作者:容轶 文案 如果等待和回忆凑成了所有的过往,这样的爱情是否还值得坚持。 爱得卑微的人如影子,只敢躲在身后,亦步亦趋,如影随形。 沉寂了很久,还是想开下一本,虽然还是有可能没人会看,但是,无所谓,猎奇的心永远想要窥探别人是生活,所以它就是——《Ta们生活的世界》。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仲雨 ┃ 配角:施雷、贺绍哲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个关于等待与爱情的故事 立意:如影随形的爱情 第1章 “哒哒哒……” “进来。” 吴俪推开门,看着还坐在办公桌后的夏仲雨,他们的年轻冷艳的老板,这家跨国一线国际时尚集团CR中国区的CEO,无奈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Anna,还在忙?” 夏仲雨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吴俪,又看向手腕,已经这个时间点了。 “我看完秀场的资料再走,你可以先下班。”说完又继续看手里的资料。 那份资料并不紧急,还有非常充分的时间准备,可是她的老板就是喜欢今日事今日毕,手头重来不积压任何工作,所以才能成为时尚圈最年轻的未满30岁的女总裁,这是用工作狂的状态和无数的加班时间换来的。 在她身边3年深知多说无益,只能简单劝慰,“那你别太晚了,早点回家休息。” 这场秀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很多人都等着看笑话,为了确保能万无一失她需要做全面准备。 看完资料夏仲雨对需要敲定的事从新做了规划。 此时窗外已经被城市的灯光点缀成五颜六色,在黑暗的烘托中更加耀眼和妩媚。 办公室就像一座孤岛等待着救援,可迟迟未见信号,有的只是无边的寂寞和压抑,让人想要逃离。 等她逃出办公楼却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要去哪里。 回家,那也只是另一座孤岛。 还不如在街上随便走走,行色匆匆的人潮和陌生的喧闹反而更加热闹。 入夜的大都市任何光亮的地方都是聚集的人群,随波逐流也是一种趋光性。 当意识到这是哪时,已经到了夏仲雨的禁区边缘。 好久没有来了。 这座商业中心外围是一圈购物商场,内环是餐饮娱乐中心,消费休闲一体的模式是很多昼伏夜出的都市人的最爱。 曾经也是她的。 CR的旗舰店就在商场的入口,橱窗内的壁画随当季最新款而更换。 既然到了那就看看,只要不再踏近一步。 橱窗壁画的内容是时尚的高级风格,其中的男模特也是棱角分明,高大帅气,气质冷漠中带有一点邪魅。 也许是壁画的更换有些匆忙,边角有些微翘,对工作追求完美的夏仲雨下意识想要抚平那个褶皱。 手伸出的那一刻她看到自己的影子投射在玻璃上,就像是另一个人的投射,身后突然感受到一个拥抱,往事重叠,回忆仿佛潮水一样蜂拥而来,淹没了一切思绪。 …… 七年前CR刚刚进入中国,夏仲雨作为一个初入社会的毕业生就进入跨国公司,所以工作格外卖力。 刚进入中国市场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好在中国区的老板叫迪克是个开明的老外,为了提高品牌在本土的认知程度大范围地投放广告,其中就包括路标广告。 炎炎夏日,室外工作绝对称不上愉快,但这都抵挡不过工作的激动和热忱。 等广告投放好了,夏仲雨就站在路边慢慢检查收底。好像左上角有些翘开,这个高度夏仲雨垫脚才堪堪能够到,其实她并不矮净高也有165,可是要够到广告牌上边缘还是有些吃力。 于是路边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姿踮起脚尖,高举左手,一晃一晃艰难地想要贴劳海报的左上角。 最后一下,夏仲雨小小地跳跃起来,达到了一个小高度也拍合了翘边。 落地后还没站稳,她就开始沾沾自喜,欣赏自己的杰作。 “啊……” 一只脚没有踩稳路边,顺势就有可能滑到。 预期将和大地接触的感觉换成了一个炙热的……男人的怀抱…… 夏仲雨看向上方,一张冷峻刀刻的帅气的男人的脸,而此时这个男人也在看她。 这个认识让夏仲雨惊恐地弹出,脸红地看着这个男人,“对不起……谢谢。” 男人微微皱眉,不知是怪夏仲雨撞到他,还是单单嫌弃这个女人。 夏仲雨道过歉后不知如何开口,只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这时,后面走过来一个人,只说了一句,“走了,雷哥。” 两人成排大步走,恰好这时公车也来了。 夏仲雨上车前一手扶住车门,一手捂住心脏,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张望,那人在阳光下的影子随着躁动的空气震荡,却也是修长整齐的外形,一如刚刚那个拥抱感觉,她捂住心口的位置那里还在咚咚咚咚地跳,可能是因为刚刚的惊吓,也可能是因为炎热的天气…… 夏仲雨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扭头上车。 似乎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当雷回过头时只看见一个上车的侧影。 那是自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一个女该,真的好看。让人想要占为己有的美丽,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是心动的声音。 当她闪出自己怀抱时,不悦心情非常明显,原来自己也是个见色起意的男人。这种自我反省让雷有些嗤笑,不可微见地弯了眼角,勾下嘴唇,原本自己就不是什么纯良的人。 旁边的人跟着雷一起停住,看着他千年不变的扑克脸上有了表情,还是近乎愉悦的表情,先是有些吃惊,想要追问缘由他却先走一步。 许多年后,每当夏仲雨回想起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场景时,都会认为那是一个错误的碰撞,一个错误的对视,一个错误的拥抱,如果这些都不存在,也许也就不会衍生出一段错误的感情,一段荒诞又不能忘却的感情。 是啊,如果能够遗忘该有多好,可为什么越想忘记却又越清晰浮现,明明自己就不是热情、长情的人…… 第2章 “这么喜欢我抱你啊?” 这一声戏谑才将夏仲雨从漫长的回忆中拉出来,当她转身时看到了壁画中的男模景南,当红流量小生,她们千挑万选的品牌代言人,此刻站在他面前。 “这么晚来看我的照片,是想我了吗?” 如此自恋狂妄的话让人听了都会嗤之以鼻,偏偏这个人如果是景南就会变得合情合理,完美俊朗的外表加之狂荡不羁的个性,即便是个闯祸精也受到万千人追捧,不用担心自然有人善后,这般无法无天的行事作风也是如此养成的。 他的代言的确提升了销量,可同时也让人心惊胆战。在决定聘请他做代言后,夏仲雨就担心他被爆出绯闻或者丑闻,这就给了总部问责她的借口,可她又太需要景南代言的影响力。 所以这个人,每每相遇,左右为难之际,她总是选择妥协。此刻,她却疲于应付。 “Joe呢?怎么没跟着你?” Joe是景南的经纪人,也是他的全能保姆,阻止他闯祸和给他善后的人。 “我来自我欣赏,他跟来会自惭形秽。” 夏仲雨就这么看着他,冷冷地看着他,看他还能如何语出惊人。 本来夏仲雨长相就偏冷,如果面无表情地看一个人,就像一座冰山,能冻死个人。 可偏偏景南不是一般人,或许是他以为夏仲雨就是这样几乎无情绪的性格,眼里只有工作而已。 景南将手机递过来,“给我和我的海报合拍一张。” 夏仲雨接过来手指不经意点了两下,“怎么会来市中心的CR旗舰店?” “这里离你最近啊,我就想着说不定有缘就会相遇。” 咔擦…… “拍好了。”夏仲雨把手机还给他。 “这么快,拍得行吗?”景南拿过手机有些怀疑,“还不错,我的脸还真是怎么拍都好看,当然你的技术也不错,挺有时尚品味。” 景南头都不抬,全神贯注地操作手机,“我来发个微博……” “你不能随便发跟我们品牌有关的内容。”夏仲雨对于景南不受控有点头疼。 “我在为你们额外宣传哎……好了,你看。” 夏仲雨伸手想要看清楚手机内容,却被他一晃而过瞬间拿走。 还未来得及争抢,就感觉到三个人走过来。 “夏总,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接走景南。”迎上来说话的人是景南的经纪人Joe,后面跟着两个保镖。 “没事,刚才他发了微博,如果对我们品牌没有影响就不用删除。”言外之意如果对品牌造成恶劣的影响那就要自行删除,否则她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好好好……”Joe这种老狐狸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微博得罪大金主,连忙承诺。 “喂,你这个女人竟然出卖我……”景南听出来是夏仲雨打电话通知的Joe,还要删掉他的微博,太过分了。 Joe不等景南说出下面的话就给了保镖一个眼色,景南被两个人架走,毫无反抗之力。 看着走远的几个人,夏仲雨突然觉得这个夜晚有些喧闹,注定了又是一个失眠夜。如果失眠那就醒着,何苦为难自己。 夜幕下沉拉长每个灯光下的影子,那斜斜长长而又无法驱散的逼迫,会催使你去揭开自欺欺人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舔舐上面的血迹品尝情殇的滋味。 当夏仲雨拨通电话时,已经站在幻影的门外,“有空吗?出来喝一杯。” 这样的夜她需要一个人陪,能够懂得她的痛,尽管两个人的境遇完全不同。 当夏仲雨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时,想象里面可能会发生的所有变化,想象那个人就单单地坐在那,好像这些年都是一场梦,而他就在这等着你从噩梦中惊醒,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靳斌,那个炎炎夏日对雷说‘走了,雷哥’的人。 靳斌好像知道她会出现,站在那里微笑着打招呼,“夏姐,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好久之前他还叫她嫂子,那是多久前呢……应该有几年了。 “是很久了,这里……” 这里似乎和以前一样,又好像不一样,夏仲雨环顾一圈,说不出什么感觉。 “之前装修了,但是没有大动还是能够看出之前的面貌。”靳斌跟夏仲雨解释。 既然装修了为什么不全部翻新呢,如果想要保留之前的面貌那就维护好了,现在就像一辆抛锚的汽车卡在路边,退不回起点也驶不向终点。 “夏姐里面坐吧,这边有点吵?”靳斌想要将夏仲雨引到里面的座位。 “就那吧,我约了人。”夏仲雨指了指旁边的吧台。 听到她说约了人,靳斌愣了一下,“这里也好,喝什么?” “玛格丽特。”夏仲雨说的自然,这就是她现在的偏好。 靳斌没想到她会喝这个,动作迟疑看了一眼夏仲雨,见她神色如常还是那样美艳冷情,抬手招了酒保,“一杯玛格丽特。” “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就行。”夏仲雨知道现在这里都是靳斌在管,他也是个忙人。 “那夏姐有什么需要叫我。” 夏仲雨点点头。 等她慢慢地抬头看向楼上时,才发现这里和之前的格局似乎没有太多的变化,楼上还有几层KTV包厢,楼下是开放式酒吧。 只是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样了,那真的是…… 有的时候记忆就像一个漩涡,往事一幕一幕层层峦峦,围绕旋转时闪现的只是一段段画面,却不能将往事穿成回忆。 可记忆的大门已经打开,留恋让人沉浸其中宁愿被无声的淹没,不想被打扰,亦不想求救,只有自己和往事中的他。 夏仲雨默默地摩梭着酒杯的边缘,心已经不知道飞到哪个时空里……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滴答滴答地溜走…… 第3章 “怎么会想要约到这?” 一声清脆的声音横空出世,思绪戛然而止。 来的人是夏仲雨的发小乔骄阳,两个人一起长大,性格却截然相反。夏仲雨性格冷淡,对于不在乎的人和事可以做到漠不关心,都说这样的人一旦爱上会久久不能忘怀,所有的热情也倾然奉上。 乔骄阳人如其名,像炎炎夏日一样惊艳、炙热。而两个人的感情观更是相差甚远,如果说夏仲雨是专一的、有始有终的,那乔骄阳就是多情的,不求天长地久但愿曾经拥有。 性格和爱情观都截然相反的人,却能相交多年,也许是因为两个人对生活和感情的真谛都有自己的理解,都是忠于自己内心的人,都能够真诚地面对自我,所以交往起来也更为舒心。 “突然走到附近,就过来看看。”夏仲雨不经意地撩了撩头发,“喝什么?” 乔骄阳看着她的小动作也没点破,她的这位好朋友有的时候就是有点嘴硬,这个地方是她的痛点,今天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有点反常。 “和你一样。”乔骄阳看了她喝的酒,有点烈,适合的口味。 一杯浓烈的鸡尾酒下肚,两个漂亮的女人脸上都有了红晕,微醺的状态最能吐露心声。 “我最近总能想到他,今天,就在刚刚还记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特别的真就像发生在昨天。” 这样的话夏仲雨只对乔骄阳说得出口,那段最痛苦的经历都是她陪在身边,对目睹了一切的人不需要解释太多她就能懂。 “这么多年你再次踏进这里,是要故地重游,睹物思人?” 乔骄阳对她有些恨铁不成钢,七年了,如果她能够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也许现在都已经开花结果。可她呢,非要吊死在一个树上,也不知道那个人走时给她下了什么蛊。 “也许吧……”夏仲雨看着乔骄阳的眼睛,她自己眼里已是一层雾蒙蒙的缥缈,恍惚中一个人影在昏暗的酒吧中穿过,多像他,“有时我觉得他就在这,从来没离开过……” …… CR做为国际一线大牌进入中国市场并非一帆风顺,在第一家旗舰店设立时将目光瞄准了市中心的购物商圈,可一个在国内没有知名度的国际大牌想要拿下黄金位置着实有些困难。 夏仲雨在公司里是个新人,作为一块活动转哪里需要哪里搬,当时迪克将这项工作交给她,但是工作却一直没有进展,入驻就卡在商场的招商经理李岩这里,几次沟通他都含糊其辞就是不拍板决定。 在工作一筹莫展时,李岩突然打过电话约她去幻影,就在市中心商圈,夏仲雨并未多想欣然前往。 她到了包厢时李岩已经等在那,点了一桌子的酒水。 “李经理抱歉让您久等。” 夏仲雨知道李岩喜欢端着官架子,很多入驻厂家都被他压在手上,得不到好的商场位置。虽然她没有迟到,但看到李岩先到还是礼貌道歉。 “没事,是我来早了,快过来坐。” 今天的李岩特别和善好说话,这让夏仲雨觉得有点反常,但还是走过去坐在李岩旁边,两人中间隔了半米的距离。 “李经理,我们公司入驻的事,您看……” 觉得今天李岩态度有所转变,所以趁热打铁想要将公司之前看好的位置定下来。 “哎,我工作特别忙,今天也是想好好了解下你们公司的方案,如果能通过我马上签字同意,你看入驻合同我都带来了。” 李岩说的一脸真诚,夏仲雨连连点头,“我在给您详细介绍下我们的整体方案……” “不错,我看你们的方案能通过。”李岩好像听的很认真,对他们的方案也很满意。 CR的入驻方案非常专业,毕竟入驻过很多世界一流商场,这次在中国受阻还是对中国商场上的事不了解,公关力度不够。 “说了半天,唱首歌吧,夏小姐长的漂亮,想必唱歌也很好听。” 对于这么简单的提议夏仲雨没有拒绝,约在KTV一定会唱歌。她点了一首老的英文歌,虽然长相偏冷,但嗓音却有些沙哑,细细品味似乎还有些颗粒感。 早在夏仲雨去点歌时,李岩就在她杯里添加了一些东西,一边放一边窥探她,以免被发现。 然而他的一切动作都被包厢里的隐秘摄像头记录下来。 “雷哥,李岩在307包厢,好像有点猫腻。” 这个人靳斌还是挺熟的,他不仅是这里的老顾客,还以爱占女孩便宜出名。 “把画面放大。” 等雷看清画面上的女孩时,脸上的表情又冷了一份,原本放在操作台上的手不自主地握紧。 而画面里的女孩喝了杯里的东西,开始有些神志不清,精神恍惚,任由旁边的男人为所欲为。 雷不等李岩有进一步动作,就带着靳斌和其他几个人闯入包厢。 包厢里混沌一片,李岩还没来得及看不清破门而入的是谁就被围起来殴打,雷抱着已经昏迷的夏仲雨走出充斥着拳头声和呼救声的包厢。 将人放在办公室沙发里时,雷闻到夏仲雨呼出的酒水和身上的清香,出奇的好闻,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着这样俯身的姿势又深深吸入一口,等他意识到自己的越界行为时,身体先思想做出了反应,迅速跌坐到离她最远的沙发边。 夏仲雨衬衫扣子被解开了三颗,内里风光若隐若现的性感最是诱人。雷皱皱眉将身上的西服脱下来扔盖在她身上。男人宽大外套下女人的身体显得格外娇小,这样的场景给了他一种错觉,仿佛她是他的。 夏仲雨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昏迷中的她好像柔和了很多。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短暂的接触中雷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抵触,可自己的心却在那一刻有了印记,能够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这种感觉就像心心念念的美食终于到嘴的满足。 其实有些时候夏仲雨并没有排除很多人和事,可是她本来就长的偏冷,除了微笑其他表情都会让人觉得冷漠,哪怕没有表情也都让人不好亲近。 “铛铛铛……” 敲门声让雷收起了刚刚的情绪,装作漫不经心地掏出打火机和烟准备点燃,意识到她可能不喜欢烟味,将烟盒又扔到了桌上。 靳斌将夏仲雨的东西都拿了过来,把放在包里的工作证拿出来递给雷。 夏仲雨,看到工牌上的名字,雷眼角微垂似乎很满意。 靳斌看着沙发那头的夏仲雨,连沙发的一角都没碰,就站在雷的身旁。 “杯子里的成分是迷药,还有这个。”靳斌将手里的合同给他。 雷看着这份合同和夏仲雨的工作证,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的差不多。李岩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老色狼想用入驻这件事卡着CR,引诱夏仲雨来KTV谈工作,已经准备好迷药趁机侵犯她,事后再用签好的合同摆平。 既然这是她想要的,那他就帮她得到。雷看着不省人事的夏仲雨,她到是睡得香,这件事还是要给她点教训,不然她不会懂得这世上的人心险恶。 “这合同让那老家伙签了,如果他不签就用监控威胁他报警。” “好勒。” 靳斌也是看不惯这老家伙很久了,终于有机会能让他哑巴吃黄连,于是乐颠乐颠地去办了。 夏仲雨清醒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办公室没有开灯,室内被外面的霓虹灯闪得一亮一暗,红红绿绿,恍恍惚惚。 当她发现沙发最远处还坐着一个人,火苗后的脸特别惊悚,于是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尖叫。 “啊……” “鬼喊什么!” 整个房间的灯突然亮了,夏仲雨也看清了坐在那的男人,是他…… 那样的心跳,那样的身影,到今天还记忆犹新。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会在这醒过来? “我怎么会在这?”夏仲雨缩在沙发里,揪紧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发现这件衣服不属于自己。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对李岩一点防备都没有。”雷气她单纯的心思,和她的外表一点都不符合。 李岩?刚刚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迷迷糊糊,是他给她下的药?而自己被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救了。 “这个给你,李岩已经签好了。” 合同从一边划过来,夏仲雨看着面前这份协议,自己为此努力了很久,这一刻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太幼稚了也将一切都想的太简单,还好这次有惊无险。 “不过,这件事你欠我一个人情……” 雷突然凑过来,两个人视线相对,夏仲雨显然被吓到了,杏眼瞪大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同样也看到了他眼里的冷峻和霸道。 “下次如果再遇到,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下次再见到你就是我的了。 夏仲雨被这句话震慑在那,自己得罪他了? “还有……你身上的那件衣服是我的。”雷坐会自己刚才的位置,轻飘飘地说。 这时她才意识到身上是一件男士西服,几乎是同时将这件衣服扔给男人,在他凌厉的目光下急速地拿好自己的东西逃走。 等夏仲雨跑到楼外时背靠在墙上,心脏好像要冲出身体,他给自己的永远都是心惊肉跳,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忘了这张脸,无论之后是否还有交集…… 第4章 怎么了?”见夏仲雨眼睛直直地看着某一个点,乔骄阳抬手晃了晃让她回神。 “我还以为刚刚看见了他……”再一看哪里还有人影。 有的时候她都分不清是回忆还是现实,这样现实和回忆不断重叠,不断折磨她陷入以为已经忘记的过去。 “没有人啊。”乔骄阳回头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是啊,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空无的就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觉,难道这七年来都是自己的幻觉,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编自导自演的闹剧,只是难得还有一个人愿意陪她疯。 乔骄阳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晚不醉不归!来瓶龙舌兰。”她招手跟酒保要酒。 酒保没有立刻给她而是回身时悄悄向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得到那边点头,才把酒瓶拿上吧台。 那边靳斌一直在注意两个人的动向,不然两个貌美的女人在人群攒动的酒吧里怎么会没有人来搭讪,想要上前的在感受到周围强大气场后都选择绕道而行。 “斌哥,这里的情况用不用跟雷哥汇报?” “不用。” 恐怕他知道的会更清楚。 “今年回不回家?” 乔骄阳和夏仲雨两个人一起长大,对彼此的家庭情况十分了解,夏仲雨自从上大学后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怪她那个家真的让人窒息。 “不回,年底我要去趟巴黎。你呢?”那个家她回与不回都没有区别。 夏仲雨是羡慕她的家庭,母慈父爱可偏偏乔骄阳不愿意回家。 “我是不想回,可是我不回去他们肯定会来抓我,唉……”乔骄阳无奈抓头发地叹气。 “叔叔阿姨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不爱回去呢?” “呵呵,好,是挺好的……”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其中的因果和苦楚是外人所不能知晓的。乔骄阳知道夏仲雨父母彼此冷漠相对,也不怎么关心这个唯一的女儿,在这种家庭氛围下长大虽然有点冷漠但是没有心理疾病报复社会,也算是万幸。 而她的家庭虽然看似恭谦有爱,可其中的内幕却不为外人所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自己都觉得厌恶,更不会对其他人说,所以她也不断地想逃离这个所谓的家,远赴他乡工作,可一些阖家团圆的节日还是不能缺席。 “来,喝酒……” “对,喝酒……喝酒最快乐……” 两个女人干掉一瓶龙舌兰,开始摇摇欲坠,几乎不省人事。就在两个人要瘫倒的那一刻被人架起。 夏仲雨用最后的意识看清来人,“哦,是你啊……”然后放心的醉倒。 因为距离太近,靳斌能够感觉到夏仲雨的呼吸里都带有酒气,这让他不禁地皱了眉。 然后对旁边扶起乔骄阳的人使了个眼色,分别将人搀到楼上。 第二天叫醒夏仲雨的是她的生物钟,日复一日的早起时间。 昨天的事因为宿醉已经有些模糊了,没有一点惊讶是潜意识里觉得在这里两人都不会出事。 因为要先回家换身衣服,夏仲雨略显匆忙的动作和声响吵醒了还在熟睡的乔骄阳。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乔骄阳的声音里有浓浓的睡意,问完一句又瘫倒在床上。 “我还要上班,要先回去换衣服,你再睡会。” 夏仲雨着急穿衣服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就回头看看,发现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理会该睡还睡。 夏仲雨收拾好下楼时,正巧碰到靳斌。 “我先走了,楼上骄阳还在睡,你别让人吵醒她。” 靳斌看得出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一如既往的冷静和绝情,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都与她无关,仿佛昨晚那个借酒消愁,整晚宿醉的人不是她。 “好我会告诉他们,夏姐你吃饭早饭再走吧。” “不用,我先走了。” 夏仲雨没有留下吃早饭,她已经有好多年都习惯不吃早饭,多数是因为宿醉后来不及吃,久而久之竟成了习惯。这七年来她几乎与酒精为伴,但是唯一的准则是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影响工作,因为也只剩下工作可以依托。 回趟家又赶到公司,夏仲雨还没走到办公室就看到迎面过来的吴俪。 “Anna,你终于来了,这次珠宝展9点开幕,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作为夏仲雨的助理,吴俪对她的工作行程倒背如流,有个工作比自己还上心的老板真的挺省心,今天能让吴俪催日程算是个意外。 “我知道9点开幕,稍晚些过去也来得及。” 这次珠宝展对于他们时尚界并不是什么盛会,之所以参加就是去露露脸,毕竟他们的设计部也要有点声响才好交差。 吴俪献宝似得把手机拿给夏仲雨看,“Anne,你看景南发的微博,这转发数,这点赞数。那间门店前围满了拍照的人,今天非节假日店里面都开始限流了。” 微博配文‘我和Ta’,下面是那张她拍的景南和海报的合影。 景南这全民偶像的威力有这么大,夏仲雨还真没想到。“门店的营业额呢?”做老板的永远只关心卖了多少东西。 “销售统计都是按季度做的,现在还没有数据,不过我询问了一下那个店,现在才开门营业就达到了一天的销售额,预估今天能是平日的十几倍。”吴俪问的时候自己也有些吃惊,这些粉丝的消费能力也太强大了。 “嗯……”夏仲雨满意地点点头,有些回报才不枉费他们签下景南的代言费和害怕他形象崩塌所担的心。 吴俪跟夏仲雨进了办公室,夏仲雨拿起昨晚那份年度大秀的资料递给她,“按上面的意见分派到各部门,还有把设计部这次的展出作品汇总给我。” “好的。” 头疼的设计部。这是她用多年地区业绩增长率第一换来的,可偏偏现在成了最无法掌控的。一个时尚集团没有源于本土的设计,永远都会被世界挡在门外。当初她也是出于落地本土才和总部提出设立中国区设计部的想法,可是现在偏偏游离在主流的边缘,每年能够展出和提交的都是珠宝这些次之重要的作品,其实,夏仲雨知道问题的根源,但是却不能贸然出手裁断,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吴俪敲门进来,“这是设计部提交的作品图,还有一份是总部那边展出作品的设计图。” 吴俪这么年的高效率是夏仲雨最为满意的地方,同时还会想的很周全。 夏仲雨满意地接过来,可脸色随着翻页却越来越差,最后索性将设计图扔到办公桌上。 “设计部就给我这些东西,亏他们还自称来自巴黎。” 夏仲雨又翻开巴黎那边的设计,虽然没有很惊艳,但至少设计新颖、主题突出,她一个设计的外行人看了都觉得水平不俗。 “把这些都给艾米,如果还是这种水平,让她自己跟芙伊交代。” 夏仲雨将所有资料又交还给吴俪,吴俪很有眼色地没有说什么,在心里打草稿怎么跟艾米传达老板的愤怒。还是给她看看巴黎那边的设计吧,希望她够聪明能自己悟到。 夏仲雨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我去展会看看,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还有盯着点设计部,下次开会我要看到她们全新的设计。” “好的,老板。”吴俪爽快地回答,同时目送夏仲雨出去。哎,这回设计部和老板又杠上了,两方面胶着的状态也有些时日了。 夏仲雨到达展会现场时所有的布展工作已经完成,现场的很多人都是前来参观的,人流有序地顺势而行,某一个地方的拥堵就特别的突兀。 好巧不巧那正是CR的展台,两伙人在展位外面簇团不散。 “怎么回事?”夏仲雨下意识地皱眉,这些人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出状况。 “Anna,他们非要把展台放在和我们展位的相接的地方。”市场部的一个小女人娇滴滴地跟夏仲雨抱怨。 “我们这个柜台就是要放在这里的,主办方已经同意了。”对方公司的辩驳。 夏仲雨看看他们公司的图标,这是一家香港的珠宝品牌贺周生,但一直都是黄金首饰较多,据说他们之所以偏向黄金珠宝是因为有丰富的资源储备,总之就是有强大的后盾。 又看了一眼对方要展示在外的作品,夏仲雨眼里闪过一丝小小的惊讶。一直以来她对这家公司的印象都是传统的黄金首饰,没想到这次的珠宝设计尽然有这样的水平。 “这件作品的确不错。”夏仲雨如实地作出评价,“相信很多人都是慕名来参观的,那不如将它展示在展厅中央位置,这样也会让更多的人走进参观。” 对方公司的人还在考虑夏仲雨的话,似乎有些道理。 “如果把这件作品摆放在这,既然你说主办方已经同意,那我们公司就要提出异议,毕竟大家来参展也是付了真金白银的。” 虽然CR这次参展并没有多重视,但是品牌影响力还是有的,如果主办方真的要损害他们的利益,那么也绝不会放任不理。 “这……” “按她说的办!” 第5章 一副伟岸的身躯走过来,那张脸在展会铮亮的顶灯下熠熠生辉、帅气、张扬,但是夏仲雨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世故,一种明白世间百态的通透和厌弃。影子像他却又不是他,这个世上有许许多多和他轮廓相似的影子,却都不是那个夏天里在躁动的空气中,会在她心中摇动的影子。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对方礼貌地,完全符合社交习惯地方式递上名片。 夏仲雨回神礼貌接过,贺绍哲,和贺周生什么关系? “客气,这是我的名片。”夏仲雨也递上自己的名片。 “原来是CR的夏总,久仰大名。”完全适宜的夸捧,贺邵哲说的很顺嘴。 夏仲雨怀疑他根本没听说过自己,不过是接过名片后流程化的口条。 “谢谢,您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祝愿贵公司展会顺利。” 现学现卖的本领谁不会,不过有点勉强自己。 “同愿。” 两个人点头道别,各自忙碌。 看得出贺绍哲对这个展会很重视,很多事都在亲力亲为。 夏仲雨在CR展厅看了一圈,心里对展位的作品有了底就去其他展位参观,去开开眼界,真希望设计部自己也过来看看能提高一下。 参加完展会后,夏仲雨对自己公司的设计部该如何在珠宝设计方面提高就一直忧心忡忡。最令人的担心就是身处劣势还不自知,所以当设计部的首席设计师艾米找到夏仲雨时,应该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Anne,为什么要我们从重新设计大秀的珠宝?”质问的口气就像是夏仲雨故意刁难她一样。 “那你们设计了吗? 夏仲雨并没有解释,而是直接问她有没有出新的设计。有时还需要用官腔去压压人,不然她永远不知道老板是谁,需要对整个中华区负责的人是谁,拿出不上格调的设计时第一个被同行讥笑的人又是谁。 “呃……”艾米没有想到她的今天气场全开,虽然她的职位比自己高,但一直以来也是客客气气互不干涉,自己毕竟是从巴黎过来的。 “lily,通知设计部所有人到会议室开会。”夏仲雨直视艾米命令已经在一旁候命好久的吴俪。 “好的,老板。” 夏仲雨没有理会艾米,列厉风行地走向会议室。 吴俪通知完设计部,走到愣在原地的艾米身边,“进去吧,别让Anne等久了。” 须臾,整个会议室里,除了夏仲雨和吴俪外,设计部的人也都到齐了。有点资历的趾高气昂,但也不乏一些小透明,夏仲雨不认识的人。 夏仲雨跟吴俪说,“开始吧。” 吴俪将这次珠宝展汇总的优秀作品投射在屏幕上,即便不是专业设计但凡有点审美的人都分辨出好与坏。有时夏仲雨还会停下来,让设计部的人对某个设计点评,却不发表任何意见,而这一张张看过来艾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全部看完半天已过,甚至没有午休。 “有什么想说的吗?”夏仲雨直面艾米,虽然没有点名但在座的人都是混职场的,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冒尖就会像靶子一样万箭穿心。 夏仲雨坐在主位上,环顾一周开口,“既然都没什么要说的,那这些资料就拿回设计部好好学习,还有上次Lily给你们的总部要展出的作品,好好研究研究……” 她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艾米,“毕竟大家都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丢脸。” 听了夏仲雨的话,艾米的脸色也因为羞愧突红,透过精致的妆容慢慢溢出红晕。 夏仲雨见某些人真的受到触动,想必会议的效果也达到了,“我希望下次的设计稿不会让我失望,散会!” 吴俪紧随夏仲雨向会议外走,临了给了艾米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真替自己的老板操心,费劲千辛万苦竟然要来这样一个设计部,首席带头不服管可又交不出惊艳的作品,有句话不是说恃才傲物嘛,没有才怎么能傲得起来。 会议室里,窃窃私语,“艾米这回怎么办啊?” 艾米一脸厌烦,“还能怎么办,加班画设计稿。”这个夏仲雨也真是难搞,怪不得芙伊都退让她三分。 会议桌的边缘座位,一个人默默地攥着自己的设计稿,一声不吭。 夏仲雨回到办公室,就收到了吴俪转过来的电话,“天地百货那边需要你去协商一下。” 协商?那个百货总部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了,那是市中心商圈禁区范围内的一角。 “这件事让市场部的人去。”这些事现在也不需要她亲力亲为。 “可是,那边也是总裁办打的招呼,说是天地百货的总裁亲自约你。本来约的是中午,可开会错过天地那边表示理解,说他们总裁下班前会一直等你。” 一阵沉默,办公室外,电话那头,吴俪还在等着她的回复,现在距离下班也没多久。 “我知道了。” 夏仲雨站在天地百货楼下时还有些感慨,好多事都恍如隔世,回首当年那段时光,自己想起来的竟是李岩,还有那个从李岩手里救出自己的人……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李岩这号人物还在不在,当时入驻合同签订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接触过这个人,其他的对接工作自然有人争先抢后地上手。 吴俪已经和对方约定好时间,夏仲雨一路畅通地来到总裁办公室。 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向外俯视,那个背影和记忆中的不断重合,有那么一瞬间夏仲雨真的有些恍惚。 听见开门声男人转过来,见到来人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夏总来了,快坐。” 声音落定,夏仲雨已经从记忆中清醒。长相已经有了五分差异,最为不同的是那个肆意的微笑,那个人很少笑,即便是笑也只是微翘嘴角,低垂眉梢,而更多的时候是不苟言笑的冷漠脸。 “谢谢,施总。” 施擎递过来名片,‘天地百货总经理,施擎’,夏仲雨也递过名片。 “冒昧地把你请过来,还希望不要介意。” 如果真的觉得冒昧就应该亲自登门,而不是邀人过来。想必他也不是真的抱歉,夏仲雨也没有计较。这几年天地百货发展迅猛,已经建成了几座新商圈,而这些新坐标里都有CR的专店,这种友好的合作氛围还需要延续下去。尤其是百货公司背后的地产集团最近几年势头迅猛,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大城市挥金如土,圈地造房也是赚的铂金满盆。 “施总客气,不知道今天请我过来有什么要事?”夏仲雨此刻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情绪,尤其说到‘要事’,好像要强调自己也很忙,好像他如果不是要事,她很可能会甩脸。 夏仲雨倒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在谈公事时一贯这样的态度。多数人都会被这样的严肃震慑,偏偏施擎没有,也难怪谁让人家是天地集团的大公子呢。 施擎虽然表情柔和,但却有一种审视的意味,好想要对夏仲雨探究一二。 “也不是什么要事,我们公司要在城市周边再建一座商场,希望到时能有CR的支持。” 施擎一本正经地说完,夏仲雨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嘴唇微微张启,一边思考一边在想说辞。 现在她能肯定施擎并不是真的要找自己过来谈公事。这样商家入驻的事别说CR不会由她这个总裁来谈,就连天地百货也不需要总经理来特别招呼哪家入驻。 那他这趟请自己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天地百货一直是我们主要的入驻商场,有好的地标我们一定支持,但您也知道我们公司一直都要通过规划和评估才能入驻新商场,我会让市场部的人多多关注天地新商场动向。” 既然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想必坦诚与否谁都不会在意。夏仲雨用委婉地公事公办地态度回复,果然施擎并没有在意她的答案。 “那就麻烦夏总了,今天还请你特地过来,我请你吃饭吧。”施擎特别真诚地说。 当知道他另有目的后连这种真诚都隐藏着一点蹊跷。 “施总太客气了,吃饭就算了吧,年底我们特别忙,过段时间就是CR的年度大秀,到时请施总赏脸出席。”夏仲雨不知道他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但是拒绝更多的接触总归是安全的。 “那就不勉强了,有时间再补请。” 施擎这种举动像个绅士,毕竟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贵公子,行为礼貌还是适宜的,只是这位绅士的内心似乎并不是那么光明磊落。 “那我先告辞了。” 夏仲雨在门外碰到了要进来的李岩,一个人的样貌在多年后或多或少会有些变化,会沾染上岁月的痕迹,不同的是,善良的人会变得慈祥,而伪善的人会变得猥琐。如果说这么多年李岩外貌上的最大变化那就是边界越来越明显的地中海。 两人差点相撞都停顿片刻。夏仲雨对来人只是轻轻瞟了一眼就走了。这样冷的一个人,那眼神里的蔑视更加乖张。 “这是谁啊?”李岩还站原地张望美人离去的背影。 施擎知道这人对漂亮女人都会多看几眼,也就见怪不怪了,“有事吗,舅舅……” 夏仲雨一直走到百货大楼外面都还在思索着施擎的目的,很明显他不是找自己来谈公事的,可他们又有什么私事呢?夏仲雨能够清楚地记得每一件公事,可私事就有些混沌,想来想去竟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私事可言。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十字路口,又是这个十字路口…… 物是人已非,却还是恍惚中看到他的身影,一个愣神间被匆忙经过的路人撞飞了手中的文件和皮包。 漫天飞舞的白纸,散落一地的物件,分明就是昨日重现,纷纷散落的白纸印上路口折腰拾纸的影子,在夕阳余晖中闪耀着淡黄的光。 …… 似乎听到他说,“怎么又是你?”一脸冰霜,应该是厌烦到极点。 第6章 夏仲雨看着雷低头弯腰将一张张图纸捡起,傻傻地站在那,因为她记得上次分开时的他说‘下次如果再遇到’…… 等他将所有的东西都捡起后甩过来,脸上的表情有点微怒。如果夏仲雨的表情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那么雷平时冷峻的样子加之现在眉头紧锁,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夏仲雨有点怕…… “我上次说过吧,如果再遇见不会放过你。”雷说的很慢,好像要清晰、准确地说清楚每个字,也要让这个女孩听清、明白每个字的意思。 雷牵起她的手,要把她拽走。 手掌温度很高,夏仲雨被掌心的温度暖到了,也在脚步松动时做出来理智的举动。 “喂,你干嘛!放手!不然我喊人了!”声音清脆也像她的人一样有点冷。 雷不愿承认自己有被这嗓音滋润到,想要出口的呵斥不自觉地变了音调,“闭嘴。” 而夏仲雨很配合地闭了嘴,或者她被密集如鼓点的心跳压迫了喉咙,有些哑口无言,颤抖的嘴唇只能一张一翕,没有一个完整的音阶更不要说喊人。 以后的很多次夏仲雨都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会被他牵着走没有反抗,也许是第一次遇见那种从未有过的心跳,也许是第二次相救后加深了心灵的印刻,也许第三次再遇就像是一种缘分,一种冥冥之中陌生人能够相遇三次的缘分,这种缘分不同于平淡的生活,不同于平淡生活中淡漠的感情。 这或许就是她一直对未来的期待,轰轰烈烈,刻骨铭心,而所有的期待需要一个不同寻常的开始…… …… 时光溜走了片刻,已经有人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拾起,一身的黑衣黑裤,还有黑色的帽子和口罩遮面的武装。 那人动作利落地将东西交给夏仲雨,便头也不抬地向内环的娱乐中心走去。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夏仲雨像是被施了咒亦步亦趋地跟着。 繁华闹市人头攒动,转眼就不见那人的踪影,而夏仲雨却能够不需要指引走到幻影的门口,抬头仰望那块招牌她记起那个人的忠告,历历在目,犹在耳畔。 …… 雷和夏仲雨两个人在门口挣扎没有进去。夏仲雨自然是想起上次在这里被李岩下药,然后又遭雷威胁,对这个有阴影的地方才不会轻易再去。 “我不进去。”夏仲雨边说边要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雷当然看出她的介意,随口调侃一句,“胆小鬼。” “你才是胆小鬼。”夏仲雨不愿被他亏,下意识孩子气地反驳一句。 “好啊,你不是胆小鬼,那你敢不敢做我女朋友?”雷放开她的手,改为两手捧着她的脸,让两个人视线相交不容一点闪躲,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的倒影。 “有什么不敢……” 夏仲雨说的口气越来越弱,最后竟然变成了无声。这个只见过三面的人却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动心,如果爱情是一场疯狂的冒险,到最后难免支离破碎,但只要曾经拥有也好过平平淡淡、冷冷清清地过完一生。 雷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情绪,有些胆怯,还有坚定。可是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她和自己,“我是一个坏男人。” 夏仲雨拿下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有点不敢置信,“有多坏?你有很多女朋友?” “没有,我将只有你一个女朋友,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只有你一个。” “那你就是我唯一的男朋友。” 夏仲雨再牵起他的手,就这样成为了男女朋友,简单随便。 天空中的晚霞将幻影照射的美轮美奂,两个人的影子就这样连在了一起,好像他们本该就在一起,光线的错位会给人一种错觉,错误地把这当成一种缘分,一种茫茫人海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相遇的缘分,殊不知只有结局圆满的才是缘分,不然那就冥冥之中的宿命。 奋不顾身,不问结果,依仗的不过是年少轻狂,即便错了也用勇气重来,只要认定了就义无反顾,为了爱的人可以出卖灵魂,还哪里顾得上是坏人还是好人,只要你爱我,只爱我。 当时间给了一切结果,如果还能说出无悔,那便是真的值了。现在再想起那句‘我是坏男人’,夏仲雨怨自己当时太幼稚,不应该去问有多坏,而是应该离‘坏男人’远远的。一个‘坏男人’即使只爱你,也会让人伤心欲绝。 此时的心情需要悼念,乔骄阳的电话却怎样也打不通。 夏仲雨也没有走进幻影,而是找了一家陌生偏僻的酒吧,哀默的心情淹没了一切顾虑,这时候需要一场大醉才能忘记伤痛。 在稀稀落落酒吧买醉的人不止一个,但只有出众的人才会惹人注意。夏仲雨喝的不省人事,嘴里还在念着,“坏男人……不爱坏男人……”。 角落里的一个男人已经观察她很久,在她被无数眼睛活剐生吞前带走,贺绍哲看着怀里耍着酒疯,流着眼泪的女人,笑着打趣,“你还真是给我太多惊喜!” 第7章 隔日清晨,夏仲雨是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的,日复一日的早起时间堪比闹钟。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房间的布局,这是陌生的场景而且标准化的摆设,是酒店房间无疑。抱着一丝侥幸,夏仲雨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而酒店的睡衣下面也是空空如也。 “该死!”夏仲雨一脸想死的表情,怒锤了一下大床。 酒精害死人啊,昨晚单凭着那一腔悲哀竟忽略了宿醉在外的风险,太不理智了。如果说当时还抱有破罐破摔的决心,一夜情又如何,借此就算是跟过去告别,那现在真是追悔莫及,还是逃离这个迷乱的现场为妙。 她昨晚的衣服就规整地放在沙发上,似乎是洗过。这些细节现在她都注意不到,只是在想昨晚到底跟谁走的?又发生了什么?乐观一点也许什么都没发生,可是这身上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夏仲雨一边换衣服,一边天人交战,手上的速度丝毫没有影响。穿好衣服拿上自己的皮包就快速朝门口走,慌乱开门时皮包的肩带竟然勾在了门把手上,取下皮包带时夏仲雨无意中看到了房门号——2046,真是讽刺,这难道就是可以穿越回过去的那个房间,如果可以她到希望关上门后能和过去拜拜。 夏仲雨回家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公司。刚到公司就被吴俪拦住,“Anne,设计部的人都在会议室等你呢?” “什么事?”她回忆了一下日程表,好像没有和设计部约好。 “就是她们的新设计出来了,等着和你讨论。” “这回倒是积极了,设计你看过了吗,怎么样?”夏仲雨了解艾米,应该觉得能够压过她一次才会心急如焚地表现。 夏仲雨这些年在职场上也算是起起伏伏,能做上CR的中国区的CEO还是有些手段的,区区一个首席设计师就想吓唬她,那就让自己来告诉她,谁都不是被吓大的。夏仲雨转向会议室,和吴俪两个人边说边走。 “还没看过,但听说是设计部内部筛选的结果。”吴俪悄声将这个小道消息告诉她。 “设计部现在还有这个流程,这样我心里就有数了。”夏仲雨说的时候带着一丝冷笑,加之清冽的长相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对事态更加轻蔑。 吴俪也不会傻到认为她是对设计部有信心,相反设计部内部很多弯弯绕绕她心里肯定非常清楚,但是一直以来却又被放任不管。吴俪有些担心,主要还是怕总部对她问责,“设计部一直这样没关系吗?” “Lily,知道怎么才能产生新的秩序吗?” 吴俪摇头,夏仲雨对她微笑,“那就是要让旧的腐败、糜烂到不能拯救,这样上面就能开出花朵,新的秩序才能被衬托的无比美好。” 吴俪点头有点明白了,原来她想要设计部被嫌弃到无人问津再整改。 说话间两人来到会议室,夏仲雨推开门走进去,做到主位上,“开始吧,看看这次的设计。” 夏仲雨看着一张张设计图,听着设计部的讲解,手指还不停地敲打着会议桌。当讲解完毕夏仲雨也停手了,该是她总结评价的时候。 “比上次好些,没有丑到惨绝人寰,勉强及格能看吧。” 这个评价有点狠,很多人脸上都不好看,艾米更是想要反驳。 夏仲雨抬手制止了她,“如果有异议去和芙伊说,这次你们设计部和总部直接对接,就这样散会。” 夏仲雨和吴俪走出会议室,吴俪在她身后小声说,“这招真是高啊!” 这样一来,巴黎总部那边不仅能看到艾米他们的设计水平,夏仲雨不插手谁都不会再说她打压艾米,同时还省去她们和总部那边沟通的麻烦,一举两得。 “本来就是设计和设计之间的事,我们外行就不掺和了。”这个对策也是刚才开会时想到的,看着那一张张设计纸,她都能想象得到芙伊那张老脸会有多难看,还是让这个吹毛求疵的法国人亲自去□□他的爱徒吧。 “老板英明。”吴俪微笑着奉承,也无比的真诚。 “Lily,日程上怎么有贺绍哲的预约?”看到这项时她就有点疑惑,这个人怎么会来约她,他们只有展会上的一面之缘? “说是和总部打好招呼了,我这边也挺奇怪的,总部那边也没有通知,所以我就先加上了,如果你不想见我可以和贺氏那边取消预约。” 处在吴俪的位置上很多情况都是模棱两可的,她再八面玲珑还是会有疏漏的地方,但是事关总部的消息她不会轻易挡掉,还是要让夏仲雨知晓。 听她这么说,夏仲雨也查看了自己的邮箱并没有总部的邮件,这就奇怪了,贺绍哲虽然是个豪门子弟,但不会编造一个理由来拜访,而且上次见面的情景让她认识到那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至少不会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纨绔无害。那就是总部了,可现在人都上门了,他们秘而不宣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算了,既然人要来那就见见,即便是威胁也没什么好躲的,迎面应敌是她一直以来的作风。 “不用取消,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里买的到底是什么药。还有其他事吗?” “其他重要的到没有,但有一个新人珠宝设计大赛给我们发了邀请函,询问要不要参加?” 夏仲雨接过邀请函,看了看主办方还算权威,“是以公司的名义还是个人名义参赛?” “需要公司推荐参加。”吴俪已经看过邀请函内容,知道公司推荐是要署名的,这就意味着比赛结果如何和公司息息相关。 “如果设计部还是这样的水平,我看还是算了,”夏仲雨又思量了一会才说,“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 这时办公室的内线响起来,夏仲雨接通,“Anne,贺周生的贺绍哲先生约见。” “好,我知道了。” 夏仲雨挂了内线对吴俪说,“你把贺绍哲带到会议室,我稍后就来。” “好的。” 吴俪出去带上门。 夏仲雨坐在办公椅里,思考着贺绍哲约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贺周生还有背后的贺氏能和总部有什么来往呢? 第8章 贺绍哲今天来见夏仲雨,他承认自己有点恶作剧的心理,想要看看从陌生床上醒来的女人的状态,是一如往常还是故作镇定。 走进电梯特意按住开门键,迎面移动过来一摞行走的盒子,只能看见两条腿和勉强露出来的眼睛。 “20楼谢谢。”盒子后面传出来的声音。 “不客气。”贺绍哲彬彬有礼地回复。 捧着盒子的人身高本就不够,胳膊只够堪堪环住最下面的盒子,其余上面的都靠着身体放牢,这一路上摇摇晃晃,进了电梯还在惯性晃动。 贺绍哲站在旁边默数盒子掉落的时间,“3……2……1……” 哐啷…… 大盒子里面的各式小盒子散落一地。 看着那人急忙拾起地上的,贺绍哲也蹲下来,“我帮你。” “谢谢。”连头都没抬,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贺绍哲将一个大盒子收好,放在已经站稳的怀里也看到了她的胸牌,‘CR设计部——蓝洁。’ 一片慌乱中电梯到了20楼,门开了贺绍哲让她先走,自己随后走出电梯看到已经前来迎接的吴俪。 夏仲雨来到会议室时,贺绍哲坐在那从容自在,是那种自带光环的人与身俱来的气场。 “贺总,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夏仲雨微笑说着抱歉。 “夏总客气,是我打扰了。”贺绍哲用兴致怏然的眼光地打量着夏仲雨,从上至下,从里到外,似乎要看出什么不同来。 夏仲雨自然感受到了这无声的窥探,可是没有动作也不好发难,在职场上很多情况下女人都处于劣势,承受着来自很多方面不公的歧视。 “贺总,今天来是有什么公事吗?” “公事当然有,不过夏总好像并不知情啊?” 这件事贺周生方面都已经和CR总部沟通好了,他这个负责人都来跟中国区的总裁碰面,她却全然不知,是跨国大公司的效率不高,还是有人成心不想告知,这里面还挺有意思。 “贺总不妨直说。” 这种情况夏仲雨都分析过,多想无益,不如听当事人怎么说,反正他都是要找自己谈。 “公事就是贺周生准备和CR合作珠宝系列。我们双方可以在设计和市场方面强强联合。” “这件事CR总部已经通过了?” “是,前几天达成了合作意向。” 奇怪,真奇怪。这两家公司有什么强强联合的基础。做珠宝贺周生恐怕也是新手,而珠宝市场现在来说还是CR比较有优势,夏仲雨都能想到的问题,不知道总部是基于什么考虑,还真是奇怪。 “既然如此,我们当然愿意和贺周生合作。只是素我直言,贵公司怎么会想到做珠宝?金银饰品才一直是主打。” 贺绍哲耸肩摊手,坦诚表示,“做企业总要多元发展,不能走单一的路子。” 看似合理不过是敷衍的说法。夏仲雨也没放指望他能真的坦诚,成人的世界尤其是名利场上,表面上说的过去大家都会习惯性地睁一眼闭一只,很多问题要靠自己去领悟。 “有道理,希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贺绍哲伸出右手,淡笑着,等待。 夏仲雨犹豫了一下,也伸出右手。 握手的瞬间很短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仲雨觉得他微微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很微弱的动作,也许神经末梢不灵敏可能都不会察觉。 总之,不是很好的印象,这个人,还有他的真正意图。 “我带你认识下设计部,之后要一起合作的。”夏仲雨抽出自己的手。 “那麻烦夏总。” 两人来到设计部,里面忙忙碌碌,看来对接巴黎的工作很充实。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贺周生的贺总,接下来和公司有合作项目,尤其在设计上两家公司可以多多交流。”夏仲雨用手势有请贺绍哲,示意他说两句。 “很荣幸能有机会和各位公事,之后合作还要向大家学习,请多多关照。” 贺绍哲说的很谦虚,但没有放低一点姿态。到是设计部的人对贺绍哲这样处世之道很受用,就是贺周生这块牌子也是香港老字号,自然实力不一般,还有后面的贺氏也是大集团企业,涉及的产业从金矿到石油各种资源行业背景雄厚。贺绍哲虽然外传风流多情,但怎么说也是豪门世子,长的仪表堂堂,为人还进退有度,由此被很多未婚女子惦记也是情理之中。 “贺总久仰大名,我是设计部首席设计师艾米,以后工作还请您多指教。”艾米是设计部的首席,也算是部门负责人。 “你好,互相学习。” 两个人都钟情于设计应该是有很多话题要聊,夏仲雨站在旁边也不搭话,这种相见恨晚的情景最恨有人打扰,偏偏有人就往枪口上撞。 “艾米姐,样品已经按系列重新放好了。”蓝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断人家要深入交流的兴致。 “以后要谨慎小心,这点小事都出岔。” 艾米还是很有领导作风的,很多时候夏仲雨觉得自己都应该向她学习。看着蓝洁面前摊开的大盒子足足三个,一字排开占了整张桌子,里面是做好的各种珠宝样品。设计部还是抱团的,新来的人被分配做杂活也是常事,这种现象太常见反而被看成是合情合理,有时候地位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 “是你?”贺绍哲看着蓝洁,语调比刚才高了一点,好像是有点小兴奋。 “你……哦……刚才在电梯里谢谢你。”蓝洁也认出这个刚刚帮自己按电梯,捡东西的人。 “算上这遍你都跟我说了三遍谢谢了。” “是真的……” 贺绍哲用手打住她,“谢谢就不用说了,给我看看你们的样品吧。” “你们认识?”艾米有点诧异。 “刚刚在电梯里他帮我捡的盒子。”蓝洁解释说。 贺绍哲显然对新样品更感兴趣,“夏总,你们的样品可以先睹为快吗?” “这你要问艾米了,这次年度大秀的珠宝由设计部全权负责。”夏仲雨将皮球踢给了艾米。 “现在还在修改阶段,还是等到秀场上呈现的最完美。”可能是刚刚被打断后没了兴致,艾米委婉地拒绝,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盎然。 夏仲雨则很欣慰,还不算太丢人,没有把自己的底这么快就露给人家。 “既然这样,那我就期待大秀了。”贺绍哲到没有很失望,反正在秀场上也会看到。 “贺总,今年的秀在中国接下来我们会很忙,合作的事等秀结束再正式开始,你看怎么样?” 夏仲雨向贺绍哲提出建议,等到忙起来估计也没有时间和他们那边对接。 “也好。” 夏仲雨看看表,“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贺总想要再转转我找人带你。” “不用了,我也不打扰了。”贺绍哲说时向周围的人看了一圈,像是在和所有人说。 “Lily,帮我送送贺总。” 吴俪给贺绍哲带路,“贺总这边请。” 贺绍哲点头和吴俪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眼神和刚才完全不一样,有点戏谑,有点玩味。 夏仲雨当然看到了,直觉告诉她离这个人远点,目送他离开的背影,一切都太奇怪了。 第9章 为了迎接这场秀,整个中华区都严阵以待,各个部门都有明确分工。市场负责走秀,行政负责接待,设计部负责展品,这里面最先开始准备的是设计部的珠宝设计,尽管过程曲折但最先完成工作的也是设计部。 最为惶恐的是行政接待,为了显示对中国区的重视,全球总裁迪克也会出席,要对接大老板的工作总是让人忐忑。迪克能坐上全球总裁的位置也是得益于中国市场的开发,而夏仲雨作为功臣也是他一手提拔的,所以两人的关系除了工作也是亦师亦友。 期间,夏仲雨就为来访的一些事宜跟迪克沟通,同时也探探口风,毕竟还有件总事部似乎没打算告诉她,看来也要等见到他人后当面问清楚。 有的时候人忙起来就会忘记很多烦心事,这段时间夏仲雨就很少会想起往事,近期疑似的一夜情,同时也忽略了外部的一些变化和消息。 年终是各大品牌公司集中走秀的时期,一般来说谁早谁晚都无所谓,毕竟大家拼的都是创意和灵感,也最为忌讳雷同。 所以,当看到吴俪给她的新闻时,夏仲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昨天的秀,今天就漫天的报道?” 对方是早有准备截胡,这样处心积虑估计还有后招。 “不仅如此,新品马上就会上架,应该会比我们的秀还早。”吴俪也是动用了资源才打听出对方的计划。 “看来这次李钰媛是要置我死地啊。” 这个李钰媛是另一品牌DK的中华区总裁,相仿的年纪,类似的公司,同样的职位,两个人的相爱相杀也是由来已久。不同的是,李钰媛人如其名是真正的上流社会名媛,让人羡慕的家世,倾国倾城的长相。其实,夏仲雨还有些佩服她,像她这样会投胎的人还能在职场上有所作为,就是传说中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 可能像她这样优秀的人都会比较好强,所以经常的针锋相对,夏仲雨把它看作是一次次良性竞争,但这次有些过火了。 可现在的情况不容许多想,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 “叫艾米来我办公室。” 情况紧急吴俪得了命令马上叫人过来。 从艾米进办公室开始,夏仲雨就一直在观察她,看来还是状况外。 “珠宝设计的最终定稿都有谁经手?”夏仲雨也没有心情跟她周旋,怎么弄丢的设计事后有的是时间查出来。但越是危机越是镇定,只看夏仲雨现在的表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我一个人。”艾米以为夏仲雨只是例常询问。 夏仲雨把吴俪拿进来的新闻扔给她,“看着眼熟吗?” “这不可能,怎么能一模一样?”艾米脸上大变,不敢相信,设计有可能雷同,但不能完全一样啊。 “一直到秀场开始,你都和Lily待在一起,这件事对巴黎那边保密。” 夏仲雨给了艾米命令,不仅是监控她,也是为了保护她,这件事怎么发生的还不知道,所以她这段时间不能露面。这个档口大秀还剩几天的时间,让巴黎那边知道就等于告诉全世界,他们和DK出了同样的设计但DK先发表,这里面的谁抄袭谁就不好说了,大众认知会把晚了一步的当做是抄袭。 “可是……”艾米想要辩解,这算什么,软禁吗? “没有可是,就当做公差,你们这几天暂住酒店。”夏仲雨给了吴俪一个眼色。 “艾米走吧。” 吴俪带着人走后,夏仲雨开始补救,安排。 “让设计部所有人待命,根据大秀主题再设计几款珠宝……”只是这样时间上估计也来不及,设计本来就需要时间,设计出来还要送去打样。 “把设计部之前所有的设计稿都给我拿过来。”死马当作活马医吧,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出片刻秘书就在她公桌上就摆出两摞高高的设计图,她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把这两摞一页页翻过,如果幸运的话有可能会发现设计遗珠。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还不算太差,“让设计部的蓝洁来我办公室。”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设计部现在是高压区,整个办公区乌云密布,被总裁叫到的人很快到位。 夏仲雨记得这个人,那天在设计部和贺绍哲一起见过。 “这些都是你设计的?”此时夏仲雨是高高在上的总裁,是整个公司的老板,她用自己的职权去压迫一个下属。 “是。”蓝洁拘谨地回答。 “我给你5天的时间,能做出成品吗?” 夏仲雨知道其中的工序要经过选料、塑模、加工等等很多工序,可是一切都没有时间了,不成功就成仁。 “能。”声音一贯地娇柔,但是有种坚定就够了。 “这期间跟我汇报每个环节的工作进度,如果完成了,我会给你相应的回报。”这是她的要求和承诺。 “知道了。” 夏仲雨看着蓝洁走出办公室,拨打了一个电话,“我想知道一个人这几天的全部行踪……” 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就不可能不请不请糊里糊涂地过去,到底是谁的疏漏?怎么泄露的设计?不查清楚就还会有下次雷同的情况发生,不查清楚也不能让涉事人心甘情愿地承担责任。 还好有一个神通广大的朋友,一个能在关键时刻为你解决问题的朋友。 “查到了,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乔骄阳查到结果后第一时间通知夏仲雨。 “别在公司楼下,那里人来人往不方便……”夏仲雨一阵沉默,像是下定决心,“约在公司拐角对面的咖啡厅吧。” 乔骄阳听后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夏仲雨的一些小习惯她是知道的,思考时喜欢敲手指,说谎时喜欢撩头发,还有不喜欢过马路…… 夏仲雨对于过马路我一些情结和心结。从小没人教过她要怎样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而有些人牵起她的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我等你。” 拐角那条街还在殖民地时期修建的,整条步行街都是由方石插建,坐落在城市的中央,间而有车辆穿行。人车共用一条道,路口还不设红绿灯,这也是这条街的奇妙之处。 夏仲雨几乎是神游转过这条街走到对面,控制自己不去想,说的容易做起来很难,触景不生情,视而不相见的又能有几个? “小心!” 一辆车驶过,夏仲雨被拉回了原位。看吧,剧情就是会朝着你期望的反向发展。 第10章 当初也有这样一双手拉着自己,承诺‘以后我都会牵着你过马路’。 誓言犹在耳边,只是这只手已经不是同一只手。那脸庞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昔日的样子。 贺绍哲在附近谈公事,远远就看见夏仲雨好像在梦游一样过马路,就刚刚差一点被驶过的汽车刮碰到,那一刻他的心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夏仲雨此时看他的眼神温柔缱绻,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别人。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声音倒不是他,也让下夏仲雨回到了现实,只是习惯了说没事,习惯了自己承担。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没事,“你去哪,我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夏仲雨拿掉他扶着自己的手,拖着脚步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那高挑消瘦的身影,恍恍惚惚地飘走,就像一缕青烟,想抓在手中,却无能为力。 他突然嗤笑自己,这奇怪的念头又是怎么产生的?那是一个在陌生床上醒来都会若无其事的女人,又有什么需要人担心的呢,于是短暂地停顿,朝相反方向走。 咖啡厅里乔骄阳坐在靠窗明显的位置。 夏仲雨坐下时还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东西呢?” “给你。”乔骄阳将手机递给她。 视频里清楚记录着艾米和一个女人会面,在她去卫生间的时候,放在包里的设计稿被偷拍。 “这个人你认识吗?”乔骄阳指着视频里偷设计稿的女人。 “认识,DK的李钰媛。” “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原来你认识。”乔骄阳有点失望。 “什么惊喜?”夏仲雨知道她不会说无关紧要的事,在她那能称得上惊喜的一定有大发现。 “就是这女人应该是什么富二代,她每年的私人账户的资金流动有几亿,你猜猜她干嘛了?”今天乔骄阳格外喜欢卖关子,应该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 夏仲雨轻轻敲茶桌,并不说话,只是等着她自己说。 “她啊买她自己的商品再转卖,一来一回得亏了她几个年薪。”乔骄阳挺得意的,一般银行账户很难查尤其是一些大账户保密工作做得更好,但是为了帮夏仲雨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的。 “谢谢。”夏仲雨由衷地说,她这个朋友特别重情义,自己的事从来都办得尽心尽力。 “咱两还说这个。” “但是,以后再也别碰这个人,这次查的痕迹也抹掉,你做这些要注意安全。” 夏仲雨一直都担心她的职业,因为了解她爱冒险不甘于平淡的性格,知道多说无益,但是做这种营生总会有意外,只能时刻提醒她小心行事。 像李钰媛这种人就不是她们能碰的。虽然现代社会宣称人人平等,但是阶级也是存在的,不只体现在金钱和权力上,还有着她们触碰不到的人脉和关系网。在乔骄阳说到资金流动时她就猜到了可能的答案,李钰媛的年薪水平她也大概了解,这就是她们和她之间的区别。她们靠之养家糊口的工作,也许只是这些大小姐消遣的渠道,为此赔掉一些小钱而赢得干练精明的口碑也无伤痛痒。她们注定是在下面仰视的群体,不要妄想去挑战权贵。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你打算怎么办?”乔骄阳多年从事这个行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有数。 “我不能拿李钰媛怎么样,但是艾米这次要回巴黎了,这件事等大秀结束后再处理。”首席设计连自己的设计稿都看不住,不管她是谁的人这次都要栽在这了。 “证据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嗯……”难得看见乔骄阳支支吾吾,似乎在想如何措辞,“我现在有能力了,要不要帮你查查雷。” 当年这个人突然消失,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而这个傻女人就等了七年,女人最好的七年时光都用在了等待上。如果这个人就一直不回来,她会不会也一直等下去。 夏仲雨在抑制自己的情绪,压下所有苦涩也只说了一句,“再等等……” 她承受不了任何结果,如果查不到又空余期盼,可是查到了又如何。如果这个人已经在了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那这七年的空白又算什么,而她有勇气去找他吗?或者有勇气重新开始吗? “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告诉我。”乔骄阳握住她早已冰冷僵硬的手。 “嗯……” 夏仲雨拿了证据回到办公室,没想到贺绍哲却等着见她。 “Anne,”吴俪叫住她。 “你怎么没和艾米在一起?”对于艾米的安排夏仲雨也是仔细考虑过的,没想到吴俪办事一向稳妥,这次也有失误。 “我听说你一会要见贺总,艾米刚才让我把一些资料邮寄给贺总,我觉得应该先让你看看。” 吴俪拿着一沓资料,还有邮寄地址。 房号2046,同一家酒店,同样的房号。这还是真是个大玩笑。 “他一直住在这?”夏仲雨拿在手里的地址有一些些颤抖。 “嗯,据说这是贺总常住的商务包间。” “Anne?”夏仲雨拿着资料一直没有说话,“这个给贺总吗?”吴俪追问。 “先放着,过段时间再说。”夏仲雨走向贺绍哲在的会议室。 “刚刚在路口遇见不知贺总是来找我的,有公事?”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冷淡。 “难道不能有私事吗?”贺绍哲并未察觉她的冷漠,或者觉得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的话也只是想调侃她,想要看到她出现其他的表情,像醉酒那晚鲜活生动。 以前认为贺绍哲这个公子哥只是有些高傲的习性,但刚刚发现这就是上次带自己去酒店的男人,对这个人就有些提防和厌恶。趁着女人醉酒借机带回酒店,这不仅仅是纨绔可以解释的,应该是品性问题。 “开玩笑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许是发现她的态度多了点不耐烦,贺绍哲退一步解释来的目的。 “贺总,我这人并不是很喜欢开玩笑,不知道你指的大事是什么?”夏仲雨双手抱在胸前,做出防卫的姿势,此时她需要一点气势。 “这件事并不是密不透风,即使你把艾米隔离了也会有蛛丝马迹,现在设计部的状态就是个信号,这点消息不难探听,DK的秀我看了,和上次无意中看到你们的设计有七八分像,这都不会是巧合。” 事情能隐瞒多久夏仲雨心里也没数,只希望能够在秀场开始前能做出全新的设计,静静地让这件事过去。但贺绍哲分析也有道理,有心之人稍加调查都会知道,即便她把艾米藏起来也不能确保万全,而是这件事本身就很反常。 “确有其事也好,巧合也罢,为了我们之后能够合作愉快,我希望贺总能够保持沉默。” 这一刻夏仲雨是商场上的女强人,能够迎接出现的各种挑战,面对困难也绝不会退缩,和刚刚那个在路口茫然不知所措,眼睛里盛满眷恋的不是同一个人。 “其实,女人可以适当地寻求帮助,没有必要故作坚强。” 如果说在这之前贺绍哲说这番话,夏仲雨可能会觉得他绅士有礼,但是现在只有满满的鄙夷。也许像他们这种人觉得女人就应该回家相夫教子,在职场上也是屈尊在男人之下,极度自负的大男子主义。 “我不是靠谁的帮助走到今天,也不会靠谁的帮助一直坐在这个位子。”这语气里除了冰冷还有微怒,是夏仲雨作为女性的职业尊严受到了质疑的愠怒,还有对于贺绍哲种种不端行为的反感。 听到夏仲雨这么义正言辞的话,贺绍哲首先想到的是道歉,“如果我的话冒犯到你,我道歉,但我是出于好意。” 很多人的很多立场都是出于好意,只是没有考虑受众是否愿意接受这种好意。 “贺总好意我心领了,最近工作很忙关于合作的事,大秀结束后我会让人通知你。” 夏仲雨说完就出来会议室,留下无奈的贺绍哲。这是他从来没遇见过的女人,职场上冷静决伐,马路上惊慌失措,醉酒后悲痛欲绝,到底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你。 贺绍哲在等电梯时不想遇到了同样出电梯的蓝洁,似乎每次见到她都是这样匆匆忙忙。 “贺总好。”蓝洁对贺绍哲的印象很好,不仅几次帮助自己,他的工作能力也让人崇拜,她有搜索过他的作品,非常的优秀。 “你好,看来你很忙啊。”贺绍哲一边说一边打量她手里的大盒小盒。 蓝洁有些不好意思,每次看见他都是这么狼狈,“那个贺总……我不能多说了,我要找Anne汇报工作。” “去吧,好好干。” 蓝洁听他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去夏仲雨的办公室。 贺绍哲笑着摇摇头,看来是自己太担心了,或许她们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法,那就拭目以待吧。 第11章 迪克和芙伊以及所有参加大秀的人员抵达那天,夏仲雨亲自带人去机场迎接。迪克和夏仲雨好久不见,两个人热情地拥抱,和芙伊也礼貌地行见面礼。法国老头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用法式英语问,“Where is Amy(艾米呢?)” 芙伊觉得奇怪也是情有可原,像今天这样的日子,艾米不可能不来接机。 迪克眼神里也有疑问,夏仲雨迎上这样的眼神看过来,转头对芙伊说,“About this,after the show I will tell you all.(这件事,大秀结束后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们。)” 迪克了解她,一定是关乎大秀的成功与否,才会选择现在不说,他拍了拍芙伊的肩膀,示意芙伊接受Anne的建议,这是在她的地盘上应该充分尊重她的安排。 艾米这一页翻过去后,接下来不管芙伊还是其他人对这件事再有任何意见都没有时间在这点上纠结,繁忙的秀场工作正式进入倒计时。 CR是世界排名靠前的奢侈品牌,跟同行其他品牌一样,这种新年大秀多会在时尚聚集地巴黎或者纽约等世界之都举办。这次CR将秀场设置在中国也是一个信号,这里将成为下一个重要市场,因此,这场秀也吸引了很多不同行业形形色色的人。 秀场开始前大大的T型台将座位分开两边,夏仲雨和迪克坐在一起,旁边就坐的是景南。景南作为品牌代言人当然要出席,只见他时而跟迪克热聊,对夏仲雨却视而不见不爱搭理,大概是还记恨着上次她打电话给Joe报信的事。夏仲雨也对他的小孩子任性的脾气见怪不怪,只要他不惹出什么乱子这样做陌生人还挺好的。 施擎和贺绍哲作为重要合作伙伴自然也被邀请,坐在对面位置上。让夏仲雨没想到的是坐在贺绍哲旁边的李钰媛。虽说同行是冤家但这种场合也是会发出邀请,只是没想到她会来。 夏仲雨作为东道主和对面的来宾打招呼,自然是招呼过了就好,秀后的party有充足的的时间可以交流,毕竟秀也马上要开始了,走到李钰媛跟前时她好像要多说两句,“Anne,这可是第一次有奢侈品牌在中国办秀,我很期待。” 李钰媛美艳动人和夏仲雨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的美人,各有各的味道,又同出一个圈子和职位,不免被人拿来比较。此时李钰媛一副高高在上看戏的表情,夏仲雨当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也无所谓和她计较,只是淡淡说道,“希望不会让李总失望。” 然后和旁边的贺绍哲、施擎点头离开。 大秀终于拉开帷幕,第一次在中国看高端秀场气氛很热烈,况且芙伊的作品一直备受时尚圈追捧,每一件都是它的独到之处,这是芙伊能够在CR长期立足的根本,同时也对近年来CR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 这场秀里珠宝和配饰所占的比重很小,但也足足与以往CR作品对比时小小地惊艳了一把。这种惊艳不是来源于成熟的套路化的设计,恰恰是一种新奇的独特的灵感,加之与其他设计的配合才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迪克也对这次的展出称赞连连,更是夸奖艾米的工作做得出色。对于迪克的话夏仲雨并没有解释,只是敷衍一笑。 而此时对面的李钰媛虽然依然稳坐在看台上,眼睛也随着模特的脚步移动,但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却紧紧地攥拳。CR这次的珠宝比DK之前的优秀许多,她现在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夏仲雨故意拿不出彩的设计坑骗她,如果不是现在这些设计又是从而何来? 李钰媛身边的贺绍哲当然注意到她的变化,从秀场开始就没有松开的手指。贺绍哲也算是个知情人,对于今天要展出的珠宝本来他还有些担忧,现在看来夏仲雨还是挺有办法的,当然那个小设计师也功不可没。 看着秀差不多快结束了,夏仲雨侧身和迪克说了一句就离席走向后台。凝视着直到离开都没有和自己说话的夏仲雨,景南恨得牙痒痒,没良心的女人,背叛了自己还不道歉。 夏仲雨找到芙伊,跟他说秀结束后来楼上会议室。芙伊听完只说好,便和模特登台谢场。 T台后场的侧面,蓝洁还在忙碌,只是抽空看了一眼台上的芙伊,那眼神里带着崇拜、憧憬和向往。 夏仲雨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见了,“Anne。” “好好努力,有一天你会向他一样优秀。” 蓝洁备受鼓励,“我会的。” 夏仲雨点点头率先去了会议室。 过了一会,迪克和芙伊才姗姗来迟。 夏仲雨开门见山的说,“I know you all wonder where Amy went,but first I want to show you something.(我知道两位都好奇艾米去哪了?我想先给两位看点东西。)” 投影仪上首先出现的是DK率先发布的珠宝款式,夏仲雨指着这些珠宝为芙伊,“Don't you feel familiar(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迪克听闻也看向芙伊,芙伊则紧锁眉头不没有出声。 屏幕上播放的就是艾米和李钰媛在咖啡厅的那段视频监控,芙伊和迪克看后脸色大变。剽窃在设计行业来说就是死刑,更别说明目张胆地盗取。 而艾米作为设计的首席负责人,在这场事件中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便她没有和李钰媛合谋,设计从她这个源头丢失也是重大失误。 所有的事实都摆在眼前,夏仲雨便没有再说话,等待着他们两位对艾米的处置。 芙伊沉思片刻说,“I'll take Amy back to Paris, and I should teach better her.(我带着艾米回巴黎吧,我应该再好好教导她。)” 迪克看向夏仲雨,询问她的意见,夏仲雨摊手表示没有异议,迪克也就同意了。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艾米是芙伊带出来的,关键时刻芙伊都会为她说话,而夏仲雨只想要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中国区设计部,能够设计出优秀作品的,能够帮助提升中国区地位的设计部,现在艾米走了她的目的达到了。 “芙伊,艾米就在隔壁的休息室,我的助理Lily在陪着她你可以去看看。”芙伊闻言便走出会议室去看艾米。 迪克见芙伊走了,夏仲雨还坐在那,就知道她应该有话要跟自己单独说。 当然是压在她心头已久的,与贺式合作的事。可夏仲雨刚刚开始,就被迪克打断了,让她尽全力配合这次合作,并说这是董事会的决定。 董事会决定的?具体的业务合作事还需要董事会做决定?这里面应该有内幕,但是从迪克打断她的行为就知道这件事容不得她多问,即便有疑惑还是要服从决定。 等到迪克和夏仲雨来到afterparty时,里面的气氛已经热烈起来。各类人群聚集而簇,好生热闹。 第12章 迪克作为CR现任掌门人,自然受到各界热捧。而他多年后出现在中国这片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早已不是他熟悉的一切。所以,全程夏仲雨陪在迪克身边介绍各界人士,帮忙应酬。 芙伊稍后赶到,似乎已经和艾米谈过了。这三人形成一个中心,周围的人潮不断,情况一直持续到后半场。 最后,终于所有应酬都接近尾声,夏仲雨才有空闲时间,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休息。僻静的角落里总是有意外的发现,在延伸走廊的拐角,意外地看见贺绍哲和李钰媛好像在攀谈着,偶尔还有细微的肢体接触,仔细想来两个人似乎都是豪门世家,这就是俗话说的门当户对吧,俊男靓女站在一起也是格外登对。 夏仲雨应酬到这个时候本来就有点微醺,坐下后就跟服务生要了杯酒,端起来刚要送嘴,突然就多了个身影遮住大片的光线。 “夏总今天真是忙碌,现在才有机会近身。”施擎倚靠在吧台边并不落座,就这站姿比夏仲雨高出好多,一簇压迫之势。 “施总说笑,谢谢您赏脸,有招待不周还望见谅。”见到这个人就觉得压抑,一种熟悉的恐慌,不知是否与那次碰面看到李岩有关,总之不是很喜这个人。 施擎自然看得出夏仲雨不愿多谈的冷淡,这种冷淡和她清隽的五官到是相得益彰,一种寡淡不食烟火的味道,是男人趋之若鹜想要占为己有的,想要因为自己漏出□□之色的。漂亮有味道的女人总是能够轻易获得原谅,即便她们看起来高傲又无情。 “听说上次从天地百货出来,夏总遭遇了一些小意外,最近工作繁忙不得空问候,现在可还安好?” 这是施擎坦荡的试探,因为坦荡所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她的面部,用那双贪婪和凌厉的眼睛。 夏仲雨握紧杯子有种被人窥视的不适,那天在十字路口有人撞飞了她手中的文件和皮包,让她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过去,两边的场景无限重合地片段,后来还出现一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自己竟跟着他走到了幻影,再后来…… 可这一切和施擎有什么关系?他又是处于什么原因去窥探这一切? “不明白施总的意思?”夏仲雨直视他,还是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暗淡的灯光和迟钝的神经,总是会让人恍惚。而此时对视的两个人,都想从彼此眼中找到答案。 施擎率先破功笑了出来,声音中带有一些愉悦,“不明白最好,人还是难得糊涂。” 说完便一路笑着离开,走出很远脚步中还能看得到轻快。 夏仲雨非常不习惯这种猜哑谜的说话方式,总觉得这个人的背后是一团迷雾,他在路口诱惑自己踏入,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布好的圈套。 “你还真是桃花不断啊?” 景南突兀略带讥讽的语气插入进来。 此时party进入狂欢的尾声,周围开始充斥着电子迷幻的音乐,这场商务庆功宴开始演变成大型舞会现场。 夏仲雨恶毒想要触发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以至于让这个大男孩甩手走人,“Joe呢?” 人就是自带受虐属性,从看秀到现在夏仲雨都不曾跟他说过一句话,但是他的眼睛偏偏就离不开她的身影,看着她周旋在不同人身边,熟练地应酬各类人,整个晚上连口水都没喝,突然就只剩下心疼,那点小怄气早就不见了。 “今天可是Joe说让我留到最后,”景南看看夏仲雨杯中的酒,难得的体贴,“要不要吃点东西?” 夏仲雨摇摇头,早就饿的没有知觉,只想喝点酒让嘴里有味道。 “那我陪你喝。”景南招来服务生也要了酒。 两个人坐在吧台前话很少,偶尔看看身后喧嚣的场景,昏暗的背景星星点点的闪灯把整个场地渲染的神秘又暧昧。 夏仲雨静静地喝着酒,红晕已经透过妆容印在双颊上,诱惑又清纯的矛盾综合体。 景南慢慢靠近她的耳边,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就像她的人一样有一股淡淡地清香,音乐喧闹的氛围下都变得有致命地吸引力。 “知道吗?幽暗的背景,喧嚷的环境最能激发荷尔蒙,那是散发□□的味道。” 景南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回荡,炙热的气息熨帖这着耳膜,身体下意识地缩颤,来自记忆中那全身触电般奇异反应。 她想她知道,因为有那么一个人也曾给予过她这样的感觉和记忆,那还是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 …… 同样昏暗的包房里,那是雷的生日。那么冷冽的一个人就算是愉悦也不会明显地外漏情绪,闷闷地喝着面前的酒,一杯又一杯。 就像她现在这样,一杯接着一杯才能沉浸在往事里,才能失去理智似的放肆回忆。 当时雷喝酒的架势就像是喝水,像是心里有事,却又不像什么坏事,似乎有些犹豫和紧张。夏仲雨就坐在旁边,等他又一次拿起酒杯还没送入口中时,出声制止。 “这么喝下去胃会受不了。” 那声音就是罂粟诱使动了□□的教徒沉沦。雷看着那一张一翕吐字清晰的唇瓣只觉得好看,像是成熟的樱桃等着被人采摘。他想这就是他的苹果,应该要咬一口,在那之前它已经教会了自己什么是贪婪。 雷抓住夏仲雨握着他酒杯的手,一个巧劲就让两人亲密无间,没有犹豫准确地吃到了那个樱桃或者苹果。 可也不是樱桃和苹果,却胜似这世上任何一种味道。 吻着吻着雷将人压倒了沙发上,一声声细细的嘤咛是神经的催化剂,催使人要的更多,多到要她的所有。 嘴上动作变得越来越凶狠,这应该才是男人深藏在彬彬衣冠下的真实模样。身下的人也被突如其来的激烈吓到,开始小小地挣扎。 雷仅一只手就将夏仲雨的双臂高举在头顶,另一只手开始在柔娇地身躯上摸索,坚定地带有力度地揉捏,慢慢掀起衣角想要体验那肌肤相亲的感觉。 夏仲雨也察觉到身体上那只手掌的意图,小小地挣扎加大了幅度,见效果甚微连头也开始用力摇晃,试图躲开他的嘴唇。 她成功了,头偏向一侧不敢再看此时雷的表情。少了唇上的温度和味道,他似乎也清醒了很多,扶她起来后自己退后隔开了一段距离。 夏仲雨慌忙地整理自己,偷偷看向雷发现他的表情虽然还是一成不变但细细品味好像有一丝受伤。想要解释刚刚那不是拒绝只是还没有准备好,没准备好在这。 于是小心翼翼地勾了勾他撑在沙发的手指,一种道歉和示好的姿态。雷无奈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转头看着她,微微翘起嘴角若有似无的笑,那是她看过最美的笑,多年后想起来依然如此,只是那时有多美现在就有多伤人。 两个人的互动自然被一帮人看在眼里,见气氛有些微滞,靳斌起哄到,“今天雷哥生日,嫂子送什么礼物啊?” 周围人跟着附和,想要看礼物。 夏仲雨看看周围的人,然后转头看着雷,眼神坚定无畏,“秘密。” 雷也凝视着她,似乎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秘密。 一群人见看不到礼物,开始假装哀嚎,包厢里的气氛又开始热烈起来。 两个人不管其他,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相爱的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彼此对视也会有看不见的火花和电流。 夏仲雨微微抬起还握在一起手示意雷看,手腕处的丝带绑成一根蝴蝶结,像是精美的礼盒等着开箱验收。 雷思考了一会才明白这个蝴蝶结的意思,眼神里冒出欣喜若狂的光,但又不敢置信地问,“你确定?” 夏仲雨点头的动作和眼神一样毫不犹豫,“嗯,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你。 爱情让人盲目,尤其年轻又冲动的爱情,爱上一个人就想为他奉上自己最好的一切,凭借着那一腔热血以为就能天荒地老。可哪段爱情开始时不美好,不充满期待,如果真的单靠努力就能长长久久,那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为情所困的人。 那一夜雷拆开了礼物,他觉得这会是他这一生最珍贵的礼物,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守护好这份礼物,只是往往承诺许下的容易,实现的难罢了,想要的终究抗争不过命运。 …… 她懂,她确定,却也换不来一个结局,哪怕是悲剧结尾,也好过如今的悬而未决。 在等他,还是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为什么离开的答案,一个可以死心的答案。 她想,她不知道。 往事只能用来回味,入戏太深就会难以自拔。而酒精就是完美的调和剂,模糊现实和记忆的界限。 每个人行为都是他阅历的外化,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即便是双胞胎。而每个人安慰醉酒的人的方式也会因人而异。和乔骄阳宿醉是因为心中的郁结得到舒缓,作为一个知情人,乔骄阳会询问、说服、宽解。景南的方式是陪醉,甚至比夏仲雨喝的更多。 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工作雷厉风行,为人冷情淡漠的她,也会在夜深喧尘中暴露出脆弱,尤其是丝发中隐约滴落在酒杯中的眼泪,就像一滴雨水在他的心底泛起涟漪。 景南身处娱乐圈,看似行为乖张,言语轻狂,但其实内心细腻敏感,所表现出来的不羁也许是在这个行业中的耳濡目染,也许是名利场上避免受伤的保护色。 迷离朦胧的灯雾中,任何场景都变虚得幻和合理。两个放纵的人是如何收场的?在这场狂欢中并没有人尽皆知,一切都在静悄悄中善后、结束。 第13章 一如往日清晨被已经既定形成的生物钟叫醒,夏仲雨睁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弹起身后看到的是同样的房间布局。好像也不是那么陌生,第二次了。 该死的第二次!真的和上次醒来的是同一家酒店,还是同一间房吗? “醒了?”温和的男声,只是在静谧的晨曦中有点突兀。 贺绍哲!夏仲雨抓紧身上的被子,看来是同一间房了,那间2046。 “麻烦贺先生先出去,我要换衣服。”夏仲雨还是一样的语调,但声音里结出了冰。 和他预想的不一样。贺绍哲的想象中夏仲雨醒后会惊慌失措,后悔不已,然而她醒过来和清醒时一样镇定,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贺绍哲坐在沙发上姿态从容,似乎做了很长时间于是伸展了一下大长腿,“现在应该先讨论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而不是穿衣服?” 一个表面儒雅的绅士,堂而皇之地谈论女人穿不穿衣服,伪君子! “□□?”夏仲雨拽紧贴在身上的被子,“抱歉,不感兴趣。” 贺绍哲被他逗乐了,□□?亏她想的出来。“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宿醉不省人事,然后在陌生的床上醒过来?” 夏仲雨对这个男人怒火中烧,这个人是把自己想成生活放荡的随便女人,“那贺先生你呢?习惯将醉酒的女人带回酒店,醒后□□?” 贺绍哲觉得可以适可而止了,毕竟之后两个人还要往来。“有必要解释一下,这种事我只做过两次,还是同一个女人,衣服是找女服务员换的,置于□□嘛,好像还不错……”短暂的停顿打量着她的全身,“如果没有被子的话。所以我的行为不是习惯性的,但是夏小姐你,应该习惯性醉酒。” 两次,同一个女人,不就是自己吗?谁知道他带没带过其他女人回酒店。这种事情发生两次也是因为没了靠谱的朋友和特定的酒吧。 特定的酒吧就是上次那个幻影,而靠谱的朋友就是乔骄阳,这次不靠谱的是景南?不知道他怎么退场的? “景南他怎么走的?”夏仲雨担心景南作出什么出格事,昨晚后来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这个人最好和他保持点距离。”贺绍哲没有刚才的油腔滑调,但话也没说透,点到为止,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她应该也很清楚。 夏仲雨当然清楚,如果不是迫于业绩压力她会签下景南作为代言人?每每看到他的消息都祈祷不要有绯闻、丑闻。这种生活在聚光灯下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和他扯上关系的都会带来轰动,如果在代言期和CEO传出点什么新闻那真是自掘坟墓了。 “我知道。”尽管贺绍哲这个人的很多行为让人厌恶,但不得不承认他看待某些事物的确有见地。 贺绍哲很满意她现在的态度,就像一只乖巧的猫虽然面无表情却也惹人垂爱。 “这是为你准备的衣服,昨天的礼服已经洗好了。”贺绍哲指了指床尾踏,上面摆了两摞,一份是昨天的礼服,一份是今天的新衣。 夏仲雨这才注意到,刚才一直在争论穿衣服的问题竟然没看见衣服就在这。但穿算得上是陌生男人准备的衣服,夏仲雨突破不了自己的心里防线。贺绍哲也看出她有些犹豫,决定下一剂猛药。于是站起身扣上西服纽扣,走了两步看似突然想起来…… “对了,今天约了迪克,你应该不想缺席或迟到吧……”贺绍哲将手放在门把上,“我在外面等你。”体贴地关上门。 夏仲雨心里默念可恶的男人,还是放弃了抵抗,穿上贺绍哲准备的新衣。尺码刚刚好,看来没少给女人准备。 出了卧室就看到贺绍哲已经坐在餐桌前细嚼慢咽的吃早饭,那人也看到了她,从头到脚打量自己搭配的衣服,不错和她倒是相得益彰,冰山美人。 “衣服还挺合身,坐下,我叫了你的份。” “不了,我先去公司,衣服多少钱我打给你?”一是夏仲雨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二是真的不想在对这个男人,至少不是单独相对,这样面对面吃饭夏仲雨怕自己会食不下咽。 “你最好还是坐下,不然我可能会说漏嘴你昨晚在这过夜的事实。”威胁的话用平常的口气更显残酷,偏偏说的人还一本正经地在吃早餐。 在职场这种桃色新闻最是畅销,就如同这个社会,绯闻对男人来说也许只是一种风流,而对女人的伤害却是致命的,伴随而来的是非议和蔑视。她在这个位置上难免会受到争议,其中关于她和迪克的关系更是传说的非比寻常,如果再传出她在贺绍哲这过夜的消息,估计她天生放荡的传闻又会铺天盖地而来。 夏仲雨咬紧腮帮,拉开椅子,吃了有生以来最堵心的一餐。 两人到了CR,应夏仲雨要求一前一后进的公司。 这次会面夏仲雨全程参与,但听下来还是对这次合作的契机不甚了解。迪克和贺绍哲只讨论了当前与中华区的合作,除此之外的交谈只说到了深度两个字,也只停留在‘深度’两个字上。 迪克开完会就要坐飞机回巴黎,夏仲雨本来提出要送行,但被好言拒绝了。也对,艾米和他们同一班飞机,怕是去了她难免会尴尬。有些人总是特别好运能被旁人顾及情绪和感受。 送走迪克,贺绍哲还没走。 “贺总还有事?”夏仲雨对这个人早已经没了礼仪和顾及。 贺绍哲并不介意这种小情绪,或者说他喜欢礼尚往来的调情,至少要有情绪上的波动,“夏总做人不要这么现实,事情总会有,该来的也躲不掉。” 夏仲雨今天第一次正视贺绍哲,西装笔挺,仪表堂堂,金絮其外…… “贺总有话不妨直说。”拐弯抹角、欲言又止的,完全不是她们的作风。 贺绍哲呵的一声,可能是觉得她可笑。“话是有很多,我想想昨晚回酒店的一路上夏总都说过什么……” 贺绍哲真的做出了思考状,这一招已经威胁过她一次,这是第二次,可她没有找到破解之道,目前来说屡试不爽。 夏仲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在不停地做心理建设,这个人是合作方,是和总部有合作的人,暂时不能得罪。即便如此,她的微表情也有些波动,眉心的神经隐隐地跳动,心里还在不停地揣测,难道昨晚真的说了很多? “啊对了,我最近要回香港,期待回来后的合作,先告辞了。”贺绍哲说完愉快地迈着大步离开,背朝着夏仲雨挥挥手再见。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夏仲雨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有很多事让我们抗拒却又不得不迎面接受,还好他说要离开回香港,也算是给了自己一段拖延期,不然现在一起共事肯定不能心平气和。 夏仲雨回了办公室让吴俪进来。 “Lily,蓝洁的人事变动发出来,职位是设计师,待遇按照这个标准调整。”夏仲雨之前就承诺过,这次救场工作做的如此出色,她要给蓝洁应有的回报。 “Anne,这样好像有点不符合制度,晋升的有点太快了,而且她连助理设计师的试用期还没过。” 吴俪有些为难,这算得上是坐火箭晋升的速度了,在他们的公司里还没有发生过,这一人事变动可能会被总部问询。 “这件事就这样决定,如果有人有异议就说总裁特批,包括总部让他们直接联系我。”夏仲雨手指有节奏地敲桌子,这些情况她都考虑过,公司内部很多人都会不服气,但是却没有看到蓝洁的能力和这些天的努力。至于总部那边,设计部现在都归她管,她这个总裁破格提拔个设计师还需要请示吗? 吴俪听到夏仲雨这么说,想必一定是考虑各个方面的反应,便也不再纠结应承道,“好,我这就去办。” “嗯。”夏仲雨收起敲桌面的手指,靠着椅背对吴俪说,“这几天辛苦你盯着艾米,我会给你加奖金。” 在对待下属方面夏仲雨一向是赏罚有度,恩威并施。吴俪跟着她这么多年,工作兢兢业业,能力出众,不仅日常加班,特殊时期更是没日没夜。这几天陪艾米住酒店连家都没回,这些行为应该得到加奖。 “谢谢老板!”吴俪知道老板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开心地接受。 夏仲雨点头,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这些天艾米没有什么异常吧?除了芙伊还见过其他人吗?” 吴俪仔细回忆了一遍,摇头表示没有,“见过芙伊之后我就撤回来了,不过……”本来她都忘了,但是夏仲雨这么一问她想起来还真有一件事,“昨天party之后大家都撤了,我看见艾米和DK的李钰媛坐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夏仲雨有点心虚,自己也是不知所踪。不过这两个人还没有决裂也是让人意外,希望凑到一起不会再次狼狈为奸。 第14章 难得空闲时光,整个世界都沉淀下来的感觉,没有危机处理的工作,没有干扰生活的人,好像一切都恢复了它本来的样貌,都变得安静平和。 当然,如果不算远距离的电波信号,那真的是无限完美。 秀场结束后景南就被Joe绑到深山老林里拍戏,不知道这个人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那天晚上触动了什么开关,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不断地发信息。 信息的内容也都很日常,问她‘工作忙不忙’,‘有没有吃饭’,再者絮叨他这边的情况,环境如何,伙食怎样,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夏仲雨多数情况下当作没看到,那边在久久没有回音后便会打电话过来,简单地说几句多次以工作忙为借口挂断。 有的时候夏仲雨想这些搞艺术的人似乎有另一种思维方式,这种明显敷衍的交流如果是她就会退却,不需要直白的拒绝亦或任何言辞。但是景南一而再再而三的滋扰,似乎对所有的境遇视而不见,抑或要夸赞他锲而不舍。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正常的工作安排,农历新年前夏仲雨要去巴黎开年会,终于有了正当的借口不回家过年,虽然这几年来她也鲜少回家,但编造理由总会让她在心理上有些负担,这些都不足以抵抗压抑的家庭氛围。 夏仲雨常常也在思考她的家庭。年少时她以为这就是它本来应该有的样子,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家里唯一连续发声的是那台电视机,就连争抢电视频道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在少不经事的年纪遇到雷,她恍然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爱情,没有爱的婚姻太过沉重,最终压垮的是三个人。即便爱情会让人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却也轰轰烈烈过,可以回味和纪念,比相对无言的婚姻要幸运很多。 但是这段时间她也经历了平淡的生活,平淡的心里没有任何波动,情绪没有任何起伏,换来的是无比舒畅的状态,就像没有任何负累压在头顶,连呼吸都是自由的。 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舒适区,即便你想生活也不会允许,每个人出生就带有原罪,而直至死亡都是赎罪的历练。 所以这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状态持续到了贺绍哲归来,当他像一尊神像矗立在那,夏仲雨只想到了凯撒大帝,只差没说出‘我来,我见,我征服’了。 自带气场却又不显桀骜,自然而然的打招呼,“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有好久,几天而已。“贺总贵人多往事,也就几天光景。”夏仲说着将人带领设计部。 “哦,那应该是我过于思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夏仲雨不懂香港上流社会的公子哥,难道调情、撩人都如此直接吗,他可能不太懂内地的风土人情。 “贺总还是应该多学习成语俗语,免得词不达意尴尬,”说话间两人走到了会议室,“都到了。”这话成功地阻截了贺绍哲接下来的油腔滑调,看来这位花花公子也还是顾及脸面的。 因为,在座的不仅是CR的设计部,同时还有贺周生的一些人,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首先相互认识,气氛融洽不再拘谨后开始谈合作。 夏仲雨虽然现在管理着设计部,但这方面她毕竟也不够专业,所有很多主管工作都是由贺绍哲负责。合作方式以及具体的议程都是上次和迪克开会商议好的,不需再多做安排。 看到工作起来一副专业、干练模样的贺绍哲,夏仲雨也就放心了,至少他工作时不是那副讨人厌的嘴脸。 接下来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美其名曰地委以重任、全权委托,夏仲雨实际上当起了甩手掌柜,也是为了能够避开贺绍哲。不仅是为了躲避他每次见面如若无人的言语上的挑逗,还有两次在他房间醒来的阴影,况且除此之外,她还有件事也要开始准备了。 “Lily,把去巴黎开会的资料拿给我。” “这是按你要求准备的数据……”吴俪把资料递过来,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夏仲雨从资料上抬头,今天她好像有难言之隐。 吴俪挣扎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担忧,“Anne,这次去巴黎需要我陪同吗?” 作为助理她当然要随同老板出差,但是去巴黎的这个时间点正好在农历新年前后,这个举国同庆、走亲访友、保媒拉纤的重要时刻。 “不需要,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我自己能搞定。”之前去巴黎开会是有需要助理陪同的,但那时也不见她犹豫,这是有了新情况? 想到这一点,夏仲雨也就问了一句,“你是有什么重要安排吗?” “是有场相亲……但我保证不会影响工作。”吴俪就差对天发誓了。 “好好相,早点把自己嫁出去,我会给你包个大红包。”夏仲雨并不反对下属结婚生子,毕竟这是刚理伦常,也许会对工作有影响,但有影响的事多了凡是个人就会受到影响,不结婚就能解决一切吗? “那我提前谢谢老板。”吴俪脚步轻快地走出办公室,在门口前停下,“对了Anne,刚才我看到贺总在和设计部开会。” 夏仲雨很淡定地‘嗯’了一声,“前几天说的那几个门店,我今天去视察。” 不出意料,设计部在请夏仲雨聚餐时扑了空,吴俪官方的说法是老板去门店实调,大家并没有多失望,毕竟老板真的去了他们也会放不开,但是有人提议邀请自然要作出样子。 众人渐散后,贺绍哲单独问吴俪,“你老板是临时决定去的吗?”那笃定的语气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 吴俪漏出职业化的微笑,“这项一直在时间表上。”至于是不是要今天去,那还是要老板自己决定啊! “告诉你老板一周之后做初稿审定,参不参让她自己决定。”还是同样的音调,只是说完就转身离开。 “好的,贺总慢走。”吴俪看着潇洒远去的背影,啧啧两声随后摇了摇头。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古人诚不欺我,早就看透了一切,逃避可耻也未必有用。你想要逃避的就像一颗绕着你的行星,一时的轨道偏离早晚都会再次相遇。 当看到夏仲雨坐在会议室时,贺绍哲脸上是一副得意的,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表情。夏仲雨则表情淡然,并没有在意他,就好像之前的回避都不存在,那只是工作需要而已。 会议室三三两两的人一刻间就坐满了。来的不只有双方的设计人员,还有CR的市场部,这次联合新品的宣传和发售的渠道主要用CR的资源,合作之初就已经约定好了。 会议正式开始,没想到这次演示的人竟然是蓝洁,看到这个人夏仲雨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第15章 这次珠宝设计的主设计师是蓝洁,是她的创意在众多设计中脱颖而出,就是当前展示的这款名为‘仰望’的项链。 正中央是一颗最大的钻石,被星形状的框架围住,里面分散着一些小星星的碎钻。星形状框架外面是两圈可以转动的碎钻组成的转盘,凹凸的内壳让这两圈转盘围绕着中央那颗钻石不停旋转,故名‘仰望’。 蓝洁第一次作为主设计师,在讲解时还有一些紧张,但是难得条例清晰,将设计理念、作品尺寸和材质选择讲解的具体形象。 除了作为主打设计的项链外,这一系列还包括相似款以及延伸的耳饰和戒指等设计。 夏仲雨听着蓝洁的讲解,手指不停地敲击桌面。 语毕,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贺绍哲转头看她,“夏总第一次看见这个设计,有什么指教?” 也许人的固有印象,夏仲雨听着他的话就觉得有些挖讽,暗戳戳地指她全程躲出去了吗? “直观给人的第一印象很惊艳,无论是设计外观,还是动态的旋转外盘……” 听了她的话所有设计人员都有些喜悦,毕竟是他们辛苦的工作成果。 “但是……”夏仲雨一个停顿后转折,“这个主题不是很贴切。” 设计人员的脸色也随着后面这句话而骤变,CR的人知道总裁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工作谨慎,这个主题可能真的不合格。但贺氏的人不了解夏仲雨以为她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贺绍哲也想听听她到底有什么想法,“愿闻其详。” “CR目前的产品档次和价位已经聚焦中产市场,顾客也多聚焦在女性,她们经济和思想都很独立,并不需要去仰望任何人。” 参会的CR市场部的人也都复议,说白了就是你让一个职业女性花几万大洋买个项链,还要她们去仰望其他人,这会让她们对这个主题产生排除。 贺绍哲薄唇微抿,这个问题他到是没想到,这么多天设计的作品尽然要被否定。难道这是她给自己挖的坑,就等着这个时候推下来。 因为夏仲雨的意见,会议室里开始窃窃私语,大家都在讨论这个设计和主题,但是对于市场分析还是需要考量。 “我想到了一个主题……”因为夏仲雨的话,刚才的小声议论都停止了,贺绍哲也看向了她。 “相伴,爱的相伴。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两个人,环绕着都是爱的陪伴。” 仰望就决定了一高一低的位置,和相伴就是两个平等的人,在一个对等的视线中,谈着势均力敌的恋爱,永远是两个齐头并进的独立个体。 夏仲雨提议后,和贺绍哲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对视,这是两个人在思想上的差距,却有着同样的考虑。 贺绍哲的确因为夏仲雨的这番间接而有所感悟,所以她爱一个人等一个人都是因为她想,不是那个人有多优秀多出众,这才最玄幻,因为时间长短都由她掌控,她忍受着等待的煎熬,也享受着孤独的蚕食。他突然明白夏仲雨两次醉酒后无意识的言语,也许沉迷酒精时能让她短暂地放肆而无所顾忌。那颗许久不曾动过的恻隐之心,此刻似乎在强烈地跳动。 “是否更换主题要由主设计人决定。”贺绍哲想了想,说出来这个考虑。 “这当然。”夏仲雨看着投影前面的小小的身体,就像是遗世的一株小花,绽放在幽谷,暗自飘香。“蓝洁,如果设计更换设计主题你能接受吗?” 被突然点名蓝洁有些慌乱,她不知道公司的受众是哪些群体,她只是想设计这款项链,所有刚刚夏总提出异议后她就很不安。这个设计的灵感是因为她有仰望的一个人,与他相处的时间越长这种崇敬的情绪就越浓,这也是她想要拥有的一种相伴吧,只不过她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直视他的目光。 蓝洁迅速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然后又低下头,“我接受。” 结果似乎皆大欢喜,设计部这么多天的努力也算是有了成果,而市场部在夏仲雨的力争下有了贴合目标市场的主题,这个过程中好像只有蓝洁做了妥协。 “既然第一阶段工作结束,今晚去庆祝一下,我请客。”贺绍哲一如既往地用这种方法激励团队,没有疲劳是一场大吃大喝解决不了的。 贺绍哲出手阔气,和他一起共事的设计部经常对其他部门吹嘘,市场部的人今天到时第一次,都跃跃欲试。 “夏总,今天你要赏脸与民同乐吧。”夏仲雨连拒绝的话还没说,就被贺绍哲将了一车,这都上纲上线成不屑众乐乐的程度,再看看旁边满心期待的市场部,“我今晚没有安排。” 一阵欢呼,大家纷纷向餐厅开进。 第16章 滨江的夜景像霓虹中蜃楼,美丽、朦胧又无法看透。 临江的五星酒店包厢中,夏仲雨和贺绍哲对桌而坐,一墙之外有隐隐传来的欢声笑语。 夏仲雨默默地看着整墙大落地窗外,脚下的江,对岸的景,一切都是如此的渺小和飘忽。 “在看什么?”贺绍哲问,她看窗外的风景,他在看她。 “这样的临江夜景,即使食物十分难吃,也是秀色可餐。”这是一句由衷的想法,显然贺绍哲也感受到了。 “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可以经常带你来。”贺绍哲这语气和话中意都讨好的成分。 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过分解读就有歧义和误解。 夏仲雨的视线从窗外转回到贺绍哲的脸上,嘴角微翘,一种几乎无法辨别的弧度,“贺总出手阔绰,以后我的团建员工都瞧不上了。” 贺绍哲不傻,尤其是在他有心缓解两人关系的情况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不高不低的声音,都说明了一件事——这次安排并不稳妥,而刚刚那句话就是□□,至少人家是这样以为的。 贺绍哲想要改善两人关系不假,但是作为人人追捧的豪门子弟,受到苛责难免有大少爷脾气。 “最近大家都很辛苦,我是慰劳一下所有人,而我有这样的物质条件,为什么你要觉得我在炫耀?” 夏仲雨并不想两人关系剑拔弩张,至少在两家公司合作期间,但是也不想走的过于亲近,工作上合作,私下里淡漠是最理想的状态,可刚刚那一句“带你来”,就让人忍不住拒绝和怼回。 “所有你说的,你做的都是你自己觉得OK,却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立场,这是你与生自来的傲慢。真正的绅士也不会故意隐瞒宿醉的女人,让她误会。” 夏仲雨这是把积攒的怨气都一吐而快,说完又有些懊悔,于是转头看向窗外。 这种发泄后就躲起来的举动,贺绍哲觉得可爱又让人无奈,尽管她的脸色还是冷艳的。 贺绍哲叹了口气,缓缓的说,“我承认,之前的事是我思虑不周,但我绝对是出于好心,你不能要求一个人事事周到。再说今天,我真的只是想要好好地慰劳大家,你将那看作是我的傲慢,这难道不是一种偏见吗?” 傲慢和偏见本来的都是一种主观感受,每个人习惯从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一旦主观感受不适,就会本能地以为那是他人的错。 听过他一番话后,夏仲雨的表情有些松动,也许真的是自己对他过于苛责。 贺绍哲又开口,“接下来我们有很长的时间要共事,不如抛开这些傲慢与偏见,会发现更多的闪光点。” “好。”他将话讲到这个程度,如果夏仲雨还不见好就收,真真就是白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 “庆祝我们新的开始。”贺绍哲举杯,这新的开始不仅仅在工作上。 夏仲雨也缓慢举起杯,还没等碰杯,门被从外面推开。 “他们让我来,说就要开始了。”蓝洁就站在门外,说话声不大,都快被外面的喧闹声淹没,同时手紧紧握着门把,辛亏那材料是金属,不用担心变形。 贺绍哲和夏仲雨闻言起身来到外面的大包间,这里的气氛一下降到零度,照例请领导发言。 贺绍哲也就简单地说了几句,“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这顿饭就是慰劳一下,今天不谈工作,没有老板,都吃好,但是不能喝好,我可不希望听到明天有人请假……” 老板说着不是玩笑的玩笑,一众都会捧场大笑。 贺绍哲淡笑转头问夏仲雨,“夏总,你也说两句。” 夏仲雨此时仍然一脸沉静,但细看眼睛里有细微的笑意流露,“我没有要说的,贺总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这句话真是中听,嗯……有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接下来的场面是大家礼貌地热络,其余的都是轻轻地碗碟碰撞的声音。 饶是平时冷清如夏仲雨这样的人,都觉得气氛有点微妙。于是稍作停留便说,“我吃好了。”然后问旁边的贺绍哲,“你呢?” 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我也吃好了。”在总多人簇拥下,两人走出了酒店。 “去喝两杯?”贺绍哲提议,两个人都没怎么吃,现在回去也有些早。 “今天就算了,想回去休息。”夏仲雨只是单纯地不想和他单独相处,更不要说是去喝酒了。虽然他刚刚那番和解的话还在耳旁,但她能做到的只是在工作中不带有任何偏见地合作。 “好,送你回去。”贺绍哲说着就要去给她开车门,为女士开车门是他从小接受被教育的社交礼仪。 夏仲雨遥望被两岸灯火照得五彩斑斓的外滩大道,神情淡漠地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听到她的话,贺绍哲已经打开车门的手按了按,稍事停顿,最终还是“嘭”地一声关上了。“好,路上注意安全,那……”,贺绍哲走到她的身边,“明天见。” 夏仲雨并没有给出同样的回复,任何带有时间意义的约定都太沉重,她被怕人会失言,怕自己会做不到,所以只说了一句“再见。” 初冬,入夜的临江大道已经升起层层水雾,在美轮美奂的朦胧射灯下有了几分虚渺之意。那高挑纤细的背影脚步沉稳又随意,投射在地面上虚虚实实的影子,随着移动而跳跃。她亦步亦趋很快就融入飘幻的场景中,让人有种下一秒就会消失的错觉。 最终夏仲雨走远,贺绍哲也驱车离开。 果然第二天两人并未碰面,再见已是几天后,当吴俪报告与贺周生合作的新款可能要推迟面市,夏仲雨还是第一次来贺绍哲的公司,也是第一次在蜡雕室见到他。 一排排整齐的工作台上按放着高高的雕蜡机,台面雕刻工具一应俱全,贺绍哲端坐其中,十分瞩目。听说他已经好几天扎在雕刻室里,本来以为会是邋遢颓废的样子,虽然看着有些疲惫但人还是一如往常的清爽干净。 察觉到有人来,贺绍哲下意识抬头,只是看了一眼夏仲雨,迅速低头继续手中的雕刻。都是认真的男人最帅气,还是有点道理。习惯了他平时纨绔、世故的一面,此刻坐在案板前一下一下雕刻蜡模的男人,还真让人刮目相看。 “哐……”的一声划破空寂,贺绍哲用力将成型的蜡雕甩在工作台,同时扔掉手中的工具,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发出巨大的响声。 贺绍哲愤愤地坐在那,有懊恼有气馁,意气风发的脸上出现了裂痕。夏仲雨拿起被抛出很远的蜡模,左右看了看,就她肉眼看到和设计稿毫无差异。“这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要苛责自己?” 贺绍哲听后,大声宣泄,“什么很好,我要的是完美,这和设计稿根本不一样。” 夏仲雨并未看出和设计稿的区别,毕竟人眼不是刻度尺,可她也知道试图去劝一个陷入执拗中的人也是徒劳。但新品发布时间告急,不完成贺绍哲这道工序后面都没办法进行。 夏仲雨思考了一会说,“蜡模和设计的差别只有设计师说了才算,我把蓝洁调过来协助你。” 闻言,贺绍哲抬头,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不同于往日的油嘴滑舌,夏仲雨能够感受到他的真心实意。却还是要提醒他,“不用道谢,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新品发布时间紧迫,我希望能尽快完成。” 贺绍哲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也不再多言,火速将蓝洁调过来,看着两人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时不时地讨论改进,对比尺寸,夏仲雨也就放心了。陷入执拗中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独自沉沦。 果然,没过几天,蜡模就最后成型,夏仲雨悬着的心也就归位了。之后的工作只需要贺绍哲跟踪进度,并不会实际参与,这样看来之前定下来的工期应该能按时完成。 CR这边也开始着手准备投入市场的前期营销。从产品定位、营销方案及销售价格方面都做了详细的设计筹划。这些本来也是CR的专长,在产品运营拥有自己完善的体系,所以这方面夏仲雨没有亲力亲为,而是放手给下面的人去做。 光阴似箭,筹划工作都已就绪,只待产品落地。一直沉寂的贺绍哲终于来了音讯,神神秘秘地让夏仲雨过去,估算下时间,让吴俪通知市场部带好方案,一行人风风火火地都去了贺绍哲的工作室。 楼下迎接的贺绍哲显然没有预料到回来这么多人,先是一怔,很快就恢复如常,看似不经意地瞟过夏仲雨,无奈后者一脸坦荡,也只好带领一众人上楼。 第17章 大家被带到一扇装修的朴实无华的大门前,这扇门与其他办公室的门并无异议,只是当贺绍哲推开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近一百平米改造后的展厅,四周灯光暗淡,唯独摆放了珠宝的橱窗内置明亮的射灯,每一件都像是浩瀚宇宙里的闪耀的星球,遥相呼应,熠熠生辉。 贺绍哲走到一排橱窗前,它的布置略有不同,除了射灯外,还在两侧的玻璃柜内安装了无声风扇,待看清展品后每个人都发出来惊叹声。 “相伴”这一个系列,全无规律地摆放,却又在每个位置都熠熠生辉,钻石切割面的光芒在每一个角度都尽情地闪耀。除去材质本身,设计才是更为惊人的。中心大钻石悬空被微风不停吹拂旋转,外圈的小钻也被设计成可以环绕中心的轨道,两处的灵动相得益彰,就像一个可以生生不息的星球。此外整个系列虽然设计不同,但也围绕主题,采用相同的工艺设计,构成一个完整的系列。 此刻,夏仲雨终于明白贺绍哲他的坚持,对于设计和工艺他的确有自己的想法和见地,这一切也许是源于他的天赋和天生追求完美的天性。 “怎么样?”贺绍哲在她耳边轻轻说。 夏仲雨的眼睛里盛着被钻石折射的光,这一刻也是明亮透彻,“很好。”她的薄唇里吐出两个字。显然,这两个字的评价并不能让他满意。 但是,周围的很多人跟着附和,适时地对整个系列珠宝进行了一番狂轰滥炸地夸赞。环顾四周几乎所有和这个项目有关的人员都在场,而蓝洁作为这个系列的主设计师却被挤在人群最外围。 “既然大家都在,今天就把营销方案也过了。”夏仲雨话音刚落,贺绍哲的脸色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看着她的眼神竟有些哀怨。 原本还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顷刻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却都不敢贸然开口,这是贺绍哲的地盘,他不发话谁也好妄动,尤其此刻他的脸色不佳。 一个无声的,动作细微的深呼吸后,贺绍哲说,“大会议室可以用,十分钟后开始。”说完率先走出展览厅。奋步急速地回了办公室,更是将门摔得震天响。 贺绍哲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算是看清楚了,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是破坏氛围的好手,是上天派来给他添堵,惩罚他的克星。明明让她自己来,结果像游园一样来了一群。刚刚气氛恰当好处,却又生生打断竟然要开会,这个女人真是让人无奈。再次重重吸了口气后,他才打开门去了会议室。 当贺绍哲走进会议室时,所有的人员都已准备就绪,包括CR的设计师和营销人员,还有贺周生这边的设计、工艺各个环节的参与人员,全员都以就位,临时起意的参观,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有预谋、有计划,安排的上市前夕的营销动员大会。 CR在整个奢侈品牌行业中的营销能力是远近闻名的,有多次成功的营销的案例,并在营销资源和渠道方面累计丰富的经验。 这次“相伴”的营销方案也是从多方面展开,首先是根据产品定位所确定重点广告投放媒介。这种高端和大众产品首选是电视媒体,这种媒体的受众较为普遍,所带来的影响也是较为广泛,但是随着新媒体的层出不穷,越来越多的中产阶级看电视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考虑到贺周生是传统的金饰企业,其对传统的媒体较为青睐,所有也将电视广告作为一种宣传渠道。 而新媒体是这次宣传的主力军,将广告的投放力度深入到各个终端,以求在最短时效产生最大影响。 更是在代言人方面煞费苦心,千挑万选才决定了一对国内的新婚的明星夫妻,两人恩爱有加,事业上齐头并进,完全符合“相伴”的主题,而CR更看重的之后两人即将出席的一次国际电影节的红毯,作为品牌的代言人自然也是展示珠宝的好时机,也许借着一股东风可以让国际市场认识到“贺周生”这个香港传统品牌。 进行到这里,整个合作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已经基本完成,剩下就是怎么去销售和实施整个项目了,而这恰巧也是CR的优势,它们拥有遍布全球的营销网络和销售渠道,并且在整个行业和消费者心目中的地位都很高,一直以来营销声势都较为浩大,至于其他则另当别论。 贺绍哲对整套营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实际上自从他进来后就一直沉默,这种沉默不知是源于对刚刚强行打断展示的不悦,还是出于不干涉营销工作的想法,又或者这种不干涉是因为有别于贺周生以往的模式,所以旁观来探究竟。 时间不等人,方案敲定后各方面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上线工作。“相伴”一些列产品都开始在CR和贺周生的各个门店、专柜上架,陈列在最显眼的位置,更换相关海报,培训店员销售。同时,还在轰轰烈烈进行着电视、网络的宣传,更是在城市最为标志的广告牌位置无间断地投放。被赞助的杂志拍摄,通过明星宣传和粉丝效应,也扩大了产品的宣传力度。 一时间,“相伴”主题珠宝的风光一时无两,所以的营销在代言人出席海外电影节上佩戴后达到了高潮,也在悄无声息地结束。 虽然对于夏仲雨及整个团队来说,新品上市已经成为了循环往复的周期,但相比于策划阶段仍是忙碌的,这期间夏仲雨和贺绍哲就开会时碰过几次面,大家都忙着对这次新品上市的效果进行评估。 而不出意外地CR的销量远远高于贺周生,这次合作所带给他们的影响也十分有限,毕竟贺周生作为一个传统金饰品牌,在受众心中的形象根深蒂固,仅仅想用这一次联名合作就改变似乎也不太可能。好在贺绍哲对于影响度方面的结果并没有太在意,起码销量还是可观的。 “相伴”上市一个季度的销售额已是同类产品中的前列,这已然成为夏仲雨年度工作的一个亮点,也成为继CR在中国举办年度大秀后的又一个惊艳行业的热点。所以她在准备去巴黎开年度会议时并没有太费心,毕竟实实在在的成绩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有力。 当然,这一切还归功于一个人,夏仲雨决定在去巴黎前做一件她考虑了很久的事。 “这是今年的珠宝设计大赛,公司会推荐你。”夏仲雨邀请卡递给办公桌对面的蓝洁。 显然,蓝洁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机会,参加这种世界级的珠宝设计比赛,而且是以DK公司名义参加,“为什么会推荐我去?”她不确定地问。 夏仲雨向后靠坐在椅子中,非常坚定地回答,“这次‘相伴’的设计做的很好,之前我就说过努力就会有收获,”她指了指邀请卡,“这是我兑现的承诺,好好努力,我相信你。” 蓝洁攥紧手中的卡片,郑重地说“我会的。” 看着她走出的背影,夏仲雨在想是时候培养自己的得力心腹,只希望还来得及,还有时间。 这次合作非常成功,庆功宴就顺势定下来了。照例夏仲雨和贺绍哲都有出席,两人在开始前都忙碌没有碰面,而夏仲雨仅在开始前象征地说了几句,等到一切都结束,贺绍哲早已找不到人影。 无论是贺周生还是CR这边的人都纷纷前来敬酒,蓝洁他们设计部也过来敬他。贺绍哲还在人群中搜索,看到来人后收起心思,一如既往地洒脱应对,看似不经意地询问,“怎么没看见Anna?” 时间长了,他也和CR的人一样改口叫她Anna。 蓝洁奇怪,“她要去巴黎开会,可能提前回家收拾行李了吧。”如果他们不熟不应该问她去想,如果他们很熟Anna应该会告诉他,有问题,这是女人的直觉。 贺绍哲握杯的手稍稍用力,“哦……”好像只是随口一问,然后喝一口酒,礼貌地说,“失陪一下。” 语气和放杯的动作都是有条不紊,只是转身后走向会场出口的脚步有些快。 贺绍哲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给夏仲雨打电话,电话接通后隐隐地听到背景的广播声音,“在哪?”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却又明知故问。 “我在机场,有事?”夏仲雨拖着行李,看到来电是贺绍哲,分出手接通电话,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要去巴黎为什么没提前告诉我?”口吻是不同于以往的严肃和正经。 夏仲雨听着他类似质问的话,以为是这次合作的后续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有没完成的工作。刚想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被一阵旋风卷到墙角,慌乱中电话被挂断,徒留贺绍哲一人在那段“喂,喂……” 第18章 夏仲雨刚想挣扎,就听到耳边带笑的声音,“好久不见啊。” 这不是消失了几个月的景南还能是谁。 撇了他一眼,“你怎么会在这?”夏仲雨边说边整理被他弄乱的围巾。 “我刚拍戏从深山老林里回来啊,你这是……”景南指着她行李。 “出差。”夏仲雨言简意赅,明显不想说太多。 “啊……”景南捂着心脏,夸张地表达着悲伤,“我才刚回来,你就要走。”说的他们好像一对苦命鸳鸯一样。 景南说着话,还时不时地将眼神向外瞥。手里也不闲,一只手献宝地让她看,“这个相伴我带着怎么样?”,同时另一只手在衣服里摸索。 还在整理围巾地夏仲雨抬头看着他戴地项链,有些人就是造物者的宠儿,无论脸蛋还是身材,任何搭配都得心应手。她说的很轻,但发自内心地欣赏,“很好。” 景南又看了一眼来的方向,“既然这样就一起自拍一张。”早有准备地拿出手机,快速地按下拍照键。 夏仲雨仅说了一个“不”字,行还没出口,已经拍完了,好在她机智,及时将刚刚整理好的围巾拉高,遮住大半张脸,微微能看见眼睛。也不怪夏仲雨谨慎,谁都不知道景南能做出什么事来。 “嗯,不错。”景南看着照片评价,“等你回来。”自以为帅气地朝她眨眼,一阵风似的窜出去了。 夏仲雨看着快步疾走的人,在心里默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喧闹的机场飘过一声少女的尖锐嗓音,“啊,景南在那。”接着一大群人潮涌向过去,交错时夏仲雨下意识地将围巾拉得更高。 这段插曲生生拖后了夏仲雨的安检时间,以至险些晚点,一阵手忙脚乱后她终于登上飞往巴黎的飞机,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CR的年会即是会议也是聚会,而且二者常常没有边界,有可能这边各地分公司的代表在开着会议,那边的设计师已经开始狂欢,这是教条与解放的完美结合。无论如何横向比较,夏仲雨的成绩都是最耀眼的,依托良好的经济环境,加之有效地运作,销售业绩自然无需担心。 作为迪克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夏仲雨每年来巴黎都会和他长谈,从宏观经济环境到下一年度工作计划,但今年夏仲雨似乎没有开口的欲望,两人默默地端着酒杯看着玻璃窗外近乎疯狂的艺术家们。 长时间的沉默反而让迪克悻悻地开口,“过去的一年,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夏仲雨并未奢望他会愧疚,但这话还是让她寒心,算了,就不应该过多期望,之所以现在还被当作心腹,无非是中国市场这块肥腻的蛋糕。 成年人的悲哀就是明明心里MMP,脸上还要笑嘻嘻。 “工作而已,谈不上委屈。”夏仲雨淡淡地说,许久不见的艾米正在和她的新同事们随着音乐节拍舞动。 不得不感慨,有些人就是生来左右逢源,即便是在一众肤色各异的人群中,艾米依然众星捧月。 当然还有天赋出众的天之骄子,芙伊。 两人一起就宇宙中心,正在向夏仲雨他们靠近。 迪克挑眉示意,立体英俊的轮廓上出现一条条浅浅地皱纹,她也明白,迪克和芙伊只是表面和气,一个靠业绩,一个用设计,难免有矛盾,甚至有些分庭抗礼。 “Anna,你真是越来越瘦,越来越美了。”时尚界素来以瘦为美,芙伊就是典型代表,夏仲雨每每看到上了年纪还瘦地皮包骨的他,感觉就像行走的腊肠,很怕他会被一阵风吹走。 “还要向你看齐,你一直都是榜样。”夏仲雨浅浅地微笑,她为人一向都是浅淡如水,芙伊也没有在意,继续说起来,“真的是要感谢你对艾米的照顾,让她在中国那段时间学习到了很多。” 岂止是学到了很多,教训应该更多。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芙伊的来找她特别说这一句,无非就是希望将艾米在中国发生那件事永远掩盖起来,永远都不要提起。 “都是你教导有方,即便是在中国,艾米的工作也是你领导的好。”夏仲雨说话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围观的迪克,嘴角的弧度不断在夸大。这句话潜藏的意思就是,艾米一直都是他芙伊的人,她的工作不得力,甚至出现的重大失误都是芙伊的责任,其实也是变相向芙伊承诺,艾米的事她不会向其他人多嘴。虽然做了承诺,但是还是要亏上几句,也表达一下对艾米在中国工作期间的不满。 芙伊一怔半响没有反应,他一向知道这位年轻美貌中华区总裁的办事风格,之前还是听闻,更多是一些扑风捉影的八卦,往常的接触都是工作,而这次小小的交锋也足以见得传闻还是有些依据的,但那些风言风语就有待考证了,能如此镇定地应付想必也是遭人妒忌。 “这些我都会记在心里,那边还有些朋友,失陪。”芙伊拉着艾米离开。全程艾米都没有说一句话,完全置身事外,好像谈论的不是她。 “其实这些事可以大作文章。”迪克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默默地说。 听了这话,夏仲雨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同样看着已经扎头人群的两人。“也许吧。” 夏仲雨何尝不知道,那件事如果爆出来艾米绝不可能在时尚界混下去,而DK中国总裁竟然亲自上阵偷设计,完全可以一箭双雕。可事情已错过了最佳时机,当初发布会结束就告知两位这件事,但他们选择了秘而不宣,也许是多方考虑。芙伊要保艾米,而迪克对于DK的打击还要考虑股东,这背后的联系更是千丝万缕。 “我们也去打个招呼。”迪克手指着一群人,就是芙伊和艾米对面的那群人。 夏仲雨抿嘴,“一定要去?” 迪克无奈地笑,“你在他们心中是这个年度的英雄,况且往上走就要接触这些董事。” 这里面的关系恐怕更深,目前夏仲雨与董事会接触并不多,她是迪克一手提拔的,迪克又是集团总裁,更多时候她都和迪克直接联系。而迪克总让她多接触董事会其实也是为她今后考虑。 既然走进这交际圈,就很难脱身,总有好心人要将你介绍给其他人,觥筹交错下往往暗流涌动,成年人的名利场是场没有硝烟的血雨腥风。 与此同时,国内似乎也惊心动魄。 第19章 景南从机场出来第一时间就发了微博,照片是与夏仲雨半遮面的合照,一只手捻着“相伴”,配文是“不期而遇的缘分”,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 作为顶级流量,就是一条普通的微博都能达到上万的评论、转发和点赞,更别说是这样隐藏着诸多模糊暗示。所以这条微博就像海啸一样,划起一浪又一浪。 但很快舆论的方向就朝着图中的神秘女人而来,景南和她什么关系,这难道是一条公开恋情的微博? 网络人肉力量是可怕的,诸多猜测纷纷传开,但毕竟合照的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很多说法都不着边际。 但是随着发酵,像是暗地里自有指引,竟然也有些知情人站出来,信誓旦旦地说那是CR的高管,但却未指明是谁。然而已到这种地步,CR公关部必须行动以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这种没有任何预谋性的营销最不好掌控,加之微博内容暧昧不清,如果听之任之,唯恐之前利用景南粉丝效应所带来的一切,反而会遭到更大的反噬。 偏偏这个时候,夏仲雨不在中国总部,地球的另一端巴黎,电话时常不通,此刻CR已乱作一团,就在此时贺绍哲的出现,犹如天神降临。 贺绍哲简单说明计划,就和吴俪联系景南方面。 Joe收到CR的声明,连连承诺会配合尽快发出。 很快,CR官方和景南工作室就发表声明。 近日,景南在其微博中发布的一张照片,被多方无端猜测,在此声明如下: 1、CR和景南是友好的合作关系,照片中出现的女子为CR工作人员,双方仅为工作上的合作关系; 2、正值CR新珠宝“相伴”发售之际,景南此举仅为友情宣传; 3、CR和景南一直致力时尚的探索,未来将带给大家更多的惊喜。 与声明配合,贺绍哲和Joe分别暗地操作,扭转舆论的风向,这场风波来的没有预兆,走的没有痕迹。 就在一片忙乱中,吴俪接到了夏仲雨的电话,询问有无异常。吴俪下意识地看向贺绍哲,而他似乎从铃声响起就一直留心听着,此时微微摇头,告诉她又有何意义,徒增她烦恼罢了。吴俪其实也并不想在电话里和夏仲雨说这事,要怎么自然地说出老板的八卦绯闻呢?幸好贺少也是同样的想法。“这件事我会亲自跟她说。”通话结束后,贺绍哲只是说了这一句。 巴黎这边,夏仲雨挂了电话,坐在酒店的飘窗前,不远处就是香榭丽大街,凌晨天未明,睡不着索性就出来走走。 灰蓝色的天空还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将整个大街照的很亮,隐隐地泛着银光。没有了白日的喧嚣,静谧的都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两排法国梧桐茂盛地伫立,庇荫着整条步行街,也使得它比其他的地方暗一点。 丝丝凉风让夏仲雨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整个世界好像只有自己和脚下踏实的梧桐叶。退下虚无的繁华,还有什么?愤怒、□□和罪恶。 突然窜出来的大汉,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嘴里大声极速地说着法语,夏仲雨其实并不懂法语,但显然此时对方意图很明显。 相比较暴躁的大汉,夏仲雨还比较镇定,她身上没有现金,只戴了一块稍贵的手表,为了稳住大汉还特意让他看清摘表的动作。 估计大汉也是初犯,等不及就上来抢,因为紧张和慌乱,动作间手里的匕首数次险些割到夏仲雨手臂。 眼前不断逼近的白光,夏仲雨也谨慎地后退,也许是因为这样,大汉不再犹豫,刀口直接朝夏仲雨伸去,伴随着高声叫喊。 即将要被刺中的一刻,夏仲雨闭上眼睛,然后没有预期的疼痛,大汉的叫声也戛然而止,然后‘砰’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人的闷响‘嗯……’。 夏仲雨睁开眼看到大汉被摔在地,而一个男人矗立在他们之间,多少个夜晚,曾经以为忘记背影,此刻正在和记忆一点点重合,夏仲雨发现无论过了多久,这个男人似乎已经印在心里…… 大汉发现庆幸不妙,迅速起身逃跑,男人几乎是同时追了上去,他听到身后的人叫了一声“雷……” 夏仲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男人听到她的话,身形停顿了一秒钟,也许只有一秒钟,也许没有,因为他没有转身,相反快速奔跑起来,不知道是要去抓刚刚的大汉,还是急于消失。 而夏仲雨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追了上去,忘了脚上的高跟鞋,忘了凹凸不平的街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错过了这次,不知道还要再等几年…… 然而,最终还是事与愿违,夏仲雨十分狼狈地坐在巴黎警察局的长椅上,鞋子早就不知所踪,满是尘土的脚上也已伤痕累累。 大汉被抓住了,但夏仲雨还不愿意走,在尝试与警察沟通帮忙寻找雷的踪影无果后,就一直坐在那。 一定还有办法找他的,他们就在一座城市,从来没有像刚刚离得那么近,甚至能够听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没可能就这么不见了,这七年里,是夏仲雨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雷就在身边,可是为什么他选择视而不见?他出现而又消失的理由是什么?他为什么不能告知这些年里都发生了什么? 天色渐渐亮起来,警局里开始有人走动,被带动一开一合的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那双黑色红底高跟鞋就被安静地放置在门外,随着门的开关,出现又消失。 一位警察示意夏仲雨看门外,这双鞋应该是她的,看着尺寸相当,关键是赤脚的女人已经做了几个小时,也许一双鞋能带走她。 那的确是夏仲雨的鞋,她看着它们眼泪就无法抑制地默默地留下来,如果仅仅是背影还会半信半疑,可恰好放在这里的鞋是不是在说‘我在,你走’,除了他,应该不会有人去做这么无聊又刻意的事了。 夏仲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去,那位警察在旁边不停地用法式英语询问“Are you OK?”他不明白一直沉默坐着的东方女人,为什么起身要走反而哭了呢? 夏仲雨颤抖地拎起地上的高跟鞋并没有穿上,就这样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清晨的香榭丽大街还有些清静,能够听到步行街两旁梧桐树上的鸟鸣,投射下来的树荫葱郁片片,随着微风不断摆动,此时背影比黑夜中更加清晰和修长,和身旁的树荫不断交和又错开,竟也不显得冷清。 一路上夏仲雨都忍住不回头,因为知道,即便回头也看不到任何,就像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永远找不到一个故意藏起来的人。纵然回头,影子也躲到了身后…… 第20章 登上酒店的台阶,夏仲雨鼓起勇气回头,不出所料的一无所有,要和这座城,这条街说再见了,也许未来某一天她也可以在心里说声再见…… 无论昨天有多伤心无助,今天又新的一天,生活不会因为任何情绪而停止,即使身负重伤也要裹腹前行。 巴黎回来当天,夏仲雨就去了公司,早知道老板今天回来的众人都候着,此刻到了纷纷上来问候。夏仲雨和大家打过招呼,把带回的小礼物让吴俪分发给每个人,自己提着行李和两个袋子进了办公室。 在外面分完礼物,吴俪也进了办公室。夏仲雨还在脱大衣,就听见她说,“这次去巴黎还顺利吗?” 手中的动作一停,回来的是一具行尸走肉也还是顺利吧,有那么一瞬,夏仲雨差点以为自己会把灵魂丢在那。 照例每次出差都会给吴俪单独带一份礼物,她接过来道谢,缓缓地说,“本来贺总今天也要过来的,但是香港那边好像出了紧急的事就赶回去了。” “哦,他为什么过来?”夏仲雨边说边整理脱下来的大衣,语气平常得就像说外面的天气。 之前没看出来,但经过上次的事后,吴俪大概也知道贺绍哲是什么想法,只是当局者迷,可无论如何也不该由她来点破,只道,“他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和你说吧。” “那等他回来再说。”夏仲雨端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成山的文件微微皱眉,吴俪解释说,“有些需要过目和签字的文件,都在这里。” 夏仲雨淡淡地,“嗯”了一声。吴俪出去后,她开始处理堆积下来的工作,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她还约了乔骄阳,看看时间拿着大大的纸袋去赴约。 乔骄阳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的时间很自由,夏仲雨进了餐厅就在见她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姿态肆意洒脱,像一匹挣脱了缰绳的烈马,好像没有什么能束缚住她。 “这里!这里!”瞧见夏仲雨,乔骄阳大声地招呼。 夏仲雨走近将手里的大袋子递给她,乔骄阳嘴里奉承道,“哎呀,每次都想着带东西给我,让你破费了。” “就在机场免税店买的。”夏仲雨嘴角微翘,像是反驳她说的想着给她带东西。 “那也好贵的呀。”边说边轻轻抚摸礼盒,似乎真的价值连城,摸够了就开始拆封其中每一个都细细查看。 有服务员过来问夏仲雨喝什么,“咖啡,”她回答。 乔骄阳好奇地问,“你一向失眠,还喝咖啡?” “一会还要回去加班,提提神。”夏仲雨说着就抿了一口。 乔骄阳即便摆愣着化妆品,也没忘记关系她,“这次去巴黎怎么样,有什么奇闻逸事啊?” 奇闻逸事没有,刻骨铭心的到有一件,夏仲雨想到那件事,手里的杯子抖了抖,咖啡差点溢出来,乔骄阳的观察力何其敏锐,察觉异常便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我在巴黎看见了雷,”不似突然提起的那样没有防备,夏仲雨稳了稳心神,再开口已经没了颤音,“虽然只是背影,但肯定是他。” 夏仲雨疑神疑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近几年好些了,雷刚失踪那会可以称得上是草木皆兵,但凡都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探根究底,可次次都是失望而归,所以这次乔骄阳还怀疑是她的幻觉。 夏仲雨见他疑惑,就把在巴黎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这的确很可疑,听你说应该是他,可他为什么不出现呢?”乔骄阳也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对桌而坐,已经拆开的化妆品礼盒随意地丢放在旁边。 “原因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我有时候在怀疑自己也许并不是为了等他,而是固执想知道他为什么一声不响地消失。” 人难免会钻牛角尖,为了一个答案画地为牢,以为是在不断探索,其实就是在原地打转,可谁又能打破自己建的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心墙呢? 乔骄阳握了握她的手,深知多说无益,如果能劝阻和开解,夏仲雨就不会自我折磨这么多年。 两人默默吃完一餐后,夏仲雨又要回公司加班。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萧凉,傍晚的街道车水马龙,人影灼灼,也许是经历过巴黎那场不期而遇,总是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夏仲雨突然停住回头张望,在人群中搜索那道她记忆中的影子,妄想会和前不久刚刚见过的背影重合,然而除了匆匆忙忙的路人一无所获。再一次掉入失望的陷阱中,她已经慢慢习惯,毕竟多少年了,都是如此过来的,总有一天会艰难而笨重地爬起来,只是不知会不会有另一个在等着她…… 大都市的春天总是特别短暂,还没做好迎接徐徐和风的准备,便转瞬即逝。而对于久居办公室的人来说,春天是透过窗户卷帘的红火夕阳,是下班时分渐亮的天色,与其说春日苦短,不如是人无心眷顾。 转眼“相伴”上市已三个月,CR和贺氏双方共同参加的第一季度的总结会议如期举行。“相伴”总体销量领先这是早有预期的,一流的设计和加工,还有CR在营销和市场推广方面加持,只是整体销售数据在中段有一些上升波动,一般来说,产品销量要随着营销力度而逐渐下降,所以这异常表现就尤为突出,但做总结发言的CR市场负责人,虽在侃侃而谈,却没有指出核心问题,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 夏仲雨一贯表情冷淡,很难让人辨别出情绪,但是作为她多年的助理,吴俪知道她就要发问了,可在场还有很多贺氏的人,关键是这个原因不好由她们解释。 上面发言刚做停顿,赶在夏仲雨开口就貌似随意的向贺氏的人打听,“今天贺总怎么没来?” 贺氏一位负责人答到,“我们也是刚刚才接到通知,香港那边比较紧急,贺总赶不过来。”他们也不知道更多内情,倒是这一问一答就让夏仲雨错过了开口的机会,她深深凝视了吴俪一下,也仅仅一下,会议仍往下继续进行。按照流程,会议最后提出了后续营销计划,这样“相伴”上市后的第一次的总结会议就结束了。 夏仲雨率先退场,吴俪跟谁她一起回了办公室,以她的了解,夏仲雨肯定要一问究竟,这也算是她们多年来形成的默契。 “Lily,你做我助理这么多年了,我对你做人、做事的分寸感是非常满意的,但我不希望这种分寸是用在我身上,我们的合作是要相互信任的。”夏仲雨开门见山说,她是顾忌身边人的被人收买,更不想连身边的人都要提防。 “Anna,你要相信无论何时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但就刚才那件事,我真的认为由贺总告诉你原因最为合适。”吴俪真诚又沉静地说出这段话。 提到贺绍哲这个人,夏仲雨想起从巴黎回来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记得刚刚回来时,吴俪就说过他要来的,像是有什么事耽误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的问题是否迎刃而解。 “这件事我会亲自问他,但我希望例外的事就仅此一件。” “我保证就这一件。” 倘若她们早知道后面会发生那样惊天动地的事,也许会在这一刻就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只是人生并没有“早知道”这种先知的设定,即便知道的再多都为时已晚。 第21章 春暖花开,蓝洁获奖的消息也如风而至。这对CR珠宝来说是跨上了一个新台阶,毕竟以往能拿奖的公司都是专门做珠宝,像CR这种时尚牌子珠宝很多时候都不是主线产品。而且“相伴”的销售也在平稳增长,这里不再仅仅是一个分销地,它在慢慢向拥有自主设计能力的时尚源地发展,一时间在时尚界风光无限。 物极必反从来都不缺少原因,越繁盛,就越容易遭红眼妒忌。 温柔的春天很短暂,酷热的夏天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碧蓝的天空,火红的烈日,转眼大风暴雨骤起,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划破天际的闪电,这就是仲夏,像恋人的脸一样善变,上一秒面带微笑,下一刻暴怒争吵,夏仲雨就出生在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她很刻意地回避过生日这件事,不想负担“生日快乐”这一句祝福,有的人生来就不快乐,自然也不被祝福。 幸而还有工作没背叛,她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有所回报。于是,如同以往每年燥热的仲夏夜一样,夏仲雨忙碌于那几十寸的办公桌后,任由时间静悄悄地溜过。 距离上次年终大秀和“相伴”的上市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CR中华区的再也没有新的设计呈现,本来的计划是希望借着蓝洁得奖的东风,将设计团队打造成一个品牌,形成自己的设计模式和生产流程,但期间夏仲雨接到了迪克的电话,先恭喜了蓝洁得奖,然后委婉地说明今年缩减珠宝上市的规模,其实潜在地意思就是上市的珠宝要以总部的设计为主,至于还有没有为辅的这款,估计要画个问号。 还好没有把宝都压在公司内部,夏仲雨原想基于“相伴”的成功模式,贺氏跟她们的合作会持续下去,毕竟一次成功的经验并不能完美复制。但在自从去巴黎前的那通电话后,贺绍哲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已知信息仅有回了香港,可为什么回去,什么时间回来,都是未知。 A、B计划都不能实施,夏仲雨亲自管理设计部的日常工作,按照上市进度要求提供设计稿件,保持整个设计部的动力和活力。但她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设计需要成就感,这种成就感是将设计变为现实的转化,如果缺少成就的激励,设计将蜕变成应付和妥协。 可暂时夏仲雨没有想到解决的出路,她烦躁地将手中的笔扔到桌上,CR中华区的设计是路漫漫而其修远兮。 一阵尖锐地手机铃声在昏沉素冷的办公室中响起,夏仲雨看了眼来电号码并不十分想接,可对方像是你不接就会打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她无奈地接起来,“喂……” “是我,接到我的电话有没有很惊喜?快来,在幻影等你。”电波里是景南自大狂妄的声音,夏仲雨按了按太阳穴,直接忽略第一个问题,根本就是有惊无喜。 “我在加班,你自己玩吧。” “我不是自己啊,你听……”电话那头响起一片哄声,“就等这个寿星,快来吧。” 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过生日,除了天生缺爱,夏仲雨还在这一天失去她认为的最爱,然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和煎熬。 “我不喜欢过生日。”对于外人她不想解释太多,了解你的人永远不用说太多,就像乔骄阳,这一天她会躲得远远的,即便碰面也绝口不提这回事。 “这里是夜店,我可不敢保证明天头条会是什么,所以你得过来监督!” “你经纪人呢?”夏仲雨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然后还手用桌上的座机打给Joe。 “我猜猜,他现在应该在去国外度假的飞机上,好像是明天早上才落地。”电话那头,景南故作疑惑。 果然,Joe的手机关节,接着又听到那边的声音,“是不是很完美?不说了,下一轮酒又来了,等你哦!” 随后,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夏仲雨又气又怒地将手机在桌上扔得乒乓作响,作为甲方金主爸爸,她不知道是不是别人也做的这么窝囊,手机正好落在了第二季度销售报告上,较为醒目地是一串销售数字,于是,她很认怂地抓起手机出了办公室。 再次站在幻影的门前,夏仲雨已经不再害怕,有的只是无限地感慨,故事是一个循环,七年前在这里开始,似乎七年后也应该在这里结束。 夏仲雨没有和靳斌打招呼,径直走向景南的包厢。在门外就能感受到里面的纵情高歌和热闹气氛,她推门进去,一直朝门口张望的景南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退了退身边的人,就见那人起身离开沙发。 景南走到夏仲雨身边,用麦克风说,“先停一下,”音乐声夏然而止,“这就是今晚主角,也是今晚的寿星,快快……”景南催着刚刚起身那人,他手里端着图案精美涂着厚厚奶油的蛋糕,缓慢地移动。 “来……”景南招呼夏仲雨,想不到她抢先一步,吹了蜡烛,“谢谢,大家继续。” 在场没人料到剧情会结束的如此神速,甚至还没开始,景南的脸色就像那出现一秒就被吹灭的蜡烛,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 幸而都是人精,场子又响起来震耳欲聋的音乐,还有哄笑劝酒的人声。 夏仲雨坐在沙发的角落,用手机处理邮件,不时看看已经被众人哄开心的景南,真是小孩子。渐渐地开始进入工作模式,桌子上突然一声震响,景南将各种酒水和饮料放在她面前,“喝什么你自己选。”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到她旁边。 “谢谢。”夏仲雨拿了一瓶可乐,继续在手机上回邮件。“最近这么忙,生日都不过?”景南问。夏仲雨放下手机,看着他很严肃地说,“我说过,我不喜欢过生日是认真的。” 景南见夏仲雨肯放下手机正视他,脸色一扫刚刚的颓色,脸上慢慢有了笑意,“生日还是有意义的,你都没许愿。” 面对这张帅得无可挑地的脸,还是感叹造物者的偏心,但赏心悦目是真的,语气也平和了许多,“如果愿望能实现,那倒是可以天天过生日。”语意里还是对过生日的不屑一顾,接着便语风一转“你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 景南把这句话理解为,她开始对他有了好奇,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他的工作安排。夏仲雨成功地转移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说,做一个耐心的倾听者,时不时喝着手中的可乐。 一听可乐很快见底,景南很体贴地要去为她再拿几听。 夏仲雨目送他起身,回头之际在包厢门上的透明玻璃中瞟到一群人匆匆而过,就是这一眼,她认定那是雷,不同于上次在巴黎仅仅是个背影,他的侧脸有着完美的轮廓和镌刻的弧度,像一把刀的利刃深深刻在心里。 身体先大脑一步有了反应,夏仲雨冲破前面的桌子,将上面摆满的瓶瓶罐罐撞的乒乒乓乓作响,所有人都被这些声响惊到望过来,景南听闻也朝这边走来,想要问她有没有伤到。 但夏仲雨顾不得其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追上去,不然他就会像上次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手臂被景南抓住时,甚至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一张一翕的嘴唇在跳动,可此刻夏仲雨的心思不在于此,她甩开景南的手,朝包厢门外冲出去。 第22章 尽管丝毫不敢耽误,夏仲雨出门时也堪堪瞥到已经拐角人群的队尾。她不再有一丝一毫地停留,迅速下楼,但在出电梯之际看到对方已经通过大门,径直上了停靠在门口的车。 有时我们与苦苦追寻的奢望只有一步之遥,可就是一步之差,让一切都变那么遥不可及,人人如此,景南亦然,他追寻着夏仲雨刚刚的轨迹,落在她的身后,并不知道她目光所及的是那辆已经飞速驶出的车,和里面的人。 又一次眼睁睁看着你爱的人从身边溜走是什么感觉?绝望和无力在夏仲雨的心里油然而生,在巴黎的那种无能为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再次席卷而来。但这不是巴黎,对,夏仲雨回头看着身后耀眼的霓虹灯,这里是“幻影”,她能够验证自己的猜想和幻觉。 思及此处,夏仲雨快速往回跑,像无头的蜜蜂,跌跌撞撞。景南也追着她跑起来,并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连自己的呼喊都得不到回应。 夏仲雨轻车熟路地在一层又一层中穿梭,坚定却又不确定,走走停停,弯弯绕绕。终于到了一扇大门前,上面赫然贴着“顾客止步”。她不管不顾大力推开那扇门,景南也紧跟其后进入。原来里面是一个大监控室,一排操作台后,一块块小屏幕拼接成一墙,监控着整座大楼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角落。值班的安保看到有陌生人闯入,大喝,“什么人,要干什么?” 边说边站起来想要上前阻止夏仲雨,身后的景南更快一步制住他,景南虽然身型清瘦,但演起凶神恶煞来还能唬得住人,“我劝你别乱动。”安保不敢再有动作,却偷偷按了预警让前厅的人知道这里异常。 夏仲雨在操作台上根据按钮图案调试每一块小屏幕,左左右右地按着,屏幕里随着前前后后动着。规律很好掌握,片刻她就找到了要求证的内容。屏幕虽然成像很模糊,但是那的的确确就是雷,那身形和脸庞骗不过她,原来就在刚刚两人真的只有一墙之隔,他就那样没有停留地擦身而过,似乎这里并不值得留恋,在他要消失在监控视线的边缘,夏仲雨暂停了第一块屏幕。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直到整个监控都是那人后,夏仲雨觉得屏幕越来越模糊,她竟然要看不清以至于努力瞪大双眼,像一只濒死的鱼,鼻尖酸痛呼吸困难。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群人冲进监控室,来势汹汹。带头的人看到夏仲雨急急停住脚步,脸上诧异一览无余。只不过一瞬间,靳斌就调整好情绪,挥退了后面的人,又上前走一步,“夏姐,你怎么在这?” 眼看靳斌就要走进,景南适时放开安保,一个箭步就挡在夏仲雨前面,隔绝她和他。景南胜在身高足足高出靳斌半头,这样居高临下很有气势。靳斌这几年在幻影里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眼里的沉稳和轻视也让人忌惮。 夏仲雨拨开景南,他就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她的身旁。 靳斌对上夏仲雨又是另一种态度,但近看才发现她眼里有泪光,在黑压压的监控室里竟也亮闪闪,格外惹人生怜,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无措地叫了一声,“夏姐……”却再也不知该说什么。 夏仲雨虽然眼中带泪,但她忍住不让眼泪外流,吐字很慢,一字一句,语气却异常坚定,“告诉我,他在哪?” 靳斌支支吾吾,只说了一个“我……”,不知想说“我不知道”,还是“我不能说”,但当他目及那片监控屏时眼中有一震,也便讲不出任何,显然她已经亲眼目睹,任何借口都能轻而易举地被揭穿。 夏仲雨审视他的表情,都已了然于心,人人都有苦衷,强求和逼迫一向都是她所忌讳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让她就这样放手,又明显于心不甘。 重重吸了吸鼻音,她要保证能完整地说出这段话,“我了解不能向我透漏任何关于他的信息,这么多年,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他在哪,傻傻地等着找着,在原地打转,你们心里一定都在笑我笨笑我蠢,是吗?” 靳斌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作为旁观者不能加以评价,而雷哥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像他那样冷心冷清的人是不屑于逢场作戏的,既然决定了就必然是全身心的,可世事无常,当计划脱离了轨道,断然不会是他们几个毛头小子能掌控的。至于夏仲雨只能说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从来就没打算要逼问,就也不再为难他回答任何问题,夏仲雨最后下定决心,“我不为难你,只求你帮我带句话给他,我在最后一次约定的地方等他,只等到午夜12点,如果他不来,我再也不会纠缠,只当就这样结束了。” 雷在哪靳斌一定知道,带一句也只需拨个电话,只是他会不会来,没人知道,也许他来与不来,都不是那么重要,在经历几次擦肩而过后,夏仲雨已经不再自欺欺人,她想要个答案或者结局。 不想听他任何的推诿,夏仲雨拉着景南出了监控室,之后像一缕游魂,要飘出这座幻影,仿佛刚刚在监控室中已经吸走了她所有的精气神。景南快速地回包厢拿了衣服和夏仲雨的皮包,对于众人的询问并不理睬,没有任何停留地追出去。 监控室里靳斌没有走,而是细细看那些监控屏幕,有的时候他是真的很佩服夏仲雨,爱上的时候很冲动,一旦决定了就义无反顾,这一点其实她和雷哥很像,可很像的两个人就像磁体的同级,都是认准了的事就不会回头,但人活于世不仅仅有爱情,那些与生俱来的宿命是不能逃避的。 一人匆匆而来,一身黑衣黑帽,语气低沉,在靳斌耳边说了两句。靳斌听了他的话,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对他说,“你今天先休息,我给雷哥打电话。”那人点头退出。 电话拨通后许久才接起,那头是一阵阵机场广播的声音,靳斌长话短说,“夏姐在幻影看见你了,让我给你带话,只在最后约定的地方等到午夜12点,”说到时间也许是惯性,靳斌看看了手表,已经临近11点,他继续说,“她刚刚走,还在广场上,嗯……你订婚的消息公布了。”靳斌说完就未吭声,等着那边的决定,双方的信号都不是很好,电波的滋滋声像是病人的心电图一样跳动,一直未有丝毫言语,如果真有心电图长度大概可以将整个人缠绕起来,终于像是最后做了决定,那头传出一句 ,“我过几天回来。”电话被挂断,也生生地掐断了那持续勾画的心电图,靳斌无声地叹气,他最终还是做了选择 第23章 景南匆忙赶出来时,望见商圈前的广场上,夏仲雨孤零零地立在那,专注地看着巨幅广告屏上播放的内容,主角有两人,而男主角是她记忆中最熟悉的模样,却俨然成了陌生人。你自以为爱的那个人,直到失去才知道他的姓氏。景南靠近她,也瞧见了播放的内容,那屏幕中的男人和监控室中的身型重合,加之夏仲雨的神情,他基本猜到他的身份。 “走吧,送你回家。”景南拽过她的身体,让她也从正对屏幕转身,面对自己,反复播放广而告之的内容,看一遍就够了。 夏仲雨踉踉跄跄被迫转过来,眼睛还很湿润,神情却截然相反,是一种淡淡地嘲笑,嘴角微起,“我想喝酒。” 她的眼神空洞泛着水汽,在黑夜中闪闪发亮,像一颗多面体的黑晶,反射一道又一道光芒,景南不确定夏仲雨是在看他,还是其他人,甚至他现在全副武装,或许她都没有认出自己,可这些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景南分辨不出她的神态,但也顺着她的话,“你想去哪喝,回包厢还是去其他地方?” 景南以为这个问题可能需要自问自答,也许是她还清醒,因为她作了回答,“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沿着灯火通明的都市夜晚的街道,向着她说的那个地方前行。整个城市是一座不夜城,沿街大大小小的商店24小时营业,便利到你可以在任何时候买到任何你想要的。 夏仲雨在前面领路,却钻进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直直冲向不到一平方的酒柜,随着拿了一瓶棕色高度数的劣质洋酒。那姿态像是在自己家,并不记得需要付钱。 景南匆匆在她身后拿了瓶一样的酒,付了钱,紧跟其后出来。 这时间街上还有三三两两行人,整个城市也井然有序,想要横穿马路的仍在安安分分等绿灯,夏仲雨也站在红灯下,低垂着头,身形有些晃荡,手里的酒瓶已经空了小半,如果不是此刻还知道遵守交通规则,景南真的以为她已经醉了。 绿灯亮了,身边的三两行人匆匆掠过,夏仲雨看了看旁人,再看看交通灯,似乎真的确定可以走了才穿过马路。 景南在她身后咋舌,即便已经是微醺的状态,还这么小心谨慎,条理清晰。他在夏仲雨身后不远的位置,即便全副武装也不敢靠的太近,两人就这样默契地一前一后,向着那个目的地走着。 当夏仲雨从第二家便利店拿酒出来后,景南突然意识到,她说的“喝酒”和“去一个地方”原来不是一个意思,喝酒就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街铺都能喝得烂醉,而去一个地方……大概就是今晚约定的那个吧。 这一路并不远,可景南已经数不清,夏仲雨进过几次商店,买过几次酒,跟在她的身后,他随时都做好了去扶她的准备,即便是脚步跌跌撞撞,身形摇摇晃晃,但她从未摔过,景南甚至怀疑现在她还有几分清醒,因为她已经停住仰看这座大楼很久。景南从来不知道在这个璀璨如昼的城市中,还有如此灰暗的地方,感觉这是城市遗弃之地。而夏仲雨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她转身就找到了楼后的隐蔽入口,并带着他坐上了通往顶楼的电梯,出了电梯,还爬了一层的楼梯才真正到了天台。 天台很大,也很黑。景南小心护着她,以免她磕碰到,然而夏仲雨挥开他,敏捷地绕过阁楼,映入眼帘的是另一番洞天。 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层层叠叠的霓虹闪烁,是一幅迷幻绚烂的现代画,飘忽似外太空,但这软红十丈下藏着怎样的光怪陆离,无人知晓。夏仲雨一跃而上天台边缘,紫红色的夜景好像都在她脚下,而她就要幻化而飞,却还在摇摇欲坠。景南一个箭步就抓住了她,夏仲雨也顺势坐了下来,他长腿一迈跨坐在上来。 坐上来的景南习惯性的向楼下看了一眼,这一看吓得他立即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扣住边缘,十分害怕一个不小心滑下去。十几米的高楼脚下漆黑一片,就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要把人吸进去。景南吓得不行也不忘提醒夏仲雨,“你可坐稳了别滑下去。” 夏仲雨望向远处,眼中有无限向往,那凛凛的光倒影着远处的幻影,整个人都是一种不真实的飘渺。酒香和她的香水混合在一起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她开口就扑面而来,“滑下去不好吗?体会一下自由落体的快感。” 景南看她的表情像是见了鬼,生怕她下一秒真的就跳下去。夏仲雨自嘲地笑笑,有股喝醉的傻气和滑稽,但语气却很淡然,“放心吧,最绝望的时候我都没想过轻生,现在更不会。”人很奇怪即便觉得活着很苦很累,也还在坚持,大概是没有自杀的勇气吧。 听她这么说,景南稍稍放宽心便问,“这个地方你很熟吗?” “熟,七年前我几乎天天来。” “这就是你们最后约定的地方?” “是啊,七年了,只有我自己还在自说自话,画地为牢,其实我知道他不露面的意思就是我们已经结束了,可是每每想放弃的时候,似乎又有某种信号和线索告诉我,他好像还在一直没有离开过,生生将七年的等待演成了一部悬疑剧,可你看我等到的是什么,视而不见,哦还有,一场昭告天下的订婚,大概每个人都在笑话我傻吧,我承认这七年是疯了,可是我并不傻,却做了一件最蠢的事,所以今晚我要给自己一个结局,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来……” 夏仲雨话音刚落,从远处传来城市的钟声,铛铛铛,响彻这个城市的上空,向所有人宣示新的一天的到来。 夏仲雨侧身随手拿起一罐瓶酒,那是景南刚刚跟着她买的,她一路上喝过的林林总总所有酒。“12点了,”夏仲雨开启手中的啤酒,“来……祝我生日快乐,重生快乐。”说完就汩汩干掉了一罐。 “祝你永远快乐。”景南也开了一瓶酒,这一路上他都怕夏仲雨有事,一口酒都没动,现在还十分清醒。他不懂爱一个人七年是什么体验,在他的世界里情爱从来都只是速食,今天爱明天就可以不爱,今天爱一个人同样明天也可以爱另一个人,独自等待七年的爱情,对他来说是童话,美好到头来却都是骗人的,他庆幸自己是陪夏仲雨解脱的那个人。第一次见她就感应到她冷漠的外表下,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等到自己知道的故事走向和结局,却有些意犹未尽和羡慕,就这样结束了吗? 夜空,霓虹,高处,这一切都刚刚好,两个人喝着剩余的酒,絮絮叨叨,竟然都有了放肆地醉意。仲夏的夜变幻莫测,时常漫天星空骤然狂风暴雨。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片刻就刮起瓢泼大雨。 第24章 景南还算清醒,反观夏仲雨已经快没意识了,本来她喝的就多,加之释放的情绪也催着醉意,现在到有些昏昏然。天空中突然惊现的雷声将景南彻底震醒了,意识到即将大雨倾盆,他扶着夏仲雨从天台下来,一路下楼。两人走到楼下就被大雨阻隔了去路,眼前所见都被硕大的雨点蒙上了一层水汽,地上的积水不断被敲击迸裂一个个水泡。 远处街道的霓虹都被晕染的淡了许多,隐约记得来的路上有一家宾馆,虽然不是五星级的,但也能暂时躲雨,景南看看已经昏睡过去的夏仲雨,又扯了扯她的胳膊,冒雨冲了出去。天地之间都被这一场大雨笼罩,只能听见雨滴拍击万物的声音,雨夜阻隔、遮掩了世间的一切…… 这是她最后一次疯狂,昨天的誓言犹在耳边,今天将会是全新的一天。 毫不意外,第二天夏仲雨还是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的,很奇怪她清楚得记得昨天十二点前发生所有事,以及自己立下的豪言壮志,此刻醒来本以为会抛下七年羁绊而心里空落落的,但是却莫名的轻松,人真的应该学会什么时候该放弃,否则麻烦别人也折磨自己。她早已顾不得昨晚另一位当事人,自顾自地回家换了衣服去公司。 清晨的职场还是熙熙攘攘,夏仲雨像个隐形人进到自己办公室,虽然她性子冷清,但一向对员工不会约束太多,只要把工作做好,每个人拿着一份工资也别指望人家拼命。所以她听到好多人的窃窃私语,好像又是什么当红明星出入酒店被偷拍,也没有放在心上。 当夏仲雨开始处理工作,一震急切的敲门声响起,“进来。”吴俪三步并两步,高跟鞋铛铛地叩击地面来到办工作面前,气喘吁吁地说,“景南出事了……” 不可能,这是夏仲雨的第一反应,昨晚她和他在一起怎么会出事,但猛地反应过来,联想到刚才的讨论,难道是他们进出酒店被偷拍了?可什么都没发生啊,虽然没印象,但醒来后的床上和自己就是规整地没有一丝凌乱。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至少在外界和舆论看来,景南和这个女人开房了。“让公关部联系景南那边,帮忙做危机公关,嗯……看看用什么方法能把这次事件的影响降到最低,尽力协助他们。” “好的,我尽快去,有什么情况我再汇报。”吴俪离开的高跟鞋声退出办公室。 夏仲雨看着面前的文件,心神不宁,这次是她拖累了景南,是为了给她过生日,也是因为担心所以才陪着她做了后来许多荒唐的事,眼下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尽快结束,不要对他的发展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相反,#景南和女人夜宿酒店#这一话题迅速在网络上发酵,相关话题轮番抢占热搜榜。景南的工作室也第一时间发声明,强调“照片中的女子只是景南工作中认识的朋友,两人在酒店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在场。”随后,景南方面就开始在网络上删除相关话题,CR的公关部也帮忙删帖。很快舆论被引导向另一个方向发展,#神秘女子到底是谁#。迅速就有自称当事人跳出来还原昨晚情形,竟与真相相差无几。夏仲雨意识到也许是昨天在场人的爆料,很明显景南和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但事态已经发展到无法阻挡的阶段,纵使CR公关部全力挽救,最后还是被人扒出照片中的女子就是她本人。 事情很严重,但还没有失控,夏仲雨让吴俪准备发声明,有关她和景南的关系,以及昨晚聚会的原因。金主公司的高管和代言人之间不清不楚的绯闻也许是大众的谈资,但在这个新闻满天飞的时代很快就会被人遗忘。所以夏仲雨仍然冷静地指挥吴俪下一步工作。 这时外面又是一阵敲门声,敲门似乎只是虚假的客套,因为那门随之就打开了,站在门外是久违了的艾米,看上去春光满面,势在必得。 夏仲雨和吴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为什么艾米会出现?但也并非完全不知,多少和现在沸沸扬扬的绯闻有关,可这未免也太快了,早上刚刚爆出,就算坐飞机也要十多个小时。 “好久不见,两位。”艾米率先开口,不请自来向里走,同时环顾这件办公室,像是对其进行评估,嘴里还喃喃自语,“果然这间办公室的光线最好。” 夏仲雨看着艾米的一举一动,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脸上不动声色,语气也一如往常,“我并没有接到总部通知,说你要过来。” “那我亲自来通知你了,有诚意吧,”艾米走到办公桌前,恣意地在椅子坐下,“你的工作由我接手,董事会的决定。” 吴俪听后脸上大变,急急转看夏仲雨。而她一直凝视着艾米,眼神里没有任何慌张和胆怯,淡定地拿出手机,拨通了迪克的电话,“迪克,现在艾米在我的办公室。”夏仲雨单刀直入,如果那真的是董事会的决定,迪克不会不知情,可他没有透漏只言片语,她的话里有些质问的成分。 电话那头,迪克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你按她说的做。” 夏仲雨保持这样的姿势,按掉电话,直直地晲着艾米。艾米瞬间就明白事情的走向,即便是迪克也保不了她,于是喜上眉梢,“鉴于目前的情况,你即刻休假一段时间,至于回岗时间,再议吧。” 夏仲雨很清楚,这个时间休假就是退出了权利中心,再回来或者成为艾米的副手,或者被外派到三级市场,可不休假也不没有其他选择,一个困局,只有跳出来才有出路。 夏仲雨大力扣合电脑,对吴俪说,“在我休假期间,任何人不准进出这间办公室,否则视为盗取商业秘密和侵犯员工职场隐私。”外企最看重保密和尊重人权,而这些话就是说给艾米听的。 吴俪很配合地说,“你休假期间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这间办公室。” 夏仲雨拿好自己的外套和皮包向外走,艾米跟在她身后,她要去瞧瞧夏仲雨此刻离开的狼狈身形。上次她离开时可谓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被带走,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夏仲雨了。最后出来的是吴俪,她随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事情经过发酵所有人都已知道夏仲雨就是景南照片中的神秘女人,一时间有人羡慕,这些多是景南的颜值狗,只要对着他的脸就够痴迷了,有人妒忌,她也算事业有成竟然还能搭上景南,有人嘲讽,事情暴露了看她如何跟公司,还有景南的疯狂粉丝交代。 看到夏仲雨走出办公室,很多人都站起来看热闹,但她让所有人和艾米失望了,和以往一样,她脚下的高跟鞋沉稳坚定,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不斜视地走出公司。 艾米兴致缺缺转身准备回办公室,被吴俪挡在门前,她展露公式化的微笑表情,“不好意思,这是Anna 的办公室。”艾米怎么可能被吴俪阻碍,推开她手握住门把却怎样转不动门把开门,吴俪好心提醒,“门被反锁了,只有Anna有钥匙。” 艾米索性也放弃了,吴俪作为夏仲雨的助理怎么可能没有办公室的钥匙,不过是她不想拿出来,这个门也不是不能让物业来开,但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些变性了,本来是她让夏仲雨休假的,人刚走就来撬门这总归有些自打脸的嫌疑。 她退后两步睨着吴俪,“你最好搞清楚,现在谁是老板。”话中警告和威胁意味明显。 吴俪没有任何惊慌失措,淡定如往常,“在正式人事任命前,这间办公室都会是Anna的。” 艾米点点头像是认同她的话,更像是一种对垂死挣扎的人的大度,然后就和其他同事打招呼叙旧,毕竟她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归的。 然而,楼下的情形则较为混乱,许多狗仔不知道怎么获知夏仲雨的办公地点纷纷聚到楼下,虽然有保安维护秩序,但明显力不从心,在看到她后更是蜂窝而上,□□短炮直接迎面而来,闪光灯咔擦咔擦一声接着一声,与一句句质问此起彼伏,“请问昨晚和景南过夜的人是不是你?”“你和景南是什么关系?”“你是否利用工作之便接近景南?”…… 三句话不离景南,夏仲雨知道这个时候的回答多半会被曲解成其他意思,不回答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但双方就此争执不下,夏仲雨想往外走,这群人要往里进,尽管有保安维持还是人少示弱,被这些人冲撞地她几乎要被拦腰扯断,只能尽力低垂着头,而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就在这个时候,从旁边伸出一条手臂将她大力带出人群,一群黑衣人顺势分开狗仔,夏仲雨抬头仰视,就看见贺绍哲在阳光下略带金色光晕的英挺面部轮廓。每个女人都会幻想大话西游里的剧情,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他踩着七彩祥云救我于危难之中。 有黑衣保镖阻拦,后面的狗仔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车子没熄火,两人上车司机就加速离开。 第25章 贺绍哲不是他的意中人,甚至都不是她的什么人,于情于理夏仲雨要和他道谢,可上了车此人似乎没有交谈的欲望,手拄着车窗看着一帧帧快速略过的景象,可能是因为没了阳光的晕染,她觉得此时这个人好像冷了几分,到嘴边的道谢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汽车一路行驶,夏仲雨认得这是他2046的那间酒店,两人很有默契地没在楼下停留直接去到酒店的咖啡厅,找了个安静角落的位置,贺绍哲跟服务生要了两杯咖啡,咖啡来的很快,夏仲雨是不喝咖啡的,无论什么时候喝,喝的什么品类,都会失眠,所以不停搅拌勺子望着窗外,好像没有任何烦心事单纯来喝咖啡一样。 最先沉不住气出声的是贺绍哲,“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明明是关心,略微冰冷的口气把话说成一个陈述句。 夏仲雨放下勺子,转头看了一下他,“准备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浓郁的咖啡香气入口才想起来她不能喝咖啡,算了无所谓了,慢慢品味咖啡在口中的丝滑才下咽。 “休息?”贺绍哲的语气提高了一个八度,“你知道这个时候休息意味什么,等你再回到这个行业就是带着污点的人,这个污点可大可小,可有可无,但到时你可以看看还有哪家大公司会雇佣你。” 贺绍哲的语气像是真的急了,在她印象里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极少能看见他有外漏的情绪,这算一次,还有上次珠宝设计时,那是看重并且热爱的工作。 想起来,夏仲雨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从巴黎回来就听说他有急事回了香港,今日再见他还是衣冠楚楚,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整洁简约的西装套装内搭同色系的衬衫,只是眼神略有疲态,但完全不影响贺绍哲本身就是个有魅力的人。 “不然呢,总部已经派艾米过来全权接手我的工作,我没有其他选择。”夏仲雨也颇为无奈,她何尝不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离开的时机,但是她现在站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没有选择?之前有选择的时候你次次都选择最错的那个,在年会上和他喝醉,在机场拍了合照,这次呢,直接去了酒店,你告诉我哪次你的选择是最优的?” 的确,似乎每次碰到景南她就会丧失理智,可能靠近他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疯狂和危险,并且完全心甘情愿地去尝试,等等……机场那次她们是拍了张照片,但为什么贺绍哲会知道?是她在巴黎错过了什么? “我去巴黎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贺绍哲听她这么问,恍然大悟,原来没人告诉她,“怪不得……”说着随手拿出一叠照片和简报,放在她的面前,“看看吧。” 此刻,贺绍哲已经平复了情绪,他从小就被教育要不动声色。看着夏仲雨每翻一张,脸色就难看一分,他的神情渐渐有了满意之色。 “这件事当初是我解决的,想着你在巴黎事多人忙就没告诉你,后来我又有急事离开,估计她们不敢多嘴,没想到反而害了你。” 贺绍哲的言外之意,夏仲雨明白,他觉得如果自己当初知道这件事就会杜绝和景南的任何接触,可即便如此,这一切都能避免发生吗? 夏仲雨沉默下来,贺绍哲则担心她过于自责,想着纠结于过去也没有意义,关键在于如何解决当前问题。 “我有个提议……” 两人都太专注于自己的心思,等听到叮铛叮铛的高跟鞋声音时,李钰媛已经站在餐桌旁,夏仲雨毫无意外地无视掉,她直直地瞪着贺绍哲,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伤心和失望,但还是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昂,“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夏仲雨感觉到气氛的微妙,看了一眼贺绍哲,识趣地说,“失陪,我去洗手间。” 等夏仲雨快到洗手间门口,才听到里面的争吵声,更准确地说是李钰媛的指责,为了避嫌,她没有停顿地进去了。他们两人关系不一般,自从上次年会后她就有了这个认知,而后更是无意中听到他人几句八卦,无非就是豪门间联姻,暧昧不清的纠葛。 对这件事思前想后,夏仲雨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乍看好像是针对景南的爆料,可后来事情开始被人引导到自己身上,如果没有猜错应该一开始就是冲着她的,到底是哪些人在背后捣鬼,她心里些数,但还是要搞清整件事,以后才好有所防备,于是她拨了乔骄阳的电话。 那头响了好久才接,“喂……”声音沙哑,完全没了往昔的活力。如果不是和她声音有几分相像,夏仲雨都以为是自己打错了。 “你怎么了,病了?”夏仲雨关心地问。 “嗯,回了趟家,有点感冒。”乔骄阳有气无力地说。 “我的事,你帮我查查,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不急等你感冒好了再说。” “你的事?什么事?你等等……”电话没有挂断,听到一阵翻天覆地的折腾,“我刚看到,等会有消息了发你。” 嘟嘟嘟……这次电话挂断了,乔骄阳风风火火的性格,不等夏仲雨说话就挂了。这个好友就是这样,对她的维护从小到大都没变,小时候因为她不爱说话免不了被同学孤立,可自始至终乔骄阳都站在她身边,为她打抱不平,在她心里乔骄阳是水冰月,能代表月亮消灭坏人,如果不是那件事,估计她还在当新闻记者。 被乔骄阳挂了电话,夏仲雨又联系了景南,怎说这件事也是她连累了他,于情于理都要道歉,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估计他那边的情况比自己更糟糕,人只有遇见意外,才知道自己有多无力。 又在卫生间墨迹了一会,夏仲雨才迟缓地走出来,怕他们还没谈完。在回去地路上,她和已经往外走的李钰媛打了个照面。 第26章 李钰媛眼圈微红,面对夏仲雨只剩下愤怒和几分鄙视,咬牙切齿地讥笑,“你以为他是认真的吗?哼……”这个鼻音让夏仲雨想到了港剧里,正妻对小三的颐指气使,她的话还在继续,“你不过是他不择手段的途径,等着吧,有一天你会比我更惨。” 夏仲雨看着她背脊笔直的身影,有些云里雾里,只在想最后一句,难道她现在还不够惨? 贺绍哲看着倒是很平静地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等到夏仲雨坐下,他转过来,在一滩光晕里,犹如从画中走来,任谁都要承认贺绍哲的确是深受上天宠爱,符合女人对白马王子的期望。 然后她听见白马王子说,“和我订婚怎么样?” 贺绍哲很镇定,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可夏仲雨并没有如他一般,严格地说他们和陌生人的差别就是在工作上有合作,多见过几次面,可订婚牵扯婚姻,本来就是件大事,就这样被他没头没脑地提出,任谁都不能信以为真。更何况,他的家庭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家族也不会允许他随随便便地娶一个女人。 夏仲雨还能思考,可是这个消息还是像惊雷一样劈中了她,她眼睛里有震惊、诧异和怀疑,但是她的身体不能移动,嘴巴也张不开发出任何声音。 贺绍哲的话缓缓传来,“当然不是真的订婚,我回香港的几个月其实是我爸生病住进了医院,不公开,一是怕影响公司股价,二是避免公司波动。我的家庭你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吧,大家族间少不了争权夺利。我要开一家新公司,做时尚珠宝,对外宣布订婚不仅能在父亲面前树立好的形象,而且也利于公司的发展和宣传,没有比婚姻更复杂的结盟关系。” 贺绍哲一番话将来龙去脉和利害关系分析的入木三分。可夏仲雨不想将自己卷入这豪门恩怨里,连李钰媛那样的家庭背景都不能幸免,她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看出她的拒绝,贺绍哲又加了把火,“恐怕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了,如果你现在休假很难再重返现在的高度,而当前另投他家估计没人敢要这个麻烦。如果和我订婚,首先我保证帮你解决现在所有的麻烦,你的职业生涯上将不会有污点;其次这家公司你算股东之一,我个人将给你5%的股份作为你陪我演这场戏的报酬,当自己的老板总比打工要强的多。” 贺绍哲的这把火的确是烧到了她的心里,每说一句话都加深了她的恐慌,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样看来和他订婚是百利无一害的,可里面的艰难险阻估计不会比现在少,只不过他们会捆绑在一起,她需要助他一臂之力打胜这场豪门之争。说不上哪个结局会更好一点,倒不如选个还能奋力一搏的。 “好,我同意。”她的话掷地有声,更想要坚定自己,说出的话就覆水难收。 “尽然这样,我们要约法三章,第一,假订婚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第二,在婚约期间对方不得传出影响关系的绯闻,第三,什么时间结束要双方共同决定,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似乎都不难遵守,可她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只能说,“没有。” “那……合作愉快。”贺绍哲伸出手很真诚地在邀请她。 “合作愉快。”夏仲雨握上去,他的手干燥又温暖,不像她一年四季都冰冷又多汗,这样一握好像烘干了她的心,即便前路千难万险,总归是两个人一起面对,比起感情,似乎利益更能长久。借此她真的要和过去说再见了。 “鉴于我们的合作,我建议你现在就给即将成为你前老板的迪克打电话,然后明天会开发布会宣布新公司成立和婚讯。” 贺绍哲做事的效率她是见识过的,可现在当着他的面就给打给迪克,她还是做不出。 “我做事喜欢按自己的节凑,我会联系他。” “ok,我不干涉,我们的合作是平等的,你要记住这一点。我还有事,明天自己来发布会,没问题吧。” “没问题,明天见。” 贺绍哲先离开的,夏仲雨目送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很伟岸,似乎已经和她最初认为的花花公子相差甚远。同时也开始意识到,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要行驶在一条船上,她对两个人的合作充满期待,但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迷失,总归有一天是要分道扬镳的。 夏仲雨给迪克去电话的时间正是巴黎临近下班,两人交谈了很久,迪克还是希望她慎重考虑,但无奈去意已决,并提前透露了明天的计划,随后CR这边也会配合发出离任声明,至此,她算是和CR彻底无关了,还有些收尾可以等到明天。 第二天,夏仲雨来到发布会现场,贺绍哲正在和工作人员核对流程,这里面涉及很多相关,例如他的发言稿件,哪些是已经打好招呼的媒体等等,甚至连结束后的下场路径都一一确认。 在安排现场位置时,贺绍哲转身才看见她,便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如果不是说好假订婚,她都快信以为真了,不禁慨叹这人的演技高超,逢场作戏的能力。 但旁人就瞪得眼睛都大了几圈,对于夏仲雨当然是脸熟,加之昨天那场轰轰烈烈的报道,有人就更奇怪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两人看起来好像关系非比寻常。 贺绍哲注意到她脚上的高跟鞋,对工作人员说,“我一会再过来,你们先按刚才确认的安排。”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情况,都摇摇头开始干手里的活。 贺绍哲带她去了休息间,“你先在这休息一会,等开始了会有人来带你过去。”夏仲雨点头。走到门口的贺绍哲突然回头,“你今天很漂亮。” 夏仲雨正要坐下,闻言动作一顿,反应过来才说,“哦,谢谢。”语调没有任何的高兴,但细看会发现脸色淡红,也许这淡妆胭脂用的有些多了。 发布会正式开始已是一小时后,受邀的各界人士和媒体看到夏仲雨与贺绍哲并排而坐,窃窃私语和闪光灯相互交错。凡事混时尚圈的都知道夏仲雨还是CR的总裁,经过昨天的新闻这是要加入新公司了?估计各个媒体都牟足了劲深挖,可能标题都想出来了。 不管台下的人怎么骚动,发布会还是按照流程在进行。 贺绍哲介绍公司的名字pf(precious forever),中文永珍。公司的构成和愿景等等。在介绍完成后,由现场记者提问,起初的提问内容都是关于新公司的,但也要给其他媒体机会,毕竟大家都是要交差的。而随机点选的记者的问题就大胆辛辣了很多。 “请问,CR的夏仲雨女士也在场,是新成立的贵公司与CR有联系,还是夏仲雨和新公司有关系?” “夏仲雨女士已从CR离职,她将出任pf的CEO,主管品牌和营销方面的工作。”贺绍哲回答。 “请问,贵公司不介意夏仲雨女士与景南的绯闻会给带来负面影响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想对说的是,那纯属是无稽之谈,因为……我们已经订婚!” 不理会后面记者的疯狂追问,贺绍哲牵着夏仲雨离开现场,沿着刚刚他确认过的那条路。甩开了大批的记者,夏仲雨抽出握在一起的手,她再一次佩服他的演技和天赋。他贺绍哲才是天生的营销好手,估计很多明天头条会是他们订婚以及新公司成立的消息。 “你先等一下别走,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贺绍哲说着像又折返回去。 第27章 不一会他就带着一个穿戴得雍容华贵,保养极佳的女人走来,两人的眉眼间有几分相像,夏仲雨猜测这应该是他的母亲。 “这是我妈。妈这是夏仲雨。”贺绍哲简单地介绍。 夏仲雨感受到他母亲由上至下的打量,似乎在评价一件珠宝。她作为一个晚辈还是主动开口,“贺太太,您好。” 贺绍哲听到她的称呼,急急转头要纠正,她的母亲反倒露出一丝笑容,“你好,夏小姐。” 夏仲雨终于知道贺绍哲这口没有香港腔的普通话是怎么来的,想必是她母亲的言传身教,这位贺太太也是字正腔圆,夹杂一点点江南水乡的娇柔。 “妈……”贺绍哲实在是不满意两个人一来一去的称呼,完全抛开两人订婚的消息。 “好了……”贺太太宠溺儿子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底线,对夏仲雨带着些许淡淡的笑意说,“我先走一步,夏小姐有空一起喝茶。” 夏仲雨当然不会以为两人还有一起喝茶的机会,但是嘴上还是承应下来,“好的,您慢走。” 贺绍哲目送她母亲离开的方向,说出来的话带着不满,“你们刚才的对话,外界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我们订婚了。” “你母亲不赞成订婚吧?”夏仲雨虽然冷淡但不愚钝,至少从刚才这位贺太太的言行举止判断出来,她是不满意的,不满意这个婚约,不满意自己这个人。 “没有强烈反对。”夏仲雨闻言扭头看他心虚地扶鼻。当然不至于强烈反对,不然他今天也不可能对外宣布,还请来了母亲坐镇,但他又是怎么说服自己母亲的呢? “所以,她会满意我那样称呼。” 她的这种分寸感与生俱来,所以才能处事周到,把他和他所有的一切与世间的万物归为一样。 这边结束了时间还早,夏仲雨还有些收尾的事要去CR,贺绍哲要送她过去。夏仲雨当然拒绝,她还记得他那时的人气,并不是担心被人觊觎,只想安安静静地结束这一切,显然如果他去不可能实现。 两个人朝不同方向分开,夏仲雨出来后才知道这边不是会场正门,去CR又要绕大半圈,路上堵起来比步行还慢,于是又折返朝正门走。 昏暗的长廊人迹稀少,大概都在会场上忙。突然走到一半听到了一阵喧嚷,这声音好像是……夏仲雨怕尴尬就隐藏在拐角里,可一想如果被人看到自然会有听墙角的嫌疑,刚想走远就听到在空旷地走廊里回响起来,“你这样算计,她夏仲雨知道吗?” 她收回迈出的步子,脑子就环绕两个字,算计,贺绍哲的算计,和她有关的?长廊那头有片刻沉默,贺绍哲的声音更加低沉,距离较远声音嗡嗡地,但她还是听见了,他说,“这件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夏仲雨弄不懂和上句话的逻辑,她能想象得到他的轻描淡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透世事的眼神中带着薄凉和冷漠。 或许正是这种态度激怒了李钰媛,她完全抛开了名媛淑女那一套,两人之间开始有断断续续地撕扯声传来,女人在体力方面有天生的弱势,只听见砰地一声,半响悠悠地飘来一句,“你竟然这样对我?”失望与哀莫如歌如泣。 贺绍哲转身要走,听到她这句也停下,不知说了什么又继续迈开步。夏仲雨还是忍不住偷看了一眼,李钰媛狼狈颓废地坐在地上,贺绍哲离开的背影冷傲决绝。 不知为何,顿觉凄惨,她是何等骄傲的人如今却遭受如此对待,夏仲雨转身选择另一条出口。突然脑中警钟大作,像是一道闪电劈中了她,李钰媛落的这样境地,源于她企图用感情去牵绊一个利益至上的男人,设身处地只怕一无所有的自己更加悲惨,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只求大家保留最后的体面和尊严,好聚好散。 夏仲雨再来到CR,办公区繁忙如往常,这样一家大公司离开了谁都要向前运转。艾米穿梭在工位间,和一群人讨论着。她在设计方面欠缺些天赋,芙伊在这个行业看尽千帆不可能不知道,也许在其他方面她能做的更好,比如管理。 有人看到夏仲雨进来,紧接着所有人都扭头看过来,纷纷打招呼。艾米只是淡淡地朝她看来一眼,然后继续做着自己的事。这和夏仲雨预想的不一样,没有冷嘲热讽,没有阻拦干预,她想或许是迪克和艾米交代了她离职的事。 夏仲雨和大家点了点头,就走去自己的办公室。吴俪尽职尽责地在自己的工位上,看到她很高兴,“你来了,这些天都没有人进去过。” 夏仲雨微笑说,“谢谢。” 办公室的门打开,从这里看过去视野很好,阳光透过大片的落地窗,微尘在干爽燥热中起舞。一切的桌椅维持着她走时的样子,甚至连桌上物品和文件位置都不曾移动过半分。 她把处理中和已经归档的重要文件,全都交给吴俪,“这些你和艾米交接好。” “她那样对你,你这是以德报怨。”吴俪想到这几天艾米的所作所为忿忿不平。 夏仲雨毫不在意,手里不停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当给迪克个面子,多亏他离职才能这样快,就连我来收拾东西都这么顺利。”她见过很多高管离职还被人在旁监督,能这样结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真的就这样离开CR,加入pf了吗?”这一切她发生的太快,任谁都没预料到。 “是啊……”她将最后一样放入纸盒里,看着这间用了几年的办公室还是有些恋恋不舍,自从迪克调任回巴黎,她就一直在这办公,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环顾。 回想起吴俪也跟自己好多年了,总是尽心尽力。 “我要去pf,你要和我一起吗?那是家新公司发展如何没人知道,如果你选择留在CR,我也不会怪你,只怕今后在公司艾米不会让你好过。” 之后种种可能夏仲雨都帮吴俪想到了,这让她有些感动,这些年在她身边自己也学到了很多,没有任何犹豫她说,“我愿意和你一起去pf。” “嗯。”夏仲雨点头,其实她是非常想吴俪和她一起走的,但是她要尊重她的选择,毕竟无论是工作还是人生别人都不能为她负责。 “这边处理好了,你就过来吧。”夏仲雨拿好自己的东西就出去和外面的人告别。 第28章 自从夏仲雨出现,所有人就开始议论纷纷。昨天的发布会可是现在的焦点,夏仲雨更是所有人谈论的对象。试问哪个女高管能昨天和男明星传出绯闻,隔天就和豪门宣布订婚。这人生宛如过山车高低交错,刺激非凡。当然这些议论中夹杂了多种语气,羡慕嫉妒乃至恨。艾米更是不甘,暗暗责怪猪队友不顶用。 “各位……”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我即将离开CR,有幸和大家共事,希望今后CR能越来越好。”夏仲雨难得说了些场面话。 大家都纷纷上前和她告别,只有艾米冷眼旁观。终于依依惜别告一段落,夏仲雨在总人簇拥下离开。 刚出电梯,夏仲雨就看到蓝洁像是专门在她。她一怔,便问,“怎么下来了?刚刚都没看见你。” 蓝洁双手虚握着,拇指不停抠弄像是更紧张,脸上表情也是孤注一掷,“Anna,我想跟你去pf。” 夏仲雨没有料到她竟然也想离开,估计是艾米回来后,她在设计部也难有发挥空间,其实她在设计方面的天赋和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想来pf自然也是好事。 “你愿意来我当然欢迎,把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就找Lily吧,她也会过来帮我,不过在那边是贺总主管设计和生产,以后他就是你的上司。” “嗯嗯。”蓝洁似乎很高兴,连连点头,夏仲雨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心满意足。 带两个人过来这事还要和贺绍哲说一下,不知道他现在筹备的怎么样了? 下午她就被乔骄阳给约出来,迎面就是对她的质问,“你可真行啊,平时不声不响的,竟然直接就宣布订婚了。” 夏仲雨安抚她先让她坐下,“你别激动,是假订婚。” “啊……什么意思?”乔骄阳很诧异。 夏仲雨就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她讲了一遍。乔骄阳听完脸色变得很复杂,像是理解,又像是失落。 “小雨点,我知道这个是没办法的办法,但是很多时候用假象去掩饰反而不得善终。”乔骄阳是真的为她担心,甚至连两个人小时候的昵称都叫出来了。 一句昵称让夏仲雨眼前回想出两人的少女时光,那段日子可以用相依为命来形容,至少是她依赖乔骄阳。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选择的代价和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境,可就算是在无望里她也只能前行。 “放心吧,小太阳。”她在安慰她,也许也想安慰自己,事情不可能变得更糟了。 “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就算你的订婚礼物了。”乔骄阳的情绪很快就高昂起来,拿出一堆资料。 简直就是她整个绯闻头条的事件解析,夏仲雨边看她边解释。“这事最早是南方娱乐报出来的,正好主编是我同学,她说有人把视频和照片卖给她们,杂志这边是冲着景南去的,没想波及另外一个主角的身份,而且后面人肉你他们也完全没参与。” “但我觉得后来的是都不是巧合。” “当然不是,”乔骄阳给她指了资料上的一家报纸名字,“这个是家香港传媒集团,据说是几位大佬旗下的,后来很多的网上行为都是他们指使的。” 香港的传媒集团,这几个字在夏仲雨脑子里盘旋过的很多事情呼之欲出,有个名字也在她心里怀疑了很久,只是缺少指向性,而香港几位大佬多少有些指向性。 “还有件事,就是你当时在巴黎就照片被爆后的波澜,是你那未婚夫给摆平的,背后很多动作都是这家传媒做的,所以……” 贺绍哲?这不是夏仲雨刚刚想的那个名字,她以为会是李钰媛,毕竟这件事她还怀疑艾米,能和艾米扯上关系应该是李钰媛,而说到几位大佬说时她想那就应该是李钰媛了,可贺绍哲也和这家传媒有关系,一时间这几个人和这家传媒就像一团遭乱的线缠绕在一起。 一个念头直击脑门,无论和景南的绯闻是不是贺绍哲策划的,在这件事爆出来没多久他应该就知道了,而后来一系列的演变他也很可能是知情的,可他默许了所有一切的发生,那时他和她还没有站在一个战线上,在被逼到悬崖边上他伸出了救命稻草,除了抓住她别无选择。 这一刻她又想到了李钰媛和他在长廊那一幕,直到现在她才深深认识到,贺绍哲的冷漠是由内而外的,只不过外表被掩饰的很好,一直用礼貌和绅士做了伪装,她无比庆幸两个人是利益联盟,而非情感纽带,由此也时刻提醒自己合作的这个人是如何的心思深沉,冷漠无情,只有这样才能善终…… “你怎么了?”乔骄阳打断她,自从和她说完,这个人就开始了神游。 “我没事,可能有点累。”这里的弯弯绕绕不足以为外人道,没有证据的怀疑凭添担忧。 “订婚告诉你爸妈了吗?”乔骄阳这样一问,夏仲雨才反应过来,好像没有…… 不过,“这又不是真的。”她转念一想,不知道,如果这是真的他们会不会在意。 “可他们不知道这不是真的啊,也许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呢,不过也可能从别人那知道了,想着反正结婚你总归要回家拿户口本的……”乔骄阳说了一箩筐的话突然停了,开始唉声叹气,“唉……你有没有想过把户口迁出来?” 夏仲雨不知道她这又是哪一出戏,“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就是想成为自己的户主,总不能快三十的人了还和父母共用一个户口本吧。” 夏仲雨觉得以她父母对她的宠爱程度,多半是不同意的,不过她这么一说自己也有了念头。转念又警惕起来,对乔骄阳说,“你签户口可以,可别一激动就和什么人领证了。” 乔骄阳想掐死她,她是那样冲动无脑的人吗? 如果她问出来,夏仲雨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一个下午的时光在两个嬉笑怒骂中结束。前一刻还忧心忡忡,下一刻因为一个话题就能嘻嘻哈哈起来,都市生活就是这样,无论我们遭遇到了什么,生活都不会暂停,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我们向着未知前行。 第29章 过了几天,贺绍哲叫她去看新办公室,本以为会把新公司与原来贺氏并在一起,没成想又选址了新的办公地点。 “这些天过的怎么样?”贺绍哲问他。 “很好。”不是敷衍是真的很好。 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对于新公司在营销和品牌方面的推广也做了很多准备和方案。本以为剥落她心心念念7年的心结,会不舍和空虚,然而最后得到的只是平静和轻松,有时候并不是往事牵扯,也许是你放不下。 办公室装修很有风格,是一种低调奢华的路线。入门是淡淡地浅蓝色公司名称做的logo,内部将各个办公区域虚隔开,唯独设计区被单划在一间玻璃房内。贺绍哲带她进去并解释,“这里切切划划只怕会有点吵,所以单独放在一件,并不是因为我的部门特殊对待。” 夏仲雨浅笑,她当然知道,“是不是区别对待,这个有待考证。” 贺绍哲看着她盈盈的水眸微垂,心情似乎变得和她一样好。“你再来看看这里,这是存放各种宝石和材料的保险柜。” 夏仲雨随他望过去,一排大小不一的保险柜竟然有几十个,这里面如果都装有钻石是不是比这间公司还值钱? “如果被偷了怎么办?”问出这句话,她瞬间觉得自己像是闯进大观园里的刘姥姥。 “放心吧,这些保险柜很安全,暴力开柜会拉响这座楼的警报,而且我为公司买了保险。”说完,贺绍哲朝她眨了下眼睛,像个炫耀的小孩子。 “走带你看看你的办公室,等等……”贺绍哲拉住她,“我的比较近,先看看。”他的办公室离设计区很近,推开门是很简约的装修,完全不是他平时的风格,以为他会为自己设计成豪华型的。 “怎么样啊?”贺绍哲问,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扬。 “嗯……”夏仲雨想了须臾,说,“不太像你的风格。”他之前办公室是什么样的,她不知道,只能按人识别,观察他以往的起居饮食,这完全就是一享受性人格。 贺绍哲佯装暗暗叹气,“没办法,最好的都留给你了,走吧带你过去。” 她的办公室在拐角最里面朝南的那间,推开门印入眼帘的视野极其开阔,格局和布置都与她原来的办公室类似,却又远远好于那一件。 “怎么样?” “很好。” “就这样?” “真的很好。” “你觉得好就行,把你拐过来总不能办公室还比不上原来的。”贺绍哲看她是真的满意才放心。 “过来做,和你说些正事。” 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贺绍哲拿出了一打文件,“真是股份认购协议,你签好字就生效了。” 夏仲雨接过来,看了他一眼,虽然假订婚时他有说过,但是她并未当真,毕竟这件事双方互惠,她没有再接受馈赠的道理。等看到协议上的金额时她怔住了,随即合上推还给他,“这个我不能签。” 贺绍哲知道他在忌讳什么,可他有十足信心说服她,“你对那些老狐狸不了解,只有拿出真金白银才有发言权,不然在这间公司里寸步难行。” 夏仲雨没有和那些股东接触过,更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一时表情有些不解。 贺绍哲舒展了下长腿,后靠在沙发背上,换了一种舒适的坐姿,“再说,这个就算是我送你的订婚礼物。” “那这股份我更不能要,说好订婚只是合作。”夏仲雨表情很坚定,尽管知道无论工作还是订婚都可能比她想的更复杂。 “你不用有什么负担,股东那边如果没有出真金白银,很多决定他们都会出来干涉,我有时忙起来可能会顾及不到。和我订婚之后很多伤不到我的人,就会把你当作目标,无论是明枪还是冷箭,你都要更加费心费力。所以不管怎样这份协议你要签。” 夏仲雨抿着唇思索他的话,也许一开始他就知道两个人捆绑意味着什么,大概是自己思考不周,可也是无奈之举,那种情形下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算了,既然决定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不论刀山火海大不了闯一闯,自己除了那份孤勇也没什么能失去的。 “我可以签,不过说好了,这些股份我随时可以还给你。”夏仲雨干净利落地在两份文件上签好名字。 贺绍哲满意地拿过来,“说说你这几天做的方案,看看能不能震住那些老家伙。”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个人就公司的经营策略和营销品牌讨论了很多。原来他们家在非洲的矿井发现大量的钻石储备,卖原石同样能够发财,只是不比买珠宝是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加之金银矿井,可以实现从原料、设计、加工和销售的产业链。 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珠宝界上层都已知晓他家这个半公开的秘密,所以当时才极力促成与他们的合作,许是也想搭载上这辆财富快车,不想半路分道扬镳,其实合作时她隐隐有些察觉,贺氏不过想要借由了解他们的营销渠道,从而学习复制。但几百年的品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模仿的,大概是认识到这一点,贺绍哲才想要开办这样一家新公司。 夏仲雨对品牌的定位是“奢侈、时尚、永恒”,奢侈决定了他们的珠宝定位于中高端市场,无论是钻石还是银饰都需要传递出品牌的价值。时尚是一种引领流行的态度,除了商品本身的创意,还需要大量的宣传和广告的配合。永恒这是她对品牌的期望,此外还有产品在设计和品质上的要有这样的保证。 具体她的推广计划分为线上和线下两个部分。首先要搭建线上的销售平台,这种新潮的购物方式不仅成本低而且成效快,当初在CR时她就着手开发这块业务,可推进起来受到存货、发货及售后一系列的阻碍,最后线上销售平台也未能成功。可在pf所有的资源她可以自由调配,这给了线上功能实现的可能。 线下的实体也是必不可少的,最开始不需要大规模的实体店,依托大型商场建立统一化的专营店,这样能够实现快速的线下扩张。线下作为重要的体验和反馈桥梁,是链接他们和顾客的纽带。没有一家奢侈时尚的珠宝品牌能忽略这一点。 “线下选址你有计划吗?”贺绍哲问她。 “根据我在CR多年对销量统计排名,有几个店的销量很稳定靠前,我给你标注出来。”夏仲雨很熟练地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地点,这是她多年的经验累积,每家店的销售业绩都牢牢记在心里。 “很巧啊……”贺绍哲感叹。 “是很巧,都是施家的商场。”夏仲雨说的很平常,自以为在那天后这个姓氏对自己的冲击达到顶峰后就不会再有影响,可现在说出口还会想到那个人,心口还有隐隐的悸动。 “这些商场的地理位置便利,已经形成较为习惯的消费圈,如果选址这几个地方是首选。” “同意。你这些东西应该可以唬住那些股东了。”贺绍哲对她的方案以及实际的推广和销售都有信心,毕竟CR总裁还是有真材实料的。 “公司的选人方面,都是从贺周生那边挑好的调过来,如果不满意可以随时让他们回去。” 有现成的人选当然好,夏仲雨想到了另一件事,“没和你商量,我就带了两个人过来。” “除了吴俪,还有谁?”吴俪是他早就猜到的,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 “蓝洁和我说想过来,我就同意了。”蓝洁的天赋和努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她现在已然是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呀,的确不错。不过来了是跟着我做事,她没意见吧。” 他这样一问,夏仲雨才想起来当时她好像很欣喜,“这个和她说了,她没问题。” 贺绍哲看看了表,“时间不早了,一起吃晚饭吧。” 两人去了上次的临江餐厅,竟还是那间包厢 “就我们两个人,不用订这么大的包厢。” 贺绍哲绅士地为她来开椅子,她说声谢谢,便坐在靠窗的桌前。 “每次来都做这间,经理就默认了,这里望出去的风景最好。” 的确很好,第一次很惊艳,这次来仍觉得赏心悦目,望江而立,对岸星罗棋布的高楼琼玉,这一刻仿佛踩在脚下,让人顿生征服的快感,转而又感叹人浮于天地间的渺小,这种忽上忽下的心境最为梦幻。 美味佳肴陆续摆上,席间只有银质刀叉的碰撞声,夏仲雨默不作声地进食,而贺绍哲一边不停用眼神观察她的饮食喜好,另一边欲言又止地哽噎,似乎有什么想问又不敢问。 夏仲雨注意到两次,等到第三次意识到不是进食习惯后,放下餐具,凝视他,“你是有什么要说的吗?”怕他这样下去真的会呛到。 “嗯……”贺绍哲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那天你和景南为什么会……”他反而吞吞吐吐,真的不像平时雷厉风行的作风。 “去酒店?”夏仲雨知道他想要问什么,然后嘴唇微抿似乎也是在犹豫,“那天是我生日……”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贺绍哲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起因。 “没事,我从来不庆祝生日,生而不被期待的人,没有资格去庆祝这个日子。”所以每次在这时候有了期待,便会陷入无限地失落中,每每如此从未侥幸逃过。 贺绍哲没想到她从来不过生日,他知道她待人接物有种与生俱来的疏离,那种从内而外的冷漠是对任何人与事的不在乎,他想更靠近、更了解、更温暖她,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来我们要多了解了解,不然这种未婚夫妻的伪装会被拆穿。”贺绍哲说的一本正经,那表情和姿态让她想到初识的那个人翩翩公子,道貌岸然地说着叛经离道的事。 夏仲雨点点头,但她说不出任何,她似乎没有任何喜好和讨厌,最后只能给出一种结论,她的生活只是为了活着,“我活的太糙了。” 贺绍哲的表情不变,但眼睛里有了笑意,她放在哪里都算得上是天然去雕饰出水芙蓉,可她偏偏说出个糙字。 “那你也要多观察我的习惯,别被人发现马脚。”他的这句话带有命令式的建议,是从一个位高权重的合作者的角度。 “嗯。”夏仲雨很认真地赞成,眼神都在配合着思考。 “来……”贺绍哲举起酒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夏仲雨也举起酒杯,“合作顺利!” 第30章 饭后两人沿着临江外滩散步,漆黑夜色徐徐晚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水汽,扑面而来泛起丝丝凉意。几乎同时,贺绍哲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上面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熨贴在皮肤上透过神经末梢也温暖了整颗心脏。也许他会是一个好的情人,如果没有那些尔虞我诈。 夏仲雨再次让自己的胡思乱想戛然而止,幸好彼岸一片灯火通明,炫彩的灯光映射在脸上让表情变得虚幻,也遮掩了她的一丝慌乱。 “在想什么?”贺绍哲问的时机很巧合,夏仲雨有种被抓个正着的尴尬,连说话都开始打结。 “在……在想明天的董事会,他们会不会发难。”这本来也是她之前担忧的。 贺绍哲想了想,发难是正常的,但也不能增加她的心里压力,“那些老狐狸都是唯利是图的,你只要告诉他们一件事,就是盈利。” 夏仲雨在想“盈利”的确是最终目的,但是如何盈利,多久盈利其实才是他们在做的。 在岸边向远处眺望,江面上一片片滚动的像破裂玻璃的光茫,无声寂静却又暗藏汹涌,一颗石子就能激起万丈如同光束的利刃,他们都是江面上屡屡佝行的人。 天色已晚贺绍哲坚持送她回家,夏仲雨住的并不远但盛情难却就没有推脱。到了楼下,贺绍哲绅士地下车为她开门,“谢谢。”夏仲雨礼貌的说。 贺绍哲退后一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这样客气,别人会怀疑我们未婚夫妻的关系,还是说我应该跟你上楼这样更真一点。” 订婚并不是已婚,并不意味着同进同出一起过夜。有时夏仲雨觉得他这样似有似无地撩拨似地玩笑真的没有必要,如果能把这种心思放到工作上肯定效率会更高,可鉴于他平时的所作所为这样才是合情合理,也不纠结于他的纨绔。 “很晚了,还要看明天的资料,再见。”夏仲雨的态度说明她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就像伸手轻轻拨开了迎面吹来的柳絮。 贺绍哲看着她进去的背影,在晕暗的灯光下纤细窈窕,随着越走越远逐渐变小,直至她进了楼门便消逝不见。刚刚还半挑起的嘴角也沉了下去,伪装的假面下是褪去风流倜傥的深情,只能在看见不见的地方流露。 他对着亮起灯的某个方向,轻声说“晚安。” 第一次的董事会如期举行,夏仲雨也见到传说中的那些老狐狸,或慈眉善目,或面无表情,共通点是眉眼间的精明算计。 她随贺绍哲进来刚坐定,就听见浑厚的嗓音,“这是董事会,即便是你女朋友也不能参加吧。” 另一声调侃随之响起,“不是女朋友,已经宣布订婚了。”然后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 “各位,这是夏总的股权认购书。”贺绍哲将认购书推到桌面上,每个人开始轮流传阅,看到认购股份时,有些人四目相视,心里了然,表情却变得难看。 贺氏作为主要出资人自然也占了大比例股份,但他们清楚贺绍哲手里也只有47%的股份,这就说另外53%的股份还是在他们一边,这样贺绍哲乃至贺氏对pf都没有绝对的话语权。但如果5%的股份在夏仲雨手里,那两人合起来就有52%,最终还是对公司有绝对的控制权。 人一旦处在弱势就会顺服,会议很快就开始了。贺绍哲介绍了公司的背景以及能够借力贺氏的优势,虽然说的隐秘模糊,但是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一点即透,很多人也是了解内情才会出资入股。 到了夏仲雨的陈述就有些人蠢蠢欲动了。这些人都不好参与实际经营,但在这并不妨碍他们提出疑问和意见。首先就对夏仲雨说的线上销售嗤之以鼻,理由也很充分,市面上没有哪家奢侈品力推线上销售的。 对于目前市面上的情况,夏仲雨他们了解。根据当前市场调研的结论,现存珠宝类的线上销售份额不到5%,而消费者的潜在购买需求接近50%,预测未来销售增长在20%-30%区间。对于年轻一代消费者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网购的,虽然奢侈珠宝存在价格高、保真、配送、售后等一系列的线上销售问题,但这些在线下实体店同样有,况且随着电商销售的发展很多问题都能轻易解决。而在网购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中,没有完善线上销售的奢侈品,都属于“旧奢侈品”无法满足和迎合时尚的消费潮流。 而线上线下销售会形成一个相互补充和配合的营销体系。第一批实体店只会设立在几个一线城市,不仅作为销售场所同时也是线上的售后点。线上销售不受地点的限制将会成为其他销售地的补充,同时也为实体店的设立提供有效地分析数据库。 所有的商业构想和框架都是最初规划,而产出和盈利在这个过程中还会受很多因素的影响。在座都是在商场上久经沉浮的大佬,想必对其中的转化更是看得透彻,好在对于一些细节上的问题虽有疑问却不深究,后续的会议按照流程顺利结束。 两人回了夏仲雨的办公室,贺绍哲坐下后问她,“这几个老狐狸怎么样?还好对付吧。” 夏仲雨眼睛带笑,表情微动说,“如果轻易就让人看出来,那就不是老狐狸了。” 今天只是初次碰面,况且不涉及公司利益和他们个人权力,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大矛盾。 夏仲雨就线上销售,线下选址和营销宣传几个问题进一步跟贺绍哲沟通。目前所有的人员都是贺绍哲组建的,夏仲雨了解了一下人员构成也没做调整,只是很多工作都是万事开头难,所以需要她亲力亲为把控进度,监督效率。 线上销售由电商部负责,而负责人是从第三方电商奢侈品事业部出来的,这方面经验很丰富,夏仲雨希望线上电商和线下实体能够结合起来形成一个销售闭环。 线下选址由销售部负责,目标商场是上次和贺绍哲分析过的天地百货几个中心区的地址,选址方面由销售部和商场洽谈确定,施家商场招商那边夏仲雨都打过招呼,她以为会非常顺利,谁知后来麻烦不断。 营销宣传是她最看重的一块,随着新媒体和传播途径的出现,形成口碑效应和流行旋风能给销售和品牌带来可观的增长和影响。 近期她一直都在寻找品牌代言人,要有流量还能带货,她心里列了几个候选人还在筛选。广告投放上也是多种渠道相互配合,除此之外夏仲雨将她在这个圈子里多年积攒下来的资源统统拿了出来,包括各个杂志、明星造型,口碑营销等等,所有都已准备就绪,只等第一季的产品问世。 夏仲雨也有在工作才会如此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近半个小时所有的才讲完,她问贺绍哲,“你觉得哪些地方需要补充或修改?” 贺绍哲一直在盯着她专心致志介绍的生动表情,赏心悦目的同时心思早就飘到了另一件事上,“啊?” 夏仲雨重复一遍,他反应过来说,“都很好,目前都很好,等具体实施起来出现问题再商议。” “可以。”夏仲雨开始整理刚刚的资料,听到贺绍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似乎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你有事?” “嗯……是有一点,晚上有几个朋友过来,请我们吃饭。” 夏仲雨以为是普通的商业饭局,不知道他为什么说的这么难以为情。 “好啊,告诉我时间和地点,我准时过去。” “这些朋友和我的感情很好,作为未婚夫妻我们最好一起出现。” 看来又要逢场作戏,这也算是附属工作吧,“好啊,一起过去。 贺绍哲松了口气,他想过这段关系对外会有诸多牵扯,两人需要面对每个人演好自己的角色,除了本色演出还增加了一段未婚夫妻的剧本。他担心以夏仲雨冷清的性格会厌烦这样的角色扮演,显然他低谷了她的配合程度。 按照约定的时间,两人一同出现在约定的地点。入门前贺绍哲伸出胳膊,“来吧,未婚妻。”这一句就像导演的action,需要投入到演戏的状态了。 夏仲雨揽住他的胳膊,一起并肩走进去。富丽堂皇的装修,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通往包间的长廊冷冷清清,她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咔哒、咔哒”的声音不断回响。 “这里人这么少?”夏仲雨不禁要担心饭厅的生意和今晚的饭菜能否让人满意。 “这里的包厢都是常年预定的,很少对外开放。”贺绍哲简单地跟他说解释。 夏仲雨了然,估计又是什么权贵之地,是她等平民难以触及之地。一路上贺绍哲跟她介绍这次见面的几个人都是什么性格,她不时点头回应。 原本空荡荡的走廊突然拐角偶遇一对男女。宽敞地长廊因要容纳四个成年男女而略显拥挤,如果每人稍稍侧身也堪堪可以通过。然而对方突然停了下来,引得夏仲雨她们也不得不停下侧目。 夏仲雨本来只是想瞟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便截住了她,因为对方也在直直地凝视着,没有任何遮掩和躲闪,全然不顾臂膀也被另一个女人揽着。 夏仲雨仿佛被人点了穴道,全身的血液有了一刻的暂停,心跳明显漏掉一拍,幸而旁边有人倚靠搀扶,否则她可能无法支持这一刻的暴击,那个曾经她心心念念的人,在她下定决心放下一切的时候,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了,一如既往,目光如炬地望着她,只是间隔的七年。 第31章 七年足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他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唯一变化的是眉眼间更加凛然,与她熟悉的气质已截然不同,在巴黎的那一夜自己是如何的孤勇竟然在漆黑中笃定是他。此刻有了迟疑,因为彼此身边都还站着另一个人。雷,应该叫施累,身边的混血美女开口催促他快点走,大家还都在等他们呢。这个女人夏仲雨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哪里见过,仔细一想就是那天出现在巨幅广告牌上,施雷的未婚妻。她挽着贺绍哲的手渐渐用力,他感觉到了问,“认识啊?” 夏仲雨回看他,嘴角轻佻似乎是在笑,“哦,之前见过。我们进去吧,免得他们等。” 两人携手进入自己的包间,在他们身后施雷没有立即应美人的要求马上走,而是转身盯着已经走远的背影,暗暗咬牙,腮骨一鼓一鼓地用力。这时催促声又响起来,“快走啊。”施雷听闻大力地抽出自己被捆住的手臂,转头自顾朝相反的方向走,全然不理身后的叫嚷声。 包厢里坐着三男一女,夏仲雨没想到会在贺绍哲的朋友聚餐上看到李钰媛。其中一个人热情地将两人迎进来坐在主位,很活络地说,“你们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让我们等了半天,现在终于可以上菜了。” 贺绍哲依次给夏仲雨介绍这三个人,一一点头,除去最活的那个,另外两人一个很安静除了和夏仲雨打过招呼外几乎没说什么话,另一个则举止有度给人很可靠的感觉。 而到了李钰媛,贺绍哲说,“你们俩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那三人听了都向贺绍哲投去羡慕和钦佩的目光,这前任和现任竟然相识还如此融洽,似乎是男人梦寐以求的。 菜品陆续上桌,酒杯也被填满,身旁的李钰媛从皮包里拿出看似保健品的一个小瓶,递给贺绍哲,“你胃不好,喝酒酒前把这个喝了,每次我不帮你准备你就忘。” 桌上几人脸色各异,贺绍哲尴尬地看着夏仲雨,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个时候如果她不说点什么真是不能缓解,“今天都是自己人,胃不好就别喝了。” “对对,大家都是自己人,能喝的就喝,不能喝的也别勉强。”其他三个人附和着,饭桌上又恢复了热闹,李钰媛也未见受什么影响,和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看出关系亲近。夏仲雨本来话也不多,偶尔问到她才会搭话,贺绍哲一边和他们聊天一边还给她夹菜,她并不挑食没有特别爱吃和不爱吃的,盘中各色的菜都堆积如小山,礼尚往来便也给他夹了一次,才放下筷子就听见李钰媛惊呼。 “你干嘛给他夹绿色的菜?” 夏仲雨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绿色蔬菜不是营养又健康吗?而贺绍哲看着盘中餐也一脸难色。 这时他几个朋友出来打圆场,“阿哲这个人真的是天生富贵,人家都是什么东西过敏,他呢对所有绿色的菜都过敏,吃了就吐。” 贺绍哲对夏仲雨抱歉地笑一笑,对其他的人说,“她知道的,却总希望我能健康饮食,”转过来像是哄她,“我尽快改,好不好?” 夏仲雨笑的很礼貌地回应,因为他没有必要改,有些事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就像他们几人的出生,况且也只是说说而已,盘里菜却从来没有动过。 一段插曲过去饭桌上又开始说说笑笑,贺绍哲还是十分照顾夏仲雨不停让她尝尝这个,品品那个。一道菜先转到夏仲雨这,她尝了一口改良过的川菜,虽然看着红红火火的,其实味道适中,于是她夹了一块给贺绍哲。 这时那道声音又插了进来,“哎呀,都说了阿哲胃不好,你还给他夹这么辣的菜,他饮食一向很清淡的。” 夏仲雨不知道他的胃这么脆弱,与他吃过几次饭并不见有特别的忌口,就连他吃不吃绿叶菜都没注意过,这样看来她真的不是合格的演员,在其他人眼里也不是合格的未婚妻。 贺绍哲对她说没事,但她自己却有些失落,并非与李钰媛相比她做得不好,而是在两人这段关系中她做得不够完美,没有实现合作的目的,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如果哪天被人揭穿,他们在商业上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我去下洗手间。” 她并不是真的要去洗手间,而是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透透气,这个晚上她被李钰媛怼了三次,每次都无力招架和回击,这也许只是贺绍哲他们生活的一角,那是个随时随地都要提高警惕准备战斗的人生,她现在有些彷徨自己是不是做了错误的选择,也许自己并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也许在未来会拖住贺绍哲前进的脚步。 她想走到长廊尽头的阳台上,在经过来时的拐角处突然被一股大力拖入了一间暗黑的包间,她刚要惊声尖叫,突闻耳边传来低沉地嗓音,“是我。” 是啊,是他,这个声音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午夜梦回中,如今听来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幻听,这声音已经并不像记忆中那样清亮、动听,相反它变得磁性、惑人,总是让人忍不住和往昔做比较。 那个引诱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你和那个人订婚了?” 这句反问让夏仲雨一下清醒过来,她在做什么,尽然被施雷的声音诱惑了,她开始奋力挣扎想要逃出他的围困。她向右躲闪他就将左掌撑在墙上,她再向左退同样也被右臂阻拦。 夏仲雨像被突然圈禁在井口之地的鱼儿,毫无抵抗挣扎的空间,只能大口呼吸续命。偏偏这时他又靠近,“赶快解除掉婚约,听见没有?”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和反问激起了滔天的愤怒,包间内没有开灯周围漆黑一片,即便呼吸近在咫尺,夏仲雨仍看不清他的面部轮廓和五官,只有那一双眼睛像悠悠潭水泛着光,她突然想到那次在巴黎,两人的距离也是擦肩而过,如果他回头也许都会比现在看得更清,可他没有,还有上次她给出的最后时间,他也选择无动于衷。也许在她不知道的那七年里,两人有过数不清的相逢,但他都避而不见,而现在他回来,第一次的重逢便如此质问。 夏仲雨冷笑一声,“我想请问施二公子,你是用什么身份来命令我的?我已经很清楚地表达过,过了那天的午夜12点我们就结束了,而你也有了未婚妻正在某个包厢里等你。” “我现在不能和你说太多,今后再解释。”施雷用他性感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火上浇油的话。 “我和你没有今后,也不要解释,你给我放开。”夏仲雨听到他的话,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一丁点的交流,即便知道自己的挣扎相对于他的力量就是螳臂当车,可好像不这么做就不能表达她愤怒的情绪。意料之中施雷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她的双肩,再次要开口训斥时,门外传来一声声召唤,“阿雷……” 第32章 施雷听到后有一刻明显的停顿,那是他未婚妻的声音,夏仲雨虽然上臂被抑制不能用力,但她抓住机会迅速用尖细的高跟鞋跟踩到了他的鞋面上,接着在他移脚分散注意力时用力挣脱了肩上的束缚,完全不理会身后他的闷哼,走过去开门,长廊的灯光在门口映射成追光的效果,夏仲雨站在光柱下潇洒地用手甩了下头发然后才走。 回到包厢饭局临近结束,李钰媛已经先走,夏仲雨坐下后听见贺绍哲问她,“头发怎么乱了?”说着就伸手要帮她整理。 夏仲雨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这里吗?”自己用手抚平刚刚被人弄乱的头发。“我们也走吗?” “嗯,我送你回去。”和他的朋友告别,一路出了饭店。 灯光辉煌的高楼里,施雷站在一扇窗前看着他们一行人各分东西,而他的视线始终注视了两个人或者说只有那一个人。 靳斌默默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绷紧的背脊有些无奈,这两个阴差阳错就失之交臂的人。他沉吟了一会问,“雷哥,还跟吗?” 楼下的汽车开走了,留下一道浅浅车痕,距离太远他都听不见汽车的发动声。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跟,现在是最后关头,不跟我不放心。” 靳斌嘴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出发声,“雷哥,其实你和夏姐坦白她未必不能理解,像现在这样会把她越推越远。” 施雷望着窗外黑沉的夜色,一望无际的空荡找不到出路,也许也等不到黎明,他一直坚信自己能冲破困境,彼岸还有人在等他,可现在那人也弃他而去,找了另一个港口,在他还有一步就登岸的时候突然就收回的手,任他在深渊中气愤暴躁地挣扎,但他没放弃,他想也许还有机会,在他停靠后一切都还来得及…… “还不是时候,我心里有数。” 他在安抚靳斌,也在说服自己。 施雷的出现给夏仲雨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接踵而来的梦境,有些是真实的连续剧,有些是虚构的衍生剧,无论是什么剧夏仲雨都没去深究这些梦的意义,因为根本没有意义。但是接二连三的梦魇带给她的直接影响就是白天异常的疲劳。 线上电商、线下选址和营销宣传,每一模块都在有序进行,而进度被拖沓的尽然是线下选址,可以说一筹莫展。现在pf的情况和CR刚刚进入中国市场时的情况如出一辙,在本地没有知名度入驻商场就没有主动权。不同的是,夏仲雨给予了一定的支撑,她事先和施擎通了电话,说明了入驻计划,她表示理解一次性在3-5家繁华商圈设柜有困难,但希望能尽快确定一家商场入驻以配合整个公司的产品销售计划,施擎没有给出明确地答复只说会和下边的人打招呼,让她们直接对接招商部即可。可如今这一家商场的入驻还未敲定,夏仲雨和销售部开会了解了情况。 销售部老大是位在珠宝零售行业颇具经验的叫王琛的人,据说此人在贺氏带带销售团队业绩很好,这次是贺绍哲亲自点名带到pf的。 王琛也是一度苦水,“没见过像天地百货这么乔拿的商场,最开始是我下面的人季然负责对接招商部,那边一直在拖,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找了招商部的老大,结果饭桌上根本没谈正事,一直抓着小季喝酒。” 季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青春靓丽的脸蛋,苗条婀娜的身型,浑身像是早晨的阳光一样充满朝气。这样一个年轻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现在满面愁容,“夏总,那个招商部的什么总,经常约我,不是要吃饭就是要去唱k,我……我不敢答应他。” 夏仲雨沉思了一会问,“招商部老大是不是叫李岩?” “嗯嗯,就是叫李岩,您怎么知道?”季然如捣蒜头地回答,像是和她找到了共鸣。 她当然知道,现在和当年不仅情况如出一辙,连关卡都如法炮制。李岩,可真是好久远的人了,兜兜转转又遇见那些人和事,有些故事注定要有个结局。 “他再联系你,不要赴约尽量敷衍,记得告诉我。”夏仲雨跟季然说,然后对王琛叮嘱一句,“这件我来处理,你们暂时不要对接商场那边。” 散会后,夏仲雨约了施擎,对方爽快地答应见面。她觉得这个小施总的态度很值得推敲,虽然上次和他打招呼时并没有直接答应但热情的态度很容易让人误解,那个李岩会从中阻挠她一点也不奇怪,关键还是施擎。 提到施这个姓就免不了想到那个人,说起来施家在商界也算是如雷贯耳,却鲜少听说这位二公子,两个还一起时也从未听旁人提起过他的姓氏,这些富豪家庭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夏仲雨到了天地百货时施擎的秘书很礼貌客气地将她迎进办公室,他已经在沙发上坐落,用手势请她坐下,然后开口。 “夏总近来可好?” “最近比较忙,新公司刚刚运转很多事需要操心,我今天找您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哦?”施擎天好像对她刚刚的回答不是很感兴趣,这么漂亮特别的女人只会谈工作,似乎少了点情趣,“什么事可以直说。” “上次电话跟您聊过,新品牌入驻的事,目前似乎不太顺利,所以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施总。”夏仲雨在工作上一向直来直往不拐弯抹角,她追求高效希望别人也同样如此。 “这样啊……”施擎的眉头向上挑,表情奇怪,夏仲雨觉得那是一种意料之中的若有所思。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拨通内钱,“请招商部的李总过来。” 夏仲雨看着他背后的身型有些走神,难怪当初觉得他熟悉,他们是有些相像的,那并不是她的错觉。 施擎天准确地捕捉她的直视,淡淡一笑有些得意之色,夏仲雨微怔想不出这表情的含义。 “招商一直都是下面的人在负责,我一直管的少,你上次联系我之后,我是有打过招呼的,等下负责人过来问问他具体情况。” 他的这番话给她面子,似乎在讨人情,似乎在告诉她,你打了电话后我有行动,至于结果我不知道。 夏仲雨很识相地道谢,在等待的期间两人聊了些和入驻完全无关的话题,不需多时,李岩就到了。 李岩很自在地做到施擎的另一侧,和夏仲雨面对面。先是从上至下地打量了一圈,然后才转头问施擎,“找我有事啊?” 施擎跟他介绍,“这位是pf的夏总,他们品牌入驻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 李岩思考了一下,“最近的可用店面较少,我一直在留意着,也想和pf好好沟通的,可是他们公司的人都很难约啊,这不一直没谈妥。” 李岩说的似乎真有其事,油腻的胖脸上流露出遗憾的表情。他这番话倒像是pf的人架子大不配合了,夏仲雨不想争辩什么,那些不入流的事还真拿不上台面,她知道这个李岩是什么货色,施擎也许也知道或者假装不知道。 “那和李总对接的人是谁,回头我可要让他们积极一点。” “就是那个叫季然的小姑娘,二十多岁好像刚刚……” 施擎打断了李岩的话,对夏仲雨说,“之后我会让李总和你们公司再多联系。” “那就麻烦两位了,事成之后一定要请大家吃饭。”夏仲雨面上说着感谢,心里有了另一番决定。 “那好啊,夏总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都没有一起吃过饭。”施擎摸着下巴似乎在回忆着。 “最近太忙了,之后有空一定兑现,那我就先走了,”夏仲雨起身和他们告别,临走又说了一句,“入驻的事还请两位多费心。” 施擎和李岩都纷纷表示让她放心,看着她走后两人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这人谁啊,还自己找过来?”李岩问。 “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你们也是有过交集的。”施擎斜睨着他,眼里有淡淡的鄙夷,不知是对他这个人还是因为他忘了那件事。 李岩摸了摸额头,“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施擎不想再和他兜圈子,直接抛出时间、地点和关键词,“七年前,幻影,CR的入驻合同。” “哦……”李岩想起来,随即眼中浮现出记恨,“那个小畜生……” “舅舅,说话可要当心,他现在可是我爸眼中的红人。”施擎虚情假意地提醒他。 李岩不甘心地撇嘴,“那这回的入驻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施擎站起身,象征性地整理了一下西装,看着李岩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李岩体会着他的话,揣摩着他的态度,瞬间明白后说,“好嘞。” 第33章 夏仲雨从天地百货出来,就已经明白施擎的态度恐怕不会有太多助力,或者他根本就对pf能否入驻不关心,可他又没明确地拒绝,这让夏仲雨很疑惑。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至于李岩,她心里已经有了对策,七年了似乎也应该让他遭到报应轮回。 她边走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被一股大力扯拽着偏离了原来轨迹。认谁都会受到惊吓,待看清来人后她开始用力挣扎,却毫无用处。施雷将她塞进副驾驶“嘭”地一声关上车门,然后迅速绕进驾驶座,在夏仲雨想要开门下车前利落地落下车门锁。 既然下不去夏仲雨反倒冷静下来,可却听到他的质问,“你来这干嘛?” 狭窄地车厢里两人对视的距离不足半米,不同于上次,此刻青天白日清晰地可以看到尘埃在跳动,夏仲雨目视他的脸发现岁月并非完全没有痕迹,皱眉时额中的褶皱更深,眼角也微微低垂,里面的光更加凌厉,俊挺的鼻梁下唇角微抿,给人严厉不耐烦的感觉。 夏仲雨闻言,向耳后掩了掩头发,漏出白净的耳坠和柔美的侧脸轮廓。施雷眼神不受控制地向她那侧轻瞄,最后还是落到她的眼神上,等着合理的解释。 “我来干什么和您施二公子无关。”她说的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别和我兜圈子,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但你要等我一段时间。” 这话说的十分慷慨,不知多少女人听了会感动,但夏仲雨只觉刺耳她已经等待的太久了,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可他却从来不知她真正要的是什么。 “等多久,还要等几个七年?”夏仲雨很平静地问,可冰冷的语气像是一把刀戳入了他的心。 施雷叹了口气,解释无从开始所以显得苍白,“这些年……我……我说过所有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只是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也不会是以后的任何时候,其实他不懂的是,夏仲雨现在已经不需要任何他的坦白,甚至不需要和他有关的一切。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也许在很早之前就结束了,不能成为朋友还是做回陌生人吧,我希望你能明白。” 施雷转回头透过挡风玻璃向外看,手里的方向盘握得紧紧的,“我想说这里……这里以后你别来了。” “就因为是你家的,所以我不能来吗?”夏仲雨其实想要告诉他,她来时为了工作,不能没了爱情连工作也不管不顾。 “哒”的一声,车门锁弹起,“下车!”施雷很愤怒地说。 把自己扯进车里的是他,现在让赶自己下车的也是他,夏仲雨想钢铁直男有时真的很精分,她也不多废话推开车门没有一丝犹豫地下车。 回到pf办公室,夏仲雨和销售部约了会议,她先去的会议室,还有些时间想着想着事情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感觉有东西骚动她的头发,在清冷的空调会议室里为她盖了被子,夏仲雨一下被叫醒,看见贺绍哲穿着白衬衫坐在侧边椅子上,而他的西装在自己身上。 “这么睡很容易着凉。” 夏仲雨眯眯睡眼像只慵懒的猫,她把身上的衣服还给他,“约了销售部开会,不想睡着了。”看看时间也快到了。 “最近很累?”贺绍哲对入驻的事情略有所闻,他相信她所以不会插手她的工作。 “还好,我能处理好。”夏仲雨在工作上有自己的坚持,她知道职场平等只是句口号,女人在职场上需要比男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获得同样的认可。如同她现在在pf,很多人虽然知道她是CR前总裁,可大家更倾斜相信她是靠着贺绍哲未婚妻的名头获得的一切,不止那些股东,还有公司上上下下的大部分员工。 贺绍哲同样了解她的坚持,因此不会干涉太多,只是希望她能轻松点,“吴俪什么时候过来?” “就这两天,她和蓝洁一起过来,到时我会把蓝洁带去工作室。” 贺绍哲点头,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销售部的人陆陆续续进来,贺绍哲和她说,“你们开会,先走了。” 进来的人看到贺绍哲也很惊讶不想他也在,不过他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向外走,和他们点头示意而过,每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在会议室里落座开会。 会上夏仲雨只说入驻的筹备工作照常进行,按照之前的进度和要求都运转起来。 很多人议论纷纷,王琛也说还没有谈妥的事现在就开准备是不是太早,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谈不下来很多时间和金钱都打水漂了。 夏仲雨只说了会按时入驻,然后就让他们散会,单独留下了季然。 “李岩再联系你,都第一时间告诉我。”夏仲雨很严肃的冷面,让季然觉得这个事情很严重,不会是…… “可……可是……”季然结巴了很久都没说出口的疑惑被她打断。 “行了,按我说的做,记得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出去吧。” 季然听了她的话,咬紧下嘴唇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却还是默默走出去。夏仲雨看着她像是被风霜打蔫的背影,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拨了个电话,放下后似乎心有成竹。 隔天吴俪就和蓝洁来pf报到,夏仲雨把吴俪安排妥当后就带着蓝洁去设计部的工作室。几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低头画画刻刻,夏仲雨在最里面最宽敞地工作台上看到贺绍哲。白衬衫挽过小臂,干练又性感的样子,阳光为此刻的他镶嵌上一层金光,认真工作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 恰逢他抬头,就看见夏仲雨。“你怎么过来了?”不同于刚才眉头微皱,现在整个人喜笑颜开,是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愉悦。 “我带蓝洁过来。”蓝洁站在她身后,贺绍哲这才看到。夏仲雨环视偌大的工作间只有贺绍哲同排排角落里的工作台还空着,她挑眉看着他意思明显不过,就让蓝洁坐着? 贺绍哲耸耸肩,表示真的没有其他位置了,来的最晚只有最差的了。 “在这可以吗?”夏仲雨问她,人是她带来的,还是要她出面安慰。蓝洁背对她把自己的纸箱放在工作台上,轻声说了句,“可以。”没有人看到她嘴角那丝微笑。 “以后你就跟着贺总工作,”夏仲雨转过来又对贺绍哲说,“人我就给你了,你要负责带好。” 贺绍哲很正经地让她放心,像是对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而那家长就真的放心走了。看着她走的很坚定的背影贺绍哲挂在脸上的笑渐渐凝固,她真的只是送蓝洁过来连看他都没有顺便。 虽然注意到他脸上减退的愉悦表情,蓝洁选择视而不见默默低头整理她的纸箱。 第34章 夏仲雨匆匆离开是真的事多压身,入驻到天地百货的进度在推进中,有很多待商榷的部分,其中有两次季然悄悄告诉她李岩来电了,夏仲雨回复知道了就没有下文,不理会她的困惑,因为她有另一件大事要做,她选定了代言人,只不过代言人没有选定他们。 这位代言人可以算得上是横空出世的当红明星叫简娜,年纪轻轻就在美国出道,而且还是位华裔,几年时间演了几部大制作的电影,出了几张卖座的专辑,最近将事业拓展到中国,也是刮起了一阵旋风,成为新一代的流量女王,带货女星。 夏仲雨选中她除了看中她在国内的流行程度,更重要地是希望能借力她在国外的粉丝效应。虽然这一群体较为年轻但购买能力不容忽视,希望借此加强品牌的传播进而扩大珠宝的销售。 这位代言人一切都很美好,可就是太难请。夏仲雨动用自己在时尚圈和商场的人脉,终于打听到她和经纪人今天要出席一场商业酒会。问题又来了,这酒会是海外金融圈的聚会,认识的人都没有邀请函。为此她旁敲侧击地问贺绍哲,很确定的答案是没有。 辗转一大圈知道了时间和地点,夏仲雨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收拾好东西赶往酒会场地,要亲眼看看是否有机会。 刚到会场外眼前的盛景似乎要撞晕了她,高级豪车比肩接踵,夏仲雨在层层叠叠的车城里突围出来,一对对男男女女香榭丽影,陆陆续续通过入口。而这入口安保格外地严,每对都被拦截下来出示请柬,通过安检门,确保没问题后才被第二道安保放行进入。 夏仲雨思索着这种情况下进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随之另一个问题接踵而来,为什么简娜会来着,她是受谁的邀请,她和邀请的人有什么关系? 虽然一连串的问题让她分神,但要进入会场的想法未曾动摇过,一切的问题都需要探究后才能下结论。 远处一辆车慢慢在指挥下停在指定位置,车窗缓缓降下来,没了墨色车窗的遮挡,施雷清清楚楚地确认那是夏仲雨,他悠悠开口,“怎么没告诉我她要过来?” 靳斌心里嘀咕,还不是某人前些天看她和贺绍哲出双入对的暗暗生气,对他们吩咐,以后除非有紧急的事,不然别告诉她的行踪,现在看见了又选择性忘记。 没等车停稳,施雷就开门下车,径直朝夏仲雨的方向走过去,靳斌看着某人又大又快的步子默默摇头。 “怎么,想进去?” 夏仲雨听到这磁性的声音怔了一下,就看到施雷站在她面前,西装笔挺手里拿着请柬。 不置可否,夏仲雨眼眉轻点像是在默认。上次两人见面,她被拽上车,然后又被赶下车,那些不快和尴尬还历历在目,虽然很想进去,但是开不了口。 贺绍哲搭起自己手臂,示意她挽上,臂膀相连透过彼此薄薄衣料,依然能感受到身体的热度,也许是这个夏天太热,应该尽快入场。 这边入场很快,那边靳斌却拦下了一个人,“雷哥着急就先进去了,你回吧。” “那……那……看见……”金发碧眼的美人用生涩的中文说着,手指着,却眼睁睁看着两道消失的背影。 会所内金碧辉煌,人潮熙熙攘攘,三五人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一路过来不少人和施雷打招呼,遇见了总要停留下来聊两句,进场很久两人没走出二十米。夏仲雨就只能在有限的视线里所搜罗,终于她看到了简娜刚要抬脚过去,却被施雷拖住,又有人过来打招呼。 从他们中英文切换的聊天中零星听到一些金融和地产的信息,眼前人对海外商业熟悉程度已经游刃有余,他再也不是那个七年前靠酒吧营生的年轻人。一些东西被刻意地去忽视,比如他这些年里的变化,经历了什么,又或许只是他家里的安排,为了带回同样门当户对的未婚妻。 他的确是到了成家的年纪,眼角淡淡的鱼尾是时间留下的痕迹,国外烈日骄阳让他的皮肤变得更黑也更成熟,反而遮掩了这些,可细细观察还是可以窥见一二。 夏仲雨由上至下重新打量这人的外貌,从眉眼到下颚,再到他缓缓滚动的喉结。她急急反应过来,过于直接和审视的目光停留的太久,久到应酬的人离开,他也开始用同样夺人的目光,直视她。 两人视线相碰瞬间,夏仲雨迅速转头,假意搜索人群,只可惜刚刚的方向已经没有了简娜的踪影。 转身向另一个方向,没想到直面看见简娜和她的男伴携手而来。 想必两个男人也是相识,自然而然地问好,谈论彼此的生意与合作。 夏仲雨在和简娜介绍后便开始真正的目的。 “其实,今天我是专门来见你的,我想邀请你做我们品牌的代言人。” 简娜礼貌的回应,“这些工作都需要和我的经纪人谈,不好意思。” 夏仲雨又何尝不知道谈艺人代言是要找经纪人的,但难就难在经纪人似乎并没有意向,所以她才来冒冒失失地过来碰碰运气。 男人们的谈话结束了,于是那位带着简娜过来的男人也带走了她。 夏仲雨不甘心地看着他们离开,施雷的话插了进来,“想请简娜做代言人?” 虽然刚才两个男人在谈天谈地却都没忽略这边的内容,施雷指点她,“这你要找她的经纪人。” 她当然知道,可问题是她找不到啊,不然为什么来这个酒会。每次电话打过去都说要考虑,有时通过电流沟通真的没有面对面交谈有效果。 “这我当然知道,但她的经纪人似乎很犹豫。”夏仲雨回想起每次给对方去电话都被详尽询问,却一直没有明确的意向。 时间不等人,第一季度的设计争分夺秒地在赶制,她这边同样不能落下。 “我可以让你们见一面。”施雷说的风轻云淡。 夏仲雨没有想到他会有办法,虽说简娜经纪人也不是什么难见的人物,可没有人引荐还真是难于上青天。 “真的?”夏仲雨直直地看着他的,以此确认真假。 “嗯。” 他的语气松如平常,表情纹丝不动,但眼中的光却炙热的灼人。夏仲雨望进他眼中的自己觉得浑身燥热,假装丝毫不受影响地向四处张望。 “如果这件事成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夏仲雨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相反,这样才像他的人设和身份,而自己也更心安理得。 “可以,但是不能违法,也不能违心。” “不会让你为难。” 施雷牵起她的手,手心的温度瞬间穿透皮肤渗入血液,像千万根细密的银针刺痛骨髓。夏仲雨的心被蜇伤,因为这些温度与她无关,而难过之处在于她曾经拥有。既然已经不属于她便应该努力放手,而这一切被他喝止。 “别闹,带你去找简娜的经纪人。” 他们肩并肩,手牵手在大厅兜兜转转,才在一群人中看到了要找的人。 施雷和她打招呼,两个人简单地寒暄,感觉相识已久,关系亲近。 “介绍一下,这位是简娜的经纪人Lisa,这位是我的……朋友夏仲雨,也是pf的总裁。” Lisa梳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又飒又帅,和这大厅的女人不同没有盛装出席,反倒那一身西服打扮与夏仲雨的穿着有几分相似。 她听到施雷说起pf倒还有些印象,碍于大厅里人声熙攘,来来往往前来应酬的人从未停过,施雷建议大家到二楼会议室聊一聊。 相比较于一楼的热闹喧哗,二楼则人迹稀少更适合谈事。施雷将她们带到一个间小会议室,两个人可谓志趣相投,坐下来便开始聊工作。 夏仲雨跟她介绍了公司目前的情况,未来的发展期望,以及广告方面的计划,尤其是广告对市场的投放渠道和投放量,更为重要的是,双方在方向上一致的,国内外市场同样重要。 pf是一家新公司,但它背后是整个贺氏作为背书,贺氏的实力也许对一直在国外的Lisa来说有些陌生,但在夏仲雨描述同时有施雷配合补充,尽然让Lisa有了重新的改观,合作也有了初步的苗头。但这也让夏仲雨疑惑,为什么施雷对贺氏这么了解,而Lisa又如此信任他。 Lisa和夏仲雨约定明天见面再仔细商定代言的细节问题,因为Lisa和简娜还有事所以先走了。 施雷和夏仲雨没有回到一楼酒会上,两人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楼下的热闹隐隐约约飘上来,仲夏的夕阳也同样炙烈,低低压境的红辉让整个阳台都好像燃烧了起来。 夏仲雨是这燥热中的一丝清凉,语气也淡淡的,“Lisa好像很信任你。” 施雷闻言回头很戏谑地看了她一眼,再转回头向外看夕阳时,红红的光倒影在脸上都是一派幸福的样子。 “嗯,在国外做过她的理财顾问。” 这还是夏仲雨第一次听到他说起来七年里的经历,心里无限感慨。他刚刚消失时,她以为他遭遇了不测,疯狂地寻找。渐渐周围的人反应让她意识到也许他只是不想告知他的去向,可越是这样就越不甘心,不甘心一段感情就这样无疾而终,有种豁出一切都要个答案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寻而不得,久而久之等待成了习惯,最后敲醒自己的是那个他订婚的事实,多么讽刺的自作多情,豪门之子远走高飞会凄惨度日吗?这些年想必也是锦衣玉食,这不还领回一位性感美艳的未婚妻。 可她万万不会想到,他在国外尽然还会给人做理财顾问,混迹美国华尔街并不是只有表面风光,背后还有忙碌的工作和巨大的压力。 她想象不到这些年他在国外经历了什么,才会成为如今的他,想要问似乎也没立场和资格,两个人终究是错过,即便会有短暂的交汇不过都是瞬间,最后只能在各自的轨迹上继续。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谈到过往那是一段空白,施雷踟蹰犹豫片刻,似乎下定决心,缓缓开口还是不知道从何开始,“其实……我在国外……这些年……” 听到他自己说起消失的过去,夏仲雨的心突然一下像是失重般下坠,强撑着自己听下去他不连段的开篇,突然电话声嗡嗡作响。 第35章 这是个重要的电话,夏仲雨立即接起来,简单清楚地询问关键问题,“几点?”听到对方回答她看看了自己的表,“在哪?”短暂的停顿后她说,“你们到附近等我。” 这个电话挂断,紧接着又拨了另一通,“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就是今天,时间地点发你,我现在赶过去。” 夏仲雨嘴上说着脚下也没有闲着,疾步向外走,突然手臂一沉,施雷拖住她,“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赶时间先走了。”夏仲雨拒绝的很干脆。 “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聊一聊,今天没说完的话。” 刚刚很想听,可被打断后再提起夏仲雨多了很多无力感,她很想说,不必了,因为都过去了,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彼此更应该着重眼前的事,过去的终将成为过去。 犹豫就是某种程度的拒绝,迟迟等不到肯定的回答,施雷的手不断再用力,脸上很难再维持以往的云淡风轻,眼中充满了祈求和期盼。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相反在夏仲雨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冷静果断,下定决心就不会回头的。然而现在这样一个人在小心翼翼地恳求她,也许事情不像它表面上看到那样简单,也许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说清楚讲明白,至于结果……她不知道。 “再说吧……我真的有急事。” 很多事情迫在眉睫,不容有失。 凝望着夏仲雨走远的身影,施雷也拨了一个电话,“让影子跟紧点,可能要出事,随时报告位置。” 昏暗的KTV包厢,不同于其他包厢轰鸣的音乐声,反倒听见一阵阵不绝于耳的鬼哭狼嚎从外面传来。 夏仲雨打量着包厢的环境不禁嘲笑,某些人的品味还一如往常,七年前的一幕幕仿佛昨日重现,然而这次不会有人在她身后充当骑士挺身而出,自己也已经化身强者充当起别人的保护伞。 和夏仲雨并排坐在沙发上的季然很紧张,给她倒了杯水安抚,隔壁KTV包厢的门开了又关,季然的手紧紧抓住膝盖,身体有轻微地颤抖。 “如果你害怕,现在就可以结束。”夏仲雨很想抓住那个老色魔,但是她不能不顾季然的感受强迫她。 “夏总,我没事,我一定行。” 说完推门而出去了另一个包厢,然后夏仲雨拿出一直看开着的视频,隔壁房间的一举一动一目了然,通过手机屏幕传达给她。 李岩先是让季然唱首歌,然后趁她不注意在饮料里加他带来的粉末状东西,等季然唱完歌就推搡着让她喝下,套路多少年了还是一成不变,夏仲雨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 那两人还在撕扯中一群警察闯了进来,扯开了他们也制止住李岩。夏仲雨关了手机,起身整理整理整理也去了隔壁。 一位女警正在安慰季然,看见走进来的夏仲雨,“你是谁?” “我是她上司,我们今天约了客户,这是怎么了?”夏仲雨表现的很意外。 季然梨花带雨的向她哭诉,“夏总,他强迫我喝掺了迷药的饮料,想要……” 被警察制服在角落的李岩还在狡辩,“这都是误会,我们是在谈公事,顺便开了个玩笑。” 夏仲雨思索了一下好像在判断这件事的性质,“如果是这样,我觉得应该请公司的律师到场比较好。” 说完假意打了个电话,是要等律师过来全程配合调查。在等待期间,夏仲雨全程紧盯着桌上那杯被下了药的饮料,李岩显然也明白那是关键物证,竟然挣脱了控制冲过来想要打翻它,还好夏仲雨眼疾手快赶在他之前将杯子完好无损地抢过来。李岩这一动作无疑暴露了他的动机,被警察再次控制住还带上了手铐。 眼看毁灭证据失败,李岩恶狠狠地瞪着夏仲雨,当看到她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和旁边明明没有受到伤害还哭的十分夸张的季然时,他恍然大悟这恐怕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就等他中招呢。他冲着警察他喊,“我要联系我家人,我也要找律师。”警察并未理会他的要求,反而呵斥他安静点。 不出几分钟公司律师就到了,快得让人不禁感叹贵公司的效率真是高啊。有被害方的律师陪同,在现场取证后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向外走。 这么大阵仗难免引得路人围观,警车周围驻足看热闹的,伴随着一声声猜测和议论。警灯红蓝不停变换交汇,将整个夜色映得迷离不真实,倒是背后灯光闪烁的街区相得益彰。 随着警车走远人群也稀稀拉拉地散去,而一直停靠在不远处的车却丝毫未动。车上施雷点着一根烟任它冒着白烟却未抽一口,烟雾缭绕间他炙热的视线还像在回味刚刚的经过,不知不觉间他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懂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忍耐和坚毅中变得强大,能够将伤害自己的人用手段也报复回去,似乎也不需要他的保护,而他却没有那么容易放手,这些年默默在身后的守护已然成为他活着的一部分,强行抽走只会要了他半条命,所以只能继续病态地窥探她生活的一举一动。 施雷坐在副驾驶看着车外的一切,都不知神游到哪去了,驾驶座上的靳斌也陪他一起发呆。 像是想到了什么施雷突然开口,“举报之前搜集关于李岩的所有违法证据,给他们加把火。还有……” 靳斌都能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是,“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告诉影子多留心。” 有时他觉得他们雷哥爱这个女人爱得深沉又狠心。不要说这个人是施雷,是施家的二少爷,是当前华尔街赤手可热的操盘手,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都做不到七年如一日,身边除了夏仲雨再也没有雌性出现,当然现在的未婚妻是个意外。可就是如此爱的这样一个人,也是能够对自己下得去毒手,七年说不见就不见,看着她痛苦也许他比她更痛,可他在享受着这份痛苦,享受着爱而不得的煎熬,眼睁睁看她越走越远甚至到了别的男人的怀抱,却还是不会放手。他有时禁不住地想夏仲雨之于施雷也许就是一种命中注定,不是她也不会是别人。 第36章 半夜里警局灯火通明,不时几个被拘捕的人和警察推搡喧哗走过。律师和警察也进进出出核对流程和证据,夏仲雨陪季然坐在走廊长椅上,夜深了贺绍哲刚忙完准备过来,这边来了很久也快结束了赶不过来没必要,最后他妥协了,但坚持让他的律师跑一趟,并嘱托一定要安全把他们送回家。 一会律师和一位女警带季然去口供,她转头看夏仲雨,后者拍了拍她肩膀,让她安心去,实话实说,这是两个人一早就决定的。 贺绍哲的律师赶到时看见夏仲雨一个坐在长椅上,她脸色苍白孤零零坐着,找到纸杯给她倒了杯水。温水下肚被遗忘的胃苏醒了,忙到现在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突然感觉有点胃疼,夏仲雨不做声默默捂着。善于察言观色的律师,猜到她可能是来不及吃饭胃疼了,“夏总,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虽然感觉到胃疼但却没有胃口,刚想说不用,律师就带着季然出来,夏仲雨急着起身迎着两人,“怎么样了?” 季然眼眶微红没说话,律师开口,“夏总,您放心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我们先回去吧。” 夏仲雨看着季然神色还算正常,一行人就向外走。警局大门忽然大开大关,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穿着讲究的贵妇,大声疾呼,“人呢,你们把人带到哪去了?” 他们堵在通往门外的必经之路上,两队人就这样狭路相逢。双方驻足免不了相互打量,有知道内情的凑上来对着贵妇耳语,她的脸色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狰狞,眼中迸裂仇视的目光。 律师见多识广也认识这位,对夏仲雨小声说,“这是施家董事长夫人。” 董事长夫人?那不就是…… 还未及多想,这位贵妇已经上前一步,“就是你们告我弟弟?赶快撤诉说明这都是误会。” 弟弟?那不就是…… 这接二连三的人际关系网给夏仲雨一次次重击,人生兜兜转转我们总会通过一个人而联系到我们认识的另一个或者几个人,冥冥之中还真是奇妙。 夏仲雨还没有感慨太久,就听到对面的人说,“快点啊……”随后打量他们四人像是有所领悟,“想要钱是吧,说吧多少钱能解决。” 刚刚那点感想当然无存,夏仲雨只想着有这样的亲戚还真让人无语,她看了看律师,对方点头然后开口,“这位女士,我想您可能有点没搞清楚,现在这个案子的性质是□□未遂,已经属于刑事案件,完全交由公安和检察院了。” 施太太也不是被吓怕的,“什么刑事民事,你们不告了自然就解决了。我看你们无非就是想要狮子大开口,我可告诉你们想这样碰瓷的我可见多了,不要得寸进尺,把我逼急了不会让你们好过。” 夏仲雨算是听出来了,恐怕这已经是无数次她替弟弟解决类似麻烦了,而她任何时候都觉得是对方在讹诈,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弟弟都做了些什么或者知道只是在装聋作哑,面对这种高高在上又恃强凌弱的态度夏仲雨不想回应任何。 “这件案子已经交由警察,我们都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夏仲雨对着她说完,就带着其他人向外走。 施太太哪肯罢休拦住夏仲雨,“今天这事不解决了,谁也别想走。”说着不禁拦住路,还伸手想要拉扯夏仲雨。两位律师见了急忙挡住,严厉开口,“这里是警局,你再出言不逊还动手,我们直接交给警察处理。” 律师的话并没有震慑到他们,施太太带了一群人在她的一声令下开始围攻过来对他们几人推推搡搡,最后还是警察出来喝止,“都住手,这里是公安局,都关起来就老实了?” 双方这才停了下来,本来季然就又有点精神萎靡,全程被夏仲雨护在身后,虽然随着力量左倒西歪,却没有真被推到。 看到警察过来,施太太也顾不上他们,“警察我弟弟怎么样了,他是被冤枉的,你们一定要查清楚。” 警察听着面上没有变化,心里却冷哼:还清白,人证物证俱在,就没见过这么证据确凿的案子,“我们会秉公执法,都散了吧,案子还在审查以后少不了要你们过来。” 夏仲雨架着季然他们四人一行往外走,身后那位施太太还在问警察,严不严重,能不能保释。 她当然知道目前情节并不严重,只能算是猥亵未遂,虽说证据确凿但真判下来,再有施家在里面操作估计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但在开始时就有了计划,这种人出手就要让他再也没有翻身喘息的可能,否则后患无穷。 四人先将季然送回了家,夏仲雨送她到家门口,叮嘱她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精精神神地去上班。 另外两个男律师将夏仲雨送回家,下车前她对其中一人说,“到家我发邮件给你,注意事情的保密性。” 到家夏仲雨发了邮件,洗了澡,这忙碌的一天竟丝毫没有困意。她回想着发生的所有事,签简娜代言的事算是成功了一半,明天就能最终确定下来。李岩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也终究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他之于季然的行为只是他前半生的冰山一角,她要做的是将整个冰山暴露出来让他再也无处可藏。而惩治李岩的最终目的不只于此,她还要将他的剩余价值发挥到最大,这个也是当务之急。 或许整件事情对于季然是个不小的触动,这就是职场就是生意场,处处充满的心机和危险,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将整个事情对季然的身心伤害降到最低,希望这不会成为她职业生娃的一个阴影。 窗外已经夜深,夏仲雨透过茫茫黑夜盘算着接下里的计划,却不知背地里也有人努力地护她周全,做她想做的,而这一切她都不必知道。 第37章 第二天一早夏仲雨出现在施氏的前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未经预约就过来拜访施擎,前台礼貌地问,“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 “我是pf的夏仲雨要见施总,没有预约,麻烦你通报一声。” 要见老板没有预约还直白地说出来,漂亮的前台还是第一次见,许是碍于她的强大气场,看着那个说完就坐在沙发区怡然自得等待的女人,还是拨通了总裁办的电话,几分钟像是秘书或助理的人出来迎接。 这次会客地点不是施擎天的办公室,而换成了旁边的小会议,接待的人客气地端茶递水,说施总马上就过来。 果然,她话音刚落,施擎就推门进来了。 “不好意思夏总,办公室临时有会,只能在这接待您了。”如果不论施擎偶尔阴阳怪气的脾气,他还是礼数周到的。 “是我不好意思,没有预约就冒昧登门,但事出紧急还希望施总不要介意。”夏仲雨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语气和表情里全然不见丝毫愧疚,眼神更是直视他的,当看到对方的反应时心里暗笑,这个时候还要遮遮掩掩,那就这么演下去吧。 施擎似乎很好奇,惊讶的“哦”了一声。 “想必昨天李总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本来想着避免双方尴尬大事化小,却不想变成了刑事案件直接交由警方处理。思来想去我们还是不能因为某个人而影响商业合作,我便翻看了租赁合同,”夏仲雨将昨天李岩带来的租赁合同拿了出来,“我知道吃回扣拿好处,在招商环节也是常有的,但这样明目张胆写在合同里的,还是第一次见,如若让其他公司知道施氏是这样招商的,恐怕以后这商场也没人敢进了。” 夏仲雨这番话先是将李岩个人拆摘除了,之前是觉得不要因为个人行为给公司带来负面影响,但经过昨晚,她这番话实际上是想传达无论之后施氏怎样营救李岩,当前这个人都是在公检法系统里,与其被这个人隔着不能解决问题,倒不如将它剔除。 “夏总有什么好建议?”施擎似乎并没有受到她一番话的影响,好像真的只是想听听她的想法。 “建议谈不上,就这件事我也希望能够安安静静地解决,如果这合同就是施氏地惯例我们也愿意接受,至于李岩那仅是他个人行为和整个公司毫无关系,您觉得呢?” 施擎手指慢慢摩挲仿佛在回忆和思考,“我记着夏总好像说过想要我们市区5家商场的门店?” “不错。” 夏仲雨知道他已经开始在接受她的建议了,同时也在衡量着得失。 “这不可能实现,我只能给你市中心这一家最好的位置,你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接受。但希望马上就能签合同。” “好。”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签好租赁合同,各式一份。 施擎天一手拎起合同一角,往另一手里拍了拍,沉吟不语片刻才开口,“我怎么觉得这是个坑呢?”转头瞧着夏仲雨。 与他不同她将合同收好,“我们不过都是在填坑罢了。” “我有个要求,这整件事都不要闹得人尽皆知,毕竟关系我们施家和商场的名声。” “施总您放心,毕竟我们也是要入驻的,商场名声有损于我们也无益。”夏仲雨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毕竟有些事情当面说出来反而显得清白。 “只是李岩的事,我真的是昨晚才知道他是您舅舅,可当时案件已经交由公检系统,所以……” 夏仲雨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你是昨天才知道李岩的身份?” 她以为他不相信是因为作为国舅,在施氏整个企业里无法无天了很多年,外界也是因为畏惧权势才敢怒不敢言。而她敢出手动这个人必定是有所了解以此为要挟拿下租赁合同。这都是夏仲雨的猜想,殊不知施擎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他并未把李岩放在心上,或许李岩出事也是他求之不得的。 “我是昨晚在警局见到你母亲施夫人,才知道他的另外一个身份。” 施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她打量了一会,“行吧,合同也签完,就这样吧。”然后摔门而出。 夏仲雨坐在那看着一开一合的门,想着这是生气了……大公子的脾气还真是难以捉摸…… 夏仲雨一天的行程安排的都很满,中午回去要同销售部开个会,下午还要约了Lisa谈合作细节,边想边走出了公司大堂,一个声音从石柱后面冒出来,“你怎么又到这来了?” 想起上次在这约遇到施雷两个人还是不欢而散,夏仲雨语气也很不善,“您是天天在这溜达吗?怎么每次来都能遇到?” 施雷竟然被气笑了,虽然她现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但这份年少时的脾气还是令他怀念,“你都说了这是我家的,我当然要时常过来查看。” 此刻的施雷让夏仲雨也有些慌神,印象中的他好像没怎么笑过……即便预约也只是嘴角一弯,浅浅带过,而此刻他的笑却很真实连脸上的笑纹都深刻可见。见他如此开怀,夏仲雨反而不好摆臭脸,但两人又一时无话,干干地站着有一丝丝的尴尬。 “去喝一杯怎么样?”施雷问。 青天白日就开始喝酒? “现在吗?” “喝杯咖啡,我一直等在这还没早饭。”本来他说这话时和以往的语气无异,夏仲雨却听出了一点点可怜的祈求。 明知道那很有可能是句假话,可偏偏忍不住心动和多想。 人有时就是这么无知和无聊,一句话就能让人迟疑和犹豫。 就是在这犹豫的片刻间,夏仲雨已经被他带到了一间咖啡屋,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和三明治,而她则是苏打水和芝士蛋糕。她不喝咖啡,一天当中无论是什么时候喝都会失眠,这些他都记得即便过了许多年,曾经属于她的点滴都像是图腾烙印在他心里。 最熟悉的彼此,竟变得如此陌生,一种世事无常的感慨在两人中弥漫。气氛稍稍缓解,施雷先开口,“上次在这遇到你是我太冲动太担心,对不起。” 女人没办法对她爱过的男人心狠,尤其是他们在示弱。 “我知道你现在的工作需要这么做,可里面有看不见的危险。” 他说的是李岩的事?这件事他会怪她吗?毕竟那是他的…… “昨晚的事你知道了吧?我……”夏仲雨想解释,昨天他还帮她牵线搭桥,可晚上就发生那样的事…… “那是他咎由自取,这么多年他应该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 当年他也是从李岩手下救出的她,当初竟不知他们还有这样的关系。 施雷继续说,“但也只到李岩为止,别再继续深入了,好吗?” 夏仲雨点点头,她以为施雷的意思是别把施家牵扯进来,这个她自然不会,就像她和施擎天说的,签了租赁合同他们就绑在一起,施家商场名誉受损于她而言没有好处。 原先她的计划是整个事件的边界就是李岩个人,但要深挖拓展,可现在摆在眼前的错综关系还要继续吗?如果不斩草除根就等于功亏于溃,仅仅是猥亵未遂加之施家的操作,估计李岩会毫发无损地出来,那她已经做的那些就变得毫无意义? 思考再三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其实我手里还有很多李岩的证据……” 顿了顿她说,“前段时间再次见到李岩,他似乎已经不认识我了,但我一直都没忘记那段经历,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人性和职场的险恶,也是多亏了你救我,可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些没有人保护的女孩,她们的遭遇何其可怕,之后又不知有多少人会重复这样的噩梦。所以我从那时候开始就开始着手搜集李岩的罪证,我并非有多么热血,只是一直在找机会爆出来。” 而pf这次入驻施家商场受阻,让一切谋划都顺理其章地发生了。 施雷握着咖啡杯的手在不断用力,另一只放在茶桌上的青筋暴起。原来她这么多年在每件事情上都是这样亲力亲为,无人为她遮风挡雨,于是她长成现在的模样,外表冷毅内心强大,庆幸的是还保留着那一腔明辨是非的热血。 令人沮丧的是现在与她并肩的是另一个男人,护她周全。 “对于李岩,就做你想做的。” 没关系,无论暂时她身边的是谁,最后他们都会回到原点。现在他回来了,为了自己,也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当然要让她为所欲为,因为他会做她的后盾,给她所有想要的,虽然一切的代价是七年的光阴。 想通了,施雷喝了一口咖啡,苦涩顿时在口中蔓延,茶桌上握拳的手也慢慢舒展。 不同于施雷,夏仲雨想的却是这个男人大义灭亲,放手让她去举报李岩的所有罪行,为此他刚刚的那一番挣扎让她动容。 现在的气氛急需说点什么,“我下午会和Lisa开会,应该就能确定合作。” “嗯,那恭喜我们。” 我们……是因为他们约定,请简娜做代言如果成了,就答应他一个要求,所以才会‘恭喜我们’? 第38章 在去见Lisa前,夏仲雨先回公司和销售部开会,将租赁合同的内容和门店的装修定下来,因为之前就已经着手店面的设计,所以很多准备工作一直在筹备中,现在店址拿过来稍作匹配就能开始。 马不停蹄夏仲雨又找到了贺绍哲,他正在设计室里画图,蓝洁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也专心致志地忙着。 感觉到有人过来,两人还有设计室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夏仲雨跟他们点头打招呼,然后对问贺绍哲,“有空吗?有件事要和你碰一下。” 贺绍哲随即放下手里的工具,反面扣下设计稿,“去我办公室。” 看着他们出了设计室,蓝洁又看了看他设计台上被翻扣过来的设计稿出神片刻,才转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两人进了办公室,她开门见山地递给他租赁合同。贺绍哲仔细看着合同内容,一边看一边思索,脸上随之微动。 “没问题,商场地址和店面位置都很好,幸苦了。” “这个店址是一线大牌的标准,所以面积也会稍大,这就要求第一季的新品能够摆满整个柜面位置。” 夏仲雨说出她的目的,店面很大,柜台很多,同样也需要多组新品。 贺绍哲摩挲着下巴问,“需要几组?” “最少4组。”近70米方多店面,4组新品设计已是夏仲雨的最低限度,她也知道按照当前设计部的规模要在第一季就交出4组满意的设计有难度,但是能够实现。 贺绍哲盘算着当前能出成熟设计的设计师,他和蓝洁没问题,其他从贺周生带过来的设计师应该可以出2组,心里有了计划他问,“计划什么时候开店?” “三季度末,最晚十月初。”这个时间是她精心挑选的,固有金九银十的说法,时尚圈尤为如此,在这时开店借助消费旺季可以交出漂亮的销售答卷。 “我尽量吧,以当前我们的人数和水平需要再冲一波。” 夏仲雨听了心里也有了数,作势要起身离开。 “都要吃中饭了,急什么?”贺绍哲看她说完工作就要走,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夏仲雨看着很疑惑,“还有事?” “都忙了一上午了不饿吗,我让助理叫了外卖,边吃边聊。”贺绍哲播了内线让助理把午饭送进来,是他们之前去过的五星酒店,点的都是夏仲雨上次多吃两口的菜。 贺绍哲把一份份打包盒的菜都摆在她面前,然后递给她一双筷子,“昨晚的事都解决了吗?” 美食当前,夏仲雨还真有些饿了,握着筷子静静地吃,听到贺绍哲的问题嗯了一声,“之后的工作都交给律师跟进。” 贺绍哲听到她的回答,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的面部表情毫无波澜,即生气又无奈,“这么危险的事,以后你做之前要告诉我,昨天就你们两个女人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夏仲雨嘴里咀嚼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她细细下咽后说,“我有分寸。”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有自己的注意,但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这话有歧义,夏仲雨看着的目光都带了疑惑。 “我的意思是现在公司刚开始万事要小心,尤其是你自己的安全。” 贺绍哲的一番解释让她微微点头,虽然懂了他的意思但是在怎么行事上,恐怕短时间内无法达成共识。 夏仲雨想到一件事,“我一直想请简娜做代言的事已经有进展了,下午去和她经纪人详谈估计就能有结果。” “哦?她们那边不是一直联系不上吗?怎么搭上线的?” “一个朋友帮的忙。” “什么朋友,一个圈子的?” 贺绍哲以为是她之前的时尚资源。 “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夏仲雨这样定义。 两个人边吃边聊,夏仲雨吃饱了静静放下筷子,贺绍哲抬头问,“吃完了?” 她点点头。 “怎么吃这么少?现在这么忙,饭一定要吃好了才有精力工作。” 任贺绍哲苦口婆心地劝,她真的是吃不下了,“上午碰到个朋友和他喝了杯咖啡吃了点甜品,中午不是很饿。” 贺绍哲看她真的不再吃,只能自己继续吃,“什么朋友,我认识吗?” “应该不认识……” 什么朋友?就是刚刚牵线搭桥的那位朋友,夏仲雨想到这个却没说,至于为什么她对自己解释,她和贺绍哲只是合作关系,何必用她和施雷那些陈年往事去叨扰,她答应施雷的一个要求也算她自己的人情债。 吃过饭夏仲雨检查下午要用的文件,就出发去找Lisa。 她们的工作室位于新建成的园区,里面七拐八拐不好走,Lisa特地让人出来接她。 园区深处一幢独立的二层楼,整个楼用钢玻璃做外观墙,楼内光线明媚,装修充满了后现代的艺术氛围,简娜的各种硬照、影视和演出视频穿插其中,相得益彰又恰到好处。 较昨天的公事公办,夏仲雨明显感觉到Lisa的态度客气了许多。短暂简单的寒暄后,Lisa让人送进来两杯水,然后两人就代言的各项事宜展开细谈。 与其说是代言,BP方更希望是代言人是承担品牌推广的合作伙伴,通过各种途径的明星效应打开知名度和产品销量。这其中包括各类广告的拍摄,视频、平面,广告会通过恰当的途径定位投放,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最大范围的轰动效应。 而简娜需要做的是成为品牌忠实的宣传伙伴,配合各类广告的拍照宣传工作,在各类社交账号上发布宣传文案,在各种场合佩戴相应的产品系列,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将肩负起宣传pf的责任。 pf能够给予,首先是超一线大牌的代言费,夏仲雨对圈内的行情十分清楚,出价自然让Lisa满意;其次是产品宣传用利用多种媒介实现全方位覆盖,在宣传产品的同时也增加简娜在国内的认知度;最后是pf会联手简娜开拓时尚圈资源,夏仲雨给出的保证是在金九银十期间会让简娜上五大女子一线刊至少一个。时尚认可即代表着商业价值,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明星争相去时装周,拍硬照。夏仲雨在时尚界混了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一些人脉,游刃有余不敢说但也算得上有些资源,再加一个贺氏的实力做背书一切自然水道渠成。 双方商议对结果都很满意,达成了意向后续就交给下面的人去跟进。 Lisa扣上文件,用一种放松的姿态摔进靠椅中,褐紫色的短发在透过落地窗射进来明媚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紫光,整个人又飒又媚。“谈完工作,可以闲聊一下吗?”询问的语句却干净利落地开口。 第39章 夏仲雨学着她,扣上文件摔进大班椅中,对于接下来的内容有隐隐的猜测,“可以啊,就是不知道你想聊什么?” Lisa是她一贯的有话直说的风格,“昨晚发生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有人将职场性骚扰的惯犯送进了监狱。我知道是你做的,为了保护下属,我很敬佩。” 夏仲雨若有所思,觉得她还有话没说完。 “我知道我现在看上去很man,很强势,可我并非一直如此,你知道一个ABC在美国很受歧视尤其是在好莱坞娱乐圈,我受到过很多不公待遇和冒犯,那让我感到很恶心,因为我不喜欢男人,后来慢慢领悟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所以成就了今天的我。” 夏仲雨当然了解一个女性在职场上的艰辛,尤其是越往高处就越不胜寒,只是没想到Lisa她…… Lisa挑逗一笑,“这回知道了吧,施雷他不是我的菜。” 夏仲雨目光闪躲,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其实我惩治李岩的目的要复杂的多,七年前我差点遭毒手,后来施雷救了我。”还帮她签了合同,现在才知道他们的关系。 “你该不会因为这个就以身相许了吧?”Lisa打趣道。 “你中文真好,”连以身相许都知道,“当然不是。”是一见钟情吗?好像也不是,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心事八卦总会拉近两个女人的距离,然后变得无话不谈,无论什么年龄。 “我和施雷认识快5年了,当初我和一个gay形婚骗家里,结果最后差点被骗财,请了律师没想到对方也早有准备,最后有人推荐施雷说他路子野办法多,那时他在华尔街已经小有名气,后来事情解决了我的钱也保住了。那以后我就委托他做理财顾问。我们认识也快5年,却从没见到他身边出现过雌性,他眼里似乎只有工作拼命地工作,以前大家不知道他家世只当他努力,后来才知道他家里根本不缺钱,就更想不通了。你应该听说过华尔街那种地方来钱快,当然也权色奢靡,施雷就是一股清流,所以我一直都好奇什么样的女人会入了施雷的眼,上次见你就觉得好像就应该是你这样的,和他气场相吻也让他心甘情愿,当时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浓情,甚至为了你去求我,真是罕见呐。” 夏仲雨就知道今天见到Lisa,或多或少会提到施雷,去不成想是这么多猛料。原来这七年他已经在华尔街混得风生水起了,Lisa会见她是他欠了人情求来的,这些年他身边一直没被Lisa看到有女伴,那也可能只是她没有看到而已,在那些她看不到的地方呢?而且她还忘了,他是携未婚妻衣锦还乡的。 有些人你在努力忘记,可身边的人和事总在不停地提醒,似乎是在考验你的意志力,看你是否真的做得到。 Lisa的坦诚让她也想倾诉,可他们的故事要从哪里开始,又能在哪里结束呢,这中间的七年算什么又怎么能表达清楚,所有这一切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我和他之间的事有些复杂,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Lisa没有强求,虽然她非常好奇但从上次的见面时也能看出一二来,这两个人似乎遇到了感情上死结,这劫还需要他们自己去渡。 离开前夏仲雨又问了一个问题,那是昨天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Lisa摊手表示可以。 “简娜和昨天那位男士是什么关系?” “是你认知里的正当关系。” Lisa回答的掷地有声光明磊落。 正当关系?男女朋友还是夫妻关系,不适合再深问,那是简娜的隐私,Lisa工作的机密。 还好是正当关系,夏仲雨是被当红明星的绯闻和黑料吓怕了,带着答案她满意地离开。 线上、门店、宣传和代言都已经就位了,现在就等设计出来和生产新品。夏仲雨现在做的就是盯着完成进度,并且时时催着产品设计,参与设计部的最后评定。 到了8月初,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新品的设计还没最后完全确定。在多方沟通下第一次新品设计会议终于召开了。 参会是于新品上市有关的所有部门,包括广告、电商和销售等,会议的主角还是设计部。四组设计分别由设计师讲解。 第一组是蓝洁的fortune系列。这个系列以precious forever为灵感,将小写字母pf融合,为了保证设计的平衡感将字母p尾部向中间偏移,同时头部也设计的更为圆润,而字母f则位于字母p头部中央,经过润色后整个设计都呈现较为和谐的外形轮廓,用字母f代表着fortune的意思,这也是pf寄予消费者的祝愿,愿每一个佩戴fortune系列的女孩都是luck girl。 这组设计最妙之处是将pf融入到设计中,但又不仅仅是简单的组合,整个设计线条十分流畅,在轮廓外围又增加了一些幸运雕刻图腾,使得整个设计简约但不简单,正面的镶钻处理让寓为幸运的系列变得闪闪发光。 同样闪闪发光的还有蓝洁,她在投影仪前面对着各个部门的高管淡定自若地做着讲解,与她在CR时第一次讲解设计已经大大不同,这份沉稳是用天赋和努力换来的,是经历一次次意外和比赛中累计下来的阅历。 第二组仍然是蓝洁的设计,名为sunflower系列,意为太阳花。当设计图呈现在投影上时,很多人不由自主发出赞叹声,也有几个人开始小声讨论起来。设计外环是一圈镂空围成的类似太阳花的花瓣,设计巧妙地讲镂空花瓣做了处理让每一个环既像P又像F,内环一圈闪亮的碎钻镶嵌,而中央是类似f和G谱号的一笔图形,既是flower又是调动的音符。 蓝洁还在做着演示,夏仲雨略微转头轻瞥贺绍哲,他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满意的神情,眼中充满了欣赏和骄傲。 夏仲雨这一刻也与有荣焉,她见证了设计界新星的诞生和崛起,而且是她让这一切发生并得以延续,她也相信蓝洁今后会有更好的发展。虽然是她带蓝洁进入pf,但蓝洁跟着贺绍哲做设计而自己一心扑在市场上,两人在工作上鲜有交集,可整个公司上下甚至外部都会将她们联系在一起,所以蓝洁的设计得到赞赏,无论夏仲雨是否接受,所有人都会将这一切与她联系起来,这种隐喻的人际关系在暗处滋长,无从解释也无法消除。 太阳花多么生机勃勃的名字,永远向阳生长,充满活力。再看向蓝洁,夏仲雨诧异地发现她眼中溢满了隐晦,时而有意无意看向他们,或者说是贺绍哲。 太阳花,从始至终追随着太阳,虔诚却又卑微,所以她也是这样吗?围绕着他旋转,心甘情愿? 第三组是贺绍哲的设计,他风度翩翩地上台,和蓝洁迎面对她点头微笑像是肯定她刚刚的表现,蓝洁眉清目秀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然后擦肩而过。 众人迅速投入到贺绍哲的演示中,夏仲雨也调整好状态。贺绍哲的设计主题是一款钻戒,名为“Truely”。钻石切割成四方形状,每一个菱角都闪耀着熠熠的光彩,最为独特的是采用四爪镶嵌,突破传统的六角镶嵌模式,每两个相邻抓爪用横线相连,然后有一条竖线和两条斜线共同伫在指环上。从钻戒的每个侧面看都是一个字母T,线条隽郎,颇具几何美感。 这款设计得到所有人的惊赞,一直以来钻戒的设计风格就是简洁、大方、高雅,在这样的限定下设计空间非常有限,一旦太跳脱就会变得不伦不类。 贺绍哲在演示接近尾声时,深情款款地说,“当一位男士为她的女孩送上一枚钻戒,那就是爱的真谛。” 一枚钻戒就能阐释爱的真谛吗?不过如果是这样的一位优秀的男士,或许更加能够让人信以为真,至少在场很多女性是神情向往的,而被贺绍哲炙热注视的夏仲雨想到的是,这个主题应该如何营销才能迅速打开市场。 第四组的设计师夏仲雨不了解,只听说是贺绍哲从贺周生带过来的人,外貌打扮时尚,整个人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娇滴滴。 设计图一打出来,全场鸦雀无声。设计主题是“鸢尾花”,中央一颗白钻两侧各有一颗彩钻,指环上是半镶钻的设计,整个设计的主旨是高贵和信仰。 这组设计介绍完后,全场一片寂静,安静得可以听到一根针坠地的声音,所有人都悄悄地瞧着那两位,夏仲雨盯着幻灯片,手指轻敲文件,眼神看似不经意向旁边的人轻瞥,发现那人竟全程避免眼神交流。 一滩人都被晾在那也不是办法,夏仲雨冷冷开口,“今天就到这,设计定稿稍后会通知各部门。” 夏仲雨一声令下,众人像得了赦免令窸窸窣窣走出会议室,在上面做演示的人还不死心地看着贺绍哲等他为自己说话,可夏仲雨发现贺绍哲似乎也在避免与她的眼神交流。同组设计师把娇滴滴的女孩拉走,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第40章 不同于刚刚的肃静,这会只有两个人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变得空旷,夏仲雨在文件上轻敲的手指都好像有了回声,倏地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凝视贺绍哲,开口…… “第四组设计不行,这个你也很清楚。” 贺绍哲眼神突然变得为难,这个其实很难辨认因为从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变过,或者应该说是没有表情。只当听到他的话,夏仲雨才察觉,“她的名字要出现在设计师团队里。” 夏仲雨又恢复了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她明白在短时间内筹备这样一件规模的公司,少不了背后的财力人力的关系网络和人脉资源。作为同船的人,享受着便利同时也要一起排忧解难。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各有个的难处各有个的考量。沉默片刻,又同时开口。 “推出一些经典款给她署名。” “可以……” 贺绍哲只说了两个字后就没在开口,他的解决方法没有夏仲雨的好,因为她做了让步。其实这也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毕竟在钻石款式上还是需要一些经典款式,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新品牌,本来能推出的设计就有限,更需要经典款式补充。 最后的设计定稿没有再开会商定,而是以内部重要文件的形式下传到各个部门,同时设计的次序也做了调整,蓝洁的两款分别是第一、二,贺绍哲的Turely系列作为压轴,所有人对于第三组设计心知肚明,但都保持缄默,没有任何过渡,便投入到之后的打烊、宣传策划的工作中。 在一阵忙碌的工作后,样品陆续地出来,第一批是蓝洁的foutune系列,不同款式,每种款式的不同材质,吴俪将送来的样品都一一地摆在夏仲雨的办公桌前。成品的效果比演示图更加惊艳,夏仲雨在看过每一款后并没有露出满意的表情,叫上吴俪拿着样品去了设计部。 贺绍哲只穿了白衬衫,袖口都挽了起来,和很多人围在一起讨论新设计的工艺问题。 夏仲雨打断了他们,“在忙吗?去办公室聊聊。” 贺绍哲欣然点头同意,两人身后跟着吴俪一起往贺绍哲的办公室走。进了办公室,两人都坐在沙发里,吴俪将带来的样品依次排在茶几上,然后礼貌地退了出去。 贺绍哲拿起手边的一款设计,声音里带着愉悦,“成品看了吗?觉得怎么样?” 夏仲雨嘴角微笑,“很好啊,效果很惊艳。” 贺绍哲听到她的话,再看到她难得一见不易察觉的微笑,顿时心情大好发出爽朗的笑声。 “不过……”夏仲雨稍作停顿,从样品盒里拿出最后一款,“这个有点问题。” 贺绍哲从她手里接过样品,仔细查看,“什么问题?” “不是做工方面,是银925的材质,我觉得不应该出这一材质。” “理由呢?” 夏仲雨把他手里的样品拿过来,放在另一款旁,两相对比。 “这一款是铂金950。”她指着另一条说,“这两款放在一起色系重复。”不同于其他18K金可以有颜色方面的变化,银925 和铂金950本来就都是白色系,尤其是放在橱窗里和宣传照上就更难区分。 贺绍哲觉得这不算什么大问题,很多大品牌都会做一些银质饰品打开中低端市场,“银饰市场我觉得不应该放弃,能够吸引更多的客户,这对迅速提高营收有很大帮助。”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夏仲雨有更深入的打算,“的确银饰能够快速引来低端价位的诉求者,但这很容易给品牌定位,连带高端设计和钻石也会被贴上廉价的标签,后期想要扭转消费者的刻板印象非常困难。” “另一个方面,银饰很难保养非常容易被氧化发黑,我们的品牌是要对消费者终生负责的,银饰会加大售后服务和保养的负担,更严重的是它极有可能拉低品牌的品质和质量,这也影响我们对品牌的最终定位。” 贺绍哲一向知道在市场方面她的研究和看法比自己更准确也更深入,刚刚她的担心也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只是贺氏那批银矿存货估计要想其他办法了。 “好吧,听你的,成品不包括银质款式。” “以后都不要用银质。” “好好好,你是总裁都听你的。” 夏仲雨是为了公司的品质、声誉、发展和未来考虑,说到底他才是老板。 “我都是为了公司好。”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的公司好。” 两人的相处模式在几次分歧后就衍生了一种奇怪的雏形。贺绍哲会尽量避免他们在工作中的争论,虽说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可夏仲雨原本就是冷冰冰的性格,如果仅有的工作交集还如此,其他方面是想都不能想的。 夏仲雨也渐渐发觉,每当两人在工作中有意见相左时,贺绍哲要么沉默,要么就用这种近乎暧昧的态度迂回处理。这并不是她认为正确和理想的方式,模糊了工作和感情的边界,让之前的合作氛围变得多了几分旖旎。 虽然她的神情未变,但善于察言观色如贺绍哲怎么会不知道他刚刚的试探令她不适,于是说,“走一起去看看Turely的成品,我们刚刚还在讨论。” 当他们走到设计室时,一群人还一如刚才那样围在一起,只不过每个人都拿着手机在刷。 “怎么都拿着手机。”贺绍哲问。 “贺总有大新闻。” “施家二公子施雷退婚了。” “那可是欧美零售百货巨头的千金。” “是啊,听说当初订婚时也是轰动全城,施家集团的股份涨了不少。” “现在跌的比那时涨的多。” “听说是施雷主动爆料退婚,啧啧啧……” 周围的议论声都离她很远,夏仲雨现在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施雷退婚在盘旋。这个名字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人也很久没有想起过。原以为在简娜签约结束后,他就会来纠缠那个约定,可偏偏他像消失了一样,再后来夏仲雨忙的昏天暗地也没时间想起,而此刻突然听到他的消息,他退婚的消息,夏仲雨忍不住自作多情的想,他消失了这么久是因为忙着退婚吗?那他如此急着退婚是因为她吗? 她的胡思乱想被旁边人晃醒,是啊要醒醒了,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还在旁边,而她和施雷也是真的结束了,她自己亲手画上的句点。 第41章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贺绍哲面朝落地窗,阳光透进来照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溢上灿灿的光,温柔地望着她。 “他们刚才问你,施家的股票大跌,会不会影响我们入驻。” “应该……不会。” 一般来说,大型百货商场都有自己固定的消费群体和商业覆盖面,当消费人流形成固定模式后,这种习惯性的模式不会轻易被打破。况且现在施家的股票大跌仅仅是商场联姻失败造成的,并非丑闻或者是产生□□,这对百货商场,尤其是他们要入驻的百货商场影响很小。 可夏仲雨在说“不会”时候并未作思考,语气也不如平时冷静果断,只是为了回答而回答,她暗自深呼吸,微微调整状态,“我还有会,先走了。” 她边走边想着工作计划,成品陆续出来广告拍摄计划要定下来,照片还要配合整个主题进行筛选,线上销售网络都已经做好,需要她最后参与调试和验收,线下门店的装修也快要完成,吴俪给她做了时间表定期检查装修效果。 她让工作如洪水般排山倒海地袭来,充斥进她的大脑,侵占满她的时间,这样就不会纠结于某人的某事,这样她还是那个下定决心重新开始的自己。 贺绍哲看着夏仲雨匆忙离开的背影,他知道她的工作和压力相比自己只管设计和生产要大很多,现在所有前期市场策划和筹备工作都需要她来管控,可他也觉得有些怪异,她似乎在故意用一种填鸭的方式安排着工作,用自己的节奏疲劳而又忙碌地生活,不容他人置喙。 经过紧张的前期准备,pf第一家线下实体店终于在初秋的九月开业,同一天线上销售同时开启。 广告宣传早在开业前就已开始造势,商场实体店在开业这一天异常火爆,很多简娜的粉丝早早就等在店面外,还有一些看过广告慕名来的普通顾客,这些人里里外外各三层将面铺层层围住,同时也吸引了商场的大量人流。 开业剪彩就在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的气氛中开始了。剪彩嘉宾都已就位,夏仲雨和简娜站在中间,两边分别是贺绍哲和施擎,另外还有pf的两位董事,六人在礼仪小姐端上托盘后一起剪断彩带。 简娜一身高端定制礼服长裙,佩戴着pf的珠宝——耳饰、相连还有戒指,整个人珠光宝气,美艳不可方物。夏仲雨一套简洁的西服套装,日常妆容,潇洒干练。两个人站在一起气质截然不同,却各有千秋。 剪彩完,简娜和每个人礼貌打招呼就带着摄影团队进到里面拍照。其他人包括一众高层都留在外面,施擎作为施家大公子难得给面子参加商场里一个品牌的开业,这会被另外两位董事围住寒暄,他看过来,夏仲雨和贺绍哲向他点头致意。 贺绍哲看着别具一格的店面装修,以及排队等候入场的长龙,想着这段时间的辛苦努力没有白费,他们已经向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我们做到了。”贺绍哲这一刻的喜悦虽然含蓄,但看得出是由衷的。 夏仲雨投入到面前这一切的心血不比他少,自然也是高兴,却时刻提醒自己,这也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以后的路还长着,这些都是表象,还是要靠销售业绩说话。” “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之前所有的努力换来的成绩,值得我们享受这一刻的成功。” 夏仲雨环顾四周的盛况,略微点点头。 对于努力、成绩和成功,她有自己的理解。并非每个人都天赋异禀,芸芸众生都是平庸的普通人,只有靠着不断努力去奋斗才能获得成绩取得成功。夏仲雨在工作中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和洞察世事的睿智,她只能不断地去思考、计划和修正,保证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方向,每一步都迈出着最大的步伐。 而贺绍哲不同,他的出身、家世,受到的教育和成长的环境,所有的一切都习惯了让他高高在上地运筹帷幄,甚至可以将束缚和牢笼抛诸脑后,仅仅做自己喜欢的爱好的创造和工艺,这需要豁达的心境和过人的胆识,夏仲雨自认在短暂的共事中还不够了解他,但某些时候他身上不经意流露出的掌控一切的信念让她觉得可靠。 贺绍哲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的意见,但是不急,反正人已经在身边了,他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教她学会享受生活,享受工作。 “这个问题,还是贺总在行?” 一句突兀地话插进来,施擎那边三人相谈甚欢,似乎说到了什么需要贺绍哲评断。 “对对,贺总你来评评,谁说的有道理。” 说话这两人都是他父亲的旧交,也是公司的大股东,平时贺绍哲对他们尊敬有加,他们开口他自然要过去,临走还嘱咐夏仲雨,“我和他们聊两句,你今天的鞋太高,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别太累。” “嗯。” 贺绍哲向那三人走过去,他们也朝这边望过来。很奇怪,施擎再看她的时候意有所指,眼神在向其他处飘忽,也难怪夏仲雨对他的评价是捉摸不透,有时这个人还真是阴晴不定。 收回目光,夏仲雨也被传染地向周围环视一圈,那个人逆着头顶炫目的灯光疾步走来。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无表情,可略乱的头发和没有系好的领带暴露了施雷一定是匆忙赶过来的。 站定她的面前,语气沉稳地说,“恭喜。” 夏仲雨回答,“谢谢。” 他的头发微长略卷,没了发胶的固定,软软地伏在头上,比起以往利落整齐一丝不乱的发型,这样反而有几分少年感。目光下移划过隽刻的脸庞和性感的喉结,衬衫第一颗纽扣未扣,领带没有板板正正地扎紧,就虚虚地挂在脖领上。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和忙碌。 忙着退婚吗?忙着善后吗?人尽皆知的消息,她却不能问出口为什么,怕答案是她要不起的。 可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变得如此狼狈总会让人心疼,况且今天还有很多贵客、媒体,而他的哥哥也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势必会责怪吧。 夏仲雨抬起胳膊犹豫了一下,改在自己头发的同侧示意他,手虚扶了两下,“头发……” 施雷有点懵,还是学着她触到自己的头发,等摸到翘起的几缕短发才发觉自己慌忙地赶过来尽然忘了弄头发。 他弄好后,还作势向后抓了两把头发,动作帅气又潇洒,没有了发胶的禁锢头发也变得蓬松自然。整个人又充满朝气了,夏仲雨却在健康黝黑的肤色下看出了一点暗红,只有站得这样近才能发觉。 “还有……”夏仲雨微微指了指他的领口,然后又在自己锁骨下做了一个扎领带的动作,“领带……” 施雷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领口很松,出门的时候领带就直接套上了。这会被她提醒动作飞快地开始整理,要把领带挤得规规整整。 但领口的衬衫纽扣未扣,领带就怎样都扎不好,反倒是最后他自己先烦躁起来,破罐破摔将领带拽的更乱,下意识顺手从裤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刚叼在嘴里,夏仲雨急忙提醒他,“这是在商场里,室内禁烟。” 施雷拿出嘴里的烟,也将手里的烟盒放回去,可焦躁的情绪却一点也没消退,死死地捏着手里的那只烟,像是在无声地发泄,夏仲雨想这根烟即使不放回去也抽不了。 男人长到多大都是男孩,对于男孩不能单单讲道理还要哄着。夏仲雨缓慢伸手,慢慢地碰触到他的衬衫领口,“我帮你吧。” 夏仲雨轻轻地动作,害怕碰触到他的皮肤和喉结,所以行动变得很迟疑,时间也耗得很久。而偏偏施雷又高出她很多,她举着双手越来越吃力。于是,施雷慢慢弓起腰,低下头,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夏仲雨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还有他身上的味道,清冽中带有淡淡烟草的味道。这个味道曾经不数次出现在午夜梦回中,可再多的回忆都比不上真真切切从他身上萃取到的真实。 机械地重复手中的动作,领带已经整理好,可手却迟迟没有放下来,睫毛微微颤抖,眼神一个流转就看到他早就在深深地凝视着她,此时彼此双眼都只有对方,周围万物仿佛不存在了,放下所有的不可以和不可能,他们也只是曾经相爱并同样渴望的一对男女。 可没有万物又何来他们? 一道声音倏地插进来,“在干嘛?” 第42章 一个慌神两人都回到了现实,施雷还好纹丝未动,夏仲雨听到声音便急急地松手,脚下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略微有些踉跄,两个男人同时出手,而贺绍哲更快一点挽过她的腰,“刚刚让你去坐着休息一下,这么高的鞋不累吗?” 夏仲雨默默地摇摇头,实际上她既不需向贺绍哲解释刚刚的行为,也无需觉得愧对施雷的感情。可偏偏现在的情况似乎将她夹在了两个男人中间,却又无法辩解。 施雷放下刚刚没来急的手臂,而适才捏在手里的香烟已经被握拳碾碎。这就她的未婚夫,更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以一种拥有着的姿态环抱着她,有权利关心她或者质问与她的一切。 “阿雷,你认识夏总?”说话的人是施擎,他和贺绍哲一起过来,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贺总,这是我弟弟,施雷。” 施雷沉默不语似乎没有听到他哥的话,贺绍哲也有同样的疑问,毕竟刚刚他们的行为太过亲密,令他嫉妒。 “之前找简娜代言时,施先生帮过我。”夏仲雨将他们最近的交集说了出来。 “哦,我想起来了,那还要好好谢谢施先生。”贺绍哲说。 “不必,举手之劳。”施雷语气不善,又变成华尔街那个冷漠无情的金融精英。 “我们去店里看看。”简娜已经在店内拍完照,现在开始陆续进顾客,夏仲雨点点头。 “那我们过去了,两位自便。”贺绍哲拥着夏仲雨离开。 施雷的目光自刚才就不曾停留在夏仲雨身上,反倒是施擎的眼睛像扫描机一样来回甄辨。 “没想到你会来。” “我也不知道你会来。” 施雷呛声回去,知道的两人是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 “我来很正常啊,这毕竟是我的商场。”施擎天语气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和轻狂。 “那就守好你的商场。”施雷说完转身走了。 地下停车场里,施雷坐在驾驶位,狠狠地拍了几下方向盘发泄,然后播了电话,“这段时间把眼睛瞪大了盯着,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说完就挂了电话摔在旁边的驾驶座里,浮尘而去。 开业典礼之后是庆功宴,通常庆功宴都是在业绩出来之后,贺绍哲是将他及时享乐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大手一挥就定下这场庆功宴。虽说典礼上的人都会去,可最后真正出席的几乎都是pf的人。 夏仲雨和贺绍哲以及其他董事都坐在了主桌,其他部门按照不同排序就坐。最先是董事会代表也是今天参加剪彩的董事讲话,一阵慷慨激昂后,庆功宴正式开始,大家开始纷纷敬酒联络感情。 主桌上也都是三三两两人在聊着。夏仲雨和贺绍哲并排而坐,贺绍哲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她,“之后的公司发展有什么计划?” 夏仲雨其实有些纳闷,他这个人还真是分裂以及健忘,上午还说过不要忧虑过多,要及时享乐,现在酒酣十分却又说起公司发展。 虽然心里嘀咕,但是嘴上还是将心里真实的想法告知,“开业完成后,如何打开市场,创造销量是关键,接下来会继续借助简娜的知名度,也会安排一些时尚资源,让我们的名牌在这个圈里站稳脚。” “如果这一切都顺利的话,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在设计方面除了准备下一季的新品,还要在高端展示珠宝方面做一些设计,在某些特殊场合展出。” “其实,我在寻找一个点做一次大爆的策划。这个爆点实际上是提高品牌知名度和定位的关键点,但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做的太过就可能被群嘲。” 夏仲雨把之后的想法梳理说了一遍,询问贺绍哲意见时才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很想问一句,‘你看啥?’,话到嘴边改成了,“你有什么想法?” 贺绍哲边说边挑眉,风流倜傥的放荡样,“我的想法是——你话真多。” 夏仲雨眼睛微微瞪大,心里画着问号,她有说很多吗?一直在讲工作都没注意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话多’。 贺绍哲其实也就想要逗她,平时沉默寡言,只有在说工作的时候才这样滔滔不绝。 “开玩笑的,刚刚说的爆点到时给你个惊喜。”他故作神秘。 惊喜?只怕是会变成惊吓。 “什么惊喜?”夏仲雨脱口问出。 “都说了是惊喜,现在告诉你就没有新意了。” “哎,你看简娜和她经纪人过来了。” 贺绍哲给她指了来人的方向,果然她们正缓缓走来。罢了,如果他不想说任其他人是问不出来的。 简娜出席庆功宴并不是夏仲雨安排的,本来庆功宴也不再她的计划之内。想来也是贺绍哲的手笔。虽然是代言人,但她们签的都只是代言合同,像这种出席庆功宴的表演活动是另外算钱的,估计这大少爷也是不在乎。 简娜过来打了个招呼就去后台准备,Lisa倒是留下来聊了几句,临走前目光在两人之间巡回,然后意味深长地再看一眼夏仲雨才走。 “你离她远点。”贺绍哲很不爽地说。 “为什么?” “她……喜欢女人。” “我知道啊。” 这会儿贺绍哲变得很吃惊。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第一次谈合作的时候她就告诉我了。” 贺绍哲看她的眼神探究起来。 第一次谈合作时就把个人隐私告诉她,想来对她是绝对信任的。如果只是泛泛之交不会如此,可两人之前绝对不认识不然代言一事不会拖了那么久。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介绍两人认识的中间人和Lisa,和她都很熟,熟人的熟人就变成了朋友。念头一旦萌芽就会结出怀疑的果实。 第43章 贺绍哲瞬间就在脑海里梳理了夏仲雨过往种种。 初见只觉得她长得十分漂亮,气质更是冷艳高傲,好像什么都入不了眼。可就这样一个白天接近冷酷无情的人,在夜晚也会为了一个人买醉,从只言片语中都能听到她的悲伤和痛苦,这样的人不易动情,可爱上了就难忘情。知道她心里有一个人,可他从来不会去问那个人是谁,问了就代表在意,在意就暴露了动机,他有时会想这样也挺好,至少人还在他身边。可施雷的出现让他产生了恐慌,尽管第一次见面时,夏仲雨仪态讲话都很正常,但那双紧紧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出卖了她。还有白天她替施雷整理仪表,她这样的人断不会随便为不熟的人伸手,只能是在心里认同了那个人。可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分开,恐怕只有当事人能说的清。 “反倒是你怎么知道的?”夏仲雨问他,他怎么会知道Lisa的私密。 贺绍哲回回神,满不在乎地说,“这种事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这种既定延存的事实,稍作打听就能从几个认识的人中确定,可有些陈年往事怕是才难知晓。 夏仲雨一怔,想来倒是理所应当。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他打听过Lisa,是不是也打听过施雷。倒不是他们之间的事不能让他知道,可要她说起来既长远又短暂好像很难解释得清。再说两人合作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必要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没意义,浪费时间。 下半场就开始有人蠢蠢欲动要来敬酒,夏仲雨虽然年轻但平时都端着一张脸,不熟的员工都不敢上前,最先过来的还是销售部一众和她共事较多的。王琛、季然和其他同事都过来了。 王琛代表部门说了几句恭维的场面话,无非就是他们在她的领导下才能按时完成工作,之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完成工作…… 敬完酒都走了,季然反而却还没动,“夏总,谢谢您没有牺牲我,还保护我,以后您就是我的榜样,我一定会更勤奋工作。” 夏仲雨也拿起酒杯,“职场上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是要记住无论什么样的成功都不值得用底线来换,能坚守住底线就没人能随便地牺牲你。” “嗯嗯,夏总我记住了。” 两人碰杯轻酌,季然走后贺绍哲倒是想起李岩这个人。 “李岩这次判的可不轻。” 光是猥亵、□□多人,利用职务之便谋私,数罪并罚就够十几年了。 “那是他罪有应得。” 看来她还不知道,有人在暗处操作,李岩的案子才会被这么快定罪和加刑。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当时他听到夏仲雨她们做的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就两个女的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全身而退。 后来,他又查到李岩的关系网,本来打算插手的没想到施家放弃了这颗废棋,他知道夏仲雨找过施擎,之后施大公子就不再上心李岩的官司,可却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似乎他们达成了共识,施擎还出席了剪彩。 夏仲雨对他的话不以为意,有时候男人喜欢把女人遮护在羽翼下,有时候又希望她们能撑起半边天。其实,她理解他的担心,但事情如果棘手她会寻求帮助,更何况她还有厉害的队友。只不过最近这位队友隐身了,今天就发了条短信,‘恭喜新店开业’,再回拨已经关机,隐隐还有些担心,看来要抽时间关心一下老朋友了。 庆功还在继续,设计部全部人过来敬酒,除了蓝洁夏仲雨都不认识,只能算作脸熟,这些人主要是敬贺绍哲,其他主桌上的就一带而过。 人陆陆续续地走,只有蓝洁没有动。手中酒杯还有大半,朝着夏仲雨伸过来,“夏总,我要敬你,谢谢你带我到pf。” “我也很开心你能加入,你做的很好,继续努力,我说过你会站上世界的舞台。” 蓝洁很激动,没想到很久前的事她还记得,当时她的鼓励就是自己前进的动力。此时此景,夏仲雨看到她眼里似乎又亮光反射,害怕她的哭,赶忙说,“你也单独敬你们贺总一杯,他是很看重你的。” 贺绍哲闻言看了夏仲雨一眼。而蓝洁迟疑地转过身,面对着他,脑袋低垂,睫毛轻颤,眼神也没有直视,和刚才的坦荡荡截然不同。“谢谢贺总对我的照顾,我会做出更好的设计。” 贺绍哲摆正姿态,很稳重地说,“我和夏总都相信你的能力,加油。” 蓝洁脸上刚刚还羞涩含情,突然有一瞬的冷凝,回答开始变得支支吾吾,“嗯……我会努力……加油……”然后落寞地转身走了。 后台都已准备就绪,简娜出场表演将气氛推向最高潮。很难多人跑到舞台前跟着表演欢呼扭动,没想到简娜的人气这样高。 与那边的热闹相比,主桌一下子就安静了很多,正好他们就适时退场。 再热闹的狂欢终会散场,平淡和忙碌才是生活最真实的模样。 第44章 全面销售开启只是第一步,夏仲雨一直在强调销售业绩才是有力的证明。幸好销售业绩猛进,呈现出来的销售曲线更是节节攀高。这得益于前期大力广泛的广告宣传加之简娜超人气的带货能力,一时间pf成为奢侈珠宝行业的新星。 趁热打铁,按照之前的计划,pf方联系国内一线时尚期刊拍摄封面,当然条件是丰厚的广告经费,本来这也是预算之内。 简娜能够登上九月一线期刊的封面,对她的商业价值又了显著提升,而后的时尚邀约络绎不绝,就这样双方实现了互赢。 另一个开花的销售增长是夏仲雨没有预料到的网络线上。销售地点主要集中在国内的其他城市和海外市场。唯一的实体店更是爆满,商场高峰期更是要限流进店。 这样就产生了另一个问题,实体店的数量需要增加。 也许是施氏的商场也注意到这一问题,施擎主动将之前夏仲雨提过要几家店面的事搬上日程。一切都好像巧合到有推手在幕后推波助澜。 只是过程似乎不太顺利,这天是夏仲雨第二次来到施家的大厦,一如上次未见到施擎本人,被他的秘书推诿在门外,上次是紧急公事需要外出,这次是临时急事需要出差。 偌大的一楼前厅里人来人往,可还是能够清晰地听到高跟鞋击打地面的声音。出了正门两侧的圆柱高耸伫立,这样的庞然大物后藏一个人根本看不出,夏仲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抓了过去。 在背对大门的一侧,施雷将她禁锢在自己和石柱之间。 夏仲雨想七年过后,他越发向霸道总裁的方向上发展了。每次与他碰面都类似壁咚,或者强行带走,身上都有隐隐的怒气,不知道又是什么人什么事惹到他了。 完全不像以前的他,回忆里的人一直鲜少有其他情绪,整个人都是冷冷清清的,除了激情迸发的那些时刻,会触碰他发烫的身体,耳边是撩人低沉的喘息,就像现在。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公分,目光直视能够清晰在眼眸中看到对方的模样,被压低的喘息声互相纠缠,整个世界都是彼此的会让人上瘾的味道。 暧昧的气氛令人沉迷,然开口就幻灭。 “上次和你说过没有?嗯?不要再来这里,你想要的再等等我都会给你,这是我第二次说,第三次一定会送到你的手上。听到没有?” 夏仲雨深深吸口气,真的要被这个钢铁直男气死,手推了推他硬邦邦的胸膛,“你先松开,好好说话。” 豪门里面多争斗,权利和财富的吸引力会让人迷失,亲情、爱情统统放两边。施雷第一次对她说出类似的话时,她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想必家产之争必不可免,也许他早就已经不是那个记忆里冷峻孤傲的人,也许是自己从来就不曾真正地认识过他,不曾了解过他的志向。 施雷的眸色黝黑,仿佛潭水吸人沉沦。“不松,就这样说。” 夏仲雨:“你注意下影响。” 大厦门前人来人往,虽然他们在侧面,可也不能保证不会被人看到。 施雷:“没什么影响,我的订婚都取消了。” 夏仲雨沉思片刻,“我没有……” 听闻,施雷就着这样的姿势,这么近的距离,盯着她看,想要从中察觉一丝丝的破绽,可惜并没有…… 施雷骂了句脏话,拳头重重地击在大理石柱,一声闷响从夏仲雨耳边传来,然后他就快速地转了身,无可奈何的愤怒,无处发泄。拳头上银红一片,还在隐隐颤抖。 他从来没有如此彷徨无措过,一直以来虽然艰难可一步步都在掌控之内,唯一漏算的是人心,他自以为是地认为等了七年的人,终归是自己的。如果介意他订婚,那好他取消掉,本来一切就都是假的,只是觉得无关紧要所以任其发展。狠心的女人在他订婚的第二日也如法炮制,却在他取消婚约时告诉他一切都晚了。 “退婚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无论哪家商场,无论多大的事业。” 夏仲雨从来没有想过,施雷这样冷傲的人会用恳求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虽然也是假的,可她却不能说走就走。贺绍哲在她跌入谷底时伸出了援救之手,帮她摆脱污名,给了她一份希望,纵然没有感情,却还有情义。 但是施雷不同,没能在恰当的时刻说出最适宜的话,而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就再也没有意义。 “都结束了,人要学会往前走,我们都被困住太久了。” 他们之间断断续续的七年,是两个人的画地为牢。只可惜永远不在同一频率上。 夏仲雨说的很动情,面对施雷的乞求她觉得一切都为时已晚,就像命运开的一个玩笑。 “你可以往前走,但我会一直跟着你的脚步和影子,或许可以追赶上你,或者你回头就能看到我。” 多么卑微,多么可怜,爱情里不被偏爱的一方永远如此。夏仲雨想自己比他更了解这种滋味,除非撞了南墙,不然像被封了心智一样绝非能听进任何劝阻。 “你随便……”夏仲雨狠心说下这句话便走了,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刻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大的仁慈。 但是她低估了施雷的决心和毅力,那过去的七年苦苦挣扎的人不止她一个,如果放弃支撑他的希望那这一切都没了意义。 直到夏仲雨的身影消失不见,施雷才走向停在街边一辆车的后座。 靳斌坐在副驾驶座上,而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将鸭舌帽压得很低的男人,侧面只能看见腮骨下巴的轮廓。 自从施雷上车后,前面两个人都感受到了来自后方的低气压,默契地沉默不语。 再开口施雷的语气一如往常的低哑磁性,“阿斌去公司把文件都拿过来,我在车上办公,影子正常跟。” 驾驶座上被叫做影子的男人转头对着副驾驶,见靳斌点点头,然后对后座说,“知道了,雷哥。”开门下车。 “开车,不然跟不上了。”施雷低沉的声音从后座飘出来。 “哦。”独来独往都已经习惯了,突然有人一起反而让他分心。手上动作一点不啰嗦,开火,挂档,加油,车子一下就冲出去了。 回到公司,夏仲雨迎面碰到贺绍哲从她办公室方向走过来。 “找我吗?” “去你办公室聊。” 进了办公室,夏仲雨放包脱外套,边动作边问,“找我什么事?” 贺绍哲目光追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说他的事,反而问了她,“今天又去了施氏集团?” 夏仲雨手里一顿,“嗯,”随即做到办公椅里,“和上次一样……”连人都没见到。 奇怪的是每次都是施擎天秘书打电话约的,却又每次都能用蹩脚的理由搪塞她。 “我找人打听过,最近施家内部也不太平,上次施雷退婚造成的影响挺大的,尤其是公司市值跌到原来的70%不到,而且据说两位公子在争家产,没有尘埃落定前都不会太平。” 商业联姻不成一定会有影响,可对于施家来说未免有些过重。而这个时候还在争家产不是团结并肩保住公司利益,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比较难懂。其实自从施雷第一次承诺给她门店,她就隐隐猜到这一切会发生。只是所有的巧合都在一刻爆发未免让人觉得诡异。 偏偏是这个时候,施擎一次次地找她,巧合地让人生疑。 “有什么打算?”贺绍哲说完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 “其他的店址已经开始筛选,施家的商场还是最优的,继续谈着看,做两手准备。” 贺绍哲点头同意,他也是这个想法,永远做最坏的打算和最积极的准备。 “中午一起吃饭?”这才是他过来找她的目的。 夏仲雨看看表,“稍后和销售部、线上平台还有会,可能结束的晚。” 贺绍哲也看了看时间,马上都11点,结束估计也是过了午休时间。“别太晚,你和他们都要按时吃饭。” “好,那我先去忙了。”夏仲雨拿了文件夹出了办公室往会议室走。 贺绍哲看着她的身影,意兴阑珊地挠挠眉毛也转身回了办公室。 宽敞的车厢后座,旁边七七八八摆满了文件,都是靳斌拿过来的,施雷坐在一侧聚精会神处理着。 驾驶座上,影子一直盯着大楼门口,都不是他的目标。 大约下午2点,夏仲雨从大厦走出来,他们在楼下的车里已经等了3个多小时,对于他来说这就日常的一部分,不喜欢和人交往不爱说话,这样的工作反而让他自在,而后面的人一直在处理工作,难得两人在车里的相处不显尴尬。 夏仲雨沿街进了一家西式简餐,点了餐要了杯水。 施雷他们慢慢跟着,停靠在外面,然后看到贺绍哲姗姗而来,说着话坐到她到了对面。 餐厅里,贺绍哲看着她点好的清淡午餐,有些责备地问,“开好会怎么没叫我吃饭?” 第45章 夏仲雨淡淡地回答,“有点晚,以为你吃过了。” 贺绍哲叫了和她一样的,还有一杯水。 餐厅外,车厢里,两个男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边的一幕一幕,都面无表情,可细看施雷在隐忍,紧咬的后牙鼓得腮肉一动一动。 他知道那两个人订婚的消息,甚至夏仲雨不止一次地说过,是他麻痹自己以为他的订婚是假的,她的亦然。 可看到两个人平淡自然的互动,他产生了怀疑,也许他真的晚了一步,就在他订婚消息发布的第二天,她决绝地也和别人订婚,决定忘记过往,忘记那七年的等待,重新开始。 午餐时间前后不足20分钟,两个人从餐厅出来沿街往回走。影子给车大火准备再龟行一路跟着。 车子轰隆隆燃着火还没走起来,施雷作势要开门下车,“你跟回去。”那人长腿一迈,朝那家餐厅走了过去。 施雷进去后径直走到刚才夏仲雨的位置坐下,服务生过来点餐。“和刚刚坐在这人点一样的。” 很少有人这样点,至少在他的服务生涯里还没遇到过,片刻迟疑,施雷抬头看他,“有问题?” 他这样面无表情,不苟言笑让人暗自生畏。服务生摇摇头,便往回走边想着问问刚才服务这桌的同事,或者查一下底单。 施雷坐在这从窗口望出去,外面人来人往,刚刚停车的地方依稀可见,只是看不清车里,如果对面还有人,这样近的距离能察觉她的每一个表情。在错位的时空里,一切都没有意义。 影子将车停到原来的位置,施雷上车递给他一份打包的午餐。 “人上楼了?” “嗯,直接上楼了。” 施雷往楼上瞄一眼,又拿起散落在后座的文件处理起来。 天色慢慢暗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来,黑夜的到来没有熄灭这座城市,街道上灯火通明。 车里很暗,影子开了车灯,施雷还是看了一会文件就闭眼揉一会。 直到夏仲雨从楼里出来已经深夜,人迹少了许多,三三两两的人影,显得她独行的背影有些萧瑟。 施雷的心像是被她一步又一步的身影戳了一下又一下,是否在他未曾注目的黑夜里,她也是如此孤独寂寞地生活。 再等等,只要再等等,他就能解决一切,然后尽他所能给她这世界所有的热情与繁华。 所以,现在他要转身,不能继续像影子跟在她的身后。 施雷开了车门准备下车,却看见一辆车越过他们,停在夏仲雨前面,简单几句话后她上车。那驾驶座上的是贺绍哲。 施雷摸上车门的手放下,看着那车加速一溜烟的冲出去。 “跟上去。” 他的声音很沙哑很低沉,关了车灯从后视镜里看不清他的脸色,影子动作有些迟疑。 “快点……” 比刚才那句声调高了一些,有些怒气。 车虽然开起来,也追上了前面的车,只是影子却在心里犯难。刚刚斌哥说有情况需要雷哥过去,斌哥做事很稳重,他说有事情一定是大事。而雷哥也的确准备和他们汇合,偏偏这个时候…… 影子轻车熟路地开车,路线不能再熟悉了,去夏仲雨家他开过上百次。这次却开的心惊胆战。后面不断传来的低气压让人不能呼吸,幽暗的车厢里只有两只铜铃般的眼睛格外明亮,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车,也看不清那车里的情况,更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半小时的车程,到达时影子将车停在10米外的距离,本以为总算风平浪静了,人上楼大家各自散了,并偷偷发了条短信。 谁知前车亮起了灯,那淡橘色的小小光源像是星星之火,在施雷的心里有了燎原之势。 时间越久,他脸色就越难看,放在左腿上的手掌慢慢握拳,右手搭在车扣上好像随时都能冲出去,将前车里的女人拉出来,宣誓他的所有权。 其实前车也并没有聊什么话题。贺绍哲停了车顺手就开了车灯。 “回去早点休息。” “嗯,谢谢送我回来。”夏仲雨都准备开车门下车,又听见他说“住几楼?” 于是正过身说,“10楼。” 贺绍哲脸色有丝玩味的笑,没有了白天工作时的一本正经,和夏仲雨最初认识的他重合,嘴角轻起,“不请我上去坐坐?” 没必要,不合适。 “不早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就下车没有一点欲擒故纵,贺绍哲自嘲撇头一笑,不急,来日方长。 至少知道住哪了,贺绍哲仰头看到10楼某一间的灯亮起,随后车也扬尘而去。 其实,施雷早就知道她住哪间,几年里他来过很多次,只要回国都会到楼下待上一会,无论那间是明是暗,无论时间是长是短,总觉得这样离她就很近。就像今天,走过她来时的路,坐过她坐的位置,吃过她点的午餐,想象着是两人共同的经历,这些事自己做多了习以为常,在别人眼里却如同痴汉。 他也想着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并肩而行。 手从车锁扣上慢慢放下,再忍忍,一步之遥,一切就唾手可得。 在寂静的夜里,车窗发出咚咚咚的响声,把一切都打断了。 靳斌接到影子短信就往这边赶,事情急且重要。 施雷下了车,和他靳斌并排靠在车上点了支烟,“有发现?” “我们的人听到他给秘书打电话,后来查到电话号码是市郊废仓库周围,已经派人过去了。” 施雷点头,从他准备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开始见缝插针地布棋,看似整个施家的商业与他搞无关系,其实内部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就是施擎身边他也安插了眼线,想必他也是察觉到了,才悄无声息地消失。 “其他的也别松懈,总觉得这小子没那么安分。” 靳斌回答好,“这让他守着吧,雷哥我先送你回去。” 施雷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弯腰对影子说,“辛苦,先走了。” 靳斌也矮身和他打了招呼,随着施雷上了后车离开。 这是奇怪的一天开始,夏仲雨清早接到施擎天秘书的电话,说他今天回来但时间有限,希望能尽快商定下来租赁事项。 夏仲雨先去公司取了文件,再到施氏大楼时还不到9点,不到上班高峰人很少,到了顶层秘书直接把人带到了会议室,偌大的会议室前后都有入口。 “夏总,您先稍等,我去倒杯水。”秘书礼貌且迅速地退出去。 夏仲雨刚想坐下来就感觉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还来不及转身口鼻就被捂住,一种淡淡刺鼻的芬香,然后眼前就开始晕头转向,朦胧中她感受到一个人影将她挪动了位置,一阵咕噜咕噜声开始晃动移动。 在电梯门合上前,一个头戴鸭舌帽,一身黑装的人影,狂奔而至,也眼睁睁看着缝隙越来越窄,直至被隔绝成两个空间…… 影子还是晚了一步,他对着耳机说一句,“人被劫走,进了电梯,我现在开始追。” 顺着楼梯,他每下一层都会查看电梯按下行键,终于在下了几层后截到了电梯,带电梯门缓缓开启,里面空无一人…… 施雷听到消息,骂了句“shit”,狠狠拍了几下方向盘。 今天原本是要谈最后收尾计划,明明一切都是胜利在望,偏偏在这个时候接到消息说夏仲雨去了施氏大楼,可施擎人还在市郊,显然这很不对劲,顾不得其他,让影子马上把人拦下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一个陌生电话进来,施雷怒气地按下,阴柔的声音传出,“我亲爱的弟弟,好久不见呐!” 施雷用尽全力握紧方向盘,还没找他自己到送上门来了。不能急不能慌,处于下风要比他更沉得住气才能逆转。 施雷调整好情绪后开口,“什么事?” “见一面吧,我这里有你最想要的。” “没兴趣,你怎么会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哦……”接着那边是一阵不能自已的大笑,“恐怕我知道哦,发个地址,来不来随你,如果不来那我就占为己有喽,毕竟我也很感兴趣。”又是一阵癫狂的笑声中,电话挂断了。 “shit!”施雷猛打方向盘急转弯,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一边开车一边给靳斌去电话,“夏仲雨被施擎绑到昨天查到地址附近,你让附近的人都赶过去,先别打草惊蛇,等我到了再处理,你也赶过去看准时机报警。” 施雷在做最坏的打算,施擎这个人他了解,极度偏执和自负,如今这般定不会放过他,如果他敢动夏仲雨,自己会让他这一辈子都后悔,心里想但着,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 郊区废旧厂房,到处都是萧条凌乱的景象。一座座建筑只剩下钢筋水泥的轮廓,没有了遮挡阳光放肆地照进来。 夏仲雨一路跌跌撞撞,进来被推坐在一把椅子上。迷药的药效很短后半程她就清醒了,但被蒙着眼不知道这一路是开到了哪。眼罩摘下来,强烈的光刺痛双眼,一人背光而立,只看轮廓她真的有些恍惚地认错是施雷。 第46章 而那人开口后就完全认清,只是同样姓施而已。 “用这种方式把夏总请来,还多担待,只要你配合很快就能结束。” 约了几次的人尽然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见面。 “施总真是别出心裁,可我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配合您。”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隐隐约约能猜到点,只是闹得这样大还是不可思议。 “当然是用你做筹码交换点东西。” “和谁换?” “我亲爱的弟弟啊,我们之间就不用装糊涂了吧?” 果然…… “你说的是施雷,那恐怕要失望了,我没有这个价值。” “你太小瞧自己,你可是他最宝贝的,不然怎么会让人24小时跟踪保护?” 24小时跟踪保护?施雷对她?这个巨大信息冲昏了她还不太清醒的大脑,可能是药物后遗症,好晕,相似的,可疑的,曾经有过的一幕幕扑面涌来,好像毫无关联,又好像环环相扣。 施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捏住她的下巴凑近细细打量,夏仲雨被迫仰头。 “长得是不错,就是冷淡了点,不过男人都喜欢征服寡淡的女人为自己热情起来,特别是……”施擎突然贴着她耳朵暧昧地说,“床上,有机会的……” 说完开始诡异的大笑,那笑声在空荡的厂房中回荡,久久不散。 夏仲雨从来没有认为得他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可此刻却觉得这个人精神似乎不太正常,一种异于往常的狂癫,这种情况下更不能激怒他。 而她的沉默在他看来却变成了蔑视,用力抛开她的下巴,脚下猛力踹了两下椅子,“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为了稳住他,夏仲雨尽量找那些能够开解他的,“你放轻松,很多事都可以商量,你和施雷是兄弟,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血缘关系。” “兄弟?他也配?我爸的私生子而已,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私生子?又是个重磅炸弹,他那样冷酷骄傲的人竟然是私生子,搜索记忆的线索,全无这样的痕迹,他和他身边的人也从来没有表漏过半点。 可即便是又如何,这不是他的选择却是他必须背负的。而他就是他,活在这世上,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亦如此时的他,脚步坚定,即便知道前方危险重重也临危不乱。 “你看,我赌的没错吧?” 看着施雷走来的方向,施擎天贴着她的耳背说,手还在她的肩上按压了两下,很重,有点疼。 施雷眼中无旁骛,和夏仲雨的视线交错,没有任何话,却有着巨大的力量,好像刚刚的威胁和疼痛都变轻了,有他在,不知道结果如何只是觉得安心,一种久违了心中有依靠的感觉。 “我来了!”只看着夏仲雨说,好像告诉她要不害怕,一定护你周全。 “你还真敢一个人来”。 施擎从夏仲雨背后走出来,一步步向他逼进。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何必牵扯其他人。” “你还真是天真,我们这种家庭关起门来就是一座岌岌可危的雪山,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血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在你打算回来抢我的东西时就应该知道,我会利用一切和你有关的来反击。” 这个时候多说无益,施雷也知道,“说吧,你想怎样?” 听到他的话,他转身拿起一废旧桌上的一打文件,快走几步摔给他,“这些就是我想要的。” 施雷翻看了几页,后面的就只随意瞟了瞟,内容都差不多。 “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施雷用手指着夏仲雨的方向,“放了她。” 施擎没说话,只是扔过来一支笔,意思明显不过先签字。 施雷接住笔准备签下大名,突然挺住抬头问,“如果你反悔了呢?” 他发出不屑的呲笑声,“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施雷像是认真考虑了,点头表示认同。 “都签好了。”施雷把一打文件随手放置矮桌上,手指在纸摞上敲了敲,“你不看看?以免哪张漏签了。” “你扔过来。” “这么多纸扔过去就满天飞,你确定要我扔过去?” 施擎谨慎的走过去,没有刚才一丝的猖狂。就在要拿到文件时,施雷也按住纸角。 “你可以看,但要先放了她。” 两人都按兵不动,最后施擎妥协,因为眼前的诱惑太大。 施雷快步走到夏仲雨身旁,手里迅速地解着绳子,一边低声说,“绳子解开你就跑,无论什么情况都别停,直到靳斌接上你。” “你怎么办?”夏仲雨被绑到现在滴水未进,鼻腔里还有化学物质的残留,说出话沙哑,嗓子也像吞了沙粒一样一钝一钝的疼。 “别担心我,我会没事的。”施雷眼神缱绻地看着她,只是因为刚刚一句简单的关心。 嘴唇轻轻碰触她的额头,温柔而虔诚的一吻,夏仲雨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他在耳边说,“跑!” 但她没有动,因为施擎正拿枪对着他们。 施雷也察觉到了不对,转身看见黑漆漆的枪口,并没有确切地瞄准谁。 他把夏仲雨拽到身后,整个人把她严严实实地阻隔起来,夏仲雨只能从他肩膀的空隙看到对面。 施擎端枪的手并没有很稳,微微震动,她怀疑他好像没有瞄准。再看他脸上狂喜,猩红的双眼泛着亮亮的水光。 站在施雷背后,她能感受到紧绷的背部肌肉,像只随时会奔向猎物的豹子。声音到时一如既往的低沉,“你要的都给了,这是要反悔?” “对……对……对……”施擎一连说了三个对,“我是反悔了,你不是也反悔了吗?当初走了又回来,明明整个施家都是我的,你又来抢。” 眼前的人一种极度癫狂的不清醒的状态,两人很明智的没有刺激他。 但他还有絮絮念念自言自语,“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呢……” 无论他怎么痴颠,手里的枪一刻都没放下,“哦……哦……哦……我想起来,是你,是你……”他用手机的枪愤恨地指了又指施雷,“你为什么能把它抢走。为什么你可以?” 现在又开始责怪施雷有翻云覆雨的能力了,和一个毫无理智的人怎么去讲道理呢? “所以啊……杀了你才一了百了,就再也没人和我抢了,哈哈哈……” 施雷等他狂笑够了开口,“你想怎么样都行,但是要放了她。” “放了她,怎么可能,留下目击证人吗?”这个时候轮到他嘲笑施雷幼稚天真了。 “你们一起上黄泉也好做个伴!”说着食指就扳动扳机。 千钧一发的时刻,施雷猛地转身,抱住她,死死得抱住,将整个背部露出来,只要能守住怀里的人。 嘭的一声划破寂静,随之一声惨叫,并不是他们的,她耳边一直热烈的鼻息萦绕,声音的来源在远处。 同时看向施擎,他持枪的手臂被击中,涌出的鲜血洇红了半袖,他疼的厉害,握不住的枪掉在地上。 外面一阵喧哗,警笛声,脚步攒动的声音,施擎被带上手铐押上了救护车,直到上车前,他还目光钉在掉落的枪作,而那也被作为证物收走了。 施雷和夏仲雨也被带到救护车边,两个人都没受重伤,夏仲雨身上只有一些擦伤和捆绑的於伤,简单处理后两人一起回了警局做笔录。 录完笔录出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这是她第三次到警察局,每次的主角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人生还真是奇妙,遇到的每个人冥冥之中都会和其他人有瓜葛,或好或坏,生活有时就是一场阴谋。 看到夏仲雨出来,施雷将手里没有抽的烟揉碎了扔到垃圾桶里,走过去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过后,夏仲雨已经筋疲力尽,但她还坚持,“我能自己回去。” 施雷压抑着怒气,腮肉下颚被他咬得一鼓一鼓,“今天大家都过得不容易,能听我一次吗?”其实他没说的是事情并没有风平浪静,施擎只是开端,之后的连锁反应还有多少他现在不确定了,本来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可却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和邪恶。 夏仲雨是被拽上车的,施雷摔着车门,借以发泄怒气。 施雷上车启动却没有开,“安全带!” 夏仲雨认命地放弃抵抗地系上安全带。 各种光影略过,心惊胆战后的松弛如同漏了气的气球,瘫靠在车窗边,认开往哪里,路径颠簸都不作反应。 都市晚高峰交通足以把一个愤怒的人逼疯。超车、加塞交错划过。 当施雷再一次被超车別道,积压的怒火喷薄而出,“操!” 急打方向盘靠边停车,砰砰砰……连续重重拍击几下。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找施擎?为什么总不知道危险?”这一连串的提问好像没有对象,因为夏仲雨扭头看他时,这个人直视前方,昏暗中只看得清他的眼睛熠熠闪光,急促之下的一呼一吸间跳动的轮廓。 夏仲雨转过头,选择不说话。 停留的时间不长,静谧中一分一秒都很缓慢,当车子再次划入车道时,施雷已经平复,“为什么不回答。” 夏仲雨嗓音冰冷沙瑟,“我怕火上浇油。” 恐怕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没有人是生活的先知,预测不到未来时,即便不想勇往直前也会被无形的手推到这个或者更惨的位置,与其如此还不如自我抉择。 第47章 施雷开着车,兼顾撇了一眼夏仲雨,这个让人又爱又恨固执的女人,早先怎么没发现她是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如果这七年间他们朝夕相处,估计已经分手不知道多少回了,看不见摸不着的距离无限放大了对方的好,所有情绪只剩浓浓的思念,经过漫长的等待,它变成了求而不得,刻骨铭心的印记,心里只留下这一个人的影子。 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夏仲雨家。 夏仲雨什么都没说,解开安全带,开车门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地下车,这一天几乎滴水未进,心又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走一槽,人全靠毅力在撑,这会终于脚踏实地一不留神差点栽倒。 “没事吧!”她抬头看到扶着她的人是贺绍哲。 “你怎么过来了?”有气无力地问。 “你没去上班,一整天电话都打不通,我才来你家楼下等。” “我……” “先别说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刚要转身,后面的人追了过来,“我来,这不需要你。” 施雷的手在要抓到她时,几乎是用仅剩的全部力量晃过,整个身体都靠在贺绍哲身上,“送我上去。” 他的手像是被定格在那,这是她又一次和别的男人携手离开他的视线,虽然无数次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在她身边环绕,但是真正看到却又是另一回事,无法再自欺欺人时才知道一直稳稳存放在心里的一块被割走,不止心痛,那种愤怒,困顿和无奈交织错乱,以致无法做出反应。 等他能够找回自己的意识时,另外两人已经走出一段路,施雷的情绪郁结在心里只得在车框上用力一拳,砰的一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突兀,声音传来,夏仲雨背脊绷直,脚下短暂地停顿。 “怎么了?”贺绍哲问。 “没事……走吧。” 半刻,某间房子灯亮了起来。施雷靠在车外,仰望灯光,曾经无数次也如同今夜这样默默守在楼下,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无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往下他不愿,不敢去想…… 楼上,贺绍哲将她安置在沙发上,“我给你到杯水。” 他对这里并不熟第一次来,所有动作都带着探索的倾向。 夏仲雨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就慢慢踱步到窗边。云厚星疏,黑夜里一切都朦胧不清,甚至他的轮廓在层层树影下都摇摆不定,只有手中香烟的火星是最明显的标记。 贺绍哲出来就看见她依靠在窗边俯视楼下,沉思片刻,还是把水杯递过去“先喝杯水吧,你家里吃的不多,我简单弄点,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贺绍哲搬了把躺椅过来,将夏仲雨按坐在上面,转身进了厨房。 夏仲雨坐在躺椅上,半梦半醒间都不知在哪里,过了多久,直到贺绍哲叫她才醒悟,一切都不是梦,只是她一直不愿走出来…… “我煮了白粥,一天没吃东西适合吃点清淡的。”贺绍哲扶她在餐桌前坐下。 “谢谢,你怎么会做饭?”夏仲雨慢慢搅动汤勺问他。 “我在国外那几年都自己做饭,好久不做都生疏了,不过煮粥还可以,尝尝味道怎么样?” 夏仲雨在他催促下舀了一勺,缓缓咀嚼。 “味道怎么样?”贺绍哲又问了一次。 味道?就是白粥的味道,只不过比往常糯香、温暖。 “很好吃,比之前吃过的都好吃。” 夏仲雨一碗粥吃完,抬头这已经是第n次捕捉到贺绍哲盯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当他们视线相碰就急忙错开,痕迹已经很明显了。 “你想问什么?”夏仲雨直截了当地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基于我们合作的关系,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贺绍哲这话说的很委婉,但夏仲雨抓到‘合作’两个字,今天发生的一切很可能会被大众所知晓,那对于他们的品牌来说有害无益。 况且,现在的她很乱,过去回不去,未来不知往哪走。 倾诉也是一种宣泄。 可又从哪开始说起呢,夏仲雨慢慢理清自己,从最初一直讲到现在,本以为会花很久,其实她和施雷之间的瓜葛最多的是七年的空白,自己为是地想象着对方都没有改变,他们还是最初的彼此,如今再看,谈不上物是人非,也已经阴差阳错。 贺绍哲一直有种感觉,就是她心里藏着一个人,在冷情的外表下,那颗炙热赤诚的心都给了一个人,每次她醉酒后都模糊地喊着一个名字,想必就是外面楼下的他,原来他们有过短暂而难忘的过往,仅凭这些纠缠了这么久,可自己和她之间又有什么呢? “如果你还没想好,就不用急着做决定。”这是贺绍哲给出的建议,他有自己一点私心,趁着她犹豫这段空隙,或许还有机会。 夏仲雨点头,时间会给出答案。 贺绍哲收拾好厨房出来,夏仲雨也洗漱妥当,看着他在门口分类垃圾,随口问,“你要回去了吗?” 贺绍哲其实并没走,只是习惯性地收拾干净。 “额……” “你今晚……能别走吗?”夏仲雨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这样的夜晚她不想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贺绍哲猛地回头,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夏仲雨察觉话中的歧义,连忙说,“睡客厅沙发,你介意吗?” 大家都冷静下来,贺绍哲神情也恢复正常,“可以,沙发挺好。” 夏仲雨给他拿了一套被子和枕头,递给他时突然想到这样养尊处优的一个人竟能委屈自己睡沙发,不觉有些愧疚,“谢谢。” 谢谢他在这个时候能够陪在她身边,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都是一种慰藉。 “我是伙伴,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我,我都会和你并肩面对。” 他想要的更多,不仅仅是伙伴,但现在不是最恰当的时机,不急还有时间,总会有机会。 有些东西在慢慢变质,无关好坏只是让人不安,夏仲雨几乎落荒而逃地会卧室,合上门她依靠着,冷静,她还可以做回从前那个自己。 睡觉是缓解情绪最好的方法,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想的最多的还是楼下那个人,不受控制地起身站到窗前,这回是真真切切,并非臆想。再没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却多了些许烦躁。 未来何去何从,没有人能指路。 仲夏的天空突然雷声大作,楼下的人并未受影响依旧靠在车外,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夏仲雨觉得他正直视这扇窗和站在窗边的自己,心虚地躲到窗帘后,心跳声砰砰砰,似乎要喷薄而出。 多少年之后,自己还是能够找到当初那份悸动,一如初次相遇,只是遗憾人生并非都能如初见…… 施雷在楼下并不好,甚至有些怒火中烧。这种情绪在楼上熄灯后达到了顶点,也戳破了他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她最终选择了别人,而他也失去了她。 可上楼敲门太丢面儿,亲眼去面对这个事实的勇气他还没有,但就此逃走又不甘心,他单单晚了那一天,便错过了七年的守护,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倾盆大雨也浇不熄他的懊悔、愤怒和不甘,就矗立在雨中,孤单的身影却换不回楼上人的怜惜。她说过他们之间都结束了,大家都应该向前走。他怎么回答的来着,他说他会一直追着她的脚步和影子,或者追上她,或者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可不曾想这段路竟然如此艰辛和痛苦,原来追随着一个人会如此卑微,这七年来她是否也如此……只是,吃过你吃的苦,走过你走过的路,能否就回到过去…… 一夜过后雨过天晴,天空干净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夏仲雨一夜转辗反侧,起来时发现贺绍哲已经准备好早餐并换了身衣服。 “早上看你还没起,就让助理带了套衣服和早餐过来,趁热快吃。” “哦。” 饭吃的很安静,两人吃好后就出门去公司。贺绍哲的车就停在楼下,两人直到上车都没有注意到,施雷的车在昨天晚上的位置丝毫未动。 人坐在车里神情狰狞。一夜未睡眼眶凹陷青黑,眼里充满了红血丝,因为面部隐忍用力,眼球似乎要蓄势突出。那两个人却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出现,一夜春宵,而他只有磅礴冷雨和一地烟头。 贺绍哲车子刚刚上路,迎面而来呼啸的车速完完全全是冲向他们的,那架势大有同归于尽的想法。 贺绍哲也是从小被人簇拥长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挑衅,来自雄性的挑战没有退缩的道理,脚下的油门缓缓地用力。 夏仲雨坐在副驾驶上,直视极速而来的车子,没有慌张和逃避,甚至有一刻想到这样也算是一种结局,挺好。 两辆全速相向而行汽车之间的距离在快速地缩短,但在夏仲雨的眼中一切都像是慢动作,透过挡风玻璃她看得到施雷的神情,失去灵魂的,疯狂的,不顾一切的…… 第48章 就在相撞的前一刻,施雷突然斜打了方向盘,车身相错的瞬间夏仲雨情不自禁地目视他的侧脸,而他目不斜视地错过,像刚刚那惊心的一幕未曾发生一样,若无其事地错过…… 她们的车前没有任何阻碍时,贺绍哲问,“没事吧?” “没事。” 没事,会有什么事,只不过他们都疯了而已。 施雷的车在冲出一段距离后装上了路边的垃圾桶,也顺势停了下来。刚刚他做了什么……他差点撞上她,但他骗不过自己,因为有一瞬间他的确是这样的想法,想着就这样吧,既然得不到了,那就一起死吧,这样也挺好,至少没了痛苦。为什么会放弃呢?舍不得,那是他最珍重的,曾经支撑他无数个难熬的时刻,如若亲手毁了,那住在他身体里的灵魂又是谁? 刚进公司,贺绍哲的助理就等在门口,和他说有位客人。 两个人非常默契,无言之间的意思融会贯通,夏仲雨知道这位客人应该身份特殊,便回了自己办公室。 刚刚整理好工作安排,没想到自己也有访客,吴俪很聪敏地将人安排到小会议室,急忙赶来通报,递上名片。 夏仲雨摩挲着名片,才想对方的来意和可能的引起的血雨腥风。 “那人带到楼下茶室,我一会过去。” 吴俪会意出去。 夏仲雨坐在靠窗的位置,从那里望出去视野一片宽阔,连带着人的想法也通透了许多。 被吴俪带过来的不止名片上的人,还有另一个,她见过。 两位入座后,吴俪介绍,“我是我们夏总。” “两位好,我是夏仲雨。” 夏仲雨说完和吴俪示意她可以离开,吴俪有些犹豫,这两个人看着就不像善茬,尤其这位太太,那表情像是谁都欠她钱的高傲,和随时会张大口咬人的凶悍。 夏仲雨还是坚持让她先走,虽然懂她的担心,但留在这也不会有大帮助,还不如离开是非之地。 见她坚持,吴俪先离开了。 “不知施总和施夫人找我什么事?” “你少在这装,你会不知道我们找你是因为什么?我……”相较于夏仲雨的风云淡风,施夫人却是急切了许多。 还是有人比她淡定,施总这个时候开口,“够了……”语气很平淡,但不怒自威。 夏仲雨听着这语调和施雷的竟有些相似。 他接着说,“夏总和我们也是有合作的,想必是之前和我大儿子之间有些误会,合作嘛,难免有意见不同解决就好,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大,我们都是有门面的大家,多了许多闲言碎语也不好听。” 误会?她不是很懂大家的误会能有多大呢?绑架禁锢也是误会?非法持枪也是误会?杀人灭迹也是误会?他们怕是对法律有什么误会? “我不是很懂施总说的误会是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向是他们这些人的拿手本领,也习常将他人玩弄股掌,本来没有将这个小女娃放在眼里,没想到竟还有些手段,于是默不做声地喝了口茶。 施夫人当然沉不住气,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识相就赶快去警局翻供,撤销对我儿子的所有指控。” “不好意思,我不会翻供,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至于指控是否真实那是公检法的职责,而且我也相信法律会给出一个公正的判决。” “你……”施夫人指着夏仲雨微微颤抖,估计很少有人会在她面前如此放肆,拿起桌上的热茶就泼了过来。 这个时候的施雷像是从天而降,将夏仲雨拽抱在怀里,认滚热的茶水浇了一身。 “没事吧?”施雷问。 她没事,满杯的热茶都泼在他后背,而她被护在怀里一滴水都没粘到。好像每次危险他都会像这样不顾一切地把她搂在怀里,用他坚实的背脊抵挡所有。 确定夏仲雨没事后,他转头对那二位说,“以后都别骚扰她,与其找她不如来求我。” 施夫人习惯性地用手指着施雷,“看看……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吃里爬外,狼子野心。” “施雷,这是你对父母说话的态度?”施父声音如虹,中气十足。 “父母……”施雷嘲笑地微弯嘴角,“呵……有必要在这装父慈子孝吗?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救你的公司。” 夏仲雨看到施父的嘴被气得隐隐颤抖,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连刚刚不停叫嚣的施夫人都闭上嘴。 施雷趁着这时候将夏仲雨拉走。出了茶室拐角就是吸烟区,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一起吞云吐雾,阵阵白烟飘过。 “松开吧。”夏仲雨抬臂,示意他还攥着自己的胳膊。 施雷放手,拿出烟盒抽了一只叼在嘴里,正要找火机,就听见夏仲雨说,“也给我一只。” 施雷看看她,又瞧了瞧烟盒,嘟囔一句“女人抽什么烟……” 收起烟盒,拿掉嘴里的烟捏碎扔掷垃圾箱。顺手把她拽过来,换了个方向,这样随风而散的烟雾就吹不到她。 “关于施擎,你决定了?” “嗯,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不管他们的世界是如何解决问题,在她观念里法律还是底线和武器。 “这并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施雷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双手拄着围栏远眺。 他所谓的一劳永逸也可能是后患无穷,每个人都不过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罢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他们来找我?为什么这么快就能赶过来?”发生的每件事都是一条线索和证明,验证了施擎的话,在她不知道的某处正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没有回答,施雷嘴唇紧抿,说不出一句话,张嘴只能承认,对她要么不说但从没有谎言。 夏仲雨转向他,“你一直在派人跟踪我,从什么时间开始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一言不发,从什么时间开始的呢?似乎他打算回国就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本以为一切万无一失,所以每次有意外时他才会狂躁,好像一切准备都是无用功。而为什么这么做呢?在这之前他从未回国看过她,哪怕是远远一眼都没有,因为他不敢,他答应过施向东,他的父亲,要做个对家族有用的人,出国镀金,接受联姻,如果他能乖乖听话,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轨道运转,也许他们也不必纠缠这许多年。 但是他不会,那不是他的宿命,是这个家族的宿命,他要用自己得方式拿回自己也有资格拥有的东西,还有尊严。 他时常想,夏仲雨的出现是否打乱过他的计划,毫无疑问有,甚至他想过怎样既能完成他的夙愿,又能和她长长久久…… 敲醒他的还是他的父亲,让他明白再没有拥有绝对话语权时,不用奢求太多,不然连自身都难保。 “我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信吗?”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是个自私的男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自己能安心,能无所顾忌的去挣去抢,自以为是能护她周全,然后一身荣光地来到她面前…… “我信。” 施雷倏地转头向她,那里面有难以自信,欣喜和希望。 夏仲雨信他说的,无论是否为了她,她都信。纠葛太多太深的人之间,没有谁对谁错,谁输谁赢,他们都在按照自己的意愿为对方付出。 夏仲雨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熠熠夺目的光,像重新燃起的烈火,快要灼烧起来,下一秒就会烫伤她,她害怕,所以选择逃避。 “我还有事……” 没有理智时最怕做决定,总以为逃避有用,等着时间给出答案,不知那时会不会后悔能在选择时逃避。 而遗憾的是我们总以为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就如施雷现在所想,总以为一切还都来的及,从未想过还会有追悔不及。 回到公司,吴俪看到她完好无损,衣洁如新,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又眉间有难色。 “怎么了?”夏仲雨问她。 “刚刚……蓝洁来过……”说到这她又停顿了。 “然后呢?” “她说……张钰媛来找贺总,在办公室里待了好一会。” 夏仲雨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又觉得有趣。这是在给她通风报信还是守护自己领土呢。 “估计就是谈点事情……”吴俪在解释,她还是看好这位贺总的,在她们危难时刻伸出援手,即便现在也还处处维护她们在公司的地位,算得上有情有义,她也希望两个人能顺顺利利。 “行了,我知道了。” 说着曹操,曹操就到。 贺绍哲随手敲了敲,“吴俪不在位置上,我就进来了,没打扰你们吧?” 不过是客气,吴俪退出去,贺绍哲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刚刚张钰媛来过。” 夏仲雨点点头,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 “你知道了?”贺绍哲仔细研究她的表情,以为会出现一些些异样,然而并没有,这两个人在职场上一直都有争斗不断,难免有过激的时候。甚至上次他和张钰媛争执完,她们也有遇到过,想必也不是很愉快,那时他们刚刚宣布订婚的消息,张钰媛肯定把怒气向她发泄,所以他认为她应该有情绪,至少有些抵触,还是什么都没有。 第49章 “嗯,刚刚听说了。” 贺绍哲无奈把信封递过去,“她结婚,邀请我们。” 两个重磅消息,张钰媛结婚?这距离他们宣布订婚才多久,看看请柬的日期,这么快就找到可以结婚的人,也挺让人唏嘘,原来有的人真的可以做到离开就爱。还邀请他们?想来上次碰面时她的落寞和不甘还历历在目,这会邀请他们,也不知道恶心到谁。 “到时候需要准备准备,我家人都会去。” 言外之意是要……见家人? 在合作之初夏仲雨未想过会有这么多的应酬和关系需要处理,只想拯救可能一蹶不振的事业和工作,可渐渐她把很多条件作为附加,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少了点真心,或者也不需要。 “知道了,会做好充足准备。” 贺绍哲欲言又止,好像还有事难以启齿。 “还有事?” “施擎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似乎每个人都关心这件事,这个人,除了她。 不知是被人授意还是顾虑,昨天没提,所以今天才会说。 “这是刑事案件,交给公检法后我们能做的很有限。” “如果处理的不妥当,会影响两家的往来,舆论影响也不好。” 若是涉及到这两个家族,那有很大可能是他家里施压,但在这场争斗中,就目前的情况看,施雷明显处于上峰,为什么还会顾虑施家呢?至于舆论…… “舆论方面我只能尽量控制,但在施擎这件事上,我不会改变决定。” 这是两人第一次有明确的分歧。虽然不是来自于工作,却让人更无力,那是因为思想观念不同而导致为人处世的差异。都有自己的衡量、坚持和妥协,边界在哪,无解。 该来的终将回来,张钰媛的户外婚礼声势浩大,在这她几乎见到了整个香港名人,当然也毫无意外地遇到贺绍哲的家人。 贺绍哲有个姐姐,一直都很出众。在传统重男轻女的世家中还能在自家和商场占据一席之地,自有她厉害之处,完美人生唯一美中不足可能就是有过一段婚史,据说是在贺家危难之际用联姻挽留而牺牲自己,这大概也是一直被重用的原因。 他们在和婚礼主角打招呼时碰到了这位姐姐,和新娘亲密相依仿佛是一对亲姐妹,反到是亲姐弟之间冷冷淡淡。 两人相差5岁,而贺绍怡母亲是她7岁去世的,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也许是在长期共处中形成的默契。 简单的介绍后,夏仲雨就察觉贺绍怡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打量她,里面有异性之间,对手之间,亦或是敌人。 张钰媛作为今天的主角,的确是光艳照人,看到夏仲雨少不了揶揄两句,“没想到你今天真的会来。” 亦真亦假的语气,倒像是玩笑。 “请柬上写的是我俩,当然要来恭喜你,再说我们认识这么久理应我也要来恭喜你。” 贺绍哲在旁边憋笑,打蛇打七寸,说话说重点,夏仲雨看起来冷冷清清不与人轻易争辩,一旦出口句句致命。 张钰媛对贺绍哲意难平,想来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在这个圈子里,年纪相仿的之间总有几段感情纠葛,只是这两人之间也是真真假假许多年,一度让外界以为好事将近,却不想一个已经订婚,另一个今天结婚,再次相遇免不了令人侧目,都抱着吃瓜的心态,看这两对之间纠葛不清。 职场上更是机缘巧合,张钰媛去DK无非就是为了进贺家增添筹码,贺家的珠宝想迈向高端品牌,这一切看起来如此契合。而夏仲雨她总是高出她一头,两家公司在中国市场上的差距一目了然,最后进贺家的却是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对手,至少很多外人是这样认为的。 各方诡异的氛围都没有维持很久,贺绍哲示意她,不远处他母亲推着轮椅过来,上面坐着的是他的父亲。 他们也随着两位向场地外的酒店休息室方向走。 他母亲示意夏仲雨先进去,却被贺绍哲制止,眼神无声询问。一时间两母子无声对质,夏仲雨安慰地拍拍他,抽出自己的手臂,推门而入。 古香古色的梨木桌前,一位头发苍白,神态安详的老人坐在轮椅上,面前香热的茶散出阵阵白汽,十分缥缈清逸。 此刻的祥和静好,却并不会信以为真,对这位当初在上商场的传说,铁血手腕,雷厉风行可是早有耳闻。岁月和疾病强行为他安上伪装,让人觉得这是位慈祥的长辈。 夏仲雨轻步上前,老人正闭眼冥想,她柔声叫人,“贺董,您好。” 老人睁开眼慢慢聚神,看清来人后说,“坐吧。” 动作迟缓地欲给她倒茶,夏仲雨先一步拿起茶壶,为他添茶,轻轻一点,不满亦多,然后才给自己倒,比他少一些。 贺洪琛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古人常说‘福祸相依’,你怎么理解?”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本就没有定数,福祸相互依存,看似是福也有可能是祸,既然不能掌控还不如保持本心。”夏仲雨一番话后,端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 “保持本心,难得你看得通透。绍哲这个孩子从小顺遂,虽然骄纵到也知道分寸,为人父母不过求个子女得偿所愿,我也不是封建的老顽固,年轻人有些过去也没有错,但朝三暮四藕断丝连可是要不得。” 这番话平铺直叙,里面也不少敲打。 那段关于福祸的辩证,算是默许了她的做法。当然也是对她和施家、施雷关系的考究和警示,大户人家最是在意声誉清白。 “贺董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做到最好。” 贺洪琛点点头,“出去吧,叫绍哲进来。” 夏仲雨推门出来时,贺氏母子脸色都不好看,她走过来对贺绍哲说“你父亲让你进去。” 贺绍哲进去前拉了拉贺夫人的手,她转身不予理会,倒是没有抽出手来。 夏仲雨在心里默默叹气,似乎她真的没有什么长辈缘。 直到贺绍哲进去,贺夫人都没赏给她一个眼神,直视前方脸色难看。 “在里面都说了什么?” 突然的问了这么一句,夏仲雨转头确认没有别人,是确定是在问她。 这一会儿的停顿,被解读成迟疑,“你要知道,在贺家真正对阿哲好,和他一条心的只有我,而你和他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是自己人,虽然我不喜欢。” 夏仲雨当然不怀疑,贺绍怡肯定是对立面,贺洪琛总会考量利益,最后那一句自动忽略,于是把刚刚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贺夫人神色稍霁,“绍哲父亲的话,你要谨记,大家族最是在乎名声。尤其是女人,我知道你们新时代的职场女性追求男女平等,但这里行不通,特别是关乎子嗣……” 夏仲雨觉得她越扯越远,幸好这个时候贺绍哲推着他父亲出来了。 “我们去和两家人打个招呼。”贺父说。 “你们也一起过来去。” 随后贺夫人的这句话被贺父打断,“让年轻人多相处,总和我们这些老人一起怎么行。” “好好,你说的对。”贺夫人哄他。 贺绍哲牵起她,“爸妈,我们也去和朋友打个招呼。” 目送两位,他们也走到室外宴场。 张钰媛已经换下婚纱穿起了礼服,正与他人谈笑风生,见他们过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很多人借口退让,就剩三人独立餐台前。 “呵……”张钰媛嗤笑一声,“都在等我们开演呢,不做点什么都浪费了场地。” 夏仲雨看了一眼贺绍哲,两个人在眼神交汇中达成共识。 “我看到个朋友,你们聊。” 随着贺绍哲离开,张钰媛流露出失落和些许悲伤。 目视方向未变,“男人总是比女人更快的转身,不爱的人才更无情。” 夏仲雨觉得这两句话都有道理,领悟总是在经历之后。 她没说话,张钰媛回头,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种种似乎都烟消云散。 艾米丽提着裙摆姗姗来迟,直冲张钰媛而去,“不好意思,公司事情太多我来晚了,你今天可真漂亮。” 张钰媛优雅地回应,“谢谢,我和夏总在叙旧,没想到就看见老朋友了。” 这下她假装看不到都不行了,“哦,anna好久不见,听说你从CR出来创业了,现在怎么样?” 夏仲雨只回,“还好。” 听到这个不好不坏的回答,她自动归类为一般,脸上开始了然于胸的神态。 这时张钰媛开口,“夏总真是谦逊,pf怎么能算是一般,应该是当前奢侈珠宝的新贵,她今天就是和绍哲一起来的。” 遥想当初,夏仲雨看到的,张钰媛听说的,艾米在贺绍哲那里的小动作都不少,如今被人暗说实点,脸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您们聊,我去和熟人打个招呼。” 张钰媛摇摇头轻笑,反而对她说,“不追上去看看吗?她说的熟人可能是绍哲。” 夏仲雨想她刚刚那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不在乎的人是无所谓的,可嘴上却说,“能被人轻易撩走,那就不是你的。” 张钰媛认同地点头。 第50章 今天的婚礼是个开始,也是告别,很多话张钰媛不吐不快。 “想我以前那么努力要在奢侈珠宝行业立足,也是为了能够嫁入贺家,嫁给他,可他最后选择了你,我自诩教育,眼界比你们高,为了赢做了很多不择手段的事,即使在最后一刻还要争取,现在想来真的不像我。” “所以……我选择放手,如果爱不到我爱的人,至少选一个爱我的人。” 也对,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情情爱爱,到最后都变成了选择,合适和将就。 “还有选择就是幸运的,难的是在选择下怎么做。” “是啊,所以……”张钰媛突然停顿,眼神被什么晃了一下,继续说,“我在决定结婚的那一刻,就和前尘往事了断了……” 目光时有时无地向后方延伸,夏仲雨察觉,转身就发现施雷的眼神□□且大胆。 “我希望你也如此。”说着拍拍她,又去应付其他宾客。 施雷大步流星向她靠近,逆光的背景中披荆斩棘的英勇,夏仲雨突然萌生一丝丝慌张和胆怯,也许和今天每个人都告诫她有关,所有的情绪都化作愤怒的保护壳。“你为什么在这里?” 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所有期待在这一刻定格,脸上些许不多的欣喜也在慢慢退却,一个晃神差点掉了手里酒杯。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现在是施家的唯一继承人和即将的话事人,我来参加一场豪门婚礼有什么不妥?” 他的语气中包含隐隐的怒气,夏仲雨也被这反问问住,是啊,他为什么不能在这,她又凭什么如此颐指气使地质问? 无非是把他的关心和保护当成理所当然的负担,“你是为了监视我吗?”这是她能找到最有可能的理由。 她没猜错,让人伤神的是她的态度。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这段期间忙着处理施家的烂摊子,忙着堵死施家二老试图营救施擎的所有门路,忙着遮盖所有关于绑架的言论,忙着分神加护她的安危以防施夫人狗急跳墙地报复。 这是他仅有的能见到她的机会,像是一切期待被掏空的失落…… “这是你的定义吗?你觉得对我所做的一切公平吗?” 又是这样冷言冷语的反问,无力招架所以眼神闪躲。 “还是你害怕了?害怕流言蜚语阻力你嫁入豪门?还是害怕你仍然爱我会让你动摇?” 被他言中吗?也不是很准确?可至少是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我是害怕,所以你能停止吗?”无论害怕的是什么。 停止什么?暗中保护?还是继续爱她?暗中保护随时可以停,可谁给爱情一个开关叫停。如果不能停止爱,爱的关怀又如何能停止? “你是怎么做到说停就停的,教教我。” 嗓音中的沙哑令人酸涩,如果他们之中有人能做到,何必如此纠缠不清。 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就快要决堤,好像自己所有的眼泪,清醒的,不清醒的都给了这个人。 贺绍哲适时地出现救场,“在聊什么?” 察觉到气氛的尴尬,还有夏仲雨那红红的眼眶,他说,“给你介绍认识几个朋友。” 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挽着她的肩膀,覆盖住她大半个背影。 手里的酒杯慢慢用力,下颚一张一翕,抬手干尽杯中的酒,忘记它原本的味道,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哪里的血,手上还是嘴里,也许是心里……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这个男人从自己眼前带走夏仲雨,本以为次数多了会麻木和习惯,事实是每次见都是冲击,除非夏仲雨重新回到他身边,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几次…… 两人在会所露天阳台驻足,这里视野很好,能看到整个婚礼的全貌,微风也刚刚好,风干了泪意褪去了眼眶的微红。 她当然不会对贺绍哲介绍朋友的说法信以为真,这种绅士和体贴令人舒适。 氛围缓缓变得恬静,贺绍哲温柔地开口,“记得我之前说的惊喜吗?” 夏仲雨回忆中只有一次,他们在庆功宴上讨论公司接下来如何能更进一步,在行业立足,拓展知名度和提高地位,当时她说需要一个锲机,而贺绍哲怎么回复的,他说会给她个惊喜。 所以说的是这个惊喜吗? “你知道我们家是做矿藏和能源起家的,这种生意就是通过非正式渠道获得信息,然后提前低价买下开采。最近非洲的一处采石场发现一刻黄钻原石,大概350克拉,我想这也许是我们的机会。” 无论之后如何设计运用,光是拥有这么一颗黄钻也能引起轰动。 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黄钻是约129克拉,其原石切割前290克拉,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发现了更大的黄钻。 “我们是用什么方式获得拥有权?” 如果购入肯定会对现金流产生影响,如果入股资本操作起来也很麻烦,毕竟还有其他股东的意见和利益要考虑。 “放心吧,和我爸说好了,等拿到原石后会公允作价,pf拥有最终所有权,分批付款。” 这的确是不错的方法。 “不过,采场那边要求一定是贺家的人去交接,也是要给我们公司,所以决定我去最合适。” “会不会有危险?” 夏仲雨对当地情形不了解,只是听说非洲局势一直动荡,武装势力比较混乱,更有些穷凶极恶的人。 贺绍哲听了反而露出浅笑,对于她的关心很受用。“危险肯定有,安保早就开始准备了,明天我会做最后核查,后天出发。” “这么急?” “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最放心,况且已经和矿场那边约定好了。” 夏仲雨点头明白其中利害,“明天核查我和你一起去。” 贺绍哲的嘴脸止不住上扬,“好啊。” 次日,两人来到安保公司,已经有10人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待命。他们查阅这10人的资料,执行过的任务,格斗技能,射击成绩,综合能力,这几人都是佼佼者,其中一人是队长,讲解任务计划,每个环节的安保事项。 越听夏仲雨的心就越向下沉,似乎下了飞机进入非洲境内后就危险重重。贺绍哲握住她的手,“别担心,这些只是列举出可能的情况,不一定都能发生。” 可能的情况也不是万全,预测之外的还有可能发生。所有之中,只要发生一件后果就不敢想象,比起训练有素,不顾生死的凶徒更可怕。 惊魂未定的上午过去后,短暂的午餐时间贺绍哲接到一通电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走,我爸病重进了医院。 两人风风火火步履匆匆到了医院时,贺太太和贺绍怡已经等在手术室外,分坐在走廊两边的长椅上。, 见贺绍哲来了,贺太太急忙站起来,“阿哲,你终于来了,你父亲进手术室前还一直叫你呢。” 听闻贺太太这话,贺绍怡鄙夷地将头转到另一边。 “我爸情况怎么样?”贺绍哲问。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不舒服,到了医院医生说马上要进手术室,”贺太太抽泣了几声,继续说,“阿哲,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在妈身边啊。” 贺绍哲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说“放心,爸会没事的,我一直都会在。” 夏仲雨也很担心贺父的情况,但是她更担心另一件事,只是此刻大家都关注手术室内的情况,不适合多言。 手术在6个小时后结束,可大家并没有松一口气,贺父被直接送到了ICU,医生的一句话更是让每个人的心沉到了底,如果48小时不能醒过来,就会发病危通知。 此时此刻贺绍哲更不能离开,这里面纠盘错杂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 所有人等在休息室,默默无言中有种濒危的错觉。 只有贺绍哲一趟趟进进出出打电话,焦虑的情绪在急躁的脚步和神情中无法掩饰。再一次电话响起时,引得所有人的侧目。 “阿哲,有什么事先放放,等你爸爸好了再说。”贺太太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妈,我出去接个电话。”贺绍哲安抚示意,母子心有灵犀达成默契。 贺绍怡看着贺绍哲出去的眼神略有深意。 夏仲雨适时跟随他,直觉是她担心的那件事。 果然,就听见贺绍哲对电话那头的人大喊,“说了这件事推后,我现在离不开……”稍作停顿后继续回话,“那你让我怎么办……” 气愤地捶墙,“让我再想想吧……” 挂掉电话回头就看见夏仲雨等在不近不远的距离。 “事情很棘手?”并没有点破是什么事。 “没事,我能搞定。” 走了两步后,发现人没跟上,“你不进去吗?” “嗯,我去喝杯水。” 待她再次回到休息室,正巧贺绍怡被助理叫去吃饭,两人擦身而过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剩余三人,贺家母子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夏仲雨识趣地提出为两人去买晚饭。 “帮忙带两份钜记的海鲜粥,你也吃了再回来。”贺绍哲对她说。 “嗯。”夏仲雨出来后贴心地为他们带严门。 第51章 许久,待夏仲雨回来时,不知是谁进进出出,门已经裂开一条小缝,当她放手在门把上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固执?我说了那么多算是白说了。” “妈,这件事都定好了,之前爸也是同意的,现在突然不去对矿场那边也说不过去,况且我也答应了仲雨。” “你现在走了,万一你爸有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处理?你那个姐姐可是蠢蠢欲动呢。” 贺绍哲沉默,似乎也间接承认了贺夫人的说法。 “再说,那个矿场和钻石比起这边的家产也是小巫见大巫。”贺夫人继续游说。 “妈,那也是我的事业。”贺绍哲反驳。 “什么事业,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不过是你讨好未婚妻的小孩子家家,即便没有你爸的病我也是不同意你去非洲的,那么危险,只为了那么个小公司,那公司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要去让她去。” “妈……过火了……” 夏仲雨这个时候推门进去,贺绍哲的表情在那刻定格,贺夫人扭头视而不见。 “钜记的海鲜粥,”夏仲雨将粥放在桌上,“非洲我去吧。” “不行!”贺绍哲拒绝的很绝对。 “公司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不能总是坐享其成。再说如果安保做的到位你和我谁去都是一样的。” 贺绍哲还要说什么,被贺夫人一把抓住,“就这么订了。” 门内的一切都被掩藏在暗处的贺绍怡听到,不知又要掀起什么波澜。 笠日,贺绍哲来酒店送她去机场,安保的车已经等在酒店后门。 “行程我又和队长核对了一遍,下了飞机就有人对接,有什么问题联系我,记住钻石永远都没有你重要。” “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的。” 下楼,上车,“你就别去机场了,医院那边离不开人。” “你……保重。” “你也保重。”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空中飞行终于到达了非洲,当地对接人来接机,和安保队长对接行程,他是这次行程的向导,自称对整个路线了如指掌。 出了机场大厅,热空气迎面而来,燥热地涌动,像是被加热沸腾的油雾,把一切映化的缥缈而模糊。 一行人上了车,往矿场的方向驶去。原本计划是第一站要住宿在边境的旅店,考虑安全因素不宜黑夜进荒郊。 夏仲雨在和队长沟通后,双方一致认为连夜进荒郊到达矿场取货,白天带着钻石赶路出荒郊更稳妥些,还能缩短路程时间。起初,向导坚决反对,在夏仲雨提出双倍酬劳后勉强答应。 几个保镖轮流开车,队长让夏仲雨睡一会,还有几个小时的路程,夏仲雨摇摇头,土路颠簸根本不能入睡。 终于到了矿场,临近凌晨,一切都静悄悄的,唯有淘沙小溪哗哗的流水声,一行人都在暗处的武装哨位的掌控中。 矿场负责人见到来人显然也是很意外,以为最早要今日黄昏才能到达。 而让夏仲雨意外的是,这位叫约翰负责人是位黄头发、蓝眼睛的白种人。想想也完全符合当前非洲的资源由政府和外国人掌控的现状。 这位约翰穿着黑色马丁靴迷彩裤和黑色T恤,发达的肌肉将短袖撑得鼓鼓的,暗橘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碧蓝的眼窝里是对世事的不屑一顾。 手指了指一间勉强能称得上办公室里房间,约翰和队长两位壮汉再加上夏仲雨,这房间突然变得拥挤。 约翰将银色公文包放在桌上,对夏仲雨说“你比贺的照片上漂亮。” “谢谢,”夏仲雨伸手示意打开公文包,“请吧。” 约翰不在意她公事公办的态度,随后打开的公文包里,一颗黄色原石被簇拥在海绵中间固定住。 拳头大小的浅黄色轴晶多面体,即便没有经过打磨切割也灯光下泛着熠熠的黄晕。 夏仲雨拿起它,下意识地举高透过灯光,这并不是验证真伪的方法,只是无法抗拒在聚光下在那梦幻斑斓的光芒。 短暂放纵和沉迷还是要回到现实,拿出热导仪靠近原石,发出一阵低迷的嗡鸣声,这是贺绍哲嘱咐的检验方法。 收好装箱,约翰将他们送到门外,对夏仲雨说,“下次再见了。” 夏仲雨回应一句,“后会无期。” “什么意思?”约翰不解。 “I don't hope so.” 约翰哈哈大笑,看他们走远。 上车前,夏仲雨对安保队长说,“我去下洗手间。” 简陋的卫生间队长守在门外,很快夏仲雨拿着箱子出来,“走吧。” 两辆车从矿场出来天已经渐渐亮起来,红日在金黄的土地上升起,万物如此平和,充满希望,借此慰藉这片贫瘠土地上的挣扎的人们,哪里才是出路? 车辆一阵剧烈颠簸,被几辆军事越野从侧面撞击,队长命令加速快行摆脱夹击,结果却被两辆车逼停。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长空,一刻窒息的沉寂,密如雨针的枪弹扑面而来,前排两人即可被命中丧命,队长推开车门拉拽夏仲雨下车,敞开的车门作为遮挡,发出叮叮当当的碰击声,还有一些在他们脚边击中,蹦发起一连串黄土。 后车的人极速过来,而他们的向导看情形不利,趁乱弃他们而去。过来支援的安保掩护两人撤退,但双方火力差距悬殊,不断有人受伤。 脚下步伐急促而混乱,还要不停地躲窜,夏仲雨手下一松,公文包应声落地,立即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公文包周围,任何想要靠近的都是活人弹靶。 目测对方距离公文包越来越近,突然在他们后方冒出一股大面积攻击火力,随即一场混战展开,显然两队的势力相当,一时间竟不分上下,只不过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其中,一壮硕魁梧的肌肉男击散周围的阻挡,不知何时移动到夏仲雨周围,拎起她就要走,他们的人也再不断掩护撤退,看起来还算友好,队长这个时候想要去拿回公文包,可他一靠近就会遭受猛烈攻击,显然掠夺者并没有放弃。 夏仲雨这时拽住了他,“快走!” 队长的表情还在确认,像是不能相信。 “快走!”夏仲雨又大喊了一声。 他们在不知名的武力掩护下撤走,而前方的枪战还有继续…… 未知的武装力量带她们走了一条横向深入的线路,这里不再只有黄土地,一望无际的绿地缓解了眼睛的疲劳,很容易信以为真是希望。 战火的停息带来短暂的松懈,夏仲雨才有时间观察这伙人。带头人是个刀疤脸的西方大汉,那从眉骨深入太阳穴的疤痕,丝毫没有影响这张脸的美感,深凹的棕色大眼,浓密的睫毛好像沾染的这里晨露毛茸茸的无辜,□□的鼻锋下是薄厚适中的完美唇形。 可就是这样俊美的男子,身上的肌肉黝黑健硕,陈旧的军绿色的T恤和迷彩裤,显示是这里男人的标配,却也穿出了一丝颓废凌乱的味道。 没有一点点担心,除了因为他正义的美貌外,还有就是这群人一点也不关心钻石,显然不是为财,为什么会帮他们脱险也是很疑惑。 “看够了吗?” 夏仲雨没有一点被抓包的窘迫,反而很大方的说,“没有。” 引来同车他的伙伴一阵哄笑,他们把这位东方女人误认为也是那些投怀送抱的。 车辆急刹车,停泊在一摞摞茅草屋外,夏仲雨以为那是他们的大本营。刀疤男先一步把她拉下车往一茅草屋走,安保队长作势想要阻止,却被制止住,双方在一瞬间剑拔弩张。夏仲雨安抚他们。如若真的有事,也不过是拼死一搏。 推开一间简陋的门,刀疤脸粗俗地将她摔到地上,一层层枯草激起一片飞絮。 “你是真的不怕我啊?”他凶神恶煞地问。 “不怕,如果你真是坏人,应该也抢那箱子。”在这里钻石比其他更有价值。 他被气得无可奈何地向后捋头发,用手指着她,“你……”,还在想什么恐吓的话。 “你是谁?谁让你搭救我们的?”夏仲雨比他先脱口而出。 刀疤脸先是一愣,随后得意地笑着,用蹩脚的中文说,“不告诉你。” 他转身关上了茅草屋形同虚设的门,夏仲雨并没有任何逃跑的想法,现在反而更确定这伙人没有敌意,只是不知道原因。 从茅草屋缝隙中透过一天时间的变换,临近黄昏时,门终于打开,刀疤男进来拎着夏仲雨出来,她以为是放风时间,却在外面看到了施雷。 他应该是有些生气,后槽牙用能肉眼可察觉的被咬得一顿一挫。 “你为什么会在这……”明知故问,但还是忍不住。 “我特么有病……” 甩手转身而去的背景□□又萧索,夏仲雨只是看着却无能为力。 第52章 没有意料之中久别重逢的场景,外圈围观的人悻悻然,刀疤脸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逛了一圈下来,夏仲雨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所战地小学,很多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在几间简陋的教室里上课,专心致志,黑亮亮的大眼睛纯真无邪。 授课的教师是白种人,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为什么会有这所学校? 放学时间到,孩子们蜂蛹而出,夏仲雨有机会和授课老师攀谈几句。这位白人男子是位志愿者,因为自费旅行到这里,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没有到世界上还有如此混战和贫穷的地方,最让他不能相信的是叛军会抓统治区的小孩培养成童军,用烟和酒控制他们,训练成没有是非观的杀人工具。 于是他决定留下来做老师,虽然是微薄之力至少有所作为。至于这所学校为什么会建立,为什么能在战火中免与霍乱他也不知道。 他见夏仲雨兴趣浓厚,便说会找学校的介绍册给她,两人就这样约定。 天已经蒙蒙黑,还有些孩子在学校附近玩耍,夏仲雨把自己身上用于充饥的巧克力和糖果拿出来分给他们,一刹那就围了过来。蜜糖的甜换来纯粹的笑容,吃完糖果渐渐又散开去玩,一个满头卷发的小女孩拿出一个透明矿泉水瓶,里面装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水。 她将矿泉水瓶递过来,表情乖巧讨好。夏仲雨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以为是自己手脏了,便打来冲了冲手。小女孩脸色一瞬间变得茫然,夏仲雨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事。正当两方都尴尬之际,施雷突然出现,给了小女孩满瓶未启的矿泉水,揉揉她的头发让她去玩。 和小女孩之间的尴尬破壁,而和施雷却更为难。 “去走走。” 两人在一片空地中找到一横灌木树干,坐下后很自然地抬头仰望夜空。群星闪耀,斗转星移,变幻莫测。 若没有这地面上的战乱纷扰,是完全可以纵情畅享的幻境。 两人少有地平静和谐去相处,这一刻反而难得的珍贵。 施雷并没有消气,一想到刚刚听他们白天遇到的险境,还是一身冷汗,心差点跳出胸腔,可这女人从来都不会顾及自己的安危。 “你怎么认识那个刀疤……脸上有疤的男人?”刀疤脸差点就脱口而出,毕竟救了他们好像不太礼貌。如此美好的景色下不说点什么有点难挨,可他们一旦说起敏感的话题又免不了争辩争吵。 “老A?在纽约时当过我的保镖。”说起话来就想抽根烟提神,又想起上次她的反应,已经摸进裤兜里的手又抽出来。 老A好特别的称呼,“为什么叫老A?” “据说在所以技能测试中成绩都是A。”施雷把听过的传闻随口一说。 他的本事夏仲雨见识过,当保镖的确绰绰有余。 既然是当保镖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那为什么在这?” “没人知道,在纽约时他什么都不记得,后来说这里有遗忘的东西。” “这学校是他建的吗?” “不是,好像一直都在,之前每次受突袭就换地方,他组织当地人保护学校,现在算是安全的。” “他做的很伟大。” 施雷斜瞟她一眼,才回答这个问题。 “用他自己的说法就是,在记起自己是谁前不敢走错一步。” “他……”夏仲雨沿着这个话题继续发问…… “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施雷打断,他承认老A很有魅力,特别招女人,而她一直问个不停让自己有点不爽,是那种雄性遭受挑战的怒气。 “那你说聊什么?” 就这么坐着相对无言不是更尴尬。 “你可以问我。” 问他,问什么呢?太多了,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夏仲雨缓解似地双手拍按灌木树干,“你不想说的没人能逼你。” 有许多机会他可以解释,他选择让她等,等到现在知道与否还有什么意义。 “我一直都不敢剥开真正的自己,尤其是在乎的人面前,可能是自卑吧。” 施雷深深吸口气,夏仲雨将一切看在眼里,有些将要破土而出的事实。 “我是私生子你已经知道了,就像很多老套的情节一样,我爸婚内出轨,我妈身体一直不好,五岁时她去世我就被接回施家,后来大病一场醒来时只不过不想说话,他们就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让我管施夫人叫母亲,尽管变成施家名正言顺的二儿子,也挡不住背后那些风言风语,很大部分都是来自施夫人的授意,我唯一的作用就是未来联姻稳固施家,可笑吧,男人也可以被做来联姻,但我都没有反抗,装做逆来顺受想着总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直以来我都隐藏的很好,被察觉到端倪是从李岩开始,被施擎知道后派人来酒吧捣乱,事情闹大进了警局,离开那天正是你的生日,因为酒吧的事我爸去警局带我出来……” “就在警局门口,那是我父亲第一次正视我说,走吧,到国外镀层金回来做你该做的事,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和施夫人的说辞一致,我迟疑了,国外也许更好施展,唯一顾虑是你,你能跟我一起走吗?不走也可以或许可以等我。但老头连最后告别的机会都没给我。他劝我乖乖地走,因为我是他儿子不会真的对我怎样,可对付你轻而易举。” “那一刻我才明白一个人强大的意义,那就是在任何时候不受任何人威胁。到了国外一切都是重头开始,老头说是镀金,其实是让我自生自灭,这样也好,我慢慢找到能助我复仇的路,国外并非到处是黄金,却有捡黄金的方法。从我踏入金融街的第一天起就在筹划,那几年里我每天睡眠不到4小时,原本我以为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后来断断续续听到你在国内的消息,让我又燃起希望,更加拼命地努力,支撑我的除了报仇还有想见你,两年前时机成熟,唯一担心的还是施家人对你下手,所以从那个时候影子开始跟着你,在你听来或许很变态,但说实话我很开心,因为能知道你所有的行动轨迹,偶尔有回国的机会我就在你楼下坐一整夜,就这样守着仿佛和你在一起。” 施雷难得一次说这样多话,更难的是他的全盘托出。 如果是李岩让他暴露了野心和实力,还是因为救她而起,更加快了他离开的节奏。她明白他在国外吃的那些苦,和一旦空闲下来后的空虚,因为她也如此,只不过她不知道他在何处,他们之间相隔一个世界。 如今,即使知道了一切,除了惋惜也只能多一些叹息,“你应该早点让我知道。” 或许那样她会等得更久,等得更加无所谓风言风语,甚至不会轻易相信他订婚的消息。 “有些时候知道你痛苦挣扎,我更心痛,可一想到让你知道后任何的蛛丝马迹都可能让他们察觉,我不敢冒一点点风险。” 的确,现在回想起来,施擎很多异常的举止当时看似怪异,实际上都是如有似无的刺探,如果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她不敢保证是否能不让他有所察觉。 也许这就是命运,情不得已,又无可奈何。 “可结果你都看到了,你还是被施擎绑了,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气自己,气自己还不够强大,气自己没能保护好你,那时我才明白你对我的意义,如果拥有一切的代价是失去你,那我宁愿一无所有,你值得我拿任何东西去换。” 所以他才会毫不迟疑地签下施擎给的所有文件,在开枪的瞬间义无反顾地挡在她面前,也许没有人像他这样爱自己了…… 在这条分叉路上她有些迷失…… “我想告诉你的是,任何你想要的我都会送到你面前,不需要冒险,更不必争抢……” 夏仲雨还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接着施雷说到了正题,“这次丢的钻石,无论是要赔钱,还是要找到同样的钻石,我都会帮你。” 夏仲雨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于是从迷彩马甲内衬暗层里拿出一个黑色绒质口袋,里面正是那颗号称世界最大的黄钻原石。 “它没被抢走,之前遗弃的只是公文箱。” 这反转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又看了看她那张认真又单纯的脸,手用力搓了下脸,他需要冷静不然又会发火。 “你不知道在这人命有多不值钱,你不知道为了找你老A他们穿越了几个战区,你更不知道我发现你不见时有多担心,得知你此行的目的后我几乎疯了……” 施雷尽量语气温和,但每个反问都是一句谴责。 的确是她把问题想的过于简单,这里的情况比预期更险峻。他们应该做更多准备,即便是现在,她都没有想过不来。 有些人就是一根筋的,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生活、工作、感情都是如此。 第53章 夏仲雨沉默不语,施雷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是这个女人让他又爱又恨,为她牵肠挂肚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回来我身边,从此护你余生无忧。”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如果之前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此刻也许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人放纵,也许是他的深情坦白让人动摇,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脑袋空白一片不能思考。 当难以抉择时,时间会给出答案。 “我现在不能回答你……”夏仲雨说的有些动容,嗓音哽咽。 “你知道的,无论什么时候你回头,我都在。” 后来,他们待了很久,话到没说几句,不知不觉间夜渐深才散了。 …… 第二天很早就要上路,老A相送到出口,施雷带了很多人过来,他便决定留在学校以免遭报复偷袭。 临上车前,两人找了个地方一起抽烟。白烟袅袅,施雷透过烟雾朝人群张望,看向哪里一目了然。 “你小子也有怜香惜玉的一天。”想当初在金融街,这人可是以工作狂魔著称,从来不流连权色场所,所以当他的保镖也很省心。 “呵……你也会有这么一个人。” 老A弹弹烟灰,也许有吧,在他遗忘的记忆里。 “你给我离她远点。”施雷孩子气地警告,自己虽然也难为情,但他没忘昨晚夏仲雨追问老A的种种,适当的提醒还是很有必要,这种放荡不羁的老硬汉的确很招人。 “哈哈哈……”老A放肆大笑,引得所有人都看过来。 “行了你!”施雷急躁地让他闭嘴。 “好好好……”老A边应边笑,“咳咳咳……说个事,”他再开口语气变得有些严肃,“那颗钻石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有人会动了抢的心思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一路,有一伙人只是跟着并没有动手,比起明抢这些人才更要小心。” “嗯,知道了。” 回去这一路也是危险重重。 准备妥当要上路,老A走到夏仲雨面前,“Goodbey,gorgeous.” “Bey,handsome.”夏仲雨也回了一句。 老A没有受伤的一侧眉峰上挑,他的习惯性表情在别人来看充满魅力。 施雷穿过两人中间,拽着夏仲雨上车,“到时间了,还要赶路。”走出一段路,回头怒视某人一眼,可那人并没有自觉。 和来程一样,车辆在凹凸不平的公路上,颠簸而快速地行驶。炽烈的阳光从车窗中射进来,将车厢烘烤的热沉沉,让人昏昏欲睡。不一样的是,施雷和她并排而坐。晚睡早起,当实在抵挡不住睡意时竟是不知不觉地,没有负担地安然睡着了。 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醒来时她靠在施雷的肩膀上,而他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车上的人都已不在,已经去到一处简陋的休息区。 夏仲雨坐直,她睡得满脸红润,应该是睡得很舒服,只不过靠在他肩膀那侧的脸颊印上了连接的缝痕,有点好笑又很可爱。 施雷指着她的光滑脸蛋上的印痕,很愉悦眼睛都带着笑意。 夏仲雨沿着他的指向摸过来,意识到这是她靠在他肩膀偷睡的证据。 很迅速地捂住脸的一侧,掩饰地说,“我们也下车吧。” 她都已经起身,施雷还坐着没动,眼神询问,施雷难得揶揄地很如常,“肩膀麻了没有知觉,拉我一下。” 夏仲雨拉着他另一侧手臂,站起来的冲击力将她撞得脚下不稳,施雷动作行云流水拦住她,很用力地稳住两人的身体,也就紧紧地贴在一起。 “不好意思,坐的时间太长腿也有点麻。”施雷真的裂开嘴角微笑。 夏仲雨脸比刚刚更红,用手轻抚印痕,“先下车吧。” 说是休息区,其实就是简易的草棚,只不过能遮挡下太阳。他们下车时,施雷的人已经在最外层做好了的防卫,安保一对人则在草棚下休息。 安保队长坐的位置正对车门,看到他们下车探究的眼神没有及时收回,似乎对三人的纠葛不解又好奇,但出于专业精神并未询问或过多打听。 在草棚里坐下后,施雷给两人到了杯水,还未喝完半杯,外面就响起阵阵喧闹,施雷和队长闻声立即站起来,待看清发生什么事后,施雷不屑一顾的,一副与他无关的神情,夏仲雨也欲看看究竟是何事,却被拉住,把水杯往她面前一推,“喝水!” 最后,队长快步走过去解围,带过来人,原来是他的老板,贺绍哲来了。 也是她的合作伙伴,处于礼貌和尊重应该起身去迎接,当她站起来时,施雷又拉住她,和他刚刚如出一辙的行为,这个吃醋、小气、幼稚的男人。 夏仲雨无法解释清楚,这和个人感情无关,只对他说了句,“别闹。”然后就去迎接贺绍哲。 施雷很懊恼,将手里的水杯用力放下,还是起身跟着过去。 贺绍哲看上去不错,似乎一路奔波也未影响他光鲜的形象。 “你怎么过来了?你爸爸没事了?”夏仲雨以为他能过来肯定是贺老爷子已经无碍。 “我爸醒了但身体很虚弱,就急着过来找你。听说你们遇到了叛军,你没事吧?” “我没事,钻石也没被抢走。” “你没事最重要。” 两人一言一语完全将施雷排除在外,贺绍哲更是对他视若无睹。 “咳咳咳……”施雷打断他们,“进去说,站在这等着喂枪子吗?” “进去吧。”夏仲雨没有在意他吃了呛药的态度,但不可否认他说的有道理。 “等等……”施雷看到外围守卫的手势,有情况不要轻举妄动。 砰……一声划破长空,击中离他们不远处的车身。 施雷手臂用力将夏仲雨拖到自己身后,贺绍哲也警惕地拿出枪,从姿势的专业性看显然不如施雷。 这一枪的间隔只有一瞬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当枪弹如雨滴从四方八方袭来时,他们像是笼中困兽被团团围住,虽然大部分子弹被阻挡在外围,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慌乱地撤退。施雷一边防卫反击,一边掩护她上车。另一边贺绍哲也是自顾不暇,离着不远的距离却被阻隔的无法靠近。 他们不错的反击显然换来更猛烈的火力,只要没有倒下就要直立反击,不然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这里的法则原始野蛮。 施雷举枪的右手臂的整个袖子已经被染成了鲜红色,也丝毫不敢懈怠地奋力反击,还要时不时顾着夏仲雨在她稍落下一段距离就拉过来。 渐渐地,内圈受到的攻击也越来越猛烈,而抵御却开始略显吃力。 施雷拉着夏仲雨马上就到车门,转身间夏仲雨看见一只已经瞄准了贺绍哲枪口,“小心!”几乎是同时两个声音响起,施雷回头只见贺绍哲慢慢地倒下,胸前的衬衫被一点点洇红,逐渐倾斜的身体还在扬手想要牵住她。 “绍哲……绍哲……”夏仲雨拉住他的手,也带倒了自己。 施雷丝毫没有迟疑用左边身体架起他,与夏仲雨合力将人扶到车上。 人刚放到车座上,施雷便迅速去启动车子,陆续也有几人跳上来,攻击火力逐渐减弱,别趁这个空挡冲破重围,在熟悉路况的人的指挥下赶往最近的医院。 贺绍哲还在用力地攥着她的手,似乎是错觉,虽然贺绍哲在拼尽全力,但手劲越来越小,她用另一只手覆盖在他上面,代替他让两人的手紧紧握合在一起。 夏仲雨的手掌贴在他中枪的位置,汩汩血流涌出,手心一片粘稠,血腥味在空气中萦绕,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比电影中看到的更无助。 贺绍哲额头开始冒出一颗颗冷汗,嘴唇像摸了层霜一样惨白,试图发出的声音虚弱无力。 “我一直……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意外吗?也不算,或多或少暧昧的举动和言辞,都是一些零星的信号,情理之中没有排斥,有好感也是合作的起源和基础。这种互动中微弱火花,连施雷或者其他人都看懂贺绍哲的意图,真情流露只不过在夏仲雨看来是一场掩人耳目的表演。 生死一线不适合说这些情情爱爱,“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省些力气。” “我怕不说没机会了……”咳咳…… 一阵长咳,一口口献血从他嘴里冒出来,夏仲雨被突然的恶化吓得的有些害怕,“坚持住,很快……很快就到医院了。”尽管车速快到像起飞,与生死时速相比还是慢。 贺绍哲微微摇头,细微得动作不细看都无法察觉,他不想被打断,“如果……如果我们都无恙,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彼此心知肚明,命命悬一线时需要给他一个支撑下去的念头,以至于不计后果。 “好……好……我答应你,现在别说话,也别睡,看着我一直坚持到医院……” 第54章 夏仲雨声音里是未曾有过的哽咽和颤抖,前排开车的施雷听闻,车身突然剧烈抖了一下,瞬息恢复如常。 很快,他们到达能处理枪伤的最近的医院,将贺绍哲抬到医院门口,每个人大喊医生救人。 这一切在夏仲雨这都成了背景,她只看得见贺绍哲,他还一直攥着她的手,一瞬不眨地盯着她,麻木的疼痛让任何表情都成了奢望。 但她觉得他在微笑,在推向手术室短短的一路,交握的手从来没有松过,夏仲雨比他更用力,分分秒秒提醒他一定要坚持,他们都会安然无恙。 到了手术室门口不得不放开,夏仲雨惯性地跑了几步,施雷双手稳住她的肩,并安慰地按了按。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恐惧和无所事事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夏仲雨脑子里一遍遍地闪过最坏结果的致因,中弹位置很危险,流血过多,医院环境太差,医生技术不佳……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贺绍哲会没事,可思想不受控制地飘散。 越想就越害怕,想得自己浑身冒冷汗,手指冰冷地颤抖,在炎热的天气冷气十足的医院里。 手上一热,毛孔舒展的瞬间,那种温热舒适的感觉透过手掌直达心脏,仿佛一颗心就此落地。 不知施雷从哪里弄到的热毛巾,附在她满是血色的手心里。 “擦一擦吧。” 血迹已经渐干凝固,需稍用力擦拭才行,可看着被血浸染的手掌,不自觉地就会想到刚刚贺绍哲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手脚便突然一软,别说用力连拿住毛巾都不从心。 施雷握住她通红的手,接过毛巾开始细致地清理,不出片刻连手指缝、指甲缝这样的细节都被清理干净。 全程他都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满腹的疑问都化作手上温柔入微的动作。在车上她和贺绍哲的每一句对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订婚还没有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所以一切都是一场虚伪的表演,回想之前看到她和贺绍哲在一起种种,只当她是这样冷情的人,不成想一切都是假的,在做戏。可这个女人会答应贺绍哲吗?他们都希望贺绍哲平安无事,所以就能不计后果,无所谓代价吗? 疑问、质问都默默无言,此刻能做的只有陪伴。 他坐到她的身边,用一侧的体温给她取暖。 手术久到中途安保队长他们陆续赶到,手术室外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伤亡来不及统计,人数比起最初少了很多。 门外漫长的等待让人崩溃,夏仲雨几度站起来走到手术室门口,除了离得更近似乎又什么都做不了,不敢喧哗,更不敢推门而入,只能来回无意义地踱步。 施雷实在看不下,走到她身旁,“别担心,时间长说明里面手术会成功。” 施雷都觉得自己说的不可信,可夏仲雨信以为真,“嗯,你说的对,一定会没事的。” 旁的人即便对这三人有再多的疑问,眼神流转间都转向手术室,祈祷贺绍哲能活下来。 手术门打开的一刹那,透窗的夕阳如同天堂之光在洁白光滑的门板上划过。 大家都朝医生围过来,夏仲雨反而慢了几步,施雷护在她身边在闪出的空挡中来到医生面前。 “子弹打入胸腔,幸好没有打中心脏,但卡在胸骨上,而且失血过多,病人的术后护理很重要。” 医生说完就转身回了手术室,留在众人回想话里的意思,这么说贺绍哲抢救过来了。 很快,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贺绍哲被推了出来,胸口被缠绕了一层又一层纱布,浅色的殷红慢慢透出来。 夏仲雨守在担架车旁边,过于紧张地问护士这是问回事,施雷安慰他这是正常的,缝合的伤口还会有血迹印出来,要等伤口自己长和。 术后护理工作落在夏仲雨身上,好像只有她是清闲的。施雷从开机那刻起电话就没停过,进进出出不知多少次,连队长也忙着汇报。 夏仲雨按护士交代的注意点滴的流速,定时用棉签蘸水湿润嘴唇。很简单的两件事却成了她此刻的全部,看着别人忙碌充实,突然萌生了她和病床上的人相依为命的错觉。 队长在一阵长时间的通话后,进来将手机递给她,夏仲雨放在耳边,喂了一声,听筒里便传来急切厉声的询问,“阿哲怎样了?现在安全吗?” “子弹取出来了,他还没醒,医生让注意术后的护理。”夏仲雨像贺夫人一五一十地交代。 “那里条件那么差怎么能护理好,我现在安排飞机去接你们,回来之前你不许离开阿哲一步。”贺夫人命令着。 即便她不这样说,自己也会如此做,只是这态度实在让人不舒服。 施雷带了晚饭回来,她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就着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勉强吃了几口,见她是真的吃不下去施雷也没再劝,心情像过山车似的跌宕起伏的确没有什么心思吃饭。 “我马上就要返程,人都给你留下直到送你们上飞机。” 他们预计走的时间施雷和队长确认过,自己也必须赶回去,施家那边从来就没安宁过。 夏仲雨对他说不出感谢,她知道那不是他所求,这一趟的确多亏了他的帮忙,“一路平安。”除此再无他言。 “嗯,别担心都会没事的。” 待到风平浪静,我们从长计议。 飞机抵达时,贺绍哲还没有醒,昏迷近24小时,夏仲雨不禁有些担心,手术条件,医生技术,术后护理任何不当都可能产生严重后果。 专车一路畅通抵达医院,早有医护人员等在那里,当然还有贺夫人。 从抬人下车再到转进病房检查,夏仲雨都被排挤在边缘。与贺绍哲能醒过来相比这些都无关紧要,跟着忙进忙出,等再次要进病房时却被挡在门外,她很疑惑,而门口的黑衣保镖却很淡定,想必是有明令禁止她入内。 过了会贺夫人出来,“你去酒店休息吧,这里有我。” 像是特地来打发她的,夏仲雨没有争辩,她的确有些累。 “那我明天再来看他。”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贺夫人说完转身回病房。 夏仲雨只好回酒店,之前不觉得,躺在床上才发现她真的很累,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松弛,那场惊心动魄好像只是一场梦,而她现在只想入梦,没有那些纷纷扰扰。 一觉好眠,竟不知睡了多久。 看看时间给吴俪打了个电话,安排几个部门一起开电话会议。 会议主要是围绕最大黄宝石的切割及后续涉及和营销公关。 在切割和设计方面一直都是贺绍哲主管,她只简单介绍了情况,让他们做好准备。营销公关她做了详细的部署和安排。最后强调这次会议要绝对保密,希望这个消息公布时能一鸣惊人。 可是没等到一鸣惊人,另一个消息不胫而走,掀起轩然大坡——贺家二公子遇险昏迷不醒,性命担忧。 知晓这个信息时夏仲雨还在医院,虽然进不去病房,她也从医生和护士那了解一些零星的讯息。吴俪电话打过来告知她并询问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除了按兵不动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个消息散播出来影响面很广,主要还不知道是谁主导,还有什么后招,先静观其变再想对策。 但这对他们公司的影响可想而知,不仅销售业绩下降,连一些股东都开始四处打听,陌生号码一概不能接。 她还是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去医院报告,突然和一位不速之客迎面而遇——贺绍怡。 “怎么你还被关在门外,他醒了也没让你进去吗?” 贺绍哲醒了?什么时候醒的?没有人告诉她。 “这就是外人眼里的豪门,冷血无情,永远利益至上。” 夏仲雨一时还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思索间她已经进了病房,出奇意外地没有被保镖阻拦。门关上一刹那,阳光醒目刺眼。 一直以来,看不清的人都是她。 “恢复的不错啊,难为你装了这么久。”贺绍怡早已扯掉和气的表象。 阳光照进来,温暖炙热。 贺绍哲的气色的确很好,面色红润,处理工作有条不紊。 “我们父亲教的好,兵不厌诈。”贺绍哲整理整理被子,若无其事地说。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所有人都在你的算计里吧。”贺绍怡脸部狰狞,真是恨之入骨。 贺绍哲不理会她一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面目,抚了扶被面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奇怪明明骄阳之下无数尘埃跳跃舞蹈,可真清扫起来却寥寥无几。 第55章 “姐姐……”这是贺绍哲第一次这样叫她,却无半点亲切反而调侃之意十足。“你还是不知道自己输在哪,你太心急地去动爸的蛋糕,你以为他真的是因为你对我动手才放逐你的吗?我们这种家庭里亲情永远排在利益之后,况且一击致命才是关键。” 贺绍哲直击她失败的原因,愤怒也慢慢转变成无措,也许是因为他的话句句挫心。“你会对我动手吗?”毕竟是她出手在先。 “这你要问爸,至少他在世都由他说了算。” 他们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最后还不是由他决定,他不过是不愿给自己一个痛快,慢刀子杀人才最是折磨。 “你其实挺可怕的,步步算计,步步为赢,最终会失去你最爱的人。”这是贺绍怡对他最后的警告和咒怨。 贺绍哲不以为意,这一局他胜了,任何恶意都是失败者的发泄。 “出去吧,我要休息了。”同意见她不过是满足她的心愿,说来说去无非都是这些话。 她也是果断的人,可就这么走了未免太便宜他,于是走到门口处停留了一下,心上一计,开门的瞬间也大声出口,“夏仲雨,你还没见到绍哲呢吧,他醒了有几天了。” 说完她回头看向贺绍哲,显然贺绍哲没想到她竟这样卑劣,明晃晃地扯掉这层和睦的假象,让再见面变得如此尴尬。 贺绍怡一如既往地高傲地走了,背脊笔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是她退场的背景音乐。随着她走远,保镖也慢慢关上病房的门,这时里面传出贺绍哲的声音,“让她进来。” 保镖应该更听他的指令,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夏仲雨进门。 病房是高档套间,卫生间,厨房,客厅一应俱全。病床摆在进门直视的位置。 贺绍哲穿着浅灰色条纹病号服,头发自然柔顺的垂下来,微微遮挡了带笑的眼角,轻抿的嘴唇也不是她记忆中惨白的颜色,看来他真的是恢复的很好。 “快过来坐,以为你已经回公司了呢。”这话无论真假,他都要说出来。 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是过往不纠。 “正准备回去,明天的飞机。”他们都默契地不提他醒了多久,她等了多久。 夏仲雨计划就是等他醒了就回公司,既然他已经没事那她明天就要启程了。 “你……咳……咳……咳……”这阵长冗用力的咳嗽让夏仲雨慌忙中按了急救铃,医生护士及时赶到将人团团围住,一系列专检查后,医生叮嘱病人不要操劳过度,家属要悉心照顾分担病人的压力。 一群人正要走,贺绍哲拉着夏仲雨说,“你别急着回公司……” 医生适时插话进来,“病人还需要招照顾,这个时候是工作重要还是生命重要?”医生义正言辞,但夏仲雨怀疑他和贺绍哲串通好了一唱一和。 “好,我先不走。” 病房里中终于安静了,贺绍哲却还拉着她,指尖相触,阵阵暖流穿过皮肤直达心底,却像烙铁般灼热,烫伤后留下印记。 “我给你倒杯水。”夏仲雨抽出手指,在不熟悉的房间布局中找着杯和壶。 当她倒好水递过来时,撞进那双深情缱绻的眼眸中。 有些东西在慢慢发生改变,感情也在发酵质变。 不期而至的爱情让人害怕躲闪,当无处可躲藏时,就会反思前尘往事的不计后果。 可即使再胆怯只能面对,人生在世并没有许多避风港。 “我知道你当时答应我只是情势所迫,但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我后悔和你开始是一场交易,可如果不这样我们可能连开始都不会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你上心,也许是相遇第一天你白天和夜晚的差异让我好奇,也许是后来每次你醉酒后那么痛苦和心碎地念着一个名字。我从未见过有人爱的如此深情而绝望,一次次都把你越来越深地扎在我心里。后面和CR的合作有利可图更有我的私心,在我带着合作找你时激动又担心,终于有机会开始,可是假如你拒绝我该怎么从容地收场。幸好,幸好答应了,之后的每一天能在公司看到你都很开心。” “我知道你还不能下定决心,但是我们应该尝试着开始新的生活,事业和生活都充满艰辛,感情的事不应该再占据更多的精力,曾经的一切或许刻骨铭心,但生活终会归于平淡,我们都需要给自己一个新的选择。” 过往种种暧昧的气氛,那么多次如果还浑然不知那可能是社交障碍,所以只不过是假装不知道而已。当他把一切摊开在阳光下说明就无法再伪装下去。 必须承认,那句新的开始有触动到她的内心,那是她一直寻不得的。她被困在过去太久了,回头望去仅有的足迹很单调。如今身处分叉路口,有人伸手邀请她转向另一条路,那是她没有看过的风景,无论好坏那都很诱人,唯一无法割舍的还是…… “我不会逼你,但是不迈出这一步永远不可能向前,你忍受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加了解。”贺绍哲将她手攥得更紧,双手合十捂住,“我保证即便答应了,也不会让你不适会跟着你的节奏走,绝对不违背你的意愿。” 好似祈求的表白很悲怜,拒绝变得很残忍,对于一个为她挡过一枪的人。 可答应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似有千斤重量,那是承诺的分量。心思重的人总是活得很累,也只有生死攸关的时刻回应才能脱口而出。 “好不好?嗯……” 幽幽蛊惑的声音再次传来,就这样吧,既然开始的没有预期,就放纵到底吧。 “好……” “嗯……嗯……”贺绍哲将合握着她的手举到嘴边,轻吻只点到自己的手尖,眼神还时刻观察她的反应,那微微皱蹙的眉头稍纵即逝,但还是被他捕捉到,太快了吗? 不急,背光下的她,周身都是点缀的闪光,足以点亮自己的世界,这就足够了。 在贺绍哲的坚持下,夏仲雨一直留到他痊愈出院,这期间她和贺太的关系一直客气疏远地相处着,她在贺绍哲和贺董两边跑,过来的次数渐少,在仅有的见面中,即便中间有贺绍哲调节也未见转变,人与人之间的机缘何必强求。 在医院封闭的空间里,他们陆续得到一些大事件的消息。 贺绍怡被调到海外分公司,那是从未听说的地域,夏仲雨甚至想象不到贺氏在那能有什么业务,当然其中的深意不用问也能猜到一二,显然他们在非洲的遭遇和她有很大关系,此外应该还因为触动了贺家的利益所以才会被流放,当时这些轮不到她关心。 她更关心的是pf,贺绍怡在走之前还摆了他们一刀。原本拥有目前发现的最大的黄钻原石是一个巨大的新闻卖点,不想被提前散播出去,而且传的五花八门。贺绍哲昏迷不醒的新闻也被和这个联系起来,什么最大的黄钻最大的不幸,掺杂血泪的豪门黄钻带来的祸事,豪门秘史之黄钻争夺,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握有世界上最大的黄钻,而围绕这个颗黄钻的各种传闻也层出不穷。这绝对不是期望的情形,如何在公关上打场翻身仗至关重要。 在他们专注于如何解决面前的难关时,另一个消息传来,也掀起一时风浪。施擎因绑架罪,杀人未遂判处有期徒刑20年。这个结果可以猜到是双方角力的结果。比事件本身更精彩缤纷的是各种新闻的肆意渲染。施家两个继承人之间成王败寇的故事,败者是如何违法犯罪无恶不作,胜者是如何遵纪守法惩奸除恶,诸如此类。更让人感兴趣的是庞大的施家最后归属施雷,这位青年才俊不仅成为施家的掌门人,个人海外资产更是傲人,至此这个人才完完全全呈现在众人面前。 让夏仲雨奇怪的是,整个事件从外界的报道中不见她任何的消息。按理说她是绑架的受害人,除了录过一次口供,后面她再也没有配合过调查,连庭审都不曾让她出庭,这里面不知道有怎样的操作,而施雷又做了多少操作。 这些都没给她更多的时间思考,随着贺绍哲大病痊愈,忙碌有序的工作开始了。 临行前,他们去看望了贺董。老人精神不错,但毕竟上了年纪,经不起一次次病重,尤其在贺绍怡暴露后,明显遭受了更大的打击,虽然意识清醒但不能说写,行动跟不上思想。 贺绍哲在他病床前自言自语地和他聊着,说公司的现状,说怎么应对,说会遇到什么困难,然后停顿等待老人的反应。他慢慢地指向贺绍哲的手,等他伸出来后,又指旁边夏仲雨的。这时贺夫人说,“这是让你们把手握在一起。” 两人照做后,贺董嘴里模糊地重复着,贺夫人上前耳朵贴近他的嘴,听清后显然不可置信又确认了一遍,然后对他们说,“他说‘结婚’……” 第56章 贺绍哲看向他的父亲,见老人是会心赞同慈爱的表情,他懂得父亲的成全,可也没忽略手下另一只手的瞬间僵硬,似乎有冷汗慢慢沁出,透过十指相连也潮湿了他的心。 送他们出来时贺夫人说,“认真考虑下你父亲的提议,他是为了你们好。” 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沉默不做回应就是最好的拒绝。 好的商人永远不懂拒绝,退让和折中对达成目的永远适用。 贺绍哲看着靠在车窗不说话的夏仲雨,故作玩笑地说,“怎么吓到了?我爸现在还病着就希望我能尽快结婚,别担心没那么快,哪有刚答应做我女朋友就结婚的。” 夏仲雨不只是担心还很茫然,感觉像是你刚决定了一条阳光大道,有人就告诉这是终点了,沿途没有风景,只是虚假的海市蜃楼。 “不过我爸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现在这颗黄钻弄得风言风语,需要美好的让人信服的舆论扭转局面。” 这个问题是很棘手,这段时间他们也一直和公司公关营销开会,甚至找了第三方公关公司,可方案都不满意。 但用谎言拯救一个危机,最后得到只是摇摇欲坠的危楼,他们用假订婚实现了现在的事业,现在又要用假结婚扭转现在局面,也许之后每次都要用感情做噱头。 “也不是真的就要结婚,可以先公布婚讯,这样也让公众有了预期。” 贺绍哲做了让步,折中后的结果说到底是个诺言,不一定实现的诺言。 但她知道有进有退才能有来有往,想要的多,付出的更多,没有收获前需要先播种,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无奈也无可奈何。 坐在发布会现场时,夏仲雨还有点眩晕,一切仿佛昨日重现,当时她在台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从刻起她的生活工作和贺绍哲紧紧地联系起来。 现在,她坐在台上,听着贺绍哲介绍着那块切割后依然是当前发现最大的黄钻,默数着这项结束后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这一刻来临时,他的话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在脑海里影射出任何痕迹,出现频率最多的词汇就是黄钻,再看向那个黄钻,经过精细的切割后它变得有棱有角,棱角分明,不再是她初次所见的朴实无华的原石,如今反射出锋利的光芒刺痛了眼睛。 闭眼回神的瞬间,她听见521似数字似告白,然后人就走到了面前,单膝下跪手里举着 T型设计的黄钻,另一只手邀请她,无数相机咔呲咔呲作响,闪光灯一下下让人睁不眼,那黄色钻戒就像一颗炸弹,再不停倒数好像随时都会爆炸,她佩服贺绍哲怎么能在这种情形下屹然不动连眼都不曾眨一下。她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的,似乎只有把手伸出才能得救,那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套上钻戒的瞬间,所有的闪光灯和相机像是都加大了一个马力,人群渐渐向贺绍哲聚拢,夏仲雨却被冲散到外面。慌神之间她看到施雷就站在边缘,孤零零的身形表情复杂,一脸的不可置信,眼神中透露着被遗弃的哀丧。 她现在状态不是很清醒,不能确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唯有逃离是她想要的。 后门出来是一条背街非主干道,偶尔也有车辆飞驰而过,高楼依旧耸立在马路两侧,只是少了一些人来人往,反而不似是大都市的景象,灰砖青石配上阴蒙蒙的天,一片混沌。只有几道红绿灯是不同的色彩。 慢慢呼吸新鲜的空气,她在恢复清晰的意识,回想刚刚的一切,仿佛经历的不是她,可那又会是谁呢? 一路不知走了多远,锃亮的橱窗玻璃上反射路旁的景物,夏仲雨也是在那上面发现了施雷的身影。一扇又一扇,每经过一道她都会看似不经意地在上面确认,原来不是错觉,原来他一直都在,意识逐渐回笼,明白刚刚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后悔、愧疚、沮丧,只是这么一直走着,他一直跟着,就像不会结束一样。 自私、卑劣、邪恶,这些她都承认。 走过初遇的车站,那怦然心动依然记忆犹新;走过慌乱的路口,似乎因为有他在而多了几分安全感;走过幻影的门口,这里几乎承载了他们的全部的过往,可似乎也并不多;走过最后相约的大楼,那是无尽等待的开端,同样也是在这里她决定重新开始,用一场宿醉和一段绯闻结束了过去。七年时间里的交织回忆起来不过白驹过隙一瞬间,剩余全是他们的固执和挣扎。 如果一段感情有的仅是无限的惋惜,无尽的遗憾,又有什么意义? 夏仲雨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眼眶刹那决堤。 她突然转身,施雷也随她停下了脚步,熙熙攘攘穿梭不断的街道只有他们对视驻足,影子斜立在身后长长短短忽明忽暗,从未离开过。 仅存的一丝余晖影射在夏仲雨的脸上,闪着火红的光,而她眼中晶莹的泪光灼伤了他的心,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自己强加给她的,带来的却只是悲伤和为难。 她尽全力忍住即将要溢出的泪水,哽咽吞下张嘴就可能脱口而出的哭腔,“别跟了……”自以为平静又绝情地说。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一句咒语抓住了他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里一拍。而她努力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是一种诅咒,让他失魂落魄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好……”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手起刀落斩断七年的藕断丝连。 “都别跟了……” “好……” 终于,所有的关联在这一刻结束,曾经以为她爱得像影子,一心追寻他的脚步,从此之后这个人与她无关。 “你先转身,这次换我看你离开。” 他总是知道如何击碎她所有的伪装,不能发声只好点头,转身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情绪终于冲破所有防线,痛哭失声还要忍住颤抖的肩膀不让身后的人察觉异常,就让大家都没有担忧地说再见。 看着她强忍镇定的身形,施雷不是不心痛,如果她要求的是长痛不如短痛,他可以给她个痛快,至此将只有他一人在爱而不得的深渊里煎熬。 如今的局面他自作自受,可他同样爱的卑微,她在七年里不断寻找他存在的蛛丝马迹,而他在暗黑的角落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哭看着身边有不同男人出现,心痛也好嫉妒也好都只能落寞的袖手旁观。 以为这一路会很久,她背影模糊的很快,也许是这渐暗的天色,也许是他放纵了自己,总之他任她消失在远处的街角不见…… 不知不觉就到公司楼下,办公室里漆黑一片,夏仲雨推门进去猛地被抱入怀中,熟悉的香水味道,是贺绍哲。 “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回来就意味着做了选择,二选其一他胜出。即使他用了手段抢占了先机,枉顾了她的意愿,可结果是她能留在他的身边,有什么比这还重要吗?从今往后再也不必担心有人来抢,夏仲雨他了解,认准了一件事会顽固到底,许久以来他的期望终于实现,就这样下去也很好。 冷静下来的夏仲雨明白自己的选择,她不是期盼新的开始,只是不想再沉溺于过去。如果起点是和贺绍哲同行,但愿一路无风无浪平静度过,嗯……就这样吧…… 接下来的一年过的也还算安稳。 吴俪在某一天递了辞职信,她怀孕了有流产先兆,不能承担高强度的工作建议静养,夏仲雨挽留被拒绝了,她做了现阶段对自己比较重要的选择,最后夏仲雨尊重她的决定,并随时欢迎她回来。吴俪将交接工作做的非常妥善,工作平稳过渡后才离开。 蓝洁坐上了设计总监,她有天赋而且人又努力,只是缺少机会。贺绍哲和夏仲雨都有意培养她。这一年贺绍哲大部分精力都花在贺氏那边,他父亲有意将家业交给他,和贺氏相比起来,pf不值一提。他偶尔过来几乎都是待在设计室,他的设计工位也一直留着,沉浸在设计里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些烦事,至于是哪些烦事她不得而知,也许他说过她不记得,也许他不曾提过,比起她或许和蓝洁聊设计更让人感兴趣。 这就是生活,平平淡淡,真实地让人烦躁。只不过这座城市里还有另一个人,隐约也会听到他零星的消息,又收购了几家公司扩大了规模,又击退了几个竞争对手在商场无往不胜,而他们的关系仅限于听说,相比之前不再会情绪激动只是在平静的心湖中泛起微微涟漪。她已慢慢习惯这种生活状态,毕竟是她求之不得的。这一年里pb的专柜开遍了城中繁华的商业区,几乎施家的商城中最好的位置都是pf的品牌,其中的缘由大家心知肚明却只字不提,这是他们维持平静生活又一准则。 第57章 循规蹈矩的生活中也会有小波澜,清晨的机场,贺绍哲将她送到登机口,“如果这次不是贺氏那边事出紧急,比利时这趟本来应该我去的,辛苦你了。” 比利时安特卫普这次的交流会他期待了很久,如果不是临时有要事他不会轻易变更行程,夏仲雨想着让蓝洁去,可她有个重要的比赛也不能分心分神,最后只得她去。 “没事,你们都走不开。” “到了布鲁塞尔有人接你去安特卫普……”似乎还有很多叮嘱的话要说,可到了嘴边都已是说过很多遍的,竟有这么片刻的沉默。 “我进去了。” 夏仲雨拉着行李即将过安检口,贺绍哲叫住她,“阿雨……”一声名字后再无其他言语,似不舍似不安,夏仲雨转头微微一笑,挥挥手进了安检口。 早班机的候机室人迹寥寥,他们出发的时间并不早,安检后夏仲雨直奔登机口,迎面却撞到了个人,身形和记忆中的重合,景南还是一如既往地特立独行黑衣黑帽黑口罩,唯有那双笑起来戏谑玩味的眼睛暴露在外面。 上帝偏爱的人连手指尖都完美的令人羡慕,抬手摘下口罩的瞬间,那张帅得没有天理的脸露了出来,“好久不见!”语气如同以前轻挑和散漫。 “嗯,好巧,你这是去哪?”夏仲雨不意外见到他,这一年来只在绯闻满天飞时沉浸了一段时间,后来他的消息一如之前层出不穷,各种广告照,拍电影,出新歌,这么多工作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完的。 “去国外工作,你呢?”追问的话伴随炙热的眼神,让人难以招架。 “我也是。” “去哪?去干嘛?”追根寻底地问。 “去比利时开会,你去哪?” “我去巴黎看秀。” 算算的确是时装周扎堆的时间。 “我赶时间先走了。”夏仲雨看看时间马要登机了。 “嗯……后会有期。”景南其实想说的有没有可能再约出来聊一聊,或者希望她一路平安,谁知却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夏仲雨显然没想到这会是他说的话,一怔后点头,“后会有期。” 登机时间不等人,夏仲雨没再多停留,身后她能感觉到那种灼烧视线,这种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就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就是最好的资本,不想承认但有时人就是如此肤浅,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美好的事物,夏仲雨也毫不例外,她给那些过往找了个理由。 景南看着她离开,没有说出口的话就像转瞬即逝的流星,即使绚烂错过了便无影无踪。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变成她的影子,虽然一年未见他总是偷偷收集有关她的点点滴滴,以为在听到她即将结婚的消息后会潇洒果断地放手,每次都在鄙视自己中不由自主地暗中关注,有时也会冲动地想去找她,可一想到自己能带给她的就又胆怯。无数次在脑海中演练着重逢的场景,真的发生时他就像个被施了魔法的傻子,什么都做不了,只会说着傻傻的话,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不期而遇的机会……下次,下次不知道他又能做什么…… 夏仲雨登机时已临近起飞,商务舱里基本坐满,唯有她这一排还有两个空座,当她靠窗坐下后,只剩旁边一个空座。还在整理中,旁边椅子一沉,她的心也随着一沉,熟悉的味道幽幽入鼻,每个人的味道都有他独特的记忆,一旦记住就难以忘怀,以为忘记不过是自欺欺人,嗅到就会和往事重合,才知道从来没有忘却过。 施雷显然也没想到两人会在飞机上重逢,脱口而出,“好巧!” 没有言语是因为不敢相信,茫茫人海中不期而遇的概率有多大,就像命运让他们在人来人往的车站相撞,在熙熙攘攘的都市一次又一次的遇见,有些人之间相遇注定有故事,而结局不知由谁书写。 瞬间的迟疑思索被解读成怀疑,同样对自己劣迹斑斑的过往羞愧,施雷迫不及待地解释,“不是跟踪你,我也是出差去布鲁塞尔。” 夏仲雨释然笑笑,是对自己胡思乱想的释然,也是对他过去所作所为的释然,放弃这段感情的不舍和遗憾现在想想还有些,可那些矛盾和争论似乎都不重要了,这是时间赋予我们的智慧。 “我知道,我这也是临时行程。” 两人都坐下后,飞机很快就开始起飞,施雷频频向她这边轻瞟,搭话的意图明显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最后碍于轰隆隆的耳鸣声而放弃。 经过一段爬坡后进入平稳飞行阶段,空姐开始在提供服务。 夏仲雨解开安全带,便听见施雷的声音传到耳边,“最近过的好吗?” 恐怕这是叙旧的前兆,“挺好。”夏仲雨言简意赅地说,是明显不想继续延展的回答。 施雷像是明白了,缓缓地点头,也似乎在寻找新的话题。 “今天出发的早,我睡会。” 礼貌地打断他继续交谈的意向,又避免两人都无言的尴尬,装睡是最好的选择。 闭眼的瞬间还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灼伤得她心虚地睫毛乱颤。然后她能感觉到头顶的空调小了一些,头灯也暗了一点,还被轻轻地盖上毯子。不得不承认,越来越舒适的环境真的很适合入睡,也许是她累了困了,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夏仲雨醒来的时候懵懵地发怔,平稳飞行的飞机只有嗡嗡的声响,醒了醒神她才记得自己是在飞向布鲁塞尔的飞机上,意外地遇到了施雷,此刻在邻座上问她,“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夏仲雨睡眼惺忪,看人并不真切,一切朦胧的好像还在梦里,而他就想以往一样入梦来平静地询问说笑。 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她的确有些渴,睡的也很热都能感受到脸上的温度。 施雷按铃跟空姐要了杯水。 “热吗?把毯子收起来?” “嗯……” 施雷靠过来的瞬间她就清醒了,这根本不是梦,能自欺欺人一时,却不能在飞机上颠簸一世,这种偷来的欢愉像捡了钱一样窃喜却不能以此过一生。 “不用,我自己来。” 夏仲雨草草将毯子折叠,不给施雷任何插手的空间。 不期而遇,久别重逢的狂喜像从头被兜了一盆凉水,最让人沮丧的莫过于两个人的互动只有一个人兴致勃勃,另一个人兴致缺缺地与己无关。 刚刚要的那杯水已经在路上,施雷看到空姐款款走来,想着换一种怎样地态度将水递给夏仲雨,就在这时飞机一阵剧烈的晃动,那杯水已经洒出大半,空姐跌跌撞撞地往回走,随后广播传出一段话,“飞机强烈颠簸,请各位乘客待在座位上并系好安全带!” 施雷第一时间给夏仲雨系上安全带,然后才是自己的。 飞机还在持续抖动,夏仲雨两手紧紧地抓着座椅扶手,虽然飞机晃动程度不至于此,但还是觉得这样比较安心。 施雷伸出自己的手,“要不要握住我?”关心也变得有所收敛。 比起冰冷的扶手的确好上很多,刚刚睡醒的温热被这么一晃退却了些许,连手指尖都慢慢变冷,触碰到他手的瞬间再次回暖,于是便又想起他对自己的种种好来。 “遇到刚刚那种情况你应该先系好自己的安全带。” “是啊……”语气里是对自己的无可奈何,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愿如此。 可有些人放在了心上,有些习惯就记到了心里,不容他思考和反抗。只要她在他的心思就没花在别人身上过。 他熟知这些飞行安全常识,当危险来临时首先顾好自己然后才是其他人,道理他都懂,可爱情就是冲昏头脑后没有道理可言。 其中最重要一条是,“氧气面罩坠落时,在帮助他人之前,请自己先带好。”这是他们都不想听到的,可就飞机目前颠簸的程度和持续的时间,谁都不知道究竟会怎样。 在意识到不是简单地遭遇气流后,机舱的气氛变得乱糟糟,有的情绪激动要知道内情,有的悲哀沮丧求生意念低落,这时飞机广播突然开启,里面先是传出嗞嗞声音,嘈杂的机舱一下变得安静下来,电流的杂音在嗡嗡的飞机声中更加诡异,然后是急促地声音,“本次航班将返航,本次航班将返航,请各位乘客坐在座子上,系好安全带,按照机乘人员指示行动……” 广播结束了,但机舱内的情绪进阶了一个程度。目前飞机的状况,返航意味着他们处于不能跨越的危险中。还没等到任何抗议的行为,一个大偏斜将人甩出半个身位,一些没系安全带的直接抛向另一侧。 施雷和夏仲雨的安全带没解开,紧靠在一起的两个人还十指紧握,仿佛这样就能给彼此支撑和安慰。 第58章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人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身处万米高空,随着飞机左摇右晃,命悬一线间多了些人生的思考。 寻寻觅觅追求的到头来都是一场虚幻的泡影,还要用忙忙碌碌来填满内心的空虚,他们都被世俗的恩恩怨怨羁绊了太多,反而忘了芸芸众生中都只不过是简单的一个男人和女人,因为吸引而靠近,这种相遇难道不值得庆幸吗? 幸好,幸好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还来得及,你所在乎的人还在身边,还来得及弥补,弥补今生的空缺,约定来世的再遇,唯物和洒脱都抛弃了,尽然将希望寄托于来世,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有这样的妄想。 可这种时刻并不容人多想,当氧气面罩垂落时飞机瞬间失压,在迅速下降的过程中抖动更加明显。 夏仲雨用她最快的动作抓住氧气面罩,没戴看向施雷,意思很明显,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也要如此。 两人紧握的手从牵上那刻起就没放开过,施雷用另一只手包裹住,深情而又急切地说, “如果我们能都平安无恙,再也不放开彼此的手,好吗?” 万分紧急的时刻,也许也是能言语的最后时刻,他们都是一样的感同身受,没有迟疑没有犹豫,“好,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就再也不放开彼此的手。” 至此他们能做的变得很少,听天由命令人惴惴不安。 当经历一些列的空中惊魂后,迫降在附近机场时,每个人都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不记得怎么下得飞机,腿软有一些,心慌有一些,一路走过被施雷牵上辆车,两人的手还紧紧牵着。 车开的飞快,后座里,施雷将她的头按在肩上,“睡一会,等下就到。” 刚刚那场惊魂之旅的确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体力和精神都极其疲惫,身处行驶的汽车中,这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和松弛感才是最好的催眠剂,不知不觉便坠入睡梦。 她醒时车已经停靠在一所大房子前,内部格局是让人喜欢的类型,延伸而下的巨大落地窗,阳光炙热跳跃地洒在地板上,明亮又温暖。 施雷一直跟在她身后,当转身时迎上的是滚烫的怀抱和激烈的热吻。先是一刻的诧异,然后便坦然接受,此时太需要一场不管不顾的□□来庆祝劫后余生和失而复得。 一路从客厅到卧室,从房门到床上,激情的痕迹燃烧的热烈却又消失的迅速,最后仅存在两人之间。窗外还是一片艳阳天,充足的阳光照耀进来,一切是如此的原始和神圣,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 旷久后的激情,她都有些记不起来会身体焚烧的热度,冰冷的心也渐渐回温找到活着的跳动。 而他更加激动,不能述说此刻的心境,都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他知道失去时有多痛苦,痛到他失去了灵魂,行尸走肉才不会痛彻心扉。如今他找回了他的肋骨和灵魂,所有的感官都换做一次次的动作,从身体到心里的满足,以此来证明这一切都不是梦境,不是幻想…… 一室缠绵…… 再睁眼时,白昼变黑夜,不是不害怕,缓缓神周遭的一切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记忆回炉后,她想这是施雷的房子,两人还真是白日宣淫。 随便套了件他的衬衫出了卧室。厨房里身穿家居服的施雷在锅台前忙碌着,喷张的手臂和胸肌透过薄薄的T恤显现出来,她刚刚感受过它们的手感。夏仲雨靠在门框上欣赏这幅贤惠悦目的美男图。似乎感受到身后注视的目光,施雷扭头仅仅一眼就扭头继续手里的动作,该死的合适那件衬衫在她身上,合适的他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说些什么,不然更尴尬,“你就在那看着,不过来?”过来就是自投罗网。 夏仲雨找了个杯子接了杯水,继续靠在那慢慢地喝,“我过去又帮不上忙。”她对自己在厨房的用武之地有自知之明。 “这个时候你应该过来搂住我的腰,靠在我肩上,夸我厨艺真厉害。”施雷脸不红心跳没跳的不知道,自顾自说着他的憧憬。 这厨艺也要尝了之后才能夸,关键是他说的这一系列骚操作都是什么,“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偶像剧情节?” “咳……拿两个碗过来。” 碗柜位置略高,夏仲雨微微垫脚,衬衫下摆随着上移,施雷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关火,暗咒一句“妖精”,无时无刻不在勾着他的心,再想下去饭也不用吃了。 一番心里波动后,终于在餐桌前落座。这么想的只有施雷而已,食色性也这下他深有体会了,都是本能没有哪个更高尚。 夏仲雨看着瓷碗里的清汤面加了些绿叶菜还有个荷包蛋,应该是集齐了冰箱里所有的食材,想着这绝对称不上厨艺,确是她小时候在家常吃的,味道是否一样不得而知。 “尝尝,这是我拿手的。”施雷对自己的面有信心,几十年的积累。 “你怎么会做这个?”夏仲雨拿起筷子慢慢挑了小小一束,放入嘴里细细品。 “我妈经常做,后来就自己琢磨,味道有几分相似吧。” 和她妈妈的味道有几分相似她不知道,但是很像她小时候吃过的,那是她仅感受过的童年温暖。 所以她吃的很珍惜,“不好吃吗?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做了。”施雷也尝了一口,还可以吧,可能她吃不惯。 “很好吃,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味道。” “我的情况你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还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家和父母。” 夏仲雨从碗里抬头,表情很难懂,只说了一句,“以后有机会慢慢跟你说。”她不知从何说起,或者能说些什么。 施雷也不在意,她说得对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这顿饭吃的不算慢,吃着吃着就变了味道,就吃到了床上,陷入激情前她还在想真是饱足思□□啊! 再睁眼时,又是艳阳高照的晴朗白日,舒了口气施雷不在,连续的放纵还真是让人承受不住,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卧室里没有表,她想找自己的手机,卷着被子下床,结果只在角落里捡到残骸,应该是昨日激动时手机被不管不顾扔了,这是冲动的又一罪证。 今天她不想再穿某人的衬衫了,还好自己的衣服都干洗好了,旁边还放几件洗好了新衣,下了床他又变成了绅士,如果床上也能温柔点就好了,不能想,想想自己都脸红,两人上了年纪的久旱的男女还真是不知节制。 昨天没注意,房门是指纹密码锁,门被从外面锁住,这下她也出不去了,还好冰箱里填了食物,就这样无所事事地过了一天。 终于熬到施雷回来,她有很多事要问反到成了赶在门口迎接他下班。于是某人热情地抱了她,趁着还有理智没滚到床上前,夏仲雨说了门锁的问题。 施雷二话没说就给她录了指纹,其实她的意思是想要回家住,这样反到不好开口提,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的确太少,相识八年,前前后后加起来的不到一年。 她的手机也坏了,出不了房子相当于和外界失去了联系,既然两个人决定要厮守一生,那还需解决和处理的问题就没办法一直拖。 摆在眼前的就是和贺绍哲的关系,还有已经对外宣布的婚讯。 施雷翘着腿坐在沙发里,手不断摩挲着额头,略作思考的模样让夏仲雨心里突地跳错一拍,果然事情的进度和轨迹都不会按人预料的发展。 “今天贺绍哲来找我,我都说了。” 夏仲雨思索着怎么措辞,不能说他不应该说,但这毕竟是她和贺绍哲之间的直接关系,想了想只能说,“最好是我和他直接说。” “我不想你为难,更怕你会以此动摇,我很害怕。”无所畏惧的人平静地说出恐惧更令人心疼。 夏仲雨包住他抵着额头的手,两人的体温通过肌肤相亲而传递很快中和一致,“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就不会回到他身边,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但不信自己,对给予的温暖患得患失。” 他们都是习惯在寂寞中包裹自己取暖的人,仅仅一次的温暖就足够让人不能放手,这种感觉就像黑暗中的火光,不止能取暖,更是照亮人生的明灯。 只不过享受平静安稳前还有一些阻碍,阴差阳错形成的,不必深究原因,但如何解决还没想好…… 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夏仲雨又开始习惯性的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不自觉地陷入如何和贺绍哲摊牌的困境,告诉自己马上睡觉不准再想,可思绪不受控制。 在她又一次翻身后,施雷从背后靠过来,“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就做点别的……” 第59章 “你让我歇两天吧……”这几天频率高了点,即便再想身体也吃不消,况且她现在并不怎么想。 施雷将她翻过来面向自己,困在怀里,“睡觉。” 这人的胸膛就像个火炉,烘得人晕晕沉沉,而“睡觉”则像开关,她真的就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另一个关上开关的人却不得睁着眼睛到天明,他的思考不比她少,只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作为男人他如果也忧心忡忡让女人怎么办,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一无所有,只要她在身边他愿意拿一切去换。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醒来时施雷不在身侧,阵阵说话声从外面传来,夏仲雨穿了家居服出来。 路过书房施雷在里面打电话,听起来应该是公事,什么股票,资金的,并不真切也不深究,就看见一个人在门口站着,头戴鸭舌帽,双手插兜,松弛又守规矩。 夏仲雨记得那是影子,也像影子一样尾随了她很久。这样一想她就走过去,之前没机会仔细观察,是很阳光标致的长相。修长的丹凤眼睫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地颤动,高挺的鼻梁圆润的鼻头,唇线明显薄厚适中,鼻子和唇形柔化了脸部曲线,给人大男孩般纯真的感觉。 看见来人影子老老实实地叫人,“夏姐……”想了想又小声喊了句,“嫂子……” 夏仲雨点头,这个人跟踪自己那么久肯定看过自己很多糗样,那是自己都不想多做回忆的时光,也要让他出出丑,一时兴起恶作剧爬上心头,伸手就要摘掉他的帽子,无奈他太高,还要踮起脚才能够到,这就给了他反应时间,连连后退但空间有限为了不触碰到她,动作笨拙又在要碰到她时,迅速躲闪。 施雷从书房出来,及时制止住夏仲雨,也解救了影子,“好了,别逗他了。” 夏仲雨被拉走还看着那顶帽子,像是不甘心,看得影子隐隐地向施雷身后藏。 施雷将她转向自己,“今后影子给你当司机……” “不用,我……” “听话,让我安心……”施雷继续游说,“你知道影子的,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你也用担心会打扰到你。” 夏仲雨望向影子,他坚定地点点头极为赞成施雷的说法。她当然知道影子有多沉默无言,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不被发现,更何况没有放在心上的人其实与她无关。 让她迟疑的是施雷的“居心”。信任是条无形的纽带,坚固又脆弱,维护起来更是费心费力,愿意妥协和让步,不过是不舍切断千辛万苦建立的关联。 随着夏仲雨的点头,影子开启了当司机的日子。结束两天没羞没臊的旷工生活后,夏仲雨终于如愿回到公司,头等大事就是找贺绍哲,可惜人不在电话无人接听。 一路回办公室,虽然遇到人都礼貌打招呼,但她能感觉到惊异的眼光和偶尔的窃窃私语,第一念头是出事了,别问为什么,女人的第六感没有原因。可她还没和贺绍哲摊牌,只是找过施雷会出什么事呢?可直觉又告诉她肯定与之有关。 回到办公室,助理匆忙进来都忘了敲门,“夏总,今早财务说贺总提走了账上所有的流动资金,这怎么办?” 他疯了,没有资金流公司能撑多久,一个月,一周?这与他突然失踪有关?偏偏这个时候找不到人。 “让财务立即和门店做一次清算,同时缩短清算周期,然后给我一份日常经营的成本分析表和一个月内的付款清单,尽快安排营销,销售和生产开一次会,给出一系列营销活动策划,提高销量尽快回笼资金。” 这是忙碌的一天,开会到深夜,制定了一套他们认为能快速提高营收的方案,可效果如何不得人知。 夏仲雨走出办公室时,外面漆黑一片,不成想在电梯口遇见了蓝洁。 “怎么这么晚?” “突然有了灵感不知不觉就忙到这时候。” 夏仲雨点点头,“前几天参赛的作品很不错,有大师的水准。” “都是贺总给的建议,那是经过他指点修改后的作品。” 他们都倾心于设计和创作这她都知道,不在乎所以也不在意。 “还个设计也按贺总的意见进行了修改,可自从他去香港后就联系不上了,你知道原因吗?” 两个人都不是外向张扬的性格,只有简短的交谈,这一刻都在互相观察,蓝洁在捕捉她表情中波动和异样,是否知道贺绍哲的去向和原因。可让她失望了,夏仲雨没有任何波澜,一如刚刚淡淡地说了句,“他可能比较忙。” 没说原因没有肯定,相比较表面的风平浪静,内心却思绪涌动。 自己连他去了香港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他此行的原因。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仅仅在示威,宣示她才是和贺绍哲更亲近的人。这些不过都只是夏仲雨的联想,如果他们能进一步发展是她喜闻乐见的,也能减少一些自己的内疚。 归根结底她最关心的还是贺绍哲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失联,希望能从他本人那得到答案,待消息传来时往往都是最坏的可能和不可逆转的损害。 电梯一路向下,两人沉默无语。 出了公司自然分开,当一道车门横在面前时,才醒悟过来,她现在和施雷住在一起,影子还做了司机。 上车关门,两人都没多说话,很有默契。后车座里夏仲雨头靠车窗,身体很疲惫,思绪却忍不住发散,有探究贺绍哲失联与她和施雷在一起的关联性有多大,有担忧公司缺少流动资金后续周转的问题。 每个问题都无解,可还是停不下来地猜测每种可能和困境。 车子平稳驶到,施雷早就在家,像个体贴入微的爱人,摆好拖鞋接过她的包,“去洗手,十分钟面就好。” 施雷在厨房准备好所有食材,等夏仲雨进门面就下锅。洗好手阵阵香气从厨房飘出来,寻着味道找过去,穿着家居服系着围裙的男人为她洗手做羹汤,弯腰布碗筷。 这个男人和所有的一切都是梦寐以求的,幸福有时简单的像颗糖,却往往掺杂了碎碎的玻璃渣,甜的不会一帆风顺,自己敲碎散播的瑕疵最终还是要自己捡拾。 夏仲雨累得精疲力尽,香味激发了所有的饥饿,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吃饭,晚饭准确来说是宵夜也吃的安安静静,只有碗筷轻轻触碰发出的声音。 “今天忙到这么晚是公司有什么事吗?”施雷问的很随意。 “有些问题,目前还能解决。”虽然施雷问的很随意,但她本能不想多说,自己的工作总要自己处理,还有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不想他插手。 施雷点点头,“有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 感觉上这句话并没说完,可他已语闭,反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对小孩子的宠溺。夏仲雨偏头躲过,想想两人年纪加起来都过了半百还做这样的事情,这一阵恶寒。 施雷被她的反应逗乐,美丽冷清的外表下傻傻的性情,一如初遇的样子,和她在一起开心是件很容易的事,兜兜转转终于如愿,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清晨更衣室,施雷从后面环过来,像只大型宠物狗一样粘人。细碎的吻在耳边密密地落下,身体突然紧绷,很怕今早出不了门去不了公司。 “记得我之前帮你那次吗?”呢喃如情话轻轻划过。 这架势很容易沦陷,夏仲雨附在腰间他的手上想要扒开挣脱,换来更大的束缚力量,后背的压迫也更紧更大。 “别动,说记不记得?” 突如其来的旖旎她都没办法思考,这句追问才想到他问的是什么,是那次请简娜欠的人情这小气的男人竟然还记得。 “记得记得,快松开,还要上班。” 施雷并没有听话放手,“欠了人情就要还,现在就还……” 怎么还,该不会现在就要……这狗男人竟然用这种方法…… “答应我,无论如何都别再抛弃我。” 夏仲雨本要扒开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慢慢覆盖在他的手上希望以此能够给他安慰,在外遮风挡雨的男人也会脆弱的让人心疼,他的脸埋在头发里,看不到表情也不去揭穿。 “我答应你,永远都不分开。” …… 这场保卫战远比夏仲雨想象的要艰难,全线的促销活动的确加增加了营收,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资金的紧张,可还是在付款,发工资时捉襟见肘,渐渐地微妙的氛围开始蔓延,各大供应商纷纷开始催账,不知不觉中消息在整个圈内传播,而消费者对可能即将破产公司的产品理智地采取观望的态度。 雪上加霜的是施氏和贺氏两大集团的宣战。当天施氏的股票随即跌停,由于贺氏并未上市,损失无法估计但根据商业报道施氏已经开始狙击下游市场,一时间整个商业圈开始围观这场两大家族的世纪之争,而各种猜测引发的原因也甚嚣尘上,有从商业模式和关键业务进行的专业分析,有从未来的发展和世界环境现状分析的,当然还有一些香艳的红颜之争传闻,当前两种给不出明晰的答案时更多的人倾向于后者。 第60章 而此时pf内部也人心惶惶,是因为背靠贺氏这颗大树才得以初见便立足奢侈品业,现如今这颗大树自顾不暇,加之现在它的困境,很难不让人担忧。 夏仲雨得知这个消息像是受到当头一击,果然事情都会朝着最坏的趋势发展。 事件的当事人之一贺绍哲联系不上,自然而然想到另一个人。上了影子的车,告诉他去向后,这个人明显有些高兴,动作麻利地启动,随着车子融入车流,夏仲雨也慢慢地游离在思绪中,要怎样开口才最合适。 到达目的地后影子并没有跟着一起,一路上来到是畅通无阻,这幢建筑她并不陌生,就连它周围的布局都一清二楚。这里承载了她所有的感情回忆,拐角街道的幻影,那里曾是她的禁区,现在想想不过是害怕再被卷入过往的漩涡中,可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逃出来过。而在这里她见过施擎被他利用、试探甚至绑架。当时只知道一味苦恼想要切断所有的关联,或许只有经历过生死的那瞬间才有机会否定一生,才能明白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那一刻的纯粹很坚定,可回归现实后又有多少阻碍横在两个人之间,人生真是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这也算是活着的真实面貌。 秘书将夏仲雨领到施雷的顶层办公室,和原来施擎的不在同一层,这里的能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将万物都踩在脚下的感觉的确有征服的快感,会有种唯我独尊的错觉。 施雷坐在气势磅礴的大办公桌后,看见秘书领夏仲雨进来殷勤地起身迎接。 “这是你第一次来我办公室,来这边看看。” 办公室整体上空旷大气,整扇落地窗让城市概貌一览无余,作为施家现在的当家人他自己留了最好的位置。 两个人在沙发坐下,秘书适时端水进来再礼貌退出。 “怎么样,给点意见。”施雷像把最好的玩具拿出来炫耀的小孩子,尤其炫耀的对象还是他爱的女人,本性不变,变得是本质,成年人之间的炫耀无非房子车子票子这些物质,这是他们最为具体和直接的体现,某种程度上加大了在异性之间的竞争砝码。 “位置不错,很大很气派就是有点空。”她说得很中肯。 “嗯……”施雷似乎考虑的很认真,“那要麻烦夫人多费心了。” 嬉笑的语气很出乎意料的称呼。 “你知道我在业内的地位也算是权威,费心倒是不怕,就是不容他人质疑。”夏仲雨也难得和他调侃摆谱。 施雷顺势摸上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学着古人的声调,“不敢,万事都听夫人做主。” “都听我的?” “都听你的!” “那你先停止和贺氏的竞争。” 夏仲雨感受到手上的力道比刚刚重了一些,然后一松似要剥离,她的另一只手盖住他的,像是她在虔诚地捧着手中。 施雷允许她的所有动作也顺从地没再动,可再开口的语气里没了刚刚的笑意。 “你知道我爱你,也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当初你选择就在贺绍哲身边我接受,没有做出任何让你难堪的行为,但你现在重新做了选择,如果他真的爱你就应该放你走,而不是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我是个男人,没有人家打上门还不还手的道理,如果我不够强大怎么去保护自己的女人和我所拥有的一切。” 耐心解释讲起道理的他让人不能反驳,她说不出让他退步的话,归根结底问题在她,可生活就是你永远不知这一秒的选择会在以后带来什么后果,没有后悔药没有时光机,想一想能肆无忌惮地活着真令人羡慕和向往。 阻止不了行为她只能担心结果,“你们之间的胜算分别有多少?” “各50%吧。” “这样两相争斗只会让其他人得利,何必呢?” 夏仲雨还试图换个角度劝阻,稍一不慎施雷就抽出了被她握住的手,还在附在她手背上不断摩挲,感受她肌肤的细腻触感。 “失去还能再夺回来,一直赢有什么乐趣。” 这些人已经不把赚钱当做营生手段,更多地是享受这种你争我抢中来来往往的刺激。所以能有让他不顾一切压上所有的斗争根本不由谁来叫停。 已经知道多说无意,夏仲雨把手收起来也不让他再多占便宜,“你不会破产吧?”她学着电视剧里女人的姿态说,“我可是只能和你同甘不能共苦。” “放心吧,养老的钱我都留好了,不会让夫人受苦。” 夏仲雨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就好,你留下来继续好好赚钱吧,我先走了。” 语闭即起身,施雷也连忙跟着站起来,“一起吃午饭吧。” “不了,公司还有事要先回去处理,晚上家里见。” 施雷依依不舍地将人送到电梯,“说好了,晚上家里见。” 他牵着夏仲雨的手像宠物一样依赖,电梯已经到了还不舍得放人下去。 “好了还是在公司,这么多人呢。” 施雷真的回头看了看,所有人都低着头忙碌,只是头低的程度都快要到桌面上了。这人装傻夏仲雨可没法和他一样,抽出胳膊,说,“快点回去吧。”潇洒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闭合,两人相视而笑,似有淡淡地情愫流动。当电梯门完全闭合的瞬间,夏仲雨脸上的笑意无法再坚持,渐渐地凝固消失…… 楼下影子看见她出来马上下车开门,夏仲雨走过来却没上车,“我想走走,你想跟就跟。”因为这个人一定会跟上,就和之前一样是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初春的阳光很温柔,只是她自己心乱如麻。施雷有他的立场,而贺绍哲的她甚至不敢去猜想,似乎错的只有她,在两个男人之间左右摇摆,在错误的时间给出了错误的决定和选择,错错错全都是她的错,其实没有情和爱也许会更快乐至少没有很多烦恼。 走在春风和煦的晴朗里,慢慢在脑子里梳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结果,自己能够做出的选择,似乎哪一条都不是很完美,三个人的关系里总要有人受伤没人能全身而退,而她能做的选择就是将损害降到最低,尽管与她本人是最不愿承受的。 只是这也需要仔细的筹划,尽可能让事情的轨迹按照她的预计发展。 于是,她播了一个电话,“能麻烦您见一面吗?但我最近不能离开这座城市。” 得到了对方的答复后挂机,回头就看见影子的车在不远处停着,上了车夏仲雨没有多余的话,只说,“回公司。” 影子心领神会地往pf的方向行驶,对于夏仲雨种种不同寻常的行为他也不做猜测,只会如实地向他的老板汇报,可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要做的事情很多,一忙就忘了时间,回到家无一例外施雷还是准备了他的拿手好面,静静地晚饭时间,施雷有意去调节气氛,中午见那一面虽然表面上浓情蜜意,但没有答应她的请求没有解决她的困境,他知道双方都是在努力维护失而复得的感情。 “你怎么都吃不腻。”这面她前前后后吃了很多次,每次还是很有食欲。 “很好吃啊,而且很有小时候的味道。”夏仲雨如实地说,“不过如果我吃腻了,你还会其他拿手的吗?” 施雷掩饰地摸摸鼻子,自己挖的坑怎样也要自己跳,“没有还可以学嘛。”在满足夫人的胃这条路上还是任重道远啊。 生活中的感情调剂并不能代替真实的残酷,无论想多沉溺其中现实还是会如期来敲门,度过几天轻松愉快的时光,夏仲雨和贺夫人如约面对面坐在一家茶社,相对无言各怀鬼胎。 茶水的热气在两人之间静静飘散,本就幽暗的茶室,这样相对而坐竟然都有些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夏仲雨率先把文件夹递给她,上面赫然写着股份转让书几个大字。接过来后只是随意翻看了几页内容,就放下了。 “事到如今,这种局面你有很大的责任,这只是你应该做的很小一部分。”贺夫人手指敲敲股份转让书,这是她说的一小部分。 “我也想过很多解决的方法,但看似都不完美。”应该没有人比她更想解决当前的困境,可其中的利弊她考虑再三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此刻的贺夫人并不像之前的印象,不谙世事的富家太太,不知先前的形象只是伪装,还是这段时间让她改变了许多。 “你的想法我无力影响,更无权干涉,但我想和你说说我的所见所闻所感。” “从我们仅有的接触中,你应该能察觉到我对你们并不看好。贺家也算得上豪门贵族了,但并不过分要求门当户对,可对你我并不看好,至少觉得今后你不会甘心放弃工作只当豪门太太,整日周旋在争奇斗艳的交际里。更重要的是,我看得出来你对阿哲并不上心,或者说你并不爱他,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地付出和主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答应和他在一起,或者你们有达成了什么协议,这段感情的变数太多,你并不是脚踏两只船随便的女人,可谁都年轻过,有时候明知是错的是不道德的还会义无反顾飞蛾扑火。是阿哲在我和他爸之间不断地游说我们才同意,无论在什么样的家庭,父母永远都会对儿女动恻隐之心,无非就是希望他万事遂意。” 第61章 “可今天的局面恰恰是我不愿看到的最糟糕的场面,他付出那么多如果一瞬间失去就会丧失理智,会不顾一切地去挣去抢,傻孩子他根本不知道最难赢的是人心。当我和他爸察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即便我们现在把他关起来很多事都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限制他的自由至少能不让他再做什么傻事,我真的怕他找人去拼命。” “虽然现在贺家的大部分资产都交给阿哲打理,但所有权还是在他爸手上,而他从来都不是唯一的选择,他那个姐姐说是流放在外可是随时都能召回的,她的手段你是清楚的,如果她掌权绝对不会放过阿哲。” “从接到你电话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良知的好孩子,或许你真的不爱他,但是你绝不会看着他处境危难而袖手旁观,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说到激动处,贺夫人抓住夏仲雨放在茶桌上的手,有一刹那的应激反应却任由她紧攥着,此时她也不过是个担心孩子的可怜母亲。 即便她没有明说,可夏仲雨有自知之明,问题的根源一直都是她,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她责无旁贷。而就如何化解困境她并非没有一点思路,只是下不了决心,在试探人心这件事上她从来都没有信心和把握,如若结果与她期望的背道而驰,那会是一生的遗憾。遗憾的结果可能预期,但不去抉择所带来损伤的悔恨无法估量。 所以她只能向前,放下所有顾虑向往一切都会朝着她预期的最好的方向发展去努力向前。 “伯母您放心吧,我会尽我全力的。” 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吧,至少对于贺绍哲的愧疚可以少一些。 贺夫人听了她的话一怔,慢慢松开收回手。脸上泛出淡淡地笑,“这还是第一次听你叫我伯母。”随后拿起茶杯即饮。 “茶都凉了。”夏仲雨说,然后拿起一直沸腾的水壶,贺夫人也放下茶杯,看着她熟练地操作,倒掉重新冲泡再给她斟满。 贺夫人再次慢慢端起面前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轻轻地吹动心中感慨万分。有些人身上最为致命的吸引力就是外表看着冷冷清清,世间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和心,但只要见识过她全心全意对某个人后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恨不能自己变成他。只是可惜了,人和人之间缘分捉摸不透也望尘莫及。 …… 傍晚,公寓楼下夏仲雨下车抬头就看见他们住的那户灯火通明,有人在漆黑的夜里为你亮一盏灯等候,很温暖很幸福,希望时光能够慢下来,让她细细倒数计时将每一帧都刻在脑海里就在记忆最珍贵的深处。 推门之后看到桌上准备的烛光晚餐,不知道应该说是惊喜还算是惊吓。第一感觉是温暖和幸福得到了升华,而下一秒就有种过山车趴至顶点后俯冲而下的恐慌。 “傻站着干嘛,进来啊。”施雷围着围裙像往常一样从厨房端着盘子出来,一样又不一样,围裙里面不是宽松的家居服,高领黑色羊毛衫剪裁得体的西裤,大长腿一览无余。看着夏仲雨愣在那,放在盘子过来帮她脱掉外套,又推着到餐桌旁拉开椅子按她坐下,手上突然多了一条热毛巾。 “你先等下,还有最后一道菜。”然后转身又进了厨房。 面前已经煎好的牛排,看色泽垂涎欲滴,简洁精致的摆盘真如同出自五星大厨之手,对面的位置也摆了一份一样的,中间还有几道配菜和甜品,蜡烛分放两边,桌面其余位置都用红玫瑰布满,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涌上心头,夏仲雨极力否认的可能,但种种迹象表明概率很大,希望所有只是一次心血来潮的浪漫。 最后一道菜上桌,施雷已经脱掉围裙手里还多了一瓶红酒,给两人都倒上,举起酒杯,“为了我们干杯。” 夏仲雨也拿起酒杯却没有和他碰,“我们什么?”总感觉这话并没说完。 “我们之间的所有。”施雷信誓旦旦,喜悦溢于言表。 所有都值得庆祝吗?但愿他一直这样相信下去。 “为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有意义都值得庆祝,干杯!” 别有表述的话让施雷意味深长地看着夏仲雨,想要从她的表情中察觉到一丝异常可惜没有,有时觉得她对其他人冷漠地样子很安心,可这时却想要她有些情绪地外漏好能让他了解她的心意和想法。 既然一无所获那也不再纠结,“试试我做的牛排,我练习了好久,好像突然开窍觉得自己有厨艺的天分,以后可以给你做很多其他的美食。” 他还记得之前的玩笑话,夏仲雨知道相处中的点点滴滴他都铭记于心,为了弥补错过的时光也好,还是爱到深处情不自禁也好,所有的好都让女人禁不住沉沦,舍不得离开,舍不得伤害。每一种好都是恰如其分,正中下怀,体现在品尝第一口牛排的味道,咸淡、熟度都是她的口味,这种细节都放在心上的男人可能再也找不到了,即便有也不是她爱的,他们要如何承受从幸福的抛物线最高点坠落的落差…… 此时嘴里的美味都变得如同在嚼蜡,一阵苦涩涌上心头。 “怎么样啊?”施雷见她迟迟没有回答便追问。 “啊……味道不错。”夏仲雨借着第一口的味道回忆道。 施雷切着手里的牛排,抬头貌似不经意瞟了下对面的人,明显的心不在焉。“今天见了贺夫人都聊了什么?” 他当然会知道,影子必定将自己的行程分毫不差地向他汇报,如今她都懒得去反抗,看来人真的有受奴役的本质。 “我把pf的股份还了回去,也打算辞职。”夏仲雨只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决定,其他的见面内容一概省略,以免他起疑,他应该也不感兴趣。 果然,他对此很满意,脸上的笑意忍不住地展露出来,似乎沉浸在自己与贺绍哲正在慢慢切断最后的瓜葛中。 这样也好,能让他放下防备,也能减少一些之后的胡乱猜测。 “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还想要开家同样的公司吗?我一定给你开家比现在更好的。”显然兴奋已经冲昏了头脑,或者他从来就未曾真的理解pf对自己的意义,以及自己在其中付诸的心血。 像自然领域所有雄性一样,他急于去展露自己的优势,证明自己不比其他男人差,而财力似乎是个最容易量化的因素,在世俗中也最为容易达到吸引异性的目的。 “还没计划,我想先停下来想想。”计划其实早已熟练于心,如是说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嗯……”施雷暗自窃喜,一切的时机都刚刚好,正好她闲下来可以做些其他人生大事。 觉得餐桌气氛烘托得适宜,施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盒,显然还是有些紧张的,相伴一生的决定很慎重,也想过或许有可能被拒绝。 他的一切在夏仲雨看来都如同慢动作被放大,肾上腺素作祟她觉得自己呼吸急促,血液在体内奔腾,心脏就要冲破喉咙而出,最害怕的一刻还是如期而至,她从来就不是命运眷顾之人。 施雷缓缓跪地,从戒指盒里拿出一枚钻戒,很大很闪,目测比贺绍哲设计的那颗大,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在这方面输。 “我们经历了太多,兜兜转转还好还是我们,曾一度我以为就这样错过,以为一生就独自孤独到老,老天待我不薄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会紧紧抓住不放,我要和你相守一生,嫁给我!” 她很想接受,曾几何时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可人生总是充满插曲,渐渐他们偏离了最初的轨道,幸好有机会做修正,可也要付出代价,她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同时也为他负责。 没有意识的眼睛里就充满了眼泪,她自认为很少哭但每次都和他有关,如若来日方长希望不再有泪水。 夏仲雨忍下鼻息,咽下哽咽,牵动眉头隐隐蹙动,缓缓吐了口气,慢慢开口,“经历过漫长的岁月,我从未如此肯定过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此刻的停顿就像一把锈钝的刀割在贺绍哲的心上,用紧张和害怕折磨他。 “但……” 这个转折差点让他心脏停跳一拍,果然命运不会一直偏向他。 “人生下一步的规划我还没有想好,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里面有你,我不想轻易给出承诺……” 她要对彼此的选择和决定负责,一曲终结如果他们还坚定不移,那时再一切依旧。 夏仲雨话已至此,虽说失望,但至少能确定自己是在她未来的计划中,毕竟事事不能十全十美,这么安慰自己,但施雷还是有莫名的不安,没有缘由的不安,也许是人被拒绝的合理反应他如此对自己解释。 慢慢起身后,施雷在对面重新坐下。 第62章 “等你规划好了我未来,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他这样叮嘱。 “我只会告诉你一个人。”如果那时你还愿意听…… “钻戒你保管吧。”那枚没能带到夏仲雨手上的钻戒,静静地躺在镶嵌着金边的丝绒戒指盒中,被施雷从对面推过来,停留在夏仲雨手边。 “你还是拿回去,下次还可以用。”她都没接受求婚怎么能留着钻戒,但没接受这件事不能一直强调,半开玩笑地说用来下次求婚。 戒指又被退回到贺绍哲面前,盒底与桌面摩擦轻轻沙哑的摩擦声,在空气中淡淡地吟唱。 “下次我会准备更好的,让你舍不得拒绝的那种。”施雷信誓旦旦地说,有下次一定成功的决心。 当有些难言之隐能够拿来当做谈资和笑料,也许才是真的放下了。 夏仲雨配合他说,“这么说我都开始期待了,不要让我失望。”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之前的种种都不曾存在,低下头时夏仲雨的笑意渐渐凝固,以后谁都无法预测…… 之后的每一天夏仲雨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可无论多晚施雷都风雨不动地准备夜宵等她,最后干脆替换影子接她下晚班。他的照顾越无微不至夏仲雨就越内疚,希望他不会太责怪她,更不要因爱生恨。 一切的发展已经势如破竹,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引爆。夏仲雨在做着最后的准备,首先就是要逃脱影子的监控,这并不容易作为司机他美其名曰要如影随形。 午饭时间,夏仲雨上了车子,告诉他目的地是一家地处闹市区的商场。到达后不出乎意外的是影子跟着她下了车。 夏仲雨假意疑惑地看他,意思太明显不过,你不会要一起吧。 影子憨厚地挠挠头,咧嘴傻笑,“雷哥让我也去吃午饭,他报销。” 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夏仲雨深知反驳无用,也就随了他们,“那走吧。” 进入商场,午间高峰人来人往,完全不输周末的人流。 上了楼,没走多久夏仲雨就停下来,“你等下,我去洗手间。” 影子点头,看着夏仲雨进入女卫生间,仰头看看牌子转身到对面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影子盯着对面女洗手间的门,为表现的不像个变态偶尔他还将视线飘到其他地方。一个个人进进出出,不同身份不同形态,学生、老人、职业女性、家庭主妇、孕妇,人流在眼前飘过没有留下印记。 一刻钟后,还不见夏仲雨出来,他开始猜测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里面出了什么事,要不要进去看看,怎么进去? 犹豫间一个电话打进来,是施雷,像是看到救星影子立刻接起来,还不等他汇报这边的情况,对方先问,“你们在哪,她人呢?” “我们在商场,她去了洗手间。”影子愣愣地回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快进去看看!快!”几乎是怒吼出来的,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影子立刻跑进去,接着传出阵阵尖叫声,里面乱成一团,可有限的空间里他却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明明没有看到她出去,人呢!人呢? 久久得不到回应,施雷就知道对面的情况,瘫倒在办公室的沙发里,手机也顺势掉到地毯上,发出‘咚’地一声,就像他的心沉入湖底的声音…… 不久前,pf的一重大人事任命在业内盛传,原公司股东,ceo夏仲雨将所持有10%的股份全部转到贺绍哲名下,并辞去ceo一职,而接任者正是夏仲雨的前助理吴俪,消息一出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多事之秋,蛛丝马迹都会召来无尽隐患,这是否和pf背后的贺氏与施家的商战有关,这次重大的人事变动会对pf未来产生怎样的影响,夏仲雨的岗位被前助理接替其中又有何玄机?诸如此类的消息开始蔓延,而作为开战对手,施家情报部门在获取这一信息后立刻呈报给董事长。 施雷收到消息还是有些惊讶的,他知道夏仲雨的股份已经还了,也会退出pf的经营管理,但应该让公司慢慢平稳地过度,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如此之快,而且完全没有知会他。 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安,事情似乎没有按照既定的轨道发展,于是在多次未拨通夏仲雨电话后,他的情绪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对感情变的患得患失。 当影子告诉他,夏仲雨不见了那一刻,他的周身充满了无力感,像是迷失在浓雾森林中般无助。不行现在他还要做最后的挣扎,抹了把脸,起身抓了西装往家赶。边走边给影子播打电话,“把商场的监控带回来。” 到家直奔卧室,一切都原封不动,唯独没了她的所有证件,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十分清楚,天高海阔任她飞了。跌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仰头,手指还搭在打开的抽屉边缘,想到什么向里面一探,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另一只手附在眼睛上,这个贪心偷心的女贼。 笑到最后是无声的苦涩,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他们之前那么好,没有一点点异常。难道全都为这一刻的伪装,他不甘心,他一定要抓来这个人问问她怎么忍心,给过蜜糖之后再来一罐□□,难道这是对他的报复?同样用离开的方式报复他。 对,他不能被打败,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要把她抓回来。他不相信所谓的密室,一定有线索被忽略了,要知道她怎么脱身的才能找到她。 适时听到门开的声音,传来一声“雷哥”,是影子,他双手揉了揉脸,缓慢支撑站起,脚下的踉跄觉得可能是自己坐的太久了,打起精神他要用一百二十分的决心找到她。 影子把装有商场监控的优盘递给他,犹豫着开口,“雷哥,我……” 他没有保护好夏姐,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愧对雷哥对他的信任。 施雷没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指着书房的方向,“去把电脑拿过来。” 影子取来电脑,插上优盘点开视频,女卫生间门口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在夏仲雨进入后有许多人出现在监控里,为了确认把所有人出入的画面都做了标记,当另一个穿着夏仲雨外套的人出现时,施雷非常肯定那背影不是她,有人配合她脱身,再一次查看视频将重点放在身形上,反反复复很多次终于确定那个最不可能的孕妇的背影,为了确认又把能够看到正脸的方向的视频看了一边,穿着孕妇装的夏仲雨和穿着她外套的吴俪,好一个金蝉脱壳…… 那时的女卫生间里的确上演了这样一幕。 这一切还要从吴俪接到夏仲雨的电话说起,夏仲雨说明两点,第一请她接替自己出任pf的ceo,这些年吴俪跟在她身边无论工作能力还是行业积累都足够胜任,第二想请她乔扮成孕妇帮自己脱身,这对于一个已经生个孩子的人来说信手拈来,吴俪欣然答应。但对于工作还要再考虑考虑,夏仲雨也没有极力说服,她了解她或者说她有信心吴俪会答应,见过职场日新月异的女人不会甘心做家庭主妇,没有动摇只是诱惑不够。 不出意料被夏仲雨言中,于是才有了pf董事会上的认命,只是认命那刻本人还在卫生间,给夏仲雨回话时,吴俪接收她的邀请,可也想知道原因,夏仲雨只说有自己的苦衷。 于是,两人顺利在卫生间汇合,没有多余的废话就开始换衣服,当一切准备就绪后,突然有了依依惜别的情愫,吴俪知道她不喜欢煽情,只道,“你保重,有什么需要联系我。” 夏仲雨紧紧攥了下她的手,“谢谢……如果有人找你追问我,你可以全盘和出……”以后会怎样都是未知,所以只好说,“后会有期!” 当看到施雷时,吴俪不禁感慨到底是她料事如神还是她对施雷了如指掌,按照夏仲雨的意思她将所知道的经过都说了,可施雷想知道的是结果,是她的去向。 “她去哪了?”施雷没有耐心的问。 “她都料到你会来找我,你觉得她会让我知道去向吗?” 吴俪的话有道理,一心想走的人怎么会留下线索,可他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有些话吴俪实在不说不快,虽然不知道夏仲雨离开的原因,但目前的情况和局势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你们都觉得自己很爱她,用自以为是的爱捆住她,却从来没从她的角度考虑过她的挣扎和痛苦,但凡有更好地办法她都不会远走,我得出来她很不舍……” 不知道这番话施雷有没有听进去,整个人并没有反应,只是看着再没有成功人士的意气风发。撑着沙发站起来,僵硬地转身向外走。 迎面碰到的许久不曾出现的贺绍哲,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吴俪真怕两人在公司打起来,商场上已经打的不可开交,这会还要真人上阵你死我活吗? 第63章 “被放出来了?”施雷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挖苦讥讽无所不用其极。 贺绍哲心里的火也被点燃,顾及到这里是办公室,时不时有人张望,还有吴俪不停向他使眼色。 “走吧,找个能施展开的地方。”话中开战的意图显而易见。 施雷转转脖子活动活动筋骨,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好啊。” 贺绍哲的助理急急跟过来,他可是听了董事长夫人要随时看着贺大少的,贺绍哲嫌他碍手碍脚,指着他很有震慑力地说,“你别跟过来。” 助理很急却也不敢真的违背贺少爷的话,人人都说贺家公子温润如玉,那是没看到豹子的真面目。无奈中看到尽头办公室门口站着新的总裁,他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忘了这不是夏总不是他未婚妻,念念叨叨,“这可怎么办,看样子施总也是不好惹的人,贺总受伤了可怎么办?”吴俪看他跳脚的样子也是有趣,这以后也是老板身边的人,还是要搞好关系,“给你个建议吧……”看看表,“半小时后你再下去。” 半小时应该够了,火气也发了,拳头也累了,到时才会停下来。两个30+的男人任性起来比小孩子还难缠,上亿的生意都随意他们折腾,打打架而已,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公司后身是临江外滩,贺绍哲在前带路,施雷跟在后面。左右瞧瞧,堤岸空旷,行人稀少,的确是个约架斗狠的好地方。 贺绍哲脱下西装外套,解开束缚人的袖口和领口,转身就迎来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得他连连后退,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你还真是卑鄙不择手段。” 施雷凶悍沉稳的靠近,边走边挽袖子,“对付你这种人不需要讲究规则,你做过没有底线的事比起我来也不多让,至少在她身上我从来就没有过算计……” “啊……” “呃……” 趁着施雷说话,贺绍哲也奋起回了一拳,“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那是我未婚妻……” 施雷吐了一口水血,“她是怎么成为你未婚妻的,又是怎么同意假扮你未婚妻的,你自己的心里没数吗?” 话说的太多远没有动手过瘾,两头愤怒的雄性瞬间就厮打在一起,一时也不分上下,你一拳我一肘,脸上迅速就挂上彩……每一下都实实在在到肉,让别人疼的同时自己的手也痛,很痛也很爽,爱情里从来就容不下三个人,最后每个人都免不了受伤…… 助理下来时就看到两个人席地而坐倚靠在堤岸的横栏边,像两只斗败了的公鸡,浑身沾满了泥土,零星地还有些血渍,脸上鼻青脸肿的,哪还有点往昔贵公子,光鲜亮丽西装笔挺的样子。 助理忙不迭地拿好西装,扶起贺绍哲,身后的施雷不屑地“切”的一声,贺绍哲压着助理也停下,像是刚刚想起某事,“忘了告诉你,她临走给我留了封信,不知道你有没有?”如愿看到施雷已经伤痕累累的脸上更加狰狞,心里得意的同时又是一阵的失意,只有正式告别后才不会紧抓不放,因为被画上句点后恋恋不舍都没有入口,只能靠时间淡漠爱和不甘的褶皱。 “走吧……” 得了贺绍哲的命令助理脚下不稳也快速将人带离,太可怕了,这诡异的气氛他的小心脏快承受不来…… 施雷的头重重向后仰靠在栏杆上,这个女人竟然给贺绍哲留了信……竟然拿走他的钻戒……竟然……他还是想找到她…… 对!要找到她,找到她后好好质问,如此对他,她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但无论多想找到她,找到她去向的线索,施雷都不会问贺绍哲那封信的内容,让男人在情敌面前认输是比千刀万剐还痛苦的惩罚,况且他也承受不起信里丝毫的暧昧和余情未了……但是,夏仲雨你等着,这辈子我和你是耗上了,天涯海角,海枯石烂,我就不信找不到你…… 所以啊,他怎么能颓废下来,拍拍身上的污迹发现手上更脏,也是越拍越糟,拄着横栏艰难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被搀扶着回了办公室的贺绍哲就公司门口就看见等在那的吴俪。 “怎么弄成这样?还是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吧……” 助理在旁边腹议,你让我晚下去半个小时就知道会这样,还真是两副面孔呢。 贺绍哲看样子是真的疼,能看到的地方都有伤,“你进来……”,自然是对吴俪说的,助理架着他小步闪进办公室,他这幅样子还想被围观多久…… 扶贺绍哲坐下,助理却得到了一个‘你先出去’,顿时有些心碎,垂头丧气地向外走。目送助理关上门,吴俪知道要来的终将逃不过,果不其然,听到贺绍哲问,“夏仲雨到底去哪里了?她让你当ceo我没意见,你帮她脱身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去向,说吧……” 吴俪无奈地摊手,“如果我知道她去哪了,你觉得我会放弃向新老板献宝的机会吗?”贺绍哲的无动于衷她的说辞,估计也是这样推脱施雷的。 见贺绍哲不吃这套,只好拿出杀手锏,“我也问她要去哪,她只说自己有苦衷,你猜她在苦恼什么?” 贺绍哲真的被她引导去思考夏仲雨的困境。吴俪没给她太多时间,趁热打铁,“我猜她在左右为难,男人之间的战争她束手无策,又没有一个听她的,在你们看来尊严远比她重要的多,所有人都在逼她,所以最后她选择最折中的方法,只希望你们能停手。” 吴俪凌厉的目光直击贺绍哲一直以来不愿承认的隐暗理由,他摆摆手让她也出去。有些东西你越想忘记越像烙刻在心上,总是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在脑海中浮现,贺绍哲抓了下裤子口袋,里面空空如也,想起来西装外套,却被助理放在沙发上,扶着办公桌脚移动到沙发,直接在口袋里找到了香烟,点燃了狠狠吸了一口,以前不懂为什么会有烟瘾,等他体会到已是梦中人,深深地吐出烟雾,颓废地向后瘫倒,那些字又见缝插针地冒出来,中和烟草的苦涩似乎没有那么尖锐了,而有关的画面还是一幕幕地闪现…… 很意外,他被放出来没有任何理由和叮嘱,就像是警戒解除,一切都静默无声,唯一不同就是身边多了个助理,胆小听话,坚持原则听命于雇佣他的人,却震慑于他的威严不敢反抗很有趣。第一时间回到公司,虽然被关起来但外部的消息并非完全闭塞。知道这段时间为保住pf的夏仲雨所做的一切,还是有些触动的,至少她不是完全对自己绝情,甚至会觉得在这场男人的战争中她是站在他这边的,自作多情维持到他到公司的那一刻,不期而至的董事会直接宣布吴俪接任夏仲雨的职位,最新公布的公司股权显示夏仲雨早已把股份转给自己,这样一来夏仲雨和公司就完全没有关系,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变成了笑话,看了一眼吴俪她坦然接受一切…… 烦躁地回到办公室桌上放了一封信,在这个信息传输快捷的时代想不出还会有人写信,直觉应该和某些人有关,叫来秘书说是新开的吴总带过来的,那应该没错了…… 拆开来……字字句句跃然纸上…… 绍哲, 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和你说再见,面对面很多话我怕自己说不出口,更怕你不想见我,所以选择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为我们之间画上句点。没想到我们最终会这样结束,一直以为生活就会这样过下去,但在面对生死时我发现不能骗自己,和你在一起很好可终归不是我想要的…… 曾经在撕心裂肺后觉得平平淡淡才应该是生活的常态,后来才意识到这样的生活的确很真实但总觉得缺少了一些部分,相信你也有同感,不然我们的关系也不会仅停留在婚期将近却从未真的思考过以后,而亲密关系只限于牵手,难以往下继续…… 很感谢你在我最最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不管什么目的都是将我拉出深渊的救命绳索。还有在非洲你帮我挡的一枪,无论你是出于何种原因我都受之如怡,生死攸关时刻的抉择骗不了人。所以,我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你,但一次任性的选择对你的伤害和损失让我内疚羞愧。事因我而起,我甚至劝阻你们退步的话都羞于出口,如今最好的结果就是我用的离开换来结束,又或许一切与我所料相差甚远,却是我能做的所有…… 抱歉,我说了很多抱歉,也做了很多抱歉的事,事已至此,只希望你今后所有的一切都能如愿,不拘泥于过去,一路向前会有不同的风景。 ——夏仲雨 人与人之间最难的就是心意相通,有时你的体贴在别人看来却并非如此,没有进一步的亲密,没有将婚期纳上日程,都是看到她的不适和不愿,结果被理解成他们之间没有火花,只有平平淡淡的相处,对此他还有很多要说,可是还有什么意义呢? 第64章 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巧妙很完美,以为她没有任何察觉,其实她看透了背后所有的真实目的,却还无怨言,除了不在乎他找不出其他原因,至于这场男人之间的战争,其实蓄谋已久,只是找到了适合爆发的时机,与她有关也无关…… 单薄的信纸似有千金重量,在贺绍哲手里轻而易举地坠落,本就陷在沙发里的人,连头颅都摔在里面,太多的思量和情绪,几乎要承受不住…… 警惕是猎人的天性,是他从小被训练的技能,所以当有人出现在门外时,贺绍哲第一时间睁眼盯向门外,只有一丝未合严的门缝,他能判断出那是蓝洁,轮廓和习惯与他的认知重合,继续抛在沙发里,又沉浸在那封信里…… 不同的风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能媲美他印象中最美的风景…… 不知不觉已是夜深人静,贺绍哲出了办公室外面都已经关了灯,只有设计室的一角还有光亮。 “还没走?”当贺绍哲听到自己声音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进来,很久没有进来的设计室。 “嗯,有点设计还没想清楚。”蓝洁面前的画板上修修改改很多线条,像一团乱麻。 “我来看看。”蓝洁很欣然地让出位置,贺绍哲解开西装纽扣坐下,拿起她的铅笔,将所有之前的笔迹都抹掉,审视整个设计的确新颖鲜明,只是一些线条的处理方面还不熟练。贺绍哲手中的笔在纸上轻轻划动,整个设计瞬间就变得完整了。 “看看怎么样?”贺绍哲将纸递给她。 “真的很好,比我刚刚试过的所有都好。”蓝洁捧着纸如获至宝般。 “画得多了,自然就知道怎么画了。”话虽如此,但刚刚的夸赞也很受用,或者说设计这件事本身也让人觉得愉快。 “嗯,对了我还有几个设计,如果方便也帮我看看吧。”蓝洁说的很殷切。 正好这寂寥的夜也不想闲下来胡思乱想。 果然,蓝洁拿出一摞设计稿,都是她这段时间的设计,两人就围着小小的设计台讨论起来…… 事情后续的发展和夏仲雨预料的大致一样却也不完全相同。在外界看来施家新掌门在经历一年的执政后开始不务正业,追求享乐,最直接的体现就是经常性地消失,或者在某些重要场合突然离席。 而施家与贺氏那场惊心动魄的商战也随着施家主事的毫不上心,贺氏打得毫无斗志而不了了之…… 又是一年,四季轮回…… 对于某些地方来说,气候只有热和更热,就像夏仲雨身处所在。在树木茂盛的地方湿热的空气让人难以呼吸,在干燥的公路沿岸,热气混着汽油像是一幅熏染的油画让人产生错觉。 所以当她看到某人时,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多次才相信不是幻觉。那人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少了些整洁多了点狼狈。额头布满了密密地汗珠,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往昔一丝不苟的发型已不复存在。白衬衫已经被汗水浸得半透,贴在皮肤上显现喷薄的肌肉轮廓。 不似电影里久别重逢的场景,不同于夏仲雨懵怔状态,施雷眼眦腥红怒气显而易见。也没有电影里激情相拥的画面,相反的是施雷甩手而去,夏仲雨想着这人又开始闹别扭耍脾气了,难道他千里迢迢找过来只是为了表达他很生气的事实吗? 可是很快他又像一阵风扑过来将她狠狠抱入怀中。令人窒息的力道,渐渐地呼吸变得不顺畅,想要挣开时听到他说,“你……真的……”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她都懂,他的怨气、不舍和欣喜都透过微微发抖的肌肤相亲传到她的心里。就因为懂他,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才敢去冒险,敢于离开,也在盼望着相见。 当两个人回到现实后才开始考虑住宿问题,夏仲雨是和另一个同为志愿者的美国妹子Jessica合住,施雷当时是想和她住一间,可这里紧张的住宿条件不允许,最后只能和老A住到一起。 说到老A,夏仲雨在这里见到他第一面就知道施雷不久就会追过来,她并没有躲他,所做一切包括离开都是希望大家能冷静冷静,反到是老A自那以后就悄悄摸摸地跟踪美其名曰地保护,有时男人幼稚起来真的堪比小孩子。夏仲雨也不动声色地静等着,很多次她也好像看到施雷出现,原来自己也是如此思念他,所以今天看到才会再三确认。 给施雷一切安排妥当后才回自己的宿舍,Jessica已经回来了,看见她很兴奋地问,“Do you know the man who came today?(你认识今天来的那个男人吗?)” “Yes.(是)”夏仲雨知道她不会只是简单问问,已经习惯了欧美人的大胆和开放。 “So……What is your relationship(所以……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们之间应该算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让人有点难回答,是已经分手的男女朋友,还是没有求婚成功的男女朋友?想了想夏仲雨对过去式是肯定的。所以回答,“He was my boyfriend.(我们曾经是男女朋友)” “Was……(曾经……)”Jessica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所以还在追问,“And……now?” 夏仲雨放下手里的动作,觉得两个人现在得关系的确有些迷惑,刚刚的见面除了最初的真情流露后来都在解决实际问题,还真来不及想之后怎么样? “I'm don't know.(我不知道)”夏仲雨实话实说,继续整理宿舍床铺。 Jessica有点沮丧,又是一对还有感情纠缠的男女,在这么穷苦的环境里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能入眼的男人,虽然是亚洲人,不过脸蛋和身材都是一流的,她也看到半透的白衬衫里鼓鼓的肌肉。 即便不能占为己有,这也毫不妨碍Jessica称赞施雷,“What a handsome, muscular man.(真是个英俊有肌肉的男人。)”一直都知道他身边不缺艳羡的女人,可听到还是有点异样,果然人都是有占有欲的动物。但是不想放在心上,更不会发展到争风吃醋,不是很在乎是因为生活已经有太多烦恼,如果感情还需要花费如此多的心思,难免会心累会疲惫会想要放弃,就看某人的态度吧,毕竟这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 相聚总是短暂,第二天他们就要送别老A。所有人都出来相送,而施雷和老A还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男人开口前都习惯性地先点支烟,两人一顿吞云吐雾后施雷先开口,“我刚到你就要走。”陈述句却包含了两人都懂的情义。 拍了拍施雷的肩膀,老A深吸一口烟,“在南非发现有和照片很像的身影,我不能不去看看。”老A的事他一清二楚,因为理解也知道其中的滋味,所有才会忍不住劝,“这么多年了,还没放弃?” 老A瞥了他一眼,“你不也没放弃,最后还得偿所愿了。” 施雷就知道他是奔着大圆满的结局去的,还是有必要提个醒,“得偿所愿是幸运,得不偿失才是常态。” 老A笑骂,“你个乌鸦嘴。”可他也知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况且他们的情况的确很不一样,他连要找的是谁都不知道,只有一张照片傍身,那成了他追寻的唯一线索。 结果可能事与愿违,但是他宁愿接受残酷的真相,也不愿意浑浑噩噩地过一生,没有过去的一生。老A的坚毅他最了解,是怎样的过往成就了这样的人不是不好奇,但奈何他自己都不知道,也希望他能得偿所愿吧。 男人间的谈话简单粗暴,烟抽完了话也说完了。施雷和夏仲雨并排而立目送老A走远,不知不觉两人就牵起了手,难得的默契相通。 车子看不到踪影,一群人也稀稀落落地往回走。虽然两个人手牵着手,但丝毫不影响Jessica凑过来近距离观摩英俊肌肉男。 “Hi,handsome,I'm Jessica,……” “Hi,I need to take my fiancee to class firstly,sorry.(Hi,我要先送我我未婚妻去上课,抱歉。)” 两人都已经走出很远,夏仲雨嘴角还挂着笑。“我拒绝别的女人这么开心吗?” “不不,我是想提醒你,这里没有你的未婚妻,你上次的求婚并没有成功。” 没了压力和羁绊,说出来的话都变得活泼了。施雷一副了然的神情微微点头,知道他要还击夏仲雨洗耳倾听,“那你还拿走我的钻戒。” “是你自己非要给我不拿回去的,怎么后悔是想留住下次求婚用,没见过这颗钻戒的人倒是还可以用?”施雷就知道和这个女人抬杠能气死自己,除了她还能向谁求婚,何况说了下次不会用同一个钻戒的是他,用他的话来噎他。 想要掐她的脸,看到笑盈盈的人眼里只有自己,到脸边的手改向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啊……” 这样真好,希望一直这样走下去…… “我教室到了。” “这么近吗?” 什么近,这里临时校区一共也没有多大,“快走吧,我要去给孩子们上课了。” 第65章 “进去吧,午休我来找你吃饭。” “嗯……” 一个虔诚的吻落到她的额头上,后面是一阵已到教室小孩的起哄声,“哎呀……你快走……” 夏仲雨试着推他两下,最后还是自己先进的教室,真是的,多大年纪的人还搞浪漫这一套,自己的脸偷偷摸了摸还有些烫,老男人套路起来真要命…… 施雷双手插兜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羞涩的神情,这一刻的满足好像之前的所有都不值得一提,刚刚见面的怒气只一个拥抱就被灭了,一觉醒来后他们比起以前更加浓情蜜意,两个人都比别人更了解离别和相聚的意义,所以才会格外珍惜。 施雷在这里接替了老A的职责,也并非无所事事,他刚来很多都需要熟悉,所以一直忙到中午吃饭两人才见面。拿到午饭后夏仲雨开始担心他没办法适应这的粗茶淡饭,然而打开盒盖后只是微微皱眉,反而将盒饭里仅有的荤星都夹给了她。 “我不……” 天气燥热夏仲雨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加之在这的这段时间都已经适应,并不是很在意,反到是他应该不习惯。 “吃饭……”施雷压住她的筷子,用淫威让她屈服,两个人开始默默进食。 夏仲雨真的是吃不下,旁边的人不拘小节大口大口地吃饭,很快就吃完了饭菜。然后才注意到这人一直看在自己,“快吃。” 夏仲雨用筷子戳了戳了饭粒,“真的吃不下了……” 看着不似假的,施雷将盒饭拿到自己面前,继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虽然自己的盒饭没有怎么动,但他这样还是有些羞耻,感觉像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互吃口水。 大半盒很快又见底,施雷干净利索地收拾残局,用下巴指挥她一起去扔垃圾,“带路。” 扔好后两人在周围散了散步,夏仲雨看四周没人鬼鬼祟祟将他领到一个偏僻的草棚,外形比其他的都要大,里面堆满了杂物,而角落里放了一台老旧的冰箱,如果不是夏仲雨从里面拿出一瓶冰镇的可乐,他会以为这是一台报废的。 “帮我拿一下。” 把可乐放到他手里,一阵沁人心脾的冷气透过手心扩散到全身,很舒服。而她弯腰在杂乱的地上摸索半天后,冰箱断电了。 起身后她解释说,“这里电压不稳,尤其晚上一断电大家就知道有人用了冰箱。” 这里资源短缺,环境艰苦,但她并没有因此惆怅,反而能够苦中作乐,这种情绪也感染到他跟着很愉悦,就像手里的冰冰凉的可乐都是一种简单的快乐。 不过这快乐很快就被夺走,“可乐给我。”夏仲雨说着就从他手里拿走。 即便这种冰冰凉的感觉很舒服,他也没有想过喝,怎么说呢就是觉得这种不健康的肥宅水不是生活必须没有喝的欲望。但这并不意味不能逗逗她,“怎么拿走了,这不是给我的?” 夏仲雨看他不是真的想喝,想着这个人的恶趣味又开始了,也就顺着他的话继续,“想得美,就这一罐我都没舍得喝,因为你要送给Jessica作为赔礼。”外面世界稀松平常的吃喝在这里也成了比钻石还要珍贵实用的宝贝。 Jessica就上午那个美国人,“为什么要送给她?” 夏仲雨有点犹豫,回想起昨晚那段对话怎么有点像前尘往事,当时对两个人的感情现状和未来走向都很不确定,现在好像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我和Jessica说,我们曾经是男女朋友……” “曾经……” 似乎每个人都能迅速准确地从这几个字抓到重点。施雷拖长的尾音有种不满和威胁的味道。 “好好……我错了……可当时我是真的混乱不确定。” 施雷顺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很认真地说,“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这段感情里,你对自己很坚定却对我们没有信心,而我……和你一样……” “所以……” “所以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这是我们都确信的事。” “嗯……”施雷很满意地给了她一个摸头杀。 这个老男人最近宠溺的小动作很多嘛,但她还是不争气地脸红了。 “回去吧,处理不好告诉我。” 这是小瞧她呢,当然不甘示弱,“你似乎忘了在你面前的是DK大中华区的前总裁,pf前ceo,这点小事我还处理不了。” 施雷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脸上,“我知道在我面前的是我未来的老婆,而且称呼是绝对不会有‘前’的过去时。” 夏仲雨觉得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不知是因为高温的天气还是他灼热的眼神,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冲向到脸上,自己一定像极了一个要爆炸的西红柿,真想撕扯他的皮囊看看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当然不会有假这人化成灰她都认得,止不住猜想是不是这一年里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 “雷哥,能不能商量下,下次可以先预告吗,我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说完她真的捂住心脏,话虽俏皮但手下的心跳是平时几倍的速率。 “我劝你尽快适应,因为这是真情流露,以后的频率可能更高。”他们再也做不了相近如宾的平常情侣了,还是说这才是情侣正常的相处模式。 “快进去吧,一会可乐都不凉了。”手里的可乐都快被她遗忘了,进门前她还是用它给脸降降温。 看到夏仲雨进来,Jessica很故意地大幅度扭身,摆明了不想理她。突然额头上一凉,“Ah.” “Give you.(给你。)” 夏仲雨递给她可乐。 “Really?(真的?)” 语气很震惊,但还是接了过来。这个可是她几个月来,都舍不得喝的,现在竟然送给她足以说明这道歉是真心实意的。 “Sorry for all the things.(所有的事都很抱歉。)” “It's OK.I forgive you.(算了,我原谅你了。)” “But you need to think about it clearly.(但是你需要好好想一想。)” 至于想什么,夏仲雨比她更倾向想清楚,现在她无比坚信两人一起走下去的心,可前路漫长还会多少波折,谁都不能确定,活在当下远比思虑过度快乐得多。 日子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真实的反而有些不真实,直到无意中发现施雷频繁地接打电话才想起虽然躲着在这个乌托邦外,他们其实还有其他的身份。 她也劝过,“我在这里很好,如果国内很忙你可以先回去的。” 然而,他回绝的更加坚定,“什么都没有守着你重要,如果再丢一回不知道找到之前我还能不能活着。” “我又不会无缘无故地再跑。”夏仲雨小声嘀咕。“这一年来你过的怎么样?” 他不说她也不提,这一年的空缺就像是不存在,隐隐地成了两人之间一块不能碰触的禁忌,连带着之前的七年,他们的关系如同钢琴的空白键,有着一块块的空白不再连贯连续。 “这一年过得怎样我并不知道,因为只有一件事就是找你……最开始像无头苍蝇似的满世界乱撞,无一例外地一无所获,当时绝望地像世界末日,这时我才明白你在我离开时是怎样的心情,一个人消失在茫茫人海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无从寻觅。” “但我没放弃,你能等我七年我也能找你一辈子。每次离开一段时间回去后公司就堆攒许多工作,当我意识到这是一项长期艰巨的工作后,我开始思考雇佣专业管理团队管理,到目前我已经基本退出管理层,还有个你感兴趣的消息……” 施雷短暂地停顿睨了她一眼,不甘的情绪十分明显,“专业团队接手后,认为和贺氏的竞争没有意义,其他股东也附议,我又没有时间,施氏那边也没什么后劲,最后就实现了你想要的结果。” 夏仲雨顺着他的话思考点点头,“那我要感谢你的专业管理团队喽。” “小没良心的……” 她明白如若施雷还执拗于此根本不会聘请专业管理团队,即便有了专业团队作为控股股东还是有绝对权力决定企业行为,这完全取决于他想还是不想。而他的决定顺了她的意,并且体会到了她品尝过的酸甜苦辣,尽管这并非她本意,离开的目的不包含任何的报复成分,所有过往有不甘有怨恨,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经历过生死那些都不再重要,可想要问心无愧地走下去他们都需要面对解决前方的荆棘。 幸好,他们都没放手…… “后来呢?”夏仲雨追问。 “后来……专业团队组的差不多了,我也收到老A你在这的消息。” 再后来他们就遇见了,这一路来也是磕磕绊绊,好在两个人都是向前看的人,过去的再追忆实在没有意义,能走好未来才最重要。 想到未来,两个人的未来还是让人憧憬的,那股淡淡地舒适流入心田似乎挣脱了燥热的天气。静静拥抱的时光也有种静谧的美好。 第66章 交颈相拥,在夏仲雨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光时,在她看不到的侧面是施雷狡黠的神情,微眯地眼角和轻抿的嘴唇都是明显的预告,他和她是一样的前进方向,只不过他不会按部就班,进度方面可以迈向下一个阶段了。 生活又陷入了一片安宁中,这种安宁中有着令人完全沉浸其中的安心。而在这种无比真实的状态下,气候所带来的干扰在逐步凸显,太阳下暴晒难耐,室内闷热难忍,两个人发现一项不错的休闲活动,黄昏时在校区后大片的猴面包树下乘凉。 每到夕阳斜下时,粗壮光滑的树干背后有大块的背阴,是黄昏纳凉的好地方。两个人窝在里面透过火红的光辉眺望远处的村落,如果没有硝烟和贫困也算是一片祥和。 可事事哪有全都如愿,就像此时虽然纳凉有些略微作用,但炎热是不会消逝的空气,如果有一些沁人心脾的透心凉是最好不过,只是在这里也只能想想。 “这时候如果有罐冰可乐真是最好不过了。”夏仲雨感慨,平静的生活总是会无端生出许多感想和领悟。 “那你愿意付出什么去换?” 明知得不到才会兴冲冲地奢求,如果有可能实现了,需要付出代价了,反而要好好考量一下如何等价交换。 夏仲雨想不出换取条件,施雷帮她开口,“不如用一辈子来换如何?” 一听可乐换一辈子?这太不合算了吧,任谁都不会轻易答应。 “我再说的清楚点,用一辈子换一切得偿所愿,所想即刻成真,倾我所有换你一生遂意。” 这趋势和架势有点像……求婚? 还是又一次甜言蜜语的骚操作? 懵中…… “给……” 施雷变魔术地拿出一罐可乐,还是冰冰凉的,贴在额头上真的有消暑降温的神奇功效。施雷很绅士地拉开易拉罐,递给她,唉……就知道情话漫漫路其修远兮。 夏仲雨还是很乐意喝送到嘴边的冰可乐,余晖中冰凉液体中迸发炸裂的气泡,有种放纵激爽的刺激。 施雷垫着手里的易拉罐环,听着旁边舒爽的满足喟叹声,突然不满足于此而冒出一个念头。心动不如行动,单膝下跪,手里举着可乐拉环,动作和配置不搭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虔诚。 一定是极速降热带来的后遗症,一定是可乐气泡里加了过量的□□,一定是……一定是……随便是什么……总之她现在有些上头…… 金红的余晖映在他的脸上,少了几分硬气,多了一丝柔和。纯银色的金属拉环,凝聚夕阳耀眼的光辉,尽然比钻石还要闪亮,刺痛双眼。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遮,结果让人误会成同意伸手带戒指…… 小小的可乐拉环堪堪挂在左手无名指的第一关节上,可爱而滑稽,夏仲雨突然就笑出了声,施雷也露出微笑,从内心深处绽开的那种。 “是不是觉得亏了?”可不,别人都是要求钻石越大越好,到了她反而成了易拉罐的拉环。 夏仲雨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刚刚伸手只是想要遮这金属反射到眼睛上的光呢?” 施雷的笑就这样僵在嘴角,脸上的表情也凝固,心里就像过山车般从顶端俯冲向下,一上一下心脏有些承受不来。 夏仲雨看出他的反应是真的不知所措,更像是喜极至悲的失落,害怕对老男人身心造成什么影响,急急补救,“虽然刚刚是无意,但我也是同意的。” 施雷眼睛变得猩红,恶狠狠地说,“早晚有一天被你折腾死……”在夏仲雨还没有反应前像一道风拽过她的脖颈重重地吻上去…… 口舌交融间都是用了十足的力道,却没有吻很久,一阵阵卡车突突声打断了亲昵的场面。施雷伸手邀请她,“走,下去看看。” 夏仲雨把左手递过来,无名指上还卡着可乐拉环,右手里还拿着只喝了几口的可乐,施雷避开左手上突起的拉环金属片,轻轻地牵着她往坡下的校区走。 “车里是什么?”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来这人是知道车里的东西,故弄玄虚的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两人下来正好车也停到了指定位置,卡车的车厢打开一股冷气迎面而来,里面成箱的可乐一排排摞满了。 卡车足足开进来差不多十辆,这大手笔她想不出还有其他人,便问他,“这是?” 施雷笑得开怀得意,“让大家都感受到我的喜悦。” 那这就是预谋已久的了,他怎么就肯定自己会同意呢?真是自大。“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当我散财祈福了,祈祷你下次答应。” “你这是准备长期作战?” “没办法,我从来都没想过和除了你之外的其他女人共度余生。” 所以才会在爱而不得时,画地为牢困住自己。夏仲雨也握紧他的手,真好,最终,他们都没辜负这场相识和所有的坚持。 空地上人越来越多,大人帮忙卸货,小孩像蝴蝶一样在其中穿梭。施雷和夏仲雨也过来帮忙,所有人都已知道这些可乐是施雷的手笔,纷纷举起手中的可乐罐,欢呼雀跃,施雷也被感染,高高举起夏仲雨带着可乐拉环的手,大喊,“She says‘yes’!”然后就是激情一吻,很短暂停留了两三秒的样子,又一阵高过天际的鼎沸声,众人纷纷上前祝贺,Jessica也过来拥抱夏仲雨,“congratulations!” “Thank you!” 不止是对恭喜的回谢,还有在她的提醒下自己也的确认真地思考过和施雷的关系,想了很多后才发现那些都无关紧要,因为想和他在一起,一直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求婚看似阴差阳错,其实,水到渠成。因为足够珍惜才会格外慎重地做决定。 狂欢后是放纵的代价,十辆卡车的可乐真的卸了很久。 新的问题又来了,这么多可乐放到哪里,没有制冷设备都会变成温可乐。 “这些可乐怎么放置?” “重新铺设了电线,校区也新建了冷库新买了冰箱。” “你都是什么时候做的?” “在你上课不知道的时候,惊喜吗?” “惊喜惊喜……” 夏仲雨开始看着大家又把成堆的可乐挪去冷藏,盯着看了很久都没有出声。 “怎么了?”施雷问她。 “我在想……如果结婚的话……我们是不是都要回国……” 施雷整个人都变得不可置信,那两个字似乎听到了又没有听清。 “我说,你想结婚吗?如果要结婚的话我是要回国的。” 夏仲雨的意思是她的国籍问题,包括还有户籍,结婚当然要回去,但施雷她不确定。 “哦哦……我也要的,那什么时候回国……结婚……” 相比较他的欣喜若狂,夏仲雨淡定许多,“我的课安排起来比较快,看你?” 因为老A不在,不知道他需要多久。 “我……我应该也比较快,我现在就安排……现在就去联系老A……” 说着脚下快速又稳地行动,走了两步又折返,“你不会反悔吧?” “如果你磨磨蹭蹭我真的有可能会反悔。” “不会不会很快很快,你等我消息……” 最后的音在急促的脚步后面都飘了起来…… 夏仲雨在身后看着也觉得幸福,他们都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却一起变成了更好的人,前路还有多少未知没人知道,但只要两个人携手就无所畏惧。这个人总在她身后跟随,现在带着她向前迈了一大步,她也要有所表示才算有诚意。 生怕她反悔似的,只隔一天他们就坐上了回中国的飞机。夏仲雨有很多的担心,一路上追问个不停,“这么快就走,都安排好了吗?老A他什么时候回来,这间隔的时间会不会有问题?” 最后施雷用吻封住了她的口,“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嘴唇贴着嘴唇,暧昧又安心地说。 “哦……”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她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不会是在紧张吧?”施雷也似真似假地问。 “没有啊,我有些不安……” 夏仲雨难以启齿的样子,施雷判断和校区的关联不大,或者说她在完全担忧另一件事。轻握她的手,给她温暖和力量,“以后无论什么事我们都要共同面对,所以对别人不能倾诉的任何问题,你统统可以抛给我,我能站在你前面遮风挡雨,也能做你坚强的后盾,你只要记住我和你是这个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关系。” 施雷的这番话不仅是甜言蜜语,对夏仲雨来说更像指明了她归宿的方向,从前她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感,今后他们有了家。 “我爸妈会过来……” 夏仲雨说的很勉强,施雷不懂他们要结婚,正式拜见她的父母很正常,她为什么像是有难言之隐,也有些异常。 “见你父母还是我去你家比较好吧。”让两位老人过来也奔波劳累。 “我家有点特殊……” “多特殊,能有我家特殊吗?”现在的他都能将身世背景像玩笑一样说出来,可见是真的放下了。但她家的情况一直都是她心底的一个谜,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个结。 第67章 “我爸妈一直交流的很少,我的记忆里他们都没有正常聊天,家里也比较冷清。”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施雷只当她家如此,想来也是这种家庭氛围才让她形成冷静自持的性格,既然如此真的登门拜访还真的是冷淡的尴尬,还不如长辈过来见面。原生家庭多少都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庆幸地是今后可以预见的幸福。 “你爸妈对结婚有什么反应?”夏仲雨回想了一下通电话的情景,好像也没什么反应,“要不是我的户籍还在家里的户口本上,其实也不用让他们过来。”当你把最不愿面对的一面说出来时,就是真正地放下了。 “那还是我比较好,我成年后把户口牵了出来。”两个人云淡风轻地谈论户籍,好像之前的那些伤害都不存在,这是成长给我们上的宝贵一课——学会看透和放下。 他们和夏仲雨的父母同天抵达,施雷有常用招待的酒店,两人下了飞机就直奔而去。 两人到时,夏仲雨父母已经等候多时,推开包厢门两位迎门而坐,中间隔了一个座位,不远不近的疏离,为难的是这让他们二人如何落座,最后夏仲雨拉着他做到父母对面。 从进门到做下夏父就盯着施雷,眼睛都没打转,刚刚还当作没注意,坐下后再也不能无视,施雷礼貌地向他微笑点头,开口叫人,“伯父伯母,我叫施雷,本该我登门拜访,因为刚回国还要两位过来看我们,实在……” “你是哪的人”还未等施雷说完,夏父就向他发问。 "啊……"施雷先是一愣,没想到会被问这个,“我算是本市人,但我母亲和二位是同乡,在母亲身边生活到6岁,后来她去世我才回到父亲身边。” “那你母亲是不是姓林?”夏父的话里有明显地颤音,他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来自夏母面前的水杯和桌面剧烈碰撞发出的声音。 夏仲雨和施雷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一切的原由,而夏父还执着于此,“你母亲是不是姓林?”似乎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 “是……” “她叫林静?” 看到施雷点头,夏父念念有词陷入一种游离的状态,“那就是了……那就是了……一切对得上……”显然已经忘记在座的所有人。 随之,又听见一声刺耳的‘呲啦’声,同样来自夏母椅子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的声音。然后听见她说了第一句话,“我不同意你们结婚。”语毕破门而出。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变故总在不经意间到来,再陌生都是亲人,担心夏母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出什么意外,夏仲雨对施雷说,“我去看看我妈,你陪下我爸。” “去吧。” 出了门,夏仲雨看到母亲已经沿着楼梯下楼,看来要是到一楼大厅向外走。“妈!”她一边叫人一边急走追人。 终于在楼梯的尽头追上了人。“妈,你冷静点。” “这事我很坚决,在你们结婚这件事上绝对不会妥协。” 语气严厉冰冷,这和她记忆中的母亲印象重合,从来不曾显示一丝温柔和母爱,疑问和不解积怨已久,“妈,你不了解我们经历过什么,这件事上我也不会轻易退步,所以我要求知道所有的原因和真相。” 夏母正视自己的女儿,多少年不见她早已不是印象中的小女孩,长大了再也不会唯唯诺诺地顾忌大人的冷漠,她也让自己长成了这样的人才能不受到伤害。 “找个地方吧,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包间里,夏父还陷入回忆中不能自拔,施雷给他把面前的茶杯填满,“伯父,喝点茶。” 夏父闻言再次看向他,目光中少了些许灼热,开始审视他的长相,“像,眉眼尤其的像。” 施雷也很想知道她母亲和夏仲雨父母之间有怎么的纠葛,能让夏母如此动怒,“伯父,能告诉我母亲和你们一家的渊源吗?” 夏父喝了一口茶,记忆在茶香中像一本厚重的书,泛着微黄的书页被一张张掀起…… 那是个南方的小城市,夏家和林家是邻居,夏志和林静相差4岁,从小一起长大,林静显然就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长得漂亮学习好,用所有人的话说一定会飞出这个小地方去到大城市。 青梅竹马的情意让两人的关系尤为亲密,在夏父去上大学前还是单纯的兄妹感情,后来每次寒暑假回来发现对这个妹妹有了丝不同寻常的感觉,具体怎么说,就是还没放假就数着回来的日子,到家恨不得每天都见到她,紧张她身边出现的每个异性,害怕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她被别的男人骗了,还好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可假期短暂他终究还是要回学校,然后又是漫长的思念…… 总算熬过漫长的四年,他毕业回了家乡工作,普普通通的工作,可她考上了名牌大学,以前不察觉的差距一下子摆在两人面前,虽然林静还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笑嘻嘻地叫她夏哥哥,但作为成年男人的自卑让他无法说出自己的爱意,后来他时常回忆如果当时坦白心意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仅仅一个学期寒假她回来就偷偷告诉自己,她谈恋爱了,是大她两届的学长,羞涩又甜蜜地描述他人有多帅多棒,这之后他满心的情义就更难说出口了。两人就维持着青梅竹马的邻家兄妹关系。 转眼几年,他已经成了大龄青年,家里急着安排相亲他似乎也开始松动,生活开始循规蹈矩地遵循家人意见结婚,对象就是夏仲雨的母亲沈炎。婚后日子平淡也算和谐,就在这时刚刚毕业的林静突然回家,却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她怀孕了,但是孩子的父亲已经结婚就是她那位白马学长。很快就满城风雨,人言可畏,林家一家人愁云惨淡背后也经常受人指指点点。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表面上客客气气,但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只有夏志是诚心诚意地给予帮助,一开始沈炎也只当两家的关系好,丈夫为人热情,而时间长了眼里的真挚是骗不了人的,沈炎开始有所怀疑,但一直未说出口,夫妻之间虽然没有轰轰烈烈,但平平淡淡也算是生活常态,没有大智慧也知足常乐。 后来孩子出生,林静毅然决然地带着孩子离开了家乡,从此再无音讯。林家漂亮出众的女儿未婚生子一事也成了这个小城区茶余饭后的闲谈,几年间林静从未回来过,但关于孩子的父亲以及故事的猜测从未停止,而夏志每每遇见就会和人激烈争辩,沈炎看在眼里却未曾发作,没有越轨的行为也无从发难。 再见已是三年后,林家二老相继去世,林静带着儿子回来奔丧,记忆中灵动闪耀的美人憔悴不已,许是生活的磨难和失去亲人的悲痛让她眼里失去了光亮。 林家在本市没有其他亲属,两位老人的丧事都是夏志帮忙操办的,沈炎在旁看的到他眼中的怜惜溢于言表,心里的怨恨犹如破土而出的种子再也无法抑制。 幸好,丧礼结束林静没有多做停留就离开了,沈炎看着她们母子远去的身影,有了另一种感慨,她和夏志多年来一直没有孩子,做了很多检查都没有任何问题,还是和孩子没有缘分吧。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沈炎终于怀孕了,正当他们享受新生命到来的喜悦时,林静回来了孤身一人带着她六岁的儿子。美人早已没了昔日的风采,甚至承受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苍老。这些年她吃了许多的苦,前不久查出了肺癌晚期,命不久矣她反而看着平静,回首这一生被情所累她也活得很苦,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儿子,没了母亲不知如何生活下去,她现在只有夏家一家人能够托付。 夏志肯定是会应下她最后的嘱托,可他还要顾及妻子以及未出生的孩子,他相信他纯良的妻子一定不会看着故友孩子在世上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两人一起生活了多年,又怎会不懂他的想法,“到阿姨这来。”沈炎对仅有6岁的施雷招手。 施雷看看母亲,母亲示意他过去,他听话地跑到沈炎身边。 “以后想和叔叔阿姨一起生活吗?”沈炎问他。 小孩子的手轻轻碰触她的小腹,“阿姨你有小朋友了吗?”他闪着天真无邪的眼睛真挚地问。 “是啊,你想和叔叔阿姨一起照顾小朋友吗?” “嗯,我喜欢妹妹。” “好,我们一起照顾妹妹。”沈炎摸着施雷的头,然后看到丈夫欣慰的目光,林静感激的泪水,有于心不忍,也有无可奈何。这么小的孩子哪能流落街头,与其最后争吵不休再收留他,还不如现在早早就同意,也难得和气。 日子又慢慢恢复了平静,一边在期待新生命的到来,一边在准备迎接生命的最后时刻。而这一天竟然不期而遇同时到来。 第68章 炎热的仲夏之夜,漆黑的夜空浓云密布,完全看不到星星和月亮的踪迹,沈炎没由来地心慌。 “咚咚……”叩击门板声音,真像外面的闷雷。 夏志让沈炎别动,他去开门,施雷在门外已经哭花了脸,“夏叔叔,我妈妈……我妈妈……吐血了……” 听到这话两人都是很震惊,夏志更是毫不犹豫地出门带着施雷奔向他家,剩下沈炎一人留在空荡荡的房间。关门的巨响似乎带着风打到了她,突然感觉一阵阵腹痛传来,以为还是常规阵痛,结果越演越烈是一种喷薄而出的痛苦,腿上一股湿热的黏腻——羊水破了。她立即给夏志打电话,可电话通了却迟迟未接。意识到不能再耽搁,她果断地打了120,在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候,她思绪飘忽地胡思乱想,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这个孩子来得有点早,一阵阵冲击的剧痛让她如临鬼门关,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没人在身边守候,她的丈夫奔向心上人身边,可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越来越痛,越痛就越恨,在她昏迷前听到救护人员的声音,那是她最后的意识。 等她醒来时被护士告知孩子在保温箱,因为早产体弱需要观察,并告知已经联系过了家人,让她安心。这一夜兵荒马乱,而她此时却异常淡定,看透了就不会再有期待。 姗姗来迟的夏志周身还围绕着悲伤地气息,只问,“孩子呢?”对她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保温箱。”没有多余的一个字,没有任何的情绪。 夏志还悲伤而不自知,更没有料到这就是两人今后的相处模式,冷淡到冷漠。等他察觉到时,努力地想要改善发现为时已晚,两个人之间有来有往才能互动,剃头挑子一头热终归坚持不了多久。而夏志心里也有自己的缺憾。林静死后施雷就被施家接了回去,他没有守住故人最后的嘱托。所以两个人就这样,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遗憾,相对无言地过了半生…… 一段尘封的过往,每个人都在其中找到自己最初的答案。 夏仲雨给夏母添茶,“妈,你想听听我的感受吗?”作为这段家庭冷暴力的直接受害者,在知道所有事情起源后,她没有立场去评判谁对谁错,只想说说自己的体会。 夏母显然忘记了冷漠的家庭氛围中还有她,以及伴随这种冷漠给予她的成长经历。 “从我懂事起就一直每个家庭都是一样的,一家人像陌生人一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见面却形同陌路,直到后来发现只有我家这样,别人家也可以其乐融融和谐共处,我想知道原因,造成我们家特殊相处模式的原因,可我胆怯不敢问出口,因为我的父母从未有过他们爱我的表现,我甚至害怕哪天他们突然宣布这个家散了,没人要我。终于我长大了可以逃离了,但我却发现我抗拒爱情抗拒任何亲密的关系,与其两个人淡漠地生活在一起,还不如一个人独自孤独。然而我遇见了施雷,他像一团火焰强势而炽烈在能拒绝前已经融化了我,就这样开始后,我们之间纠缠了几年时间,经历了许多是是非非还义无反顾地决定在一起,所以才会走到结婚这一步,这一生不是他也不会有别人……” “妈……”夏仲雨捂住母亲放在桌上的手,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母亲手掌的温度,“我真的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可有这么个人出现了让我愿意对未来充满期待,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夏母抽出了手,夏仲雨有些失落她的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固执,不想夏母从包里拿出了户口本,有些年头的暗红色的本子递过来,夏仲雨赶忙收下,“谢谢妈。” “去吧,这可能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希望你能幸福。” 夏仲雨起身要去找施雷,而他正从楼梯上缓缓走来,夏仲雨先给他看了看户口本,“你和我爸说了什么?” “伯父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原来我们那么早的时候就有了渊源,但是我也和伯父说‘如果我妈还活着一定不愿看到他和阿姨变成现在的局面’。” “那我爸……” ”他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一想……” 施雷说着把她家的户口本拿到自己手里, “既然叔叔阿姨都同意了,我们就去把证领了吧。” “这么急?” “夜长梦多,我也想尽快改口呢。” 看去夏母的方向,正好她也看向这边,眼神交汇淡淡点头,彼此都明了无言的托付和承诺。 这证领得出奇的顺利,施雷的户口本是他让人带到民政局门口,填表拍照,快的来不及反应,等一切结束时,夏仲雨看着手里的红本本,才有了他们已经结婚的概念。 施雷也同样傻傻地看着结婚证,“在想什么?”夏仲雨问。 “嗯……我在想,原来我们在你还没出生时就打过招呼,似乎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这就是缘分吧。” 是啊,人的际遇很奇妙,而人和人之间的关联也同样充满玄机。想当初他们初见算不上一见钟情,但也在彼此心里留下印记,后来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纠葛,还有那场旷日持久的分离,伴随着爱而不得的无奈和困窘,正因经历了这么多,所以才会更加珍惜此刻来之不易的圆满。有时常常会忍不住想象,如果当时他们没有分离会怎么,也许没有熬过七年之痒早就分手,也许平平淡淡中激情褪去只剩家庭琐事,但一切假设都不成立,所有的安排让他们走到了最后最好的结果。 天色还早,没有目的地就这手牵手闲逛也很美好。街对面围了很多人,像是在拍广告,夏仲雨一眼就看到pb的logo,没有靠近是不想打扰大家,况且她走的时候也是风言风语,现在身边又站着施雷,最好低调行事否则又出什么桃色新闻。今天的阵仗很大,看来是很重要的广告拍摄,不少高管都亲临现场,不远处就停了一辆她熟悉的车,恰巧男人正在给女人开车门,而这两个人他们都认识,贺绍哲和蓝洁,显然他们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人,隔着忙忙碌碌穿梭的人群,双方点头示意不需要攀谈不需要其他多余的任何动作,这就很好。 是啊,这样就很好,大家都找到了自己最应当的位置,无论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我们都拥有看得见的幸福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晋江的第一篇文就这样结束了,零零星星的点击量,仅有的收藏数,没意外的这是一篇凉凉的扑街文。 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到底想写什么样的文,有过很多设想和大纲,可下笔就成了它本来的样子,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这其实是听别人讲的一个故事,起初很难相信,怎么守候和等待7年的时间,可越了解越觉得不可思议,对自己的触动就越大,但其中做了很多处理,并非照搬。故事中的人将感情的部分封印起来,专注于事业所以拥有比其他人更大的成功的概率。而被藏起来的感情一旦释放也更加炙热和强烈,希望这能解释写得不合理的地方。 源于真实的故事很难做到通篇都是欢乐的轻喜剧,这是生活我们都不得不承认,所以文章呈现出一种很冷很孤独很丧的色调,注定它不会被大部分人喜欢,这是一开始就有的心里准备,不过凄凄惨惨还有些伤心。 再说说作者本人,平凡坚强矫揉造作地长到现在,感性泪点低,易冲动情绪化,怠惰自律差的老阿姨一枚,这些也注定她写不出能够迎合大多数读者和平台的好文。作为全职工作简直码字的,每天三千字已是极限,如果不是因为热爱和喜欢谁会花费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但无论有多少困难,她还是会坚持,坚持自己的内心,一切都是真实的感受,即便落笔不受他人喜爱,至少无愧自己。她还有工作 就这样吧,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