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犯心》作者:晝白 文案: ================== ☆、抓错人了 警察找上门的时候,翁达晞刚睡下不久。最近刚倒回来的时差,一熬夜就回到了解放前。 困顿的睡意侵袭着他脆弱的神经,上下眼皮经过了九九八十一战后,终于有了和好如初的迹象。 他旁若无人的睡起了回笼觉...... 细碎的额发贴在眉眼上,遮住了那双眉眼微挑的眸子。空旷的房间内安静极了,只有他规律起伏的呼吸声。 如果能忽略他手上戴着的冰凉镣铐,还有背后墙上写着的“审讯室”三个字,那这幅美男酣睡图确实挺让人赏心悦目的。 他的回笼觉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一声剧烈的“嘭”声吵醒了。木门撞击在墙后发出的回响,震的进来的人屁股跟着震了三颤。 两位警员一前一后的裹着空调风踏了进来。走在最前头的那位海拔很高,入目就是一双大长腿,目测得有一米九了。 大高个衬得身后那位警员像个初中生。 “初中生”阿宝视线越过自家老大,落在了里面唯一的犯人身上,默默的为对方捏了把汗。 这么大动静都没能吵醒他,这人是属猪的吗?敢在刑侦队审讯室堂而皇之的睡大觉,这位兄台还是第一人。 他祈祷这位仁兄等下不会死的太惨,毕竟,他们老大的威名名震八方,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他老大就是那个大高个,东浦分局现任的刑侦队支队长——江洵。 江洵有个外号,叫霹雳江。因着他脾气火爆,有着走哪炸哪的中二属性,所以系统里的人给他冠了个符合他气质的称谓。 果然,江霹雳不是白叫的。 他一脸煞气的盯着睡觉那人,蜷起的指骨敲击在桌面上,说话的声音像三九天的寒风,刮在空荡的审讯室内:“把这当快捷酒店了是吧?敢情是来请你睡觉的?翁达晞,安逸过头了吧?” 翁达晞早就醒了,只是困的厉害,并不想抬头。他懒散的模样落在警方眼里,就成了目无王法的街边无赖。 “别装了,要睡等下送你进去睡。”江洵冷着脸,他口中的“进去”就是“号子”里,蹲大狱的简称。 翁达晞极不情愿的抬头,眼中的红血丝尚未褪去,带着慵懒的睡意。黑眸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之意,很快就消散了。他坐正身体,目不斜视的望着对面的男人。 江洵手一挥,阿宝已经坐他旁边打开了审讯笔录。 阿宝:“姓名?” “翁达晞。” “年龄?” “28。” “家住哪?” “山水城。” 江洵隔着空隙瞄了他一眼。 对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带帽卫衣,下身一条破洞牛仔裤。乍一看,打扮很稀疏平常,烂大街的潮流爆款。但从走线布料上看,绝非凡品,还没算上他脚上那款限量版的AJ。 死有钱人,怪不得住山上。 华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住山水城那种地方的寥寥数人。 江洵很看不惯这种富二代行奢浪费的作风,现在的孩子十个九个心浮气躁。以为傍着有钱的父母就能高枕无忧了,唯恐天下不乱。更有甚者,游走在法律边缘频频作死,以为有点臭钱就了不起,有钱没有摆不平的事。 这不,面前这个就是活脱脱的例子。 阿宝的问话已经临近重点:“昨晚干嘛去了?” 翁达晞说:“在家睡觉。” 江洵冷嗤一声,拿着一沓照片朝他甩了过去,“放你的屁,你在家睡的哪门子觉?照片为证,我看你这次招不招。” 照片有十来张,估计是从监控中扒下来的,所以清晰度并不高,但也足够看清里面的人长啥样了。 翁达晞越看脸色越阴沉,眉头微蹙,指着其中的一张问:“死了?” 照片里是个被分尸的女人,大卸八块后的死相恐怖惨烈。另外几张是比较正常的,是一个男人扶着女人进入小区,女人神志不清的被半扶着,看着像是喝醉了。 江洵斜睨了他一眼,“明知故问,人不就是你杀的吗?”他一口笃定的说。 翁达晞放下照片,后背往后一靠,坦坦荡荡道:“我可没杀她,爱信不信。”照片里的男人是他不假,可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吧? 江洵好像料到他会这么说,也往椅子背上一靠,长腿交叠,抠脚老大爷的姿势。 “你说你没杀她?那你怎么会出现在监控里?”他指尖点着照片中的女人问:“你和朱晓奈,到底是什么关系?” 朱晓奈就是照片中惨遭分尸的被害人,翁达晞之所以会坐在这,就是有杀人嫌疑。 杀人分尸,常人听着就够恐怖的了。能面不改色的看完血腥分尸照,说他没有嫌疑,谁信? “我们是同学。”翁达晞语波平静道。 他俩确实是同学,昨晚就是为了送这个醉鬼回家,才导致他缺觉缺眠,回头还招上了警察。 江洵知道他没骗人,他在刑侦口干了十来年,妖魔鬼怪审过不少,对他这种超级淡定的罪犯很有经验。 披着人皮的恶魔,一般都长这种斯文败类样。 他把一切都看穿了,放松道:“承认吧,我知道是你奸杀了她。”他朝前倾了倾,故意激将他:“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还不敢当吗?” 翁达晞并没有被他激将到,他肩背挺的很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刑侦队队长,觉得很有趣。 拿几张照片就断言他是凶手,审问没个逻辑,办案光靠臆想,他算是领教到了刑警大队的“办案风格”了。 “敢不敢和做没做是两回事,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凭主观猜测去断定一个人的行为。”翁达晞条例分析的说。 江洵被他这番语论感染了,望着他超脱六界的态度,道:“小区监控拍的清清楚楚,当晚只有你进出了死者的家,案发现场也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足迹。说你不是凶手,谁信?” “人的自主意识往往会被主观意识所操控,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我是在试图遮掩犯罪,这只会影响你对我的误判。”翁达晞试图让他相信自己。 面对警方的询问,他表现的不卑不亢。说话的深度也颇具内涵,有理有据,有头有尾。 江洵愣了愣。 “你说你不是在遮掩犯罪,那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杀她?” 翁达晞坐的八方不动,说:“作案动机。” 所有的犯罪都存在发生的动机,他杀朱晓奈的动机又会是什么呢? 正在江洵要继续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人敲了三下,随后传来一个略带年纪的男声:“江洵,你出来一下。” 刘局?江洵已经听出来了。 他带着疑惑去开了门,门外正是局长刘红明。 刘洪明五十多岁,天天喝枸杞菊花茶,生吞黑芝麻,头上的黑发赛过当下的小鲜肉,一点都没有当代年轻人秃头的恐慌。他保养的得当的脸此刻浸满忧愁,看着江洵一言难尽道:“你快把审讯室关着的那位放了,立刻马上。” 局里人都不知道,江洵是他亲外甥,从北边调过来在他手底下历练的。 江洵一听,不干了:“放了?他可是嫌犯,你老糊涂了吗舅?” “个死孩子,叫局长。”刘局掐他胳膊,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不可能是犯人,你抓错人了。” 江洵不解道:“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犯人?活神仙啊?” 刘局不顾他的调侃,环顾了下四周,悄悄道:“他是刚从美国回来的犯罪心理侧写专家,你说他杀人,可能吗?”他继续说:“不仅如此,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联邦的前探员。” 江洵:“.......” 江洵被这一连串的抬头身份惊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怀疑道:“你说他?”指着厚厚的门板确认:“翁达晞?” “错不了。”刘局踱着小碎步,染上了急色:“赶紧放了,他现在可是公安厅炽手可热的人才,都在拉拢他过去呢。你把他当罪犯抓起来,我们算是得罪他了。” 江洵一脸怀疑,细细回顾刚才的询问环节,眼睛深深盯在审讯室的门上,不知在想什么。 “这么年轻,看着不像啊。”他嘀咕道。 过了半天,他才道:“舅,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他没说怎么处理,刘局不太信任他。 “你要怎么处理?”不会又在打什么馊主意吧? 江洵啧了声,推着他的肩膀往办公室走,“你就相信我吧,肯定把他放了,绝对不会给我们东浦分局脸上抹黑,我向你保证。” 刘局心想,你的保证顶个屁用,做事最不靠谱的就是你。 不过眼下,江洵是最合适的人选。人是他抓的,也该由他来放。刘局再三嘱咐完他,才离开。 他大舅是送走了,可江洵却没立刻放人。他火速冲向了另一栋楼,那边是法医鉴证科的方向。 *** 法医鉴定科在西楼,走过去也就几分钟。 江洵的大长腿步子本就迈的大,很快就推开了法医室的门。 苏源邑穿着解剖服,脸上带着口罩和防菌眼镜,正神情专注的缝合着解剖台上的尸体。 尸体被切的有些碎,这大大增加了他的工作量,缝合用的时间也比平时长一些。长时间的站立工作,使得他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鬓角的额发有些已经被打湿,顺着瓷白的皮肤往下淌。 解剖室在法医室里间,江洵推开门的时候,一股凉意顺着他的面门扑面而来。他直奔里面的活人,风风火火的道明来意。 “老苏,别缝了。快,我带你去见个人,还是活的。” 苏源邑:“.......” 大哥,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您能别逗我吗? 没咽气的叫我这个法医去是不是有点早啊?不合适吧? 苏源邑没搭理他,继续缝。 江洵见喊不动他,急了:“你不去肯定会后悔的,相信我,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找到凶手。”说完,看了眼解剖台上“四分五裂”的女人。 “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苏源邑手上不停,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来。 “抓错了,那人不是凶手。”江洵认错第一,就是屡教不改。 “哦。”那我关我屁事。 “你走不走?不走我把你扛过去。”江洵开始耍赖皮。 说来也怪,江洵的脾气跟谁都冲的很,唯独苏源邑在他面前是特别的。两人在警队配合了好多年,已然默契十足,支队里的人都谣传他俩其实是对好基友。 两大龄当事人不服气,辩解道:我们纯洁的友谊岂容你们玷/污? 众人:我们坐等你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苏源邑并没有屈服于他的中二病和淫威之下,觉得他今天肯定又犯抽抽了,习惯就好。 但江大队长抽起来人畜不分,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态。苏源邑最终还是被他连拉带扯从解剖室里拽了出来,朝着审讯室走去。 快走一路,江洵已经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简单叙述了一遍。苏源邑听的云里雾里,半点兴趣也无。 他只想等他尽快抽完,好放自己回去缝尸体。 被江大队长扔在审讯室半天的翁达晞,坐着一动没动。阿宝出去给他倒了杯水,之后也不见了人影。 他一人枯坐禅宗,拿着几张血腥的照片细细观摩。 前后脚,12个小时都没到。谁会杀一个安全到家的醉鬼?大街上喝醉了的女人不少,为什么偏偏是她? 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吗? 那双修长微挑的眉眼漫不经心的移开了目光,懒懒的看向了单面可视玻璃。 他不知道的是,玻璃后正站着一个人,也在看他。 隔着厚厚的玻璃,视线相撞的刹那,苏源邑犹如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他漆黑的瞳孔微微睁大,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 怎么会是....... 他! 修长的五指印在了玻璃上,因用力过度而发白的骨节死死抠着力道,好像要把里面那人。 碎尸万段。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 ☆、意外重逢 苏源邑耳中有“轰隆”的声响,外界的声音被阻隔在了耳膜之外,只能听到他自己心跳的加速搏动。 江洵喊了他两遍都没反应,走到他身边用胳膊捣了捣他。 “发什么懵呢?” 苏源邑终于回过神来,掩下所有心绪,问:“什么?” “我问你,想不想跟我干票大的?”他这话掐头去尾,很容易让人误解成要不要跟我去抢个银行?要不要一起撕个票的错觉。 他这个刑侦队队长犹如夹在黑白两道的老大哥,谈吐间尽是豪迈奔放。刘局没被他的跳脱给整出心脏病,真是十大奇迹之一。 苏源邑又朝里望了眼,掷地有声道:“好。”他嘴角的笑意不明,眼里的风暴已成形。 一场未知的腥风血雨,即将飘荡在警局上空。 静坐参禅的某人无法得知另一头的窥探,他还在努力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何凭借自身的能力,突破这重重警卫? 正面刚?死太快。亮身份?太装逼。 正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门被再次推了开来,翘班小分队又去而复返了。 江洵的大高个遮住了后面的苏源邑,翁达晞只能看到一抹白影跟了进来。他似乎并不关心来人是谁,只在乎等会要怎么顺利出这扇门。 江大队长一笑起来道德很偏低的样子,翁达晞觉得诡异,头朝里侧了侧,并不想跟他对视。 见他爱答不理的模样,江洵估摸着对方是怒了。他放低了姿态,上前说道:“翁先生,今日真是个误会。我对我刚才不礼貌的行为跟您道个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翁达晞被他一百八十度的态度整懵了,默默的说:“江队长相信我是无辜的了?” “那必须的啊,我都查清楚前因后果了,这都是误会。” 江洵见他态度冷淡,和身后的苏源邑对视一眼。后者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把话说完。 江洵得了好基友的密令,凑上前去,斟酌道:“那个,翁先生,我们有一事相求,希望您务必要答应我们。”他不等对方开口,继续说道:“死者朱晓奈既然是您的同学,想必您也想抓出杀害她的凶手,还她一个公道。所以,我们想邀请您一道参与本次的案情,争取尽早让凶手伏法。” 这意思是要他帮他们破案?难道对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翁达晞终于抬起头,打算拒绝他:“对不起,我没有....” “轰——”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炸开了,时间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静止了审讯室里的一切物质活动。 翁达晞盯着江洵身后的男人,脸上的血色倒退了个干净,全身都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 ......... 江洵见他说了前半句,吃了后半句,不解道:“怎么了?”他望望这个,啾啾那个,不明所以。 苏源邑隔着长桌与翁达晞摇摇对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脸部的五十多块肌肉全部罢了工。 翁达晞头部以下都失去了知觉,眉眼慌乱的撇向了一边,然后又回到了原点。 他说:“苏源邑。” 苏源邑终于动了,迈过江洵,迈过长桌,朝他逼近。 “三生有幸,你还能记得我,谢—惊—落。”他那悦耳的嗓音此刻充满了嘲讽之意,听的人心里无端发毛。 江洵已经被这两人搞晕了,怎么突然多出来个人?谢惊落TMD是哪个? 白日见鬼也不是这样的,幸好他胆子贼大。 他插着腰说:“那啥,你俩认识?” 苏源邑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何止认识,简直是冤家路窄。” 傻大个终于听明白了,俩人合着是有仇啊?这可怎么办,翁达晞现在可是座上客,得罪不起的人。 他试图调解气氛道:“原来都是自己人啊,误会误会。老苏,有什么话好好说。” 翁达晞已经站了起来,举着手上的镣铐,“相信你们已经有了判断。” 可以给我解开了吧? 江洵哪敢耽误,赶紧帮他打开了。完了还不死心道:“翁先生,我刚才的提议您觉得怎么样?” 帮警方破案? “不好意思,没兴趣。”他起身就要走,犹如凳子上装了吃人的怪物,晚一刻就有被吞噬的风险。 苏源邑站在原地没动,眼神追着他的后背,犹如开了八倍镜:“逃,像十一年前那样。” 翁达晞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不敢看他。 江洵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难得双商被拔到一个高度。 “你们聊,我去外面帮你们把监控关了,没事哈,你们继续。”他贴心的帮他们关上门,脚底抹油般跑了。 翁达晞:“.......” 个死玩意儿,怎么不蠢死他。 苏源邑已经坐了下来,声音较之前柔和了三分:“你过的还好吗?”多么蹩脚的开场白,世人都爱自欺欺人。 翁达晞知道话没讲清楚前,肯定是走不掉了。他索性转回身,坦坦荡荡道:“还行,你呢?” “见到你之前,不好。见到你之后,”苏源邑那双漆黑的眼眸直视着他,像个索取的猎食者,“不知。” 翁达晞叹了口气,望着对面的男人,心绪一下被打乱了。 “对不起,当年是我失约了。” 再次谈起曾经过往,已是恍如隔世。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是一张长桌,而是整整十一年的离别。两个少年从稚嫩穿越到了成熟,从往日的惺惺相惜,变成了此刻的相对无言。 苏源邑眼眉微掀,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近他,冰冷的声音也朝他罩了下来。 “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 翁达晞被他吼的直往后退,被堵在了墙上无处可逃。他颤抖着嘴唇道:“去国外读书了,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如果时间可以倒退,该有多好........ 苏源邑是愤怒的,烈火一直在煎烤着他的脑子。平日的端庄稳重,在这时已经摇摇欲坠。天知道,他要花多大的心神,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不发疯。 “如果你想让我一辈子不原谅你,你尽可以用些谎话搪塞我。”他双手撑在墙壁两侧,咬着牙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因为你这次肯定跑不掉了,翁达晞,改名换姓?” 所以怎么找都找不到,因为大海里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翁达晞已经被他逼的快疯了,他一把掀开对方,不管不顾的去开门。 “小落。” *** “小落,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18岁的苏源邑还是个猛长个子的少年,眼中有对未来的期许,有想尽快长成大人的迫切。 坐他对面的男生比他小了两岁,脸上的稚气还未曾脱离干净。带着一股青春活力的爽朗:“我想考公大,当警察。”那个叫小落的少年,笑着说。 苏源邑在他眼里看见了光,他摸了摸男生的头,坚定的许下了诺言:“好,那我也考公大,到时候在学校等你两年,你要加油。” 当年的谢惊落只想腻着苏源邑,认为他是他的天,是必不可少的空气,他们会是一辈子最好的兄弟。 他们一块儿长大,渡过了很多快乐的时光,也想在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与对方分享未来。 平静的湖面被扔下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小邑哥哥,你不是说家里让你学医吗?你要是考了公大,以后就不能当医生了。” “谁说我要当医生的?我要和你一样,做个人民警察,抓这世间最穷凶极恶的的犯人。”苏源邑铿锵有力,早已为今后做好了打算。 他近乎痴迷的望着谢惊落,眼中有化不开的柔情,那是少年情窦初开的绿芽,隐隐有要开花之势。 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上学,不会经历分开的波折,我会看着你长大,然后,然后...... 你就会是我一个人的。 “好,一言为定。” 凉风寄来离歌,转眼过了十一个春秋。 如今,他们面对面站在了最纯洁严明的土地上,一个是刑警队的法医,另一个,成了头号嫌疑犯。 是该怪命运的不公?还是扯淡的造化弄人? 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会不会有漫长的以后....... 翁达晞僵硬着手,最终没有打开那扇门。 “我也没有指望你能原谅我,这样就已经挺好了。”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一面,是恩赐了。 苏源邑哪肯轻易放过他,偏偏不肯妥协,“协助警方办案,我可以考虑原谅你。”他试图用最恶劣的方式,达到目的,“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杀了她吗?” 你心心念念的姑娘,宁愿去见她也不回来找我,难道你不想查清楚是谁杀了你心爱的姑娘吗? 翁达晞从漫长的回忆和自责中剥离,恢复了以往的神情。 他冷冷一笑:“我没有责任和义务去帮警方破案,也不感兴趣是谁杀了她。”他侧目,像是看穿了他的伪装,“我不认为我接下了条件,你就会原谅我。” 这对谁都不会公平。 苏源邑:“你已经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他像个刽子手,狠狠戳他心脏。 要抓这世间最穷凶极恶的犯人,做一名优秀的警察。你看,你早已经忘了。 翁达晞终于被他惹怒了,身上的阴沉之气浮上那双勾魂的眉眼,他像是换了个人,连魂魄都跟着变了。 “我没忘,苏法医。” 苏源邑惊诧,“你怎么会知道?” 翁达晞不退返进,“我当然知道。”他像是逗猫咪的语气,却致命杀伤:“从你刚进门起,我就闻到了你身上泡尸水的味道。你的两根手指,有一层薄薄的老茧,那是常年握着解剖刀留下的吧?” “你能跟刑侦队的队长自然熟稔,平起平坐。法医科的苏主任,我猜的对吗?” 苏源邑震惊于他的敏锐观察和判断力,即使刚才已经从江洵那得知了他的身份。但在这一刻,他才深深感受到了对方的聪慧。 一如当年。 “所以呢?” 翁达晞傲慢道:“这种无聊的杀人碎尸案,愚蠢的像个低龄版的教科书,根本不值得我出手。” 苏源邑反驳道:“对你来说,躺在那的不是一条生命吗?” 翁达晞讥笑:“哦?那又怎么样?难道所有跟我有关的死者,我都要去挨个查清楚是谁杀了他们吗?对不起,那我一年365天都不用休息了。” “贵局的办案风格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翁某受教了。” 苏源邑快被他嚣张的态度气炸了,不等他发作,翁达晞已经拉开了门。 那声音合着外面的风,不带一丝温度:“另请高明吧,失陪了。”说完,脚步不停,很快走出了警局大门。 苏源邑望着那抹远去的背影,恨恨的回音响彻审讯室:“翁达晞,你给我等着。” ☆、残缺过去 山水城坐落在华城的西边,它迎面环山,风景秀丽,脚下是有名的青剑湖。一栋栋豪宅错落有致的分散在山顶,极佳的视野,可以眺望远处的水天一色。 能住在这片区域的,身家非富即贵。 从警局回来后,翁达晞睡了一天一夜,才满血复活。 此刻,他正端着一杯牛奶,闲适的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神情专注的模样颇像小朋友在看动画片。小朋友已经长成了大朋友,动画片却还是原来的动画片。播了十来年的柯南,剧情已经走到了九百多集。 先不吐槽更新速度,光说画质吧,真是越做越给力了....... 佣人们忙碌的端着瓷盘穿梭在一分为二的客厅里,食物的香气顺着空气的流动萦绕在鼻尖,她们训练有素,连走路的声音都放的很轻,就怕吵到了客厅里的人看电视。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意外,喜欢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比如,翁达晞的便宜弟弟——翁旭。 翁旭是他养父翁格的亲儿子,真正的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独生子在家中的地位尚来骄纵,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他不讨喜的性格。 自从翁达晞来到翁家,翁旭就像领地被侵略了的狮虎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频频发起主动攻击。奈何,他道行不高,吼的响亮,每次的战役都以失败告终。 翁旭正和他老爹翁格坐在餐桌上享用早点,那颗不安分又骚动的心有了揭竿而起的迹象。 他斜着眼道:“多大人了,还看动画片,这个弱智。” 别人是不是弱智翁格不知道,但他这个宝贝儿子智商是真的不高。从小就不是个学习的好料子,惹祸倒是一把好手。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翁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到他就头疼,“没大没小,你要有你哥一半听话,我就烧高香了。” 作为一名成功人士,翁格有着集团总裁的强大气场,眉眼间流露出运筹帷幄的精干,让他看起来板正严肃,不苟言笑。 翁旭还是有点怵他老爹的,不服气道:“爸,你这心偏的也忒狠了吧,你怎么不说他?”他朝客厅里的翁达晞努努嘴。 说到大儿子,翁格的眼底浮上了抹柔和,语气也低了三个度:“你哥他刚回国,饮食没调节过来很正常,就你话最多,吃饭。” 翁旭一身的惹事精本领,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 他捂着半边嘴说:“爸,我听人说翁达晞在外面杀人了,警察亲自上门来抓他的,佣人们都看到了。”他说完默默观察着父亲的举动,希望他爸能把翁达晞拖过来狠狠教训一顿,最好能把他扫地出门,也能平息了自己多年的肝火。 翁格撇了他一眼,很想把筷子抽在他脑袋上。碍于有旁人在场,他到底忍住了。 翁达晞的事他已经听说,鉴于平时打理公司很忙,一直没找着时间和他聊一聊,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他朝客厅看了眼,见电视里已经传出了片尾曲的音乐声,便开口喊道:“阿晞,快来吃饭吧。” 翁达晞应了声,关了电视走向餐厅。 虽说是养子,但翁格是真的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小到衣食住行,大到人生规划,翁格都替他层层把关。翁达晞对他有着父亲般的尊重,他来翁家的时候已经17岁,爸爸叫不出口,都是他“叔叔”。 “阿晞,我听说你被带到警局去问话了?没事吧?” 翁达晞在翁旭对面坐了下来,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才说:“没事,他们搞错了,想请我去帮他们破案。” “你答应了?”翁格意外。 “没,我拒绝了。”翁达晞口齿含糊道。 翁旭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心想怎么跟他听到的版本不一样?不是说他杀人了吗?怎么变成让他去破案? 翁格喝了口咖啡,望着大儿子说道:“不去也好,难得回来就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美国那边的事都结束了吗?” 翁达晞顿了一下,很快回答:“嗯,没事了。”他目光平移到翁格脸上,心照不宣的说:“叔叔,不用担心。” 翁格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翁达晞嘴上说着没事,但隐隐觉得,山雨欲来—— *** 果然,山雨第二天就找上了门。 苏源邑长腿交叠,人模狗样的斜靠在车门上,衬衣的纽扣一路开到了锁骨下,风骚又浪荡。 他双手环胸,语气里尽是羡慕:“啧啧,吃香的喝辣的,住着几亿的豪宅,身边还有美女环绕,着实让人羡慕啊。”他似笑非笑的对上翁达晞,说:“怪不得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市民了,你说对吧?翁专家?” 翁达晞:“.......” “你来干嘛?”这个人怎么那么贱,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当然是来算账的。”苏源邑大大咧咧说道。 翁达晞满脸阴郁,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找上门来。 苏源邑没给他废话的功夫,从车里拿了本暗黄色的卷宗出来,对着他扬了扬:“走,跟我下山。” 他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意味,今天不跟他下山,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 翁达晞慢腾腾的从窝里挪了出来,苏源邑很绅士的替他开了副驾驶的门。 好吧,有些事逃不掉,总是要去面对的,爱死不死。 车子匀速的行驶在山道上,翁达晞坐在一旁翻看卷宗,身边的男人时不时斜睨着他,心思都不在开车上。 他头也没抬道:“你能不能专心点?”这里可是山道,摔下去就死了。 “我很专心啊,你看不出来吗?”苏源邑装死,一只手把着方向盘,问他:“看完了吗?” “嗯,偷出来的?”他问的是卷宗,这种机密的东西直接拿给他一个外人看,胆子也太大了。 苏源邑嗤笑一声,“我用的着偷吗?江大队长哭着求我拿来给你看看,别多想。” 哦,他这话的意思是被逼无奈,所以来找他算账只是顺便的。 翁达晞啪一下合上卷宗,不客气的说:“狼狈为奸,不是跟你说了国内的案子我不碰,你们听不懂吗?” “那你刚才看的一头的劲?” 翁达晞:“.......”你让我看我才看的,怪我吗? 他把卷宗扔到一边,像个烫手山芋一样,再也没翻开的欲望。 苏源邑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卷宗就是个幌子,他似是不经意的问道:“都当上探员了,怎么还会回国?” “跟你有关系吗?” 苏源邑被他呛了下,好脾气的忍了。心想这孩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爱?以前可软萌了。 他试图让两人回到十一年前的模式,车速也放了下来。 “是啊,你我早已殊途同归,我现在是你的什么人?”他嘲讽的笑了笑,撇开脸对向窗外,不在看他。 气氛一度尴尬,翁达晞知道说错话了,拿手蹭了蹭他,“喂,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 “我为什么不能生气?你当年一声不吭就玩消失,现在又出现在我面前,难道我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家伙终于扯到正题了,在这等着他呢。 翁达晞被他一通吼,吓的往座椅里缩了缩,底气也没刚才那么足了。 “对不起,我当年事出有因。”翁达晞正儿八经的跟他说开了,“你要怨恨也正常,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所以也没打算求你。” 苏源邑:“........” 他想把这狗屎扔下去,听他多说一句都想杀人。 几个小时前 他收到一份密信,那是他托国外的朋友,帮他暗中调查的资料。 资料的主人叫:Daxi.Weng. 长长的一页,叙述了他这二十几年的生平经历。值得人推敲的是,他中间消失了三年,根本查不到他去干了什么。 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专业,硕博连读,美国国籍,空白三年。 他去干了什么? FBI探员。 所以查不到也正常,可为何他会突然回国?他这种身份回国难道不会受到国际的监视吗? 苏源邑迫切的想知道,他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为何会牵扯进杀人碎尸案里?所以他毫不犹豫找上门来了。 翁达晞见他阴晴不定的脸,试探的问他:“你.....要跟我绝交吗?” 苏源邑狠狠踩下刹车,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他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要爆发了。 “翁达晞,你还有没有心?”他抓着他的衣领,牙龈咬碎,“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但凡你还能想起我,也该给我一个电话,哪怕是一封信也好。能让我知道你还活着...”他英俊的脸上满是痛苦神色,眼眶里弥上了雾色,让人心疼。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 蓄满的水雾终于支撑不住,从眼角滑了下来,砸痛了翁达晞的双目。 他伸出手,帮他把眼泪擦了。心情却出奇的冷静,连带着脸部的肌肉都有些僵硬。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重复的道歉,希望对方能原谅他,更奢望他能理解。 他也不想啊—— 十八岁之前,他还叫谢惊落,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他和苏源邑相识在八岁那年,两个小孩岁数相当,所以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苏源邑有当大哥的潜质,从小带着他东奔西跑,有好吃好玩的都是先给他。高年级的大孩子欺负他了,苏源邑会挡在他身前,替他摆平一切。 谢惊落屁颠屁颠跟着他的小邑哥哥从八岁混到了十六岁,然后两人因为父母的关系,不得不分开。 苏源邑跟着父母去了华城,只有暑假的时候才能回来看看他。少年无法忍受分离的焦虑,所以一起填了同一所大学,幻想着美好的将来。 就在苏源邑考上的那一年,谢惊落的人生也发生了巨变。 双亲亡,家分离。他被母亲的好友翁格收养,从此成了翁达晞,踏上了流落异国的命运。 晨中惊落相思泪,暮鼓唤回离别心。 苏源邑痴痴的看着这张脸,好像与十一年前没什么变化,青涩的少年长开后变成变得更加俊美。只不过,从前的开朗阳光被阴郁遮替,封印在了眼底,只等风起云涌时。 他很认真的问他:“你还走吗?” 翁达晞摇了摇了头,“不走了。” “好。” 那我这次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心理学专家 这是翁达晞第二次踏进刑侦队,心情和第一次差不多糟糕,因为两次都是被胁迫的。 他特别后悔那天为什么要去送朱晓奈回家,如果不送她回家就不会被卷进这次的案子里,不卷进案子里他就可以在家看柯南。 苏源邑明显心情很好,两人从车上下来后,他就领着翁达晞直接进了鉴证科大楼,连江洵的面都没照。 翁达晞在车上答应了他,只是帮他看尸体,不协助破案,苏源邑当然高兴。原本他以为对方不会退步,这结果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了。 穿过走廊,法医室在一楼的拐角处。办公室和解剖室是相通的,中间隔了一道无菌门,里面的器具桌椅都收拾的很干净。 现在是午休时间,很多同事都去吃饭了,法医室并没有其他人。苏源邑打开了里间解剖室的门,一股冰凉的寒意朝人扑面而来。 为了防止尸体加速腐败,这里面的温度常年都开的很低,还有几个冷藏柜是专门用来放置尸体的,所以里面空间很大。 朱晓奈被推了出来,这是翁达晞第二次见这位姑娘。 他在案卷上看过现场的照片,尸体被分割成好几块,抛尸在浴缸里。他那天匆匆一瞥的女子闺房,也成了一片染血的修罗场。 而这个喝醉酒会胡言乱语的女人,此刻只能静静的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无处伸冤。 苏源邑给他拿了幅手套,问他:“你能看的了尸体吗?不行就算了。”他怕对方接受不了血腥的画面,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法医一样,看着尸体都能吃的下饭的。 翁达晞朝了抿了抿嘴,眼里闪着狡黠,“你诓我下山的时候,怎么没问?” 苏源邑:“......” 翁达晞不再调侃,俯下身开始检查尸体。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专注,薄薄的嘴唇抿的很紧。 苏源邑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令他自己都哭笑不得:如果躺在这上面的人是我,他也会用那种目光看着我吗? 十分钟后,翁达晞脱下了手套,法医室的门也被人推开了。 江大队长从同事的嘴里得知,苏主任刚带着个漂亮男人进了法医室,两人不知道在里面干些啥呢,作为好基友的江洵难道不要去看看? 江洵立马跨着大步来捉奸,不,是来看专家。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江洵的大嗓门从外间就响了起来:“天啊,居然是我们的翁专家亲自莅临指导工作,有失远迎,抱歉我来晚了。” 苏源邑看着他的夸张表演,往旁边挪了两步,想离他远点儿。 翁达晞:“......” 江洵见他手里还抓着手套,猜想应该是刚检查完尸体。立马道:“翁专家,尸体你看过了?” “江队长,您嘴角上扬的弧度太大,小心长出鱼尾纹。”翁达晞讽刺道。 江洵噎了下,不过他本来就视脸皮为浮云,一点不甚在意道:“我这不是见着您高兴吗,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翁达晞看了他一眼,把手套扔进垃圾箱,洗干净手后才开始说话。 “从死亡时间来算,我离开半小时,她受到了凶手的伏击。整个过程非常快速,从凶手的作案手法来看,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下刀之干脆,手法之利落。” 江洵问:“不知您有没有注意到尸体的怪异?她的两条手臂不见了。” 翁达晞双手插进口袋,低沉的嗓音毫无波澜:“拿走被害人的手臂,这是他杀人后的一种标记行为,一般这种情况出现在连环杀手身上的可能性占百分之九十九。” 江洵和苏源邑同时惊诧,“什么?连环杀手?”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您从两条缺失的手臂上,就能断定是连环杀手,有什么依据吗?” “我们都知道连环杀人案都逃脱不了三要素,犯罪手法的同质化,犯罪标记特征和被害人的选择。她的手臂,应该是最先被砍下来的部位。从行刑到流血致死,被害人经历了一相对缓慢的过程。从犯罪行为角度分析,没有性侵害,只在尸体上表现出了盘剥和愤怒。在杀死被害人后又抹去了房间里他存在过的痕迹,短时间内找好了逃跑路线,这说明他的计划非常周全,行动非常谨慎,具有很强的组织能力。 事情已经远远比他们想的要严重许多,这说明凶手很有可能会继续作案。 江洵的性子比较急,他想什么就问什么了:“翁专家,那他什么时候会再杀人?” 翁达晞冷笑了声:“那就要看他的变态潜伏期是多久了,一个人的反社会人格都会经历人生中的重要阶段,转变会出现在青春期的可能性最大。而如何判断他的杀人冷却期,就需要我们去找答案了。” “可是凶手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有指向性的证据,我们无法准确安排下一步的侦查计划。”江洵把案情的核心都说了出来,显然是非常信任对方的。 两双眼睛都盯着翁达晞,希望他能给出点实质性的建议。 翁达晞捂着胃皱了下眉,苏源邑立马上前扶住了他,着急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饿了。”翁达晞委屈的说。 江洵绝倒,在这关键性的时刻,专家居然因为饿肚子而掉链子,他想垂死苏源邑。 “老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把人家请来饭也不给吃,饿着肚子在给我们办案,过分了啊。”江洵一马当先,说:“走走走,哥请你们吃饭去。” 苏源邑怀里抱着人,没法有其它动作。忙叫住要走的江洵:“江洵,尸体。” 江洵只好无奈的成了后勤老妈子,帮苏法医把尸体推进了冷藏柜,三人才结伴去吃饭。 —— 点都德是广东沿海一带的经典粤菜,菜品清淡丰富。在全国都有老字号的分店,口味独特,深受很多食客的喜爱。但唯一经不起伤害的就是每道食物的分量都很少。服务员会微笑着给您建议,想要吃饱喝足,建议亲这边多点些种类呢。 所以他们三个人,点了满满一大桌,好多盘子都没地方放,被堆砌在上面,翁达晞双目涣散,觉得胃更痛了。 苏源邑:“江洵,你这厮太厚此薄彼了,往常都只请我吃碗素面了事,今天必须你买单。” 江洵家里条件本来就不错,为人又豪爽仗义,一口答应下来。 翁达晞在旁边泼了一盆冷水:“公务员行奢浪费,举报有奖吗?” 江洵:“......” 苏源邑:“祖宗,你快多吃点,吃完了我们一起去举报。”说着,往他盘子里夹了个红米肠。 江洵:这友谊的小船说翻还是翻了。 三人风卷残云般横扫了一桌,等出餐厅大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三人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想着晚饭这件事了。 翁达晞只好又跟着两人回了刑侦队,继续刚才没分析完的案情。 江洵想召集支队各部门的人过来,大家简单的过一遍案子的信息,翁达晞没反对,就让他去办了。结果,江洵先斩后奏。 “来来,跟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是咱们队刚请来的心理侧写专家,翁达晞翁专家,大家热烈欢迎。” 啪啪啪,一阵震耳的鼓掌声,把翁达晞拉回了现实。 他什么时候答应的?他自己怎么不知道?他想杀人了! 江洵回头朝他俩眨了下眼睛。苏源邑笑不出来,他也想杀人了! 翁达晞的手捏着他的后腰使劲用力,用眼神示意他给个解释。苏源邑在极度折磨中憋出一丝苦笑,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顺势搂住了对方的腰。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作为队长,翁达晞不好在众人面前驳他的面子,只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假象欣然接受。他只想尽快阐述完观点,然后飞奔回家,离他俩越远越好。 他说:“凶手不可能抱着两条手臂走在路上,这样未免太引人注目,他有交通工具。”说完,看了眼苏源邑。 苏源邑明了,拿出尸检报告,接上他的话:“死者的臂长是65cm,两只手臂不管是蜷起来还是伸展开,都会占据不小的空间。” “那到底会是什么车呢?”江洵问。 翁达晞:“我更倾向于是电瓶车或摩托车一类,如果是汽车,进出小区都会在门口被拍到车牌号,只要警察肯花时间排查,查到他头上只是时间问题;而摩托车的后备箱直径不足以放下两只手臂的长度,所以凶手会绑在了摩托车后座上。” 江洵一点就通:“只要他出现在监控视频里,那么就一定能拍到被包裹着的手臂。” “没错,只要他在现场出现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案件有了个清晰的思路,江洵立马吩咐技术队,开始调案发小区周边的监控视频,找到疑似有摩托车的画面,锁定凶手。 翁达晞终于找到机会开溜,借着上厕所的名义,他大摇大摆的走了。 苏源邑和江洵等了半天见他不回来,去厕所一看才知道对方早不见了踪影。 苏源邑:“让你先斩后奏,人都给你吓跑了。” 江洵:“兄弟,再帮我最后一次。” “滚。” ☆、名翁侦探达晞 翁达晞打着哈欠下了楼,昨晚睡的早,他今天要去晨跑。 山水城的盘山公路修建的很漂亮,路面的宽度足够三辆车并排行驶。早上的空气清新怡人,让人有种心胸开阔的敞亮。 翁达晞顺着跑道慢跑,耳朵上戴着耳机,小腿随着奔跑的张力崩出优美的弧度。别看他瘦,身体素质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有每天坚持锻炼。 他今天没有其他的行程安排,但有件事已经安排上了。那就是名侦探柯南*绀青之拳上映,他今天得去看,票都买好了。 跑完三圈六公里,对他来说已是小意思,头上出了点薄汗,连呼吸都很平稳。 他洗完澡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在门口碰上了刚回来的翁旭。 翁旭看他一直都是吊眼角的态度,他的个子没有翁达晞高,但每次都想在他面前充大王,表情更是夸张的像个小丑。 翁达晞看他就想绕道,连招呼都不想打。 “你站住,干嘛去?”翁旭拦在他面前问。 翁达晞不耐烦,但还是说了句:“看电影。” 翁旭怪物一样看着他,“你交女朋友了?” “小日子,你今年八十吗?”翁达晞给他起了个外号,因为他的名字是九日组合,他为了方便就叫他小日子。 翁旭被他气的要跳脚,他俩每次单独在一起都要刚一回,奈何段位没有翁达晞那么高,所以处处吃瘪。 “翁达晞,你给我闭嘴,在乱叫我抽死你。”翁旭昨晚出去嗨了一夜,身体里的酒精还没过去呢,扬言就想跟他动手。 “你要抽死谁?”一个男声从旁边插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些漫不经心的阴柔。 两人同时回头,就见苏源邑背着光站在不远处。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西装,衬得他精神又帅气,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另一只手上握着手机。 和平时在法医室的他判若两人,连翁达晞也看的呆了呆。 苏源邑的好看和花美男还真不一样,他长得端庄大气,所以总会给人一种沉稳踏实的感觉。加上他的遗传基因很好,男子里少有的带着双欧式大双眼皮,眼睛深邃又温柔。 突然插进来的男人让翁旭很不满,他问对方:“你又是谁?” 苏源邑朝两人走近,在身高上进行了一片碾压。他看着翁达晞说:“我是阿晞的哥哥。”有瞟了眼翁旭:“你是翁旭?” “是啊,我怎么没听说他还有个哥哥?”翁旭傻不愣登的问。 苏源邑朝他笑了笑,温柔的说:“那你现在知道了,以后要对我们阿晞客气点哦。”眼神却要杀人一般的警告着翁旭。 这无疑是□□的警告,连翁达晞都听出来了。他不想让这两人多做纠缠,急忙岔开了话题:“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下山。”又要去破案吗?翁达晞想抽自己的嘴,还不如不问。 翁旭反应过来了,他一脸鄙视的盯着两人,好像洞察了什么似得:“原来你是要跟你哥哥去看电影,我还以为是女朋友呢。”说完在没了兴致,朝两人冷哼一声回了别墅。 苏源邑摸了摸翁达晞的头,真当自己是大哥哥了,问他:“你要去跟女朋友看电影?” 翁达晞撇开了头,理了理头发就朝自己车子走去:“你听他扯淡,我自己去。”然后他强调到:“今天不能去给你们破案了,晚点再说吧。” 苏源邑来了兴趣,嘴角一勾问他:“一个人看多没劲,带上哥哥?” 翁达晞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说话,心想多一个人也无事,拉开车门,一抬下巴爽快道:“上车。” GTR载着两人飞驰在山道上,无愧于它秋名山战神的称号。 苏源邑坐副驾驶,给江洵发了个信息,告诉他今天有事晚点去支队。他边打字边头也不抬,淡定的朝身边的人说:“阿晞,不要飙车,吃罚单可不好。” 翁达晞单手抓着方向盘,另一手撑在车门窗户上拖着头,漠然道:“买张电影票,等会没位了。”然后示意他的手机在杯座上,让苏源邑自己拿。 “柯南?”苏源邑翻开他购买的信息,跟他确认。 “嗯。” 太好了,他翘了班就为了陪小朋友去看场动画电影,这说明什么? 苏源邑买了张挨在一起的坐票,心里美滋滋的。 等他们到了电影院,电影也快开始了。苏源邑问他要不要吃爆米花,他看人小姑娘人手一桶,也想给翁达晞来点儿。 “薯片加冰可,谢谢。”翁达晞头也不回的去取票了。 这家伙,怎么不爱吃爆米花呢?苏源邑心想,薯片可是垃圾食品,爆米花才是标配不是吗。 等坐下才发现,这个影厅人有点少。他们俩很孤独的坐在最中间,周围全是空位。相反,另一排的人却很多。 翁达晞怀疑的看了眼姓苏的,问他:“你干的?” “听不懂。”某人装傻。 翁达晞咬着吸管鄙视他:“苏源邑,你的恶趣味越来越严重了。” 苏源邑双眼亮晶晶的转头问他:“下次提前给你包场,好不好?” “你这是什么心理?哄女孩子才会用这种烂俗的套路。”翁达晞决定不再理他,因为电影已经开始了。 电影放到中段,苏源邑凑过来小声问他:“阿晞,凶手是谁啊?” 翁达晞看的很认真,心思都在情节上,所以他没察觉到两人的姿势现在靠的很近。 他已经知道凶手就是那个新加坡实习生警察,想转过头告诉他答案,结果脸侧到一半就蹭到了对方的嘴唇。 软软的触感,两人身体都一僵。 翁达晞立马不敢动了,他很尴尬的退开了点,头歪在座椅另一侧,脸在黑暗中已经红了一片。 苏源邑仿佛还意犹未尽一般,用手背蹭了蹭唇角,真心赞扬道:“好滑。” 翁达晞:“......” “凶手是那个实习生。”他的口气听不出任何波动,只是后面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没在变过。 110分钟很快就放完了,结局也如翁达晞所说,小警察为了给父亲报仇才策划了这一切,并且连他师傅都被算计了。 两人出了影院,苏源邑手机上已经多了二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江洵打来的。 苏源邑皱眉,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果然,江洵的催命符来了,新德小区发现了第二具尸体,同样是分尸杀人。 苏源邑无奈的看着翁达晞,只能抱歉的朝他说:“神探,下次再带你来看电影行不?出命案了。”神色已经恢复了严肃,“如你猜测,连环杀人案。” —— 这次的案发现场,是在小区的二楼。单元楼下已经拉好了警戒线,从底下就能看到二楼灯火通明。 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进进出出的警员,就没熄灭过,但这种氛围下给人带来的感觉是死气又灰暗。 翁达晞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门口的警员见着两人上来,朝他们打了声招呼,让出了身后的位置。 最先映入翁达晞眼帘的是那满地的鲜红血液,凌乱的客厅。客厅的茶几下躺着一团人形的东西,肠子被洒的拖出好几米,一条手臂半挂在透明的茶几上,还朝下滴着血。死者的头部和躯干,早已身首异处。 翁达晞瞳孔微缩,全身都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满屋的血迹和冰冷的尸体,一下一下敲击着他身体中的每一个感官细胞,令他窒息。他的腿僵在原地,无法再朝前挪出半步,指甲深陷在掌心的皮肉里,已经无法感知出痛觉。 站在身后的苏源邑见他僵立在门口,迟迟不进门,立刻察觉到了异样。他上前一步看到了屋内的景象,转头看向身旁的翁达晞,心中没来由的一紧。 他立马抱住对方,将其拖到了楼梯上层的拐角处,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 “阿晞,快醒醒,怎么了?别吓我。” 对方感觉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 苏源邑看他明显是陷入了感官刺激的癔症中,焦急的摸着他的脸试图唤醒他:“阿晞,你看看我,能听见我说话吗?” 翁达晞眼中有了小小的波动,但还是没清醒过来。 他倾身抱紧了翁达晞,一只手掰开对方用力握住的拳头,掌心已经被指甲刮出了一片通红。他尾音发颤,在耳边安抚的和他说着话: “没事了,我在呢,你快醒醒,求你了。” 翁达晞终于有了反应。他深陷在一片火红中,到处都是血,堂屋里是两具交叠的尸体。睁大眼睛看着他,那熟悉的容貌令他害怕。他惊恐的往后退,口中无意识的呢喃: “不要,不要啊。” 苏源邑听到了,他的心往下沉了沉。 PTSD! 现在唯一能叫醒他的途径,只能靠感官刺激。 苏源邑在他耳边一字一顿的说:“谢惊落,我带你回普宁。” 没想到,效果还挺显著。 翁达晞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他口中低低呢喃,像是在确认刚才他说的话:“你,说什么?” “醒了吗?”苏源邑担忧的看着他。 翁达晞退开了他的怀抱,神色恹恹。 苏源邑怕他等会又受刺激,征询他的意见:“你还好吗?要不要先去车里等我?” “不用了,先办案吧。”翁达晞转身,没再看苏源邑打探的目光,朝那扇血腥的门走去。 苏源邑还没从刚才的刺激中恢复过来,手还在轻轻颤抖,但他选择了闭口不谈,跟在他身后。 他心中已有了猜测,谢家..... 没了。 ☆、第二具尸体 屋里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江洵背对着门蹲在尸体旁,几个勘查员正在搜集着散落的人体组织。见两人进来,江洵立马站起迎了上来。 “翁专家,来了。”江洵脸上难得没了往日的调笑,眉头紧锁。 “嗯。” 苏源邑跟在身后进来,朝江洵点了个头。旁边的张晓山已经给他拿了勘查服过来,他边穿边询问情况:“采集到指纹足迹没?” 这话是朝张晓山问的,他法医科的痕检员,也是苏源邑一手带出来的小徒弟。 张晓山摇了摇头,遗憾的回他:“没有,和第一起案件一样,现场除了死者的指纹,找不到第二个人的。” 苏源邑脸色也染上凝重,他蹲下身查看地上的尸体。女人的头颅被砍了下来,凌乱的发丝遮住深陷下去的半边脸,恐怖血腥。她在死前一定是经历过凶手的毒打,才会导致半边颅骨凹陷。而尸体的旁边,还躺着一部碎成两半的手机,明显已经报废。 “死亡时间在3个小时之前,死亡原因是头部钝器伤致死,手臂和脸上都存在外延伤,应该是和凶手搏斗的过程中留下的。”苏源邑简洁明要的说。 翁达晞避开墙上和地上的血污,隔着尸体走到他对面,环视一圈才说:“缺双腿。” “是的,我们赶到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据报案人说,他是上楼的时候经过这里,才看到了这一幕,吓的立马报了警。”江洵叙述了下报案经过。 翁达晞眼中逬出嘲讽之意,仿佛早有预料,他说:“毫无意外,我的猜测又对了。”他又看向江洵,“江队长,恭喜你的辖区内又喜提被害人一枚。哦,对了,凶手还是同一个,这还真是有趣。” 江洵对他的挖苦之意无法反驳,只好顺着台阶下个坡:“翁专家,警方早已排除了您身上的嫌疑,上次的事还请不要放在心上。”他郑重道:“这次请您出山,希望能够协助警方侦破此案,日后若有用到我江洵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周围的警员和苏源邑闻言同时朝他们俩望过来,心思各异。 这话出自江洵之口实属难得,他虽然脾气暴躁,却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能得他一句承诺,已是稀罕;翁达晞还没正儿八经开始插手破案呢,他就在众人面前表了态,充分说明江洵对他的重视之意。 翁达晞踱步至江洵面前,仰望着这一米九的大高个,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真诚的微笑。只听他说:“江队长,合作愉快。” 这是答应了。 江洵板着半天的脸终于有了笑意,他隆重的伸出手和翁达晞握了握。这是挥别过去的种种误会,握手言和了。 苏源邑也笑看着两人,心里为他们高兴。 死者名叫宋莹雪,29岁,一家科技公司的原画师;从她的房间物品来看,应该是一个人租住。 翁达晞神态专注盯着血淋淋的尸体,开始分析:“。凶手应该是尾随死者进入的房间,在死者没反应过来之前给了她背后一击,但没有被击倒,而是挣扎着逃开了;被害人在逃跑中引起了他的愤怒,导致他轻易就能获取的猎物变的棘手,所以死者身上留下的那些伤口,很好的诠释了凶手当时内心的变化:施虐、盘剥、泄愤。” 江洵拿起地上碎掉的手机问:“造成的钝器伤是这部手机吗?” 苏源邑掰开死者的头发,露出了钝器伤创面,说:““她头部的伤口上确实有手机材质残留的痕迹,但要说完全是被手机砸死的,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毕竟,这种5.5英寸的手机想要砸死人,所要花费的力道可不小,还有,你别忘了它的材质属性。” “材质属性?” “苹果的每个系列产品所用的材质都是不同的。为了增强信号,支持无线充电,从苹果8开始机身配置就已经换成了玻璃的。所以从耐摔程度来说,你手里的这台苹果7更符合,因为它是金属的。”翁达晞说道。 江洵把手机交给了物证科的人,让技侦尽量后期修复手机内容。 “那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又为什么非要拿走死者的躯体呢?”江洵不解的问。 翁达晞:“我想,应该是代偿犯罪。” “什么是代偿犯罪?” “有些人,在自己某种反社会和欲望不能实现时,便会对某一对象的需要转向其他的对象,具体表现方式一是置换,二是升华。力求摆脱现实困境的心情特别强烈,急切,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在短时间之内选择连续作案的原因。”翁达晞脸侧向门口的方向,继续道:幻想不一定就是属于死者的,变态连环杀手,都会出现移情作案的行为,我觉得他是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某种仪式?邪教吗?” 旁边的警员闻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仪式会这么神圣?非要把人大卸八块才能完成? 翁达晞双目泛着寒光,与苏源邑对视,吐出两个字:“拼尸。” “什么?拼尸?”苏源邑和江洵同时惊讶出声,这个结果真让人恶寒。 江洵脸色快要吃人了,他立马追问道:“那他岂不还差一个头和躯壳?这意思是还要再杀两人才能完成拼尸?” 翁达晞是他们里面最淡定的,对他来说。杀一个和杀一群没有多大概念,他所关心的,只是凶手的变态心理轨迹。 在FBI任职的那几年,最恶心最残暴最酷虐的案子真不少见,像这种连环杀人案,简直如大学里的犯罪案例一般,平淡又无奇。 他双手插进卫衣的口袋里,显得可爱又青春,可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背脊发凉:“他拼的,又会是谁呢?” 谁也无法告诉他答案,江洵和苏源邑对视一眼,脸色都说不上好看。凶手已经连续杀了两人了,可连他是男是女,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尸体被运回了刑侦队,苏源邑需要连夜解剖出来。其实说缝补起来更贴切点,因为这具尸体被损毁的太过严重,程度已经让人不忍直视。 法医面对巨人观都可以面不改色,像这种新鲜的尸体,还算对胃口。 法医能练就这种变态的行为尚可理解,但于翁达晞来说,他就是别人眼中的变态了。 苏源邑手套上沾满血,从百忙之中抬起头看向角落里坐着的翁达晞,脸上的笑意被口罩遮住了,但眼中的笑意却满满的溢了出来。 这人今天居然没吵着要回家,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刑侦队。江洵自然是举双手欢迎的,在案子没破之前,谁都别想休息,整座办公楼仍然通火通明的矗立在夜风中。 翁达晞手拿汉堡,啃的起劲,离他五米远的解剖台上就是尸体,但显然不影响他的食欲。 苏源邑强烈建议他去法医办公室吃,结果对方回了他一句:“怎么?你怕看着饿?” 苏源邑不说话了,他还没变态到边解剖边吃东西的地步。 “苏源邑,你小时候不是不喜欢当医生吗?”翁达晞看着苏源邑的头顶,问他。 苏源邑抬头,与他对视,开口道:“如果当年某人不放我鸽子,想必我现在也是个支队长了。” 翁达晞被对方噎着了,汉堡半天咽不下去。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这张破嘴。 他干脆选择装聋作哑,转移话题道:“你们上次排查的摩托车,有线索了吗?” “监控是拍到了凶手骑着摩托车的画面,也发现了后座上确实有绑着的双臂形状。但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辆无任何标志的摩托车,犹如大海捞针。” “那这么说,这条线索又断了。” 苏源邑安慰他:“不完全是,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那建议你去买个彩票,我从来不相信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翁达晞洗了个手,走到苏源邑旁边问他:“带我去朱晓奈的现场吧。” 苏源邑意外,反问他:“你不是去过吗?” “.........” 翁达晞觉得对方今天八成是吃错了药,句句话都是给他挖的坑。这话说的就很有意思了,虽然他是去过不假,但他那是无心帮忙。如今人都死了,他又旧事重提,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翁达晞:“那天天太黑了,我压根儿就没记路。”他索性豁出去了:“我还是让江洵带我去吧。”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你站住”苏源邑叫他。 翁达晞不耐烦了,“又干嘛?” “等天亮,我带你去。”苏源邑哄他。 自从这家伙回来后,苏源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说他性格大变都不为过,小时候非常乖巧可爱的孩子一去不复返。动不动就摆脸色不说,还得天天哄着,难伺候的很。 他想,看来有些事果真急不得,免得惹恼了他又跑了。 他把尸体做好清理推进冷藏柜,换好衣服后,才对翁达晞说:“现在离天亮还早,走吧,回去睡觉。” 翁达晞满脸疑惑,“去哪睡?”他第一反应是回山水城,但山上离支队路程比较远,一来一回要费去不少功夫。 苏源邑已不容拒绝之势拉起他的手腕,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去我家。” ........ ☆、过期的牛奶 这是翁达晞第一次上单身男人的家里,他以为迎接他的会是一堆臭鞋烂袜和满屋子的蚊虫蟑螂,可是都没有。打开大门后是样板房式的整洁透亮,空气中还隐隐飘散着花香。 这是一间以黑白为主题的Loft公寓,分上下两层。不知道设计他的人是怎么想的,用的都是玻璃材质,所以视野开阔性极好。楼下是客厅和餐厅,楼上有两间卧房。素雅大方,别具一格,符合苏源邑的品味。 苏源邑给他拿了双拖鞋,招呼他自便。 他也不客气,一个跨步就仰倒在了沙发上,舒服的喟叹出声。这一天真是太累了,此刻,他只想黏在沙发上不在动弹,一觉到天明。 房间里空调的温度一直保持在26度,苏源邑脱了外套只着单衣,催他:“去楼上洗澡。” 翁达晞咕哝道:“动不了了,我想睡觉。” “那也得回房间睡,在这会着凉的。”苏源邑去拉他。 翁达晞只好起身,慢吞吞往楼上去,边走边问:“我睡哪间?” “你看眼缘吧。”意思是,喜欢哪间你就睡哪间。 一般上主人家做客,都是睡客卧的比较多。苏源邑会这么说,明显是没把他当成客人,这种级别的待遇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 翁达晞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源邑笑:“千万别客气。” 翁达晞选了其中一间“合眼缘的”就入住了,两个房间其实差别不大,就是床的大小不一样而已,他选了张大的。自带的卫生间里洗漱用品都没开封,连浴袍都是新的。他严重怀疑这里其实是家酒店,楼上楼下没有一丝人气味儿。他暗自猜测,难道苏源邑平常不住这儿? 苏源邑还真不住这儿,两个星期前遇到翁达晞后,他就搬到山水城去了。美其名曰:近水楼台好下手。只不过翁达晞平常都不怎么出门,所以对隔壁住着谁完全不在意。 他平时不跟父母住,两老人都住西浦,他在东浦工作,来回一趟要4个小时路程,他嫌耽误事儿;况且法医加班也是常态,这套公寓离单位最近,图方便的时候就会来这儿睡。 翁达晞裹着睡袍下来找他的时候,见他正站在微波炉前,便好奇的凑过去问:“你在干嘛?” 苏源邑没回头,把热好的牛奶端出来要递给他的时候愣了下。 只见对方双手抱胸撑在琉璃台上,刚洗完澡的头发还没完全干,白色的浴袍领口开的很低,能看到纤细的脖颈和凸出的锁骨。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头顶,衬得皮肤白皙透明;双眸看过来的时候,盈着水光有种勾人魂魄的感觉。 苏源邑心狠狠跳了下,不自然的撇过头,把牛奶递到他面前,说:“把奶喝了早点睡。” 哪知翁达晞接过牛奶看了眼,怀疑道:“这奶没过期吧?”又说:“苏源邑,你多久没回来住了?确定这奶还能喝?” 苏源邑看他一脸嫌弃毫不做作的表情,想仰天长叹。他靠近了些,逗他:“嗯,差不多两星期吧,你凑合一下。” “我凑合不了,小命要紧。”翁达晞把杯子往琉璃台一搁,当了真。 看他炸毛了,苏源邑决定给他捋捋:“骗你的傻子,昨天阿姨刚来打扫过,冰箱里有吃的,不信你自己去看。” “真的?” “真的。” 翁达晞不再鸡毛,拿起牛奶就灌了半杯,给足了某人面子。 苏源邑含笑望着他,对他这种挑剔的行为摇了摇头,感叹小儿真难养。 喝完奶后,两人上了楼道了声晚安,便回各自房间睡下了。 —— 朱晓奈住在向南小区,租的是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警方在案发后,就封锁了这片区域。这对房东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好好的房子租出去,最后成了凶宅,以后要想在租,估计就困难了。 翁达晞站在空旷的客厅中端详着房间里的设施,眉眼平淡。 他从卷宗上已经大致了解当时的现场情况,从白色墙面遗留的斑驳血迹,不难猜出这又是一个修罗场。这跟宋莹雪的案发现场还不太一样,凶手走之前,把朱晓奈的尸体分割后浸泡在了放满水的浴缸中。 两起作案手法说相似又不太相似,尸检报告中未显示出对□□官的侵害,只出现了分尸的行为,那么可以排除凶手的心理动机跟性是无关的。 凶手在选择目标的时候,有着特定的年龄层,差不多的外在条件,且都是独居女性;这类人往往最容易控制,不管是在身体的悬殊上,还是对自我意识的保护,都较为浅薄。凶手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能如此顺利的得手。 而单独拿走部分躯体的行为,无一不在证实着他在满足方式上的畸形,每一次得手都会给他带来身心上的愉悦,他会渴望不断地改进并试验新的杀人手法,这就像毒品一样诱惑着他,会令他根本停不下来,这就是重复犯罪。 苏源邑从卧室走出,手里拿着个相册的东西,一脸愉悦又神秘道:“猜我发现了什么?” 翁达晞瞄向他手中的相册,无聊的给他解谜:“无非是自欺欺人的照骗,毫无新奇的东西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说完,他凑近了些嘲讽他:“难不成,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啊~真可惜,可她已经.....”他还没说完,一张毕业照被举到了他面前,让他瞬间闭口。 那是一张初中毕业照,上面写着普宁二中的红色字体,下面是穿着同款校服的青涩学生组成的几排,承载着照片中少男少女们的美好青春回忆。 苏源邑把照片翻了个面,在第三排左侧第一个的名字上指了一下,笑着说:“这才是我喜欢的类型,明白了吗?” 三排左侧第一个,赫然写着:谢惊落。 翁达晞见鬼一样的看着他,半饷才憋出一句:“你的眼光和恶趣味持平,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嗯哼,你可以试着来了解我。”苏源邑诱惑他。 “.......” 他脑子坏掉了吗? 苏源邑将那张照片收进了外侧口袋,把相册放回了原处。意外收获的战利品,会让他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他眉目含笑的继续翻看屋子里其他线索,以期望能再找出点什么。 翁达晞已经走到了阳台,打开窗户伸出头朝外面看了看。随即,他望向了楼顶方向。 “苏源邑,打电话给江洵,让他派增援。”翁达晞突然说道。 苏源邑已经掏出电话开始拨号,脸色沉重的问他:“怎么了?难道发现了凶手?”他听到增援两个字,第一反应是对方发现了什么,着急的询问。 翁达晞回他:“蜘蛛人。” 苏源邑顿悟。 —— 江洵迈着大长腿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他气都没喘一口便急切的问两人:“啥情况啊?怎么跑楼顶来了?” 翁达晞和苏源邑并肩站在向南小区的天台上,耳边的风撩起两人的发丝,吹的人心神荡漾。 这栋楼共有30层,低头往下看的时候,地面的人小如蝼蚁。四周的视野非常空旷,这是在地面看不到的风景。天台边缘围墙筑的很高,直达普通人肩膀的位置,这是开发商在筑楼过程中必须要保障的安全,防止高空坠物和某些意外情况。 翁达晞没废话,朝他说:“人来了没有?” “来了,在楼下拿装备呢,马上到。”又问:“你们有新发现了?” 苏源邑说:“嗯,这里有两条线索,就看凶手用的是哪一条了。” 很快,人员和装备都到齐,就等队长的发令了。 江洵一看后面跟着的张晓山,不解的问:“你怎么也来了?” 张晓山腼腆一笑,说:“江队,师傅打电话让我来的,还让我带了点东西。” 江洵回头看着苏源邑,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干嘛。 十分钟后,他就知道了。 “啊啊~师傅救命啊,我好害怕。”张晓山被挂在半空,脖子上套着相机,手上拿着痕检的设备,惨叫声夹着风声回荡在这栋楼间。 苏源邑手里拿着个扩音器,站在露台上安慰他:“山,你忍着点儿,要相信我们支队的技术,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圆满完成任务了师傅给你放假。” 翁达晞和江洵冷眼旁观一切,心中同时冒出一句:骗子。 张晓山被绳索扣着腰和臀部,半挂在11楼。他的任务是采集眼前这根排水管上的指纹,这事儿支队上下只有他能干,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而江洵带来的另一队人也挂在半空,唯一跟张晓山不一样的是,他们只需要在每一层踩个点就行,没有太大技术难度。 翁达晞蹲在其中一条绳索边上,细细观察着地面摩擦留下的痕迹,神色不明。 江洵问:“翁专家,您让他们顺着绳子下去踩点,是为了什么?” “实验摩擦点。”他指了指平台上另一侧一个痕迹说道:“这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您的意思是说,凶手是从楼顶顺着绳子下去的?” 翁达晞站起身,看着远处说:“没错,所有路面监控都没有拍到他的身影;房间里外没有他的任何痕迹,他不是超人。只要他来过,都会留下痕迹。” 江洵明白了,惊赞的看着他,说:“他走的是消防通道,所以沿途拍不到他;而晚上住户都睡觉了,他即使挂在楼宇间也有黑暗的隐藏,不会害怕被人发现;他杀死被害人后把房间里都打扫过,又顺着绳索爬上了楼顶,带着双臂按着规划好的路线逃离。” “所以,他所做的前期准备,充分的让你难以想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endy?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Wend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还有我 根据张晓山从排水管上提取到的指纹,在数据库中匹配到了一个叫杨舒的人。此人两年前因酒吧斗殴,意外重伤两人而被刑拘,是那时候才留下了指纹档案。 江洵二话没说,叫人把他抓了起来。 杨舒看着年纪不大,长得还算端正,就是满脸痞气,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可能之前进过局子,这次二进宫对他来说已经造不成心理伤害了,表现的很淡定。 “警官,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TM连朱晓奈长啥样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去杀她。” 江洵嘴里咬着牙签,一幅我是大哥的模样,在气势上首先震住了对方。他说:“是吗?那为何你的指纹会出现在凶杀案的现场?” 杨舒争辩:“什么指纹?我压根没去过11楼,怎么可能会有我的指纹。” “那几十米的排水管还冤枉你了?” 杨舒立马变了神色,喃喃道:“排水管。” 江洵见他神色有异,有戏:“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杀朱晓奈和宋莹雪,你到底想干嘛?” 杨舒一个头两个大,刚才死的还是一个,两句话没到又死了一个。还都说是他杀的,直呼冤枉:“警官,我真不认识他们是谁,我更没有杀人。” “那你怎么会去向南小区?谁能证明你没杀人?” 杨舒立马找到了希望,忙不迭开口道:“有,有个人可以帮我作证,她就住14楼,当晚我就是在她家。” 单向玻璃外,翁达晞和苏源邑并排站,望着里面的嫌疑人。 “他不是凶手。”翁达晞说。 苏源邑侧头看他,问:“你相信他?” “人在撒谎时,会激发一些强烈的情感反应,比如紧张、愧疚、甚至还有因说谎时产生的兴奋感,而这些情感很难被掩饰起来。即使我们以为自己面无表情,我们也会因为一些微小的动作暴露自己。”翁达晞继续说:“我在他脸上看到了羞愧和害怕。” “羞愧和害怕?” 翁达晞:“别忘了,我们面对的犯人,可是个心理变态杀手。害怕和羞愧这种情绪,他们感知不到,对于被他所毁掉的生命,更不会产生丝毫的负罪感。” 果然,杨舒被排除了嫌疑,他的经历还被支队的人当成了笑话来听。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晚他跟几个朋友喝酒,里面就有一个是他的初恋,这个初恋就是住在14楼的住户。两人当晚酒兴上来了,女的就把他带回了自己家,没想到衣服都脱了,她老公回来了。情急之下,杨舒就躲到了阳台上,从正门突围出去是不可能了。他只好顺着14楼的排水管慢慢滑了下去,差点吓到尿了裤子。 张晓山:我那半天白忙活了! 苏源邑转述给翁达晞的时候,对方只面无表情的说了八个字:“精虫上脑,无药可救。” 苏源邑:“.......” 不过,至少他们可以确定了另外一条线索,那就是凶手当晚是从天台下去的,绳子的摩擦力度和地面原先留下的那道相符,翁达晞做出了范围推测。 凶手的身高在179左右,体重65-70kg,年龄在32-38岁间。近期的处境因不堪而造成了他内心失衡,导致了精神受到很大刺激。产生的怒火急需得到发泄,所以才会频繁作案。 江洵顺着这个简单明了的信息,去排查两名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希望能从中锁定符合嫌疑人的目标人物。 翁达晞趁着这个嫌隙回家了,因为翁旭又朝翁格造谣,说他交了女朋友,天天夜不归宿。 翁格慈爱的打来电话,想关心一下儿子的感情生活,被翁达晞立马否决。翁格白开心了一场,还嘱咐他:“儿子,有喜欢的姑娘记得带回来让老爸看看,让我也高兴高兴。” “.......” 彼时,翁旭还在家打游戏,和别人双排的时候突然就掉线了,他朝楼下佣人吼了一声:“谁动了我的路由器,想死吗?” 翁达晞面色阴沉的站在他面前,淡淡丢给他一句:“山脚下的茶馆里我给你定了个位子,以后你记得每天去打个卡。”他举起手里的路由器晃了晃,继续说:“这是年轻人的娱乐,和你的年龄不匹配。”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后面响起了翁旭的嘶吼,大抵是变着法的咒骂他,可人都走远了,压根没听他哔哔。 一块钱:“我听到你家有杀猪的叫声,你没事吧?” 翁达晞:“你在说什么屁话?” 一块钱是苏源邑的微信名,突然发来这么一段话,翁达晞以为他又抽了,他俩住的地方隔着几十公里,怎么可能听到猪叫声? 一块钱:“我听着声音有点像翁旭,他又惹你了?” 翁达晞:“你在哪?” 一块钱:“你猜。” 翁达晞没回,他直接捏着手机打开了大门。花园里环顾了一周也没见到熟悉的人影,确定对方在逗他。正当他要往回走的时候,路口传来熟悉的声音,透着笑意:“找我呢?” 不是苏源邑是谁?他憋着笑站在那看着翁达晞,一幅奸计得逞的模样,让人有种想揍一拳的冲动。 翁达晞皱眉,问他:“你怎么又来了?”他以为对方又来找他下山办案呢,不耐烦的问。 “这条道你家修的?你能走我走不得吗?” 翁达晞刚被翁旭烦的焦躁,现在又来一个,心情顿时不美丽了,说话也没以前那么克制:“那你慢慢欣赏吧,慢走不送。” 这孩子怎么老爱炸毛,苏源邑心想,以后得好好教育一下,他没生气,依旧带着笑说:“我是来邀请你的,要不要上我家坐坐。”说着朝隔壁别墅扬了下头。 翁达晞翻了个白眼,鸿门宴啊这是。他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没等他做出决定,苏源邑继续诱哄他:“翁旭也在家吧?难道你不想耳朵清净一下?”这话就踩到点子上了,翁达晞开始动摇。 “我给你准备了薯片和肥宅水,一起去我家看柯南吧?”苏源邑继续。 “走。”翁达晞终是没抵住诱惑,被钓走了。 苏源邑挑眉,目的达到。 两栋别墅虽挨着,可靠的也不算近,走过去五分钟,门口也有一个大花园,树植茂密,花香怡人。不得不说,苏法医还是蛮懂生活的。 苏源邑给他开了门,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拖鞋递给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绅士范十足。 翁达晞:“苏源邑,你很喜欢玻璃吗?” 这套别墅的风格和公寓的很类似,楼上楼下都装着大片的玻璃,落地窗正对着外面,还有一个人工游泳池,太阳一天可以从三个角度照进别墅里,如果从风水学上说,可以算一个货真价实的宝地。 “还好,怎么了?”苏源邑不解的问。 “我可以怀疑你是个暴露狂吗?一点隐私也没有。” 苏源邑不以为意,“你这种错觉是哪来的?难道你没看到上方的窗帘吗?” 翁达晞怂了怂肩,表示没注意。他往沙发上一坐,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薯片开始吃,眼睛还不忘瞟向投影仪,意思是说好的电视呢?他要开始享受美好的腐败时光了。 苏源邑服务周到,不仅给他开了电视,还给他拿了水果和冰可。一套活做完,他在翁达晞身边坐下,开始给他上第一课。 “阿晞,以后可以少吃点垃圾食品吗?” 翁达晞太瘦了,苏源邑这两天发现他根本不好好吃饭,饿了会去吃汉堡快餐,但很少会见他吃米饭蔬菜之类的。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医生,他不能不管。 对方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的说话上,只含糊的应了:“你说的对,少吃。”手上可没停,一包薯片很快就见了底。 苏源邑拿湿巾纸给他擦了擦手,在他要去捞可乐的时候递了杯清水给他。 翁达晞喝了一口,察觉味不对,转头看向了某人。 某人正托着腮,手里拿着一本医科类的书在翻看,发现对方在扫视他,无辜的问:“怎么啦?” 翁达晞喝了口水,神色不自然道:“你,后来去哪上学了?” 他终于鼓足了勇气,要正视这个问题,也揭开了自己曾经无奈犯下的过错。时过境迁,岁月已轮了十一个年头;而现在的他们,早已面目全非。 曾经的青春年少,一腔热血,扬言要当警察的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都已经达成了目标;可是,却又在这条路上各自走出了些许偏差。 一个是手握解剖刀的法医刑警,另一个是运筹帷幄的心理学专家。 他们共同的目标都是抓捕穷凶极恶的罪犯,可不同的是用的方法都过于文艺;和之前许下的梦想,相去甚远。 苏源邑放下书,正面朝向他,温和开口:“没找到你,就被爸妈逼着去学医了。”然后自嘲的道:“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讨厌学医。”所以为了能离你近一点,我选择做一名法医,后面那句他在心里悄悄说。 翁达晞把杯子放回了茶几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目光悠远。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惋惜:“是我害了你,对不起,苏源邑。”造成今日的结果,都是因为他。 冷不防他的后背靠上了一具温暖的躯体,熟悉的果木香萦绕在鼻尖。苏源邑从后面抱住了他,头抵着他的肩膀声音传进他耳朵里:“你没有错,换成是我,不会比你做的更好。”他居然在安慰他? 他转头错愕的看着他,呆呆的问:“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我猜的。” 翁达晞好笑,没有拒绝他的拥抱,而是转回头淡淡的说:“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聪明。” 他伸出手,想够玻璃后的太阳,尾音飘散在空气里,像一根轻柔的羽毛:“他们死了,被杀。”手无力的垂落,“我连凶手都找不到。”羽毛摔落尘土,只染斑斑血迹。 诚然有所猜测,但听他亲口说出。苏源邑还是心脏钝痛,他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想通过自己的体温把对方焐热。 17岁的少年,父母被杀,被人收养,流落异国;世上八苦,他尝尽一半。 可他没有像那些少年一样选择自暴自弃,而是在拼尽全力的活下去。长成如今耀眼的模样,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阿晞,以后有我。”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地铁风云 翁达晞看着呼啸而过的地铁,心里痒痒的。天知道他有多少年没坐过这玩意儿了,而且还是挪用公款来坐的。 他手里是一张地铁卡,捏在手里犹如千金;后面俩男人看着他,不明白三块钱一张的临时卡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不是高峰期,地铁每隔十分钟一班,很快又一辆停了下来。 翁达晞踩着轻快的步伐上了地铁,后面跟着江洵和苏源邑。他们一上车,就遭到了一车厢的视线打量。只因三人的相貌太过出众了,特别是江洵的大高个,整节车厢找不出第二人。 三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找位置坐,只能往门边一戳,反正几站路很快就到了他们无所谓的想。 这就是出门不做攻略的危害,特别是在华城这种一线城市,暴风雨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打了仨人狠狠一巴掌。 第三站的时候,地铁上涌上来一大批人,把原本空荡荡的车厢塞的爆满。站台上还有几名乘客也想挤上来,奈何门都快关不上了只能作罢。 可怜了站在门边的三个男人,上地铁前个个玉树临风,人模狗样,此刻被人群挤在小小的角落里连脚都没地方放。 苏源邑用后背挡住了人群,把翁达晞圈在怀里,江洵只能紧贴着门,只想口吐白沫。他从嘈杂的人群中憋出了最后一口气,朝着翁达晞说: “翁达晞,哥今天要是工伤全赖你。” 今天原本是要去宋莹雪上班公司做查访的,翁达晞提议不要开车。改做地铁去,这样可以分析出被害人平常的生活轨迹,判断出凶手作案的地理侧写。江洵觉得很有道理,还特大方的揽过了路上的交通费:三块钱一个人的地铁卡。三个人估计很久没坐过公共交通了,都有点跃跃欲试,哪成想,阴沟里翻了船。 翁达晞也非常后悔,他没想到坐个地铁还能被挤成工伤,他朝江洵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突然心生一计,他扯着嗓子问苏源邑:“你刚才解剖死尸的手洗过没有?” 苏源邑想都没想习惯性回答他:“洗过了。”不仅洗过,还消过毒抹了护手霜。 他两的声音在哄闹的车厢中犹如按下了暂停键,周围听到的所有人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们。以三人半径为中心,用了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腾出了大片空间,江洵瞬间解放了。 苏源邑快被气死了,他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愣是没憋出一句话。 好吧,他们不得不承认,翁达晞很聪明,“救人”于地铁之中。 翁达晞情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他拉着苏源邑腰侧的衣服,贴近了安慰他:“苏源邑,你是个英雄,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歉意,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苏源邑眼睛一亮,心想这波不亏。他问:“什么要求都行?” “只要我能办到的,都行。” 江洵在地铁上憋笑憋的很痛苦,下了站后再也忍不住了,狂笑三分钟,路人皆以为他是个疯子。 江洵说:“翁达晞,你真是个天才。” 翁达晞脸色灰暗,一幅快要吃人的模样,“还不是为了救你们。”自此,地铁被翁某人关进了小黑屋。 苏源邑倒是很无所谓,法医这个职业群体在很多人眼里都不被理解,连他爸妈都无法从心底接受。可那又怎样?我们无力改变别人的眼光,但至少可以选择正义和善良,只为了能给那些死去又无处伸冤的被害人找到真相。 出了地铁口,步行六分钟就到了宋莹雪上班的公司。科技园区这块,基本是IT界的天堂,这里的上班族和其他领域有着很大的差异;在日新月异更新换代的大环境下,996的加班制度已然成为了行业常态。熬夜吃外卖带来的亚健康提前出现在了这一代年轻人们身上,发际线不断后移的结果就是外表和真实年龄的严重不符。 可纵然是这样,这群白领精英们依然有着一颗为梦想而奋斗的心,用爱发电。很好的诠释了“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这句经典。 翁达晞觉得,如果他们三人都上去的话目标太大,很容易会影响到公司员工的日常工作。他们只是来做个简单的查访,没必要上纲上线,所以就让江洵一个人上楼了,他们俩在下面等。 翁达晞在写字楼的一楼大厅转了两圈,引的来往的职员们都在好奇的打量他,有几个经过的女生围在一起切切交谈,被苏源邑听了一耳朵。 “那位帅哥是谁啊?也是我们这栋楼的吗?” “不知道,以前没见过,难道是18楼刚招的?” “哇,好帅,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物种了,求勾搭。” “刚从我们身边经过的那个也很帅,你们没注意吗?” “没,哪里?” 苏源邑:“.......” 他也很久没见过这种神奇的物种了,“求勾搭”?现在的女生都这么放的开吗? 苏源邑默默走到翁达晞身边,用余光打量他的侧颜。心想,确实好看,那几位妹子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翁达晞:“你眼睛怎么了?” 苏源邑很自然的别开了视线,说:“你转了两圈,在看什么?” “监控。” 苏源邑也抬头,看到了墙上装的监控,三个方位各占一个,问:“宋莹雪被害地点是在她家,看这里的监控有什么用?” “这里的监控可以拍到门口的方向,而门口可以停出租车。这说明什么?”翁达晞问他。 “你怀疑她打车上下班?”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从公司到她家地铁4站路,全程8.3公里,即使打车也花不了多少钱。”翁达晞看着来来往往的职员,继续说:“加班是常态,什么时候下班都是不确定的。凶手又怎会精确的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家?” 苏源邑也琢磨出了不对,但目前只是推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能等江洵回来再说了。 不多会儿,江洵就下来了。带回的信息里,就有一项是宋莹雪当天的下班时间,同事也证实了她确实是打车回家的。 叫的还是网约车。 三人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希望。他们调出了大楼案发当天的录像,监控显示宋莹雪当天不是在写字楼门口上的出租车,而是直接走出了大门。 “她去了哪?” 翁达晞沉思道:“我想,她的手机可以告诉我们。” —— 刑侦会议室 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邀请翁达晞开案情会议,所有参与这次案件的相关人员都来了,其中还包括了闻讯赶来的刘局。 刘局得知外甥干了一件丰功伟绩的大事,大拇指毫不吝啬的竖了起来。能把公安厅都想拉拢的专家请来给他们破案,不得不夸一句:有出息! 在进行了一番热情的慰问后,刘红明和翁达晞分坐长桌两边,开始了今天的会议内容。 江洵作为会议的主持,站在长桌前,投影仪的光打在他身上,显得更伟岸挺拔了。他中气十足的开口:“目前而言,我们手里所掌握到的情况都无法确定凶手的身份,除了翁专家之前给到的体貌身高特征,我们做了一系列排查。两名被害人的社会关系都简单明了,个别能匹配的人群也做了筛查,都有不在场证据,也无作案动机。所以,这次的会议内容,我们先从掌握到的内部线索逐一排查。” 他盯着技术队的曾聪,说:“宋莹雪的手机修复好了没?” 曾聪站了起来,声音清亮的回答:“老大,在给我们半天时间,马上就能有结果了。” “那你们尽快。凶手可不会给你们半天的缓冲时间。” 曾聪:“是。” 江洵又说:“老苏,尸检结果就交给你了。” 苏源邑点了点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尸检报告,说:“我们在宋莹雪尸体的切割面上发现了朱晓奈的微生物DNA,可以证实凶手确实是同一人,用的是同一把作案工具。从创面的切口平滑度可以判断,是把电动切割刀,直径在8-10cm左右。第一名被害人的死亡原因,是创伤失血性休克,体内的乙醇浓度达到了0.4%,这也是为什么她当晚被杀的时候没能呼叫的原因,当初处于醉酒意识,对痛感的反应没有平时那么敏感。” 他看了眼翁达晞,又继续说道:“而第二名被害人的死亡原因是头部遭遇重创,受外力钝器伤引起的颅脑骨折。整个行刑过程手段异常残忍,被害人的内脏被大量剥离,身体的各个部位均有防卫性伤口。”他停了一下,在会议室所有人的注视中,说出最后一条结论:“没有性侵,只有肢体的残缺。凶手带走了双臂和双腿。” 刘局的脸色染上了凝重,案情的细节他都有看过卷宗,短短半个月内死了两名被害人,凶手依然逍遥法外。市局已经明确下令,要求他们在这个月底必须结案,他顶着莫大的压力,问:“凶手的作案动机你们找到了吗?” “找到了,据翁专家推测,他是想拼尸。”江洵说。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翁达晞身上,对这个提出诡异定论的年轻专家抱有极度好奇。 翁达晞像是毫无察觉,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他通常给人的感觉都是不苟言笑淡漠疏离的态度。所以即使在走神,也没人发觉。这其中可不包括苏源邑,他在桌底抓起对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示意他赶快回神。 翁达晞侧头,不明所以的问他:“你捏我干嘛?”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几十双眼睛来回在他俩身上游荡,苏源邑一向镇定自若的人,此刻耳朵也红了。 他压着嗓子,硬是憋出一句内伤:“大家都在等你的分析结论。”求求你,做个人吧。 翁达晞脸色依旧波澜不惊,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尴尬,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中。 “我相信,第三个被害人,已经出现了。” ☆、激情犯罪 翁达晞一语激起千层浪,原本安静的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警员们个个面面相觑,就怕听到外面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传来第三个被害人的死亡消息,他们犹如惊弓之鸟,神色不安的看向会议桌的另一头。 刘局从警几十年,大大小小的风浪都经历过,但面对如此棘手的连环杀人案,还是让他蹙了眉。目前警方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无法从两起案件中抓到重要证据,而凶手依然在外面肆无忌惮的行凶,这对警方来说,无疑是一种挑衅。 刘局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翁专家,那您可有对应之策?” 翁达晞说道:“我们不能一味的站到凶手的角度去想问题,因为凶手往往会有不一样的角度;哪怕是我也无法推断出,他下一个杀的目标会是谁,会在什么时候杀。”他目光平移,看向众人:“但是我们可以追溯他的心理变化,从两起作案手法的不同性可以看出,他目前生活状态的遭遇。” 有人问:“他精神受了刺激?” 翁达晞赞同他的观点,并作出了解析:“因现实处境不堪而内心失衡造成的怒火,急需要得到发泄,这种行为被称为激情犯罪。” 激情犯罪,一种带有明显情绪,情感色彩的犯罪;凶手在受到强烈的挫折后,由于情绪异常激动而产生难以控制的侵害行为。通常激情犯罪实施的方式有直接攻击与间接攻击,而这两起案件显然属于前者。 翁达晞又说:“我们在查访宋莹雪公司的时候,确定了她当天是乘坐网约车回的家。这也符合凶手的犯罪地理侧写,熟悉周边环境,掌握被害人动态信息,有趁手的交通工具;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第二起案发现场敞开的大门,他是想告诉警方。”翁达晞嘴角向上一拉,戏谑道:“你们快来抓我吧。” 众人恶寒,内心直呼变态。 江洵愤愤道:“简直是嚣张至极。” 无怪乎江洵会大发雷霆,连环杀人案已经给民众造成了不小的舆论,现在外面人人自危连环杀手下一个会不会找上自己;特别是小姑娘们,晚上都不怎么敢出门了。 江洵转头问:“翁专家,那我们在第一起案件视频中发现的摩托车,会不会是凶手的团伙?” 两起案件的交通工具不符,很容易联想到凶手可能不是一人所为,而是有帮凶。 “不会,凶手只有他一人。”翁达晞睥睨着投影上的资料,口气坚定道:“这种有组织具有一定反侦查能力的高智商犯罪,凶手独自就能完成,他根本不屑于听从任何人的安排和调遣。”随即他又说:“没有标志性的摩托车混进人海中,我建议还是不要浪费那个时间去筛查了。” 即使查到,也无法断定出凶手是谁,说不定是路边随手偷来的呢?白白浪费警方的精力和视线。 案件经过一轮梳洗,可用的线索反而又少了一半,目前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宋雪莹的那台手机了。 翁达晞觉得,宋莹雪当天乘坐网约车的记录一定就在那台手机里,凶手以为他抹去了所有痕迹警方就找不到他,但却单单遗漏了手机。 会议结束后,刘局请翁达晞去了办公室,两人在里面交谈了很久才出来。 江洵猜测应该是为了案情的事,他自来熟的揽过翁达晞的肩膀,开始打听八卦:“达晞,局长找你干嘛了?” 翁达晞神色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用两根手指捏起对方的衣袖往下一甩,说:“江队长,咱俩很熟吗?” 江洵也不恼,依旧跟在他后面屁颠屁颠,“别介,咱们可都是一起挤过地铁的人了,有点同胞爱行不行。” 他不提还好,一提到地铁上那事,翁达晞直想翻白眼。诚然是他的主意没错,但他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去你妹的同胞爱。 “闭嘴吧江洵。”翁达晞想堵住他的嘴,免得对方跟个复读机一样。 苏源邑刚过来就看到两人在闹,稀奇的问:“你俩又怎么了?”他对着翁达晞笑着说:“阿晞,开会去吗?” “开。” “什么?不是刚开完会吗?我怎么没接到会议通知?”江洵一脸懵逼的问。 苏源邑心想你能接到通知就怪了,这是他跟翁达晞的吃饭暗号,只有他们俩才懂对方的开会是什么意思。 苏源邑转向江洵,问他:“我们去吃饭,你去不去?” 江洵这才反应过来,调笑两人:“敢情开会是吃饭的意思?行啊你俩,还整上暗号了。”又问:“去哪吃?” 苏源邑提议今天不去外面吃了,就在支队食堂解决。他一会还有几个验伤报告要处理,两人均表示没意见。翁达晞对在哪吃饭倒是不挑,他只挑食。 三人咋咋呼呼的往外走,主要是江洵的大白嗓一直在叫唤,引的过路的警员们频频侧目朝他们看来。 江队长和苏主任的关系一直都是队里公认的,好基友携伴走;现在又多了一个新来的专家,难道这么快就成了三角恋?众人心中纷纷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场感情撕逼大戏在他们脑海中上演。 警队的职工餐厅不大,一般来吃饭的都是文职坐班人员。刑侦口的人大多都要出外勤,不会有空来食堂吃,加班饿了泡面卤蛋更实在,方便又快捷。 三人找了张干净的餐桌,江洵去找食堂师傅开小灶了。 食堂师傅:“江大队长,稀客啊。今天怎么会有空来食堂吃饭?” 往常江队长半年都不会出现在食堂一次,今天让食堂师傅着实惊奇了一把,打菜的时候手都没抖,硬是要往餐盘里多加几块肉给他,江洵连声道谢。 满载而归的江队长一脸骄傲,连走路姿势都变了,迈着大长腿跟孔雀开屏似得朝两人邀功:“瞧瞧,瞧瞧,哥一出马,一个顶俩。” 苏源邑对他那二哈的属性早已见怪不怪,只有翁达晞冷不防的飘来一句:“原来江队的脸还可以用来充当长期饭票。” “是啊,下次出来吃饭我们就刷他的脸,连手机都不用带了。”苏源邑提议道。 江洵:“.......” 食堂的饭菜和外面餐厅的口味比起来多少会有些差距,但也不至于到不能下咽的地步。 苏源邑看着对面的人,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只见翁达晞的托盘里已经堆成了个小山丘,都是他挑出来不爱吃的配菜,米饭更是没怎么动。 他有些后悔,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挑食,早知道就该带他去外面吃。 “阿晞,吃不惯吗?”苏源邑问他。 翁达晞从山丘中抬起头,筷子上夹起两粒米放进嘴里,说:“吃的惯。” 江洵也看到了他面前的战绩,直言不讳道:“达晞小天才,你怎么能浪费农民伯伯的血汗呢,这样是不对的。”他把桌上的几道菜往他面前推了推,继而道:“要多吃点,幸好你不用抓犯人,就你那小身板忒瘦弱了。” ...... 其实不能怪他挑食,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受美利坚饮食文化的摧残,早已对汉堡快餐逆来顺受;要想吃到中华的美食,并没有那么容易。翁达晞做饭更是不行,对他来说与其花时间在洗手作羹汤上,不如多破几个案子来的实在。 他刚回国不久,要想在短时间内就把饮食习惯调节过来,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渡期。 翁达晞其实在男生里个子不算矮,183cm的身高站在江洵身边就显得瘦小了很多。江队长刚才那一番犀利的言辞评价对他造成了直接的伤害,使得这顿饭他全程都冷着脸吃完的。 回办公室的时候,苏源邑直接拉着他进了法医室,翁达晞以为他是有话要说。谁知对方朝他怀里塞了个外卖袋,心疼道:“快吃吧,刚给你点的。” 汉堡王的大LOGO印在纸袋上,食物的香气从里面阵阵飘散出来,翁达晞有些感动。他问:“你什么时候点的?刚不是一直在吃饭吗?” 苏源邑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按进自己办公椅里,说:“嗯,就是吃饭的时候点的,看你都没怎么动,怕你下午又饿了。”催促他:“趁热吃,我去里面忙一会儿,等下来陪你。” 翁达晞拿出汉堡咬了口,含糊道:“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苏源邑心情很好的进去干活了,没想到多年后他们还能有机会在一起共事,虽然短暂,却很美好。 他想,以后翁达晞会愿意为他留下来吗?留在中国,留在公安厅。 —— 阳光顺着未拉实的窗帘偷溜进房间,顺着地板照射到微隆起的被窝上。 男人猛然睁开双眼,惊身坐起。在环顾四周是熟悉的环境后,他的后背缓缓放松靠向床头。 他双手用力搓了搓面部,然后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再次举起双手,放置鼻尖使劲嗅了嗅,脸上荡起饕餮后的满足和嗜血的笑意。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眼神痴迷的望着里面的女人,口中喃喃。随即,好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拎起相册就往墙上砸去。 玻璃相框被摔的粉碎,玻璃渣划破了相片中的人脸,笑颜如花的女人变的狰狞。 男人赤脚下床,连看都没再看一眼地上的垃圾,踩着碎玻璃渣往朝外面走去。 ☆、午夜凶铃 晚上6点,刑侦大办公室人声嘈杂,处在一片混乱之中;警员们手里拿着资料小跑的穿梭在廊道上,接线员刚放下听筒,电话随即就又响了,此起彼伏声接连不断。 而值得庆幸的是,这期间没有接到第三起碎尸案;对他们来说,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相比另一栋楼就要安静多了。法医鉴证科处在东南角上,西下的落日照在大楼的玻璃窗面,投射出绚丽的景色。晚风徐徐地拂送一阵花木幽香,下班的人群迎着晚霞心情愉悦的往外走。 苏源邑从解剖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丽的画面。 翁达晞半仰在办公椅里睡的香甜,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扶手上,头部放松的斜歪在一边,胸腔起起伏伏,呼吸平缓。 苏源邑怕吵醒他,把办公室的白炽灯熄灭了两盏,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边。 昏暗的灯光下,熟睡的容颜比平时少了俊冷,多了些柔和。他的睫毛很长,像把小扇子遮住了眼下的黑眼圈,着两天为了案子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估计是累的撑不住了。 苏源邑拿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那人眉毛动了下,但又陷入了困顿中。苏源邑笑,俯身痴痴的看着这张睡颜,眼中溢满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而这一幕恰巧被门外的张晓山偷窥到了,他其实不是有心偷看,只是恰好想来跟他师傅打声招呼,今天约了人,想早点下班。哪知道就撞上了,他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了,原来他师傅喜欢的人是翁专家吗? 三角恋,我的天啊。这消息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把他本就不多的脑细胞吹的更稀有了。 张晓山决定保守这个秘密,既然他师傅喜欢的人是翁专家,作为徒弟就应该无理由的支持。他在心里对江洵默念了三遍对不起,心想:江队长,只能委屈你绿一绿了。 * 技术队搞了半天,终于恢复了宋莹雪的手机内容。并按照要求,把她生前所有的通话记录都拉了份清单出来。 经过筛查,其中大多数的号码都是外卖平台打来的,还有几个是宋莹雪的同事。足以看出她的生活轨迹基本两点一线,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 翁达晞睡眼朦胧的又被拉来开会,他有些烦躁。这已经是第二次睡觉途中被打断,且还是同一个人所为;罪魁祸首正满眼兴奋的站在长桌前,对他的眼神杀选择视而不见。 所谓乡村小吏来敲门,白无夜晚苦煎熬说的就是他了吧;等这起案子结束了,他再不想踏进刑侦队的大门一步,绝不! 墙上的投影仪是一份宋莹雪遇害当天的通话记录名单,红色标记过的号码已经被剔除嫌疑,只余下三个未知的还在审查中。 据她的死亡时间来推断,比较接近的时间点是最后两个;一个通话时长14秒,另一个9分零3秒。 翁达晞注视着最后两串号码,果断的给出了结果:“查14秒的那个。” 曾聪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输出,江洵趁着间隙问他:“为什么不会是9分钟那个?” 翁达晞歪头,说:“你会跟谁打9分钟的电话?” 9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首先可以排除陌生骚扰电话,时下年轻人生活节奏加快,通讯科技的发达,熟悉的亲朋好友之间都惯用微信,能用手机打电话的,本就屈指可数。 江洵第一反应就是情人关系,脱口道:“男女朋友?” 副队徐里刚谈了个女朋友,闻言就坐不住了,出来澄清道:“老大,你跟人姑娘谈恋爱打电话限制在10分钟之内?”他摇了摇手道:“那铁定不是真爱。” 热恋期的人恨不得天天腻歪在一起,即使不能见面也会逮着法的打电话聊天,没有个把小时估计是停不下来的。江大队长凭实力单身了那么多年,哪能经的起这番敲打。 众人投以看穿一切的望着江洵,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我们知道你没谈过恋爱,所以这不怪你的表情。 江大队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气势不减的掩饰道:“那也不能排除这个人就没有嫌疑对不对?” 翁达晞说道:“宋莹雪的社会关系非常单一,她的朋友圈出现最多的就是工作和做菜,说明她是个懂生活的居家型女人。这样的性格,对待男女关系上则会更慎重。”他两手搭成塔状,漫不经心的补充道:“如果真的是男朋友,那通话的频率想必会非常高,这点可以排除。我想,大概率会是家人。” 常年在外拼搏的孩子,父母打电话关心一下女儿的生活状况,在情理上说的通。曾聪抽空也查了下这个号码,结果和翁达晞猜测的一样,是宋莹雪妈妈打来的。 众人心中一阵惋惜,这个可怜的姑娘,人生才刚起步就死于非命。前一秒还和父母畅谈人生的种种希望,下一秒死神就降临在了她身上。 实习生何婕与宋莹雪的年纪差不多,她被刚分配到支队做实习工作,第一起接手的案件就是连环杀人案;作为一名实习警,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亲手抓到真凶,对宋莹雪的不幸遭遇,她既心疼又气愤。年轻的一腔热血使她不顾羞涩的开口道:“翁专家,那14秒又会是谁打给她的呢?” 翁达晞看了少女一眼,眼中无波澜的回答她:“如果我的推测没错,应该是网约车。” 江洵立刻想到了那天在宋莹雪公司楼下的视频,问道:“你怀疑凶手就是那个网约车司机?” “没错,只有他符合当时的条件。14秒能说什么?”他嘴角一勾,说道:“我到了,你下来吧,我在某个地方等你。” 与此同时,曾聪也调出了这个号码的所有信息,投影仪上是一张妇女的照片,姓名栏写着:王兰芝三个字。 王兰芝,生于69年,离异多年,于半年前登记死亡。 这次连翁达晞也惊讶了,犹如平静的湖面抛进了一颗石子,会议室的人都沸腾了起来,场面一度爆表有失控之势。 凶手不是个男的吗?怎么变成了女人,而且还是死了半年的女人? “死人也能打电话?真假的?” “这,不可能吧?怎么有点午夜凶铃的赶脚。” “别说了,我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警员们吵吵闹闹的议论纷纷,半天也没个结果,大多数视线都集中在了翁达晞身上。希望这位神通广大的翁专家,能为他们解答一下这个诡异的问题。 江洵脸色沉郁,被众人吵得头疼,他一掌拍向桌面,吼道:“都给我安静,吵什么?” 在江队长的淫威下,会议室立马安静了下来,众人憋着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衰色。 翁达晞手指轻点手背,一幅神色在在的模样,江洵忍不住说道:“达晞,这个人貌似也不是凶手。”言外之意,你是不是判断失误了?但作为专家,江洵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质疑他,只能婉转的开口阐述结论。 “是吗?”他望着众人,缓缓开口:“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真相。而我,喜欢打破知识诅咒的东西,去探寻真相。” 说着,他掏出自己的手机,输入那个号码,开了免提键。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Sorry.....”安静的会议室响彻着手机里机械的女声,提示着对方手机关机,无法接通。 翁达晞挂了电话,不急不缓的开口:“凶手就是他了。” “啊?”众人被这一波操作搞的眼珠子都要掉了,不明白仅凭一个打不通的电话,就能判断出对方是凶手?这位翁专家真的不是来搞笑的? “死去的人无法拨打电话,能打电话的只有活人。”他声音不大,吐字清晰句句到位,“去世半年,手机卡没被销毁和停机,说明还有人在继续使用。手机关机,是因为他怕被定位,而暴露自己的藏身地。王兰芝的直系亲属,有可能接触到这张号码的所有人,你可以去查了。”他对江洵说。 “你是说凶手和王兰芝有关系?”江洵还是没整明白,王兰芝都死了,凶手要拿着王兰芝的卡去杀人呢? “江队长,你忘了上回我们分析过的侧写画像?凶手因近期受到某些挫折和刺激,进而诱发了他频繁杀人的行为。”他冷笑道:“为了这次杀人之旅,他做了半年的准备。可是这次,他出了个小失误。” 江洵立刻被点醒了,他二话没说开始安排手下的人去调查王兰芝的社会关系,并让侦查员拿着图侦的画像去抓人,做事的效率堪称雷厉风行。 翁达晞提醒他,“从凶手的杀人手法来揣摩,他肯定是通过了某种模仿和学习,最直接的就是影视桥段上。如果你在他家里搜一搜,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 这类事件发生过在很多犯罪人身上,并不稀奇。人类的攻击行为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依靠后天习得;这些影响可能来自于家庭、文化群体、符号示范或者电影电视宣传,所以国家才会对暴力型犯罪影视化设置门槛,加以监督。 江洵通过这件事,对心理学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当他们还在盲目搜集证据苦求无果的时候,专业人士已经可以坐在办公室精确指出犯罪嫌疑人的基本特征了;当他们在人群中筛查嫌疑人身份的时候,专家已经可以明确告诉你谁就是凶手。原来这就是心理学的魅力,可以洞察到别人无法看到的高度。 所以说,知识就是力量,一点不诓人。 他舔着脸跑到翁达晞面前,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说:“达晞,你们搞心理学的人真是牛逼,你还收徒弟不?” 他用手指着自己,在内心呐喊,快收我做你徒弟吧,我一百个愿意!! 翁达晞甩了他一个白眼,无情的回道:“不收,带不动。” ....... 最后,江洵只好求着他给推荐两本心理学的书,他扬言要自学成才,成为支队的第二个名侦探.江洵。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改了下章节,造成了伪更抱歉,明天要去医院,下午放新章节。 ☆、心魔的诱惑 刑侦队的效率还是很快的,顺着王兰芝这条线索,他们排查了这位女士的社会关系。 副队长徐里喘着粗气推开了队长办公室的门,江洵正窝在皮质椅子里看书,书皮上刻着醒目的大字:勘破心理世界的侦探。 书中侦破案件的情节跌宕起伏,江洵正看到紧要部分,被打扰到也没挪开视线,边看边问:“找到了吗?” 徐里往办公桌延一靠,缓了缓气说:“艾玛,累死我了。跑了好几个地方,终于查清楚了。”他顺了顺气才往下说:“王兰芝是在半年前意外车祸身亡的,她娘家不在华城,三十年前嫁到这里,然后跟她老公没熬过七年之痒就离婚了。她老公后来又组成了新家庭,就她自己带着儿子过。” 徐里讲的口干舌燥,江洵把桌上的水杯推给了他。对方拿起就一阵狂饮,喝完后又继续说:“我们顺着她户籍上的地址去她住的地方排查过,那边房子都空了。周围邻居说自从王兰芝去世后,她儿子就跟她儿媳妇搬进了市中心的新房里,没再回去过。” 江洵问:“她的亲属里就只有一个儿子和儿媳妇?” “我派了一支侦察队去王兰芝的老家,应该晚上就能有消息回来。另外,她前夫司磊我也去查访过,对方说已经有近十年没跟王兰芝联系了,各过各的日子,孩子长大后就几乎不怎么来往了,听着不太像作假。” “那就只有她儿子了?画像对比过吗?” 徐里急了,说:“比了,我还特意让画像师给了我一幅高清的图像,你猜怎么着?” 江洵放下书,催促道:“说人话。” “她儿子司彬指着画像说这个人很像她母亲的姘头,叫赵梵。” “那赵梵是干什么的?他人呢?” “在询问室呢,他是开足浴城的。” 江洵:...... 好家伙,怪不得要偷胳膊抱大腿了,原来事出必有因啊! —— 赵梵这次呆的地方是询问室而不是审讯室,这是翁达晞的主意。从他手中端着的一次性杯子来看,他现在很紧张。 手抖动的频率幅度过大,差点把杯子里的水全贡献给了裤子某部位。他的身材不算胖,看着有些精明,总给人一股中老年人的市井油腻感。 他偷偷望向对面坐着的男子,神情放轻松了些。 面前的男子看着不太像外面那些刑警,倒像个白净的大学生。虽然冷着脸,但并没有给人带来很大的胁迫感;可那双眼睛却不容人忽视,好像一眼就能看清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无形中带着穿透力。 翁达晞直视着他,语调随意的问他:“赵梵,你跟王兰芝的关系怎么样?” 赵梵听他随意的调调不像是刑讯逼供,胆子也就上来了,他老实的回答道:“王兰芝跟我认识好多年了,也是近几年两人才确定了关系。我们在一起之前就讲的很清楚,不会结婚的。总得来说,相处就那样吧。” 翁达晞又问:“那你跟她儿子的关系怎么样?” 这次赵梵的脸色变了,没有之前那么爽快,支支吾吾半天不开口。 走廊上的江洵听不见里面说了什么,着急道:“老苏,咋回事啊?怎么不把凶手拉审讯室去问话,达晞这是整的哪出?” 苏源邑从窗户往里面望,只能看到翁达晞的背影。对方的肩背挺的很直,时刻有种要拔枪崩掉你的气势,这在中国的普通警察身上,并不多见。 他在FBI任职期间需要拔枪吗?时时会处在危险之中? 苏源邑不知道,两国的警方办案方式并不一样。在中国,枪是管制最严厉的武器,但美国确不是;何况还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他是否之前也遇到过生死危急的时刻? 苏源邑挥去脑中的疑问,说:“这是他要求的,我们等待就好。” 江洵自然知道翁达晞的能力,连苏源邑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在追问。 两人静静的守在走廊上,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会议室里,赵梵被翁达晞的视线盯的颇不自在,只好坦白了:“不是很好,她儿子那就是个怪胎。” “怪胎?为何这么说。” 赵梵说:“我刚跟王兰芝认识那会,他死活不同意,一直跟她妈闹别扭。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他又开始找我茬,谁的话也不听。我一个做长辈的,还能跟小辈计较吗?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这,他叹了口气:“结果那死小子跑到我的足浴中心去捣乱,我见到他就头疼,后来王兰芝也找我找的少了。” “王兰芝死后,你有再见过司彬吗?” “没有,我见他干嘛啊,我躲他还来不及呢。”赵梵又补充道:“不过后来我还真见过他一次,就在我足浴中心店门口。” 翁达晞眸子闪着光,追问他:“什么时候?他去你店门口干了什么?” 赵梵想了想,努力回忆道:“具体哪天记不清了,几个月前吧。那会他妈已经走了,那天晚上我跟我朋友在店门口抽烟,就看他开着车停在路边,接了个女的就走了。”他很肯定的说:“那个不是他老婆,是个挺面生的女人。我还琢磨呢,这小子是不是背着他老婆在外面有花头了。” 翁达晞嘴角轻轻勾起了弧度,那是找到猎物后愉悦。 赵梵不明白他突然笑什么,只是后背有些发凉。 “王兰芝是怎么死的?”翁达晞身体朝前倾,视线专注的盯着眼前的人问。 赵梵身体往后仰了仰,颇不自在道:“车,车祸,被一酒驾的给撞上了,赔了点钱,连牢都没坐。” 翁达晞看着他,久久不语。 “最后一个问题,司彬和他老婆关系怎么样?” 赵梵回忆了下,语气不满的说:“关系看着是不错,挺和睦的。但我总感觉他老婆很怕他,一幅畏畏缩缩的样。可能她性格就是这样吧,挺温顺一女人。” “很好,今天就到这吧,再见。”翁达晞说完片刻不停留,率先朝外走去。 赵梵一听,想要追出来问他自己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但对方已经开门走了出去。跟着又走进来一个警察,他赶紧闭嘴坐了回去。 江洵见翁达晞一出来,就赶上前问:“怎么样了达晞?对方招了没有?” 翁达晞神色严肃的看着他,语速比平时快了很多:“立刻发布通缉令,全城缉拿司彬,这家伙很可能已经跑路了。” 江洵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他说:“通知公安部,所有重要路段设置关卡,如需必要,封锁高速。” 事态紧急,江洵顾不上问那么仔细,在极度信任下,他话不多说撒丫子奔去安排布控了。 苏源邑反倒轻松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两人刚在里面都说了什么。但翁达晞说司彬是凶手,那就是他没跑了。 他转头看向翁达晞,嘴角带着笑意,问他:“接下来我们是不是等着就行?” 哪知翁达晞冷笑了声,又开启了嘲讽模式:“等着第三个死者腐烂成灰吗?”他哼了声,“他费尽心思创造出来的伟大杰作,我怎么舍得不让他见见阳光呢?” 苏源邑惊诧,第三个死者?虽然一直没有接到第三起报案,但不能代表凶手就没杀人。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吧。”苏源邑一手拉住他,兴奋的抬腿就跑。 苏主任这是一阵一阵的抽? —— 半路,江洵打来电话,说司彬跑了,翁达晞一点不意外。 从他家里只搜到了几部影片,都是有关电锯杀人的电影《公敌》、《犯罪人生》、《电锯惊魂》什么的。根据路面监控拍下的,发现这厮果然是开着车上了高速,往东边跑了。 车载电话持续通话中,翁达晞打开手机地图,按着江洵提供的路线推测司彬的目的地会逃亡哪个方向。半饷后,他脸色不太美好的说:“长启大桥方向,他很可能想坐轮渡逃跑。” 那还得了?轮渡上可都是游客,一旦让他上了船到了海面上。抓捕困难升级了不说,到时候他杀性大发,挟持整艘船的人质,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江洵匆匆挂了电话,立马打给了宁崇区公安局申请抓捕协助,让他们抽派警力提前在必经之路上设好埋伏点。务必请他们帮忙拦住这个一级通缉犯,到时候来个两面夹击,瓮中捉鳖。 “你怎么判断出赵梵不是凶手的?”苏源邑朝他问道:“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嫌疑最大。” 翁达晞一手托着头,兴致缺缺的说:“你是说他开着一家足浴城,所以他的目标才会最大,最惹人注意?” “嗯。你不是说,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真相。凶手拿走残肢的标记行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他身上。” 翁达晞看了他眼,心想你倒挺会现学现用。 “我无法论证这一观点的悖论。但事实是,我们的凶手却很聪明的运用了这点,转移了警方的注意力,才给了他逃跑的时间。”翁达晞抬起了膝盖,撑在驾驶台,后背放松的靠在椅子里,说:“不得不说,他的智商高于大多数人。” 苏源邑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心道:“你困了吗?要不要睡会。” “不了,没睡饱之前被叫醒,会很影响我的脑部思考。” 苏源邑从杯座底下给他掏出一盒清凉糖,笑着递给他:“那你在撑会儿,等案子结束了就回去睡,好不好?”宠溺带着心疼的说道。 翁达晞拿过来随手晃了晃,铁质的盒子因撞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他戏谑道:“看,我们的凶手在劫难逃。”说完,他拿出一颗抛进了嘴里。 苏源邑问他:“他如此变态的杀戮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源自不良家庭培养出的致命杀手”翁达晞顿了顿,口气带着些凉薄:“可怕的童年,孤独的青春,致命的幻想,恐怖的父母。” “从小就埋下了恶魔的种子?” 翁达晞看向窗外,道:“早期无劣迹,但在人生经历的某个阶段,受错误的引导和腐蚀才会走向犯罪。我们人的心理发展是连续的,也是一致的;像司彬这种就是受到了心魔的诱惑。” “他的心魔是——王兰芝?” “perfect,恭喜你,答对了。” ☆、江队长发飙 从警方带回的消息中,司彬和他妻子是在王兰芝死后,才搬进了新房。由此可见,他承载的美好回忆,都在曾经的老房中,那也是他的心理舒适区域。 翁达晞断言司彬作案后从死者身上拿走的残肢,应该也在那套房子里。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法医队的车。张晓山把设备从车后座搬下来,正仰着头在人群中寻找他师傅的身影。他师傅和翁专家车速比他们快,早他们一步到了现场。 张晓山找了半天没找着人,问了下身边的同事才知道,苏主任和翁专家已经提前进去了,他只好扛着设备去找他们汇合。 这是一个独门独户的院落,门前养的植物都已经枯死,晒衣服的晾衣架拦腰折断了半根,垂落在地,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张晓山从开着的大门里走了进去,里面有好几间空屋,他喊了一声:“师傅,你们在哪啊?” 突兀的喊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半天都没听到任何动静。张晓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突然听到微弱的声音,他顺着声找了过去。 看着像是一间主卧,房间中央的床已经被推到了一边,地板被掀开,黑梭梭的看不清里面的景物,但隐约有说话声从里面传出。 这是一个?地窖。 “师傅,你在里面吗?”张晓山走近了趴着问。 苏源邑听到上面有人叫他,转过身朝上面回了句:“山,你等会在下来,把设备递给我。” “哦,好。”张晓山把法医箱给了苏源邑,在上面等他们。 苏源邑快速穿好勘查服,拿了一个防毒口罩给翁达晞戴上,两人借着微弱的灯光,向地窖最深处的小床走去。 地窖的面积目测大概在二十平米左右,凭苏源邑的身高根本站不住,只能把头低下来。 里面放着一张单人床,上面躺着一个人形。旁边有一张小小的柜子,柜子上简单的放着一个相框,和一束鲜花。如果忽略空气中刺鼻的腐臭味,总体来说,还算干净。 床上的尸体应该是被福尔马林浸泡过,泛着刺鼻的甲醛,混着尸臭味道简直可以让人直接升天。 尸体呈现半干尸腐烂状态,特别是头部,只有少量人体组织黏连,根本看不出人的五官来。身上穿上半新不旧的衣服裤子,一时倒也看不出这是东拼八凑才聚成的尸体。脖子里有细密的缝合线,相信其他部位也是。 翁达晞这时还不忘评价一番:“啧,缝的没你好看。”带着口罩,声音嗡嗡的。 苏源邑轻笑了声:“我可以当你是在夸赞我吗?” “自然是。”翁达晞傲娇道。 尸体的衣服被剥了下来,完全呈现在两人面前。拼尸已经完成,头部、胸腔、双臂、双腿一个都不少。腐烂的部位各自不同,主要是看死者的死亡时间来定性。 “王兰芝的头,他老婆的胸腔,朱晓奈的手臂和宋莹雪的腿,真是太妙了。”翁达晞的语气已经变了调调,是从未有过的癫狂和嗜血。 苏源邑闻言皱了下眉,心底划过一丝阴亵的异样,眼前的翁达晞确实是他认识的那个,但又和平常的他不太一样了。 “你怎知这是王兰芝的头和他老婆的胸腔?”苏源邑问他。 翁达晞半边脸被口罩遮住,眼睛被细碎的发丝挡住,完全看不到他现在的神色表情。但他却坚信的笃定:“因为我了解他,真期待能尽快见到这位童年不幸的仁兄,我可是对他,抱着非常大的好奇心呢。” 苏源邑震惊的望着他,心底的冷意已泛遍全身,他尾音不稳的唤了他一声:“阿晞。” —— 与此同时,长启大桥上 黑色的宝马车里,司彬一脸阴亵的加速,从反光镜中可以看到后面追上来的小点儿,伴着警笛声有越来越近的架势。 他嘴里骂出一声脏话,右脚用力踩了下去,把后面的警车甩开了一大段距离。 没想到警察会来这么快,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那是一帮酒囊饭袋,根本不可能抓住他。赵梵那个蠢货,居然没有为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早知道,应该一并把他也解决了。 宁崇分局的刑侦队队长罗素手里拿着步话机,正等在长启大桥的匝道口,路障已经设置完毕。周围的警力也分散在各处,就等着凶手过来迎面夹击一棒。 罗素和江洵分属不同的辖区,他们局里平时没有那么多案子。如今接到电话,说要协助逮捕连环杀人凶手,都给他激动坏了。好久都碰到过这么大的案子,手痒痒。虽说这次协助东浦分局的抓捕对他们来说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嘉奖,但也能攒攒经验;况且凶手都跑他们辖区来了,他们不能当没看到啊。 江洵在后面穷追不舍,自由光的速度已经被他拉到180码,这在高速上算生死时速了。来往的车辆纷纷都躲避着让道,避免殃及池鱼。 自由光在高速上一点都不自由,宝马的车身在急速中只留给了他一个车屁股。 江洵低声咒骂,手狠狠拍着方向盘,嘴里骂道:“妈蛋,回去老子就换车。” 他一手把着方向盘,还得空出一只手拿着步话机,朝里面道:“各单位注意,目标很快就要接近终点,开启路障阻挡一级。” 埋伏在第一哨位的警员传来消息,已经能看到凶手的车开过来了,目标距离接近,后面做好防护。 罗素拎着扩音器,朝前方大声喊话:“前面的司彬,劝你赶快停下。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反正你今天已经跑不了了,赶快停下束手就擒吧。”罗大队长的嗓音和他的人一样,中气十足。即使在开阔性很好的桥面上,音源也传到了司彬的耳朵里。 司彬也看到了前面设置的路障,他又看了眼后视镜,猛然提速向前,一点都没要停下的意思。死就死了,被抓到也是个死,今天说什么也要赌一把。他脸上闪过嗜血的神色,眼珠因情绪过激导致充血,额头的汗不停的顺着脸颊滴下,恍若未觉,死死盯着前方等候的大部队。 “我草你M,给我滚开,老子今天一起撞死你们。”司彬已经把油门拉到底,宝马像一只草原上的猎豹冲了出去。 在所有人震惊的神色中,宝马撞开了路障,旁边的警员纷纷往两边避让。此时,宝马的引擎盖已经被撞瘪了一大块,保险杠掉了下来,但没有撞毁发动机,还有战斗力。 司彬很快在冲击波中清醒过来,他双手牢牢的抓紧方向盘,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去。前面已经没有了遮挡物,再也没什么能阻挡他。 江洵的自由光已经离宝马不足十米远,眼看就要追上了,对方又想加速势必要甩开他的架势。江洵咬紧后槽牙,油门踩到底,狠狠的朝宝马撞了上去。 嘭,自由光怼上了宝马的车屁股。这下,宝马前后方均受到严重的扭曲变形,司彬在巨大的冲撞中被甩上了方向盘,头磕在上面。一时,疼痛夺去了他片刻的意识。 这也给江洵有了喘口气的机会,他的自由光底盘要比宝马高不少,并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他加速拦在了宝马车的正前方,迅速打开车门追了下去。 仗着身高优势,江洵的大长腿踢开了宝马驾驶舱的车门,把意识昏迷的司彬从驾驶座拖拽了出来,后面的大部队也陆续赶上。 呯呯呯! “跑,我让你跑,杀了人你还敢跑,畜生。”江洵拳拳到肉的朝司彬脸砸过去。他的火爆脾气在此时被激发,大有不揍死对方不罢休之势。 罗素没想到江队长战斗力这么高,如此豪放而又不顾影响的在大街上狂揍嫌疑人,脸上顿时露出了钦佩之色。 司彬被打的用手臂频频挡住头,脸上的血污已经看不清他原来的面貌。江洵的铁拳还在无情的往他身上招呼,可他却反常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你打死我吧,我一点都不怕死。”司彬怪笑道。 江洵停了下来,双目赤红的看着眼前这个像怪物的男人。 血水顺着司彬张开大笑的嘴流进口腔,他还砸吧着尝了尝味道,一脸癫狂喜悦:“我心里有种喜悦感,自己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你们在地下腐烂的时候,我已经到达了天堂。哈哈哈~” 旁边的警员都看呆了,胳膊上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江洵像扔破麻袋一样把司彬掼在地上,一脸捩气的转身朝东浦分局的警员喝到:“铐起来带回去,别让他死了。” 徐里立马上前掏出镣铐,和几个警员把地上的司彬架了起来,关进警车后座。 江洵动了动脖子,发出咯叭脆响。他缓步走到罗素面前,豪迈的搭上对方的肩膀,说:“罗队长,今天真是感谢你们了。”说着伸出一只手要和罗素握手。 罗素像个小鸟似得被他圈在胸口,被对方刚才一连串的霸气征服了。立马谦虚道:“哪里哪里,江队长不用客气,都是自家兄弟。”伸出手和他交握,“应该的。” 江洵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开了他。“此事我会上报市局,若没有宁崇分局的鼎力相助,想抓他恐怕还要费些功夫。”接着又笑着说道:“下次来东浦,兄弟我做东,好好请罗队长。” 罗素:“客气啦江队,这也是我们辖区分内的事,举手之劳。能抓到凶手,也是所有人的希望。”他诚挚的说道:“恭喜你们又破获一件大案。” 江洵豪爽的大笑,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各自收队回程了。 而隔着不远处的停车场,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融入了车流中。 ☆、凑合凑合 江洵被记过了,原因是殴打嫌犯。 在抓捕过程中,嫌犯已然落网,并无还手之力。江洵作为刑侦队队长当街公然殴打的行为,予以行政记过处分一次;但念在其抓捕有功,功过相抵的份上,可以继续留任,到手的功勋飞了不说,还差点停职审查。 江洵倒是敢作敢当,勇于承认错误。为此刘局把这个头疼的外甥单独拎到办公室,里里外外给他上了一堂政治课。 被摧残了半天的江队长耷拉着耳朵从局长办公室退了出来。 苏主任安慰他:“洵啊,别难过,功勋会有的。” 翁专家嘲讽他:“江队,自由光还是比不上BMW啊。” 江队长:“你俩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一人插一刀。” 苏、翁:“在所不辞。” 江洵:“哥屋恩。” 那具拼接的尸体,经法医队的勘验,对比陆晚晴的DNA确实是属于她的。但头颅已经差不多白骨化,王兰芝已去世半年,无法再做验证。 不过根据翁达晞的推测,是她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 司彬被抓回来那天,江洵连伤口都没给他处理就迫不及待的提审了一次,但那小子死咬着不开口。自抓捕归案后,没在放出一个屁来。 江洵没想到对方骨头这么硬,只能先把他关了起来。 司彬被关在了刑警支队临时辟出的房间,在没有认罪伏法前还不能移交看守所。在这期间,警方不仅要确保他的人生安全,还必须在羁押时间之内顺利拿到口供,才能交由检察院做最后的审判。 走廊里24小时轮班制的巡逻警,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那道门,以防止里面的犯人突生事变。 司彬呆呆的坐在行军床上,脸上的青紫血痂遍布在五官上,令他看起来有些恐怖狰狞。他的眸子卒着寒光,盯着对面白色的墙壁,像个被诅咒过的巫师。摄像头就悬挂在他头顶,不时亮起的红点提示着背后有人在全程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翁达晞肩臂放松,看着监控里传来的画面,与司彬隔着屏幕遥遥对视。 倏然,他笑了。 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拉扯出刻刀般的冷笑,眼里充斥着见到猎物后的兴奋,似他又不似他。 站他身旁的苏源邑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看到这一幕,他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指尖带着比空气中还低的冷意,直入骨髓。 半饷,他收回了视线,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要提审他吗?” “当然,”翁达晞微侧头:“这可是我的战利品。” 苏源邑目光微沉与他对视,:“阿晞,你到底怎么了?”自从见到那具拼接的腐尸后,他觉得翁达晞像变了个人一样,让他很担忧。 翁达晞收回视线,看向监控画面。 经过长达两分钟的沉默后,他才再次开口:“我在与他对弈,当我站到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时候,难免会发生共情,这将会非常危险。” 从来淡定如斯,掌握全局的人,也会说出这种话。 苏源邑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多了抹心疼,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现在的翁达晞需要安慰。 “我能为你做什么?” 翁达晞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片刻后朝他微微一笑,难得的撒娇道:“我困了。” 苏源邑拉起他的手,回以温柔:“那我们回家。” 他们回了山水城,苏源邑直接把他带回了自己家,不让他再回隔壁,免得受到翁旭的打扰和摧残。 翁达晞确实是困了,几天的劳心伤神让他不再纠结睡哪的问题,只要有张床就足够了。 两个大男人面对着冷锅冷灶又泛起了纠结,这没有阿姨的日子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回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苏源邑揽下了做晚饭的“重任”。 翁达晞:“好极了,加油。”说完,一手捞起茶几上的薯片,刺啦一声撕开了。 什么不能吃垃圾食品这种鬼话,连小孩子都哄不住,何况是他。早就对苏主任的忠言逆耳,左耳朵进右耳朵了。 苏源邑默默把桌上的零食全部收了起来,打算跟他抗争到底。 半个小时后,苏源邑就做出了简单的三菜一汤,色香俱佳,味还没尝! 翁达晞洗了手坐过来,看了眼桌上的菜,由衷道:“居家优质男苏源邑,以后你老婆肯定会很幸福。” 苏源邑撑着餐桌,坏笑问他:“那你幸福吗?” “我姓翁。” “这样啊,那我再努努力。”争取以后让你冠夫姓。 翁达晞已经开动了,没听清他后半句的自言自语。 翁达晞胃口很好的吃了一碗饭,满足道:“你还挺会做饭,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苏源邑想说以前你又不在,我想给你做那你也得吃的着啊。他不要脸的说:“为了给你做顿饭,苦练十余载,你吃饱了吗?” 翁达晞托着腮懒洋洋道:“吃饱了。” “那你能再喝碗汤否?在吃饱的基础上加个撑。” 说完,不等对方拒绝,强制性的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鱼汤,端到他鼻尖。 翁达晞其实已经吃的很饱了,但碍于对方一片良苦用心他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干了那碗纯白鲜嫩的鱼汤。 苏源邑隔着餐桌摸了摸他的头,宠溺道:“真乖。” 翁达晞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站起身说:“我今晚睡哪啊?” 他以为今天又是“看眼缘”,谁知苏源邑不按剧本来。 “你睡主卧,上楼右拐第一间。” 翁达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挑眉:“我睡主卧,你睡哪?”他一个客人,每次跟主人抢房间,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苏源邑撇开视线,不自然道:“我还能睡地板吗。”催他:“快去休息,刚谁闹着困的。” 翁达晞听话的上楼了。留下苏主任独自在楼下发呆,天知道,刚才差点他就露陷了。 谁能想到,堂堂苏主任,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一间房能睡人,其余房间都被他封存着。如果让翁达晞知道了,依照他的尿性肯定就睡翁家去了。 这怎么能行! 等苏源邑上楼的时候,翁达晞已经睡着了。豪华的大床上他只占了小小一个地方,被子微微隆起,连有人进来都没能吵醒他。 房间里亮着睡眠灯,照在他熟睡的侧颜上,像个粉雕玉镯的瓷娃娃。 苏源邑也洗了澡,往另外一边一躺,开始装睡。为了不吵醒他,苏源邑把睡眠灯关了。 黑暗中,他可以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被窝的另一头传来暖暖的热气,夹杂着对方的体香直钻入鼻中。他侧过身,枕着胳膊看着他,心中是甜蜜的满足,这是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心动,哪怕只靠近对方一点点,兜头的幸福感都能把他淹没。 可能是真的累了,没多久两人都进入了梦想。 半夜,苏源邑是被异响惊醒的,他快速开了睡眠灯,循着声源找去。 翁达晞侧着身子,眉间尽是痛苦的神色,额上的冷汗随着无意识的晃动,流进修长的脖颈里。嘴里还在不停的重复:“不要,不要啊~” 陷入在深深的噩梦中,无法醒来。 苏源邑急忙去拍他,想把他叫醒:“醒醒,做噩梦了吗?” 翁达晞没醒细密的睫毛上沾着水珠,不知是泪还是汗。苏源邑微怔,温柔的帮他拭去,继续唤他:阿晞,那都是梦。” 他把翁达晞的上半身抱进了怀里,像哄孩子似得的轻抚他,希望他能好过一点。 翁达晞渐渐平息下来,敏锐的睁眼。然后,四目相对。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翁达晞惊的一蹦三尺高,远远的躲到了床尾。 苏源邑好笑,提醒他:“这是我家,你睡的也是我的床。” 翁达晞疑惑的看了眼房间,说:“我梦游来你房间了?” 苏源邑忍着笑,欠揍道:“那个,其实我家只有这一间房。所以,我们俩今晚就凑合一下吧。” 又是凑合,翁达晞要打人了。 “我严重怀疑你是故意的,下次我绝对不会再上当了。” 苏源邑司马昭之心被揭穿,也不恼:“你小时候不也跟我睡过吗,何必这么小气,小邑哥哥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 翁达晞也觉得没什么,他又不是女人,没什么还扭捏的。听他说小邑哥哥,还笑了声,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他又爬了回来,打着哈欠道:“那我们快睡吧,小邑哥哥。” 苏源邑刚还镇定自若的君子风范瞬间被狗吃了,一脸火气的问他:“你刚叫我什么?” 翁达晞已经躺了下来,苏源邑就这俯身的姿势问他,他半眯着眼,困顿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晰:“小邑哥哥。” 殊不知,他这懒散如猫咪的模样,全落进了蠢蠢欲动的男人眼里。 苏源邑大概把生平所有的克制都用在了此时,身上的火焰被对方撩的快要烧着了。他盯着那张慵懒的俊脸,小心翼翼的用食指蹭了蹭。 半天才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阿晞,你真好看。”我是这么的喜欢你,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可身下的人已经又睡着了,屏蔽了所有炽热的目光和爱意,沉浸在无梦他乡。 第2天,睡饱了的翁达晞精神抖擞,从楼上下来。 苏源邑正往餐桌上摆早饭,看到他眼前一亮:“快下来吃饭。” “你起这么早。”翁达晞把刘海吹向一侧,端起牛奶问他:“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不冷清吗?” 他的原意是想问你怎么不搬回山下那栋公寓里,好歹方便。 落到苏源邑耳朵里就变了味儿,他自作多情的开始加戏:“冷清,这不你来了吗?以后这里也是你家了。” 很明显是邀请他的意思了。 翁达晞咬了一口三明治,只道:“我住隔壁挺好,没想搬家。” “没让你搬家,偶尔过来陪陪我就好。” 苏源邑一幅孤寡老人的可怜样,漆黑的眸子满脸期待的望着他。 翁达晞觉得他像个路边的流浪狗,等着主人的爱抚和领养,不禁心肠一软,答应了下来。 “好,我尽量。” 苏源邑瞳孔里闪过一抹精光,好像终于摸到什么窍门一般,标准的八颗牙齿缓缓露了出来。 ☆、悲惨的童年 司彬在审讯室已经静坐一个小时了,与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这个人他见过,那天晚上匆匆一瞥,对方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是因为气质特殊,而是因为他那天差点坏了自己的好事。 不过,现在已然不重要了。没成想,到最后他还是栽在了这个人手里,这难道就叫命运的齿轮?总有一天会重复过往的悲剧。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甚至连对视都没有。相处在同一空间,相对而坐,静默不语,无声对峙。 没错,他们确实是在对峙,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审讯室外,玻璃后站着一帮警员,都在密切的注视着里面两人的动向。这次审讯至关重要,关系着能不能顺利拿到口供,给司彬定罪。 即使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但谁也没有开口催促。 苏源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拨了一串号码出去。很快,审讯室里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 “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 。” 这是早上临出门前,翁达晞特意设置的铃声,并告诉他,到了时间点,记得给他拨号。 低沉悦耳的嗓音还在继续吟唱,司彬终于动了。 “我认识你,翁达晞。”这是司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生涩而普通的问候。 翁达晞双目注视着对方,没言语。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司彬露出一口大白牙,面容阴森的笑着。 翁达晞缓缓倾身,头顶的白炽灯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冰冷。他语音平缓,不受任何威胁的牵制,开口道:“想做最后的挣扎?”随即他幅度很小的摇头,“愚蠢。” “你们这些所谓守法的小丑,不过如此。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果我偏不配合呢?” “我对你杀人的动机一点都不感兴趣,幼稚的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儿。”翁达晞嘲讽的说道。 司彬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愣怔了下。他和他对坐这么久,浪费那么多口舌不就是想让他犯罪伏法吗?为何又说不感兴趣,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那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是想好心的来提醒我改邪归正吧?”司彬大笑,“你们这些所谓的专家,迂腐的学院派,真会照本宣科。” “王兰芝打你的时候,你害怕吗?”翁达晞突然问他。 司彬脸上的笑容还没收净,见鬼一样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翁达晞没理他的质问,依然自顾自的说着:“她是不是告诉你,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打你也好,折磨你也好,都出自于一个母亲对孩子正常的爱?” 司彬死死的盯着他,双目中的红丝都清晰可见,身体里有个怪物在咆哮,让他杀了眼前这个男人。只有杀了他,所有秘密才不会被人发现。 翁达晞静坐如泰山,身体放松悠然的问他:“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和杀那些女孩一样,死了你就能掌控一切了?” 外面的苏源邑心中一紧,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的握了握。 江洵也听到了,安排人潜伏在审讯室门口,只等司彬一有动作,立刻闯进去保护翁达晞。 当事人可不害怕,一脸淡定的坐着,犹如在和老朋友谈心一般。他继续挑衅对面人的神经,说:“王兰芝性侵过你吗?” 呯一声,司彬站了起来,他隔着长桌抓起了翁达晞的衣领,脸上是嗜血和愤怒,还有不为人知的羞愧:“我要杀了你,你这个魔鬼。” 变化来的太快了,外面的警员冲进来慌忙按住了司彬,把他的头压在桌面上。苏源邑和江洵也冲了进来,去查看翁达晞的情况。 翁达晞整了整衣领,示意自己没事。他让警员把司彬拷在老虎凳上,防止他在暴起。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他要继续刚才的审问。 出去的时候,苏源邑再三问他,要不要让其他人来审,他在外面指导就行,被翁达晞拒绝了。 苏源邑叹了口气,带着担忧关上了门。 翁达晞望向椅子里的司彬,口气放的很缓慢,他说:“我让他们把这里所有的监控都关了,他们听不到你接下来会说的话。”他引诱他:“今天我是你唯一的倾听者,你可以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告诉我,你那悲惨的童年。” 司彬喉咙里发出困兽的声音,他的手被锁在背后,头部低垂,身体还在不断的挣扎。他把额头磕向了桌面,嘴里发出恐怖的低笑,好像下一刻就有种要断气的错觉。 他抬起头,双目赤红的问他:“你不是都都猜到了吗?心理学家。” “心理学家不是神祇,无法窥探你灵魂里的秘密。司彬,我很同情你,但我不能理解你为了王兰芝而去杀人。”翁达晞坐了下来,郑重道:“特别是你的老婆,陆晚晴女士。” 那个温婉的女子是整个案件的第一起被害人,死在朱晓奈之前。她的其余残肢警方没有找到,只在地窖中发现了一部分胸腔。 翁达晞刻意的提起不仅是为了找到关键性证据,还想瓦解对方的神智,他知道现在的司彬已经没那么清醒了,甚至有些癫狂。这也是攻破他心理防线的最好时机。 果然,司彬口中低声念叨着曾经的发妻,脸上涌现一丝丝痛苦的神色。翁达晞觉得有戏,可能陆晚晴在司彬心中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他继续说道:“陆晚晴应该很爱你吧?曾经的你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如果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你性无能这事,你们依旧是别人眼中的模范夫妻。如果这一切不是因为王兰芝的话,你的人生或许会很美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以为你很聪明吗翁达晞?这一切不过都是你的胡乱猜测。”司彬斜着眼望着对面的人,咧着嘴说道:“你没有证据,也无法定我的罪。” “哦?你说那具尸体不是你拼的?人也不是你杀的?”翁达晞眯着眼,眼中寒光闪闪:“别忘了,你的罪责早在我们抓到你之后就定下了,从你后备箱里搜出的作案工具和车后座的鲁米诺生物检测,均显示是你杀死的两名被害人留下的。即使你请国内最顶尖的律师,都无法洗脱你杀了人的事实。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认为还可以走出这扇门。” 司彬相信了,脸上出现片刻迟疑。 翁达晞不等他思考,继续攻城略地:“今天之所以能跟我面对面,是因为我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来证明你的灵魂深处,其实是纯白无暇的。你还是当年那个一心向善,渴望明媚骄阳的孩子。” “哈哈哈,我不是,我的童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明媚的骄阳,只有看不到尽头的寒霜。” “当你拿起屠刀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翁达晞语音变了声调,透着些阴柔:“幻想着王兰芝当年是怎么拿刀往你身上割的,而你却叫不出来,因为没有人能来解救你,对吗?” 司彬陷入了昨日如尘中,眼角的泪滴顺着脸颊滑落至下巴,犹如回到了那个噩梦中的孩童时代。 从他记事起,父母就一直处在争吵之中,他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父亲骂母亲:疯女人。那个时候他还不能理解什么是疯,直到父母离婚后,他跟着母亲生活。 离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母亲的情绪不稳定,动辄就拿他打骂出气,也不好好做饭。他每天不是饿着肚子,就是无端挨揍;那个时候,他觉得上学才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因为老师不打他,可是母亲会。 有一天夜里,他在睡梦中被惊醒,床头就站着他的母亲。他心里害怕极了,但是母亲捂住了他的嘴,把他双手绑了起来,还拿着一把刀威胁他,让他不许出声。 锋利的刀剑割破了他稚嫩的皮肤,鲜血顺着伤口滴落,他又疼又害怕,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恶魔长的跟母亲一样。他心里无比痛恨他的父亲,为什么要抛下他,不带他一起走呢?为什么小小的他,要承受这种伤害,无助、惊恐、愤恨。那一晚,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从昏睡中惊醒的时候,已经被母亲抱进了怀里,伤口也被包扎好。母亲一脸慈爱的看着他,用温柔的嗓音跟他道歉,说:宝宝,妈妈不是故意伤害你的,妈妈只是太爱你了。幸好你还陪在我身边,没有像你爸爸一样弃我而去,妈妈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原谅我好吗? 小小的司彬信了,他以为母亲真的不会再打他。谁知,这一切才是噩梦的开端。 他想,原来世上的母爱原来都是这样的吗?别的小朋友妈妈,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的吗? 母亲每次打完他,都会抱着和他道歉,重复的告诉他,是因为妈妈爱你,而不得不伤害你。他都信了,因为那是爱啊。 司彬从回忆中抽出身,望着对面的翁达晞,问了他一个问题。他说:“翁达晞,你的母亲爱你吗?” 翁达晞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很快就恢复了,他答:“我相信每个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有些人,用错了方式。” “你是想说,果实出了问题,多半根也有问题吧?”司彬嘲讽道,脸上已经恢复了清明之色。 翁达晞不在意他的嘲讽,脸色是惯常的平淡,平稳的声调是绝对的信服,“儿童的道德发展经历无律、他律、自律。从小的家庭破裂,被父母忽视,缺乏在生活上和情感上的照顾爱护,这是导致你反社会情感犯罪的诱因。但是你没有选择犯罪,致使你走出这一步的,应该是你母亲意外的死亡。对吗?” 王兰芝死于半年前那场车祸,司彬一时无法接受亡母的离开,而开启了他的杀人拼尸之旅,这就是他的作案动机,心魔引。 司彬没有否认,他很清楚自己做的这一切,已经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索性也不在遮掩。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无怨无悔。” 翁达晞问:“你把陆晚晴的尸体,藏在了哪?” 司彬后背往前移了移,离翁达晞近了些,他咧嘴一笑,说:“你不是很聪明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的。”说完,他坐正了身体,一字一句道:“就像当年你父母的死因一样,你总会去找到的,不是吗?”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苏源邑快步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失了控的翁达晞。 “你是谁?你到底知道什么?” 审讯室传来翁达晞的低吼和司彬疯狂的大笑声,门口站着的人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爱的矛盾体 司彬被移送至看守所,就等检察院公函下来做最后的审判。 审讯室发生的那一幕,江洵严令在场所有人不得再提,如有泄露一点消息出去,当诽谤罪处理。 警员们严格服从命令,即使大家心中都存有疑惑,但谁也不敢再提。这事儿,就此翻了篇,。 法医办公室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放了下来。苏源邑两手搭在扶手上,把翁达晞整个人圈在椅子里,等着他平息下来。 过了很久,每一秒的时间跳动都伴随着喘息贴近,四周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半饷后,翁达晞低着头,问:“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下去?”他抬头直视苏源邑的眼睛,脸上是一片肃杀之气,“他明明知道什么。” 苏源邑看着他,冷静的说:“人多嘴杂,审讯室都是监控,再问下去只会对你不利。” 他说的是事实,当时的情况并不适合再继续,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审讯室里的监控压根儿就没关过。司彬说那句话,其实是想故意激怒于他罢了。果真,从来冷言淡语的人被彻底激怒了。 如果在逼司彬交代,他也未必肯说。 苏源邑维持着姿势不变,用手托住了翁达晞的下巴,不容拒绝的问道:“跟我说实话,你是专门为了查伯父伯母当年的案子才回来的,对吗?”之前问他就是在敷衍,今日才知背后真相。 两人挨的极近,彼此的呼吸交错在空气中,苏源邑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钳制的手稍稍用了力道,容不得他再逃避问题。 翁达晞挪开了视线,不愿与他对视。那双漆黑的双目带着蛊惑,看着它的时候会令人不由自主的坠入其中,连撒谎都成了罪过。 他没有否认,修长纤细的脖子崩成了一条优美的弧线,他动了动喉结才说:“一年前,我在联邦调查局执行特殊任务中,缴获了一把琴。这把琴曾经陪伴了我母亲很多年,可它却突然出现在了大洋彼岸的另一端。” “一把琴?”苏源邑皱眉。 “没错,一把古琴,上面还有我母亲的名字。” 苏源邑对他的母亲还是有印象的,小时候两家离的比较近,他常常去找翁达晞,那个温婉端庄的女子会笑着和他打招呼,会亲和的让他留下用饭。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她的音容在岁月的洗礼中有些模糊。 她叫白杨,是普宁镇上有名的音乐老师,谈得一手好古筝,很多家长都会请她教自己的孩子;她和丈夫谢青安的感情很好,两人都不像是会得罪人的性格,可偏偏,造化弄人。 苏源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脸色,问:“伯母他们,难道是为了一把琴才会?”余下的话,堵在了喉咙口半天说不出。 翁达晞当然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就如当初自己见到那把琴一样的心思。初见时,他是不敢置信的。直到琴身上刻着的那个杨字,那是他幼时调皮刻下的,字迹虽然没有那么清晰了,可他知道,就是母亲收藏的那把。 他逼问那个议员这把琴的来历,议员告诉他这是别人当礼物送他的,具体是谁却不肯多说。时隔那么多年,让他见到母亲的遗物流落异国,他怎能视而不见? 辗转调查了多次,才终于有了一点眉目。这把琴出自美国的一个黑手党组织帮派头目,伯恩.诺顿利之手。他觉得这之间很可能跟父母的死有关,为了触摸真相,他去毅然去找了伯恩。 翁达晞侧过头,神情不自在道:“不是,但那把琴肯定是凶手拿走的,所以我回国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杀害他的父母,但能拿走那把琴的人,当年肯定在案发现场出现过,他笃定,这个人跟凶手脱不了关系。 当年他还太小,所掌握的线索寥寥无几。那晚他回家的时候,看到父母躺在冰冷的地上已经没了呼吸,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想大声呼救,却被人从后面袭击。再次醒来,就躺在医院里见到了翁格。 翁格告诉他,他的父母遭遇了不测,凶手当时以为他们三个都已断气,匆匆逃离现场。幸好他及时赶到,才救回了奄奄一息的他。 翁格还说:“你母亲拼死给我打了最后一通电话,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孩子,我会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以后你就叫翁达晞了。” 这一夜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双亲身亡,他改了名换了姓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往日之事不可追,今日之事多烦忧。 苏源邑抓着他的肩,急切的问他:“翁格,你怀疑过他吗?” 何止是怀疑,他甚至调查过。为什么母亲会把自己托付给他,当年他又怎会出现的这么及时?还有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好,是不是伪装出来的? 他抱着忐忑的心情,去追查这些真相。可结果,让他失望又庆幸。 翁达晞摇了摇头,盯着苏源邑胸前的纽扣出神道:“翁格不是凶手,我母亲死前确实有给他打过电话,他有不在场证明,更无作案动机。” 白杨父母亲去世的早,家里的亲戚几乎不怎么来往,她最后托孤给翁格,想必是十分信任他的;两人一块长大,对方犹如自己的亲哥哥一般。 翁格经商颇有天赋,当时在华城已经是富甲一方,他为什么要杀白杨?这于理不通;况且,他还收养了自己十一年,比对自己的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源邑叹了口气,放开了他,闷声道:“你去找朱晓奈,也是有原因的吧?” 翁达晞笑了,某人抓重点依旧那么精准,他调笑:“苏源邑,你干法医屈才了,要不要考虑下转行?” “要收我做徒弟么?翁老师。” “收不起。”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比刚才好了不少。 翁达晞坦言他找朱晓奈确实是有原因的,可那晚并没有问出什么来,反而还被当成了嫌疑人,卷进了这次案件中。自参与案件起,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连环杀人案,直到今日之事,他惊觉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苏源邑后背撑着办公桌,双手抱胸沉思道:“司彬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过去,这点很可疑。”他看着翁达晞的侧脸,目光幽深:“杀朱晓奈是他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我们要和他证实清楚。” 翁达晞抬头问他:“如何证实?” “在移交司法之前还有机会,到时候需要江洵的帮忙,让他尽量为我们多拖延点时间。”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江大队长的大白嗓,隔着门叫道:“老苏,你在不在?快来给我开个门。” 苏翁两人对视了一眼,苏源邑去给江洵开了门。 江洵一进门就见翁达晞神色自然的坐在办公桌前,直愣愣的朝他望过来,他顿了下。 “不是,你突然这么看着我做什,我心里发毛。难道我打扰了你俩的好事?”江洵装模作样的看着拉实的窗帘吐槽道:“这大白天的还拉窗帘,你俩在办公室干啥羞羞的事呢?” 翁达晞甩了他一个眼刀,耳朵悄悄红了。 苏源邑关上门,走近问他:“你那边搞定了?” 江洵苦恼道:“那厮都招了,杀了那么多人,死刑没的跑。”他瞥了眼翁达晞的脸色,说:“不过他老婆的尸体还没找到,我刚怎么问他都不肯说,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他聪明的选择不问某人,怕蹙了这位祖宗的眉头。 翁达晞递给了他一个台阶,说:“江队,你想知道他把尸体藏哪了吗?” 江洵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眼巴巴跑过去问:“达晞,你知道藏哪?” “知道,我还可以帮你找到。不过,”他停下,就是不开口说后半句。 “不过什么呀?快说。”江洵催他。 苏源邑接了话:“江洵,我们可以找到尸体。不过在这之前,需要请你帮个忙。” 江洵不解的回头问他:“什么忙?” —— 装修豪华的办公室内,男人陷在皮质沙发中双腿交叠,目光深邃的盯着窗外的高楼大厦。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在和他说话: “猎物已经被抓,我们到的时候晚了一步。那个叫江洵的队长身手不错,我们失了先机。” 男人转回了身,看着面前的人。语调平平:“这种小垃圾早该处理掉,没有补救的办法了吗?” 西装男恭敬的低下头,说:“我们的人传来消息,他今天已经被移交到看守所,等待判决。”他眼中逬出杀机:“只要不要让他开口,就不会影响到我们。” “做的干净点,我不想再听到坏消息。” “好的。”西装男应了。 男人伸出两根手指,半举在空中,强调道:“翁达晞,把他盯牢了。” “是,属下明白。” “快去办吧。” 西装男退了出去,轻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男人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天空是洁白无比的蔚蓝,只有几片薄纱似得的轻云平贴于空中。如同女郎穿着绝美的夏装,颈间却围了一段细白的纱巾,迎风吹拂。 男人轻声叫出一个名字,口气结成了冰状。 —— 江洵面色凝重的看向身边的人,问出了盘桓心中已久的话:“你是怎么知道,司彬会把尸体藏在墓穴中的?” 翁达晞平视着前方正在搬石头的警员,说:“我只是猜测,有没有还得搬开才能揭晓答案。” 他率先朝墓穴走去,警员们已经搬的差不多了,墓穴的盖板已经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的骨灰盒和一个袋子。 “嗯哼!看来这次我又对了。”翁达晞朝江洵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来看。 一个深色的袋子被掏了出来,里面是白骨和一个头颅,表面的所有脂肪组织都被剔除干净,根本辨不清尸骨的主人是谁。但翁达晞十分确定,这人就是陆晚晴。 “他为什么要把陆晚晴的尸骨放进王兰芝的墓穴中?婆媳合葬吗?”江洵还是第一次见有这种操作。不知该说司彬心大,还是脑子里缺根弦。 自古以来十对婆媳九不合,司彬为了纪念亡母不惜杀了自己的老婆,还让婆媳合葬一处,晚上不怕做噩梦吗? 翁达晞睨了他一眼:“司彬应该是对他老婆有感情的,只是碍于心理扭曲而被忽略。”他看着墓碑上王兰芝的黑白照片,讽刺道:“我们都知道,火葬场接收死人都需要出具死亡证明,否则一概不予火化处理。司彬为了保存她老婆的尸骨,只能自己烹煮,该怎么形容他这种作为呢?” 翁达晞想了想,没找到合适的词语。 “爱的矛盾体?”江洵嗤鼻。 “Bingo.”翁达晞含笑看他,为江队长难得灵光的脑子欣慰道:“看来你心理学的书没白看,关键时刻还能用。” 江洵立马蹬鼻子上脸,“那必须啊,哥可是头脑伶俐,四肢发达,全支队都找不出第二个的存在。” “那么头脑伶俐四肢发达的江大队长,答应我的事是不是可以安排起来了?” 江洵知道这位已经等不及了,他们出门前就约定好。只要对方帮他找到陆晚晴的尸体,可以答应他提审司彬的要求,局长那边由他出面搞定。 如今尸骨已经找到,司彬的罪责也罗列清楚,只等他这边拍板。 江洵正色道:“今晚就安排,收工。” 与此同时,江洵和翁达晞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尘埃落定时 电话里传来苏源邑沉重的声音,翁达晞握着听筒的手不由一紧,他说:“阿晞,司彬死了。” 滴答,滴~答,时间仿佛被凝固,手机里的人声被扯远,听不真切,糊了薄薄的一层海绵,吸去了所有介质。 翁达晞有片刻失神,静谧的空间中突然传来一声爆响,如瓷器摔碎在地的声音,清冽刺耳,瞬间把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那是旁边江洵发出的怒吼:“你说什么?怎么会突然就自杀?TM看个人都看不住,一群废物。” 翁达晞侧着头,终于从两个人的嘴里确认了同一件事,心缓缓沉下。他吸了口气说了声知道了,匆匆掐断电话。 江洵骂骂咧咧还没结束,余光看到翁达晞朝车子走去,也急忙追上喊住他:“达晞等等我,一起走。”他又朝电话里骂了一声,才挂断。 江洵上次那辆车被撞后送去维修,索性就换了辆牧马人,这次开起来顺手了不少。两人上车后,他眉目紧锁,朝旁边人道:“先回队里,司彬的尸体已经送到法医室了,具体情况等回去再说。” 翁达晞点了下头,便再无话。 江洵一把方向盘,快速倒车驶离了公墓。 鉴于司彬刚被送进看守所半天都不到,就自杀身亡,看守所的负责人难逃辞咎。只能把司彬的尸体又交回给东浦分局,请法医科的人帮忙做尸检解剖,这次一起来的还有他们副所长黄立。 黄立已经四十多了,在工作上是出了名的兢兢业业不为劳苦,所长特意派他来搞定江洵。 黄立难掩焦虑的盯着刑侦支队的大门,他此刻的心情也很忐忑。众所周知,这起案子是东浦分支今年来出的最大杀人案件,追捕过程艰难不说,还关系着整个支队的绩效。如今人还没上法庭审判罪行,就死在了他们的地盘上,那位脾气火爆的江队长估计是不会这么轻易了事的。 十几分钟后,江洵的车停在了支队门口。黄立看到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快步迎了上去,身后还跟了其他几个小警员。 “江队长,你可回来了。”黄立面带苦笑的和江洵打招呼。 江洵脸色已经布满乌云,见到黄立就更来气了。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黄副所长,你还有脸来我们支队?我看你是今天出门没照镜子,专门来蹙我眉头的。”仗着身高优势,他扒拉开黄立的手就朝里走去,嘴里还不忘警告道:“你的事晚点再说,我等会再来跟你算账。” 黄立大了江洵好几岁,在众人面前被喷脸色顿时不好了。但事件本身他们不占理,只能腆着老脸来赔罪。他跟在江洵身后一番解释道:“江队,这次确实是我们的失职。不过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不开啊,自己就拿墙撞头了。”他腿没江洵的长,只能小跑勉强跟上。 江洵气不过,长腿停下指着他的鼻子说:“敢情还是犯人的错了?他要寻死还要跟你们报备一声是吧?这是你们做狱警的严重失职,等着脱衣服滚蛋吧。”江洵满腔怒火无从发泄,黄立偏要跑来撞他的枪口。 生生被骂一通后他再不敢多言,只能亦步的跟着到了法医室门前。 这时他才发现身边多了个年轻男人,是刚和江洵一起下车的那个。瞧着模样不太像刑警,眼生的很,便偷偷打量猜测起对方的身份。 江洵率先打开法医室的门,侧着身让翁达晞先行一步。这一幕凑巧被黄立看在眼里,惊的他眼珠子都要掉了,能让江大队长给他开门,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悄悄问身后的小警员,朝着翁达晞的背影问道:“他是谁啊?” “那是我们队刚请来的心理学专家,这起连环杀人案就是他破获的。”小警员轻声回答。 哦,这么年轻啊。黄立早就有所耳闻,一直以为专家都是上了年纪的教授级别,今日一见,感叹之余又多了层唏嘘。 看来不服老不行了,接下来还得靠年轻一辈的输出,他默默地想。 —— 解剖室,苏源邑正拿着司彬脑干的切片在做实验,手速干净利落,神色肃然。 司彬的尸体仰躺在解剖台上,头发被剃光,呈现出右半侧颅脑的凹陷,尚未明确死亡原因,送来的时候只说是撞墙自杀。 翁达晞盯着苍白的尸体,环臂抱胸道:“哪里不能撞,非要去看守所自杀?”他摇了摇头,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不相信。” “可他刚进去不久,不可能立马就引来杀身之祸,别人为何要杀他?”江洵不解道。 看守所在押期间,所有嫌犯都是混着关一起的。犯人们也有鄙视链,尤其是对□□和□□犯这种。杀人犯不太有人敢挑衅,惹毛了对方直接开干,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值当。 翁达晞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但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 张晓山在一边给他师傅打杂,百来个切片一会儿功夫就全做完了。震惊之余他还不忘暗自揣度这三人聚在一起等下会不会打起来?江队长应该还不知道他师傅和翁专家的奸情吧! 他的八台大戏在脑中刚演完两场,他师傅就开了口。 “他杀。”冷冷的两个字,宣判了司彬的最终结局。 所有人都惊诧的看了过来,唯独翁达晞,笑了。 苏源邑拿着手中一个脑组织走到两人面前,摘下口罩说道:“右侧推动脉破裂,额表有被击打过的痕迹,撞墙的俯冲力过大,应该是被人从身后推上墙壁的。” “擦”江洵骂了句脏话,继而说道:“为什么偏偏是他?” “因为有人想让他死,死了就不会开口了。” 江洵愣怔的看向翁达晞的侧脸,对方的唇抿的很紧,咬肌的位置微微凸起,泄露了主人正往下压的情绪。 他想起了司彬之前在审讯室的对话,内容涉及了翁达晞死去的父母,其中的秘辛他窥探不得,这也是作为朋友的界限。原本说好今晚就提审司彬的约定,如今只能落空。 难道真是因为他掌握着某些重要信息,才会被人快速杀人灭口的吗? 苏源邑也在看着翁达晞,他能察觉到对方的心情很糟糕,好容易有一线生机,被生生掐灭。这种希望落空的失落感,不是谁都能体会的个中滋味的。 “肯定能查到是谁干的,我这就去找黄立。”江洵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掀起一阵罡风。 翁达晞垂眸,安静的空间场被打破:“我总觉得,有人在阻止我调查当年的事。” “可你回来不久,又行事低调,谁会知道你在查当年的旧案?” 翁达晞摇了摇头,他去找朱晓奈,转头人就被杀了。刚审完司彬,对方现在也躺在了那里。好像每走一步,都有双眼睛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把他的前路都阻断了。 他抬头望着苏源邑,眼神透出受伤:“苏源邑,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源邑很想抱他,可身上还穿着解剖服太不卫生了。他只好放低音调,语气轻柔的安慰他:“你没有错,当你站在阳光下的时候,真正应该感到害怕的,是那些躲在黑暗里作恶的人。”他鼓励他:“阿晞,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真相的,相信我。” “不,你应该远离我。”翁达晞直起身子,朝两人拉开了些距离,认真道:“和我在一起太危险,我不能让你有事。” 我不能让你有事..... 苏源邑睁大双眼,心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裹着蜜糖的香甜四散在味蕾上,心尖上。他说不能让他有事,是不是代表着他和别人不一样? 是不是,他也喜欢我? 这个猜测让他激动不已,但碍于环境不对,只好忍着心头的悸动,说:“我怎么能可能离开你,不要再说那种傻话。” 一旁的张晓山已经凉了,他想把自己团起来塞到缝隙里,不听不看当自己不存在。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虐狗?师傅现在连谈恋爱都要现场教学了吗? 过分~ 翁达晞显然没觉得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对,苏源邑从小就把他当弟弟看待,对他的爱护之情他能感觉到,为此一阵暖意袭上心头。 他眼中涌现一丝笑意,真诚的朝他说了句:“谢谢,我以后不说了。” 苏源邑正是情到浓时人自醉,特意强调了一遍:“你这次要在逃跑玩失踪,我就不会再原谅你了。” “不会了,幸好你还在。” ....... 张晓山对着解剖台上的司彬无声商量道:大兄弟,要不借我一半躺躺?我想装个死先。 —— 黄立闻言司彬是死于被杀,立刻带着江洵前往看守所,把当天和司彬一起关押的犯人、监控视频全部呈上。 江队长心中憋着一团火,誓必要找出杀害司彬的凶手。办起案来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嫌犯们在他的高压审问下都交代了清楚,最后的调查结果却让他犯了难。 涉案人员多达12个,这群乌合之众每个人都出手攻击过司彬,根本无法判断出最后是谁下了狠手。 而嫌犯们群殴事件的理由,更是荒唐可笑。司彬作为新人,不守规矩公然挑衅狱头,态度嚣张还先动手打人。这群亡命之徒本就不是吃素的,十几个人围攻一人,根本无从追溯其中谁是主谋,分摊到头上的罪责少的可怜。 暴徒给自己的暴行寻找一个理由,历来都是很容易的,人们从来都是解决“认知失调”的好手。 翁达晞明白,这种群体的无意识行为往往是代替了个人的有意识行为,从容不迫堪称流氓的恶行,连欲盖弥彰都省去了。 司彬,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没有人会告诉他答案,前方的路延伸在黑暗的夜里,往前就是无底的深渊,吞噬着一切弱小的生灵。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完,谢谢。 ☆、逛个商场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山河城的上空,乳白色的雾气尚未散去,一栋栋精美豪华的别墅就镶嵌在碧绿的山林间,宛若独辟而出的仙境。 鲜花簇拥在干净宽敞的山道两旁,如坠落在调色盘上最靓丽的风景线,淡淡的花香混合在清新的空气里,使人心肺都得到了升华。 翁达晞头戴耳机,心若旁骛的晨跑在山道上,偶尔会有一两辆车从他身边擦过,也未能惊起他的注意;再三婉拒江洵的邀请后,他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作息,规律中透着恣意,暂别人事的纷纷扰扰,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抬了下手腕,时间刚好指向7点。他没有回翁家,借着缓冲的惯性,他拐进了隔壁别墅的花园。 昨晚,某人邀请他一起共进早餐,他允了。 苏法医抱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境,时刻放着饵勾钓鱼,鱼饵也是千奇百怪。比如: 我最近得了一套限量版模型,你有没有兴趣过来看看? 翁小白:有。 你看了很久的那双联名款AJ到货了,今日空否? 翁小白:空。 早上准备了你爱吃的蟹黄包和肠粉,吃吗? 翁小白:吃。 翁达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成了隔壁邻居家的常客,从一周一次的登门,到一天两次,这个跨度在潜移默化中被习惯成自然忽视了。 陈姨给他开了门,朝他亲切温和的说:“小晞,快去洗洗吧,饭已经给你们做好了。” 陈姨是前段时间被苏源邑从苏家叫来的,一直照顾了他很多年。以前他住公寓的时候一个人没那么讲究,陈姨只过来帮他打扫下卫生,不用兼管三餐;可如今住在山上,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从简随便了。 翁达晞礼貌的朝陈姨道声早,换了拖鞋熟门熟路的朝里走。 苏源邑刚起床,洗了澡衣服还没换,裹着睡袍慢悠悠从楼上下来,看到进门的翁达晞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提了提。 这人平时脸上端着正派稳重,但其实内心弯弯绕绕真不少。为了能钓住大鱼,什么杀手锏都使得出来,俗称的腹黑学说的应该就是他这种。 翁达晞抬眸看他,刚洗过澡精神还不错,就是眼里的红血丝怎么都遮不住,他随口问道:“昨天又回来的很晚?” 苏源邑已经走到了他身前,满脸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嗯,前两天来了个案子比较忙,不过已经结案了。” “那怎么不多睡会?” 苏源邑在心里回答他:因为想跟你一起吃早餐,牺牲点睡觉时间算什么。 他脸上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道:“我让陈姨给你收拾了新的房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等会跟我去挑吧。” “啊?我为什么需要房间,”翁达晞诧异的问他,怎么这人还把这事当了真,打算以后让他常住联合国?可他明明就住隔壁,走过去也才五分钟。 苏源邑提醒他:“你忘了上次打游戏睡沙发的事了?”那天两人打游戏,没顾上时间就打到了深夜。到最后翁达晞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苏源邑让他别走了,就睡他家。 翁达晞可不想在跟他挤一张床,立马回绝:“你家只有一个房间,我不要和你睡。” 苏源邑提议让他去睡床,自己睡沙发。 翁达晞坚决不肯,他是客人哪有老占着人家床的道理。话是说的挺坚决的,可是眼皮早早的投了降。没等商量出个结果,他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苏源邑原本想把他抱进卧室,怕又吵醒了他。索性两人都睡在了楼下,他给翁达晞盖好被子,自己就躺在沙发下睡了一夜。 次日他比翁达晞早醒,但愣是硬撑着不睁眼。等翁达晞起床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大囧! 翁达晞尴尬道:“那我们下次不打这么晚了,我早点回家睡就好。” 一旁的陈姨趁热打铁道:“小晞,你就答应吧,我房间都给你收拾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样式的,小邑说了让你自己决定。那么多房间呢,空着也是空着。” 翁达晞盯着苏源邑,眼中犹豫不决。 苏源邑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低头轻声问他:“你还忍心让我睡地板吗?”说完他又蛊惑道:“难得周末,带你去商场逛逛。” 周末明明可以不上班睡懒觉,却起个大早,就为了带他去买喜欢的日用品吗? 那是,不忍心。 “好吧,那谢谢陈姨了。”翁达晞对着陈姨说的,眼睛却看着苏源邑,意味不明。 陈姨见他答应了,开心的多说了几句:“这孩子,不要客气。你是不知道,以前小邑整天就呆在法医室,回来也是睡个觉就走。自从你来了之后啊,家里有人气多了。” 苏源邑配合的耸了耸肩,装可怜:“嗯~说的对,还是家里好。” 我们的家。 “.......” 翁达晞觉得近期被陈姨投喂多了,肚子上居然长出了三两肉;翁家的饭菜都是酒店大厨级别的,不能说味道差,但主厨喜欢烧菜放甜,偏本帮菜,他嫌蛀牙。 除了油腻的汉堡大餐,他其实更喜欢清淡的食材,食物原本的味道才能带给他舌尖上的美味。 苏源邑从小和他一块长大,自然了解他的口味。都是让陈姨变着法的做些清粥小点,滋补靓汤给他喝,目前来看效果甚优。 两人吃完饭,翁达晞回隔壁换了套衣服,出来的时候苏源邑的车已经停在路边等他了。 他垂眸上了车,心情突然变的很好。 苏源邑问他:“逛个商场至于这么开心?” 翁达晞瞟他:“开你的车,谁说我开心了。”他一手撑着头,转头看向窗户外。 苏源邑挠了挠他耳朵。 —— 西京百货是华城市区最大的商场,今天正赶上周末,整个商场人满为患。 苏源邑和翁达晞上楼的时候,还是被眼前壮观的场面震撼到了。五层楼放眼望去全是黑漆漆的人头,很多人都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俯身往下瞧。 原来,是商场为了搞七周年庆典,特意请了明星过来助阵。在一楼搭了个大型舞台,有服装展示和演出,怪不得吸引了大批顾客的驻足围观。 翁达晞看了眼设计浮夸的海报,海报上是个身材绝伦姿色上乘的女子,名叫靳婧。他猜测今天的主角可能就是她吧,对娱乐圈的是是非非他一向不敢兴趣。但翁旭那个败家玩意儿天天流连花丛,每天不是跟这个明星闹绯闻就是和那个模特搞暧昧,娱乐板报每天都有他的花边新闻。 这个叫靳婧的女明星,正式他那个便宜弟弟的绯闻女友之一,他多少有点耳闻。不过他压根不关心这事,没多做留意。他身边的苏源邑倒是朝海报上的人多看了两眼,虚揽着翁达晞的肩两人上了三楼家居用品区。 如今一楼是人最多的灾患区,他们就不去凑热闹了。二楼三楼是服装日用品区,四楼和五楼都是用餐的地方。 美丽亲和的店员领着两位帅哥介绍了好几款店内主打新品,竭力的推荐:“两位先生有看中的款式吗?今天商场搞活动,拿两套的话优惠力度很大哦。” 苏源邑问他:“有喜欢的吗?自己挑。” 店员:哇,好帅啊,居然这么温柔,要是我男朋友多好。 翁达晞对纯棉、棉麻、缎面这些料子根本分不清楚好坏,随口道指着蓝色的那套就说:“就它吧。” “从小喜欢蓝色,这点倒是没变,阿晞好专一呢。”苏源邑凑在他身边打趣道。 翁达晞退开了些,他能察觉到小店员一直在看他们俩,还顺便甩了苏源邑一个白眼。 苏源邑知他是害羞了,暂时先不调戏他,说:“在这等我,马上回来。”然后转头对小店员说:“你跟我来。” 店员小跑的跟着他去前台了,还不忘再三和他确认:“先生,您只要那一款吗?那款现在不能参加优惠哦。” 苏源邑笑容温和的对她说:“刚才推荐的新款,所有蓝色系的都要了,记得送到这个地址。”说完,他掏出一张卡递了过去。 店员:“.......”好的,马上给您安排送货。 见他两手空空的回来,翁达晞不解的问:“东西呢?” “他们店有配送服务,可以直接送到家。”苏源邑抓着他的手腕,轻松的说道:“走吧,去买点别的。” 翁达晞不疑有他,心想现在的店铺服务真到位,买一床还能直接送到家,跟某宝一样方便快捷。 谁说实体店干不过电商的? 翁达晞很少逛商场,他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最多去超市采购必需品,像女孩子一样悠闲的逛街买东西,他认为很浪费时间;但今天,显然是个例外。 今天碰上商场的庆典活动,各大零售商都卯足了劲在上新搞促销,每个店里都挤满了顾客,其中女性占了百分之八十。店员们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就差脚下装俩风火轮了。 苏源邑又拽着他买了很多东西,但无一例外的都是配货上门。 翁达晞才反应过来,这人是不是又老毛病犯了。 两人买完后,苏源邑问他要不要去游戏去逛逛?翁达晞同意了。 但好巧不巧,游戏区就在一楼,还隔着大舞台不远。等两人下到一楼,才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山人海。 可能是请来的明星阵容确实很当红,好多年轻男女都拿着应援牌守在台下,等他们的爱豆出场。震天响的音乐夹杂着哄闹声,耳膜险些被刺穿。 要想到达游戏区必须要穿过人群,翁达晞有种惊变28天的错觉。 人挤人难免会有碰撞,周围的吵闹声更是让人一阵心烦。 突然,翁达晞的耳朵被一双大手捂住了,他惊觉转头看着手的主人。 苏源邑含笑看着他,嘴唇朝他动了动。 翁达晞看懂了,他说:“吵。” 就着姿势和人群的推搡,他被苏源邑笼进了怀里。 苏源邑要比他高小半个头,在嘈杂混乱声中,只有他的世界是享有安静的,安全的,而带给他这一切的人也是他信任的。 翁达晞乖巧的没挣扎,被苏源邑护着挤过了重重包围圈。两人好不容易挤过舞台区,就像刚打了一场胜仗,各自松了口气。 苏源邑放开了他,两人对视,非常有默契的大笑。 好傻,好中二,也很久违。 正在这时,主持人上台开始预热现场的气氛,洪亮的声音透过音箱响彻商场每个角落:“尊敬的各位来宾们,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好。欢迎你们能来到西京百货七周年的现场活动。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今天有幸能请到一位神秘的嘉宾来到现场,大家知道是谁吗?” 台下的人都像疯了一样,立马扯着嗓子喊:“靳婧、靳婧、靳婧...”呼喊齐声,大有要把商场透明顶棚掀翻的气势。 主持人觉得人气已经起来,大声说:“哦!看来大家都已经猜到了,那么你们想不想见?” “想~” 主持人看氛围营造的差不多了,不再废话:“那么接下来,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本次的嘉宾,靳婧女士上台。” 震天响的鼓掌响彻在四周,舒缓的音乐声响起。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从后台上来一位身姿高挑,面容靓丽的女士。她穿着露肩的米色小礼服,脚踩十公分的高跟鞋,衬得双腿纤细笔直。配着脸上精致的妆容和迷人的微笑,再次让台下的观众疯狂,嘴里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 靳婧手持话筒,喉清韵雅的嗓音朝台下的观众们打招呼:“嗨,大家好,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和大家见面,我是靳婧。”配合着30度的弯腰,这位气质出众,典雅从容的当红女明星,收获了台下一片的赞美之声。 翁达晞和苏源邑同时转头,看向了舞台上的靳婧。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回来晚了,这是补上的,晚上还有一章。 ☆、心中的男神 靳婧,星河传媒旗下女艺人,15年出道。去年拍了一部仙侠电视剧,在大IP和名导的力捧下,让她迅速蹿红。靳婧和很多流量女明星不同,她的身上带有古典美人的气韵,皮肤细润温玉,峨眉含春。即使在漏肩小礼服的装束下,也有种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之感。 舞台上巨大的LED屏幕投射着现场最真实的情况,舞台下除了粉丝观众还有多家娱乐媒体的人也在。一个个炮筒都对准了台上的靳婧,希望今天能多挖点这位当红女郎的私料回去。 靳婧保持着专业的迷人微笑,在跟台下的人进行互动,还不忘大力宣传这次商场周年庆的主题。其中有几个品牌商都和她有合作关系,为接下来的走秀环节提供了很好的造势。 翁达晞看着台上人的一娉一笑,觉得真人要比海报上漂亮很多。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太相信P图师手下的人物,失真。 小日子虽品行不端,但眼光还可以。 身旁的苏源邑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把他的视线从舞台上硬拉了回来。 “漂亮吗?”苏源邑问他。 翁达晞没有否认,点头:“还不错。” “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翁达晞回了他一个你神经病吗的眼神,非常直男的问他:“你也想出道当明星?” 苏源邑:“.......” 他想问的是这个意思吗?凭他这张脸还需要去台上卖笑? 他极力的开口辩驳:“长的很一般嘛,都没有我家阿晞好看。” 翁达晞:“我也没兴趣当明星。” 苏源邑:“.......” 这个小二货真的直男到家了,不过还能再抢救一下。 “你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吗?”苏源邑装作随口一问。 翁达晞觉得这个问题无聊透了,他撇开脸不想回答。 看在苏源邑眼里,以为他这个态度是默认了,心当即凉了半截。难道他真的喜欢女孩子?还喜欢靳婧这样的? 两人一时没在开口,背景音炫酷欢快的烘托下,气氛不至于到尴尬。 娱报的记者们好容易有机会能现场跟明星互动,都不愿意错过提问的机会,纷纷举着话筒凑上前。一位头条的娱记很幸运的就得道了这次机会,她问台上的靳婧:“婧婧,听闻你近期和翁氏的少爷走的很近,请问你们是恋人关系吗?” 翁氏的少爷? 苏源邑猛然瞪大双眼,见鬼一样看着翁达晞,森冷的语调没有任何温度:“你跟早就她认识?” 怪不得说她漂亮,问他喜不喜欢也不否认。 “不认识。”翁达晞奇怪他的过度反应。 苏源邑懵了,不知他这话的真假性。很快,女主角就为她揭晓了答案。 靳婧依然面带微笑,没有因为子虚乌有的传言而生气,耐心道:“我想媒体可能是有些误会,我和翁旭只是朋友,并不是你们认为的恋人关系。”她停顿了下,目光无意间扫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但台下人太多,那人离得远又侧着头,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靳婧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娱记听到她的否认,并不气馁,追问道:“您之前在一期节目中,坦言自己已有了心目中的男神,难道不是翁少爷吗?” 靳婧脸上的微笑已经消失了,她纤细的十指握紧话筒,手背的青筋淡淡可见,语气也比先前正经了不少:“我心中的男神不是翁少爷,也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他为人很低调的,不怎么接触娱乐圈。” “那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靳婧:“没有。”她眼中多了些伤感,继而道:“我追了他很多年都没追到。” “哇~~”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惊呆了,半是八卦,半是哀叹。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有人忍心拒绝?哪个小子这么没长眼睛,简直是暴殄天物。 靳婧倒一点也不觉得在人前袒露自己失败的感情经历会丢脸,众人对她的落落大方坦言直讳心生好感,粉丝团在底下为她加油助威,还有些动情的甚至为她留下了眼泪,鼓励她值得更好的,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靳婧由衷的感谢他们,为此还涨了一波粉丝,微博直接上了当日热搜。 #靳婧为爱苦守多年求而不得# 来回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主办方示意主持人上台控场,让下一组嘉宾把靳婧替换下来。 正在这时,惊变发生了~ 正在游戏区和舞台区中间的翁达晞第一个发现了异样,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从挂着密室逃脱LOGO的房子里跑出来,边跑边喊杀人了,不辩方向的一头朝人群冲去,惊起了一波蝴蝶效应。 血衣女子犹如一颗被投进人群的炸弹,所有人慌乱的朝四周退散,疯狂尖叫。外围的人群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推倒在地,引起剧烈踩踏。 一时间,哭声尖叫声嘶吼声全部挤压在一个空间场,人的本能反应促使他们想马上逃离这个人间地狱,可路被堵住了。 商场□□是所有事故中情节最为严重的,因为无法预测伤亡情况,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马上平息,降低踩踏引起死亡。警察和商场的安保已经出动维持秩序,但人太流密集了,效果堪忧。 苏源邑反应快速的拉起翁达晞朝后退去,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同时开口道:“去舞台上。” 去舞台上,那里有话筒,音箱遍布商场每个角度。只要能拿到话筒,他们就有办法控制住场面。 而此时舞台上,靳婧和主持人被底下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一时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靳婧的经纪人在后台隔着人群逆流想挤过来保护她,可是双手难敌四手,她刚冲上前两步就被人推后三步,明明几米的距离,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苏源邑紧紧拉着翁达晞的手,怕人群把他们冲散开。两人同样逆着人群朝前,但仗着身高和体能优势,两人没怎么被冲击到,很快就接近了舞台边缘。 苏源邑在确保翁达晞没受伤后,才抬头看向舞台上的一男一女。他迅速朝呆掉的靳婧伸出了手,鼓励道:“不要怕,把手里的话筒递给我。” “苏源邑。”靳婧已经痴了,嘴里无意识的喊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苏源邑见她不动,把怀里的翁达晞一把扛上舞台,随后自己也翻了上来。他这次没再开口要话筒,而是直接从靳婧手里抽了出来。他把话筒对着舞台后的音箱,一声刺耳的啸叫响遍全场。 所有人都被这声震得愣在了原地,感觉耳朵都快被捅穿了。就在愣住的这两秒里,一个醇厚的嗓音响了起来,带着镇定和不容拒绝的气势。 “请所有人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接下来请给我十秒钟,我会保证你们每个人的人生安全,确保每一位都能平安的离开这里,前提是,你们必须听我安排。” 前一秒还人间修罗场,后一秒就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没有一个人敢动,或许是听到了安全、平安、离开,这些字眼,给骚乱的人群注入了一支镇定剂,没有人敢开口说一句话。 苏源邑没有停顿,快速的说道:“我叫苏源邑,是东浦分局刑警支队的警员。”说着,他把警官证缓缓举向头顶。 所有人脖子以下不敢动弹,只敢转头看向舞台上那位男子手里的警官证。仿佛心底的阴霾被彻底驱散,让所有人心中都平静了下来。因为警察就在他们身边,哪怕遇到最大的危险,警察是第一个冲在他们前面的,能为他们裆下所有洪流。 所以现在,他们安全了。 “接下来请一到五层的所有顾客看看自己脚下有没有摔倒的人,如果有,请帮忙扶一下;如果有受伤的人员,请先不要着急,我们已经通知了最近的医院,医护人员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很快就能给你们得到治疗,请身边的顾客帮忙把伤员移至到最近的商铺中躲避。下面,我们的撤离从一楼开始,二至五层的所有顾客请先在原地待命,不要害怕,你们现在是安全的。” 翁达晞已经在舞台上看到了那个血衣女子,目测离他十米远的距离,他跨步下了舞台朝那名女子走去。 与此同时,苏源邑安抚的嗓音仍在不急不缓的继续:“请外围的所有警卫安保人员,快速辟出安全通道,带领我们一楼的顾客依次退出商场。等一楼所有人清空,二楼的人在下楼,以此类推,确保所有人不推搡不拥挤不抢道。可以吗?” 沉着冷静的声音透过话筒反问这群人,可以给你们自己的人生安全负责吗?可以很好的执行接下来的安全撤离吗? 回答他的是整齐又响亮的:“可以!” 苏源邑露出欣慰的笑容,温和的嗓音说道:“相信我,也相信你们自己。接下来,我们开始。”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外援的警察和医护人员也已到位,苏源邑把主场交给了他们。 就这么会儿功夫,翁达晞已经把那名女子从人群中抱了出来,因为人已昏迷;她身上的血也不可避免的沾在了翁达晞身上,而他根本不在意。 他把血衣女子抱回了舞台,抬头望向密室逃脱那个屋子,深深皱起了眉头。 等苏源邑回头去找翁达晞的时候,就见他一身是血的抬眸望着不远处,眉头紧蹙。 他吓坏了,想跑过去查看他是不是受了伤,手臂被一人拉住了。 是靳婧。 这位大明星此刻正梨花带雨,全身颤抖的拉着苏源邑的胳膊,人已经有要昏倒的架势。苏源邑凭着医生的本能顺手接住她,但身体还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两人姿势颇为怪异。 靳婧顽强的没有选择昏倒,而是满目含情的望着男人,想确认事实,她说:“苏源邑,真的是你吗?是你救了我。”这么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任哪个男人都抗拒不了的英雄救美桥段。 很可惜,她遇到的是苏源邑。 苏源邑:不是我还能是谁,姑奶奶你还能站的起来不?我想去找我的阿晞,他也受伤了。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翁达晞眉头皱的更深了,心中没来由的火气直往上窜。他毫不犹豫的朝两人走去,一反常态的口气,阴阴柔柔的问:“苏源邑,难道她的男神是你吗?” 两人都惊诧的抬眸望他,阳光从玻璃吊顶上倾泻而下,照在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上。他的唇角有未擦干的血迹,配着一抹诡笑。 犹如撒旦降临。 不远处,闪光灯频频亮起。 ☆、我只在乎你 “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 靳婧整个上半身在没有任何支撑下怦然坠落,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连她自己都摔懵了。 后台的经纪人终于逮到空隙,慌忙朝她奔过来。 “OMG,这位帅哥你在搞毛线?居然把我们婧婧扔地上,你有没有绅士风度啊?”经纪人小唐连忙扶起玉女摔的靳婧,心疼的同时还不忘朝苏源邑投去责怪的眼神。 苏源邑无辜:“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这位姑娘还是公众人物,刚才是苏某冒犯。”他解释的一本正经,好像刚才粗鲁的行为完全是为了对方着想。 小唐被他的理由搪塞的心服口服,不光是对方刑警的身份摆在那里,还因为刚才仅凭他一人之力镇压了全商场的混乱。 眼前的男人不仅能力出众,还颇具正人君子气概,脸蛋身型也堪称完美。这种极品要放在娱乐圈,肯定要比那些流量小生吃香。 但可惜啊,已经上交给了国家。 小唐遗憾的同时还不忘笑着赔礼道歉:“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啊帅哥,误会你了。” 靳婧:“.......”这个经纪人不能要了。 “没事。”苏源邑本不欲多纠缠,他的心思现在全放在翁达晞身上。 他几步跨到翁达晞身前,着急的检查起他身上的血迹,“快让我看看,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哪里受伤了?” 靳婧脸上现出一抹苦笑,从刚才她就看出来了,苏源邑很在乎这个全身是血的男子,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方从来都是对她不冷不热的,像这种焦急的关心,她从未享受过,凭什么? 她从来不掩饰对他的爱慕之情,不管是在学校还是采访中,哪怕是提到他的名字,都能让她开心半天。这个天之骄子却一次次拒绝她,不肯给她丝毫机会。 苦恋多年未果让她非常不甘心,她站了起来,身上搭着外套,一幅小女人的姿态楚楚可怜:“阿邑,这位是谁啊?” 此时舞台上只剩下他们四个,主持人早早就开溜了。不明真相的吃瓜小唐双目圆瞪,怀疑道:“你们两认识?” 靳婧不看那两人,自顾自说了起来:“阿邑是我师兄,我们曾经是一个学校的。” 哦,原来是师兄师妹关系,那怎么叫阿邑?小唐不解。 翁达晞盯着靳婧,面无表情的问她:“哪个学校?” 苏源邑去拉他衣服的手瞬间僵住,想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知道吗?”靳婧朝他挑衅一笑,无比骄傲的说:“哈佛。” 像她这种名校毕业的才女,目光都是放在天上的,觉得比普通人有优越感、处处高人一等。 翁达晞侧头,感叹道:“原来纽约到波士顿的距离,那么远。” 他们俩用亲身经历印证了那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离你二百公里处。 隔着纽约到波士顿,他们错过了整个青春。 翁达晞眼中的情绪已经彻底褪干净,漆黑的眸子如盛夏的琉璃,他像小时候一样唤了声:“小邑哥哥,不打扰你叙旧了。”便头也不回的朝那名血衣女子走去。 苏源邑心狠狠颤了颤,未能抓住他半片衣角。 他无比后悔今天带他来逛商场,遇上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哄回来的人,又被气走了。 靳婧还暗自沉浸在喜悦中,原来两人是兄弟关系,这下她可以放心了。 还没等她高兴完,苏源邑就逼近她,脸色难看的吓人。只听他冷若冰霜的说:“靳婧,我一向不喜欢欺负女孩子,但你今天惹到了我最重要的人。”他的语气中带了些警告的意味:“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从十八线爬上来不容易,我们刑侦人员可不吃你们那套。” 靳婧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你都懂。”苏源邑不客气的指名道:“以后离翁家人远一点,我不希望看到他不高兴。” 靳婧似是明白了什么,害怕之余更多的是想让自己死心,她追问道:“他到底是谁?你这么护着他,为什么从来不肯多看我一眼?” 苏源邑朝正打电话的翁达晞看了眼,目光中满是柔情:“他是我珍之重之了18年的人。”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直接道:“师妹,这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希望你下次不要在这么鲁莽。” “你,你们。”靳婧彻底伤了心,原来苦恋多年的师兄竟然喜欢男人,这无疑甩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这些年自己和小丑有什么分别? 她恨恨领着经纪人走了,走时眼神还充满怨怼。 苏源邑头疼,终于走了一个。 他走向那位珍之重之了18年的人,一点脾气也没的讪讪道:“还在生我气?” 翁达晞指了指地上的女子,直接转移了话题:“苏主任,开工吧,我已经帮你叫了江队长过来。” “阿晞,我那天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是满心遗憾。”苏源邑坦然道。 那天在别墅翁达晞问他后来去了哪上学,他之所以没说是因为遗憾曾经的过往。明明那些年两人离的那么近,甚至会在某个瞬间擦肩而过,可命运捉弄,让他们失去了太多。 “苏源邑,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才和你生气?” “不是吗?”苏源邑傻了。 “靳婧,你明明认识她。”当不认识就算了,还是人姑娘心中暗恋多年的男神。 “吃醋了?”苏源邑笑着继续扒拉他的拉链,刚才没检查完的继续。 翁达晞今天穿的是一件带拉链的外套,素白衣服上星星点点的血斑,红色衬得他多了邪魅之气,比往日那张冷脸生动了不少。 苏源邑就这么自然的拉开了他的衣服,露出里面的打底衫。翁达晞想躲开,被他按住了。 “我为什么要吃一个女人的醋?莫名其妙。”他耳朵有点红,不知道是因吃醋还是被脱了衣服的关系。 苏源邑仔细检查完,确定他是沾上的血才放下心。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裹住他,外套穿在他身上有些宽松,显得里面的人小小一只。 苏源邑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眸光深情:“她一点都不重要,我在乎的只有你。”他伸手笼了笼对方凌乱的发丝。 “啊?”翁达晞觉得他今天的说话方式不太一样,他听的似懂非懂。他想和对方解释一番,自己并不排斥他交女朋友。结果,江洵来了。 江洵接到翁达晞的电话匆匆赶来,路上被大批人流耽搁了会儿。 刚走进近就看见那两位站在舞台上演话剧,他抱着胳膊站台下打趣道:“你俩,这是演的哪出啊?陈情令吗?” 两人看向台下,陈情令的是什么东东? 江洵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兄弟情,有爱的兄弟情。” 苏源邑:去你大爷的兄弟情。 翁达晞:是啊,苏源邑是我兄弟。 “我去,那血姑娘没事吧?还有气儿没?”江洵看着台上和红毯融为一体的女子,惊呼道。 苏源邑说:“只是昏过去了,身上的伤口不多,一会叫医护人员把她抬走。” 江洵一步跨上舞台,问道:“我过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谈论你,到底出什么事了?”翁达晞只告诉他商场出了命案,没说暴动的事。 苏源邑简单和他说了刚才的经过,略去了靳婧那一段。 江洵伸出手夸张道:“老苏,你为我们东浦分局争光了,我得给你颁发一面锦旗,好好宣扬我们苏主任的丰功伟绩。” “一面哪够啊,你这兄弟情纸糊的吧。”苏源邑逗他。 翁达晞觉得这两人凑一起就特不靠谱,催促道:“里面的死者,已经凉透了。” “哈?” —— 商场的游戏展区很大,而密室逃脱就是其中之一,隔壁是电竞区。 密室逃脱是时下年轻人酷爱的一种线下游戏,分不同的种类和主题,玩的比较多的要数解谜和惊梀类了。 这是一个装修血腥的屋子,主题是丧尸风格,这个游戏名为《躯壳》。 □□的源头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屋子中间躺着一个年轻男士,身上穿着白T和格子衬衫,胸口插着一把短刀,地上的血已经浸满一大滩,人早已没了呼吸。 苏源邑穿着勘查服,蹲在男子身边,手法娴熟的检查起死者的伤口。 江洵盯着他的肩背,满脸郁闷道:“翁达晞真干的出来,把我叫来自己跑了,这算什么?” “算授予你最高的荣耀,亲自把尸体交到你手里,还想怎样?”苏源邑明显帮亲不帮理。 “我以为他会参与此案,这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惨案啊,居然能如此冷漠无情丢下我们跑了,这是人干的事吗你说说。” 翁达晞自上次司彬那案子之后,再没参与过任何侦破工作,江洵死乞白赖的求他来当顾问,都被回绝了。他暗搓搓的想,不会这么快就要回山上相夫教子,颐养天年了吧。 如此聪明的脑瓜子,不用来破案可惜了。 苏源邑没多说什么,对于翁达晞的所有安排和想法他都予以支持的态度。他是个高智商天才没错,但不代表他必须逢案必破。何况,东浦分局这座“小庙”,无法施展他的才华。 苏源邑希望他能快乐,可折断翅膀的雄鹰,如何快乐? 他站起身,果断道:“尸体搬走吧,一刀毙命。”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只是可能明天会请假。到时候补上 ☆、真真假假 周一的早高峰地铁上,人潮拥挤。上班族们还未从周末的余温中彻底清醒过来,就得顶着“我靠马上要迟到了”的状态中以800米每秒的速度俯冲上即将关闭的车门。 能挤上的人无疑是今日的幸运儿,哪怕是半截头发还被夹在车门外,那也比迟到扣全勤奖要好。就那么几站路,刷个抖音看个小说再艰难的处境也能消磨。 程频习惯性的掏出手机,刚才上车之前新闻推送了几条要闻,他没来得及看,依稀瞥到西京百货杀人这几个字,他顺手点开了新闻。 新闻上有小段视频,但碍于地铁中接收信号差,视频加载缓慢,程频手指快速滑动浏览底部的文案和配图。 两分钟后,他瞳孔微缩。 一张高清大图呈现在屏幕上,图片中男男女女好几个,但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躺在地上的血衣女子。程频双手颤抖的把女子的脸部放大,等他辨认清楚后,心狠狠向下沉了沉。他关掉新闻,快速翻开通讯录拨打了其中一个号码。 响了好几声后,电话终于接通,程频捂着嘴对着听筒着急确认道:“小楠,是你吗?” 电话里传来虚弱的女声,地铁中的信号时强时弱,声音听的不太真切,但程频还是听清了对方的回答。 “哥,是我。”随即,传来女子的低泣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程频松了口气,他一脸担忧的询问对方:“小楠你别哭,告诉哥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赶过来。” 电话里的女声报了个地址,程频才挂了电话。 程频和领导请了假,急匆匆的从地铁站出来后拦了辆出租车,赶往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住院部,程楠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左手上挂着点滴,右手戴着手铐。 病房是三人一间,她的床位最靠里,旁边就是窗户。病房里闲杂人等已经被请了出去,除了程楠之外还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正是来查案的江洵和苏源邑。 江洵站在床尾,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问她:“闰华是不是你杀的?” 闰华就是案发当日的男性死者,程楠作为他的女朋友被视作第一嫌疑人看管了起来,她身上有伤,只能在医院里配合调查。 案发当日她一身是血的从密室冲出,随后被骚乱的人群踩踏至昏迷,如果不是翁达晞手快把她带了回来,说不定这位姑娘的下场还要凄惨。 虽然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但也难掩这位姑娘精致的面容,苍白中透着些精明,眼尾的红晕更是增添了丝妩媚的韵味。 经鉴定,她身上的血是闰华的,而那把刀上也有她的指纹。 程楠眼含热泪,摇头辩驳:“不是,我没有杀他。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躺在我身边了,胸口还插着把刀,我真的什么都没干过。” 她情绪很激动,不仅有见到死人的惊恐害怕,还有更多的是无望。 “你醒来的时候?说说当天的具体情况。”江洵带了点耐心,循循善诱她。 “我和他是10点进的商场,原本我们是想看完舞台上的表演再去逛其他地方的,但等了十几分钟还不开场,我们就先去了旁边的游戏区。”程楠说完,头低了下来,陷入某种悲伤的情绪中。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继续说:“闰华提议去玩密室逃脱,我觉得太血腥了不敢进去。但其他项目都要排队,闰华在旁边一直劝说这个很好玩,不恐怖的,我就硬着头皮跟他进去了。” 苏源邑走近,抽了桌上两张纸巾递给她。 程楠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时腼腆的说了声谢谢。 江洵:“进去了之后呢,你直接被吓晕了?” 苏源邑肩膀碰了碰他,示意他说话不要这么直白,多少给人姑娘留点面子。 江洵:“......”这话没毛病啊? “没有,进了房间后闰华一直把我护在身后,怕有丧尸突然冲出来袭击我们。第一个房间里除了场景比较血腥外,没有出现丧尸。”程楠继续回忆道:“之后我们顺着指示进了第二个房间,我记得当时灯光很暗,我们走了一段距离,听到有声响,都吓得不敢再朝前走。闰华安抚我,说让我不要动,他去前面看看,我答应了。” 程楠的脸色已经变了,瞳孔有放大后的惊惧。苏源邑侧头打量她,一股怪异的感觉袭了上来。 他轻声问:“然后呢?你们看到了什么?” 程楠手抓着被单,颤抖道:“然后我就看到一个骷颅头朝闰华扑了过去,我吓得只敢大声呼叫,那个骷髅丧尸又朝我袭来,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闰华躺在我身边,地上全是血。我以为他胸口的那把刀是道具,想推他起来让他别演了,我很害怕。可是,我怎么喊他都没有动静,去探他鼻息发现已经没有呼吸了,他死了。” 程楠呜呜的哭了起来,手上的两张纸巾很快被浸湿。 苏源邑:“他胸口的那把刀你碰过?” “是的,我想把刀□□,以为他在跟我演戏。” 苏源邑目光如炬的盯着她,想从这句话里辨别些什么,但程楠的表情又不像在作假,他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程楠低眉道:“我是个平面模特。” 怪不得,苏源邑从刚才起就觉得这姑娘长的很灵动,特别是那双眼睛,会说话。平面模特不仅脸蛋身材需要过硬的要求,在直面摄像镜头下,脸上的表情、眼神都需要足够丰富。而程楠,在这方面,无疑是专业的。 苏源邑表情染上了一层冷冽,他试探道:“闰华当天有没有带相机出门?” 程楠愣了两秒,僵着的侧脸被苏源邑捕捉到了,她承认:“带了。”她抬头直视苏源邑,诧异的问道:“警官,您怎么知道他带了相机?” 苏源邑笑了下,说:“我们查了闰华的背景资料,发现他还是一名摄影爱好者。当天商场里有活动表演,还请了明星过来助阵,我猜想他是想拍点素材回去的。”另外,身为模特的你,应该时刻都想让男朋友帮你拍照吧。 程楠脸色恢复了些,感慨道:“你们做警察的真厉害,连这个都能猜到。” “可是他的相机不见了。你知道是谁拿走了吗?”苏源邑又问。 程楠显然也没想到,惊疑道:“不见了?”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会不会是凶手拿走了?” 江洵翻了个白眼,冷言讽刺:“姑娘,凶手不就是你吗?” “我不是,我没有杀他。我都已经交代过了,你们要相信我警官。”程楠惊坐起身,因力气过大导致手背上的针头回血,苏源邑忙按住了她。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朝里探着头。在看到床上躺着的程楠时,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进来。他奔向床头气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就满脸关切道:“小楠,身体怎么样了,伤严不严重?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看到新闻的时候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程楠见着来人也是一喜,精致的五官立马染上了委屈之色,终于找到了依靠一般,眼泪说来就来:“哥,你终于来了。”她的头侧向来人怀里,另一只手还戴着手铐,能移动的空间非常有限。 这一幕正好被程频看到了。 他好像才意识到房间里有其它人,抱着妹妹的手没有松开,侧过头打量眼前的两个男人,戒备的问:“你们是谁?”指着程楠右手上的手铐气愤道:“我妹妹犯了什么法,你们要锁住她?” 江洵:“我们是东浦刑侦支队的,你妹妹涉嫌一起凶杀案,现需配合我们做进一步调查。” 程频的信息都是从新闻上了解到的,案件的细节警方未曾公布过,他也无从得知。不明真相之前他就矢口否认:“我妹妹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她才是受害者,你们警察是不是搞错了?” 程楠也从他哥怀里抬起头来,趁热打铁的为自己辩驳道:“我没有杀人,哥哥你要相信我。” 程频拍了拍她,安抚她:“哥当然相信你,交给我来处理,你好好养病。” 江洵被这对兄妹的自说自话逗笑了,他冷哼一声,不客气道:“警方办案,一切闲杂人等都需回避。如今你人也看到了,现在请你出去吧,不要妨碍我们的公务。” “我不走,不要以为你们是警察我就怕了。你们没有证据就诬陷我妹妹是凶手,我是可以去上诉的。”程频脸色涨红,大声呵斥道。 “你去呗,赶紧去谁拦着你。”江洵不屑,一幅大佬的姿态睥睨着程频。 程频被怼的瞬间哑巴了,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不知如何时,站一旁的苏源邑开口化解了尴尬。 “程先生是吧,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不过令妹确实涉及了案情的重要细节,我们不方便透露。如果想要尽早洗清你妹妹身上的嫌疑,最好还是配合警方的调查为好,我们不会冤枉任何无辜的人。”他转头盯着程楠说完了下半句:“同样,更不会放过任何有罪的人。” 程楠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程频下意识的信服了这番话,但作为哥哥的保护欲他还是坚决选择站在妹妹这边。他昂着脖子,再开口时已经冷静多了:“我们可以配合调查,可小楠还是个病人,你们不能这么对她。”视线平移到镣铐上,意思是能不能把这个先解开。 苏源邑摇头:“在未洗脱她的嫌疑之前,我们不能这么做,并且病房外还会有警察24小时轮流监守。”他语气不容拒绝道:“程先生,请您移步在外面等候吧。” 话尽如此,程频只好放手。他转头看向程楠,叮嘱道:“小楠,哥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就叫我,知道吗。”说完转头,朝两名警察不爽的哼了声。 程楠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着程频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又剩下了他们三人,气氛比之前还多份凝重。 苏源邑走近程楠,向下俯视着这位美丽的姑娘,语气森然讥讽:“如果你的哥哥知道你参与犯罪,你说他会不会对你心寒?” 程楠被这句话震的全身僵硬,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她惊恐的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犹如见了厉鬼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改下错别字,抱歉 ☆、空降热搜 刺眼的日光从窗台直射进来,从程楠的角度可以看清男人脸上每一处细微的毛孔,淡淡的泛着光。 男人的长相端正儒雅,透着股沉着稳重的气息。暴露在阳光下的肤质也很耐打,白皙清透,细滑自然。特别是那双眼睛,眸光深邃的令人完全看不到底。 程楠愣愣的看着他,眼神从刚开始的惊恐换上了无辜的狡黠,她促狭的笑了笑,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天真问道:“警官,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那句威胁性的试探仿若石子丢进大海,连涟漪都没泛起就沉入到底。 苏源邑一本正经揭穿她的表面伪装:“美国匹兹堡大学的心理学教授杰夫里·考恩说过,真正的微笑是均匀的,它来的快,但消失的慢;而伪装的笑容来得慢,眼部肌肉没有被充分调动。这就是为什么电影中的‘恶人’冰冷恶毒的笑容永远到不了他的眼部。” 程楠收起了笑意,眼神逐渐恢复冰冷,沉默不语。 苏源邑眉梢轻微的挑了挑,不甚在意对方的装聋作哑,继续说:“我们只说相机不见了,正常人的反应都会是猜测被人趁乱捡走。而你,却能很笃定的说是被凶手拿走了,说明什么?” “这能说明什么?我也是猜测。”程楠抢白道。 苏源邑把输液管上的针滴调慢了些,手指却没从上面挪开。 他漫不经心的语调陈长拖沓,像是在讲生动的故事:“说谎的人会尽量去圆谎,相反,讲真话的才不会想那么多。” 他倾身,逼视着程楠的眼睛,说:“高明的说谎者会加倍专注地盯着别人的眼睛,使得瞳孔膨胀。注意力太集中眼球干燥,这会让你不自然的频繁眨眼,这是掩饰的一种讯号。你刚才否认的时候,连眨了四次眼睛,这种反射动作,连你自己都没察觉到。” 程楠下意识的头瞥向一边,继续嘴硬道:“我没有撒谎,刚才只是被强光刺了眼睛。” “你现在不承认,没关系。”苏源邑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冷傲的宣布:“”染血的衣服和作案的凶器都指向你一人,现在我们手里的证据足够将你定罪了。” 程楠被咄咄逼视的语言惊的背脊骨一阵发凉,指尖苍白的拽着床单,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像个被遗弃荒野的破布娃娃。 从她被人救回来后,就一直心绪不宁。回想当初的行为,她非常后悔。人明明不是她杀的,就因为当时不小心碰了凶器,导致现在的矛头都对准在了她身上。 她很想说自己也是受害者,可终究底气不足。 世上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她也无法再让闰华活过来。那个暖如春阳的男人,已经永远离开了她。 程楠心中有两个声音在极力撕扯着她的理智和思想,好似不逼疯她决不罢休。 她身子颤抖地慢慢滑向被窝,嘴里持续低喃:“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尖细的嗓音猛然拔高,惊的病房里的两人措手不及。 苏源邑和江洵对视了一眼,均皱起了眉头。对方这是要,抵死不认。 病房外的程频也听到了声响,一个箭步打开门冲了进来。 见程楠情绪失控的躲在被子里,嘴里还在胡乱低语,以为是两个警察对他妹妹做了言行逼供,一脸愤怒朝两人狂吼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江洵抬手无辜道:“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可能是令妹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心绪受到了波及。”说完还体贴问:“需要帮你们叫医生吗?” 程频丝毫不领情,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她现在还是个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你们警察想问什么等她好了再来吧。”他指着门口道:“两位警官不送了。” 两人都明白,如今的形式已经不适合再继续问话,多做停留无意。 江洵横眉,强大的气场直接碾压了程频的愤怒,嗤鼻道:“我们明天会再来,希望在此期间,你能有做好交代一切的觉悟。”这话是对着被子里程楠说的,也不管她听没听见,迈着大长腿率先走在了前面。 苏源邑在他后面晚了一步,走前也留下一句话:“闰华应该到死也没想到,背叛他的人,会是他最爱的那个。” 可能是这句话直击了程楠的心灵,她恢复了刚才的失控疯癫,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砸落在枕头上。左手的针头不小心又移动了位置,手背殷红的鲜血流到雪白的床单上,犹如绽放的罂粟花。 “闰华,对不起。”程楠抽泣的低语,愧疚的话笼在厚厚的被子里,无法传出去。 而逝去的人,再也无法听见爱人的呢喃声。 —— 苏源邑和江洵从医院出来后,接到一通电话,两人在医院门口分了手。 江洵回了支队,苏源邑开车往山水城的方向赶去。 等他按开家门的指纹锁,屋里一道青春靓丽的身影猝不及防的朝他扑了过来,伴随着黄莺出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表哥,你可回来了。最近有没有想我啊?” 曲露兰半挂在苏源邑身上,少女甜甜的语调满是撒娇。 苏源邑是家中独子,从小对这个小表妹爱护有加,两人感情很好。 不过长大后,两人的画风整个就突变了。 曲表妹动如脱兔,苏源邑静若处子,两人在一起就开启了互怼模式。 苏源邑毫不客气的把她从身上拽下来,直奔主题:“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啊?”两人同时朝客厅走去,曲露兰眨巴着大眼睛拿出手机怼到他面前,悠悠然道:“你都上微博热搜了,姑姑派我来看看你还活着不。” 苏源邑忙着办案,哪有时间刷微博,闻言他拿过手机翻了翻,一脸郁闷:“这谁发的?” 微博热搜前三,他占了两条。 #东浦法医主任凭一人之力控制了商场□□# #玉女靳婧的男神竟然是他# 这个“他”不用问,就是苏源邑了。还有两人拥抱的高清配图,靳婧满含惊喜和爱慕的眼神被抓拍的恰到好处,美人柔弱无骨的半躺在他怀里,纵然有十张嘴他也说不清两人的关系了。 曲露兰揶揄的八卦道:“表哥,靳婧真的是你女朋友啊?” 苏源邑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到沙发上有人,他浑然未觉的反问:“你觉得呢?” 曲露兰不愧是个机灵的表妹,顺手添柴的事做的手到擒来,她一拍掌就下了定论:“肯定是啊,你们两对视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爱意、浪漫,简直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说完她想起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姑姑说了,只要你能赶紧结婚生子,让她抱到大孙子,之前的事就不跟你计较了。” “那你跟她说别做梦了,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苏源邑从手机余光中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时,猛然停住了脚步。 翁达晞坐在单人沙发里,一手撑头,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半个没吃完的橘子,眼神淡淡的朝他扫过来。 他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刚才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苏源邑想把他表妹掐死在摇篮里。 曲露兰压根没发现这两人的不对劲,注意力还放在刚才那句“另有其人”上面,她秉持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信念,不怕死的开口道:“表哥,那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气氛逐渐冻结,苏源邑机械的转头看向罪魁祸首,再次想把她掐死在摇篮里。 翁达晞撑着头,在对面懒懒的附和,问他:“喜欢谁?” 曲露兰心有灵犀的朝他眨了下眼,表扬他的默契配合。 翁达晞嘴角勾了下。 苏源邑:“.......”这两人啥时候勾搭上的? 苏源邑把手机直接扔给了没反应过来的曲露兰,抬脚朝沙发上的人走去。 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直达眼底,半弯着腰双手撑在沙发两边,轻声问他:“今天怎么这么乖,来等我下班?” 往日都要用各种理由哄骗着才能上门的某人,今天却稳如泰山的坐在这里等他,苏源邑心中窃喜。 翁达晞双腿交叠,慵懒的姿势被圈在沙发里,像个安静的小王子。 两人离的很近,苏源邑能闻到橘子的水果味和他头发上的清香,这种香味令他沉迷,不受控制的就想拥住他。 翁达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为何还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他第二次开口问:“喜欢谁?” “喜欢你。”苏源邑回答的很认真。 翁达晞轻哼,不以为意,显然是没把这种玩笑话放在心上。 他转移了话题,郑重的询问对方,口气是少有的严肃:“可以收留我两日吗?” 苏源邑挑眉,剧本怎么演着演着不太对? 他没问原因,爽快道:“求之不得,欢迎回家。” 曲露兰站后边听不到两人的谈话内容,只看到他表哥侵占的姿势对着翁达晞,以为是她哥在刁难对方。 她赶紧上前拉开了两人,护着身后的翁达晞直言道:“你不要欺负达晞哥哥,他因为你都被家里人赶出来了,这都拜你所赐。” 苏源邑这才沉下脸,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追问其中缘由:“究竟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你抢了人家弟弟的女朋友,表哥,你怎么能横刀夺爱呢?”曲露兰前一刻还在为男才女貌拍手叫好,下一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苏源邑头痛,这个话题看来是绕不过去了。怪不得看他一直冷着脸,原来都是自己的锅。 这叫什么?因祸得福吗。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为自己的名声最后一次澄清道:“靳婧只是我大学的师妹,我跟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那种无聊的三流报道,你们也信。” 他朝曲露兰抬了抬下巴,问:“看看是哪家媒体流出的。” 曲露兰噘着嘴,乖巧的回道:“爆米花娱乐。” 苏源邑:“那就开锅让它炸一炸。” .......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还有一章 ☆、持续发酵 半日前,翁达晞还陷在朦胧的昏睡中时,被翁旭抽风似得嚎了起来。 对方不问缘由的指着他鼻子就是一通臭骂,粗鄙之语犹如豌豆大战小僵尸,“豆子”接连不断的往外蹦。 翁达晞坐在床头半拥着被子,听他骂了有半个小时。期间还抽空打了个盹儿,困顿下只听到最后寥寥几句结束语。 “你那个野哥哥,他凭什么跟我争靳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法医还敢跟我抢人,告诉他,没门。” 翁旭骂的脸红脖子粗,扯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毕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谁挖了他家祖坟,动了他的纯阳之气。 翁达晞没空听他指桑骂槐,抬起尊贵的胳膊指着一个方向,说:“门,在那。” 翁旭气结,吵不过就开始进行人身攻击:“翁达晞,你吃谁家的米长大的?这才几天,你就胳膊肘往外拐,要不你直接搬隔壁去得了。” 他最近可没少看到翁达晞往隔壁跑,有时候半夜都不回来。翁旭借题发挥,以为能威胁到他。 不料翁达晞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丢了句:“睡醒我就搬,你先出去。” 翁旭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上去就拉人追着问:“你真的假的?你要搬去隔壁?” “Real,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翁旭:...... 养不熟的白眼狼。 等翁达晞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他洗漱完从楼上下来,翁旭阴沉着脸坐在楼下逮他。 “你真的要搬走?”翁旭插着手,冷着脸问,以为对方能回心转意。 翁达晞:??? 他的记忆在充足的睡眠下出现了片刻断层,早上为了打发聒噪的翁旭,压根不记得自己都说过些什么。 他茫然的盯着对方,问:“什么?” 翁旭以为他在装傻充愣,本来因为微博上的绯闻气还没消,如今旧火重燃,双目圆瞪道:“我告诉你,想搬你就搬,不要以为我会留你。哼!” 那声“哼”气势如牛,翁达晞怕他把鼻涕也带出来,往后退了一步。 “你又发什么疯?”翁达晞问。 “我发疯?你怎么不去问问隔壁那家伙,干了什么好事。”翁旭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喷道:“挖人墙角,天打雷劈。” “苏源邑?他干嘛了。” 翁旭把ipad直接怼到他面前,冷言嘲讽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翁达晞:“我是凤凰。” “你不是扬言要搬去他家吗,我们金屋藏不住凤凰,贱鸟就爱梧桐。” 翁达晞闻言愣了神,脑海中冒出两个不相干的字“凤巢。” 他眯了眯眼,朝ipad屏幕看去。 “.......” 等他晃悠到隔壁的时候,陈姨正好把煲好的汤端了出来,惊喜道:“小晞,你是闻着味儿过来的吧,快来喝椰子鸡,我刚煲好的。” 翁达晞在家吃了一肚子气出来的,喝了两碗汤才把坏心情顺下去。 苏源邑还没回来,他刚想回去的时候门外铃声响了,陈姨在楼上没听到,他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苗条,长相甜美的少女,大大的眼睛和苏源邑的很像。 少女惊讶于陌生男子给她开门,又看了眼门牌号才试探问道:“这是苏源邑家吧?我没走错啊。” 翁达晞:“是他家,我只是路过的。” 曲露兰看着门中男子脸一红,对方长的太帅了,比他表哥还要好看。 她矜持道:“您是哪位啊?表哥的朋友吗?” 翁达晞没回答,只是侧身让她进来。听少女的称呼,他猜测对方应该是苏源邑的表妹亲戚之类的。 曲露兰进了屋,陈姨听到声音也下了楼。看到客厅站着的少女,忙招呼她:“小兰?你怎么来了。” “陈姨,我来找表哥。”曲露兰朝四周看了看,没见着熟悉的身影。 “小邑还在支队呢,昨晚都没回来。你先坐着等他吧,我去给你们做饭。”陈姨看到曲露兰身后的翁达晞以为他俩已经互相介绍过了,就没多言,一头钻进了厨房里开始忙活,让俩小年轻自己聊去吧。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相对无言,曲露兰倒不认生,热情的朝他打招呼:“你好,我是曲露兰,苏源邑的表妹。您是?” “翁达晞,你哥哥的,朋友。” 曲露兰腼腆道:“哦,那,我可以叫你达晞哥哥吗?” “随便。” 哇,好酷,是我喜欢的类型。曲露兰在心中尖叫,今天真是没白来。 翁达晞饶有兴致的问她:“你叫小兰?” 曲露兰连忙点头。 “哦,毛利兰你好。”翁达晞随手就给人换了姓,也不问人同不同意。 曲露兰噗嗤笑了出来,开玩笑的说:“那你就是江户川达晞。” “嗯哼,未尝不可。” 曲露兰脸更红了,柯南&小兰人家可是官配。 两人因一部动画片拉近了不少距离,翁达晞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活泼好动还爱讲笑话,比翁旭和苏源邑那两只猪有趣多了。 曲露兰给苏源邑打了电话,把人叫了回来。 期间,她和翁达晞聊的很开怀,已经完全把她表哥的事抛诸在脑后了。 曲露兰问他:“达晞哥哥,你也住在山水城吗?” 山水城离市区路程可不近,曲露兰看他两手空空,门口也没见着有车,推测他也住在这片区域。 翁达晞双目含笑,赞扬她:“毛利兰果然聪慧,我就住在隔壁。”他话回路转:“不过我刚被扫地出门了,暂时没地方可去。”扯谎扯的脸不红心不跳。 “啊?为什么呀?”怎么会有人忍心把这么漂亮的小哥哥扔在外面,太暴殄天物了吧。 翁达晞睁眼说瞎话,把黑锅全推给了一人:“因为你表哥抢了我弟弟的女朋友,所以我就被赶出来了。” 曲露兰唰一下站了起来,情绪激动道:“什么?靳婧是你弟弟的女朋友?” “哦,原来你也知道这事。” “我就是为了这事才来的。不对,是我姑姑派我来的。”曲露兰纠正道。 “有什么区别吗?” “姑姑派我来打探虚实,表哥单身这么多年,如今铁树开花,姑姑抱孙有望。”曲露兰毫无心机的脱口而出。 翁达晞脸已经黑了半张。 门口传来嘀嘀的声响,苏源邑那只猪终于回来了。 —— 苏源邑臭着脸坐在沙发上,吩咐他的得力小助手开始忙活。 “打电话给东灵,让他把所有相关新闻都撤了,包括西京百货那个案件。” 曲露兰捏着手机,领命去露台上打电话了,倒戈的速度比磁悬浮还要快。 苏源邑注视着翁达晞的一举一动,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表情。 “你在怎么看,我脸上也开不出花来。”翁达晞继续吃剩下的半个橘子,姿态优雅从容。 苏源邑凑近了些,半带愧疚的说:“对不起,害你受委屈了。”他说的是对方被赶出家门的事。 翁达晞丝毫没有骗人的自觉性,还点了点头赞同道:“没错,是很委屈。”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才能让你心情好点?”苏源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生怕又惹恼了对方。 翁达晞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他嘴里,起身擦了擦手。随口问:“案子怎么样了?” “现场拍下的视频虽昏暗,但可以看到凶手是做了伪装进去的。那个血衣女子先是被打晕在地,凶手又一刀插进了死者的胸口。做了简单处理后,就离开了现场。那天人太多,根本不知道凶手长什么样。”苏源邑对案件没有隐瞒,如实道出。 翁达晞没做任何说明和评价,微微陷入了沉思中。 半饷,翁达晞沉吟道:“那个血衣女子,有问题。” 苏源邑站了起来,眼中伴着惊喜和笑意,由衷的说道:“阿晞,你真是个天才。” 翁达晞听别人对他的赞美听的已经够多了,早已麻木。但对方的这句谬赞,却让他莫名的很开心。 他表面不动声色,一语双关道:“你也发现了?” 苏源邑凝视着他,直白坦荡:“十八年前就发现了。” 翁达晞:“你~” “那名血衣女子,是帮凶。”苏源邑转开话题,可眼睛却深情的望着他,眼中有不可细说的情感。 曲露兰从露台上打完电话,回到客厅就看到他哥哥一脸痴情的盯着她的官配,她立马冲了上去挡在了两人中间。 “表哥,你的花边新闻已经被撤下了。”她又补充道:“但那起杀人案好像又有人在网上新发布了什么,现在舆论在持续发酵,你要不要看看?” 翁达晞已经抽走手机低头看了起来,苏源邑也围了过来。 帖子是一名叫步步高升的人发布的,先是发在了知乎上,然后被转帖,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有了上千条回答。而后又被人转发到了微博和头条上,目前大众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标题指名道姓写着:某局公安人员好大喜功,强行抓捕受害人顶替罪犯,人民的公道何在? 关键词搜索还链接着#西京百货杀人#、#靳婧站台西京#、#西京百货七周年#等等相关词汇。 苏源邑:...... 翁达晞抬眸看他,问:“这是说你们呢?” “显而易见。” 翁达晞把手机还给了曲露兰,意味深长的笑着问:“那你的刀准备好了吗?” 苏源邑:“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 ☆、同父异母 针对网上发布的消息,涉及到办案人员的严密性,考虑到案件发生的特殊性。面对公众的质疑声,东浦分局没有出面做任何回应。 支队长办公室 “王八蛋,竟然给我来这招。”江洵“啪”一下把手机扣在桌上,巨大的惯力震得桌上的水杯差点当场牺牲。 副队长徐里就站在办公桌对过,面对上司的怒火他只能尽量劝解:“老大,您息怒,技侦那边已经在查b乎上的IP地址兼用户信息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江洵像个活侦探一样眼里闪着光,他嗤笑一声:“咱俩打个赌吗,那个叫步步高升的绝对是程频那孙子。” 这不仅源自他多年办案的直觉,自他们接手这起案件始,锁定的嫌疑人就只有程楠一个。那天在医院,程频突然冒出来,不仅打断了他们的问话,还表现出相当不配合的态度。 潜意识里就认为警方是在诬陷他妹妹,所以他想通过制造网上的舆论,来给警方施压。 这种小把戏,太天真了。 但不明真相的群众,就吃这一套。打着人民的民义,以雾里看花的姿态来剖析案件的种种,这才是让警方最头疼的。 在凶手尚未明确之前,警方不会公布案件的核心机密和所有细节,但就怕有心之人躲在暗处,操控着一切,造成群众的恐慌。现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原发帖人,把帖子删掉,官方在合适的时机予以澄清。 徐里没有参与医院的问询工作,所以他不知道程频是谁。不过能做上副队长的人,脑子也差不到哪儿。他从字面上拆解,分析道:“程频,频不就是步和页的组合,这个叫步步高升的说不定还真是他呢。” “从发帖内容和指名道姓的泼脏水来看,不是他还能有谁。”江洵手指点着桌面,暗自沉思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事。 “程频和程楠是亲兄妹?” 江洵翻开卷宗,连续熬夜的声带有些暗哑:“同父异母,程频的母亲在他7岁那年就去世了,程楠的母亲是续弦。” 徐里点头嗯了声,:“看来兄妹两关系相处的不错,程频能为了妹妹做到这一步。” “这种行为叫愚蠢,公然和警方叫板,我们完全可以抓他拘留。” 话是这么说,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真这么做了,又会造成一波舆论和猜测,会说他们公安人员滥用职权,抓不住凶手就抓无辜民众“顶包”。即使是江洵这个暴脾气,遇到这事也没了章法,他一个人哪能通杀网上悠悠众口。 不能硬攻,那只能智取了。 江洵催促徐里去盯着技侦那边,让他们尽量用小号在网上控评,这事要上闹到上面,他们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徐里领命去了。 江洵重新拿起桌上的手机,在联系人列表里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江洵握着手机,手心里微微有些冒汗,他言语中带着些紧张朝对面恭声问好:“您好,顾教授,我是东浦刑侦支队的江洵。” 顾甄,中科院心理学教授,公安厅特聘的权威专家。 江洵两年前在一次特大恶性杀人案中有幸和这位教授合作过,但只见过寥寥数面,且都是在案情会议上,两人没有任何私交。 顾甄给江洵的感觉就是标准的学院派,陈长拖沓的裹脚布,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相比起翁达晞的果断办案风格,江洵更喜欢后者。 但翁达晞拒绝了他不下十次,他也无法再舔着脸去央求他。毕竟,每个人的人生目标各有不同,他无法强求。 他和苏源邑都不懂心理学,在这个风尖浪口上能节省时间迅速破案才是重中之重,所以他利用起了这个现有资源。 这次打电话给顾甄,就是想请对方能派一位心理学顾问过来协助他们办案。顾甄作为教授,曾经多次指派过手下优秀的徒弟参与警方的抓捕行动,也算是相得益彰。 江洵在电话中道明来意,顾甄却没有立刻给他答复,只说稍等片刻,等他确认完会再给他来电的,江洵应下了。 江队长虽面上平静,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番:学院派的章程,估计和树懒的效率齐平。 一直到了傍晚,江洵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才接到顾教授的电话。 对方很高兴的告诉他,这次派来的不是他徒弟,而是他私交很好的一个朋友。这位朋友在心理学上的造诣与他不分伯仲,并且也看到了网上的新闻,对这起案件有着极大的兴趣,所以愿意过来帮忙。 江洵大喜,连连道谢。秉着十二分的期待这位素未谋面的专家,希望对方能给他解这个燃眉之急。 技侦那边下午就出了结果,果不其然,这位知乎级别很高的用户就是程频。 他是做自媒体引流的,常年混迹在各大网站和平台,对这种造势玩法熟悉的手到擒来。 没有任何意外,他被请到警局,接受了江队长一番无情的洗礼。 —— 程频的长相和程楠只有五分相似,这五分还是重合了同一个父亲的缘故,民间都崇尚女儿随爸,儿子随妈的说法。 但这五分足够撑起程频的颜值了。他一身休闲西装,脸色带着疲惫,发丝凌乱的遮住了光洁的额头,带有一种禁欲系的帅气。 江洵瞄了他一眼,不屑的转开视线。他可没忘记和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态度恶劣”、“嚣张跋扈”、“狂妄自大”,这是他对程频的所有的印象。 程频即使被带到警局,也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情绪。他表情淡淡的坐在审讯室,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态度反倒比在病房里的时候好了不少。 江洵打破了宁静,不苟言笑道:“程频,你为什么要在网上发布不实的文章?还公然挑衅警方的办案能力,谁给你的胆子。” 程频抬眸,语气中透着股从容不迫:“警方代表的不是权威,而是正义。你们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断定我妹妹是杀人凶手,难道警方都像你们这么办案的吗?” “谁告诉你我们警方没有证据的?”江洵声调猛然抬高,气势当即压了下来:“你妹妹血检的衣服上都是闰华的,作案的凶器上也有她的指纹。当时只有她一人在死者身边,这不都是证据吗?” 江洵没说凶手就是程楠,只把所有罪证罗列了出来。 程频一脸不信:“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江洵:“认识墙上这几个字吗?这就是我们做警察的宗旨。” 白色的墙壁上除了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之外,还有一排“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十六个字威严庄重,宣誓着公安人员对自己肩负的神圣职责和光荣使命的承诺和保证。 程频一脸灰败的坐了下来,他明白警方不会拿这种事骗他。 程楠和他坦白,说自己没有杀闰华,但没告诉他这些指向性的证据,得知真相后的程频有点懵圈。 怪不得警方要24小时严密监控程楠,还有她手上的镣铐都得到了解释。 江洵见他这反应冷笑,讥讽道:“看来你的好妹妹没告诉你实情,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他又继续火上浇油:“现下好了,闹得人尽皆知,需要警方公布你妹妹的犯罪事实吗?” 程频一听急了,已不复之前的气节,忙开口阻拦:“千万别啊警官,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愿意承担全部后果,但求你们别公布我妹妹的事。” 一旦公布犯罪事实,程楠这辈子就毁了,家里两个老人怎么能承受的住这种打击。连他自己以后的事业也会受到影响,他有一个杀人犯的妹妹,别人会怎么看待他? 江洵的威慑达到了目的,见对方可怜兮兮的模样顺势敲打他:“哦?你又能承担后果了?发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现在呢。” “我发帖也不过是想为了替小楠洗清嫌疑,她这么喜欢闰华,怎么可能会去杀他。”程频垂头丧气的解释,整个人的状态犹如霜打了茄子。 江洵把手机还给他,冷着脸道:“你先把帖子删了,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程频不疑有他,三两下就把之前的发帖删了个干净。想到程楠那张苍白的脸,他长叹了一口气,心中的郁闷全堵在了胸口。 江洵也不说放他走,而是突然问:“程楠跟闰华的关系很好吗?” 程频倒也配合:“嗯,他们两谈了有一年多了,闰华对小楠的感情不像是假的。” “怎么认识的?”江洵问。 程频想了想,说:“具体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小楠只说是一次出活动的时候,闰华当时担任她们的测试摄影师。” 测试摄影师是专门为模特拍摄测试照片的,一般是经纪公司或者模特自己找,为了制作模特的作品辑或模特卡而进行的任何拍摄行为,经纪公司需要给摄影师支付一笔费用。 “你对闰华了解多少?” “挺正经的一男孩,不像圈子里那些gay里gay气的,喜欢乱玩。” 程频给到的评价中规中矩,江洵点了点头,继续问:“他们两谁的收入高?” “闰华吧。模特的收入都是极其不稳定的,竞争压力也大,不是还要拼命保持身材吗,有一点点赘肉都不行。” 程楠是平面模特,和走T台秀的略有不同。平模对身高要求宽松,但对形体表情控制都极为严格,因为需要在镜头下摆拍不同的姿势,所以不仅要“瘦”,还要会“演”。 摄影师和模特的配合其实是相互的,所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好的摄影师可以让一个普通的模特呈现别人难以发觉的闪亮点,当然,也少不了后期修图。 江洵无法判断程楠和闰华的爱情是商业居多还是真爱的纯粹,不过看这姑娘的演技是真的相当可以,有当演员的潜质。 程频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但最后还是没敢放肆。他唯唯诺诺的朝江洵确认道:“警官,我妹妹她真的是凶手吗?” 江洵反问他:“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了。” “你可以去问程楠,说不定她会对你这个哥哥坦诚自己犯下的过错。” 程频摇头,沮丧道:“她不会肯告诉我的,她一直对我有怨言。”哪怕警察都把证据放在她面前了,她都不肯告诉亲哥哥事实。 江洵意外:“怎么,你们兄妹俩还有龌蹉?” 程频苦笑一声,掩饰道:“龌蹉谈不上,就是她一直觉得父母偏向我,从小亏待了她,所以多多少少对我有些意见。” 两个孩子的家庭,总会面临父母一碗水端不平的状况。一个受到优待,另一个就会被冷落。孩子的心思都比较敏感,谁抢了我的玩具都会记恨半天,何况是分享同一份爱呢? 同父异母,两种血缘,不同的心思,都会造成兄妹之间的隔阂。 江洵感叹,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轻声低语:“如果能找到闰华那个失踪的相机,说不定就能解开谜团了。”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程频惊疑:“闰华的相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溢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溢溢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是我偶像 按规定,案件的重要信息是不能透露给外部人员知晓的。江洵之所以兵行险着,就是想利用程频的好奇心去挖掘更多的隐秘性佐证。 不管程楠心里对程频的怨念有多深,他们俩终究是撇不开的亲兄妹。 程频之前对警方的误解来自于他对案件的不清晰,现在误会解除了,他的重点会全部集中在程楠是否杀了闰华这件事上。 江洵就是想用程频的侧重心理,去打开程楠心底的防线。 果然,程频接收到了他的讯号。 “警官,您的意思是找到相机就能找到凶手吗?”程频解读出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激动问道。 江洵两手撑在桌上,脸部陷在灯光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容。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对面的人:“杀人的动机逃脱不开财、情、报复、发泄和情绪失控,你觉得程楠会是哪种?” 话题又被绕回到了程楠身上,刚还有一线生机的程频耷拉下眉眼不接话。 如果程楠真的是凶手,那么杀人目的无非一个“情”字。可据程频所了解到的,两个小情侣近期没有闹情感危机,甚至还相约一起去逛商场,这如何解释? 会不会是警察搞错了?又或者是..... 当时商场的人那么多,程楠应该不至于蠢到在闹市区杀人。如果凶手另有其人,杀了闰华后栽赃陷害,那小楠岂不还有希望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想到这里,程频眼前一亮,大胆猜测道:“警官,会不会是凶手杀了人后伪造现场,把一切罪责推给了我妹妹?” 哟,你还真敢想。 江洵抬头笑了笑,见羊已经入了圈,继续下套:“既然是这样,那程楠为什么不替自己辩驳呢?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她辩驳了啊,只不过你们警察不相信她,程频想。 江洵提醒他:“还有两天程楠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警方会直接提审她。不管怎么样,如今铁证如山,这是不争的事实。” 程频脸色都青了,在整件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他必须做点什么,可他现在还被困在警局里,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他开始真正懊悔之前的冲动行为,不该发那篇帖子的,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长了个教训。 他盯着江洵的双眼,拍着胸脯做保证:“警官,让我在去跟小楠聊聊吧,说不定她会相信我这个哥哥,把当时的一切都告诉我。”他打包票,贩卖诚意:“您放心,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包庇她,会竭力配合警方的任何调查。” 江洵见他态度180度大转变,心道:孙子,跟你爷爷玩儿?你还嫩了点。 “最好是这样。”江洵又指了指手机,狞笑道:“兄弟,哥给你警个醒,以后挑衅警方这种事少做,这次我先不跟你计较。下次,你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程频尴尬的点点头,难得乖张的应下了:“谢谢警官,我承认错误,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他拿过手机,很会来事的说:“今天耽误了大家的宝贵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请警队的人喝下午茶,以示赔罪。” 江洵立马伸手阻拦,脸色当即就变了:“千万别,少给我们惹点事就行。下午茶就免了,我们警方公正清廉,不榨取人民群众的一分一毫。” 开什么玩笑,网上刚爆出了“好大喜功”,等会吃着下午茶再给他整出个“贪污受贿”来,他这个支队长还想不想干了。 程频讪讪的摸了摸头,没在坚持。 江洵送走这倒霉玩意儿,网上有关的话题舆论也被压下,他背后抻着的一根筋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第2天,顾教授派来的人也如约而至。 江洵以为来人会跟顾教授年纪相仿,之前电话里说两人是朋友关系,并且连专业能力都不分伯仲。 可当见了真人,江洵开始怀疑起顾教授这话的真假性来了。 看对方年纪也就27、8上下,穿着件带帽卫衣和破洞牛仔裤,圆圆的脸上带点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上挑,青春又朝气。 顾教授虽然也才三十几,但和这位比起来,年龄上差着一条鸿沟吧。两人真的是朋友?江洵琢磨着。 还有,这穿衣品味怎么看起来很眼熟。 对方热情的朝他伸出手,率先同他打招呼:“你好江队长,我是刑北南,这次来协助办案的心理侧写师。” 江洵手还没抬起来,对面又迫不及待开了口。 刑北南一把拽过他胳膊就问:“江队长,翁达晞是不是也会参与这起案子?” 啥?? 江洵见对方满脸期待的模样,终于想起来这穿衣打扮像谁了,可不就是那位祖宗——翁达晞。 刑北南自来熟的拽着江队长的衣服不放,好像对方不给个痛快话就不撒手。可他身高矮了江洵十来公分,这场景看的人肚子疼,莫名的充满喜剧效果。 江洵站直身体,把自己的胳膊从魔爪中解救出来,才堪堪憋出了第一句话:“寻人启事你该去公安局,来刑侦队找人,走错地儿了。” 刑北南也不生气,顺手把江洵皱起的袖子抚平,才道:“不好意思啊江队长,刚是我太激动了。” 你为何要这么鸡/冻? 好歹是上面来的专家,江洵多少要给人点面子,见对方性格这么跳脱,应该和顾教授的那“裹脚布”的办事风格不太一样。 江洵自己就挺大大咧咧的,也做不来虚头巴脑那一套,语气多了抹随和:“你认识翁达晞?” “认识,他可是我偶像。”刑北南眼中闪烁着小星星。 江洵饶有兴致的打量对方,冷不丁就给人泼了盆冷水:“可惜,他不在。” 他要在,还会派你来吗? 刑北南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嘴角抽了抽,遗憾道:“我可是为了他才来的,哎,又见不到了。” “你上哪得知他在我们这的?”江洵好奇。 翁达晞已经久居深山,青灯古佛了,这位仁兄从哪得知他的偶像在他们支队的。 “新闻上啊,西京百货杀人案都上热搜了,虽然之后又被撤了下来。但我很肯定,视频里的人就是我的偶像。” 刑北南起初只是抱着感兴趣点开的,谁知视频里出现了一个他熟悉的身影。重复看了几遍后,最终确定那个人就是翁达晞。 那天他正好约了顾甄谈事,江洵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为了能接近自己的偶像,刑北南通过这层关系,接手了案子,这才有了今天的会面。 江洵抱着胳膊,好笑的看着他。原来翁达晞那个没有感情的冰块,还有迷弟呢。 江大队长选择性失忆,忘了当初自己是怎么迷恋翁某人的,还巴巴的想给人做徒弟来着。 虽然没见着偶像,刑北南也不气馁。跟着江洵边聊边进了刑侦队,开始正式接手起案件。 —— 山水城 “阿嚏”接连打了两个喷嚏,翁达晞揉了揉泛痒的鼻子。 “感冒了吗?”苏源邑朝他走来,温热的手掌贴上了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觉得温度正常,这才放心。 又关切道:“是不是换了床不习惯?” 撒谎的某人为了躲清静,暂住隔壁。期间,翁旭给他抖了两条微信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他回答我在帮你视察敌情。 翁旭:“情敌”。 翁达晞:“备胎。” 翁旭:“别回来了,你俩八成是一伙的。” 翁达晞:“.......” 翁旭是断然不会来找他的,他跟苏源邑单方面卯着劲呢,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翁达晞夹在中间一点也不为难,该吃吃该喝喝,有事不往心里搁,俗称的“佛系”。 “佛系”的翁达晞喝着陈姨煲的花蟹砂锅粥,咕哝道:“挺好。” 苏源邑含笑看他,想起了表妹临走时对他的嘱托:“表哥,你要好好帮我看着达晞哥哥,我还会再回来的。” 苏源邑直接怼了她一句:“你别来了,我们都挺忙。” 曲露兰知道他表哥加班厉害,改口道:“行,那我下次直接去他家,我知道他就住隔壁。” 苏源邑:“这里就是他家,你赶紧滚蛋。” 曲露兰这才骂骂咧咧下了山,还扬言要把他的恶行一字不漏的告诉她姑妈。 苏源邑嗤笑,他何曾怕过这些? 他唯一害怕的就是翁达晞的不告而别,那十一年在他的印象里被无限拉长,久到差点让他们就错过了一生。 现在他回来了,可他还是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仿佛他只是回国暂住,随时会走。不换国籍,不接受任何橄榄枝,只安静的呆在山上。 甚至,没有在追查当年的旧案。 翁达晞喝下半盅粥,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他朝神游天外的苏源邑晃了晃手,挑眉道:“今儿不去上班了?” “想在家多陪你会儿。” 翁达晞:“苏主任撇下案子不办,光在家陪我?” “不行吗?” 翁达晞已经回身上楼,朝后面丢了一句:“今天不行,我得飞美国。” 苏源邑蹭一下站了起来,追上二楼堵住了他,神情带着紧张急迫:“你回美国干嘛?还回来吗?” 翁达晞被他堵在走廊上,进退不得,他莫名其妙道:“为什么不回来,我只是回去办手续。”见他神情有恙,声音放柔了些:“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苏源邑刚才心都快要蹦出来了,就怕他说以后不回来。他刚才上楼跑的急,呼吸带着急促,热气喷洒在翁达晞的睫毛上痒酥酥的。 “我,怕你又像之前那样。”苏源邑吞吞吐吐道出心中的担忧。 翁达晞反问他:“十一年前吗?” “嗯。” “不会。你在这,我就会回来。”翁达晞神色坚定,宣誓中带着庄重。 作者有话要说:翁达晞:马上我就下山了。 ☆、为爱发电 走廊的窗台敞着风,花园里的绿植被吹的发出悉悉索索的沙响,空气中飘着阳光的味道。十一月的天,已提前进入“冬季”,穿堂风带着凉意扫在两人身上,却并不觉得寒冷。 苏源邑的五感被这一句“你在这,我就会回来”激荡的心神不稳,也因这句似真似假的情话撩拨,荡涤着身体里的每条血管渗透进灵魂脉搏。 他的呼吸比刚才登楼时还要粗重,仿若一头酣眠后的雄狮精神抖擞的从睡梦中醒来,漆黑的瞳孔里泛着璀璨的光。 他又朝翁达晞逼近半步,尾音发颤的想寻个真实:“只为了我?” 翁达晞被他笼在墙体和肉/体中间,干脆无视了这个“只”字。点着头,嘴里一本正经的开始跑火车:“为了你。” 话音刚落,他就遭了报应。 自从回来后,他被苏源邑拥抱过很多次;重逢的车厢里、喧闹的商场中,都让他有种被大哥罩着的安全感,符合两人小时候的相处模式。 但这次,他觉得和平常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苏源邑紧紧拥着他,身体在微微发抖。隔着衣物和薄薄的皮囊,他能感受到对方心脏搏动的频率超出了一个正常值。 只是一句轻微的承诺,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翁达晞联想到先前对方的脸色很差,加之现在的窦性心律过速。心想,他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他轻轻的推了下对方,没推开。很直男的试探道:“苏源邑,你有身体不舒服吗?” 苏源邑终于抱到了日日念想的人,此刻一脸餍足,哪里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怀中人最近长了点肉,比先前软乎了不少,不在烙的人骨头疼。手感上来了,自然就更令人爱不释手。 苏源邑不仅没松开,反而抓起对方的手腕,朝自己胸口贴去,深情款款的问他:“感受到了吗?这里在为你疯狂跳动。” 翁达晞被迫体验了一把“疯狂”,就着这个流氓的姿势无语凝天。 “我竟然不知我还携带了电击介导因子。”翁达晞调侃道:“苏主任,高压危险,禁止靠近呐。” 推他,对方像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苏源邑今天贼胆够肥,即将要离别的不舍促使他非常能豁的出去,他暧昧不明的问:“那我这个零线能连接上你的火线不?” 粗俗易懂:咱俩能为爱发电不? 翁达晞头一次遇到这种货色,堂堂法医学的人,用物理学原理来谈触电。还说的如此暧昧,这人脑杏仁八成是烧坏了。 他装死:“你掐着我后颈脖,短路了。” 苏源邑放开了他,改成双手撑在他脖子两侧的墙上,迎面扑来的荷尔蒙气息令翁达晞不得不直视他。 “阿晞,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一个条件吗?”苏源邑突然问他。 怎么不记得,地铁惊魂记忆犹新,如今还被他关在小黑屋里呢。当时把苏法医推出来当挡箭牌的挫事,他多少有些站不住理。如今讨债的上门了,他还能继续装死吗? 不能。 翁达晞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利索道:“答应你的事当然不会忘。说吧,想要我干什么?” 他已经准备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实在办不到的事,那就“耍赖”。 苏源邑不复往日的呢喃软语,表情充斥着少有的肃穆。但眼中依然一片温柔:“那可以邀请你当我男朋友吗?” 翁达晞脑子像被电击过一样,呆呆的问:“什么?” 他甚至没听清最关键的那三个字,整个人都傻傻的。 “你那天问我喜欢的人是谁,我告诉过你。但我总觉得,那个场景下不够正式。”苏源邑抬起对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君悦君兮君不知。“ “阿晞,你可知?”苏源邑眼中的爱慕之情随着这番剖白溢满了周边,再容不得他逃避。 翁达晞四肢僵硬,嘴像被蜡封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整颗心都被撩动的在胸腔里舞动,神经线也被上古凶兽混沌吞噬,不知今夕何夕。 之前不知,可现在知了。 说不惊讶是假的,在他心中,苏源邑一直是兄弟、哥哥一样的存在。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能跨越性别,上升到另一个高度。 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懂什么叫“爱”。可是对于苏源邑,他除了当初的愧疚,最多的还是依赖。 是的,因为他没有家了。苏源邑是他最后的避风港,所以需要轻拿轻放,小心珍藏。 他这个破碎的人生、冷淡的性子,也能配得到这世间最纯洁的爱情吗? 他动了动嘴,喉咙干涩到无法出声。 苏源邑等了他很久,眉心有细微的动作,不过被他很快掩饰过去了。他捏着翁达晞的下颚,声音降低了八度:“你也可以无视我的邀请,我遵从你的内心。” 这话带了七分低声下气,三分落寞寂寥,诠释着当事人求而不得的心境和痛苦。如果换成平时,苏源邑绝不会拿珍贵的条件相逼,这不是君子之风,对于感情的事,如何能强求。 但翁达晞今天就要回美国了,浓浓的不安下促使他做了一次卑劣的小人。 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终究是舍不得让他有一丁点为难。 时间在流逝,两人在僵持。苏源邑率先败下阵来,他刚想松手退开,就被另一只手用力回握住了。 翁达晞笑语晏晏的仰着头,轻快的对他说:“我接受你的邀请。” 苏源邑瞳孔皱缩,内心的喜悦和震惊从胸口迸发,顺着经脉传递到指尖。 满心欢喜只是一瞬即逝,他深沉的眸子染上无尽凄凉,说出的话也如针扎了舌头:“你可以拒绝我的,不用如此。” 翁达晞却很无辜的说:“抱歉,无法拒绝。”眨巴着魅惑的眼角,柔情道:“因为我也喜欢着你。”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翁达晞都无法拒绝他的邀请。本意也好,善意也罢,遵从本心,他不想放手。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冲垮了苏源邑心底最后那抹顾虑,他欣喜若狂的说了句“何其有幸”,吻便压了下来。 翁达晞在磨磨蹭蹭中登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航行的十几个小时里他一直处在脚踩浮云的状态,还嫌弃机舱里的温度调的太高了。 带着脸上尚未褪去的余温,他又重新回味了下苏某人的吻技。非常怀疑苏主任之前是不是谈过恋爱,否则技术怎会如此娴熟。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话总没错吧? 登机前,苏源邑还抚着他的唇意犹未尽的耍流氓:“标记行为,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翁达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眯着眼,勾着苏源邑的脖子轻吟道:“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 说完,还大胆的朝他抛了个飞吻,消失在了安检口。 苏源邑:“.......”买机票,必须跟着一起去。 刚掏出手机,江大队长的信息就来了。 江洵:“老苏啊,你快回来~” “滚蛋。” 苏主任憋了一身的火。 —— 苏源邑带着依依不舍的小别离被江洵召回了支队,刚坐下他徒弟就扭着屁股蹭了过来。他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以为他要汇报工作。 谁知,张晓山是秉着八卦之心来给他师傅打预防针的。他神神秘秘道:“师傅,我有件大事要跟你说。 苏源邑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发慈悲的多问了一句:“什么大事,但讲无妨。” “我们队里又来了个侧写专家。” 苏源邑:“嗯,挺好,尸检报告给他们看了吗?” 张晓山:“给了给了,那个刑顾问还亲自过来看了闰华的尸体呢。”说完他停顿下来,支支吾吾半天没了下文。 苏源邑拿着文件夹敲了敲桌面,示意他有屁快放。 “师傅,你要有情敌了。”张晓山不等对方反应,立马又道:“那个刑北南是翁专家的旧识。” 张晓山也是听江洵和刑北南的闲聊才得知此事的,他如临大敌一般,等不及想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他师傅。 苏源邑花了将近半分钟才搞清楚里面的人物关系,前脚刚送走翁达晞,后脚多出来个情敌,他扬声道:“什么玩意儿?” 张晓山怕他师傅血压飙升,换了个温和点的说辞:“其实不算情敌啦,是迷弟。应该跟翁专家早就认识了,这次也是为了翁专家才会来协助我们破案的。” 苏源邑心中思量,翁达晞应该不知道此事,他这两天窝在家里没有接触过案子。今天去美国也是为了其他事,不像躲避谁。 所以,苏源邑得出的结论两人是清白的,没有不正当关系。 思及此,他放下心来,一脸无所畏惧的朝张晓山道:“放心,你师母今天去美国了,他俩见不着。” 张晓山:“.......”这么快就晋升师母了? 正当张晓山消化这个巨大“喜讯”的时候,江洵领着刑北南来了。 江队长甫一进门,就朝他眨了下眼睛。苏源邑想到机场那通号召令,就心里堵的慌。凉飕飕的问:“你火急火燎的把我叫来,有新发现了?” 嘿,有默契。 “不是我,是刑顾问。”江洵把刑北南推了出来,朝他介绍:“这位是省厅派来的侧写专家刑北南刑顾问,他在这次案件中发现了重要线索。” 刑北南落落大方,朝苏源邑微笑着点了下头,直接开门见山道:“苏主任,不知你现在是否方便,跟我们出一趟现场。” 苏源邑被这个二代翁达晞搞得有点愣神,问:“复勘现场?” “不,是现场模拟。”刑北南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案情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现场模拟 西京百货 七周年庆典已经过去三天,商场除了事发那天影响颇大,关闭停运之外,第二天整顿完又陆陆续续开始营业;受□□和杀人案的冲击波,今天的商场显得特别空旷,只有寥寥几人。跟盛典当日的人山人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楼的游戏区整个关停,玩密室逃脱那个房间被贴上了封条,隔着外围走道拉着警戒线,戒备森严,与楼上几层的灯火阑珊显得格格不入。 根据视频监控拍到的画面,当时屋内的灯光约等于漆黑,像素又渣,勉勉强强把整个行凶过程录了下来。 凶手做了伪装潜伏在密室,等闰华和程楠进来后,从掩蔽的柜子旁冲出,趁两人处在极度惊恐中一刀刺向闰华胸口,随后击晕了程楠。 整个过程快、准、狠,程楠最后发出的惨叫声,被外面的工作人员误当成了游戏体验带来的刺激效果,没作理会。凶手走之前还拿走了闰华脖子上的相机,趁着当日人多,匆匆混进人群,犹如鱼归了大海,再无迹可寻。 因为视频是俯拍,图侦尽量还原了清晰度后,依然无法分辨出凶手的具体身高和性别。刑北南判断,作案动机在仇杀和情杀两个之间,具体是哪种得先验证凶手的性别后,才能铺网筛查。 而程楠,虽具有杀人嫌疑,但视频为证,凶手另有他人。她出院后暂时被羁押在刑侦队,等待“秋后”问审。 刑北南提议做现场模拟测试,利用物体相撞的力度来推算。因为空气阻力和物体质量都不对等,无法用公式精密计算,只能靠人为演练估测。 为了模拟逼真,还原当时案发的场景,暂时关闭了房间的大灯,只留几个紫苏苏的暗盏。 苏源邑是今天的特邀嘉宾,身份是充当闰华的“尸体”。 苏源邑哭笑不得:“我真是谢谢你了刑顾问。” 刑北南:“苏主任千万别客气,谁让你身型和闰华的匹配度最高呢。”说完,毫不犹豫的往自己头上套了个丧尸骷髅头,当起了“杀人犯”。 苏源邑:“.......”你们搞心理学的画风都这么清奇吗? 他又想到了远在美国的翁达晞,唇边不自觉的弯了弯。 江洵掏出手机给两人录视频,假模假样的在一旁助威:“哇哦,期待你俩的solo。”完了还贱巴兮兮的瞎指挥:“老苏,你可别上来就给刑顾问KO了,起码挣扎两下。” 他们敢情不是来案件重演的,借着上班时间来玩密室逃脱,还挺带劲。 友情出演的苏源邑直接怒了:“霹雳江你给我滚犊子。” 苏主任交友不慎,江、苏两人的小船再次岌岌可危。 旁边几个侦查员努力憋着笑,一点都没有身为公安人员的严谨和自觉性,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好戏开场,就差给两位“演员”鼓掌呐喊了。 刑北南站在立柜边,头上戴着血腥的骷髅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露出两个眼珠子,静静等待着走过来的“猎物”。 苏源邑得从规定好的地点出发,不仅步子不能迈的快了,还得做出一副探险的姿态。可怜见的,苏主任人前都是端庄得体的形象,让他演这怪异的独角戏真是难为他了。旁边人忍不住频频失笑,搞得他差点破功。 第一次,两人因初次演练,相撞冲击力没把握好,导致刑北南差点摔跤。两人重新比划过后,再次开场。 经过十几次相同角度和不同力度的相撞,骨头临近散架的刑顾问终于得出结论:凶手是女的。 众人收起玩笑的表情,具是一愣。那杀人动机很有可能就是“情杀”? 江洵表情更是暗淡,凶手是女的代表排查力度会加大,搜索人群无法集中。因为闰华作为摄影师,所接触到的大多为女性模特,而模特的流动性堪比春运的火车站。 刑北南倒是没什么压力,揉着酸痛的肩膀哭诉:“江队,你看我还组装的起来不?” 江洵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宽大的手掌往对方肩上一拍,直癌男的毛病张口就来:“刑顾问,真男人从来不回头看爆炸。”又无情的打击他:“老苏今天已经很温柔了,要用全力你还不当场偏瘫。” “啊?苏主任这么猛的吗?”刑北南一脸质疑,对方明明看着挺斯文儒雅的,不像个肌肉暴躁男啊。 江洵嗤笑,那是你们都不了解他,嘴上门忘了关:“单手扛腐尸,换你你试试?” 这话一点没夸张,江洵可是亲眼目睹过苏主任的彪悍,法医刀耍的再精湛,那也比不上单手扛腐尸,江洵当时就由衷的佩服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真英雄“气味”的男人!他甘拜下风。 刑北南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满脸拒绝:“我不想试,好好活着不好吗。” 一米外的苏源邑耳朵跟装了探测雷达一样,阴森森的瞪着霹雳江:“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江洵没鸟他,朝他拍了两下自己的脸,意思是你给的脸我已经安上了。 可刑北南不知两人插科打诨惯了,以为是自己引发了局部战争,赶忙出来打圆场:“苏主任,你别生气,江队他在夸你呢。” 江洵的尿性苏源邑一清二楚,哪怕旁人再给他脸上贴金子他也成不了金花。 许是怕吓着刚来的顾问,苏源邑脸色缓和了些,朝两人走近关切道:“我那有药酒,一会回队里拿给你擦擦。” 刑北南最大的特点就是心善,别人对他好他能感动半天。论年纪,他是三人里最小的,虽是特聘的临时顾问,但江洵和苏源邑都把他当自己队友看待,让他心里暖烘烘的。 他噙着阳光灿烂的微笑,发自内心道:“谢谢苏主任,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源邑对这位新来的顾问还是很看好的,聪明又懂事,关键是合眼缘。 眼缘这个东西比较奇妙,可能对方一个微笑或者一个举动,都能不经意的打动你。但苏源邑知道,他看刑北南完全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那个刚离开,就让他相思入骨的人。 他装作不经意的问起:“听说你跟我们上一任的顾问认识?”他语焉不详,既不指名也不道姓。 江洵心照不宣的朝苏源邑眨了下眼,默默不插话。 刑北南在心理学上的造诣是很高的,但是面对两个老坑货他还是纯洁了点。他不设防的回道:“认识啊,翁达晞嘛。” 即使是听到别人口中念起这三个字,苏源邑还是心悸了下。他面上不动声色,口气柔了三分:“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刑北南故意卖了个关子,谈到自己的爱豆他不免兴奋,但也没像第一次那样见人就疯。 江洵性子急,碰了碰他胳膊,催他:“那你就长话短说。”他也很好奇那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哥大的活招牌啊,留学圈里谁不知道他。”刑北南两眼放着光,随后遗憾道:“不过他毕了业后就失踪了,谁也没再见过他。” 失踪?应该是去FBI的那几年吧,苏源邑想。 那三年的资料一片空白,联邦调查局的保密性是全球之最,这点毋庸置疑。 “他在哥大很有名吗?” “那当然,整个心理学系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你们知道雪城大学留学生分尸案吗?” 江洵和苏源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他破的?” “Bingo.” 闹得沸沸扬扬的雪城大学留学生分尸案,曾上过国际新闻多次,中国官方也一直在跟踪报道。案件一波三折,时时牵动着国人的心。历时半年后,案件终于告破,两名美国当地的凶手被判处终身□□和死刑。 不仅慰问了死者的冤魂,也给了其父母一个最终交代。 那一年,翁达晞才大二。 苏源邑笑了,原来他不在的那几年时光里,那个人依然耀眼的像个太阳。 江洵唏嘘,不吝啬的赞美道:“不愧是小天才。” 苏源邑无意再多问,适然开口道:“回队里吧,程楠的冷板凳估计坐的差不多了。” 两人同意,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案子,众人收拾好现场就打道回府了。 —— 远在异国的翁达晞,马甲被人剥了一层又一层还浑然不知。 他手里颠着那把重于千斤的古琴,心好似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那里有四季如春的轻风,热情开朗的民风,还有,爱着他的父母。 他抬头注视着眼前的美国男人,声音像从北极刚刮过来的罡风:“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 伯恩绿色的眸子闪着冷意,一张异国风味的俊脸极具侵略性。他伸手轻抚翁达晞的下巴,戏谑道:“Daxi.Weng.说实话我很佩服你,敢一人独闯我的地盘。” 翁达晞一侧的嘴角嘲讽似得勾了勾,不屑道:“不敢当。” 伯恩眼角染上了笑意,语气中带着玩味儿:“别走了,跟着我吧,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财富、荣耀、女人。在我这里,你能展示所有才华,不用在畏手畏脚,活的更像个人。” 翁达晞轻佻的语气活像在逗弄小丑,挑着一侧眉嘲笑道:“哦?我在联邦的时候你被我追的像条狗一样。”他冷笑一声,一点面子也不给对方道:“怎么,如今我都要靠你施舍的地步了吗?” 伯恩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想起之前的种种,咬牙切齿道:“你现在还有嚣张的资本吗?我要想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甚至都走不出这扇门。” “好啊,那我们就试试?”翁达晞刚还淡然的眸子染上一层阴亵,连动作都没换捧着琴直视对方。但从他紧绷的背部和站姿来看,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虎豹,随时可以掏枪打爆对方的狗头。 两人的气场全开,在无形中进行着博弈。你来我往,厮杀激烈。 “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伯恩退开了些,伸手抚住琴面,半真半假讨好道:“琴拿好,为了它我可费了不少力呢。” 翁达晞半点不领情:“恕我直言,你以后还是小心点,上面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与其分心在我这,不如想着如何保命。”说完,干脆利落的转身:“告辞,不用送。” 身后的伯恩盯着抹渐渐远去的背影,用三根手指比划出枪机的形状无声开了一枪,嗜血的狞笑从他嘴里传出:“Daxi.Weng,果然是个人物。” 路边的红枫随着风摇曳起来,火红的树叶打着旋飘落在地。刚还烈阳高照的天空,有大片乌云压境。 天,要变了。 ☆、欲望之罪 人民医院,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挂号窗口排着长队,手中捏着要缴费的单子,脸上有喜有悲。 有人从这里出生,就有人从这里辞世,这里每天都会上演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折磨着人的七情六欲。 走廊上穿梭来往的护士,脸上充斥着疲惫,心中最大的愿望不是等下班的时候回去睡觉,而是希望能从死神手里争夺每一位患者的生命。 A座住院部门口,从急救车上推下来一个担架,上面躺着的人只露出一截纤细的藕臂,人已接近昏迷。 江洵满脸郁沉的从牧马人上下来,对着担架挥了挥手,示意医护人员赶紧推进去。随后,转头吩咐徐里:“找人看着她,千万不能出事。” “是,”徐里领着指令,跟着担架床一道进了住院部。 刑北南插着手,怂了怂肩道:“这位姑娘真是个硬骨头,都瘦成这样了还闹绝食,不要命了。” 程楠既不肯招认,也不肯说凶手是谁,在刑警队一直闹绝食闹到晕厥。苏源邑给她输了两袋葡萄糖,江队长怕人饿死在自己队里,赶紧把她送回了医院。 江洵斜睨着他,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办法肯定有,这不一个电话招来了?” “程频吗?” 刑北南配合道:“江队,咱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江洵哼哼了声,说出的话透着怪异:“那可是我埋下的种子,走吧,去看看果实熟了没有。”说完不等刑北南反应,迈着大长腿朝医院里走去。 刑北南:“........”从这人口中就听不到什么正经好话。 ........ 病房里,程频一脸菜色的守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程楠。冰冷的药水顺着输液管流进她的血脉中,手上的温度和额头差着一个北冰洋。 刚才程楠从昏睡中清醒过一次,见着最亲的哥哥陪伴在她身边,神色戚戚然。弱不禁风的嗓音像被劈开的竹子,漏着风问他。 “哥,我会坐牢吗?” 程频无法直视她哀伤的双眸,吸着长长的一口气憋在胸腔里,他怕一呼吸,心肺会刺痛到无以复加。 程频抓着她的手,低沉的声音安慰着床上的病号:“哥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坚定的语气犹如在宣誓:“你没有杀人,不用坐牢。” 程楠像是心灵被得到了抚慰,又沉沉陷进了梦里,脸上带着解脱的满足。 程频抬起通红的双目,眼眶中蓄满的泪珠,滴落。 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了结。再次望了眼沉睡的妹妹,程频踏着沉重的步伐,朝外走去。 刑北南不复往日的阳光亲和,一脸专注严肃的坐在程频对面,摆出一副要洽谈的姿态。 程频手绞着衣摆,心绪不宁。 刑北南一上来就抛出个重弹:“我们从你妹妹的手机和电脑端查到,她平常喜欢浏览的电影电视都在惊梀频道,丧尸题材更是排在第一位。这和她第一次录的口供明显不符,她在撒谎。” 程频叹了口气,终于肯抬头和他直视:“警官,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程楠再怎么坚强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面对哥哥的逼问,她把缘由悉数吐出,在愧疚和沉默中大病一场。刑北南只是小小的试探了一下,就让程频无所遁逃。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刑北南欣赏他的坦诚直白,问他:“是不是程楠带闰华进的密室?” “是,她提议去玩的密室逃脱。” “程楠都跟你说了什么?” “那天小楠接了一个品牌公司的拍摄,到了片场后才得知她被人临时撤换了下来。为了这事,她还特意去找了她们的经纪人尤加。尤加只告诉她,上面是故意把她换下来的,因为闰华得罪了人。”他继续道:“小楠因此回去和闰华大吵了一架,说因为这次机会,她做了很多前期工作和努力,就因为闰华的过失,导致她的角色被换掉,她很不甘心。” 程频把额前的碎发撸向脑后,脑中一直缠绕着程楠跟他哭诉时的场景: “你知道吗哥,他居然叫我忍忍,说那个人位居高位,我们惹不起,凭什么他的过失要让我来买单?”程楠削瘦的下巴只剩皮包骨,大大的眼睛因终日洗泪肿的不成样子,话语中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和不甘:“从小到大,事事都要我忍,因为你是我哥,家里的长子长孙,所以父母的期望都放在了你身上。给你买房买车,而我呢,好不容易努力得到的机会,却因为男朋友的牵连,像枚棋子一样被放弃掉,我还只能忍着。就因为我是女孩子吗?” “我每天拼命赚钱,苦苦挣扎,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程楠抬起手上冰冷的镣铐,心如死灰:“呵呵,换来的是这个。”本就偏瘦的体质在双重打击下让她瘦脱了相,犹如一张纸片人。但身体里爆发的宇宙,足以把程频吞灭。 哀莫大于心死,痛心的从来不是结果,而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程频太阳穴的青筋凸出,后槽牙咬的嘎吱响。他那从小要强的妹妹,原来心里的怨念藏的那么深,那么痛。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大男子主义下的视若无睹,造成程楠如今的偏执,也有他的一份。 刑北南:“后来呢?” 程频把脑海中的画面驱散,再次开口:“商场那天的活动有小楠公司的模特走台,虽然小楠没能参加,但尤加还是让她去了现场,还嘱托她把闰华也叫上。” 刑北南:“等等,尤加特地让程楠带着闰华去现场?” “嗯,说是让小楠多学习下走秀,平模的上升空间没有T台模特大,有想让小楠转T台秀的意思。闰华是摄影师,又是小楠的男朋友,所以叫他去也是想多拍点素材。” “那程楠拉着闰华进密室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程频摇头,说:“只是小楠临时起意想玩,闰华死活不肯去。”他努力回忆道:“小楠的性子比较固执,两人先前还闹了别扭。闰华为了哄她高兴,只好跟着一起进去了,但兴致并不高。” “那闰华得罪的上层,程楠有说是谁吗?” “没有说。” 这一切都有了眉目,闰华先是得罪了上层,再到程楠被撤换了资格。两人矛盾尚未解开之前,被经纪人尤加叫到了西京百货,在人满为患的商场里闰华遭到了刺杀,凶手最后拿走了关键性证据“相机。” 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是为了相机而来。拿走的相机里究竟拍到了什么,非要置闰华于死地?和他得罪的高层,是不是有间接联系? 这一个个疑问,像个九连环。能找出其中一个关节,后面都能迎刃而解了。 程楠闭口不谈的态度,与其说逃避,不如说无知。如果不是她,闰华可能并不会死,她在里面起了推波助澜的效果,所以才会临近崩溃。 而真正的凶手一箭双雕,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引诱闰华踏进事先准备好的区域,动手击杀。把一切罪证推给程楠,自己消失在人群中,好一招今蝉蜕壳。 在程频的陈述中,凶手的影子慢慢浮现,刑北南大致有个轮廓,这个人就是模特经纪人:尤加。 女性,作案动机不明。 江洵和刑北南快马加鞭的去办拘捕证,以防夜长梦多。 而同一时刻 波特曼温泉酒店,28层的窗台上飘落下一个红色身影,犹如断了线的纸风筝,顺着地心引力垂直落地。片刻后,惊起地面一楼刺耳的惨叫。 — 夕阳西下,一块块火烧云层次分明,铺叠在华城上空。晚风裹着秋日的凉意,随着暮色蔼蔼浸染在人间尘世。 苏源邑姿势闲暇的靠站在窗边,耳朵上贴着手机,笑的一脸□□。 大洋彼岸的另一头,翁达晞对着一桌子铺陈的案卷,目光不停。还得分出心神来应付着对面人的糖衣炮弹,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工作效率。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这都过去几天了,事情还没办完吗?”电话里的人逼叨逼叨绕不开这两句话,像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翁达晞:“苏源邑,能歇歇吗?一天催八遍你累不累?” 苏源邑:“不累。我望眼欲穿,你冷漠无情,我哭断伤心泪。” 翁达晞:“......”果然异地是感情的杀手,他信了。 “你行行好,别在摧残我的耳朵了,能不能说点别的?” 苏源邑温柔道:“我想你了。” 刚还聒噪诉苦的人,突然一本正经的温柔下来,给谁都承受不住。 翁达晞眼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被爱的丘比特一剑击中,回了句:“Me too!” 苏源邑诱惑他,轻声问:“那我去找你好不?想和你手牵手肩并肩,一起漫步在哈德森河公园,看新泽西的夜景。” “你不要上班了吗?苏主任。”翁达晞的浪漫细胞捉襟见肘,煞风景的打断了他。 苏源邑不假思索道:“我有年假。”还是攒了好几年的,像82年的拉菲,非常具有年代感。 翁达晞可不想听他满嘴跑火车,自然的偏移了话题:“案子不管了吗?还有闲心在这和我扯淡。” 苏源邑不满,抗议道:“能不能体谅一下你的男朋友,接个吻要赶飞机,现在打个电话都要计时了吗?这日子过的真是水深火热。” “唔,那是挺可怜。”翁达晞的同理心被暂时调出来征用片刻,说完这句又扔进了旮旯里。 苏源邑趁机道:“那你就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翁达晞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愣怔了十秒后,说了句:“有。” 苏源邑兴奋,侧耳倾听接下来的情话,还没等他高兴完,对面人的声调突然变了。 翁达晞把手机听筒对着唇边,一字一句的说道:“猜我发现了什么?你肯定想不到...” 苏源邑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望向了门边朝他逆着光走来的刑北南。 以刑北南平常的作风,是不会在人打电话的时候出言制止的。但今天事出紧急,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在离苏源邑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苏主任,刚接到报案,波特曼温泉酒店疑似有人坠亡,系他杀。”他顿了顿,盯着他手中还在保持通话的手机,踌躇道:“嫌犯当场被控制住了,他扬言要见一个人。” 苏源邑迟疑道:“见谁?” 刑北南:“翁—达—晞。” 苏源邑猛吸一口凉气,一股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追问道:“嫌犯是谁?” “翁达晞的弟弟,翁旭。” 远在另一头的翁达晞顺着电网线听清了两人所有对话,手里的案卷被捏的卷起了边,透过手机传达出他此刻的心情。 “蠢货。” .......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昨天这本书差点被404了,里面涉及一些政策需要略做改动,比如上一章出现的伯恩,以后就用A组织代替。我们看书愉快,尽量不踩红线,包括前面的章节。 下一章苏主任要飞美国了,是为了去“破案”,嗯!我们期待。 喜欢本书的可以留下您的评论哦,谢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云殇月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殇月影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可以亲你吗? “我说了,没杀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翁旭昂着头,宿醉后的脸上带着亢奋和不屑,朝对面人一百零八次的辩解道。 苏源邑双手环胸,一屁股坐在审讯室的桌上,居高临下望着他,语气无波无澜:“那你去唐郁的房间作甚?趁机酒后乱性?” 波特曼温泉酒店跳楼身亡的女性死者,正是靳婧的经纪人小唐。警察赶到的时候,房间的窗户大开,内衣裤子扔了一地,床上还躺着呼呼大睡的翁旭,云里雾里的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被扭成麻花给抓了起来。 “放你m的屁,你以为我是你吗?”翁旭眼珠爆瞪,爹妈张口就来:“老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要去搞一个经纪人?” “翁旭,我们在唐郁的身体里发现了你的J/液,如果你不说实话,谁也帮不了你。”苏源邑断然道。 翁旭前一晚虽然喝了很多酒,但也不至于醉成了死尸。在最后清醒的意识里,他看到的明明是靳婧的脸。醒来后就被当成了杀人凶手。虽然唐郁是自己跳下去的,但翁旭无法逃脱QJ的事实。 他很不耐烦道:“我跟你这种伪君子没什么好说的。”他跟苏源邑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何况现在还是以阶下囚的身份被质问,让他面子上挂不住,趋于弱势一方,他只冷冷重复道:“我要见翁达晞。” 翁达晞去美国的事并未告知翁旭,他俩平常没事很少联系,不吵架都算烧高香了。 尤其是翁达晞刚回国那阵,翁旭以为他是在美国混不下去了,回来啃老和他争家产来了。 还拿着警察上门抓人的事不放,在他爸面前吹邪风,处处刁难,恶语相向。翁格和他促膝长谈了一次他才收敛了点,翁达晞尽量避开与他纠缠,久而久之,两人关系反倒缓和了些,暂时达成了表面“和平的假象”。 出了这档子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却是翁达晞,而不是让翁格来保释他。 翁旭对心理学专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在赌翁达晞会不会来救他?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翁旭在考验对方的同时,也在考验自己。他其实没多大把握,只凭着试试的心态,如果翁达晞不肯见他,那就算了。凭翁氏的实力,还不至于让他坐牢,何况他根本就没杀人,顶多是酒后乱性。 苏源邑斜眼睨视,以私人秘书的姿态回绝:“见不了,有什么话你就跟我说吧,我可以帮你代为通传。” “哼,你俩的关系都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吗?”翁旭醋溜溜道:“什么打探敌情,都是借口,赖在隔壁连家都不想回,我还傻傻的期望他会来救我。” 苏源邑淡然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异色,不动声色道:“说到这事儿,我还得谢谢你把他赶出了家门,给我们创造了机会。” 翁旭不明白他说的机会是什么,只恨恨道:“我把他赶出家门?是他自己扬言要搬去你家的,这个臭凤凰还学会血口喷人了。” 枉他一片信任,以为对方真的是在帮他刺探军情。如今他落了难,翁达晞连面都不肯露,肯定是躲起来等着看他的好戏呢。 苏源邑闻言脸上闪现出一抹兴奋,抓着这个问题不肯放:“你说的是真的?” 翁旭肺都要气炸了,翻着白眼没好气道:“是不是真的你不会自己去问吗?你俩不愧是蛇鼠一窝的混蛋。” 得知“谎言”真相的苏源邑带着狂喜之色,屏蔽了翁旭最后一句的口出无礼,暂时不跟他计较。 此刻,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像被春风熨帖过,一股无法自拔的冲动从心底蔓延开来。他想立刻见到翁达晞,问问他是不是早就对自己情之所至,一往而深了。 原来他没撒谎,当初答应做他男朋友也是出自真心。 想到这,苏源邑几日的压抑思念,终于皲裂了一道口子,有要冲破一切障碍的迹象倾泻而出,哪怕是多一秒的等待都煎熬。 眼下的案子,就是个机会。 在离开审讯室前,他朝翁旭难得的露出温和笑意,朝他解释道:“你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并不是故意躲着不见你,而是他另有安排。”他语气中带着坚定不移:“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你暂时不能离开警队,需要配合警方调查。如果你真的是清白的,我们会帮你。” 翁旭抬头,迟疑道:“他说的?” 苏源邑轻轻点头。 翁旭卸下满身尖刺,暂时放下了情敌的对立身份。话语里带着自得和嘲弄:“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还有贞洁烈女?睡了一夜就要去跳楼,那我睡过的女人都能堆砌起城墙了。” 苏源邑嘴角抽了抽,以一个医生的角度分析道:“阁下的肾功能,堪比轰6K。” 小心精/尽人亡! “........” 翁旭这话透着自大,把二世祖的糜烂人生演绎的淋漓尽致。像他这种纨绔的公子哥身边环绕的莺莺燕燕不是名模网红,就是明星演员。花边绯闻常年占据在各大娱乐头版头条,早已习以为常。 哪知,常在河边走,惹来一身祸。 谁都知道翁旭正在追求当红明星—靳婧,但靳婧的经纪人唐郁确因他而死。 唐郁跟在靳婧身边这么多年,什么肮脏的手段没见过。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钱色利益,相比起跳楼自杀,狠狠敲诈勒索翁旭一笔不是更划算?如果用自杀来博取舆论关注度,显然不合常理。 不管是想毁了他,还是他背后的翁氏,都不容小觑。 —— 飞机顺着海岸线降落在纽约肯尼迪机场。 苏源邑一身黑色风衣,裹挟着凉意从通道口迈步而出。英俊的外表和儒雅的气质斩获了一路惊赞的目光。他脚步不停,越过人群朝着接机口方向瞭望。 很快,在茫茫众生中就锁定了目标,。他朝对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引得周围几个外国女孩眼冒爱心,热情大胆的过来与他搭讪。 苏源邑礼貌客气的回绝了女孩们的邀请,视线盯着不远处的柱子。 柱子下站着翁达晞,他双手插兜嘴里含着根棒棒糖,闲适的看着某人在侧前方引领风骚,不为所动。隔着人海,四目相对。 苏源邑长腿跨着大步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个熊抱。鼻尖充盈着熟悉的香气,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才分开十天不到,仿若隔了一个世纪。 “等很久了吗?”苏源邑尾音都带着满足,问他。 “没,刚到。”翁达晞的确刚到五分钟,时间掐的正正好。 苏源邑依然抱着不松手,贴着耳揭穿他之前口不对心:“小骗子,学会撒谎了。” 两个男人温情相拥,吸引了路人的纷纷侧目。有惊诧,有羡慕,还有意味不明的笑意。在这个开放的国度里,爱情凌驾于性别之上,并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翁达晞被众多视线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饶是接受了异国文化的多年熏陶,放到自己身上,还是会腼腆。 他仰着头,含着棒棒糖的一侧脸颊微微鼓起,含糊不清道:“累不累?要不先回家?” 这股娇憨惹的苏源邑眼中燃起熊熊烈焰,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只怕会更得寸进尺。 “好,”苏源邑抬手揉了揉他的秀发,与他十指相扣,拉着他就往机场外走。 翁达晞看他走错了方向,拽他:“上哪去?车在楼下。” “车让司机开回去,今天你归我。”苏源邑难掩眉梢的喜悦,不容拒绝道。 翁达晞掐他,把棒棒糖咬的嘎嘣脆响:“那你还让我来接你?是不是存心的?” “是啊,我想一下飞机就看到你,一刻都不想等。”两人一拖一拽很快走到了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司机小刘一脸微笑的站在车门边朝两人打招呼:“苏少,欢迎回来。”说着,给两人开了后车门。 苏源邑点头致谢,顺着翁达晞的裤腿一手伸进了裤子口袋里,捏出车钥匙抛给他:“去停车场叫人把车开回来。”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翁达晞的右腿犹如过电,酥酥麻麻的动弹不得。他扭头瞪着苏源邑,牙齿硬生生憋出俩字:“无耻。” “我还有更无耻的,你要不要试试?”苏源邑低着嗓子凑在耳边问他,一改往日端庄儒雅的做派,哪里还有半分苏主任的矜持稳重。 翁达晞臭着脸上车,连搭理他的欲望都没了。 接到苏源邑的电话后,翁达晞花了半天时间收拾自己的“狗窝,”那是他在纽约的一套房子。以前在联邦的落脚点,虽不大,但甚在五脏俱全。 他自己一个人住习惯了,面对满屋子的案卷书册齐飞,用来招待客人显然不妥。等好不容易收拾完,掐着时间来接他,结果这人又不去了。 他的伟大“成果”被直接无视,还受到了欺骗,早知道他就不费那个劲了。 苏源邑挨着他坐了进来,宽敞的后座可以容纳三四个人,可他偏偏要挤在翁达晞身边。 “生气了吗?”苏源邑用腿碰了碰他。 翁达晞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张口不离案子:“翁旭怎么样了?” “我千里迢迢跑来找你,你就只关心你那个便宜弟弟?”话语里的酸味都快溢满整个车厢了,小刘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开车,跟聋了似得。 翁达晞非常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你来不就是为了办案子的吗,否则上面能批你假?” 诚然苏主任是有年假,但遇上案件的关键时期,局里本就人手不足,除了产假之外,其他就别想了。能不被抓壮丁狂加班就不错了,长假只能出现在梦里。 苏源邑被当众戳穿一点都不尴尬,直视着他,说:“要有心理准备,翁旭这次人证物证俱全,想赖都赖不掉了。”他拉起翁达晞的手,移向唇边亲了亲。 低沉道:“还有翁家。” 翁达晞当然知道什么意思,下午他就接到了翁格的电话,催他尽快回国。虽然翁旭处处不着调,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做父亲的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他好言安慰了一番,承诺会接手这次案件。不管如何,翁旭也是他名义上的亲人,他无法坐视不理。 翁达晞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抓的更紧了。红晕爬上了他的耳垂,暧昧的情愫飘荡在两人周身。 苏源邑指尖捏着他的下颚,缓慢凑近,带着诱惑开口:“我可以亲你吗?” 翁达晞撇了眼前方开车的小刘,断然拒绝:“不行。” 苏源邑知他是害羞了,忍着欲望松了手,宠溺道:“好吧,那我们回家再亲。” 翁达晞:“........” 回家,也不给亲。 ☆、苏奕之子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坐落于曼哈顿最繁华的地段——57街。这里有着全球最顶级的432Park公寓,鳞次栉比的宏伟高楼,熙熙攘攘的川流街道,都市丽人的梦想之地,也是亿万富豪的盘踞之所。 毗邻城市CBD右侧方位,车子缓缓停在了一处幽静的庄园内,这里的绿地覆盖面积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即使身处黑夜,依然透着一股神秘的奢华气息。 舒缓的《天鹅湖》交织着柔和的灯光,一座四层的欧式小洋楼隐隐约约矗立在喷泉后。 相较于CBD夜景的觥筹交错、盛世繁华。这里,更像个僻静的“人生后花园”。 宛如雍容的妇人,优雅端坐于此,笑看底下人生百态。 苏源邑率先下车,亲自给翁达晞开了车门。一贯的绅士风度,略带醇厚磁性的嗓音带着喜悦和迫不及待:“阿晞,我们到了,下来吧。” 翁达晞赖在后座迟迟不肯出来。半饷,才慢吞吞的握住那只手,无奈道:“你们支队的人如果知道他们的苏法医是个超级富二代,不知会作何感想。” 翁达晞对苏源邑的家世背景多少有点了解,但经过长达十一年的洗礼,他还是对苏家的财力达到了叹为观止的地步。 翁格虽然已经是很有钱了,但显然比不上苏家的浑厚。 苏源邑被他半是调侃的话语逗乐了,大大的双眼皮笑起来的时候更深。眼尾提拉带起的纹路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帅气,他微侧着脑袋,做痛苦的深思状:“我想应该会狠狠宰我一顿,毕竟这些年,我请他们吃的最多的就数泡面卤蛋了。” 苏源邑决定下次得给伙伴们改善下伙食,起码也得加个“涪陵榨菜”。 支队上下估计做梦都没想到,住着全球人梦寐以求的金屋豪宅,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的苏主任,会是大名鼎鼎的苏奕制药接班人,起点就站在了别人的终点之上。 苏奕制药——小到药店里随处可见的药膏,大到医院的进口处方药,处处充斥在人们的视线里,环绕在民众的医保卡上。 这样钻石多金的王老五,超级富二代,通常是活在八点档“霸道总裁爱上你”系列剧里的,才符合他的超然身份和地位。 但我们的苏主任偏偏不走寻常路,抛弃原本优越的生活条件,毅然深入基层与腐尸为伴。不做制药公司的接班人,反而当起了分局的小法医。 虽然都是从医熟药,但之间的联系天差地别。 苏主任虽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不假,但在支队里行事作风却非常低调,半点身为富二代的纨绔都没,连和他关系最好的江洵都不知其身份。这和他接地气的包容性格脱不开关系。 而法医这个职业,干着最脏最累的活,来案子的时候忙到年假全部充公,领的微薄薪资甚至不够给爱车加个油。即使是这样,苏源邑仍然坚持不懈的坚持着自己的初心,无怨无悔。 翁达晞知道,那是对方心中唯一的片圣地,无关名利与金钱。 翁达晞被温暖的手掌包裹,心间洋溢起一抹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异动。隔了那么多年,这个人依然能待他如初,可自己呢? 年少的记忆纷沓而至,有相处的愉悦、青春的张狂,也有年少的悸动、离别的苦楚。掺杂揉碎在一起,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苏源邑没给他自怨自艾的机会,拉着他朝黑夜中一个方向指道:“看,那里就是哈德森河公园,明天晚上带你去看夜景,好不好?” 翁达晞倍感意外:“原来你不是说说啊。”他以为对方在电话里跟他开玩笑呢。 “对你,我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苏源邑认真道:“以后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想完成的事,天涯海角,我都会陪着你。”只要,你不再躲开我。 “真的?” 苏源邑:“自然是真的。” “那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喝着西北风看夜景,这是你独特的爱好吗?”浪漫又温情的氛围,被某人一句话当场击了个稀碎。 “…….” 苏源邑拉着他的手进了四层小洋楼。 屋中的摆设透着抹古典欧式的华丽,墙上挂着梵高的油彩重画,暗沉的大理石泛着硬朗的线条,搭配同色系的家具,尽显典雅奢华之感。 老管家安德森迈着优雅的小健步朝两人慈祥躬身,洋溢的笑容让他脸上的褶皱又加深了三道:“哦!苏少,三年未见,您比之前更帅气了。”他又调转视线,对着翁达晞和煦道:“想必这位就是翁少爷了吧? ” 苏源邑点了点头,话语里带着一丝赞赏:“什么都瞒不过安德森先生的眼睛,您老真是老当益壮。” 安德森哈哈大笑,道:“苏少这次能把人带回来,安德森真为您感到高兴,您好歹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有枉费这么多年的等待。”老管家情到浓时开始喋喋不休,完全没在意当事人就站在他对面。 翁达晞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竟让他生出了些不知所措。如果他没有会错意,苏源邑这些年一直都有在等他? 这玩笑可开大了,他俩上个月才刚确认的关系,老管家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他蒙着脑袋被两人带进餐厅,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席间,苏源邑频频与他对话,都被他心不在焉的敷衍了过去。 苏源邑见他神游天外,以为他是被翁旭的案子牵扯了心神,刚才回来的路上状态就不佳。为了能缓解他紧张疲惫的情绪,他把人带进了书房。 三楼的书房是个别具洞天的存在,与四楼打通成了一层,整个房间犹如一个大型的图书馆。每本书都带着编号,从新到旧,被分明别类的放置在该有的位置上。整齐有序,浓墨书香。 置身在书海中,翁达晞的五感从晃神中归位,他的狗窝里虽然也有很多藏书,但最多的还是案卷。如今在这大大的书房中,反而让他有种宁静致远的淡然,起伏的心绪都得到了平息。 “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的收藏?“翁达晞围着平地转了一圈,从甲骨文学转到了现代医学,不经意的问道。 苏源邑随手抽出一本,翻开一页,才道:“这是我苏家三代人打下的江山,没让你失望吧?“看他很有兴致的样子,苏源邑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翁达晞笑了笑,轻声回道:“苏主任的心血结晶,怎能用失望二字来形容。我分明很惊讶,难道你看不出来?“ 苏源邑不置可否,吃味道:“我是看出来了,原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比不上这满屋子的书籍。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冷着脸,如今心情好了没?“ “美人和黄金当前,心情怎会不好?”他朝苏源邑走近了些,盯着他手里的东西问:”这也是书?看着怎么这么奇怪。” 苏源邑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类似于书的图册,简单到没有封面。但边缘磨起的褶皱可以看出,这本“书”被翻阅过很多次,里面应该是记录了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主人才会对他“爱不释手”。 苏源邑把图册向上倾了倾,导致两步开外的翁达晞更加看不清书里的内容了。 苏主任抱着逗弄的心态,问他:“想知道?”目光紧随着对面人的反应,故弄玄虚。 翁达晞原本没那么好奇,但被对方神神呼呼的语气一挑逗,还是上了勾。没忍住,开口道:“有什么?” “可以给你看,但后果不负责。”明亮的灯光下,苏源邑脸上没了笑意,扬了扬手里的白皮书,意味不明道。 翁达晞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伸手就要去拿,却扑了个空。苏源邑把书高举过头顶,道:“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小秘密,不过你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他凑近了些:“答应我,看完不能生气。” “到底什么东西,搞这么神秘。”翁达晞已经没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人东西,不想袒露给外人看也在所难免,他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 苏源邑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他翻开白皮书的第一页,递给了翁达晞,温和的嗓音紧随其后:“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又道:“如今你回来了,这些不过是曾经的念想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泛着光泽的书面第一页,是一张录取通知书,最上方的位置被红色字体标注“祝贺你成为共和国预备警官”,下面是一寸蓝底照片,旁边写着:苏源邑,三个字。 那是一张人民公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间正好在十一年前。 翁达晞看着那张通知书,心狠狠抽痛了下,钝痛袭遍全身,麻木了脑海中最理智的那根神经末梢。 他毅然接过白皮书,往后翻了翻,呼吸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越看越心惊,竟有要失控的趋势。 整本图册,都是“他”的素描,夹杂着苏源邑写的随笔,犹如一封封未寄出的信件,昭示着查无此人的绝望。 其中画的最多的,还是翁达晞年少时期,恣意张扬的笑容常年挂在青涩的脸上,与现在的他大相径庭。 翁达晞摩挲着旁边苍劲有力的字体,一股憋闷涌向喉间,就像重感冒的人得了咽喉炎,痛的人欲哭无泪,无处诉说。 指尖下,黑色的字体仿佛带着穿越时空的技能,开出了寂寞的昨日黄花。 2010年,9月29日。 小落,第612天,我依然没能找到你的踪迹。 在中国,我祈祷过佛祖菩萨,可是上苍没有显灵; 在美国,我也祈求了耶稣,虽然我并不信上帝。所以,上帝他老人家可能觉得我不够诚心,也没给过我机会。 但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你会与我再次重逢。 我可以当这是一份迟来的“惊喜。“即使我已迫不及待想拆开这份惊喜,即使我不知你现在是否安然? 你现在在哪里?又隔了我多远距离? 如果世上真有心有灵犀这种事,那我多希望你能给我一点点暗示。 至少,我能沿着回忆,飞奔向你。 今天我看到一首诗,打破了我为之苦恼很久的一件事。 你我如果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小落,原来我对你……便是如此。 如果能再次遇见你该有多好,到时我绝对不会再放你走。 哪怕你会生我气,那我也要告诉你,我是那么的,喜欢你。 我最亲爱的boy,你也会一样吗? 翁达晞捧着画册,头顶笼罩下来的阴影覆盖了他整个身形,头顶是那个人一如既往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虔诚和小心翼翼的问他: “阿晞,你也一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晚了亲们,这两天外出了。更新不及时,我尽量恢复正常。 ☆、眼前人是心上人 明晃晃的灯光照射在头顶上方,轻柔质地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书房中,无法穿透层层浓墨书香,直直撞进翁达晞的耳膜里。 他手中握着那本白皮书,琥珀色的眸子里凝聚着滞楞的光。 苏源邑离他很近,只有半臂的距离。 两人一时都没有动作,一个在等他回答,一个在想怎么回答? 从他踏进苏家起,就被安德森“口无遮拦”的暗示给搅乱了心神,如今手握“证据”,让他再也无法逃逸。 可恨的是,某人还在这个时刻攻城略地。致使他不得不直面这份颇具分量的“表白”。 虽然两人已经捅破窗户纸,但翁达晞一直认为苏源邑是在重逢后才对他产生了情感。 很明显,他错估了。 时间在流逝,翁达晞动了动僵掉的脖颈,仰在后面的书柜上,声音低沉沙哑:“苏源邑,这些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他望着对面的书架,眼神空洞离索:“很多连我自己都无法掌控,因为身份的关系,我身边充满了危机四伏,前几年甚至不能以面目示人。所以我不去找你,其实是为了你好。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我的举动。” 他抬头直视苏源邑,苦涩的笑意荡在嘴角:“说不定哪天,我就会把你拉进无尽的深渊里。即使是这样,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带着不自信的瑟缩和试探,与之前那个高傲自信,锋利无边的翁达晞相去甚远。 锋利的刀锋,在这一刻也有了软肋。 苏源邑用目光细细摩挲他的眉眼,记忆中的人脸和现实完成了第二次重组。瘦削的侧脸紧绷成一条优美的弧线,薄薄的双唇在灯光下透着粉红,深刻的五官与小时候相比更显俊美帅气。 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貌似又没有。 不笑的时候周身泛着无所畏惧的冷意,笑着的时候……好吧!笑的时候很少,大多都是嘲笑世人的态度。这些年,他一定是受了很多苦,身处四面楚歌的环境下,才会养成枕戈待旦的习惯。 虽然平时他隐藏的很好,但当过警察的人不难看出,他那一身的气度。 苏源邑近乎痴迷的目光一寸寸舔舐着他,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还是某种担忧。 他跨出一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肃穆:“如果你在深渊,那我就把你拉出来。如果非要直面它,那我就陪你一起跳下去,死生不论。”他握住对方的手,十指紧扣:“相信我,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我会一直陪着你。” 所以,没有第二种结果,你我必然会在一起。 翁达晞发自肺腑的笑意传递进眼中,心中的一块巨石轰然落下,悬空的后心终于找到了依靠的热源。 他握紧了那双交汇的手,直言道:“你像个傻子。” “那也只对你犯傻。” 苏源邑被他含水的双眸盯得心痒难耐,心中的火苗无端蹿起。夜深人静,独处一室,不干点什么真的太对不起他大老远飞过来一趟。 他痞痞的凑近,两人鼻尖只有0.5公分的距离,呼出的热气带着暧昧,喷洒在涌动的空气中,使得周围的温度也跟着升高了几度。 “给亲吗?”苏源邑温声询问。 两人的影子投射在书柜和地面上,亲密的姿势在无声的描绘着儿童不宜的画面。 翁达晞迟钝的红晕漫上脸颊,羞涩的偏了偏头,说了个:“不给。”掷地有声,没有丝毫拖沓。 苏源邑笑,嘴唇顺着他的耳垂线缓缓倾吐热气:“哦,那我可要走了。” 他嘴上这么说,人却不动,轻飘飘的话语不带任何威胁性。 翁达晞尽量仰头,与他保持距离,不过效果甚微。他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吸进的二氧化碳浓稠于氧气,导致他脑袋晕乎乎的,反抗的话语听在苏源邑耳里,犹如猫咪在撒娇。 “阿晞,你好香。”苏源邑动情的轻嗅对面人身上的味道,碰上了小巧晶莹的耳垂。 翁达晞立马偏头,缴械投降道:“那就亲一下,当给你蓄电了,成不?” “我漏电,充电两小时才待机五分钟,你可不能小气。” 小气不死你,翁达晞无语,这人脸皮堪比铜墙。 不待他再答,苏源邑的吻便如约而至。 唇舌相触的刹那,翁达晞脑子瞬间被清空,只留瞪大的双目呆呆的望着对方,眼神晶亮的恍若夜空中闪耀的星辰,直到苏源邑出声:“闭眼”,他才机械的照做。 苏源邑浅浅的吻着他,舌尖的盈润香甜充斥了整个口腔,上次两人接吻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他本能的抱住他,想把他嵌进自己的骨头缝里,紧紧的用力。 舌尖与舌尖的摇动,像随风摇摆的蒹葭,更像是久病成医的患者,终于找到治愈自己的良药,每一口都带着信奉与虔诚。 翁达晞被对方超高的吻技带离三次元,身心犹如一叶扁舟,随着唇间温柔的触碰随波飘荡。滑腻的津、液顺着唇缝留下来,他的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高温仍旧在烘烤着他的身体,灵魂被对方叟取。 静谧的房间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低吟,成排的书架和上万本珍藏,是两人爱情的见证者。 窗外,是罕见的一轮明月,绽放着无尽的光华。 海底月是天上月,可眼前人是心上人,平平淡淡一生,潇潇洒洒一世,有你便足矣。 _ 东浦分局支队长办公室 江洵半眯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垂手坐在办公桌后,身心俱疲的嚷道:“死没良心的,扔这么一堆烂摊子给我,自己跑了。”他对着沙发上的邢北南再三确认道:“他走时真这么说的?” 邢北南在翻看一本心理学的书,书是从江大队长那里顺来的。他当茶余饭后的消遣了:“嗯,他说翁旭的案子有眉目了,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密切观察“那人”就行,等他回来自然会有结果。” 江洵知道这话不假,苏源邑做事向来稳妥,更不会浪费无用功。不过这次涉及的案情居然要他亲自飞美国一趟,多少让江洵上了心。 “那个人”的来头真有这么大吗?翁旭到底惹了什么狠角色,才会被人限制的死死的? 翁旭的案子被曝光后,民众的视线都被随之吸引,而他本人的身份信息也被“好心人”扒拉个底朝天。 这两天满城的报道有三分之一的版面都贡献给了他,翁氏集团也被推送到世人眼前。 华城富豪榜名列前三的翁格,也被迫上了一次热搜。 #商业奇才,金融大亨#这些让人眼红的字眼频频刷新着人们对有钱人的窥探。 富二代深陷QJ杀人案,这种剧情走向可比八点档甄嬛传还要来的更有吸引力。呼声最高的,还是网上一波键盘侠,在各大论坛贴吧发表着“自以为是”的长篇大论,畅谈着亘古不变的话题:王子犯法真的能与庶民同罪吗? 会不会又像几年前一样,出现我爸是李##的沙雕事? 江洵一个头两个大,密室杀人案尚未告破,如今又来了个特大悬案。他这个月,命里缺点什么,总之异常不顺当。 为此,他顶着压力被局长叫去开了N次会,并对着肩上的警督衔发誓,这个月必须侦破此案,否则拖衣服走人。 随即,他又想到了翁达晞,据说他是翁旭的哥哥,两人虽不是嫡亲,但关系也说不清道不明。 这次翁旭犯案,他却连脸都没露,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 江洵再次出声:“你跟翁达晞很熟吗?”又问:“你觉得这次他会插手翁旭的案子吗?” 邢北南视线从书中移开,了然道:“我想,会的吧。”苏主任不是已经去找他了吗,而且那个人明明就是脸冷心热。 后半句憋着没说,他不是个背后爱嚼舌根的人,对于那俩人的关系,他也是雾里看花罢了。 他又半唔了声,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不深不浅,共同办过案子而已。” “什么案子?”江洵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邢北南语调平平:“雪城案,我是被害人家属。” 江洵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惊声道:“你是谁?” “死的那个留学生,是我哥。”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抽了,一直在审核。 ☆、杀青之夜 办公室里一时没了声响,只有偶尔飞过的麻雀叽叽喳喳,从未关严的窗台上传进来。 江洵看着沙发上情绪毫无波澜的男人,不自然道:“抱歉啊,我不知道,原来你..” “没事,都过去很久了。”邢北南出言打断尴尬的气氛,无所谓道:“而且多亏了翁达晞,否则我哥也无法沉冤昭雪。”最后一句,他语气里带着不掩饰的愧疚。 同为心理学专业,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他们一家还沉浸在无法言说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江洵无法琢磨邢北南此刻的心情,对方平淡的语气就像是在闲聊,惊不起表面一丝涟漪。 身为一线干警,江洵见过很多失去亲人的的家属,面对至亲的离世哭断肝肠,情绪奔溃。 初初几次他也受到过动容不忍,看着那些悲痛欲绝的人,他在心底暗暗发誓,誓必要严惩真凶,还被害人一个公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的多了,共情少了,他也随之麻木。只剩支撑的信念,初心不变。 江洵头一次正视这位三十岁都不到的青年,对方年轻的脸上没有悲恸,没有哀怨,只有淡淡的遗憾。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还记得复勘西京百货现场,邢北南就有提到过雪城案。江洵记得,当时的他,甚至比现在还要淡然。 江洵起身走向沙发旁,宽大的手掌安抚性的拍了拍对方肩膀,道:“不用自责,我们只是普通人,无法谱写生死。”坚定的声音响彻在办公室内:“抓犯人和救无辜民众,没有本质区别。但至少,我们可以尽自己所能,遏制极端犯罪的发生率。” 男人之间不存在悲春伤秋和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样太滑稽。江洵另类的安慰的方式让刑北南心中一暖,他低眉道:“你说的对,江队长。” 江洵岔开话题:“请你来协助我们侦破密室杀人案,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起案子都陷入了瓶颈,形式对警方太过被动,最近还得辛苦你,邢顾问。” 刑北南理解的点点头,没推辞道:“见外了江队,是我应该做的。至今未能找出密室杀人案的关键性证据,对此,我也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只能说躲在暗处的凶手太过狡猾,没露出丝毫破绽。” 他们根据程楠的供述,找到了第二个嫌疑人尤加。经排查和审问,尤加不具备作案动机,而且当日舞台现场的监控全程都有拍到尤加的身影,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线索被迫中断在此,迟迟未有新的进展。 凭着多年的办案经验,江洵心中隐约有个猜想,他凝神道:“你说,这两起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刑北南猛然抬眸,四目相对:“你也这么觉得?” “嗯,说说你的看法。”江洵摩挲着下巴问道。 “闰华被杀没几天,唐郁也跟着跳楼了。一个是圈内摄影师,一个是当红明星的经纪人。两人看似没有交集,但唯一有共通点的地方,就是同时出现在了西京百货。” 江洵扬声道:“会不会,唐郁当天恰巧看到了什么,而被杀人灭口,嫁祸给了翁旭?” “很有可能,这跟闰华被杀的手法非常相似。程楠也好,翁旭也罢,说不定都是真凶的替死鬼,意为栽赃陷害。”虽然这么推断违背了固有原则,不符合案件犯罪经过。 唐郁的确是自己跳楼的,尸体上也有翁旭残留的犯罪实据。 他们暂时还没有证据证实这些推断,但两人都存在同样的想法,值得细细推敲。 排除一切有可能得,那些不可能的反而会是真相。 江洵看了眼手机,侧目道:“和靳婧约了2点见面,时间快要到了。” 刚还忧郁的刑北南闻言立马换了神色,急吼吼的去抽屉里拿了本未开封的本子,催着江洵赶快走。 江洵一头雾水,奇怪的问:“你这干嘛呢?” “签名本。”刑北南话语里带着难以言说的兴奋,朝外间的大办公室抬了抬下巴:“一会帮我多要俩签名,到时好处五五开。” 江洵问:“啥意思?” 刑北南拽着他朝外边走边说:“玉女靳婧的亲笔签名啊,听说现在粉丝想求都求不到。”经过大办公室的时候他声音压低了些:“咱队里好多死宅都是她的粉丝,让我今天务必要帮他们搞到签名。” “那好处呢?”江队长一针见血。 刑北南回头望了他一眼,憨笑道:“以后泡面口味任我挑。”完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卤蛋管够。” 江洵:“.........” 刑北南刚来那会,队里的人都爱拿他和上一任顾问对比。觉得其性格温和,又跳脱好动,比起翁达晞的冷淡疏离,他要好相处的多。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迎得此“殊荣”。江大队长不忍心瓜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福利”,只能佯装妥协。但他已经过了追星的中二年纪,让他一个刑侦队长去要签名,莫不是疯了。 两人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了星河传媒大厦,美丽的前台微笑着把他们带进了临时会议室。 不多时,靳婧携着新的经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靳婧一如往日的古典玉女形象,与荧幕上略有不同。她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盈盈的细腰不堪一握,有种风吹就要倒的孱弱。最近接连发生的变故,致使她精神气很差。 见到两位警官后,她礼貌性的微笑,旁边的经纪人替她开了口:“两位警官有什么想问的得抓紧时间,我们婧婧等会还有通告,不方便多聊。”说完,抱歉的朝他们躬了躬身。 刑北南见到真人版的大明星两眼放光,忙不迭道:“好的好的,我们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不待对方反应,就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签名本,激动的说:“婧婧,我是你的铁杆粉丝,可以请你帮我签个名不?” 一上来就问人要签名,江洵想抽死他的心都有了。还铁杆粉丝?我信了你的鬼。 但人是他带来的,此刻再不妥他也只能当没看到。年纪大的人就这点好,装聋作哑,手到擒来。 靳婧没有推拒,接过本子和笔就签了个名。正当她要归还的时候,年轻的警员又朝她开了口:“可以帮我多签几个吗?我爸我妈我哥我妹都是您的粉丝,托我一定要给他们带个签名回去。” 江洵:“……” 靳婧:“……” 经纪人:“……” 饶是靳婧心性再柔和,也微微皱起了眉。她最近被小唐的死影响了睡眠不说,还捎带影响了事业,心中的肝火无处发泄,导致脸色很阴郁。 不过怒火再大也不能对着粉丝发,这是大忌。身旁的经纪人更无法出言阻止。明星全靠着粉丝生存,得罪一个事小,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一个警察粉丝,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靳婧什么都没说,翻着页面连签了好几个才停下手中的笔。 刑北南看数量差不多了,连忙笑脸道谢。把签好名的本子往怀里一揣,才开始进入本次会面的正题。 会议室里的空调常年恒温,江洵和刑北南没呆一会儿身上就隐隐有了热意。但对面的靳婧却唇色苍白,指尖都透着股凉意。 经纪人把一件外套搭在了她身上,才稍微好些。 江洵不浪费宝贵的时间,上来就切入案件中心:“唐郁死的时候,你在干嘛?” 江队长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嫌疑犯,对待犯人不需要七情六欲、拐弯抹角。还有一种就是他崇拜的人,比如省里的大佬们,比如想拜师的“翁师傅”,对待这类的,就需要舔狗。 而靳婧,虽是当红明星,但在江队长眼里,跟普通人没有差别,语气自然不会带上客气和舔狗。 “我就住唐郁隔壁的房间。”靳婧平静道:“那天晚上剧组开了杀青晚会,我们回酒店休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就让小唐第二天晚点叫我,她也答应了,走之前还让我好好休息。” “那你晚上有听到什么动静吗?”江洵打开录音笔,继续问道:“翁旭怎么会出现在你下榻的酒店?” “他是其中一个投资方,剧组杀青的时候,会邀请大老板们过来露个脸,走个形式。至于您说的动静,”靳婧顿了顿,看了眼角落里的监控,轻声道:“我有听到翁旭在敲隔壁的门,不过他当时已经喝醉了,连说话都含糊不清。我想着小唐能应付他,所以就没出去。” “为什么这么说?” 靳婧颇为尴尬的笑了下,才道:“因为翁旭一直在追求我,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酒店共处一室,即使没什么也会被人误会。” 对此,她在媒体面前澄清过两人只是朋友关系。奈何翁旭一直对她死缠烂打,狗仔队更是24小时轮班盯着他们,她必须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女明星身缠绯闻,无论对个人还是经纪公司,都是种伤害。 “之后你就没在出去过?唐郁也没跟你联系吗?” “没有,那晚我也喝了点酒,不甚酒力便早早睡下了。”靳婧回忆道,眼中不知不觉续上了一层水雾:“我也没想到,是我害了小唐。如果我出去把话说清楚,找人把翁旭扶走,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江洵瞧着对面的姑娘泪眼婆娑,便让刑北南顶上。 刑北南早已等候多时,待开口的时候比江队长不知温柔了多少倍:“明哲保身,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他抽了两张纸巾递了过去,话锋一转道:“唐郁跟了你多少年了?” 靳婧拿过纸擦了擦掉出的眼泪,老实道:“到这个月月底,正好4年了。从踏进娱乐圈起,小唐就帮了我很多。优质的资源都是她帮我牵线谈成的,总算熬到头了,她却走了。” “唐郁是个什么样的人?” “性格开朗,善良,事事都很会为别人着想,在圈子里的口碑很好。” 刑北南又趁机问了很多问题,靳婧都非常配合。最后经纪人出声提醒时间到了,才结束了这次短暂的谈话。 从星河传媒出来后,江洵给苏源邑打了个电话。双方互通了掌握的信息,并告知靳婧会在周六开粉丝见面会,安抚这些天来粉丝内心的不安,也顺便为新戏做路演宣传。 到时候,现场肯定会有人提问唐郁的死亡事件。 苏源邑挂了电话,站在落地窗前,脸色晦暗不明。 几步开外,翁达晞正与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攀谈。标准的美式发音让俩人交流毫无障碍,老者名叫拉尔夫.霍华德,是美国有名的医学教授,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苏源邑缓步朝两人走去,脸上的笑容带着尊敬,朝着老者恭敬叫道:“老师,让您久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问过晋江了,最近审文都比较慢,只能让你们多等等了,我会持续更新的。感谢亲们的支持和关注! ☆、老公技术很棒 拉尔夫教授望着曾经一手带出来的得意弟子,含须而笑:“苏,你的这位朋友,很有趣。”他指着翁达晞道。 苏源邑不知俩人刚在聊什么,但出于对人生导师的了解,能得他夸赞之人少之又少。 拉尔夫带了他三年,除了对专业问题上的古板严厉外,其他时候,两人的关系更多为良师益友。 自他回国后,师徒已有多年未见。今日若不是事出突然,也不会仓促打断拉尔夫的实验约他相见。 苏源邑侧了侧头,手臂虚虚搭上翁达晞的肩膀,难得的羞涩道:“老师,还没和您正式介绍,这位是我的爱人。” “哦,是吗?”拉尔夫惊呼出声,似是不敢相信。他好歹活了一把年岁了,见过的同性相爱比比皆是。初初惊讶过后便恢复了正常,无不感慨道:“你的眼光向来不错,我想,翁先生应该会是个不错的人生伴侣。” 苏源邑坦诚:“得之不易,是我之幸。” “那你可要好好珍惜。”拉尔夫笑着揶揄他。 “我会的,老师。”苏源邑一口应下。 翁达晞被这一老一少搞得头顶三条黑线,一脚踩在苏源邑脚背上,愤懑回眸:“能不能正经点?” “哪儿不正经了,难道说的不是事实?”苏源邑叫苦连连,装模作样抬起受伤的右脚,左边身子斜歪在他身上,顺势问道:“刚你们聊什么呢?” “没什么。”翁达晞把他扶正,对着拉尔夫抱歉道:“拉尔夫教授,非常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紧急,我们也不会选在这个时间段打扰您。” 拉尔夫抬手示意无妨,问道:“你们这次来,就是想调阅学生的脑电波记录?” “没错,我记得13年实验室有进过一批全新的仪器。当时为了医学试验项目,有扫描过全校师生的脑部结构充实库存。”苏源邑接着正色道:“当年的文献资料我有参与记录,都保存在了实验室数据库中。” “是有这么个事儿。不过那批数据涉及到个人隐私,学员们聚众闹过一次。”拉尔夫为难道:“你也知道,美国不比中国,崇尚人权至上。最后校方还是顶着压力,把那批采集的数据都做了格式化清理。” 对此,拉尔夫表示也很无奈。 两人脸上染上凝霜,这个结果意味着数据全部丢失了,无法再进一步查证,他们白跑一趟。 苏源邑依旧不死心:“老师,那批CR8T是否还在实验室?” “在呢。CR8T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但数值精确度却比德国进口的要高。”拉尔夫似乎回想起什么,问:“苏,我记得你对器材的熟识度不亚于威廉姆,改天你有空了来帮我调试一下。” 苏源邑眼眉含笑,激动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可以。” 拉尔夫没料到他会这么爽快答应,对自己刚剥削了免费劳动力没半点难为情,愉快道:“那真是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说完,效率奇高的按了指纹锁,领着两人进了身后的实验室。 翁达晞捅了捅苏源邑:“你要干嘛?”他觉得事出有因,有必要问上一问。 “看老公的,等会儿给你变个戏法。”苏源邑贼兮兮道。 翁达晞嗤鼻:“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老公技术很棒的,不会让你失望。”苏源邑左顾而言他,露出痞痞的笑来。 翁达晞:“我对你的技术丝毫不感兴趣,快闭嘴吧。” “啊!那你肯定会后悔的。”苏源邑信誓旦旦的说。 “……”继续听你哔哔我才会后悔。 拉尔夫一马当先,没听到身后两人的小动静。 三人顺着长廊走向实验室深处,每经过一道电子门,都需要开启不同的密码锁,安全等级非常高。 在经过层层五道门后,他们终于进入了核心区域。 周边的无影灯360度无死角的从头顶投射下来,十几台功能不一的医疗器械塞满整间实验室,泛着徐徐冰冷之气。 最重要的是,中间手术台上躺着三具浑身赤,裸的尸体,两女一男。脑部已经被开了瓢,凝固的深暗色血液沾在白布上,显得触目惊心。 几个身着医疗服,戴着口罩的人在忙忙碌碌,全身包裹严实下,一时辩不出是公是母。 刚进门的三人见怪不怪,脸上一片淡然神色。拉尔夫不经意的打量了一眼翁达晞,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拉尔夫分别让两人换上无菌服,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台脑电波扫描仪旁,边上连着四台黑白液晶屏,用来监测实时数据。 翁达晞心想,这应该就是苏源邑口中的CR8T了。 “喏,最新款的C-14T磁共振仪。”拉尔夫教授指着隔壁一台崭新的仪器道:“对接口趋于不稳定,分辨率偏差6个特斯拉,连威廉姆都找不到具体原因。”他眼中带着希翼,再次问道:“苏,你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苏源邑也不托大,趋步走向仪器,查看了各项数据功率才道:“活体实验是否会出现金属味觉、眼冒金星、眼球震颤、被观察组织温度升高等反应?” 拉尔夫瞪大双眸,惊疑道:“没错没错,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是因为质子在强磁场下会产生共鸣,必须使用波长更短、能量更强的无线电波,才能让磁场内的质子发生扰动。”苏源邑指着仪器上的一串数值道:“高分辨率意味着灵敏度更高,患者一点微小的移动都会影响成像,这在3T低分辨率仪器上是不存在的。而这款C-14产自德国布朗克生物控制研究所,其分辨率已经达到了1毫米以下,介观水平已经可以直达A区和B区。” “人体的大脑会不自觉活动,幅度大约在0.5-1毫米左右。我记得纽约大学医院的放射科专家有提到过,用单独可调的发射器在患者四周围绕成环状设备,来发射脉冲,可以描绘出一幅清晰的人体记忆图画。” 翁达晞看着神采奕奕侃侃而谈的苏主任,内心没来由的充满了自豪感。 这人还真是深藏不露,果然“技术不差。”看来是自己刚才内心污糟了,错怪了他。 苏源邑语速很快的讲了一大段,拉尔夫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听到“啪,啪”两声鼓掌,角落里的三人同时转头望向声源。 来人个子很高,脸上没有戴口罩,深刻的五官上有一双海蓝色的双眸,对方嘴角勾着笑意,击掌的双手还没放下,扬声道:“不愧是哈佛医科系的天才人物,连这个都知道。”威廉姆状似不经意道:“苏,听说你现在是一名法医?” 苏源邑见到来人,刚还神采飞扬的脸上立马凝固,没什么表情道:“是的,你打听的真清楚,威廉姆。” “那还真是可惜了,当初那么好的机会你都能放弃,还以为你回了中国会有一番作为呢。法医也能算医生吗?”威廉姆轻笑,挑衅之言步步紧逼。 翁达晞算是听出来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显然是拉过仇恨的。 这个叫威廉姆的蠢货,张口闭口语言轻佻带刺,着实烦人。 苏源邑却不动怒,依旧冰冰有礼道:“在你看来法医不算什么,但在我这它很神圣。”他朝三具尸体的方向走了两步,道:“你们解剖尸体是为医学做贡献,能救更多的患者不假。但那些惨死的无辜民众,就不是命吗?在我看来,两者并没有区别,都是在救人。” 救活人的看不起救死人的?没有这种道理吧。 威廉姆甚少听到有人这么对他说话,高傲的性子忍受不了别人的质疑,他撇了撇嘴,不屑道:“歪理邪说,荒谬之论。堂堂医学者,怎能与小小的法医相提并论?”他冷笑:“苏,莫不是你无处可去才会沦为做个法医?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跟我们说啊。同学一场,岂会袖手旁观。” “我心甘情愿,你少假惺惺。”苏源邑懒得和他表面假正经,不客气道。 这话听在翁达晞耳中,极其不舒服。苏源邑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肯定是人中龙凤。哪会任由别人对他指手画脚,屈居人下。 他冷冷盯着威廉姆,脸上的戾气隐约可见。 拉尔夫见情况不妙,恰逢其时的出来暖气氛:“威廉姆,身为一个医者,你连最基本的慈悲之心都被狗吃了吗?”他严厉道:“别忘了,若不是你师哥当初把机会让给你,你能有今天的成就?” 又是“机会”,苏源邑到底放弃了什么?翁达晞的眉头自始至终没有舒展开过。 威廉姆自诩高傲,但在拉尔夫教授面前还是矮了一大截,他收起嚣张的姿态,低眉顺眼认错:“老师教训的是,威廉姆以后绝不再犯。”他不情愿的对苏源邑道:“师哥,远道而来,是我逾越了。” “不必。”苏源邑大方揭过刚才的不快,道:“希望你不要忘记初心,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才是一个医者的重中之重。” 威廉姆咬牙切齿应了声:“我会的。” 他恨老师的偏心,恨苏源邑始终压自己一头,即使对方已经远离了这个圈子。但只要见到他,就会让威廉姆想到之前的种种。 他的这位师哥,天赋异禀,却甘落红尘,这才是对他最无情的打击。 拉尔夫转头对苏源邑道:“苏,你在这等我,我去准备调试的发射器,一会我们现场做模拟实验。” “好的老师。” 拉尔夫带着威廉姆走了,苏源邑终于得了空闲。 他凑过去拉翁达晞,急不可耐道:“阿晞,我们去CR8。” 翁达晞冷着声质问他:“你之前放弃了什么机会?还有那个威廉姆,他为什么要针对你?” 苏源邑看了看表,再次催促:“这个不重要,我们得快点找到想要的东西,趁他们还没回来之前。” “什么东西?”翁达晞一头雾水。 苏源邑已经把人拉到了仪器边,刷刷两下就开了设备,手指飞快的在上面操作起来。抽空回了句:“脑电波档案,希望还能恢复。” “不是已经被格式化了吗?” 苏源邑回头朝他神秘一笑,问:“不相信老公的技术?” 翁达晞:…… 经过刚才那波知识吊打,翁达晞没有理由不信。他轻若蚊音:“信你。” 苏源邑被取悦了,趁着人不备旁若无人的偷亲了口,满眼宠溺道:“宝贝真乖。” 翁达晞:“……”该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胡乱讲真话。 苏源邑不再逗他,凝神静气的对付眼前的设备,几分钟后,他惊喜出声:“有了。” “能恢复?” “嗯,不过只能恢复三分之一。”苏源邑语波平稳道:“我们时间不够,我尽量按照记忆中的排序来恢复。” 那也总比没有强。翁达晞非常好奇被格式化的数据怎么还能恢复,但他不想开口打扰苏源邑,以免影响到对方。 他一边帮苏源邑注意观察着周边的环境,怕有人突然走过来。但所幸,大家都在忙,没空理他们。 苏源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u盘拷贝,进度条已经走到了百分之六十,情况喜人。 两人多少有点紧张,进度条还差百分之十的时候,翁达晞看到再次走近的威廉姆。 这烦人的玩意儿还真是阴魂不散。 翁达晞当机立断,朝威廉姆迎了上去,阻止对方前进的脚步。 威廉姆对突然出现的亚洲男孩挑眉,刚才他就注意到了他。年轻俊美的外表不仅能吸引异性,连同性也带着欣赏之意。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威廉姆温和的朝他笑了笑,礼貌开口:“你好,请问你有事?” 翁达晞讥笑:“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不知威廉姆先生是否方便?” “什么问题?”威廉姆不明白对方的用意,还有那似有若无的讽刺笑意。 “人类的第一种饥饿是什么?” 威廉姆淡淡看了眼苏源邑的方向,回答道:“你是想拖延时间吗?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愚蠢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你的无知。”翁达晞靠近对方,口气带着寒意:“威廉姆家族为什么会有你这种平庸的人,自以为混在高贵和风雅里就能遮掩低劣的血统,简直可笑至极。” 威廉姆被几句话气的差点跳起来,他愤怒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他家族的事,还妄言谈论他的血统。 他是个私生子的事几乎没人知晓,除了家族里几位长辈。 可他们怎会泄露?他们不是一直看不起他的出生吗? 翁达晞看对方的反应,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曾在情报上匆匆一瞥,威廉家的密辛就有一条是关于私生子的,原来是他啊。 “我都跟你说了,人类的第一种饥饿就是无知。”翁达晞继续刺激他:“何必作死去惹不该惹的人?我可没苏源邑的好脾气,你非要撞枪口上,那我只能笑纳了。” 威廉姆如临大敌,脸色铁青破口大骂:“该死的,你是哪冒出来的臭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混进实验室到底想要干嘛。”他冷哼:“你们跑不掉的,拉尔夫那个老家伙竟敢放两只蜜獾进来,简直是老年痴呆了。” “你说谁老年痴呆?” “谁是蜜獾?”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威廉姆浑身剧颤。 翁达晞笑的犹如鬼魅,非常好心的提醒他:“那么,托马维尔.威廉姆先生,接下来,祝你好运。” ☆、恶魔敲门 威廉姆觉得自己七窍生烟,一半是被翁达晞气的,还有一半是被吓的。 气他的人全身而退,乖巧的走到苏源邑身后,悄声问:“妥了?” 苏源邑把U盘塞进他手里,脸色很差的望着威廉姆,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火。 威廉姆直直的站着,身前是索命的师哥,身后是勾魂的老师,他想原地去世都来不及了。 苏源邑撕下最后一层伪装,怒火中烧:“威廉姆,你当我说的话放屁?”他漆黑的瞳仁射出杀机,像把利刃,能把人切成薄片:“还是说,之前对你的教训不够深刻?以至于你飘了,可以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威廉姆想到之前苏源邑的雷霆手段,背脊发凉。这个东方人阴险狡诈,惩戒人的手段用温水煮青蛙来形容不为过。 他曾经处处挑衅,苏源邑不予理会。威廉姆自认为在美国,是他本土的地盘,中国人不敢反抗。无知造成的后果就是他被对方绑着推进了冷藏柜,差点冻去半条命。 如今,同样的神色再次出现。 威廉姆做着垂死的挣扎,他侧过身子,声音大到几乎覆盖整片实验室,把周围做实验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苏源邑,你蛊惑老师,让他带你进实验室。就是为了盗取数据,别以为我没看到。”威廉姆气急败坏的梗着脖子:“你趁我和老师不在的片刻,偷偷复制了CR8T的数据,赃物就在你身上。” 拉尔夫站在几步开外,闻言也朝苏源邑看过来,眼中多了层审视。 周围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和威廉姆关系很好的,还站出来指证道:“我们都看到了,CR8开机才会显示的指示灯一直在闪,就是他们动了仪器。” 形势被威廉姆扳回一局,他自鸣得意道:“实验室本来就不是你们外人能随便进出的地方,老师能带你们进来已经算天大的恩情。你们非但不珍惜,还企图盗取绝密数据,有没有为老师着想过?”他字字诛心,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两人。把刚才的“老年痴呆”全然抛诸脑后,脸皮都不要了。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拉尔夫教授是实验室的一把手,即使有错也无人能指责,但两个外人却可以。 苏源邑和翁达晞一时成了众矢之的,有口难辩。 拉尔夫旁观一切,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 苏源邑身姿挺拔,怂然不动,从兜里掏出另一个U盘,悠然承认:“我是开了仪器,但没有盗取资料。这里面是更新包参数,目的是为了帮仪器内核升级。” “你骗鬼呢?”威廉姆快步上前一把夺过U盘,插上一台电脑亲自审视。 里面一个文件夹静静躺着一组参数,威廉姆熟识这确实是更新包,他不可信道:“你有这么好心给仪器升级?” “我是仪器的供货商,你说有没有?”苏源邑无情的打断他,给了众人当头一棒。 连拉尔夫教授都愣在了原地。 翁达晞捏紧手心里的小物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凝望着苏源邑的后背,第一次觉得这人如此稳重又可靠,把一切都牢牢拽在掌心,暗中操控,步步为营。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威廉姆像是听到了笑话,出言嘲讽道:“你说什么?供货商?”他哈哈大笑,觉得对方肯定是疯了,说话不带下巴。“你知道这台CR8T值多少美金吗?全球也才出产了几台而已,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苏源邑默默道:“1400万美金,全球出产13台,均来自于苏家。”醇厚的嗓音波澜不惊,语调平平的复述着美金市价。 “哪个苏家?” “傻逼,苏源邑的苏家。”苏源邑冷静重复,又抛出一个重弹:“这台是我无偿捐献给学校实验室的,校长应该知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瞪大铜铃似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场中的男人。1400万美金的仪器,说捐就捐了?后边跟了多少个零来着? 这些该死的有钱人,花钱大手大脚的,让他们穷人情何以堪? 议论声成了鸦雀无声,反戏剧性的效果一击通杀,片甲不留。 拉尔夫教授也不“老年痴呆”了,终于出声:“这点我可以作证,确实。” 翁达晞轻声腹诽:“您老的反应跟腿脚一个档次,幸好没掉链子,关键时刻还能使使。” 苏源邑忍不住破功,嘴角掀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威廉姆如丧考妣,再不复先前的嚣张跋扈。他微驼着背,声调如幽灵一般:“你是苏奕之子?” “威廉姆,不管我是不是你都无法在实验室立足下去。”苏源邑给他宣判了死刑:“这里不是你的欲望之所,也不是你该撒泼的地方。拉尔夫教授对你给予过厚望,悉心栽培。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拉尔夫不仅提携他成了自己的左右手,还推荐他进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虽然职位不高,但好歹全美排名第一的医院,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 原本这个名额,是留给苏源邑的。 拉尔夫摇了摇头,苦涩道:“威廉姆,老师对你很失望。你把本心都丢了,即使有再大的天赋也是惘然。”为人师者,此刻竟骂不出一句,心到底是凉了。 威廉姆痛苦的闭上双眸,双腿再无法支撑他仅剩不多的尊严,缓缓跪坐于地,失声痛哭。 周围人有不忍,有不屑,更多的还是惋惜。 能奋斗到这个位置的人寥寥可数,有的人倾其一生都未有机会。该说他自作自受,还是时运不济? 只能说他今天出门没看老黄历,遇上了两只狡猾的“蜜獾”。 实验室乱不乱,平头哥说了算。 苏源邑解决了麻烦,不想再逗留,恭敬朝拉尔夫道:“老师,今天给您惹了麻烦,实属不该,我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给您赔不是。”他没忘了C-14的事,说道:“如果仪器有问题,我给您叫苏家的工程师□□。您放心,他们都比我专业。” 拉尔夫拍了拍他肩膀,欣慰道:“好好,老师只希望你能好,有空常回来。”他凑近只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对了,东西拷到了没有?” 苏源邑讶然,原来老师是故意的?给他创造机会的不是上天,而是眼前老谋深算的智者。他眸中带着感激,语气低了三分:“拷到了,多谢老师。” “不用客气,我能帮你的不多。”拉尔夫语重心长的叮嘱他:“苏,以后的路会更艰难,你得好好走。” “我知道了,再见了,老师。”苏源邑哽咽。 翁达晞落后几步,待苏源邑离他五步开外,他停下脚步,与拉尔夫对视。 两人沉默不语,眼中各自交换着信息。 “拉尔夫教授,希望你帮我保守秘密,为了他。”翁达晞临走时还是撂下最后一句,带着恳求和信任。 拉尔夫最终轻叹一声,低声应下。 “好” 望着两个远去的年轻人,拉尔夫露出了惆怅的神色。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愿上帝能眷顾你们,我的孩子。 待两人出了实验室,苏源邑拉着翁达晞漫步在校园林荫道上。标志性的欧式建筑,低矮的绿色花园,湛蓝的天空,交握的掌心,美好的初恋。 翁达晞一脸轻松,惬意道:“多亏了苏主任未雨绸缪,我们才能轻易脱身。” 苏源邑揉了揉他头发,不好意思道:“让你看笑话了。” “明明是一出好戏,怎么叫笑话。”翁达晞拿出U盘,对着天空道:“这里面,真的有靳婧的脑部结构图吗?” “嗯,有的。”苏源邑坚定道:“警方已经找了个理由限制她出境了,我们得尽快赶回去,周六她就要路演了。” “我们还得回去搜集证据,仅凭这个无法将她定罪。” “她真的会是杀人凶手吗?”苏源邑不确信:“可看起来挺正常的。” 翁达晞停步,挣脱开交握的手,冷淡道:“那就要看她是阴性还是阳性了,这方面,你比我更专业。” ”如果她的脑部CT显示脑室扩大和皮质萎缩,那说明她的脑结构异常,很有可能是阴性。”苏源邑不无担忧道:“我们追其犯罪动机和审判刑罚,是根据嫌疑人精神状况正常的情况下来判定的。如果是这样,就会达不到预期效果。” “那如果她是阳性呢?” “那我们就有争取的很大空间。” 翁达晞冷笑:“你忘了她的本职工作?哪怕她不是,也可以演一个精神癫狂的小丑。”他感慨:“她在美国的案件被最终判定为自卫杀人,无罪释放,你信吗?” “我不知道。”苏源邑坦白,他没有经手的案件,无法通过想象评判结果。因为他是警察,所有论证都靠的是依据。 翁达晞头次产生了无力感,他捏了捏鼻梁,不适道:“与其纠结这个,不如去找能将她定罪的东西。” “阿晞,你冷静一点。”苏源邑看他脸色不好,不敢刺激:“我知道你担心翁旭,江洵已经在安排了,他暂时不会有事的。顶多就是受一波舆论压力,等我们回去就好了。” “我很冷静,靳婧就是凶手。她一定在暗处嘲笑警方的软弱无能,对她束手无策。” 苏源邑想到逮捕司彬的那天,翁达晞也有这么失控的一面。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决定不再跟他争辩。 “我们回家吧,先看看结果再说。” 翁达晞平静道:“好,先回去,我去开车。” 苏源邑跟着他一起,两人不再说话。今天他们自己开车过来的,没让司机接送,晚上俩人还约了一起去哈德森河散步看夜景。 苏源邑想,晚上一定要逗他开心点,不能再让他胡思乱想。 翁达晞走向驾驶室一边,正要去开门,一个冷嗖嗖的声音响起:“Daxi.Weng,我可等你很久了。” 翁达晞双眸紧缩,刚要回头,被一冰冷的东西顶住了后脑勺,黑洞洞的枪口犹如催命鬼厉。 他如坠冰窖,不顾一切大声喊道:“苏源邑,快跑。” 那个声音带着三九月的冰寒,如等候猎物多时的猛虎,倏然道:“晚了。” 翁达晞后颈一阵剧痛,随后,陷入无边的黑暗中,再无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28章,翁达晞打电话未讲出口的就是靳婧的案子。 接下来,要开始虐了。我也不想的~ ☆、饿了吗 “痛……” 全身的骨头连着皮肉没有一处不泛着疼。 翁达晞强迫自己从潜意识中脱离,顶着剧痛睁开双眼。 黏黏糊糊的液体顺着脸部肌肉的扯动流进眼中,模糊了视线。 这是哪? 翁达晞努力回忆昏迷前的遭遇:他们遇到了偷袭,在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前被绑架了。 苏源邑呢? 翁达晞用力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 他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微弱的光从侧面一扇小窗上投进来,勉强可以看清眼前的事物。 凌乱的桌椅板凳堆叠在角落里,蜘蛛网成片的从头顶垂落,这是个废弃已久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活人,空旷冷清。 而他,双手被铁链悬挂在两侧,周身遍布伤痕,脚下已汇聚了一小片血渍,还在不停往下滴落。 极刑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影随形,仿佛拿小铁锤在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骨缝,要劈开他的脑壳。 真狼狈啊,他想。 如果被苏源邑看到,又该哔哔了。 翁达晞很快镇定下来,断断续续的片段随之浮现。昨天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有往死里下黑手的身影。如果没猜错,应该都出自伊桑那个变态。 就在他思绪翻飞的刹那,门被打开了。一个男人逆着光从外面进来,伴随着低低的嘲笑声响起:“真让人意外,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达晞.翁吗?” 男人走近,掐着他的脖子愤然对视:“想不到你会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吧?昨晚兴奋的我差点高,潮,了。”他再度逼近:“你说我该拿你涮片?还是吃火锅儿呢?” 翁达晞脸部充血,缺氧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淡定自若,他提醒道:“蠢逼,这俩吃法是一样的。”吸了口气,继续火上浇油:“屎一样的脑子。” 男人猛然收紧手掌,想把眼前人活活掐死。 翁达晞双目赤红,瞳仁死死盯着男人,透着不屈服的倔强。 呼吸越来越微弱,翁达晞能感觉到五脏六腑的通道被齐齐堵住,死神在临近。 倏然间,男人却放开了他:“差点上了你的当,可不能让你死这么容易。” 新鲜的空气再度充盈整个肺部,翁达晞低声咳喘,鲜血从他嘴缝里漏出来。 内脏牵扯的生疼,眼泪差点被逼出来,翁达晞生生忍过一波痛楚,强撑着道:“伊桑,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在哪?”沙哑的嗓音像个破风箱,不等恢复就急急问出了口。 伊桑用手拨了拨齐肩长发,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被我吃了。”他作势抹了下唇:“肉质柴了些,不过聊胜于无,尚能入口。” “哼,你也不怕吃了折寿。”翁达晞知道他在撒谎,没有点破。 “吃了才能长寿,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古话说得好,吃啥补啥吗?” 伊桑操,着不熟练的汉话说着“吃啥补啥”,脸上一派天真。仿若真能像他说的那样,吃了人肉,就能延年益寿。 如玉兔精觊觎唐僧肉一样的痴狂。 这种极端的恐怖分子,在中国那就是邪教头子,第一个要被拉出去枪毙。 翁达晞冷笑:“你要干嘛?说吧,我们可以谈谈。” “你一个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伊桑嘲弄道:“没有联邦的保护,你活的连狗都不如。”伊桑随即换了一副表情,笑意洋洋道:“你还不知道吧,有人怀疑你跟A组织勾结,泄露了绝密信息,所以才不得不脱离联邦的调查。现在的你就是过街老鼠,外面排着队的人想杀你。” “说不定出了这扇门,你连留个全尸都是妄想。” 翁达晞嗤鼻,不出这扇门,他才留不下全尸。与其被活活吃掉,他宁愿选择被五马分尸、乱枪打死,好歹不会成为隔日的“粪便”。 他闭了闭眼,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有什么重要信息飞快错了过去,残影都没捉住。 半餉,他冷声道:“你抓的那人是个中国警察,受国际维和部队的保护。”翁达晞低垂着脑袋,幸灾乐祸:“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沙哑的嗓子带着决绝:“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今我已落在你手里,没必要牵扯不相干的人进来。” 中国警察?伊桑眼珠动了动。 他上前捏住翁达晞的双颊,逼迫他抬头。“你死一万遍都不够,从两年前你挖掉我眼珠那刻起我就发了誓,不亲手宰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伊桑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眼罩,像个半路出家的独眼海盗,阴亵里透着股娘们唧唧。 翁达晞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独眼龙”展眉:“你吃了这么多人,我真后悔当初那一刀下手太轻了。” 他还有脸说,伊桑一把拉下眼罩,空洞的左眼眶刀疤纵横交错。整个眼皮都被掀掉了,眼眶微微呈现塌陷,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即使伊桑找了最好的医生,但都无法修复,整个左眼算是彻底报废了。 伊桑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恶气,天生爱美的他被毁了容,成了半瞎。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如果不是我反应迅速,命就交代了。”伊桑指着破碎的左眼道:“是它保住了我的命,给了我今天翻盘的机会。” “你想怎么翻盘?” 伊桑是两年前他追捕过的“黑色曼陀罗”,连环凶杀案的头号嫌疑人。只要是他看上的目标,都会在现场留下作案标记--一朵黑色曼陀罗花,稀有品种。 寓为:有来无回。 被害人惨遭毒手,都被他丧心病狂烹煮成了食物。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失踪人口也越来越多。 翁达晞花了三个月才追寻到他的踪迹。但因外援延迟一步,翁达晞只重伤了他一只眼睛,最终还是让他逃了,自己也受了伤。 伊桑把脏了的手往翁达晞身上擦了擦,嫌弃的瘪嘴:“昨天被打的那么惨都没求饶,真是小看了你。”他又轻藐道:“不过,你那位朋友就不行了,见你血淋淋的样子,脸都被吓青了。还警察,真是没用。” 翁达晞闻言心跳漏了一拍,苏源邑目睹了他被打,脸色还被“吓青”了? 那个画面他无法想象。 “既然没用你还不处理了他,等着惹祸上身吗?”翁达晞退而求其次,使用激将法。 “留着好像是没什么用。”伊桑承认,他不想招惹中国警方。毕竟,自始至终,猎物唯有翁达晞一人而已。 翁达晞暗自松了口气。太好了,至少现在能证明苏源邑还活着。 “但他长得不错,我舍不得就这么放他走了。”伊桑的独眼眼波流转,卖弄风骚的话回一转。 “你要干嘛?”翁达晞警惕问道。 伊桑斜了他一眼,挑眉:“你和他什么关系?看起来,你们的关系不简单那。” 翁达晞顺口胡诌:“他是中国警方派来监视我的,我在国内惹了些官司。”他讥笑:“要不,你帮我解决了他?” “有趣,有趣。”伊桑信了,手指捻着发丝暗自思量,想着该怎么处决才好。 良久,伊桑兴匆匆的做了决定:“为你的生命倒计时吧宝贝儿,我去热个锅,一会儿就来凌迟了你。” 翁达晞:“……” 伊桑走了,徒留一室安静。 翁达晞再次陷入昏暗中,他知道对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很了解伊桑的风格,贪婪、暴戾,也无脑。 他是怎么找到他的?这点不容忽视。 他秘密回美国办事,小心警慎,知道的人寥寥可数。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 联邦吗……不可能。 苏源邑被关在房间另一头,与翁达晞隔了一条长长的走廊,由伊桑的手下看管。 他的情况比翁达晞好的多,没有受到虐待,只被捆缚在椅子上,寂静无声。 门口看守的小弟频频透过窗户缝看他,打量的眼神不加掩饰。 这个人从始至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即使是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处刑,也面不改色。 伊桑口中的“惊吓过度”显然是无稽之谈,对方明明是沉着冷静的让人害怕。 只有苏源邑自己知道,他的舌头被咬的血迹斑斑,猩甜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口腔,连开口都困难。 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打的遍体鳞伤,自己却无能为力,天知道昨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的身心被浸泡在油锅中反复煎炸,再由烈火焚烧吞噬,几度呕血。 原来深渊里不是百虫毒蛇,尔虞我诈;而是尖刀舔血,死无葬身。 他不能露出丝毫破绽,让伊桑知道两人的关系,只会害了翁达晞。即使愤怒要摧毁一切理智,他也得死死忍着。 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阿晞的伤,不能再拖了。 他张了张口,想发出声音,但失败了。再次蓄起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咽喉,终于吼出了声:“伊桑。” 正好从门口经过的伊桑听见了,惊讶的望向那扇门。 小弟颇有眼色的为他打开门,隔着几米距离,一明一暗,遥遥窥探。 “怎么,你也饿了?”伊桑语气里带着调侃。 “我们娘做个交一吧。”苏源邑开门见山,口齿不甚利索道。 伊桑站原地没动,耐着性子问:“什么交易?”他想听听这个中国警察会说什么。 “我帮你治病。”苏源邑简洁明了,说了前半句。 伊桑终于动了,朝他走过来,带了三分兴趣:“治病,你在天方夜谭吗?”一个警察还能跨行治病,见鬼了。 “我是个医生。如果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伊桑第一反应就是翁达晞撒谎了,他促狭道:“可据我了解,你是名警察。” “不相悖。”苏源邑轻描淡写把职业问题带了过去,继续道:“我可以让你的眼睛重见光明。” 伊桑唯一的眼球亮了亮,掩下内心的迫不及待。他再次摘下眼罩,尾音不明显的颤抖:“如果不能治,我就把你切成三段。” 苏源邑知道自己赌对了,不管结果如何,伊桑上钩了。 三目相对,苏源邑坚定中带着狂傲:“我说能治,那就一定可以。” 可能是碰壁太多次,连冒出的点滴希望伊桑都不愿意放过。也可能是对方的语气太过坚定,伊桑最终被说服了。 他想,阶下囚,不足为惧;敢骗他,吃了就好。 他妖里妖气的撩了把长发,问道:“筹码是什么?” 苏源邑漆黑的眸子逬出精光,一字一顿道:“让我见翁达晞一面。” 伊桑原以为对方会要求饶他一命,或者放他走之类的。没想到条件居然这么简单,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没问题。” 就让他们做最后一次诀别吧,到嘴的鸭子也不能飞了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重口,见谅。不会写吃人肉细节的,放心。 ☆、以身伺魔 苏家 曲寅心接到电话的时候,一个没崩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苏奕正在签文件,被妻子突然的鬼哭狼嚎吓了一跳,笔尖不受控制的滑了出去。 俩字硬生生划拉成仨字。 “寅心,怎么了?”苏奕推开手边的合同,担忧的问发妻。 曲寅心颤抖着双手,手机不受力从掌心滑脱。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丈夫:“小邑被人绑架了。” “什么?”苏奕闻言猛的站起身,拉着她焦急询问:“儿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刚是绑匪打来的电话?” 苏奕急得脸色赤白,曲寅心只流着泪摇头,一幅欲言又止的憋屈样。 曲寅心精致的面容上泪痕点点,虽然岁数上已经不在年轻。但因保养得当,依然能看出成功女性的魅力来。 往日里美丽优雅的仪态被噩耗击溃,露出作为母亲的柔弱一面。 她被苏奕扶进沙发里,缓了片刻才抽噎道:“绑匪要求我们提供最好的眼科专家,还有精密的医疗设备。” “不要赎金,只要提供这些?”苏奕好歹是苏家的董事长,风浪见的多了,很快镇定下来。心中虽焦急,但也不至于乱了阵脚,他怀疑的再三确认道。 曲寅心起先也被绑匪的要求惊的楞了愣,但只要能赎回儿子,什么样的要求她都不在乎。 “没错,小邑亲口说的。”回想起刚才那通电话,曲寅心焦急的神色平复了些,继而道:“小邑还说,他媳妇儿和他一起被绑架了,让我们务必答应绑匪的要求,有什么问题等他回来会跟我们解释。” “他谈女朋友了?”万年老光棍什么时候谈恋爱了?如果不是被绑架,他们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他自己说的还能有假,我看像真的。”曲寅心信誓旦旦的说,眉梢都染了亢奋。 天知道她等这振奋人心的消息等了多少年,虽是喜忧参半,但好歹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奕太了解这个儿子的尿性,表面看着温和纯良,其实内里死犟死犟的。从小到大,他就被那张“好孩子”的脸给骗的团团转。 当年让他学医,死活要去从警。好容易踏上学医这条路了,苏奕盼望着能把苏家的担子交给他了。结果,临了临了,臭小子背着他先斩后奏,当起了小法医。 气的苏奕血压直接飙升,父子俩冷战了半年没说过一句话。 如果不是家中独子,苏奕早就想打断他的狗腿了。 到底是亲儿子,哪有隔夜仇的。 苏奕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内线,吩咐秘书进来。 曲寅心已恢复了精明干练的模样,她掷地有声道:“我们老苏家终于要有后了,臭小子好歹开了窍。”她笑了笑,对着苏奕坚定的说:“必须救,两个人一个都不能少。不要说一台小小的手术,就是绑匪要亿位数,咱也得答应。” 眼下命可比钱重要。这点钱对苏家来说,根本动摇不到根基。 苏奕不置可否:“吃一堑长一智,是得让他长长记性了。”免得他天不怕地不怕,不知人心险恶。 秘书很快进来,苏奕匆匆安排了后续事宜,携着妻子亲自飞了趟美国。 _ 翁达晞还不知道,他的身价被未来婆婆一下抬到了9位数。 伊桑的火锅迟迟没有架起来,而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恶化。 胃腹部的疼痛一阵阵袭来,高烧让他的意识处在半昏迷状态,浮浮沉沉。 期间,他似乎听到人的交谈声。凭着本能想凑近听个清楚,但昏沉的脑袋不受自主控制,硬生生罢了工。 朦胧的意识下,他感觉有人靠近。身体的本能反应促使他做好戒备,即便体力已是强弩之末。 伊桑命人把他放了下来,凑近啧啧两声:“你的麻烦要来了,那位中国警察想必一会儿就要来对你严刑逼供了。”他故作怜悯道:“你可别坚持不住死了,我喜欢吃活人,死人肉质不新鲜。” 翁达晞不理他,一幅手无缚鸡之力的垂垂模样,激起了伊桑心底的贪婪。 他朝翁达晞的脸上舔了一口,鲜血的滋味让他欲求不满,病态的出声:“美味的小可怜,我真舍不得你受伤。你身上的一血一肉都只属于我,明白吗?” “你就不怕我毒死你?咱俩同归于尽。”翁达晞藐视他。 伊桑邪魅一笑,不甚在乎道:“我还真期待你的反抗,像死鱼一样任人宰割,才叫人索然无味。” 翁达晞知道他贱,但没想到他贱起来没下限。如果不是体力不济,他确实想起来跟他好好正面刚,谁死谁伤真不一定呢。 如今好汉不吃眼前亏,他选择沉默。 值得庆幸,伊桑暂时不会“享用”他了,这给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他原地蓄力,等待最佳时机。 伊桑见他迟迟没动作,也落了兴致,临走时还附带了句:“祝你好运!” 翁达晞从鼻子里哼哼了声:“蠢货。”被两位人质轮流忽悠,不是蠢货是什么? 苏源邑进来的时候,落入眼中的便是这么一幅场景。浑身是血的人躺在房间中央,胸腔的起伏甚是微弱,奄奄一息的像随时都会死去。 他的双目被刺痛,心跳的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奔向翁达晞的脚步顿时乱了方寸。 “阿晞”苏源邑心惊胆战的唤他,第一次面对病人手足无措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声轻笑从地上传来,翁达晞微抬起头,狡黠的朝他挤了挤眼:“没死呢,别慌。” 苏源邑长长的呼了口气,苦笑着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半倚在自己怀里:“你要吓死我,好让我下半辈子都活在愧疚中对吗?” “苏主任,您看我有没有做演员的天赋?”翁达晞喘着粗气,嘶着声半开玩笑的说。 苏源邑仔仔细细给他检查了一遍伤口,脸色铁青:“外伤感染,内脏出血,高烧不退很快会让你脱水致死。”他冷声道:“不用演技,你本色就可以出演死尸。”他头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气怼他,显然是气极了。 伤的这么重还有心情开玩笑,他是不是当他瞎? 翁达晞何曾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他用力握了握对方的手腕,诚心诚意的道歉:“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闭嘴吧,省点力气当养伤了。”苏源邑不接他的话茬,兀自开口:“我答应了伊桑,要治好他的眼睛。明天他动手术的时候,就是我们逃跑的机会。” 原来伊桑不处决他的原因在这,苏源邑答应帮他治眼睛,那换取条件是什么? “我会拖累你的。”翁达晞指了指身上,正色道:“特殊情况下,你可以放开我。” 伊桑不会放过他的,唯一的条件只能是放苏源邑一个人离开。他不想拖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不能浪费。 苏源邑肺都快给他气炸了,没好气道:“让我丢下你去送死吗?”他拨开对方的额发,字字泣血:“你受刑那天我就对自己发了誓,如果你死了,我会让伊桑后悔投胎做人。” 翁达晞苍白的脸上道道血痕,高烧透支着他的体力。苏源邑的誓言像剂良药,慰贴了抽痛的神经元。 他凄然一笑,虚弱的开口:“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努力救下的,说不定就是别人口中的恶魔呢?” “那我愿意以身伺魔,你要吗?” 翁达晞问他:“伊桑答应了你什么?” “让我见你一面。”苏源邑认真道。 翁达晞以为自己耳朵聋了,他挣扎着坐起身,再次问道:“什么?” “我给他治眼睛,他答应让我见你一面。”苏源邑怕他扯着伤口,小心的避开,虚虚扶着。 “苏源邑,你疯了?”翁达晞急火攻心,想锤爆他的头。 这人花了那么大代价,只为了区区见他一面。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也太大手大脚了,投资比例明显不符合实际回报。再怎么说,也得释放一名人质才符合逻辑。 瞧瞧这人都干了什么?活像他是魅惑君主的妲己,从此君王不早朝他就罪过了。 得亏苏家董事长还没换人,否则亏到爹妈都不认识了。 苏源邑很无辜,想为自己辩驳点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他现在是个病人,还发着高烧,不宜动怒,他对自己说。 “我担心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如果你有事,我该怎么办? 翁达晞双手环住他的腰,软塌塌的枕在苏源邑双膝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道:“原谅你了。伊桑疑心病很重,他明天肯定会加派人手看着我们。要想顺利逃出去,不易。” 他们关押的地方不明,加上没有外力援助,他还受了伤。种种因素都对他们不容乐观。 苏源邑知他是撑不住了,一只手贴在地上,等凉透了才搭上翁达晞的额头,试图让他好受些。 “不用担心,曲寅心同志可不是吃素的。”苏源邑自信满满,母子连心,他相信苏家已经布控好了一切。 伊桑自己就成了“人质”,手术台上谁说了算,一目了然。 翁达晞声音嗡嗡的,说了很多话已然耗尽了力气,频着意志力吐出几个字:“伊桑,背后还有其他人。”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是你的仇家?”苏源邑不确定的问。 “是啊,你怕不怕?”翁达晞眼前出现了重影,语句依然清晰。 苏源邑朝他笑了笑,和他打着商量:“无所畏惧。阿晞,等出去了,我带你去见我爸妈,好吗?” 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苏源邑觉得这次就是个很好的机会,遂,不想再等了。 怀里人迟迟不应答,掌下的温度烙的烫手。 苏源邑呼吸一滞,低头查看。 翁达晞烧的面色酡红,人已处于昏迷中,嘴角的鲜血挂着丝蹭在苏源邑裤子上,触目惊心。 门口响起两声敲门,不等里面人出声,伊桑就推门而入。 “两位的私房话说的够久了,是不是该做个了断……”伊桑被眼前的画面吓住了,错愕的盯着屋中两人。 苏源邑嗜血的眸子望了过来,语气森森然:“真遗憾,他貌似快断气了。”他把人轻轻放平,不好意思道:“我们中国警察办案讲究效率,我下手重了些,抱歉。” 伊桑气急败坏一把推开苏源邑,骂了句脏话,着急的去探地上人的鼻息。 微弱,烫的伊桑缩回了手。 他怒目圆瞪,脸上的暴戾之气尽现:“该死的,我就不该答应你那见鬼的条件,阴险的中国人。” 苏源邑讽刺一笑:“彼此彼此,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得谢谢你,伊桑。” “滚开”伊桑失去了所有耐心,抱着翁达晞就朝外走去,脚步匆匆。愤怒浇灌了他全部的理智,以至于让他忽视了苏源邑的种种异常。 身后,苏源邑的手腕一片赤红。那是利刃刚割开的伤口,鲜血汩汩的冒出。 有些,已经凝珈;有些,流进了翁达晞的五脏。 ☆、肖尧 听着渐行远去的脚步声,苏源邑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他眉目沉沉的望着前方虚空,神色晦暗。 在经过绑架、威胁、刑罚过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无疑是共赴黄泉的命运。 他见过的死人很多,死亡对于法医而言,只是隔着一张解剖台的距离。可敬,并不可怕。 但现在,他害怕了。 随着翁达晞伤势的恶化,一把无形的钝刀悬在他的头顶上方,将落不落。 短短两天内发生的一切,打破了他三十年的所有经历。无意间,将他卷进邪恶黑暗势力的漩涡中。面对暴徒的肆意□□和报复,把他灵魂里禁锢的善意教条击碎。 那是他时时刻刻都要放在心尖疼爱的人啊,他们下次狠手,那就不能怪他也心狠手辣了。 苏源邑毫无痛觉的瞟过手腕流血的伤口,藏在袖子里的解剖刀泛着冰凉的冷意。 门口守着的小弟探进头来,想招呼他回去。细碎的灯光照射在漆黑的屋子里,墙壁上是苏源邑高大的影子,小弟脖子里没来由的一凉。 — 伊桑气急败坏的把翁达晞扔在床上,粗鲁的行为没能惊醒晕厥过去的人。 他盯着翁达晞烧红的脸凝视片刻,排除了他伪装的可能性,心中的火苗蹭蹭往上冒。如果不是隔着堵厚厚的墙壁,那个狡猾的警察就该被点着了。 为了能抓住翁达晞,伊桑费了不少劲儿。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还是自己大意了。 翁达晞的命,只能是他伊桑的。至于破坏游戏规则的“人质”,就要让他付出成倍的代价。 伊桑还没想好怎么惩治那个中国警察,眼下最要紧的是别让人咽了气。他烦躁的叫来手下巴贾,对他吩咐道:“去把肖医生请过来,就说是我受了伤。” 巴贾垂目,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床上的人,听话的低声应下了。 肖医生很快被请来了,巴贾非常有眼力见儿的退到了门边,继续充当隐形守卫人。 肖医生还很年轻,带着副细框眼睛,斯斯文文的公子哥样。待见着房间里的伊桑完好无损,当即翻了脸:“凭伊老大的身份,还用的着诓我过来?您一句话,我巴巴的不就上门了。” 这话表面听着恭维打趣,实则暗讽意味居多。伊桑听着也不生气,多少了解这位肖医生的脾性,顺着他的话说:“肖医生贵人事忙,一般人哪能请的动你?”他点了点下巴,说:“这人对我意义重大,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死了。别人我不相信,所以只能麻烦肖医生了。” 肖医生不明所以,把手中的医疗箱搁在床头,才正视了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人,说:“哟,生的如此美味可人,色香味缺一都是遗憾啊,打坏可惜了。”他轻佻的摸了把翁达晞的侧脸,看着伊桑,说:“细皮嫩肉的,不正合你的胃口?人总归是要死的,救活了意义也不大。我的出诊费可不便宜,伊老大还是莫要耽误我功夫了。” 伊桑有些生气,又不能发作,只好耐着性子说:“死不死的以后再说,现在让他归西岂不便宜了某人。”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郑重道:“诊金我出双倍,人就交给你了。” 肖医生隐在镜片后的目光凝上惊诧,啧啧两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伊老大居然肯花重金为自己的口粮治病。“他腆着脸,一本正经的说:”不过肖某看病从不挑人,只要钱到位就行了。”打了个响指,示意成交。 伊桑在肖医生看不到的角度嘲笑了下,无声的骂了句:“嗜钱如命的杂碎。” 姓肖的能游走在黑白两道游刃有余,全靠他的嫡亲大哥肖刚。肖刚的手段在道上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果敢勇猛。近几年生意越做越大,垄断了几大港口的贸易往来,有钱是一方面。但重要的是有人脉资源,跟着他干的组织自成一派,隐隐有打压A组织的势头,坐稳了唐人街当家人的交椅。 伊桑不想跟肖家杠上,他只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而已,不混帮派组织,一个人儿的挺好。 至于攀上肖医生,也是场意外,。 两年前他受了重创,遇上了很多庸医,让他大为恼火。最后是肖医生平复了他的创伤,两人算不上熟稔至交,但表面好歹过的去。伊桑不在乎钱财,而肖医生嗜钱如命,双方都很“满意”。 — 翁达晞又陷入了血腥循环的梦里,停在了17岁那个夜晚。满目疮痍的血痕是复刻的伤疤,日日噬心。 死去的双亲躺在他的脚边,空气里飘散的血腥气让他窒息。他逃不出去,只能卑微的跌坐一旁,身躯和灵魂受着灼灼焚烧。 白杨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如生前的温柔,黑色的长发略显凌乱的披散在肩头,盯着地上的翁达晞,眼中透出浓浓的失望:“我儿,你已经软弱到站不起身了吗?” 翁达晞惊愕抬头,望着记忆里的母亲哑然失声。他痛苦的摇着头,不敢回答母亲的提问。 面对翁达晞的沉默,白杨步步紧逼。她上前扶住他的肩膀,不让翁达晞后退半寸,冰凉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穿透力:“为什么?难道你想步我和你父亲的后尘吗,躺在这里,腐烂成白骨?”白杨森冷的指着不远处谢青安的尸体。 翁达晞头痛欲裂,摇着头否认:“不,妈,我好痛。”痛到无力支撑他的残躯,破碎的毅力瓦解成碎片,拼凑不全。 “痛,代表你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白杨伸手揩去儿子眼角的泪滴,发声震震:“生而为人,无论如何都要学会承受不同的苦痛,那是成长路上的必经之路。我的儿,母亲无法手把手教会你怎么做,但依然会努力看着你。你是个好警察,配得上“铁骨铮铮”。 “我不配,我没能找出杀害你们的凶手,对不起,妈妈。”翁达晞仿若回到少年时期,兵临无助,再无恣意。 白杨抱住他,抚慰着他不安的心灵:“傻孩子,那不是你的错,源于因,才有果。”她冰冷的尸体传达不出任何暖意,但伟大的母爱超越了次元空间,带给翁达晞无与伦比的温暖。 “儿子,往前走,不要再记着仇恨了。它会蒙蔽你的双目,夺走你的光明,毁掉你人生的一切。” 翁达晞似乎听到了母亲的轻叹,不知是无奈还是心疼居多,他无暇顾及。 他极力的抓着白杨的裙角,苦苦哀求:“妈,带我走吧,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白杨的身体逐渐透明,笑容显得那么不真切。她轻抚着爱子的脸庞,微笑着纠正他:“好好活下去,离开这里。你看,谁在等你?” 翁达晞顺着母亲的视线,看到了对面的苏源邑。对方高大的身影让人安心,朝他伸出手,唤他:“阿晞,来我这里。” 耳畔吹来微风,白杨的身体消失不见。翁达晞奋力想抓住一片裙角,他惊慌失措的喊了出来:“回来。” 肖尧被床上突然诈起的人惊了一跳,指尖捏着的针头快准狠的顺着苍白手背扎进血管里,心有余悸的说:“诈尸啦。” 伊桑刚要跨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转身看他们。 不料翁达晞没了下文,半天也没睁开眼睛。伊桑又看向肖尧,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肖尧推了推翁达晞,人又顺着他的力道又躺倒回床上。肖尧耸肩:“烧糊涂了吧。失血过多、高烧引起的痉挛反应,可不能怪我啊。”他指着翁达晞,解释道:“得亏我来的早,要不他挺不过今晚。” 伊桑不言。 翁达晞朦胧感觉有人在脱他衣服,但全身都在疼,眼皮沉重的睁不开,无力抗拒别人的触碰。 那指腹光滑恒温,带走了一部分痛楚,让他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缓释。他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阿邑。” 肖尧手下暂停,侧耳俯身听他说话。待听清那俩字后,不高兴的纠正他:“我是肖尧,不是阿姨。” 翁达晞不理他,继续沉在梦里。 伊桑觉得人不会这么快,便对着门口的巴贾说:“看着这里,有事叫我。” 巴贾领命。 肖尧好奇的问:“你这就走了?不管他拉?” 伊桑妩媚一笑,假模假样道:“把人交给肖医生,我在放心不过了。”他把垂落的长发绑了个小辫,口气带上了冷意:“待我处决了不听话的狗,在来好好感谢你。” “哦?伊老大还留着存货呢。那行,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你大可放心。”肖尧知道他什么德行,一口答应了。 待伊桑走后,巴贾又看了眼房间里,从外面把门带上了。 关门声响起的同时,翁达晞猝然睁开了双眼。 肖尧斯文败类的俊脸覆在他头顶上方,似笑非笑的朝他说道:“我又救了你一回,老熟人了,这次给你打个八折优惠吧,翁达晞。” 翁达晞干燥起皮的嘴唇轻微抽了抽,甩了个白眼给他。轻轻叫了声:“肖尧。” “是我。” 隔壁,苏源邑望着被推开的门,出现了伊桑罗刹般阴沉的臭脸,嘴笑浮起嗜血的杀意。 ☆、暴起 房间的灯被全部打开了,昏黄的照亮了房间里的人和物。 苏源邑懒懒的坐在凳子上,并没有被伊桑散发出的小流氓气势给唬住。他袖子里的解剖刀往更深处推了推。 伊桑舌尖舔着口腔内部,明显来者不善。纵然心里对这个中国警察恨到想千刀万剐的地步,但仍然没忘记他能带给自己最后的希望。 是的,他能治好自己的眼睛。 他朝苏源邑走近几步,后腰的枪支泛着冰冷的寒意。身后的小弟都站着没动,时刻做好了保护老大安全的准备。 “条子,你胆子很大。连我伊桑的人你都敢动?看来是我对你太客气了。” 苏源邑知他要来秋后算账,不为所动的笑了笑,语气中挑衅之意明显。 “你我各取所需,什么是你的我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他妈放屁,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只要见他一面就行,谁准你对他用刑了?你个狗娘养的东西。”伊桑的语气带着火焰山的气势,一股脑喷在了苏源邑脸上。 苏源邑对上了他要杀人的目光,眼中是倔强的不屈服,“那真是抱歉了,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先到先得”。他身上怀揣着很多有价值的信息,否则我也不用整天跟着他,以至于落到你手里。” 他们两在对峙,如果他一旦在气势上输了,那么只有挨宰的份。现在就是看谁更不要脸,谁胆子大谁就处于上风。 拼武力他的确是干不过伊桑,他身后的小弟也不是纸糊的。但有两点可以确认,伊桑暂时不会杀他,翁达晞已经没事。 否则他也不会巴巴的跑过来跟他吵架,又不是吃饱了撑得。 伊桑侧甩了下脖子,身后束起的小辫儿舞出道弧线,他阴沉着脸说:“你们到底在他身上查些什么?他如今已经是联邦的弃子了,身无盔甲还敢勇闯天涯,想杀他的人多的是。”他手上拍打着节拍,斜睨着苏源邑说:“你救不了他的。” 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除非他再也不踏出中国。 很可惜,现在他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上天注定,翁达晞必定是他伊桑的。 “我是救不了他。”苏源邑坚定道:“可我的国/家/会,即使受监视和通/缉,他也是名中国人。”没有你一个美国佬在这指手画脚的资格,凭你也配碰他。 “哼,我倒要看看你的国家有多伟大,能把他从我手里夺走。”伊桑似乎来了兴趣,原本对翁达晞的恨意转化成了某种痴迷。 为什么一个前探员会有这么多人盯着他?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杀了他是比较泄恨,但他身上的秘密也会随之石沉大海。此刻,他反而有些舍不得杀他了。 苏源邑突然开口:“伊桑,医疗队我已经帮你准备好,如果你想恢复眼睛,最好还是把我放了。否则,能不能治好你,只要我一句话。” 他话音刚落,伊桑就拔出身后的枪顶住了他太阳穴,阴森的笑了起来。 他身后的小弟也整装待发,做出要攻击的姿态,个个如鹰的眼神盯在对面的苏源邑身上。 “威胁我?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杂碎?”他把□□的保险拉开,手指扣在扳机上,嘴里发出“嘭”一声,怪腔怪调道:“不出一秒,你的脑袋会像开了瓢的西瓜,脑/浆洒满一地。” “哦,那真是乐观其成,死了一个我不要紧,那你就永远瞎着吧。”苏源邑根本不怕他的威胁,侧着脑袋直视他:“你这么漂亮的脸,真是可惜了。” 伊桑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他一下。这个警察看着孱弱绵软,但他身后貌似没那么简单。 可以随意调配精尖的医疗队,身后还有中国政府。最关键的一点,翁达晞很在意他。 他是瞎了一只眼,可他不傻。如果不是极其重要的人,怎么能伴在他身边?那可是翁达晞啊...... 连A组织的伯恩都拿他没办法,这个警察却可以。 “条子,你叫什么名字?”伊桑问他。 苏源邑全身都带着纯正钢刃之气,沉着脸说话的时候很容易就能让人信服。他很不要脸道:“我叫江洵。” 由于他的眼神和话语都极其认真,伊桑立马就相信了。 他收起□□,玩味道:“江警官,我不会杀你。不过我现在也没办法放了你,等我的眼睛能重见光明了,我必定会有重谢。不过,.”他话锋一转,“在此之前,你就不要在打翁达晞的主意了,对你我都好。” 枪已经被他收进了腰间,他转身用眼神示意门口的小弟,一会等他走了再动手。 不死也要给他一点教训,否则他伊桑老大的面子往哪搁。 *** 翁达晞上半身裹着纱布,还有血水从纱布里透出来,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当着肖尧的面把衣服套上了。 “你不再休息一下?”肖尧把医疗箱关上,侧头问他。 翁达晞没什么表情,淡淡说了句:“不了,还有正事。”说完,从床上一步跨了下来。 他刚昏迷的时候的已经恢复了很多,加上有药物注入体内,战斗力回来了一半。 “什么正事?”肖尧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救人。”他语速很快道:“你带枪了吗?” 肖尧被他搞的一头雾水,镜片后的眼睛闪了一下,故意问道:“你要从这里闯出去?” 翁达晞已经穿好鞋,瞄他一眼,“不然呢?等着被人当口粮?”他换了种语气,“肖尧,你现在是穷疯了么,给伊桑当狗腿?” 肖尧像是故意听不出他的嘲讽,轻笑一声,说:“你逃不出去的,这里是北郊,出门就是公路,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想要凭两条腿逃出去,痴心妄想。 “是么?”翁达晞显然不在意,“我这人就爱不走寻常路,横竖一死,又有何惧?” 肖尧脸沉了下来,严肃道:“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我就让你这么讨厌?” 翁达晞被他语气愣了下,撇开视线不再看他,打算往门口走去。 但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那人抓着他低声下气道:“达晞,我很想你。” 刚还暖和的气氛瞬间被冻住了,翁达晞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阵发毛。他用力挣了挣,没能甩开对方的手。 “肖医生,这里可不是你叙旧的地方,我等着要去救人。”说完,示意两人交叠的手,让他放开自己。 肖尧很认真的看着他,并不想放手:“你还受着伤,我带你出去。” 他连医药箱都不要了,拉着翁达晞就走向门外。在开门之前,变戏法似得拿出一把枪,抓着的手依然没放。 翁达晞挣脱不开,只好跟在他后面。 门一打开,肖尧就拿枪顶住了巴贾的头。 巴贾受此惊吓,头下意识往后一仰,枪都没来得及□□,举着手道:“别开枪,我可以救你们。” 两人具是一愣,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是伊桑的手下吗,怎么可能会救他们? 门口除了巴贾没有其他人,长长的走廊上只有几盏灯亮着,显得萧瑟又安静。 “跟我走。”巴贾被枪指着头,依然挺直着胸背,领先走在最前面。 翁达晞开口:“跟我一起被抓来的那个人在哪?” 巴贾没回头,轻声道:“我只负责救你,其余人不在我的营救范围内。” “你到底是谁?” 巴贾不说话。 “不说那就开枪了,反正我们也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肖尧拿枪顶了顶他的头道。 巴贾只说:“总之,我不会害你们。至于跟你一起被抓的那个人,关在走廊尽头的房间。伊桑现在还带着人在里面,估计那人不死也得脱层皮了,你们救他的意义不大。” 翁达晞瞬间就急了,一把挣开束缚,率先往走廊尽头跑去。 后面两人大惊,这种情况谁也不敢大声说话,更不要说喊住他了。 只好跟在他后面,蹑手蹑脚的一起跑过去。 待靠近走廊尽头,三人脚步都停了下来,贴着墙壁慢慢靠近亮灯的那个房间,里面还隐约传来说话声。 *** 房间里,局势呈现一面倒的倾事。 苏源邑握着那柄□□,指着伊桑的脑袋,八颗牙齿笑的标准又绅士。 就像刚才伊桑拿枪指着他一样的姿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刚说什么?要教训我是吧?”苏源邑眼底闪着轻蔑的光,对着手下败将道:“看来是我高估了你,这种战斗力放到我们刑侦队简直不够看的。” 五分钟之前,就在伊桑扭着屁股要告辞的时候,被苏源邑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了。小弟们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引以为傲的老大就成了“人质”,吓得谁也不敢再往前。 十来把□□齐齐对准了苏源邑和伊桑。 伊桑大叫:“你们他妈的用枪指着我?想造反吗?” 小弟们被他吼的又往后退了退,一时不知该放下还是该继续。放下吧就怂了,不放下又要被说成造反。 现在手下真不好当。 伊桑好歹是吃人不眨眼的恶魔,不可能被这小小的胁迫制住。他很镇定的说:“你不会开枪的,我死了你也逃不出去,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伊老大还没怕过谁。” 他很嘚瑟,谁知话刚说完,就被一个冰冷的东西顶/住了大动脉。 “你说是你的□□快,还是我的解剖刀快?”苏源邑拿刀往他皮肤上摁了一下,伊桑神色大变,“别,别,有话好说。” 对于一手拿枪一手握刀的苏源邑来说,胜利之/神在向他招手。 “翁达晞在哪?”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好像伊桑不说,下一秒就能割断他的喉咙,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伊桑感觉到了他的杀意,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他在....” “我在这儿。” 众人身后传来一道沙哑无力的声音,引得他们纷纷回头。 翁达晞拿着肖尧的枪,指着那帮小弟。 小弟们:“.......” 前后夹击,他们是汉堡王吗? 苏源邑见到他眼前一亮,立马出声:“阿晞,你没事吧?” 肖尧站在翁达晞身后,冷漠注视着里面拿枪指着伊桑的男人,神色晦暗。 阿晞—— 这个男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日起,恢复更新。 另一本《拳力出基》也在更新中,喜欢的集美们可以点击专栏收看,谢谢大家。 谢谢你们的不抛弃,不放弃。感谢在2019-11-05 00:47:19~2020-03-19 23:4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小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黄雀 “我没事。”翁达晞看到被挟制的伊桑,忍不住嘲弄道:“哦,让我们来看看谁是丧家之犬?”几个小时前他还是阶下囚,如今局势翻转,他当然要睚眦必报。 伊桑被他讽刺的肺都快气炸了,他锁定着他身后的肖尧,愤怒道:“肖医生,是你?” 肖尧用手推了推镜片,从翁达晞身后走了出来,理所当然道:“伊老大,你知道我这人的,谁给的钱多我就为谁服务。你我本就是利益驱使,何来背叛一说?” 他一副儒雅恭敬之态,说出的话也是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显然没把伊桑的愤怒放在眼里。 伊桑低声骂了句,直怪自己粗心大意,错信了他。 虽然他现在落于别人的枪口之下,但他们要想从自己的地盘上毫发无伤的逃出去,也没那么容易。 “让你的狗离我们远点。”苏源邑对着他耳边说道:“你跟我出去,再给我们准备一辆车。” 伊桑嗤笑,“想走?做梦。”他僵持着不肯动,鬼知道他为了抓到翁达晞付出了多大代价,如果把他放跑了,想再抓他可就更难了。 苏源邑被他的执着感动到了,二话没说把刀扎进他锁骨上方,离颈侧大动脉堪堪几厘米的距离。 这一变故惊呆了所有人,没想到他来真的,下手干脆利落毫不拖沓。 伊桑痛的大叫,半边身子差点崴下去。 枪依旧指着他的头,身后的男人像从地狱来的恶魔,泛着森森冷意:“吃人我没你厉害,但肢解人体,你肯定比不上我。”相比起平日的端庄稳重,此刻的苏源邑身上多了一层煞气。 翁达晞注视着他,眉角微挑。 从来对他细声软语温柔有加的男人,被他一手拽进了深渊。让他身处险境不说,现在还要为了他双手沾满鲜血吗? 绝对不能。 “呯——” 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弟被瞬间爆了头,其他人被这一声吓得纷纷朝后退,手里的枪也全对准了翁达晞。 肖尧鼓掌:“干的漂亮。” 苏源邑睁大双目:“......” 伊桑:“......”操,这个王八蛋。 翁达晞举着枪,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视线停在伊桑脸上:“你要不出来,下个就是你。”他语气波澜不惊,可谁都没当他在开玩笑。 伊桑低头又咒骂了一声,捂着受伤的肩膀,身后跟着苏源邑,喘着粗气慢慢从房间里挪出来。堵在门口的小弟倒退着给他们让开一条道。 等他们一出来,翁达晞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伊桑的“瞎眼”,歪头示意苏源邑走前面,这人交给他。 老大在他们手里,小弟们没得到命令不敢开枪,只能一步步跟着。 巴贾早他们一步下了楼,开了一辆商务车停在楼下等他们。 翁达晞挟持着伊桑,身上的伤口扯得撕裂开,血水顺着外衣浸透了后背。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发白,眼神确骇人的可怕,手上的力道仍然不容小觑。 伊桑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你跑不掉的Daxi.Weng。”他突然笑了起来,“你可知外面等着你的是谁?是谁透露你的行踪,难道你不好奇吗?” 体力的加大消耗致使翁达晞呼吸较之前沉重了些,他故意不上钩,“我只知道你快要死了,一个死人的话,我何必要信?” “我不这么认为。”伊桑拿身后的小辫子蹭了蹭他的脸,满脸陶醉的说:“我是这么的爱你,你忍心离我而去?” 走在前面的苏源邑听到了,想转回去一枪打爆他的狗头。老子的人你也敢抢,刚才就该给你两刀。 翁达晞忍着痛,脚步不停:“伊桑,我们两的债也该清一清了。” 两年前的债,加上今天的利息,可不得好好算算。 “我的黑色曼陀罗一直在等你。”伊桑正经道:“放下枪吧,我们谈谈合作如何?” “跟你合作?筹码是什么?” “伯恩.诺顿利”伊桑换了个腔调,“A组织的头目,早该换人了。你帮我,我保你安全。” 翁达晞的项上人头,谁都想要。 天赋高,手段狠,还捏着四面八方妖魔鬼怪的命脉,这样的人脱离了联邦的保护,犹如刚出身的幼崽。 虎狼追击,在劫难逃。 伊桑继续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伯恩早有来往,你辞去联邦的职务,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目的。” 翁达晞目光流转,沉默不语。 他以为自己是伯恩的爪牙,想要策反他? “所以你愿意跟我合作吗?”伊桑不死心的问道。 翁达晞蹙眉,说:“你这种话犹如天方夜谭,要我如何相信你?” 伊桑也不恼,一副尽在他掌握中的姿态,说道:“你可以看看身后,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那还来得及。” 翁达晞半回头,眼角的余光扫到刚下去的苏源邑和肖尧正站在车边,被人用枪指着,非常无辜的望着他。 翁达晞:“......” 这个副本太难打了,一救二有点吃力。 豪华的车座里,伯恩手持一杯白兰地,绿眸懒散的瞟向窗外。见猎物已经出来,他一口喝光了杯中的液体,打开了车门。 “Oh!宝贝,终于等到你了。”伯恩一身黑大衣罩在肩头,很有电影里黑/老大的派头,轻蔑的剐了眼伊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 如果他不来,翁达晞估计就跑了。 伊桑气的额头青筋暴起,奈何他的胳膊粗不过对方的大腿,只能忍着。 翁达晞放开他之前,轻轻说了句:“成交。”伊桑看了看他。 现在挟持任何人都没有用了,他们已经被包围,要想逃出去,除非长了翅膀。 翁达晞全身放松,冷汗顺着他的额间淌下。他忍住喉间涌起的腥甜,侧目道:“为了抓住我,你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 伯恩脱下身上的外套,撘在了他的肩头。 他言语间透出的欣赏不加掩饰,“翁,我邀请你你不来,那我只能用其他的方式了。现在来看,我还有意外收获。”他指了指苏源邑道:“对吗?苏奕之子。”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包括肖尧。 他视线死死的黏在苏源邑的半边脸上,吃惊的同时,还有一份更深沉的疑惑。 半懵逼的伊桑:他不是中国警察吗?不是叫江洵吗?怎么会是苏奕的儿子。 他都错过了什么....... 翁达晞直视着伯恩,他的背依旧挺的很直,“我们两的事,不要牵扯进无辜的人。放了他,我就答应跟你走。” 苏源邑急了,立马冲到他身边,“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又想抛下我是吗?” 翁达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努力撇开视线。天知道,他最不想连累的人就是他了,如果能平安把他送回中国,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如果让伯恩发现他们两的关系,他就走不掉了。 翁达晞再次对上他的眸子,语气冰冷:“苏警官,你是兵我是匪。你们中国警察向来仁慈,多谢你的不杀之恩。今日我也还你一份恩情,你走吧。” 这话不光说给他听的,也说给伯恩。他虽是苏奕之子,可也是中国警察。如果不想惹出麻烦,最好是放他离开。 伯恩冷眼旁观,轻哼一声。 纵然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苏源邑还是被他伤到了。那双漆黑的双眸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只有汹涌的怒意。 他斜眼冷笑道:“我竟不知你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上我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种态度。怎么?现在想甩了我,玩腻了是吗?” 伯恩:“......” 伊桑:他刚说什么?.......再次懵逼。 肖尧:情敌出现,伯恩快杀了他。 小弟们:“.............” 翁达晞原本苍白的脸被羞的有了血色,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苏源邑,你发什么疯?”他什么时候爬他床了,污蔑。 苏源邑捏着他的下巴,极其认真道:“我说错了吗?难道咱俩不是恋人关系?”他的表情山雨欲来,是从未有过的执着。 翁达晞陷进了他的包围圈里,只要他说“不是”,那对方一定会让他后悔。 他想起来美国那天,苏源邑对他离别时的紧张、在乎和不安。分开的那段时间,哪怕忙到没有时间睡觉,也要坚持每天给他打电话,叮嘱他好好吃饭休息,并且不耐其烦的告诉他..... 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他回不去,所以他亲自找来了。 过了有半个世纪那么长,苏源邑才听到他说:“是。”翁达晞靠近他,用两人才能听的见的声音问他:“你知不知道很危险?值得吗?。” 他身后代表着整个苏家,一旦留下来,伯恩不会轻易放过他。 苏源邑指尖蹭着他的侧脸,深情的回望,“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一切都值。”他终于满足了,这十一年来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即使处在四面楚歌的环境里,也掩藏不住他雀跃的心情。 他两旁若无人的谈起了恋爱,把原本充斥着□□味的战局拉进了言情剧里。大佬们终于忍不住了,出声打断了他们的恩爱时刻。 伊桑最先反应过来,他暴跳如雷的开始飙脏话:“垃圾,狗/娘养的杂碎,你们两个骗子。把我当猴耍是吧?”他夺过小弟手里的枪对准了翁达晞,“亏我还信任你,我他妈今天毙/了你。” 所谓的中国警察监视他,不过是他的男朋友。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演了好大一出戏,这种言而无信的骗子,早就该杀了一了白了。 苏源邑快他一步把翁达晞藏在了身后,自己迎枪而上。 枪声响起——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伊桑胸口多出的大洞,死神扼颈的寒意袭上了每个人的心脏。 伯恩已经快速的掩藏在了小弟身后,目瞪口呆的望着还未倒下的伊桑,心中警铃大作。 他四处搜索附近的狙击手,就怕等下枪口对准了自己。 漆黑的夜空,三架直升机犹如神兵天降,刮着迅猛的罡风呼啸在众人头顶 翁达晞披着黑色大衣,神色淡然的越过苏源邑,走向了伯恩。 他迎着风在笑,笑意直达眼底,声音中透着凛冽的寒气和志在必得:“伯恩,为了引你出来,真是费了我好大劲啊。”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你可听过?” 作者有话要说:副本得赶快结束了,否则闰华的尸体该巨人观了。 ☆、鸵鸟 三架军用直升机盘旋在头顶上空,螺旋桨以每秒400C的频率吹起的大风,能把地面的人掀翻。 探照灯把别墅附近两公里内的景物都照亮了,一个个装备精良的武警(国民警卫队)顺着借力梯降绳滑向地面,训练有素的朝着“战圈”开火。 伯恩已经被小弟掩护进了防弹车内,这位恶贯满盈的A组织头/目,此时头发凌乱,双目狰狞,嗜血的杀意充斥在那张扭曲的脸上。 他万万没想到翁达晞为了逮捕他,会亲自跑出来充当诱饵。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从他只身来找他拿琴开始,这张网就已经撒下了。 这位联邦的心理学专家,心思缜密,阴险歹毒的可怕。 能布下这天罗地网,只为擒住自己,那他很可能没有完全脱离联邦的保护,之前放出的消息多半也是假的。 就为了用来迷惑他上当? 伯恩牙龈咬碎,子弹飞速打在车身,刺耳的摩擦让他更加愤怒暴躁。翁达晞和他交手过数次,每次他都能轻易脱身,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这都要依赖于他身后经营着的庞大帝国—— 华尔街最大的地下组织,有着世界最尖端的军/火装备,不仅如此,还有赚钱的“黑/市”买卖,足够撑起他在任何国度逍遥法外。 如果不是欣赏翁达晞的天赋,想要招揽他。何至于让他今日犯险跑来北郊,陷入这重重包围之内。 这个该死的中国人,今天没能一枪打中他,真是太可惜了。 他看着后视镜里紧追不放的警车,不顾头顶拧着屁股追来的直升机,扛起KSG25朝着身后一通十连发,嘴里大声的骂着:“见鬼去吧...” 想要抓自己,哪有那么容易。 身后紧追着的十几辆警车呼啸着试图靠近伯恩,奈何他带来的手下众多,在火拼中,好几辆警车被掀翻在地。剧烈的撞击致使车身冒起熊熊大火,导致后面的车也慢了下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伯恩的座驾远远甩开了他们几百米。 指挥官在通讯设备里气的大叫,吩咐直升机上的狙击手做好一级瞄准发/射。只等伯恩冒出狗头,迅速击毙。 为了能抓住他,这次出动了联邦一半的警力,布局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密。他狡猾的犹如一尾鱼,如果放他重归大海,那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对于这种最高级别的恐/怖/组织,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 伊桑被狙击的那一枪偏离了心脏位置,没有伤到要害。小弟们被空降的警力追的四处逃窜,哪还有功夫救他。 毫无例外的,他被捕了。 如果不是伯恩利用他绑架翁达晞,说不定他依然可以吃着涮锅,抠着脚丫躲过击杀。 很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了。吃人不眨眼的黑色曼陀罗终于伏法,也算是给了民众一个妥帖的交代。 *** 9/11救护车火速开往最近的医院,宽敞的后车厢内,苏源邑躺在担架床上,脸上罩着氧气面罩。 几名医护人员正手忙脚乱的帮他清理上腹部的伤口,雪白的纱布很快就被血水泡湿了。小护士只好把血纱布换下来,扭身去拿干净的。 她刚转身,就对上了旁边的亚裔男子。 他脸色近乎透明的坐在那,半边脸上是没干透的血迹,眼神紧紧盯着担架床上的人,颤抖的双手与床上的人交握着,指骨泛白。 小护士很担心他,试探着开口道:“先生,我帮您先止血吧?”他身上白色的上衣已经破烂不堪,斑斑血迹从里面透出来,显然受伤不轻。 翁达晞麻木的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即使裂开的伤口很疼,高烧使他脱水眩晕。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床上的人身上,他只要他活着。 混乱的交火中,苏源邑替他受了伯恩一枪。 他能听见伯/莱/塔穿透进皮肉的声音,那种感觉比打在自己身上还要疼上千倍万倍。那一刻,他内心的恐惧彻底淹没了理智。 该把他送走的,为什么不把他送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翁达晞陷入了轮回的自责中,交握的手动了动,床上的人似乎有要醒来的征兆。 他凑了过去,对着他的耳边道:“活下去,求你了。” 苏源邑因失血过多再次陷入昏迷中,他被推进了抢救室。苏家的人已经接到通知,正在赶来的路上。 翁达晞没能见到未来的婆婆,就在苏源邑送进去抢救的时候,他一口鲜血喷出老远,彻底晕了过去。强撑了一路,他的身体已是油尽灯枯之态。 医生手忙脚乱的把他抬进了隔壁的手术室,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 他受的伤不比苏源邑轻多少,苏源邑早在三天前就能下地了。一醒来就闹着要见他,被医生拦了又拦,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为了不让他来回折腾,他们两搬进了同一间病房。 曲寅心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儿媳妇”,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苏奕架着去了走廊,才缓过来。 “他说的儿媳妇就是谢惊落?”曲寅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三询问丈夫。 苏奕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出口提醒她:“人现在改名了,叫翁达晞。” 曲寅心更崩溃了,指着病房门说:“这,换汤不换药,改了名字他也是个男人啊。两个男人在一起怎么传宗接代?” 她不是个迂腐的母亲,也崇尚爱情无国界。但面对儿子的出柜行为,还是打的她有些措手不及。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叫谢惊落。 这是她心里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十几年前,儿子就为了他一次次忤逆家里的意思,谁的话都不听。后来人失踪了,她想着总该结束了。没想到他又出现在了这里,还拉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去送死,她如何能原谅? “你现在生气也没用,小邑从小就喜欢他,现在叫他放手,晚了。”苏奕无奈的说道。 翁达晞是探/员的身份他已经知晓,苏奕对他的感情是矛盾的。他欣赏这个孩子,但..... 天下父母是同心,谁愿意自己的孩子整天过着尖刀舔血的日子,他已经不年轻了,以后的苏家该怎么办? 苏奕叹了口气,对着发妻道:“让他们好好养伤,这事儿以后再说。”他担忧的看着门里,儿子正抓着翁达晞的手,在一遍遍叫他。 他不由想到医生离开时说的话:“旧伤复发,淤血已经压迫了视神经,他很可能会失明。” 多好的孩子,怎么会把自己弄的一身的伤...... 翁达晞昏迷了整整六天,才醒过来。确切的说,他是被苏源邑吵醒的。 试想一下,当你睡的正香的时候,老是有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叫,该有多烦。 苏源邑还趴在床边继续叨叨,压根没察觉到那人已经醒了。 “小香猪,快别睡了。” “起来小邑哥哥带你出去玩儿啊,我们好不容易有了假期,怎么能光睡觉呢。” “江洵那厮每天都在催我们回去,说你那个便宜弟弟快抑郁了,警局就要关不住他了。” “话说你那个便宜弟弟脾气这么坏,你怎么能忍受的了他,我都想帮你揍他一顿了。” “回去我就帮你揍他,好不好?省的他老惹你生气。” 苏源邑刚一回头,就撞上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那人虚弱的对他说:“好,帮我揍他。” 他激动的站了起来,多日来的乌云彻底被扫空。 “阿晞,你能看到我吗?这是几?”苏源邑比着两个手指头问他,急迫的心情连自己都没发现泄露了什么。 翁达晞没漏掉他的表情,很毒舌的说:“你是在说你自己很二吗?” 他能看见,没有失明,太好了。 苏源邑努力凑到他头顶上方,吻着他额头说:“宝贝,你快吓死我了,醒了就好。” 翁达晞躺久了,全身都泛酸,他努力想起身,被对方按住了。 遥控床被微微抬起,翁达晞坐躺着,掀开苏源邑的病号服,望着那个伤口,阴郁道:“苏源邑,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你再说这种话,我就要亲你了。”苏源邑拉过他的手,脸皮很厚的往他床上挤,翁达晞只好给他挪出半个位置。 美人在怀,苏某人说不出的满足。 翁达晞还不习惯两人这么亲密的姿势,他半红着脸说:“这样会碰到你伤口,你还是躺到自己床上去吧。” “我不,以后我要天天抱着你睡。”他们是恋人,就该有恋人的自觉性。 病床本就狭小,躺一个人刚好,睡俩个就有点遭殃了。翁达晞窝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只能巴巴的望着他。 半饷,他整个脸都红了。 他开口提醒他:“苏源邑,你还受着伤,脑子里就不要想儿童不宜的画面了,会不利于你恢复。” 苏源邑半点不害臊,装作听不懂道:“心理学家也能窥探别人正在想什么?阿晞,你真厉害。” 翁达晞朝他翻了个白眼,心道我还用的着窥探吗?你都顶到我了。 他往后挪了挪身子,企图避开令人尴尬的地方。 苏源邑察觉到他要躲,瞬间把他搂的更紧了。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欲/望之火。 窗外的阳光洒进病房里,床头柜上的生命仪不时发出“嘀——”的声音。相拥的两人只静静对视,谁也没有说话,享受着磨难后的重生。 怀里的人又瘦了一圈,那双微挑的瑞凤眼带着勾魂的味道凝望着他,里面的充斥着太多情绪。纵然知道现在不适合干点什么,但苏源邑还是忍不住了。 他无比虔诚的亲吻着他的眉眼,从鼻尖一路往下,最后停在那张薄唇上。 温热的触感熨帖了他每一根神经,他像是在享受着一朵迎着烈日而开的花,淡雅的芬芳令他沉醉,柔软的触感让他沉溺。他们从亲吻到热吻,暂别所有的是非浮尘,这一刻,他们只属于彼此。 翁达晞半仰着头迎接他的热情,那颗被冰冻了十一年的心,有了破冰之兆。 他以为自己早就练成了铜墙铁壁,可以肆无忌惮的游走在世间任何角落,不畏恐惧,不畏伤痛。因为他早已了无牵挂,孑然一身。 伯恩的那一枪,打碎了他伪装的外壳。他变的不再坚强,自此有了牵绊。 他无法想象,如果苏源邑离开了他,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 病号服下的身体渐渐变的燥热起来,激/情/下的升温烧的两个人脑子都不清不楚,压根忘了他们还是个病人。 直到医生推开门,在惊呼中打断了他们。 “I。'm sorry. Carry on.”医生帮他们体贴的关上门,赶紧退了出去。 苏源邑喘着粗气,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他。望着满面红霞的可人儿,他意犹未尽道:“下次我们换个地方,这里真是太讨厌了。” 努力装鸵鸟的翁某人:“滚.....” ☆、绝望 住院部的五层萦绕着死一般的寂静,走廊里三步一个警卫,身着统一制服的美国大/兵鹰眼如炬,环视着周边一切细小的动静。 紧张庄肃的气氛下,穿梭而过的护士们微微低下了头,神情疑惑的快步走向护士台,然后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病房里,翁达晞临窗坐在轮椅上,他的身体还很虚弱。长长的睫毛下覆着淡淡的乌青,眉间微蹙的弧度预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并不美妙。 他身后站着一个穿西装的黑人,语速很快的在向他汇报这次的抓捕结果。 过了长长的五分钟后,翁达晞转着轮椅回了身,那张常年不笑的冷脸黑的能跟对面的人一决高下。良久,他终于开了口。 “炸了自己的基地?火力全部撤离?你们连一根.毛都没抓到吗?” 黑人丹尼不置可否,微壮的肩膀朝两边怂了怂,脸上颇为遗憾道:“嘿,你这么说真是太绝对了,好歹我们抓到了他手下的一个头目。”伯恩逃走了是不假,但好歹有些收获,他继续为这次的行动找台阶:“那名叫巴贾的已经被我们带了回去,不过这家伙的嘴像套了钢圈,如何都不肯透露伯恩的老巢在哪。” 巴贾是伯恩的得力手下,在组织里属于三把手的存在。虽然价值没有伯恩那么大,但也算是个不小的突破口。 老奸巨猾的伯恩狡兔三窟,翁达晞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据点,被他逃走的时候炸了。亡命之徒的果决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鱼归大海,再想冒头又是遥遥无期。 翁达晞手顶着嘴巴闷咳了两声,对于这个结果他其实有准备,但还是对联邦的围剿力度嗤之以鼻。他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说:“这是我最后一个任务了,不得不说,没能抓到他非常的遗憾。”他掀眸,“如果他已经逃出了北美洲,我想你们可以把视线放在西西里,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接下来,他就无法参与任何行动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丹尼眼睛亮了亮,龇着一口大白牙道:“翁,你走了才是最大的遗憾。凭你的聪明才智,没有抓不到的犯人,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离开?”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受伤道:“你走了,我会很难过的,我的搭档。” 他们两在一起配合了三年,抓过的犯人数不甚数。翁达晞虽是智囊,却是冲在一线的神兵。论体力,他比不过丹尼,亚洲的身体结构于欧、非来说,是个不可逾越的鸿沟,但他的综合能力却是探员里排名最靠前的。 连他们的顶头上司本杰明,都对他赞誉有加,苦口婆心的试图挽留这位中国男孩。 但,翁达晞不为所动,递交辞呈前接了最后一桩任务—— 逮捕A组织头目,伯恩.诺顿利。 级别——最高级。 初衷是因为一把古琴,后来在连续调查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伯恩身后的帝国遍布全球。这位杀人如麻的军/火/贩子是个心气很高的能人,数次切磋后,他对翁达晞的手段刮目相看,不止一次的想招揽他,许诺他后半辈子的将来。 翁达晞将计就计,故意把下一次围捕的行动告知于他,并告诉他自己已经脱离了联邦,他们可以合作。 伯恩信了。殊不知,大网已经在那一刻罩了下来。对于贪得无厌,刚愎自用的人来说,这一招请君入瓮,恰逢其时。 只是没想到跑出来个伊桑,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翁达晞手心里躺着一个很小的雷达发射器,那是围剿当晚他对外发出的救援信号。这东西很小一枚,藏在特制的鞋子里,犹如柯南的脚力增强鞋开了外挂一般。 伊桑那个愚蠢的家伙根本就没发现,当伯恩现身的同时,翁达晞毫不犹豫的点击了藏在鞋子里的按钮。 “我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我。”翁达晞把发射器给了丹尼,望了眼苏源邑那张空床,眼底划过微弱的温柔。他对上丹尼的视线,真心实意的露出一抹微笑:“我的朋友,祝你好运。” 丹尼上前与他拥抱,大掌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舍之意明显:“伯恩还会卷土重来,你一定要小心。”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伯恩必定不会轻易放过翁达晞。以后没了联邦的保护,他每走一步都会如履薄冰。 “放心,我自有安排。” 人的命运从来都不是天道好轮回和迟到的正义这么简单,黑暗已经让人绝望了,那我们何不期待白昼? *** 苏源邑被医生带去了十一楼的疗养舱,这个疗养舱只服务于上流阶层的“特殊”人群。 疗养舱里摆放着最尖端的医疗器械,大部分都是“只此一件”有价无货的人间珍宝。 苏家的半壁江山早已渗透进医疗行业的方方面面,所以对于苏奕集团的独生子来说,能享受这种特殊待遇一点都不稀奇。 苏源邑上半身赤.裸,躺在雪白的床上,右手边的机器正朝他腹部的伤口喷洒药物。紫外线的柔光洒在他的脸上,像是多一层微调的滤镜,让他看起来更加帅气英俊。 曲寅心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罩看着里面的儿子,忧心忡忡。 主治医是他们的副院长教授,面容亲和的安慰她不用太担心,令公子的伤势已经在愈合,没有伤到要害部位,经过疗养舱的加速治疗,很快就能痊愈了。 曲寅心背部□□,精致的妆容散发出女强人的气质。医生的话并没有让她放下心来,她在琢磨着另外一件事。 楼下的翁达晞已经醒了,她得找他好好谈谈。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稳住自己的儿子。 苏源邑很快就出来了,被曲寅心逼着坐在轮椅上,拗不过母亲的执意,苏源邑只能屈服。 “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苏源邑被她推着,微侧着头开始套近乎。 他妈妈自从知道他跟翁达晞的关系后,一句话都没表过态,估计快憋的内出血了,他得帮她排排毒。 曲寅心故作高深:“我说什么反正你也不会听,说多了还嫌我叨唠。”她意有所指,两人均是心知肚明。 “曲寅心同志,这招对我没用。”苏源邑毫不留情的驳她面子,淡淡开口道。 轮椅停了下来,曲寅心从他身后绕到身前。她蹲下身,把儿子圈在轮椅里,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小邑,他就那么好吗?这么多优秀的姑娘任你挑,为什么非要是他?” 苏源邑略微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只手搭在了她手背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肃穆:“妈,连慈悲众生的菩萨尚且男身女相,你又何必拘泥于性别?我已经错过了他太多年,如今他能回到我身边,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可他未必就真喜欢你,如果在乎你,会拉着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曲寅心试图说服他:“当年他走的悄无声息,可有想过你一分?” “他是有苦衷的,我不怪他。”苏源邑漆黑的双眸里浸满深沉,他望着自己的母亲,坚定的说道:“妈,阿晞他受了很多苦,现在他只有我了。” 何况,这次是个意外,怎么能怪他呢? “那你可知他身后有什么?这次是你命大,没有被打死,下次呢?”命运之神会永远眷顾你吗孩子?你这是把我这个老母亲架在火上烤啊。 苏源邑紧紧抓着她的手,保证道:“没有下次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他这次回美国就是为了办手续,以后我会带他回中国,远离所有黑/暗的东西。” 曲寅心见他油盐不进,唰一下站了起来,绷紧的面部肌肉一丝表情也无。她默默走到身后,继续推着他往前走。 “你把他当手心里的宝,可人家把你当根草,说扔就能扔。”空旷的走廊里,高跟鞋混合着冰冷的话语,敲击在苏源邑心头。他握紧了拳头,撇开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他相信他们的感情,连生死都能跨越,还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在一起的。未来的路或许充满了荆棘,但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母子两沉默了一路,都闭口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曲寅心决定,既然儿子喜欢飞蛾扑火,那就让他看清楚他爱的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 走廊的警力已经全部撤离,临近病房门口,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门没有关严实,苏源邑让母亲停下,等等在进去。 肖尧居高临下的望着翁达晞,他们两个人的脸只隔了几厘米。这么暧昧的距离下,气氛却是剑拔弩张的降到了冰点。 “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为了他值得吗?”肖尧满心的愤怒和委屈,他想不通自己哪点比不上苏家子,他有的,自己一样不少。 翁达晞垂眸不看他,任他狂躁的吼叫,淡定如斯。 “值得。”他淡淡的吐出两字,干脆果决。 肖尧深吸一口气,镜片后的双目已经赤红,他脸色阴沉,似是不甘道:“翁达晞,你我这么多年情谊,抵不过一个后来者?” “你说错了。”翁达晞站了起来,宽大的病号服衬得他有种病态美,有种想让人保护他的冲动。但那双睿智的眸子却不甘示弱,穿透人心的力度,让他身上多了层神秘感。 “他不是后来者,而是白月光。”他走向窗边,只留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背影,说的话确是那么真实:“我小时候就在想,如果我是个女孩子该有多好,这样我就能嫁给苏源邑了。” 门外的人瞳孔皱缩,一下站起了身,被他这句话激的心跳提到了160。那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下一下清晰的撞在他的耳膜里。 “可我是个男人,家道中落,隐姓埋名,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他的语气里透着卑微,揭开陈年往事的伤疤,让他不再稳坐神坛,不再运筹帷幄,连自满的高傲都消失殆尽了。 “肖尧,你于我是患难与共的好友,他于我是迎着阳光的向日葵。”他转身,“如果不是我出现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受伤,这一切的灾难都是我带来的,也该由我来结束。” 他的目光太过郑重,话语的分量像千斤的秤砣,压的肖尧有些喘不过气来。 肖尧知他心意,更没有想逼迫他的意思。他对翁达晞的爱意早在几年前就显露过,对方也告诫过他,我们只是朋友,不会成为爱人。 不甘和担忧还是让他逾越了。 “达晞,需要我帮忙吗?”肖尧问。 翁达晞又恢复了往日无懈可击的表情,挑着眉说:“再好不过。”视线相交,里面充斥着只有对方才懂的信任。 如需必要,可以为你赴汤蹈火。 隔着一堵门的厚度,他们的谈话一字不漏的落进了苏源邑的耳朵里。他从激动狂喜到深处冰窖,翁达晞只给了他两秒。 “呯——” 病房的门被重重推开,门口的苏源邑浑身都散发着要揍人的气势,眼神死死的盯着里面的人,怒火咆哮在整个楼层..... “翁、达、晞,你可真是好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不懂的,后面都会揭晓。 ☆、我爱你啊 伴随着野兽般的低吼和门框相撞的耳鸣,翁达晞画在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四目相望,他看到了那人眼中滔天的怒火,以及夹杂着信任崩塌后的失望。 空气中的介质分子在沉默中凝固,萦绕在鼻尖的消毒水混合着药物散发出独特的臭味,这间小小的病房瞬间成了无妄灾区。 肖尧非常有眼力见儿的先溜了,临走时被某人堵在门口,尽情的吸收了一波雷电交加、瞋目切齿的眼神杀。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两人因为尴尬的气氛,到底没能打起来。 曲寅心躲在后面,内心一阵狂喜。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形式真是喜闻乐见,她这根“棒”子还没挥下,鸳鸯就要内部分化了。 她远远的朝里看了眼,见逆着光的男人站在窗前,已脱离了当年的少时模样,病态下的面容透着憔悴,却难掩英姿气度。漫长的岁月在他身上发酵催化,把曾经那个软萌阳光的少年郎彻底扼杀,消散在过往里,留下了浑身是甲的阴郁。 那双眉眼微挑的眼睛,天生带着诱人的蛊惑,像淬了毒的黑曼巴,危险又充满神秘感。 让人不敢靠近。 曲寅心压下了想跟他“畅谈”的心绪,知情知趣的没有打扰他们。 翁达晞不知苏源邑站在门外听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但看他这阵仗,想必该听的一句没漏。 他趁那人没暴躁发怒前,率先朝他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口气中带着讨好的意味:“回来啦?伤口还疼吗?”不等对方有动作,已经撩开了他的衣服下摆。 刚喷洒过药物的周围泛着淡淡的粉红,狰狞的刀疤掩盖在透明生物胶带下,那是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特效药。 翁达晞怕手上有细菌,伸出的手凌空着,想碰又不敢碰。 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那力道拽的他腕骨发疼。 头顶的声音透着极其执拗的态度:“很疼,在滴血。” 翁达晞假装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一手搂过他的侧腰,难得主动的投怀送抱,闷着声音道:“是我惹你生气了?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常年分析人为心理学的他,浪漫细胞很是捉襟见肘,连哄个人的技巧都生涩沉滞。 苏源邑挺的跟个笔杆子一样,并不为他的美人计所动。 “要怎么结束呢?嗯?”他语气轻轻,像是在玩笑一般,“用冠冕堂皇的利他主义行为打着旗号,然后再次不告而别吗?” 如果语言能化作形体,那这把刀子的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直接捅穿了两人伪装下的岁月静好和来日方长。 世人都相信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可他们的重逢,是充斥着危机四伏的开始。他们脚下悬空着的是深渊,看似美好无坚不摧的爱情,只要稍稍不甚都可能人仰马翻,坠向谷底,弄个尸骨无存的结局。 隔着薄薄的布料,翁达晞能听到他沉有力的心跳,宽厚的肩膀带给了他为数不多的安全感。 他抬起头,仰望着对方干净的下巴,很想辩驳一句:有时候利他并不是主要目的,利用利他行为隐藏的最终结果才是真实的目的。 可谁又知道,这个“结果”就是当事人想要的呢? 他没有想过这一层,职业素养让他做出的第一反应是最“有利”的判断。显然,在生命面前,感情有时候脆弱的不堪一击。 苏源邑斜睨着他,漆黑的瞳孔映着他的缩影:“你想好了再回答,千万——不要说错话。”他的警告裹着冰刀刮过来,让人无端打了个寒战。 翁达晞想装死的这招行不通了,细长的眉眼微微皱了起来,他觉得谈个恋爱比破个案子还让人费心,单身狗的快乐他不香吗? 他略微退开了些,斟酌片刻才开口:“苏源邑,我不能在把你置于险地,我输不起...” 盯在他身上的眼睛何止一双,那些隐在黑暗中窥探的人,犹如潜伏在草丛里的豺狼饿豹,一旦发起进攻,非死即伤。 苏源邑眸中的火苗蹿的老高:“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怪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对吗?” 不对—— 是我没能保护好你,还有你身后的苏家。 翁达晞闭上眼睛,肺部的干燥让他很想咳嗽。 他忍下一波,开启哄小孩模式:“听我说,我没想和你分开,等我们出院了就回国,再也不回来了,OK?” 苏源邑心想你骗鬼呢?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翁达晞索性豁出去了,“我已经接受了公安厅的调配,任职很快就会下来。”他不露声色的转移注意力,“西京百货杀人案,我会参与。” 苏源邑早已看穿一切,假模假样道:“哦,那是不是要恭喜你成为我的“新同事”了?” 能亲口听他叙述将来的打算,苏源邑怀了一抹窃喜。原本火冒三丈的憋闷,也下去了一半。 翁达晞嘴角扯了扯,被他半带嘲讽的语气激的没了脾气,他默默的做好心理建设,决定暂时不当着他的面踩地雷。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硬盘,瞬间切换到办案模式:“要不要看下你师妹的脑部CT?”这是那天在实验室copy下来的数据,他们一直都没机会打开分析。 翁达晞把师妹两个字念的极重,像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源邑咂摸不出是醋味还是揶揄,依旧板着脸,手却没闲着。刚某人投怀送抱,他还没好好享受,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他非常无耻的把人逼到角落,顺手抽走了手里的硬盘,勾着他的下巴说:“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对别人的脑杏仁没任何兴趣。”他们两的双唇只隔了几毫米距离,将碰不碰。 “你还有没有更能打动我的东西?” 翁达晞注视着他挺拔的山根,脑细胞有点不够用。看这姿势应该是要亲他,难道是要他主动? 如果能让他消气,好说—— 他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蜻蜓点水一吻,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苏源邑:“.......” 很好,有点效果。 “这就想让我原谅你,我是不是太好骗了?”苏源邑意犹未尽道。 翁达晞推他,指着他的腹部小声说:“你受伤了,等好了我在补偿你。” “你打算怎么补偿?” 他半掀着眼帘,呼出的热气让周围的温度不由的升高了两度。 翁达晞在分析他话里的意思,觉得这位同志真是身残志坚,飙升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隔着皮囊都快把他淹没了。 “只要你不生气,都行。” 苏源邑眼底闪过暗光,凑近他耳朵呢喃的说了两个字,说完盯着他的眼睛确认:“给吗?” 翁达晞脸毫无意外的红了,两人亲密的事也没少做,他这个年纪再装纯洁已经不太合适。他伸手抚住苏源邑的半边脸,勾魂的上眼角眼波流转,戏谑的说了句:“给。” 轻飘飘的一个字,犹如平静的湖面砸进了一块巨石,激起了两丈高的水花,让本就心猿意马的苏源邑呼吸加重了几分。 他现在对这家医院上升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把他们的医疗技术喷了个祖宗十八代,依旧未能填平心中的烈焰。 他红着眼说:“听说你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小公主,要嫁给我,是不是真的?” 翁达晞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听到了,顿时用手捂住双眼,不敢再看他。 羞死人了。 苏源邑看着他过度可爱的反应,心都快化了。他把捂着眼睛的手拿下来,深情对视着自己的爱人,一字一顿道:“不管你是公主还是王子,是谢惊落还是翁达晞,对于我而言,你就最好的那一个。”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翁达晞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炽热的唇什么时候贴上来的,他已经记不清,只遵循着本能,用力抱紧了这个温柔的男人。 眼角的泪悄然滑落,被他一点一点吮吸干净。 “宝贝,我爱你啊。” 磁性蛊惑的声音飘荡在他耳畔,像是午夜12点的咒语,牢牢复刻进他的心脏,再也挣脱不得。 这一刻,他终于回家了。 *** 曲寅心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内部分化没成功,反而有要合二为一的倾向。 她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略感糟心的移开了眼。 翁达晞还像小时候那样,蹲着身子俯视曲寅心。身上的凌厉之气早已收了个干净,目光一片赤诚:“阿姨,我真的很喜欢小邑哥哥,希望你,能同意我们在一起。” 即使知道曲寅心对自己不满,但为了能跟苏源邑在一起,他决定抛下所有成见,努力和他肩并肩。 曲寅心坐在病床上,膝盖上搭着翁达晞一只手。那手心的温度,有要灼烧她的痕迹。 她的视线并不看他,只望着远方虚空,神色莫辨。 半饷,就在苏源邑要开口之前,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小落,我不知道你的喜欢搀了多少分真假。”她的视线终于转了回来,“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他挨枪子的。” 她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半点情面也没留,反正要做一次恶人,她一不做二不休,摊牌儿了。 “妈,你怎么又来了。”苏源邑站后面帮腔道:“我们做警察的职责是什么?抓犯人,那犯人又不是靶子,受伤什么的在所难免,怎么能怪阿晞呢。” 曲寅心被他一口一个阿晞烦的想打人,没好气道:“你不是法医吗,法医要开什么枪?” 苏源邑翻了个白眼,“法医也要冲在第一线的好吗,不懂别瞎说。” 曲寅心:”......“ 好你个苏源邑啊,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翁达晞夹在他们之间,无辜成了炮灰,只能继续装乖巧。 “阿姨,以后再也不会了,相信我。”翁达晞举手做保证,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自己。 “翁格是你什么人?”曲寅心突然正色问。 翁达晞站了起来,苏源邑从后面扶住了他。 “他是我养父。”翁达晞掷地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没有留下余温。 曲寅心细细打量了他一眼,掩下心神,似是不在意问道:“我听说他的儿子在国内杀了人,闹得沸沸扬扬,是真是假?” 苏源邑握紧了他的手,让他不要紧张。曲寅心会这么问,是怕翁旭会牵扯到他,娱乐圈那种地方,只要有一点点裂缝,都能把你的祖孙/三代是谁给扒拉出来。 曲寅心的担忧一点没错,随着唐郁的死,翁旭被推上了风尖浪口。他有一个“哥哥”的事,也随之被吃瓜群众挖掘了出来。 只不过翁达晞很少出现在国内,对他的介绍和报道只有寥寥数语。之前发布商场暴/乱视频的爆米花娱乐被某人狠狠“教训”了一顿,随后也偃旗息鼓。 翁达晞的身份就像被罩上了一层神秘面纱,让人无法窥探半分。 “翁旭的案子我会亲自接手。”翁达晞清晰的嗓音四散在病房里,他看着苏源邑,嘴角翘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那些人,真真假假,一个都别想跑。” ☆、海龟 一个星期之前 东浦分局刑侦支队大楼上空飞过一群乌压压的大雁,排着人字队飞去南方找妈妈。江洵刚停好车,从他的牧马人上跨下来,仰着头朝天上看了眼,狠狠的“呸”了声。 “老子一个个把你们轰下来,拷着吃。” 江队长最近肝火旺盛,逮着什么看都不顺眼,无辜的乳/燕们平白糟来一顿“雁生威胁”,翅膀扇的更快了。 办公室的警员们老远就看到自家老大踏着流星靠近,赶紧低头充当起了五四模范好青年,谁都不敢去触他的眉头。 最近他们刑侦队水逆,西京百货的杀人案还没破获,又接连出了波特曼温泉酒店的坠楼事件。 两起案子引起了社会上不小的舆论关注,特别是后一起的犯罪嫌疑人,涉及到了大名鼎鼎的翁氏少爷。 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民众们当即操/起笔杆子,先口诛笔伐了一顿东浦分局的办事效率,再是提出广大群众的质疑:人证物证俱全,难道你们想包庇罪犯? 官博底下也是一通叫骂,刘局顶着一脑门官司被招去市局开会了。 因为波特曼酒店涉及跨辖区,所以上面的意思是想把这个案子调到市局经办。刘局满心欢喜,这样他肩上压着的两座大山,好歹可以卸掉一座,也能给东浦分局省下点人力。 结果他外甥江洵一听,死活不干了,非说这两起案子有关联性,不能分开调查,否则漏了关键性证据谁来负责? 市局刑侦队队长李湛,说一不二的糙汉子,脾性跟江洵那厮有的一拼。两山大王这么一合计,当即拍板道:“市局为主,东浦为辅,必要时候可以一起经办。”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可怜了刑北南小同志,一个临时顾问忙的两边跑,成了个人体/肉陀螺。 市局彻底接过了唐郁的案子,头号犯罪嫌疑人翁旭被转移到了市局刑侦大队看押,成了蹲号子的“猫”。 期间,他老爹翁格派人来看过他一次,安抚性的让他稍安勿躁,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尚有转机,让他一定要好好配合警方的调查取证。 翁旭试探性的问道:“翁达晞人呢?”从他被抓进来已经整整半个月了,再怎么样人也该回来了。 律师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踌躇着说:“你哥,他失踪了。” “什么?”翁旭当即抽了起来,被身后的刑警连忙压在了凳子上,让他老实点。 “什么叫失踪了?” 律师来之前得了翁格的授意,一五一十的说道:“你父亲先前还能联系到他,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人就彻底失联了。” 翁旭心凉了半截,看来他是不会来救自己了,之前说的那些不过是屁话,哄他而已。 所谓的兄弟情谊,连他的狐朋狗友都不如。 呵呵—— 他到底在瞎期待什么? *** 李湛睥睨的望着对面坐着的男子,指尖的水笔被他舞成了一朵花。笔花停在了大拇指和食指中间,长期抽烟的指尖淡淡发着黄。审讯室一下鸦雀无声,安静的诡异。 水笔在登记册上点了两下,李湛的大烟嗓方才开口:“10月12日案发当晚11点50分之后你在干嘛?都见了什么人?” 对面的男人精神恹恹,头发乱的像个稻草窝,半月来的“监狱”生活让他眼窝深陷,双目无神,下巴上冒起的胡须都够开一个丛林派对了。 翁旭刚被抓进来的时候吵吵嚷嚷,身上富二代的毛病显露无疑,根本不愿意配合警方的任何问话。在确凿的尸检报告和监控录像面前,选择闭口不言。 痕检结果表明,唐郁是自己从楼上一跃而下,没有人为他杀的挣扎。即使翁旭当时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且跟死者有了切肤之亲,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他就是间接害死唐郁的凶手。 对此,李湛分派了两组警力,一直在查访当晚出现在波特曼酒店的所有人,包括——靳婧。 根据刑警的摸排查访,当晚出现在波特曼酒店的人共有五百人之多,其中剧组演员、助理、编剧,外加投资方就有百来号人。杀青宴就是群魔乱舞的演绎场,谁和谁都有点交集。 要想从一团乱麻中抽丝剥茧出真相,无疑是场浩大的工程。 江洵在案情交接前就提醒过李湛,要密切注意靳婧的所有行动。她不仅是翁旭苦苦追求的女神,还是死者唐郁的雇主,最最巧合的事,西京百货杀人案当天,她也在现场。 这个女人串联起了两起案件的头尾,却又像镜花水月般看不透彻。因为她身处案发现场,却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四天前,她召开了媒体发布会,李湛和刑北南一同到了现场。 面对媒体连珠炮弹、夹枪带棒的提问,玉女靳婧脸色发青,强撑着盈满眼眶的泪水,努力不让它掉下来,坦然的面对一家家提问,堪称业界楷模。 人血馒头未必好吃,但美女落泪倒是收获了一大把同情。 李湛一无所获的回来了,只能继续撬开这位落魄少爷的嘴,以期望他能尽快伏罪。 翁旭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拖着嗓子道:“我都说八百遍了,跟剧组几位大咖喝了点酒,没到十二点我就上楼了。在走廊正好碰到靳婧,就和她聊了几句,之后就回房间睡觉了。” 那晚他喝的不少,但不至于完全记不清。路是他自己走回去的,房间门也是他自己刷开的。倒在床上之前,房间里就他一个人。 睁眼的时候就成了一大帮,都是来抓他的。 翁少爷连“杀猪盘”都见识过,愣是没躲过“被强/奸”。把他吃干抹净不说,还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真真是要人命。 李湛皱着眉,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示意对方要不要? 翁旭没客气,从他手里接过点着的烟,很快开始吞云吐雾起来。氤氲的雾气飘荡在审讯室里,两个不同立场的男人暂时放下了身上的倒刺。 李湛要比翁旭大几岁,三十出头的他顶着个小白脸的面容招摇过市。说他二十五也有人信,但经年累月的成熟是飘荡在骨子里的,作为市局刑侦队一把手,他的才能和魄力必须兼备,才能镇的住这一屋子的“妖魔鬼怪”。 修长的指尖夹着根烟,他半眯着眼道:“你说在走廊碰上靳婧?但酒店的监控记录可不会骗人,那天晚上全程都没有拍到你跟靳婧的会面。根据当事人的口供,为了避嫌,她一直在房间没出过门,这作何解释?” 翁旭口吐白烟,带着低落的气场说道:“我现在有十张嘴辩驳,你们都不会相信我。既然都认定我是强/奸杀人犯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往座椅后面一倒,潇洒的模样仿佛再说,枪/毙我吧,爷不在乎。 李湛对这孙子没啥好感,但为了办案,容不得他挑犯人。翁旭被转来市局之前,江洵跟他打过招呼,说这位是有背景的,要好好“招待。” 有背景的犯人李队长审过不少,他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行的端做得正。高的他不憷,低的他不欺,一视同仁。 他撵着水笔,突然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还有个哥哥?之前帮东浦分局破获过连环杀人案?” 那件案子他有所耳闻,鉴于凶手最后死在了看守所内,案子草草了结了,造成的轰动还没有西京百货密室杀/人案来的有话题。 一个没有正式编制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能专业到哪去?估计是哪个犄角旮旯的野/鸡大学毕业,正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而已。江洵是念着点旧情,拖他照顾人家“弟弟”呢。 李湛最是看不上这样的,相比起临时顾问刑北南,要学历有学历,要学识有学识,短短的合作期间,李湛对他赞誉有加,都想直接把他要过来了。 翁旭垂眸不语,显然不想接他的话。 李湛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说,便替他开了口:“即使你哥哥来了,也救不了你,这个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我劝你还是都招了吧。” 翁旭嗤笑一声,狠狠的把烟头掐灭在桌上,咬着牙说:“他也没想来救我。”我死了,就给他腾地方了。 李湛没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落寞,接着审问他案件细节。哪知,他的嘴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后面的问话死活不肯在开口配合。 如果不是刚才看他抽烟,他会以为这哥们是个妥妥的神经病。 李湛气的差点要揍他,被陪审员赶紧按了下来。 这时,李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伸手指了指翁旭,面容阴沉的走出去接电话了。 给他打电话的,是东浦分局刑侦队长江洵。李湛看他属性挺二哈的,便把他号码存了个二狗子。 二狗子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了过来:“李队,我们查访闰华社会关系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东西,说不定对你那件案子有帮助。” 李湛拿着手机专心听对面人讲,抬头便看到副局长在办公室门口朝他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 他皱着眉,匆匆朝对方说了句:“先把物证留着,等我过去拿。我现在有点急事,先挂了。” 江洵还没说完的话被突然掐断了,他目瞪口呆的望了眼通话结束的屏幕,差点把手机摔了。半饷,办公室里传来不似人的咆哮:“李湛,你个王八孙子。” 外间大办公里的人闻言缩了缩脖子,眼观鼻鼻观心的装作没听到,只不过手上的效率快了不少,一下午连喝杯水打屁的时间都没有。 众人内心齐呼:苏主任你快回来吧,江队长疯到没人管了! 李湛面前放着一张调令,是上级厅里刚发下来的红/头文件。上面语焉不详,只写着要给市局增派一位“得力干将”,到时候请相关人员接待一下。 那这个“相关人员”估计就是他了。 李湛拿着文件,不解的问副局长:“副局,这来的到底是谁啊?怎么也没名没姓的,搞什么飞机?”就不怕他到时候接错了人? 副局胖乎乎的身体陷进皮椅里,高深莫测道:“是谁来了你就知道了,其他的不用多问。”他拿手挡住半边嘴,小声的说:“据说是位大人物,国外挖回来的。” 他知道的也不多,只说上面重视这次的案件,所以要派个专业的过来。 李湛:“嚯,海龟啊,那他来担任什么职位?”只要不是当刑侦队队长,什么都好说。 “犯罪心理学专家。” ☆、回国 飞机贴着跑道缓缓降落在华城机场,在悠扬的音乐声中,美丽的空姐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开始播报最后一条安全提示。 商务舱内,翁达晞睡的云里雾里。他侧歪着头,眼罩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安安静静的模样颇具观赏性。 苏源邑收起看了一路的医学书,扯开他眼罩的一角,在耳边轻轻叫他。喊了好几声后,这家伙终于醒了,揉着眼睛跟着人潮出了机场通道。 华城已经进入了初冬季节,纵使外面阳光明媚,空气中刮来的风还是浸着凉意。苏源邑帮他把围巾裹好,不顾路人讶异的目光,牵着他冰凉的手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这次住院,翁达晞伤了底子,曲寅心秉着养未来儿媳妇的心态,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炖大补汤,愣是没能给他养胖。 司机早早等在了机场外,见两人一出来就迎了上去,帮他们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苏源邑拉开后座,看到里面多出来的一个人,翻着白眼嫌弃道:“你跑来干什么?” 曲露兰“嗖”一下蹿了出来,对着他身后的人笑的灿脸如花:“我又不是来接你的。”她拉着翁达晞一条胳膊开心道:“达晞哥哥,你终于回来啦,我去山上找过你好几次,你都不在。” 还是她小姑说漏了嘴,才知道翁达晞去了美国,说今天会跟他哥一起回来。所以,她就赶紧跑来了。 翁达晞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转头朝她打招呼:“毛利兰,你好。” 曲露兰听着熟悉特别的称呼,脸微微红了。少女情窦初开的心事没能瞒过她老哥,她被苏源邑无情的拽到了一边,随后指着翁达晞说:“离你嫂子远一点,大姑娘家,像什么样子。” WTA?嫂子? 曲露兰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来回指着他们两不确定道:“你们,你们是那种关系?” “嗯哼!”苏源邑露出一副那是当然的表情,他嫌刺激的还不够,把口袋里捂暖的手拎出来,在他表妹面前耀武扬威的晃了晃。 曲露兰:“.......” 翁达晞:“.......” 幼不幼稚。 曲露兰美好的暗恋被彻底杀死在了摇篮里,她委委屈屈的坐在副驾上,时不时用怨毒的眼神扫视着她表哥,恨不得掐死他。 苏源邑被她看烦了,想在后面干点啥都干不了,他挑着眉道:“要给你开个失恋派对吗?” “滚....”曲露兰气的不想搭理他,扭着头看向窗外。 “别啊,不是听说有小帅哥在追求你吗?”苏源邑转头就卖了他老妈,作死道:“是不是叫窦昂熙?需不需要我帮你打电话?” 曲露兰就没遇着这么贱巴的人,她把纸巾盒一股脑砸在他身上,决定以后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翁达晞无语的看着他们兄妹两,觉得他跟翁旭的小打小闹,在他俩面前不值一提。 车子匀速的驶在高架上,从机场往市区方向的车子奔流涌溪,没到四五点就开始有堵车的迹象。温暖的阳光透过贴膜的车玻璃,洒在翁达晞侧脸上,让他昏昏欲睡。 这种天睡着了很容易感冒,苏源邑让司机把空调关了,开始逗他。 他微微凑近,手卡进椅背和翁达晞之间,摸着他的腰说:“再睡要变小香猪了。”他换了个调调:“还是说你想现在多睡会,晚上好留出时间跟我干点什么?” 这厮自打跟他表白后,说话一套一套的。体内的洪荒之力憋久了,就喜欢在嘴上耍流氓。 端的起表面正经经,内心乌糟糟。 翁达晞已经习惯了他的德行,不为所动道:“今晚我要回翁家,你自己睡吧。” “为什么?”苏源邑当即抗议,好不容易把人拐过来了,怎么还要回翁家? 翁达晞捏着他的指尖,放在阳光下观赏。匀称修长的指关节泛着透明的粉,饱满的指甲盖修的整整齐齐,是一双很漂亮很漂亮的手。 他蹭了蹭他指腹的薄茧,那是握解剖刀留下的。 “明天你就要回支队上班了,晚上好好倒时差。”案子没破之前,又会是无限循环的加班,他怕苏源邑身体吃不消。 毕竟这位刚从美国吃了枪子回来,今非昔比。 苏源邑仍然不死心道:“你回翁家干嘛?翁老头有我帅吗?”稀罕,有大美男不要,跑去找养父。 翁达晞剐了他一眼,捏着他的脸颊道:“闭嘴吧苏源邑,我现在有点烦你了。” 曲露兰从缝隙里回过头来,插嘴道:“这点我同意,我们合力把他扔下去吧,超烦人。” 苏源邑:“.......” 嘿,给你脸了是吧妹子? *** 翁达晞独自回了翁家别墅,翁格已经提前接到消息回了家。 刚得知他失踪的消息,翁格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托国外的友人打听,就差自己飞过去亲自找了。没过多久,翁达晞给他打来电话报平安,他才把心放了下来。 他最近被两个儿子操心的白了头,眉间的褶皱又加深了几道,原本挺拔的成功人士形象,已经现出佝偻之象。他听见玄关的声响,赶紧奔了出来。 “阿晞,到底怎么回事啊?”翁格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他,语露焦急道:“怎么就住院了呢?我让房医生过来在给你看看?” 翁达晞牵着他往客厅走,把围巾和外套脱了下来,沉稳道:“叔叔,我没事。”他朝楼梯方向望了眼,继而道:“翁旭...” “我让律师去看过他了,人没事。”翁格说到小儿子头更疼了,“这臭小子无法无天,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要怎么收场...” 佣人自觉的给翁达晞端来一杯热好的牛奶,搁在了桌上,然后低着头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交给我。”翁达晞正色的望着翁格,转头轻声问道:“叔叔,如果他真杀了人呢?” 你会怎么做? 翁格被他问的一震,凉意顺着脊梁骨爬满后背。他看着面前的养子,觉得有些陌生,浓浓的伤感划过眼底。他撇开头,叹息道:“如果真是他,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自己养大的儿子,翁格如何不知他的德行。即使有心包庇,他也无力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们只是普通人。 翁氏这条船虽然大,但再大的船也经不起狂风暴雨的轮流轰炸,就因为翁旭的事,最近股价跌了又跌。翁格整天愁的睡不着觉,现在终于盼到大儿子回来了,能稍稍松口气。 翁达晞喝了口热牛奶,冻僵的手指微微回了暖。他对着翁格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没事,因为他是我弟弟。” 刚还满心苍凉的翁格眼睛瞬间亮了亮,他半含着惊喜道:“阿晞.....” 翁达晞知道他想说什么,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他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把他拘在国内是件好事,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他就记住了。” 翁格:“......” 说的好有道理。 *** 独守空闺的苏源邑失眠了,半夜三更不睡觉去敲隔壁的门显然不礼貌,他忍住了。 他拿出手机开始骚扰某人。 一块钱:“宝贝,睡了吗?” 翁达晞正在洗澡,压根没听到手机在响,等他擦着头从浴室里出来,屏幕上全是微信消息。 “......” 翁达晞:“你好无聊。” 一块钱:“我想你了呀,被窝都给你暖好了,结果你放我鸽子。” 翁达晞:“那你跟鸽子睡吧,明天还能当闹钟叫你起床。” 一块钱:“孤枕难眠,唯想卿卿。” 翁达晞:“明天见,晚安。” 发完就关了微信,不在跟他哔哔。 躺在床上的苏源邑被治愈了,心想明天上班就能见到他,忍一晚上就过去了。 他们马上就要成为新同事了吗? 想想就兴奋,这是不是就叫:夫唱夫随? 第二天,苏源邑起了个大早,带着陈姨做好的早饭出了门。 车子开到翁家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还没等他摸出手机打电话,就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来。 他笑了。 翁达晞手里捏着两份黄皮文件夹,今天他穿了件白色粗线毛衣,外罩黑色的呢子长外套,素雅的穿搭,衬得他身体未愈的脸更加苍白。微黄的日出打在他身上像是舞台上的追光灯,让他看起来文静又孱弱,很想让人抱在怀里蹂/躏一番。 苏源邑望梅止渴,先在心里蹂/躏了两遍。 翁达晞绕过车头,走向了驾驶位。苏源邑手搭在方向盘上,舔着唇角问他:“怎么不上车?给你带了早饭。”说完,指了指副驾上打包好的精致早餐。 翁达晞微微弯腰,递了其中一份资料给他,“拿着,交给江洵。”说完,又绕到副驾驶,从敞开的车窗里捞过早饭。 苏源邑没整明白他什么意思,当即叫住了他:“哎,你今天不是要报道吗?不跟我一起去?” 翁达晞喝了口热牛奶,说:“我还要去趟厅里,等会再去找你。” “你给我站住。”苏源邑顿时不高兴了,理所当然道:“连早安吻都没了吗?能不能自觉点?” 翁达晞只好把资料夹在胳膊底下,再次绕到驾驶座,与他来了个缠绵的“早安吻”。 在苏主任的恋爱观里,早中晚都应该有次接吻“仪式”,翁达晞被他这种莫名其妙的理论烦的不行,勉强能接受早晚两次。 带着柠檬味的漱口水和香浓的牛奶味融合在一起,两个人都有点上头。 苏主任被一个吻收拾的服服帖帖,兴高采烈的去上班了。 翁达晞看了眼手表,被某人耽误的时间过长,他今天没开秋名山战神,而是上了翁旭的蓝色布加迪威龙。 八位数的跑车果真开起来像活投胎,把先出发的苏源邑远远甩在了身后。 苏源邑:“......” 为什么要开野男人的车,老公给你买。 翁达晞望了眼操纵台上的资料夹,眼神冷了下来。 片刻后,他拿起黑色的墨镜,挡住了脸上所有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亲们的不离不弃,所以今天放两章。 ☆、挟持 苏源邑踩着点到了刑侦队,他夹着翁达晞给他的资料,一路朝同事们打着招呼,进了法医鉴证科的大楼。 未及办公室门口,他家徒弟就热泪盈眶的朝他奔了过来:“师——傅,你可终于回来了.....” 苏源邑巧妙的避开了这孙猴子的熊抱,笑着说:“别瞎扑,去我车上把礼物拿过来,给大家分了。”说着,把车钥匙抛给了他。 张晓山接过钥匙,一脸兴奋到,“哇塞,师傅我爱死你了,回来还给我们带礼物。”他没有急着去拿礼物,而是屁颠屁颠跟着他一起进了法医办公室。 “嗯,看你加班怪可怜的,我总得表示表示。”苏源邑坐到自己位置上,打开了那个资料夹。 张晓山差点要给他跪下了,哭诉着说:“师傅你是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一天就睡5、6个小时,还没算上通宵加班的。在这样下去,我这两根鸡毛头发快掉光了。” 苏源邑一边听他抱怨,一边把资料抽了出来。 “我给你推荐个神器,能解决你脱发的困扰。” “什么神器?”张晓山一脸天真。 “霸王防脱发,用了都说好。” 张晓山:“.......” 苏源邑没等他开口,木着脸问:“江洵在不在?” 张晓山还在西子捧心状,听到他师傅严肃的口气,立马正经起来,“在。”他指着外面道:“要我现在去叫江队吗?”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个声音:“不用叫,我自己来了。” 江队长估计昨晚又没回家,身上的外套都起了褶,他甫一靠近,身上的烟味熏的苏源邑眉头皱了皱。 江洵二话没说,直奔他身边,手很欠的掀他衣服,半是挖苦半是担心道:“来来,让我看看,美国佬的子弹打哪了?” 苏源邑:“........” 张晓山闻言大惊:“师傅你受伤了?怎么回事?”怎么出了趟国还挨枪子了呢? “没事没事。”苏源邑被他俩这么一搞,心烦意乱的挥了挥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赶紧把张晓山支棱出去:“让你干活你在这干嘛?快去。” 张晓山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走了,为了能让江洵闭嘴,苏源邑把那叠资料递了过去。 “有人让我给你的。” 江洵接过,快速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苏源邑:“闰华当天去西京很可能是为了去见她,而不是临时起意被程楠拉过去的。”在纸张的沙沙声中,他提出了疑问:“他们见面会是为了什么呢?” 短短的时间内,江洵已经看完了,他冷笑一声,“我知道,为了交易。” “交易?” 江洵眼底闪过兴奋之色,好像困扰了他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真相只差一步就能够到。 “没错,我们从程楠的手中拿到了一份很关键的证物。”他摸了摸衣服口袋,想起来烟已经抽完了,还没来得及买。“你还记得闰华案发当天被人拿走的相机吗?” “当然记得。” “相机虽然被拿走,但证据却留下了。那里面拍的内容都被闰华存在了U盘里,藏在了送给程楠的生日礼物中。”这是他们在排查过程中无意发现的,如果不是刑北南细心,这么重要的线索很可能就被忽略了过去。 苏源邑不解道:“那怎么能证明人是她杀的呢?” 这也是江洵郁闷的地方,作案动机有了,但还差物证。他指着资料问:“这谁给你的?” “我老婆。” 江洵:“.......”行啊,去了趟美国连婚都结了,这速度比发/射的导/弹还快。 “不是,老苏,我没听错吧?”江洵用手掏了掏耳朵,锲而不舍的问:“你啥时候扯的证,我怎么不知道啊?你媳妇是谁,我认识吗?” 苏源邑诡异的笑了笑,极其认真的回答:“认识,你都见过他好几次了。” 江洵更纳闷了,想着总不会是他们支队的女同事吧? 不太可能,最近他没接到婚假的审批,那又会是谁? 他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到底是谁?” “翁达晞。” 江洵:“................” 这是他今年听过最灵异的事情,没有之一。那个高冷傲娇的冰块居然喜欢男人,他俩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苏源邑见他嘴巴都快能放下鸡蛋了,趁热打铁道:“你不是一直很想让他来吗?他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估计下午就会来咱们局报道。” 江洵总觉着哪里不对,他忽略了办公室恋情这一环节,想到了前几天李湛来找他拿物证提起的事,说上面要派个专家过来协助市局办案,文件已经下达了。 那个人不会就是翁达晞吧? 如果不是还好,是的话...... 他没敢看苏源邑的表情,拿出手机偷偷给李湛发了条消息。 李湛正忙的鸡飞狗跳,哪有时间看手机。 教学楼顶的风呼呼的吹着头皮,李湛手里捏着个步话机语速很快的朝频道里的人指挥着:“消防员到位了没有?尽快疏散楼底下的学生,让他们不要靠近这栋楼。” 频道里发出“刺啦”的噪音,然后传来人声:“消防队的车已经到了校门口,马上安排布控。” “尽快。”李湛朝里面吼了声,然后神色肃然的盯着女儿墙边的嫌疑犯和人质,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缓缓朝两人靠近,两手平举在胸口位置,尽量语气温和:“兄弟,你不要激动,有什么话咱们下来好好说,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你。” 倚在墙边的男人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他怀里的女生被吓的大哭起来,贴着脖子的皮肤很快被割伤,缓缓流出殷红色的液体。 “你走开,不要过来。”男人的目光像个受伤的小鹿,很怕李湛接近他,不由自主的往露台边挪了挪。 碎石被他蹭的滚向楼底,楼下围观的学生已经聚成了一片,有惊呼声混着风传来。 “天啊,怎么是那个疯子?” “对啊对啊,好可怕,是谁放他进来的?那个女生是哪个班的?好倒霉哦....” “听说是大三2班的赵茜。” “哦,原来是她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有担心受怕的,也有看好戏的。很多学生掏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功能,国产NO.1真不是盖的,最大像素可以看清楼顶的实况,连望远镜的钱都省了。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呼啸着停在了楼下。动作有素的消防员把充气垫拿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做好了救援准备。 翁达晞原本是要跟着陈秘书去市局报道的,被一通电话喊到了理工大。他从车里跨了出来,抬头望向楼顶的方向,目光深沉。 陈秘书跟着一起下来了,站在他身边道:“翁教授,您看?”人还没正式入职,就被招来走马上任了,他多少有点尴尬。 “无事,这也是我的工作范畴之一。”说着,已经朝人群走了过去。 他的穿着打扮往学生堆里一挤,毫无违和感,旁边的人都以为他是哪个班的学生,朝他递来打量的眼光。 “哎,这位哥哥好帅,哪个班的?” “不知道,以前没见过,要不你上去搭讪一下?” “你去吧,我不敢。”旁边俩女生你推我搡,都不敢上前。 翁达晞转头朝她们淡淡一笑,温润的嗓子开口问道:“楼上的是什么人?” 那两女生羞涩的看着他,说话的声音放柔了八度:“挟持的那个人是我们学校以前的保安,自从他女儿死了之后就疯疯癫癫的,学校已经把他开除了,但他就是赖在这不肯走。被挟持的那个是我们学校大三的学生,叫赵茜。” “那赵茜跟他是什么关系?” 说话的那个女生摇了摇头,说:“没有关系,可能是比较倒霉吧,正好碰到疯子发病。” “赵茜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要不疯子怎么就选中了她呢,八成是夜路走多了。”另一个女生撇着嘴说。 翁达晞意外的看了眼那个女生,继续问:“疯子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死的?” 这下,两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闭口不言。 之前的那个女生悄悄的说了句:“不知道,但听说也是我们学校的,叫,叫夏宝拉。” 翁达晞了然,朝她们两礼貌一笑,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出了人群。 楼顶,李湛还在试图说服疯子,“大哥,你先把刀放下,这个学生她是无辜的,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聊,不一定非要动刀动枪。” 疯子使劲的摇了摇头,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李湛站的远,根本一句都听不清。 他再次拿起步话机:“一组注意,一组注意,嫌犯意识不太清醒,等会听我命令,你们在行动。” 教学楼虽然不高,但人摔下去也能成坨酱肉。消防员身上捆着救援绳挂在露台下面,就等楼上一有动作,实行营救。 “收到,收到。” 疯子听懂了,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见几米处有警察挂在那等他,当即就发怒了。 “死,死,去死。烧死他,杀了他.....” 赵茜被他吐出的疯言疯语吓的闭上了眼睛,眼泪鼻涕已经流了一脸,她全身都在颤抖,就怕疯子一刀割断她的脉搏。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干嘛要找上她? 她在心里祈求着上帝,希望有人能救救她。再睁眼时,就看到楼梯口走出个男人,不紧不慢的朝他们靠近。 李湛背对着楼梯口,没感觉到有人走近。他身后几个警员倒率先反应过来,想上前查问来人的身份,被对方一只手制止了。 男人黑衣黑发,身材欣长削瘦,难掩病容的脸庞让他不具备任何威胁性。警员们对视一眼,背后抻着的筋没有放松下来,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能混进层层警卫上楼的,应该不是常人。 疯子也看到了,条件反射的要往后退,可他身后已经没了退路,再走半步就是悬崖峭壁。 “你要拉着她一起去死吗?”翁达晞脚步不停,说了很平常的一句问话。 李湛立马回头,瞪着他道:“你谁?谁准你过来的?”他朝身后的警员看了看,众人都不做声,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翁达晞已经越过他身边,走向了疯子,压根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他再次开口:“她不是你的女儿夏宝拉,你杀了她也没用,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疯子看他步步逼近,大吼着:“别过来,别过来。我杀了她,杀了她。” “好啊,你杀了她。然后她的父亲就会像你一样,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自我折磨,直到被人当成疯子。”翁达晞轻淼的笑了笑,说道:“你的目的只达到了一半,就是让悲剧重复上演,埋在土里的人永远开不了口,真相会被你带进坟墓,慢慢消逝在岁月里,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疯子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常年不打理乱成了鸡窝,他胡子拉碴的模样很像个路边乞丐,可怜又让人敬而远之。 面前的男人对他说了一大段话,字字诛心,但他的情绪却没有暴躁,反而安静了下来。 “拿刀杀人只要一秒,你隐忍了这么多年,就为了杀个不相关的人泄恨?” “我不相信。”翁达晞摇了摇头,那双眼睛里带着蛊惑的味道,直视疯子。 疯子接收到了他的信号,依然维持着胁迫的姿势。 李湛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从刚开始的愤怒转变为讶异。他跟疯子周旋了半个小时,而这个男人只用了一分钟。他的视线黏在男人的背上,思绪翻飞。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没人能回答他。 翁达晞蹲在了疯子面前,朝他莞尔一笑:“来吧,告诉我,是谁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5 19:01:50~2020-03-26 21:4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blin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尖刀 眼前的男人语气非常的笃定,那双黑眸像是能穿透人心一般。疯子定定的望着他,判断不出这人到底是危险还是友善。 两种极端存在一个人身上,就会很矛盾。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活着和死亡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具行走在阳光底下的行尸走肉。当危险临近,不会给他带来恐惧感,之所以会恐惧,是因为人们对未知的困惑和无解。 拿着匕首的那只右手脏污,却稳健。疯子很淡定,他并不怕。 相比起他的淡定,赵茜在风中抖的犹如筛糠,求助的眼神没从翁达晞的身上剥离过。 救救我,我不想死。 翁达晞把全部的心神放在了疯子身上,他循循善诱道:“你并不想拉着她一起死,她被你拉上楼顶的作用已经达到。当傀儡失去了效应,她反而会成为你的累赘。”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们不妨做个交易?” 他没有让疯子放下屠刀,而是退而求其次,用最公平的换取方式,求得双方和平。就像盟约国签订的条约,一旦成了,你我都必须遵守游戏规则。 疯子入套了。 他从抽风中暂时清醒了过来,将信将疑道:“你真的愿意帮我?” 翁达晞轻轻点头,“我的荣幸。”随后,他微侧过身,一半对着疯子,一本对着身后的众人,字腔正圆道:“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心理学教授,你是我接的第一个诉求者。为了我的绩效考评,我会全力以赴的帮你。”他目光扫过李湛,解答了他刚才的疑问:“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翁达晞。” 李湛:“......” 犯罪心理学专家?他居然也姓翁? 李湛的内心风起云涌,灵光闪过万千思绪,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结果。 原来是他,那个破获连环碎尸案的专家,也是翁旭的——哥哥。 从他刚才的一系列表现,李湛对他的能力是钦佩的。但这位空降的翁教授,显然是为了他弟弟的案子而来,不仅不避嫌,反而要在浑水中插上一脚,他到底是何居心? 李湛琢磨不透他背后的用心,眼下救人要紧,他接着翁达晞的话说道:“你都听到了,这位是我们局里最权威的专家,他的话代表公正公平,只要你有冤,我们一定会帮你解决。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伤害无辜的人,快放了那姑娘,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对你从轻发落。” 翁达晞似是不经意的扯了扯嘴角,目光移回了疯子的脸上。 他朝疯子伸出手,平摊的手掌细白光滑,却稳重有力。他这个姿势,带着救赎的意味,好比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疯子在他们两的恩威并施下,有了瓦解之兆。 架在赵茜脖子上的匕首终于放了下来,缓缓交到了翁达晞的掌心里。 翁达晞鼓励引导他:“很好,你是个勇敢的父亲。女孩受伤了,她需要接受治疗。” 这种半催眠的效果立竿见影,混沌中,疯子一步步走向了翁达晞画好的规则里,他解下了所有防备,把赵茜误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夏宝拉。 由于被囚禁了太久,身心带来的害怕让赵茜动作僵硬,她此刻连站都站不稳。 翁达晞刚想伸出手去扶她,身后插进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赵茜....” 这一嗓子打破了美好的宁静,疯子在看到来人后,再次陷入了疯癫里。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拉着赵茜一同向身后倒去..... 电光火石间,翁达晞一把抓住了赵茜的手腕。两个人的重力当即拖着他向外滑去,上半身很快探出了露台外。由于他的出手迅速,给楼下的消防员提供了宝贵的时间,在下面接住了赵茜,不至于让她摔下去。 疯子的下坠速度太快,救援人员根本来不及营救两个人。他狠狠的摔在了安全气垫上,当场失去了意识。 楼下哄闹成一片,胆小的女生已经惊声尖叫了起来,地面乱作一团。 李湛着急忙慌的把翁达晞拉了回来,看了眼楼下的情况后,对着步话机说了两句,才转回头问他:“你没事吧?” 翁达晞扶着女儿墙用力闷咳了几声,他手上蹭破了皮,内脏扯的生疼。旧伤未愈的情况下遭此一难,更是雪上加霜。 他持续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对着李湛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半饷后,他抚着胸口指着刚出声的男人道:“谁放他上来的?”咳过的声音带着沙哑,像被劈开的竹子。 窜出来的男人穿着西装,脸上架着副眼镜,一幅为人师表的书生样。他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对自己刚才的行为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警官,我不是有意的。赵茜是我的学生,我是因为太心急了,才会追上来看看。没想到....”他态度极为诚恳,显然也是被刚才的那一幕吓着了。 李湛怒火中烧,劈头盖脸对他一通臭骂:“你他妈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就因为你这一嗓子,差点赔上三条人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人低头道歉,接受着李大队长的冲天怒火。 他这模样反倒让李湛不好再为难。便让警员赶紧把他带下去,连多看一眼都嫌费劲。 一旁的翁达晞盯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提醒道:“查查这个人是什么背景。”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巧? 此时,楼顶该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他和李湛两人。 李湛朝他伸出手,很官方的朝他打招呼:“我是市刑侦队队长李湛,欢迎你的加入,翁教授。”最后三个字被他念的很重,像是故意挑衅一般。 翁达晞看了他一眼,礼貌伸出手回握,两人一触即分。 “李队长年轻有为,颇具将才风范,刚才多谢了。”翁达晞朝他道谢。 李湛和他打着太极道:“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翁教授才是足智多谋,李某佩服。”他半真半假,不显山不露水。 翁达晞维持着如沐春风的假笑,陪他演了一出虚情假意的职场戏。 李湛问他:“翁教授要跟我们一起回局里吗?” 翁达晞率他一步走在了前面,轻描淡写道:“走吧。” 两人一起下了楼,救护车已经把疯子和赵茜拉走了,李湛吩咐警员去医院做笔录,又留了几位民警在现场继续摸排查访。 陈秘书跑来和他做了个短暂的交接,道明了翁达晞中科院心理学教授的身份,暂调市局协助破案,让他们好好相处,全力以赴尽快找出凶手。 李湛揣着明白装糊涂,刚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善意,就见翁达晞朝一辆布加迪威龙走去,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跑车呼啸着留给他们一屁股车尾气。 众人:“.......” 教授的年薪这么高的吗?他们现在去考证还来得及不? *** 审讯室里,翁旭垂头丧气的低着头。他被反复提审了太多次,原先还能配合警方的调查取证,越到后面,心态崩塌,身心俱疲。 他从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一度沦为强/奸杀人犯。口诛笔伐的舆论他从来不怂,但面对别人嫌恶的目光,他害怕了。 翁达晞透过单面可视玻璃,静静注视着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他比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瘦了很多,黄色的囚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再也找不到往日里公子哥的浪/荡模样。 婴儿肥的侧脸有了硬朗的弧度,轻佻的眼睛多了沉淀下来的稳重。 他见过翁旭的恣意、潇洒、纨绔、没心没肺,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 颓败。 他们两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在吵架,兄弟情谊维系在百分之一的情况下摇摇欲坠,将破不破。 说是兄弟,更像是仇敌,还是能争夺家产的那种。 翁达晞收回目光,打开了审讯室的门,李湛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了。 翁旭闻到了熟悉的烟味,知道来人是谁,他低头一动不动,犹如老僧入定。 翁达晞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打破了他神游天外的幻想。 “我以为你至少会为自己辩驳两句,没想到你如此坦然的态度,倒让我颇感意外。” 意外的何止是他,其余两位同样惊吓不小。 李湛以为他上来会先叙个旧,审讯室里,亲人见亲人,不该两眼泪汪汪吗?怎么是这个画风? 翁旭自他出声起,全身就像被触了电一般,立马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人。 他怎么来了?不是说失踪了吗? 翁达晞无视两人乱七八糟的想法,双手闲适的搭在腿上,再次平静的开口问道:“唐郁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从起初的震惊中回过味来,翁旭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以前他在他面前趾高气昂,骄傲的像个花孔雀,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 况且,他的语气明显是在审犯人的态度,这让他更加不爽。 翁达晞太了解他的死德性了,声音不由得柔了两分:“你巴巴的等我回来,就是为了装哑巴给我看?” 这话像是踩到了翁旭的尾巴,当即炸了毛,“谁巴巴等你了?少自作多情。” 李湛并不知道他们具体的关系,隔着纱帘有些看不懂,他默默猜测这兄弟俩关系不咋滴。 翁达晞也不恼,有条不紊的说:“我自然是不会的,你我既无血缘关系,又是对敌,我干嘛要浪费感情在你身上?”他义正言辞道:“你是犯人,我是警察,就是这么简单。” 翁旭:“.......” 李湛:“.......” 他们有钱人真会玩,家庭关系太复杂了。没有血缘关系,那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更不会存在包庇。 他不动声色的重新打量着身边的翁达晞,反倒有点看好他了。 翁旭被他气的喘气如牛,手上的镣铐狠狠砸在了桌上,“翁达晞,你.....”没有血缘关系吗? 好,真是好的很。 翁达晞朝他探了探身,说:“翁旭,太好的环境赋予了你美感和品味,但也剥夺了你对事物的判断能力。对你言辞抨击的并不一定就是恶人,真正的恶人往往有张伪善的脸,用来迷惑纯良之人的内心。”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让你心甘情愿的成为,行凶者的那把——刀。” 翁旭躯体一震,瞪大双目看着他。 成为行凶者的那把刀....... 这句话重重的砸在了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明白了翁达晞的意思,这是在提醒他不要被人蒙蔽了双眼。他知道他是被人冤枉的,所以亲自来替他洗清嫌疑。 迟钝的喜悦顺着毛孔张开,抚慰了他刚才暴躁的心理。 “我再问你一遍,唐郁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翁旭终于对上了他的眼睛,神色肃然的回答:“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6 21:47:53~2020-03-27 14:1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blin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白羊 “医学家认为,爱情的本质通常有三种形态:生理、心理和伦理。”翁达晞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人,平叙的语调很让人放松,“伦理浅显的流于表面关爱,只有产生情爱和性/爱机制下的冲动,人体才会分泌多巴胺和荷尔蒙的物质。” “既然你不喜欢唐郁,那就属于伦理表层,为何还能对她产生性/欲呢?” 翁旭有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他们会坐在这种严肃的地方,谈论颇具隐晦的话题?对方还说的那么自然轻飘,就像喝水吃饭那样平常。 他骄奢淫逸惯了,在外人面前放荡不羁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面对翁达晞,却多了一丝丝难言的羞涩。就好比高中生早恋,被老师家长发现后的忐忑、尴尬。 他摩挲着手铐上的金属铁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翁达晞对他的缄默不言多了份耐心,故意说:“据我了解,你不是个滥情的人。前段时间还为了某女星要跟东浦分局的苏法医大打出手。怎么?睡不到女神,就肖想她的助理了?” 翁旭:“......”我要掐死你这个贱鸟,你还有脸说。 李湛被迫吃了一个瓜,非常八卦的问了句:“苏主任是你情敌啊?原来他喜欢女明星,真看不出来他好这口。” 翁达晞:“........” 你就知道他好这口了? “我是喜欢靳婧不假,但也不代表是个女人我就要,唐郁那种没胸没屁股的我更懒的多看一眼。”翁旭越说越没底气,不自然道:“我是被她酒后强/奸的,这不是明摆着的诬陷吗。” 李湛觉得这哥们儿八成是个精神病,人家姑娘都被他玷污跳楼了,他愣说他是被强/奸的,说出去连鬼都不信。 翁达晞见他终于有开口的迹象,接话道:“完全的醉酒意识会打乱人体的激素水平,你连硬起来都困难,更别说实行犯罪。”他拿出10.12的卷宗,说:“你的审讯记录上明确写着,最后一眼看到的人是靳婧,我可以认为,你当时是半清醒状态吗?” 翁旭被他前半句说的老脸一红,吊着眉眼哼声道:“嗯,是有这么回事儿。” 李湛问:“你把唐郁当成了靳婧,所以对她实行了不轨?” “放你的屁,老子又不傻。” 李湛被他的爆粗气的捏了下拳头,发出“咔”的响声。 翁达晞怕他和江洵一样,不分场合的动手,忙不迭道:“说说当晚的情况,把你记得的所有事都告诉我,要一字不漏。” 翁旭瞟了眼李湛,对着翁达晞道:“给我倒杯水,要冰的。” 还挑三拣四,李湛真的想揍他了。 翁达晞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拿来瓶维恩(Veen)放在他面前。 翁旭捏着瓶盖奇异道:“刑侦队还喝的起Veen,真是贪污腐败啊。”他这张贱嘴如果能少说点话,也不至于隔三差五的上头版头条。 在李湛即将要动手的刹那,翁达晞掐着点说:“闭嘴,从你后备箱拿来的。” “哦。”翁旭看了他一眼,嘀咕了句:“你还想得挺周到。” 翁达晞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别磨叽。 “杀青宴那晚,我和几位导演,编剧喝了两杯,他们提议晚上去酒吧再疯一轮,我拒绝了。”翁旭努力回忆着:“那天我看靳婧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就上楼去找她。” 如果不是为了靳婧,那晚他根本不会出席酒会。整个晚上,他的心思都放在对方身上,见她脸色苍白,匆匆离场。他便撇开众人,去酒店住房部找她。为了表示对女神的关切之心,他还特地买了点感冒药,给她送了上去。 “当时给我开门的是唐郁,见我来了,她就去了隔壁。” “你和靳婧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 “嗯.....没错。” “你们在一起呆了多久?说了什么,干了什么?” 翁旭支支吾吾道:“她感冒了,我....我就给她泡了药,看她喝完睡下后....我就离开了。” 翁达晞一手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淡淡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干了坏事,说话就是这个频率。”他对着李湛问道:“我们常人一般称这种情况叫什么?” 李湛转着笔配合道:“心虚呗,还能是啥。” 翁旭:“.......” “我跟她表白了。”翁旭扯着嗓子,好像这样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勇气,“她说酒店里人多眼杂,被拍到就不好了。让我先回自己房间,等半夜人少了再来找我。” “所以,你给她开的门?” “我走的时候把房卡留给她了,又问服务台拿了张副卡。” 翁达晞与李湛对视一眼,用眼神示意卷宗里并没有记录这条关键线索,你们刑警队办事够糙的。 李湛:“......” “她什么时候进的你房间?还记得吗?”翁达晞问。 “不记得了,我等了她很久,撑不住就眯了会儿。” 翁达晞对他挤牙膏式的回答失去了耐心,直接问:“你跟她做了吗?” “做了。” *** 苏源邑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他的小娇妻,最后,还是从江洵嘴里得知,翁达晞叛变的消息。 江洵看他表面风平浪静,开案情会议的时候思路清晰,想着应该是没生气。他们整理了闰华凶杀案的所有证据链,打算明天去找案子牵涉的关键人物—— 编剧,徐昆宇。 一部成功的电影电视剧荧前靠演员,拍摄靠导演,最重要的灵魂,在于编剧。 徐昆宇在业内很低调,他在人前露面的次数非常少,媒体报道也不多,但出自他手下的大片却个个拿了奖项,间接捧红了多位流量明星。 是位深藏功与名的能人。 考虑到苏源邑的枪伤,江洵难得的给大家放了个假,今晚不用加班,明天继续苦逼。 大伙儿乐的不行,捧着礼物嘴上跟抹了蜜似得:“苏主任,你可真是我们局里的幸运星,你一回来江队就给我们放假,看看他多疼你。” 苏源邑表面端的温和友善,内心开始骂娘:瞎点什么鸳鸯谱,加班加傻了吧。 副队长徐里已经好久没跟女朋友约会了,今晚不加班,他风一阵的刮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火上浇油。 “扛起江苏尼克号,我是你们忠实的拥护者。” 江洵:“徐副队,我想多活两天,你还是让我们尽快沉船吧。” 苏源邑:“......” 饱受一顿不明真相的同事折磨,苏主任踏着他心爱的小车回了山水城,那表情—— 山雨欲来。 翁达晞踏出市局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看了眼手机,惊奇苏源邑居然没有给他打电话。 他给他发了条消息,想问问他下班没有,要不要一起回家。 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动静。 他今天连轴转了一天,滴水未进。如今一闲下来,胃部开始发出抗议,只好独自回了山上。 陈姨勒令他们两不加班的时候尽量回来吃饭,为了身体,外面的垃圾食品地沟油就别碰了。 门厅传来开门的声音,苏源邑坐在沙发上没动,手里拿着本书装模作样,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见他在家,翁达晞意外道:“回来怎么不告诉我,还以为你在加班。” 苏源邑冷冷的回他:“你去市局也没告诉我啊。” “那你也没问啊。” 苏源邑:“.......”他还有理了。 他两一山更比一山高,装聋作哑的已经去洗手吃饭了,抓耳挠腮的还在跟书本大眼对小眼。 静默片刻,苏源邑愤愤起身,打算等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你手怎么了?” 刚到餐桌前苏源邑就见他手上大片淤青,有的地方已经磨破了皮,暗红色的血痂看的人头皮发麻。 翁达晞拿袖子遮了遮,喝着汤说:“不小心擦破了。”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免得他担心。 苏源邑不太高兴,见他不肯多说,顾不上跟他生气,转身拿了药箱过来,给他消毒上药。 “能耐了,翁达晞,想气死我你就直说。”嘴上埋怨的挺狠,手上的力度却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翁达晞夹了块排骨喂给他,受伤的那只手挠了挠他掌心,难得的顺着他道:“哪舍得。” 好吧,三个字比什么话都管用,小火山瞬间偃旗息鼓了。 “你早上给江洵的资料从哪来的?” 翁达晞坐在地毯上,刚洗过澡的头发在苏源邑的指尖飘荡。他从柯南的剧情中分出一抹心神,回答某人的疑问:“西京百货有翁氏一部分占股,调个外围监控不是小Case。” 苏源邑坐在沙发上帮他擦着头,一心二用:“小梓是不是贝尔摩得假扮的?” “嗯,发现了?” 客厅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柯南》最新一集,翁达晞坐在他腿间,安安静静的看电视。沐浴露混着体香一阵阵朝他扑过来,苏源邑佩服自己此刻还能坐怀不乱。 “这集看完就该睡觉了。”苏源邑严格把控他的作息时间。 “嗯。”翁某人懒懒应了声。 苏源邑把他干了的头发整理好,问他:“你今天提审翁旭有什么发现?” 翁达晞闻言偏过头来,一只手撑在他大腿上,感叹道:“娱乐圈好脏哦,魔鬼披着天使的皮囊扮演着小白羊,大灰狼成了小白羊的裙下臣还得做替罪羔羊。” 好好的一句话被他说成了绕口令,亏得苏源邑脑子快,能猜出他意有所指。 电视屏幕上的彩光投射在他半边俊脸上,显得他眼珠子亮晶晶的泛着光,粉红色的双唇微张着,脸上夸张的无奈还没褪干净,多了丝可爱天真。从苏源邑的角度能看到他睡袍下露出的大片肌肤,顺着下颌线一路延伸到锁骨下方。 苏源邑自问不是什么君子,美色当前他愿意做那只“大灰狼”。 他捏着他的下巴尖,缓缓凑了过去,轻声问:“小白羊给大灰狼吃吗?” “给.....给吧....”翁达晞被他盯着有些情动,含糊其辞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源邑眸子发沉,笑的不怀好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字 ☆、罂粟 翁达晞嵌进了雪白的被褥间,头顶的夜光灯柔和的洒下来,苏源邑火热的视线舔舐着他每寸肌肤。 滚烫的吻顺着脖子一路往下,所到之处烈火燎原。 “阿晞.....阿晞.....” 耳畔传来那人温柔的呼唤,被调起的神经末梢疯狂的跳动,翁达晞模糊的意识被关进了混沌天地里,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睡袍在亲吻间半褪了下来,旧伤的疤痕清晰的暴露在空气中,刺痛了苏源邑的双目。翁达晞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冰凉的唇吻上了他。 “这个时候,要专心。”翁达晞蛊惑着他的心神,像个地狱而来的妖孽。 苏源邑被他点着了,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加重,肌肤相贴的刹那,两人都不由自主轻“唔”了声。身下的人眉眼勾魂,俊美非凡,像朵含苞待放的罂粟,致命吸引着他沉沦。 身体里带来的空虚让翁达晞紧紧拽住了身侧的被子,随后,又被人用力掰开,十指相扣。 对,手受伤了,是怕他会疼吗? 翁达晞从愉悦中短暂的拾起一抹清醒,很快,又被新的一波浪潮再次掀翻下去。 两人身上都起了一层薄汗,呼吸交错间,他们携手共赴神秘殿堂。 “宝贝,疼你就说。” 苏源邑掌心里托的是人间瑰宝,眼眸里盛的是一生所爱。空了十八年的心被实实在在填满,绿芽长成了参天大树,他终于,是他一个人的了。 翁达晞很想说话,但是他发不出一个音来。酥麻袭遍每根经络,他的胸腔崩起条优美的弧度,努力承受着对方肆无忌惮的索取。 身心合一的那一刻,他像个喝醉了酒的人,终于放肆的喊了出来—— 坚冰被炽热包裹,在一轮一轮颤栗中被逼着缴械投降。翁达晞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只觉得这一夜格外漫长,他被反反复复送入云端,又跌落虚空..... 天快亮的时候,苏源邑抱着他去洗了澡,又抹了药,吻着他的额头,轻道了一声“晚安”。 刚睡下不久,翁达晞的手机就响了,怀里的人动了动,苏源邑条件反射的去哄他。等人睡沉后,他看了眼来电,暴躁的按了接听。 江洵的大嗓门从听筒里蹦出来:“达晞,你今天在市局吗?我想.....” 苏源邑捂着听筒,咬牙切齿的打断他:“不在,他睡觉呢,挂了。” 江洵:“........” 操,他刚是不是听到了苏源邑的声音?妈/蛋的,白日宣/淫,这个老畜生。 白日宣/淫的苏主任继续抱着大美人进入了梦乡,脸上是一夜餍足后的幸福。 翁达晞并没有睡多久,醒来时十点都不到。身旁是空的,苏源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睡眠不足加上运动过量,让他的精神恍恍惚惚。他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碾压了一遍,某个地方传来不适的疼痛,他深深皱起了眉。 他披上衣服去了卫生间,镜子里,裸露的三角区满是放纵后的吻痕。 这个臭家伙...... 臭家伙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揽着他的腰贴近,细细嗅着他的头发香。 “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出去,看到你我就害怕。”翁达晞的腿还在发着抖,看到他有了心理阴影。 苏源邑半点不为所动,看着镜子里的人两眼发光,“今天不去上班了好不?你有点发烧。” 翁达晞含着电动牙刷怒瞪他:“还不是因为你,刚入职第二天就翘班,不好吧。” “没关系,大不了辞职,老公养你。” 翁达晞甩了他一个大白眼,对他的包养提议不屑一顾。 “你昨天不是说要去找徐昆宇?” 十点了还赖在家里不走,翁达晞觉得他们刘局长真是位宅心仁厚的领导。 苏源邑放开他,原本陶醉的神色换上了正经:“徐昆宇死了。”接着又道:“死在闰华之前。” 苏源邑是被江洵的第二通骚扰电话吵醒的,乍一听这个消息,顿时睡意全无。 翁达晞转过身,靠着洗手台,说:“来让我猜猜,是不是他杀?” “哦,你猜错了宝贝,他是病死的。”苏源邑视线落在他的脖颈上,对自己昨晚留下的杰作相当满意。 翁达晞怂了怂肩,不甚在意道:“好吧,我倒觉得徐昆宇的生死影响不了最终的结果。” “什么意思?” “知名编剧潜规则当红艺人,这种桃色新闻屡见不鲜。只不过他们运气不好,被作为摄影师的闰华拍到了艳照。徐昆宇为人低调,桃色风波撼动不了他的地位和声誉。所以,闰华拿着照片去勒索了“她”,这就有了程楠角色被替换一事。” “闰华察觉到了对方的手段和背景,为了以防万一,便把手里的照片藏在了别人想不到的地方——程楠的手链里。”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他会因此惹来杀身之祸,凶手的作案动机就是他那台失踪的索尼D3S。” 苏源邑摩挲着下巴,略作沉思道:“既然是敲诈,那一手交钱一手交物就好,何必要上升到杀人的地步。她这么做,无疑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与理不通啊?不是,你笑什么.....” 翁达晞痴痴的笑着,“原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你说徐昆宇死了。”他卖着关子说:“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赌什么?” “赌徐昆宇是不是病死的。” 苏源邑:“.......” 小样,你还挺执着。 *** 徐昆宇的家住在华城西市街,小区的地段很好,交通也方便,最重要的是安静。符合他一贯低调的行事作风,不喜欢热闹张扬。 这也导致了他死在家中的时候,没有被人及时发现。助理见他两天都没来工作室了,打电话又没人接,便上他家来敲门。 结果,一代名编突发心肌梗塞,猝死在家中。圈中好友直叹惋惜,他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 徐昆宇死后,他这套房子成了“凶宅”,家里人怕触景伤情,便一直空置着。江洵辗转找到他父母,编了个理由才拿到钥匙。 刑北南穿着鞋套,跟在江洵身后进了屋。 现代简约风的两居室已经没了人气,长时间没人居住打扫,家具地板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张晓山提前他们一步做了初步痕检,正蹲在地上收拾着勘查箱。 “江队,我看悬呐,这都过去多久了,不可能留下什么证据了。” 江洵正在翻看主卧室,房间的大床上铺着白色的防尘罩,床头柜上放着徐昆宇的单人相框。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干净秀气,透过相框和江洵对视。 “这里又不是案发现场,本来就没打算提取到有力的物证。” 张晓山手里捏着个透明物证袋,里面是搜集到的头发丝,闻言“啊”了声:“那你还让我来,白费劲了。” 刑北南在另一个房间,那是次卧改造的书房。浓墨书香从一排书架上散发出来,每本书都归类有序,垒放的整整齐齐,强迫症看了都会直呼舒服。 从这点可以看出,徐昆宇是个特别自律的人,爱好是看书写作,有宅男特质。 运用王宝强的一句台词:房间干净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 如果不是看到闰华拍到的照片,刑北南大抵会相信这句话的可信度。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宅男也有颗骚动的心? 他从电脑桌里抽出几分手稿,那是徐昆宇生前写的剧本,有几份框架刚搭好,剧情细节还没开始润笔。粗读几行,从字里行间就能窥得这位大编剧的才华,绝非虚捧。 在快节奏的都市里,享受着独此一份的安逸宁静,花上百分之百的决心和爱好去做一件事,想不成功都难。 可惜了他英年早逝,能留下的剪影唯有那几部爆红的影视剧了。 刑北南看到其中的一份剧本上写着一句话:“真理属于人类,谬误属于时代——歌德。” 他颇有感触的笑了笑,心想人类的真理到底是什么? 这时,客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张晓山的惊呼。刑北南从剧本中抬起头来,望向门外。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 翁达晞穿着一件高领衫,驼色的大衣显得他身高腿长,冷峻的气度配着刀锋似得眉眼,像株挺拔的松树,傲立在风雪中。 刑北南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五年前,那时候他就像一束光,引领自己走出了最艰难的困境。这个人对于他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是偶像,更是恩人。 翁达晞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以前的熟人,他笑着朝对方打招呼:“北南,好久不见。” 刑北南见到自己的偶像,带着小粉丝的羞涩,拘束的朝他挥了挥手,道:“翁...翁...达晞,你...你来了。” 江洵:“......” 张晓山:“.......” 苏源邑:“......”我老婆真有魅力。 李湛:“你俩也认识?” 刑北南点点头:“啊,我们哥大的顶级学霸,也是我师兄。” 李湛:“......” “野/鸡大学”四个字从他脑海中缓缓飘过,他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好好认识一下这位“翁教授”。 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就纳着闷,翁达晞自己弟弟的案子不破,跑来掺和东浦分局的案子干啥?关键还把他叫来了,不知自己“公务缠身”吗? 他带着疑惑,见翁达晞说:“闰华的案子多亏有你,做的很好。” 刑北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腼腆道:“应该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你。” 众人:“.......” 由于他的直言不讳,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思各异。 苏源邑吊着眉眼一脸不爽,很想让他把刚才的话说清楚,不要让人产生误解。 江洵见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咳嗽一声,打破诡异的气氛,对着翁达晞道:“达晞啊,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什么意思?为何你会觉得徐昆宇是非自然死亡?” 李湛也问:“徐昆宇人都死了,跟我们审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翁达晞双手插兜,走到客厅的窗户前朝外望,解惑道:“有关系,因为这是一起恶性连环杀人案。”他逆着光看向众人:“凶手是个极具隐藏天赋的表演型人才,如果我没猜错,她的初次作案经历是在美国。” 张晓山听的云里雾里,疑惑问道:“凶手到底是谁啊?” “玉女靳婧。” “啊?她一个弱女子能杀这么多人?”张晓山的后背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谁能知道,红到发紫的女明星是个杀人犯,还每天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扮演着最无辜的人群。 “她一个人是杀不了,所以她有帮凶。” 此话一出,江洵不淡定了,忙不迭的问道:“那她的帮凶是谁?” 翁达晞侧歪着头扫视眼前的两居室,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罪犯和艺术家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都想逃脱生活本来的样子,哪怕是为此付出生命。” 江洵抠着字眼,说:“徐昆宇是她的帮凶?不可能啊,他的死亡时间早于闰华,怎么会去杀人。” “我不知道徐昆宇是不是帮凶,如果我没猜错,他跟靳婧是男女朋友关系,而不是所谓的潜规则。” 江洵:“啊?那...那闰华藏起来的U盘里,就是他俩的艳照啊,这怎么解释?” 好不容易拿到的关键性证据,有要作废的节奏,江大队长心里很慌。 “所以,需要我们去找出幕后的真相啊,要不我们今天来这干嘛?”翁达晞邪魅一笑:“在凶宅里开茶话会?” 众人:“.......” 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人,果然很变态。 ☆、隐私 两居室并不大,因为几人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原本笼罩在死亡下的阴霾被窗外的风吹散了几分。 翁达晞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手里捧着一个ipad。他时不时对着屏幕看两眼,又抬头朝外面的楼宇张望,下颌线的轮廓紧致流畅,微微红点从高领衫下偷露出来。 刑北南晃到他身旁,余光扫到屏幕上的照片,表情略微不自然的移开了。他不解的问:“师兄,你在看什么?” 翁达晞手指轻点屏幕,变换着角度扫了眼客厅的沙发,答非所问道:“你在家不穿衣服的时候,会拉窗帘吗?” “会...会的吧,毕竟是个人隐私。”刑北南不清楚他为何会这么问,“小区里的住户密度这么集中,很容易就能从窗外看到对家在干什么。”还有半句他没敢说,如果不是裸着的时候,在家也不会拉窗帘,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窗帘的作用一是为了遮光,二是为了藏住幕布后的隐私。其他的时候,大多都用来当墙上的装饰品..... “没错,第三视角无处不在,很可能在你脱衣服的瞬间,就成了别人的“画中人”。” 抖音上就有很多大侠喜欢在阳台上拍视频,稍不注意就会被对面的人抓拍,在当事人未知的情况下,通过网络的传播成了“网红”。 翁达晞继续说:“我们在大众心理课上有学到过,男人和女人对裸露自己身体部位的心理机制是相反的。男女因身体结构不同,穿着服装上会产生差异。大街上露腰露腿的女人不在少数,这是因为她们要通过暴露的穿搭来吸引异性的注意。但我们很少会看到赤膊上阵的男子,因为在大众的审美心理上,衣着考究的男性会让女人更有安全感。” “但是回到自己的私人空间里,这种情况,会反过来。” 刑北南接着他的话道:“男人在家会更喜欢摆脱衣服的束缚,怎么舒服怎么来,至于女人.....”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颇为默契的异口同声道:“女人,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句话来自著名的心理学大师西格蒙德.佛洛伊德,他的临终遗言就是—— “女人,你究竟想要什么?” 撇开圣贤的困惑,研究了一辈子精神分析的佛洛依德,也未能求得这一谜底的最终答案。 只能说,在男性的世界里,女性是个非常复杂又难以捉摸的生物。复杂到......让你多喝热水,也是种过错。 因为一句话,让两人的关系熟稔起来,刑北南面对这位师兄的时候,放松了不少,不在那么拘束小心。 翁达晞把手中的ipad递给他,说:“徐昆宇拥有大多数男性的思维和行为模式,他在家应该很少拉窗帘,才会导致他跟靳婧亲热的时候被人拍到。” 即使已经看过这些照片,刑北南还是被巨大的视觉冲击搞的红了脸。他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疑惑道:“这个角度,难道是......对面?” 照片中,男女在客厅的沙发上厮混,角度抓拍的很清晰。 “没错,就在对面,但具体是哪层哪户,就要靠专业人士了。” “专业人士”苏主任扛起了理工男的大梁,通过精确的计算,在众多楼层中排查出4栋20A、20D有重大嫌疑。 4栋20A是一对老年夫妇,住在这个小区里好多年了,翁达晞直接排除。 那就只剩下20D,敲门的空隙,江洵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不耻下问道:“为什么是这里?你们要查什么?” 刑北南:“我们怀疑,闰华的照片就是从这里拍到的,但我们在闰华的社会关系排查中,发现他死前住的是另外一个小区,离这里有半个多小时路程。你不觉得奇怪吗?” 江洵的脑细胞没有他的四肢发达,迟钝的摇了摇头:“奇怪什么?” 刑北南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他:“你是只猪。” 江洵:“.......”不带人生攻击的。 敲了很久的门还是没人应,最后只好去找了物业,物业又找到房东。 房东是个胖胖的大婶,见自家门口围着这么多帅哥,一脸兴奋道:“哎呀,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我只约了一个呀。” 众人不明白她在讲什么,李湛把烟头掐了,从楼梯间走出来,问她:“大婶,你知道我们要来?” “你们不是来相亲的吗?珍爱网,我上次把地址填错了,哎呀,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跑这边来了。” 众人:“..................” 这位大婶也是人中奇葩,自家女儿快奔三了,天天想着怎么把她扫地出门。用打连连看的时间注册了一个珍爱网的账号,结果还把地址发错了。 大婶边打开20D的门边说:“对的呀,空着也是空着,我租出去还能收点房租的呀。上一位租客还没到期就搬走了,后来也没找着合适的人,就空置了。” 20D的室内设计和徐昆宇那套类似,只不过装修风格更简单,因为是租给房客用的,所以房东置办的家具相对简陋。 翁达晞从主卧的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徐昆宇家的客厅。 苏源邑站在他身旁,一同看向窗外:“房东说了,上一届租客,就是闰华。” 翁达晞收回视线与他对视,笑了笑说:“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苏主任,你很厉害。” 苏主任尾巴翘上了天,挑着眉说:“我其他地方也很厉害。” 翁达晞:“.......” “我很怀疑,闰华拍的不仅仅是那些艳照,还有别的东西。” “别的?” “比如,能给靳婧定罪的证据。” *** 翁达晞站在病房门口,视线落在面容消瘦的女人身上。他在这里站了快有十分钟,那个女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空一切的游离在自己的世界里,发着呆。 他朝病床走近,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程楠依旧没有反应 翁达晞率先打破了宁静,轻声问她:“程楠,你在想什么?”他不顾对方能不能听到,兀自说着:“让我猜猜,你应该是在回忆和闰华的美好记忆,幻想他如果还活着,你们应该会结婚。对吧?” “你是爱他的,只不过,直到他死了之后你才明白过来。可他,已经听不到了。”他语速平缓,就像在讲一个睡前故事,“那个人才华洋溢,年轻帅气,不仅对你温柔呵护,还像个勇敢的骑士,为你遮风挡雨。不过可惜啊,他的身份是个骑士,不是高贵的白马王子。” “我们的公主,怎么会对一个骑士动心呢?她不过是在利用他罢了,如今,他......” “你给我闭嘴,出去。”没等他说完,程楠暴怒的坐了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活像是要吃了眼前的男人。 翁达晞挑了挑眉,双腿交叠,右手搭在大腿上,左手平摊,掌心是一条精致的手链。手链是铂金的花环,做工精致,搭扣的地方有条流苏,下面坠着个小爱心,里面藏过一个微型U盘。 程楠看着那条手链,眼泪无声的涌了出来,划过苍白的脸颊。她抿紧的双唇不住颤抖,想哭又不敢哭。 “想哭就哭,他能听的到。” 程楠哽咽道:“你们到底还想知道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能不能放过我,求求你们了,能不能...放过我.....” 警察的每一次问话都会在她的心口划上一刀,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精神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 她的男朋友死了,没有人能切身体会她这种痛苦。 “程楠,你有信仰吗?”翁达晞问她。 程楠奇怪的打量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和其他警察不一样。他没有逼问,没有试探,像是老友会面,可以天南海北的侃侃而谈,尽情吐槽着身边的糟心事,让人放松警惕。 “我有没有又能怎么样?扯淡的人生会因为我信神佛而变得更好吗?”她冷冷的笑了笑,“不会,死去的人永远都回不来。” “死去的人是回不来了,可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不是吗?”翁达晞循循善诱,像个贴心的邻家哥哥,“信仰,不一定就是崇尚/神佛,每个国家和宗/教信奉的都不一样。在中国,其实没有统一的信仰划分,无/神论者,更是占了大多数。你的信仰可以来自于任何东西或理念,不受三观、文化、知识、空间的限制。” “如果我说,闰华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好好活下去,你信吗?” 从出事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这种话。她听的最多的就是怀疑、谴责、安慰、鼓励,闰华就像被关进密室里的“怪物”,带着她一起无法重见天日。 翁达晞的话压垮了她最后的坚强,她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 “闰华.....闰华啊.....” 程楠哭了很久,翁达晞无声的陪着,直到她情绪彻底平复。 程楠哭过的眼睛红红的,沙哑着嗓子靠在床头:“他喜欢拍夜晚的月亮,有时候很晚了还在窗前捣鼓他的破相机。” 翁达晞心想,他应该就是在拍月亮的时候,发现了对面的人。 “有一天,他的情绪很不对劲,神色慌张,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样子。去摄影棚拍照的时候还得罪了几个模特,被人埋怨了好几句,我就问他怎么了。” 翁达晞:“他告诉你了吗?” “没有,他只说没休息好,我知道他在搪塞我。”程楠努力回忆着:“仅隔了一天,他就跟我说要搬家。” “为什么要搬家?” “他说因为房租太贵了,我们换一个稍微远一点的,房租便宜。” 翁达晞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房东亲口承认,交三押一,闰华租期没到的金额和押金,一分没退。为何不住满再走?不更省钱? “你还记得,他状态不好那天,是几号吗?” “9月10号。”程楠想都没想,回答道。 翁达晞不动声色的问:“你如何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天是我生日。”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链,眼泪又要掉下来的趋势,“他没有给我庆祝。”也忘了给我买礼物。 原来他没忘...... 翁达晞了然,准备起身离开。 临走时,他又看了眼女孩,难得语气平和:“你是他最爱的人,他到死,都想要你幸福。” 为了给你最好的物质生活,不惜拿命跟恶魔做交易。把U盘藏在手链里,为你筑起一道安全的围墙,可惜,他没来得及亲口告诉你一切。 医院走廊里,只剩江洵和苏源邑。李湛和刑北南去了三楼的病房还没下来,那里住着前几天从教学楼顶摔下来的疯子。 翁达晞把录音笔给了江洵,问:“徐昆宇的死亡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江洵不太记得了,毕竟徐昆宇是病死的,不涉及主要案情细节,他说:“你等等,我打个电话给徐里,让他查一下。”说完,转去楼梯间打电话了。 走廊里人很少,现在是下午最安静的时刻,都回病房去午睡了。 苏源邑帮他理了理头发,按着他的腰问:“累不累?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俩自然的切换到了在家时的状态,一个宠溺无边,另一个傲娇撒泼。 苏源邑现在有点后悔,昨晚做太狠,只让他睡了5个小时不到,又一直忙到现在没歇下来。刚摸他额头,还有些低烧。 按在腰间的手力道刚好,让翁达晞缓解了不少。比起坐下来,他宁愿站着,鬼知道他刚才在病房里坐着有多痛苦。 他下巴挂在苏源邑肩上,被他半搂在怀里,声音懒洋洋的:“想揍你一顿,因为我现在很不舒服。” 苏源邑笑了笑,轻声哄他:“你还有力气揍吗?要不要我帮忙?” “好,你先自虐一波。” “宝贝,你这样就已经很虐我了。” 从三楼下来的李湛刚走都到拐角,就碰上这两人你情我浓,他赶紧退了回去,正好撞到了后面的刑北南。 刑北南捂着鼻子,皱着眉道:“李队,你干嘛?我快给你撞残了。” 李湛鸡贼的把他拉向一边,指着不远处的两人道:“他俩什么关系?”怎么看着这么别扭。 刑北南茫然的摇了摇头,眼珠子都快惊出来了。 他俩该不会是—— 不过很快,那两人就分开了,因为江洵回来了。 江洵捏着手机,语速很快的说:“查清楚了,徐昆宇的死亡时间,是在9月9日凌晨。” 翁达晞舔着大门牙,闻言笑了起来。身旁两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苏源邑最先反应过来,激动道:“阿晞,难道?” “苏主任,愿赌服输哦。” 苏源邑:“.......” 不远处,李湛和刑北南也朝三人走了过来。 翁达晞的笑容还没收干净,就听到李队长说:“翁教授,上次你让我查的那个老师有结果了,他是理工大制药工程系的老师,叫窦昂熙。” “窦昂熙?” 作者有话要说:出去聚餐了,不好意思,更晚了..... ☆、变脸 为了认证翁达晞的论调,东浦分局展开警力调查徐昆宇的生前种种。低调的大编剧在死后,被人查了个底朝天,就差扒开坟墓拿尸骨出来验一验了。 法医室里,冷藏柜的凉意穿透厚厚的衣衫渗进皮肤,解剖台上是两具缝合过的尸体。 闰华的死相对比他旁边那具女尸,相对安逸“美观”。唐郁是从高楼上摔下来的,所以她的尸体哪怕经过了苏主任的妙手回春,依然有些“不忍直视”。 翁达晞抄着手站在两具尸体中间,脸上的表情跟身后的尸体冷藏柜一个温度。 他还记得西京周年庆那天,这个女孩冲上台保护自己的大明星雇主,清秀明艳的脸庞,活泼跳脱的性子,绝对不会让人把她和自杀联系在一起。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 隐露端倪的那根线已经被翁达晞抓在了手中,线的另一头,是那个人朝他挑衅的笑意—— 你,抓不住我。 苏源邑拿着两份详细的尸检报告,朝躺平的两位“当事人”遐想道:“你说,唐郁会不会就是杀闰华的凶手?” 之前和刑北南做现场模拟的时候,推断凶手就是名女性。而且唐郁是靳婧的经纪人,当天也在西京百货,很可能夹杂在混乱的人潮里行凶。 翁达晞侧着头,端详着闰华盈满尸斑的脸,说:“苏源邑,你当法医可惜了。”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种话了,苏源邑不知他对自己的法医身份有什么意见,打趣道:“那我当什么才算实至名归?” 他徒弟张晓山不给他这个探寻的机会,闯进来打断了两人,说是要开案情会,让他们赶紧过去。 会议室的长桌两侧,坐着东浦分局和市刑侦队两班人马,这种阵仗甚为少见。市局官大一级压死人,又远来是客,刘红明亲自坐镇会议室担任指挥长。 东浦分局的小弟们自认矮了一截,都坐的端端正正,不敢有一丝邪念。毕竟,对面那人可是市局刑侦队的大队长,连江洵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人物。 李湛倒是神色淡定,带着刑侦队其他几人坐在左侧,给人好相处的错觉。 刘局环视众人一圈,视线落在翁达晞身上,中气十足的开口问道:“翁教授,你说杀闰华的凶手是唐郁?” 底下人都在议论纷纷,目前没有一个证据指向这个说法是成立的。两名被害人还躺在法医室,说其中一人杀了另一人,然后杀人的人又自杀了,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还有,杀人可不是杀鸡,一个小姑娘顶着那么大的危险去杀人,是如何克服心理的恐惧和障碍挥下那一刀的呢? 翁达晞轻点下巴,示意刑北南做案情分析,闰华的案子不是他接手的。理论上,他现在是市局的人,所以他不便发言。 刑北南:“我们通过对现场的模拟测试,推断出闰华案发当天出现的丧尸头是一名女性。此女行凶后,混入拥挤的人群逃之夭夭。但是,我们在商场外围的监控中发现了这个....” 投影仪上出现了几张清晰的照片,是商场的室外停车场,一辆保姆车停在那,敞着门。闰华背对着站在保姆车前,挡住了里面人的半边身体,技侦曾聪把画面定格放大,众人一下看清了。 那是坐在保姆车里的靳婧。 照片轮播了几张,不难看出他们在交谈,经纪人小唐也赫然在列。 刑北南让曾聪把其中两张照片放在一起,然后说道:“密室灯光昏暗,虽看不清凶手的身高衣着,但却拍到了她的脚。” 两张照片上的鞋子如出一辙。 有人疑惑道:“不能因为一双鞋,就证明经纪人小唐就是凶手吧?” 刑北南:“没错,相同的鞋子出现的概率不低。特别是在人潮拥挤的商场里,撞衫撞鞋撞包多的是,但唐郁有明确的作案动机。”闰华脖子上挂的相机被放了出来,还有一段密室里的视频。 “我们在闰华女友程楠的手链中意外获得一份物证,是关于编剧徐昆宇和玉女靳婧的亲密照片。特殊原因,照片这里就不放出来了。”免得大家受刺激。 刘局追问:“相机里就是那些照片?那也犯不着直接杀人吧?” 两人一看就是在交易,难道是价格没谈好起了杀心? 刑北南继续说道:“我们怀疑闰华还拍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在调查徐昆宇生前的事迹中,我们发现他死前一个星期刚去医院检查过身体。”他顿了顿,又说:“根据他的主治医生回忆,徐昆宇的身体没有心脏问题,更没有三高。只是熬夜写剧本多了,睡眠不太好,有时会开些安眠药拿回去,他个人也很自律,很少会乱吃药。” “那他不是猝死的?”有人提问。 众人都把视线汇聚在了唯一的医生身上,希望他能给他们解答一下疑问。 苏源邑不负众望,缓缓道:“心梗猝死的患者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患有冠心病的症状,动脉粥样硬化基础上,发生动脉内膜破裂,并形成血栓,才会导致心梗或死亡。徐昆宇就医的过程中并未发现有这种症状,但也不能排除他是后发性的。”别人以为他说完了,刚要发言,就听到他又说:“不过,心梗猝死前会有胸痛、心律失常和发热的症状,如果在这一时间段内没有得到治疗或控制,会休克,并死亡。” “他一个人独居,想抢救也抢救不过来啊......” 刑北南结过话道:“没错,所以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徐昆宇是不是属于非自然死亡。” 说了半天等于没说,那么多证据和信息没一个站的住脚的。 李湛在心中嗤笑,看看,看看,这就是分局的办事效率,所以还是要靠我们市局出马,一个顶俩。 江洵不愿意让这么多天的努力都白费,希冀的望着对面的翁达晞,说:“靳婧让唐郁去杀人,她就去了?” 他已经在心底默认唐郁是杀闰华的凶手,只是有些不明白她既然没有被警察查到,为何要跳楼?如果是为了掩盖杀人的事实而纵身一跃,代价未免太大了。 真的是因为失贞吗? “靳婧让她去自杀,她不也去了?”翁达晞抛出了另一个重弹,直接炸的一圈人懵逼了。 李湛在他旁边惊诧道:“什,什么意思?” 翁达晞很淡定道:“很奇怪吗?就是字面意思。” “她不是被翁旭.....” “哦,一个连杀人都不害怕的人,居然会因为失贞而跳楼。”翁达晞嘲讽道:“建议你们少看点清宫脑残剧,会影响大脑正常的发育。” “嗤.....”没忍住的人已经笑喷了,被刘局狠狠一个眼刀刮在了原地。 刘局正色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样的人会在别人言语的教唆下杀人,然后又坦然的去自杀? 邪教吗? 荒谬! “死人不会开口说话,杀了他东西就不会泄露出去了,这是她拿起钝刀的动机。她死了,杀人的秘密就能随着自己长埋地下,这是她跳楼的原因。至于为什么会是翁旭......” 翁达晞突然沉默,他看了眼苏源邑的方向,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他飞快的撇开视线,不再与他对视。 翁达晞轻易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博尔赫斯说过:死亡不过是水消失在水中。人类普遍的心理是逃避死亡,恐惧死亡。“Die”往往代表着Over,犹如风暴中心的漩涡,让人畏惧,不敢靠近。唐郁的做法显然违背了人趋利避害的原则,她直面死亡的心态很决绝。还有,她就想把自己的死闹大,所以选择了波特曼酒店。” 他这话从头到尾说的没毛病,更没有丝毫漏洞。但苏源邑觉得,他在刻意隐瞒什么。或者说,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什么。 苏源邑眉头皱了起来,一股不安袭上后背。 为什么会嫁祸给翁旭?为什么? 李湛说:“根据翁旭的供述,当晚出现在他房间里的人是靳婧,唐郁并没有去找过他。为什么他们两会有肌肤之亲,还在翁旭的窗台上跳楼呢?” 翁达晞瞟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思维能影响人的判断,所处思维状态导致人看不清本质,从而干扰人的判断能力。李队,你听过一个成语叫“移花接木”吗?” 不等李湛回答,他又说:“在昏沉的灯光环境下,会更容易让人做出错误的决定。陷入欲望时,也是人最糊涂的时候。”翁达晞摊开双手,颇为讽刺道:“你看,凶手就是把握到了这一点的精髓,玩得一手“瞒天过海”。从而干扰了警方的判断能力,让你们花大把的时间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为“杀人凶手”讨回公道。” 他对上了李湛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道:“真是,可笑至极。” 这位翁教授素有毒舌冷面的风评,东浦分局的同事在破获碎尸案的时候,大多都遭受过这位的冷嘲热讽。他一人的智商吊打一群人,连江队长都沦为他的舔狗。所以,众人对他犀利的语言抨击早已见怪不怪,坦然受之。 奈何,李队长是第一次跟他合作,从未领教过这种画风的人物。他在市局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语气。当即脸就白了,考虑这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只能面色阴沉道:“翁教授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怪我们市局错抓了“好人”吗?” 想为你弟弟脱罪也不是这么个说法,未免吃香太难看了点吧? 众人:“........” 怎么回事?怎么有股剑拔弩张的□□味? 翁达晞反问他:“难道不是吗?”像是为了故意激怒对方一般,翁达晞对他的挑衅视若无睹,还有添柴加火的意思。 刘局尴尬的看看江洵,示意他们怎么回事?一个局里的人怎么还吵起来了。 江洵耸肩,幸灾乐祸的看好戏,还用肩膀顶了顶旁边苏源邑,凑头悄声道:“达晞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苏源邑微微垂下目光,露出双眼皮的褶皱痕迹,撇着李湛道:“我猜,他是故意的。你坐正了.....刘局在瞪你。” 李湛快被他气死了,压着怒火说:“翁教授,作为一名刑警人员,说话都是要讲究证据的。你说唐郁是凶手,靳婧是幕后人,翁旭是无辜的,你得拿出证据来,而不是坐在这空口白话,指鹿为马。” “想要证据?”翁达晞冷笑一声,说:“那还不简单?我们去问问那位女明星不就知道了?” 他率先站了起来,拍了拍李湛的肩,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李湛在听完他的话后瞪大了双目,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张大嘴巴说:“你怎么知道?” 翁达晞眉目一挑,“因为我了解罪犯。”他换上了一幅笑容,不像刚才那么咄咄逼人,朝李湛道:“李队长,要跟我合作吗?”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小钢炮李队长笑的一脸不怀好意,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说:“市局愿全力配合翁教授的调遣,合作愉快。”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众人:“..........” 你们演的哪出?变脸吗? ☆、卧底 夜晚的华城笼罩在一片灯光璀璨中,犹如藏在泼墨夜色下的一颗明珠。 波特曼温泉酒店坐落在繁华的商圈地段,金碧辉煌的建筑风格透着股股奢靡之气。门口来往的豪车数不胜数,衣带飘香的贵客们披着优雅体面的外壳,踏进这座散发着钞票芳香的城堡中。 前台妹子露着迷人的微笑,给入住的客人办理登记手续。 一名身材瘦削的中年人走近前台,目光如炬的打量四下的环境,然后,他朝前台妹子递出了一张特质的黑卡。 黑卡表面有鎏金线条勾勒的符号,前台妹子接过黑卡后,马上换了个表情,低声朝中年人说了句:“先生,请您稍等。” 前台妹子似乎给谁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把卡还给了中年人,对着他说:“张先生,里面请,还是原来的房间。” 中年人点了下头,跟着大厅经理走向了VIP通道电梯。他不时转头往身后瞟,好像怕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一样,显得特别小心翼翼。 酒店对面的街道上,停着一辆小型商务车,夹在众多私家车和面包车流里平平无奇,并没有引起人格外的注意。 车内,无线端电子设备一应俱全,设备箱上放着一台电脑,屏幕里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 李湛拿着内线步话机对着频道里说:“狐狸已出现,A组继续监视,有情况随时汇报,注意不要跟太近。” “A组收到。” 李湛又切换了频道,换了客气的语气:“那啥,苏主任,你可以过去了。” 隔着商务车的两个车位,一辆法拉利超跑停在那。 苏源邑坐在驾驶座,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对着反光镜扒拉了两下头发。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藏在耳朵里的微型耳麦,他把衬衫的扣子又解开了两颗,露出紧实好看的三角区和一小片瓷实的胸肌。平日里端庄优雅的苏法医,立马成了一个游走在纸醉金迷里的富家少爷。 两天前,苏源邑接到了一个特殊的任务,行动内容是让他假装成一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混进波特曼酒店里当卧底。 行动危险系数不高,唯一一点就是费钱。所以这个合适的人选,当仁不让的落在了他头上。 彼时,翁达晞喝着可乐,吃着薯片,一脸认真道:“你不是问我,你当什么才算实至名归吗?当个销金窟里的纨绔子,最合适不过。” 诚然,苏源邑是不用假装什么“富二代”。所以,翁教授鼓励他,最好“本色出演”,才能骗过所有人。 苏源邑捞过他的薯片,不满道:“我是个体面人,不要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好吧?你最近有点不听话,又开始吃垃圾食品。”说完,他把手里半包没吃完的薯片和桌上没开封的垃圾食品都锁进了柜子里,晃着钥匙勾引他:“一个星期可以吃一次,这周的结束了。如果你表现好的话,可以酌情......” 被收走零食的翁达晞非常郁闷的摊在沙发上,吮吸着手指上留下来的残渣。 这个姿势着实诱人,他还不自知。苏源邑眼底冒火,坏笑着逼近他:“有那么好吃吗?给我尝尝。”不等人反应,已经含住了他的手指。 口腔里温热潮湿的触感包/裹着那根食指,苏源邑拿舌尖故意舔/他的指腹。翁达晞招架不住他这种蓄意撩拨,想起身躲开,却被对方狠狠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苏主任嘴里说着自己是个体面人,干的事一点也不体面。 两人在沙发上玩的走火入魔,衣衫半褪间陈姨买菜回来了,这才堪堪住了手。 望着某人微红的眼角,苏源邑生生压下暴起的□□,揩着他嘴角的口水,问:“你去市局就是为了揪出内鬼?” 翁达晞整了整衣服,靠在他胸前说:“要不然呢?上面请我来就是为了查这事儿,否则一个小小的杀人案,怎么可能请的动我?”不是他自傲,一般的案子启用他这种级别的专家,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了。 在任命前,上面就接到了匿名举报,说市公安局有人徇私枉法,在波特曼酒店暗中交易,正好又碰上了唐郁的跳楼事件。原本东浦分局接手的案子,以跨辖区经办不方便为名,移交给了市局。 李湛调查唐郁的跳楼案迟迟没有新的推进,隐在幕后的内鬼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这时候,翁达晞来了。 在审讯完翁旭过后,他就发现卷宗上很多细节对不上,特别是当晚靳婧进入翁旭的房间,监控里没有拍到这一段。这说明什么? 他不露声色,默默观察。 那天开案情会议,翁达晞故意激怒李湛,一是为了敲打他,二是试探他知不知道这事? 结果,显而易见。 因为涉及市局“丑闻”,不方便其他分局的人搅和进来。选择苏源邑的时候,李湛想都没想拒绝了。 翁达晞悠悠的问他:“你们市局能出的起百万豪车吗?” 李湛:“不能。” “能办的起波特曼终身会员制的黑卡吗?” “不能。” “那你哪来的勇气挑三拣四?” 李湛不像江洵那样仇富心理,他特八婆的问:“苏主任很有钱吗?”他怎么听江洵说,每次出去吃饭都是他掏腰包,苏主任抠抠缩缩的要省钱娶媳妇儿。 翁达晞眼都没抬,“反正比我有钱。” 李湛见识过他的布加迪威龙,捏着鼻子不说话了。 苏源邑看着手机上刚传过来的中年人照片,对着空气说了句:“行动结束后,别忘了犒劳我。” 商务车里,电子设备传出苏源邑的声音,在一干警员的注视下,翁达晞装傻充愣,依旧端着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欲盖弥彰道:“嗯,李队说事后请你撸串。” 人家可是被他们拉过来帮忙的,李湛作为队长不能跌面儿啊,当即说道:“一定一定,苏主任,撸串管饱。你要是愿意,我们市局法医科还有个主任的位置空着,你要不嫌弃就跳槽过来吧,工资什么的一切好说。” 他们法医科的主任辞职回家结婚了,队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苏源邑:“.......” 幸好江洵不在,否则遇到这种挖墙角的,四十米的大刀估计都抽出一半了。 苏源邑发动车子,驶向了波特曼酒店门口。 门童殷勤的帮他打开驾驶座的门,苏源邑迈着大长腿跨了下来,痞气又傲慢的说:“好好停,别刮花了。”他这一嗓子,还真有点二世祖的腐败样。 门童接待的客人多了,对这种斜着眼看人的富二代嗤之以鼻。但为了饭碗,还是维持着脸上的谄笑,说:“放心吧帅哥,我车技很好的。” 车子平稳的开去了停车场,苏源邑朝对街看了眼,抬步向酒店里走去。 前台妹子刚抬头就见一大帅哥矗在面前,她眼前一亮,热情的朝这位客人问道:“晚上好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苏源邑趴在柜台上,指尖捏着一张黑卡,邪魅的说:“晚上好,美丽的姑娘,我有预约。” 前台妹子被他英俊的皮相迷了眼,加上他轻佻的话语,朝他抛了个娇嗔的媚眼。当看到那张黑卡的时候,她眼睛里放出的光更亮了,换上了无比尊敬的语气:“好的,您稍等,我安排一下就领您过去。” 设备里,传来两人的谈话,李湛转头,看着翁达晞阴晴不定的脸,提出了疑问:“那张黑卡就是传说中的VVVIP?” 刚才进去的“狐狸”也有一张。 翁达晞不急不缓道:“持有黑卡的人,任何时候都可以享受到波特曼集团旗下的所有娱乐场所、酒店等“特殊服务”,所以服务人员才会把他们当成座上宾一样对待。” 李湛心想怪不得是全市最好的酒店,他问:“充多少才能成为他们的会员?都有什么特殊服务?” 翁达晞看了他一眼,干巴巴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不得低于七位数。”在李湛惊讶的目光中,他又低声说:“我也很好奇都有什么特殊服务。” 李湛的神魂都牵绕在了“七位数”上,后面那句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好吧,果然你们有钱人都跟有钱人玩,我们穷人体会不到你们这种“撒钞票”的快乐。 苏源邑耳朵里听着两人的交谈声,捂着嘴无声勾了勾。他很想说卡是别人送给他的,对这种地方他是真的没什么兴趣。 李湛耳麦里传来声音,他听完后,对翁达晞说:“狐狸已经上楼了,但我们的人无法在接近。” 翁达晞点了点头,说:“苏源邑,注意安全。” 接下来就靠你了。 前台妹子一路领着苏源邑去了VIP电梯,怪不得伪装人员无法接近。因为电梯需要“读卡”才能上楼,只有持着黑卡的宾客才有资格莅临。 电梯停在了60层,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个轻音乐Pub。五彩的霓虹照射在俊男靓女的脸上,伴随着古典的轻音乐,有的在吞云吐雾,有的在嬉笑聊天,看上去规规矩矩,没有什么影响市容的地方。 苏源邑发现,这里与楼下的客房不同,整个60层都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俱乐部。 往里走是一个个装修豪华的包厢,有点像高档KTV的那种。只不过门上没有装透明玻璃,窥探不到里面分毫。墙上也没有装摄像头,苏源邑猜测要么是为了隐私没装,要么就是用的针孔。 苏源邑没有去定好的包厢,而是晃悠到吧台,要了杯加了冰的麦卡伦。 他的模样英俊潇洒,周身的气度逼人,持着酒杯扫过来的眼神透着漫不经心的狂野,吸引了旁边不少人的注意。 很快,就有人找上了他。 “天啊,这谁啊?苏源邑?”一个夸张的男声打破了角落里的宁静。 苏源邑觉得这矫揉造作的声音有些耳熟,转头就对上了一个画着眼线的“娘娘腔”,他看了好几眼才不确定道:“沐樊真?” 叫“沐樊真”的眼线男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兴奋道:“怎么这么巧,居然能在这碰上你。咱俩好多年没见了吧?啧啧,瞧你现在,真是风流倜傥,比上学时还要帅了。” 苏源邑真心道:“你也帅了。” 沐樊真是他的大学同学,他俩不是一个系的,但作为华侨同胞,他们一起组织过几次活动,久而久之就熟稔了。 沐樊真在学校里属于开朗的大男孩,长得白净秀气,性格又软,很受同学的喜欢。几年没见,他的穿着打扮倒没多大变化,就是开始化妆了。猛一看,苏源邑差点没认出来。 “你怎么会来这?”沐樊真奇怪的打量他。 苏源邑半真半假道:“你不也在这,我怎么就不能来?”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那意思。”沐樊真朝酒保打了个响指,酒保给他倒了杯伏特加,他喝了口才道:“这里鱼龙混杂,你这人一向正经,又洁身自好,不像会来这种地方消遣作乐的。” 苏源邑眸光流转,借喝酒的空隙琢磨他话里的意思。 “你还真猜错了,我就是来找乐子的。”他不太正经的眨了眨左眼,意思很明显。 大家都是成年人,一个眼神就足够说明一切。沐樊真心神领会,当了真:“哎,那正好,我带你去玩点刺激的,保准你喜欢。” 他拉着苏源邑走向了深处的包厢,路过一个包厢门口时,没关严的房门有声音传出来。 “啊..救命....”女人细细的□□夹杂着痛苦的声音传进苏源邑耳中,果然,这里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包厢门被推开,一股独特的臭气扑面而来。 苏源邑立刻警觉,这是—— 毒品的气味。 ☆、六个六 苏源邑被扯进了一个魑魅魍魉的世界中。 豪华的大包间里,放眼望去男男女女有十几个。在毒品的诱惑下,褪下了衣裳华服的伪装,成了黑夜中披着人皮的“妖魔鬼怪”。 愉悦的呻/吟和肉/体的碰撞此起彼伏,空气中飘着不太好闻的味道。旖旎的画面只堪堪露出一角,就让苏源邑本能的想退出去。 沐樊真拉住他,“哎,苏兄,你该不会是假正经吧?刚才是谁说要找乐子的?” 来都来了,哪有要走的道理? 苏源邑硬着头皮踏进了群魔乱舞的修罗场,因为灯光太暗的缘故,等他走近了,才知道刚才的声音是电视里传出来的,旖旎的画面也逐渐清晰起来。 沙发上坐着一排漂亮妹子,香肩半露,围着中间几个年轻男人嬉笑玩乐。地上还躺着一个,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像滩没有灵魂的烂肉。 茶几上放着没还抽完的“白/面”,合着瓶瓶罐罐一片狼藉。电视里的香艳场景还在继续,惹得情动的男女当场要“持枪上阵”的节奏。 两人的到来,拉回了妖怪们的神智,不至于让他们当场表演三A/级日本大片。 沐樊真把电视关了,嫌弃的挥了挥空气中未散的烟雾,朝着众人说道:“来来,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哥们儿苏源邑。他可是制药大亨苏家的公子,难得出来玩一次,你们等会儿可得让他尽兴。”他这话是对着沙发上的姑娘们说的,却惹的那几个公子哥惊呼出声。 “苏源邑?我没听错吧?”其中一个莫西干头蹿了起来,他身上鸡零狗碎的挂满了东西,穿的衣服也贴近展台上“小众独特”的风格。那俩眼珠子跟个探照灯似得把苏源邑来回扫/射了一遍,侃笑道:“还真是你啊,新鲜。” 苏源邑瞄了众人一眼,见着里面有几个熟面孔。 苏家生意做的大,往来的商贾政客众多。曲寅心同志一年四季要举办数不清的宴会,他偶会被逼着参加两次,久而久之,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多少记住些。 就好比面前这位莫西干,他爸爸就是某政府单位的高层,而且据说,家教森严。 苏源邑看他儿子在这散德行,就知道传言这种东西都是空穴来风,当不得真。 “周文涛,看到我你很惊讶么?”他用眼神示意凌乱的桌面,“放心,我不会告诉你老爹的。” 周文涛压根没想到他会不会告状,只是觉得能在这种地方碰见苏源邑,很吃惊。这位大名鼎鼎的苏奕制药接班人在他们圈子里像个“模范标本”一样的存在。不爱逛夜店,没有不良癖好,视工作如命。简直是他们这群纨绔子的照妖镜,世家多少名门闺女都巴巴的想跟他来个亲上亲,是“良婿”的首选对象。 苏源邑的法医职业,真正知道的人不多。否则那些名贵闺秀,绝对第一个把他拉进黑名单,并且会遍体恶寒,再也不肖想苏家的“豪门阔太”。 众人对他出现在这里,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稀奇。男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这句话一点不假。有时候表面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显然,他们错估了这位的来意。 酒池肉林不是苏源邑的爱好,与尸体跳贴面舞才是他的恶趣味。 苏源邑的到来很快让包厢的气氛更活络了,他贵公子的气度连装都不用装,三言两语就取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周文涛更是哥俩好的挤到他身边,勾肩搭背的和他胡乱吹嘘,“苏兄,这可是好东西,你要不也试试?它能给你带来不一样的快乐。” 苏源邑大开大合的陷在单人沙发里,手里端着杯红酒,不羁的模样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倒像是来谈几个亿的合作项目。他不客气的拒绝道:“谢谢,我对这鸟玩意儿没半点兴趣。” 周文涛也不介意,兀自嘀咕着:“也是,你家就是制药的,这个纯度你肯定看不上。”他磕多了,稀里糊涂嘴上也没个把门的,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苏源邑皱着眉,不悦道:“我家制的是救人的药,不产“违禁药物”。建议你少抽点,别年纪轻轻就得了脑残。” “缩瑞啊,宝贝,我说错话了。”周文涛要皮不要脸,扒拉着他哔哔一路。苏源邑四大皆空,想着得尽快脱身,他还要去找到狐狸。 沐樊真知道他的性取向,不一会儿包厢里就进来了几个长得不错的小哥哥,他低头对苏源邑说:“喜欢什么样的尽管挑,在这里,你可以放开了玩。”他拍了拍对方的肩,狞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辜负了兄弟们的好意。” 他这话一字不漏的全传进了耳麦里,送达给了另一端的人。 苏源邑刚想拒绝,耳朵里传来翁达晞不温不火的声音:“苏源邑,演戏就要逼真,半途而废可就没意思了。” 苏源邑:“......” 他在心里默默的捏紧了小拳头,心想:翁达晞,我看你是皮痒了,居然让我出卖色相,咱俩没完。 有时候,人的所作所为并不能随心而欲,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就需要同步什么样的行为,才不会让乌合之众察觉到你的怪异,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苏源邑淡淡扫视了一圈,问:“C’est propre?(干净吗)”他怕说中文会中伤别人,改用法语问。 沐樊真和他一块学的法语,他不怕对方听不懂。 “噢...你喜欢清纯的,那就这个吧。”沐樊真秒懂,帮他挑了一个白净的男生。 男生看着很小,应该才上大学的年纪。一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眼睛里溢满了纯净,局促的肢体显示出他此刻的不安。 苏源邑半眯起双眸,不知为何想起了年少时期的翁达晞。一样的阳光纯净,只不过...... 那个人的阳光,曾经被他弄丢了。 他鬼使神差的点头同意,男孩留了下来。 没被挑中的人陆陆续续退了出去,那个清纯少年坐到了苏源邑的沙发扶手上,想靠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苏源邑掰过他的下巴,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嗫嚅着说:“哥哥好,我叫云念海。”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挑中,说不紧张是假的。 “多大了?” 云念海:“20。” 这么小就出来接活了,够拼的,苏源邑心想。 “还在上学吗?” “嗯,刚上大一。” “是第一次吗?”苏源邑心里有股怒火,隐隐有要冒头之兆。他的语气不自觉的换上了阴沉,听的男孩心更慌了。 云念海根本不敢与他对视,钳在下巴上的手让他挣脱不得,他只能低着头,轻声道:“是....是的。” 一旁的沐樊真都服了他了,打断纯唠嗑的两人:“行不行啊?要不要给你俩来盘瓜子?” 另一边的周文涛已经把人家姑娘衣服都脱了,这俩还在东拉西扯,能不能要点紧? 这时,耳麦里传来翁达晞严肃的语调:“苏源邑,带他走。” 苏源邑没问为什么,立马站了起来。他双手插进裤兜,只想快点离开,一脸倨傲的朝“妖魔鬼怪”们说:“你们玩的尽兴,人我先带走了。”他朝众人露出一抹玩味的坏笑,意思是他要去单独享用。 沐樊真果然没有拦他,走时往他手里塞了不少“好东西”,又要了他的电话号码,打算以后常叫他出来玩。苏源邑演戏演全套,兄弟情深的和他道了别。 长长的走廊里铺着厚厚的波斯毯,踩在上面松软无声。苏源邑神色不定的走在前头,从耳麦中分出心神来观察四周的环境。 他刚才不知自己为何会生气,是怪翁达晞对他的不在乎?还是遗憾两人当初分开的那些年? 耳中是那个人熟悉的调调,无波无澜:“云念海,20岁,理工大计算机系大一新生,父亲早亡,家里有个生病的母亲,.....” 云念海亦步亦趋的落在苏源邑身后两步,乖巧的没有发出声响。苏源邑带他进了自己先前定的包厢,是个大套房。 朝南的半面是落地窗,60层楼的高度显得远处的灯火阑珊皱缩成一个个小点,犹如倒挂的夜空洒下的片片星河。 云念海颤颤巍巍的挪到了沙发上,用小鹿般的眼神望着眼前的男人。手心里的汗潮湿粘人,他的心跳快到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要镇定,一切都会过去的。 苏源邑关上门,耳朵里也落下了最后一个字节:“他的上头还有个姐姐,原名叫云念棠。后来改成了——唐郁。” 苏源邑“.......” 他猛地回头,视线落在了沙发上的年轻男孩身上。不知道房间里有没有窃听器,他不敢随便说出那个名字。 翁达晞在那头一个劲的夸他:“苏源邑,你不愧是福星,回来有赏。”随便一挑,就捞起条“大鱼”。 苏源邑郁闷的心情被对方两句话摆平了,他快步穿/插进每个房间,搜查一通。主卧的大床上垂下透明轻盈的纱帐,新鲜的玫瑰花洒满床头,正中间的位置挂着一副手铐,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波特曼酒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来藏了不少猫腻。 云念海见他忙忙碌碌,便站了起来,小声的问道:“哥,你在找这个吗?”他手里捏着一枚小小的黑色装备,那是窃听器。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个?”苏源邑快步走近他,拿过那个窃听器,见已经没电了。 “我...我猜的。”云念海不好意思道:“客人们都注重隐私,所以整层楼都没装摄像头,但有的房间,会有窃听器。” “你对这里很熟悉吗?” 云念海摇了摇头,而后又点点头,“我来这里的时间不长,有些地方我...我...”他抬头瞄了眼男人,支支吾吾道:“比较熟悉。” 苏源邑朝他笑了笑,没有袒露自己的身份,而是掏出手机翻开那张中年人的照片,问他:“好孩子,那你见过这个人吗?” 云念海想了想,说:“好像有点印象,他的耳朵是个招风耳,我应该在哪见过。” 他狐疑的看着苏源邑,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从进房间起就奇奇怪怪的,不像是来这边玩的客人,倒像是...... “你别着急,好好想想。”苏源邑观察着他的表情,似是不经意道:“这个人很关键,很可能跟一起跳楼自杀案有关。” 他讲半句留半句,对面的男孩猛吸一口气,惊愕的瞪大双目,微微有些激动道:“是,是前段时间在楼下跳楼的女子吗?” “嗯”。苏源邑点点头。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云念海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发红,他全身因激动而抖动不已,游离的神色很快盯在了苏源邑脸上,“我想起来了,他在六个六房间。” 他记得自己从一个包厢退出来,就差点和那个男人撞上。对方走路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还时不时朝身后看,心思一点都不专注。云念海知道这些人都是贵客,朝对方说了声不好意思,便看见那个男人朝他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推开了六个六的包厢门。 苏源邑手搭上他的肩膀,安抚他:“你别激动,六个六在哪?” 云念海抓着他的胳膊,像个路边被人遗弃的小狗,“哥,我可以带你去六个六。” 苏源邑反倒不着急了,故意问他:“你知道我是谁么?不怕我给你带来危险?” “我知道你是警察。”云念海突然像变了个人似得,眼中透着决绝之意,他一字一顿朝对面的男人道:“我是唐郁的弟弟,我姐姐不是跳楼自杀的,而是他杀。”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说不定还有一章,不过审核比较慢,建议你们明天再看。 ☆、情深 “你有什么证据说你姐姐是他杀?”苏源邑寸步不放,盯着他的眼睛道:“现场的目击证人都说是她自己跳下来的,法医的鉴定结果也显示没有他杀痕迹,就凭你一句话?” 他的话有力又有据,虽然语气平和,连起来却成了一把机/关枪,突突的扫/射着男孩脆弱的神经。 云念海魔怔一般,疯狂摇着头说:“不是的,我姐她不会自杀的,请你们相信我。” 他觉得,警方拖着迟迟不判刑,就是为了给凶手争取时间,最后以自杀的理由搪塞家属,让行凶者逍遥法外。他一心为了找出真相,才会潜入这虎狼之地,成为别人挑挑拣拣的“货物”。他们从小地方挣扎到大城市,犹如海中的扁舟,一个小小的风浪就能把他们掀翻。 没钱没势,谁又能帮他? 自古穷斗不过富,但云念海偏偏不信这个命。哪怕堵上自己的将来,他也要求得一个真相。 苏源邑好歹比他虚长了两个手的年纪,沉稳的说道:“孩子,我知道真相往往不能让受害人家属所接受。但有些事情,不是光靠感情就能下定义的。”他定定的说:“万事都得讲究一个证据。” 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是白搭。 云念海咽了咽口水,问道:“那你们找到了吗?” “正在找。” 云念海既然能冒着这么大危险潜入60层,想必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苏源邑不敢告诉他,你的姐姐还牵涉了另一起杀人案,事情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最终没忍住,叹息了一声,才说:“唐郁的案子自有警方去查,你一个小孩不该来这种地方。” 光他看到的就有聚众吸/毒、情/色交易,冰山一角只露端倪,就足够让人惊心动魄的了。一个大学生混迹在这种地方,简直是不像话。 云念海撇开头,似是不屑他的忠告。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处在叛逆期将过不过的时间段。好容易熬过了高中的桀骜,迎来了大学的放纵,以为自己就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往往做出的决定是冲着头脑发热的中二,不顾前面的深渊有什么在等待自己,就纵身一跃。 苏源邑靠近他一步,吓唬他:“如果我今天是个嫖/客,你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以身犯险,有没有考虑过你的父母?” 云念海被他教训的往后退了退,底气不是很足的说:“不会,今天纯属是个意外。”他来了有半个月了,从来没被选中过,只有今天这一次,还遇上个警察。 “不管是不是意外,你都必须尽快离开这。否则,我就去告诉你的老师,大一计算机系的是吧?”苏源邑恶狠狠的说,好像下一刻就要冲到学校去揭发他。 云念海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查到了,立马急了,“别,警察大哥,我找到证据就走。求你别告诉学校......” 坐观星月台的翁达晞:“苏老师好手段。” 苏源邑对着空气说了句:“不听话的孩子,都欠收拾。对吗,宝宝?”最后一句说的暧昧又轻柔。 翁达晞:“.......”我什么都没听到。 无端又吃了个瓜的李湛,眼观鼻鼻观心,看他俩隔着设备还能打情骂俏,一对狗男男。 云念海以为在说他,呆呆的“啊”了声。 苏源邑没管他,只道:“带我去六个六。 六个六是整个60层最豪华的包厢,里面涵盖影音厅、健身房、KTV、桑拿房等六大娱乐版块,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服务”。能定这个包厢的客人,身价都是非富即贵的。 金漆的雕花门,明朝的哥窑瓷具,古典的高山流水,还有名贵的大红袍氤氲的泛着茶香。无一处不透着精致、典雅、高贵,身处这名贵的禅宗之地,让人的心都跟着静了下来。 茶室里对桌而坐两个男人,均是静默不语。穿着旗袍,玲珑别致的服务员给客人蓄满茶后,悄悄退了下去。 赵毅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个信封,双手托交给了对面的男人,说:“上次差点坏事,多亏了张老。这是上面领导让我带给他的,一点小心意。” 对面的男人稳坐不动,镜片后的眼神像条毒蛇,轻轻剐着张毅。 赵毅继续维持着托交的姿势没收回,后背已经起了薄薄一层汗渍。 良久,男人伸出两指,灵巧的夹走了白色信封,悠悠开口道:“张老也有话托我带给你,让你们近期赶紧挪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刑侦队的人虽然撤走,但案子还没了结,大家都不可掉以轻心。” “是,是。多谢提醒,我们一定小心。” “幸亏上次发现及时,把监控记录都删了干净。否则,李队长一人要拿走两个功勋了。” 赵毅心有余悸道:“那个跳楼的女子不足为惧,死就死了,但那个女明星.....” “怕什么,死人怎么能开口说话。” “可她,好歹是公众人物。” 赵毅给男人的杯中又蓄满茶,男人转了个话题:“听说,来了位颇有能力的心理学专家,就是负责本次案子的。”他低低笑了声,语气中染上嘲讽之意,“我看也不过如此,乳臭未干的小毛贼,能成多大事,不过是上面派来装装样子的罢了。” “翁达晞?”赵毅试探道。 “嗯...”男人拖长了音,说:“翁格的养子,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一个养子比亲生儿子还精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呢。” 赵毅盯着茶杯中的清汤没接话,茶室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翁氏近年来在华城独占鳌头,势力不可小觑。翁旭牵扯进命案中,也没能给他们伤到根本。想来,翁格后面是有靠山。” 男人撵着指尖的茶叶沫,淡淡说道:“你们能查出他后面的势力是谁吗?” 赵毅飞快的瞟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尚未查到,只听闻翁家的养子跟苏家走的很近,会不会是,苏家?” “哪个苏家?” “苏奕制药。” 雕花门后,一个以假乱真的针孔摄像头被当成了花朵装饰静静黏附其上,两人的交谈一字不漏的全传进了设备中,戴着眼镜的男人也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十分钟之前,云念海带着苏源邑混进了六个六。 苏源邑喝水不忘挑水人,恩将仇报的一脚把挑水人踹回了刚才的包厢里,让他不准再出来。 苏主任大摇大摆的逛了一圈才找到狐狸,然后花重金收买了其中一个泡茶女,让她把针孔摄像头放在门后,安排好这一切,他回了自己的包厢,静静等待传唤。 李湛已经认出了那个男人是谁,他万万没想到市局的内鬼竟然会是“张副局长”。还有他们话里的内容,短短几句交谈,把华城一池春水搅的波涛骇浪。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对面的翁达晞,因为不用看也知道,那张脸肯定臭的不能再臭了。 结果,对面的人只轻轻笑了声,说了句—— “有趣。” 受刺激了? 李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出于同胞爱的关心道:“翁教授,你还好吧?” 翁达晞竖起一指,示意他别说话。 果然,戴眼镜的男人又开了口道:“苏奕动不得,他的根系太庞大,已经深入政委内部,不是你我能对付的了的。” 赵毅又从包里掏出份资料,递给了他,说:“这是美国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不知道真假。”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是啊,那华城,就要变天了。 *** 从60层下来,苏源邑身后坠着个小屁虫,埋头一路走,也不看前面。 苏源邑刚停下,他就一头撞了上来。 “云念海,你刚跟我说你能修复后台删除的监控数据?”苏源邑拿手顶着他的头,不至于让他撞上自己。 云念海把头从他手中剥离出来,道:“能,给我台电脑,链接终端服务器就可以。想要找到我姐姐的死亡真相,就差那个了对吗?” 苏源邑扫他一眼,发愁该怎么处理他。把他送回学校吧,太晚了,住酒店吧,不安全。 他含含糊糊道:“嗯,你明天有课吗?” “没有,明天周六。” “那正好,今晚跟我回家吧。” 两人同时回头,看到翁达晞跨上酒店门口的台阶,朝他们走来。刚才那句话,就是出自他之口。 李湛带着大部队去跟踪狐狸的老巢了,翁达晞留了下来,等苏源邑一道回去。 云念海望着突然出现的俊美男人,指着自己不确定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翁达晞已到跟前,朝他伸出手说:“你好,我是翁达晞,是专门负责你姐姐案子的人。有些细节,需要找你确认一下。” 然后,云里雾里的云念海,就被绑到了山水城——翁家。 翁达晞让佣人先带他去休息,并告诉他,周末会带他去一趟波特曼酒店。云念海知道要去干嘛,带着不安去了客房。 这一晚堪称玄幻,他都遇上了些什么人? 不过,能查出姐姐的死亡真相,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云念海长这么大,从来没睡过这么豪华的房间。连床头柜的水晶灯都透着奢华之气,他不敢随意乱碰,带着份小心翼翼进入了梦乡。 翁达晞好容易回了趟翁家,原本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了,没想到还是被苏源邑拽走了。 他仰天长叹,想住一次娘家怎么这么难啊...... 苏源邑敲了敲浴室门,隔着门板朝里面的人喊道:“阿晞,睡着了吗?” 进去大半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出来,不会在浴缸里睡着了吧? 里面的人轻轻应了声,听的出鼻音很重。 很快,浴室门就打开了,翁达晞披着浴袍踏了出来,周身的水汽裹着他,空气中带着沐浴露的残香。 苏源邑照例拿着速干巾帮他擦头发,柔软的发丝握在手中,像飘动的轻纱。苏源邑不由想到那个豪华包厢里的布置,低头说:“等这个案子破了,带你出去散散心,好吗?” 每次他们说要出去散心,都会被各种原因绊住脚,直到最后的.......泡汤。 翁达晞没有回答,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苏源邑。”他低低叫了声。 “嗯?” 那人又不说话了。 苏源邑从回来起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把他身体扳了过来,正面对着自己。 “你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翁达晞摇了摇头,伸手抱住了他脖子,好像这样,能给他带来些许热气。他的手脚冰凉,心里也热乎不起来,如同被囚禁在南极荒岛上的罪民,永远等不到升起的太阳。 苏源邑拉开他,摸着他的手直皱眉头,“手怎么这么凉?刚洗的冷水澡吗?” 他扯开被子,把他从头到脚裹了起来,然后抱在怀里。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没有人能伤害到你,我向你保证。 翁达晞窝在他怀里睡着了,晚上他做起了噩梦。 他已经很久没有陷入那场梦里了,白杨全身是血的朝他爬了过来,让他快点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翁达晞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疯一样的喊了出来—— “不要。” 冷汗顺着额头滚进他嘴角,他被人紧紧搂进了怀里。 “不怕不怕,那都是梦,不是真的。”苏源邑帮他擦干净汗,轻轻哄着他躺下。 黑暗中,翁达晞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他搂着苏源邑的腰,突然在他耳边轻轻问:“你今天生气了是吗?” “没有,怎么会这么问?”苏源邑安抚的亲了亲他额头。 “因为我把你推出去了,让你选择了云念海。” 原来你也知道,终于良心发现了,不容易。 翁达晞睁着两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凑近他:“我....可以亲你吗?” 他难得的主动取悦了他,不过苏源邑还是拒绝了。 这让翁达晞不知所措。 这个人爱他爱的如此谨小慎微,连亲吻他都要带着理智和克制。所谓的撒泼无理都止于表面,连真正惹他生气都不敢,更别说吃醋耍赖了。 苏源邑没有一点睡意,他磁性的嗓音穿过胸膛,像擂鼓敲击在翁达晞心上。 “翁达晞,我是不是怎么样都捂不热你?” ☆、出柜 翁达晞噩梦惊醒的脑子尚未完全恢复,就被拉到了高速旋转的模式,他有点犯懵。 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么气氛突然就不对了?他撑起头,在黑暗里看着那个人,小声问:“生我气了?” 苏源邑狠狠闭了闭眼,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他此刻无比的冷静,感觉心跳一分钟只能跳个五十下,六十下怕猝死。 “没有,不生气。”除了这句,他不知该说什么。 他打开床头灯,发现晚上热的那杯牛奶已经冷透,主人没顾上喝它就睡着了。那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奶脂,就像他披在外层的甲,谁也穿不透。 “饿吗?我去给你热杯奶?” 翁达晞半坐起身,目光悠悠的盯着他,琢磨不出他现在的心情是好是坏,半饷才说:“好。” 苏源邑下楼重新倒了杯鲜奶,放进微波炉里,他凝望着跳动的数字,内心空空如也。 楼上,翁达晞又去冲了个澡,混沌的脑子精神了不少。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苏源邑正好端着牛奶上楼。 翁达晞当着他的面喝光了一整杯,然后去漱了口。 等再次躺到床上,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了。 各怀心事的两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发着呆,连灯都忘了关。过了好半天,苏源邑对他说:“睡吧,晚安。” “苏源邑,我们谈谈。” 翁达晞坐了起来,蜷起腿,头仰在靠背上。灯光的剪影把他的身形拉的很长,他像个孤傲的树雕,坚硬的外壳随时可以迎接一□□风雨的洗礼。 和以往一样,没什么不同。 十一年如一日。 夜半三更,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带着说不出的无奈剖白:“我能看透每一个人的想法,唯独看不懂你。”他转过头,微翘的嘴角像是在嘲笑自己,“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生气了也哄不好你。很多事,我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让你痛苦为难。” “我是不是挺让你失望的?” 苏源邑依旧沉默不语,目光黏在他身上不放。 他自顾自说着:“我去市局是别有私心,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好了。” 苏源邑打断了他,“说完了吗?这就是你要跟我谈的内容?” 翁达晞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今天火气怎么那么大。 “不如我来替你说。”苏源邑冷冷的注视着他:“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下藏着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 翁达晞立马正色,直起身看向他。 “翁达晞,市局不够远,你这么怕害死我应该躲到火星去,更不该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我是你的什么人?嗯?” “你一个人扛着的时候,痛不痛?累不累?” 苏源邑凄凉的望着他,眼中的伤痛如何都化不开。 “你怕伯恩回来找你,怕那些人盯着你不放,怕连累整个苏家,怕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是吗?” “呵——我是不是该庆幸?好歹叫翁达晞的金屋里,还藏着一个病阿邑.....” “你不说,我就不问,我以为这样你能好受一点。可现在来看,是不是我对你过于放纵了?” 翁达晞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难得的神色慌乱。欺人的话语割开他的皮肤,那些旧伤疤再次撕裂开来,让他血流不止。 他想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了。他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让自己别听了。可他全身僵硬,连动一下都困难。 “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云念海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那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痛了不敢哭,苦了不敢叫,活活把自己逼成了没有血肉的怪物。” “我为什么会生气?因为我心爱的人被偷走了,还回来的只是躯壳。”苏源邑无视他的闪躲,抓着他的胳膊大声说:“如果钱可以买回来你的快乐、无忧、阳光、美好的一切,我愿散尽家财,只为换你一笑。而不是看你披甲上阵,每天活在无尽的痛苦深渊中,日日受着囚禁的煎熬。” 他终于发泄完了,才惊觉自己的语气过重了。 苏源邑放开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挽回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我......” 冰凉的唇堵住了他后面的话,翁达晞不再征求他的意见,捧住他的脖子,深吻住他。 “傻子,散尽家财,以后咱俩吃什么。” “我只是不懂如何去爱你,请给我点时间。” 唇齿相交,翁达晞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他跪/坐在苏源邑腿/间,用全部的热情回应他宣之于口的爱。缺氧导致两人呼吸急促,只有不断汲取着对方,才能喘气活下去。 苏源邑用被子裹住他裸露的皮肤,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下。 “再闹我,明天你就起不了床了。” 翁达晞勾住他,情/欲染红了眼角,他舔着嘴唇,在他耳边呢喃:“明天又不上班。” 苏源邑最后的理智都断了线,紧贴着他的鼻尖道:“谁说你不会哄人的?尽会折磨人的玩意儿,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是吗?我好怕。”他咯咯笑了,用尖利的牙齿咬住对方的喉/结,柔软的舌尖舔着那块凸/起。 翁达晞没想到报应来的那么快,他承受不住对方的索取,想要从魔爪中逃离。睡袍上的带子被扯了下来,他惊恐的望着逼近的某人,沙哑的嗓子破了音。 “住...住手。” “啊——” 窗外的半月偷偷的躲在了云层后,只敢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瞧,犹如娇羞的姑娘心系钟情的郎君,满脸的欲拒还迎。 “阿...邑,我....错了。”翁达晞整张脸埋在了枕头里,嗓子喊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只能在短暂的空隙里喘着粗气求饶。 “宝宝,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翁达晞泡在热水里昏昏欲睡,他感觉身体被掏空了,手臂无力的从那人肩上滑落下来,他想原地死一死。 水波荡漾,愉悦的快/感侵袭他的四肢百骸,他化成了一滩水,融进了那个人身体里,跟随他燃烧、沸腾,直至癫狂。 苏源邑信守承诺,说到做到,第二天没能让他下的了床。 翁达晞睡了个昏天暗地,他奋发图强,终于赶在周末的中午,爬了起来,好歹抓住了为剩不多的半天假期。 陈姨望着他无精打采的小脸,把精神倍儿棒的苏源邑拖过去骂了一通。 苏源邑脸皮特厚的给自己找台阶:“陈姨,你知道他为什么身体那么娇弱吗?都是你给惯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拿零食给他吃。” 陈姨比他道高一丈,说:“孩子想吃点零嘴怎么了,整天也吃不上几口饭。他吃零食那是你妈妈特批的,你又不发我工资,我当然听老板的。” 苏源邑:“您说的好有道理哦,原来这锅是曲寅心同志的。” 他们苏家人的传统大概就是,一个推一个,推到最后一个是谁谁背锅。 翁达晞颤颤巍巍的拿着汤勺喝鸡肉松茸粥,听着一老一少在那辩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遗漏了。半饷,才想起来还有一件大事没干。 他立马放下勺子,火急火燎的起身往外走。 “糟了,云念海。” 陈姨见他没吃两口又要跑,赶紧叫住他:“小晞,你上哪去?饭还没吃完呢。” 翁达晞边换鞋边说:“陈姨,我去趟隔壁,有个小孩给我忘在那了。喂,快放我下来......苏源邑。” 苏源邑一把扛起他放上餐桌,“不用去了,我已经把他送回学校了。” “那监控....” “拿到了,把饭吃完我就给你。” 在他呼呼大睡的时候,苏源邑去隔壁接上云念海,去了波特曼酒店。 波特曼层层守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监控室谈何容易,云念海没干过这么刺激的活,小心脏吓得噗噗的,以为要跟工作人员大战个三百回合。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一切都顺利的像做梦。 翁达晞:“你俩怎么混进去不被发现的?” 苏源邑理所当然道:“你忘了我是个纨绔子?纨绔子最多的就是狐朋狗友,进个监控室能费多大劲?又不是暗闯国家档案室。”他一脸傲娇:“现在发现老公的好了吧?有钱有势又有颜,你就偷着乐吧。” 得,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翁达晞被他的臭不要脸逗笑了,放飞的眉眼染上难得的欢乐之色。 苏源邑漆黑的眸子涌上欣慰,刮着他的鼻子说:“能博妻一笑,真不容易。” “走开,谁是你的妻,净胡说八道。”翁达晞拿手挥他,陈姨还在呢,他就不能收敛点。 苏源邑在外面装的人五人六的,在家就本性暴露无遗,特别是对着翁达晞的时候,整叫一个不要脸不要皮。 “嘿,睡完我又不认了是吧?这回你可赖不了帐了,连老丈人都点头同意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得意之色都快飞起来了。 翁达晞笑容僵在了脸上,嘴角抽搐道:“你说什么?”他耳朵聋了吗,刚听到了什么? “我去隔壁接云念海的时候,顺便帮你出了个柜。”苏源邑云淡风轻的出了个柜,还不忘附加一句:“阿晞,咱俩可是竹马竹马配一对,喜鹊喜鹊来相汇。” “我的伴侣,非你不可。” 翁达晞:“........” “苏——源——邑,滚过来受死。” “好勒!”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案情了哈,总觉得我在自娱自乐,小伙伴们整点意见呗。 ☆、死亡 华城的冬比不上北方的冷冽,带着特有的南方湿冷侵入骨髓。门外,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暖日的阳光,暗沉的天气给人蒙上了一层阴霾。萧瑟的枝条矗立在寒风中,孤傲的迎接着来年的春天。 即使室内的空调暖风已经开到最高,也挡不住瑟瑟的冷意直钻心脾。 张副局胖墩墩的身躯晃荡在会议室门口,惴惴不安的竖着耳朵朝门里偷听。但厚实的门板挡住了里面的声源,让人半点窥探不得。 今日的案情会李湛撇开他独自进行,参会的人员不仅有市局刑侦队的几位骨干,还有东浦分局的若干人。按理来说,这种级别的会议副局长理应在场,但局长发了话,10.12案交由李湛全权处理,他拥有一切指挥权。 李湛用保密安全性委婉的回绝了张副局的参会提议,这让他心里无端起了猜疑,加上行政科的小眼镜这两天没来上班,张副局有点着急上火了。 他又向会议室的门缝里张望了一眼,抓着手机回了办公室。 会议室没开灯,墙上的投影仪正在播放一段监控视频。长桌两侧坐满了警员,投影仪的灯光打在他们脸上,个个神色肃然。 翁达晞坐在右侧第一个位置,他双手搭成塔状,两根食指并拢放在唇部,很像是在比“嘘”字。他的视线并没有放在视频上,而是看着对面的李湛,目光幽深。 半饷,他微微侧头,露出耳朵上戴着的黑色耳机,嘴角扯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他朝耳机点了点,李湛下巴轻轻动了动。 在所有人没注意的同时,两人交换了了然的眼神,耳机里传来张副局长压着嗓子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走漏了什么消息?” “我不要听,早跟你们说了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拿我的话当放屁是吧?啊?” “他们正在开会,很可能是查到了些什么。” 张副局大掌扣着皮椅后背,指关节用力的捏着掌心之物,他的心情很不美妙。他不知道的是,垒放卷宗的柜子深处,放着一枚小小的窃听装置,他的话悉数被偷听了个正着。 他又说了几句,匆匆挂断电话。眉间的皱褶加深了几道,显得他的脸色更加狰狞阴郁。 窗外暮色沉沉,市局波诡云涌。一场腥风血雨,正在赶来的路上。 *** 视频画面停在了一张女子的脸部特写上,翁达晞终于转头正视。 灯光被全部打开,会议室里瞬间灯火通明。李湛站了起来,走向会议长桌尽头,指着身后画面上的女子,清了清烟嗓道:“唐郁,原名云念棠,东阳市千祥镇人士。家中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母徐小凤和刚满二十岁的弟弟云念海。她父母在她十七岁那年发生车祸,开着电瓶车出门的时候被一辆大货车裹进了车底,她父亲云轶当场死亡,唐小凤自此落了瘫痪。” “家庭遭遇重变,云念棠被迫辍学,开始走向社会打零工。十七岁尚未满法定工作年龄,还是个童工的她把目光放在了东阳市最繁华的小镇上——横甸影视城。” 横甸,国家5A级景点,建有十四个大型景区和影视拍摄基地。每年不低于两百多个摄制组会光临此地,偌大的产业链和需求养活了周边数十万人。有“造梦基地”、“群星荟萃”的美称,云集在此处的群演多达十几万人。这些人每天都幻想着导演能哪天抽中自己,从此麻雀变凤凰,成为下一个影帝影后。 李湛的声音徐徐缓慢,像FM频道里的朗读者,“很快,她就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帮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当助理。每天干着端茶倒水的活,微薄的收入只够交弟弟的学费,连填饱肚子都困难。当地政府不忍姐弟俩可怜的遭遇,帮他们办了“特困”,才解了燃眉之急。” “徐小凤的病情持续恶化,云念棠为了筹钱给她治病,辗转在横甸各个角落,身兼数职,什么赚钱她就干什么。从小助理到群演,从群演到金牌经纪人。她凭借自身的努力从阴沟里爬了出来。” 一个小姑娘,在泥浆里摸爬滚打数年,好容易熬出头了,弟弟也考上了名牌大学,为什么要去自杀? 还有,她为什么要连名带姓改成唐郁?这让专案组的人摸不着头脑。 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跳楼?她和翁旭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种常年混迹在娱乐圈的人什么没见过,跟富二代睡一晚就要跳楼,内心该有多脆弱?” “哎,话不能这么说,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子都比较保守。说不定人家对贞洁看的比命还重呢......” 那位警员话音一落,十几簇视线就飘到翁达晞身上。这位翁教授可是翁旭的哥哥,明目张胆在人前讨论他弟弟真的好吗? 翁达晞自动屏蔽这些人的打量猜忌好奇,像座冰雕一动不动。 翁家在华城的影响力颇大,所谓树大招风肯定惹人妒忌。但翁少爷强/奸杀人这种手段未免不太光彩,谁会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死的又不是大明星,只是个经纪人。 “据排查,唐郁并没有交往的男朋友,私生活明朗简单。至于她和翁旭是什么关系,监控录像已经告诉了我们。”李湛又把视频重播了一遍,无声的画面里是唐郁走在酒店走廊的身影,她身上披着一件薄款长大衣,里面一袭水红长裙拖曳至脚踝,她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慢,脸上的坦然清晰深刻,怎么看都有种诡异感。 她掏出翁旭留给靳婧的房卡,唰开了房间门,画面被定格,刷卡的手上——戴着透明手套。 啃绝味鸭脖的那种。 李湛的副手那天听过翁旭的审讯,他疑惑的问道:“翁旭的证词里明确有提到,那晚进他房间的人是靳婧,怎么换成了唐郁?”翁少爷又没瞎,大变活人还能认不出来?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视频为证,翁旭难道说谎了? 李湛示意众人安静,转头对着东浦分局的人说:“这点,就要请东浦分局法医科的苏主任来为我们解答了。” 苏源邑作为从头到脚参与其中的法医,像个座上宾一样被请了过来。他的名声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快刀”,凭他的能力来市局都不为过,可他偏偏喜欢窝在分局,当个快乐的养老户。 李湛一心想把他挖过来,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感觉挖不起...... 苏源邑彬彬有礼的站了起来,朝众人略点了下头,磁性的嗓音响起:“唐郁的解剖结果没有问题,尸体表面没有侵略性外伤,说明她跳下来的时候不是人为操作,而是自愿行为。但我们从她阴/道里提取到的精/液样本,却有问题。” “什么问题?” “翁旭服用了LSD——麦角二乙酰胺,又名致/幻/剂。这种药无色无味,通过口服进入人体,能造成使用者4-12小时的感官、记忆和自我意识的强化催眠。意识最模糊的时候,认错人是很正常的。”苏源邑继续说:“在初次提审翁旭的时候,他矢口否认自己没有嗑过药,这说明,他喝下LSD的时候,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蓄意为之。” 空调风从头顶吹过来,明明温暖如春,却让人头皮发麻。 李湛说:“他参加杀青宴的聚会上,喝了不少酒。会不会是那个时候被人趁乱下了药?” 杀青宴人多眼杂,喝一杯掺了东西的酒,根本无处可查。而且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这不是要了老命? 十几号人一筹莫展,恨不得把翁旭拖出来掐死,让他乱喝东西,浪费警力。 刑北南看了一眼翁达晞的方向,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斗胆说了一句自己的猜测:“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他一说话,众人都安静下来,问:“什么可能?” 刑北南又望了一眼那个人,翁达晞朝他笑了笑,鼓励的意思明显。 得了师兄的肯定,刑北南清亮的话音不急不缓的响起,“翁旭离开杀青宴的时候,出去了一趟。是去对面的药房买了感冒药回来,然后才进了靳婧的房间。这一来一回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但是你们看,他最后从靳婧房间退出来的时候,意识非常清醒,走路都不打飘,还去服务台又领了张新卡。” “所以我觉得,他有可能是呆在靳婧的房间里时,喝下了带有LSD的液体。等回了房间后药效启动,唐郁趁机进了他的房间。” 在暗沉的灯光环境下,更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这是翁达晞之前开会的时候说过的,现在,恰恰印证了这个观点。 这就说的通了,翁旭一口咬定跟他翻云覆雨的人是靳婧,因为他磕了药,意识不清醒,从而认错了人。 众人都觉得他这个猜测能成立,但依据呢?靳婧给他下药的目的是什么?唐郁去他房间自杀的目的又是什么? 所有问题堆砌在一起,显得疑云重重。 翁达晞摘下耳机,放在了桌上。他拿过投影仪的遥控器,翻出一张转账记录。 有人问:“这又是什么?” “唐郁的买命钱。”翁达晞淡淡的开口道:“这是她死前转给她弟弟云念海的最后一笔汇款记录,两百万整。” 两百万,买一条如花似玉的命,该说轻贱了,还是命有所值? 唐郁的转账走的不是自己的账户,而是用一个其他人名字汇的款。如果不是翁达晞把云念海带回家,这条线索不会被扒拉出来。 “唐郁是为了两百万才自杀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是□□,意义又不一样了。 翁达晞回答道:“她是自杀,可不是为了两百万。死得其所的定义在于当事人怎么想,如果死后能给家人留一笔巨额的财产,也算“死得其所”。” “她知道自己是去送死的,可是你们看,她很坦然,甚至可以说是快乐,她在享受最后一夜的放纵,直到身体和灵魂的解脱。”翁达晞语调轻柔,盯着唐郁的脸,像是能穿透她的内心,“人类所能理解的生命是被时间囚禁的,死亡却与活着相反。有些人,觉得死亡才是永恒的归宿,活着只不过是短暂的过程,过程的好坏、悲欢都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打破时间的囚笼,奔向未知的死亡。” “死亡,意味着超脱。这也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自杀者,用来结束生命的动机和借口。” 翁达晞转向众人,视线从每个人的脸上划过,停在了苏源邑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朝对方眨了下眼睛。 众人:“.........” 不是,翁教授刚才盯着苏主任看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眼神...... 苏主任坐姿端正,隔着长桌眼观鼻鼻观心,他不动声色的捂起微翘的嘴角,对着那人宠溺的瞪了一眼。 坐他身边的江洵麻木的看着他俩隔着众人眉目传情,辣眼睛的摇了摇头。 家门不幸啊...... 他洁白如玉的翁达晞,就被这只猪给拱了。 “江队长,我让你找的相机,你找到了吗?”翁达晞没放过江洵脸上的嫌弃,找茬的把他提了出来。 无端被波及的江洵郁闷的说道:“达晞,上次你让我去扒人家坟墓,这次你又让我去扒人家骨灰盒,下次你能给我安排点正常的活吗?我不想走在路上天打雷劈啊......”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爆发出震天的狂笑声。 自此,霹雳江又多了一个外号—— 江.霹雳盗墓贼.洵。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的上一章中间部分,可以来微博私信我。微博现在挂不了,原因你们懂..... ☆、白门 江洵的奇妙经历就差写一本盗墓笔记了,当他接到翁达晞的电话时,内心的激动无语言表,就差给对方来个么么哒了。因为翁达晞告诉他,闰华失踪的相机他可能知道藏在哪。 前一秒还想么么哒的江队长,后一秒只想呵呵哒...... 翁达晞让他去翻徐宇昆的骨灰盒—— 天杀的玩意儿。 他觉得这种重口味的事应该拉着苏主任一道,才符合他怪异的审美画风。结果“江苏”友谊号经不起名叫翁达晞的枕边风,一下就给吹翻了。 苏源邑:“你自己去吧,我约了我家宝贝去看车。” 江洵:“看什么车?你不是刚换了辆奥迪A6,怎么又要买车?” 苏源邑:“哦,给阿晞买的,他的车好久没开送去保养了,我寻思着给他换一辆。” “畜生.....” 气的江洵只想抓一人用来活祭,活祭的人还得跟翁达晞有点关系才能解他的心头郁闷。所以,他的目光放在了—— 刑北南小师弟身上。 单纯的刑北南拎着小短腿哼哧哼哧跟在他身后,混进了西郊墓园。 西郊墓园在华城西北方,整座山一分为二,半面是墓地,半面是茂密山林,旁边还有个人工开凿的大湖。 在风水学说上推崇依山傍湖,早登极乐之意,所以这里的“房价”高的吓人。一般人还真住不起这种豪华大套间。 徐昆宇是个知名大编剧,不管作为活人还是死人都有能力住进豪华房,但他父母念及他生前没有娶妻生子,还是个“孩子”,所以就没给他买墓地竖墓碑。 他的骨灰被安置在了存放堂里,进进出出都需要去管理处登记签字才能去探视祭拜。 存放堂的老大爷在墓园里干了几十年了,扶着老花镜怪异的打量着两个年轻人,扯着破风箱的嗓子问:“你们,是来看谁的?” 江洵说:“大爷,我们来看徐昆宇。” 大爷:“谁?什么鱼?小伙子,我这都是骨灰,不养鱼。” 江洵:“.......” 刑北南掏出一张纸,对着大爷说道:“是徐—昆—宇,您给查查他在几号格子里?” “哦,徐昆宇,你们是他什么人啊?”大爷看清了纸上的名字,对着他问道。 江洵掏出证件亮了亮,说:“我们是警察,来调查一些事情。” 大爷一听警察两个字,吓的老花镜都掉了,他颤颤巍巍的拎起眼镜腿儿,糊里糊涂道:“警察同志,死人犯了哪门子法了,你们不能这么不地道啊。” 江洵懒得跟他掰扯,直接道:“我们没想干嘛,就是想进去祭拜他一下,您给通融下呗。” 他的大白嗓吼功一级,震的大爷半天没反应了。 刑北南被他这种豪迈的办案风格整的没话说,只能在旁边尽量抚慰大爷脆弱的心灵,怕他一下给人吼过去了。 江洵暴躁的抓了抓头发,原地转了两圈插着腰说:“不放我进去我就给你抓起来。” 刑北南:“.......” 他决定让江洵闭嘴,再让他开口他得少活好几年。 最后,经过刑北南的软磨硬泡,老大爷还是把他们放了进去。 一排排存放盒规整的立在大堂里,透着冰冷无声的安静。长明香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让原本阴森之地成了虔诚不可亵渎的圣洁之地。 两人顺着57号找到了存放徐昆宇骨灰的柜子,刑北南个子没有江洵高,要努力垫着脚或爬上架子才能看的到。 江洵一米九没白长,腿长手也长。他拧开外层的透明罩子,拿出了盖着红布的骨灰盒。 “啪嗒——“ 骨灰盒刚挪出来,透明柜子里就有重物落体的声音。江洵把骨灰盒递给了刑北南,看到了里面不带镜头的黑色相机。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的拿出相机。 索尼D3S——正是闰华丢失的那个。 刑北南捧着骨灰盒与他相视而笑,终于找到了。 江洵手里拿着相机,身上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觉得翁达晞这个人,比西郊墓园还要“邪门”。 *** 邪门的翁达晞正一脸促狭的看着他,众人的狂笑尚未停歇,他趁热打铁的说:“江队,勘破心理世界的侦探已经不适合你了,我再给你推荐一本“生吞”。” 他的话又惹的众人一阵大笑。 六尺男儿江队长被无端当成了调笑剂,原本气氛紧绷的会议室瞬间欢乐了起来。苏源邑趁乱给对面人发了条微信,翁达晞瞟了眼提示。 一块钱:“小坏蛋,一会儿跟老公一起下班吗?”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等会开完会苏源邑想跟他一起回家。他俩一个在分局,一个在市局,难得能凑在一起下班。 翁达晞隔空朝他点了点头,苏源邑雀跃的笑了起来。 他俩是夫夫双双把家还了,可怜了江洵。 暂且不说看不看“生吞”,江洵现在有点想“活剥”了始作俑者。奈何他有贼心没贼胆,厚着脸皮道:“你是怎么知道相机在骨灰盒里的?” 翁达晞潇洒的回了他一句:“明人不装暗逼,因为我了解罪犯。” 操,这家伙又来了,能跟他好好说一句话完全得凭他心情。 李湛已经把相机连上了投影设备,在哄闹的笑声中,一个文件夹被打开,随后是一小段视频。 视频的画质比刚才监控里的还要清晰,因为是用单反拍出来的,效果上了好几个Level。 李湛暂停了没播放,让众人先安静下来。 苏源邑处之泰然的补充道:“鲁米诺反应,相机上沾的确实是闰华的血,还有两组指纹分别是闰华本人和死者唐郁。所以....” “所以密室杀人案已经告破,恭喜江队、苏主任。”翁达晞接过他的话,对着江洵说道。 苏源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按下他没说完的话,着急忙慌的宣布这个结果。直到他听见对方又意味深长的对着李湛说:“李队,接下来这位凶手,玩的一手金蝉脱壳,你准备好了吗?” 这家伙,可真是护短的很...... 把原本牵连在一起的两件案子彻底划开,魏晋分明。接下来连根拔起见不得光的东西,就跟东浦分局没半毛钱关系了。 苏源邑眼波温柔的望着那人,觉得他那晚自嘲式的“生性凉薄”简直是瞎扯淡。 自从翁达晞空降市局,李湛对他刚来时的嗤之以鼻扭转成了现在的心服首肯。心境上的转变也会影响生理上的,如今只要听他说话是这个调调,李湛就后背发凉,觉得准没好事。 果然,被他猜中了。 短短五分钟的视频播放完毕,整个会议室的人都集体沉默了。 李湛惊愕的看着翁达晞,从他眸子里看到了无边的冷笑。 翁达晞开口打破了会议室的死水:“听说最近上了一部新片,叫《藏污》。今晚我想请大家去电影院观摩一番,不知各位有没有空?”他掏出手机,打开App,饶有兴致的说道:“哦,对了,主演你们都听过,叫靳婧。”他抬起头,嘴笑勾着渗人的笑意,“想必大家肯定很感兴趣,那我们就早点下班吧。” 众人:“........” 翁达晞说到做到,包了一个影厅让大伙们去看电影,还贴心的附上每人一份小食套餐。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加班狗们集体享受到了组织难得的优待,大声欢呼着翁教授最帅,然后头也不回的蹦出了市局大门。李湛面对这些丢人的玩意儿大呼资本家的腐蚀已经渗透了公安系统,这种优良的作风以后一定要多多益善,他们会来者不拒。 翁达晞领略到了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前有江洵,后有李湛,他碰上的没一个靠谱的。 他跟着众人踏出了市局大门,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夜风中带着冰渣子的味道,可是华城已经很多年没下过雪了,哪来的冰碴子。 翁达晞深深吸了口气,冷冽的寒风蹿进他肺部,让他轻咳了一声。 苏源邑帮他把围巾裹上,然后对身后的人说:“你们自己回吧,太冷了,我们先撤了。” 东浦分局来了好几个人,他们有开自己车来的,还有几个开的警车。江洵说:“你不是没开车吗?要不要我送你们?” 苏源邑摆了摆手,已经带着翁达晞走下了台阶,“不用,阿晞开车了。” 然后众人就见那俩厮上了一辆宝蓝色的迈凯伦P1,那嚣张的车门炫酷的快飞起来了,在一干人惊羡的目光中,迈凯伦像火箭一样蹿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江洵喃喃道:“翁达晞是不是贪污受贿了,怎么这么有钱。” 刚巧路过他身边的李湛闻言停下脚步,很荣辱不惊的说了句:“你不知道吗?那车是苏主任刚给他买的。” “什,什么?”江洵以为自己冻糊涂了,没听清的又问了句:“什么叫苏主任给他买的?” 苏源邑那个抠/逼开个破奥迪,能买的起迈凯伦?逗他玩呢? 李湛估摸着江洵还不知道苏源邑的身家有多厚,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江队,下次别带苏主任出去吃面了,记得带他去那种超五星级的米其林大餐,你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江洵:“.......” 他错过了什么?苏源邑,这个牲畜。 *** 苏源邑边开车边斜睨身边人,好奇道:“玩什么呢?” 车内的暖风轻拂着四肢,车外的灯光飞速向后倒退,翁达晞半躺在座椅里,两手捧着手机玩游戏。他分出一分心神,回:“The White Door.” 白门是一款解密类的手游,在Steam上颇受好评。翁达晞闲来无事,用来打发短暂的时间。一共七天剧情玩法,从上车到现在短短十分钟,他已经走到第四天开头了。 翁达晞今天心情很好,乐意跟他多说几句,“这个男主失忆了,他的女朋友劳拉死了,他住进了精神病院。”他微侧头,软软的问:“你猜,他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 苏源邑赏脸的接话道:“唔...逃出精神病院?找到杀她女朋友的凶手?” “呵呵,我也这么觉得,英雄所见略同。”翁达晞空出一只手去摸他,两人十指交缠,难得的放松时刻。 苏源邑捏着他的手,心情染上了愉悦,刚才他笑了,是开心的那种。他在为自己改变,有了正常人的“温度”。 “今天我们不回山上。”苏源邑告诉他。 “那我们去哪?”翁达晞好奇的问。 “回苏家。” 翁达晞:“.......” 华城的苏家他一次都没去过,这个人突然说要带他回家,连一点准备都没有。闹呢? “我连衣服都没换,不能改天去吗?” “回自己家要换什么衣服?丑媳妇还怕见公婆?”苏源邑调侃他:“再说了,你什么时候都很帅,在美国的时候没听你婆婆夸你吗?” 翁达晞甩开他,游戏也不玩了,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着等下千万不要做不该做的,说不该说的,否则被二老一脚踢出来就搞笑了。 见他正襟危坐的模样,苏源邑噗嗤笑了出来。翁达晞正烦着呢,被他这一笑顿时泄了气。 他低气压的幽幽道:“苏源邑,你怎么那么讨厌,我不跟你玩了。” “哦,那我不笑了。” ....... 他们耗时一个小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绿城玫瑰园 玫瑰园里没有玫瑰,都被冻蔫儿了。红灰色的别墅屹立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背后种着大片的雪松和南洋杉,灿黄的灯光照的周围亮堂堂的,奢华中带着田园的安谧。 闹中取静图的就是个雅致,还没算上周边的昂贵配套和新加坡国际学校、宋庆龄幼儿园国际部。想来这个地段的房价,不可估量。 总之,翁达晞觉得自己这个穷逼是肯定买不起的,他都是蹭住的份。 比如翁家,比如苏家。 他和苏源邑刚下车,就被一把黄莺的嗓子吓一跳,“达晞嫂子,你终于来了。” 翁达晞:“.......” 他满脸黑线,沉着声道:“毛利兰,闭嘴。” 曲露兰出师不捷就被嫌弃了,她委屈巴巴的拽着他的胳膊,一路把他往别墅里拖。 苏源邑看到他表妹就头疼,“你怎么又来了?我家的饭香一点的吗?下次来别空着手啊,好歹带两斤卤牛肉,你嫂子爱吃。” 曲寅心没女儿,没事就爱把曲露兰叫过来吃饭,久而久之,曲露兰就成了苏家的“钉子户”。 快进门了,翁达晞不敢叫苏源邑闭嘴,只能憋着嗓子怒瞪他。 前面的曲露兰头都没回,嚷嚷道:“知道了,姑姑今天做了卤牛肉。” 苏源邑心想你姑姑做的饭能吃吗....... 踏进别墅,如同走进了一件欧式样板房,还是颇具艺术的格调。小三层外加一个地下室,巨大的水晶灯从客厅中央垂下来,蜿蜒的镂空楼梯直通二楼,墙上挂着欧系名画,小盆绿植和鲜花点缀着每一个角角落落。这里跟美国的房子不一样,多了层居家的人气。 曲寅心今天难得洗手作羹汤,围着一个卡通版的围裙迎了出来,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阿晞,你可来了,让我看看最近胖点没有。” 翁达晞被她抓着不好意思,老老实实道:“阿姨,我最近胖了两斤。” 两斤,多不容易啊,值得表扬。 儿女是父母的债,曲寅心之前死活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后来在医院见他俩天天秀恩爱眼都快看瞎了,她的心理防线被击溃,对翁达晞持有的偏见也被心疼代替,多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也没什么不好,少了婆媳不和,她赚到了。 养伤期间,她“费心”的照顾起两个儿子的饮食,刚想炫耀一番自己的厨艺,就被自家老公和捡来的亲儿子揭穿了。 苏源邑劝她,“妈,你以后少去厨房,佣人都嫌弃你了。” 苏奕也劝她,“寅心,厨房你就别去了,沾了油腥你的妆就不精致了。” 曲寅心:“.......”她不信邪,最近苦练厨艺,今天终于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今晚他们不回家,所以大家都喝了点酒。配着曲寅心的“黑炭”牛肉,别有一番滋味。 苏奕怕把翁达晞吃坏了,偷偷把他盘子里的肉换了过来,打着掩护道:“阿晞,最近局里忙不忙?你弟弟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翁达晞坐姿端正,崩着肩背不敢放松,乖巧的说:“还好,马上就能结案了。” “这么快?”他记得他们回来还没多久吧。 苏源邑给他盛了碗汤,接过话道:“为了破案这人天天不睡觉,饭也不好好吃,能不快吗。” 翁达晞把脚踩在了他脚背上。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故意对着他道:“那天在医院,李湛说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苏源邑撇了眼大快朵颐毫无形象可言的曲露兰,假模假样道:“我想想啊,好像叫窦什么熙来着?” 曲露兰咬着鸡腿满脸油渍,闻言停了下来,鼓着嘴道:“窦昂熙?” 那俩贱巴兮兮的人不愧蛇鼠一窝,对视一眼附和道:“对,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小兰,窦昂熙不是你男朋友吗?”曲寅心喝了口红酒,放下酒杯问她:“最近怎么也不跟他出去约会了?” 曲露兰随口道:“哦,他最近忙,我也忙,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她没敢说最近他俩正闹分手呢,本来在一起也没多久,不合适就拜拜呗。 曲寅心又唠叨了她几句,见她一直专心吃喝就不再管她了,把心思都对准了不好好吃饭的翁达晞身上。 毫无例外,翁达晞吃多了,晚上捧着胃直想吐。 苏源邑给他拿了健胃消食片,给他揉了半夜肚子,他才好受些。 他撑的难受,根本睡不着,缠着苏源邑也不让他睡,“困了吗?你先别睡,我把白门通关了。” 苏源邑帮他揉着肚子,带着鼻音道:“嗯,结局是意料之外吗?” “你怎么知道?”翁达晞凑过去亲亲他下巴,说:“原来他女朋友是自杀的。” ☆、天才 苏源邑一手撑着额头,双腿在被子里夹住他,另一只手在他平坦的上腹部顺时针揉着,话音带上了慵懒:“她为什么要自杀?” 翁达晞平躺在枕头上,手无意识的捏着被角,晶亮的眸子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星光熠熠,“因为她背负着杀人的恶名,让自己惶惶不可终日,也可能受够了□□,觉得这世界肮脏透了。” “没有人逼迫她这么去做,从生到死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善恶往往只需一念之间。能让她跨出那一步的,会是什么呢?”苏源邑问。 房间里只有中央空调的暖风在呼呼吹着,被子上散发着晒过后的阳光味道,身边的人热气扑腾,暖了翁达晞的四肢百骸。 这是苏源邑的房间,黑白灰三系色调组成,没有眼花缭乱的浮夸,只有水墨画的从容和硬朗成稳的厚重。这个人的品味和他的心性如出一辙,不过分单调,不渲染轻浮,简约中透出高雅。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木框相册,两个青涩的少年勾肩搭背,笑的一脸憨憨。翁达晞初见这张合照时,仿佛回到了年少时的童真时代,他捂着肚子笑了好一阵。 踏风雨浪潮,你依然还在,今岁月安好,愿与你同在—— 他和他,三生有幸。 “生命中的牵绊,能让她在意的东西,可以扼制住她脖子的事、物、人。然后,□□、驯服,让她......沦为一只听话的狗。”翁达晞的呼吸轻浅,被一只手打乱了语言组织力。 苏源邑依旧老神在在,睨着那人挺翘的鼻尖,细长的眉眼,还有那如樱花一般的薄唇,眼底滑过万千旖念。 “她的牵绊是云念海吗?”磁性的声音紧贴着他的耳骨,语调被故意拉长,让呼吸拂过柔软的耳垂。 翁达晞朝一边侧了侧头,露出半边白皙修长的脖颈,似乎想躲,又像是索要更多。 他们两一个围捕,一个逃窜,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被子下却早已乱作一团。就如上一秒还在讨论的游戏,下一秒就无缝连接上了案子。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曲尽其妙”。 “嗯,云念海是云家最后的希望,承载的不光是云轶死后的遗憾,还有云念棠为数不多的青春岁月。”翁达晞停顿了一下,那只手已经重新滑到了小腹下,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觉得,出身在那样家庭的女子,血脉传承比贞洁更重要。” 云念棠从十七岁父母车祸那年,揠苗助长成了一个“成年人”。生活的重担压在了懵懂的少女肩头,从此,她不再为自己而活。 “唐郁——云念棠的棠,抑郁的郁,在她改名的刹那,她的生命里就再也没有阳光了。” 苏源邑已经贴上了他的脖子,在跳动的血管附近摩挲,他声音低低的,凑着和他说悄悄话一般:“选择翁旭,是因为身后的你吗?” 翁旭只是幌子,针对的是身后的你,对吗? 翁达晞呼吸一窒,尽量让自己的五官保持原有的协调,“你想多了,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针对我?说不定是烦死翁旭的纠缠,想尽快摆脱他才会棋出险招。” 他的淡定从容无懈可击,不让人看出分毫。 “你知不知道人在说谎的时候会刻意纠正自己的动作,反而会露出破绽?”苏源邑掰过他的脸,玩味的注视他:“你的每一种表情都有固定的心情,我已经收集了很多版本,足够在数据库里匹配出你刚才的内心活动。告诉我,你刚撒谎的时候紧张了没有?” 翁达晞觉得这人挺危险的,喜欢收集他的表情包,还建立了数据库,感觉下一秒他就能剖开人心,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他如实坦白:“紧张了。” 没想到他招的挺快,苏源邑反而小小惊讶了一下。他挑着半边眉,说:“那是你自己说,还是...”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接完了后半句:“我在你身上用刑,你才肯说?” 翁达晞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他一番,说不说你都会用刑,演的跟真的一样。 不过他还是乐于陪他小演怡情一下,说:“我从联邦离开之前顺着伯恩的线索查到了他的捆绑利益者,你那天跟踪的“狐狸”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只是无足轻重的小喽啰,抓不抓他都无伤大雅。狐狸身后的那位,才是我的目标。” “既然抓不抓都不影响,为何那天要跟踪他?” “这是我敲开公安系统大门的第一把钥匙,用狐狸引出市局内的那只“鬼”。” 苏源邑此刻才真正发现他像个谜,袒/露给自己看到的只是小小一部分而已。未拆封的百科全书,光是封面就足够吸引人了,更何况是里面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能撬开他的嘴不容易,他希望他能多说一些。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翁达晞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时间有些久远,你可能不清楚。市局的马映冬局长十几年前还没调到华城来,彼时他还是个小刑警,他手里接过一起凶杀案。”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着苏源邑的眼睛说:“被害者是一家三口,半夜被人捅死在家里,但是凶手马虎,小孩没有当场死亡,最后被救了回来。警察搜查了整个凶案现场,都没能找出半点可指向性的证据。时隔多年,这起入室杀人就成了悬案。” 苏源邑再傻也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掩下震惊道:“所以,你进市局其实是想重启当年的旧案?” 即使是在讲自己的亲身经历,翁达晞半点都没有感忧伤怀,他像是个旁观者,非常理性的说:“没错,我帮马局抓人,他帮我调卷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有了公安厅这层外壳,我查起案子来会方便不少。我可不想,再死一个朱晓奈了。” 朱晓奈的死透着重重疑点,没能从司彬嘴里撬出半点线索。不过好在,让隐在幕后的人露出了狐狸尾巴,让他知道有人在阻止他查当年的事。 那伙人到底是谁? 翁达晞决定放长线钓大鱼,用翁旭的案子遮掩自己真实目的。他倒想看看,谁魔高一丈? 说到死去的朱晓奈,苏源邑怪腔怪调道:“你那晚是特意去找朱晓奈的?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翁达晞奇怪道:“是啊,你不也认识朱晓奈吗?” 朱晓奈是他的初中同班同学,两家住的近,案发当晚她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所以,他回国后第一个就去找了她。 对于谢家发生的灭门惨案朱晓奈心有余悸,对自己同学的遭遇半是惋惜半是遗憾。翁达晞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把她吓得不轻,以为自己活见鬼了。 死去的人怎么又活了? 翁达晞向她简单道明了自己的来意,非常不凑巧的事,这姑娘当晚喝了不少酒,说的很多线索都前言不搭后语。翁达晞只好亲自把她送回了家,又问她要了电话号码,想等她以后清醒了再问。结果他前脚刚走,朱晓奈就被司彬分尸了。 这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苏源邑整张脸埋进了他的脖子里,咕哝的说道:“我为什么要认识她,我只对你有兴趣。” 他那时候已经发现自己喜欢男生了,怎么可能还会去看什么朱晓奈。根本没那闲工夫,只想着怎么把翁达晞拐上床了。 “痒。”翁达晞被他的呼吸搔的缩了缩肩膀,“朱晓奈跟我说,当晚她听到我家有激烈的争吵声,听着像是我父母在吵架。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挺奇怪,叔叔阿姨琴瑟和鸣,连平日里说话都和声细语,为什么那晚会爆发激烈的争吵?”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为什么呢?” 按理来说,夫妻吵架实属正常。可十几年都不红脸的夫妻,怎么突然那晚就吵架了?跟他们惹来杀身之祸是不是有什么因果关系? “没有更多线索了吗?” 翁达晞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说:“卷宗,拿到卷宗.....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了。” “别着急,我会跟你一起慢慢查。”说了这么多,苏源邑发觉有点偏题,他问:“这跟靳婧有什么关系?难道她跟那帮人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你的这位好师妹可是不屑于跟任何人同流合污的。毕竟,她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苏源邑继续探索“人体的奥秘”,嘴上还不忘戏谑道:“自诩天才的,不都关在疯人院吗?” 翁达晞觉得他这个比喻十分恰当,抓着他乱摸的手十指相扣,把他锁了起来,说:“指不定她就是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呢?” “可她在学校看着挺正常的,怎么会是个精神病?” “哟,你还挺关注她?”翁达晞对他俩相差的那两百公里耿耿于怀,凉凉的说道:“那你现在还觉得她正常吗?杀一个徐昆宇跟捏死个蚂蚁差不多,在她眼里人命是可以被随便用来轻贱的东西。她就像一张画皮的妖怪,这种精神病学名叫什么,你比我懂。” 苏源邑不说话了,把他拥在怀里道:“你是不是吃醋了,哇.....我好开心。” 翁达晞咬了他嘴角一口,“你有病吗?” “是的,只有翁达晞能治好我。”苏源邑已经把他扑进了被子里,含住了他的小耳垂。 正在这时,床头柜的手机来了条提示音。 “让我看一眼.....”翁达晞还没碰到手机人就被拽了回去,卧室的灯被熄灭了,片刻,只传来低低的娇/喘声。 翌日,两人难得起了个大早,趁早高峰没来临前上了高架桥。 昨晚被那人闹的都没空看手机,翁达晞现在终于闲了下来。他打开那条未读信息,看完后,朝着苏源邑诡异的晃晃了屏幕。 “哦,我现在真是迫不及待想去会会这位偷梁换柱的“天才”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卷快完,最后两章了。 ☆、信念 这间病房被打扫的异常干净、整洁,新铺的被褥连丝皱褶都没有,房间里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木质床头柜,再无其他。和煦的日光从透开的窗户照进来,一室明媚。 翁达晞用手抚过床帏,听着身后人的叙述,目光游离在床头柜磨破角的地方,最后停在了新刷过的墙壁上,深思不明。 “住在这间屋子的主人死于半年前,她从十七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了这家精神病院疗养,直到她发疯死亡都没离开过。”刑北南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病例单,上面是病人所有的治疗记录。 “十七岁,又是十七岁。”翁达晞指着新刷过的墙壁问:“这里是怎么回事?” 刑北南说:“我问了这里的医生,他们说病人精神发狂的时候会在上面乱涂乱画。后来她去世了,院里重新把墙面抹了一遍,可能是怕,影响下一个入住病人的情绪。” 翁达晞拿过他手里的病例,一页一页翻看起来。突然,他停住了目光,偏头问:“这是所有病人的?” “昂,我故意问他们要的。”刑北南补充道:“这家私人精神病院接的都是有钱人,客户选择他们一是服务好,二是保密性高,医疗条件反倒是其次。从性质上来看,更像个封闭式的疗养院。” 翁达晞不动声色的把那一页翻了过去,问:“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刑北南微微凑近他,低声道:“我找一个朋友帮的忙,不过这涉及到一些保密协议,所以我不太好透露那个人的名字。” 翁达晞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小师弟一如既往的单纯,他也学着他的姿势,微微凑近,跟他头碰头道:“那个人叫顾甄,中科院的教授,对吗?” 刑北南惊愕的抬头,“师兄,你连这个都知道?” “嗯,我还知道中科院跟这家医疗机构有关系来往,是研究心理课题的取材地。” 研究心理课题的专家教授,对各种精神病人都有着无穷的探索欲,他们有着和苏源邑不同的见解,觉得“疯人院里住着天才”。那些异于普通常人的大脑都是什么构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黑洞的秘密他们知道多少?是不是真的存在四维空间? 又或者—— 住在这里的人其实才是普通人,而我们,才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哪天你觉得我疯了,其实就是你疯了......看,多么直击心灵的问题,很有研究的必要。 刑北南的嘴巴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翁达晞帮他把腮帮子托了回去。 “北南,等闰华的案子结案后,你有什么打算?”翁达晞问他。 刑北南只是临时调派过来的顾问,等案子一结束,他从哪来还得往哪去。他们两好歹同校师兄弟一场,翁达晞对这位师弟还是很看好的,尤其知道对方特意奔着自己来的,更存了一份关心。 刑北南呐呐道:“回公大教书。”他自身能力不错,名校毕业加上家里有点关系,回国后特聘去了公大,担任犯罪学系的讲师。偶尔会帮着公安局破两个案子,日子过得中规中矩。 “你当老师比做警察合适。”翁达晞由衷道。 刑北南是属于智商高,性子软的类型,一线的警察要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大学老师却不需要,每天面对的都是悻悻学子,朝九晚五,那才是正常人该有的生活。 “可我想像你一样,抓罪恶的犯人。”刑北南小声的嘀咕道,他从江洵的嘴里得知了翁达晞的身份,知道他消失的那些年加入了美联邦。自此,他对翁达晞的崇拜又更上了一层楼,把他标榜成了自己要努力的目标对象。 翁达晞眯了下眼睛,反问他:“那你现在在干嘛?” 刑北南被他问的一愣,张口就道:“查案子抓犯人啊。” “那不就得了。”翁达晞往他脑门弹了一下,“我们不是圣人,只要尽到了自己的本分,无论过程如何,至少真相是由我们决定的,而不是罪犯。我相信不同职业的人都会有一个向往的信念,就好比医生希望每个人都能健康,这样他们就不用跟死神抢夺病人。警察希望天底下没有罪犯,每个人都能和平共处,这样就不会有无畏的牺牲。”他盯着刑北南,语调放的很轻:“作为老师,你最大的信念是什么呢?” 刑北南一字一顿道:“倾囊相授,还人间和平。” 翁达晞笑了:“所见略同,我亦如此。” “师兄,谢谢你。”刑北南被他一点就通,心想,他果然是自己的一盏灯,五年前是,现在依然是。 翁达晞受不了这种煽情,比起安慰人,他更喜欢损人。 他装模作样的撇开头,对着新刷的那堵墙说:“她都在这上面画了什么呢?” 墙上的痕迹都被抹去了,没有人能来告诉他答应。 “师兄,你看这个。”刑北南从病例单中抽/出几张手绘纸,对翁达晞道:“我总觉得,她画的东西很奇怪,像是要表达什么,但又凌乱的没个头绪。” 翁达晞就着他的手看那几幅潦草的涂鸦,黑白单线条堆砌在一起,没个章法,连梵高老人家来了都不会承认这是一幅“画”。 “我想,可能她在呐喊。” “呐喊?” “一个正常人被逼迫成一个精神病,身边没有人能相信她说的话,她无法逃离这个地方,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了结自己的生命了吧。” 刑北南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里面包含了无比的惋惜,“不自由,毋宁死,靳婧也是个可怜人。” 翁达晞看了他一眼,说:“把这些都带回去吧,等苏主任的DNA结果出来,就可以实行抓捕行动了。” “好。” 两人从病房出来后,去了停车场。 这家私人“疗养院”财大气粗,光表面功夫就足够吸食有钱人的眼球了。音乐喷泉、鲜花广场、游乐园等设备应有尽有,很多穿着统一病号服的“病人”在悠闲的玩耍,他们有的面如痴呆,有的在对一棵树发牢骚,更有夸张豪迈的,在跟几个医疗人员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边躲避医疗人员的追杀,嘴里还大喊着:“爸爸,我要跟你做/爱。” 刑北南:“.......” 真让人大开眼界。 上车前,翁达晞朝四周扫了眼,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但等他回头,那双眼睛又消失了。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上了车,和刑北南一起出了医院。 车缓缓的行驶在路上,翁达晞面无表情的一心三用。右边是他师弟刑北南八卦的叽歪,前面是复杂的路况,后面还有一辆盯梢的车一直在跟着他们。翁达晞目光落在后视镜上,注意着后面那辆尾随的黑色轿车,默默记下了车牌号。 刑北南:“师兄,你跟苏主任真的是那种关系?这车也是他送给你的?”前一句是他自己的好奇,后面那句他纯粹是替江洵问的。 翁达晞左臂撑在玻璃窗上,右手稳稳的把着方向盘,脸上的表情很正经,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假的:“嗯,长期包养关系,一辆车,每个月再给我两万块。” 刑北南:“............” 暂且不论苏主任的工资有没有两万块吧,能买的起豪车的应该是不差钱,但有钱也不能玩弄人家感情吧? 刑北南不太相信的说:“师兄,你莫不是逗我的吧?” 翁达晞转头望了他一眼,说:“知道逗你还问,坐好抓紧了。”不等刑北南有所反应,他脚下猛踩油门,车身飞快的飙了出去。 “啊........师兄,你慢点开。”刑北南望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快被他吓死了,他用力的拽着安全带,大声叫着。就怕下一秒撞车,或者给他甩出去了,紧张的手心全是汗。 翁达晞脸色淡定的加速,连坐姿都没变,娴熟的避开周遭的车流,在一堆喇叭狂骂声中把后面盯梢的车甩远了。 “操,有钱了不起啊,拽什么拽,会不会开车。” “就是,没素质。还是我们大众好,礼仪守法懂不懂啊。” “尼玛,那哥们的车技真好,掐着红灯一秒给飘过去了,6啊,不愧是迈凯伦。” “老公,我也想要那辆车。” “宝贝,那车全球才只有六辆,咱摇不上号的,老公给你买mini吧。” “.......” *** 刑北南腿软的从车上晃荡下来,刚走到门口就被江洵一巴掌拍在肩上,他彻底的跪在了地上。 江洵:“.......” 翁达晞:“.......” “不是,刑顾问你这碰瓷来了?”江洵胆颤心惊的说:“我这月工资还花呗了,可没钱给你包红包。” 刑北南幽怨的跪坐在地上,气若神游的说道:“江队,你扶我一扶,我腿软。” 江洵赶紧把他架了起来,还帮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翁达晞已经率先进了东浦分局的大门,直奔法医室。 法医室常年透着刺骨的寒意和消毒水的味道,翁达晞熟门熟路的走向了苏源邑的办公桌,从他便利贴上撕下一张纸,记下了刚才那个车牌号。 他面色阴沉,便利贴的一角被他捏的卷了起来。 苏源邑穿着无菌服,口罩覆面,拿着几支透明玻璃管在实验操作台上忙活。身后的解剖台上是刚送过来的一具尸体,还没来得及做解剖。全身烧的像焦炭一样,已经瞧不出人样,黑乎乎一团看着就渗人。即使墙上的抽排风在高速运转,也挥散不去尸体的腐臭味。 张晓山把解剖器材推了过来,又在记录架上写了几个数据,抬头问对面的苏源邑:“师傅,这个人要怎么解剖啊? 他一个搞痕检的是无处下手了,还是第一次碰上烧成这样的尸体。 苏源邑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了出来,吓唬他道:“等会煮了。” 张晓山:“........” 他想出去吐一会儿再进来。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他师母,不,翁达晞来了。他非常有眼色的先退了出去,给两人一尸留下独处的空间。 翁达晞刚进来就对上了解剖台上的大兄弟,面不改色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问:“你要加班?” 苏源邑怂了怂肩,“显而易见。” “DNA对比结果要多久?” 苏源邑抬头朝墙上的挂钟看了眼,说:“4个小时28分。” “好极了,那我先走了。”翁达晞转身就要走,多呆一刻他都要吐了。 苏源邑轻笑出声,“让你进来不带口罩,现在知道跑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解剖室,翁达晞不忘转头叮嘱他:“你记得回家洗三遍澡,否则不准上床。” “好的,宝贝。” 张晓山埋在办公桌上当透明人,暗搓搓的笑他师傅原来是个妻管严。 翁达晞把刚才那张便利贴给了他,也没避讳张晓山,直接道:“帮我查一下这个车牌号,我想知道他是谁。” 苏源邑眉头蹙了起来,“哪来的?” “我和北南从那家精神病院出来后就被盯上了,就是这辆车,被我甩开了。” “会是什么人?”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的目光中读出些什么。 “不管他是谁,我都要把他揪出来。” 苏源邑不放心道:“你不准单独行动,我叫两个人跟着你吧,安全一点。” “不用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是奔着我来的,躲也没有用。”翁达晞压根儿就不怕,他看了下手表,说:“你好好上班,4个小时后我会过来拿报告,希望一切如我所想。” “你上哪去?” “找李湛。” ☆、姐妹 李队长最近日理万机,忙的就差抢小哪吒的风火轮了。他老妈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好容易约他看一次电影,他借翁达晞的东风,领着人姑娘坐在一帮刑警大老爷儿们中间,看烧脑悬疑剧。 姑娘从头到尾崩成了根棍子,连爆米花都不敢吃了,如坐针毡的熬过了一百来分钟。电影刚散场,就急着跟他 See you lala..... 情场失意的李湛化悲愤为力量,继续埋头当个加班狗,翌今已有四十八小时没回家换过衣服了。 躲过了尸臭的翁达晞没躲过李队长的□□,被呛的没了表情。 大办公室里,李湛翻看翁达晞带回来的资料,头都没抬,“没想到她还有个妹妹,长得真像,同卵双胞胎吧?” “嗯。”翁达晞嚼着清凉糖,耳朵上别着个黑色耳机,里面传来队员的汇报声:“靳婧还在录通告,目前为止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继续盯着。”干脆利落的回完,他又把目光转向李湛,“出境记录查到了没有?” 李湛从忙碌中抬头看了眼技侦的位置,扯着嗓子喊了句:“小天,出境记录查到没有?还要多久?” 市局的大办公室为了图方便,办公桌不是一个人一张的,而是由几张大桌子合拼在一起,林林错错十来个位置。除了出警的队员不在座位上,剩下的都在旁若无人的闷头苦干。李湛这一嗓子声音不小,但没一个人被打断思绪,大家都在各忙各的,精神相当集中。 叫小天的圆脸小青年手下的键盘敲的噼/啪响,不一会儿就朝他挥了挥手,示意妥了。 翁达晞起身走了过去,小天把屁股下的椅子挪开了些,给他腾出电脑前的位置,“这是靳黛丝和靳婧最近几年的出境记录。” 白色的屏幕上一栏个人出境信息汇总表映入眼帘,翁达晞拿过鼠标点了两下,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片刻后,他直起身,默默道:“看来是我低估了她,原来在六年前她就已经完成了偷梁换柱。” 站他身后的李湛抄着手不解道:“怎么说?” 翁达晞从电脑前走开,让他自己看,“六年前,被关了五年的靳黛丝逃出了精神病院,悄悄的远赴美国。不久之后,同在美国读书的靳婧因防卫过当而被死者的家属告上了法庭。死者是名在校大学生,因爱慕靳婧求而不得便强/奸了她,两人在搏斗过程中被靳婧失手捅死。美国的律法向来讲究人道主义精神,强调人文关怀的同时不忘宣传教育性。死者本就犯了强/奸罪在先,受害者只是出于维护自身安全才失手杀人,所以在公民陪审团的社会正义下,靳婧被最终判决不构成故意杀人罪。” 李湛觉得他很奇怪,为什么翁达晞对美国的律法和靳婧的案子这么清楚?这些信息他从哪里得来的?虽然知道他是被人从国外挖回来的,但李湛却不清楚他之前的身份是什么。 翁达晞似乎看穿了他的困惑,替他问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李湛咯噔了下,没说话。 翁达晞已经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很简单,因为我在美联邦服役过一段时间,大多数的卷宗我都观阅过。” 李湛:“.......” 办公室的其他人:“........” 报告,这里出现一只珍惜物种。 “世间的奇妙之处,很多来自于机缘巧合。翁旭案发那天,我正好看到了这起案件。凭我多年办案的直觉,靳婧女士应该没表面上那么无辜,所以我就深入调查了一下。”翁达晞停止了话头,后面的话他不想再说。 因为很不幸,他在调查的途中遭到了伊桑那朵奇葩的暗算,还被打了个半死,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李湛不自然的咳了声,他伸手触了下鼻尖,问道:“那靳黛丝和靳婧在美国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没有发现,同为双胞胎的靳黛丝活的像个透明人?如果不是顺着靳婧这条线索,你我根本不知道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翁达晞悠悠的望着虚空,像是在自言自语,“一个活得光鲜亮丽上名牌大学,一个成了精神病,被家族藏在了暗无天日的精神病院。我真的很好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有更重要的——” “是谁,帮她逃出生天的?” 不是说她十七岁就被关进了精神病院直到死都没离开吗?她六年前的出境记录就是最大的bug,明晃晃的摆在了众人眼前,让她无所遁形。 李湛的指尖无端发凉,他无意识的搓了搓,“你说的偷梁换柱,难道是靳黛丝顶替了靳婧?” 翁达晞冷笑了声,为他感人的智商添了笔暴击:“李队,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市局的破案率一直超不过底下的各分局了。” 就这智商,等他破案估计得到明年。 小天听不下去了,赶忙出来辩驳了一句:“翁教授,真不怪我们,实属积压的案件太多,才拖了我们破案率的后腿。我们一天24小时恨不得掰成两天用,你看我们老大,快奔四了还没个伴儿,搞的我们大家都不敢谈恋爱啊。” 市局的案件量是分局的好几倍,但人力却没加上来。能进市局系统的不说个个精英,那也是千里挑一的,如今被翁达晞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 纵使大家心有怨言也不敢说,这位翁教授的办案风格闻所未闻,踩的节奏没一个人能跟的上。他犀利的言辞是有专业的能力做支撑的,那句你行你上啊,不行别哔哔显然不能砸他脸上。 李队长在他面前不是第一次吃瘪了,这次没有跳脚,而是瞪着小天呲牙咧嘴道:“丫的死小天,给我闭嘴,你才奔四呢,老子明明是个九零后。” 小天讪讪的做了个拉链的姿势,九零后怎么了,最大的不都三十几了吗?他没说错啊..... 同为九零后的翁达晞嫩的像个大学生,如果不看他那双眼睛,从穿衣气质上可以说是很无害了,妥妥的俊美小鲜肉。 小鲜肉披甲上阵就成了黑曼巴,带着致命的毒液追杀目标,不死不休。 “靳婧案件判决后不久,靳黛丝坐上了回国的航班。此后,她再也没有动作了。”翁达晞看了眼手表,又移开了目光,“那她去美国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呢?不觉得很奇怪吗?” 李湛的脑子终于打了个弯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回来的是靳婧,留在美国的是靳黛丝?她顶替了她的身份?这....没人发现吗?” 这比电视里演的狸猫换太子还扯淡,虽然双胞胎长的一模一样,但要想真正顶替另一个人又不让周围的人发现,怎么可能?小到一言一行,大到喜好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模仿的了的。何况姐妹两已经多年没生活在一起,接受的文化教育都参差不齐,一个精神病真的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所有的猜测都只是建立在获取的信息上,要想认证背后的真相还得靠事实依据。同卵双胞胎虽然DNA相似度极高,但指纹却是不相同的。很可惜,住在精神病院的那位,半年前就死了。”翁达晞略带遗憾道:“不过好在,北南拿到了一管遗留下来的血清,那是最后的希望。” 旁边有个妹子弱弱的说:“翁教授,您刚不是说DNA相似度极高吗?如果检测出来的结果是一样的,那就无法证明靳婧就是靳黛丝吧?” 翁达晞对妹子的态度稍微缓和了点,不在冷着脸的面无表情,“是这么说没错,可万事没有绝对,说不定这次幸/运之/神站在我们这边呢?” 双胞胎犯罪是让刑侦人员最为头疼的案件,没有之一。简直是推理小说中的无敌梗,现实犯罪里的作弊器。 要想从两个基因一样的人里判断出谁是凶手,所要花费的精力堪比破获恶性连环杀人案。 不仅如此,对法医的要求也是极高的。如果说心理学家的预判是最终幻想,那法医的检测报告就是幻想结果的最后依托。 缺一,不可。 李湛从案件里嗅到了不同寻常的紧迫,他不由得想起那部《藏污》,发现里面的剧情居然和现实出奇的相似。他心头滚过惊涛骇浪,翁达晞根本就没去看过那部电影,他那天的行为是刻意为之,还是突发奇想? 如果是后者还好,前者的话...... 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他还能事事都未卜先知? 翁达晞当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他就成神了。那天让他们去看电影不过是想让众人欣赏一下靳婧的演技,看他们能不能发现这位“天生的演员”其实是个精神分裂。当然,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私心,他想跟苏源邑早点下班回家。 如果知道那天要去苏家,那他就留下来加班了。 李湛的疑惑小天也同样有,他快人快语道:“翁教授,你推荐给我们看的那部电影就是讲双胞胎共同犯罪的,难道是靳婧的,不,应该是靳黛丝的影/射?” 其他几位警员也开始议论起来,“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这相似度也太高了。” “里面俩姐妹是共同犯罪,难道现实里靳婧和靳黛丝也同样互相包庇犯罪了?” “不能吧,那毕竟是电影,带着悬疑色彩,现实谁敢这么做。” 翁达晞指着刚才提问题的妹子说:“你刚说什么?姐妹共同犯罪?” 妹子被他严肃的神情惊了下,讷讷道:“啊,对、对啊,电影里就是这么演的。” “17岁,哦.....我终于明白了。”翁达晞毫无预兆的诡笑了起来。 李湛被他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想这人是不是个精分?怎么情绪起伏这么大。 “翁教授,你明白什么了?”李湛踟蹰的问。 翁达晞又看了眼手表,才道:“云念棠是17岁,靳黛丝也是17岁,互相包庇犯罪。她把唐郁幻想成了靳婧,把她当成了一母同胞的姐妹,因为她需要帮凶。可真正的姐妹已经被她关进了精神病院,所以她又手动改造了一个盗版。可她为什么又要让唐郁去死呢?到底为什么呢......” 他声音越说越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周遭的人和物成了闹哄哄的背景板,让他生感厌烦。 见他脸色阴郁的不说话了,李湛喊了他两声。结果,翁达晞一点反应也没有,压根不接收他这个台。 李湛刚想去推推他,就被人出声阻止了。 “他在思考,你最好不要动他。”苏源邑逆着光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份报告,音调放的很轻。 话音落,他已经走到了翁达晞的身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李湛。 李湛接过报告,鼻尖闻到了一股香味飘来。他朝苏源邑打量了下,见他从头到脚都精致的一丝不苟。发型凌乱有层次,大衣里套着西装,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懒懒散散的搭在脖子里,标志性的G横七竖八的勾在上面,衬得他身姿欣长又独具优雅。李湛怀疑他等下要去秀场走一波T台,说不定能拿个头奖回来。 在瞅瞅自己两天没换的衣服,瞬间没了心情。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拆开报告去一边看了,没敢再去动翁达晞。 苏源邑垂眸望着身边人,静静观摩。 抓司彬那天他就是这个状态,阴郁里透着癫狂。先前他还很担心,如今看来,这是他思考的一种行为模式,等他自动解封,顺其自然就好了。 翁达晞入定了几分钟,还是没能想通动机背后的目的。他无意识的呢喃了句:“That。's too bad。(真是糟糕)” “You need good news。(你需要好消息)”苏源邑自然的在旁边接了他一句,试图将他的神识拉回来。 庆幸,翁达晞被他扯了回来,见到面前猛然放大的俊脸,他懵了下。随后才清醒道:“哦!你怎么来了,我正想去找你。”他看了眼手表,“你要回去了吗?”让加班的人给他送资料过来,于心不忍,怕累着他。 “我都来了,回去干吗?”苏源邑理所当然道。 “你不是还有台解剖....” “我都解剖完了啊。”苏源邑凑近他,骚里骚气道:“澡都洗过三遍了,你闻闻香不香?” 一台解剖只用了四个小时不到,还抽空洗了澡过来,这个男人没救了。 翁达晞被他带的思路有点歪,果真凑上去闻了闻,“天竺葵?我喜欢。” “我不介意你再亲亲我。” 刚靠近的李湛:“.......” 苏源邑脸皮堪比铜墙,装模作样道:“不好意思啊李队,没注意,浪上了。”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李湛觉得他还没浪够,影响他发挥了。 翁达晞打了他一下,转头朝李湛问:“结果如何?” 李湛捏着手里的报告,朝他抖了抖,激动的说:“翁教授,我对我之前的狭隘跟你说声抱歉,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没有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嘚啵完,估计还有两章才能结束。 ☆、叛徒 对于李湛的彩虹屁,翁达晞丝毫不为触动。  一个人的主观倾斜,往往存在于他在某个特定领域没有通过深入学习的实践而产生盲目推崇。李湛不具备心理学分析的优势,加之翁达晞掌握的案情信息比他全面,才会导致了他突然对自己形象的改观。 不过,这是件好事,对翁达晞来说。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悄然亮起。此时正临近下班高峰期,主干道的车流堵成了一条长龙,红灿灿的车尾灯给城市又增添了一笔绚丽的繁华。 翁达晞坐在副驾上,车窗外不时划过一两辆小电瓶车穿/插在行驶车道上,那是下班回家急着给孩子做饭的人。小电驴不用考驾照,所以交通法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空子就是用来给他们这些劳碌奔波的人钻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汽车”不敢撞我。 “所以,我们拿到的那份脑电波CT其实是靳黛丝的?”苏源邑侧眸,望着那位手拿赛百味,嘴吸冰阔乐的大宝贝,直皱眉头。 他实在想不通,这种垃圾洋快餐有什么好吃的。他在美国那些年还没吃够吗,以至于回来了还念念不忘,歹着空隙就来那么一顿。 聪明的孩子总能找到办法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苏源邑眼前飘过某人为了吃而耍无赖的台词—— “破案的时候我需要精神食粮,否则无法集中精力。” 苏源邑问他:“你的精神食粮是什么?”  翁达晞回答:“今天是赛百味,香烤牛肉加蛋黄酱。” 苏源邑:“........” 敢情你的精神食粮是分着套餐口味来的,这理由真是棒极了。 翁达晞舔干净嘴角的蛋黄酱,擦了擦嘴说:“是的,她以为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他手撑着玻璃窗托着下巴看他,“苏源邑,你了解女人吗?” 他在求教,很虚心的态度。 “并不。”苏源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妈和小兰我还是有点了解的,能当作案例吗?”他认真的问他。 诚然两人的双商都很高,却对女性这种“碳基生物”的认知,匮乏到了需要拿家里人来做借鉴的地步。在他们的意识里,透过男女身体结构的不同,女人的心理到底在想什么?这道题明显超纲了。 翁达晞点了点下巴,示意他但讲无妨。 “小兰小时候还是很文静的,后来因为学了跆拳道,整个人就疯了。”苏源邑带了三分宠溺,七分嫌弃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最近还迷上了一个拳王明星。跆拳道我能理解,拳击是怎么回事?一个女孩子充满了暴力倾向,所以才会嫁不出去。” 曲露兰看着瘦小活泼没什么杀伤力,其实是个黑带九段。那姑娘爆发力惊人,估计智商都匀在肌肉上了。家里给她介绍的对象十个有九个是被她吓跑的,怕以后遭到“家/暴”威胁。 翁达晞持有反对的态度,很维护这位小表妹的个人形象:“小小的身躯能带来无穷的爆发力,毛利兰的品味我很欣赏,你这是对她的偏见。” “Ok,你说的不无道理,那我们来谈谈你婆婆。”苏源邑退而求其次。 翁达晞纠正他:“是阿姨,咱俩没那么熟。” 苏源邑瞟了他一眼,“生米都成了熟饭,你跟我说不熟,我可真是爱死了你这种口是心非的样子。” 翁达晞才不管他,悠悠道:“那也是夹生饭。” 苏源邑认真的点了点头:“嗯,那咱俩下次来个一锅烩。” 翁达晞:“.......” 流/氓。 拥堵的路况好了很多,苏源邑踩着油门跟在警队车子后面,不紧不慢的缀着。 “曲寅心同志虽然性格强势了点,但好歹是个三观很正的老妈。她和我爸恩爱了这么多年,只教会了我一点。” “什么?”翁达晞问他。 前面又是红绿灯,大部队停了下来。 苏源邑右手从方向盘上脱离,噙着他的下巴,目含笑意:“做/爱做的事,交/配交的人。” 翁达晞嘴角抽搐,他是不是对三观“很正”有什么误解。 这话听着没啥毛病,就是合在一起每个字都让人有种灼烧感,让人绝对不想再有听第二遍的欲望。他人在跑车里静坐,精神上却被带着一路狂飙,有种被对方撕扯的疯狂。 苏源邑轻啄了他一下,淡笑道:“你这痴愣的小表情怪可爱的,我收录进数据库了。” 翁达晞:“你真是够了。” “对你,怎么都不够。” 翁达晞心志算的上很坚定的类型了,最近被这位屡屡带偏,他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他端正坐姿,岔开了话题,“既然她是I型精神分裂,那肯定需要药物的维系,才能保证她不转II型。这位女士不仅能控制自己的幻想,还能生动的演绎每一个角色,说实话,我有点佩服她了。” 苏源邑跟着警车拐向了另一条街,转向灯啪的一声跳了过来。他语波平缓,“通俗的来说,阳性症状是由于某种病理原因引起潜在的脑功能接触抑制的结果,从而产生了正常人不应存在的症状,原发症的表象会有幻想、妄想、偏执的特点。靳黛丝的脑室并没有扩大,皮质也没有萎缩现场。所以,在那一年,她是没有转型的。” 如今过去了五六年,她有没有转,谁也不知道了。 I型可以发展为II型,也可以同时存在,但II型却可以单独存在。II型是阴性症状亚型,原发症状多为表现情感淡漠、言语贫乏、老年痴呆等可以直观的现象。靳黛丝能在演艺圈混的风生水起不露端倪,想必是控制的很好。 “她的精神病如果是遗传,那靳婧应该也会有。可靳家只把她一个人关了起来,说明靳婧是正常的,你觉得呢?”翁达晞问。 “遗传上具有最大的相似性,如果史于家族遗传,那同卵双生子共患率是48%,异卵双生子只有17%。做社会排查的时候,靳家并没有精神病史,那说明靳黛丝是因为自身大脑发育的异常或者环境因素才会导致她得这个病。” 翁达晞说:“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她第一个凌/迟的对象应该是她的姐姐靳婧,那个因强/奸罪被失手杀死的大学生,间接成为了她第一个帮凶。”他笑着看向了窗外,讽刺道:“真为这位小哥遗憾,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苏源邑腾出手挠了挠他的耳朵,说:“那你看我头上是把什么刀?” “剃须刀。” 苏源邑:“.......” 翁达晞没空跟他瞎扯淡,眼看快到目的地了,眉眼难掩兴奋之色。他突然语气严肃了下来,说:“那家精神病院不对劲,需要好好查查,帮助靳黛丝逃出升天的那个人,很可能就藏在里面。我让你查的那辆车,说不定就是个线索。” 苏源邑闻言正经了起来,他就是不放心翁达晞一个人外出,所以才4个小时解剖了台手术,匆匆赶来陪他。 “他们为什么要跟踪你?” 车队停了下来,他们到了。前面的李湛和其他人员从警车上快步下来,惊的光子大厦门口的群众投来好奇的目光。 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警察?来抓谁的? 翁达晞看到了侧门口的江洵和刑北南已经等在那了,开门下车前他说了句让苏源邑胆寒心惊的话:“我在那家精神病院登记的册子上,发现了司彬的名字,如果我没猜错,就是杀人拼尸案,被人打死在看守所的那个人。” “........” 司彬? *** 后台化妆间里,助理和化妆师围着靳婧忙碌着。小助理拿着一个胖胖的保温杯,使劲拧开了杯盖,热汤的香味飘了出来。 她给正在卸妆的靳婧递了过去,“婧婧,来,喝点冬菇乌鸡汤吧,录了一下午节目,饿了吧。” 靳婧接过粉色的保温杯,从亮着灯的镜子里朝助理笑了笑。她鼻子以上的部位都没动,只有嘴角向上拉了三公分,确是标准的美人微笑,挑不出瑕疵来。 助理又往她裸露的大腿上盖了条毛毯,细心又周到。 靳婧乖巧的仰脸,把妆面交给化妆师,皙白纤瘦的天鹅颈崩成条优美的弧线。 化妆师正在给她卸眼睫毛,她微微闭着眼,露出一条缝斜睨着一旁的小助理。 助理长得有点像死去的唐郁,性格也类似。不过,她跟唐郁还是差远了。 趁着空隙,她喝了一口汤,热汤顺着口腔滑入胃里,并没能带给她多少温度。寡淡如水的浓汤激不起她半点兴趣,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把保温杯还给了助理,放在大腿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不过片刻,化妆师便帮她卸完了妆。靳婧起身去洗脸,一个人进了单独卫生间。 她打开手机看了那条未读消息,上面只有四个字:“警察来了”,便再无其他。她靠着洗手台轻轻笑了起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镜前灯照的她肤质柔嫩,大眼翘鼻薄唇,标准的美人胚子,没有动过一刀一针。手轻轻拂过侧脸,然后,她做了个撕面膜的动作,像是揭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真空面具。 “姐姐,我有点想你了。”她对着镜子里的人说,希望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能够听到。 手机上那条信息被她删了,她用洗面奶洗干净脸,又拍了爽肤水,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灵动,美丽。 “他们抓不住我的,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靳婧突然又笑了起来,声音变的尖利,“你该死,他们都该死。”她的眸子变成了冷冽的疯狂,“念棠,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们一起杀了她,好吗?我们说好的,谁也不扔下谁。” “你这个叛徒。” *** 光子大厦是一栋新建的商业楼,外面与写字楼无异,但里面的企业却五花八门,开什么公司的都有。 整栋楼有35层,一楼大厅是服务台接待来宾的,进出都需要登记刷卡,安保制度做的很到位。 警察的到来让这些普通的工作人员慌了神,战战兢兢地询问他们的来意。李湛一马当先,亮出警官证,只简单的说了句请你们配合,便冷着脸安排警力把守各个出口。 工作人员不敢耽误,为他们大开四门。 30层到35层都是娱乐行业,里面杂七杂八的汇聚了影视、报社、媒体、工作室等各家公司。翁达晞跟着众人上了35层,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媒体公司,他之前隐约听过。 叫—— 爆米花娱乐。 爆米花是国内近几年来营销口碑做的比较好的行业翘楚,有钱的资本家可以随意调来各种资源和当红名人,用来炒作的噱头,吸引大众的目光,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的爱豆掏腰包。 苏源邑之前在西京百货的视频就是他们放出来的,后来被他“炸了炸”,再也没敢刊登过他任何花边新闻。 爆米花的工作人员满脸懵逼的对上一屋子警察,瞬间慌了神:“警察大哥,我们没犯法啊,都是良民。” 李湛和江洵两个山大王往那一站,煞气腾腾,怎么都无法忽视。江洵阴着脸说:“就你们还良民,哪来的脸。网上那些污七糟八的东西就是你们流出来的,都给我规矩点,否则给你们一个个带回去。” 李湛不太赞同他这种说法,毕竟打着他们市局的脸面在执法。江洵这厮当街暴打逃犯的事,他可是有所耳闻的,最后闹出事来还得由他李队长背锅。 他把人往后拉了拉,自己往前站了点,“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请你们配合。”他环顾了大办公室一圈,见没下班的人都定在了自己位置上不敢动,问:“听说靳婧被你们邀请过来录节目,她人在哪?” “在、在后台化妆间。”经理结巴的用手指着后面。 化妆间只有助理和化妆师,靳婧的半根影子都没摸着。李湛急了,拽着经理大声道:“人呢?” 助理小心翼翼的在一旁说:“婧婧刚还在的,后来去卫生间洗了个脸,人就不见了,我也在找她。电话一直都打不通,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翁达晞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他不顾众人,朝外走去。 警察上门谁都没惊动,她怎么会事先知道的? 她有同伙,就在附近,所以通知了她。 会不会接她逃离? 电梯门口都站着警察,她不可能下楼不被发现。唯一能走的地方就是楼梯,但35层下到一楼,不说有没有那个体力吧。 他觉得靳婧不太可能会这么干,因为没必要。  翁达晞走向了安全通道口,随着开门的声音,楼梯里的感应灯亮了起来。身后的众人已经跟了过来,见他站在那犹豫不决,要下不下的样子,李湛问:“翁教授,你觉得她从楼梯跑了?” “不,我相信她没有逃跑。”他朝通往天台的台阶迈了一步,沉稳从容的说道:“她在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拳王明星,详见《拳力出基》,专栏预收文。 没错,毛利兰的爱豆是“唐灿。” ☆、处决 “我觉得,你大可不必说的天花乱坠。 是天使,是魔鬼,都没有绝对。 没想的,没说的,都请收起吧。 你扮演的角色,更可悲吗? 放弃的,就大可不必再争辩是非。 放下的,就请你,烧的干脆.......” 天台上,传来林籁泉韵般的轻吟声,低低沉沉,宛如呢喃。像是为了配合她天使般的嗓音,今夜的风没了往日针扎似的刺痛,带了些柔和轻抚在人身上。 远处的灯光尽数洒在了这方小小的天地里,照亮了围栏边那抹纤瘦的身影。 靳婧裹着羽绒度随意的坐在凸起的露台上,两只脚向下悬空,只要她往身后一倒,就能从三十五层的高度翩然落下,摔成肉泥。 此刻,她的脸上是恣意的微笑,没有半点惶恐、惊惧、害怕之色。就像刚坐在化妆间里一样的淡定、从容、优雅。 翁达晞踩着她最后一句歌词走了上来。 他走近她,停在了五步开外,两人静静对视。 靳婧见到他笑的更明媚动人了,像是等了他很久一样,主动开口打破平静:“翁达晞,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靳黛丝,我们又见面了。”翁达晞同步她的语调,尽量保持和她一样的心绪。 听着自己的身份被拆穿,靳婧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警察既然能找到她,那说明一切都结束了。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秘密很快会曝光于天下,让世人皆知。她维持了多年的清纯玉女形象也会被打回原形,成为别人口中的“疯婆子”。 可那又怎么样? 只不过重回地狱罢了,她披着名为“光鲜亮丽”的皮囊,从余生里偷了六年的自由时光 她不亏。 靳婧俏皮的侧歪着头,神色飞扬的说:“是我姐姐告诉你的吗?” 身后跟上来的一帮众人面面相觑,半含疑惑,她姐姐不是死了吗? 翁达晞点点头,说:“是,我们从你姐姐遗留下来的DNA中,检测出了你们姐妹俩不同的基因座。你李代桃僵,把她关在了精神病院整整六年,她最后不堪折磨抑郁而终,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靳黛丝抬头望了眼头上的星空,幽深的叹了口长气。再低头时,脸上是恶魔般的狞恶:“那是她应得的,那个贱/人。”她哈哈笑了起来,脖子里的青筋都崩了出来,“我要让她尝尝什么叫自作自受,我那些年受过的苦,流过的泪,失去的自由,通通都要还给她。可惜,她居然自杀了,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众人见她发狂疯癫的模样顿时遍体恶寒,这位当红女星的人设对外一直保持的很完美,连在电视里都美的不可方物,让人不忍亵渎。谁也没见过她还有这样的一面,刷新了别人对她的新认知。 果然明星也是人,电视里演的那些不可信。 翁达晞抽空朝身后望了眼,目光落在刑北南身上,而后又飞快的转回了头。 “哦?你把她关起来只是出于报复?并没想杀她,为什么呢?”翁达晞装作不解道:“杀了她不是更好,你受的所有苦和委屈都能在她死亡的那一刻得到释/放。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就像杀徐昆宇一样的杀了她,让她痛苦挣扎,在断气的前一秒还在向你求饶,那样不是会很爽吗?” 众人:“.........” 翁教授疯了吗?现场教学杀人秘技,这是什么独特的癖好?死冷的天跟她费什么话啊,直接抓起来得了,人证物证齐全还怕她不认罪。 苏源邑眼角的余光瞥到刑北南拉着江洵出去了,他不动声色,心神继续放在了翁达晞身上。 坐在风里吹了很久的靳黛丝有些冷,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脖子下,她悠闲的模样好像不是来自杀的,只是拉着一帮刑警队员来露台上吹吹风,醒醒脑。 “他们的罪孽不一样,处罚方式当然也不一样。不过我很意外,你是怎么知道我杀了徐昆宇的?” 翁达晞随意道:“哦,你说那个啊,是云念棠告诉我的,你想知道吗?” 李湛朝翁达晞的背影望了一眼,见对方瘦削的肩背挺的很直。同样是学心理学的,他身上没有刑北南的书生儒雅气,多了刚硬的铁血,像是常年在刀血里滚过的人。还有他跟罪犯的谈话,不像刑侦人员中规中矩的审讯,而是倒行逆施,与罪犯共情,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入套”。 生命基本形态相同,才能构建沟通的桥梁。 这比他们常规的车轮战审讯还要有效,他不得不承认,翁达晞确实是个人才,在犯罪心理学上的造诣,全中国都找不出几个能像他这样有天赋的。 他不经有些羡慕起苏源邑来,因为只有在苏主任面前,翁达晞才会卸下身上的冰冷和伪装,让他从高寒的神坛上跨步走下来,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靳黛丝听到“云念棠”三个字恍惚了起来,嘴里重复的念着后面两个字,犹如魔怔了一般,她忙不迭的问他:“她说什么了?你说啊?” 翁达晞:“她说帮助你犯罪并不是她的本愿,她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所以只能去死人的面前忏悔。你为了达到现在的高度不惜出卖色相攀上徐昆宇,又利用他的才华让他帮你写剧本搬上荧幕,重复着当年过往的悲剧。可为什么,你最后又要杀了他呢?因为他知道了你故事里的秘密?” “没错,他原本可以活的好好的,谁让他不听话调查我。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不是吗?” 她轻佻的话语一笔带过了三条人命,有因,那就是死人才能闭上嘴,有果,所以这就是她要杀人的原因。在她眼里人命如同蝼蚁,真的就跟杀鸡差不多。她的思维里没有道德观念,更没有法律意识,她做不做全凭自己的喜好决定,可以说没什么东西是能约束她的。 翁达晞摇了摇头,不赞同她的谬论:“真正有力量的东西,是不屑于通过自我欺骗来实现的。只要你活在世上,呼吸着地球上的空气,那你就必须要遵守作为一名“人”的社会准则,而不是恣意妄为,披着人皮手拿砍刀,去伤害你身边无辜的民众。”翁达晞的看着她,说:“靳黛丝,你一直在吃药,所以不完全是个重度精神分裂。你能跟我讲那么多,说明你的脑子很清楚。你能费劲心机的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又不让身边人看穿,想必你的智商不比你姐姐低。可是为什么靳家要放弃你呢?” 这一问像是触及了靳黛丝的血痂,她愤怒的吼了起来:“闭嘴,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问?他们一个个都是叛徒,死了不是活该吗?法律算什么?哈哈...”她嘲弄的笑着,声音变的阴阳怪气起来:“你们自认为完善的法律其实算个屁,杀不了披着人皮的恶魔,更杀不了那些就会乱嚼舌根的嘴。”她手捂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说:“我们才是对的,世界的公正由我们自己说了算。那些包藏祸心的丑玩意儿活着也是浪费空气,不如早点送他们下地/狱。”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这一番疯言疯语震的不轻。 翁达晞脸色阴郁下来,朝她跨出一步,嘴里轻轻的问:“你们?你是指精神病院里那些和你一样的人吗?还是,通知你逃跑,帮助你偷梁换柱的人?” 靳黛丝从白色的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朝他晃了晃,戏谑的说:“想知道?”她把手机平移到露台外,瞬间松了手。 手机失去支撑,从空中直直坠了下去,消失在漫天的黑夜里,在一楼碎成了无数零件。 身后的警员:“.......”高空抛物,罪加一等。 “真可惜,你什么都查不到。”靳黛丝朝翁达晞勾了勾手指,犹如挑逗小丑一般,“要不你过来,我亲口告诉你。” 苏源邑猛然睁大眼睛,大声制止他前进的脚步:“阿晞,不要去....” 靳黛丝直起了腰背,看向了满目紧张的苏源邑,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半饷,她媚笑着说:“苏源邑?你居然也在。”她望了望身前的翁达晞,又看了看苏源邑的方向,好笑的说:“你很在乎他,我那天在商场就发现了。我那个愚蠢的姐姐,到死都没想到,她苦苦暗恋的男人原来是个同性恋,哈哈....真是报应啊。不过,她那种残花败柳怎么能配得上这么英俊的男人呢,她只配婉转在臭男人的身/下求饶,贱货。” 翁达晞被她粗俗的辱骂刺的耳朵生疼,特别是那句“同性恋”,让他不悦的莫名想发火。 他想发火就发了,根本不愿看任何人的眼色:“靳黛丝,你向靳婧复仇的第一站就是找人玷污她,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和她有一样的遭遇?来让我猜猜,这就是靳家人把你关进精神病院的原因,对吗?” 靳黛丝呼吸加重起来,双目赤红的瞪着他,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翁达晞挑了挑眉,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不顾对方杀人的目光,阴笑起来,语速也变得很快:“你十七岁之前遭遇了性/侵害,从此精神受到了刺激,变得不像个正常人。靳家高门大户,为了不让家丑外扬,便把你偷偷送进了精神病院,对外宣称你身体不好,去外地养病了。对吗?”他不等靳黛丝回答,继续说:“你在精神病院关了整整五年,某天突然遇上了一个自称愿意帮你脱离苦海的人,这个人很有能耐。上至瞒着医院,下至帮你调查你姐姐的动向,让你韬光养晦,扮演起另一个人的一言一行。直到你准备好的那一天,他/她将你送出国,接近正在哈佛读书的靳婧,然后策划了一起强/奸案。”他盯着她的眼睛,像锁定目标的毒蛇咬着对方不放:“靳婧精神受到了冲击,你趁机把她送回了国,关进了那家精神病院,然后你顺利取代了她的身份,从此活在了别人的视线里,披上了“靳婧的皮”,我说的对吗?” “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恨她?你的遭遇是因为她吗?” 靳黛丝被他盯得无所遁形,她呼吸困难,仿佛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她被人摁在冰凉的地板上,掐住她脖子的手力道很大,让她喘不上气来。撕裂的疼痛让她叫了出来,她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痛的她眼冒金星。 她的嘴被人捂住了,绝望和痛苦淹没了她,屈辱的眼泪混着身上人的汗液滚落在一起,又脏又臭。 外面的阳光从刺眼落到了余晖,整整一个下午,她被人狠狠贯/穿。她哭着哭着就笑了,那几条臭虫肮脏的嘴脸被她深深烙进心底,她陷入黑暗,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好姐姐——靳婧。 如果不是那个贱女人在外面招蜂引蝶,那帮人怎么会错把她当成了她?为什么靳婧犯得错要她这个妹妹来承担恶果?凭什么? 就因为长了一张一样的脸,她的人生就活该被人糟蹋吗? 她还是个未成年啊,差一年就要长大了。 家里人对她的态度才是让她彻底心凉的关键,不管是出于弃车保帅也好,还是家丑不可外扬,她被关了起来,连真正能听她说一句真话的人都没有。 她靳黛丝,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疯子。美好的明天戛然而止,命运的不公,终是把她留在了17岁那一年。 幸好,上天垂怜,让她有机会踏上这条复仇之路。 靳黛丝从痛苦的回忆里缓缓剥离,她的虹膜不再透彻清亮,精神也没刚才那么好了。 她微闭着眼,洋洋自得道:“那个贱女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也获得了向往的自由。你看,我有很多人喜欢,粉丝量达千万,连你弟弟翁旭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才是胜利者。” 翁达晞冷哼一声,“演员为了塑造角色,如果有了相应的生活,表演自然会真实生动。把幻想与真实,谎言与真相揉碎在一起,对自我不断催眠,导致你活在了自己创造的世界里。可你别忘了,你不是电影里二次元的人物,你是活生生的人,身处三次元就该遵守三次元的玩法规则。你让唐郁杀了闰华,又逼迫她委身翁旭跳楼,到底是为什么?”他凑近了些,有些不明白的问道:“翁旭跟你无冤无仇,你不喜欢大可弃之不顾,为何要费那么大劲给他泼脏水?你怎么不直接捅死他?那样不是更方便?” 靳黛丝大笑了起来,脸上的疯癫之态尽现。然后她说了一句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话:“那要问问你啊?翁达晞,谁让你是他哥哥呢?” “什么意思?”翁达晞想上去抓她,被苏源邑一把抱住了,“别去,危险。” 靳黛丝精神不正常的朝后仰了仰,惊的身后的一干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湛大吼着:“靳黛丝,你不要激动,我们有话好好说,自杀不能解决一切。” 翁达晞使劲推着苏源邑,想上去拉她,被苏源邑紧紧抱着不让动,“听我的,你去了她会拉着你一起跳,她就是在等你,你绝对不能去。” “苏源邑,她不能死。”翁达晞脸都快憋红了,靳黛丝不能死,还有很多重要的线索没问出来,她死了什么都没了。 靳黛丝一只手已经脱离了栏杆,朝着空中挥舞,嘴里高兴的说着:“我深爱的人都走向了另一个世界,风暴中心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死亡有什么好怕的呢?”她漂亮的脸蛋上出现夺目的笑意,“我要带着憧憬的微笑出发,那既然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夙愿。” “靳黛丝,不要跳,不要跳。”翁达晞嘶声力竭的朝她大喊着:“你醒醒,跟我回去吧。你不用死的,没有人会让你死。”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猛然蹿了过来,刑北南去而复返,喘着粗气伸出尔康手试图阻拦她:“你等等,靳黛丝,可能对你来说,这个肮脏的世界让你长大的方式残忍了点、极端了点,但请你相信,它还是美好的。害你的那些恶魔已经被你处决了,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他步步逼近她,语气安抚亲和,“你安全了。” 可能是刑北南的话起了作用,靳黛丝向后倒去的身体停了下来。她怔怔的望着他,不确定的问他:“真的吗?恶魔都死了吗?” “是的,没有恶魔了,都消灭干净了。”刑北南用力点了点头,朝她伸出手道:“你是个好姑娘,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呢?你看看对面的LED,那是不是你拍的广告?真的很美,那就是你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他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靳黛丝侧头朝对面的楼宇看了过去。 就在这很短的时间里,江洵犹如一只身手敏捷的豹子朝她扑了上去,在靳黛丝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把她从露台上揪了下来。 前后不到两秒,堪称神速。 顿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靳黛丝被猛然带倒在地,知道上了他们的当,身体剧烈的挣扎起来。 江洵放开了她,就在她还要寻死觅活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黛丝。” 听到这个声音,靳黛丝全身都被定住了。她浑身颤抖了起来,惶恐不安的朝身后人望去—— “我的孩子,是爸爸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争取今晚再更一章,明天写第三卷。 ☆、挂名 连着几个月的大案终于破获,众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意。一帮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李湛押着人先回了市局。 翁达晞没跟着他回去,而是和江洵他们一道去吃宵夜了,他们要—— 宴请刑北南大功臣,也当离别散伙饭了。 江洵原本是想狠狠敲苏源邑一笔的,但想着请刑北南这顿饭得用公款,所以退而求其次,选了个价格中等偏上的餐厅。 结果人苏主任不乐意了,大手一挥,“北南小师弟今天立了功,怎么能不吃点好的呢?今天我请,五星级米其林法餐。” 江洵:“.......” 刑北南:“那怎么好意思,苏主任太客气了,我其实什么都没干,多亏了师兄想的周到。” 翁达晞百忙之中朝他递过来的眼神被他接收到了,他们上楼抓捕靳黛丝之前,翁达晞跟他通过气,如果一旦发生特殊情况,让他去把靳黛丝的家人请过来,说不定会有点效果。 虽然一来一回差点没赶上,但好歹顺利救下了要寻死觅活的靳黛丝,也算力挽狂澜了。 “北南,做的很好,今天多亏有你,不愧是做讲师的人。”翁达晞朝他笑了笑,再转过脸时面色已经阴沉了下来,“你当时为什么拉着我?差点她就要跳下去了。” 他这变脸的速度够快的,惊得其余三人都呆了呆。 苏源邑好脾气的讨饶道:“我不是怕她把你也拉下去吗,露台那么低,楼层又那么高,多危险呐。” “我能拉住她。” “嗯,像上次在理工大那样?把整个手都蹭秃噜皮?”若不是他事后问了李湛,他还被蒙在鼓里呢。得亏他今天在现场拦住了他,否则这个拼命三郎又得蹿出去。 翁达晞不说话了,高冷的从三人面前飘走了。 江洵竖起大拇指,搭着苏源邑肩膀道:“高,老苏,还是你治妻有道。瞧见没,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吃瘪。” 苏源邑立刻嘚瑟上了,“那是,多学着点儿,以后说不定你也能用上。” “得了吧,我们这种万年加班狗不配拥有老伴儿。” “德性。” 四人两辆车,一路疾驰到华城最繁华的商业街,直奔七楼的米其林餐厅。 江洵还是第一次吃这么高级的食材,米其林三星特供的法式大餐,一听就满嘴钞票味。他矜持的扫了眼内部装修,bia唧着嘴咕哝道:“也就那样吗,盘子那么大东西那么少,能吃饱吗?” 刑北南走在他身边,给他科普道:“法国人对晚餐比较重视,法食教皇Bocuse曾说过,食欲和性/欲一样,都需要全身心的对待。所以法餐讲究品类多,食量少。能来这吃的讲究的是情调,吃不吃饱倒是其次。” 他没敢说法国人对餐具器皿也是相当看重的,等会儿吃饭不会低于两套餐具以下,他怕江洵嫌烦扭身走了。 江洵傻大个斜睨了他一眼,笑了笑说:“刑顾问懂得还挺多,不愧是留过学的,洋墨水没白喝。” 刑北南:“.......” 怎么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儿呢? 漂亮的服务员领着他们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周围零零散散坐了三四桌人,隔得都挺远,男男女□□雅谈笑,红酒搭配惠灵顿牛排,轻音乐加滤镜灯光,一切都高雅的恰到好处。 翁达晞的思绪还沉浸在靳黛丝的案子里,对于吃的他现在没了兴趣。他拿起桌上的刀叉,在桌面上哗啦着,很像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但看在对面的江洵眼里,一阵毛骨悚然。 “在想什么?”苏源邑问他。 翁达晞停下刀叉,不滑了,“她为什么要陷害翁旭,就因为我是他哥哥?” 这很不合理,为什么他一回来身边的人就会跟着倒霉?司彬和靳黛丝都去过那家精神病院,那个阻止他查案的人,会不会就在里面藏着? 他想不通里面的环节,朱晓奈、翁旭,下一个又会是谁? 他侧眸盯着苏源邑,眼底染上了忧色,但很快又被他掩盖了下去。 苏源邑在桌底下牵起他另一只手,紧紧包在手心里,“不用担心,她已经被关进市局,无法在逃了。好好审她,结果自然会真相大白。既然她伏法了,翁旭也洗脱了罪名,很快就能放出来。”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靳黛丝会不会像司彬一样,被人在市局灭口?毕竟,张副局长依然在岗位上“尽忠职守”着,他身后那条大鱼会不会就是靳黛丝和司彬身后的主导者? 翁达晞太累了,自从回国后他就连轴转,大脑没停下来过。今晚又吹了很久的风,让他思绪乱麻。 他抬头对上刑北南:“北南,你跟顾甄关系好,帮我个忙,查查那家精神病院的经营者是谁。” “好,回去了我就帮你查。”刑北南爽快的应下了。 江洵不解道:“达晞,你如今也是中科院的心理学教授了,应该跟顾教授一个部门吧?”怎么还要用上刑北南,他自己问不是会更方便。 翁达晞咳了声,不自然道:“挂名的。” 三人:“........” 没毛病,还能多领一份工资。 点的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几人开始专心吃饭,刚才尴尬的话题也顺势被揭了过去。 江洵对这种斯文别扭的吃法相当没有耐心,他指着自己面前的烤牛排,憋出句:“老苏,那具烧焦的尸体有没有什么发现?” 刑北南:“.......”他就不该跟这厮出来吃饭,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翁达晞一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的挑起一勺熔岩巧克力,那黑色的浓浆怎么看怎么刺眼,让他瞬间没了食欲。 苏源邑帮他把牛排切好,递了过去,撇了眼一口没动的甜点,说:“后脑勺有器械击打的痕迹,呼吸道有“热作用呼吸道综合征”,肺脏有网罗纤维蛋白,蛋白性液体覆盖于肺泡壁上,休克肺的体征明显。所以,死者应该是被打晕了然后淋上汽油活活烧死的。” 刚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服务员:“........” 这一桌的客人好可怕,吃饭的时候讲这么重口味的话题,花五位数来吃顿饭不容易,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聊点风花雪月不好吗? 江洵问:“男的女的?” 苏源邑:“女的。” 江洵怪叫道:“靠,不会是情杀吧,对一个女的能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那谁知道,不过碰上这种毁尸灭迹的就不太好排查了,只能寄希望于失踪人口那一块。” 烧焦的尸体除了能进行DNA数据库比对,没有其他任何技术性办法,唯一途径就是通过社会排查和失踪人口报案。那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身边没有衣物、证件,如果不是被焚烧了,那就是被作案的凶手拿走了。 苏源邑把某人推的很远的蔬菜沙拉端了过来,直接放到了他面前。翁达晞当作没看到,拿勺子往旁边怼了怼。 苏源邑余光尽收他的小动作,淡声道:“吃完,否则这个星期的零食就没着落了。” 在苏主任的“淫/威”下,刑北南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那高冷的师兄,颤颤巍巍的拿叉子搓了根紫甘蓝送进嘴里,嚼了能有四五十下才咽下去。 他心道有那么难吃吗?牛排都不用嚼那么多下吧........ 江洵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位是出了名的“吃饭难”。上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就领教过了什么叫“娇嫩的胃”终极版,也只有苏源邑这种性子的能养这朵娇花。 那盘可怜的蔬菜沙拉就被光顾了一次,再也没被临幸过。 吃完饭,四人道了别,江洵送刑北南回去了。 回山水城的路上,翁达晞撑不住困意,在车上睡了过去,最后怎么上的床都记不清了。 *** 审讯室里,白炽灯照在靳黛丝苍白的面容上,她没了荧幕上的精致漂亮,熬夜下的皮肤出现了细纹,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靳父就坐在她对面,半白的银丝和脸上的皱纹显示他不在老当益壮,半年前失去了一个女儿,如今又惊闻噩耗。原本有精神病的小女儿成了杀人犯,还顶替自己姐姐的身份活在世上,这让作为父亲的他,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自己当年那么好面子,把小女儿送去了精神病院,今天的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大女儿不会自杀,小女儿也不会成为阶下囚。 这一切,都是冤孽啊。 靳黛丝坦然面对自己这位老父亲,脸上的伪装卸的一干二净,“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她抬起手上的手铐,凄然的说:“让你很丢人吧,你女儿是个杀人犯呢,哈哈....” 靳父痛心的撑着头,不敢再看她的脸。刺耳的冷笑响彻在审讯室里,让他屁股下的凳子像插了倒刺一般,如坐针毡。 他甚至不能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去杀人?为什么要把你姐姐囚禁在精神病院? 他不敢问,更没脸问。 半饷,他终于低声道:“黛丝,爸爸知道对不起你,当年都是因为我的私心,才把你送了出去。”他目光含泪,背脊被压弯了,“可你姐姐是无辜的,她那时候也还小,根本不知道那帮人是混黑社会的。” “所以呢?”靳黛丝歪着头俏皮的问:“因为无知就可以被原谅?那我杀了那么多人,你能原谅我吗?他们又能原谅我吗?”她目光瞟向了单面玻璃,那一边监控室里站着李湛和其他几位值班的警员。 李湛抄着手打了个哈欠,拿手拧了拧眉心。 “黛丝.....” “你回去吧,那么多年都没说要关心我,如今跑来提前给我哭丧吗?”靳黛丝一点情面都不给,尖酸刻薄的话犹如在对一个陌生人,“我不用你收尸,等我死了,就把我的骨灰洒了吧,我不想再被囚禁了。” 包括坐牢。 李湛神色凝重的皱起了眉头,她这是被关怕了?产生了后遗症,所以..... 他朝身边的警员吩咐道:“24小时盯着她,一刻都不能离人,把所有尖利危险的物品都收走,防止她自杀。还有,没我的允许,所有人不可探视。” “是,老大。”身边的警员立马记下了。 父女俩聊了半天不欢而散,李湛趁着她神智还清醒,走了进去。 靳黛丝望着眼前的小白脸警官,谄笑道:“警察同志,我认罪,快杀了我吧。”她求死的心狠迫切,甚至一刻都不想耽搁。 李湛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她对面,拿出口袋里的烟问她:“抽烟吗?” 靳黛丝摇了摇头。 李湛挑出一根,放在指尖把玩,并没有点着烟,他闲适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烟嗓迷上了沙哑:“挺洁身自好,那你吸毒吗?” 靳黛丝意味不明的盯着他,充当一个人形哑巴。 “我很好奇,你给翁旭喝的迷幻剂从哪搞来的?能给我讲讲吗?” 靳黛丝不装聋作哑了,娇俏的开口道:“警官,我不吸毒,也不贩毒。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真不知道。至于你说的迷幻剂,酒吧到处都有的卖,很稀奇吗?” 李湛微掀眼皮瞥了她眼,“既然你知道我想问什么,那怎么就回答不知道?你这话自相矛盾,语病还不小,是生怕我听不出来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需要休息,否则下一秒我就会发病。”靳黛丝神色痛苦起来,说的不像是假话。 李湛见她不像是装的便站了起来,倾身靠近她,“我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张九阳吗?” 靳黛丝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神智临近崩溃边缘,她拉扯着神智痛苦的回道:“谁是张九阳?我不认识。” 李湛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直起身准备离开,让人赶紧把她带下去休息,不要发起病来乱咬人。 他手刚搭上门把,就听身后的姑娘换了个调调,阴森森的说:“你说的,该不会是张副局长吧?” 李湛:“.......” 他猛然回头,对上了一张阴笑的脸,刚还柔弱的靳黛丝突然像换了个人似得,眼中泛着精光,嘴角是渗人的笑意。 “小哥哥,你想做/爱吗?” ☆、ICPO 临近十二月末,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 为了迎接新年的气象,整个山水城都笼罩在一层银装素裹中。厚厚的霜降打在山路边的花圃上,遮住了生命力顽强的羽衣甘蓝,让这唯一绚丽的色彩都蒙上了层白纱。 与山下的温室效应相比,山上的室外温度简直可以用“美丽冻人”来形容。不过,能住在这片区域的都是豪门大户,别墅中除了空调设备,还另外装了抗寒的地龙,想来是不会冻到这些“金枝玉叶”的贵人的。 陈姨准备好早餐,望了眼毫无动静的二楼,悄悄出了门。 她开着曲寅心特配的御用专车下山采购,两孩子回来后就一直忙着破案,现在终于能喘口气了,她得给他们好好补补。购物清单列了长长的一大串,其中小朋友的进口零食就侵占了半壁江山。 今天的采购任务艰巨。 二楼卧室里,昏暗一片。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床头柜上的香薰加湿器噗噗冒着白烟。床上的人还在熟睡,半点没有要醒的意思。 十分钟后,无情的闹钟响了起来—— 一只修长的手从被子探了出来,三两下摸到了噪音源,看都没看就把手机关了,往枕头下一扔,卧室里又恢复了宁静..... 翁达晞痛苦的咕哝了声,困意和清醒在剧烈拉扯,他下意识的往热源地带靠了靠。刚才那只手将他一把揽进了怀里,温暖的身体抚慰了他焦躁的神经。半梦半醒间,他迷迷糊糊道:“我再睡五分钟,等下叫我。” 这么冷的天还要起床上班,对于懒床钉子户来说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能多睡五分钟都他妈是幸福的。如果不是为了每月那三瓜俩枣,真想和被子长在一起,做个彼此的天长地久。 苏源邑在他额头上蹭了蹭,轻声道:“睡吧,不着急。” 翁达晞窝在他胸口,声音带着浓厚的睡意:“我跟叔叔约好了,今天要去接翁旭。” 随着靳黛丝的落网,震惊全市的10.12跳楼案终于真相大白。谁也没想到,活跃在众人视线中的当红女星会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为了栽赃嫁祸给翁氏的少爷,不惜指使自己的经纪人跳楼自杀,真是闻所未闻,刷新了众人的三观。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呐....... 这也引发了一波网友的好奇心,玉女靳婧到底跟翁旭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陷害他?难道是翁少爷喜新厌旧,脚踏几只船从而招惹了女方的怨恨,所以才会自导自演了这一出? 网上分成了好几派,顿时议论什么的都有。有说翁旭是典型的纨绔子,本来名声就不好,仗着他爸在外面耀武扬威的,烂泥扶不上墙的腐朽富二代。肯定是伤透了靳婧的心,所以才会被报复。还有一批吃瓜群众持反对意见,说人靳婧本来就不喜欢翁少爷,在商场做活动的时候就明确表示过了,她喜欢的另有其人。 民众们隔着面纱在那猜来猜去,殊不知这幕后的真相并不像浮于表面的那么简单。没有结案之前,警方只对外公布了靳婧犯罪的事实,并没有揭露她真实的身份。 一来案子的疑点重重尚未彻查清楚,二来靳婧作为公众人物,粉丝量庞大,稍有不当都会引发社会舆论风波。毕竟,现在追星的年轻人可不管你真不真相,说自己的爱豆不好,那就是你们的错。她为什么会犯罪?说不定就是你们这群资本家逼迫的呢........ 市局领导们能混到现在的位置不容易,可不想拿下半生的乌纱帽跟这群毛孩子玩你对我错的游戏。马映冬局长亲自发了话,务必让李湛尽快结案,还民众一个“真相”。 李队长如丧考妣,对着一心求死又犯了精神病的靳黛丝无处下手,只能把她先拘了起来。坐等她分裂出“正常的人格”,来一场“直击心灵”的对话。那样,供词才有可参考的依据性。 *** 天花板上的夜光星辰盈盈倾泻而下,苏源邑借着微弱的星光细细打量怀中人的睡颜。闭上眼睛的他少了白日里的凌厉冰冷,多了份乖巧安静,少有的软萌无害尽情袒露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防备之心。 他抬起指尖,拂开了垂在他脸上的发丝。短短半年时间,从刚重逢时的惊喜,到表白时的迫切,再到如今朝夕相处下的同塌而眠,他犹如过的做梦一般。这个人对于他而言,已经不单单是执念这么简单了。 他想每天清晨睁眼第一个就能看到他,晚上睡觉前能拥他入怀,柔声诉说自己浓浓的爱意。然后攒着为数不多的节假日带他出去玩,给他买爱吃的零食,绝版的珍藏,想把他宠成一个快乐的小王子。 在市局当心理学教授也挺好,分局和市局离的不远,虽然不在一个局里但好歹还在同一个系统上班,他们随时可以抬头不见低头见。 他想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和他过一辈子。 可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呢? “阿晞,ICPO的职务也是挂名的吗?”苏源邑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在加湿器工作的掩盖下,他的声音低如呢喃,尾音很快消散在空气里,不知那个人有没有听到。 埋在他胸口的翁达晞骤然睁开眼,一动不动维持着假睡的姿势,眼中的睡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呼吸不对,苏源邑知道他已经醒了,自言自语一般:“算了,我明白你们的任务都是绝密,不能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要保护好自己。” 翁达晞心如擂鼓,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ICPO——国际刑警组织,专门调查打击跨境犯罪,并不会介入任何政/治、军事、宗教或种/族罪行。侦查的对象都是有关毒品、走/私、洗/黑/钱、儿童色/情,高科技或贪污等罪案。 严密等级—— “红色”。 翁达晞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房间的地龙烧的很足,但他指尖冰凉,怎么都暖不起来。过了良久,他认命似得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漆黑的双眸:“不是挂名,是正式任职的。” 苏源邑笑了笑,把他搂的更紧了,“我的阿晞好优秀呢,真为你感到高兴。” 他假装的笑意和鼓励刺痛了翁达晞,他任他搂着,听着他胸口的心跳声。 “你调查我?” “嗯。”苏源邑没有否认,“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觉得ICPO的保密性空有虚表,有点想跳槽。”翁达晞忍不住吐槽,感觉他的人生安全再次受到了威胁,“苏主任神通广大,像个触手怪,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苏源邑不笑了,说:“很多,比如你这次的任务狙击对象?”他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出言安抚道:“那天在餐厅你自己说漏嘴了,可不能怪我。我想着既然是挂名的,那肯定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所以就用了点特殊的手段,查了查。”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翁达晞咬了他下巴一口,装作恶狠狠的说:“你真是太可怕了,苏家下一任继承人。” 撇开他法医的身份,差点忘了他姓苏。 苏源邑用腿锁住了他,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冷嘲热讽,贴着他的嘴唇道:“我不用点特殊手段,绑的住你吗?自己的老婆背着我跟别人暧昧不清,让、我、很、不、高、兴。” 翁达晞在被子里蹬他,被他轻易躲开了。 “我跟肖尧只是朋友,上次就跟你解释过了。”翁达晞双手被擒住,只能仰着头奋力抵抗。 刚还你侬我侬的温情被打破,两人在被子里闹了起来。翁达晞虽是练过的,但这次受伤影响了他发挥,加上苏源邑本就比他高大,所以打闹间略占下风。 “朋友也能给你送戒指?“苏源邑冷森森的看着他,毫不客气的揭穿。 翁达晞没想到他连八百年的事都能翻出来,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开始不淡定了,“肖刚告诉你的?别听他胡说,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亲弟弟都能出卖,他的话你不能信,更不要跟他合作。” 苏源邑伏在他头顶嗤笑了一声,“哦?唐人街肖大当家是个骗子,那我的老师拉尔夫也是个骗子?” 枉他还帮忙引荐,合着自己的老师跟他早就认识了,只有他像个大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翁达晞:“........” “苏源邑,你放开我,一大早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上班要迟到了。” “你那个破班不上也罢,早跟你说了老公有的是钱,呆在家不好吗?非要跑出去挨子弹,你到底在伤谁的心?” 翁达晞不动了,满目的星空灯都比不上苏源邑的眸子亮。他不动声色的瞒着他调查了那么多事,却当个没事人一样每天该干嘛干嘛。心思之深沉,演技都快赶上靳黛丝了。 苏源邑捏着他的下巴,绷紧的下颌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很糟糕,但出于骨子里的涵养,他把怒气克制的很好。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只能自己动手查了。”他的手捂住了翁达晞的眼睛,带着颤音说:“你的第一次开颅手术是我老师亲手给你做的,两年前你独自追杀伊桑,重伤他一只眼睛,可你也差点死了。我该感谢肖尧,如果不是他求着我老师,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翁达晞双目被捂住,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每说一句,他的心都跟着往下沉一沉。 “你知不知道你颅内的淤血没有被清干净,这次受伤差点压迫到你的视神经,差一点你就瞎了?”苏源邑挪开手,直视着他,“宝宝,我现在连车都不敢让你多开,就怕你有什么闪失。你要查当年的案子,我帮你查。你辞职吧,咱不干了行吗?国际刑警有多危险你比我清楚,你当个市局的顾问教授不好吗?如果你再出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苏源邑出于尊重他才会一次次跟他打着商量,而不是用强硬的手段禁锢他。如今他又瞒着自己去做国际刑警,这让他忍无可忍。 即使苏家坐拥全球最尖端的医疗设备,也耐不住他频频往敌人枪口下送。 没去美国之前,他觉得翁达晞就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不该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剪断他的翅膀。但经过伊桑绑架他们那件事后,他心有余悸。通过肖刚这条口子,让他打探到了很多之前的事情。 苏家的掌权者虽然还是苏奕,但苏源邑早就接过了一半大权,想要查翁达晞的真实身份,说难也不难。 这世上,没有钱敲不开的门。 既然他都知道了,翁达晞再装傻也没意思,他平稳地开口道:“伯恩的地下黑市里充斥着最肮脏的交易,明面上他是倒卖军/火,但暗地里他走私贩/毒,贩卖器官,他自己还喜欢娈/童。你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他而破碎吗?没有抓到他是我最遗憾的事,但我不能在眼睁睁看着那些罪犯逍遥法外,继续助纣为虐。我回来是为了什么?抓毒贩。”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异常清晰,像是再给自己立誓一般。那是他作为一名警察的责任,更是他的义务,深深刻进了他骨子里。从联邦辞职后,ICPO就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他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答应了。 缉拿跨国犯罪,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他为什么要等伯恩卷土重来? 不,他喜欢先发制人。 “好,很好。”苏源邑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委屈的,不住的点着头,“翁达晞,你这是要我死。” 他从他身上退开,觉得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翁达晞抱着他的腰不让他下床,语速很快:“阿邑,那名大毒枭就潜伏在国内,抓到他我就辞职。这不也是你希望的吗?” “不,我自私,我不希望去的那个人是你。”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如今只有我最合适。我知道那个人跟伯恩有来往,也找到了狐狸。”翁达晞求着他:“在给我点时间,我以后哪也不去了,只陪着你,行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苏源邑侧着头,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他才低声道:“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能,以我的名义发誓,如果我在骗你,就让我瞎了吧。” 苏源邑:“........” 他可真是点火一把好手。 苏源邑火冒三丈的把他推到,咬着牙说:“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翁达晞觉得自己下的决心足够赤诚,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满意。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苏源邑就开始对他发起了进攻。 “喂....喂...住手,别摸那....”翁达晞死命要躲,被那双大手一把揽了回来。 “唔....真的....要迟到了.....” “让翁旭那厮多关一会儿吧。” “.......” ☆、翁旭 市局刑侦队 翁旭形销骨立的站在市局门口,抬起一只手遮住半眯的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刺眼的夺目让他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自由,真好啊。 连日来的关押使得娇生惯养的翁少爷改头换面,从酷公子成了个落魄户。过长的头发丝儿遮住了他的前额,隐住了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他的娃娃脸瘦了下来,眉目多了丝稳重俊朗之态。 翁达晞手臂上搭着一件从家里带过来的大衣,对着他道:“穿上,外面冷。” 翁旭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接过大衣披上了。 “走吧,叔叔在外面等你。”翁达晞先他一步跨下了台阶。 市局大门口热闹的很,围满了一帮小年轻,叽叽喳喳可以凑两桌麻将了。这些俊男靓女们跨坐在豪车车前盖上,不知抽的什么风,大冷的天都不爱好好穿衣服。女的露胳膊露大腿,男的靠自身的阳刚之气只着一件衬衣。 真的是为了青春美,冻死不后悔,为了青春浪,打死不上炕。 见着里面的人出来,一个尖尖的女声立马兴奋了起来:“哎哎,翁少爷出来了。” 众人被她这一喊,都朝里望去。只见一个冷着脸的帅哥身后跟着一道颓然的身影,正是他们翘首以盼的头号腐败分子——翁旭。 翁少爷放荡不羁,在外面什么都能玩一玩。虽然家里老头看的紧,但架不住他人傻钱多,是个人都想跟他搭上点关系。 人群里晃出个熟面孔,周文涛顶着他的莫西干朝翁旭挥了挥膀子,两手阔成喇叭状:“少爷,恭喜你出狱,重新做人。” “哈哈哈.....”后面的人跟着大笑了起来,脸上没一个正经的。 翁达晞皱了皱眉,侧头朝身边人说了句:“你的狐朋狗友真不少,消息还挺快。”刚放出来,就来接人了。 翁旭憋屈道:“我哪知道,又不是我叫他们来的。” 话落,两人已经走到了车队前。 一帮人朝着翁旭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嚷嚷着让他吃豆腐。翁旭忍无可忍,大喊着:“你们真是够了,老子又没坐牢,吃毛个豆腐。赶紧滚,让我爸看到我又得挨骂了。” “少爷,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吗,一得到消息就过来接你了。” “就是,人家都想死你了。” 莺莺燕燕你一句我一句,热闹的不行。翁旭始终臭着张脸,并没有重回自由后的放/浪释怀。 周文涛忽略身边的冷脸男人,搭着翁旭的肩膀道:“好兄弟,多大点事儿,不就是个女人吗。你既然无罪释放了,哥儿几个带你去好好放松一下。”他又瞅了眼身后,神神秘秘说:“话说,这哥们儿谁啊?” 翁旭瞥了眼一旁的人,低声道:“翁达晞。” “嘿,就是你爸半路捡来那小子?冷着个脸,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周文涛野惯了,平时跟翁旭在一起浪的时间最多。翁旭跟他关系铁,有什么事都会跟他叨两句,所以他有个哥哥的事,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了。 翁旭难得的不高兴了,道:“别胡说,要不是他我还被关着呢。”他余光看到对面马路上停着辆宾利,脸上的神色立马严肃起来:“你们先撤吧,我爸来接我了。” 周文涛知道这厮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家老爹。闻言心里倍儿清的招呼着众人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来一句:“哎,明儿出来约,老地方等你。” 翁旭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让他赶紧走。 乌泱泱的一帮人终于走干净了,翁旭踌躇的跟着翁达晞过了马路。 翁格西服领带穿的妥帖规整,不像是来接儿子,倒像是来市局开会的。 出乎意料,翁格这次没骂人。他站在车门边,望着这个就会惹是生非的儿子瘦了整整一圈,说不心疼是假的。他难得的情绪平稳,道:“出来就好,这次多亏了有你哥,你得好好谢谢他。” 翁达晞可没想讨赏,他说:“不用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得走了。” 翁旭一着急,脱口问:“你上哪去?不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让他跟老头子坐一辆车,他估计会被痛骂一顿,想想都觉得恐怖。 翁达晞指了指市局,又指了指手表:“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想我被扣工资吗?” “哦。”翁旭才想起来,他在市局走马上任的事。他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眼神不自然的瞟向一边,道:“那个,哥,下了班早点回来。” 他说不出谢谢那种老掉牙的煽情话,他们两斗了那么多年嘴,见面就是一路闪电带火花。如今能让他改口叫一声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一旁的翁格都惊了惊。 翁达晞活见鬼似得睨了他一眼,心道怎么关一关还改了性子,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去哪了?让他一时有些不习惯。 他矜持的“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翁旭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市局里,跟着翁格上了车。 司机把车开的很稳,后座上父子两谁都没开口说话,车厢里出奇的安静。 翁旭侧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境较两个月之前沉稳了不少。长这么大顺风顺水惯了,他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么大的挫折。被关的这段时间,他在里面想了很多,真正体会了一把潮起潮落的人生。 翁格双腿交叠坐在他身边,身上的严厉气势不容忽视,他打破平静的说道:“阿旭,你已经不小了,该懂点事了。” 没有谩骂,只是平淡的语气就足够击溃翁旭的表面从容。他的脸上出现了羞愧的红晕,转头盯着司机的座椅后背,语音低沉道:“爸,我知道错了。” 翁格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是不容拒绝道:“我打算送你出国上学,磨一磨你的性子。省的你整天没事干,和你那帮酒肉朋友瞎折腾。” “爸,我不想出国。”翁旭惊慌的对上父亲的眸子,那里面盛着不近人情的寒意,“你把我送走,是要放弃我吗?” “把你送出国是为了让你好好长长记性,什么叫放弃你?”翁格凌厉的眼神扫过儿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哥像个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个探员了。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人样?” 翁旭胸口剧烈起伏,他手指抠着大衣上的纽扣,不服气道:“是啊,翁达晞什么都比我好,比我有出息,比我聪明,比我能讨你欢心。”他凄凉的说:“和他比起来,我才像个捡来的孩子,您何曾有那么关心过我?如果你能分一半的心思在我身上,我也可以比他做的好。” 这孩子,一句重话都说不得。 “你这是撒的哪门子火?你哥招惹你了吗?他不顾身体受伤从国外赶回来帮你,你还对他存有偏见。”翁格被他气的拿手松了松领带,呼出口气道:“翁旭,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给什么。我不知你哪来这么大怨言,是不是觉得翁家都欠你的?惯得你的性子无法无天。” 司机是跟在翁格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对翁家这对父子的吵吵闹闹早就见怪不怪。他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充当一名两耳不闻身边事的透明人。 翁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咬着牙苦笑道,“爸,你的心真是够偏的,我要什么给什么?我想要爸爸的爱,你给过吗?我妈让你多陪陪我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除了给我钱,可有关心过我一分?我为什么喜欢在外面玩?因为我感受不到家的温暖,自从我妈死了之后,我就没有家了。” “放肆,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是不是没有被关够?”望着这个跟自己长的七分相似的儿子,翁格只想扇他两巴掌,真是越来越欠管教了,“回去以后你哪里都不准去,给我呆在房间里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 “如果是翁达晞犯了错,你也会这么对他吗?”翁旭的虹膜上染了层薄雾,让他看不太清楚自己父亲的脸。 “你哥和你不一样,你要是有他一半省心,今天我就不是来接你,而是在办公室里开会了。” “呵呵...”翁旭疯癫的笑了起来,他努力憋回溢出来的眼泪,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你的儿子吗?” 翁格皱了皱眉,不太想搭理他这个疯样。他气的把头对着窗外,留给翁旭一个后脑勺。 翁旭见他不说话了,自嘲的笑了笑。他瘫软在真皮座椅里,双目放空的盯着车厢顶,心里犹如刀割般的难受。 一路的沉默,父子两没再交谈过半句。翁格难得扮演一回慈父,还是被这小赤佬搅黄了。 车子停在了翁宅,翁旭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从车上跨了下来。他朝隔壁的别墅望了眼,便收回目光率先进了门。 佣人已经帮他把拖鞋拿了过来,他边换鞋边问:“我哥最近是住在家里吗?” 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我哥”是谁,他在家都是翁达晞长翁达晞短,惯爱直呼其名。如今突然换了称呼,让人思路有点追不上。 “达晞少爷回来过好几次,但晚上都不住家里。”佣人不太敢多说,拿走了他脱下来的大衣,匆匆去忙了。 翁旭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手,他看着这满厅的奢华装修,厚重的家具,突然有喘不上气来的感觉,有种想转身就逃走的冲动。 他逃不了,身后的翁格已经跟了进来,不忘强调自己刚才在车上说过的话:“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出门,给我在家好好呆着。” 翁旭深吸了口气,挺着肩背踩上了楼梯,他似是故意要挑衅一般,“你如今也只能关一关我了。”他停下来,转过脸,嘲弄的说着:“你另一个当成宝贝的儿子,可有把你当过父亲?他现在连家都不回了。” “翁旭。”翁格严厉的出声提醒他,再多说一个字,他的巴掌就要呼上来了。 翁旭第一次生出了不怕他的念头,不甘示弱的迎上他赤红的双眼,淡声问他:“爸,他真的是你好友的儿子吗?” ☆、笙哥 靳黛丝局促不安的望着对面的男人,戴着手铐的纤纤玉指绞在了一起。这个房间让她感到不安,长桌和椅子都冰凉刺骨。白晃晃的灯光打在对面人的脸上,让那个人的脸看起来很恐怖。 她内心无端蓄起了害怕,只敢偷偷打量他,和他嘴里含着的—— 棒棒糖! 她抿了抿嘴,也想吃。 坐她对面的翁达晞在玩游戏,他最近在Steam上又找到了一款刚公测的游戏,叫《爱丽丝与巨人》,风格是RPG的卡牌游戏。 忧郁的爱丽丝遭遇到了一些过分的事,她陷入了深深的苦恼和自闭中,玩家需要通过使用不同的卡牌去战胜爱丽丝内心世界中的各种怪物和阴影。翁达晞觉得很有趣,他盯着屏幕上彩色的小人,用余光轻轻瞥了眼对面的靳黛丝。 他不紧不慢的咬了口棒棒糖,嘴巴里发出“咯嘣”的脆响。 靳黛丝咽了下口水,弱弱的说:“哥哥,我也想吃糖。” 站在玻璃后的李湛扯了扯嘴角,心道这姑娘果然是精神分裂,今天又扮演起小女孩来了,不知道成年没有。前两天变换着演老师、歌手、三/陪女,把李湛折磨的不轻。 翁达晞把手机收了起来,从口袋里拿了一根未拆封的棒棒糖,朝她扬了扬,“我为什么要给你吃呢?”他一本正经的问她,非常尊重她此刻扮演的人格。 靳黛丝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冥思苦想了片刻,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吃,你可以给我吗?” “我可以给你,但是有个条件。”翁达晞把桌子上一杯水和一瓶盖药片推了过去,说:“你先把这个糖吃了,杯子里的水要喝光,然后才能得到这个。“他把棒棒糖的外衣剥开,香甜的味道飘散了出来,勾的靳黛丝眼睛亮了亮。 靳黛丝不上他的当,指着草莓味的棒棒糖说:“我就想吃这个,不行吗?”她对那瓶盖药片生出本能的抗拒,连眼神都懒的多给一个。 “在我这不行,我拥有对这个糖果的一切支配权。你想得到它,那必须得听我的,这是游戏规则的基本之道。”翁达晞循循善诱,如同大人教小孩一般,“你看,我是公平的,没有让你用任何东西来换取这个糖果。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在我嘴里这根没吃完之前,告诉我你的决定。” 翁达晞把嘴里剩下那半个也咬碎了,很快就吞进了肚子里。 靳黛丝怕他把那根新的也占为己有,硬着头皮端起了那杯水,然后神色痛苦的把那瓶盖五颜六色的药片放进了嘴里。 喝水,吞咽,一气呵成。药很臭,她胃里有点作呕。 翁达晞二话没说,把糖递给了她:“做的很好,这是你的奖励。” 靳黛丝得到了棒棒糖,开心的吃了起来。 翁达晞全身放松,身体前倾朝她靠了靠,说:“你最近有做噩梦吗?” 靳黛丝的右脸鼓出了一个圆圆的球形,呆萌的大眼睛少女感十足,“对啊,你怎么知道?” 他当然知道,一天24小时的监控他都翻看过,连她晚上起来上几次厕所他都清楚。诚然,他没有当偷窥狂的癖好,但眼下没有其他办法。 翁达晞说:“我会解梦,一般人的梦境都会跟现实发生冲突。如果你感到困惑,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解析一下。这样,你晚上说不定能睡个好觉。” 从李湛的角度看过去,觉得翁达晞那家伙身上再跨个布兜,扛个帆布,都能当个神棍出去招摇撞骗了。 还梦的解析,当自己佛洛依德了。 翁神棍骗正常人可能不太好使,但哄个精神病人还是没什么难度的。靳黛丝被他说的心动了,悄声问他:“哥哥,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呀。”他指了指她嘴里的糖,说:“我把零食都拿来跟你分享了,你就是我的朋友。” 孩子的世界里,朋友可以分享一切秘密。 “嗯,你说的对,我们是好朋友。”靳黛丝赞同的点了点头。 *** 东浦分局法医室 “哎哟,医生,你给下手轻点儿,疼死我了。”一个头发染成花花绿绿的小年轻嘴里不停叫着,他的脸跟他头上的色号快差不多了,青一块紫一块,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苏源邑戴着口罩正在帮他清理伤口,被他鬼叫的声音搞的心烦意乱,“疼你还打架?早干嘛去了?”女人都没你那么能叫唤。 “我也不想啊,那狗逼先动的手,我总不能站着挨揍吧。”小年轻疼的嘴角抽搐,半个眼睛肿的快看不清人了。 苏源邑跟这种八级脑残没什么好说的,干脆闭上了嘴。 张晓山在一边把刚拍好的照片导进了电脑里,做验伤报告汇总。 法医鉴证科除了特殊的非自然死亡尸体需要解剖,每天接的最多的就是关于打架斗殴、交通擦伤等这种鸡毛蒜皮的小纷争。没什么技术含金量,但数量攒多了,也会让人很心累。 苏源邑算性子很好的了,他上面那任主任就是个暴脾气,遇到这种没事找事的,上来就是一顿“先喷为敬”。 小年轻的伤口很快处理好了,苏源邑边脱口罩边对对他徒弟说:“山,把人带去给江洵,验伤报告也给他,该怎么判怎么判,可别含糊。”省的他们整天吃饱了没事干,打架斗殴,浪费警力资源。 “好叻,交给我吧师傅。”张晓山领命,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去了江洵那。 苏源邑刚洗完手,他的手机就响了。他瞄了眼来电,神色正经起来,很快按了接通。 电话是交警大队的队长孙凯打来的,之前经办案子的时候苏源邑跟他一起合作过,后来两人久而久之熟了,关系还不错。 孙凯告诉他,上次让他帮忙查的车牌号有结果了。车主的姓名叫周俊,41岁,是一家保险公司的销售经理。 保险公司的销售经理为什么会跟踪阿晞?还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家精神病院?这个人的身份会不会是伪造的? 苏源邑很快否定了最后一种想法,天网下想伪造一个身份没那么容易,他们警察可不是吃素的,不可能查不到一点端倪。 他看了眼时间,离下班还有十分钟。果断抓起外套车钥匙,提前遁了。 *** “那个人掐着我的脖子,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然后我只能拼命挣扎,我看到地板上有一把刀,就拿起来朝他捅了过去。”靳黛丝心有余悸的说着,重复着她梦境里遇到的事。 翁达晞不说话,静静观察她的瞳仁和嘴巴开合的动作。 靳黛丝终于说完了,喘着粗气,定定的看着他。 “他死了吗?”翁达晞柔声问她。 靳黛丝说:“应该是死了,地上流了很多血,好臭。”她皱起了眉头,像是真的闻到了臭味。 翁达晞又问她:“是你杀的,还是别人帮你杀的?” “我不知道,应该是我杀的,我捅了他。” 靳黛丝此刻的样子像极了惴惴不安缺乏安全感的小少女,嘴里的草莓味很香甜,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背脊发凉。 有时候,甜美与邪恶可以共存,并不违背道德,更不会触碰法律。我想凌迟你只需要一秒,因为你就在我脑子里,哪儿也逃不了。 翁达晞非常清楚她在叙述什么,那是困扰了她十几年的噩梦,像根断刺一样扎在她心上,怎么都拔不出来。直到扎根,发芽成了一颗毒苗,时不时出来蛊惑她的心神,让她在清醒和虚幻中拔河。 很显然,虚幻那一方赢了。 精神分裂病人,在对自我把控不足时,高度发展的自我就无法守住全部底线,潜意识就会在自我失控之处入侵。 靳黛丝已经有三天拒绝服用药物了,所以她的病,在逐渐显现出来。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好,相反,还很严重。 翁达晞从她父亲的口中得知了她17岁时的遭遇,被黑社会轮/奸的少女,受不住刺激得了精神病。经过长达五年的治疗,她不仅控制住了,还扮演起了另一种人生,游刃有余的亲自或间接杀害了三个人。 她自己,绝对做不到。 肯定还有什么被他遗漏了,翁达晞在努力撬开她的壳子,就像帮助爱丽丝一样,他需要那张功能性的卡牌,来解锁她的噩梦。 到底是什么呢? 他朝单面可视玻璃望了一眼,犹如心有灵犀一般,微微笑了一下。 苏源邑站在李湛身边,风骚的秀了波恩爱:“嗯.....笑的真好看!” 李湛:“苏主任你不用加班吗?怎么又跑我们市局来了?” 苏源邑贱巴兮兮道:“哦,我来接他下班,路上买了点吃的,就给你们带过来了。李队,加班熬夜伤身体,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休息会?” 李湛的上一顿停留在早餐的豆浆油条上,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送上门的服务哪有不要的道理,他的风骨被扔进了犄角旮旯,恰饭要紧。 “苏主任来就来吗,还带东西,多不好意思啊。”李湛人已经飘了出去:“市局大门为你开,你想进来就进来,千万别客气哈。” 苏源邑:“.......” “你杀了他们?亲手杀的吗?”审讯室里,翁达晞这次换了种问法。 靳黛丝捕捉到了关键词“他们”,他们是谁?为什么会是他们? 她痛苦的捂住了头,不住的发着抖,嘴里的棒棒糖被她咬的变了形,“帮帮我,求求你,我要他们死。” 翁达晞不敢打断她,继续在她耳边低声说话,犹如心理咨询师催眠似得,“那帮黑社会的人很难对付,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报的了仇呢?你需要帮手。想让谁帮你?谁会帮你杀他们?” 靳黛丝眼里的红血丝都涌了上来,她咬着棒棒糖的塑料签子,像个低吼的猎豹,要把面前的翁达晞撕碎。 “一个一个杀了他们,脏东西。”她叫了声:“笙哥,快帮我杀了他们,他们这群该死的杂碎,狗东西,啊——” 她疯了一样大叫起来,翁达晞耳朵都快被她震聋了。 监控视的刑警已经推开了门,把狂躁的靳黛丝压在了凳子上,防止她继续发疯暴起伤人。 翁达晞朝他们说:“带她去休息吧,她的药效要上来了。” 刚才的精神类药物里掺杂了安眠成分,相信她很快就能平静下来,进入甜美的梦乡。等再醒来的时候,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是个“正常人格”。 靳黛丝被拖着带了出去,翁达晞静坐不动,嘴里反复嚼着两个字。 “笙哥。” ☆、回家 翁达晞已经有好几天没摸过方向盘了。 最近苏源邑为了让他少开车,每天都会先把他送到市局,然后再自己去上班。这对于一个惯爱飙车的人来说,简直是心痒难耐,想抵抗又抵抗不了。 难! 奥迪A6暂时被苏源邑弃之了敝履,一脚油门下去要加速半天的小车车再遇上个高峰期,驾驶员恐怕要急的得帕金森。 苏主任的小车库里别的没有,跑车最多。为了接送翁达晞方便,他每天换不同的车型上下班,也防止那些变态的跟踪狂再次盯上他们。看在江洵眼里,他嫉妒的要得心肌梗塞了。 江洵:“好你个苏源邑,天天在我面前哭穷,骗我感情来了。” 苏源邑:“有病吗?来我家医院,给你免费治疗!车借你开。统一方便面给你换成满汉御品,涪陵榨菜外加辣条。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吧?” 江洵:“操/你大爷,是这么个事儿吗?做兄弟的,没一句实话。告诉你啊,江苏号彻底翻了,连块甲板都不会留给你。” 江大队长家底算殷实富贵的,没想到被自己的好兄弟抽了一耳刮子,让他深深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有钱人”。有些人出身就是含着“金勺”的,以后只会金勺变海碗。 江洵的仇富心理,被苏源邑给治好了。 没毛病,苏家没啥牛逼的地方,包治百病是真的。 山道崎岖,苏源邑开的很稳,跑车的静音效果超级棒,车厢里只有网瘾少年打游戏的声音。 “那个周俊我查过,家庭背景清白。唯一的老母亲跟他们住在一起,负责接送孙女上下学。他老婆是一家科技公司的会计,周俊在保险公司的风评也颇佳,夫妻两没有任何不良记录。”苏源邑抽空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想不明白,他去精神病院干什么?” 翁达晞膝盖撑在中控台上,手机屏幕的灯光照的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听着没什么精神。 “事出必有因,他那天跟了我整整五公里,绝对不是巧合。” “嗯,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如果他再去那家精神病院,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说起这个,我对靳黛丝嘴里的笙哥更感兴趣。”翁达晞通关了,手机屏幕显示胜利的字符,“靳黛丝睚眦必报,只要对她稍微有点威胁的人,她都宁肯错杀不肯放过。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第一目标是姐姐靳婧,那第二目标就是当年害她的那帮人了。”他嗤笑一声,接着说:“谁能帮她杀一帮小混混,还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苏源邑挑眉:“买/凶杀人?” “有这个可能,不过你别忘了,她没疯之前亲口承认她认识张副局长。”翁达晞想到了那天在波特曼偷听到的谈话,补充了一句:“说不定,是黑吃黑。” “她认识贩毒的人?”苏源邑惊诧,又说:“利用毒贩去杀一帮黑社会的混混,以暴/制/暴,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确实好心机。” 翁达晞坐正身体,沉思道:“我们去抓她的时候,会是谁给她通风报信的呢?”手机已经被她摔了,通讯信息清理的很干净,技侦查了很久都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抓捕行动那天,李湛特意避开了张九阳,他们调查10.12案的进度也是全保密的。翁达晞很肯定,张九阳不知道,更不会给靳黛丝通风报信。 那还有谁呢? 难道市局还有另外一只眼睛不成? 苏源邑腾出一只手,安抚的抓着他手背摸了摸,“别心急,总能找到办法的。” 翁达晞出神的盯着那只手,凉凉的说:“你能好好开车吗?这里可是山道。” “那又怎样,看到你我就没法专心。”苏源邑死皮白赖道。 翁达晞终于逮到了机会,说:“换我开成吗?你坐旁边看着我,想怎么看怎么看。” 苏源邑乐了:“那给摸吗?” 翁达晞:“给亲。” 苏主任被色诱了,主动腾出了驾驶座的位置。 两人刚换过来,翁达晞就告诉他:“今天我要回翁家,答应了翁旭。”没等苏源邑抗议他就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晚安吻,今晚不用等我。” 苏源邑:“.......” 靠,上当了。怪不得今天那么主动,敢情在这等着呢....... 苏主任不能忍了,翁旭那臭小子一放出来就跟自己抢人,早知道应该多关他几天。 静谧的车厢里充斥着香甜的味道,不知是翁达晞刚吃过的棒棒糖,还是陷入热恋的爱人散发出的甜蜜信号。山道上的路灯隔着一米一根,车子堪堪停在了一米中间的位置。 不过分黯淡,不过分亮眼,渲染的暧昧刚刚好。偶尔有一两辆车从身边擦过,也未能惊动他们分毫。 苏源邑带着点惩罚性的意味啃噬着他,从最初的亲吻到深吻,呼吸逐渐加重起来。 翁达晞侧着身子,被他托住后心半拥在怀里,只能尽量仰着头配合。 亲密的爱人总能不自觉的带动身体里的多巴胺,激素上升的过程中更容易让人丧失理性。炙热的爱意不光萦锁在唇齿间,就连一个小小的眼神,都能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 他被凌空抱坐在了他腿上,翁达晞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欲火。 *** 翁家人口稀薄,翁格大多数时间都忙碌在公司里,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 翁旭性子野,除了在家打游戏,平常基本看不到他人。后来又多了个翁达晞,但他常年呆在国外,几年不回来一次。如今终于回来定居了,也定在了隔壁。 可能是为了凑人气,家中主人虽不多,但佣人却不少。 今日翁宅难得的热闹,屋子里摆上了圣诞节才有的装扮,这都是翁旭的手笔。 平安夜,他哥要回来了。 翁达晞刚进门,就对上了正中央硕大一颗圣诞树,彩色的小灯光一闪一闪。圣诞树上挂满了包装精美的小礼物,个个体积硕大,看着不像装饰品。 地上铺了白色的绒毯,上面堆满了礼盒,电子音箱里正在播放《Jingle Bells》纯音版。 翁达晞把外套脱了,换了鞋朝里走。 佣人们正在准备晚饭,刚从楼上下来的翁旭看到他回来了,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欣喜的叫他:“哥,你回来啦。” 翁达晞点头轻“嗯”,不明白他抽的哪门子疯,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叫他“哥”了,今天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翁旭三步并作两步跨了下来,走到他身边盯着他疑惑道:“你嘴怎么了?” 嘴唇红的跟樱桃似得,面带桃花,一看就没干好事。 翁达晞撇开头,不自然道:“天干,上火。” 翁旭故意不拆穿他,说:“吃饭吧,就等你了。” 翁格一下午都没去公司,呆在书房忙了半天,直到佣人来叫他,他才下楼。 父子三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除了一直叽歪不停的翁旭,翁格和翁达晞都秉持着饭不语的优良作风。 “哥,你搬回来住吧,家里也能热闹点。”上次翁达晞被迫赶出家门,有他一半功劳。翁旭自觉理亏,主动开口央求他搬回来住。 翁达晞夹在筷子上的芦笋不小心掉在了桌上,翁格不动声色的朝他看了眼。 “吃你的饭,就你话多。”翁格朝小儿子训斥了一句。 “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翁旭喝了口果汁,又道:“老住在隔壁也不好,那毕竟姓苏不姓翁。” 翁达晞像是听不懂他话里的尖刺,面不改色的重新夹了根芦笋,放进面前的盘子里,说:“你说的对,这里才是我家,今晚我就搬回来。” 翁家、苏家,住在哪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阿晞,阿旭他不是那个意思。”翁格怕他想多,柔声安抚他:“你跟苏家那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是自然的。我听他说,你们.....” “是的叔叔,我喜欢他。”翁达晞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的心意,他谁也没看,专注着桌上精美的菜肴,郑重的说:“想跟他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餐桌上,空气凝固,其余两人都静默了。 翁旭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严肃,在他的印象里,翁达晞常年冷着个脸就爱装逼,高傲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动心? 苏源邑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一个一个,净往上赶。 他真的很讨厌他。 翁格放下筷子,对着他道:“既然喜欢,那就在一起吧。” 翁旭没想到父亲如此偏袒,连他喜欢男人的事都能接受,他不满道:“爸,他疯你也疯了吗?两个男人怎么在一起生活?”他又不死心的转头对上翁达晞,试图劝他悬崖勒马:“哥,你可能不知道,苏源邑那厮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作风极其恶劣。逛夜场,叫小姐,包小/三儿,你怎么能喜欢这样的人?他不配。” 翁达晞心道他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小三儿?至于逛夜场那档子事还是自己让他去的,他是清白的。 他抬头,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翁旭得意道:“我朋友告诉我的,他亲眼目睹还能有假。” 翁达晞都不用猜就知道是那个莫西干头,他刚想提醒翁旭不要再跟那帮人混在一起了,黄/赌/毒一个不落,总有一天要被警察蜀黍抓起来教育一顿。 翁格先他一步开了口:“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刚放出来又跟他们搅合在一起。我看你是一点都不长记性,马上出国读书,我让秘书尽快帮你办手续。”说着,拿起桌上的手机要打电话。 翁旭要被他吓死了,赶紧站起来去拦他:“别别别,爸,爸,我不跟他们玩了还不行吗,别送我走。” 翁达晞不顾抢手机的两人,他淡定的盛了碗鸡汤,把上面的油脂撇干净才喝了一口。 没有陈姨煲的好喝...... 翁旭急死了,朝着他道:“哥,你还喝什么汤啊,快帮我拦住爸。” “你想出国吗?”翁达晞不紧不慢的问他。 “当然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翁达晞又问他。 那边,翁格已经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翁旭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想拍戏当明星。” 翁格:“.......” 还是送出去吧,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非气死他不可。 翁达晞放下碗,难得的帮他说话道:“叔叔,要不,送他去封闭训练吧?从偶像练习生开始。” ☆、喜欢 绿城玫瑰园—— 苏家。 曲露兰一袭小洋裙,托着腮,蜷着腿,毫无形象的窝在沙发一角。脸上是心不在焉的沉思,耳边是她姑姑的叨叨。 “这套也拿上.....嗯,还有这个,都包好,别弄皱了。”曲寅心正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家里的佣人,一排排做工精致的西装大衣从她涂着指甲油的手中滑过。这批刚从法国定制过来的新成衣,不管从面料还是质地上,都是最上乘的。 另一边的架子上是不同款式的男士毛衣,其中还夹杂了几套—— 秋衣秋裤。 挑选完衣服,曲寅心累的不轻。她一屁股坐到了曲露兰身边,端起面前的红茶喝了口,说:“俩小家伙,一个都不让我省心。元旦都不回来过了,有那么忙吗?”她侧过身,问一脸呆滞的侄女,“我怎么听你哥说,阿晞又搬回翁家住了,不会是小两口吵架了吧?” 曲露兰半死不活的曲腿躺尸,懒懒散散道:“没有吧,达晞哥哥回家陪他爸爸过年不是很正常。我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无病呻/吟整日作妖,换我我也得跑。” “呵呵...”曲寅心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兄妹俩台词能换换不?我耳朵茧子都听出来了。” 这两兄妹相爱相杀,互相诋毁的台词都一样一样的。曲寅心拍着她的腿道:“这样,一会儿你跟他们一道去送衣服,顺便帮姑姑打探打探他俩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如果不是今天下午约了市长夫人,她就亲自去一趟山水城了。 “姑姑,我不去行不?”曲露兰打着商量道:“我每次去都会被我哥赶出来,我对他心灰意冷了,您换个人去成吗?” “不成,你可以不看苏源邑啊,就当去看你达晞哥哥了。”曲寅心指着架子上的衣服道:“记得叮嘱阿晞,秋衣秋裤一定要穿,山上温度低,他身体还没好,不要又给冻着了。” 曲露兰磨了磨牙,耐不住她姑姑的淫/威,憋着声道:“您可真是我亲姑妈。” 难得的节假日,人们一窝蜂的涌出来压马路,少男少女们人手一杯奶茶,脸上是欢快的笑意,谈论着等会儿要去哪个火锅店涮一顿。街上的新年氛围很浓重,商铺门前都挂上了红红的灯笼,五星红旗在路灯杆子上随风飘散。 曲露兰开着车,不紧不慢的缀在送衣服的车子身后。今天的路况有些堵,红绿灯路口有交警大队的同志在维护秩序,她跟着前车停了下来。 副驾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从包里掏出来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又重新塞了回去。 红灯跳了过来,排队的长龙动了起来。 *** 翁达晞身上裹了件拼色羽绒服,衬得年轻又帅气。他慢吞吞的从翁家晃了出来,朝隔壁走去,就那么三两步路把他冻的手脚冰凉。 美国的冬天很冷,但是没有山水城冷。刺骨的风吹在脸上,削的人骨头生疼,只想让人呆在屋里不出来。 陈姨今天做了不少好吃的,连被束之高阁的零食部落也稀罕的被搬上了茶几,坐等主人来临幸它们。 翁达晞扫了一圈,没见着想见的人,问:“他人呢?” 陈姨高深莫测的指了指楼上,故意说:“冷着脸不高兴,不知谁惹他了。” 翁达晞想,还能谁,我呗! 他踩着碎步上了楼,脚下故意放的很轻。 卧室没有人,他贴着墙壁慢慢挪到了书房门口,跟个警察抓贼似得往里窥。看了一圈还是没人,心里奇怪,这人上哪去了? “找谁?”一道呼吸贴上了他侧颈,翁达晞受惊吓的往后一缩。 没躲过,身后就是墙壁。 他被圈了起来,那人嗅着他的头发香,声音中透着阴沉不定的危险:“真有你的,还知道回来。” 翁达晞被他搔的痒痒,避重就轻道:“上哪去了?怎么不接我电话?” 苏源邑冷着脸道:“接你电话干嘛?给自己找气受吗?”说到这,他连日来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之地,“早知道那晚就不该放你回去,让我独守空房那么多天,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自从平安夜放他回去后,这人就不回来了,给苏源邑气的半死。关键翁旭那讨人厌的脸频频向他发起挑战,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小舅子的份上,苏源邑指不定把他从山坡上扔下去活祭了。 “当然不会!我又没有良心。”翁达晞仰着脸直视他道。 由于他的眸子太过诚恳,脸上又噙着捉弄的笑意,所以这种□□的挑衅惹怒了某人。 苏源邑二话没说把他扛在了肩上,朝书房走去,惊的背上那人抓着他衣服讨饶道:“好吧,我错了,快放我下来。” 苏源邑把他被放在了电脑桌上,翁达晞不解的看他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里面一个丝绒小盒子。 他的左手无名指被套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那是一枚铂金戒指,尺寸大小刚刚好,应该是提前定做的。简单大方的造型,和他细白修长的手指很搭。翁达晞看到外侧有一串奇怪的字符,以他的智商愣是没看出来写的是啥。 他抬起手,眯起一只眼睛欣赏起来,戒指在太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他问:“这上面写的什么?” “Ni ife fun igbesi(一生所爱)。”苏源邑说了句听不懂的话,抓着他的手,说:“宝宝,我们结婚吧,以后你就是我苏家的人了。” 简而言之,苏家的人就该住在苏家,以后隔壁就是娘家了,结了婚还住在娘家会被人说闲话的,这样不好。 翁达晞彻底服了他了,晃着两条腿道:“你要不要在考虑一下?说不定,还能碰见比我更好的呢?” 苏源邑手撑在他两侧,看着那双勾人的眉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了,这辈子,爱你一个就够够的了,你以后能少折磨折磨我吗?” 这是他发自肺腑的谏言,只因对方的不良记录太高了。三天两头给他整点提心吊胆的事来,动不动还会玩个消失啥的,给谁的小心脏也受不了。 戒指是刚做好送来的,苏源邑原本没想今天拿出来。但他等不及了,怕这人一转身又跑个没影,追都追不上。 翁达晞捧着他的脸笑的东倒西歪,差点要从桌上摔下去。 苏源邑半搂着他,一本正经催促道:“快说,答不答应?” “你这是求婚的态度吗?”翁达晞勾着他的下巴,戏谑的问。 苏源邑左右看了一圈,对着他道:“你等着,我下去给你找束花来。不就是求婚吗,谁不会。” 翁达晞:“......” 怕他真去找花,翁达晞一把拉住了他,“别去,我答应了。” “真的?”苏源邑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得寸进尺的抱着他道:“那你今晚别去隔壁了成吗?我一个人睡的好冷啊.....” 翁达晞忽略他低龄幼儿的状态,配合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好。” *** 曲露兰上楼的时候就见他两不成体统的敞着门在那撒狗粮,她故意声调很高的咳嗽了声。 书房里的人听到了,等曲露兰在抬头时,只见他哥护着幼崽似得把翁达晞搂在怀里—— 衣衫不整,简直辣眼睛。 她姑姑就是爱瞎操心,就这还吵架?都滚一起打起来了...... 苏源邑好事被打断,对着他表妹没个好脸色:“你怎么来了?转过去。” 曲露兰背过身,对着他们道:“我来给你俩送衣服,先说好,可不是我要来的。我是奉你母上大人之命,前来捎个话。” 翁达晞已经把羽绒服穿好,神色自然的率先走了出去,问她:“什么话?” 曲露兰对着他恢复了灿烂的笑脸,揽着他手边走边说:“达晞哥哥,姑姑让你穿秋衣秋裤。还有,让你们下周回家吃饭,她会例行检查的。” 翁达晞:“.......” 对于毛利兰这根墙头草,翁达晞觉得还能在救一救。 “你就说我们下周要加班,下下周在抽空回去吃饭。”翁达晞脸不红心不跳的教她撒谎。 苏源邑跟在他俩身后下了楼,嘴巴翘的老高,满脸的不耐烦,“回去告诉你姑姑,让她赶紧筹备婚礼,你哥我要结婚了。你嫂子他怕冷,咱们去国外办。” 翁达晞:“.......” 这人能闭嘴吗,怎么那么烦。 “你俩这么快就要结婚了?”曲露兰不敢相信道:“这也太快了吧,闪婚?” 苏源邑走到琉璃台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才插着腰说:“我都等了十一年了,还快。”他都嫌慢,恨不得下一刻就去国外领证。 陈姨招呼着来送衣服的人,让他们挂到楼上的衣帽间去。听到他说要结婚的事,满脸高兴道:“呀,我们家就要办喜事了吗?那我得找人来好好布置一下。” 苏源邑:“同意。” 翁达晞:“.......”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苏家人的画风都是一个调调的。 曲露兰受到了众人的影响,立马倒了风向。小手一拍,兴奋的说:“好的,我回去就告诉姑姑。哥,我要给达晞哥哥做伴娘吗?” “不要。”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苏源邑岔开话题道:“小妹,你跟你那个小男朋友怎么样了?今天元旦怎么没去约会?” 说到这个,曲露兰顿时没了表情。她心累的往沙发上一摊,拆开一包薯片嚼了起来。 合着嘎吱的脆响,她情绪不高的说:“我就不明白了,我爸为什么非要我跟窦昂熙谈恋爱,我们两个明明就不是一种人。”她转过头,问身边的翁达晞:“达晞哥哥,你说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翁达晞瞟了眼苏源邑的方向,正好和他视线相撞。那厮借着喝水的动作,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快点回答。 他一个学心理学的,还要被迫当情感专家,着实没什么经验。 顶着兄妹两迫切的视线,他说:“斯滕伯格曾经说过,一段完美的爱情需要包含三大要素,激情、亲密、承诺。我们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这三个要素是伴侣可以给予彼此的,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和跪舔。”他与苏源邑的视线交缠在空中,那里面盛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柔,“其实每个人表达喜欢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因为喜欢他,所以会不自觉的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会猜想他是不是也同样喜欢我?会不顾一切的付出所有,只为博他一笑。而不是因为他笑的好看,你才会喜欢他。诚然,爱情里需要很多仪式性的东西来稳固。”他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继续说:“比如钻戒,鲜花,结婚证。如果单方面撇开物质和皮囊,纯碎的爱情才是最让人可望不可即的。因为爱可以超越一切,包括生死。” 他转过头,对着痴愣不解的曲露兰,说:“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你就不会因为他而感到苦恼,跑来巴巴问我寻找答案。”他从桌上拿了一颗奶糖,摊开掌心递给她:“你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安慰。父母之言固然是一道枷锁,但谁也不会去逼迫你的真心。何不问问自己,他可曾让你心动了吗?” 曲露兰从他手里拿过奶糖,剥开外面那层纸,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嘴里。 “说的好有道理,可能我的性格强势了点,确实对他存有些偏见,但也不代表他就是对的。”她掏出手机翻出刚才没回的信息,手指很快的操作了一番。 翁达晞说:“产生误会的根本原因一是缺乏沟通,二是站的角度太片面。我觉得,你可以跟他出去吃顿饭,好好聊一聊。” “达晞哥哥,谢谢你。”她黏糊的凑了上去,被她表哥粗暴的拎到了一边。 “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吗?”苏源邑又开始赶她。 曲露兰拳头攥的嘎嘣响,对着他道:“哥,你看我这拳头,硬不硬?” 苏源邑压根不惧她的威胁,握着她的小拳头说:“吓唬谁呢?你那跆拳道还是我教的。”他指了指她身上的小洋裙,说:“穿裙子的时候千万别高抬腿,容易走光。” “哼,我以后再也不来了,苏源邑你吃/屎去吧。” 苏源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礼物 “早跟你说了,那个女人留不得。现在好了,她落在警察手里,一旦说出点什么,我们都得跟着完蛋。” “吵什么?我是不是给你脸了?”男人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挺拔的身高觑睨着对面的人,目光森冷。 赵毅被威胁的不敢说话了,他不服气的撇过脸,不看男人。 男人点了根雪茄,深深的吸了口,白烟尽数吐在了赵毅的脸上。他夹着雪茄,眯着眼危险的说道:“去联系张九阳,让他看着办。” 赵毅不明白他说的看着办是直接弄死还是让她不开口说话,他斟酌道:“这人就关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他动手做掉不等于暴露?” “暴露也是警方自己的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赵毅很想说那也是我们的线人,在市局培养一个内鬼不容易,这么轻易的就把张九阳推出来,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张九阳一旦被抓,跟他直线联系的自己,会不会被警方盯上?他的安稳日子还没过够,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搞出什么事来。 男人不管他,擦着他身侧走到了窗边。敞开的窗子有夜风吹进来,带起他微微卷翘的半长发,他又吸了口燃到一半的雪茄:“她怎么会惹上翁家人?” 赵毅沉着声说:“听说翁少一直在追求她,求而不得。” “哼!”男人冷声问:“邮/票(LSD)是你给她的?” 赵毅大惊,立马摆手道:“当然不是,谁知道她从哪弄来的。”他望了眼男人的背影,小声的嘟囔,“谁会手脚这么不干净?” 男人不理他,按着桌上的内线电话吩咐了几句。 赵毅冷汗都快下来了。 “你去吧,让张九阳做干净点。”男人又想到什么,说:“那个人继续盯着,一旦他有了动作,立马给我汇报。”他总觉得,那个人回来,没那么简单。 赵毅应了声,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他在走廊上迎面遇见几个小弟五花大绑着一个人,匆匆进了刚才那间办公室。 很快,一声枪响传来了出来。 赵毅惊得顿了顿,他加快了脚步,骂了句:“疯子”脚底抹油般跑了。 *** “在家能老老实实吃饭,为什么出来了就频繁挑食?”苏源邑皱着眉把他不吃的蔬菜又给推了回去,不容拒绝的命令道:“浪费粮食可耻,你这样是不对的,快把它吃完。” 翁达晞放下刀叉,神色清冷的说:“我的胃告诉我,他接受不了这些东西。”他眼神尽量避开那盘华尔道夫沙拉,落在了奶油浓汤上。 旁边一桌的女士听到了,“噗”一声笑了出来,差点把嘴里的红酒喷向她对面的男伴,男伴绅士的朝她递上了湿纸巾。 苏源邑瞟了眼旁边,视线重新落回对面人的脸上。翁达晞素色毛衣里搭了件棉衬衣,挺直的肩背微撑着头,手腕上的表和戒指在灯光下交相辉映。小脸干净俊美,微勾的眉眼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出门前,两人换上了曲寅心刚送来的新衣服,苏源邑特意挑了其中一套情侣装,非常适合他们今日的约会。 他穿着和他同色的西装,端正深邃的五官帅气俊朗。刚才邻桌那位女士不时拿余光瞟向他们,花痴的想,里面哪怕一个是她男朋友也是好的,怎么都长得这么帅!她快馋死了。再看看对面跟自己相亲的男士,顿时觉得面前的美食都不香了。 颜狗的世界就是这么纯粹、直接。 “你的胃整天诱惑你吃垃圾食品,所以才不长肉。”苏源邑嘴角噙着的笑意明显,眼里的爱意浓厚,“为了我的手感着想,你今天能不能多吃一点?” 翁达晞心想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为什么要考虑你的手感? 他拿勺子喝起了奶油汤,蘑菇炖的软烂,在他舌尖流连了好几下才吞下去。 临江的旋转餐厅今日客满,满堂的食客都是出来跨年的。等到晚上九点,江对岸会放烟花,坐着享受美食的同时还能观赏绚丽的烟火,实乃人生不可多得的良辰美景。 苏源邑订的,是最佳视野位置。 翁达晞吃饭很安静,不太爱说话,即使身处热闹喧嚣中,也能给人一种沉静感。苏源邑拉过他垂放在餐桌上的手,在他手背上印下一吻,“阿晞,你可真好看。在学校里的时候,是不是很多女生都会追你?” “不知道,没关注过。”翁达晞专心于食物,对这种话题并不感兴趣。 苏源邑说:“我听你师弟说,你在哥大可是很有名的,都没有收到过情书吗?” 翁达晞放下勺子,抿了口酒,不答反问道:“你收到过吗?哈佛的医学天才。” 他们两互相吹捧,一来一回的打太极,都不肯好好回答问题。 “心里有人了,哪还有心思看别人。”苏源邑朝他正儿八经的说。 “如果我不回来呢?”翁达晞看着他:“找不到我,等不到我,会不会爱上别人?”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谁会苦等一个不知是否还活在世的人?年少的懵懂初恋都是用来刻骨铭心的,真正能走到一起的,能有多少? 他改了名换了姓,连做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把他晾在了一边十一年,直到阴差阳错的机会才让他们重逢相遇。他甚至不知道苏源邑那么早就喜欢上了自己,如果知道,他会不会..... “没有如果,你已经回来了。”苏源邑正色道:“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离开你的时候,没有跟你袒露我的心意,否则也不会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上天是眷顾我的,最终让我等回了你。” 翁达晞心头涌过一丝羞愧,他咬着嘴唇,艰难的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化作一句低低的:“阿邑,我对不起你。” 苏源邑笑了,“你终于发现了?那是不是该好好跟我坦白一下,你跟肖尧是怎么认识的?” 他现在没法飞美国,否则想暴打肖尧的狗头,让他趁虚而入。 翁达晞本着对他的亏欠,一五一十的说:“那时候我刚上大学,美国的执法机构里有一种特殊警察部门,管辖权里就有校园一栏。我的专业分是全系第一,带我的导师看我能力不错,便让我参与民间犯罪案件,协同特殊部门一起侦查。有一次抓捕犯人的过程中,我捡到了受伤快死的肖刚,他为了掩护他的老大逃跑,被黑/帮追杀,差点砍死。我看他是一名中国人,出于同胞心理,便救了他。” “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头目,唐人街龙头老大的位置跟他还没有半毛钱关系。他让我不要送他去医院,叫他弟弟肖尧过来就行。肖尧学医,可能就是因为肖刚吧。一个时时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的人,有今时,没明日,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靠血肉打出来的。” 苏源邑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肖刚的救命恩人,他问:“你跟肖氏兄弟关系很好吗?” 翁达晞又喝了口酒,一笔带过:“还行吧,就那样。” “宝宝,你能不撒谎吗?”苏源邑直接拆穿他。 翁达晞坐正身体,很无奈的说:“很多事你不都查到了吗?肖刚是我的暗线,我进联邦后他给我提供了很多线索。缴获我妈那把琴的那个议员,就是其中之一。”他直视着苏源邑,认真的问他:“肖刚为人虽好爽仗义,但也是尖刀舔血的枭雄。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可不是因为他善良,事事讲究一个“利”字。苏源邑,你给了他什么?” 苏源邑避重就轻道:“我只是打听了一些关于你的事,他能问我要什么?说到这个,你们关系是不是闹僵了?肖刚对你的评价可不是很悦耳。” 翁达晞不甚在意的嗤笑了下,不肯再谈。因为拒绝肖尧的求婚而被肖刚记恨上,这个蠢货有时候就是这么蛮不讲理。他怕等下苏源邑一怒之下,把肖刚拖过来斩了。 这时,临江的窗外,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色彩斑斓的焰火照亮了整个江面。餐厅里的人都纷纷向外看去,欢呼的站了起来。 翁达晞牵起他的手,在喧闹的人声中,对着他无比正经的说:“苏源邑,我们趁乱逃单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烟花上,他们现在逃单肯定不会被发现。 苏源邑难得看他露出孩子心性,配合的笑着说:“好!” 他们两拉着手逃了出来,奔跑在绽放着烟火的江边。风很大,吹的他们鼻子红红的,凌乱的发丝被吹向了脑后,他们脸上是畅快刺激的大笑。 翁达晞跑累了,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他今晚喝了点酒,觉得身体里都是热的,肆意的张狂被掀开一角,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很少这么疯,自从父母被杀,他就把自己关在了黑/洞中。他睁开眼面对的不是黑暗就是罪恶,日日浸泡在仇与恨、生与死的黑水中,让他连呼吸都带着克制。 眼前这个人就像绚丽的烟火,带着五彩的斑斓点亮了他黑白的世界。 苏家大少爷头一次干出逃单的事,还是带着自己的小爱人。他望着爱人的面容,连眼底都染着快乐的笑意,觉得今晚的放纵一切都有了意义。 他们对视,从彼此的眼神中接收到了讯号。他们旁若无人的相拥,热吻,燃烧着炽热的激情。 对岸的烟花,是他们爱情最好的见证。 *** 翁达晞刚刷开房门就被抵在了门上,他觉得苏源邑今晚肯定是故意的,订好餐厅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订个总统套房? 房间里没开灯,阳台的窗帘被风裹着跳起了舞。从他的角度,还能看到那些烟花在空中尽情燃放。每一簇烟火都像颗小星星,卯着劲的蹿上夜空,本能的不想坠落下去。 苏源邑囚禁着他,低低的声音环绕在耳边:“宝宝,我多想给你一次盛大的求婚,让所有人都来见证我们的爱。”他尾音颤抖,克制的说道:“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把你暴露在众人眼下,那帮人会找到你。我只能把你藏起来,藏在这里你就安全了。”手抚上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那就藏起来吧,我喜欢这里。” 还有什么,能比的上这里? 没有。 苏源邑拉着他的手滑过自己的身体,语言轻佻的说:“还喜欢哪儿?”他诱惑他:“这里喜欢吗?” “不喜欢,太大了。”翁达晞摸着黑说道,反正看不清他脸上的红晕,脸都不要了。 “是吗?”苏源邑笑,“你那天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要不我帮你回忆一下?” 翁达晞摇了摇头,诚恳道:“谢谢,不想回忆,我想喝水。” “你以为你逃的掉吗?”苏源邑亲了他一口,按了墙上的按钮。 灯光被全部打开,饶是翁达晞定力非常,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奢华贵气的总统套房,被装扮成了一个城堡花园。鲜花和气球铺了一地,他脚下的花瓣已经被踩蔫儿了。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立在半敞的落地窗前,后面是三面尽览的江景。长桌上放着了一排造型精美的水果糕点和香槟,旁边竖着一个巨大的礼盒,造型漂亮美观,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主卧室他还没看到。 翁达晞踩着气球花海趟了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才说:“你是不是闲得钱没地方花?我是女孩子吗?” 苏源邑拿了杯香槟,理所当然道:“你要是女孩子我就给你买漂亮的小裙子,喜欢的包包,会发光的钻石珠宝,过上你婆婆那样的生活。” 翁达晞怂了怂肩,很惆怅的说:“那真可惜,我不是女孩子,我喜欢枪。” “你刚不是还说不喜欢吗?嫌太大了,真是爱死了你的口是心非。”苏源邑厚颜无耻的调戏他。 翁达晞:“.......”懒得搭理他。 苏源邑抬了抬下巴,指着那个巨大的礼盒,说:“拆开看看?” 翁达晞面带狐疑的动手拆拆拆,等他和里面的“威士忌三人组”大眼对小眼时,愣了愣。 “哇哦.....卧底三人组!” 所谓“威士忌三人组”,指的是赤井秀一、苏格兰和安室透,他们三人在柯南中都卧底黑衣组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暴露了身份,从而相互产生了误会。 这款同比例的真人手办做工精美,还原度非常高。更重要的是,市场还没开始大规模投放,有价无货。 苏源邑花了不少力气,找人去日本定制的。他睨着爱人惊讶兴奋的小脸,说:“中国管制枪/具,你就拿赤井秀一的狙/击枪凑合一下吧。” 翁达晞半眯起一只眼睛,两手对着他做了个狙击的动作,嘴里还发出“啪”的配音。 “哦!刚是不是丘比特击中了我?”苏源邑精分上身,配合他演了起来。 翁达晞凑过去,亲了亲他嘴角,“谢谢,这个礼物我非常喜欢,酷毙了。” “喜欢就行,只要你高兴。”苏源邑宠溺的刮他鼻子,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翁达晞一脸崇拜的趴在钢琴上,看苏源邑给他弹琴。修长的十指纷飞在黑白键上,舒缓浪漫的《星空》倾泻而出,柔和动听,旖旎优美。 以前他会趴在白杨的膝头听她弹,现在弹的人换了另一个。无比庆幸,这个人还是他生命中的挚爱,以后要携手一生的“老伴儿”。 他痴痴的笑了起来,勾的苏源邑瞬间没了弹琴的心思。 主卧的纱帐纷飞,翁达晞半躺在一片红色的玫瑰花海上,他看着不断靠近的苏源邑,拿脚顶在他胸口,不让他过来。 他的腿白皙修长,像个骨雕艺术品,让人望一眼,都能蠢蠢欲动。苏源邑抓起他粉嫩的小脚,凑在嘴上亲了亲。 窗外的明月当空,月下的恋人在亲吻,十二点的钟声在敲响,一把熊熊大火在燃烧。 “宝宝,新年快乐!我爱你。” “Happy New Year, I love you too!” *** 初升的朝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透过城市的屋顶,照射在一地鲜花的房间里。 翁达晞刚闭眼睡下不久,苏源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困顿不满的朝那人怀里窝了窝。 苏源邑拍了拍他,望着江洵两个字,侧头按了接听。 “老苏,昨晚有人报案,又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你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案子来敲门..... ☆、魔鬼 两人顺着导航开了一路才到达案发地点。郊区的温度低,发现尸体的地方又是在山林里,苏源邑七绕八拐的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 翁达晞一脸没睡好的跟他下了车,颠了一路的睡意被山里的温度冻清醒了几分。 他抬眸望向前方不远处拉起的警戒线,跟着苏源邑一起爬上了小陡坡。 江洵一见他也来了,顿时高兴起来。他觉得苏主任办案带家属这种作风非常优秀,以后要大力倡导他多多这么干。这样,他们分局的破案率肯定会直线上升,远超市局那帮孙子。 “哎呀,达晞你也来了?那敢情好,快帮我们看看这是什么人干的,太缺德了,你看把人都烧糊了。”江大队长脸皮很厚的把人当壮丁,早就把公安局的严密纪律性忘到了脑后。 翁达晞心道,可不缺了大德吗,一大早把人从床上挖起来,也只有你江大队长干的出来。他双手怕冷的插/进口袋,缄默不言,目光梭巡在陡坡下的小沟里。 那里躺着一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经过大火的灼烧,整个尸身都蜷缩了起来,皮肉烧熟后的糊焦混合着汽油的味道,刺鼻难闻。尸体身下还有没烧干净的麦秆和树枝,除了这些,四周干干净净,连雪白的霜降都被大火烤化了。 那意味着,抛尸者的脚印会很难被提取到。 很快,张晓山就证实了他的想法。 “师傅,直径两公里之内都没提取到脚印。”他指着陡坡下的平坦路面说:“凶手应该是开车过来的,在路基泥土里发现了车胎碾压的痕迹。” 苏源邑穿上了勘查服,问:“能推断出是什么车吗?” “从轮胎印来看,应该是小轿车。”张晓山说。 苏源邑连口罩都不戴,就朝烧焦的尸体走了过去。他蹲下身,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直接探向了尸体的下半部分,未分解的人体组织黑乎乎的黏了他一手。好几个刑警看不了这么重口味的,纷纷把头偏向了一边。 今晚要让他洗五遍澡,翁达晞坚定的想。 鼻尖的臭味挥之不去,苏源邑神色肃然的掰开尸体的上下颌骨,露出里面的牙齿,口腔里还算干净,没有被完全熏黑。 江洵凑了过来,问他:“能看出什么不?” 苏源邑头都没抬,拿着勘查工具对着尸体的鼻腔采样,醇厚的嗓音不紧不慢:“死者,女,具体死亡原因要等回去后做解剖后才能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被焚烧前,就已经失去了意识或死亡。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她的口腔深处没有吸入性灰尘,说明当时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靠,到底是什么变态干的?杀人抛尸不说,还要把人焚烧了,多大的仇恨要对一个女人下这么狠的手?这已经是第二起了,会不会是同一个凶手干的?”江洵受不了这个气味,站了起来。 苏源邑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谁报的案?” “一对小情侣,昨晚上来这边约会,早上下山的时候发现的,才报了案。”江洵指着山头的东南方向,说:“那前面是个度假村,昨晚上搞什么元旦庆典,很多人都跑来看烟花。” 翁达晞顺着他指的方位朝度假村的方向望了望,又转头环视了整座山面。这座山很大,从他站的小陡坡上只能看到正对面度假村的房屋屋檐。他目测了一下距离,说:“看烟花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的山里来看?这里离度假村有三四公里吧。” “站的高看得远呗。”江洵站他身边说:“现在的人谈恋爱讲究一个浪漫。跟女朋友约会的时候混在人潮里想干点啥也干不了,去山头上多好。陪你看流星雨,看烟花,冷吗?来,我怀里暖和,抱抱。” 他边说边朝身边的翁达晞伸出手,被对方嫌弃的避开了。 “是昨晚烧的吗?”翁达晞对着沟里的人问。 苏源邑答:“是,还热乎着呢,你要不要摸摸?” 翁达晞:“........” 你们东浦分局,有正常点的人吗? 江洵走到一边,掏/出烟叼在嘴里并没有点燃,含糊的说道:“选择放烟花的时候烧尸,这凶手显然是有备而来,整那么大动静也不会给人发现。” 不得不说,现在的犯罪分子脑子太灵光了,什么作案手法都能想的出来,尽给警察出难题。如果不是正好被人发现,估计这尸体就臭沟里了,再被野狗啃啃,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留下。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现在无法确定死亡时间,让技侦把山道口的路面监控都调出来,排查两天内进出的所有车辆。”苏源邑对着他道。 江洵不解的问:“为什么是两天?不是昨晚抛尸放火的吗?你怀疑凶手两天前就来过这?” “你四不四傻?”苏源邑毫不客气的鄙视他:“这片区域荒无人烟,除了对面有个度假村,谁会来这种地方?凶手选择在这里抛尸,要么是提前踩好点的,要么就是对这片区域非常熟悉。单次车辆排查并不能直接锁定嫌疑人,如果凶手是先来选好点,再进行的抛尸,那么势必会被拍到两次。” 虽然这个观点不一定正确,但相隔不长的时间段里,频繁出现在这里的车辆,的确很有嫌疑。 江洵立马吩咐技侦去调监控。 翁达晞从小陡坡的另一面绕过来,就这几分钟他已经把周边粗粗勘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收获。 “我倒觉得,他选择昨晚抛尸放火是另有目的。”他语速很快,把脑子里刚搜集的信息汇成了一份简报,做出了最直观的判断,“毁尸灭迹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从他选择的地形和烧尸的行为来看,他确实是在掩盖犯罪。但为什么要偏偏选择昨晚呢?”他转过头,看着众人道:“如果是我,那我肯定会尽量避开人潮,不让任何人发现这里有人在作案。” 一旁的张晓山被他绕的有点听不懂,半知不解的说:“放烟花的时候烧尸,不正好可以掩盖动静吗?” “没错,烟花的声响确实可以掩盖动静。”翁达晞对着他道:“但谁能保证这座山上不会来人?报案的那对小情侣不就来这约会了吗?还有,山上有火光,对面度假村的人会不会发现?一旦发现就会跑过来看,为了防止森林火灾,还会报警叫消防队。”他下了最后的结论:“所以我觉得,凶手是故意选在昨晚作案,烧尸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毁尸灭迹,而是想刻意让人发现。” 他这观点一出,所有人都不淡定了,怎么翁教授的想法总是跟别人背道而驰呢?他是通过什么依据来判断凶手这么做的目的的? 翁达晞不顾众人对他的猜测,而是问江洵:“第一具烧焦的尸体你们是在哪发现的?” 江洵烟也不抽了,三两步跨了过来,对着他道:“公路边。” 翁达晞点了点头,片刻后,他谐谑道:“恭喜啊江队长,贵局又喜提一起连环杀人案。” 江洵:“........” 众人:“........” 魔鬼!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跟踪 烧焦的尸体被运了回来,江洵跨着大长腿从他的牧马人上下来,对着身后的徐副队道:“去派出所问问最近有没有报失踪人口的,还有,技侦那边的监控也要让他们快点排查,尽快锁定嫌疑人车辆,我不想在看到第三具焦尸了。” “是,江队。”徐里领命,带着人先进了办公室。 江洵落在后面,使劲拿余光瞟一路跟回来的翁达晞。见那俩人在车边磨磨蹭蹭不进去,催促道:“干啥呢你俩,死冷的天,有话不能进去说嘛。” 他司马昭之心,很想把翁达晞拽进支队里,用他聪明的脑瓜子帮他们分析一下案情。奈何,人家压根儿就没想进去。 “车我开走了,晚上要我来接你吗?”翁达晞捏着鼻子嫌弃的问道。 刚才那一路,他忍无可忍,拿着车载香水朝苏源邑身上使劲喷了喷。 没用,还是很臭。那味道像枚毒气炸弹,始终萦绕在他鼻子下,久久挥散不去。他也不管等下会不会冷,把车门八字大开,让那臭气尽快从里面散出去。 苏源邑无辜被嫌弃,死皮白赖道:“臭男人才吃香,你多闻闻就习惯了。”他帮他把车门关上,叮嘱他:“晚上不用来接我,下了班就早点回去吧,你昨晚都没怎么睡。” 翁达晞白了他一眼,看在苏主任眼里别提多娇嗔,多勾魂了。他不顾身边还有其他人,拉着他亲了口,才说:“开慢点,不准飙车。” 江洵:操,他眼快瞎了。 正当他们磨叽的时候,支队里走出一男一女。女的穿着一身小洋裙,身上披着一件男士羽绒服,脸上是心有余悸的惊吓,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早知道就不去了,快吓死宝宝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站车边的两人听这姑娘声音挺耳熟,同时转头朝那位自称“宝宝”的女士看过去。 “........” “表哥,达晞哥哥,你们来啦。”曲露兰撇下身边的男士,飞快的朝着两人跑去。 苏源邑看她一身不合体的装扮,皱着眉问:“小兰?你怎么跑刑警队来了?” 曲露兰甫一靠近他,就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捏着鼻子道:“哥,你掉粪坑里了吗,臭死了。”香的和臭的混在一起,简直是一场史诗级的灾难,她的鼻子不想要了。 对于他表妹不是屎就是粪坑的污言秽语,苏源邑想把她捏死在摇篮里。他看了眼她身后跟上来的男人,狐疑的抬着下巴问道:“他谁啊?” “哦,他啊,我男朋友窦昂熙。”曲露兰露出少女的羞涩来,对着身边的男人介绍道:“这位是我表哥苏源邑。“又指着另一侧车门说:“那位是我嫂子达晞哥哥。” 那位是我嫂子达晞哥哥........... 翁达晞想把毛利兰的嘴用胶水封上,让她以后再也不能张口乱喊人。另外,还想把她的脑子回炉重造一番。 苏源邑端出家长的做派,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 这个叫窦昂熙的小伙子看上去很年轻,长相偏秀气,脸上戴着副眼镜,身上只穿着一件圆领套头卫衣,他的外套披在了曲露兰肩头,倒很有绅士做派。 想来是做老师的缘故,面由心生,还带着股斯文的书生气。 窦昂熙微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他大方的朝苏源邑伸出手,打招呼道:“表哥你好,我是窦昂熙。” 苏源邑刚摸过死人的手,不大好跟他交握,轻笑着说:“不用客气,我这手上沾了脏东西,就不跟你握手了。”他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站一边的江洵替他解惑道:“那具烧焦的尸体就是他俩发现的,我说呢,小情侣合着是你表妹。”他拍了拍苏源邑的肩膀,非常欠扁的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老苏,我要不再给你弄面锦旗?” 苏源邑:“.......” 快闭嘴吧你,又不是我让他们去山里晃悠的。 曲露兰刚做完笔录出来,受过惊吓的脑子乱轰轰的,如今见着自己表哥在这,她瞬间情绪就崩溃了。 “哥,那尸体太可怕了,我以后再也不去山上看烟花了,吓死我了。”她虽比其他女孩胆子大了些,但猛然见到一具烧成糊糊的死尸还是让她不由得心尖发颤。她泪眼婆娑的想往她哥怀里靠,但又受不了那气味,只能哭的更响亮了。 窦昂熙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都怪我不好,不该带你去那种地方的。” “本来....本来就怪你.....呜.....”曲露兰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了堤。 如果不是他说要带她去看烟花,她就不会从坡上滑下来,迎面碰上那沟里的死尸。天知道,她当时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好好好,怪我。” 翁达晞站在车门边,盯着那对俊男靓女,嘴角似有若无的笑了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收回视线,望着屏幕上李湛两个字,接通了电话。 片刻后,他脸色阴沉的挂断了。 他对着苏源邑匆匆说了句:“我有事,先走了。”话落,人已钻进了车厢,发动了车子。 苏源邑发觉他语气不对,扒拉着另一边的车窗问他:“怎么了?” “靳黛丝自杀了,现在送去了医院。” *** 翁达晞风驰电掣的一路疾驰到人民医院,早把苏源邑不准飙车的警告抛诸脑后。他就知道,把靳黛丝关在市局并不安全。 一天二十四小时轮番看守,怎么会让她自杀的? 他崩着脸,推开了病房门。 李湛见他来了,直奔主题道:“人没事了,失血性休克,幸好送来及时。” 靳黛丝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左手手腕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粉色的血丝从里面层层渗出来。她还在输血,人依然处在昏迷中。 “这就是你们的办事效率?”翁达晞气还没消,讥诮道:“别告诉我,是你们亲自给她递上的刀片,让她用来割腕自杀的。” 李湛被他嘲的没了脾气,“她用的不是刀片,而是这个。”他指尖捏着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一个注射才用的细针头。 用一个针头割腕自杀,她是不是疯了? 没错,她本来就是个疯子,而且是个时时想着寻死的疯子。 那这个针头,谁给她的? “是谁?” 李湛摇了摇头,神色晦暗的说:“还没有查出来,不过想让她闭嘴的,左不过那几个人。” 他这话说的很直白了,能在市局里下手,想让靳黛丝闭嘴不开口的,会是谁? 翁达晞瞟了他一眼,高深莫测的问他:“李队长,你怎么想?” 外面走廊守着刑警队的兄弟,病房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两,只有一个躺着昏迷中的靳黛丝。李湛凑近了些,低语道:“马局长说了,抓捕张九阳需要的是确切的证据。行政科的小眼镜虽然被督察组带走了,但要想仅凭他的一面之词给张副局定罪,还是困难了些。”他顿了顿,继续说:“递给靳黛丝的刀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但市局有多少人是他的眼线谁也不知道。我想着,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狐狸,何不把他抓起来,顺藤摸瓜拔出萝卜带出泥,总能找到证据给张九阳定罪。” 他想不明白,翁达晞为何迟迟不下令抓捕狐狸,还放任他在外面逍遥法外。 翁达晞何曾不知道,抓了狐狸就能给张九阳定罪。抓到内鬼,他也能尽快拿到马局手里的卷宗。可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张副局而惊动那条大鱼。 那将得不偿失,功亏一篑。 他撇开视线,落在悬挂在空中的那袋血浆上,意有所指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狐狸身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那晚在波特曼的密谈,李湛从头到尾都听到了。哪怕他是傻子,也猜到狐狸身后有张庞大的贩毒组织。可那是缉毒大队要干的活,轮不到他一个刑侦支队长啊..... 他道:“你是想揪出他幕后的人?” 翁达晞幽深的眼底淬着光,他视线落回了李湛脸上,对着他道:“靳黛丝在市局并不安全,既然有人想要她死,那我们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看好她,让她留在医院或许会更安全。她嘴里的笙哥到底是什么身份尚未可知,还有她和狐狸、张副局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联系我们还没探查清楚。” “所以,她现在万万不能死。” 他又对着李湛耳边轻声说:“想要治张九阳的罪也不是全然没办法,我手里有些东西,或许你会感兴趣。”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里的视频,递给对面的人。 里面女人痛苦的呻/吟隔着听筒传出来,画面是限/制级的三A大片。李湛看的一头的劲,还不忘打趣道:“挺会玩儿啊,身材也不错。哎,你手机里居然藏着这种宝藏?苏主任知道吗?” 翁达晞双手抱胸,不甚在意他的调侃,说:“波特曼六十层,名副其实的销金窟,黄/赌/毒占了两个。”他拿回李湛递过来的手机,说:“这条视频不是通过正当手段获得的,所以无法作为呈堂证供。但是我相信,张副局夜宿嫖/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你想立功,这可是个好机会。隔壁的缉毒大队这个月的业绩还没达标呢,你要不要帮一帮他们?” 他刚还在嘀咕分工明确呢,下一秒翁达晞就帮他把缉毒大队送过来了。这招一石三鸟,可谓妙策如神。 李湛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叫兽,您这招釜底抽薪真是太高明了,不服不行啊。” 其实他知道,缉毒大队总有一天要被调过来协助,但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掩人耳目的方式。 李湛不由得猜测,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要给翁达晞的办案风格评个语,那李湛只有一个字送给他—— 野! 不走寻常路,能找到真相就行。至于用什么方式,不行就打破常规,只要能找到办法就行。 *** 翁达晞从病房里退了出来,他点开了刚刑北南发给他的信息,上面是那家精神病院的简介资料。 经办人是一个叫李笑安的男人,翁达晞记得,他们的正牌院长,就叫这个名字。 他把手机揣回了兜里,打算现在就去找这个李院长聊聊,顺便打听一点关于靳黛丝的事情。就是不知,这位李院长愿不愿意配合了。 住院部的电梯一共才两台,翁达晞站着等了会见迟迟不下来,便没了耐心。他看了眼手表,走向了楼梯间。 从七楼下到一楼,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医院的楼梯打扫的干净明亮,但走的人却不多,很多人宁愿等一等电梯,也不愿多爬几步。 翁达晞轻轻松松的下了三层楼,等下第四层的时候,他发现了异样。 空旷的楼梯间,除了他下楼梯发出的声音外,上面一层也会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始终跟着他。这太奇怪了,不得不引起他的警觉。 他贴着扶手,眼睛望向上面的楼宇,脚下不停。在楼梯的拐角处,他看到了一晃而过的白影。 有人在跟踪他! 居然跟到医院来了,有趣。 他纯当不知,跨步下了楼,推开了一层的安全门。 后面那人听到门开关的声响,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跨下了台阶,推开门跟了出去。 紧接着,他就被一把刀横在了脖子上,被迫用屁股顶开门,退回到了楼梯间里。他额头有冷汗冒出,没想到跟踪被对方发现了。 失误。 翁达晞手持一把黑色的军刀,牢牢的把他钉在了墙上,声音却异常的温柔:“来,告诉我,你是哪家的狗?” 那人被胁迫着,却临危不惧,轻佻的舔着口腔壁,说:“要杀就杀,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哦?这么有骨气?”翁达晞拿刀尖一路刮过他脖子,停在了下巴骨上。划过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珠,再稍微用点力,估计就得血溅三尺,叫上帝都没用了。 那人被他的架势唬住了,真怕他下一刻就割破他的喉管。他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拿眼光瞄他,“我只是奉命来看着你,没想对你怎么样。” 翁达晞问:“奉谁的命?” “不能说。”那人嘴硬道。 翁达晞鬼魅道:“在我这儿,你最好别说这三个字,我有很多种办法能让你开口。”刀尖已经捅破了下巴,陷进去的尺/寸越来越多,他下手的时候一点都没犹豫。 那人吃痛的咬紧了牙关,依然不肯开口。 “你不会杀我的,这里可是医院。”他幸灾乐祸的说道。 “是啊,我可是个守法的人。”翁达晞话没说完,就一把抓起他的头发,朝着身后的墙壁猛烈撞了上去。 “咚——” 头部撞击墙壁发出声闷响,那人做梦都没想到,对方居然下手这么狠厉,两句话没的商量,就动了粗。他被一下撞晕了过去,身体疲软的倒了下来。 翁达晞阴亵的盯着他闭紧的双目,语气冰冷:“你会说的,我向你保证。” 他站起身,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声音已经恢复了刚才的温柔。 “阿邑,我被人碰瓷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温暖 脑袋的钝痛合着一波一波晕眩侵袭着男人的意识。 身边不时传来人交谈的声音,朦朦胧胧似在近前,又仿若隔着山海,让人听不太真切。 “你这刀,钝了些,切割尸块的时候太费劲。”一个人说。 “别急,这只是开膛的刀。等会儿切割尸身的时候,我会换把更锋利的,保证切口工整漂亮。”另一个人回答道。 意识昏沉的男人眉头蹙了起来,他的眼珠在眼皮下疯狂转动着,身体本能的求生欲提醒他要赶快醒来,周身危险。 “呲——” 刀具划开皮肉的声音,像是贴在耳边似得响了起来。 男人惊的猛然睁开眼,头顶刺眼的灯光让他瞳孔皱缩。他想抬手遮挡,奈何,却动不了—— 他的四肢被人分别绑在了床上,仰面躺倒的姿势,让他很像个砧板上的鱼肉。 刚说话的两人还在深入交流中,把男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唯一能动的头部微错开,看到了对面铁架上血淋淋的人/体组织和双手沾满血的蒙面男。 蒙面男脸上覆着口罩,似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余光不经意的向他撇了过来。 男人大惊,来不及细细打量周遭的环境,吓得赶忙闭上眼,躺在原地继续装昏迷。 “这个人的脏器还算完好,可以卖个好价钱。”他听见蒙面男语波平缓的说:“剩下的就没什么用了,尸块就扔到后院喂狗吧。” 另一人同意道:“行,□□不用挖吗?那个也能卖不少钱。” 蒙面男回答他:“活体的会更好,我看旁边躺着的那位就不错。”他顿了下,接着说:“等下我先取他的□□,趁他没断气之前把心脏挖出来。客户指定要的,得赶紧先送出去。” 听到这,男人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心中隐约有个恐怖的想法,如果没猜错,这帮人干的是杀鸡取卵,违法倒/卖/器/官的活计。 而自己,即将成为那只“鸡”。 浓重的血腥味一阵一阵向他飘过来,被肢解的尸体离他只有堪堪半臂距离。身下躺着的铁床泛起冰凉的寒意,一寸寸剐着他的皮肤,死神在朝他步步逼近。 心中的惶恐被无限放大,男人身侧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胸腔里的心脏跳的很快。 有人朝他靠了过来,低沉着嗓子说:“这哥们长得还不错,哪弄来的货?” 是那个蒙面男。 “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在医院里跟了我一路,问啥啥也不说。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弄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不用怕。”另一人说。 听到这个声音,男人立马不装晕了。 他挣扎着想起身,手腕上的皮带扣的很紧,他只能半仰起头。寻了一圈,视线落在了刚说话那人脸上,他忙不迭的出声道:“别杀我,我不是坏人,我可以证明。” 那两人对他突然的出声没半分惊讶,凉凉的视线甩了过来。 翁达晞抄着手,站远处戏谑的看着他,说:“哦?证明坏人不是坏人?”他毫不留情面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对你是什么身份一点兴趣也没有。一个死人,能对我产生什么威胁?” 男人没了在医院时的嚣张,失控的情绪中带着惊慌失措。 对方的话他深信不疑,因为旁边就躺着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如果只是为了吓唬他,那未免也太逼真了。还有他对自己下手时的那股狠辣劲,一看就是个说到做到的狠角色。 他此刻倒希望对方能对他言行逼供,那至少代表着还有谈判的余地。 眼下的情形,对他十分不利。 “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我可以帮你转达给你的家人。”翁达晞好整以暇的说道。 男人因紧张,喉咙干涩,他吞了吞口水,努力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得想想对策,怎么才能让他不杀他? 那个蒙面男不顾他俩的僵持气氛,兀自走向那具开瓢的尸体。他随手托起一块殷红的内/脏/器/官,放在灯下细细欣赏。看在男人眼里,别提多惊梀了。 蒙面男欣赏了没多久,就开始不耐烦的催促:“快点,我要动手了,客户还等着呢。”他凌冽的目光扫过来,像看一只待宰的畜生。 翁达晞抬了抬下巴,指着铁床上的人说:“那还磨蹭什么,动刀吧。”他睨了眼神色不定的男子,不忘加了句:“先把他嘴封上,我可不想听到杀猪的嚎叫。” 蒙面男调侃道:“宝贝,你可真逗,不打麻药直接把人切了,他能不叫吗?要不,先给他打晕再说?” 他俩旁若无人的商量怎么杀人分尸,完全不在意当事人的想法。 男人死命挣扎起来,惊恐的望着拿刀朝他走来的蒙面男,嘴里无意识的大吼着:“别杀我,我说,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但请你别杀我,求你了大侠。” 大侠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回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为了活命你骗我怎么办?” “不会,我要是骗你就不得好死。”男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脑震荡留下来的后遗症显露出来,他恍恍惚惚道:“你要不信,可以去找我妹子。她在第七中初三(二班)上学,她叫季初暖,我叫季初温。” *** “季初温暖两兄妹,从小命运坎坷。他们的父亲是个嗜酒如命的赌徒,把家底输光了不算,还想卖老婆孩子。他老婆一气之下,趁着他醉酒的时候把他推下了楼,自己也坐了牢。”苏源邑把调查到的资料递给了沙发上的人,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接着说:“兄妹两被送到了福利院,后来季初温因频频盗窃,被福利院赶了出来,他妹妹季初暖被人领养,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有联系。” 翁达晞双腿交叠,闲适的坐在沙发一角翻看资料。他穿着一件宽松的开领毛衣,露出了整片锁骨。落地窗外的阳光倾洒在肩头,把他皮肤照的白嫩透亮。他安静的垂目观阅,只有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苏源邑放下水,不动声色的挪到他身后,两手撑在沙发靠背上,闻着他的头发香。 从他的位置,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纤瘦白皙的后颈,还有一路延伸而下,藏在毛衣里的滑腻肌肤。 “你相信他说的话?”苏源邑问他。 资料很快就看完了,翁达晞回他:“从一个街边混混,一跃成了毒贩团伙中的小弟,他的人生经历可谓丰富至极。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他会尽量隐瞒他跟季初暖的关系。”他侧过头,看着他说:“人在极度恐惧中说的话,都是源自于内心的想法。想来,他的确是被吓到了,在那种情况下撒谎,毫无意义。” 为了让季初温不打自招,说出真话,翁达晞想了个最恶心人的办法。 苏主任不知从哪家医院借来具被车撞的不成人形的尸体,当着季初温的面,上演了一场杀人分尸,倒/卖/器/官的戏码。视觉冲击,加上言语威胁,把季初温的心理防线撞的溃不成军。不仅交代了自身的来历,还把指使跟踪他的幕后老板供了出来。 过程虽血腥了些,好在结果完美。 苏源邑问:“狐狸为什么要派他来跟踪你?难道是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翁达晞明面上是为了10.12跳楼案而空降的市局,他国际刑警的身份除了接头的上线和苏源邑,谁也不知道。狐狸怎么会派人跟踪他的? 翁达晞头靠在沙发椅背上,身体放松下来:“如果暴露,那就不单单是跟踪了,他会派人悄悄干/死我。我手里握着靳黛丝,他们恐慌了。不惜让张九阳顶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谋杀她。”他抬起手,迎着阳光搓了搓,沉思道:“让我来猜猜,靳黛丝嘴里的笙哥会不会就是狐狸身后的人?” 苏源邑绕到他对面,抚着下巴道:“很有可能。上次周俊盯梢被你甩了,他们换了个季初温过来,这就说的通了。” 翁达晞却开口道:“我觉得周俊应该不是他们的人。” “什么?” 不是毒贩的人,那会是谁? “你忘了?周俊背景清白,没有吸毒史。一个作息规律,连酒吧都不逛的人,以什么途径攀上的毒贩?”翁达晞不顾他的惊诧,继续说:“违法犯罪的亡/命/徒,还需要用遮羞布来掩饰身份吗?用不着,他们只会以/暴/制/暴。” 苏源邑细思极恐,凉意顺着脚后跟蔓延到后心。他望着沙发上一脸风平浪静的某人,忍不住用脚踢踢他,“你怎么能这么淡定?知不知道你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靶子了?” 翁达晞抬头无辜道:“我不淡定有用吗?敌人在暗我在明,做什么都有人在监视着。这种感觉,我比你还想揍人。” 他也没想到狐狸会盯着他,接下来的行动,要更加谨慎些了。 说到揍人,苏源邑想起了什么。他虚虚的跨坐在翁达晞交叠的腿上,一只手撑着身后的沙发,面对面的朝他阴笑道:“宝宝,季初温后脑勺的伤是你打的吗?” 那一下差点把人的后脑勺撞碎了,幸好力道掌握的好,否则季初温现在人该凉透了。 翁达晞直视着他的眼睛,面不改色道:“不是我,他自己撞得。” 哦!自己能撞成这样?重度脑震荡了都。苏源邑心道我信你个鬼,别忘了我可是干法医的,这种伤我还能验不出来?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苏源邑魂都快吓没了,怎么刚分开就被人碰瓷了?他立马放下手里的活,火速赶到了医院。 见人完好无损的站在那的时候,苏源邑决定素斋三日,以感谢上苍对他的不杀之恩。 “没有人告诉你,撒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吗?”苏源邑捏着他的鼻尖,漆黑的双眸凝视着他。 翁达晞不在乎他的调侃,拉过他的衣领,凑近了说:“匹诺曹是因为受了欺负才说谎的,他是迫不得已。” 他也是迫不得已....... 从来对着他乖巧柔顺的小家伙原来武力值这么强,苏源邑对他伤人的事喜忧参半。庆幸的同时还掺杂着一抹担忧,他亲眼见过他毫不犹豫的开枪杀人。 苏源邑三十年来接受的观念里,被灌输最多的就是治病救人。 杀人,离他太遥远了。 他们两警种不同,面对的犯人也不一样。他无法央求他在面对歹徒的时候做个圣人,说着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这种屁话,那显然不现实。 但他也不希望他手染鲜血,时时拿命去搏。 “阿晞,我害怕了。”他把头抵在他肩膀,低声的说着。 翁达晞呼吸一窒,搂着他轻轻问:“怕你身边躺着的是个恶魔对吗?”他的声音很空洞,像脱离了情感的机器人,“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如果你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 苏源邑低低笑了起来,自嘲一般的说道:“是啊,我后悔了。我只想把你从深渊里拉出来,想给你一个家,让你再也不要去跟那帮坏人博弈,我错了吗?” 他承认自己的自私,想将他的翅膀折断关进笼子里,以后只陪着他,哪儿也不准去。 “翁家,苏家,对你来说是什么?”苏源邑站了起来,被他的语言激怒了,“在你心里,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和你睡在酒店没有任何区别。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真的回过家吗?” 他太“独”了,在翁达晞的概念里所有事情都应该由理性来支配,他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精准计算好了的。有时候他考虑问题的方式甚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如果能抓到罪犯,他会不毫不犹豫的冲出去,哪怕是同归于尽。 至于他死了会不会惹别人伤心,那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翁达晞深吸了口气,把心中的火气压了又压。他站了起来,迎上了他的目光:“你说的对,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根本不配拥有家。” 苏源邑这回是真的被他气到了,站着没动。 翁达晞绕过他,把戒指摘了下来,放在了茶几上。金属碰撞玻璃的声音,砸在苏源邑心头,他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叠资料被翁达晞拿了起来,他没再看身后那人一眼,挺直着肩背走出了门。 直到关门声传来,苏源邑才回过神。 “呯——” 刚走出两步的翁达晞停了下来,他听到门后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 他使劲咬了咬嘴唇,心口传来的钝痛感被他生生压了下去,手里的纸张被他捏变了形。 片刻后,他掩下脸上所有的情绪,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18 04:08:17~2020-04-19 19:2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041668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冷静 翁旭这两天感觉家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具体哪里怪异他又说不上来。 自从被禁足后,他就把房间里的游戏机移到了客厅里。除了睡觉,他的活动区域都在一楼。有时候为了通关升级,他可以打游戏打到到半夜也不回房间睡觉。 他老爹见到他就烦,在他哥的极力怂恿下,终于破格答应他去做偶像练习生。 翁格秉着他想玩,那就让他玩尽兴的心里。把整个投资项目组都买了下来,作为甲方爸爸,翁旭受到了太子般的待遇。 他培训的时候不仅不用住集体宿舍,还有专门的舞蹈和音乐老师来家里亲自授课。他今天刚练习完一段HipHop,甩着头上的汗珠从楼上的练习室蹦跶下来,迎面撞上了正要出门的翁达晞。 “哎,哥,今儿周末你上哪去?”翁旭看他穿戴一新,急着出门的样子,便拦下他问了一嘴。 翁达晞今天穿的很休闲,卫衣外罩马甲,中筒马丁靴扣着裤脚,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他利落飒爽的从翁旭身边飘了过去,惜字如金道:“有事,晚上不回来吃饭。” 嘿,稀奇了。这人以前不回来从来不报备,最近怎么回事? 不仅下了班就回家,往隔壁跑的次数也少了很多。翁旭终于觉得哪不对劲了,最近他没看到隔壁那个讨厌鬼登门找他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他恍神的刹那,翁达晞已经走到了门口。翁旭见他停下了脚步,转头对他说:“上次去市局门口接你那朋友,是不是叫周文涛?” 翁旭拿毛巾擦着汗,朝他走了过来,点了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帽檐压住了翁达晞上半张脸,他没什么表情道:“吸毒被抓了,你以后少跟他来往。”他抬起头,露出那双微挑的眉眼,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如果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来,我就把你游戏机的手柄按钮一个个卸下来,你就用脚打游戏吧。” 翁旭被他威胁的咋呼了起来,扭着毛巾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那游戏机你不也打了吗?为什么光卸我的,还有没有天理!” 他俩虽然在家依然吵,但关系比以前缓和了不少。有时候一起窝在客厅里打游戏,翁旭都会被他无情的血虐一番。 翁达晞没有身为哥哥的自觉,还会添油加醋的打击他:“你技术这么菜,先前跟你组队的人怎么没一枪打死你?” 翁少爷桌子一拍,不服气道:“充钱呗,论装备我还没怕过谁。” 打不过可以跑,跑不过可以充钱呀,这是翁少爷一贯的座右铭。 翁达晞没时间再跟他废话,拿上车钥匙就要出门,结果又被他叫住了:“哥,你最近跟苏家那小子,闹别扭了?” 翁旭不确定的试探他,眼睛不眨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很可惜,翁达晞神色如常,他脸色比刚才还要温柔些,“没有,你有时间管我不如去多跳两支舞。既然那么喜欢当明星,那就要努力,给你的粉丝做个好榜样。” 他甚少会说这些话,今天可能心情好,愿意多叮嘱他两句。 说到粉丝效应,翁旭想到了什么,他踌躇的问:“那个,靳婧她......”问了一半,后半句卡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再提昔日女神,他已是不同的心境。那是他的一道疤,丑陋狰狞,却教会了他识别善恶。 翁达晞知他想要问什么,说:“人生有两大悲剧,一个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另一个是得到了不想要的东西。翁旭,不要让自己陷入过度的循环中,你该往前走。” 年少轻狂时,谁不犯点中二病。等走过了这一段,在回头看看,就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前面还有更多未知的山脉等着自己翻越,那只是生命中出现的一粒砂砾,不至于磨破脚就停滞不前了。 很多事,都是如此。 “知道了。” *** 车库里,翁达晞打开了GTR的车门,他不经意的朝旁边那辆蓝色的迈凯伦撇了眼,匆匆收回了视线。 自那天从苏家出来后,他就再没见过苏源邑。打电话他也不接,发消息他也不回,上下班的时间跟他完全错开。明明就在隔壁,两人却始终不碰面。 一来都忙,二来,他们需要彼此冷静下。 车停在了一家射击俱乐部门口,翁达晞下车前左右看了眼,确定没有小尾巴才进了门。 室内打靶场,今天人不多。翁达晞把鸭舌帽摘了下来,戴着射击用的耳罩和眼镜,站在了3号位置。 他手里拿着一把伯/莱/塔,连瞄准镜都没用,对着25米处的靶子连发了好几枪。伯/莱/塔的后座震的他虎口疼,太久没摸枪,连手感都生疏了不少。 不用看,他都知道前面两枪没上靶。 工作人员朝他比了个手势,他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还好,打中了三靶。 2号位置也站着位哥们儿,见他端枪的姿势非常娴熟,上靶率又高,存了讨教之心。朝他微微凑过来,笑着道:“小兄弟技术不赖啊,是不是常来这玩?” 翁达晞摘下耳罩,朝他看了眼,淡淡道:“还好,你打的也不错。”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这人技术不比他差。 那哥们儿又说:“嗨,我这纯属娱乐爱好,跟你们这些专业的还是不能比的。小兄弟要是愿意,跟你讨教讨教?” 翁达晞点了点头。 那哥们个子比他高半个头,肤色偏小麦,浓眉大眼看上去很精神。他眼尾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一条褐色的疤,大概两厘米的样子,让他整个人多了点痞性。 他走到3号位置,手里拿着一把瓦/尔/特P99,对着他道:“我看你压/枪的姿势挺帅,你指导我一下呗,怎么样才能精准的命中靶心?” 翁达晞站他身侧,帮他把托/枪的姿势矫正,对着他耳边道:“你要有足够的耐心,瞄准,就像等待蛇出洞的那一刻,再射击,不怕打不中。” 那哥们眼神依然盯在靶子上,只不过头微微朝他这边侧了过来,语速很快的对着他低语道:“十天前,他们又出了一批货。数量在30吨左右,销往慕尼黑。” 翁达晞说:“查出对接人了吗?” “莫里斯。” 翁达晞轻嗤一声,接着说:“伯恩的走狗之一,他去了德国?” 那哥们没回他,就着他的手朝靶子发了一枪。过了会儿才道:“尚未查清。”他声音猛然增大,很夸张的说:“哇,打中了,还是兄弟你厉害。” “凑巧。”翁达晞轻淡的说。 “上面让你继续盯着国内,最近刚出了一批货,估计他们不会那么快有动作。” 翁达晞:“嗯,狐狸已经盯上我了,你自己小心。” 他余光瞥到有人朝他们走过来,那哥们也注意到了,笑着对他说:“今儿还有事,下次一起来玩啊,我们找个时间切磋切磋。” “一定。” 刚才朝他们走来的人站到了4号位置,疤痕哥们放下设备很自然的离开了,他们的互动很短暂,谁也没怀疑。 翁达晞留在原地继续旁若无人的装子弹,上膛。等他瞄准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偷偷背着我跟其他男人约会,看来你很快活啊。” 翁达晞:“.......” “呯——” 脱靶了! 苏源邑已经绕到了他身后,长臂环过他,托着他拿枪的手腕,戏谑道:“怎么这么不专心呢?刚不是打的很好嘛?”他贴在他耳边,冷冷的说:“是不是见我来了,连枪都拿不稳了?” 翁达晞就着这个姿势没动,脸冻的比冰块还冷。他心无旁骛,front sight和rear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位置,稳稳的又开了一枪。 命中! 后座震的他手发麻,他收起枪,转头对上了他:“你跟踪我?” “你躲着不见我,我只好这样了。” 苏源邑看着憔悴了不少,眼下挂着黑眼圈。没吃好,没睡好,加上心思过虑,他的下巴都尖了。 翁达晞微微有些心疼,但他面上依旧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苏源邑,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别再跟着我,回去好好休息吧。” 满眼的红血丝,这人这两天干嘛了?光在家自虐了吗? “没有你我睡不着,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苏源邑拽着他手腕不放,死乞白赖道。 我是安眠药吗?翁达晞心中好笑,如果换成以前他就顺着他了。不过现在他们两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清楚,他不想跟他不明不白的吵架,又不明不白的和好。 翁达晞拎着手里那把枪说:“你都看到了,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跟你行医救人的想法背道而驰,我们还是算了吧。” 苏源邑笑了笑,“背道而驰?”他扭过他的身体,就着他的手握住了那把枪。瞄准、射击,正中靶心。 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般顺畅,翁达晞没想到他枪法这么好。扭过头盯着他,眼中满是惊艳。 “你我殊途同归,都是为了抓罪犯,何来背道而驰一说?”苏源邑沉沉的看着他,语气染上了哀怨,“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说你两句就甩脸子。生起气来也不管不顾,还把我们的结婚戒指给扔了。我等了你那么多天,就等来你一句算了吧?” 翁达晞没说话,只定定的望着他。 苏源邑的漆黑的眸子布满真诚,活像八点档的帅总裁,“你要什么我都依着你,就怕你受一点委屈。你说你不是孩子了,可你在我这就是孩子。我自私的想把你藏起来,想看着你慢慢长大。你才二十几岁,为什么要给自己背负那么多东西?”他抚着他的脸,语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叔叔阿姨是走了,可他们把你留给了我,我就是你的亲人。我每天都在等着你回来,你看不到吗?” 里面汇聚了太多深情、柔情,还有让人不容忽视的炽热爱意。 “苏源邑......”翁达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被他几句话击溃了。 苏源邑不管他愿不愿意,还是对着他道:“我是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撒娇生气。但能不能,不要一句话不说就逃跑,躲着不见我。你知不知道,这让我很担心?” 这两天他过的很不好,大多数时候都在自省。特别是看不到,又联系不上他的时候。那种恐惧和难过,犹如让他回到了十一年前。 “.....我”,翁达晞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毫无焦距的四处躲避,“我只是想让彼此冷静一下,对不起。” “那你冷静好了吗?”苏源邑乘胜追击的问他。 翁达晞摇了摇头,直言不讳道:“没有,我想去趟精神病院。” 苏源邑:“.......” ☆、院长 哄人哄到一半的苏主任被一个火烧屁股的电话打断了。 江队长卡着关键节点,打电话告诉他,山里那具烧焦的尸体,可能有“眉目”了。被害人家属来做DNA比对,让他速回。 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如今终于有人过来报案,是一个重大突破。苏源邑顾不上儿女情长,临走时狠狠把翁达晞抱在怀里,万般不舍得说:“宝宝,别再生我气了。你一个人去查案我不放心,我让人跟着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一定要注意安全。” 翁达晞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点点头,轻声道:“你也是,快去吧。” 连日来的苦闷忧愁终于烟消云散,苏源邑在他侧脸上亲了亲,带着恋恋不舍离开了。 苏源邑刚踏进支队大门,就听见里面女人的嚎哭声,合着警员在一旁劝阻的安慰,热闹的不行。 “苏主任,你终于来了。”女实习警犹如见到救星一般,拉着他道:“这,这比对结果还没出来呢,她就哭成这样。要不,您给她说说情况?” 苏源邑见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窝在椅子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嗓子沙哑的快发不出音来了。 他走近,对着女人道:“阿姨,您先别哭了,等化验结果出来了在哭也不迟。” 女实习警:“.......” 她刚为什么要多那个嘴? 不清楚状况的实习生直接撞苏源邑枪口上了,周末被叫过来加班也就罢了,还要充当妇女之友。苏主任自家的小娇妻还没哄好呢,他哪有那个心情。 解剖室,苏源邑在分子机器前忙碌着。江洵站他旁边,抄着手叨叨:“报案人称自己的女儿已经有半个月没回过家了,打电话也一直联系不上,就去学校找她。结果人学校告诉她,他们也不知道这位学生去了哪,无故缺了好几天课,他们班辅导员一直都联系不上人。她妈一听就急了,赶紧报了案。幸好那天我让徐里去派出所报备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 分离器发出“哗哗”的晃荡声,苏源邑手上不停,抽空问:“哪个学校?她女儿叫什么名字?” 江洵说:“理工大的,她女儿叫赵茜。” 理工大?不知想到了什么,苏源邑蹙了蹙眉。 第二具烧焦的尸体确实是一名年轻的女性,因尸身烧毁严重,只能通过骨头和牙齿推断出她的年龄在20-25岁之间。想要辨认尸体的身份,只能通过DNA检测。 晚上八点,结果终于出来了。 那位前来报案的妇女与死者的基因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七,可以确定两人是亲属关系。 女人一听这个结果当场晕了过去。 东浦分局立刻展开专案组调查,去了死者曾就读的理工大做排查。 *** 翁达晞从射击俱乐部出来后,就开车直奔那家精神病院。后视镜里,有两辆车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那是苏源邑派来保护他的。 鸭舌帽下的嘴角翘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翁达晞抬手在自己侧脸上摸了摸。 那里,残留着某人留下的温度,还未散去。 他今天确实被他那番话感动到了,心里有个角落花出了朵小花,盈盈绽放。他这人一向比较悲观,什么事都喜欢先往坏的地方想。分开的这几天,他一度想过算了吧,分手吧,再也别纠缠了。或许两人在一起本就是个错误,不管是家世还是观念,两人都差的南辕北辙。 他想着,等抓到伯恩和那条大鱼,他就离开中国。带着美好的祝福离开他,把他藏在心底,相忘于江湖。 再也不相见,就不会再相恋。 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几栋白色的建筑物渐入眼帘,翁达晞没把车开进去,而是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他徒步走了进去,悠闲的模样像是来逛后花园的。 精神病院里确实有个大花园,只不过寒冬冷冽,很多娇嫩的花草都冻枯了,要等到来年的开春才能满庭绽放。 没有满园春色,却有满园趣味。 就比如现在,两个神智不太“正常”的病友,双双裹着羽绒服坐在花坛边上,鸡同鸭讲的聊着天。 翁达晞双手插/进马甲兜里,晃晃悠悠的靠近他们两,脸上带着十足的趣味打量他们。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说:“我觉得这里有鬼,那个鬼每天晚上都会跑到我床边来,对着我耳朵叫我的名字。现在我都不害怕了,晚上不睡觉专门等他来找我,他会跟我讲很多有趣的睡前故事。” 另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男人讲:“这两天护士给我吃的东西里面有股怪味,肯定是掺了毒药,想害死我。我都连续三天没拉屎了,我的肚子里像怀了个孩子。”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又说:“他前天晚上跟我讲了一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那人还是个皇帝呢,我得想想叫什么。”他咬着指甲,冥思苦想了半天,突然大叫起来:“宋宗宗。” 翁达晞:“.......” 这只鬼的文化普及还不够有深度,难为他了。 穿着蓝色羽绒服的男人丝毫没受旁边人的影响,兀自说着:“从今天开始我就打算绝食了,我要跟他们抵抗到底,直到我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他转头,问旁边那人:“我看电视里生孩子都躺在床上的,我是不是也该躺在床上才能把孩子生出来?” 那人回他:“你说的对,那个狸猫太子就是在床上生出来的。” “嗯,那我今晚就回去生。”另一人受到了同伴的赞同,当即下定了决心。 他们两无缝衔接,天南海北的胡侃,到最后居然能聊到一个话题上,简直是奇迹。翁达晞认认真真的站那听了好久,直到医生寻了过来,把两个病人都嚎回了病房。 翁达晞抬头望了望行政楼的方向,阳光照射在高楼的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身后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身,随后是一个略带年长的声音响起:“这位先生是过来看望家属的吗?如果找不到病房,我可以带你过去。” 翁达晞转过身,看清了来人。 他对着他道:“不用,我已经找到了。”他伸出手,率先打招呼道:“你好,李院长。我是市局刑侦队的翁达晞,来找你了解一位病人的情况。” 李院长看着五十岁出头,脸上带着三分和煦的笑意。他的身量和翁达晞差不多高,伸出的五指干净细长,保养的很好。声音也柔和有度,不急不躁,听了能让人心情跟着平静下来。 “你好,警察同志,我见过你。”李院长坦然的说道:“如果我记性没错,上次你应该来过我们医院,对吗?” 翁达晞不动声色的转了下眼眸,客套的说:“是的,您记性真好。”连他来过医院都能注意到,这位李院长可真“细致周到”。 两人移步到了院长办公室,办公室清香怡人,打扫的干净整洁。一个书柜,一张办公桌和一套真皮沙发。除了这些,还有一束滴着露水的百合花。 翁达晞坐在沙发上,视线从那束百合花上移开。对面的李院长给他沏了杯茶,氤氲的热气飘散在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冷清。 李院长打破平静道:“警官说的靳黛丝女士,的确是我们医院收治的精神病患者。不过很可惜,她早在半年前就消香玉陨了。”他感叹道:“多好的花季少女,年纪轻轻想不开,就走上了这条路。” 翁达晞撇开客套的开场白,直接问道:“靳黛丝住院期间,可曾离开过医院?” 李院长想了想,才答:“是有过那么一次,时间还挺长的。不过后来,她又回来了。病情恶化的很严重,得时时找护士看着她才行。” “哦?您知道她离开过?”翁达晞问。 李院长喝了口茶,幽深的回忆道:“我收诊的每一位病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印象。靳女士病情特殊,所以我就多放了点心。虽然他们都是我的病人,但我却把他们当成我的孩子。” 他语气悠长,平缓的语调很有说服力。正常人听了他一席话,都会觉得心生好感。 “为什么说她的病情特殊?”翁达晞不解道:“我们从她家属口中得知,他们并没有接靳黛丝出去过。当时她离开医院的时候,是谁替她办的手续呢?” 李院长说:“她自己办的手续,我亲自签的字。”他接着说:“她在医院治疗的这段时间,非常配合,病情也得到了很大的好转。她跟我说,她已经有好多年没去看过她妈妈了,她想出去看看她,时间不会太久。在她出院以前,我连续观察了她一年,只要按时吃药控制,她很少会发病。所以,本着父母之心,我就同意了她这个要求。” 靳黛丝的母亲早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谓的出去看看她,难道是去扫墓? “住院期间,没有人来探望过她吗?” “还真没有。” 翁达晞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问:“她第二次住院,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紧盯着对面人,不放过他脸上一丝微表情。 “很糟糕,她的病情复发了不说,还恶化的很严重。”李院长神色自然,努力回忆着几年前的事:“有段时间,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她的情绪很容易就会受到刺激,把我们医院的小护士咬伤过好几次。” “情绪起伏巨大,你们就没怀疑过她?”翁达晞反问。 “你指的怀疑是哪方面?”李院长疑惑的瞪大眼睛。 翁达晞看着他的眼睛说:“比如,她不是她。” 李院长不避讳他的目光,笑了起来,“她当然不是她,精神分裂型人格会根据不同的情况,扮演不同的角色。作为医生,我们能做的就是尊重病人的任何人格,帮助她渡过彷徨害怕的时候。让她相信,她和我们是一样的,是个正常人。”他的笑意并没有消散,依旧停留在嘴角位置,继续道:“我们所谓的精神分裂症,不过是为了逃避正常的生活,逃避焦虑,对付恐惧而形成的一种异常的行为模式。所以,我们在给病人治疗的时候,往往通过心理层面上的安全感去引导她,包容她。而不是通过无止尽的仪器和药物,把她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怪物。” 翁达晞坐正身体,腰背挺了起来。 他突然问:“李院长医德仁心,对自己的病人尽职又负责。那您还记得,一个叫司彬的病人吗?” “司彬?”李院长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说:“不太记得了,也是跟案子有关的吗?如果有需要,我让人去调阅有关资料来给你。” 翁达晞撇开目光,摇了摇头道:“不用麻烦了,他人已经死了。” 气氛凝固了。 “......呃。”李院长惊愕了片刻,说:“这样啊,听到这个消息着实太遗憾了。像我们这么大年纪的,是能活一天是一天。可偏偏小年轻,有大把美好的时光,却不能够重视自己的生命。哎......” 他无尽感慨,惹的对面的翁达晞在心底嗤笑一声。 司彬是不是小年轻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老家伙,演的真像。 翁达晞决定起身告辞,他故意慢吞吞的说:“靳黛丝还有个同卵双胞胎的姐姐,李院长可能没见过,现在就关在我们市局里。”他眉角微挑,道:“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依靠DNA技术,就能以假乱真了。” 李院长满脸疑惑,不解的分析着他话里的意思。 “今天麻烦您了,李院长,告辞。”翁达晞手已经搭上了门把。 身后的李院长突然道:“有时候,真真假假只有拨开外面那层壳才能看的到。”他人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语调轻柔道:“翁先生,你是个特别优秀的人。我相信你会剥开那层壳,还死者一个公道的。” 翁达晞意味不明的盯着他的笑脸,心中没来由一凉。 李院长替他打开了门:“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你慢走,我这就不送了。” 翁达晞从大楼里走了出来,楼上的玻璃窗后始终有道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他没回头,脚步不停的出了医院大门。 办公室里,李笑安面带微笑的看着那抹背影逐渐汇成一个小点,直到消失不见。 他微笑的嘴角此刻终于放了下来,他走到那束百合花前,抚摸着白色的花瓣,嘴里喃喃自语道:“长得可真像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巧合 理工大女生宿舍 走廊里簇拥着一帮女生,三两个围成一圈小声交谈着,眼神时不时扫向201寝室里进出的警察。她们新奇中夹杂着害怕,特别是得知了那名叫赵茜的女生,被人杀害身亡的消息。 凶杀案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虽然人不是死在宿舍里,但心理上始终觉得膈应。有好几个女生都开始嚷嚷着要换宿舍,想离201这个不祥之地远一点。 201是六人一间,分上下铺。住在里面的女生已经被请了出去,寝室里勉强算的上干净,没有出现男生宿舍臭袜子满天飞的情景。 苏源邑视线扫过凌乱的桌面,上面铺满了小女生用的面膜化妆品,还有刚直播完没收起来的手机支架。他把勘察箱放在了地上,指了指赵茜睡的那张上铺:“山,干活了。” 张晓山小狗腿,拿着勘查工具就开干了,嘴里不住嘟哝着:“师傅,这能采集到啥,这里又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苏源邑走到赵茜那张书桌前,见上面摆着一台笔记本,几本教材,一面小镜子,还有些口红化妆品什么的。他随手拿起一支口红,转着黑色的方管看了一圈,“TF是什么玩意儿?” 张晓山看了眼他手里的口红,边忙活着边答:“一个大牌口红,价位在300-600之间。” “哟,你还懂挺多。”苏源邑逗他:“是不是最近交女朋友了?” 上铺铺着碎花床单,一看就是女生才会选的床品。张晓山很快就采集完了,他从床边的梯架上下来,走到苏源邑身边,说:“哪能啊,要有女朋友我做梦都能笑醒了。我们干痕检的最重要就是观察入微,对生活中的一点细枝末节都不能放过。上次去唐郁家搜查,我看她化妆柜上摆了满满的口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搞代购呢。所以我就好奇,研究了一下。”他嬉笑着道:“你看,现在派上用场了吧。” “嗯,孺子可教,有长进。”苏源邑毫不吝啬的夸他,又说:“赵茜家庭背景普通,一个大学生勤工俭学,能买的起大牌口红?” 普通的大学生一个月生活费也就一两千的样子,一支口红抵得上一个星期的饭钱了。虽说女生爱美是天性,但依赵茜那种家庭背景,苏源邑觉得她的消费观和她的经济实力明显不符。 赵茜家在华城最偏僻的一个区,再往东走就要出华城了。她爸爸三年前得了尿毒症,家里本就不富裕,他没好好好治,拖着拖着就病逝了。为了供她上大学,赵茜的母亲来市里找了份工作,是在58上干家政的。干的好,每个月收入能有一万出头,母女俩倒也过的去。 为了离女儿近一点,赵母在外面租了间小房子,方便女儿每个周末能回家住两天,给她做些好吃的。 以往都是这样,但不知道为何,赵茜连续两个周末都没回家。上次她在学校被一个疯子挟持,差点从高楼上摔下来,已经让赵母吓得魂不舍设了。 疯子后来被赶走了,但赵母不放心,着急忙慌的赶去派出所报了案。 结果民警告诉她,有一具烧焦的女尸年龄和她女儿相符,问她要不要去做个DNA检测。 怀着忐忑和不安,她踏进了刑警队的大门。 上天没有怜悯这个可怜的女人,先是让她失去了丈夫,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女儿。 她当时就觉得,天塌了。 201寝室一共住了五个人,其中有两个去上课了。剩下的两位女生,正被刑警拉着在门口做笔录。 “赵茜平时都跟谁来往密切?”阿宝神色肃然的问对面两人。 俩女生第一次接触刑警,被他们身上的铁血煞气唬的不敢大声说话。其中一个唯唯诺诺道:“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所以关系一般。她人挺好的,但不怎么喜欢跟女生玩。” “不喜欢跟女生玩?什么意思?” 另一个女生说:“就是她喜欢跟男生玩。” 阿宝问:“她的私生活很混乱吗?平时呆在宿舍的时间多不多?” 刚才那女生犹豫的回答:“不太清楚。她是医学系的,平时跟他们系里的学长们关系走的近。” “你们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之前,就周五放学的时候。她每周末都会回家,我们都知道。” “她有男朋友吗?有没有说过要出去约会什么的?” 女生瞄了眼刑警,支吾的说道:“没见过她有男朋友,但很多人都说,她喜欢他们班的任课讲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劲爆,师生恋啊! “他们班讲师是谁?” 女生回答:“窦老师。” 另一个女生拉了拉她,纠正道:“是窦昂熙教授,他已经评选上副级教授了。” 她们的谈话,一字不漏的被门里的苏源邑听到了。 张晓山望着他突然阴沉下来的脸,瑟缩的问他:“师傅,你怎么啦?没事吧?” *** 白板上,写满了案件分析图。彩色的白板吸下是一张张照片,黑色水笔的箭头停在了“李笑安”的名字上。 翁达晞刚洗过澡,穿着睡袍站在白板前。他盯着那三个字,入了定一般,目光空洞无焦距,不知在想什么。 司彬、朱晓奈、靳黛丝、翁旭、伯恩,还有......白杨!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构架着整个人物关系,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 司彬在审讯的时候,无意中透露了他父母死亡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的?他为什么要去杀朱晓奈? 靳黛丝陷害翁旭,她说因为自己是翁旭的哥哥,为什么?是谁指使她这么干的? 还有他母亲的那把琴,怎么会落到伯恩手里?能跟伯恩有所交涉的,除了“他”还有谁? 那自己要抓的那名毒枭,会不会与当年杀害他父母的凶手有关? 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翁达晞睁开了眼。 跟李笑安交谈后,他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对方特别擅于伪装,李笑安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靳黛丝自己能整的出这么大一场戏?别逗了,她身后的人除了那个叫笙哥的,现在只有李笑安嫌疑最大。 “......李笑安。”翁达晞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他总觉得有一条很重要的线就要被抓住了。若隐若现,看似触手可及,但实则八竿子打不到一处。 卧室门没关,楼下传来翁旭大呼小叫的声音,然后是脚步上楼声。 翁达晞把墙上的投影布降下来,遮住了白板。等他转过身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朝他走了过来。 没等他看清是谁,就落进了一个怀抱里,鼻尖充盈着熟悉的味道,还有从外面裹进来的冷气。 “怎么过来了?吃饭没有?”翁达晞被他抱着,乖巧的贴着他问道。 苏源邑声音有些疲惫:“吃了,想你就过来了。” 吵架的事两人绝口不再提,又恢复到了以前你侬我侬时。 翁达晞抬头,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今天案子办的顺利吗?累不累?” “嗯,死者的身份确认了。”苏源邑放开他,坐在了身后的床上,声音带着低气压的沉闷。 看他这幅样子,想来案子很棘手。 知道他累了,翁达晞站在他两腿间,用手帮他按摩着太阳穴,问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苏源邑抱着他的腰,闻着他沐浴后的体香,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很多天没睡好觉了,身体的疲累加上精神上的,让他脑袋迷糊。 太阳穴上按着的两只手让他放松下来,此刻,他有些昏昏欲睡。 他含糊不清的问:“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 翁达晞停了下来,看着他头顶的发丝说:“什么巧合?” “死的那个人,是小兰男朋友的学生。赵茜尸体被烧毁的第二天,就被他们撞上了,让人不得不怀疑。” “你说什么?”翁达晞惊愕,退开了些,看着他问:“烧毁的尸体是赵茜?” “是啊,怎么了?”苏源邑不明白他反应怎么这么大,关注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嫌疑人吗,怎么扯上死者了? “是挺巧,我入职的第一天,在理工大救下的女学生,就叫赵茜。”翁达晞哂笑道:“当时挟持她的人,是一个精神受过刺激的疯子。我还记得,他嘴里喊过“烧死”的字样。” 苏源邑激动的站了起来,把着他肩膀问:“那个疯子在哪?凶手会不会就是他?” “疯子确实有嫌疑,不过,他为什么要三番四次的找上赵茜?” 第一次挟持她,第二次干脆烧死了她。难道赵茜跟他女儿的死亡有关系? 他问:“赵茜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尸体烧毁的太严重了,我从她的骨骼上发现,她死前受过虐待。身上有多处击打伤,肋骨还断了两根,所以我给出的尸检结果是内出血过量引起的休克死亡。”苏源邑说。 翁达晞听他话里有话,问:“你在怀疑什么?” 苏源邑说:“两具烧焦的尸体都呈现了外力击打伤痕,死者又同为女性。”他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道:“我怀疑,她们死前受过性/虐/待。” 翁达晞已经拿起手机,翻出了通讯簿。 “你在给谁打电话?”苏源邑问。 “帮你找外援。”翁达晞抽空回了他一句,手机那端有人接通了,“李队长,上次理工大那个疯子,你给他放哪儿去了?” 苏源邑笑着缠了上来,顺着他的后颈一路啃,手也不老实起来。 翁达晞挂断电话,一掌拍开他乱摸的爪子,“关门了吗?” 这里可是翁家,翁旭那小子最近时不时会蹿来他房间。那厮习惯不太好,进来从不敲门。 翁少爷不经说,话音刚落人就上来了。 他斜着眼站门外,对着苏源邑满脸嫌弃道:“谁准你来我家的?不要脸。” 苏源邑插着腰回他:“我来我媳妇儿家,老丈人都没说什么,关你啥事儿?” 翁达晞见到他俩吵就头疼,他转过头问:“你还回隔壁吗?” “不回了,今晚我就睡这儿。”苏源邑存心不让人好过,四仰八叉往大床上一躺,不起来了。 “哎,我说你这人脸皮够厚的,你自己家没床吗?”翁旭走了进来,挑拨离间道:“你看这人澡都不洗躺你床上,哥,你快把他赶走吧。” 翁达晞双手抱胸,踢了踢躺着那人,支使他,“去洗澡睡觉。” 翁旭:“.......” 狼狈为奸的坏人。 翁旭骂骂咧咧的走了,翁达晞为了安抚他暴躁的心情,答应帮他打掩护,让他偷溜出去玩一会儿。 “你俩现在关系那么好了吗?”苏源邑擦着头发,臭美的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翁达晞给他拿了条内裤,往床上一扔,问他:“要不要让人去隔壁给你拿衣服,明天要穿什么?” 苏源邑披着睡袍走了过来,拉着他往自己腿上一坐,“反正都要脱,就别穿了吧。” 臭流氓脸皮越来越厚,翁达晞躲开他袭过来的香吻,站了起来,“你先睡,我叫人去给你拿衣服。” “好,那你快点上来。” 苏源邑没等到他上来,人已经累的睡着了。翁达晞站门外听了会儿,确定他熟睡后才进来。 他把灯都关了,摸着黑躺到苏源邑身边,在他熟睡的侧脸上亲了亲。 “晚安,好梦。” 熟睡那人条件反射的把他搂进了怀里,一夜好眠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要不要来猜猜是谁放的火? ☆、朋友 瞎忙活了好几天的苏源邑,终于在翁达晞的“闺房”里睡饱了。既然睡饱有了精神,那就得找点事情来消耗消耗体力。 怀里的人背对着他依旧在酣睡,苏源邑看不到他的小萌脸,索性徘徊在他脖颈间。 他第一次发现天竺葵的后调原来这么好闻,怪不得上次他说喜欢。 因为职业的关系,法医对鼻子的灵敏度要求极高,他平时很少会喷男士香水什么的。所以,沐浴露的香味就成了另类“香水”。 睡袍的带子被他的大掌解开了,半边香肩裸露出来,他亲亲亲...... 那人没半点反应,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过,任由他胡作非为。 苏源邑嘴角勾了起来,贴着他耳边说:“还要继续装睡吗?” 翁达晞闭着眼睛,声音有没睡醒后的慵懒,“你知不知道你很烦?我很困。” 昨晚上他躺下过了很久才睡着,一大早又被这人弄醒,什么气都能压一压,唯独起床气不能。 “那你睡吧,我伺候你还不行么?”那人在后面一本正经的说。 翁达晞被他气笑了,从鼻子里哼唧了声。那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还让他怎么睡? 这人真是够要命的! “你可以闭上眼享受老公给你带来的服务。”苏源邑已经好几天没跟他做过了,忍的难受,下/面蹭着他,嘴里还不老实,“全身心的按摩,保准你舒服。” 翁达晞提醒他:“那你声音小一点,叔叔和翁旭都在家。” 他不敢保证房间的隔音效果有多好,隔壁和对面都住着人。万一给他们听到了,就羞死人了。 苏源邑听完反而高兴起来,诱哄着他道:“这样不是更刺激吗?禁忌之恋,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沸腾你个鬼啊,翁达晞彻底服了他了。 “嗯,今天我们换个姿势,尽量不让你发出声来。” 翁达晞觉得他像个恶魔,让他无端抖了一下。 困意被彻底驱散,翁达晞牙齿死命咬着下嘴唇,脖子被他掰了过来,“啧,找到了呢!!” “......你......” 苏源邑咬着他的后颈,惩罚性的问他:“我不在的时候,想我吗?” “......想的。”翁达晞抽空回了一句。 “哪儿想?”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嘶.....你属狗的吗?”这人牙齿这么尖利,是想咬死他吗? “问你话呢?” “那儿都想。”翁达晞被他搞的焦躁难安,转头狠狠瞪他。 “唔.....苏源邑,你疯了吗?” 苏源邑抓着他的腰,恶狠狠的说:“我得让你长点记性,下次再跑,我就淦的你下不了床。” 翁达晞抓着他的胳膊,指甲陷进了他肉里,前额的黑发被汗打湿贴在了额头上,“你变了,对我一点也不温柔,我要生气了。” 他撒起娇来的样子真是让人爱死了,毫无威慑力。 嗯!猫科动物惯爱挑逗自己的猎物。 苏源邑退了出来,正面对着他,把他嘴唇咬的通红,“你没听过秋后算账吗?”他用眼神威胁他,“自己缠上来,主动点。” “刚谁说的伺候我?就你这态度我能给差评吗?”翁达晞抱着他脖子,染着情/欲的小脸粉粉的,比他冷着脸的时候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行啊,那我就做到你给我好评为止,我今天有的是力气。” 翁达晞:“.......” 他昨晚就不该放他那么早睡觉。 *** 等他洗完澡下楼的时候,苏源邑已经穿的人模狗样,坐在桌前陪翁格吃早饭了。 早餐很丰盛,苏源邑第一次留宿翁家,受到了新女婿般的待遇。 翁达晞看两人相谈甚欢,坐到了他身边。 翁旭迷糊的打着哈欠已经走到了餐桌前,见到他对面坐着的人,立马不高兴起来:“操,看到他我就食欲不振,不想吃了。”他转身就想走,被翁格叫了回来。 四个男人终于凑成了一桌麻将,坐庄的翁格今日一脸慈爱,自己又多了个便宜儿子,让他别提多高兴了。 翁旭一脸奔丧的表情,面前的早餐顿时食之无味起来。 臭老头,高兴个屁! 苏源邑才不管他的臭脸,殷勤的给身边人倒牛奶,把抹着黄油的面包递了过去。 “我让李湛给你调了卷宗,是疯子他女儿夏宝拉的。”翁达晞喝了口牛奶,不太想吃干干的面包。 跨局经办案件需要经过上层审批,翁达晞帮他开了后门,直接省了一道程序。这不是因为他面子大,而是案件早就结案了,夏宝拉是自杀的,卷宗只作为观阅。 苏源邑不着急,盯着他一口未动的食物,提醒道:“消耗的体力需要补充营养,快把早饭吃完。” 翁达晞:“.......” 他能不能闭嘴别说话! 幸好那两位没听出来,否则他能钻桌底下去。 翁格好奇的问了一嘴:“阿邑,你们局最近很忙吗?”昨晚回来就看他一脸疲惫,想来是没少加班。 “嗯,出了一起连环杀人案,还没找到凶手。”出于案子的保密性,苏源邑不敢说太多。 “忙归忙,也要注意身体。你们做一线刑警的不容易,出门在外面办事一定要小心。”苏家的两位都不住山水城,翁格就是两孩子的爸爸,他不放心的叮嘱他们。 苏源邑极为尊敬的回道:“放心吧叔叔,我们会的。”他想起什么,侧过身,问身边人,“你找到李院长了吗?” 翁达晞夹着一个煎蛋,说:“找到了。”他咬了一口,半熟的蛋液流了出来,甜甜的。他看了一眼翁旭,简洁明了道:“帮她的人,我怀疑就是李笑安。” “咚——” 他话音刚落,就传来清脆的声响。 翁格的咖啡勺不小心被碰到了地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佣人过来及时清理了,又给他重新换了杯新的咖啡。 翁达晞不经意的看了眼上座,发现翁格的神色不太对。 果然,翁格就着他刚才的话题,问他:“阿晞,你说的李笑安是谁?” 翁达晞放下刀叉,回答:“是一家精神病院的院长,怎么了叔叔?” “哦,没什么。就是听到名字,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一个朋友。”翁格不甚在意的说:“可能不是同一个人,毕竟我那朋友很多年前就出国了。” 翁叔叔的朋友?很多年前就出国了? 翁达晞呼吸急促起来,他一动不动的盯着翁格,忙不迭的问他:“叔叔,你的朋友也叫李笑安? 翁格被他严肃的神情愣住了,半饷点点头,说:“对啊,怎么了?” 三人都不解的望着他,苏源邑在桌下抓着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翁达晞回过神来,视线落在没吃完的蛋白上,恍惚的摇着头说:“没事,突然想到了案情的一些线索。” 他再没了吃饭的心思,只想快点找到李笑安,去跟他确认一些事情。 *** 李笑安不在,出国参加交流会了。 是真的参加交流会还是跑了? 翁达晞抓着方向盘,指骨因用力而泛白。如果可以,他真想追到国外,大声质问他。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他们? 可他没有证据,一切都是他的猜测。猜测一半都是建立在臆想之上的,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先入为主,以免误导了自己的判断。 眼下,只有拿到当年的卷宗,他才有机会找出真相。张九阳已经被拘了起来,能不能撬开他的嘴,就要看用什么办法了。 翁达晞点着火,朝市局方向开去。 为了防止他飙车,苏源邑又给他换了辆安全性能高的车—— 奔驰G500。 开惯了跑车的人,蓦然换成笨重的大G,让他很不适应。他的腿没江洵那么长,从车上跨下来的时候没有那么飒爽英姿。 所以,他对这辆黑不拉几的车没半点好感。 苏源邑是个疯子,爱他爱到控制欲极强的疯子。 而自己是个傻子,心甘情愿被他控制着的傻子。 疯傻配一对,才能更和谐。 ☆、失踪(这章都是案子) “这是夏宝拉自杀案的所有资料。”办公室里,李湛把一个黄色的文件袋递了过去,嘴上不忘调侃他:“虽然苏主任是我们翁大教授的家属,但你看完还得还给我哈,我们要归档的。” 按理说,理工大的案子应由市局来主导侦办。但两起抛尸的地方都在东浦区,案件市局和分局都能管,但分局受市局领导的指挥。从区域上来划分,市局监管,分局经办。 苏源邑接过资料,翻着白眼回了句:“切,你们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干活的永远是我们这些基层,功勋奖金是样样轮不上。”他撑着办公桌,问道:“夏洛诚从医院出来后,去了哪?” 夏洛诚是夏宝拉的父亲,也是挟持赵茜的疯子。他从教学楼顶掉下来后,就被送进了医院。期间,一直和警察念叨着自己的女儿是被人杀害的,凶手就藏在学校里。 夏宝拉死于两年前,死前在女生宿舍里吞食了大量的安定药物。警察排查了一圈,没发现有他杀的痕迹,最终判定她是自杀的。 自从女儿身亡后,夏洛诚大闹学校,要求校方给他一个说法。人警察都说了他女儿是自杀,校方觉得他疯疯癫癫,就把他开除了。他老婆一气之下跟他离了婚,也跑了。 经历了家破人亡,夏落诚彻底疯了。两年来,他徘徊在理工大门口不肯离去,所有人都对这个衣衫褴褛,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敬而远之。 不知为何,他那天突然发疯,挟持赵茜上了楼顶,差点把人小姑娘摔死。 “他精神受过刺激,确实不太正常。但要说完全失了理智倒也不像。”李湛回忆着在医院跟他的谈话,说:“他坚信他女儿是不可能自杀的,还说杀她的人是理工大的老师。” “是谁?”苏源邑问。 李湛撇着嘴摇了摇头,“他自己都说不清是谁,这不是扯淡呢吗” 苏源邑:“.......” “他的证词没有任何依据性,所以连翁教授都没办法受理,只能把他放了。” 连阿晞都没问出什么,想来夏宝拉的案子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人的执念是会改变他的想法的,执念越深,越是容易陷在里面出不来。到最后,催眠着自己都深信不疑。 *** 苏源邑揣着卷宗回了支队,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江洵拉去了理工大。 理工大门口,跪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妇女。她手上举着用黑墨水写的字牌,大概意思是让校方给自己一个说法,还自己女儿的命来。 这人正是赵茜的母亲。 身边不时有学生走过,对着她指指点点。校办主任急的满头大汗,蹲在她身边好言相劝,让她赶紧起来,有话好好说,不要跪在这里。 “你们不去上课在这干嘛,去去去,不准看。”主任怕学生受影响,开始轰人。 赵母哭的梨花带雨,沙哑着嗓子叫道:“你们还怕影响?就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她哭的泣不成声,抓着主任的衣服不肯撒手,“我好好的闺女送到这来上学,她怎么会被人害死的呢?你们学校要负责,要给她偿命。” 她求告无门,警察局又迟迟抓不到凶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能干啥?只能来学校闹,反正她也不想活了。既然如此,大家都别想好过。 主任被她拽着领子,形象狼狈不堪,只能苦着脸安慰她:“我知道您心理不好受,但赵茜真不是我们害死的。学校里那么多学生,凶手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她?这您得问警察去不是.....” 赵茜在学校的风评他都听说了,如果真是个好学生,怎么会三番四次被人盯上?她是失踪被人杀死在校外的,他们学校无辜受此牵连,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我不管,如果不是你们监管不到位,我的孩子会死吗?就是你们的错。”赵母嘶声力竭的反驳他,巴掌狠狠的甩在了主任脸上。 好家伙,动手了。 保安赶紧过来拉人,一时间校门口哭吼声乱作一团。很多来看热闹的学生不嫌事大,掏出手机开始拍抖音。 苏源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跟着江洵快步走到风暴中心,拉开了纠缠的两人。 警员很快驱散了看热闹的学生,江洵拉着脸上五个巴掌印的主任在了解情况。赵母被实习警搀到了警车旁,连声安慰着。 苏源邑走过去,对着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赵母柔声道:“阿姨,您失去女儿的痛苦我们能理解,但您这样闹起不到任何作用。不仅如此,还会给警方办案带来影响。”他望着校园深处,眉目深沉的说:“说不定,凶手就藏匿在人潮里看好戏,这无疑是打草惊蛇。”他转回目光,对着面前的女人,坚定的说:“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会尽快找出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 赵母神情恍惚,垂落的头发丝遮在半边脸上。丧女之痛使得她身形消瘦,犹如一具失了魂的傀儡。她靠在车门上,有气无力的说:“我也想相信你们,可这都过去多久了?我的小茜尸骨都凉了,凶手依然逍遥法外。”她无神的眸子看着眼前英俊的警官,带着凄凉的渴求道:“我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杀我女儿的凶手偿命,你们不是警察吗?你们能不能帮我找出凶手?我求求你们了。”说着,她又要跪下来,被苏源邑和实习警赶紧扶住了。 “阿姨,我向您保证,一定找到杀害赵茜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年轻的法医脸上带着郑重的宣誓。 赵母哭干的眼眶又涌出泪来,她泪眼婆娑的望着阴沉的天空,聚集的乌云范围在不断扩大,天边有一晃而过的闪电。阴霾让人喘不过气来,绝望超越了死亡的凝息。 这糟糕的人间还真是脏透了呢,是该好好洗一洗了。 *** “这是从学校调取到的监控。”会议室里,江洵手持遥控器,沉着嗓子道。 画面里显示,12月23日下午6点18分,赵茜从校门口出来,然后步行至600米的公交站台等公交车。五分钟后,她上了27路公交。 27路一共有34站,线路贯/穿华城两个片区。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趟车并不是赵茜平时回家的线路。那她坐27路是要去哪? 曾聪手速很快的在键盘上走了一圈,调出从公交部门那截取来的监控录像。 “她从红三公路站下了车。” 不仅如此,她还在路边的水果摊上买了些水果,拎在手里。显然,她这是要去看望谁。 苏源邑依稀觉得红三公路有点熟悉,他抖开手里的资料,视线很快的在纸张上浏览,随后眸子亮了起来,“夏宝拉生前的住址填的就是红三路86号。” 有人问:“她跑去那里干嘛?夏宝拉早在两年前就死了,难道她们认识?” “说不定她是去找夏洛诚的。”苏源邑猜测道。 江洵摩着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须,锁着眉道:“不应该啊,夏洛诚不是还挟持过她?对一个差点弄死自己的疯子,正常人都会有多远躲多远吧?” 苏源邑也觉得奇怪,她放了学不回家,跑去那个地方干嘛?如果不是为了找夏洛诚,那还会有什么目的? 他翻开了从市局调来的资料,里面有一沓是夏洛诚住院时候的笔录。他瞄过出院日期,很笃定的说:“我觉得她就是去看望夏洛诚的。” 夏洛诚的出院日期是12月21日,赵茜12月23日出现在红三路明显不是巧合。 红三路比较偏僻,相当于郊区了。这种城边户大多都是宅基地,不像市里的那种产权房。不管从房屋建设还是配套设施来说,都能用一个字形容—— “乱”。 治安是好的,主要是弄堂里的路况。如果不是住在那片的当地人,很容易走进去就迷路出不来。路边的小吃店也好,水果便利店也罢,都是那的住户无照经营的。小本买卖,自然也不会遭到城管的驱赶。 赵茜去的时间点接近傍晚了,加上红三路的天眼监控没有遍布整个区域。所以当晚,没有拍到她返程的任何录像。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当晚就被夏洛诚给杀了? 去夏洛诚家排查的刑警得来消息,说夏洛诚人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搜遍他整个住所,都没有出现鲁米诺反应。 没有鲁米诺反应不代表人就不是他杀的,掐死,敲晕,这些都不会溅血。 从挟持到探望,再一个死亡,一个失踪。所有的证据指向都在夏洛诚一人身上,难道他是畏罪潜逃了? 案件透出重重迷雾,所有线索都在夏洛诚的失踪上戛然而止。 苏源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如果按照正常的推理,赵茜的死亡是夏洛诚所为,那第一具焦尸呢? 第一具尸体的身份尚未确定,但从作案手法来推断,两起案子是一人所为。抛尸需要工具,从现场提取到的轮胎印是小轿车,可夏洛诚穷的叮当响,哪来的汽车? “欸,你们快看,这是不是夏洛诚?”曾聪突然叫了起来,引的会议室里的人都看了过去。 这个监控录像是北理工大学一处后门拍到的,顶着一头稻草窝的夏洛诚站在监控不远处的位置和对面一个男人在交谈。 男人背对着监控,看不清正面。但从他的站姿和西装革履的衣着来看,是个干净的体面人。两人在后门处交谈了能有十来分钟,诡异的是,这十来分钟夏洛诚精神都表现的很正常,情绪平稳,跟男人说话的时候还不住频频点头,有问有答。 没多久,夏洛诚就独自离开了。男人没有回头,径直走向了理工大校内,失去了踪影。 所有人都好奇,和他交谈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苏源邑对着疑惑不解的江洵说:“我想,我们应该再去一趟理工大了。找到那个男人,说不定就能知道夏洛诚在哪。” 江洵同意。 “对了,这是什么时候拍到的?”苏源邑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拧开钢笔记下了这条重要线索。 曾聪说:“这不左上角有时间么?12月21日15:34.” 钢笔的墨水晕透了雪白的纸张,苏源邑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他唰一下站了起来,木着脸对技侦快速道:“赶快查清楚夏洛诚失踪的具体时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迎着会议室里众人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怀疑,凶手很可能不是夏洛诚,而是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感谢在2020-04-22 00:32:56~2020-04-23 16:5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江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演戏 为了排查,职工会议室被临时征调成了审讯室。从监控中拍到与夏洛诚交谈的男子,除了背影外,样貌年岁均是不明。 江洵把理工大所有在职的男性教师都聚集起来,除了胖成猪的不符合形象,其余人都要挨个接受问询。 苏源邑双臂环胸,站在走廊外的窗台边看着里面的众人,视线落在了一道熟悉的背影上。他的眉头自始至终都没舒展过,心里的不安和疑惑逐渐凝重。 会不会就是他呢? 他想。 那天奔上楼顶解救赵茜的人是他,发现烧焦尸体的还是他。还有监控里那道背影,相似度是那么高。 想到小兰那个丫头,苏源邑掩下焦躁的情绪,转过身下了楼。 他没看到,正当他转身的刹那,里面那位戴着眼镜的男子转头朝他望了过来。隐在镜片后的眼神阴郁不明。 苏源邑去了校方监控室,曾聪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边调边碎碎念:“什么玩意儿,你们自己装的摄像头不知道吗?”他烦躁的拿笔点了点画面,对着管理监控的保安道:“就后门的位置,这,这儿......对,这里有没有其他摄像头?调给我看一下。” 保安只是个管监控的,不是技术流,操作起来难免笨手笨脚。 “后门就只有两个摄像头,另外一个时间忒长了,拍出的画面不是很清晰。”保安的手速慢的像乌龟,曾聪用力抓了抓头发,终于忍不住从他手里夺过了鼠标权。 “哎哟我/操了,这渣像素快赶上我奶的老花镜了。” 苏源邑好笑的摸了摸他头。看看,看看,一帮好苗子,全让江洵给带歪了。 曾聪手速很快的把周边所有监控路段压缩了下来,边看边摇头:“不行啊苏主任,这个拍的一点都不清楚。” 苏源邑头凑了过去,看着模糊的监控画面道:“送去物证鉴定中心能恢复吗?” “可以是可以,但他们喜欢玩限量级的龟速赛跑.....”曾聪看了眼旁边的保安,“跟这位的手速有的一拼,而且还不一定能高清锐化。” 保安:“......”警察就可以人生攻击吗? 不能高清锐化,那还是看不清正面,白忙活。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监控室来了位不速之客。苏源邑一看来人,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云念海也很惊诧,怎么在这还能碰上“熟人”。想到之前自己在波特曼接待的第一位客人,他就害臊的脸红起来。 “苏,苏警官,你怎么在这啊。”云念海腼腆的朝他打招呼道。 苏源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来查案子。”他摩挲着下巴,“云念海,我记得你是学计算机的吧?电脑玩的很溜?” 同样电脑玩的很溜的曾聪,不住拿眼神打量这位青葱小伙。想当年,自己在大学里也是个学霸人物,出来后惨遭刑警队一轮又一轮的毒打洗礼,成了个人形数据硬盘。电脑不离手,走哪带哪,老婆都没这待遇。 啊呸!没老婆,刚想起来自己是个光棍。 云念海不知对方要干嘛,踌躇的点了点头。他来监控室是为了找丢失的ipad,那是他姐之前给他买的。他去上自习课的时候不小心给弄丢了,只好来监控室翻记录。 “你们校园后门还有没有其他的监控?”他指着监控里的死角问:“除了这个地方。” 云念海看了看,不确定的挠头道:“有,有的吧。” 理工大的前门是大马路,后门通着美食街。有时候他们不高兴吃食堂,中午就会跑去外面打牙祭。至于为什么会知道哪里有监控呢?那是因为逃课出校门,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在哪?”苏源邑两眼放光。 云念海说:“鸡公煲对面。” 鸡公煲对面开了个粒上皇,震天响的《一步之遥》无情的洗涤着一街面儿的人。 “这如迷宫弯弯,如何玩玩,可有万万,路径叫人换....”好听的女声唱的百转千回,倒是应景的很。 粒上皇香炒栗子的味道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曾聪正事儿还没办呢,就先买了两斤,手嘴忙活个不停。 因着店铺朝外大开,收银台又对着外面,所以粒上皇的摄像头也是装在室外的。和店铺里的工作人员亮了警官证,卖货小哥吓得想把钱给他们退回来。 曾聪道:“可别,我们人民警察,坚决不拿民众的一分一毫。小哥,借你家监控调个东西。” 小哥忙点头说:“好叻,警察大哥,您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云念海站曾聪后面,满脸艳羡的看着他的手快速飞跃在键盘上。 “想做警察吗?”苏源邑问他。 云念海刚还神采的眸光染上了一抹痛苦的神色,“我是杀人犯的弟弟,不配。” 唐郁的案子宣告结案的时候,云念海昔日的人生就被打上了一抹不光彩的烙印。自己的姐姐是个杀人犯,死的还如此不光彩。让他原本抱着的赤子之心全然泡了汤不说,还成了个笑话。 可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亲姐姐,代替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抚养长大的人,他有什么立场去责怪她? 苏源邑没想到他的自尊心这么强,骨子里充满了傲气。他欣慰的看了他一眼,说:“云念棠之所以改名,就是为了以后不影响拖累你。你们身上虽然流着相同的血,但谁也没规定,姐弟两要走一样的路。她有她自己的人生,你也同样。”他借花献佛,拿了一颗糖炒栗子递给他,“你姐姐的案子虽说是结案了,可还存有很多疑点。她所做的事,有很多并不是出于她的本心。只是人处在那个位置的时候,她没有的选择而已。” 云念海接过他手里的栗子,由衷道:“苏警官,谢谢你。” 唐郁的案子没审判之前,他母亲徐小凤也病逝了。拖着残破的身躯,躺在了床上那么多年,她终于解脱了。到死,云念海都不敢告诉母亲,姐姐已经去世的消息。 他领回了唐郁的尸身,火化了。拿着账户里那200万的余额买了块墓地,父亲,母亲,姐姐,葬在一起。那天雨下的很大,他跪在墓地前,雨水泪水混在一起,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偌大的天地间,以后就唯剩他一人了。 他回了学校,照常上课学习,书里压着姐姐生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他捏着那封信看了上百次,泪痕打湿了一遍又一遍,那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 “小海,你要记住,人不怕走在黑夜里,就怕心中没有阳光。要好好活下去,姐姐永远爱你。” 苏源邑觉得他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变了很多,如果说上次的他稚气未脱,现在就多了些看破世态的随性。 “云念海,人的方向是由自己决定的。”苏源邑指了指旁边的一颗香樟树,说:“只有风的方向,才是由树决定的。” 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别人说了算的。虽然生命没有要求我们,一定要做到极致的好,但只要尽到最大的努力,那就是有价值的。 云念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了那颗挺拔的树。微风拂过,带起树枝上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树叶的走向,就是风吹过来的风向。 “我知道了。”他微笑起来,低语声混进了风里,吹散在了未知的远方。 *** “你以为死咬着不说,我们就查不到?”翁达晞讥讽的俯视着对面人,眼神冰冷,“张九阳,嫖/娼不会算你死罪,没有直接参与贩毒也不会算你死罪。但前提是,你得配合。” 如果不配合,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九阳臃肿的身躯陷进椅子里,面目端的上正派。如果忽略他在视频里淫/荡的表情,会是个坐在高位上的体面人,光这张脸就很有说服力。 不过,这位体面人现在只能算高位截瘫,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 他闭着嘴一个字都不肯说,显然并未把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 半饷,在极度的沉默中,他冷笑道:“其实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来市局是特意为了抓我的吧?” 他隐藏的这么好,怎么翁达晞一来,所有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小眼镜被带走,如今是他。 虽然翁达晞没出手,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手笔。李湛那个龟/孙,没有这个脑子。 “我只是凑巧来抓市局的内鬼,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翁达晞不否认,但也没给他面子。 你算什么东西?犯得着我亲自动手吗?小鱼烂虾的玩意儿。 “赵毅的上线是谁?”翁达晞阴笑的望着他,“可千万不要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你账户里走了千万的流水,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早就跑不了。”他闲适的半撑在桌子上,盯着他的眼睛问:“谁指使你杀靳黛丝的?” 张九阳嗤笑,撇着嘴嘲讽道:“你不是自诩能查到吗?何必跑来问我?”他两手一摊,死鱼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靳黛丝我都没接触过,何来的我杀她?” 只要不承认,一切罪名都不算成立,他无非就是借着官职嫖/娼而已。 翁达晞手指在桌面上跳跃,勾着嘴角也不恼怒,“嘴还挺硬,如果我告诉你,你的老婆孩子在海关被拦截出境了,你还能这么淡定吗?”他不顾对方的惊愕,继续说着:“还有你转出境外的钱,也被封了。你前后被堵,无路可逃。”他靠近了些,“你以为他们把你当成他们的一员吗?你只是一颗早晚被推出来的弃子而已。警匪不相容,存了痴心妄想,就是你的错了。他们每年的吞/吐量达多少,你最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张九阳终于变了脸色。 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些钱不是那么好拿的。一旦上了船,后面就由不得他了。在动手杀靳黛丝之前,他就跟对方说过,让他们护送自己的妻儿离开,确保他们安全了他才能下手,否则一旦暴露,想走也来不及了。 警方是怎么提前得到的消息?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内鬼身份早就被曝光了。自打那时候起,行动组的人就盯上了他的一举一动。老婆孩子送出境,亏他想的出来,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告诉警方,我马上就要有动作了。 张九阳端的人五人六的表情泄了气,挣扎已是无用,“赵毅负责的是国内渠道,走货的时候会提前通知我。我除了负责帮他们盯着,不负责开道。他的上线我压根儿就没接触过,他们有个很庞大的组织体系,交涉的人员都是单线联系,严密谨慎的很。我也是无意从赵毅口中得知,他的上级是一个叫笙哥的人。” 笙哥,靳黛丝口中的笙哥就是赵毅的上线。 翁达晞的眸子眯了起来。 “毒贩的老巢在哪?” 张九阳说:“没有人知道,光国内的走货量,一年就有两位数。”这个两位数后头带的是“吨”,可想而知,产货量有多大。 “10.12案跨局审理,是你推波助澜的吗?”翁达晞危险的问:“当晚在波特曼交易的时候,你被靳黛丝认了出来。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既然知道靳黛丝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把案子揽过来?不应该避嫌才对吗?” 靳黛丝又没被抓,死的只是她的经纪人,张九阳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张九阳看了他一眼,撇开视线道:“赵毅为了保险起见,说还是放自己眼皮子底下办理稳妥。结果,你来了....”他后面连参加会议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诚然翁达晞知他说的都是真的,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有哪儿被他遗漏。 真的像张九阳说的那样吗? 看来这位神通广大的“笙哥”,只能去靳黛丝嘴里撬了。 那个笙哥,跟李笑安又会是什么关系呢? *** 翁达晞今天难得心情好,从市局出来后没急着回家,而是去接苏源邑下班了。 可惜,苏主任今天注定下不了早班。 审讯室里,窦昂熙毫无疑问的被请了过来。他腰背挺的很直,西装穿的一丝不苟,头发梳的很整洁,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哪怕是被怀疑羁押,镜片后的眼神依然温柔和煦。 曾聪在粒上皇导出的监控视频,清清楚楚拍到了他的正面。 那天和夏洛诚交谈的人,就是他。证据确凿下,他想赖也赖不掉了。 苏源邑就坐他对面,脸上布满失望。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有感觉,只是心理极度不愿承认罢了。 小兰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居然是个杀人犯,她该多伤心?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苏源邑醇厚的嗓音带着沉闷问道。 窦昂熙声音干净的一如他的外表,他不卑不亢的说:“表哥,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杀人。” 他居然还有脸叫他表哥。 “那你能跟我说说,你那天都找夏洛诚聊什么了吗?”苏源邑忍着憋闷的怒火,尽量语气平缓的问他。 窦昂熙的眸子很赤诚,不闪不避道:“他是来专程感谢我的。” 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出了院第一时间跑来感谢他,这个笑话一点都走心。 苏源邑无声的冷笑一声:“他为什么要感谢你?感谢你跑上天台捣乱?还是感谢你把他藏了起来,顶着他的名号杀人?” 他表面连装都不想装了。 对方听完并没生气,而是波澜不惊道:“他是来感谢我,帮助他演了一场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想念 无言的沉默萦绕在周身,四目相交,一个充斥着不解疑惑,一个诚然坦荡。 窦昂熙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泰然自若,他的坐姿端正不紧绷,与平常坐在办公室里备课一样的怡然自得。不知该说他装的真,还是演的像,犹如他面前那杯水一样平静的无波无澜。 他两手交叉放置在纸杯后,继着刚才没说完的话,为对面人解惑道:“夏洛诚一直都在怀疑,他女儿夏宝拉是被人害死在学校里的,始终不肯相信警方所谓的自杀判断。所以他拜托我,”他把下滑的镜框拿食指朝上顶了顶,“当然,还有赵茜,陪他演了一出戏。就是为了把警方引过来,让凶手露出马脚。” 苏源邑已经被他说晕了,老师学生搭伴儿和精神病一起演戏?他说玄幻故事呢?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窦昂熙目光盯着他,缓缓道:“但事实就是如此。我记得那天有一位心理专家也在楼顶,我相信他也看出来了,夏洛诚虽挟持了赵茜,但从没想过伤害她。” 监控室里,翁达晞望着里面对峙的两人,挑高了眉尾。 “江队,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他侧头问身边人。 江洵手上忙碌着,阴阳怪气道:“这不是你妹夫么?真话假话你给分析分析?” 要死的苏源邑,居然买了这么多栗子。买就买了,还让他把肉都剥出来,美其名曰:阿晞喜欢吃栗子。 你们家阿晞喜欢吃栗子为什么要我剥?过分了啊! 一脚踏进审讯室的苏源邑退了回来,半真半假的说:“他看你这么勤劳的份上,说不定一高兴就帮我们分析案情呢?剥两颗栗子而已,能耽误你多少功夫?” 江洵一听,尼玛!好有道理,这波不亏。 脚下的垃圾桶里全是栗子壳,翁达晞顺手捻起一颗饱满的栗子肉丢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夏宝拉的验尸报告你看了吗?难道没发现里面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江洵抽空抬头问。 栗子的香甜充斥在口腔里,浓郁的味道填补了翁达晞的五脏庙,他坐到了江洵身边,说:“我从夏洛诚的嘴里问出了些东西,夏宝拉在自杀前写过一封遗书留给她的父母。她称自己实在撑不下去了,只能结束这乌糟的人生,愿来世再也不要做女孩。”他胳膊搭在椅背上,问他:“尸检报告有一栏写着,她身上多处软骨组织挫伤,是生前留下的。她遭遇了什么才会让她走上自杀这条绝路?” 江洵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色沉了下来,“校园暴/力?” 校园暴/力一直以来都是社会关注的热门话题,脱离了父母的保护,只身融入新的群体。在高高的围墙中,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这种肢体暴/力发生在初中、高中的概率性比较高。大学生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对这种打骂的低龄行为,不太能看的上。 他们更喜欢语言暴/力、冷暴/力,把你的尊严和名誉踩在淤泥里践踏,才能带来精神上的快/感。 最主要,法律和道德都管不着,真正的属于“灰色模式”。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翁达晞盯着里面的窦昂熙,继续说:“女孩子遭遇了什么,才会对自己的性别产生厌恶?”他自问自答,“名誉、清白、还有.....家暴。” “家暴?”江洵诧异他的用词。 “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赵茜的流言。”审讯室里,窦昂熙叹了口气,颇感无奈道:“作为老师的立场,我非常看好我的这位学生。她聪明、努力、阳光,和一些精于物质的小姑娘不太一样。她告诉我,之所以学医是因为她爸爸的离世。如果她是一名医生,就可以挽救像他爸爸一样的尿毒症患者,可以挽救很多家庭,减少世上的生离死别。” 他从坐下起,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正面的能量。不管是三人帮演戏的目的,还是赵茜在学校的风评,都跟调查组在学校收集到的信息大相径庭。 苏源邑不是圣人,他有作为家属的偏帮情绪,想到201宿舍女生的流言,他不禁问道:“有人说赵茜爱慕你,有没有这回事?” 窦昂熙直面的回道:“没有,我对小兰的感情毋庸置疑。”他镜片后的眼神依旧没变,“表哥,你我都是学医的。在精神医学上,有一种现象被称为。"感应性精神病。",你应该听过。流言在不正常的环境里,会产生很严重的歪曲后果。” 与其称之为精神病,不如说是群体效应更合适。把妄想观念传给周围正常的人,使大家对歪曲现实的观念信以为真,甚至是让大家陪着一块儿“发疯”。 “赵茜在学校跟系里的男孩子走的颇近,男孩子偏重理科,她想跟着多学习点东西,这都没错。”窦昂熙非常善解人意道:“错就错在,里面有一颗校草喜欢上了她。”他脸上带了点揶揄的笑意,“女生,惯爱争风吃醋,这可不是我说的,事实就是如此。” 紧绷的气氛活络起来,苏源邑笑了笑,接着他的话说:“所以,她就成了众矢之的?” “可能吧。” “夏洛诚如此爱女儿,怎么会家暴夏宝拉?”外面,江洵不解的问。 翁达晞吃着栗子,漫不经心的说:“家暴,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词。它可以具象化的运用在家庭生活中,夫妻间、情侣间、包养关系间、师生虐恋间。” “啥玩意儿?师生虐恋间?”江洵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嗽起来。 翁达晞把一旁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说:“嗯,我只是这么说说,你激动什么。”等江洵不咳了,他才接着道:“夏洛诚不是一口咬定杀她女儿的凶手是个老师吗?他既然这么笃定,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我觉得,你们应该扩大范围,查一查夏宝拉的任课老师,都有谁。”他朝里面那位抬了抬下巴,“窦昂熙,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江洵觉得奇怪,这是把窦昂熙的怀疑撇除在外了? 翁达晞不顾他的疑惑,从嘴里吐出一块没剥干净的栗子皮,不满道:“差评,没剥干净。” 江洵:“......” “翁达晞同志,你真是够了!”江大队长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劝他道:“你别吃了,等下吃多了积食,晚饭还想不想吃了?” “行吧,那你别剥了。” “好叻。”江洵大喜。 苏源邑觉得他说的话没有任何依据性,不具备支撑的证词无法让人信服。离24小时的羁押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他把江洵换了进来,掩下个人情绪退到了监控室里。 窦昂熙对于换了个人问询,并没表现出任何不适,他坦然的有问有答。 “夏洛诚在校门外徘徊了两年,一次偶然,他捡到了我的钱包,里面正好有我的身份证件。他蹲在校门口等了我很久,就为了把钱包还给我。”他顿了顿,说:“这样的人,是不会心存恶意的。所以当他拜托我的时候,我没拒绝他。” 江洵耳朵里带着蓝牙耳麦,问:“那赵茜为什么会同意夏洛诚挟持自己?12月23日晚上,赵茜去夏洛诚家看望他,你知道这事吗?” 窦昂熙点了点头,“知道,就是我告诉的赵茜,夏洛诚出院的消息。” 夏洛诚当天从医院出来后找到了窦昂熙,然后窦昂熙告诉了赵茜这个消息。这也就有了赵茜放学后不回家,特意坐27路公交车去探望夏洛诚的一幕。 可赵茜一去不回,如何证明他们的关系就像窦昂熙说的那样? “那天你为什么要冲到楼顶打断警方的救援?”这是翁达晞让他问的,这个环节很重要。 不管是出于演戏也好还是真的疯了,夏洛诚当时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没有道理再拉着赵茜跳楼,这是翁达晞不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他们在楼顶僵持着等待警方和救援队,我的出现只是一个信号。”窦昂熙意味不明的说:“那天即使我不出现,夏洛诚都得跳下去。因为他要保护赵茜的安全,不能让那个凶手怀疑她。” 江洵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保护赵茜的说法不成立,当时赵茜差点跟着夏洛诚一起摔下去。 “你说了这么多,都是空口无凭,我们完全可以怀疑你为了给自己脱罪,而故意编造的证词。”江洵犀利的点着桌面,声音染上了严肃刻板,“赵茜已经死了,尸体还是你亲自发现的。夏洛诚失踪了,最后跟他接触的人只有你。现在你的嫌疑最大,你撒谎没有任何意义,警方一定会找到真相,只是时间问题。”他盯着对面人的眼睛问道:“那晚你跟你女朋友去山上看烟花,是不是刻意为之?因为你知道,赵茜的尸体就在山脚下。” 他有作案时间,有抛尸工具,对抛尸线路熟悉。每一条线索都直指向他,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就等他对号入座了。 窦昂熙的肩膀塌陷下来,面对警方的轮番审问和怀疑,他有些疲惫,“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该拿什么来证明我的清白呢?”他看着对面人,说:“江队长,就像你们现在无法给我定罪是一样的道理。24小时后找不到证据,你们就得放我离开。” 没有人能帮他证明,一个失踪了,一个被杀了,只有他还活的好好的。 他语气平缓,说这话的时候没带一丝嘲讽之意。平心而论的调调,却让江洵的眉头蹙了起来。 如果这人是搞心理学的,那也会是个厉害的人物。 以静制动,他玩的很娴熟,还擅于洞察人心。 耳麦里传来翁达晞的声音,江洵重复了他原话的意思:“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去帮夏洛诚的呢?还有,夏宝拉背后的死亡真相,你知道多少?” 窦昂熙直接跳过了他第一个问题,回道:“夏宝拉确实是死于自杀,但她死前遭受了一些非人的待遇。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我的怀疑都只是猜测。不过,我可以提供夏宝拉的任课老师名单给到警方,你们自己去排查。” 他对着腕表看了一眼,提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要求,“江队长,可以把我的手机暂时还给我一下吗?我需要给我女朋友报备一下行程,这是我答应她的。” 江洵:“........” 监控室里的两人:“........” 撒狗粮撒到警察局来了。 苏源邑有点自愧不如,他瞄了眼头顶的监控,伏在翁达晞耳边道:“宝宝,以后我也跟你随时报备行程。” 翁达晞甩了他一个白眼,不客气道:“谢谢你,不用了。”他龇着大白牙谐谑道:“我都能想象的到,你会发些什么奇葩短信了。” “那我都会发什么?”苏源邑好奇问道。 “宝宝,我们刚发现了一具腐尸,已经呈现巨人观了,你要不要看看?” 苏源邑:“.........” “宝宝,我今天解剖了一具重度烧焦的女尸,那味道太销魂了.....” 苏源邑:“........” “.....唔...快撒手。”翁达晞拍开他的爪子,就听那人轻声对他说:“宝宝,今天平安无事,就是格外想你,栗子好吃吗?” 翁达晞睁大眼睛望着他,鼻尖充盈着栗子味的香甜,心尖环绕着他的蜜语甜言。 他克制的撇嘴笑了起来,不顾头顶的监控,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好吃,我也想你。” 江洵:“.......” 能不能给他这条单身狗留条活路? 他怨怼的望着窦昂熙,失了耐心道:“回答我第一个问题,我就把手机给你。”他站起身,凑近了问:“你,为什么,要帮夏洛诚?” 窦昂熙十指绞在了一起,呼吸漏了一拍。他盯着纸杯里的水,过了好久好久才开口。 “因为我觉得他可怜,所以就想帮帮他。”他说。 江洵反问道:“是吗?你是觉得他可怜,还是你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火锅 “你相信他说的话吗?”翁达晞筷子上挑起几粒白米饭,慢条斯理的吃完才问道。 桌上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外加一盘剥好的红石榴。石榴泛着红宝石一样通透的光芒,颇具观赏性,让人不忍心下嘴。 苏源邑坐对面,说:“五五开。”他盛了碗雪白的鱼汤,把刺挑干净才递给他,“他的话有没有可信度,还有待考证。夏洛诚为了找出逼她女儿自杀的人,拉着窦昂熙和赵茜陪他演了一出挟持的戏码。怎么看都觉得诡异,没有说服力。” 如果是为了吸引警方的注意,那他们的确是办到了。可他言之凿凿的说是为了做给凶手看的,这阵仗闹得也太大了。 鱼汤很鲜,肉质很嫩,飘着的小葱如颗颗翡翠,惹得人胃口大开。翁达晞把一碗鱼汤喝了个干净,擦着嘴道:“如果我要撒谎脱罪,不会找这么蹩脚的理由。连你们都觉得他说的话没有可信度,他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他重新拿起筷子,吃饭,“撒一个谎简单,可要圆一个谎,就得用另一个谎言来遮盖。整个审讯过程中,他都能自圆其说。除了那句我没杀人外,他没给自己辩驳过。他甚至主动承认,把夏洛诚出院的消息透露给了赵茜。” “说不定他是故意的呢?”苏源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先把夏洛诚藏了起来,然后告诉赵茜他出院的消息。当他得知赵茜要去看望夏洛诚的时候,埋伏在他家,把赵茜杀了,然后抛尸烧尸。带着小兰去山上看烟花也是蓄意为之,就是为了让她看到尸体去报案。这样,他就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翁达晞没有反驳他的观点,而是道:“你说的不无道理,那他的整套说辞就有理可循了。”他挑起一边眉毛,半睨着对面人,说,“他们三个互相认识,挟持都是在演戏。” 苏源邑立马说道:“那也不能代表他没杀人。” 翁达晞以为自己说的够明显了,没想到对方压根没接收他的意思。他只好探过身,问:“那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这一问,把苏源邑愣住了。他停下筷子,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赵茜是他的学生,虽然学校里流传了他们有师生恋的疯言疯语,但流言当不得真。他喜欢小兰也不像是假的,每天下班后第一时间都会向她报备自己的行程。只有想给女朋友安全感的男人,才会做到这么细致周到。 那他为什么要去杀赵茜? 这不合理。 还有夏洛诚。 一个211重点大学的副教授,怎么会跟一个失去女儿的精神病有牵连? 如果说窦昂熙有嫌疑,那最大的嫌疑就是—— 他是逼迫夏洛诚女儿自杀的凶手! 但这是不可能的,窦昂熙从来没有教过夏宝拉,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窦昂熙的身世背景他们都调查过,华城本地人,父母都是公务员,家里算是书香门第。他自己也争气,博士毕业去了大学当老师,凭着优秀的能力现在已经是个副教授了。何况他还这么年轻,可以说是前途不可限量。 这也是苏源邑的舅舅为什么会看上他的原因,他和小兰算的上门当户对。 “他提供给警方的名单,你让江洵好好排查一下。”翁达晞帮他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继而说:“我觉得凶手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他还会继续杀人。” 苏源邑看着他,眉目沉沉,“他还会杀谁?” 翁达晞怂了怂肩,撇着嘴说:“谁知道呢!江洵不是派人24小时盯着他了吗,如果真是他做的,肯定会露出端倪。”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苏源邑瞄了眼。 那是江洵刚发来的名单资料,名单一共有七人,剔除了无足轻重的人选,只剩下了三位。苏源邑轻声念了出来:“蒋思亦,柏晗日,安易。” 蒋思亦是夏宝拉他们班的辅导员,柏晗日是她新闻系的讲师,而安易.....是夏宝拉曾经谈过的男朋友,现在在上大四,已经外出实习了一段时间了。 他们三个都跟夏宝拉有密切的接触,谁都有嫌疑。可夏洛诚说,杀害他女儿的凶手是个老师。难道,是柏晗日? 没有人能告诉他们答案,警方眼下能做的,就是顺着这条线索一一去排查认证。 第一具尸体的身份还没确认,加上失踪的夏洛诚,死了两年的夏宝拉,还有被裹进案件里嫌疑最大的窦昂熙..... 他们的任务,接下来会异常艰巨。 *** 冬日的火锅店是生意最好的时候,特别是川渝味的重辣,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闻到香味飘来。 曲露兰今天终于摆脱了裙子的束缚,穿了一套简约的休闲装。她脸上画着淡雅的妆容,长发束成了简单的马尾辫,很有青春少女的活力。 她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关键还怎么都吃不胖,这可能跟她的多动症有关。她一周的行程安排的很满,一三五健身房练拳击,二四六跆拳道PK小弱/鸡。 眼下,她正在跟碗里的一只肌肉健将—— 牛蛙哥,在战斗。 辣子配着牛蛙的芬芳让人口水直流。 对面的俊雅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底透着浓浓的爱意和温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窦昂熙给她倒了一杯冰雪碧,撑着腮说:“你不辣吗?喝点饮料。” “谢谢。”曲露兰拿起杯子豪迈的喝了一口,指着火锅另半边说:“你不是不吃辣吗?清汤锅好了,快吃。” 一口鸳鸯锅架在桌子中间,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盘盘肉食和蔬菜。锅里扑腾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把曲露兰熏的小脸红扑扑的。 窦昂熙夹了一筷子豆皮放进碗里,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等吃完后,他有些意犹未尽,指着她那半边问:“辣的好吃吗?” “那必须啊。”曲露兰疯狂安利他,“吃火锅没有辣椒,那是没有灵魂的。”她夹了一只肌肉蛙放进对方碗里,说:“你尝尝就知道了,好吃的不行。我跟你说,以前苏源邑就不吃辣,后来经不住我的诱惑,他还是下海了。” 苏源邑初次的下海经历就是被他表妹强塞了一根辣条,辣的他怀疑人生。以后再看到这种垃圾食品,他会让她滚。 不过辣火锅嘛,他还能挑战一下。 窦昂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对着火锅店的窗外望了眼,不远处的花坛边有一辆便衣车,是专门来盯着他的。 他飞快的移开目光,落在对面的女朋友脸上,“你跟表哥关系很好吗?” 曲露兰头也没抬,“不好,千年的宿敌。” 窦昂熙知道她在打趣,上次在警局门口他就看出来了。这俩表兄妹关系应该不错,他能看出苏源邑对小表妹的宠溺。 他不由得想起审讯完离开警局前,苏源邑对他说的话,“小兰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我不希望你辜负她的这份喜欢。如果那些事真是你做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清者自清,该说的他都说了。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夏洛诚失踪了,赵茜也不明不白的遭了难。还剩自己,会不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呢? 他掩下心绪,重新拿起了筷子。 “啪嗒——” 曲露兰见他筷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赶紧叫服务员给他拿一双新的过来。 窦昂熙看着盘子里那只鲜美的牛蛙,脸上照常挂着温煦的微笑,他对女孩道:“现在我没了餐具,你能喂我吃一口吗?” 他的右手垂在桌下,左手使劲捏着僵硬的指骨。 曲露兰面露羞涩的腼腆道:“好.....好...好吧。” 一顿饭吃的人面红心跳,郎有情妾有意。 吃完火锅,时间尚早。曲露兰提议逛逛,正好可以消消食。 窦昂熙巴不得。 路边的灯光璀璨,一对对小情侣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窦昂熙很自然的牵起了女孩的手,带着她躲避拥潮的人群。 曲露兰心中小鹿乱撞,开心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的太明显。她仰着头道:“明天你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有,即使没有时间也会挤出时间来陪你。”窦昂熙望着她认真的说道。 他可真会说情话,曲露兰心想。 以前她爸把窦昂熙介绍给她认识的时候,她是一百个拒绝。大学老师有什么好的,看着这么斯文,她一手能撂倒两个。 加上他俩的性格完全相反,一个骄阳似火,一个清淡如水。水火不容啊...... 可耐不住窦昂熙对她的猛烈追求,哪怕是她冷言冷语,对方依然温柔有加,对她极具包容性。 渐渐地,曲露兰的心动摇了。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现在看他,带上了天然的滤镜,觉得哪哪都是好的。 “窦昂熙,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曲露兰停在了一棵榕树下,少女的眸子亮晶晶的,脸上带着期盼。 窦昂熙的长相算不上亮眼的帅气,他的俊逸是藏在骨子里的,还有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时常带着三分暖意。他的靠近会让人非常的舒服,打从心底的想接受他。 他微微倾身,与女孩平视,轻柔的嗓音悦耳动听,“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吧,打从第一眼见你,就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了你。哪怕和你呆在一起什么都不干,我都是开心的。”他蹭了蹭她的脸颊,说:“就像世人常说的,乍见心欢喜,小别又思恋,久处仍怦然。” “什么呀,原来你就是贪恋我的美貌。”曲露兰十分不满意这个答案,挥开他的手道:“简直是庸俗至极。” 窦昂熙低声笑了起来,“怎么啦?生气了?” “没有,”曲露兰撇开头,非常不以为意的回答。她可不是什么娇羞小姑娘,这点伤害值影响不到她的。 蓦地,她被对方拥进了怀里。她猛然瞪大眼睛,心跳开始加速。 那人轻拥着她,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小兰,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这辈子能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运。”他的视线望着不远处的虚空,话语里带着九分坚定,一分喟叹道:“人类的生命周期是无法打破自然规律的,但我对你的爱,却是没有期限的。谢谢你,能来到我身边。” 曲露兰被他突然的剖白惊的不知所措,小姑娘天生对情话没有抵抗力,就像百种花都不如浪漫的玫瑰花。 特别那人,还是自己倾心的男朋友,更让人无法自拔了。 她拽着他两侧的衣服,红着脸道:“我...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啦。其...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谢谢你能做我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今天还有一章,补上昨天的。 ☆、三尸 刑警队兵分两路,江洵带着一组人去了理工大,调查夏宝拉生前接触过的辅导员和任课老师。苏源邑带着一组人,去了另一个地方—— 华城电视台。 每个省市都有自己的电视台,华城地处最繁华的一线城市,素有不夜城的美称。华城电视台的收视率排在全国前三名的位置,气派当然是没的说。 苏源邑今天要找的,就是夏宝拉的男朋友,安易。 安易也是学新闻系的,他家有个一表三千里的富亲戚在华城电视台有点门路。正直要毕业的安易就被介绍到了电视台旗下的一个小部门里,当个打杂实习生。 虽算不上平步青云,但好歹一脚跨进了上层阶级。当然这个“跨”,离真正的上层阶级还隔着太平洋的距离。 但人总归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 华城电视台矗立在江边,整栋写字楼都是他们家的地盘。台里分属好几个部门,有新闻、经济、文艺、广告、技术、卫星等等部门。每个台下属还有很多分公司,业务能力包含:电视剧、电影、综艺、音乐等。 安易就被分配到了综艺部门,当个闲散的娱记。娱记和狗仔队有着狮虎兽的血亲关系,明星对狗仔队的偷拍简直厌恶到了杀之而后快的地步,有些娱记不甘于现状,冒着被爆狗头的风险,偶尔也会客串一下狗仔的戏码。 今日,综艺部门有一档新出的偶像练习生节目,是华城电视台重点打造的男团竞演养成类的网综。安易临危受命,被派到了现场,负责男团PK赛后的现场采访环节。 这事儿他以前就做过,比初出茅庐的时候心态稳了不少。 不过,他还没等到男团pk完,就被突然降临的警察,带出去问话了。 徐里是跟着苏源邑一起来的,他就转个身的功夫,苏主任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他上哪儿去了。 他只好先忙着手头的工作,把安易的证词都归纳进笔录里。 苏源邑借着跑现场的功夫,用来摸鱼了。他从vip通道堂而皇之的进入了男团PK现场,顶着现场观众、评委、台上比赛的候选人,怡然自得的坐到了翁达晞身边。 台上准备比赛的练习生翁旭:“.......”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他怎么跑来了,要不要脸? 他坐底下影响自己发挥。 妈的,他不跳了。 翁达晞给身边人递了瓶矿泉水,凑过头说:“看到他的眼神没有,现在,他肯定想掐死你的心都有了。”他是没想让苏源邑来的,怕两人见面又天雷勾地火。万一吵起来就难看了,这毕竟还录着节目呢。 翁旭是前一天给他的票,通知他务必要来,自己第一轮PK赛,总得有个家属在场加油打气不是。 翁格是不会来的,嫌他丢脸,那就只能翁达晞来了。 苏源邑拿着桌上的票嗤笑一声,“我又不是去看他的,我就想多陪陪你。万一你被哪个小鲜肉拐跑了怎么办?那我不得伤心死。” 呵—— 你是来现场监督我的吧,翁达晞想。 苏源邑眼神从翁旭的身上移了回来,喝着水说:“他这一打扮还挺像个人样,以前都什么玩意儿,辣眼睛。” 辣眼睛的不是翁旭的形象,而是他奢靡的腐败纨绔样,让人看了就来气。 经过专业老师的教导,还有化妆师的妙手回春,翁旭站在一干小鲜肉里隐隐有拔尖的势头。虽然他的年纪在里面算比较大了的,但那张娃娃脸长的讨巧,让他看起来只有23、4岁的样子。 身后的观众席上有不少粉丝举着他的应援牌,嘴里还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苏源邑调侃道:“他哪来这么多粉丝?不会是花钱买来的水军吧?” 翁达晞克制的弯了弯嘴角,说:“以前上头版头条攒下的,有没有黑粉就不知道了。” 翁旭人还没红,粉丝量已经攒了一波了。这还要归功于他这些年的游戏人生,富二代频繁换女伴给足了吃瓜群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真爱粉也好,黑粉也罢,好歹都是粉。现在他想红,这些流量造势必不可少,况且他身后还有专业的公关团队,还怕以后洗不白? 说话的功夫,舞台上已经轮到翁旭那一组了。和他搭档的也是个帅哥,他们两人一组,以唱跳的方式PK上一组两位选手。 翁达晞目不斜视的盯在翁旭身上,脸上少有的欣慰之色。这段时间翁旭的改变他都看在眼里,除了有翁格的恩威并施,还有他在一旁的尊尊教诲,总算把这朵长残了的花骨朵拉回了正途。 不管怎么样,有自己喜欢的事做,就是好的。 舞蹈老师可能知道翁旭的短板在哪儿,所以给他组队的帅哥是舞蹈学校毕业的尖子生。扬长避短,他的歌喉非常有穿透力,能带动现场的节奏和底下人的情绪。 这令底下两位“家属”也吃了一惊。 “这小子唱歌还行,以后可以培养培养成为歌星。”苏源邑不吝啬的夸赞他。 翁达晞拿出手机,给他录了段视频,发送给了翁格。 “你已经成为他的粉丝了吗?”翁达晞问,“要不要我帮你弄张他的亲笔签名来?以后翁天王身价翻倍,一字值千金了。” 苏源邑转头望着他,深情的说:“在我这,我的翁皇后才是价值连城,千金不换的。”他执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在他手背落下一吻,“我的珍宝,配得起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他不分场合的撩拨,饶是翁达晞也招架不住。 他侧头看着他,脸上浸满温柔的笑意:“你就是最好的.....那个东西....” “......” “我是东西吗?”苏源邑在他手心里挠了挠。 翁达晞摇了摇头,耿直道:“当然不是。”他努力掩下笑意,哄着他:“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唯你足矣。”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唯你足矣! 短短十二个字,用尽了他此生全部的柔情。 如果不是环境不对,苏源邑肯定就亲上去了。他贴在他耳边,说了句情话,惹的翁达晞剐了他一眼。 苏源邑身上还有任务,不能待太久。等翁旭比赛完,还未公布结果他就匆匆离场了。 安易的证词没能给案子带来多少眉目。夏宝拉早在自杀前半年就跟他分了手,原因是他们不合适,她已经另有喜欢的人了。 大学里谈恋爱分分合合很正常,安易并没能打听出她移情别恋的人是谁。不过被女生甩,还是让他还伤心了一段时间。他有意躲避着夏宝拉,不在关注她的消息,直到她自杀身亡,他才知道。 伊人已逝,犹如黄粱一梦。 江洵那边也没什么进展,辅导员蒋思亦和讲师柏晗日,问询都不太顺利。夏宝拉自杀在学校宿舍的事被认为是丑闻,校方当时多次瞒下消息,不让学校里的人多议论。谁多说一个字,都要挨批评和处分的。 那两人支吾的不肯多说,江洵留了心。 正当警方一筹莫展的时候,又传来了一个噩耗。 有人报案,夕阳度假村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 等警方赶到的时候,让苏源邑和江洵大吃一惊。 夕阳度假村,就是之前发现赵茜尸体的那座山对面那个度假村。虽然偏僻,但旅游旺季来的人可不少。这里不仅有特色温泉,还有农家走地鸡可以吃,吸引了很多“假养生人士”慕名而来。 尸体同样被烧的面目全非,被人扔在度假村后面的一条臭水沟里,身上还裹着一块花床单。 臭水沟没办法焚尸,身上裹着床单,说明是焚尸后故意被人丢弃在这儿的。两次抛尸的地点如此相近,不得不让警方产生了怀疑。 难道凶手是度假村里的工作人员?徐副队已经带着警员一个个去排查了。 如果不是工作人员就麻烦了,客流量这么大,这要如何锁定凶手? 苏源邑摘下黑乎乎的手套,洗完手消完毒才对着江洵道:“死者是一名男性,这次凶手换了作案目标。”他又问:“窦昂熙还有派人盯着吗?他在干嘛?” 江洵望着连绵的山峰,说:“学校上课,一直在警方的视线内,没有出来过。”他指着对面的山,“你看那个地方是不是发现赵茜尸体的小坡?” 苏源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确实是的。 “凶手到底想干嘛?为什么要把尸体运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抛尸?”他带着最后一丝疑惑问:“会不会是窦昂熙派人这么干的?他人虽在上课,但抛尸可以让别人代替他来干。” 江洵无奈的拍了拍他肩膀,道:“老苏,你放松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窦昂熙是你的假想敌呢,你就这么想让自己的妹夫背负杀人罪吗?” 苏源邑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可是现在除了窦昂熙有嫌疑,没有别人了。他甚至不用做解剖都能猜测,那具尸体,有可能是夏洛诚。 贴着裤兜的手机响了起来,苏源邑望着上面未知的来电,烦躁的掐断了。 破广告,现在谁还有心情接你电话,添堵。 那个号码不死心一般,又打了过来。苏源邑皱着眉飞快的按了接听,憋了一肚子火本想破口大骂的。结果里面的人声一说话,他立马变了脸色。 听筒里的声音不是一个正常人的音调,而是用了特殊的变音器,但依然能听出对方是个男人。 对方说:“收到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了吗?不用谢,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变声器里的声音透着阴阳怪气的幸灾乐祸,让人听了遍体发凉。 饶是苏源邑压着心绪,还是把身侧的拳头捏的咯吱响,他咬着牙问:“你到底是谁?” 能说出这种话的,除了凶手还能有谁?他居然敢打电话给他,这显然是对警方赤/裸/裸的挑衅。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在帮你们就行。”那人依然吊着嗓子说:“人我已经送到你们手里了,你们可要好好查呀,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良苦用心。”他顿了顿,又换了种口气,“苏家子,听说你的小男朋友想查当年他父母的案子,你们有眉目了吗?” 苏源邑呼吸粗重起来,他围着度假村的空地找了一圈,觉得那个声音就像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一样。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可疑,他对着那人低吼道:“你到底是谁?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们暗中调查的案子,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人笑了起来,苏源邑听到了他走路的声音,那是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来的脆响。走了两步,那声音就停下了。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对你们来说我是谁并不重要。”他一笔带过,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道:“苏家子,若你想知道点什么,何不从你那小男朋友身上查起呢?说不定,他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发现........” 那人终于说完了最后几个字,苏源邑握着手机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他双目赤红,抛弃了所有涵养,对着手机歇斯底里吼道:“你他妈胡说,有种就告诉我你是谁?不要以为我查不到你,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的,你这个王八蛋。” 那人已经挂断了电话,把他的谩骂彻底隔绝在了这一端。 苏源邑现在有滔天的怒火无处发泄,他不顾江洵担忧的询问,摆着手走到一边,快速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帮我查这个人是谁,立刻、马上。”他的声音比北极刮的罡风还要冷,冻的江洵都不敢上前打扰他。 认识他这么多年,江洵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只是接了一个电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回答他的是手机爆裂开的声音。 江洵:“.......” 多好的iPhone11啊,怎么说摔就摔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通宵熬夜码完,睡醒早的话还能再码一章。 对于案情,你们别着急,后面都会揭晓的,稍安勿躁。有问题可以给我留言啊,宝贝们。 ☆、改名 解剖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第三具烧焦的男尸经过DNA比对,属于失踪了很久的夏洛诚。 夏洛诚还是被杀了。 他身上没有侵略伤,是被扼颈窒息而亡,死亡时间是在两天前。 凶手杀了他之后悄悄焚尸,然后把尸体运到了夕阳度假村。能在众目睽睽下抛尸不被人发现,说明凶手很熟悉度假村的周边概况。 解剖台被清洗的很干净,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泛着冰凉的冷意。苏源邑两手撑在台侧,脸色铁青。 给他打电话的那个神秘人隐藏的非常好,电话地址用了网络IP,程序是被修改过的。他把存在过的痕迹抹灭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对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显然有所准备,不怕他查。 苏源邑闭上眼,努力回忆着那人说过的话,每个字都被他放在心里嚼烂了好几遍。 “人已经送到你们手里了,你们可要好好查啊,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变声器里的声音透着有恃无恐,杀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献祭游戏。他手里握着主导权,现在他通知警方游戏已经开始了。 环山公路、茂野山林、度假村..... 三具抛尸地每具都不一样,如果硬说有哪里相通,那就是在同一片区域里。 单纯的校园杀人事件背后,到底暗藏了什么玄机? 难道这三个地方有什么猫腻不成? 还有他最后那几句话,令苏源邑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新换的手机里没有存号码,但丝毫不影响他。十一位的号码早就被他牢记于心,电话很快就拨了出去。机械的嘟声响起,很快,电话那头就被人接通了。 “阿晞,在忙吗?”他问。 翁达晞正在等红灯,他一手把着方向盘,视线落在不远处东浦分局门口的警徽上,“不忙,怎么了?”他觉得对方的声音听着不太对。 “没事,就是想你了。”苏源邑听到他身边传来汽笛声,随口问了句,“你在外面?” 红灯跳了过来,翁达晞把半开的车窗关上,车厢里顿时安静了,“嗯,去找靳黛丝,希望能从她嘴里问出笙哥的下落。”他临时改了主意,原本要去人民医院的线路改成了左转弯。 苏源邑没追问,只低沉道:“夏洛诚死了,被人抛尸在度假村。” 翁达晞手持着电话,关上了车门。身边不时有警员走过,朝他打招呼,他礼貌的点头回以微笑,迈着跨步进了法医鉴证科的大楼。 “哦?凶手已经迫不及待了吗?”翁达晞推开了法医室的门,径直朝解剖室走去。 苏源邑没听到外面的声响,依然对着手机在讲话:“凶手是故意的,他给我打过电话。.....喂,怎么挂了?” 没信号了吗? “凶手打电话跟你说什么了?”翁达晞挂断电话,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笑着走到他身后。 苏源邑被他大变活人吓了一跳,刚不是还说去医院吗,怎么这么快就跑来了? 他坏笑着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这是特意看老公来了?”苏源邑半撑在身后的解剖台上,抓着他两只手不放。 翁达晞弯下腰与他平视,“苏主任今天心情不好,我当然要来看看是谁招惹他了。”其实是有些想他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苏源邑面上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柔和,大双眼皮炯炯有神的朝他放着电,“可不嘛,凶手的巴掌都甩在老公脸上了,”他拿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得为我出气。” 手心贴着他的脸颊,细皮嫩肉的触感让翁达晞忍不住捏了捏。 这人的皮相是真的不赖,浓眉大眼,瓷白的皮肤触感柔滑。那双黑眸凝望着自己的时候,深情专一,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翁达晞觉得自己魔怔了。 他在干嘛?大白天的..... 但他没有抽回手,就着这个姿势问他:“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苏源邑说一半留一半,把凶手故意抛尸的目的跟他简单概述了一遍,其他只字未提。 听完后,翁达晞陷入了片刻沉思。他整理思路的时候习惯性跑向一边,尸体冷藏柜的声响会阻碍他,“我们正常的推理都是根据事件的起因,然后追溯根源,最后才是结果。”他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先是小兰发现了赵茜的尸体报了案,挟持她的夏落诚有重大嫌疑。但没想到夏洛诚也失踪了,所以警方把目光锁定在了窦昂熙身上。可只有窦昂熙清楚,他们三个是合作关系。”他身体没动,只侧颈望着他,“凶手不仅杀了其中两人,还让窦昂熙顶替了自己的罪名。”他伸出一根食指,“第一个问题,他杀人是为了试图遮掩什么?” 苏源邑很快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夏宝拉。” “没错,他们三人的纠葛一切根源都是因为夏宝拉。”夏洛诚如果不挟持赵茜,警方就不会介入调查。凭他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去警局报案,说他女儿不是自杀的,只会被人当成疯子赶出来。 他只有把事情闹大,才有机会让凶手关注,从而露出马脚。 夏洛诚消失在赵茜之前,很可能就是凶手绑走了他。然后从他口中意外得知了三人演戏的配合,就把手无缚鸡之力的赵茜先干/死了。 接着是夏洛诚。 “第二个问题,”翁达晞伸出两指,继续问:“为什么要把尸体抛弃在同一个区域里?他想让警方查到什么?” 苏源邑没有马上回答,他目光平移开,装作不解的沉思起来。 可他忘了,翁达晞是搞心理学的。他的敏锐度超乎常人太多,最擅长在细微处找漏洞,苏源邑不自然的闪躲已经让他起了疑心。 “阿邑,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告诉我?”翁达晞重新走到他身前,掰着他的下巴直视他,“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他们两凑的很近,彼此的呼吸碰撞在一起,交/缠的视线在做着拉锯战。 翁达晞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惊慌失措,心底的疑惑更浓了,“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苏源邑头转了回来,两手搂着他的腰,把他往自己两腿间拉了拉。过了一分钟,他才犹豫着开口:“阿晞,当年翁格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要给你改名换姓?” 翁达晞奇怪他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叔叔说怕仇家找上我,以后我成了他的儿子,跟着他姓不会引人注意。” 当年他还小,遭逢家变的情况下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翁格。叔叔不仅收留了他,还把他当儿子一样宠爱,从来没给过他一句重话。 虽然他嘴里喊着叔叔,但内心早已把他当成父亲一样看待。 这也是翁旭把他当成宿敌的原因,他一个外来户成了翁家的长子,以后在法律上还要跟他争夺家产,给谁也不乐意。 幸好他早早去了国外,要是呆在翁家,说不定两人天天干架。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干吗?”翁达晞手搭在他肩膀上,感觉他衣服下的肌肉紧绷。 腰间的手突然攥紧了,翁达晞被拦腰抱住。 苏源邑伏在他肩上,低低的说:“就是好奇,最近看你跟翁旭的关系缓和不少,你那么在意他,我都有些吃醋了。” 他的眼神落在对面的分解器上,嘴上说着酸溜溜的话,脸上却面无表情。 翁达晞被他的幼稚行为逗的笑了起来,拍了拍他背道:“你三岁吗?为了这种事也能吃醋。我每天都陪着你,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对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距上次两人第一次冷战后,翁达晞自省了一番。他觉得可能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好,没把他当成爱人一样疼爱,还老惹他生气。 如果一段感情里,只有一人去一味地付出,另一人坐享其成久了,就会变成理所当然。 一味索取,是种自私的行为。 翁达晞努力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的伴侣,他情感天赋虽不高,但可以学习。 他贴着他道:“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手抚着他柔顺的黑发,情不自禁让人陶醉,“阿邑,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 苏源邑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连眉角都挑了起来,“真的?” “嗯,你不开心,我就来了。”听他语气不对,他连案子都不想管了,跑过来看他。如果换作以前,他肯定案子排最前,一脚油门就从分局门口飙走了。 苏源邑暗自做好了打算,以后不管他开不开心,都要装作不开心。这样,才能让他多疼疼他。 墙上的高清摄像机闪烁着绿灯,提示着这台机器没关依旧在工作。那是解剖时用来拍摄记录的,张晓山走的时候忘了把这玩意儿关了。此时,投屏的画面里,两人在热情的拥吻。 翁达晞无意间撇到一眼,条件反射般的挣扎了起来,“唔.....没关....”他手指着屏幕。 这里太不安全了,一点隐私都没有。 苏源邑丝毫不在意,把他抱坐在解剖台上,非常流氓气的说:“怕什么,这里是老公的地盘。”他咬着他的唇角,邪邪道:“解剖台play也不错,咱们正好试试。” 翁达晞:“.......” 可他一点也不想试! 口味太清奇了。 *** 从东浦分局出来后,翁达晞直接去了人民医院。 解剖室里,苏源邑神色凝重的站在分子机器前。他用镊子夹起一根带毛囊的头发,拿起又放下了。 一切都只是猜测,他不能这么做,如果一旦让他知道了...... 苏源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刚才要不是他转移了注意力,他肯定就要追问下去了。 幸好,他没有。 今天街上的车格外多,翁达晞被堵在离医院一公里处无法动弹。他前面就是一辆120,没拉报警器应该是里面没有危急病人。 他把车窗降了下来,手肘搭在窗台上,幽深的眸子落在反光镜里。今天没穿衬衫,脖子上的那颗小草莓怎么都遮不住。他用手摸了摸,脸上不是很高兴。 故意岔开话题,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什么事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他甚是不用猜,排除法就可以得到答案。 堵塞的交通终于有了挪动的痕迹,翁达晞拿出手机,趁着空隙发了条消息出去。等他在一楼停好车,对方的消息也姗姗来迟。 “李笑安回国了,今晚的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害怕 靳黛丝的病房从A栋七楼移至到了B栋十五楼。B栋里住了很多特殊的病患,神经科也被纳入其中。 楼层越高,病患越少。走廊里,三个巡警在1502病房门口徘徊,他们时不时的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朝里探,以确保里面的靳黛丝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靳黛丝穿着病号服侧站在窗台前晒太阳,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肩后,瓜子脸白里透红,精神状态回复到了大荧幕前的样子。 护士小姐姐在给她拿药,嘴里说着什么。隔着门板外面的巡警听不到里面的交谈,只能看到靳黛丝侧过的半边脸上露出不明的笑意,以及一句“好”的嘴型。 翁达晞推开门的时候,正和退出来的护士迎面撞上。 对方脸上带着口罩,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在看到翁达晞的时候,护士飞快的低下头,推着发药车匆匆离开了。 翁达晞狐疑的盯着远去的背影,出于直觉朝巡警问了句:“护士进去多久了?” 巡警恭敬的回:“有一刻钟。” 翁达晞说:“去查查这个值班护士叫什么。” “好的,翁教授。”其中一个巡警领命去办了,剩下那两位依然坚守在岗位上。 靳黛丝见他来了也不惊讶,风情万种的撩了下头发,坐在病床边抹着护手霜。她的手腕上已经拆线了,粉红的疤在宽大的袖子下若隐若现。 她低着头,长发落了一簇在胸前,视线专注在纤细的十指上,“我知道你今天是为了什么而来,”她抬头,不怀好意的笑,“你们不是查到了吗?张九阳就是我的同伙,录通告那天也是他通知的我。你还想知道什么?” 翁达晞没有接话,走到病房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前坐了下来,正面对着靳黛丝。 这个女人谎话张口就来,他连听都懒得听。 翁达晞双腿交叠,腰背撑在后面,直接忽略了那个话题,突兀的问:“笙哥的全名叫什么?” 靳黛丝没想到他这么跳戏,完全不跟着自己的步伐节奏来。大眼睛戒备的剐了他一眼,又飞快的移开,“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他身体朝前倾了倾,能闻到对面人刚抹的护手霜味道,浓浓的果木香挺好闻,“你是怎么攀上毒贩的人的?从你的血检报告中没有发现你有吸毒史。我很好奇,你跟笙哥之间存在着什么特殊关系?” 靳黛丝对他的咄咄相逼完全不憷,搓着手就是不说话。 翁达晞不着急,悠闲自在的换了个问题:“那个帮助你出国偷换身份的人,是李笑安吗?” 搓着的手戛然停下了,靳黛丝猛抽一口凉气,死死的瞪着他。 “我猜对了。”翁达晞笑了,“李笑安在贩毒团伙中担任什么角色?”他步步相逼,“笙哥的上线?还是.....整个贩毒集团的头目?” 他话音刚落,靳黛丝大笑起来。 “哈哈.....”她用手捂着嘴,尽量保持淑女的风范,眼神里带着揶揄的味道,“翁达晞,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恢复了正经的神态,“李院长的确是帮过我,在我被困的那五年间,只有他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他是一位让人尊敬的医者,你这么污蔑他,让我听了很不高兴。” 对于靳黛丝的维护之心,翁达晞诧异的挑起了半边眉,“你伪装靳婧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大量的时间韬光养晦。你在精神病院住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去探望过你。”他双眸淬着幽深的光,拥有洞察人心的通透,“那么,谁能给你传递外界的消息?又有谁能帮你瞒天过海,送你出国?”他摇了摇头,很笃定的说:“除了李笑安,我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么大本事。” 靳黛丝不顾他的长篇大论,嘲讽道:“翁达晞,你的确很聪明,单单从唐郁的身上就能查到我真实的身份。可你纵使天赋异禀,也不是神。很多事情的发生,是没有因果定论的。”她站了起来,走到阳光鼎盛的窗台边,小脸换上了凄然的神色:“我虽被靳家送到了精神病院,但经过长期的治疗我的病情稳定了很多。那个地方充其量算是个封闭性的医院,又不是铜墙铁壁的监狱,怎么可能不存在漏洞。有一次我趁护士不注意,晚上装睡偷跑了出去。我想去找轮/奸我的那帮人,哪怕是同归于尽我都想杀了他们。”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像作假,半夜出逃,也符合她的行径作风。 靳黛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目光向下眺望。从十五楼的高度望下去,只能模糊的看到楼下的人影。他们像蝼蚁似得快速移动,又匆匆消失在视线里。站在楼上的人低头看风景,而站在底下的人,只能仰望看天空。 天空是所有人的天空,人生却是千姿百态的人生。 “你成功了吗?”翁达晞问。 靳黛丝两手搭在窗台上,继续说:“我知道那帮人常去的一个酒吧,所以就找了过去。很幸运,我第一次去就碰上了。可是他们有好几个人,单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根本杀不了他们。所以我就躲在暗处偷偷观察。” 翁达晞没有打断她,安静的坐着听她回忆。 “那帮阴沟里的臭虫不过是混在最底层的小喽啰,只能欺负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碰上横的人,他们怕的像狗一样的跪舔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她嘴角笑的诡异,凶狠的眼神像把尖刀,“所以我想到了个绝妙的办法,借刀杀人。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所以呢?笙哥就是你的那把刀?” 靳黛丝赞同的望了他一眼,“没错,男人嘛,哪个能过的了美色这一关。” 女性用年轻美貌换取男性的社会地位,经济资源。这种现象比比皆是,无法用对错来衡量,只能说是一种优势换取另一种优势的结果。 翁达晞问:“他叫什么名字?在贩毒集团里担任什么职位?” “他叫俞长笙。我只知道赵毅是负责国内的人,他负责海外渠道。”靳黛丝睨着他道:“笙哥这人很谨慎,对我也不算全部信任,每次都是他来找我。如果你要问我他们的据点在哪,我也无能为力。” 她一个小明星能知道这么多已经算不错了,能混上大佬的女人,脑子都不能太聪明。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她比谁都分的清。 否则哪天曝尸荒野,她连喊冤重新来过的机会都没有。 翁达晞思畴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分析她话里的真假性。 俞长笙帮助她一系列复仇,成为她身后的人。可有一点是说不通的,靳黛丝明明知道,那晚在波特曼酒店有人交易,为什么还会让自己的经纪人去陷害翁旭跳楼呢?把事情闹大不是会暴露毒贩?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以她杀人不眨眼的性格来看,直接害死翁旭嫁祸给别人不是更好。干嘛非要损失一个左膀右臂,只为了给翁旭泼脏水? 不符合她以往的作案风格。 翁达晞半侧过头,看着她悠悠道:“你站到窗边是为了撒谎方便吗?”他也站了起来,同她一起看向窗外,“不敢直视着我的眼睛说话,是因为害怕我看穿你的谎言。” 他还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既然你都不相信我,那咱俩还有什么好谈的?”靳黛丝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翁达晞侧过身,正面对着她,“最后一个问题,是谁指使你陷害翁旭的?看着我说。”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靳黛丝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命令人的语气,让人想吐。翁达晞很讨厌,像条毒蛇一样追着她不放,翁旭那个小蠢货比他可爱多了。 “想知道?”靳黛丝就是不想让他好过,“时时活在监视中让你很难受吧?你我不过是笼中鸟,待捕雀,有什么好嚣张的?”她嘲弄的笑着,美丽的皮相下藏着千年的狐妖本质,惯爱蛊惑人心,“你嘴里的那些守法假正经难道是用来迷惑自己的?那些为你无辜遭殃的人,他们多可怜啊,难道你就不愧疚吗?”她朝他贴了过来,手抚上他的肩膀,恶毒的说:“你比我更该死,你这个罪人。” 脖子被一只冰凉的手扼住了,靳黛丝呼吸不过来,小脸因缺氧而变的红润起来。她惊恐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努力想掰开那只手。 “你一个杀人犯,跟我谈守法罪孽?”翁达晞森然的注视着那张憋红的小脸,眸中的冰霜铺天盖地袭来,“法律治不了你,那些冤死的鬼魂也愿意放过你吗?看看你的手,多脏啊.....” 刚抹的护手霜被冷汗泡湿,变的更滑润,根本掰不开那只有力的铁手。 “腥臭的血永远都别想洗干净,你该带着对云念棠和徐昆宇的歉疚痛苦的活下去。”翁达晞冷冷的补充道:“还有你的好姐姐,她死的时候应该是对你“念念不忘”的吧?” 靳黛丝害怕极了,鼻尖的果木香变成了血腥味,令她想呕吐。她无力的咳嗽起来,全身都抖的犹如筛糠,嘴里大喊着:“不,不,我不是故意要杀他们的,跟我没关系。.....不要来找我报仇......不要。” 她被刺激的神志不清,窒息的恐惧推翻了她赴死的念头,骨子里本能的求生欲在挣扎、求饶。 翁达晞放开了她,看着她如泥一样的跌坐在地,咳的快厥过去了,愣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冷然的蹲下身,“说的没错,你我肩负人命,都是脏的。轮回道就别想了,我们期待相遇在地狱吧。”他帮她拍着后背,帮她顺气,动作轻柔缓慢,“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再救一救自己。”他不顾对方的颤抖,执意要把话说完才罢休,“我有一个深爱着的人,欠了他太多,如果我死了,他会伤心的。我舍不得他伤心,所以即使身处黑暗,我也愿意为他苟且偷生。” 他不否认那些为他而死的人,他是有罪,可他在努力补偿。如果说他是浸满邪恶的魔鬼,那苏源邑就是拯救他灵魂的天神。 靳黛丝长发凌乱的趴在地上,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翁达晞比自己还疯癫,更像个恶鬼撒旦。 “我一点都不羡慕你,翁达晞,你比我更可悲。”她低低狞笑起来,“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所坚持的正义不过是个笑话。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会告诉你什么叫人面兽心。”她抓着他的手,对着自己的额头,疯疯癫癫道:“到时候,正义的你可一定要开枪啊。” 翁达晞神色如常的打开了病房门,刚才去调查的巡警已经归队,对着他低语了一番。 护士站有好几个值班护士,趁不忙的时候聚在一起低声闲聊着。余光瞥见一位帅哥径直朝她们走过来,停在了服务台前。 “帅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小护士热情的问他,双眼冒着桃花。 哪个病房的帅小伙,之前怎么没见过。 翁达晞对着姑娘们态度温和了不少,简洁的报了个名字。 “她在配药间,要我帮你叫她吗?”护士问。 翁达晞掏出警官证,疏离客气道:“配药间暂时征调一下,我有几个问题需要问问她。” 原来是个警察啊......帅哥都上交给国家了,什么时候才能分配点给她们这帮大龄女青年。 配药间是护士站专门用来配药的,地方不是很大,只有一张长桌和几个药柜。 刚才给靳黛丝配药的护士就在里面,脸上的口罩已经摘了下来,清秀的面容看着还很年轻。她正拿着一袋葡萄糖,往里面注射其他药物。 身后的门被关上了,她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了眼。 见到来人,她蓦然睁大了眸子。 “你在害怕吗?”翁达晞问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靳黛丝是个精神病,还是个精神分裂,所以法律在判决她的时候会酌情处理,在中国的法律下是不会枪毙的。 文中大量运用了心理学的书籍以及法医相关的知识。运用名言的时候我都有标注这个人的姓名,所以不算“盗用”,只是借鉴,请小伙伴们理解哈。 ☆、绑架 墙上的电子监控屏已经黑了好几下了,苏源邑抄着手站在那看了很久,终于看到屏幕里的灯又亮了起来。 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拍打在胳膊上,等了两分钟迟迟不见那人从车上下来,只好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穿过凋零的花园就是车库,感应灯随着他走路的声音都亮了起来。他三两步就走到了那辆黑色大G车前,曲着关节敲了敲驾驶座的玻璃窗,把里面神游发呆的人唤了回来。 翁达晞打开车门,刚要从车上跨下来就被拦腰抱住了。 还是个公主抱! “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翁达晞搂着他脖子,怕他等会给自己扔下去。 苏源邑不费吹灰之力的抱着他往别墅走,“你开进来的时候我就听到声音了,”他打趣他,“在里面那么久,孵小小晞吗?” 他的手臂很有力,抱着他连气都不喘一下。翁达晞把下巴垫在他肩上,颇为遗憾道:“我孵不出来,你想要吗?” 两个男人自然是生不出孩子的,不过现在医术那么发达,苏家想造个小人出来,很容易。 双胞胎,三胞胎都不是梦。 “不要,养你一个就头疼死我了。”苏源邑刷开门,把他放了下来,“你喜欢小孩吗?”他低头问。 翁达晞换好鞋,把外套脱了下来,“这问题太哲学了,宝宝还是个孩子。”他把外套披在头上,扮成了一朵小花。 他难得露出搞怪的童真,撇着小嘴的模样可爱极了。 苏源邑手贱的想去捏他脸颊,被对方敏锐的躲开了。 “你俩别闹了,快洗手吃饭。” 陈姨把热好的饭菜都端了上来,不管他俩磨磨蹭蹭,先上楼收拾房间去了。下午跟小姊妹去逛了会儿街,衣服还没来得及烫。 “刚在车里想什么呢?”苏源邑帮他把衣服挂好,趁他洗手的时候啃了块可乐鸡翅。 美味,再吃一块。 哗哗的水流声混着翁达晞沉闷的话语:“我去找马局拿卷宗,被他挡了回来。”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他拿纸巾擦了擦。 苏源邑啃鸡翅的动作停了下来,一滴黑色的酱汁正好滴在乳白色的桌面上,很快就凝固了。 他盯着那人的背影,静默了几秒,才接着他的话问道:“说是什么原因了吗?”他把吃剩的骨头放进面前的空盘里,一切如常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翁达晞坐到他对面,喝着汤说:“说是手续还没走完,跨省的案子比较麻烦。” “哦。”苏源邑低应了声,“是麻烦,那就再等等吧。”他给他夹了块鸡翅,催着他道:“你的最爱,快趁热吃。” “嗯。” 苏源邑持着筷子,一直观察着对面那人的反应。见他没有影响食欲,便放下心来。 他自然是拿不到卷宗的,因为那卷宗现在就躺在他的后备箱里。马局之所以会找理由搪塞他,也是出于自己的授意。 一天前,苏源邑趁着他不在市局,单独去找了马映冬局长,问他要来了5.21案——谢家灭门的卷宗。 “小苏啊,如果不是看在苏家这次大力相帮的份上,我是不能答应你的。”马局长和蔼的脸上尽是揶揄,“我可是先答应的你媳妇儿,他到时候跟我闹起来咋整?我可顶不住他的脾气。” 翁达晞是上面亲自批下来的,他在市局少一根汗毛都不行。前有身份加持,后有苏家相撑,关键他现在还姓翁,可是个惹不起的金饽饽。 翁家在华城建设上没少出力,能排在福布斯榜上的富豪,翁格算一个,连市长都想与他交好。 马映冬不禁感叹,谢惊落命里带“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生就是当“少奶奶”的命。 苏源邑帮他把后招都想好了,“马局,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手续还没办完,能拖一时是一时。”他拿出当家人的势头,许诺道:“您家二老的身体尽管放心,国外的医疗环境最合适不过,我都帮他们安排妥当了。” “唉,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马局长打着哈哈:“小苏啊,翁教授那边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打好掩护的。” 苏源邑顺坡道:“那就谢谢马局长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马映冬摆了摆手,口气严肃起来:“十几年前的旧案,现在想要翻案怕是有诸多困难。虽然我也参与了当年的侦办,但线索太少了。凶手做的干净利落,很可能是仇家所为。你们可要做好心理打算,如果有要我这把老骨头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他长长的叹息一声,不无感慨道:“那孩子,遭逢家变吃了太多苦,能隐忍到今日,不容易。所以当他找到我的时候,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这个要求。我比谁都希望,能找出杀害他父母的真凶。” 苏源邑能感受到他的无奈,毕竟,每个刑警都希望自己侦办的案子能顺利破获,争取不留悬案。谢家案已经过了十年追诉期,凶手还活不活在世上都难说。 但眼下,无形中有双手在协助他们揭开这层丑陋的面纱。为了不波及到自己的爱人,苏源邑决定暗自调查。 “宝宝,你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吗?”卧室里,头顶的星空灯一片璀璨,闪着暗暗的蓝色光调。翁达晞习惯性的窝在他怀里打游戏,还有十分钟就要收手机睡觉了,他得抓紧时间。 心思都放在游戏上了,哪有空听他在说啥。 翁达晞朝着对面的猪队友骂了句菜逼,含糊的回道:“我自己就是搞心理学的,找个心理医生来跟我打牌切磋吗?” 和这人简直没法聊。 苏源邑指着他的手机屏幕道:“跟这种手残打,你不累吗?我觉得你需要心理辅导。” “我需要教会他怎么做人。”说完他又收了一个人头。 看他老不上钩,苏源邑开始急了,他掐着表倒计时,“你还有两分钟,速度。” “打完这局,马上。” 苏源邑斜睨着他的屏幕问:“你在跟谁组队?” 翁达晞不急不躁的回:“小日子。” 又是翁旭,苏源邑想去隔壁把他拖过来揍一顿,“他不是偶像生吗?不好好做节目哪来那么多时间打游戏。” 翁达晞这局结束了,他下了游戏,把手机放到无线充电器上。抱着他的腰说:“十八线开外,没有那么多通告要忙。” 翁旭要是听到了他这番诛心之言,估计得被气死。 刚还跟我组队上分,下了线就埋汰我。 这个损色! “翁叔叔貌似对他很严厉。”苏源邑睨着他头顶的旋,不经意的提了句,“对你也这样吗?” 翁达晞静静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内心平和,“没有,叔叔对我很好。刚去美国的那几年,他担心我不适应,在那边陪了我很久。”他自嘲的说:“有时候我觉得亏欠翁旭太多,明明是他的父亲,却被我分去了一半父爱。他看我不顺眼也情有可原,所以只要闹得不过分,我都会让着他。” 苏源邑握住他肩膀的手紧了紧,努力压下心中的钝痛感。 他晦涩的问:“你有把他当过父亲一样看待吗?” 翁达晞望着床尾凳上的花纹,一时噤了声。过了片刻,他才说:“有过,但一想到我爸,我就有种罪恶感,觉得自己背叛了他。不仅把姓名改了,还认他人做父亲。”他低喃道:“两姓之子,让我很为难。” 就为了能活下去,他把曾经那个少年枪决了。然后在心底藏着份小心翼翼,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敢拿出透透气。他不断告诫自己,短暂的幸福都是偷来的,不要太过于沉溺其中,那些通通都不属于你。 亲情、友情、爱情..... 他甚至不敢再联系任何人,连最重要的苏源邑都被迫放下了。 远离,才是最好的归宿。 这些年来,他没有一个朋友。连肖氏兄弟,也只是互利合作关系。 学习,查案、抓犯人.....他的生活每天都在周而复始中度过..... 他不孤独,因为他早就和孤独融为了一体。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软肋。 “阿邑,谢谢你能等我回来。”他想换个姿势亲亲他,结果刚一抬头就愣住了。 苏源邑眼里浸满了哀伤,星空灯反射出他脸上有水光,他在无声流泪。 翁达晞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吓的跪了起来,“阿邑,你怎么了?”他都不敢碰他,那眼泪刺痛了他的双眸:“为什么要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苏源邑的心此刻像被刀剜过一样,他很想把一切都告诉他。 告诉他,你谁也不曾亏欠,那都是你应得的。 翁格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翁旭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本就该姓翁。 那天在解剖室,他最后还是做了份亲子鉴定。结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宝宝啊.....”苏源邑抱着他,不停的在他后心拍着,仿佛伤心落泪的那人是翁达晞,“不用为难,做你自己就好。”他亲着他的头发,想把他揉进骨子里疼爱,“我的阿晞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不会有人去怪你,更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翁达晞坐他腿上被轻拍着,心里却涌上了不安感。他刚有说什么令人感动肺腑的话吗? 没有。 那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不知。 “阿邑,你最近怪怪的。”在未知中寻找谜底,让他惶恐难安。他捧着他的脸,帮他把泪痕擦干了,“让我很担心。” 苏源邑脸颊蹭着他的手,视线并不看他,“啊,我最近赌球输钱了,心情起伏比较大。” 翁达晞:“......” 他手肘撑在大腿上,手心托着头,定定的望着他,“输了多少钱才能让心情失落成这样?快赶上女孩子的生理期了。” 还一阵一阵的。 “七八千万。” 翁达晞:“.......” 你这是闭着眼押的国足吧!! “你最近不要看世界杯了,费钱。”翁达晞气的不想理他,从他身上利索的滚下来。 “别啊,男人怎么能没点爱好呢。”苏源邑把他背对着的身体掰过来,“我给你拍了块表,是你最喜欢的捷克豹。全球唯一一块限量版被老公买到了,高兴吗?”他试图挽回一点良好的形象。 翁达晞抄起枕头砸他,“我真是高兴死了,戴着一千五百万的手表去警局上班,等着被人投诉吧。” 开百万豪车上班已经是顶着莫大的压力了,他不想前有张九阳,后有他翁达晞。 “宝宝.....宝宝,别打啦.....”苏源邑连人带枕头一起抱在怀里,哄着他道:“不会有人投诉你的,谁不知道你是我们苏家钦定的儿媳妇儿。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宝宝有人疼,有人爱,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翁达晞被他几句话戳中了心窝子,放弃了抵抗挣扎。 “你对我的爱,不需要任何人来评判,我知道就足够了。”翁达晞侧首对上他的黑眸,“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分享过很多快乐,那些都不是金钱能给予的。我承认,物质上的享受确实能带来精神上的愉悦,但那不是唯一,也不是最重要的。” 物质就像精神鸦片,在潜移默化中会让人失了本心。黄/赌/毒,哪一个不是因为贪念? 他们做刑警的,拿着血热拼死在一线真的是为了那三瓜俩枣吗? 还别说,大多数人都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中奇葩是为了单纯的梦想。 翁达晞拿后脑勺顶了顶他,勾着唇角说:“阿邑,我的贪念,只有你。” “巧了,我也是。” 翁达晞烦死了他动手又动嘴,睡前情话要不得,否则第二天能不能顺利起床还难说。 他百忙之中抽出点空隙问他:“你们排查过度假村了吗?有没有发现点什么?” 苏源邑直接堵住他的嘴,提枪上阵,“走肾的时候能麻烦你别分心吗?这种不良的作风以后得改.......改。”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哪个杀千刀的?他想打人了。 翁达晞拿过他的手机,看了眼屏幕按下免提。 “表哥,小兰被人绑架了。”窦昂熙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暴虐 漆黑的深夜,路上人迹寥寥。越往郊区方向行驶,道路两旁的建筑就渐渐少了起来,连路灯都不那么密集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呼啸着油门从刚跳过的红灯下闯了过去,半点没把交规放在眼里。幸好是搁深夜,路上车辆不多的时候。要是白天,交警就黏屁股后面追上来了。 窦昂熙神色冷峻的飙着车,目光时不时移向中控台的屏幕上。此时,显示屏上有个红色的小点在不停闪烁,已经很久没挪动过位置了。 小红点是他装在曲露兰手机上的隐形追踪器,程序是他自己编写的。如果三次不接电话,应急装置就会被启动,手机会把实时定位发送到他那。 曲露兰面对他的小心谨慎没半点不乐意,反而觉得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朋友。虽然她觉得这东西对她来说形同虚设,鸡肋的不行。毕竟自己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能撂倒她的人真不多。 她姑姑说过,再彪悍的女子,在面对心爱之人时,都得装的柔媚娇俏、弱不禁风才行。这样,才能激发男人对你的保护欲。 曲露兰为此深表不疑,对窦昂熙的喜欢更加深了一层。 窦昂熙是在六个小时前联系不上曲露兰的,一开始他没在意,以为她是在忙。不过以往再忙她都会很快回他消息,不至于隔了那么久还不见动静。 他下了课赶紧去曲家找她,结果人没在。又去了她单位和常去的健身房,依然没找到。 根据定位装置传送过来的地址,是一片没有标识的建筑物。隐隐的不安感越来越浓烈,窦昂熙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会不会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匆匆给苏源邑打完电话后,他自己先奔了过去。 小兰千万不能有事。 否则他死也不能原谅自己。 眩晕感还没有褪去,曲露兰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她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迟钝的触感才被启动。曲露兰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捆在了身后,双脚也被束缚着动弹不得。而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她的眼睛上蒙了一层黑布,嘴上还被贴了胶带。 她回忆起失去意识前是在地下停车库,刚打开车门就被人袭击了,一股熏人的味道蒙上了她的鼻尖。 该死的,再强的战斗力遇上化学武器,都TM不够看。 绑架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简直是稀奇。要绑不应该绑苏源邑那厮嘛,她可没钱。 身下的温度冻的人直发抖,水泥地的刺鼻味阵阵袭来。曲露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佯装躺尸,努力养精蓄锐。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绑匪为什么要绑自己? 她暗自思忖家里知不知道她失踪的消息,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如果对方是图钱还好,曲老头不至于不管她的死活。如果是图别的...... 还没想完,她就感觉有脚步声靠近自己,随后是一道低沉娘炮的声音:“我知道你醒了,不用装。” 既然被对方发现了,曲露兰索性不再装。她用手肘撑着水泥地,试图想坐起来,结果冷不丁的就被对方一脚踹在了胸口,疼的她差点惊呼出声。 我去,没讲两句话就动手,是不是男人啊。 她疼的咳了起来,扯得肺腑生疼。嘴被封住无法开口说话,她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对方这么狠戾,曲露兰开始后怕起来。 那人估计是蹲下了,一把扯着她散开的长发,戏谑的声音不带一丝人味儿:“这皮相生的真好,窦昂熙上/过你吗?”说着,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脸蛋。 曲露兰厌恶的想往后躲,但拉扯的头皮疼的她不敢乱动。她现在根本无暇顾及他话里的意思,那手就跟毒蛇似得游离在她脸上,顺着脖子的线条停在了她胸口。 屈辱、委屈、害怕、恶心一概淹没了她。 她终于颤抖的哭了出来。 如果不是被绑住,她估计会暴起揍死这个傻逼,然后把他的蛋/切下来拿去喂狗。 “哦,小可怜,你哭的我都快/高/潮了。”那人贴了上来,舔着她的耳垂一幅很享受的语气。 曲露兰疯狂摇头,泪水把嘴上的胶带浸湿了,粘性有土崩瓦解之兆。她用力拿舌头顶开一半束缚,带着哭腔说:“求..泥...不...要。” 那人见她能开口说话了,没有生气,反而兴奋起来。他太喜欢听这种痛哭求饶的调调了,她们越痛苦,他越觉得刺激。 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怎么叫都不会有人发现的。 等会他要好好享受这个猎物,把体内憋了很久的欲/望都发/泄在她身上。他已经想好要怎么玩儿了,那樱桃小嘴放他的弟弟再合适不过。 肯定会爽到爆炸的。 他想,一定会的。 嘴上的胶带被扯了下来,曲露兰被迫仰着脸哭求他:“大哥,我有钱,都给你。”她全身都在发抖,打颤的牙齿差点咬到舌头,“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家人,你要多少钱告诉他们。只要你能放了我,钱不是问题。” 她企图说服对方,即便她能预感到绑匪并不完全是为了图财,但她还想试试。 “钱吗?”那人干巴巴笑了起来,丝毫不在意道:“NO,NO.不要拿那种东西侮辱我,我可是个思想高尚的人。只有你们这群自诩上层阶级的人,才会散发着腐败的铜臭味,愚蠢又低级。”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别伤害我,我都可以答应你。”曲露兰忙不迭的问他,希望对方能给她一个谈判的条件。 可惜,她落空了。 那人捏着她的脸颊,发出浪/荡的淫/笑,“我当然是想要你啊。这么销魂的身体,操/起来应该很有滋味,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曲露兰趁着放开她头发的空隙,身子努力往后挪。她不停的找他说话,希望能拖延点时间,尽量让人赶过来救她。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你怎么知道我跟窦昂熙的关系?”她灵光闪过他刚才的话,不解的询问出声。 可能是问到了点子上,那人作恶的手停了下来。他突然感慨起来,“要说你也是命不好,非要跟窦昂熙搭上关系。如果不是他你今天也不会沦落至此。”他的手又摸了上来,顺着衣服下摆伸了进去,“你得记住,都是因为他你才遭了难。谁让他好好的老师不当,偏爱多管闲事。”他的声音轻了下来,阴森的说道:“等我把你玩够了,就把尸体送给他。我好期待看到他伤心痛苦的样子,他会生不如死吧....哈哈......” 曲露兰被他笑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原来她被人盯上都是因为窦昂熙吗?他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手下的触感着实让人沉醉,他不顾曲露兰的大声的挣扎,用力撕/扯她的衣服。可能冬装比较厚,他一时没能成功。正当他要撕第二次的时候,被曲露兰一脚踢向了小腹。 这一脚着实不轻,用了曲露兰八成力道。如果再往下一点,就能让这位哥们半残了。 那人痛的捂紧了小腹,双目眦裂的骂了句脏话。 .......妈的,这个臭/婊/子。 眼睛被遮住根本看不清周边的状况,但逃生的欲望促使曲露兰胆子大了起来。她趁那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努力向前移动,嘴里大声呼叫着救命。 她的呼救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无人回应,身下都是水泥地。不禁让曲露兰猜测这里是不是个荒废的孤村,或者是烂尾楼? 如果真的是,那她就惨了。 那人不紧不慢的看她移动,危险的舔着牙龈朝她步步逼近。 *** 警车呼啸着朝指定地点赶去,车载频道里传来江洵冷漠的声音:“都不准开报警器,等会下了车听我指挥,不要盲目的往上冲,现在还不能确定绑匪有几个人。切忌,不要伤到人质。” “收到收到。” 江洵又对着车载蓝牙问:“老苏,你们到哪了?” 他们是直接从警局出发的,苏源邑没跟他们汇合。按照公里算,他们大部队的脚程还要比他快上一些。 所以说,住山上干嘛,下来一趟都老费劲了。 就一句话的功夫,贴着他车身飙过去一辆红色的超跑。车载蓝牙里随即响起苏源邑刀廓般的声音:“在你前面。” 操!刚飞过去的原来是他们。 翁达晞稳稳的把大部队甩在了身后,他抽空看了眼副驾上的人,问:“还有几公里?” 苏源邑手上捧着个ipad,屏幕上的红点在闪烁。从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来他现在的心情是草泥马,但稳重的性格迫使他表面强装镇静。翁达晞怕他开车心绪不稳,主动揽过车夫一职。 “照你这个飙车速度,九分钟。”苏源邑在极速中保持淡然。 这脱缰的的野马,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美帝风格。他暗自庆幸,给他换成大G,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眼下人命关天,就暂时不跟他算账了。 *** “我让你跑。”拳头无情的朝曲露兰脸上砸下来。 她全身都很狼狈,发丝凌乱,脸颊被打的高高隆起,血丝挂在嘴角。黑色的布条仍旧蒙着眼,她已经不哭了。 反正都要死了,懦弱给谁看呢? 来吧,孙子。老娘还能怕了你不成? 她龇着一口大白牙笑了起来,整齐饱满的牙齿上都是被打出来的血。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揍这么狠过,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了。 “你个瘪三,有本事把老娘放开,捆着我打算什么男人?”她虽然看不见,但精准无误的朝那人脸上吐了口血水,“我差点忘了,打女人的男人算是男人嘛?” 男人扯着她的头发,又朝她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我是不是男人,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他就要去脱她的裤子,不料,刚低下头就被曲露兰拿脑袋狠狠撞了一下。 这个婆娘的头怎么这么硬,妈的,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失手了,他必须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带刺的玫瑰,我喜欢。”他不知从哪抄来根棍子,对着她的后颈就是一棒。 曲露兰没动,听着棍子裹挟而来的风声不慌不忙的朝另一边滚了过去,轻易就避开了敌人的攻击。 男人惊诧。 “呵——”男人举着棍子,嗤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有两把刷子,比之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女人难搞多了。”他左右晃动了下脑袋,骨头发出咯嘣的声响,“是我的失误。” 曲露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说的那个女人不会是叫赵茜吧?”她故意设下语言陷阱。 男人没否认,“哟哟,你还知道赵茜?”他拎着棍子又挥下一棒,“你会跟她一样的下场,欠/操的贱/女人。” 曲露兰这次没能躲过,棍子落在了她右边肩膀上,疼的她当即冒出了冷汗。 见她无力反抗,男人丢开棍子,手袭上了她的脖子。 “我不介意奸/尸。”他手部用力,想直接掐死她。 骤然的缺氧让曲露兰剧烈挣扎起来,她努力蹬着双腿。可惜,那手的力道太大,她的四肢都被束缚住了,根本无法抵抗。 她就要被掐死了吗? 不知为何,她缺氧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张男人温和的脸,满目情深的在轻唤她。 “窦...昂...熙....”她大张着嘴,无声的念着那个名字。直到此刻,她都没有因为眼下的遭遇而怪过他。 都说人死之前会回忆起最想念的人,原来,她最想念的人是他....... 不知过去了多久,颈部的手猛然松开了,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中。曲露兰眼前一片发黑,后脑勺无力的往地面栽去。 印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她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人尾音颤抖的在叫她,熟悉的声音令她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 “小兰,醒醒。”窦昂熙抱着她,把她身上的束缚解开了。她的伤暴露在他眼前,疼的他差点呼吸不过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曲露兰剧烈的咳嗽起来,手里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窦昂熙抚着她后背,努力让她舒服点。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委屈的眼泪像打开的水闸,拼了命的朝外涌。差一点,他们就要阴阳相隔了。 窦昂熙紧紧抱着她,要把她嵌进骨子里一般,吻着她头发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曲露兰摇了摇头,目光撇向了一边晕倒在地的男人。不顾身上的疼痛,着急道:“快报警,他就是杀了赵茜的凶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改的已经没有灵魂了.... ☆、揍人 “我通知了表哥。”窦昂熙帮她把眼泪擦干,抚着她肿起的脸颊,心疼道:“别管他了,我们先离开这儿。” 这个地方太大了,开发了一半的烂尾楼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停工,又是在偏远的郊区,更加的人迹罕至。如果不是在楼下找到曲露兰的包和手机的话,他花的时间还要更长。情况危急,他上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把实时位置发送出去。 警方想要找到这里,估计得花些时间。 曲露兰大半身体被他托了起来,身上的伤口疼的她“嘶”了口气。她尽量拿长发遮住脏污的脸,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很丑。 脸上被揍成了猪头,脖子上都是淤青,还有被扯坏的衣服。 他会不会嫌弃她? 窦昂熙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在她身上,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不怕,他已经被我打晕了。” 空旷的毛坯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曲露兰此刻才看清身处之地。他们所在的楼层应该很高,没有封闭的墙面四处漏着风。放眼对面都是乌漆麻黑的,活像个寂静岭。 不甚平坦的水泥地上躺着刚才向她施暴的男人,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搭了个简易的行军床,上面凌乱的铺着床垫,连床单都没有。 这不是最关键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在于角落里堆着几把凶器。铁锤、粗链条、铁棍,还有一根电/击棒。大片深褐色的污渍洒落在墙面、地面上,很容易让联想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就把他扔在这吗?”曲露兰愤恨的盯着男人,很想下地活剐了他。 窦昂熙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柔声安慰她:“他跑不了的,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说着,拿脚把男人翻了过来。 陷入昏迷的男人看上去年岁不大,三十几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最普通不过的黑色毛衣和西装裤,他闭着眼的时候看上去无害斯文,是那种让人绝对联想不到他是坏人的类型。如果不是刚切身体会了一把这人的暴虐,连曲露兰都不敢置信。 “你认识他?”曲露兰哑着嗓子问他,嘴唇苍白的毫无血色,“他到底是谁?” “柏晗日,夏宝拉曾经的老师。”窦昂熙看着她说。 曲露兰不知道夏宝拉是谁,但依稀听他提过赵茜的事情。纵使她现在满肚子的疑问,现在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的清的。她拽紧了他胸口的衣服,不安道:“我们先走吧,等警察来了再说。” “好。” 两人借着微弱的灯光走向了楼梯。 穿堂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吹在人身上,空荡荡的楼层间除了下楼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动静。他们每下到一层,感应灯都会随之亮起来,不过片刻功夫又会熄灭。如果换成胆子小的人走在这里,估计得被吓去半条命。 曲露兰作为女孩子,刚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的心现在还跳的很快。窦昂熙的体温抚平了她一丝焦虑,让她不再那么害怕。 她依偎在他肩窝,轻声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警方还没到,说明他是只身前来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自己,说不感动是假的。见到他的那一刻,她佯装的坚强被彻底击垮,露出了小女儿般的柔弱。她不由得想起大话西游里一句经典的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会身披金甲圣衣,架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如今他来了,在她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迎着光把她救了回来。 “我能看到你的手机定位,找这栋楼的时候花了些时间。”窦昂熙的步伐稳健有力,为了脚下不踩空,他已经把每一阶的间距牢记于心。哪怕是不看脚下,他也能迈的稳稳当当,“不过幸好,让我找到了你。”幸好,能来得及。 否则后果让人无法想象。 曲露兰嘴角扯了扯,想笑又笑不出来。 窦昂熙接着刚才的话说:“他其实想杀的人是我,是我把你牵连了。”他的声音染上痛苦,干巴巴的像揉成一团的废纸,“小兰,或许我不该招惹你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现在无比的后悔,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自私才造成的。错了就是错了,他得改。 曲露兰盯着他冷峻的侧脸,无端的慌了起来,“你在胡说什么?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是那个人该死,他杀了人,就该偿命。” “说的真好啊,不如我先送你们两个上路?也好成全了你们双宿双飞,至死不渝的爱情。”黑暗的头顶,响起一个诡异的声音。 曲露兰当即瞪大了双眼,越过窦昂熙的肩头看向上面。 只见刚还昏迷的男人悄没声息的站在他们身后,借着微弱的光能看到他脸上阴森的笑脸,还有他手里拿的电/击棒。 “小心,”曲露兰第一反应是拿手臂捂住了窦昂熙的头。 窦昂熙甚至没有回头,快速的做出了反应。他朝前跨了四个台阶,想用距离拉开身后那人的危险攻击。奈何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柏晗日踹向了后背。 滚下去的一瞬间,他用手托住了曲露兰的头,尽量把她紧护在怀里。 他们从台阶一路滚到了平坦的地面才堪堪停下来,窦昂熙忙直起身问她:“有没有摔到哪里?” “没事。”除了身上擦破点皮,她基本没受伤,“你要不要紧?” 窦昂熙顾不上回她,把她一把揽在了身后,盯着亦步从楼梯上跨下来的人。 柏晗日拿手贴着自己的后颈脖,阴恻恻的看着他道:“窦昂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嫌自己活的太长了是吧?”他用大拇指痞气的刮了下嘴角,“那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既然身份被曝光了,那一个都别想走。 “柏晗日,夏洛诚和赵茜是不是你杀的?”窦昂熙临危不惧的直面他,兜里的手机已经被接通。 苏源邑差点把手机捏爆了,接通的刹那,ipad上显示了最先位置,他对身边那人做了个手势。 翁达晞眉尾一挑,引擎喷着火连超了十几辆车。 “是又怎么样?”柏晗日压根不怕,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罪行,“全是我杀的,马上你们就要在下面团聚了,开心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窦昂熙转头朝曲露兰快速道:“我拖住他,你赶紧往下跑。”说完,他站了起来。 曲露兰没回他。 “因为他们和你一样该死呀。”柏晗日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电击棒已经劈了下来,蹿流的花火四溅,直直朝窦昂熙而去。 窦昂熙侧头躲了一下,顾忌身后的曲露兰他没挪动位置,被连击的电流一下带倒了。柏晗日又朝着他身上踹了脚,“你也不过如此,评上教授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跟学生不清不楚的人面兽心,还企图当圣人,可笑。” 窦昂熙半边身子都被电麻了,他的手臂现在抬不起来,完全失去了知觉。他从小就没跟人打过架,因为性格好的原因也很少招惹仇恨。所以他的战斗力在对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小兰,快走。”他催促她,不能再让她也有事了。 曲露兰把外套披在了他身上,没什么温度的说:“你休息一下,这个人渣交给我。” 她顶着身上依旧疼痛的伤口站了起来,没等柏晗日的电/棒袭过来,一个双飞踢踹向了他腰部,把他踢飞了好几米远。 趁着这个空隙,她把披散的长发缠绕了起来,没用皮筋就裹了小揪揪,“老娘忍你很久了知道吗?你个瘪三,在给我狂一下试试?” 两个男人都被她一脚骚/操作震惊了。 窦昂熙无声笑了起来,差点忘了,他的女朋友可是个跆拳道黑带。突然而来的安全感,让他觉得不真实起来。 柏晗日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撑着电击棒站了起来,嗜血的眸子更阴毒了,“刚没杀了你这个小贱/货,你还来劲了。” “是吗?那我让你尝尝更得劲的。”曲露兰见他那弱/鸡样,要放平时都不够她看的。他们道馆随便拎起个小师弟都比他扛揍,要不是她被下了药,有他耀武扬威的机会吗。 答案是没有。 柏晗日被负伤的她直接暴揍了一顿,电击棒滚到了好几米远的位置。他被打的像瘫死鱼一样躺在地上,连起身都费劲。 这个臭婆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的领子被拽了起来,肿起的眼睛看人都是模糊的。曲露兰连碰他一下都嫌脏,冷着脸道:“你刚不是还说要操/我吗?不如我们把你的小弟弟割下来泡酒如何?” 窦昂熙:“.......”他觉得某个部位有点凉。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曲露兰悄悄脸红了,她身后还有个男人呢,怎么给忘了。 飘了飘了。 她赶忙回头解释道:“那个,我没说你啊,别误会。”她的心思都放在了窦昂熙身上,没注意身后泛着冷光的匕首。 “小兰小心。”电光火石间,她被人用力推向了一边,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窦昂熙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刀,鲜血汩汩的透着衣服流出来。 “他有刀。”窦昂熙喘着粗气说完了后半句,人也跌坐在地。 曲露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和鲜血吓懵了,她跪着朝他爬了过去,六神无主的不敢触碰他的身体,“窦昂熙,你怎么样?不要死啊。” 血越流越多,窦昂熙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架在脸上的眼镜已经掉了,露出他那双眉目温柔的眸子,他依然在笑,“我没事,不用害怕。”他的手还是不能动,无法帮她抹去眼角的泪痕了。 他的笑意突然冻住了,大声提醒她:“快走,他来了。” 柏晗日阴魂不散,趁他们不注意又把电击棒捡了起来,晃悠着身体朝两人走了过来。 这次他学聪明了,不敢直面挑战曲露兰,把目标完完全全放在了窦昂熙身上。哪怕搞死一个,都是好的。 电击棒罩下来的刹那,曲露兰整个人都凌空趴在了窦昂熙身上,替他挡下了蚀骨的电流。 “哈哈,有趣。”柏晗日没想到有意外收获,癫狂的大笑起来,“正好两个一起,下地狱吧。” 地上两人都没了战斗力,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等待下一波电击的伤害。 “你让谁下地狱?”一个低沉醇厚的嗓音响了起来,明明是很磁性的声音,里面携带的冰霜却让人无端抖了一下。 听着声音,两人同时睁开眼,大声欣喜道:“表哥。” *** 翁达晞望着角落里被揍的不成人形的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苏源邑揍人,出手果断狠辣,一点不比自己手软多少。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打的好。 不揍罪犯的警察不是好警察,他跟江洵的默契出奇的达到了一致的高度。 江洵到的时候直呼不满,“揍人这种事怎么能脏了你的手呢,留给我来就好了呀。”他扯着苏源邑的袖子,赶紧招呼他,“快去看看你妹夫的伤吧,那血还没止住呢。” 苏源邑不甚在意的拿纱布擦了擦手上的污血,又用酒精冲了冲才蹲下身。 翁达晞把身上的外套垫在了窦昂熙颈后,尽量让他血液回流。匕首已经被拔了出来,他人因失血过多已经昏迷,单纯的止血已经不管用了。 “哥,他怎么样了?”曲露兰披着衣服,缩在了翁达晞身边,怯怯的问。 刀口并不深,也没有伤及肺腑,他的状态怎么这么差。 还有他的手是怎么回事? “快,送他去最近的医院。”苏源邑立马察觉出他身体的不对劲,语速严肃起来。 翁达晞连忙问了句:“他怎么了?” 苏源邑握着曲露兰的肩膀,尽量柔声的问她:“小兰,你平时有没有发现过他的动作有什么异样?” “没有...吧。”曲露兰呆愣的摇了摇头,迷糊不清的问道,“怎么啦哥?” “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绝症 深夜的医院安静萧索,明晃的灯光洒在洁白的地砖上,反射出彻骨的冷意。原本还面带困意的医务人员被120的急救呼声惊醒,他们身体的弧度越过脑子的反应速度,手脚极为利索的把担架上重症昏迷的病人推进了手术室。 窦昂熙和柏晗日两人一前一后的被送了进去,这下可忙坏了值班的外科医生。晚上的急诊科人手本就不够,这一下来了两位重症,人力顿时捉襟见肘起来。 他们还没来及申请支援,就被苏源邑一个电话解决了。 全市最好的专家连夜被请了过来,不仅如此,还自带了一套全新的医疗设备。 有这么硬的背景,怎么上他们二甲医院来了?有人不解的猜测起两位病患的来历。 曲露兰也被带去缝伤口了,她一个姑娘家轮番遭遇了棍棒和电击的洗礼,即便身体底子再好也扛不住。药物里带了些麻醉效果,让本就疲惫不堪的她很快沉睡了过去。 她睡的并不安稳,惊吓过后的情绪尚未退去,把她搅进了连环噩梦中反反复复的折磨。她梦见了一身大火的赵茜哭着在地上打滚,张着血盆大口的柏晗日不断向她逼近,还有满身是血的窦昂熙身体逐渐冰凉。 她被彻底吓醒了,惊坐起身。 外面的天光已经放亮,再睁眼已是隔天的中午。她侧目,就见平时忙的连轴转的苏源邑正面带微笑的坐在床头看着她。梦里的那些仿若南柯一梦,变得不真实起来。 苏源邑见她脸色比昨晚好了很多,柔声问她:“饿了没?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说罢,他把床头柜上的保温饭盒打开,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填满了整个病房。那是苏家刚差人送来的,汤的温度依旧灼人。 曲露兰顾不上吃饭,朦胧的拽着他袖子问:“哥,窦昂熙他怎么样了?”梦里的反差让她不安,遂一醒来,她就迫不及待开口询问。 苏源邑不紧不慢的的给她盛了碗参鸡汤,盯着她发白的嘴唇道:“他没事,已经脱离危险了,喝完汤我带你去看他。” 见他语气不像骗人的,曲露兰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幸好,那都是梦。 她手上的针管还没取下,行动尚不能自理,只能就着苏源邑的手喝汤。她低着头,没有看到她哥阴郁的眼神,还有那端着碗泛白的指骨。 汤快喝完的间隙,苏源邑半掀着眼皮,突然来了一句:“小兰,你跟窦昂熙分手吧。” 正在喝汤的曲露兰被他语出惊人不小心呛了一下。她咳的脸都红了,皱着眉惊诧的望着他,“为什么?”她沙哑的问。 苏源邑给她抽了张纸,忍下心道:“他不适合你。这次要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被人绑架。”他把空碗放回了床头柜,侧着头并不与她对视。 “我不怪他,这不是他的错。”曲露兰僵着脖子不肯妥协:“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跟他分手的,那我成什么人了?” 感情的事又不是买菜挑瓜,哪有说分开就分开那么容易。她觉得她表哥今天很奇怪,为什么突然要让他们分手? 他以前不是一直都支持他们在一起的吗? “你就这么喜欢他?”苏源邑探过身,半弯着腰严肃的逼问她道:“即使他欺骗了你,一直在玩弄你的感情,你还要喜欢他吗?” 曲露兰被他骤然的语气问的愣了愣,身体不由的往后仰了仰,不解的重复着他的话,“什么叫他欺骗了我的感情?” “就是他不爱你的意思,他骗了你,他是个顶级大渣男。”苏源邑义愤填膺的说道,表情逼真的很。 曲露兰:“........” 窦昂熙哪有他说的那么不好,这人今天脑壳是不是坏了? 正当兄妹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阿邑,棒打鸳鸯可不好。”翁达晞抄着手斜倚在门框上,非常无语的望着里面那人,一语双关道:“她有权知道真相,你不该瞒着她。” 为了劝阻两小情侣分手,大渣男都被他说出来了,这什么破借口,亏他想的出来。 撒谎被当场抓包,苏源邑半点不慌。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充当这个恶人好吧...... 他借着空隙,遁到了翁达晞身边。刚才的跋扈劲儿收了个干净,拿手指刮了刮他的侧脸道:“饭吃完了吗?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昨晚忙到半夜,让他回去他又不肯。医院的公共资源他们不能抢占,只能窝在车里眯了会儿。苏源邑怕他身体吃不消,心疼的不行。 “告诉她吧。”翁达晞轻声对他说。 曲露兰被两人的话整懵了,扯着嗓子焦急道:“哥,达晞哥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窦昂熙他怎么了?”她就要起身,手上的针管回血了都没看见。 苏源邑立马摁住了她,“乱动什么,躺好。” “我还躺什么呀,你刚不是还说带我去见他吗,赶紧的。”她把手背托了起来,示意他拔针,又转过头问翁达晞,“达晞哥哥,你刚说我有权知道真相?什么真相啊?” 饶是曲露兰再呆,她也听出了不对劲。 苏源邑望着小妹的执拗,深深的呼了口气。他旁敲侧击的问她:“小兰,如果窦昂熙还剩下两年的生命,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什么意思?”曲露兰心漏跳了一拍,某种不好的预感侵袭了上来。 苏源邑斟酌了片刻,才迟疑的开口道:“他,得了肌萎缩脊髓侧索硬化症。这种病又叫渐冻症,早期会表现出四肢无力,手握不住筷子,声音沙哑,走路会跌倒的症状。”他望着小妹逐渐煞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珠,瞬间有点说不下去了。 他一把揽过她的头,抱在自己胸口,“小兰,你还没有很喜欢他对不对?”他带着一丝希冀对她说:“他本就不想连累你,昨晚出了这个事他更是愧疚。现在和他分开,你们彼此都不会太难过。” 曲露兰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死死的咬住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要和他分开,她拼命的摇着头。 手握不住筷子.......声音沙哑....... “我没了餐具,你能喂我吃一口吗?” “人类的生命周期是无法打破自然规律的,但我对你的爱,却是没有期限的。” “打从第一眼见你,就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了你。哪怕和你呆在一起什么都不干,我都是开心的。” 不—— 为什么—— 她的心口快疼死了,被一只巨大的手用力拽紧,无法呼吸。她刚肯定是听错了,他们在骗她,逗她玩儿对不对? “哥,一点也不好玩。”泪珠无声的滚落而下,曲露兰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喉咙很痛,她在祈求最后的希望,“你们肯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我要去找他当面问清楚。” 她不知生出哪来一股大力,把苏源邑一下就推开了。毫无痛觉的扯下了手上的针管,不顾飙出的鲜血,披头散发赤着脚就往外跑去。 门口的翁达晞一把接住了她,抱着她轻声安慰道:“不要跑,不要跑,我带你去。”他捏着她的手腕,尽量让她不流血,“让哥哥帮你先止血,再去找他,好不好?” 曲露兰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现在就要见到窦昂熙,立刻,马上。她挣扎起来像个失心疯,头发凌乱,泪眼婆娑,和往日里大小姐的娇俏模样相去甚远。 苏源邑怕她伤到翁达晞,赶紧拿过止血胶带,三两下帮她把伤口黏住,拦腰将她抱回了床上。 “你冷静一点,哥哥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但若让他看到你这样,会更难过。”苏源邑帮她头发丝往后理顺,擦着她眼泪说:“如果你不闹了,我就带你去。” 许是安慰加震慑起到了效果,她终于对外界有了反应。 “不闹了,我不闹了。”曲露兰迫不及待的抓着他,死命压着抽噎,“哥,不要让他死,求你了,不要让他死,救救他吧。” 苏家拥有最好的医疗设备,一定可以救他的,一定可以的。 “对不起,小兰,哥哥做不到。” 即使苏家倾尽资源,也只能暂缓他的病症,要想治愈,根本不可能。 渐冻症在医学上被判定为绝症,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有效治疗这种疾病。病人会从初期病发开始,逐渐变得严重。从四肢肌肉萎缩,影响到正常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连眼珠都不能转动,最后死于呼吸衰竭。 这种病多为家族遗传史,但窦家没有一个得过类似的病症。造成他神经元损伤的原因除了自身,也有可能是因为病毒感染。 他自己瞒得太好,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意外受伤,没有人会发现他身体的异样。 面对不甚遥远的死亡,窦昂熙是坦然的。他从昏迷中醒来后就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他就要失去他的爱人了。 此刻,病房里只有他一人,敞开的窗台上有只小鸟停留在那,用尖尖的喙唆食着遗留的食物残渣。他盯着看了很久,不敢出声打扰这个小家伙。可没过多久,鸟就轻盈的飞走了,只留下一抹残影。 他不禁失落起来,又有些羡慕。 看,它这么小,却可以不受拘束的遨游天空。再看看自己,人生连三分之一都没走完,躯壳就已经裂开了。 他的右手肌肉在慢慢萎缩,连拿起粉笔的力道都没有了。他引以为傲的学生们啊........终究是老师先缺席了! 赵茜,夏洛诚。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自负,或许他们都不会死。还有他心爱的姑娘,也不会因此受伤。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那个像太阳光一样的女孩,照亮了他为数不多的阴霾人生。他是何其自私啊,明明知道生命就快走到尽头,还非要去招惹人家。 她应该恨透他,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吧? 感情骗子,这辈子都无法让人原谅。 天知道,他多想牵着她的手走进圣洁的教堂,许诺她不离不弃的将来。 多想告诉她,这人间的满目繁华,终究抵不过一个你。我所贪恋的尘世,也只唯你一人。 如果,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他想早点遇见她。 “窦昂熙。” 门口有人唤他,那声音犹如黄鹂般乍响在耳边,悦耳清脆,惹人心怡。 窦昂熙转过脸,就见门口那女子对他灿烂一笑。 那笑容明媚动人,宛若春风,一如他初见她时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卡的不行,更晚了,不好意思。 ☆、性/瘾 柏晗日是两天后被押回分局的。他那晚先是被曲露兰暴揍了一顿,接着又迎来了苏主任的还我漂漂拳,整个人都像雨后的彩虹,散发着七彩之光。 那张脸依然肿的不成样子,只能透过厚厚的纱布间隙里,窥探到一点他的尊荣。 他没想到警察会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绑架一个曲露兰会让自己的身份彻底暴露。那些堆砌在烂尾楼里的作案工具甚至都没来得及藏起来,就被收缴了个干净。 从作案工具上提取到了三人的血迹,其中两人已经确认了身份。唯独第一具烧焦的尸体,至今身份不明。 铁证如山下,柏晗日索性摊牌儿了。 江洵还没见过这么“顺溜”的连环凶手,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他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审问眼前包的跟木乃伊似得狗头,“柏晗日,你杀的第一个人是谁?” 他这话问的相当有技术性,如果按照发现尸体的顺序来算,那杀的第一个人就是那具无名女尸。但显然,江洵想要的答案,不止这个。 柏晗日嗤笑,合着他滑稽的造型不知是自嘲,还是别的什么意思。裹着纱布的大脑袋很没规矩的歪向一边,轻佻道:“杀的第一个人,我自己呀。”他一本正经的胡诌道。 “杀了你自己?”江洵是个唯物主义者,从不信白日见鬼那一套。他用手顶了顶鼻尖,探身问道:“敢情你坐我对面诈尸来了?知道我谁吗?”他那一米九的痞气上来了挡都挡不住,“东浦钟馗了解一下,再敢作妖我嫩死你,信不信?” 苏源邑:“........” 这五大三粗的活阎王,别说还挺像回事儿。就是这位钟馗的科举考试,挂满了红旗。 柏晗日又笑了声,这次明显多了,笑的是对面的江洵。他露出的两只眼睛翻了个白眼,对刚才那席话嗤之以鼻,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坐一旁的苏源邑非常清楚他想说什么,偏偏就是不让他如愿。 “你为什么要杀夏宝拉?”他反其道而行,直接让他坐实了某项“罪名”。 面对这个出手狠辣的警察,柏晗日的心情是复杂的。那晚被揍的细节还历历在目,让他想起过程都会发生身理性疼痛。人的趋利避害促使他暂时收起了目中无人的德行,态度稍微正常了些。 “我可没杀她,你们警察两嘴一碰,说话都这么不负责任的吗?”他撑着椅背往后仰了仰,大言不惭道:“是我杀的我自会承认,不是我做的,也休想给我泼脏水。我这人一向很有原则,你们可别给我乱扣帽子。” “哦?我明白隔行如隔山的道理,你作为老师不了解律法也正常。既然来到我们东浦分局也算是客了,不如就客随主便,听一听普法讲堂吧。”苏源邑不问人愿不愿意,面不改色的跟他做起了科普小讲堂,“刑法第260条规定,经常打骂、凌/辱、限/制他人自由的做法,从精神和肉/体上对被害人进行摧/残/迫/害的行为,均属于构成虐/待罪。”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虐/待罪分好几种,不一定都会判死刑。但如果行为人是故意致使被害人重伤或造成死亡的,就另当别论了。” 他和旁边的江洵一唱一和:“江队,夏宝拉交给她父亲的遗书中有明确表示,她是因不堪长期受辱,所以才存了自杀的念头。她的验尸报告也恰恰印证了这一观点,死前受过非/法虐/待。”他很认真的问:“这种犯罪在刑侦科并不少见,你们都是给怎么判的呀?” 江洵和他搭档了这么多年,一个小小的眼神都能领会其中意思。如今这话是摆明了要让他给下马威,他哪有不接的道理,“通过长期虐/待的方式来实行犯罪的,不应该按虐/待罪来进行处罚,那对死者不公平。”他阴阳怪气的拖长了音调,“应依照刑法故意伤害或杀人罪来判刑。多则十年,重则死刑。”他似是想起来什么,指着食指对柏晗日说:“你嘛,肯定是VVVVIP的级别了,一颗枪子保管教会你下辈子怎么做人。” “嗨,瞎说什么大实话。哥们刚来,别吓着他。”苏源邑好心提醒道。 柏晗日看他俩上纲上线的演大戏非但不恼怒,反而像个旁观的局外人。 他戴着手铐的两手一摊,无辜的说:“那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法律杀不了我。”他凑近两人,露出森白的牙齿笑道:“我有精神病,我是个病人,我做这些都是有苦衷的。” 这套说辞像是被他演练了很多遍似得,在最恰当的时间呈了上来。他是不了解律法,但他知道漏洞在哪就够了,一点不影响他杀人的狂欢。 苏源邑的脸已经沉了下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森然的问道:“你说你有精神病?所以呢?谁能证明?” 一张无形的网铺了下来,只等对方往下跳。 柏晗日似乎是得意忘形了,脱口而出:“自然是L.....理疗科的人,我有接受过治疗,还能有假?”他庆幸自己及时刹住了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你说的是性/偏好障碍,那还真是遗憾。”苏源邑故意装听不懂他话里的转弯,步步把他逼近死胡同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这种障碍只继发于痴呆、酒精依赖、抑郁或躁郁症的前提下。很显然,你一没痴呆,二没酗酒...” “所以我有双向情感障碍。”柏晗日挑衅的与他四目相交,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双向情感障碍确实属于精神病的一种,情绪起伏巨大,有时会陷入异常激动亢奋,有时又会陷入极度自卑。在抑郁症和狂躁症两种模式下来回切换,从而产生厌世的念头。诚然会有身理和心理的障碍,但只要遵照医嘱,按时吃药,还是能够加以控制的。 这种病不妨碍患者接触社会,有控制的好的,甚至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工作、结婚生子。在横流的社/畜中,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他们时时刻刻都在与脑子里的“自己”做斗争。 又是精神病,这如出一辙的作案手法,扑面而来诡异的气息。 “那又怎么样?”苏源邑站了起来,揪着他的领子说:“光凭你脑子不好就可以乱杀人?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你做梦。”他狠狠的放开,把他掼在了椅子上,“你在没有沦为那把刀之前,充其量还能算是个人。可看你现在,真是条可怜虫,你身后的那个人把你当成什么?” 苏源邑冷笑,鄙视之意愈发明显,他故意在激怒他。 果然,柏晗日瞬间就暴躁了。他怒不可遏的拍桌而起,“我要告你们警察人身攻击,言语暴/力,好一个屈打成招,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你就去告吧,只要你能走的出这扇大门,随便你告。跟我谈王法,你哪来的脸?”江洵完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那脸臭的山雨欲来。他修长的五指敲打着桌面,另一只手臂闲适的搭在椅子后背上,完全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在这之前,咱们不如先捋一捋你如何杀了夏洛诚和赵茜的,还有那名无辜的女尸,她是谁?” 柏晗日被堵的哑口无言,提及他的“良作”,他开始兴奋起来。 “告诉你们也无妨,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本来就该死。”他浑身焦躁的扭动起来,情绪开始不稳,“夏洛诚那个疯子,整天像只狗一样的追在我后面,早就想弄死他了。烂泥生出的烂货,你们以为夏宝拉那个贱人就是好东西?她跪在我身下的淫/荡/样,就是想让我操/她。”他额头上冒出了虚汗,身下的小帐篷也立了起来。 苏源邑视若无睹,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奸/辱自己的学生,还长期殴打她,利用学业来控制一个弱女子,这就是你为人师表的作风?” “嗯....”他难受的呻/吟起来,“是她自己招惹我的,怎么能怪我呢?”他的手指不停的抠着桌面,发出刺啦刺啦的摩擦声,这让他的精神倍感愉悦。 江洵有点吃不消他这骚/浪/劲,想罩着他脑袋上来一拳。 “为什么要杀赵茜呢?”苏源邑边问边走向一旁,接了一杯水朝他走了过去,“又为什么要焚尸?你抛尸的几个地点是那个人指使你的吧?”他贴在他耳边,循循善诱的问。 他前额的发丝垂了下来,正好遮住了寒意森森的目光。 “快说,我这里有药可以缓解你的暴躁。”他声音轻了下来,对面的江洵有些听不太清,“你的性/瘾犯了很难受吧?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可以马上帮你摆脱痛苦,就像这样....”他把纸杯里的水顺着他的后颈皮肤灌了进去,柏晗日被凉意浇的抖了一下。 “啊....”短暂的舒服让他喟叹出声,他的神经被高高吊了起来,一半的理智都被欲/望湮灭了,“因为那里有宝藏,只要把尸体扔在那,警方就会发现。至于烧尸,就是为了不让你们查到我。” “什么宝藏?”苏源邑追问。 “我不知道,说是可以送人入地狱的宝藏。” “听谁说的?叫什么名字?” 柏晗日阴笑了起来,“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他是谁的。” 见他不上当,苏源邑“哼”了声。他直起身子,手搭在他肩上,嘲讽的说:“不说以为我就查不出来?你的原名应该不叫柏晗日吧?柏幕先生。” 柏晗日愣了下,保持着脸上佯装的镇定。 “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小孩,吃尽了常人所无法想象的苦楚,没有人愿意收留你。吃不饱,穿不暖,还得时时伺候着院里的“大人”们,绝望吗?”苏源邑不看他变色的脸,径直揭开他伪装的陈年旧疤,“你这趣乐无穷的性/偏好障碍,就是源自童年吧?那么小就要被迫“接客”,难怪心理长不健全。” “你他妈再说一遍,狗杂种。”柏晗日像八月的跳蚤,努力想蹦跶起来,被苏源邑的手掌死死按在了椅子上。 “奋斗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改名换姓让自己成功洗白了,又为何想不开要去杀人呢?”苏源邑声调突然拔高,“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摆脱束缚,那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是他养了多年的狗,更是擦了多年的刀。你羡慕窦昂熙的身家背景,眼馋他的教授头衔,不甘他凌驾于你之上。所以,你就把杀人的罪责通通嫁接在他身上,还想毁了他心爱之人,让他彻底沦为一个废人,是吗?” “呵呵.....他那种人,凭什么能得到最好的?”柏晗日终于暴露出他的贪念,“伪善,装/逼,假清高,他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还企图跟那个疯子摆我一道,我能让他如愿吗?”他大笑了起来,说的话像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他们上天台那次我就察觉到了,我故意站在很远的地方看他们演戏。那蹩脚的戏码只有你们警察当了真。我要给他们三人一点惩罚,让他们知道胳膊和大腿谁更硬。” 他转过头,眼神带着阴亵,“警官,你们应该一直都没有查出来那具女尸的身份吧?你们查不到的,她是个妓/女,找她我可花了不少功夫。”他洋洋自得的开始回忆起来,“之所以选她,是因为她和夏宝拉有七成相似。我当着夏洛诚的面一次次干/她,那痛苦的叫声足够把他逼疯了。都不用我对他用刑,就把三人做戏的秘密全抖了出来。哈哈.....”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刚被压下去的欲/望又升了起来,“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虚伪的让人作恶,他去帮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到底图什么呀?” 图什么? 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图什么,不过是看不过世人的苦难,想出手帮帮他而已,他又做错了什么? 这个世道往往就是善良被诟病,诋毁被追捧。谁叫的大声了些,就显得有理了一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睁眼说瞎话,引导着众人去指责那个无辜之人。 多可笑啊...... 坏人在有恃无恐,因为他很清楚,那个人其实比谁都无辜。 “那三处抛尸点你是怎么找到的?”苏源邑突然手上用力,把柏晗日捏的大叫起来。 妈的,专门捏伤口位置,这个变态,柏晗日痛的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是....是送给....他的....29岁生日礼物。”他断断续续终于把话说完了。 苏源邑已经僵住不动了,如果他现在照镜子,就会发现自己的脸有多么的恐怖。 “你说谁的生日礼物?”他的瞳孔里印上了柏晗日痛苦的神色,还有要笑不笑的嘴角。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目的 “老苏,走那么快干嘛?”饶是江洵的大长腿,也没能赶上前面那人的步伐,“那抛尸地到底有什么东西啊?哎....哎..你等等我。” 苏源邑停下脚步,差点与后面追上来的人撞上,“我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你最好上报市局,让他们调点警力过来,扩大搜索范围。” 走廊里来往的警员并不多,他们两站在路中间,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严肃。 “他说的那个人,是达晞吧?”江洵试探的问出了心中所想,饶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整明白,柏晗日那番话里的意思。 三处抛尸地他们早在一周前就全面搜索过,除了度假村的人流排查棘手了些,其余两个地方没有任何异样。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苏源邑朝他靠近了些,低声说:“今天的审讯内容,不要对阿晞吐露一个字。”他的面色有些泛青,很不好看的那种,“这件事,我不想让他知道。” “那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江洵插着腰,不理解他神神秘秘的在遮掩啥,“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如果他一旦问起来,我要怎么说?” 他俩站那神神叨叨的嘀咕,压根没查觉到有人正朝他们走近。 “你不能讲一半留一半吗?反正柏晗日都招供了,他不会问的这么仔细的。” 翁达晞两手插兜,刻意放低了走路的脚步声,那俩人的谈话内容他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正着。 江洵点了点头,赞同道:“说的也对,如果让他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还不是因为生日礼.....唔....达...达晞?”江洵的嘴被苏源邑捂住了,他满目圆瞪的望着身后突然出现的人,魂都快吓走了一半。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他俩刚才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我了个去啊......大意失荆州。 幸好苏源邑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否则他就脱口而出了。 翁达晞见他俩一幅见鬼的表情,觉得有趣极了,“继续啊,怎么不说了?要我帮你们俩回忆回忆吗?” “不,不用了。”江洵胳膊底下夹着笔录,对着他快速道:“那啥刘局还等我去办公室呢,你俩先聊着,我先去了哈。”说完,不待两人反应,撒丫子跑了,活像后面有鬼追着他一样。 苏源邑在心底狠狠的鄙视了他一番。好你个江洵啊,这种临阵脱逃的事都干的出来,幸好溜的快,算你聪明。 “宝宝,你怎么来了?”苏源邑假模假样的看了眼腕表,揽着他说:“今儿下班挺早啊,一会儿老公带你去吃日料。你昨天不就想吃鳗鱼饭了吗,走着。” 翁达晞被他推着往法医室走,狐疑的问他:“你们聊啥呢?为什么我闻到了一股做贼心虚的味道?” “哪能,这不我向他讨教过生日该送你点啥好呢。”苏源邑脸不红心不跳的信口胡诌,“什么吃饭逛街送花啊,太没创意了,我家宝宝肯定不会喜欢的。” “过生日还有好几天,现在想这个有点早吧。”翁达晞往他椅子上一坐,顺手从笔筒里掏/出根棒棒糖吃了起来。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翁达晞的脚在桌底下勾住他腿,一路往上蹭着。 他鼓着左边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诱惑道:“今天我们不吃鳗鱼饭,炸鸡啤酒怎么样?” “又吃垃圾食品,不太好吧......”苏源邑假正经,细细的斜睨着他。 咯嘣,糖果被咬碎了,香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 “我想,肯定会很美味的。” 他舔着唇角说。 苏源邑邪邪的笑了起来,“那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尝一尝了。” *** 夜晚的山顶,空气略有些稀薄。从车顶向远处眺望,能看到天边盈盈的灯火,那是镶嵌在大地的明珠。举头便是满目星辰,天地星火交相辉映,伴着炸鸡啤酒,别有一番滋味。 苏源邑半曲着腿,怀里坐着翁达晞。两人裹着一条毛毯坐在车顶上相互取暖,酒精在血液里催化起了热意,把山中的冷意彻底驱散了。 “从外部看,没什么异样。”翁达晞窝在他下巴底下,手里拿着一个夜视望远镜,正在梭巡着度假村的情况。 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正是发现赵茜尸体的那座山顶,对面就是夕阳度假村。他们的角度找的很好,开阔的山地一览无余,整个度假村的外围都能尽收眼底。 度假村虽坐立山野中,但亭台楼阁,温泉湖泊一个都不少。人工开凿的痕迹比较明显,却依然吸引着大批游客来这边度假。从亮着灯的窗外就能看出,入住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 苏源邑喝了口啤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腔滑进胃部。冷热交替,美人在怀,中枢神经给他传达了燥热难耐的信号。他的手脚开始冒汗,多巴胺提示他现在必须干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 翁达晞躺靠在他怀里,能听到他吞咽的声音性感磁性,“你喝酒的声音太销魂了,影响我的专注力。”他自己的喉咙干燥起来,也想喝一口。 “天地良心,现在可是下班时间。”苏源邑直接付诸行动,一只手顺着他的衣服下摆钻了进去。完了空出的那只手也拿着个望远镜,朝对面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已经被老公迷得不要不要的了?”他贴住他的小耳朵,用舌尖舔了舔。 “你的感觉很敏锐。”翁达晞调了下望远镜的间距,接着道:“大晚上带你出来踏青,高兴吗?”他喝了口酒,侧目盯上了他的薄唇。 他这么明显的暗示,苏源邑早已没了看对面的心思。望远镜被扔向了一旁,吻着他纤细的后颈沉醉道:“当然,如果你不奴隶我工作的话,我会更高兴。”他对着他耳边吹了口热气,“老板,是不是该付我工资了?” 翁达晞朝旁边望了眼,目测了下啤酒罐的数量,“醉了吗?”他问。 “有点儿吧。”苏源邑的语气弥上了酒气。 终于醉了,不容易。 “这儿冷,我们去车里。”翁达晞说。 车后座的空间很大,苏源邑托住他的后脑勺把他顶在车门上,用力吻着他。体内的酒精不断在作祟,欲/望崩腾着在向他叫嚣,他现在只想吃了他。 翁达晞反客为主,坐他身上,不断在他耳边诱哄着,“你今天真棒,累了吧?接下来交给我。”他说到做到,热情的不行。 苏源邑觉得今天的小宝贝有些不太一样,奔放过头了。 不过,他喜欢。 静谧的山顶,只有一辆大G在微微震动。车厢里的温度迅速升高,愉悦的低喘不时从里面传出来。 “这里有东西对吗?”翁达晞舔着他唇角,动作不停。薄汗沁出鼻尖,他的呼吸开始凌乱。 苏源邑扶着他的腰,难得的享受他这么热情的服务。他的脸隐在黑暗中,眸子清醒的放着光,哪有半点醉意。刚才那微醺之态,都是装出来的。 “有宝贝。”他把他的手指放进嘴里,“就在我身上。” 翁达晞低低笑了起来,“把这里围起来,一个都别想跑。”他咬住他脖子,细细啃着,“咽喉就在眼前,阿邑,动作快一点。” 这人心思极重,连欢愉的时候脑子都不停下来。难怪今天这么主动把他骗上山,原来是套话来了。 苏源邑把他放躺在座位上,自上而下的摸黑望着他,“小坏蛋,这点工资可不够老公的劳务费,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只要对着他,苏源邑心里的贪念就永远得不到满足。他病的厉害,连治都不想治。 “可我快穷死了,再也拿不出什么了。”翁达晞搂着他脖子,期期艾艾的哭穷,身心都给了他,什么也不剩了。 “那就赶快跟我结婚,离那群野男人远一点。他们个个不怀好意,看的我心烦意乱。”苏源邑磨着牙,像只潜伏在黑夜中的猛兽。 他要尽快把他们找出来,一枪一个。 “轻点........”翁达晞被他颠的无处可躲,拽着他胳膊咬了一口,“我也好烦他们,阿邑得帮我。” “你求我。” “我求你。” 车子晃动的厉害,酣战越发激烈。 “不够。” “滚下去。”翁达晞有点想捏死他。 苏源邑不管,快把身下人揉碎了,“宝宝,你总是这么诱人,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不听,你今儿撒的谎还没翻篇,我现在不想理你。”他喘的厉害,用最后一点神智抵御他。 “哦,小天才生气了。”苏源邑就是不肯好好接话,“是我伺候的还不够舒服吗?要不我们去车顶上?” 翁达晞脸都快贴上车玻璃了,今晚出师不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现在有点后悔。 “保险柜里锁了什么?卷宗吗?”翁达晞手插进他的头发里,直接开口问他。 书房的保险柜最近换了密码,他开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他了解苏源邑,能锁上不让他看的东西,必定跟钱财无关。 他终于从马局的搪塞中回过味儿来,什么程序没走完,都是扯淡。被枕边人骗的团团转,他可真是好极了。 苏源邑,真是好极了。 “你的配枪呢?怎么不直接把它轰开?”苏源邑起了捉弄之心,闭口不答里面锁了什么宝藏。 他要真在山水城开枪,明儿就得上新闻,国际刑警的身份跟着曝光。 这个坏家伙。 翁达晞热的慌,一把打开了车门,外面新鲜的空气让他脑子清醒了些。 “感冒了怎么办。”还没等他放松够就被拽了回去,苏源邑对着他发起了牢骚,“怎么每次做都不专心呢?” 他用毛毯把他裹了起来,身上的汗还没干,一吹冷风铁定感冒。 “两回了,你不累吗?”翁达晞腿软,腰也酸。 “你还没把我喂饱。”苏源邑不满道。 “那付点劳务费呗?”翁达晞与他十指相扣,在黑暗中狞笑起来。 苏源邑终于松了口,“夕阳度假村,够吗?” “够........别动,我来伺候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夕阳 “红莲披早露,玉貌映朝霞。山中惊雀起.....”翁达晞坐在车顶上,两脚悬挂于空。他脖子上挂了个单反相机,正在拍初升的太阳。镜头切换,一道挺拔修长的背影被锁定在了画面中,“你我共天涯...”以景代情,一首诗被他改的面目全非。 苏源邑站在前面的空地上,手里正拿着望远镜朝下张望。身上的大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肩头,一夜没睡的头发微有些凌乱,可能是昨晚被某人抓狠了,几根呆毛翘了起来。 “阿邑,看我。”翁达晞眯起一只眼睛,突然朝他喊了声。 苏源邑闻声望去,只听咔嚓一声,美男回眸一笑图就此诞生了。 翁达晞抓着相机兀自欣赏起来。照片中那人站在瑰丽的朝霞中,衬得身姿欣长,气质出尘。他的视线越过镜头正在看向自己,端正俊逸的五官从哪个角度看都很迷人。那两根呆毛让他无端多了些萌趣,帅气中透着股可爱。 他都没调光,随手拍了一张就是精品。翁达晞暗自思索着,基因强大就是好,连后期修图都省了。回去要把它导出来,做成手机壁纸。 “帅吗?”苏源邑已经朝他走了过来,撩了把头发,面露风骚的仰头朝他放电,“一大早就对老公念情诗,还偷藏我照片。宝贝儿,是不是爱我爱的欲罢不能了?” 面对他的骚话,翁达晞非常不领情道:“没有浴霸,只有不能。” 他现在想赶紧回家洗澡睡觉,爱咋滴咋滴吧,管不了那么多了。 “别介,你辛辛苦苦奋斗了一晚上,不想要劳务费了?”苏源邑恬不知耻的勾引他,脸上的贱样让人无端想暴揍他一顿。 翁达晞潇洒的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今晚睡书房吧,我绝对不会让你上床的。” “翁少爷好狠的心呐。”苏源邑抓着他脚踝,痛心疾首的说:“用完美男计就把人给踹了,渣。” 呵—— 他还有更渣的。 “说吧,你都查到什么了?” 苏源邑把他从车顶抱下来,塞进了副驾。自己绕向另一边,等车子发动了才不急不缓道:“我们脚下这片山林和对面的夕阳度假村那一带,在多年前是未经开发的荒山。后来华城改造,才把这些边边角角纳入了城市建设中。” 四驱车的抓地性非常牢固,哪怕是开在崎岖不平的山地上,也没怎么晃荡。两边的杂草树杈不停刮着车身,发出刺耳的声音。价值百万的车,哪怕是刮了一小块漆,修理费都够让人咂舌的。苏源邑就像没听到一般,半点不心疼。 “我家宝贝常年呆在国外,可能对国内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当年竞拍这块地皮的开发商有二十家之多,”他一边观察着路况,一边抽空觑了眼身边那人,“翁氏集团,也参与了竞标。” 翁达晞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能查到。 “不过翁家最后弃标了,没能拿下这块地。”苏源邑继续说着:“中标的是一家刚起步不久的公司,不管是从知名度还是能力背景上,都无法和头部开发商相提并论。但出人意料,他们竟然在大佬云集中脱颖而出,顺顺利利的把这块地收入了囊中。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为什么?”翁达晞顺着他的话问。 “因为他们有钱。”苏源邑挑了挑眉。 翁达晞:“.......” 说了等于没说。 “真的很有钱。”苏源邑着重说道,“他们的幕后老板是靠赌场发家的,后来才瞄准了房地产行业。可能是暴发户心理吧,一出手就直接秒掉了地头蛇。” “就不怕被人揍死在路边吗?”翁达晞凉凉道。 苏源邑轻笑了声,拿手摸了摸他耳垂。 “小可爱,只有我们做警察的看到涉/黑两个字才会不要命的往上冲。普通民众断然是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的,遇到这种道上混的人,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做生意吗,和气生财最重要。” 翁达晞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给你加鸡腿。”这是他的短板,对生意经完全一窍不通,只懂探测人心。但苏源邑不一样,他骨子里就有经商的天赋。包括他学医,可能多少跟家里的基因遗传有关。 “多谢老板。”苏源邑荣辱不惊的接下了他的褒奖。 “度假村就是那暴发户开的?”翁达晞迷惑道:“这路子也太清奇了,买了这么一大块地就为了造个度假村,就不怕收不回成本吗?” 整座山也没进行开发,可以说非常原始了。 “看不出来吧?这是一座山,被劈成了两半开发的。”苏源邑指着一侧道:“前有度假村,后有山林。那边用来待客,这边用来养鸡,多好。要不他们家的招牌走地鸡能卖688?” “688,关键好吃吗?”翁达晞严重的发出了质疑声。 “一会儿下去了给你打包一份,不好吃你就去大众点评上给差评。”苏源邑乐于满足他的好奇心。 翁达晞觉得他人傻钱多,赚他兜里的钱太容易了。不过他还是没拂他的好意,配合的说:“好的,谢谢投喂。” “别客气,昨晚你辛苦了。” 翁达晞:“.......” 他还是没忍住,对着他大腿内侧狠狠的捏了一下。 “谋杀亲夫啊。”苏源邑坏笑的看着他挠人,一把抓过他乱摸的手亲了亲。 翁达晞抽回手,示意他好好开车,“柏晗日把尸体抛弃在这个地方,难道是跟度假村的老板有什么仇恨?” 否则他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把烧焦的尸体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么做不仅会带来恐慌,也会影响到度假村的生意,使其名声一落千丈。 苏源邑面不改色道:“很可能,具体他抛尸在这的目的我们尚未查清楚。但不难怀疑,他就是想把警察引过来。” “你在逗我吗?说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到。”翁达晞气鼓鼓的看向窗外,觉得不能再信他一个字。 车子已经驶向了平地,停在了度假村门口的空地上。苏源邑解开安全带,摸了摸他的头说:“下来吧,带你去吃点东西。再不吃,下次可就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翁达晞懒得动,对那口吃的并没有太大兴趣。 苏源邑说:“你不是从靳黛丝的嘴里问出了笙哥的身份么?”他朝里面抬了抬下巴,“很巧,这个度假村的幕后老板就姓俞。” 翁达晞猝然睁大了双眸。 俞长笙? 他翻了这么久都没找出这个人,居然就藏在这个度假村里? 巨大的惊喜突然降临,缺觉的脑子导致他反应蒙蒙的。苏源邑轻啄了下他呆愣的眼睛,好笑道:“今晚可以让我睡床了吗?小宝贝。” 翁达晞森冷的眸子盯着“夕阳”两个字,声色俱厉道:“夕阳该落山了,看他这次往哪跑。”他故意跳过这个话题,不想啪/啪打脸,“我一直都觉得李笑安跟他们是一伙的,还记得那天我去医院找靳黛丝的时候吗?我碰上了一个小护士。” 苏源邑成功被他带偏,“小护士有问题?” “没错,小护士曾经在李笑安的医院任职过,后来机缘巧合进了人民医院上班。公立三甲医院哪是那么好进的?”翁达晞把那天的经过朝他复述了一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自称是以前照顾过靳黛丝,现在遇上了大明星靳婧让她很兴奋,所以就存了接近之心。小姑娘追星无可厚非,但我觉得她的目的并不单纯。” “你觉得她是受了李笑安的嘱托?”苏源邑一语道破他话里的意思。 翁达晞说:“可能性非常大。而且靳黛丝说的话有很大的漏洞,她说她跟笙哥是在酒吧认识的,偷梁换柱、借刀杀人,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是俞长笙协助她完成的,跟李笑安没有任何关系。” 苏源邑沉默着没有接他的话。 “司彬,靳黛丝,他们都跟李笑安有过接触。”翁达晞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司彬杀了朱晓奈,靳黛丝陷害了翁旭,这都不是巧合。” 还有柏晗日,苏源邑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翁达晞密切观察着他的神情,不经意的说:“阿邑,你说会不会是他杀了我爸妈?他在极力阻止我调查当年的事,怕我将他绳之以法。” 又在套我话。 苏源邑反问他:“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 “因为他跟翁叔叔认识,肯定也认识我妈妈。他的办公室里有一束白色的百合花,那是我妈生前最喜欢的花了。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肯定跟他逃脱不了关系。否则这一切要怎么解释?” “宝宝,你先不要激动。”苏源邑安抚他,“李笑安确实嫌疑很大,可我们现在没有充分的证据将他定罪。他擅于玩弄人心那一套,也颇懂些律法。所以想要抓到他我们不能心急,得慢慢来。如果一旦打草惊蛇,就满盘皆输了。” “那我们就把这座山翻开吧,看看到底藏了些什么。”翁达晞盯着他,脸上已经没了温度,“虽然我不知道你扣着卷宗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对吗?阿邑。” 苏源邑呼吸一窒,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宝宝,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骗你。”他捧着他的脸,郑重的说道:“在给我点时间,相信我好吗?” “所以保险箱里果然锁着卷宗。”翁达晞笑了起来,语气能冻死人,“苏源邑,今晚你连书房都没的睡了,睡地板吧。” 苏源邑:“.......” 炸我的....... 靠,又上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点。 ☆、开会 “啪嗒、啪嗒......”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传来军靴摩擦的声响,整个安保大楼都透着一股肃然的气氛。 军靴行至电梯口停了下来,翁达晞全身都裹在黑衣里,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一个鼻尖在外面。他肩背笔直,右手捏着一份文件默默的等电梯。 很快,电梯就下来了。 “One moment, please!”电梯即将关上的刹那,一道男声插了进来。 电梯门重新向两边打开,翁达晞掀眸,看到外面站着一位高个麦肤男子,嘴角拉了拉。 男子显然也看到了他,“达晞.翁.” “沉舟。”翁达晞朝他点了点头。 叫沉舟的男子一步跨了进来,非常自来熟的朝他吐槽起来,“中心局办事效率越来拖沓了,一个会议能Delay两个工作日,见鬼。” 翁达晞不置可否,朝角落里抬了抬下巴示意那里还装着监控,“我们只按指令办事,至于其他,少管。” “嗯哼!你们中国人就是佛系,抓个毒贩跟养蛊似得,憋得我尿急。”沉舟拿肩膀顶了顶他,继而想起什么,道:“嗨,上次在射击俱乐部跟着你那男子是谁?长得还不赖。” 沉舟就是上次在射击俱乐部向他请教的刀疤男,这哥们儿血统不纯,是个中俄混血儿。战斗民族的基因击败了中国人的儒雅斯文,他骨子里天生就带着不服就干的痞气。他和翁达晞一样,同为ICPO成员。 并且,他俩还是搭档。 翁达晞从电梯门的反射光里觑了他一眼,淡声道:“男朋友。” “Oh My God!真让我羡慕。”沉舟熟稔的搭上了他的肩膀,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吐出了个泡泡,啪一下就破了,“踹了他,我比他更适合你。器/大活好长得也不差,你真的可以试试。” 翁达晞从鼻子里喷出个哼,对他玩世不恭的调戏烦透了,“我对串串没有半点兴趣。” “叮——” 电梯正好停了,翁达晞不管他率先迈了出去。 “唉,你在考虑考虑嘛。”沉舟跟在他身后迈了出来,对他一口拒绝的态度也不生气,像个狗皮膏药似得黏着他。 翁达晞在巨大的会议室门口停了下来,摘下眼镜微侧身看向追上来的沉舟,“考虑屁,你明明就是个直男。”还演的跟真的一样。 他扬了扬手里的资料,说:“蛇出洞了,赶紧上膛吧。” 沉舟刚还泼皮无赖的脸马上换了正经,他挑了挑眉间,太阳穴的疤随着肌肉动了动,勾着嘴说:“我早他妈等急了,走你。” 两人朝门口的警卫亮了警官证,两扇大门被随即拉开。里面坐着的参会成员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纷纷朝进来的两人投来目光。 中国中心局办事处大多都是中国人,但因国际刑警职位特殊,只针对跨国的案件审理。所以参会的人员里有很多是来自其他国家的刑警成员,肤色也各不相当。 对国际刑警组织来说,能上红色通报的,那就是一名国际逃犯。在抓捕过程中,可以通过成员国之间的合作进行国际逃犯的合力围捕。一旦被发现或者控制了,不管在哪个国家被擒,都需要与相关国家进行沟通,来实施引/渡司法操作。 会议室里富丽堂皇,庄重不阿。长长的会议桌上摆放着鲜花和巴黎水,中间是两块巨大的投影幕布,此刻画面正在连线其他国家无法到场的相关人员。 两人简单的行了礼,对应着自己名字的位置坐了下来。翁达晞把手中的资料递交给了上首的中年男人,一口流利的英语倾泻而出:“顺着“狐狸”的线索,我们已经查到他的上线,里面是代号“银蛇”的所有背景资料。据我们掌握到的线索,他的真名叫俞长笙,外号笙哥。自小在中缅边境长大,十几年前常流窜于东南亚金三角地带。最近几年才慢慢渗透到了大陆中心,借着赌场的名义混迹在华城各大地下黑/市。”他顿了顿,接着道:“这次能精准锁定他,是借了华城东浦分局的案子。连环凶杀案的抛尸地均在“银蛇”经营的度假村范围内,由此才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上首的中年男人长相正派端正,他是中心局负责本次案件的指挥官。 最主要,他是名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黄成健的助理在他说话的片刻功夫中已经把资料拓在了投影仪上,方便下面所有参会人员都能阅览到。 翁达晞是黄成健一手挖过来的,他对这名天赋颇高的年轻人非常欣赏。翁达晞的名字在FBI有多出名,在犯罪组织里就有多“臭名昭著”。他的项上人头很多犯罪头目都想要,多次被挂上了暗网悬赏。奈何他身后一直有警方的势力,没人动的了他。 自他加入ICPO后,行事更加小心谨慎,难觅踪迹。 黄成健说:“银蛇的度假村具体方位在哪?那是他们贩毒的窝点吗?” 几名蓝眼鹰钩鼻的外国同胞朝翁达晞看了过来,面上染着狐疑之色。 翁达晞无视众人的视线,恭敬回道:“华城东郊,坐标121.600266,31.198746。”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投屏上就显现出了夕阳度假村的全貌图。以CAD图标系统的形式,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翁达晞侧头朝斜对过望了眼,那里正坐着一个低头摆弄电脑的小伙子,笔记本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头黄灿灿的毛不甚规矩的立在上面。 嚣张极了。 可能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小伙子很配合的抬起了头,朝他眨巴了下眼睛,笑的一脸灿烂。 翁达晞:“........” 他怎么这儿? 黄成健无视两人的暗流涌动,说:“我已经朝华城地方公安厅下达了专署文件,让他们尽力协助你们这次的抓捕行动。翁,你有什么计划?” “银蛇如果真的是伯恩的交易方,那想必度假村里藏着制度窝点。”他快速扫了众人一眼,说:“银蛇躲藏的非常隐蔽,我至今未能寻到他本人的踪迹,反而刚回国就被他盯上了。如果警方的行动太过明目,很容易就会打草惊蛇。所以我觉得,行动组最好能派人卧底进去,打探到制毒窝点的具体方位,我们再实行狙击。” 这样一来,他有更多充足的时间布控,还能拿到第一手消息。 “贸然安排人潜进去,会不会引起对方的警觉?”一名黑人说。 这么庞大的组织,潜伏进去也只能从小弟做起,如何能接触到核心。等找到制度窝点,估计他们都要临近退休了。 翁达晞明白他的意思,礼貌回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提前安排了一位引路灯,他能带着我们的人潜进去,还不会被怀疑。” 黄成健稳坐钓鱼台,高深莫测的望向了众人。然后回头问了句:“他是谁?” “他叫季初温,狐狸派来监视我的人。” 众人:“........” 好家伙,这是把贩毒人员给策反了。亡命之徒求的就是一个利字,他能乖乖听警察的支配? 似是猜到了众人的反应,翁达晞不紧不慢道:“他唯一的血亲被我捏在了手里,想必,是不敢蹦跶的。” 众人再次:“.......” 蛤?这种流氓行径真的是身为一名国际刑警干的出来的事儿? “噗——”黄毛不顾众人,已经憋不住笑喷了。 翁达晞甩了个眼刀过去,黄毛立马噤声。 “This crazy operation, it。's so cool!(这疯疯癫癫的操作,简直酷毙了!)”有人说。 沉舟继续咬着他的口香糖,邪笑着说:“这个小疯子可太对我胃口了。”可惜这个搭档是男人,要是女人该多好,他们一定会擦出爱的火花的。 大家都是第一次合作,有点不满和嫌隙是正常的反应。不管是国籍还是品种都不同,怎么可能意见一致。 黄成健力排众议,直接通过了他的提议。 “卧底的人选,这周末能筛选出来。到时候,就让他跟你交接吧。” “No problem!I。'll hold.”翁达晞说。 *** 翁达晞从中心局开回山水城要整整六个小时,他看了眼腕表,觉得时间还早。决定先不回家,顺道去电视台看看翁旭那小子。 他最近几天没回家,翁旭不甘寂寞的召唤了他好几次。以前两人关系拔凉的时候,恨不得掐死对方。现在关系缓和了,那小子反而对他黏糊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对翁旭还是存有一份感情的。翁格对他的偏爱是多了些,所以他想从其他方面弥补这个便宜弟弟。 比如,可以带点好吃的去给他探班。 翁旭自从加入偶像练习生出道后,已经在圈内小有名气起来,微博粉丝量已经好几百万了。从投资人变身小鲜肉,是完全不同的人生体验。他想做的更好,被更多人认可,被更多人喜欢。 也想向翁格和翁达晞证实,自己并不是那么无用。 翁达晞能感觉到他的努力,也乐于推波助澜。 车子停在了电视台楼下,翁达晞下车前把黑色外衣换成了机车夹克,肃冷的一身顿时变成了潮流朋友风。他拎着一袋吃的从车上跨下来,被电视台楼下的一帮粉丝当成了某个明星一通乱拍。 幸好脸上还戴着墨镜,否则他又要请外援过来删照片了。 翁旭刚下录播,身上的造型还没换下来。俩兄弟站一块儿,还挺像个偶像组合。如果细细看的话,能发现他们两的长相其实非常相似。 翁旭没想到他会来,惊奇道:“你今儿没上班?特意过来看我的?”他拿起一块生巧,不管三七二十一丢进嘴里,很快就吃完了。 从他身边走过去的形体老师立马闻到了味道,冷着脸倒退回来凶残逼问道:“旭,你刚吃什么了?巧克力的热量多高啊,卡路里会毁了你俊俏的脸蛋,油腻的大叔是不配拥有太太粉的。” 翁旭:“......” 我TM就吃了一块,早知道要被骂他就多吃几块了。 做明星多不容易啊,吃不饱,穿不暖,还得整天哄着真爱粉。 他好苦啊! 翁达晞从他手里把巧克力盒子抽了回来,淡淡道:“解解馋就行了,等你退休了想怎么吃怎么吃。” 翁旭:“........” 他现在就想退休。 “哥,我马上就要进军演艺圈了。”翁旭贼兴奋的朝他显摆道:“以后你上电影院,也能看到我演的电影了。怎么样,我厉害不?” “厉害。”翁达晞由衷的赞美他,“好好演,等上映了,我让苏源邑给你包场。” “切,我才不稀罕他来看呢。”翁旭心想别恶心我了,我又不是演给他看的。 翁达晞笑了笑,歪着头问他:“那你希望谁去看?叔叔吗?” 翁旭头瞥向了一边,不自然道:“他爱看不看,关我什么事。” 他的语气太过生硬,连自己说了都不相信。 “放心吧,他肯定会去看的。“翁达晞说:“你的每期节目他都会看,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真的?”翁旭两眼放光的问道。 翁达晞点了点头,“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翁旭虽然脸上没有表现的很兴奋,但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我跟爸说了,过两天等你过生日的时候,给你办个party。”翁旭突然扯上了另一个话题,“你第一次在家过生日,我们想给你好好庆祝庆祝。” 翁达晞诧异的看着他,脸上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很多年都不过生日了,没有这个习惯。最近老是听到身边人提及,其实让他很抵触。有爸妈的孩子,才有资格过生日。 他没有。 所以他都是略过。 “我,我那天要出差,可能没法回来。”翁达晞无法直接拒绝,硬着头皮扯了个谎,“你和叔叔都挺忙的,就不要大操大办了。” 翁旭没有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哥,我是不是挺让你讨厌的?” 翁达晞愣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怎么会,以前吵吵闹闹是因为我们俩还小,我也有很多做的不足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摸了摸他头,语气柔和了些,“诚然我不是个好哥哥,但我以后会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兄长的。” 这种煽情让他窒息,他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翁旭抓着他的手腕,沉声道:“以前我是看你不爽,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立马住嘴,脸侧向了一边。呼出口气,他才转过头来继续说:“都过去了,我希望以后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你那天,可以不出差吗?” 他的眼神里带上了期望,像个可怜的小狗狗,等着主人来安抚他。 翁达晞无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过了半饷才回他:“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我又晚了,我最近卡文厉害,有点想剁手。 不过,好歹是肥肥的一章,宝贝们来点鼓励吧。 ☆、亚修 中心局的速度很快,卧底的人选在周六之前就交接到了翁达晞手中。出于行动的严密性,他和对方只能保持单线联系,最好是私下连面都不要见。 但当他看到那人的资料后,还是忍不住约他见了一次。 “趁行动还没有开始之前,我劝你滚回美国去。”车厢里,翁达晞冷着脸说。他的眼睛并没有看副驾上那人,而是目不斜视的望向挡风玻璃外漆黑的夜空。 他的话语很不客气,甚至带上了隐隐的焦躁怒意。 “不可能,我来都来了。”那人手撑着车窗,歪着头一直看着他,“你需要我。” “我不需要你。”翁达晞转头与他视线对上,“亚修,你不该这么任性。” “这话难道不该我对你说吗?我就去东欧执行了个任务,回来你就辞职了。如果不是丹尼告诉我你回了中国,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小黄毛头发快炸起来了,激动的把口水都喷在了他脸上。 翁达晞皱着眉抽了张纸巾擦脸,没跟这滑孙计较。 “所以呢?你就跟着跑来了?”翁达晞佯装生气的扯了把他头发,“你这满头的颜料是怎么回事?丑死了。”那天开会的时候他就想上去叨他。 “撒,撒手,这是我特意染的。你不觉得很帅吗?”他对着挡板上的小镜子,要紧的把头发理了理,嘴里还嘀咕着,“我要像漩涡鸣人一样当个忍者,我有我的忍道。” 漩涡你爸爸,翁达晞被这中二少年气的血压飙升。 亚修是他刚到美国那年认识的。他是个中国孤儿,后来被一对美国夫妇领养,进了新家没多久养父就出车祸死了。养母觉得他八字命硬,刻死了她丈夫,就把他赶了出来。 为了活下去,亚修被迫成了流浪儿。 翁达晞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被人正堵在小巷里暴揍。那时候他刚到美国没多久,对哪条街道都不是很熟悉。从图书馆出来后阴差阳错的走到了布朗维尔贫民区,那是纽约最贫穷的一个社区。年久失修的破烂房屋,席地而睡的流浪汉,当街揍人抢钱的戏码比比皆是。 遇上这种,翁达晞自觉绕道,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奈何,他的穿着打扮和亚裔面孔成功吸引了小巷里那帮揍人的混混。 小肥羊,哪里跑! 本就迷了路的他根本逃不出去,当时他第一想法是自己要完。哪知,最后居然被另一名受害者给救了。 那个人就是亚修。 翁达晞始终记得那个瘦弱的小男生是怎么带着他突出重围的,他身上破烂不堪,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还有闲心对着自己笑。 他是怎么笑的出来的? 异国他乡,出于两人半斤八两的身世,翁达晞对他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翁达晞当晚破天荒的把他带回了家,还给他准备了衣服和吃的。 亚修比他小了整整五岁,但他从小混迹在街面儿上,行事作风反而比翁达晞还成熟。他没怎么上过学,但他的小脑瓜很聪明,拿着翁达晞的书看过一遍就能背出来了。这种天赋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哪怕是翁达晞也没他这么厉害。 翁达晞发现了他逆天的智商,问他:“你想过上学吗?” 亚修仰着小脸坐在地板上看他,语气染上了自嘲:“我这种烂泥里长大的人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上的起学,别逗了。” “如果你想,我可以拿我的奖学金先垫付你的学费,前提是你不能再当混混。你可以勤工俭学,我不算你利息。”翁达晞坐沙发上很认真的对他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亚修非常不解得问,这种条件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狠狠的砸中了他,让他感觉不真实起来。 翁达晞说:“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你也帮了我,咱俩算扯平了。” 这算哪门子的扯平?救他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亚修很快明白过来,这人是想拉自己一把。 他最终没有辜负翁达晞的好意,或许是对方带给了他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希望,他紧紧抓住了这次机会。 翁达晞毕业进入FBI一年后,亚修提前修完了所有课程。他以优异的成绩和高超的编程技术被招进了FBI另一个部门,和他成为了同事关系。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但翁达晞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他感到高兴。 处理暗网犯罪不用担太多人身危险,这是亚修自己选择的路,翁达晞没有干涉的权利。 但这次,他忍不了了。 “抓毒贩用不着你这个电脑高手,如果你还听我话,就赶紧撤销指令,从哪来回哪去。”翁达晞一步都不肯退让。 亚修伸出食指,死乞白赖的拒绝道:“NONONO,撤销不了了。你可不要看不起我这个网侦,筛选的时候我体能可是排在第一的。还有,别忘了我以前也算半个混混,重操旧业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翁达晞垂在身侧的手捏的嘎吱响,很想一拳揍他脸上。 说的这是叫什么话,欠收拾。 不告诉他回国的事就是怕他追过来,结果,还是被他先斩后奏了。他望着亚修乌黑的大眼睛,心中憋的那口气久久无法顺畅。 “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翁达晞无比严肃的说:“不管什么时候,务必确保你的人生安全,不要逞强。一有事立马通知我,听到没有?” “听到啦。”亚修不正经的笑着,年轻的小脸上尽是朝气蓬勃。他觉得他的冷脸难看死了,便用两个手指顶着他的嘴角,强行拉出个笑脸。他突然煽情道:“哥哥,亚修很想你。” 他们已经有整整八个月没有见面了,那天开大会为了避嫌,他们甚至连招呼都没打过。 翁达晞轻拥着他,在他后背拍了拍。这个和他萍水相逢的小弟弟,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的真快。 “去吧,我等你回来。”没有过多柔情,他的语气依旧平稳。 亚修略带失望的垂下了眸子,临下车前把一个精美的礼盒递给了他,“这是肖尧让我带给你的,生日快乐,哥哥。” “谢谢。” 翁达晞看着他上了另一辆车。伴着引擎声,车子没入了夜色里,直到再也看不到。他没有拆开礼盒,直接把它扔在了后座上。 他踩着油门,驶向了相反的方向。 *** “来,给爷笑一个。”苏源邑撑在穿衣镜上,拿着手机在拍照。被拍的人满脸不耐烦,无语的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你快让开,别挡着镜子。”曲寅心上前把捡来的儿子挤开,上下打量着镜前的翁达晞,不住发出赞叹声:“这套好,比刚才那件穿的帅气。再试试那套蓝色的吧。” 翁达晞欲哭无泪的解开西装扣子,苦着脸道:“阿姨,别试了吧,就这挺好的。” “就最后一套了,好阿晞,去穿给阿姨看看吧。”曲寅心推着他,让他进去换衣服,“一年才过这么一次生日,咱得打扮的漂亮点不是。” 翁达晞进了衣帽间,开始慢吞吞的脱衣服。过生日这种事他是完全不上心的,耐不住翁格和曲寅心的脑回路,非得要给他办什么宴会。 有这个必要吗? 他认识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办的哪门子宴会。比起镶金戴银的晚宴,他更想念白杨亲手为他煮的一碗鸡蛋面。 可惜,他再也吃不到了。 “想什么呢?”苏源邑悄没声息的贴了上来,揽着他瘦弱的腰细细闻着头发香。 翁达晞衬衣的扣子还没解开,用手肘推了推他,“阿姨还在外面,你注意点。” “香自己老婆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为什么要注意她在不在?”苏源邑在身后帮他解起了扣子,对着他耳边轻语道:“刚是在想妈妈了吗?” “没有。”翁达晞不动声色的回道。 苏源邑把他肩膀掰了过来,正面对着自己。他捏着他下巴道:“又撒谎,看这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有。” “是,我想她了。”翁达晞黯然的低语道,“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我梦里,我快忘记她的声音了。” 以前他常常梦到他们,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好歹能在梦中相见。可最近,他连梦都很少做了。爸妈的音容笑貌即将随着时间的洗礼,在他脑海中擦去。 “既然想她,那我们就回去看看她,怎么样?”苏源邑摸着他的侧脸,尽可能的抚慰他。 白杨和谢青安的墓地没有迁到华城来,他们的后事是翁格一手操办的。翁达晞自从被接到翁家后,只回普宁看过他们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再等等吧,等我抓到凶手,才有脸去看他们。”翁达晞悲情的说道,他在他们的墓前发过誓,一定要为他们找出凶手。 如今凶手已经近在眼前,他却迟迟不能将他绳之以法,这才是他的无能。 苏源邑手上没注意,用的力道大了些,翁达晞吃痛的皱了皱眉。 外面传来曲寅心的声音:“你俩先换着啊,妈先下楼接个电话,一会儿穿好了下来给我看看。” 苏源邑对着她应了声。 衣帽间里恢复了宁静。苏源邑半带忧郁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宝宝,如果真相并不是你所愿意见到的那样,你还要依然查下去吗?” “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吗?”翁达晞直视着他,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而是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杀了我的亲人,害我家破人亡,我死也不会原谅他。” “我明白,我明白。”苏源邑顶着他额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阿邑,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翁达晞抓着他手追问。 苏源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宝宝,你小时候来过华城吗?” “没有,一次都没来过。”翁达晞摇着头说。在他懂事后的记忆里,是没有来过华城的,这点他非常清楚。 “你母亲,从来就没有跟你提起过以前的事吗?”苏源邑似是不经意的说:“比如,她有什么亲戚在华城?她为什么当年会去普宁?” “你想说什么?”翁达晞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觉得他问的话有点莫名其妙。 苏源邑拼命用牙齿咬着舌尖,想说的话被他生生换成了另一句:“你的父亲谢青安,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名缉毒警。为了抓住逃窜多年的毒枭,他装成布衣卧底在普宁很多年。案发当晚,他给上级组织传递过一份情报,等警察赶到的时候。”他脸撇向一边,深深的吐出了最后一句:“已经来不及了。” “啪嗒——” 衬衣上的一颗纽扣掉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犹如水滴入海面,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翁达晞满脸震愕的重复着他的话:“缉毒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晚宴 “没错,他的身份是保密的,包括卷宗上都没提及。”苏源邑把地上的纽扣捡了起来,捏在指尖细细搓着,“当时调查这起案子的刑警很多都被蒙在鼓里,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是一起入室谋杀案。据说,他最后传递的情报,被人截胡了。很可能是缉毒队里出了内鬼,提前通知了贩毒团伙的人,所以才招来了杀生之祸。” 翁达晞呼吸有些不稳,他坐在了旁边的换鞋凳上,低头喃喃道:“出了内鬼,所以才被杀了,怪不得什么都找不到。”他猛然抬起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苏源邑蹲在了他身前,说:“有一部分是马局告诉我的,当年他还是个无名小刑警。不知为何专案组调查到了一半,就被迫叫停。他觉得事情没表面那么简单,直到后来他接触了权利中心,升上了局长的位置,才隐约查到了你父亲的真实身份。” 卧底的名单都是绝密,除了他的上线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哪怕最后身死,在没有查清楚缘由前,都无法公布他的身份讯息。很多人最后连个烈士都无法追封,到死都默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翁达晞觉得很荒唐,他的父亲居然是个警察,这让他实在无法相信。原来他从小立志当警察都是因为言传身教原因,受了父亲的影响,怪不得。 因缉毒而死,十二年后自己的儿子再次步上了他的后尘,只为了揭开当年他们冤死的真相。 真是造化弄人,连上天都在帮他。 “当年杀害他们的人,到底是谁?”翁达晞快把嘴唇咬破了,指甲死死的陷进了肉里。 苏源邑用力掰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他单膝跪地,看着他柔声道:“宝宝,虽然我还没有查到他是谁,但种种证据都指向了李笑安。打从你回国后他就一直在派人监视你,之前我们查的周俊,就是他的爪牙。还有司彬,靳黛丝,包括柏晗日,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柏晗日?” “是,柏晗日也有精神病。”苏源邑一字一顿道,他省去了最关键的一部分,只说了无关痛痒的一点。 翁达晞后背窜起了冷意,不可置信道:“他利用精神病人来犯罪?以期望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心思太阴沉了。”他激动的抓着他的手,忙不迭的说:“我没有猜错,是他,肯定是他。我妈妈的那把琴,可能就是他从我们家拿走的。你还记得叔叔说过吗?他很多年前就去了国外,他跟伯恩有毒品交易,还把琴送给了他。只有他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机会。” “可是我们现在无法抓到他贩毒的把柄,包括他教唆精神病患犯罪的事实依据,都没法掌握。要想给他定罪,太困难了。” 苏源邑一泼冷水把翁达晞刚还激动的心情浇的透心凉。他说的没错,警察抓犯人不是靠猜测就行的,必须得人证物证俱全,才能逮捕他。 翁达晞努力压下了心绪,让自己的脑子不停的转起来。少顷,他突然笑了,“抓到银蛇,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只要能证明银蛇跟他的关系,他就再也逃脱不了。” “银蛇是谁?”苏源邑不解的问。 ICPO办案有一定的章程,一般都是跟当地的公安厅合作,成立专案组协同国际刑警一同抓捕逃犯。苏源邑在分局,自然是无法参与其中的。 翁达晞摸着他的脸侃笑道:“你付我的劳务费。” 苏源邑:“.......” “那看在我破案有功的份儿上,是不是该给点额外的奖励呢?”他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刚才没解完的纽扣被他修长的手指一一扭开。 翁达晞还没来得及推开他,就被他吻上了胸口的小红葡萄,他不由自主的轻哼了声。 “阿姨还在楼下等我们呢,你快起来。”他抱着他的头说,尾音弥上了娇嗔。 “我不。”苏源邑抱着他的腰,含着他说:“还没在这试过呢,你衣服都脱了,正好。” 翁达晞觉得他八成是疯了,等会有人上来看到他俩在这颠鸾倒凤,他都不用做人了。 “等晚上行吗?”翁达晞被他亲的很快有了情/欲,但理智让他必须停下来。 苏源邑不过是耍耍嘴瘾罢了,等下他们还要一起去隔壁翁家,商量一下晚宴的事情。他即使再忍不住,遇上正事儿也得憋着。 “那老公帮你换衣服,好吗?”做不了,挑逗一下都是快活的。 两人磨磨蹭蹭,换个衣服花了大半个小时。苏源邑拉开表柜,从里面拿出一只造型奇特的腕表戴在了他手上,“明晚就戴着这个,配这身衣服,帅呆了。” 一千五百万的捷克豹戴在手上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腕表的设计非常美观,蓝色的条纹表带,透明的圆形表盘,里面是一条橘红色的龙盘踞在针表齿轮上。不愧是全球唯一限量款,确实漂亮大气。 “为什么一定要办宴会呢?我们自己在家过不好吗?”翁达晞颇感无奈道,他不喜欢那么多人关注他,那种衣香鬓影的场合会让他喘不过气来。更别说应付来来往往的人了,想想他就头疼。 “不行,明天对你我都很重要。”苏源邑不容拒绝的回他,难得的不给面子。 翁达晞被他拉着往楼下走,“什么事这么重要?我想露个面就开溜。” “明天是咱俩的订婚宴。”苏源邑波澜不惊的说。 翁达晞脚底一下踩空了,幸好前面那人反应够快,一把抱住了他,“啧啧,迫不及待投怀送抱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嘴硬。” 什么订婚宴?不是生日宴吗?他穿越了吗? 搞什么飞机?! “我......能不参加吗?”他颤颤巍巍的提议道。 他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当然不能。” 只见客厅的沙发上,分别坐着苏家二老和翁格,刚才那声齐呼就是出自这三人之口。 苏源邑挑了挑眉,老丈人亲自过来,不用去隔壁看翁旭那个讨厌鬼的脸了。 太好了! 曲寅心站了起来,惊喜的说道:“哎呀,还是这套最好看,果然我的眼光没错。”她人已经迎向了楼梯,牵着他的手说:“阿晞,逃婚可不好哦,爸爸妈妈会伤心的。” 翁格点着头说:“我们阿晞是好孩子,从小就听话。” 苏源邑在旁边接腔:“他不会逃得,上哪儿我都能给他抓回来。” 翁达晞嘴角抽搐:“........” 谁来救救孩子! *** 翁达晞被众人摆了一道,说好的生日宴居然瞒着当事人搞起了订婚宴。 两个男人也能订婚吗?他惊奇! 国内应该还没开放到这种程度吧...... “这是策略,借着你的生日宴向外界宣布苏翁联姻。以后在华城,我们两家就是一体的了。”苏源邑喘着粗气,不忘说:“一会儿你就当走个过场,不用紧张。” 紧张你大爷! 翁达晞被他顶在酒店的贵宾换衣间里,双手无力的抓着墙壁。腕上的表提醒他,还有一个小时晚宴就要开场了,他俩居然还有闲心在这瞎玩。 这人能不能要点紧! “我,不行了。”翁达晞整个人无力的向下滑,被苏源邑一把托住。 “宝贝儿,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脚下铺着柔软的地毯,他托着他跪了下来,依然是刚才那个姿势,“不用怕衣服弄脏,我给你准备了好几套。” 什么衣服,他现在全身就穿了一件衬衣,还被解开滑到了肩膀位置。后背和肩上布着密密麻麻的咬痕,他整个人都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穿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这个姿势实在要命,他连退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忍受着后面那人一波接一波的攻击。 毛病,昨晚上不做,偏要选在这种地方。 他快瘫了,仰着脖子倒在那人肩上。苏源邑握住他,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 “阿...邑....”他无意识的唤他,微勾的眉眼极尽妩媚,小脸上飘着嫣红,像颗熟透了的蜜桃。 这是他最喜欢的表情了,只有这个时候他的七情六欲才会被完全放出来,如昙花一现般的绽放。 他还小,以后慢慢开发必定会让人更加欲罢不能。 看,他是多么幸运,得到了这世间最好的瑰宝。 在一声压抑的呻/吟中,翁达晞来了。苏源邑手心里都是他的精华,他舔了舔,故意凑在他耳边说:“好甜,你要不要尝尝?” 他的脸被掰了过来,和他唇舌交缠,细密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换衣间里。翁达晞此刻脑子一片空白,余韵还没从身体中完全退下去,他的身心被那人装的满满当当。 “你爱我吗?” “我爱你,永生。” *** 前厅的热度不比换衣间低多少,苏翁两家合力承办的宴会惊动了华城三分之二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赴宴的商政名流齐聚于此,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盛况了。 很多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翁家的长子不过是个异姓养子,一个生日宴居然当的起这么大的牌面。心好的人会说翁格一视同仁,心怀不忿的会说他厚此薄彼,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没这种待遇。 这位养子真是好手段,连苏奕制药的公子都能被他拿捏在手里,以后怕是要一步登天了。不过想归想,面子上还是要装的热情洋溢的,反正又不是自家的孩子出柜,操那么多心干啥。 还是谈生意要紧。 曲寅心不愧是常年混迹在宴会中的老手,端庄得体的把前来祝贺的宾客安排的有条不紊,面上的精致优雅堪称无懈可击。他们苏家能有今日,积累的人脉和资源可是让人不容小觑的,多少人都巴巴的想来同她聊上几句,以期望今后合作愉快,大佬能带着小弟一起飞。 唉,今天我儿订婚宴,咱们先不聊合作。你们吃好喝好,开心最重要。 华城最好的星级酒店今天被包了场,最大的宴会厅被提前装扮一番。舞台上用各种鲜花和气球点缀的仙气飘飘,一个精美硕大的八层蛋糕屹立在一边,静静等着主人来临幸。 服务员穿着统一的制服忙碌的穿梭在台下,精美的食物和美酒不要钱似得往上呈。轻柔的古典音乐从音箱中倾泻而出,穿着晚礼服的贵宾们有的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有的聚成一团嘻哈畅聊,还有的在吃吃吃...... “我说江队,咱们苏主任真的是苏奕制药的公子?这尼玛也太有钱了吧。”徐里正把一个精致的蛋糕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咕哝:“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我要早知道,肯定一天往法医室跑八遍。不,二十遍。” 张晓山撑着长桌喝了口香槟,朝他打趣道:“徐副,你跑八百遍也没用,那是我师傅,你就别想了。”他不屑的挑挑眉,挖苦他:“你以前不是还嫌我们法医室阴森吗?这么快就改主意拉,你的底线原则呢?” “我呸,原则值几个钱?有满汉御品香吗?”徐里快被蛋糕噎死了,赶忙喝了口酒往下顺。 江洵带着一帮刑警队的队员窝在角落里,老远就看到李湛往这边过来,朝他招了招手。 “你们吃着,我俩去外面抽根烟。”江洵朝那帮孙子指了指,提醒道:“多吃少说话,听见没有。一会儿老苏出来了叫我。” “行了老大,你快去吧。”众人起哄,队长走了终于可以放肆了。 宴会厅人多,江洵和李湛去了一楼室外,两人坐在花坛边翘着二郎腿抽烟。 江洵说:“愁死我了,精神犯罪结不了案,昨儿又被刘局削了一顿。” 李湛吐着烟圈回:“彼此彼此,靳黛丝那老娘们儿还关着呢,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两起案子前后发生的时间不长,两个刑警队又是一起协办过的,案件还有几个疑点没有理顺,根本无法结案。他俩都得顶着上层的压力,聚一起难免发起了牢骚。 “我听说,你们发现的尸体山上有东西?”李湛又吸了口烟,眯着眼问他。 江洵踢了他一脚,“别跟我那装,你们文件都不下来了吗?缉毒大队最近的动作可瞒不了我的眼睛。” 李湛被他踢的差点摔地上,臭玩意儿劲还挺大。 “保密。”他朝他凑近了些,低着嗓子说:“你们家苏太太好像大有来头,你就没听见什么风声吗?” 苏太太? “翁达晞呀,你个猪脑子。” “哦哦,什么风声?”江洵鬼头鬼脑的问。 李湛用手捂着嘴说:“自从他抓到靳黛丝后,就没再碰过市局的其他案子,你不觉得奇怪吗?他的直接汇报对象是马局,没有人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 “是挺奇怪。”江洵弹了弹烟灰,“你可能不知道,打从我把他当成犯人抓回局里那天,就觉得他挺邪乎。” “我也这么觉得,他太神秘了。”李湛颇为赞同道:“隔壁禁毒大队有我一铁哥们儿,他那天无意中跟我说漏了嘴。你猜怎么着?” 江洵示意他有屁快放,磨磨唧唧。 “他们在协助ICPO,抓捕跨国毒贩。” 江洵:“.......” 烟已燃至尽头,快要烧到指尖了。江洵把烟蒂拧在了旁边的垃圾箱上,此时迎面一阵风吹来,他抬头时正好看到一个长发男子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人身量很高,发梢微卷起的弧度披散在肩头,让他看起来无端带了点阴柔的狠戾。 男子留长发倒是少见,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李湛在旁边催他:“进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我是不是写的太差劲了? 不过还有几章就完结了,你们在忍忍吧! ☆、大礼 等他们进去的时候,苏源邑已经精神抖擞的出来了。 警队里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主任。穿着高定的西装,戴着价值百万的手表,满面春风的游走在觥筹交错里。脸上的得体淡定和俊逸的气质让他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与每日龟缩在解剖室的法医主任判若两人。 苏源邑跟在苏奕身边,儒雅淡笑着与旁人打招呼,他的落落大方和贵公子气度博得了众人一致赞赏的目光。 “为何如此优秀的男人不能眷顾我一眼呢?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男人?”华城名媛一号愤愤不岔的抱怨着。 “事实证明长得好不如家世好,你们许家有翁家的财力吗?”名媛二号极尽挖苦。 “切,我家没有,你家就有?”一号朝二号狠狠甩了个白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你就。” “行了,你俩别吵了。”三号从中和稀泥,“你们就不好奇那个翁家大少爷长什么样吗?我还从来没见过呢,他长得好看吗?” “我也没见过,不会长的肥头大耳吧?我听说他跟翁二少关系不咋滴。” 二号拽了拽她裙摆,朝她挤眉道:“哎哟你快别说了,翁二少过来了,听到了多不好。” 翁旭今天捯饬的非常帅气,像是下一刻就要去拍硬广一样。为了保持自己正面的形象,他现在只要出现在人多的地方都不会臭着脸,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这让他看起来比以前好亲近多了。 他手里端着杯红酒,不情愿的蹭到苏源邑旁边,从牙缝里憋出三个字:“我哥呢?” 一直不见他人影,他终于耐不住跑过来问了问。 苏源邑斜睨了他眼:“洗澡呢,别去烦他。” 我TM给你脸了是吧! 傻逼。 “嘚瑟啥,仗着他喜欢你了不起啊?”翁旭勇于直面挑衅他,明明是他提出的开party,结果被这厮用来订婚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是啊,你能让他也这么喜欢你吗?”苏源邑死了命的恶心他,能吵吵绝对不动手,有辱斯文。 翁旭被他一点就炸,他气鼓鼓的把杯中酒一口喝完,咬牙切齿的说:“他再不喜欢我也是我哥,你充其量就是个外人。” “马上就不是了。”苏源邑也不恼,冷嗤道:“你还知道他是你哥?那么多年也没见你良心发现呀。” 他每一句都踩在他脆弱的神经上,步步紧逼,睚眦必报。 “苏源邑,你不要太过分了。”翁旭崩着脸警告他。 “到底是谁过分?” 两人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剑拔弩张的站在人群中,很快就吸引了一波人的注意。 苏源邑装作很体贴的帮他重新拿了一杯酒,递给他:“小舅子,干杯。” 翁旭:“........” 他木着脸接过,两支高脚杯一触即分,“让他多回翁家住住,吝啬鬼。” “看你表现。”苏源邑喝着酒,观察他阴郁的丑八怪脸,心情大好。 翁旭差点把酒泼他脸上。他真不明白,翁达晞是不是眼神不好,怎么会看上这么一张讨人厌的脸。 鉴于他俩见面就掐,所以很快就各找各妈了。翁旭没妈,连爸也不想找,只能闷着一肚子气去旁边拍小视频。 “表哥,你今天真帅。”曲露兰一袭坎肩晚礼裙,头发挽成了个公主造型。自从历经了绑架,她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不爱笑,更不爱说话,只有对着窦昂熙的时候,她才会展露一点以前的样子。 窦昂熙就坐在她身边陪着,他目前只有右手使不上力,其他行动并不受限。他左手持着一杯香槟,对着苏源邑温和一笑,“表哥,恭喜你。” 苏源邑看着这一对璧人,有点心疼,有点惋惜,不过更多还是祝福。如果换成是他自己,肯定也不会放手的。 即使不能共白首,至少曾相爱。 “谢谢,你就不要喝酒了,对身体不好。”苏源邑拦下了他。 窦昂熙没有坚持。 苏源邑凑到他耳朵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又朝他眨巴了下眼睛,窦昂熙羞涩的脸红了。 “你俩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曲露兰满面狐疑的问道,余光瞥见一人朝他们走来,她刚还半死不活的眼神突然亮了,“达晞哥哥,祝你生日快乐。”她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 翁达晞微笑着接过她的礼物,由衷道:“谢谢毛利兰,礼物我很喜欢。” “你还没有拆开,怎么就知道喜不喜欢?”曲露兰歪着头问他。 “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苏源邑:“.......” 窦昂熙:“.......” 怎么了?他有说错什么吗? 舞台上,翁格正满面红光的在发表演讲,他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全身都散发着慈父的形象。他亲切的把翁达晞叫上了台,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隆重介绍了他的身份,眼里的温柔和欣慰,连翁达晞看了都有些动容。 翁格面目含笑的望着他,脱离了话筒的传音,他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阿晞,今天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翁达晞愣住。 翁格看到了他脸上的犹豫,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不想逼他,便讪讪道:“不叫也没关系,我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儿子,你我父子之情不是一声称谓就能证明的。”他摸了摸他头,说:“孩子,看到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比谁都开心。还记得你刚来翁家的时候,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这些年里,我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角色,没能花更多的时间陪陪你。你怪过我吗?” 他的真情流露不像是临场发挥,而是真心实意的在问他这个问题。翁达晞不顾舞台下众人的目光,上前轻拥住了这个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男人。 翁格僵住了,任凭他抱着。 底下的翁旭看见这一幕飞快的移开了视线,不看他们。 “没有怪过你,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爸爸。”最后两个字他叫的很清楚,但是他的眼里确没有一点波澜。 翁格差点激动的热泪盈眶,不住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说:“好孩子,爸爸真高兴。” 底下的宾客都被他们的父子情深感动到了,还有动情的人偷偷抹起了眼泪。 众人都各怀心思,猜测什么的都有。 一个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翁格在外面的私生子呢。别说,站一起打量,眉目确实有些相似,那些传言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翁格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把苏源邑叫上了台,手把手的把翁达晞交给了他,“阿晞,阿邑,以后你们两一定要好好的。” “我们会的,叔叔。”苏源邑向他保证。 翁达晞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让他下台,他受不了那么多人像猴子一样的围观他。 “苏源邑,蛋糕你切,我先走一步。”他二话没说,拔腿就想开溜。 可惜,他还没走两步就被拦腰扛了回来,惹的底下的宾客哄堂大笑。这两小年轻可真会玩儿,多有情趣啊。 “你还没许愿呢,跑什么跑。” 话落,整个宴会厅的灯光都暗了下来,八层大蛋糕上的蜡烛被点亮,推到了翁达晞面前。音箱里响起了欢快的生日歌,底下的宾客们都拍着手一起跟着哼唱起来。 “宝宝,生日快乐,岁岁平安,年年有我。”指尖被套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翁达晞被他捧着脸吻住了。 “哇哦...........”底下人开始起哄,大声的为他们鼓起掌来。 翁达晞把另一枚准备好的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然后拉过他的手一起把蜡烛吹灭。 “天啊,他两也太般配了吧,我又开始相信爱情了。”名媛三号叉着小手,一脸艳羡的说。 “翁大少原来长的这么俊美,怪不得能迷住苏家公子。” “可不嘛,老爸有钱,找的老公更有钱。他这是什么命啊.....” “豪门少奶奶的命!” “哼!姐才不羡慕,姐自己就是豪门。” “切,你可拉倒吧。刚不知是谁恬不知耻跑去勾搭翁二少的,以为我们瞎啊?” “........” “等你抓到毒贩,我们就去国外完婚。”苏源邑不给他商量的余地,把婚期都定下来了。 今天的订婚不能大操大办,只能当做一个见证来进行。不过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他的身后堂堂正正站着苏家,以后想做什么都不用那么畏手畏脚。 翁达晞没空理他,正混在东浦分局的队伍里大吃大喝。 “为什么你们这一桌有这么多好吃的?”翁达晞两眼放光,盯着桌上的美食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江洵搭着他肩膀招呼他,“特意给你拿的啊,快吃。”他啧啧两声,对着苏源邑道:“瞧瞧,瞧瞧,把人寿星都饿成什么样了。”他转过头语重心长的说:“达晞啊,豪门少奶奶不好当,你以后可得长点心啊。” 苏源邑想把他嘴缝上。 翁达晞能吃一次外面的垃圾食品不容易,趁着机会卯足了劲的吃。便宜徒弟张晓山不停的往他盘子里供货,就怕他饿着。 “师母,你想喝什么?我给你拿去。” 苏源邑:“给他拿杯鲜榨果汁,不准拿酒。” “师傅,你说的话能作数吗?”他可没忘记,他师傅是个妻奴。只要是师母说的话,他八成不敢忤逆。 长本事了,居然敢埋汰起师傅来了。苏源邑心想我不要面子的吗?他轻咳了声,点着桌子道:“宝宝,你想喝什么?” 翁达晞给足他面子,无比真诚的托着腮回他:“你给我拿什么我就喝什么。” 他这一句直接取悦了某人,苏源邑朝众人挑了挑眉,开心道:“好叻,等着,老公亲自去给你拿。” 一桌人:“........” 不堪入目啊....... 苏源邑刚拿了果汁往回走,就被一名服务员叫住了,“苏少,外面有位客人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您,让您务必要亲自拆开看。” 那是一个包装礼盒,跟角落里那一堆没什么区别,拿在手里也没什么分量。苏源邑颠了颠,问:“那人长什么样?还在吗?” 服务员说:“人已经走了,高个子穿着一身西装,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不肯说。” 苏源邑手里端着果汁,没法拆开。他走向了刚才那一桌,把果汁放在了翁达晞面前,然后开始拆礼盒包装。 “什么东西?”翁达晞边喝边问。 “不知道,刚有个人送来的,说一定要我亲自拆开。”说话的功夫,礼盒被打开了。苏源邑拿出里面一叠资料快速浏览了起来,越看越心惊。 翁达晞发现他脸色不对,拿过资料剐了眼。 “呯——”那杯果汁刚喝了一口就摔在了地上,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 离的近的众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翁达晞已经站了起来,肃着脸说:“这次我看他还怎么逃。” 真好啊,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这份大礼,是今天收到最好的一份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追捕 神秘人做好事非但不留名,甚至连脸都没露。 翁达晞不知这位送上门的好汉是谁,但他别出心裁的礼物显然取悦了他。那几份薄薄的资料里承载了李笑安为数不多的犯罪经过,从他买通看守所的狱警到包庇靳黛丝的出国记录,还有他约见柏晗日的照片,被一一装在了礼盒里,一并送到他眼前。 还有比这个更让人兴奋的事吗? 没有! 李笑安佯装的伪善终于被人揭开,那家精神病院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根据地。他在里面肆意培养着一批属于自己“忠实”的信/徒,利用这群身心不健全的病人,来助他完成杀人的夙愿。他目空一切、肆意游走在法律边缘,大声嘲笑着世人的愚钝。 你们,抓不住我。 法律,惩治不了我。 很可惜他这次失算了,只要做过的事就一定会存在痕迹。俗话说的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上帝凭什么一直给你开后门? 就因为你脸大?他翁达晞首先就不同意。 刑侦队动作很快,通缉令在六小时后就发到了江洵手中。江队长做事雷厉风行贯了,一刻都没耽误,带着弟兄们兵分两队,直接包抄了那家精神病院和李笑安的家。 “机关一旦被触发,后面的连锁效应也会跟着被启动。我建议你,把病人聚集在一处,再动手搜索。”临出发前,翁达晞特意叮嘱江洵,就怕这厮不管三七二十一横冲进去,带来人仰马翻的效果。明天华城都市报上就是刑侦队长夜袭精神病院的头版头条了。 江洵不岔,“抓个犯人,有那么玄乎?” 精神病院不比其他地方,里面住的病人都是情绪异常的人类,稍微受点刺激都有可能现场表演个猫鼠大战游戏,给抓捕行动带来困难。 “李笑安惯会蛊惑人心,他的精神病院里关的不是疯子,而是他的兵刃。如果他想反抗,引起现场暴/乱趁机逃走,到时候你能怎么办?” 他说的没错,刀器能杀人,言语也能杀人。不仅如此,后者的杀伤力往往比前者大的多。 靳黛丝在楼顶的时候就说过,既然法律无法帮他们处决坏人,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他们才是扬善除恶、正义的一方。 “他们。” 他们是谁?这群“异类”有多少基数?藏在什么地方? 藏在人的脑子里,心里,他们无处不在! 尽管人类是通过科学手段才认识了自己的内心领域,但这片领域并不是枯燥刻板的,而是充满了“情感的魔力”(*注)。人的情感和理性是同存一体的,理性只是情感的自我调节。当情感撇开理性时,“逍遥”就是作为人最高的精神境界。 逍遥约等于自由! 李笑安就是钻了自由的假空子,才能顺利诱导这些精神病人放开手去享受屠杀。 江洵进去的时候做了一级防护,但却扑了个空。医院的另一位负责人说李院长已经两天没来了,江洵不信,他们搜了一圈果真没有找到人。 而另一边,徐里带着人闯开了李笑安的家。 “老大,李笑安没在家,但我们发现了其他东西,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频道里,传来徐副队的声音,他的语气听着有点不太对劲,“最好让翁教授也过来”他加了一句。 *** 翁达晞自然是赶不过去的,他接到了亚修传来的第一条讯息:银蛇出动。 亚修的手脚很快,在跟着季初温潜进狐狸洞的没几天,他就“意外”立了件大功。他假装利用暗网,捕获到国内的一处交易点,然后告知狐狸警方已经盯上了那,让他们尽快转移交易。 狐狸半信半疑,被这个染着黄毛的二痞子顺利带了进去。擦着警方的屁股转换了阵地,逃过了险些被一锅端的命运。 一来二去,他在狐狸面前受到了重用。 可那还不够,要想知道那座山里的制毒窝点具体在什么位置,还得细细勘查。那座山太大,为了不让毒贩察觉,警方不敢动用大规模的侦查机在空中进行扫描。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有接近到了银蛇本人,才有探查的机会。 银蛇和狐狸私下见面的次数非常少,他们两虽管辖着不同的区域,但货却是从一个地方出的。亚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收了几个弟兄,让他们成了自己的眼线,帮忙盯着狐狸的一举一动。 很快,机会就送到了他眼前。 趁着狐狸酒醉的时候,他在他的手机里植入了病毒,意外捕获了一条银蛇发给他的讯息。 “条子已经注意到了东山,得尽快把实验室的货清了。动作要快,不行就炸了。” 果然在东山,他们警觉了,必须赶在他们动手之前行动。 顺着银蛇的通讯号,亚修追踪到了他最近几日的行动轨迹。赫然发现,他几日前去过翁达晞办生日宴的酒店附近。 他去那干嘛?难道他想对翁达晞不利? 涉及到翁达晞的人生安危,亚修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匆匆把截下的卫星地图发给了翁达晞,并叮嘱他一定要小心银蛇。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卫星图,翁达晞捏着下巴在沉思。银蛇那天怎么会去酒店?他去干了什么?又见了谁? 如此明目张胆撺掇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该说他胆子贼大,还是说......他有不得不去的目的? 酒店外围的监控被他全部调了出来,那名长发男子毫无遮挡的出现在了监控视频中。翁达晞看他很悠闲的晃到了停车场,在监控死角中失去了踪迹。等再次出现的时候,他身后跟着三个男人。 三人都穿着差不多的西装,其中两个看着还很年轻,中间那位......画面被他放大,他猛然睁大了双眼—— 李笑安! *** 偌大的三居室里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厚重的红木家具,带着相框的实木照片,滴着露珠的白色百合,无一处不透着精致从容。可以看的出,住在这里的屋主人,是个很懂生活格调的讲究人。 这是李笑安的房子,自从他和前妻离婚后就没再婚。他前妻带着儿子在国外读书,他偶尔会抽空去看看他们,其他时候都是独居孤寡状态。 那一院的精神病人就是他最大的慰藉,足以消耗他余生的乐趣。 苏源邑从满满一堵照片墙上看过去,眉心位置拧出了深深一条褶皱。他望着一墙面的“翁达晞”,觉得遍体惊梀,寒凉彻骨。如果这些照片是摆在他们自己家里,那他肯定怎么都欣赏不够。 但摆在这儿,就很诡异了。 “你怎么看?老苏。”江洵站在他身后,仰着头观瞻了一番自己的偶像,觉得身上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这个李笑安是不是个变态啊,没事收藏别人照片干嘛?一把年纪了恶趣味还不少。 照片的数量有点多,年月拉的也长。从翁达晞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最新的一张是他俩前几天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被抓拍的。 这么多年,时时刻刻生活在另一个人的监视中,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苏源邑无法体会。 应该会很害怕吧! 周俊应该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围在他们身边的人从来就没有断过,那些眼睛无处不在。就像遮盖在天幕上的乌云,朝着底下的人层层铺罩下来,把所有的光都挡住了。 让人窒息。 他的阿晞就是这么长大的吗? 天—— “这老家伙跟达晞有什么仇什么怨哪?不会是个□□吧。”江洵实在无法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如果说他要害翁达晞吧,多的就是机会,十几岁的少年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可要说他不是,那他搜集这么多照片摆放在家里干嘛? 他怎么不摆自己儿子的! 江洵的话如天边一道闪电,从苏源邑的脑子里堪堪滑过,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疏忽了。 非常重要。 “就像当年你父母的死因一样,你总会去找到的。” “谁让你是翁旭的哥哥呢?” “这是送给他的29岁生日礼物,你不是猜到了吗?” 抛尸的人是柏晗日,指使他这么做的人是李笑安,那天在度假村给自己打电话的人,也是他。 “何不从你那小男朋友身上查起呢?他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发现。” “.........” 是他,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李笑安!苏源邑被自己这一推测惊吓到忘了呼吸。 他明明知道阿晞的身世,也知道他们在暗中调查当年的案子。 苏源邑惊悸的望向桌上那瓶白色百合花,他的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跟翁叔叔认识,肯定也认识我妈妈。他的办公室里有一束白色的百合花,那是我妈生前最喜欢的花了。”如今回忆起这句话,只让他心惊肉跳。仿佛无形中有一把钝刀,朝他直直劈了过来。疼痛不是最可怕的,而是刀劈下的瞬间,人直面危险的心理,在那一刻,崩溃了...... “查,我要李笑安所有的履历资料,包括他的祖宗十八代。”苏源邑咬着牙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必须搞清楚,他跟白杨究竟是什么关系。 *** 翁达晞顺着那辆□□查到了银蛇的丁点踪迹,沉舟带着利好消息跟他汇合,“伯恩突然有了动作,他的手下莫里斯一天前越过了中缅边境,在西双版纳失去了行踪。” ICPO跟缉毒队协同办案,此次去追捕银蛇,翁达晞带的人不多。加上他和沉舟,一共才四个人。 他利索的装弹,朝枪口吹了口气,别进了后腰枪套里,“你这算什么好消息?”他把黑色军刀插/进裤脚,只来得及赏他一记白眼。 “他们混进了旅游团,三两下就甩掉了我们的人。”沉舟嘴里嚼着口香糖,不在意他的嘲讽,“你的要求也别太高了,他们越境肯定是为了交易,只要我们抓到银蛇,他们也跑不了。” “他们跑不跑的了我不在意,我只想知道伯恩在哪。”沉舟拉开了驾驶座的门,翁达晞坐进了副驾。后面两位缉毒警紧随其后,极力配合前面两位的节奏。 “兄弟们,坐稳,我们出发了。”沉舟不等人扣好安全带,一脚油门已经飙了出去,吓得后面两位哥们儿当场要叫出声来。 翁达晞安全带扣的稳稳的,目光一直放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他开快车的时候没注意过速度,此刻坐在副驾上,才体验了一把极速飞车的滋味。他在心里把沉舟骂了一通,觉得这厮素质着实不高,连出租车的队伍都插。 他就从来不。 后座的两位哥们儿差点被他的死亡速度整晕过去,但好歹作为一线警员,身体素质不至于差到那种地步。历经了二十分的摧残后,他们终于停在了一处建筑物前。 “梵哥足浴城”硕大的五个霓虹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热情的招呼着客官里边儿请—— 翁达晞总觉得这个地方很耳熟,虽然他第一次来,但印象中他应该接触过,特别是“梵哥”这个称呼。 还没等他下车,一个中年油腻男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翁达晞:“.......” 哦!是他啊。 赵梵,王兰芝的姘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感谢在2020-05-09 02:11:37~2020-05-10 23:5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980458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生擒 “你认识他?”沉舟吊着眼问身边的翁达晞。 “嗯,等会儿你们就伪装成进去泡脚按摩的顾客,搜索银蛇的具体方位。”翁达晞解开安全带,朝外边儿那人抬了抬下巴,“他就交给我。” “哦.....太棒了。”沉舟说:“我可以再加个Massage吗,老板?” 后面两位哥们儿:“......” 敢情他是专门来大保健的,办案只是顺带。他们国内的警员都很正经的啊喂.......等会捏个脚就差不多了。 翁达晞打开车门,头也不回道:“你还可以做个Root Bath。” “哟西,没想到你这么奔放。”沉舟跳下车,带着身后两人先一步走了进去,门口的漂亮服务员热情的朝他们迎了过来。 翁达晞没跟着他们一道,径直走向了正在开车门的赵梵。 赵梵的车是一辆黑色奔驰,停在离大门500米的位置。他探着上半身窝在车里找什么东西,等出来的时候后面站了个大活人,给他吓了一大跳,脑门直接撞上了车顶。 “哎哟,你谁啊?站后面吓死个人。”他捂着脑袋,语气不岔的开骂。 翁达晞冷嗖嗖道:“赵老板,好久不见。” 赵梵终于挪开了捂着头的手,看清了对面的人。脑门三滴汗都快下来了,“警,警官。”这人他认识,第一次进刑警队就是眼前这个男子审讯的他。 派出所他进过不少次,可刑警队他还是头一次,所以他对这位警官的印象很深刻。 “别害怕,不是来抓你的。”翁达晞看了眼足浴城的门面,朝他道:“有几个问题找你了解一下。”说着,他把人直接怼进了驾驶座里,撑着敞开的车门望着他。 赵梵被他粗鲁的塞了进去,刚坐下就听他在头顶问:“你认识笙哥吗?” 那眼神怪唬人的,赵梵经历过他透析似得审讯,刚想撒谎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他支支吾吾道:“认,认识。” 翁达晞冷笑,“算你识趣。”人明明进了他地盘,还不止一次,他要敢说不认识,巴掌立马就呼上去。 “他人在哪?”没跟他废话,翁达晞直接问。 赵梵眼珠子转了一圈,心里门儿清,这人肯定是来抓笙哥的。他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呢?要是出卖了笙哥,被他发现,他的足浴城以后也不用开了。 “不,不知道,他只是偶尔会来。”赵梵踌躇的说,他倒不是害怕,就是生理性犯怵,控制不住自己的结巴。 翁达晞朝他探了过来,语气阴森的看着他道:“都是道上混的,想必笙哥是罩着你的吧?先不说你这足浴城干不干净,警察真要想端了你这儿,多的是理由。”他慢悠悠的从裤管里抽/出把军刀,意味不明的问他:“你说,是他干死你快,”他猛然把刀插向了他裤/裆里,惊得赵梵条件反射的岔开两腿。刀直接捅/穿了真皮座椅,离关键部位只有一厘米距离。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赵梵听他如鬼魅的落下最后一句,“还是我快?” 你快,你快! 赵梵三魂七魄只剩一魂一魄,弟弟刚死里逃生,还没缓过劲儿来。他面目空洞的犹如提线傀儡,“警警警...警官,他他他...他在里面。” *** 沉舟带着人刚进包厢,耳朵里就传来翁达晞的声音:“目标在三楼,上来左手边第二间。” 他正好鞋还没脱,碍着有服务员在场,只得招呼着另外两位同伴道:“你俩先按,我去解个手。”他凑近其中一名警员耳边,低声快速道:“我上三楼,你俩等会在楼下接应,一有情况立马叫增员。” “OK!”那哥们儿坐的笔直,半点不敢好好享受。 翁达晞“押”着赵梵,他走后面神情闲散,看在外人眼里就像是老板带着熟客,没有引起一点怀疑。赵梵腿脖子有点抖,翁达晞扶了扶他,“好好走,肾虚吗?” 肾不虚,心肝虚。 他的手踹在裤兜里,已经冒出了冷汗。不知道刚才的电话有没有拨出去,祈祷那位能听到。 赵梵的足浴城开的很大,里面的装修一水的豪华,和他本人的长相气质很不匹配。翁达晞眼观六路,粗粗扫了一遍,觉得赵梵可能是个明面老板,真正的大主,是银蛇。 电梯从一楼很快到了三楼,赵梵僵在电梯里不敢出去。 “走,去前面开门。”翁达晞不容拒绝的指使他。 三楼都是贵宾室,房间里配着单独的汗蒸房和器械。服务员在包房里忙活着,走廊里空荡荡的,鞋子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寂静无声。 越接近房间,赵梵的心跳的越快。翁达晞的手已经伸向了背后,只等一开门就冲进去。沉舟应该很快就能上来,他只要想办法拖一两分钟就行。 赵梵的手搭上了门把,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力拧开。 在门打开的刹那,翁达晞的后脑勺被人用枪顶住了。随后是一道阴沉带笑的男声,“找我吗?翁达晞。” 翁达晞:“.......” 赵梵听到声音立马回头,见到来人眼中染上了喜悦,大喊一声:“笙哥,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怪我。”他为自己极力辩驳道。 翁达晞被顶着没动,眸子已经冷了下来。 银蛇点着下巴说:“他还有同伴,去楼下拦住他们。” “好好,我马上去。”赵梵不敢耽误,撒丫子跑了。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银蛇贴着翁达晞的脖子,朝他打了声招呼:“你胆子挺大,居然能找到这里。就不怕我一枪崩了你吗?”他的尾音弥上漫不经心,显然没把这个送上门的威胁放在眼里。 要崩早崩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 翁达晞转过身,黑洞洞的枪口对上了他的额头。他与银蛇第一次正面对上,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的很快,他变得兴奋起来。 银蛇的个子很高,肩背宽阔,半长的发披散在肩后,发尾微卷。他的五官长得很深邃,带了点阴柔的味道,右侧鼻翼上长了颗小小的痣,看人的时候喜欢半眯着眼睛。持着枪的手腕上带着星月菩提和小叶紫檀手串。 “你跑不了,我们已经锁定了你。”翁达晞半仰着头看他,眸子泛着光。他的脸部带上了讥笑,觉得对方不自量力。 “是吗?”银蛇嘴角拉了拉,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都长这么高了,”他持枪的手顺着翁达晞的身体往下滑,直至滑到他脖子以下的位置,“想当年你只有这么点儿,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他的话常人只能听懂三分,可翁达晞瞬间就全明白了。对方在肆无忌惮的玩/弄他、挑衅他的神经。 翁达晞神情具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的后槽牙被咬的咯吱一声,死死盯着对面的男人问:“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面对他吃人的眼神,银蛇戏谑道:“你激动了,怕吗?当年我没打死你,今天可说不准,别动。”他语气不像开玩笑,但枪的保险栓都没拉开。 当年那么高,差点杀了他。 血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那些年纠缠在噩梦中的困扰,在现实里卷土重来。他现在不用看血腥的场面,都能让自己发狂。 “是你,是你杀了他们?”翁达晞一把抓住他的枪口,理智终于在这一刻崩盘了,“你杀了我一家,你这个凶手。” 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银蛇的脸成了一道道虚影叠加在一起,眼眶中的热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凶手居然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让他如何能冷静? 他的眸子赤红,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替自己父母报仇。 心念一起,身体的动作随即而至。翁达晞一脚踢上了银蛇的腹部,他的动作比先前任何一次出手都要凌厉。银蛇急促的往后仰了半寸,肚子上被他堪堪带到了一点。 对发了狂的人而言,枪已经作为不了威胁他的武器了,他凭着身高优势极力抵挡住翁达晞的攻击。 走廊狭窄,两个大男人拳打脚踢、磕磕碰碰,根本施展不开。很快,翁达晞就追着他进了刚才开了门的房间里。 他在FBI受过体能训练,格斗招式狠戾勇猛,虽然身高落了下风,但抵不住他身姿灵敏。银蛇不敢轻敌,过了几招后,他扭着他的胳膊抵上了墙壁,“有点东西,不过还是太嫩了。” 翁达晞拿手肘撞他,腿缠上了他的下盘。 另一边,刚走上二楼的沉舟就被几个黑衣人堵住了去路。他耐不住等电梯的功夫就走了楼梯,这下可好,怎么就给暴露了。 翁达晞是不是有危险? 三四个壮汉围上了他,“操/了,渣崽。”沉舟手拧着楼梯栏杆,腾空踢飞了两人。矫健的身手和另外扑上来的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他现在忙的很,还不忘抽空在耳麦里大吼:“银蛇觉醒,速叫增援。翁,你还好吗?” 没人回答他。 楼下还没被堵的两个缉毒警仅用零点一秒的速度,就对外发出了求援信号。两人匆忙对视一眼,鞋跟还没拔好,拎着枪就冲了出去。 一时间,一楼大厅二层楼梯间三楼包厢都乱了套。 “畜生。”翁达晞拿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朝他脑袋狠狠砸下去,银蛇从沙发上滚向一边,烟灰缸磕在了扶手上,瞬间碎成了渣。 翁达晞指尖被划破,他一点痛觉都没有,猩红着眸子猛扑而上。 银蛇好歹也是练家子,只在刚开始面对他穷追猛打的攻势下吃了点亏,现在已经局势翻转,他只用了六七层的力道就顶住了翁达晞的脖子。 翁达晞躺在地上,大掌扼住了他脖颈,让他喘不上气来。但他不要命似得两腿缠上银蛇的上半身,把他掀翻在地,“你该下地狱。”两人谁也没松手。 “哼,就凭你。”银蛇手上加重了力道,翁达晞猛一阵窒息,觉得喉管快断了。 他不能死,父母的仇还没报,阿邑还在等他。 慌乱之中,他抓到对方的长发,死命一拽。 银蛇:“......” 女人打架才揪头发,妈的。 他怒起,拎着他的脖子撞向了后面汗蒸的玻璃门上。玻璃碎了一地,翁达晞吃痛,闷哼一声,眼前一阵发黑。 眩晕在侵蚀着他的意识,他用硕果仅存的余力咬上了银蛇的脖子。来吧,和我一起死吧,我在地狱等你。 “嘶——”银蛇被咬的皱起了眉,一个手刀劈向了他后颈。 咬着脖子的牙齿猝然松开了,翁达晞被切的彻底晕了过去。 *** “嘭——”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秘书一脸焦急的拦住要闯进去的人,“对不起先生,翁总在忙,您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苏源邑一把推开了柔弱的秘书,半点不怜香惜玉。他冷着脸呵斥道:“滚开。”半拉半跩间,人已进了办公室。 翁格坐在大大的办公桌后,听着嘈杂的声音匆匆挂断了电话。不悦的皱眉望着门口吵闹的人,看到苏源邑的时候他面露微笑的站了起来,“阿邑,你怎么来了?” 苏源邑脸上没有笑,他一路飙过来,现在气还没喘匀。他手里捏着两份资料,冲天的怒意在对着翁格那张笑脸的时候生生压下去一半。这人是阿晞的父亲,他半个岳父,不能失礼。 他把资料放在了办公桌上,撑着桌面看向翁格,“叔叔,您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的声音其实在颤抖,跟往日的稳重相去甚远。 翁格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懵了,看着最上面的一份资料“DNA亲子鉴定报告”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他的微笑马上隐了下去。 半晌,他撇开脸低声说:“你都知道了?” 他没追究这份报告从哪来的,更没否认报告中结果的真假性,而是平平淡淡的一口承认,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瞒不住了吗? 秘书看着他俩,识趣的退了出去,把办公室的两扇门轻轻带上了。 翁格的办公室非常大,一套办公桌和一套沙发就占了一间卧室的面积,还没算上他身后的书墙。侧身就是落地窗,68层的高度可以临望半座华城。站在这里的人每□□外看,就有种君临天下的满足感,仿佛这片江山就是朕打下来的错觉。 茶几上的热水烧开了,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两人静默不语,空气中飘着尴尬冷凝的味道,让人倍感压抑。 “是啊,李笑安告诉我的。”苏源邑怅然道,他的目光没从翁格的脸上移开,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 翁格闻言,只淡淡一哂:“我就知道是那个疯子,多管闲事的很。”后面一句语气加重,不悦清晰。 果然,他的猜测没有错。 “那您知不知道?他一直躲在暗处偷偷看着阿晞长大,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您的儿子。难道您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样子,把他们一个个当傻子吗? 翁格对上他的视线,忧心忡忡道:“阿邑,李笑安他生病了,很多年前就病的厉害。他的话,他做的事都不像个正常人,你不该偏听一隅。”他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走向落地窗前,语气森远,“他现在跳出来蹦跶,不过是想离间我们父子关系。阿晞是个好孩子,他该远离这些丑陋的东西。” 苏源邑深深低下了头,他苍然的问:“他是您的亲骨血,刚失去了亲人您就把他送到了国外。”他盯着那人的背影,悲凉的问:“叔叔,你真的爱过他吗?” “就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才要把他送走。”翁格望着远方,始终不肯回头。他站立的姿势紧绷,侧脸的表情冷峻,谁也琢磨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就不该回来,这十几年都安静过来了,一回来就被那个疯子搅浑。”翁格充满怨念的说,对李笑安那个疯子长疯子短,嗤之以鼻。所谓的朋友,不过是扯淡。 苏源邑抽/出底下那份资料,“就像您说的,这十几年都过来了。眼看着长大的外甥成人了,回到了亲生父亲身边,他不应该感到高兴吗?”他翻开李笑安亲属关系那一栏,凄然道:“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借刀杀人,把阿晞裹进这池浑水里。如果白阿姨知道了,想必也会不高兴吧?” 翁格蓦然回头,看到他手里那份资料,心绪不稳起来。 “叔叔,当年白阿姨怀着阿晞的时候,为什么要离开你?”苏源邑直愣愣的问他。 翁格被他问的箴言不语,似是不愿回忆起那段过往。 “孩子,我跟你白阿姨的事不是寥寥几句就能说的清楚的。当年我和她之前存在一些误会,她不肯听我解释。临近婚期,事事都需要我亲自把关,她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逃跑了。”翁格的眉眼染上了一层落寞,“我找了他们很多年,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甚至一度以为是李笑安把他们藏了起来,可是他没有。连他都找不到。” 茫茫人海,一个刻意躲起来的人上哪儿找去? 苏源邑能感同身受,他就是吃了这样的苦。 白杨逃跑之后阴差阳错的遇上了谢青安,然后两人便在一起了。谢青安的身份特殊,夫妻两又行事低调,带着儿子偏居在普宁小镇上。有警察的视线遮盖,要找人更加困难。 “李笑安,他也喜欢白阿姨吗?” 否则那一墙面的照片,作何解释? 那是积在心底的思念,只能寄托在唯一和她有血亲关系的儿子身上。 翁格看了他一眼,垂眸道:“他俩又不是血亲,白杨的父母去世的早,便把她托付给了李家。她成了李家的养女,跟我们住在一个弄堂里。” 当年他们三个算是一起长大的,白杨长的漂亮,性格温顺,会跳舞会弹琴。李家待她如亲女儿一般的养育,直言以后不知要便宜了哪家臭小子。 殊不知,自家的亲儿子就惦记上了闺女,还有隔壁的混世大魔王翁格,也对她虎视眈眈。 白杨生为传统人家的女孩,当然知道兄妹不能在一起,那是禁忌。所以她刻意和自己的哥哥保持距离,常常和翁格玩在一起。 李笑安不甘心,长年累月的思慕让他恨上了翁格。不管对方做什么,他都不想让他如愿。 可耐不住白杨就是喜欢他。 办公室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翁格没有动,也没去接听。对方估摸着办公室应该没人,便挂了。 无语的静默又充斥在两人之间,苏源邑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看着翁格,沉沉的问:“叔叔,宴会上那份贺礼,是您送来的吧?” 李笑安的犯罪资料,谁会这么好心掐着点的送到他们面前? 除了他的仇人。 能了解李笑安曾经过往和现在的人不多,还能深度挖掘到他的犯罪事实,说明这人有点手段。光有手段还不行,必须要有人脉。 苏源邑不能确定是不是翁格,但他还是不顾失礼,问了出来。 “你觉得呢?”翁格不答,泰然自若的反问他。 “我只是....”苏源邑话没说完,就被兜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市局李湛。 李湛很少会给他打电话,打来的多半都是“要紧事”。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他很快按了接听。 翁格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朝他走了过来,电话里的人声还在继续。他离的近了,依稀能听到里面在说:“他被劫走了,现在市局出动了所有警力在找他,你赶紧过来吧。” “劫他的人是谁?”苏源邑嗓子都快岔过去了。 李湛说:“代号银蛇,是名毒枭。” 苏源邑:“.......” 操! “谁被劫走了?”翁格的声音带上了急迫。 苏源邑匆匆挂断电话,“阿晞他在追击一名毒枭的过程中,被人劫走了。叔叔,您先别着急。他一定会没事的,我现在就去找他。”话还没说完,他就朝着外面跑去,连告别的礼数都不顾了。 翁格立马转身回了办公桌前,拎起电话开始拨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上一章的*标注,来自《社会动物》前言摘抄。 今天突破6000,明天终章。 明天能突破8000吗? 不知道...... ☆、罪人 “醒醒,快醒醒...” “哥哥,你快醒醒....” 好吵啊,谁这么讨厌? 翁达晞依稀能感觉到有人在使劲摇晃他,伴着聒噪的吵闹声不停响彻在他耳边。他陷在混沌的意识里反反复复,觉得自己已经醒了,又好像没醒。 他的全身都很疼,不是皮开肉绽的那种,而是有人拿着千斤的铁链子锁住了他,压的他连动根手指都困难。 那个声音还在持续,似是不把他嚎起来绝不罢休。 亚修一脸焦急的把人抱在怀里,轻轻的晃着他,“哥哥,求你快睁开眼吧。”他的手上全是血,蹭的衣服上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他作呕。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怕怀里的人再也醒不过来,怕他就这么丢下了他。 不能死啊,我只有你了,你怎么忍心丢下我。 为了防止银蛇炸了东山,亚修加快了行动速度。谁也没想到,夕阳度假村里藏着一处密道,直通对面的山体。他避开了众人,小心谨慎的摸了进去。其实整座山都被挖空了,里面藏着一个地下实验基地。如此隐蔽的制毒窝点,怪不得没人会发现。 大隐隐于市,利用度假村的人气来遮掩犯罪,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偌大的地下实验室里安静的可怕,只有零星几人在把守。亚修很容易的避开了他们,直捣最深处的房间。他相信,那里肯定有制毒的数据和化学药物,只要能拿到这些,他就可以对外发射信号,任务就算完成一半了。 可当他推开门的刹那,迎接他的,却是倒在血泊中的翁达晞。 翁达晞的头部伤口还在流血,碎玻璃渣磕在发丝里,密密麻麻。他的脸色煞白,脖子里大片淤青,像是用手掐出来的。他伤的很重,呼吸浅淡,气若神游。不能让他这么睡过去,得先把叫醒才行,亚修不厌其烦的唤着他。 终于,他的眼皮动了动,费力的睁开了那双漆黑的眸子。 见他睁眼,亚修快激动哭了。 翁达晞虹膜有些浑浊,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感应到头顶的灯光照下来。他用力闭了闭眼,睁开,发现依然如此。 过了半晌,他终于恢复了些,依稀能看清一点眼前男人的脸了。 “亚修?”他不太确定,但听着声音应该是他。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亚修没察觉出他的异样,拉着他的手忙不迭的问。 翁达晞没有回他,撑着他的手想站起来。他身上还很疼,特别是头部,有几万只蚊子在嗡嗡作响,吵的他快炸了。 亚修扶着他站了起来。 “这是哪儿?”翁达晞的嗓子沙哑的不成调,他轻咳了声。 亚修说:“银蛇的制毒窝点,东山下。” 翁达晞四下扫了一圈,能看清个七七八。房间里的设施,看起来像个实验室。长桌上摆放着很多精密的化学仪器,空气里散发出难闻的刺鼻气味,是没完成的半成品味道。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房间里有炸弹。”亚修快速道。 他刚查看了一遍,发现有好几处地方都装了□□。这种炸弹不像计时的,拿着遥控器的人只要按下按钮,就能立刻引爆,连逃生的时间都没有。 太危险了,他们必须尽快撤离。 翁达晞被他半扶着急速往外走,他边走边说:“银蛇应该还在附近,他把我扔在这就是想炸死我。没看到我死,他怎么会放心离开。”没有直接弄死他,而是把他扔在这,肯定没那么简单。 他摸了摸后腰,发现枪还在。 原来是银蛇打伤了他,亚修的小本本上默默给他记了一笔。等抓到蛇,一定要炖了他。 他们没走多远,就碰上了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亚修拽着他躲进了其中一个房间,他们静静贴着门板,听着外面几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恰恰停在了他们这间房门前。门里的两人急促对视了一眼,这他妈也太衰了吧! 下一刻,门被推开了...... 地面的脚步声踢踢踏踏,房间里的灯被全部打开。翁达晞和亚修猫在一台仪器身后,堪堪遮住了身形。那几人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翁达晞听见其中一人冷着声说:“把他给我弄醒,该吃药了。”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他们刚躲的匆忙,没来得及看房里的布置。翁达晞从仪器后侧出半只眼睛,非常努力的想看清那几个人在干嘛。奈何,距离太远,看在他眼里就像戴了几千度的近视眼镜。 模糊一片。 这跟瞎子有什么区别?他想。 闷哼声传来,单人床上的人被粗鲁的弄醒了。翁达晞只听见一声低笑,然后是衣服摩擦的声响。 “不要以为给我注射这些我就会屈服,你们这群人渣。有本事让他来见我,躲着算什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败类。” 翁达晞倏然睁大了眸子,这个声音......好耳熟。 “你这只疯狗是不是每天都要叫一次?”刚才那个男人说:“你以为留着你一条贱命是为了什么?要不是那帮警察追的紧,你现在尸体都凉了。”他手拍向了那人的脸,传来清晰的“啪/啪”两声,“知足吧,你该庆幸你还有用处。” “呸,无耻。”那人愤怒的说:“他不过是想把我扔出去给他顶罪,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真让我恶心。” “你知道就行,乖乖闭嘴吧。” 那人挣动了两下,翁达晞听到床头发出手铐碰撞金属的声响。 他应该是被锁在床上了。 那帮人很快就离开了,前后不到十分钟。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翁达晞从仪器后走了出来。他从腰后抽/出枪,直直朝着床上那人走去。 床上那人显然也惊呆了,惊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嗫嚅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笑安,原来你躲在这儿。”翁达晞用枪指着他。 亚修跟在他身后出来,不明白一晃眼的功夫发生了啥。 “哥哥,他是谁?” 翁达晞侧头,对他说:“你有没有带通讯设备?给黄成健发消息,就说我们已经找到制毒窝点,还抓到了条大鱼,让他们赶紧过来收网。” “好的。”亚修很听他的话,二话没多问持着左手上的改装手表,去一边求援了。 “你和俞长笙是一伙的,就是你指使他杀了我爸妈,对吗?”翁达晞走近两步,能看清对面那人的脸了。 李笑安直愣愣的盯着他,不回答他的话,而是问:“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是他吗?”他凄然的笑了起来,晃着脑袋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是个畜生,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 翁达晞不明白他发什么疯,“你胡言乱语什么?”打他的人明明是银蛇,谁的孩子? 如果不是知道他惯会蛊惑人心,撒谎成精,他差点就追问下去了。 李笑安说:“你是不是一直都怀疑我和贩毒的人是一伙的?”他抬起了胳膊,“如果是一伙的,他们怎么可能还会给我注射毒品,把我关在这里。” 翁达晞皱起了眉头,直觉他没好话,“你以为我是你的病人吗?这么容易就能受你的挑唆?” 李笑安低低笑了起来,觉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终于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没错,那些人都是我指使的。我让他们杀人,都是为了想帮你。”他坦言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为了杀人而杀人,还说是为了帮我?”翁达晞端枪的手很稳,就快抵上他的脑门了,“你我警匪不两立,我需要你帮我去杀人吗?可笑。” 李笑安根本不怕,迎着他的枪口:“你还记得你刚回国找的那个女同学吗?我让司彬杀她就是为了阻止你调查当年的事,那时候你刚回来,根基不稳,贸然去查你父母的死因,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翁达晞不敢置信道:“所以你就让司彬杀了朱晓奈?”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她也是条人命啊,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不杀她,你就会有危险。你是白杨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我怎么能让你有事?” “你,你说什么?”翁达晞听不懂他说的话。 李笑安不顾他的疑问,自顾自说着:“那天你为了靳黛丝来医院找我,其实我早就看到你了,站在一边默默观察了你很久。你和白杨长得太像了,看着你让我忍不住就想起她年轻的时候。”他痴迷的望着翁达晞的脸,像是隔着他在看另外一个人,“我知道你一直想找出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可我又私心不想让你去查,如果你一旦知道了真相,那对你的伤害太大了。” 翁达晞被他三言两语绕晕了,“你跟我妈妈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是你舅舅。”他说。 什么?????! 李笑安不顾他的哑然,接着说:“其实那天我对你撒谎了,靳黛丝就是我放她出国的,她也是我安插在俞长笙身边的一颗棋子。小姑娘很聪明,不枉我费了那么多功夫在她身上。” 果然是他,靳黛丝在医院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帮她的人一直都是李笑安,不是笙哥。 可笙哥跟李笑安明明就是一伙的,他俩谁操纵了她,又有什么区别? “你让她陷害翁旭,为什么?”翁达晞始终不明的一点,他必须要搞清楚。 李笑安讥诮道:“因为你的好父亲。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跟他一样好色成性,我没杀他,只是给他一点教训。如果不把这件丑闻闹大,他会露出狐狸尾巴吗?”望着他疑惑满面的样子,李笑安说:“你这么聪明,还没想到吗?我跟俞长笙从来就不是一伙的。贩毒,会脏了我的手。”他又不忍心道:“阿晞,你拼死拼活带着伤赶回来救翁旭,其实他哪用你救。翁格把他弄到市局去,不出几日就会无罪释放了。他之所以耐着性子没出面,是因为他身后有张九阳啊。” 所以他才可以这么有恃无恐,这种破事儿怎么值得他亲自出面? “你说贩毒的人是翁格?你凭什么这么说?”翁达晞觉得他疯了,叔叔怎么可能会是毒贩。 李笑安说:“他隐藏的多好,连你都不会相信是他吧?”他顿了顿,“他把你送走是为了什么?你就没怀疑过吗?亲生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如果让你知道了,你的枪口会对准他吗?” 亲生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 “啪嗒——”枪摔在了地上,翁达晞朝前酿跄一步,直接跪了下来。 亚修听到声音,慌忙赶过来,“哥哥,你怎么了?” 他在胡说什么?他到底在胡说什么? 杀他一家的是银蛇,他都亲口承认了。 “你撒谎。”翁达晞双手捂着头,他脑袋好痛,下一秒就要撕裂开了。 李笑安望着他痛苦的模样,神情悲恸,“这就是我为什么阻止你调查当年真相的原因。”他想伸手去摸一摸他,可又不敢,“你和苏家那个孩子在一起挺好的,我能看的出他很爱你。你们订婚那天其实我在,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但是被那个讨厌的人打断了。”他很遗憾的说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不过幸好,这份礼物你收到了。”他敞开两手,对着天花板道:“快让警察包围这里吧,我连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翁达晞已经听不太清他后面说的话了,他整个人都像被抽了灵魂,冷汗浸透他的贴身衣服,他的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他的五感,暂时失灵了。 亚修焦急的抱着他,尽量不让他碰头部的伤口,“哥哥,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去。” 翁达晞拿额头死命磕着地面,他嘴里血腥一片。 好吵,好吵。 “翁达晞,我一点都不羡慕你,你比我更可悲。” “那些为你无辜遭殃的人,他们多可怜啊?”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所坚持的正义不过是个笑话。” “到时候,正义的你,可一定要开枪啊。” “你真脏,你的血都是脏的。” “你比我更该死,你这个罪人。” “啊....................................................................................................................................” 他再也坚持不住了,扯着嗓子拼了命的喊了出来。 ........ “嘭——” 外面的门被人狠狠踹开,亚修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硬生生挤到了一旁,然后他就看到一个高挑英俊的男人满脸惊恐的抱着他哥哥。 “阿晞,阿晞,我来了。”苏源邑在门外听到他的惨叫,心都快裂开了,“宝宝,你怎么了?你看看我。” 怀里的人浑身是血,刺的他眼睛生疼。 “我、有、罪,我、该、死。” 翁达晞拽着他的衣服再次陷入了昏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一章写不完,后面还有一章。 ☆、反目 “你疯了吗?这是要他死。”翁格一脚把身边人踹了出去,那人嘭一下撞在车门上,冷嗖嗖的嗤笑起来。 “那你可知他是来要你命的?”俞长笙捂着肚子,眼中是嗜血的杀意,“他是个国际刑警,这次回来就是抓你我的。你又不止他一个儿子,为了他犯险值得吗?” 翁格走上去掐着他肩膀,狠戾道:“他不一样。你可以送他走,为什么偏偏要炸死他?那可是我的骨肉,我的亲儿子。”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原本想把李笑安扔出来给警方,然后借着东山的地势炸平那一片。当所有证据化为灰烬,替死鬼给他挡了刀,他就能继续高枕无忧了。 可偏偏翁达晞是个变数,他国际刑警的身份隐瞒得太好,导致了他判断失误,做的这一切都没了意义。俞长笙暴露在他面前,那怀疑到他头上是迟早的事。 “你的亲儿子,你敢认吗?”俞长笙讥讽道:“如果他知道白杨当年是怎么死的,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承认吧,你们注定做不了父子。他死了,对你我都好。” 他劫走翁达晞出于自己的私心,先斩后奏等他死了,翁格能拿他怎么办? 难不成还会杀了自己?他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翁达晞被关进地下实验室的事是谁泄露出去的?难道警察已经突围了那里? 看来动作得快点了,免得夜长梦多,把自己栽进去,他可不想死。 “你做梦。”翁格咬着牙道,“你要是敢炸死他,我先一枪崩了你。” 俞长笙无视他的威胁,指着对岸道:“伯恩的船就快要来了,这是最后一批货。你要想跟我一拍两散也行,等这批货走完了,咱俩桥归桥路归路。你想当慈父我不拦你,但想死不要拉上我。” 他给翁格当了那么多年的爪牙,早就腻烦了。如果不是碍着他还有点用处,他现在就想一枪打死他。老东西,上了年纪连胆子都变小了。 “哦,对了。如果你的好儿子知道,他在美国被伯恩绑架的事,都是他父亲一手促成的。你猜,他还会叫你爸爸吗?” 他的挑衅彻底激怒了翁格,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上了他的太阳穴,“狗东西,你现在是想噬主吗?” 把翁达晞的行踪透露给伯恩不过是为了拖住他,翁旭的案子后面牵涉太深,能不让他插手是最好的。可没想到伯恩这般无用,拦个人都拦不住,废物。 港口的风刮的猛烈,咸腥的味道飘散在鼻尖,让人几欲作呕。身后的集装箱堆砌成了一座座山峰,冰冷的凝望无边海域。几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穿着西装的保镖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老板们黑吃黑,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打死一个还剩一个,他们只要有肉吃有汤喝就行了。 至于谁做老大,不都一样? “你在边境混的连条狗都不如,当年如果不是我收留你,能有你今日这么耀武扬威?吃饱了就反过来咬主人,我可不是农夫。”翁格危险的眯起眼,杀意四起。 这个冷厉的男人从头到脚散发着王者的霸气,他在人前是风光无限的翁董,手握华城一半的经济命脉。在人后是个铁血无情的毒枭,侵蚀着一代人的精神□□,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沦为毒品的行尸走肉。 他的手不干净,但他从没自己杀过人,这不代表,他不会开枪。 俞长笙举起了双手,非常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息怒,是我逾矩了。” “你知道就好,□□的遥控在哪?”翁格问。 “在我车里。”俞长笙侧头,朝身后的车示意,“我拿给你。” 算你识相,翁格放开了他,但他的枪没收起来,仍旧抓在手里。 俞长笙眼波流转,这是不相信他? 他打开车门,弯着腰在里面翻找。用身体挡住了外边大半视线,趁着这个空隙,他从储物箱里拿了把枪出来。 “嘭——” 枪声响起的刹那,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 翁达晞受了惊似得睁开眸子,不顾身边人的惊呼,从担架床上坐了起来。 “先生,快躺下,我们还没给你包扎好。”医生急忙拦住他,试图让他乖乖躺下。扫尾工作就快结束了,他这一动,很容易让伤口崩裂。 翁达晞不顾众人的劝阻,拔下手上的点滴管,直接跳了车。 他的眼睛还是看不太清,一米外的景物都是模糊的,但并不影响他走路。后面医生追出来喊他,他当没听见,快步朝前走去。 而另一边—— “没听他说吗?里面装了炸/弹,如果一旦突围,被毒贩察觉,大家都得斯巴达。”沉舟插着手斜靠在车门上,事不关己的说着风凉话。 缉毒队的人额头滚过三道黑线,跟ICPO的人一起办案,心理素质必须强大才行,否则很容易遭遇滑铁卢。 “你还有脸说?”黄成健剐了他眼,“出个任务把自己同伴都给弄丢了,你怎么不把自己给丢了?一天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众人:骂得好......鼓掌。 沉舟满脸不岔,“那我不把他救出来了吗?您老能不能讲讲理,我又不是变形金刚,冲上楼也得时间不是?”他捅了捅身边的黄毛,说:“你说是吧,亚修?” 亚修:“是你个/鸡/儿。”就是因为你没用,所以哥哥才会被人打伤,你还有脸说。 如果那天换成是他,肯定不会让这事发生,他甚至一步都不会离开哥哥。 沉舟对他的脏话撇了撇嘴,要不是他带着翁的男朋友冲进去,说不定你们就被炸飞了,瞎嘚瑟啥? 我邀功了吗?一个个...... 就在这时,一声大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亚修,”翁达晞站在空地上,扯着嗓子喊,他看不清,找人唯一的办法只能靠吼。 亚修离他还有点距离,见他醒了,跳着脚兴奋朝他挥手:“哥哥,我在这儿。” 他们一个在山脚下,一个在半坡上。翁达晞听着远远的声音,努力辨认他的方位。他扫过四下,抬腿朝一个方向跑了过去,没跑几步就被人截住了。 “我带你过去。”苏源邑沉着声,视线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瞳孔反应。他刚才努力辨认方向的时候全被他看在了眼里。 此时此刻,苏源邑心里惊涛滚滚,手心冒出了层层冷汗。 不会的,不会的.....他在心里祈祷着。 “阿邑。”翁达晞飞快看了他眼,装作跟平时一样,“你怎么来了?” 他最后的意识只记得亚修在他身边,至于苏源邑什么时候来的,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嗯,刚来。”苏源邑虚扶着他,故意带着他往一个深坑里走。翁达晞浑然不觉,目光很正常的放在前方。 苏源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阿晞,脑袋还疼吗?”他关切的问。 翁达晞摸了摸头上的纱布,淡定的回:“还好,不疼了。”他似乎想起什么,拉着他手停了下来,离深坑只有一步距离,“对了,李笑安呢?” “车里。”苏源邑看着他道。 他想起刚才跟李笑安的交谈,心又往下沉了沉。 翁达晞没发觉他的异样,拉着他道:“走吧,我们得尽快找到翁格,我有很多事想找他问清楚。”他不叫叔叔、爸爸了,而是直呼对方的名字。他脸上的表情控制的很好,情绪一点没外放。 苏源邑拦住他跨出去的那只脚,轻声提醒他:“阿晞,前面有个大坑。” 翁达晞低头,眨了两次眼睛才努力看清,确实有个大坑。 “看不见了对吗?”苏源邑的尾音颤抖的不成样子,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翁达晞心一凉,知道是瞒不住了。 为什么他总能这么聪明,这个时候,他就不能装装傻,不拆穿他吗? 这是报应,谁让他撒谎了呢。 “如果我现在拦住你不让你去找翁格,你会怪我吗?”苏源邑问他。 翁达晞极为严肃的点点头,谁也不能阻拦他。 谁也不能!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如果他不当国际刑警就不会去查这些案子。你不是爱他吗?为什么不带着他远走高飞?他现在躺在那,就是因为你没有保护好他。”李笑安的大声质问依然响彻在他耳边。 他没有保护好他,在美国是,在中国也是。 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瞧瞧他都干了些什么? “我们一起去。”苏源邑走到他身后,拥着他的肩膀带他绕过了那个坑,“我来当你的眼睛。”他说。 看不到,没关系,还有我。前方的路,我带你走。 天堂地狱,深渊泥潭—— 我会始终在你身后!永不离弃! “好。”翁达晞咧着嘴笑了起来。 苏源邑的虹膜已经模糊了,他的眼眶承受不住液体的重量,压垮了他最后的坚强。 “你知不知道他以前是个多好的孩子?有多爱笑,对自己的将来有无限的憧憬。那么阳光的一个人,被你们一次次给凌迟了,你让他以后该怎么办?你们太残忍了,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那些对着李笑安发泄的话语,何尝不是在抽打着他自己。 助纣为虐,也得加他一份。 如果不带他回来该多好,就不会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他可以继续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那声惨叫该有多绝望? 他的灵魂被再次囚进了十八层地狱,此刻能支撑着往前走,都是因为恨意吧? 那脸上佯装的笑就像是画上去的,完美的无懈可击,内里其实早已碎成了银河系吧? 以后,还能拼的起来吗? *** 亚修的掌心捧着个高科技产品,外观看着有点像Switch,但没有操作按钮。他的手指像抽了筋似的连续点击着屏幕,嘴里飞快的说着:“他们还在港口,第一分队的人已经赶过去拦住他们了。” 车子一个颠簸,他的头直接甩在了座椅后背上,“我擦,你他妈开的是碰碰车吧?” “碰碰车能像我这么飞吗?”沉舟不嚼口香糖了,嘴里咬着棒棒糖吃完的棍子,当个剔牙棒。后面的几人被他的死亡车速快颠吐了,其中一哥们儿脸都憋青了。生生把喉咙里汹涌澎湃的异物给吞了回去。 亚修一边点着屏幕一边极力稳住身形,指着前面道:“他俩才算飞,ICPO啥时候也能给咱们换成超跑啊?” “超跑是没有了,我给你来个超速吧。”说完,仪表盘颤抖着又朝上走了半圈。 “呕——” 沉舟:“.......” 亚修:“.......” 他要跳车。 黄成健在频道里大声问道:“你们还有多久?这次千万不能让他们逃了,必须抓住银蛇。” “指挥长,现场在交火。”一人在频道里飞快汇报着。 “什么情况?!” 频道里传出呯呯的枪声,隔着通讯设备,对面激烈的交起了火。 “原因尚未明确,看情形应该是毒贩的人发生了内讧。他们两帮人马打的不可开交,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太好了,天助我也。这个节点发生内讧,为警方争取了不少时间。 “你们暂时先不要动,等我们汇合。” 频道里突然插进一道冷冷的声音:“他们在港口就是为了交易,银蛇绝对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与伯恩的人火拼。能与他交手的,只有他的上级。” 窝里反,反的不就是权利和金钱吗? “他的上级不就是.....” “翁格。”翁达晞平静的接道。 *** 翁格此时全身狼狈,他的手臂被流弹蹭伤了,汩汩的冒着鲜血。没想到俞长笙这个白眼狼居然真的会对他动手,幸好他反应快,否则就要死在他的枪下了。 黝黑的集装箱里散发着经久不见阳光的霉味,子弹打在铁皮上剐蹭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翁格无声的骂了句脏话,吩咐手下人赶紧突围出去,他必须尽快离开这儿,等会把警方引过来,就谁也逃不掉了。 他来的匆忙,公司里一大摊事在等着他处理,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个跳梁小丑的身上。 “今天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这里,你们谁能打死他,我给你们一人五十万。”俞长笙知道他太多事,既然跟他反目,那就再没有留着他的必要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帮小弟听到巨额的奖金两眼放光,打了鸡血似得往外冲去。 翁格不顾脏乱,顺着集装箱的铁壁靠坐下来。他得尽快捋一捋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儿子一旦怀疑到他身上,他们之前的父子关系就再也无法维系了。 那个孩子啊,又聪敏又听话,性格还独立,完全是遗传了他的好基因。虽然他从小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可翁格对他的喜爱大大超过了小儿子翁旭。当年他毕业后想当警察,他一口就答应了。 其实应该自私一点阻拦他的,这样说不定他们就能父子相认,也不用蹉跎了这么多年。 他的阿晞,为什么偏偏要当个警察呢? 哪怕是做个小小的上班族,也是好的....... 外面的枪声此起彼伏,没有停歇的意思。翁格躲避的地方极其隐蔽,俞长笙被困在另一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翁格把右手的枪换到了左手,他费力的拿出手机看了眼。 望着上面的备注名,他迟迟没有按下接听。 一分钟后,手机自动挂断了,屏幕黑了下去。 翁格抓着手机没动。时隔五分钟,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他终于拧起了眉。 要怎么接? “不敢接吗?”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愕然的转头看向集装箱外站着的人。 “阿晞.......”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开枪 海风吹拂着翁达晞的发,他的目光空洞没有焦距。身后的战火充当起了号角的背景音,让他们父子在一片连绵的枪声中无声对峙。 周身的火/药味四溅,他们一个站在阳光下狙击,一个隐在黑暗里躲藏。 终、极、狩、猎! 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着彩,父子反目成仇的见过不少,儿子捉拿父亲的画面却不多,这样的结局讽刺又滑稽。 苏源邑抄着手站在一边,默默充当起透明人,无声的给他安慰。 翁格站了起来,不知是因失血过多,还是因大势已去,面上泛着青灰。他居然能找到这里,那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留下我,你后悔吗?”翁达晞凭着眼前的虚影一步步走近他,“当年应该杀了我的,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你后悔吗?”他终于歇斯底里的朝他吼了出来。 直到昨天,他还对他存着敬爱。感恩他这十几年的养育和栽培,供他吃穿,供他上学,给他这个孤儿一个栖身之所。结果到头来,他才是那个大傻子。这个像父亲又不像父亲的人,亲手打破了他的幻想,把他又一次推进了深渊潭底。 他们现在算什么? 亲父子?警匪敌? 不,只能算个笑话。 连关起来门来笑都不行,他成了他这辈子骨血里的耻辱。 哀莫大于心死,就如他这般了。 “不后悔。”翁格从里面走出来。他的嘴唇苍白,脸上蹭了污渍,不像在家时那么威严不苟,多了些狼狈憔悴,“虎毒尚不食子,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他依旧是慈父般的温柔,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哪怕是身处绝境之地,他的肩背都是笔直的,尊严和傲骨不允许他低头。 是我想让你不堪吗?翁达晞疲惫的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了妈妈?为什么要去贩毒?“面对他的孤傲,翁达晞尚存的理智瞬间瓦解崩塌。他的指甲死命抠着掌心肉,蓄满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他真的绝望透了,如果可以,他想现在立刻死去。 可是他不能,局势的波涛把他推向了岸边,他进退维谷。 “为什么?”翁格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笑了起来。他觉得老天这辈子在同他开一个莫大的玩笑,穷极一生,到头来他得到了些什么? 妻离子散,名声尽毁。 草木春绿秋枯,日月东升西落,忙忙碌碌一生,不过图个“欲望”二字。可偏偏这俗欲,能解世间万种惆怅。 昔年被人踩在脚下践踏的屈辱早已成了过往云烟,可却深深钉在了他心头,始终无法抹灭。他要时时刻刻警戒自己,那些年他是怎么从泥潭里爬过来的。他能有今日的地位成就,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双手打拼,他有什么错? 哪个成功的商人,吸的不是民苦大众的血?只不过他用的方法极端了些,正好触碰到了法律的底线,又恰好......被自己的儿子发现了。 错了吗?错的只是贪念,他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怎么就十恶不赦了呢? “你母亲看不惯我这些伎俩手段,哪怕是带着你饿死街头也不愿意跟我结婚,可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翁格觉得委屈极了,他低沉的诉说着陈年旧事,和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你的爷爷被人诬陷死在狱中,你奶奶最后含郁而终,我不能让翁家就这么毁了。” 就因为当年他父亲在政权上站错了队,导致翁家遭遇灭顶之灾。他双亲亡故的时候,才几岁? 年月太过久远,他差点都忘了,连最重要的高考他都没能参加。 他怎么能忘呢,当年他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离了华城,连学都没法上了。如果不是遇到帮助他的大哥,估计就饿死烂在路边了。那些年他吃尽了苦头,走南闯北什么都干。赚够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他就迫不及待回了华城。 他要变强,变的更富有,让之前踩踏他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特别是李家。 “所以你就去贩毒?”翁达晞被他扭曲的观点击垮,大声嘶吼着质问他:“那是犯法的呀,你怎么能这么做。妈妈她做错了什么?我的父亲他又做错了什么?” “你的父亲是我,不是谢青安。”翁格粗暴的打断他,这是他第一次朝他发那么大火,“谢青安就是个小偷,他凭什么当你的父亲?他把你们母子俩藏起来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抓住我。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是谁的孩子吗?他都是装的,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你闭嘴。”翁达晞终于对他举起了手中的枪。 苏源邑僵住,在一旁提醒他:“阿晞,他是你父亲。” 你不能弑父。 翁达晞脖子里撑起的青筋根根毕现,举着枪的手抖的厉害。他不停的告诉自己,我是个警察,我是个警察,我是个警察。我只是在抓毒贩,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可这种催眠现在对他不管用了,稀缺的情感突然就战胜了理智。 “你跟我回去,伏罪。”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强迫自己回归最佳状态。 翁格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除了白杨死的那年,他没完没了的哭起来像个孩子。以后的很多年里,他都没见他哭过。这么坚强的一个孩子,现在居然哭了。 他抽/出西装袋里的巾帕,迎着他的枪口给他擦脸上的泪珠,动作缓慢轻柔,“爸爸很多年没见你哭过了,在我印象里,你一直都是个克制的孩子,连跟我撒个娇都不会。不像阿旭那小子,天天没个消停。” 翁达晞撇过头,不想让他碰。 “你说错了,他从小就不爱克制,遇到屁大点事都会大呼小叫。”苏源邑非常不赞同他的观点,在一旁反驳他:“他也可爱撒娇了,只不过,能撒娇的人都离开了他。”曾经那么爱笑的一个人,被你们给弄丢了。 翁格拿着帕子的手顿住,他承认,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亏欠了这个儿子太多。 “我虽不是个好父亲,可你妈妈她,不是我杀的。”翁格试图在他面前挽回一点形象,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夕阳度假村就是我为你们娘俩建的,我只想让她跟我回来,想尽力弥补你们。可她太犟了,宁愿选择自杀也不肯跟我走。” 自杀? 翁达晞不相信他说的话,喘着粗气打断他,“你胡说,明明杀她的人是俞长笙,她不会自杀的,她为什么要自杀?” “我没有撒谎。”翁格迎着他的暴怒,“谢青安顺着俞长笙查到了我,他想抓捕我,被你母亲发现了。那通电话,就是她打给我的。” 原来不是缉毒队出了内鬼,而是白杨泄了密....... 连苏源邑都惊呆了。 怪不得,卷宗上处处是疑点。警方搜不到罪证也正常,罪案现场是被改造过的,都是精心设计好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加上翁格当年的势力,怎么可能查的到他头上。 “你说什么?”翁达晞似乎是听到了荒谬的笑话,让人难以置信。 他妈妈是个帮凶,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丈夫谢青安,所以是自杀的? “哈哈.....太好笑了。”翁达晞癫狂的笑起来,“真是太好笑了,你们这群骗子。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阿晞......谢青安不死,死的就是我。”翁格无奈的说。 翁达晞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浑浑噩噩,接连的打击让他开始怀疑人生,真真假假他都不知该相信谁。他仰起头,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没有天没有地,都是虚影。 这血淋淋的真相,葬送了多少人啊? 杀人是为了帮他,送他走是为了保护他,不让他调查当年的案子是为了不伤害他。 他们这些大人,做错了事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为什么就不能给孩子立个好榜样? “为我好,你们都是对的,只有我是错的。你们一个个,干的都是什么事?” 何谓正义?他现在连对错都分辨不清了。 他笑着笑着就哭了,那些为他死去的人,他该如何偿还? “我可真是罪孽深重啊...................”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不如让我来送你上路,活着也是害人。”一道阴沉的声音斜插进来。 三人立马噤声。 俞长笙阴亵的盯着他们,枪扣瞄准了中间站着的翁达晞,咬牙切齿道:“真后悔那天没有杀了你,居然让你跑了出来。” 外层都是警察,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折损严重。现在翁格死不死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翁达晞必须死,这一切的灾难都是他带来的。枪里的子弹已经所剩无几,山穷水尽,好歹能让他拉个垫背的。 苏源邑快速将翁达晞拉向身后,“就是他把你打成这样的?” “嗯,他打的我头好疼。”翁达晞懵懵的,他看不见俞长笙站哪儿,但他会告状。 “宝宝乖,老公帮你收拾他。”苏源邑很吃他的撒娇,他正愁找不到人呢,自己送上来了。 他俩说话的间隙,翁格挡在了他们身前,对着俞长笙厉声喝道:“你给我把枪放下。” “你个老不死的给我滚开,他都带着警察来抓你了,你还护着他。”俞长笙逼近他们,“今天你们谁都跑不掉,注定要和我死在一起。” 谁他妈要和你死在一起,苏源邑听他叽歪的功夫人已经蹿了出去。 俞长笙没想到他这么不按套路来,匆忙中开了一枪。 苏源邑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枪,凌厉的腿风第二次朝他头部扫了过去。 好死不死,那枪没走偏,打中了挡在前面的翁格。翁达晞一把接住他倒下的身体,瞬间慌乱起来。他颤抖着手摸到了他伤口,温热的血刺激着他的神经。 “叔.....”他生生遏制住叫出口的称呼,不知该怎么办。瞳孔被他睁到最大了,他看不清子弹是不是打在了心脏上,只能摸到胸口一片黏腻。 他现在该叫他什么? 为什么要挡在他面前? 翁格嘴里涌出大量鲜血,子弹穿透进他肺部,让他呼吸困难,连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他拽着翁达晞的血手,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阿..晞...不...哭。” 翁达晞死死咬着嘴唇,眼泪滴在翁格的脸上,他现在该怎么办? 对,呼叫增援。 他用滑腻的手抓着耳朵上的通讯设备,朝里面嘶声力竭的大喊着:“救救他,你们谁来救救他。”他不知道呼叫有没有传出去,只一个劲儿的喊着。周围的枪声依旧,愣是被他的呼喊生生盖了过去。 翁格痛苦的闷咳两声,嘴里的血沫越来越多。走到今天这一步,太悲哀了。他还没来得及嘱托两个孩子,以后他们该怎么办,还有阿旭...... “阿...旭....他...还..小...你....是...哥哥....要...”他每说一个字,肺里的空气就被抽出一部分,窒息感一阵阵逼向他。 翁达晞拉着他的手,哭的嗓子都哑了,“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哥哥,会照顾他。” 现在能救他的只有苏源邑了,可他被俞长笙绊住,根本没法来实行援救。 翁达晞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他恨现在的自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都看不见,让他无力到崩溃。 浓烈的血腥味拉扯回他一点神智,他强撑着叫他,“爸爸,你别死,他们很快就能来救你了。”他是爸爸呀,他再十恶不赦也是爸爸呀,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这一刻,他的情感击垮了所有理智和律条,他不是个合格的警察,他不要当警察了,他只要他活着。哪怕最后救回来将他送上法庭审判,他也愿意。 翁格被他这一声“爸爸”叫的眸子亮了亮,躺在他腿上咧着嘴笑了。 挨这一枪,值了。 另一边。 咣! 俞长笙被一记勾拳直接怼到了集装箱上,整个肩胛骨差点被撞的开裂,骨头发出咔咔的脆响。 “呸”他吐出嘴里的血沫,弯腰躲过了对方的第二波攻击。苏源邑没收回的拳风砸在了集装箱的铁皮上,表面立马凹进去几个指骨印。 俞长笙就着弯腰的起势抱住了他腰奋力冲向对面的铁架,把苏源邑撞的差点眼冒金星。他俩身高体型都差不多,打起架来谁也没落着好。按散打专业度来说,苏源邑是接受过正经训练的,而俞长笙一个野外混混都是抄起刀子干群架,他所有的招数和技巧都是在摸爬滚打中练出来的,出手更狠辣,匪气。 但再匪气也架不住一个专业的跆拳道黑带,他们之间就像拳王和搏击爱好者的差距,脚下一个走位就能让战局扭转。 苏源邑抬起腿,用胳膊肘使劲击打他的脊柱骨。俞长笙不受力,没几下就被打的闷哼一声。他咬着牙生出一股大力,把对方狠狠掼在地上,铁拳随即而至。 苏源邑灵巧的偏头,躲过他的拳头,双腿发力猛蹬,把他从身上踹了下去。然后猛扑而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把俞长笙顶在地面上。 “你他妈再嚣张我看看?敢打我的人。”苏源邑膝盖压着他肚子,大手发力发狠,像是要活吞了他。 俞长笙脸部憋得通红,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想用手去够。 “打的就是他,臭条子。”俞长笙下身一个鲤鱼打挺,双腿绞住了苏源邑的脖子,把他翻身在地。 操! 趁着绊住他的间隙,俞长笙伸长胳膊去拿枪。手指马上就快要接近枪柄的刹那又被拽了回去,他眼睁睁看着黑色的枪被一双血手捡了起来,接着对准了他的方向。 翁达晞手上都是血,握着的枪柄打着滑,他刚才哭的太久了,眼睛几乎看不到东西,什么都是白茫茫一片。刚摸着走过来的时候,脚下就是一把枪,他马上捡了起来。耳边的凌乱枪声阻断了他辨认的方位,他不知道俞长笙在哪,只能看见虚影在不远处晃来晃去。 俞长笙发现了他眼睛的异常,眼看着枪口偏离了狙击范围,他大笑了起来:“你瞎了?哈哈,你打不到我,你注定就是个废物。” 你才是个废物,翁达晞终于寻着声指对了方向。他两只手一齐握住枪柄,神情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敢开枪吗?你的男人就挡在我身前,你开枪啊!”他朝他极力挑衅道。 “我他妈惯得你。”苏源邑忍不了了,抓着他的后颈朝地面哐哐撞去。 很快,血水顺着俞长笙的额头滚下来,流了他一脸。他奋力的摇了摇脑袋,把苏源邑往枪口的方向推去。 翁达晞不知迎面撞上来的是谁,怕枪走火伤到苏源邑,他立马往后缩了缩,然后他就退进了一人怀里。那人圈着他,二话没说抬起他拿枪的手,贴着他耳边鼓励道:“开枪。” “啪——” 翁达晞食指用力按下了扳机,后座力震的他差点拿不住。 子弹穿透了俞长笙的额头,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到死都没料到,他会真的开枪打中他。身体失去生命力的支撑,疲软的倒塌下来,重重砸在了地上,激起尘土飞扬。 “真棒!”苏源邑就着这个姿势吻了吻他侧脸,夸赞道:“神枪手翁小晞。” 翁达晞喘着粗气笑了出来,这一枪开的他快脱力了。 他终于想什么,拉着他衣服焦急道:“阿邑,爸爸,快。” 翁格躺在地上陷入了半休克,他失血过多,血块堵住了喉腔,俨然出气多进气少。苏源邑撕开他的衬衣,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整个肺部都被击穿了,形成了血气胸,得赶紧手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说好了不虐,就是不虐。 ☆、等待 港口的战况持续白热化,黄成健坐车里有条不紊的指挥着现场。这次抓捕行动可谓旗开得胜,刚通讯设备里传来银蛇被击毙的消息,另一头立马又传来莫里斯跳海的喜讯。 跳海?跳哪儿都跑不了了,必须给你捞上来。 “黄毛呢?怎么一会儿人就不见了?”沉舟脱下身上的防弹衣,把枪别进枪套里,擦着脸上的血问身边的队友。 亚修刚开始还跟在他身后的,他俩今天背靠背打配合,一共狙了三十几个毒贩,战果累累。行动还没结束,他撒丫的就跑没影了。 缉毒队的人指了指天上,说:“上面。” “蛤?” 升天了? 沉舟讷讷的抬头,见一架直升机哗哗的飞向了天边,只留给他一堆噪音和机屁股。 直升机是改装医用的,后座放满了医药设备。翁格就躺在中间的担架床上,上身的衣服被两名医生快速剪开,樱桃般大小的枪伤暴露出来,还在汩汩流血。 空间有限,亚修只能缩在角落里,委屈巴巴的看着面色苍白的翁达晞。 他哥哥在通讯设备里哭的声音他全听到了,当时给他急的,直接撇开沉舟的生死安危于不顾,飞奔向了翁达晞。 结果,被无端嫌弃了。 嫌弃他的人,是苏源邑。 两位大侠视线隔空开火,你瞪我一眼,我剐你一刀,别提多热闹了。 幸好翁达晞看不见,否则他夹中间就成了涮肉片。 直升机很快停在了医院楼顶上,翁格被推进了手术室。翁达晞被苏源邑按着进了CT室,他从东山被救回来后就没拍脑部CT,淤血压迫他的视神经,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次上帝没能眷顾他,脑部的血管直接崩裂了,还伴有脑积水。他之所以没彻底晕厥,可能是强大的毅力一直在支撑着。如今真相被揭开,银蛇被击毙,强撑的心神迅速撤离他的身体,躯壳终于宣布坏死了。 曲寅心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接连的噩耗压弯了她的肩背,脸上的妆容也没那么精致了,眼下泛着淡淡的黑眼圈。她儿子像滩烂泥一样趴在她腿上,像霜打的烂茄子。 苏奕站在身后勒令他,“你给我站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难都渡不过去吗?” “你骂他干嘛,他心里也不好受。”她还是第一次见儿子这副模样,失魂落魄,仿佛被抽了魂。她颤微着唇角,柔声安慰他:“他会醒的,你该相信你的老师。” 他们把拉尔夫从美国请了回来,亲自给翁达晞做开颅手术,虽然成功率不太高,但丁点希望也是希望。 “只要他能醒,只要他能醒过来,看不见也没事。”苏源邑通红着眸子,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母亲,“他是我的命啊。” 命没了,他也就活不了了。 手术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即使取走了淤血,他也看不见了。两次开颅,损伤的神经需要彻底的修复,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拉尔夫把最坏的结果都告诉了他。 植物人,醒不过来。 “孩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要准备什么?准备再等他十一年吗? 曲寅心眼泪滚滚,抚着他脸道:“一定会醒的,妈妈答应你,一定会治好他。” 苏源邑痛苦的摇了摇头,低声的呢喃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是我没用,我没能好好保护他,更没能救回他的父亲。他肯定是生我气了,所以才不愿意理我。” 翁格的伤太重了,延误了最佳救援时机,送到手术室没几分钟就断了气。其实他在飞机上就心脏骤停过一次,只不过为了安抚翁达晞,他刻意撒了谎。 苏奕撇过头,深深叹了口气。 救回来又能怎样,跨国的毒枭几个是能有好下场的?不是在监狱中安度晚年,就是送法场枪毙,左右他都是一个死字。死在手术台上,好歹还能全了个体面。 就是苦了那个孩子,背负的骂名和口水足够淹没翁旭这个公众人物了。 翁旭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自己的父亲是一名毒枭,这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翁家这艘大船,彻底触礁翻船了,再没有扬帆的可能。 父亲死了,哥哥受了重伤,偌大的翁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楼上楼下空荡荡,很快连这座别墅,都要被查抄了吧? 他呢? 还没站起来就被打了下去,一次次,希望终于破灭,他再也没有将来了。 *** 翁达晞这一觉睡了很久,从冬之凛悲睡到夏之炽燎。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白杨和翁格带着他在海边玩。海浪一波一波的打在他脚踝上,冰冰凉凉,舒服极了。 头顶的烈日当空,刚还熙攘的沙滩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了。翁达晞疑惑的回头,见到太阳伞下的白杨和翁格在朝他挥手。 “爸、妈。”翁达晞拎着鞋子朝他们跑过去,“他们人都去哪了呀?” 翁格见他玩的满头大汗,拿着帕子给他擦头上的汗珠,“他们呀,都回家了。” 他的小脸晒的红扑扑的,喉咙里口干舌燥。 白杨递给他一杯果汁,温柔的望着他笑。 “我们也该走了。”她指着海岸线上的落日,脸上一派淳静,“夕阳快下山了呢。” “可是我们今天还没拍照呢。”翁达晞拉着她手撒娇道:“妈妈,你今天的沙滩裙真美,我们拍完照再走吧。” “好,我们拍个全家福。”翁格拿出相机,用三脚架立在了不远处的沙滩上,大笑着朝他们娘俩奔过来。 翁达晞比着剪刀手说:“一二三我们要喊茄子哦。”别人都是这么拍的,他也要。 “一、二、三,茄子。” 画面定格,只有翁达晞一人比着剪刀手喊了茄子,咧着嘴笑的灿艳如花。白杨和翁格站他身旁,一人一边,亲吻着他的脸颊。 翁达晞有些不满意,嘟着嘴说:“你们都没看镜头呢,要重拍。”他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乐开了花。 “拍完了,我们要走啦。” 白杨的碎花沙滩裙被海风吹的飘舞起来,翁格绅士的牵着她的手往海滩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二人肩头,像是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绚丽又虚幻。 翁达晞捧着相机追在他们身后,眼巴巴望着他们越走越远,焦急的大喊:“等等我。” 白杨牵着翁格的手优雅的舞出一个圈,像是在跳海上芭蕾。她脸上始终挂着迷人的微笑,舒服的让人喟叹,“阿晞,爸爸妈妈真的要走了。听话,你要好好的哦。” “你们要去哪?”翁达晞抬腿奋力的追赶他们,可他们朝着海里越走越远,他怎么也追不上。 “带我一起走啊,爸爸,妈妈.....带我一起走。”他追的好累,憋闷的胸腔快喘不过气来。前面的两人只剩虚虚的背影了,翁达晞听到翁格对他轻语道:“你得留下来,有人一直在等你。” 谁?谁在等我? “阿晞,快回来吧。”一道磁性的嗓音在低低唤他,轻柔的仿佛贴在他耳边。 似是他的呼唤终于起到了效果,沉睡的那个人听到了,紧闭的双目有了反应。 良久,漆黑的眸子慢慢睁开了。 苏源邑望着床上醒来的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僵在原地,以为这是一场幻觉,怕他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又睡了过去。 他等了太久太久,枯竭的希望被现实一次次摧毁,再也经受不住任何考验。他的感官神经像细细的柳条,稍微大点的风都能拦腰折断他。 短短的沉默后,他终于迈开了僵硬的腿,一步一步朝床头靠近。他蹲了下来,握着他的手再三确认:“宝宝,宝宝,你醒了吗?” 翁达晞不知道自己醒着还是睡着,他的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可耳边却能清晰的听见那人的声音,如此熟悉又窝心。 “阿邑,是你吗?”他沙哑着嗓子,很久没开过口,导致他说这五个字用了很大一番功夫。 苏源邑激动的快跳起来了,这不是他的幻觉,他终于醒了。 睡了整整七个月,他终于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终章 躺了太久,全身的关节就像被融化在了一起,比初生的婴儿还不如。翁宝宝没法像婴儿一样瞪着脚大哭大闹,只能做个眼盲的美男子。 时间对于他来说太过奢侈,白天黑夜,暖阳冷月,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陷入一片黑暗世界中的人,能干什么? 等投喂。 他的计时方式就是每顿饭,早饭、中饭、晚饭,没有宵夜,会长胖。 苏源邑尽心尽责的亲自上阵,任劳任怨的连他家保姆都自愧不如。这哪是照顾媳妇儿,跟养个小孩差不多了。 直到翁达晞出院那天,他憋在心口的话终于问了出来:“阿邑,阿旭和爸爸呢?” 他们怎么从没来医院看过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耳朵可以听。他的同事好友,每个人都来医院看过他,为什么他没有听到过那两人的声音? 苏源邑绕到他轮椅前,蹲下身仰着脸看他。即使他的目光没有焦距,但他还是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细语道:“叔叔还在看守所,他的审判还没下来,要等半年后才能开庭。翁旭.......他出国上学了,手续都是我给他办的。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很好。” 前一句他撒了谎,后一句都是真话。翁旭躲在家里自杀了,幸亏他发现的及时,否则.......他更不知该怎么和他交代了。 八月的风吹在人身上带着烈日的灼烧感,沿海城市的空气潮湿闷热,能把皮脂下的油层吸出来。薄薄的T恤贴在皮肤上,很快就被薄汗氤氲了。 翁达晞摸到他的脸,顺着五官移到鼻子上,轻轻捏了捏,“撒谎的孩子,鼻子会长长哦。”他嘴笑勾起个淡淡的弧度,笑意只浮在鼻子以下,“他在梦里跟我告别了,是笑着走的。” 那张全家福被他牢牢锁进了心里,刻在了灵魂上。 即使他的灵魂,已经残败不堪。 他们一家三口应该团聚的,可是他得留下来。他舍不得眼前的爱人,还有落在他肩上的责任。他得带着弟弟走完这一生,这是他答应了爸爸的。 苏源邑几度哽咽了,他抓着他盈盈一握的手腕,笑着问他:“宝宝,我们回美国吧,好不好?” “好。” *** 安德森最近非常忙碌,他得把小洋房从里到外重新布置一番。拆掉所有台阶,撤下所有尖锐的物体,房间里得铺上厚厚的绒毯。不仅如此,他还把外面的大草坪改成了个室外花园,种上了翁少最喜欢的花。 “哦!小家伙,你不能吃那些花,你的老板会生气的。”安德森火急火燎的把屎壳郎从花园里拽了出来,累的他额头上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屎壳郎是一只专业的金毛导盲犬,它是个女儿身,却长了颗男儿心。它每天的工作除了带翁达晞出去遛一圈,其余时间都是在花园里肆意摸鱼。 反正它的老板也看不见。 它每天都能把自己身上玩的很脏,专心工作她不行,调皮捣蛋她最会。所以翁达晞给她取了个符合她形象的名字——屎壳郎。 又脏又臭。 屎壳郎很怕热,最喜欢的事就是老板给它洗澡了。但今天老板不在家,它有点兴致缺缺。老板一个星期总有好几天要出门玩,还不带上它,有点不够哥们儿。 它是个工作犬,不工作是没有灵魂的,会被隔壁的哈士奇杰西卡笑话。 门口传来汽车引擎的声响,屎壳郎唰一下就从安德森手里蹿了出去,奔向了车门边。 它的老板回来了。 苏源邑刚打开车门就迎上了这傻妞的目光,他头有点疼,“嘿,屎壳郎,你这么脏,你的老板会嫌弃你的。”他非常好心的提醒它。 屎壳郎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一个劲儿的梭车里那人,嘴里的舌头伸的老长了,哈喇子流了一地。 苏源邑把里面的人扶了出来,屎壳郎没等他站稳,一头朝他扑了上去。 翁达晞:“........” 今晚吃爆炒狗肉。 屎壳郎扑他怀里舔他的脸,模样高兴极了。老板今天给我洗澡吧,我们一起玩呀。 翁达晞摸了摸它头,一点不嫌弃它的口水,轻声说了句什么。屎壳郎立马安静了,乖乖的坐在了地上。 翁达晞的治疗依然在继续,他脑部恢复的很好。他开始慢慢习惯黑暗,努力拥抱新生活。没有了视觉,可以用触觉、听觉,用一切可以辅助的工具,来代替眼睛。现在还有了屎壳郎,他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很大影响。 苏源邑为了帮他重见光明,用尽了一切手段。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了点效果。一周理疗五天,翁达晞的视觉终于有了反射弧度。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急不得。 傍晚,翁达晞拿着水管,在花园里给屎壳郎洗澡。天边的火烧云红彤彤一片,花园里百花齐放,俊逸的少年在草坪上跟狗狗嬉闹,脸上是愉悦的欢笑。 “屎壳郎,你别晃啦,水全洒我身上了。”翁达晞身上脸上全湿了,屎壳郎围在他身边肆意洒水,玩的不亦乐乎。 苏源邑穿着个大裤衩,跻着个人字拖朝他走过来,“需要我帮忙吗?老板。” “要,抓住它。”翁达晞忙不迭的点头。 两人合力,终于把屎壳郎的澡洗好了。身上的T恤未能幸免于难,贴在皮肤上,让人很不舒服。 翁达晞的头发也湿了,发丝贴在额头上,他的脸红噗噗的,忙碌了一番,气息有些不稳。这体力活太他妈累人了,屎壳郎才是祖宗,他是伺候它的小弟。 “你这是准备湿/身诱惑吗?”苏源邑痞笑着朝他贴过来,手揽住了他的腰。 两人身上都湿乎乎的,热气隔着衣服摩擦在彼此的皮肤上,充斥着花香味的荷尔蒙。翁达晞没有光的眸子落在对面人的脸上,勾的苏源邑情/欲更浓了。 他噙着他的下巴,在晚霞中吻上了那张殷红的薄唇。 呲啦—— 瓢泼大雨朝他俩兜头罩过来,浇的两人措手不及。 苏源邑顶着一脑门的水,气愤的回头,眼睛快吃人了,“屎壳郎,谁让你开水管的?”他放开翁达晞,朝着傻妞追过去,想暴揍它一顿。 屎壳郎欢快的逃走了,我学你们浇花啊,哪里错了? 翁达晞捂着肚子狂笑起来,两只傻狗。 “哥。” “哥哥。” 两声齐呼从不远处传来,翁达晞侧头朝声源“望”过去,脸上的笑意仍旧没消散。 翁旭和亚修赶集似得赶一块儿了,今天一起来苏家蹭饭。翁旭在英国读书,两周会回来看他一次。他现在犹如脱胎换骨一般,整个人安静内敛,再找不到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亚修执行完任务又被返聘回了FBI,他想离翁达晞更近一点,他的哥哥看不见了,他想多陪陪他。 出奇的,两位弟弟非常和谐,居然能玩到一块儿。连苏源邑都不敢置信,直呼活见鬼。 翁达晞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晚上陪他们一道用餐。席间,亚修告诉他,半个月前伯恩在意大利落网了。翁达晞很平淡的噢了声,手中的叉子搓在盘子里,没找到肉。 苏源邑就着他的手,用刀叉把肉串在一起,放到他嘴边。 开心,要多吃点。 饭后,翁旭拉着他在花园里消食。屎壳郎围在他脚边打转,尽责的看护好老板的人生安全。 翁达晞问他:“你这个月怎么没问我要零花钱?”翁旭的所有开支都从他这儿走,学费不算,一个月给他一次零花钱,严格督促他的花钱意识。 翁家被查抄了,翁格的所有财产都被如数充公。但谁也没想到,他以翁达晞的名义账户,存了一笔巨款。这些钱足够翁达晞花一辈子了,之所以警方没查到这笔钱,是因为翁达晞的特殊身份。 翁格从来没有对外界袒露过翁达晞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是以养子的名义宣称。自己亲儿子都没留遗产,何况是养子呢? 这笔钱翁达晞没动,等翁旭成家立业的时候,他再给他。 翁旭说:“不用,我还有钱。最近跟着我们导师做了个项目,还申请了专利。” “是吗?”翁达晞意外,觉得他是真的长大了,“那就当哥哥给你的奖励吧,好孩子,都需要得到表扬的。” 他尽力做好一个兄长的角色,努力让自己变得合格。 翁旭停了下来,就着路灯看他的脸,“哥,爸爸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出事到现在,他不敢问,不敢听。所有事都像做梦一样,虚幻缥缈让他觉得不真实。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呢? 等他梦醒了,爸爸依然在,哥哥没有瞎,翁家不会倒。 翁达晞无语凝噎,他没法开口告诉他这背后的真相。如果要说亏欠,是他亏欠了这个弟弟。如果他不回去调查当年的案子,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阿旭,每个人,都有他自己活着的方式,世人评判的对错都是用法律和道德来衡量的。可有些事,一旦超出了衡量的范围,就无法再用对错来标榜了。”翁达晞“看”着他,语调平缓宁和。他的弟弟受了打击,此刻需要安慰,“我们是人,生来拥有七情六欲。或许瑕疵是完美的天敌,可这世间,又有谁能做到极尽完美呢?” 就像一件没有瑕疵的艺术品,只能放在展馆里,一年一年的供人去观赏。连碰一下,都怕弄碎了,这样的人生,就是完美吗? 那活着就太累了....... “如果活着只是为了把自己嵌进相同的模具里,那就毫无意义了。能支撑我们活下去的信念并不是对与错,而是应不应该。”翁达晞笑了笑,打趣道:“你现在应该要做的,就是好好完成学业,等将来功成名就了,不要忘了我这个瞎眼老头子。” “哥......”翁旭快服了他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上帝会保佑你。”他无比虔诚的说。 翁达晞摸索着摸到了他的头,用力揉了揉,“借你吉言,傻弟弟。” 翁旭望着他的微笑,无声湿了眼眶。他还记得,翁达晞来翁家的第二年,他就意外得知了他的身份。那年他偷溜进父亲的书房玩电脑,无意中翻到柜子里的亲子鉴定报告。他没吱声,这么多年都把他当成假想敌一样看待。 可如今,最后陪在他身边的,唯剩这一人了。 *** 纽约的冬天来的早,大雪覆盖了整座城市。花园里铺了一层白白的积雪,银装素裹,美的让人心醉。 百花齐放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只有丽格海棠花迎着冬日绽放在枝头。硕大的花瓣粉中透白,娇嫩欲滴,犹如藏匿在深宫中的佳丽妃嫔,美艳夺人。 卧室的遮光帘拉着,房间昏暗一片。苏源邑看了眼床头的夜光钟,已经八点了。他亲了亲仍旧熟睡中的翁达晞,悄悄起了身。 他得去公司上班,继承苏奕的衣钵。即使他的法医还没当够,但为了媳妇儿的眼睛,他们暂时还回不了国。聪明的人到哪都能如鱼得水,哪怕他当着法医主任,也能照样把公司经营的很好。 现在不当法医了,专心搞生意,让他有点懵。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去公司的,但最近科研部研发了一款新产品即将上市,他得去盯着。 他把床头柜上的医学书收起来,插/进了书柜里。那本书他已经能倒背如流了,每天给他家宝宝当睡前读物,能不会背吗! 翁达晞最近失眠厉害,只能缠着他给他读书。他没有学盲文,所有书上的内容都是通过别人的嘴来传递给他的。 比如苏源邑、曲寅心、苏奕,还有老管家安德森。 嗯........还有屎壳郎。 它会说“汪”。 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 “.........” 翁达晞双手举在眼前,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他用力眨了眨,飞速从床上蹦了起来,光着脚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楼下,苏源邑的车还没走。 他来不及换衣服,穿着拖鞋就跑了下去。不顾众人的惊呼,一下跑到了花园里。望着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他笑出了声。 苏源邑拿着大衣从后面追了出来,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不满的斥道:“不穿衣服就跑出来,知不知道外面下雪了?” 翁达晞咧着嘴朝他笑,“知道啊,下雪了。”他的眸子泛着光,指着花园里的艳/色兴奋道:“阿邑,你看,海棠花开了。” 苏源邑肃然的睁大了瞳孔。 “海棠花开了,是粉色的。” 阿邑,我终于又能看见你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到这里就结束了,非常感谢一路陪伴我的读者朋友们。如果没有你们的鼓励,就没有这部作品的完结。 这是我第一次写小说,行文中有很多不足之处,也希望各位宝贝们能多提提意见。 我个人是比较懒得,这本书从头到尾就没有完整的大纲。我宁愿每天看书查资料都不想写大纲,所以常常卡文。你们催更我就写,你们不催更,我是能不写就不写。(不要骂我,就是这么随性!) 所以,还是要谢谢你们对我的监督。 看书本来就是为了娱乐,你们不用给我投雷,我只要知道你们依然在我身后就行了。 下一本书会先开仙侠,讲神魔体系的。这次一定会有完整的大纲,如果喜欢我文的宝贝可以点专栏预收文章,书名我还没有想好,待定中,预计6月底开文。 PS:因为《犯心》和《犯罪心理》老是重名,微博上有小可爱走错了超话,我非常抱歉。 后面还会有两个番外,敬请期待! ☆、番外1 “结婚?” 翁达晞把杯子里所剩不多的牛奶一口饮尽,舔着嘴角的奶渍无尽回味。他刚在里面偷偷加了勺咖啡,好喝的不行。 自从受伤后他就没再喝过咖啡,吃过刺激腥辣的。他快馋死了,昨天趁着某人不在,借着和屎壳郎去哈德森河公园散步的时候,在便利店买了包薯片,吃完才敢回来。 “嗯,我们办完婚礼再回国,顺便去度个蜜月。”苏源邑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的嗅觉比一般人都灵敏,一丝丝味道都能被他捕捉到。 “你刚是不是喝咖啡了?”他捏着他的下巴问。 “没有,巧克力味的牛奶。”翁达晞不敢看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屎壳郎身上。等会要是挨骂,他就把锅甩给狗子,理由他都想好了。 苏源邑没给他开口撒谎的机会,用实际行动来打假。 “唔........” 屎壳郎听到老板挣扎的声音从沙发下抬了抬头,大眼珠子无辜的望着纠缠的两人。 “好啊,长本事了。”苏源邑不悦的瞪他,“咖啡会伤害你的神经系统,影响你的心肺功能,你又开始不听话了。”他得让安德森把咖啡全部锁起来,免得这只小老鼠逮着机会就偷吃。 翁达晞不服气,觉得这日子真是过够了,“我嘴里快淡出鸟来了,想吃薯片可乐冰激凌火锅炸串烧烤汉堡。但凡我能从家里翻出点别的吃的,也不至于喝咖啡。” 喝咖啡多不好啊,晚上说不定又会失眠。 “嘴里哪来的鸟?”苏源邑一本正经的请教他,眼底的戏谑一览无遗。 翁达晞:“.......” 这人关注的点怎么这么奇葩,难道不应该是薯片可乐冰激凌火锅炸串烧烤汉堡吗?明明是美食频道,愣是给他整出个少儿不宜来。 “流氓。”翁达晞甩了他一个白眼,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来。 苏源邑拽住他,“先别跑,咱俩的正事还没说完呢。” “什么正事?” “婚、姻、大、事。” *** 翁达晞对结婚这事儿是能佛系就佛系,两个大男人结婚,请家里亲戚朋友吃顿饭不就完了吗。况且他家已经没什么亲戚了,不办还省钱。 “那怎么能行呢?”曲寅心把刚送来的册子拿在手里一一翻看,从礼服到珠宝首饰,再从教堂到宾客名单,无一落下,“我苏家娶儿媳妇那必须得大操大办,这多大的喜事儿啊,我都兴奋的好几天睡不着了。”真的比她自己结婚还高兴。 翁达晞坐在花园的秋千椅上来回晃荡,差点晃睡着了。他半眯着眼,懒懒的说:“阿姨,您就饶了我吧。” 走红毯都被她整出来了,难不成自己还要穿个拖地婚纱?后面两小童牵着,前面还有仙女撒花。 他无法想象那个画面,让人一阵恶寒....... 曲寅心拿起石桌上的红茶,优雅的抿了口。她撇了眼脚边的屎壳郎,温顺的摸了摸它头,道:“等婚礼那天,我们屎壳郎就给你家老板当伴娘,好不好?” “汪.....” 翁达晞直接从秋千椅上滑了下去。 “哈哈,就这么办。”曲寅心合上册子,大手一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婚礼当天,光来的宾客就塞满了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哥特式教堂,拥有近130年的历史,坐落在奢华气质的第五大道旁。里面古朴典雅的装修风格透着磅礴大气的威严庄重感,线条繁复的苍穹顶有十几层楼的高度,人身处其中,有种在古希腊文明时代的错觉。 红毯一直从门口延伸至牧师台下,走廊两道布满了鲜花,身后的墙上就是耶稣神像。宾客们热情洋溢的等待着两位新人的同时,也再向上帝祈祷,希望真爱能降临到自己头上。 仪式没有完成前,两位新人是不能见面的。翁达晞穿着白色的西装坐在换衣间里,他深呼吸两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淡定。一会儿要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走红毯,他有点焦虑,也有点兴奋。 外面的婚礼进行曲响了起来,提示他该出去了。 他再次吸了口气,打开了大门。 苏源邑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口上别着粉白色的小花,英俊倜傥的等在神像下。直到门口出现了一抹白影,他终于笑了起来。 所有宾客都站了起来,同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翁达晞望着尽头等他的人,心里突然就不焦虑了。他迎着众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向那人,眼里盛满的温柔能化出水来。 这一段路很长,不管他走的有多慢,那个人都会在原地耐心等着他。他们四目相交,在祝福中相视而笑。 他朝他伸出了手! 牧师念了很长一段誓词,翁达晞没注意听,心神都放在了对面的男人身上。他觉得苏源邑今天好帅,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心悦。直到牧师提醒他:“你愿意吗?”他都没反应过来。 苏源邑拉着他手问:“发什么呆?难道你不愿意?” 下面哄堂大笑起来。 翁达晞脸红了,他讷讷的啊了声,坚定道:“愿意。” 这是他一生的挚爱,他们分分离离走过了人生二十年光景,差点就错过了。幸好,上帝怜悯,又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让他再次遇见了他。 他怎么会不愿意呢?他愿意的很。 苏源邑不等牧师把接下来的流程走完,直接捧着他的脸吻上了他,“我也愿意。这一辈子等来了你,终于圆满了。”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曲寅心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死命抓着苏奕的手,“老公,这两孩子太不容易了,以后一定要让他们在一起好好的。” 苏奕搂着她,哄道:“嗯,别哭了,小心妆花了不好看。” “哥哥今天好帅,姐夫也不错,真是一对璧人。”亚修兴奋的说道,完全不顾身边臭着脸的肖尧。 他这话犹如火上浇油,肖尧嗤着嘴说:“不错个屁,他有什么好的,我比他差哪儿了?” “他俩十岁的时候就睡一张床上了,你比不了。”翁旭凉凉道。 肖尧:“.........” 气死他了,一群臭东西。如果不是晚在先来后到上,今天新郎就是他。 肖刚在一旁安慰他:“臭弟弟,哥给你找个更好的,比翁达晞那小子好十倍。咱不伤心了哈,乖。” “你给我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苏源邑那点猫腻。”肖尧半点不领他情,他跟翁达晞没走到一起,他哥有一半责任。 肖刚痞痞的说:“哎,人苏家是大户人家,能跟我们合作那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有钱了你还怕找不到好媳妇儿?” 肖尧痴迷的盯着台上那人,低低道:“没有更好的了,他就是最好的那个。”可惜,他却不是他的。 原来情爱真的伤人,药石无医。 *** “你等会儿,我头上都是彩带,脏死了。”翁达晞推开缠上来那人,用手抓着黏在一起的头发。 西方人就爱闹,他刚被各种彩色的气球彩带轰炸了,头上身上五彩斑斓一片,他只想快点洗澡换衣服。 亲热? 没空。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让老公香一香嘛......”苏源邑不嫌弃,抱着他就啃。 “你等我洗完.....喂,快放我下来。”翁达晞直接被他扛进了浴室里,三下五除二身上的衣服就没了,“我自己洗,你先出去行不?”他无辜的望着他。 苏源邑动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鸳鸯浴,走你。” 翁达晞:“.......” 偌大的浴室里雾气弥漫,溢出的水把香薰灯都扑灭了。翁达晞被抵在圆形的浴缸边缘,有气无力的趴伏着。 “干净了吧?”苏源邑凑在他耳边,邪邪道:“里面都帮你洗了一遍,我贤惠吗?” 翁达晞侧头睨了他眼,“我谢谢你哦,可以放我走了吗?” 再不走,他要死里面了。 “餐前小点吃完了,接下来就是大餐了对吗?”苏源邑恬不知耻的问他,那语气正经极了。 “...............” 今天不知是谁布置的卧室,床上洒满了海棠花瓣,香味沾的被子枕头上都是。 翁达晞闻着花香,端详身上那人的眉眼,深情呢喃道:“阿邑,我觉得我好幸福。“他凑近他耳边,得寸进尺道:“我现在好了,可以继续去上班吗?” 他在家养了两年身体,要闲出病来了。即使他非常想出去上班,但没有苏源邑点头同意,他是踏不出这扇门的。 在苏家,他是一级保护动物。 苏源邑停下了动作,把他眉上的发扫向一边,“原本想让你明天开心开心的,但看你如此迫不及待的样子,就让你再高兴一下吧。” 翁达晞眸子亮了亮。 “去顾甄那吧,继续做你喜欢的事。不用怕,老公会一直在你身后。” FBI就别想了,国际刑警更不能提。老老实实当个心理学教授还是能考虑考虑的,不用冲在第一线,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何乐而不为。 他不能困住他一辈子,雄鹰需要天空,翱翔才是他的宿命。 “谢谢你,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不客气,你打算怎么回报我?”苏源邑从不做亏本生意,他想要的,是心甘情愿。 翁达晞与他十指相扣,两人手上的戒指在灯下泛着亮光。 “夫为上,我愿一生追随,至死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原本想写肖、翁的故事,但还是想给你们来辆车。 ☆、番外2 两人的蜜月期被无限拉长,东渡希腊浪漫的爱情海,北渡阿拉斯加迷人的北极光。他们走走停停,终于在两个月后漂到了中国境内。 四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普宁位居沿海小镇,空气中总是飘着黏腻的闷热感。南北天气差异较大,在这里,四季更替并不分明。夏秋长明,春冬寥寥。 公墓两旁的松树长得茂密浓郁,守墓的老人正弯着腰打扫前一晚落下的残叶。这里除了他,就只有墓下躺着逝去的人了,肃穆安静是这片的常态。 但今天,除外—— 翁达晞把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放置在墓碑前,白杨的黑白照正无声的凝望着他,嘴角的淡笑依旧停留在十几年前那个夜晚。旁边,谢青安的骨灰被移走了。旧案查明,他终于被追封了烈士,永远沉睡在了烈士陵园里。 兜兜转转一个轮回,在这场闹剧里,翁达晞甚至连一个埋怨的名头都没有,因为他不知道该去怪谁?他有太多想说的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化成无言的沉默。 苏源邑揽着他的肩膀,给他最大的依靠和安慰。 “妈,我和阿晞结婚了。你放心吧,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他的,不会再让他受丁点委屈。”苏源邑蹲下身,擦拭她的墓碑,用商量一般的口吻问着她:“您一个人呆在普宁太孤单了,我们想把你迁回华城去,和爸爸在一起,你们在下面也好有个照应。” 这是他和翁达晞商量好的,父母合葬一处,也能离他们近一点。 虽然这对谢青安来说太不公平。 回程的飞机上,翁达晞苦着脸缩在座椅里。苏源邑抓着他手,哄他开心:“宝宝,笑一个。” “笑不出来。”翁达晞懒懒的枕着他肩,窗外的蓝天白云从眼前划过,他的心上却始终罩着一层阴霾。 苏源邑知道他为何不开心,旧地重游,他连踏进故居的勇气都没有。除了在烈士陵园的忏悔,他身上还背负着更沉重的人命。 可如果不是朱晓奈,他们俩在茫茫人海中,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相遇? 苏源邑揽着他,贴在他耳边静静说:“我给朱晓奈的父母办了基金会,他们以后的养老问题,不用担心。”他吻了吻他的黑发,“宝宝,这不是你的错。李笑安已经被判决了,他以后再也不能教唆人犯罪了,他会带着因为他而无辜死去的亡灵,在监狱里忏悔赎罪。” 李笑安没有精神病,他把自己催眠成了一个精神病。白杨的死对他来说打击太大,哪怕他明明知道是自杀的,可硬是把所有罪责归纳在了翁格头上。 这一系列的案件听起来荒诞的像个笑话,掺杂了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却要用这一辈人的血肉来偿还。 到底是谁更罪孽深重呢? 没有人给他标准答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微薄的能力去“匡扶正义”,让那些走上犯罪之路的人,彻底醒悟。 *** “你个死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江洵一拳捶在了苏源邑身上,差点把他直接送走。 苏源邑:“.......” 停薪留职两年,他如今回来重新操起了解剖刀,手感依然还在。 “这就是你为什么迟迟摆脱不了单身狗的原因。”苏源邑揉着发疼的肩膀,把他推出了解剖室,“你说你面对人姑娘家就不能温柔点,这么糙把人都吓坏了。”他谐谑道:“我可都听刘局说了哈,你连续两年被华城名媛拉进了黑名单,你算是要孤独终老了。” 张晓山一边帮他师傅整理办公桌,一边捂着嘴狂笑。江队长的瓜每天不重复,他们警队吃都吃不完。 什么出去跟女士相亲,必须AA。来了案子直接把人姑娘丢在大马路上,不仅不把人安全送回家,连个出租车都不给拦。素质差到了极点,简直是人神共愤了。 “切,哥稀罕吗?”江洵举着自己手说:“哥早就练成了神之右手,没有媳妇儿我还有纱仓真菜。” “我看你是真的菜。”苏源邑鄙夷的对着他眨眨眼:“你该不会那方面有问题吧?”他靠近了打趣道:“对女人没兴趣,难不成对男人有兴趣?” 这话踩了江洵的狗尾巴,他差点原地蹦起来:“老子是正儿八经的直男,跟你们这群给里给气的人没法聊下去了,没法聊了。”他疯狂的摆着手,犹如在赶绿头苍蝇。 “啧啧啧......你可拉倒吧,说不定你就是个深柜呢。”苏源邑就不想和他好好说话,一点一点踩着他脆弱的神经。 江洵干脆不理他了,风一样从门里飘了出去。 他一走,张晓山放声狂笑起来。没等他完全开嗓呢,江洵的狗头又探了回来。 “笑个鸡,来案子了,”他神色严肃的看着苏源邑,手里抓着的电话还没挂,“郭守敬路发生了一起跳楼事件,死者是一名身怀六甲的孕妇。”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苏源邑拎着勘察箱跨过了警戒线,地上深红色的血液已经流了很大一块,尸体被民警用席子盖住了,只能看到两只光着的脚,上面还有泥土沾在上面。 围着的人群中有吵嚷的哭喊声,不时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早让你离婚的你不相信妈的话,为了一个臭男人,现在把命都丢了。啊......”那位女士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被民警拦在一米开外,半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苏源邑掀开席子的一角,能看到死者的腹部微微隆起,看起来了应该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死者的丈夫。 江洵已经从民警那把问询笔录拿了过来,蹲在他身前道:“死者是从18楼的阳台跳下来的,她妈妈刚打开门就见她纵身一跃,拉都没来得及拉住她。” “她怀着孕一个人住在家?”苏源邑问。 “还有她婆婆。”江洵翻着笔录说:“她妈妈报的案,说这是蓄意谋杀,就是她老公一家子逼死了她女儿。” 她眼睁睁看着女儿跳楼自杀,却跟报案民警说是谋杀。如果不是她故意撒谎,那就是另有隐情。 为母则刚,能把一个孕妇逼到跳楼,会是什么隐情呢? 正当苏源邑愁眉不展的时候,张晓山捅了捅他,“师傅,师母来了。”他朝着不远处的人群弩了弩嘴,两眼兴奋。 江洵风一阵的刮了出去,二话没说夹着人就进了警戒线内,嘴里还殷勤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这是狗鼻子吧?专门闻着味儿的。” 翁达晞被他夹在胳膊底下,差点没能跟上他的大步伐。 “松手,我快被你勒死了。”翁达晞不满的朝他抗议,不忘朝身后的人吼道:“北南,你把屎壳郎看好,别让她乱跑。” “知道啦师兄。”刑北南牵着两只狗在警戒线外应他。 他俩是带着屎壳郎和代巴出来洗澡的,宠物店就在隔壁,等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人群挤在这一处。爱热闹的屎壳郎不由分说的把老板拽向了这里,结果就碰上了他们。 江洵终于把人放开了,翁达晞拉了拉身上被他弄皱的衣服,朝他竖了个中指。 “你老公在这呢,我这不是怕你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用谢我。”江队长睁着眼睛说瞎话,有免费的劳工送上门不用白不用。其实他心底在呐喊,快动动你的小脑瓜吧,赶紧现场破案,他们好回去聚餐。 苏源邑在做初步尸检,皱着眉道:“从尸表上看确实是跳楼自杀的。”他把手套脱了下来,走近两人,“去死者家里看看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两居室大敞着门,家里空荡荡的。结婚照还挂在墙上,幸福的一对璧人就此阴阳相隔。死者和她老公均是独生子女,一尸两命,毁了两个家庭的幸福。 死者的婆婆还在楼下和亲家母理论纠缠,原本要迎接新生命的圆满就此破碎了。 看来婚姻不一定就是幸福的,也有可能是爱情的坟墓。 但是那两个狗东西除外—— 江洵冷眼旁观苏某人现场撩骚,没办法,这是他一手促成的,活该! 苏源邑站在主卧的大床边,贴着翁达晞问:“中午吃的什么?” 翁达晞眉目含笑,嘟着嘴说:“鳗鱼饭,你呢?” “什么都没吃,等你喂我。” “那等会儿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好。” 江洵:“.........” 张晓山:“.........” 牙都要酸掉了,让他们这帮单身狗怎么活! 几人分工勘查了一番,没有找到遗书之类的东西。死者的日常用品归纳整齐,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江洵摊了摊手,说:“结案吧,说不定死者是产前抑郁症呢,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没有他杀痕迹,多人目击她是跳楼自杀,连刑事案件都无法成立。如果她母亲一定要说女儿被逼死的,那也只能让民警从中调和了,他们刑侦队不管家长里短这块。 “我不这么认为。”翁达晞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从床头柜的铁盒里拿出个东西,用镊子夹着举到了他们面前,“她是自杀没错,可如果她是被逼迫的呢?” 一个用过的避/孕/套呈现在了众人面前,乳白色的液体还储存在套/子里。外层的硅胶薄膜上沾了点斑斑血迹,量不是很多。 “阿邑,精/子的体外存活率是多久?”他问。 “6-8个小时,不超过24个小时。” 翁达晞点了点头,说:“那我们要尽快了,希望还没过24个小时。” 江洵不解道:“这、这什么意思?” “婚内强/暴孕妇,导致她跳楼自杀,算不算犯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撒花......鞠躬! 我们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