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不得》作者:黄金虾丸 文案 “喂,俞程杰”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不会” “你在我这里”他宽厚的手掌压住胸口,“永远都在” *前世今生的故事,我们的命运纠缠了两世。 前世,我们生死两别; 今世,我愿永远守护你。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释/林惊语、俞程杰/王程 ┃ 配角:严忆之/林惊辞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前世今生,执子之手,愿与子偕老 立意:如若你我 ☆、第 1 章 2020.09.17 晴 像所有言情小说里描述的那样美好。 天空下着绵绵小雨,他穿着白色衬衣从窗边跑过。衬衣的一角被风吹起,他余光不经意间望见窗口愣神的我。 他停驻,侧身向我微笑。 干净纯澈又熟悉的笑容撩动着我的心跳。就像一副色彩柔和的油画在意料之外展现在面前。画中的人叫俞程杰,我的竹马,亦是我暗恋着的人。 是那一刻开始动心的吗? 或许,是这样的吧。 那天的阳光雨太过美好,他跑过窗边,我不经意间望向窗口的时间又太过凑巧。他的笑容又是那么的带有杀伤力,于是,我情窦初开的内心毫无意外地就此沦陷。 可惜,青梅有意,竹马…… ——许释日记 ☆、第 2 章 伴随着便利店门口的风铃清脆声响,身着白衬衣的男生走了进来。 “去你家找你的时候你不在,听你妈的指示来找你的” “哦对,你妈让我带句话” “许释那孩子估计又要偷买巧克力了,你快去看看” “再吃下去变成大胖子谁还要她” 俞程杰绘声绘色地模仿着许妈妈满带嫌弃的语气,挤眉弄眼把许妈妈的表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许释忍住笑,佯装不屑地“嗤”了一声,不动声色将手中的巧克力放回货架上。 俞程杰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你还真准备偷买?” 许释带着鄙夷的语气说道:“奥斯卡影帝?” 俞程杰突然严肃“我回去就要和伯母好好说说你偷买巧克力这件事” 许释瞥了一眼“哦,看来你从初中开始的情史你妈那边是瞒不住了” 俞程杰立马赔笑“我就开开玩笑,你别当真。有话好说” —— 说起情史这件事,俞程杰从小就长着一张妖魅惑众(?)的面容,打小收情书长大的那种类型。 自从初中的时候,他拗不过一个跟了他三天的古灵精怪的女孩后,他的情路从此无限漫展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只是,他的每一段感情都坚持不过半年。 一开始觉得他大概是吊儿郎当的个性,给不了女孩安全感。时间一长就发觉不对,为什么他的前任们都用一种要吃小孩的表情盯着我? 不是没有自恋地认为俞程杰其实是喜欢自己的。 只是有天借着酒胆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俞程杰毫不留情地拍了拍我的脸,鄙夷地说了句“你喝酒后寂寞了?”这个问题从此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 “许释……” 许释付完账,转身望见欲言又止,一脸严肃的俞程杰。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快过生日了,你帮我挑下礼物吧” 俞程杰一鼓作气地快速说完,满脸期待地看着许释。 许释愣了愣,快速消化完他说的话才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 见过情敌帮情敌买生日礼物的吗? 哦,她自己就是。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看到俞程杰双眸中含着星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就下不了嘴拒绝他。 ————————————————— 许释: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当在商场遇见她的时候,我和俞程杰之间的命运……变得再也纠缠不清” “见到她的那一刻,心中多年建起的围墙顷刻瓦解” ————————————————— 八音盒唱着不知名的钢琴曲…… “喜欢?” 俞程杰侧头望见许释盯着八音盒,开口问道“要不买下来?” 粉色的八音盒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就像是遥远的星星一样。闪耀着自己的光芒,却又是遥不可及的梦。 她摇摇头,移走目光“这次你的小女朋友喜欢什么呀?” “干嘛不买?你不是挺喜欢的吗?”俞程杰微微皱眉。 “谁说我喜欢了?”许释不在意的转移话题,“再说了又不是我生日,你抓着我不放干嘛?” 许释转头望见俞程杰张口欲言,赶忙开口“你可闭嘴啊!到此打住!不然我就打道回府了。” 俞程杰的双眼闪烁了下,本来若隐若现在嘴角的微笑戛然而止。 说不清为什么,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就像是多年前亲身经历过一样,忽生起一种难以置信的真实感。 许释皱眉摇摇头,弯腰凑近“说吧,这次的小女朋友喜欢什么呀?” 俞程杰被她的语气逗笑了:“buling buling的小饰品吧” 许释撇撇嘴:“我想想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前任里十个有五六个你都说了buling buling的小饰品” 俞程杰耸耸肩,“你们女生不就喜欢这种吗?” 许释翻了个白眼:“如果你真的懂我们女生的话” 她带着俞程杰穿梭在小饰品店,挑了几种,俞程杰都以“太俗”“太丑”“上次送的也是这个”等诸如此类的理由拒绝了。 许释微笑着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如果,我接下来挑的你也拒绝的话,你就死定了” 俞程杰看着她即将炸毛的表情好心情地笑了出来,甚至企图伸手顺顺她的毛。幸亏许释看出了他的企图,机智的躲了过去。 “摸我头你就真的死定了” 俞程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后,抓住她的肩膀就把她推向下一个店铺“走啦走啦…” —— “喂!俞程杰!” 再许释第五次叫俞程杰没有回应之后,她朝他喊了过去。他一脸茫然地看向许释,双眸深处罕见地显现出难以置信 “…怎么了?” 许释将手中的手饰举起:“这个怎么样?”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双眸紧皱,骨节分明的手揉着眉心,他的眼神朝着窗外看去,“……挺好的” 话音刚落,俞程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窗外的那个女子跑去。俞程杰神色慌张地站在她面前。他似乎在确定着什么,不断打量着那个女人。 ———————————————— 许释: “记得有人问过我:俞程杰谈这么多女朋友,你那么喜欢他,就不担心吗? 我当时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担心吗? 一点也不! 或许对于俞程杰来说,恋爱不过是和异性朋友的交往方式罢了。对方在各种节日得到想要的礼物,自己满足于新鲜感。两全其美,何乐不为。如同烟花一样,绚烂却又转瞬即逝。 她们都无法真正了解他的内心,甚至无法长久待在他的身边。但是我可以。 俞程杰最亲近的人,自始至终,也只有我一个罢了。 可是,当我见到他跑向那个女人的时候,我知道,我的角色,即将走到尽头。 俞程杰无法付出的真心,会在那个女人身上尽数交出。 他的双眼流露出的感情告诉了我这一切。 可就在我以为,是我的初恋走到了终点的时候 我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长相 很久以后,我明白,那一刻 我的生命,我的灵魂也即将走到尽头 八音盒再过讨喜的一生,也会在某一刻,失去所有光芒 然后——消亡” ☆、第 3 章 雨季到来,绵绵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略微沉闷的声响。一个愣神,墨汁落在了裙摆上,不受控制晕染开来。 “糟糕…”林惊语放下手中的笔。 “啊好无聊好无聊啊!!!”一阵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由远及近传来,“惊语,你在干嘛呢?” 林惊语抬头看向王程,王程带着好奇的眼神凑近想要看见纸上的内容 林惊语淡淡开口,“先生布置的抄写...” 闻言,王程一脸嫌弃地移走目光,撅着嘴坐在窗口,带着抱怨的口气说着“怎么又下雨了” 林惊语心里正琢磨着如何洗去身上这墨迹,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笑出声,打趣道“雨季到了,这雨暂时停不了,王程太子还是好好待在府邸里吧” 王程听到了,瞪着眼睛看着林惊语,稚气未脱的面容反倒是突出了些可爱,“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又不像你,可以安心待在房里一整天也不觉得无聊” 说罢又看了看被晕染开的纸“前几天陛下又夸你的文采进步了不少。你父亲不是将军吗?你怎么倒是武术不好呢?” 林惊语研磨的手不由得停了一下,继而不动声色地继续着手上的活儿。 “我从小不是在你的府邸长大的吗?” “自从你六岁玩刀剑划了自己一刀哇哇大哭,从此以后我就没见过什么兵器了。” 王程摸了摸鼻子,脸微微红了起来。 他嘴硬地说道“你瞎说什么呢” 看着他如常的反应,心里估摸着神经大条的他应该没有发现林惊语的异常 父亲出征沙场多年,曾经许诺她的一年之约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年复一年的等待,永无止境的等待。 他曾经给她寄过一封信,说就把没消息当做好消息吧 后来,真的没有消息了。 陛下照顾将军府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又因为十王子王程与她年龄相仿,便把她安排在了十王子府邸,与王程相伴长大。 他们都说林惊语内敛,安静甚至有时候是拒人之外的沉默。而王程,乐观,聒噪,甚至有些没心没肺。两个极端,就像冰与火一样。大家都说他们两个性格大相径庭的人能够相处是个奇迹。 常常,林惊语在房内看各式各样的书籍,而他在房外捣鼓千奇百怪的玩具。 “惊语!” 王程许是喊了林惊语许多遍也没得到我的回应,心急地坐到了她的面前。 林惊语这才回过神“嗯?” “你发什么呆呢?喊了你几遍都不应” “......没什么” 王程撇撇嘴。他随手翻着桌上的书,把书举过头顶,瞪大眼睛望了几眼,又扔回桌子上。 “啊…好无聊啊!!!” “诶,话说惊语,你喜欢下雨天吗?” “……喜欢” 因为,适合思念 王程又慢悠悠的开口道:“说起来,我听宫里人说 ,林将军好像要回来了” “……什么?”林惊语声线有些颤抖。 “说是,敌国请求议和,戍守边疆的林将军也可以回京都了” —— 王程的消息没有出错 他们真的回来了 血浓于水这句话真的不假。即使与姐姐多年不见,可除去刚见面时的拘谨,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看清楚没?这剑要这么用”林惊辞手拿木剑。 “姐,你能放过我吗?”林惊语坐在台阶上泛着哭腔 “作为林将军的女儿,你怎么能一点兵器都不会?” 林惊语撒娇,“我从小又不是在兵营长大的” “你这话倒也没错”林惊辞将剑指向林惊语“可是你怎么能一点天赋都没有呢?” “因为…因为…”正当林惊语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时,看见不远处走过来的王程,甩锅说道“因为和他呆久了!” “拜见十王子殿下”林惊辞弯腰行礼。 “免礼”王程看着林惊语,像是在等着什么 林惊语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看着王程“殿下看着我是有何事?” 王程似笑非笑“你姐姐刚从边疆回来还懂得礼数,你怎么忘了?” 林惊语咬咬牙,“拜见十王子殿下” “你就保持这个动作吧”王程笑眯眯的说道。 林惊语立马直起身“你少得寸进尺了!” “大胆!竟敢对王子不尊” 林惊语笑着夺过姐姐手里的木剑“我还敢打你呢!” 王程带着些许慌张的情绪“哇!惊语你变了,之前还是文绉绉的闺秀,现在活脱脱市井泼妇” “要你管!!”林惊语气鼓鼓。 一旁的林惊辞轻声笑道“常听别人说十王子与惊语关系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林惊语和王程异口同声,“谁和他/她关系好了?” 王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惊语“好啊,你之前都是装的吧?什么端庄内敛,看来都是假的” ………… 从前寄居在十王府,虽说府邸的人待林惊语很好。可是终归不是自家,做事需要小心谨慎。可是,父亲和姐姐回来后,回到了自家府邸。多年约束她的屏障解开,以前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如今似乎都有勇气去做了。 “大概是我带坏她了吧”林惊辞适时开口。 王程挑挑眉,“我倒觉得……” 林惊语开口打断“王子殿下,不知先生布置的背书完成了没有?待会儿我刚好有先生的课要上……” 王程装模作样伸个懒腰“今天天气真好啊!惊语也是一如既往的勤奋” 林惊辞也开口帮忙转移话题“不知殿下这个时辰过来是有何事?” “今晚是花灯节,想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去市井玩” 林惊语想了想,“你不去宫里吗?” “宫里活动年年一样,没什么好玩的”王程说道。 林惊语挑眉,“陛下会允许你去市井?” 王程一副早就想好对策的表情,“一般呢…肯定是不会允许的。但是吧,惊辞刚从边疆回来,要是她向陛下申请去市井玩,并且由我陪同,那就可以了” 林惊语微微眯了眯眼睛“原来你打这个算盘”冷笑“姐姐,你可别……” 林惊辞抢在妹妹说话前“当然可以了” —— 林惊语开始发现不对 从姐姐没有理会她调侃话语,偷偷掩藏笑意答应王程的请求开始 每当王程在场的时候,她会都表现出一副名门闺秀的大家风范。而不是平日里不拘小节的兵营女兵。她不会再张嘴大笑,而是捂着嘴偷笑。她不会做事粗手粗脚,而是尽量表现得体。 诸如此类,包括此时此刻,待在首饰铺前挑选她从来不会戴的耳坠。她看着铜镜,小心翼翼地戴上耳坠。转头,扯动嘴角,扬起笑容。 她的瞳孔中倒映着的,是王程的面容。 王程愣了一秒,然后绽放笑脸。 那一刻,林惊语才意识到,原来异样的情愫,不止自己有。 ☆、第 4 章 梦魇般的故事戛然而止。 一开始许释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白日里想起来的时候,她总会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对面坐着的俞程杰。他总会损她一句,继而继续干着手中的工作。 午后阳光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洒在两人的身上。他额前稍长的刘海隐隐遮掩了些他那下垂眼。看着他不断演算的数学题,不断翻阅书籍,好像是拥有了全世界的午后。 许释觉得从没有这么温暖过。 梦中所有难言的痛楚,总会烟散云散 那只是梦罢了 她不是惊语,他也不是十王子王程 她是许释,喜欢俞程杰的许释 —— 可当她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见到俞程杰慌张的身影的时候 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许释无法获知梦里故事的后续。 换句话说,她无法获知王程与惊语的结局。 人类都是善于安慰自己的动物,就好比,若是他们俩的结局是不完美的,她定会安慰自己,梦都是相反的。可若是他们修成正果,她又会告诉自己,自己的生活也会如此。 可现在,她无法获知他们的结局,无法获知接下来的故事进展。 也无法给自己带去安全感。 ——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窗户上,像是敲在心头一般。 ‘我多想,能和他在一起’ 桌上摊着的日记本上记着这么一句话。 情窦初开的年纪,当许释真正意识到她对俞程杰的感情的那个时候,她渴望能与他在一起。 可是,她无能为力。 她只能看着他交一个又一个,所谓的女朋友。 许释开始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便好。 她努力考上他报考的大学,借着邻居的关系,与他形影不离。 这样的关系,这样的苦心经营,因为那个女人的到来,逐渐崩裂瓦解。 许释已经有一周没有见到俞程杰了。 整整一周…… 她告诉自己要大度,对她自己无法拥有的一切要释然。 可是她不是圣人,她无法在他找到真爱的时候,若无其事地继续与他相处。 她无法装作自己不在乎,所以,这些这一周的不曾见面,一部分原因是他真的很忙。 可,大部分是许释不敢见他。 —— 敲门声将许释思绪拉回现实,“有事吗?” “是我” 俞程杰身子探进门,那双温柔似水的双眸盯着许释看。 仅仅两个字,竟让她的眼眶竟被眼泪沾湿。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幸福就是,不用什么灿烂话语,不用那些电影一般的朝朝夕夕,只要他在这里,只要我在这里,我们不紧不慢,一起走过每一个四季’ 那一刻,即使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带给她岁月静好的错觉。 俞程杰见她不说话,又继续说话,“我妈让我带点东西给许阿姨,许阿姨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我就来看看你。” 许释不动声色将桌上的日记本合上,“我挺好的,就是最近刷部剧哭死我…” 俞程杰皱眉,“学校里也没怎么看见你…” 许释不以为然,“最近上完课就回家刷剧了”又装作兴奋的样子,“太好看了!!!” “...你是中了哪部剧的毒?” 许释一下子有些哑然失措,情急之下,她胡乱说着“女主叫林惊语的古风剧。” “…林,惊语?” 俞程杰的脸色有些发白,不确定地重复问道。 “对………林惊语” 俞程杰低垂着眼眸,身旁的手有些颤抖,“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步履仓促地离开了许释的卧室。 一反常态慌乱的俞程杰,容貌音色一致的他们…… 梦中的故事,究竟是她臆想出来的,还是…… 真实发生过的? 可即使是真实发生过的,俞程杰又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 林惊语…林惊辞…十王子王程 她…那个女人,还有俞程杰 ……他们三人发生过什么? 又将会发生些什么? ☆、第 5 章 “惊语”“惊语……” 带着哭腔的女声由远及近地向许释袭来,不断反复地喊着她的名字。 像是咒语一般,萦绕在她的耳畔。许释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像灌了铅般沉重。紧闭的眼前感受到了忽闪而过的光,一声惊雷响彻在天际 “惊语!” 裙摆像是被人扯住,迫使她低头看去。她睁开眼,那人头发散乱,嘴角留着血,像是逃难一般。 是林惊辞。 “惊语……” “我知道你恨我……可,王程他事先根本不知情。大婚那日,他曾逃婚去找你。可是那个时候,你已经离开皇都了” 她拉着林惊语的手腕“惊语,我知道,我也明白,父亲与我,于情于理都对不住你。可十王府与此事并无关系” “惊语!” “惊语!” “求求你!” “求你………” —— 许释喘着粗气,从噩梦中惊醒。 那人悲戚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不断回想着。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手腕上好像还残留着她的余温。那双——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及被沙地上沙粒覆盖的双手再一次浮现在面前。 她不断地喊着“惊语” 她说… 她说“求你” “求你” “求你……” “求你不要赶尽杀绝!” 俞程杰的反应总让许释觉得他知道些什么。甚至开始怀疑,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会对那个女人反应那么大。 每晚梦魇折磨着她,带血的双手,悲戚的呼喊,不断浮现。 她真的快疯了。 旁敲侧击也好,直截了当也罢,她要去找他问清楚,问清楚这个梦…… 不,不止这个梦。 她想问清楚一切,问清楚那个梦,问清楚现在的一切。 —— 下课铃响起,教授还没开口,许释便扯过书包向外跑去。她要去找他,要把她的内心都说出来。 即使没有回应,即便没有…… 他从那栋楼里走出来,许释的步子不觉间放慢了。真的有勇气说出一切吗? 即使没有回应,她也依旧有这个勇气吗? 她不敢再上前,只是站在拐弯处,看着他。 她想,若是他抬头看见了自己,那她便说。若是没有,那就作罢。这么想的一瞬间,他抬头,望见了她。 他的身影一顿。想要上前,又或许不想。两人之间隔着十几米,大概是快走几步便能触手可及的距离。 许释往前跨了一步。她想,或许能抓住他,留住他……… 意料之外,那个女人,出现在了俞程杰的旁边。她笑着挽上了俞程杰的胳膊。许释就像在演默剧一样的可笑。半张着嘴想开口喊他,却无法发出声音。往前跨出了一步想要拉住他,却无法跨出另一步。 那个女人的笑容,就如同梦中铜镜里的女人那般,恬静美好。 俞程杰皱着眉头,望着许释。 那个女人顺着他的视线,对上了许释的双眼。 许释想逃离。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遇事懦弱,甘愿处于一个安全而又狭窄的空间里。 “这是?” 许释觉得自己是疯了吧,居然在等着俞程杰去介绍,她迫切地想要知道,他如何去介绍自己的身份,亦那个女人的身份。 俞程杰垂眸,轻声:“许释,我的发小。这是严忆之……” “我的……女朋友” 在俞程杰说出口的前一刻,许释告诉自己,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都应该表现的不在乎。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容,向他们微笑,寒暄几句,然后退场。 可真当他说出‘女朋友’三个字时,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许释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只记得,在出了几个洋相后,她落荒而逃。 她做不到,像以往一样不在乎的笑着祝福他。 因为他的女朋友是严忆之,又或是林惊辞。 ☆、第 6 章 许释蜷缩在床上,掩面哭泣。 哭累了,便进入梦境。 是在一个院子里。 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昏昏沉沉。 ‘哒哒哒’的脚步声渐渐从远处传来,将睡意消去了不少。 “惊语惊语!父亲答应我了!父亲答应我了!” 林惊辞兴奋地摇着她的胳膊。 “答应你什么了?” “父亲答应我向陛下要一门婚事!和十王子的婚事!”林惊辞喋喋不休地说着。 在林惊语的眼里,她像是在演一个人的默剧一般。林惊辞红唇一张一合,眉眼带着难掩的笑意。 ‘十王子’‘王程’‘我’‘父亲’‘婚事’ 这几个字眼不断在林惊语脑海中重复闪过。 什么样的心情? 难以置信,怒火冲天,亦或是,悲凉绝望。 林惊语一把甩开林惊辞的手“父亲在哪里?” 林惊辞手舞足蹈的动作被打断,她愣愣地盯着林惊语看,不知所措“惊语你怎么了?” “父亲在哪里?”林惊语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咆哮的欲望。 “在练武场………” 闻言,林惊语拔腿就朝着练武场跑去。 她想要质问父亲。 从前在十王府,下人们都看得出来自己对王程的心思。她不信父亲看不出来。同样,林惊辞究竟有没有看出来,林惊语不得而知。 ———— 阴冷的绵绵细雨从空中飘下… 雨季早该过了才是。 跑到练武场的时候,父亲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林惊语气喘吁吁在半路拦住了他。 “惊语,你找我?” 冷风吹进喉腔,林惊语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咳…听姐姐说,父亲你答应了她和十王子的婚事?” 说道这个,林将军那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对啊,你姐姐喜欢十王子很久了,我便做主向皇上要了这门婚事,也算是弥补……” “弥补?呵——父亲,你当真不晓得吗?不知晓我喜欢王程这件事吗?” 林将军的那张脸由笑容变得僵硬再变得有些无力。 “弥补……说到弥补,您就没有想过我吗?姐姐自幼跟在您身边,陪伴她长大的也是她热爱的兵器。” “那我呢?” “我被养在十王府,在这偌大的皇都,明明有自家府邸,却只能寄养在别人家中” “您还记得,您那年把我放在十王府大门口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您说,让我乖,等一年你就回来了” “第二年,我坐在十王府门口一天,也没能见到您的身影” “第三年,这一坐又是一天” “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 “到第七年,我便不坐了” “因为我知道,我等不到您回来接我的身影” 林惊语猩红的双眼悲戚地注视着他。 林将军有些动容,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开口说道“惊语,你要知道,你姐姐自幼跟着我,边疆兵营里吃穿用度都不及皇都。她不吵不闹,这么多年来,我总是有些亏欠她的。她………” “那我呢?您就不觉得亏欠我吗?” “父亲,他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了吗?” 林惊语哽咽“明明…明明我才是最先认识王程的人” “明明…是我最先喜欢上他” “明明,我才是与他关系最好的那个人。”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混着雨水滴落在练武场的杂草上。 林惊语狼狈的抹了把脸,“这十几年的寄养生活告诉我” “即使是再心爱的物品,也该掩藏自己的内心,不去所求,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这条原则似乎在将军府派不上用场” “父亲……” “请您收回成命……好吗?” 林将军脸色犯了难“惊语……你冷静一下好不好?这件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了。父亲再给你寻一所好人家,好不好?” 带着咸味的泪水渗进嘴唇,林惊语抿着唇,无助向后退去。她摇头,咧开嘴,破天荒地笑了出来“这诺大的皇都,竟连一个我的容身之处也没有” 她转头想要逃离,林惊辞的身影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林惊辞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道她是几时出现在这里的。 罢了,无所谓了。 终究还是她赢了。 林惊语抹去脸上的泪水,用一贯讨好人的笑容笑着对她说着“姐姐大婚之日,妹妹大概不在这皇都了。我在此,恭喜姐姐了” 那天的雨,带着最寒冷的温度,渗透她的皮肤,随着血液直达心脏。即使滚烫的血液也无法将它同化,它依旧那么冰冷,冷的她的心脏也是那么寒冷。 林惊语冲回自己的屋内,将门锁住,靠着墙壁,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哭累了便趴在地上,趴在透着凉意的地上,睡了过去。 她好想,就这么一睡不起,没有错过,没有遗憾,没有痛苦…… 那该有多好……… 许释蜷缩在床上,掩面哭泣。 哭累了,便进入梦境。 是在一个院子里。 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昏昏沉沉。 ‘哒哒哒’的脚步声渐渐从远处传来,将睡意消去了不少。 “惊语惊语!父亲答应我了!父亲答应我了!” 林惊辞兴奋地摇着她的胳膊。 “答应你什么了?” “父亲答应我向陛下要一门婚事!和十王子的婚事!”林惊辞喋喋不休地说着。 在林惊语的眼里,她像是在演一个人的默剧一般。林惊辞红唇一张一合,眉眼带着难掩的笑意。 ‘十王子’‘王程’‘我’‘父亲’‘婚事’ 这几个字眼不断在林惊语脑海中重复闪过。 什么样的心情? 难以置信,怒火冲天,亦或是,悲凉绝望。 林惊语一把甩开林惊辞的手“父亲在哪里?” 林惊辞手舞足蹈的动作被打断,她愣愣地盯着林惊语看,不知所措“惊语你怎么了?” “父亲在哪里?”林惊语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咆哮的欲望。 “在练武场………” 闻言,林惊语拔腿就朝着练武场跑去。 她想要质问父亲。 从前在十王府,下人们都看得出来自己对王程的心思。她不信父亲看不出来。同样,林惊辞究竟有没有看出来,林惊语不得而知。 ———— 阴冷的绵绵细雨从空中飘下… 雨季早该过了才是。 跑到练武场的时候,父亲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林惊语气喘吁吁在半路拦住了他。 “惊语,你找我?” 冷风吹进喉腔,林惊语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咳…听姐姐说,父亲你答应了她和十王子的婚事?” 说道这个,林将军那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对啊,你姐姐喜欢十王子很久了,我便做主向皇上要了这门婚事,也算是弥补……” “弥补?呵——父亲,你当真不晓得吗?不知晓我喜欢王程这件事吗?” 林将军的那张脸由笑容变得僵硬再变得有些无力。 “弥补……说到弥补,您就没有想过我吗?姐姐自幼跟在您身边,陪伴她长大的也是她热爱的兵器。” “那我呢?” “我被养在十王府,在这偌大的皇都,明明有自家府邸,却只能寄养在别人家中” “您还记得,您那年把我放在十王府大门口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您说,让我乖,等一年你就回来了” “第二年,我坐在十王府门口一天,也没能见到您的身影” “第三年,这一坐又是一天” “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 “到第七年,我便不坐了” “因为我知道,我等不到您回来接我的身影” 林惊语猩红的双眼悲戚地注视着他。 林将军有些动容,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开口说道“惊语,你要知道,你姐姐自幼跟着我,边疆兵营里吃穿用度都不及皇都。她不吵不闹,这么多年来,我总是有些亏欠她的。她………” “那我呢?您就不觉得亏欠我吗?” “父亲,他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了吗?” 林惊语哽咽“明明…明明我才是最先认识王程的人” “明明…是我最先喜欢上他” “明明,我才是与他关系最好的那个人。”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混着雨水滴落在练武场的杂草上。 林惊语狼狈的抹了把脸,“这十几年的寄养生活告诉我” “即使是再心爱的物品,也该掩藏自己的内心,不去所求,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这条原则似乎在将军府派不上用场” “父亲……” “请您收回成命……好吗?” 林将军脸色犯了难“惊语……你冷静一下好不好?这件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了。父亲再给你寻一所好人家,好不好?” 带着咸味的泪水渗进嘴唇,林惊语抿着唇,无助向后退去。她摇头,咧开嘴,破天荒地笑了出来“这诺大的皇都,竟连一个我的容身之处也没有” 她转头想要逃离,林惊辞的身影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林惊辞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道她是几时出现在这里的。 罢了,无所谓了。 终究还是她赢了。 林惊语抹去脸上的泪水,用一贯讨好人的笑容笑着对她说着“姐姐大婚之日,妹妹大概不在这皇都了。我在此,恭喜姐姐了” 那天的雨,带着最寒冷的温度,渗透她的皮肤,随着血液直达心脏。即使滚烫的血液也无法将它同化,它依旧那么冰冷,冷的她的心脏也是那么寒冷。 林惊语冲回自己的屋内,将门锁住,靠着墙壁,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哭累了便趴在地上,趴在透着凉意的地上,睡了过去。 她好想,就这么一睡不起,没有错过,没有遗憾,没有痛苦…… 那该有多好……… ☆、第 7 章 许释找到了苏辰,据说,她能看到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要是放在从前听说,许释只会当做江湖骗子,对此嗤之以鼻。可如今不同往日,一个又一个奇怪的梦境,举止怪异的俞程杰,突然而至的严忆之。她突然开始相信做的梦,是她的前世。多方打听下来,便找到了苏辰。 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苏辰的居所远在郊区,独栋别墅外加花园。许释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花园里喝下午茶。 “这么快就来了。”她冲许释笑着,“你还是老样子,许释。” 许释未说出口的话,被她轻飘飘的一句硬生生按回了肚子里。 许释敢保证的是,今天以前她从未见过她,见到她的时候也并非有那种所谓的一见如故的熟悉感。她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个或许能够帮助自己摆脱困境的陌生人罢了。 “你说……什么?” 苏辰笑了一声,从喉咙里发出的气音钻入许释的耳朵,霎时间,她的大脑被搅成一团,理不清任何思绪。 “我的意思是——你和你过去长得一模一样。” “林惊语” 思绪像是被炸开了一般,大脑嗡嗡作响—— “你怎么会……” “你大概不记得了,我们见过的,在很久以前,在你现在认为的梦中的故事里。” “那究竟是什么?只是梦吗?”许释热切地看着她,在自己这短暂的人生中,她从未如此热切期盼过。 可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又是什么? “是前世。”苏辰的话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飘飘悠悠,有些听不真切。 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上眼皮沉重的让许释不得不闭上双眼,睁开却又要费更大的力气。大脑意识开始涣散——她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在许释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苏辰像是叫着谁的名字,至于是谁,许释已经无从得知了。 像是躺在一条在大海中央失去方向任意漂流的小舟上,头顶是皎洁的月亮,星星像是钻石一样散发着光芒。小舟不断起起落落,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后,会感觉自己漂浮在水面上,或者是悬在空中,失去了地球的引力。 大脑被空白充斥,失去了思辨的能力。唯一能感知的除了起落再无其他。 不久后,许释清醒过来。 苏辰看着许释,开口:“做了些小手脚,原来…你才想起那些。” “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有太多信息在大脑中盘绕,许释已经没有功夫去计较她的小手脚了,现在的她迫切地只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那样就太不好玩了。” 许释有些惊讶“什么?” “我比你所认为的更了解你。如果你现在就知道了一切,你一定会选择逃避。当年的你是这样,现在的你也不例外。如果,你执意想要知道一切的话,或许俞程杰可以帮助你。” 苏辰盯着许释带着惊诧神色发白的面孔说着:“他知道一切…” 许释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脑如同虚设。坐在初秋公园的长凳上,望着落叶随风飘扬。望着它们在空中画出几道弧线后便结束自己最后的表演。 傍晚,西边出现了晚霞,像是用油画笔涂抹过一样。 她望着天空的动作一顿,又控制不住想起了他。 记得高中的时候,假日总会被俞程杰拉到各个地方。有时是早已定好了目的地,有时不过是随意走走,望见了什么有趣的就坐下来,架起画板,摆弄着他的颜料。 以前总是缠着他想让他为自己画幅肖像画,可他总是变着花样拒绝她的请求。 “可惜了………”若是能有一幅画能跟自己一起离开该有多好。 风从耳边掠过,传来搅动着树叶的声音,细小的沙沙声萦绕在耳畔。 苏辰说她胆小。她不予以否认,事实上她也就是如此。 俞程杰和她一样吗? 和她一样记起了那个所谓的什么前世记忆了吗? 多么可笑。 苏辰希望她能去找俞程杰解决一切疑问。但她似乎高估了她的胆小。 知道了一切又能怎样呢? 无论前世王程究竟和谁结了婚,无论前世王程究竟爱着谁,于今世的自己与俞程杰都毫无意义了。俞程杰已经做出了选择,严忆之就是那个对的人。他不会和自己结婚,不会和自己谈恋爱,他也不爱她。做无味的过多的纠缠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想她会申请好转专业,甚至转学也未尝不可,反正这个专业也是因为有他才申请的。 她会离开这座城市,会离开这座承载着她最美好的二十年记忆的城市,离开这座见证了她无疾而终的初恋的城市,离开这座处处有着他的身影的城市。 她相信时间会抚平所有伤口,现在痛不欲生的心情或许以后回味起来便像是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味。 她坐在秋季公园的长凳上,对着柔和的晚霞流下了泪水。情绪几近崩溃,她伸出双手捂住了满面泪水,捂住了她的胆小,她的懦弱,捂住了满目疮痍的心脏。 再见了,我最爱的人。 ☆、第 8 章 即使许释自己刻意不去在意,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里的时候,她还是望见了他家门口的那抹身影。 严忆之,她手里拿着一幅画,东张西望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她望见了许释。 她想要离开的身影一顿,许释不知为何在她的脸上读出了一丝绝望。 明明,该绝望的人是自己才对。 许释低下头,拉过卫衣上的帽子遮住了自己的脸。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许释想逃离。 她的双眼红肿还没来得及恢复过来,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面对严忆之了。 快过去了,就快过去了。 等手续一办好,整理完行李,自己就可以逃离这里了,逃离让自己连汲取氧气都感到困难的地方了。 “许释...”她的手被人抓住,硬生生被拽了过去。 许释惊愕地抬头看向喊住自己名字的人。 俞程杰这么对她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许释不害怕见到他和严忆之结婚,也不害怕回忆起他们俩的故事,更不害怕严忆之会质问对他的感情。 她总会有办法去隐藏自己真实的内心。可许释最害怕的,是她那份卑微的情思被他悉数收入眼底,他却不为所动。 许释最害怕的,是她最狼狈脆弱的样子被他看得透彻。 她迅速低下自己的头,挣扎着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他抓得很紧,是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他这么问着。 “你放手!” “许释,你就没有想问我的吗?”他抓得更紧了,语气咄咄逼人。 有。 她想问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问问他和严忆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更想问问他,他究竟喜不喜欢自己。 可,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没有。”许释始终低垂着头,挣扎着想要逃离。 求你...... 许释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双眼里蓄满了泪水,她憋着一口气,努力不让泪水滴落。 “你就什么都不想知道吗?”对面的严忆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们的身边,俞程杰听到严忆之冷冷的声音,抓着许释的手的动作不禁一顿。许释趁着这一瞬间,挣脱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就欲逃跑。 “别走,许释” 怎么会......严忆之怎么会叫住自己? “我也有一些事想要告诉你。我在程杰画室里找到了一幅画,我觉得你会有点兴趣的。”她将那幅画递给了许释,许释抿抿唇,摇了摇头。 “你猜错了,我没有任何兴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许释的嗓音沙哑,任谁听都知道是声嘶力竭哭过的缘由。她已顾不得他们此刻的所思所想了,也只想逃离——越快越好。 严忆之‘刷’的一声将画展开了出来,那是一副人物画。 它用工笔的手法勾勒出了一个女子,穿着古装低头看着书的女子。 一切都很正常,可那个人......就像是和许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的相似。或许,说的更准确些,那个人...... 是林惊语。 “你认出来了吗?”严忆之语气强硬。 许释用尽全身力气闭了闭双眼,抬起头对上她那双充满冷意的双眸。 “我不认识她。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些什么。现在已经有些晚了,我想你们之间若是有矛盾的话,就自己处理一下吧。我想回家了,抱歉…” 严忆之先许释一步,抓住了她的手,阻止着她想要逃离的动作。 “够了够了!我真的已经受够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要离开。”许释不顾形象地声嘶力竭地喊着。 情绪在严忆之抓住她的那一刻,像橡皮筋一样断裂。帽子被她剧烈的动作挣脱,她那张布满泪痕,红肿着双眼的脸,在昏黄路灯的照映下一览无遗。 那张画在严忆之上前拉住许释的那一刻掉落在地。 俞程杰低头看向那幅画,他沉默着。 严忆之大概是被许释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下愣住了,半响也没说话。许释吸了吸鼻子,调整着呼吸,挣扎着想要摆脱严忆之的束缚。 俞程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画,将它卷了起来。他低垂着眼眸,上前拉住严忆之的手,“让她走吧。有什么事,我们单独聊。” 许释听到俞程杰的话,想要撤出自己的手却发现严忆之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心疼她吗?看她哭的这么伤心,你心疼她吗?她在逃避什么,你我都明白,现在你的立场上,你可以接受,可我不行。凭什么痛苦由我一个人承担?如果今天我没有看到这幅画的话,我还以为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可以不去计较过去的事,可现如今我看到了。她有权利,也有义务知道这些。” 她转头看向许释,说不清楚她的双眼里透露出的是什么情绪。 “许释也好,林惊语也好,你不要给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怎么死的吗?你知道王程怎么死的吗?我们两个,在逃亡的时候被新皇派的军队堵死的。”严忆之深吸口气,“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围堵吗?是因为你啊,是你透露了信息给新皇。” “是你害死了我们,是你!” ☆、第 9 章 几天后—— “你找我?”严忆之坐下来,看了眼许释。 “嗯,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你拉着我的手哭着求我说让我不要赶尽杀绝。没有想起一切的时候,我还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说,想起来后,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严忆之,你作秀给谁看呢?” 严忆之皱眉“你说什么?” “对,是我报告给新皇你们的行踪的,可逼我做到这地步的人,压垮我最后一根稻草的人,不是你吗?” “我明明已经离开皇都了,我明明已经可以祝福你们了,可你比我还要希望我消失。” “害死你的人,是我没错。可,害死王程的人,是你和我。” “你以为,他不知道上一世是我害得你们被围堵,所以这一世你一定要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是吗?可你为什么,能把你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我明明已经将他转移到了另一条路线,是你,是你拉着他一起的!是你在知道一切真相的状况下,拉着他一起的!林惊辞,你根本就不是好人!” “你今天约我出来目的是什么?把我痛骂一顿,然后说你不会把俞程杰让给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严忆之有些不耐烦。 “我没你那么恶趣味。” 严忆之维持早在嘴角的微笑塌陷,她的脸顿时变得惨白。许释低头望着自己的那杯咖啡,看着上面泛起的泡沫回想起昨晚梦里的一切。 她始终记得,早晨醒来的那一刻,枕边的泪痕和心中难以平复的愤怒。 她想冲到俞程杰的面前,对他讲述他不知晓的一切。 她想冲到严忆之的面前,狠狠打她一巴掌或是骂她一通,将心中的愤怒发泄出来。 可她下楼的那瞬间,她望见对面院子里坐在秋千上的俞程杰的那一刻,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穿着白色衬衫,戴着顶黑色鸭舌帽,架着画板,描绘着院子里的那棵正在落叶的树。他的右手两指捏着画笔,在白色的素描纸上滑动。他的左手扶上了自己的眼镜框,他的双肩颤抖。 他在哭…… 那是许释第一次见到他哭,隐忍不易被察觉的哭泣。 清早空气里还弥漫着氤氲的气息,那个少年,他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掩面哭泣。 如果告诉他一切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如果告诉他一切只会让他更痛苦,如果告诉他一切会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差的话......... 那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 许释出声说道“林惊辞,你最后替他挡的那一箭,他从前世记到了现在。其实,你们婚后也不怎么幸福吧,不然他怎么会千方百计今世想要找到你,给你补偿。” 严忆之终于忍不住,“所以,你很开心是吗?前世他最爱的是你,你很开心是吗?” “大婚那天,他从婚礼上逃走,只为了去找你,你很开心是吗?你知道整个皇宫,整个京都都是怎么议论我的吗?” 她带着哭腔的嗓音令许释变得更感自己委屈,许释想对她破口大骂,想把自己受过的委屈都一一列举出来。 许释紧闭双眼,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林惊辞,你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又怎么能奢求我考虑你的感受?” 严忆之伸手抹去夺眶而出的眼泪“我不比你少爱他多少。上辈子不曾放手,这辈子我也不会放手的。” 她低着头,回避许释的目光。 许释笑了笑,眼泪从眼眶边滑了下去。 她抬手抹去了眼泪,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我已经办好了转学手续,该做的准备也都齐全了。三个小时后,我会乘坐远离这座城市的飞机。” “我知道你并不比我少爱他多少,所以也不曾想和你争个你死我活。” “俞程杰想对你进行补偿,那就任由他吧………” “这一世与前世不同,他陪伴我二十年,不曾表露出一丝喜欢我的痕迹,或许有过,或许……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我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好丈夫,至少不会再在婚礼上逃走,至少婚后不会对你冷冷淡淡的。” “我约你出来的目的,并不是想对你宣战,我是想对你说……”许释顿了顿,“害的王程死于新皇刀剑之下,这个罪我几生几世也不能够偿还。” “但是对于你,不论是林惊辞还是严忆之,我都问心无愧。” …………… ☆、第 10 章 林惊辞的婚礼准备了很久,将军府上添了不少红色喜庆的绸缎与灯笼。 就连空气里弥漫着的也是大婚的喜悦味道。父亲的所作所为唯一能给林惊语带来些许慰籍的是他给她了一个清静。 林惊语的居室周围不沾染一点婚礼的气息。 这样形单影只又不免令人苦涩的发笑。她在房间内闭门不出一天一夜,浑浑噩噩中流泪不止,坐在冷冰冰的地上靠着床沉睡。清醒以后,用冷水洗脸,打开紧闭的窗户和木门,好让阳光透进来。 林惊语努力让自己忘却这件事,除了坐到腰酸背痛不踏出房门半步。每日照常学习,甚至学的比之前更加刻苦,从前是为了让寄人篱下的自己获得别人的喜爱与赞扬。现在,是为了是自己劳累,好让身心疲惫,没有精力再去管其他的事情。 婚期渐渐逼近,府里的热闹气氛更盛,把房门打开的时候,远处的锣鼓声像是会缩骨术的小偷一样千方百计从缝隙里挤进屋子。 林惊语的失眠愈加严重,甚至有时感到难以呼吸。她以为她有勇气去面对这一现实,去接受无法改变的一切。 可她低估自己对他炙热的感情。 她再一次想要逃离,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 那是距离婚礼还有三天的深夜,林惊语打包好为数不多的行李,从马厮中牵出了属于自己的那匹马。 那是还在十王府的时候,他送给自己的礼物。林惊语牵着马,从后门离开了将军府。 她不知道今日一别,下一次再回来会是什么时候。 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再回来。 但是在离开京都之前,她还想……… 还想再看他一眼。 林惊语不认为,未来他们不会再见面,今日的悄悄一见也不会是永别。 可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他就不单单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十王子了,他会成为林惊辞的丈夫,他也会成为自己的姐夫。 十王府的布置与将军府如出一辙,王府门前的红灯笼像烈火一般灼伤她的双眼。 她又犹豫了。 林惊语拉着那匹马转身想要离去,它发出近似呜咽的声响。那一瞬间,就像是自己的情感被别人所知了一样,林惊语转身再次望向十王府的大门,心下做出了决定。 她将马栓在了门前的树上,熟门熟路绕到了曾经和王程逃出府玩的侧面秘密的入口处。 林惊语从那里拐进了十王府,想偷偷望他一眼便离开。 当她望见树下的他的时候,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他背靠着树,望着面前丛生的杂草,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他听见细微的声音,警觉地站起来,望向了林惊语所在的方向。他漆黑的双眸在昏黄油灯的晕染下,像是被涂上了一抹油彩。他望着她,从神经崩紧到眼底逐渐透露出凄怆。他张开嘴,想要对她说些什么。 可是下一秒,却又闭上了,不发一语。 林惊语扯动嘴角,笑了笑对他说道“王程,再见了。” 京都很大,也很繁华。 里面千万家庭每天都在发生着许多事情。林惊语不知道他们对于自己的生活,是否感到幸福亦或是满足。可她想,在这偌大的京城中,无论生活是富裕还是贫穷,他们都有容身的一席之地。 那她自己呢? 在这偌大的京都里,她的容身之处又在哪里呢? 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决定。 ☆、第 11 章 上一次离开是什么样的场景? 那是凌晨的京都,她系紧遮脸的纱巾,翻身上了马。身后京都的大街闪着朦胧的灯光,在她离去的背影上添上了一抹昏黄的颜色。 纵然身后万家灯火不灭,她依旧孑然一身。 那是树叶掉落在草丛里发出的细微闷响也能够听到的夜晚。 这样想来,同样是离开,现在的处境似乎没有上次那么差。 机场里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人群,耳边嘈杂的讨论声,夹杂着广播里的女音。 不管怎样,就算作是,热闹了些吧。 “许释?” 许释抬头望向面前的人,认清楚来人后,握着手机的手不禁紧了紧。 “果然是你。” 面前这个眉眼带着笑意的人,是顾叶——俞程杰前女友们之一。 她向四周望了望,像是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一般。皱着眉再度看向许释。 “俞程杰没和你一起?” 许释扯出一抹微笑,说道“嗯,对。” 许释本来以为她会带着失望的表情向自己告别,转身离去,毕竟她的目的总不会是和自己寒暄吧。 她之前,明明是最不待见自己的那个。 可出人意料的,她的眉头舒展,带着善意的笑容对自己说着“你们连体婴儿难得分开。对了,你们在一起了吗?” 像是被问到了奇怪的问题,许释显得有些堂皇,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说。 “没……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们从来就没在一起过。” “啊?我原来以为程杰跟其他人交往就是为了刺激你。” “不……”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许释笑了笑说着“怎么可能…” 顾叶盯着许释看了很久,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她犹豫着开口问道“许释,或许……你去过俞程杰画室吗?” 画室? 许释脱口而出“没…”又顿了顿,“俞程杰他禁止我进去……说我毛毛躁躁会破坏他的杰作。” “难怪了……他画室里哪有什么其他杰作,那些画全是你的肖像。” 耳边嘈杂的人声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续不断的耳鸣。 许释张口“是你…看错了吧。” “你别质疑我,这么深刻的分手经历我是不可能记错的。” “…………” 怎么会……怎么会呢? 许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脸大概是像刷了白漆一样惨白,手脚发凉,背上也发着冷汗。 “你还好吗?许释?”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许释咬紧下唇,手不禁握得更紧了。 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力让自己表现得无所谓一点。 胃里翻江倒海,她极力控制的样子似乎差强人意。顾叶在那一刻,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蹲坐在她面前。 “许释…”她问“你喜欢他吧?从前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对他的感情,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 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她说出口的话都是让许释始料未及的。 耳鸣声丝毫未减,甚至大脑发胀,传来一阵阵痛意。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许释的整张脸皱在一起,像漏气的皮球一样。 顾叶抿着嘴,犹豫了很久一句话没说,又或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朝远处看去,突然笑了出来。 她说, 他……来了。 ☆、第 12 章 那次,在许释去找苏辰,被她催眠的那段时间,俞程杰也来了。 “你倒也是敢来。”苏辰看了眼面前的男人。 “你会告诉她吗?” 苏辰瞧了瞧被她催眠了过去的许释,她的眉头紧锁,脸色发白的样子,微微还有些颤抖。 “我不会告诉她,但我会启发她。我会引导她回忆起以前的一切。”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回忆起来?回忆起来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苏辰听着那人夹杂着复杂情感的话语,扯动嘴角,笑了出来:“你能带给她她想要的吗?如果不是严忆之的出现,她或许只会把这当做一场荒谬的梦” “俞程杰,你不要装作是为了她好,你跟她一样,你不过只是在害怕罢了。” “…………” “我先走了。”俞程杰被戳中极力想要隐藏的内心后的落荒而逃。 —— 得知婚约后的王程有些浑浑噩噩,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被脱去的外衣,穿着白色的内衬站在卧室内,任由裁缝量取尺寸。他看见大片红色的绸缎摊在自己面前,看见自己的母亲笑逐颜开地指挥仆人们布置十王府。 放空的时候,脑海中会浮现出惊语的面容。想起她在书桌前看书的时候,自己故意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说个不停,想起在外人面前唯唯诺诺的她私下里和姐姐耍赖,和自己斗嘴。 想起自己在看到惊辞那副耳环的时候,觉得更加适合文雅的惊语,想象她戴上后的样子,于是对着惊辞的笑容不自主地笑了起来。结果惹得惊语一个星期对他爱答不理的。 王程有时候会想,得知自己姐姐和他的婚约后,惊语会怎么想?像她这么要强的性格,即使是难过,也会选择自己躲起来,不让别人发现吧。 那么,她到底是会难过吗? 还是根本不在乎? 先前王程不懂为什么会那么在意林惊语,直到知道和林惊辞的婚约后第一时刻爆发出的拒绝的欲望告诉他,他想要白头偕老的,只有林惊语。 陛下亲自定下的婚约没有悔婚的余地。 他变得心烦意乱,彻夜彻夜地烦恼,以致失眠。 大婚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失眠的病症也愈加严重。 他从来没想到过,在距离大婚还有三日的晚上,会在那个秘密入口遇见惊语。 他想要开口喊她,张开嘴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惊语站在那里,错愕的神情渐渐被悲凉所替代。 她的眼光中含着泪,开口唤了他一声。 她对他说“再见了。” 王程揣摩她的话,不知所以然,直到想起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背上的包袱。 他不愿相信心中的念头,可越想却又肯定—— 林惊语要离开皇都了。 —— 连绵不断的阴雨终于按下了停止键。初秋晴天的阳光在傍晚透过层层云朵散射出彩色的光芒。这样好的天气,这样美的夕阳,却无法同化公园中的两个人的情绪。 俞程杰其实一直都没走。 他听到苏辰对许释说“如果你执意想要知道一切的话,或许俞程杰可以帮助你。他知道一切。” 他开始慌乱,六神无主。 直到听到许释的脚步声才慌张往外逃去。 于是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跟着同样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许释走到了公园。 她静静地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抬头望着夕阳,凝神,一语不发。 许释扯了扯嘴角,无奈地苦笑,冷不丁地说着“可惜了.........” 她低着头,捂着脸小声的哭泣。 俞程杰想起前世她含着泪对他说出的“再见了” 那样悲凉的笑容与今世交错,重叠。 几乎是立刻,他好像就知道了许释已经做出了决定。 如果说,前世是阴差阳错导致的结果,那这一世,俞程杰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 对于许释是纠缠两世也无法修成正果的爱,而对于严忆之,是妄想补偿上一世的恩情。 他心中的天平不断倾斜。 是该选择自己最想要的?还是去负起自己应该要担当的责任? 他无法做出决定。 一再的拖延,一再的犹豫。 时间好像替他做下了这个决定。 “俞程杰,你真的以为和我在一起就是补偿我吗?” “如果你的心吊在许释身上,你自以为正确的选择同时伤害的是两个人。” 严忆之约他在咖啡馆见面,当他赶到的时候,正是许释从咖啡馆离开的时候。 许释戴着帽子,用口罩遮住了脸,让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推开咖啡馆的门,望见坐在窗边擦着眼泪的严忆之。俞程杰在她对面坐下,尽力不去思考许释。 严忆之这么对他说的时候,他哑口无言,于是他以沉默代替回答。 “许释像是记起来她回京都的事情了,也记起来我和她的见面,我们的死亡。但她像是没记起所有” 他的眼皮跳动,抬眼向她探究这句话的意思。 严忆之淡淡出声,“她自己的死亡。” 俞程杰低下头,轻声说道“有什么差别吗?那两件事,又有什么差别…………” ☆、第 13 章 ——机场大厅—— 许释低头绞着手指,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他的存在,却显得更加不安。 事态发展渐渐变得捉摸不透。 原想一走了之,可当他一出现,即使什么都没说,她也失败地再也跨不进那登机口。 “许释……我们重新再来一次吧” 很难想象,这种类似于渣男语录的话,为什么就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逼出了许释的眼泪。 许释把自己对他的感情划分为,卑微而又胆小的爱情。 卑微是哪怕他连一个口头承诺也没有给过,只要他挥一挥手,就会坚定地追随他。 而胆小就是,从不敢说出口的爱恋。 他身中箭,脸上沾着泥沙颗粒明显的面容依旧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许释无法面对他,像面对严忆之那般坦然。她对向新皇透露他的行踪害得他死于箭下而感到愧疚。 也许他憎恶过她,也许他对严忆之舍身救他而感动。 可他不知道,那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林惊语,设计好了一条新的逃亡路线,等着他顺利踏上。而知晓自己告密的严忆之,拽着他,闯进了新皇的埋伏里。 严忆之朝自己下跪,拽着自己的衣摆,声嘶力竭地求自己不要赶尽杀绝。 他当时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她看到他瞳孔里的恐惧和失望,在那一刻,她知道一切都晚了。 她无法为自己辩解,因为她确实做了这样的事。 她想过要告诉他一切,即使改变不了什么,但是或许能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可他呢,被两个人欺骗,这样的滋味又有谁能替他承受呢? 所以,她不说,同样也失去了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许释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必要了……我们兜兜转转,相互纠缠这么多年,已经没有重头再来的必要了。” 俞程杰打断许释的话,“许释,如果给你一个选择题。是选择你认为应该承担起的责任,还是选择自己想要的?” 许释被他突然的选择题绕晕了头,只凭心去考虑,她想她会选择自己想要的。 俞程杰听了许释的回答,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 他抿了抿嘴,开口说道,“我的心里一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王程也好,俞程杰也好,长久以来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扰。王程做出了一个选择,他的初衷是想做出正确的选择,可结果却适得其反。” “所以,我想做出另一个选择。” “许释,其实包括你也是,林惊语做出的选择,就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们之间沉默了许久,俞程杰在等着她的回答,而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耐心地等待,从表情上看不到丝毫不耐烦。 他在等她做出选择。 “俞程杰……” “林惊语一开始选择了承担责任或者说是义务,可最后并不是这样。林惊语最后顺着心意做出的决定,最终导致的结果是……我们都死了。” “这不一样” “许释,今世前世不同,前世王程已与林惊辞成婚,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退路。他只好选择,也只能选择责任。” “许释,林惊语和王程虽然都是我们的前身,可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没有走进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们之间的结局,只在于你一人的选择。我已做好选择,从始至终,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罢了” “许释,我爱你,这不同于王程的喜欢,我爱你,所以想要保护你,我不愿让你承受痛苦,想要用顺她心意的方式,替你我前世的罪孽赎清” “可是后来我发现,结果适得其反。我们反复纠缠,反复伤害,最后落得千疮百孔的地步” “许释,就让我们抛开过往,就让我们重新再来一次吧” 如果,再做一次选择,会带来不同的结果吗? 如果现在结束一切,或许会应证那句“长痛不如短痛”的俗语。 倘若选择继续,也许会因为期望值过大而得到了不尽人意的结果。 —— 许释抬头,望见他那双似乎只要眨一眨眼就会散落星星的双眸。 那里闪耀着希望与自信。 她想,她拒绝不了。 哪怕是不情愿望见这双眼眸,也下不了嘴拒绝他。 更何况他的愿望也是自己的初心。 对不起……… 也许自己应该在这里停下,不去尝试新的可能。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拒绝他。 许释低垂眼眸:“我无法保证我们的相处会是像我们想象中的那般如意……” 她抬头直视他那双有些发愣的眼睛,弯了弯嘴角对他扬起浅浅的笑容。 “但我想试一下” “就........试一下好了” ☆、第 14 章 ‘叮叮叮’手机铃声响起。 “喂?” “Good morning!”“快开窗!” 许释一头雾水听着俞程杰上扬的语调,感受着隐藏不住的兴奋,连带着自己也不禁咧开了嘴笑了起来。 “早上好!”俞程杰站在楼下,抬头向许释打招呼“我们去吃早饭吧。” “这么突然?”许释有些疑惑。 俞程杰挠挠头:“其实也不算突然,想了很久了。” 他少有的扭捏样子像是在她心头狠狠敲了一下,狂跳不止。 许释佯装正常的问他“去哪里吃?”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家店,我们高中的时候路过的。” —— 那是高一的夏天,俞程杰背着画架出去写生,许释嫌一个人无聊便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那家早餐店被木头原色和墨绿色所充斥,在第一眼就抓住了她的眼球。她一把拉住欲匆匆走过的俞程杰的胳膊。 “俞程杰,我们进去吃一顿再走吧” 俞程杰转头望了一眼那家店,狠狠敲了下她的头,“大姐,现在是下午一点,人家那是早餐店。” 她捂住头不服气地反驳“又没打烊…呀!你别走嘛!” 许释追上他,抱住了他的胳膊好让他不再往前走。俞程杰看着赖着自己身上的许释,无奈地笑了出来。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这作业今晚上要交的”见她依旧没有撒手的打算,他退了一步说:“我下次陪你来好吧?” “说话算话?” —— “许释,我说话算话了哦” 太不真实了。 明明前一天还决定离开,从此再也不相见。到今天,却以恋人的身份兑现先前的承诺。就好像是站在山顶高处,踮着脚想要抓住云彩,触碰云朵,手心传来的那样的不真实感。 全麦面包,草莓果酱,温热牛奶。 最普通的早餐,吃进嘴里,却像是加了五十倍的糖分一般甜到腻牙。 每吃下一口,就忍不住望一眼身边的他,仿佛如若不让自己时时刻刻盯着他,下一秒她就会发现,这其实是自己的一场美梦,不切实际的幻想。 俞程杰放下手里的牛奶杯,转头对上了许释可以隐藏却难以掩饰的视线。 “只要你不走,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所以不要再看我了,快点吃完,我们还有下一个活动要进行呢。” —— 其实俞程杰想到的活动并没有多么新颖,从早餐店出来后便拉着她去了游乐园。 天色渐晚—— 像是所有大众的言情小说里描述的剧情那般。 ‘砰砰砰’是烟花脱离外壳升向空中,一声又一声,是烟花在空中盛放。 瞳孔被五颜六色所占据,耳边嘈杂,好像还混着频率不同的‘砰砰’声。 那是自己和他的心跳。 他轻唤她的名字,“许释…”他一点又一点地凑近,睫毛上沾着点点光亮不断闪动。 柔软碰触,许释能感受到几秒后他的嘴角扬起,控制不住的微笑。 —— “在一起了?”顾叶的身影,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俞程杰家旁。 俞程杰盯着顾叶愣了很久,不知该如何开口,顾叶嘴角勾起,轻笑着提问。 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俞程杰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在机场拦住了她。” 顾叶一声轻笑,像是无奈般地摇了摇头,“你真的以为我是顾叶吗?” 果然,这般天翻地覆的性格转变绝不是时间带来的。那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 “……你是苏辰?” 她只是笑了笑,答非所问“我给了你们再来一次的机会是为了弥补前世我将惊语引导上错误的过错。” “但是,你们的缘分究竟有多少,结果又会怎样,我无法预测,更无法保证。” “接下来的故事,与我再无瓜葛。” “我此番前来只为提醒你一句,蜜罐曾经是个盐罐。” “祝你好运…” ☆、第 15 章 十王府门前的树不断飘落下枯黄的叶子,风吹过的时候发出沙沙的声响,与马儿的呼吸声交织萦绕在耳边。 夜空繁星点点,林惊语从月亮边上的星星开始数起,一颗一颗往外数,以此来消磨等待的时间。 希冀于他会追出来挽留自己,希冀于他会抱住自己,对自己述说他的无奈,他的迫不得已。希冀于这十几年的感情并非是她一厢情愿。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林惊语深吸一口气“这星星……真亮啊” 这一出戏,不过是黄粱一梦,如今,她也该醒了。 林惊语解开绑在树上的缰绳,紧紧攥着那根绳子,粗糙的分支扎进手心,疼痛却又让人清醒。 一步,两步,渐渐远离十王府。 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转头再次望向十王府门前的大红灯笼。这番热闹喜庆的画面为何看起来如此苍凉。腰间的玉佩成为她此生最后的怀念。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 愿你,安好无恙。 “惊语,惊语” 身后传来王程的呼唤声,急切而又慌张的声音传入耳朵,狠狠攥紧缰绳的手下意识的往上一拉,奔驰的马儿的嘶鸣声在空中盘旋,迟迟不肯消散。从马上跳下来,身后传来奔跑声,想要转身的下一秒被拥入稚嫩的怀抱之中。 “惊语,别走,求你别走” 哽咽声敲击在林惊语的心头,泪泛泪花,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别走,求你,别走……” 林惊语在他的怀里喘不过气来,想要挣扎着逃离。他略微放松,她得以喘气。 “别走,惊语,别走…” “可你能娶我吗?” 一句不带任何感情轻飘飘的话却像是千斤顶一般压在王程心上。他紧抿着双唇,迟迟不说话,甚至紧紧抱住她的双臂也开始慢慢松懈。 “你能不结婚吗?你能不和姐姐结婚吗?” “你能违抗圣命吗?” “你什么都做不到,又怎能让我做到作为旁观者看着你的婚礼呢?” “可我……”王程的脸开始变得模糊,林惊语拼命挤着双眼,想要看清楚他,可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垂着眼眸犹豫不决迟迟说不完一句话。 一瞬间,眼前的画面突然又变得清晰起来。 他勾唇笑了起来,即使低垂眼眸她也能望见他眼里浓烈的爱意,他眼里挂着泪珠, 他说“惊语,可我爱你…” —— 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屋里的煤油灯燃尽,这种的情思也想是断了线一般的空落落。耳边是交替错落的蝉鸣声,一切静的如水一般。 离开京都整整两年了,他的身影还是会不断出现在深夜的梦里。林惊语翻身望见枕头上的水迹,摸向脸颊才发觉早已泪流满面。他若是真的出现,情意恳切求自己别走,自己又怎会舍得质问他。 可他,不愿出现。 林惊语擦干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再次入睡。 “二小姐,二小姐……” 院子里站着打扮得体的一个丫鬟,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二小姐,可算是找到您了。” “奴婢是将军府的,这是将军给您的信。” “二小姐快跟奴婢回去一趟吧,将军旧伤复发,高烧不断,听太医说,怕是没有几日了。” 林惊语找了一个寂静的地方,打开信: 惊语,我的旧伤复发,虽然极力配合太医治疗,终不见好转,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你离开家两年,我知道,是父亲我对不起你。当年你还太年幼,夫人早逝,我又不得不奔赴战场,本是想带你二人一同前往。陛下看你实在年幼,建议我留下你,由宫里姑姑照顾。我原是拒绝的,直到出发前的最后一夜,才决定将你寄养在十王府中。现在想来,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你的错过,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为此痛苦,却无法对你做出任何补偿。我一生为将,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面对兵营里五大三粗的士兵们。倘若我能够再细心一点,或许就能发觉你与惊辞的心思了。惊辞从小在兵营里长大,性格跟剑一般直来直往,怕是也从未发觉你对十王子的心思。 留给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看着你们姐妹俩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实在难以瞑目。我知道让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是非常自私的事情。可惊语,一昧的逃避是没有用的。过去已成定局,你需要拾起勇气来面对未来。 我在京都帮你物色了几许人家,若是你对此有一点兴趣,不妨去见见他们。我真的希望你能够放下因乌龙而定下的结局,忘掉先前的悲痛,更要忘掉你对十王子的爱意。 惊语,我在这恳求你在我的葬礼时能回到京都,出席我的葬礼,并让我带着过去一同埋葬于泥土之下。 惊语,我在这,恳求你了。 —— 马车向着京都行进,丫鬟与她对面坐着,低垂着头,并非不敢看她,倒像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却犹豫不决。 丫鬟抬起头,直视她的脸,林惊语对上她的双眸。 “二小姐,我有话想对您说” 她的神情严肃极了,令她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 “二小姐,大小姐才不是将军口中说的那般直来直往。”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 林惊语眉头紧蹙,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又有些云里雾里。 “她知道什么?” 耳边的市集喧哗声渐渐远去,即将要到达将军府了。 丫鬟依旧直愣愣地盯着林惊语,却一语不发。 林惊语失了耐心,或许,无知才是生活最好的方式。 林惊语移走视线,不再与她做任何交流。 —— 马车行进的速度渐渐平稳下来,马夫一声喝令,马停驻在将军府门口。 在与林惊语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丫鬟弯着腰,在她耳边说道“大小姐一直都知道二小姐您喜欢十王子。” 林惊语惊讶地无以言语,下意识侧头望向她,脚下一个没踩稳,踉跄着即将要摔倒在地,有人伸手扶住了林惊语的肩膀,好让她没有那么倒霉地以跌倒在地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将军府——是林惊辞。 她的手扶住林惊语的肩膀,柔声细语地问她是否有事。 林惊语望着她那张被精致妆容覆盖的脸颊,胭脂染红的双唇一开一合。 她想,或许无知真的是生活最好的方式。 —— “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大小姐一直都知道您的心思,那么急不可耐地恳求将军给她指婚就是在试探您。”丫鬟直愣愣坚定地盯着我的双眼,全然没有一丝惶恐。 林惊语想起当她不顾一切跑向父亲,转头抹去泪水,盯着林惊辞的时候了她的面无表情。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惊讶。她的面容平静如水,就像早已预料到一般。若说是试探,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这样的秘密,眼前这个义无反顾告诉自己的丫鬟,又是何从知晓? “你又从何知道?若她真如你所说这般,你又从何能知道?” “她与我的关系本就破裂,实在没必要挑拨了。” “回来这一趟,不过是为了见父亲最后一面罢了。” “心中虽有恨,但好歹他也是我的父亲。” “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未曾归来的父亲” 林惊语从未想过会在这京都停留,这是她的家,又不是她的家。 去追究林惊辞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又有什么必要呢?王程已与她成婚多年,自己终究还是错过了。 “我不知道你对我说这番话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就当你没有说过。” —— 手指尖的柳枝被折断,反复旋转,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的柳叶的倒影反复变化,像极了她的思绪。 说不怪林惊辞,有谁会信呢? 其实林惊语早有想法,那副镇静的令她出乎意料的面容,不止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水面上一个黑影不断放大,耳边萦绕着的是杂草被拨开的声音。他站在林惊语的身旁,一语不发。水中的倒影成为定格画面,在太阳光下闪亮得也丝毫不逊色。 林惊语开始屏住呼吸,感受他在自己身边的气息,那个,只存在自己梦里的气息。 她该说些什么,是抬头对他笑一笑,说声好久不见,还是说声我好想你。 身边的人静得如同练武场的树一般扎根在那,一动不动。 林惊语紧张得深呼吸,感受到胸腔的上提,又落下。鼓起毕生的勇气,做出的转头,抬头的动作。日思夜想的眉眼闯入眼中。即使在梦里,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的微笑,此时也尴尬地僵在了脸上。 他的眉眼像月牙一般弯着,被星点点亮过的双眸温柔似水地朝她笑着。带着暖意的春风吹动他散落下的发丝,吹乱她心跳的秩序。 “...等到你回来了” “见过林将军了吗?” 他的话像是一只宽厚的手掌捂住了林惊语的眼,不然,他眼里闪烁着的星星,她又怎么会看不见光芒了呢? “还没来得及去…那我就不打扰殿下了。” 忽视他伸向自己的手,手掌撑着泥地,站起身,转身,拨开丛生的杂草,踩着他来时的脚印,一步一步,朝着离开他的方向走去。 林惊语极力稳定着双肩,好让它不再颤抖。 他已经成为了你的姐夫,所以惊语,不要再动心了。 一切都晚了。 ☆、第 16 章 林惊语从未见过如此羸弱的他,剧烈的疼痛使骨瘦如柴的他身上时时刻刻蒙着一层冷汗。 见到她出现在床边的那一刻,那双衰老的双眼一瞬间便湿润了起来。 林惊语心中涌上莫名的酸楚,那种因为血液关系而感到的亲切至始至终都存在于她的血液里。他伸出被坐在床边的林惊辞轻握着的手,微微抬起,对着林惊语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林惊语走了过去,站在他的床边。 “你回来了……”他眼里含着泪,有气无力地说着,边说边轻点着头。他嘴角的微笑像是把利刃刺伤我的双眼。林惊语没有开口唤他一声父亲,也许,这是她最后的坚持。她甚至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不愿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守夜的时候,听着他的呼吸声突然有些不对,是那种倾尽全力从喉咙里传出的声音。林惊语慌忙叫醒一旁的太医,才得知,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林惊辞哭哭啼啼从门口闯入,跪在床边,伸手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呼唤着他,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林惊辞脸上挂着泪珠,转过头,难掩哭腔地对林惊语说着“惊语,你快喊喊他。” 林她站在林惊辞身旁,盯着他那只剩一层皮包裹住的脸庞,愣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门口传来仆人们的哭声,而身为女儿的她却未曾掉过一滴眼泪,林惊语看着他,就这么站着,静静地看着他。 身边的人走来走去,给他做清理,呼唤他。而她就这么站着,站着望着他。她听着他那一声声耗尽自己最后生命的呼吸,直到,他发出最后一声声响,他的双眼终于合上了。 过了十二时辰,终于还是合上了。 守在床边的林惊辞听他没了呼吸,自己的呼吸都一滞。 房间内外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王程悄无声息地上前,搂住林惊辞的肩。“还有很多事要办,先振作一下。” 房间里的人就这么开始忙了起来。他的床前突然没了人围住,空落落地让人的心猛地一坠。林惊语离他又近了几步,跪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那干瘪的手。 “辛苦了......父亲” —— 大概是先前的生活太过于看别人的眼色行事,这次回来,林惊语开始不再在乎别人的看法。 深夜守着父亲的灵柩,房间外仆人的窃窃私语一句不落进入耳中,激不起心里的一点波浪。 房门被打开,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王程和林惊辞。 “惊语,你回去休息吧,还我来好了。” 林惊语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 或许是许久不曾走这些路了,竟不知从父亲院里走进自己院里的旅途是那么漫长。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不曾断过,有些期待又难掩沮丧。 “殿下不用再跟我了,我虽许久不曾回来,这点路还是记得的” 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取之而来的不是他的回答,而是像冰一般的沉默。 林惊语停顿一秒,再次迈开脚步向前走着,身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她不耐烦地转头“殿下究竟想干什么?” 王程来不及掩饰错愕的表情,紧抿着双唇不发一语。 既然给不了她结果了,又何必让她抱有期待。这么亮眼的星星,终究只活在她眼里,到不了她的怀里。 “其实那天,我都听见了。” “你和那个丫鬟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他的话语让她惊诧,恼怒的气焰顿时消了一半。 “那又怎样?你想为她开脱吗?” “我本就不打算再追究过去的事了,如果是为了她,那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王程摇摇头,“是想谢谢你,谢谢你不再追究过去的事” 谢谢? 顿时,辛酸翻涌上心头,温热的液体一瞬间夺眶而出。他哪里会知道,这声‘谢谢’远比为她开脱的冲击力更大。 “王程,你可真是她的好夫君…” 林惊语转身像个狼狈的失败者一般发了疯似的逃跑。她原以为,她的出走能在他,他们的心里占据一个永远都填补不上的空缺,让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感叹遗憾。 可她没料到,自己的出走,却让他们更加熟悉,更加亲密。 她自以为聪明的小算盘,其实愚蠢至极。 —— 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其实她才睡着不超过一个时辰。浓厚的睡意,在打开门看清来人后,消去地无影无踪——是林惊辞。 “你不守着林将军的灵柩,来我这干什么?” “怎么突然这么在意父亲了,你不是连一句父亲都不肯叫吗?” 她的语气冷淡,每个字都带着深厚的敌意。 “大清早来找我吵架吗?恕不奉陪!”林惊语伸手想将门关上,硬生生被她抵住。 “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那么顶撞父亲,他还苦苦撑着见到你才肯闭眼。” 林惊语睁着眼睛,她的话无耻地令人发笑:“林惊辞,你不觉得好笑吗?你因为他这么一件事而心里不平衡吗?那我是不是该杀了你才能解我的恨?” “不过是我早你一步求到了指婚,至于你苦苦记恨到现在也不罢休吗?” 林惊语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我喜欢他,是吗?” 林惊辞的气焰因为她这句话一瞬间弱了一半。她瞪着林惊语,却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指婚也是因为你知道我喜欢,想要抢先一步,是吗?” 林惊辞躲避她的视线。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见到她亲自承认还是觉得荒唐至极。 “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做很卑鄙吗?” “那你呢?” “什么……?”林惊语愣神,惊讶她夹杂着怒气的质问。 “林惊语,他现在是你姐夫了!” “回来后第一个人,你见了谁?” “父亲重病,写信劝你回来,你连父亲都没见,就先见了他” “你这么做,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林惊辞气急败坏的出口。 “你问我羞耻吗?那你不觉得羞耻吗?” “我们俩好歹情投意合,而你呢?你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你是造成我悲剧的罪魁祸首,现在却理直气壮地来斥责我的不是,你难道不羞耻吗?” 林惊辞被林惊语说的哑口无言,咬着下嘴唇直瞪着她。 “那又怎样?我努力争取我想得到的幸福,你争取不到,又能怪谁?” 简直是,无理取闹。 “我和你无话可说,请回吧!” “林惊语,你不要装作你有多么不屑于我争吵,也不要认为你的出走是多么高尚,多么维护自己的尊严。” “你的出走,不过是为了让十王子,让父亲时时刻刻都忘不掉对你的忏悔。” “你的出走,不是让他们忘记你,而是为了让他们更加刻骨铭心地记住你。” “你对父亲冷眼相待,不运一声告别离去,这京都的人真的把你当做高尚的人吹捧吗?” “你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个笑话,你一没父亲的宠爱,二没与十王子终成眷属。” “林惊语,你只是个失败者!” “你难道真的认为你们两个是情投意合吗?他对你的感情不过是相伴长大的依赖再加上得不到的不甘罢了。” “他若真的爱你,那他为什么不去找你?” 林惊语最后的一丝理智荡然全无,失控地吼着“林惊辞!” 她双眼猩红地瞪着林惊辞,余光瞥见在她身后定住的人。像是一盆冷水泼下来,从头淋到脚的清醒。 王程没有看向林惊语。 林惊辞顺着林惊辞的视线转身望见王程。 他们走了,肩并肩地一同走了。 他没有看她,从始至终都不曾施舍给她一点视线。 林惊辞说得对,她就是个失败者。 ☆、第 17 章 父亲安葬在了京都旁的山林之中。 林惊辞的话将她刨开,血淋淋地曝光于世,没有任何时候比那刻更让她痛恨这该死的血缘关系。 王程的冷漠更像是浸泡过盐水的鞭子打在她被阳光灼伤的灵魂上。 林惊语表现得像是要在京都久住一般,但实际上我已决定送葬完就离开京都,再也不回来。 是的,再也不回来。 可她从来没想到过,有人会比她更加迫切地想要她再也不回来。 —— 林惊语记不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这回事。 从父亲安葬的山林返回京都将军府的路上,她被人用一块浸了蒙汗药的帕子迷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飞驰的马车上,而她的双手双脚被麻绳捆绑住。她想到大声呼救,但是立马反应过来,这只会让驾马的人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对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她想到找锋利的器物割断麻绳从窗户跳下去,但这车厢除了四面的木板,其余没有任何东西。 林惊语慌乱起来,觉得自己这次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她从来没想到过面对死亡是这么恐怖的事情。 听到车厢外飞奔而来的马蹄声和训斥马夫,逼迫他停下来的话语的熟悉的声音之时,林惊语的眼泪一瞬间流淌不止。 她使劲拍着四周的木板,“救救我…救救我,十王子,救救我!” 马夫打开锁住的车厢门,王程的身影闯入视线。他低头将捆绑住她的麻绳用小刀割断。 林惊语错乱的神智开始渐渐恢复过来。 王程搀扶着她下了马车,此时她的神态已经恢复清醒,心里对整件事有了大概的估计。 “你怎么知道的?” 王程回避林惊语的问题,“上马” 她挣扎开他环绕住她肩膀的手臂:“我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先回去再说” “是她吗?你告诉我是不是她?” 王程没有说话,躲避她的视线,这样的行为变相肯定了她的猜测。 “惊语,你听我说。她只是想让你离开,并没有想害死你的意思” “没有想害死我的意思,那反正我不管受什么伤害都不会死,那你跑来干什么?” “王程,你看着我…” 王程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勇气直面她。 “现在受伤的人是我,现在遭受绑架的人是我,是我!不是她!哪怕我这么站在你面前,你还是无条件维护她是吗?我曾经拥有的,我差一步就可以拥有的,我从未拥有的,她已经全都拥有了。就连她跟我吵架,她的恶语相加,他她的无理取闹,你字字句句戳我脊梁骨,我都忍了,可我得到了什么?” 林惊语的语气愤慨,脚下踉跄,差一点儿便跌倒在地。王程伸手扶住她,他的双手在颤抖。 “我的一步步退让,最后换来的竟是她的步步紧逼,我究竟有多难受,有多委屈,有多不爽,你们知道吗?” 王程颤抖着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体两侧,他站在那里对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王程的声线颤抖“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林惊语失望地笑了一声“然后呢?然后请求我原谅是吗?父亲写信来将以往所有的过错归结到自己身上,并且让我相信林惊辞是单纯的,她不过是无意早我一步罢了,现在你也让我原谅她,那我是什么我活该被羞辱,我活该被人绑架,我活该被夺所爱吗?凭什么你们都要让我原谅她” 王程弯下的背脊从始至终不曾直起,他的身子开始发抖。 “我做错了什么呢?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王程你给我听清楚了,这所有的一切,我遭受的一切,我都会让她付出代价的,我说到做到!” 林惊语抢走马车前的马,奔驰回了京都,她又一次住回了将军府。 但她没有立刻去找林惊辞,她没有放弃让她付出代价,只是知道此刻不是最好的时间,林惊语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借刀杀人的机会。 新皇登基的那一刻,林惊语知道她等的机会即将降临,他比她想象中更加沉不住气,不出三天就要屠十王子满门,包括她在内。 林惊辞来找过自己一次,告诉了她他们准备好的逃亡路线,并在一天后深夜逃走。 于是林惊语连夜设计好另外一条逃亡路线,现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出卖林惊辞,将逃亡路线报给新皇。 第二件事,劝说王程与自己一同前往另一条逃亡路线。 至于林惊辞,她的是死是生,则与自己无关。 新皇听见林惊语主动报给他逃亡路线时,脸上出现了玩味的表情。 “这么出卖你的亲姐姐,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回陛下,我的目的是活下去。您不是也要杀了我吗?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他虽有迟疑,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她。 于是林惊语只剩最后一件事——劝说王程跟自己走。 他又站在那儿了。 那片载满他们回忆的树林。 有的时候他真的让她气到发笑,明明对她这么冷漠,明明凡事都站在林惊辞的角度,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条件地维护她。 可他又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着与自己一起的点滴。 他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 “王程,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跟她走,要么跟我走,如果决定了后者,今晚子时将军府后门见。如若前者,给你一句忠告,与她在一起,切记万事小心” 王程直愣愣地望着林惊语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林惊语抿着唇不再等待他的回答,转身准备离开,转身的瞬间她瞧见了那棵树后面藏着的人影。她隐隐觉得自己精心策划的整件事即将失败,林惊语越来越担心林惊辞会使出全力留住王程,一同走已经被自己出卖了的路线。 ☆、第 18 章 林惊语守在将军府的后门,那一分一秒都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煎熬,她急得满头是汗,心脏以跳逃离胸膛的力度在跳动着。 她做不到。 王程的身影迟迟不肯出现,林惊语料到他大概是做出了她难以接受的选择,于是她拔腿就跑向十王府,以发疯似的速度奔跑。 十王府燃起了熊熊烈火,混杂着死亡气息,林惊语顺着他们的路线走着。 林子前面传来打斗声,冰冷刀剑碰撞发出的声音刺激着耳膜,她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她深吸一口气,撞着胆子向前摸去,枯黄的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还在流出红色鲜血的尸体。 身旁的树林闪过一个人影,林惊语立刻拔出剑,指对着那个方向。 “……是谁?谁在那儿?” 那个人影在听到林惊语的声音后,犹豫了几秒,慢慢走了出来,灰蒙蒙的月光照亮她的身影,她的头发凌乱,衣服上沾着混有泥土的鲜血。 “是你是吗?出卖我们的人是你对吗?”她的双眼透着绝望。 林惊语放下手中的剑,用一种无惧的眼神回应着她。 “果然是你!” 她朝林惊语走了过来朝林惊语跪了下来,她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拽住林惊语的衣袖。 “惊语,算我求求你了,王程心里一直有你,他在大婚的那天曾经出走找过你,是我们在半路拦住了他,我求求你了,算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赶尽杀绝,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林惊语甩开她的手,抬手想要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却不小心将鲜血也一同抹在了脸上。 正前方的那棵树后走出了另外一个人,他望着林惊语,用苦痛的眼神望着林惊语。 林惊语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输了。 他知晓了一切,知晓了自己是一个伤害亲姐姐的罪恶小人,费尽千辛万苦自己终于还是输了,林惊语拉起跪在自己面前的林惊辞。 “你们跟着我走,一旦安全了,我们便再无瓜葛”林惊语试图带他们绕回我设计的那条路,可她却不知道,现在带着他们逃亡的才是真正的地狱大门。 当那支箭射过来的时候,他们三人,只有林惊辞发现了。 那支箭是冲着王程去的,林惊辞不顾一切上前挡在了王程的面前。 王程眼中含泪,带着惊恐的神情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双手抚上她的脸。 “夫人……”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夫人…” 新皇一步一步出现在月光之下。 “自以为的小聪明,林惊语,你还是太单纯了,成不了大器” 王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三哥又为何一定要杀尽我们,三哥我们真的不会对您造成威胁的,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我也不想杀尽你们”他端起弓箭瞄准王程,“可你的母家那么强大……” 几乎是立刻林惊语想要帮他挡下这一剑,可新皇手里的剑却并未发出,射中王程的箭是从侧面发出的。 王程抬头望向她,下一秒勾起一个微笑,朝地上倒去。 倒下的瞬间,他的身体朝着林惊辞的位置,伸出手,努力朝她伸去。 林惊语的身体像是被抽去所有的力气跌倒在地。 “我说过的,你还是太单纯了,林惊语。我答应让你活下去,但我的条件是永不得踏入京都方圆十里一步,今晚收拾收拾东西,明早就走吧” 林惊语如愿以偿,害死了林惊辞。 她也难偿所愿,害死了王程。 ☆、第 19 章 被下了禁止令的林惊语被赶上了马车,怀揣着一份冒死前来寻找她的丫鬟递来的信,她坐在像是监牢的马车里拆开了那封信。 那是王程的信—— 惊语,也许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惊辞已经遭遇不幸。我知道是你将逃亡计划告诉了新皇,即使这样我还选择跟惊辞走,是因为她是我的夫人,她也只有我了。 你离开的那天,我一直都跟着你,直到城门口,我望着你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不争气地哭了出来。我想你若是见到那幅场景,怕是又要说我没骨气了,我之所以不敢同你一起离去,是因为我没有胆量违背陛下的圣旨,大婚之日听着鞭炮声不断,我突然厌烦,一改往日的木头般的顺从,我闯了出来,一路到城门口,我想去找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我跑到城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失去了方向,我不知道你在哪,我又该去哪找你。 我犹豫了,就是在那一刻的犹豫,彻底断送了我们的未来。 我被他们带了回去完成了那场婚礼,也正因为这一出逃我被他们禁足在十王府,而惊辞也因为我的这一出逃离,受了不少白眼和非议,我对她很不耐烦,她小心翼翼的神情总是让我回忆起先前与你在十王府的日子,我的每一个晚上都是那片小竹林过的,那片竹林里还残留着你的气息,让我觉得分外安心。 我总是梦到你梦到我出逃成功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这样的梦不切实际,却让我沉浸在幻想之中,我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于是他们解除了我的禁足令。我被他们赶上街,我见到那些在阳光下反射闪耀光芒的耳饰,突然就想起了那副惹得你十天半个月也不愿理我的耳饰。我买了那副耳环,当我满心欢喜捧着那副耳环的时候,我才记起来我已经见不到你了。我将那副耳环带了回去,送给了惊辞,她惊喜的表情像银针一般扎在我的心头,我意识到我辜负了两个人的喜爱,所以我开始转变,我开始接受惊辞的示好,并开始转换我对她的态度。 直到你回来的那天,我不管不顾的只想见到你,哪怕你一句话也不说,哪怕你只是坐在那里,我看着你的背影也是岁月静好的感觉。 惊辞因此与我吵了一架,我知道给不了你未来就不应该给你任何希望,于是,我装作对你冷漠,凡事无论对错都站在惊辞那边,我知道我这些举动一定伤透了你的心。 我第一次对惊辞怒吼,是在得知她将你变相绑架的时候,你一定怕极了,可我竟然让你原谅她,对不起,所以我接受你现在做的一切决定,这是我们犯下的错误,应当承受的代价。 我并非是不喜欢你,只是在随心和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面前选择了后者,这件事结束后惊语你就忘掉一切,去找个对你好,喜欢你,愿意为了你对抗全世界的人,好好过余下的生活吧。 惊语,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幸福。 以上 王程 ———— 新皇给林惊语安排的地方临近海边,她在房间里放下那唯一的包裹,带着信走向了海滩,她迈进海里,一步一步靠近深处,冰冷的海水刺激着皮肤,身体紧绷却不停下步伐。 她对他们的愧疚已经无法让她在这个世上独活下去了。 林惊语不惧怕死亡,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让她惦记着的人了。 如若来世还能相见,她定会用一生来弥补她的愧疚。 来世,愿还能与你相见。 ☆、第 20 章 —— 梦醒—— 至俞程杰: 今天一天没有见你,你打来电话询问的时候,我强装无恙地缩在被窝里,草草回复着你,挂了电话泪水就顺着脸庞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并非不愿见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一见到你脑海深处的那封信的内容就反复播放,好像不让我不安生就决不罢休。 在林惊语短暂的二十年里,先后一共收到了两份长书信,一封来自林将军,一封来自王程。 第一封改变了三人的人生轨迹,第二份改变了惊语的结局,改变了我的结局。 前世的最后浸泡在冬季,寒冷的海水的感觉似乎依然能感受到皮肤冰的像是从冷库里刚出来的那般,我想起你信里的内容,想起你的进退两难,想起你最后的选择。 程杰我真的做不到,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与你一同过完余生了,我对你感到愧疚,这种愧疚像病毒一样占据我整个大脑。 这种愧疚在我的大脑中反复播放你死亡的画面,我觉得很愧疚。 我们短暂在一起的时光已经实现了很多我曾拥有过的愿望,那些时光是那么的甜蜜又不真实,那些时光我已经足以让我回味一生了。 所以,程杰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吧。 并非是对你没有信心,而是对我自己充满了失望,我对你的愧疚从上一世持续到现在,在余生之中也将持续下去。 程杰你和王程不一样,你远比王程更加勇敢,更加尊重自己内心的意愿,同时又不逃避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 我相信在余生之中,你一定能找到更加适合你的女孩子,你们不会有前世的羁绊,不会有沉重的伤痛。 程杰,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幸福。 以上 许释 ————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