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爷不吃你那一套 》 作者:寻烬 许多人都有过自己和人抱错了,然后某一天亲生父母找过来,于是开启一段截然不同的生活的幻想。 周雅十七岁那年,突然幻想照进现实。 跟他幻想中有些不同,他不是和什么富家大少爷抱错了,而是跟一个生活在贫困山村,爹死娘嫁人,家里就只有一个半脚踏进坟墓的爷爷的小孩抱错了。 就环境对比而言,大概这个小孩才是拿了周雅想象中的剧本的人。 行吧,山村生活也不是特别让人难以接受。 虽然说有些不太适应,但周雅还是觉得自己总能找到平衡点的。 就是村口小卖部老板,咋那么烦人呢? 零售价2.5的盐,他卖3块。周雅问为什么,他理直气壮的回答:“我不接受他的建议。” 坑了周雅好几次之后,他就记住这个姓顾的人,心想着早晚让他好看。 结果顾江河这人心思歹毒,见缝插针对周雅好,搞得周雅不但不好意思折腾他了,甚至还有些依赖。 周雅觉着这肯定是顾江河的阴谋。 没事献殷勤,有事送温暖。 摆明了想泡他啊! 呵,你省省吧,爷不吃你那一套! 看文提示: 1.攻受年龄差8岁,年上 2.前面大概是乡村(跟爱情暂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故事,后面是青春校园沙雕剧情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种田文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雅,顾江河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周雅高二会考前被他爸打了一顿,打得挺狠,直接打进医院了。 抽血化验的时候,一查血型,跟他爸不是一个血型的。 当时他爸就差点翻脸跟他妈闹起来,好在他妈的血型也验了,也不是一个血。 这就奇了怪了。 他爸当时就立马反应过来了,说我就看这小子跟我长得不像!别是抱错了给别人养了十七年儿子吧! 还真是。 警方很给力,暑假才刚开始,就给他们找到了亲儿子。 周雅他爹妈是省会城市的,亲儿子被人抱错了,抱到了同省一个小城市的小镇的一个山沟沟的小村里面。 生活环境差不算,那户人家,爹死娘嫁人,就剩个爷爷,还半聋半瞎是个残疾,读书全靠助学基金,生活依靠低保。 就这样,这孩子还是出落得亭亭有致,看起来不但一点不“乡”还干净得很,比周雅看着有气质多了。 又听话,还会读书,在学校年年拿先进。 周爸周妈听了,这才安心。 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本来就对周雅不满许久了,原本想着毕竟是自己生的,怎么办呢?还不就只能将就着养着了? 结果原来自己还有个乖巧的亲儿子!这可不就是天降鸿福吗? 于是连忙联系,要换儿子。 周父早看周雅不顺眼了,能送走是再好不过。 送过去那天头一天晚上,周雅收拾东西,他还不乐意,说这都是我给我儿子买的,你是我儿子吗你就拿? 周雅啧啧了一声,说你亲儿子来了你就给他穿我穿旧了的衣服啊?你儿子这么惨的? 周父被他说得脸色不好看,说我当然会给他买新衣。 周雅立马道:“那不得了?这衣反正也没人要了,给我得了呗,正好是我的尺寸。再说了,你不说你亲儿子生活的地方苦的很?再怎么咱们也相处十几年了,你看我要去受苦了,就当赈灾救民精准扶贫了呗。” 周父就不喜欢他这油腔滑调的样子,闻言又要发火,被周母拦住了,说我养了他十几年了,再怎么也有感情,你就要做得这么出? 周父一贯怕老婆,老婆一露出要哭的表情,立马妥协了,说行行行好好好,随你随你。 周母又拉着周雅,泪光闪烁,说:“宝啊,去了那边你就乖点啊,要听你那边爸妈的话……” 周雅打断她:“不是说那边没爸妈吗?怎么听啊?” 周母被他打断得哽了一下,收拾了一下情绪才接着说道:“那你听爷爷的话啊,你也快成年了,要学着照顾自己知不知道?” 想了想,她又道:“你还有一年才毕业,那边读高中的钱我还是给你付了,你不用担心读书的事,要认真读书知不知道?你叫我十几年妈妈,我跟你没血缘也有亲情,十八岁之前,妈妈还是每个月给你打一千零用钱,十八岁之后妈妈可就顾不上你了……” “别每个月啊,万一我爹耍赖不让你打了怎么办?你现在一次性给我得了。”周雅又打断她道。 周父闻言,暴跳如雷,火冒三丈:“不给你又怎么?我该给你的吗?你是我谁?!我给人养儿子养了十几年!没让你家里赔钱都算对得起你了!” “你的钱怎么了!”周雅还没做声,周母就发火了,红着眼怒视他,“我拿我自己的钱给还不行吗?!我稀罕你的钱了?!”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了:“周建国,你他妈有没有心啊!之前把宝打成那样就算了,说换你就换,你明知道他家那边什么样,你把他送回去,你这么多年,就没点感情吗!” 周父受着这指责,没有说话了。 他打周雅的原因,一直没告诉周母,问他,他就说火气来了就打了。 如今被周母指责,他也只能当做没听到。 周雅坐在那,听着他们争闹,感觉像是在看一场戏。 从那天血型化验出来,他就一直没有一种真实感,每一天都觉得自己一觉睡醒就会发现只是梦一场,但这场梦一直没有醒。 一直到他从车上下来,一脚踏上那块黄土地了,都还没有真实感。 那边周母抱着她亲儿子,一家人上演着一场母子情深,周雅像个观众,在那听着他们说话。 一个老头拄着拐,从门口,小心翼翼的看向周雅,估计是他那个爷爷了。 老头看起来很紧张,周雅下意识朝他笑了笑,老头连忙也笑了一下,一咧嘴,周雅发现他牙都快掉光了。 这多大年纪了啊……周雅在心里想着,不会就剩一口气了吧? 周母抱着她亲儿子,好半天才整理好心情,一家人就团团圆圆的准备离开。 周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那个“亲儿子”,说这里快递填什么地址。 “亲儿子”叫周舒然,刚好也姓周,周雅知道的时候还松了口气。 不用改名了,算好事,不然改了名别人叫他,他都估计反应不过来。 周舒然听到他的问题,愣了一下,才道:“快递……快递不送到村里来,你得到镇上自己去领。你就填莲花镇信用社就行,信用社代收,你再过去信用社拿。” 周雅一路坐车过来,感觉这山沟沟离镇上远得吓人,闻言头都大了,便想问他去镇上有什么交通工具没。还没开口呢,周父就不耐烦了,说有事你问村里人去,以后跟他们有得交流呢。 周父一脸防备加嫌弃,周雅看着,沉默了一下,收回了拦住车门的手,笑了笑道:“行,拜拜。” 于是车子一溜烟就走了,带起了一地黄沙。 等他们走了,老头才走过来,试探的看向周雅,道:“你……” “周雅。”周雅十分简洁明了的回答。 老头:“啊,好,小雅啊……” 周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小雅啊,听着像个女孩名。 但到底还是没做声。 老头要给他弄饭,颤颤巍巍的拿着木棍在那折,还准备去劈柴,吓得周雅连忙抢过来,说我来我来。 来什么啊,周雅一个城里长大的孩子,哪会劈柴?没几下就给手掌磨破皮了。 这段时间的茫然和委屈,都随着手掌的刺痛,一下子全涌出来了。 周雅站在那,拿着斧头,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老头拿着个饼,走到后门,就看到院里的周雅弯着腰蹲在地上,背影看着都可怜得很 老头看着,默默把脚收回去了,回了房里,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周雅哭够了,擦了把眼泪,拿布裹住手,还是把这些柴劈完了。 之后回了厨房,正看到老头在那用桶子往缸里倒水。 那一大桶水,满满的,老头估计力气不够,一边倒,一边直喘气,周雅立马走过去接过来了。 一边替他倒,一边啧声道:“你干这个干嘛啊,待会给你腰闪了。” 老头乐呵呵的,站旁边,说:“缸里没水了嘛。” 周雅一看,确实没什么水了。 缸上头就有个自来水龙头,周雅把水龙头打开,就听到嗤嗤两声响,没有水出来。 周雅回头看老头,问他:“水龙头坏了吗?还是停水了?” 老头笑答:“停水咯,这里经常没水的。” 所以停水还是常态? 周雅无语了,没有水,就只能去别的地方弄水来屯着呗,总不能不用水。 于是问老头水在哪打的,他过去打水去。 老头指了指外面,说村口井里打的,就准备带路。 周雅连忙阻止了,就他这一步三崴的,眼神又不好,带个路万一摔一跤呢? 他看了看,村口他还是记得在哪的,就提着桶自己出去了。 井还挺好找,主要大,占了好大一块地方。 看着跟古装剧里那种专门杀人藏尸的井似的。 周雅走过去,看了看,头疼。 他也没用过这种东西啊,就把桶放上去,然后摇下去再摇上来就行吗? 井里黑漆嘛唔的,什么都看不见。 周雅低下头,朝着井里喊了一声。 牛逼了,还有回声。 周雅不禁叹了一句,这要是里头死了个人怕是都没人知道吧? 话音刚落,有人在他背后开口道:“你怎么知道这井里没死过人呢?” 周雅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大跳,惶然回头,发现是一个男的。 长得还不错,能入周雅的眼,估计在村里也是村草级别了。 看着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了至少,叼着根烟,头也不低,就垂着个眼瞥了眼周雅,悠悠道:“你就是周三爷家那个便宜孙吧?好奇心还挺重哈,跑来玩水井。” 这话周雅就不爱听了,一瞬间把对他外貌产生的好感全收回去了,拍了拍手边的桶:“玩你大爷呢,我来打水的。” “打水打到朝着井里鬼嚎?”那人嗤了一声,在周雅发火前又道,“脑袋别往下面伸,小心跟你那亲爹一样,一头栽井里淹死了。” 周雅只知道他亲爹死了,倒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闻言只觉得背后一阵冷气,再看这个井都觉得有些阴气太重了。 连忙站起身,拿着桶准备走人。 那人又吆喝他道:“上哪去?不打水了?” 周雅朝四处看了看,总算看到了。 他来时就发现这个村里是有个池塘的,于是提着桶就往池塘边走。 那人看他走的方向,意识到了他要去哪,笑了一声:“你又知道塘里没死过人了?死在塘里的人可比井里的人多了去了。” 周雅:“……” 周雅无语了,把桶一搁,回身瞪那人:“你话那么多,干脆出本书得了。” 说完就朝着池塘走去了。 塘里死的人再多,也比井里好啊,至少有死人看得出来,死在井里谁他妈看得出来死了人? 他边走着,还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看过来的玩味的目光,隐约好像还听到他低沉的笑声。 周雅磨了磨牙,在心里骂道:笑你妈。 第2章 第 2 章 周雅提了水回去,又来回好几趟,把缸灌满了,才歇口气。 这跑来跑去的,还提着那么一大桶水,差点没给周雅累趴下。 他不禁想了想周舒然那模样,然后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就天天这么活动,这哥们竟然还能长成一副温润相,牛逼啊! 周雅觉得自己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能成斯瓦辛格。 他一屁股坐在门口,看着外头的天色,缓了缓,就去了厨房,问老头出山的话有什么交通工具没。 老头没听清,一脸迷惑。 他又复述了一遍,说交通工具,代步的。 老头这才听明白,乐呵呵摇头:“没有。” 村里没有车来,出山只能骑自己的车或者开自己的车。 但是老头一低保户,先不说他那样能不能开车,能开也买不起啊! 家里没车,只能靠那双腿。 周雅愁了,又问离镇上远吗这里? 老头摇头:“不远呢,就十几里。” 周雅:“……” 十几里还不远呢?那什么叫远?红军长征九万里?西天取经十万八千里? 他憋着一肚子火,又不能朝着老头撒,只能吞回去。 心里怨死了。 这地方没个娱乐场所都算了,周雅刚刚仔细看了,全村就一个小卖部,就是他在井边上遇见那个男人开的。 再一问,附近几个村也就这一个小卖部。 合着还是垄断行业。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就这地方,怕是十几里也就住了几百人,弄一堆小卖部也没人来买。 周雅今天坐着车过来的时候,一路看着,就觉得有些心慌。 太荒凉了,怎么讲,太地广人稀吧可能是? 十来分钟都没看到一户人家,好不容易看到房子了,也东一个西一个的,隔得老远。 一直生活在城里,看到的从来都是拥挤到一眼望过去全是建筑物的周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空旷的地方。 原本周雅还觉得,还能接受,看着至少安静不是? 然后到了门口了,惊呆了给他。 他家这房子,竟然是他只在电视里看过的那种泥土房子。 砖头都是黄泥做的,门口还立俩石头块,做了门槛,门是木制的,就一块一块木板做的。 就他家,那木门一看就久经风霜,木板和木板之间还有缝隙,周雅都怀疑冬天关门能不能把风关外头。 而且屋里的地面都是泥巴!泥巴啊!连块水泥地都没有!家里就一个电视机,老式的,黑白的。 周雅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见到黑白电视机。 而且别说无线网,连手机信号都差得很,就一格两格的在那闪,一个不留神,改变成E了。 电视也不是网络电视,靠着屋顶一个直径大约50cm的天线锅,收到哪个台,纯属运气。 周雅就疑惑了,说这地方没通网吗还? 答案是通网了,但周雅他家里穷,装不起网线。 移动信号不太好,时有时无,也是没办法的事。 房子倒是不小,可是屋后就是一座山,房里黑漆漆的。 老头把灯一打开,橘黄色的那种老式灯。 看着更凄凉了。 这都还能忍,最让周雅无法忍受的是厕所,茅坑就是俩木板,厕所里又没有光,就一个开了跟没开似的电灯在那闪。 厕所里臭得要死,蹲木板上又危险得很。 周雅来的第一天,硬是憋了一整天没去厕所,后来憋不住了,在后山的树边解决了。 而且厕所里还有一头牛。 老头说这牛温顺,不撞人。 说是说得好听,周雅不敢信。他看到那牛,腿都软了。 周雅是真的服气了,他第一次意识到人和人,地方和地方,差距真的很大。 好在周雅这人接受能力还挺强。 主要不强也没法。 他颓了一会之后,就开始寻思以后怎么办了。 他来之前,养母把这一年的生活费都打给他了,一共是一万二,再加上他之前自己存的三千多,一共是一万五。 这是周雅第一次自己独自拥有一万五这么多钱,但是深刻意识到,一万五可太少了。 连读大学都不够。 但是目前最大的烦恼,还不是大学,而是出行。 真要让他走十几里路去镇上,他那双腿都能报废了。 周雅想了又想,最后咬咬牙,在淘宝上买了个自行车,花了一百多。 地址周雅没填莲花镇信用社,而是填的是花荷村。 快递倒也给力,两天半就到了。 到货那天,周雅接到电话,让他去取件。 十几里地去取件,周雅觉得自己走到那估计直接送医院了。 于是问能不能给他送到村里。 电话那头:“都可以。” 周雅本来只是顺口问问,没想到真行,惊喜得直接坐起来了。 还没乐起来,那人又道:“得加钱。” 周雅:“……” 得,就说怎么有这么好的事呢。 送过来得花20块,周雅一声好的,把自己说得肉疼了。 可是不花这20,就得走十几里路……衡量一下,周雅就说服自己了,钱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他这会还没反应过来,为啥说的是“得加钱”而不是“得收钱”。 等快递员骑着个三轮车嘟嘟的过来了,在村口卸货的时候问他收26块,他才知道,原来收货还得出6块。 周雅顿时就火气来了,凭啥啊? 好在他还有点理智,知道自己在这生活,还少不得要和这人打交道,于是好声好气的问能不能少点,他还是个学生仔呢。 周雅的态度很谦卑,还带了点讨好意味。 然后交了26块钱。 周雅看着那人骑着车走了,才对着车尾气一顿骂娘。 然后打开他的宝贝快递一看,傻眼了。 怎么是一块一块的零件啊? 苍天可鉴,周雅从来没做过组装的活。 他拿着一堆零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上次跟周雅说过话那个男的,从小卖部里门走出来了,打开门一看,哟呵,这不是周三爷家便宜孙嘛,在这干嘛呢? 周雅在老头那知道了,这人叫顾江河。 他听到顾江河的声音,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小卖部开在村口,快递把货卸在村口,可不就是卸在小卖部门口嘛。 他对这老板打心眼里就不爽,也就不想搭理他。 他不搭理,老板自己走过来了,一看,说:“装自行车啊?” 周雅想回他说你瞎啊未必,一想,把话收回去了,狐疑的抬头看他:“你会装吗?” 顾江河挑眉,自然道:“会啊。” 这可不是干旱恰逢及时雨嘛! 周雅心里一喜,乖巧道:“那江河哥,能帮我装一下吗?我不会诶……” 顾江河眉毛挑得更高了,咬着烟嘴,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周雅还没来得及高兴,他悠悠道:“三十。” 周雅:“?” 他反应过来,顾江河的意思是三十块帮他装。 于是乖巧的面容立马翻脸了,一脸嫌恶道:“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口气想要喝光黄河水,太不要脸了。” 被骂的顾江河也不生气,笑得十分无耻,道:“那你可以自己装。” 周雅:“自己装就自己装!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一智慧人类还能被自行车难倒不成?!” 于是被难倒了。 周雅拿着手里那根棍子,懵逼了,装完了都,怎么还多了个棍子呢? 他正在犹豫是不是店家多发了个棍子过来,一双脚搁在柜台上面,正悠哉悠哉的嚼着口香糖的顾江河开口了,道:“你装错了。” 周雅回头看他,不解:“哪错了?这棍子装哪的?” 顾江河笑得很惬意:“第一部就错了,这个是第一个装的。” 周雅顿时就想喷他,你早不说?! 但是看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想看自己出丑。 于是只能憋着火气,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把组装好的单车又拆了重装。 等周雅装好了,踩着个单车回家,太阳都快落山了。 老头正在生火烧水,见他进来,跟他说正好,家里没盐了,让他去江河店里买包盐。 于是刚刚从那混蛋店门口离开的周雅,又咬牙切齿的踩着单车回去了。 顾江河看到他去而复返,也没说什么,就是笑得很欠揍。 周雅在他店里拿了包盐,就掏钱包,问他多少钱。 顾江河瞥了一眼,悠悠道:“三块。” 周雅:“?” 他拿起盐看了看,然后指着上面的大字道:“上面写着建议零售价两块五。” 顾江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十分自然道:“我不接受它的建议。” 十分厚颜无耻。 周雅简直想骂人。 顾江河看他表情,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又用下巴指了指他的单车道:“或者你可以骑着你的车车去镇上买2块5的盐。” 周雅:“……” 他当然不会为了一包盐骑车去十几里远的镇上了,又傻又划不来。 也就只能便宜这个奸商了。 他忿忿不平的把钱给了顾江河,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还车车呢,你这人说话真恶心,娘们唧唧。”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说话太过分,可是收回来又掉面儿。 于是红着一张脸,直接冲出去,羞愧的踩着单车一溜烟跑了。 顾江河被他说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他跑路了,顿时乐了。 这活宝可真有意思。 第3章 第 3 章 周雅深觉得顾江河这人真不是个好东西。 他来的第一天,给顾江河吓了个心慌慌,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就问了老头,说我那亲爹是淹井里淹死的啊? 他问的时候忐忑得很,生怕触及老头伤心点,万一给他撅过去了。 结果老头啊了一声,说不是啊。 周雅:“?” 他第一反应就是在心里骂那个男的。 老头:“你爹是淹死的,不过不是井里啊,他淹死在塘里。” 周雅:“……” 他看着筷子上的青菜,沉默了。 这菜还是用他从塘里提来的水洗的。 这下筷子有千斤重了。 老头还跟他再来了一句:“就村口东面那个塘,你看到没?淹死在那里头。” 周雅:“……知道。” 怎么不知道呢,这一大缸水,都是他从那个塘里打的。 他一瞬间就有把缸里水倒了重新打的冲动。 还好酸痛的肌肉阻止了他这念头。 提了一轮就差点没去了他半条命,再来一次,他就得去陪他那亲爹了。 不过由此可见,那顾江河真不是个玩意。 知道自己亲爹死在塘里了,周雅就不去塘里打水了。 也不光因为这个,主要他看到有人在塘里洗澡了。 一群小孩,在那洗澡,没准还撒尿了。 这可是要喝的水啊…… 井水再怎么的,总没人敢去洗澡撒尿吧? 就是每回都得路过顾江河店门口。 他每回过去,顾江河都朝他吹口哨,吹得周雅有种自己是个被人调戏的良家妇女的感觉了。 于是背对着顾江河狠狠地竖了个中指。 然后引得他笑得更大声了。 周雅咬牙切齿。 顾江河这个变态。 因为不愿意听顾江河那口哨声,又加上跑来跑去的觉得花时间太多。 周雅就想了个招,不提水了,改挑水。 他拿了个扁担,一次挑两桶。 空桶挑过去的时候,他觉着自己可太聪明了,简直孔明再世。 等打了水了,往肩上一抗,周雅突然意识到,好像不太行的样子。 他一瞬间感受到了生命的沉重。 但是既然都打好水了,扁担也拿来了,让他撒肩,他又不太乐意。 于是咬着牙给自己打气,心里喊着我可以我可以! 然后刚走到顾江河店门口,喀的一声,他差点趴地上。 顾江河今天刚进了货,正在整理货架,没时间调戏周雅,听到声音才回过头,就看到周雅捂着背,龇牙咧嘴。 他疑惑:“怎么了?” 周雅疼到不行,冷汗都出来了,小声道:“闪了腰……” 顾江河:“噗。” 他走过来,把周雅扶起来,还笑他:“小孩儿哪来的腰。” 周雅疼到翻白眼。 水桶里水都泼了一大半了,周雅腰都直不起来,更别提把水弄回去,最后是顾江河又去打了水,然后挑过来,跟周雅使了个眼色,说:“跟上,送你回去。” 周雅有些踌躇,看了看他大敞的门,犹豫道:“你这门没关呢……” 顾江河乐了:“怎么,还怕有人来偷啊?” 周雅确实在担心小偷,结果正主一副轻松,倒显得他杞人忧天了。 于是他顿时就别扭了。 顾江河看出了这小孩不太自在,笑了笑:“那行,劳累你帮我看着店了,我先去给你爷爷送水去。” 说着就挑着水过去了。 周雅给他这一句话还说出使命感了,肃穆着一张脸,跟个雀儿似的,正襟危坐的望着空无一人的店门口。 顾江河来回挑了四次水,第五次过来的时候没带桶过来,估摸着已经满了。 周雅坐了老半天,也是反应过来了。 就这地,鸡都没一只,更别说人了。 上哪来的小偷啊? 他还真是想太多了。 所以顾江河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这小孩脸都臊红了。 还强撑着,一本正经的跟他说:“我望了半天了,没客人来,也没小偷,你放心吧。” 竟然还使出一副邀功相了。 顾江河在心里暗笑,面上倒是一脸赞叹,道:“哎哟,那可真辛苦你了。” 他这夸赞听着就跟损人似的,给周雅脸都憋通红了。 好在顾江河还有点良心,没再继续逗他,一手给周雅提起来了,说:“行,我送恩公你回家去。” 周雅不好意思了,小声道:“你辛苦了,是我该谢谢你。” 顾江河挑眉一笑:“那你叫我一声恩公?” 周雅:“……” 臭流氓。 他哼了一声,没搭腔了。 到了家,老头一看,吓一跳,就要来扶他。 周雅哪敢让他扶啊,就想躲。 好在顾江河说了一声:“没事,三爷,我给扶进去就行了。” 老头才停住了步子。 然后顾江河就把他扶床上去了。 周雅:“?” 他要起身,背对着他的顾江河跟后背长了眼睛似的,说:“趴着别动。” 要给平时,周雅这叛逆心就非动一动了,主要刚刚承了人家情,就不太好意思,听了这话他还真乖乖趴那了。 然后看着顾江河十分熟练的翻箱倒柜。 比他一个主人看着还熟悉他家一些。 周雅疑惑:“你在找什么?” “找把刀把你宰了好改善伙食。”顾江河顺口回答。 周雅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说话怎么跟放屁一样。 就看那人转过头,手里拿着一个瓶子。 周雅正疑惑着这是啥,顾江河一手开了盖,一股药味就冲出来了。 周雅给那药味熏得鼻子都皱起来了。 顾江河就当没看见他脸色,走到床边,直接就上手把周雅衣服一掀。 周雅吓一跳,下意识就一扭身,嚷道:“你干……” 嚷到一半,疼得又趴下了。 顾江河又好气又好笑,对着他腰间那块白晃晃的肉拍了一下:“让你趴着别动你非动,给你擦药呢!不然干嘛?” 周雅:“哦……” 他有些不好意思,呐呐道:“谢谢你啊。” 顾江河随意道:“不客气,为人民服务。” 又朝周雅提醒了一句:“忍着点啊。” 周雅:“?” 他还没体会过来这话啥意思,顾江河就上手了。 也不知是个什么手法,周雅怀疑他在自己腰上练九阴白骨爪,或者是黯然销魂掌,再不然就是铁砂掌。 他那腰疼得像是要断了,比闪到那会还疼。 疼得他直接叫出声了,跟杀猪一样。 周雅就是被杀的那头猪。 老头听到声音,吓一跳,一边走过来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 顾江河回答:“擦药呢。” 老头哦了一声,又走开了。 周雅疼得直捶床,心说哦屁啊,你就这么走了?你信不信你孙子今天就得交代在这人手里了! 他怀疑顾江河是蓄意报复! 顾江河揉了好半天,把药给彻底揉散揉热了,才放过周雅。 一边欣赏着周雅眼泪哗哗流的状态,一边感叹:“不行啊小朋友,你这腰力太差了。” 周雅红着眼睛,瞪他:“你才腰力不行,小爷腰好着呢,要试试吗?” 顾江河上下扫视了一番,啧了一声,点评道:“就你这二两身材?看不出哪里腰力好啊。” 周雅怒了,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挑战,忿忿道:“我身材怎么了?我完美身材我!” 顾江河呵呵一笑。 周雅被他这态度激得脑门青筋直跳,怒道:“那咱们来比一比!我倒要看看你身材有多好,敢嘲笑我!” 顾江河摇了摇手指:“不比哦。” 说着就出去跟老头打了声招呼,悠哉悠哉离开了。 周雅趴在床上,在心里暗骂顾江河。 然后暗戳戳的想,诅咒你跟人那啥的时候闪了腰,然后被床上人笑话你腰力不行! 顾江河给他揉了一顿,倒是真的见效很快。但是鉴于顾江河那人嘴巴不饶人,周雅就不打算记他的恩。 …… 来乡下一个多礼拜了,周雅感觉这一个礼拜,把他十几年没受的罪都补回来了。 老头种了稻谷,万幸是周雅来的前一天,就收了禾,所以只需要他去晒谷子,而不用收割稻谷。 周雅本来以为,晒谷子就晒着就行了,结果不是,还得拿耙去耙开。 谷子晒在离老头家几百米远的一块空地上,周雅跟过去的时候看到旁边晒了不少谷子和一些别的,问了老头,说是豆子。 村里其他人晒的。 周雅猜这里估计就是村里专门用来给人晒东西的广场,老头说差不多。 他家里那个用来耙谷的耙子是五个齿的,周雅扛着耙子去耙谷的时候,还苦中作乐想,幸亏不是九齿,不然他就成二师兄了。 周雅这农活做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个废物了,耙谷他都耙不好,一耙耙到谷全从旁边掉出去了,掉在泥巴地上的谷就不好用了,不干净。 周雅耙一次,漏一点。 漏到后头,搞了一堆谷子掉泥巴上头了,气得他就想摔东西。 还是旁边的大婶看了,来教他怎么耙,他才知道。 老头带着水来看他,那大婶就跟老头笑,说这你家亲孙啊?可以可以,这孩子不错。 老头笑得乐呵,也跟着夸周雅,周雅在那颓着不想说话。 心说哪里不错啊…… 这都错得离谱了,我就是个five。 他心情不好,太阳又烈得很,整个人被太阳晒秧了。 老头出门的时候让他戴草帽,他嫌那帽子丑,不肯戴。 现在晒到头顶冒烟了。 心里不知多怀念有空调的日子。 老头是一大早就把十来袋谷子拖出来晒了,等到了太阳快落山,周雅跟着过来收谷子,就懵了。 谷子倒进蛇皮袋里,扑起了一阵灰,糊了周雅一脸,他被刺得打了个喷嚏,这都不算,主要痒死了。 老头让他别抓,说越抓越痒。 这哪忍得住啊? 最后抓了个皮破血流。 旁边大婶还笑,说常事常事。 周雅欲哭无泪,这还是常事啊?那这日子多难过啊? 蛇皮袋装满了,老头就说跟他一块抬板车上去。 周雅摆手,说不用,我一个人。 然后往肩上一扛。 ……重倒是其次,主要扎人。 周雅感觉皮都扎破了,不禁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操。 第二袋就乖乖的和老头抬上去的。 谷子一晒,就晒了好几天了,周雅晒到烦了都。 就问老头,这还得晒几天。 老头走过去,捡起一粒谷,咬了咬,说可以了可以了,明天再晒一天就行了。 周雅听到这话,直呼万岁。 就跟劳动人民终于盼来解放军似的。 总算是熬到头了。 得知了期限,周雅晒谷子都晒得开心了,坐在阴凉处,叼着根草,心情很好的眯着眼看着云。 就连赶那些来偷吃谷的鸡的时候都是很开心的挥手,说走开走开。 旁边的村民也有来晒谷子的,就跟周雅聊天。 周雅平时都不想跟他们说话,主要他们一直问,让周雅有种自己是进了敌营的特务,要被盘问的感觉。 最后一天了,也就开开心心的跟他们聊起来了。 顺口就问起了顾江河。 顾江河在村里人气还挺高,大家一致说他是个好小伙,就是可惜…… 周雅疑惑:“可惜?” 心说可惜什么? 然后得知,哦,原来顾江河没爹没娘。 跟周雅这种没爹妈的还不一样,他爹妈是出车祸没的,爷爷奶奶那边不要他,就给他送外婆这里来了。 刚成年,外婆没了,他就继承了个房子,在这开了个小卖部。 原来这里就有几家小卖部的,比顾江河这个店可小多了。 在村民看来,顾江河这都算超市了,也就是周雅管它叫小卖部。 顾江河开了个超市,卖的货比别家都齐全,日期也新鲜。然后慢慢的其他几家挣不到钱,也就没开了。 周雅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可以啊,大鱼吃小鱼啊。 顾江河,好狠呐。 第4章 第 4 章 周雅来乡下之后这段时间里,日常就是早上起床劈柴喂鸡,然后一整个白天就在晒谷场晒谷子,一直到太阳下山,就收了谷子回来洗澡洗衣服睡觉。 除了隔个一两天就得去村口挑水,基本没别的事了,就是谷场和房子两点一线。 谷子晒完之后,就更闲的没事了。 家里信号又不好,玩个手机都玩得不痛快,一会没信号一会没信号的。 之前周雅一个月话费得有六七十,流量够用。 来这之后的第二天,他就打电话给移动公司,把自己的流量月包和一堆杂七杂八的套餐都取消了。 本来就没多少钱,禁不起这么用。 家里就一台老式电视机,声音模糊,画面还一会雪花一会扭曲的。 周雅看着更觉得憋屈了。 而且他占着电视机,老头就没了娱乐设施了。 所以周雅干脆电视也不看了。 终于迎来不用晒谷子的第一天,周雅就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望着树影发了一上午的呆。 房里还传来老头放的黄梅戏在那咿咿呀呀的声音。 听着让人昏昏欲睡。 周雅靠着墙,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然后差点从石墩上摔下来,于是一个激灵连忙坐好了又。 老头隔着窗看到他在那懒懒的打了个好大的呵欠,于是问他要不要进来看看戏。 “好看的嘞。”老头笑眯眯道。 “别了,”周雅敬谢不敏,立马拒绝了,“我觉着这天也挺好看的。” 说是这么说,吃完午饭,老头准备去午睡了,周雅就坐不住了。 他坐在床边上,左一扭右一扭,如坐针毡。 最后忍不住站了起来,在房里转了几圈,最后跟老头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出去玩去了。 老头都躺下了,闻言又半坐了起来,问他要去哪。 “不去哪,就村口去玩玩。”周雅回答道。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去顾江河店里看看,你要是有事就打我电话。” 说完他又不放心,敲了敲老头压根没关的房门,才往里头一伸脑袋,道:“怎么打知道吧?我教了你的,就长按1就行了,左边最上头那个键。” 老头用的还是老式的按键手机,周雅刚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可真的好些年没见过这种手机了,不过之前那个晒豆子的大婶说是村里大多数老人都用的这种。 说是眼神不好,看不清屏幕,用按键的手机至少能摸出来。 周雅一琢磨倒也是,拿着老头的手机研究了好半天,找到了快捷拨号的设置,立马把自己的号码设了快捷键1。 他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在老头旁边,可老头年纪大了,而且本来也身体不怎么好,还半聋半瞎的,万一他不在的时候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所以就跟老头说了,人去哪手机都得带身上,有事就给他打电话,就按1就行了。 又担心老头搞不清楚,跟他演习了好几次。 老头听他说只是去顾江河那,就安心了,说:“知道哦知道哦,我能有什么事,去玩去吧。” 说完就躺了回去。 周雅又强调了一遍有事打电话,老头都嫌他吵,挥手说快走吧,他才离开。 …… 周雅倒也不是很想找顾江河,主要没得选。 要是离村太远了,他又担心老头出了什么事他来不及赶回来。 就待在村子里的话,他又不知道能干嘛。 村也就那么点大,你在东边放个屁,西边都能闻见响。 周雅的身份自然不是什么秘密,早就传开了。 每回周雅出门,遇见人了,都能感觉到别人在打量自己,之后就凑一块开始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也不一定有什么坏心,或者在说他坏话什么的。 但是被人这么看着,就很让人不舒服了。 感觉跟个什么神奇动物一样,要被人围观。 顾江河至少没有用在南极看到北极熊的眼神来瞧他,虽然说那人嘴巴不太讨人喜欢,但是从上回周雅扭到腰的事件来看,他也还能是算个好人。 而且他还给自己揉过腰了,没隔着衣服,四舍五入也算是有肌肤之亲了。 怎么着也还是算熟人了吧? 所以在家闲到生蛋的周雅,就决定来拜访熟人了。 然后发现“熟人”的店门开着,人却不知道上哪去了。 周雅走进去,发现没有人,又往门口看了看,皮卡车还停在门口,那就不是进货去了。 那人上哪去了呢? 他去后院看了看,没看到人,唯一的活物是水缸里养着的一条大鱼。 周雅:“?” 他走到楼梯口,朝着楼上喊了一声:“顾江河?” 没人答应。 倒是水缸里的鱼拍了一下尾巴,溅起了水声。 周雅:“?” 他不合时宜的想着,未必顾江河变成鱼了? 这念头刚出来,就被他甩开了。 顾江河变成鱼?那是什么鱼?食人鱼吗? 太可怕了。 周雅又对着楼上和后院喊了好几声,没人应答。 估计顾江河临时有事出去了?周雅心里想着。 虽然说这边……应该说民风淳朴?他看见老头中午睡觉也从来不关门,大门小门都不关,说是没事,不会有小偷什么的,就只有晚上才关门,还是担心晚上有别的动物什么的爬进来。 完全没防着人的。 但周雅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无语,顾江河这也太心大了,多少是个店子呢,门也不关就跑出去。 周雅走到柜台一看,得了,不止门没关,连收银的抽屉都没合上。 店里也没个监控,周雅也没在村里见到有监控摄像头的。 这也就是没碰到坏人了,不然人偷光了他的钱,他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他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帮顾江河把抽屉关上了,然后自己坐到了顾江河那个躺椅上。 寻思着帮顾江河守一会店,等着他回来。 然后一守就是两三个小时。 周雅玩到手机都没电了,还没看到顾江河的人。 可能是因为他店开在村口,不像周雅家里,在更里头些。 周雅屋后面还有座小山,前面不远拦着一座后面那小山大多了的山,两座山一拦,蹲在中间的房子里就特别没信号。 而顾江河的店前后左右都挺开阔,山距离他这还是有一小段距离。 所以这地方信号也比周雅家里的好。 周雅拿出手机本来是看时间的,结果一看有信号,就玩了起来,一玩就玩得忘了时间。 等手机提示要充电了,他才反应过来,一看,过去这么久了都。 周雅望着时间,傻眼了。 顾江河上哪去了啊?这大热天的,一消失就是好几个小时。 周雅这一瞬间,就脑补出了一大堆顾江河可能出的事。 这山高水深,人迹罕至的,万一顾江河在哪出了事,怕是都没人知道。 他要是爬山上去了,一个不小心摔下去了……怕是等发现的时候人都腐烂了。 大热天的,周雅硬是被自己的脑补,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突然一个激灵,想起来顾江河之前骗自己说他亲爹淹死在井里,这下更是大脑当机了。 他手指发僵,有些惶急的连忙从躺椅上滚下来,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跑。 因为心神不宁,动作也有些大,就弄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响。 周雅来不及去管,满脑袋都是顾江河泡在井里的场面,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刚从柜台绕过去,还不小心撞了一下,正要跑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道:“干嘛呢干嘛呢,急急忙忙的,偷了我的钱要跑路啊?” 周雅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猛然转过头,就看到顾江河站在他身后,一手还搭在楼梯扶手上,明显刚从楼上下来。 顾江河身上就穿着个工字背心,下半身套了个沙滩裤,皱巴巴的,一脸困顿,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潮红。 周雅看着他这模样:“?” 他一时又惊又懵:“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顾江河:“?” 顾江河好笑:“这话该我问你吧,你跑我家来问我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反客为主啊?” 周雅还有些懵,完全没反应过来,他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后门,最后才看向顾江河,茫然道:“可我在你家待一下午了,没看到你进来啊。” “哦,”顾江河道,“没看到我进来很正常啊,因为我今天一整天也没出门啊。” 说着朝楼上指了指:“我在楼上睡觉呢。” 又问周雅:“在我家待一下午……找我有事?” 周雅:“……” 他无语了:“你在楼上睡觉?” 顾江河坦然道:“嗯啊。” 周雅:“那我刚刚喊了好几声你不答应?” 顾江河:“?” 顾江河:“喊我?没听到啊。” 眼看周雅眼睛渐渐眯起来,一副带杀气的样子,他又悠悠道:“可能是睡得太死了吧,你下回大声点喊呗。” “拿个喇叭对着你耳朵喊怎么样?”周雅冷漠的看向他。 “不怎么样,”顾江河嘻嘻一笑,“把我喊聋了事小,你有钱赔给我吗?” 周雅:“……” 算你狠。 没听说过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吗? 顾江河这人真没江湖道义。 第5章 第 5 章 本来过来找顾江河,周雅都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堆铺垫,找了好多理由的。 来了之后傻坐在这里一下午,就很蠢。 搞了半天顾江河竟然在睡觉,看到他之后第一句话还是污蔑他偷钱跑路,末了又嘲笑他没钱。 周雅又气又恼,还有点委屈。 他刚刚起身的时候撞到了肚子,还有点痛,他按了按痛处,心里一阵恼火,就想转身走人。 结果又被顾江河拦住了,问他:“干嘛呀,急着走什么,还没说你来找我干什么呢。” 周雅不想回答。 刚刚才被嘲笑了,现在又告诉他自己是想来找他玩的,未免太丢人。 他不说话,顾江河就自己猜测上了,说:“一天没见我,想我了啊?” 周雅:“???” 他又惊又怒:“你神经病啊?!” 太自恋了吧?! 他憋了憋,最后忍不住开喷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长亭外,古道边,芳草天。” 顾江河满头问号望着他,在心里自己念了一遍,勃然失笑:“我怎么就不要碧连了?你这小孩怎么还拐着弯骂人呢。” 周雅板着脸不说话。 出门就骑上自己的单车欲走。 没想到顾江河跟着他出来了,一边走一边笑问他,说我还没气呢你这气什么啊? 周雅要走,他就不让,一屁股坐在了周雅自行车后座,死皮赖脸的问他,说找我干嘛啊,说呀。 周雅一脚刚要蹬起来,给他又坐回去了。 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他扶着把手回头皱眉道:“你下去啊!” “不下去,”顾江河嬉皮笑脸,“要不你告诉我来干嘛的,不要你去哪就载我走。” 周雅死要面子,不肯说,干脆撒手自己从自行车下来了,说你不下去我下去。 然后扭头就往回走。 顾江河在后头喊,说:“车车不要了啊?” 他就当没听见。 一边往回走,一边暗恨自己为什么不在家里看云,跑来这里受气。 他走了没多远,顾江河骑着他的自行车,从后面超了过来。 周雅听到声音一转头,顿时无语了。 顾江河还朝着他笑得得意洋洋。 周雅磨了磨后槽牙,不怎么善的对他说:“这是我的。” “什么你的,放在我店门口就是我的,”顾江河厚颜无耻道,“不然你喊一声看它应不应?” 周雅知道他倒是不会昧了自己一辆自行车,可他这会还在生气呢,罪魁祸首骑着他的自行车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很火大。 他下决心不搭理顾江河,就当他不存在。 顾江河倒是不甚在意,骑着自行车就往前冲,然后又放慢了速度等着周雅走过来,超过自己,再一个起步又冲过去,然后回身对着周雅笑。 笑得人火气直冒。 顾江河见周雅瞪着他,就笑问他:“看什么啊?看我好看?” 周雅深吸了一口气:“硬了。” 顾江河闻言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一脸震惊的看向他。 周雅:“拳头硬了。” “噗。”顾江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简直要笑死。 他一路护送着周雅到了屋,周三爷出来了,跟他打招呼,才知道原来周雅是在家闲的没事去找自己玩的。 他原本还以为周雅是找他有事,结果被自己激得不好意思说了,所以才跟着他回来的。 搞了半天原来只是无聊了。 他望着周雅心里有些想笑,鉴于小孩被周三爷把事情拆破之后脸色看起来太懊悔,他还是忍住了没笑出声,还很热情的邀请小孩下次去玩。 周雅脸都快烧起来了,恼羞成怒的瞪顾江河,破罐子破摔道:“想笑就笑啊。” 顾江河:“噗!” 周雅受不了这委屈,回来之后把自己关房里不愿意出去。 跟个缩头乌龟一样。 老头喊他吃饭他没去吃,说没味口,让老头吃完把碗放那里,他明天早上去收拾。 老头自然不可能把碗放在那里过夜,周雅第二天清早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发现老头早就把碗洗了,正在做早饭。 看到周雅起来,他笑了笑,说醒了啊。 周雅嗯了一声,听到了滴滴答答的水声,惊讶道:“来水了?” “是嘞,刚刚来的。”老头笑道,“我用桶子接着,等沉好了再倒缸里。” 周雅:“?” 沉?沉什么? 他走近一看,水是有水,就开了一点点,滴滴答答的在那掉。 桶子里的水看着也不太干净的样子,浑浊的,底下沉了一小层泥。 周雅惊了:“怎么这么脏?” “是这样的啦,”老头司空见惯,“也不算脏了,只是沉一会就好了。” 并告诉他,真正脏的时候,水流下来直接就是黄色的,而不是这样只是一小点泥沙。 这里的水不像城市里的,都没怎么过滤,有泥沙都是常见的,大雨过后甚至可能有草什么的在里面。 周雅:“……” 那种水未必能喝啊? 老头说所以水都得烧开了才能喝。 但周雅还是有些无语。 水龙头就开了一点点大,老头说开太大了就全是脏水,刚来水这会都是这样的,只能滴,不然接了也只能倒了。 村里其他家,就是来了水,先放着流它个半个多小时。 可老头不太舍得浪费水,怎么的也还是要钱不是? 所以干脆让它滴着了。 等周雅洗漱完,吃完饭了,过来一看,之前滴了小半桶的,到现在也还只有半桶多一点点。 老头劝慰他,说不急的嘞,会滴满的。 周雅将信将疑的去给鸡撒了切好的菜叶子,又把换下的衣服拿去塘边洗了,再回来一看,还是没满,不过快了。 他问老头能不能倒缸里了,老头说还得再等等,说移旁边静放一会,等泥沙彻底沉住了才能倒。 周雅整张脸都皱一块了,嫌弃道:“这也太慢了吧?” 老头牵着牛出来,就听到他在那嘀咕,问他说什么,周雅摇了摇头。 他看向老头手里牵着的那头牛,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老头笑:“不怕,不咬人的嘞,牛都很乖。” 他这话说了很多遍了,周雅当然知道牛不咬人,但是还是顶不住。 老头家里好多农活都少不得这头牛,平日里总是得牵着牛出去吃草散步,问周雅要不要一起,周雅实力拒绝。 他其实有点担心老头一个人出去不安全,但是这种担心,暂时还没办法战胜他心目中对牛的恐惧。 尤其那头牛一见他就要凑过来。 老头说这是牛喜欢他的表现。 周雅:“不了吧。它还是别喜欢我了。” 这喜欢,吃不消啊。 老头要牵着牛出去了,周雅惯例嘱咐了一声别牵太远,有事打电话,然后对着水龙头又陷入了沉思。 他看了十来分钟,都只滴了一点点。 不过旁边滴满了的水桶里的水可以倒了。 便提着水桶,把水倒进水缸了,之后把水龙头关了,提着两个桶出门了。 就这么一滴一滴的,等滴满一缸水,不得到猴年马月去? 还不如他直接去提水得了。 到了井边,周雅摇了半桶水,正在洗着桶子,顾江河在楼上啪的一声打开窗户,伸着懒腰把头探出来,就看到了周雅。 周雅背对着他,正撅着屁股在那洗桶子,他笑了笑,双手做了个喇叭状朝周雅喊了一声:“早啊小孩!这么早就来打水呢!” 周雅正哼哧哼哧的洗得起劲,背后突然炸出这么一声,给他吓得一弹。 他转过头看了看日头,太阳都他妈快到中间了。 他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但是这模样,至少也是十点了吧?早?早个球啊! 他平时都是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过来打水,还是第一回上午过来。 刚刚还没主意到,这么一回头他才发现,顾江河这店,这个点了还没开门。 而店老板本人还打着个赤膊站在二楼的窗台在那笑着,一看就刚起床。 周雅是真的服了,这店怎么还没倒闭? 老头一七十多的人了,天没亮就起床了。周雅一未成年,早上五点半也起来拥抱太阳了。 顾江河这么一青壮年,睡到日上三竿,像话吗??? 他心里鄙夷着,嘴里也不客气,就回了他一句,说:“猪才跟你一样起这么晚呢。” 他骂人的声音不大,顾江河就看到他嘴皮子动了动,没听见他说的啥。 不过不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周雅骂完他就继续洗桶了,顾江河被忽视了也不生气,笑了笑,关上窗户从楼上下来了。 等周雅打好了水,走到他店门口的时候,他正好一手推开了门,朝周雅挑眉笑道:“哟,勤快呀,一日之计在于晨?” 周雅谦虚的一点头:“嗯。” 然后提着桶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江河望着他的背影失笑。 他来的时候提了俩桶,然后只提了一桶水回去,另一个桶还在井边,所以再过来的时候是空手来了。 顾江河正唆着方便面,见他过来了,便把筷子放下,喊道:“诶诶,别走啊,来聊个两块钱的天啊。” 周雅一脸冷漠的看向他:“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这么说多伤人啊,”顾江河故作难过,“我这么有趣一个灵魂,你说跟我没啥可聊的?” 周雅无语。 他又朝着周雅道:“待会忙完,来我店里玩呗?” 周雅花了一晚上时间才说服自己,说没多大事,结果这人又提起来,就很气。 他咬牙切齿道:“不来。” “来嘛~”顾江河引诱他,“我一个人在店里无聊死了,你过来陪陪我嘛~” 放屁! 周雅在心里唾弃。 你一个人在家明明睡大觉,哪里看起来无聊死了。 他疑心顾江河这是在讽刺他,说他闲得无聊。 见周雅不为所动,顾江河又下了把杀手锏:“而且我店里有WiFi哦~” 周雅:“……” 该死,竟然有些心动。 看到周雅露出迟疑的表情,顾江河立马趁热打铁:“我有时候中午睡着了,雷打不动的,来了客人都不知道,你过来了可以帮我看看店嘛,我可以给你开工资哦~” 周雅这回是真的心动了。 倒也不是因为开工资,主要顾江河台阶也给了一堆了,而且他也真的觉得顾江河人不在店门不关不太安全,于是就答应了。 不过做出了前提,说:“先说好,你不能又嘲笑我。” 顾江河:“?” 嘲笑?什么时候的事? 但他还是笑嘻嘻的答应了,然后大手一挥说行吧你去打水去,我不吵了。 然后端起面打算继续吃。 结果周雅站在他面前没挪身,反而挑眉望着他。 顾江河:“?” 顾江河奇怪:“还有事?” 周雅朝他伸手:“给钱啊。” 顾江河:“???” 周雅提醒他:“你说的啊,聊个两块钱的。” 聊完了,钱呢? 顾江河笑到差点被面呛到,打开抽屉抽了个五块的递给他,道:“不用找了不用找了。” 周雅很自然的接过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了三块钱放在他柜台上,义正言辞道:“诚信经营,不收小费。” 说完就走了。 顾江河在他笑到肩膀直抽。 第6章 第 6 章 周雅下午过来,要到了WiFi密码之后,就开始下载美剧。 他在家实在是闲得太无聊了,下载之后就能靠手机续命了。 顾江河不知道在后院干什么,一会进一会出的。 周雅疑惑的看过去,他就说让周雅玩自己的别管他。 于是等待美剧下载的过程中,周雅就打开了植物大战僵尸。 他在家这段时间,就一直在玩这个,玩了好几天了。 正玩得入神,也不知啥时候忙完了的顾江河过来了,一看,挑了挑眉,把脑袋凑到他旁边问他:“你知道这里头太阳的上限是多少个不?” 他凑得太近,周雅有些不自在,就往旁边偏了偏,心里想着这他妈谁知道?未必谁还把太阳弄上限过不成?这也太傻逼了。 然后就听到顾江河又自顾自的回答:“是9990个哦!” 眼神还很骄傲。 周雅:“……” 傻逼原来在这呢。 周雅一脸难言的看他:“你把太阳种满了?” 顾江河失笑:“你这是什么眼神。” 什么眼神?嫌弃的眼神呗。 周雅心想。 这他妈也太智障了。 玩植物大战僵尸,专门种太阳? 宁就是那个拥有“播种太阳”的美丽愿望的男孩? 顾江河对着他那狐疑的表情,有些想笑,无奈道:“干嘛啊这么看着我,我之前下了个破解版玩过嘛。” 周雅顿时更加嫌弃了。 他简直想不通:“植物大战僵尸还玩破解版?那你玩这游戏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通关了我就快乐了啊,”顾江河耸肩,“再说了,玩个游戏还要什么成就感,是在别的方面多没有成就感啊。” 周雅:“……” 他总觉得自己被顾江河给骂了。 并且还无法反驳。 于是他看向顾江河,认真道:“你为什么不去睡觉。” 干嘛不睡觉,而是在这打扰别人玩游戏的心情!!! 周雅坐在他常坐的躺椅上,他自己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闻言往后面靠了靠,伸直了腿,懒懒道:“早上起太晚啦,睡不着。” 周雅:“?那你昨天下午又能睡着?” “昨天是因为头一晚上没睡觉啊。”顾江河回答道。 周雅:“???” 周雅奇怪:“头一晚上你不睡觉在干嘛?抓鬼吗?” 顾江河被他的话和表情逗得笑出声,坐直了身体,凑近脸,问他:“你想知道啊?” 满脸写着“求我啊求我啊”。 周雅:“……” 他收回眼神,看向自己手机,冷漠道:“不想知道,别告诉我。” 然后顾江河真的没说,笑得够了,就说自己上楼去了,让周雅帮他看着店。 周雅哦了一声,等他上楼了,才抬起头看向楼梯口翻了个白眼。 刚刚不是说不睡觉? 果然又是信口开河。 顾江河楼上睡觉,周雅就在楼下玩手机。 偶尔有人过来买东西,一般周雅也就直接看着上面标的价卖了。 也有人看到周雅,就愣住了的,问他是谁,周雅回答了说是周三爷的孙子,听到的人都有些惊讶。 周三爷家孙,大家都知道换人了,但其实也没几个人见过。 毕竟周雅不常出门。 于是便问他,说怎么在小顾这呢。 周雅回答说顾江河睡了,他闲的没事就来帮忙看下店。 问的人点了点头,笑开了,说周三爷家孙子倒是都跟小顾关系不错。 见周雅有些懵,又解释说之前那个,周舒然,也经常在顾江河店里呆着,顾江河出去进货都带着他。 周雅哦了一声,也没什么意外的。 看顾江河上回在他房里翻药那么熟练,也知道他肯定经常去他家了。 这可巧了,他来了这里之后,周舒然的爷爷成了他爷爷,周舒然的朋友,他现在也天天赖人家里。 这么一算,交换过去的周舒然就有点亏了,毕竟周雅没什么朋友。 朋友没有不说,同学也都跟他关系不怎么样。 就是不知道周舒然能不能跟那群傻逼处好关系了。 人不会看着周舒然一个乡下来的,就欺负他吧? 周雅这念头在心里过了一过,就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过得怎么样还不是都得过,也不见得他就过得不好是吧。 万一那群傻逼,看在周舒然的到来让周雅离开了的份上,愿意主动跟周舒然来往呢?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记挂这事,于是他便试探着跟顾江河提了一声,说自己那些同学品行不怎样,爱聚团欺负人,就想套话问顾江河周舒然这人脾气怎么样,是不是个硬气的主。 结果顾江河听了,莞尔一笑,说没事,反正舒然也不跟你那些同学一块读书啊。 周雅:“?什么意思。” “他高中毕业了啊,再开学直接去北京上大学了,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了,寄到我这里来了,前几天我给他寄过去了。”顾江河回答道,“你那些同学跟他都不是一届的。” 周雅不解:“可他才十七岁啊。” 十七岁怎么就上大学了?是不是早了点? “距十八岁也就差几个月而已。”顾江河回答。 “……”周雅无语,“那也差几个月啊。” 顾江河好笑,朝他解释:“乡下入学查的不严,他比你早一年,五岁满六岁那年就读一年级了。” 周雅这才:“哦。” 又问周舒然考得怎么样,顾江河嗯了一声:“还行,北大。” …… 北大叫“还行”?!学霸好吗!!! 于是顾江河告诉他,确实是学霸,县里今年的状元。 周雅顿觉压力好大。 他虽然不算学渣,但也只是在中流。 结果顶着个和学霸周舒然交换身体的名号,人考北大,他万一考了个野鸡学校,岂不是会被人嘲笑? ……而且野鸡学校他都不一定有钱去读。 顾江河问他,说你说你同学爱欺负人,你是不是也被欺负了? 周雅都没心思回答,随口应付了一句,说你看我像是会被欺负的人吗? 顾江河看了看,他确实没有什么受伤的表情,便挑眉道:“看着像欺负人的。” 周雅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他和顾江河混熟了之后,每天吃完午饭,就直接拿着充电器和手机,骑着单车过来了。 顾江河一般都在楼上,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干嘛。 周雅总觉得他一天睡觉时间怕是超过了十二个小时。 比婴儿还能睡。 一般来了客人买东西,周雅都能对着标价报。 结果这一天,他对着客人要的那条烟懵了,这没标价啊。 就跟人说等一下,然后上楼敲门去了。 他还是第一次到顾江河楼上来。 客厅门没关,电视开着,在频道选择界面。 客厅和餐厅中间也没个门,打开门进来就直接能看到餐厅。 餐桌上有一个罩子,罩着几盘菜。 周雅瞥了一眼,没看到顾江河人,就寻思着他肯定在睡觉,便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 顾江河听到敲门声便问了一声干嘛。 “楼下有人买烟,我不知道价格。”周雅回答,“你出来看看吧。” 他话音刚落地,顾江河就把门打开了。 于是一阵空调的冷气从屋里冲出来,扑了周雅一脸。 周雅:“……” 操!舒服!好凉快! 他好久没吹到空调了,是以顾江河出来之后,往楼下走,他跟着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停下来了。 顾江河门没关,空调的风朝着他吹过来。 这是来自金钱的凉爽啊! 周雅望着房间,一脸艳羡。 十分蠢蠢欲动。 忍不住在心里跟自己说:我就蹭蹭,我不进去。 反正门没关,吹墙壁是吹,吹我也是吹,我蹭个冷气有什么错! 蹭冷气能算蹭吗?穷人的事,这怎么能算蹭呢?! 顾江河处理完上来,就看到他一脸垂涎的站在自己门口。 看着可怜兮兮的,又很好笑。 周雅听到顾江河走近的声音,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遗憾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讲,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顾江河看得好笑,拉住他准备走下楼的身影,道:“行了,你不用下去守店了。” 周雅:“?” 我只是一次没有搞清楚商品价格,就要被辞退了? 顾江河:“看你也忙了许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周雅想说我还好,不怎么累。 就看到顾江河瞥了一眼房间,又问他:“不困吗?我可以借床给你躺一下。” 想蹭空调的愿望,立刻打败了工作责任心。 周雅娇弱的摸着自己脑门,虚弱的点了点头:“是有点累了。” 表现得特别浮夸,好在顾江河买账,没有笑场,配合着他关切道:“那你快进去躺着,要不要我扶你?” 周雅摆了摆手,用“我很不好”的语气说着:“我还好,不用了,我自己进去。” 然后用一副弱柳迎风之姿,快步走到了床边,安安稳稳的倒了下去。 倒在床上的那一瞬间,周雅在心里又骂了一声操。 妈的,太软了吧! 这个床!它就是梦中情床啊!又软又舒服! 周雅屋里那个床,木板的,硬邦邦,上面倒是垫了一层棉被,但是完全无济于事。 从小没吃过苦的周雅,在那木板床上,睡得那叫一个痛苦难堪。 要不是没得选,他说真的不想睡。 第7章 第 7 章 周雅扑到床上就忍不住翻了个滚,舒服啊!顾江河可真会享受,高床软枕。 再回想自己硬邦邦的床,忍不住在心里唾弃了一声,十分违心的想:“床这么软,对腰不好,不健康。” 顾江河见他躺下了,就准备下楼,迈了一步,又转过头,看向他,提醒道:“我那电脑别动啊。” 周雅本来都没注意到他那台电脑,闻言才朝着电脑看了一眼。 普普通通。 看着比五块钱一小时的网吧机子还辣鸡,完全没有想碰它的欲望啊! 然后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电脑没什么特殊的,就是电脑里的东西不一般呗。 于是朝着顾江河嘿嘿一笑,露出了十分懂味的表情:“哦~男人嘛~我懂我懂~” 顾江河无奈了,笑骂道:“你懂个屁!” 就带上门,转身离开了。 周雅本来就是招蚊子的体质,来这里之后就一直被蚊子宠幸。 老头原本打算给他弄个蚊帐,可是那个蚊帐吧,看起来就特别吓人。 很厚的几层纱,在床上那么一罩,说句不吉利的,周雅感觉自己进去了就跟入殡了一样。 老头那蚊帐刚拿出来,给他扯开一看,周雅立马又把蚊帐塞回去了。 他再怎么唯物主义,也不敢睡这玩意里面啊! 没了蚊帐来挡着,乡下蚊子又多,尤其周雅那屋后面还有一座山,可不就是各种虫子的乐园吗。 点蚊香都没啥效果。 而且老头给他点的那蚊香,还不是那种一盘盘的,而是一长根,看着跟上香用的香一样的。 味道特别大。 周雅每天晚上都得忍受着蚊子的嗡嗡声,身上被蚊子咬了之后的刺痒感,还有那熏死人的蚊香味。 特难熬。 而且山里头的气温昼夜温差又特别大。 刚躺床上的时候闷热得要命,怎么都不得安宁。 等到睡着了,半夜的时候,温度又突然降下来。 凉意伴随着山风袭来,那叫一个刺激。 周雅经常睡之前各种翻滚,热得受不了。 然后大半夜又抖抖索索的冷醒,满床摸被子来盖。 来的第一天,周雅晚上就被冻醒了。 睡之前老头给他拿了被子,他还觉得老头有毛病,没收被子。 等冻醒了,他才知道,有毛病的是天气。 于是爬起来,抱着自己胳膊搓了又搓,发着抖走到窗边,把窗户关死了才好点。 但第二天还是打了个小半上午的喷嚏。 他问老头,说晚上怎么这么冷。老头说山里头嘛,深更露重,是这样的。 周雅败给大自然。 心想那我还是中午睡觉得了。 热就热吧,大不了流了汗去洗澡。 可是那是真的热啊!热到心急火燎。 老头看他这么怕热,就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床凉席,说你垫着这个睡觉吧,不过晚上千万记得收起来,不然晚上会冻出病来。 周雅见此神器,喜不自胜,立马铺上了。 然后他就意识到,老头想多了。 还晚上记得收起来呢,他垫了一次,就决定以后都打死不用这玩意了。 又硬又硌人。 这都算了,毕竟睡着确实凉快些了,周雅觉得自己能忍。 结果睡醒之后发现身上压出了印子。 还不是那种浅浅的,过一会就消的印子,而是一条一条的红痕。 他睡着的时候,身上的皮肤被压进了凉席上那些竹条中间的缝隙里,压了几个小时,直接给压得破了皮。 还有好几根木刺蛰进了皮肤里。 周雅一脸狰狞的把木刺从肩膀,大腿外侧,手臂,和脸上挑出来之后,就正式和凉席说了拜拜。 宁愿热着也不想受罪了。 顾江河这房间,不止凉快,还没有蚊子,床又软得很。 人一躺上去,就陷下去了。 顾江河走之后,周雅悄悄的把他床单掀起来看了看,除了软垫,下面还垫了三床厚棉被。 他不由得叹了一声,妈的奢侈啊! 这也就是仗着他开了空调了,周雅暗暗戳戳想,万一停电了,看不热死丫的,这么多棉被。 他是真的太久没睡一个舒坦觉了,好不容易来了个这么舒服的睡觉地,没一会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可见顾江河提醒他别动电脑,完全是多余一提。 他从躺下,到入睡,怕是两分钟都不到。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雷声惊醒的。 周雅睡得很舒服,梦也没做。 然后睡得好好的,突然听到“咔嚓”之后又震天的“轰隆”一声。 那声音特别大,直接给他吓得从床上坐起来了。 还下意识把被子抱在了胸前。 醒来的时候周雅还有些迷糊。 坐在床上,有些懵,往周围看了看,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哪? 然后迟钝的想起来,哦对了!我在顾江河房里!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乌云压阵的,雷声闪电不断,也看不太出来时辰。 便摸索着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七点多了。 平时这会他都吃完饭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了。 倒也不是周雅想要早睡早起,主要老头眼睛不太好,看东西不利索。 白日里都有些迷迷瞪瞪,到了晚上更是一抹黑。 为了配合老头,也加上在确实也没什么可玩的,一般六点多吃完饭,再收拾好,差不多七点左右,周雅就爬床上去了,然后拿着手机就开始玩游戏。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睡就睡到这个点了,顿时急了。 老头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顾江河之前跟他说过,说周舒然之前上学的时候,周三爷也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家,说没事。 周雅听归听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是每天不停地嘱咐老头要小心,有事喊一声,连作息都配合着老头来了。 这还是他来这里之后,第一次这个点了还没回去。 他又是担心老头出事,又怕老头担心他出事。 便连忙从床上翻下来,踩着鞋就往外快步出去了。 刚打开门,走到客厅,就看到顾江河正抱着几件衣服从阳台走进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见周雅急冲冲的出来,他挑了挑眉,一手把烟从嘴里拿了出来,道:“哟,醒了啊。” 话语间,原本还只是阵阵雷鸣的天,终于迎来了倾盆大雨。 透过阳台望出去,雨幕劈天盖地。 周雅见这么大的雨,顿时惊了。 他冲到阳台那边去看,狂风裹袭着暴雨,吹得外面的树一阵摇曳。 雨水拍打到阳台里来了,打进屋内。 周雅被迎面拍了一脸雨水,不禁操了一声。 他转过头看向顾江河,大惊道:“这尼玛?雨太大了吧?” 顾江河正背对着他把手里的衣服放在沙发上,低头的时候,嘴上的烟蒂不小心掉在了衣服上。 他压根没注意到,顺口应了一声:“暴雨嘛,可不就得暴。” 说完,把衣服往沙发是一放,直起身走向茶几,拿出了烟灰缸。 周雅还苦恼着,望着窗外的暴雨,自己喃喃道:“不是吧……这么大的雨我怎么回去啊?” 想了想,他又转过脑袋看向顾江河:“顾老板,借我一把伞呗,明天还你。” “不借。”顾江河悠悠的回答了一句,顺手摁熄了手里的烟。 周雅:“?” 太小气了吧?!借一把伞而已啊! 他望着顾江河,有些无语。 顾江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抬起下巴指了指外面,悠悠道:“借给你有什么用?这么大雨,一路走回去,你就是全副武装也淋成落汤鸡了。” 周雅看了看那吹得树干都在晃荡的大风,沉默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淋着雨踩自行车回去得了,顾江河又问道:“你不会打算淋回去吧?” 周雅:“……”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顾江河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么回去,晚上就等着送医院信不信?” 说完,想了想,又接了一句:“估计医院救护车过来之前你就能烧成傻子。” 说到这里,他咂摸了一下,摸了摸下巴道:“不过你本来就是个傻子,倒也没差。” 周雅没好气的瞪着他,简直想骂娘。 但也知道自己身体体质确实不太好,从顾江河到自家还有一段距离,路也不平。 刚刚醒的时候还没下雨,只是在打雷,现在雨又大风又猛的。 淋雨倒是其次,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可现在天都黑了,还下着雨,他踩着自行车回去,一个不小心还真的怕出事。 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安全起见比较好。 于是跟顾江河说道:“那我在你这待一会,雨小了再回去成不?” “回什么回啊,你直接在这住一晚上得了。”顾江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周雅旁边,把他从阳台边推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阳台的门,“傻站在这干嘛呢,雨都淋我屋里来了。” 周雅:“?” 倒也不是不可,但老头还在家呢,一晚上不回去,老头不得担心啊? 他正踌躇着,顾江河下一句话给他安了心:“我跟你爷爷说了今晚上你在我这住了,你要是非要回去也行,走的时候记得给我关上门。” 周雅疑惑:“什么时候说的?” “你睡觉的时候,”顾江河回答,啧啧了两声又道,“睡得可真死啊你,我四点半就开始喊你起床,喊不动,到了五点半喊你,你还踹我一脚了。” 说着撩起裤管给他看自己小腿上那一块青色:“瞧见没,你踢的。” 周雅:“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睡得太沉了,不知道……” “是啊……”顾江河幽幽道,“不知道呢,那你要不要再踢一脚回味回味啊?” 周雅闻言,犹豫了一下,问他:“可以吗?” 顾江河:“?” 顾江河:“不可以。” 周雅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 第8章 第 8 章 周雅也不知道自己睡觉那么沉,顾江河说喊他几次都没喊醒,便只好打电话给老头了,说他今晚上在自己这里吃饭睡觉。 “我还以为你得一觉睡到明天呢,”顾江河幽幽道,“睡眠质量挺好啊你。” 由于还记着周雅那一脚之仇,他表情有些咬牙切齿。 周雅腼腆一笑:“还好啦。” 然后又朝着顾江河问了一句:“那我晚上睡哪啊?” 顾江河:“床上。” 得到肯定答案的周雅嘻嘻一笑,然后想了一下,又问:“那你睡哪啊?” 顾江河这楼上总共就一间卧室,卧室也就只有一张床。 两个人,怎么分? 顾江河:“床上。” 周雅:“?” 顾江河看他一脸疑惑,无语了:“不然呢?你睡床我睡沙发?还是我睡床你睡沙发?” 周雅看了看堆着顾江河刚刚放上去的衣服的沙发。 木制的,刷了红漆。 一看就硬邦邦,绝对是睡一晚上第二天腰都直不起来那种硬邦邦。 他陷入了沉默,开始考虑自己在这上面凑合一晚上的情形。 考虑了一会儿,他转过头,看向顾江河,十分和善的建议他:“要不就你睡沙发吧?就一晚上,凑合一下嘛。” 顾江河:“???” 他发现这小孩真的惯不得,得寸进尺,稍微一个没留神,他就得上房揭瓦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小孩挺可爱的,现在他恨自己有眼无珠。 顾江河冷漠的看着他,呵呵一笑:“我睡沙发,床让给你?怎么不美死你?” 周雅垮下了肩膀,叹了口气,无奈道:“那怎么办?总不能我睡沙发吧?我还未成年正在发育呢,你好意思吗?” 顾江河:“我床够大。” 这倒是实话,周雅估摸了一下,那床上能横着摆十个他没问题。 可他不想跟人共床睡,这也太…… 于是扭扭捏捏的,终于憋出了个理由:“不行啊,我睡觉踢人的。” 说着还瞅了瞅顾江河那被他踢青了的小腿。 “这是我喊你起床的时候你踢的,”顾江河望着他悠悠道,“你睡觉的时候可没踢人。” 周雅顿时就想开口说你怎么知道我睡觉不踢呢?你吵我睡觉我都踢了,那我睡觉岂不是更踢得厉害? 然后顾江河就给他解惑了,说:“今下午睡了一下午,也没见你动弹,喊你起床才动脚。起床气很重啊小朋友。” 周雅:“???” 周雅:“!!!” 周雅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下午睡床上了?!” 说的是睡床上了,那表情和语气,分明像是说睡他了。 顾江河莫名其妙:“不然呢?你睡觉我看店?可能吗?还是你躺我床上我躺沙发上?我傻吗?” 周雅整个人都震惊了。 一时陷入了思维困境。 脑袋里一时是“操!我跟人睡了!”一时又是“妈的,顾江河个臭流氓没占我便宜吧?!” 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弄得他脸色十分好看。 顾江河没搭理他,见他没作声了,便走回沙发上,拿起衣服抖了抖,准备叠起来。 刚抖了一下,抖下来了一丢丢烟灰。 顾江河:“?” 他提起衣服一看,衣服上被烟灰烫了个洞。 他低操了一声,有些黑脸。 然后看向还在那边不停的变脸色的周雅,挑眉一笑,用手指勾着手里那件衣服,丢了过去。 周雅见有东西丢过来,便立马反应极快的接住了。 等把衣服拿在手里了,才回神,看了看衣服,又有些疑惑的看向顾江河:“?干嘛?” “给你的啊,”顾江河理所当然道,“你不会打算又不洗澡就上我的床吧?洗完就换这件。” 周雅被他那句“上我的床”弄得有些羞恼,但澡还是得洗的,于是乖乖的把衣服搭在了自己手臂上,然后朝着顾江河伸手道:“裤子。” 顾江河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挑眉笑道:“要什么裤子,就你这身高,我衣服能到你大腿。” 周雅:“……” 他本来个子就不拔尖,但也不算太矮,还是有一米七四的。 可是架不住顾江河高啊,周雅比他得矮一截,他目测顾江河至少一米八八。 但再怎么是事实,这话听着就让人牙痒痒。 他在心里劝慰自己,不生气,我还年轻,还有得长,而顾江河的个子是不会再变了,所以我是有超过他的可能的。 不生气,不生气。 然后把伸出的手又上下摆了一下,固执道:“给我裤子。” 顾江河:“不给。” 周雅:“……” 他把腰一叉,眉毛一竖,就要开始喷人了。 顾江河见他一副要长篇大论据理力争的模样,无语了。 他不愿听周雅叨叨,于是在他准备开口前,打断他道:“行行,给你给你,给你成了吧?别叨叨。” 于是又在衣服堆里找了一条裤子丢了过去。 周雅愤愤不平的接过裤子,然后恶狠狠的在心里骂了顾江河几句, …… 在这之前,周雅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怀念热水器和淋浴设施。 顾江河跟他说浴室里有淋浴器,接了热水器的,让他进去洗澡的时候,他就有种怀念的情绪涌上来。 等热水从花洒浇到他头顶的时候,周雅差点热泪盈眶。 太爽了! 不用哼哧哼哧的去打水,然后坐在火堆旁烧半天的开水,又哼哧哼哧的提着水去后院,真的太舒服了! 周雅现在这个家里头,没有浴室,厕所隔间还养着牛,自然不可能在厕所洗澡了。 老头跟他说洗澡去后院,后院一丢丢大,后面就是山,没人能看得到。 说是这么说,但是荒郊野外的,这也太刺激了。 周雅第一次在这洗澡的时候,提着水,在后院站了好一会,有点克服不了心理压力。 又进去问老头还有别的方法没。 老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告诉他,也可以用澡盆在房里洗了再出去倒掉。 周雅纠结了一下,到底是把房里弄湿比较惨还是幕天席地比较难以接受,然后毅然无反顾的选了房间。 他哼哧哼哧的又把水提进了屋里,再找到了洗衣服用的澡盆,洗了一下给搬进去了。 就不怎么习惯的洗了个澡。 之所以不习惯,主要是觉得没洗干净。 总觉得身上还滑滑的,像是肥皂没冲干净。 可是澡盆里的水都弄成肥皂水了,也没法再次使用了。 他便寻思着下次多提一桶水进来,洗完之后换水再洗干净皂沫。 这会他还没想明白老头为啥在他拿澡盆的时候显得那么犹豫。 他以为是老头舍不得澡盆,怕他给弄坏了。 第二天洗澡的时候,有人来找老头聊天,周雅听到了声音也没怎么在意,穿好了衣服,就提着水出了屋。 然后好几个老头子坐在大堂望着他。 周雅:“?” 人这么多?聚会啊? 于是朝他们打了声招呼,说大爷们好。 大爷们望着他,一脸疑窦,连声好好好。 等他回了屋,又提了第二桶水出来的时候,有一位大爷终于忍不住了,问他道:“小周啊,你这提的什么啊?” 周雅:“我刚刚洗了澡的,把水提出来。” 大爷:“……你在屋里洗澡啊?用桶淋?” 周雅心说用桶淋,那我房里还能进人? 他房间地面都是黑泥土地,又没有水泥什么的,水泼上去,直接渗下去了,可不就变成一滩烂泥了? 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这位大爷的奇思妙想,他还是乖巧的回答了,说没呢,用澡盆啊。 大爷:“……” 大爷很纠结,迟疑道:“这……又不是小孩,又不是女娃,怎么还在房里用澡盆洗澡呢?” 周雅:“???” 老头连忙给他们解释,说小雅脸皮薄。 大爷们:“一小伙,怕什么羞嘛。” 然后自顾自聊开了。 周雅在一边:“???”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可能在他们看来,躲在房里用澡盆洗澡是小孩和女人才会做的,大老爷们就该君子坦蛋蛋。 周雅:“???” 这是性别歧视吧?绝对是性别歧视吧?! 什么逻辑啊!难道我非得向大山展示我的身躯? 毛病? 不好意思是一方面,后院蚊子还多,一边洗澡一边打蚊子,多要命啊? 屋里蚊子再多,好歹有个房门隔了一下,还点了蚊香,也就是一些闯进来没能打死,也还没被蚊香熏死的蚊子还在了。 被屋外一堆不知哪里来的蚊子咬,和被屋里几只经常造访的蚊子吸血,周雅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啊。 怎么的,毕竟熟悉一些不是? 于是继续每天哼哧哼哧提水进屋,又提着脏水出来。 一进一出的,刚刚洗完澡的,又给弄汗湿了。 就很烦。 习惯了之后,倒也还好了。 除了倒水的时候有些麻烦,周雅倒也还能接受。 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然后终于再次感受到花洒的温暖,周雅才知道,自己的心,始终是花洒的。 澡盆能逼着他屈服!可他的心永远属于花洒!!! 除非有按摩浴缸。 什么叫久别胜新婚? 就像现在周雅与花洒碰撞出的爱情火花一般。 缠绵悱恻,痛彻心扉。 他硬生生在浴室了和花洒纠缠了半个小时,把手指都泡胀了,才依依不舍的关上水,拿起浴巾开始擦拭。 顾江河在外面等了好半天,没等到他出来,就只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然后联想到周雅中午嘿嘿的跟他笑着说“男人都懂的”,顿时感觉到了窒息。 他走近浴室,就听到水声停下来了,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善意提醒了一下。 “那个……未成年的话,还是要节制一下的啊。”顾江河尽量温和的说道。 然后在心里接了一句:再怎么,也不该在别人的浴室里那啥啊!他待会还得进去洗澡呢!待会一进去,一股男人都懂得的味道,要他做什么表情好呢?! 周雅:“?” 他以为是自己洗澡洗太久了,顾江河提醒他节约用水。 于是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回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没控制住。” 顾江河:“……” 这么坦荡,反而更让人不知道怎么说了啊。 于是只能尴尬的咳了咳,说那你快点,弄完就出来。 周雅:“好的,等我擦擦。” 顾江河:“……” 他已经不想去设想周雅要擦什么了。 是墙壁还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总之,他待会洗澡之前,得把浴室先洗一遍。 第9章 第 9 章 周雅回完顾江河的话,便迅速的擦干了身上的水,然后穿上了顾江河给他的那件上衣。 倒也没有顾江河说的那么夸张,什么遮住大腿的。 但是确实大了许多,穿着不太合身。 周雅见顾江河穿过,刚好到胯骨的位置,结果他一穿,下摆把整个屁股都给遮住了,隐隐约约只能看到大腿根部。 主要也不光是身高的原因,顾江河身材看着还是比较结实的,不是壮也不是胖,但是能看出有肌肉曲线。 而宅男本男周雅,白斩鸡身材,一马平川,一览无余。 完全撑不起这衣服。 下摆在大腿根部晃荡,领口张到能一弯腰就能顺着胸膛看到肚脐眼,肩缝也垮到了肱二头肌的位置。 就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再加上周雅刚洗完澡,红润有光泽的肤色,和凌乱的湿发,配上他那因为开心而微微闪烁,含羞带怯的目光。 就有种纯情的欲感。 他走动了几步,随着腿的动作,大腿根部若隐若现的。 周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啧啧了几声。 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个性感尤物。 周雅哼哼冷笑,幸亏自己机灵,不然岂不是白白让顾江河占了便宜? 这么水灵的男孩,是顾江河配欣赏到的福利吗? 就算顾江河没兽心,谁又能保证他看见了这么个绝色,不会被冲动打败呢?! 周雅自己看了都想对自己下手! 周雅站在镜子面前,又换了几个角度,想仔细的观赏美人。 这一转吧,就发现了背后有一个小洞。 周雅:“?” 他伸手摸了摸,有点粗糙,像是被什么烫出来的。 ……就说吸烟不好啊,一个不留神就毁了一件衣服了。 他倒是完全没往顾江河是故意把被烫坏的衣服给自己的可能性上面想。 主要也不可能想到。 这个烟洞倒是唤回了他的理智,于是穿上了裤子,从浴室出来了。 他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可能会在这里过夜,所以没带内裤。 只能挂空挡,就有点不好意思。 顾江河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手里拿着根烟,点燃了,没有抽。 周雅出了浴室,见到他,就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洗完了。 又跟他说道:“你这件衣服被烟给烫坏了。” 顾江河这会背对着他,听到这句话,才想起来自己故意使坏把这件烫出了个洞的衣服给他了,于是拿烟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他忍着笑,道:“哦,是嘛,没注意。” 完全没有给周雅重新拿一件衣服的打算。 好在周雅也没打算找他要换衣,跟他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句,说抽烟的时候注意点,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把衣服弄坏了,多不值啊。 他身上穿的这衣服还挺舒服的,又柔顺,又透气。 被烟给烫坏了,多可惜啊。 不知道顾江河心不心疼,反正周雅心疼。 都是钱啊! 陷入贫困的周雅痛心的想道。 周雅吃完午饭就过来了,之后一觉睡到现在,还没吃饭。 菜就在桌上,不过凉了,顾江河说他要是不想吃冷菜就自己热一热。 大夏天的,周雅也懒得麻烦了,冷了就冷了吧,正好省得吹凉了。 意料之外的是顾江河手艺竟然还不错,哪怕凉了,也能吃出来味道挺好的。 不过想想也是自然,毕竟听说他十几岁就开始自己生活了。 真不会做饭的话,怕不是得饿死得了。 周雅不是很饿,随便吃了点,收拾完就进了卧室。 顾江河房里就只有电脑面前有一把电脑椅,他想起顾江河说不让自己碰他电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往椅子上坐。 可他头发还是湿的,虽然没滴水了,但直接躺床上还是不太好。 可坐在床上等顾江河进来,那也太那啥了吧? 好像躺在床上更…… 周雅纠结万分,最后站在了床边,掏出手机准备玩会手机,等着顾江河进来。 待会顾江河先上了床,他再上去,看起来就很正直了。 嗯! 植物大战僵尸不想玩了,周雅正在考虑是看看美剧,还是刷一下微博,就看到QQ闪了一下。 暗痕发了私聊过来,问他:“诺亚,我接了个耽美剧,缺个攻音,你有兴趣吗?” 周雅看到这消息,愣了一下。 他来这里的头一天,就发了退圈的声明,难道暗痕没看到? 周雅是十五岁那年开始混网配圈。 其实很偶然的,他接触到耽美广播剧之后,听的第一个广播剧,里头受君就是暗痕配的。 出于好奇,他就搜了一下,发现暗痕过几天生日,会在yy开生日会。 于是周雅便下载了一个yy,去围观暗痕的生日会。 没想到被作为幸运粉丝被抽上去,和暗痕连麦。 他一开口,下面就炸锅了,一色的感叹号,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 周雅看了几眼,大概就是说他和暗痕声音听起来好配,还有说小哥哥声音真好听,问他玩不玩配音的。 暗痕可能也是看到了,就笑问他玩不玩,周雅其实都没怎么搞明白网配圈是个啥。 这话问出口,公屏又炸了。 暗痕安抚了一会粉丝,又跟他解释了,之后开玩笑说你声音很有特色哦,如果来玩的话肯定很多人喜欢的。 下面的粉丝也是在那夸,说喜欢他的声音,如果他进圈子,自己立马成为他第一个粉丝。 周雅对于自己被很多人喜欢没什么兴趣,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就了解了一下。 他也挺傻不拉几的,看暗痕之前有邀请过他入圈,虽然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但他也没想到,还跑去问暗痕关于网配的事。 好在暗痕这人不错,给他耐心的解答了。 周雅那会还在他养父母身边待着,养父母平时总是忙到没时间搭理他,好在给的钱多。 钱还很多的周雅,当时就入了一套声卡,调完音,就乐呵呵的给暗痕发了一段语音过去,问他自己这声卡音效听着怎么样。 暗痕收到他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朋友筹备新的广播剧,攻二号还没找到合适人选。 原来已经找好了的那个攻二号,突然鸽了,这会正愁着。 听到周雅发来的这一段语音,他惊了一下。 周雅声音本来就还可以,原本是青年音,比较干净的那种。 然后调音师给他弄调音台的时候,问他要不要调一下,周雅暗戳戳的让他把自己声音调低沉了一些。 他那声音调低沉了之后,听着竟然很醇厚,有一种青攻音,更偏向攻的感觉。 急病乱投医的暗痕当时就问了他有没有意向来试一下,但还是跟他说了,得经过审批,而且他还得揣摩一下人物。 周雅心想,那试试呗? 然后就开启了他的配音路程。 他不怎么接戏,一般都是别人来找他问了,他恰好没事才会去接。 大部分时候还是在各个地方窥屏。 他对网配圈也算不上热爱,只能说是一个兴趣。 被交换过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自己估计是要受苦了。 再怎么不食人间疾苦,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有悠闲日子过了。 于是干脆发了个退圈的个签,在几个配音群里发了一下声明,说自己不玩了。 他不算什么大大,但还是有一些粉丝和圈内好友的,便都来问他怎么了。 周雅也不好细说啊,难道说我爸妈把我抱错了,现在要跟他们亲生儿子换回来了? 便只是回答说是现实原因。 他说现实原因,大家就不好再问了。 本来诺亚在圈里就比较独,大家也猜测过,说可能他是不想影响到现实生活。 如今为了现实生活离开,倒也是意料之中。 于是只是跟他说希望他现充愉快。 周雅看到消息说祝他现充愉快的时候,坐在自己的行李箱前,有些恍惚。 现充……怕是愉快不起来啊。 他记得自己当时第一个就是跟暗痕说的,点开暗痕发来的消息,还能看到上面一条是自己发的,说以后不配音了,后会无期。 暗痕没有回复他,他倒也没在意。 结果怎么回复的时候就是问他配不配音?难道消息没发出去? 于是他截了图发给暗痕,说我之前就给你发了消息说我退圈了啊,腾讯又吃我消息了吗…… 暗痕那边显示了许久的正在输入,最后发来很短一句:“我看到了。” 然后又问周雅:“你真的不接剧了吗?” 暗痕是领着周雅进圈的,周雅也一直跟他关系最好。 他知道甚至暗痕跟自己还有一堆cp粉。 所以看到这个消息还是有点黯然神伤。 但还是无可奈何的回了一句:“不接了,以后都不会配音了。” 暗痕:“……” 暗痕问他:“方便说一下原因吗?你说现实原因,现实什么原因?” 周雅拉了拉自己身上明显不合身的上衣,有些踌躇。 最后回他:“不方便。” 暗痕:“好,我知道了。” 于是便没有再回了。 周雅等了一会,就看到他头像黑了下去。 竟然下线了。 周雅琢磨了一下,可能是心情不好,不想理自己,所以退出QQ了吧。 他也很无奈啊,但是这事真的不好说。 因为这么一说吧,听着就很假都算了。 主要周雅在圈里的默认人设可是二十多岁的有为青年啊! 这也不是周雅说的,他只是在别人这么猜测的时候没有否认。 因为否认了就很尴尬啊,大家都是二十来岁的,你说你十五岁未成年,还在读初中? 这也太尴尬了啊! 周雅本音其实就还好,不是攻音,毕竟没那么低沉。 纯青年音。 硬要说的话,甚至偏受音的。 没办法,毕竟本体是个受。 但是他一般在配音,或者是yy跟人连麦的时候,都是故意压着声音给自己营造一种并不存在的“攻气”的。 于是听着就一点也不像未成年。 周雅很冤枉,要怪就怪我变声期来得早,十五岁就已经有青年音了吧。 但是拆马甲是不能被拆马甲的,到死也得裹好马甲。 第10章 第 10 章 周雅关上对话框,刷了一会空间,又打开了微信看了看。 很安静,除了腾讯新闻也没别人给他发消息。 朋友圈里倒是看到了他养母在发周舒然升学宴的消息。 估计乐开花了吧? 周雅心里想着。 亲儿子可真给力。 他正望着那条朋友圈发呆,微博突然跳了一下特别关注消息。 “暗痕:一别两宽。[图片]” 周雅看到这消息,愣怔了一下,点进去一看,图片是他们刚刚聊天的截图。 这下他是真的懵了。 这条微博下面很快就集结了一些粉丝,有问发生了什么的,有问为什么的,更多的是劝慰暗痕别太难过了。 热评是跟周雅有过合作的一位女cv,叫阿栗的,说:“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抱抱]”。 暗痕其他的评论都没回复,就只回了她的,说谢谢。 于是这条评论下面炸开了锅。 周雅看了看下面的评论,然后又刷新了一下,结果显示这条微博不存在。 暗痕删博了。 周雅:“???”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暗痕这个微博……这意思……难道他还真的对自己有什么念头??? 周雅这下可就慌了。 他一直把暗痕当好朋友来着,如果要说的话,在圈内好友里面,暗痕可以算是第一了。 结果好友对自己有那个意思??? 震惊倒是其次,更多的是茫然。 完全没感觉出来啊…… 如果感觉出来了的话,周雅绝对不会让自己跟他走那么近的。 要说原因的话…… 姐妹磨逼,天打雷劈。 两个受是没有好下场的啊!!!我绝对不会做0.5的!!! 脑袋乱成一团的情况下,周雅满脑袋都是这句话了。 然后被自己雷到不行。 顾江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脸嫌恶的盯着手机,便挑眉问了一句:“在看什么脏东西呢?露出这种表情。” 周雅还没回过神,嘴巴先快一步反击了:“你才脏东西,你全小区都是脏东西。” 然后才反应过来,吐了口气,把手机摁熄了,看向顾江河:“你怎么洗个澡洗那么久?” 顾江河:“……” 因为洗澡之前先洗了一遍浴室啊。 他又怕说出来之后小孩意识到自己洗浴室的理由,从而觉得自己在嫌弃他,然后伤心。 于是回了他一句:“还能有你洗的久?” 在浴室里磨磨蹭蹭了半个多小时的周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转移话题道:“周舒然下周升学宴,喊你了没?” 顾江河正在另一边床头柜那,蹲着找什么,闻言也没抬头,顺口回道:“喊了啊。” 然后没了下文。 周雅等了一会,见他没再说话,便装作不经意的又问了一句:“那你去不去啊?” 顾江河这才抬起脑袋挑眉看了他一眼:“干嘛?” 周雅乖巧的看着他:“不干嘛,就问问。” 关心一下人民群众的生活罢辽。 顾江河自然是不信,但倒也没拆穿。 他在抽屉里摸了一下,才摸到指甲钳,便掏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用脚把垃圾桶给勾过来了。 然后一边剪着指甲,一边悠悠道:“去什么去啊,这么远,又花时间又花钱的,一大早出门都不一定能赶上午饭。不去。” 周雅听着,心里也不知怎么,就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半晌,别扭着说了一句:“他喊了你,你都不去,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那他升学宴,可不就没一个熟人了?” 顾江河乐了,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他喊了我就得去啊?” 周雅也不是这么个意思,就是觉得心里不太爽利,看到顾江河那表情,就更不舒服了。 于是闷闷的不发声。 顾江河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继续折腾自己指甲了,一边淡淡的回了周雅的另一个问题:“没熟人怎么了,他以后多得是和不熟的人来往的日子。” “再说了,”他终于折腾完,把指甲钳往抽屉里一扔,看向周雅,意有所指道,“现在不熟,以后也会熟起来的,怕什么。” 周雅不说话了。 他觉着顾江河就是故意戳他心窝子。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 在家的时候,也过得不怎么开心。 离开了,也算不上想念,但是就忍不住琢磨没了他那个家会是什么样。 越琢磨心里的疙瘩越难受。 他们过得舒服,周雅心里难受。 他们要是过得不好,周雅还是难受。 周舒然跟他这么一交换,周雅莫名其妙就对他有了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 觉得大家都是突然换了生活环境,会不适应。 就担心周舒然会不会过得不开心啊?会不会不自在啊什么的。 其实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他都被人从家族群里踢出去了,家里那些亲戚早把他拉黑了。 现在也就知道他原来那个妈还没删了他了。 没了周雅,她好像过得也不差。 或者说过得更好了。 还是天天分享一些心灵鸡汤和伪中医。 间或晒一下她的人生感悟。 最近又多了一个日常,就是晒儿子。 舒然多乖巧多听话。 舒然关心她的老寒腿,让她多感动。 舒然在家呆着不愿意出门,说喜欢自己安安静静的看书,多让她感慨良多。 …… 总之,十全孝子,三好学生,人美心善,品学兼优。 周雅可从来没被她晒过。 主要也是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倒是经常被人在她的心灵鸡汤下面提问,说那你怎么管不住你家那小子。 把她气得说不出话,关上微信就开始对着周雅哭,怪他给自己丢脸。 周雅天天就这么看着,心里不是个滋味。 虽然他养母没说,但是他看着,就觉得人家在庆祝,说你可算走了,走得真好。 他也知道不该继续关注了,应该及时止损。 反正也不是一家人了,以后估计也没交集了。 甚至人一家人恨不得从来没有抱错过孩子,从来跟他没有过交集。 但还是控制不住。 就像是跟自己过不去一样,非得虐一下自己。 而且还自作多情的为周舒然担心,为他喊了顾江河,顾江河却不去看他而感到不开心。 有什么可不开心的啊……周舒然前途一片光明呢。 熟不熟的,确实也不是问题,按养母的形容来说,温润如玉的一个人,谁不喜欢呢? 早晚会熟悉的吧。肯定比周雅在那个家过得好。 倒是周雅自己,前路一片迷茫。 …… 周舒然升学宴那天,周雅不小心凑巧路过了顾江河店门前三次。 三次都看到顾江河没开门。 他心里有些开心,又有点别扭。 心想着,看嘛,还不是去了。 中午吃完午饭,踩着单车过来的时候,还是没看到顾江河开门。 于是周雅心满意足的朝着村外去了。 他前几天跟着顾江河去镇上进货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个莲花塘。 挺大的,里头全是莲花和莲蓬。 他当时想摘,又不好意思。 就只记了位置,准备下次过来的时候摘两个莲蓬吃吃。 今天凑巧顾江河关门了,可不是天时地利人和? 于是得意洋洋的踩着单车就过来了。 大正午的,太阳照得人发晕。 阳光落在黄泥地上,又反射回来。 就只听到蝉在树上疯狂的叫。 也没有风,树叶都安静得很。 周雅一路踩着单车,倒是带起了一阵风,还是热浪,烫得很。 他硬是被蒸得面红耳赤,但心情还是不错。 到了莲花塘,他下了单车,又把鞋脱了,赤着脚,挽起裤管就往塘边走。 地表温度那叫一个高,一脚踩上去,差点没烫得他跳起来。 想着到了水里就凉了吧?结果水也是热的。 他急哄哄采了三四个莲蓬,就跳着脚,跟个猴一样蹦跶着回了自行车上。 一屁股坐下去,又烫得他一嚎。 声音刚出来,他立马又收了声,怕被人听见了,发现他偷了莲蓬。 自行车的坐垫,就这么一会功夫,被晒得像是起火了一样,周雅都不敢坐着,怕烧屁股。 他脚上全是泥,也不好穿鞋,弄脏了洗起来麻烦。 便把鞋挂在车把上,莲蓬搁在前框里,赤着脚,屁股不挨着坐垫,踩着自行车,飞快的回了村。 他到了村口一看,顾江河门还是关着。 他原本正在琢磨是去塘边洗脚,还是井里打水,到了村口了,一想,直接去顾江河家洗得了。 顾江河家后院有个压水井,比塘边和井边都安全,而且也不会洗着洗着被人发现他手里的莲蓬。 他后院有围墙,还有个后门。 周雅走到后面一看,门关着。 这是自然,一般这个门也不会打开。 不过那围墙只有两米高,对周雅而言,完全是小case。 他把莲蓬裹在衣服里面了,然后把鞋挂在脖子上,就撑着墙上的砖,往上面一翻。 一脚蹬上了围墙之后,再腰一使力,把整个人掀上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两下就给爬上去了。 周雅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满分,然后满脸笑容的转过头,得意的看向顾江河的后院。 跟正在后院冲澡的顾江河来了个对视。 顾江河:“……” 周雅:“……” 第11章 第 11 章 周雅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么一幕,两个人对视片刻,他才缓缓回过神,慌忙闭上眼睛,先声夺人道:“你干嘛不穿衣服!!!” 顾江河:“?”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向周雅,好脾气道:“我穿了的。” 内裤难道就不算衣服了? 而且…… 他好声好气的问周雅:“我在自己家洗澡,就算不穿衣服又怎么了?倒是你翻墙过来,我告你偷窥的你信不信。” 周雅头皮发麻,面红耳赤,闭着眼睛不敢看顾江河,就这样还狡辩,说我又不是想看你洗澡的! 我只是想翻墙过来洗个脚啊!谁知道你这么变态!光天化日的在外面洗澡啊! 顾江河:“哦。” 他缓缓道:“那你就是入室抢劫咯。” 不待周雅反驳,又开口问道:“劫财还是劫色啊?” 周雅被他不要脸的程度震惊了,连非礼勿视都顾不上了,不敢置信的瞪眼看向顾江河:“劫色?你配吗?” 顾江河:“我怎么就不配了?” 说着还挺了挺胸。 那画面太刺激,周雅连忙又把眼睛闭上了,嚷嚷道:“穿衣服啊!你耍流氓!” 妈的!看到了! 这狗逼的那玩意竟然是粉红色的! 周雅整个人都不好了,满脑袋都是粉红色粉红色。 还有顾江河挺胸的时候胸肌绷紧的形状。 顾江河好笑:“我又不是全光着,明明穿着内裤好吗。再说了,都是大老爷们,光着又怎么了?我还没说你耍流氓呢。”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顺手拿起毛巾擦了擦,套上了裤子,然后喊周雅道:“行了,穿上了。” 周雅一睁开眼,又飞快闭上了,斥责道:“没有好吗!你上衣呢?!” 顾江河无语了:“差不多行了,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他是懒得套上衣了,直接走到墙下面,望着周雅道:“下不下来?你再坐在那摔下去了我可不管。” 周雅憋着气:“你把上衣穿上。” 顾江河偏偏不听他的:“不穿,除非你承认你是小姑娘。” 周雅:“?!” 他脱口而出:“你不穿衣服!是野人吗你!?” 顾江河:“你承认你是姑娘我就穿。” 周雅:“野人!” 顾江河:“小姑娘!” 周雅气得要死,恨不得跟他打一架。 周雅十二岁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性取向跟别人不同,一开始的时候他有些害怕,还有些迷茫。 后来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其实也不在少数。 他看了许多资料,也在网上关注了不少同性恋博主,慢慢的就接受了自己。 他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就有意识的避嫌了。 平时也就只在网上看看帅哥照解馋,内心其实有些含蓄的周雅,现实生活从来没见过像这种帅哥出浴的大场面。 他体育课的时候,看到班里男生打球打到流汗,撩起衣服擦汗的时候都会避开目光啊! 就很纯洁一小零你造吗! 结果顾江河这个死直男!非要在他面前露肉!有毛病啊!爷要是奋起了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顾江河浑然不知自己有多危险,见周雅还闭着眼在那,便又喊了一声:“下来啊。” 周雅不动如山:“你不穿我不下去!” 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顾江河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扯着他的泥腿往下一拉。 周雅失了平衡,整个人往下坠,吓得他叫了一声,然后落下来的时候,被顾江河接住了。 但是没接稳,一只脚接住了,另一只没接住。 于是顾江河双手抱着周雅的右腿大腿,他的左腿还坠在那,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一手抱住了顾江河的脖子,半边身体往后仰,另一只手撑着顾江河的胸口。 周雅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了,就很慌,两只手都忍不住用力了。 就狠狠的捏了一把顾江河的胸。 顾江河被他捏的脸一皱,嘶了一声道:“别这么用力啊,都被你捏肿了。” 周雅:“?”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撑住的是什么,而手底下那个软软的小突起又是个什么。 顿时就炸了,用力踢了顾江河一下,大喊道:“放开我啊!!!!!” 他这一脚就踢得好,给顾江河直接踢到痛得忍不住撒手了。 顾江河一撒手,周雅也从他身上摔下来了。 屁股着地。 于是两个人,一个捂住自己腹部的下方,另一个就捧着自己的屁股,一起在地上哀嚎。 摔下来的过程中,莲蓬掉了一地,周雅揉了揉自己痛处,就爬起来去捡地上的莲蓬了。 顾江河却还痛到龇牙咧嘴,起不来身,咬牙道:“你真是……你太狠了,你是想断我子孙啊……” 周雅闻言,脸爆红,有些愧疚,但还是嘴硬道:“你活该。” 说着还是抱着莲蓬走过来,问他:“没事吧……” “你让我来一下,就知道有事没事了。”顾江河忍痛道。 周雅看着都替他疼,心有戚戚道:“那还是别了。” 顾江河好一阵才缓过来,周雅就蹲在那看着他,心里惴惴不安。 问他道:“真的没事了吗?你不会以后都不行了吧?” 这话问得,岂不是在挑战一个男人的自信吗? 顾江河瞪他:“说什么呢!我擎天柱威震天!” 周雅:“?” 操!一次毁了两个人物!他以后怎么面对这两个名字! 气得他站起身,不想搭理顾江河了。 他把莲藕都放到了窗户上,才走到压水井边,开始压水。 周雅在那压着水,冲脚丫子,顾江河也缓缓站了起来。 他身上全是周雅那双泥腿弄上去的印子,刚刚那个澡算是白冲了,裤子也给周雅一脚踹脏了。 好在裤子本来就不干净,不然又得多洗一条。 于是周雅冲着冲着脚,就看到顾江河走到了他旁边。 然后开始脱裤子。 周雅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面一退,警惕的瞪着他:“你想干嘛!” 顾江河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脱。 周雅心里发慌,开始暗中观察寻找逃跑的时机和路线了。 然后就看到顾江河脱掉外裤,走到压水井边,压了一大桶水,拿着毛巾开始擦身上的泥巴。 等他擦完了,又面无表情的看了周雅一眼,转身进屋了,周雅才松了口气。 他小心的洗干净一只脚,然后左右看了看,垫着另一只还没洗的脚,单脚跳到了顾江河刚刚待的位置,拿起上面的毛巾擦了擦已经洗干净的那只脚,然后从脖子上取下鞋,穿了进去,又准备洗另一只。 洗完就又准备擦这只脚,然后顾江河冒出来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是我洗脸的毛巾。” 周雅没想到他会又出来,吓了一跳,然后才理解了顾江河说的什么。 顿时有些尴尬。 他拿着毛巾,还捧着自己的一只脚在那金鸡独立,琢磨了一下,心虚道:“那……你拿回去?” 顾江河看着还搁在他脚丫子上的毛巾,一阵窒息,无语了:“你擦过脚我再擦脸?间接让你踩我脸呗?” 周雅十分和善的:“也可以直接踩的。” 表情看着还很乖巧,顾江河又好气又好笑:“别贫了,擦你的脚去吧,这毛巾送你了。” 周雅:“哦。” 然后继续乖乖的把脚擦干了,又把毛巾洗了一下,晾在了竹竿上。 心想着既然给我了,那待会走的时候就把它拿走。 平白赚一条毛巾,嘻嘻。 顾江河这会已经穿好了衣服,周雅把另一只鞋套上就跟着他进屋了,边问道:“你怎么在家?” 他以为顾江河已经去参加周舒然的升学宴了,结果竟然还在家里。 于是一时心情复杂。 有点酸涩,又有一点点小开心。 他觉得自己为此开心挺不好的,所以又为自己的开心而愧疚。 顾江河在前面走着,走到大门口,一边开门一边顺口道:“为了抓你这个小偷呗。” 周雅:“?” 周雅气得口不择言:“我偷你个皮卡丘大战大脸怪!” 顾江河:“噗。” 周雅说完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简直烦死了。 顾江河这人真不是个好玩意,一天天尽害人。 他冷静了一下,又期期艾艾道:“……今天周舒然升学宴啊,你怎么真的不去。” “我去了啊。”顾江河回答道。 周雅:“?” 你去了,那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顾江河回头看向他,解释道:“我的心意去了。” 周雅:“???” 顾江河搓了搓手指,再次解释:“这个心意嘛。” 又道:“我给他发了红包啦,钱到了就行,人就不必了吧,太热了,不愿意动啊。” 周雅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顾江河开完门,又往后院走,于是周雅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顾江河走到后院,拿起他放在窗台上莲蓬,道:“赃物,没收了。” 周雅一惊,下意识要夺,被他躲开了。 顾江河把手伸得老高,说你来抢啊。 周雅便蹦跶着要抓,蹦了好几下,看到顾江河玩味的笑容,终于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于是抿了抿嘴,往前屋走了。 顾江河见他离开,还有些疑惑,然后就看到他搬了个凳子过来。 顾江河:“噗。” 顾江河好笑:“你是活宝吗?” 周雅就当没听见,站在凳子上把莲蓬抓了过来。 顾江河倒也由着他拿,等他拿走了,从凳子上下来,才伸手道:“给我一个。” 周雅不做声。 他又指了指自己下腹:“医药费。” 周雅:“?” 无耻! 但毕竟还是心有愧疚,就选了最大那个给他了。 不由得赞叹自己人美心善。 作者有话要说: ……天呐,我竟然也有被锁章的一天 第12章 第 12 章 莲子倒是嫩得很,剥得手上都有些湿,里头的莲子心还是黄色的,没什么苦味,可以直接往嘴巴里塞。 周雅总共就摘了几个莲蓬,两人坐在那,没一会就给吃干净了。 顾江河吃完还意犹未尽,便问他这莲蓬哪里来的。 周雅老老实实的告诉他是在村外那个莲花塘里摘的。 顾江河闻言,表情有些讶异:“啊?” 他问周雅道:“是旁边还有两棵李子树的莲花塘吗?” 周雅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子树,不过确实有两棵树。 回答了顾江河之后,就看到他表情更奇怪了。 于是周雅有些慌了,问他怎么了,那个莲花塘里的莲蓬不能摘吗? “也不是不能摘啦……”顾江河艰难道,“那个塘,是我的。” 周雅:“!!!” 完了,他第一次偷东西,还拿赃货献给正主了。 这也太尴尬了。 周雅手里还捏着那吃完了的莲蓬呢,人赃俱获。 顾江河安慰他,说:“没事,里头的莲蓬不是我种的,我给承包出去了。” 仍然心有戚戚,但还是稍微被安慰到了一点的周雅,连忙将手上的“赃物”丢进了顾江河的垃圾桶里,然后把垃圾桶踢进了桌子底下。 眼不见为净。 他有些好奇,说:“你还有池塘的吗?买的还是怎么?” “村里分的,”顾江河回答道,“我那块原本是田,承包出去之后人家给弄成塘,种莲花了。” 周雅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地能分的,便又问他分地需要什么资格还是如何。 顾江河耐心给他解答了,说只要是户口落在村里的,从老到少,活着的都有地分。 顾江河原本是没有地的,因为他不是这个村的。 后来他把户口迁过来了,也还是没给他分,一直到他外婆过世了,就把他外婆原来的那几块地给了顾江河。 顾江河这人懒,分的菜地离自己家太远了,他就不愿意去,干脆跟人换了。 他以多换少,换来了自己那个后院。 “原本是一块菜地,我把它围起来了,然后建了堵墙,再糊了水泥,做成了院子。”顾江河跟他说道。 周雅有些疑惑:“还可以把菜地做成后院吗?” “其实按理来说是不可以的,”顾江河回答,“不过村里一直都是地多人少,所以我这么折腾也就没人管了。” 又道:“还有些的,把田地和菜地直接做成地基,然后在上面建房子的。都是不允许的,可是也没人来管,就只能随他去了。” 周雅听了,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他一直接受的教育,让他有些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但也知道,其实这种事是很难避免的。 总还是有人钻空子,而且想管到方方面面,也不太现实,但就是心里不太舒服。 顾江河这后院都建了好些年了,现在指责他也没有用,周雅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问起顾江河,说:“那我有地吗?” 他户口也迁过来了,按理来说也算村里人了,可是有没有给他分地他就不太清楚了。 说起迁户口这事,怎么说,养父母至少还算是做得仁至义尽了吧。 不谈感情,光说义务,已经算是对得起周雅了。 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了之后,也还是给他安排好了一些琐事,迁户口,转学籍什么的。 说给他零花钱,也还真的给了。 周雅每次酸的时候,就会在心里不停的跟自己说,本来也不是亲人,做到这个程度还要怎么样呢? 他想说服自己,不要太贪心了。 可是内心还是很难放得下。 他以前看电视,看到主角跟人抱错了,然后被找回来,于是一夕之间就生活天翻地覆。 他也想过,假如自己跟人抱错了会怎么样。 那时候,还是他爸妈的养父母,问他,说那如果你亲爸妈找来了,你还要我们吗? 周雅光是想到自己会和父母成为陌生人,就害怕到不行,红着眼睛,忍着哭声,说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们。 那时候他们就笑,说宝还是对我们好哦,亲爸妈这么有钱都不要,只要我们。 作为一个“孩子”的立场,周雅从来都是觉得生恩不如养恩。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缘关系”,看得比十几年的陪伴更重要。 事情真的降临到了他头上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原来只有他是这么觉得的。 他觉得养育的恩情大于一切,而养父母眼里,没有什么比“亲的”更重要了。 在还不知道另一个孩子是谁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对周雅百看不顺眼了。 他养父口口声声就是白浪费我那么多年的精力和钱,养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瘟神。 周雅听不下去,被逼得受不了了,就脱口而出,说你怎么知道你亲儿子会不会比我更差劲呢? 养父的回答是:“再差也是我亲儿子!也比养了你好!” 那时候周雅心里确实是不痛快的,还暗暗的在那想着,最好你亲儿子是个废物,又蠢又傻,长得跟个憨憨一样。 结果没多久,就找到“亲儿子”了。 周雅就只看到了照片,一个证件照,看着都气质突出,帅得很。 周雅自认为长得不差,但是看到那照片,还是秧了。 也不是觉得那人比自己好看,周雅对自己长相一直是很自信的,他秧是因为这人长得怎么看都不像个傻子。 他就有些难受,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 有了亲儿子消息,养父母彻底懒得管他了,天天就在打听关于他们亲儿子的事。 周雅不乐意听,但也还是断断续续听说了。 又勤快又聪明,长得好看,脾气也好。 他心说完了,本来他养父都说了,是个傻子也比他好。 这会人家真比他好了,那就更显得他差劲了。 等换了之后,怕是别说让他们后悔,只怕他们只会遗憾没能早点把周雅这个瘟神送走。 养父母那边,周雅一直都还是有些愧疚。 愧疚在于自己占了他们亲儿子的名额这么久,害得他们亲生母子没法团聚。 而且也没能当好“儿子”这个角色,搞得两夫妻为他天天吵。 以前他以为自己跟养父母是亲生的时候,还能跟自己说,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等发现原来不是一家人了,他就忍不住开始责怪自己了。 对于周舒然,周雅也觉得自己欠了他的。 尤其是来到乡下生活了之后,他更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周舒然了。 他已经十七岁了,所以还能扛住一些事了。 而周舒然,是从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开始在这片土地生活。 周雅该吃的那些苦,都是周舒然帮忙吃的。 就连对老头,对周舒然的亲戚,和他的朋友,周雅都没办法不让自己有亏欠的想法。 就会忍不住想,那么好一个周舒然,换了他过来。 他们亏大了啊。 都怨自己不争气,才处处显得低人一等。 顾江河听到他这问题,挑眉:“有倒是有,不过……” 周雅没重新分地,直接把周舒然的地给他了。 就在顾江河那莲花塘旁边的,就是周雅的菜地。 周雅回想了一下,顿时脸垮了:“不是吧……那块地也能算菜地啊?看着就跟荒地一样。” 杂草丛生,一点“菜地”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再说了,上面也没种菜啊! 顾江河说有人来村里承包田的时候,就问了周三爷这块地要不要包出去,三爷还没开口,周舒然就说了,说不包出去。 他们家其实主事的是周舒然,他说了不包,那就自然不包了。 可是周舒然自己还在读书,周三爷也行动不便。 那块地离得又远,渐渐的,就荒废了。 “啊?”周雅遗憾道,“那太可惜了啊……” 好好地一块地就让它荒在那。 顾江河奇了,道:“怎么?你要去种地?” 满脸写着“你会吗”。 那当然不会。 周雅长这么大,唯一养过的活物就是仙人球,还给他养死了。 他就是觉得白放着不太好。 便问顾江河现在还有人想承包菜地的没。 “有啊,”顾江河道,“就承包那片莲花塘的,一直想把你那块地拿下来呢。你要是打算包出去,我就喊他过来跟你谈谈?” 周雅自然求之不得。 便问顾江河承包出去大概多少钱。 顾江河道:“五百块一个季度,一年也就两千吧。” 见周雅露出“这么少?”的疑惑表情,他又解释道:“本来也挣不了多少钱啊,不然你指望卖出去多少钱?” ……一万。 但这话不能说。 因为就会显得特别傻白甜。 于是周雅乖巧道:“我没想什么啊。” 顾江河联系了承包的人,约了时间,说过两天一块去村长家里填东西就行了。 又嘱咐他道:“你这事得问问周三爷的意思吧?记得跟他说啊。” 周雅:“好的。” 他回家找老头说了一声,老头没什么意见,说你决定就行了,于是就拍案定夺了。 摘个莲蓬还摘出了一笔钱,周雅喜滋滋的。 跟那承包的大叔签字的时候,周雅就挺不好意思的跟人承认了,说我前两天在你塘里摘了莲蓬吃。 大叔人挺好,还安慰周雅说没事,经常有人过路摘,他主要是要下头的莲藕。 走的时候还送了周雅一袋子莲蓬,周雅提回去,就被顾江河抢了一半,说是报酬。 第13章 第 13 章 周雅在顾江河店里帮他看店满半个月之后,顾江河给他掏了一笔钱出来,说是工资。 一下子拿了一千五出来。 周雅不肯收,他无语的看着顾江河道:“我就是来蹭WiFi的,根本没帮上什么忙,给这么多?逗我呢,你一个月都没挣三千吧。”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属于贫困户,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给他“施舍”,哪怕是好意也没办法接受啊。 实在是受之有愧。 “倒也是,”顾江河琢磨了一下,回道,“好像你确实没给我带来这么多收入。” “那就当做是暖床费吧!”他打了个响指,笑嘻嘻道。 周雅:“???” 周雅:“滚啊!!!” 自从那回突然暴雨,周雅在他这里睡了一晚上之后,便成了他卧室和浴室的常客了。 倒也不是周雅厚脸皮,而是顾江河自己邀请的他。 虽然原因可能是因为看出来周雅对于乡下的生活还是有点不适应。 他邀请周雅过来的理由也奇葩,说自己一个人睡觉害怕。 周雅对于这个借口:“???” 你一个人睡觉那么久,没见你害怕,我一过来你就开始害怕自己睡觉了? 你自己听听,这说的像人话吗? 周雅在“不好意思”和“想念花洒空调”中,纠结了很久。 最后在自己鼓起勇气,大半夜的,去那个养了牛的茅厕蹲坑的时候,差点一个不小心踩空掉下去,好不容易心惊胆战的上完厕所出来,经过客厅的时候,又遇见了一只猫一样大的老鼠从面前窜过去之后,含泪选择了顾江河。 面子不能当饭吃,尤其是自己极有可能被老鼠吃掉的情况下。 然后就开启了今天在自己家,明天顾江河家的穿梭模式。 周雅还有点美滋滋,这感觉就好像顾江河在屋里等着他去临幸一样。 今夜,我就是宠幸奸妃的昏君! 他也没白在顾江河家住,除了日常给他看店,还包了清扫卫生的活。 虽然顾江河家本来也不脏,卫生清扫难度极低。 顾江河那边,一般周雅也只有下午过去。 上午在家没事,就陪着老头看看黄梅戏,或者是自己出去瞎逛。 从知道自己还有田地和菜地之后,周雅才开始反应过来,于是问了老头,除了那块已经包出去了的菜地,还有别的地没。 于是得知,两里远的山丘上,还有一大块菜地。 老头开垦了几厢菜地,种了花生和玉米什么的。 然后塘边上也种了点时蔬,平时吃的菜也就是在那摘的。 周雅得知之后,就热情高涨的想要过去看看。 恰好玉米到了采摘的时候了,老头就带着他过去摘了玉米。 然后吃了好几天的玉米。 天天就是玉米棒,玉米汤,玉米饭,炒玉米。 这得怪周雅,老头说了别摘那么多,他非要摘。 原因是觉得自己摘得不够熟练,想练手。 一练就摘了一大筐回来了。 送了一些给隔壁邻居,然后换了点西红柿和豆角回来。 其余的全都让周雅自食恶果了。 塘边的那几块菜地,有两厢种的是黄瓜和丝瓜。 都过了季节了,就得拆了搭架,然后把它重新翻耕。 种什么老头还没想好,周雅就自顾自的去打听种菜的方法了。 他帮隔壁大婶磨了几天的豆腐,换了好几碗豆腐脑,顺便还蹭到了一些点菜苗过来,就拉着老头过去教他怎么种。 刚种下去的菜苗看着秧得很,老头提醒他,说得每天早晚浇水。 于是周雅又有活干了,一大早天还没亮,提着个洒水壶就去塘边打水,然后浇一波。 中午吃完饭,带着个大草帽,顶着烈日又给浇一波。 末了,从顾江河那里回来了,还得再浇一波。 为了方便,他去顾江河那边的时候,都是直接把洒水壶挂在车把上,带着过去的。 顾江河还笑话他,说看着像个农民了。 周雅对此完全没有觉得不开心什么的,很坦然的接受了夸奖。 顾江河见他确实是真的为此开心,就觉得很好玩,提醒他,说洒水壶不能放在太阳下晒,塑料的,会老化很快。 于是周雅又急急忙忙给抱着进了店里。 “上班”的时候就把洒水壶放在自己内侧,跟护着什么宝贝似的。 周雅最开始,总担心自己会不适应这里的生活。 真待了久了,又觉得还好了。 乡下的生活特别慢节奏,每个人都看着悠闲得很,这里最多的,就是花不完的时间。 他跟顾江河说的时候,顾江河就笑他,说你是没见过农忙的那段时间,争分夺秒,跟打仗似的。 但也还是认可,说这里的生活节奏确实比较慢。 生活节奏慢,所以周雅可以慢慢的来,没有焦灼的感觉。 整个人,每天都是懒洋洋的。 附近的人也都挺好的,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总是盯着他偷瞄以外,周雅也没感受到很明显的恶意。 更多的是好奇。 尤其以这边的小孩为多。 胆子大的还会跑过来找他聊天,甚至有向他“挑战”的。 问他会不会玩游戏之类的。 周雅对于他们那种扮演老师和学生的游戏是真的没有兴趣,便很和善的拒绝了。 然后被流着鼻涕的小孩嘲笑说他不战而败,太辣鸡。 周雅:“……” 彳亍口八,你开心就好。 他在这里第一次感受到的恶意,还是来自隔壁的一位大婶。 大婶想让周雅去教她儿子功课,大概意思是让他当个不收钱的辅导老师。 周雅自己学习成绩也就那个样子,而且他对于小孩子是真的不怎么喜欢,便说不太方便。 结果这位大婶,斜着个眼,就开始阴阳周雅,说城里来的大少爷就是不一样哦,当时舒然在这里的时候都还肯教我家小孩呢。 周雅本来也没怎么,就只是很正常的拒绝了而已,没想到会被人cue,顿时火气来了。 他说话也不太客气,就朝着那大婶一顿喷。 大婶见他喷自己,跳着脚就朝他骂,周雅也不是个善茬,见她嘴巴开始不干净了,袖子一撸,就问她要干一架还是怎么。 周雅再怎么也还是个青年小伙,大婶自然不敢跟他硬来,就嘴巴不干不净的快步回去了。 没给周雅气得肝疼。 他把这事跟顾江河说,说周舒然也脾气太好了吧?这么低一素质大婶,还给人儿子义务补课? 顾江河:“?” 顾江河:“没给他补课啊,舒然平时除了在家就是在我这,比你跟人来往还少,哪会给她儿子补课。” 这大婶也就是看着周舒然不在这里了,就胡乱信口开河,指望能唬住周雅,骗个免费辅导老师了。 没想到周雅这人是个炮仗,一点就炸,于是没讨到好,只能灰溜溜跑了。 周雅听了,简直哭笑不得。 什么人啊这是。 他一个暑假,就在乡下混着。 暑假作业也没做。 反正老头跟他不熟,不好催他,顾江河也完全没有问他暑假作业的意思。 其实他开学也不在原来的学校了,真不带暑假作业老师也不会问。 但周雅的意思,其实是不想去读书了。 他觉得自己读不出个什么来。 成绩又不怎么好,读书还要花钱。 养母只给他付了两学期的学费,到时候什么辅导资料,还有生活费什么的,还是不知道从哪里来。 而且他真去读书了,那学校离家又远,还得住校。 他在来乡下之前,除了年幼不懂事的时候,和养父母一个屋,就从来没跟别人一块睡过觉。 住校的话还得跟一群陌生的男的住一块。 周雅对男生宿舍还是有一点点了解的,于是更觉得难以接受了。 最主要的都还不是这个,而是老头。 他一个人去城里上学了,老头在家可怎么办? 他实在放心不下。 思来想去,还是干脆辍学来得方便。 而且这一个多月,他也适应得差不多了,就连卖豆腐的大婶都夸他种的菜水灵。 他觉得这里就是他的归宿,来得正好。 每天种菜喂鸡挑水耕地,再给顾江河看看店,陪老头听听戏,没事还能在豆腐婶那里用劳力换一大碗豆腐脑回来,多好啊。 是以顾江河问他开学准备得怎么样了的时候,他就跟顾江河说了,自己不想读书了。 这事他还没跟老头说,一是不想说,二是觉得没必要。 反正老头也拦不住他。 但顾江河一起话头,他就忍不住一箩筐倒出来了。 这一个多月下来,他对顾江河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依赖。 说起来可能有些荒谬,但周雅有时候特别希望顾江河是他爹。 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是我爸有这么好就好了。 这个爸指的是养父,养父那个人脾气很差,情商也低,还特别大男子主义。 周雅小时候对他有盲目的崇拜,等后来渐渐长大了,就开始讨厌他了。 两父子相看两相厌,跟仇家一样。 以为是亲父子的时候,养母还笑,说是周父上辈子造了业,所以这辈子周雅过来报仇了。 等知道了真相,就更是尴尬难处。 周雅也没见过他亲爹,不知道是个什么人。 都是听隔壁邻居说的,说是憨厚老实。 问题是在他们嘴里,就没有不憨厚老实的人。 他问顾江河,顾江河总是避而不谈,但是眉宇间露出的分明是嫌恶。 就像看一只死老鼠一般。 他料想顾江河跟他亲爹应该是有些矛盾的,但他也没问。 一是不好问得谁,二是他打心眼里,就已经偏向顾江河了。 他看到顾江河露出那个表情,第一反应就是我亲爹肯定不是个东西,不然不会让顾江河那么讨厌。 他下了这个定论,并且意识到,就算得到的消息是他爹没问题,顾江河这人才不好,他也会为顾江河找理由,并且把错推到他亲爹身上。 周雅平时挺客观一个人,但是对顾江河就没法客观。 他太信赖顾江河了。 虽然认识了还没有很久,但是这股信任,来势汹汹。 顾江河就像他的名字,江河浩荡,仿佛能包容一切,周雅的一切小情绪他都能发现并且照顾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当然,顾江河的奶也挺大。 周雅觉得顾江河这么个人,对他一个刚认识的小孩都能那么好,村里每个人都说顾江河这人特好。 他要是有个孩子,对自己孩子得有多好啊?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嫉妒那个还没个影儿的孩子了。 不禁想,要是我爸有这么好就好了。 然后再想起顾江河朝着自己抖奶的情形,又黑着脸把这念头收回去。 不行的吧,这么骚一个爸爸,得把孩子带歪成啥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康康我的封面!帅不!【我自己用备忘录画的,别的大大都有封面!我也得有!!!不能输!!!!!】不过怎么变黑底红字了?我弄的是白底红字啊????日常疑惑 第14章 第 14 章 顾江河听到周雅说要辍学,忍不住皱了眉。 他沉默了一会,问周雅为什么。 周雅说了一大堆,什么成绩不好,老头身体不便,读书无用论,最后说平凡可贵知足常乐。 说到后面,越说越没底气。 顾江河看他的眼神有些严厉,让他忍不住怯懦。 这些想法早在他心里转过很多回了,他一直这么想着,说服着自己。 等真的对着顾江河说出口,才发现苍白无力得很。 顾江河问他:“那你之后打算做什么养活自己?” “种田呗,”周雅笑了一下,很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就挂不住笑容了。于是连忙又低下头,不想让顾江河看到他的表情,故作镇定道,“我觉得我还挺有天赋的,你看我那空心菜不是蛮水灵。” “种菜能有几个钱?”顾江河又问道。 周雅这个还是考虑过的,虽然挣不到几个钱,但是自己养活自己,自给自足,他觉得还是没问题的。 “哦,”顾江河听完,看着他应了一声,“那如果生病了要用钱怎么办?” 不等周雅回答,他又继续问:“病了就直接等死?死了怎么埋?你爷爷这把年纪了,万一没了呢?现在不准土葬了,火葬你拿得出钱吗?买得起公墓吗?要是他病了没死呢?你会伺候人吗,你有钱给他送终吗?” 周雅被他说得脸色越来越僵硬,他却置若未见,咄咄逼人道:“平凡可贵?你要是一把年纪,已经经过了风雨漂泊,老了顿悟,我算你心胸开阔。十几岁你在这里平凡可贵?这一辈子刚开始,你就走到尽头了?” “可我确实已经走到尽头了啊!”周雅低吼道,眼眶发红,“我还能往哪走?能走去哪?我都自认倒霉,愿意听天由命了,你还要我怎么办?” 顾江河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过了,便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试图跟周雅讲道理。 “你才十七岁,人生还没起步,哪里就到了尽头?就因为你现在所处的地方?”顾江河问他,“周舒然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他会被换走,他待了十几年都没觉得自己止步于此了,你来了才一个月就觉得你在这里生根了?” 说着说着他又火气来了:“书不去读,想待在家里种田?你这是在选择吗?你根本是在逃避!” “我逃避又怎么了?犯法了吗!”周雅被他说得忍不住哭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吼道,“周舒然牛逼!我垃圾不行吗?!” 顾江河不是这个意思,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还待要说什么,周雅拍开他伸过来想要给他递纸巾的手,道:“别碰我!” 说完便站起身冲出去了。 他跑得快,顾江河都没反应过来,想抓住他的时候,他已经跑出去了。 顾江河跟出去,他已经踩上了自行车,跑开了。 顾江河朝着他喊道:“周雅!” 周雅却充耳不闻。 周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不想在这里看着顾江河了。 他蹬着轮子,踩的飞快,没一会就跑了好远。 骑到顾江河的那块塘边,他才慢了下来,心里想着万一顾江河开车追过来了。 他现在不想看到顾江河,所以转头往山上去了。 一边走着,一边就开始在心里想着。 周舒然,周舒然,到处都是周舒然。 周雅都忍不住有点恨他了。 他听到顾江河说周舒然好的时候,忍不住就在心里怨恨,周舒然的出现,一下子把他的所有东西都夺走了。 但是这念头一出来,他又想起来了,不是周舒然抢了他的东西,而是他霸占了本属于周舒然的一切。 于是更加怨恨了。 怨自己没本事,处处低周舒然一头,又怨自己心胸狭隘,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江河说他来这里之后就放弃自己,其实不是,他一直都没有人生的方向。 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 迷迷茫茫的活着。 以前在那边的时候,就一直想着,随便吧,随波逐流吧,总能活下去的。 不甘心当然是有的,更多的是彷徨。 感觉自己像大海中一条飘摇的小船,看不到灯塔,找不到方向,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会去往哪里。岸在哪边?看不到。 只能跟自己说,得过且过吧,活着总能有出路。 原本以为会这么迷迷瞪瞪的过完一辈子,结果竟然还会突生变故。 先是会考前,被他养父突然发现了他的性取向。 养父那个人对这个不了解,也没有了解的想法。 发现之后,直接把周雅一顿打。 大概是“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这种想法吧? 一边打一边就问他,改不改? 怎么改? 改不了。 周雅本来也犟,他爹打他,他就跟他爹对着吼。 他吼得越大声,他爹打得越狠。 周雅一边痛的眼泪直流,一边在那跟他说:“你有本事就把我打死得了!” 他爹也禁不住激,一听这娃还敢威胁我?于是更是下狠手。 周父说这是变态,周雅就回他,说变态老子生变态儿子,我变态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然后就被打得鼻青脸肿,锁在了卧室里,说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把你放出来。 周雅想得通吗? 当然想不通。 性向是天生的,又不是他做错了。 于是他很倔的爬窗户逃生了,刚跑到小区门口就被周父逮到了。 周父气上心来,顺手操起旁边的一根棍子就往周雅身上抽。 那棍子是垃圾桶旁边的一根生锈的铁管,表面还有破损,他一棍子抽下去,破损的地方突出来的尖锐部分,直接把周雅的胳膊扎破了。 周父这一下完全没收力气,直接把周雅抽趴下了。 他见周雅倒在地上,冲上去又准备是一棍,到周雅喊疼,说流血了,他才发现周雅的胳膊扎破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拿的东西不对。 他平时对周雅一直很严厉,但动手还是头一回。 这下没轻没重的,周父自己心里也吓了一跳,棍子一撒,就抱着周雅胳膊慌了神。 于是连忙送到医院去,又是打破伤针,又是抽血化验。 周母赶过来,急的要哭,问这是怎么了,是谁打的。 周雅躺在病床上,一声不吭。 周父倒是自己承认了,说是他动的手。 于是两夫妻在他病床前闹得不可开交。 周雅躺在床上,就当自己聋了瞎了,反正不看不听不搭腔。 周父发现他性取向这件事,是在周雅的意料之外的,事出突然,于是成了一场闹剧。 等终于歇下来了,他才开始考虑,要怎么办呢? 他之前也没想过要出柜,但是柜已经出了,回是回不去了,然后得怎么办?能有说服周父的可能性吗? 还没等他想出个解决方案,他就得知了自己和父母不是亲生的消息。 周父得知原来是抱错了,便朝着周雅一顿冷嘲热讽,意思是我就知道我生不出你这么个变态。 周雅人在屋檐下,只能受着那话。 他被打得看起来挺吓人的,去学校的时候把老师吓了一跳。 也引起了同学的讨论。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在学校里憋屈,回家了更是难受。 憋屈,无助,茫然,害怕,还有对父母一些不可言说的怨恨。 周雅到现在都一直没能从那情绪里走出来。 顾江河说他在逃避,可是不逃避怎么办? 他不能一直让自己陷在那一团乱的困惑中吧? 他也想解决问题啊,可是有什么解决办法? 读书就能解决问题吗? 就老头那模样,看着就不怎么像会健康长寿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可能他还没能毕业,老头就该没了。 而且读书的钱从哪里来呢?他又能学出个什么? 不是周雅不愿意努力,努力也得有用吧? 就他那学习成绩,这一年就是拼了老命,又能拼出个什么?最后也就是浪费一年的时间和金钱了。 他立足实际去想了,最靠谱的,其实就是别太把自己看高了,干脆就在这个山沟沟里,安安心心本本分分的活一辈子得了。 没有出路,完全看不到未来。 除了向现实妥协,还能做什么? 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雅倚靠在大树旁,望着山下,恨恨的想道。 顾江河自己不也是在乡下混日子吗?有什么资格说我? 为什么他自己就可以选择这条路,我选就是我逃避现实?就因为周舒然做到了心怀光明,所以我如果做不到他那么好,我就有罪了吗? 周雅靠着树,靠得背都僵了,便蹲了下来。 顺手揪了一把地上的草。 可能是自己太不带爱相了吧?才会搞得每个人都不喜欢他。 周雅觉得自己就像个自作多情的皮球,被人踢来踢去,每个人都不想留着他,他还自顾自的在那里规划着,自己的,有那些人参与的未来。 结果没人想与他一路,他也找不到通往未来的路。 太尴尬了。 就像演了一场闹剧却没人观看的小丑一样。 周雅越想越难过,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他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爱哭鬼,一边不住的擦着眼泪。 一开始的时候满腔委屈,放肆的在那任由自己哭着,越哭越伤心。 哭到后面太阳穴开始胀痛了,他才张大了嘴,灌了一大口气进来,然后喘着粗气开始平复心情。 他脑袋里的场景人物一幕幕过,爷爷,养父母,同学,老师,网上那些朋友,粉丝,还有老头,和顾江河。 这些人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的,竟然没能转出一个能让他劝慰自己的借口出来。 尤其是想到爷爷的时候,更是难过万分。 好不容易停下了哭泣,因为这个,一口气没转上来,胸腔涌起了一股绝望的哀嚎欲,又被哽住在喉咙里,只发出了短促的一声响,而后便传来嘶哑无声的呐喊和吼叫。 他没叫出声,但吼得几乎用尽了全力,喉咙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用磨砂纸抹过墙面,脸也涨得通红,脑门青筋直冒。 他奋力的嘶吼完,用手捂住脸和眼睛,长长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颤抖着把它呼出来。 眼球哭到失水干涩,连眼皮都有些发痒发痛了。 周雅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呜咽着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狠狠擤了把鼻子,然后闭上眼睛倚靠着大树想要平静一下。 他胸膛随着呼吸,沉重缓慢的起伏着,间或抽噎一下,又连忙深呼吸来平复。 过了好半天,感觉好些了,才睁开眼看向山下。 山下静悄悄的,正午的点,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鸟雀在林中宛转的叫着互答,声音从一边响起,另一边又应声而鸣,树影婆娑,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 周雅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听觉上,仔细的听着风声鸟鸣,感受夏风扑上脸庞的温暖触感,渐渐的,终于感受到了宁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雅都快在这舒适的氛围里合上眼睛了,突然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响起,把他吓了一大跳,惊促的睁开眼,朝山下面看去。 顾江河那个皮卡车,从村口的方向过来了。 第15章 第 15 章 周雅看到顾江河的车出现,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立马往树后面一躲了。 躲完才反应过来,顾江河按理来说是看不到他的。 他这个位置有灌木挡着,他能看到下面,下面的人往上看,却只能看到一片树影,看不见人。 心里是知道了,但他还是没出来,把头伸到树外面,眼看着顾江河跑远了,才舒了口气。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顾江河,和顾江河提出来的问题,所以暂时不想见他。 他上山的时候,把单车也扛上来了,就是怕顾江河看到单车,从而猜到他在哪里,找过来。 不过顾江河这皮卡开得那么快,除非周雅在路上走着,不然稍微躲一下他就看不到了吧? 找人都不会找。 周雅撇了撇嘴,在心里想道。 他这会已经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又重新收回了肚子里,虽然还没想好面对顾江河的办法,但是好歹自己心情没那么暴躁了。 顾江河开着车往镇上的方向跑了,周雅心里想,他不会以为我一个冲动打算跑回去吧? 他暂时不想和顾江河说话是一回事,连累别人到处找他,害得顾江河担心又是另外一码事。 他一未成年,顾江河等会找不到,只怕还要以为他出事或者被人拐了。 周雅越想越心里不安,于是打算拿手机跟顾江河发个消息,说自己出去散心,让他别来找,太阳下山前,他会回去的。 结果一掏口袋,没摸到手机。 周雅慌了,浑身搜寻了个遍,又走到单车面前看,没看到。 那手机就是周雅现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家当了,真不见了可就完了,买新手机他是真舍不得买,买估计都只能买老人机,不然心疼钱。 周雅这下急得焦头烂额,开始思考一路过来,有没有听到或者感觉到手机落地上。 问题是他出来的时候情绪很冲动,别说感觉不感觉了,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了。 他又慌乱又害怕,心砰砰的跳,顺着自己上山的路往下走,埋着脑袋到处扫视,生怕放过一个角落。 走到了半山腰,他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手机他出来的时候没带出来,掉顾江河桌子上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突然又想起自己出来的时候顾江河喊的那一声。 那不会是在喊人走手机也带走吧? 这念头让他心里有些不爽利,抿了抿嘴,又把这个问题从脑海里划走了。 手机不在身上,联系不到顾江河。 而且顾江河开车走的,比周雅那自行车快多了,这会都不知道哪了,追是追不上了,周雅也干脆懒得去追。 心里想着,我就在这等着吧,过一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要是顾江河还没回来,我就回去拿老头的电话打给他吧。 心里想好了对策,周雅总算是落得一身轻松了。 他站在原地待了一会,终于想到了自己能干什么。 能在附近看看有没有野果子吃! 这边的山上都长了不少的野花野果,周雅一开始是不太敢吃的,老头跟他说好吃他也不敢。 怕中毒。 还是那会,老头放牛放到挺晚,周雅过去接他的时候,看见他正在摘路边的浆果吃。 老头看到了周雅,还乐呵呵的问周雅来不来一个。 周雅说你这么乱吃,也不怕这个有毒啊? 老头依然乐呵呵,说不会哦,我从小就吃这个的,大家都吃过。 周雅将信将疑。 于是去问了顾江河。 心说顾江河如果也说吃过,没有事的话,他就尝尝味道。 老头回来路上一直说甜,搞得周雅都有些馋了。 顾江河还真吃过,听到这意思,就笑话周雅,说你怎么这么胆小啊。 周雅:“?我这叫谨慎,谢谢。” 然后被乐不可支的顾江河带着出去认各种有毒没毒的小果子去了。 知道这浆果没毒了,周雅便摘了一些想要洗干净再吃。 顾江河说他穷讲究,自己从树上摘下来就直接塞嘴里了。 周雅在心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撩起衣服装了不少浆果,打算带回去吃。 然后吃之前,往水盆里放着,周雅打算先洗一洗。 结果这浆果太软了,稍微用一丢丢力气,就全都在他手里坏了。 采了好半天,白忙活了。 顾江河在一旁笑得不行,还放着马后屁,说什么我就说你这样不行吧?小样,还不信我。 周雅望着他快笑抽了的表情,在心里暗戳戳又给他记了一笔,然后大度的说道:“我本来也不怎么想吃。” 于是大大方方的把这一盆全倒了。 心里后悔得滴血。 摘了半天,一口都没尝到呢! 他之前说了顾江河,说你就这么吃太脏了,一点也不文明卫生。 还说什么自己是有洁癖的,绝对不吃不干净的东西。 搞得骑虎难下,这下想去吃都要被笑话了。 于是周雅选了个天色微曦的大清早,顾江河还在睡觉的点,自己跑山上去摘浆果去了。 这回学乖了,不说什么“不卫生”了,摘了直接往嘴巴里一丢。 又香又甜又软,鲜嫩多汁的!简直是绝美水果! 周雅一吃就吃上瘾了,站在那就吃个不停,吃完还继续去找别的地方有没有。 现在正好没事了,食髓知味的周雅便忍不住又开始他的寻果之旅了。 可能是季节到了,这浆果越发的红艳饱满了,缺点就是一碰就破了,弄一手果汁。 这也意味着过段时间它就要没有了,毕竟成熟之后就是衰老死亡。 周雅一边找着浆果在那吃,一边留心听下面的声音。 好半天才听到汽车的声音,他惊喜的跑到临路的地方一看,不是皮卡,是小车。 于是又失望的把脑袋缩回来了。 没有手机,就不知道时间。 周雅看了看日头,感觉应该也快太阳下山了,便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他寻思着回家之后拿老头的手机给顾江河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得了。 不然待会太阳下山了,这路边又没路灯,不安全。 他推着车回去的时候,老头在那赶着小鸡,想把它们赶回笼子里。 小鸡仔还毛茸茸的,没周雅半个巴掌大。 都是刚孵出来没多久的。 老头家里只养了母鸡,用来生蛋吃的,没有公鸡,自然也没有小鸡仔了。 这些小鸡仔都是周雅买的别人家的,一块钱一只小鸡仔,他买了十几只,公的母的都有,这样以后等小鸡长大了,就不用再去别人那里买鸡仔了。 周雅启动了他的小鸡仔养殖计划,然后天天自己比老母鸡还操心这些鸡仔的死活,到点放出来,到点又收进去。 这会还没到小鸡仔回笼的时候,他看到老头在赶鸡仔,懵了。 他停好了单车,走过来,接过老头的活,上前把鸡仔逮着放进鸡笼去了,边问老头道:“你赶它们进笼干嘛啊?还早着呢,再让它们玩一会呗。” 话是这么说,逮鸡仔的动作又熟练又快。 鸡仔在他手里直叫,扑棱着一点点大的小翅膀想下去,他抓住就直接往笼子里一塞,完事。 老头见他在抓鸡仔了,自己就没上手了,站在旁边,脸色有些犹豫,像是在组织语言。 组织了好半天,周雅鸡都抓完了,他还没组织好。 周雅之前抓鸡仔的时候没往他这看,抓完转过来一看他表情,奇了,问他:“怎么了?” 话音还未落地,不远处传来了嘀嘀两声,周雅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顾江河那小皮卡过来了。 周雅手里还捧着最后一只小鸡仔,见车过来了,第一反应是:“我得躲起来。” 还没动呢,又想:“躲什么?这我家!” 这边他还没跟自己整个明白,顾江河车停下来了,顾江河下了车之后也没往这边来,而是先去开了副驾驶的门。 周雅:“???” 然后就看到一个人搭着顾江河的手,笑着从副驾驶下来了。 周雅看着顾江河跟他身边的周舒然,有些茫然。 小鸡仔趁他没注意,一个使劲,从他手里挣脱了,朝着反方向跟个炮弹一样,摇摇晃晃的撞了过去。 然后撞到了周舒然脚边。 周舒然还在跟顾江河笑着说话,没注意到,一错脚差点踩到小鸡仔。 周雅看到他脚要踩下去,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喊道:“别!!!” 幸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顾江河就看到了,连忙拉了周舒然一把,才没让他一脚踩到小鸡仔。 周舒然还在说着话,突然被扯了一下,身体不受控的歪着倒向顾江河。 他撑着顾江河的肩膀稳住了身体,疑惑的看向自己刚刚站的地方,然后就看到了瞪圆了眼睛,不停扑棱着翅膀的小鸡仔。 小鸡仔差点被踩到,还挺愤怒,朝着他不停叫唤,还想冲过来的样子。 周舒然看到是什么之后,脸色变得苍白,害怕的低声叫了一下,连忙往顾江河身后躲。 周雅看着还没有半个巴掌大的小鸡仔追着周舒然赶,周舒然还真的害怕的往后退,顿时迷惑了。 顾江河也是被弄得好笑,但还是知道周舒然真的害怕这个,便笑着拍了一下周舒然的胳膊,弯腰把小鸡仔捡起来了,问周雅:“给你还是我帮你把它放笼子里去?” 周雅满头黑线的伸手:“给我吧。” 他接过鸡仔之后,便往屋内走去,放进了笼子里。 然后站在鸡笼前面,没挪步,听着外面的动静。 第16章 第 16 章 周雅看到周舒然从顾江河车上下来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 顾江河开车出去,原来是去接周舒然的。 亏他还自作多情以为是来找他的。 还担心人家找到天黑回家不安全。 脸可真大。 老头赶鸡仔,也是因为周舒然吧。 挺大一男的,还怕这么点一小鸡仔?至于吗?农村长大的,怕什么鸡仔啊? 周雅忍不住在心里酸溜溜的想道。 瞬间又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不对,人家怕什么是他的自由,而且害怕这种心情也是控制不了的,不能用这个来嘲讽的。 于是默默把这话又咬碎了吞回去。 就是心里挺不是滋味。 要说难受在哪里呢? 大概就是,周舒然出现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浓厚的,自己是个外来者的感觉。 虽然说本来也是外来者吧,但就是有些不太乐意。 屋外他们在那说着话,老头问周舒然晚上在家里睡不。 周舒然还没回话,周雅就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的一股怨气。 在“家里”睡?谁的家?反正不是他周雅的家呗,周舒然回“家”睡,那周雅呢? 就只有两件卧室,未必他和老头一块睡? 或者他和周舒然一块? 这么一想,那间屋,可不是周舒然住了十几年的嘛,那不是周舒然睡了十几年的床嘛,要周舒然愿意把床让一半给他睡,他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 他这怨气才刚起来,周舒然就回答了,说:“不了,我今晚在小顾哥家里。” 语气听着不太热情的样子。 周雅忍不住又挑刺,老头留你呢,好歹养了你十几年的爷爷吧?还小顾哥家,小顾哥家有黄金啊?留你在家住一晚上身上是会长刺吗?非得拒绝? 又在心里臭顾江河,小顾哥小顾哥,神他妈小顾哥,你得被念“小”了才好。 周雅心口一股怨气,没个出头的位置,鼓在胸膛里,到处乱撞,撞得他心烦意乱,逮谁看谁不顺眼。 老头闻言啊啊了几声,像是想说什么来劝他留下来,又一时找不到理由。 周雅在心里嘲了一句怂。 顾江河那边就说话了,说:“舒然明天一大早还得去赶高铁,我得送他去,到时候还是得去找我,干脆在我家住得了,三爷你别挂记了。” 舒然。 周雅在心里又念了一遍。 叫得还挺亲热,刚刚跟我说话的时候不还一口一个周舒然吗? 说什么去省会麻烦,原来是大学生自己会从省会跑来见你啊?还真是情深义重。 又想着,一大早赶高铁,还送他。 周雅来这里这么多天,就没见过顾江河一天早起过。 他劝顾江河的时候,人就说什么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什么被窝与我不可分割。 搞了半天原来是对象不对啊,换周舒然了,就能起来了呗? 他站在那边,咬牙切齿,心里不停的阴阳着屋前那三个人,正酸得不可开交,顾江河往里头望了望,朝着周雅走过来了。 顾江河走近的时候,周雅还在盯着鸡笼,他看周雅那模样,有些好笑,想问他看小鸡看这么认真是想做养鸡大王不,又想起小孩今天刚生气哭过。 刚刚还在车上,他就看到了小孩有些红肿的眼睛,和微红的鼻头。 心想着怕是躲在哪里哭了一场。 这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就拉着周雅好好谈谈心了,偏偏周舒然也在,没好的机会跟周雅聊,便只能开口喊他道:“看鸡呢?” 周雅理都没理他,一声不吭。 心想着废话呢?不看鸡看你啊?你有小鸡仔萌吗你? 顾江河见他不搭声,过了一会又道:“那个……你手机下午的时候掉我店里了……” 说着把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周雅直接上手把他手里的手机夺过来了,然后又把脑袋转回来看着鸡笼。 顾江河失笑。 得,看样子还在生气呢。 他也不去触周雅霉头,询问他:“那我先走了?” 周雅还是没吭声。 心说爱走不走,关我屁事,反正这也不是我家。 顾江河想了想,又道:“今天下午,是我话说得太重了,我……” 他正说着,周舒然站在门口望过来,疑惑道:“小顾哥?在干嘛呢?” 于是这话又被打断了。 周雅刚竖起耳朵想听顾江河说话,见周舒然过来了,又垂下了眼睛。 顾江河也知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场面,便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回答周舒然道:“没干嘛,走吧。”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周雅:“我走了啊小孩。” 当然还是没得到回应。 顾江河在心里咂舌,看样子还在气啊……明天得好好哄哄。 周雅在鸡笼面前站成一座雕像,在小鸡仔叽叽喳喳的叫唤声中,听着顾江河走远的声音,然后是车门合上的声音,油门打发,然后就走了。 他心里烦闷得很,又不知烦哪一头。 周舒然跟顾江河自然是很亲切的,这他早就知道。 他和老头这短短一个月的露水爷孙,自然也不如老头一手带大的周舒然在他心里强,这他也理解。 但就是难受。 就好像,他悄悄的偷了别人的东西,还没在怀里抱热呢,那原主人就过来了,然后他怀里的东西立马急急忙忙往原主人身边跑,现场给他表演了一场感天动地的破镜重圆。 搞得他膈应死了,偏偏还没话说,谁让东西本来就不是他的呢? 周舒然这么突然来一趟,影响的不止周雅的心情。 老头在那里坐立难安了许久,一直到吃饭的时候,都吃两口又忍不住往周雅的房间看。 周雅坐在他旁边,看他表情就知道心里肯定是在想周舒然。 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闷。 但是一想,毕竟是老头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不想才奇怪吧? 于是忍不住开口了,问老头要不待会吃完饭去顾江河家里溜达溜达。 他借口都给老头找好了,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原本还想再问问要不要他陪老头去,但是话刚到嘴边,他又给吞回去了。 不想去,不想看到他们。 夏天天黑得晚,这个点还亮堂得很,老头一个人过去问题也不大。 在那聊天聊晚了,顾江河跟周舒然自然会把他送回来的。 也不用周雅操心。 意料之外的是老头拒绝了,说不了不了,老了,走不动。 这个借口一点儿也不高明。 他平时白天出去放牛,一放能放好几个小时,跑得又远,说什么别把家附近的草吃完了。 周雅每回找他,骑单车都得好久。 他一天走的路,怕是有几十个从顾江河到这里来回的路程远。 周雅听到这话就知道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但是人家爷孙俩的事,他也不好插嘴。 一是不合适,二是怕插嘴插嘴着,他就忍不住开始别扭,然后说酸话了。 这就会很尴尬。 于是闭了嘴,老老实实的吃饭,完了收拾碗筷,又烧水洗澡。 周雅倒洗澡水的时候,路过大堂,就听到老头在房里叹了口气。 他闻声朝老头房里看去,门没关,老头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身体,手伸到脸上,抹了抹。 看起来像是在擦眼泪。 周雅看到那身影动作,不禁屏住了呼吸,他呆呆的看着,感觉指尖发麻。 半晌才回过神,抿了抿嘴,轻手轻脚的出去把水倒了,又轻手轻脚的走回房,关上了门。 他干农活把手指摸出茧,又把茧磨破,弄得皮肉黏糊在一起的时候,在这个地方辗转难安睡不好觉吃不好饭的时候,被蚊子咬得浑身都是包的时候,看不到前路方向,陷入迷茫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过“要是我没有和周舒然交换过来就好了”的想法。 看到老头一个人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抹眼泪的时候,他第一次生起了这个念头。 要是没有交换就好了。 老头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临老了,自己带在身边那么久的小孩,被跟人换了。 哪怕换来的跟他有血缘又怎么样呢?毕竟还是没有从小带大的亲啊。 虽然知道这事不能怨他,但周雅心里忍不住升起了浓厚的愧怍和自责。 今天上午,老头还在那里听着《常回家看看》。 他儿子没了,老伴没了,现在从小养大的孙子也不是自己的了。 周舒然接下来要去北京读书,回来的机会很少,回也不是回这个地方,而是回周雅原来待过的那个家了。 哪有能“常回家看看”的儿孙啊? 周雅想着,又不由得想起了爷爷。 顾江河之前问过周雅,说我怎么没听过你叫三爷一声爷爷?一开口就是我家老头,我家老头的,怎么?不愿意叫啊? 周雅当时沉默了很久,最后才跟他说。 他在养父母那边的时候,跟自己最亲的就是爷爷。 爷爷年纪大了,周父又是老来得子,快四十岁才有后。 周雅记忆中的爷爷,从一开始就很老。 人老但是心不老,老顽童一个。 最喜欢带着周雅到处去玩。 周父周母都总是在忙工作,陪着周雅的,一直都是爷爷。 教他玩滑板,斗蛐蛐,搓麻将,玩陀螺,骑单车。 周六周日就喊着周雅往山上爬,周雅累得气喘吁吁,他倒是轻松得很,还笑话周雅,说小孩子得多动动。 爷爷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气势恢宏。 平时在家里养了许多花花草草,周雅当时好奇,找他讨了两盆多肉。 结果被养死了。 周雅又后悔又害怕,怕爷爷难过。 爷爷倒是没有很难过,笑着跟他说:“宝啊,你还太小了。” 周雅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说他太小了,他的年纪和养多肉有什么关系? 但他真的太小了,而爷爷早就老了。 十一岁那年,他陪着爷爷去打太极的时候,老头子不小心把腰给闪了。 这一下,牵一发动全身。 爷爷的老态,从这一次之后,越来越显。 山也爬不动了,走路都直喘。 陀螺自己是抽不动了,就喜欢看着周雅在那里手忙脚乱的玩着,然后看得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 爷爷过世是因为肺癌。 但其实就算没有肺癌,也可能没几年了。 毕竟年纪到了。 生老病死,总是一步一步来的。 第一个发现周雅性取向的,就是爷爷。 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比他儿子要开明许多。 对此没有责怪周雅,反而是引导他,说这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喜欢男人喜欢女人,都没什么差,喜欢从来都是无罪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头发花白,满脸病容,还在那笑着,就好像和平常一样,只是从躺在躺椅上换成床而已,跟周雅调笑着,说可惜老头子见不到你找男朋友的那一天咯。 周雅本来因为性向,一直自责,没想到会得到爷爷的支持。 一时又是惊喜,又是心酸。 含着泪,带着哭音说:“您长命百岁呢。” 爷爷自己倒是看得开,笑着说:“没这么长的命咯,宝的路还长呢,要好好活着啊,活得精彩,爷爷以后会看着你呢。” 爷爷过世之后,周雅哭得嗓子都没声音了。 他不知道爷爷是不是真的能看到自己,那时候他很希望爷爷能一直看着自己。 后来出了这档子事,他就开始害怕了。 爷爷会看到吗?爷爷会怎么想呢? 他会后悔吗?后悔自己一直带着的小孩其实不是自己亲孙子,而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抱错的一个小孩。 他不敢细想,太害怕了,完全不敢去想爷爷万一也和爸妈一样,对他好只是因为血缘,万一爷爷知道之后也会不要他了,那可怎么办啊? 周雅小时候,父母经常去上班,把他一个人放家里,别人总开玩笑,说你爸妈不要你咯,你是没人要的小孩咯。 他总是得意洋洋的回击,说才不会,我爷爷要我呢! 后来爸妈真的不要他了,他就开始害怕了。 如果爷爷也不想要他的话怎么办? 那他真的就是没人要的小孩了。 顾江河问他为什么不叫老头做爷爷,因为不敢啊。 他害怕他一叫出口,爷爷也不是自己的爷爷了。 那如果爷爷听到了的话怎么办?爷爷会不会本来就动摇了,听到他改口叫被人爷爷,就真的不要他了? 周雅时常不知道自己依靠什么才能在这人世立足,等到失去了那一直站在他身后,支撑着他,看着他,鼓励着他的力量了,才恍然明白。 被人需要,才是他要的。 被人需要,才会有价值,你在谁的生命里扎根,你才能有归属感。 他曾经听说过一句话,说人得有归处,才能有方向。 如果没有归处,就像无根浮萍,只能在那里飘着。 爷爷没了之后,他就一直漂在那,不知道要往那边走,哪里是终点。 如今,连来处都没了。 第17章 第 17 章 周雅当天晚上,坐在床边想了很久很久,他望着外面的月光,心思飘得很远。 等终于睡下的时候,也不知是几点了。 再醒来,太阳都照到屋里来了。 周雅被那阳光刺得睁开眼,发现眼睛还是难受得很。 大概是哭得久了,又睡晚了。 他看到那阳光,心里不由得叫了一声糟糕。 太阳都这么大了,估计是□□点了。 拿手机一看,八点半。 他抓着一脑袋乱发,坐了起来,哀嚎了一声。 他平时都是天刚蒙蒙亮就去浇水了,趁着太阳没出来,先给菜苗们灌饱。 这个点了,他还没去浇水,那些前两天刚种的菜苗不会被晒死吧? 于是急急忙忙,操着一双脱鞋就往外跑,正好碰到老头牵牛从屋前过去,听到他急匆匆的声音,望过来,就看到了周雅肿着那张脸,头发堪比鸟窝,在那找着东西。 老头奇怪道:“小雅,找什么呢?” 周雅回头,看到他牵着牛,道:“洒水壶。你要出去放牛了?” “正准备去嘞,吃的在碗柜里,你拿出来热一下就能吃了,”老头回答,“洒水壶不用找了,我放厨房了,水我帮你浇啦。” 周雅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哦哦了两声。 老头说完,就拍了牛屁股两下,催着它往前走,跟周雅道:“我出去啦。” 周雅:“哦哦。” 望着老头走远了,周雅才慢慢回神。 他早上的日常也就是浇菜洗碗洗衣和打水,走厨房一看,老头今天煎的糖油粑粑,就只占了一只碗。 周雅吃完,把手里的碗洗了,回房间发现自己放在那的脏衣服没了,朝着窗外一看,果然,老头把他衣服洗了,已经晾起来了。 菜也浇完水了,今天的日常就只剩打水了。 他提着桶去村口的时候,没想到会碰到顾江河。 花荷村离高铁站挺远的,来去车程估计有三小时,结果才九点不到,顾江河的店竟然开门了? 周雅有些惊讶,这是天没亮就送周舒然去搭车了吗?一来一回,最少也是五六个小时,未必顾江河昨天凌晨就起床了啊? 不禁在心里酸溜溜的想着,可真是感天动地的友情啊。 然后埋着头,绕着顾江河的店,走向了村口那井。 顾江河正靠在躺椅上打盹,没注意到他,听到水桶啪嗒一声放井边的声音,才突然惊醒。 周雅其实是轻拿轻放的,但是架不住这地太安静了,一点异响都明显得很。 他见周雅过来了,便把身上盖着的小毯子拿下来,屐着拖鞋走到周雅身后,问他:“今天这么晚来?” 他也不知小孩气消了没,问着还有些忐忑心虚。 周雅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脑袋,淡淡的回道:“嗯。” 顾江河在心里哦豁了一声,完了,还没消气呢。 他在那边想着哄小孩的法子,周雅却不搭理,打好水就要走,提着水桶转过身,看着顾江河道:“让让。” 顾江河:“哦哦!” 让开之后,周雅便走了。 顾江河想着这才一桶水,待会他还会过来的,便站在这等着。 等了好一会,太阳晒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没见周雅过来。 顾江河:“???” 不对啊,平时他走路有那么慢? 自然不是走路慢,周雅不愿意过来罢辽。 提着这桶水回去,往厨房一放,倒都没倒进水缸,就不想干了。 坐在门墩上开始发呆。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别扭些什么,可能是因为自己把顾江河当最好的朋友,然后发现顾江河心里自己应该不是最好的吧? 就有种亏本了的感觉。 虽然知道不应该这么算,但还是憋屈。 他昨天跑出去了,顾江河也不来找一下,也不怕他出什么事。 倒是接送周舒然积极的不行。 其实这倒是冤枉顾江河了。 他昨天看到周雅跑出去,就要追,结果刚跑到车前,就听到了手机响。 不是他的,是周雅的。 这小子跑得快,手机掉这了都不知道。 于是顾江河又跑回去接电话, 周三爷打来的,他那边也不知怎么搞的,杂音很大,完全听不清。 顾江河又怕是周三爷出事了,啧了一声,干脆挂了电话去周三爷家里了。 到了三爷家里,倒也没什么事,只是牛出了点问题,顾江河认栽,又去帮他喊了兽医。 兽医接过来,他正准备走,又接到了周舒然电话,说自己到了镇上,问顾江河可不不可以来接他一下。 顾江河一个脑袋两个大,就问他,说你干脆打个三轮车过来呗?他说自己拿了很多东西,怕在三轮车上弄坏了。 怕三轮车弄坏不怕在皮卡上弄坏?顾江河简直头疼,正在想回绝的话,周三爷期期艾艾的看过来,问他:“是谁的电话啊?舒然打电话来了?” 那边周舒然听到了三爷的声音,就闭嘴了,顾江河也有点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周舒然跟三爷的关系,一直都……比较僵硬。 这也是赶巧,偏偏周舒然打电话来,三爷就在旁边。 他一时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正沉默着,三爷了解了,带着点尴尬的笑着说:“你们聊,你们聊。”就自己进去了。 顾江河望着他走进去,头疼,聊什么聊啊。 周舒然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就在你那住一晚上,我明天早上赶高铁去北京的。” 顾江河深深吐了口气,无奈道:“那行,你在信用社门口等我吧。” 便挂了电话,往车前走。 还没发动呢,三爷又假装不经意的走出来,问他:“就走了啊?” “啊,是,”顾江河答道,“您忙。” 说着关上了车门。 周三爷面露犹豫,又暗示道:“待会,会过来吧?” 顾江河沉默。 三爷见他这样,就收了心思,没作声了。 来不来的,不由顾江河决定,他不能贸贸然替周舒然答应。 但接到周舒然之后还是跟他说了一声。 周舒然听了,脸上也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是望着前路。 好半天,嗯了一声道:“那就去看看他吧。” 顾江河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有心想劝两句,还是没说出口。 于是转开话题说起了别的事。 比如那个刚来这里的小孩。 周舒然就只见过周雅一面,当时对他印象还行。 被他亲爸妈接回去之后,倒是听他爸说过好多次周雅的不是,他妈倒是没直接说他不好,只是一直夸周舒然,差点给他夸出一朵花来。 想必也是对周雅不太满意的。 但周舒然从来不是一个会从别人嘴里去了解一个陌生人的,他过去之后,就住的周雅原来的房间。 还挺干净整洁的。 一开始他疑心是周母收拾的,后来观察了一下这房间收拾的规律,和周母收拾东西的习惯,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他在书柜上看到了周雅的书,很干净。 整个房间都很干净。 周雅没留下什么私人物品,电脑都清空重装系统了。 除了干净以外,周舒然没法从这房间了解到周舒然的什么。 周父的话里,周雅简直是个神经病,但是鉴于周父那个人的三观,周舒然对此保留意见。 但和父母关系不好是肯定的了。 后来跟他那些亲戚见面了,大家一边夸他,一边说周雅不是,周舒然意识到,怕是不止跟父母关系不好,而是跟几乎所有亲戚关系都不怎么样。 小一辈倒是挺喜欢周雅的,对周舒然反而敬谢不敏,看着他的表情有点愤恨。 大概是个调皮任性的小孩吧?但应该不坏。 他之前也好奇的问过顾江河,顾江河没细说,就说挺有意思的。 这会他过来了,听着顾江河细数周雅的一些小事,才知道多有意思。 不过他觉得有意思的点不在于周雅,而在于顾江河。 顾江河说起周雅时的表情,是真的开怀得很,话里话外都是对周雅的夸赞和维护。 没明着说,但那股劲是真的让人无法认错。 于是周舒然不禁对这个跟他有神奇缘分的周雅产生了好奇。 他快到的时候,还在跟顾江河问着周雅的事,说起周雅被李叔家鹅追着满山跑。 顾江河说得好笑,周舒然听着笑得直抽,说这也太好玩了吧那小孩。 “他本人可比我说的好玩多了,特有意思。”顾江河骄傲的回答。 然后就看到了在那捉小鸡的周雅。 顾江河本来还跟周舒然说待会他得去找周雅,结果发现周雅已经回来了,心里松了口气。 接着就发现周雅眼睛都肿得跟核桃似的了,于是心疼的皱眉。 他到了地,停下车,自己解了安全带准备下去,周舒然突然喊了声:“欸?等等,小顾哥,这安全带我怎么解不开了?” 这事得怨周雅,他坐副驾驶,手上闲的没事,在那对着安全带各种玩,终于给玩得时灵时不灵了。 顾江河叹了口气,说:“小孩贪玩啊,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都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竟然还是骄傲的语气。 周舒然:“???”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 顾江河说完,下车,走副驾驶给周舒然结安全带,周舒然就臭他,笑道:“你怎么他把安全带弄坏了都能说出一股我家小孩真厉害的感觉的?” 顾江河理直气壮:“就是很厉害啊!” 周舒然服了,无奈笑道:“我都不知道,小顾哥你还是个溺爱孩子的。” 然后就被冲过来的鸡仔打断了顾江河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新的功能,评论看不见了 我哭了 等等!我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时候发刀?反正新读者看不到评论,也不知道我在发刀!然后等评论可以看到了,我再发糖!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发刀啦!!!【突然激动】 ……但是会因为虐读者,掉收藏点击吧?QAQ 哭了 第18章 第 18 章 顾江河把周舒然带回去了,又弄了饭,心里还惦念着周雅那张明显哭过的脸,就跟周舒然叨叨,说他不会哭到现在吧? 周舒然在路上也了解到了他俩起争执的缘由,就跟他说:“还不是怨你说话太过分了?” 顾江河有意解释,周舒然一捂耳朵:“别,你别狡辩,不听。” 顾江河失笑:“我直接就判死刑了啊?辩论的机会都没?” “有什么好辩的啊,”周舒然一边在那洗菜一边说,“你也考虑一下他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啊。” 顾江河啧了一声:“这不是年龄的问题,都是十几岁,你怎……” “你不会拿我跟他比了吧?”周舒然闻言,突然打断他的话,转过头看向他问道。 顾江河一脸“不然呢?” 周舒然:“……” 头都大了。 他无语了:“你拿我俩比,有什么可比的啊?” 说着,顿了顿:“你看过我这样十几岁的小孩吗?” 顾江河沉默了。 周舒然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有点说不下去了。 半晌,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小顾哥,他跟我俩不一样的,你不能这样要求他。” 又舒了一口气,才道:“他来这里,算是突逢大变了,本来压力就很大,你不应该给他再加压力的。” 顾江河皱着眉,道:“但是他说他要辍学,这种决定怎么能乱下?他根本没有考虑清楚!” “噗,”周舒然不由得笑了,“你这是真把自己当他妈了啊?” “他不想读书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吧,那就解决他的顾虑啊,”周舒然悠悠道,“他是因为什么而不肯去读书的,你就把他的问题解决了,他不就可以沉下心来思考了?” 顾江河:“???” 突然被点醒的顾江河:“!!!我怎么没想到呢?!” 周舒然在一边闷笑。 还能为什么,关心则乱呗。 周舒然是第二天上午十点的高铁,也不是很急。 他带过来的东西里,所谓的易碎品,是两坛子酸菜。 说是在那边买的,好吃,所以带过来了。 顾江河笑了,说你直接寄过来不行吗?还跑一趟。 “顺便过来看看嘛,以后来的机会就少了。”周舒然回答。 顾江河道也是,便收下放柜子里了,说等周雅过来的时候给他弄了吃。 周舒然笑话他,说小顾哥你这看起来像什么知道吗?就像周雅是你在外读书的小孩,你是他妈,有什么好的都藏起来,好等小孩回来了给他。 顾江河摸着下巴想了想,还真是挺像。 便道:“不是挺好的嘛,母慈子孝。” 因为高铁不赶,所以顾江河也就没给他送太远,早上送他到了镇上,让他自己搭客车去了,然后开着车又回来了。 他昨晚上琢磨了一晚上,觉得还是得找周雅谈谈。 便坐在门口等周雅。 一等就等得睡着了。 周雅提了一桶水就走了,之后没回来。 顾江河就满头问号。 想着,那他下午还来不来啊? 下午也没等到周雅,去他家里,周三爷说周雅出去了,不是找你去了? 于是连忙赶回来。 没在店里看到人。 他给周雅打电话,也不接,直接给他挂了,回了个短信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顾江河又好气又好笑,就让他静静了这一下午加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天粉亮,他就在周雅那菜园子里等着了。 周雅提着洒水壶,过来给他的宝贝菜苗浇水,走上山坡一抬头,就看到了朝着他笑得一口白牙的顾江河。 周雅:“……” 烦人。 顾江河浑然不知自己被嫌弃了,还朝着他笑着喊道:“早啊小孩!” 周雅:“……” 在犹豫要不要不浇水了。 到底是菜苗的生死重要,还是自己的心情重要? 顾江河见他不答话,又喊道:“我好久没起这么早了,早上空气可真好!” 深吸了一口气,又中气十足的大吼道:“早上起床!拥抱太阳!!!” 周雅不犹豫了,立刻转身走。 他怀疑顾江河摔坏了脑子,有病。 这回没走掉,顾江河见他要走,三步两跳的直线跳下来了,一把逮住他,道:“雅哥,别走啊,理理我呗。” 又指了指菜园子:“不理我也理理那些可怜的小苗苗呗?水都不浇了,多狠心呐?” 周雅没说话,面无表情的朝着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看着,顾江河连忙撒手,双手举过头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抓你了。” 他撒手之后,周雅便抱着洒水壶往菜园走去。 顾江河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周雅在那洒着水,他就蹲在旁边,在那故作委屈的叨叨:“说我你不搭理,说菜苗你就回来了,原来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棵菜。” 周雅就当自己没听到。 他又继续叨叨:“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呢,我们都共枕眠过多少回了,一百年的感情比不上一棵菜……” 周雅忍无可忍,打断他道:“没有共枕好吗!我睡觉没有用枕头!” 谁跟你共枕眠了?在这占谁口头便宜呢? 不要脸! 见小孩愿意搭理自己了,顾江河幽怨立马收了,笑嘻嘻回答:“那今晚咱俩共一个枕头呗?” 周雅:“?” 跟谁俩呢。 他在心里唾弃着顾江河,然后默不作声的继续洒水。 其实洒水壶里水都快没了,但是他也没转身去打水。 说不清楚是不想从顾江河旁边过去多一点,还是想听顾江河到底要说些什么多一点。 见周雅不回答,他又试探的问道:“雅哥,真不打算理我啦?” 不等周雅回答,又道:“始乱终弃啊?” 刚生起一点犹豫,想给顾江河一个台阶下的周雅:“……” 他咬牙切齿道:“怎么不骚死你?” 他转过身,瞪向顾江河。 顾江河仍是蹲在那,仰视着他,脸上笑着,眼神却很认真,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昨天是我不该,您大人有大量,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不?” 周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他不想见到顾江河,其实主要是自己心里过不去。 他现在脑袋都乱成麻了,一会是责怪自己没本事,长不大。一会又是在酸,想着老头挂念周舒然的模样,顾江河那皮卡车从自己眼前过去,然后周舒然从上面下来的场景。 顾江河昨天说的话他都不是很怨,除了拿自己跟周舒然作对比,让他心里不舒服以外,其余的他都能理解,觉得大概就是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吧? 但他心里确实对顾江河有一股怨气,这股怨气主要来自对自己自作多情的埋怨,和一些小孩心思。 比如说顾江河不找他而是去接周舒然,让周舒然坐了副驾驶,周舒然还跟顾江河住一块,顾江河一大早起来送他去了车站。 其中怨气最大的就是周舒然睡了那张床。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自己来之前,顾江河跟周舒然关系那么好,没准经常抵足而眠呢? 真要论个先来后到,应该是他占了周舒然的房间,和本来属于周舒然的,顾江河的那半边床。 但是这个念头,就让他更难受了。 他倒也不是其他,主要是心里很慌,没个踏实感。 都说恃宠而骄,但是他这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受不受“宠”,所以骄得没底气。 周舒然回来之前,他好不容易渐渐有了底气的。 因为顾江河好像怎么都不会生气,对他很包容。 让他有一种自己是有撒娇权利的感觉。 虽然还是有很多烦心事,但是起码还是有个地方,有个人能让人他肆无忌惮的闹小性子。 然后周舒然一回来,突然就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他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可能不是特殊的。 于是之前的那些“骄”,一瞬间就像暴雨梨花针一样,铺天盖地的刺向了他。 他忍不住在心里懊悔和害怕,害怕顾江河一边受着他的肆无忌惮,一边其实在心里觉得他很讨厌。 他在“自己不是特殊的”的前提下,再去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太作了,又作又坏,顾江河会怎么看他? 周雅承认自己就是缩头乌龟,他遇见了事,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 他完全没有办法冷静的去思考解决的方法。 所以当初刚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他就自暴自弃的选择了与身边的同性异性都疏离。 得知自己不是爸妈的亲生,便一言不发的,在那等着最后分配。 他对前路看不到方向了,就直接选择干脆不走了,什么都不管了,就在这个山沟沟里过完一辈子得了。 而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被顾江河讨厌了,便先发制人的选择了跟顾江河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顾江河自己找过来的,是不是可以算作他在说“我需要你”? 周雅在心里默默的衡量着,引诱着自己去放下防备。 他心想,这不怪我,是他自己自找的,所以他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自己太骚了。 顾江河蹲在那,蹲得腿都麻了,脑袋也仰着有些发酸。 周雅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看得他有些心里发毛。 心想这到底是多难的决定啊?至于思考那么久吗? 他有些忍不住了,都想开口问问周雅能不能给他一个痛快了,周雅才终于悠悠开口,道:“你扯坏我的菜苗了。” 顾江河:“?” 他听周雅开口,心都提起来了,结果等来这么一句话? 然后顺着周雅的目光望过去,自己手里正拽着一根折断了的菜苗。 可能是刚刚蹲着无聊,手痒了,自己无意识抓到的。 他顿时又无语又心虚,试探着看向周雅,等着他的下一句。 周雅抿了抿嘴,又道:“你赔我。” 然后在顾江河反应过来之前,又快速含糊的说了一句:“你赔我我就原谅你。” 顾江河听到原谅你三个字,顿时心上一喜。 然后才领悟整句话。 于是懵了。 什么意思? 他看着手里的菜苗,脑袋嗡嗡作响。 菜苗都断了,怎么赔?难道让我接回去?可接回去也不是原来那样了啊,接回去也会死吧! 是跟我说破镜不能重圆的意思吗?是覆水难收的意思吗?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顾江河满脑袋的哲学问题,望着菜苗傻了眼。 他心里不安的看向周雅,屏住呼吸问道:“怎,怎么赔?” 他生怕周雅说出让他把原来那个好的菜苗还给自己的话,如果真的听到了,他一秒窒息给周雅看。 顾江河一边在心里很没有志气的威胁周雅,一边内心哀嚎,妈的时光机器什么时候才能做出来?这里有人急着要用啊!!! 好在周雅思想没有那么跳脱,也不是故意为难顾江河,便开口道:“一根菜苗两毛钱,我养了好多天了,你赔我五毛。” 他想着五毛钱应该不是难事,于是又设定了一个障碍,道:“马上给。” 话一出口,他又突然想到,万一顾江河没带钱怎么办? 于是慌了,又加了一句:“限你二十分钟。” 然后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顾江河闻言,松了一大口气。 他刚刚脑袋一顿转,脑细胞都死了一堆。 原来真的是“赔”菜苗就行了。 钱他是真没带出来,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根棒棒糖,举起来,伸给周雅,道:“拿这个抵债行不?” 他意识到周雅应该没生气了,便又忍不住作死道:“或者拿我这个人抵债?” 说着抛了个媚眼:“物美价廉,绝对超值哦~” 周雅:“……” 他被顾江河那表情弄得面红耳赤。 慌慌张张从顾江河手里夺过棒棒糖,然后结结巴巴的训斥他道:“你,你这个骚货!” 顾江河:“噗。” 第19章 第 19 章 周雅瞪着顾江河,恶狠狠的捏爆了手里的棒棒糖包装。 然后把糖塞嘴里,糖纸塞给顾江河,下去打水去了。 顾江河难得起个早床,起了也不务正业。 也不回去开店,就待在周雅旁边转悠。 周雅浇菜,他就蹲在那扯野草玩。周雅回去喂鸡,他就坐在门槛上跟周三爷唠嗑。 周雅跨过门槛的时候,他正扭着个脑袋在跟周三爷讨论黄梅戏的唱腔,周雅走过来,他就朝周雅笑了一下,笑得满口白牙。 周雅:“……” 他无语了:“有凳子你不坐,坐在门槛上?脏不脏啊……” 顾江河:“还好,不是很脏。” 周雅:“???” 并不是在问你好吗!这是个反问句! 他黑着脸从屋里拿了个凳子过来,放在顾江河面前,让他坐下。 又去端了一大盆衣服出来,打算去塘边洗。 他跟老头喊了一声,说我去洗衣服了。 老头刚应完,顾江河又站起来了笑嘻嘻道:“一起一起。” 周雅:“?” 洗衣服也一起? 他忍不住问顾江河:“你没事做吗?” 能不能回去开你的店? 结果当然是没赶走。 他在那洗衣服,顾江河就在那跟大娘大婶们谈天说地,说得不亦乐乎。 给几位大姐阿姨都逗得直乐。 周雅拿着棒槌在那一边捶衣服,一边在心里默骂顾江河。 太骚了。 周雅捶完,抓着一边,把衣服甩塘里涤净,然后捞起来,正要拧,顾江河脑袋凑过来了:“要帮忙吗?” 周雅本想说你别烦我就是帮忙了,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一琢磨,好好一个劳力,不用白不用啊! 于是很腼腆的把手里的衣服递了过去,道:“帮我拧一下。” 怕顾江河拒绝,又加了一句:“拧不动。” 其实也不是拧不动,但是每回周雅都是使劲拧,一大盆衣服洗完,手都拧红了。 刚开始那会,他还把手掌的皮都拧破了,疼得要命。 之后老头就跟他说,你别那么用力拧,日头大着呢,没拧干也会晒干的。 所以周雅一般都是象征性拧一下,没有特别湿就搁盆里了。 顾江河笑着接过来,然后拧,拧,拧。 几下给拧干了,看着比周雅之前使劲拧还要拧得干。 并且表情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周雅:“???” 他狐疑的拿起衣服看了看,真的很干。 于是更疑惑了。 他满脸问号看向顾江河,顾江河奇怪:“怎么?” 周雅:“……没什么。” 就是想问你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吗?还是其实是假装自己“毫不费力”。 然后他快速又洗完一件,然后递给顾江河,并且仔细观察顾江河的表情。 仍然是一脸轻松。 周雅不信邪,又快速洗完递给他,然后顾江河又一脸轻松的拧干了。 周雅:“???” 顾江河被他的表情弄迷惑了,哭笑不得的问他:“到底在看什么?看我长得好看啊?” 周雅:“……” 然后很自然的点头:“嗯。” 顾江河没料到还真能被夸,十分夸张的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喔~~~” 然后呲牙一笑:“那确实。” 周雅完全没眼看,默默把眼睛挪开了。 臭不要脸。 有人帮忙拧衣服了,确实速度就快了许多。 周雅平时洗衣服要近一个小时,结果这回还没半小时,就快洗完了。 他先洗的外衣,内裤留在最后面。 洗完一个顺手,又递给了顾江河。 然后正打算把水倒了,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脑袋喊道:“等等!” 顾江河一只手指勾着周雅的内裤,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周雅望着他手里明显已经拧干了的内裤,顿时脑袋炸了。 他瞪目结舌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江河偏偏还不放过他,挪约道:“纯白色哦~” 一句话把周雅说得整张脸都爆红,恶狠狠的抢过来,丢在盆里。 整个人都慌了,心怦怦跳。 顾江河还凑他耳边,悄声道:“我也有一条这样的哦~” 周雅气得要死,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把盆一搁,双手拧着顾江河的两颊,把他嘴扯开了,都露出了牙龈。 咬牙切齿道:“给我忘记!!!” 顾江河被扯出一张鬼脸,依然笑嘻嘻的,眼里笑意不减反增。 他伸出食指在周雅眼前摆了摆。 意思是“不忘哦~” 他没开口周雅都能从他表情中感受出他打算说的话,和说这话的语气。 太贱了!!! 周雅羞愤欲死,又不能真的把他怎么办,最后憋出了一句没什么威势的话:“你要是再提这个,我就再也不跟你好了!” 这话说出来,他更羞耻了。 什么啊!像是小学生跟人吵架的台词! 他说完撒了手,端起盆就要溜。 顾江河愉悦的笑出声,调笑道:“这么狠啊?” 周雅避语不答,只顾着往前走。 此刻,我就是一个没有耳朵只会走路的机器人。 顾江河走到他身边,问他:“真生气啦?” 周雅不做声。 他又快步走到周雅前面,挡住他的去路:“雅哥,说话啊。” 周雅气得眼睛都有些湿了,他有时候真的很烦自己这体质,只要情绪波动一大,不管是开心难过伤心激动生气烦闷,就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明明他并不想哭,眼睛一湿,别人就会觉得他在哭。 顾江河见他眼睛都湿漉漉的了,也吓到了,连忙伸手帮他抹去了,无奈的笑道:“怎么这么爱哭啊?” 周雅本来就忍不住眼泪了,他还这么说,一时更气了,于是眼泪掉得更凶,奶凶奶凶的吼他:“要你管啊!” 结果一口气没接上来,抽了一下,变成了“要你呱!” 顾江河:“噗。” 周雅没想到自己会又出一次丑,这回是真的被气哭了,破罐子破摔的干脆把盆往顾江河怀里一塞,然后追着顾江河要打。 顾江河一边在那笑,一边躲,笑得直抽抽。 周雅打他都打不到,还跑得气喘吁吁,一直跑到自己家门口,顾江河还在那嘎嘎笑。 老头正要出门,就看到顾江河抱着盆跑过来,周雅在后面追。 老头:“?” 周雅喘着粗气,喊他道:“帮,帮我逮住顾江河!” 顾江河一手抱着盆,一手拉着自己的下眼睑,朝他吐舌摆了个鬼脸:“略,抓不着!” 周雅:“!!!” 气死了!这什么人啊!!! 于是提起力气又追上去,弄得鸡飞狗跳。 最后还是顾江河看周雅追得累了,才停下来让他打自己,好消气。 他不反抗了,周雅就又觉得不好意思了,下不去手。 追追闹闹的一阵,倒是让他心里的羞恼没了,再冷静下来,自己也觉得好笑了。 又好气又好笑。 顾江河一上午就在周雅家混着过去了,于是自然而然的也就在这吃了午饭。 吃完饭,他喊上周雅,说带他玩去。 然后跟老头说今晚上周雅不回来了。 老头乐呵呵的,说那你们自己玩得开心。 周雅:“?” 玩屁,还不就是去看店的。 结果还真不是看店。 周雅踩着单车先行到了他店门口,站在门口等着,顾江河还在后面走。 等了好一会,顾江河才走过来,一看,笑了:“站在那干嘛?” 周雅:“?等你开门啊。” “今天不看店,”顾江河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哥带你进城玩去!” 听到可以出去玩,周雅顿时眼睛都亮了,也就没管顾江河又占自己口头便宜的事,惊喜的走上前去,问他:“去玩什么?” 顾江河不答反问:“你想玩些什么?” 周雅在心里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蛮想玩的好像也没有,不过能出去玩就很开心。 顾江河其实也没想好,带周雅出去玩这事,也是吃饭的时候临时起意的。 见周雅也没主意,便大手一挥,洒脱道:“那就先走着,到了再看玩什么。” 周雅没意见,兴奋的点头:“嗯!” 然后便乖乖的爬上了副驾驶。 上去之后才发现,安全带换了新的。 他疑惑的拿着安全带瞄了瞄。 顾江河也上来了,一边插钥匙,一边问他:“来了这么久,还没去市区玩过吧?” “还没呢,一直在这里待着,”周雅乖巧回答,然后问他,“安全带怎么换了?” 说起这个顾江河就想笑,瞥了他一眼:“被某个毛手毛脚的人弄坏了呗。” 周雅闻言,第一反应是上回周舒然坐在这的场景。 于是不由得在心里小小埋怨了一下,怎么还把安全带弄坏了,周舒然这人也太不乖了,我都没弄坏呢。 这么一想,还油然产生一种骄傲感。 然后就发现顾江河正望着自己,笑得很……贱兮兮。 周雅:“?” 看我干什么! 他心里打了个突,看了看安全带,又看了看顾江河,然后没什么底气的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弄坏的?” 不可能吧! 顾江河:“嗯哼。” 问他:“不然呢,还能是谁?” 还能是周舒然。 因为他也坐过。 周雅顿时有些垂头丧气。 怎么不是周舒然弄坏的呢? 顾江河揉了一把他的头,安慰道:“没多大事,早就该换了。” 又继续之前的话题道:“这边市区可能没有你之前待的城市好玩,不过有一点好处……” 说着看向周雅,等他接话。 周雅很上道的问他:“好在哪呢?” “好在它不堵啊!”顾江河满意的回答。 第20章 第 20 章 皮卡开到了镇上,顾江河便停了车,拔了钥匙准备下去。 周雅坐在车上,一脸疑惑:“不是去市里?” “是去市里啊,”顾江河好笑,“皮卡没法进城,得换客车。” 说着他自己下去了,又伸着脑袋喊周雅:“别傻坐着了,快下来。” 周雅不知怎么,突然又有些别扭了,扭扭捏捏了片刻,然后开口道:“你过来给我开门。” 顾江河:“?” 他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小孩这是吃周舒然的醋呢。 于是笑着过来给他开门,又给他安全带松了。 看着周雅面露满意,他一伸手,直接把周雅给抱出来了。 还是公主抱。 周雅:“!!!” 他没想到顾江河会这么做,顿时吓到了,挣扎道:“干嘛!!!放我下来!!!” 他被抱起来,整个人悬空,全凭顾江河两个胳膊支撑着,一点踏实感都没有,于是下意识抱住了顾江河的脖子,继续嚷嚷道:“放我下去啊!!!!顾江河你神经病!!!” 一边喊一边捶顾江河的背。 他不敢使劲,怕真给顾江河捶怎么了。 于是这么点小力气,就跟给顾江河按摩似的。 顾江河自然不会在意,反而得意的笑道:“不。放。” 说着伸腿把车门给带上了,抱着周雅便往车站走。 周雅简直杀了顾江河的心都有了,下又下不来,顾江河力气太大了。 而且他还怕自己挣扎得狠了,直接摔下来。 便只能捂住自己的脸,希望没人注意到这边了。 车站这会刚好有辆车出来,顾江河便拦住上去了。 售票员望着他俩这组合,愣了一下,问道:“这小伙子怎么了?” “腿受伤了,走不了路。”顾江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用肩膀耸了一下周雅,问他:“是吧,雅哥?” 雅哥心累,雅哥不想说话,雅哥只想当自己不存在。 顾江河见他不吱声,又笑着朝售票员道:“小孩害羞呢。” 售票员倒是看得开,笑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顾江河点头认同:“我也这么说来着。” 他俩一应一答的,可不乐乎,周雅耳根子都红透了,搂着顾江河脖子的手,暗暗往下移,拽着他腰上的肉就是一拧。 顾江河疼的脸都一皱,嘶了一声。 售票员:“怎么了?” 顾江河强颜欢笑:“手有点麻。” 然后走到后排坐下,把周雅放在旁边,小声埋怨:“你也太狠心了吧?” 周雅咬牙切齿,也小小声回他:“你活该。” 从这到市区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周雅便掏出手机在那玩起来。 顾江河自己不玩手机,就看着周雅玩。 看着看着,看得无聊了,便遮住他手机道:“雅哥,别玩了,跟我聊天呗。” 周雅把他的手拨开,理都不理他。 顾江河又把手伸过去,道:“别玩啦。” 于是又被拨开。 顾江河继续伸手:“手机有什么好玩的,能比我好玩吗?” 周雅:“?!” 他猛地抬起了头,震惊的看向顾江河。 顾江河一脸无辜,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不要脸。 隔壁座位上的一姑娘,都忍不住一脸诧异的看过来了。 周雅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能把手机关了塞口袋里,然后皱眉小声的提醒他:“别骚。” 顾江河端坐:“哦。” 又问周雅:“你身份证带出来了吧?” 周雅手机带了个保护套,身份证就放在手机背后,夹在套里,自然是带出来了。 他闻言有些疑惑:“要身份证干嘛?” 难道我们大老远跑市区网吧上网去?有病? 顾江河:“开房。” 周雅:“?!” 他忍无可忍:“你正常点行吗?!” 顾江河失笑:“干嘛,真的要开房,今晚不回来了,明天再回。” 这解释周雅还是能接受,只是啊了一声,道:“不回来啊……” “到市区就快两点了,这末班车是六点一十,”顾江河解释道,“要是今晚还赶回来,根本没有玩的时间。” 那倒确实是个问题,玩还得赶时间,根本玩不痛快啊。 于是周雅乖巧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顾江河悠悠道:“晚上就开个大床房吧……” 周雅对于开什么房没意见,反正是顾江河出钱,但感觉顾江河话没说完,便疑惑地看他。 顾江河又悠悠的把下一句说出来:“然后晚上咱俩就枕同一个枕头,省得你再说我们没共枕过。” 隔壁那姑娘,闻言,又朝着他俩看了看。 周雅真的佛了,顾江河哪天非把自己骚死不可。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抓起顾江河的脸就是一顿□□。 揉到顾江河嗷嗷叫疼了,才撒手。 他们到了车站才下车,顾江河率先站起来了,往外走了两步,发现周雅没跟上,便奇怪的看了过来。 周雅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顾江河终于想起来了,上车的时候他说周雅走不了路来着。 顾江河:“噗。” 这也太乖了。 于是认栽,走过去,又把周雅抱了起来,道:“走吧雅哥。” 周雅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笑屁!不准笑!都是你害的!” 声音还不敢放高,怕被人听见。 等从车站出来,确认看不到那辆客车了,周雅连忙挣扎着从顾江河身上下来。 顾江河伸手扶了一下,防止他挣扎得过分了直接摔下去,笑道:“这就不要我抱抱啦?过河拆桥哦~” 周雅赤红着耳朵低声吼他:“闭嘴。” 顾江河做了一个拉上自己嘴巴拉链的动作,示意闭上了,便笑着搂上周雅的肩,问他:“想好玩什么没有?” 并没有想好,想了一路,结果都到了地了,还是不知道该玩些什么。 顾江河问他:“去电玩城?” 周雅摇了摇头:“太吵了。” “那逛街?” 周雅又摇头:“没什么想买的。” 而且也没钱买。 “密室逃脱?” 周雅略微有一点心动,但是疑心顾江河会故意坑自己,而且他对密室有一些恐惧,犹豫过后还是摇了摇头。 “去打桌球?” “不会。”周雅摇头,然后看向顾江河。 这个他有兴趣,不会但是可以学。 “哦,”顾江河笑嘻嘻,“我也不会。” 周雅:“……” 周雅皱鼻子:“你怎么这都不会,辣鸡。” 顾江河:“?” 顾江河失笑:“干嘛,你也不会,为什么要说我辣鸡。” 周雅不作声,自顾自往前走。 我可以不会,但是你不行。 来市区一趟,结果玩什么都不晓得,感觉亏大了。 顾江河绞尽脑汁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公园散步?” “……”周雅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那还不如就在村里找座山去爬呢。” 顾江河无计可施了,摊手道:“那你说吧,玩什么?” 周雅四处看了看,看到了一家KTV,顿时眼睛一亮。 然后又熄了。 他有点想去唱歌,但是就他跟顾江河两个人,开个包,感觉有点傻乎乎的。 于是继续往旁边看着。 望来望去的,突然看到了一个广告牌,于是计上心头,转过头问顾江河:“去看电影吧!” 又道:“我可以请你看!” 顾江河都可以,于是两个人相携走进了电影院。 顾江河跟在周雅身后,看着他拿票又去买爆米花。 选饮料的时候,周雅回头看向他,问道:“要什么?” 顾江河:“都可以。” 于是拿了两杯加冰的雪碧。 电影是选的最近的场次,所以周雅也没注意看这电影的简介和评分。 等着开场的时候,才点开看了看,然后顿时无语了。 评分好低啊…… 下面的评价都是“无聊”“看得我昏昏欲睡”“什么垃圾电影”之类的。 一看就让人却步。 顾江河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吸着雪碧,没一会就吸得只剩一半了。 他看到周雅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便问他:“怎么了?在看什么?” 说着就往他那凑。 周雅在他看到之前,果断的熄了手机屏幕。 票都已经拿了,花了钱的,再难看也得看下去。 而且说不定顾江河会喜欢呢?毕竟他那么奇葩。 周雅特心虚的安慰自己。 他刚把手机收起来,那边广播就开始喊了,说准备入场。 周雅一看时间,正好是自己这场次,便抱起薯片站起来,对顾江河道:“走吧,到我们了。” 顾江河:“哦。” 然后顺手朝着周雅怀里的薯片又抓了一把。 周雅:“?” 他还一口都没吃,就发现薯片被顾江河吃得平了,上面堆起来的尖尖都没了。 于是又是无语,又好奇,问他:“这薯片好吃吗?” 顾江河忙着在那往嘴里塞,抽空回了俩字:“还行。” 周雅自己两只手都拿了东西,不方便,便朝顾江河道:“给我一片。” 顾江河正要往嘴里塞,听到了,便把刚刚凑到嘴边的那片递到周雅嘴边。 周雅连忙一躲,躲慢了,还是被薯片碰到了嘴唇,顿时炸了:“不要这片啊!你刚刚碰到了自己嘴的!” 顾江河:“?” 顾江河很无辜:“我又没含嘴里,就碰到了一下啊。” 但周雅的拒绝很强硬,顾江河没法,只能把这片自己吃了,又重新拿了一片递过去:“这个没碰到了,这总行了吧?” 周雅眼睁睁看着他把那片在两个人嘴上都逗留过的薯片吃下去了,制止都来不及,顿时目瞪口呆,瞪目结舌。 然后顾江河直接把薯片塞进周雅张开的嘴里了。 并问他:“还行吗?” 周雅机械的嚼了两口,干巴巴的吞下去了,完全没来得及反应这薯片的味道。 闻言,愣愣的回答:“还行吧……” 然后忍不住炸毛:“你真的……你有毒!” 顾江河:“?” 给你喂食也生气? 小孩叛逆,难搞哦。 第21章 第 21 章 薯片的味道真的只能算还行,多一点点的夸赞都会让它骄傲。 周雅咽了下去,然后吐槽顾江河:“亏你吃得这么凶。” 顾江河:“?” 哪凶了? 他为薯片辩驳道:“也还好啊。” 周雅腾不出手,不过在心里给他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真行。” 这都夸得出口,还有什么是你做不了的? 电影完全没有意外的是部烂片,并且又臭又长,足足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周雅看了没一会就开始打呵欠,影片进行到六分之一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顾江河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并且把薯片和饮料都全部解决了。 周雅中途醒来了一次,发现顾江河还在啃着薯片,目不转睛的盯着大荧幕,顿时服气。 顾江河顺手抓过身边的雪碧,吸了一下,发现没了,于是晃了晃空杯子。 周雅便将自己的雪碧递了过去,道:“还没喝的,给你。” 顾江河闻言才看向他,稀奇道:“醒了?” 说着便接过饮料,放在了自己另一边。 周雅嗯了一声,打了个呵欠,看向荧幕,问顾江河:“放到哪了?” “男主找到了洞穴,正准备去喊女主和他妈,然后……”顾江河滔滔不绝的在那跟周雅讲解。 然后周雅在顾江河的讲解声中,望着电影,缓缓地合上了眼帘,又睡着了。 再醒过来是电影放完了,顾江河把他拍醒的。 搞卫生的阿姨都进来清场了。 周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闷声闷气的嘀咕:“这电影也太无聊了……” 顾江河把手边几个空盒子丢进垃圾桶,顺口回道:“我觉得还行啊。” 周雅:“?” 他无语了:“你是真的不挑啊……” 顾江河失笑:“我真的觉得还行。” 又感慨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进电影院看电影呢。” 周雅被他这话惊了一下,问他:“第一次?” 顾江河坦然道:“对啊。” 于是周雅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愧疚心理。 他是真没想到,顾江河长这么大竟然没来过电影院。 但是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于是一瞬间,又是为自己曾经三天两头跑电影院的行为感到愧疚,又是为顾江河第一次看电影,就被他带来看了一部烂片感到愧疚。 走出去的时候都还垂头丧气的。 一部电影看完,就到了饭点。 两人就近选了家烤鱼店吃的。 味道一般,没什么差错,也没什么亮点。 吃完走出来,周雅才小声的跟顾江河叨叨:“还不如你的手艺呢……” 自己的手艺被肯定,还是很值得开心的,于是顾江河笑了,道:“那行,下回哥给你弄鱼吃。” 然后又想起了周舒然送来那两坛子酸菜,便道:“给你整个酸菜鱼。” 周雅还从来没吃过顾江河弄的酸菜鱼,不过他其实也不算太挑食,而且顾江河弄的东西也确实味道都可以,便乖巧点头道:“好。” 吃完东西出来,也还不算太晚,天色开始蒙蒙黑,顾江河便问他:“是再去转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睡觉?” 周雅刚刚在电影院睡了两个小时好的,这会没什么睡意,便说想转转,消食。 于是两个人便走到了夜市。 夜市还是挺热闹的,这个点步行街人多得很,密密麻麻的。 说是消食,结果一路走一路在买吃的。 周雅一手捧着奶茶,一手提着鸡蛋仔,顾江河手里还端了一碗臭豆腐。 两人四处看着,最后发现了一个地摊上摆着一些木制的小玩意。 周雅看着有些兴趣,便拉着顾江河走过来。 摊主年纪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了,正在那里磨着手里的小牌子,见他俩过来,笑着喊了一句:“都是十块钱一个嘞,小哥儿看看?” 周雅看上了一条项链,红色的绳子,下面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黑色的。 他拿起问摊主:“这个上面是可以刻字吗?” 顾江河问他:“刻什么?” 周雅比起大拇指,朝着自己指了指:“刻我!” 刻字当然能刻,而且是免费。 不过最后不是老板刻的,顾江河请缨说他来刻。 周雅狐疑的看向他,道:“你会吗?别把我的名字刻坏了。” 顾江河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哥做事,你放心!” 便凑到老板的机器面前开始鼓捣。 说实话,周雅不是很放心。 便只能安慰自己,如果顾江河刻得很丑,就把有字的那一面朝着内侧,不露出来吧。 怎么着,还是不能打击他一片积极性。 结果意外的刻得不错。 不过周雅那个想法,就完全没有可以试用的机会。 顾江河把两面都刻上了字,一面是“雅”一面是“江河”。 周雅不太认得出那是什么字,估摸着是顾江河自创的?但是看着还是挺好看的。 不过…… 他看向顾江河,面露嫌弃:“怎么把你名字也刻上去了?” 顾江河笑嘻嘻:“作者署名啊。” 周雅:“?” 好在他心情不错,便没有计较。 字刻完,就十点多了。 这边夜市收摊早,这个点就开始有几家收摊了。 周雅戴上了项链,便问顾江河是不是该去找酒店了。 周雅满意了,顾江河还没玩够,左看右看,看到了一个娃娃机。 便拉着周雅往那边走,道:“来来,哥给你夹个娃娃,想要什么?” 周雅:“?” 怎么你还起劲了? 他看了看,指着里头一个娃娃道:“这个,大嘴猴。” “行,”顾江河得意道,“看哥给你表演!” 然后两块钱夹一次的,顾江河夹了四十块钱的,啥都没夹到。 他不信邪,又买了币,暗恨道:“我就不信了……” 周雅实在看不过眼,从他手里接过币,道:“……我来吧。” 然后轻而易举的夹起了大嘴猴。 顾江河:“?他妈的,为什么……” 他试图给自己挽尊:“肯定是我之前夹的次数多了,积攒到现在,积攒出了必中!” 周雅:“?” 太牵强了吧这个理由! 于是又轻轻松松的夹了个胖猪出来。 顾江河看着第二个夹出来的娃娃,眉毛都快挑天上去了:“这玩意跟我有仇?我夹就夹不出来,你一夹一个准?” “可能是因为你丑,”周雅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并把娃娃塞他怀里,“给你,跟你很像。” 顾江河不服气,说不行,我再试试。 然后从周雅手里拿过币,把最后三次都夹完了,也没碰到娃娃。 又气鼓鼓的要去再买,被周雅拉住了,说:“咱能不浪费钱了吗?” 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这时候傻乎乎的? 好说歹说,才把他劝走了,去了酒店。 到了酒店,进了房,周雅看到那床就想直接躺下去。 但玩了一天了,身上臭烘烘的,难闻得很,便拖着身子去洗澡了。 等洗完,擦着身子,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没带换洗的衣服啊! 于是朝着外面喊了一声,问顾江河没有换洗衣物怎么办。 顾江河可能在刷牙,说话声音模模糊糊的,周雅好半天才辨认出来,他说的是“那就不穿呗”。 周雅满头黑线。 这什么破主意,问了不如不问。 他在那纠结了半天,到底是穿脏衣服,还是穿浴袍睡觉,最后洁癖取得了胜利。 于是裹着个浴袍出来了。 他拿着换下的衣服在洗手台前搓着,催促顾江河快点去洗。 顾江河这会上衣已经脱了,正在那擦脸,见状,嘻嘻道:“雅哥,帮个忙呗,帮我也洗了?” 周雅伸手,道:“衣服给我。” 顾江河把上衣递给他,他接过来往水里一浸,然后突然想起,看向顾江河,警惕道:“内裤自己洗。” 他相信顾江河绝对做得出这事! 死心吧!打死都不会帮你洗内裤的! 顾江河:“?” 他十分震惊且受伤:“我都帮你洗过内裤!你不帮我?” 见他还敢提这茬,周雅满手肥皂泡泡就要伸手打他,这家伙哈哈笑着,扭着身子钻进了浴室,然后没一会把他的裤子递了出来:“雅哥,裤!” 雅哥接过他手里的裤子,点头道:“雅哥的确很酷。” 顾江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江河洗完。围着浴巾出来,周雅正好搓完衣服,还没开始涤。 顾江河见他穿着那厚得要命的浴袍,劝他:“你要不还是脱了吧?不热吗?” 周雅坚决不肯。 热,但就是不脱。 于是顾江河便让他去床上待着,那边空调风大些,这里还是有些热,说剩下的他来。 确实被热到额头都开始冒汗了的周雅,也没跟他客气,打了个呵欠就爬床上去了。 然后发现床上只有一个枕头。 周雅:“?” 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有两个啊! 便问顾江河,还一个枕头呢? 顾江河:“我藏起来了!” 周雅:“?” 怎么表情还那么得意?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吗? 顾江河:“说好了同床共枕的啊!” 周雅:“???” 周雅:“谁跟你说好了!” 明明是你自己自说自话吧! 第22章 第 22 章 衣柜里就有衣架,顾江河拧干衣服,便把衣服挂在衣架上,准备放窗外去晾干。 周雅看他过来开窗,便问他要干什么,得到答案之后,担忧道:“不会被风吹走吧?” 顾江河没想到这茬,闻言有些犹豫:“应该不会吧?” 但他俩都没别的衣服,真要吹走了,明天门都出不了。 周雅始终不放心,没办法,顾江河便把客房经理喊来送了几个夹子。 他打开门接了夹子,走过来朝周雅道:“这下万无一失了吧?” 周雅这才安心一些,但莫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等看到顾江河把衣服一件一件晾外面去了,最后拿着他的那条内裤过来,他才终于意识到不对的地方在哪里。 他的内裤也在那一堆衣服里啊!!!! 顾江河又碰到他的内裤了!!!!! 周雅此刻只想尖叫。 顾江河向来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他能放过这个调戏周雅的机会吗?当然不能! 挂好了衣服,关窗,关窗帘,然后走到周雅面前就是一个邪魅一笑,嘿嘿道:“又是白色哦~” 贱兮兮的:“雅哥很喜欢白色嘛~” 周雅:“啊啊啊啊啊!!!!你去死!!!!” 一边尖叫一边就抓起枕头对着顾江河的脑袋一阵砸。 也不知道是周雅用力过度,还是顾江河的脑袋太坚强,或者是酒店枕头太劣质。 总之,砸得枕头爆了,满地的鹅毛。 周雅抓着手里那个空布袋,有些懵。 顾江河:“哇哦!” 一声就把周雅的注意力又吸引回来了,弄坏事的心情都抵不过他想杀了顾江河的念头。 没了枕头,他就直接上手了,揪着顾江河的脸,两个人在床上一阵翻滚。 闹了好半天,顾江河看着还没什么事,周雅累到气都喘不过来了,满头大汗。 就这样,还气喘吁吁的威胁顾江河:“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 顾江河躺在他旁边,笑:“行,等着。” 这只枕头坏了,顾江河便把他藏起来的那只拿了出来。 这下真的只能“共枕”了。 毕竟周雅真的没勇气把人客房经理大半夜的又喊出来,尤其是在自己刚刚弄坏了酒店里的东西的情况下。 他原本不想枕的,顾江河在那撒娇:“来嘛来嘛~雅哥~成全人家家的心愿嘛~” 累瘫了的周雅,一阵恶寒:“别骚。” 顾江河:“那不然我就把浴巾解了哦~” 他想果睡,周雅不同意,又打了一架(周雅单方面殴打顾江河)才逼着他同意系着浴巾。 至于浴袍,顾江河是抵死不从。 他拿捏准了周雅对他果睡的抗拒,便用这个来威胁周雅。 周雅:“……” 妈的。 于是忿忿的把脑袋搁在了枕头上,转过脑袋与近在咫尺的顾江河的笑脸来个对望,恶狠狠道:“满意了吧!” 顾江河面露崇拜:“雅哥你人真好~” 周雅把头转向朝着窗户那边,不看顾江河。 越看越气,早晚被气得心肌梗塞。 雅哥不好,雅哥只想杀人。 第二天醒过来,很意外的是,顾江河睡得安安稳稳的,他那条浴巾竟然一直挂在腰间没掉下去,也没松散。 反倒是周雅仔仔细细系紧了的浴袍早就松开了。 因为穿着好厚的浴袍睡觉,所以周雅睡前空调温度只开了十几度,浴袍散开之后,可能是睡梦中感觉冷了,便下意识的朝身边温热的地方拱去。 直接结果就是周雅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大门敞开着,一只腿还挂在顾江河身上,手也搂着顾江河。 而顾江河,完好无损。 就这场面来看,就感觉像是他在偷偷占顾江河便宜。 周雅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尽量自然的把手和腿从他身上挪下来,然后从床边梭了下去,慌慌张张的把腰带系好了,然后平息着呼吸,去开窗拿衣服。 好在顾江河睡得死,完全没发觉。 衣服在外头吹了一晚上风,倒是干得很快。 开窗之前,有遮阳布挡着,周雅还以为早得很。 等拉开窗帘,被阳光刺痛了眼睛,才发现已经挺晚了。 他把衣服全都取了进来,便爬床上把顾江河弄醒了。 顾江河哼哼了好几声,不愿动,还扯着被子盖住了脑袋。 周雅:“?” 是你逼我的。 他拿过一边的羽毛笔,掀开顾江河脚边的被子,便要开始瘙他。 羽毛刚碰到顾江河脚板,顾江河便坐起身抓住了他的手,哀嚎道:“姑奶奶,又干嘛?” 周雅悻悻然把羽毛笔收到了背后,哼了一声道:“叫你起床不起,非逼我动私刑。” 顾江河:“?” 他看了看密不透光的窗,无言以对:“这么早,起床打鬼?” 周雅见他彻底醒了,便不与他纠缠,抱着自己的衣物进了卫生间,顺口提醒他:“你自己看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了,过一会都该退房了。 顾江河只得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 最后去退押金的时候还赔了人家枕头钱。 早餐是已经错过了,便只能在附近凑合了一顿午饭。 周雅弄坏了东西,自知理亏,便也没作声,好半天才问顾江河,说下午还有计划没?还是直接回去? 顾江河说还有计划,要带他去一个地方逛逛。 跟着过去了,到了门口,周雅才意识,兜兜转转的,顾江河还是想哄他回去读书。 这一“逛逛”,就逛到了学校门口。 周雅望着那门口的德明高中四个字,有些沉默。 这不正是他接下来一年要待的那学校吗? “走哇,”顾江河见他站原地不动,怂恿他:“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嘛。” 说完自己径自进去了。 周雅扭捏了片刻,也还是跟上去了。 顾江河走进去,一路走一路赞叹,最后在塑料跑道那停步了,道:“果然是一毕业学校就开始装修。” 周雅:“?” 他问顾江河:“这你母校?” 见顾江河点头,又道:“你竟然读过高中!” 很惊异的样子。 顾江河:“……” 他顿时手痒痒,道:“怎么,我左边脸写着没,右边脸写着化,额头上有个文字?” 周雅一梗。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他试着去想象顾江河十几岁时会是什么模样,却想象不出来。 满脑袋都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这么骚的吗?还是后来变异了?” 塑料跑场中间是篮球场。 这个点,竟然还有人在打球。 两人伸着脑袋看了一会,顾江河问他:“要去跟他们一块打吗?” 周雅是有点这么个意思,但是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便犹豫了片刻,摇头说不打了。 于是顾江河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道:“你不打,那就看哥打一会。” 然后走向那群学生问自己能不能加入。 本来也是打着玩,自然人多更好玩些,里头个子挺高,长得也很标志的一男生,看着像是这群学生的头头的,就开口应允了,说正好呢。 于是周雅抱着娃娃在那干看着他们打,看了一会,他瘾也起来了,也想上去摸摸球,便问顾江河累不累,要不要换一下。 那看过去的目光殷切得很,顾江河:“……” 他沉默了一会,道:“那就,累一下吧……” 于是周雅屁颠屁颠跑上去替了他的位置。 意料之外的是周雅篮球打得还挺好,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手生,打了几分钟,渐渐的感觉上来了,于是玩得挺尽兴。 要不是顾江河喊他,说再晚赶不上末班车了,他还想再玩一会。 要走的时候,那个学生头头,还问周雅要微信,说哥们打得可以啊,下次再约? 周雅犹豫了一下,没有给。 说下次再见的话,再说吧。 顾江河闻言,便知他有些动摇了。 回程路上,便问他,其实学校也还不错对吧?有同龄人,跟你年纪相仿,话题也多,能玩到一块去,不好吗? 周雅沉默不语。 顾江河又问他,我一开始以为你很抗拒校园,但现在来看也并不是,能告诉我一个确切的理由吗? 他问得认真,又加上这两天,顾江河带着他跑来跑去的,也让周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闻言沉默了一会,便如实回答了。 因为担心老头身体不好会出事,担心学费,担心自己学不出个什么东西,反而浪费钱。 顾江河摸了摸他的脑袋,一样一样给他分析。 周三爷暂时还没什么事,而且你也不能一直这么陪着。 真出点什么事,你除了在那哭又能帮上什么?何况村里一堆人呢,会看着的,出了事喊你回来就是,没必要在那守着。 关于钱,没钱的话,可以助学贷款,等工作了再慢慢还。 至于担心自己学习不好的话,那就努力学啊! “周雅,一放弃就是一辈子的事,你得想清楚啊,”顾江河语重心长道,“你分明是不讨厌读书的,为什么不肯再试试呢?努力过了,考不好,不怪你,干脆放弃算怎么回事?” “要先尽人事,然后才听天命。”顾江河道。 第23章 第 23 章 赶上末班车回的村,到了镇上已经是七点多了。 运动消耗了体力,在车上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开始肚子咕咕叫了。 顾江河建议说干脆去吃麻辣烫得了,懒得回去再弄。 周雅便给老头打了电话,说今晚也不回去了。 于是去了麻辣烫摊子,还在隔壁烧烤摊弄了俩鸡腿。 吃完再开车回去,到顾江河家门口的时候月亮都挂上正空了。 两人依次洗了澡,爬在床上准备睡觉。 周雅一路过来就心事重重,在想着关于要不要去上学的事。 顾江河那边眼睛都合上,坠入梦乡了,又给他扯着手臂弄醒了。 顾江河实在是睁不开眼了,求饶道:“雅哥,你又要干嘛?你让我睡一会行吗?你要让我睡,你就是我亲哥。” 周雅嫌弃的撇了撇嘴:“谁要当你亲哥。” 他想了好久,才终于下了决定,道:“我想了……还是准备去上学。” 原以为顾江河肯定会夸他,结果这个睡得迷迷糊糊的憨憨,睡意朦胧的回他:“哦……随你啊,你想上什么就上什么,别上我就行……” 行字的音都没发完,他就又睡着了。 估计根本没听清周雅说的什么。 周雅:“???” 你找死?你有病吧! 他要不是看顾江河瞧着真的是累了,非得给人揪起来再打一架。 他又是心怀着事,又是被顾江河弄得无语,更是睡不着了。 辗转反侧,好半天才有了睡意。 眼睛刚合上呢,又听到外面的鸡叫声。 天快亮了。 周雅一下了这决定,就各种蠢蠢欲动。 于是听到鸡叫声,又立马从床上起来了,唰的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就开始换衣服。 顾江河被他的声音吵醒,眯开一只眼睛望过来,问他:“你干嘛?” 又看了看外面,还黑漆漆的:“这个点,你起床去当夜游神?” 周雅心情好,不跟他吵,笑嘻嘻道:“去拿暑假作业啊!” 离开学报到只差十天不到了,他暑假作业一个字都还没动。 虽然说也他一个转学生,也不会被查作业吧,但还是不太好。 我们雅哥从来不是这种欺上瞒下的人! 于是一想好要继续读书,第一反应就是先把作业补了。 顾江河:“?” 他愣了一会才想明白,顿时惊喜道:“想通了?” 周雅狂点头。 顾江河也乐了,虽然知道小孩应该还是想去上学的,但他之前还以为自己还得再下把狠手来着。 但开心归开心,这个点是不是也太早了? “也不急于一时吧?”顾江河劝他,“天还没亮呢,再睡一会啊。” 周雅睡也睡不安稳,干脆就不想睡了。 跟顾江河道:“我走回家就亮了!” 然后走到门口跟顾江河招了招手:“走了,下午再来找你。” 顾江河就知道自己说的没用,只能随他去了,便让他路上小心,单车别骑太快。 当然还是没听。 周雅骑着单车到的时候,老头都才刚醒,正准备开门,就看到周雅过来了。 一时也有些惊讶,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醒的早,就过来了。”周雅笑着回答。 清晨的山间又凉又潮,到处都是水雾。 周雅一路骑着单车过来,车把上都弄得有些湿了。 身上也有一层水汽,透心凉。 他搓了搓胳膊,进屋拿毛巾擦了把脸,便拿着洒水壶准备出去。 老头喊他,说吃完饭再去啊? “我洒完水再回来吃吧!”周雅头也不回的答道,“很快!” 给那几厢菜地都浇完水了,天才大亮,太阳渐渐从地平线升起,霞光万里。 周雅在山上给风吹得直哆嗦。 这个点上来浇水,怕是真的得穿个外套。 他吸了吸鼻子,走回来,老头的面条也刚刚下好。 一边吃着,老头一边问他昨天去哪了。 “顾江河带我去学校看了看,”周雅省去了其他的,回答道,“还逛了会街。” 他想辍学的事,老头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周雅也没打算告诉他。 老头闻言,愣了一下,问他:“已经开学了?” 他对时间也没啥概念,听周雅说去学校,第一反应就是开学了。 “没呢,”周雅回他,“还有好几天。” 老头点头:“哦哦。” 然后便没作声了。 吃完饭,周雅在那洗着碗,老头就往房里去了。 过了一会才出来。 周雅正在往碗柜里放碗,他走到了周雅身后,喊他:“小雅啊……” 周雅回头:“嗯?” 然后就看到老头手里拿着一捧零钱。 真的是一捧,都是零钱,十块的五块的一块的,叠得倒是整齐,卷成一个个圆柱形,拿一次性橡皮筋捆着。 周雅见他这一捧钱,懵了。 老头道:“这里有两千八,你看看够了不?不够的话,我这个月的低保还没领,待会你去镇上帮我领了。” 周雅:“?” 他反应过来了,老头这是打算给他交学费来着。 顿时头疼了。 他手里倒是有钱,养父母也早就把他这一整年的学杂费全交齐了。 头疼的点在于,周舒然这些年读书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他也不知道这边学费标准是多少,但是他之前在那边读书的时候,不包括住宿,光学费就得一学期七千八。 这边肯定还得住宿吧? 那就这个经济状况,周舒然到底怎么读书的啊? 然后转念一想,他突然想起来了。 周舒然是学霸啊!学霸有免学杂费的特权!再加上奖学金和贫困补助,应该也够用了。 这么一想,得亏之前是周舒然啊,如果当初是他在这读书,那完蛋了。 他可没有这个好成绩,换做是他的话,怕是想读书都没钱读。 周雅把老头的钱给推回去了,说:“您自己留着买点吃的吧,放心,我学费那边爸妈给交了。” 老头愣了一下:“哦哦,那就好。” 表情看着还有些怅然若失。 又继续往他这里推,说:“那你拿着用,上学还是总是要有点零花的,我在这里用不上钱哦,给你给你。” 周雅自然不能要,又给他推回去了,,说:“我有钱,真的。您别给我了。” 见老头还有推回来的动作,又劝他:“那我要是没钱了,我肯定跟您说行吗?你全放我这,我花钱大手大脚的,真没钱的时候就完了。” 老头这才歇了心思,期期艾艾道:“那行……那我先给你收着,你没钱了记得跟我说啊。” 周雅诶诶的应着,心里是有些发涩的。 明明是老头自己的钱,还说什么帮他收着。 这老头傻啊,都不顾顾自己吗? 他自然是不可能拿老头的钱用的,这要是真拿了,良心都不安。 可坐吃山空,何况他还只有这小一万。 周雅寻思着,自己估计得开始找点既不耽误学习,又能养活自己的生计了。 但是具体能做什么,他现在完全没有头绪。 因为起得早,所以太阳刚升起来,周雅就忙活完了。 之后便回了房,把行李箱拖了出来。 他来的时候拖了两个箱子过来。 一箱装着衣服之类的日用品,另一箱则装着书籍。 包括课本和一些小说。 小说倒是整整齐齐的,全是同一位作者的。 之前会去听广播剧,也是因为这位作者。 作者笔名叫“春江水暖我先知”,外号鸭哥。 写的都是一些男频升级流小说,不算大红大火,但也还是比较出名。 比小说出名的,是他的码字速度。 别的作者,一个月能码它十几万,几十万字。 鸭哥三个月写一万字。 坑底全是骂他的读者。 鸭哥很无所谓,个签都是“你骂由你骂,我反正不说话。” 气的人牙痒痒。 周雅当初看的第一本QD流小说,就是他的。 顿时惊为天人。 然后在书店找了一大堆他的书买回来,看得是不知昼夜。 刚粉上那会,做梦都恨不能摸一把鸭哥那双能写出这种“绝世之作”的小手。 后来出版的书都看完了,他便循着网址,找到了鸭哥连载的那个网站,然后掉坑里了。 他追过去的时候,鸭哥刚开新文,更新频率相当的稳,日更万字,偶尔还双更爆更。 周雅吃粮吃得很满足,甚至想哭。 这是什么神仙太太? 爆更的第三周,鸭哥突然发了个公告:“朋友们,我又开始了。” 周雅:“???” 完全不理解又开始了是什么意思。 就只看到评论全翻脸了。 之前都是“鸭鸭好棒!”“鸭鸭今天雄起!”“鸭哥两米八二!” 公告发了之后,评论全成了“***”“*****鸭你*****”“我*******”…… 周雅:“?” 一头雾水的周雅,在平时鸭哥更新的点,准时准点的点开文,然后发现没更新。 周雅:“?” 鸭哥今天有事? 然后他就发现鸭哥“有事”了两个月。 在等更新的途中,没粮吃的周雅,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去到处找同人。 然后一个不小心,收到了耽美同人广播剧。 周雅:“???” 等等?男主和反派……喂!!!这发展不对吧!!! 虽然是个小基佬,但是周雅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耽美领域,顿时惊了。 而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听完之后,再去看原文,想要把自己的思想掰回来,结果越看越觉得男主和反派确实有一腿。 周雅:“???” 我杀了你!!! 掰不回去的周雅,含泪去寻找这部广播剧的后续。 然后就找到了受君的CV发的那条生日会微博,又控制不住的戳进去。 于是掉入了网配坑。 也是后来,跟暗痕说起自己跑来他yy的原因,然后暗痕给他安利了一些其他的大佬们。 周雅去翻看之后,才发现,原来鸭哥并不是最牛逼的。 但同时,他也留了个心眼,观察了其余大佬们的更新时间。 之后发现了,鸭哥不是大佬们中最牛逼的,但他是大佬们中间最坑的。 而他最坑的在于,他最喜欢在剧情达到最燃点的时候,突然开始断更。 周雅待在坑底,欲哭无泪,恨不能把鸭哥关进小黑屋,逼着他码完字再出来。 哪怕是后来,认识了很多很多大佬,看了许多许多神作。 但那叫什么?初恋总是最美好? 鸭哥仍然是周雅心中的白月光,就只是偶尔,他会忍不住想杀了白月光。 他为了守住自己对鸭哥的真心一片,这么多年,只买过鸭哥的实体书,并且鸭哥出一本,他就必买一本。 这个行李箱里,装了二十多本鸭哥的书,都是翻看过很多遍,但仍然看起来崭新如初。 就像周雅对鸭哥的一片真心。 第24章 第24章 周雅抚摸着那些小说,叹了口气。 然后点开APP。 网络很慢,一个小圈圈转了很久,才打开。 他翻到鸭哥在他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开的那个坑。 会考之前,鸭哥就又发了一个公告,周雅算了算,现在也两个月左右了,差不多该更了。 然后发现公告改成了:“再带孩子,勿扰哦~” 周雅:“???” 周雅:“!!!” 他啪的一声关上行李箱,把手环取下来,狠狠的砸在了床上,大骂道:“我去你个唐老鸭!!!” 老头正在烧火,听到动静,喊他:“小雅,怎么了?你在喊什么?” 周雅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下来,才回他:“没事呢!” 然后火气直冒的坐在床上,把手环又抓过来,戴上了。 这手环还是鸭哥上一本修真文的周边,就一个小银圈,要五百多,还是限量的。 周雅那天开了好几个加速器,好险才抢到。 到手的时候恨不能把它供天上去。 时间久了,每回被鸭哥气得要吐血的时候,他就开始砸银圈。 就当是泄愤。 偏偏砸还不敢真砸,得选柔软的沙发或者床。 真砸坏了,能心疼死他。 这玩意咸鱼都炒到五六千一个了。 周雅心有不甘的把手环戴回去,内心流泪不止。 我就是个弟弟。 鸭哥这么渣了,我还舍不得砸他的周边。 太苦了。 弟中弟。 周雅坐床上发了一会闷气,然后才重新打开行李箱,把暑假作业拿出来了。 之前拿回来,还动也没动过。 他翻到第一页,又从包里掏出笔,坐到窗边就开始写。 第一题还是很简单,简直是送分题。 第二道稍微难了一点,但还是小意思。 第三题,突然就横空而出,比之前几道都要难上许多倍。 周雅:“?” 他一向遵循“会做的先做,不会的空着”,于是立马进入下一题。 下一题也不会。 ok,再下一题。 还是不会。 周雅:“?” 一上午过去,他基本把一大半的暑假作业写完了。 仅限于他会写的。 不会写的占“写完了”的半分之六十。 虽然出师不利,但周雅还是没有泄气。 至少还是写了不少的嘛! 然后吃完饭,就踩着单车,一路在脑袋里面演算着数学题,一边往顾江河那边去。 到的时候,顾江河正在后院光着膀子杀鱼,听到周雅单车停下的声音,往前面伸着脑袋看了一眼。 就看到周雅十个手指不停的在动,眼睛还望着手指,一脸苦思。 顾江河疑惑道:“你干嘛呢?” 周雅泄气的坐到躺椅上,摊平了望着天花板,叹气道:“我算不出来啊!” 顾江河:“?”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数学题算不出来。 于是,顾江河:“噗。” 周雅没心情跟他闹,这会他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顾江河让他别太着急,再看看书,说:“哥给你杀鱼,今晚吃鱼,补脑!” 周雅很怀疑的望着他:“有用吗?” “……”顾江河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最后沉重道,“心诚则灵。” 周雅:“哦。” 就是没用的意思呗。 周雅从柜台上拿过自己刚刚甩上去的暑假作业,又翻了翻,突然想起,顾江河不是也上过高中?! 于是抱着作业,屁颠屁颠的跑到后院。 顾江河正准备把鱼剁几下呢,周雅就凑过来了。 于是他赶忙错开身子,道:“别靠这么近,待会给你溅身上了。” 这鱼还有些腥味,周雅又是个死洁癖,弄身上了还得发脾气,发脾气吧,顾江河又得哄。 当个新手“老妈”还真挺累人的,好在“儿子”不闹事的时候还是很乖。 为了这点乖巧,顾江河可谓是废了大力气。 所以说“为母则刚”啊! 周雅往旁边让了让,脑袋还是朝他那伸着,问他:“你待会能不能帮我看看?万一你会呢?教教我?” 顾江河:“???” 他上学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会个屁啊! 但直接说自己不会,就很没面子。 顾江河便含蓄的提醒他:“这么多年了,我可能也记不太清……” 周雅愁眉苦脸道:“放假才过这么久,我就记不太清了……都一样啊。” 顾江河:“……” 那还是不太一样吧? 他又一次含蓄的提醒:“要不你问问你同学?” 周雅跟同学关系是真的不怎么样。 不想问,也没人能问。 深深吐了口气之后,道:“还是不了吧……” 又道:“你快弄,弄完过来帮我看看啊,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万一咱俩商量商量着,俩人就都弄明白了呢!” 赶在顾江河拒绝之前,他又开口掷地有声道:“活到老学到老嘛!别以为你年纪一大把就不用学了!” 顾江河:“……” 怎么说话呢?什么就年纪一大把?什么就老了? 他估摸着周雅也是真的急病乱投医了,只能叹气道:“行,我待会去看。你先回前面坐着去,冰箱里有西瓜,自己拿着吃。” 又提醒他:“但我不保证我真的能看懂啊!我读书的时候也是个学渣。” “周舒然一学霸呢!你跟他好朋友怎么不学点好。”周雅嘟嘟囔囔道。 然后不情不愿的走回前厅,走一半,又回头道:“你快点哦,我等你。” 顾江河拿刀的手险些不稳。 这小孩有时候真能气死人。 他把鱼腌好了,端进去,又仔细洗干净手,再擦了擦背后的汗,穿上了上衣,走到周雅面前,道:“行了,给哥看看,有哪些不会的?” 周雅把作业往他这一推,从第一页翻起,道:“这里,这里,还有这个,这些……” 然后翻了好多页,看向顾江河:“没写的都是不会的。” 顾江河看着一大片空白,死心了。 他忍无可忍道:“你这压根就是完全不会吧!” 然后夺过来,自己开始算。 半小时后,宣告放弃。 两个人望着暑假作业,撑着下巴,沉默不语。 半晌,顾江河灵机一动,道:“想到了!” 周雅看过来,不太抱希望:“你刚刚也说想到了,结果给了一个错的公式。” 顾江河:“我是真不会,就算会也忘了。” 周雅翻脸之前,他又道:“但是有人会啊!” 周雅:“?谁。” 顾江河:“周舒然!” 说着掏出手机,道:“我给他发个消息问一下。” 周雅:“!!!” 他连忙抢过顾江河的手机,不让他动:“不行!不能问!” 顾江河:“?” 周雅憋着一张脸,不吱声。 反正就不让。 顾江河琢磨了一下,明白了。 笑他:“这有什么的,问个题目而已。放心,他又不会笑话你,要不我就跟他说我自个想做题,看不懂,所以问的呗。” 周雅跟看傻子一样看向他:“这话你自己听着觉得可信吗?” 又闷闷不乐道:“我不想问他啊,很丢脸。” 向别人表明自己能力不足这种事,他只有对着亲近的人才做得出来。 周舒然跟他还算不上亲近。 露怯会让他觉得自己比人矮一等。 虽然说,也不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比周舒然差了,但他还是不乐意。 他不愿意,顾江河也没法子,便顺着他道:“行,那不问。” 又把教材翻开了,继续找着类似题型,道:“再看看,课本上肯定还是有的。” 周雅嗯了一声,跟他一块,凑着脑袋在那找。 …… 忙活了一下午,也就只做出了不到十道题目。 还弄得两个人脑细胞都死了一大堆。 终于到了做晚饭的点,两人都歇了口气,把书本收了起来。 顾江河去弄食材去了,让周雅去接周三爷过来,说今晚几个人就在他家吃。 周雅一大清早起来之后,顾江河也就没怎么睡了。 眯了一会就去镇上买了鸡和鱼,还剁了些排骨和五花肉。 中午他还是照例就弄了一个素菜,再合着泡菜下了饭,就等着晚上周雅过来了,给他兑现“酸菜鱼”的承诺。 周雅原本想打电话给老头,一想也没必要,先回去看看老头是不是在家吧? 然后竟然不在。 这个点平时老头也差不多该准备做晚饭了,人跑哪去了? 他给老头打电话的时候,还以为他又放牛去了,忘记了时间。 结果电话是另一个老头子接的,说老头上厕所去了,问周雅是谁。 周雅听声音听出来了,是老头的一个……朋友? 总之来家里坐过好几次。 他回答说自己是周雅,又问那个老爷子,他家在哪,说自己准备过去接老头过来吃饭。 “哎呦!”老爷子拍着大腿叹了一声,“我让三爷跟你说,他怎么给忘了!” 老爷子道:“我明儿个七十大寿,让三爷跟你说你们爷孙俩来我这吃晚饭来着。可巧,饭还没开呢,小雅啊,你快过来吧,就靠近桃子林那边,你过来就知道了,我家门口搭了棚子。” 周雅懵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还两处地方请人吃饭的。 至于去哪头,自然是毫无疑问了。 他跟这老爷子也不太熟,去蹭饭还真不好意思。 便跟老爷子说顾江河喊了他吃晚饭,这晚饭他就不过去吃了,让老头吃完饭先别过来,他待会过去接老头。 “这还弄两处呢?多麻烦!”老爷子道,“就把小顾也喊来嘛,不差他这一口饭!” 周雅被他的热情弄得十分不好意思,道:“这……江河哥那边饭都弄好了呢,不麻烦了,真不用。” 他才刚从顾江河那边过来,顾江河的饭自然还没弄。 但也只能借着这个由头了。 老爷子听了这话,才歇了心思,只催着周雅,说明天早点过来,还让他明早上来这吃早饭。 周雅也不好应,又不好拒绝,只能笑着回他说行,再看。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人套近乎,这么整了一出,一个电话打完,他额头都出了些汗。 擦了把脑袋,又踩着单车往顾江河家过去。 顾江河听到动静,往楼下一看,就周雅一个人,单车踩得飞快。 便奇怪的问他:“三爷呢?” “在李大爷家里呢,李大爷明天大寿,留我家老头吃晚饭呢。”周雅回他。 停好了单车再上楼,一进来,又道:“他还让我也过去,吓死我了,我给拒绝了,说你饭已经弄好了。” 顾江河正煮着汤,咕噜咕噜冒泡,闻言笑着答道:“聪明!” 还朝着周雅竖了个大拇指:“他们那大锅饭哪有你哥我弄得好?等着!你有口福了!” 第25章 第25章 周雅这边还等着蹭顾江河的饭吃,吃人家嘴软,他就不好意思埋汰顾江河。 中午过来的时候,他没拿充电器,顾江河的手机充电器跟他的也不配套。 这会手机都快没电了,于是拿着充电器往插座旁边一坐,插着电就心惊胆战的玩游戏。 顾江河不准他充电的时候玩手机,睡觉都逼着他把手机放远,说是有辐射。 信誓旦旦得堪比轻信微信洗脑文的老太太。 周雅跟他据理力争过几回,最后还是顾江河获得了压倒性胜利。 所以周雅不得不从心安理得的插着电玩手机,变成心慌意乱的插着电玩手机。 正玩着呢,厨房里的香味传过来了。 周雅的馋虫都给勾起来了。 他玩游戏都没法玩得尽兴,按捺不住的搁下了手机,走向厨房,探了个脑袋进去,问道:“菜好了吗?” 顾江河忙着撒盐呢,随口回复他:“汤快好了,鱼马上就能出锅,还差个青菜,别急,马上了。” 周雅实在是没法不急,他甚至现在就想往顾江河的锅里捞一筷子鱼尝尝味。 闻着就流口水。 嘟嘟囔囔的,就在那叨叨:“那就别弄青菜了呗,也不好吃。” “那不行,你这长身体的时间呢。”顾江河坚决不同意。 周雅还想跟他争,长身体就该吃肉啊,吃草有啥用?他又不是牛。 又怕这话一出口,顾江河又得逼着他吃草了。 上回他说不爱吃苦瓜,结果顾江河就给他弄了好几天的苦瓜。 他回家吃饭都只能吃苦瓜,因为顾江河买了一堆送他家里去了,让老头给他弄着吃,说清热败火。 老头也真是,顾江河让他弄,他还真的弄。 周雅一良好青年,真做不出浪费粮食的事。 尤其是他自己开始种菜之后,那是真的体会到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于是十分憋屈的吃了好多天的苦瓜。 他实在馋得慌,顾江河还要再弄一盘青菜才能上菜,周雅有些等不及了,暗戳戳的,背着手踱步进去,试图找个借口让他上桌之前尝尝味。 走过去了,才看到顾江河身边那个小坛子。 周雅愣了一下,指着坛子问道:“酸菜是……” “周舒然拿来的,”顾江河顺口回他,“听他说味道不错,上回过来特地拿过来给我尝尝鲜的。” 说着还转过头朝周雅挤了挤眼,邀功道:“我就留着等你过来给你弄着吃呢,我人好不?” 周雅望着那个小坛子,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这小坛子还是前几个月他跟他养母去选的,那时候养母还说要腌酸菜给他吃来着。 然后就出了这号事。 倒是看到养母往坛子里腌酸菜了,当时周雅心里酸溜溜的,也没比酸菜好到哪里去。 心里想着,我选的坛子呢,原本是我的酸菜呢,得便宜那个不知道长啥样的小子了。 结果兜兜转转的,竟然这几坛子酸菜还是入了他的腹。 怎么说,有种自己和这酸菜真是有缘的感觉。 顾江河那边还等着他的夸奖呢,周雅心里有些不自在,就没能开开心心的夸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你,雷锋再世。” 顾江河洋洋自得:“那是!” 又劝周雅:“别站这了,还是有油烟,出去出去,在外头等着。” 周雅:“哦。” 他正尴尬呢,得了个理由就出去了。 菜很快就全摆上来了,顾江河那手艺真是没话说。 周雅忍不住夸赞他:“什么时候你这店要是倒闭了,你还可以去酒店应聘厨师的。” “你真的……”周雅竖起大拇指,“可!” 顾江河好笑:“吃你的吧,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又道:“什么就倒闭,给我说十遍生意兴隆!” 周雅:“十遍生意兴隆!” 又还添了一句吉利话:“恭喜发财!开门大吉!” …… 餐厅没有空调,头顶有个吊扇在呜呜的转。 大热天的还是有些闷人,周雅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扯了扯衣服。 顾江河看了他一眼:“热?” 周雅吐了口气:“有点。” 主要是菜又很辣,就更烧得慌了。 顾江河闻言,起身走向开关那,准备给他把风速开大点。 刚站起身,周雅那筷子正要往鱼块上夹,啪的一声,灯黑了。 头顶的风扇也缓缓的转了几下,停了下来。 周雅:“?” 然后就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懊悔的哀叹声。 这会天都全黑了,月光倒是有,可是刚从光明中突然进入黑暗,周雅眼睛还没适应,一抹黑。 他小心翼翼的问顾江河:“这是……怎么了?” 顾江河啧了一声,道:“停电了。” 周雅来了这么久,停水常见,来水的时间才少。 顾江河为了避免一会有水一会没水,直接从自家的压水井接了个泵,他家里都是用的井里抽出来的水。 但停电还是头一回碰到。 于是忍不住问了:“这……多久会来电啊?停电之前有通知吗?为什么啊?会经常停吗?” 顾江河头疼:“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呢?嗯?十万个为什么?” 他让周雅坐在那别动,小心摔了。 “我去找找蜡烛,等着啊。”说着,顾江河就摸着墙壁往厨房里走去。 他手机就搁在灶台上,刚刚做饭的时候放的。 摸到了手机,开了手电筒,便往楼下去了。 周雅借着那点光,也把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 然后开了手电筒,照着餐桌,继续心安理得的吃着他的饭。 顾江河小心的护着烛火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周雅吃得满嘴是油,忍不住笑了:“你就这么急着吃呢?” “怪你做得太好吃了呗。”周雅理所当然的回复。 顾江河就当他是夸自己了,放好了蜡烛,又在其他几个角落一一点上了烛光,才坐回来,道:“从电力局改造之后,这边也是有半年多没停过电了,可能是这会用电高峰期跳闸了吧?” 周雅啃着鸡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是在回复自己。 便又问他:“那什么时候会来电啊?” 要是一晚上不来电,黑灯瞎火的,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怎么办? 万一跌一跤呢? 周雅又开始担心自己掉茅坑里去了。 但这个顾江河也不清楚,只能回他说应该不要很久吧? 吃完饭,电也还是没来。 两人又拿着蜡烛照着下楼,下楼准备开车去接老头。 下来的时候,顾江河没熄蜡烛,周雅原本走在前头,走了几步,感觉背后还有光,又跑回去把蜡烛吹熄了。 顾江河喊他:“诶诶,吹熄干什么?” “不吹熄万一起火了呢?”周雅教育他,“安全无小事。” 顾江河见他一脸正经,没话说了,只道:“行吧。” 又让开步子,让周雅先走:“走走,去接你家老头去。” 一路过去,附近都是烛火摇曳,原本以为李大爷家里估计也没电了,结果快到的时候,发现那边竟然还开着灯。 到了李大爷家,停了车,发现老头还在那跟人唠嗑呢。 见周雅他们过来了,老头才起身,悠哉悠哉的跟几位老伙计打招呼,说孙子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回来的路上,周雅就问老头,说你们这是用的发电机吗? 老头愣了一下,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是,刚刚不是停电了吗?”周雅疑惑,“还是说来电了?” 老头:“?停电?没停啊。” 正说着,拐了个弯,就看到了前面的景象,仍然是黑漆嘛唔,就只能遥遥的看见几家点了烛火。 周雅:“?怎么回事?” “李大爷他家这边的供电和我们不在一个地方,”顾江河跟他解释道,“估计是我们那边的供电出问题了吧?待会我打个电话给电力局问问。” 老头听完他这话,才反应过来:“家里没电了?” 周雅还没到家,不知道家里是不是有电。 反正顾江河家里没电了,而且这附近大多都没电。 他此刻心里只祈求自己和李大爷家用的同一个供电处的电。 然而事与愿违,到家一看,得了,真没电。 顾江河到了地方,也没拔钥匙,没关车灯。 大灯对着他们屋门口照着,然后下了车,让周雅过来开门。 开了门之后,周雅搀着老头进去了,给他扶进了屋,顾江河在他身后打着灯。 给老头扶进去了,周雅便问他:“咱家有蜡烛没?” 自然是有的,就在周雅房里。 周雅:“?哪?我没见过啊。” 顾江河叹了口气:“你能看见什么?” 不等周雅反驳,又道:“走吧,哥带你去看看你家蜡烛的所在地。” 然后拉着周雅往他房里走去。 蜡烛就在他书桌底下的柜子里。 上头还有一个袋子。 顾江河把蜡烛拿出来,给他点上了,又帮他把老头房里,和客厅厨房都点了蜡烛。 便把打火机递给他,道:“给,你打火机估计也找不着吧?” 还真找不着,但是老头那应该有。 不过周雅还是很不客气的收一下了。 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啊! 他喜滋滋收下之后,又看向顾江河,犹豫道:“可我不敢点蜡烛啊……” 准确说,他是不敢玩火。 顾江河闻言,满头问号:“蜡烛有什么不敢点的?” 不过问题也不大,便道:“说吧,你还想在哪点?我给你点上了,你自己吹熄就行,可以吧?” 其实问题并不是他现在要在哪点蜡,而是怕大半夜起床撒尿,到时候要点蜡烛,他又不敢,拿着手机照着去厕所,又担心手机掉下去。 周雅有点想问顾江河能不能今晚在这里凑合一晚上,防止他起夜。 但是这话说出口又有点不好意思。 憋了半天,憋了一句:“没哪了。” 顾江河哪里想得出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见他这么说,便回答:“那行,我就先走了,蜡烛不如灯亮,你走路的时候小心看清楚,别摔了。” 从始至终也没表达出“要不我陪你吧?”这个打算。 周雅含着一口老血,依依不舍的把他送到门口,又看着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心爱的太太,终于回来更新了5555555我以为她要弃坑了,我在坑底欲哭无泪,结果今天照例一刷新,太太回来了555555我爱太太,太太赛高!!! 第26章 第 26 章 顾江河离开之后,周雅又去烧了水,俩爷孙洗完澡,各自回房,就躺床上睡了。 不知道老头睡没睡着,反正周雅是睡不着。 这个点,平时也还没到睡觉的时候,他躺床上就一阵辗转反侧。 拿起手机一看,也就只有二十来格电了。 周雅想着不能玩,万一晚上起夜怎么办? 他蜡烛没熄,但是也不知道这支蜡烛能撑多久。 晚上万一想上厕所了,还得靠着这二十来格电呢。 但想是这么想,控制不控制得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雅在心里警告了自己无数遍,又一直念叨着心静自然凉,快睡快睡。 然后终于没忍住,还是把手机解锁了。 “大不了憋着,憋不住了再说!”周雅在心里跟自己说着。 然后心惊胆战的打开了植物大战僵尸。 玩了没一会,电量告急,关机了。 这回彻底没戏了。 周雅遗憾的长叹了一声,只能把手机搁下,插在插座上,闭上了眼睛,睡觉。 心里盼望着一会就能来电。 结果一觉睡醒了,电还是没来。 老头在外头喊周雅,说饭弄好了。 周雅放下手机,走出去,疑惑道:“李大爷不是让我们去他家吃早饭?” “他让去,我们还真的就去啊,”老头笑着道,“人家一大家子人,中间夹着我们,好奇怪的嘞。” 周雅本来就有些不太好意思过去,老头自己也不去,倒正好省了他纠结的劲了。 想着倒也是,夹在别人亲戚中间,确实不太好。 吃完饭,他做完了日常任务,就想着到顾江河那边去。 他暑假作业还在那里呢,开学没几天了,早点写完早点解脱。 老头说自己就先过去李大爷家了,让他十一点之前过去。 周雅哦了一声答应了。 他那自行车还放在顾江河家里,只能自己步行过去,之后吃饭的点再踩着单车去李大爷家了。 到了顾江河那店门口,发现顾江河竟然开了门,正站在门口整理柜台。 周雅惊奇道:“这么早?” “哟,一大早就过来了?”顾江河听到他声音,转过头,笑道。 然后朝他解释:“昨晚没电,不就早早的睡了。早睡早起嘛。” 周雅寻思着顾江河这满头鸡窝,看着也不像是起了多久的样子啊…… 便问他什么时候起的,回答说是起了有十来分钟了。 周雅:“……” 这都快九点了,早起个屁。 他去桌上找着了自己的暑假作业,一脚把凳子勾了过来,坐下,然后掏出笔,问顾江河:“你昨晚打电话电力局没啊?怎么说的?” “说是电缆坏了,”顾江河回答,然后竖起三个手指,“得停电三天。” 周雅:“???” 三天?!那这是要他的命啊! 周雅不禁疑问:“电缆坏了是很大的问题吗?要这么久?” 顾江河指了指自己鼻子:“问我啊?” 他笑道:“我又不是电力局的,我上哪知道。” 倒也是。 周雅有些闷闷不乐。 只能埋头写他的作业。 顾江河这边,还没来得及做早饭,就问周雅要不要也来一碗。 “下汤面哦。”顾江河诱惑他道。 周雅望着他,面无表情的打了一个悠长的嗝。 给顾江河逗得乐不可支。 周雅无语,这有什么好笑的。 顾江河下了面条,端着下来,坐到了他面前,一边慢慢的嗦着,一边看着他写作业。 那面就是用的昨晚的汤下的,码子是昨晚剩下的酸菜鱼和一些顾江河自作的辣萝卜。 味道勾人得很。 他就坐在周雅正对面,香味一直往周雅这边飘,飘得他蠢蠢欲动,心神不宁。 最后把笔一摔,指着外面的椅子,命令道:“你,去那吃!” 顾江河本来就是故意逗小孩的,逗着了,便开怀得很。 朝着周雅又是一阵调戏,弄得小孩面红耳赤的伸手要抓他,才笑嘻嘻的跑开了。 周雅手机没电了,便拿着顾江河的手机定了个十点四十的闹钟。 闹钟响了的时候,他也才做了六七道题目,叹着气把笔搁下了,就起身,朝后院的顾江河喊道:“我去李大爷那吃饭去了,走了啊!” “等会!”顾江河喊着,从后院走过来,“我跟你一块去。” 周雅:“?你凑什么热闹?” 顾江河乐了:“什么凑热闹,我也得过去吃饭呢。” 他指了指楼上,道:“我先去换身衣服,等着啊。” 周雅一时没转过来,想了想,也对,这么点大一村子,估计全村人都得过去吃饭。 有顾江河开车了,他就不用自己哼哧哼哧的踩单车了。 又轻松又比单车快。 自然就心安理得的端坐好了,等着顾江河下来。 顾江河换衣服速度倒是很快,一边扯着下摆,一边就下了楼,道:“行了,走吧。” 周雅坐车上,想了想,说:“我待会得买一手电筒,多少钱?我给你。” 还得停好几天的电,拿着个蜡烛始终不是那么回事。 周雅真的担心起火,又怕蜡烛突然熄灭了。 顾江河也没推辞,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就朝着周雅伸过来了,道:“十二块。” 周雅给了钱,然后数了数手里的现金。 还剩两百七。 他也不知道这边送人情一般是多少,便问顾江河:“你说送两百人情够了吗?” 周雅之前还在那边的时候,送人情这事跟他没关系,但他也依稀知道他养父母一般送一次人情就是五六百甚至上千。 但是他这会手里也没那么多现金啊。 愁死了。 顾江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送人情?” 问他:“要你送什么人情?” 周雅愁眉苦脸:“那,老头也没钱啊,去吃饭还是得送人情吧?” 又问:“两百够吗?会不会少了?要不你先借我点,待会我手机充电开机了再发红包给你?” 顾江河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我的姑奶奶哦,你可真敢想。” “你待会拿钱出来做人情,你家老头能乐意吗?”顾江河问他,见他要说话,又打断道,“放心吧,做人情的钱你家老头还是有的,你别操心了。” 周雅自然知道他有,但是他忍不住就有这种“一个家在老头肩上”的感觉。 于是自然而然的,就想着要怎么才能为老头做点什么,或者说,希望能给老头减轻压力。 这个家里最大的压力,还不就是经济压力吗? 老头统共才那么点钱,他就想为老头分担一点。 不过顾江河说得也在理,待会两人抢着出钱的话……场面确实有点难看。 周雅便寻思着,待会先去看看老头送人情没,还没送的话,他就先出了,然后给老头说已经出了钱。 要是已经送了,那就算了。 顾江河没什么意见,到了李大爷家,就带着周雅过去写簿了。 然后拿着那礼簿翻了翻,第一页就写着老头的大名。 周雅看到了,才不情不愿的歇了心思。 顾江河带着他去找老头,路上小声跟他说:“干嘛不乐意啊,这是你爷爷朋友,又不是你朋友,当然是他送人情了。” 周雅沉默不语。 话是这么说啊,没帮上忙就很不开心嘛。 顾江河见他这形状,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孩太着急长大了,急病乱投医的,就想让别人把自己当个大人看待,好让自己相信自己能行。 总的来说,还是不安。 回去还是得找个办法给他开解开解,不然搞不好又得情绪崩溃了。 于是顾江河开始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才能在不打击他的热情的情况下,消耗点他这突如其来的过分的责任心。 老头人在厨房,跟人在那谈天说地。 顾江河带着周雅过来。老远就看见了在那说得手舞足蹈的老头。 周雅喊了他一声,走过来。 老头回头一看,懵了,茫然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十一点过四分了都,”周雅回答,“不早了。” 老头说让他十一点过来,他下车的时候看了眼李大爷客厅那挂着的钟,正好。 周雅还为这得意了一小会。 踩点超级准,不愧是我! 虽然车是顾江河开的,但是也不影响周雅夸自己。 老头在这聊闲,也没看到时间,还以为早着呢,听到都这个点了,才连忙起身,唤着几位老大爷:“走走,找座位去。” 边说着,还埋怨上了:“都怪老刘你,话那么多,说得我都忘了时间了。” 被点名的刘大爷:“?” 他奇了怪了。简直冤的要死:“怎么还怨上我了你这人,我可是喊过的,半小时前就说差不多该去坐着了,你是怎么回我的?” 不等老头开口,他又自己学着老头的口气,回答道:“这么急着去吃饭,老刘你是没吃早饭特地过来蹭吃的哦?” 然后瞪着眼看向老头:“你说!是不是你说的这话!” 他问完,老头还没作声,李大爷就哈哈大笑着答道:“欸,这我可替老刘说一句了,这话确实是老周你说的。” 于是几个大爷都开始臭老头。 老头还据理力争:“干嘛!是我说的怎么了,他也没说这是几点了啊!” 周雅望着他们在那闹,简直哭笑不得。 老头这嘴还真毒,平时他都没感觉出来。 可能是跟小辈说话还是收敛着了些。 第27章 第27章 来李大爷家的时候,周雅记得带上了充电器。 但是他没想到一停电就是三天。 自然不能天天过来充电,所以没电的这几天,周雅只能天天早睡早起,白天就认真补作业。 虽然速度不是很快,而且有些题目死活都不会,但还是写了不少。 终于赶在开学三天前,把暑假作业都补齐了。 周雅得意的跟顾江河炫耀,露出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顾江河如他所愿的一顿夸赞,并且告诉他,晚上给他奖励。 周雅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奖励,连忙问他是什么。 结果顾江河神秘兮兮道,不能说,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周雅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他。 但晚上很快就到了,所以他也不是很着急。 他头天晚上在顾江河这里睡的,还吵着让顾江河陪他一块熬夜攻克题目。 这天晚上本来是准备回去睡觉,闻言就很迟疑,道:“那……我今晚睡这里?” 顾江河竟然拒绝了。 他竟然!拒绝了! 并且让周雅现在就回去! 周雅:“???” 他无语了:“惊喜就是赶我回家?” 顾江河失笑:“惊喜是得花时间准备的啊!晚上我带着惊喜过去你家找你。” 周雅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个理由,又问他要不要准备他的晚饭。 顾江河说要,并且还加了一句:“多准备一份。” 想了想,又道:“不用太多,一点点就可以。” 周雅:“???” 他彻底被搞蒙了,怎么?惊喜是个人吗?还得多准备饭? 只要一点点是怎么回事??? 顾江河准备的惊喜难道是个一餐只吃两口饭的小姑娘吗? 这是准备给他相亲???在十七岁的花季岁月??? 于是周雅忍不住就喷他了。 顾江河被他喷得脑袋都大了,捂住他的嘴道:“收了神通吧大哥,我疯了给你介绍小姑娘啊?你还未成年呢雅哥,清醒一点好吗。” 说着,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真有我也是先给自己了啊,轮得着你吗?我多无私啊这得。” 周雅这才住了嘴,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顾江河,道:“你这么骚,哪家姑娘受得了啊?” 被顾江河逮住一顿薅。 周雅骑着单车,哼着歌,一路开开心心的回去。 跟老头说了顾江河会过来吃饭,说多弄点。 然后开始琢磨顾江河所谓的要吃饭的惊喜是什么。 小动物吗?猫?狗? 虽然猜出来了个七七八八,但是顾江河从纸盒子里掏出一只小奶狗的时候,周雅还是惊喜到了。 是一只串串,黄色的毛,眼睛圆圆的,看着他咿咿呀呀的叫。 周雅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大了,怕吓到小狗,道:“这是哪里来的啊?” 顾江河一直担心周雅会不喜欢,看到他这模样,才放下心来,笑着道:“我偷来的,好看不?” 周雅:“?” 他一脸不信的望着顾江河:“真的是偷来的?” 当然不是,是他买的。 怕小狗不干净,还带着去打了疫苗才接过来的。 他想着周雅的心结,觉得给他带来一个小生命,他需要花时间去照顾了,能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了,可能就不会那么不安。 总得来说,就是忙起来了,自然没工夫想别的了。 周雅抱着小狗逗了一会。 这小狗崽特乖,或者说,特会讨人喜欢。 周雅拿着个手指在它面前晃,它就伸爪子想要逮那手指,整个身子都随着动作在那拉伸着。 周雅好不容易大发慈悲,把手指递到它面前了,它抱着那根手指,小心翼翼的舔了舔,又用脸颊轻轻的去蹭。 弄得周雅心都化了,一脸姨母笑,赞叹道:“它好可爱啊~” 顾江河望着他的表情,也忍不住扯开了笑颜,温声应和道:“没你可爱。” 周雅自顾自逗着小狗,点头:“那倒是。” 又问顾江河:“这小狗有名字没啊?” 顾江河哪里知道有没有名字,不过他寻思着取名这种事,就很有仪式感,于是果断摇头:“没有。” 然后提议道:“你给它取个名字?” 周雅这下被难倒了,“啊?”了一声,望着手里的小东西,不知所措。 半晌,迟疑道:“我不会取名啊……叫什么啊?” 顾江河随口就给他开始推荐:“随便叫什么呗,狗子,狗蛋,来福,旺财?” 周雅皱眉:“什么破名字。” 他嫌弃的看着顾江河:“你真土。” 顾江河:“?” 行,人性。 刚刚还说江河哥你人真好呢,这会就又说我土了。 怪不得说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顾江河取的名字,周雅看不上。 但是让他自己想个名字,他又想不出来。 纠结了半天,问老头有什么意见。 老头:“叫四喜?” 周雅:“???”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那么不会取名啊! 老头不满,说四喜哪里不好,家里老牛还叫大黄呢! 周雅:“……” 他死心了。 想着大黄,那干脆这只叫小黄得了。 正好了,大小黄凑一块了。 顾江河嘀嘀咕咕,说这还不如来福呢。 周雅就当没听见。 举着小黄的爪子挥了挥,开心道:“现在有鸡又有狗,这回就真的是鸡犬相闻了!” 顾江河败兴道:“也可能鸡犬不宁。” 话音刚落,就被周雅瞪了一眼,拉着小黄转过去看向他,命令小黄道:“咬他!” 顾江河举起双手,美女投降:“我错了,鸡犬升平。” 周雅这才满意的把小黄抱了回来。 又问顾江河:“我就给它喂我们吃的东西可以吗?我之前看到别人家养狗都是吃的狗粮啊,吃饭的话,营养够吗?” 狗粮的价格有点贵,他是真买不起。 要拿狗粮养小黄,那他可能会沦落到和小黄抢狗粮的程度。 顾江河劝慰他,说村里养狗都是散养的,你也看到了,狗什么都吃的,不用担心,死不了。 想了想,又摸着下巴道:“等它长大了,还能宰了,做狗肉火锅吃。” 周雅瞪他:“宰你还差不多!” 不过他自己也忍不住想了一下狗肉火锅的味道,一时还有点馋了,问顾江河:“你会吗?” 顾江河:“?” 他就随口一说,怎么还真打算把狗宰了吃?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怎么说?突然听到,还是挺让人茫然的。 但还是点了点头,骄傲道:“你哥就没有什么不会的!” 周雅拆台:“昨天那道应用题你就不会。” 顾江河:“……” 顾江河举起双手:“我错了,美女投降。” 两人耍了一会嘴皮子,饭终于弄好了。 吃完饭,周雅又拿着剩下的菜汤,拌了些饭,然后把小黄放在了地上,碗搁它面前,催促它道:“吃饭呀。” 小黄来之前顾江河也没给它喂吃的,见了食物,它很自觉的就凑过去,开始狼吞虎咽。 吃的速度很快,周雅都有些惊讶。 跟顾江河感慨道:“还好我是给它弄的汤拌饭,不然肯定会噎着。” 顾江河觉得应该不会吧,但没有否定周雅。 周雅望着小黄,还是有些担忧,说我看村里的狗都没几个栓绳的,我要给它栓吗? 顾江河觉着这还是比较无所谓吧,就说看你自己的意愿? 周雅的意愿是还是栓绳比较安全。 可是狗链也要钱啊,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顾江河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别急,哥给你做一个,手工的,不收钱。” 周雅惊喜的看向他:“这你也会?!” 顾江河没有做过狗链,不过他确实手工能力不错,想着做个狗链也不是问题,便应承下来了。 吃完饭,顾江河就走了。 周雅在自己屋里给小黄搭了个简易的窝,也就是拿着纸箱子再扑了一件不要了的旧棉袄。 还是周舒然的,特小一个,老头说这是周舒然小学的时候穿过的。 都已经坏了,但一直也没扔掉。 周舒然反正不会回来了,回来了也不可能穿上这件棉袄,正好,就成了小黄的新居。 周雅躺在床上,看着床下那一团小小的身影,心里有些发暖。 小黄睡觉有点打呼噜,不过声音很小。 随着呼噜声,身体也在起起伏伏的,周雅怎么也看不够。 最后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看得睡着的。 被那声凄烈的痛嚎声吓醒的时候,周雅才发现自己手都是垂在狗窝旁边的。 那声音是从外面来的,听着像是豆腐婶家那边。 叫得很大声,很惨烈。 用很强烈的存在感提醒周雅这不是他做了噩梦,而是真的有叫声。 小黄也是被那声音吓醒的,炸着毛,被吓到啊啊直叫唤,看到周雅醒过来,惶急的看向他,想要往他身上爬。 周雅安抚的抱着它摸了摸,又把它放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从卧室走出去,敲了敲老头的门。 老头意外的睡得很死,敲了好几声,他才悠悠醒来,哑着嗓子问周雅怎么了。 这会天还是黑的,月亮高高的悬在半空中。 那一声声惨叫,划破夜空,带着夜晚透心的凉,灌入周雅耳中,引得他背后一阵发凉。 他急切的问老头听到外面的声音没有。 老头一脸疑惑:“啊?” 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吓人,听得周雅又慌又急。 老头问他:“什么?” 周雅听着那声音,感觉发声的那人情况肯定不妙,他来不及跟老头细说了,跑到客厅,拿了个扁担放在老头床边,跟他嘱咐道:“你别出去,有人喊也别开门,要是有人闯进来,你就拿这个死劲敲他,敲完立马跑,听到没有?” 老头还茫然着,问他:“怎么了?” 话语间,又一声震天的大嚎声传来。 周雅手心都出汗了,他没办法从那声音中分辨出到底是谁,但这声音听着绝对不是小事。 他跟老头说了一句:“反正你记住!”便急忙冲了出去,带上了门,就往豆腐婶家跑。 外面毕竟还是黑夜,虽然有月光,但还是有些看不太清楚。 周雅跑得又急,一个不留神,在快到豆腐婶家门口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那惨叫声渐渐的微弱下来,像是力不可支。 周雅呼吸都有些发紧了,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定睛一看,发现有个人从豆腐婶家走出来了。 步伐不快,看着悠闲得很。 那人从黑暗处走出来,月光照在他脸上,周雅一时屏住了呼吸,脑袋都炸了。 是顾江河。 准确说,是脸上和身上都溅上了血的顾江河。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刀,鲜血从刀尖滴下来,落在地上。 他把手里的刀,随手搁在了窗户上,然后在架子上扯了块布下来,擦了擦满手的血。 正擦着,似有所察觉,往周雅这边看了过来。 周雅整张脸都没了血色,指尖发麻,木愣愣的望着他。 那嚎叫声越来越小,像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然后,终于哑然截止。 随着那声音消失,顾江河眯着眼睛看了许久,像是总算认出来了,于是缓缓的勾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莫方!!! 第28章 第28章 外面暗重重的,顾江河一开始还没看到他。 感觉好像有人在看他,才疑惑地望过去,然后就看到一个人半蹲在那里。 顾江河:“?” 这谁啊? 仔细一看,是小孩。 于是乐了,边走过去边笑道:“干嘛呢?怎么蹲在这?” 周雅脑袋都是空白的,看着顾江河,恍恍惚惚的想,应该不会吧…… 顾江河开口问他的时候,他都压根没听清,脑袋嗡嗡作响。 顾江河见他不回答,跟傻了似的在那看着自己,迷惑了。 他蹲下来,伸手在周雅面前晃了晃:“嘿,醒醒!你这是在梦游吗?” 他手上还一股子血腥味,周雅被那味道熏得回过神来,差点吐出来。 他连忙往后一退,然后吧唧,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顾江河哭笑不得,就要伸手拉他。 周雅看到他的手伸过来,瞳孔都要缩成一条直线了,紧张的喊:“别碰我!” 碰字还破音了。 顾江河简直莫名其妙,怎么那么大反应? 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反应过来了。 笑道:“干嘛啊?嫌我手脏啊?” 他也担心待会一拉,给周雅拉一胳膊血印,便把手缩回来了,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那你自己起来。” 说着还教训上了:“怎么毛毛躁躁的,这下你衣服都在泥巴上弄脏了吧?” 想着他这都已经弄脏了,还嫌弃自己手上脏,就不乐意了:“我手上还不见得有你衣服上邋遢呢。” 周雅心慌意乱,根本没能听进去他在说些什么。 就看到顾江河跟个没事人一样,在这里自顾自的开着玩笑,还笑得一脸轻松。 他一瞬间开始怀疑顾江河是不是有精神病,人格分裂吗? 两人还在这里僵持着,一个笑着,一个警惕着,就有个人从豆腐婶家里出来了。 那人远远的看过来,发现了顾江河,和被他挡住半边身体的周雅,于是疑惑道:“干嘛呢小顾?你在跟谁说话啊?” 周雅听到那声音,愣住了。 怎么是豆腐婶的声音? 他错开脑袋,朝着那边望过去,豆腐婶也终于看见他的脸了,惊讶道:“小雅?” 她有些懵:“你坐地上干嘛?” 周雅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茫然的看着豆腐婶,又看了看顾江河。 顾江河嗯哼了一声,道:“问你呢?蹲地上干嘛?” 又笑着说:“地上比较舒服啊?嗯?” 周雅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可能事情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巴,然后站定了,低着头看向顾江河,问他:“你这个点在这里干什么?” 顾江河仍是蹲在那,仰着头笑道:“来找你偷情啊。” 周雅:“……” 神经病啊!!! 豆腐婶也听到了他这话,唾了一声,嫌弃的骂顾江河:“你可真是没皮没脸的,跟小雅说些什么不正经的呢!带坏了小孩,仔细我扒了你一层皮。” 顾江河哈哈大笑,举起双手:“不敢了不敢了,饶了我吧。” 豆腐婶替他回答,说:“我家杀猪呢,人手不够,就把小顾喊过来帮忙了。” 又关切的问周雅:“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吧?” 周雅没料到竟然是这么回事,他刚刚还脑补了一场大戏,吓得他差点三魂没了七魄。 搞了半天竟然是乌龙一场,还好他刚刚没朝顾江河动手。 他原本看到有人从豆腐婶家里出来的时候,手上都抓着一块大石头,准备要偷摸过去给那人后脑勺开个洞了。 也就是看到那人是顾江河,一时震惊过度,才没来得及摸过去。 不然可真的要闹出事了。 顾江河问他:“醒了就过去看看?” 又笑着道:“还没见过杀猪的场面吧?就是有点吓人,去不去?” 周雅自然不可能拒绝,他点了点头,然后乖巧的跟在顾江河后面进去了。 走到了后门,他好奇的从顾江河身后伸出了脑袋,往后院看过去。 好几个人围在一个大板凳样的东西上,那上头绑着一只白花花的猪,豆腐叔正拿着盆在那接血。 猪已经被开膛破肚了,但四肢竟然还在抖动。 周雅放轻了呼吸,小声的问顾江河:“这……还没死吗?” “哪能呢,”顾江河笑道,“死得透透的了,就是神经反射而已。” 他举起爪子挥了挥,道:“你就站这里,别过来,那边全是脏东西。等我一会,我去洗个手。” 周雅:“哦。” 然后伸长了脖子往猪那里望着。 地上是真的脏,猪血什么的流的到处都是。 杀猪的师父把肠子取下来,递给了豆腐叔,豆腐叔端到水龙头边就开始清洗。 秽物弄出来,一股子臭味,周雅嫌弃的捂住了鼻子,把脑袋缩了回来。 豆腐婶这时候才从前面进来,就看到周雅的表情,笑道:“吓人不?” 周雅捂着鼻子,摇了摇头。 吓人倒不是很吓人,但是有点反胃。 顾江河还让他站在这等着,也不知道要让他等什么。 那家伙洗完手,又走到了豆腐叔旁边,跟他说着什么。 怎么那么烦人呢? 说让人等你,你倒是过来啊! 豆腐婶朝着他视线的方向望过去,笑道:“小顾这孩子还是好,我还担心人手不够,他听说了,立马跟我说让我喊他,说他反正没事,随时都方便。” 周雅点了点头,十分矜持道:“嗯。” 他又问豆腐婶:“干嘛要这个点就杀猪啊?白天杀不好吗?” “白天就搞不赢啦。”豆腐婶回答。 见周雅面露疑惑,又笑道:“我这猪杀了得卖的啊,白天杀哪里还有人要买肉。” 周雅这才明白,哦哦了两声。 豆腐婶又朝他道:“中午和你爷爷来我家吃饭啊,听到没?” 周雅面露迟疑,想要拒绝。 这……还是不太好吧? 正巧顾江河走过来了,听到了这话,便替周雅应了,说:“行,您就放心吧,中午他不来我都给他逮过来,行不?” 他嬉皮笑脸的,豆腐婶被他逗得想笑,直道:“就你嘴巴会说话。” 又朝周雅道:“记得来啊!” 便踱着步子朝豆腐叔那边走去了。 周雅从头到尾,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于是不由得皱眉了,埋怨顾江河道:“你怎么能替我应呢。” 搞得他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这下好了,到时候来吃饭他不想,不来的话,又好像在放人鸽子一样。 顾江河一只手提着个东西,另一只手伸他头上,一顿揉,笑着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拒绝嘛。” 他挑眉看着周雅,道:“你肯定打算拒绝对吧?” 周雅:“……” 废话,不然呢。 顾江河叹了口气:“雅哥,你是我亲哥行了吧?这边杀猪都得喊一堆人过来吃饭的,乡里的习俗,你刚刚要真拒绝了,多落人面子啊。” 说着委屈巴巴的瘪着嘴看向周雅:“我帮你呢,你不谢谢我,还朝我翻白眼。” 周雅:“……” 他伸手捏住顾江河的嘴唇,面无表情道:“别骚。” 他确实不知道这边还有这个习俗,还以为豆腐婶是看他跑来了,所以才喊他的。 要是这样那就好尴尬,他明明是以为这边出事了,才跑来想帮忙的,结果搞得好像是听到人家杀猪,特地跑来蹭饭的。 不过既然是习俗,那就安心了。 他听到顾江河第一句话的时候,还有些感激呢,这骚货就又开始浪了。 顾江河真的是可以划船不靠桨。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还腼着脸,卖着萌要往他这边蹭。 周雅跑出来跑得急,还跻着拖鞋,上衣的下摆还扎了一些在裤头里,他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才发现,于是悄悄的给拉了出来。 这会终于冷静下来,意识到没什么事了,便有些犯困了,打了个呵欠,一边悠悠朝外走着,一边问顾江河:“你手里提着什么呢?” “买的腰子。”顾江河举起手里的东西给他看。 周雅:“???”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顾江河,悠长的:“哦~~~”了一声。 然后啧啧道:“原来你已经到了需要以形补形的程度了啊~” 顾江河:“?” 他还思考了一下以形补形是补的什么,反应过来之后简直头痛。 又好气又好笑。 他忍不住想起周雅第一回在他家住的时候,在他浴室里干的事,还有在那斜眼眯笑说什么“男人都懂的”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无奈。 他笑道:“你这小孩……” 然后一手戳上了周雅的脑袋:“不是,你这思想,有时候怎么那么脏呢?” 周雅:“?” 谁脏? 怎么还带恶人先告状的? 于是朝着顾江河又翻了个白眼:“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脏者才见脏。” 我这么冰清玉洁一可人儿,你都能看出脏,可见顾江河此人心有多脏。 顾江河微微一笑,温柔道:“雅哥……” 周雅:“嗯?” 顾江河指了指自己的眼角,柔声提醒:“眼屎没擦掉。” 周雅:“!” 他连忙伸手揉了一把,真的…… 这就很尴尬,不禁觉得有些窘迫。 顾江河温和的朝他道:“不是我非要说,你翻白眼的时候,这玩意看起来太显眼了。” 周雅:“……” 周雅又气又恼,伸手就揪了一把顾江河的脸颊,威胁他:“闭嘴,忘记!” 顾江河笑得十分慈祥,摇头:“忘不了哦。” 在周雅伸出另一只手之前,他又举起了手里的腰子肉:“明天想不想吃爆炒腰子?还有红烧肉哦~” 周雅:“?” 想用美食收买我?太小看我了吧! 他伸出三根手指,道:“还要三根棒棒糖。” 着重提醒道:“草莓味的。” 顾江河比了个ok的手势:“行。” 周雅这才哼了一声,把手收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你们上一章竟然能猜到是杀猪!(虽然也不难猜吧但我还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9章 第29章 周雅这么闹了一趟,就没再睡觉了。 回了屋玩了会手机,就等着天大亮。 虽然凌晨的时候豆腐婶就已经跟他说了让中午过来吃饭,不过估摸着是担心周雅俩爷孙不过来,到了快饭点的时候又过来喊了一遍。 豆腐婶反复强调要记得过来,临出门了,又想了想,转过头来说:“小雅啊,你干脆,你现在就过去吧。” 周雅愣了一下:“现在就过去吗?” 这才十点不到啊,这么早就去坐着等饭…… 周雅满头黑线。 我是有多馋啊这显得。 “我那这会正在弄饭呢,你过来帮我打个下手嘛。”豆腐婶笑着说。 原来是喊过去做事,周雅松了口气,便答应了,跟着她过去。 去了才发现,哪里需要他帮忙啊。 一大群人在那忙得热热闹闹的,他都不知道能干些啥。 最后还是豆腐婶家女儿,叫阿娇的,看他站在那不知所措,才给他解了围,说小雅哥,没事的话过来帮我泡泡茶呗? 于是周雅就充当了一个泡茶机器。 就在那拿着开水壶,来一个人就倒一杯茶,让阿娇拿过去。 顾江河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面无表情的在那倒茶,倒茶,倒茶。 顿时乐了,走过去喊他:“给我泡一杯啊。” 周雅看了他一眼,又机械的拿出茶杯,结果顾江河说不要这个。 周雅:“?” 又要泡茶又不要这个?干嘛,砸场子啊?你雅哥的场子是你能砸的? 顾江河指了指那边的空的杯子,说:“另外给我弄一杯啊,给我多放点芝麻,不要茶叶,不要盐。” 然后嫌弃的看了看摆了满盘子的弄好的茶杯,很嫌弃:“这种都没有灵魂。” 周雅:“……” 刚给人上完茶走过来的阿娇也听到了那话,于是跟周雅如出一辙的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喝个茶还要灵魂,你干脆喝露水。” 又朝周雅道:“别给他弄,惯的他。” 说着瞪了一眼顾江河:“想喝不一样的就自己来,不然就泡什么喝什么。” 顾江河:“……” 他撇了撇嘴:“又没让你给泡,凶什么,这么凶嫁不出去的。” 然后朝着周雅十分自然的说:“雅哥,茶。” 雅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自己弄。” 不等顾江河开口,他又道:“我也凶。” 顾江河:“?” 彳亍。 于是认栽的自己去泡了一杯,倚靠在墙边跟周雅和阿娇闲聊。 偏偏顾江河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一杯茶还没凉,就把两个小孩都给得罪了透。 然后被阿娇轰走了。 周雅看着阿娇黑着脸把顾江河推了出去,不由得咂舌。 还真挺凶的。 不过正和他意。 对顾江河这人就不能来软的。 阿娇不轰,他都要忍不住泼顾江河了。 中午还真来了一堆人,摆了整整三桌,还没坐下。 小孩都端着碗蹲在门口,一边聊天一边吃着。 午餐其实就是一个大锅,里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什么豆腐白菜冬瓜萝卜千张木耳海带粉丝之类的,煮在一个锅里,端上来的时候分了三盆,一桌一盆。 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周雅一开始没想到是这么一大锅直接乱炖了,看到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还想着这什么啊,能吃吗? 夹了一筷子之后,发现竟然意外的味道不错。 除了这一个大盆,桌上就只有一些下酒的卤菜和一些花生米了。 倒也是吃得干干净净,半点都没留下。 吃完饭,周雅便很自觉的过去帮忙收拾碗筷。 完事之后他准备走,又被阿娇喊住了,说她妈妈问周雅要不要吃猪油渣。 周雅疑惑的转头看向她:“猪油渣?” “练了猪油留下的,”阿娇道,“可以当零食吃,剩了好多,我妈怕浪费了,你尝一下试试?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装点去吃。” 周雅有些好奇,便跟着她到后面去了。 那猪油渣还裹了糖,周雅拈起一粒尝了一下,觉得还挺好吃的,又脆又香。 说是剩了不少,他一看,那确实真的不少。 于是没怎么客气的装了一小袋子,然后提着到了顾江河店里去了。 到店的时候顾江河还在楼上没下来,他就摊开在桌上开始吃了。 吃了一会,顾江河下来了,看到他桌上的东西,挑眉笑道:“哟,吃不了兜着走了啊?” 周雅看了他一眼,拿着一粒猪油渣就朝他脸上砸过去。 这家伙倒是眼疾手快,一下就抓住了,然后塞自己嘴里了。 边吃边提醒周雅,说这个别吃太多,吃多了不好。 周雅:“哦。” 然后继续不停的往嘴里塞。 他后天就要报道了,顾江河便跟他说,晚上回去之后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明天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提行李箱。 又问他知道要带些什么不。 “一些生活用品,比如肥皂毛巾牙刷杯子之类的,都得带上。”顾江河道。 想了想,觉得好像问题也不大:“……反正你明天过来了我再帮你看看,少了什么我再给你补上。” 周雅:“哦。” 手上动作不停。 顾江河哭笑不得,拦住他道:“雅哥,听见没啊,别光顾着吃啊。” 周雅拿着猪油渣的那只手,手腕被顾江河握住了,他便伸长了脖子,把猪油渣够到了,吃下去才回答:“听到啦。” “知道了就别一直吃啊,”顾江河头疼,“这个吃多了真不好。” 周雅:“哦。” 又换了另一只手继续塞。 你尽管说,我要是听了算我输。 顾江河无奈,不由得感慨:“我都快觉得自己像你妈了……” 周雅看向他,十分真挚的喊道:“妈。” 然后被顾江河拍了一脑袋:“你又皮。” 周雅真的觉得顾江河这人很难讨好,又要说他像自己妈,他喊妈又打人。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暑假作业写完了,周雅也算是无事一身轻了。 于是这个下午就坐在这里看了一下午的电视剧,边看边嗑猪油渣。 特别上瘾。 顾江河睡醒下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把一袋子全吃完了。 顿时头都大了:“你……这也太能吃了吧?” 他苦口婆心道:“这个吃多了真不好,不是我不让你吃。” 周雅嘻嘻一笑,晃了晃袋子:“反正我吃完了。” 并且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略略略。 然后到了晚上,那一袋子猪油渣在他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的时候,周雅终于开始觉得不太好了。 他跑进跑出次数太多,把老头都给惊醒了。 一问,哀叹了一声:“你看你,吃这么多干什么。” 周雅有苦难言。 主要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言,而是没力气言。 老头又忙不迭的在柜子里翻出止泻药给周雅,让他吃下去。 周雅望着那个药,十分不信任:“这没过期吧?能吃吗?确定是我这个状况可以吃的吗?” 老头:“……都这样了你还讲究呢?” 那确实还是讲究不太起来。 周雅也就是顺口问问。 吃完药之后过了一会,稍微好了点。 但是这么一晚上在厕所卧室两头跑,还是给他弄得精神疲惫。 第二天吃完午饭,他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抱着狗崽子,木着张脸走到了顾江河家。 顾江河听到声音,望过来,就看到他一脸肾虚的模样。 顾江河:“?” 他试探着问道:“你昨晚……干嘛了?” 周雅眼下发青,双目无神:“拉了一晚上。” 顾江河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反应过来怎么会拉一晚上。 不禁笑了:“让你不听我话,该。” 说着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问他:“怎么还把你儿子抱来了?” 周雅:“?” 什么就我儿子了。 他瞥了顾江河一眼,有气无力道:“你儿子。” 顾江河点头:“行,咱儿子。” 周雅面无表情:“咱什么咱,跟你熟吗?” 他整个人都虚脱着,连喷人都没什么气势。 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原本是打算把小黄放家里的,但是又担心老头照顾不过来。 虽然说也没什么需要照顾的吧,但还是不太放心。 想了想,就把它给抱到顾江河这里来了,准备让顾江河帮忙带着。 怎么说这也是顾江河弄来的,帮忙带一下还是可以的嘛。 顾江河倒也不介意,笑着说他答应了的狗链子还没做好,说正好晚上弄好了给狗崽子戴上。 周雅还没见过做狗链子的程序,便要求围观。 然后看到顾江河熟练的拿出一块皮革,做了个项圈,还细心给缝上了边,之后再套上铁环和锁链,又做了个皮质把手,安在了上面。 围观了全程的周雅,越看越面色复杂。 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呢? 就特像他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个S做道具的时候的过程。 怎么讲,其实……好像本来也差不多。 但是就很心情复杂。 他看了看顾江河,在脑袋里想象顾江河笑得一脸欠揍的朝着人挥舞鞭子的模样,然后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总觉得,这么一想,更心情复杂了呢。 顾江河就能看到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表情很凝重,于是奇怪道:“怎么?不喜欢这个样子的?” 周雅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挺好的。就是觉得……你还挺熟练哈?” 说着试探着看向顾江河。 “这有什么难的,”顾江河嘚瑟的挑眉,“你哥我什么都行。” 周雅:“……” 并不是在夸你啊。 狗链做好了,便给小黄套上了。 他那个项圈还是可以调节大小的,小黄现在太小了,得扣到最后一个洞里。 项圈跟小黄的毛色是一样的,看着倒也挺合适。 弄完这些都好晚了,两人便歇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还得赶早班车去学校。 顾江河本来意思是头一天晚上就过去,省得第二天慌慌张张。 结果周雅昨天贪吃,弄得今天一脸菜色的,他就临时改了主意。 就这模样,还得坐两个多小时的车,哪受得住啊? 一边头疼,他一边就忍不住又朝着周雅说教。 周雅发现,顾江河这人吧,他隐藏属性是个话痨。 最开始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能念叨呢? 躺床上了,顾江河还在那阴阳他贪吃的事,他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捂住了顾江河的嘴,求饶道:“妈,别说了,让我睡吧,明天我还得上学呢。” “老妈子”顾江河努了努嘴,好半天才不情不愿的闭嘴了,闭嘴前还不忘再说周雅一句:“不听老妈言,吃亏在眼前知道吗。” “好好好,你是老妈,你说的都对。”周雅连续两晚上没睡好觉了,这会躺床上,他实在是没力气跟顾江河争,便闭着眼睛,含含糊糊的回答。 话刚说完没一会,就沉沉睡去了。 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 被姨妈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我,本来是发了个请假条,说今天会晚点更新的 结果没想到,给我疼清醒了 睡又睡不着,干脆起来,撑着给码完字了 我恨我不是个男的 第30章 第 30 章 镇上早班车是五点二十,周雅定了个四点钟半的闹钟。 结果两点半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 他翻了个身,然后发现顾江河那边是空的。 周雅:“?” 他摸了摸,真是空的。 大半夜的,人去哪了?起夜了? 然后就听到客厅有声音传过来,没一会,又听到了脚步声往楼下走。 他疑惑的直起身子,想了想,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走下楼一看,顾江河正在货柜上拿着东西,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过来,问他:“怎么就醒了?再睡一会,还早呢。” 周雅满头鸡窝,一边擦着眼屎,一边打着呵欠:“你也知道还早呢,不睡觉在这里整理货柜?太勤快了吧顾老板。” 顾江河好笑:“什么整理货柜,我看到你行李箱里没有牙膏,给你拿一块。” 说着拿着牙膏往他这边走,推着他上楼:“快回去睡回去睡。真是的,好心好意给你准备东西,你还阴阳我,我多苦 啊。” 周雅背腰往后仰,浑身没力,软绵绵的给他一路推进了屋里。 顾江河又说了一遍:“睡啊,到点了我喊你。” 说完便又要出去。 周雅拉着他的衣角,问他:“你还要干嘛啊?” 什么就到点喊,未必打算一直不睡了? 顾江河叹了口气,道:“你别管我了,睡你的就是。” 周雅:“?” 合着还真不打算睡觉了? 他也犯起倔来了,抓着顾江河衣角就是不松手,道:“你不睡我也不睡。” 顾江河转身,乐了:“嘿,你还威胁上我了?” 他揪了一把周雅的脸:“你爱睡不睡,待会上第一堂课就睡觉,挨批的又不是我。” 说着就往外头走去。 周雅见他出门,自己也跟了出去,然后就看着顾江河对着自己的行李箱一件一件数着。 他奇怪道:“你数什么呢?” “数你有没有落下什么,”顾江河头也不回的答道,“别烦我,我又忘了数到哪了。” 周雅叹了口气,走过去把行李箱合上,又给顾江河拉起来了:“别数了,落下了什么我下周回来的时候再带就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实在不行我就在那买新的呗,不至于,去睡觉啊!” 顾江河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还是放心不下,走了几步,又要往回走,说:“到时候再买或者下周再带也还是麻烦,你等我再数数。” “数屁!”周雅拽着他的手,给他扯进屋,“别数了!睡觉!” 他简直无语了:“不是,到底你上学还是我上学啊,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担心呢?” 顾江河被他摁在了床上,还不平静,长叹了一声,悠悠道:“我这还是第一次送小孩去读书呢,能不慌吗?谁第一次能不慌啊?” 周雅:“???” 周雅:“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他为了防止顾江河又爬起来,睡觉的时候都紧紧抓着顾江河的胳膊,等醒来的时候,被他抓了几小时的那一块,都给抓出印子了。 顾江河指着那一个环,投诉道:“瞧见没?都变白了这一圈,雅哥,你是真的狠呐。” 周雅心虚得很,但还是嘴硬道:“谁让你半夜不睡觉在那瞎倒腾,再说了,免费美白呢,你得了便宜还不知足?” 顾江河:“?” 顾江河:“不是,你这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啊,怎么好的不学,坏的学? 周雅谦虚道:“你教导有方。” …… 早上的道路上都没什么人,一路畅通无阻,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也才七点四十几,周雅是他们班第一个来的。 他的学费养父母早就交了,这会过来也就是报个道,然后就领了书籍和座位号宿舍号,又拿着一堆东西去找宿舍。 老师提醒他说下午两点钟要来教室,到时候得开学测试。 周雅应下了,然后转身,便小声问顾江河:“这里开学还得考试的?” 顾江河点了点头,安慰他道:“放心,没多难,就是随便考一下,我当年交白卷都没人管。” 周雅望着顾江河,一脸难言,最后恨铁不成钢道:“就是你这种学生,败坏了校园纪律啊。” 顾江河:“?” 他挑眉道:“我发现你最近是越来越上房揭瓦了啊。” 周雅:“嗯。” 怎样!有本事打我啊! 作为班里第一个报道的,自然也是第一个到宿舍的。 宿舍是四人间,意外的是宿舍环境竟然不错,还有空调。 床是上下铺,不过下铺是书桌和衣柜。 周雅那个床是右边靠洗手池的,另一边就是厕所,外头还有个晾衣服的阳台。 他走进来,就哇了一声,朝顾江河感慨:“这住宿条件不错啊!” 顾江河奇怪道:“学校发财了?竟然这么大改造。” 又跟周雅比划,道:“我当时读书的时候,这么一间房,住十二个人,特挤。别说空调了,风扇就两台,还是个坏的,夏天的时候人都闷臭。” 现在床也变大了,空调也装上了,甚至还重新装修了一趟。 进来之前他就看到宿舍外面好像是变了点样子,还以为是粉刷了外墙,没想到是整体装修了。 两个月没进人,里头还是有些灰尘的。 周雅先把床铺用抹布擦了一遍然后下来开始擦拭衣柜和书桌,顾江河就上去给他铺床去了。 他喊着说自己来,顾江河啧了一声:“自己什么自己来,我人还没走呢,就站这里看着你一个人忙活啊?我这还能算是你亲妈?” 周雅:“?难道你是?” 顾江河还戏精上瘾了,转过头,幽幽的看着他。 周雅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无奈道:“行,妈,亲妈。” 本来也不是很脏,两个人一块收拾,没一会,就给整理完了。 令周雅没想到的是,顾江河居然还给他弄了个蚊帐。 他之前背在背上,因为用的他自己的包装着,周雅完全没想到里面也是装着给自己的东西。 然后抖开一看,顿时木了。 这蚊帐,它是粉红色的。 周雅望着顾江河,面无表情道:“不准装。” 像什么样!像什么样!!! 顾江河嘻嘻一笑:“别这么挑剔呀雅哥,我选了好久才给你选的款呢,多可爱啊。” 指着上面的花,卖萌道:“看!还有小发发呢!” 周雅要不是怕他摔下来,真恨不能把他从上面直接扯下来,然后打一架。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又不是小姑娘!” 顾江河不赞同的皱眉,教育他:“你这就是刻板性别印象了,怎么能搞性别歧视呢?小伙子就不能用粉红色了吗?” 周雅:“?” 扣帽子? 他瞪顾江河:“小伙子可以,但是不喜欢粉红色的小伙子不可以。” 顾江河:“男人不可以说不可以。” 然后迅速把蚊帐安好了。 周雅要爬上去拆掉,顾江河不让,对着他一顿叨叨,说什么有蚊子呢,再说了,万一有蟑螂爬你床上怎么办?怎么能不用蚊帐呢?雅哥,大丈夫能屈能伸。 周雅反驳他,说这里干干净净的,哪里像是有蟑螂的样子? 但还是被说得有些心里发毛,设想了一下蟑螂爬到他枕边的场景,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江河好说歹说才劝他把蚊帐留下了,便说自己要走了。 周雅要送他,他不让,说你继续整理你那衣柜吧,要你送什么。 正说着,宿舍门口有人敲了敲,两人伸脑袋一看,巧了。 这不是之前来这里玩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打篮球的嘛。 三人对视,都愣了一下,还是门口那位先反应过来了,笑道:“这么巧?你就是新来的那位转学生?” 他提着自己的箱子进来,然后朝着周雅伸手道:“认识一下,我叫罗广,这张床的。” 说着指了指周雅对面那张床,道:“这回我能要个微信了不?” 周雅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有些窘迫的伸手跟他握了一下,道:“周雅。” 又指了指自己的床:“我睡这里。” 罗广看向那个花里胡哨的蚊帐,沉默了一下。 然后憋笑。 周雅莫名其妙的转头看自己身后的床,然后:“……” 妈的,顾江河给我死!!! 他还没来得及把蚊帐扯下来,新室友就来了,这也太尴尬了! 于是暗暗的对着顾江河的腰掐了一把。 倒是没用太大的力气,怕顾江河疼得叫出声,那就更尴尬了。 顾江河被掐了一把也没有不开心,反而在心里快笑死了。 小孩吃瘪也太好玩了。 他摸了一把小孩的脑袋,道:“行,你俩聊,我先回去了啊。” 周雅犹豫了一下,还是送他出去了,送到了学校门口,被哄回去了。 “好好读书,跟同学室友好好相处知道没有?”顾江河问他,又嘱咐,“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嗯?” 周雅本来就有点不舍,他要一直在那耍嘴皮子,自己还稍微好点,这么温温柔柔的一说话,周雅顿时有些难过了。 不禁微红了眼眶。 顾江河真没想到,好好说句话就能把他说红眼,无奈的掏出纸巾递给他:“雅哥,干嘛呢,怎么还哭上了。” 周雅接过纸巾,闷声闷气道:“没哭。” 是真没哭,就是有点眼热。 他推了推顾江河:“走吧你,不然我待会真哭了。” 顾江河好笑,刮了刮他的鼻子:“哭包。” 周雅不甘示弱,顶他道:“你还是个老妈子呢。” 这顾江河倒是不否认,点了点头:“嗯。” 而后直起身,笑着摆了摆手:“真走了,回去吧。” 周雅嗯了一声,人却没动。 看着顾江河走远不见了,他才转身往回走。 第31章 第 31 章 周雅回到宿舍的时候,罗广正在整理书本,见他回来,惊讶道:“这么快?” 周雅离开的那会功夫,宿舍又来了个人,就住在周雅隔壁的。 不过那人只是把行李放下了就走了,还没来得及整理。 “跟他爸吃饭去了,”罗广介绍道,“孙毅均他家住得比较远,俩人一大早赶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又问周雅:“你是住附近的吧?” 罗广自己家就住在附近,所以暑假的时候有事没事经常过来练球,于是自然以为周雅也是住附近的,还奇怪说没有见过周雅。 周雅摇了摇头,说自己是莲花镇的,离这里有两个多消失,近三小时车程。 罗广啊了一声,道:“那你家不是比孙毅均还远?你吃了早饭没?” “吃了,在家里弄的。”周雅回答。 罗广闻言更惊讶了:“那不是一大早,天没亮就起来了?” 周雅:“……是啊。” 要不是顾江河非说他早上要下面条,周雅也不用四点半就起来了。 他刷牙洗脸换衣服,总共也就十分钟不到,四点四十五起都能赶上车。 他们宿舍四个,两个家离得很远,一个是周雅,还一个就是放下行李就去吃饭了的孙毅均, 还有两个是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就是罗广和另一个还没来的,叫赵雷的。 赵雷和罗广原本之前都是走读,结果因为高三晚上要补课,早上还得跑步,为了集中管理,就强行要求住校了。 罗广爸妈上班前把他送到了学校门口,他吃完了早餐就提着行李过来了。 结果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先到。 他一边感慨周雅是真的早,一边又疑惑地问道:“对了,那个送你过来的,是你哥?” 然后赞赏的说了一句:“你哥真帅,我上回就想找他要微信呢,不太敢。” 周雅:“?” 就是我不帅呗? 顾江河帅你就不敢要微信,我丑你就敢要了呗? 然后他并不敢开口这么说。 毕竟也不熟。 就怪怪的。 周雅这会心里还不太舒服,想着顾江河大概多久会上车,上车了给他发消息。 罗广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在那跟他叨叨,左一句你哥,右一句你哥。 把周雅说得有些心烦意乱了,脱口而出:“那不是我哥,是我妈。” 这回换罗广“???”了。 他忍不住笑出声:“你也太逗了吧?” 周雅说这话的时候压根没过脑子,完全是顺口,说完就尴尬了。 见罗广这么笑,他又有些发闷。 想着有什么好笑的,他自己说他是我妈的。 周雅进来的时候顺手把宿舍门关了,罗广收拾完东西,就站在那,拿出衣服就开始换。 周雅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一会开锁一会又关了,正在纠结,听到动静偏过头一看,立马又皱眉把脑袋转回来了。 他知道开始住寝了,人在宿舍里换衣服什么的这种事肯定还是会有。 本来就有些抗拒,现在尤其。 简直背后发麻。 要真阻止罗广,说你去厕所换衣服吧,这也不太对劲,还容易被笑话。 就很烦。 罗广自顾自的换了一身球服,问周雅要不要一块去打球,他跟人约了球场见。 周雅跟他也不熟,之前一块打球,完全是看着顾江河在那打得痛快,就想给顾江河看看,他其实也不错。 所以闻言就摇了摇头。 “去呗,你反正也没事。”罗广劝他道。 什么就没事,没事我就得跟你一块去玩吗? 周雅有些不耐烦。 还是忍着脾气,举了举手机道:“我要跟人打电话。” “哦~”罗广拖长了音,挤眉弄眼道,“行,我懂了,那我不打扰你了,拜拜。” 于是抱着球,带上门出去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周雅才放下手里装模作样的手机。 肩膀不禁垮了下来。 他给顾江河发了消息,问他上车了没。 顾江河没有回复。 可能还没上车吧?或者是上车了没看手机? 他记得顾江河平时确实不怎么喜欢看手机的。 这就很烦了。 早知道刚刚顾江河走的时候就应该提醒他,说随时记得查看新消息。 不然隔着老远的,联系都联系不到人。 周雅久违的,产生了孤单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出来,他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罗广一走,宿舍里就只有风扇呜呜的转动的声音了。 宿舍外面还有人在来来去去的,各种行走声,拖行李的声音,还有说话声。 隔着一堵门,传了过来。 听着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门把屋内外分成了两个独立的世界。 而周雅的世界只有他自己在。 他这边还在惆怅着,宿舍门口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停止在门口,然后有人推开门。 周雅愣愣的看过去,穿着一身黑的少年,左肩上挂着松松垮垮的双肩包,站在门口看向他。 目光交错的刹那,周雅瞬时回神。 他刚刚还在抿着嘴,又委屈又难受,想必表情看着也有些不好看吧,结果被人看到了。 于是忍不住有些羞恼。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他头顶的帐篷,便收回了目光,拐向自己的床边,把书包搁下了,朝着周雅这边走过来。 周雅见他走过来,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 他以为这人也会跟自己搭一下话,还在心里想着要怎么交流,万一他问自己刚刚为什么那个表情,要怎么回答。 结果这人直接从他旁边过去了,在洗手池洗了洗手,便又径直走向门口,开门出去了。 从头到尾,除了刚开始在门口看了周雅那一眼,之后就好像压根没看到周雅这个人一样。 周雅正在心里打着草稿呢,这人就走了。 一时又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又觉着有些不自在。 那人的行李放在空床上,应该就是罗广说的家住在附近的赵雷了。 看着很冷漠啊…… 周雅不禁在心里想着。 他又等了一会,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顾江河还没回消息,他就不能看看手机吗? 周雅愤愤的解锁,打开顾江河微信,在对话框里打了一堆话,斥责他不看手机的行为。 还没打完呢,手机一震,界面变成了通话界面。 顾江河电话打过来了。 周雅接了电话,就开始问他:“怎么半天才回?” “别提了,刚刚走你们学校拐弯那,一大爷三轮车翻了,我给他抬起来了,又帮他把东西捡回来了,然后一看,你猜怎么?”顾江河道,“大爷三轮爆胎了。” 他叹了口气:“我给大爷把三轮车推到了修车的地方才脱身,挤了好半天公交,刚刚下了车,才有时间看手机呢。” 周雅看了看时间,离顾江河跟他告别都快两个小时了:“你还没上车?” “就上了就上了,到车站了已经。”顾江河回复道。 又问他:“你吃饭了没?到吃饭的点了,食堂知道在哪里吧?刚刚忘记带你去看了,要不知道就问问你同学听到没?” 正说着,周雅听到了车停下的声音,没一会,顾江河就喟叹着跟他说:“总算坐下了。” 然后继续问他:“吱声啊,吃饭了没?” “吃了。”其实什么都没吃的周雅在那睁眼说瞎话。 顾江河不太信,问他:“吃的什么?拍个照。” 周雅:“?” 周雅好笑:“我干脆给你寄过去化验一下得了?” 他也没去食堂,不知道这边食堂是些什么菜式,怕多说多错,搞到最后被顾江河拆穿了不说,还要被叨叨。 便转移话题说起了室友,并友好的传达了罗广对顾江河外表的仰慕。 顾江河啧啧了两声,道:“你闻见没?好浓的柠檬味啊。” 周雅顶他:“说谁酸呢?” “谁酸说谁。”顾江河笑道。 又夸赞:“你室友眼光不错。” 周雅就知道他脸皮厚,便刺他,道:“以色侍人不是长久之计哦顾老板。” “所以要趁着美貌还在的时候,尽量多用用,不然就没得用了。”顾江河嘎嘎笑着回答。 两人又聊了一会。 周雅不想挂电话,顾江河说他早上起得太早,等下该上课了,让他睡一会。 他不答应,顾江河哄了一会,把电话直接挂了。 周雅瞪眼又要打过去,就看到顾江河给他发来消息:“乖乖睡觉。” 还附带一个小孩叉腰的表情。 表情挺萌的,想象顾江河做这个表情,周雅忍不住想笑。 他问顾江河:“这表情包哪里来的?” 顾江河:“群里偷的。” 周雅:“这表情fine,下一秒mine.JPG” 于是两人开启了一轮表情包pk大赛。 之前在家里,他俩有事直接当面说,从来没这么用手机聊过天。 第一回手机聊天,周雅竟然发现自己的表情包库存似乎不够? 顾江河一个几百年没见过他玩手机的人,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表情包? 这人咋还有两幅面孔呢? 一路插科打诨着,闹钟响的时候周雅还在那捏着手机笑着。 一看,一点二十了。 闹钟估计是顾江河给他定的。 手机闹完,他又发消息让周雅起床洗脸准备去教室:“六栋,高三203班,别走错教室了啊。” 周雅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多不靠谱,满头黑线回复他:“行,知道了。” 顾江河说毛巾他放给放在抽屉里了,和碗,杯子什么的放在一块。 周雅打开抽屉一看:粉色的毛巾,三条,大小不一样,但是都是粉粉的。 碗和杯子是一套,小松鼠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甚至还有小尾巴。 就连配套的勺子也是松鼠的。 周雅:“……” 顾江河,你他妈……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 第32章 第 32 章 周雅望着那一堆看起来像姑娘家的东西,脑门青筋直跳。 偏偏顾江河还不知死活,在那给他发消息:“看到没?喜不喜欢?” 周雅咬着后槽牙,火气直冒,狠狠的戳着屏幕,回复他:“喜欢你妈!” 字还没敲完,门突然响了一声。 这会都静下来了,突然冒出个声音,给周雅吓一激灵。 手一抖,摁到了发送。 周雅还没来得及发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门外伸了进来。 跟周雅来了个对视。 两人眼对眼,都有些茫然。 那人看到周雅,顿时满眼怀疑,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没一会,又伸了进来,朝着宿舍打量了一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整个人从外面蹿了进来。 他长吐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走错了寝室。” 周雅:“……” 你还吓死我了呢,站门口鬼鬼祟祟的。 那人不知周雅心里在吐槽他,进来之后就很自来熟的朝周雅走过来,道:“你是新来的?我们班那个转学生?” 人都已经笑着走过来了,要是自己还在那玩手机,就很不礼貌。 于是周雅只能把手机收了,点头:“嗯。” 然后自我介绍:“周雅。” “孙毅均。”那人笑着朝周雅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把背后的书包扯过来,就开始翻找。 翻了一会,从包里翻出了一打养乐多,扯了一瓶下来递给周雅:“给你,我刚刚在外头买的。” 还不待周雅反应,又朝他笑道:“罗广跟我说新来的是个小可爱,没想到会这么可爱啊!” 周雅:“?” 谁可爱?我铁骨铮铮真男儿! 他满脸黑线的接过养乐多,憋着气道:“谢谢啊。” 然后寻思着是不是晚上回来的时候得买点吃的过来回礼。 一时拿着这罐养乐多,都感觉烫手得很。 孙毅均见他面色有些尴尬,只当是新来的腼腆,便问他要不要一块去教室:“待会还要考试的,你来之前复习没有?” 前几天拼命补了好几天作业的周雅毫无心理负担的点了点头。 孙毅均替他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待会考试你没有准备的话,考起来就头疼了。” 想了想,又道:“不过问题也不大,你是转学生,应该有优待。” 周雅心有戚戚。 有没有优待,考试对学生而言都特别闻风丧胆啊。 孙毅均刚从外面进来,包里尽装了些吃的,他跟周雅说了一声,让等一下,自己去把零食拿出来,又去装书本。 周雅看到他的动作,才想起来,对了,书包。 他打开书包一看,整整齐齐。 周雅:“?” 谁干的? 当然毫无疑问是顾江河干的。 书和本子都给他整理好了,还放了个笔袋,笔也都是新的。 如果说有什么美中不足。 不管是笔袋还是笔还是本子,都过于少女心了。 粉嫩粉嫩的,笔袋上面还有一个可可爱爱的毛绒吊坠。 周雅:“……” 顾江河是真的不想活了吧?他是看到我这好几天回不去,打不着他是吧? 孙毅均收拾书包的速度非常快,直接把书包打开,然后对着桌面一顿抖,给东西全抖出来,然后拿着书本和笔就开始往里头塞。 塞满之后晃荡了两下,给晃出空间,拉上拉链就甩肩上了,转过头看向周雅:“好了。” 周雅听到声音,立马唰的一声给拉链拉上了。 然后镇定的回复:“我也好了。” 两人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宿舍。 周雅背着那包,一想起包里装的那些东西,就感觉如针芒在背。 待会当着一大群同学的面把东西拿出来,那他可就真的英明全毁了…… 顾江河好狠的心啊,这是跟他多大仇? 他面无表情的掏出手机,想要质问顾江河到底什么意思,就发现自己之前那句话竟然还没打完就发出去了。 聊天界面里,他这边好显眼的“喜欢”俩字。 顾江河见到他的回复,明显是松了口气,噼里啪啦的给他回了一大堆。 “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好看吧?” “这就是我送你的开学礼物啦!” “你打开书包看看,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 “也不知道你们这年纪的小孩喜欢什么,不过不管你喜不喜欢,都给我好好用,听到没有!” “我选了好久的!” “要乖乖读书啊!” 可能是周雅太久没回复,他等了一会,又发了一句:“人呢?” 周雅正看着他前面的消息,有些发愣,就看到他又发了这一句。 于是回神,道:“在呢。” 顾江河问他:“要到上课的点了,出门没有?” “在路上了,”怕顾江河担心他找不到路,又接了一句,“跟室友一起出来的。” 顾江河这才放心,道:“那就好。那你去上课吧,我也快下车了,不聊了。” 周雅:“嗯。” 然后熄了屏幕,望着手机,心里有些沉重。 虽然顾江河这人有时候特别焉儿坏,但周雅不得不承认,顾江河是他长这么大,遇到的除爷爷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人。 好到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想,何德何能? 明明自己又不用读书,就因为周雅说要他陪着一块写作业,还真的抱着一堆教科书和辅导资料在那研究。 平时也是,各种热心帮忙不说,周雅有点小情绪,他都能敏感的察觉到。 虽然有时候还搞得火上添油,但是能被人注意到,并且照顾情绪,也是真的很…… 周雅都不知怎么说,每次顾江河在那哄他,逗他的时候,他一边被逗得忍不住笑,一边又有些想哭。 倒不是心酸,是……感动吧? 他妈妈,也就是养母,都好像从来没有对他这么贴心过。 开学礼物什么的,小时候爷爷倒是一直给他准备。 后来爷爷没了,他就没收到过了。 一直都不觉得自己会有想要礼物,等突然收到礼物,看到顾江河发的这一堆消息,莫名的就有点鼻酸。 他想象着顾江河趁他不注意,偷偷摸摸的跑到文具店去,选了这么一堆粉嫩的文具什么的,然后又小心的把这些东西夹带着拿过来,然后暗戳戳的等着他去发现,等着给他惊喜。 一瞬间,觉得别说只是有点幼稚了,哪怕真的丑破天际,他也想好好保管,想一直用下去。 孙毅均一边走着,一边叨叨的跟新来的说话,说了半天,没看到新来的吱声。 转过来就看到周雅抓着手机,在那发呆。 便看了看周雅的手机,压根都没开锁,于是有些疑惑的问他:“怎么了?在看什么?” 周雅把手机塞回裤兜,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有些思绪翻涌,沉默了一下,没忍住,又道:“有点想家了。” “我也是,”孙毅均叹了口气道,“这才刚出来呢,我又想念我妈了,尤其是我妈那手红烧肉。” 他看向周雅,愤愤不平的吐槽:“你知道吗,我今天中午去吃饭,就学校对面的蒸菜馆,他妈又涨价了!整碗加一块不到十坨肉,要二十块钱!怎么不去抢呢?贵就算了,还难吃!辣鸡店子,下次打死我也不去吃了!” 周雅:“……” 他一脸心情复杂的看着孙毅均,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里默默把这个蒸菜馆挂上黑名单。 转念一想,其实……反正也没钱去吃。 挂不挂黑名单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宿舍到教学楼有一段距离,走了六七分钟才走到。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来了很多人。 热闹得很。 孙毅均一路上就跟人打招呼,热情得很,还特别熟稔的搭着周雅的肩,给其余人介绍,说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可爱不? 周雅被他搭着肩,十分不自在,又听他不停的强调“可爱”,真的是想发火。 但是初来乍到的,刚刚还收了人家的养乐多,拿人家手短,就不好翻脸。 于是憋着火,憋了一路。 好不容易到了教室,周雅连忙借着“找座位”的借口,从孙毅均手下挣脱了。 他坐在第五排三座,教室里一共是六排,横着几座一眼看不太出来。 周雅正有些犹豫,第五排到底是从靠墙那边数第五排,还是从靠门口数,罗广就在那喊着他的名字招手。 周雅听到名字看过去,才注意到罗广。 罗广坐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就很妙,妙在哪呢? 罗广背后就是垃圾桶。 周雅看到他的位置,在心里打了个突。 这个位置也太惨了,为罗广默哀。 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同情的罗广,看到周雅望过来,咧开一大嘴白牙,笑得十分灿烂,指着前面几排道:“前面,你就坐在前面,赵雷旁边!” 周雅又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 赵雷插着耳机在那听歌还是什么,像是完全没听到罗广的话。 周雅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赵雷了,原因无他,整个教室就属赵雷最显眼。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长的,白得都快透明发光了。 他坐的位置一半是墙,一半是窗户。 周雅这么看着,觉得他能跟白墙比一下了。 他背着包,走到赵雷旁边的座位,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确实是自己。 于是放下书包,坐下来,偏过头朝着赵雷点了点头:“你好。” 赵雷应该是听到了,瞥了他一眼。 然后一点表示都没有,又把目光收回去了。 周雅:“……” 很好,冷美人。 宁就是白雪公主了。 第33章 第 33 章 周雅坐下来之后,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课桌,还挺干净。 他伸手指摸了摸,竟然没有灰。 ?未必有人搞了卫生?不然怎么放了一暑假连灰尘都没有。 又不是真空的。 周雅不禁心生疑惑。 既然课桌是干净的,那他就不用再擦一遍了。 原本还特地带了一袋湿纸巾过来,为了防止桌子是脏的。 周雅还没有课表,不知道有什么课,不过今天要考试的话,应该就不用带书也行。 他包里背着什么书都不知道,全是顾江河给他装的。 见课桌是干净的,他便把包里的书本什么的拿出来了。 书放进去之后,他用很快的速度掏出笔袋,迅速塞进了抽屉里。 刚塞进去,余光就注意到白雪公主正瞥向他。 周雅:“……” 你看你自己的书啊!刚刚不是八风不动吗!突然看我一眼干什么! 虽然有下“一定要好好爱护顾江河送的开学礼物”这个决定,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羞耻。 想着只要我速度够快,就不会有人看到我那个粉粉嫩嫩的笔袋,结果就立马被人看见了。 搞得周雅糗得耳朵都发红了。 他故作镇定的把手从抽屉里拿出来,然后端正的坐好,看向赵雷,露出恰当的疑惑表情:“怎么了?” 赵雷看着他的脸,好几秒,沉默的收回目光:“没什么。” 周雅乖巧的道:“哦。” 很好,就这样!你就假装你没看到!我就假装我没看到你看到了! 等我彻底做好心理准备! 我可以的! 不就是幼稚了一点嘛!周雅你行的!加油! …… 周雅以为今天就是考试,没想到考试之前,老师还要说一些开学寄语。 他先是听着老师在那说了一堆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前路光明勇往直前的话,听得想睡觉,然后突然被点名。 老师:“让我们欢迎周雅同学上台演讲!” 周雅:“???” 什么??? 演讲??? 这是什么即兴表演?为什么之前也没告诉我还有这么一个项目? 他茫然四顾,只看到同学们掌声不断,一张张脸期盼的看着他。 孙毅均还朝着他十分开心的挤眉弄眼。 周雅:“……” 妈的。 他硬着头皮站起来,走向讲台。 然后看着下面的面孔,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 转过头看向老师,小声道:“我要讲什么?” 老师笑得十分慈祥:“就简简单单自我介绍一下就好了。” “简简单单”? 什么就简简单单了! 这下面!一大群人!盯着我! 还简简单单!我站在这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周雅在心里怒吼,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大家好,我叫周雅。” 然后望着下面,没词了。 他求助的看向老师。 老师点了点头,用鼓励的眼神望着他。 周雅:“……” 不是简简单单自我介绍一下?我介绍完了啊!点头什么意思!我可以下去吗! 明显老师那个表情不是让他下台的表情。 周雅站在那里,背后僵直得有些难受,半天,又憋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们。” 然后看向老师。 老师微笑的点了点头,望着他,等他下一句。 周雅:“……” 还不能下去是吗? 这一段过不去了是吗? 他仇大苦深的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坚毅的望着后面黑板上画的五星红旗,铿锵有力道:“让我们一起为新中国做贡献!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添砖加瓦!共同争当祖国的好儿郎!” 然后赤红着一张脸,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羞的,看向老师:“我说完了。” 老师鼓着掌,大喝一声:“好!” 然后走上讲台:“我们都要向周雅同学学习!你们是祖国的未来!少年强!则中国强!牢记使命,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下面的同学也激动的跟着喊:“牢记使命!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周雅:“?” 他一脸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入党宣誓现场? 他看了看激动的同学们,又看了看热血沸腾的老师,有些迟疑。 要跟着一起喊吗? 他还没纠结完,这边就喊完了。 喊完口号的老师,脸上仿佛立马就要去炸碉堡的表情一收,恢复了温和,微笑的看着周雅:“好了,你可以回座位上了。” 周雅:“哦哦。” 然后懵着回了座位。 刚坐下,老师就开始发试卷了,并道:“考试时间是两个半小时,不准交头接耳,不准翻书,不准偷看,要上厕所的现在就去上,之后一次只允许一个人出去了。” 于是一群人鱼贯而出。 罗广也站起来,跑到周雅这边,问他:“去不去厕所?” 周雅:“?” 是女生吗?为什么要成群结队去厕所? 他正震惊,孙毅均也跑来了:“走走,一块去啊!” 周雅:“?” 周雅:“不了吧。” 这两位还真是完全没有说是“大家今天刚认识,其实也不太熟”的感觉的样子,听了周雅的回答,就当没听见,一人抓起周雅一个胳膊,就给他拉起来了。 孙毅均其实比周雅身板还小,力气也不是很大。 架不住罗广牛高马大的,一身蛮力,两人直接把周雅从座位上提起来了。 周雅:“?” 他简直见了鬼。 还没来得及动作,周雅肩上又压了一只手。 他偏过头看了一下,白皙修长,骨骼分明。 那手的主人开口,冷冷道:“他说不去。” 周雅没想到白雪公主竟然会开口替他解围,愣了一下,然后立马点头:“嗯嗯!” 他以为这两位听到赵雷的话就会撒手,没想到他们愣是愣了一下,但是接下来的动作,给周雅眼睛都震得要掉下来了。 他们把周雅拉起来,扯到身后,然后七手八脚的把赵雷也抓起来了。 一个拉胳膊,一个抱着腰,完全不顾赵雷的挣扎抗拒,硬是把他从里面那个座位给扯到了走道。 周雅:“……” 这个场面,刺激。 老师正在第二排发试卷并跟第二排中间那个妹子说话,听到声音,转过来就看到周雅背对着她站在过道,孙毅均抱着赵雷的腰往外面拖,罗广还帮忙在那拉扯,旁边的同学都望着他们在吃吃的笑。 老师:“?罗广!又在干什么!” 罗广被她突然开口吓了一跳,立马脱口而出:“没什么!” 然后缓缓转过头,朝着老师心虚一笑:“赵雷尿裤子了,不好意思,我们打算帮他遮一下,去厕所洗干净。” 周雅:“?” 赵雷:“?” 赵雷忍无可忍:“你放屁!” 孙毅均连忙接口:“不是他,我放的,我放的,对不起,中午吃多了黄豆。” 赵雷:“?” 周雅:“?” 老师听到原因,这才接受,道:“那行,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速度快一点。” 又朝赵雷道:“洗完记得用卫生纸敷一下,好快点干。” 赵雷肤色本就白,又气又恼的,脸上飞起两团红云,顿时显得眼睛像是含了两团雾一般,魅人得很。 他解释道:“我没有!” 老师敷衍的点头:“嗯嗯。” 然后转过头继续跟那个女生说话,不再搭理。 罗广还拉着他,循循善诱道:“走吧走吧,再不走待会都干了。” 什么干了不言而喻。 周围听到这话的同学都忍不住偷笑,又悄悄的看赵雷表情。 孙毅均仍抱着他的腰,抬头看向他,道:“你……” 为了避免这家伙又语出惊人,赵雷连忙打断:“我去,闭嘴!” 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孙毅均。 周雅在旁边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咋舌。 美人含羞发怒,啧啧。 孙毅均那个角度,也太有福利了吧? 正想着,孙毅均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他。 周雅:“……” 周雅主动道:“我们去厕所吧。” 于是罗广和孙毅均胁迫着一脸不情愿的赵雷,周雅跟在他们身后,一起簇拥着往厕所走去。 四个人解完手,赵雷冷着脸就要往外走,又被孙毅均拦下了,道:“欸,不行不行,你就这么出去啊?” 赵雷冷冷的看着他:“不然呢?” 罗广提醒他:“你尿裤子了欸。” “尿裤子”三个字一出来,赵雷本来就很冷的表情,更显得冰冷了,简直是暴雪欲来。 他一字一顿道:“我。没。有。” 孙毅均笑嘻嘻道:“我知道你没有,同学们不知道啊!” 周雅默默的站远了一点,美滋滋的隔岸看戏。 赵雷看着孙毅均,眼神能给他刺个对穿。 孙毅均却似无所察觉,道:“你就这么出去,到时候他们还以为你尿了裤子不洗就回去了,多脏啊?” 赵雷:“我再说一遍,我,没,尿。” 孙毅均:“谁知道啊?” 赵雷雪白雪白的脸都快黑成炭了,周雅在一边憋笑憋得腮帮子疼。 罗广在那当着和事老,劝赵雷:“大家都这么以为了,你也不想待会被人议论吧?” 赵雷冷冷的看着他:“我被议论是谁害的?” 罗广和孙毅均齐齐露出纯真的笑脸。 周雅终于没憋出,笑声泄出来了。 赵雷转过头看过来的时候,他立马又收住了笑容,紧绷着脸,无辜的回视。 孙毅均讨饶道:“好嘛,雷哥哥我错了,我们不该诬陷你。” 赵雷听到他道歉,脸色才算稍微好看一点,正缓和了神情想说什么,罗广突然瞬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当当之势鞠起一捧水朝着他裤子拉链处泼过来。 赵雷躲都没躲赢,给他泼了个正着。 于是他这回脸真的彻底黑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那种黑。 他看了眼自己的裤子,又看向罗广,咬牙切齿道:“你找死?” 罗广举起手,无辜的辩解:“我给你帮忙啊,不然你磨磨唧唧的,要多久才肯动手?” 赵雷不想听他狡辩,朝着他走过去,要动手。 然后刚走了两步,又感觉屁股一凉。 他转过头,孙毅均朝他挥洒的手还没收回来。 而他裤子后面,也有了一滩水。 赵雷:“……” 周雅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这时候笑出声肯定会被杀掉。 孙毅均也举起双手,老老实实道:“对不起。” 这时候就只有一句话能表达赵雷的心情了,那就是“道歉有用的话,还要阎王干嘛?”(喂!) 他黑着脸又朝孙毅均走去,孙毅均并不像罗广那样,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看到赵雷朝这边过来,他立马转身朝外面跑。 赵雷怒了,喊道:“给我站住!” 并追了出去。 罗广急急忙忙的喊他:“赵雷!擦干啊!还在滴水呢!” 也跟着跑了出去。 终于不用憋着的周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4章 第 34 章 周雅笑得前合后仰,终于笑痛快了,回教室,发现孙毅均衣领的扣子都被扯掉了,头发乱糟糟的,看样子是一场恶战。 罗广也没讨到好,皱着脸在那搓着自己的耳朵,估计是被拧了。 而赵雷坐在座位上,胸膛不住起伏,明显还没平静心情,呼吸也很急促。 因为跑得比较急,脸和脖子都红了,连锁骨都有些发红。 周雅在内心吹了一声口哨。 还是顾江河以前尝尝朝着他吹的那个调调。 一瞬间明白过来小流氓们为什么喜欢朝着美女吹口哨了。 这时候,只有口哨声能够表达我的心情。 他心情很好的,惬意的,走回座位上。 然后略带好奇的,十分自然的朝着赵雷的裤子拉链处瞟了一眼。 瞟完又想吹口哨了。 竟然干了,看样子跑得确实很快,风把裤子都吹干了。 就剩下面一点点还是有水渍。 周雅忍不住想,屁股那一块的布料干了没? 想着,不禁有些心潮澎湃,甚至想哄着赵雷站起来让他康康。 然后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就发现赵雷正瞪着他。 表情不善。 周雅用天真得堪比天线宝宝的目光,疑惑看向他。 已经吃过亏上过当的赵雷,不吃这套了。 他黑着脸,小声威胁道:“你等着。” 周雅委屈道:“哦。” 然后在心里心猿意马。 嘻嘻,美人让我等着。 我恨我自己不是个1。 周雅原本以为,考试试卷应该和平时考试的试卷差不多,还奇怪过怎么考试时长是两个半小时。 拿起试卷一看,竟然不是。 周雅是理科班的,这试卷不止是一科的试卷,而是三大科和三小科合在一块的。 语数外每科一张,其余三科每科半张,英语没有听力,语文和英语都没有阅读理解,数学应用题,不过还是有语文作文,但是只需要写四百字,在多出来的那半张上面。 周雅翻了翻,题目并不是特别难,大部分还是很基础的。 但还是有些难题。 估计是摸底考试? 他仔仔细细把题目看了一遍,然后就开始答题。 考试纪律竟然还是不错的,满教室就只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和笔在纸上摩挲的声音。 顾江河给他选的笔,看起来是稍微羞耻了一点,但是意外的很好写。 出墨很流畅,用起来挺顺手的,而且干得也很快,不会一个不小心弄出一坨墨迹。 这笔是真的很少女,周雅写了一会之后,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他拿起试卷嗅了嗅,有一点点香。 味道不是很浓,但确实有香味,像是草莓味。 他迟疑的把笔头伸到鼻尖闻了闻,果然是这支笔带的味道。 竟然还是草莓味的。 周雅撇了撇嘴,在心里小小的吐槽了一下好娘炮,然后开心的冒了个泡。 草莓味的! 棒! 我喜欢! 他喜滋滋的翻了一页,准备继续写。 就感觉身边的人在看自己。 周雅:“?” 他转过脑袋看向赵雷,发现赵雷表情有些复杂。 周雅:“?” 他是真的有些迷惑。 白雪公主跟他见面没多久,已经用这种目光打量他好几回了。 干嘛?看我好看啊? 请你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见他看过来,赵雷又收回了目光,继续写着自己的。 周雅便顺势往他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发现他在写数学。 周雅:“?” 他不禁有些疑惑,这是刚开始写吗?跳过语文,从数学做起的? 还是说这么快就把语文写完了,还写到数学的第五道题了? 他还待要再看两眼,老师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不要左顾右盼,这次考试只是摸个底,不计入平时成绩的。” 周雅抬起头,就发现老师正盯着自己,面露警告。 周雅:“……” 冤枉,我不是想抄。 但狡辩也没用。 于是只能埋头写自己的,并暗暗决定绝不到处乱看了。 周雅好不容易把三大科写完,正要一鼓作气开始攻克物理难关,就听到旁边有收拾东西的声音,没一会,赵雷开口道:“老师,交卷。” 周雅:“!!!” 太快了吧!就写完了?! 老师显然已经见怪不怪,温和道:“嗯,你把试卷拿过来吧。” 又朝着下面一群瞪着茫然的眼的同学们道:“写完了的都可以交卷了,今天晚上没有晚自习,但是会去查房,晚上不要乱跑,九点之前必须回宿舍。课表我会发在班组群里,屏蔽了群消息的同学们记得开一下。” 说完,想起来了,问周雅:“周雅同学还没进班组群吧?到时候让你室友拉你进群。” 突然被点名,于是迎接满教室注视的周雅,干巴巴道:“哦,好的。” 老师说完话,赵雷就拿起试卷走向了讲桌,放下试卷就走了。 他才刚离开讲桌,罗广站了起来:“还有我,我也交卷!” 孙毅均闻言,愣了一下,回头看向罗广。 犹豫了一下,他也举手:“我也……” “也什么也!”老师训斥他,“写你的!还有罗广!是写完了的交卷,你交什么。你写完了?!” 罗广:“会写的都写了。” 老师瞪了他一眼,走下讲桌,到他面前,拿起他的试卷翻了翻。 没几秒,啪的一下,卷起试卷朝着罗广的脑袋一抽:“写完!写完!写你个头!白卷也是写了?!” 她其实压根没用力,就是作势拍了一下,罗广还是很给面子的伸手假意挡了挡,辩解道:“会写的都写了啊!交白卷是因为除了名字都不会写!” 周雅:“……” 人才。 他刚刚瞥了一眼赵雷的试卷,写得满满当当的,不管对错,反正看着又工整又漂亮,而且速度这么快,就很能唬住人。 然后就听到罗广和孙毅均也要交试卷,顿时惊了。 满脑袋都是:“我们宿舍都是学霸?就我一个学渣?” 结果搞了半天,这边是个活宝。 亏他刚刚还震惊于罗广不光运动强,学习竟然也这么好,完全看不出来呢。 看不出来就对了。 对于他这份辩解,老师连标点符号都不信:“你刚刚写了半天,就写了这个?罗广两个字你能写几十分钟?!” 罗广腼腆道:“我写字慢嘛。” “你再说!”老师拿着试卷又抽了一下,“刚刚写的什么,拿出来!” 罗广嚷嚷:“就写了罗广,真的!” 语气十分诚恳,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然而他同桌十分不给面子,直接拆他台。 伸手就从他抽屉里掏出了一个本子,上交领导。 老师威胁的瞥了一眼罗广,接过来,翻了翻,差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 把本子一放,拿着试卷又抽了他一下:“我让你画!我让你画!” 周雅:“?” 他竖起耳朵听着,有些疑惑。 画?画什么? 然后就听到老师一边抽着罗广,一边气急败坏道:“叫你好好考试,你在这里画神烦狗!一画画一整页,画它几百只!” “一共六百六十六只。”罗广同桌补充道。 说着又指了指罗广,解释这个数字的来由:“他刚刚跟我说的,说神烦狗,六六六。” 顿时整个教室的人都憋不住了,哄堂大笑。 周雅是真没想到他这么能,一时笑得肩膀直抽。 他趴在桌子上,捂着嘴,把脑袋埋在两个胳膊里,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老师都被弄得想笑,又想笑又气,一边抽,一边笑骂罗广:“你还笑,你自己还笑,你也有脸笑。” 罗广各种躲,还笑着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马姐饶了我。” 一边还指责他同桌,愤愤不平道:“霞,你怎么能这样呢,这是我们俩之间爱的小秘密,你怎么能告诉别人呢?” 余霞还没吱声,老师又开抽了,对着罗广脑门就是一下:“你还爱的小秘密,自己不用功,还带坏余霞!有你这样给人画神烦狗的爱吗!” 罗广据理力争:“所以我的爱才独一无二啊!” 同学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霞冷静道:“要不起,拿走。” 罗广如遭重击,一脸震惊的看向余霞:“你拒绝我?” 他指着自己鼻子:“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你拒绝的是一个天神……” 余霞:“精病。” 罗广缓缓的吐出自己剩下的两个字:“ ……的爱。” 然后委屈上了,控诉她道:“你欺负人。” 同学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教室内外,都充满了欢乐的味道。 老师也是拿这个活宝没办法了,她边笑边瞪了罗广几眼,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才直起身子,阻止了满堂的笑声,道:“行了行了,考试呢,笑什么笑,都不准笑了。都给我好好写试卷,再有这样捣乱考试纪律的,别怪我无情啊。” 又警告罗广道:“给我重新写,你今天不把这试卷填满,明天我就把余霞掉到第一排去。” 罗广顿时哀嚎:“别啊,马姐姐,没你这样的!” 老师瞪他:“我哪样?” 罗广立马收声,一脸苦大仇深道:“天仙一般的模样。” 还担心不够,又真挚的添了一句:“您下凡了,月宫该由谁看守呢?” 老师是真的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打断道:“行了,别油嘴滑舌,写!” 说完把试卷往他桌上一摊,转身回了讲桌。 周雅撑着脑门,一边写着,一边还忍不住想笑。 憋得特别难受。 罗广一个人,就能出个单口相声。 怎么这么好玩呢。 他不禁想起顾江河,顾江河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 大概就是所有人的开心果。 真好。 周雅对学校的抗拒心,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彻底消失了。 他突然觉得,能在这么个环境下待着,还有这么好玩的两位活宝,和一位漂亮到不行的白雪公主当室友,好像对于这一年的生活,就有了期盼了。 他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 然后在扉页,郑重其事的写下了一行字。 “新的环境,新的生活,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顿了一下,又添了一句。 “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然后合上,深吸了一口气,把本子放回抽屉,继续与化学公式战斗。 第35章 第 35 章 周雅写完之后,又仔细检查了好几遍,一直到了老师喊交卷,才把试卷交上去。 交试卷的时候,顺便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还只有五点钟。 他正犹豫着接下来去干点什么,孙毅均就窜了过来,问他去不去吃饭。 周雅闻言,下意识的往罗广那边看过去,就看到他舔着个脸围着余霞在那绕。 余霞一边收拾着书包,皱眉在说他什么。 然后老师就开口了,喊道:“余霞,你待会没事吧?” 余霞抬头望过去,摇了摇头。 “那行,那你过来办公室帮我批改一下试卷。”老师道。 罗广十分哀怨的啊了一声,眼巴巴望着老师:“马姐姐,刚开学呢,你就压榨我跟霞的美好相处时光?” “我这是拯救余霞于水深火热,”老师嫌弃道,“你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一个暑假还不够你相处的?” 罗广咧嘴一笑:“一个暑假哪够,我们……” 余霞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闭嘴。” 然后提着书包快步往老师那边走。 罗广幽怨的望着她,一直到她走出去了,才叹着气走向周雅这边,道:“我好苦啊。” 孙毅均一脸牙疼:“我好酸啊。” 又问他:“去吃饭吗?还是去找霞姐?” 罗广摇头:“她待会肯定跟老马一块吃,不去找她了,不然又要被老马嘲。” 一手拎起书包,道:“走吧,食堂去。” 中午的时候顾江河就跟周雅说了,这边食堂吃饭得自己带餐具。 他跟着室友出去的时候还在想,碗还在宿舍呢,不知道食堂有没有买一次性餐具的。 然后就发现这路有些眼熟。 于是一路走回了寝室楼下。 周雅:“?” 他疑惑的问道:“不是去吃饭吗?” “食堂就在宿舍旁边,”孙毅均解释道,“先回来拿饭碗。” 又问周雅买饭碗没,要是没买的话,还得先去小卖部买个碗。 碗自然还是有的,就是拿出来的时候得克服一下心理障碍。 周雅跟做贼一样,悄悄的从抽屉里拿出他那个小松鼠的碗,和上面有个陶瓷小松鼠的勺子。 孙毅均正在洗手池边洗碗,一偏头,第一个看到了这个碗,立马惊讶的喊道:“哇!” 他这一开口,立马把宿舍里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周雅拿着碗,脸都僵了。 罗广也惊了一下:“这碗……” 周雅紧张的望着他,生怕他语出惊人。 孙毅均赞叹:“可爱爆了!” 罗广十分认同的点头:“对,萌!” 又走过来,近距离观摩了一下,问周雅:“这碗哪里买的?有链接没有?” 孙毅均连忙喊道:“我也要!” 周雅:“?” 你们的审美是不是有点歪? 原本听到声音就转过脑袋看了过来的赵雷,发现这俩人是这反应之后,又默默的把脑袋转了回去,继续跟手里的床单折腾着。 这碗是顾江河买的,周雅哪里知道链接,便有些不自在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买的,别人送的。” 又忍不住在心里嘚瑟了一下,面上倒是看起来乖巧得很,炫耀道:“我的开学礼物。” “那这人眼光不错,”孙毅均竖起大拇指表扬道,然后催促道,“问问他在哪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两个人凑在周雅面前,眼巴巴望着他。 把他望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掏出手机,给顾江河发消息:“在干嘛?” 他消息才刚刚发出去,孙毅均眼睛一亮,把他手抓过去了。 周雅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吓了一跳,要把手缩回去,没收动。 倒是孙毅均在他扯回去手的那一下动作时反应过来了,立马撒手,举起双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又解释道:“我是看到你手上的手环,一时太激动了,对不起对不起。” 周雅原本都要黑脸骂人了,闻言才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之前抢的鸭哥的周边。 孙毅均盯着那手环,小心翼翼问道:“这个,是正品吗?” “嗯。”周雅矜持的点了点头,“我自己抢到的。” 他看孙毅均的表情就意识到了,鸭哥的粉丝,活的! 并且还是没抢到周边的鸭血粉丝! 而我!抢到了! 不是走的咸鱼!是靠我自己!抢到的! 虽然还用了加速器,但那也是我自己抢到的! 孙毅均果不其然被刺激到了,他咬住拳头,想让自己的酸气不要溢出来,酸不溜秋道:“我也想要……” 他都快酸死了:“0.02秒无的东西,你都能抢到,这是单身多少年的手速啊。” 周雅腼腆的回答:“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孙毅均哭丧着脸抬头看他:“是说我长得丑吗?” 不待周雅回答,他又伸手,尔康状道:“别说,我懂。” 他捂住脸:“怪我长得丑想得美。” 演技浮夸得周雅都有些吃不消了。 罗广站在旁边,满头问号。 忍不住开口问道:“在说什么?” 他还不忘自己的目的,又问周雅:“那人回你没?” 周雅看了一眼,顾江河还没回复。 便摇了摇头。 罗广八卦的又问他:“是谁送的?女朋友?” 周雅:“……” 周雅:“不是,是……” 他思考了一下怎么介绍顾江河,半天憋出一句:“我哥送的。” 然后默默记下了,顾江河又占到了他的便宜。 (顾江河:?) 罗广眼睛一亮:“是今天送你过来的?” 周雅憋屈点头。 “我靠,长得帅,品味还好,你哥我爱了。”罗广一拍大腿,大声道。 周雅:“……” 他有些无语:“品味好?” 他默默看了眼自己的蚊帐,不想说话。 那边赵雷好不容易弄好了床单,然后又下来,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蚊帐,站在桌前在那拿着说明书看。 他没弄过这东西,看了看,有些头大。 正苦恼着,孙毅均看到了,凑过去道:“雷哥哥,装蚊帐呢?” 赵雷冷冷的看着他:“不想挨打就走开。” “别那么凶嘛,”孙毅均噘嘴,“一个寝室的,都是兄弟,关心一下嘛。” 赵雷皱眉:“谁跟你是兄弟?” “行行,”孙毅均立马改口,“那姐妹,都是姐妹!雷姐姐……” 于是后面的话终止在赵雷朝他腹部撞的那一膝盖下了。 赵雷撞了他一膝盖,黑着脸道:“别烦我。” 孙毅均抱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唤。 周雅原本还在跟顾江河发消息,看到孙毅均走过去,他以为最多也就是被赵雷凶几句,没想到赵雷会动手。 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去,瞪了赵雷一眼,想要扶起孙毅均。 结果孙毅均躺在地上,还把他的手挥开了,继续哎呦哎呦的喊着:“我死了,我被撞死了,我要雷姐姐扶我才能起来。” 周雅:“……” 行。 戏精一个。 看这模样,明显是没有事。 他望了一眼赵雷,只见赵雷脸黑得快要滴水了,看死人一般看着孙毅均。 孙毅均一边哀嚎着,一边还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看了眼赵雷。 发现赵雷没有来扶他的动静,又闭上眼叫得更凶了。 赵雷也不能真打死他,忍了忍,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就要转身走。 然后被地上那家伙抱住了腿。 他低下头,咬着牙看向孙毅均:“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孙毅均仍然是死皮赖脸的笑着,不过笑容有些勉强,说的话也有些不自然,道:“你再打我一顿吧要不然,打完就消气行不?” 这话一出口,赵雷也平静下来了。 他沉默的看了一会孙毅均,然后看向罗广:“你们出去。” 周雅被这一系列事情弄得满头雾水,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被罗广半推半拉的扯了出去。 他茫然的回过头,就听到啪的一声,里面的人把门关上了。 周雅:“?” 他疑惑的问罗广:“他俩……怎么回事?” 罗广摇头:“不知道啊,我跟他们不太熟。” 周雅:“……” 是吗,完全看不出来啊。 你今天跟孙毅均坑赵雷的时候,配合得那么好,就熟练得像是曾经这么做过几百遍一样。 罗广见他一脸质疑,笑了:“真不熟,赵雷这人你也看出来了,性子特别冷,他就只跟孙毅均一个人玩得好,别人他都不搭理的。” 周雅:“……” 也完全看不出来呢。 赵雷跟孙毅均玩得好??看起来完全像是又深仇大恨一样啊! 他干脆不吱声了,抱着他的饭碗,默默往食堂走。 罗广倒是热情得很,在那不停的给他介绍。 说食堂的粉蒸排骨和油条是一绝:“今天刚开学,吃饭的人应该不多,说不定还有。” 到了食堂一看,有一个窗口排了好长一条队。 罗广见了,松了口气,连忙拉着他在那条长龙后面排着,道:“还好还好,人不多。” 周雅看了看前面乌泱泱的人群,沉默了。 “人不多”? 是你眼神不好还是我耳朵出了问题? “平时人才多,队能排到食堂门口去,”罗广解释道,“要是这个点过来吃饭,肯定连渣都没得剩了。” 他指了指食堂附近的建筑,让周雅看:“就那里,我们学校的复读生教学楼,离食堂特别近。” 说着撇了撇嘴:“我们从教学楼过来,哪怕是跑的,都没他们走过来快,太不公平了。” 那栋教学楼就在食堂旁边,是真很近。 只有两层楼,周雅一眼望过去,稍微数了一下,六个教室。 他不禁有些好奇:“他们为什么不跟其他的教学楼在一块?” 还单独弄出来,有必要吗? 他没记错的话,前面的教学楼明明还有不少空教室,装这六个班完全够了啊。 罗广也不太清楚:“好像听说是复读生跟我们不是一起的,只是借用了我们学校的地而已。” 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听说的,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周雅:“哦。” 那难怪。 他俩一直吃完了,孙毅均和赵雷都还没过来。 他问罗广要不要给他们带饭,罗广说:“等下,我问问。” 他打开了微信,才想起来:“对了,还没拉你进班组群的。” 于是操作了一下,周雅就听到了一声提示音,他拿出手机,点了同意,便进了群。 群里热闹得很,热火朝天。 周雅握着手机,就听到手机一直震动,消息不停的出现。 周雅:“……” 他立马点开群设置,把消息提示关了。 关了群消息,就听到罗广道:“孙毅均说他俩出去吃了。” 说着收起手机站起来:“走吧,去洗碗然后回宿舍?” 周雅嗯了一声,也跟着起了身。 然后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这么看……他俩还真的“玩得好”? 不然刚刚还要杀人的模样,怎么这么快就能携手去吃饭了? 至于到底“携手”没“携手”的,谁知道呢? 反正周雅就默认他俩“携手”了。 第36章 第 36 章 食堂大得很,却只有四个角有空调,完全不够。 周雅找了半天,没找到蹭空调的好位置。 就只能在正中央坐下了。 毕竟还是大热天的,又没吹着空调,一顿饭吃得人浑身是汗。 再从食堂一路走回来,汗又被风吹得半干不干的。 周雅感觉自己身上有些黏糊糊的,难受得紧。 回宿舍一看,孙毅均和赵雷真的不在了。 倒是赵雷的床上,多了个已经弄好了的蚊帐。 白色的纱帐。 看起来特素净。 周雅看了看他的蚊帐,又看了看自己花里胡哨的蚊帐,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句顾江河。 买的什么捷豹玩意,一对比更显得他的这个蚊帐俗气了。 罗广路上就接了个电话,一边跟在周雅后面进来,一边在那笑着跟电话里讲:“不玩了,你们自个玩去吧。”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笑骂了一句:“放你妈的屁。” 又摸了摸鼻子:“嗯,待会得去找你们嫂子呢,老马给她扣下了,我不得英雄救美吗?” 对面估计是埋汰了他一句,罗广笑了一声,又道:“滚蛋。” 周雅竖起耳朵听了听,在心里哦了一声。 说余霞呢吧? 对面叫“嫂子”,看样子,罗广跟余霞是一对? 也对,不然能那么嚣张? 周雅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年轻啊。 真好。 罗广挂了电话,一边顺手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看向周雅:“我先洗个澡啊,你暂时不用厕所吧?” 周雅见他扯衣服就立马别过了眼,闻言摇了摇头:“不用。” 罗广便拿了东西径直进去了。 周雅听到他进去了的声音,才把脑袋转回来。 然后不由得皱了皱眉。 还是会很不习惯啊。 他拿着手机在那戳戳戳,继续给顾江河发消息。 也不知道顾江河到底在干什么,到现在还没回复。 他眉头越皱越深。 往前翻了翻,才突然发现自己发了一大堆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这才一下午呢,光他自己在那自言自语,就发了它几十条。 连发现课桌上刻了一个小星星的事都拍照发给他了,还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话。 看起来傻乎乎的。 而且顾江河还没有回复,搞得周雅心烦意乱。 越看这些消息越烦。 为什么微信撤回有时间限制,现在好了,发了这么久了,撤回都没法撤。 烦死了。 班组群里还在那聊着天,各种天南地北的。 男生聊游戏的聊游戏,说篮球的说篮球。女生在那讨论明星八卦的一堆,说电视的又是一堆。 几堆人各聊各的,倒也一直没闲着。 间或还有乱入到别人话题里去发问的,然后被轰出去,让他别开口,说你的LOL去,我家哥哥怎么样要你管? 周雅翻了翻,半天也没找到一个能插入话题的点。 就只能看着他们说话。 这时突然手机响了一下,消息界面多了个1。 他连忙惊喜的从班组群出来,以为是顾江河回复了。 结果不是,是有人发来了一个好友申请。 备注是孙毅均。 周雅抿了抿嘴,有些失望。 顺手点了接受,然后又切回班组群,继续窥屏。 结果孙毅均像是完全不打算放过他,他切进班组群之后,就听到微信叮叮当当的响,没办法,只能切出去看。 孙毅均把他和罗广,还有一个顶着个纯白色头像的人,拉到了一个群里。 群名是“摸仙煲(4)”。 周雅:“……” 纯白头像的:“什么名字,改掉。” 孙毅均:“不要嘛,摸仙煲哪里不好了?我让你当摸仙吕丸行不行?” 纯白头像:“你找死?” 周雅:“……” 他现在知道纯白头像是谁了。 白雪公主的昵称就是一个“。”,简洁明了。 有个性。 孙毅均看到他冒泡,又艾特他,问他:“小兰!你看到没有!鸭哥更新了!” 周雅:“?” 周雅:“小兰?” 谁要当小兰啊摔! 孙毅均:“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周雅:“?” 废话!我难道会喜欢? 孙毅均:“那好吧……” 然后下一秒,孙毅均:“那你当扎心摸仙吧。” 周雅:“???” 赵雷不是说想打死孙毅均吗?干嘛不打死?是男人就付诸行动啊!只说不做算什么男人!!! 他这边正在无语,就听到厕所门咔哒一下,然后罗广裹着个浴巾走了出来,边走边擦着头发。 周雅连忙收回目光,转向朝墙。 孙毅均还在那跟他商量:“或者你当游呢丸子?但是那样你就是雷姐姐的蛾子了……” 周雅:“……” 赵雷:“你再叫一遍姐姐试试?” 孙毅均:“QAQ” 罗广一出来就听到自己手机在不停的响,他疑惑的走到桌前拿起手机,然后:“噗。” 他这会连头发都不擦了,站着就开始打字:“那我是黑摸仙小月!” 罗广:“古辣辣黑暗腻酿!黑摸仙!船森变!” 赵雷:“……” 孙毅均:“……” 周雅:“……” 周雅一脸难言的往罗广望去,罗广背对着他,还在那闷笑。 周雅缓缓把脑袋转过来。 一言难尽。 然后定睛一看,群名变成了“403寝室(4)”,下一秒,变成了“403寝室(3)”。 周雅:“?” 谁退群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罗广喊了一声:“怎么把我踢了!” 周雅:“噗。” 罗广转过头,看向周雅,可怜巴巴道:“拉我进群。” 这时孙毅均推开门进来了,正巧听到这句。 赵雷开口道:“不准拉。” 孙毅均赞同:“嗯!” 罗广伤心欲绝:“为什么!” 孙毅均嫌弃道:“你太恶心了。” 赵雷:“嗯。” 周雅小声:“嗯。” 罗广看向周雅,一脸深受打击:“你也嗯?” 他控诉:“你们校园暴力我!” 周雅:“?” 孙毅均:“?” 赵雷:“你活该。” 说着皱眉道:“衣服穿好了再从厕所出来!” 罗广还没反应过来,孙毅均就把他推进了厕所,连带着他床上放着的衣服,一块塞进厕所,然后拉上门道:“广哥,对不住了,你先把衣服穿好了才能出来。” 罗广大喊:“凭什么!” 孙毅均皱着脸,紧紧拉着门:“没办法,寝室长出的规定,必须执行。” 罗广:“寝室长?谁?” 周雅也疑惑了一下,不过立马反应过来了。 孙毅均道:“我雷姐姐。” 罗广:“?” 罗广叫屈:“我不服!凭什么!” 孙毅均:“凭他好看!” 话音落地,周雅立马看了赵雷一眼。 意料之中的脸黑了。 罗广闻言更不服了:“我不比他好看?!” 孙毅均毫不客气的回他:“你省省吧。” 罗广隔着门,非要讨个公道,扯着嗓子喊道:“周雅!你说!谁好看?!” 周雅:“?”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片刻犹豫都没有,脱口而出:“我投赵雷一票。” 孙毅均立马接口:“我也投赵雷!” 罗广:“我投我自己!” 孙毅均立马:“你投个屁!二比一,你这票没用!死心吧!” 新任寝室长赵雷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孙毅均桌上,然后走向阳台,顺便朝孙毅均道:“守着门,他不穿好衣服不准他出来。” 孙毅均一脸正色:“保证完成任务!” 罗广还在里面喊让孙毅均开门。 孙毅均劝他:“广哥,你就穿好衣服嘛,穿好了就能出来了,犟什么嘛,我们一大屋子都是老爷们,霞姐也不在啊,你秀身材给我们看有什么用呢是不是?” 罗广:“我不穿!” 孙毅均苦口婆心:“穿嘛,不穿衣服又不文明又不健康,不小心还会感冒。” 罗广:“我不穿!” 孙毅均:“你不穿就不让你出来!待会霞姐就改完试卷了!你有本事就待在里面别出来!” 罗广:“……” 他深吸了一口气:“给我重新拿一套衣服过来,这是我刚刚换下的。” 孙毅均在他衣柜里随便挑了两件衣服,递过去,他换上了才出来。 然后抓起椅子坐下,扒拉了一下头发,问道:“说吧,寝规是些什么?” 几个人都看向了赵雷。 赵雷瞥了他们一眼:“第一条,在宿舍里不准抽烟。” 这个没问题,四个人都不是烟枪,于是点头。 赵雷:“第二条,按床次,周一到周四晚上搞卫生,包括扫地拖地倒垃圾关灯。” 几个人对此无意见,于是又点头。 赵雷:“我还没说完,每个月第一周周日晚上,要把窗户清理一遍,四个人一起。” 他补充道:“包括窗户,窗纱,窗框,和窗帘。” 周雅对于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 “窗帘也清洗???”罗广震惊道。 他指了指窗帘,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怎么洗?” “手洗。”赵雷耐心的回答。 然后开口道:“下一条,在宿舍里面,不允许露三点。” 说着瞥了一眼罗广:“再露我就让你露出来的那几点消失。” 周雅忍不住感觉自己胸口有些凉凉。 罗广瞪目结舌,忍不住往后面缩了缩,但还是愤而发言:“我反对!” 孙毅均:“反对无效!” 周雅:“嗯。” 三个人一块看着罗广。 罗广:“……” 他愤怒道:“这是校园霸凌!” 第37章 第 37 章 双拳难敌四腿,何况不止四条腿。 最后不羁少年罗广屈服于校园霸凌之下,抱着他的手机,委屈巴巴的出门去找余霞寻求安慰去了。 原本周雅打算等罗广洗完自己就去洗澡的,结果赵雷拿着衣服什么的先进去了,他只能再等等了。 看赵雷进了厕所,孙毅均立马凑了过来,激动的问他:“鸭哥的更新看了没?!” 周雅:“?”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刚孙毅均是跟他说了,鸭哥更新了。 不过他整个人的目光都被“小兰”给吸引过去了,以至于忽视了这茬。 这会孙毅均提醒,他才震然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手机,道:“我还没看!” 孙毅均激动道:“特别刺激!你快看!” 孙毅均一激动,搞得周雅也不禁激动起来。 他心潮澎湃的点开鸭哥刚刚更新的那一章,先看了一眼字数,两千字。 周雅:“……” 为什么这么短小。 他又劝慰自己,没事,短小没关系,精悍就行。 然后一目十行的扫过去,很快看到了结尾。 周雅:“……” 他关上手机屏幕。 面无表情的转向孙毅均。 孙毅均激动的问他:“是不是很刺激!” 周雅深吸了一口气。 在心里默念:“杀人犯法,杀人犯法。” 刺激,还怎么不刺激。 鸭哥把女主写死了,而且还死状惨烈。 总字数两千三,有他妈一千五在描写女主的惨烈死状。 周雅喜欢女主喜欢得要命! 竟然被写死了!!! 鸭哥这是要报复社会吗!!! 最后还在结语那里写了一句:“儿子上学去了,终于有时间更新了!开心吗!” 周雅在心里暗骂:“喜欢你妈。” 孙毅均等了一会,感觉周雅的表情看着很危险的样子,于是悄悄的挪着椅子,往自己的桌子那边过去。 周雅这会就想找点什么发泄一下,他左看右看,正在寻找合适的东西,就听到手机又响了一下,点开一看,顾江河发来的消息:“怎么了?” 周雅等他的消息都等了好半天的,终于等到的时候先是喜了一下,接着又有些不太高兴了,敲字问他:“你怎么这么久才回,干什么去了?” 顾江河看到消息,笑了一下,直接给周雅打了个电话过来。 周雅接起电话,干巴巴的问道:“怎么打电话来了。” “打字麻烦,”顾江河回道,又笑问他,“怎么了,委屈巴巴的,在学校受委屈了?” 周雅其实根本是无意识的流露出了委屈,他听到顾江河的声音,忍不住就有点想撒娇。 结果还被拆穿了。 于是不禁臊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你才委屈!” 顾江河笑了一声,笑声通过电话传过来,有些低醇,安抚道:“嗯,是我委屈,委屈死我了。” 周雅知道他是故意挪约自己,贴着手机的耳朵像是有些烫了,不禁离远了一些,又忍不住靠回来,低声训斥他:“别骚。” 他看了一眼正好奇的朝他悄悄看过来的孙毅均,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回到正常方向,问顾江河那个碗是在哪里买的。 “你把碗摔坏了?怕我难过,打算买个一样的来哄我啊?”顾江河调笑道。 “我傻么?”周雅满头黑线,“买之前还特地问你,生怕你不知道么?” “谁知道呢,”顾江河笑道,“万一你就是考虑到我会这么想,所以特地逆反了心理来问的呢?” 周雅一个没忍住,又跟他吵起来了。 然后被顾江河拉着把话题扯得老远。 等赵雷都从厕所里出来了,他才反应过来,顿时无语了。 朝顾江河小声抱怨:“你怎么话这么多。” 顾江河:“?” 有一说一,刚刚说话比较多的是你吧? 他啧啧道:“雅哥,恶人先告状哦?” 雅哥就当自己没听见。 顾江河说这些餐具什么的,都是他在镇上的精品店买的,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过几天他去镇上的时候再看看,要是有的话再跟他说一声。 周雅挂了电话,便把原话跟孙毅均说了。 孙毅均:“哦哦,那先谢谢了啊,要是有的话帮我买一套。” 又朝周雅道:“刚刚电话那头是……你哥?” 话语间有些迟疑。 周雅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然后就发现白雪公主朝着他奇怪的看了一眼。 他没忍住,又说了一句:“他特别好。” 白雪公主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周雅:“?” 是我的错觉吗?白雪公主怎么总看我?我是红苹果不成? 周雅简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会厕所没人了,他果断拿起洗漱用品和衣服进去了。 洗完澡出来,发现班级群里有人提了一句,问说好的课表怎么还不发,再不发他都要睡着了。 这话一出,立马就有人喷他:“放屁!你这个点要是能睡着我头砍下来给你当尿壶!” 最开始说话那人:“?”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马就开始起哄了:“睡!立马睡!睡不着我给你送褪黑素去!这场赌我还非让你赢不可!” 刘荣无语了:“我有厕所不用,用尿壶?” 然后艾特老师艾特班长余霞:“在吗?课表发一下啊。” 结果余霞和老师没艾特出来,把罗广给艾特出来了。 罗广:“哎呀别急嘛,不就是课表?等着,广哥给你发。” 三秒之后,群里多了一张糊得出现幻影的照片。 众人:“……” 刘荣:“……你自己看得清吗?” 孙毅均:“@班长余霞,霞姐苦了你了。” 刘荣:“@班长余霞,霞姐苦了你了。” 同学甲:“@班长余霞,霞姐苦了你了。” …… 一串的艾特之后,余霞终于出来了,发了一张课表在班级群,然后发了一句:“抱歉,刚刚忙着批改试卷,忘记了。” 大家都知道班长去做义务劳动去了,连忙回复没事没事,你继续忙。 于是又自顾自的拉扯起其他的话题,聊开了。 罗广发了个糊成一坨的照片之后就消失了。 一直到了九点,才踩点回来。 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个西瓜。 孙毅均本来躺在床上在玩游戏,听到开门声瞥了一眼,然后立马从床上半坐起来,惊喜道:“广哥!你终于回来了!” 罗广好笑:“你看着西瓜喊广哥?它叫广哥吗?” 孙毅均翻身下来:“都一样都一样。” 又问罗广:“有刀没?怎么开啊?” “去你的,怎么就一样了。”罗广笑骂。 他过去老师办公室接余霞,顺便蹭了老马的一块巧克力。 出来之后时间还够,就问余霞想出去逛逛不。 然后就逛到了水果摊,买了一袋子草莓,又买了两个西瓜。 刚刚把余霞和西瓜护送回宿舍,又提着这一个回来了。 这段路走得是真的有蛮长,哪怕他这么个壮小伙,也累得有些喘不过气。 罗广把西瓜放到了孙毅均桌上,又歇了口气,才走到自己床边,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挑眉道:“没刀我会买西瓜?” 于是四个人聚在了一块,庄严的望着桌上那个待切的西瓜。 罗广举着水果刀,沉痛对看着西瓜道:“为了庆祝我们403寝室的初夜……” “等!”孙毅均打断,惊悚道,“什么就初夜?!” “行,”罗广痛快改口,“为了庆祝我们403寝室第一次聚首,今天,就用西瓜的尸体,来进行献祭!” 周雅:“……” 赵雷:“……” 孙毅均:“……” 孙毅均转身往床上爬:“算了,我不吃了。” 罗广连忙阻止:“别别,我不说了。” 他把孙毅均拉了回来,然后将手里的刀递给赵雷,目光盈盈道:“开膛破肚的事,就交给寝室长来吧。” 寝室长接过刀,冷冷的扫视了他们一眼,然后手起,刀落。 西瓜从中间裂开,红色的液体顺着刀尖滴下。 赵雷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周雅莫名的觉得脖子有点凉,然后发现罗广和孙毅均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赵雷:“有违寝规,当如此瓜。” 周雅/孙毅均/赵雷:“……” 默默吞了一下口水。 孙毅均吞完口水,期期艾艾道:“看着,还挺甜的样子哈……” 周雅:“?” 大难当头,你只顾着吃? 真英雄。 比不过。 说是九点钟的时候会来查房,结果一直到十一点,周雅迷迷糊糊睡着了,都没看到半个查房的人影。 搞了半天原来是唬人的。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老师就过来发试卷,并公布了考试成绩。 毫无意外的,赵雷是理科班第一。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周雅竟然考了个第八名,理科班排名也在34名。 倒是罗广和孙毅均,一个考了个全班三十几,另一个倒数第一。 早自习一下课,孙毅均和罗广就围到了周雅他们的课桌面前,幽怨道:“两个学霸哦。我们宿舍出了叛徒哦。” 周雅:“?” 这是一个意外。 但这个意外就很让人开心!!! 他喜滋滋的把排名拍照发给了顾江河,问他:“我厉害不!” 顾江河这个点竟然醒了,秒回道:“雅哥,牛逼!” 雅哥得意洋洋:“确实牛逼。” 然后话锋一转:“这么牛逼的雅哥是不是很值得拥有一个礼物?” 他暗示道:“比如说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 顾江河失笑。 真的是个小孩啊。 于是给他回复:“等着,你回来的时候,给你一个大惊喜!” 周雅眼睛一亮。 惊喜! 还是“大”惊喜! 完了,现在就想回家了,无心学习。 第38章 第 38 章 刚更了一章短小修罗场的鸭哥,不出众人所料的又断更了。 这回的理由是想念儿子了,以至于没心思写文。 周雅很怀疑他这个儿子存在的真实性。 然后他就发现评论区有一条评论被顶起来了。 益生菌:“QAQ爸爸,别光想念你儿子了,宁也康康等在文下儿子我啊,我还在嗷嗷待哺呢!给我吃点粮吧,求求宁了!” 其他读者:“???倒也不必如此。” 周雅望着这条评论,沉默了。 他看了看这条评论,又看了看正在赵雷面前作死的孙毅均。 心情复杂。 赵雷察觉到他的目光了,推了一下孙毅均,不耐烦道:“周雅在看你。” 周雅:“?” 这么热心的? 孙毅均疑惑的转过头,看向周雅,茫然道:“怎么了?” 周雅:“……” 他指了指手机:“鸭哥评论下面,那个益生菌是你吧?” 孙毅均:“什么?” 他凑到周雅旁边,拿起他的手机一看,惊了:“我怎么被顶起来了!” 周雅:“……” 可能是因为你的留言比较……牛逼吧。 自认儿子什么的。 行,不愧是你。 鸭哥此人,说要加更什么的,经常只说不做,随时鸽。 但是一旦他说他要断更,就立刻变得很诚信。 发完“想念儿子,无心更文,走了,勿扰”之后,他很果断的就真的消失了。 一直到周雅放假了,也没等来他的更新。 周雅坐在车上,再次打开小说,看到最后一段女主死不瞑目的场景,只觉得自己已经超然了。 将生死已经置之度外了。 不就是死亡吗,多大点事。 这是小说,人死还能复活,不慌不慌。 春江水暖我先知给我死!!!!! 周雅头一天晚上就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周五中午吃完饭,他就背着个包,把要带回家的东西全背到了教室。 然后一放学立刻马不停蹄的往车站赶。 周五本来人就多,又是下班放学的点,路上堵得要命。 他在公交车上挤了四五十分钟才到车站,到站的时候,发现售票窗口都关了。 车站工作人员早就下班了。 他急急忙忙从出站口走进去,找去莲花镇的车。 他只依稀记得一个方位,便仰着个头朝着各个候车口的挂牌扫视着。 一辆车从他面前经过,他还在寻找着“莲花镇”的牌子,便让了一下。 让完才无意识的朝那辆车瞄了一眼,然后发现,干!这就是去莲花镇的! 于是立马拔腿往前跑,追上车。 好在这还是在站内,车本来就开得不快,他一下子就追上了。 上车之后,打票的时候他就顺便问了一下售票员,说末班车是几点钟? 售票员道:“这就是末班车了啊。” 周雅:“!!!” 差点就赶不上了啊! 他顿时无语了,路上如果再稍微堵一点怎么办?这也太惨了。 于是没忍住,就跟顾江河抱怨了一下。 顾江河回复得倒是挺快的,道:“傻呀?错过了末班车就回学校嘛,第二天再回来又不是来不及。” 周雅:“!!!” 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售票员跟他说,这现在还是夏季的班,末班车是六点钟过十分,等过几月,冬季班了,末班车时间会提前到五点半。 周雅佛了。 六点过十分他都差点没赶上,等改成五点半了,他除非从学校飞过来,不然铁定回不去。 看样子冬季就只能改周六上午回来了。 倒也行,还不用那么赶了,只要早点起床就行。 市区堵得很,车走走停停的,跟蜗牛一样。 周雅原本归心似箭的,偏偏他也不能代替这车跑,就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人骑单车的都比这车跑得快。 开学那天过来的时候,从进城到进站,总共也就只花了十来分钟。 结果今天回去,这么短短一段路,硬是跑了三十多分钟,都还没出城。 好不容易出了城,车速才算是终于快了起来。 可能是路上没什么人吧。 周雅靠着窗,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山林。 看得有些昏昏入睡了。 太阳穿过树林与山野,从房屋的间隙里若隐若现。 从耀眼的白色,渐渐的变橙变红,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一片湖泊中,映出灿烂的晚霞,倒映在湖面上,随着微风泛起涟漪。 天色渐渐晚了。 新月从云中显出身影,先是悄悄的探出头。 而后越来越明亮。 月光铺洒在村落屋檐,路边的土狗晃了晃尾巴,呼哧呼哧的吐着舌头,看着客车走远。 终于到达镇上的时候,夜空已经全黑了。 星星闪着光,云朵簇拥着皎洁的月。 夜晚的风带着微凉,吹过来。 周雅下车的瞬间,就被风吹得一激灵,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走的时候是坐的顾江河的皮卡,没有骑单车。 现在想回去,要么坐摩的,要么就只能用自己这双腿往回走了。 不管哪一样都不怎么安全。 他忍不住有点懊悔,早知道还不如明天再回来呢。 走是不可能自己走回去的,他犹豫了一会,朝着那边停着的一群摩托走去,打算找个看起来和善一点的摩托司机,让他送自己回去。 结果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背后响起了喇叭声,车灯亮起来,从他背后照过来。 他下车的地方路灯似乎是坏了,也可能是忘记开灯了,黑漆漆的。 这光突然照过来,刺眼得很,周雅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用手遮住眼前的光,疑惑的转过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是顾江河的皮卡。 他看清之后,一时喜不自胜,快步走到顾江河那边,惊喜的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来进货的,”顾江河笑着回答,然后朝自己旁边撇了撇脑袋,,道,“上车。” 周雅嘚吧嘚的绕过去,走向副驾驶。 然后顺便朝着尾箱看了一眼。 周雅:“?” 他坐上去之后,疑惑的问顾江河:“进什么货?没看到啊。” 而且怎么这个点过来进货? 顾江河憋笑,瞥了他一眼:“怎么没看到呢,你再仔细看看?” 周雅还真的乖乖的朝着后尾箱又看了一眼,然后茫然道:“在哪?” 顾江河笑到肩膀都开始抖了,还一本正经道:“在副驾驶呢,你真没看到?” “副驾驶?副……”周雅重复了一遍,正要说副驾驶有什么,然后就意识到了。 他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在车上睡傻了,怎么顾江河的话都信! 于是气得上手要揪顾江河的腰。 顾江河扭着腰往旁边一让,笑着喊:“别别,雅哥,在开车呢!不安全!” 周雅火气直冒:“你才是货呢!” “对对,我是货,”顾江河讨好的回答,“我是雅哥的小骚货。” 周雅:“???” 周雅真的想打死他:“你……你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 才几天不见,怎么顾江河就好像不要脸出一个新境界了? 周雅深深感觉到距离产生美。 看不见顾江河的这几天,他还一直想着顾江河的好,想着不知道顾江河在干嘛什么的。 然后这么一见面了,他一瞬间又产生了想把这个祸害塞到撒哈拉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的感觉。 他坐在那发着闷气,顾江河瞥了他一眼,小心道:“雅哥?真生气啦?” 周雅瞪他:“你先别说话!” 等我调节好心情。 顾江河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翘着小拇指,拉上了自己嘴巴的拉链,示意自己彻底“闭嘴”了。 周雅看着前路。 车灯照在地上,暖黄暖黄的。 路上有些小石头,车轮碾过的时候,整个车身都震荡了一下。 算不上舒服,但是莫名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夏天已经过去了,蝉鸣声还没消失。 在田野间,树丛里,间或响起几声。 合着蛙鸣,安静祥和。 他平复好心里那点不自在,和莫名其妙的近乡情怯的感觉,然后从背包夹层里拿出了一个小东西。 顾江河余光发现他的动作,便看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周雅拿出了一个中国结。 红色的,歪歪斜斜的,看着有些笨拙。 一看就是出自初学者的手,带着生疏,和一眼能看出来的认真。 顾江河愣了一下,看着周雅小心的把这个中国结绑在了车上。 因为紧张,手还微微有点颤。 他心里不禁一暖,涩声开口道:“雅哥……” 周雅还在故作镇定呢,被他突然一开口,吓得手一抖。 赤着脸,不看顾江河,恼羞成怒道:“我不是让你别说话吗!” 顾江河没忍住,嘴角疯狂他妈上扬。 声音也不禁软了下来,假试探真调戏道:“这是你亲手给我做的啊?” “亲手”两个字他还着重咬音了,生怕周雅抓不住重点。 周雅瞪了他一眼,虚张声势道:“你想的美!” 他心虚的望着前路,状若无事道:“这是我在路边买的。” “啊?”顾江河假意遗憾的哀叹了一声,然后跟他苦口婆心,“雅哥,那你被人坑了啊,这么丑的中国结你也买?” 周雅:“?!” 你还蹬鼻子上眼了?! 他气得伸手又朝着顾江河腰间的肉一拧,喷他:“你才丑!你比中国结丑一百倍!” 然后作势要把中国结取下来。 顾江河诶诶喊着,抓住他的手:“别啊,都装我车上了哪有取下来的道理。” “我就装着看一看,又没说送给你。”周雅气呼呼道。 “那不行,”顾江河挑眉道,“到了我车上的,都是我的了。” 又真诚道:“再说了,这中国结跟我车多配啊!我就一直觉得我这车缺了点什么,总有点美中不足的感觉,现在一看,我总算知道了,原来一直就是缺了这么一个中国结啊!而且还必须是长这样的,不然都不行!” 周雅闻言,嘴角忍不住想上扬,还拼命抑制住,装作不满道:“就你话多。” 这中国结还是他跟着罗广学的,他看到罗广在自己蚊帐上面挂了俩特大的中国结。 真的特大,有脸盆那么大。 看得周雅:“???” 他没忍住,问罗广干嘛挂这个,罗广说这是他编给余霞的,想让余霞挂一个,他挂一个。 结果被余霞拒收了。 罗广委屈巴巴:“多好看啊,怎么还拒绝了呢,霞不爱我了,我好难过。” 赵雷看了一眼他那中国结,被辣到了眼睛,立马又收回目光。 周雅顶着罗广那盈盈目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还是孙毅均,艺高人胆大,不怕死的拆台道:“霞姐真的是……苦了霞姐了,怎么就跟你在一块了呢?” 罗广:“?我怎么?我不好吗?!” 孙毅均痛心疾首:“你审美堪忧啊!” 他指着那两个硕大的中国结,痛斥道:“你干脆送个□□的照片来配中国结给霞姐得了!” 罗广不服:“中国结怎么了?又漂亮又好看,寓意还好!” 那是,也没人说中国结不好啊,但是你这中国结也太大了不是? 谁会在床上挂一个脸盆大的中国结啊!有病吗! 罗广指着自己鼻子:“我就会啊!” 孙毅均不客气道:“所以你有病啊。” 罗广瞪眼,作势要揍他,孙毅均一个蹿步,躲到赵雷后面,抱着赵雷的腰,拿他当挡箭牌,还嚷嚷道:“寝室长!有人在宿舍打人了!” 罗广指着他:“出来!” 孙毅均当然不出来:“你过来!” 赵雷烦得要死,皱眉偏头看着孙毅均,道:“走开。” 周雅日常坐山观虎斗,吃瓜吃得很开心。 吃完瓜,等孙毅均和赵雷离开了,他就凑过去,问罗广中国结要怎么编。 顾江河那车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他看到中国结的时候,就想起来了这茬。 便想着自己学着编一个,挂他车上。 罗广正望着自己那脸盆大的两个中国结悲痛欲绝,闻言,眼睛一亮,看着周雅问道:“你也觉得我这中国结好看对吧!” 周雅:“……” 他看了一眼那硕大的中国结,为了能骗师,昧着良心,沉痛的点头,道:“端庄大气,宏伟庄严,有气势。” 第39章 第 39 章 周雅原以为顾江河是过来接自己去他家的,结果皮卡经过他店门口,停都没停,直接往周雅家过去了。 他不禁“咦”了一声。 “去你家吃饭,”顾江河解释道,“你爷爷知道你今天回,弄了菜在家等着你呢。” 快到家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大门敞开着,老头站在门口正张望着。 看到皮卡过来了,顿时喜笑颜开,回了屋。 周雅下车,走进去,就看到老头拿着碗在那盛饭。 他盛了一碗,又拿起了另一只碗,周雅连忙阻止:“别别,放着,我自己来。” 老头欸了一声,笑着走到桌边,喊他:“坐,坐。” 在自己家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周雅盛了一大碗饭,递给顾江河,又给自己弄了一点点。 顾江河接过碗,坐下就看到他手里那点饭了,笑道:“怎么就吃这么点?你喂猫啊?” 周雅其实没什么胃口,一路车坐过来,他这会有点反胃的感觉。 顺口编了个理由,说自己在车上吃了面包。 顾江河这才揭篇,跟他说下回还是白天再回来,这么晚了,怕不安全。 周雅心说你就是让我晚上赶回来我都不会过来了,简直要命。 一路舟车劳累的,周雅困意都出来了。 他吃完饭,强撑着送顾江河出门,正要往屋回走,突然想起来了,道:“小黄呢?” “还在我家呢,”顾江河回答,“明天再把它带过来。” 周雅点头:“行。” 然后朝着顾江河挥了挥手,道:“那你路上小心,拜拜。” 顾江河离开之后,他又随便洗了个澡,洗澡水都没力气倒了,直接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公鸡开始打鸣了。 周雅揉着眼睛出去,先把洗澡水倒了,然后就抱着衣服准备去洗,结果被老头看到了,急急忙忙跑出来,说:“放着放着,我待会洗。” 说这还要从周雅手里抢盆。 周雅自然不可能让他把手里的东西抢走,一错身就让开了,奇怪道:“干嘛啊,要你洗什么?” “你去看书,去看书嘛,”老头笑呵呵道,“这些事我来做,你就认真读书就行了。” 周雅:“……” 他算是搞明白了。 于是也更无语了。 放下盆,他就推着老头往屋内走,一脸黑线道:“我求了您老了,您忙您的去吧,别管我了,洗个衣服还不至于耽误我的学习。” 还有一句没说的:就他这成绩,耽不耽误的有多大区别啊? 但这话不能说,不然传到顾江河耳朵里,绝对能被明示暗示的说上好几天。 周雅本以为顾江河所谓的“惊喜”就是昨晚上去接他回家,结果在河边折腾完回来,发现顾江河正坐在他家门槛上等着,才知道原来今天才是来兑现“惊喜”的。 他让周雅带上了袋子,一块爬山上去了。 山上有野枇杷树,顾江河之前就看到了。 上头果子沉甸甸,黄橙橙的,看着挺诱人的。 周雅在树下看着,还真有点馋了。 问顾江河怎么摘,顾江河说爬上去。 周雅:“爬上去?” 他疑惑的看着顾江河:“谁爬?” 顾江河朝着他嘿嘿一笑,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立马转身跑。 跑了两步就被顾江河逮住了,笑嘻嘻道:“跑什么呀雅哥。” “放开放开!”周雅扑棱着胳膊和腿,一边挣扎着要跑人,一边嚷嚷,“我不爬!太蠢了,你想都不要想!” 无奈力量悬殊有点大,顾江河半抱半拖的,把他弄到树下,然后撑着他的咯吱窝,往上面一举,直接给周雅举树上去了。 周雅:“???” 他抱着树腰,惊恐的低头看着顾江河:“你他妈大力水手吃菠菜了?!” 一百多斤,你他妈举起来?! 周雅想下去,顾江河不让。 他刚刚把脚往下一伸,顾江河一手托着他的屁股,又给他撑回去了。 周雅被他一托,激得直接往上蹿了好几步,护着自己的娇臀,又羞恼又火大:“你干嘛啊!!!!耍流氓吗!!!!” 顾江河双手举过头顶,笑着道:“不碰,不碰了。” 然后抬起下巴示意道:“去摘呀!” 一副不摘不让他下来的模样。 周雅差点让他气得肝疼。 什么人啊!惊喜是强迫人爬树?! 他不情不愿的摘了果子朝顾江河脑袋砸下去,顾江河连忙伸手接了,无奈道:“雅哥……” 雅哥望着他,一脸冷漠。 他叹了口气,站直了,道:“来吧,砸吧,砸到尽兴为止。” 周雅:“……” 狗逼! 肯定是故意的! 他这么一来,搞得周雅反而下不去手了,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 明明是被顾江河欺负啊! 周雅背过身,一边忿忿不平的摘着枇杷,一边在心里怒吼。 倒是没再故意砸顾江河了。 他转过身没看到,顾江河看着他的动作,没忍住笑了。 摘了大半袋枇杷,两人便下了山回去了。 周雅没吃过枇杷,也不知道什么是熟了,什么是没熟。 他看着果子外面都是黄色了,就以为能吃了。 拿回家,剥开咬了一口,酸得牙都快掉了。 周雅皱着脸,把枇杷呸出来了,嚎道:“什么啊!!!” 顾江河还在那洗手,听到声音,探出头问他:“怎么了?” 一脸茫然的模样。 周雅真的会被他气死。 他捻起一个枇杷,走过去,往顾江河嘴巴里一塞。 顾江河舌尖刚碰到,就想往外抵。 周雅眼疾手快的伸手捂住他的嘴,恶狠狠的威胁他:“吃掉!” 顾江河:“???” 他简直头疼。 两人对视片刻,周雅总算松了手,面无表情的望着他,道:“行了,吐了吧。” 然后没忍住,气得踩了他一脚:“让你耍我!” 逼着他爬树不说,花了半天时间精力,摘的果子还不能吃。 顾江河这家伙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型! 顾江河有苦难言,天地良心,他真没想坑周雅。 至少这回他没想。 周雅走之前,一直放心不下周三爷,说他不在家,三爷连水都没得用。 其实是杞人忧天了,三爷自己生活了那么久,哪至于突然就没了谁活不下去。 但顾江河为了让他安心,还是跟他保证了,自己会过来顾看着三爷。 然后他那天,过来给三爷挑水,碰到三爷推着个板车要出去,问他干什么,说是上山捡柴火。 顾江河叹了口气,跟着他一块上山了。 捡完准备下山,就看到了这一树枇杷。 顾江河眼前一亮,就拉住三爷,问这枇杷能吃吗? 三爷朝着那方向看去,点了点头,笑呵呵道:“好吃嘞,甜!” 顾江河便以为三爷是已经尝过了,于是记下地点,想着等周雅回来了带他来摘果子。 结果闹了个乌龙。 顾江河喊冤道:“这是三爷坑我啊!” 正在烧水的老头,听到自己名字,在屋里头喊道:“怎么了?喊我干嘛?” “不干嘛!您忙!”顾江河扯着嗓子喊道。 然后苦着脸望着周雅:“雅哥,原谅我行不?我真不是故意的。” 周雅指着一桌子的枇杷,问他:“那这些怎么办?” 顾江河哪知道怎么办,就丢掉呗? 总不能真吃了吧。 酸倒是其次,怕吃出问题来啊。 他左右看了看,突发奇想,道:“埋屋前种下?” 反正也得丢了,万一长出来了呢? 周雅觉得可。 于是两人回屋里拿了铁锹锄头就去挖坑,正要开始埋,周雅突然拦住了,说等一下。 然后抱着枇杷,屁颠屁颠的回屋,拿了块布出来。 顾江河:“?” 这是干什么? 然后就看着周雅选了些好看的,摆在那块布上,找着角度,拍了几张照。 还细心的选了个漂亮滤镜。 顾江河:“???” 他望着这一系列动作,没忍住问出声:“你在干嘛?” “拍照啊!”周雅一边划拉着照片,一边顺口回答。 ……当然知道你在拍照,可拍照干嘛? 没等他问出声,就看到周雅打开微信,往一个群里发了他刚刚选出来的最好看的那张图。 顾江河:“???” 一头雾水。 周雅往宿舍群里发了照片,又艾特了其余几个,问他们吃不吃枇杷。 罗广是第一个冒出来的,连声问:“哪来的哪来的?看着真漂亮!” 周雅还没答声,孙毅均就冒出来了:“……这未必能吃啊?@扎心摸仙 还没到成熟的时候,你就辣手残枇杷?不愧是扎心摸仙,心狠手辣呐。” 周雅:“?” 他这才发现,群名又改成摸仙煲了。 一时无语了:“谁改的我的备注?” 然后敲字:“孙毅均,你就看我回去之后揍不揍你就完事了。” 字还没敲完,赵雷冒出来了。 摸仙吕丸:“我改的。” 周雅:“……” 他默默把那一行字删掉,然后重新打上去:“真好听。” 点击,发送。 然后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在旁边看他聊天看得津津有味的顾江河,冷漠道:“看什么,埋枇杷去啊。” 枇杷丢到挖好了的坑里,顾江河再拿着铁锹把土填上,周雅又走到那土坑,跳了几下,给弄夯实了,才拍了拍手,回屋里放下东西。 再一看,群里聊上了。 孙毅均是今天一大早回去的,这会已经到家了,正在群里给大家发他家狗子的照片,道:“我刚回来呢,隔着老远它就知道了,跑过来接我。” 罗广羡慕的在那酸他,说这狗看着就不机灵。 这孙毅均就不乐意了,说我家狗子全天下最聪明最可爱。 周雅:“?” 我还没开口呢!赛狗子?谁还没狗子了?! 于是转眼看向顾江河,道:“抱着小黄。” 正在给小黄拌饭的顾江河:“?” 他奇怪:“干嘛?” 周雅皱眉:“你别管,抱着!” 我这急着选美呢! 顾江河一脸茫然的抱起一脸茫然的小黄。 两脸茫然的看着周雅。 周雅咔嚓一声,拍完,又仔细修了修图,才往群里发,低调的配了一句话:“我觉得还是我家狗子比较帅。” 群里沉默了一会,还是孙毅均开口打破冷场,迟疑道:“……你说的哪只?” 罗广和他消息几乎同时出现:“靠!你哥又帅了!” 这时,赵雷姗姗来迟。 带着他家小猪的照片。 猪猪蹲在飘窗上,高贵冷艳的看过来。 身下是白色的垫子,毛绒绒的,和它毛色一样,几乎融为一体。 它脖子上还带着一条红色的丝巾,仔细一看,丝巾上面还有一颗小小的珍珠。 周雅:“……” 孙毅均:“……” 罗广:“……” 赵雷:“叫香香公主。” 周雅:“……” 孙毅均:“……” 罗广:“……” 宠物争艳大赛,就此结束。 第40章 第 40 章 周日晚上有晚自习,所以周日中午吃完饭,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周雅就准备去学校了。 跟阿娇一块。 阿娇是周六上午回来的,来的时候周雅正在和顾江河逗小黄玩,豆腐婶迎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俩,于是惊讶的问周雅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雅说昨天晚上就回了。 豆腐婶便笑,说明天回学校啊? 周雅点了点头,她便道:“赶巧,阿娇明天也要去学校,你们两兄妹一块去呗,有个照应。” 阿娇这学期才上高一,豆腐婶一直不放心,今天阿娇回来的时候,让阿娇她爸一大早就在路口等着,给接回来的。 这会看到周雅了,才突然想起来。 两人反正都要去上学的,有周雅跟着一块,她就能少操点心了。 周雅没什么异议,便应下来了。 于是第二天,顾江河便开着个车子,嘟嘟的给他俩送到了镇上。 他本来要陪着一块等车,给周雅轰走了,说让他回去看他的店去。 其实也没等多久,车便来了。 两人上了车,坐在最后一排。 阿娇憋了一路了,坐上去之后,偷瞄了周雅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哥,你这回开学测验考得很好哈?第八名?” 周雅:“?” 他吓了一跳,茫然道:“你怎么知道?” 这学校还会把成绩单发给乡村父老们看的吗?! “我倒是想不知道,”阿娇皱着脸吐槽,“就顾江河,拿着你的成绩单到处给人看,我跟你说,全村估计没一个不知道你考第八名的了。” 她一言难尽的看着周雅:“你怎么能忍住不把他宰了的?” 她想着这事肯定也是顾江河自作主张,她雅哥这么乖巧内向一人,哪能做出这号事? 顾江河真的害人不浅。 周雅简直头皮都要炸了,被雷得外焦内嫩。 心里思绪万千。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顾江河,你他妈! 顾江河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还十分理直气壮的说阿娇肯定是嫉妒周雅,所以才告状的。 然后暗戳戳的暗示周雅别跟那小妮子走太近,说阿娇这人心太黑。 周雅只恨顾江河现在不在他面前,要在他面前,他非给这棒槌来一顿好的。 自从上回宠物选美大赛之后,赵雷突然就开启了炫耀宠物模式。 短短两天,晒了几十张他家香香公主的照片。 孙毅均于是不甘示弱的也拍了一堆自己家狗子的土味视频。 这周雅能认输吗?当然不能。 于是也拍拍拍。 罗广在一群宠物图中间迷失了自己。 感觉自己置身孤岛一般。 好像全世界都有了宠物,就只有他没有。 几个人到了寝室,坐在那就开始座谈会,会议主题是围绕着各家宠物谁家的更黏人。 三个人争得热火朝天。 罗广终于受不了了,愤而起身道:“有宠物了不起?谁还买不起一只宠物了?” 他坚毅的扫视众人:“等着,我现在就下单,下周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宠物一哥!” 众人:“?” 这是被刺激傻了? 罗广说干就干。 他寻思着,既然要养,就得养个牛逼的。 惊世骇俗的。 能够艳惊四座的。 于是下单了一只蜘蛛,智力火玫瑰。 看图片,又漂亮又威风。 他喜滋滋的等着蜘蛛来了之后给室友们康康。 是男人就要养这种霸气的动物!小猪小狗什么的,太小儿科了! 听到他这番言论的周雅:“……” 他想想蜘蛛的模样,就有点背后发毛了。 于是十分认真的跟罗广说:“你要是发照片,我就退群。” 罗广撇了撇嘴,正要说话,他又接了一句:“然后杀了你。” 孙毅均接口:“骨灰都给你扬咯!” 罗广:“?!” 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室友们:“你们!” 他痛心疾首:“这是物种歧视!” 于是难受的去找余霞哭诉。 余霞眉头一跳,问他蜘蛛在哪。 “在路上呢,明天就到了。”罗广委屈巴巴的回答。 余霞伸手挡住他凑过来的脸,正色道:“那从明天开始,你离我远点,靠近我十尺以内,我就立马换班。” 罗广:“???” 他没想到连余霞都歧视他的宠物! 顿时感到了人生艰难。 这时候,唯一的感想就是,伟大的人总是不合群的。 比如他,比如他的火玫瑰。 周三上午的时候,快递就送过来了。 罗广让快递员把盒子放在他门口,下午放学之后,偷偷溜了出去,准备回家收快递。 结果一回家,发现门口没看到快递盒。 正疑惑的打算给快递员打个电话,就听到门响了一声,然后原本应该在海南出差的他老妈,出现了在他面前。 这门一开,门内门外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罗广他妈吓得捂住心脏,发现是罗广之后,气得拿着包朝他一砸:“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干什么!不是在上学吗!还学会逃课了是不是?!” 罗广直叫冤,边躲边喊道:“美女住手啊!!!再打打成傻子了!!!” 他妈妈问他回来干什么。 罗广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回来接小蜘蛛的,只能骗他妈说自己是回家拿衣服,说衣服带少了。 他妈妈便把他放进来了,还忍不住埋汰他,说丢三落四的,跟长不大似的。 罗广一边心虚的在衣柜里翻着衣服,一边琢磨着怎么才能在不暴露的情况下,问他妈有没有看到他的宝贝蜘蛛。 还没等他找到借口,罗妈妈自己开口了,说让他这段时间多注意一下,回家的时候尽量选白天人多的时候,到家就立马锁上门,然后仔细检查家里有没有进来人,尤其是注意衣柜之类的地方。 罗广懵了一下,顿时有点紧张,问她:“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他一瞬间在脑海里转了好几个念头。 没一个是好事。 “谁知道呢,”罗妈妈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我之前觉得是你爸招惹了什么人,问他,他又说自己没有。” 罗广闻言更是一头雾水了,他妈妈很少这么担忧,看样子真的出了事了,可是到底是怎么了? 罗妈妈自己也不清楚,只是道可能是招惹了仇家,被人恐吓了。 “我今天一回来,就看到门口有一个快递盒,一开始以为是我买的鞋子到了,还想着怎么这鞋子只有这么点大。结果打开一看,好大一只蜘蛛!”罗妈妈现在说起还心有余悸,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看着罗广,哀叹道,“我跟你爸都是安安分分一辈子,这是谁跟我们家过不去,要这么害人啊!” 罗广:“……” 罗广寻思着,这时候如果开口,说蜘蛛是自己买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道大门。 他吞了吞口水,艰难的问道:“那……那个蜘蛛和快递盒呢?” “蜘蛛踩死了,我嫌晦气,连着盒子一块丢了。”罗妈妈回答。 又皱眉道:“跟你爸说了之后,他说那是罪证,不能丢,我就急急忙忙下去捡回来,结果下去一看,垃圾桶都空了。” 她望着罗广,忧心忡忡:“你说那个投蜘蛛的人,是不是就盯着我们呢?我刚丢他就把快递盒给处理了。” 罗广被她这话说得背后发凉,要不是心里知道这个所谓的“投蜘蛛”的人就是他自己,估计他都能被吓到报警。 于是又坐在那,安慰了他妈好半天,还陪着他妈骂了许久的“变态”,一直到他爸回来了,才回学校。 回去之后,把这事跟几位室友一说,本来指望着被安慰,结果被嘲讽了。 罗广捧着一捧玻璃心去找余霞。 余霞:“你活该。” 罗广:“QAQ” 世态炎凉啊。 开学之后没多久,老马就找着周雅谈了一会心。 她也稍微知道了周雅的情况,担心这孩子的心理健康,聊完之后,发现周雅竟然心态还不错,才算放了心。 便语重心长的跟周雅说道:“人生总是变化无常的,有时候总是身不由己,但改变不一定是坏事。” 周雅被她这话说得鼻头一酸,闷着头嗯了一声。 “你刚换了新环境,可能不太习惯,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老师,”老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罗广这孩子比较调皮,但孩子是个好孩子,特别热心肠,你跟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要是学习方面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去找赵雷。你们几个一个寝室的,互相帮持,一块成长。” 当初周雅跟他养父母过来办理转学的时候,就看到过老马。 “那时候我看你,就觉得你这孩子看着有些郁郁寡欢,”老马道,“我是自己去找的教导主任,说想把你要到我们班里来。寝室的安排,是我想了很久之后安排的,你看着比较安静,我就想着弄两个热闹的,中和一下。如果你真的没办法跟他们合得来,也还有个安安静静的赵雷。” 说着老马笑了一下:“我之前一直担心你会适应不了。你们这些孩子,来了我班上的,我都当是自己孩子一样,就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结果意外的,周雅适应得好到让她惊讶。 更让她惊讶的,是开学那天和周雅一块过来的顾江河。 顾江河曾经也是她班上的,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特别冷。 完全没点热乎气的感觉。 顾江河的遭遇,她也清楚,所以不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冷,但老马望在眼里,急在心里。 毕业之后,她就没有过顾江河的消息了。 偶尔组织学生聚会,顾江河也没来过。 问其余的同学,都说跟他没有来往。 一起同学好几年,班里没一个人有他联系方式,没一个跟他熟悉的。 老马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看到顾江河带着周雅来报道。 两个让她担心的孩子,一起来了。 而让人欣慰的,是她在两个人身上,都看到了改变。 往好的方面的改变。 周雅看着没有暑假前看到的那样颓靡了,那时候老马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孩子看起来有种灰败的气息,看过来的眼神都没点生气。 这回开学的时候看到,改变大得让老马有些惊讶了。 他眼里含着光,倒是显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稚气,像一棵迎风见长的树苗。 而顾江河在那里笑嘻嘻的逗着小孩,完全看不出当年的影子了。 老马最开始看他只觉得眼熟,等人都走远了,才恍然想起来,这不是顾江河吗? 但这模样,和记忆里的顾江河,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惊讶过后,更多的是高兴。 为这两个孩子高兴。 挺好,都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整还有一更! 第41章 第 41 章 虽然老马说了,学习方面有问题可以找赵雷同学。 但是周雅打心里对白雪公主还是有一点点不敢接近的。 倒也不是害怕,可能……就是好比看到路上有一朵特漂亮的花,就不太敢靠近,怕一个不小心把这花弄坏了的感觉吧? 美人谁不疼惜呢?说话都不敢大声说,怕惊了美人。 当然,这个想法只能在脑海里过一过,被赵雷知道了的话,周雅觉得自己可能活不到看第二天的太阳。 赵雷这人吧,看着挺冷的,但其实很暖。 并且有时候很暴躁,火辣辣。 孙毅均经常被他暴揍到哭爹喊娘。 然后没过一会,又去招惹他,又被揍到涕泗横流。 周雅觉着,这孩子怕是个受虐狂。 罗广还在旁边跟他叨叨,说你看,我就说他们关系很好吧! 周雅:“……” 他无语的看着罗广。 感觉罗广对于“关系好”的定义似乎有点奇怪。 不过确实,赵雷对孙毅均是真的蛮能容忍的。 从孙毅均各种作死,到现在还能活着呼吸着一片自由的空气,就能看出来。 周雅有疑惑过,赵雷到底是对于孙毅均格外容忍呢,还是他对谁都能这么忍。 但是介于除了孙毅均,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能作死的,所以这问题就没得答案。 但很明显的,是孙毅均对赵雷是真的很特殊。 特殊在于,在别人面前,他还像个正常人。 在赵雷面前,他跟个拆家的二哈没区别。 甚至二哈都没他这么能作死。 除了在赵雷面前,孙毅均看着还是跟周雅最初的印象差不多。 倒是罗广,挺让周雅讶异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着他跟一群人在那玩闹,开学之后再见面,也觉得这人很玩得开。 想着应该属于那种人气很高的,班中一霸吧,结果周雅注意到,压根不是。 虽然跟谁都能玩到一块去的模样,也确实人气挺高,但是意外的不是很合群的样子。 也不能说不合群,就是他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跟人凑在一块。 一开始明明看着像是余霞的舔狗,但周雅仔细观察之后,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就……有时候会有一种,余霞可能比他更用心的感觉。 明明总是他凑过去,然后被余霞嫌弃那样。 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赵雷倒是一针见血,说罗广是故意装傻。 但是装傻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傻。 他好像对于罗广,有些不太喜欢。 但也没到厌恶的程度,就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是体育课。 罗广和孙毅均在那打球,周雅跟赵雷就坐在树荫处乘凉,顺便看看球。 打完半场,罗广下来拿毛巾擦汗,往余霞那边凑,跟个大狗似的,蹭着要余霞给他拿水。 余霞一脸不耐烦的从盒子里拿出矿泉水,又小心的拧开递给他,他灌了一大口,然后露出特别夸张的表情。 隔着有些距离,听不见他说的什么,不过看霞姐红着耳朵把他推开,也知道估计又是说了些不正经的话。 罗广被推开也没生气,扭着腰继续凑过去,然后听到哨声,便转身看向场内,把手里的矿泉水瓶递给余霞,笑着说了句话,上场了。 周雅看着,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还没作声,赵雷突然嗤了一声。 周雅疑惑的看过去,他望着罗广,嘲讽道:“装痴作傻。” 周雅心知赵雷不太喜欢罗广,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还是乖巧的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坚决不开口问,不当炮灰。 不过赵雷这个评价,倒是让周雅心里留了点疑。 他仔细观察罗广,感觉确实有一点。 总是哗众取宠一般,经常会觉得罗广怕是个傻子吧,罗广怎么那么好笑。 但又觉得他不像是真的傻。 罗广,真实的双面娇娃。 上了一段时间的课之后,周雅明显能感觉到,这边的学习确实没有他以前那个学校那么紧张。 可能是学生整体成绩不是很高的原因吧。 好处在于,这样周雅不至于跟不上学习的进度。 但是跟上之后,就暗暗的有点心急了。 没有进步空间啊。 好像都会了,但其实他心里知道,自己水平是不行的。 周雅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有为学习着急的一天。 他烦闷了好几天之后,终于忍不住了,跑去问老马,说为什么上课讲的题目都这么基础。 答案当然是因为学生水平参差不齐,讲得太难了怕那些成绩差的学生听不懂。 这所学校是没有什么实验班差生班的分别的,所有的班级都是差不多的水平,成绩好的有,差的也有。 为的是公平教育,不带歧视。 对于学生的心理成长是很有帮助的,不像别的学校,还有个歧视链。 但问题也很明显,就是对于学习好的学生,进步空间太小了,吸收到的知识也不够。 周雅得到这个答案,没话可说了。 倒是老马知道他有上进心,很开心。 然后为了维持他的上进心,便把这事跟赵雷说了,说周雅想要突破,找不到突破门路。 周雅完全不知道老马会这么来一招。 中午在宿舍洗碗的时候,赵雷突然开口问他:“你想提高学习成绩?” 话一出口,周雅就知道自己被老马卖了。 他忍不住脸上一热,嗯了一声。 赵雷点头,说我知道了。 周雅:“?” 知道什么了? 然后第二天,早上五点,他就被赵雷拍醒了。 周雅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正要骂人,发现面前是白雪公主的俏脸,顿时把话吞了回去,乖巧的问道:“怎么了?” 赵雷看着他,面无表情道:“起床。” 前因后果全都没有。 周雅:“?” 行,你长得好看,听你的。 于是慢吞吞的从被窝里出来。 结果被赵雷嫌弃速度慢,让他快一点。 周雅:“?” 他无语了,忍不住问赵雷:“一大早上的,干嘛呀?” 语气还尽量放轻柔了,生怕白雪公主觉得自己不耐烦。 怎么说,好感度得刷足不是? 赵雷:“背课文。” 周雅:“???” 他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重复了一遍赵雷的话,问道:“背课文?!” 还真是背课文。 他拉着周雅往阳台走,提了把椅子过来,让周雅坐下,然后把英语书往周雅手里一塞,道:“这一篇,现在开始背,早自习的时候我要抽查。” 周雅:“???” 赵雷皱眉:“还有什么问题?” 那语气那神情,感觉像是周雅在无理取闹似的。 周雅简直不知道这位美女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他耐心问道:“为什么?” “你不是说想提升学习成绩?”赵雷皱着眉,对于他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满。 周雅:“?” 所以你就逼着我背英语课文? 这是什么逻辑? 虽然说是一片好心吧,但周雅这会真的只想回被窝。 于是跟他商量:“我早自习再读行吗?这个点读书,会把别人吵醒的。” 话音刚落地,寝室里另外两个人就出声了。 孙毅均喊道:“没关系!我不怕吵!” “对!”罗广接着他的话道,“我特别喜欢听着英语课文入睡!你就安心读吧!别管我们!” 这俩人语气里的幸灾乐祸都快满得溢出来了。 赵雷收回目光,看向周雅,问他还有问题没有。 周雅:“……” 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呢,他遭遇的第一次校园霸凌,竟然是被人逼着,凌晨五点,坐在阳台背课文。 那人还站在他面前,跟牢头一样监视他。 周雅心如刀割,读了一会儿,不想读了,他看着赵雷,试探道:“在这站着多累啊,要不你回床上躺着去呗?” 赵雷从手里的书本挪开目光,施舍了一眼给周雅,然后冷漠道:“不需要,继续读。” 周雅心里苦。 他含泪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这篇课文背了下来,然后洗漱完,去教室。 早读课的时候,赵雷又让他再背了一遍,确认他会了之后,便下通知,说从今天开始,他的作息时间和学习计划,由赵雷来设计。 周雅敢说一个不字吗? 不敢。 他只能怂怂的跟顾江河发消息,吐槽自己奇葩室友。 指望着顾江河能跟他同仇敌忾,让他撒撒气。 结果顾江河:“你同学联系方式给我,下回我请他吃饭,感谢他帮忙管教你。” 周雅:“?” 周雅:“顾江河!给我死!!!” 吐槽归吐槽,赵雷给他制定的学习计划确实挺用心的。 周雅是真的很感谢赵雷。 但是,就是让他每天早起学习这事,实在太丧心病狂了。 周雅想让他通融一下,改成晚上晚点睡行不行,早上真起不来。 赵雷皱着眉,还没开口,孙毅均先跑出来开始教育周雅了,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什么“早睡早起身体好”什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周雅望着他的眼神,就差没把他生撕了。 赵雷点了点头,说:“对。” 他对于孙毅均这个觉悟很满意,于是决定了:“孙毅均你从明天开始,也跟着一块学习。” 孙毅均:“?” 孙毅均:“QAQ” 乐极生悲。 周雅暗笑,一大早起床这事都不显得难熬了。 怎么讲? 如果我的快乐,没有建立在谁的痛苦之上,这种快乐,它就显得不真实! 只有孙毅均越痛苦,周雅才能越快乐。 以至于第二天,孙毅均一脸菜色的坐在了周雅对面的时候,周雅背着书,都忍不住想笑出声。 让你幸灾乐祸,大难临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42章 第 42 章 国庆节放假是从一号到七号,九月二十九和三十正好是周六周日,周雅原本喜滋滋的以为会从二十九号开始放起,结果二十九补课了。 于是在学校度过了漫长的一周。 一号回家的时候,简直筋疲力尽。 国庆那天,他起了个大早,就是防着路上堵车。 结果还是堵了。 早上六点半出门,到镇上已经是十一点了。 顾江河还是照例在下车点等着他。 回去的路上,给周雅弄得懵了。 原本的泥巴路,全都翻新成了水泥的。 他伸出脑袋朝外面看了看,转过头看向顾江河,惊讶道:“这什么时候弄的?” “脑袋别伸出去,不安全,”顾江河给他抓着胳膊扯了回来,然后才回答,“就你去学校的第二天,村里集资抢建的,为了国庆献礼。” 周雅:“???”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献礼?这献给谁啊?” 顾江河乐了,笑道:“你管他,就当是为了搏个好彩头吧。” 说是村里集资修的路,其实主要大头还是国家,村民自己出的钱主要就是凑个热闹,能有一种自己也参与了的感觉。 既然这路出了钱,自然也就有功德簿。 “功德簿”就是好大一块石碑,竖在村口。 周雅下了车,就立马朝着那块大石碑过去了,围着看了半天。 基本大家都是捐的一百,小部分捐了两百三百的,还有一个,叫周富春的,一次捐了一万五。 周雅惊叹:“他一个人出了半个村的钱!” “有钱呗,”顾江河站他旁边说,“就我们上回摘枇杷那座山,就是他买下来的,在上面建了栋别墅。人其实不是这里人,花钱买的地,平时也不怎么过来住,但是村里搞什么活动,就他出钱最多。” 周雅啧啧称奇:“真是好人,这种人越多越好。” 然后扫视下去,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指着名字问顾江河:“这谁?跟我同名同姓吗?” 顾江河噗的笑了:“就你啊。” 见周雅更懵了,捏着他手指往上一划,指着他名字上面那个,道:“看见没,周三森,你家老头的名字。” 解释道:“你家老头给你出的钱,添上个名字,也添点喜气。” 周雅皱眉,责怪顾江河:“你怎么不跟我说村里在修路呢?那我就直接给你钱,让你帮我去交了。” 老头能有几个钱?帮他出了这钱,也没告诉他,待会想塞钱还他,估计他都不会收。 弄得周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顾江河知道他又在闹别扭,立马认错,说下次不会了。 又哄了他小半会,才哄得周雅稍微好了点,于是告别了顾江河,提着书包,踩着个单车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门是敞开的,没看到老头。 周雅琢磨着,可能是老头出去又忘记关门了? 然后就听见后屋有人叹了一声气。 人在后屋? 后屋就堆了一堆东西,黑漆漆的,平时周雅都不太敢过去。 看着挺阴森的。 老头去后屋干嘛? 他疑惑的走过去,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老头正把什么盖在桌面上。 老头放下东西,然后一抬头,就看到周雅在门口探头探脑。 顿时愣了一下。 周雅奇怪的问他:“你在这干嘛呢?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来收拾收拾东西嘞,”老头咧嘴笑了笑,回答,然后起身道,“饭弄好了,我去拿。” 周雅跟着他走了几步,架不住好奇,又转身回了后屋,拿起老头盖在桌面的东西一看。 是个相框,里头是个小孩的照片。 依稀还能看出周舒然的模样。 周雅顿时沉默了。 吃完饭,去顾江河那里,就没忍住问了顾江河,说周舒然放假回来吗? 顾江河愣了一下,问他问这个干嘛。 周雅便把老头自己在家里拿着周舒然照片看的事跟顾江河说了,说老头肯定是想周舒然了,问他能不能回来看看老头。 顾江河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好半天,才回答,说周舒然估计不会回来。 也没有打算问一下的意思。 周雅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意识到了,顾江河这表现,看样子,周舒然应该是不太情愿回来的。 人不情愿回来,自然也不能勉强不是? 就是周雅心里忍不住有些发堵。 干嘛呢,好歹是养你这么大的人,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还是有养育之恩不是? 你在那边母慈子孝的,这边老头一把年纪了,想念孙子还见不着面。 是不是过分点了? 这么想着,周雅就没忍住,点开了他养母的朋友圈。 他之前屏蔽了养母的朋友圈,就怕自己看到了心里会不舒服。 结果这么一点开,才发现就算不屏蔽,其实也看不到。 周母已经有近一个月没发过朋友圈了,之前发的那些夸周舒然的,竟然也都没了。 也不知道是删了还是设置仅自己可见了。 周雅顿时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 之前不是一直在那夸周舒然?怎么还删掉了?还是说怕刺激到我,所以删掉了,并且之后都设置不给我看了? 周雅琢磨了一下,觉得这种可能性怕是几乎没有。 他养母哪里是这么个人呢?不拉着周舒然过来跟他比较,顺便埋汰他一下,也都是大发慈悲了。 他心烦意乱的关上了朋友圈,眼不见心不烦了。 管他呢,随便,反正跟他没多大关系。 国庆大阅兵周雅是没赶上直播了,便在顾江河这边看重播。 两人坐在柜台那,望着手机,看得十分入迷。 主要是周雅入迷。 时不时惊叹一声:“哇!” 虽然看不懂,但是看着就觉得牛逼! 哇! 顾江河看他的表情,看得直想笑。 难得的假期,周雅就很叛逆的想要熬夜。 他理直气壮的朝着顾江河说:“不熬夜的假期算什么假期?亏都亏死了!只要我睡得足够晚,假期就能无限长你知不知道!假期的意义就在于可以熬夜!” 顾江河又哄又劝的,反正他也不听,一直吵。 自己不睡,也不让顾江河睡。 大半夜的拉着顾江河说想出去看星星。 顾江河把他的脑袋掰过来,让他看着自己,认真的问他:“你看我,你看我长得像不像个星星?” 他这么定定的望着周雅,月光透过窗,落在他的眸子里,靠的近了,恍惚给人一种温柔的,深情的错觉。 周雅被他看得脸爆红,愣了一秒之后,连忙手脚并用的把他推开了,嚷嚷道:“你有病啊!” 顾江河顺着他推自己的势,往床上一倒,有气无力道:“雅哥,别折腾了,睡吧行吗?” 他转过脑袋看着周雅:“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如看我得了,还不用出门。” 周雅脸上热度还没消,看着他的脸,越看越不得劲。 抓着枕头就往他脸上一捂,虚张声势的命令他道:“不准看我!脑袋转过去!” 顾江河从被子下面,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周雅才把枕头收回来,然后抱着枕头,自己转过身,朝着窗那边,不看顾江河。 顾江河:“?” 他打着商量:“雅哥?枕头能给我吗?” 他这床上还是只有一个枕头,睡觉的时候就是他和周雅一人一半。 结果周雅这会把枕头当抱枕抱怀里了,他没得枕头用了。 周雅闻言,气鼓鼓道:“闭嘴!” 然而并没有还枕头。 顾江河:“……” 又在气什么? 他等了好半天,没等到枕头。 只能叹了口气,认命了。 没枕头就没枕头吧,总比被拉着出去吹凉风好,知足吧。 周雅的熬夜计划被顾江河打破了。 然后趁着假日撒野的计划,又被赵雷一个电话打破了。 凌晨五点,他的手机在床头柜疯狂尖叫震动。 周雅吓了一大跳,爬起来摸上手机,看都没看清,就先接了电话,困顿的问道:“谁啊?” 大早上的打电话干嘛呢? 然后就听到电话那头,赵雷冷冷清清的声音,问他:“起来没有?” 周雅:“?” 他顿时清醒过来,拿着手机看了一眼,真是赵雷。 白雪公主放假还不忘联系我!一大早上!给我打电话!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姐妹情啊!!! 周雅感动得想落泪。 然后赵雷下一句,差点给他真的说得哭出声来。 赵雷:“醒了就去背书,我在群里发了一章英语论文,你背熟然后翻译,六点半我要看到你的翻译和背诵的语音。” 周雅:“???” 他试图讲道理:“今天放假欸……” “所以更不能松懈,”赵雷语气毫无波澜,“别人玩耍的时候,你更要认真学习,不然怎么超越他人?” 不知道在一边偷听了多久的顾江河,憋着笑应和道:“我赞同。” 周雅面无表情的转过脸,看向顾江河,伸手朝着脖子比了一下,示意你再说我就杀了你。 顾江河:笑而不语。 赵雷听到声音,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波澜不惊的接着道:“早上六点半之前,这是最后时限,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便挂了电话。 周雅握着手机,欲哭无泪。 怎么说来着?越漂亮的女人心越狠。 赵雷好残忍一美女啊。 作者有话要说: OK,今日更新,完毕!明天再见!【明天没有加更,我已经被掏空了(摊平)】 以及,叫赵雷美女什么的 “美女就是美女啊,跟性别有什么关系嘛?”【危险发言】 这么理解吧,周雅泥塑了赵雷 【其实是我忍不住泥塑赵雷】 第43章 第 43 章 国庆节之后,就是校运会。 罗广给全寝室报了个接力赛,自己又报了篮球赛,赵雷报了长跑和跳高。 问周雅和孙毅均要不要再报个别的,两个人拼命甩头拒绝了。 周雅抱着他的数学书,十分诚恳的跟赵雷讲,自己决定把所有热情都交给数学。 赵雷:“……” 赵雷满头黑线:“随你。” 校运会那天难得的是个阴天,风还挺大。 班里用班费给运动员买了水果和红牛。 周雅对红牛敬谢不敏。 那味道实在太冲了,他受不了。 于是自己跑去拿了瓶矿泉水。 接力赛一共是有十八个队,分四次比赛。 每批五队。 周雅他们正好是第一批跑的。 在他们那批跑了个第四名。 下场之后,周雅简直无脸见人。 锅是他和孙毅均的。 两个四肢退化五体不勤的,分别跑第一第二,他俩跑完,棒交给罗广的时候,人家队最后一棒都开始了。 罗广就是跑断气也不能跟人争了。 跑倒数第二还是因为倒数第一那一队的,跑到最后一棒摔了一跤。 太丢人了。 周雅捂着脸,恨不能钻到地下去。 孙毅均蹲在旁边,小声叨叨:“没关系没关系,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周雅从指缝瞥了他一眼,悄声道:“你别说了。” 旁边同学都听到了,在那笑话呢。 赵雷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俩蹲在地上,于是皱眉把孙毅均扯了起来,然后朝周雅道:“刚运动完别蹲着。” “跑完有一会了……”周雅小声辩驳,然后更小声道,“不想站起来,丢脸。” 话音刚落地,就听到一声轻笑。 周雅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往赵雷身后一看,顾江河站在那里。 他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动作太猛,血气往脑门一冲,冲得他脑袋有些发晕。 他稳了一下,便撞向顾江河身上,一把抓住顾江河的脸,又惊又喜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顾江河笑着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半天没找到你人,还是你室友认出我了,给带过来的。” 又笑着朝他道:“跑得怎么样?” “别提了……”周雅闻言,有些垂头丧气。 孙毅均瘪了瘪嘴,干巴巴道:“我觉得还行啊,重在参与嘛。” 他不说还好,越说周雅越无语,转过脑袋,一脸杀气的看着他:“你还敢说,吹哨好半天了,你站在原地干嘛呢?” 孙毅均不太好意思的嘿嘿了一声:“我没注意听到。” 又连忙转移话题道:“这就是你哥啊?照片见了无数张了,人还是第一回见呢。” 说着朝顾江河伸出两只手,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讨好道:“哥哥好!哥哥辛苦了!” “别急着打招呼了,过去帮余霞搬东西去,没看到罗广在那忙吗?”赵雷打断了孙毅均要说的话,给他拉了过去,然后朝周雅道,“你陪你哥聊会天吧,我们先过去了。” 说完也不等周雅反应,就拉着孙毅均过去搬桌子去了。 那边一群人在搬着东西,水果,桌椅,矿泉水什么的。 估计是看到别的班都有一堆吃的,他们班就只有水和红牛,于是又买了一些过来,然后拿桌子放着吧。 周雅一眼望过去,人还不少。 看样子也不缺人手。 便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赵雷。 这是领地意识有多强啊,说句话呢,就给人拉走了。 周雅抬起头,看向顾江河,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干嘛去呢?” 顾江河无所谓的耸肩:“你做主。” 于是两人便开始围着学校瞎转悠。 一边走着,顾江河一边问他学习怎么样。 周雅觉得不怎么样。 不过赵雷的监督确实挺有帮助,能感觉到自己有进步。 可具体水平如何……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上是指赵雷,下当然是孙毅均。 至于罗广就没必要比了,这一位是白卷选手。 老马的语文不准他交白卷,他就硬是能写出一篇牛头不对马嘴的作文出来。 给老马气到不行。 教职工宿舍下面种了一排桂花树,香飘好远。 两人晃荡到那里,便坐在台阶上开始东扯西扯。 都是一些家里长短。 校运会一上午就能搞完,之后下午还要开班会总结一下。 周雅之后没有他的项目了,就干脆在台阶上坐着,聊天聊到了饭点,才拉着顾江河出去。 午饭自然是全宿舍一块吃的。 捎带上了罗广家属余霞,和顾江河。 接力赛拿了个倒数第三的排名,不过赵雷的长跑拿了第一,跳高第三。 篮球赛今天没比,从下周,连续一整周,下午六点到七点半,在篮球场进行比赛。 罗广那一队是周二的场。 借着“庆祝赵雷长跑跳高给班级和宿舍争光”的名义,一伙人浩浩荡荡的跑出了校门,说绝对不吃食堂,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怎么能吃食堂呢! 可是外头的店也几乎都满客了,毕竟是校运会,出来聚餐的人还不少。 几个人走了好几家,才终于找到一家有位置的店。 赶巧,正好是上回周雅在孙毅均那边“排雷”的这家。 孙毅均坐下之后就长叹了一口气,说:“冤家路窄啊!” 顾江河奇了:“真这么难吃?” “应该不至于,”罗广回答,“你别听他的,这小子嘴巴刁。” 于是被上上来的菜教做人了。 扒了几口,大家都没什么胃口。 实在是……太没味道了。 米饭特别软,菜又好像没放盐一样。 点了一盘辣椒炒肉,赵雷那么不能吃辣一人,能干吃辣椒。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最后出了门,又在学校门口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在那啃。 中午顾江河就跟着他们一块去了寝室。 孙毅均原本说让周雅跟他一块挤着,顾江河睡周雅的床。 因为想着宿舍的床还是小了,顾江河毕竟块头比较大,他跟周雅都瘦不拉几的,不会那么挤。 待会两人挤一块,摔下来了可怎么办? 周雅闻言,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着顾江河正色道:“那你睡外头,摔下去就摔你。” 顾江河:“?” 他难以置信道:“你不担心我摔伤吗?” 表情夸张得要命。 周雅没眼看,直接伸手把他的脸挤成一坨了,十分无情道:“我就怕你不摔伤。” 孙毅均还试图劝周雅跟他一块,赵雷不耐烦了,说:“你这么想要跟人一起睡?” 周雅听这动静,连揉顾江河脸的动作都停下了,转头看向赵雷方向。 赵雷见他望过来,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 孙毅均也真是个人才,原本他正在往自己床上爬的,听到赵雷这话,他保持着爬梯子的姿势好一会。 然后转身就蹦跶到赵雷那边的梯子上了,伸着手要往赵雷床上爬。 赵雷别开眼之后,就转身朝着墙了,感觉自己床在动,扭头一看,孙毅均那爪子都搭到他的被子上了。 他吓一跳,喊道:“孙毅均!” 孙毅均撑着床,往上一攀,露出脑袋,道:“在呢!” 然后手脚并用的把整个人扯了上来,挤到赵雷旁边。 赵雷脑门青筋直跳,直接坐起来了,黑着脸看着他:“下去。” “啊?”孙毅均有些发蒙,“为什么啊?” 他茫然道:“你不是邀请我过来跟你一块睡觉吗?” 邀请个屁! 赵雷简直想把他脑袋掰开,把里头的水给放干净。 他咬着牙,给孙毅均下最后通牒:“你再不下去,我就拿脚踹了。” 孙毅均闻言,立马眼疾手快的一把趴在了赵雷小腿上,然后笑嘻嘻的看向赵雷:“嘻嘻,你踹啊。” 赵雷:“?” 下一秒,孙毅均被他一脚从床上蹬了下来。 周雅整张脸皱成一块,实在没忍心看下去。 看着都替他疼。 连忙拍着顾江河的胳膊,让他上去。 然后两人躺好了之后,他拿着手机敲字,递给顾江河看:你要是惹我,也是这个下场。 顾江河闷笑,把手机拿过来,敲字:那我要是摔着了,你就完了,我躺你家里去,让你伺候我。 周雅:“?” 周雅夺回手机,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小声道:“你想得美!” 他们几个,到点之后就准备去教室了,想了一下,把顾江河留在了寝室里。 其余几个也没什么意见,说顾哥你在这等着,估计得一会,老马话特多。 两点钟的铃声一响,老马就拿着一大摞试卷进来了。 孙毅均正捂着屁股在低声哀嚎,一看那试卷,嚎都忘记嚎了,瞪大了眼望着老马:“不是吧?要考试?” 不是说下午只开班会吗? 周雅看到那试卷也懵了。 要考试的话,那顾江河得在寝室等多久啊?会无聊死吧? 老马没有回答,清了清嗓子,把试卷搁在讲桌上,悠悠道:“我简单说两句啊……” ……然后就说了一个小时。 周雅不知道她说得累不累,反正自己听得有些乏了。 打了不知道第几个呵欠,老马才终于停止了她的总结。 然后拿起试卷,说起了正题。 试卷是三大科三小科都有的,不是拿来考试,而是发下来给他们的家庭作业。 这话一出口,就有人问出声了,说已经不是布置了家庭作业吗? “这是格外的。”老马微笑着回答。 全班:“……” 怎么家庭作业还有加量不加价的?! 于是哀嚎遍野。 老马稍微劝了两句,便让各个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了。 “周一早自习的时候统一收上来啊,别说什么忘记带了或者掉了。忘记或者掉了的,星期天晚自习的时候来找我,我给你们重新发。”老马笑得很慈祥,听的人欲哭无泪。 周雅抱着一堆试卷,苦着脸往宿舍走。 赵雷看他面色凄苦,便给他放松了一下标准,安慰他道:“既然作业这么多,那你晚上可以少做一套题了。” 周雅恍恍惚惚的看向他:“就少一套啊?” 你知道你布置的作业,假期每天有整整五套吗? “时间都是省出来的,”赵雷严肃道,“我自己放假在家比你写的还要多。” 周雅不说话了。 比不过。 当初为什么管不住我这张嘴,跑去跟老马说什么想提升成绩呢? 看吧,自食其果了吧。 第44章 第 44 章 周雅抱着试卷,愁眉苦脸的回到宿舍,就看到顾江河正坐在他桌前,拿着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醒了?”周雅顺口问了一句,然后凑过去看了一眼,是鸭哥的一本悬疑小说。 他啧了一声:“怎么看这本,这本不好看。” 顾江河:“?” 他挑眉:“不好看你还买?” 周雅言辞振振:“书不好看怎么了?我爱的是他这本书吗?我爱的是他那个人!” 说着朝着书架大手一挥:“看到没有,所有的书,都是同一个作者的,你看我爱得多深沉!” “爱得这么深沉不也还是等不来更新。”孙毅均抱着试卷,跟在后面,有气无力的接了一句。 他把试卷往桌上一放,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双目无神:“六张试卷,还有一堆作业。这个假期注定无法快乐。” “你可以试着热爱学习。”赵雷道,“以学习为乐,就能获得快乐。” 孙毅均歪着脑袋看向他:“那你快乐吗?” 赵雷点头:“我很快乐。” 并指了一下周雅:“他也很快乐。” 周雅:“?” 孙毅均又看向他:“你快乐吗?” 周雅顶着赵雷的目光,干咽了一下口水,违心道:“快乐……” 孙毅均幽幽道:“我希望你是真的快乐。” 写作业自然是没办法获得快乐。 但是月考成绩一出来,周雅是真的快乐了。 而孙毅均称得上是狂喜。 周雅英语和数学成绩网上提了一大把,直接跃进全班前五名。 也就是第五名。 全年级排名前二十。 孙毅均也考得不错,班里第十二名。 以至于成绩出来,他同桌忍不住问他了,说你这是抄了? “你放屁!”孙毅均立马喷他,然后甩出自己书包里一大堆教辅资料,指着道,“你翻翻!看你孙爷爷这一个多月过的是什么日子!” 曲一线,王后雄,五三。孙毅均这几天做梦都是和他们在纠缠。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要不是不敢跟赵雷对着干,他至于埋头学习? 下课都没时间去看漂亮小姐姐,满心满眼都是学习。 在题海翱翔。 太苦了。 好在收获挺美的。 他回宿舍,就抱住了赵雷的大腿,缠绵悱恻的抬头望着赵雷:“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雷哥哥,我今生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当牛做马,肝脑涂地,你让我上刀山,我绝对不下油锅。” 赵雷皱眉:“撒手。” 孙毅均:“嘤。” 就连嫌弃人的表情也好迷人。 散发着学霸的光辉,还是能带着鸡犬飞天的那种。 周雅听到这个形容词,不由得抖了一下。 他连忙撇清:“你才是鸡。” 琢磨了一下,狗也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又添了一句:“和狗。” 孙毅均坚毅的举拳:“只要能继续保持这个成绩,我是香香公主都行!” 赵雷终于忍不住侧目,嫌弃道:“你辱香了。” 周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寒露之后,天气突然就凉了下来,毫无预兆的。 头一天穿着短袖跑两圈还满头汗,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周雅就抖抖嗖嗖的冻醒了。 这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里,睡觉忘记关窗户一样。 他一瞬间还以为今天在家,想去把窗户关上。 一脚踏出去,踩了个空。 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一下直接给他吓清醒了,这才反映过来,还在宿舍呢。 寝室阳台的窗户也是关着的,但能听到外面呜呜的风声。 听着就觉得发冷。 周雅看着风实在大,怕衣服给吹没了,跺着脚到阳台,打算把衣服收了。 然后脸都给吹得没知觉了。 阳台门一开,风就灌了进来,宿舍几个,睡梦中冷得一哆嗦。 罗广离窗户最近,周雅收完衣服进来,门还没来得及关,他就已经被冻醒了。 迷迷糊糊的朝着周雅问:“雅,空调开这么冷干嘛啊?温度调高点啊。” “开个屁空调,”周雅把衣服往自己椅子上一堆,一边搓着胳膊一边回他,“外面降温了,差点冻死我,你快把被子盖上吧。” 说完就连忙往上爬,把自己钻被窝里去了。 进了被窝还在抖抖抖。 罗广带着困意,有气没力的哦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清。 周雅也懒得管了,合上眼,便睡了。 等到早上了,五点钟的闹钟一响,给他惊醒了。 他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向下一望,望见了满椅的衣服,才慢慢回神。 干!不是做梦啊! 周雅这边没带长袖和外套,一开始以为降温还得过一阵来着。 谁知道寒流说来就来。 孙毅均也没带衣服,两个人上学路上一直在那哆嗦,说话直颤。 一路上跟他们一样穿着短袖的傻子还不少,都哆哆嗦嗦的,扎着脑袋,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团。 罗广和赵雷住得近,就还好,早自习的时候他们家长就把衣服送到学校来了。 周雅看着罗广走出教室,去校门口拿衣服,一边抖一边给顾江河发消息,说自己快冷死了。 顾江河这个点压根没醒。 周雅很绝望。 等顾江河醒了,再把衣服送过来。 他不会已经冻死在这里了吧? 好在白雪公主人美心善。 回来的时候,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外套,顺手丢了一件给周雅。 周雅连忙七手八脚的接住了,这一刻简直热泪盈眶,恨不能喊一句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也没理他,丢给他之后,又盖了一件在孙毅均脑袋上。 孙毅均把衣服拉下来,抱着衣服,看向赵雷,跟看再生父母差不多了,激动道:“雷哥哥~” “别乱叫,”赵雷冷漠的打断他的话,“衣服不许弄脏,穿好。” 赵雷的衣服还是大了一圈,周雅穿着,还得把袖子稍微扯上来一点。 好处就在于,冷的时候把袖子拉下来,就能整个遮住手。 省了手套了。 周雅穿上衣服,就立马给顾江河又发了消息,说已经有衣服,不用他送过来了。 又提醒他注意一点,别感冒了。 完了又不放心老头,下了课立马给老头打了电话,让他加衣服,别冻着了。 大冷天的别老出门,家门口那些草够大黄吃的了。 老头诶诶应了,说让他放心。 都交代完了,周雅才稍微安心。 然后发现自己安心太早了。 家里人身体怎么样还不清楚,反正宿舍里四个全都感冒了。 上课的时候,老师开口说话,他们就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打喷嚏。 偶尔还四个一块打。 那声音,相当洪亮。 给老师都弄得想笑了,停下写字的手,转过来看向他们,问道:“你们四个搞交响乐呢?” 罗广整个人都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了,嘴巴还不闲着,在那逼逼:“四重奏呢,给您配个乐。” 一直到周末了,这一宿舍的感冒都还没好。 温度是一直没回升,好几天没出太阳了,云很多,就是没下雨。 周雅乖乖的在包里装好了伞和卫生纸,然后跟孙毅均一块,吸着鼻子,裹着来自赵雷同学的温暖大衣,走向车站。 到了镇上的时候,顾江河已经在那等着了。 远远的就看着周雅红着鼻子,眼睛也肿着,一脸疲惫,身上还套着一件不合身的衣服。 看起来憔悴得很。 乍一眼望过去,还以为他哭了。 等周雅走到车旁,开了车门进来,顾江河瞥了一眼,发现他鼻子都破皮了。 他伸手碰了碰周雅鼻头那块破皮的地方,心疼道:“怎么鼻子都破了。” 周雅挥了挥手,病恹恹道:“别碰,脏。” 又喘了口粗气道:“我也不想啊,擦鼻子擦多了,擦破了,疼着呢。” 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很浓的鼻音,声音也有些发哑。 顾江河忍不住一笑:“你这声音听着比我还老了。” 周雅有气没力的瞪了他一眼。 他原本早上的时候已经好了一点了,只是还有点流鼻涕,也没打喷嚏了。 结果从市里一路坐车过来,车上有个晕车的姑娘,把窗户给开了。 周雅也不好让人关窗,人正晕车呢,关了待会吐车里了怎么办 便只能忍着。 然后一路忍过来,山风呼啸,吹得周雅骨头都发凉了。 那妹子其实只开了一点点的缝透气,但是架不住车在跑啊。 风从那道缝里挤进来,对着周雅的脸直刮。 刮了没一会,周雅就又开始打喷嚏了。 可能是他打喷嚏的动静太大了,那姑娘有些担心,便迟疑的问他,说要不我把窗户关上吧? 周雅给拒绝了,说没事,别管我。 然后就,出门的时候带的一整卷纸,下车的时候只剩一个纸筒了。 打喷嚏打到眼睛开始难受了,肿了起来,喉咙也有些发干发痒,嘴唇也干得很。 然后又一个喷嚏,周雅张开嘴,打出来,完了嘴巴裂开了。 痛到流泪。 周雅捂住嘴,后续都不敢再用力打喷嚏了。 好不容易才下了车,头晕脑胀的。 感觉脑袋发紧的疼,周雅怀疑自己是流鼻涕流多了,大脑缺水了。 顾江河听他这话,又好笑,又不知道该笑哪头。 他看着周雅歪歪斜斜的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嘴巴都发青了,两颊倒是带着两块不正常的潮红。 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停下车,给他扶了一下,又把手伸到他那边,帮他把座椅往下调。 周雅在他伸手过来的那刻,就抓住了他的手,茫然的问道:“干嘛?” 等顾江河把他座椅调下去了,他才哦了一声,明白过来,准备把手缩回去。 顾江河却没让,他皱着眉一把抓住周雅的手,冰凉的。 “怎么这么凉?”顾江河把他的手捂进自己手心,搓了搓。 “吹的呗,”周雅实在没力气动作,由着他去了,顺口道,“我脚更冷,都感觉不到脚的存在了,你帮我看看,我脚还在吗?” 顾江河一边担心着,一边又被弄得想笑,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惊讶道:“没有脚啊!雅哥,你脚去哪了?!” 周雅懒懒的翻了个白眼:“长你胳膊上了。” 顾江河闷声笑着,笑得肩膀直抽。 等感觉手里的爪子终于暖和起来了,才撒手,给他放回口袋里,道:“待会再凉了你就往空调出气口那边放着吹。” 周雅嗯了一声,然后就看到顾江河低下脑袋。 下一秒,自己的脚被拿了起来,放在了他的腿上。 周雅吓了一大跳:“你干嘛!” 顾江河用行动向他表示了自己要干嘛。 他把周雅的鞋和袜子脱了,又把他的脚掌放在自己手心,另一只手盖在上面。 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奇怪,周雅脸都臊红了,连忙收脚。 没收动。 顾江河拽得很紧,还皱眉道:“别乱动。” “你别,”周雅浑身都不自在了,“它一会自己就暖了,别管。” “这都跟冰块一样了,一会个屁。”顾江河压根不听,继续捂着。 一边捂着脚,一边就在那跟周雅叨叨,什么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老了就知道苦了。 什么寒气入骨啊,老风湿老寒腿啊。 周雅又是对于他这个行为觉得害臊,又是嫌弃他话太多,跟朋友圈分享老中医的阿姨辈一样。 哭笑不得。 第45章 第 45 章 车停在路边,开着暖气。 顾江河坐在车里,很认真的捧着周雅的脚,在那细心的跟他说着话。 虽然听起来都像是朋友圈骗人的老中医的谣言。 周雅上车时候,原本还冷得直抖,这会渐渐的开始热起来了。 脸上烫人得很,眼眶都有些热腾腾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小声道:“暖气开太大了,热。” 他背后都有一层汗了。 顾江河也觉着他的脚回温了,便放下来,准备给他穿袜子。 周雅都快害臊死了,连忙抢过来:“我自己。” 顾江河倒还算是有点理智,松了手。 再抬起头一看,又皱眉了:“脸怎么这么红?” 说着就伸手要碰。 周雅往旁边躲了一下,嚷嚷道:“你刚刚摸了脚的!” 顾江河:“?” 他好笑:“怎么说得像是我刚刚抠完脚一样。那是你自己的脚好吧。” 周雅警惕的看着他。 谁的都不行。 我自己的我也嫌弃。 顾江河无奈了,把手掌朝自己,道:“手背,手背没碰到你的脚,行不?” 他解释道:“你脸真的红得不正常,我摸摸,别是发烧了。发烧了咱们就不回去,直接回镇上去医院看看。” 周雅怀疑自己其实是因为害臊,臊红的脸。 但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还真的乖乖的把脑袋伸了过去,靠在了他的手背上。 顾江河手背刚碰到他的脸颊,就烫了一下。 他啧了一声,在周雅额头感受了一下,立马坐回去,发动了车:“烫得要命,你这都快烧傻了。去医院。” 高温蒸得周雅眼睛直发烫,双眼雾蒙蒙的看过来,还逞强道:“我觉得还好啊,没什么感觉。” 想了想,又道:“就是脑袋有点涨,干干的。” 顾江河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脑袋上都能煎鸡蛋了。” 看周雅还茫然的望着自己,双眼都没对上焦,又凑近看了看,问他:“不会真烧傻了吧?我是谁?嗯?” 他凑得太近,周雅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发烧烧糊涂了,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不敢正视。 忙转过脑袋,小声逼逼:“你是傻子。” 引得顾江河一阵笑。 周雅抿嘴不语。 真的是傻子,说你傻还笑得这么开心呢。 顾江河说他在发烧之前,他还没什么感觉。 去镇上卫生院的路上,渐渐的就觉出来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顾江河停下车的时候,他已经不太清醒了。 迷迷糊糊的被顾江河拉着进了卫生院,又被带到窗口,听着顾江河跟人问着什么。 顾江河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周雅闭着眼睛,满脸通红的靠在自己身上,手抓着自己的胳膊,软绵绵的,根本没什么力气。 顾江河扶了一下他的脑袋,担忧的问他:“雅哥?还好吗?” 雅哥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就恍恍惚惚的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忽远忽近。 他抬起脑袋,皱着眉,问顾江河:“啊?” 顾江河叹了口气。 这看样子也不好了。 周雅就感觉脑袋都空荡荡的,眼睛也睁不开,整个人一会冷一会热的。 顾江河搂着他,带他进了一间屋子,然后面前穿白大褂的老医生跟顾江河说了些什么,又抽了根体温计出来,让周雅夹着。 周雅一脸茫然,望着那体温计。 顾江河认栽,又给他解开了衣服,把体温计夹在腋下了。 已经烧到39.2度了。 老医生皱着眉就开始训斥,说年纪轻轻的,光知道爱漂亮,这个天气穿这么单薄,怎么不生病? 周雅其实都已经快睡着了,压根没听见,倒是顾江河在那被好好的说了一顿。 怪他不注意弟弟身体,烧成这样了才带过来。 顾江河哭笑不得,解释说这是刚刚才回来,自己也不知道。 医生写了药单,顾江河拿着就要去拿药,周雅还拽着他的衣服,不撒手。 他摸了摸周雅滚烫的脸,喊他:“雅哥?松松手,我给你拿药呢。” 雅哥被他弄醒了,听了这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抓得更紧了。 这要不是知道周雅这会已经没理智了,他都险些觉得周雅又在故意跟他对着来了。 跟烧糊涂了的病人没道理可讲,顾江河只能小心的把他的手指给一根根从自己衣服上拉下来。 还被医生责怪了,说速度太慢,又说这小孩怎么这么娇气。 “平时不这样,病了黏人。”顾江河笑着解释。 好容易脱身,拿了药赶快又赶回来了。 周雅靠在椅子上,不停的往一边倾斜,他进来的时候,周雅差点直接坠地上,还好他过来得及时,连忙稳住了。 医生一边拿着针头在那调药,一边看了他一眼,说:“正好,让你弟趴你腿上,我给他打一针。” 顾江河道了声好,顺便摸了一下周雅的额头,全是潮汗。 可能是感觉顾江河回来了,他迷迷糊糊又醒了过来,费力的睁眼看着顾江河,问道:“怎么?” “打针呢。”顾江河顺口说了一声,坐在他旁边,拉着他的上身放在自己腿上。 周雅顺着他的动作倒下去,还懵懵的,没怎么理解。 然后下一秒,他突然感觉屁股一凉。 顾江河把他裤子扒了。 周雅这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了。 于是就要起来,被顾江河把他的起势又压了回去,道:“乖,别乱动。” 说着还拍了一下那块露出来的肉。 力气倒是不大,但是位置也太羞人了。 周雅哪能听? 他人也不清醒,根本没理解清楚为什么顾江河要扒他裤子,但是顾江河这么拍一下,给他拍得整个人都急了,慌忙在那挣扎。 正挣扎着,就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擦过自己露出来的那块地方。 周雅脑内那根弦差点崩断,惊恐的喊道:“什么东西!” 还破音了。 “没什么没什么,消毒呢。”顾江河哄着,一手箍住他,一手顺着他的背在那轻抚,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周雅转过脑袋,朝着自己身后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老医生,和一声手里那支尖锐的针。 他吓得瞳孔都缩紧了,手脚并用的往前扑棱,还喊着:“别!我打吊瓶!打吊瓶!” 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屁股针了。 这下真的是彻底被吓得清醒了。 顾江河看他那么抵抗,一时也是头疼了,便看向医生,试探道:“能不……” “不能。”医生铁面无私的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又板着脸道:“让他别绷着肉,下不了针。” 周雅压根就不想让他下针,闻言立马把屁股绷得更紧了,恨不能立刻变成一块钢板。 顾江河望着他这动作,又好气又好笑。 没好气的又拍了他一下:“干嘛呢,一醒过来就又闹腾是不?” 周雅这回是真的臊红脸了,不光是脸,脖子都红透了。 一是对于自己害怕打针这件事不好意思,二则是顾江河那动作。 他恨恨的掐着顾江河腰间的肉,咬牙切齿道:“顾江河你混蛋!” “嗯嗯,我混蛋我混蛋,”顾江河毫不在意的接受了这个评价,然后揉了一把那块地方,道,“乖,放松,很快就打完了。” 他低下头看着周雅,哄他:“打完给你弄红烧猪蹄好不好?听话?” 医生站在一边,泼他凉水:“刚退烧不能吃油腻的。” 顾江河:“噗。” 于是又改口:“那煮排骨汤,雅哥,行不?” 雅哥觉得不行。 雅哥很抗拒。 鼓着张脸,不言不语,脸也转向门外,不看顾江河。 顾江河似有察觉,把他的脑袋转过来,一看,眼里含了一包泪,湿漉漉的。 睫毛都已经被眼泪打湿了,嘴唇咬得发红发艳。 被顾江河转过脑袋,他便瞪了顾江河一眼,瞪完又把眼睛错开。 这一动作,弄得眼里要落不落的泪水一下子掉了下来。 顾江河心疼的给他擦去了,又用干燥的拇指蹭了蹭周雅湿润的眼角,小声道:“真这么怕啊?嗯?” 周雅不搭话,固执的看着墙角。 顾江河没法,又再问了一遍医生:“真不能改吊瓶吗?” “就是让你惯这么娇气的。”医生皱眉斥责他。 周雅闻言,立马把脑袋转过来了,看向医生。 一双眼红通通的,又脆弱又愤怒:“你才娇气!” 顾江河连忙背锅:“我娇气,是我娇气,不是说你。” 医生:“打针都怕,还说你不娇气?” 顾江河愁死了,朝着医生做口型:“您少说两句吧。” 医生瞥了一眼,就当没看到。 周雅气到身体都在抖。 顾江河在那给他顺毛摸,哄他:“不气不气啊,我们雅哥最爷们了。” 周雅气死了,又拧了一把顾江河腰间那块肉,拧得顾江河疼得脸皱了起来。 最爷们的雅哥,最后还是被打了屁股针。 打的时候他一脸坚毅,堪比炸碉堡的战士。 打完痛得眼泪直流。 顾江河给他摁着棉签,安慰他:“不痛不痛啊,小意思,不痛不痛。” 周雅一把鼻涕一把泪,眼泪直飙,喷他:“不痛你来挨针啊!” 顾江河没忍住笑出声,又连忙收起,顺口道:“好好,我来挨针。” “你挨个屁!”周雅都听见那声笑了。 挨了这一针,周雅走路都疼了,姿势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顾江河跟在他后面,一边看着一边想笑。 又怕笑出声之后小孩一生气,又不搭理他了。 硬生生憋着。 回了车上,周雅一屁股坐车上,又疼得弹了起来,只能侧着身子,朝着顾江河那边歪着坐。 顾江河实在是想笑:“这么疼啊?” 周雅瞪他。 废话,不然你来试试啊。 顾江河还在那感叹:“怎么一生病跟个六七岁的小孩似的了。” 他看向周雅:“没真的烧傻吧?” 说着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周雅没好气的把他的手拍开了:“你才小孩。” 余光看到顾江河在那笑,又瞪了他一眼:“顾江河我草拟啊!你再笑?!” 顾江河这回真忍不住了,笑了个痛快,一边笑一边伸手挡住周雅的拳头,连连道:“没笑没笑,不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6章 第 46 章 毕竟还是病着,闹了一会就困乏了。 周雅回去的路上,在车上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半夜。 他躺在床上,屁股还隐隐作痛,于是不适的侧起身子。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动作了,顾江河伸手给他掖了一下被子,又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之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那一针下去还是有效的,周雅热已经退了,就是脑袋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以为顾江河这是醒了,便开口问现在几点了。 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很。 顾江河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周雅这才意识到他应该还没醒过来。 明明还睡着呢,梦里还下意识的摸他的脑袋探体温。 周雅一时有些眼眶发热。 顾江河嗯完那一声之后,像是醒了,带着睡意喊了一声:“雅哥?” 周雅没作声。 顾江河喊完,又撑着身子,摁了一下床头的灯。 灯一亮,他就看见了周雅眼角湿湿的,于是连忙伸手给他抹去了,心疼的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周雅刚刚确实是做了噩梦,梦的是什么,却记不清了。 但闻言还是顺着顾江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顾江河拨开他额前的发,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道:“没事没事,只是梦而已,我在这里呢,没事的。” 跟哄小孩似的。 这也才凌晨两点多,但周雅既然醒了,顾江河也没法睡了,爬起来就给周雅下面条。 说医生讲了,不能吃太油腻的,所以就给下了碗清汤寡水的素面,放了麻花和生菜。 面的味道倒是不错,但周雅这还病着呢,吃什么都觉得有些犯恶心。 于是半碗都没吃完,就不愿意吃了。 吃完饭,还得吃药。 周雅一下没吞进去,卡喉咙里了。 那滋味,欲生欲死。 他苦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顾江河好笑,忙剥了一瓣橘子塞他嘴里了。 橘子还挺甜,周雅吃完,感觉嘴巴里味道散了一点,便伸手要。 顾江河没给。 理由是橘子是凉的,刚退烧,感冒还没好不能吃。 “……那你干脆别给我吃啊。”周雅无语的望着他道。 橘子是周三爷下午送来的,说是在后山摘的。 周雅一直没醒,顾江河干脆把他带自己家来了,跟周三爷打了声招呼。 于是三爷提着橘子过来看了周雅,又把这一筐橘子放这了,说周雅去上学之前一直念叨着要吃橘子,现在橘子已经熟了。 “但你现在不能吃,明天回去的时候再装包里带学校去。”顾江河道。 周雅恹恹的挥了挥手:“行,知道了,不偷吃。” 也不光橘子,上回去摘的那枇杷,也熟透了。 顾江河本来打算带着他又去摘一次的,结果没成想,周雅生病了。 “也不知道等你下周回来,那枇杷还有没有。”顾江河遗憾道。 周雅立马提起精神:“那我们待会就去摘了吧!” “摘你个头!”顾江河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病还没好呢,待会又弄得严重了,得不偿失。” 周雅瘪了瘪嘴:“那万一我下周回来真没有了怎么办啊?” 顾江河双手撑着脸,望着他:“不知道啊,要不然我搬个凳子在树下坐着,不让别人来摘?要摘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一本正经在那胡说八道。 周雅懒懒的翻了个白眼:“好啊,那你待会就去坐着吧。” 周雅从下午一直睡到现在,这会根本没睡意了。 而且屁股还痛着,怎么都不自在。 只能趴在床上。 但是趴着又很不舒服,闷得很。 顾江河躺在那,中途都打了好几个呵欠了。 估计是怕他无聊,还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搭着话。 周雅见他实在撑得难受,便跟他说:“你别管我了,睡你的吧,我都睡饱了。” “那不行,”顾江河义正言辞道,“我还等着呢。” 周雅:“?” 周雅奇怪道:“等什么?” “等你啊,”顾江河笑着把脸凑过来,“你今天在车上不是说要草我?嗯?” 周雅:“……” 他刚刚还因为顾江河大半夜不睡觉在这照顾自己而感动呢,这一下感动全没了,就只想杀了顾江河。 他揪着顾江河的脸,恶狠狠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他妈作死的往里闯?!” 顾江河挨着打也不生气,反而乐得直笑。 弄得周雅更是火气直冒。 最终还是睡着了。 醒来之后,周雅便提着包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老头正坐在电视面前打着瞌睡。 听到周雅喊他,才茫然的睁开眼。 又连忙起身问周雅吃了没。 自然是吃了,顾江河也不能短他一碗饭不是? 于是坐在那听着老头嘘寒问暖一大堆话,之后又回了房间收拾衣服。 他这回学乖了,连棉袄一块装行李箱里头了。 有备无患嘛,放着也不会占多少地方。 万一到时又降温了,至少不会手忙脚乱。 中午吃完饭,周雅整理了一下东西,便要出门。 然后就看到老头在房里弯着腰在弄什么。 他好奇的走过去,问道:“你在干嘛呢?” 老头正拿着一根牙签,对着柿子扎,闻言转过头,笑道:“装柿子呢。” 周雅:“?装就装,为什么要用牙签扎洞啊?” 而且还给在缸里装着米,又把柿子放米里头埋起来。 这是什么神秘的仪式吗? “不扎熟得慢嘞,扎了洞,会快点熟,”老头笑着回答,又道,“等你下星期回来,柿子就可以吃咯。” 周雅满头雾水。 这什么原理??? 他问顾江河,顾江河回答说都是这么弄的。 周雅:“哦。” 反正他也不知道,那你说都是这样就都是这样吧。 周雅这回回学校,大包小包的一大堆东西。 还带着一个行李箱,和一床厚被子。 阿娇那边的东西比他只多不少。 顾江河不放心,说他干脆把两小孩直接送到学校去得了。 周雅本来说用不着,但是拗不过他。 “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顾江河劝他道,“就当是进城转一圈了。” 于是到了市里,先是三个人一块去了阿娇的学校,给她把她和她那两大箱东西送回了宿舍,又一块回了周雅的学校。 周雅之前是穿着赵雷的衣服回去的,还没洗。 主要是担心洗了干不了,又没法带回来。 到了宿舍,他要去洗衣服,被顾江河拦住了,说让他整理行囊去,衣服顾江河洗。 周雅也没推脱,便转身去收拾东西。 正收拾着,孙毅均和赵雷一块进来了。 一进来就看见了顾江河。 赵雷愣了一下,倒是孙毅均,嘴很甜的喊了一声江河哥,说下午好啊。 孙毅均看着瘦瘦弱弱的,身体倒是意外的好。 这会感冒已经彻底好透了。 倒是赵雷,病得更严重了。 孙毅均来得早,过来的时候都还没到吃午饭的点。 他打电话给赵雷,说要去他家还衣服,然后就听到赵雷声音不对劲。 到他家一看,烧得不行了都。 于是陪着赵雷去医院打针到现在。 周雅闻言很是同情,心疼的问道:“打屁股针了吧?” 顾江河在那洗着衣服,听到这声问,没忍住笑了一声。 孙毅均很奇怪:“为什么要打屁股针啊?又不是小孩。” 他叹了口气又道:“挂了一下午吊瓶,明天下午还得去。” 周雅本想着自己跟白雪公主难姐难妹,屁股同时遭殃。 还挺感同身受的。 结果就得到了“又不是小孩这句话”。 顿时脸就黑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孙毅均:“又不是小孩才打屁股针。” 你懂屁股针吗? 你凭什么评价它! 顾江河笑得身体都在颤,还硬憋着,生怕被周雅听出来。 就好难。 顾江河本来打算洗完衣服就去车站搭车回去,结果被孙毅均拉着一块出去吃饭去了。 吃完,彻底赶不上末班车了。 他准备去附近的旅馆凑合一晚上,孙毅均不赞同道:“费那个钱干什么?” 于是把他拉回了寝室,说你就这里睡一晚上嘛,明天我们早自习的时候你再去搭车。 顾江河有些哭笑不得。 周雅也暗暗好笑,同时忍不住有些感慨。 他知道为什么孙毅均这么做。 起因还是之前,他被老马喊出去,让他填一张贫困申请单。 周雅对这个没什么抗拒的,但是拿着贫困申请单回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臊。 虽然心里知道这个其实没什么,但就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只能说少年的爱面子吧。 然后就被赵雷看到了。 也不是赵雷故意要看,只是他坐在周雅里面那个位置,进去的时候就得周雅让个位置。 结果周雅起身太急,一个不小心,那张申请单就掉地上了。 赵雷跟周雅同时弯腰去捡,还撞到了。 赵雷把那张纸递给他的时候,就瞥到了一眼。 顿时愣了一下。 他看向周雅,发现周雅红着耳朵,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 便没作声,把纸递过去就回了座位。 老马喊周雅出去这事,大家都看到了。 回宿舍之后孙毅均就问周雅,说怎么了。 他以为是周雅违反了课堂纪律或者怎么,被老马谈话了。 罗广也在那问着。 赵雷知道原因,便说管他们屁事,让他们少操点闲心。 罗广跟他就不太对付,闻言皱眉,就要跟他争起来。 周雅打断了,把自己的情况稍微跟他说了一下。 隐去了和养父母的不愉快,只是说了一下,自己阴差阳错的,跟人互换了身份。 几个人闻言都沉默了。 好半天,孙毅均才憋出一句,说你节哀顺变。 然后立马被赵雷揍了,斥责他:“不会说话你别开口。” 周雅也被逗笑了,还劝慰他们,说没多大事,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嘛,人生嘛。 他说是这么说,几位室友却都在心里打了个堵。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周雅家里应该挺有钱的,毕竟他穿的用的看起来都挺好。 而且明显人看着也不像穷人。 要真说,宿舍里还就孙毅均看着最穷。 周雅看着家境挺富裕的。 但其实孙毅均也不怎么穷,所以一寝室的人,经常出去吃吃喝喝的。 结果没想到其实有一位还是吃低保的。 顿时就感觉自己不是人了。 他们怕周雅感觉别扭,就没怎么表露出来,但出去吃喝玩乐这种事就渐渐的少了。 这会顾江河过来,他们想着顾江河是周雅他哥,便下意识觉得顾哥估计也是,没什么钱的。 外头住一晚上,少说也还是几十上百。 不少了。 便下意识的要把顾江河留着,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 罗广连“想在顾哥的美貌下陶冶情操”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周雅简直没眼看。 盛情难却,于是顾江河便只好作为“黑户”留在了宿舍。 第47章 第 47 章 顾江河一个人在宿舍待着,周雅去上晚自习了。 然后发现自己压根沉不下心来,总在想顾江河在宿舍干什么。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给他发消息,然后一直盯着手机。 晚自习也没有老师过来兼堂,纯靠学生自觉。 学生周雅今天明显就很不自觉。 在他第不知多少次,拿起手机回复消息的时候,终于把赵雷给弄起火气了,喊他道:“周雅。” 周雅抬起头,迷茫的看着他。 他敲了敲周雅面前的书本,已经十几分钟没翻页了,说:“看书。” 周雅哦哦了两声,连忙把手机收起来,开始看书本。 看了不到三秒,又手痒想翻手机了。 赵雷瞥了他一眼,他便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讨好的嘿嘿笑了一声。 赵雷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样不行的。” 又问他放假这两天有没有完成学习任务。 周雅:“……” 那必然是没有完成。 昨天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今天又在那聊闲,收拾东西。 到现在书都没翻开。 甚至家庭作业都还没来得及做。 于是不出意料的被赵雷训斥了。 倒是没说得太严厉,主要赵雷自己今天也没来得及看书。 自从知道周雅吃低保之后,赵雷的态度是变化得最多的。 具体表现在,他对周雅的要求更高了。 更丧心病狂了。 周雅被折磨到要吐血,忍不住问了,说我感觉你最近逼很紧欸,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赵雷冷冷的回答,说年级前十有奖学金。 周雅:“?” 赵雷又提示了一遍:“奖学金比较丰富。” 所以只要你能考上年级前十,就有机会能拿到丰富的奖学金。 周雅:“???” 周雅:“年级前十?!你饶了我吧,不可能的,太难了。班级前十还差不多!” 赵雷皱眉,说:“你已经是班级前十了。” “是啊!”周雅理所当然道,“所以我已经满足了!” 赵雷恨铁不成钢,生气了。 结果就是好几天没搭理周雅。 两人又是同桌又是室友,他硬是对周雅视而不见了好几天,就跟周雅这人透明了一样。 周雅哪里挨得住,第四天的时候就去向赵雷道歉了,并且指天发誓说自己会努力读书光宗耀祖,向着年级第一前进。 “年级第一”的赵雷:“……” 赵雷:“嗯,有梦想是好事。” 于是对着发愤图强的周雅就开启了魔鬼训练。 练得周雅恨不能以身殉职。 但成效还挺不错,至少周雅自我感觉很好。 期末考结束之后,跟赵雷对答案,越对越觉得自己牛逼。 回了家,还跟顾江河在那吹,说自己绝对这次,全班前三拿稳了。 顾江河被他那嘚瑟的小表情萌到不行,直夸雅哥牛逼。 考完之后,先是放了假,之后过了三天又回学校,拿通知书。 发通知书那天,周雅浑身都是底气的坐在教室里,等着老师念成绩。 还给赵雷写小纸条,说你等着,我这回肯定跌破你的眼镜! 赵雷好笑,不置可否。 成绩爆出来,第一名,毫无疑问是赵雷。 周雅带头鼓掌,一脸骄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赵雷。 然后第二名,周雅做好了听到余霞名字的准备,手掌都举好了,就等着拍。 然后发现是自己。 顿时惊了。 是!周!雅!!!!! 周雅惊喜得不敢相信自己。 他看向赵雷,张大了嘴,特别惊奇的指着自己,用唇语道:“我欸!” 老马也很开心的夸了他两句,说周雅同学很认真很努力,大家要向他学习。 说什么我们祖国的未来就是掌握在你们这样的少年郎手里,你们是祖国的未来,少年强则中国强。 这话说出口,周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红着脸给赵雷写小纸条:我是祖国的未来耶,嘻嘻! 赵雷瞥了一眼,没忍住嘴角勾了起来,又假装严肃的把周雅递过来的纸条用本子盖住,小声道:“别闹。” 周雅被说了也还是美滋滋。 他竟然超越了霞姐!拿到了第二!那说明什么?!说明他也是学霸了啊! 然后学霸周雅竖起耳朵继续听着名次。 第三名,竟然还不是余霞。 周雅开始奇怪了。 霞姐这次考这么差? 掉出前三了啊。 孙毅均更是直接把脑袋转过来,朝余霞的方向诧异的看过去。 前五公布完了,还是没有余霞。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霞姐这回滑铁卢了? 班里纷纷骚动起来,好多人都忍不住侧目往余霞看去。 老马喊了一声,说不准交头接耳。 大家才安静下来。 周雅一边听着老马在那继续念,一边忍不住转过脑袋担忧的看过去。 余霞望着窗外,看不到表情。 所有成绩公布完,余霞考了全班第二十九名。 赵雷都忍不住皱眉,啧了一声,说:“余霞……” 他话也没说完,念了个名字便住了声。 周雅却是忍不住了。 他刚听到霞姐名次的时候,就给罗广发了消息。 到现在,罗广也还没回复。 他坐在那里,如坐针毡。 死命按捺住自己频频回头的动作,怕给霞姐造成心理压力。 好不容易老马讲完了,便发了通知书,说祝同学们假期愉快,然后就把余霞喊出去谈话了。 周雅一看到霞姐出去,便立马忍不住了,跑去找罗广问问霞姐怎么回事。 罗广坐在那里,听到他的话抬起头,笑了一下,说没事。 周雅急了,就霞姐这成绩,看着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还要问,赵雷一把拉住了他。 周雅被拉得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赵雷自己朝着罗广,问道:“你们怎么了?” 周雅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出来,罗广表情看着也不对。 有些冷漠过头了,眉间隐隐还有些烦躁。 罗广闻言沉默了一下,说没怎么。 便抓起包站了起来,说了声我先走了,便顶开赵雷,出去了。 周雅在他身后,喊他都没喊住。 赵雷也有些火大,皱着眉说算了,让周雅别管这个了。 孙毅均在一旁,迟疑的问怎么了? “他不想说就别管了。”赵雷回答。 又说让他们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便自己径直出了门。 不欢而散。 孙毅均他爸爸来了学校接他,顾江河也在校门口等着周雅,两人一块沉默着走向门口。 孙毅均满头雾水,又不敢问他。 走到了门口,便只能说了声再见。 周雅兴致不怎么高的应了一声,往顾江河坐着的地方走去。 顾江河正在奶茶店待着,跟奶茶小妹在那聊天聊得不亦乐乎。 周雅走进来,他回过头一看,便发现周雅表情不太好看。 周雅进学校的时候明明还得意洋洋兴高采烈的,怎么出来就成这么个脸色了? 于是便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考崩了。 周雅摇头,说考了第二名。 虽然没有排上年级前十,拿不到奖学金,但也不差了。 只是余霞和罗广这事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他在这里来了也小半年了,霞姐对他不错,罗广也是。 他是打心眼里把他们俩当朋友的,现在他俩看起来感觉不对劲,周雅心里也忍不住有些不舒服。 他跟顾江河说了这事,顾江河也有些懵,想了想,劝他说可能是小情侣闹别扭了,别太在意。 哪能不在意啊? 周雅都快愁死了。 但他愁也没用,罗广一直在装死。 回家这一路上,周雅一直在不停的给他发消息,结果不管他是轰炸还是威胁,罗广都不吱声。 就跟没看到似的。 周雅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看到,还是装没看到。 他一个人在那烦到不行,顾江河劝了好半天,都没能让他展颜。 最后到了大半夜了,周雅没忍耐住,又给罗广发消息道,我是真的很在乎你们,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但是我很难受,霞姐到底怎么了,能跟我说一声吗?或者我直接问霞姐了。 罗广好半天,终于回复了,说让周雅别去找余霞。 “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啊!”周雅回复他。 又过了好一会,罗广才回复,说余霞跟他分手了。 周雅万万没想到会收到这么个消息。 他一时愣住了。 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考试前一周,周雅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一边蹲坑一边还在背着公式。 也就没怎么注意到罗广。 可是他记得那段时间余霞还天天跟罗广在一块吃饭啊! 罗广回他,说考前就已经有些苗头了,考试那几天,余霞一直不理他,之后考完,就把他喊出去,跟他说了分手。 问理由,说是突然醒悟过来,这个年纪说爱情,不太适合。 说希望罗广将来能找到更好的人。 这个理由连周雅都无法说服,更别说罗广。 他不接受,非要余霞给个更能让他接受的理由。 最后两人在空旷的体育馆外面,闹得很不愉快。 余霞对着罗广,一边骂一边哭。 罗广站在那,不知所措。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余霞对自己有这么多不满意。 “是我太差劲了,不怪她。”罗广这么跟周雅说道。 又嘱咐周雅别去打扰余霞了,说他开学的时候会跟老马说一下,看是换个座位,或者调班吧。 周雅面对这个答案,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他恍恍惚惚好多天。 顾江河问他怎么了,他沉默了很久,反问顾江河,说年少的爱情都是虚假的幻影吗? 顾江河愣了一下,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喜欢过谁。 又问周雅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 周雅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小半个假期过去了,罗广一直没发过状态,也没有在群里冒过泡。 孙毅均艾特过他,周雅连忙私聊他,说让他别艾特罗广,说广哥跟霞姐有点矛盾,你这时候别刺激他。 孙毅均便问周雅怎么回事,周雅没好回答,说广哥想说了会说的,别问了。 他心里还隐隐期盼着,希望霞姐这个寒假能跟罗广和好,开学的时候再跟他说,只是虚惊一场。 除夕那天,罗广终于出现了。 跑到群里发了个红包,说祝愿大家新的一年节节高升! 他红包一发,孙毅均第一个冒出来。 也没问他之前干什么去了,两人插科打诨着,倒也聊得很嗨。 周雅一边捏着饺子,一边用手背碰了一下,抢了个八十八块。 他惊了一下,喊顾江河来看:“看我这运气!” 顾江河凑过脑袋一看,嚯,这数字吉利。 点开一看,就周雅抢的最大。 罗广总共发了两百块,周雅一个人抢了八十八。 孙毅均只抢到了三块多,原本以为是罗广发的包小,看到周雅的数额,才意识到不对。 再一看,罗广自己抢了三十几,赵雷姗姗来迟也抢了七十多。 孙毅均:“???” 孙毅均:“他妈的 ?凭什么?” 赵雷回复他:“凭你说脏话。” 于是罗广顺势就开始教训他,说大过年的说话不讲究,看,被运气教做人了吧? 周雅满手的面粉,不好回复,便看着群消息在那闷笑。 孙毅均叫苦连天,说不服。 赵雷便也发了个包,说重来,再让你抢一个。 又是一个四人包。 孙毅均和罗广几乎同时点的,孙毅均五毛六,罗广三十四。 孙毅均截图往群里一发,顿时哭得更惨了:“我这什么命啊!” 这会饺子也包完了,周雅洗完手,拿着手机,发语音道:“你上完厕所没洗手呢吧。” 孙毅均指天发誓说自己洗了。 周雅顺手点了一下红包,抢了个一百四。 于是立马截图艾特孙毅均:“康康我的运气?” 孙毅均:“我酸了。” 孙毅均:“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jpg” 周雅笑得不行,把他刚刚抢来的红包发了两百出去,标题:给孙砸好运! 孙毅均立刻抢。 十八块。 孙毅均:“QAQ谢谢爷爷,我终于抢到两位数了!” 周雅直好笑。 四个人一人发了一次红包,周雅四次都是运气王。 红包结束之后,他微信里多出了一百多块钱。 于是心情很好的给顾江河发了个八十八块八,说:“给你,压岁!” 顾江河挑眉:“怎么还有给我压岁的?” “压住你的岁数,别老太快啊。”周雅理所当然道。 老顾:“?” 老顾看向他:“我老?” 周雅很严肃的点头。 然后被顾江河追着到处跑。 他跑到老头旁边,喊道:“救我救我!顾江河来咱家打人了!” 老头正在烧水,见他们跑过来,乐呵呵道:“别烫着了,到旁边玩。” 第48章 第 48 章 顾江河家里就他一个,过个年也冷冷清清的。 周雅便喊着他过来自己这边过年,征求了老头的意见。 老头一点意见都没有,连声说好好。 周雅这边也是孤爷寡孙的,两家人一块,倒是热闹些了。 顾江河是小年那天接到周雅通知他过来过年的消息,于是早早的跟过来买东西的客人都说了,过年那天一整天他都不开门,要买东西的只能自己去镇上。 从顾江河开店到现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过年不开店的。 大伙都笑问他大过年的去哪潇洒。 “去周三爷家,他家小孩吵着非让我过去陪呢,小孩黏人。”顾江河得意的说。 之前周舒然在这里的时候,他也没去过三爷家过年,今年换了个小孩,倒是去了。 乡亲也都笑,说那周雅确实还是比周舒然黏人些,又说毕竟是从小宠到大的。 说起这话,顾江河笑意就收起来了。 其他人也知趣的没再说了。 说什么呢。 周舒然的日子也不是他自己选的不是? 要换做是周雅在这呆这些年,估计也没法长成这么乖一小孩了。 街坊邻居,打着哈哈就买了东西匆匆离开了。 然后在路上就忍不住开始感慨,说周雅还是运气算好的。 就是还不够好,再好一点,就不用来这个穷地方了。 周雅没听到人跟他这么说,但没听到他也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的。 他自己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之前赵雷也问过他,说怪他养父母吗? 有什么好怪的,毕竟还是把他养这么大了。 他该吃的苦都让周舒然吃了,再说什么,不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嘛。 而且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认识了顾江河,又交了不少其他朋友,邻居也都还处得不错,老头对他也挺好。 前面十几年没怎么感受到的温情,这半年感受了个透。 没什么不满足的。 要说的话,倒是对周舒然有些担忧。 他听顾江河说了,周舒然过年也没回去。 他对那个家是没什么归属感的,周雅能理解。 但他也不愿意回这里,周雅就有些奇怪了。 他过年这天,看到养母发了个朋友圈。 看环境,在外公家里。 照片里没有养父,也没有周舒然。 周雅这才确认,周舒然过年真的没回来。 顾江河说的时候他还觉得也许不会吧,然后就看到了答案。 真的会。 周舒然大过年的不回来,一个人在北京干嘛呢? 周雅对他没什么恶感,周舒然人其实还算挺好的,他也在顾江河这里听过一些关于周舒然的事。 都是一些周舒然努力学习,周舒然教训顾江河的事。 关于周舒然的其他,他也没提。 周雅每回想问周舒然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跟老头关系看起来不太对,为什么怕鸡仔,顾江河都会把话题扯开。 周雅不是个八卦的人,只是因为老头看起来实在是很记挂周舒然,便忍不住想打听。 但什么都打听不到。 老头也是一问就装傻装听不见。 屋里天线信号不太好,看个春节联欢晚会,一会雪花,一会画面扭曲的。 根本没法看。 顾江河去调锅去了,周雅就蹲在门口,一边捏着手机看养母的朋友圈,一边在心里别扭着。 顾江河调了好半天,结果把信号直接调没了。 弄来弄去,怎么也弄不好。 干脆叹了口气,进屋给老头说,没办法了,您老将就着看一会碟吧。 然后走出屋,蹲在周雅旁边,问他:“去我那看春晚?” 周雅其实不是很想看春晚,便恹恹的摇了摇头。 顾江河想了一下,又道:“那放烟花去?” 周雅看了下时间,还早得很。 他想等快十二点的时候再放。 烟花买的不多,现在放了,待会别人放天花的时候就没法放了。 顾江河没茬了,犹豫道:“那我再调调?万一调出来了呢?” 周雅回头看了眼屋内,老头已经咿咿呀呀的听起黄梅戏了。 还有好几个老爷子坐在火堆旁边,一边看着黄梅戏一边在那嗑瓜子烤火。 他又摇了摇头:“别了,他们正看着戏呢。” 顾江河哦了一声,蹲在那不说话了。 好半天,蹲得他腿都麻了,脸被冷风刮得没知觉了。 周雅终于站起身了,道:“我们去镇上逛逛吧!我想吃烧烤了!” 早上的时候下了雪,铺了一地。 山里人少,自然也没多少行走的痕迹。 一路走过去,地上洁白无瑕的。 周雅专门选着那些还没被弄脏的雪踩上去,踩得嘎吱嘎吱的。 顾江河没法,小心的扶着他,担心他摔了。 结果这小孩还上瘾了,踩着踩着,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顾江河,说:“我们不开车了!走到镇上去吧!” 对着那么一双热烈期待的眼睛,顾江河哪里拒绝得出来。 只好同意了。 多大点事,不就是舍命陪君子了? 一路上,周雅踩着雪,轻快的哼着调子。 顾江河跟个老妈子似的,伸手护着他,生怕他摔了。 还要提防着四周,生怕出事。 好在国庆前修了路,走在水泥路上倒还是比泥巴路安全一些。 至少没有坑坑洼洼的。 不然周雅一个不小心踩空了,摔了一跤的话,顾江河能担心死。 两人在静谧的路上走着,时不时聊两句。 走得不快也不慢。 路边的路灯上全笼着个塑料红壳子,假装是灯笼。 看着倒是红红火火,喜庆得很。 就是光不太亮。 顾江河老担心周雅没看清路,给绊一跤。 快到镇上的时候,终于迎来了满目的光芒。 这一路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周雅拉着他往烧烤摊跑,跑了几步,突然感觉有什么从自己面前划过。 他恍然抬起头,惊喜的瞪大了眼,然后看向顾江河,开心道:“下雪了啊!” 顾江河伸手拢了拢他的帽子,把他冻得发红的耳朵遮住,柔声道:“开心啊?” 周雅狠狠的点头:“嗯!” 顾江河笑了一下,问他:“那待会雪下大了,我们怎么回去呢?” 周雅:“?” 他压根没想到这茬。 一时愣住了,迟疑道:“不影响吧?” 但心里也有些方了。 雪要真下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年前下了一场大雪,他在家待着无聊,想去找顾江河。 老头跟他说下了雪路不好走,他偏不信。 一路走到顾江河门口的时候,摔了好几跤。 主要是雪一层一层的黏在鞋底了,又没地方蹭掉,就越垫越高。 最后一滑,就摔得趴地上了。 他又倔,想着都已经出来了,走了这么远了,再直接掉头回去不就是白摔了吗? 于是一路摔到顾江河家门口,还把脚给扭了,裤子也摔破了。 又气又憋屈。 最后是顾江河第二天开车送他回去的,问他学不学乖。 周雅不情不愿的说学乖了。 刚刚来的路上,雪覆盖得还挺少,所以他一路走得蛮开心的。 这样顾江河也还是小心的护着,生怕他又摔一跤,大过年的弄得心情坏菜。 但那也是雪少,待会雪下大了,万一又跟那天一样怎么办啊? 且不说顾江河能不能护住他了,再给顾江河摔出个好歹呢? 他这一着急,就立马要打道回府。 顾江河连忙拦住了,道:“我的姑奶奶欸,这刚来呢,你让我歇歇脚成吗?” 又道:“放心,就一两个小时,下不大的。” 周雅还是有些担心,问他:“那万一下大了呢?” “那我给您开路,您要摔就摔我身上,成吗?”顾江河说完,又朝着烧烤店老板道,“麻烦给我烤一串牛油,一串板筋,还有两个鸡翅,一条烤鱼,再来个茄子。” 点完,又问周雅:“雅哥,还要点什么不?” 周雅无语了:“点这么多,你喂猪啊?” 顾江河嘻嘻一笑:“我喂你呢。” 周雅真的服了,大过年的,顾江河这家伙是真的不招惹一顿打就不乐意了。 于是揪着顾江河的耳朵去找座位。 顾江河很配合的弯着腰,把耳朵递到他手边,哎哎叫着,跟着过去了。 吃完烧烤,雪已经停了。 好在下得也不大。 周雅一边打着嗝,一边往回走。 还很严肃的跟顾江河说:“幸亏我让你不开车过来吧,走回去正好消食了。” 顾江河哭笑不得,一边替他揉着肚子,一边毫无尊严的说是是。 周雅一吃饱,就开始犯困了。 走到半路,眼皮有些撑不开了。 走路都踉踉跄跄的。 顾江河见状,叹了口气,把他搂过来,道:“你这,吃饱了就睡的,跟小猪有什么差?” 周雅迷迷糊糊的还不忘顶他:“小猪能在你说坏话的时候揍你吗?我能。” 顾江河闷笑。 干脆走到周雅身前蹲下,道:“行了,雅哥,上来,我背你回去。” 周雅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整个人趴他身上了。 等他起身了,还顺势拍了一把顾江河的屁股,道:“驾!” 顾江河:“?” 顾江河咬牙切齿:“雅哥,过分了啊。” 雅哥就当没听见,安抚的抓了抓他的头发,然后朝着前方一指,道:“冲!向着新希望!” 顾江河又好气又好笑:“冲你个头!睡你的吧!” 周雅伏在他肩头,倒是睡得安稳。 一直到顾江河把他放下了,才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瞥了一眼,道:“到了啊?” 老头这边客人都散了,一边给顾江河递热茶,一边关切道:“怎么还让你背回来了,累不累啊?” 顾江河还没搭话,周雅十分诚挚的回复他道:“还好。” 顾江河没忍住笑出声。 老头也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出去玩,玩到睡着了让你江河哥背回来。” 周雅瘪了瘪嘴,朝着顾江河一指,理直气壮的说:“他自己非要背我的。” 顾江河:“?” 顾江河:“行。” 他看向三爷,恳切道:“是我自己讨的,我活该。” 三爷拿他俩没法子,只能笑骂说长不大的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回来咯!!!!!every body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不举也行的) 第49章 第 49 章 正笑闹着,就听见外面一声震天雷响。 周雅朝着窗外望出去。 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顾江河看他那猛地一甩头,倒是笑了:“看什么?放天花了。” 周雅也猜到了应该是开始放天花了,但还是有些惊讶:“已经到十二点了吗?” 其实也才十点半,离零点还早着呢。 不过这一声炮响之后,像是把在电视机面前的人都唤醒了一般。 没一会,就挨家挨户的开始放炮了。 周雅还忙着在那搬炮呢,外面烟花的光映进了屋内,照亮了墙壁。 于是连忙回头。 就看到漫天的花火。 他惊叹了一声,抱着炮就冲出去,把炮搁在了台子上,一边仰着头看着四面而起的烟火,一边甩着手催促顾江河道:“快快,他们都放了!” 顾江河笑道:“急什么,还早着呢,要放到第二年的。” 边说着,边点燃了手边的花炮。 “咻——”的一声,花火炸了满天。 顾江河抬起头看着那炮冲上天,然后炸裂开,满空烟花。 周雅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帅!” 顾江河看向周雅,小孩还仰着头看着花火,眼里映着星空,满脸笑意。 看了一会,才转过脑袋看向顾江河,嘚瑟的扬起下巴:“我觉得我家的最好看!” 顾江河也没忍住笑了,点头:“嗯,你的最好看。” 得了他这句话,周雅更是得意了。 咔咔拍了几张照片,发到群里:“看!我放的!” 虽然是顾江河点的火,但也是他让点的! 四舍五入就是他放的! 孙毅均直接回了他一段视频。 地点是在学校附近的广场,人物是拿着烟花棒的赵雷。 孙毅均喊了他一声,他疑惑地转过头,发现他是在拍照之后,笑着比了个二。 周雅捂住胸口,忍不住在心里操了一声。 白雪公主偷心啦!!!! 为什么这么好看啊嗷嗷嗷嗷!!!! 花痴完,他才意识到:“?你俩怎么在一块?” “我来找赵雷一块过年呢!”孙毅均回他语音道,还能听见那边“咻——嘭!”的烟花炸裂声,他笑得很开心道,“我今天在赵雷家住!羡慕不!” 突然就酸了的周雅撇了撇嘴,不就是跟白雪公主一块睡,有什么了不起的。 跟白雪公主一块睡觉的七个小矮人呢! 略! 罗广又不知去哪了,一直没冒头。 孙毅均在赵雷家住,周雅家也迎来了一位不算稀客的稀客。 稀在于顾江河从来没在这地方睡过。 周雅硬是缠着让他住下了。 顾江河一开始不愿意,周雅不乐意了,说大过年的,你怎么还拒绝人呢? 顾江河拿他没法子,最后不但应下来了,还哄了他好半天。 放完天花,周雅打着呵欠过去,给顾江河端了洗脚水进来,然后朝他认真道:“你记得了,我给你倒了洗脚水的,你得记我的恩。” 顾江河:“?” 他简直好笑:“那我得怎么报答呢?要不以身相许得了?” 周雅撇了撇嘴:“你想得美。” 本来除夕一大早他就起来了,因为要开门放炮迎年。 然后又闹腾到了初一凌晨近一点。 周雅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他自己先在外头洗了把脚,端进来水,就自己爬床上去了。 等顾江河倒掉洗脚水回来,他已经睡熟了。 睡着的周雅看起来乖到让人心疼。 顾江河伸出食指,曲着刮了刮他的脸颊,低声闷笑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小心的把周雅脑袋抬起来,然后把红包塞到了他的枕头下面。 周雅也是真的困了,这样还没醒,只是烦闷的挥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像是赶苍蝇一般。 顾江河看他那动作,莫名又笑了一下。 动了一下嘴唇,无声的嘲他:“蠢。” 也不知是周雅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被人嘲了还是怎么,皱着眉嘟了嘟嘴,一脸不乐意的模样。 顾江河笑着替他掖好了被子,然后转身出了门。 周三爷正在自己屋里,坐在那望着外面。 看到顾江河出来,便迎了上来。 顾江河嘘了一声,指了指屋里,用气音道:“刚睡。” 周三爷了然的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屋里。 顾江河点头,跟着他进去了。 到了屋里,三爷把门带上了,才小声问他:“小然跟你联系没?” 顾江河笑了笑:“您问这个,有什么用呢?” 他跟不跟顾江河联系的,不愿意回来是事实啊。 三爷心里也不是没有数。 闻言脸色暗淡了一下,低着头,小声嘀咕:“他在怪我。” 又抬起头看向顾江河:“他是不是在怪我?” 他也不是真的问,自言自语的说完这句,又灰着脸道:“应该的,他怪我是应该的。” 他们爷孙俩的事,顾江河不愿意管。 他本人对周三爷没什么意见,但是周舒然是怎么想,他不会去改变。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周三爷一个人叨叨了一堆话。 半天,三爷才抬起头,像是恢复了一般,笑着喊他:“你去睡觉,去睡觉,不用管我了。” “嗯,”顾江河应了一声,又道,“您也早点睡。” 说完他便出了门,回了周雅房里,在他旁边躺下了。 周雅第二天是被放炮声吵醒的,他坐起来,人还迷糊着,揉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墙壁发呆。 然后就看到顾江河衣冠整齐的进来了,笑着朝他道:“醒了?” 他手里还捏着一个打火机,明显刚刚就是他放的炮。 周雅看了他一会,才疑惑的想起来:“你昨晚是在这里睡的吗?” 他睡得早,完全没意识。 醒来的时候顾江河竟然衣服都穿好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顾江河答应了在这里睡,然后趁着他睡着了又自己回家了。 顾江河闻言,挑眉,张开了双手道:“要验明正身吗?” 周雅朝他翻了个白眼:“去你的。” 然后便伸手朝着自己旁边的位置摸去。 暖的。 说明这边之前是躺了人的,离开了也还没多久。 他这才满意。 正要收回手,顾江河又提醒他:“你再摸摸。” 周雅:“?” 顾江河笑着指了指他的枕头:“朝那摸摸。” 周雅满头雾水的摸向枕头,然后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纸制品。 他拿出来一看,是红包。 不用问他也知道这是谁放的,立马喜笑颜开的朝着顾江河喊了一声:“祝顾老板生意兴隆!” 然后打开了红包。 还挺不少,一共是八百八十八块钱。 差点给这个红包撑爆了。 周雅:“哇!” 他惊喜的看向顾江河:“这么多啊!” 顾江河笑道:“再来两句吉利话?” 周雅立马一口气道:“天天开心节节高升龙马精神好运常来!” 然后喜滋滋的把红包又收回了枕头底下。 吃完饭,顾江河又带着他挨家挨户去拜年。 讨了不少的零嘴回来。 周雅的荷包都装满了,手里抱都抱不满。 他特骄傲的朝顾江河炫耀,说:“看到没!我人气多高!” 都硬给我塞吃的! 你没有! 顾江河被他萌到不行,揉了揉他的脑袋:“雅哥最讨人喜欢!人气王!” 周雅得意道:“那是。” 过完年,元宵节那天就该回学校报名了。 罗广原本说要去跟老马打招呼的,结果周雅到宿舍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那望着自己手指发着呆,眼神放空。 周雅愣了一下,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罗广苦笑了一下:“余霞转学了。” 周雅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懵了。 就算是分手,也不必要转学吧? 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时候转学干嘛啊? “她去澳洲了,”罗广深吸了一口气道,“放寒假没两天就去了。” 然后没忍住,鼻子酸了一下,平复了一下才继续道:“跟老马说了,没跟我说。” 他看向周雅,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我还以为她只是不愿意见我。” 结果没想到直接就隔着大洋彼岸了。 周雅沉默了。 他心里很茫然,劝也不知道从哪劝起。 顾江河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周雅恍然看向顾江河,眼神脆弱又难过。 罗广紧抿着嘴,坐在那沉默了一会,站起身道:“我先出去了。” 周雅担忧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还是顾江河应了一声,说注意安全。 罗广胡乱点着头,出了门。 周雅等他离开了,才垮下肩膀,一屁股坐在了罗广刚刚坐的地方,无力道:“怎么会这样啊?” 罗广和余霞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 两人都是这附近的,学校里不少人都跟他们是小学初中同学。 说起他俩,都是说天作之合,感情特别好。 结果这么莫名其妙的,突然就分手了。 余霞还直接出国了。 周雅真的有些接受不能。 他本来就很容易被影响情绪,尤其这还是两个他在乎的人。 他心里的难受,不比罗广少多少。 顾江河劝都没处劝起,只能摸着他的脑袋说人世常情。 这话就很苍白无力。 只能让周雅心里更茫然。 孙毅均他们很快也得到了消息,顿时都愣了。 猜测着可能是霞姐家里人要出国,把她带走了。 所以才忍痛分手的。 可人都已经走了,再讨论离开的原因,其实也多少意义。 明明就算离开也可以不用这样的,肯定还是有别的原因吧。 但是余霞已经联系不到了,他们后知后觉的发现余霞把大家都拉黑了。 而问罗广,不是在他胸口插刀子吗? 便只能按捺住疑惑,更加小心的对待罗广,怕他想不开。 罗广自我调节能力还是不错,没多久就收拾好了心情。 看着没心没肺得很。 就是偶尔会望着他旁边的空位发呆,一发呆就是好半天。 这事又不好管,劝他放下也没有用。 周雅只能忧心的在那望着,希望罗广能早点走出来。 或者霞姐能突然出现,说只是跟他们开个玩笑。 一直到周雅的生日到来,他也没能等来霞姐笑着跟他们说开个玩笑。 第50章 第 50 章 周雅生日是三月十八,好巧不巧的,是周三。 自然没法回去过生日了。 结果没曾想,顾江河会赶过来给他过生日。 顾江河在外面定了房间,说带他逃寝。 生日礼物是一双鞋,周雅舍不得买的限量款AJ。 周雅捧着鞋,小心翼翼的,还在那不好意思道:“这,太贵重了啊……” “那你还我?”顾江河笑着问他。 惹得周雅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送人礼物还有收回去的呢!” 周雅有好东西就藏不住,当天晚自习就穿上了。 下了晚自习,便跟着人群往外面涌着。 心虚得很,生怕被人发现他是“必须住校”的高三生。 还有种当贼的错觉,怪刺激的。 出了校门,就看到在巷子口,倚在墙边玩手机的顾江河。 他连忙小跑着过去,然后小声催促:“走走。” 顾江河收起手机,好笑的看着他:“你怎么搞得一副要打劫银行的架势?这么紧张?” 周雅瞪他。 能不紧张吗?这他第一回逃寝呢。 他一好学生,班里同学学习的楷模。 逃寝?这像话吗! 坚决不能被发现的好吗! 下晚自习都九点了,顾江河又带着他去了趟夜市,说哥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然后得意洋洋的夹了两个特大的娃娃。 周雅抱着娃娃,面无表情。 到底是我过生日还是你过生日?我怎么觉着你比我玩得开心些呢? 夹完,顾江河又自夸了一番,说我这几个月的训练有成效吧! 周雅:“?” 周雅开始疑惑:“训练?” 他想了想顾江河之前狗屎一样的技术,再看现在一夹一个准的水平。 顿时无语了。 他看向顾江河:“你在这玩意上面到底浪费了多少钱?” 顾江河:“嘿嘿。” 但笑不语。 周雅黑着脸就去揪他耳朵:“败家子!” 两人在外头转悠了半天,顾江河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还强行要塞给周雅。 走出夜市摊的时候,周雅装了满包的东西。 什么钥匙扣指甲钳吊坠小玩偶的。 他正在一边走一边整理书包,顾江河又拉着他上了的士,说带他去坐旋转木马。 周雅:“???” 他无语了:“我先不说自己不是个小女孩,不爱玩这个了。大半夜的,未必游乐场还开着门?” 顾江河愣了一下,想了想:“去了再看嘛!” 然后果然不出周雅所料,关门了。 门口就剩几个小摊子,卖仙女棒的,卖棉花糖的,还有卖一些小玩意的。 周雅蹲在游乐场门口,手里拿着点燃了的仙女棒,目不转睛的盯着。 卖棉花糖的大爷要走人了,顾江河在那讨好着,让人再给弄两个棉花糖。 朝着周雅看了看,又笑着对大爷说:“要粉红色的。” 仙女棒快燃尽的时候,顾江河捏着两根棉花糖过来了。 他顺手递给周雅:“雅哥?来,吃糖。” 周雅转过脸,看向他。 仙女棒最后乍迸出一缕灿烂的火花,映出顾江河脸上温柔的笑意。 然后熄灭。 四周安安静静的,远处的路灯下飞蛾撞击着光亮。 影影绰绰。 夜晚的星光和月色,悄悄的铺在地面上。 顾江河眼里的光,比星星还要亮。 周雅看着他,好半天,才垂下脑袋看向那根棉花糖。 然后撇了撇嘴:“你怎么这么少女心。” 棉花糖都买粉红色。 顾江河闷笑了一声,问他:“喜欢吗?” 周雅啃了一口,小声回答:“喜欢。” 他好久没有感受过生日的快乐了。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那边待着。 生日当天,养父母都在上班,没工夫招呼他。 养母倒还是记得这是他的生日,便在桌上给他丢了几百块钱,说让他自己好好玩。 他把钱收到口袋里,出了门,不知往哪里去。 刚巧,这天也是班里另一个同学的生日,一群人在群里喊着,说祝他生日快乐,又吵着让他请客。 周雅跟同学关系不怎么样,没有到互相看不顺眼的地步,但是,就没怎么来往。 他一边走着,一边看着群里热闹的场景。 是有些羡慕的,更多的是茫然。 十七岁生日那天,周雅的早餐是在肯德基解决的。 吃完从店里出来,恰好看到一群同学蜂拥着从对面过马路,往他这边来。 夹在中间的,是今天的寿星。 笑得很开怀。 他们走过来,看到了周雅,愣了一下,然后错开,就当没看到,一群人又热热闹闹的离开了。 周雅本来还在心里打着草稿,想要怎么跟寿星说声生日快乐。 毕竟他想着,同一天生日,也算是有缘嘛。 然后就看到寿星在发现他的那一刻,收起笑意,翻了个白眼。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对方好像不太喜欢自己,但就是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周雅站在那里,听着一群人离开的声音。 然后紧了紧衣服,吐了口气,急匆匆的离开了。 路边的商场放着音乐:“我不孤单,孤单只是情绪泛滥。” Yoga的声音盘旋在他耳边。 周雅走得很急,埋头冲向了电玩城。 好像希望吵闹的环境能让他脱离萦绕在脑海里的这句歌词。 养母早上放在那的八百块钱,让周雅在电玩城耗了整整一天。 玩得头晕脑胀,脸都快蒸熟了,才花干净。 走出来一看,外面行人都已经寥寥无几了。 他出门的时候没给手机充电,这会已经自动关机了,也看不到时间。 但想着也不早了。 便顺手拦了个车,报了地址,问司机现在几点了。 司机看了看,道:“一点半咯。” 周雅愣了一下,复又放松身体,倚靠在座位上。 这么晚了啊,生日过完了。 回到家中,发现门锁了。 他找了半天没找到钥匙,不知道是没带出门还是掉路上了。 这个点,要是把他爸妈吵醒了,又是一顿说。 他就不想给父母打电话喊开门。 原本想去喊门卫的,又懒得动。 最后窝在门口,睁眼到了天亮。 原来才过去一年啊。 恍若隔世。 他今天凌晨,零点准时被孙毅均摇醒了,打了个呵欠问干什么,就看到床下几个人举着个小蛋糕,上面还插着摇摇欲坠的蜡烛,兴高采烈的看着自己。 罗广催促他:“快下来,吹蜡烛!” 周雅这才后知后觉,啊,我十八岁生日了! 他又开心又感动,室友竟然记得,并且还给他准备了蛋糕! 于是屁颠屁颠的爬下来,闭着眼睛大力吹熄了蜡烛。 还没来得及睁眼,啪的一下,孙毅均把蛋糕甩了一块在他脸上。 周雅:“?” 甩寿星? 于是立马从赵雷手里夺过蛋糕,全拍在了孙毅均脸上。 孙毅均满脸奶油,一脸茫然。 罗广哈哈哈哈哈的笑得超大声。 那孙毅均能是个别人笑他他不反击的人吗?自然不是。 他从脸上刮下来一块奶油,就追着罗广要抹他脸上。 结果罗广跑得太快,他追不上,于是火气上来的孙毅均,直接把那块奶油往罗广方向一扔。 砸中了正在擦手的赵雷。 奶油从赵雷的衣服上,滑下来,啪嗒,掉在了地上。 顿时寝室都安静了。 赵雷看着那块奶油掉下去,然后看向孙毅均。 孙毅均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故……” 话没说完,赵雷就朝他这边过来了。 孙毅均连忙开始逃命,一边逃一边喊周雅救命。 周雅刚刚才被他砸了蛋糕,会救他才有了鬼。 不但不救,还给赵雷喊加油。 闹了一会,就听到手机响了。 周雅爬床上,拿起手机一看。 顾江河的电话,他接起来,就听到顾江河在那唱着生日快乐歌。 声音低沉好听。 一曲罢了,周雅没好意思的揉了揉耳朵,小声嘲他:“唱得那么差,还唱这么久。” 顾江河笑了一声,问他:“喜欢吗?” “喜欢。” 周雅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哪有不喜欢的。 顾江河又问:“开不开心?” 下面还在闹腾着,罗广不知什么时候也加入了战局。 周雅瞥了他们一眼,笑了一声,转过脸,回答道:“开心死了。” 顾江河遗憾的啊了一声:“这么快就开心死了啊?那我再给你惊喜是不是就不会更开心了?” 听到惊喜两个字,周雅眼睛立马亮了,含蓄道:“我可以又开心到活过来。” 顾江河被他逗得直笑,挂电话之前,说自己今天过来找他,晚上带他出去玩。 周雅很矜持的哦了一声,挂了电话之后终于没忍住,喊了一声万岁。 然后探下脑袋跟赵雷打商量,今天能不能给他一次特例,晚上他要出去,他哥过来给他过生日,想减少今天的学习任务,以及查寝的话,帮帮忙掩护一下。 赵雷一边揍着孙毅均,一边顺口应下了,说你今天玩个开心。 其实玩什么,周雅并不是很在意。 顾江河在这唉声叹气说来晚了,没有旋转木马坐了,周雅却心情很好。 有人陪着就很开心了,被人记挂在心上就很开心了。 去年的时候,他羡慕别人过生日收到一堆祝福。 今年生日,刚到教室,就看到自己桌面上码满了东西。 同学全都期待的看着他,他进教室的那一刻,“生日快乐”四个字的声音,震到把他吓一大跳。 周雅红着脸,说着谢谢,走回座位,又很认真很感动的朝着他们鞠躬,又说了一次谢谢。 真的太谢谢了。 当然,感动的心,很快就破灭了。 也不算破灭,就是感动突然变成了无语。 那一堆东西,打开一看,各种词典,各种学习资料之类的。 怎么讲,就很有学习氛围。 就连送他的零食,打开一看,上面都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雅望着那一堆看起来就很正气凛然的东西,沉默了。 他看向赵雷,不言不语。 赵雷还很贴心的问他:“开心吗?我特地跟他们交代了,送你的礼物都要送跟学习有关的,因为你热爱学习。” 周雅:“……”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谢谢你全小区了哈。” “周雅热爱学习,以至于生日礼物都只收跟学习有关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早自习的时候,以及做早操的时候,老马和校长分别点名表扬了周雅同学的良好品行,并鼓励同学们向他学习。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他,望而生畏,肃然起敬。 周雅顶着那一堆目光,站得笔直。 就是很爱学习!怎么了! 我学习我骄傲! 第51章 第 51 章 旋转木马没得坐,顾江河便带着他去吃了烧烤。 一盘子韭菜下去,周雅就开始打嗝了。 顾江河捂着脸在那笑,说怎么办呐,还有蛋糕没吃呢。 周雅:“?” 他奇怪道:“在哪?” 你这两手空空的,也没看到蛋糕啊。 答案是在酒店里。 顾江河早就买了,托前台帮忙放进了冰箱。 带着周雅回酒店,便让前台把蛋糕拿出来了。 粉红色的,上面还有一个艾莎女王。 周雅:“……”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江河:“你是迪士尼死忠粉吗?这个蛋糕侵不侵权?” 顾江河闷笑:“不知道,在迪士尼的飞机来之前,快把它吃了!” 刚吃完夜宵回来,周雅是真的有些吃不下了。 早说有蛋糕,到底为什么要吃宵夜??? 顾江河这人真的是奇奇怪怪。 而且这蛋糕,周雅甚至有点舍不得吃。 真的很精致,漂漂亮亮的。 可惜这是冰淇淋蛋糕,不吃的话,化了也是浪费了。 于是秉承着吃一口赚一口,周雅拍完照,还是强塞了小半个蛋糕下去。 剩下的逼着顾江河吃了。 等到终于歇下,都凌晨一点了,这个生日也算是过完了。 顾江河面朝着他,笑道:“十八岁快乐。” “十八岁万岁。”周雅懒洋洋的回了一句,便闭眼睡了。 兴许是这一晚上走了太多地方,又加上周雅心理活动比较多。 晚上便做了个梦。 具体梦的什么,周雅记不太清了。 反正就觉得很燥,燥热,潮湿,不能呼吸,心跳很快。 闹钟响的时候,他喘着粗气从梦中醒来,睁开眼,刚动了一下,立马僵住了。 顾江河从被窝里伸出手,把他闹钟关了,眼睛都没睁开,就在那喊:“雅哥,起来啦,要回学校了。” 周雅听到他那声音,脸上更是臊得发烫。 他僵硬着身子,小心的从床上挪下去。 挪到一半,顾江河终于睁开了眼,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在干什么?” 周雅恼羞成怒,低声道:“转过去!” 顾江河:“?” 一大早的怎么就脾气那么暴躁? 但还是乖乖的转过身子。 周雅见他转身,立马迅速从床上爬下去,顺手捞过衣服,往自己身前遮。 没遮得赢。 顾江河转过去之后,突然又想起来,想问他要不要吃完早餐再回去。 于是又把脑袋转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周雅身前那一滩可疑的污渍。 顾江河:“……” 他想了想,迟疑的问道:“尿床了?” 周雅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转头,而且还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处,问这种话。 他顿时脑袋一抽,拿着手里准备用来遮挡的衣服就朝顾江河脑门一盖,大吼道:“你看屁啊!!!!!” 顾江河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声透过衣服,传了出来。 周雅杀了他灭口的心都有了。 这货还不收敛,作死的朝周雅道:“羞什么呀,不就是那啥嘛,男人嘛,我懂的。” 一边说一边在那笑个不停。 周雅脸爆红,青筋都要冒出来了,难以启齿道:“你,闭嘴啊。” 顾江河拉开脑门的衣服,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看向周雅:“十八岁了哦,成年了哦,雅哥终于是一个男人了哦~” 说着意有所指的朝着那处又瞥了一眼。 他自己作死是真的怨不得别人。 周雅啊啊叫着就扑上去要跟他决一死战。 他一边伸手接着周雅,一边还在那笑。 其实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就很丢脸啊!!! 周雅快怨死了。 为什么每次都在顾江河面前丢脸啊啊啊啊啊!!!! 顾江河是灾星转世吗!!!! 他换了新的内裤,拉着顾江河下去吃早餐的时候,不停的跟顾江河强调,说立刻忘记。 顾江河:“好的。” 然后下一秒,又眯着眼笑着凑过来:“憋了多久啊?嗯?梦里都……” “是你昨晚点的韭菜害的我!”周雅咬牙切齿的打断他,“记清楚了!是韭菜的锅!” 顾江河笑着连连点头:“好好,韭菜。” “韭菜你个头!”周雅又反应过来,“说了忘记啊!!!你是找死吗!!!” 作为一个新晋成年人的周雅的成年第一天,就完全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昨晚还许愿想要岁月静好。 身边有顾江河这么个祸害,静好个屁! 他抱着垂耳兔,走进校门的时候还在心里止不住的喷顾江河。 昨晚夹了两个粉色的垂耳兔,顾江河说一个他带回家,另一个让周雅放寝室里。 “好看!”顾江河比着大拇指跟他说。 周雅:“……” 好看个屁! 但还是抱着垂耳兔,悄悄摸摸的溜进了校园。 鬼鬼祟祟的,跟小偷似的。 一是担心遇到老师,或者被门卫认出来他是高三的。 第二则是怕有早起晨跑的同学看到他手里的垂耳兔。 那他这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虽然说用着松鼠餐具和粉色文具袋的雅哥,跟硬汉形象也完全不搭边。 英明什么的,早就没了。 但也不能因此而自暴自弃是不是! 他一手抱着半人高的垂耳兔,一手开着门锁,然后小心的从门缝里蹿了进来。 然后就跟正在从床上下来的赵雷来了个面对面。 赵雷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视线转向他手里的粉红垂耳兔。 顿时:“……” 他沉默了片刻,很自然的把眼神错开,看向周雅,目不斜视。 就跟刚刚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打招呼道:“早。” 周雅抱着垂耳兔,脸上爆红,挤了一句“早”出来,便连忙走向自己的床铺,把垂耳兔塞到了内侧。 赵雷着他粉嫩粉嫩的床帐,和粉嫩粉嫩的床上四件套,以及新添的粉嫩粉嫩的兔叽。 无言以对。 孙毅均醒来之后,看到那一床东西,靠了一声。 朝着周雅竖起了拇指:“粉红男郎,用心打造梦幻一般的公主屋。” 周雅又好气又好笑,拿着手里的米老鼠玩偶朝他砸去,笑道:“我去你的!” 一开始的时候,周雅看那个垂耳兔哪看哪不顺眼。 就连那笑的弧度,都觉着看起来像顾江河一样,贱兮兮的。 陪伴他度过了两三月之后,搬东西回家的时候,他最在乎的,竟然就是这只兔子了。 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把它弄得掉地上,脏了就不好了。 高考结束之后,403宿舍的同居之旅就完结了。 搬离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有些依依不舍。 最后一个袋子提到手上的时候,周雅忍不住有些泪目,憋了许久,憋出了一句:“我走了。” 看了看室友们,又道:“宿舍群不准解散,我们还要聚着的。” 罗广倒是想得开,笑话他道:“只是毕业而已,不要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嘛。” 说倒是这么说,毕业之后能聚首的机会就少了啊。 周雅不禁有些难过。 几个人约着,说等到来填高考志愿的时候,再一块聚一聚,尽情的玩一天。 这个暑假,比平时都来得要早。 周雅坐着车,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怅然若失得很。 顾江河一路上瞥了他好几眼,看他一直恹恹的,兴致缺缺。 便问他暑假有没有什么计划。 周雅摇了摇头,他还不知道这个暑假干些什么。 老头开春之后,身体就变差了些。 今年早稻都没种,也就不用收禾打谷晒谷子了。 一时竟然觉得闲得慌。 顾江河笑了笑,说那干脆,买点水泥,我带着你把你屋里的地面糊一下? 周雅闻言,立马坐直了身体,惊喜道:“你会?” 顾江河挑眉,神气道:“你哥有什么是不会的?” 就很臭屁。 看在有求于他的份上,周雅撇了撇嘴,没有顶他。 这一季承包菜地的钱,全拿去买水泥了。 第一个糊的就是周雅的房间。 为此把他房里东西都搬出来了,整个房间也没地下脚。 周雅干脆就搬到了顾江河家里住着,白天再过来给水泥地施水。 好不容易,他房间的水泥终于干了,这时候成绩也出来了。 周雅自己没敢去查,便让顾江河去打的电话,他站在顾江河旁边,紧张的望着他,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顾江河听一个数字,就写一个。 完了又确认了一遍,之后挂了电话,统计了一下。 顿时喜了。 他转过头,惊喜的看向周雅:“考了六百多!” “真的?!”周雅惊喜得不敢相信。 立马从他手里接过纸,自己算了一遍。 然后:“……” 周雅嘴角抽了抽,抬头看向顾江河:“你真没写错?真是这个数?” 顾江河也想笑:“真没写错,我确认了的。” 周雅又算了一遍,数字还是没错。 明晃晃的666,辣人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劝慰自己:“吉利,这数字吉利。” 顾江河:“噗!” 周雅拿着纸就朝他身上敲:“不准笑!” 然后立马给群里发消息,问考试成绩怎么样。 赵雷考了个698,也还算不错。 周雅惊叹了一声,说不愧是赵雷。 孙毅均发了个哭脸,道:“我不敢查!” 周雅这会就不记得自己刚刚有多紧张了,嘲他道:“出息。” 赵雷:“我帮你查了,569,还算不错。” 孙毅均:“!!!” 孙毅均:“天呐!!!这么高!!!” 孙毅均:“@摸仙吕丸我爱您啊啊啊啊!!!您真的是我的再生父母!!!” 周雅满头黑线:“……倒也不必如此吧。” 而最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出现得最晚的罗广。 他特装逼的甩了张图,配文:“。” 周雅点开那张图,震惊了。 整个群都安静了。 罗广考了711分。 比赵雷还高。 孙毅均问出了周雅想问的那句话:“……你偷了谁的成绩发过来的?” 第52章 第 52 章 给群里丢下了一个炸弹的罗广:“嘻嘻,牛不?” 周雅还处在震惊当中,孙毅均已经缓过来了,立刻喷他:“叛徒!” 孙毅均:“我没想到你罗广浓眉大眼的竟然也不是个好人!” 年级吊车尾,能交白卷绝对不写字的罗广。 有时候气到老马说他属秤砣,专门拉低全班平均分的罗广。 高考的时候考了个全校第一。 比市第一也只差几分。 回去填志愿那天,果不其然的被一群人围攻了。 老马前两天就把全班成绩都发在了群里。 看到罗广成绩的时候,大家都疑心老马多打了一个1,或者是不小心把1和7弄混了,顺序弄乱了。 反正就是打死不信这个上课只顾着睡觉玩手机,下课人都不见了的混子竟然考了这么个成绩。 罗广一进教室,就被抓起来了,问他是不是高考前的时候,他太爷爷托梦告诉了他高考题目答案。 罗广:“嘻嘻。” 他得意洋洋道:“忍辱负重三年了,三年啊!我就等着这一刻呢!害怕不?惊恐不?” 众同学:“……” 操,心真黑,真能忍。 你丫忍者神龟吧? 笑闹归笑闹,他考出这么个成绩,大家也都还是挺为他高兴的。 周雅看了看那一群人,然后忍不住朝赵雷问道:“你说广哥到底图啥啊?” 赵雷瞥了一眼,淡淡道:“不知道。” 反正一问,罗广就说自己韬光养晦,就是为了震惊世人。 乍一听,像是罗广能干出的事,但其实了解他的几个人都不怎么相信。 来之前,他们就在群里讨论过了,关于自己的成绩报考哪所大学比较好。 赵雷他外公人在上海,是上海交大退休的教授。 所以他想都没想,就说了准备去上海交大。 孙毅均自然也是跟随他的脚步,说也去上海得了。 思来想去的,说决定以后当老师得了,做五休二,还有暑假寒假,挺好。 于是报考了师范。 罗广自然是准备去清华,怎么着,毕竟是理科生心目中的乌托邦吧? 周雅犹豫了好半天,最后决定跟着白雪公主走。 他的分数,想去上海交大可能有点悬。 但四大名校还是能蹭上的。 最后选了同济,决定以后就学土木了。 他把这个决定跟顾江河说了,顾江河自然是没什么意见,说你可以自己做主。 倒是罗广看到他发的消息,在群里发了一张哭泣的图片,幽怨道:“都去上海了,把我一个人落下,好狠心啊……” 赵雷回复他:“你也可以选择来上海。” 被罗广打着哈哈掩饰过去了。 开始填志愿之前,老马先进来心灵鸡汤了一波。 着重表扬了403寝室的良好学习氛围。 说什么虽然你们可能不一定以母校为荣,但母校明天说不定能以你们为荣。 她难得轻松的开一次玩笑,大家都很捧场的笑着给鼓掌。 说完这句,老马又沉默了一会。 感慨道:“一转眼又到了分别的时候了,我手里送出去了十几批学生了,但每次分开的时候,还是很难受。” 她看向全体同学,很认真,像是要把所有人的样子都刻在脑海里:“我不知道你们将来会往哪走,走到哪里。今天或许是最后一次全班聚首了。老师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 这话说出口,周雅忍不住鼻头一酸。 有些感性的女孩子已经哭出声了。 老马又赶忙说了几句缓和的话,然后把志愿表发下来,教他们怎么填写。 成绩刚出来没多久,老马就一个一个打电话报了喜讯,也询问了他们的志向。 说如果有什么疑问,或者对于报考哪所学校拿不定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打电话给她。 到今天填志愿,大家其实心里都有数了。 填得很快。 把表交上去的时候,周雅心情忍不住有些沉重。 这回是真的结束了。 高中的生活。 填完志愿出去,顾江河正在楼下花坛边坐着,等着他们。 一行人去海底捞搓了一顿,之后又浩浩荡荡的赶往电影院。 毕业季,影院里热播的也是应景的片。 周雅和孙毅均在乡下没得看,赵雷对电影没多大兴趣。 倒是罗广,嗷嗷叫了好几天,煎熬着就等今天把一群人聚起来才看。 “我快憋死了,”罗广皱着脸道,“朋友圈的剧透我都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了,再不来看,我要在朋友圈把整个剧情脑补完了。” 周雅好笑,说:“那你就过来看啊!反正高考完又没事。” “我还不是为了和你们一块分享这个乐趣吗!”罗广义正言辞,“要是我提前来看了,到时候跟你们再看第二遍,哪还有第一次看的时候的激情呢?我要是不激情澎湃一点,夹在你们一群兴高采烈的人中间,多格格不入啊!” 孙毅均竖起拇指,夸赞他:“不愧是考了全校第一的男人,一句话中间加了一堆成语,比不过比不过。” 周雅也跟着:“比不过,比不过。” 罗广又好气又好笑,拍了一下孙毅均脑袋:“我去你的吧,话怎么那么多呢。” 其实说什么害怕到时候不够热情,显得与众不同,罗广是真的想多了。 校园青春励志电影,大多都是这个套路,前面就沙雕得不行,一群人哈哈大笑。 尤其属孙毅均笑得最大声。 然而赵雷:面无表情。 后面则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该弹的时候作死的弹。 罗广那么一铁血爷们,都看得红了眼眶。 周雅更是哭到疯狂扯卫生纸。 而赵雷:面无表情。 顾江河就更过分了,他在笑。 不过不是笑电影,是笑话周雅。 这就更过分了。 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周雅一边哭一边揍他。 这货挨着打,还在那笑,气死个人。 看完出来,周雅长长舒了口气,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他歪头看了一眼赵雷:面无表情。 周雅:“……” 周雅忍不住问出声:“不好看吗?” 白雪公主是不是在心里吐槽咱们幼稚呢? 赵雷摇了摇头:“很好看,幽默,又感人。” 众人:“……” 没感觉出你有觉得幽默或者感人啊。 看完电影,周雅先去厕所洗了把脸。 然后问下一站去哪。 孙毅均兴致勃勃的说想去酒吧:“我早就想去了!” “那你继续想,”赵雷冷冷道,然后看向众人,“不准去。” 孙毅均:“QAQ” 酒吧不能去,电玩城没意思。 顾江河又吵着要去游乐场,被周雅驳回了。 他才不想到时候娘们唧唧的跟着顾江河去坐旋转木马,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顾江河的意图。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去KTV结束最后的狂欢。 点了包厢,周雅在那选着歌,罗广就出去了。 没一会,带着服务员,推着一大箱啤酒进来了。 周雅:“?” 罗广招呼孙毅均道:“来来,不就是喝酒嘛,又不是酒吧才能喝,广哥陪你,今天不醉不归!” 赵雷皱眉想阻止,孙毅均已经屁颠屁颠的上前去了。 周雅拉了一把他的袖子,小声道:“没事,你看着就行,待会他真喝多了再拦下嘛。” 而且…… 周雅看了看罗广。 罗广今天状态明显不对。 也不光今天,他这状态好久了,霞姐的离开对他的影响真的挺大的。 想发泄一把的话,就让他发泄吧。 真要阻止了孙毅均,待会罗广可能会一个人在那喝闷酒吧? 虽然舍孙毅均的命陪罗广是有点……咳。 但白雪公主在这呢,哪能真让孙毅均喝多了? 孙毅均今天肯定是要在赵雷家留宿了,周雅和顾江河订了酒店,准备明天再去买些东西好带走。 可大家都不知道罗广家在哪,他俩开瓶盖的时候,周雅就喊了一声,说你把你家地址留下啊,到时候你万一喝醉了,我跟我哥好把你送回去。 罗广切了一声,道:“怎么着,谁还没个哥哥不成?” 于是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消息:“哥,我在锦绣KTV,定位发你,晚点过来接我哈,免得待会我喝醉了回不去。” 周雅看着他一系列动作:“?” 行呗。不用送更好了。 周雅在那兴致勃勃的点了一堆歌,开唱之前,意思意思的问了一句,说:“你们有人要先唱吗?” 孙毅均跟罗广正在那玩骰子玩得开心,自然不会说要抢麦。 赵雷与世无争的坐在那,自然不会扫他的兴。 于是周雅问完,就打算却之不恭的开启麦霸模式。 结果顾江河:“我要。” 周雅:“?” 他满脸问号看向顾江河。 你要什么要,什么你都要。 顾江河笑着喊他:“给我点个曲子呗雅哥。” 雅哥不太高兴,撇了撇嘴道:“你自己点。” 便从点歌的地方离开了。 顾江河还真的走了过去,点了首歌。 《墨尔本的翡翠》 周雅连那首歌的歌名都从来没见过,原本还想着待会跟他一块唱,也不算辱了麦霸名声。 这下好了,压根没法子唱。 他死死的望着顾江河,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怎么给他分尸了。 顾江河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脑袋看了他一眼,笑着眨了眨眼睛。 周雅:“……” 卖什么萌啊! 他有些别扭的转过脑袋,不看顾江河,望向罗广那边。 顾江河歌声响起的时候,周雅被震了一下。 是首粤语歌。 顾江河唱得很认真,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意外的很好听。 周雅忍不住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他一直盯着周雅,目不转睛。 见周雅看过来,立刻又wink了一下。 周雅:“……” 他用唇语朝顾江河道:“骚货。” 顾江河脸上笑意顿时更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跟你们安利一篇文《穿成弱受TA大哥》abo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太也太会了!!!!我死了我死了!!!!!!哥哥好A啊!!!!!!!我死了我好了55555555 为什么我之前没有看啊!!!!!我干嘛被名字劝退!!!!!神仙太太今天才挖掘出来!我亏死了!!!!! 第53章 第 53 章 罗广搬了一整箱啤酒过来,搞得周雅还以为他多能喝。 结果没一会,就被孙毅均干趴下了。 他醉眼朦胧的朝着孙毅均嚷嚷,说:“再来啊!” 孙毅均:“……” 孙毅均脑袋疼:“你这才三杯啊!这么快就倒了,喝个屁酒?” 周雅望着孙毅均脚下的六个空瓶,沉默了。 我们孙砸是真的黑,抢红包永远是最少的那个,读书是全寝室最差的一个,完了玩个骰子,也很理所当然的,倒霉得一批。 罗广才喝了三杯,他这边都干掉六瓶了,桌上还开着一瓶没喝完。 怎么讲,就,酒量倒是不错。 罗广醉而不自知,还在那喊着继续继续。 明明眼睛都对不上焦了。 周雅没法,只能过去劝他,说:“广哥,别喝了。” 再喝下去,你哥来了还以为我们灌你酒了。 其实你也就喝了几口而已…… 罗广喝趴下了,孙毅均也没一个人在那自酌自饮的想法,便挤到了赵雷身边,缠着要一块情歌对唱。 正在认认真真唱着歌的赵雷:“……滚。” 但语气并不是很坚定,于是孙毅均立马趁热打铁的切了因为爱情,拿起话筒就开始望着赵雷,深情对唱。 赵雷:“……” 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接上了。 周雅在一旁看着,心里不停的啧啧。 瞧瞧,咱们公主多会宠。 他看了一会,也冲上去抢麦,要跟公主对唱学猫叫。 公主咬牙切齿:“切掉。” 周雅:“QAQ为什么啊。” 然后退而求其次的换了首精忠报国。 唱完周雅心都碎了。 跟孙毅均就对唱情歌,跟我就唱祖国。 为什么?因为我比较有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气场吗? 唱完,周雅顺便朝着罗广扫了一眼。 发现他趴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于是推了推顾江河,道:“你看。” 顾江河看了过去,疑惑道:“怎么?” 周雅满脸愁容:“睡着了啊,要不要给他盖点东西?待会冻感冒了怎么办?” 顾江河:“……不用吧?” 上哪去找东西给他盖?这大夏天的,不至于吹一下空调就感冒吧? 两人还没商量个结论出来,包厢门被人推开了。 看到包厢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周雅还以为是服务员来了。 望过去,就看到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的男人,站在门口,礼貌的朝他问询道:“罗广在吗?” 那男的看着,就很有气势。 周雅被他的气场震到了。 直愣愣的望着那男人,朝着沙发上那一坨阴影指了指。 男人眼角抽了抽,走过去,拍了罗广的肩膀一下。 罗广抬起头,看向他。 两眼泪花花的。 周雅没想到罗广趴在那竟然是在哭,顿时愣了。 罗广泪眼朦胧的,吸了吸鼻子,又眨巴了一下眼睛,迟疑的喊道:“……哥?” 又很慌似的,连忙坐直了身体,有些怯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那表情,就像是看到母鸡的小鸡仔一样。 众人:“……” 惊悚。 罗广钢铁一般的外表下,竟然还藏着这么个软萌的人格。 周雅好意的提醒罗广:“你自己之前给你哥发的消息,让他来接。” 又艰难道:“……你忘了?” 罗广转过脑袋,看了看他,一脸茫然。 他鼻头还红着,脸上泪痕还在。 这么一脸无害的看过来,莫名还真让人有了一种怀疑自己是不是欺负他了的感觉。 罗广他哥也朝着周雅看了一眼。 虽然就只是看一眼,周雅就立马僵直了腰杆。 警惕的望着那男人,试图解释:“广哥自己要喝酒的,没拦住,他就只喝了三杯。” 又朝着孙毅均指了指:“他被广哥灌了六瓶。” 孙毅均:“?” 男人朝孙毅均望过去,顿时把孙毅均也望得挺直腰杆了:“是广哥提议的!我没说要喝!” 逃过一劫的周雅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孙毅均怎么那么怂? 然后在男人扫视过来的时候,又立刻严肃了表情。 就跟要上台演讲似的。 罗广他哥人倒是很和气,跟他们道了声谢,扶着罗广出去之前,还祝他们玩的开心。 但是周雅就莫名有些心有余悸。 看他走了,才松了口气,跟孙毅均道:“广哥他哥,看起来好可怕啊。” 孙毅均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附和道:“我看到他就感觉看到了教导主任一样。” 周雅一脸认同:“我也是。” 而且还有一种当着全校人的面,升旗仪式的时候,被教导主任喊起来的那种感觉。 酸爽,刺激,心慌慌。 顾江河乐了:“出息。” 周雅:竖中指。 包厢还有一个半小时,但几个人其实也没什么玩的欲望了。 罗广走之后没多久,几个人便收拾着也出去了。 去结账的时候,前台告诉他们,说有人已经付过了。 看样子是罗广他哥走之前付的。 周雅小声叨叨了一句:“等广哥醒了,跟他说让他谢谢教导主任。” 顾江河听到这句话,没忍住,噗的笑出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正要离开。 一转身,突然遇见了同班同学。 人数还不少,男男女女的。 双方都有些惊讶,说太巧了吧? 不过周雅他们是正准备离开,而这一伙人是刚刚结束晚餐,才过来。 互相道了声别,周雅他们便离开了。 刚走到电梯,正要关上门,刚刚那群人里一个妹子急冲冲跑了过来。 周雅连忙按了一下开门键,等她进来了,才问她:“怎么又出来了?” 妹子跑来的时候很焦急,进了电梯,却突然开始紧张了。 她有些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像是鼓起了勇气,深吸了一口气,朝周雅快速道:“我喜欢你!” 周雅:“?” KTV就在三楼,电梯下来很快。 还没等他回复,电梯门就开了,一楼到了。 那妹子立马跑了出去,又转过脑袋,朝着周雅笑道:“我就只是跟你说一声,毕业了就很难再见了,你要记得我喜欢过你!” 说完便朝着电梯旁的楼梯跑了上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周雅还来不及反应。 电梯里因为这句话,顿时都安静了。 四人安静的走出电梯,走向门口。 半晌,孙毅均幽幽道:“我怎么没有收到毕业表白呢?” 这句话打破了僵局,赵雷立马呵呵了一声:“因为你丑。” 于是孙毅均就自己的美貌,进行了抗议。 两人争执着,边朝着周雅说了声再见。 还没回过神的周雅,茫然道:“哦。” 便被顾江河带着往酒店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了,周雅还在那神游着,顾江河终于是忍不住了,伸手往他面前挥了挥:“嘿,回神!” 周雅抬头看向他。 顾江河好笑:“你是被那小姑娘一句话把魂带走了吗?” 周雅摸了摸鼻子,有些迟来的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收到表白……” 所以不免有些失态。 忍不住就开始疑惑,喜欢他什么啊? 他回想自己和这位女同学的交集,发现好像没多少交集。 虽然在这个学校周雅有开朗一些,但毕竟还是个慢热的性子,就比较喜欢跟宿舍里几个人聚在一块,跟别的同学基本很少交流。 所以,喜欢他什么呢? 这个话就不好问,问出口像是在炫耀什么似的。 顾江河瞪大了眼,夸张道:“哇哦,这么纯情?” 就很欠打。 周雅瞪了他一眼。 他笑了一下,又调戏周雅道:“高中结束了都,雅哥还没谈过一次恋爱啊?” 周雅直觉他没好话,警惕道:“干嘛。” “不干嘛啊,”顾江河嘻嘻一笑,“就是遗憾你没有早恋,人生又失去了一场体验。” 周雅:“……” 周雅冷漠道:“早恋影响我做题的速度。” 说完面目表情的看向顾江河:“什么情情爱爱男男女女的,不健康。” 他说得义正言辞的,但顾江河哪能看不出来这又是害羞了。 于是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反复跟他安利早恋的好处。 甚至说出了什么打小缺爱长大缺钙的屁话。 烦得周雅直接把他嘴巴给捂上了。 回了酒店,周雅在那洗着澡呢,他还隔着门问周雅,说小姑娘联系方式要没要到啊?我看她挺可爱的,可别错过了,不然你上了大学,土木系可是僧多肉少,到时候可就没地哭了。 周雅被他念叨得眉头紧皱。 就想朝他发火让他闭嘴,又憋屈的忍回去了。 等他洗完了出来,换顾江河进去了。 坐在床边犹豫了片刻,便拿起手机,给白雪公主发消息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 字打到一半,他懊悔的又给删除了。 得了吧,这年头谁还不知道“我有一个朋友”等于“我自己”了? 他沉了沉心,又打字道:“我想了很久,有一个秘密想跟你坦白一下……” 他点击发送之后,又继续敲字:“其实我喜欢男……” 字还没打完,赵雷回复了:“关于你的性取向?” 周雅:“?” 周雅疑惑:“你知道了?” 赵雷:“……我很难不知道吧?” 你这浑身粉色,少女心十足的,就差没直接在脸上写着我是个基佬了吧? 周雅:“……” 这其实是个误会。 虽然他是个基佬,但并不代表他是个粉红控。 这些娘唧唧的东西,都是顾江河送的啊!!! 周雅都搞不清到底是顾江河心中有个公举梦,还是单纯的想逗他玩了! 不过他倒也不讨厌这些东西就是了。 只不过用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解释起来就很麻烦,周雅干脆认下了。 然后有些忐忑的问他:“你不恐同吧?” 问的时候,其实周雅心里也还是稍微有点底的。 如果赵雷恐同,哪里可能会跟他共处那么久,还一直对他挺照顾的? 但还是有些紧张。 怕赵雷突然翻脸。 赵雷没有回答,反问他:“为什么突然想起跟我坦白了?” 周雅看到这条消息,沉默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浴室。 隔着磨砂玻璃,还能看到顾江河在里面洗刷刷。 一边洗着一边哼着歌,看起来挺欢快的。 周雅看了一会呢,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回复道:“因为今天这号事,所以有些犹豫,要不要跟我哥说明我的性向。” 不然听着顾江河让他开玩笑让他找女朋友,他心里实在不自在。 “但我又怕他恐同,到时候,可能就……会产生隔阂吧?”周雅敲完这句话,忍不住就有些难过。 光是假设了一下顾江河可能因此而疏远他,他就难受的要命。 要是真的因为这个,顾江河避他如蛇蝎。 他要怎么办啊? 周雅心情沉重的点击了发送。 过了好半天,赵雷才回复:“?” 周雅:“?” 周雅:“你‘?’什么?” 赵雷:“……我以为你们表面兄弟,其实是恋人。” 这回轮到周雅满头问号了。 周雅:“?” 赵雷:“……其实孙毅均和罗广也这么认为。” 周雅:“?” 你们到底在我背后,脑补了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登西? 第54章 第 54 章 周雅对于他们的猜测,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只好跟赵雷解释,说不是恋人,甚至顾江河压根不知道周雅是gay。 所以搞得周雅现在有些苦恼。 他想起今天在电梯听到那妹子表白的时候,赵雷那奇怪的表情。 这会才终于悟了为什么他会那么奇怪的看向顾江河。 正跟赵雷发着消息,顾江河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了。 心情很好的擦着头发,在镜子面前照着。 然后余光看到了镜子里映出的周雅身影,便转过头看过来,笑道:“在聊什么呢?” 又笑得很贼的问他:“跟小姑娘聊天啊?嗯?”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脸都聊得通红的了,雅哥,纯情哦~” 周雅啪的盖上手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轰他道:“转过去转过去,你管我聊什么呢!” 我特么正忙着跟人解释我跟你没有绯闻呢! 瞅瞅你造的业吧,给我名声都毁了。 顾江河装作委屈的模样,幽怨道:“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好苦啊。” 周雅又羞又恼,指着脏衣篓,结结巴巴的命令道:“有功夫,说,说闲话,你倒是把衣服洗了啊!” 顾江河:“噗。” 他担心再逗下去,小孩又要气到拿东西砸他了,便笑着,拿起衣服洗去了。 周雅这回学了乖,提前把自己的内裤洗了挂出去。 省得又被顾江河看到。 然后又被笑话。 气倒是不气,就是羞死个人。 赵雷回复周雅,说顾江河看着不像是顽固不化的那类人,对这事的接受能力应该可以。 说让周雅放心。 周雅放不下心啊。 能接受有同性恋的存在,也不代表他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之后,还能够像现在这样毫无隔阂的相处吧? 至少像现在这样,腰间就围了圈浴巾,就敢站在周雅面前忙活着的事,他肯定不会再做了。 这么一想,周雅倒是有立马出柜的想法了。 顾江河这骚货,说了好多遍了,让他注意一下影响,不要露肉。 反正就说不听,还故意来激周雅,逗得周雅面红耳赤的要揍人,他才会哈哈的笑着去穿好衣服。 就很不要脸。 赵雷劝了他几句,但到底语言还是苍白。 毕竟这种事也不是说两句就行的。 周雅不安还是不安着。 末了,结束的对话的时候,赵雷又问了一遍:“真不是恋人?” 周雅:“……” 他一脸黑线回复:“真不是。” 对于室友这种猜测,其实周雅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真的,听着头都大了。 他仔细反思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自己跟顾江河确实亲昵过了头。 顾江河对他也是真的好,赵雷说他亲哥都没顾江河对周雅那么黏腻,那么细致。 所以几位室友都忍不住怀疑他俩的关系。 这个周雅是认可的。 顾江河太好了。 他有时候觉得,之前好多年,没有感受到的温暖,都让顾江河一次性赐予回来了。 说句酸不溜秋的话,就好像一切的苦难都是为了他的出现做的铺垫。 好到周雅有时候,自己也会产生误解。 会去想,他以后还能遇见比顾江河更好的人吗? 感觉很难了。 因为太好了,所以很珍惜。 珍惜到,光是想想有可能会失去这份温暖,就觉得浑身发凉。 周雅颓废的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顾江河,害人不浅啊。 如果以后他没办法喜欢上谁了,都是顾江河害的。 他这边正在心里叨叨,顾江河洗完衣服,就看到了鸵鸟状的周雅。 于是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笑道:“干什么把脸埋着?别这么睡,会缺氧的。” 周雅转过脑袋看向他。 床头的灯光暖暖的,铺洒在顾江河的身上。 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光。 看起来又温柔又深情。 深情而不自知。 周雅没来由的升起一股迁怒。 他伸出手,一巴掌捂住顾江河的脸,用力的推开:“你好烦呐,走开走开。” 顾江河:“?” 怎么又开始嫌我烦了? 儿大不由娘是不是? 村里修了路之后,交通便利了许多。 镇上的邮局,送信的速度也变快了。 周雅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高兴到蹦起来了。 他转过身,没忍住抱着顾江河上下跳着,嚷嚷道:“我被录取了!被录取了!!!” 顾江河也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还在那笑话周雅:“本来就是十拿九稳的事,干什么还这么开心。” 周雅懒得搭理他,就算是十拿十稳,收到结果还不允许人开心了吗? 于是朝着他略了一下,又跑到老头面前,给他看通知书,得意洋洋道:“看!” 老头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连声好好。 录取通知书下来,就要准备办酒席了。 在那之前,顾江河先带着他去村长那里填写了助学申请书,申请了助学贷款。 这一年周雅是省了又省,加上贫困补助,和成绩出来那天拿的奖学金,还有他那块地的租金。 到现在手里也就还剩八千多了。 花得再细末,毕竟还是在花钱。 助学申请书填完,确认自己至少不用担心学费了,周雅才算是松了口气。 顾江河笑,说过两天摆完酒,还能收点礼金。 周雅摇头,说那礼金他不打算拿走,就留给老头吧。 老头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现在经常有事没事就开始咳嗽,咳得惊天动地的。 周雅心里实在不安得很。 留笔钱在这里,总好过没有。 升学宴那一天,摆了十八桌。 来的人很多,热热闹闹的。 周雅就在那写礼簿,听人念名字听得头都大了。 吐字不清的,说方言的,还有半天说不出来自己那个名字怎么写的。 周雅很耐心的在那问,好不容易,开宴了,来写簿的人少了,他才终于舒了口气。 顾江河在旁边,点着钱,听到他叹气的声音,抬头看过来,笑道:“累?” “还好,”周雅甩了甩手,“就是没想到人有这么多。” 老头一共准备了二十二桌的菜,周雅一开始还觉得应该坐不下,跟顾江河担忧的说到时候万一剩了一堆剩饭剩菜可怎么办。 结果光是中午就摆了十八桌,全坐满了。 这会还有人在陆陆续续的过来,看样子还得再开一两桌的宴。 于是周雅顿时一开始苦恼万一菜不够吃了可怎么办。 中午的是够了,晚上呢? 还有些客人说是晚上才来,总不能让他们吃剩菜吧? “没事,待会去厨房问问,看够不够,要是菜不够,我就去镇上再买点食材过来,搞得赢的。”顾江河安抚他道。 周雅这才稍微放了心。 升学宴就在他家里摆的,大堂摆了六桌,后院两桌,门口摆了十桌。 新来的客人没地方坐了,豆腐婶招呼着,说让顾江河过去搬桌子,再去她家里摆两桌。 周雅连忙朝她道谢。 “嗨,客气什么,反正我堂屋里空着也是空着。”豆腐婶摆了摆手,笑着回答。 顾江河过去搬桌子了,周雅就抱着那一大袋子钱,坐在门口继续等着,怕还有人过来。 阿娇朝他望了好几眼,最后端着碗过来,问他:“小雅哥,你饿不?” 周雅其实有点饿了,但还是摇了摇头:“还好。” 话音刚落地,他肚子就很不给面子的咕噜了一声。 阿娇:“噗。” 周雅顿时脸爆红。 好在这是阿娇面前,不是顾江河。 不然周雅肯定要被笑话。 阿娇贴心的把自己的饭碗放下,问他:“要不我帮你看着,你先去打点饭?或者我给你打饭过来?大喜的日子,你一个主角在这饿着,也太惨了。” 周雅有些犹豫,抬眼便看到顾江河过来了。 他一过来就揉了一把阿娇的头发:“抢我座位?嗯?” 阿娇黑着脸转过头:“你手痒吗?” 又不满的道:“这椅子还是在我家搬来的,怎么就你的座位了?你喊它一声看它应不?” 顾江河也不跟这小丫头片子争,笑了一下,顺手拉过另一把椅子,坐下问她道:“跑这里来干嘛,你吃饭的地方没椅子坐?” “我看小雅哥一个人坐这呢,不就过来看望看望,”阿娇撇了撇嘴道,又问周雅,“我去给你打饭吧还是?” 原本周雅是担心这没人,又觉得麻烦了阿娇,所以犹豫着。 这会顾江河过来了,他自然不可能还真让阿娇在那忙活。 便笑着朝她道:“你别管我了,去吃饭吧,我让顾江河看着,自己去盛饭吃。” 阿娇点了点头:“那行。” 于是端着碗站起身:“那我过去了。” 顾江河:“?” 他看着阿娇走,又看向周雅:“我答应了?” 周雅瞪他:“我管你答不答应!” 然后便把包塞他怀里,又把礼簿和笔都往他面前一推,便朝着厨房走去了。 顾江河好笑的把礼簿摆正了,翻了翻。 周雅鼓着脸去了厨房,然后出来的时候,端了个木板子出来。 板子上面放着两碗饭,和五六碗菜。 基本都是挑的他和顾江河都喜欢吃的。 上头还有一碗汤。 担心汤泼了,周雅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顾江河感觉到有人靠近,一转眼,吓了一大跳,连忙从他手里接过木板,问他:“怎么拿这个装着?” 宴席还在出菜,上菜的盘子没有一个空余的。 一碗一碗的端过来,周雅又嫌麻烦。 正愁着,当厨的李叔就朝着碗柜那边努了努嘴,说你干脆拿那个,把菜放着,端过去嘛。 周雅这才看到那块木板。 平时他用来切菜喂鸡用的。 其实不脏,每回切完他都洗干净了。 但毕竟是用来给鸡切菜的,周雅就有些迟疑。 李叔见他犹豫着,又出主意道:“或者你拿个盆装着也行,外面还有几个盆。” 周雅出去一看,得了,那盆跟什么似的,周雅两只手环抱才能抱住。 他端着这个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端了个什么稀罕玩意呢。 立刻丑拒。 于是权衡之下,他就选了这个菜板。 顾江河听完:“噗。” 他一边把菜板放桌上,一边嘲周雅:“活该,让你端个菜都还犯懒,丢人了吧?不好意思了吧?” 周雅:“?” 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雅臭着脸,在顾江河伸手之前,把菜板上两碗饭都端起来了:“那你别吃!” 顾江河挑眉,看了周雅一眼,然后悠悠的坐下,拿起筷子,直接端起辣椒炒鸡丁,作势要吃:“我不吃饭了,就吃这一碗。” 周雅这碗打得最多,因为他自己想吃,结果被顾江河端起来了,立马急着喊道:“放下!我的!” 顾江河一手收在自己身前,一手朝着周雅伸过来:“那你给我饭。” 周雅瞪着他,两人对视片刻,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饭碗递给顾江河。 然后在顾江河放下辣椒炒鸡丁的那一刻,立马把鸡丁抢到了自己身前。 顾江河没忍住,笑出声了。 周雅朝他翻了个白眼。 笑屁。 第55章 第 55 章 豆腐婶家大儿子今年十九岁了,初中毕业之后就在家附近找了事做。 于是一家人商量着就在家里做套房子,给他将来结婚用。 说要建,立刻就开始动工了。 暑假之前,他们就喊了挖机过来,给挖了块空地出来。 然后热火朝天的开始挖地基,做准备。 周雅听到说这房子是做了给刘乔结婚的时候,愣了一下。 倒不是说给他做房子有什么,不过这么年轻就开始为结婚做准备了吗? 他问顾江河,说豆腐婶他们是不是过分着急了? “这算什么着急,做预备而已。乡下人结婚早,不把婚房准备着,万一他明年就找着对象了怎么办?到时候房子都没一套,人姑娘家里说不定会觉得刘叔家不够诚意。”顾江河一边砌着砖一边跟他说道。 周雅见他手里的用完了,又顺手给他递了一块,继续问道:“但就算明年找着对象了,也不能结婚吧?他不是还没到法定年龄?建婚房太着急了啊。而且也不一定明年就能找到对象啊,到时候婚还没结呢,婚房不就旧了?” “没结婚房子就先不装修呗,先建好了,放在那,装修可以说好了的时候再弄嘛。”顾江河笑着回答。 又回答了周雅的第一个问题:“领不了结婚证又怎么,先结婚,后领证呗。这多大点事啊,常见。就算他明天就找到老婆了,孩子上学也还是得几年后,到时候就到了领证的年纪了,户口不还是可以上的。” 还解决了周雅操心刘乔孩子户口和教育的问题。 顾江河说这是常见的事,但周雅活了十几年,之前从没见过身边有人是这样的。 只能说地方差异吧。 周雅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忍不住代入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万一还没领证就离婚了呢?” “那就离呗,还省了手续费。”顾江河随口回答道。 周雅还待要问,顾江河把脑袋转过来,看向他,戏谑道:“怎么着,突然关心起这个,我们雅哥想结婚了?” 周雅原本一堆话要说,结果八卦八到了自己身上,立刻不干了。 他翻了个白眼,站起来身:“想你个头,你自己弄吧,我不帮了。” 说完就往屋内走。 顾江河还在他身后笑着喊,说给我倒杯茶出来。 周雅十分嘴硬,头也不回的喊道:“不倒!”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 说了不倒水,就坚决不倒水! 于是片刻后,周雅端着一盆切好了的西瓜出来,放到桌上,别扭着脸喊顾江河:“出来洗手,吃西瓜。” 顾江河用砌刀敲了敲砖块,随口道:“等会,我把这半桶水泥用完再吃。” 周雅走进去一看,就剩小半桶了。 于是接过手,说我来吧,你先去吃。 顾江河挑眉:“你会吗?” 周雅翻了个白眼:“看都看会了。” 周雅洗澡一直在屋里,挺麻烦的。 顾江河就跟他商量着,说干脆在屋前,做个浴室。 做浴室周雅举双手赞同,还朝着说在弄个厕所。 他实在是对那个摇摇欲坠的茅坑心有余悸,怎么也习惯不了。 但他想把于是做在屋后,觉得门口弄个浴室和厕所的话,奇奇怪怪的。 顾江河不赞同,跟他解释,说屋前有空地,弄屋后的话面积不够大,而且后山上全是树,植物多,蛇虫也多。 到时候他进浴室一看,一条蛇抬头朝他打招呼问他怕不怕。 周雅:“……” 光是想到就毛骨悚然了。 于是迫于无奈,同意了在屋前做浴室的主意。 做浴室的材料,是蹭着豆腐婶的。 也不能说蹭,还是花了钱的。 豆腐婶家在做房子,泥石沙砖水泥什么的,全都要买。 周雅便问了可以不可以帮他也带上一些。 钱按司机说的价格出。 主要是如果他自己单独去买,就不好买。 人开个货车给你送一小推车沙也不像回事吧? 豆腐婶原本说不用收钱了,周雅没同意,说不收钱那我不要了。 两人推三阻四的,最终还是让周雅把钱给出了。 他原本打算借豆腐婶家请的小工一天,让帮忙把浴室弄起来。 或者晚点,等豆腐婶那边搞完了再过来也行,他不急。 结果顾江河给应下来了,说他会。 周雅:“?你怎么什么都会?” 顾江河笑得十分张扬:“你哥牛逼不?” 周雅:“……” 原本想夸的,现在夸不出口了。 虽然说屋里的水泥地都是顾江河糊的,但是糊地板和建房子总还不是一号事。 虽然说只是弄个浴室,不需要建地基,但周雅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反复的问顾江河:“你确定你会?要不我还是去问问刘叔家的小工什么时候有空吧?” 顾江河不乐意了,停下他拌水泥的动作,不满的转过头看向周雅:“你怎么这么不信任人呢?” 周雅被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了。 挠了挠脸,小声说了句不是。 然后解释道:“毕竟人家是专业的啊。” 顾江河:“看我。” 周雅疑惑地看向他:“?” 顾江河一脸臭屁:“看到没,我脸上就写着天才俩字,专业又怎么样?我保证比他们弄得还好!” 周雅无语。 只能随他去了。 想着反正就是个洗澡的地方,哪怕弄得不好,只要能用就行。 结果意外的还真造得不错。 至少一眼看过去还挺能唬住人的。 周雅反正被唬住了。 他看着顾江河在那弄的时候,觉得简单得很。 这会把顾江河轰走了,自己拿着砖开始砌,才发现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顾江河砌出来的都整整齐齐的,一眼看过去特别治愈强迫症。 而周雅弄的时候,就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手忍不住抖。 手一抖,吧唧,水泥糊多了,掉在了地上。 然后把砖放上去的时候,手又一抖,吧唧,砖弄歪了。 他往上砌了三块砖,速度特别慢,换顾江河估计都弄了一排了。 速度慢倒是其次,参差不齐的才是大问题。 第一块的时候周雅还安慰自己,一块而已,看不太出来。 三块都弄上去,顿时丑到出奇了。 周雅蹲在这块地方,风也没有,太阳晒得他弄得满头大汗。 看到自己弄出的好场面,顿时想自杀。 这也太丑了吧! 周雅在心里嚎叫着,想死。 顾江河吃完了瓜,走过来。 一眼就看到了那三块与众不同的砖,于是:“噗。” 周雅红着脸,盯着面前的墙,根本不好意思把脑袋转过去。 顾江河蹲在他旁边,歪头看他:“很容易?” 周雅不说话。 顾江河又笑他:“一看就会?” 周雅恨不能找个洞钻下去。 顾江河笑话够了,一手抓起周雅的爪子,道:“来,哥手把手教你怎么弄。” 说手把手,还真的手把手。 周雅完全没用上力气,完全是顾江河带着在那动。 顾江河刚吃完冰西瓜过来,手心还凉凉的。 贴在周雅手背上,有些舒服。 周雅被他带着,跟个傀儡一样,看着自己的手在不停的动作,没一会,就把桶底最后一点水泥都用完,砌了两排整整齐齐的砖出来。 顾江河弄完了才收回手,然后惊讶道:“哇哦,雅哥好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了,就快超越天才了!” 周雅又羞恼又好笑,偏头嗔了他一眼。 然后忍不住笑出声。 顾江河见他望着自己的脸在笑,奇怪道:“我脸怎么了?” 周雅指了指自己的左脸,边笑边回答道:“你这里,有一块水泥印。” 结果他自己手上也是脏的,朝着脸上一指,给自己脸上指出了一道水泥。 顾江河无奈的笑了一下,一手抬起他的下巴,轻声道:“傻子,把自己脸弄脏了,别动,哥给你擦干净。” 然后便轻柔的在周雅刚刚戳出印子的地方搓了搓。 他温热的指腹在周雅脸上划过,凑得那么近,周雅似乎能感觉到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到了一起。 下巴还被顾江河捏着,就像是被调戏了一样。 周雅看着顾江河的眸子。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呆愣愣的,还有些隐隐的期待的望着眼前的人。 周雅看着他凑在自己面前的脸,感受着他温柔的动作。 不禁有些呼吸受窒。 喉咙都有些发紧了。 他无意识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盯着面前一脸认真的顾江河。 满脑袋都是:我能亲他一下吗? 这念头一出来,周雅整个人都烧红了。 疯了吗!在想什么呢! 顿时顾江河捏住他下巴的那两根手指,都变得灼人了。 他脸上被顾江河抚过的地方,像是突然变得敏感了,那碰触留下了肌肉记忆一般,让人无所适从。 周雅有强烈的逃跑的欲望,脚却像是生了根,被定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他僵硬着后背,又害怕又期待的望着眼前。 太用力,以至于双眼都失焦了。 这几秒,像是一整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顾江河放开手,把脑袋收了回来时,周雅脸上已经红得跟西红柿一般了。 顾江河明显愣了一下,问他:“怎么脸这么红?” 他伸手又要过来摸周雅的额头,周雅连忙躲开了。 含糊道:“太阳晒的,这里太闷热了。” 然后急匆匆的,逃命一样,跌跌撞撞跑进屋里。 他一路跑回房间,关上门,锁死,然后浑身脱力的顺着门往下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望着天花板,双眼放空。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就是:“完了。” 这下完了,顾江河要害死人了。 他缩起双腿,抱住,脑袋扎进膝盖里。 脸上滚烫的,歪着头,靠在膝盖上蹭着,试图降温。 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啊。 而且产生这个念头之后,他竟然第一反应不是抗拒。 而是“果然”。 果然,自己还是产生了不该有的企图。 周雅紧咬着下唇,难受死了。 都怪顾江河,没事献殷勤,有事送温暖。 这下好了吧,弄出事了。 顾江河,你个大祸害! 作者有话要说: 商量一哈 我想把更新时间改成早上6点 不晓得你们有多少是零点准时来看的,对改更新时间有没有意见 小天使们看到了的话回我一下哈,过个两三天如果没人有意见的话我就改时间咯,要是有的话就不改了 【并不是必须改,是我有点想改,对我而言没太大区别,反正都是存稿箱。所以不用顾忌我。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对更新时间有没有需求就可以了】 第56章 第 56 章 大祸害顾江河还在那兢兢业业的砌着墙,浑然不知那边周雅都难受得快哭了。 正忙着,突然有人过来了。 是阿娇,来找周雅的。 正午刚过,几位师傅还在她家客厅待着休息,打算等日头小些了再去做事。 她爸妈也都去睡觉了,整个屋子安静得就只听到鼾声。 阿娇不想午睡,便回了屋,对着书本玩了一会手机。 越玩越没意思。 于是又发了一会呆,再看时间,两点多了。 她想着周雅这会应该没什么事。 而且顾江河这几天还在周雅家里帮忙做杂屋,周雅自然也不会去顾江河那里。 便犹豫了一会,想了好半天,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跑来找周雅了。 刚走近,就听到了杂屋那边有声音,于是她便把脑袋伸进去看了眼。 只看到了顾江河一个人,蹲在那敲敲敲。 阿娇顿时惊了:“这个点你也不休息,还在这忙?” 顾江河听到动静,原本还以为是周雅出来了,没想到是这个小丫头片子。 便转过头,挑眉道:“怎么,你顾哥勤奋不?” 阿娇不怎么喜欢他,闻言也只是撇了撇嘴,别扭着提醒了他一句:“你小心中暑了。” 大中午的,把自己憋在这不透风的四面墙里头。 顾江河笑了笑,没答声,转回头继续忙活。 阿娇重点也不在他身上,见周雅不在这里头,便问顾江河:“小雅哥在家吗?” 顾江河一边上着砖,一边顺口问她:“干什么?” “找他问道题目,我不会做。”阿娇回答。 这是她一路过来,就在心里练习了好几遍的标准答案。 反正作业那么多,想找几道她不会的题目不还是容易得很? 这要是周雅在这,听到了,估计就直接起来洗手说那把题目拿来,我看看会不会了。 但在这的偏偏不是热心的周雅,而是领地意识非常强烈的顾江河。 顾江河听到这话,眉头一跳,十分不体贴的朝她道:“题目不会你问你同学啊,怎么着,你们全班都不会?还是说你得罪全班,被从班组群里踢出去了?”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借口,就这么被顾江河直接给撕了个大窟窿出来了。 阿娇又羞又恼,觉得顾江河这人真的烦。 就没忍住瞪了他一眼,说你管得着吗? 顾江河乐了,嘿了一声,砖也不砌了,把砌刀往桶里一插,抬头朝她望过来,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脾气那么暴呢?” 不等阿娇说话,又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问题目是假,找小雅哥是真。” 说着,一脸戏谑的看向阿娇:“怎么着,对我家小雅有意思啊?” 阿娇本来脸皮薄,来找周雅都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堆铺垫,生怕给周雅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结果好死不死的给顾江河看穿了。 看穿就看穿吧,不是说看破不说破吗?这人偏偏还非要说出口。 态度又摆明了就是在把她当笑话看。 搞得阿娇十分下不来台。 她涨红着一张脸,吼他:“你胡说什么呢!” 这话刚吼完,顾江河就看到周雅从屋里出来了。 这不是赶巧了么? 于是他便朝着阿娇身后使了个眼色,说:“喏,你小雅哥出来了,去问他啊。” 阿娇经过他这么一趟戏弄,哪里还问得出来。 连跟周雅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见周雅真的出来了,便红着脸,憋着哭立马跑了。 周雅从屋里出来,就正好看到阿娇从浴室那边跑掉。 他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顾江河阿娇来干嘛的。 顾江河倒真没有取笑阿娇的意思,他是真的觉得好玩,才逗弄了一下,没想到把小姑娘逗得快哭了。 这会要是跟周雅说人姑娘是来找借口跟你搭讪的,就也不太好,于是信口开河道:“这不是看你哥我手艺太好了,羡慕嫉妒恨,过来观摩加偷师的么。” 说完朝着周雅眨了眨眼:“然后被我高超的技术惊到了,羞愧得离开了。” 周雅无语。 顾江河说的话,十句有九句在放屁。 他其实都根本还没从情绪里走出来。 这会看见顾江河,就觉得一阵心虚。 还很茫然。 顾江河说完那话就继续忙去了,周雅便就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望着前面的空地发呆。 他刚刚蹲在屋里,心里又害怕又难过。 原本之前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顾江河自己的性取向,这下完了,再告诉他的话,就变味了。 他之前还一直跟自己说,他是把顾江河当朋友,当亲人。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那根本不是友情。 他才不是把顾江河当作朋友,他喜欢顾江河。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才开始回想。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说不清楚。 顾江河就像一道闪电,肆无忌惮的划破乌云,带着雷声轰鸣,把他从黑暗中扯了出去。 给他温暖,给他呵护。 给与他许多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他毫不怀疑的是,顾江河重视他。 就好像他重视顾江河一般。 但重视不等于爱,或者说,不等于爱情。 他认识顾江河一年了,现在再回望一年前的自己,恍若隔世。 一年前的周雅,颓废又厌世,胆小,懦弱,与世界格格不入。 他像没有线的风筝,飘在空中。 那时候的自己,肯定不会相信自己还有一天能像今天这样。 是顾江河改变了他。 他不敢去想,没有顾江河的话,这一年他要怎么走过来。 更不敢去想,如果自己失去顾江河的话,会是什么样。 所以才拼命的骗自己,说那不是爱情,那是亲情,是友情,是陪伴。 反正就不是爱情。 因为爱情不一定长久,因为不一定能得到回应。 他不希望顾江河第一次拒绝他,就是拒绝他的爱。 结果现在骗不下去了。 那一瞬间,周雅是有些恨自己的。 为什么这么贪心呢? 喜欢谁不好?哪怕喜欢赵雷呢? 为什么要喜欢顾江河。 他不想把顾江河拉下水。 也害怕自己在水里挣扎着,而顾江河站在岸边无动于衷。 更害怕的,是顾江河看着他在水里挣扎,然后因为担心他,跟着他一块下来了。 这和他把顾江河拉下水还不一样。 他拉顾江河下水,是他动的手。 而顾江河陪着他跳下去,那是顾江河自己主动的。 他想,顾江河会跟着我跳下来吗? 答案是很可能。 他太清楚顾江河有多重视自己了。 所以才更加难过。 他希望顾江河好好的。 所以暗暗的下决心,不能让顾江河知道。 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水里,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 要死掉那条心。 最后还是老头把他喊出来的。 周雅蹲在那,正在难受的整理思绪,老头过来敲了敲门,喊了他一声。 周雅吓了一跳,连忙欸了一声,说在呢。 老头隔着门,叹了口气,道:“大正午的,小顾在外头帮忙,做主人的,待在屋里不出去,不像样子,这样不行的。” 周雅哦了一声。 老头又语重心长的说了几句,周雅还精神恍惚着,也没听清楚。 胡乱应了几声,长长吐了口气,便收拾心情出来了。 然后出来了,就坐在凳子上发呆。 老头在屋里看到了,叹了口气,自己搀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出来了,要给顾江河拌水泥。 顾江河听到了有人过来的声音,没一会,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便疑惑的一回头。 这一回头,把顾江河吓了一愣,连忙喊道:“三爷,您别动!” 周雅听到这声吼,才回过神来,往身后一看,也吓了一大跳,连忙从凳子上下来,跑要去接手,道:“我来我来。” 老头摆手,笑着说:“没事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废呢,拌个水泥没多大事。” 他刚刚跟周雅说话的时候,隔着门,没看到周雅。 后来隔着窗,也就只看到了周雅的背影。 一直到这会,周雅过来了,他才看到周雅的脸,于是愣了一下,说:“小雅你这脸上……” 周雅:“?” 脸?脸怎么了? 周雅以为是自己还红着脸,被老头看出来了,心虚的瞥了一眼顾江河,就下意识准备解释说是天气太热了,晒红的。 结果还没开口,老头就皱着眉道:“你怎么弄了一脸的水泥印子的?” 这话一出口,顾江河立马:“噗!” 周雅:“???” 他拿出手机一照,真的满脸水泥印, 刚刚他还觉得自己被顾江河触碰过的地方全都有异样的感觉,就好像顾江河的温度给他刻下的痕迹一般。 觉得自己中了顾江河的毒,没救了。 搞了半天真的有痕迹! 顾江河这个逼,满手水泥糊了他一脸! 周雅看到这满脸的水泥就立刻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顿时就火气上来了,他瞪着顾江河:“你故意的!” 就说刚刚顾江河看到他的时候笑什么呢! 合着在笑他花了脸! 这什么人啊! 周雅气得想打人。 顾江河笑着连连道歉。 道歉也还是气死人。 而且这个逼一边道歉,一边笑得都他妈快抽过去了。 周雅刚刚才明白自己心意,就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大傻逼,你说气不气? 最后还是老头哄着他过去洗脸的,留下顾江河在那笑着做事。 第57章 第 57 章 周雅鼓着张脸,被老头带着去了水缸边。 老头用水瓢盛着水,给他方便洗。 周雅鞠了一捧水,往脸上抹了一把,之后便让老头离开,说不用麻烦,他自己来就行。 老头嗯嗯了两声,却没挪步,站在那又劝了他几句,大意是顾江河就是爱闹,不是故意的,让周雅别放在心上。 “小顾是真的疼你呢,就是这孩子有时候跟没长大似的,但没恶意。”老头笑着,小声跟他说。 周雅也不是真的生顾江河气。 顾江河没恶意这事,也不用老头说,他心里也知道的。 他就是给顾江河这行为弄得有些啼笑皆非了。 还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他那边悲秋伤月呢,顾江河整得跟小孩玩闹似的。 烦人。 老头在这劝着,周雅便只好应付他,说没生气呢,您忙去。 好半天才给老头说走了。 老头离开之后,周雅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脸上的水泥印。 然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淦!线条还挺流利! 顾江河这是把他脸当画布使呢? 于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在那死劲搓着脸上的水泥印。 这印子早就干了,糊在脸上,像是在脸上生了根一般。 周雅大力的对着那些水泥印搓着,搓得皮都搓红了。 有好些没搓下来的,又拿着指甲去剥。 好半天才终于把它给弄下来,却发现弄下来的何止是水泥印? 这么一顿暴力动作,给脸上留下了许些痕迹,皮肤都给弄破皮了,疼得很。 他原本是真的不怎么怪顾江河的,这会疼得他龇牙咧嘴了,才开始忍不住在心里骂顾江河。 烦死了这个人,好好的,害他受罪。 就特想对着顾江河一顿薅。 骂是这么骂,洗完脸出来,周雅却不是这么个动作。 他刚刚洗脸的时候,还想着要让顾江河好看。 这会洗完了,又不想让他看见了。 脸上一道一道的,都是红痕。 丑死了。 他过来时,瞥了顾江河一眼,发现顾江河似有所察觉的望过来,便连忙捂住脸,快步往屋里躲。 顾江河被他这动作搞得发懵,感觉不对劲,便立马跟了进去,问他怎么了。 周雅没想到他会跟进屋,吓了一跳,就要关门。 结果自然拗不过顾江河的力气,还是让人给闯进来了。 顾江河一进来,周雅立马背过身子朝着另一边了。 于是顾江河更是茫然了,问道:“转过去干什么?” 周雅不肯回答,闷声闷气的赶他:“你出去。” 顾江河都还没搞明白周雅到底怎么了,当然不可能真的出去,哄他道:“脸怎么了?给我看看?” 说着就想动手去掰周雅,手伸出去了,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洗手,便无奈道:“雅哥,转过来让我看看好不好?我手是脏的,怕把你衣服弄脏了。” 他畏手畏脚的,正好方便了周雅藏着,顾江河往他这边凑,周雅便一个劲往另一边躲。 搞得顾江河气笑了,直接给周雅怼墙角了,俩胳膊撑着墙,硬是给周雅弄得避无可避了,再低下头,逼迫他道:“自己抬起头还是我帮你抬头?嗯?” 就这样,他还小心的把手藏了起来,生怕又碰到周雅身上。 周雅又难堪又紧张,心怦怦跳。 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哪种情绪更强烈些了,只想着可千万别被顾江河听到了。 顾江河见他不答,又把脑袋凑更近了,低声道:“真的要逼我帮你抬头?” 周雅不知道他得怎么在不动手的情况下来“帮”自己抬头,但是一想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个好主意。 权衡之下,便只好乖乖的松开了双手,抬头紧张的看向顾江河。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了。 反正心跳很快,手心发虚。 就跟自己是被阅的兵,等待临检一般。 所幸顾江河的整个视线,都被他脸上的伤痕吸引住了,没能注意到他神情的不对劲。 顾江河没想到自己跟小孩闹着玩一下,给他还弄出伤来了。 他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周雅走得太快了,没能看清楚他的脸,就被他遮住了。 那一眼晃过去,他就依稀感觉到了不对。 等这么凑近了一看,顾江河顿时心疼得都有些难受了。 他内疚的轻声问道:“疼吗?” 声音轻柔得像是怕稍微大声一点会吓到那伤痕一般。 他原本在外头跟周雅道歉时候,还是笑着的,没怎么当回事。 这回是真的真情实意了。 看小孩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他比自己受伤了还要难受。 顾江河盯着那伤痕看着,就忍不住想伸手碰一下。 被周雅躲了过去,他才意识到。 哦,我的手还是脏的。 于是连忙出去了。 还没等周雅反应过来,他又洗完手进来了,给周雅看了看他的双手,道:“洗干净了,你看。” 又再道歉了一次,道:“我再也不这么做了,下回我再做这号事,这双手我就不要了。” 周雅臭他:“我缺你这双手了?” “不缺不缺,是我想把它献给你。”顾江河立马毫无志气的改口。 周雅被他弄得忍不住笑了一声,又板回脸:“它不配。” “嗯嗯,”顾江河点头,“的确不配。” 然后叹了口气道:“过来,让我看看,你这小脸蛋都成什么样了?” “你才小脸蛋。”周雅嘟囔着,不情不愿的把脸凑了过去。 结果顾江河手刚碰到,他就没忍住,疼得嘶了一声。 其实顾江河这一下真的没花力气,甚至可以说是轻柔到像是怕他一碰就碎了一般。 但毕竟本来就是很脆弱的皮肤,又刚擦破了皮,还是新鲜的伤口。 就疼得很。 一听到这声音,顾江河立马停了手,然后愁苦的看着周雅,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一个劲在那道歉。 道得周雅都有些过意不去了,感觉像是太小题大作了。 一个受害者,反向来安慰他,说没多大事,又说其实不太疼。 顾江河哪能信呢? 但伤口都形成了,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只能在心里责怪着自己。 天快黑了,才吃晚饭。 这时候浴室已经码了一人高,估计就在这一两天,雏形就弄好了。 顾江河跟他商量着,说干脆就直接弄水泥的。 也不搞什么瓷砖啊之类的,那些就只是看着漂亮点,花的钱要比直接水泥上墙贵蛮多,划不来,花架式。 周雅对此没意见,能省则省。 毕竟是挣扎在温饱线的贫民不是? 听了顾江河的描述,他还挺蠢蠢欲动,恨不能时间再快一点,干脆明天一睁眼,就已经吊完顶,水泥也干了,什么都装好了。 弄得顾江河又笑话他了,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顾江河离开之后,周雅又没忍住,围着那一人高的四面墙看了又看。 越看越满意。 顾江河给留了两个不小的窗户,说这样明亮一点。 到时候弄好了,再把窗户装磨砂玻璃,又透光又不会没隐私。 周雅看到村里有些人家,还是老房子。 当然,还是没有他家的这么老。 他们家里装的玻璃,上面印着花,特别漂亮。 还很有年代感。 顾江河说起玻璃,周雅立马就提名,说想装那样的。 顾江河这下犯难了,叫苦连天道:“雅哥,你这是跟我过不去吧?我上哪给你找二三十年前的老房子的玻璃啊?我长大之后都没看过卖这种玻璃的了。” 于是去请教老头。 老头摇了摇脑袋,说他也很多年没见过这种玻璃了。 “可能是被淘汰了吧……”周雅恹恹道,“那算了,换别的也行。” 顾江河揉了揉他的脑袋,算作安慰。 给周雅揉得满头乱毛,最后面无表情的从他的臂弯里把自己拯救出来了。 顾江河离开的时候,天色还蒙蒙有些亮。 到了夜深,周雅打算睡觉了,正要关门,就听到熟悉的引擎声。、 周雅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点顾江河应该已经睡了吧? 推开刚掩上的门,往外一看,顾江河开着车又回来了。 他见周雅开了门,便从车上下来了。 车也没熄火,还亮着灯。 顾江河朝着周雅这边走过来,身后映照着暖黄色的车灯。 看起来就好像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光圈。 顾江河还穿着离开时候,那件身上有水泥印的衣服,头发上也全是今天砌墙的时候弄上的痕迹,看起来灰扑扑的。 倒是笑得很灿烂,背着光也笑得像初升的太阳。 他走过来,在口袋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一个药膏,给周雅递了过来,说是刚刚去给他买的,让他待会擦脸。 这会周雅脸上那几块弄破皮的地方,都结了小块的痂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伤口,没必要跑这一趟,说不定过两天就直接好了 周雅接过来那药膏,有些发愣。 他心里一时想起一句不太合时宜的话:你要是再送来晚一点,伤口只怕都自己痊愈了。 顾江河摸了摸他脑袋,轻声道:“哥下手没轻没重的,担心给你再弄疼了,你自己好好涂行不?” 周雅直愣愣的点了点头。 顾江河又叹了口气,内疚的看了看他脸上的痂,伸手做了个触碰的动作,却根本没有接触到他的皮肤。 他虚抚了一下那些痕迹,才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嗯?” 周雅又点了点头,闷声闷气道:“晚安。” 然后两人一个上车,一个进屋。 顾江河坐在车上,看着他进了屋,才发动油门,往自己家过去。 周雅头也不回的走回屋内,反手合上门。 之后没有去栓门,而是拿着药膏,定定的看着。 之后缓缓地,沉重的吐了口气。 别对我这么好啊,这让我要怎么死心? 作者有话要说: OK!今天开始更新时间就改成早上6点咯! 早晨起床!拥抱太阳! 没有太阳,拥抱乌云也阔以。 第58章 第 58 章 大半个暑假就在不停的搅拌水泥,糊墙,糊地,盖房子中过去了。 浴室弄好那天,周雅吵着说要在门前放一挂鞭炮来庆祝。 顾江河大手一挥,说哥准了。 结果周雅又补充,说他要自己来放炮。 顾江河:“?” 他狐疑道:“你行吗?” 周雅唾弃的看着他:“你才不行。” 又扬起下巴,趾高气扬道:“雅哥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男人!” 于是终于到了这一天,顾江河在浴室门口拉了一条布带,两人郑重其事的拿着剪刀把带子剪断了,之后周雅便转身过去点鞭炮。 他拿着一根香,让顾江河点燃了,然后自己捏着,小心翼翼的把手朝鞭炮伸去。 因为实在害怕鞭炮炸到他自己,炮还没点着,他又紧张的把手缩回来。 来来回回好几遍都没把鞭炮点燃。 还惹得顾江河一阵笑。 阿娇原本也在那闷嘴笑,看顾江河笑话周雅,立马就站出来给周雅辩驳了:“干什么啊你在这笑,小雅哥这是安全意识强!安全无小事懂不懂?” 顾江河煞有其事的点头,拖长音了道:“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雅哥害怕了呢!” “小雅哥能是怕放炮的人吗?你瞧不起谁呢?”阿娇憋着笑在那一本正经的回他。 拿香的手微微颤抖,到现在还没点着鞭炮的周雅:“……” 他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弄得忍无可忍,转过头怒视顾江河:“你再逼逼,三天之内我必鲨了你!” 顾江河:“?” 他试图讲道理:“凭什么只鲨我?” 阿娇:“因为你丑。” 这顾江河可就不服了,嘿了一声,面朝阿娇,道:“你这小丫头片……” 话没说完,就被鞭炮声淹没了。 周雅不愿意听他俩逼逼,于是瞄准方向之后,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就把香往那一戳。 香上面的火星碰到鞭炮的引线,于是一阵噼里啪啦——总算是把鞭炮点燃了。 周雅听到炮声响起的一瞬间,立马往后一跳,撒腿跑。 顾江河看着好笑,伸手把他拦住了,两只手捂住他的耳朵,笑道:“怕成这样干嘛还要自己放?” 炮声太响了,吵得要命。 顾江河又捂着他的耳朵。 周雅就只看到他嘴皮子在那动,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于是扯着嗓子喊道:“什么?!” 顾江河斜眼一笑,使坏道:“我说你是傻子。” 结果鞭炮声好死不死的在他那个“说”字之后就熄了火。 周雅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你是傻子”四个字。 脸立刻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顾江河见势不妙,立马转身就跑。 边跑边喊着说是误会。 “我误会你大爷!你有本事站住!” 小孩一脸我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姓周了的表情,这时候谁站住谁是傻子。 顾江河当然跑得更快了。 老头拄着拐,靠在门口,笑着吆喝:“小心点,别乱跑摔了。” 笑着笑着,就又开始咳嗽。 周雅闻声,立马停下来,担忧的朝他望过来。 老头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就咳两下。” 周雅心知这不只是咳两下的事。 老头这段时间身体确实越来越差了。 脸上老态更显。 之前还经常牵着牛满山跑,现在走几步都必须有个拐撑着了。 肉眼可见的,整个人在飞速的苍老。 周雅觉得可能跟老牛有关系。 前段时间,种晚稻的时候,老头心血来潮,说想去犁块地出来。 牵着牛,带着农耕工具就下田了。 地还没犁完,老牛毫无预兆的突然倒了。 请了兽医来看,说是老牛寿命到了。 让他们把老牛好好的安顿,送它走完这最后一程。 听了这话,老头沉默了许久,最后背过身子,擦了擦眼泪。 转过来的时候,就朝着周雅笑了笑,说那把大黄牵回去吧。 周雅有些手足无措。 他一直有些怕大黄的,但这时候,难过已经盖过了害怕。 顾江河已经跟兽医一块走了,准备把他送回去。 周雅牵着大黄的绳子,跟老头一块,两人一牛慢慢的走回屋里。 把大黄送进牛棚,又给它准备好了草料。 之后老头说行了,让周雅自己忙去,他陪陪大黄。 周雅点了点头,走出牛棚的时候,想了想,又转过去,干巴巴的安慰了老头一句,说让他别太难过。 老头笑着说会的会的。 但是笑容里明明是掩不住的悲切。 那天之后,老头就渐渐的消沉下去。 头发白得更快了,腰也越压越弯。 这个天气,太阳还毒辣得很。 老头已经穿上了三件衣服了,还时不时的冻得哆嗦。 有时候说着说着话,老头就跟失了魂似的,突然没反应。 要不是周雅见他胸膛还在起伏着,都差点被吓到。 都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周雅反正是一直看不破。 顾江河对此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跟他保证,说自己会多注意,常来陪陪三爷。 …… 赵雷放暑假没多久就去了上海,快开学的时候,在群里喊了一声,说让周雅他们早点过来,到时候带他们熟悉一下环境。 孙毅均开学的时间是九月六号,两人便九月三号一块买了车票,往上海去了。 本来顾江河说要陪周雅一块过去,给周雅阻下来了,说没必要。 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去,有孙毅均陪着一块呢。 而且到了上海就有人接应。 顾江河心里知道是这么回事,但还是有些蠢蠢欲动。 苦于没找到好借口,便只能望着日子一天天到来。 把周雅送到车站的时候,还在那叨叨着,说什么注意身体有事没事多联系。 说着说着,又啧了一声,不放心道:“要不我还是跟你一块过去吧?你等着,我去买票……” 说着就要往售票处走。 周雅坐在候车室座位上,看他这一套动作,头都大了,拽住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小声道:“你差不多就省省吧,非跟着一块去干嘛啊?待会孙毅均过来了,看见你在这闹,丢不丢人啊?” 就这一会功夫,他都劝了顾江河好几遍了。 实在是头疼。 顾江河不服气,逼逼道:“我怎么就丢人了,谁家小孩去那么远地方读书家长不着急啊?” “……”周雅无语,“什么就家长了,你是哪门子家长啊?” 顾江河闻言,分外受伤,痛诉道:“你之前还管我叫妈呢,这会我连你家长都不算了?” 说着叹了口气,幽怨道:“我知道了,有奶就是娘,你这是嫌弃我没奶了,吃不着奶就不把我当妈了。” 说着还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脸怨妇的看向周雅。 周雅:“???” 你有什么事吗? 角色扮演还玩上瘾了呗? 他正哭笑不得,想要骂顾江河,结果晃眼,就看到顾江河身后,惊讶的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的孙毅均。 周雅:“……” 操。 这回真要死了。 孙毅均脑袋里指不定演了一出多大的戏呢。 孙毅均不负众望的,当然是脑补了一些比较不可言说的东西,脸上就差没直接明晃晃写着“你们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吗”了。 周雅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由得瞪了一眼顾江河,示意他闭嘴,才跟孙毅均打了声招呼。 顾江河惊了一下,立马转过脸,看向身后。 孙毅均一言难尽的望着他,喊了声顾哥好。 顾江河听到周雅喊的时候,就心里打了个突。 心想他应该没听到吧? 然后看到了孙毅均的表情,就确定了。 肯定听到了。 于是顾江河顿时就尴尬了。 好在他脸皮厚,强行忽略了,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若无其事的跟孙毅均打了声招呼,便站在了一边,假装自己是个盆栽。 孙毅均是一个人过来的,就背了一个背包。 手里空空荡荡。 周雅奇怪道:“你就拿这点东西?” “之前就先寄过去,让赵雷给我签收了,到了上海再去赵雷家拿就行,”孙毅均解释道,“不然大包小包的,还得转几趟车,太麻烦了。” 周雅万万没想到还能这么做,望着自己手里的两个行李箱,和背上的一个包。 顿时沉默了。 他干嘛不也跟赵雷说让帮忙接收一下呢? 待会转车,他这样确实不方便。 正苦恼着,这时顾江河又恰如其当的凑过来道:“是啊,拿着这么多东西多不方便,要不我还是陪你一块过去吧?” “不要,”周雅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孙毅均没忍住,插嘴问了顾江河一句:“顾哥你陪着去干嘛啊?陪读啊?” 顾江河之前一直没想到过还有这么个借口,顿时眼前一亮,就准备借驴上坡。 被周雅眼尖的发现了他的意图,在他开口之前打破了他的幻想:“我住学校。” 想了想,又接了一句:“你来了我也不见你。” 顾江河:“???” 顾江河委屈巴巴:“为什么。” 孙毅均干巴巴接口道:“因为爱情?” 现如今,对“爱情”两个字分外敏感的周雅,警惕的看向孙毅均。 要不。 还是先鲨了他吧。 以绝后患。 正好还能省得担心他跟白雪公主胡乱八卦的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QAQ我恨生理期 又疼,还长痘 而且一到生理期我就特别爱逼逼 我佛了,下辈子求求了,别让我做女的 第59章 第 59 章 从高铁站出来,赵雷说在门口等他们。 到了门口了,才发现这位姐姐竟然是自己开着车来的。 一辆跑车,银色的,还挺酷。 孙毅均看见了,嚯了一声,撒腿就往他那边跑。 然后就跟没看到赵雷似的,目不斜视的直接冲向了车边。 绕着看了一圈,没忍住,又爱不释手的摸了一把,之后转过头,羡慕的看向赵雷:“这车,夺钱呐?” 周雅乐了:“夺钱你不都买不起吗?” 孙毅均啧了一声,不乐意的瞪了周雅一眼:“那还不兴我问问了?待会坐车上,呼吸着空气,我至少得知道这空气中金钱的味道大概值多少吧?” “不知道,”赵雷回答,“我哥送我的生日礼物。” 周雅/孙毅均:“慕了。” 赵雷六月中旬才满十八岁。 寝室长本人其实是全寝最小的那个。 他生日之前就来了上海,周雅他们也没机会给他庆祝,就只打了通视频电话聊了会天。 孙毅均对此非常遗憾,说没能来参观赵雷的成年礼。 赵雷说那我给你寄高铁票。 这怂货又立马疯狂拒绝了。 被周雅嫌弃了一通。 周雅寻思着赵雷成年礼过了也没多久,便好奇的问了一声,说:“你拿到驾照了?” 赵雷点了点头,说趁着暑假考了。 要不说学霸就是学霸呢?科目一到四,全都是一次过。 一个多月就把驾照拿到手了。 “原本没想这么急着考,我哥催的,说不然车放在车库都浪费了。”赵雷解释道。 孙毅均:“我酸了。” 孙毅均真情实意的看着他:“我也想要能生日礼物给我送车的哥哥,你哥还缺弟弟吗?我实名制报名,绝对弟中弟,我能把他当我亲哥。” 赵雷:“……” 他瞥了孙毅均一眼,呵了一声:“那你待会见着你亲哥的时候别怂。” 孙毅均眉头一跳,有些心虚的抓了抓鼻子,凑过去,小声问道:“你哥也在家?” “他自己家,在家哪里不对?”赵雷冷淡的回他,然后不顾孙毅均垮下来的脸,接过周雅手里的包,打开后备箱放了进去,之后点了点头道,“行了,走吧。” 孙毅均是见过赵雷他哥的,并且看这架势,他对赵雷他哥似乎是有心理阴影。 在路上就不停跟周雅讲,说你见到他哥就知道了,特吓人。 说着还很应景的打了个寒颤。 赵雷开着车,还从后视镜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看你是自己做了亏心事,才害怕吧。” 孙毅均顿了一下,有些尴尬。 他无辜的看向赵雷,两个食指在自己嘴前打了个叉,示意自己闭嘴了。 然后偷偷给周雅敲字发消息:“真的很吓人,能吓哭隔壁小孩那种。” 周雅抬眼瞥了一下赵雷,见他没看过来,才回复:“吓哭你了?你脸也未必太大了吧?有你这么样一小孩?” 孙毅均:“???” 遭受到连环打击的孙毅均搁下手机,悲切的目视前方。 这回彻底安静了。 举世皆醉我独醒。 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啊。 赵雷像是担心周雅真的被孙毅均的话吓到了,让孙毅均闭嘴之后,他又在那夸了他哥好半天,最后总结:“你看到就知道了,他人特别和善。” 周雅:“……” 刚刚孙毅均那二愣子还说你哥吓人,一眼能吓哭小孩。 你这边又说他和善,平易近人,甚至把他形容得跟圣母玛利亚差不多了。 你们俩说的是同一个人吗?能不能统一一下说法? …… 赵雷他外公家住在山上,开着车,绕着盘山公路,好半天才到。 进了屋,赵雷顺口问了一声向哥人在哪。 话刚问出口,一直在那探头探脑的孙毅均,顿时僵了一下。 “小先生一小时前出去了,”吴妈接过赵雷手里的车钥匙,回答道,“说是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赵雷闻言皱了皱眉,见到周雅朝他奇怪的望过来,又把情绪压了下去,点头道:“行,我知道了。吴妈你忙去吧,我带他们去客房就行。” 吴妈诶了一声,便笑着转身走了。 等吴妈离开了,孙毅均才舒了口气,好奇的问赵雷道:“你外公呢?” “二老跟几个老朋友出去旅游去了,”赵雷回答,“估计要等九月底才会回来。” 孙毅均哦哦了两声,还待要问,赵雷走到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指了指那房间,道:“你行李都放在里面,你就住这间房。” 孙毅均:“哦哦。” 然后又试探的问道:“你哥住在……” 赵雷皱起眉,满脸不乐意的看向他:“你又想干什么?” 孙毅均被他弄得讪讪一笑:“……我怕又,嗯……” “你今天也发烧了?”赵雷冷漠的看着他。 孙毅均掩饰的咳了一声,没说话了。 显然是心虚得很。 周雅站在一旁,满头雾水。 感觉面前好像有一盘瓜,但是他吃瓜都吃得迷迷糊糊,连是什么瓜都不知道。 抓心挠肺的好奇。 赵雷余光看到了周雅的神色,便含糊的回答了一下孙毅均的话,说他哥一个人住在三楼,只要他别乱跑,就不会出事。 然后又领着周雅去了另一间房。 三个人房间挨在一块,倒也方便。 吃完饭,休息了一下,赵雷便带着他们俩去各自的学校看了看。 三所学校跑完,都已经天黑了。 于是干脆在学校附近的麻辣烫摊子吃了个便饭。 吃完又驱车去了黄浦江边散步消食。 走着走着,就走到夜市摊上了。 赵雷看了看路边卖小仓鼠的,像是突然想起来,转过脑袋,问孙毅均:“我的老鼠呢?” 周雅:“?” 孙毅均:“?” 赵雷皱眉,提醒他:“不是说什么年送什么东西?今年的老鼠呢?” 仍然没搞明白他在说什么的周雅:“?” 好在孙毅均反应过来了。 他恍然大悟,便开始左右巡视着。 这会已经从仓鼠摊走过了,他便顺手捞起旁边那摊子上粗制滥造的米老鼠,朝着赵雷道:“你看这个怎么样?” 周雅看着那个斜眼歪嘴,除了配色完全看不出是个米老鼠的米老鼠,沉默了。 不用赵雷开口,是个人都能看出不怎么样吧? 赵雷的脸,果然意料之中的黑下来了。 他发火之前,孙毅均又立马跟手里拿着烫手山芋一般,把米老鼠撒手扔回去了。 然后抓起旁边一个米老鼠的发箍,往自己头上一套:“那这个呢?” 毕竟出自同一个摊子,也依然是粗制滥造得很。 孙毅均戴在头上,还嘟着嘴卖萌的比了个耶,看起来要多傻有多傻。 周雅没忍住噗的笑出声。 赵雷也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挑剔道:“太丑了。” 说完又接了一句:“不过我勉强收下了。” 孙毅均这才松了口气,掏钱给老板付了账,然后就一路戴着那个傻不溜秋的发箍,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到了赵雷家,刚下车,还没进屋,就听到游泳池那边有声音。 周雅好奇的朝着游泳池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男人从池中爬起来,顺手捞起地上的浴巾,往身上一裹,然后望了过来。 周雅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从原本随意的瞥过来,到突然表情变得警惕,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之后立马拔腿往屋内跑。 周雅:“?” 他满脸疑惑的朝着身边的人望去,想问问什么情况,然后就看到孙毅均一脸心虚加尴尬,而赵雷则是黑着脸。 周雅:“?” 他小声道问道:“那是?” “我哥。”赵雷回答。 语气生硬得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周雅:“?” 不是。 你哥是不是有点问题? 周雅回想着孙毅均所谓的“吓哭小孩”的描述,和赵雷“特别好,很绅士”的形容。 然后试着套入刚刚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身上。 淦! 完全做不到啊! 怎么想那个男的都怪怪的吧! 赵雷明显也是有些无语,甚至有些恼火。 朝着孙毅均瞪了一眼。 孙毅均本来就紧绷着神经,被瞪了一眼,顿时腰杆挺得更直了。 赵雷从鼻子哼了一声,压着火道:“进去。” 公主一怒,横尸百万。 周雅不敢再吱声了,哦了一声,乖巧的跟着进了屋。 已经很晚了,周雅回了房间,便洗了个澡,然后趴床上看顾江河给他发的消息。 顾江河发了一堆消息,周雅没怎么回复。 就只在上车之后给他发了一句:“我上车了,睡一会。” 到了车站,又发了一句:“到了。” 然后一直到现在没再回复。 倒是顾江河,叨逼叨了99+出来。 周雅把他的消息设置了免打扰,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去看。 现在回了屋,终于还是没忍住,翻出来开始一条一条的细细看起来。 他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之后,便开始有意识地在和顾江河保持一些距离。 但作用不太大,他往后退一步,顾江河就追一步。 还要问他怎么最近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 周雅心里难受得很。 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啊,是我自己。 是我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事。 这个暑假,跟顾江河朝夕相处的。 周雅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分开了就会好些了吧? 周雅这么跟自己说的。 应该会好些的。 这边离家远,见不着面,再慢慢地,减少联络,就说是学业繁忙,或者什么别的理由。 总之,慢慢的,就会淡下去吧? 说不定自己就能放下了,也说不定,顾江河会因为自己的冷淡而不再热情。 这样就好了,就可以走回正轨了。 周雅看完消息,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埋进枕头,不停地跟自己说着。 别回复,只要我不回复,他慢慢的就会少发消息了。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就是光是想想,顾江河会跟自己变回陌生人,就觉得难受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 QAQ抱歉,迟到了 明天那章还是恢复早上6点 第60章 第 60 章 开学之后没多久就迎来了新生军训。 倒也省了周雅找借口了。 每回顾江河问他怎么最近不回话,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不能说一跟你说话就觉得你要勾引我吧? 军训前,他直接发了个消息给顾江河,说军训期间不方便看手机,估计消息回复比较慢。 顾江河表示了理解。 然后没想到能慢到三四天才回复一次。 军训结束之后,立马迎来了国庆长假。 顾江河干脆坐车来上海了。 说要来接他回家。 周雅嘴上说着不用了吧,心里美滋滋的。 就连往脸上糊芦荟胶的动作都轻快了起来。 半个多月的暴晒不是说着玩的,这一趟军训下来,周雅都晒黑得快认不出自己了。 天天跟一群同样军训的同学站一块的时候还没感觉出来,前两天,提前结束了军训的孙毅均扯着赵雷过来他学校看他。 三个面对面的时候,孙毅均由衷的“靠!”了一声。 他看着周雅,一脸嫌弃,啧啧称奇:“雅哥,你这晒成黑乌鸡了啊。” 雅哥:“?” 他自我审视了一遍:“也还好吧?我觉得我没怎么晒黑啊?” 然后被孙毅均拉着站到了镜子面前。 从左到右,周雅,孙毅均,赵雷。 三个人看着就跟慢慢褪色了一样。 孙毅均指着赵雷:“牛奶。” 又指自己:“咖啡。” 再指了指周雅:“黑巧克力。” 不但是巧克力,还强调是黑巧克力。 周雅震惊了。 他在这之前,一直没感觉出来自己有晒多黑。 因为他本来也不是容易晒黑的那种体质,跟班里其他同学对比,就连女生都羡慕,说怎么周雅你就没晒那么黑呢? 搞了半天不是他没晒黑,是同学们过分黑了,显得他白。 他都已经比403最黑的孙毅均还要黑上三四个度了! 实打实的颜控雅哥真的崩溃。 他看向赵雷,含血问道:“为什么你没晒黑?” 赵雷愣了一下,犹豫道:“应该是因为我涂了防晒吧?” 周雅立马打听是什么防晒。 被孙毅均拦住了,说你问了有啥用啊,女王用的防晒是他哥买的,咱们也买不起啊! 周雅流下了贫穷的泪水。 孙毅均又道:“而且防晒是用来防止的,你这都晒成这样了,防还有啥用啊?干脆买个晒后修复的芦荟胶涂涂吧,说不定还有点用。” 于是周雅听从建议,去买了一瓶芦荟胶。 然后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脸上糊。 他问室友,感觉他脸有白回去没有。 室友都说有有有,还夸他真的白,都晒不黑。 周雅看着一寝室的煤炭脸,说不出话。 他觉得自己估计也是这个颜色。 胸闷到想死。 听说顾江河要过来了,周雅更是涂得勤快了。 感觉就像是只要我涂的次数够多,它就能加速修复的功效一样。 然后在顾江河来的这一天,两人对视的第一眼。 周雅差点热泪盈眶。 他这近一个月来,也没怎么跟顾江河联系,视频也不敢接,面都见不着。 以为时间会冲淡思念。 可能是时间还不够长吧?周雅见到他的那一刻,突然发现自己更想顾江河了。 而顾江河,看见他之后,像是愣了一下。 然后迟疑的四处看了看,又试探着看了他一眼。 十分犹豫的样子。 周雅保持着热泪盈眶的表情好一会,都没等到顾江河过来,也开始:“???”了。 他朝顾江河喊了一声:“你看什么呢?” 眼睛到处梭,这里有钱捡还是怎么? 顾江河听到他的声音,像是才终于松了口气,大步走上前来,一把将周雅扣进自己怀里。 感觉到周雅想挣扎,他轻声道:“让我抱一会。” 周雅被他突然这么一抱,吓得整个人都紧绷了,差点弹开。 听到他疲倦的声音,才停止了挣扎。 他感觉顾江河的胸膛随着呼吸声,在起伏。 鼻子还顶着顾江河衣服上的纽扣,也分不清是因为那纽扣太粗糙,把他磨得鼻子疼了,还是因为什么,顿时鼻头一酸。 顾江河薅了一把他的头发,叹了口气道:“这才一个月啊,我都觉得我有一个世纪没见过你了。” 周雅被他一句话说得眼眶都湿了,眨巴着眼,想把眼泪眨回去。 就听到顾江河继续说道:“不然怎么突然的,你人种都变了呢?” 周雅:“?” 顾江河把他从自己怀里拉出来,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戏谑道:“嗯?小花猫?你是刚从非洲换了人种回来吗?” 好好的气氛,全都被毁了。 周雅气得眼泪都回去了,朝着顾江河的脚就是一跺。 疼得顾江河嗷嗷叫。 周雅军训已经结束了,这两天刚开始上课。 明天还有最后一天课,下午就放假了。 今天是长假前最后一晚在校时间,辅导员说会来查寝,所以他干脆跟辅导员请了假,说他哥过来看他了,今晚不回来。 辅导员人挺好,说了他几句,主要还是叮嘱要注意安全,放行了。 他今天下午还有一堂课,下课立马收拾东西来了高铁站等顾江河。 心里忐忑得很。 顾江河是晚上六点半到达的,他下午四点多就来了。 等了那么久,等来这傻逼嘲笑他晒黑了。 周雅真想把他头拧下来。 好在顾江河笑完还是跟他道歉了,说了不少好话。 什么晒黑好,晒黑有阳刚之气,说明到这世上没白活一趟。 气都被他气笑了。 两人吃完饭就回了酒店,顾江河去洗澡了,周雅接到室友消息,商量辩论赛的事。 于是便拿着手机在那回复,好不容易扯清楚,周雅洗了脸,拿着芦荟胶准备又开始糊墙,顾江河就洗完出来了。 他看着周雅在那认认真真的挤芦荟胶,顿时乐了,道:“雅哥,美容呢?” 雅哥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顾江河这逼又裹着条浴巾就出来,周雅瞥了一眼,顿时浑身都不自在了。 要不怎么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啥者见啥呢。 他心里有鬼了,见什么都能展开联想。 闷着头在那挤芦荟胶,生怕被顾江河发现不对。 结果这么一心焦,嘎叽,挤了一大坨出来了。 顾江河看着他挤出来的那一大片,呆住了:“你要往脸上涂这么多?” 周雅真的羞愤欲死。 转身直接抹了一大半到顾江河脸上,强行分享:“一人一半。” 顾江河顶着脸上一大坨芦荟胶:“?” 他试图讲道理:“我脸都没洗呢。” 周雅:“哦。” 然后悠悠的踱着步子往桌子边走。 边走边把手里的芦荟往脸上抹。 关我peace。 他那边还没抹匀呢,顾江河走上前去,拉住了他,道:“不行,要不你给我抹匀,要不我就把它洗掉了。” 周雅:“?” 耍无赖呢? 他想说那你洗掉呗,看着顾江河朝他笑着的样子,又有些说不出口。 沉默了一下,说那你等我自己抹完了。 他抹好自己整张脸,就看到顾江河坐在床上,伸着脑袋,仰着脖子,闭着眼,朝他道:“快来快来,要干掉了。” 周雅本来就有些心虚,见他这模样,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又展开了一些不该有的联想。 他干咽了一下口水,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才走过去。 手指碰上顾江河的脸的那一刻,甚至有些微微发颤。 顾江河顺势拿脸蹭了一下他的手,催促道:“快点,磨磨蹭蹭什么呢?” 眼睛还是没睁开。 灯光打在他脸上,卷翘的睫毛下面有一块阴影。 他顺着顾江河深邃的眼窝往下看,高挺的鼻梁,跃过人中那条线,是微微带笑的唇。 顾江河见他半天不动,倒也不在意,顺口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故意在躲我?” 周雅本来正神游外空,听到这话,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反驳:“没有。” 顾江河睁开眼看向他,怀疑道:“真没有?” 他一条一条翻着小本本:“不接电话,不接视频,消息好几天才回,回也就几个字。你说你没有躲我?” 周雅抿唇不语。 顾江河幽幽叹了口气:“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媳妇呢,我这个娘你就不放在心上了。” 说着,又灵机一动,挪约的笑着:“还是说真的有媳妇了?” 周雅看着他,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什么媳妇啊。 我想当你媳妇呢你知不知道? 顾江河又催促他,道:“说嘛,是不是在学校里谈恋爱了?要是是因为谈恋爱而忽视我,我还是可以接受的。是不是?嗯?” 周雅听不下去了,越听越心烦意乱。 他干脆抬手就把顾江河脸上芦荟胶揉开,那动作太猛,直接糊了顾江河一脸,糊得顾江河不得不闭上眼睛和嘴巴,怕不小心进了眼或者被吃下去了。 见顾江河闭上嘴,终于听不见那些烦人的话了,周雅才回答:“没有。” 这么说着,手上的力道还是没放轻。 他知道自己这是完全无理由的迁怒,但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顾江河被他实在揉得脸发疼,把他的手拉着了,求饶道:“雅哥,收了神通吧,我这是脸不是面粉团。” 然后才问道:“不是因为谈恋爱是因为什么?我跟你讲,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不准说你没有,我心里明亮着呢!你给不了一个解释,或者没法让我接受,我就赖在这了,你读书我就住你学校旁,天天去找你,我让你躲都没地方躲。” 说着不依不饶的话,眼里却满是笑意。 周雅被他眼里的光刺痛了双眼。 他居高临下的站着,垂下眼就能看到顾江河的整个身子。 锁骨上未干的水渍。 隆起的肌肉。 全都乱人心神。 顾江河还在那里不停的叨叨,说自己好难过,养大的崽说不理自己就不理自己了。 周雅何尝不难过呢? 顾江河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有多挣扎,不知道自己见不到他的时候有多难过,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努力在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他,不要去找他。 许是周雅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泄露出了一些情绪。 顾江河愣了一下,停止了叨逼叨,伸手,放在了周雅脸侧,轻轻抚平着他的眉头,关切的柔声道:“雅哥,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行吗?” 周雅睁开眼,就看到他那双眼。 认真地看着自己。 就好像深情似水。 周雅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不由自主的垂下头,离那双眼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鼻尖抵着鼻尖。 周雅感觉到自己的嘴唇,碰到了一片柔软。 顾江河关切的话嘎然截止。 消失在唇缝里。 周雅的嘴唇在颤抖着,几乎无法呼吸。 他怀着悲切,怀着希望。 完了。 周雅想着。 完了,我做坏事了。 第61章 第 61 章 吻下去的那一刻,周雅满脑袋都是空白的。 空白之后,便是不可抑制的发慌。 他喉头发堵,手心不由自主的出了汗。 慌的同时,还有些隐隐的期盼,和“要死就死个痛快吧”的念头。 然后还没回过神,就被顾江河推开了。 顾江河像是受到了大刺激,猛地往后一仰,惊慌之中,双手没控制好力度,推得太用力,把周雅推得往后一倒。 他看到周雅往后仰,下意识想伸手拽一把,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动作。 周雅本来就有些腿软了,被他这么一推,直接跌在了地上。 他一手撑着地,一手藏进身后阴影处,不可自控的在发颤。 周雅攥紧了拳,用力到指甲插进肉里面了,才用疼痛感唤回自己的神志。 他强撑着不安,装作轻松的看着顾江河,说:“不是要理由吗?这就是理由啊。”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从身体中游离出来了,站在一边,冷漠的旁观着。 旁观着自己的狼狈,旁观着顾江河的错愕和抗拒的神色。 顾江河脸色有些难看,嘴唇微微发着抖。 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 周雅不合时宜的有些想笑。 他从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经常午夜梦回,梦见顾江河斥责他,说觉得他恶心。 他想靠近,顾江河就会甩开他,用看地沟老鼠的表情看着他。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总是浑身冷汗。 但总还是抱着希望的,想着说不定顾江河也喜欢他呢? 无缘无故的对我那么好。 说不定呢? 万一呢? 现在顾江河的表情告诉了他,没有万一。 喜欢不喜欢都是其次了。 周雅这才发现,顾江河可能,是恐同的。 不是没设想过,但是总想着应该不会吧。 他总是不停的安慰着自己。 哪里会这么惨呢?喜欢的人刚好恐同什么的。 原来真有这么惨。 周雅都被自己惨笑了。 他坐在地上,盯着顾江河的眼睛,眼里的酸涩止不住,喉咙里却发出低笑。 也是,本来一直就不是什么运气很好的人。 可能是这一年来过得太顺畅了,还误以为自己终于不是倒霉蛋了呢。 顾江河脸色僵硬发白,半晌才艰难的开口:“周雅……” 却没下文。 他像是根本还没能组织好语言。 喊完周雅,又沉默了。 周雅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然后发现原来还没有。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顾江河喊自己的全名。 一片空白中,他还是勉强捡起了话语,扯了扯嘴角,道:“吓到你了吧?” 原本想顺着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这句话说出口,周雅突然心里又有了一股怨气,忍不住刺了一句:“没想到朝夕相处的人是个变态吗?” “变态”两个字一出口,顾江河的瞳孔明显一缩。 周雅心里的难过都快把他淹死了,脸上僵硬的笑意也险些挂不住。 顾江河坐在那里,沉默的,失神的望着周雅这个方向,双眼放空,完全没有焦距。 不知道透过周雅,到底在看着什么。 周雅却没有精力去注意到这些。 胡乱说了些什么,便狼狈的夺门而出。 从酒店跑出来,又跑过几条街,周雅才喘着气,撑着腿停下脚步。 他不知道顾江河有没有追过来。 应该没有吧。 或者说,他不会再追过来了吧? 这念头一出现,周雅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像是突然被抽离了一般,呼吸都变得沉重困难起来。 他一手扶住路灯,一手撑在自己的膝盖,缓缓的往下滑。 蹲在了路灯下。 街上人来人往的,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霓虹灯变换着色彩,在他身后闪耀着。 行人匆忙,热热闹闹。 夏天刚过去,空气中还带着燥热。 周雅却仿佛置身寒冬。 手脚都在发着虚汗,背后一片冰凉。 怎么办? 周雅难受得要命,呆呆的望着对面商场上闪着光的广告牌,问着自己。 顾江河本来是来接他回家的。 现在怎么办?还要回去吗? 他和顾江河,还回得去吗? 可以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吗? 他像是又回到了刚被送到乡下的那一天,站在后院,手里握着一柄斧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块块树桩木材。 大山遮住了阳光,风吹着树叶哗哗的响。 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像是被隔绝在这一片小小的天地,除了他自己,什么都没有。 顾江河抓着他的胳膊,把他从那片封闭的世界中扯了出来。 他攀附着顾江河,从他身上吸取着生存的养料。 就像藤蔓依附在树上。 要失去顾江河了吗? 是太贪心的代价吗? 周雅恍恍惚惚的站起身,随着人潮往前走着。 失魂落魄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雨点砸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路边的行人都急匆匆的寻着位置避雨,他站在雨幕中,心里空荡荡的。 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滴下水来,掉进眼里。 周雅这才条件反射的眨了眨眼,眨下去的那一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 《Reality》伴随着路上车辆的鸣笛声响起的时候,周雅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歌声唱到Stop claiming what you own, don\'t think about the show时,周雅才突然从发愣中惊醒,慌慌忙忙的掏出手机。 没有听错,真的是顾江河打电话来了。 周雅有些不敢置信,忐忑着,不安着,紧张得鼓膜振聋发聩。 他小心翼翼的接起电话,轻声的:“喂?”了一声。 胆怯,颤抖。 电话那头传来的话,像是凌空给了他一棒,硬生生把他打懵了。 周雅握着手机,感觉自己飘在虚空中。 听不懂那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了”? 老头前两天还给他打了电话的,说感觉自己身体恢复了许多。 还笑着问周雅喜不喜欢吃蒜苗,他打算去种两厢蒜苗。 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周雅连手机都有些握不住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回酒店,进门时还把服务员吓了一跳。 周雅却没心思去管了。 他跑回房,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看着顾江河,说不出话。 顾江河被他这满身湿漉漉的落水鬼形象弄得一愣。 周雅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开口问道:“我家老头……” 他像是被什么哽住了,这句话还没说完,又失了声。 顾江河沉默了一下,只说了一声节哀顺变。 周雅站在门口,眼泪和发上的水滴,一块顺着脸庞滑下来,洇进早就没一块干的位置的衣服。 就这一会功夫,他站的那块地方,都被他身上滴下来的水,弄出了一块水渍。 顾江河知道自己说那句话其实没什么作用,但是这时候他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 他看着周雅一身狼狈,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先洗个澡吧,之后跟你们辅导员说一下,我把高铁票改签到明天早上了六点了,我们五点就去高铁站。” 说着便转过身,像是准备给周雅拿衣服。 他手都伸向周雅的衣服了,正要拿起来,又触电一般连忙缩了回来。 犹豫了一下,转过身,看向周雅,有些尴尬的道:“你拿衣服去洗个澡吧。” 周雅看着,鼻子酸涩得厉害。 第一反应是:已经到连我的衣服都不敢碰的地步了吗?我是会传染还是怎么? 他知道顾江河经此之后,肯定会与他疏离。 亲眼看到,还是难受的很。 接着,又为自己竟然还有心情在计较这些,而感觉到荒谬。 他低着头,绕过顾江河,去床上拿了自己的衣物,又从衣架上扯了块浴巾,闷着头快步走进了浴室。 关上浴室门之后,他开着淋浴器,站在花洒下,在水声的掩饰中,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下。 一夜之间,两个他最重要的人,都离他而去了。 是因为这一年来他过得太开心了吗? 他透支了自己的幸福额度,所以受到惩罚了吗? 是不是他真的不配获得幸福? 不配感受到快乐? 可就算是这样,错的是他,为什么要带走老头啊? 他还答应了老头,说自己会努力挣钱,然后带他出去玩呢。 给老头买的外套还在包里,还没送出去。 老头怎么就没了呢? 他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低声的嚎哭着。 是梦就好了,这如果是一场梦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一章写了……六个小时 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短小还速度这么慢 慢工是想出细活 结果还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而最惨的在于,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想揍我 QAQ 别打我,打顾江河!都是他!要是他不拒绝周雅!现在就是他抱着周雅,哄着他,然后支撑着周雅回家了!都怪他! 为了避免你们期待下一章甜起来然后又失望,我还是……嗯,说一声吧 为什么上一章我一条评论都没回复呢? 为什么我埋头只发红包呢? 我心虚,不敢吱声,对不起大家 你们看,六十章了,我也一直没撒刀子 为什么呢 因为刀子在后面 大概是先虐虐雅哥,再虐虐顾江河这样 雅哥我不会太虐的,尽量一笔带过吧 但顾江河……你们也知道我其实埋了不少伏笔,所以…… 别打我别打我! 真要打你们轻点打! QAQ 第62章 第 62 章 周雅收拾好,从浴室出来,发现顾江河不在房里。 他愣了一下,然后发现顾江河的衣服也不在了。 走到床边,拿起手机一看。 顾江河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在隔壁房间,让他洗完澡早点睡,别想太多。 后面还有一些安慰的话。 周雅看着消息,半晌,才自嘲的笑了一下。 他望着墙壁,伸出手,按在墙上,轻声道:“都说了让你别对我太好啊。” 明明不打算接受,明明都在躲避了。 干嘛还要关心? 我会很难放下的。 他看着那堵墙,眼泪簌簌的流。 一夜未眠。 顾江河来喊他的时候,他打开门,衣衫整齐,双眼通红,鼻子红肿着。 顾江河犹豫了一下 ,关怀的话还没说出口,周雅就往前走了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道:“走吧。” 顾江河只好跟着他身后出去了。 高铁票是挨在一块的,周雅率先进去,坐在了窗边。 他一晚上没睡觉,也心知现在跟顾江河说话只会尴尬,便干脆准备合眼睡觉。 从包里翻了翻,翻出了一个眼罩,正要拿出来,突然想起这个也是顾江河送的。 顿时沉默了一下,敛着眉,又若无其事的把它放下,将手从包里抽了出来。 而后将包抱在怀里,拉上帽子盖住脑袋,朝着窗那边,合上了眼。 顾江河撇过头,朝他看来,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攥住包的指节。 两人一路上转了好几趟车,周雅一上车就开始闭眼。 顾江河也不知道他到底睡着没睡着。 一路沉默着,终于辗转回了村里。 周舒然也接到了通知,昨晚连夜赶过来的。 跟他父母一起。 周雅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熟悉身影。 他脑袋一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养母就转过了脑袋,看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愣神。 顾江河停下车,就去搬花圈去了。 搬着过来的时候,看到周雅站在那没动,望着门口那个妇人。 他下意识想喊周雅,又住了嘴,将花圈放好,然后去找阿娇。 阿娇在屋内泡茶,见顾江河过来,便朝着他身后望了望,疑惑道:“怎么只有你?雅哥呢?” 顾江河沉默了一下,不答反问:“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旗袍的,是谁啊,我怎么从没见过。” “哦,那个啊,舒然哥他妈妈,”阿娇顺口回道,“昨晚上跟着舒然哥过来的,这边丧礼的东西都是她给出钱置办的。” 又继续问道:“雅哥呢?还没过来吗?” 顾江河听到是周舒然他妈之后,就皱了下眉。 难怪周雅刚刚脸色不对劲。 他从桌上端起一杯茶,在手里转了转,抬眸看向阿娇,道:“你雅哥还在门口呢,他昨晚一晚上没睡,你过去看看他吧,这边我来。” 阿娇听到说周雅一晚上没睡,立马着急了。 也来不及细思顾江河怎么今天这么好心肠,把陪伴周雅安慰周雅的机会让给自己。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顾江河手里一塞,说了声那你好好弄,就立马跑出去了。 周雅没想到自己还会见到养母,偏偏还是在这么个情形下。 他站在那,满脑袋都是空白的。 还是养母率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宝……” 便要走过来。 刚走了两步,养父擦着手一脸不耐烦的叨叨着什么,从厨房走了出来,就看到养母呆呆的望着这边。 他皱眉啧了一声:“在看什……”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同样呆站着的周雅。 于是顿时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把养母挡在身后,语气不怎么温和的朝周雅道:“你爷爷过世了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周雅被他这句斥责弄得有些想笑。 这又是在以什么身份在训斥他呢?某个热心的长辈吗? 周父看见他脸上的嘲讽就来气,板着脸就开始教训他:“你这什么表情?!我说你说错了吗!你……” 养母见势,立马拉住周父:“你少说点!” 又朝着周雅抱歉的笑了笑:“你b……你叔不是这个意思,别放在心上啊。” 周雅被她临时的改口,刺得心口一疼。 原来麻木了也还是会感觉到疼痛啊。 他顿时感觉到浑身心都是疲惫感,实在不想再看到他们了,闷头嗯了一声,就绕过他俩往前走。 走过去了,还听见养父在那跟养母抱怨,说你看他这态度! 养母劝着他,说你管这么多干嘛呢,又不是你亲儿子。 周雅紧抿着唇,挺直着后背,走得飞快。 走快点,再快点,就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了。 他逃命似的冲进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正好撞见了出来找他的阿娇。 阿娇见到他,眼前一亮,立马扬起了笑脸,要说什么。 就看到周雅置若未见,急冲冲的进了屋。 她愣了一下,有些迷茫。 雅哥为什么看起来表情有些…… 说不出来,像是在竭力憋着什么。 她扑了个空,便只好又回了桌前,继续去泡茶。 一边跟顾江河说着。 顾江河刚刚也看到了周雅。 周雅冲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他,明显愣了一下,于是头埋得更深,一股脑跑进屋了。 他撒了一把豆子进杯子里,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孩这样子,看起来像是立马要哭出来了,又生怕被人看出来。 要不是昨晚…… 他就过去劝劝了。 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他去劝,只怕越劝越起反作用。 阿娇还在那叨叨着,说雅哥走这么急到底是怎么了呢?又问顾江河:“是不是你在路上又欺负他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可以说是“欺负”了周雅的顾江河,难免有些心虚。 他摸了摸鼻子,就又开始信口开河:“你一女的你知道个屁,你雅哥就是要撒尿了,快憋不住了,才走那么快。” 阿娇:“?” 她听到这么粗鄙的一句话,没忍住有些不自在。 还有些不好意思。 扭捏了一下,小声道:“可前面不是有厕所吗?” 顾江河顺手捻起一粒黄豆塞进自己嘴里,神志不清的回答:“你不懂,新厕所会撒不出来,你雅哥的强迫症。” 被自己的脑内想象弄得满脸通红的阿娇,似懂非懂的:“哦哦。” 然后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雅哥在新厕所撒不出尿。 莫名其妙被编排了一个强迫症出来的周雅,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过了许久,他房门被人敲响。 他回神,喊了一声:“没关,进来。” 然后养母打开门,期期艾艾的看了过来。 周雅没想到会是她,顿时哽了一下,眼眶不可抑制的发红。 养母走进来,前后转过身,轻轻的关上门,才转过来看向他,叹了口气。 她站在那里,轻声的问他:“我听说你考上同济了?” 周雅无意识的缩紧自己的手指,低着头,嗯了一声。 养母看着他。 这一年的时间,周雅长变了不少,长高了,变黑了,脸上的婴儿肥也褪去了不少,看起来像个小大人了。 可是委屈的低着头,在那缠着自己的手指的时候,看起来依稀还有那个抱着她的胳膊,乖巧的看着她,甜甜的喊着,说我最喜欢妈妈了的小孩的影子。 她没来由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走上前去,轻轻的摸了摸周雅的头发,笑着道:“怎么把头发剪成这样了。” 嘴上笑着,话说出口,就带上了颤音。 周母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坐在了周雅旁边。 周雅在她的手放在自己头顶的时候,就颤了一下,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鬓角的发,哑声道:“军训,教官剪的。” 他头发长了,本来就要剪短了,一直没去。 军训开始的第一天,被教官点名,喊出来,然后领教了一下教官的理发技术。 跟狗啃似的。 一结束训练,他立马回宿舍,自己修了一下。 但还是有些乱糟糟的。 现在养母提起,他才突然感觉到不好意思,就有戴上帽子的冲动。 他抓起帽檐,要往头上扣,被养母阻止了,说:“没事没事,好看的,精神。” 周雅微微抬起眼,看向她。 对视的两人,一个人带着胆怯的试探,另一个湿着眼睫怀念。 沉默了许久,外面响起了炮声,才纷纷回神。 他俩望着窗外,等着炮声停下来。 安静下来之后,养母才又开口,问他:“在这里过得还习惯吗?” “嗯,”周雅点了点头,“他们都对我很好。” 只是我福气太薄,好的全都留不住。 养母欣慰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于是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过了片刻,养母站起身,道:“小然应该要来找我了,我先过去了,你休息一下去看看你爷爷吧。” 周雅嗯了一声。 然后听着养母走向门口,打开门,走出去。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外面的喧闹声,说话声,唢呐铜锣声,一股脑涌进来。 然后养母咔哒一声,关上门。 又把所有的喧嚣都关在了门外。 门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压抑的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呜我不知道你们看的时候觉得怎么样 我一边写一边哭 妈的哭得脑袋疼 好难写啊!我笔力真的不行,完全写不出我想写的东西呜呜呜呜呜 我想写的真的很好哭 写出来一看,就觉得不够好哭了呜呜呜呜呜呜 第63章 第 63 章 葬礼的事宜都是老头的几个老友操办着的,村里喊了人过来帮忙。 寿衣和棺材什么的,老头活着的时候早就准备好了。 冰棺是养母出钱租的,包括搭的棚子什么的,基本都是养母弄的。 周雅不是第一次面对亲人过世了,但他对于这些事还是完全不懂。 好在豆腐婶她们都在,说不用他操心,她们会帮忙的。 于是周雅混混沌沌的,走着形式。 丧礼举办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早上,村里几个青壮年肩着棺材,抬着往山上去。 沿路撒着纸花,和尚唱着哀歌,细数着老头生前事宜,喊着魂兮归来。 鞭炮扬起一阵硝烟,漫天的雾,白色的纸花在雾中飘散。 周雅手里捧着老头的牌匾,头上绑着白色的带子。长长的带子被风吹得扬起。 他顺着纸花落下的方向看去,顾江河站在石头上,叼着烟,看过来。 隔着人群,隔着硝烟,隔着顾江河脸前萦绕的烟。 周雅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感觉出来,他在看着自己。 很认真的看着自己。 他有些仓促狼狈的收回目光,一个不留神,差点绊到路边的石头。 身形不稳的往前跌时,周舒然适时的伸手扶住了他,轻声道:“小心。” 周雅胡乱点着头,盯着路面,不敢再东张西望。 他看不到的地方,顾江河在他往前跌的那一下,着急的伸出手。 然后遥遥的看着周舒然将他扶稳了。 不禁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 也是,离这么远,也扶不住啊。 他伸手将嘴巴上叼了半天都没吸上一口的烟取了下来。 再抬首望去,就只看到周舒然看过来的眼神。 周雅低着头,发带飘在脸旁,根本看不见脸。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棚子拆掉了,桌椅板凳也都收走了。 整个现场只余着一些装好的垃圾袋,等明天早上,垃圾车过来收走,就完全看不出这里前两天发生过什么了。 豆腐婶接着水管,穿着套鞋在那冲洗着周雅屋前的地面,阿娇拿着扫把在那一边扫,一边喊着:“这边这边,这边再多冲点水。” 正忙着,抬头看到周雅站在那,于是笑了:“弄完了啊?” 周雅点了点头:“嗯,完了。” 他伸手接过阿娇手里的扫把,朝豆腐婶道:“剩下的我来吧,麻烦你们了。” 豆腐婶害了一声,摆了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都是邻居,谁家还没点事了?” 这边也确实只有一些收尾工作了,她便没再客套,跟周雅交代了几句,说那你自己慢慢弄,便招呼着阿娇要走。 阿娇有些不情愿,抬眼看向周雅,发现他还精神恍惚着。 她有些担心,小声喊了一声:“雅哥?” 周雅被她一声喊回了神,浑身震了一下,才缓缓看向她:“怎么了?” 阿娇有些担忧:“你一个人,没事吧?” “没事,”周雅笑了笑,“能有什么事,你忙去吧,你妈在那喊你呢。” 豆腐婶喊了好几声,再喊都要发脾气了。 阿娇看了她妈一眼,有些怂,又看了看周雅,迟疑道:“那我先过去了……你有事喊我啊。” 虽然也不知道周雅能有什么事,喊她又有什么用。 周雅点了点头,笑着目送她跑回去了。 过了许久,才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养父养母只有第一天在这里,第二天就因为有事离开了。 不过这边的钱都是他们出的。 周雅本想把钱给他们,转账给养母,又被退回来了,说是就当给他过生日了,毕竟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没给他过。 周雅也没再推辞。 只是莫名有种荒谬感。 这种礼物的吗? 他知道养父母并不欠他什么,仁至义尽了,真的仁至义尽了。 如果说原本还有点什么怨气的话,养母那天过来跟他说话,他看到养母湿了眼眶的时候,也全都消散了。 就只是有些难过。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吗? 还是只有他的日子过得比较难呢? 走到最后,就是一个一个的,都离开了。 就只留下他一个人。 空荡荡的,站在这里。 村里修完路之后,又进行了水电的整改,这边用的水都统一换成水库的了,水泵也换了大功率的。 不用再跑好远去挑水了,也不用担心时不时的停水停电。 山里弄了几个基站,信号也稳定下来了。 移动搞活动,说什么扶持农村,无线网一年也就两百多。 虽然说信号不是很好,但胜在便宜,充网费还送了一部触屏的老人机。 老头拿着新手机不太会用,周雅教了许久,他才知道怎么给人发视频。 刚开始那几天,老头有事没事就给几个大爷们发视频,搞得大爷们烦不胜烦,笑话说就不该让小雅教你怎么用这玩意的。 老头任他们说,还是照样在那嘚瑟,说我家小雅聪明,有孝心。 明明是眼看着越来越好了。 周雅还在琢磨着勤工俭学,学期末再冲刺一下奖学金,然后凑钱给家里装个太阳能。 老头连声说好好好。 然后一眨眼,全没了。 就好像拼着积木,小心翼翼的盖上几百层,突然一个不稳,整盘溃不成军。 暑假的时候,他和顾江河去了隔壁市的山里。 顾江河带着帐篷,领着他爬了好久的山,突然听到清脆的水声撞击在石头上。 抬眼望去,一片瀑布,从山顶落下砸在滩上。 水流在触及石块的一瞬间,迸成水雾,在阳光下闪耀着,五彩斑斓,像梦境一般。 他惊喜的回头看向顾江河,顾江河挑眉说:“看吧,我就说不会白爬山。” 他欢呼着,跑向那条河。 河水很浅,刚没过膝盖,水清澈见底。 顾江河一边放着包,一边笑着喊他,说小心一点,别摔了。 鱼在这样的水里根本无所遁形,周雅兴冲冲的要去抓,却发现滑不溜秋的,根本抓不住。 最后还是顾江河给他做了个简易的鱼叉,然后站在他身后,抓着他的手,带着他叉中了一条。 他举起鱼,得意又惊讶的看着顾江河。 顾江河很给面子的在那张大了嘴表示惊讶,连忙鼓掌:“雅哥牛逼,雅哥真牛逼!” 顾江河给面子,鱼不给。 两个愚蠢的人类还在戏精上身,它一个挺身,把自己甩回了水里。 还顺便拍了周雅一嘴鱼腥味的水。 周雅闭着眼呸呸呸,顾江河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跑去把鱼又抓了起来,道:“没事没事,给你报仇,我们待会把它烤了。” 晚饭吃的是烤鱼和野果,顾江河还带了一个自热火锅。 吃完饭,两人坐在帐篷里,看着外面的天空。 满天星光。 月亮皎洁的照在鹅卵石上,水流湍湍。 蛙鸣声,蝉叫声。 晚归的鸟儿拍打着翅膀窜进树林,惊起一阵簌簌声。 周雅围着毯子,坐在那,喟叹道:“真好啊。” 顾江河闻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喜欢?” 周雅认真地点了点头,很用力的嗯了一声。 顾江河伸手把他搂过来,整理了一下毯子:“裹好,别着凉了。” 又笑了笑:“喜欢下次就再带你过来。” 他看向顾江河,伸出小指:“拉钩!” 顾江河一边笑着他真是个小孩,一边顺着他伸出了手指,勾住拉了拉:“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像还是昨天。 又好像是永远。 周雅握着水管,站在屋前,望着地面出神。 太阳照在他身上,影子小小的,团在他身下。 水溅湿裤腿,他才被那凉意惊醒。 连忙撒手,去把水关了,又定了定心神,开始收拾。 收拾好残局,又仔细检查了屋内的门窗。 周雅将要带走的东西装好,放进背包,之后背着包,骑着单车离开。 路过莲花池的时候,他遥遥的看见顾江河背对着他,坐在那边的田埂上。 周舒然坐在他旁边,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周雅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脚下踩得飞快离开了。 顾江河说着话,似有所察觉,转过头,就看到他飞也似的背影,穿过这条路,拐弯,不见。 周舒然顺着他的目光,也转过头看来。 及至周雅消失不见,他才突然开口:“去追吧。” 顾江河看向他。 他笑了一下:“就让他这么跑掉吗?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顾江河沉默了一下,低头拨弄了一下手里的火机,没说话。 周舒然安静的看着他,许久,又道:“不怕后悔吗?” 顾江河沉默了更久,才开口。 他声音沙哑的,像是被烟熏太久了,熏得有些发涩:“怕。” 又过了许久,才道:“所以更不能轻举妄动。” 周舒然了然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我也该走了。” 说着低头看向顾江河:“希望你能好好的。” 顾江河被他这话说得笑了一下,将手里把玩了许久的火机放回裤兜,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我挺好。” 然后朝着村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去吧,我回去了。” 周舒然挑眉:“真不送?” “真不送,”顾江河笑了笑,“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准。” 周舒然也不纠缠,耸了耸肩:“行,听你的。” 于是朝他挥了挥手:“走了!” 顾江河已经在朝着村子走了,没回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周舒然哑然失笑,见他走远了,才缓缓的朝着自己要去的方向走去。 第64章 第 64 章 顾江河跟周舒然告别之后,就回了屋里。 刚到屋门口,还在掏钥匙,就听到门内的呜鸣声,还有爪子抓挠着门的声音。 门刚打开一条缝,小黄就扑了出来,围着他的脚饶了好几圈,之后朝着他身后探头探脑。 像是因为没看到另一个人而有些疑惑,又抬起头朝着他叫了一声。 顾江河撸了一把它的脑袋,把他往屋内推了一下,笑道:“看什么,你主人没来。” 小黄被他推着顺势往屋内跑,跑了两步,又朝他看过来。 顾江河回身关好门,才跟了上来。 给小黄拌了饭,蹲在那看它吃。 看了一会,顾江河才起身,回了楼上。 周雅不在家的这半个多月,他把旧文写完,又开了新的。 新文还在存稿,去接周雅那天,刚存满三万字。 旧文的出版早就联系好了,再过几个月就能在书店买到了。 他本来想着到时候再拿着签名版的小说,去给周雅看,告诉他自己就是他追的那个作者。 小孩到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他都在脑海里想过很多遍了。 唯独没想到的,是小孩对他是这么个心思。 他其实对同性恋这个群体并不是一无所知。 大信息时代,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吧。 他火起来的第一本书,是本无女主的纯升级小说。 爆火的时候,漫天盖地都是同人。 各种奇奇怪怪的搭配,男主和小弟,男主和反派,甚至男主跟他的剑,和男主与跟宠。 作者本人都没看出来,男主有和他们有什么暧昧。 读者们倒是一字一句的研读,硬是在里头扒出了糖,然后大喊着:“是真的是真的!他们的爱情是真的!” 搞得顾江河直想笑。 但他从来没想过,周雅会是。 被吻住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脑袋里走马灯一般,窜过许多不好的回忆。 他像是突然陷入了噩梦中,整个人都没了知觉,冷汗唰的从背上流下来,渗进浴巾里。 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夏天,暗无天日的房间,硬到硌人的竹床,和压在他身上,急切又恶心的男人。 他感觉到一阵窒息,绝望,手脚发麻,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 他拼尽全力,想要把那个男人推开,手掌都在发抖。 感到唇上一轻的时候,就看到被自己推得要摔倒的周雅。 他还困在那个幻境中没能逃出来,大声喘着气,惊惧的,恐慌的看着周雅。 双耳嗡嗡直响,恐惧冲击着他的脑门,连抬起手指的动作都有些困难。 然后就听到周雅说:“变态。” 顾江河听到这两个字,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瞳孔缩成了一条线,像溺水的鱼一般,垂死挣扎着。 周雅跑出去之后,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想站起身,却双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腿都还在发颤。 他之前问周雅,有想过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周雅想了很久,跟他说想成为他这样的人。 顾江河第一反应是他在闹着玩,然后看到他的表情,认真又期待,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愣了一下,笑道:“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 周雅很认真的在那掰着手指数:“聪明,温柔,坚强,勇敢。” 他看向顾江河,笑得很开怀:“你是很好的人!” 顾江河看着他的笑脸,有些失神。 半晌,才轻声说了一句:“我才不勇敢。” 我是懦夫。 那话太轻,一下就被风吹散了。 周雅问他刚刚说了什么,他扬起下巴,自得的回答:“那当然!你哥我绝世好男人!” 引得周雅笑着直捶他。 他一边躲着一边笑,心思却飘得很远。 他希望周雅健康,快乐,自由,勇敢。 像一只小鸟。 不要像他。 …… 顾江河是十三岁的时候,被外婆接过来的。 外婆是个很泼赖的老太太,年轻时嫁过来,生下顾江河他妈妈没多久,就没了丈夫。 娘家不是什么好人家,那个年代,重男轻女是在所难免的,但像这么扒着女儿想吸血的,也是不常见。 外公读过书,一股子文人气,说话也文绉绉的。 时常劝着外婆,说莫气坏了身子,我心疼哩。 外婆快没了的那段时间,话很多,经常跟顾江河说起她和顾江河外公的过去,满脸皱纹,说起那个书呆子的时候,笑起来,神情却像个二八少女。 外公对外婆是一见钟情。 外公下学回来,抱着一摞书,歪歪斜斜的,没看清路,差点撞到人。 站稳一看,那姑娘背着背篓,手里拿着镰刀,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于是烈焰吞噬了我。”外公是这么跟她形容的。 “你说他是不是个傻子?”外婆说着,笑得合不拢嘴,“哪有人把自己比作个扑棱蛾子的?” 他看上了外婆,也不敢妄动,说是怕“唐突了佳人”。 一天天的,绞尽脑汁,想着一些偶遇的借口。 好不容易近前了,红着张脸,却又不知说什么。 话语还没组织好,佳人早就错开他走掉了。 于是站在原地扼腕痛惜。 “我哪知道他是想跟我处对象啊?”外婆害了一声,晃着摇椅,又好笑又无奈,“天天跟个木桩似的杵在那,我还以为他是来田里假装自己是稻草人的。那会我们社里姐妹还在笑呢,说这些读书的脑袋里想的跟我们就不一样,他们看到石头想到城墙,看到水坑想起星光。我们看到稻谷,只能想起肚子饿了。” 一个不善言辞,一个肃然起敬。 就这么错过了许久。 她只当那后生喜欢这块地方的风景,书呆子以为她是用沉默来婉拒。 一直到她阿爹为了一袋子烟草,要把她逼着嫁给一个泼皮,她忍无可忍在家里大闹了一通,冲出门就看到站在她家门口,一脸踌躇的,红着脸的书呆子。 她看了一眼书呆子,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真丢脸。 抹了一把眼泪就跑了。 在外面消完气回来,进屋就听她阿爹在笑。 她板着脸进去,然后看到堂屋里,坐在她阿爹旁边,温润如玉的书呆子。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阿爹就喊着让她过来跟人打招呼,把她弄过来了,自己又寻了理由溜走了,就留着书呆子和她大眼瞪小眼。 瞪得书呆子脸都快烧起来了,心虚的跟她说自己听到她之前和她阿爹争吵的话了。 又说他本来找人询问了她的住处,想过来偶遇的,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于是一时情急,就朝她阿爹表白了心意。 又担心外婆多想,他急迫的的解释:“我不是强逼你,你,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也不强求……我只是想着,总不能让你真嫁给那个泼皮了。” 外婆就盯着他,盯了半天,才噗的一笑,说:“你喜欢我啊?” 书呆子望着她的笑脸,半天不能回神,连忙掐了一下自己大腿,把自己掐清醒了。 一张脸疼得皱了起来。 外婆被他这行为弄得更是想笑,一天的坏心情都突然跑光了。 她带着笑意盯着他,笃定道:“你喜欢我。” 男才女貌,郎有情妾有意,一来二去的,很快就把婚事定下来了。 三媒九聘,轰轰烈烈的就迎娶媳妇进了门。 这边送去的聘礼可谓丰盛得很,那边的陪嫁,寒酸得没眼看。 外婆又气又羞。 气是气她之前说好了,不让这边出那么多聘礼过去,结果还是被送去了。 羞则是没想到娘家人真能不要脸皮到这个程度,十里八乡全知道了,说她家吃女儿不吐骨头。 书呆子却抱着她,笑得很坦荡,说可我觉得值得啊,我用俗物,换了珍宝哩。 外婆是个急性子,外公却总是慢吞吞的。 每次外婆着急得催他,他总是笑着,说莫急莫急,我就来啦。 有时候外婆撒泼,朝着他埋怨,就故意刺他,说你走这么慢,将来我们去了黄泉路上,我可不等你。 外公总是笑着抓起她的手,亲了亲,没脾气的温声道:“那我到时候肯定走快些,好追上你。” 结果没想到这一走,就走得太快了。 倒是把外婆甩在身后几十年了。 “他在上面的时候,总是我等他,我催他,这回我倒要让他知道知道,等人有多让人着急。”外婆一边织着毛衣,一边哼声道。 外公是独子,他过世之后,外婆没改嫁,也没回娘家,就待在这,说伺候二老。 也有人看他们家寡妇加俩老人的,家里没个汉子,就想来欺负。 外婆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强。 有话不是说嘛?横的还怕不要命的呢。 外婆就属于不要命的。 她扛着锄头,朝着人就在那喊:“来啊!大不了咱们一块死在这!我死了正好去找我家的了!你活腻了就来啊!” 闹了几场之后,人家就知道了,这家有个不要命的泼妇。 二老也劝过,说不要这样,别败坏了你的名节,我们子阳没有福气,走得早,你是个好姑娘,还能再找个好人家。 “我不找!哪还有比他更好的了?!我要是找了人,他看见了,也找了个女鬼怎么办?”外婆理直气壮的反驳,“您二老再劝,就是逼着我现在就去找他,去看着他,防着他沾花惹草了!” 她这话一放,二老哪里还敢作声? “他才不敢找女鬼呢,”外婆笑得一脸得意,“就他那心,豆丁大,装了个我哪里还容得下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不虐哈? 我写到后面就开始姨母笑了 这一章开始,周雅暂时不会出现了,这是顾江河儿童,少年的时期,他长成“大人”的时候,才会遇见周雅 在这之前,他会经历很多 他身边的人,他经历的事 最后他成为了周雅见到的“顾江河” 第65章 第 65 章 外婆是个豪爽泼辣的性子,跟外公在一起的时候,爱笑,爱闹。 顾江河他妈妈却文静得很。 不爱说话,看起来乖乖巧巧的。 也就只是看起来乖,骨子里跟外婆一样倔,甚至还更上一层楼。 她和顾江河他爸,是学校认识的。 文文静静一姑娘,不争不闹的,长得又好看,跟朵冰山雪莲似的。 谁看了不想采一采? 偏偏这雪莲跟瞎了眼似的,看不上有钱的,瞧不上有势的,对着一个有名的私生子,那叫一个悉心关怀。 追她的男生,明着就跟她说那私生子的不是,背地里就嘲她,说有当凤凰的机会,非要去跟老鼠钻一个窝。 偏偏这老鼠还不太愿意的样子,一直躲着她。 顾江河他爸大名顾远,跟顾江河他妈罗真真认识那年才刚满十八岁。 罗真真是以省状元的名次,靠近这所大学。 而顾远则是塞钱塞进来的。 顾远十六岁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别人说他没爸爸,他问他妈,他妈说是爸爸出国去了,他也就这么跟人说。 到了十一二岁的时候,他才终于想明白,哪有一出国十几年,完全不跟家里联系的人呢? 他想了想,他妈可能是未婚先孕,也说不定是他爸爸死了,他妈怕他知道了伤心,就骗他说爸爸去了国外。 那个常来家里的叔叔,对他很好。 对他妈妈也很好。 而且每次他过来,妈妈都会很开心。 顾远私心里就希望他妈能跟叔叔在一起。 一直到后来,高中入学宣誓的时候,校董会的人上台演讲,顾远看到了叔叔。 叔叔站在一位看起来很严肃,很凶的大佬身后,给他提着公文包。 然后那个男人上台,开始自我介绍。 顾远当时还想了一下,哇,这个大佬跟我同姓欸。 他接到叔叔的短信,说宣誓会结束之后让他等一会再走,找他有事。 他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溜进去,就看到大佬站在窗台边跟人打电话。 叔叔笑着小声跟他说让他等一等,先生有事要跟你说。 然后顾远感觉自己突然掉进了狗血三俗的电视剧情里了。 他是大佬的私生子。 “叔叔”是大佬的秘书,兼职是处理大佬的小情人们。 原来他并不是没爹的崽。 这他妈还不如没爹呢! 顾远知道的时候脑袋都炸了。 冷静之后,才问为什么突然告诉他。 叔叔解释了半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说得那叫一个漂亮。 顾远一个字都没信。 不过他也知道,蝼蚁哪能撼大树? 便只好顺着大佬的意思,住进了豪宅,开启了一段狗血的人生。 搞了半天,顾远才慢慢的整明白,是大佬和他妻子争财产争到白热化了,所以拿他过来刺大太太。 因为大太太不孕不育,生不出孩子。 大太太一个能跟他争家产的,能是个善茬? 她动不了大佬,不敢动大佬唯一的骨肉,难道就不能动别人了? 这个别人,自然就是顾远他亲妈了。 顾远他亲妈是个没脑子的,上帝塑造她的时候,估计是把所有的点全夹在美貌上了,以至于一点智商和逻辑都没给她留。 三两句话就能哄着她心甘情愿给一个认识没几个月,约会时间加一块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男人怀孩子。 孩子快生了,她爸妈问她这是谁的种,她还硬撑着不说。 一直到被她爸妈查出来,发现她怀的是一个有妇之夫的种,她才终于后悔。 孩子都七八个月了,后悔了也没办法啊。 她吵了许久,兴许是为了她肚里的孩子,大佬百忙之中抽空来应付了她一下。 然后她就又被哄好了。 父母跟她断绝关系的时候,说你早晚被人卖了还帮他数钱! 这傻妞还犟嘴,说先生有钱呢,他不会卖了我的,卖我卖不了几个钱。 这还没被卖呢,都开始帮人算账,看自己值多少钱了。 她父母拿她没办法,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顾远他妈怀着孕,脱离了家,一个人住到外面。 保姆管家俱全,就是要当爸爸的那个人,死活不出现。 一问就是忙,一问就是黄脸婆在害他。 顾远仔细回想过,他是从来没在家里见过大佬的。 只能说他妈确实是又傻又天真。 都说一孕傻三年,顾远觉得他妈可能是把脑子当胎盘,生他的时候连着脐带一块剪了。 后来他也想通了,什么不知道不懂的,其实就是揣着糊涂装傻。 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被骗着生了孩子,学业也荒废了,家里也闹翻了。 到现在,三十多快四十岁了,什么都不会,离了大佬,活都活不下去。 可能年轻的时候还想着什么爱不爱的,这个年纪了,就只想安逸的活着。 可有人见不得她安逸啊。 这边神仙打架呢,凡人可不就得遭点殃?何况你还受了那么多年的好处不是? 命运给你的东西,哪里有好得到的。 安安稳稳的,在温室里待了几十年的小花,突然流言蜚语淹没,躲都没地方躲。 而且她深知别人说的都是真的,不是造谣。 于是吓得战战兢兢,门都不敢出了。 给大佬打了几次电话,大佬压根没工夫搭理她。 秘书回复,说是大佬在忙着跟大太太斗法,没时间。 反正每次都是这个答案,千篇一律的。 之前她都会哦哦两声,然后想办法劝自己相信。 这回她没办法劝自己了,她快被逼疯了。 电话那边,秘书温和却毫无商量余地的,把她的请求全都驳回了,说你在家待着别出去就行了,他们说就说嘛,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能的。 流言是能吃人的怪物。 她的小姐妹们,她的邻居们,还有平时朝着她献殷勤的男人们。 一夕之间,全都变了样。 之前捧多高,现在推得就有多狠。 偏偏她是一朵温室里的小花,从没经过风吹雨打。 小小的一阵风,就能折了她的命。 她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衣袂飞舞,像一只脆弱又空灵的蝴蝶。 断了翅膀。 砸在地面上。 开出了一朵火红的花。 顾远得到消息,冲进书房去找大佬,大佬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跟他说:“世事无常。” 然后就给他甩了一张录取通知书,说他大学的学校定下来了,拿个学位,之后再出国镀个金,回来就能开始接手公司的治理了。 人命关天。 大佬眼里可看不到这个人,更不会觉得这么一条命,能影响到他什么。 大佬就像一座山,竖在他面前。 避不过,逃不了。 压得人喘不过气。 顾远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报复大佬的法子。 他结扎了。 不是重视血缘吗? 我反正结扎了,有本事你再去生一个儿子啊! 他偷偷摸摸做了这事,事后还挺洋洋自得。 一直到后来遇见了罗真真女士,被罗真真女士追到爬树上。 他抱着树枝,罗真真就站在树下,说你最好在上面待一辈子,我看你待不待得住。 说着还挺自在的掏出了小说开始看了。 顾远叫苦连天,说你别追我了,你喜欢我什么啊?我爸是个渣男神经病,我妈跳楼,你也不嫌不吉利? 罗真真的回答是社会主义儿女,不相信这些牛鬼蛇神。 他说自己长得不帅,罗女士说刚好入她眼。 说学习渣得要死,罗女士说自己成绩好,正好互补。 顾远绞尽脑汁在那编排自己,最后都开始口不择言了,说:“我还结扎了呢!我生不出孩子!” 万万没想到,一直回答得很流利的罗真真女士,听到这句话还真的停顿了一下。 顾远眼睛一亮,有戏! 正要再接再厉,罗真真沉思了一下,苦恼道:“但我挺喜欢小孩的……” 顾远立马开始洗脑,说对对对,小孩多可爱啊,又软又糯,乖巧可爱吧啦吧啦,说自己也是没办法,跟罗女士你无缘,不过天涯何处无芳草呢?何况我还是个狗尾巴草。 罗真真食指敲了敲书背,沉吟了一下,最后抬头道:“那就领养一个吧。” 顾远:“?” 刚刚我说了一堆你听不见吗?我难道是在说“好的我们结婚吧”吗?! 在自说自话什么!谁要跟你一块领养小孩了! 然后他就瞪目结舌的看着罗女士开始计划要领养多大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在哪买学区房,孩子以后的教育问题怎么解决,甚至开始规划孩子结婚的时候喜宴要邀请哪些人了。 顾远:“?” 顾远在学校里被人倒追的事,自然逃不过大佬的眼线。 于是大佬跟他进行了一场“父子间的交流”。 顾远表示被恶心了个透。 大佬的意思是觉得罗真真可以,不错,小姑娘没什么背景,又喜欢你。 可以玩玩,将来养着也行,反正她死心塌地。 但结婚还是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将来才好带着家族企业往上走。 说着就要开始给他介绍孙叔叔家女儿李叔叔家侄女。 顾远听了半天,最后笑嘻嘻的:“我结扎了。” 大佬愣了一下,还没回神。 他又笑得更开心了,甚至有些恶毒:“十八岁生日那天去的,你不信的话可以查。” 男人结扎是永久的,不可逆转的。 顾远头一次这么感谢现代医学,能让他拥有不生育的权利。 大佬大气之下,给他一耳光扇地上了。 他耳朵嗡嗡响,嘴角带血,还是笑得很开心。 太痛快了。 伤不到你的根本,让你气一通也是好事啊。 意料之中的,他被赶出去了。 秘书送他离开的时候,文质彬彬的说他,太傻了,有福不享,要做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转眼就拖着行李箱,敲开了罗女士的门。 他把行李箱藏在背后,对罗女士笑得一脸灿烂,说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了一只小狗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养呢? 罗女士左右看了看,问他狗在哪。 他笑眯眯的汪了一声,然后把脑袋凑上前去,问她:“在这呢,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哦,这该死的爱情! 莫急莫急,下一章就写到幼年顾江河啦! 我写完65章,才发现64章比63章刚好多一个字 嘎嘎嘎嘎嘎嘎我太厉害了,真牛逼甚至有点想把63章删掉一个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6章 第 66 章 大学毕业之后,罗女士带着她家狗子,奔赴了外省。 大佬手再长,也就只是在这个市内抓一把天,出了省,他也管不着了。 罗真真考上教师证,当老师去了。 顾远则抱着他的宝贝镜头,全世界去拍照,玩起了摄影。 玩也没玩出个什么名堂,好在还是能养活自己。 顾远那边等于没有家人,逢年过节的就往乡下跑。 也是想过把老太太接到城里,老太太不愿意,也就没勉强了。 三十来岁的时候,两人终于觉得两人世界享受得差不多了,该要个孩子了。 于是兴致勃勃的去了孤儿院,想要领养一个小孩。 于是相中了六岁的顾江河。 孩子长得挺标致,也没缺胳膊少腿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留下了。 问院长,说是这孩子有自闭症,没办法交流。 顾远闻言,愣了一下。 他从窗户往外看,那个漂亮的男孩子,一个人坐在角落,抬着头看着天。 其余的孩子都在一块笑闹着,就他安安静静的。 安静得不对劲。 他沉默的看了许久,最后转过头,说他还是想要带走这个孩子。 罗真真没什么意见,院长倒是劝了几句。 也不是劝他换个,而是跟他说,自闭症很难治愈的,别到时候又轻易放弃了,对孩子是另一次刺激。 顾远把他带回去,一路上不管怎么逗,小孩都不说话,安静得像个漂亮的人偶,任人摆布。 小孩喜欢看天,朝着天空发呆,不打断的话能发呆一整天。 顾远就坐他旁边,问他在看什么。 自然是得不到回答。 不过他也不在意,得不到回答还是自己一个人在那叨叨。 叨叨得很起劲。 跟小孩说所见所闻,人生百态。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有时候甚至会自己在那跟自己争辩起哲学,引得路过的罗真真无言以对。 罗真真望着他,脑袋都是木的,说你这到底是在引导江河走出他的世界,还是把他当树洞呢? 顾远笑嘻嘻的:“都一样,都一样。” 每天睡觉前,顾江河都会照例迎来顾远的睡前故事。 格林童话,安徒生。 轮着在那讲。 不过顾远这人吧,就很不按常理来。 好好的一个童话,他硬是能说得乱七八糟,什么妖魔鬼怪都混进去。 顾江河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罗真真是被他雷得不行。 说什么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夫妻种了一菜园子莴苣,然后里头长出了一个小女孩,只有豌豆那么大,叫拇指姑娘。 拇指姑娘说自己想要去冒险,于是带着糯米团子开始出发。 路上遇见了小狗猴子和野鸡,她用糯米团子换取了三件漂亮的裙子,去参加国王的舞会。 然后十二点钟声响起,她跑路的时候,不小心掉下了一只水晶鞋。 王子拿着水晶鞋想要找她,被恶毒的皇后知道了,派猎人给拇指姑娘喂了毒苹果。 路过的小矮人们看到了拇指姑娘被下毒的全过程,抬着睡着的拇指姑娘,去找精灵求助。 精灵预言说她一直沉睡到一百年以后。 小矮人们只好求精灵把她藏到了高高的塔里,塔很高,也没有楼梯,人爬不上去。 塔外栽种了许多荆棘,一百年后,荆棘将塔围了起来,仿佛城墙一般。 勇敢的王子披荆斩棘的走到塔下,发现从塔里垂下来长长的头发。 原来一百年的时间,拇指姑娘的头发一直没有停止生长,长到能垂下塔了。 于是王子抓着头发,向上攀登,终于爬到了那个垂下长发的窗口,他开心的抬起头,正要往里爬,一只白皙纤细的美手,抓着漂亮的,闪闪发光的水晶鞋,朝着他迎面砸来。 坠落的那一瞬间,他只听到了一声怒吼:“干里凉啊!老子头皮都要被你扯裂了!!!” 越听越满头问号的罗真真女士,听到顾远惟妙惟肖的喊出这么一句,差点被嘴里那一口可乐呛死。 她咳了半天,边咳边忍不住笑,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顾江河却呆呆的看着她们,面无表情。 罗真真怀疑他压根没听。 顾远却咬死了,说肯定听见了。 然后继续给顾江河讲着他那些一顿乱来的故事。 鲁滨逊漂游到荒岛遇见了星期五,他们去丛林里找食物被人猿泰山袭击,于是大打出手。 不打不相识,打着打着打出了感情。 于是人猿泰山邀请他们去自己的花果山水帘洞休息,三人在桃园结拜为兄弟。 鲁滨逊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路过的船,这船叫泰坦尼克号。 结果运气不好撞上冰山,于是鲁滨逊jump,星期五jump。 jump进海里,全淹死了。 死后鲁滨逊还不死心,跑到魏征的梦里希望他能救自己,结果被魏征在梦里斩了头。 得知消息的泰山,开着黑珍珠号去了世界尽头,寻找不老泉。 淹死在了泉水里。 小王子在B612种了一朵花,花是食人花,王子被追得逃跑,跑到了地球遇见了小狐狸。 小狐狸在树下骗乌鸦嘴里的肉。 乌鸦一张嘴,肉掉了。 没得饭吃,就去喝水。 结果瓶子里的水位太低,喝不到,它只好去河边捡石头。 石头一粒一粒丢进去,乌鸦终于喝到了水…… “喝不到。”顾江河突然开口道。 顾远还在那继续讲着,说乌鸦喝完水…… 然后猛地一抬头,发现顾江河正看着他。 他惊喜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问他:“你刚刚说话了?你听见我说话了,你在跟我说话对不对?” 顾江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再次开口:“喝不到。” 顾远哪里还管乌鸦喝不喝得到水,他嘴都快合不拢了。 连忙喊着罗真真过来,说咱儿子会说话了! 顾江河冷漠的看着他跑出去,又冷漠的看着罗女士和他跑进来。 虽然他一脸冷漠,但罗女士还是感动得快哭出来了。 在看着他们啊!顾江河来这里快一年了,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注视着他们啊! 平时都是晃一眼就抬头看天,她时常怀疑顾江河压根没看到过自己。 她还没从孩子看着她的惊喜里走出来,又听到顾江河开口问道:“后来呢?” 虽然不是对着她说的,但是罗女士还是激动得眼泪直冒。 疯狂掐着顾远的胳膊,不敢置信:“说话了对吧?江河是不是说话了?” 两个人都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顾江河一脸冷漠。 又问了一遍:“后来呢?” 罗女士推了推顾远:“问你呢,问你呢,快回答。” 顾远从激动的心情里慢慢找回头绪。 后来……哦,对,后来。 后来乌鸦喝完水,有了力气,就去坐飞机。 这就是乌鸦坐飞机的由来。 它坐着飞机,看到了被银河分隔开的牛郎和织女,笑得嘎嘎叫的喊着兄弟姐妹们来围观。 然后被牛郎踩着它们过桥,想去找织女。 乌鸦就那么点大,一脚下去,直接给它踩得骨折了,于是鸦群一哄而散,牛郎一脚踩了个空,掉下天界,掉进了海里,淹死了。 牛郎的魂魄飘进水晶宫,找到了巫婆。 巫婆说用他的声音换他的命。 牛郎同意了,于是他失去了声音。 变成了一只鸟。 牛郎气不过,觉得巫婆这是耍赖。 于是火气很大的去捡石头往海里砸,试图把海填平。 他不停的搬运着石头,搬运了许多年,终于有一天,他把架在一个村子面前的两座大山移平了。 人们觉得他傻不拉几的,就管他叫愚公,这就是愚公移山。 山移走之后,山底下就钻出来了一条蛇和一只蝎子。 被种葫芦的老爷爷抓了,拿去酿酒了。 罗真真听得精神恍惚,顾江河却似乎很满意,听完就躺下了,自己盖好了被子,闭眼开始睡觉。 顾远和罗真真对视了一眼,然后轻手轻脚的从顾江河房里退了出来,开始讨论顾江河这算不算是走出来了。 他们讨论的当然不算,还得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说小孩确实有好转。 两人高兴得要命。 恢复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看着孩子一步步走向好的方向,又欣慰又有成就感。 顾江河十岁的时候,终于可以像个正常小孩那样了。 甚至可以说是比一般小孩都要聪明些。 因为担心他不适应,在征求他的意见后,由罗真真女士,给他安排了自学课程。 两年的时间,学完了整个小学的知识,还稍微预习了一下初中的。 顾江河第一次入学,就是初一。 品学兼优,还入了团。 拿着团员证得意洋洋的回来给顾远看,顾远对着他好一顿夸。 然后拍板决定,咱们一家仨口去海岛上玩去!你爸我可是游泳健将!带你领略一下海洋的温暖! 顾江河连声好好好,生怕他反悔,拉着他要去买泳衣和救生圈。 罗女士提醒,说要两个。 因为她也不会水。 顾远眨了眼睛,含羞带怯道:“难道我不配当你的救生圈吗?” 被罗女士轰了出去。 顾远搂着顾江河的肩,去买东西,跟他哀叹,说看见没,这就是女人。 得到了就不珍惜。 当初花前月下,跟我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说到人生理想的时候,赶她都赶不走,现在好咯,追到手了,我说句情话,她都嫌我油腻。 顾江河:“哦。” 你说是就是吧。 …… 说要去海岛,那就说走就走。 顾远一个自由职业者,全年全休。 罗女士和顾江河都放了暑假,有整整两个多月的休息时间。 于是一家三口,浩浩荡荡的,开着车往海边去。 路很远,顾远却坚持要自驾游。 说是要领略沿途的风光。 罗女士跟他争不过,这人屁话很多,歪理一堆。 烦得要命。 顾江河乐得看他们争吵,听一次能多吃一碗饭。 沿路的风光很好,阳光也暖,微风也柔。 顾江河期盼着那个海岛。 却没曾想,这辆车,根本到达不了目的地。 车子失控的时候,顾江河还在那迷迷瞪瞪的打着盹,感觉到自己被抱得很紧,喘不过气。 他茫然的睁开眼,发现是罗真真,死死地搂着他。 他抬起头,想说男女授受不亲,罗女士你不放开的话,我今晚能被我爸扒了半层皮的。 然后就发现罗女士脸上异常的惊慌,自己脸都吓白了,见顾江河抬头,还强撑着笑脸,说没事的没事的。 顾江河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然后就听到车子发出尖锐的一声,之后一阵翻滚,坠空感。 罗女士始终紧紧的护着他,眼泪直飙。 顾江河晕过去之前,最后的意识,是罗女士落在他发顶的泪。 滚烫得像烙铁。 他似乎听到罗女士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我爱你们。 罗女士是不是真的这么喊了,他再也无从得到印证。 距离顾江河他们原计划想要去的那个海岛,二十公里外的盘山公路发生了交通事故。 一车三人,两死一轻伤。 警方联系家属,男方那边说自己没有儿子,死了就地埋就是。 女方那边,上午打的电话,晚上才回。 得到消息的老太太,失了神,颤声又确认了一遍,最后崩溃大哭。 老太太一个人,从老远的地方赶过来,处理女儿女婿的身后事。 她抱着行李,颤颤巍巍的走进病房时,躺在床上无知无觉了一天多的男孩,像是察觉到了,终于睁开了眼。 空洞,无神。 像是灵魂被困在了另外一个世界,只留着这个躯壳在。 老太太难过得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张着嘴,大口呼吸着,抓着顾江河的手,放在自己脸旁,无声痛哭。 顾江河任她摆布,动也不动,像个漂亮的人偶。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写到这里了!!!撒花!!! 是这样的,撒刀之前,我觉得还是得让你们知道,这个角色是谁,他有多好,然后再虐,才能有虐点 所以我铺垫了一堆,结果我……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废话好多,写着写着,写长了 原本在介绍外婆那章就要写到车祸的,没想到拖到了这一章 唉,我尽量加快节奏吧 但我对自己没太大信心,因为我总控制不住我的手 我知道,你们看完这章又想打我了 不要打我啊!!!!!我是无辜的!!!! 以及 别急着打我啊!!!!后面还有呢!!!!说不定你接着看下去…… 就想鲨了我呢? : ) 第67章 第 67 章 斯人已逝。 日子还是得过。 外婆带着顾江河回了乡下。 这孩子命不好,打小被人丢弃,在孤儿院长大。 好不容易遇见了顾远夫妻,终于过上了好日子,还没成年,父母双逝。 外婆眼看着这孩子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变得活泼,变得开朗。 然后又看着他龟缩回去。 倒没有再次封闭,只是变得沉默寡言,不愿意出门。 外婆也不勉强,自己要出门种菜的时候,跟他说在家里好好休息,关上门就离开了。 菜地离家有一段距离,外婆这几天都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出去,忙活到五点多才回来。 她不在家的时候,顾江河就躺在竹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外婆回来了,撑起身问了一句,说怎么回来了,忘了带东西吗? 外面那人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没一会,调转步子朝着顾江河的房间走来。 顾江河听着声音,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外婆走路的声音不是这样的,这声音听着像是个健壮的男人。 他有些心慌,攥紧了手里的毯子,盯着房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兴许是听错了呢? 不过好运似乎不怎么眷顾他。 片刻之后,一双手缓缓推开了微掩的房门。 顾江河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背着光。 那男人像是看见了他害怕的表情,嗬嗬笑了两声。 声音粗噶难听,令人恶心。 顾江河下意识的感受到了危险,他颤着声,没有底气的问他是谁,要干什么。 “我外婆马上就回来了!”他无力的威胁道。 手里抓住了枕边的钢笔,轻轻的拔了笔盖,握在手里。 那男人充耳不闻,顺手甩上门,就朝着顾江河过来。 顾江河还没能动作,就被他背过手,夺下他手里的钢笔。 男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玩意,一手拽着顾江河的手腕,一手拿着钢笔看了看,讥笑道:“想拿这个戳我?” 绝对的体型压制面前,顾江河的反抗就像小猫挠痒一般。 他感觉到害怕,恐慌,脑内警铃大作。 男人随手将钢笔甩在地上,抚上了顾江河的脸,啧啧了两声:“你这小脸蛋倒是长得水灵,城里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 语气黏腻,让人遍体生寒。 就好像毒蛇吐着舌,绕着人攀附而上。 顾江河从出事以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去。 饭也不爱吃。 本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没补充好营养,整个人都虚弱无力得很。 那男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压倒了。 像四脚朝天的乌龟,顾江河无力的挣扎着。 他想叫喊,却像被掐住嗓子,发不出声音。 昏暗的房间,闷热的午后。 男人伏在他身上,急切的喘着粗气。 顾江河手脚不停的抽搐,恶心得想吐。 他死命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到一嘴血沫。 终于恢复了一些控制力,立马对着那男人的脐下位置踹去。 男人被他踹了一脚,脸立马黑了下来,朝着他甩了一耳光,打得顾江河耳朵嗡嗡的响。 顾江河被他一耳光甩得倒回床上,那男人凑过来,阴狠的盯着他,语气不善道:“小兔崽子,心挺黑啊。” 他还待要动作,就听到顾江河他外婆跟人说话的声音。 老太太嗓门大,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她的笑声,跟人说着自己刚刚收了花生,问要不要来一点。 热热闹闹的。 老太太马上就要过来了,男人黑着脸,不甘心的从顾江河身上起来,嗤笑道算你这次运气好。 说完他就起身,出了屋。 老太太是走大门进来,男人兴许是从后门逃出去的。 顾江河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在发抖,根本没有力气去阻拦,也无法喊出求救声。 他躺在竹床上,手脚痉挛,冷汗浸湿了他的衣物和额发。 止不住的干呕。 这个点比平时外婆回来的点要早,她估摸着顾江河可能还在睡觉,便小心的放轻了脚步,放下锄头,打开门,再端着花生去后院晾晒,选了些好看的,饱满的,准备煮盐花生给顾江河吃。 她记得江河是喜欢吃这个的,去年的这时候,顾江河一个人抱着一大盆子盐花生,吃到撑得不行,还被送到医院去了。 顾远直笑他贪吃鬼。 只是这次就不能让他敞开肚子吃了,不然他又该吃坏肚子了。 老太太选着花生,想着,叹了口气,擦了擦眼角。 顾江河听见外面细小的动静,是外婆。 他过了好半天,才缓缓的平静下来。 虚脱的从竹床上翻滚下来,在地上摸着鞋子,穿上。 这事不能让外婆知道。 这是顾江河的第一反应。 不能让外婆知道,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那男人刚刚甩下来的一耳光,一点力气都没留,到现在顾江河耳朵还有些发响,脸上火辣辣的疼。 肯定留下印子了。 他在心里不停的琢磨着,要怎么跟外婆解释脸上的巴掌印,才不会让她怀疑。 琢磨了许久,才突然想起来。 他刚刚踹了那男人一脚。 顾江河躺在竹床上睡觉,自然是光着脚的。 他很确信自己刚刚那一下没踹错地方,也很确定没有踹空。 但是隔着男人的裤子,他狠狠踹的那一下,什么都没踹到。 准确来说,没踹到应该踹到的东西,至少感觉不对。 男人黑着脸又凑过来的时候,他就有在脑袋里产生疑惑。 不过被恐惧盖过了。 现在冷静下来,他再仔细回想,才意识到了不对。 顾远这人属猴的,翻山倒海,就是闲不下来。 带着顾江河也爱玩爱闹闲不住。 然后有一次带着顾江河去爬树的时候,顾江河一个不小心,下来的时候扯着蛋了。 那痛感,简直无法描述。 顾江河腰都直不起来,疼得整个人都要团成一坨。 顾远笑得不行,还是连忙抱着他去医院看了。 没什么大事,医生就是嘱咐他别太调皮,要注意安全。 他那回还只是不小心扯了一下,都痛成那样。 何况顾江河刚刚也压根没收着力气,完全是抱着一脚给他踹废的想法。 生生受了这么一脚,男人竟然还能面不改色。 要么他那玩意是铁打的,要么就是那玩意本来就是个废的。 顾江河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整理好衣衫,寻好了理由,又在心里跟自己说了好多遍没事了,才推门出去。 这天开始,顾江河莫名变得有些粘人。 外婆去哪他都要跟着。 跟着她去除草,跟着她锄地。 还挺像模像样的。 那天在房里,昏暗无光,顾江河没能认出那人是谁。 他平时不怎么出门,外婆本来也不是个爱串门的,加上担心顾江河,于是出门的次数更少了。 两婆孙就在家里待着,平时也见不着多少外人。 那男人住得不是很远,可能就在附近,但顾江河怀疑在路上看见了,他也不知道是这个人。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身边有个怪物,他可能是你看到的任何一个人。 你在明,他在暗。 顾江河只能小心又小心,坚决不让自己落单。 国庆节放长假,许多人都趁着这个时候摆酒。 外婆去参加喜宴,顾江河也跟着去了。 坐在一桌的,还有一个老头,带着个小豆丁。 老头看到了顾江河,问外婆,说这就是真真她那个孩子啊?来这多久了,我都没见过。 外婆笑着让他喊人,说叫三爷就行。 又回答三爷,说孩子怕生,不怎么出门的。 三爷点头,说我家小然也是,成天不出门,就窝在家里。 两人又说着安静好,在家安全,不操心。 顾江河敏锐的感觉到那个小豆丁在听到“家”这个字的时候缩了一下脖子。 明显是害怕的下意识动作。 但他并没有想太多。 吃完饭就回去了。 直到后来再见到小豆丁。 再见面时候,是他跟外婆去山上捡柴火。 外婆往更高的地方去,顾江河左右看着,突然听到隐隐的呜咽声。 他循着声音,拨开草丛,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小孩。 顾江河先是愣了一下,接下来看出了不对。 衣衫未遮住的地方,隐晦的位置,有淤青,还有指印。 小孩哭得精疲力竭,完全没多余的功夫去注意其他。 一直到顾江河把草拨开,发出了声音,他才发现有人过来了。 他抬起头,绝望,慌乱,害怕,无助的看向顾江河。 顾江河被他的眼神看得心神一震。 那边外婆走着走着,没看到顾江河了,就喊着顾江河的名字往这边走来。 小孩听到声音,吓得整个人都开始抖了。 顾江河大慌之下,连忙开口阻止,喊道:“别过来!” 外婆停下脚步,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 顾江河脑袋飞快转动,朝着外婆喊,说自己正在方便,让她先下山,自己方便完了就下去。 外婆不疑有他,说那你注意安全小心有蛇,然后便下了山。 顾江河与那孩子对视。 小孩惊慌之后,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脆弱神情,戒备的拉好衣服,看向顾江河。 顾江河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才多大? 是谁干的? 什么时候的事,刚刚吗? 那个人还在这里吗? 无数的话在嘴边饶了好多圈,最后他蹲下来,朝着那孩子伸手,轻声道:“我带你下去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在一个多月前其实就有人猜出来周舒然的遭遇了 不过我知道你们还是想暴揍我 行,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吞刀片! 【码完这章,是凌晨三点,然后看到我追的两本文都刚好,刚刚更新了】 【我开开心心的点进一本,猝不及防一把刀子迎面捅来】 【于是我捂住心脏,怀抱着治愈的希望点进另一本的更新】 【一把刀子横空出世,不但捅了我一刀,还在我伤口里挽了个花】 【淦!这是什么人间疾苦!我枯咯!】 第68章 第 68 章 顾江河领着小孩下去,外婆看到之后吓了一跳,说这不是小然吗?怎么弄成这样了?你一个人上山的?你爷爷呢? 顾江河还没想好理由,小孩自己开口,说上山来摘果子,不小心摔了一跤,被树枝刮到了脸。 那些伤痕都被衣服掩盖住了,这么一眼看过去,倒真像他说的那么回事。 外婆一路走着,一路说着三爷,怎么也不看着孩子,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顾江河余光瞥到小孩一闪而过的讽笑,待再看过去,他又收敛起了神色,安安静静的回答,说不怪爷爷,是自己贪玩。 顾江河心情愈发沉重。 回了村里,外婆放下板车,要去开门。 顾江河正想着接下来怎么办,那小孩就说谢谢阿婆,自己先回去了。 顾江河一惊,脱口而出:“不行!” 外婆和小孩都朝他看过来。 顾江河根本没有办法直视小孩的眼,他硬着头皮,朝外婆道:“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他过去。” 外婆这才哦哦了两声,说那你送完早点回来。 顾江河还怀揣着希望,想着万一呢。 说不定不是他家里的人干的,他回家会安全。 送到家门口,三爷正好牵着牛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看到小孩,愣了一下。 三人站在门口对视,各怀心思。 一时安静得很。 老头手里牵着的牛,像是奇怪为什么到了家门口不进去,用鼻子轻轻推了一下老头的背,哞了一声。 屋内的人听到牛叫声,便喊道:“爸?” 然后从里屋走出来。 小孩听到他的声音,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从屋里,走到阳光下。 被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看到了站在外面死死盯着自己的两个小孩。 他嗤笑了一声,悠悠道:“稀客啊,城里小孩也过来串门?” 顾江河瞬时如坠冰窟。 这声音他不会听错的,是这个人。 他就是那个“怪物”。 他一瞬间产生了逃跑的欲望,拔腿之前,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小孩。 小孩不能回去,我要怎么把小孩带走? 小孩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他:“我到家了,你回去吧,不然晚了阿婆就来找了。” 顾江河想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看着小孩一步步走向屋内,心里急得不行,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望着。 小孩走到了男人身边,才转过身朝他看来。 便看见了他眼里的祈求。 他像是笑了一下,朝顾江河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便径直进了屋。 男人不怀好意的盯着顾江河,盯得顾江河有些动弹不得。 还是三爷喊住了,让男人过来给他把牛牵进去。 “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外婆,走吧,咱们一块过去。”三爷朝顾江河道。 男人听话的去牵牛了,顾江河终于得到了一丝解脱。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只恐慌。 他隐隐感觉不对。 小孩他爷爷……是不是根本就是知道的? 回到家,老头跟外婆去说话了,顾江河坐在那,脑袋乱成麻。 他当时第一反应是让小孩逃跑。 后来一想,往哪逃呢?他才这么点大,字都不认识几个。 外面就是安全的吗?何况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被抓回来的话…… 然后又想到,报警? 可是报警也没用,法律保护的只有女孩。 何况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男人根本是废的。 这种最多算是家暴。 家暴能关几天?这种伤,去验的话甚至只能算轻伤。 对了!还有儿童保护协会! 顾江河终于想到了。 他找到小孩,去问他的意愿,说如果他同意的话,自己就去找儿童保护协会的人。 小孩听完,很平静的问他:“那他们会把我送到哪里去呢?” 母亲,或者其他亲戚,都不行的话,转孤儿院。 “我妈不会要我的,”小孩笑着回答,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又问顾江河,“孤儿院里一定没有变态吗?领养我的人会是谁,我能决定吗?” 不能。 顾江河遇到的是顾远夫妻,但他无法保证周舒然也会遇到好的家庭。 顾江河感到一阵绝望,他徒然的劝慰着,说总比在这里好,出去了,就还有很多种可能性。 周舒然却摇了摇头,站起身,还笑着安慰了他一句,说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顾江河没能理解什么叫很快就过去了。 他以为周舒然的意思是他很快就要长大了,长大了,这个怪物就不会对他下手了。 顾江河十五岁那年冬天,过年前一天,周舒然来找他玩。 两人正在门口费劲的扯着门上的旧对联,突然看到有人从周舒然他家的方向跑来,大喊说有人掉塘里了。 于是一群后生仔立马撒了手里的东西往塘边跑。 顾江河呆愣的站在那里,心里有了某种猜测。 他低头看向正扶着梯子的周舒然。 周舒然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十分开心:“你觉得是谁运气那么不好,掉塘里去了呢?” 顾江河整个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 他看着周舒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怪物”死了,在过年的前一天。 这个年,顾江河过得恍恍惚惚。 他有一种解脱感,可是另一种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周舒然大年初一那天,穿得圆鼓鼓的,喜气洋洋的到处去拜年。 开心得不像是死了爹,而像是捡了钱。 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的过过一次年。 老头整日以泪洗面,对着死人哭,对着周舒然哭。 周舒然他爸爸是个ed,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周三爷也不知道。 娶了媳妇进门之后,这事才有第二个知情的。 媳妇胆小,男人威胁她说如果敢说出去,就杀了她。 她信了,于是不敢吱声。 这女人胆子小,嘴巴却很严。 男人ed的事,她从没让第二个人知道。 她怀了孕之后,奸夫是谁,也打死不告诉男人。 老头看到他打怀孕的媳妇,连忙拦住,这才问出来,原来自己儿子是个废的。 一场闹剧。 俩爷俩最后决定让女人把孩子生下来。 老头的意思是,至少将来有个养老的。 反正也没有后代了,是谁的都一样。而且有个孩子,就不至于被邻居议论纷纷。 男人戴了绿帽,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家暴是难免的。 女人被打得受不了了,生下孩子之后,抱着孩子跪在老头面前,求着他,让他们放过自己。 老头是个心软的,应下了。 对着男人好说歹说,软磨硬泡。 最终以女人被打得进医院,结束了这段关系。 自己儿子脾气暴起来会伤人,老头是知道的。 所以看到孙子身上的伤的时候,他没往心里去。 想着大概是儿子又忍不住动手打人了。 他心里是有个亲疏的排序的,没血缘的孙子,毕竟还是比不上自己生养的儿子。 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复一日的受着良心煎熬。 老头心里过不去这个坎,看不下眼,就只能躲出去。 经常一出门就是一整天。 他不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周舒然到底在受些什么苦。 过年前倒数第二天,他从老李家串门回来之后,没看到周舒然,他以为这孩子又躲到顾江河家里去了,还松了口气,想着不回家就能少受点罪。 鸡笼里的鸡一阵乱叫,他听到了动静,牵着牛回了牛棚,又去淘了把米,才抓着谷子过来,边走边自言自语:“别叫了别叫了,我这不是来喂了吗。” 走近鸡笼的时候,他才看到有哪里不对。 鸡笼里关着的,不止是鸡,还有不着寸缕的周舒然。 老头吓得手里的盆掉地上了都没发现,他颤着手要去打开鸡笼,发现竟然上锁了。 孩子蹲在里面,脸埋在膝盖里,不知是死是活。 老头从地上抓起斧头,连忙把鸡笼劈开了。 那些鸡一哄而散,叫着四处跑开,弄得满地鸡毛。 老头一口气差点没吊上来,他几乎是跪着过去把孩子抱出来的。 那孩子感受到了人的温度,颤抖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平静得就像没事人一样。 身上没一块好肉,只有脸上看着还干净得很,只是冻得嘴唇都发青了。 他把衣服脱下来,裹住周舒然,小心的把他抱回房里,又盖好被子。 身体接触到床的时候,周舒然痛得一抖。 老头哭得眼睛都花了,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周舒然听了许久,才睁开眼,看向他:“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现在在装什么? 老头闻言更是泣不成声。 他知道自己儿子脾气爆,但是他没想到会到这个程度。 这已经不仅仅是狂躁了,这是在施,虐。 而他竟然不管不问的,由着自己的儿子,把这孩子折磨成了这个模样。 周舒然从他乱七八糟的话语里,慢慢的整理出了思绪。 然后不由得笑了一下。 老头被他笑得一怔,有些不安的看向他。 周舒然看着老头,笑得一脸恶意:“那你也不知道你儿子是恋,童,癖对吗?” 老头顿时如遭雷击。 他像是被人一下子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都垮下来了。 他抖着唇,不敢置信的望向周舒然。 周舒然觉得很好笑,也真的笑出了声:“你想说你不知道吗?你真的不知道吗?隔着一道门,你儿子在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哭喊的时候,你没听到?” 当然不是完全无知无觉。 当他注意到周舒然身上的伤痕出现的位置开始不对劲的时候。 他听到周舒然绝望的嚎叫的时候。 不是真的没发现,真的没听到的。 只是一直在瞒着自己,在欺骗自己。 想着不至于的,不会这样的,我儿子只是脾气爆,不是变态。 然后这层摇摇欲坠的遮羞布,被周舒然一把扯下来了。 男人这天晚上没回来,大过年的,许多外地打工的人都回来了,他跟着老朋友聚会去了。 早上老头出门的时候,他就跟老头说了,自己会打牌到明天再回来。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老头去与自己做斗争了。 早上老头起床,在门口磨菜刀的时候,路过的大婶跟他说,看到他儿子在塘边,看样子喝多了,在那乱骂人。 “三爷你还是过去把他拉回来吧,这大过年的,说些不中听的话,塘边还有人呢,听着也不太好不是?”大婶嫌恶的皱了一下脸,朝着老头道。 老头欸了一声,把菜刀放下,朝着塘边过去了。 周舒然其实并没有想到他们会争执到打起来,甚至男人会一个不小心,绊倒树桩摔进塘里。 男人一夜宿醉,本来就不清醒,塘里结了冰,他挣扎着,反而陷得更进去。 老头先是慌了神,喊了一声,就要伸手拉他,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就这么一迟疑,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再打捞上来,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周舒然不知道老头原本的打算是什么,但是看他哭得这么伤心,至少最开始他肯定是没想让他儿子死掉的。 周舒然也不太想让他死,让他死太便宜他了。 但是毫无疑问的,男人的死,终于让他可以喘一口气了。 他不怎么挑,虽然男人的死法让他觉得很遗憾,但是结果是自己轻松了,就还是挺开心的。 顾江河心事重重的跟他说,他不该这么做的时候,他有些想笑。 他问顾江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男人是掉进河里死的,死的时候身边是老头,又不是他。 他当时远在几里外的顾江河家里帮忙贴对联呢。 整个事里面,只有一件是他策划的,那就是把自己锁进鸡笼。 男人确实经常在施完虐之后,把他塞在鸡笼里,看着他被吓得乱跳的鸡啄,然后站在鸡笼外笑,说他就跟这些鸡是一类的。 他对鸡有很深的心理阴影。 但昨天男人并没有这么做,男人做完那些恶心的事之后,就扬长而出。 周舒然知道他今天不会回来了,便数着时间,想着老头差不多该回来了,于是自己钻进了鸡笼。 他最开始的计划,是让老头看到这一幕。 因为他太害怕那些鸡了,他实在不想再被关在鸡笼里。 周舒然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减少一样让他恐惧的。 或者换掉也行。 老头亲眼看到了,至少就不会再养鸡了吧?哪怕换成被关到牛棚里,也比面对那些鸡要好。 周舒然只是简简单单的想要这个结果而已。 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听到有人掉塘里,他是打心眼里希望是那个男人。 可能是希望太强烈了,才应验了。 开心是真的,无辜也是真的。 “他死不足惜,我甚至觉得他死了都是便宜了,”顾江河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个树枝在那画圈,表情十分沉重,说着看向周舒然,“可是你不能被他影响,你还小,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该被这么个畜生弄脏你的手。” 周舒然闻言,沉默了很久。 他不介意顾江河误解,其实他自己私心里也希望是自己干的。 那样他还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所以他也没多做解释,沉吟了片刻后,周舒然站起身。 他将手里的木棍子丢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泥,之后垂下眼,看着顾江河:“我不会被他影响,他不配。你看着,我会走得很好,走得很远。” 说这话的周舒然,还只有七岁多,瘦瘦弱弱的,像个小萝卜头,风一吹就会折断一般。 十年,一转眼就过去了。 小萝卜头长成高高帅帅的小伙子了。 他笑着跟人打招呼的时候,自信得谁也没办法把他和那个蹲在鸡笼里,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的小孩联系起来。 得知自己竟然是被抱错的时候,周舒然有一种错乱感。 他瞬间开始怀疑人生。 开始忍不住尖锐。 我前面那些年,受的苦,算什么呢? 他随着所谓的亲生父母,上了车。 就要离开的时候,周雅拦住车门,喊了他一下,朝他看过来。 这个跟他互换了人生的少年,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清泉。 拦着车门,问他:“这里的快递地址填什么啊?” 周舒然看着他的眼睛,一晃神,似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一个干净的,无忧无虑的自己。 拦住车门的那只手,上面戴着一个镯子,眼熟得让周舒然恍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这是他给小顾哥那本书设计的周边,顺手画了一个,小顾哥就顺手给递交了过去。 第一次看到成品,竟然是在这个和他有莫名缘分的少年手上。 他突然就有些想笑。 命运真神奇。 可能是被顾江河这个圣母传染到了吧?看到这孩子干干净净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种“我拯救了他”的错觉。 他画那个手镯的时候,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这时候看见了,却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看着那个手镯,许久才把眼神转回到周雅脸上,突然就笑了。 …… 时间似乎能带走一切。 好像随着时间的流逝,什么都能改变一般。 于是众人嘴里那个赌博成性,把怀孕的妻子打进医院,把自己儿子打得哀嚎求救,叫到隔壁邻居都能被惊醒的畜生,也随着他的死亡,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了所谓的“老实人”。 他那个当时身上总是带满了伤痕的儿子,也成了“小时候不爱说话,胆儿小”。 许多人忘记,但总有人还记着。 有人记着,然后卯足劲要走出这个地方。 也有人记着,然后努力的去对身边的人好,仔细去观察身边每一个人,生怕他们也重蹈覆辙,受尽苦难。 还有人,记了一辈子,到死都无法求个解脱。 他埋进土里的那一刻,那个受了他无数句对不起的孩子,朝他鞠了一躬,笑着轻声跟他说:“我不原谅。” 我知道你等了一辈子,想等一句没关系。 但是有关系。 你带着愧疚死,死了也得继续带着。 第69章 第 69 章 外婆是喜丧。 她离世之前就把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 那天她坐在躺椅上,跟顾江河说着话,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说我好像看到你外公了。 顾江河愣了一下,直起身,看向她。 她看着前方,像是真的看到了谁,笑得开心得很。 顾江河有些心慌,喊她:“阿婆……” 她转过脸,朝着顾江河安抚的笑了笑:“阿婆累了,睡一觉,别怕。” 然后这一觉就没再睡醒。 想必是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到了故人吧。 外婆离开的时候,是笑着的。 丧礼结束,人都散了,顾江河坐在空旷的房子里,坐了很久。 天终于亮起来的时候,他扶着墙,缓缓的站起身,出门去了。 顾远在上海买了一套房子,那是他和罗女士的爱巢,也是顾江河童年生活的地方。 后来出了事,顾江河便跟着外婆搬到了乡下,房子空在那里,许久没人去过了。 顾江河循着记忆,四处打听着,才找回家。 他推开尘封多年的门,空气里的灰尘似乎都被惊动了,在阳光下舞动着。 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定格在五年前,他们举家出游时的模样。 就好像时间从未造访过一般,他只是出了门,又回来了。 只有上面厚厚的一层灰,提醒着顾江河,这五年是真实存在的。 他反手关上门,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地垫上,望着面对着自己的沙发,脑内空白。 恍惚间又听到罗女士在那喊他,说江河别坐在地上,不干净,来洗洗手吃饭了。 顾远则笑着,问罗女士为什么今天又更漂亮一些了,是不是想要偷心。 他惶惶然转过头,看向餐厅,只能看到阳光穿过灰尘,洒在空无一物的餐桌上。 都走了。 爸爸,妈妈,外婆。 一个个的,都离开了。 他们有彼此陪伴,没关系的,他们在下面会过得很好的。 顾江河拼命地跟自己说。 却无法压制住心里的难过。 可是怎么把我丢下了呢? 温热的一滴,落在他手上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流泪。 然后后知后觉的,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我原来是会哭的啊。 有记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眼泪。 莫名的,还有一种新奇感。 他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盯着它,目不转睛的。 直到这滴泪在他手背上蒸发。 坐了好久的车,才回了这个家。 然后又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一整天,坐在那发呆。 高中毕业了,他志愿都没去填。 没心思去看成绩,也不在乎。 不想读书了,可是接下来干些什么又不知道。 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走到哪里去。 这么想来,他其实是挺佩服周舒然的。 不说别的,至少他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也愿意去拼搏。 而顾江河不行,顾江河根本看不到前路。 只能看见一片雾茫茫。 如果说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就是顾远他们给顾江河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产,哪怕后半辈子顾江河就在这混吃等死了,只要别太铺张浪费,都不会饿死。 手里突然就拥有了一大笔遗产,顾江河其实有些茫然。 要拿这些钱干什么呢? 名下房子都突然有了两套,住在哪里呢? 他在上海待了一天,就决定了,还是回乡下吧。 太安静了这个地方。 安静得让人害怕。 没有顾远,没有罗真真。 这个房子变得空得有些吓人。 顾江河总觉得自己一转身,就能看到顾远搂着罗真真,在那说着悄悄话。 真转过来,却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这太考验人了。 顾江河感觉自己的心在进行拉锯战,拉得他疼得要命。 决定之后,他就又千里迢迢的坐车回乡下。 在大巴上,听见有人在教唆未成年吸烟,说学会吸烟,你就走向了成为一个男人的第一步。 顾江河:“???” 他看向说这话的男人,满嘴黄牙,手指上还有烟熏出来的痕迹。 于是十分无语的转回脑袋,闭上眼睛睡了。 回了镇上,顾江河走到超市里,东张西望了好半天,终于走向柜台,要了一包烟。 然后跟做贼似的,把烟藏进怀里,心里惴惴的,回了家。 到了家,他打开门之后,又到处望了望,确定没人看见,才轻手轻脚的走到后门口,从怀里掏出烟,怀着期待,点燃了,然后学着别人抽烟的模样,叭在嘴里,表情很销魂的吸了一口。 呛得他眼泪都差点熏出来。 咳得要命。 他连忙把烟甩开了,不停的挥着手想要把面前的烟味扫开,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然后还不够泄愤的,又对着地上那根还在燃着的烟,狠狠跺了几脚。 这是个什么破玩意啊! 顾江河从怀里掏出烟盒,丢在了地上,去找刷牙去了。 刷完牙,又下了碗面,吃完,对着餐桌发了一会呆。 鬼使神差的,又去把那拆开的烟盒捡了起来,开始第二次尝试。 呛得差点去世。 当天半夜,他又偷偷摸摸的,开始了第三次尝试…… 不知道第几次尝试,那盒烟都被他尝试得快没了。 顾江河终于掌握了抽烟的技巧。 他对着镜子,练习着抽烟的样子。 感觉自己又帅又酷,一看就是一个“大人”了。 终于学会抽一口“很男人”的烟的顾江河,开始学着怎么当一个成年人。 他观察着身边的人,看那些男人都是什么样的。 然后在家悄悄的模仿。 他在淘宝上面下单买了一双一看就很土的拖鞋,特地标注了一定要包装好,不要被人看出来在这是个什么。 然后拿到货之后,在家练习如何拖着脚走路,把拖鞋磨得半边没了胶。 又在网上练习如何搓麻将,输得他头晕脑胀。 一个号上面免费的币用完了,又去换另一个号。 最后麻将没学会,小号申请了一堆。 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练习,搞得顾江河一整天忙得停不下来。 人都快累瘫了。 不由得感慨做大人还挺难。 于是很泄气的放弃了,那就不当大人了吧。 不过抽烟他倒是抽得很6了,于是这个技巧就留了下来。 不用读书了,又没有工作。 顾江河整天待在家里,无聊得快长出蘑菇来。 人就不能闲着,一闲着,就会变得脆弱,很容易悲秋伤月。 在不知道多少次,顾江河把自己比喻成一朵脆弱的水晶花之后,周舒然终于被他烦得受不了了,说你还是找点事做行不行? 顾江河整个人陷在躺椅里,看着他:“做什么呢?” 人在乡下,还能做什么? 养猪他嫌脏,养鸡周舒然说要杀了他。 于是只能选择去养植物了。 通俗一点来说,种菜。 但是那叫什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在家闲着那么长一段时间,突然让他勤劳起来,那是真的难。 菜地离家太远了,顾江河以浪费在来去路上的时间太多为由,找了人跟自己后门那块地换了。 顾江河本来的菜地很大,后面那块地不到他家菜地的三分之二。 不过顾江河不差钱,很爽快的说我甚至可以补五百,换不? 那哪有不换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于是顾江河成功换来了一片菜地,特别方便,开个门就能种。 然后他对着那好几厢菜地,陷入了沉思。 最后朝着周舒然,问他:“你觉得我家是不是缺个后院?” 周舒然:“……” 周舒然:“你何止缺个后院,你还缺个新房子。” 买来菜地就想做后院,这是觉得缺后院吗?这是根本偷懒不想种菜! 顾江河觉得他说得不错。 于是直接联系人过来拆家。 周舒然去学校上了一周课,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顾江河家成了废墟。 再一问,说是顾江河喊了人过来做新房子,先拆老屋。 周舒然:“?” 他满头问号:“那他人呢?” 人自然是借着“房子拆了,没法住”为借口,跑出去浪去了。 从南到北,跑了一大圈,花了好几万。 等到终于跑回来,新房子已经建好了许久,装修都弄完了。 周舒然一边做着题,一边问他,说好玩吗? 顾江河恹恹的:“索然无味。” 就是从一个地方的酒店,到另外一个地方的酒店。 一座山爬完,又换一座山去爬。 不停的走啊走。 以前跟着顾远出去玩的时候,明明觉得哪里都有意思。 自己去玩,却觉得哪里都一样。 无趣。 逛了这么久,也没能逛出个什么来。 倒是突然让他有了一个想法。 “我想在这弄个商店!你觉得怎么样?”他问周舒然。 周舒然翻开下一页,没什么感情的回答:“哦。” 就是说已经犯懒到连去镇上买个东西都懒得跑了呗? 说干就干。 反正有钱。 于是乒乒乓乓的,没一周的时间,顾江河的小卖部就开起来了。 进的货大部分都是吃的。 七大姑八大婶的,过来光顾,就开始朝着顾江河提意见。 说你进点生活用品嘛,什么盆子桶子牙刷什么的,省得我们还要去镇上买。 顾江河:“好好好。” 赵大叔李大爷说怎么没有烟酒槟榔呢?这也是必需品啊。 顾江河:“好好好。” 于是慢慢的,这个小卖部进的东西越来越多。 东西不少,日用品几乎都有。 就是这老板开店的时间很随意。 有时候大半夜还开店,有时候好几天不开门。 反正不差钱。 刚开店的时候,顾江河还挺兴奋。 天天忙活着,十分充实。 然后过了几天,人来得越来越少了,又闲下来了。 顾江河又开始悲秋伤月。 我是寒风中一朵琉璃花,娇嫩易碎。 周舒然不太愿意在家待着,有时候就会来他这里看书。 纯看书,眼睛都不带看顾江河一眼的。 怕伤眼。 他小时候看顾江河,觉得他有点好玩,明明自身不保,却还想拯救别人。 有时候觉得顾江河怕是圣母转世。 长大了之后再看顾江河,除了觉得他圣母,还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周舒然毕竟不是顾江河这么个想要感化世人的圣母玛利亚,他一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顾江河算是比较特殊了,也只是喷了他几次,喷完没有用,也就随他去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没兴趣去改变谁。 但是他不看顾江河,顾江河却还是在这不是? 有事没事长叹一口气,叹得周舒然无语。 他觉得不能这么下去,首先,这么下去,顾江河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绝对受不了的。 回家周三爷不停的从各个地方冒出来试图跟他搭话,在这里,顾江河叹气叹到他看书都看得不自在。 作为一个把所有时间都献给了学习的人,作为一个把时间看得比金钱还要宝贵的人。 周舒然不得不采取措施。 给顾江河下载了一个植物大战僵尸,让他到一边玩去了。 顾江河沉迷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然后安静了一段时间,又开始作妖了。 原因是游戏总是输,他太难了,于是打扰周舒然,问下一步怎么办。 周舒然:“……” 周舒然干脆给他下了个破解版。 然后继续投入题海。 顾江河玩破解版玩得很high,high了三四天,又腻了。 于是又开始在周舒然沉浸在题海中的时候,把他捞起来聊天。 周舒然简直哭笑不得,问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不信顾江河不知道自己不想被打扰,这明显都是故意来打断他了。 顾江河失笑:“很明显?” “明不明显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周舒然反问他。 理由是顾江河又开始圣母了,担心周舒然过于沉迷学习。 “学无止境的,但是时间一去就不回来了。”顾江河语重心长跟他说。 周舒然是真的觉得顾江河有种很傻的天真。 他看着顾江河:“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失去的是什么,但比起我想要的,失去的什么都不算。” 他又问顾江河:“小顾哥,你想要什么?” 顾江河被他问住了。 我想要什么呢? 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什么是生命,什么又是生存的意义? 我因何产生,又能做什么? 宇宙这么大,尘埃几许? 人是什么?生命又是什么? …… 陷入哲学的顾江河,开始精神混乱。 他沉思了一整个晚上,终于沉思出了一个结果。 然后找到正在塘边洗衣服的周舒然,跟他严肃的说道:“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 周舒然:“?” 当天,一个笔名叫“春江水暖我先知”的作者,踏出了他写作旅程中的第一步。 …… 然后在很久很久之后,他在自家小孩的书架上,看到了几年前自己写的这第一本小说。 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拿起来,翻了几页,心潮澎湃,思绪翻涌,感动万千。 小孩进来的时候,他抓着这本书,心里激动得不得了。 这本书是他的第一本,也是他所有作品中被嘲得最惨的,但这是他的白月光! 小孩收藏了这本,还如此珍惜的带到学校来,小孩肯定懂他!!! 然后周雅走过来,皱眉啧了一声:“怎么看这本,这本不好看。” 顾江河抓着那本书,迷茫又心酸,强撑着,装作很随意:“不好看你还买?” 周雅振振有词:“我爱的是他的书吗?我爱的是他这个人!” 作者本人,握着那本书,差点流下泪来。 行,既然这样,我就原谅你侮辱我白月光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那段,请看44章! 以及,对啦!下一章雅哥就要出现在顾江河的回忆录中啦! 我这两章是不是很粗长!!! 第70章 第 70 章 周雅来乡下那天,顾江河坐在门口嗦着粉,看着那辆小车从自己门前呼啸过去。 省会牌照,奔驰的,什么型号顾江河也不认识,不过那三个角的标志倒是好认。 他给周舒然拍了个车屁股,发给他,说:“你爸妈来接你咯。” 周舒然没回复他,也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懒得回复。 不知道周父周母是什么想法,但是周舒然反正是有些觉得好笑的。 早又不来。 现在来干什么呢? 接到消息,说是周舒然被抱错了,亲生父母在找他的时候,顾江河好奇问了一嘴,说是来接你回去的? 周舒然笑了一下,看向他:“是来换孩子的。” 顾江河:“?” 顾江河不可思议的挑眉:“换?” 他又迟疑的问了一句:“三爷提出的换?” “那边提出的。”周舒然回答。 顾江河闻言沉默了一会,有些牙疼。 半晌,做了个总结:“奇葩。” 怎么着那个抱错的孩子也养了十几年了,开口就是换孩子,这操作也是真的牛。 顾江河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对夫妻不怎么样,接下来想了想,也说不定是那个孩子实在太差劲? 可差劲到什么程度才会养育了十几年,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是很难去想象,如果父母教育得好,一个小孩又能真的差到哪里去。 周舒然看他感慨那么多,便问他要不要等交换那天,他自己过来看看这对奇葩夫妻,和这个“差劲”的小孩。 顾江河疯狂摇头拒绝。 其实对周舒然而言,换不换的,也都无所谓。 他本来打算提前去北京,先找个暑假工做做,然后等着开学。 就像顾江河所说的那样,他对于这家夫妻的行为也是有些看不上眼的。 理所当然的,他对那对夫妻也没怎么抱希望。 家庭的温暖什么的,对他而言还比不上一个一本教辅资料来得有用。 只是说去哪都是待着,不用跟三爷大眼瞪小眼,也算能稍微轻松一点。 反倒是顾江河,兴致勃勃的。 还起了个大早床,在门口坐着,望穿秋水,生怕错过了周舒然他亲爹过来的身影。 看戏看得很是到位,瓜子花生可乐板凳,一应俱全。 看着车子从他店前经过,去了三爷家。 过了没一会,又嘟嘟的从他门前,开往村外。 顾江河抓了一把浪味仙,咬得嘎吱嘎吱响。 看到车不见了,才拍了拍手里的余屑,拿出手机给周舒然发消息,问他怎么样:“这对夫妻啥样?是不是特老?那小孩是不是跟变形记里头的城里孩子一样?给三爷发红包没?有没有抱着你痛哭?记者来了几个?” 周舒然:“……” 你们写书的屁话都这么多吗? 看在顾江河孤家寡人,唯一一个朋友,也就是他本人,都离开了这里,以后他可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的份上,周舒然还是很耐心的回复了:“不老,不是,没发,没哭,没记者。” 想了想,又给他小小的提示了一下:“那小孩是你肯定会喜欢的类型。” 顾江河:“?” 他疑惑了。 什么就我喜欢的类型?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 于是满头雾水的问他:“怎么着?那小孩是个女孩子?你这亲爸妈是个重男轻女的,所以才来换?” 就算是个女孩,也不见得他就“肯定会喜欢”吧? 怎么着,是西施还是貂蝉啊? 周舒然执意给他留个惊喜,没再废话了,只说了一句你见到了就知道了,让他别烦自己了,便关了消息框。 顾江河对他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性子就很不满。 话说一半,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他可是一个你跟他说:“跟你说件事……算了,没什么。” 他就能一晚上都睡不着,满脑袋都是“什么事”“到底什么事”,折磨他一整晚,只能睁眼到天亮的选手。 顾江河有理由怀疑周舒然是故意搞他,就因为他这几天在他面前叨叨太多了。 但,顾江河还是被折磨得不行。 坐立难安。 总想去三爷家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人物,凭什么就配让他“肯定喜欢”了。 好在这个“神仙人物”自觉得很,在顾江河快忍不住了前一刻,十分不熟练的提着个桶子,从那一头探头探脑的走了过来。 看样子像是不太熟悉路,还在找方向。 顾江河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 接着皱了皱鼻子。 怎么是个男娃啊? 他听周舒然在那说,还以为是个小姑娘呢。 结果一看是个小伙子。 长得倒是挺精神,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这小孩根本没注意到他,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就屁颠屁颠过去了。 顾江河目送着他小跑到井边,放下桶,然后把脑袋伸到井里去了。 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这小孩要跳下去。 一瞬间脑袋里就脑补出了心灵脆弱的少年因被父母抛弃而产生轻生念头的青春伤痛文学剧情。 于是烟都来不及取下来,就急忙跑上前去。 还没伸手呢,就听到那小孩朝着井里喊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的在那嘟囔:“这要是死了个人在里头,估计都看不见吧?” 刚刚离得远,顾江河还没看清。 走近了一看,小孩一只手正扶着井边那个提水的木桩,手腕上还戴着一个令顾江河无比眼熟的镯子。 他这下才明白为什么周舒然说他“肯定喜欢”。 是这样的,顾江河此人,虽然不是顾远亲生的,但是那如出一辙的自恋,比之顾远,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讲吧。 不管你是谁,只要你喜欢我,你就是好人,我就喜欢你! 十分纯洁朴素。 于是我们周雅同学,开局一只手,拿下顾老狗。 他听小孩这话的意思,不是要轻生,这才松了口气,于是就逗他,说:“你怎么知道这井里没死过人呢?” 小孩吓得猛回头,他叼着烟,十分装逼的维持住自己高冷的人设,跟他打了个招呼。 然后就被骂了。 顾江河乐了,小粉丝脾气还挺爆,你要是知道你面前站的是谁,吓不死你。 他看着小孩提着桶子,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有种老怀甚慰的感觉。 真可爱,我家小粉丝,骂人都那么可爱。 于是优哉游哉的走回店里,想着等下回再看到他,吓他一跳。 然后这个想法,终止在他打开自己的文的那一秒。 已经断更了一段时间的鸭哥,眼看着文下嗷嗷待哺,夸他鸭鸭真棒的读者们,这会都举起了刀子。 甚至开始讨论吃鸭血粉丝还是鸭肠了。 顾江河莫名觉得菊花一紧。 立刻放弃了爆马的冲动。 还是晚点吧,等粉丝们忘记他断更这回事了再说吧。 网上喊着要宰了他都是小事,反正隔着网络,还能顺着网线爬过来不成? 但是小孩可是能见着他本人的。 小粉丝脾气爆爆的,小辣椒,待会真爆发了,三爷家今晚怕不是得添碗辣子鸭。 顾江河虽然是个圣父,但还是没有牺牲自己来给三爷家加份菜的豁达。 于是遗憾的把爆马时间往后推了推。 因着一层粉丝滤镜在,周雅的总总行为,在他看来,都可爱得很。 他给周舒然发了一堆夸自己小粉丝的话之后,周舒然不由得“……”了。 忍不住问他,你这到底是把他当自己小粉丝呢,还是把他当你崽呢? 顾江河被问住了。 顾江河开始沉思。 沉思之后,终于得出结论, 似乎,真的,自己看周雅的时候,母性光辉十分耀眼? 认清本质的顾江河,毫无负担的开始晒崽行为。 而周舒然看来,这根本是弟弟行为。 他被晒了半个暑假,实在是被晒得头晕脑胀。 又加上对周雅的好奇,以及半个暑假的相处,让他对周家父母没了兴趣,便干脆在开学之前赶了过来,来看看新上任当母亲的顾江河,和他家据说萌到地球都颤抖的崽。 萌倒是挺萌的,不过更吸引周舒然的是另一件事。 顾江河这个眼瞎的,什么都没发现,周舒然倒是一眼看出这小孩对顾江河的心思了。 比周雅本人还早认识到。 他看顾江河还在这无知无觉的,觉得挺有意思的。 也就没拆穿,继续看着顾江河在那秀。 就等着他什么时候把自己给秀进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周雅还挺能憋。 硬是憋到了第二年,才朝顾江河表白。 然后就悲剧了。 顾江河坐在田坎上,长叹了一口气:“我把他当亲儿子,谁知道他想泡我呢?” 周舒然:“……” 周舒然还是替周雅辩驳了一句:“就你天天秀儿子那个举动,还有你那么些迷惑行为,说真的,看起来更像是你想泡他。” 顾江河:“。” 顾江河无话可说。 周舒然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也不知道。 太出乎意料了。 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这会他还懵着呢。 “你很喜欢他不是吗?”周舒然笑着问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喜欢,不过既然有机会让他只属于你一个人,为什么不做呢?” 顾江河被他这话弄得愣了一下。 周舒然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是我的话,不管他是一时心动也好,是真的喜欢也好,只要是我想要,就万万不会放着到嘴的肉不要的。” “什么就我想要了!”顾江河忍无可忍的开口,“这话怎么听着就怪怪的呢?” 沉默了一下,又无语的看向周舒然:“不是我说,你这人心挺脏啊?” 正说着话,他突然感觉背后似乎有人在看自己,猛地一转头,就看到小孩埋着头在朝镇上走。 看起来失落得很。 顾江河没来由的心里一酸,有些心疼。 周舒然看见了,又趁热打铁道:“去追吧。” 追追追,追你个球! 顾江河烦得要死。 他任由着周舒然在那危言耸听,我自佁然不动。 回到了家里,坐在电脑面前,才缓缓舒了口气。 不能就这么追过去啊。 他这边都还没理清楚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来了 昨天爷爷过生日,回了乡下,结果手机快没电了,家里还停电 【平时都是今天码明天一大早的更新】 然后就只能今天回来了才开始码字,抱歉抱歉,迟到了 明天的更新还是照常,早上六点准时更新,爱你们哦! 第71章 第 71 章 顾江河对着电脑,从烈日灼人的下午,一直坐到更深露重的夜晚。 电脑的光莹莹的映在他脸上。 打开的文档,一字未动。 满脑袋都是小孩无助的眼神。 透过人海,望过来,刺得他无所遁形。 他喜欢我? 顾江河有些迷茫。 喜欢我什么呢?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周舒然说他一年前就看出来了,顾江河觉着他这就是马后炮。 人都跟我表白了,你当然随便说什么时候都行了。 你甚至能说看他第一眼,就看出他眼睛里写着喜欢老子了。 马后炮谁不会啊?我还说我二十年前照镜子的时候就看出自己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人间绝色呢! 喷是这么喷着,顾江河心里其实是有点没底的。 以至于咬着烟嘴的力度都控制不好,给烟蒂咬断了。 他还无所察觉的嚼了两口,才后知后觉的呸出来。 从那天在酒店出了这号事之后,他就一直有些恍惚。 他搞不清楚自己对周雅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在此之前,也压根没想过自己还需要考虑这个。 他一直觉得就是很正常的母子情。 虽然说他一个大男人对另一个小伙子产生母子情听起来就很不正常。 发现周雅的感情了,他才开始审视自己。 那我呢?我喜欢他吗? 肯定是喜欢的。 他也就是摘不下星星,不然周雅要星星他都会想尽办法去摘下来。 但这是哪种喜欢呢? 周舒然给他出主意,说你要是不知道的话,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江河于是很虚心的求教:“怎么试?” 周舒然勾起唇,笑得很不是个人:“上、床、啊。” 顾江河:“操!” 他大惊之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不敢置信又很嫌弃的看向周舒然:“你他妈?” 他十分沉痛:“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 周舒然很无所谓,摊了摊手:“那不然你就继续纠结呗,等你纠结完,没准他都移情别恋了。” 顾江河陷入沉思。 沉思之后,犹豫道:“应该不会吧?” 周舒然一脸“你说呢”。 顾江河开始沉默。 沉默许久,不情不愿道:“那就说明他不是真的喜欢我啊,既然不是真的喜欢,迟早还是会喜欢别人,都一样。” 说是这么说,就有种不太乐意的感觉。 按周舒然的话说,就是煮熟的鸭子,说飞就飞了。 周舒然劝他先下手为强,他有点心动,但还是忍下来了。 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他没有去想过自己将来会和谁在一起,但他心中理想的爱情,应该是相亲相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 而不是糊里糊涂的,连喜欢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先下手为强的把人给弄过来。 对自己不负责,对周雅更是不负责。 周舒然笑,说万一周雅巴不得呢? 那也不行。 不然的话,这算什么? 他的占有欲作祟,利用小孩的喜欢?还是说看小孩喜欢得可怜,于是施舍给他一份假的爱情? 不说别的,凭什么呢? 周雅难道不配得到一份真挚的爱?缺他这点虚伪的同情吗? 他不想骗周雅,也不可能骗过自己。 真要是这么做了,他自己良心难安。 还有另一点让他很在意的。 周雅是真的喜欢他吗? 或者说,周雅喜欢的那个,真的是真实的他吗? 他没有刻意去想过,但是也知道周雅心目中的自己,可能和自己本来的形象是不太一样的。 他一直理解为雏鸟情节,或者之类的。 总之就是,周雅看他是带滤镜的,三百六十度高清全P磨皮美白大变脸那种。 他喜欢的,到底是那个完美顾江河,还是真实的顾江河呢? 这个问题就不能深思,一深思,就开始进入哲学状态。 就会忍不住开始思考宇宙起源,人类的根本存在意义,意识的最终形态等等等等。 于是顾江河就开始在“他爱我”“他爱我什么”“他爱的是我吗”“我爱不爱他”“可我又怎么确定这是爱呢”中间不停的循环纠结。 于是理所当然的,他又断更了。 这次的理由是“我被爱情撞了一下腰。” …… 老头的葬礼过去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周雅回来之后,颓废了一段时间。 室友都以为他是因为亲人的逝世而走不出来。 当然,有一半的原因确实是因为这个。 更多的,是难过于顾江河对自己的疏离。 他一次都没接到过顾江河的消息了。 明明之前军训的时候,跟他说让他别发消息,都阻不住。 现在倒是听话了,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 周雅忍不住有些赌气的咒了他一句,又立马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顾江河不给他发消息,他也不敢发消息过去。 微信的聊天信息,就停留在顾江河来接他的那一天了。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顾江河发的一张蜡笔小新贱兮兮的扭屁股的动图。 周雅对着蜡笔小新的脸戳了戳,想着顾江河,心里难受死了。 他在麦当劳找了个零工,周五周六周日的时候就来做事。 钱不多,但省着点的话,还是够他用的。 等放假之后再去看看有没有哪里招大学生补课的,反正也回不去,挣点学费也是好的。 问了赵雷,说是会帮他留意。 忙起来的时候,就根本没工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但是一旦闲下来,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下班回宿舍,洗完澡,躺床上,惯例掏出手机刷了刷,顾江河还是一动不动的挂在他的置顶里。 今天也还是没有给我发消息。 “欠我四十多天的晚安了,”周雅无声的对着顾江河那张表情包教训道,“得买四十多根棒棒糖给我,我才会消气。” 他说着,又忍不住自己自嘲的笑了一下。 顾江河不要他了,棒棒糖只会越欠越多。 等哪一天,自己万一没了,墓志铭就写着:“黑心老板,欠我多少多少颗棒棒糖没有还,我去下面找他讨债去了。” 长吐了一口气,才顺手打开了阅读器。 然后入眼就是鸭哥那句“我被爱情撞了一下腰。” 正在失恋的周雅,真的是被刺激到了,脱口而出:“我操!” 然后又立马紧张的看了看,怕自己的声音吵醒了室友。 见室友都没有要醒来的动静,才咬牙切齿的敲下几个字:“怎么没撞死你呢?” 妈的断更!又他妈断更!断了他妈一个多月了! 好不容易突然闪出了个更新,妈的更新请假条!内容还是秀他妈的爱情! 啥他妈爱情不爱情的!爱你妈了个批啊!【别学脏话】 …… 顾江河发完状态,顺手一刷新,就看到他熟悉的ID,发了一句十分伤人的话。 顾江河失笑。 怎么这么凶? 奶凶奶凶的。 他忍不住又想了一下,知不知道你在骂谁?你要是知道你骂的这个作者…… 想到这里,顾江河突然停顿了一下。 如果他知道这个作者是我,那我岂不是完了? 很显然的,现在的雅哥很暴躁。 而且另一个很显然的,这个暴躁的理由,其一肯定和顾江河有关系,其二,肯定和春江水暖我先知有关系。 感觉很不妙呢。 感觉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呢。 他连周雅鲨了他的理由都想好了,因爱生恨,和与断更的无良作者同归于尽。 两者随便选一个都可以,甚至还可以两者相结合。 顾江河自欺欺人的关上了电脑。 我看不见,就等于我很安全。 是的,他已经纠结了整整一个月还要多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在纠结“真实的我”和“虚假的我”,哪个才是周雅喜欢的我。 纠结到他差点精分。 甚至差点忍不住跑到周雅面前,抓着他的衣领疯狂摇晃,问他到底喜欢哪个自己。 后来终于想通了,哪个不都是我吗? 反正是我。 都一样都一样。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偷偷朝周舒然取经,问如何把握一个男人的心。 周舒然:“?” 周舒然:“我是直男,靴靴。” 然后好奇的问他:“你已经想通了?” 顾江河:“QAQ” 其实还没有。 只是已经开始恐慌,如果真的自己喜欢周雅,结果周雅喜欢的是假的自己可怎么办了。 产生这种恐慌的时候,顾江河其实心里差不多有底了。 但谨慎起见,还是对自己进行了训练。 训练的具体方式,就是看小黄蚊。 男男的。 在自己的作品同人库里找到的。 那是真的很……让人三观炸裂。 顾江河眼看着自己上一本机甲小说里的男主,和他的机甲那啥的场面描写。 脸都快皱成一团麻花了。 他没记错的话,他是有给机甲做过描写的,三米高。 三米啊,那……那个啥……那他俩……那男主的菊…… 顾江河感觉菊花一紧。 不疼吗难道? 他写这些文的时候,是把主角们当亲儿子在写的。 然后翻开一篇同人,就看到自己儿子被…… 或者是自己儿子……其他人/物/兽,甚至还有自攻自受。 顾江河:太拼了。 自愧不如,真的自愧不如。 最后别的没看出来,差点把他看得不敢打开文档,不敢面对自己的儿子们了。 太惊悚了。 完全没办法代入,整个老头地铁手机脸。 震惊过后,就陷入了沉思。 他的同人站还挺火爆,很多读者都在里头聚首。 事实上,他知道,自己的编辑也混迹在里面。 那么,小孩不会也进去过吧?不会看到过吧? 顾江河连忙疯狂摇头,试图把这么吓人的可能性从自己脑海里甩出去。 不会的不会的,小孩肯定乖乖的,只看我的原著。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周雅:看了哦,不但看了,还听了哦。 第72章 第 72 章 试图用小黄蚊训练自己承受能力的顾江河,失败在无言以对自己儿子们的愧疚中。 痛定之后,决定给自己来一记猛的。 于是经过各种翻找,寻到了教育片。 带颜色的那种。 熟练得根本不像第一次寻找教育片的人。 顾江河还颇有自得,觉得自己天赋异禀。 然后眼神古井无波的看完了一整部为爱鼓掌教育片。 不带快进的那种。 感想就是,没有感想。 甚至觉得他们太假,太俗,无趣。 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的顾江河,又爬到另一个网站,寻找到了男生女生为爱鼓掌教育片。 假,俗,索然无味。 顾江河:“……” 他低下头看了眼,又收回目光。 我是正常的,这是可以肯定的。 通过早晨嘘嘘的时候会嘘得比较困难,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 所以问题出在哪呢? 十分虚心好学,不耻下问的顾江河,又去找他目前唯一能问的人,去询问了。 周舒然:“……” 周舒然反手给他丢了一个男科医院的地址。 周雅在那边忙着上学,顾江河这边,就偷偷摸摸的往男科医院跑。 心情十分忐忑。 结果很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各项功能都正常,它就是偏偏对男的女的似乎都没反应。 被医生问道对什么有反应的时候,顾江河沉默了很久,默默举起了手。 花了一堆钱,跑来跑去,最后无功而返。 医生含蓄的问他,说你那什么的时候,有幻想对象没? 顾江河摇头。 医生沉默了一会,说:“你可以试着有一下的。” 顾江河拖着沉重的身体,回了家,洗完澡,坐在床上,开始放空思绪。 要遵医嘱啊。 可是这医嘱听着就很猥琐。 他的目的本来就是想知道自己对周雅有没有那种感情,所以幻想对象自然也只能是周雅。 但这就很艰难。 他试图把boys教育片里的人头换成周雅的脸,然后刚这么一想,就立马产生了罪恶感。 不行不行,没办法想象我雅哥做那种表情。 然后他又另辟蹊径的把脑海里男生女生教育片里的人头换成了周雅,这回更是爆炸,顾江河被雷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反反复复尝试了好几次,把自己彻底弄软了,连灵巧的双手都无法拯救了。 顾江河懵了。 顾江河慌了。 顾江河开始抓着头发,不敢置信了。 精神恍惚的顾江河,带着浓浓的迷茫,瘫在了床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就这么恍恍惚惚的,又梦到了在上海的那天。 他梦到周雅吻下来之后,自己没能动弹,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 然后周雅的手,顺着他的背往下滑。 浴巾掉落在地上的时候,他低下头,正好与跪在他面前的周雅来了个对视。 周雅朝他笑了一下,双手捧起那沉甸甸的,轻轻的亲了一下。 热气呼在上面,激得顾江河整个人都震了起来。 然后被震醒了。 脸上的红热还没褪去,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顾江河沉默着掀开被子,然后走向浴室。 一边清洗着裤子,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太不是人了。 你想什么呢? 你这人怎么这么脏? 洗完内裤,晾在了阳台。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蓝天白云下,阳台上飘荡着一条纯白色的四角短裤。 顾江河漠然的望着它。 望了不到三秒。 终于忍不住崩溃的蹲在了地上,双手抱住头,开始哀嚎。 死了死了死了。 满脑袋都是那个梦了! 我有罪,我忏悔。 都是医生的错啊啊啊啊!!!! 顾江河昨晚睡之前,还一直在想,果然我对雅哥是纯洁的母子情,以至于我连幻想一下都做不到。 是我的错,对不起,雅哥,给不了你要的爱。 或者你能接受自己拥有一个一米八八的妈妈吗? 然后就在梦里幻想了个透。 脸打得啪啪响。 内裤他都没怎么拧干,风一吹,水滴就滴在地上。 一声声的,就像是在灵魂拷问他。 “母子情哈”“纯洁哈”。 顾江河欲哭无泪。 关于自己的心思这个问题,算是彻底得到了解答。 这天之后,顾江河就没赖过床。 总是在凌晨的时候,睡梦中惊醒,坐起来,面红耳赤的回味了一下梦境,又为自己惊醒而感到遗憾,之后十分心虚的溜进厕所,开始洗刷刷。 他踏上去上海的高铁时,还在不停的跟自己掐架。 两种念头在他心里纠缠个没完。 一个就说:“太好了!原来我也喜欢他!” 另一个就喷他:“你这是喜欢吗?!你这是馋他的身子!你下贱!” 被喷的就怒了:“我那是馋他身子吗?我那是真喜欢他!我下贱,但我真的喜欢他!” 顾江河紧紧裹住自己的小毯子。 你才下贱。 他想明白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把店里的东西卖的卖了,送的送了。 最后提着行李箱,带着小黄,就往上海来了。 认清自己的心思之前,他还能控制住对周雅的想念,拼命跟自己说如果给不了他想要的,疏远才是应该做的。 一旦认清了,就开始度秒如年。 尤其是这几天,他这个梦是越来越刺激了。 顾江河每每醒来,沉默之后,都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 太肮脏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脑袋里有这么多颜色废料。 原本想着给周雅发个消息,想了想,觉得在手机上还是不够正式。 他急匆匆的赶过来,把小黄安置好了,又清理好房子,把自己小时候的那间房清了出来,准备给周雅当卧室。 然后十分心虚的,暗戳戳的,在主卧放了一盒杜蕾斯。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总是有用得到的一天的! 放完之后,他又开始迟疑了。 给周雅准备了卧室,那他岂不是就跟我分居了? 于是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把卧室里的东西撤掉。 还好理智阻止了他。 之前不明不白的,还说得过去,等他把周雅接回来了,这么明晃晃的,岂不是很那什么? 大家都是文明人,谈恋爱不是得一步一步来嘛? 顾江河很是不情愿的,收回了自己搞破坏的手。 回了主卧,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忍不住笑了一下。 音响里放着歌:Who's afraid of the big bad world? 顾江河跟着轻声哼着,打开文,发了条动态:我被爱情撞了一下腰。 他还是不知道周雅到底会不会喜欢这个不够勇敢的他,但他可以试着勇敢一点。 第一步就从…… 给雅哥发送一条晚安消息开始! 周雅还在评论区打着字,要喷死这个断更还敢出来秀的鸽子精,突然就听到叮咚一声,四十多天没有冒过泡的某人,给他发了条消息过来。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紧张又恐慌的点开消息。 顾江河:打卡!雅哥今天有没有早睡呢! 还带了个托腮的表情包。 周雅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他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音来。 哽咽着点开对话框,想要打字回复。 结果顾江河直接弹了个语音过来。 他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起来,结果手一抖,挂断了。 看着黑掉的屏幕,周雅心里慌得要命,还没来得及难受,顾江河又弹了个语音过来。 这回他终于稳稳当当的接通了。 顾江河轻声的:“喂?”了一声,周雅眼泪决堤而下。 他不敢发出声音,蹲在阳台,背靠着玻璃门,哭得肩膀直抽。 顾江河从他安静的背景音中,听出了一丝压抑的哭音。 顿时心都揪在了一起,就像是被谁拽住心脏,拧了一下。 他声音更是放得轻柔,喊他:“雅哥?” 周雅嗯了一声。 他又道:“我来找你了,还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吗?” 周雅终于没忍住,哭得蹴了一声, 他想开口,却好半天都发不出声音,只有一阵支离破碎的气音。 只好仰着头,张着嘴,望着月亮,大口喘着气,好减缓那种窒息感。 顾江河听到这动静,立马慌了,道着歉,喊他别着急:“呼气……再吸气,再呼出去,慢慢的,别急,我在这呢,我在呢。” 周雅随着他的指挥,控制着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平缓下来之后,他就忍不住了,听着顾江河的话,堵他道:“又不是生孩子,你呼吸呼吸干什么呢。” 顾江河闷笑一声。 周雅心里没底,有些忐忑,他试探的问顾江河:“你接我回家干什么?” 小黄对新环境不太习惯,四处转了几圈,便循着熟悉的味道,拱开门,小跑到顾江河脚边,摇着尾巴,围着他开始转。 顾江河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信口开河道:“接你回家过年啊。” 正屏着呼吸等着回话的周雅:“……” 他刚刚还怀疑自己又做梦了,还想着要是梦别醒就好了。 听到这话,他确定了,对面是个真人。 梦里的顾江河不会傻逼到这个程度。 这么个脑袋挨驴踢了的顾江河,全世界仅有,独一份。 他咬了咬嘴皮,有些不安和生气。 这是干嘛?还没想清楚,就来找我寻开心了吗? 还是说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把这一切揭过去? 他心里知道,能揭过去是最好的。 但还是难受得紧,像是卡了根刺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所幸顾江河今天这脑袋没被驴踢太狠,开完玩笑,又立马转回了正题。 他问周雅:“还愿不愿意跟我回家啊?” 周雅垂下眼眸,抿了抿唇,不回答。 顾江河沉吟了片刻,又问他:“你现在在哪?” 周雅回头看了眼宿舍里正睡得香的室友,回他:“在学校。” 顾江河又问:“具体一点的地址呢?发个定位给我。” 周雅眼睛一亮,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他问顾江河,要地址干什么,顾江河笑了一声,说你猜? …… 半个多小时后,一个裹着大衣的学生,偷偷摸摸溜到了围墙边。 他探头探脑的朝着围墙外看了看,看到了一个熟悉得让人眼热的身影。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了自己想哭的欲望。 顾江河朝着他张开手,笑道:“来,让哥抱一下。” 周雅隔着围墙看着他,心里又酸又软,小声道:“抱不到。” 隔着墙呢。 这墙也不算高,自然拦不住顾江河,他笑了笑,说等着。 然后就要去攀。 给周雅拦住了。 他看了看,确定门卫没过来,才小声道:“你别进来了,我出去。” 然后三两步助跑,冲了上去。 顾江河伸着双手,站在下面笑着看着他。 他闭了闭眼,朝着顾江河的怀里扑下去。 被接了个满怀。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抱了许久,才缓缓分开。 顾江河抬起他的下巴,就着路灯的光,看了看他脸上的泪痕。 出来之前,周雅洗过脸了,但还是能看出来,眼睛都哭得红了。 顾江河低下头,亲了亲他的眼,心疼道:“雅哥,对不起。” 周雅闭着眼,睫毛直颤,声音不稳道:“你,你干什么?” 顾江河轻笑了一声,声音贴着他的耳朵:“我耍流氓啊。” 又问他:“雅哥那句喜欢我,还算数吗?” 雅哥从接到他“出来,我到了”的消息开始,心脏就跳得像是电动马达一般。 这会几乎都要七窍升天了。 他惊喜得手都开始冒虚汗了,紧张的盯着顾江河,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说,你……” “我喜欢你。”顾江河补完全句。 又轻声的重复:“是跟你一样的喜欢,喜欢得要命。” 周雅眨了眨眼,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他哑着声音,颤颤巍巍道:“你骗人。” 说出这句之后,他开始不停地给自己找证据:“我亲你的时候你把我推开了,你还不理我,一个多月你都没理我,你还加房,住到隔壁去,你骗人,你才不喜欢我!” 说着说着,他自己又开始慌了,试图给顾江河找个骗自己的理由。 然后倏的难受起来,他几乎崩溃:“你是可怜我,你是觉得我可怜,你才来骗我的,你……” 剩下的话,终止在顾江河的动作下。 他拉起周雅的手,按在自己的脐下几寸。 周雅愣住了。 甚至连哭都忘记了。 脑袋跟爆米花一样炸开了。 顾江河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你信了吧?” 周雅看向他,精神恍惚。 顾江河窘迫得很。 小江河倒是很精神,甚至还跳了两下。 周雅感觉自己手都被烫伤了。 顾江河还继续解释道:“刚刚把你放下来,就是担心你发现……” 周雅:“……” 周雅第不知道多少次,恨自己瞎了眼,竟然看上这么个傻逼。 顾江河蹭了蹭,问他:“回答啊,那句喜欢我还算数吗?” 周雅耳朵都快烧起来了,忍无可忍道:“你撒手。” “不撒,”顾江河不依不饶的,还作势撞了一下,“你回答,你说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才撒手。” 周雅:“……” 周雅闭上眼,从鼻腔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顾江河,笑了一下,张开手,然后猛地握紧。 随着一声痛嚎,顾江河倒在了地上。 周雅红着脸,站在那,哼了一声:“活该。” 顾江河捂住自己,皱着脸,吸着冷气,悲痛欲绝。 他不停的在那哭诉,说自己错了。 想了一下,又大义凛然道:”雅哥你干脆再来一下,消消气吧。” “消完气就跟我回家好不好?”他朝着周雅,使劲挤出一个笑容。 周雅蹲下来,看着他,看了许久,才轻声道:“好啊。” 顾江河惊喜的停住了自己在地上翻滚的动作,他看向周雅,眼里灿灿闪光。 周雅垂下头看着他,他伸出手,勾住周雅的脖子,将人拉下来了一些。 然后自己仰起头。 寒风呼啸的街头,路灯把影子拉得好长。 长长的四分钟过去,顾江河才终于放开了他的唇。 轻声喟叹道:“太好了。” 周雅有些鼻酸,转移话题道:“你还疼吗?” 他不说的时候,顾江河其实还不觉得,这么一问,疼痛感又一次席卷而来。 顾江河坚强的扯开笑脸:“还好。” 周雅:“哦。” 然后伸手。 顾江河有些不敢置信,还有点蠢蠢欲动。 下一秒。 顾江河:“啊!!!!!” 他痛呼:“你来真的!!!!” 周雅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不然你不长记性。” 顾江河痛得眼泪鼻涕直流,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 行,狠还是我雅哥狠。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一章你们能不能看到最初版本,如果没看到……那我晚上发微博 虽然其实压根没有写什么,但是谁知道呢 微博是【哈哈我不活辣】 我试图虐顾江河,但是…… 唉,我虐不下手 主要是这篇文正文马上就完结了,再虐他们我也太不是亲妈了 顾江河回忆录已经结束了,再虐就是虐两个人了 就让他们安安静静的走完这最后章吧 【对,我完结了,开心吗!你们追到了结尾耶!】 别打我! 我闪! 【不是仓促结局,按计划我第60章就该完结,之后5章番外搞定,写到现在,想写的都写完了,还超出了原计划的字数,所以,嗯,要告别啦!】 番外也是日更,日到完结那天【日不了几天咯,我番外计划很少】 要完结的这段时间,我卡文卡得要命,想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想把我想写的都写出来,也想写出让你们喜欢的,不过……可能还是,啊,就我也没办法去保证你们会不会喜欢,会不会满意,会不会觉得我写得哪里不好,或者是觉得我有偏颇啊,或者是觉得结局不能接受【我觉得有这个想法的人会比较多,虽然这是我早就想好的结局,让他们停止在心意相通的那一瞬间,但是我猜,可能更多人会觉得还没到该结尾的时候吧?但真的到了,所有的该抓起来的伏笔我都抓起来了,想交待的都交待完了,故事走到这里,我觉得是时候画上句点了。】 很感谢一路走来,你们的陪伴,真的很谢谢 谢谢你们的收藏评论营养液和雷,之前没有在每章感谢,是因为担心你们以为我在祈求要雷要营养液什么的 现在完结了!我终于可以说了!【但我真的没有在求!不用给我投的!不要看到这句之后又给我投了!么么哒!】 真的很感谢!破费了!也辛苦了!尤其是有几位我很眼熟的小天使,章章留评,还有一位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给我投营养液的小天使【这个我真的爆笑,我每次一看营养液突然一闪,就知道你来看文了哈哈哈哈哈哈】,谢谢谢谢 还有投雷的小天使们,真的破费了,谢谢你们,谢谢 我的故事说到这里,就说完了,这条路算是走到终点了,后面番外的作话我可能会放我其他文的预收,从这章之后的作话,如果不想看广告的话,你们可以屏蔽啦! 要说再见咯!我们【番外之后,真的完结之后】有缘再见啦! 【等等!】你们看完作话之后不会立马点击取消收藏吧!!!停一下手啊宝贝们!!我想苟个完结V!看在我连载期间一直日更没断的份上!让我在你们收藏夹再待一待!我很瘦!不占位置的!让我再苟一苟!我就差两百多【……】收藏就能苟上完结V了!让我V一下啊!我枯了,我等完结V等得望眼欲穿了!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让我停留在你们的收藏夹里停留多一会时间,啾咪啾咪~ 第73章 番外1 1.【顾江河的马甲掉了】 准备好的次卧,压根没有用上。 那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周雅跟着顾江河进了主卧,就往床上一趴,睡着了。 他跟顾江河挤一张床挤习惯了,完全没想过说是顾江河还需要给他准备新卧室。 到第二天睡醒了,围着家里饶了几圈,才发现那间次卧里全是他的一些衣物什么的。 周雅:“……” 他看着满屋子的东西,默默的把门关上了。 周雅没有主动搬进次卧,顾江河也就很默契的假装自己压根没有过分床睡的想法过。 周雅兼职下班回来,就发现次卧被搬空了,自己的衣物又挂到了主卧来了。 热恋中的小情侣,又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睡在一间房里,盖同一个被窝,难免就会发生点什么。 干柴烈火,不得章法。 结局就是周雅下不来床了。 但兼职还是得去,不然旷工一次,以后估计都没法去上班了。 吃饱喝足的顾江河,很是殷勤的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替你去嘛。 顾江河出门工作了,周雅便趴在床上,玩着手机。 玩到电量告急了,才从床边摸出数据线插上。 要说这段恋爱关系,给周雅带来的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玩手机了。 平时只要他掏出手机,顾江河就开始“有辐射”“对眼睛不好”“玩物丧志”三连。 周雅每回都被他说得很心虚,玩个手机都只能偷偷摸摸的。 现在关系一变,翻身农奴把歌唱。 顾江河再叨叨,他就直接凑上去,嘴一个,然后很敷衍的回他:“就玩一会,玩一会啊。” 顾江河立马闭嘴,然后服软,不情不愿的说:“那你别玩太久。” 百试百灵。 但是手机玩多了,也就没意思了。 顾江河这个点正忙着,也没工夫跟他聊天。 周雅发了一会呆,试探着动了动腿,感觉没有撕裂感了。 便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扭着下了床,往次卧走去。 次卧被改成了书房,放了两张桌子,一张电脑桌,一张书桌。 电脑桌是顾江河的,书桌是周雅的。 其实收拾好这个房间之后,周雅还没怎么进来过。 他平时也不在家看书,回了家,不是抱着瓜子在客厅看电视,就干脆躺在床上玩手机。 刚刚突然心血来潮,想看看小说了,便以唐老鸭式走姿,缓步踱进书房。 他从书架上拿了本书,想了想,干脆坐到了电脑椅上。 毕竟还是有些不舒服,走回房就很累。 书桌旁那椅子是硬的,他看了眼就决定选电脑桌了。 然后坐下之后,抓着电脑桌,用屁股挪了一下椅子。 这么一动,就不小心碰到了鼠标。 顾江河电脑没锁,待机状态,鼠标一动就直接进了主画面。 周雅躺在椅子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撑着腰,很随意的顺眼瞄了一下。 然后顿住。 界面停留在浏览器页面。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浏览器上打开的是某点作者后台。 并且停留在添加章节的界面。 而那些已经发表的章节,名字眼熟得让周雅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再抬头一看用户名。 周雅:“???” 这也太玄幻了。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表情。 千言万语汇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句话:“顾江河,你他妈……” 于是辛辛苦苦劳动了一整天的顾江河,回到家里,就迎来了一顿暴打。 并且被逮到了电脑面前,逼着他更新。 顾江河:“?” 顾江河委屈巴巴:“我刚忙完一天,才回来。” 周雅也不是真的要逼着他更新,只是他现在整个人都炸了。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更多,反正就很心情复杂。 2.【周雅的马甲也掉咯】 顾江河的马甲被扒掉之后,为了不被家暴,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例,才让周雅消了气。 然后他心血来潮,问周雅:“你微博叫什么?” 周雅警惕的看向他:“干什么。” 自然是打算互关。 周雅疯狂拒绝。 理由是我微博只用来窥屏,你一个上千万粉丝的号,关注了我,那我还窥个屁频? 顾江河迟疑:“我微博很少更新,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吧。” 正是因为微博不更新,关注列表突然多一个人,才会更加显眼啊! 顾江河委屈巴巴:“哦。” 他打消了互关的念头,却没有打消去找周雅微博的念头。 周雅微博用手机注册的,他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找到了。 真的是很干净的一个号,用户名都是:用户1234564,除了新浪发的生日微博,和刚注册的时候那条微博,干干净净的。 但是周雅那话倒是给他一个提醒了。 于是他打开了用户123456的微博关注列表。 一水儿的CV。 最下面那个,他第一个关注的人,是顾江河的微博号。 第二个,则是CV暗痕。 顾江河莫名其妙的,就有种奇怪的预感。 他点开暗痕的微博,置顶是三年前发的,一部广播剧。 暗痕配的是受音,攻音叫诺亚。 出于好奇,顾江河就点开了这个链接。 然后越听表情越是复杂。 周雅从外面进来,打开门就听到很耳熟的声音。 他惊疑的走向书房,顾江河正好听到他过来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 这时音频正好播放到攻受第一次船戏。 周雅听着音响里发出来的,自己喘气的声音,脸都扭曲了。 顾江河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幽幽道:“我刚刚一直在想,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这是你的声音。” 他望回电脑,又看向周雅:“看你这表情,的确是你本人吧?” 音频还在播放着,里头的攻音压着嗓子问:“大不大?” 顾江河:“……” 周雅:“……” 周雅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关掉。” …… 后续则是顾江河截出一段音频,一边放着,一边运动。 里头攻音每次“大不大”“喊老公”的时候,他都凑到周雅耳边,笑他:“问你呢,回答啊。” 周雅不上不下的,又羞得要命。 把顾江河揪成了一个猪头。 作者有话要说: …… ………… ……………… 我要开始给自己打广告了 ……………… ………… …… 打不出来,我连下一本文案都没想好怎么写 算了,不打了 如果喜欢我的话,可以点击专栏收藏作者,然后如果哪一天,你心血来潮点开“收藏作者”也许会看到我发了新文,也许新文你会喜欢 当然,也可能没这么多也许 唉……算了,我没话说了,收藏专栏似乎也没太大意义,我收藏了一堆作者,她们开新文我也还是在榜单上看到了才知道 咱们有缘再见吧,没见到就是没缘分 然后我这本之后会去写言情,文名是《春雷》,言情已经写了六万字了【在这本写之前就发了】,看言情的小可爱,如果闲着没事干可以去瞄一眼,喜欢的话可以看看 不过那本不怎么轻松,而且是言情,耽美读者一般都不看言情……所以随便吧 然后还有一本很短很短的古耽《从前有只小狐妖》,我仍然没想好文案,不过反正很短,懒得写文案了,过几天就发,特别短,如果言情更新没太大压力的话,我会一次性全部放上来,cp是小狐妖和臭道士 特别短小,不确定你们喜不喜欢,可以过几天【最迟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号吧?】过来看看,如果感兴趣的话 然后还开了一篇预收,我目前连准备写什么题材都没想好,可能是古耽,也可能是现耽,也可能是西幻,或者是快穿,也可能是幻耽,反正肯定是耽美 据说写一个好的文案能吸引不少读者去预收,但我压根不知道下一本到底写什么,手里一堆大纲,还没选好 反正,有兴趣的话【……这要怎么有兴趣,我佛了,我自己都无语了】可以去收藏一下 …… 算了,还是有缘再见吧 我打完这一堆字又想删掉了,但是,算了,还是放着吧,万一有人真的这么好奇,跑去点了收藏呢? 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那我怕不是得败北?】 拜拜拜拜 下一章是真正的最后一章了,跟主角没关系,是赵雷和孙毅均的关系解释,所以其实可以不用看了 拜拜拜拜,有缘再见【先别删我!!!虽然我基本放弃治疗了,但先别删我这本!!!至少放到过年的时候再删我好不好?过年还没凑齐V线,我就彻底放弃了】 ……真的想删也还是可以删的,反正后面也没什么可以看的了…… 那就,还是这个词:【有缘再见】 第74章 全文完 班里那个叫孙毅均的喜欢他。 赵雷在他第一次往自己跟前凑的时候就发现了。 他对孙毅均是比较感觉新奇的。 倒不是因为他喜欢自己,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 孙毅均是唯一一个不知死活,非要一次次凑过来的。 按网上的话来说,活脱脱一个舔狗。 他没有表白,就只是一直往赵雷身边凑。 这样赵雷也不好开口说什么抱歉我不喜欢你。 他其实不太会拒绝人。 因为他平时总是独来独往的,也不跟谁亲近,班里人都管他叫冰山小王子。 赵雷知道这个外号,被雷到了。 每回听到别人小声在那说小王子小王子,他都满脸黑线。 又想去阻止他们,又觉得自己开口的话,别人就知道他在听了。 偷听人说话毕竟挺不礼貌的。 孙毅均发现了他的不自在。 然后这个二货,在那安慰他,说别听他们胡说,你哪里是什么冰山小王子嘛。 赵雷还来不及对他改观,他又继续道:“明明是热辣俏女王。” 赵雷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人,明明是喜欢自己,偏偏像是抱着要把他气死的想法似的,一天天的净往他的雷区撞。 要不是念在他毕竟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份上,赵雷真的想揍死他。 他每次火气上来的时候,都跟自己说,人家一片真心给自己,不管自己是不是想要,但毕竟没什么能还给他的,所以要对他容忍一点。 这一容忍,就容忍了他许多年。 由着他跟个猴子似的,在自己身边撒野。 而且这货蹬鼻子上眼,他发现赵雷对他比较包容,便一次一次的在赵雷的容忍下限,疯狂试探。 搞得赵雷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因为孙毅均的厚脸皮,两人的关系倒确实有越来越好。 至少在同学们看来,甚至可以算是亲近了。 如果不是赵雷心知肚明,孙毅均看自己的眼神可一点都不是朋友的眼神,他其实是很乐意拥有这么一个活宝朋友的。 但毕竟没有但是,所以他跟孙毅均相处着,又一直在琢磨着,如果孙毅均表白的话,要怎么拒绝呢? 高二暑假,赵雷生日前一天,他接到孙毅均的电话,说自己过来市里了,想给赵雷送个生日礼物。 “明天你家里人肯定很多吧,我怕到时候打扰你们,就提前给你送礼物过来了,”孙毅均笑着解释,又问他,“你方不方便过来啊?或者给我地址,我去找你?” 赵雷听他声音有些沙哑,问他怎么了。 他笑笑,回答说没事,就是有些感冒了。 带着病,大老远坐车过来给他送生日礼物。 赵雷承认自己是有些心软,便应下来,说自己过去找他。 然后下楼,喊上了向哥,让向哥送他过去。 到了地方,赵雷一眼就先看到了孙毅均烧得通红的脸,他皱了下眉,才注意到孙毅均手里抱着的东西。 一只猪。 赵雷:“?” 他怀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迟疑的问孙毅均:“你说的礼物是……” “是这个!”孙毅均抱着猪,还抓起它的爪子挥了挥,笑道,“可爱不?” 赵雷:“……” 他有一箩筐脏话想往外冒。 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可送猪当生日礼物是不是还是过分点了? 孙毅均还理所当然道:“猪年嘛!当然得送一只猪了!” “那你龙年送我一条龙?”赵雷忍无可忍道。 谁知孙毅均眼前一亮,惊喜道:“龙年的时候我还能继续跟你在一起吗!” 关注点完全错了。 赵雷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一脸病容,再加上拿人手短,就不好说什么,只能当自己没听到。 转移话题道:“你去医院看没?脸都快烧成番茄了。” 孙毅均摇了摇头,说准备给他送完礼物再去。 说完顿了一下,又辩解,说自己这叫气血旺,红光满面是有福气。 赵雷无言以对。 赵雷接过那只猪,干脆喊他上车,让向哥开车,把孙毅均送医院去了。 之后又陪着他去挂了号,开了药。 孙毅均血管粗,三瓶药一个多小时就打完了。 他说自己去搭车回去,向哥看这小孩可怜,就跟他说急着回去干什么,既然是来给小雷过生日的,那就等明天过完生日再回去嘛。 孙毅均闻言,眸子一亮,一脸期待的看向赵雷,问可以吗? 赵雷看他这模样,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便点头了。 于是三个提着药,又往赵雷家里去。 客房是足够的,孙毅均就睡在向哥隔壁。 到了第二天早上,赵雷去喊向哥起床,敲了敲门,发现门竟然是闭着的。 向哥在家睡觉一直不喜欢把门关死,总得留条缝。 于是赵雷有些疑惑的又敲了敲,喊道:“向哥?” 然后便听到屋内一阵淅淅索索。 之后没多久,门打开,孙毅均开的。 赵雷:“?” 他愣了一下,我敲错房门了? 然后就看到孙毅均扎着脑袋,连忙冲了出去,往隔壁屋跑。 赵雷:“?” 他看向屋内。 向哥僵直着身体,听到隔壁屋门啪的一声关上了,才抓了抓脑袋,坐了起来,叹了口气。 赵雷:“……” 他有些搞不清状况,迟疑道:“你们……” 向哥顺手从床头柜拿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上,也没点,就那么咬着烟,一脸沧桑的放空眼神看向前方。 好半天,才喃喃道:“我每天照镜子,就该想到的,早晚有一天我的美貌会给我惹来祸。” 赵雷:“?” 当晚的情形是这样的: 孙毅均烧晕了脑壳,喉咙干,就出去喝了杯水,回来的时候走错了房间。 他也没注意,躺下就开始睡。 向哥睡到半夜,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个人,吓了一大跳。 他定睛一看,是小雷他同学,就把他喊醒,打算让他回自己房间。 结果这孩子睁开眼,迷迷蒙蒙的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向哥:“……这是我的床。” 孙毅均像是根本没听到,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向哥:“不知道,这是我的床。” 孙毅均抱着他的胳膊,用脸蹭了一下,惬意道:“太好了,我梦里有你,是美梦。” 向哥:“?” 向哥迟疑:“虽然但是,这是我的床……” 你能不能回你自己房间? 向哥抬头看向赵雷,叹了口气:“我看这孩子还烧着,就没把他丢出去,毕竟是你同学,你还是跟他说一声吧,别爱我,没结果,我是直男,还指望追到你嫂子,生个大胖小子呢。” 赵雷:“……” 孙毅均是傻子吗!烧糊涂了就连人都认不清了?! 心虚的孙毅均自然是偷偷溜走了,连生日快乐都只是在微信上发了一句。 之后赵雷怎么敲他,他都不应声。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开学这天,赵雷还被他妈缠住了,赶到宿舍的时候,孙毅均人都不在了,就只有行李摆在他床上。 赵雷冷着脸,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去。 意外的是他竟然没躲,不但没躲,还很骚操作的联合罗广来整他。 赵雷真的是…… 气得想揍人。 后面倒是跟他好好的道歉了,赵雷问他为什么要道歉,他就不吱声。 再问就是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赵雷气得磨牙。 怎么,喜欢我是什么丢脸的事吗? 一直到填完志愿,从KTV出来。 可能是那个女生给了孙毅均勇气? 他走了几步,突然开始没话找话,说我好像有点晕,是不是醉了? 赵雷看了他一眼,装得要多假有多假。 赵雷面无表情:“没有。” 孙毅均:“我觉得我醉了。” 然后装模作样的捂住了脑门,虚弱的朝赵雷道:“我好像有点神志不清了。” 赵雷:“……” 他好笑,望着孙毅均:“自信一点,把好像有点四个字去掉。” 孙毅均充耳不闻。 盯着赵雷,盯得自己脸通红的。 看起来倒是真有点醉态了。 他扭捏了一下,小声道:“我喜欢你。” 赵雷:“哦。” 孙毅均:“?” 孙毅均:“哦是什么意思?” 赵雷:“呵呵。” 第一次表白之后,没被打死,只是被呵呵了。 这给了孙毅均莫大勇气。 毕竟是个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主。 每天就是“喜欢你”“么么哒”“要抱抱”三连。 两人同进同出,如胶似漆。 是个人都看得出他俩有什么了。 孙毅均问赵雷:“你也喜欢我对吧?” 赵雷:“呵呵。” 反正就咬死了不说喜欢。 那叫什么,喜欢就像感冒,藏不住的。 你捂住嘴巴,还是会从眼睛里冒出来。 孙毅均断定他喜欢自己,特别特别喜欢。 喜欢到连他自己哥的醋都吃。 到很久很久之后,孙毅均终于忍不住了,委屈的问赵雷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你不喜欢你就直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也不至于非要缠着你的。”他低落道。 赵雷看着他拙劣的演技,无言以对。 叹了口气道:“喜欢你。” 孙毅均立马抬头扬起笑脸:“我就知道!!!哈哈哈哈还他妈骗老子!你都喜欢死我了!” 赵雷:“……” 把话收回去还来得及吗? 孙毅均坐在地垫上,一边玩着积木,一边顺口问他,明明喜欢我,为什么每次我表白你都不回应啊? 赵雷沉默了很久,才说出真相。 原因是罗广跟他说了,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霞当年也曾经追他追得轰轰烈烈,得到手了呢?你看,人都跑没影了。 赵雷觉得孙毅均不敢这么做。 “然后就按他说的方式来了。”孙毅均幽幽的望着他。 说好的互相看不顺眼呢? 你就没怀疑过罗广那是在坑你? 而且。 “霞姐追罗广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幼儿园的时候好吗!那时候他俩三岁都没有!这也能拿来类比?霞姐那是追他吗!那是追着揍他!”孙毅均怒吼。 赵雷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小声道:“你跟三岁小孩也没多大区别。” 孙毅均:“?” 你再说没区别? 那你昨晚做的那事,我岂不是能把你送到警察局去喝茶了? 他颓废的往地上一摊。 长长叹了口气。 赵雷喊他:“别躺在地上,起来。” 孙毅均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长叹:“不起来。” 他喃喃道:“我三岁,我好累,我要雷雷抱着睡。” 雷雷:“……” 当然还是抱着睡了。 毕竟我们雷雷人美心善。 作者有话要说: …… 我觉得最后一章我应该总结一下 但我想不出来我该说什么 那就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吧 新文想好文案之后就放到第一章作话和这本的文案上去 虽然已经看过了的不会再看到,但是说不定有新读者呢! 【……我好像一个朝三暮四的渣男哦】 这个故事到这里,彻彻底底的结束啦! 有缘再见!我们山水有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