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狂暴吧!女汉子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扯淡版文案】 当步辞变成毁容大府庶女, 她以为自己必定会用女汉子的狂野作风引领全文走向。 但当男主变身痴汉跪舔玉足紧抱大腿, 当女配含情脉脉要和她携手远走高飞, 步辞觉得……这篇文的奇葩走向似乎不需要她了…… 【相信下面这句话能让你更好理解这篇文】 一个能给男主做包-皮手术的女主和一个能给女主做卫生巾的男主 他们自销自产自给自足的生活在了马勒戈壁 【坑爹公告】 ①本文无宅斗。就算吐槽再怎么多,也改变不了本文的玛丽苏本质。 ②本文有百合线。本文无恶毒女配,女配这种东西都是用来收作后宫的。 内容标签: 女强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步辞 ┃ 配角:关二爷,柳钰 ┃ 其它:伪吐槽文,真玛丽苏 编辑评价: 性格强硬爽利的女军医步辞穿越成大府庶女,不但穿越前就毁了容,还嫁给了府中痴傻的关守玄。 一个是流氓做派满身匪气的女汉子,一个是被迫害不得不装作痴傻的将军。两人充满无厘头的互动,相互欣赏的合作,却促使这看似苦逼的组合走出宅府翻身做主。 本文虽以宅斗庶女为开端,却将故事背景拓展出了小小宅院,女汉子步辞性格独立,疯癫无谓中有自己的坚持, 不但得到了一个爱她并包容她全部的男人,更是得到了女配的欣赏与倾慕。 她既未复仇也不算复兴,却让人由衷感觉爽快,让人忍不住羡慕她独立的生活方式。 ================== ☆、狂暴吧!道长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才开文,真不好意思。消失了有一段时间了,这篇长篇,预计20w+ 期间会好好更新的,这篇文想表达的主题大概就是……一个女汉子在不憋屈不宅斗不踩别人的情况下,得到自己自由和尊严。而且在她心中,这份自由与尊严,远比自己作为女人的幸福重要得多。(泥垢…… ↑好吧,你们看上面那段笑笑就好,包括好好更新这句话,你们笑笑就好…… 还有最后一条。 不要叫我马桶,不要叫我小孩,请叫我捅爷。没错,是捅。 我穿着素色衣裙,叉着腰带着微笑,看向那个扒在院里唯一一颗樱桃树上的男子。 “傻逼,我问你呢,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尽量让自己笑的人畜无害了。 “你这妖孽!我若是告诉你名字,你岂不是要用你腰间那法宝喊我名字,收了我!我才没有那么蠢!桃木剑护体,你这精怪理我远些!”那男子长得倒是不错,一身不知哪儿来的浆洗旧的道袍,拿着把迷你桃木剑,一脸戒备的如同树袋熊般抱在树上。 哟,原来这还是个修仙故事呢。 “抱歉,我的胯-下可没什么法宝。我数三个数,你给我滚下来。”我笑的更如沐春风了,走到树下,他手忙脚乱的就要爬的更高些,躲避着我,仿佛怕的不行。 一觉醒来,我不明所以的就躺在硬板木床上。等我连滚带爬的打开窗户时,再不是我那北京5.8环豪华毛胚住宅外茫茫的田野,我已经能在吓得屁滚尿流的状况下微笑着说“卧槽”了。我不指望一醒来就是粉红轻纱帷幔和雕花大床,一个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忠心丫鬟,冲上来一边晃我一边喊着某特殊服务行业女性的集体代称。但至少有个人告诉我,我是下个月又进宫选秀了还是三天后嫁给某王爷…… 而我所在的院落萧索空荡,看围墙像是大户人家,可院落的大门却锁得死死,我怎么都出不去。整个院子里,除了我,就是那个趴在树上抖着腿都要吓哭了的道袍男子。 “三——”我话音未落,猛然就一脚踹向树干,顺便抓住那男子的腰带,往下狠狠一拽! 我抓着手里断成两节的腰带,看着那二十岁出头,捂着快被扯开的宽大衣裳满脸惊恐的男子。我咧嘴笑了:“再不下来我就拽掉你裤子,让你享受一下秋风吹菊透心凉的感觉。” “你这蛤蟆精不过几百年道行,就敢在我纯阳宫真人面前如此嚣张!”他面红耳赤,回头怒喝,面容倒有几分强装出来的威严。我掐着兰花指后退半步,寻思着我他妈要真是个蛤蟆精,一激动化成原形怎么办。这男子虽不知底细,但万一撒一把符咒让我变回一只大蛤蟆,我岂不是—— 虽说我觉得我是个蛤蟆精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这真是个魔幻修仙人兽高H玄幻故事,我一上来就因为强扒道长而嗝屁了,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道长有话好好说嘛,您刚才不还要扒了奴婢衣服欲行云雨之事,怎么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我后退两步,那道长抱紧树干,脸更红了:“你这妖孽莫要胡说!都是你在扯我腰带——” “不知这位道长字号是甚?哪年入的纯阳宫,师从何人?”我愣是没在这道长身上看到一丝仙气,只看见了他嘴角还没擦净的黑米粥。 “哼。”他一脸骄傲:“我入纯阳宫已有四十多年,师从邈远大师,如今早已略有小成,你这蛤蟆精绝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老老实实交出元丹吧!” “你这道长竟要吸我元气——你……你难道是要用我的百年道行来磨平你眼角的鱼尾纹?!”我后退半步,一副就要被吸的羞涩表情,想要从他嘴里套话。刚要继续说着,正门突然传来说话声,有人解开了木门外的锁,推门而入,我看着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子领着两个丫鬟,走入门内。我瞬间有点呆滞……这几个是什么精。 “二爷!你怎么又爬树了!”那女子看见道长,惊叫一声。那道长瞬间抛了桃木剑,跳下树去,跳到那女子面前:“崔嬷嬷!我捉到一个蛤蟆精!足有三百年道行,炖了给你烧汤可好。”那道长一脸天真的指着我,我傻眼了。 这…… “唉……二爷痴症又犯了,这是把自己当成修道之人了么。”那崔嬷嬷穿金戴银,却竟只是个下人,她一脸惋惜的对丫鬟说道。 那丫鬟回道:“二爷几年了也不见好,眼见着都成大人了,说是成婚能冲冲喜,却也没见着好。估摸着也是柳七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嫁给了二爷反而让二爷病灶更重。前几日过来的时候,他还说自己是海盗,说我们囚禁了他什么的……唉。” 另一个丫鬟也说:“将军啊,夫人啊都不管二爷死活,我也就我们来看看。”那丫鬟说着,眼睛朝我看来:“柳七小姐怎么还不给二爷做饭去——” 这个下人明明叫着我小姐,却训斥我如同她仆人一般,我愣了愣,笑起来却也不说话,背对过去蹲在地上,蹲跳起着无视他们往屋里蹦跶。看来那柳七小姐是叫我了。 “哎!你怎么!”那丫鬟看见我这般姿态愣了一下,横眉竖眼走到我身前来:“既然和二爷成了婚,就好好做自己的本分,照顾好二爷也是你该做的事!”那丫鬟绿裙双环髻,眉目清秀,对我的目光里倒有几分鄙夷。 我指了指自己,傻笑着说道:“你在跟我说话么?我不叫柳七,我叫步辞,我是三百年道行的蛤蟆精……” 那崔嬷嬷愣了一下,看向那丫鬟:“她……说什么胡话?” 另一个丫鬟低声说道:“嬷嬷,估摸是疯了,前几天就看她不正常了。她先是想要嫁给将军未成,又迫害夫人,如今落到如此凄惨地步,脸还被毁了,就算是她活该的,也免不了会接受不了疯掉啊……” 崔嬷嬷听了这话眯了眯眼睛,提裙朝我走来:“柳七小姐……不,这时候我该叫声二夫人了,装疯卖傻可没什么好处,我觉得您再疯也没疯到不能照顾二爷的份上。前几日,是谁哭着喊着撞门,非说讨要包毒药死了一了百了,夫人托人给你扔了小包毒药进来,看起来你还没有做好死的打算啊。” “也说不定是,吃了毒药没死成,弄坏了脑子,嬷嬷等我进屋去看看。”绿衣丫鬟还算冷静,轻声说道。 之前要收了我的道长咬着手指,痴痴的坐在井边看我们,突然开口说道:“这不是柳七,这是蛤蟆精!是蛤蟆精!” 熊孩子,你闭嘴没人会觉的你死了!我蹲在地上,抬眼向他瞪去,他吓了一跳,捉着衣袖不敢再说了。 那丫鬟跑进屋里,没过多久就从我醒来时的空旷破房间里跑出来,手里拿这个小纸包,满面惊慌:“嬷嬷,还真没猜错!她吃了毒药,只是没死成,这药明显被拆开了,而只剩下了一半!”那嬷嬷接过小纸包,打开看了看满脸凝重。 卧槽……这柳七小姐就因为嫁了个傻子想不开就服毒,她倒是死的一清二楚,可我这个待业大龄女青年老老实实住在我自己那蜗居房里,晚上还奢侈的给自己的老坛酸菜牛肉面加了半个咸鸭蛋。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过来了,我已经对于非自然因素原因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这事儿要跟夫人说说。”那丫鬟说道。 崔嬷嬷却使了个眼色:“夫人虽然是柳七她亲姊,但是这柳七一次次心思歹毒迫害夫人,夫人早就想当她不存在了,疯了傻了便罢,何必再去叨扰夫人。” “那将军不许别人来照顾二爷……她一个疯子,怎能照料好二爷。”那丫鬟面上露出几分急色。 崔嬷嬷垂下眼去,叹了口气:“你倒是忠心事主,现在还惦记着二爷的,也就咱们这些一直跟他的下人了。二爷已经不比往昔,如今将军把握大权,才是真正的当家……二爷锋芒毕露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也不能多做什么了,托小厮多送点柴火食材来吧。” 那丫鬟抿抿嘴,面上露出不甘的表情来:“想当年二爷也是皇上手下的主将,只不过是年轻晋升太快,锋芒毕露被人捉住了把柄——” “闭嘴!你这丫头再说当年的事,小心我掌你的嘴!现在要低头做人,你还提当年作甚!”崔嬷嬷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厉斥道。 绿衣丫鬟垂垂眼不再说了。我蹲在井边,那嬷嬷幽幽叹口气,看向那咬着手指的二爷,垂头离开了,然后我就听见了那木门从外面又落了锁。就在我转过眼来的时候,那二爷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在衣服上擦擦,脊背也挺直了几分。就这么一点小动作,我却笑起来了—— “喂,你别装了。还纯阳宫道长呢,你怎么不看破红尘挥刀自宫啊!”我撩起裙摆,大咧咧的坐在井边,对那二爷咧嘴坏笑起来。 “你——你这蛤蟆精!”他一惊,行迹狼狈的就要从井边滚下来,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手腕,摊开他手心来看。虎口处指腹边老茧极厚,却又有很多木刺和砖石造成的伤痕,这的确不是个公子哥。按照那俩丫鬟的话,我和这二爷倒是般配。 我这身子是个庶出又不择手段往上爬却被整的极惨的女人——简直就是宅斗文里的女贱人。 他则是个年轻时锋芒毕露有权有势如今却凄惨痴傻的男人——简直就是升级流里的垫脚石。 “二爷现在已经知道我不是柳七了,还故意在那嬷嬷面前喊着说我是蛤蟆精,你莫不是想告诉别人什么?”我蹲下身来,看着一脸惊慌却人高马大的二爷,笑的活像是个臭流氓。“咱这境况,二爷也应该知道,你说什么可都没人信。我可不想装作柳七,因为我也不可能装的像啊。二爷要是心里有数,咱就好好一起装疯卖傻。” 二爷鬓角箍住碎发的一字幅巾歪了歪,显得这身道士打扮有几分滑稽,不过配上他那高鼻深目正经又硬朗的脸,还勉强撑着那几分纯爷们气质,不被智障的表情而掩盖。 “你……你这蛤蟆精,难不成吞了柳七的精魄?!你——”他面目惊惶说不出话来。 “啧啧,还装还装,真没意思。”我甩甩袖子站起身来,一脸无趣。这二爷倒是演傻子演的尽兴,按照一般定律来说,长得好的傻子都是装傻啊…… “你……你从哪座山上下来的妖怪?是哪个大王手下的?”他退出我几尺之外,小心翼翼说道。 “井冈山听过没有?我是来下山重走红色之路,宣扬革命精神的。”我思索着现在的处境,随口扯淡不欲理他。“我是党员,知道厉害就赶紧放了我。” “我……我是纯阳道长关守玄,不知这位妖……大王姓甚名甚。”二爷仿佛是有几分怕我,低声说道。 ……这年头男主不老老实实的姓沈姓顾,叫什么关二爷?我忍不住腹诽。 “我啊。”我叉腰脚蹬在井沿,摸着下巴叫起来。“步辞。你若是叫关二爷,那我就是富二代了。” ☆、狂暴吧!夫人 初见时,我一点都不觉得这货是真的傻了,先不说那不闹出点阴谋就对不起这复杂身份的背景,单说那张脸,那体格,就算在我们实习医院里被解剖了,也是一具让那些法医系的女人们忍不住上下其手的尸体。 这院里果然还是有人在意着,到了饭点总会有人送饭菜来。只是所有人完全把我当做死人,只送了一份饭量过来。管家那边也会捎来部分应季菜,不过看样子,也像是这大府大院的各处剩下的,这状况摆明是要我自己做饭了,而我这个除了会吃罐头吃泡面什么都不会做的人,最终还是用手腕粗的门闩当木棍,刚学着六小龄童耍完了棍子,我还没把那根粗棒棒往下砸去,摆出那泼猴的姿势,关守玄已经老老实实把饭摆在我面前了。 看着他一身道袍脏兮兮,咬着指甲可怜兮兮的抱着膝盖蹲在远处,看着我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那感觉简直就像是饭里拌了老干妈,吃的更爽了。斜眼看他咬着指甲,我心里冷笑:装,看你还能装几天!等你饿的大小便失禁了的时候,看你还会不会装傻子—— 院子里的正屋是二爷住的,虽然破败而简陋,但床上还有两床褥子和一床还不错的锦被,衣柜里则装满了不知哪儿来的奇怪衣服,除了他身上的道服以外,竟还有郭靖装,和尚装,西门吹雪装以及东方不败装……别跟我说他过两天还会变成东方不败啊! 我一脚踏在他床沿,冷笑一下,抱走了所有的被褥,就留给他一个空荡荡的床板,抱进了自己的偏房里,厨房里则落满了灰,我推开了门,就觉得……这古代厨房长得真粗犷…… 而在我抱着潮却软的锦被,或者薄薄木板隔壁主屋那里传来的阵阵喷嚏声,做了个关于我正式失业前的梦。我以前的职业也足够装逼到让听说的人翘起兰花指惊诧不已,甚至说如果只看职业名字,我也能穿越玩个三八处特工皇妃之类的,但实际上,我的学科到了这边一无所用。 我在国外当过两年兵,这也使得我的少女心变成了垫在鞋里吸脚汗的卫生巾。 说着当兵这种事,听起来很玄幻,实际上理由非常现实。我在国外读书,毕业之后直接在当地大医院实习,我实习了好几年也没能转正,而且自己工资也不高,眼见着就要供不起了,我却看到了阿富汗战争召军医的申请。 我既没有武装梦,也一点不懂打仗。但那条件太丰厚了,米国招不到军医,都已经下了狠心跪求军医了,上面招贴也说我们绝对没有任何生命危险,我就考虑考虑给家里联系准备了一下就去了。我学的也比较杂,去了竟然被召上了。不过当我到了那个伊斯兰国家最大的军事机场,发现几千士兵,包括我就俩军医的时候……我真他妈后悔了。这绝壁是个危险职业啊! 入军体检,基本培训我都是一丝不苟的一步步过来的,就连格斗技巧我也为了保命努力学了,我真没想到这么就要戎马生涯的开端,最后却落得一个给便秘的士兵塞肛栓的结果…… 门诊处我对桌的那个四十多岁的叔,每次要出任务的时候都去蹲厕所,使得我不得不每次坐着直升机奔到百公里外的营地,一脸认真地摸着女上校的胸部,低声道:“您真的没有患上乳腺癌,您放心——” 这次穿越就发生在我服完兵役后,拿着那笔钱准备回北京找工作的时间段里。 再加上我学的是临床医学,到了古代在没有任何酮类胺类药物的情况下,根本只能当个外科救急的护工。 越想越悲痛,我辛辛苦苦给那些只吃肉不吃水果的米国士兵们照料了三年直肠,得到的巨款还没开始花就落得如此境地。越想我越苦逼,捂着小心肝心痛着痛着就昏睡过去了。 第二天我衣服穿的一团乱糟糟也不在意,反正现在老娘是个傻子,我的一切表情造型都贴切到了极点,随便再给我手里塞个瓢,我都能趴在大街上去抱那些华服贵公子的大腿求给个鸡腿。我这才刚打开了门,还没来得及去见见那不知睡得如何的二爷,就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几人走入院里的时候,我正叉着腿弓腰打了个大哈欠,丝毫没有用手挡挡放大数倍的鼻孔。 进门的中年男子一身管家打扮,看见我站在回廊上的哈欠,吓退了半步,一脸惊诧看向那崔嬷嬷。崔嬷嬷老脸上一脸悲怆:“老身都说她痴傻了您还不信。” 那管家弯了腰凑过来,我一脚踩在石墩上,昂着下巴看向他们,冷哼了两声。他开了口:“二夫人?您可还认得我?” 呵,既然这么问了,我不装装傻也就太不给他面子了。 “你是何人?”我一刻也闲不得,蹲在那石墩上问道。 “果真是……行动这么随意粗野,莫不真是她说的,是什么蛤蟆精?柳七虽然是个坏心眼的腌臜女人,但怎么也跟大夫人是同姓姐妹,平日里也是有礼有度的。”崔嬷嬷说着,管家看着我的模样笑了笑:“这咱们可都没定论,还是要带过去给大夫人瞧瞧,二夫人,您随咱走一遭吧。” 我浑不在意跳下石墩:“好啊,走啊——” “崔嬷嬷叫人把她头发衣服给整整,本来脸就毁了,再这般样子,别吓到了大夫人。”管家笑容里似乎还有几分走着瞧的深意,崔嬷嬷得令来领我进到空旷破败的屋里头。没什么首饰她就拿了把梳妆台上的掉齿木梳随意给我梳顺了头发,眉目间虽都是对我的不屑,却仍老老实实的不弄疼我。就凭我这两天见的这几个下人的素质,也揣摩着这不是一般人家。 镜子中的我的新模样,实在是和我真实样貌相去甚远。 我原来一米七五,皮肤偏黑却健美。这柳七却身姿如弱柳扶风,个子娇小纤弱,肩窄腰细,腰板却挺得直直的。而我以前那张脸只能是勉强能看,堪堪算上不丑,柳七却生的有几分美貌,眉目之间甚至有几分撩人的艳容,不算是那低等的狐媚子,却是有几分娇软明艳的勾人。只可惜右额角一直延伸到右颧骨的伤疤显得有几分可怕,趁着那崔嬷嬷给我梳头整衣之时,我探头看了看—— 这伤疤是极热的事物造成的烫伤,以我的经验看来,这是永久伤疤。恐怕我这辈子也玩不起那被山中医仙治好伤疤,然后惊艳众人睥睨天下的戏码了……我有几分可惜的咂咂嘴,我也想一身红衣绝世面容手持轩辕剑站在昆仑之巅在别人惊艳的目光之中挖鼻孔啊…… 二爷一直没从屋里出来,那管家早已无视他的存在,我莫名有点替二爷可悲,却被崔嬷嬷推了一把朝门外走去。 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去见见那个大夫人。这个故事的走向不外乎两种,一,主角是柳七之姐的大夫人,而我就是女配,一切都为了衬托她的宅斗能力与抢男人能力,明明自己老公是个渣男还毫无自觉的掐掉一个又一个想上位的杂鱼。这是一篇女强文。二,主角则是我,其实我才是那个将军的真爱,然后被大夫人迫害,痴傻惨然,而如今我就要逆袭的抢回男人,踢掉大夫人,成为一家之主——这是逆袭文。 其实我真的更喜欢第一种设定,就让我成为一个人人遗忘的人渣吧,就让那大夫人守着渣男吧。我只想离开这种大户人家,随便去个地方混吃混喝插科打诨收点保护费过日子。 一行人走过游廊拱门,终于到了一处庭院,我远远就瞥见一处白石凉亭伫立在假山边,亭子里打着松绿蛟纱帘,隐约一个女子坐在其中,身后几个青衣侍女垂手立着,她倚在石廊上,怀里拥了个青红双色石纹的抱枕,半睡半醒的垂头倚在枕上。崔嬷嬷地位不高,是管家领我上前去的,一个丫鬟打开帘子,我就看见了坐在里头的女子。 昏睡到头也点点垂下去,下巴抵在那软枕上。我本以为肯定是不是狂傲冷漠,烈焰红唇,也是讥笑讽刺,满目不屑,却真没想着看见一个跟这柳七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昏昏欲睡甚至有几分憨态。呃……这这这,我早就想好的台词一句都说不出来啊。 姑娘,我是山上下来的蛤蟆精,再次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便能修成正果,你便放我出府罢——这明显氛围不对啊。 姐姐!柳七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只求姐姐看我如今容貌已毁,放我出府!——这明显傻逼极了啊。 咄,你这貌美小娘子,也不问爷爷我是谁,敢把我关在这深墙大院里,还不放我出去!——这明显是会被围殴的节奏啊 管家把我往那一放就走了,大夫人背后的侍女一副要吐我一脸浓硫酸的恶毒表情,就差把中指戳进我鼻孔里了,却强忍着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我一向不愿扰人清梦,只得蹲在白石桌边抬头看那大夫人容貌。她与我这柳七的样貌十分相似,年纪看来不过大了几岁,眉目间却少了几分明艳多了几分沉稳,秋香色夹袄配檀色裙衫,明丽又舒适,看起来只让人觉得暖心。 我还正看着,她挽着妇人髻的脑袋忽的一滑惊醒过来,双眸一睁就看见了蹲在地上抬头看她的我。 眼睛黑白分明,虽是夫人装扮,却如同少女般清亮。 “柳七,你!”她吓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抱着软枕看清我的动作,对我皱皱眉头:“你倒是来得快。” 我咧嘴笑一下,我不知她姓名称谓,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她对着我冷冷笑来,满目间的不耐漠然:“你倒是会装的快,前两日将军还未审问你在东门看见了什么,你就急急忙忙的装了傻。” “我名曰步辞,这位貌美夫人叫我阿辞便是。”我傻笑道,心里却记下了东门一事。 “哼,果真府宅内出了些什么事,连你平日最不知进退的人都知道装傻,恐怕真的不是小事。”大夫人接过青瓷杯盏,细细抿了口茶。她言语投足之间,尽是大户人家女子的气度。“不过大事小事都罢了,我不会细查,你也烂在心里。你虽可恨,但留着条命也算是好的,如今嫁的虽是痴傻的二爷,但总归好过让母家人知道你所作所为活活打死你。” 我傻笑不言。 “所幸将军把那事托给我查,我会推脱成是你撞见了下人偷情。柳七,我只愿与你死生不复相见,你就老老实实呆在那院里便罢。”她轻轻吹吹茶沫,我却瞥见大夫人黑白分明的眼睛朝我瞟来,这话是真是假我不知,但她更像是才试探我是真傻或假傻。 这怎么也说是个将军府,我还未知深浅,装傻更容易开溜吧。这么想着,我便直起身来,随便撩衣服坐在石凳上,随手抓那桌上糕点就往嘴里塞,惊得那身后侍女睁目怒斥:“柳七!你作甚!”作为二夫人,这丫头也敢跟我咋呼,实在是太没地位。 我吃的满嘴残渣,翘着二郎腿,吐字不清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喷着糕点的渣滓,正说着话,还把那糕点往自己怀里塞。那大夫人的表情绝对算的上是震惊,仿佛是平日里的柳七绝不会这般姿态一样:“柳七你——莫非真的……快叫院内的大夫来,快点!” 不消半刻钟,一个中年女子已然到了我身边,我实在没想到女子也能学医,而加上几位侍女夫人服饰算不上保守,也能略略猜出这里民风并不保守,甚至说女子还是有几分地位的。那女大夫皱了眉头:“夫人,她是中毒攻心所致,神志已然不清醒。若说二爷是受刺激而成这般的,那么这位就是药物外力所致——而体内残留的毒药,正是您上次让我给二夫人的毒。” 大夫人怔了怔,扯起一个笑容,嘴里的话确实对我说的:“明明是你先于我不义,我本以为你这种人费尽心思往上爬,总不愿孤独死去,没想到到你竟还真愿意服毒自杀。” 她端起茶,垂下眼去:“母亲也俱已不在了,本要是我照料好你的,没想到你幼时读书少,竟也眼界如此浅窄,落得如今下场,你幸而没死,否则我怎么去向母亲魂灵交代。”大夫人叹了口气:“二爷也是个痴人,你也傻了,这日子恐怕过不下去了吧,将军厌恶二爷,我既也恨你到极点,府中恐怕无人会帮衬你,你们二人且得过且过的苟活吧。” 她说罢挥了挥手。这番话倒是让我有几分刮目相看,言语中丝毫不隐藏对我的恨,却也没因此忘了身为姐姐的责任。我不知这柳七原本是什么性子,但如今看来,到可能真是柳七迫害亲姊,这位大夫人忍无可忍出手。 一位侍女拽了拽我衣袖,有几分命令的带我离开。大夫人冷眼不予看我,她到是性情真实得很,我便随着那侍女傻笑着退下了。走出游廊有穿过拱门,那侍女也不回头看我,我抬头望了望庭院围墙见连起的碧瓦,随着侍女走入园中,假山后的小路,正巧可以阻挡别人的视线。 我早早擦净了嘴边的残渣,抬手突然朝着那侍女后颈一砍,却没想着那侍女吃痛惊呼,猛然回头,就要骂道:“你敢打——” 我突然就一掌接着劈上,手刀卯足了劲,那侍女两眼一翻,倒在假山边。我小心的扶了她一把,不让这娇滴滴的丫鬟摔着,忍不住揉了揉发疼的掌侧:“妈蛋,后脖子这么硬,老娘可是找准了位置劈的啊——” 再回头一看,那女子后颈都肿了起来……这估计不是因为我犀利的手法,而是这妹子活活疼昏过去了吧! 我也不再管她,而是双手扒墙,在那墙上蹬上一脚,爬上墙头埋低身子,朝刚刚与大夫人会面的凉亭爬去。 作者有话要说: ☆、狂暴吧!例假 我手脚一向利索,穿的又是薄薄软底的绣鞋,反倒利于我无声踩在墙头琉璃瓦上,园中乔木高大又枝繁叶茂,我身影也无人发现,就一路攀爬至那大夫人所在的院内。从墙上跳下,我轻轻躲在灌木丛后,却见着一个男人走入了凉亭。 “将军……”几名侍女福了福身子,大夫人也起了身。我微微偏偏头,看清了那将军的面容,身材高大,与二爷有几分相似,却又觉得有几分不同。看着年纪最起码大了六七岁,身着深蓝色蝠纹劲装,面上挂着一点笑意,眉间却是紧皱着,仿佛是烦事缠身却闷声扛着一般。 “柳钰,你怎么又在这儿睡了?”他坐在大夫人身边。 大夫人柳钰笑了起来:“你倒是今日回来的早,我这懒散样子被你瞧了去,可又要笑话我了。”她说话之间笑意盈盈,我却觉得两人之间称呼奇怪,哪有夫君称妻子全名的。 “朝内境况不大妙呢,虽这话不该与你说,但是的确是圣上有打压关家的意向……”将军揉了揉眉间。 “我正有事要与你说,柳七服毒却未死,如今痴傻,行为如同市井男子一般粗野,真是吓到我了。她从小同我一起长大,绝不可能做出那种行径,就算是装的,也不会如此夸张。”柳钰皱眉说道:“而且几日前,府内东门有可疑之人,柳七恰好路遇,我正要去问她此事,却没想到只是两天,她就服毒自杀未遂,这事蹊跷得很。” “你认为是有人特意下毒谋害柳七,而柳七却未死?”将军皱起眉头来:“她做过那些事,我早巴不得她死了才干净,省的给你添堵。不过你是否好好问过,她也有可能是看见了什么,装傻呢。” “守呈,我与她从小一处长大,虽有嫡庶之别,但毕竟是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最注重样貌行姿,绝不可能那样的。不过也许是毁了脸,你又当面羞辱她后失心疯了也说不定。”柳钰说道。 关守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同我说过柳七性子要强,按理不会自杀。若是服毒是被害的,那么能对她动手的也只有……” “是了。”柳钰点头:“这件事我也不好插手,还是你再细查一些吧。” 我蹲麻了腿,听得仔细。每日关在那院内,我难从别人口中得到讯息,如今潜伏在这里,柳钰与将军关守呈的每句话,背后都包含了许多信息。 “之前你跟我说的计划……现在如何?你当真要借皇上之手,杀了二爷么?”柳钰低声道。我心里一惊。 “守玄傻了两年多,一直留着他的命。如今他曾支持的势力也削弱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解决掉他了。”关守呈偏了偏头说道,满面漠然。柳钰垂下头:“府内需要我提前布置好么?” 关守呈笑了,握住她的肩:“以你的聪慧,办事我自然放心。你虽不是名门出身,但我一直想娶一位女户家里的女子,就是像你这样独当一面,不必让我费心。柳钰,能得到你这样的女子是我的福气。” 柳钰笑着依偎了过去。 “再者说到如今开始左右南方米粮价格的浮世堂……”这将军对柳钰倒是相当信任,柳钰也谈吐之间颇有自我见解,两人竟在亭内讨论起国家大事,姿态亲昵却又少了几分普通夫妻间的甜蜜。我深蹲在草丛中,可不是为了听你们这对在家意淫国内大事走向。这俩人一副能掌控世间风云的装逼作态,实在是让我几欲转身爬墙就走。 终于就快走之前,关守呈轻轻抱了抱柳钰,被人叫去书房见客了。柳钰目送着将军离开游廊,突然肩膀松懈下来,低着头叹了口气。 “夫人,可要摆午饭?”柳钰的贴身丫鬟问道,正是那个恨不得泼我一脸硫酸的凶恶丫鬟。 “不了,我吃不下了。你托人偷偷照拂一下二爷院里,之前他们一直不管柳七死活,如今她痴傻了,我也懒得在与她计较了。”柳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那丫鬟眼明手快的上去轻锤美人肩,说道:“夫人,咱不如趁她痴傻,直接偷偷解决掉。柳七那贱人不知做了多少阴损事,小的恨不得撕烂她那张脸,把泔水灌进她肚里去!” 我身子一抖,卧槽这妹子好狠的心。 柳钰也吓了一跳:“绿宁,她不论多腌臜也没伤到我,你……你也不用这样啊。” “夫人!你不能这么仁慈啊!”那叫绿宁的丫鬟激动地握住柳钰的肩,风很大,柳钰晃得风中凌乱。“那小贱人还想勾引将军,却没看着将军眼里根本就没有她!我随夫人长大,早就看不惯她了!夫人你想想万一她陷害你得手了,那么如今毁了的就是你的脸,你的声誉啊!” “绿……绿宁,你再晃下去我要吐了。”柳钰无奈的想要推开这激动的丫鬟。 “夫人!您菩萨心肠,但我看不下去!反正母家也没什么人了,您本是女户,后来因为老夫人去世而败落了,不如直接直接找人给柳七下毒算了!”绿宁大声说道:“说不定她装傻,就是为了报复您呢,您从小随老夫人学经商,不懂那些大户人家女人的斗争!可绿宁不能看着您被那贱人再迫害!” “绿宁,她已经那般样子了,还能做什么。不如随她去吧,她下半辈子也都毁了,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何必因为她脏了手。”柳钰无奈说道,满脸淡然仿佛不怎么把我放在眼里。 那丫鬟眼光立刻就变了,满是崇拜:“果然夫人就是夫人,还是您英明。那小贱人毁了脸,卖到窑里都不值钱,毒死她也无用,还不如就让她跟那傻子共处一室,指不定她还能痴痴傻傻的怀上孩子。我们做了什么反而会让将军心烦,了解了,绿宁我一定连夜做个小人,放在枕下,每天扎个几十遍,咒那柳七先怀孕再小产再怀孕再小产!” ……丫头请你放过我脆弱的子宫。 柳钰颇为无奈的按了按眉间:“你乡野里长大,粗野了几分,却也不能这样。你也就是没人的时候跟我说话如此放肆,野惯了的丫头啊!” 我被这两眼放光的丫鬟说的两腿一紧,只感觉子宫内膜都要周期性脱落了,捂着小腹,我后退了两步,刚要爬上墙头偷偷溜回去,却陡然看见一小片衣袂消失在瓦间,快的有几分看不清楚,竟还有人来监视我,这偌大的宅院里,能这么做的人也不多啊。 躬身爬上墙头,一路溜边我跑回了院子,有几分笨拙的撕开裙摆,我攀上院边的桃树,正准备跳下来,却听着院里传来一声冲入云天的歌声,惊得我两腿夹紧树干,几乎要抖落一树的青果子。 转头一瞧,只看着一个高大的背影穿着套水红的戏服,坐在门槛上拿着水袖咿咿呀呀唱着戏。 二爷……你不用装的这么敬业的。 我捂着还隐隐有几分痛的小腹,走了过去。二爷看着我,反而唱的更婉转曲折了,我看着那明显太小的戏服胸口撑出来的胸肌,甚至开始怀疑这二爷是不是真的傻了。如果不是傻了,还能做到这般地步,当真是比我还不要脸。 “二爷,您别唱了。看你那嘴角油光,就知道今儿午饭让你抢吃了。”我扶着门框,站在门槛上,有几分无力。 “爷……您还想听奴唱首什么?”关守玄执着水袖,转过身来,使我不得不无视他那被小臂快撑爆了的窄袖戏服。“要不给您唱段《桃花扇》?”他冲我抛了个媚眼。我本来就腹痛,这些更是小腹一绞,艰难说道:“不必了,二爷你快放我我这蛤蟆精吧。” 扶着肚子我回到屋里,这感觉应该是例假没错。我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两件干净的衣服,屋里连个剪子都没有,我一边手撕一边牙咬,总算撕下几块布,却怎么也都弄不成一块姨妈巾。裙下是宽大的长裤,根本没法垫,眼见着裙子后头都渗出一小块血迹来了,我心一横,拿着那还带着口水印的破布,走出了门直直向坐在主屋门槛的关守玄走去。 “二爷,会做姨妈巾不?”我把那布往他脸上一砸。 他愣了愣。 “例假用的,垫在亵裤里的,会不会做啊!看什么看,老娘在山上做蛤蟆精这么多年不会弄不行么?快点,最好就是能绑在腰上的。”我踹了他小腿一脚。话音还未落,二爷突然涨红了脸,他低头看看我裙摆,默默的不再唱了。 粗砺的大手撕了自己身上戏服的水袖,他看着高大,竟然还是有几分手巧。又撕了些布条,低声跟我说:“你自己绑吧。” 我看他头都快低到膝盖上去了,挑挑眉毛,拿起了他叠好的布料和布条:“咄,你这不都懂么?” 本来以为他会不回答,或是不再装了,却没想着关二爷,仍然抬起头,不好意思的说:“同是戏院的姐妹,这些闺中事,我自然还是会帮的,不过这些东西,我记得你往日都放在了衣柜下的小箧里……” 滚,我步辞没有你这样粗壮的姐妹。 回头一找,果真是在衣柜的小箧里就有一堆缝好的布料,浆洗干净叠的整整齐齐。这柳七虽手段不干净,却也的确是个典型的细致干净的古代女子。不过,关守玄连这都知道,很可能他早就搜过柳七的房间…… 这二爷是否还装疯卖啥都与我无关,只是按照将军和大夫人柳钰的对话,二爷最近就可能会被解决掉,我可没兴趣参与,只是二爷要是死了,我恐怕也前途叵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们行动之前,我就开溜。 于是我已经开始打了个小包袱,先把那些干净的姨妈巾塞了进去,以备以后用。盘缠路引户籍我统统没有,古代道路关卡管制相当严,若是女子想要来个什么江湖流浪基本都是扯淡。但我也是要走,留在这儿跟那已经把我踩在脚下的大夫人斗,我就是找死啊。 目前还有收集的就是防身的匕首或者是别的利器,再来些盘缠和干粮,然后就翻墙先离开这将军府。 我计划的倒是美,已经开始幻想着外头逍遥自在了,却没想着自己腹痛难忍,浑身无力,躺在床上哼哼了好几天。换下来的姨妈巾都能绕房间三圈了却没法去洗,二爷却善心泛滥的让了半分饭给我,我抬头看了看床边小桌上半份扁豆炒肉吃剩下的姜丝,以及一小份西红柿蛋汤挑出来的西红柿,真他妈想糊这二爷一脸血。 过了两日,我竟发现床头多了碗红糖水,虽然已经不那么热了,但也亏得二爷痴傻着也能给我弄来点红糖。我扒下最后几口饭,灌下红糖水,蒙头一睡直到例假结束。关守玄貌似一直缩在门口往里偷瞄,却没敢进来。 几日后,我总算是不再流血了,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件没有沾血的竹青色长裙,我随便一套,虚弱的走出门外。本来想找点吃的,却发现夜色渐沉,院子里只能看到傍晚最后一丝光了,二爷正坐在屋里头,点着白烛,换了身正常点的衣服,琢磨手里的风筝。 我蹒跚走过去,攀在窗框上,探头进去,关守玄拆风筝正拆的开心,我蓬头垢面吓了他一条。 “你……你好啦?”他坐在椅子上仿佛也不老实的乱晃着。 “嗯哼。你也不做点正事,点着蜡烛就折腾些破玩意,也不嫌浪费烛火钱。”我心知古代烛灯并不便宜。 “正事?什么是正事儿?”他忽的在灯光里咧嘴笑起来,怎么看都有几分讽刺和浑不在意:“读书、处理公文、写诗作画就是正事了?非要把天下的大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就叫正事?我玩的开心,管他别人怎么想的——那正事谁愿意做谁做去吧。” 我惊觉他说话太他妈正常了,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着门外有人喊起来。 “二爷!二夫人——今儿家宴,老爷不忍看你们孤苦伶仃的,也请你们过去乐乐。只要别说话,坐在角落里吃喝就行了,二爷你快换了衣服出来——” 关守玄轻轻呵了一声,立刻又一副孩童模样的放下手里风筝跑了出去。我趴在窗框上,心里却一冷:别告诉我这就是要解决掉二爷的时刻啊。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这还真是要解决二爷的节奏呢…… ☆、狂暴吧!皇子 二爷刚走出去,一帮丫鬟婆子就涌进了窄小的院内,拿着新衣服胭脂油膏涌进来,几个丫鬟夹住我拖进屋里去,在他们生猛的蹂躏下,我出门的时候总算像个府内夫人的模样了。原本二夫人这名号都是叫院内平妻之流的,只是关守呈和关守玄并未分家,我不得不挂着这个不入流的名号。 满头钗环走两步抖得比肚兜里的两坨胸肉还厉害,主管叫人拿个丝质帕子固定在两侧鬓角,正好挡住了大半张脸,遮住伤疤,堪堪露出柳七这身子细白姣好的下巴和红唇来。二爷折腾着被小厮们套上一套锦衣华服,可他怎么都不愿意梳头,我刚扶着满头珠玉,踮着脚尖跟顶着打糕的朝鲜妇女一般走出来。就看着关守玄光着脚跑出来,披头散发,黛青色锦缎袍子倒是合身极了。 二爷眼见着就要冲到我面前,我这娇嫩柔弱的小身板可经不起他撞,连忙躲开,眼见着朱钗又掉了一地。 妈蛋,我这脑袋整个就像是公路上颠簸的垃圾车,走一步掉一点啊。 那嬷嬷撺掇着让我去劝他,我只得温颜细声说道:“熊逼孩子,给我滚一边老老实实坐好。再这样老娘打断你的腿哦。”约莫着我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感觉春风习习温柔似水,关守玄怯懦着坐下了,却不肯让那些人碰他头发。嬷嬷在我背后努努嘴,我不得不走上前去,拿着梳子给他梳直头发,我也不会梳发髻,只得拿了个青绿缨络银扣给他束住发尾。 关守玄头发一点都不顺滑,甚至说是有点扎手,但披散下来配上他五官,散漫肆意的如同游侠一般。 总算是伺候好这个爷了,我随手拿钗子往自己头上乱插,刚走出院子,走上那华灯初上的长廊,二爷就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愣了一下,慢慢放松下来。他并无恶意,仿佛只是在提醒我小心,那只大手不紧不松的握住我的手腕,我任凭衣袖垂下去,遮挡我被他握住的手。 丫鬟婆子们脚步急切,一路拥着我们到了前院,远远就听闻歌舞欢笑声。卖过侧门门槛,丫鬟婆子们并没把我们二人拥到人前去,而是在远离正位的偏僻位置坐下,主坐着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关守呈只坐在左边下手,柳钰杏红裙衫,座位靠近关守呈,却是独立的,和众人谈笑风生。单凭这点,以及曾经听丫鬟说的女户,我约莫猜得到这时代,对于女人的地位还是有几分肯定。 而主座右手边则也是年轻束冠男子,和主座男子在服饰样貌上都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看起来年纪更小,不苟言笑甚至有几分阴郁的不说话,暗色的衣服也莫名和那表情相称。 “老十一,既然都来玩,何必这个脸色。守呈这家伙是我从军时候就一起玩的兄弟了,他性子可拘束的很,你再这样冷脸对他,他都要心里纠结死了!”主座上的男子笑道,伸手就要去戳那叫十一的男子。 十一不说话,斜了眼瞟过去,眉目里看那主座男子的神态,仿佛在骂:傻逼,别跟我说话! 关守呈轻轻笑起来:“十一殿下倒还是这性子,只是大殿下你怎么还要再胡扯军营里的事么?每次家宴你都要来蹭一顿,然后喝得酊酩大醉,无数次的跟我细数当时一起做的傻事啊——” “哈哈,我这个人就是念旧。当时我跟你家老二玩的最好,只可惜守玄现在那副样子,身份又尴尬,虽说痴傻了但我也总归想见见他。已经两三年了,那些事情都过去的差不多了,我就想再来见他,你刚才不是说让下人去请他了么?怎么还没来?”首座上的男子就应当是当朝大皇子。 艾玛……我跟将军什么扯上边也就算了,只不过这又殿下又皇子的,实在太让人蛋疼。幸好不是什么那些被-j□j了的四皇子八皇子十三十四十七皇子…… 关守呈的眼光朝这边扫来,二爷坐在我旁边把一盘子的葡萄一个个捏爆,笑的不亦乐乎。身后的婆子连忙拖起明明是男人却沉浸在碎蛋乐趣中的二爷,甚至拽上我也推到人前去。 “守玄!”首座的男子唤了一声,声音里有惊喜有诧异。 二爷抬起头来,满脸天真的一把捏爆手里的葡萄,汁液溅了一手。我被他另一只手拖着,踉踉跄跄走到人前,两侧桌边各种陌生眼光砸来,我挺胸抬头想要做出一副正经模样,二爷一句话却毁了我的努力:“这位大哥,你的鸟毛真美。” ……二爷,你含蓄一点。鸟毛这东西……不都是黑色卷毛么? “你的翎毛也好漂亮!”关守玄身量极高,却笑着拍手叫起来,我望过去心里了然。那大皇子穿着件锦绣花袍,加上那那金光闪闪又配有孔雀羽毛的束冠,样貌也算上英俊,看上去就像一只华丽的凤凰窝在在主座之上。 大皇子约莫三十左右,看着二爷的样子笑了,目光却没移开。那笑容里有点悲凉,却压下去不再显露,仿佛是心里最不想得到确认的现实摆在了眼前,却不能多说什么。 他转过脸去不再看二爷了,下人本来要把我们俩带下去,那一直阴阴沉沉坐在旁边的十一皇子却开了口。“两月前,关将军二弟大婚,谁知你们将婚事办的这么低调,如今来了,总要给新娘些赠礼才是。”他眉眼狭长,肤色极白,显出几分病态,说这话的时候阴沉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模样神态和大皇子相去甚远。 两傻子成婚的事难不成还要人尽皆知么?却因为他一句话,所有人眼光都朝我扫来,两侧桌案旁坐着的男女华服富丽,目光都凝到我身上来。“这就是将军府二夫人了?守玄娶亲之事你也不请我们来,今儿才见到新人,这可就是你这个做哥哥的不对了。”大皇子笑道,他对我抬了抬下巴:“听闻你是柳钰亲妹,你姐姐可是才貌双全,京城里有了名的贤女。你嫁给守玄倒也是合情合理,想来必定也跟你姐姐一样才貌双全,不负守玄也曾是个将军啊——” “看那下巴尖儿就知道样貌肯定也不比将军夫人差,二爷倒是个享福的。” “就是家世不算好,柳家原是女户,经商世家再怎么有钱,也比为官之家的女子差了些。再加上现在柳家败落了……” “这又怎的了,关将军才是靠山!本家衰落了又怎样!” 我听着旁边几个达官贵人小声讨论着。 十一皇子又阴测测的开口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哪儿还有蒙面纱的女子。莫不是不敢露脸?” 我这时候真应该轻轻柔柔的福个身,说什么妾身身染风寒之类的。若是毁了容的脸让大皇子看着了,必定会斥责将军。可我真不敢妄自动弹,只怕用词行为不对,就在一大帮人眼前暴露了——身边二爷状似无意扫了我一眼,刚要开口,我猛地打了个喷嚏,掀起一小角面纱。这个喷嚏打得我虎躯一震,抬了头却发现那座位上看着我的大皇子也是虎躯一震,我心里一惊:妈蛋,莫不是我打喷嚏瞬间张大的鼻孔让他瞧了去! 二爷抓了我的手在我旁边摇晃:“柳七儿都身子不好了,我不让她出来,那婆子非要把她带出来!若是她病了,我非要让你们好看!” 大皇子凝视了一会儿关守玄,摇手让我们退了下去。我刚退回座位上,揉了揉鼻子还没坐稳,二爷偷偷拉了我一下,低声道:“别在这儿坐着了,我们出去。”我瞅他那模样,哪儿还像个傻子。点点头就和二爷退了出去。 我跟着他在花园的小石子路上走得飞快,没过一会儿就甩掉了几个丫鬟,他掀起衣服下摆,往池塘边的大石头上盘腿一坐,肆意散漫极了。“你倒是真傻了。不……也不傻,你莫还真是山上下来的蛤蟆精?”他手臂往身后一撑昂头说道。 我愣了一下:“你是怎么确定我不是柳七的?” “哼,你身上每一点都能确定,不过最让我笃定的就是,你竟然敢盯着十一皇子看啊。”他笑起来:“瞧他阴沉的样子,看样早就知道你傻了。” “你到真是装傻的,演的太他妈像。也算是让我知道你多不要脸了,一个大老爷们都能穿着那样的衣服在院子里唱戏。”我大喇喇往他旁边一坐:“那十一皇子又是何人?我为何不敢看他?” 关守玄突然凑过来:“我演得像不?那身戏服好看不?” 我抽了抽嘴角:“美艳绝伦,身姿曼妙,歌喉清亮,当真举世无双。” 他大笑着拍了我一下:“就知道你这蛤蟆精有眼光!非说十一皇子是谁的话,他应当是你最怕的人了。” 我皱紧眉头,看他一脸幸灾乐祸,就是不肯多说,开口道:“那……下毒杀柳七之人就是你?” 关守玄却不愿回答,随意扯了几句,绕了个弯子摸着下巴一脸研究的看我:“你到底多少年修行?千年大蛤蟆?你认不认识这儿的土地公?” 二爷满脸认真,我真想喷他一头狗血,张口闭口蛤蟆精,你这是要让我的名字成为路人甲么? “二爷不说,我就让这儿土地公掘了你们关家祖坟——”我威胁道。他砸吧砸吧嘴:“你还真够阴狠,不过我比你还想掘祖坟,好好把我亲爹拽出来,问问他为什么把我生的这般貌美……” 泥垢了……关守玄你请不要再偏离正常男主的路线了。 “哦……小蛤蟆,我奉劝你一句啊,可别想着离开这将军府。你以为自己不起眼,可你放心,出了这京城,就是死路一条,总有人不能看着你跑出去的。回去把你那打好的包裹拆了吧。”关守玄眯着眼睛笑起来,笑的贱到极点。“还是安生呆在院里,保你能多活几日吧。” “哼,只要二爷甘愿再被我抢饭吃,我多呆几日也无妨。”我回嘴道,心中却是陡然一惊。 “瞧你顶着柳七的容貌却这般说话,若是让以前熟悉你的人见了,必定都觉得你是傻了。还有你这坐姿,小蛤蟆你是男是女?” “王哥庄纯野汉子,糙爷们浓香体味,当年我们庄的母蛤蟆们闻着我的脚臭味都能做春梦——”我随口扯淡道。他一句真话也不跟我讲,我也不想多说什么。 “怪不得……”二爷竟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等等——二爷我胡说的啊!你不要真的相信啊!我一脸震惊,刚要开口,却见着几个婆子跑过来,面容急匆匆的:“二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关守玄一脸茫然的站起来,一个婆子拉着就走:“将军找您说事儿呢,派奴们来找,谁知道您跑到这儿来了!快些走吧,将军要等急了!”她们几个无视我就走,将军也没找我,我就继续窝在原地,看着人高马大的关守玄卖着萌被一步步拉走了。 关守玄对我现在的态度非常暧昧,也说不上是认同,也说不上是排斥。总感觉是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但如果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会提点我一下。这可不妙,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不过我并没觉得太茫然,柳七身边的人对她狗都嫌的态度,让我尽量避免了和别人交流,对我来说也是一定的安全。只是关守玄对我说不能离府的忠告,让我心里有些沉。 我站在花园里徘徊了一会儿,正要走回去,却听到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沉沉的声音:“呵,柳七,你倒是能装。” 我背后一个激灵,猛然回过头去,就看着深色袍衫的十一皇子手里握着柄折扇站在压低的海棠花枝后盯着我,面容沉沉,夜色鸦青。 不……别……求您别出那些俗套的剧情……我弱弱的再心里恳求。 他冷笑一声,大步走来,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掐住我的脖颈,力劲随之压迫而来,他深色的衣襟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踉跄一步,被掐着按在坚硬冰冷的假山上。“你倒真是大胆,已经一个月有余我手里没得到消息了,果然是我太高看了你,柳钰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能整死你。或许说是你怕被我责罚,所以故意装傻?” 这十一皇子年纪并不大,眼神却嘲讽又微冷到毫无少年之色。他手劲之大,几乎掐的我连翻十几个白眼,身量瘦削却颇具压迫,嘴唇靠在我耳边,如同滑腻冰凉的蛇鳞,低声道:“你那天在关府后门究竟看见了什么?关二郎这些年痴傻背后又在做些什么?你的嘴里,都没有跟我吐露过半丝有用的话呢。” 我只觉得自己被掐的样子活活像是被一口痰噎住,那十一皇子还在我耳边好死不死说道:“哼……不过看你脸也毁了,约莫也没什么用了——” “啪!”我用尽力气,抬起手来,狠狠朝他那姣好的脸颊就是一巴掌! 十一皇子被我扇的一个趔趄,松开手来,抓住手边的海棠花枝,拽掉半枝花骨朵才稳住身形来,我揉了揉脖子,冷笑:“麻痹,什么玩意儿也敢上来掐我!” 作者有话要说: ☆、狂暴吧!春药 十一皇子稳住身形,满目不可置信瞧我看来,我这人怒到极点就是胆大,看他那阴沉的脸上浮现出的怒容,我反倒一不做二不休,抬腿就是对他膝盖狠狠一踹!我使了十成的力,甚至感觉到怒极攻心,反而身体调动起了莫名的气力。那皇子闷哼一声,只见着小腿以不自然的姿势弯曲着—— 不会吧!我踹断了他的腿? 他怒视我的眼神仿佛已经杀死我千百回,启唇刚要说话,却吐出两颗带血的后牙来……皇子殿下,你这样子真丑爆了。我捂了捂脸,后退半步就要开溜,他却仍然用那口漏风的牙说道:“你绝对疯了!柳七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你这身武功是当初怎么跪在我脚下哭求着要学的!如今你是得了谁做靠山?竟敢如此猖狂!” ……先不说这柳七会武功一事,只是十一皇子,你不应该也是一身绝世武功么,快用你手里的小扇子劈死我这个贱人啊!快用你吐出的两颗牙打断我的狗腿啊!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十一皇子根本不会武,他面色铁青,就要去伸手拽腰间的黑色小哨,我眼疾手快的一脚踢过去,只听咔嚓一声,他手腕软哒哒垂下来,那小竹哨也失手飞出去!他看我的眼神更变态了,简直已经把我在心里片片凌迟。 我满脸抱歉:“殿下,我也不是故意的,您说打不过我就算了,再叫兄弟来这就太不好了,手腕断了回去接上就好。我知道您想整死我,只是万一暴露了我就是您的棋子这件事就不太好了……” “我都没必要说那些多的,柳七,你一直知道我的手段……呵,管你是真疯装傻,看你这次是否还逃得过去!” “你真的会弄死我?”我问道。 他冷哼一声:“你觉得呢?” “那我就干脆再多踹两脚好了!”说着我起身,朝他小腹又是一踢,他痛哼一声,眉头都皱在一起了,我却听着了几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似乎往这边走着,连忙退回两步,躲到假山后转身就要走。忽的想起什么,又不放心的转回身去,一脸严肃对着那几乎瘫在地上的十一皇子轻声道:“千万别爱上如此独特的我——” 那皇子的表情活像是吞了苍蝇,我才觉得安心下来,转身就溜。 刚走出几步,我就听到柳钰的惊呼,原来是她朝这边走来么?她不可置信的低声道:“殿下……你你……” “夜深露重,脚下没看清,滑了步却没想到摔在了假山上。”十一皇子用漏风的牙正经说道。 “……呃。”柳钰估计也不会信,殿下娇弱到摔一把,弄断了脚腕手腕,还掉了两颗牙。不过她还是歉意的说道:“倒是寒舍花园建的不妥了,我这就叫大夫来,来来扶殿下去客房——” 似乎是几个丫鬟拥过去想要扶他起来,残废的皇子殿下闷哼了两声,低声道:“不,我先回宫罢,大哥先叙旧着也好……备下马车……”远远地我听不太清了,心中却是一紧。十一皇子只字不提我的事,恐怕是要私下用手段解决掉我,越想着我后背冷汗淋漓。这府内还能救我的人只有一个了,越想着,我脚下不停往自己院内跑去。 翻墙爬进院里,我看着二爷的窗子亮着微光,他竟这么快回来了!我激动的一阵小跑撞进屋里去。二爷坐在床上,穿着浆洗的发黄的中衣,盖着被子半卧着摆弄那做到一半的风筝,我猛地扑过去,掀开他被子就往他床里挤:“二爷!救小人一命!” 咔吧—— 二爷颤抖着面部肌肉,端着那个被我挤成碎片的风筝,看我的眼神都想咬死我。 “爷……别装了,破风筝算什么,我就要没命了。”我抓住那风筝的残骸,往桌子上扔过去。“我刚刚在后花园,把十一皇子打残了。” 二爷的眼神更不对了,简直算得上惊悚。他这么一看我,我心中更悬—— “你这蛤蟆不是挺有脑子的么?怎么会冲动之下做出这种事。我又不是没提醒过你,柳七与十一皇子之间的关系。”他说道。我听着他正常的说话语气,心中舒了口气,嘴上却说道:“我可不认为隐忍是个什么好选择,我需要从柳七和那皇子原来的关系中解脱出来!而且我的性子可忍不了他掐着我脖子一副要强-奸的模样跟我说话。” 关守玄一脸理解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这样子,我都忘了你是个纯爷们了。如果是我,也忍不了老十一那样的娘炮。” 大哥你重点错了! “更何况分明就是二爷杀死原来的柳七,你明知柳七是十一皇子安插在府内的细作,说不定柳七在院内落魄至此也有二爷的功劳。”我正色说道:“而且如果让柳七和你成婚是你下的套,那么早在当时,十一皇子就会派人灭口杀死柳七,可我这身子的主人一直到几日前才服毒而死,这说明你有绝对的能力挡住十一皇子派来的杀手!” 关守玄眼睛惋惜的看着桌上变成碎片的的风筝,却懒懒往床上一倒:“这才几天,你倒是能猜……” “如果我没猜错,今夜就要有人对二爷动手吧,我打伤十一皇子,他不得不提前回府,或许也无法对二爷出手了,这么也算来是我间接救二爷一次吧。”我恬不知耻的说道。 他似笑非笑的踹了踹被子:“那可真谢谢你,要不是有你痛殴皇子,我就要命丧黄泉了。” “二爷何必客气,何必客气。”我谦虚的搓着手假惺惺笑道。 “可你知道,柳七并不是我杀的,她确确实实是自杀的。”二爷凑过来,掀起我脸上盖着的轻纱,朝着我眉眼吹口气说道:“她虽因为脸上受伤颇受刺激,但决不至于自杀,更不会只因为没能嫁给关守呈而疯疯癫癫,是我逼疯她的。是我给她服毒……” 二爷声音轻快,明明是威胁的话,却说得俏皮:“是一种服用后立即发作,痛到极点的药。约莫五六个时辰之后失去效力,我就连续给她喂了一个多月,直到她一边尖叫着一边说出她知道的一切,知道她疯疯癫癫满嘴胡言乱语,直到她趁着下次服药的间隙爬到宅院门口,哭着要柳钰给她一包毒药让她了断。我也是觉得问的差不多了,才没再管,任由她服毒自杀了。” 我忽的想要很没出息的打个寒颤,柳七完全不是个宅斗失败的女人,她是个权力争斗中没能完成任务的棋子—— 而我也陷入了僵局,我手里什么也没有,既没有能让他帮我一把的能力或把柄,也不能用这张受伤的脸把他勾引的屁颠屁颠。二爷倒是悠闲,他往床上一趟,跟玩儿似的不再看我了,我心中干着急。关守玄过了会儿,开口道:“这事儿有余地,你明儿去找柳钰说,怎么个说法你自己琢磨去吧。我暂时还不会让那娘炮的人到这院儿里来。”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娘炮说的是十一皇子。 “小蛤蟆,就算你是男子,也能不能别顶着柳七的皮囊在我床上滚了。是兄弟,就让我来摸摸——”他说着就把手往我胸口探,我连忙跳下床,道:“想得美,这对儿东西也只有我自己能摸摸。”关守玄一脸遗憾,咂咂嘴:“真小气,如果我成了女人,我肯定牺牲自己让兄弟们爽个遍。” 其实你做男人也能让你兄弟爽个遍的……真的。 * 过了两日我才去见了柳钰,死皮赖脸把院子里上锁的门都快拍烂了,才有人带我去见。我毫无姿态的叉着腿坐在侧边的椅子上,柳钰端着青瓷杯盏,坐在主座上笑了:“照你这么说,倒是你恪守男女大防,不小心让十一殿下摔成这幅样子?” 我用力点头。 柳钰笑了几声,眼睛却直直看着我,她端着茶杯的手并没娇柔造作的翘起小指,圆润的指腹轻轻扣在温润的瓷杯外,却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实在真实的气度。“你偶遇十一殿下,却看着他差点摔倒,然后连忙就上去扶。等到他抓住你手腕,你才想起嬷嬷们跟你千叮咛万嘱咐的男女大防,于是连忙松手,结果十一殿下就又摔倒了下去?你是这个意思?” 她从名叫绿宁的丫鬟手里接过一只钗子,随手晃了晃:“所以你就吓了一跳,只知道跑掉,不小心把这东西落在了当场?” 我盯着她手里那珠光灵绕的钗子,心中却骂道:怪不得总是有人在捉奸现场捡到什么珠钗玉环,若是松松的带了满头,可不是走两步掉一路! “我今儿才得到这钗子,本就想叫人去问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来了。这是我以前用旧的东西,特意去给你捎去,让你那天带上的。”柳钰说着,我心中却为这特意二字一抖,她这话里有什么意思?我本来作为她最不待见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宴会上被打扮的珠玉满头,她故意为之……莫不是…… “呃——其实我。”我刚想张口道。 “你果然去见了他。”柳钰屏退下人,只留一个绿宁,盯着我的双眼说道。“但你又不是柳七,她就算离家几年,流落在外并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十一殿下的傀儡,但性子行为都不会变。” 她这么说道,我放下了抖得跟抽风一样的腿,也不再端着点心碟傻笑,坐直身子道:“是他来找我的。我的确不是柳七,上次见面之时我就说过我是步辞,柳七的事我一概不知。”看着她的眼睛,我心中一松,说出了真相。 “可音容相貌丝毫未变,难不成是什么巫术?”她沉思揣测着,却习惯性的轻咬着指尖。“柳七可真是死了?” 我点点头,她满目踌躇,似乎难以相信,但很多事实又摆在她面前。忽然一个家丁从屋外疾走进来,掀开帘子看着我愣了一下,随机对柳钰说道:“大夫人,朝内的消息。” “说。” “大皇子调离知枢密院事一职,改中书省门下侍郎,且通知礼部,决定为大皇子册定王爷名号,而太子门下,如今李家李行,顶替知枢密院事一职。”这家丁竟是口齿伶俐,半个字也没读错,竟也是个识字的。 柳钰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声道:“变得真快啊……不过是一朝圣上听说大皇子与已经痴傻的二爷叙叙旧,就做下如此决定。看似大皇子进了中书省,是离决策更近一步,但枢密院掌管武权,大皇子戎马出身,却被剥了这位置……落得一个文官职务又能怎样。真算是又面上好听,又内里削权的好手段。” 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我看她一脸忧心国家大事,感怀祖国未来的表情,却是听得云里雾里。这又与二爷有什么关系。 柳钰皱了会儿眉头,表情越发有几分倍感压力的沉重,她瞟了一眼又开始吃点心的我说道:“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了。十一殿下对外宣称自己是摔的,你又来跟我禀告说是自己没扶好,这说法只要传出去了,如果你短时间出了什么事,众人都会怀疑十一皇子,他于明于暗暂时都不会对你出手的。” 她顿了顿,说道:“你也没必要为了装傻,噎死自己。” 我这头吃点心噎的巴掌使劲拍着胸口,昂头往下咽:真不是我为了装傻,我他妈太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为了吃食我也要经常来柳钰这儿坐坐啊!坐在主座上的柳钰看着我噎的两眼直翻面色发紫抓耳挠腮,默默扭过脸去,还是那绿宁过来狠狠瞪我一眼,一巴掌往我背后一拍!我默默的看着卡在喉咙里的那块惨不忍睹的糕点喷出来之后在地毯上滚了半圈,扭头就走。 丫鬟婆子们用不忍直视的目光把我送回了院子里,反复检查了锁把我踹进院子里—— 崔嬷嬷:……再把这俩人关在一起,二爷性命堪忧。 众丫鬟狂点头。 我在院子里听了这话,撇撇嘴走进屋里,可二爷竟然不在。我靠,太嚣张了,你要是夜里穿着夜行衣跑出去暗杀皇上王爷也就算了,大白天的都不肯扮演傻子了么? 而深夜里我躺在床上犹豫着要不要替身体的原主撕一下脚皮的时候,一个熊一般的身影从房顶轰然落下,我连忙一躲,就看着身着深色箭袖短打的二爷砸在我刚才的位置,满面痛苦隐忍,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眼神如狼似虎。“蛤蟆……你……” 我惊悚的翘起兰花指,蹬开被子就往床角缩,二爷却眼光都落在我光着的脚上,靠!这一瞬间猥琐深邃的眼神算是什么?你这样明显就是中春-药了啊! “帮我……帮我……”他喘息着说道,那声音听的我耳朵都要怀孕了。 我纠结了一下……昂起头大义凛然的说道:“右手借你!” 作者有话要说: ☆、狂暴吧!杀人 眼见着二爷的脸色涨红的就跟猴屁股似的,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别不好意思,中春-药这事儿常有,可有美女帮撸的事儿不常有啊。你要是给我补充一句什么半小时之内不合欢就血管自爆之类的,我现在就掰断你的海绵体。” 二爷瞠目结舌刚要开口,我一巴掌拍过去:“给老子知足一点,本店不提供冰火九重天和波推飞机特殊服务!” 关守玄总算是一脸无奈后索性接收的表情,翻过身来大字型躺在我床上。靠,要不是怕他一时难以把持,强X了我现在这个处女身,我至于如此牺牲么——我抱怨着低声嘟囔道:“妈蛋……当年要给那些美国新兵蛋子们割包-皮也就算了……靠,到了这连自动冲水都没有的时候还要给男人撸管,艹……” 我撇撇嘴伸手朝他腰下摸去,关守玄竟然一偏头把蜡烛吹灭了,瞬间屋里漆黑一片,连他微微的喘息声都仿佛离近了几分。我一惊,踹了他一脚:“给老子把灯打开!没了灯搞得更色-情了!我本来是救死扶伤,你这一灭了烛火,弄得就跟偷情一样。 二爷让我踹的哎哟哎哟直喊,一伸手抓住了我的脚。柳七身材纤细,那从未见光的脚也算是一双玉足,绝对能让痴汉足控舔个够,如今正被关守玄那双大手握在手心,我挣扎不过,只能感觉到他滚烫粗粝的掌心贴着我的脚背。“好啦好啦,我真服了你了,等我找到打火石啊,别踹我了!蛤蟆我错了!” 没过一会儿,就看着烛火再点燃起来,关守玄正摩挲着我的脚,我怒起来了,抬脚就踩到他脸上去:“摸什么摸,来闻闻你爷爷这半个月没洗的脚什么滋味吧!”说着就顺势往他身上一跨,伸手就去扯他裤裆:“快点速战速决,最好你是五分钟快枪手,省的让老子手酸。” 关守玄惊的一抖,伸手就要去拽裤带,脸色愈发红了,可到了一半他又松开了手,捂着脸偏头过去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冷笑了一下,明明满满期待,何必这样。 没过两分钟,我端详着二爷的老二,认真的说道:“你不考虑做个包-皮手术么,相信我的技术,绝对让你形状更好,更敏感——我的手下不知出过多少名器了。” “什么?”二爷喘着粗气,声音都有点微哑说道。 “啊,你身上有匕首么?”我在他衣领里摸着,很快就摸到一把短柄匕首,拔出匕首来,我满意的端详闪着寒光的刀面,把那冰凉的刀面贴在他老二上,二爷眼神惊悚的打了个寒颤:“你!你要干什么!” “二爷中的根本就不是春-药吧……”我把刀刃轻轻往上刮,关守玄的表情真是爽翻了,我轻笑起来:“可别想耍我,二爷把我当傻子我可真不爽,现在都能戳烂你的膀胱,真让你吓尿了——” 关守玄真是惊到了:“蛤蟆你别这么不讲理,我一句都没说,你是你说我中春-药的!我不过是好多年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看你这么主动想享受一下罢了啊!” “嗯哼?那你半夜趴到我床上来是怎么回事儿?” “……我中的是浑身无力的毒,我其实就是想让你帮我倒碗水而已。”关二爷软软倒在我床上,他身量高,脚腕都搭在了床沿上:“是你想太多了。” 我冷哼一声,不理他,径直把匕首在烛火上一烧,往他老二上一划。 “啊啊啊!你到底在做什么!快点松手!啊啊——蛤蟆你不能因为自己变成了女人,也要毁了我的性福啊!疼啊——”二爷哀嚎着,我心中暗爽,看着他因为中毒而几乎动弹不得,任我鱼肉。 最终在他绝望的眼神里,我停下了手:“别谢我,包-皮环剥手术,这年头还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你做!这还是在秋天,感染的几率很低的……疼点就疼点嘛,以后有你爽的时候。”二爷低头看了看还好好长在身上的把,长长舒了口气。 “哦,记得每天用酒精擦一擦啊,否则你要是感染了,整根都烂了,我就帮不了你了。”我勾勾嘴角坏笑道。 二爷倒吸一口冷气,作势就要翻身下床找白酒,可却动也动不了。他苦笑道:“药效上来了……今儿我还真要借你床一用。” “我可不信宅院里没有你的人,怎么还会从房梁上掉在我屋里?” “他们不方便出面罢了,在那层窗户纸还没戳破之前,我还是别太嚣张为妙。”他有点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去我屋里睡吧,我可真是动不了了……真不知道还要僵硬到什么时候。” 我撇撇嘴,翻身跳下床去,趿着鞋子披上件外衫,拿着烛灯推开了门。“别在我床上做奇怪的事啊!”反复强调着,我有几分困意的往他屋里走去,倒在床上就睡。 想想当初在军医院的铁床上,拿着手机看小说,一阵阵炮弹声音震得天花板直掉渣,我就抹掉屏幕上的灰继续看肉文,自己的神经也算是粗了,可今夜,在那轻微的脚步声刚刚踏过头顶屋脊的时候,我就猛然惊醒了过来。不知是柳七这身子由于练武而听觉敏锐,还是我这几日太过紧张,我甩甩头甩去睡衣,在被子里抓紧刚刚从二爷那里拿到的匕首,拔出刀鞘。 古代布鞋特有的厚布鞋底声音落在了窗外回廊下,我放松呼吸,心中却是有几分又惊又怕。为何我今日睡在二爷屋里就出了这事儿?!来人到底是敌是友?莫不是关守玄他早就料到所以—— 我心中思绪万千,却听着外面静默了一会儿,窗户就被打开了来,一个人影矮身窜入屋内,所幸我放下床帘,他看不清床上的身影,我把枕头塞入被子内,挡在胸腹,如果他直接出手杀我,这竹枕还能挡住一击。 就在我以为他会掀起床帐时,那人竟势如闪电手握短刀,径直往我胸口插-来! “呲——”短刀刺入竹枕,来人感觉到声音不对,就要收手,我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床里拖来,右手抓紧匕首,往他腰腹上刺去!夜里看不清身形,我却敢肯定是个身材矮小却健壮的男子,他一惊,反手就一拳打向我的脸,我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后仰躲开,匕首却实在的扎入他体内。 那人吃痛闷哼一声,下手也更狠,拔出匕首跟我在狭小空间的打起来!我当兵时学的那点搏斗术都是半吊子水平,那里能跟他相比,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手臂上就受了两处伤! 妈蛋,难不成才来这古代没两天,就要死于床上热身么?!他手臂结实,挡住了喉咙的要害,而胸口似乎藏有胸甲,我根本伤不得要害,连中几拳,痛的几乎要昏死过去。这古人还挺知道防护重点部位的,我多番想要一脚踹爆他下身,没想到他躲得更快。 这状况不由得我再犹豫下去了,他的匕首被我踢飞,却用另一只手狠狠掐住了我的脖颈,我直翻白眼,却挣扎着抬手,一面扣住他的手,一面把刀刃刺入他脊背!幸得他没有关窗,在月色下我我能清楚看清他肌肉下隐藏的骨架,并把匕首刺入他脊柱与肩胛骨之间的缝隙,刺穿了他的肺部!他吃痛,松手,我却不愿放弃这个机会,用力拿刀一划,在他后背上,给他的肺泡开了个长长的口子! 那男子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这处伤口的致命,还要动手杀我!忽听得夜里一阵低低的几不可闻的哨声,他手上动作停了停,我刚拔出匕首还要挣扎,他就身形一闪,踉跄跳出窗外! 我痛的几乎要昏过去,喘着粗气从床上滚下来,跟只筋疲力尽的狗一样,喘了半天才骂骂咧咧的扶着墙,站起身来一步一瘸的朝我自己原来的房间走去。 这状况二爷不可能预料不到……他是知道有人要杀他,所以才故意换床位要我来送死?!这小子装的倒是挺像,还中了毒——放他妈的屁! 我推开自己房门,端着烛火,果然看到应该无力瘫在床上的二爷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滴血的短刀——等等!我的床上……为什么会有一具尸体?!那鲜血浸湿了我的鸳鸯小锦被,甚至顺着床榻边滴下来! 二爷看到我的惨状,惊道:“有人甚至摸到我屋里去了?!” 我移开眼睛,不再去看那被二爷隔断喉咙不断抽搐的黑衣男子,努力平稳声音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根本就没有中毒——” 关守玄抱歉的笑了笑:“哎呀,真不是故意把你的床弄得脏成这样,本以为那十一殿下只是来要将你带走,所以在此埋伏。没想到连我屋里也去了一遭,你那里去了几个人?” “一个,人多了我还能活命?”我说道。 二爷的脸被我手中的一点点烛光照的忽明忽暗:“我这儿可来了三个,杀了一个,跑了两个。你也让那人跑了?” “嗯,跑是跑了——”我把烛台放在木桌上,回头看向院子的高墙:“可他绝对没法或者回去报告了。肺部只要开一个小洞,就能让他因为肺部与外气压的落差而死,再加上我开了那么大一个伤口,他使用轻功呼吸频率又更快,只怕是还没跑出几条巷子就会死在别人家屋顶上。” “……请说人话好么?吾辈听不懂啊。” “……愚昧的中原人。” 等到我拿了床旧被子把血擦拭干净,看他把尸体扔进院内的枯井里去,才心中回过味儿来。这怎么也算是二爷暗中救了我一把,他不知什么原因早就预料到十一皇子会派人来找我,所以才故意骗我,本以为我与他换了房间就会安全,却没想到有人也去他房间,想要探探底细。 按理说来,我与二爷真算不熟,他却暗中帮我…… 都弄干净了之后,二爷打了盆冰凉的水,放在回廊下,给我一起擦手洗脸,我才发现自己睡衣上都是血,那血垢凝结在柳七纤长的指甲里,我拿了剪刀,把这华而不实的指甲全都剪去了,蹲在水盆边上洗袖子。二爷往我脸上弹了点水,笑道:“你第一次杀人?” “呃……其实不算吧。”我低头:“为了自保,也有过很远的地方,用枪……啊,就是射箭杀死了别人,不过我没去看过尸体,也没有那种近距离直接动手杀死别人的感觉,所以……对生死的感觉模模糊糊的。” 二爷忽然有点恶趣味的笑了:“那把匕首扎入别人血肉的感觉怎么样啊?” 我翻了个白眼,手舀了水就往他脸上泼去:“这算什么,我是学医的,虽然在医院里只是个助手,但也是早就不畏惧这些了。院内尸体数量有限,每次讲课要去摸尸体的时候,我都要挤在最前面呢,我心里倒是没什么阴影障碍的,只是如果真要我徒手杀死一个人,恐怕我是受不了的。” 关守玄静静蹲在水盆边,看着我说话。 “我实在是没法接受有人在我面前狰狞的死去,接受不了啊……”我感叹道。“这就是人的虚伪啊,明明与间接害死别人,或者是远处射箭杀死别人一样的事情,但是后者就能欺骗自己,前者就不行了啊。” “哈,你这疯疯癫癫的家伙倒也有感慨的时候。”他伸手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这身体的头发软软柔柔的,蹭在我自己脸颊上都很舒服。 我有点别扭的扭过头去,站起身来,提了提裤子,进了侧院朝茅厕迈去,一路到蹲在坑里都雄赳赳气昂昂的唱着歌——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嘿嘿参北斗哇——” “蛤蟆你能别唱了不?!”二爷痛苦的声音从茅厕外传来。 “壮胆啊,夜里厕所那么黑,我不唱歌我怕得慌啊!”我蹲在那儿扯着脖子喊道。 “我跟你说着话总行了吧……”二爷轻笑道:“你也知道怕啊。” “恩恩……说啊,如果我一时没有回答你,肯定是因为我菊部太用力,没法说话啊。”我回答道。 “呵,其实小蛤蟆,我爱的是柳钰。” 我脚一歪,差点栽进坑里。别介,求您,这爱上嫂嫂的俗套故事求您别讲给我听啊—— 作者有话要说:二爷如果真喜欢柳钰,我就让他去shi—— 还有……你们有谁还记得女主的真名Orz ☆、狂暴吧!大夫 等我听完这个感人至深的故事,提着裤子走出茅厕的时候,两只脚已经麻的发抖了。我实在是没办法调整表情,面对茅厕门口闻着味儿深情诉说的二爷。 抱歉什么一见钟情但爱人竟为了利益嫁给哥哥的故事,我没法苟同,也不认为二爷这个逗逼会真的喜欢柳钰,毕竟难以寻得蛛丝马迹,指向他们的j□j。但二爷故事最后跟我说的话,我算是听明白了。“今日看到你的手段行事,我也相信你绝对能保护好自己。只是如果有朝一日,你不论在何处见到柳钰,她若是沦落了,请你记得今日我帮你之恩。你若是能救她一把,便是还了我的恩。” 我没多问,也没辩驳:“好。如果我不是跟她一样惨的话。” 本想说柳钰有将军庇护,怎么可能会沦落在外,但忽然又觉得我太无知了,对于所有的状况基本一无所知,二爷必定是有原因才会这么说吧。 这么想来又觉得二爷的故事说的半真半假。在他那如同戏折子一般的故事里,将军是关家嫡子,而他则是个由于这代血亲薄弱而过继来的远亲,还是那种远到天边的亲戚。而二爷这个几乎跟关家没什么血缘的远亲却极度想要站得更高,仰仗着自己的几分才气锋芒毕露,而嫡子将军与他同样颇受朝廷重视,关家长辈忌惮二爷,偏又二爷做事有几分滴水不漏—— 这部分恐怕不是假的…… 而后他只字不提自己是怎么落到如此境地的,只在那儿自顾自的讲怎么喜欢柳钰之类的话,我却觉得并不那么像男女之情,反而更多是他真心实意对柳钰这样女子的钦佩与向往。他想要让我帮柳钰一把,也就真是这个原因吧。 夜里躺在满是血腥味的床上,我反复琢磨着自己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那点事儿,却怎么都想不出个脉络来。果然是知道的太少了么? 到了第二日,我疲惫的起床的时候,发现宅内厨房送来了的早饭早就被二爷私吞了,他还打着嗝在那儿埋鸡蛋壳,一边埋一边说:“春天埋下两个蛋壳……秋天收获两个蛋蛋……” 够了,一大早就开始装傻,不要太敬业啊。 我昨天夜里运动量太大,今儿不吃早饭真是要坚持不住了,从衣柜扒拉出一件粉色的裙衫,我往身上一披,却听到一声微响,一个黑色的小物件从衣袖里滚出来。我低头捡起来,却发现是个黑色的小哨,入手的质感则是牛角一般……这,我一眼就认出来这分明跟十一皇子腰间的那哨儿几乎一样。 这?能有个哨这也说明这柳七原来可不只是个底层的细作吧—— 之前我怀疑二爷翻找过柳七的东西,莫不是在找这个?思索了一会儿,我却没带在身上,又塞回衣柜里,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揉了揉脸上的伤疤敲开院子的大门。 没想到我到了宅内的厨房里,却连半个人也没有理我的。我可不是软性子,那一个个婆子们拿斜眼看着我,还有一个说道:“你去把院里的柴火劈了,我就把今早上大丫鬟们吃剩下的糍粑给你两个。”呵呵你谁啊,我干嘛听你的啊。 挤开几个婆子我钻进厨房里,径直掀开笼屉拿着几个还温着的包子就往嘴里塞。 “哎!你做什么——!”一个婆子上来就要打我的手,我一肘狠狠砸向她肚腹,看她痛叫一声弯下腰去,她这一弯腰,我就看见了她身后架子上放着的一盘腌牛肉,端起来我闻了闻却听着骂声不断。我倒是不管她们几个,刚出了厨房,却见着一个熟悉的丫鬟走了过来。 “哎,你们几个。”她说话还是那样粗野:“大夫人身体不舒服,要你们熬点莲子粥过去,快点你们几个肥婆子!” 却没见着我从人堆里挤出来,端着盘子几乎要撞到她身上去。这丫头条件反射的后退半步,往我肩上一推,我本没在意,她却力气极大,这两日我明明可以好好利用柳七的气力,却仍被她推的倒退两步。一个婆子箭步冲上来提着我后领就要拽住我,我心中一惊,这绿宁竟也不是一般人,不留神却被婆子拽着提了起来。 “绿宁,就是她,竟敢闯我们厨房里来。”婆子竟找她告状来了。 绿宁瞥了我一眼,笑起来了:“哼,果然是饿的受不住来找吃的,没出息的样子!这也算是偷东西吃吧。” 咄,这一个丫鬟怎么倒训起我来了! “我作为二夫人,来厨房自己弄点吃的,竟也算得上偷了,你有本事把这话说到你主子面前去,看她怎么回你。”我翻个白眼。回头甩开婆子的手,绿宁本就讨厌我,看我这么嚣张简直要气歪了眼,她虽说话粗野,却是耿直又泼辣的性子,上来就要拽我胳膊。 “绿宁,你再不去,夫人喝不上莲子粥,倒霉的是你。”我抬抬眼说到:“你要是跟我打架,我非撕烂你裙子让你光着腚找夫人去。” 她咬咬牙,拧身交代婆子几句就要走,回头还冲我恶狠狠说道:“若不是大夫人今儿身子是在不适,我真要揍死你!想想你以前做过的恶毒事情,我都真觉得应该弄瞎你的眼!” 啧啧,这小丫头嘴太毒了,我往嘴里塞了片腌牛肉想道。 婆子们拦不住我,似乎有人去汇报给了大夫人,却也没听着正屋里的夫人有表态,我便每日都去厨房里逛一圈。倒是二爷装傻,只能呆在院子里头,每天看着我端着各种肉食回来,眼红的就要来抢。 这几日竟清闲到肆意,我始终把那个装满姨妈巾和匕首的包裹塞在衣柜里,渐渐往里添了几件物什,二爷虽然曾说过我短时间内不该离开将军府,但我心里仍然有一种按耐不住的想要翻墙离开的冲动。二爷时常消失,我早已习惯,本以为他不消失的时候,一定像我想象的那样运筹帷幄,那暗卫手下嗷嗷的往屋里飞。可实际上,二爷在宅院里大部分的时间不是跟我斗嘴就是与我过招。 关守玄特别喜欢跟我动手,我根本不会使用柳七身上的武功,他偏生就愿意逗弄我,我这人胜负心强,一点都不肯服软,就算用上指甲和牙齿,在泥地里滚了一圈又一圈也不肯服输。二爷军营出身,古人在攻守招式上的巧妙与武技的扎实,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得不承认,他即是在和我对打也是在教我,每个傍晚,我都打的大汗淋漓灰头土脸,然后我们俩人就坐在夕阳下的回廊里拿着大木桶开始洗衣服…… 有一日我午睡到了快傍晚才醒来,推门却发现二爷又不在院里,跑到他屋里去,桌上只有他熬夜扎的破风筝和半张熟宣,上面写着: “蛤蟆,我近日感觉身体不舒服,你去帮我找一趟西市的大夫,把他带过来吧。” 哈? 写的莫名其妙的,但又毫无疑问是写给我的。他还能胎气不稳了不成?自己每日跑出去,今儿竟然要我去替他寻大夫?就算府内的大夫不可信任,也不至于让我去西市吧。 我反复看了两遍,也没觉得能有什么玄机,最终还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揣着匕首,带上面纱连滚带爬的绕开侍卫悄悄翻出墙去。虽然说他老跟我强调出来就会有危险,但二爷都这么给我留纸条了,自然有原因。这确确实实是我第一次走出院子,夜色已经开始深了,一路问着道,我走向了所谓西市。走出好远才感觉到了都城应有的热闹,站在西市街口,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人潮涌来嘈杂笑语,我一下子觉得慌了。 妈蛋,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窝在那小破院子里啊! 灯火流影,笑语晏晏,人流挤着我往前走,挑着担子卖豌豆黄甜豆花的,摆着摊雕梳子扎风筝的,连那街边小店的馄饨味儿都扑了我一脸!我忘了驻足,只知道随着人流往前走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市井间的鲜活表情,大方而好奇的女人从我身边磊落走过,街边被砍价的卖灯笼大叔一脸为难,调皮的孩子把满手的糖浆蹭在别人裤腿上,被挤的踉踉跄跄的老头回首嘟囔着。每个人的脸上映着夜市温暖的灯火,我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适合那个死气沉沉的将军府,那个只能抬头看一小片天的宅院儿,但这种感觉从未如此强烈。在这条街上我可以从这头狂奔到那头,我可以尽情吃喝笑,我可以摘掉面纱大大咧咧坐在街边茶摊。在那宅院外的世界,我感觉自己更像以前的自己——没人能管我,没人要求我装,我不必去那些与我生活环境本就不同的女人多废话,我只要有能力就可以尽情做自己。 有的女人想要得到的是爱情,于是她们得到爱人所以觉得幸福。有的女人想要得到的是平稳地生活,所以她们踏踏实实生活,因此也觉得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当初家境不算好还去出国读书,没办法做混出头就去做军医,这都是我自己对前进方向的选择。对我来说我自己本身的自由和尊严,远比我作为女人的幸福重要得多,所以我一直不后悔自己二十五六岁孑然一身的选择,独自一人在战场上奔波,或是一个人从国外搬家回到北京,我都觉得这很好。 我再也忍不住想要离开的心情了。一边问着路,我飞速奔到医馆。今天回去见到二爷就跟他告别,我就走吧! 半个时辰后,我站在府外的墙角边,狠狠踢了那个男人一脚:“别以为长得帅就冲我卖萌,快点自己爬!” “女侠……女侠这这墙有点高啊……”那个提着医厢身材瘦高男人弱弱说道。 “你他妈难不成还想让老子托着你的屁股一手把你抬上去么?!你信不信我中指插-你后-穴里把你顶上去啊!”我又踹了他一脚,满脸流氓样的转了转匕首:“快点——自己爬!” 这大夫长得是太好了几分,简直属于了正常言情文男主的长相水平。像二爷那样的堪堪就算有点帅,不过平日里太猥琐了,那点帅气都给磨没了。十一皇子长得也算是相当不错,可惜整天阴着脸,又被我揍成那样,怎么还能拽的起来啊。而这大夫,长得真是……啧啧,抱歉本文的格调,还真没法形容出的他的好看来—— 他费劲儿的放下药箱,整了整袍子,秀气的面容卯足了劲,使劲一跳—— 大哥,你他妈在逗我……→_→你这连瓦片边儿都碰不到呢。 我死鱼眼看过去。他不好意思的咳了咳,说道:“那个……女侠,我整日坐在堂里坐诊,不怎么出来所以……”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翻身跳上墙头,把他拽进来。这大夫虽然清瘦,却很压秤啊,我半天才拽了进来院里,正好奇着平日里将军府周围都有巡逻的散兵,今儿怎么一个都没遇见,而且这条道上安静的出奇。虽说是达官贵人的居住区本来人就不多,但第一回这么静谧。 那大夫蹲在墙头磨磨唧唧不敢下去,我一脚把他踹下去,他痛呼着掉在了院里的青石板上,我突然听到背后几不可闻的一声轻轻的“啧”。 心中陡然一惊,我猛然回过头去,竟然有人在附近看着?! 结果——真心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出现的不是二爷也不是十一殿下…… 在将军府四周的角楼上,竟然站满了弓箭手!他们一身黑衣,几乎看不清身形,手中弓箭拉满弦,径直对准我与那大夫,我懵了一下。我丝毫没感觉到气息…… 莫不是……这刚刚的闹剧,这帮潜伏的人都一直在箭头对准着围观我们?!我惊了,那大夫还不明白状况,一直在墙内喊着我。我这跨在墙头,进也不是,出也不是。那黑衣人中一人扯下面罩,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来,对我比了个口型:滚进去。 我于是很怂的真的滚了进来。 就这样顶着那些埋伏的弓箭手的视线,我拽着还在低声抱怨的大夫低头背对他们,乖乖的迈进了院子。还没绕进花园,我就猛然听到偌大将军府门口处传来的喊杀声尖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昨儿布展去了,最近有展览所以没能更新,不好意思。 ☆、狂暴吧!阴谋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震惊在原地,虽不明白所谓的朝堂政局,但将军府从未有要倒的征兆,再加上这是在京城,又有谁敢放肆到打杀进来!我想要逃,但是宅院四周埋伏了人,我若是逃,只会死得更快!而且身边还有一个无辜的大夫,他似乎并未习武,听力不如我,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萌的问我病人在哪儿。 我咬咬嘴唇,说道:“跟我来,之所以出了宅院找你,是因为我家主子身份不合适,住的地方也有些偏僻,你见谅。” 他认真点点头,脸上露出稍微有些同情的神色来:“姑娘请——” 如今稍微安全一点的还可能是我跟二爷的院子,不知道二爷在不在……我心中突突的乱跳,那喊杀声与尖叫声离得更近了,似乎护院挡了一阵子来者,我连忙拉着大夫就要跑,绕过了花园的拱门,我忽然看见眼前不远处火光冲天,一群丫鬟婆子狼狈不堪尖叫着跑来,身后似乎有人来追逐着。 我拽着那大夫连忙就要躲到假山与树丛后,他却气喘吁吁地脚下一绊,带着药箱摔在石板上,痛的他眉毛都蹙到一起去了。本就是我将他卷进来的,大敌当前更不敢置他不顾,连忙就要拽他起来。谁知道这男子竟不顾自己的伤势,惊呼一声就要去拣那摔散了的药箱,我骂了一声,就要一掌劈昏了他带走,这一手刀还没下去,那帮疯狂逃命的丫鬟婆子就朝着我们碾压过来! 艹! 我还没站起身来,就被几个丫鬟踹倒在地,她们身后跟着十几名手持长刀的武服男子,我并不知道这些男子的武服代表什么,只看他们横冲直撞过来,并不杀人,却一个个提起那些丫鬟婆子的衣领,去看她们的脸,翻看她们的手腕。这些丫鬟们只知道将军府要完了,一个个疯狂哭喊着。 我连着被几个婆子踹的爬不起来,一个个软底布鞋与裙摆蹭在我脸上,我挣扎着到处看,也想起身跟着跑,却找不到那跟我一起来的大夫了。 “找到手腕上有红痣的女人和脸上有烫伤的女人!格杀勿论!”我听到有人喊道。 心里陡然一惊,我连滚带爬就要往前走,就我那点防身水平,怎么也不可能直接跟他们打起来啊!忽的感觉火光近了,还没站起身来,就感觉后领被人猛然一拽!一名男子骑在马上,把我拽起来,身边的同伙手持火把,明晃晃的在我眼前照着,卧槽!他妈能不能别这么倒霉! 我真想着怎么找方式逃脱,那男子手快的一把扯下我面纱,我轻轻握住了腰间的匕首,正打算把刀,却听着背后一人喊道:“就是她!杀了她!”我心中一惊,提起我的那人忽然抽刀,速度比我更快朝我腰腹挥来!我猛然感觉腰腹一凉,心中惊愕万分,瞬间那明晃晃的火把,深色武服和古铜色马具都仿佛看不见了,那男子的眉眼也看不清了—— 忽的他一甩手,就轻轻松松把我扔了出去,我重重落入花园的池子内,瞬间冰凉的水淹没我头顶,远远地模糊听见那几个骑马武服男子说道:“解决了这个,去找下一个!” 我脑袋懵了一下,呛到了水才反应过来,扑腾着游到岸边,再看花园里只有丫鬟婆子们掉下的鞋子香帕,人声已经渐渐远了。我痛的皱起眉头,连忙爬出水池,滚倒在岸边。不!我不要死,如果没有刺中脾脏和胃囊,我还是能捡回半条命吧!我扯开自己腰腹处的衣料,不顾疼痛伸手摸向伤口,只碰了一下,我就愣住了。 刚才那一刀,根本就没穿透我的身体,只是极其精妙的划开衣服,从我腰侧蹭过堪堪刺入皮肉,虽然血流不止皮开肉绽却根本没有伤到内脏! 他根本就没想杀我,这一刀的力道要控制的极好才能做到。我愣了一下,可明明刚才有最起码四五人围住了我,火把灯火下不可能看不到这点小把戏,那些人却配合的装作杀死我的样子。这…… 我顾不得继续想下去了,腰上也是伤了肉,多亏我这小半个月吃的不错,腰上多了一圈肥膘,爬向那大夫被踩碎的药箱,我扒拉了半天才找到一小卷细纱,顾不得别上我潦草的包扎伤口,扎紧腰带撕开那些挡住行动湿淋淋的裙摆,露出里面穿的长裤。 不如趁乱出府,只是要先去二爷院里一趟,拿上东西。看起来也不算远,我下定决心就以最快的速度拿上东西,翻墙再出来,朝后门的方向摸去。 如今绝不能再留在府里,虽然看起来那些人不会滥杀无辜,似乎也要救我一命,但逃是最好的办法,二爷早就不在,这事情也不可能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我握着匕首,躬身匍匐在树丛后,绕开那些杀砸抢烧的士兵们,这些人服装与刚才砍我一刀的骑马者不同,手段也绝的很。 但他们并未被房间内的古董名画所吸引,也没有一个人去染指,只是在单纯而狠绝的破坏。“不许拿任何东西,如果有人阻拦,杀了就好。谁先拿到将军的头颅,谁就是胜利者!生死不论,给我捉住!” 将军?!谁人这么大胆,目标竟然是将军。关家不是有大皇子做靠山,在朝中地位不低么?! 一行人眼见着就要往我这边走来,我躲在树丛里打开包裹,扔掉那些不值钱的姨妈巾,把一点散银,和连同那黑色哨子在内的杂物塞进衣领,猛然爬上围墙,趁着他们发现我之前,跳下围墙。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我还没看清眼前的场景,就感觉到一道劲风朝我而来,条件反射的我矮身躲过,刚想抬头看,却忽然反应过来,连忙顺势抓住箭柄,不顾弄破手掌,痛苦呻-吟一声,倒了下去! 府外的人还埋伏着!他们必定会射杀所有想要逃出来的人。 我倒下去,才发现后门院外的街道上,铺满了尸体…… 我这么一倒,面对面的就是一个丫鬟的尸体,她喉咙被刀刃划开,已经死去还在粘稠的冒着血泡,纵是我胆大,也惊得微微一抖。忽然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这里难不成不只有弓箭手,还有别人埋伏着?!我这个装死是否能躲过啊! 微微眯眼朝角楼上看去,却看着几个弓箭手爬下来,而后院的大路那头传来了马蹄声。我趁着那几个弓箭手不注意我的时候,轻轻动了动,躲在那具丫鬟的尸体下。惊与怕几乎让我抖起来,那丫鬟粘稠的血液滴了我一脸。能不能逃过去……能不能…… 一队马蹄声与脚步声接近后门,停在离我并不算远的地方,我微微的呼吸着,手里还握着那只箭。 “呵,原来想要逃出来的丫鬟有这么多啊。”某个熟悉的淡漠阴郁的声音传来,我哆嗦了一下。“都杀了?” “回殿下的话,只要从这边儿出来的,基本都死了,有的是追出来被刀杀的,有的是小的们一箭射死的。”有人低声回答道。 十一殿下这绝对是他!竟这么大胆,敢直接对将军府出手?! “呵,你这是找准了机会的报复么?连丫鬟也不放过,不过是几个来干活的丫鬟,我们也不是做什么需要灭口的事,你没必要这么狠绝吧。”另一个人在马上说道,我听到这声音,僵硬住了。这音色如此熟悉,按理说是二爷绝没错的,但……但他…… “既然是无所谓的丫鬟,你也就不该提。我知道你到这时候还想做好人,你的手下可是一个人也没多杀,只把丫鬟们装腔作势的赶了出去,可我绝不会给她们活路的。”十一皇子说道,他轻声笑了,那凉凉的笑声让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二爷竟会跟十一皇子是同路的,那我……那我……我懵了,完全想不明白了。 “果然是你的作风。关家与大皇子关系太过亲密,而大皇子就算削职,也是想着有关家的兵马做底牌的,倒是好一招釜底抽薪。”二爷轻笑道,他声音闷闷的,我从尸体的缝里眯眼往外看去,却未看到二爷的面容,只见到一个带着黑纱斗笠的男子,与十一皇子一同骑着马,就在我不远处交谈着。 “哼,也是给你们浮世堂一个登上朝堂的机会,如今南面的铁器与海盐,还要交给你们呢。这关家原来掌握的兵马,每年所要的粮食兵器,可就不是一笔小的开销啊。”十一皇子冷冷说道。 我擦,你们浮世堂是什么意思啊! “那草民倒是谢谢殿下了。”二爷笑道。 明明……明明被灭门的是你的家族啊关守玄!是你鼓动这次兵变?!你既与十一皇子联手,那之前向你求救的我算是什么?!那之前来杀我的杀手,又是否真的是十一皇子的人?! 二爷自称着草民,却让十一殿下笑了起来:“你何必还自称草民,过了今日,你就是太子门客,不出几个月太子继位之时,你便是新起的氏族了,如同先帝在时一朝崛起的关家一样。” “大皇子明为庶子,与太子殿下这样争,实在是愚昧。”二爷打着官腔,听的我心里直抖。“浮世堂必会在暗处替殿下与太子铺路,西北敌国来犯一事,太子殿下只要派兵即可,我们浮世堂必定出谋大胜此役。” “哈,我等着。”十一皇子摆摆手:“你们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活着的,快——” 我心里一惊,妈蛋你们这不都是要走了的人么,还检查个毛啊。他们一行人背对着我,眼见着一拨人已经开始翻看尸体,我慌得不得了。手里还握着箭矢,我心一横,如今这场面,如果被发现,二爷也绝不会救我,如今只能自己来了!我眯眼看着他们还背对着我,拿起手中箭矢,掰断箭头,狠狠刺入左胸—— 我可怜的B杯,你就当一回缓冲吧! 箭柄尖锐木棍没入胸口的软肉,其实刺得并不深,但不知道箭头被我掰掉的情况下,看起来仿佛是已经被一箭刺穿一般。我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来,满脸是血的我可能看不出伤疤,但胸口中箭难免口吐血沫,眼见着几人已经翻开了我不远处的尸体,我顾不上恶心,微微抬头凑到那丫鬟尸体的伤口处,吮了半口血—— 眼前陡然一亮,有人拽起了我身上那具尸体,而我浑身僵硬瞪大双眼胸口插着箭矢,满头是血的躺在地面上,嘴角还缓慢的流下血沫。那人看了一眼我中箭的位置,低声冷笑道:“死了还没多久啊,哼,直毙心脏,也算是便宜你了。” “都死了么?”有人喊道。 检查我这边的黑衣男子狠狠踢了我一脚,回道:“都死透了!” “那我们走吧,去正门,迎接你亲爱大哥的尸骸。”十一皇子率先说道。他轻踢马刺,二爷随之跟上。 我睁大着眼睛横躺在地上,把一切都看的清楚,二爷随便扫了一眼,我却僵住了。这绝对是他,他穿的那深色上衣袖口上,还有我帮他缝补的丑的不能再丑的针线痕迹。而更重要的是……他在看见我‘尸体’的一瞬间,猛然握紧的拳头与那一瞬的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天呐……评论也太少了吧,亲爱的你们都去哪儿!QAQ ☆、狂暴吧!绿宁 听着脚步声与马蹄声都渐渐远了,我才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爬起身啦。晦暗不明的街道上,满地的尸体仰面躺着,我吐掉嘴里的血,顾不上胸口还插着的箭柄,连忙蹒跚的离开这条街道。这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在中东的时候,本来就不是爆发大范围战争,再加上我是属于被士兵们保护的那一方,我从未置身于一地的尸体中。 刺鼻的血腥让我牙齿都有点打颤,趁着那队人马已经去了正门,立刻离开吧! 我扶着墙拔出匕首,低低的防护着自己,走出好两条街道去,刚要拐进一条无人的巷子,忽然见着巷子角落的几个大箩筐动了动,从中露出一个脑袋来。那不是绿宁么? “夫人……已经没人了。”她低声说道,我就看到柳钰满面惨淡的轻轻从箩筐里爬出来,浑身是血裙衫都有好几处划破的地方。她一个毫无武功的人,是怎么逃出来的?忽的想起那绿宁也是不简单的。她刚爬出来,就看见了巷子口站着的我,猛然一惊,轻呼道:“谁?!” 我抹了抹脸上的血,露出伤疤来:“我。” “柳……步辞?”她还是眼神戒备。 大姐,你真是我亲姐,这世上记得我真名的就只有你了。 “嗯。”我本来想要扭头就走,却忽的想起了二爷跟我说过的话。说什么柳钰落魄了,要我帮上一把,他必定是早就安排好了今日!再说了柳钰还有个厉害丫鬟,估摸着也不需要我,我逃命关头,可不想带上一个拖油瓶。 “夫人……我,我走不了了。”绿宁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过去,状况比我想的惨得多。绿宁右边小腿往下的部分几乎血肉模糊,明显是被手持重型兵器的人击中,腿骨已经碎裂,膝盖往下是必须要截肢的,在古代这医疗条件下,又没有封闭和消炎药,恐怕也活不成。 “绿宁,你忍忍,我们要先逃出去,活命比什么都重要。”柳钰跪在地上,撕开衣袖,慌手忙脚的替丫鬟包扎:“你忍一下。” 绿宁那丫头明明快要痛昏过去,却仍然点了点头。 我实在看不过眼,走上前去,拿出身上剩下的细纱,绑在她膝盖上,紧紧勒住,暂时抑制了失血。柳钰看着我愣了一下,她忽的惊慌指着我胸口插的那支箭:“你你你——” “怎么?”我抬眼:“头七没到,我怀念尘世中的一切,就不能回来看看么?” 她惊到了,却仍然关心着绿宁的伤势,我熟练地用匕首把碎骨和那些已经烂掉的血肉挖掉。 “她……她还有救么?” “呵呵,这条腿肯定要废,我手边什么药材都没有,只能暂且这样了。”我把满手的血抹在了柳钰的裙摆上。“你们快点逃吧。” 柳钰白皙的脸颊上沾满血迹,她坚定的点点头,刚要说什么,我忽然听见轻功飞过头顶的声音,刚想出言提醒,就一个人影落在了小巷口,我一惊,还未起身,柳钰猛然推了我一把,我狠狠摔倒在地,撞上那箩筐,恰好那大箩筐就罩住了我和瘫倒在一边的绿宁。 绿宁痛的短暂昏厥中,并没出声。我却没想到柳钰会在关键时刻想要护着我。 那出现的黑色人影的打扮像极了那夜袭击我和二爷的人,他看见了独自一人站着的柳钰,点点头竟然还很恭敬的叫道:“关夫人。” 柳钰挺直了纤弱的脊背,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抖,道:“你是什么人?” “十一殿下与太子殿下一直在找您,今夜不安全,您不该出现在这地方。”那黑衣人说道,说着他拿起腰间的小哨,轻声吹起来。那哨声短促尖锐,与我之前听到过的哨声完全不同。 柳钰轻笑道:“你们杀我丈夫,毁我家宅,竟说的这么好听。” “十一殿下这就来了,您稍安勿躁,夫人颇受重视,怎么会与关将军那种叛国之贼一样。” “叛国……?果然,你们为了要灭关家,这借口也找出来。”柳钰轻颤一下,扶着冰凉的石墙说道:“事到如今,我再怎么为守呈洗清罪名或伸冤也没必要了,既然是太子殿下要他死,恐怕他也逃不过去。” 对方沉默了,还没过多久,我就听见了一阵马蹄声,来的只有一个人。我心里默默说道。身边却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是绿宁醒了过来,我连忙去捂住她的嘴,注意着外边的动静。 马蹄声停在巷口,一人从马上跳下来,我顺着箩筐的缝隙看去,果真是十一殿下。 “我想着在正门处,怎么也见不到夫人您的尸体,果真是有本事,竟逃出来了。”十一殿下手持折扇笑道:“夫人,走吧,咱们去宫里坐坐。” “去宫里?”柳钰愣了一下。 “太子殿下一直听闻夫人之名,仰慕已久。再加上又知道,关家在朝堂上的谨慎与对我们的防守戒备,竟是您的意思。吹枕边风的女人本没什么,但若是这样一个聪慧看得清局势的女子,事事心里有算盘却又只为自己的夫,那关守呈实在是太幸运了。”十一殿下笑起来:“太子殿下,一直希望得到一个像您这样的女子,今儿只有我和我的手下来带走您,夫人不必担心有人知道。” “我已嫁给守呈两年有余——”柳钰道。 “以夫人样貌姿容,东宫的姬妾那能与您相比,再说,已经不是前朝不许改嫁的时候了,夫人不必多想。”十一殿下笑起来,伸手就要去握住柳钰的手腕。我没想到竟然他们不打算杀死柳钰,身边绿宁完全清醒过来,她听见外面的动静急于护主,挣扎起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压住她,捂紧她的嘴。这丫头要是出去,我也要完蛋啊。 “再说了,夫人成婚两年多却未生下一子,难道不是夫人自己的意思么?假借柳七之手弄掉自己的孩子,其实你一直是不想和关将军生下孩子吧。据柳七还没疯傻之前发回来的密信,你不但服用药物避孕,而且也不止一次在不小心怀孕了之后打胎吧。”十一殿下说道:“你这样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愿意给不爱的人生子呢。不论怎样听从了你母家的安排,你心里终归是不愿意的吧。” “我既不愿意,就更不可能去给太子殿下做姬妾了——”柳钰说道。她竖起眉头来,甚至觉得对十一殿下的说法有点可笑。 忽然绿宁猛一发力,撞开箩筐,猛地扑向十一皇子!那十一皇子明显手腕上让我踢打的伤势还没好,绿宁似乎早知道他不会武功,大胆的直接袭击而去! “夫人——!走!!”这丫头喊得声嘶力竭,她刚出手就被旁边的黑衣人一把拦住,虽是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丫头,却打起来招招狠厉,丝毫不输给那人。十一殿下笑起来:“我早知那筐子里躲了人,还想着是谁?原来是你忠心的丫头。过了么一会儿,剩下的暗卫也会纷纷赶来。” 柳钰白了脸,十一殿下拿起腰间黑色的哨子,笑道:“只要我连吹两下,必定会所有人赶来,乱刀杀死你这可爱的丫鬟,然后带走你。若是我吹三下,他们就会当做是任务完成,你的丫鬟我也能留下一条命。不论怎样你都是要走的,吹几下就看你的态度了。” 他话音刚落,手无兵刃又受了重伤的绿宁抵挡不住,那黑衣人亮出短刀来,寒光一闪,绿宁惨叫一声,半条手臂滚落在巷子里的石板上。柳钰惊的肝胆欲裂:“绿宁!我跟你们走!这丫头陪了我三四年,你们放过——” 她话音未落,我猛然冲出去,一把揽住柳钰的腰,后退几步,跳上矮矮的围墙。十一殿下看清我的身影,陡然一惊:“柳七!” 他还未开口,我忽然掏出身边的哨子,对着天空吹了三下。完全不同于黑衣人带的那哨子,明明是短哨,却声音低沉如同陶埙一般,和那夜的哨声并无区别。我心中也是一惊,果然是柳七地位并不是想象那么低啊,竟然能和十一殿下用一种指令。 十一殿下怒极反笑:“柳七,你倒是涨本事了!” “大哥,这话上回就说过了。”我翻了个白眼,绿宁猛然回头叫道:“夫人!” “快过来——”柳钰急切叫道。 绿宁本就几乎断了条腿,她痛到极点,回身就要去抓住柳钰探过来的手。我却在她还未转身之前,就知道,绿宁肯定活不成了,右腿废了,刚刚手臂又被削断,如今往我们这里逃只能让她更早把背部暴露给敌人而已。 于是我拽着柳钰的衣服,蹲在墙头,有点悲凉又毫不意外地看着短刀穿透绿宁的胸口,看着她瞬间凝固的表情,看着喊声戛然而止的柳钰。刀刃被猛然拔出,绿宁瘫倒在地,断臂还在拼命涌着鲜血,她稚嫩的脸抬起来看着我和柳钰。“夫人……” “抓住柳七!”十一皇子还未说完,我提起表情僵硬的柳钰,猛然跳上附近的瓦房顶,狂奔不止。她本来就瘦弱,我也嫌她跑得慢,干脆往肩膀上一扛,撒丫子就跑。胸口的箭矢到现在还没拔掉,伸手已经传来追逐者踩碎瓦片的声响,甚至箭矢也嗖嗖从背后射来! 这才是逃命的关键时刻!要是落到十一殿下手里,我绝壁死的比绿宁惨得多! 不知哪儿来的气力,我疯狂跑起来,甚至觉得足下生风,从瓦顶上简直跑的要飞起来,京城延绵不绝的青石屋顶,我不断狂奔,直到身后再听不到一点声音,我才渐渐慢下来。我刚停下来,坐在屋脊上,柳钰就挣扎着从我肩上滚下来,倒在瓦顶上就开始吐。 我不去管她,拔掉自己胸口的箭柄,潦草包扎一下。本来不想救柳钰,但她竟然在关键时刻还能记得保护我这个‘贱人’,的确是让我吃惊了一把。柳七及腰的长发被血垢凝结在一起,我怎么都无法用手指梳散,今夜变数太大,我本就心情有点怒与暴躁,索性一把抓住我的长发,拿着匕首从脑后齐齐割断。柳钰在我背后吐完了就开始哭。她压低声音,哭的憋在手心里,我听不出来那是委屈害怕,还是迷茫痛苦。长长的被割断的发丝被月夜的风吹散,有几根落在了柳钰的脸上,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叉着腿坐在屋脊上,短头发还在给自己包扎胸口的我。 她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走到我面前来。 “你会武功吧。”她声音里还夹杂着哭腔。“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不能。”我不想再揽破事了。 “我手里有出京城的公文,如果没有我,你不可能离开这里的。”她坐在我身边,纤长又冰凉的手指把一个东西塞进我手里:“只要你能护送我出关到苏杭去,这就是你的报酬。”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羊脂玉镯子,柳钰以为我不满意,又忽然从随身的荷包中拿出几个金叶子,塞进我手里:“请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我永远也不想要再回到京城来了!”我抬起眼来只看到她眼里含着的泪水,与月夜里无法让我躲避的坚定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柳钰是迟早要泡的。 ☆、狂暴吧!老梗 我摩挲着那玉镯子,低声道:“我只问你一件事,那绿宁,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绿宁……”柳钰坐在我身边,她穿着的薄薄纱质裙衫抵不住夜里寒气,微微发抖着低下眼睛说道:“在我嫁入将军府之前。我娘家在贵川,四年前闹过饥荒,她那时候差点被饿死,就带了回来。那时候我还没怎么进过京城,还是二爷非要我收养了她。” “二爷?关守玄怎么会在四年前认识你?” “关家柳家本就是世交,他是远亲庶子,一开始在贵川被寄养,到了十一岁的时候才被关家人领了回去。我与他幼时就见过几面。绿宁其实是他在街边遇见,非要塞到柳家来的。那时候,我还总觉得这丫头是个腹内草莽,做事又冒冒失失,可一直到我嫁人,到现在,最忠心又最向着我的总是她。”柳钰说道。 “那你可知道她会武?” 柳钰摇摇头:“这两年我才知道的。” 果然。这绿宁恐怕也是二爷安排的。想到之前二爷的人冲进院子里,要找的是脸上有疤的女人和手腕上有红痣的女人,我低头瞥了一眼柳钰的手腕,果然有颗红痣。“你最近有没有听说过,有人在你身边提起过出京的事,或者是说跟马匹,公文,去南边有关的都行。” 柳钰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只听粗使的小厮跟我提过,说东城有户人家,家院不大却养了两匹好马,而且是战场上下来的战马,不是普通好马能比的。” “走,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马。” “啊?” 约莫一刻多钟,我已经拽着柳钰来到了东城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站定在一户人家前。“就是这里?”我问道,柳钰还没回答我,就见着紧闭的大门推开了半条缝,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探出头来。 “可是夫人?”我往后退了半步,让自己的脸隐在影子里,定睛看去,竟是眼熟的。曾记得当初将军府内有个小厮,伶俐识字,给柳钰报告过消息,竟然是他。 柳钰也是一惊,点点头。 “二爷早知您一定料到今日,必回逃出府来,特意备了干粮马匹,让您出京。小的也知道您早已备好文书……”那小厮朝我看来,眯了眯眼睛,问道:“夫人,那是绿宁么?” 柳钰犹疑了一下,我在阴影里冲她使了个眼色,柳钰点头说道:“是啊,亏得绿宁一路带我来。” 那小厮松口气笑道:“一切都如二爷所料,您二位快进来吧。” 柳钰提裙跟上,我低着头走在后面,听她问道:“二爷呢?” 小厮道:“小的并不知道。” 放屁,我刚刚还见着他骑着马走在那个欲杀我而后快的十一殿下旁边! “他倒真是能装,一装就是两年多……”柳钰叹口气说道,却半晌没听到人接话,一回头就看见我放下已经昏迷过去的小厮。“你做什么?!” “夫人,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动向,咱们走吧。”我甩甩手说道。小小的院里放着个包裹,打开来看里面竟然是两套崭新的朴素衣裙,我和柳钰换上后简单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并不太会骑马,柳钰竟然懂得如何骑马,她扶着我坐上了马,我检查了一下战马鞍边的行囊,里面不但有干粮盘缠,软布水囊,我的马鞍上甚至还系着一个箭囊和铁木弓箭。 我忽然想起,我曾在长廊下和二爷一同洗脸的时候,提起过我曾杀过人。只不过我把枪械说成了弓箭,难不成……他本猜得到我也会来,所以特意准备的弓箭? 柳钰带上纱巾,我也接过一块面纱遮住面孔。少了柳七原来那碍事的长头发,我舒服多了。柳钰给我做着示范,我们二人骑马出了院子,顺着小巷朝城外的方向狂奔而去。到了东边城门处,柳钰挺直脊背,出示令牌与公文,竟无人敢拦截。我们二人就这般骑马飞驰出城,夜色浓重,古代官道并无灯火,柳钰在马上坐的极稳,我这边颠的腿都要夹不住了,夫人你那是裆下按了铁板么?! 我们出城还未几里路,忽的眼前出现一团微弱的火,仿佛在官道上等我们已久。柳钰也看见了,她惊了一下,甚至露出了几分惊慌,低声问我:“步辞,我们要停么?” 大姐就冲你叫我这名字的毫不犹豫!我心一横,说道:“管他是谁,不要停!”柳钰回头看我,点点头。我们俩轻踢马腹,更快的往前狂奔而去!我弯身从马背上取下一只箭来,挽弓搭箭,这样颠簸的环境,我又完全没用过这古老的弓箭,权当是自己在狂奔的军用卡车上射击了,虽然我的枪法跟我的医术一样烂的一逼,我还是逼迫自己挺直身子,沉下呼吸,箭头对准那团越来越近的火光。 柳钰回头看我,叫到:“步辞——你……” 风吹乱我的短发,我吼道:“别回头,你他妈好好骑你的马,掉下来了别怪老娘不管你!” 吼完手指一松,紧绷到极致的弓弦猛然收缩,箭矢带着劲风朝前飞去——卧槽偏了!这偏的有点大啊!我眼睁睁看着箭矢飞入火把旁边的漆黑树林! “啊!”树林里传来了某种鬼叫,我也看清了拿着火把的是一个矮小的男子,对我们狂叫:“停下来啊!两位大姐!” 可惜战马不会漂移,我使劲拽住缰绳,吁了半天才停下来,惊魂未定,我却看着柳钰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只看着他一步步举着火把朝我们走来,我毫不犹豫的从箭囊中抽出箭矢,挽弓搭箭眯着眼睛不肯松懈:“叫树林里躲着的人滚出来!” “大姐大姐……放下弓咱好好说话。”那小个子男人笑的活像是酒店里谄媚的小二:“二爷让我来的。”我一听二爷,心里咯噔了一下,骑着马往后退了半步。二爷既已觉得我死了,就让他一直当我死了吧。他一朝从屈辱痴傻的庶子,变成了太子的助力。本若是想翻身或者是反扑将军大人,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他灭了关家,对他哥哥杀之而后快……我就不好再评价二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知是不是柳钰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她策马走到我身前来:“二爷人在何处?他不是离京了么?” 她话音刚落,一个还在鬼叫着的人影走出树林,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手下。夜色浓重,但那身影的确是二爷没错,他手臂上还插着半只箭,我定睛一瞧,可不是我刚刚射偏的那个。 “关守玄。”柳钰低低叫了一声,说完就沉默了。 二爷龇牙咧嘴的说道:“绿宁这丫头也太大力了,我明明都削断了半只箭,没想到还是射中了胳膊。” “绿宁……” “柳钰啊,你不能回娘家,还是想想别处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投靠吧。”二爷说道。 “我也怕殿下的人找到贵川去,我正想着要不去苏杭的陈家吧,陈哥哥兴许还能救我一把,毕竟是南方的大氏族。”柳钰说道。 “陈家啊……行吧,毕竟你以前跟陈大公子定亲,若不是当初关家插手婚事,你说不定在苏杭跟他过得也好好的。”二爷牵过马来,引着柳钰往旁边走去:“剩下的路我就不能陪你走了,给你准备了身份证明,你一路小心,绿宁会保护好你——” 我跳下马来,侧身站在一边,幸好纱巾挡住我的脸。 “关守玄,今夜之事,是否与你也有关系……”柳钰犹豫了很久才说道:“我知道你恨他,我也知道关守呈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你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情。柳钰,我在府内装傻痴笑两年多,为了什么?为了那年他把我和我的兵在冬季断绝粮草并逼入山林的仇,为了我死去几千的兄弟,为了他毁了我的一切。关守呈是个怎样的人,你比我更了解。明明在朝堂在战场上,他甚至比我更优秀,却眼里容不下我。”二爷低声说道。“我想要出人头地,但我从未要赶尽杀绝。” 柳钰垂头不言。 “柳钰,你是个好女人……你既恨他憎恶他,又时刻无法忘记他是你的夫,你的一切你的生活。你既想逃离挣扎,不想跟他过多牵扯,又忍不住替他谋划,不忍心背叛自己的婚姻。”二爷摸了摸柳钰的头发:“我知道你扼杀自己的孩子有多么痛苦,但我也知道你很理智。你既然想要摆脱这段被逼的婚姻,既然能预料到关家早晚要倒,就更应该负责任的不让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承受这些悲剧。这样冷血,但是是正确的。” “守玄……如果我当初能更大胆一点反驳母亲该多好,如果我能一开始就决然的拒绝这段婚姻该多好。很多事情都不会到这种地步。”她捂着脸,却没有哭泣:“我又逆来顺受,又不想这样一辈子过下去。我想反抗,却又不够勇气,我没法去承受家里的指责逼迫……”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奈。至少柳钰想要反抗过,这世上又有多少女人连反抗都从未想过,浑浑噩噩的过了一辈子。 “柳钰,一切又会重新开始的。那个利用你的,让柳家败落的将军已经不在了,过了这个夜晚,就是新的一天了。你是自由的了。”二爷忽然有点感叹,他从手下手里接过身份证明,递给柳钰:“你能过得更好的。” 柳钰强笑点点头。 “话说,你见到过蛤蟆……呃不,是柳七么?”二爷问道。 柳钰犹豫了一会儿,偷偷瞄了我的方向一眼:“没,怎么,她没跟你在一起?” 二爷强扯出一个笑,抿抿嘴唇也没能憋出那个笑,表情越发显得悲凉。沉默了一会,他苦笑道:“她应当是已经死了。我明明叫她出府,本以为她看了花花世界,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却没想到,还是我失算了。” 柳钰的表情有点惴惴不安。 “她……她……”二爷过了半天,才苦笑着说后半句:“她一定是回来找我的。” ——大爷,你他妈骗我说去找医生,搞得老子还以为你要一次性根除梅毒呢! “她那么奇特又爽利的一个女人,我这世上也恐怕再难遇见一个能跟我一起狂笑一起胡闹的女人了。” ——等……等!你不是说我是汉子么?!你不一直认为我是汉子么?! 柳钰的表情更加犹豫,看这样感觉马上就要告密啊!我心下一急,伸手就要去扯她,脚下却一绊,二爷正好朝这里看来,我连忙又要去捂自己脸上的面纱,直直就摔倒了下去。慌乱之际,我也顾不上别的,抓着什么就乱拽—— 刺啦! “卧槽!痛痛痛!”我抬头看过去,只看见两条大腿,以及被我拽下来的裤子。二爷……您第一次让我见到了古代男士内裤的风貌。 “蛤蟆!”我一开口,二爷就认出我来了。我捂脸滚到一边去了。 天呐,说好的以为我已去世为我一夜白头夜夜流泪哭瞎双眼痛苦自责十几年呢!说好的再次相逢紧紧拥吻哭喊着我不相信呢!我只见到了二爷的腿毛,以及就要来踹我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实在没法写老梗啊。 字数才3w7就收到了两条长评,这真是我史无前例的历史,太谢谢你们了=3=!! ☆、狂暴吧!巨龙 作者有话要说:周四除了这更,可能再加一更,周五周六周日每天都有更新。我一般是周一周二周三比较忙,就没法更新了。 我战战兢兢的坐在河边,二爷坐在我旁边,拿块石头狠狠往河里砸去,就砸在我面前,溅了我一脸水。 “又不怪我,那时候我不装死就真是死路一条!你他妈不赶紧红着双眼扯开我衣襟看我胸口的伤哭喊着说我受苦了,怎么倒还跟我发脾气!”我抹掉一脸的水,撇嘴说道。 二爷当真被我的不要脸噎了一口浓痰,一屁股坐在石墩上不说话了。我侧脸看过去,月光照的城外的河水波光粼粼,水面的波光流动都映射在我们俩的脸上,我突然觉得在刚刚由于猜忌怀疑而瞬间拉远的距离,又回归了原位。他好像一直都是比我还不要脸的二爷。 关守玄的斗笠放在他膝头,他粗粝的手掌还沾了些血迹,舒展而干燥的掌心握住斗笠的边沿。 我们俩总是斗个没完,好像从没这么安静过,我不是个主动探寻的性子,就不开口,任凭宝贵的时间和流水的声音从我们之间滑过。 “你好好送柳钰去贵川,你答应过我的。”他偏头没看我说道,停顿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对,补充道:“我相信你。” “好。反正我也要找个藏身之处,干脆也去南方避一下吧。”我点头道。 “往贵川去的一路上,官道修的并不太好,到了秦岭一带还常有劫匪强盗,我不能保护她了,越是派出人马,反而会暴露她的动向。”二爷只给我一个侧脸,却塞了个包裹到我这边来:“这包里有秋冬你们二人的衣服,都是不带长裙的便捷衣物,沿途的客栈都是鱼龙混杂,吃的东西也未必干净——” “二爷,你屁话怎么这么多!”我打断他说道:“我不傻,你要是就跟我说这些,真没必要。” 二爷猛地转过头来,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你怎么还是这个性子!说话非要呛死我才成么?!京城内局势万变,我不敢松懈一点,下次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那就别见,你帮我不少,恩情我都记得,这次我安全把柳钰送到她那什么初恋小情人的家,就算是还清了!”我站起来,说道:“这里不比我们那儿,寄封信都要将近一个月,来回出趟远门几年见不到常有的事儿,所以如果没缘分就别见了,我自己也能过得好好的,说不定离了京城更能少些破事儿啊。” 我说的倒是有几分豪气,二爷抬头看着我,忽的脸上表情说不上是感慨还是想笑,亦或是几分莫名的挣扎,不过他最后还是笑起来,哈哈大笑的站起来,跟个二逼一样拍了拍我肩膀:“说的倒是,就你这性子,到哪儿也是一方祸害!一路小心,包裹里还有两把短刀,也给你备用的!” 我更想要这样的告别,更想看到二爷这样的笑脸,而不是躲在斗笠后对着那人称呼殿下,语句谄媚。 “嗯,那就准备走了,咱俩再聊下去,你那些手下们岂不是要把我瞧出窟窿来。”我回头,看着那满树爬着的黑衣人们,有胖的跟熊猫一样还抱住树干死不松手的,甚至那个之前举着火把拦住我们的小个子也骑在树枝上,一个劲儿冲着二爷翻白眼。 “哎呀,他们有的是我以前的兵,有的是这两年从野地里揪出来的嫩萝卜,一个个在乡野里放纵惯了,我也管不住。”二爷无奈说道,朝着树上骂道:“靠,蔡头儿!你他妈不是后勤么,明明是个厨子,还非要来凑什么热闹!” 那胖的跟熊猫一样的厨子缩了缩肚皮上的肥肉,颤颤巍巍的抱着树干狂吼:“老大!我这从深山野林里跑出来,不就是来见识见识你说的那蛤蟆长什么样子么?本来我还以为是个男人婆,谁知道人家就是这么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嗷——大姑娘,我叫老蔡!” →_→二爷到底是有多少猪一样的队友啊。 我没理他,回过头来,正撞上对那老蔡龇牙咧嘴的二爷,他脸上表情僵了一下。 抱歉,我忘了队长就是逗逼。 “柳钰也歇的差不多了,走了。”我拍拍衣服。 “呃……浮世堂其实就是我们这帮人!”二爷突然说,我有点奇怪的回头,二爷又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家不过是一帮走投无路的人而已。浮世堂也不是想做什么太子宠臣或是京中世家,我们只是给自己谋个地位,谋个保证。” “嗯,所以?” “而且,其实关守呈也未必死了,虽然我们找到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但我直觉上觉得他未必真死了。柳钰都预料到今日早早做了打算,更何况他。” “大哥,你是在洗白自己么?你已经洗不白了。”我笑道:“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洗白的,咱们都洗不白的。因为我也是黑的。” 二爷语塞。 “走了。柳钰的事儿你放心,我这人靠谱。”我头也不回走了。走出没多远,就听见二爷几个手下的鬼叫。 “老大!刚刚在关府后院,是谁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一脸死了娘的样子都说不出话来了!你半天就跟我叨叨说蛤蟆死了蛤蟆死了,谁知道你说的蛤蟆是一姑娘啊,亏得我还安慰你说‘蛤蟆死了烤着吃了吧,记得分条腿给我啊’!” “老大,瞧你那怂样,半天都说了些什么屁话!我都替你干着急!” “我怎么知道……”远远传来他们说话的声音,二爷真正的朋友原来是这样的一群人啊。我突然就觉得心里没有什么芥蒂或猜忌了,或许还没明白这一夜是什么变故,但这些也不重要了。 “柳钰,走!天就要亮了,快些啊!”我喊道。 * 柳钰躲在我背后,俩人站在客栈门口。我们一路风尘仆仆,头发里满是沙子,走出官道一整天去,下午了才找到一家客栈,是在华南某小镇的外围,我真心想摇着扇子,带着漫天花瓣甩甩头发对美艳老板娘轻笑说道:“来两见天字号上房。” 可我真心对着这破院子说不出口。并不是只有这家客栈如此破烂,而是客栈本来就是这种社会三教九流的劳动力歇脚的地方,马棚里满是疲惫的骡子,客栈一楼的方桌边坐满了镖师,劳工和些一看就是下九流的人。那客栈老板黑不溜秋的,两只眼睛乱转,都往柳钰身上瞟。 柳钰怎么也是个贵家女,哪见过这场景,她直往我身后躲。妹子……我也是个女的啊,你能不能别缩了,你是我姐啊! 没办法,我只能拽着她,走到那老板的柜台前,把匕首拍在桌子上,还没开口,那老板就娇弱的扶着小心脏哎哟哎哟叫起来:“轻点啊,女侠,我这老桌子老板凳,你这一拍就要散架的啊。只有一间房了,快入冬了到处都是赶去南方来往送货的。” 我点点头,跟着那非洲难民一样的小二到了二楼。那房门的裂缝都有巴掌宽,窗户上糊的纸稀里哗啦直响,我哆嗦了一下,那小二走到木板床边上,掀开那黑的发亮的蓝花被子,抖了抖三尺后的灰说道:“你们姑娘家,就给你们找了个干净点的房间。” 大哥,你在逗我,这被子到底是被多少两年不洗澡的糙汉子滚过才能变成这个颜色啊。 柳钰脸色都变了,我也恶心的受不了,说不定一掀被褥下面都是糙汉子们撕下来的脚皮,我拽住那小二的领子,冷笑道:“你少拿柴房来糊弄我,带我去你老板房间看看,我就不信他也住这样的地方!”那小二好像是见惯了我这种人,摆出衣服能奈我何的表情:“我们老板是镇里有宅院,你要不去瞧瞧我的屋,我拿些稻草都凑活凑活睡了,也没几个钱,你们就住一下吧。” 我看也是没办法,柳钰也不是个特别娇气的性子,就点头认命了。把旧衣服拿出来垫在床上,我们俩才有坐的地方,从楼下走上来看着那筷子都扎不动的包子和清澈见底的酸辣汤,我真是不想在这家吃饭了。我们坐着相对啃了会儿干粮,忽的听那破木门外传来一个男子嫌弃的声音。 “让我住在这种地方,简直就是要我的命!” “这位爷,一看您打扮就是从京城来的,这一路也就我们一家客栈,镇上也没别的地方可以住,您要是往前走,再走一整天都未必能找到地方呢。”又是那难民小二。 “那我也不可能住,我进镇子里就不信找不到客栈。”那男子声音倒是挺不错。 “得,那小的就不留您了,您去找吧。以为这荒郊野岭是京城么?客栈本就是跟驿站连着的落脚地方,都是我们这些下九流的小人,可别脏了您这大夫的脚。”那小二又是冷嘲热讽。我都不用推门,就能从那巴掌宽的裂缝里瞧见外面的男子。穿着一身米色长衫,披着深灰色棉麻斗篷,干干净净的,怀里抱着个药箱。哟,竟还是个熟人。 那人一偏头,也看见了我:“你是……女侠?” 没错,这就是前几天让我从西市拐来的那大夫。我却心里一惊,我和柳钰一路快马,三日才到了这里,他这一身打扮干干净净的,怎么都不像连夜奔波的。他难道在我和柳钰离开京城的时候,也从京城出发了? 我越发觉得,他不像是不会武功的。 “别叫我女侠,太生分,叫我阿辞就是了。”我故意笑的亲热,推开门说道:“我以为你在将军府一定出事了,还让我愧疚好久。” “啊……”他呆呆的看了我一眼:“其实我被马蹄踢中了脑袋,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将军府外了。女……阿辞姑娘没事儿吧。” 我眯了眯眼睛,反倒大大方方介绍了柳钰:“我和绿宁都是将军府的丫鬟,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我们俩是老乡,家都住在苏杭,就想着干脆逃回家去了。” 绿宁,不好意思又让你中枪了。 柳钰恰好梳了个丫鬟头,她点点头,我却感觉她紧张地抓紧了衣裙。 柳钰果真是逃出来之后紧张兮兮的。 那大夫惊喜的说道:“我也是要去苏州呢,我长兄在那里,我到京城来行医,却一直做的不好,这次就要被逼着回家了。” 呵呵呵呵真巧啊。我心里冷笑。 “那就在这儿住下吧。”他有点脸红的对小二说:“就要她们对面这件房了。”又转过脸来跟我说:“你们两个姑娘家,在这地方多不安全,在下……在下虽不是武生,却也是个男子。如果有人……有人敢找你们麻烦的话,我还可以用针封他穴道!”他磕磕绊绊的说道。 “好啊。”我笑得灿烂:“我们两个弱女子,还觉得心里不安呢。” 他见我笑了,脸更红了,连眼神都开始往天花板漂移:“在下姓……姓冷。” 我虎躯一震,这个男主的姓氏,这个男主的长相,这个娇羞气质,你他妈不叫冷月冷泉冷酷冷夜冷凌风神都对不起你这个姓氏! “名……巨龙。” ……大哥,你的优点,真是都写在名字上了。 他说完就抱着药箱磕磕绊绊的推门摔进屋里,我还在门口心里回味着冷巨龙这个名字。然后一抬头,就无语了:“大哥……你这们裂缝比你脸都宽,这样关上门偷窥我,我连你翘起的小屁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是那我的语气还是我对于他小屁股的挑逗,戳中了这巨龙大夫的G点,他涨红了脸躲回了屋里。 唉……现在的爸妈怎么都不好好给孩子取名啊。 我忧郁的回到房间,这大夫可疑,我就一夜都戒备着,到了后半夜,本以为总不会出什么事了,却没想着仍然不让我安心。我和柳钰和衣垫着旧衣服躺在床上,她累极了,睡得都要打呼了,我却听着有脚步声轻轻的在木制的房顶上响起,眯起眼睛,我扫去困意,一手揽住了柳钰,一手抓住匕首,装作熟睡躺在床上。 果然啊,不论是什么文,女主都是要与人同床共枕夜夜疲惫不能眠啊—— ☆、狂暴吧!忠犬 我心里一紧,却听着脚步声从我们头顶跨过去,往对面房间去了。很快我就听见几不可闻的推开木窗的声音从对面房间传来,那位巨龙大夫呼吸声很深,怎么都不看是醒着的。但我绝不会起身,万一是陷阱怎么办,我不能忘了我只要把柳钰送到苏杭就可以了。别人的命,并没有重要到让我顾此失彼。 很快的,我听见了裂帛声,轻微的打斗声,果然大夫不是等闲之辈。那声音渐渐声势更大,惊醒了柳钰。她几乎是瞬间就睁大眼睛惊醒过来,满目惊慌茫然的望着我。我对她比了个口型:“别说话。”她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捂住嘴,我侧身听着,忽然柳钰倒在我怀里挣扎起来,我黑暗里瞪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看没看见,反而挣扎的更厉害了。她一掌狠狠压在我胸上,他妈的古代有没有胸罩,她几乎一巴掌把我胸口脂肪挤进肋骨里,痛的我倒吸一口冷气低声骂道:“你发什么神经!” “啊……你,你,我不是故意的。”柳钰涨红了脸说道。“你,你能不能别抱我这么紧。” 我切了一声:“都是姊妹这么见外干嘛,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想有也没办法。再说了你的设定又不是什么纯情少女无知村姑,都是结婚好几年的人了,我没问你关守呈在床上怎么样都不错了。” “你……”她无语凝噎。 她不说话,我就侧耳倾听对面的声音,打斗声猛然停止,传来几不可闻的痛呼声,紧接着就是有人破窗而逃,急促的脚步声踏过屋顶,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连着几人破窗突入房间。我从床上弹起,柳钰竟也装模做样的拿着一柄短刀跪坐在我身后。 “果然这间才是。”其中一人开口。他并不像之前我遇见的杀手,上来就夺我性命,而是缓缓摘下了面罩,直视我。“大人。” 我心中被这称呼震了一下,脑子却在拼命转动着,他们竟然追出来,如今一对多几乎毫无胜算。 忽的想到以前对柳七身份的猜测,我心中忐忑,面上却展露一个有点悲凉的苦笑:“你也是来杀我的么?” 那男子往前走了几步,柳钰抓紧我的衣袖,我看清了他在微微的月光下的面庞。身材高大,眼神沉痛又无言,高鼻深目长得颇为严肃甚至有几分凶恶,可那看着我的眼神,却充满愧疚与痛楚,与浑身杀气截然不同。 “柳七……大人。”他声音低哑:“这是殿下的意思,您不该背叛的。” 哦……这俗套的剧情,估计又是什么属下爱上女主人,挣扎在爱与痛的边缘的伤情忠犬啊。这时候卖可怜就没错了,让这可怜挣扎的男人更纠结了就没错了。 “我背叛?”我冷笑道:“是谁把我抛在关府,我明明落入关守玄之手却从来没有人搭救我,你可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么?你可知道我明明是这样的性子,又为什么自杀呢?我现在连脑袋都不灵光了,别说做出出格之举,关守玄对我的严刑拷打已经让我都快要记不清以前的事了。” 对面的男子表情更复杂,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我。 “所以,你今天来杀我?” “殿下说,让我来见您。您要是真的痴傻了,就杀了您,如果是装的,那就请大人跟我一起回京城。”他躬身说道。我却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呢喃:“你并没有痴傻……这再好不过了。” 我心中却是一惊,这竟让我瞎猫碰上死耗子,装成以前的柳七,还是给我多了条后路。 “哼,我回去?回去殿下会给我活路?”我轻轻站起身来,以进为退反而大胆的靠近了他。“你明知道是我打伤了十一殿下,以殿下的手段怎么可能会放过我。更何况我受够了做卧底的日子,不论怎样,我不想再趟京城的浑水了。” 我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对面的男人是个老练的杀手,不可能不知道我手里握着匕首。我反倒大大方方拿出匕首来,递到他面前来:“你如果真的这样逼我的话,就杀了我吧。” 房间内的几个黑衣人忽的跪了一地:“大人……别这样。” 那男子猛地抓住我的手,我心里一惊,坏了,丫这么心狠,难不成还真要捅死我不成?!身后柳钰更是惊叫一声。 他却抬起头来,望着我的脸,我更惊了。因为他流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与坚定:“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杀过你,大人。半年多未见,我只想见见你。”他似乎嘴很笨,嘴唇动了动,仿佛有很多话要说出口,却哽在了喉头,攥紧了我的手。 “我……我会做出决定的。”他摩挲了一下我的手背,却更加决然的放开了我的手,说道。 “哎哎,处理就是回去一脸要死的表情到十一人妖面前掏心肝的说:‘殿下,杀了我吧——!我不能对她下手!’然后他一刀砍死你,再让别人来杀我么?”我忍不住颠着腿抱臂嘲讽道,对方因为我一瞬间暴露的说话语气震惊了。 “你能救我的,你明明知道办法不是么?我只想去苏杭过自己的日子。”我本来想说直接说让他来保护我的,但我并不知道对方的详细身份,甚至连名字也不知晓,这说法太容易暴露了。 “我不能背叛殿下,如果我真的要杀死你,我也愿意为你的死痛苦一辈子。”他说道。 卧槽,这欠扁的台词。 我笑起来,握着匕首的手猛地抬起:“如果你真要这么决定,那就是逼我对你出手!”他抬起手臂格挡,生生受下这一击,我一个后跳,狠狠踢向他下巴,这男人竟躲也不躲,我力道本就大,一下竟把他踢的趔趄两步,满嘴是血。 几个黑衣人同时向我袭来,却不是来取我性命,而是来拦住我。我缩身一躲攻向那男子,他只是简单用手臂护住要害,我却不肯松懈,而是匕首狠狠刺入他肩膀,若是再往上挑几分,绝对能刺破他颈侧动脉,这男人也感觉到了危险。我忽的感觉脚腕猛一疼,两只三角尖钩子状的飞镖扎入我脚腕,深可入骨。 他手边还保持着掷出飞镖的动作,总算是反击了啊。 我却笑了,缓缓拔出匕首,笑道:“回去找殿下复命,说柳七身边有高手护着,你身受重伤且靠近不得。而且她早已痴傻,连你都认不出了。” 那男人猛然抬起头来,满眼不可置信:“柳……大人。” 我心中知道自己计划成功了,面上却苦笑道:“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把你拖入泥潭。” 他不再说话了,猛地推开我,飞出窗户,那几个还要上来拦住我的杀手也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飞出窗外。 柳钰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喘息道:“你明知道的,这样根本没法糊弄十一殿下。” 我笑起来:“我没想糊弄那个人妖,不过只要能忽悠这个实心眼的杀手就足够了。现在倒要看看我们对门的弱气小邻居怎么演戏了。”我话音刚落,冷大夫就衣衫不整的闯进门来:“你们怎么样了?” 柳钰急急忙忙跳下床,过来帮我拔掉脚腕上的钩刺,冷大夫见了也是一惊,连忙去屋里拿了药箱来给我包扎,我单手撑在桌子上笑起来:“明儿要是需要下地的话,还要冷大夫帮忙背着呢。”不只是我晓得太意味深长,还是怎样,那弱弱的大夫哆嗦着点了点头。 * “哎,你走的慢些,快颠死我了。”我抱怨的锤了锤大夫的脑袋。 他哼哧哼哧在山路上走的费力,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点点头。柳钰背着行囊走在旁边,也是累的气喘吁吁。我看了看太阳说道:“我们歇会儿吧。”柳钰一下就跌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娇弱大夫累的都要说不出话来,还是轻轻把我放在了石头上。 “我们何必要弃了马匹,那可是好马,最多十几日就能到达苏杭了,要是走要走到何年去!”柳钰说道。我从她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没办法,我们的行踪已经被对方知道,我脸上有疤,又是特别明显的特征,十一已经知道了我的位置,以后只要追踪战马就能轻而易举找到我们,为了防止再有别来找你或者我,咱们就走一段路,等过了这两天到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再买匹骡子吧。” 大夫狼狈的坐在地上用袖子擦着汗:“你若是早早愿意在脸上贴块假皮,说不定也不会被追踪到这里。哎,别揭啊,这样……挺好看的。” 我斜眼道:“怎么,我脸上有疤就不好看了?贴着这玩意儿实在是发汗啊。” 柳钰打在我手上:“别撕了,冷大夫的一片好意。喏,给你个果子。” 我把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就啃着吃了,那大夫眼巴巴的看着,又渴又饿,柳钰却无视了他,只跟我说话聊天。冷大夫没过一会儿,说到了换药时间,这才过了半天多,就需要换药了?正好我们沿着小河行进,大夫把我背到河边换药,柳钰坐在石头上整理收拾东西。 我坐在河边,光着的脚从裙摆下露出来,大夫轻轻拆掉绷带纱布,露出脚腕上深可见骨的两处伤口,他跪在河边清洗纱布,目光一直躲避着我的脚趾。嚯,见多了二爷那种不要脸的角色,这大夫的害羞倒有几分新奇。 他手指白皙,完全不同于二爷的那粗粝大手,我却琢磨着昨个夜里他究竟是用什么功夫逼走了那些十一殿下的人。看着柔软无茧的掌心,想着也不该是那些需要手握的兵器。 我正发着呆,一块凉凉的蘸水软帕贴在我脚腕上,但握着的力道却一点也不轻,我甚至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刚要开口说话,大夫却抬起头来:“其实是你欺骗二爷吧,什么痴痴傻傻,什么事山上下来的蛤蟆精,你其实还是那个柳七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他妈后悔,昨天脑子一抽就给这大夫取名叫冷巨龙!我现在都想抽自己了!! 能不能改名!能不能啊,用到巨龙这个名字,大夫一身羞涩干净的气质就全都毁了!!全都毁了!! 叫……冷根硕怎么样,反正都是一个意思(泥垢了 ☆、狂暴吧!醉酒 “什么?”我愣了。 “二爷竟被你欺骗,虽说尾随你们并不是他的命令,但我一直怀疑你根本就是装傻,才特意从京城赶来,装作偶遇。”他抬头说道。“果真不再伪装了啊。” 我扶额,这大夫,有点心计都摆在了脸上,昨日我与那几个杀手的对话,被他听见了就当了真。现在这一席话,明摆着让我知道他是二爷手下的人。我真不知道该说他心机不深还是缺心眼子啊。 “啊啊……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快杀了我这个伪装者吧,我就是细作柳七啊,你们可怜的单纯的二爷就这么被我骗了。”我无奈的摇头晃脑说道。 “你不要这样有恃无恐!我……我绝不可能让你再这样欺骗下去!你等我戳穿你的嘴脸,到了下个镇子我就写信给二爷——” 我捂脸,抱歉我真的不想跟这个满脸正义的单纯逗逼说话。 “哼,没想到你如此狡猾,竟然让你逃出了京城,不过我会好好看住你的!你是不是还想利用柳钰,我绝对——”他还在说,话音未落,我就回头喊道:“柳钰,过来!老娘要嘘嘘,过来扶我啊,我一直脚没法蹲!” 冷大夫慌手忙脚的就要来捂我的嘴,他那副样子逗笑了我,我却装模作样的喊起来:“哎,你这歹人,干嘛这样摸我的脚,现在还要来摸我的脸……唔,柳钰……唔!”他急的都要跳脚了,猛地站起来捂紧我的嘴,柳钰听见了拨开草丛朝这边跑来,就看见了这一幕,而我受伤的脚腕还被握在大夫手里。 柳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朝冷大夫脑袋扔过去。那大夫正尴尬又慌张,一下子没躲开,直接被砸的趔趄一下,倒退半步一屁股坐进了浅浅的溪水中。 我对于柳钰的行动力和暴力指数在心里猛点赞,她跑过来慌张的就要那块帕子挡住我的脚,回头对着冷大夫就骂道:“你这歹人!下作胚子!我早就觉得你跟随我们另有所图!步辞是有夫之妇,岂容你这样轻薄!” 我和溪水里狼狈不堪的大夫,同时被有夫之妇这个词震惊了。 啊……等等,我好像在穿过来之前就……嫁给了二爷没错吧。 大夫更是绿了脸,一拳捶在水里,急道:“二爷才不可能娶了这歹毒狡诈的女子!” →_→大夫,其实你爱的是二爷吧。 柳钰不理他,蹲坐在我身边,去看我脚上的伤势,边气边骂道:“歹毒狡诈?!若是阿辞不在,我早就不知道死在何处了!再说关守玄怎么可能不识人心,他比你这个呆子看得清多了!”我没想着柳钰这么替我说话,一直以为我跟她关系并不算太好呢。 她翻开药箱,不理那大夫径直给我上药,手上力度甚至比大夫都轻许多。 我看着她两鬓的头发都垂下来软软搭在我小腿上,半跪在地上哪有一点将军夫人的样子,笑道:“我以为你会因为我曾是柳七,而对我心存芥蒂呢。” 柳钰微微抬起头来,真诚地看着我:“我比谁都了解,你不是她。柳七性子敏感而急切,好强又倔强,与你绝不相同。而且……她也没你这样淡定又有急智,许多事情我都慌了手脚,如果真的是柳七的话,早就比我还慌乱了。” 被她这么一夸赞,我瞬间心情好好,咧着嘴笑起来。柳钰见我一笑又慌慌忙忙低下头去继续给我包扎。从水里爬出来的大夫,明显被歹人和下作胚子两个词打击的一蹶不振,连走路都磕磕绊绊,我感觉他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都被柳钰这两句话骂的人生观崩坏了。 柳钰扶起我说道:“阿辞,我找跟木棍,你撑着我扶你走,省的让那登徒子再对你不轨!”登徒子两个字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轰在了单纯的冷大夫头顶,我见着他一个趔趄摔在草丛里,半天都挣扎着没能爬起来。 唉……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已经让你享受半天了。刚刚背我的时候,我就不信你的后背感受不到柳七这身子的柔软罩杯。 湿淋淋的冷大夫只换了条长裤,就一直摇摇晃晃神游天外的走在我们身后,柳钰扶着我,往山下走去。 “我们不必太快,如果能遇到村庄的话,我们就干脆停一夜,殿下的人肯定认为我们受惊一般拼命往苏杭赶路,我们就慢慢悠悠不紧不慢的走好了,如今从京城出发也有四天了。”柳钰说道。我点点头:“好,我脚上并未伤到骨头,休息一夜,明儿也好赶路。” 我们走了两个多钟头,天色昏暗山林都要沉入夜色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一个村落,而且远远就传来歌声说话声,颇为热闹。走进了我才看清村子中的空地上燃起的篝火,和围在篝火外一起欢歌舞蹈的村民们。那里欢乐的氛围倒是衬得我们几个外来者凄惨无比。 柳钰搀着我走上前去,刚开口说道:“你们好,我们三人夜路恰逢此处,不知能否……” 一个甜美圆脸女子一把拽住柳钰拖到人群里去,高声喊道:“来玩吧!今儿是米酒节——朋友们!随意吃喝!” 在篝火旁的几十个男男女女听见了这喊话,也齐声喊道:“朋友们!随意吃喝!” 紧接着我身后的大夫也被拉走了,就只剩我一个人拄着拐棍站在原地,喂喂快来几个j□j上身的青年把我也带走啊,也让我投入这酒池肉林中啊!也不知道是我短发的造型太诡异,还是脸上的假皮没贴好,我摸了摸伤疤上的假皮,无奈的叹口气,挤入人群朝那摆满酒肉的长木桌而去。 正好赶上当地的节日,也干脆让我吃饱喝足一回吧。 我抱着腿坐在木桌边的草地上,狂啃猪蹄,按理说这时候就应该有几个肌肉闪闪发亮笑容阳光可爱的年轻男人来邀请我一起去跳舞啊!我身边自动空开四五尺距离没人,也没有哪个漂亮丫头拽着我夸赞我的容貌,太受伤了,这算什么热情好客的村民!我越想越怨念,嘴里的猪蹄啃得咯吱直响。 远远望过去,柳钰本就长了张受欢迎的充满善意的好女人脸,这时候被几个年轻姑娘拽着在一起跳舞,脸上也渐渐少了点愁云,甚至被逗得开心笑起来,引得一帮小伙子眼神都往她身上飘荡。而弱弱的冷大夫则被一帮喝得烂醉的姑娘拽进人堆里去,他本就长得好看,又是和村里那些结实健壮的青年气质不同,那些热情的姑娘都在狂灌他酒了。 这两个也不多吃点东西就去玩。 虽然来的突兀,但这村里的氛围的确欢快,沾染了一路上奔波紧张我们。 酒桌就在我旁边,我端着土陶的米酒一碗碗喝着玩,反正这浊酒度数也低得很,等喝的胃胀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身子可不像我以前那千杯不倒的体质,就这些客家米酒,竟然让我有几分发晕了。刚站起来想要像旁边老人讨杯麦茶喝,就天昏地转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刚想说什么,我脑袋就晕的厉害,半天吞吞吐吐也没说出口,反倒是往后一倒躺在草地上傻呵呵笑起来。 听着年轻人的歌声,看着夜空我笑的傻呵呵的,没过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看见柳钰过来非要拽我,似乎还问着村里老人可有借住的地方,也不知回答是什么,我反正就扑在柳钰背上,任凭她瘦弱的肩膀艰难拖着我往屋里头走,我只听见渐渐远离的喧闹声以及柳钰的呼吸声。她把我往床上一扔,我翻身就睡着了,似乎还听着她嘟囔什么,也似乎有冰凉的手绢有几分泄愤的揉搓着我的脸,揭掉了假皮,我舒服的叹了口气,却只换来一个弹指。 等到了半夜我才迷迷糊糊醒过来,没想到这村子里的米酒如此后劲,我又憋尿了,柳钰就躺在我对面的木床上,我揉着眼睛东倒西歪的趿着鞋子走到屋外找茅房,等我被农村的茅厕熏得死去活来滚出来的时候,已经困得连脑袋也抬不起来,昨夜也没睡好,连着几日马上奔波,我简直都能打出震天的呼噜声来。 推开门走进房间去,我往床上一滚,才感觉到床上还有一个人,似乎挣扎了几下。我连忙举手,咕哝道:“柳钰啊,别打我,我不抱你就是……都是女的,别这么矜持嘛……” 对方不动了,我往她被子里挤了挤,深秋本就冷得厉害,我去了趟厕所冻得不得了。 她好像也喝了酒,我闻着满鼻子都是酒气,我躺了一会儿就感觉好像有个脑袋枕到我胸上来了,睡梦中一把推开那沉甸甸的脑袋,入手就是长而柔软的发丝:“滚开……你自己也有,别来枕老娘的胸,压死人了。” 结果柳钰睡熟了,我越推她越不依,到后来简直就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脑袋不停的蹭。我烦的要死,又困得厉害,再想她又那么瘦,我要是一使劲给弄个骨折就不好了。也就任凭她乱蹭了,结果她不识好歹的甚至拿脸颊蹭我脑袋,弄得我热的都要在睡梦中抓狂了。 发了一身的汗,第二天我醒的格外早,一低头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枕在我胸口,黑色长发顺着我的腰披下来,又软又轻,我撇撇嘴推了那脑袋一把,他却呢喃一声,抱住我的腰死不松手,我一听那声呻-吟整个人都僵硬了。再看那抓着我衣摆的手,虽然白皙但摆明了就是个男人的手。 我靠——哪个男人?!老娘要阉了他!连窝带蛋全掏了! 连忙扯上了肚兜快露出来的衣襟,狠狠踹了身上那男人一脚,他闷哼一声翻个身倒到我旁边去,满脸满足和安静。靠!这不是冷大夫么,我他妈跟你认识没几章,咱们还没发展到需要这样一出奸-情戏来激化感情吧!这设定明显不对啊! 不知道柳钰醒了没有,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万一让她看见了,岂不是要掐死大夫。 我坐在床上使劲晃了晃大夫,他砸吧砸吧嘴,睡相格外安心,半天都不醒。你枕在老娘胸前软肉上倒是做了一夜好梦啊!我怒极,站在床上,拿着个硬竹枕朝他两腿之间就是一砸,他猛地惊醒,表情狰狞的惨叫一声。 “哼,快点起来。别让柳钰看见了,她又要抓狂了,快快,就当是我早上来找你换药了,快点,穿上衣服,拿出你的药箱子来!快点!”我踢了他一脚,冷大夫看着我,那双漂亮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脸上红红白白一阵,整个人目光都呆滞了。 “我……我,你你……你怎么……”他脸上的表情都要裂了,估计这比昨天柳钰骂他登徒子打击大得多,这回他还真的当了一回登徒子。 “快点起来,穿衣服!我都没跟你计较了,你能不能别跟疯了一样的低声叨叨了,快点起来,我都不计你昨天在我胸上蹭了一夜的仇了!快点!”我拎起他领子,单脚跳着就要把他拖下床。我仿佛都听到了他石化之后瞬间崩裂的声音:“胸……胸……蹭……我我我……” “快点滚下来!妈蛋我都听到隔壁柳钰起床的声音了,大哥我求你快点!” “我……我我跟二爷的女人……我我我——” “卧槽!快点啊!” 几分钟后,柳钰推开门:“阿辞?阿辞去哪——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坐在床沿上笑道:“今儿早上脚腕有点疼,就过来换换药,你起得还挺早啊。” 她关心的坐在我床边:“怎么又疼了,受伤了不能喝酒吧,谁知道你一个人喝了这么多酒,也怪我没有好好陪你。怎么一大早连外衫都没穿啊。” 我笑着踹了一脚那握着我脚腕僵硬坐在椅子上的冷大夫。那货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不停叨念着:“我睡了老大的女人……我睡了老大的女人……我睡了老大的女人……”越叨念表情越纠结复杂,脸一下比一下红,那脸上简直算是绝望与幻想并在啊。 “他怎么了啊?哎哎他怎么直直倒下来了!”柳钰惊叫着看那冷大夫就跟木头人一样直直从椅子上倒下来,摔在地上。 “都怪我叫他太早了,可能昨天喝多了还没睡醒吧。”我拍了拍柳钰的手。 然而倒在地上的冷大夫仿佛想通了什么,缓缓地露出一个……回味无穷的幸福笑容,我一脚踹过去。 这个长相笑的如此猥琐,实在是太对不起观众了! 作者有话要说:冷大夫真的要被我玩坏了。 ☆、狂暴吧!狼群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相当惨烈,妹子们做好心理准备。 女主之所以能做到很多姑娘都做不到的淡定靠谱,不只是经历,也是她有足够的魄力,也能对自己更狠。 村民们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玩的太嗨了,到了早上我们离开的时候都还在睡觉。我摸到暂住的村民家厨房,拿了四五个窝头和几块咸肉上路,又塞了几钱银子到他们厨房蒸笼下面。 柳钰一直奇怪地看着僵硬的颤着腿往前走的大夫,搀着我离开村落。我们一直走到下午才到达了皖浙边界的镇子,等问了路才发现已经偏离了我们预定的路线,要想回到既定路线不得不要穿越一条山路。这条路结束就正式进入浙地,也算是路途走完了一半。在邻近的镇子上,我想抛弃那浑浑噩噩的冷大夫,刚开口,他却慌了:“不行,我不能让你跑了!” 喂,你不会还要抓住我这个恶毒女人去找你二爷邀功吧。大夫你放弃吧,付出再多感情你也买不来二爷的取向。 “你再抱着我大腿不肯松手,我就告诉二爷昨天夜里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努力想要拔出我的腿。 “不!” 别叫的这么撕心裂肺啊,二爷不会怪你的…… 趁着柳钰去买马的时候,我蹲下来,万分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这是想让我事无巨细的跟二爷讲清楚么,朋友之妻不可欺懂不懂。其实我应该告诉你,你昨儿是怎么抱着我的腰——” “不要再说了!”他涨红了脸喊道。 “咄,是你对不起我的,怎么倒对我发脾气来了。”我撇嘴道。 “我……我愿意对你负责的,如果二爷真的休妻,我肯定愿意——” “艹,我还不愿意呢。就你那样,我要你干嘛,就会掐着兰花指儿戳你的小针。”我笑了:“你想用这种方式让二爷摆脱我这个恶毒女人想的倒好呢。”我心中却一动,虽说我和二爷都不在乎所谓曾经的婚姻关系,但万一真有一天,二爷拿这个来压迫我,我倒是可以用冷大夫的事儿逼他休了我。 “你虽然一直欺骗二爷,但如果二爷真的休了你,你就算瞧不上冷某,我也愿意把这些年积蓄都给你。”他倒是说得真诚。 “积蓄就够了?你以为昨天对我做的事情,一点钱就能摆平,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女人了。昨儿扯着我的衣襟,不知道某个表面上看着纯情的男人,说出了多么伤害我心灵的猥亵话语呢!看着你长了张正人君子的脸,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我一脸厌恶的说道。 大夫呆滞了,颤抖的手抓住了我的衣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如果姑娘实在不原谅我,我愿意……我愿意……” “不用别的,你就别让我再见到你这个人渣就好。”我扯开他的手,冷大夫一碰到我的手指,简直就跟触电一样立刻躲开。 “不行我最起码也要保护你们走到浙地去——” “你知道你夜里对我说了什么吗?”我站起身来,看着柳钰远远牵了两匹马走过来。 “什么?” 我犹豫着想胡扯说“花姑娘你让爷抱抱”这种,又觉得这不太符合冷大夫的气质,要不说“姑娘好香再让冷某好好闻闻”想想又觉得不够猥琐。想了半天我缓缓开口:“你昨天说……‘我要吃奶’。” “咔!”我仿佛看到一道天雷劈在了冷大夫头顶,他彻底崩了。 看这样子也不可能跟上来了,我笑着回头对柳钰说:“我们走吧,下午出发,最好能夜间就到达浙江边境。”柳钰点了点头。 * 天色已经有几分晦暗了,果然是快要入冬了,连落日都早了许多,柳钰从镇上出发的时候就有几分脸色不太好,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涨红了脸摇摇头。等到走了将近一个钟头,她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我策马凑过去,关切问道:“你是不是来例假了?怎么疼成这样?” 柳钰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今年夏天小产之后就身子特别不舒服,到例假了也疼的厉害。” 这倒是个事儿啊,我要她来跟我共乘一骑,另一匹马我牵着。她又不肯,可能是古代女子的脑回路我理解不了,只能停下来歇歇。柳钰倒在我膝盖上疼的一副死去活来的样子,水囊里却只有冷水,我也没办法,看着夜色渐渐降临心里只干着急,附近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道路又只是一条石子土路,夜里走真恐怕会有些野兽之类。再加上我一路瞅着,树林里隐隐有些动物骨骸,再不走事情就恐怕要超出我的预想了。 我这么跟柳钰说道,她也白着脸点点头,骑上了马。风吹得紧,树林里的叶子快掉的差不多了,我骑在马上拽着柳钰的缰绳不停催促着。柳钰忽的回头,一脸惨白的对我说道:“阿辞,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了!”我已经看见了夜色中身后几双绿眼睛。 在着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既没有万能的男主,更不会有什么武功盖世的魔宫宫主出手相助,这状况太不妙了!实在太不妙了。 我视力比柳钰好得多,回头望过去,最起码有两三头灰狼在尾随着我们,已经到了入冬前,这些野兽们也不好过,而旁边漆黑一片的树林中不知还是否有狼群尾随。 “把包里的火折子递给我!”我对柳钰喊道,拿着火柴在马上费力的点着了火折子,我往身后狼群的方向一抛,妄图用火焰吓走他们,火折子被风吹得火焰愈燃愈烈,带着火势顺着狂风就朝一只灰狼身上扑去,火焰瞬间点燃它干燥的皮毛,那狼痛的哀嚎一声滚倒在地,但燃起的火光却照亮了我身后,更让我惊得几乎一抖。 最起码有五六只灰狼远远缀着尾随我们,它们的体型完全不像我天真的看着动物世界时候理解的那样,真实见到远比那体型大的多。绿光闪烁的眼睛盯着我简直让我一抖,柳钰更是惊呼出口,声音颤抖着问我怎么办。 “别回头先跑吧——尽量甩掉它们!”我说道。夜里的风狠狠吹在我脸上,柳钰从包裹里拿出一把短刀握在手里,惊的不敢回头的加速往前奔。 我抽一支弓箭,挽起铁木弓来,不知道血腥气会不会引得它们自相残杀,而我骑着的老马早已感受到饿狼的气息,吓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我把弓拉至满弦,一只铁头箭矢狠狠飞出去,射中其中一只狼的眼睛,它痛的尖锐哀嚎一声,却并未滚倒在地,反而野性更发,猛然加速就要扑上来。 柳钰尖叫一声,我眼见着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就要咬上马臀,若是这样一咬,我身下老马非要惊的把我摔下来,没了马掉进狼窝里我真就要死路一条了! 我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猛然握着匕首,朝那扑来的脑袋劈下去,但状况完全没我想的那么顺利,那灰狼十分机灵,一口咬住我的刀刃,我明显感觉的铁质刀刃被坚硬獠牙咬的咯吱直响的声音,而握着刀柄的我的手就在它獠牙外,几乎能感受到巨狼口中的腥臭热气。 “步辞!”柳钰就要来帮我,我却看着一匹狼包抄过去,就要咬上她那匹马的喉管。 万一柳钰跌下马来,我还没去伸手捞她,说不定就被撕裂成两段了!在阿富汗之时,我遭遇的最危险的状况也不过是突袭现场,躲在断壁残垣后听着子弹从头顶而过——而如今,道路上毫无光亮,冷风彻骨,狼嚎遍耳,这里只有我和柳钰两人! 饶是我平日镇定,也忍不住心惊肉跳。状况不允许我想更多了,不知哪儿来的胆子,我猛然揪住那只咬住我匕首的巨狼头顶的皮毛,朝我身边狠狠拽来,而匕首朝它嘴角狠狠撕去!大喝一声,我只感觉寒血溅了我一身一脸,而那只下颚几乎都要被我整个劈下来!我松手,那只狼就滚倒摔在地面上拼命挣扎再也动不起来了。 柳钰那边惨叫一声,我却看着她小腿被狼咬住,痛的拼命用短刀砍劈那灰狼的眼睛。 “柳钰——” “别管我!注意你前面!” 我眼见着两只狼已经奔至我两侧,那龇牙的热气几乎就要喷在我脚上,我在夜色中甚至都能看清它们布满黄色污渍的獠牙,左翼那只偏头就朝我脚上咬来,我猛一抬腿,躲开这一要,把缰绳套在腰上,空出两只手来,那只狼没咬住,又有马鞍防护老马腹部,它只狠狠撞在了马腹上。我身下枣红老马惊得几乎要掀翻了我,我连忙稳住身子,而那只则前爪一瞪朝我扑过来,我拿起箭矢,往后一弯腰躲过獠牙,手握箭矢稳准狠的朝它幽深的眼睛狠狠扎下去,它哀嚎一声落下来,前爪挣扎撕碎了我的衣袖,在我手臂上留下一处深可见骨的伤疤! 我看它没死透,更是心狠,直接箭头穿透眉骨,箭矢的头穿透这边眼眶,从那头刺穿出来。眼见着它的前爪就要扑到我脸上,我猛地一推把灰狼扔下马,看着它哀嚎的在地上扑腾,而右侧的灰狼体型更是巨大。这只头狼相当有策略的找准枣红马的喉咙,径直就要咬下去! 而我的距离根本就够不到它的要害,只能徒劳的一把抓住头狼毛发如针刺一般的尾巴,想要使劲拽回来。却没想它动作更快,咬住老马的喉咙扭头一扯,枣红马的鲜血猛然溅满了土路,前腿一跪把我连人带行囊弓箭全都甩下来。 柳钰惊声叫道,她那边刚刚费力的甩脱一只灰狼,整个裤腿的被鲜血染红。 我在地上滚了两圈,紧紧握住匕首不敢松手,刚要起身,那只头狼却朝我扑来。我抬腿猛地一蹬,正好蹬上它柔软的腹部,头狼被我踹的飞出去几米摔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有甩甩头爬起来,我却拿起包裹朝柳钰扔去,撒丫子就往她的方向跑。 “快上来步辞!快上来——!”过度的紧张与痛楚下,柳钰的呼喊几乎要破音。 我跑出去还没有几步,一只灰狼猛然从我身后扑来,我侧身一躲,却仍然被爪子抓住肩膀翻到在地,爬起身来我狂喊道:“柳钰,快跑!你他妈就是个渣渣,别留下来拖累老娘!” 柳钰声音里带上哭腔,疯狂的喊着我的名字,竟然策马回头朝我奔来。 这个傻逼!大傻逼!老娘好不容易做回好人,你还急着来送死! 我回身左手也拔出腰间的短刀,双手握刀就要朝灰狼后颈劈去,但这次远没我想的容易,它猛地张口,向我双手咬来,我慌了神就要收手,却被灰狼狠狠咬住了左手,左手小指无名指仍然被狠狠用獠牙咬住,而那只未受伤的头狼,就要朝向我这边本来的柳钰扑去! 柳七白嫩的手活活被头狼叼住一半,几颗牙齿已经刺入血肉,我拿起匕首插入灰狼的牙齿间,想要撬开它的嘴救出我的手来。 而那只头狼猛地跳起,眼见着就要朝马上柳钰扑去!血盆大口对准的是柳钰的脑袋,巨大的体型吓得老马僵在原地,照这样下去,柳钰的脑袋保准被一口咬下来!我可没能力面对上本身都被吞入狼口的柳钰,我绝对会疯的。 而这边灰狼咬紧我的手指怎么都不肯松口!这时候我能靠谁?!在这条苍茫古道上的只有我们二人!我从小长大的世界一直都没有什么幸运而言,而这时候我更不可能去寄希望于什么人什么运气! 我怒喝一声,猛然甩手,活活扯断自己半只被灰狼咬住的左手,不顾那往外喷血的断口,咬住匕首,右手拿着短刀猛然跳起,朝那同样跳起的头狼扑去! 柳钰惊得僵硬在原地,我的刀刃已经狠狠刺入了头狼的颈椎,管他妈的,没有解剖过狼也解剖过人吧!脊柱都是最关键的位置! 我单手用力,顾不上痛的已经麻木的左手,手腕扭转生生劈下了头狼的头颈,它的脑袋还在往前飞出,身子却已经掉在了土地上,飞溅的血液旋转着喷了柳钰一身,而巨大的狼头则飞过她身边掉在了地面上。 我还骑跨在无头的狼尸上,已经无力对抗那两只还未死的灰狼。柳钰从马上摔下来,过度的惊吓已经使她几乎不能再动了。 两只灰狼缓缓后退着,我却听见天边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而剧痛使我战栗,我抬起了左手。却只看见了自己左手腕上,仅剩拇指食指和中指与一半手掌的不能称之为手的骨肉。 柳钰几乎是边哭边喊着朝我爬来,我缓缓抬起头往马蹄生来的方向,只见到了从马上轻功飞下来的满目不可置信的冷大夫。 ☆、狂暴吧!偶遇 “柳……步辞!你怎么!”冷大夫几乎是一个趔趄冲劲太猛跪在我面前。 呵,他也会承认我是步辞而不是柳七了。 “阿辞,阿辞!”柳钰想要去给我止血,却又惊又怕的满脸是泪,不敢伸手去碰那血肉模糊的手掌。 呵,我是给这本来就毁容的身体又增加了一个缺憾啊。看到这手掌,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左手再也握不稳刀剑,而每当我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对我的手掌指指点点,私下说着‘好可怜’这种话。这最让我无法容忍,我可以承受别人怪异的目光,但最没法无视那些怜悯的话语。 “给我手臂上绑上布条,勒紧,快点。”我平稳下心情对冷大夫说道。 “你……” “听我的,我也是大夫,只是不擅长草药针灸之类的而已。”我强憋出一个微笑,却看着冷大夫眼圈都红了。嚯,这个单纯的男人真是。 柳钰强忍着哭声颤抖的手迅速的从冷大夫药箱里拿出一段纱布来,帮我紧紧勒在手肘的动脉处捆好。冷大夫立刻从药箱里拿出止血药,我拦住了他:“先别,确定那两头狼走了么?幸好伤的是左手,我右手还能给自己挑出碎骨来,把你的竹镊子给我。” 冷大夫却皱皱眉头:“你别胡闹了,都成这样子了!都是因为你一个人的倔强——如果……如果你不说那样的话非要赶我走!我……我一直想着只有这一条路没问题的,只要再走一小段你就到了浙地,从浙地开始到南边去都有我们的人,二爷说不定已经派了别人保护你们二人!” 我一脚踹过去:“废话这么多快点给我!世界上有那么多意外不幸,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到我的头上。二爷不止一次暗中想护着我,但是上没有万全的事,只能说厄运一直跟着我,然后就钻了空子而已。”我接过镊子,低头看着伤口说道:“再说了,我已经很努力了,没有被吃掉都是万幸了,怎么还能再说这个。” 冷大夫看着我用镊子挑开伤口,夹出粘连血肉的碎骨,脸色都变了。 我也疼的脸色发白,柳钰一言不发的按住我的手腕让我别手抖。我努力轻笑道:“只有最左边的掌骨断了,钩骨和豌豆骨几乎没伤到,无名指的近节指骨还剩了一半,只可惜碎骨太多了……你看这里。” “别说了!”柳钰被我自我讲解并且用小剪刀剪去碎肉的行为吓到。 “呃……不好意思,职业病职业病,冷大夫,快点给我包扎别发呆了!快点快点——”我尴尬的笑了笑,实际上疼的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几分钟的草草包扎后,我倚在柳钰身上几乎要虚脱了,冷大夫一言不发,脸上充满了莫名的情绪,我看不清那是自责愤怒亦或是过度的紧张,柳钰把我扶上马,与我同乘一骑,坐在我身后环住我。虽然我很想吐槽这姿势,但实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冷大夫点起一支火把,手持着一路骑马缓行在我们身侧,我知道这是为了防止我和柳钰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再引来野兽。 我偏头看他,呵,明明就是一路保护,还说什么要捉我去找二爷揭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承认了我不是柳七,却不肯说,怎么这么固执。 柳钰比我这身子稍微高一点,我倚在她肩膀上,走出去没一会儿竟然听见了她的哭声。我惊愕,就要回头去看她,柳钰却忽的边哭边说:“别回头,你给我看着路,我……我现在眼泪太多看不清楚。” 她性子一项坚强,估计不愿意让我看见,我只得回头去正视前方。 而柳钰越哭越大声,不是默默流泪或啜泣,而几乎算是咬着我后领的衣料大声哭。哭的抓紧我腰带,几乎要抽过去。大姐到底是你骑马,还是我骑马。可是她越哭我越心里明白她的感受。她想说对不起吧,肯定是觉得对不起我,却知道我不想要听见这样的话。愧疚与不忍,惊惧与心痛,茫然与后悔她已经忍不住了,仿佛不大声哭着就发泄不出来。 这仿佛是个宣泄口,她连着曾经的苦,出逃的难,自由的茫然,途中的逼迫全都嚎啕着哭出来。 她一开始在我心里的形象就不完全是个古代的大家闺秀,我甚至把她当做了像我一样的现代女人,而忘了她是怎样的家庭教育出身,从小又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而这一路她的选择她的行为,又有多么突破多么难。 我忽然由衷的希望她能更幸福,至少希望她能过得比我好,她是配得上那份幸福的。 冷大夫目视前方,并不回头,仿佛听不见柳钰的哭声,是否又在为她留一份尊严呢。 我开口想要夸赞她,但又什么也说不出口,夜色浓重,火把只照亮了一小片移动的橙黄色天地,映在我和柳钰沾满血的衣服上。柳钰忽然哽咽着开口:“这就是自由的代价么?” 我右手握紧缰绳,突然想着从我去国外读书开始,到在快餐店里背着一大桶鸡肉爬上铁楼梯,再到后来去做军医经常连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我虽活得肆意,但这明显就是代价。我舍弃了一个女人精致而闲淡的生活,换来了完整的我自己。这条路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走的,也不是她们应该去走的路。 包括柳钰,也不应该。 “嗯。”我回答道:“而且会很痛。” 柳钰不再说了,而我已经看见了了这条路的尽头,那城镇的点点灯火。 * “快点起来,柳钰——你难道不是精干利落温婉勤劳的古代少妇么,我都起床吃过早饭了你干嘛还不起!”我不停摇晃着还躺在床上的柳钰,她躺在干净柔软的大床上,穿着崭新的中衣窝在锦被里,睡眼惺忪呢喃道:“今儿不是上朝的日子……我不用起来给守呈准备东西,你们先别吵我。” 喂喂,将军大人都失踪了好多天了,你醒醒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柳钰难得睡这么安生,把现在当成了以前在将军府的日子。我扑上床去,一把掀开被子,抓住柳钰的脚腕就要把她从床上拖下来。她惊得小小尖叫了一声,猛然睁开眼睛就往我身上扔枕头。我一把接过枕头大笑:“你腿上的伤口这不是好了么,怎么还赖在床上,别装病弱啊!” 几天前,我、柳钰和大夫三人留在了这城镇。大夫一直跟我说十一殿下的是没法在这地方对我们动手的,二爷装傻的这几年时常用替身待在京城,而自己则赶赴南方并在这里组建了浮世堂。而不但我元气大伤,柳钰的腿也被狼所咬,虽未伤筋动骨却仍然要修养几日再上路。 我那日也疲惫的很,便同意了,从这里到苏杭也不远了,却没想到这里却安逸又热闹,竟是个如此适宜居住的城市。大夫很快就找到了一处靠着街边不大不小的套院,干净而且家具齐全,这么看来说是浮世堂的人遍布南方,倒不是假的。 大夫似乎要与浮世堂在这里的分堂的人见面,神神秘秘仿佛就怕我知道了他们这个神秘组织的秘密,我对于这种自以为自己是黑手党的行为嗤之以鼻。再加上我又闲不住,柳钰还在床上休息着的时候,我就已经蹿在大街小巷到处玩了。街上许多赌坊茶馆已经认识了我这个行为粗野却带着面纱,手上包裹着纱布的女人。 很快我就发现,每次出门仿佛都有几个人远远缀着跟着我,这是所谓的浮世堂的人?我能理解他们跟踪保护柳钰,但是跟着我又是怎么回事儿。于是我故意去赌场跟人发生口角打起架来,还踢碎了里面两张赌桌,结果竟然没人追出来找我麻烦。我算是知道了,原来我不论搞多砸,都有人给我收拾烂摊子。从那天起,我真是在整个城里疯玩。 这里连接皖浙两地,交通便利行人极多经济发达,街道上吃喝玩乐的地方不少,到了夜里竟然也没有宵禁。 于是今儿就拽着柳钰非要出来玩,她忐忑的坐在梳妆镜前,问我说自己梳个未嫁的发型可以么。我连忙夸,说她什么年轻的比柳七这身子皮肤好多了,绝对秒杀一帮少女,把她夸得心花怒放,直接往我荷包里塞了二两银子。我看着那二两银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柳七果真是个前任将军夫人,丫就是有钱—— 柳钰穿了身鹅黄短袄下着宝蓝色圆珞纹长裙,更是显得活泼精神,我甚至都忘了她今年也不过二十,比我实际年龄要小了五六岁啊。 我一套粉绿的过膝裙衫配着深蓝色长裤倒像个丫鬟了,不过我也乐得衬托的她漂漂亮亮的,就搀着她出门玩去。结果出了门才发现,我和柳钰根本玩不到一块儿去啊,她爱极了东市街头的戏院,非要进去听最新的戏折子,又准备要去买布料做衣服做香囊,我可没兴趣,把她送到戏院里头,我想着肯定有人暗中护着她,就自己去赌场赌点小钱。 柳钰给我的那二两银子都让我下了注,我虽运气不好,却身负武功听力极佳,也是小小赚了一笔,身上有个七八两了,眼见着那赌场老板脸都有点发绿,我也懒得惹麻烦,干脆就去吃顿好的。到了戏院对面的酒楼里,听着那头戏楼里还咿咿呀呀没唱完,干脆用赚的钱吃顿好的。 找了处临街的位置,我多点了几个菜,想等着柳钰看完戏,结果吃了两盘猪肉水饺也没见着她,刚想着要不要结账,却忽听见一阵脚步声走上楼来,我抬眼看去,却见到一位身着深紫色窄袖长衫的男子,等上楼来有几分嫌弃的扫视四周,问道:“在这里落脚一日?还不如今儿下午就出发。” 我惊得几乎都要从凳子上站起来,却听着那男子身边的人说道:“大人,咱们一路出来走得快,这里的客栈不是您能住的地方,下面的人去找城内有没有成套的暂时无人住的房子了……” 没错,那站在木楼梯上与人交谈的男子一脸阴郁不耐,面容俊美正是十一皇子! 我去你的太子殿下不是正忙着运筹帷幄么你去帮帮你亲哥啊来这里做什么啊!二爷说好的在京城和十一皇子合作呢人家都跑到南边来了你怎么还不管管啊!我震惊到满脑子都是吐槽了,他却没有看清我,而是坐在了离我不远处的桌边,手下立刻拿了块软垫铺在了长凳上让他坐下,十一皱着眉头简直一副被这个桌子恶心的要昏过去的样子。 我连忙把翘起来的腿放下,面对窗外把刚刚摘下来的纱巾带上。亏得柳钰说什么为了漂亮,非要我贴上了假皮,幸好如此…… 可惜连带着短刀匕首和黑色小哨我都放在了院子内,很快十一就点了几个菜,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吃。浮世堂的人应该已经知道十一来了这里,只是既不想暴露分堂的所在也不愿去狗腿的巴结,我甚至认为十一不过是二爷某个目的的垫脚石罢了。 我正想着溜走就好,忽然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跑上楼来,竟是柳钰提裙笑着朝我跑来!大姐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挑这种时候!你简直就是激化故事矛盾没事儿找事儿的主要人物啊! 可她一脸少女一般的笑容,气喘吁吁跑到我面前:“步辞,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我偷偷溜出戏院的时候就看见你坐在窗口等我,特意去给你买了这个!”她有几分献宝一样的拿了个小小玉坠儿给我,是很俗套的菩萨款式,但她满头汗也的确是够让人感动了。 我很想由衷的夸赞一下,但是……大姐请你回回头看看某位熟人骤然变色的脸吧!他已经朝我们走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说一下啊~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下周四周五周六周日更新! 如果要更新增加,我会通知的,一周应该是最少四更的~! ☆、狂暴吧!强吻 十一皇子冷笑一声,脸色阴沉就要来抓柳钰的手腕。而她却还浑然不知的要把那坠儿递给我,我猛然站起来,走上前去一把拍开十一的手,把柳钰拽到自己身后去。本打算拽着柳钰一起跳窗逃走,但恐怕他还会派人追来,要是追踪到冷大夫给我们找的宅院就不太好了。 “你是什么——”十一眯了眯眼睛,轻挑嘴角表情轻蔑地对我说,半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僵住:“你……你是柳七!” 卧槽!大哥你这都能认出来? 我本来心中一惊就要倒退半步,却看着十一表情比我还惊悚,后退半步,他的手下听到我的名字就感觉到不对,立刻上来围住我们,断了我的后路。“殿下……你别怕,我又不会揍你。”我温柔笑道。柳钰抓紧了我的手,挺直脊背说道:“十一殿下,你竟追到这里来了。” 十一轻笑道:“我怎知道你们两位大仙在此处,不过是去南方办事罢了,能遇上真是天大的缘分。柳七,你那忠心耿耿的相好倒是一句你的行踪也没说,本以为你已经跑远了,没想到竟躲在这里。” 我心里一跳,所谓忠心耿耿的相好,难道是指那天在客栈里来找我的男人?当初认为我还是那个柳七,于是许下承诺绝对不会暴露我的行踪,他竟然做到了,而我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而在这位十一殿下的手段下,他是否还活着,我都不敢确定。 “而据他的求情,你似乎并没有痴傻啊,那我倒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一路跟你最痛恨的亲姐姐在一起。”他冷冷笑道。 这家伙的表情除了冷笑就没别的花样,我正犹豫着该如何应对,忽的十几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冷箭忽的朝我们飞来!我一惊,拉住柳钰,却看着那冷箭速度快的我眼睛都难以察觉,而身边十一殿下的护卫竟同时被箭射中,唯一一个反应快的刚刚用长剑拨开,就又中一箭倒地而亡。 我抬眼看去,酒馆二楼高高的房梁上竟蹲着四五名手持弩机的灰衣人,齐齐对准十一殿下。 十一回过头去看,脸骤然一白,冷笑道:“竟有人提前知道我的行踪,如此埋伏下,真是大胆。难不成真以为我出行南去,只带了几人?” 这是浮世堂的人?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二人出手,还是在十一皇子进城后就跟随埋伏了? 心里打了个盘算,我刚要开口,柳钰却笑道:“殿下,不管您有多少的人,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莫要和整个城的人作对啊。” 十一殿下眯起眼来:“我倒想知道你们二人身后的是何人……堂而皇之留在这城内,必是身后有贵人所护。浙地是怀安王的地盘吧,难不成……?” 柳钰站到我身边,笑起来:“您怎么猜都无妨,不过并没有人打算对您出手。只是别乱动这城里的人就好,您怎么走进来的,就请怎么离开,继续去南边吧。如果对我们出手,恐怕结果就未必如此。” 他倒是极快的淡定下来,摸着下巴笑起来:“我倒是要回去好好查查,这城以及你们二人。不过柳七,如果你想要你的阿铖还活着的话,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多说几句。” 阿铖?这倒不像是人名,而是个昵称,而明显的是原来的柳七才会叫的昵称,除了那个忠心护我的男子,我想不出是别人。本想说,他死活与我何干,但若是我几句话,就能救他一命,也算是报了他保护我的恩情。十一不会武功,谈几句倒也没什么。 柳钰有几分紧张的回头看我,我点了点头:“要说什么?” 十一指了指酒馆二楼隔出来的单间:“我想某些话,我们之间的秘密,也不该让他们听到。” 我心中一动,不得不承认,我对于柳七到底曾经是个什么身份有几分好奇。“聊就聊几句,请啊。”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柳钰担忧的看向我,我回头看着酒馆一楼的店小二表情淡定的把十几具尸体拖入了酒馆后的院子,心中更是安定,十一是没法对我做些什么的。 我刚刚走入隔间,关上背后的木门,忽然感受到两只手臂撑在了我身侧,圈住了小小的空间,甚至连背后某人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吹在我脑后短发的发梢上。嚯,这是跟我玩调情手段么?我笑着回头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了十一殿下贴的极近的面容。 “怎么,为了阿铖的命,你也终于舍得服软了。”他轻佻的吹了吹我额前的纱巾:“你往日不是最爱惜你的长发,竟下定了决心舍得剪掉,果然是不一样了。” “啊……怎么,不再见我就骂‘你怎么敢’,而是改走勾引软化路线?”我笑起来,抬起头对着他的脸吹了口气:“老娘中午吃的猪肉饺子味道怎么样?还可是沾了蒜泥的啊。” 他不知道是不是早就习惯我的奇葩,竟笑起来:“从那次你被关守玄作为人质囚禁在院子里逼供后,你再见到我就是这副眼神了。无所谓又针锋相对,敷衍极了。我已经没法看你的眼睛猜测你在想什么了。” “那你就没觉得我已经完全不同了,或者说我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我猛然推了一把他,十一皇子一个趔趄,坐在了单间内桌子边的长凳上。“你比谁都清楚,如今来试探我不过是想要弄清原因吧。” 他个子比我高上许多,说话的态度又多少有点高高在上,不同于二爷与我的平常闲聊,这让我很不爽。我坐在长凳上,翘起二郎腿来,朝他靠去,十一往后微微仰着想要躲开我,反倒是一种我要强压他的姿势,这样我心里舒服多了,十一又露出以前见我时候那种又讨厌我又惊愕的表情来。 “的确是,这神态行为完全不同。更重要的是你竟然会帮助柳钰,你不是最恨她么?是谁与我说的,从小她是母家最想培养的才女,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继承本来就是女户的柳家,却没想着最后她成了母家妥协进贡的物品,嫁给了将军。而你则一直被忽视,甚至由于犯错而被驱逐,沦落到我这边来的么?”他轻笑道:“你最嫉妒又崇拜的姐姐,最后却成了权利的悲剧,当初你的感觉有多么复杂,而你现在眼里完全看不见了。” 我微微偏了偏头:“看不见什么?” “对权力的渴望,对男人的不信任,对柳钰的恨与爱,完全看不见了。”十一这话倒是说得真心:“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真的大胆多了。这种知道未来方向的大胆前行,跟你以前由于情绪化的激进完全不同了。” 我心里却琢磨起了他的话,说原来的柳七对柳钰又爱又恨?难不成还是姐妹百合爱不成? “那你还敢靠近我,我若是不爽了,再掰断你胳膊也不是不可以。”我眯眼笑起来。 “以前是你爬上我的床,甚至想要让我娶你,我一直嗤之以鼻,不过我倒觉得现在的你,我很想合作。如果这层合作需要付诸婚姻关系,自然是更好地。”十一殿下说道。 他的话让我差点一个趔趄从椅子上摔下去,被我打掉两颗牙的男人竟然说出这种话。十一殿下,还是你狠,这一招我真没料到。 “我靠,谁他妈要爬上你的床!”我抬头怒吼。 “可是我们的确……”他似乎找到了我的弱点一样挑眉笑起来。 “交-媾么?”我冷笑:“这又怎样,算是老娘嫖了你,今儿来问我要嫖费么?就你这样也就值一夜二百,老娘摇微信都能——”我忽的想起来都到这鸟不拉屎没信号的地方来,提微信摇一摇有屁用,改口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用以前的屁事儿仿佛就能威胁我一样,你出去到大街上喊‘我睡过柳七!’都没人管你。” 他被我的不要脸噎了一下。 “瞧你那副样子,觉得我捉摸不定抓不到手,就以为用对普通女人的手段就能对付我了?你真的了解我是怎样的人?你再惹火我,信不信我现在扒了你裤子把你仍出门去,真不怕你复仇,你就把新仇旧恨一起算到我身上吧!”我贴过去说道。 他往后倚着,直到后背抵上墙壁,再没退处,我笑着轻佻的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鼻尖。 十一殿下发现自己不能再躲了,反而坐直身子正视我:“之前是我的不是,我本以为你还是那个柳七。但以你现在的急智稳妥,作为一个女人的确不应该沦落在乡野。我能给你更多权力与空间,你完全可以作为女人在京城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来。” 我愣了:“你在挖角我……?而且是在不再记仇的基础上?” “你比之前的你,更值得让我重视。” 我笑起来:“人各有志,你若愿意,自己在京城那片小地方窝里斗便是,我可不愿意。而且十一,别说的这么好听,你还有别的目的吧,或是想刺探我背后是谁才出此言。你明明巨他妈讨厌我这样的泼妇一般女人,装什么真诚。” “我讨厌你,但我一定要让你归我所用,不管你是真疯假傻,柳七你曾经知道的太多了!” “滚你大爷的,我跟你没话说。” “柳七,从多年前我派人叫你武功,给你一切时你就跟我发誓,说你一辈子都愿意是我的所有物,不论是什么原因,你这都是在背信弃义!” 我怒极反笑,十一总有让我骂他亲娘的天赋,我一脚踹翻凳子,他一个趔趄扶住桌子才没丢脸的摔在地上,我猛然抬起腿,一个下劈踹烂木桌,他猛然躲开,差点就被木桌碎开的木条崩到,我笑骂道:“什么玩意儿!柳七主动来贴你的时候,你弃如敝履,甚是厌恶利用无视,对于她死活毫不在乎!到了现在,我不理你了,揍你了,对你大喊滚你丫然后又逃脱你的钳制跑到这里来了,你又跟我提那些屁事儿!又来跟我说我是你的人!” 我一口唾沫吐在他紫色长衫下摆上:“滚开!死男人,你他妈就是贱,老娘恶心你了你又来贴我,有病吧!” 十一殿下让我骂的脸色发白,猛然弹起来,抓住我的衣领朝我逼来。我毫不退让瞪视,他狠狠推着我撞在了墙上,竟低头朝我嘴唇上咬来。我一惊,心中怒骂,妈蛋这种高中生日日幻想的同班帅哥把自己推到饮水机上强吻一样的剧情,根本不适合我这个大龄女青年—— 这家伙强行把舌头伸进来,吻技渣到极点,甚至带着报复性的侵略,我本想猛然推开他,却想着这恶趣味的家伙不就是喜欢看到妹子们惊慌的表情么?! 我猛然扣住他后脑,伸出左手捏住了他的鼻子,舌头攻略回去!你是皇子喝的是上等的茶,嘴里味道不差,我连着两天吃了羊肉今儿又加了蒜泥,看味道能不能让你爽翻!跟老娘比吻技,我捏住鼻子憋死你丫的! 最终他被我的行为憋得猛然扯开,抬手甩掉我捏住他鼻子的手。他最后手段还是被我无赖的逼回去,我看着他憋红的脸以及恨得牙痒痒的眼神,笑着舔了舔嘴唇:“哼,喝的还是上等君山银针,倒是也让我品了品味道。” 结果十一脸上竟露出了一种羞愤的表情,活像是我强吻了他,我冷笑一声,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结果只看见了僵硬在门口的柳钰和几个手持弩机的家伙,那几个没见过的人,目光从惊异变成了崇拜,我甩手走下楼去,竟听到背后一帮人狂喊:“嫂子!嫂子我太崇拜你了!” * 我坐在书房里拿着毛笔胡乱写画,柳钰拿了副帖子要我临摹,却被我的狂草震得半晌无言。 “你这……阿辞,好好学学写字啊,不会写字怎么成呢?”她又温颜来劝我好好学习拿笔,我心中被两天前十一皇子的事儿弄得心燥意乱,苦恼的抓了抓头发,趴在桌子上不愿意动了,刚想开口问问柳钰,关于她与柳七曾经的事,冷大夫忽的推开门来,满脸无奈疲惫,递了一摞东西给我。 “什么?给我的?” “二爷给你的信。” 我撇撇嘴,却不打算打开。我不愿意再跟二爷有联系,他怎么倒还主动写信给我,本来住在浮世堂下的地方,我想着几日伤好了就走,二爷却主动来找我了。 估计又是问我受伤的事吧,想想都觉得烦。 柳钰却拿了最上面一封,递给我:“看看吧,你们怎么也算是朋友吧。” 我无奈只得接过,里面并没有整整齐齐的书信纸,而是一个大纸团,揉的皱皱巴巴的,我拿出来展平,瞬间震的太阳穴都跳起来了。 整张巨大的二尺宣纸上用手臂粗的大毛笔狂草一般胡写了些什么字,那一撇一捺之间都能看出写字主人疯狂的心情,连纸都有好几处被戳破,我捂脸,转手就想扔下去。柳钰道:“这写的是……”她伸手又去拆剩下的鼓鼓囊囊的信封,全都是一个个大纸团,柳钰一边憋笑着一边都拆开展平,铺了一地,那上面的狂草字体一张比一张癫狂。 每张纸上都写了相同一句话,这一地的这句话,如果非要模仿写字者的心情念出来的话……就是: “你居然跟他亲亲亲亲了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女户,百度意思:古称无男丁而以妇女为户主的民户。 实际上这样的家庭一般都非常贫穷,苏轼的《上神宗皇帝书》说道:“女户单丁,盖天民之穷者也,古之王者首务恤此。”但由于我所写的时代民风较为开放,而柳家在商道上非常强势,就知道柳七和柳钰的亲妈是个多么流弊的人物了。所以才能培养出柳钰这样的女人。 呃……还有说,二爷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癫狂的。 二爷:卧槽!尼玛冷巨龙那厮睡了步辞,十一那娘炮又亲了步辞!我一个男主什么都没有! 步辞:(拍肩)你忘了……我给你割了包皮。 二爷:(╯‵□′)╯︵┻━┻ ☆、狂暴吧!告白 我已经受不了了,是我太小看二爷了。从那天以后,每天都有信送来,没有一张是好好写着的,冷大夫的表情也很纠结,我接过来就随手扔掉。柳钰总是偷笑着一张张拿出来展平,二爷要是知道每次他的信都遭到众人围观,估计也不会写的这么奔放了。 从那天开始,每日的信已经几乎变成了二爷的汇报。 “我今天吃了碗阳春面!好好吃!!!” “今天一激动吃了辣子鸡,我现在痔疮都爆血啦!!!!” “蛤蟆!京城鹿苑引进了两只仙鹿!你一定会喜欢!!!!” ……大哥,你把这些信当做每日微博说说了么。 今儿书房又扑了一地的信纸,柳钰斜倚在榻上笑的乐不可支,我看着面前那张信纸,几乎连青筋都要爆出来。 “蛤蟆!!我现在才知道太子殿下的老二小的几乎找不到!!他的女人真可怜哈哈哈哈哈怪不得都这么大了连儿子都没有!!” ……二爷你给我解释清楚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太子的那玩意儿有多大的!! “我忍不了了,柳钰,咱们今儿晚上就走!我要是不离开这儿,过两天铺天盖地的信就来了——”我气得一脚踢飞地上的宣纸。 “怎么?你是生气二爷没有问问你的伤势?还是他没有关心你过得怎样,只顾自己说自己的?”柳钰撑着脸笑起来,一缕头发从脸侧垂下来。 “切,才不是。”我踏在纸上说道:“他若是直接问我手的事情,我也不会觉得伤心或者是怎样,反倒这么笨拙的避开所有话题,真是蠢。” “他还是怕你心里不舒服啊。今儿早上我还看你左手试着拿东西,结果掉下来了……这真的行么?”柳钰起身,走到我身边说道。 我摇摇头:“不影响,没问题。无名指和小拇指不太影响手的功能使用,只是五根手指的肌腱连在一起,前三根手指用力难免牵引到伤口,不必担心,还要疼个一两个月,我不能总呆在这里。” 更何况,二爷虽然不在这里,但我仿佛有一种他随时在我身边的感觉。不是不舒服,只是难以适应而已。 “好,我去收拾行李,我们明日早上上路吧。”柳钰理解的笑了笑。十一皇子早在几天前就带着残余的部下离开了这座城,为了防止他派别人向我们出手,第二天清晨,我和柳钰离开时,也有一队人马暗中与我们一起离开护送我们二人。 这一路比来时轻松多了,我们夜里没找到村子夜宿,只得留在林子里露宿,柳钰和我一起动手,从马鞍上拿下软毯与水囊,甚至自己砍断树枝要做生火的木柴,这几天来手掌逗逼当初我见她时粗糙了许多。“你不用担心我的伤势啊,我也可以做的,别这么照顾我啊,怪不习惯的。”我说道。 她回头笑道:“我才不是照顾你,我只怕自己表现不好,你把我抛下了。” “啊?”我丈二摸不着脑袋。 柳钰不会生火,我其实也不太会,我们俩拿着打火石弄了半天,也没弄成,结果忽的从树顶上飞下一块石子,打在了打火石上,碰的迸出火花来,干枯的树枝猛然点上了火燃烧起来,我站着笑起来:“谢谢啦!” “嫂子,你太客气了。”树上传来一声闷闷的话音。 柳钰裹着毯子坐在空地上,我拿着匕首出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野味,这才刚踏着枯叶碎枝走出没有半里路去,就看见面前的树干上钉着一排肥美的兔子,个个一看都是刚刚捕获的,上面还钉着一张纸条,用碳条写着:“嫂子,随意吃。” ……你们这些人简直跟跟踪狂一样啊。 我无奈的取下两只兔子,拎着耳朵转身往回走,柳钰惊异于我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把那兔子放在树桩上,就开始剥皮,像我这种曾经在课堂上解剖过楼下快餐店老板的人,对于一只兔子还是手到擒来。树上传来连连的抽气声,这帮二爷的手下也算是隐蔽?烦的我差点手抖,一不小心戳破这母兔子的膀胱。 柳钰躲得远远地,拿毯子遮住半张脸,被我一刀一刀下去惊得肩膀都耸起来。 “唉,你说你抖什么。”我笑道:“当年我们的试题还是问兔子卵巢的位置以及会厌软骨的数量,我还记得大家都可以选择处死活兔的方式,我选的是耳朵静脉注入空气。” “阿辞,你到底之前是做什么啊?”柳钰抖得更厉害了。 “大夫啊,只是我擅长的与冷大夫擅长的不一样。”我笑起来:“我以前是做随军大夫,给伤员处理伤口,和士兵们一起上战场的那种。” “女子也能做随军大夫?” “哈哈,是苦了些,不过有什么不可以呢。” 树上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窃窃私语:“快快记下来,嫂子原来竟然是随军大夫!二爷不是让我们调查清楚嫂子原来是做什么的?” “胡扯的吧,二爷还之前跟我们说嫂子上辈子是男人呢——” “管他男人女人,二爷口味独特又不是第一天了,快快记下来。” 我抬头,随手就把匕首往上一抛扎在高高松树的树枝上:“你们能不能说话声音小点!” 上面果然噤声,真不知道二爷是从哪儿找来的一群逗逼。 用软布擦净了手,我把从城里带出来的零嘴梅干塞进兔子的肚子里,在火上轻轻烤着。“看起来好好吃——”柳钰凑过来,我回头笑道:“一会儿两个腿儿都给你吃。” 不知是火光沾染亦或是别的,柳钰仿佛红了脸。“你……你别都给我吃,本来就是你做的,我什么也没做。”她轻声说。 “哈哈,我可是收了你的镯子的,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我所有的首饰,也买不来你的手指。” “……好好的,又提这事做什么。”我扯出一个笑。 柳钰却红了眼眶,抱着膝盖坐在我旁边,把软毯分给了我一半,我比她还矮一点,反倒是像我在依偎着她。“阿辞,我不去苏杭了行不行,我跟你一起走。” “什么?”我愣了。 “我不想去苏杭了,若是陈哥哥已经成婚怎么办,如果我以为他会给我幸福,结果以后又过得像是在将军府里那样呢?”她紧紧抓住我的衣袖。“我见识了好多我没见识过的东西,我觉得我可能已经没法再安心的呆在宅院里守着一个男人了。” 我笑了:“你不过是恐慌而已,害怕多年不见的爱人再见到你时候是不是又是物是人非了。” “不……其实我……” 冥冥中,我仿佛是知道柳钰即将说什么了。我抬手握住她冰凉纤长的手指:“柳钰,你不能跟我一起走的。你也不该说这种话的,这些不过是人们在某个时段冲动而已。若要我说得难听些,你是那宅院里的花儿,就算是向往着成为一棵树,也会因为经不过风吹雨打而死的。我可是想着到哪个地方做个马贼,我没什么一技之长,只能抢抢劫做做坏事了。这些你做得来么?” 柳钰白了脸。“我想努力成为你这样的人。阿辞,我从你身上看见了很多……很多我都不敢想的东西。” 我笑起来了:“不过是小姑娘的江湖梦而已,我又不是什么侠客。别说这样的话,你已经过了幻想的年纪了。” 她猛然抓住我的肩:“不是的!不是什么幻想,我切切实实能感受到你带给我的……我想要成为一个你这样自由,可靠,独立的人!我愿意努力跟你学——我已经没法想象重新回到那种生活了!而且是我的原因才让你的手——” “所以想要照顾我?帮助我?”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眼泪竟然掉下来,‘喜欢我’三个字让我生生咽了下去。她不过是在最没有依靠的时候遇见了我而已,这跟我是男或女没有关系,她只是真诚的想要在我旁边而已。 我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了她肩膀:“柳钰,我做独行侠习惯了,每个人都性格不同,又有各自擅长的事情。我是真诚希望你能够比我过得安定,再说了,在嫁给关守呈之前,你不都立志成为女户的户主么?做生意不都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么?” 她拼命擦眼泪,不说话。 “如果你想要独立,完全没必要像我这样。我只是个极端的例子而已。你完全可以自己经商,在经济上独立后再去选择能够理解的爱人,再去用自己的性格给别人依靠。自由与行为的方式无关,只是你自己的想法,等到那个时候,你如果认为自己选择的婚姻不正确,只要拍拍衣服离开就好。”我低声说道。 她抬起脸来看着我,我软下来声音说道:“我这个人一向不会说话,开口就是骂人。但这些话我的确想说给你听。你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后,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被婚姻绊住脚,优柔寡断或者是担心后果。咱大不了自己过么,你那原来的相好要是还一颗心系在你身上,你就安安心心与她过日子,那些宅院里的杂七杂八的事儿,你必定有能力管的有条有理。但若是他对你弃如敝履,或者是欺骗你,你就当做是看错人便算了,自己买套院子,做点生意过自己的日子。” 柳钰拼命点头。 “但若是,以后他怎么找了个外室啊,真也没必要斗。他若是爱你,就不会做这种事,斗来的往往不是感情,而是某些事件累计的好感度而已。而好感度这种东西……”我笑起来:“用手段堆积起来,也会因为误会极快损耗。我只是不想见到你以后……” “别说了……” “啊?”我傻眼了。 “说了半天都是废话!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会努力成为你说的那种人。”她抬起眼来,已经擦净了眼泪:“你能一个人很好的生活,我也肯定能做到,我肯定过得比你还好的!” 我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柳钰却笑起来,却仿佛有一种知道结果的笑容:“说不定真到哪天,我厉害了,你还要来找我赊账借钱呢!”她不再提别的,反而努力笑的更灿烂:“就你这样,绝对有一天会变成穷光蛋的,等到你来需要我帮忙的那天,我一定会像你现在这样狠狠对你说教一番!” 我抿嘴笑起来:“好啊,我等着你到时候给我讲大道理。” 她笑的一点都不矜持的跟我平常一样,露出一排牙齿来。我心里突然觉得我仿佛已经拒绝掉了什么东西。 “嫂子!!兔子要糊了啊!您给翻个面,撒点孜然啊——”在这柔软时刻,树上传来一声吆喝,我回头看了看那只已经黑乎乎的烤兔子,抬起脑袋狂吼:“你他妈怎么早不说!都给我下来——再弄两只兔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上了月榜,也都亏了大家的支持!!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如果觉得我写的还行的话,请给我一点爱的奖励吧! 例如……长评=皮鞭 例如……地雷=滴蜡 请你们自由大胆的蹂躏人家的肉体╮(╯▽╰)╭ ☆、狂暴吧!离别 清晨空气极好,我和柳钰共乘一骑,在苏州城门口接受例行身份盘查。为了掩饰身份,我换上一身男装,拥着柳钰,把身份公文递给城墙下的士兵。 “你那陈哥哥住在东城?” “曾经是那样的,苏州东城是像京城的东边一样,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他应当还在的,陈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只是这些年陈家氏族老人都去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年青一代。”她说道。 “这也倒好,省的又有什么婆婆婶婶嘴碎挑你毛病。这也省心。”我骑马朝东城过去。 苏杭风景好倒不是平常人闲扯,走在街道上不但满是杂七杂八的手艺人,家家户户传来机杼声,行人纷纷空气中满满湖水味道。柳钰到处张望,她倒是忘了自己现在梳着妇人头,拽着我衣服要我看那奇装异服的行人,竟吃吃笑起来。 到了仲月竟还温暖极了,街上甚至有小姑娘从我们马边挤过,头上顶着花篮到处卖花。我随手捞了一只菊花,扔了几个铜板给那小姑娘。柳钰红着脸看我:“你要给我戴上么?” “谁说要给你戴上了,不觉得这黄澄澄的菊花很适合我么?”我挑挑眉毛,把那菊花掐了根儿别在自己耳后。 “你现在穿着男装呢,带着菊花成什么样子!”柳钰笑嘻嘻的就要来抢,我却不依,故意往后一仰:“别抢老子的菊花!” “把菊花给我啦——” “不要,我要捍卫我的菊花!” 唉,不得不说,看着柳钰这样的无知少妇兴奋地喊着菊花,我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只有自己知道的猥琐和爽。 没过一会儿,已经走到了东城区,柳钰轻轻哼着歌,我听起来仿佛是苏州话,隐隐听着只懂了长洲苑绿,吹尽薄脂粉几句,调子却是美得很。软糯柔美的声音,仿佛是远远湖面上传来的歌声一般,带着这苏州城的濛濛水汽。柳钰回头笑道:“当初唱这首歌的时候年纪还小,讲的是多年不见故友重见,我那时候最喜欢‘寒山隔远中,野雪不留踪’这两句,当时年纪轻,尝不出味道来。如今再唱来,味道又不一样了。” 这种文艺的话题我总是接不上来,柳钰却继续说道:“如今最爱的却是‘秉烛聊番陈年事,在别覆手二三言’两句……看着最朴实,说来却觉得若是再见两三句又怎么够说,两三句又该怎么说。” 我自觉闭嘴,这时候开口只会暴露我文化水平的低下。 “你说我要见他,第一句该怎么开口啊。若是他扶着新娶妻子来见我,我岂不是……”柳钰又开始纠结了。少妇情节总是诗啊。 “有什么能说的,大声说哈喽,问他吃了没。”我撇撇嘴,碰了碰耳边的菊花瓣说道。很快就到了陈府门口,柳钰下了马,理了理裙摆,我才注意到她今儿特意穿了水红的齐胸襦裙,配着杏色短衣和水青外褂,利落又明艳,却又独独挽了个妇人头。我不太明白她这样一身打扮,到底是为了捍卫什么。 门口的侍卫一脸不情愿的进去通报,说是表字溪砚的远亲表妹求见,不一会儿我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甚至可以算的上是鸡飞狗跳,一个蓝衣束发年轻男子跑出门来,连左脚上的鞋子都没穿好,狼狈又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钰。 我骑在马上,不知道背对着我柳钰到底展露了一个怎样的表情。但我却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瘦削身材修长,与关守呈那样的武生身材完全不同。他看着柳钰,竟急红了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竟会到苏州来找我!若不是什么大事逼得你无路可走,你又怎么会……孤零零的回来了。” “晖留……”柳钰低声道:“没什么担忧的,只是关家倒了,消息或许还没放出来。我是自己逃出来的。” 那陈大公子束于礼数,并未上前去怎样安慰柳钰,身边的手攥了又松开,最后只说道:“没关系的,你来苏州是个正确的选择,我至少还能护住你,你……且住下吧。不必担心,就算是皇家人,到了苏杭这边,也未必敢想要直接带走你。” 陈大公子什么事情原委也没问,就揽了下来。他既没说一路受苦这种话,也注意到了柳钰的妇人发型,而控制着自己没有上去揽住她。 我却心里想着,倒是个沉稳又知礼隐忍的好男人。 “不必担心,我现在就去准备房间,快先进来,那些细节的事以后再说——”很快一些丫鬟小厮也出了门偎在他后头。陈公子几乎要伸出手去牵柳钰,最后还是放下手来:“关将军呢……?” “事变中以叛贼之名被捉,他提前自杀了。”柳钰说道,但我们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关守呈还不知在何处。 “京中如此突变,竟都被压下去了,果真是……到了嫡子继位的时候么?”陈公子低声道。 “麻烦晖留给我找套小一点的院子,我想独自住。房子的月钱,我可以先付着。”柳钰忽然开口。 “你这又是做什么?!” 柳钰笑道:“我该何等身份住进你家去,你不如找个院子给我,暂时我想安定在苏州,这里是个好地方。” 陈公子最终还是拗不过柳钰的倔强,而同意了。我看柳钰确定的差不多了,就张口说道:“那我走了——” 柳钰猛地回头,我顶着头上的菊花冲她眨了眨眼睛:“你应该过得不错,那我就离开了,我想再往南方走一段的。” 她小跑几步到我跟前来,仰头看着马上的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哈行了,这不挺好。”我低声说道:“是个好男人,努力抓住啊。” 柳钰却开口道:“离别覆手两三言,说的是这时候才对……你……一路走好。” 我心里明白,这古代再见一面又不只是猴年马月了,故意哈哈一笑,我抬眼看到陈大公子望过来的目光,猛然一弯腰,朝着柳钰脸颊狠狠的啵了一口,伸手把自己耳朵上的菊花摘下来,带在她发上。趁她惊了一下还没反应过的时候,直起腰来策马一溜烟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去—— 柳钰还在我身后呆呆的看着我,我却不再回头,挥挥手大喊道:“保重!”就这样策马狂奔直到再感觉不到她的目光。 要是你那大公子误会可就不怪我了哦! * 我足足给自己买了两大包裹吃食,还有一把油纸伞,几十只上好箭矢配上新马鞍,我心满意足的策马离开苏州城,甚至把和柳钰的离别都抛在了脑后。往贵川的路不是特别好走,南方雨水也多,带一把油纸伞的确是正确选择,少了柳钰路途竟然莫名艰难起来。 甚至有一场暴雨把我困在了山路上,泥泞到我每踏出一步就是踏进了沼泽一般,裤腿短靴中灌满了泥水,每踏出一步都咯吱冒泡。而那匹浮世堂给准备的战马也困在泥淖中,我费力的牵着马顶着狂风暴雨,几乎要溺死在雨水里。 而我也确定了,那些浮世堂的人只是来保护柳钰的,等到只有我一个人就都跑的无影无踪了,还一个个叫着嫂子,真不知道说的是谁! 等到了大雨停歇,我再休整出发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有几分昏昏沉沉。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已经开始发烧了,可我对古代草药完全不了解,根本不敢去上山找药。想要点酒精发汗又连着走了几日找不到村落,就在我都快要坚持不住连连叫苦的时候,竟然遇上了山贼。 我匍匐在马上,有几分无力的撑在马鞍上,看着一帮布衣斗笠的野汉子们呼啸着拿着简陋的刀斧锤头从山上跑下来,没什么霸气倒是直接的紧,冲下来就去扯我的马缰,还有几个把刀架在我腰上,伸手就去拽装满吃食的布袋。我拿起长弓,却扯不动弓弦,这虽说是山贼,但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个普通村民,我总不能跟杀死野兽一样同下杀手吧。 “这是个婆娘!”有人猛然拽掉了我的斗笠,我又实在懒得去跟他们动手,索性往马鞍上一躺,喊道:“快点拿,给我留点吃的——” “这婆娘长得忒丑!”一个老男人指着我的脸大叫道。卧槽,多久没人嘲笑过我脸上的伤疤了,我躬身过去一个巴掌甩上去:“闭上你的臭嘴,就你长这报复社会的样子,别来嫌弃我!” “身材还是不错的。”另一个男人朝我腰上摸来,我抬手打向他的咸猪手:“是山贼就拿东西,再碰我,我挖掉你眼睛!”他却胆大的笑嘻嘻来抓我的手,我左手冷不丁被他抓住伤口,这几日雨水浸透纱布本就有几分想要发炎的征兆,让他一攥我疼得太阳穴都猛然一跳,抬脚踹过去,咬住舌尖才没惨叫出口。 “滚开!老娘今日不舒服。懒得与你们计较,竟然蹬鼻子上脸!”我拿起匕首就要作势吓唬他,这些山贼一身匪气,更是不要脸起来,生生要把我从马上拽下来。我恼火起来,却没想到那抓住我手的人不知轻重又是一捏! 疼得我几乎一个哆嗦滚下来,真他妈是人善被人骑,我要是上来就弄断他们的胳膊,看还敢不敢这样对我。而头痛又没有力气,我落下马几乎再动弹不得,却忽然听见一阵阵喝止,有人拽开了这帮山贼,我还没看清是谁,就猛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被雨水困在山上足有好多天,我好久没有感受到干燥温暖的衣物带来的触感。而团团黑暗的睡梦中,我却隐隐感受到了温暖的被褥,我刚想动动脑袋又深深坠入睡眠。而再次醒来时,则感受到一只手拆开了我左手的绷带,好几个围在我身边的人倒抽一口冷气。 “都是绷带湿了,又捂了好几天,伤口沾了泥水,现在皮肉内都鼓起了脓,这可麻烦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怎么烂成了这幅样子,你之前在浙地的时候不都说养的挺好了。”一个女声传来,倒是陌生极了。 “谁知道,她怎么这么糟蹋自己。你们也是,为什么不跟着。” “我们几个都想着从苏州到贵川也不远,沿途都是我们的人也没什么危险,那想着这几日连绵大雨……”有几个声音解释道。 “你们还之前跟我打赌,说这柳七是被女人附身的,我都说绝对是个纯爷们,你见哪个女人能冒着雨牵着马走这么多天!” “就是就是,于三娘你还跟我打赌!你说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从狼口中生生拽断自己的手指!” “所以说你肯定输定了,这次的赌注你要记着啊!” 那个陌生的女声说道:“哼,老娘打赌这么多年就没输过,她要是男人我就脱了长裤只穿裙子绕着寨子跑三圈!” 我昏昏沉沉睁开眼,只看着自己躺在干净的竹榻上,而床边拥了一帮男男女女,见我张口,齐声声叫道:“嫂子!” ……滚。 当我定睛看清,身边不但有握着我左手的冷大夫,甚至还有当初离开京城那夜,出现在二爷身边的胖熊猫厨子和长得跟店小二一样的矮小男子,我一瞬间以为自己花了眼。 我这是……又兜兜转转到了浮世堂门口么? 一个颇有风姿的束发红衣女子忽的扑上来:“丫头,你是女子吧!” “……屁话。”我哑着嗓子憋出两个字。 “我就知道!之前在京城偷偷见过你,真正的女子都会在行动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抬手护住胸口的,而且再怎么狂野,那走路姿态与抬手姿势也还是有女子模样的!”那女人应当就是于三娘,倒是说得头头是道。 那几个拥在榻边的男子傻了眼,而冷大夫则是脸红红白白,甚至不敢抬眼看我。 “你们输了,别忘了赌约!” “……什么赌约?”我费力的抬头问。 “让他们随便跑到街上抓住哪些行动不便的老大爷哭哭凄凄说自己怀了大爷的孩子。”于三娘挑挑眉毛说道。 大姐,虽然素未相识,请让我给你点一百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我竟然赶在了12点之前,由于个人时间安排问题,更新都特别晚,非常抱歉!! 谢谢潇湘的地雷=3=爱你!! ☆、狂暴吧!铜矿 我平躺在竹榻上,冷大夫拿掉我额头上的布巾,放入凉水中再度浸湿,又搭在了我额头上。 “他们刚刚出去做什么?”我问道。在插科打诨的间隙,一个灰衣男子推门走进房间,低声在于三娘耳边说了什么,她皱了皱眉收起了嬉笑的脸,带着那胖熊猫厨子和店小二一起推门走出去,叫我们稍安勿躁,一定不要大声说话。 我心中起疑,这才发现我所在的貌似是个阁楼,房檐低矮甚至有几分简陋,冷大夫甚至都没法直立身子站在屋子里。 冷大夫伸手试了试我掌心的温度后,低声道:“太子殿下似乎察觉端倪,对浮世堂有几分忌惮,十一皇子也一时被浮世堂最近的行动所震慑。太子殿下派十一皇子暗中南巡来偷偷查访浮世堂的根基,那次在浙地,就是恰巧遇见。而今日,十一皇子的手下来了我们的隐藏地。” 我皱起眉头挣扎着要起身,冷大夫把我按在了榻上摇摇头:“你身子虚得很,不要总觉得自己有武技傍身就都扛着,再让你受了冷风,你真要病来如山倒了。” “那你给我解释清楚,我怎么又在这里了。别以为我没注意到,那胖厨子和那几个手下穿着的草鞋和那些打劫我的山野村夫一模一样,就算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也是同一个季度晾晒的麦秆一起做成的。”我勾起嘴唇笑道:“莫不是我被困雨中,接着遭遇山贼然后又被你们所救,都是你们算好的。” 冷大夫天生不会撒谎,他白皙的脸上露出慌张又内疚的表情,低下头去直摇头。 “沿途都没有遇见村落山寨,那帮山贼又住在哪里?难不成是在雨中跋涉几里地就为了打劫我这个穷女人?还有二爷的人还算是认识我,自然也知道我的性子,如果不是潦倒到极点,是不愿意再留在浮世堂的保护下的。”我眯眼说道,沙哑的嗓音反而让大夫脸上的表情更纠结了。 “这里面没有你的意思?你难道没有参与?明知道我左手受伤竟然还让人来打劫我,而且你知不知道那些浮世堂的人扮演的不长眼的山贼,还狠狠的捏了几把我的伤口——” “是我们的不对!我们的确是没想到你……你会病得这么重,而且我知道,如果不是实在走不动了,你是不可能接受我们的帮助。”大夫低下脑袋说道,不用想也知道他必定又是一脸愧疚到违反自己良知的表情。 “知道错了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默默给我裹上被子:“你……自己来看,一会儿来人了千万不要说话。”我裹得像个毛虫一样蹲到地上,扒开低矮房顶的瓦片露出缝隙朝外看去。 房顶外是烟雨中灰蓝色的天空,光线很微弱看起来像是就要入夜的样子。黛色的远山与树林环绕着这里,雨水滴落在瓦片上,溅到我脸上,我往下看去,所在的巨大院落有许多低矮的茅屋,还有几个简单的猪圈和牛圈,若不是院落中间堆得几个石堆,这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寨子。 我眯眼看去,那石堆下堆积了蓝绿色的积水,而空气中满是某种金属生锈的味道。 “这里是铜矿?”我轻声道。 “你竟看出来了。” 刚要再说话,却突然看着一行人身披蓑笠走了过来,似乎还在交谈着,很快的就看到胖厨子满脸谄媚的搓着手迎了过去,一行人走入了我所在的竹楼,我在阁楼上,于是轻轻趴在地面上,顺着地面的缝隙朝下看去。 “这就是浮世堂手下的铜矿?怎么看起来如此萧索。”来人摘掉了斗笠,并不是十一皇子,看样子更像是宫中类似于锦衣卫一样的人物。 “这几日连绵大雨,地方又偏僻,工人们哪能守在矿上。再加上这里条件不好,好些人回到自己村子里去了。”胖厨子弓腰笑着说道。 “怎么,我看着废弃的铜矿堆在院子里这么多。”来人颇有心计,不直接问反倒扯些别的。 “唉,我们都是堂里下边的人,这到了雨季牛车不方便行山路,都留在院子里没人运走。我们也愁啊,听说堂里不打算让我们继续弄这边的铜矿了,我们这些人都不知道去哪儿吃饭呢。”胖厨子皱着脸,说的倒跟真事儿似的。 “哼,你们这里可是重要的矿,浮世堂估计不会抛下不管,你们上边说没说过铜矿运到何处去做兵械?” “哟爷您这别大声说,我们都是老实人不敢多问的!那浮世堂的人可凶恶了,还威胁我们不弄够足够的量,就要杀了我们的!乖乖哟,这都是大老爷,我们哪敢偷懒啊。这位大人您要是见到上边的人,也千万给我们这些村夫们美言几句啊!”胖厨子弓腰弓到自己肥肚子都要碰到膝盖了。 那人转了好一圈,一直踱步观察了约莫小半个钟头,眼见着山路就要淹没在夜色中了,他轻轻哼了一声,不屑地走回寨子门口,骑马离开了。 冷大夫在我身边轻轻舒了口气,甚至都吹到我耳朵上来了。我猛然回过头去,正好对上冷大夫离得极近的脸,他猛地一慌,差点摔倒在地。 “哼哼,你们倒是藏得深,但我估计已经想到差不多你们这里是做什么的了。”我裹着被子走到阁楼边上爬下梯子,站在灯油明灭的一楼,胖厨子只喊着‘哎哟哎哟嫂子啊我姑奶奶啊你怎么下床了’就来扶我,我脚步有几分发软,光着脚径自走到小竹楼门口。 “制造兵械的地方就在这里吧。”我笑道。 “嫂子你这开什么玩笑,我们这院里就这么大的地方……”胖厨子笑呵呵的搓着手。 “你看那几堆铜矿下满是积水,按理说铜矿中混有很多碎石土渣,你们每次都在这里捡走成块铜矿运下山,理应原地会堆起一层薄薄的土,只能把那地方越垫越高,是不可能凹陷下去有如此多积水的,而且这里的土质特别吸水,像院子周围都已经变得跟泥潭一样了,只有这里满是积水。这只能说明,你们地下有地窖。”我转过脸来。 “梅雨地区的地窖一定有什么防渗水的石砖啊之类的,所以才使得雨水不会下渗,都泡在了这里。而且你们的地窖一定非常的大,大到中心有略微的塌陷,才汇集了积水。”我笑着看向有几分惊讶的冷大夫,和仍然挂着笑却眯起眼睛的胖厨子。 “再说来,明明是山间小路却不选择骡子,而选择了笨拙却运输能力更好地牛车,这说明你们需要一次性的运完很多物品。而牛身上……你瞧——”我走上前几步,任凭雨丝落在脸上,眯眼看过去:“有非常多的勒痕,这都是用来固定的布条留下的,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多绳索布条固定啊,让我大胆的猜测一下,是……弩车吧。” 胖厨子哈哈大笑:“嫂子真是——” “要我说的更多一点么?”我伸手一把揽住胖厨子宽厚的肩膀,就像是哥俩好一样大笑道:“而且这里不但是铜矿,更可能是铁矿和锡矿……或者什么其他的。因为南方地带的山间,矿产一般含量不是非常丰富,铜矿做兵器用的并不多,所以你们在毫不可惜的就让铜矿堆在水中这么泡着。你我都明白的,铜矿沾了水这么厚铜锈,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冷大夫显出几分局促来,胖子沉默了一会儿又哈哈笑着,拿手点着我肩膀:“真不愧是嫂子啊!” 我甩开他的手,冷笑道:“真没想到二爷竟是个有野心的,连弩车兵械都做出来了,那故意带我来此处为了什么?” “先别这么个态度啊。”于三娘倚在门廊上,笑起来:“不如随我们来看,要真解释的话,二爷过两日估计回来,到时候你找他算账就是了。” 我平日里的确不是个这么尖锐的性子,只是我费劲千辛万苦从京城来到这里,仿佛是一路被二爷算计着,又兜兜绕绕回到他旁边。那时候在京城所谓的告别都是装的吧,他从来就没想放我走过。我越想越觉得烦躁,二爷不该是这样的人! 我打心眼里这么认为的! 他是我来到这里遇见的最熟的人,我喜欢他的性子,他虽然颇有心计却待朋友真诚又周全,总是和我说话没个正型又爱胡闹,但我的确了解他是个有赤子之心的男人。那份掩盖在外表下的真挚爽朗和认真,是我觉得最可贵的。 但如今这又该如何解释。难不成所谓的权利真的会改变他这个人? 冷大夫递给我一双高齿的木屐,我裹上于三娘借给我的暗花绒袄随他们往外走去。 “二爷一直想要从技术上领先,他总是跟我们说这是比有钱有权有兵更重要的东西,所以从三年前他被削职并且开始被囚禁在京城不得不装傻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召了一帮孩子,跟着二爷收揽的各项人才学技术。这帮孩子是比任何矿产任何士兵都要重要的资源,所建地窖也是为了保护这些孩子们。”于三娘戴着斗笠走入雨中,边走边说。 地窖的入口在非常隐秘的树林中,她掀开地上的一块落满污泥的铁板,带着我们几人走下铁板下的陡峭台阶。 “是啊,别看这样,咱们冷大夫可是用毒高手,而三娘可是操纵弩机布设机关的天才。”胖厨子说道:“还有那小个子,你之前见过的就是笑的特别谄媚的那个,他专门管着贵川地区的情报,易容技术精妙绝伦,而且不论是伪装什么样的人都是得来应手。” 三娘瞥眼看着胖厨子笑了:“蔡头儿你倒是夸了一圈儿人也不说说自己,你可别瞧他这一身肥肉,轻功要是跑起来简直就是一只穿梭来去的肥鸟!” 我被他们几个聊天时候轻松的语气逗笑了:“倒都是人才,听你们说话就知道你们是二爷的人——” 话音未落,我就听见石阶下传来一阵喧闹嬉笑声,油灯光映在石壁上,我抬头看了看,竟然是类似于水泥一样的材质,难不成这也是二爷手下的发明? “哎哎,崽子们,别闹腾了,是谁跟我说特想见见嫂子的!”于三娘特霸气的走下石阶吼道。 我就听见一群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嫂子?!传说中二爷在京城娶了的女人,之前三娘你还不给我说是个贱人么?!” “呆子闭嘴,人都来了你还敢这么说!” “那个女人脑子有毛病了才会找二爷啊!我之前好像查过,听说叫柳七——还是个疯女人呢!” “哟哟,真不愧是跟着先生学情报的,连嫂子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 我听着吵闹的说话声走下了石阶,面前霍然开朗,十几个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在眼前宽阔的地窖里,整个巨大的地窖里满是各种奇怪的装置,鸟笼秋千木箱铁甲,木桩日晷鱼缸灶台,甚至有几个少年用钩子倒挂地窖天花板上。年轻的少女们穿着简单的短打,席地而坐,手头不是女红布鞋,而是箭矢机关。 “嫂子——!”我这才一出现,那头十几个人扯着脖子齐声喊道,话音刚落就滚作一团哈哈大笑。 我知道我裹着肥大的绒袄,手上缠满了纱布,头发乱糟糟而且脸上还有伤疤,模样看起来活像是个饿成狗的流民,却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毒物那班人怎么都不回来,我真怕老寡妇折腾死他们!” “你笑什么,等下就轮到我们了!虽然不是习武那班的人,我们机弩班的人也被逼着要去习武训练!天呐杀了我吧,让我躺在榻上弄些小玩意儿还好,让我去跑步岂不是要我的命么?” “少叨叨了,就老寡妇那地狱训练,我觉得我活脱脱要去了半条命——” “正好就当消瘦一下腰上的肉了,这些天梅雨没法实际出去布设机关训练,真是要闷死了。” 他们喊完了就又咋咋呼呼说话闹成一团去了,我却感觉到了轻松。二爷招了这么一帮孩子啊,活脱脱像是我在国外读书时候的休息室,在这里竟然也有随意自然的培养他们的地方。 于三娘满脸宠溺,笑着对我说:“都管不住了,他们平时课业重,训练也多。到了关键时刻倒是一个个都听话,只是平时太散漫了些。说来,这些女孩子们也不过十五六岁,约莫只比你小一两岁吧。”我才恍然想起来柳七这身子不过是十七岁的样子。 “好了孩子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之前打赌除了我以外那几个臭爷们全都赌输了!你们还记得赌注么?”三娘大笑说道。 “噢噢噢!记得记得!”一帮人哄笑着叫起来,那几个女孩子长得不算漂亮,却个个大胆肆意,眼见着就要朝冷大夫扑过来,大夫吓得直往我身后躲,姑娘们叫起来:“大夫你这小身板真不想怀孕的,要不我借你个西瓜赛衣服里头!” “蔡头儿!我们情报班的先生去哪儿了,莫不是听说自己输了就逃了!他之前还信誓旦旦跟我们打赌,说是若是输了就给自己老母写信,说自己要给村里打铁的汉子生娃呢!”男孩儿们也起哄。 一个脸上有几分雀斑的女孩儿挽住了我,笑嘻嘻道:“嫂子,这可是盛况啊,难得见他们几个臭男人出糗,我们可一定要去镇上围观!看他们怎么找男人说自己怀了的!蔡头儿脸皮特厚,情报班的先生,就是那小二,他又会扮女装,就看着冷大夫怎么办了!” 我忍不住也笑起来:“走,咱们几个押着他去,你们到后院去搬西瓜,看老娘非要给他腰上绑上西瓜去!” “得令!你们几个快点,嫂子都支持咱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白婉莹和雪暖晴岚小朋友的地雷~!!爱你们!! 简直像是给在作业中都快累死的我在屁股上扎了两针!我又有动力了!! ☆、狂暴吧!二爷 “快点,别墨迹,大家都在这儿看着呢。”我踹了冷大夫一脚,他正艰难的坐在长椅上,拿了个大西瓜艰难的塞进他那平日里玉树临风的米白色长衫里去。那面上表情一阵红白变幻,我活活有一种让他去拍三级片的感觉。 “来来腰带给你,要我帮你么?”他扶着腰上的西瓜,满脸屈辱又沉痛的红着脸点了点头,看到他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忍不住帮了帮他。 茶馆那头,那长得像小二的男子也是二爷主要的手下之一,姓窦,于三娘管他叫窦小二。虽然瘦瘦小小的但是易容水平实在是高,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张脸皮,往那张毛孔粗大的脸上一贴,瞬间就变成了美娇娘。再穿上一套水蓝色裙子,套了个坠马髻的假发,微微凸起的小腹,若是路上遇见我绝不会想到这是个男子。 他正执着块丝帕,柔柔弱弱声细泪婆娑的给他班上的学生讲扮女人的要点。 而这头蔡头儿的肚子不塞西瓜都是怀孕一样,他顶着个滑稽的小地雷瓜,蒲扇一样的手掌拍着藏在衣服里的地雷瓜,哈哈大笑:“看老子拍碎这肚里娃崽的脑瓜!到时候看那个臭男人还逼不逼我嫁!”引得一帮孩子哈哈大笑,扶着他要他注意小心动了胎气。 到了冷大夫这儿就冷清多了,也不知道大家是故意想欺负欺负他这个老实的性子,他一个人拿着个西瓜往自己衣服里塞,慌手忙脚又窘迫。 我实在看不过去了,虽然不得不承认我平时也挺爱捉弄他的,但看他急的都要抓狂了的样子,还是觉得有点于心不忍,毕竟这家伙还是好好帮帮过我吧。 “这样能固定住么?”我把腰带扯到腰后来围住,他尴尬的抬胳膊,尽量避免碰到我围住他腰的手臂。 “唔。”他鼻子里含糊的答应了一声。 “啧,到底行不行啊,到时候你拽着人家大爷开始鬼哭了,啪叽西瓜掉出来,在你两腿之间摔个稀烂,你就傻眼了。也不能因为是红瓤的就说那西瓜是你孩子吧。”我狠狠一勒,冷大夫猛一抽气,艰难道:“轻点……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你看看是不是绑的有点高。”我松开手站到他正面来,冷大夫正把手放在他凸起的“肚子”上,满脸艰难与尴尬。 “我还是没办法做到……我……要不……”他一副让我去死的表情,手都攥紧了拳头。 我已经很努力憋住狂笑的冲动了,冷大夫的样貌就算是扮演孤高冷傲的宫主或是温润儒雅的谋士,也能被形容出翩若惊鸿,星眸朗目这样的词来。可他偏偏是这么个二呆的性子,如今衣服里塞了个西瓜挺着肚子,一脸痛苦的皱眉坐在长凳上,实在是搞笑。 “咄,他们可都去了——”我起身往茶馆楼下看去,窦小二演的那个楚楚可怜,故意摔倒在路上,抓住路上一个壮男男子的裤脚就掩面哭泣,那男子大呼认错人了,却还满脸怜惜的扶着他要把他送到家去。窦小二当真是人才,他满脸悲凉与痛苦的轻声说自己孩子的父亲不愿认,说自己被逐出府来,当真是目中含泪眼角带殇,梨花带雨扶风弱柳,那壮汉急的这就要拎着锄头带他去理论一番—— 大哥,你要是知道你对面那美娇娘也是带把的,你就不会手顺着人家后背往下摸屁股了。 而蔡头儿不要脸到了极点,他上去就抱住了茶馆一楼那耳目失灵的老大爷的大腿,早就不顾老脸,哭着喊着说要生下这孩子,那老大爷不停的问:“哎……你说啥嘞?再说一遍,老朽耳朵不好!哎,这位哥儿你再说一遍,啥怀了?我这儿手头活不灵了,已经好多年不给母猪接生了——” 蔡头儿可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抬起满是毛的粗胳膊和蒲扇一样的巴掌,一下猛地打在那老头儿后背上,娇羞道:“死样!奴家都快生了你还跟奴家开玩笑!淘气!” 那老头被这一巴掌打得一个趔趄,而他的学生们活脱脱被他这小媚眼吓得一抖。 “你看看人家,姐告诉你一个秘诀。只要不要脸,世上绝无难事!”我拍了身边的冷大夫。 他欲哭无泪,简直就要娇弱到受不了这打击,往我肩膀上倚一倚。“我哪能比得了你……”他喃喃道。 “快去吧!”我往前一推,他们班上的学生又跟着起哄,而一个黑衣薄嘴唇的中年女子也带着一帮孩子们走上楼来,那些孩子都是冷大夫的学生,看见到了挺着肚子的大夫,一阵欢呼:“龙哥!加油别给我们丢脸啊!” ……你们不说我都忘了他真名了。 冷大夫更是慌手忙脚,对那薄唇中年女子说道:“老寡妇,你不是都说要带他们出去训练的!不都商量好的么?怎么又把这帮孩子们给领回来了!” 那冷面女子轻轻笑了,她单眼皮细眉毛,长相凉薄又带着几分隐隐的冷艳,却生生被那一身黑衣和散乱的头发弄得不伦不类。“我是那种好人么?难得看你出糗,自然要让你的学生们也都好好看看。咱俩还没熟到让你可以托我做事的地步啊。” 大夫看着一帮孩子把他推下楼去,眼神愈发悲凉。 他倒是怪可怜人的,站在路中间,不少行人对他侧目而视,他却不敢上去拦别人,一直僵硬的站在路中间,羞愤到脸都涨红了。冷大夫又想发脾气说不玩了,可是学生们都看着,估摸着他也不愿意言而无信,大家都在起哄,甚至路过一个大爷就喊着让他去拦住,冷大夫低着脑袋简直都要钻到地里去了。 唉,本来就是玩,他这性子真是放不开。在这样下去,兔子逼急了都能咬人,蔡头儿也有点觉得不太好了,就想起身说些什么,我手臂一撑跨过栏杆跳下茶馆的二楼,大步朝冷大夫走过去,一把拽住他手腕:“瞧你那怂样,老娘都不想说你!” 他被我拽的一个趔趄,我明明比他矮的多,却就这么强硬的拽着他朝路对面走来的一个大爷冲去。 “他妈的,可算是让老子找到你了!”我一把抓住那大爷的衣领,满脸匪气冷笑骂道。那老头让我骂懵了,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开口道:“还跟我装蒜!我家这小娘子可不是个把月前跟过你一段时日,当初你负了他,老子娶走也就算了,当初是谁发誓绝对没碰他一根手指头的!这头儿我们两家都谈好了,眼见着过门才四个月不倒,这肚子就大起来了,我倒是喜当爹了,这孩子不是你的又是谁的!” 那老头眯缝眼看向我怀里揽着的瘦高‘小娘子’吓得眼睛都睁大了,而我这自称老子的,倒是穿了身粉绿袄裙,只是发型诡异了些。 “你你……我哪有本事让这一大老爷们怀上!你这泼妇哪儿来的,莫不是摔傻了脑子!”那老大爷气的转身就要走。 “还装——欺负我娘子是外地人,个把月前我还看着在前头酒馆里,你坐在他旁边对他动手动脚的!说着要休了你那肥婆娘娶了他,却找个机会推诿了!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还我娘子清白来!”我演的逼真,那老头看我作势要掐他,吓得转身就跑。 我一把拎住他后领子:“别跑!” “谁信那是你娘子!有本事让他叫你声官人听听!再说看你脸上这伤疤,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家女子!”那大爷挣扎起来。 我狠狠掐了冷大夫屁股一把,他一抖差点摔了,我比口型说道:快装一装啊! 他白皙的脸都涨红了,直摇头,那大爷拼命喊:“你看吧,上哪儿找个男人演这么一出戏!蛇精病,快放开我!” 我只觉得冷大夫真不争气,我都这么帮他了,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忽的听到我们所在镇子土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这是距离浮世堂铜矿最近的镇子,谁会到这儿来?我抬起头看去,冷大夫还在我旁边低着头磨磨唧唧,犹豫不决。 眼见着一个褐色短衣戴着斗笠的男子骑着匹劣红马独自飞驰而来,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渐渐慢下速度来,抬起头来朝我们的方向看来。斗笠下那张脸深目高鼻硬朗又多了几分黝黑,头发束在脑后散漫随意,瞥见了我眼睛亮了亮,灿若星河,嘴角都带了几分笑意猛然跳下马朝我走来。 ……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二爷。他这身林间草莽的打扮倒是适合的紧,我却想偏过头去不想见他。 二爷怎么会来了这里? 他却眸瞳璀璨满面欢喜大步朝我走来,那老大爷还兀自挣扎不已,一只手拽了拽我袖子,我偏过头去,就看着冷大夫微微矮了矮身,一脸‘死就死吧’的决然表情朝我靠过来,对着那老大爷轻声道:“这就是我官人……我们成婚已四月有余……” 劈咔! 一道雷仿佛不止劈在了眼前大爷的头顶。我偏过头去,只看见瞬间僵硬仿佛随时会随风而逝的二爷,那黑色瞳孔仿佛都不会转了,半张着嘴机械的重复道:“……官人……成婚……” 冷大夫这时候才抬头看见满身泥泞,一看就是一路疾行赶路至此的二爷,整张脸都绿了。他甚至比二爷还僵硬,腿一软差点倒在我身上:“完了完了本来就想负荆请罪说自己之前那天晚上的事儿不是故意的这样被撞个正着我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二爷会杀了我的我要收拾行李陈这儿也没动手现在就离开我要走我要走!” 我被他这一连串的喃喃自语逗得狂笑不已,二爷那表情正合我意,我倒还不想与他说话呢。笑着我一把揽住冷大夫:“阿冷,别娇羞嘛,为夫自然替你讨个公道。” 转头再看过去,那大爷早就跑了,只剩着二爷风中凌乱斗笠都被掀翻。他忽的跪倒在地,满脸悔恨的拳头捶地:“没想到话本故事里亡命天涯危难关头相亲相爱的故事是真的!早知道我什么都不管也要亲自把她送回来啊啊!说不定现在孩子都两岁了!我他妈这是亲手把机会送到别人手里啊!” 我不管他,扶着脸色发绿的冷大夫走到旁边,对着那帮围观的孩子们挥手:“嘿,这也算是冷大夫完成了吧,也别太苛求,他这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孩子们却没一个人看我,而是一脸悲哀的看着在我身后的土路上还在拼命捶地的二爷。 我撇撇嘴走过去,脚尖轻轻踢了踢他,只听到了他怨念的喃喃:“完了完了一路上惊险不断说不定俩人都住到一块儿去了,早知道不让大夫去接了他长得这么好蛤蟆肯定把持不住,为什么明明老子更威武雄壮还跟她成过婚蛤蟆为什么不对我出手啊,如果蛤蟆对我袭胸对我做羞羞的事我绝对会配合着娇喘,要是老子没晒这么黑也做个小白两说不定我们孩子都两岁了……” “滚蛋,老娘才不会给你生孩子。”我踹了一脚。“别丢人现眼。” 他抬起头,眼光却聚焦到我的鞋子上,这是于三娘给准备的软底丝履,上面绣着花花草草漂亮却觉得不太实用,我又没有干净的袜套,干脆光着脚穿丝履,露出白净的脚背来,被深红色鞋面衬得皮肤白皙柔滑。我穿靴子习惯了,就这样也不肯把脚往裙子下藏。 “这……这双鞋……”二爷抬头看向我穿着丝质裤子的小腿,我眼见着两条鼻血就顺着他人中溜下来。 “我擦,你捶地怎么都能锤到流鼻血!”我吓了一跳,却看着二爷流着鼻血,抬手朝着于三娘的位置比了个赞: “三娘,这身衣服配的太好了,果然深懂我心!浮世堂没有白白培养你!哎哎,蛤蟆你别把脚缩回去,让我再看一眼啊!就一眼我求你了,我都快一个月没见着你了,你就让我看一眼脚,别这么小气么……”二爷活像是个痴汉一样死死抱住我的腿,我只觉得身边的拳头都攥紧了。 而身后的孩子们毫不惊异二爷的丢人样子,满脸无聊的走下茶馆坐上马车就要离开。 我拖着流着鼻血抱着我腿满脸陶醉的二爷艰难往前走着:“哎你们等等我啊!三娘!蔡头儿,等等我啊,我还没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二爷对蛤蟆的感觉不是简单的喜欢……简直就是痴汉级别了。 仿佛就是一见到蛤蟆,脑子里都没装正经的东西了。 这个状态估计要持续一段时间了,二爷要走的就是跟踪狂痴汉路线了…… 下面几章都会跟二爷追求蛤蟆有关。 ☆、首发章节 “二爷你再丢人现眼,我就跳下马自己走回去。”我对那个在马上拥着我双人同骑的二货说道。 他一脸欢喜挑挑眉毛,一副能奈我何的样子,“这都一个月没见了,你就让我激动一下啊。” “见我你有什么好激动的,再说了,我可不信我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一路上到哪儿没有你的人看着,如今又让我留在这里,难道不是你的意思,,”眼见着载着孩子们的马车走远,已经到了再也听不见我们说话的距离,我低声冷笑道。 二爷在我背后不说话了。 “你在背后做的事不少,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大部分时候都是为我好。但我不喜欢这样,你留我下来到底做什么?”我低声说道。 “咱们刚见面,能不能别聊这个话题,我知道一旦谈不妥,你肯定又头也不回挥挥手就走了。”二爷无奈道。 “我不能一直没心没肺混日子,或许说二爷是觉得我这蛤蟆精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非要让我留在这里?”我故意说话呛他。 二爷不说了,我看他从我肩膀边伸过来握住缰绳的手抓紧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在恼火什么……他就不知道好好跟我说话么!不是装傻卖疯就是岔开话题! “我只想让你见见我的家人,我真正的家人。”他声音低下去:“这些人,远比我身上流淌着的关家的血液更重要的,都是认识许多年。他们当中好多人都救过我的命。而那些孩子也是我从各地捡来的流离战乱的可怜人。” 我低下睫毛去不说话。 “我也觉得他们很不同,你一定也能跟他们合得来。我只是想让你见见,真的只是想让我认识的这些靠谱的好人,成为你的朋友。你总是一个人,我的确是一直相信你是个精怪,在山上无依无靠的,但如果到了这世上来,就不要再孑然一身了。”二爷说的真挚。他没说错,那些人的确在这个时代非常不同,是做事都很有二爷风格的人,我也相信如果我留下来,必定会跟他们感情很好。 “我一个人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答应过我不再让我扯进京城那些破事儿里。”我叹了口气。 “你足够有能力,难不成还真像一个人独自生活在乡野间,就这么种种地养养猪过日子?” “你大爷,老娘再闲也不会去养猪!”我顶嘴道。 他骑马走入竹林,眼见着细细雨丝从竹叶间那高耸入云的细长绿竹中落下,他从马鞍下的包裹中取出蓑衣,披在我们俩身上。所幸那蓑衣大得很,挡住我们俩人也绰绰有余,二爷从头顶摘下斗笠扣到我头上,看着我滑稽的样子咧嘴笑起来,眼眸里闪着璀璨星光:“你做我手下可好,我愿意雇用你。你有足够的能力来教孩子们,来奔赴各地做事!我也愿意付你月钱!我想要得到你的帮助,这不是说要把你拉进浑水,而是我想要重用你!” 雨水渐渐大起来,落在我斗笠上,落在二爷那蓬松的不服输的发丝上,我回身昂头看着他。 他活像是个傻子一样笑着,大声道:“我从不掩饰我的想法,我想要得到力量却希望能躲开朝堂官场,我想要足够的力量让我和那些跟随我的人生活得更好。你虽然是个女子,却跟我有一样的想法不是么?你总是能尽力去摸摸照顾保护身边的人,尽力做到最好而保护别人。” 我感觉雨滴砸在斗笠帽檐上,溅开一圈小小水珠,落在我的脸上他的脸上。二爷以一种请贤的姿态来邀请我,他想要和我一起努力,他想要借用我的力量,他想让我加入他的家庭中。我感觉到一种温暖,一种信任。这比要保护我,要给我承诺更能让我在心底拥有力量。他肯定我并且需要我,没有任何事比这样能够让我更觉得自己有存在感了。 “我能做什么呢?”我手指抬了抬帽檐,红马轻轻停下脚步,雨水打在竹叶的声音带着凉意灌进耳朵里。 他很努力地在想:“很多事……比如帮我们堂里所有汉子都做了包-皮手术……” ……滚你大爷,老娘这么认真跟你说话简直就是有病! “哎哎别急!我其实主要听你说你是随军大夫,冷大夫曾写信给我说你处理伤口的方式很独特,也很有效。这两年边疆有敌来犯,许多士兵都是在战场上得不到好的治疗就苟延残喘在军帐里,然后默默死掉了。而我年轻时候打仗,几乎有一大半受伤的兄弟都是这个结局……” “我治不好的。我只能处理伤口而已,就算这样以这里的医疗水平,他们这辈子也没法上战场了。”我偏头说道。 “不需要那些,我只要他们好好活着就够了,只要不孤苦凄凉的在那满是臭味的营帐里死掉就好!活着就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二爷表现出了几分激动。 在这冷兵器时代,想也是有许多跟他在军营成长的兄弟就这么死去了。 我当初做军医的时候,也常常会因为急救药品到不了,或者是战场上医疗条件不够的情况,导致一些或许本能活下来的士兵就那么死在石砾之间。我一直也曾认为是自己医术不精,毕竟当初在医院自己只是个助手,我虽擅长血管缝接以及其他的,但那都是在主任医师的指导下进行,我总是在那炮弹震天响的前线慌了神。 或许这么说来,大多数并没什么感觉。但那种在临时营帐里,地面在颤抖我的手也在抖着缝针的时候,我生生恨自己水平不够。我甚至总是想,是不是如果我不应聘这个职位,如果是我的导师来了这里,会不会某些恶化状况就不会出现,会不会他有能力把那些人从痛苦与死亡中拉出来,如果不是这么愚蠢的我在做这些,是不是死的人会更少。 再加上现代战争发达国家死亡的人数本就极少,尸体被更加庄重的对待,他的亲属在视频那头被通知时不可置信的痛苦表情,更让我愧疚。对……我不是因为怕累想要偷懒才没服满兵役就退下来,而是我有点承受不住了。那些平日里给我送水果,调情打牌赛肛栓的士兵们成了我手术刀下的尸体,我无法承受这份死亡。 甚至他们的兄弟好几次冲进医疗办公室来,拿着凳子满眼通红的要砸死我,一拳打在我下巴上,伤得我半个月说不出话来。但我那时候也没有默默承受,我的性子只能让我更狂躁的吼回去,只能让我从桌子上跳起来,拿着军刀作势放狠话要杀了他们。最终我以与士兵斗殴伤人,心理上精神压力太大的理由被遣送回国,而在那资本主义国家,我就算不想去注意,也难以躲开铺天盖地的战争新闻,以及哀悼死在战场上的英雄,我发现我有些承受不住了,这才拿着存款退掉房子,回到了北京。 二爷的建议如今就是戳在我心坎上,我一直不愿意见到别人在我面前的死亡,所以才努力的努力的想要保护柳钰,想要保护别人。 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我再到了冷兵器时代惨烈的战场上去,如今的我是否能承受得起。 我满脸犹豫,看着二爷期待的面孔,竖起手指手指说道:“每月二两银子,外加给我在贵川弄套大宅子!” 二爷转过头去:“好走不送,每月二两银子你是要逆天啊!我去找点别的大夫吧,您这精怪我请不起——” “喂喂刚才是谁一脸沉痛的让我去拯救你的兄弟的!你兄弟不值二两银子么?!”我抓住他衣领猛晃:“你不打算走感情路线了么!我他妈可是能救命的啊!” “一两——” “一两二钱!钱这东西太重要了,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你丫在宰我,三娘每个月才三钱银子。好吧好吧一两二钱,别说出去,你要是告诉了三娘,她非剥了我的皮不可。”二爷无奈道。 “那我就暂时在你这儿留一段时间,如果让我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我扭头就走!”我威胁道。 二爷笑了笑,蓑衣下的手轻轻握住了我只有三根手指的左手:“那也要等你伤好了再说。” 唉……他果真是什么都明白,就是笨拙的避开话题不愿提到‘手’这个字啊。总是在想不到的时候疯疯癫癫装傻充愣,但从对女子的态度上,从浮世堂的各位也能看出,他的确是有那份冲破世俗肆意妄为的气质来。 * 二爷一回来就钻到地窖里给他们开会去了,只留下冷大夫在阁楼里给我伤口换药。 “他不是在京城忙得焦头烂额么?怎么会回来?”我光着脚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冷大夫给我刺破脓肿,敷上药粉。 “浮世堂本就总是居无定所,二爷也是有许多替身各处跑。这次不过替身在京城抵挡一阵,马上就要开始今年最大的部署了,二爷是回来亲自安排一下的。”冷大夫老老实实回答。 “哎?最大的部署?再说了这里不是浮世堂的总堂之类的么?”我疑惑问道。 “怎么会,浮世堂没有固定的驻地,二爷总说地方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这行当绝不能让人察觉到痕迹,所以才总是各地奔波,需要去哪儿我们这帮人就到哪儿去。”他拿着白色的纱布包紧我的手掌。“至于最大的部署,我们需要在西北打赢一场仗,这关系到新帝继位,以及浮世堂是否能够成为这个国家最强的暗中力量有关。” “这些年西北帝国来犯,我们从来没赢过,只看这次能否胜利。二爷已经做了近一年的准备,我们许多细节上都做得够好了。这次太子殿下即将亲征西北,一旦胜利,这王位即将坐实,圣上也会将兵马权交给太子殿下,到时在无人能阻拦太子殿下。” “就怕到时候,狡兔死走狗烹,二爷连命都保不住。”我轻笑。 冷大夫抬起头来:“你也对浮世堂太没信心了,我们不是要做谁的走狗,而是要趁新帝即位的契机,让我们变成一根根深深刺入王朝的木刺,为了不让自己死掉,就算再痛苦上位者也不敢拔-出来的深刺。” 我结舌。不知二爷到底做了怎样的部署,才能让冷大夫说出这种话来,或许说这一切从三五年就已经早早开始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着院子里传来喧闹声,似乎是散会了,我推开阁楼上的小窗,看着二爷一脸兴奋喜悦的小跑着朝我所在的竹制小楼跑来。咄,又是那副丢人样子! 紧接着我就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踏在长梯上,阁楼的板子被顶开来,关守玄探出脑袋来:“蛤——” 他看到了坐在床边跟我说话的冷大夫,表情僵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蛤蟆……你你吃晚饭么?” 喂,他不会真以为我和冷大夫有一腿吧? “啊你们聊你们聊,蛤蟆你要是闲了我……我找你说点事儿!是正事儿!”他不等我开口又连忙补充道。 冷大夫连忙站起来:“我已经换好药了,老大你上来说吧。”唉……冷大夫你果然待二爷如真爱啊。我撇撇嘴,拍了拍旁边:“过来说吧,刚刚给他们又讲了什么?” 二爷倒是瞥了一眼冷大夫,冷大夫活像是被捉奸一样,慌慌忙忙连药箱都没拿的就下了楼,这俩人到底是在搞什么啊,我其实才是恶毒女配吧!是拆散你们这对真基佬,有情人的贱女人吧! “我跟他们说了,他们以后不会叫你嫂子了。”二爷突兀开口,却说得是这个:“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啊啊,无所谓了。反正跟你成婚的是柳七又不是我,称呼而已随便叫吧。”我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冷大夫该多尴尬,他已经跟我说了,你们之间发生的事。”二爷低头道。 “哈?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我有点莫名其妙,却突然想起来冷大夫一直说要向二爷负荆请罪——卧槽他不会说了吧!本来没什么事儿,是我跑错了房间,他一解释倒是不清楚了!想到他肯定又脸红着对二爷说:‘我不是故意睡了步姑娘,还对她说了那样过分的话,我愿意承担责任!’我就想吐血! “我也看得出来你喜欢冷大夫那型……这也是好事,他是个老实的好人,你们要是在一起,我也会很轻松的。”二爷说道。 大哥……可你的表情真的一点都不轻松啊,能不能不要用便秘的表情跟我说这种‘我希望你幸福’的话啊! 作者有话要说:二爷口是心非…… 主要是被冷大夫那事儿刺激到了,他一直觉得女主是好兄弟纯爷们,结果让自己手下睡了,这感觉够震撼。 ☆、首发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二爷的曾经…… 很多细节都能跟以前模模糊糊的对话贴上了。 我希望你们能认真的看这个回忆章,我个人觉得很重要。 “关守玄,你能不能别想太多啊。”我叹了口气,“冷大夫那事儿是误会,误会,我都没当成什么事儿,你怎么还在意。” “……因为我看你……总是帮他,再说了我是个大度的人——”二爷说道。 你妹,你要是个大度的人,就说这话的时候别蹂躏我的枕头,我的小竹枕都要让你捏爆了, “别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他挺好玩的。”我本来不想多解释的,看他那样却忍不住多说。“再说了你能不能别再模仿冷大夫了,你丫根本就不是把所有情绪都表露在外面的人,干嘛装的一会儿局促一会儿激动,跟张白纸似的,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再说了就你那脸皮,还会这么紧张?” “咳咳,我没装。”二爷立刻放下竹枕。 “啧啧,还说——你以为我傻啊。真不知道你脑袋里怎么想的。”我站起身来:“再过两日等我这手不疼了,你找个人教我武功吧,柳七身上有底子,我又会点格斗,应该学起来也不慢。都答应了给你做事了,怎么也要有点武技傍身。” 二爷忍不住咧开了嘴角,这个笑容是毫无伪装的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以为我喜欢大夫才故意去模仿他,如果真是这样…… “我过两日看看细节做得怎么样,就会回到京城。过完年后,这边也会带着我要的东西出发,还有几个分堂里的人也会在这里会和,然后向西北出发,到时候我们在西北再会。你好好养养身体,也顺便了解一下,我希望你能跟大家打成一片。”二爷笑着说道:“他们都能教你很多东西!” “好……我知道啦。”我走过去,拍了拍他毛躁的头顶:“你也小心,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得到什么,但必定道路险阻。” “……其实我也有些事想要跟你解释清楚。关于事态为什么从当年演变成这样,我想说给你听。”二爷拍了拍身边要我坐下。 “我入军营入得早,关家一直想要历练我,所以我是从小兵开始做起。后来做到百夫长,就这么一路走上去。那时候世道还算安定,基本只要抵御北边几个小国自不量力的骚扰几乎就没有什么了,我也得不到机会升至高位,在我十九岁那年,西北的柔然势力强大屡屡侵犯帝国,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充满野心拉拢兄弟,一步步从生死路上走成了关家军副将。那时候年轻气盛,我甚至都没好好看过身边的人死去了多少,甚至我还满心认为,这是这条路上必然会发生的,是我无法避免的。” “而后来关守呈从西南调至北方,本以为很快就能做上主将的我,却没想到主将之位被关守呈抢占。我满心不甘,处处顶撞,关守呈年纪比我大上许多,从小在官场摸爬滚打,他只要用一只手就能制住锋芒毕露的我,后来我由于带兵时连连决策失误,使得自己陷入绝境,那时正是西北来犯的关键时刻,关守呈一怒之下将我贬职,许多人早已对我的失误满心不满,我落魄在军中只做了百夫长,竟然无人来拉扯我一把。” “我那时候怨过关家,恨过关守呈,每日烂醉,带兵打仗时不听指令,简直都要成了军中的蛀虫,甚至许多参谋门客建议将我踢出军营去,关家也对我相当不满意,甚至扬言威胁说,如果我再这样不顾关家脸面,就不再给我还在老家的母亲救济,让她活活病死。我几乎疯了一般的想要去邀功,却连接得到压制,恐怕再也无法重回位置。就是那时候我遇见了蔡头儿,他那时候可是关家军的厨子,整天做饭胡乱潦草偷工减料。” 原来他认识蔡头儿这么早…… “我每日躲到厨房里偷吃东西,甚至拿酒喝,结果被他抓个正着。后来我们做了朋友,有次聊天时,他冷笑着跟我说‘想想当初跟你一起长大的兄弟们还剩几个?’我才霍然发现,我这个在军营长大的竟然变成了孑然一身。那时候我从贫瘠的老家被带到关家来,我心中满是对母亲卑微待遇的愤怒,对所谓将门世家的鄙夷,不公平的待遇刺激的只想往上爬。结果如今在来看,当初对我忠心耿耿的只剩一个军师,而他现在却成了关守呈的人,而将我驱逐的提议还是他提出来的。” “我只觉得自己活该,是我辜负了他们的梦想他们的希望他们的依靠!到后来我自贬要从小兵做起,又结识了当时做随军大夫的阿冷,开始认真去结交他们,发现每个人身上的闪光点,也不邀功,而是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到了二十一岁,我又升到了副将一职,那时候西北的状况一直胶着,关守呈本是关家长老安排到西北,想要让他做出点成绩,然后趁着军功回京城直入朝堂,却没想到状况不好,关家长老也急了。” “于是他被调离西北,再回到西南去。他在父辈帮助下连连打了几场胜仗,本来没多大的事儿被放大成那样,结果就回到了京城做起了骠骑将军。但我看得出他眼神里满满都是不甘心。同时那一年我成为西北主将,我本就喜欢机关弩机,又跟那些军营里的手艺人学了许多技巧,在西北的几场仗中,又利用地形惊险的赢了几场,那时候西北早已连连重挫,我这几场胜仗虽然有偶然性,却让圣上龙心大悦。” 我侧耳听着,不愿打断他。 “圣上不断给我加头衔,而我手下的兵也越来越多。那些跟着我的副将士兵都万分振奋,却没想到紧接着西北突降大雪,我心晓这荒漠之中气温骤降,不可小觑,于是带兵退至关内,在有山地树林的地方暂且扎营。却没想到在那冰雪寒天,飓风飞石的天里,柔然的将领竟如此大胆出击,我永远都忘不了他的名字,他就这样带着一帮身着兽皮制成大衣的骁勇战士冲入军营。” “那天气真堪称是‘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他冲过来至少折损了三分的兵将,却就这么被风刮得脸上都是裂口的冲入军营!” 我听得心里都慌起来,却对着二爷扯出一个笑,让他继续讲。 “我虽早有提防,给军马都开始足上绑紧防滑的兽皮,但那日是腊月初八,那胡人不知从哪里晓得我们的节日,趁着将士们乐呵呵拥在营帐里吃饭时冲进来,掀翻了我们的营帐,我的士兵都来不及从皮被中出来穿上铠甲,就被连连刺死!” “他们的鲜血连着尸体冻成一条绵延的冰河,我甚至没法马革裹尸把他们带回去,因为我根本没法从那坚硬的冰中凿出他们来。”二爷表情愈发痛苦,我也明显感觉到说道这一段,连细节都多了许多,他必定此生都无法忘记。 “这一劫死了将近三成士兵,我连忙带兵后退,那时候一边抵挡一边给京中写信。本来预计早就该送到的粮草和冬衣,却迟迟未送到,你知道么……每日每日草檄冻得发脆,我和军师们满手冻疮更别说士兵了,砚中的墨还没沾上就已经冻成冰,我身着银甲,卷起帐帘坐在主座上,看着军营门口出入的带雪汗气蒸的军马和那些被拖回来的冻硬的尸体。想要主动突袭却总不成功,那汗水浸透衣衫,和冰冷的银甲冻在一起。直到我们粮草绝尽不得不放兵入林时,我那才半个月第一次脱掉了银甲,顺便脱掉的还有冻在一起的层层衣衫,以及我上身的一层皮。” “我们等了那么久,京中却一点消息没有,没办法剩下的不到五成的士兵只能在山上掘草根吃。而军中不止有士兵,还有大夫,厨子,工匠和一些平日做事的女人,柔然的主将却不肯放过,一路突入关内,士兵们把仅剩的食物让给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饿着肚子在山林中抵挡追击而来的柔然军,等到……等到那将近一个多月才送到的粮草,我的兵……剩下的不到一成了。” “蔡头儿仗着武功高超,再受不了这状况,过程中多次试图去暗杀柔然主将,却总不得手,甚至有一次身中两箭体力不支倒在回来的路上,而我阻拦不成,等不到回来的他,却看着一个村妇打扮的黑衣女人送回来几乎要受伤冻死的蔡头儿,那就是黑寡妇。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十几年前西北主将的妻子,而那位主将死于朝堂争斗,她便离开京城来到丈夫几十年守护的边疆……” “我本以为这事是当朝的愚昧,但当我知道应当来送粮草的是关守呈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不对了。而就在我一身是伤准备回京师复命时,却频频有人来暗杀我,我心中已经有数了。关守呈想要我的命,只要以我负罪自杀之名杀我,任谁也不会怀疑。后来军营中一个一直活下来的小兵一路掩护我回到京城,他就是窦小二,我从不知道他精于易容,就这样一路我落魄回到京城。我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腥风血雨的准备,等待圣上的召见,却没想到圣上那时候已经开始不再理事,人也糊涂了,那时候召见我的是太子殿下。” “我们做出了这样的交易,我变为平民,再不插手军权一事,而我那些仅剩的人,不论是兵是厨子还是谁,都要放他们归家。”二爷换了个姿势说道:“我本来以为这是个最好不过的结局,显然关守呈也对我停职的判处很满意,我已经无力再去争什么庶子嫡子了,随意吧……我只想让我仅剩的那些兄弟好好活着。但事情并非能如此解决。” “太子殿下同意让我变为平民,其实是想让我变个身份,再去做他手下另一只隐形军队的将领,我本想拒绝,却没想到这件事让关守呈知晓。我的那些部下自己组了个村子,我谢尽全身家财让他们去贵川好好生活,关守呈则捏造事实,说我故意放走残余部队,让他们在南方做了义军,妄图反抗政权。” “这事儿本来跟扯淡一样,但他派人在南方骚扰,甚至做出我大肆购买军械的假象。而太子那时正疲于应对妄图争权的兄弟,我年轻时又与大皇子交好,让他怀疑到了大皇子头上。他决定要杀我,而却让蔡头儿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二爷轻笑起来,我却仿佛看到他眼里隐隐有点泪。 “他们以为是自己拖累了我,并且恨京城权贵不肯放过我。这帮活下来的人本来就是杂七杂八,我当初也留下了许多想要做出来却没能实现的图纸,他们几个竟然胆大妄为,用我在京城胶着的几个月时间,赶工制出火器弩机,蔡头儿……冷大夫还有黑寡妇他们几个人成了当时浮世堂最早的雏形,他们运用自己早年间的朋友关系不停拉拢人才,甚至拉拢几大之前被太子削弱的暗杀组织,开始反击。” “一个月内,前朝南都遭到不明人士猛烈攻击,莫名的木制机械竟摧毁了半座城墙,而京中权贵莫名其妙被暗杀的也有十几人之多。他们造出了一种浮世堂万分强大的假象,我却知道那时候他们跟疯了一样想要救我。最终火器改进,并用在一次军队对贵川扫荡的小战役中,而我们浮世堂不过几百老幼妇孺就用火器,灭了一半军队,太子被此震慑,来找浮世堂谈判。” “去的是易容的窦小二,他提出想要用我的命来交换平安。如果我死去,他们必定疯狂反击,而如果放了我,冷大夫将会协助太子,用无形的慢性毒在两年内杀死圣上,太子随之继位。” “太子在谈判半月后的结果决定,说要将我囚禁在京中作为人质,而浮世堂不得再有行动,而毒死圣上的周期延长为三年,来给太子做准备。而窦小二则代表浮世堂也提出条件,不许囚禁,我可以呆在京中,但必须有独立的院子。”二爷说道。 “这么说定后却没想到夜里有人突袭我,那高手一掌击在我后脑,我昏死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甚至没法好好走路,简直就像是个痴呆一样,连话也没法说清楚。而太子将我囚在关家,让最痛恨我的关守呈监视控制着我。那时候一直做出强势假象的浮世堂已经有几分支撑不住,成了强弩之末。他们没法再造势向太子提出条件,只得如此妥协。” “我活活疯癫痴傻了半年,你根本不知道一个大老爷们动不动坐在那儿就尿到裤裆里,然后扯着别人的裤脚傻笑结果挨了巴掌,是多么屈辱的事情。我知道那大内高手是找准了穴位拍下去的,我甚至觉得我可能一辈子都流着口水……直到浮世堂支撑不住那天然后被杀。而那些跟我打过仗的手下,看到我蹲在院子里满身脏兮兮一股尿骚味,见到他们抬头就叫‘爹爹’的时候,他们有多么痛苦。蔡头儿那样整天胡闹坏笑的人,在那之后半年关守呈放松警惕后再见到我时,砸着石阶坐在地上拽着我的胳膊大哭。” “冷大夫每次趁着守备不森严的时候来给我治病,而黑寡妇和窦小二苦苦支撑着浮世堂,那是最苦的时间。再后来我的痴傻渐渐好了,某次和他们安排好的替身交换,我时隔一年才走出了那关府的小院子,才见到那些消瘦狼狈的手下们,才知道他们为我牺牲了多少。” “再后来……我就时常和替身交换,顶过关守呈的一次次怀疑,一步步跟他们发展起了浮世堂。再后来……年少还没入关家时一起玩的柳钰嫁入了关府,而她并没丝毫喜气而言,甚至不过半年就知道了关守呈的所作所为。关守呈为了威胁她,一手遮天弄垮了柳家,而柳钰的亲生母亲潦倒去世,柳钰装作不知,却恨到心底。再后来……柳七成了十一殿下的棋子入府,被我发现真面目后设计让柳七境况凄惨,甚至成了关守呈奚落我的工具而嫁给我了。我弄疯柳七,榨出十一皇子的暗卫的真相……再后来,本该死去的柳七醒来。” “而那天,有个妖怪顶着柳七的身子,万分霸气昂着头满脸肆意笑容的对装傻充愣的我说道:‘傻逼,我问你呢,叫什么名字。’” ☆、首发章节 走马川的烈风吹的我脸颊生疼,马队走到这里,连平日最聒噪的蔡头儿都被吹得要死不活,迎风那张脸上腮帮子的肥肉都直抖。 “这他妈真是雪海入天边,你看那官道边上的雪堆都冻的结实了,”我半张脸缩在兔毛领的披风里,开口喊道,却吃了一嘴兔毛。 黑寡妇在马队后边殿后,催促着被风吹的趔趔趄趄的孩子们抓紧缰绳,听见我说话声,喊道,“这一整片冻结实的雪海下就是莽莽黄入天的沙海,再过半个月雪就开始化了,那时候就是轮台这边最舒服的时候,紧接着沙子里的雪水都蒸发之后,那才开始了折磨,到时候九月天里也会半夜风狂吼,吹得人脸上都是裂痕。” 黑寡妇最得意的门生是个高挑脸上有小雀斑的女孩儿,名叫月秀,脸上一副和黑寡妇一样的表情,活像是她也死了丈夫。她正给我牵着缰绳,拽着我的战马费力在官道上行走,补充道:“阿辞姐,你别担心,我们只是路过轮台,军帐所在的地方还是有草有树的。” 窦小二策马走到我身边,贱贱的笑起来:“步辞啊,过年这整整两三个月给你攒的膘正到了用的时候,你也不能安定下来就猛吃啊,以前你那身姿再狂野也算是杨柳腰,如今吃的脸上肚子上一圈儿肉,二爷要见了你肯定认不出来!” 我承认……年前黑寡妇找人给我做的衣服,我都有点穿不下来,幸好古代没有电子称,否则我觉得我体重应该能直线飚上110斤。 那月秀整天围着我,甚至连她师父都不要了,看到窦小二说我,立刻回嘴道:“你懂什么!女人胖起来是福气,二爷不知道该有多开心!丰满才有男人喜欢!” 窦小二晓得这丫头跟黑寡妇学了一身厉害本事,撇撇嘴嘟囔道:“小丫头片子说的跟多懂男人一样。” “那弩机可到了?”我偏身问道。 “前两日就拆卸后运过去了,剩下的就是那边工匠发明的火瓶。冷大夫也提前过去放毒了。”窦小二靠近我身边,神秘兮兮的说道:“话说你是不是给二爷说了什么?冷大夫这几个月不停的被调往外地,甚至连年都没法跟我们一起过。动不动说哪个分堂有人重病到极点,非要冷大夫去给看病。我哪年都没见着二爷这么虐待过冷大夫啊。” 我感觉背后有点冒汗……二爷这报复心有点…… “不知道啊,可能是二爷很重视冷大夫,很多事情都希望他亲自去做吧。”我一脸严肃的说道。窦小二满脸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要说重视,往年这些事儿都是蔡头儿做的啊。” ……因为二爷清楚知道我不可能跟肥胖柔软的中年男子搞到一起的。 “哦对了,这是三娘按照二爷要求给你做的东西。”窦小二从马鞍侧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我看到里面摆着一个玄铁面具和一个不明的机括。“来伸出手来。” 我颇有几分惊异的看着那个机括戴在我手腕上,而我断指的位置则是铁质可关节活动的假指,依靠扣在手腕上的机括,能像真的手指一样不动。窦小二解释道:“这是假指,三娘这三个月闲暇时间都在做这个,你偶尔需要上油防止关节卡住,如果左手需要握住刀柄之类的,你可以用外力使自己两根假指扣在刀柄上,会让你握的更牢固。只是注意别沾了水就好。” “至于这个面具,军营中难免有些京城的人,二爷多次叮嘱我一定要做个面具给你。你长得太惹眼了,一旦有人见过就不会忘记。”窦小二递给我,我往脸上试戴了一下,他惋惜的哎哟了一声:“三娘真是失策,按照你以前的脸型来做,现在你腮帮子上的肉都能从面具边上鼓出来了——” 有一种人天生嘴贱欠抽啊…… “只是……”我瓮声瓮气的在面具里说道:“三娘到底是多么害怕我纯真灵动饱含宇宙的大眼会被别人一眼认出来,竟然连眼睛的洞都没挖——” “……失误……大概。” * 军营远远看去就像是个部落,只是多了些防范的矮墙和瞭望塔,我们一行人驶入军营中,却没得到二爷的接见,浮世堂的几个护卫说是今日有特殊行动,二爷连着军中的几个将领都去了北边。这里如果按照天朝地图来算,应当是新疆南部,气候复杂多变,听闻每日都要有新的勘测兵去探测天气状况。 我们被分到最偏僻的靠近牛羊圈和厨房的帐篷,而那帮十五六岁的孩子们则被士兵侧视。他们极快的收拾东西,毫不嫌弃的入住帐篷。味儿是大了点,不过草场上风大,这边又靠着厨房,半夜去找吃食都容易些。我和三娘一个小帐篷,刚收拾了一点东西,就看见一个满脸麻子右腿畸形的男人走了进来,我见到他笑了:“张霖!” 这人我认识时间并不长,却让我吃惊万分。我才知道铜矿地窖的水泥是出自他手,而他是二爷手下所有工匠的总头儿。甚至有几分超出现在发展水平的火器也是出自这人之手。他牛逼到我几乎都要以为他是穿越来的理工男,然而三娘却跟我说他的实验发明之路并不那么顺利,右腿也是在发明爆炸的火瓶是被炸伤。 而就这张霖还制作出了几近于玻璃一样的非常平整透明的琉璃,由于他这项发明,二爷在京城外建了一个玻璃的类似于蔬果大棚的基地,专门种植花草和反季水果,进贡给那些达官贵人换取豪利。我尝过,味道虽然比不上当季水果甜美,但重在新鲜,甚至成了冬日达官贵族显摆的奢侈品。 “这是你之前定制的东西,我手笨不适合做这些,但亏得手下有人有本事。之前冷大夫针灸所用的针也出自这人之手。”他声音低哑。 我打开他递过来的布包,只看见一整排细致光滑的精致手术剪刀和薄薄的手术用刀刃,甚至还有镊子,我所要求的防滑细节甚至都做到了,虽比不上现代器械那般无懈可击,但在这地方也足够让我眼前一亮了。 “卧槽……这这这好东西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了。”等我看到满满三罐高浓度碘酒与酒精,我说都不会话了。 “不算太难,毕竟冷大夫之前要的那套针要求更高。”他倒是话少又谦虚,我却低下头去仔细看那些外科手术工具,更是叹为观止。我所要求的按照功能上分类都清清楚楚做出来了,皮片刀,解剖刀,柳叶刀,拆线剪甚至还有子弹钳,虽然尺寸要求并不标准,但已经够让我满意了。 “你要的丝绸线和肠线都在冷大夫那儿,你回头问他要。” “哎!”我心情极好的回答道。丝绸线虽然听着简陋,但实际上在现代还是被用作不可吸收缝合线的,而肠线作为可吸收线虽然容易引发疯牛病,但在古代也实在无法避免,我只能这样了。 等到三娘掀开帐帘走进帐篷里,看到我坐在矮桌边眉飞色舞的耍着小型冷兵器,脸都有点发绿了。“阿辞啊,就算是这几个月武功学得不错,也没必要……” 我刚想开口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无数人跑过营帐门口,朝随军大夫的营帐跑去,甚至有几个人小声而惊恐的喊道:“太子殿下受了伤!这次亲征恐怕是不成了!”“怎么办!要是让敌营知道了——”“这消息不能传出去!” 我和三娘猛然站起身来,我带上面具快步走出帐篷,随军大夫的那边营帐堵满了惊慌的士兵,几个副将模样的人暴怒的让士兵做自己的事去,我挤上前去,在营帐面前看见脸色并不太好的二爷,以及面色匆匆钻入营帐的冷大夫。二爷带着毡帽,身着厚实的皮袄,我看他表情明显是发生了大事,心中似乎在拼命想着解决办法,面上却不敢显露。 我心里也急了,一脚踹开前面咋咋呼呼的小兵,跻身踏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发生了什么?!” 二爷看面具还没认出我来,低头看到我的手才连忙抓紧我说道:“你来了!太好了——事情出了问题!” “太子受伤?你们是去和敌人交锋了?”我低声道。 二爷紧紧抓住我的手,几个月不见我们却来不及多说别的,他满脸焦急:“如果是被敌人所伤倒是好处理。”他声音极低:“太子殿下虽说是亲征,但每次都是处于最安全的地方,生怕在这继位关头自己出了事,却没想到是我们的人导致的。过了金山我们恰巧和一小波敌人交锋,太子殿下非要随行的人实验一下新出产的火枪,而有个不长眼的新手竟然走火一枪打中了太子殿下!” 我脸色也有几分不好,这笔账太子迟早要算到二爷头上。 “受伤在什么地方?快把做弹头的人叫来,我要问话。从中弹到现在过了多久?”我一连串的问道。 “似乎是腿上,具体时间我也说不出,路途比较远,我一路快马疾驰回来,急的连过了多久也记不得。这一个状况就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二爷皱紧眉头,咬着后牙一拳砸在掌心。 “别说话了,让我进去看看。”我掀开帘子走进去,只见到忙得团团乱转的冷大夫,躺在木床上的陌生华服男人,以及坐在一边满脸暴怒即将爆发的十一皇子—— 等等!二爷你没告诉我这个逗货也来了啊! 冷大夫抬起头来,他比当初更消瘦,满脸急色,浅灰色的袍子上满是灰尘,挽着袖子正在洗手准备处理伤口,看见我眼睛亮了亮。“你来了就好!步——” 我走过去一脚踹过去,这家伙是想让我暴露个彻底么!我怒骂:“你这孽徒,为师是怎么教你的!” 我这一脚踹的够狠,冷大夫满脸痛苦的弯下腰去,生生憋下去的‘步辞’也变成了‘不要啊’。十一皇子一脸狐疑与愤怒的看过来:“你是何人!” 冷大夫顺口接道:“这是……这是我师父,人称鬼面铁手,我几个月前三顾茅庐从山里请出来的,步……师父,你快来,太子殿下被火枪所伤。” 你确定是鬼面铁手……不是肥脸断指么? “哼,少在这儿狐假虎威!此事莫不是浮世堂一手策划?你们又是投靠了哪位皇储!”皮帐透过外面草原强烈的阳光,营帐内一片朦胧的黄光。 我开口道:“莫不是十一殿下叫我们出手误伤太子殿下,好自己趁着这最好的时候夺权上位?怎么到了太子面前就不敢承认了。”十一脸色骤变,这话可不能乱说的,说不定太子早有此怀疑却不说出口,我回头看去,木床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太子则脸色未变,他长得极其正派,皱眉倒在那里脸色苍白却并不喊疼,低声说道:“杀了我也轮不到十一,高人莫要再从中挑拨,恳请高人救我一次,愿以重谢。” 我走上去,将手指浸泡在酒精中,十一皇子盯紧我那铁制的左手手指。我回头到太子身边找到伤口撕开裤腿,轻轻摸了摸子弹的位置,虽是中在大腿避开了器官,但那子弹似乎质地极软,卡在骨缝之中。若是两个月前,我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行,但如今工具入手,再加上有简制的止血钳,手术时间也能延长,应当是没问题的。 但我却不能这么说,我冷哼一声,走回去收起了摆开的柳叶刀。 十一皇子又惊又怒,太子却拦住了他,低声道:“没想到先生是女子,如此态度,莫不是我无救了?” “若是我拼尽全力去做,约莫还是有可能救下来。”我背对他们说道,冷大夫面色不善走到我身边直扯我衣袖,我轻轻甩开他的手,继续道:“但我只是不想那么尽力,再说就算努力几个时辰,您要是活不下来,身边那位年轻的皇子说不定要拿我脑袋去喂狗。” “这恐怕是推诿吧,高人未必不能救我,只是您想要更多吧。”太子沉声说道。 我被叫高人,心中一阵暗爽,却只轻笑了一声。 “高人恐怕要的也不是身外之物吧,就算这是浮世堂给我挖下的坑,如今我也不得不往下跳了,先生想要什么?” “我要的你完全能给,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我回头说道:“而且是压抑所有的怒火与怀疑。我要你当这件事完全没发生,浮世堂依旧会继续合作下去,火枪也会改进而且依旧不会被废除。我可以保证做出改进,但前提是你不能伺机报复浮世堂,甚至弃如敝履。” 我昂起头来,身边冷大夫看我的眼神都带点崇拜,我满心骄傲。看吧,姐也是可以叱咤一方装神弄鬼被人拜服的。 “这恐怕不行。”已经失血到脸色有几分苍白的太子轻笑道。“我的心胸并没有这么宽广。” 作者有话要说:防盗章节购买后替换新章节内容!!!! 姑娘们注意,买了也不吃亏,3500的防盗章节,后来替换成4000+正文,绝对会更划算省钱的!!! 所以求求你们不要在防盗章节里说什么“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作者是来骗钱的吧!”“果然是贪财好色的作者,这点小钱都贪!” 姑娘们,我坑爹也不会去坑你们的→_→ ☆、首发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再过一段时间,十一的戏份会增加许多。 话说最近出现了一个叫囚坞的妹子……艾玛,章章留评暖人心啊,我的支柱啊!! “那你就去死吧——”我开口骂道,拿起东西就往外走。 太子淡定微笑的脸都变了,真是万万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叫你丫装逼,叫你丫都快死了还一脸淡然,是你在求我不是我在求你, 十一拍案而起,“你这是在威胁皇家人么,,在这样我必叫浮世堂吃尽苦果,” 我回头冷笑,笑声在面具内回响,“那就尽管去啊,浮世堂大不了不再合作归隐山林,若是太子殿下死在这里,那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如此态度,恐怕从今往后我们也无法再与浮世堂合作了。”十一皇子面色更加阴沉,他本就白皙,嘴唇偏薄,这样表情下来更觉狠戾。我笑着指着他对太子说道:“瞧,就是因为这个态度,我才怕救了殿下一命却惨遭报复。” “只要火枪能做出明显改进,而且如此的情况在军中不会频繁出现,我就继续合作。”太子殿下说话声都由于脱力失血而虚弱了几分:“做人不能太强词夺理,使用一种新武器,我要为将士们负责,总不能还未杀敌,就自损啊。” 我点点头:“有这样的承诺就好,我会托人努力做出改变的。” 走上前去,我拿布条勒在太子腿上,二爷掀开一点帘子想要进来,我对他摇了摇头,顺便对冷大夫说道:“你把娘炮……啊不,十一殿下带出去吧。”十一殿下拧了拧好看的眉毛:“你叫我什么?再说了我全程看着,附近都有侍卫,你若是出一点差错,必定要你的命。” 唉,这家伙除了威胁人就不会别的么。想到上次几个月前在浙地,我跟这个蠢货接吻,现在都想扇死自己。 “行,那你给我蹲到角落里去,大夫你去看着他,他若是打个喷嚏你就扇他!”我冷冷说道。 等到我消毒伤口,太子疼的咬紧衣襟时,我才发现伤口并没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不知道这年头的火枪用的是怎样的子弹,竟然在发射过程中弹头融化,如今打在人体内灼伤皮肉后再度变形凝固,要挖掉好一块儿肉才能钳出来,这丫的到底是什么做的弹头啊。 取出变形的一小坨金属物后,我从冷大夫手里接过肠线,缝合伤口。缝线针刺穿皮肉,疼的太子死去活来,那张国字脸都快变形了,实际上还是有麻醉药物的,冷大夫不停想要提醒我可以止疼的,我翻了个白眼,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而十一看着我拿根针这么野蛮的缝合皮肉,一副我是在谋财害命的样子就要上来拦我,后来还是大夫死死拖住了他。他还在喊:“什么高人!这是要出人命的!你以为这是缝衣服么,竟然还敢——”我一巴掌扇了过去:“没叫你闭嘴么!你唾沫星子都快喷你太子哥哥伤口上了,如果是真爱就别嗷嗷了,滚一边去。” 我忘了自己左手已经变成了一半铁手,一掌打过去,他嘴角都被划破了。他暴怒却不再说话,而看我的眼神有几分疑惑。 ……莫不是认出我来了?这天底下一而再再而三扇他的人可不多…… 等到我缝合好伤口,用酒精清洗掉血痕时,太子殿下已经昏过去了,我转身对冷大夫轻声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失血过多你记得给调理着,每天都要试试体温,前两天肯定会烧,不过后面如果还高烧不对,你就要下点猛药了。我不懂药理,只能拜托你来调养了。” 冷大夫对于我手术的流程又兴奋又激动,连忙点头。 不过说实在的,让一个位高权重的男子在自己手下痛苦呻-吟,满头大汗,双手抓紧床单,被折磨的一次一次喊叫出声昏死过去的感觉……有那么一点爽。 我洗净了手,十一皇子托人将太子连床带送回了营帐内,却并没有走,顶着那肿的老高的脸站在原地盯着我。 回头看到他那似曾相识的眼神,我一惊,连忙低下头去忙自己的。莫名心里有点慌,虽然就算让他认出来我也可以死不要脸的耍赖,但是我有点不想和他重逢。更何况在十一心中,我是个不能放过的掌握太多秘密的人。 我洗净器具,放下挽起的衣袖,却听到了背后传来十一走近我的脚步声,一只手从我身后抓住我的肩膀。 “蛤蟆!怎么样了——!”二爷掀开门帘大步走进来,我心里松了口气,收好东西小跑到他身边:“我尽力做了,让冷大夫时刻注意着吧,理应是没问题的。” “我刚刚去送太子殿下回营帐,他中途醒来了,跟我说了要改进火枪而且继续合作的事情,谢谢你,蛤蟆。真的太谢谢了。”他熊抱过来,本就穿的厚实,戴着大毡帽,他活像是一只大棕熊。我笑着埋在他肩膀的翻毛领子上深深吸了口草原上的味道,说道:“姐也不要别的,晚上加半个羊腿。” 十一却在我们背后冷冷开口:“这深山请来的人竟是年轻女子。” 二爷松开我,笑着对十一皇子道:“天纵奇才总是有的,虽然是女子也不能妨碍她的特殊。殿下,这是我浮世堂的步辞。”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十一却忽的笑起来:“这天下敢打我的人少得可怜,你真是不要命的胆大,还有那不由非说就动手的火爆脾气,倒是像极了某人。”他这么说道,眼睛却望向了我的左手,神情微微暗了暗。 伤口竟然成为掩饰身份的象征,我心中微松一口气,二爷揽住我肩膀走出去,回头对十一皇子道:“奇人哪个没点脾气,殿下还是就忍了吧。草民也累了,若是无事我也暂且退下歇息。”说着语气恭敬,实则拽着我就往外走。 走出了门口,我胳膊肘击了他一下:“别搂着了!放开你那蹄子。” “哎哟喂,你这几个月不见怎么胖了一圈儿,看你穿这个深色袄裙都显得比以前肥了。”他小声说道,我猛然抬头,怒目而视。 “蛤蟆啊,你这眼睛挡在这面具小洞后边,我都看不见你的眼刀的。”他笑嘻嘻道。 我撇撇嘴转身就走,他连忙就要来追上我,却看着蔡头儿搓着手凑到他旁边去:“二爷,怎么见着人家也没什么表示的,也不知道是谁腊月里每天让分堂的兄弟送信,气的贵川那边分堂跑马的几个人都想掐死你。你看人家步辞都不想理你。” “怎么没表示!”二爷听这话不高兴了:“刚才她还抱了我来这!可不是那种轻轻抱一下,是直接扑到我怀里了!你懂什么!” “……”蔡头儿无语。 “唉……”关守玄幽幽叹了口气:“早知道今天蛤蟆见到我还挺高兴,我就不该穿那么厚,这样抱一下什么都感受不到啊。早知道我就应该赤-裸上身站在营帐门口等着她来,然后来个热烈的深度拥抱。哦,天呐……蛤蟆胖了一圈,不过估计手感肯定超好!” 蔡头儿看了一眼浑身都要冒粉红泡泡的二爷,过了半晌说道:“二爷我手感也好,而且我敢打包票我胸围肯定超过了阿辞姑娘。” “……滚。” * 夜里我坐在随军大夫们存放药物看病的帐篷里,几个类似于护工的男人们去打桥牌了,我坐在竹凳上,一面在烛光下摆弄那装满草药的瓶瓶罐罐,一面听着冷大夫教我各种草药的名称。张霖掀开厚重的帐帘走进来,毡帽上沾满了霜,进来来不及脱掉帽子就坐到我身边来。 “步姑娘不是说要给我讲那火枪里弹丸的制作么?”他一脸兴奋。 我笑了:“张头儿,你怎么那么急,不是说好明儿我去您那儿,顺便让手下工人一起听着,其实我也未必完全了解,只是懂得怎样的构造会更好罢了。再说了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若是有你也不懂的地方,明天白天,我画个简单的图纸,讲起来更容易。” 他一脸局促不安道:“是我太唐突了,我只是心急着知道。啊,我这记性,这是二爷托人给你的条子,说是有件事要你去做。光想着火器的事,我连这也忘了。” 我满脸无奈,不用想又估计会是:‘天呐怎么办!蛤蟆你抱了我一下我现在都没法入睡了!’之类的逗逼纸条,张霖把卷好的纸条递给我,我展开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二爷……怎么会给我这样的任务?”我有几分不解:“他应该不会让我去做这种事的。” “我不知晓,只是咱们的人递给我的,说是二爷要我送过来的,他一时走不开。”张霖的话的确不像作假。我皱眉说道:“好,我知道了。” 张霖坐坐就走了,冷大夫眼睛不大好,昏暗烛火下撑不了多久,便收拾东西,我找借口说自己再留一会儿,却在他们都走后,再度拿出那纸条看了又看。 我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纸条上写着要我去杀一个人。据查明,太子被枪击中一事是有人从中作梗,有人偷偷损坏了火枪的简易保险设置,本来是想造成事端好让太子弃用火枪。但却没想到直接伤了太子,而手中火枪出问题的新兵则成了替罪羊,被十一皇子怒而当场杀死。 而奸细则就在营中,纸条上写说他每天夜里都回趁着护工或郎中不在的时候进来偷草药,我只要呆在这里尾随那二人回营帐,并且杀死其中那个身材高大的就是了。 不论怎样想,二爷都不应该把这活交给我。他不会为了检验我现在武功如何而去指示我杀人……那这又是? 我虽怀疑却仍然吹掉蜡烛,装作走出帐篷的样子,实则绕了一圈回来躲在了帐内屏风后的杂物篓内,很快就听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看来是早就盯准了这儿。来者是两个男子,一个立刻去翻药柜,轻声说道:“小子,快去拿白曲,我记得那边下边柜子里就有。我这儿已经摸到了阿芙蓉了。” “别了吧……上次你拿白曲用在那儿,疼得厉害。”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我们这么来偷药,若是抓到了,必定要示众的。” “哼,你怕了。那也没用,所有偷来的东西都藏在你枕头下边。再说了,你后边都没以前那么紧了,用点白曲酒难道不好?昨天是谁爽的吱哇乱叫的!”偷药男子说道。“再说了,没有我,你还住在那一帮儿小兵一张铺子的大帐篷里,说不定就你这小模样都被多少人压过了。” 我他妈躲在篓子里,听得这个激动啊! 这就是营帐菊花开,军中捡肥皂的古代版啊!这家伙来偷的阿芙蓉,实际就是生鸦片的一种,明显是床第之间助兴用的,而且在古代也是相当奢侈,而酒精极度刺激肛肠,光听这两样东西的名字我都能想象到这俩人的床上活动多么激烈了! “今天我走路都差点疼死过去,说好的今天不再做了,我真不该来陪你偷药!”那弱弱男子说道。 “哼,明明是你爽的不行,却道是提了裤子就怪我。老子才要了你几回,你倒是毛病多了。”那偷药男子说道,紧接着就淫言秽语挑逗那弱气男子,说的虽不堪入耳,却让我兴奋都蹲在篓子里咬紧了自己的衣袖,你丫在这营帐里滚起来我都不会阻拦你们的! 可这俩人明显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弱气男子被捏了两下,压抑着轻微的呻-吟,俩人就这么走出了营帐。 我连忙跟上,眼见着随着两人走入骁骑营,那高大男子住的是百夫长才住的单独帐子,我紧跟上去,轻轻伏在帐外。这里偏僻,旁边就是一片无人空地,倒是极适合动手,我是打算等里头俩人开始哼唧叫-床的时候在趁其不备下手,顺便也瞟两眼男风春光。 却没想着蹲在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没多久,就听见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回头过去,却听着那人在紧靠着我的位置停下步子来:“你果然会来。世外高人原来也会听着浮世堂老大的话,说叫杀人就来。” ——十一! 我猛然一僵,他轻轻蹲下来,笑着看我:“别乱动,是我引你出来的。我只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手打我。” 而我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我明显感觉到身边至少有十几个比三娘水平还高上几分的高手远远围住了我。 “如果你是她,这笔账就要连着以前好好算算。如果你不是她……那我更不会放过你。”他轻轻眯了眯眼睛,朦胧深蓝色的夜色中,脸上的表情更显得莫测,他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朝我面具而来,我手中握着匕首,却不敢朝他出手。 他指甲轻轻叩在冰凉的铁质面具上,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就要摘下。而我们身边的帐篷内却猛然响起了大声的呻-吟浪-叫。 “啊!大哥……不行了!疼……不要再进去了!啊……前面不要!不要——!啊啊啊……前面要出来了……要出来了!” 我抬眼只看到十一的那张脸都有几分绿了。 ☆、首发章节 “怎么,十一殿下特地约在此处,莫不是还有这等癖好。我只知京中达官贵人频繁光顾象姑馆,甚至以娈童为乐,想来您自然也会……”我促狭笑起来,他可看不见我的表情,不过看来面具内传出的笑声更刺激他。 十一脸色变冷,猛然抬手摘下面具,看向我的脸,眼神变幻莫测。 “不可能……说话与形容姿态都几乎完全相同,这世间大胆泼辣的女子有,粗野无礼的也有。但这般强势无谓,完全靠着自己又对他人的权势表示轻蔑……”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那故人,”我笑起来:“看到了我的脸吧,完全不一样。” 耳边帐篷里那俩人喘息呻-吟声更响,我甚至隐隐听见了水渍声,真激烈啊。 十一眉毛皱起来,两只手就往我脸上捏来,想要揉我的脸颊。我偏头躲开:“殿下自重。”这严肃警告的语气,良家妇女的表情让我自己都不适应。 “我要知道你这张脸是不是假的。再反抗休怪我抓你回去,让人仔细研究研究你的脸。”他竖起眉毛威胁道。 我垂下眼睛,他伸手径直朝我侧脸伤疤摸来。他倒是聪明,我以前伤疤是烧伤,伤口处凹凸不平,就算是带了人皮面具也能看得出伤疤来。十一纤长的手指摸上去,刚刚触及我光洁的皮肤,我猛然一拳打过去,直中他腹部。 十一那张俊脸瞬间狰狞了几分,一声痛苦的闷哼和帐篷内“大哥,啊啊……不要了,要死了!”的呻-吟声混合在一起,随着帐篷内那弱气男子变了腔调几乎要破音的一声高呼,十一痛的都要翻白眼的倒在了草地上。这节奏韵律倒是配的挺好哈。 我隐隐听见身边十几个隐匿高手的猛然靠近,随着帐内喘息声渐渐低下去,我猛然架起匕首搭在十一脖子上,把他扯到我身前来当做人质,往空地上轻轻走了两步,轻道:“再靠近,我想当愿意往你们皇子脾脏上来一刀,脾脏扎破,就算我是天纵奇人,也救不回来这条命了。 他挨了这一下,疼的几乎站不住,倚在我身上。我笑着靠在他耳边轻声道:“摸了吧,确定了吧。那就让他们离开。” 十一白皙的脸满是愤恨的表情:“你敢对我动手,休想还逃得过!” “我算是发现了……你就是传说中的受虐狂啊,越打你你越爽,吃了几回苦头了,竟还想着往我身边黏。”我几乎是贴在他耳廓上说道:“要是我拿个皮鞭抽你两下,再弄俩乳钉,蹂躏你个死去活来,你岂不是爱我爱的要死要活了。” “你——!”他气结,我却看到帐外冷冷夜色中,他耳朵都红了。 “嚯,你这个情场高手倒还会害羞了。”我估计吹了几口气,在他耳边吃吃笑着。 “你果然就是柳七!” “你再叫我这个名字,我就阉了你丫。你到底设计想见的是那个你的细作柳七,还是我?”我笑道。 “哼,不过是同一人罢了!” “死傲娇,这时候了还不愿改口。”我笑道:“我可真他妈不想再见你了,上次你嘴里那味儿,熏得老娘半月都吃不下肉。” 十一皇子总算是在斗嘴上甘拜下风,他偏过头去恨恨道:“放开我!我本以为你不愿为我卖命,必定远走高飞,没想到竟然做了浮世堂的走狗,被这乡野间杂牌军囚禁。” “这话我不爱听,远走高飞,飞到哪儿才是个头啊。再说我也从未被谁囚禁,到你那儿我可真成了金笼子里烈性的鸟儿,而在这里,我不过是加入了一只迁徙的雁队,我们一同抵挡恶劣的天气,去寻找南方的舒适沼泽罢了。”我抬了抬匕首,看着十一皇子不得不抬起下巴,我猥琐的眯着眼看向他下巴到脖颈的优美曲线。 “你还不愿承认你就是她,你脸上是戴了人皮面具?!” “我是谁?我可从来没承认,我若是说我不是,偏耍赖你又怎样。再说看你这面皮好得很,你知道我的刀工的,不如让我割下来戴在脸上,别人说不定叫我殿下了。”越是看着他弱势,我越狂妄。 可这家伙的思维完全不在重点,皱眉道:“那你的手……你怎么又会这些……” “关你屁事。”我一字一顿道,猛然一推他,脚尖点地平着掠出去,手臂一撑翻过帐篷,逃开了。身后那几人并未追来,说十一是抖M他还死不承认,要是真的恨我那几个高手早就上来把我大卸八块了,好一个外表邪魅狂狷实则贱受的皇子。 我本要将这事儿说给二爷听,却路过帐篷,准备换掉这一身明显就要是去杀人的夜行衣,再去见吧。 掀开帐帘,三娘并不在。我微微舒了口气,我与十一对上这件事并不打算让更多人知道。朦胧昏暗并未点灯的帐篷里,我脱掉夜行衣,顺便扯掉由于太冷不得不穿在夜行衣里的奇土无比花棉袄,走向我堆满衣服被褥。请原谅我天生放荡不羁不爱叠衣服,我一掀开被子,隐隐听见某种按耐不住激动地呼吸声,惊得我一抖,猛然一脚就踹向被子里。 “唔!”被褥内立刻传来某男人的闷哼,我猛然掀开被子,迅猛无比的拿起小桌上的打火石点亮油灯,回头竟然看着只穿裤子的二爷捂着裆下在我被褥上缩成虾米。这样也就算了,他竟然还抬起脸来,装的一脸迷蒙的含混说道:“啊……这是哪里,我睡着了,我这是钻错了床么……啊,困死了。” ……我就不信刚刚那一脚下去,你还能满脸睡意。我都看到你捂着裆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了。 “滚丫的,你他妈还自动在我床上脱成这样!再装!”我一脚踏在二爷胸口,活活像是要踩死他。 二爷抓住我的脚腕大声呻-吟,我整个人都一哆嗦。 “干嘛啊,是谁说晚上要忙的。滚回你自己帐篷去。”我坐在床边,扯他胳膊想要拽他起来。二爷死死抱住枕头,明明上半身也算是肌肉发达,却抱住我的褥子不停的撒娇…… “我以为过个年你多吃点东西补补,脑子会比以前好点,看来食补已经没法拯救你了。”我拍在他后脑勺上。关守玄抱着被子朝我蠕动而来:“蔡头儿说如果一个男人要征服女人的心,应该让她看看自己壮阔的胸大肌,所以我就来了。哎……你怎么面具下还带着这层薄薄的人皮面具?” “干你什么事儿。哼,再说老娘胸肌比你圆润发达多了。”我随手拿起桌上的匕首,准备割断自己这几个月没有修剪变长的头发,二爷猛然一哆嗦,上来就抱住我的腰:“我错了!我不敢了,你别要捅死我啊!” “……怂逼。”我掰开二爷圈住我腰的胳膊,这家伙是以卖萌的方式不断占我便宜啊。 他咕哝道:“别这么冷淡啊……你可知道我好几个月见不着你,年夜饭都没法一起吃有多么悲痛么。” 我转过身,无奈撇嘴道:“我怎么就冷漠了,你能不能正常跟我说话。再说了,这段时间你不都在给我写信么,虽然全是屁话,我也知道你过得怎样了。这不就行了。” 二爷穿上了上衣,撇着嘴还倒在我床上不愿意起身。“你好歹回我一封信也好啊,我知道你的近况都是从三娘嘴里。你倒是整个腊月都在跟他们几个搓麻将搓的爽,也没管过我在外边那么忙。” “你写什么‘天呐广东在冬天还有蜣螂,蛤蟆我好怕怕,你快帮我吞了这害虫’……你要我怎么回复你啊?难道让我说‘不,我是蛤蟆,吞害虫请找我朋友青蛙’么?”我瞥眼看过去。 “再说了。”我接道:“要是真想见我,你带我出去玩玩儿啊,看看什么草原,什么策马行至边关,什么来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山烟花。” 二爷眼神惊悚:“就外边这下巴都能冻掉的天儿,你还想去边关玩?我都不想去马粪冻成冰的马圈里牵马。再说了放烟花——这边儿连信捻都点不着,一放了烟花,敌军就知道我们位置了,还没等你欣赏完,对方就千军万马杀过来了。” 果然言情文里说的军中约会方式都是扯淡,最实际莫过约炮了。 “三娘怎么不回来?” “她啊,好不容易见了情郎,哪那么早回来。” “情郎?” 关守玄努了努嘴:“就那张霖啊,别看人家丑,唉……聪明也是一种魅力,三娘爱他爱得不得了。” “这他妈都是什么世道啊。”我叹了口气,往床上一倚,推了推二爷:“往里点,别碰着我。跟只熊一样。不是说要叙旧么,别说我对你这老大冷淡了,快说吧。” 二爷往床里缩了缩,看我也挤进来,激动地舌尖都不利索了,把被子往我身上盖了点:“说说说啊……叙叙叙旧,说……说点啥好呢。” 唉…… 我倒是能感受到二爷真诚又灼热的心思,躺在我旁边把堂里发生的趣事一件件说给我听。其实没那么好笑,他却说的手舞足蹈,我这人笑点又比较高,只能“呵呵”两声。幸好这古人不懂呵呵二字含义。微冷的帐子里,我听着外面草场上刮过的风声,单方面听着二爷说。他的温度从薄薄衫子外传来,我瞥了两眼他衣领露出的锁骨,心里完全不在重点的叹了口气。 老娘是有多久没见过男人的肉-体了,这家伙一副冒犯我的样子赶紧穿上了衣服,亏得让老娘多看两眼啊。我回想起当年在军队给那些年轻新兵做直肠指检的时候……天呐一个个汉子胸膝卧位那种猥琐变态强-奸时候才会用到的姿势在我面前。这种时候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越想我越觉得鼻子发痒,心里浮躁。二爷身材也肯定不会比那些当兵的差吧,而且我比谁都清楚他喜欢我,肯定我要做什么都会同意的吧—— 啊啊啊啊不!我到底在想什么啊!!胸膝卧位的二爷!淋浴头下的二爷!被捆绑PLAY的二爷!! 虽然我知道他只要开口肯定会形象全毁,可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完全控制不住意淫! 为什么二爷在我身边一脸单纯的讲趣事,我的脑子却在想这些龌龊的东西! 还有捡肥皂的二爷,被抽打的二爷,扭动呻-吟满脸愉悦的二爷…… 啊啊啊啊啊!杀了我吧! 这空气中一定放了什么能勾引大龄女青年心中最深底蠢蠢欲动的迷香! “我困了,不想听了。说完就走吧。”我忽然开口:“真没意思。” “啊?没意思么……你刚才还呵呵了啊。”二爷被打断一脸茫然:“其实还有更有趣的事,你等我想想!” “不想听了,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变味儿了。快滚回去吧,若是让人撞见你从我帐子里钻出来成什么样子!”我不耐烦的踹了他一脚,二爷有点惋惜,却仍然爬起来,套上棉袄:“那……那我走了。” 我偏过脸去:“赶紧走赶紧走!” 二爷那表情明显是有点受伤了。爷你快走吧,要不然我一会儿就丢人的流鼻血了啊! 他裹上衣服穿上厚皮靴准备走出去,我却眼见的看见了什么,叫住他:“你衣服里藏了什么?” “啊……啊,没有啊。”二爷慌忙就往外退,我猛然起身,一把拽住那棉袄里垂下来的绳,用力给扯出来。竟然是一件中衣,而且是我前两天刚换下来的。 “……死变态。”我憋出几个字。 “不是啊!是蔡头儿跟我打赌,说……说我一进营帐你肯定就会把我赶出来,要是能在你也在的时候拿一件衣服出去,就算是我赢了!” “多大的人了!还做这么幼稚的事!幸好他妈的只是中衣,要是肚兜,我现在就刀起蛋落,阉了你丫!”我满脸凶狠道:“还给我,我才不管你们的输赢!” 二爷满脸惋惜的还给我,挥了挥手低声道:“好吧……我走了。啊,还有。” “嗯?” “你若是真想在雪山边上看烟花,等我们打赢了这场仗,我托人从内地运来些,尽力给你放吧。”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应该会跟十一有一段时间的好感或者感情互动。 不过只是一段时间。 ☆、首发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应该是。我有时候时间安排不开,可能没法日更,不过尽量会好好更新的。 “马上就要到了柔然每年冬季围狼的季节,这次的计划就与他们围狼有关。”二爷站在巨大军帐之中,身边架起了西北地区柔然的领地以及简略勾勒的山脉与盆地。太子伤势好了差不多,他面上仍显出几分苍白,十一皇子果然对他亲爱的太子哥哥满心热诚,一直关切的坐在他身边,却仍有眼神朝我这边瞟来。 这次制定的是西北作战的第一次突袭,全权由二爷负责,这个计划还是个秘密,浮世堂这边只有我、三娘和蔡头儿在场,而太子军那边,也只有几个位高权重的将军副将。 “所谓冬季围狼,就是在入冬之际饿狼最疯狂的时节一举消灭群狼,这样才不会在来年开春繁殖季节的时候形成狼灾。而这项活动不但是如同我们秋季丰收一样的大日子,更是军队中必定进行的一个血腥仪式。”二爷说的认真,我也难得再见到他正经的样子。虽在我面前总是疯疯癫癫,但不论是当初倾覆关家亦或是组织浮世堂,他都一定是跟现在这样的认真吧。 “首先他们会用一小只羊群诱惑狼群,来到这个山谷,山谷内两面环山,按照狼群的警觉,若不是在冬日里饿的发疯的季节,是绝对不会进入圈套。柔然的军人们必定会装扮成猎人,约莫百人左右的队伍,带上最凶猛的獒犬,他们最外面的皮袄上涂上硝石粉,如果狼真的反扑来咬,唾液遇到硝石粉,狼的口腔就会被烧烂,也会立刻松口。”二爷详细解释道。 一位副将发问道:“这点虽然聪明,可是硝石粉味道很刺激,如果随风吹散,岂不是很容易被狼群发现么?” 二爷笑道:“这个传统有几百年,必定有一套完整的体系,比如说柔然军必定会在他们东部的这座山谷中围狼,而这个季节,风是从西部吹来,风正好被山脉挡住,山下一般来说是无风的,就算有风,也会反方向吹,而不会让狼群闻到味道。” 太子手指搭在膝盖上听得专注,点头示意关守玄继续说下去。 “而我们就是要做在后的黄雀,围杀柔然士兵。虽然参与的柔然士兵只有一百多人,但在柔然内部,只有立过军功的以及高级将领才能跟随将军参加这个活动。而且这活动的地点比较隐秘,不是在柔然长大的也不会知道这个活动,我只不过是有细作才知道。” 怪不得我说窦小二和他那班学生怎么消失这么久……原来是一个个都去柔然做细作了,过年的时候就看到他带着学生学说某种方言,估摸着就是柔然的语言。 “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与野心,柔然将军们将会最少围杀400只以上的狼,山谷内布有机关,又能直接弄死一批狼,剩下的则背水一战面对柔然将士,他们热衷杀狼,最爱与饿狼面对面的血肉搏杀。而柔然的将军……也就是达阿赤,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检验自己的将士,每年山谷内的机关越来越少,向外厮杀的饿狼越来越多。他就放纵弱小的将士被饿狼生吞杀死,而活下来的将按照杀狼的数量评定军功升位。”二爷指了指地图说道。 那达阿赤,二爷说的时候面容上显露出一丝复杂。而再坐的许多将领也表现出如此的表情。我仿佛明白了,多年前让二爷几乎死在山中的柔然悍将就是这达阿赤,而在座的许多将领不可能不认识曾经锋芒毕露的将军关守玄,他们却都默许了本应痴傻的他作为浮世堂的人再出现军营,甚至还有几分尊重,就是对当年二爷守卫边关战功累累的最高赞赏。 “这次最起码会有300只以上饿狼从内往外和柔然将领正面厮杀,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和狼群里应外合,歼灭柔然的最高将领!这个计划最大的难点是如何悄无声进入柔然境内,我们如何在歼灭将士的时候不受狼群攻击,以及他们军营就在围狼处十几里外,我们的人如何逃出生天。” 太子开口道:“前两者都不算难,最重要的是后面这条。总不能让去的人当做弃子,我们要拍出最好的兵,也要让他们都能回来。” 二爷自信笑了:“我已经有了个初步计划,前两者只要我们的人小心就绝对没问题,而如何从十几万柔然士兵手下逃出升天,我已经有足够的方法。现在就要各位推荐自己手下的士兵,要有足够的行动力,夜视力要好,听指挥。我手下加上我本人,一共是十八人参与,剩下还需要一百零二人,请你们各自推荐,然后开始初步的讲解培训。距离围狼行动还有十九日,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直接绞杀达阿赤的几率有多高?”太子问道。 “杀他?”二爷坐在台子上笑起来:“我连一成把握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我根本就不认为这个计划会让达阿赤被杀,我只想重挫而已。他不是一般的狡猾。” 太子拊掌而笑:“看来你还没太过自负,这就好,今晚就把我手下人叫过去,我这边出20多人,剩下的各个副将回去认真选吧,胜负就看这里了。”几个副将问了些细节后告退,十一皇子瞥了我一眼,也随着下去了。 我退出去顺便去找张霖,再细说火枪改造的事情,他领着一帮孩子坐在我身边,那些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还不停在草纸上做着笔记,我真是觉得脸上倍有光。 “这子弹切忌用金银,听说给圣上做的打猎的新火枪,子弹装的就是金弹。如果子弹太沉就会偏离准头,距离太远的话很明显就会打在地面上。”我说道,张霖点头:“的确是,听说那年圣上大怒,他只打中了一只兔子。” “不过这也跟他老眼昏花有关系,短距离还是不会太失准。而且你看枪管内部按照我上次说的,加了螺旋的沟槽,就会让弹丸飞出去的时候旋转着,这样就能更准的击中目标。”我拿着那土制枪管说道。 “上次说的铅头弹中间包铜,我们尽量做了……但是你说铅的包头必须要极其薄,我们几个实验总是做不到。”张霖说道:“这点至少我们知晓了,只是手头技术工具有问题,还是来说收你提出的那个弹壳和弹丸分离的原理吧。” “枪弹的底火是在弹头和弹壳之间底部,在受到击针一定强度的撞击后燃烧,产生的火焰通过弹壳上的引火孔进入弹壳引燃发射药,发射药的快速燃烧……记得一定要控制比例,我不太清楚这边如何控制爆炸,但一定只保持在燃烧而不是爆炸,万一火药直接在枪管中爆炸,发射的人就直接双手废了——”我正讲着,身后突然有人掀开帘子,我回头看去,却见到二爷走进来。 “干嘛?来监工?”我挑眉问道。 “啊,对对来看看你们火枪做得怎么样了,这可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啊。”二爷背起手说道,故作正经的的咳了咳然后做到我身边,一把抢走某个少年手里的本子:“我也来听听步先生的课。” 我生生看着那被抢本子的少年毫不遮拦的冲着二爷犯了个白眼,撇撇嘴往旁边坐了点,给二爷留了点位置。 “行了,我都闻到你衣袖里烤地瓜的香味儿了,快拿出来吧,我饿了,再过会儿就冷了。”我笑嘻嘻道。二爷听我都说饿了,立刻不顾脸色沉下来的张霖,献宝一样从袖子里逃出纸包的烤地瓜,塞到我手里笑呵呵说道:“快摸摸,还热着呢。我都没舍得吃。” 我接过来瞥了他一眼,笑道:“再放屁,我都看见你嘴角的地瓜渣渣了,你是不是刚才顺便去食堂吃了俩韭菜盒子?我现在看你牙上还有韭菜呢。” 二爷猛然低下头去,一阵猛舔牙,我不理他又开始了讲课:“弹壳是要用铜合金做的,我知道在青铜器里就有添加锡或者铅的方式,皇家也有用锡涂了银做的镜子,你们可以添加一点锡试试。” 张霖面露难色:“锡可是好东西,那简直比金子都要贵的,我们弄不起啊,要不我尝试点添加别的材料。” 我点头,几个学生也叽叽喳喳插嘴,对关于枪管内部构造的详细想法,不得不说他们思维的确敏捷的紧,古人哪个不是比现代人更专注更敢于尝试,而我这个只是粗略懂枪械的只能给他们提出概念,很多时候他们说的我也听不懂。 正讨论着,那个被抢了本子的少年突然一脸嫌弃的发话了:“步辞姐,把这个流氓赶出去吧,他一直在盯着你瞟个没完。”我看他指着的竟然是坐在我身边的二爷,二爷冲着那少年一个眼神瞪过去,我却瞥见他把那个本子往身后藏。 “拿出来,你丫在本子上画了什么?!”我一把拽住他胳膊,二爷连忙笑道:“我做的笔记,听你讲这些东西听的我佩服不已。” “再装!拿出来!”我一脚踹过去,张霖无奈的领着学生们走出了帐子。我点点头算是告别,然后猛然伸出手去夺那本子,二爷一闪身却没躲过去,我抢到本子定睛看去,却看到画了一个短头发的小人儿手里拿着个类似火枪的东西,看那模样虽丑的离谱但怎么都有点像我,而对面则站了一个跪趴着一个小人,脸上只写了一个字‘俊’。不用想我也知道这家伙就是二爷。 “你看……我画了一个你杀死我的悲伤故事。”二爷撇嘴说道。 “幸好是你画画水平不够,你要是敢画什么猥琐的东西,我戳死你。”我翻着白眼骂道。 “其实我今天是来想谢谢你,我当初偶然间跟你提出来的时候甚至觉得这个计划不可行,只是个初步想法。却没想到你能给扩充,甚至每个细节的做法都想好。”二爷拍了拍我脑袋,顺手摘掉我的面具,看着我今日并未带人品面具的脸说道:“谢谢你。” “我就是个想法而已,再说我又不是草原上的猎手,许多细节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实行。至于刀兵枪兵和火枪手三人一组的概念……但愿到时候能像我想的那样有效。”我坐在木箱上说道:“我也会跟你一块去的,你可别想拦我。” 二爷笑起来:“我怎么会拦你,我一定会让你跟我一起去的,你要帮我很多,到时候随机应变也需要你的指挥。再说,我要和你一起品尝胜利的果实,也要让你陪我三四年后重新面对达阿赤。” “怎么你还会怕?” “我真的怕。我年纪大了,比当初更怕失去。我已经承受不住失败了,更何况达阿赤多年前一次次狞笑着冲入我们饥饿的士兵中砍下人头,我永远都记得。再见他,我心里仍然恐惧,不是怕他,是怕我自己决策失误,会害了身边的人。如今的浮世堂比当年的士兵更重要,我只要想想如果其中一人离开我,我真的会想死。”二爷挤在我身边说道。“你会笑我跟个怂逼一样吧。” “那你怎么还同意蔡头儿他们上战场,参加这次这么危险的行动。”我托腮问道。 “理由跟你相同,我需要他们的支持,他们就是我的力量是我的武器盔甲,我上战场怎么能不带兵器呢。更何况,他们比我更想报复达阿赤,比我更想让那人偿命,我只不过是个大家长一样的人,他们每个人有独自决定自己行为的权利,我怎么能拦着呢。”二爷轻声道。我偏头看过去,营帐的烛光里我感觉二爷偶尔安静的样子下,饱含了想要报复的冲动。 我伸出胳膊哥俩好的一把揽住他:“放心,姐在呢,我他妈可是独自杀死四五头狼的剽悍女汉子,再加上我的计划想了好多遍都应该没什么漏洞。” 二爷今儿还是有点意外的沉思,说起了这个话题,他怎么都没办法像平时那样疯癫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样想的,或许是看他今天不正常我也不正常了,或许是前几天晚上疯狂的意淫还留在脑子里,或许是刚刚吃的那个地瓜被他下了毒,我凑上去,啃了一口他的脸颊:“没事儿,我相信你。” 二爷整个人猛然弹起来,从木箱子上摔下来,满面惊恐后退道:“你你你你个……流氓!流氓!人家还没有准备,我们都没有确定关系!你就这么主动!臭流氓!” ……滚你妈逼。 我简直丢人的脸都要被烛火烧红了,擦了擦嘴就要转身走,二爷却猛地拽住我,嘟着嘴凑上来:“算了,贞洁都不在了我也无所谓了,来得更猛烈些吧!” 滚!安慰你这个逗逼简直就是我脑抽!我气得猛然甩手扭头就走! ☆、首发章节 “四人一组,记住你们的组号和任务,再确认一下地图,找好你们身边的小组,切忌互换位置,守好你们自己的点。”二爷说道。草原上夜里的风吹得羊皮地图哗哗只响。“弓箭手带好你们的东西,你们只要让狼群和柔然人放弃从山路这边走就好。” “每组两个火枪手,一个枪兵一个刀兵。准备动手后亮红色旗子,传令员看到这边旗子抬起来,就也抬起旗子通知侧翼人员,随时注意这,不论到时候发生了什么,火枪手交替开枪,给另外一个上弹丸的时间,如果火枪出了问题就弃用,不要妄图去看枪管去维修!”二爷做最后的计划声明:“这我们都练了许多次的,我们已经潜入柔然这边有三天了,胜负在此一举。” “等到他们回身准备攻击你们时,枪兵先上刺死獒犬,那凶猛的獒犬比柔然的将领都要难缠的多,如果刀兵则和躲过前两波冲到你们面前的士兵战斗,不要求一定要杀死,但所有人避免身上溅到血,千万不要对饿狼出手,所有的传令兵不论多么慌乱的时候都要看着指挥这边的棋子,绿色是包围,红色是动手,黄色是撤退!一共十二名传令兵,你们肩负的是整个队伍的生死!不需要你们上线杀敌,只要你们传达计划变化,大家一定要做到!”我补充道。 “是!” “不许言语交流,你们要记得你们就是隐在草丛中的狼群,大家传的皮袄上都抹了狼的尿与粪便,味道虽然不太好,但是能避免你们遭受狼群攻击。”二爷和我们一百多人穿着柔然当地的皮袄毡帽,蹲在草丛里不断强调重点。 三娘穿着皮袄也能衬得身材玲珑有致,她向士兵们分发布巾:“戴在口鼻之上,尽量低头前进,柔然人身上会撒硝石粉,迎风吹来弄到鼻子里眼睛里不但会痛,还可能喷嚏不断暴露我们的位置。” “大家要做的不是杀敌,是为了弄伤他们。只要闻到血肉的味道,饿狼们必定一扑而上咬死他们。这也是让你们身上尽量避免沾上血的原因。我不想损失一个士兵,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地活着,今夜若是成功,我们回去喝酒!”二爷拍了拍身边几个兄弟的手说道。 我捏着鼻子被自己身上狼味儿熏得不行,挤到蔡头儿身边去:“你怎么叫着自己学生都来了,这是他们能来的地方么?” “嚯,还用你担心,我这几个学生轻功虽比不上我,却比你好出几条街去了。再说他们也大了,有几个都十七八岁了,二爷十七八岁的时候都上阵杀敌了,怎么也要让他们亲自感受一次。”蔡头儿说到:“你说的那个我们逃走的计划真的行么?” “应当是没问题的,窦小二和他的几个得意弟子就在柔然人的军队里,你说若是将士们都出去了,士兵们最想干嘛。自然就是趁着没人管的时候喝酒玩乐,更何况柔然军中平时禁酒,但柔然人本身又嗜酒,自然会趁着这时候一阵猛喝,小二只要在酒中下一部分药,估计一半的士兵都滚在地上睡成一团。柔然军队里饭菜水源虽然管得严,但酒这是违禁品,哪有人去管。”我咧嘴坏笑道,“蔡头儿怎么还不相信我?” “真没想到你这大姐大还挺有本事,走走,准备走了,你在二爷身边应该没问题,别害怕。”他拍了拍我。 我刚想说自己怎么会怕,但忽然想起这断指也是被巨狼造成的,他是怕我因为那事留下阴影吧,不管怎样也是隐隐的关心,我笑着点了点头。 二爷一把捞起我:“走!别说话了,在我身边来保护我。”我从他臂弯里挣扎出来:“这么说还是个爷们么。”二爷是指挥官,腰后边怪搞笑的挂了几个各色的旗子,我们远远匍匐在草丛中,看着一小群山羊被一个村民模样的人领入山谷,紧接着我就看到那村民身后远处的草丛一阵微动。 “是狼群么?”我轻声问道。 “不是,还只是打头阵的一只狼,它会叼走一只羊,然后观察对方的反应。科别小看狼群的智慧。”二爷低声说道。 果不其然,当打头阵的一只灰狼叼走一只羊,而赶羊人毫无反应时,草丛立刻就随风一阵波动。 “狼群虽然饥饿却仍然小心,他们只在风来了的时候匍匐前进,不过速度很快,那边羊群也要到山谷了。赶羊人也不过是被柔然人逼迫来的恶狼腹中餐,估摸现在吓得裤子都尿湿了。”我紧接着看着极远处几乎发现不了的几百只灰狼在草丛中快速而静谧的前进,若不是我眼神好,永远忘不了狼在夜中闪着微光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他们。 二爷拍了拍我肩膀,我知道他在安慰我,我却不想回头去看他关切的眼睛,我没有那么弱。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赶羊人痛苦的嘶喊和羊群惊恐的叫声,我们丝毫未动而远远的柔然人却在狼群享受美食的时候悄悄接近,他们带领着黑色体型如狼的獒犬,手持长枪与大刀,姿势如狼群一般在草丛中矮身靠近,我明显的感觉到他们极为有计划的形成一个包围圈,而他们之间交流依靠的是手势而非旗语。 那些獒犬训练十分有序,竟然能不发出任何声音跟随柔然人,包围圈离我们最近的柔然将领,我甚至都能看清他们脸上兴奋与嗜杀的表情。 “每次围杀狼群的活动中,必须要杀死九成以上的狼,还必须杀死头狼,否则它会教导自己的狼群,再也不受这样的圈套。”二爷眯着眼睛在夜色中说道,冬日发黄发脆的草叶戳在我和他脸上:“可是我们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必定有大部分狼群逃走,不但今年春天会有狼灾,这个地方恐怕都不会再能实行围狼行动了。” “别感叹了,柔然人也已经缩小包围圈了,狼群开始感觉到不对了,我闻着空气里血腥味已经很重了,连獒犬都有几分兴奋了。”三娘拍了拍我们二人,二爷回头轻声道:“开始行动!” 我紧紧跟着二爷匍匐在草丛里,我们就在柔然人身后,不过距离有些远,只怕那些獒犬的鼻子就算是在逆风的天气也能闻见我们的味道。二爷微微起身看着一百多人一共接近三十组人已经按照安排好的序列匍匐准备好,他举起了绿旗,十几名传令兵看见绿色旗子立刻也举起旗子,包围的指令就这样无声而快速地在平坦静谧的草原上传到每个人心里。 不得不承认不愧是最精英的士兵,每个人行动迅速和配合默契,包围圈最两头的人已经快要到了山谷的两侧,我们形成了一个半圆,扣在了柔然人身后,而柔然人比我们还有耐性。 二爷按不动声,所有人都只盯着前方,表情严肃平稳呼吸,我们就这样一趴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我脾气急,根本蹲不住,又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有绝对的耐性,果然是现代人就是浮躁啊。二爷转过头来抓住我的手,作势让我跟着他深呼吸,本来我以为我能稳下心来,可是他炽热干燥的大手隐隐传来他心跳所带来的血管跳动,还有夜色里难得一见的认真,我反而呼吸更快了。 我趴在草丛里抓耳又挠腮的,三娘都暗中犯了好几个白眼,冲我比了个口型,说我坐不住,猴脾气。 那边二爷又不肯松手,还在抓着我的手,我心里更烦躁了。终于二爷又扬了扬绿色旗子,队伍开始缓缓前进,而在我们面前极远处的柔然人也开始行动了。他们猛然呼啸起来惊吓狼群,几个老猎手甩起绳索准备套狼,而山谷中紧接着传来了狼群因为躁动而踩到机关的哀嚎。 我们这边只保持了射击距离,只消在往前走几步,柔然人就全都在新改造的火枪的射程范围内。二爷还是按兵不动,我们的士兵都有着和狼一般的耐性,他们毫不浮躁的等待着,直到我听到山谷最深处月亮阴影的狼群中爆发了低沉的头狼的嚎叫,狼群安定下来准备开始反攻。紧接着柔然人也爆发了呼号,仿佛是给即将来的热血奋战打气。 草原民族的粗犷呼喊和狼嚎声混合在一起,我心中也仿佛沸腾了好战之血,紧接着狼群就开始了反扑,我隐隐看见了猛然跳起的獒犬和狼群打斗在一起,柔然人分成两层包围,有狼群逃脱第一波柔然人的包围,却仍然死在了紧跟在后面的第二圈人手里。 我疑惑的看向二爷,不知道为何开始了我们为何仍不行动。却看着二爷紧紧盯着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头戴圆毡帽两侧挂满天青石的男子,他还未有动作,直到狼群中窜出一只白色巨狼,猛然扑向那男子,他才猛然拔出重刀,一刀砍向白色头狼! 那人就应该是达阿赤! 二爷也在于此同时猛然起身举起红色旗子,传令官同时举起,一百多人猛然同时从草丛中霍然站起,我手中拿着一柄火枪,所有的火枪手往前迈出几步,就在柔然人仿佛感觉不对回头时,第一波一共三十人左右开枪射击!我再一次握住了枪,虽然简陋但木制的柄带来了与众不同的后坐力。只能填装一发子弹的突火枪射击后,第一拨人立刻蹲下填装,每一组的第二名火枪手起身射击,交替进行。 这次设计没有准头要求,却一定要快速,密集。所有人的填装动作都是在这十几天拼命训练的结果,巨大的枪声回响在草原上,不但惊动了狼群,也惊醒了仍然大刀大枪冷兵器作战的柔然人。虽然火枪早就被发明了,但想到我虽然不太懂却仍在在改进的过程中做出了努力,我心中有一种交错复杂的感觉。一直给士兵救死扶伤的我也竟然开始制造武器了么? 二爷负责观察只会,我们所在的小队里只有我一人手持火枪,我所有的弹丸都装在口袋里,而拿不太清晰透明的琉璃片磨制成的小型望远镜就被我粘在枪管上,我的枪口从头至尾都只对准了达阿赤。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背后的危险,而也很快意识到武器能在两三百米以外攻击,他更开始在人群中一边砍杀一边躲闪。 “这个懦夫!躲在自己副将身后算是什么?!”我吐了口唾沫怒骂道,根本顾不上被后坐力震麻的右肩膀。 狼群仿佛得到了信号,被柔然人身上的血腥味道所刺激,上百只狼突出重围,但他们并不逃走,而是将柔然的士兵当做羊群后的加餐!背腹受敌又受伤的情况下,柔然人怎么能抵过这几百只疯狂的狼群,而白狼也拼命撕咬着,追赶着不断举刀砍杀的达阿赤。 “他们要往外逃了!因为知道山谷里有自己布下的机关。”二爷轻声道。忽然在草原明亮皎洁大的仿佛能触碰到的月亮中,无数箭矢仿佛从月亮上飞下来,直直插入我们面前柔然人所在的这片土地。眼见着还未有人逃到我们面前,枪兵和刀兵还未动手,柔然将领已经死伤大半。 几十只脱缰的獒犬不敌饿狼,朝我们的方向疯狂奔来,一片哀嚎与开枪声的巨响里,二爷起身大叫道:“枪兵准备!” 獒犬形成一队朝我们冲来,明显不是四散而逃,而是被命令的想要打头阵从我们这边冲出一个缺口来!而十几将领紧跟着獒犬,想要通过獒犬开辟的缺口。 我一阵心急,二爷开口:“所有枪手朝獒犬开枪,枪兵刀兵保持原位置不动!” 我换子弹的动作更快了,几十人同时开枪,杀死了十几只獒犬和几名将领,却仍然有十几只朝我和二爷的位置而来!我纵然枪法比他们几人好了许多,却仍然力不从心。猛然看到了跟在犬队后狂奔的将领,打头阵的就是达阿赤! 他绝对是找准了指挥的位置,在慌乱中看清了二爷举得旗子,特意往这边冲来的!他要的不是逃,而是反杀擒首!二爷皱眉咬牙,猛然拔出腰间重刀,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抛下火枪左右手各握紧匕首,和三娘蔡头儿等人准备迎接这一场不可避免的血肉厮杀!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我会让女主和二爷很帅的!! ……其实我真的挺喜欢写打斗戏的。 ☆、首发章节 转眼间草原浓浓夜色中,黑色獒犬瞳孔闪烁着比饿狼还要凶猛的眼神,只消一眨眼就已经扑到我面前。我猛然抬起匕首,后退半步举刀矮身劈向獒犬腹部,锋利的匕首插入巨兽毛皮之中猛然划开,血肉混合内脏落了一地,我溅了一身的黑血,却看着濒死的獒犬疯狂朝我脖子咬来,蔡头儿从后边拽了我领子一把,手里拿着的重锤狠狠砸在獒犬下巴上,击碎了下巴骨那被开肠破肚的獒犬飞了出去。 二爷也被黑狗血撒了一脸,呸道,“蔡头儿你丫能找准方向么,,” 关守玄学的是硬家功夫,军营里摸爬滚打出身的,就算对上三四只獒犬也刀锋霸道不落下风,我朝他奔去,匕首插入围攻他的某只獒犬脊背,亏得我虽然力量不大却下刀精准,生生从脊背上挑出那巨犬的脊椎来,那獒犬吃痛却后半边身子再动不得,二爷一脚踹过去本以为定能踢飞,却没想到那獒犬疯狂到极点,对着二爷的小腿张嘴就咬,锋利犬牙深深刺入血肉之中。 二爷吃痛哆嗦了一下,手上也失了准头,一只獒犬的爪子竟抓破了皮袄,在他后背留下深深地血痕。我连忙蹲□,匕首插入那獒犬牙缝之间,大喝一声撬开它的嘴,喊道:“二爷,抬腿!”二爷浸满血液的小腿生生从狼口中抽出来。 “二爷!他来了!”三娘等人正被獒犬纠缠,大吼道。 “两翼人员保持原来位置,不许跑动!”关守玄抬首喊道,他受伤的小腿轻轻点地,眼神却无比坚定看向那个手持重刀满脸嘲讽笑容朝他跑来的柔然将军——达阿赤。 对方活像是草原上的虎豹,狂奔着就冲到了我和二爷脸前,我眼前一花,眼见着血污斑斑的重刀挟着劲风就朝我头上劈来,二爷猛然推了我一把,我侧身倒在草丛中,再抬起头来时二爷已经持刀稳稳接住这一刀,达阿赤却笑起来:“关家老二!多年不见——!你竟还有脸带着人再来这里!” 那达阿赤圆脸细眼膀大腰圆,活像是只草原熊,二爷在他狂笑着不断加力的巨刃下,握刀的手都开始发抖,他面容上显示出一丝极度的悲壮与愤怒来!二爷忽然手腕扭转刀刃划开,两柄重铁巨刃在力量极大的刮蹭中甚至迸发出火星来,他后退半步横砍过去,达阿赤虽力大却也敏捷,堪堪躲过这一刀,再度挥刀。 两人明明手持一米长的重刀,却仍然身形变幻,挥刀动作毫不迟疑,耳边的嘶喊声中刀刃交错金戈铁马声音回响不断,我想出手却无法见缝插针。 跟随达阿赤的一名柔然将领缠上我,他挑准我是个女子才特意攻来,我不断躲闪却忍不住转头去注意二爷那边的情况,眼见着攻击我的柔然将领打到几乎都要砍到我头上来了,我猛然跳开,一脚狠狠踩住砸在地上的刀刃,逼他不得拔出刀来,而另一只手则抓紧匕首生生刺入他动脉血管中!温热的血液沾满手掌,我一脚踹开还在颤抖痛苦的这人,朝二爷奔去。 二爷猛然一挥砍向达阿赤头顶,却没想到正砍到那重刀最薄弱的地方,生生劈断了达阿赤战功累累的宝刀,这一缓冲二爷的刀刃也只砍砍砍伤了达阿赤的肩膀,而对方则猛然抬腿踢中了二爷腹部,眼见着二爷径直飞了出去痛苦的滚倒在草地上,我却没去扶他,而是握着匕首朝达阿赤攻去! 他正吃痛,我个子还不到他胸口,自然攻不到脖颈,干脆猥琐点,我匕首直接往下挥刺中他脚面,达阿赤这才看见身材瘦小的我,脚趾也是十指连心,我这么猥琐的去扎他脚趾,他痛的伸手就要来抓我。我猛然一脚蹬在他膝盖上,高高跳起双腿盘住他脖颈就往后猛一回旋,生生用全身力量弄倒他。我还未抽腿跳开,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脖颈,生生把我拖到面前来,冷笑道:“中原人也到了女人也要上阵杀敌的地步了么!” 我还想反唇相讥,他手上却猛然加力,直掐的我几乎都要昏死过去。 “关家老二,莫不是这是你女人?怎么还带着面具?”达阿赤看着二爷喘息着痛苦的从草地里爬出来,堪堪抬起重刀,狂笑道。 我两腿直蹬,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的样子必定丑的一逼,翻白眼吐舌头的……不过等等,面具?我猛然反应过来,抬手摘掉自己脸上的面具,正逢达阿赤朝二爷那边看去,我手持满是鬼面獠牙的玄铁面具狠狠朝达阿赤脸侧扇去!他被击中太阳穴,整个人就是一顿,手上力量也松了几分,我落到地上连忙拿起脱手的匕首。二爷也趁此攻来,达阿赤被打的趔趄两步,怒吼道:“关家老二!你竟懦弱到这地步,不敢和我单挑么?!” 二爷满嘴是血,吐了一口血沫,冷笑道:“我他妈有病才跟你一对一打,我只要杀了你就够!我才不在乎过程!” “蛤蟆!”他回头叫我,我剧烈喘息着点头:“上了!” 眼见着身后狼群已经脱离钳制朝我们这里奔来,我猛然一脚踏在他脚面上,在那伤口上狠狠碾了又碾,达阿赤吃痛看向我,却愣了一下,而那头二爷却刀风已至,达阿赤没法去捡地上断成两截的刀,想要转身躲开,我等的就是此刻!他必定以为二爷才是最想攻击报仇的那个,而二爷则做佯攻,我猛然跳起来,匕首刺入了他左眼眼眶,我虽不知道当年的二爷心里有多痛,但我却知道我的刀刃刺穿你的晶状体,在你视神经里绞上一圈有多痛! 受了伤却未闷哼一声的达阿赤却被这刺痛惊的高声怒吼!他猛然一拳打向我,而我却没能躲开这一下,一拳击在我胸口,我痛得几乎都要魂飞魄散的落到地上滚了两圈。 “狼群来了!撤退——!”二爷猛然拿起旗子,所有人看着已经狂奔而来的狼群,立刻跑向山坡。达阿赤暴怒的想要扑来,二爷猛然跑过来一把扛起我,我痛得捂紧胸口,却拍着他肩膀喊道:“这是杀了他的好时机!你为何不动手!叫所有人来围攻,一人一枪你就能报仇了!” 二爷把我扛在肩膀上,狠狠拍了我屁股一把:“叫个毛!我还是分得清主次,若是让大家杀死他,众人就要成为恶狼口中餐了!目的已经达到,不能再不择手段了!我要的是所有人回去,计划里就没有杀死达阿赤这一项!” 所有人有序的背起伤员狂奔向山顶,半山腰处,我隐隐见到了山顶的火光,也低头看见了几千骑马杀来的柔然士兵!他们来的倒是真快—— “黑寡妇,火烧得够么?!”二爷问道,黑寡妇点头:“随时准备起飞!” 我们上百人终于登上山顶,而柔然骑兵则难以登上山路,十几个巨大的羊皮缝制的热气球正拴在山顶的桩子上,二爷抱着我登上其中一个热气球的篮子,平均每十个人一个,这个重量应当完全承载的住。看到所有人都登上了羊皮热气球,黑寡妇和她的学生砍断绑在桩子上防止飞跑的绳索,草原的西风中,热烈燃烧炭火的热气球就这般在柔然几千士兵的目光中和四散撕咬的狼群上缓缓升起。 二爷还是有几分紧张,他不顾自己的伤口,往下看去,轻声问我:“蛤蟆,这高度是不是不够,他们只要射箭我们全都完了。” 我揉着胸口,却嘟囔道:“丫那柔然将军,一定知道对女人来说击胸跟蛋碎是一个疼痛水平的,打的老娘胸都要成盆地了。” “蛤蟆!”二爷对我一阵摇晃:“你能不能在状况一点啊!”草原的风很大,我被晃得风中凌乱,连忙甩开他的手,我说道:“放心,柔然当地无木材,所以极其缺乏铁器和木材,向箭矢这种奢饰品,他们存量少得很,如果没错早在三个月前入冬1前就已经用完了。你们没看到所有骑兵身上的箭囊都是空的,只有弯弓而已。” 黑寡妇忽然插嘴:“可是我们之前射得箭满地都是,他们只要j□j就能用——” 我笑起来:“不用担心。” 热气球渐渐飞高,但我仍能听得见地面骑兵的交谈,眼见着他们也发现了满地的箭矢,就要拔出朝我们射来。 “他们的弯弓,弓弦是用动物的筋制成的,一到了冬季就发脆,射箭的时候根本没办法完全拉开,所以高度是达不到我们这里的。而且,黑寡妇你没发现那所有箭矢都沉的很,而且箭矢尾端都坠着铅块。他们越是直着朝我们往上设计,如此重的箭矢不但高度达不到,而且会很快从空中直直扎下来落入人群中。死伤无数的就是他们的骑兵。” 我一边揉胸一边趴在热气球的边缘上往下看去,果不其然箭矢根本打不到我们,而是由于重力更快速的落入人群中,扎入他们士兵的身体,下面的人喊着停止射击,就这样十几只热气球就如此慢慢悠悠又飘然的随着风往我们军营飞去。 * “快来看看,快来看看!她呼吸都有困难了!冷大夫!冷巨龙!!”二爷抱着我咋咋呼呼的就往军营里面狂奔,嘶喊着冷巨龙那个让人忍不住羞涩侧目的名字,姿势跑的发型凌乱表情销魂。 “行了。”我痛得喘了几口气:“就是肋骨断了几根,我也是个大夫,你别咋呼了。” 二爷冲进营帐里,那帐帘打在我脸上,真是好比扇了我一巴掌。冷大夫听见二爷的吼声也跑过来,一脸关切的就要来给我探脉。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她之前还老猥琐的在那羊皮热气球上揉胸,谁知道怎么就……”二爷一脸悲伤。 营帐里十几个护工全都瞟过来,我的表情真算得上是羞愤欲死啊。二爷求你别嘤嘤嘤了,滚到一边去玩三国杀好么。 “冷大夫,我是胸被拍了,你探脉也探不住来的。找个女人过来给我接肋骨。”我无力说道。 冷大夫石化了:“胸……胸……那个,这边……唯一一个女大夫就是你啊阿辞……这……” 我僵硬了,一脸要死的表情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给我接骨吧,老娘反正无所谓。” 冷大夫整个人又被雷劈了:“我……我……这于理不合,这这这……” 二爷更急,一声大吼:“放着我来!” “滚,你丫什么都不懂,为什么叫你来!冷大夫至少还医术好。”我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再说了你小腿上还有伤呢,快去包扎。” 二爷拍着胸口说道:“我无所谓,蛤蟆你才是第一位的!我这点小伤算什么,冷大夫快去屏风后边指挥吧,让我来动手!这种事情就应该由老大来做,才能抚慰手下的受伤心灵,凝聚总堂上下的团结,提升个人亲和力。” 我倒本来就无所谓,断了的肋骨我早就摸过,在胸下三四根肋骨的位置,接骨的时候我又不会露点。看他一脸坚持,冷大夫又尴尬的样子,我叹了口气:“来帮我把袄子脱下来。” 二爷整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嘴角憋不住的猥琐笑容,他伸手道:“那那那我不客气了……” ……真想叫你滚。 我感觉肋骨断裂的地方仿佛已经刺入肉内,疼得厉害便不敢再动,有几分脱力的说道:“中衣脱下来,留个肚兜就行。快点,帐子里有点冷,我感冒了的话,一旦打个喷嚏都肯让刚长好的肋骨再断了。”二爷一阵小跑颠颠的过来帮我脱掉中衣,我穿着之前三娘给我买的宝蓝色肚兜平躺在皮被上,本来以为自己脸皮厚到裸奔都没问题了,却莫名的有点脸红了。 果然是二爷的模样太猥琐了!我愤愤的想。 “肚兜掀个角起来就行,你丫还想干什么!”我喝到,二爷撇撇嘴,掀起了肚兜的一个角,露出已经肿起来的右侧腹部,我偏偏身子,低声道:“你先摸一下断骨的位置,找准了两边的断裂街口——卧槽轻点,不是要你揉啊!” 我露出的一截白皙腰部被寒风吹得直哆嗦,二爷轻轻摸了一下伤口,跟挠痒痒似的,我刚想怒骂,叫他认真点,二爷突然捂住了鼻子,我就看到一串鲜血滴在我伤口上,二爷倒退半步,满眼迷蒙:“可爱的肚脐……啊……”我还没骂出口,他就猛然倒下去,鼻血直接流在了我腰上,整个人翻着白眼倒在了我肚子上。 “卧槽!他妈你在哪儿倒下不好,非砸在我伤口上,滚开!”我一掌把他推下去,对着屏风喊道:“大夫,叫黑寡妇过来!” 冷大夫从屏风后蹭出来,宽大衣袖捂着眼睛含混说道:“唔……好,我这就去叫。” 我就看着他挡着眼睛,然后生生被脚边木箱绊倒,整个人一个趔趄扑到我身上来,我疼得一声怒骂:“滚开!你们这些傻逼!”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没法写帅了! 写的更二了怎么办!!! ☆、首发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 像步辞这样完全独立的姑娘,估计很难把握住心。 但估计一旦是确定关系,她也能对这段感情为承诺付出一切。 “我跟你说了多少回男人都是不靠谱的。”黑寡妇叹了口气,将包扎好伤口的我从皮被上抱起来,放在了木床上。 鼻子里塞着布条的二爷和还用宽大袖子捂着眼睛的大夫被骂的往角落里缩了缩,黑寡妇虽长相刻薄,却是个面冷心热的女人,她拿了件袄子,披在我身上,“再说了,你一个大姑娘,就算是之前跟二爷成亲了,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让他脱你衣服啊,我知道你脾性与一般女人不同,但也不能这样,哪能在男人面前就穿个肚兜呢。” 我本想说老娘比基尼都穿过这还算什么,但黑寡妇总是为了我好才这么说的,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可没跟二爷成婚,那时候跟他在一块的另有其人,再说了,就算是我,我肯定也不会承认那样的成婚。” 我说这话时,二爷朝我看来,抿了抿嘴不再傻笑。 “唉,那就更不该了。我跟你说二爷就是个人渣,人面兽心,我比你年纪大得多,担心你被这混蛋骗了!” “哎哎,黑寡妇你说什么!少在蛤蟆面前乱说,我怎么人渣了,我这么大了连次温柔乡里都没滚过,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几次我怎么就人渣了!”二爷立马弹起来,黑寡妇满脸不耐烦的拎着他脖子就扯到屏风后头去:“瞧瞧你那小腿都成什么样子,腰上也有瘀伤吧,就别在步辞面前献宝了,就你每天这瞎殷勤的样子,把男人的尊严全毁了。我要是个年轻女人绝对不会看上你!”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蛤蟆不喜欢我!你少这么说,蛤蟆说不定爱我爱的要死要活!你不知道她还帮我杀那达阿赤,简直就是拼了命,一定是想给我报仇!她就是不说,肯定把老子放在最心底深爱着……”二爷被拽到屏风后还在说。 ……不好意思我想吐。 冷大夫去给我熬去瘀血的草药,我盖着厚被子躺在床上,听着里头二爷包扎时喊疼的声音,心里却乱七八糟的想着。 一会儿想着那达阿赤冲过来朝我头上劈下来刀刃,一会儿想起过年时三娘他们熬的腊八粥。一会儿想起了二爷跟我说的凄惨的往事,一会儿又想起了我们当时刚见面时他在灯下扎纸风筝。我也不知是太累了或是怎样,脑中纷杂一片。更直观的感受就是,我被这世界所牵住了。我的想法,我的行为已经会被身边的人强烈影响着,我仿佛不再是几个月前的独行侠了。 说不上来好或者不好,说不上来自己是感觉被困住亦或是来到温暖的壳内。但我惊讶着这种改变,现在似乎是我笑着身边的人也跟我一同开心,我受了伤他们便拥到我身边来帮我,我握刀对敌时他们替我挡住背后袭击者。这种改变在我不经意之间就融入,我来不及排斥来不及感动,他们就已经在我身边,仿佛就已经是我多年的朋友。 越想着,我听着营帐内火盆噼里啪啦的声音,感到自己仿佛更深的坠入干燥柔软的被褥,坠入了更深的安静睡眠。 我应当由衷感谢二爷的,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或许难以用几个词准确描述,但我就是想帮他。我想替他杀了达阿赤,我想见到他与兄弟们归隐山林的那天,这种心情是感谢,是被他人格吸引亦或是其他,我不太明白。二爷总是那种献殷勤的态度,我既觉得可笑可爱,又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越想越困,我渐渐睡着了,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到身上沉甸甸的,一只手从被子外伸进来,抓住了放在身侧的手。我猛然一惊,睁开眼来就看到了二爷毛茸茸扎人的脑袋抵在我脸边上。啧啧这家伙,我嫌弃的咂咂嘴,拿手指戳了戳他脸颊。二爷这段时间瘦得很,脸颊瘦削没有半点赘肉,戳的我手指都疼了他才睁开眼来。 “……什么时辰了。”我把那句‘滚蛋’憋了下去,,莫名软下声音来问道。 “约莫……不知道。”二爷晃了晃脑袋,竟把我往床里挤了挤,整个人滚到床上来。 “他妈的下去啊,老娘身上有伤,我没要求你伺候着,怎么还来挤我。”我开口道,二爷把我连着被子抱起来,往里摆了摆,活像是把我弄成个毛虫。他偏过身来,面对着我躺着,我胸口有伤不能侧躺,这么平躺着就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我只能把眼神往营帐顶上游移。 “咳咳。”二爷突然剧烈咳嗽,你丫再装,再装我也不想看你。“那个……刚刚是我不对的。我不该看……看你的。” “无所谓。”我撇嘴说道。 “还有不小心压到你伤口,我真不是故意的。” “想道歉就让我往你伤口上砸一拳。”我挑挑眉毛嘴硬道。 “还有……不论是制定这个计划,还是你陪着我一起上战场,都谢谢你……”二爷低声道。 我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什么了。 “虽然我觉得你不该再这么拼命了,不该跟我一起穿着皮袄趴在草丛里,不该拿着匕首杀人的。但如果我这么说,你肯定会生气吧。”二爷也平躺在我身边说道。 “我肯定会觉得你是瞧不起我的。”我说道。 二爷动了动身子往我靠近了些。“我很佩服你的,我从来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很奇妙,很……”他又开始语无伦次了,我才发现他一直攥着我的手没有松,他这么一结巴,我倒也心里泛出一丝紧张。 喂喂,你到底要说什么赶紧说啊。 “所以……所以我觉得,我肯定会尊重你的选择,我觉得……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我……我,我觉得我肯定会,肯定会。”他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句我心中以为会听到的句子。我刚想骂他怂,二爷却猛地朝我身上趴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如果我现在亲你一口,你不会扇我吧。” “啊?” “肯定不会,你的手都被裹在被子里了。”他自言自语道。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就朝我脸上跟蜻蜓点水一样点了一下,我瞪大了眼睛:“你丫——” “果然没法打我。”二爷忽的孩子气的笑起来,有几分紧张的咬了咬嘴唇缓缓低下头来,我感觉到他有几分粗糙的嘴唇贴在了我唇上,他整个人都绷紧了,闭紧着眼睛,轻轻含住了我嘴唇。 我被裹在被子里的身子也僵硬了,看着他仿佛防着我随时揍他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笑。他活像是个什么都不懂事的年轻小生,舔舐着我嘴唇却不敢深入,我被咬的直发痒,我从被子里挣出两只手来,他感觉到了,却仿佛更下定决定的伸出舌头试探着我的牙关。我没穿上皮袄,两条白花花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我不知怎么的,却轻轻抓住了他的耳垂,微微抬起头来,反客为主啃咬回去。 我在做什么啊。这一刻的感觉和当初赌气的与十一对吻的感觉完全不同,明明是个脸皮老厚的人,可我的两条手臂都在微微发抖。二爷惊了一下之后,猛然伸手抱住了我的肩膀,和我唇舌交缠你去我来莽撞吮吸,手劲仿佛能捏碎我肩膀。我干燥的唇蹭的发烫,他的气息和我的味道交融在一起,柔软灵活的舌尖碰撞在一起,我不知道是什么促成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吻,但我的心底仿佛鼓进了热风,我浮躁的心仿佛是胸腔内飘来荡去的氢气球。 二爷微微抬起脸来却仍然紧闭着眼睛,又偏了偏头有几分莽撞的接着吻下来。我不肯闭上眼睛,我就是想看着二爷仿佛是做梦一般的表情,我甚至感觉唇舌交接之间我几乎都要轻笑出声。 他终归是吮了一下又一下,还是抬起头来,喘息着手臂撑在我身侧,低声道:“我觉得我脸要被打肿了。” 我笑了:“不如多亲几下,然后我直接一刀捅死你如何?” 二爷的目光游移到我唇上,我觉得微微发肿的嘴唇仿佛也在这目光下有几分不知所措。“此计甚妙……”他轻声道,被火光染成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我止不住的笑意。 “你这么笑我反而怕了。”他微微低下头来,鼻尖碰着我的鼻尖,说话时微微翘起的唇触碰在我滚烫的嘴唇上,抓着我j□j肩膀的粗糙手掌带来比火盆还要炽热的温度。“我反而更觉得这不对劲了。” “不过是接吻,你觉得又能怎样呢。对我来说,这代表不了什么,也证明不了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可不会因为一个吻就成了你的人,就成了你的附庸品。”我勾唇笑起来,这其实并不完全是我最想说出的话,但在二爷的瞳孔里,我却笑的有几分无所谓的说了这话。 “可对我来说……这代表了很多。”二爷轻轻说道,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手指握紧了我的肩膀,也握紧了这幅身子白皙却被我的弄的伤痕累累的肌肤。“我就是你的人了。这证明了在我心里你是什么,也是我自己对自己的承诺。不管你要不要。” ……我语塞,甚至想把自己缩到被子里躲开他的眼神。 二爷却看出了我的躲闪,他坐起身子来,我才发现他耳朵到脖颈都是一片红。他摸着嘴唇傻笑起来:“艾玛,今天晚上做的梦绝对要让我明天换条床单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猛然一巴掌拍过去:“滚!” * “和谈,这时候才说和谈都是坚持很久了。”二爷笑起来。 这已经距上次突袭过去近一个月了。草原上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而达阿赤的柔然士兵也被磨的毫无斗志了。当日二爷就断定达阿赤最讨厌被动,这次斩杀八成将领,他绝对不会想要撤退,而是想给洋洋得意的我们来一次重击。 柔然士兵都极其崇拜达阿赤,八成将领死伤,主将损失左眼,只要稍加煽动,手下士兵必然士气满满暴怒异常。柔然人生性好斗,如此一来更是要比平常难对付,所以干脆抛弃军营,大家行军随处扎营,不断小队骚扰柔然边境,在初春的沙暴中隐藏痕迹,决不让对方打到主队。 这也就算了,二爷可算是发挥了贱的真本事,他就派十几小队,没队人不超过二十人,专挑着柔然士兵半夜睡觉的时候,然后去点一下粮草啊,打开一下马圈啊,水缸里撒上盐啊,折腾的柔然士兵半夜接到急报提着裤子跑出门来,一出营帐就被漫天黄沙吹个两眼流泪,好不容易拿上兵器追出来,对方早跑了,而在草地沙地上的马蹄痕极快就被沙暴掩盖。 达阿赤暴怒,让士兵半夜穿好军甲,交替巡逻,好几天没喝上干净水又睡不好的柔然士兵哪里受得了,各个困得眼下青紫。结果这时候二爷又带着整个军营销声匿迹了,达阿赤却不敢让士兵们松懈,这若是下令休息岂不是各个睡死过去,说不定对方正等着这时候突袭。达阿赤惊疑不定,士兵们就跟着受苦,到终于有一天士兵们都受不了的时候,达阿赤默许士兵白天里小憩一会儿,恰好沙暴也停了几日,如果有来人绝对能远远就看得清。 可就在这个天气下,几十辆巨大的弩车从四周靠近,哨塔上的士兵刚刚看见,就见到无数箭矢从天而降!那箭矢一落地就剧烈燃烧,春季地面上都是枯草砂石,帐篷也都干燥到极点,各个睡眼朦胧的士兵还没坐起来,头顶的帐篷已经剧烈燃烧了! 相信他们能尝到那箭矢上绑着的火瓶的好手段。瓶内都装满了烈酒,瓶口处开口极小,布条一般浸在瓶中,一段塞在瓶口,只要点燃瓶口的布条,火瓶从天而降摔碎一地,烈酒倾盆而下,星星之火便猛然点着所有烈酒。听说就连达阿赤的战袍也被烧坏了一角,而等到军营烧的不成样子,成千上万顶着黑眼圈的柔然士兵带着起床气冲到弩车之地,却发现弩车已经被浇满了汽油烧的只剩废铁。 而那几十个操作弩车的轻功高手早已踏沙无痕的飞回了军营。 当时我问二爷是如何将那么巨大的弩车毫无痕迹的推到距离我们军营几十里远的地方去的,他贱笑道:“每次去突袭的时候,每批马上都带着零件,逃走时埋在柔然人旁边新出现的沙丘里。一波一波这样把零件运过去,而在前一天夜里,技师和士兵摸黑到那里去,就只借着月亮的光一点点组装了这十几辆弩车,而当天亮的时候,大半埋在沙里的弩车被士兵齐力抬出来……然后就是操纵弩机的人来了,士兵和技师悄悄撤退。” 而一切都如二爷所料,在达阿赤损失惨重,手中几无大将的情况下选择了和谈。会面地点在草原之中某个牧羊人临时搭起的帐篷里,四周都是广袤平原,是怎么都不可能埋伏下人的,而且太子并未出席,二爷和十一皇子还带上了一批人马来到了和谈地点。 只不过对方非要我也同行,详细指明是一个戴着面具,脸上有伤疤的女子。这我虽疑惑却也不得不去了,但当我们众人骑马而去,只有我,十一和二爷被允许进入帐篷内,而帐篷也单薄的藏不下任何机关,里面只站了独眼的达阿赤和一个和我一样带着面具的男子。 我们刚坐定,我站在二爷身后,达阿赤率先开口却是看向了我。 “可以摘下面具么?这是我想证明你们是否有诚意的方法,更何况像你这般骁勇善战却身材娇小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达阿赤的中原话并不标准。我瞥了二爷一眼,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我笑着摘下面具,将那面具放在了桌面上,看向对方二人:“怎么的,还要来找我报仇么?” 达阿赤没说话,我却看到那随他一起来的面具男子手指几不可见的抖了抖。 ……这是不可能错的直觉,这个面具男子绝对认识我! ☆、首发章节 和谈果真像我和二爷想的,达阿赤只是想暂时停战,而十一皇子带来了朝廷的公文,不止说是停战,甚至打算重新规划边界,然后商议通商关卡,定下每年进贡金额。虽然条例都不过分,却是摆明了要达阿赤承认输了的不是他个人,更是整个柔然。他自然会勃然大怒,必定连续征战已经使得柔然自大盲目,怎么可能会同意这公文。 但这都不是二爷和我能做主的,朝廷妄图一场战争征服柔然的想法太可爱,我们心中苦笑也只能照着那公文念着说。 最终还是没结果,达阿赤几乎要掀了桌,那面具男子在他耳侧轻声说了什么,达阿赤才忍住暴怒说战场上再见真章。我和二爷策马回去,谁都对这日商谈的结果不满意,十一皇子也对皇上亲笔的公文感到无奈:“虽然是太子殿下拟定的内容,但想要从战争中获利的氏族决不再少数,这个为了自己的封地划分边疆,这个为了自己的生意更改关卡。虽说都不过是氏族而已,但联合起来却连圣旨公文的内容也能改写。” 二爷和他说着什么,我却没听清,反而回头看向走出帐篷的达阿赤和面具男子。夕阳下他朝我看过来,我却在那面具下感受到了恶意的目光,充满了怀疑鄙薄甚至有一种几乎研制不住的涌动的嫉恨。那面具后隐藏的那种自己不好过也不会让身边人过好的恶意,让我后背都微微发凉,我转开目光去,却瞥见了达阿赤一直盯紧我的眼神。 达阿赤看见我,反而咧嘴一笑,微微露出犬齿来,仿佛是我即将会成为他盘下餐…… “蛤蟆,我们就要开始准备了,越是达阿赤想要主动,我们就要比他更主动。”二爷策马到我身边说道,我眼睛往那两人身上转了转,对他笑道:“那你就去琢磨呗,我可是什么都不懂。” 转回了脸,我却看着十一皇子已经带着随从走出老远,只留一个远远的背影给我和二爷,仿佛是都不想多看我一眼。怎么的……现在身边人的情绪我倒都摸不明白了。 虽说重挫对方,但士兵们也一个多月随时准备作战,甚至四处躲藏扎营,累的够呛。二爷心里总认为达阿赤说不定会在我们最松懈的时候冒出来,却也抵不过士兵们的疲惫哀嚎,最后还是在关外西边的平原重新扎营,那些暂时送入关内的牛羊猪和部分物资又被送了回来,军营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只是外围的石墙和哨塔还未建起来。 太子一直对军营迁址之事不满,若不是这次二爷如有神助大获全胜,否则太子必定用此事搞阴谋论打压浮世堂,日子看着过的肆意,却说不定走错一步就功亏一篑,二爷从不多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我不太知道二爷后面的计划,就算是此役胜利,太子继位他又怎么做到幕后掌权呢…… 就在几位副将紧锣密鼓的训练士兵,二爷想要在想出办法再度出席,却未想到竟还是让达阿赤抢了先机。他佯攻还在修建的军营,实则带人突袭了外出巡逻的马队。前几日起,马匹就显得恹恹的,听说是因为吃了不太好的草料,本就是小毛病也无人在意,而达阿赤来突袭外出巡逻的马队时,这恹恹的病马就怎么也跑不动了。 而佯攻军营的那队人马竟也趁其不备烧毁了刚刚建好的哨塔,虽无什么损失却是让士兵们刚刚松懈的精神猛然一紧。而外出巡逻马队除了一人外其余被杀,当时的惨烈也让人为柔然人的手段而胆寒。可……我就是那个唯一一个没被杀死的,不过是这段时间午间吃多了,每天被二爷踹出去消食,我还一边揉着肚子感叹自己的长肉,却没想到还在草原上策马而行,准备回去复命,就看到一队灰衣的柔然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朝我们一队人马而来。 我猛然一惊,也知道正面对敌我们绝对不是剽悍柔然人的对手,策马大喊道:“往回走——!”我这句话还未喊完,就看见手持大刀的柔然人斩断马腿,将十几个普通士兵从马上拽下来,而我还未跳下马,一名将领模样的柔然人就猛然朝我冲来,我刚拔出匕首架在胸前,他猛然劈向战马,那枣红战马呜呼一声前腿被斩断往前倒来,我滚倒在立刻科手撑地面爬起来,却已经有好几把重剑狠狠插入我身边的土地,来者用蹩脚的中原话说到:“随我们走一趟……” 早死和晚死,我这等怂逼自然选择后者,这几个人摘掉面具再三确认后狠狠反绑住我手腕,把我像麻袋一样往马背上一抛,我就这样脸朝下被扛在马上,一路颠簸我本是中午出来消食的,却没想到吐得这匹宝马后腿上全是,再加上一路黄沙枯草我满脸风沙,等颠簸的我几乎恶心的昏死过去时,终于停下了马。我整个人从马上跌下来,在草地上滚了半圈,似乎有人拎起了我,我刚起来就低头狂吐,几乎要吐出胆汁来,一抬头只见到了无数身材高大的柔然士兵和连绵不绝的白色营帐。 他们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未听懂,却看清了身边那载着我的黑色战马嫌弃的眼神,它使劲抖了抖满是呕吐物的后退,恨不得一脚踢死我。 只可怜我被拽着往军帐中去了,浑身脏兮兮东倒西歪,真凄惨……我还有心情自嘲。自然将我抓来,我就知道事情还有转机,说不定与那面具男子有关。而达阿赤似乎更想报复我,而非杀死我,我只能等着他挖掉我眼睛再说剩下的事了。柔然士兵把我拽进了一个外表普通实则华美舒适的营帐,帐内甚至还铺着深红色编织地毯,房间内狐皮铺成软塌,小桌边都是都是镶嵌着金与兽骨,营帐内黄铜的灯盏火光燃烧,四周挂满了兽头与长刀,我被一脚踹倒在毯子上,带着浑身的沙子在柔软干净的毯子上滚了一圈,我仇富心理算是满足了。 在无人的帐子内,我脸朝下滚在地上,小腿也被捆住,我扭着要翻身也翻不过来,只能面朝下鼻子抵着地毯,那长毛地毯扎的我鼻孔痒痒的,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唉……看见这营帐如此华丽,我就已经心中大叫不好了,马上最俗套的情节就要开始,想也知道什么敌国将军战场上一见倾心,被我迷人身姿与魄力迷倒,将我夺来要做霸道将军的爱妻……虽然达阿赤丑了点,老了点,但也不能阻止人家看上我。天呐看这营帐,如此柔软的地毯一看就是为了给我准备的…… 我越想越觉得这种故事才对嘛,用脸蹭了蹭毯子,我忍不住想……唉什么突入敌营抢回在战场上一见倾心的女人,早早准备好房间等待安置爱人,哟,小阿赤不要太浪漫。 天呐,总感觉下一秒就是冲进营帐扒了我衣裙的节奏,然后雅蠛蝶将军轻一点的情节,我忍不住回忆以前看的岛国动作片的台词,什么女护士突遇医生围堵在病房时该怎么叫来这? 正想着如果真是那样不得不从我也只能对不起二爷了,忽的有人走进营帐内,踢了我屁股一脚。哎呀……达阿赤看你在战场上那么剽悍,怎么还踢人家屁股。我刚想回头,忽然一只大手拽起了我的头发,我吃痛极了,五官皱成一团只喊疼。这样对我!到底还想不想做肉文男主了!我刚想回头骂,就听到了一个冷冷的男声说着正宗的中原话: “柳七,你竟还没死。倒跟着我那弟弟做起了这行当。” 这声音让我陡然一惊,就算没听过几次,甚至算上没什么交集,我也记得!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握着柳钰的肩坐在凉亭内轻轻说话,是这个声音的主人纵然没和自己有过怎样的交集,也是柳钰是二爷痛苦生活的源泉!我看着那男子拽着我的中长发逼着我面对他,然后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关守呈…… 他带着恶意的笑着,还是那张和二爷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如今却少了我曾经远远见他时的温和,面颊瘦削眼下青紫嘴角笑容与目光中更带着几分……疯狂。 “怎么的?十一皇子的细作倒成了守玄的人?”他摸着嘴唇笑起来:“哦我倒是忘了十一皇子也在军中,只不过关守玄不是几乎弄死你么?怎么的你净帮他来了?” 我抿紧嘴唇,低声道:“放开我。” “若不是达阿赤将军说道伤了他的是个面上有烫伤,却皮肤白皙长相算是有几分娇艳的女子,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是你的。”关守呈笑起来:“倒是忘了,我被抓的那一夜,老二的人可都在寻找一个脸上有烫伤的女人,怕是不是为了杀死,而是为了保护吧。” “真没想到当初太子为了抓住把柄编造你叛国投敌,如今你倒真坐实了这个罪名,是告诉了达阿赤什么?关内的防守点位置?二爷惯用的进攻方式?还是说了更多军中机密?”我冷冷笑起来:“曾经手握重权的将军来投靠,我若是达阿赤岂不是要赤脚相迎。” “呸,你们倒有脸来说我。我只是中立还未表态,太子就将关家当做弃子,认为我是大皇子的人,若只是打压便罢,偏要置我于死地!这其中难道没有关守玄的念头,他根本不配姓关,百年氏族关家就毁在他手里!”关守呈松开手,居高临下说道。 “呵呵,少装屁了,你丫什么玩意儿搞得跟谁不知道一样。是你自己政治眼光不敏锐,站错了队还有脸说!你为了挤兑二爷害死多少将士,你为了柳钰受你控制毁了柳家!你到以为我真不知道?!”我怒极反笑。 “柳七……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么有正义感的人来指责我了,你不是还想使手段挤掉柳钰成为将军夫人么?你不还不停给十一皇子送去消息么?老二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你这个墙头草一样的女人牢牢依附在他身边。” “少他妈血口喷人——” 我话音突然落下,关守呈背后有人掀开帐帘走进来,我看见了穿着箭袖布袍的达阿赤,关守呈默默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回头与达阿赤交谈。 “果不其然,那边开始找人了,必定是见不到她的尸体。这姑娘在军中传闻鬼面铁手,竟不是个将领而只是个随军大夫。”达阿赤朝我瞟来。 “我那二弟果真如刺探的军情一般如此重视这人,只要按您的计划再胜几局,让他们知道这几场胜仗不过是侥幸罢了,到时候再有了所谓的鬼面铁手做人质,恐怕事情也好说几分。”关守呈似乎低声这么说道,达阿赤嘱咐了什么,他走来松开了我手脚的绑绳,我微微动了动手腕,达阿赤站定在了我面前。 若是不说我还忘了我国古装剧抗日剧必备的……老大的女人被坏人抓走或者是党员的老婆被鬼子抓走啦,成为了威胁对方的砝码,不管我国爱国将军或者是忠心旅长必定在危急关头挣扎在爱与痛的边缘,而……像我这种砝码要做的就是拉开手榴弹,大喊:“为了国家!不要犹豫!”然后和鬼子们同归于尽,旅长跪倒在废墟中潸然泪下…… 我看着逐渐走近的达阿赤,考虑着我要是真咬死他同归于尽,二爷在沙漠中迎风飘泪的几率有多高。然而对方却拿起了桌子上嵌满宝石的短匕首,拔出蹲在我面前,咧嘴笑道:“不过我倒还没想那么多,我只想要回一只眼睛来。” 我往后缩了缩,这时候我再大胆也不会如此无畏了,达阿赤的语气绝不像是开玩笑,他是战场上真正厮杀的将军,毫不犹豫抬起匕首狠狠刺下来!我猛然一抬手妄图挡住眼睛,却只听见一声金属碰撞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没有评论→_→ 明明老娘写了吻戏有木有!!那你们都抛弃我了么!!你们这些默默霸王不留一下一声叹息的小妖精!不要看别人说的就是你! 我默默刷了一天都没看到评论你知道我有多伤心么!! 既然都看了就留下爱的痕迹啊!! 呜呜如果你们真的抛弃了我…………我就……我就…… 我就阉了二爷(正色 ☆、首发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有那么多陌生的小伙伴冒出来留言了! 囚坞,你是谁的猫 ,请把我拴在陈巨巨的裤腰带上 这都是老面孔了。 可是那些今日才第一次见的妹子……你们难道之前都在霸王么QUQ! 类似……夏燚,秦未,萝艻之类的妹子,你们都在无情的占有我然后挥一挥衣袖就走了么QUQ!! 估计下章或者下下章,女主要回京城了,那时候才是熟人汇聚再见面的时候。 我手上被震的一麻,猛然抬起头去却看到自己的铁手堪堪挡住这一下,玄铁制成的假指被锋利的匕首劈出一道深深凹痕。 这是机会,我就要伸手去夺达阿赤手中的匕首,他却猛一抽手,看向我的铁手,“这是……,” 我抿嘴不打,他却伸出手来,“把手给我看看。”他独眼直直望着我,我犹豫再三,抬起左手放入了他掌心,达阿赤到显出几分诧异来,他手掌大的很,掂了掂我的手道:“这怎么弄的?” “被狼咬的,咬掉了两根手指。” “以你的身手,是被多少狼围攻才会被咬,若是真的陷入狼群,又怎么会只损失两根手指就逃出来了。”达阿赤竟然蹲下来了,平视我说道。 我偏过头去不想多说,关守呈在背后微微皱紧眉头,我却想着这说不定是个机会……他没有动手,再问我这件事,我不如多说几句拖延一下时间。 这时候添油加醋倒容易虚假了,我摆出一脸的淡漠无谓说起了受伤之事,最后还补充道:“虽然从狼口中这样扯断自己的手指,我为自己的受伤感到痛苦,但为了比我更弱势的人的性命,我觉得这是值得的。”我低下头去,却抬起眼来透过刘海偷偷看达阿赤的表情。 “你是真正的勇士。”果不其然,中国好故事的道路是万能的,他松开我的手说道:“我被一个如此无畏的勇士所伤,没有什么好报仇的。”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却继续说道:“不过我更想在和你正面决斗时亲手杀死你,虽说我不杀女人,但你已经证明自己是个勇士,我和勇士决斗并无不妥。”达阿赤的表情明显不是耍我,我恨不得去扇自己的脸—— 大哥我才不是什么勇士,我是个女人!你看我的胸!我是个纯娘们啊! 关守呈的表情立刻有几分幸灾乐祸,我连忙道:“你今日将我如此野蛮捉来,我一路上吐得要死要活,恐怕今日我也难以发挥出平时水平来。” 达阿赤笑起来:“不急不急。”他起身熊一样的手掌揉搓了我脑袋一下,我整个人抖了抖往里缩了缩,他用柔然语嘱咐了几句,就走出门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这达阿赤绝壁是个腹黑,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很怂啊! 关守呈看我的表情欢乐极了,仿佛是大仇报了一半一般走出门去,我滚倒在床上,却看着一个小兵走进来用蹩脚的中原话说道:“别滚了,这里是将军的帐篷,随我去你住的地方去。”我还在爱抚椅子上的狐皮,听见这话更是晴天霹雳。 “弄脏了你赔不起。”那小兵一脸憨厚的又补充道。 说好的霸道将军的爱妻呢,说好的高冷王爷的宠妾呢…… 我却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男人也没重口到来玩我,我被蒙上眼睛几个小兵架着拖出了这华美的营帐。 几日后,倒在草垛上,满是马粪味道的帐篷里漆黑一片,我浑身痒,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而手脚上还绑着绳子,我用尽力气也蹦不开。不知过了几天,我只记得我吃了八顿饭了,再度见到活人的时候却不是送饭的小兵,而是一个黑色袍子的瘦弱男人,这春季里他手里还拿着个折扇,掀开帐帘满脸嫌弃的闻了闻味道,拎起袍子走进来。 “鬼面铁手?”他倒是说着字正腔圆的中原话。我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哼,只是铁手还在,真正的脸倒也是张鬼面。”他冷冷笑道。 “滚,老娘就是整张脸被油泼了,也长得比你那张脸好。” 这黑袍男子气的嘴角的黑痣都跟着抖了抖,居高临下说道:“本来是给你送个活命的机会你却不要。” “谁说我不要的,只是你磨磨唧唧不肯说。”我昂起脑袋满脸不屑:“柔然军里竟还有你这个人,莫不是关守呈带来的。” “哼,你只要说出那火瓶,弩车和热气球的详细制作工艺,我们就饶了你。若不然,你根本就没有跟将军交手的机会,我想军营里的男人们也会不在意你那张脸而上了你。”他笑的猥琐,我却猛然抓起身边的稻草朝他脸上扔去:“窦小二,有本事这话你朝二爷说去,看他会不会找一帮汉子上了你!” 那黑袍男子一哆嗦,撇嘴道:“真烦人,你这家伙。自从来偷听了我给孩子们上的几节课,不论我扮成什么你都能认出来了。” 我手往脑后一背:“别忘了我的好眼力,当初刚到贵川也是我一眼看出了所谓铜矿的真相,再说你脚穿不得这么大的鞋,前边都是塞了棉花的,我看你走路也能看出来。你再擅长缩骨,也没法让自己的脚伸缩啊。” 窦小二就盯着那张刻薄猥琐的脸一屁股坐到我身边:“达阿赤把消息瞒的紧,若不是我收到二爷的密信,也不知道你被抓了来。二爷在那头急的都快疯了,三娘跟我说他就差要坐着那热气球来炸这边军营了。” 我心里有几分温热,笑起来:“这季节可是又造了新箭矢,随便一箭都把他那逗货射个对穿。你叫人拦着,别冲动才是。” “话是说起来容易,二爷现在可经不起折腾,若不是我还潜伏在这边,他真非疯了不可。”窦小二说道:“明日如果没猜错,达阿赤或许会带你去那边草原狩猎,他似乎有几分欣赏你,虽说要和你决斗却迟迟没动手,也看得出来。到时候我派人藏一把匕首在马鞍下,二爷的人会去突袭,你斩断锁链,与二爷回合。” “这说起来容易……到时候达阿赤身边必然跟了许多人,哪能轻易逃脱。再说,如此一来,你岂不是暴露了。”我轻声道。 “我把想知道的情报拿的也差不多了,蒙面男子是关守呈的事情我已经汇报给他,明日我与你们一起走。之前和学生们来卧底做厨工,就是为了搜集信息杀死这个人,然后扮成他,如今已有半个多月还未有人发现,已经差不多了。”窦小二说道。 “只是关守呈在此相助他,关守呈如此了解二爷……” “别担心。”窦小二笑起来:“这只会更点燃二爷的斗志,也会让他不会手软了。” 果不其然,如窦小二所说,第二日我被从满是马粪味道的小帐篷里领出来,几个身材高大编着头发的柔然女人把我拥进了帐子里,二话不说就上来扒我的衣服。“喂——我不搞百合!你放过我的底裤!别扒了!”她们几个还兴致勃勃的研究了中原的肚兜,就这么直接把我扔进了巨大的水桶里,拿着软毛的刷子就开始对我猛刷! 我不是运动鞋!不要这么刷我啊,我不是你们这种半年不洗澡的柔然人! 可她们听不见我心中悲怆的呐喊,她们几个别刷边聊,甚至还掐着我手臂仿佛在取笑我,另一个女汉子更夸张,指着我的胸哈哈大笑,我愤怒的挺了挺胸,他妈的,虽然小了点也算是白皙圆润!你们这些每天在马上颠来颠去的女人胸部都下垂了,岂能跟我比! 我被从浴盆里拉出来,擦净身子就穿上了她们身上的那种皮袄,这些柔然女虽然身材高大却也算是手巧,竟让我跪坐在铜镜前给我编上像她们一样的一溜细辫子,又带上了天青石的挂饰,头顶戴上了银发饰,每个辫子的发尾上都坠上了红石,我晃一晃脑袋,红石相撞发出清脆声音来,银饰在烛火下熠熠生光,我的刘海被别到脑后,露出光洁额头来,脸上的伤疤竟无比符合这一身柔然女装扮,甚至更显得有几分野性难驯。 我不知道达阿赤这是什么意思,就被拥出帐子,达阿赤和手下牵马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他示意要我坐上马鞍华丽的一匹黑马上,我战战兢兢的跨了上去,还未开口说什么,他就拿了个铁圈将我的脚扣在足蹬上,我陡然一惊,他却抬起头来笑道:“你表面看着老实,心里的心思早就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别想跑。今儿就来比比骑射,听着鬼面铁手这么吓人的名号,想比你骑射也不差。”我偷偷摸到了马鞍下藏着的匕首,笑道:“比就比,虽然我不是草原长大,却未必真的比你差。” 达阿赤也爽朗笑起来,不过真的到了草原上,我觉得我输定了。他妈射的不是小兔子,而是草原上跑的飞快的角羚啊!我这边弓还未搭好,那从笼子里放出来的角羚已经一路狂奔只见到一个小小的影子了,达阿赤却早早搭弓射箭,接连杀死三只,我只得举手投降:“你这简直就是耍赖。” 他笑起来,从马上跳下来抓住缰绳,猛然坐上我的马,我心中一慌,回头喊道:“你太沉了,快给我下去!”达阿赤拿起弯弓,递到我手里抓住我的手腕道:“你这样的动作搭弓射箭太慢,手臂没必要这样搭弓,要尽快最短距离抬起手臂,不要太过在意是否准,只要看清目标就好。” 我刚刚把马鞍中藏着的匕首藏入衣袖,也不知他是否摸到了我手腕处硬邦邦的匕首。他笑起来:“对对就是这样,你们再放一只试试!”他抓住我的手腕就要搭弓射箭,我却心中一慌晚松了手,又让那角羚跑了,他惋惜的咂了咂嘴,刚要开口,忽然听闻一声急报,一男子冲入围场大喊:“将军!中原人来袭——!至少有上万人!” 上万人?! 达阿赤猛然一惊,就要跨下马来,我猛然一把拽住他衣领,手一甩抓住那从衣袖中甩出来的匕首,径直架在他脖颈上!达阿赤反手就要抓住我手腕,我猛然转身过来跪在马上,一条腿顶入他两腿之间,咧嘴笑道:“再动一下,我顶碎你下面!” 他僵硬了一下,大笑道:“原来是里应外合,你这小匕首是哪儿摸来的。” “带我去,我要去前线!相比您也不想让士兵们看见主将如此狼狈的样子吧,不过我可一点都不打算给你留面子。”我笑起来,风吹的满头珠玉之声,这身皮袄倒方便我行动。 “你似乎忘了你的脚还拷在马镫上。”他微微后仰毫不畏惧笑道。 我笑的更狂,抬了抬脚:“马镫再怎么也是连在马鞍上的,我已经把它撬下来了,虽然还连在我腿上,但并不妨碍我走路。快,就这么骑马带我去!” 达阿赤微微眯了眯眼睛:“你这性子真不像是从中原那地方出来的,以后可以多穿穿柔然服饰,配极了你。” 我坐在他身后,要他骑马带我,匕首架在他背后肺叶处,达阿赤竟晓得其中厉害,乖乖策马往前线奔去。路上集结的士兵无不看见了坐在他背后的我,却未见到那被我挡住的匕首。达阿赤一路还在旁若无人的与我说这话,不断讨论着刚刚狩猎之时我应当如何如何搭弓才是,我匕首划破皮袄,轻轻戳了他皮肉一下:“给我闭嘴!” 可当我赶赴现场的路途中,还未见到二爷突袭的军队,忽然有一匹马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猛然拽住我了我的衣领,直接把我从马上提起来,拽过去! 达阿赤猛然伸出手想要抓住我,却扑了个空,他表情骤然变了,捞起马上的弯弓就朝我对准,我才看清抓我过来的竟是窦小二,他还是那副装扮,却皱紧眉头嘱咐我抓牢了,我也拿起他所骑战马上的弓箭,毫不犹豫搭弓射箭过去,猛然穿刺达阿赤头顶的金冠,他被这道力量冲的几乎摔下马去,待到他再度坐直在马上,我与窦小二早已穿越还未明白发生什么的柔然士兵之间,扬长而去! 战马狂奔十几里,我狂笑着猛拍窦小二,我们二人一路策马进入山谷,我远远见到一帮人在山谷内等待,见到了我猛然站起身来。 窦小二停下马来,对着人群挥了挥手,大喊道:“二爷,你看我这把嫂子好好带回来了,难道不给多付点月钱?” 我还未在人群中找到二爷,就有一人猛然将我从马上拽下来,紧紧拥在怀里。 我不必抬头就知道这满头乱发胡茬扎人的人是谁了,故意做出几分嫌弃却嘴角带笑的我推了推他:“喂喂,你几天没洗澡了。” 二爷却猛然抬起了头:“你怎么这么香,谁给你洗的澡换的衣服!” “你想什么呢,要是达阿赤敢对我做什么,你现在应该开心,因为他肯定早就在我手下变成一个不完整的男人了。”我成功逃脱,满脸掩不住的得意,笑道:“哦,忘了,你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不完整了。” 我却看着二爷眼圈红了,他比几日前更瘦削,我没心没肺不担心自己,却忘了远在几十里外有个男人把我看得更重。我这张破嘴却怎么都说不出感谢或安慰的话,我只能笑着想要扯开话题,却看着二爷眼中仿佛真的要滴下泪来,他却更用力的抱住我,努力用轻松的声音说道:“对啊,我倒忘了你是什么人物了……我倒忘记了,你似乎不需要我担心也能过得很好。” 我结舌,想要解释什么却说不出口。 “你这样极好,可是却仍然有那么多危险,是我们可能避不开的。蛤蟆,我胆子太小……我没法像你这样。”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他抓紧我背后的衣服。我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我倒是什么都不怕,却忘了别人的感受。我自己无所谓左手残废之事,却让二爷半年多都不愿在我面前说关于手的话题。 我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好像第一次给他道歉。 我……会尽量不让你担心的。是我没有照顾到你的心情,对不起。我在心里这样说道,但我似乎永远没法说出这样肉麻的话。 二爷猛然吸了吸鼻涕,哽咽道:“你这么穿,真他妈好看,j□j的。” ……滚。 ☆、首发章节 “三娘,不过是来个例假,也不至于让我不下床。”我窝在被子里嘟嘟囔囔。 三娘拿个小红泥炉在帐子里煨着中药,加了足量的甘草,味道并不难闻。她盘着腿笑道,“你可不能这么不注重自己身体,是谁每次来个例假痛的天崩地裂的,过年的时候你直接疼的倒在麻将桌上,吓坏了我们几个。我也知道你是个能忍疼的,都痛成那副样子了,必定是之前没照顾好身子落下了病根。” “哎,什么病根的无所谓了,可让我这么躺在床上我真受不住。”我把被子拉到下巴,整个人缩成一团。“从我到这个身子来,也没少病痛过,每个月疼的死去活来,我都习惯了。” “什么受不住的,明明就是嫌我这个老女人无聊,等会儿二爷说完了事儿就过来找你了,到时候让他陪着你就是。”三娘拿着扇炉火的小扇子笑的促狭,我撇撇嘴:“可别叫他来,煞风景的家伙,从来就没能跟他好好说过话。” “瞧这哀怨的语气,你不是接受了二爷的心意了么?”三娘一脸八卦的趴到我床边来:“啧……你以为保密挺严实?二爷那天可是见到了人就显摆‘你看这是蛤蟆咬的’,嘴上被咬的有点肿也就算了,可他竟然问冷大夫有没有能让嘴唇一直肿着的药膏,说是你每天见着他嘴唇就有点眼神游移,他要让嘴肿的跟被马蜂蛰了似的,要你每天都见着愧疚。”三娘咯咯笑着说道。 ……丢人玩意儿。 “可冷大夫是个单纯的啊,他就问二爷嘴是怎么肿的。二爷绝对是故意的啊!然后就跟他说是你主动索吻的……而且他还当着冷大夫的面,说你吻技超好,还在冷大夫那里说些不害臊的话。还说什么,你亲他的时候在被窝里只穿了个肚兜,那胳膊搂在他脖子上,肌肤柔滑,他这辈子都不想洗脖子了!”三娘表情夸张的跟我学道。 我表情几乎要吐血,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让我用姨妈巾扇死他去!不要拦我!滚他大爷谁主动亲的他!老子之后还说了这代表不了什么!我还亲过十一皇子那个傻蛋呢!” “咱们姐妹这话我就跟你说,当时冷大夫那表情都跟被雷劈了一样!我当时就在那屋里,看着他连着退了两步撞翻了屏风,要不是我拽了他一把,冷大夫就一脸傻愣的坐进火盆里去了!我唤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说没有药就躲到后屋里头去了,我听那护工说,他第二天中午才从屋里出来!二爷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冷大夫喜欢你才在他面前这么说!”三娘义愤填膺:“我最鄙视二爷这种人了,肯定是知道自己的长得没有冷大夫好,大夫又是个闷葫芦,直接这么一说,冷大夫心里头都拔凉了!” 我有几分犹疑的抓住三娘的衣袖,低声道:“你不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么?我怎么都不觉得冷大夫是喜欢我啊,怎么都像是他喜欢二爷啊。” 于三娘整个人都僵硬了,我又说道:“你看,这明显像是被二爷伤了心啊,之前他送我过来的时候还非说我是叛徒说我是细作,这不明显就是护着二爷么?再说过年的时候二爷派他出去做事,他似乎也没有不开心啊。更何况……我没看他做出过什么喜欢我的举动啊。” “可……可是,前两日我叫他写给你养身子的方子,他犹豫了好久写了好多方子,最后才研究出了一个最好的给我。”三娘似乎被我这个猜想说的有几分心动,却仍然解释道。 “说不定他是想着我抢了二爷,干脆毒死我算了!犹豫了半天也不知是给我有毒的方子还是治好我……”我恶趣味的猜测道。 “难道真的……我不相信啊……可是冷大夫一直特别向着二爷……”三娘哆嗦着手掐个兰花指儿说道。 “你去问问黑寡妇,她也跟着二爷和冷大夫有一段时间了,快去叫着问问!”我连忙把三娘推出去,三娘也因为这个猜测激动地脸都红了,撒丫子就跑出去,一会儿就拽来了满脸无奈,依旧一身黑衣的黑寡妇。 我们俩兴冲冲的说给三娘听,还未说完黑寡妇就打断道:“别瞎猜了,冷巨龙要是不欢喜你,我项上人头就摘下来给你。你不能因为他是个闷性子,什么都不敢表露就这么说他。我不知瞅见他多少次悄悄跟着你了,再说你丢三落四的,那柳叶刀和工具用完了就放在冷大夫那儿不收拾,他每日都拿酒精擦了给你拾掇好。只不过我觉得二爷更合适你,才一直从来不与你说。” 撇撇嘴我笑起来:“少这么说了,关守玄还更适合我?二爷就那要不忙得见不到人,要不傻愣愣的在我面前煞风景还能做什么。” 我说这话黑寡妇面色冷了几分:“我帮二爷说话,可不是因为不喜欢冷大夫才故意置气帮二爷。若是说冷大夫是每天儿看着你,心里头欢喜却不会说的,那二爷就是嘴上说的多,私底下做的比谁都多得!能心细偷偷做很多事的男人多得很。大部分人却都觉得自己跟做了多么伟大的事儿是的,不过是都想得到心爱人一句表扬,二爷是真心去做也不在乎你是否会发现的。” 黑寡妇本不是个话多的人,看我还一脸什么都不明白,无奈解释道:“你夜里去厨房偷吃东西,他心可细了,见你整日不停吃夜里又撑得难受,夜里厨房摆着的剩饭早就变成了健胃的小食。” “就那大枣饼核桃粥还有什么山楂之类的?我还说怎么那么难吃。” “那大枣饼我们这里叫益脾饼,里面加的白术姜粉,虽然难吃却是养胃消食的,还有核桃粥和山楂,哪个不是滋阴清热,益脾和胃的!再说你的哪双鞋里没有加绒垫子,虽说这些事儿都是下边人做的,但是二爷也是招呼了一声,下面人才去做的。还有你身子娇小,你骑得马的马镫都是放低了两寸的,还有你这病,之前就是因为柳七被——”黑寡妇还没说完,于三娘就猛掐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我刚还想继续问,就看着二爷一脸兴奋的掀开帘子走进来:“蛤蟆!” 二爷怀里抱着个小狼崽,若不是那扎人的皮毛真像个小狗,三娘撇了撇嘴低声道:“瞧那献宝的样子,就不知道注意注意脸面。”这回换是黑寡妇拽着她往外走了,二爷把那小狼崽往我被褥上一抛,那圆鼓鼓的小东西立刻在柔软的被褥上滚了好几圈,他坐在旁边煨药,不停问我:“喜欢不?可爱不?” 我抱起那小狼崽,果真是有野性的小东西,不停抓住我衣袖,刚出生没多久却也爪子锋利。 “这倒好了,你来了我直接问你,三娘说我的病,还说跟柳七之前有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别跟我又说我活不了两天之类的。”我逗弄那狼崽:“要是我活不成了,我肯定弄死你。” “你知道么我今儿中午吃的油茶饼和炒面,真好吃——”二爷毫无技术含量的想要岔开话题。 “快说,到底什么病啊,难不成是柳七烙下的病根子?” “哎呀真应该带你去吃的!今儿晚上听说还有好酒喝。”二爷还在说。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冷大夫,我不信这事儿他不知道。”我猛地从被窝里站起来,二爷手持扇子扇炉火的手僵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去问他吧。” 他都这么说我怎么会不去问,等到我穿好衣服,一路狂奔扑到冷大夫桌前的时候,他惊得手里的笔都要掉了,看见我就想躲,我却一把拽住:“别跑啊,问你点事儿。” 冷大夫不得不转过脸来正对我,眼神却时不时飘到我嘴唇上,我看见了却佯装不知问他,冷大夫却不肯说:“你……不要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情,不……不会要了你的命的,我肯定会帮你治好的。” “我去,能不能好好说发生了什么。”我抓住他的肩猛晃:“你要是告诉我,你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咱俩就算是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好啦。” 冷大夫明显被这说法说动了,我急的就要动手武力胁迫时,他才吞吞吐吐说道:“之前我在京城西市,就是被二爷叫过去的,当初逼迫柳七痛苦不堪说出机密的药物,也是我配给的。这药极其烈性,基本上算是吃过这药的人身子也不大好了,我不知道你是否经常有些病痛,只是不说出口……而且后来柳七服毒自杀,二爷说你是精怪附到柳七身子上的,可是虽然你活过来了,但是柳七身子却不大好了……” “最主要的就是,你……估摸着是不孕之身……” “卧槽!他妈的这一个个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生不了孩子,一个个搞得跟我时日不多了一般!”我骂道。 “我怕你恨二爷,毕竟他之前对柳七的确是狠了些……而且这对女子来说也不是小事。二爷发现这事之后就一直要我来给你调养身子,过年腊月里也是去外地找某种比较特殊的草药了。”冷大夫连忙抓住我袖子解释:“二爷也是无心之举,我知道你欢喜他,所以才不想跟你说。他也总是与我说,这都是报应,自己做多了坏事却报应到你头上来了,这么多年他都没什么事,认识你不过几个月却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撇嘴不言,过了好久才说道:“说是一点不在意也是假的,还是有点在意,不过如今还找到能够让我为他生孩子的男人所以才这么说。你不必多想,我看出来了二爷有几分愧疚,怪不得每次例假总是各种药喝着。” 冷大夫那头却沉默着,他在烛火下生生拽着自己的袖子,米白色云袖和手指纠缠在一起,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什么,我一走神没听清,他才大声点又重复道:“你是不是……欢喜二爷……” ……别问的这么羞涩啊,搞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还好吧。”我挠挠头:“他要是这么一直纠缠着我,指不定哪天我就立场不坚定,跟他在一块儿了。” 冷大夫脸上红红白白一阵,表情不知是纠结或难受,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挺好。” 我看他这么挣扎,突然觉得我该说点什么了。我伸出手去拽他的手,冷大夫猛地一慌,我却平摊开他的手,掌心向上说道:“啧,来让我给你看看你的手相,你这婚姻线啊……挺长,嗯挺好,说明你这个人专注啊,而且弯路少,必定能找到一个温柔单纯的女子……” 冷大夫手指微微抖起来,我却继续说道:“你这个人性子也单纯,能这样少波折是最好的了。你沉湎艺术,这样的女子也能好好照顾你生活,而且只有同样精细的人生活在一起才舒坦吧。” 我还想说道,冷大夫却猛然抓住了我的手指,一直在装模作样看手相的我猛然抬起头来,只看到冷大夫红了的眼眶,他低着头,喃喃道:“别说了……别说了,我……我早已自知。” 我心里突然觉得自己真残忍,我以为冷大夫不过是对我有些许好感,我这么间接拒绝了,他应该心里也明白,却没想到他情绪波动这么大,刚想说什么,却看着他两滴豆大的眼泪不知在眼里汇聚了多久,滴在了衣袖上,他是真的在哭,深深埋着头不想让我看见。 “我知道的……你不必这么说。” ……我真他妈是个混蛋。 “你跟我不合适的,这是怎么都没法改变的事情。如果说我在这个时代,非要选择一个男人陪着自己,我估计也只会选择二爷。大夫,我不想要什么洗衣做饭养孩子的生活,你虽性格的确是可爱,但我从心里知道这只是觉得你人挺不错而已。”我不知怎么的这些话就从嘴里说出来。 “二爷给了我很多很多,他不是给我做了什么细致入微的事,他是给了我一种我一直渴望却得不到的生活方式,我来到这个时代的一切好的,幸福的,安全的,都是他尽力在背后给我撑起来的幕布,都是他给我的。我一直想像二爷这样去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身边的人,去成为一群人世界的支柱,去在不伤害别人的方式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一直觉得这是极其难做到的,但二爷就是这样经营起了浮世堂,就是也让我的生活改变了。” “非要说的话,他是我想要成为的人,而我也的确是有几分喜欢他。只不过我心中没有急切地想要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我现在享受到的二爷身边的平和与心里的安宁,我是不是真的跟他在一起都不会变。”我微微笑起来:“所以说啊,其实我虽然看起来整天无所谓的,但我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已经在心里选择了他。” 冷大夫低头攥紧我的手指,他的声音中还带着哽咽:“你带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你们对彼此都有心意,我本就不该多说什么,也不该这时候还抓住你的手不放。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就是还想看着你,我就还是想帮你……” 我静静的任凭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有一天,你变得不像现在的你了,我就一定要帮你杀了那个改变你的人……我就是相信在二爷身边,你会还是这个样子,我才……我才……” 我微微笑起来,刚想继续说什么,忽然看见有人走入了营帐。来者臭着脸,一身深蓝色箭袖锦袍,每一脚跺在地面上,都饱含着怨气,边走进来去药柜上拿东西,一边眼刀狠狠像我和冷大夫的手上剐来。 “贱女人,自己找了男人还跟别人不清不楚。”他快走了的时候突然愤愤抛下一句。 “十一!你丫再给我说一遍!老娘踹死你!”我猛然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这学期最大的一个油画展,我……一直忙着修改+装订画框,不好意思了,断更好几次了。 以后尽量不再犯了Orz 还有评论区两三事—— 夏燚你有本事攻了我啊!! 萝艻 求问……迎风展臀怎么个动作啊……我想不出来Orz ☆、首发章节 “他就这样,嘴里吐不出好话来。”我愤愤坐下,对冷大夫说道,“每天阴阳怪气的,要不然是口出恶语,要不然就是找虐,他这种人就适合爱上亲妹妹或者是跟皇后有一腿,然后被虐的死去活来一往情深的,再跳个崖流个产丧失个性功能,来个一波三折他就爽了。” “……你也别嘴这么毒。” “真不是我嘴毒,他不止一次来故意找我麻烦了,这几日我都没怎么搭理他,却看着他总是用那细长眼睛死勾勾盯着我。不知道多少次擦肩而过的时候,骂我说是走狗。擦,老娘就是这两天没虐他皮痒痒了!” 冷大夫不说话了,默默收拾了桌面上的东西,轻声道:“你也回去歇着吧,我去……给你熬药。” “行,我去找他算账去,不过就是个皇子,整日嘚瑟没完没了,前两日还说话处处针对二爷,二爷生下来那是给我虐的,他凑什么热闹!”我嘟嘟囔囔的站起身来,顺手拿起面具带上,走出营帐,只听见冷大夫在我身后幽幽叹了口气。 只是我出门却未找到十一,撞上了面有急色匆忙往主帐走去的二爷。“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二爷脸色绝对不算好:“皇上……先帝驾崩。消息三日后才送到我们这里!” 我也有几分脸色发白,太子不在京中,这绝对是有心人控制的局面,而遗诏是否还在?京城兵权如今在谁手中? “太子即刻就要离开,我们还留在这里,等仗打完再走。幸好之前太子亲征大胜的捷报早已京中皆知,否则状况比现在更难办,太子的人已经备好了马匹,我这就去再详细商定一下这边的事情。”二爷神色匆匆说道。 “刚刚十一皇子还在从药柜上拿药,怎么就忽然接到消息了,他难道不知道么?怎么神态如此泰然……”我还未说完,二爷却来不及听,有人唤他,急着说太子要见。 我不合适见面,只得退下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夜里营帐中一阵静谧,这个消息似乎还并未有太多人知晓,我裹紧身上的夹袄,刚刚走到一个营帐的阴影中,忽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我。我也未多想,回过头去,只见到猛然朝我面上蒙来的布巾,我惊得一缩,抬腿就踹过去。 来者竟轻松躲开,我绝未想到在军营中也有人会对我出手,刚要摸出后腰的匕首,有人却又从我背后一把揽住我的脖子,往后猛然一摔。我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匕首落在了床头,还未还手,就后脑磕在了地上,眼前一花,布巾就盖在我脸上。我拼命屏住呼吸,却有好几人同时捉住了我,我挣扎间忍不住吸了口气,那布巾上的药粉被吸入,我心中大叫一声不妙,还未呼救两腿发软就往地上一摔。 布巾被掀开,我挣扎着想起来,却也在天昏地暗的旋转中看清了其中一人的脸。 ……哎你丫不就是当初救了我的那个十一手下的暗卫,哎大哥你叫什么来着,大哥你别绑我,是谁说会保护我的——哎!你这个善变的男人! 我就这么挣扎着蹬着两条站不起来的腿,头一昂昏死过去。 累与挣扎不过的如同泥淖一般的沉睡中,我仿佛听见了许多人的说话声,甚至还隐隐听见了二爷的说话声,他是把我救下来了吧,一定是……到底是谁那么大胆敢偷袭老娘。 “是,殿下一路走好,后面的计划已经制定好,如果没有额外状况胜利很快就要在眼前了。准备几年的战争绝对不能输。”二爷的声音隐隐传来。我抬抬手,想要说话却连眼睛都睁不开,只听见隐隐的太子殿下说什么,渐渐响起了车马轱辘的声音,我轻轻启唇呼了口气沉沉坠入沉睡。 可我万万没想到,当我再度醒来之后却只看见了摇摆的马车锦缎车顶以及跪坐在我身边两个面无表情的人。 “醒了。”面无表情的丫鬟说道。 “啊……”面无表情的暗卫回答。 “卧槽!”表情纠结的我怒骂道。 “你不用说我也猜的差不多了……”我无力挥挥手:“十一让你拐我来的?我们现在在去京城的路上?” 那个丫鬟面无表情道:“奴叫青瓶,殿下说女人如果被扒光了就不会乱跑了……所以。”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现状,裹紧了被子:“丧心病狂!老娘来着例假!你他妈还就只给我留了个亵裤!” 那青瓶一脸恍然大悟:“我摸了半天,还以为你裤子里装了匕首,原来是塞的布条。怪不得殿下拦着我叫我别摸了。” ……他妈的这世上都是什么可怕的人。 那暗卫满脸严肃长相凶恶,却大手端了个杯盏给我:“热水。” 我冷笑道:“你以为老娘光着上身就不敢跳车逃走了,大不了两坨胸甩来甩去跑个两条街,少想用这些来威胁我。” 青瓶又恢复了死人脸:“柳七,你的功夫还是我教的。如果你非要跳车,我也愿意帮你减负,少带两块累赘的肉跑起来会更快吧。” 那暗卫按住了青瓶的手:“别,没了那肉就不好看了,听说没有胸的女人会自卑的。我不愿让柳大人如此自卑。” ……你们两个给我够了。 “大人,我是阿铖啊,你喝点热水吧。”暗卫递过水来,我以前见过他,还是对他有几分印象,只记得他对柳七忠心又情深,我稍微放了点心,接过杯子,刚喝了一口,那青瓶猛然掀开车窗的锦缎帘子,往外探头扯着脖子大喊:“殿下!柳七醒过来了!殿下快来!殿下殿下殿下殿下殿下下下下!” 这个女神经病……求你别喊了。 这时候车子突然一个颠簸,我佯装没坐稳,身子往前一倒,手里杯盏热水洒在了阿铖腿上,他倒不在意痛,先来扶我,我故意把手一松,被子顺着身子往下滑,眼见着就要露点了,他连忙转过脸去。 我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妈蛋裸奔算什么,逃命比什么都重要!我忽然伸手去拔-出阿铖腰间短刀,他猛然反应回来就要抓住我的手,却让我手腕一转躲过,手握短刀,我猛然划开被子,被褥中棉花撒了他二人一脸,青瓶身手甚至比暗卫阿铖都要好几份,狭窄车中棉花漫天飞舞,她一只手快准狠的就从棉花雨幕的那边抓来,眼见着就要抓紧我脖颈,我猛然后退,掀开车帘,裹紧半截被子,往外一蹬就要轻功踏出去! 这时候要脸我就输了!我不顾那些翻身就要跳下车,刚落地就被惯性冲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本以为一抬头就看见疾驰的马车飞扬而去,结果却见到了一整条豪华的车队,在我跳下来的瞬间,马车周围护卫的骑兵立刻拉起弯弓,箭矢对向我,车队缓缓停下来,我看着不起眼的车掀起了车帘,露出太子嫌弃脸与十一皇子的脸。 “这就是你非要带着的女人,真是丢人现眼。真没想到鬼面铁手,那张鬼脸下竟是这么张毁的差不多的脸。”太子微微勾起嘴角:“若不是医术高超救过我一命,我都不想多看一眼。” 十一看见几乎裸奔,只裹着半条被子满脚是泥披头散发的我,脸都绿了,低声对太子说道:“哥,拿她来拿捏浮世堂是绝无错的,那关守玄不知对她有多上心。” 太子瞥了十一一眼,轻笑:“难道不是你想抢别人女人才这么做的?我本来想着你若是喜欢,虽身上有残缺,但也是有真本事的,你若是能让她跟浮世堂断了联系,我赐婚让你娶了也罢。结果你这会儿到跟我义正言辞起来了,那就让她好好当个人质吧。” 十一脸色变了几变,他果然是年纪轻,斗不过那老奸巨猾的太子哥哥。我被无数箭矢对着,自然也知道插翅难逃,直接无奈的放下了匕首,对几个骑兵挥挥手:“我就出来放个屁,你说马车里就那么大点地方,若是熏坏了人多不好。” 这头儿我还没酝酿出一个屎的叹息,十一大步走下马车,朝我走来,表情甚至有几分凶,阴沉着脸:“给我起来!穿成什么样子也想着逃跑。” 我冷冷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贱人扒的衣服,我咒他便秘一辈子。” 十一噎了噎,看着我光着的大腿和露出的一截腰肢,表情更不善了,他一把拽住我就要扛起我。嚯!这什么态度! 我故意使出力气往下一压,十一是个不会武功的,哪里撑得住,刚把我扛上肩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倒是我利利索索从他肩膀上跳下来:“哟,殿下,怎么扛不住我这个小女子啊,都怪我最近吃多了。” 太子那头猛然甩下车帘,只说了四个字:“丢人现眼。” 我看了一眼有几分狼狈的十一,就这么迈着腿光着脚走回了马车,阿铖与青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跪坐在原地,递给我毛巾擦脚。我也像什么都没做一般裹着被子坐回了原地,过了没多久就看着十一也钻进了我这辆马车里,阿铖被赶了出去,只留青瓶还在这儿看着。十一怀里还抱了床软毯,往我头上愤愤的一罩,我哼哼唧唧的裹在身上,冷笑道:“怎么的,还搞偷袭,把我带到京城去干吗?” “哼,关守玄可不是个老实的人,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该怎么做而已。有你的命在手里,许多事情就有底牌了。” “呵呵我的命,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是柳七,那我就告诉你,我他妈是山上千年道行的妖怪,只不过如今落魄附在柳七身上,你再威胁我,等老娘变回原形,一口吞了你这个细皮嫩肉的!”我张牙舞爪说道,十一皇子跟看傻逼一样冷冷瞥了我一眼,青瓶递了杯水来:“热水。” 我接过一把干了,把那杯子抛了,卷起毯子窝到角落里准备睡觉,却怎么都也再睡不着了。 “别想着怎么跑了。”过了好一会儿,十一的声音才传来:“老老实实的吧,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滚你大爷,又来玩强取女人虐恋情深的戏码,姐姐没时间跟你玩跳崖玩虐恋玩怀孕再流产,也不想跟你老婆斗小妾斗婆婆斗,你他妈明明就是个不会武功傲娇炸毛的受,还想来强压我这个总攻,简直搞笑! 再说了……我只是在想这事儿要是二爷知道了,又不知该急成什么样子。关守呈投靠敌军,本就难对付……若是再为这事儿急了怎么办。 车队一路狂飙,过了几日终于到了京城,太子一入京城就有人接应进宫,我没法掀开车帘,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并不清楚,只是十一皇子还未进宫,车马还在京城内朱雀大道上行驶,青瓶就拿了套衣裙叫我换上。“若是让我写封信,我就换上,否则我就这么跳下车去。”我说道,十一最后还是同意了,我满不情愿的展开衣裙,才发现是套挺漂亮的衣服…… 若是让别人形容来必定是素雪绢云千水裙,烟霞蝉纹罗纱衣,可我这等俗人,只能说……裙子有很多层,很多层,而且是青绿小衣配着宝蓝色襦裙,虽华丽却颜色也算雅致。我一脸嫌弃的往身上套,青瓶过了晌久才说道:“大人……这是最外边一层,你里面的还都没穿。” 我咂舌,在她帮助下,才穿上层层叠叠如花瓣一般的齐胸襦裙,外面罩上薄衣与纱巾,我头发也最近长长了几分,她虽是个练武的,却也手巧,竟给我把头发挽出个花来,还带了一头珠玉首饰。 “殿下说你太好动,那些步摇簪子,你之前带的时候掉的满地都是,所以才叫我弄这些用铁丝固定的珠花。”我晃了晃脑袋,果真半个都没掉下来,只是头沉甸甸的,让我几乎要断了脖子。再加上又给我套了软底步履,鞋头带着银坠儿的,我简直想呵呵冷笑。 这要是等我下车了的时候,看见十一宅府门口围了一帮青红柳绿的女人,我才真是要默默更改本文关键词了。 过了没多久,车子停下,青瓶端着铜镜叫我照,我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故意用那只铁手拈了个兰花指,笑道:“我美不美?” 青瓶一脸正经:“美。” 我冷冷看着自己的铁手从华美的袖口中露出来,掀开车帘就这么大喇喇的跳下车来,宅府门口倒是站了几个管家模样的下人,却未见着有女人。十一从车上也走下来,朝我走来:“进去吧,这样子挺好的,比每日穿着窄袖短打杀来跑去好多了。” 我瞥了他一眼,大步迈进门去,对着那管家模样的人说道:“肉!我要吃肉!给我来十碗红烧肉!我要吃到目赤耳鸣大便干燥!” 那管家僵硬了,我却听到一个女子的尖叫:“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踩踏门槛!这可是王府!” 未闻其声先见其人啊,我低头看着自己踩在门槛上的脚,两只脚都踏了上去,狠狠跺了两脚,冷笑。 十一,是你丫欠虐,非要给我来个小三儿入府,正妻迫害的戏码,我倒是要陪你好好玩玩,咱们看看谁玩死谁!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他妈不想写宅斗,有什么好玩的,步辞这种战斗力爆表的女人,连男人都能虐→_→ 评论区两三事—— 你是谁的猫和龙猫……你们两个在一起吧! ☆、首发章节 十一从后面猛然拍了我后脑一把,“别踩了,你还上瘾了,” 我被推的一个趔趄,满脸愤愤不平的瞪着他,“是你非要我来的,我这等人质怎么穿得起这么漂亮的衣服,还住进宅府内,快将我拖进大牢里去吧。” 十一穿了件朝服,倒显得他有几分精神少了点阴郁,咧咧嘴角皮笑肉不笑,“若真让你进了大牢,说不定你抱着我腿非要让我带你出来呢,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也没想跟浮世堂闹掰,你老老实实呆着,我知道你医术惊人,皇上之死若是有疑问,还会叫你去宫里看看。” 我不屑地转过头去,就看着一女子朝这边款款走来,画着柳叶细眉,面上敷粉,模样不错妆容也不算夸张:“殿下——”。 她气吐如兰柔声叫,眼光往我脸上狠狠剐了一圈才挺腰轻轻蹲下去行了个礼,十一面上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如同当初在花园初逢我一般饱含轻蔑,却声音平和:“兰娥,新客人,带下去安置一下吧。饿不死就成,不用管太多。” 那兰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哪有刚刚喊我别踩门槛的凌厉模样,倒是一脸柔和:“既是女子,自然要好好安顿着,夫人院子边上有个临湖的院儿,马上就入春了,四月里曲池荡千芳草欢嬉是最好不过的。” 我笑起来:“靠着厨房就行,有一间房就够了,我这人皮糙肉厚,好地方住不习惯。这位……兰娥是在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十一还未册封称号,就算未来是个王爷,他老婆叫王妃也是不合适的,所以统称夫人,那么看来这兰娥倒是个妾室。她倒不傻,不管我是个什么位置,先摆到正妻旁边的地方,若是我是个手贱嘴贱的,她只要看我跟正妻斗就好,若那正妻是个没事儿找事儿的,她也只要说这是十一的意思就好。 我虽擅长武力解决一切,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那兰娥不停笑道:“这怎么行呢。”十一撇了撇嘴:“她爱住哪儿你就让她住哪儿去,别管她。要什么吃的给了就是,别让她碰到武器就是,青瓶你跟牢了,我去宫里了。” “可是……”兰娥还要开口,十一更不耐烦了:“这点儿事情也办不好!她你随意安置着就行,都是打过仗的女人怎么可能还怕受了这点委屈,我已经派人看牢了她,你别闲着没事儿带人骚扰她就是,若是惹急了这女人,她那疯狗模样出来了,我可帮不了你!” 十一说完甩袖就走,兰娥明显是糊涂了。我这身份说是进府的女人,看态度又怎么都不像,说是个关押的人质,又怎么都看着十一对我忌惮了几分。 我笑起来,也不行礼,挽着袖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兰娥,您不如直接带我去我院里罢。” 嫁进皇家来,虽说是个妾,必定也是会做几份表面功夫颇有容姿的女人,那兰娥果真柔柔笑起来:“妹妹随我往这边走吧。” “别介,我其实都三十多了。” “怎么会,我看妹妹除了脸上这梅花一般的疤痕以外,皮肤都细嫩柔滑,就算是受了伤,也看得出是个明眸皓齿的人儿。” 我都觉得自己脸上的疤跟糊了坨膏药一样,亏你夸得出来。 我抬起铁手,轻轻笑起来:“那可是因为我吸食人脑十几年,对永葆青春极其有效,人脑可是好吃的东西,若是下次我吸食,必叫你一同来尝尝。” 兰娥脚下一个趔趄,脸都微微发绿:“不……不必了。” 虽说我要住个偏僻屋子,这兰娥却仍然给安排了个大院儿,房子都是带着二楼的,我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半年多,还是第一次住上这么好的地方,透亮窗户,柔纱帐幔,屋里竟是仿唐的制式,木地板矮桌几,脱鞋着袜行走屋内,那铜镜与妆匣放在地毯上。我拒绝了进院儿照料的丫鬟婆子,兰娥似乎认得青瓶,便也有几分忌惮就嘱咐下人收拾清扫,准备饭食与新寝具后退下。 我进了屋就开始脱鞋摘发饰:“青瓶,快点儿,妈蛋这么多层裙子,老娘怎么去蹲茅厕,快点快点。他妈古代女人的膀胱真可怕,这么多层裙子就算我全都抱起来掀到脸上去拉屎,也是臣妾做不到啊!” 青瓶看我脱得差不多,冻得哆哆嗦嗦时才面无表情说道:“茅厕那是农村用的,王府里是有兽子的,就在隔间。” 我就知道她丫是个马后炮,裹上毯子就往西边隔间跑,绕过了几道屏风,才见到了自带马桶盖马桶圈的……兽子,也就跟抽水马桶差不多,红木镶玉,干干净净,搭着细布软巾,我掀开马桶盖欣慰的笑了。当真感谢古人的智慧,我终于不用上厕所的时候压水花了。 本还寻思着不过是一个青瓶,她武功再怎么高超也不过是一个人,我自然也能有办法脱身。却没想着我坐在长廊里光着脚吃点心时,瞥见了对面房顶上竟隐了三四个暗卫,若不是青天白日隐藏身形不易,我恐怕还发现不了。 我心里一紧,也不知道这些人会看着多久。转头对青瓶说道:“给我张黄表纸,我早就说过的,要给二爷写封信,让十一给送到西边去。” 青瓶面无表情的拿来纸,不动了,我瞥眼:“磨墨啊!” 青瓶更是撇了撇嘴,低声道:“小丫头片子,倒是指挥师父了。”说着却拿起了云烟墨条,倒了点清水,挽起袖子,使劲全身的力气拼命磨磨磨!我躲避不及被溅了一脸黑墨—— “这样就好,这种苦活累活果真不该让你这般纤柔的女子来做。”我轻轻把手抚在青瓶手背上,努力做出一个风轻云淡的配得上我这泼墨山水脸的表情轻笑:“是我的错了,放手罢……” 青瓶满意的笑了,拿着袖子使劲搓了搓我的脸:“好徒儿,虽不知道你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但你好好写吧,我不打扰你。” 我微笑着目送她瘦高曼妙的身姿,默默低下头,半掩云袖展开宣纸,沾一笔满是四年的如夜色浓墨,轻轻写下了我的心语:青瓶!我他妈要是再敢招惹你这古代土生土长女汉子我就来姨妈来到死! 这里日子过得并不差,更重要的就是那所谓十一的大老婆可是一眼都没来见我,我更是心满意足。倒是兰娥殷勤得很,当夜就送来了百合花瓶与几套簪子,我又不用那些东西,表现的有几分无所谓,那兰娥坐在我身边困难的吞了吞口水半晌才说道:“这京中……可不好找黑户的人,您要是真想吃人脑,估计要问殿下的意思……我恐怕弄不来。” 我微微抬了抬眼:“罢了罢了,我还能忍几日。” “大夫人忙得很,又是京中知名才女,她估摸着这两日忙着写文章改古谱,您莫要介意她不来看您。”她抱歉的笑道。 嚯,瞧这话说的,这不就是摆明想找事儿么,说她写文章忙着来不了见我,若是我因为这话恼怒起来,兰娥不知该乐成什么样子。 我笑道:“倒是了,哪像我这个没文化的,除了会杀人治病也不会别的了。” 她微微抬了抬眼怯生生说道:“姑娘这次来京,可是跟先帝驾崩一事有关,听闻您精通药理妙手回春,可……毕竟先帝已逝,如今叫您来又是什么意思?” 太子若不是确定先帝虽糊涂了身体却还好,是不可能会贸然去西域带兵而不顾京中情况,这死必定有蹊跷,若是能到宫中去看看,恐怕我还能看出几分端倪,按照二爷的计划,太子上位是一切的前提条件。 “这话可不敢乱说,夜浓了,我这老胳膊老腿今儿没吃到新鲜食物撑不住了,就先去睡了。”我起身说道,兰娥也不再多问退下了。 等到第二日,青瓶来叫我时,果真说了太子要我进宫一事,她刚要给我收拾衣服,却看见了我的发型,惊得合不拢嘴。我得意笑了:“老娘把头发剪的这么短,看谁还敢给老娘带珠花!” 等我一头鸡窝短发穿上秋香色裙衫配着曙红披帛,打着哈欠光脚穿鞋坐上了宅府门口的马车。等到我在颠簸的马车中睡得呼噜震天响,再度醒来之时只见到了蹲在马车里哐哐猛踹我座椅的十一,满脸不耐烦,却也尽显疲惫不堪。“快给我起来!我叫你有多急,你竟就在这里呼呼大睡,快!” 我被拽的踉踉跄跄的跌出车外,却只看见了面前的软轿与皇宫那只把天空逼成一条缝的高高围墙,摇摇晃晃坐上软轿许久才来到宫中,还未入陵,摆放棺椁的地方是隐秘而特殊的宫殿,我走进去时太子与几位不认识的皇子跪在还未定棺的棺椁外,十一微微拉住了我:“进去先跪下行礼,等到几位都起来了你再起来,还有……七皇子手中的圣旨,先帝诏曰的继位者并非太子。朝堂之上已经分成两派,七皇子短时间笼络数人,太子殿下虽还掌握局势,登基不成问题,但他不想要这样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我微微偏了偏头。 “希望你不要吓傻了,最好仔细看看是否能找到些许端倪。”十一做了个威胁我的表情。 你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子,我还能被你威胁到不成。我微微笑了笑,走进宫殿中,躬身跪下低头行了个礼,太子和众皇子被我发型震得一惊,太子过了半晌才说:“原来是鬼面铁手……”相信从他哪个角度也很容易看到我并非真正跪下,而是绷紧了小腿让膝盖贴近地面做个假象。 他轻笑一声,却过了好半晌才站起身来,看着我因为保持这个高难度动作而不断颤抖的小腿,笑道:“快起来,这位可是传说中医术过人居于天山刚刚出山的鬼面铁手。” 我没带面具,脸上的疤却也堪当鬼面二字。七皇子笑道:“殿下怎么倒找了个女子来,看起来不过是十七八岁年纪,这年龄这能是什么高人?” “看看便罢,父皇去世一事颇有疑问。”太子说道。 “我还生怕你怀疑我们兄弟几个,父皇去世后三日我们只为父皇披上了金帛,就让他保持睡梦中去世的模样一直在龙床上等到所有太医前来看过才收敛尸身,你竟如此说。”七皇子倒是个轻声轻语的人,看不出几分凌厉霸道。 我轻轻蹲在棺椁边,法医系那帮女人在上学的时候跟我玩得好,再加上我本身也有些这方面的基本知识,应当还是能看出来几分。 入棺本是十分隐秘的事件,却仍叫了我来,只能说这个问题的争端上到了白热化。 “我能摸摸么?” “龙体岂是你这草民——” “难不成太医并未触摸过先帝尸身?”我打断七皇子的话:“若是想要明明白白的,就让我仔细看看。” 太子对我点头默许,虽然在外人看来有几分恶心,我却微微抬起那尸体的头,皮肤上明显做过了处理,估摸着皇上啊皇子啊死亡后都会这样防止腐烂,只是死去的时日过久,肌肉松弛与尸斑现象太严重,口腔黏膜也脱落,如果是七皇子已经做到了让别人看不出死亡原因,那么这么多日后,我恐怕也难以看出来。 我翻了翻瞳孔,又捏了捏喉管,感觉到几分异样,却说不出来…… “能让我扒开衣服看看胸口么?” “……你别太过分。” “算了,让他死的好看点吧,我把手伸进去摸摸就成。”我对满脸惊疑的七皇子与太子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我将手从衣领中拿出来,思索一会儿问了问太医:“确定食物没有问题么?虽然没有中毒的痕迹,但如果在食物中下了东西,也可能造成这种后果。” “绝对没有问题,那夜的饭食不但有太监试过,御膳房还留了一份,我们几十人都查过毫无问题。先帝应当是肺气虚损,睡梦中渐渐仙去的。” “这我承认,的确是肺有问题,但应该是……空气中毒,就是吸入了无色毒烟渐渐死亡。如果我没猜错,我那边的名字称之为硫化氢,接触后造成角膜溃疡与肺水肿,极其狭小房间浓度特别高的情况下,会闪电死亡。最重要的是……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最常见的是冶炼矿产与石色染料生产的作坊里。”我轻声道。 “更何况,这东西味道极重,易燃易爆,先帝寝宫宽阔通风,角落处有点有红烛。如果真在寝宫用这个,估摸着整个寝宫都掀翻了天。我倒想知道是谁能弄出这绝不该出现在这时代的东西来。” 作者有话要说:请叫我夏洛克·步辞…… 先帝死这件事儿其实挺重要,不要觉得无聊嘛。 ☆、首发章节 太子听了我的话果真露出满意的表情,如今就要去检查先帝寝宫,十一拽住我,“去检查真的能看出来么,说不定老七安插在宫内的人早就处理干净了。” “不可能的。”我轻声道,“如果房内当真曾经存在过浓度如此高的硫化氢,也就是毒烟,必定会附着在所有物体表面,就算能擦净桌子地面,石砖的缝隙里,被褥纱帐上,甚至连天顶上必定残留有。” “那就好……” “事情可没这么容易。”我冷笑起来,我是不想参与这皇室纷争,但一是为了助二爷一臂之力,二则是我想搞清硫化氢的源头在哪儿。 这个朝代已经有国有的大型冶炼矿场,硫化氢并不难得到,但又是谁意识到了这气体的毒性,并且特意提炼到如此浓度。不得不说……一提到超出时代的产物,都会先想到穿越者,但我这次却心里仿佛有了别的答案。时代并非我想象的那般落后,不论是哪个朝代都有古代的科技人才,我们认为的现代产物在古代很多时候都已经有了雏形,甚至被发展着。 而说到硫化氢……我最先想到的竟是浮世堂。浮世堂手下从不缺鬼才,而在全国各地都有冶炼矿场,只要有人发现并了解硫化氢的性能,提炼成如此浓度也并非全无可能。只是二爷毫无谋害先帝的动机,先不说他远在西域,是要有多么提前详细的计划才能做出这件事,更何况此事对太子不利,太子也对此一无所知。 简单说这件事意义不大,只能在太子继位的路上微微绊住他,却不能真正阻止太子登基…… 我想不明白,却仍然提裙走到太子身边,轻声道:“先帝的死……仙去时间不对,你是七八日前收到信,如果是真的,那么先帝理应在十一至十二日前仙去的。可是,实际上先帝吸入毒烟而死的时间应当超不过七日,也就是在你收到信之时,先帝应当还是活着的。” 太子猛然一僵,不可置信朝我看来,我面无表情,看着七皇子带人走出足够远的距离,才在皇宫转朱阁琉璃瓦的长廊下低声道:“这点我敢确信,虽然尸身腐败程度已经看起来像是十几日,但只要晚点为尸体做处理,并且减少静置尸体时身边冰块的数量,就能伪装。而且由于帝王入棺之时,双脚叠放,右脚在下左脚在上,所以我发现左脚脚腕后并无尸斑,而尸斑则大量沉积在抬起的小腿处。所有人都说先帝静置三日后才入棺,如果死后平躺三日,那么必定左脚脚腕处也会有尸斑。而如今的情况只可能是,先帝刚刚死去后,甚至说是体温刚刚变凉后就被放入了棺椁。” 十一皇子眯眼看我。 “然后刚死去没多久的尸体由于左腿在上被抬起来,所以脚腕处并无尸斑,而静止血流向被挤压得小腿处,才留下大量尸斑。” “你刚刚明明没怎么仔细的看脚腕。”太子眯眼道。 “据我所知当朝仵作有不少都技艺高超,尸斑作为判断死亡时间的依据自古就有记载,七皇子估摸也后来发现这个破绽。我在看到脚的摆放姿势时就注意到了这点,露出的脚腕上并无尸斑。只是七皇子必定死勾勾盯着我,生怕我发现这一点。我若是故意装作没有发现这点,他必定会松懈许多,恐怕留给两位殿下的破绽也更多了。”太子的眼睛盯紧了我,我微微低下头避开这如针芒的眼神。 “好一个聪明女人。”太子拊掌大笑:“当初在营帐中,你以救我为筹码谈判之时我就知晓,却没想到当真担得起鬼面铁手这名号。只可惜跟了那乡野间的浮世堂与那曾经的败犬关家二郎。” 我可不是个客气谦虚的人,挑挑眉毛认了这话。 “我继位后,你若是愿意我比许你医官之位,你那野脾气我是见识过的,囚禁宫中做个妃子恐怕屈了你。若你做贴身医官,天下便无人能加害于我。”太子笑起来。 那我不知要下多大决心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毒死你…… “哥!她本是人质,你说这话作甚。”十一上前去。太子听着他这话促狭笑起来:“倒是我忘了,人质啊人质!却不知是哪个把这位人质好吃好喝的在家里供着!” 十一连忙岔开话题:“我们快去寝宫吧。” 坐上轿子,看着行路上的宫人纷纷低头背对避让,我只感觉头顶那条蓝天的缝隙更窄了,幸好我他妈是个落魄的庶女,要是个宫女儿妃子的,还要端着架子翘着小指每天坐在小院子里姐姐极好妹妹怠慢的,还要伺候那一把年纪的老头,我早就想用胸器憋死那老头,然后哭着说皇上太激动,一不小心没把持住。 幸而我如今还可以顶着一头乱发出入皇宫,坐在轿子上既不用像哪宫娘娘问好,哪边皇上讨好处。 步入先帝寝宫,我瞧了一眼足有三五米高的雕花天顶,立刻就断定这里绝不可能是杀死皇上之地。而且宫中角落里都有宫人夜里跪坐着等着伺候,那么刺激的味道不可能有人不知道。太子征询的眼神朝我看来,我摇摇头,表明态度,太子走出寝宫,让人不必继续检查,而背手站到我身边来。 “先帝应当是死于极其狭小的空间内,之前三日摆放的是先帝假死的身体,由于太医确认先帝死亡只是一段时间,检查死法后就应当不会再来再确认尸体。只要双手猛掐耳后,就极其容易让上了年纪的老人由于极度的刺激性疼痛而陷入假死状态,甚至连体温都会降下来,脉搏微弱到了单凭手指触碰难以确诊的情况。”我轻声道。 “假死?!应当不可能……确认死亡时还会将极薄的金箔纸摆在口鼻处,如果有呼吸金箔纸就会颤抖,不可能看不出来。”太子怀疑道。 “你不妨先去看看先帝耳后的掐痕,只要第一日假死过了太医那关,之后只要用迷药就够了,确认死亡后除了直系亲属其他人都不能触碰尸体了吧。”我笑道:“而且假死虽然有呼吸,是金箔测不出来的,要用极细软的鸡毛放在口鼻处看。而且太医也没有挤压先帝的瞳孔观察是否恢复,或者是捆住手臂看皮肤时候会变得青紫吧,没有一个太医敢做这种事的。” 太子沉默。 “我的证言并不足够,希望你能找到最盛名的仵作,提前抓到七皇子的破绽,致命一击。”我诚心诚意说道。 “万分感谢。十一,送神医回去!”太子高声道,七皇子眼睛瞟来,太子转头说道:“神医也无能为力,我恐怕要另找人来看,但愿七弟不要因为此时愤怒。” 十一拽了我一把,我踉踉跄跄的翻了个白眼走下大理石的高高台阶,和他坐上了轿子。 “你倒是聪明,若是以后态度都这么好,我也不会为难你。不要再想着逃了,你就算心系关守玄,也没必要逃走,他迟早都要来京城的。”十一一副臭脸说道。我心中一动,却不愿理他。 十一看我不理他,有几分郁闷的撇了撇嘴。我们俩人做的事单人的轿子,有八人抬着,他非要让自己的轿子靠近我,下面抬轿子的人都挤成了一团,甚至还踩掉了对方的鞋。我看着就想笑,他却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说道:“你可知关家倒后,太子扶持了哪个氏族?——是陈家!就是南方氏族陈家。” 陈家——柳钰的老相好不就是陈家大公子? 我愣了一下,猜不出十一跟我说这个的原因,偏头冷漠的说:“该我屁事。” “俩月前,陈家大公子大婚,太子殿下可是送了份豪礼去。你何必与我装,我可是知道柳钰逃去南方后,投靠了的就是陈家,而俩月前成婚的正是柳钰与陈家大公子。只不过太子殿下忙于政务,这事儿我也就暂且压下来觉得没必要说。”十一眯着眼睛道:“她若是有点脑子,就该知道回来京城应当变变脸了。”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来找我邀功,因为你没有将柳钰之事告诉太子,我还要谢谢你不成?”我斜眼道,嘴角噙笑:“真不明白你说这话与我听是什么意思。” 十一对于我这没好气的说话态度又恢复了一脸阴郁:“你就当是耳边风吧。” “我倒是挺想见她,约莫半年未见了。你若是真想还我个人情,不如等到陈家举家搬入的时候,让我私下见见她。” “想得美!我凭什么要还你人情!”十一倒是摆出臭脸来了。 ……死傲娇。 我们坐了轿子又换马车,再回到宅府之时已是下午,我头昏脑涨的刚从马车上跳下来,随着十一走入宅府,就听见一个女人呼天抢地的哭号:“你们都是要我死!你们这就是要我死!兰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装的什么歹毒心肠么!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简直就是要我的命!我就知道我是这么薄的命,你们一个个都不愿看着我活!咳咳咳——咳咳咳,我真的要死了。” ……这又是哪儿来的女人。 我刚偏头,就听见十一嘟囔了一声:“你要是这能死去就好了。” 哎哎?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们一行人往院内主屋走去,就看见一全身白衣的仙女儿席地而坐,裙摆拖得长长的,还梳了个小龙女的发型……姑姑你不去给粽子喂黑驴蹄子,在这里做甚。兰娥被小龙女拽住裙子,一脸欲哭无泪:“夫人,我这是看您写了这么久的字嘴干,进来给您倒杯水,怎么倒成了我害你。” “你还说!”小龙女声音陡然拔高,声嘶力竭,白净的脸涨红了:“茶杯中这么多茶叶,你莫不是想要呛死我!你就是不想让我好好活!你这小蹄子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吧!私底下不知道想弄死我多少回了!咳咳咳咳!殿下,都是这个浪蹄子要害我!我若是死了——殿下的事业也无人支持了!” 我被这一般声嘶力竭咳嗽一边说着有人要害死她的仙女避让不及,瞅着青瓶一脸愉悦的站在旁边,我连忙凑过去。青瓶身边总是安全的…… “你干嘛这么高兴。”我偏头看青瓶。 “我就喜欢看女人发狂。”青瓶抿嘴道:“要真有一天大夫人死了,还不损失殿下的利益,我做梦都会笑醒。” “殿下你快评评理!殿下——”疯狂的小龙女一把抱住了十一的大腿,我明显看着十一头顶都要青筋暴起,却蹲下来,用我从来没听过的语气轻声道:“怎么会呢,兰娥只是做事太不小心了,你也不要这么激动,你身子本来就不好……” 我去…… 青瓶面无表情中带着悲恸的轻声道:“殿下为了权势牺牲了太多太多……若不是大夫人本家是京中势头最旺的严家,殿下早就想掐死她了。可大夫人又是个喜欢告状的,动不动就与严家人说府里的人要害死他,殿下若不是为了助太子登基,又怎么会和这样的女疯子成婚。” 而那头,十一抛弃了尊严,演的让我都心生佩服,他轻轻扶起了大夫人:“你既然身体不适,就不该出来闹,是兰娥叨扰了你。写写诗唱唱曲儿不也挺好的,不要想太多——” 那语气温柔的让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果然为了权势脸都不要了啊十一。 “再说了,你这么虚弱会让我心疼的,不要在大喊了,会伤着身子的。” 不不不怎么看被伤的都是可怜的兰娥吧。 “去睡吧,让我看一会儿你的睡颜,每次累了一天回来,看看你的模样,我都仿佛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放过我吧,放过言情经典台词吧十一。 为了权势不择手段讨好女人的十一化身温柔王子转着圈圈抱着大夫人就走入了屏风后,兰娥满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拍拍衣服站起身来,我亲眼看见她用口型说道:“傻逼。”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兰娥款款走出门口,满脸不屑。 ☆、首发章节 我坐在主座上叉着腿,就算倚在用华美冗词也能形容三百字的石青花纹抱枕上,怎么都坐不出半分贵妇模样。 兰娥坐在我下首,就算是个妾也能端着茶杯坐的气度万千。 “步姑娘莫要怪我当初非要你住在大夫人旁边,大夫人在府中已经让一票人头痛太久,我看你模样特别连殿下都要敬你三分的样子,就以为你必定是朝中贵人,说不定能制住大夫人三分。”她放下茶杯抱歉的笑笑,却满面无奈,“我本尚书家庶女,虽不是嫡女,却也是个满腹经书的,京中贵女可以为官,只是对官职等级和管辖范围都有详细的限制罢了,十一殿下虽是个阴郁多疑的性子,却赏识有才女子,我虽只是个妾嫁进来,在府里说句难听的,就是半个下人,但日子也过得是好。” “殿下虽不算喜欢我,却也不怎么为难我。只是大夫人后来嫁进来,她父亲当朝丞相,其父不想让女儿未来进宫,就并未嫁给太子,嫁给十一殿下,也算是为太子阵营加了相当重的砝码。”兰娥说道。 青瓶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说道:“你别想让柳——步姑娘帮你,她不过是个人质。当初死不要脸的不听我的劝要去爬殿下的床,结果反而更被殿下鄙夷成为弃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鬼面铁手,虽然看到你有了点本事,为师勉强觉得不那么丢脸了,但是——” “兰娥啊,我们去玩吧,管他什么临池观鱼吟诗作赋的,别在这儿待了。”我立马从榻上滚起来,拉着兰娥就往外走。 之后不过几日,太子就找出了七皇子谋害圣上的证据,听青瓶转述,先帝寝宫有间密室,七皇子无意间得知,用密室关押假死的先帝,并在他暂时清醒时逼迫写下了遗诏,在密室中也发现了我所描述的易燃易爆并且有刺激性气味的硫化氢。一切都看起来这么容易,或许说证据完全就不重要,只要太子知道了死法,半真半假的捏造让七皇子无法反驳就好。 然而真正让我震惊的是太子的手段。七皇子打入天牢,咬舌自尽前写下供词,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初太子与十一皇子以外在世的另外八位全部都参与了这次密谋,且六皇子有通敌叛国密谋集结之嫌,当夜太子就雷厉风行,命人将其余皇子请入宫内。 就在这一切都变天的时候,院子里还静谧平和,我坐在软榻上烦躁的翻着画册,十一在旁边跟我说道:“太子不过刚动手,刚刚下面人传过来的消息来看,其中一个在府内畏罪自杀,一个逃出京城,剩下则全部请入宫内。” 我呵呵笑起来:“请入宫内?恐怕那俩也是抓进宫的路上因为反抗直接弄死了吧,还说什么畏罪自杀或者潜逃,只不过是为了衬托你太子哥哥做的是争取的,剩下的人不过是死路一条,莫不是太子早就打算绞杀手足?幸好你选了条好路。” 十一一身紫衣,坐到我身边来:“哥本不是这个意思,其余皇子往日里懦弱,却没想到七皇子做出如此之事,惹怒了哥。本来是要册封分地,之前他甚至都已经与我商量好了,谁知道……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连帝位也敢觊觎。” 听了这话,我眯着眼睛猛然翻过身来:“你这话不是在诓我吧,太子当初是真打算册封削权,把皇子们都打发出去?” 十一阴沉着脸翻个白眼:“屁话。” 七皇子谋害先帝一事本就蹊跷,我能像个大概却抓不住重点。本以为谋害先帝之事,是太子的局,那么说来硫化氢出自浮世堂之手也说得通,但如此看来,太子一开始并未有杀死其他皇子之意,那这件事…… “你跟我说出去的事不可能,再重申一遍!不可能!让你出去做什么?把机密说给浮世堂在京城埋伏的人听?!”十一对我没好气的说道:“再说如今京城变了天,不到太子殿下正式登基,你就别想着再出去。” 我撇撇嘴,早知道不可能了。十一的宅子也不算太奢华,我能转悠的地方也不多,动不动就看着大夫人一身白裙坐着小船在湖中央唱歌,见了我就死勾勾盯着我,嘴上叨念着。花园里也经常能看见她闲着没事儿在花丛中一身白衣起舞,姑娘,我知道十几米长的披帛随风摇摆如吴带当风,美得紧,但你能不能就别弄腰后几米长的白纱,还让丫鬟拼命扇扇子,让你的裙摆系带迎风飘舞了——这样真的蠢爆了。 我实在是没地方去,兰娥还跟我说她扑个蝴蝶都能玩一下午,非拉着我去绣花…… 对不起,老娘只会拿针线缝合皮肉,不如你弄残一个人让我治着玩玩。 越想越觉得人质的生活当真算得上是人质。十一不断瞟我,手上拿着书却没心看,看着我一脸郁闷,他终于放下书,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你能不能别叹气了。” “那就把二爷给我的回信给我看,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押在你那里!” “他又没给你些什么重要的内容!有什么好看的!就他那手烂字,老子七岁的时候写的都比他好!辞藻也不会用,若是他真的想你,早不知道该写的多么——” “你给不给,你不给老娘揍你了。”我一把站起来拽住他衣领:“老娘能让你掉下来的那两颗牙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妹,在地面上欢聚一堂!” “给给给!我今天带过来就打算给你的!除了会暴力还会什么!”十一拨开我的手,从袖口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接过来往后一倒,滚到烛火边细细拆开,这次终于是平整的纸,我忍不住想笑,拿出薄薄宣纸,在烛光下,纸张透着灯火的颜色。可这封信题头竟不是给我的,而是写给十一皇子的。二爷写道:“我知道信必定不会直接送到步辞手里,甚至说可能根本就不会送到步辞那里,所以干脆有些话不如说给你听。” “不管你是否喜欢阿辞,亦或是真的因为做人质而将她带走,你都应该知道,若是囚着她或者用强硬的手段只能让两方都两败俱伤。也请将我的意思转达,我愿用北海的船队来表示我对于太子的扶持,也希望能换来步辞的自由。并非一定要她真的到浮世堂来,只希望她不会犹豫太子的轻蔑与野心而被囚。” “西域大捷,太子登基之日我必定前往京城任职,并奉上贺礼,也只希望殿下与太子能放弃用步辞来作为协调双方势力的筹码,这对她本身不公平。这话说给太子殿下,他必定物尽其用将步辞利用至死,但我知你心中有步辞的分量,自然会做出我们都想要的决定。” 我觉得烛火的温度仿佛要灼烧我的瞳孔和这薄薄的信纸,我从未见过二爷用这样的语气写信,更未见过这遒劲而认真地字体。这字当真是丑……丑的都不像二爷的风格,我眼睛火辣辣的疼着这么想。 中间一段行文是关于对于朝中势力的商议,我却拼命在字里行间找我的名字。最终却在最后看见了二爷写的。 “步辞身子不好,胃寒脾虚,行经疼痛,望能照料好。她喜肉食,喜多餐,若殿下真要给她人质待遇,不如多让她吃点青菜,也算是调理身子。若是殿下管不住手脚,对她不敬,估摸着不用我做什么,您也会被揍得无法下地了。” “还有。有些人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步辞永远只能做女马贼,做山寨土匪,做她想成为的人,而不会成为一个皇子的妾或妻。” 十一就坐在我旁边,我猛然用信纸擤了擤鼻涕,揉作一团扔到地上:“写了些屁话,一句也不说给我听。亏我还挂念着。”我低声道,连忙闭上发疼的眼睛,补充道:“字也是丑。” 十一沉默不语,他必定也是看完了的,现在我又在他面前看着封信,他又是什么想法。我转个身把脸埋入抱枕,心里百味陈杂。 妈蛋!你要是写个,“蛤蟆我痔疮了怎么办!好痛!人家都没法坐在凳子上!”我绝对会心情比现在简单得多。这家伙是故意的……是故意的。 * “殿下竟同意您做官了?”青瓶一脸诧异。 “皇上亲口许诺,虽然这皇上当上还没两天,可幸好还记得我这号人物,他问我愿不愿意,我自然说愿意,否则当真要在这宅院内憋死。”我叉腰说道:“喏,官服都送来来了,不过是小小医馆,再过两刻就要去御医院报到,你快给我收拾收拾。” 青瓶还是不肯动:“您问了十一殿下的意思了么?” “皇上登基之事,他已经忙了四五日没入家门了,我上哪儿问他去。再说了皇上金口玉言,他不同意又能怎样。”我斜眼道:“快点,老娘要入官场!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出门了!快!” 青瓶满脸不愿意的帮我穿衣梳头,我不过是个小医官,打卡上班每天工作八小时,风险少了许多我也能逃脱这宅府。 ……更何况,二爷已经入京。我明知此事,却只能坐井观天,听说皇上提拔陈家与新氏族付家,而新入官场的付姓男子,怎么看都与几年前痴傻又无音讯的关守玄有几分相像。所谓付家也已经在京中定下府邸,临近陈家,而我只是听说。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宅府内女人的可怜生活,我想见一面二爷却不能,如今只有入宫为官这一个选择了。 医官服饰奶白色带有一点红色装饰,我未梳头,就这么急急忙忙的拿着公文与随身物品坐上了马车。亏得太子未忘记我,否则我真要蹲死在家中。入了宫内,还是上午,随着宫人进入御医院,我一路低着头还未递交公文,就有一男子说御医院首席太医惊异于我医术,想要见我一面。我想拒绝,却觉得宫中不容的我这么肆意了。 他领着我走入侧面宫室,绕到后面左耳房去,我刚推开门,就看着满是灰尘晦暗不明的房间内坐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他从我进屋就猛然抬起头来,看见我那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却仍坐在原地未动,琥珀一般的眸子闪烁着,视线不愿离开我。 我本以为他必定又是一阵傻笑,或是猛然扑上来,像每次重逢一样,但他只是坐着直直看着我,反倒是我前进一步迈入屋内反手关门,拦住了阳光,将所有停滞的空气关在这晦暗不明的房间内。 “二爷……您这又是哪招,真是要吓死我了。”我故作轻松说道。 却看着他坐在原地仿佛都不会站起来一样,嘴角拼命想扬起来,眉头瞳孔却颤抖着闪烁着,眼睛陡然蒙起浑浊的水雾,露出一个似笑非哭的的表情来。 “蛤蟆。”他开口叫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走过去用手掌蒙住他眼睛:“别让我看见你这丑模样。” 他抓住我的手掌,我就感觉到了手心里不断颤抖的睫毛与滚烫的水滴,房间内空气静止,我缓缓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脑袋,环住他穿着官服的肩膀与梳理整齐的发冠:“真是……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首发章节 他顺势环住了我,连肩膀都有几分颤抖。 过了好久,他才微微抱起了我,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他腿上。“哎,你这是干嘛,让我下来。”我退了他一把。 二爷埋在我颈窝里拼命摇头。 “多大人了,咱能不能走成熟男人路线或者是霸道男孩儿路线,你好歹是个头儿,能不能别窝在小屋子里抱着我就掉眼泪啊,丢不丢人啊,”我语气上嫌弃,却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露出来的后颈。 “我只怕你跟皇上或……王爷起了冲突,以你的性子不闹的你死我活不罢休,若是我真再见到你,你又弄得一身伤……” “瞧你说的,我知道收敛了。闹太大对谁都没好处,这一个多月我都一直憋在府里,幸好有好吃的,否则我真要逼疯了。”我用手指数着他后颈颈椎的节数说道。“我反倒担心你因为这事急了心,行事出了差错。” “这时候我可不敢出差错。我最终还是擒获了关守呈,大败达阿赤。”他微微抬起头来,一脸夸夸我的表情。 我撩起他前额的头发,露出他额头来:“啧啧,瞧你这熬夜弄出的黑眼圈和痘痘,作为一个男主拥有永远能憋住屎的j□j和永不冒痘的皮肤难道不是常理么。” “你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了。”他又低下头去:“还好……我虽然很讨厌十一,不过他至少是个皇家人,将你养的干干净净的,少陪我在外边受点苦也不是不好。” 我轻笑起来,喉头有点发痒,我想像之前一样再插科打诨,却只想这么抱住他脑袋。 忽的我却觉得脖子有几分发痒,仿佛是二爷的吻落在了脖颈上,我心里突然又惊又莫名,连小腿都绷紧了。喂喂,我要不要揍他。我心里这么想着,却感觉到他的牙齿都在轻轻啃噬着我的肌肤,那吻顺着颈侧攀爬上来,他轻轻吮了吮我的嘴角,我却连整个背都绷起来。 二爷却笑了:“怎么了,连你都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我在考虑你这种行为我是不是应该默许,是凑你一顿还是当做没发生。”我偏偏头,几乎是唇贴在他唇边轻轻说道。“后来想想,算了吧,你丫没少挨揍了。” 二爷笑起来,他胸口传来震动,低头吻下来,我闭着眼睛伸出舌尖挑逗一会儿,忽然睁开眼推了他一把:“卧槽你吻技找谁练的,上次还不是这水平!” 关守玄却抿着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真的有进步么?有没有觉得我很用功啊~!” 我却眯起眼睛:“我对于你找谁练的更感兴趣。” “窦小二跟我说平时嘴里含着玉珠能练接吻水平哎,果然见长!”他一脸兴奋。 我嫌弃道:“太猥琐了,玉珠这种词汇都是肉文里用烂了的形容某物的词了,而且想到你平日嘴里含着个珠子,我就想抽你这灌了浆的脑子。” “哎!我舌头都磨破了!你也让我主动一回啊,感觉上次都是你在上风。”二爷嘟起嘴来:“快来——” “奏凯——”我一把推开他的脸:“这屋里还是有张病床的,我可不打算在有床的房间里再跟你玩亲亲游戏,走开。” 二爷这猥琐的,拿着我的手,就亲起来。 “能不能别一脸欲求不满啊!实在想我,就去买个玉势一边通便一边呻-吟着喊我的名字去!”我推了他一把:“形象都在我面前毁的差不多,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二爷恋恋不舍的放下我的手,紧握在手里:“知道了。我来本意是告诉你,以后莫要叫错了名字,如果当真在京城见了我,知道我如今假名姓付就好。还有如果你在御医院能再往上爬一点,就能分到自己在京城的府邸,我已和皇上表了忠心,他应当不会再让十一皇子囚着你,就算是关着你也是十一的意思,你尽量早日升官,然后分到府邸,如果十一依旧扣押你,你就在宫内的时候尽量说给皇上听。他有几分自大,说话也不好听,若是说什么惹了你的话,你也只能听着,能脱离十一才是关键。” “用北海的船队换来的忠心和我的自由么?”我问道。 他僵了一下。 “我看了那封信。”我启唇说道:“写的……字真丑。” 二爷挠着后脑笑起来:“本来那就是礼物之一,礼物之二就是我将关守呈带来了京城,皇上利用或处决都是他的事了。” “还有柳钰来了京中,她已经嫁与陈家大公子之事你知道吧。我只希望关守呈还未死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我不管她是不是恨关守呈,只要别让她知道就好。”我从他腿上跳下来说道。 二爷认真地点了点头:“自然,她能嫁与陈家是再好不过的事,之事没想到陈家竟然得到皇上重用入京,这也不知是不是好事,又让她卷进来。” “是不是好事,我们都没法预料。你快点走吧,不管你是什么理由溜过来的,但这毕竟是宫中,不是六部那样外宫的地方。”我推了他一把。 关守玄被我推得一个趔趄,他似乎也知道不走不行了,回头定定看着我:“如果有消息要给你,就在宫中给你。若是你实在烦那十一,就留在宫中守夜,我巴不得你烦他的。” “知道了啊。”我无奈的把他推出去:“莫要让人看着,轻功出去吧。” 门就差一条缝的时候,二爷突然把脑袋挤进来:“蛤蟆,你相信我。翻身是迟早的事。” 我笑了一下:“我知道的。我要是不相信你,就早不跟你打仗去了。” 二爷把脑袋缩回去,我却突然隔着门说:“那封信——你写的那封。我真的……挺感动的。” 门外的他不说话。 “怎么说呢……谢谢你为我的感受争取这么多,我本来以为你这人糙得很,却没想到你记得这么多。真的,早当初就想跟你说的,谢谢你。” “我……我见了你那张脸,这些认真的话就说不出口,你说不定也是这样,才在我不在的时候写出信里的那些话。我这人,不太会多说。但是二爷……若是有天你真的没能成功,我们落魄了,我愿意为你拼命,愿意像你现在护我这样护着你。” “啊呀呀你不用太感动,我就这么说说,真到时候说不定是我跑的最快呢。” 我独自一人说了半天,也不见二爷开口,莫不是在门外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猛然推开门,却看着门外空无一人…… 操,感情老娘都是自己白抒情了! * 我站在宫墙下,手里提了个灯笼,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停着的马车,十一掀开车帘满脸不耐:“你怎么这么慢!医官都是这么工作的,这都是几更天了!” “你干嘛来。” “来接你,快点。”他冲我伸手,我提着灯笼叉开步子一下跨上马车。 “最近四五日都没见你了,今日准备回府里休息,想着你既然入宫为官,不如顺路接着你。”他窝在白狐皮的抱枕堆里。 “等了很久吧,这都快半夜了。”我把灯笼放一边,挑眉笑道。 “也没有,只是今日工作的比较晚。”他偏过头去。 我也懒得戳穿他的傲娇脸,只是倚在一边我想起了别的事。按理说,被关着一个多月我早就该癫狂了,十一又是老来纠缠我,闲着没事儿坐在我身边一天不停挑衅我的人,若是以我原来的性子,早就踹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家伙抖M,亦或是我已经习惯了,我竟就这么和他和平相处了一个月。 如果真想逃得话,拼个一身伤,我还是能离开宅府的。但我莫名不想让事情发展到那地步。 是我妥协了这样半囚禁的生活么?是我因为觉得他性格虽傲娇阴郁,却仍然有几分可爱,所以就…… “陈家三日后要办诗会,你想去么?”他忽的开口。 或许也是他似乎也是默默的照料,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并未激化我们二人的矛盾。 “到底想不想去啊!”十一被忽略明显不爽了。 “啊?” “你不是想见柳钰么?”他偏过头去:“她是女主人,必定会去参加。我虽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又如亲姐妹一般,但你若是想去见她,我也不会不同意。” “条件?” “我以后尽量来接你,还有你莫要想着升官后分到府邸。我有千万种方法让你一直做小医官,更何况分到的府邸不过是西市的小破院子,跟王府的环境能比么?”十一说道:“我不会囚着你去上班,但是京城是我呆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你不论跑到哪里去我都能抓回来。” “哟,这话说得,还他妈有千万种方法让我做小医官!你知道老娘一天工作下来有多苦么!你以为就是配配药,写一下房子么!整个太医院除了一个老婆子,就我一个女医官,他妈的那些宫女都来找我看病,一个个说下面痒啊,有异味啊,胸口胀痛啊!都他妈要我一个个剥了她们的衣服给她们看病!”我一把冲过去拽住他衣领,脸都绿了。 “今天就最起码排了十几个人,不都是因为那老婆子给这些宫女看了病就喜欢出去乱说!这些整天跟侍卫滚在一起的宫女一个个就来找我看花柳病!老娘本来在军营给男人们塞肛栓都受够了!这边成了妇科病专业户!要不要老娘告诉你我学的是临床外科!擅长的是髋、膝关节置换复杂创伤骨折诊治啊!卧槽我他妈不是妇炎洁!没法洗洗更健康!”我整个人都快抓狂了,十一惊得就怕我揍他,直往角落里缩。 啧啧,你说你一个王爷,怂成这样是我j□j的成果么。 “我托人去说说就是了,他们竟给你安排这样的事做!”十一信誓旦旦给我许下承诺。 “行了,你照顾好你家里那位脑残,好好扮演温柔丈夫痴情男人,然后将丞相大人利用的体无完肤我就满意了。”我坐到一边去。 “御医院的事我会解决,青瓶会为你准备诗集和衣裙,你记得这几日背背诗,到时候若是要对诗了莫要慌了手脚。”他安慰道,这话说起来却让我更加忧愁了……背诗,我还不如去给人看性病呢…… 十一果真打了招呼,御医原来找我做事的人的确少了许多,我每日就对着书学草药知识,虽说我不爱看字,但对于跟专业相关的东西,我还是看得入眼。眼见着三日就过了,这日早上青瓶早早为我准备好了一身杏红裙子,还有首饰玉镯,佩环香囊,披帛纱衣,看的我眼花缭乱。 连兰娥也来了,非要与我化妆,一边画一边恶狠狠的说:“步姑娘,你这次出去要给我们争脸啊!” “哈?” “大夫人也去参加诗会,正在屋内淡扫蛾眉对镜贴花黄呢,一看她就知道又要来一身飘飘白衣伴随花瓣歌声的入场方式了。您走的就是独特!可千万别被她压下去势头!”兰娥使劲将胭脂往我唇上挫。 “……比她还出风头,我就真成神经病了。她爱怎样怎样,我站的远远的就是。” “这是她升为王妃后第一次参与贵族女子的集会,这京中除了宫里的,就她风头最大,她怎么能不嘚瑟!”兰娥翻着白眼说道:“要老娘对诗,我也能写出隽永意深的诗句来,何必要她那春闺女子闲愁拼凑的句子!” 看着兰娥不满的样子,我笑起来:“若是我有本事偷拿点吃食回来,就带着给你尝尝,虽然说东西不一定比王府里的好,但毕竟那边是南方的手艺,你尝尝也行。” 兰娥高兴地笑了笑。 我随便照了照模糊不堪的铜镜,觉得差不多就坐上了轿子,袖口里还揣着诗集,可我连半句都没看。我只想着柳钰如今是什么样子。在将军府时的愁云惨淡与心事重重,逃亡路上的痛苦挣扎与迷茫狼狈,她不是穿着老气的的衣服,就是披头散发穿着粗布衣裳。那姓陈的也不知对她如何…… 刚犹疑间已经到了新建的陈府门口,门外还摆了春季鲜花的盆栽,进门贵女络绎不绝,我走下轿子尽量步子迈的含蓄,刚递过去请柬给门口管家,他就大声说道:“莫不是如今坊间传闻纷纷的鬼面铁手,竟是这么位年轻的女子!” 我真想仰天长笑,却仍然抿唇轻笑:“我这面孔倒称得上是鬼面了,真不好露面,只是仰慕陈家公子……” “怎么会呢。”这管家倒是嘴甜:“神医不同平常女子,能正视自己伤疤不遮不掩,已经做到让许多人心服口服。” 我强忍着笑点点头,虽小厮进了门去。不过绕了几条长廊就见到了一片依偎着湖的草地,如今摆满矮几,女子们几个成群说笑,旁边刚发芽的树梢系满了彩色布条,写有诗句。我却在人群找不到柳钰的脸,她是变了脸还是作为女主人还未出场? 我拿着折扇在游廊下走着,期望能一抬眼就看见她,却仍然无法在人群中见到熟悉的脸。 “你……”正坐在矮几边百无聊赖吃着点心,就忽然听见一声轻轻的呼唤。 我抬起头来,朝游廊上二楼围栏看去,只见到一个陌生面孔的美貌女子手持团扇,一身鹅黄裙衫,直直地看着我,眼眶瞬间红起来。 我几乎再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柳钰,不论是那手腕的红痣,看见我一瞬间猛然捏紧扇柄的手指,以及再重逢时,盛于我千百分的眼中闪烁的激动与欲言又止。 “啧,你胖了啊。”我仰头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嗯,其实我真的很喜欢柳钰。 其实二爷也不是没有听见步辞的一席话,估摸着是怕自己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样子被看到所以逃走了吧。啧啧,男人都是怂货。 ☆、首发章节 我抬头,只看着柳钰已在栏杆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张口喊我的名字却声音微弱的让我听不见。 你们啊……一个个见我就哭是什么意思。我提裙大步踏上台阶跑到二楼回廊去,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肩膀,“这面皮美得紧,你哭什么啊。” 柳钰一把回头抱住我的腰,我就听着她不断抽泣,似乎也不是受了苦,只是想哭。 “怎么的,那姓陈的还能对你不好么,见了我就哭成这幅样子,明明几个月前苏州分别的时候都带着笑,怎么今儿哭哭啼啼没完了。”我扶着她胳膊轻笑,“胳膊上都是软肉,苏州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柳钰抬起脸来看着我,声音哽咽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这种打扮出现在京城。是谁抓你来京城了么?还有连说话走路都带上几分小心,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看着她陌生的脸和熟悉的眼,心里莫名就软下来,她竟见面先担忧的是我。不为重逢感到喜悦,而是为再次重逢的地点而感觉惊心。 笑着我拍拍她脑袋:“从那之后,我后来随着二爷进入了浮世堂,如今不过是来京中办事而已,你别想太多。” “我想着再遇见你,也不过是在街头看着你骑马一身男装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我甚至做梦时也想着,如果真的再相遇,你一定是骑马从我背后猛然拽掉我的钗子,然后一边笑话我一边洒脱跳下马。……所以,见到你穿着这样的衣裙,拿着折扇迈着小步走在院子里,我都吓到了。我生怕……你帮我逃出了将军府,结果你却被别人抓住了。”柳钰紧紧抓着我的手,微微低下头拼命忍住眼泪。 “我想着你要是被十一……王爷或皇上的人抓住,在京城里囚着我肯定会受不了的。”她这么说着,我心里苦笑了一下,却说道:“你瞎想些什么,怎么会有人囚的住我。只是如今我在京中做着医官,不过也只是暂时而已。外面若是有些流言,你不要信就是了。” 柳钰拼命点着头,拽着我的手往屋里走去。 “你不主持诗会么?” “她们自己聊些京中妇人家小事也能自得其乐半个时辰,再说你都坐在我面前,我哪里还有工夫去陪她们作诗。”她走进屋里,坐在榻边,轻声问我:“看我脸上这张面具,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我翘着二郎腿倒在榻上,把手里折扇一抛笑道:“我知道是你不就成了,咱们怎么说话都一样。” 柳钰也笑起来,就算是陌生的模样,我只要看着她笑弯了的眼睛,也能想得到面具下的那张脸是怎样的笑容。 “你怎么着就投靠到关守玄那边去了,我听说浮世堂似乎跟皇上登基有关系,你是不是也插手其中?”柳钰担忧的问道。我知道自己口风要紧,更何况我本就知道的事不多。 “我原本和你说过吧,我是随军大夫,所以到现在,我也不过是个大夫。这些事我不想参与的。”我笑起来。 “这样最好了。”柳钰点头:“我怎么也算是和关守玄从小玩大的,他若是想要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我必定打断他的腿!” 我笑的不行,看她一副凶狠的样子,说道:“怎么着,你家姓陈的没说你比当初暴力了么?你也动不动打断别人的腿了。” 柳钰掩唇而笑:“只是你莫不是如今也是一个人。我可觉得,你是找不到配得上的男人了,就你这满身好战的性子,谁敢喜欢你。” “总有人的。”我趴在那儿说道:“再说,我虽然定不下来,但总有人愿意陪我一块飘荡的。” 柳钰眯了眯眼睛,忽的神秘兮兮凑过来:“你说的,莫不是关守玄!” “哎?!我可没说——” “明明就是吧!我想不出第二人能跟你在一起了,更何况你本来说着要去南方做马贼的,却随了他,可不是因为二爷勾了你的心!”柳钰促狭笑起来。 我撇撇嘴:“这话怎么说的,我可没被勾住心,是他自己赖在我身边不愿走的,你不知道他平日里有多么丢人——” 柳钰却晃着脚在我身边笑眯了眼睛:“结果你们俩就勾到一块儿去了。” “切,你还没与我说你跟那陈大公子呢,怎么这么快就成婚了。” “我们本就认识很多年了,如今不过是……破镜重圆,我们俩人都期盼这天太久了。”柳钰轻声道。 “那你总不能带着这张假脸一直呆在京中吧。” “不会太久的。我是说呆在京中这件事。”柳钰说道:“我们的计划是只在京中呆半年左右,不知是他觉得京城不好扎根,亦或是别的,但我们绝不会呆太久的。” 我眯起了眼睛。南方的氏族入京,绝对是件大事,不论是哪家都应当拼命想留在京中才对啊。而陈家……如果不是能预料到未来会发生变动,就是他们只不过是来做一些事的,等到在京中做完了那些事就是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 “夫人,下边都说着您去哪儿了,之前您写的诗句几位夫人们都正讨论的热烈,您怎么倒把自己关屋里了。”丫鬟在门外说道。 “你快去吧,艾玛作诗的事适合你这个才女,我可玩不来,我跑了,快跟我说一下你家后门在哪儿,让我开溜——”我立马从榻上弹起来。 柳钰强忍着笑:“你从那边走吧,我让丫鬟带着你。瞧你那样子,一听作诗就吓得不行。” “别说吓得不行,我都能屁滚尿流。我会找机会再来找你,若是有需要,某些话我还要你帮我传给二爷,他也进了京。”我挥手道。 柳钰看我就要走了,小跑两步追上我,牵住我衣角:“……我知道你骗我,你一定过得不算太如意。如果能要我帮得上忙——” 我握住她的手:“如果真的需要你,我绝不会忘了你的,放心吧,陈家是大家族,需要你的时候很多。” * 我坐在矮几边哆嗦着手握着毛笔,写着草药的名字,一个年轻男子跑进来,叫我:“步姑娘,来了几个小宫女,要看腿的,你知道的我们男子不适合给看——” 我放下笔,满脸不耐烦:“腿腿腿,他妈都是跟下半身有关,腿怎么了?” 紧接着几个宫女打扮的小姑娘踉踉跄跄走进来,我关上门,她们几个坐在榻边,哭哭啼啼的卷起了裤腿,我一看那小腿,眯起了眼睛。 “这怎么弄的。”我蹲□去,抬起一个小宫女微微黑青红肿发硬的小腿,肌肤上简直长满了斑,这看起来像是急性肌肤接触汞中毒,我翻阅的《本草图经》早就对水银有记载,不过古代不太普遍而已。 “我也不知怎么的,我们几个不过是半个月前就被派去在夏荷移植之前,清理花池里的淤泥。那原是先帝最喜欢的池子,先帝喜食莲蓬,只不过当今圣上厌恶花草,那里便荒废了,若不是贵妃让我们侍弄,我们也不会派去清理淤泥。”这小姑娘虽边哭边说,却话多的很。 “从那之后就这样了?”我问道。 “唔,我们捞走了所有的鱼,放进了别的池子里,然后放了一半的水,就开始拿着竹竿试探淤泥里是否还有石块或过季的莲藕,然后再全都捞出来。” ……呵呵我大概好像貌似是知道什么了。 “皮肤接触没法完全治,听说宫中有女子用益母草制成的润肤霜,你们可以涂抹在腿上,然后里面裤子穿柔软的料子,晚上用芦荟涂抹小腿,这只能慢慢好,清理淤泥的事做完了,以后就不要再做了。”我说道:“没法根治的。” 那几个姑娘听着都快哭出来了。 “当真没办法,宫中如果有果类,多吃些,也只能这么办了。来吧,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不论怎样来御医院看病,就算是来我这儿,也是要记录在案的。” 目送几个姑娘登记后走出门去,我坐在矮几边,看着那手边本草图经对于水银的记录,冷笑起来。先帝你真他妈赶得上现代人了,什么毒烟,毒莲蓬都吃过,这战斗力一直拖到这把年纪才死,不得不佩服。 那刚刚进来通知的男子又走进来,我抬头问道:“先帝生前就医的记录,我们能查阅么?” 他愣了一下:“就咱们这小医官,只能给太监宫女看看病,自然是不能的。” “那你可知关于先帝糊涂时候的症状?” “只听说性子乖张,记不住事情,总是会在大臣面前崩溃发怒,也会手脚颤抖。我们却查不出来……”他说道。 “自然查不出来。”我翻着书说到,这时代最权威的医书上只记载了:“得铅则凝,得硫黄则结,并枣肉研之则散。别法煅为腻粉、粉霜。唾研毙虱。”丝毫没提汞通过口服入口的毒性。 也不知是哪个歹毒的,在莲花根系埋了水银,水银质量极沉是不会浮出水面,而会更压在淤泥中。如果不是清理淤泥,用竹竿搅起了埋在土中的水银,大量的水银混入淤泥,侵入了宫女踩在淤泥中的小腿。而之前这些水银就是通过植物吸收,被吸入了莲花内,莲蓬莲子中带有不少汞,皇上喜食莲子,长期吃,或是实用莲藕,自然会中毒。 而慢性汞中毒的症状就是,情绪易怒,记忆力下降,肌肉震颤。 我思索着,查阅着书籍就眼见着结束了一天的事,等我手持灯笼走出宫外之时,果不其然又看见了熟悉的马车,而掀开车帘的却不是十一,而是许久未见的阿铖。 “怎么——” “大人。”他老老实实的说道。 “等会儿,你这胳膊怎么回事儿?”我一步踏上马车,抓住他左边空荡荡的衣袖。 “不过是之前带皇子回宫的任务中受了伤,并不打紧。”他低声道,坐回了马车里,跪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 “这怎么不打紧!我也缺过手指,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是个暗卫,连半条手臂都没了,以后还该如何参加行动!”我大声道。 “没有以后了。我打算离开京城,王爷不养闲人。” “这算是工伤,你走并不是坏事,但他也迟早该为你安排好以后的事。”我轻声道。 “谢大人关心……”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知道我不是那个柳七了,才如此固执的叫我大人。但你的事,我会与十一说。” “大人还是顾着自己吧。”他顿了顿说道:“王爷这两日暴怒,不知可是前几日,大人见过了关家老二。” ……我紧紧皱起眉头。 “王爷知道您与关家老二宫中私会一事……怒不可遏。您每日入宫,都有暗卫偷偷看着,宫中也有眼线,只是之前几日在宅府中,监视您的人中有我,而您与关家老二见面那日,正是我在宫中监视您的时候。”他轻声道:“我便将此事隐瞒,却未想着宫中眼线则说见二爷与您见面。” ……我偏是见面了怎样。 “王爷误认为您与关家二爷私会……通-奸,勃然大怒。” “通奸?!私会?!”我怒极反笑:“他妈的,十一他算什么东西!老娘愿意找哪个男人便是,还管他的眼光!” “可是……” “可是个屁!我只不过暂住他那里,他以为自己是我的什么人了。我见着他平日都不多说,也不怎么对我强势,我也就暂且忍了,不过是几日不跟他好好说话,他不止一次摔门而出,便有立场勃然大怒?!”我猛地站起来,撞到了车顶。“老娘愿意嫖哪个便是,我上街买男人也与他无关!还以一种主人的身份教训起我了!” “今日王爷向太子提出想要迎娶您为侧王妃……”阿铖低声说道。 “侧王妃,妈蛋!先不说我愿不愿意嫁,他还打算让院子里的神经病压在我头上,明明了解我是谁都不会妥协的性子,就去找了亲爱的皇帝哥哥来压我?!一席圣旨我就会嫁?!他妈要是真没办法,老娘也会在新婚之夜把他的小丁丁切成片!”我怒极。 马车很快停在王府门口,我掀开车帘猛然跳下车去,不顾自己穿着女子医官的白色衣裙,扯掉外衫,一把夺过马夫手里的马鞭,走进门去。阿铖一脸惊慌就要去拦我,我推开他,大步走入正厅,夜中正厅里还烛火明亮,十一一脸阴郁与压抑怒火的坐在主座上,一身白衣的大夫人坐在旁边端茶倒水,还在柔声说道:“王爷,莫要与乡野女子生气,通奸之女应当沉塘,你就直接做就是了。” 我猛然推开门,十一的眼睛直直落在我身上,勾唇笑起来,笑容如同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充满高高在上与不屑。 “看来你知道了,步辞,我一直容让你,你平日不与我好脸色我也罢了,但至少你老老实实呆着。而与关家二郎如此却是触了我底线!”他冷声道。 我扬起鞭子笑起来:“底线?” 他还要开口,我猛地冲过去,一脚踹翻他翘着二郎腿坐着的老爷椅,让他摔了个狼狈,抬起鞭子笑道:“底线你麻痹!”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更文……我不说话。 我是一株夜晚无人依偎的小草→_→ ☆、首发章节 那大夫人竟是个忠心的,上来就抓住我,嘶声喊道,“你做什么,你敢谋害皇家人性命,暗卫快放箭,弄死她这个乡野泼妇,” 我一把甩开手,看着她冷笑,“小龙女儿,好好做你的诗,来瞎掺和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外面埋伏了多少人么,十一,你比谁都了解我发怒后动手的习惯,才怕我怒而逃走,围了这么多人想要抓住我吧。” 十一从地上站起来,喘息着说道:“你果然还会像当时一样,只要两句说不顺就会出手揍人啊。” “所以呢。”我昂起下巴笑起来,一脚踏在椅子上:“让他们放箭吧,把我射个对穿啊!让我在你面前变成筛子啊!我这个人虽然惜命,却也总是干些不要命的事。” “本就是你先逾越的吧,你与他在宫中私会又做了什么呢?明明我每日都接你回来,可你就会在见我的几个时辰前和他在宫中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接吻拥抱吧!”十一也怒极反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个蠢货!是不是就是个热脸贴冷屁股的家伙!” “我要你贴了么?我是你的女人么?我跟你有过什么么?”我猛然抬起鞭子,狠狠朝他脸上抽去,十一抬手一拦,那一鞭抽在了他胳膊上,划开了紫色的缎袍。“说到底你不过是个骄傲的混蛋罢了。你喜欢我不是么?不是喜欢凑着我么?可你有说过一句什么吗?” “我——” “少他妈装了,你打心眼里既觉得我肯定会拒绝你,一面觉得我是追逐不得的,一面自尊心又作祟,一个人在心里想着何必要经过她同意,怎么会有我得不到的人吧!一面有几分可怜与孩子气的做那些讨好心上人的事,一面又不断在心里强调自己是个皇子是个王爷是不必低声下气的求感情啊!”我咧嘴笑起来,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充满恶意。 “我已经没办法叫一切都顺着你的意思来了。”他反手一把抓住鞭子,表情说不上是痛楚亦或是愤怒:“我本来可以告诉自己,你这样的人不适合我,我们俩见面除了争吵威胁不会再有别的。但是其实你不也是可以安安静静坐在屋子里的么?你不也能穿上华丽衣裙拿着扇子嫣然一笑的么?虽然这可能不是你本来的样子,但你不也能做到么?!那你就这样做一辈子下去好了,争吵也无所谓,我可以容忍,那你也一直都这样吧!就算不爽,不过你也是做的来的吧!” “做什么?侧王妃么?”我笑起来:“我这人不可能做侧的,你要是真喜欢我,就休了这姓严的女人吧,你就让我看着她大叫着丞相不会放过你的样子吧。” “我不会休了她。至少目前不会。”十一竟在我面前这样说道。 我心中怒火更胜,一把抽出马鞭,不再手软,转起手腕权当是手里握剑,朝他身上劈去。十一不会武,他连连躲闪不急,模样越狼狈,面上越显出怒与狠来。果然嘛,所谓的……男人的尊严。明明是被动的喜欢别人的那一方,却仍然凭借着所谓男人的尊严可以颐指气使! 你并没有资格要求我做哪种人!更没资格逼我非要因为你对我的好而让我对你温柔! “什么都不想牺牲,既想要权力又想要喜欢的人!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要我穿那种裙子一辈子小碎步走着说话带着姐姐妹妹带着笑?!要我一辈子坐在小小院落的池子边听着浓妆艳抹的伶人唱着戏!我不知道你的脑袋是被狗啃了,还是因为我对你态度好几分,对你笑多了些,就开始瞎意淫!”我高声道,手上却不停,鞭子如同小蛇一般攀上了他手臂,我猛然一扯,半条衣袖都散落在地,露出他手臂来。 “像你这样的小白脸,老娘包养男人,都不会找你这种看起来就进去秒射的类型!” 十一面上红红白白,各种情绪交错,我心里却忽然不那么怒了。你要是早就能了解我们之间永远不能填平的不同就好了,十一。 “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若是以你的能力实在觉得委屈,实在觉得我那么惹人厌恶的话,就拼死逃出去啊!说得好像是我真的会让人将你杀了一般!若是你实在厌烦我,就不要也能坐在我身边翻着画册安静的坐半天,就不要对我露出那种又无奈又……柔软的笑容啊!就不要主动来拽我的衣领威胁我,就不要也能和抢着东西凑到一起去啊!就不要让我进你的房间啊!就不要让我每天都能看见你啊!”他猛然拽住鞭子,这些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如果真的恨我厌烦我,那你就……就杀了毫无武功的我啊!”他紧紧拽住鞭子,扯得我一个趔趄。“是我自己骗我自己,是某种假象欺骗了我自己,是你带来的感觉欺骗了我自己!骗我说想要的就有希望得到,是骗我说我喜欢你而不开口,你也是不愿开口的人吧!是骗我既然能用这种手段将你困住一个月,每天你都在我身边的一个月,我也能困住一辈子吧!只要我拼命去做,就算是做你讨厌的人,就算你恨得要死,我也能改变你吧,把你困住一辈子吧!是这些假象——!是这些让我误认为你已经是我的了!” 我张张口,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 “是啊!是我忘记了——!你从一开始就没变过!或许时间不久,但每个人都会被现实改变,只有你不变!只有你看着随意实则最骄傲,只有你心里总有自己的打算,只有你没变!把你当做软玉的我是太愚蠢了!我只知道你信任二爷,似乎关系极好,后来才知道你们竟快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了么?就连你这样的人,也会选择一个想要未来永远在一起的男人啊,那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既然你不是软玉,我用尽所有办法也没法改变你的形状,那就强来吧。”十一笑起来,笑容竟有几分凉薄。 “对你这种人似乎什么办法都不管用啊,对待那些女人的办法通通都是无用功啊,那就成婚吧,那就囚着一辈子吧。你若是硬玉,自始至终都不愿改变形状,那就化为齑粉吧。”他笑容里甚至有几分疯狂。我现在才想起来,他一开始不就是这样的么?只是仿佛一直软弱着,一直都跟抖M一样,终于也有爆发的一天啊。 我蹲下来,把马鞭往旁边一放,轻声道:“就算是硬玉,只要加入荸荠与木通,在水中煮上三日,小火慢炖对症下药,也是会软下来的。愈是用力雕刻,则真就边脆变硬。” 他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是我的不对。是我是个贱人。”我开口道:“跟许多我最瞧不起的女人一样,我成了一个贱人。” “明明不喜欢,却觉得对方为自己做的事是值得享受的,明明不是爱,却觉得对方的小心翼翼与表现是可爱的。明明想要割断关系,却因为觉得所谓不忍心伤害,不想拼个鱼死网破而半软半硬的拒绝着。这就是贱人。”我拍着自己胸口:“是我的态度让你想要的原来越多,是我的笑容让你觉得想要的就一定有希望。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不伤害别人的方法,也不存在所谓的委婉,妥善解决,平衡或者是彼此好结局。这明明是我的座右铭,却被我忘记了。” “不要再说了……”十一狼狈地坐在毯子上,抱住自己袒露的手臂。 “现在想想,我这种人真应该被扇几巴掌。所以,你现在就算叫暗卫射箭,我都不会躲。是我因为觉得你没有伤害过我,虽然性子傲娇却是个不错的人,是因为我觉得你与我说话的模样语言可爱,虽然不让我出门却未做过分的事,我就理应的觉得,这样也不错啊。何必伤他的心呢,何必要将伤人的话说出口呢,何必非要整个你死我活呢,等到不得不说的时候再说吧,等到真要做决定的时候我再委婉告诉你这个好人吧。你这个我心中的好人吧。”我笑道。 “但在感情中,可没有好人这玩意儿。只存在我选择的人,和我未选择的人,只有对的人和错的人,只有我应该爱的人和应该拒绝的人。我从来都最讨厌藕断丝连的女人,可我竟然间接的做了一回这样的女人。所谓的囚禁,真的算是关着我么?简直就像是言情小说里为了创造两人感情升温的环境而硬掰出的俗套情节,囚禁的哪个冷王哪个将军不都最后会成为男主么?女人说着不愿意,但是最后遍体鳞伤不都会回去么?不过这玩意儿也只适合十几岁小姑娘看的话本。” “我心里早有人选,却无所谓的被你这么关着,口头上说着烦死了要出门,最后不还是没能自己跑出门去么?相比之下,当初我逃出将军府的决然是不是少了许多。你若是在这个样子,十一,我只能会越来越讨厌你,因为本来的性格暴露出来,那些所谓的可爱与柔软,不过一会儿都会磨得什么都不剩下了。更何况所谓娶我,你觉得我是会答应的类型么?我们还是别把事情弄到你j□j一刀我捅你一下的地步吧,我要走。”我起身说道。 “我心意已决,你这话说的再好听,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他也站起身来。 “喂喂,老娘刚刚说的那些话,明明那么有气势,你没有感动么?没有觉得恩恩……人生不能再这么错误下去了么?!” 十一吹了吹哨子,我就看到十几个暗卫如浮光掠影一般飞入屋内,站在我身边。“其实抓你也不需要那么多人的。你看着心狠,实际上最看不过身边人受苦吧,那我就告诉你好了,阿铖手臂断了跟任务毫无关系,他肯定会说是被敌人所伤吧。实际上,是因为他对于你与二爷之事知情不报,我一剑砍下了他手臂。”十一轻笑:“你最不怕自己受伤,但嘴上不说,若是身边的人因为你受伤,你会自己一辈子吧。” 我瞠目结舌,喂喂这种傻逼男主才会做出来的事你真的做了啊!什么冷酷王爷怒而杀死维护女主的忠犬这种事!做了会被黑的会被挂的哎! 我还未动那十几暗卫就要架着我拖我下去,我心里平静下去的火又起来了:“十一,老娘告诉你我还不止私会了!老娘在军营里就跟二爷滚床单了你能怎样啊!老娘还要给他生孩子你能怎样啊!二爷军营出身器大活好比你那小身子好多了!老娘才不会说爽的我永生难忘呢!我偏还私定终身了怎么着了!” 我一路蹬着腿嘶喊着,被拖出了屋子,只听着十一从屋里传来愤怒的声音:“堵住她的嘴!再说了老子一看就是持久型的,你丫都没试过也有脸说!” “那我回头问问大夫人你床上水平如何了,哎哟估计你对着那小龙女儿一样的女人也硬不起来吧,还是改天问问兰娥好了,唔呜!唔唔唔!”就这么,我半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拖了下去。 不过两三个时辰后,我坐在柴房里,听着窗户被敲了敲,青瓶探头进来:“喂,还有馒头吃不吃。” 我一脸嫌弃:“先不说十一把我关在柴房里长没长脑子,更何况什么在小黑屋被饿得死去活来然后来送吃的也应该是青梅竹马的小帅哥啊。” “不吃算了。”青瓶转身就走,我连忙探出窗去拽住她胳膊:“吃!老娘都快饿成狗了。” 青瓶把东西递给我,直直看着我轻声道:“你真的变得太多了,想来王爷说你被附身了,估摸着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我咬了一口还算温热的馒头,抬头笑道:“怎么的,你还来愚忠的劝说我来了?” “我想着若是柳七不是被附身,也能成了你这性子多好。”青瓶轻声道,她半张脸都隐在无月的夜色里:“说被附身,实际上柳七已经死了吧。” “……不得不说,到这里来这么久,感叹唏嘘柳七的死的人并不多。大家似乎都厌恶她。”我说道。 “我也厌恶,可我也可怜她。估摸着大家都巴不得将那样歇斯底里的柳七从脑海中忘记吧,我却想着……她真是最后也什么都没得到。拼命想要出头,不要脸的去爬上王爷的床,挤入将军府做细作却被发现。她实际上也恨也爱,也心中饱含了许多许多情绪吧。但大家都忘了,或者说巴不得忘了,一个个迎接着你这个不讨喜却值得信任的步辞。”青瓶说道。 我噎了一把。 “可我这个师父最瞧不起柳七,却也是看着她凄惨的一步步走来,最后却落个不明不白的死法,甚至连身子都被别人占住,连过去都仿佛能因为现在被附身的这个你而抹去。所以我真心感觉到不值,心疼。如果说柳七是爪子都磨破的阴沟里落魄的野狗,她死了都不要紧,但有人用这野狗的身子从阴沟里爬出来了,甩掉泥巴带着残腿却也活得利落,这实在是让人嫉恨。”青瓶说道。 “不管你怎么想,我既然到这身子上来,自然我也希望自己不做野狗,我也希望自己能过好啊。”我啃着馒头说道:“更何况,因为这是野狗的身子,我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代价,才过上差不多的好日子,最初都是野狗,我是比柳七更有毅力更不要脸,就算爪子鲜血淋漓才从沟里带出来的,也没有人帮过我啊。” “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我才更难过。”青瓶走近我:“就是因为知道你没有任何错,就是因为你的坚强自在,就是因为你的与众不同才让我觉得……痛苦。是我冷眼旁观柳七的生死,是我没教她如何活得更好,是我没告诉她怎么样坚强,才让她最后死的凄惨。” “……这我还有什么话好说。”我耸耸肩膀。 “所以……” 我抬起头来。 “你逃吧,这是我对于柳七的愧疚,只是没地方用这些不需要的善心,所以才放在了你身上。”青瓶在夜中面无表情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十一会因为被激怒而做出过分的事么? ☆、首发章节 “我逃……,省省吧,没必要因为我这种人闲着没事儿得罪你主子,你这么做对推动剧情一点作用都没有。”我挥挥手坐回了小黑屋。 青瓶探进头来,“你难道不想走,” “想啊。不过没必要拖上你,你该干嘛去干嘛吧,今儿吵架不过是我听了某些不中听的话心里火的厉害,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他不放我我还是出不去。”我推了她一把,“你要是闲得慌,就回去把被子枕头拿过来,我睡会儿,今天看病一天累死了。” 青瓶眼睛闪烁着,转身走了:“谁会给你拿东西,滚吧!” 这头我还没吃完东西,青瓶刚走,就听到了主厅远远传来的喧闹声,这个时候有谁会拜访?夜里来搓麻将么? 那头喧闹还在继续,我又一茬没一茬的啃着手里的馒头,就听到了屋外暗卫的窃窃私语。 “付家来要人了,说是未婚妻被王爷带走,手里头带着的是皇上赐婚的圣旨。如今正坐在前厅喝茶,王爷说……” 喂喂,你忘了我会武功么? 这些话凭借着柳七这身子过人的听力,听得一清二楚。二爷竟来了,只是那圣旨是怎么回事儿? 我刚要探出头去说些什么,就听见了更嘹亮的一声喊:“圣旨到!” 连屋顶的暗卫都慌了慌神,我犹疑中就听见一队人走来,一名宦官在门口说道:“典药局知事步辞可在?”暗卫犹疑中,最终打开了门,我一手拿着啃了一半的馒头大步跨出门去,嘴里塞得满满的含混说道:“怎的?” 那宦官仿佛已经知道我的不知礼,抬了抬手,我看见了他手中的黄色卷轴,撇撇嘴跪了下去。 “典药局知事步氏女,医术高明精通医理,即刻封为典药局局丞,掌管典药局修制御用回回药物及和剂以疗诸宿卫士。太妃身体微恙,急招局丞即刻入宫为太妃诊治。” 放你大爷的屁,你丫太妃更年期身子不好,还要我这个专业玩刀的过去给她看病!我什么医术,曾经是太子的皇上又不是不知道! 我直直抬起头来,那宦官死命用小眼睛瞪我,示意我低下头去接旨,我转头看看面色发青表情阴郁的十一垂手跪在一边,二爷一身青绿便服也跪在一边,拿着柄不伦不类的扇子,脸上的笑却在听到圣旨内容时僵掉了,用力握紧手里的扇子。 那宦官把圣旨一卷,抬起手来,二爷却笑起来:“瞧你那惊喜的样子,还不快接旨。” 你眼瞎了才看老娘一脸便秘的表情是惊喜…… “臣女接旨,谢帝隆恩。”我不伦不类的说道,抬起手来,那宦官嘴角猛抽,还是将圣旨递给我,他声音尖锐中透着嘶哑,带着京中方言的味道,喊我:“步氏女即可进宫吧。” 二爷起身拦了过来,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将金叶子塞进那宦官手里:“刚刚接到圣上赐婚的圣旨,我还未与未婚妻子多说几句话,不如公公先进宫,我耽搁半刻就将她送入宫,咱们都心知肚明,太妃身体不过是微恙,宫中仍有局郎内使那么多人,晚那一时半刻入宫也无大碍。” 那宦官轻轻将金叶子拢入衣袖,笑道:“那就劳烦付大人了,别等到天亮了再来就行了。”他拱拱手就走了,二爷笑着抬了抬手送了两步,我看的直撇嘴。 “行了,走罢。”二爷过来就来挽我的手,看着模样笑的得意,我却觉得他眼里充满忧虑。“多谢王爷照顾有加,料想王妃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局丞大人理应离开了。”他笑的绝对算贱。 十一捏紧了拳头,我分明的看见了他白皙手背上凸起的血管。他猛然夺过身边暗卫手里的箭弩,对准了我:“只怕我手下暗卫会失手伤了局丞大人,本打算收起箭弩,却未想到失手射杀了步氏女!我也必定会当场斩杀那失手的暗卫,并且为步氏女的死表示惋惜的。” 二爷笑起来:“何必呢。先不说你那箭在我这儿还能不能射伤步辞,咱们不能左右的事多得是了。我不能拦着步辞入宫,你也没法得到一纸赐婚圣旨。” 十一眯起眼却未放下箭弩:“那不如干脆伤了新入京崛起的付大人也好。” “你若是真想与我争上一争,就往上爬啊,爬到那龙椅的位置,等你着黄袍的时候,到时候就不会有抢不到的东西了吧。也不会如此不愿,也要为了别人登上皇位而娶一个自己厌恶的女子,也不必因为别人的野心而组织暗卫四处安插眼线了吧。”二爷拿起折扇笑起来,我只看着他那折扇上写着八个大字:才高八斗 风流倜傥—— 十一抿紧唇:“这世间许多事都是注定的,若是去争反而会死得更惨。” “要让我说来,许多事不想太多,不争太多,才会成为别人手下的蝼蚁,死的惨——”二爷一把扛起我,转身走去。 “卧槽别扛着我,你他妈能不能别让肩膀抵着我肚子!我吃的馒头渣渣吐你一后脑勺你信不信!”我挣扎起来,二爷却笑的猥琐的拍了我屁股一把,就这么扛着我往外走。而被这么扛着的我,也能直直看着十一的表情,看清了他那张脸涌动的心疑愤怒冲动恶意悲凉种种,也能看清他拉紧弓弦颤抖的手指。最终他就这么抬着手,直到我们转了个弯走出了他的视线,我才猛然听到一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刺耳声响,那箭矢狠狠扎在了围墙边的树干上,箭羽兀自颤抖哀鸣,我却看不见他的表情了。 果然啊……再怎么愤怒,再怎么威胁,再怎么不甘,他也没能伤我。 走出王府,二爷掀开帘子坐上马车,拽着我也上来,我脸上还有灰尘,头发乱扑扑的连衣服都被自己狂暴状态给扯坏了,我掀开车帘只看见坐在狭小车厢正中央的二爷。“快点,给我让点地方,能不能别占这么多位置。” “来来,别不好意思,坐我腿上就好嘛。”二爷笑的促狭晃了晃扇子,我才看见那扇子另一面上写的八个字:尚未婚娶 寂寞难耐—— 我刚翻个白眼想要说话,就脚下一绊,整个马车往前飞驰出去,我往前一扑,眼见着就要一脸扑到二爷裆上去,二爷连忙并着腿捞了我一把,避免我用鼻梁顶断他海绵体。 “吓死我了。”我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他腿上:“我他妈要真是扑到你裆上去了,老娘今天就回去把我做过手术的名器切下来油炸一下挂在窗口。” 二爷哆嗦了一下:“好歹也是就要成婚的人,何必如此狠毒。” 我转过脸来一脸认真问他:“赐婚圣旨是怎样?” 二爷抬起头来笑着非要往我嘴唇上咬,我被咬住含混的说道:“瞧你这骄奢淫逸的……” “不过是皇上想要背信弃义之前对我的一点示意性的安慰就是了。得到了北洋的船队,毕竟要表示一下,他也知道如今若是将你嫁给十一,必定会惹怒浮世堂甚至会中断合作,他刚刚登基根本不稳,这么做明显没好处。这也就是明明十一是皇上手下主将却连指婚的一点小要求都一拖再拖。”二爷贴着我说道,他胳膊紧紧揽着我,行为上的反应远没有表情那么轻松。 “然而皇上也算是知道你表面看起来是个我的软肋,是个可以控制的女子,所以下面他就要将你胁迫入宫,然后用你来威胁我了哦。”二爷笑起来,轿子里昏暗的紧,但无论何时他直直看着我的眼睛仿佛都如碎晶星辰。 “若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我笑起来:“关守玄我也不是蠢得,你平时里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习惯了,可是支撑浮世堂发展,没有脑子去斗去算可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么说可是不好听,好像我多么爱算计一般。”二爷笑眯了眼睛。 “你要再把手往我屁股上摸,我现在掐死你。”我冷冷道。二爷僵住了,讪笑道:“都自家人,还不让摸摸。” “先帝之死,是你一手促成的吧。”我低声道:“以往我总想着说不通的地方太多了,但今日我听着你与十一的对话,换个角度想来反而觉得你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阻挠太子登基。” 二爷抱着我,一脸求教的天真模样。 “先不说硫化氢那东西,是你手下的工匠极有可能得到的,再加上张霖的工巧水平,制作能压缩气体的瓶瓶罐罐也未必不可能。”我思索道:“更重要的是,先帝假死的办法。我在军营中与冷大夫讨论药理之时,他曾提到自己想制作一种让人龟息甚至假死的药物,问我有没有可能。我说过几种办法,比如用冰块使深度昏迷的人降温,比如酒精混合毒物的大量摄入控制在临界点,比如就是猛掐耳后毛细血管极其敏感处。” “而先帝身上出现的就是第三种方法中提及的猛掐耳后,这虽然是最快的方法,却是最容易被发现的。假定你早有计划要在太子还在外亲征时谋害先帝并怂恿七皇子或其他皇子,详细的制定了计划,谋得七皇子信任,七皇子甚至连先帝寝宫的密室都和盘托出,然后计划开始实行,看似最快速的假死方法,则成为了被发现的最大破绽。太子回京无法判断先帝因何而死,或许这时候你派出的所谓神医就要入宫登场了,但却未料想到是我被带回京入宫。” “但你也不慌,因为有我在更好,我是最了解这些的人,也会由于你与太子同一阵营,而和盘说出。本打算放过其他皇子的太子如预料中被激怒,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斩杀了所有除十一以外的皇子,或许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我看着他说道。二爷笑起来:“剩下的话,你懂我懂……” “是啊,我懂,因为你最想扶上皇位控制在手中的从来都不是太子,只有借太子之手斩掉所有障碍和未知可能性,你想要的傀儡才能干干净净的稳稳坐上皇位。”我眯着眼睛说道:“你到底计划了多久。” “其实这计划还有别的更大的好处。”二爷凑过来说:“太子因为事况突变而离开西域,这也是目的之一。对抗达阿赤的战争中,太子事事考虑朝中格局,甚至连粮草从哪家收购,才能平衡都考虑的充满世故,反而拖慢了脚步。我无比渴望这场胜利,只有太子离开战场,我才能得以发挥。” “而且……最后带领士兵赢得胜利的不是太子,军中的副将士兵都会一个个记住的是我这张脸,都会心中留下我的身影。这比手握军权还重要的多,万一有一天到了需要我动用那支军队的时候,不但是我的战绩与形象会影响那些士兵,再加上浮世堂早已在小兵中安插隶属浮世堂的新人,到时候再加上他们的煽风点火,虎符在不在手都没那么重要了。” ……我屏息。 “有没有觉得很可怕?一步步计划在我还在将军府里傻笑着扎风筝时,都已经在脑中一点点完善了。” “怎么说呢……”我低下头去:“你有点脑子也应该在我面前多显露一点正常的样子,聪明才是性感的新定义,整天装疯卖傻的……真是。” “挺好的。”二爷笑起来,他的面容还是当年那么深目高鼻又带着一点硬朗,头发就算是学着京中贵族一样抹着头油梳进发冠去,还是那么有几分桀骜不驯的扎手。“你当初认识我的时候,我不就是那样子么,许多事只要不过分,掩在笑容下也没什么。再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嘴硬的使劲骂人,心里头不还是感动的一塌糊涂的。” “滚吧,我是个表里如一的人!”我推了他一把。 “再说了,其实我没装啊,我一激动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了……”二爷说道。 ……这才是真话吧。 “哎呀又是好几日未见,不要说那个了。”二爷说着手就开始往下滑。 “如果真想玩羞耻游戏,玩个车震,我现在就去拿了马鞭过来抽你抽到爽吧!刚刚十一刚爽完,我觉得怎么你也是要了圣旨来求婚的,不让你爽翻天实在对不起你的深情啊,让我只往你□抽打都没问题,老娘会玩的花样多了,什么乳钉皮绳都是小姑娘家家的东西——” “哎?!”二爷一脸受惊。 我狞笑着压在二爷身上,膝盖顶开了他的腿,伸手已经顺着胸口往下捏去:“我这个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习的外科医生,可是做过好几本笔记研究男人的敏感点的,我敢打包票能让你爽的脸都绿了。” 二爷眼神是期盼的,表情是惊恐的,行动是坚决捍卫贞操的,他双手捂胸:“蛤蟆……那个……” “少装了,还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你脑袋里已经在已经在意淫了吧。”我一脸嫌弃。 二爷猛摇头:“绝对没有!虽然我对于你说的那些名词很想知道含义!” 眼见着马车缓缓停下来,外面传来马夫的声音:“大人,已经到了外宫东门了!” 我撇撇嘴转身就要走下车,二爷却一把拉住我,一脸的欲言又止,我心里软了软:“还会再见面的,别想太多了。你好好做你的事吧。”我安慰道。 “我们新婚的时候不如试试……马鞭什么的听起来好像是很爽的样子。”二爷吞吐说出口。 ……滚你丫,你他妈才是真正的抖M!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琼瑶奶奶了,真是对不起。我最近脑子都忙乱了,更新都是百忙之中写出来的,昨天写的对话其实是我自己忽然想起来了一些自己犯过的贱有感而发,大家忽略吧…… 以后不会犯病了,只是更新我只能尽量了,我是设计狗啊,作业多到我在接到邮件的时候都快吓流产了,你们就知道有多可怕了Orz 还有,二爷其实不完全是个逗逼啊。 ☆、首发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有多人把提要里的关守呈看成了关守玄→_→ “太妃,您的身体当真无恙,那不过是这年纪里该有的小问题,好好保养保持心情舒畅自然就无事了。”御医语重心长说道,我坐在旁边百无聊赖。那太妃正是十一亲母,狭长眉眼与十一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多了几分娇媚少了几分阴郁。 “神医,你要不过来瞧瞧。”太妃涂着丹蔻的指甲朝我动了动。 我心里得意,嘴上却谦虚道,“臣女不过一局丞而已,太医院医术精湛神医千万,何必要我来献丑。” 太妃挑起眉毛笑起来,“莫要谦虚了,我早已听说是你在危难之时救过皇上,皇上若不是真心觉得你医术高明,又怎会让你到这宫里来行医。” 别说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我拱了拱手坐到太妃身边去,幸而这边等级制度虽有,却没严格到让我跪着给她看病的地步。我端详了太妃面色一会儿,心道:十一要是化了妆,弄得妖娆几分,岂不是又是后宫一艳。我可不信他亲爱的皇帝哥哥对十一没意思,说不定早就寻思着什么时候把十一掠进宫里来,然后就从此君王不早朝,从此不论是软榻还是书房,假山还是池边都会成为了两兄弟赤膊相见汗水淋漓的战场了…… “神医可看出了什么,怎么也不把脉。”太妃问我。 我呆了呆,回过神来:“我看病无需把脉,太妃可是潮热、盗汗、心悸、失眠?下人们若是有一点做不对的就有无明业火从心底冒出来了?” 太妃点头:“太医总说这不打紧。” “看似不打紧,但最重要的是,是否腰背酸痛,例假紊乱?”我低声问道。太妃惊了一下,点头:“的确如此。” “若是太妃再不好好保养,接下来便是脸上出现皱纹色斑,记性愈来愈差,甚至严重还会并发厥心痛,骨肉酸痛。这些症状看着不重,但万一没有治好,您很快就会变老了,虽说先皇已逝,但女人的美貌更是无上的宝藏,若是等到有一天宫中其他太妃依旧年轻,您已皱纹满面该多么可怕。”我神秘兮兮说道,那太妃指甲轻叩桌面,看似云淡风轻实则眼中已有急色。 “那该如何是好!这庸医竟连这可怕后果也不与我说!”太妃道。 那太医撇撇嘴不说话了……他一定想吐槽变老这事儿躲不过去啊。 “首先您不能再每日睡到晌午再起了,虽如今不必早起请安,但仍然要有早起的习惯,而且也要经常走动,尽量少发脾气。吃食上也讲究的很,等我下去再给您拟定一份食谱来。”我拱手意思着就要退下,对着她挤出一脸笑容说这些文绉绉的话真是要人命。 太妃眯着眼睛笑道:“那我可等着,神医莫不是经常来坐坐,本宫觉得你说话可人的紧。” 我连忙跪谢就退了下去,走出门就开始对天翻白眼——上次您赏我一对儿玉镯子,我还没来得及推脱就开始往我手腕上带,我最近胖的手腕都肥了一圈还使劲往我手上戴,痛的我龇牙咧嘴,太妃也使出全身力气总算是戴上了,结果到如今都脱不下来! 我还未走出太妃的宫门,就见着一小太监躬身跑来,见着我就轻声喊:“步大人,天牢中有一死犯想要咬舌自尽,咬断了自己半截舌头,还砸断自己的腿想要寻死。太医院里边都不愿做这事儿,我没办法只能找您了。” “让他死去呗,反正就这么几天能活了。”我满脸不愿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天牢那地方脏的跟猪圈一样,我就算再糙汉子也不远往那地方滚啊。” “皇上说了,公开处斩之前绝不能让他死了!小的去太医院都请不到人,若是真出了人命,这都是要算到小的头上的,我们这些下人奴婢都知晓在太医院您最不怕苦累,原先也总给宫女们看病,如今就帮帮小的吧!这事怪罪下来,小的这脑袋真不够砍得。”那小太监连忙跪下了。 “呔!在太妃这宫门口又喊又跪的成何体统,你当真是烦死了!快去准备个轿子,我一会儿到东门等你便是,快点滚!”我看着太妃身边几个受宠的宫女皱起眉头似乎要骂,连忙开口道。这小太监被我骂了也一脸乐呵弓着腰应着跑远了。我正要迈出门去,却听见了屋内几乎听不清楚的太妃的说话声,便慢了几步,想听个清楚。 “她那样貌虽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可惜毁了脸,那伤疤看得我都心惊胆战,皇上叫她入宫估摸当真只是为了医术。”太妃低声说道:“只是前两日十一进宫,怎么说着要我关照几分,莫不是那孩子对她——” “不该吧,听宫中下人说过,那步辞虽还算热心,也不大推诿,只是说性格如男子一般,嘴上说话也不干净,甚至若是有几分不爽就会动手冲突。前几日一个提药的太监口出不逊,还被她当场踹出屋去,哪见过这么样的女子,简直是流寇土匪!”旁边几个伺候的宫女说道。 “唉……看来看去,来宫里的女子也就陈家夫人最讨喜,虽说是为了拉拢陈家才三番五次请她入宫,但她长得模样美,说话气度也好得很,倒是能和当初京中才女柳钰相比。只可惜柳钰嫁了人而且又似乎死于事变,这陈夫人也是成婚了好几个月。”太妃叹道。 柳钰也经常来宫中?我寻思着,却脚下不敢停,走出去好远听不见了。 等到了天牢,提着灯笼和那小太监走下石阶走入天牢地下深处,我才看见那个要我看病的死犯,他正拖着半条断了的腿缩在角落,蓬头垢面却仍让我看清了面容。 我接过灯笼,靠在那木的栅栏旁边笑起来:“嚯,关守呈,许久未见啊。” 那男人抬起头来,我笑得愈发灿烂:“怎的,忘记了我,上次见面的时候是谁还在狠狠拽我头发,真想把这灯笼往里头一扔,保准点着一地的干草,烧的你血脉喷张遍体通爽。” 他笑起来,我看见了他满是鲜血的嘴角和沾满血垢的牙齿,他想要说话,却只传来了几声含混的咕噜声。 “我若是你,就干脆死个利索,死法可不止咬舌自尽,还有捏蛋自尽你要不要试试?”我轻笑起来,心里却总觉得不那么爽。 他攀爬过来,满是污垢的指甲抓在栅栏上,他撑着身子爬起来,我蹲下去总算是听见了他的话。“来嘲笑我么?柳七你如今得意得紧啊。” “二爷倒是真恨极了你,依他的性子,理应直接在战场上斩杀你,却非要把你带回来交给皇上处置,要让你当众处斩,按他直率的性子一般是做不来的。我也看得出他是有多么想要羞辱你了。”我戳了戳他的手:“我这人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你说说如今要我来给你治伤,我有多么不爽。” “呵……若不是……若不是十几年前那个瘦弱的小男孩被领进关家,若不是他被改名为关守玄,与我只差一字。若不是这些,或许我依然是将军,意气风发……”他说话含混不清,那眼神饱含恨意却浑浊。 “瞧你说的,这还能怪的了别人不。你若是假死之后随便逃到某个地方做点生意,说不定如今换个名字也成了富商。谁难为过你,明明是你饱含恶意对待别人。”我冷笑:“那张平和的脸下隐藏着多少恶意,我虽没亲自体验过,但身边的人因为你不幸,已经够让我讨厌你了。” 关守玄一直笑着,我让狱卒打开门,走进去打开药箱,一把拽住关守呈的头发粗暴的把他扯过来:“别傲娇,都快死了的人,老娘还要给你治病,我比你还不情愿。” 逼着他张开嘴来,我将半包药粉倒入口中,做了医生多年,我也不觉得恶心,把手伸进他口中帮他止住了血。关守呈不断想要合上嘴咬断我的手指,我用力钳住让他无法合嘴。看完了舌头,我就去撕开裤腿帮他清洗伤口,那狱卒看他不老实就一拳打在他后脑,关守呈猛地昏过去,总算是不动了。 他小腿被石块反复砸的血肉模糊,腿是必定走不了路了,只能止血截去已经坏死的小腿以下。这不是个小手术,那小太监帮我抬着腿,我刚刚给他治舌头的药中有麻醉的成分,如今用刀割去坏死的肉,截断坏肢他也未醒。监狱里光线又不太好,我忙了许久满头大汗才包扎好伤口,早已袖口沾满血。 “若是送他上路那天还是弄身衣服吧,瞧这样子,看他死都污了眼。”我挽起袖子说道:“累死老娘了,没别的事了,我收拾东西打算走了。” 那小太监连忙道谢,狱卒却觉得我这么给死刑犯治病简直就是神经病。我躬身收拾散落一地的工具,若不是有张霖给做的那套工具,如今还是难办。我正在收捡着,忽然感觉倒在地上的关守呈似乎动了动,还未抬起头来猛然感觉到一阵劲风!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手握着柳叶刀朝我腰腹刺来,速度快的我连惊呼出口的时间都没有! 我侧身一躲,却仍然感觉腰间一痛,那柳叶刀划开我衣服刺入我腰侧肌肉,关守呈怎么也是个练家子,他转腕就要抬手再刺入我内脏,我连忙捂住伤口反手抓住他手腕,一把夺过刀翻身毫不犹豫刺入他肩膀!关守呈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被夺刀,我却笑起来:“果真对人不能手软,是我大意了,你再动一下我就趁着还有工具解剖了你,打开你的胸骨扯出你的肺叶一手捏爆你的心脏!” 关守呈愣愣的,还想要挣扎,我毫不手软的拔出手里的柳叶刀,再度刺入另一边的肩膀:“别这么不识好歹。” 那狱卒连忙拿着锁链扣住了关守呈的双手,对他连踢带打,我站起身来拔出了刀,不再作声背起药箱走出牢房,那小太监仍然一脸受惊,我伸手把那柳叶刀递给他:“送你吧,被某人的血弄脏了,我不想再要了,虽说不贵,也是个珍奇玩意儿,拿着耍去吧。” 那小太监颤抖着手接过刀来,我表情不善的转身大步往外走去,他在我身后喊道:“大人,您还去太医院还是回自己的住处去?” “回去。今天来给一个混蛋治病,真是……”我头也不回说道。 但这不是让我觉得最操蛋的事,我腰上的伤自己草草包扎就是了,二爷似乎想见我,可太医院里莫名多了许多事,忙得我支不开身。下次再去给太妃看诊之时,竟见到了与她相谈甚欢的柳钰,我与太妃说保养的事时,她也坐在旁边跟着听,看着我眯着眼一直笑,搞得我有几分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在行骗被发现了似的。 “怎的?陈夫人也认识神医?”太妃问道。 我刚想张口解释说不认识,柳钰就笑起来了:“半月前我办了个诗会,当时也邀请了颇负盛名的鬼面铁手,没想到倒是个和我合得来的性子,那日虽是第一次见面,却说了许多的体己话。” 太妃又说了许多在闲扯,柳钰倒是个极会说话的,将太妃哄得笑语连连,倒让我不用再想那些文绉绉的名词,轻松了几分。这头刚告别,我们二人走出门去,柳钰就跟个小姑娘似的,一把拽住我胳膊:“几日前就听说你来了宫里,还想着来找太妃是不是会见着你,结果我来了好几回才见到你。” 看着她我心情好了几分:“瞧你嘴甜的,不过在宫里头说话还是注意点。你虽然用不着我担心,比我有脑子多了,可是我就怕你出了差错。” “前几日二爷还来与我说,他想要见你却找不到契机。你若是也想见他,就晌午退朝前的时候去东门,他的马车会在内宫外的门口停一会儿,我看着他倒是挺想见你的。”柳钰吃吃笑起来:“我与他从小认识,我取笑他关于你的事,结果还看着二爷闹了个大红脸,非说着要我来问问,对于成婚的事该如何安排才好。” 我与柳钰边走边说:“谁他妈要嫁给他了,他求了个圣旨我就非要嫁了,他如今连名字都是假名,等再过一段时间也好。我们俩早都过了年轻成婚的年纪了,也不急了。” 柳钰一直笑着说些关于成婚的事,我一路笑着听着,却见她往偏僻的地方带我走,再往那边去就是刑部与大牢的地方了。 我一把拽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柳钰,若是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我们这么熟悉,何必还要绕弯子。” 柳钰语塞了,过了晌久才说:“我想见见关守呈。”我气结,刚要开口骂她,却听着她又说道:“我也不知为什么,或许是想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或许是想去狠狠打他的脸,但我……就是还想见他最后一面。我知道他关入了天牢,也知道他马上就要死了。你若是有办法,就让我见见他吧。” ☆、首发章节 我觉得这肯定是病,我就是没法拒绝柳钰。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拎着药箱,牵着柳钰坐上轿子去了天牢,那狱卒见了我就皱起眉头,“怎么又来了,上次在这儿受了伤还不知趣么,” “来看看吧,上次临走的时候我还捅了他两刀,皇上说着怎么都不能让他死在行刑前。”我轻笑道,“若是死了还赖在我头上。” “那这个呢,”那狱卒不满的对柳钰抬抬下巴。 “这是陈夫人,是我故友,今日来宫内向太妃请安的。她年岁不大,却是个慈悲心肠,又是个吃斋念佛的,听着我要来见死刑犯,就非要来见见,顺道念一段经好让那人死后能超度。”我随口扯淡。柳钰福了福身,那狱卒也是认识我的,撇了撇嘴说要我记录在案明日交了公文上来,才放行。 柳钰提着裙子走得比我还快,我想着不论怎样还是让柳钰先跟他说几句吧,就故意慢了几步,眼见着柳钰走下石阶,走到地牢深处,站定在关守呈牢房门口,僵住了。 “谁?”里面传来关守呈含混不清的声音,我走过去,只见他约莫到了快处斩了,换上了干净的白色囚服,头发虽然仍然脏乱一团,却洗净了脸,拖着断了半条的腿坐在干草之中,挽着袖子闭眼静坐。 柳钰的手指抓紧了裙摆,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我。” 关守呈睁开眼,愣了一下,面上的表情僵住却又透着疑惑,柳钰抬起手露出手腕的红痣来,关守呈脸上的表情变了,我说不出来那是吃惊恼怒讽刺或是……感慨,他轻轻哼了一声,咕哝道:“还活着啊。果真你比谁都要提前知道将军府要倒,却只计划了自己一个人逃命。” “你不也逃了么?”柳钰往前走了两步:“如今看你这样子,我只感觉到了开心。由衷的——开心。” 关守呈大笑起来,露出了他口中的伤口,柳钰惊了一下,脸上冷冽的表情却从进了地牢就没变过。“你开心就好!开心就好!我最得意的时候,你永远都是一副忧愁与隐忍的样子,我过的最好的时候,你满是不情愿与敷衍!当我落魄了,你就比谁都开心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陈夫人!” 柳钰抿唇不言。 “我的失败就让你这么开心么?你终于嫁给了你闺中就爱的人!你对我的怨恨不满,早就用最有利的方式抗争了么?将军府中我本犹豫是否应该与大皇子合作,是你劝诱我的吧!你心里如同明镜一般知道和大皇子合作后,很快就可能会遭到太子的暗中排挤!本来大小消息都是汇报与你,你再整理推断之后交付于我,你做了我两年多的眼睛,最后我的眼睛却引领我走向悬崖!”关守呈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连关守玄都可以来嘲笑我,来鄙夷我来将我踩在地下,但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见我!”关守呈往前攀爬了几步,扶着栅栏站起来说道。 柳钰挺直了脊背,轻笑道:“我怎么没资格,在柳家于贵川被人迫害而潦倒破败,我爹身子本就不好,经不过打击去世。娘扛着一点仅存的生意苦苦支撑,却仍然被连翻压迫,最后自杀,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以为你伪善的在我面前一脸担忧地说要帮我复兴柳家的时候,我心里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么?” “你比谁都怕,比谁都怕我会害你,怕我逃开怕我厌恶你。”柳钰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她指节攥的发白,声音却轻轻的:“我与娘家一直密切联系,我怨他们将我嫁给你,母亲与我写的信你都一封封看过吧,不论是我曾说的对你的不喜欢,还是曾经说过想要逃,说见到了痴傻的关守玄觉得很心痛,还是说过希望母亲能支持我,让我被休吧,你都看到了啊!再加上柳家势力在南方也算强盛,虽比不上陈家也是大氏族!母亲也对于将我强嫁来之事后悔,想要断了这婚姻将我带回南方去。” “你就是看见了这些信,才想要毁了柳家吧。我母亲怎么都没想到将军会对南方氏族猛然出手,等猜到时却发现对方竟不死不休!”柳钰说着眼泪就掉下来,我远远站着,不能插手。 “事到如今,我不否认。”关守呈说道:“若你眼里有一点我——” “我性子虽独立,但也想着至少母亲会因为我成了将军夫人也会越过越好,我不止一次的想说服自己就这样好了,再说你当初在仕途不顺,我又是怎么助你的。”柳钰声音中却没有哭腔,就任凭眼泪滚下来,声音毫不颤抖:“事到如今你都成这副样子了,我又和你争什么。总之我是过得好,比你能给我的好千百倍!” “柳钰若是真评理,你又害死了几次肚子中的孩子,我们的骨肉?!” “都说孩子不该承受罪孽,不该被害。但在我看来这不过是矫情!我若是真对孩子负责,就不会在跟你恨意未断时生下孩子,就不该还前途未卜时生下孩子!这跟是谁的孩子无关,这跟孩子的父亲无关!我选择如今该要一个孩子了,只不过是真的觉得,如今的我能对孩子的一生负责,能保证自己给他全部了,能让这孩子生下来就不会感受到世界上的恶意了!”柳钰声音大起来,我看着她的弓□去,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最终还是哭出了声,蹲在地上蜷成一团。 “若孩子他父亲不是那样一个罪孽深重的人,若是你不曾与我有过弑亲的深仇大恨,若不是你不愿收起伪善的样子,如今或许我的孩子也能站在我身边牵住我的手了。”她哭的如同我手上那次一样,不顾形象不压抑声音,仿佛要把快要忘却的一切都哭出来。 关守呈面上的表情我看不清了,他低下头把脸埋进了晦暗不明的黑暗里。 “都是一身错,何必争个谁错多谁错少。”他轻轻道。 空荡荡的地牢里只回荡着柳钰的哭声,她抱紧膝盖不肯露出脸来。 “我还记得呢,那时候我正意气风发,我幼年去南方玩时,就曾见过一面,后来听说媒的人说柳家长女,才貌均是万里挑一的,做事有担当又性格温婉,利落大度。我还偷偷想着,以前在军中我还未见过几个女子,马上就有一个人会在我身边,会在家中等我,会笑着与我说话,会站在回廊下打着扇子逗鹦哥,世间也会多了能完全信任我的——”关守呈还在低头说道,柳钰却渐渐止住了哭声,她猛地站起来,走到栅栏边,对着那个跪在栅栏边低头还在说话的关守呈,猛然抬起腿,一脚踩在他头顶! 关守呈被踩的一张脸都扑倒在干草之中,半句话都堵回了嘴里。柳钰狠狠用那绣花鞋跺了几脚,厉声道:“谁要来听你叽歪这些!我本就是想来狠狠在你那高傲的脑袋上踩一脚!你这也算是给我磕个头!向我父母跪着谢罪!” 关守呈还未狼狈抬起头来,柳钰就从栅栏宽大的缝隙中抬起了脚,毫不犹豫的快步走出去。我只见着关守呈还木木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再未抬起头来,顾不上他我连忙快步走出去追上柳钰,走出了天牢才发现她那只踩人的鞋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穿着白袜的脚狼狈的踩在地上,她低着头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对着她蹲□子:“鞋子没了就别走了,我背你吧。就你这点体重我还是背的动。” 柳钰被我背起来,我提着药箱走出几步去,却听见了她低低的声音:“阿辞,我刚才是不是很有气势。” 我笑起来了:“我都吓到了,你这真是被我沾染了。再说了,别哭哭啼啼了,谁他妈年轻的时候没爱上几个人渣,现在过得好,一切都可以过去的!” 柳钰在我背后猛点头,下巴戳在我肩膀上,尖尖的有点疼,但我就这么一直背着她往宫门外走,渐渐的就听见了她几不可闻的哭声和抽噎的颤抖,但我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慢慢地走,直到她哭声渐渐低下去,我也走到了宫门外。 却见着两辆马车并排停在宫门外,我就见着二爷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哎,兄弟,借个火。我带了烟枪没带火柴,你有么?” 陈家大公子探出头来抱歉笑笑:“不好意思,我也没有火柴。” “哎这不是陈大人么?怎的……”二爷这搭讪方式真是弱爆了,还一脸好稀奇的模样。 “家内进宫来请安了,我顺道来接着她。她已有身孕,我怎么着也要好好照料。”陈大公子笑道:“倒是付大人——” “我也来接媳妇,喏,出来了。” 陈公子看着我背着柳钰,吓了一跳,连忙跳下车接过来:“这是怎么了?” “在宫里不小心崴了脚。”我笑道。“原来她有孕了,我都不知道啊,这是好事。陈公子不知还记不记得我。” “你是那时的!当初一身男装,又有几分狼狈,我都没认出来!”他说道。 “柳钰身子不大好,恐怕这胎要好好保,我不太了解孕期保养的事,陈公子若是有心就托人请那宫内月子房的太医来给瞧瞧。”我笑起来。 陈公子笑着道谢,将窝成一团的柳钰抱回了车里,柳钰对我挥了挥手,二爷也从车上跳下来,我对他翻了个白眼:“哟,你还是个老烟枪?我怎么没发现过!” 二爷搓着手笑起来,过来就来揽我肩膀:“偶尔偶尔。瞧你这样,宫里是不是吃食太好,除了看你逃亡的时候瘦点,其他时候都是以眼见的速度开始长肉。” 陈公子坐上马车笑道:“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看着您夫人都不开心了。” “滚,老娘是谁夫人我怎么不知道!” 二爷却一把捞起我,对那陈公子说道:“估摸是见着您抱着自己夫人,看我冷落她了,心里不爽。这不,我也要抱着上车,否则今儿还不知跪到哪去!” 我听着柳钰听见这话的笑声,只觉得想掐死二爷,他却一把扛起我钻进了车里。 “都说了不能出宫,你这把我往哪儿带。”我坐在车里的软垫上,推了一把使劲往我身边凑的二爷。“你他妈再挤我,我把你扔到车外边去!” “别这么个态度,我让你出宫好几回见见我你也不肯,撒手跑进宫里就好像没有我了一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二爷伸出胳膊把我往怀里带,我翻了个白眼:“你这台词猥琐的下一秒掏出老二我都不意外,明明是情话都能让你说的带着颜色。” “你还这么说我!摆明就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惦记着我,我看不论哪次见你,你都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二爷倒委屈起来了,头偏到一边去,可胳膊还不肯松。 我承认,我的确是有时候惦记着他,也没什么表示,说起来我的确是明明高兴喜欢,却故意一脸不在乎没好气的样子。“真是那你没办法。”我扳过他脑袋来,胳膊挂在他脖颈上,在他又期待又闪烁的眼神里直接吻下去,二爷仿佛跟早就猜到我会这么做似的一把捞起我来,让我坐到他腿上来,还动作太大脑袋撞在了车顶上。 我咬着他嘴唇,却想发笑,二爷顾不上去揉那被撞了的地方,我只得伸出手给他揉了揉。 “这算是想你了吧。真是,若是让我撞见了别人抱在一团这么腻味,我一定会朝天翻个白眼。”我抬起头来说道。 二爷耳朵尖泛着红,喘息声也因为刚刚的吻而强烈了几分,听在我耳朵里这简直跟娇喘似的。不得不捂脸想说老娘也快到了思春的时候了,眼见着他挽起的袖子露出一双修长的大手而骨节分明的手腕小臂,以及那从衣领里延伸出来的一点点颈线,我就感觉鼻腔里血液翻涌。 二爷不说话,揽着我胳膊闭上眼睛又唇舌吻来,我笑着低下头去用舌尖抵开他牙关。他的手老老实实抱在我腰上,就是手指在乱动,我却不会这么老实,一双手就趁着他抱着我怕我跌下去的时候伸进他的衣领里去,春末还有几分发凉的指尖掐在他胸口肌肤上,二爷猛地一哆嗦,睁眼就想说什么,我却咬住了他嘴唇,将他脑袋抵在车壁上。 手上动作快的我这个老女人自己都接受不了,眼见着二爷大半个肩膀都露出来了,我伸手在他茱萸上轻轻剐蹭着,二爷的表情更有一种莫名其妙但又享受的诡异。 “等等……蛤蟆这不对啊……不是我说,咱俩这……”二爷撤开唇来,喘息着断断续续说道。 我却笑起来,手指抓着他常年习武而坚实的肩膀,眯着眼睛笑道:“让我咬一口可好。” 我想我的笑容大概是平时没见过的样子,必定连两颊都染上了微红,二爷呆呆的点了点头,表情那是一个羞涩又纠结,期待又憋屈:“你轻点咬啊……” 我眯起眼睛低下头在他肩膀的肌肉上用牙轻轻咬了一下,二爷手抖了两下,我笑起来然后狠狠一咬。 “嗷!蛤蟆!松开口——我草草草草草疼死老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钰……我好想推倒她!!! 我是不是要怀疑一下自己的取向。 啊……今天发现这篇文竟然有贴吧……不过贴吧只有六个人…… 只有六个人!!! 谢谢那些还在发帖的姑娘Orz我觉得那个贴吧估计没救了→_→ ☆、首发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好久没有长评投喂了,我看到一条以为是长评,结果上来就说没空长评,呜呜呜我哭瞎了有木有啊~! “蛤蟆……” “干嘛,,”我翻了个白眼,二爷还在收拾衣领。 “你怎么不亲了啊……” “亲你个蛋,你刚刚干嘛叫这么大声啊,保准外表一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你咬的也太狠了。”二爷一脸哀怨,“都快出血了。” “咄,咬你一口怎的了,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就你这模样老娘随时随地都能压的你娇喘连连梨花带雨,”我抱起胳膊不理他。 二爷自动忽视后面的形容词,凑过来又来咬耳朵,我本来就觉得自己脸上还烧着,他又缠个没完,我耳廓都被他啃得湿乎乎的,还在我耳边乱说些让我这大龄女青年都脸红的话。 “你刚才不还摸得起劲么,我这回敞开衣襟让你摸,你干嘛又不动手了。”他死不要脸的的抓着我的手往他衣领里塞,这个逗逼! “你敢刚不是说觉得不对么?不对我就不摸了,我这人可不会学着别的女子说是怎么讨好男人,你要想亲热,就要按着我的方式来。”我挑挑眉毛说道。二爷估摸是只要能跟我黏在一起老脸都可以不要了,反正也没外人,此时更是死皮赖脸。 眼见着马车渐渐停下来,似乎到了地方,刚要抽手二爷却不依起来,拿着我的手就往自己胸口贴,还半闭着眼睛浮夸的呻-吟了声:“蛤蟆,你再摸两下啊……” 恰逢这时,车帘被猛然掀开,窦小二一脸兴奋的探进头来:“阿辞姑娘!可算是又见着——呃……” 二爷虽然在他们面前已经毫无形象了,但是这样一脸享受的抓着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还在大声j□j的样子,估计…… 窦小二脸都绿了,他缓缓放下帘子,动作僵硬:“我已经瞎了……” 二爷听见他说话惊得一抖,睁开眼来脸色红白交加仿佛要钻进地底去,他喃喃道:“完了……完了,浮世堂要完了。” 我闷笑的拍了拍他:“好自为之。”就跳下了车,等到在门口和好久不见的黑寡妇、三娘与蔡头儿打过招呼,才看着二爷捂着脸跳下了车,一路狂奔掩面而去冲进了屋里。 “……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跟这么一个男人成婚的。”三娘瞥了我一眼说。 黑寡妇挤了她一下:“怎么说话呢!” 只有窦小二一人在车边捂胸望天,满脸期待遐想:“男人被袭胸也会这么爽么……” 于三娘对着二爷的屋子翻了个白眼,挽着我往里院走。“怎么着,听说你当真要跟二爷在一起?连成婚的事都订好了?” “我只是初步打算,谁知道他是怎么计划的。再说了,我想着过两年再说成婚的事,总觉得还有点早。”我走进屋里坐在榻边说道。 “我倒觉得这事不如早办,原来在西北的时候,那十一皇子不就对你有意,万一他因为对你的情意多做了些什么事,或者以后有了权势就想夺你,我觉得事情会更不好办。”三娘说道。 “说的跟我是漂泊流离的乱世红颜似的,我喜欢谁与谁在一起,还不是自己选的。”我笑起来。 三娘顺手从桌上拿了把做女红用的小剪子,给我修指甲。我指甲的确不怎么护理形状也不好看,就任凭她去弄了。“你这话说得轻巧,可二爷心里总是没底的。他就跟之前你们关系还没这么亲密时似的,又想与你亲热又怕你发火,虽说他一大老爷们顶天立地的,却对你总是小心翼翼的。也不是说怕了你怎么的,只是很尊重你的想法就是了。” “如今你们俩也都是有意了,他看起来无忧无虑又死皮赖脸的,我却总觉得二爷总怕你再发生什么事,可能又受伤了,可能又走了,可能甩甩手就骑马飞奔头也不回了。虽说你我心知这是不太会发生的事,但他越是熟悉你性子就越怕。你反正也不在乎成婚这事,不如就给二爷一个提前的承诺。虽说婚事在很多人看起来像是绳索,但二爷也想和你共同绑在一起,不是怕你跑了,而是希望你走到哪儿都记得有他这个人拴在你身边。” 我笑起来:“三娘,若是他鼓动你来说服我,那真是选对了人。” 三娘低头给我细细磨指甲:“这话也是我心里想说的。这事儿没什么不好的,该到时候了拖下去有什么意思呢,早定下来早好吧,再说你也不会再反悔的吧。” 于三娘说这话的时候还在瞟我,生怕我露出犹豫的样子来,我笑起来:“三娘,这话也就跟你说。我觉得我跟二爷挺合适,我也是真心觉得,如果非要找个人一起过一辈子,二爷就很好,我也不会去选别人。只是这话我不愿意跟他说,省的他又嘚瑟犯二。你们放心吧,至于成婚的事,你们安排吧,我不懂这些也不想管,三娘的眼光我放心,你相比也知道流程,所有东西都让你来准备再合适不过了。” 三娘笑的合不拢嘴,抖着手说道:“那我可要好好沾沾喜气,这事儿给我办没问题!你说蔡头儿和窦小二都是男人也不懂,黑寡妇又是个冷清性子,我保准办得喜庆!现在咱们二爷可是朝中大臣,京中大氏族陈大人了!” 看她这么开心我也笑着寒暄了几句。等到了陈府吃午饭时,下人们摆膳在院子里,这付家院落规模竟不比当初的将军府小,眼见着已经是初夏,院子里的池中已经移植了荷花,不过是初夏就已经一面连绵荷叶,今日的菜中也又甜藕,只是二爷怎么就不来,窦小二去叫他他也不出门,没办法我只能亲自去叫他。 二爷的屋子在一条长廊的尽头,倒是雕栏画栋美得紧,我一脚踹开门,走进屋里绕过屏风,就看见了一脸死样趴在床上的二爷。 “起来,吃饭去。一拨人都在等你,你这像个什么样子!”我过去狠狠照着他屁股拍上一把。 二爷偏过脸来,脸上竟是笑意:“你答应了?” “什么?” “婚事。三娘刚刚一脸欢喜的来找我汇报了。” “唔,算是吧。那你先起来吃饭。”我含混道。 二爷一把从床上弹起来,拽着我就倒进床里:“可当真。” “搞得跟我骗过你似的。”我瞥眼,看着二爷发亮的双眼,心里也觉得有点开心。“自然是真的。” “那好那好!我就叫人去订时候!还有衣服,我觉得你这样的肯定不会自己裁衣服,还是要人帮忙做,还有首饰还有那些小玩意儿摆设,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他说话快的跟机关枪似的。 “咱们不用那些。什么凤冠霞帔我才不要,有本事弄身酷炫狂霸拽的男装,我穿成将军你扮成戏子,这样不错——上演一场乱世爱恨酷炫将军从恶人手里抢回了梨花带雨的柔弱伶人!太棒了!就这样好了!”我也兴奋起来。 “等等——” “我一定要穿上有厚底的鞋子,然后拿一杆长枪一下把那恶人挑起来,大喊:‘我的男人也是你能碰的!’,然后你就穿着那种胸前开口开到肚脐眼的红色戏装,只要捏着水袖在角落里喊将军威武就可以了。最后我抱着你从二楼跃然跳下,来个360度转体,你柔弱的倒在我怀里,轻声道:‘玄儿此世都是将军的人,愿生生世世不分开’!太棒了!简直就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我踢掉鞋子站在床上摆出天津饭发出气功炮吸收天地精华的姿势,满脸期待兴奋。 二爷却僵硬了:“这个……戏服让我穿不太合适吧……再说你也抱不动我啊,我也不会柔弱啊。” 我用脚踩了踩他肚子,说道:“少装了,你又不是没演过戏子,当初不还咿咿呀呀唱的开心么?再来一回也没什么的啊!要不你扮演个道长,我饰演将道长推入花丛中绑起手脚一脸狞笑撕开道袍的流氓也没问题,你只要一脸痛苦隐忍中带着一点点享受,双眼饱含屈辱而无法忘记的眼泪,我会尽职尽责的两条毛腿肩上扛的!” “蛤蟆……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滚。” 等我带着他到了院子里的时候,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桌子上菜还剩了不少,我跟二爷坐在一处吃,他往我碗里塞了几篇甜藕,我咬了一口只觉得清脆甘甜,笑起来:“这季节也有这么好吃的藕。” “这荷花可是皇上赐的,说是从御花园的池子挖来的,这池子自我们刚从西北来的时候就有了,养了这么多日,可不是好吃么?”三娘笑道。 “御赐的……?”我问道。三娘点点头,我却在嘴里忽然怎么吃都不是个滋味了。 猛地站起来,我喊道:“来几个小厮,把这池子里的水都给放了。” 二爷偏头:“怎么?” 我表情却不太好:“但愿是我这个人阴谋论想太多,你倒也真敢吃他送你的东西。” 蔡头儿笑起来:“这藕在自己池子里养出来的,皇上在怎么送来的,这天然长得植物也是没法下毒的,再说了都有人试过毒,吃过的了。” 眼见着那头池子里的水被放的差不多了,我从小厮手里接过铁铲,不过自己身上还穿着浅色衣裙,迈入池子的淤泥里,任凭那还没捞出来的锦鲤在泥里挣扎蹦跳,我走到池子里用铁铲掘开其中一株荷花的根系,先是挖到了未成熟的藕,我又继续往下掘,二爷看我如此执着,弄得一身泥还往下掘,也走进淤泥中来,帮着我一起, 只消再挖的深一点,我就看见了,那淤泥中的一个小小囊袋,莲花根系发达已经钻破了羊皮的薄薄口袋,我用铁锹一压,就看见银色的液体从袋子中涌出,形成或大或小的圆颗粒,凝在淤泥之中。 二爷研究过冶炼,自然识得这是什么东西,变了脸色:“怎么会有这东西!” “通过植物吸收进入荷花,估摸着知晓你是南方长大的,喜欢吃莲藕,这莲藕所携带的毒性恐怕比莲子大多了,估摸你再吃几次都能手抖的跟帕金森一样。”我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好,冷笑道:“当真是以为一个招式用两遍别人都躲不过么?!” 这时小厮急急忙忙跑进来,身后跟着宫中的宦臣,那小厮还未开口,宦官说道:“付大人,今日宫中盛宴,您可一定要去。柔然归顺,达阿赤与柔然国主来京拜见,并商议关于贸易的问题,您是这场战役的大功臣,可一定要到。” 二爷不顾满鞋是泥,从池子里走出来,笑道:“是今晚啊,我自然会去,谢谢公公了。” 那宦官看见我,惊叫了一声:“步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宫中都找您找疯了,圣上说了,今夜的宫中盛宴您也要去的!怎么现在还一身脏兮兮的呆在这里!” “哈?我也要去?” “是了。连衣裙发饰都送到您屋里去了,宫女们却怎么找不到你,快点回去吧,您可是要早点入场梳妆打扮的!”那宦官就想让手下的人扶着我走,我笑起来:“倒是,我还想着找那鳖孙算账,他还主动来找我去宫里了!” 那宦官让我骂的鳖孙俩字说的脚一抖,二爷过来敲了敲我脑袋:“说话注意点,别因为怒火在宫中招惹了人,再怎么嚣张也应该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知道皇上要你进宫参加宴会是怎么个状况。你小心应付着,我再过几个时辰才能进宫。” 我心中满是怒火,想着若不是我知晓此事,让我想太多给发现了,或许过不了几日恹恹垂死的就是二爷了! “步大人再换一身衣裳吧。”那宦官赔笑道。 “不用了,就这样吧,即刻进宫。”我大步往外走去说道。 越过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来到了宫中我所住的小宫院之中,眼见着十几个宫女嬷嬷已经站在其中许久,手上捧着衣裙首饰,见我来了连忙将我拽进屋里去,我还来不及问,就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往我脸上扑粉。 “咱们步大人,天生皮肤也好,你们就琢磨着心思把那伤疤给遮住行了。哎哎,要的就是清新脱俗,别弄这么厚的粉。”那嬷嬷手忙脚乱的指挥着。 我都睁不开眼,又是画眉又是弄唇,柳七这身子打了耳洞,只可惜都堵住了,那几个宫女儿也不顾我疼的直抽,非又戳了那耳洞给我挂上一小串玉的耳环,头发太短扎不起来,那帮人也会给我想办法,不知从哪儿找了个假发髻,戴在脑袋后边,虽是没有带太多簪子,看着雅致又不太贵气,也算是让我满意,只是脸上伤疤的位置贴了片装饰一样的东西,形如雪中红梅。 “快快来换衣服——” 那嬷嬷展开宝蓝色金丝攒花衣裙,几个宫女七手八脚的就来扒我。我也不敢动手,生怕自己手重了弄伤这些娇滴滴的妹子们,等到了全都梳妆打扮好,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挽着发髻头戴银色钿花,身着青纱蓝裙的女人,只觉得腿软。 “当真是,这也算是红梅妆了,挡住了那伤痕,步姑娘果然是天姿貌美!毫不比宫里的娘娘们差!” ……我这样走不出去啊。 “姑娘可会吹箫?”那嬷嬷递给我一管玉箫。 “我只会高速真空吸和深喉咙紧缩可以么……?”我问道。 ☆、首发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的感情嘛……就要了断啦。 我头一回知道那些乐师如此苦逼,在寒风的院子里站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才能进到屋里头准备进场,这他妈赶上j□j前的国庆表演了,那时候还给手持捧花的中小学生发小板凳呢。我倒是以前当兵站的不怕,可那些姑娘们各个脸上都露出痛楚的表情来。 眼见着天色都暗了下去,大臣们才从正门缓缓进入宫殿,一个个身穿华服,更衬得这些在寒风中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有几分寒酸了。我倒是赶紧缩到屋子里头,不顾形象叉着腿蹲在耳房角落里,抬头问那管事的嬷嬷,“有瓜子儿么,给我点,保证不把瓜子皮乱扔。” 那嬷嬷翻了个白眼,直直的站在那里:“给我老实点!” “我他娘的连午饭都没吃,要不给我两个橘子也好,搬砖都给盒饭的啊。”我蹲过去,拽那嬷嬷的裙摆。 “你怎的这么恼人!你当这里是戏园子么?马上就要上台了,还在这里吃?!这可是在宫里!”那嬷嬷偷偷踹了我一脚。我本就饿的不爽,一把抓住她的脚腕,扒了她脚上鞋子,顺着外边的白玉石雕龙台阶就扔了出去,那婆子吓得轻呼一声,一边想要踉跄的出去捡鞋,却回过头来抬手就要揍我,我笑着比了个兰花指:“信不信老娘用隐于无形的九天神针让你们当场七窍流血!” 那婆子动作僵了一下,紧接着就有几个宫女来扯住她:“那可是神医,毫毛一样的针你说不定还没感觉到就已经死了!” 我眯起眼睛笑的深不可测邪魅狂狷,那婆子气的狠狠瞪我一眼,乖乖下去捡鞋了,我挥挥手掐了个手印收起了那不存在的九天神针,一脸淡然的拍了拍裙子,坐在了地上。 就在我快饿成狗的时候,终于有太监领着我们走入了宫殿侧门,我站在角落里,看着遥不可及的座位上一团金光闪闪,估摸就是皇上坐在那儿,他声音远远的传来:“达阿赤将军,这些年也未成亲,朕早已想与柔然和亲,却只可惜如今宫中公主大多成亲。但是朕这儿有个人选,国主想必看不上,但或许会是达阿赤将军能看上眼的。那女子身份地位,倒是可能配不上,但不妨先请上来看看。” 我听着龙椅下首的座位传来达阿赤粗犷的笑声:“还是算了罢,中原女子我消受不起。我们柔然女人不涂脂抹粉说话泼辣,性子勇敢,我还是回去等两年抱个柔然婆娘吧。” 皇上笑起来:“不忙,反倒也要她来了,不为我们献支曲子也不太好。” 说着我就听着太监拍了两下,一帮手持乐器的女乐师拥着我步入两排宴席中间的大理石空地往前走去,我使劲憋出笑来,故意让脚底下迈起小碎步,眼睛却使劲盯紧了那坐在正坐上一身黄澄澄的曾经的太子殿下,他笑的一脸柔和,我却几乎要冷笑出声。 鳖孙,要不是我可不敢跟小白女主似的在皇上面前又唱月亮之上又大跳脱衣舞的,非轻功上去把你脑袋上那金冠揪下来! 我视线看着身边的姑娘福了福身,也连忙动作不标准的行了礼,我身后的乐师手中拿的正是玉箫,我只需假吹,她顶替我就是。我刚学的怎么握住箫,也跟着装模作样的吹,背后那乐师水平果然不是盖的,箫声仿佛能传遍整个空旷的宫殿,时儿低沉时儿高亢,我虽是个粗人,也知道她水平相当高,于是在殿前更不敢出了状况,赶紧拿着玉箫摆出一脸陶醉的表情。 也不是说自己太小心,只是我心里明白,若是我不小心出了什么状况,皇上可能因为二爷的原因不会动我,但我身后这些可怜的乐师就要遭殃了。 虽说什么御前盛宴不出点风头就不算推进故事情节,可我是当真不想拖累她们。 正吹得高亢处,耳边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我微微睁开眼来,就看见了在一边端着酒盅笑吟吟望着我的二爷,他比我轻松多了,偷偷冲我比了一个好的手势,挑了挑眉毛。我忍不住想笑,赶紧不去看他,垂着眼去找那达阿赤到底坐在何处,却一瞥眼看见了满面阴郁消瘦了几分坐在皇上身边毫无笑意的十一,只是那眼睛依旧直直盯着我。 等到一曲毕,全场响起拊掌声,我才看清了坐在主座另一边的达阿赤,他倒是脸上挂满了讽刺的笑容,有几分觉得可笑的摇摇头。 “怎的?达阿赤将军认不出了?”皇上笑起来:“步辞,快去给将军斟酒。” 滚你大爷,你当老娘是侍女啊。我这话也只敢在心里骂一下,却只能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走过去,避免自己踩到裙角,拿着酒杯站在案几旁边,别桌的宫女都是跪下斟酒,可我对二爷的仇人我曾经交过手的对手跪下,是不可能的事。 我刚准备提提裙子找个不会叉开腿的姿势蹲下去,就听见达阿赤摇头笑道:“皇上,我真不知道为何要把她弄成这副样子,除了美还有什么。除了看起来就是画出来的雕琢好的美还剩什么,她靠的是能力才毁了老夫这只眼,我打心眼佩服也认为自己是曾经输了,您却让赢了我的人打扮成这副样子给你们的大臣取乐表演,这就是贵国羞辱人的方法么?” 我听着这话简直心里给点了32个赞,却见着皇上脸上有点僵硬了。 “再说,瞧她刚刚这么紧张,我也不知道步辞在贵国是个什么官品,但见着刚刚又是行礼又是要让她斟酒的样子,我就不乐意了。”达阿赤还是心直口快。 皇上笑起来:“看起来达阿赤将军果真对步辞姑娘早有意,一眼认出不说还那么维护,果真是有情有义。只可惜朕以前竟不知道,早早将神医许配给了付大人,付大人你这可要看好了,原来步辞姑娘竟是个如此的美人。” “朕决定特指步辞,做柔然国觐见接待使,若是达阿赤将军有什么想法,不如就说给特使听。”皇上笑道。 “可别再让这位悍将穿成这副样子就好。”达阿赤笑起来,他拿着杯子,我以为他要我斟酒,偷偷翻了个白眼,刚抬起酒壶,却看他猛然抬起手,指尖弹碎酒杯朝我一拳袭来,我猛然一偏身子躲开,条件反射抓住他手腕,脚下一踏转身肘尖击向他腹部,达阿赤伸手格挡,我铁手早已有准备,手握玉箫已然抵在他喉咙处。 达阿赤被玉箫顶住,却笑得爽利:“瞧着,这才是那位赢了我的女将本来的样子。” 皇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却有几分阴沉。我这手抓紧了酒壶,就在达阿赤粗犷笑声荡在宫殿中之时,我踏在案几上,酒壶中的酒泼了他一脸,他笑声僵住了。 “我说你啊,在我们地盘上,能不能别这么嚣张啊。现在是老娘给你敬酒呢,你倒戏耍我来了。”我冷笑道:“并不是我说话狠,既是坐在下手的,就应该知道是来干嘛的,语气中充满了对鄙夷与嘲讽算是怎样?你很嚣张啊。” 我觉得我一定满脸流氓样,但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脸上露出了一种暗爽的表情。 达阿赤刚想发话,却环视了一圈,明白了自己应该是什么态度。他笑着抓住了玉箫,放下我的手来:“原先就知道你嘴皮子厉害,胆子也大,许久不见果真还是未变。” “只可惜后来我归京,未与你交手,也没来得及见你败北。到可惜了。”我抬起下巴,面上微微透出倨傲:“这次来归顺和谈,望将军未忘了战场上的一切,也未忘记许多恶行鲜血,能用金钱进贡的方式解决,已经是宽恕了。” 达阿赤眯起了眼,松开了手,他性子本骄傲,但如今柔然局势不好,他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几分,拱拱手道:“本就是来和谈的,我国有归顺之意,也望皇上心怀平和,此事得到妥善解决。” 这话倒是说的不卑不亢,皇上笑起来,对我说道:“步姑娘,倒是你无礼了几分。快退下吧。” 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因为我一席话爽的不得了。我转身将酒杯放在了案几上,随手把腰间别的帕子放在了达阿赤桌子上,转身朝二爷那桌走去。 二爷也没想着我如此大胆,连忙让了个座给我,他身边大臣看我一身裙装却仿佛杀气腾腾的走过去,惊得瞪大了眼,直到看着我坐在了二爷身边。二爷抓住了我的手,满脸关切:“饿了吧,桌上有点卤鸭,桌前不能吃,我给你端到后头去,你蹲后边赶紧吃点。” 我抓紧二爷的手热泪盈眶:“二爷还是你懂我……” 等到我端着两盘肉菜,出去躲在柱子后边吃的满嘴流油,随便拿袖子擦了擦嘴回来的时候,宴会也进行的差不多了,二爷还是一脸笑容装逼的坐在桌边,我钻回去,坐在他后边的小椅子上,却觉得他偷偷捏了捏我的手,回过头来小声地说道:“没良心你的,你都吃了一干二净,我都要饿的两眼发昏。中午出了那档子事,我也没吃进去几口饭。” “我想着今天我还是回去住在你府里,你丫不知道这边跟一大帮宫女一起洗澡有多么恐怖,那都是公共澡堂啊,我真受不了了,屋里头连自己的浴盆都没有。”我从后面攀住他的肩说道。 二爷笑起来:“好,你要不回去给我煮俩荷包蛋吃?” “绝对能吃死你。”我刚想继续跟他咬耳朵,却见这两道目光从不同地方望来,一个装作和身边国主聊天,一个满脸阴郁目光如刺。 我受不住了,连忙又低下头跑到了宫殿后头自顾自玩去了。等到晚宴结束,我披了件厚衣服挡挡晚上的寒气,刚要和二爷一同走下台阶,却见这一个宦官跑来,只说皇上要见我。 大晚上孤男寡女见什么见,二爷嘟囔了一声,我却也只能跟着去了。随着太监们走进回廊,二爷执意等我,我随人进入旁边宫殿,就见到了屏风后皇后伺候着换掉外袍的皇上,那皇后倒是面生,我也懒得多看,行了行礼。 皇上知道我性子,也没强求跪,过了好久看着我躬□的头顶,声音带着几分似笑非笑:“你倒是会说话,也大胆。进宫磨了这么久,性子也不变,朕都要佩服你了。” “哦。”我含混应道。 “给个凳子坐着吧。”他说道,随便坐在了这间房的榻上,皇后并没有退下的意思,皇上看在眼里也懒得赶她。 我毫不客气的坐下,习惯性的翘起了二郎腿,约莫是认识他的时候比较早,那时候他还求着要我治病,我态度少了几分恭敬,皇上也不在乎:“这里是朕想要达成的归顺条件,但愿你有这个本事让达阿赤答应。” 我没等太监递给我就伸手接过来,也不打开,笑道:“怎的,我又不是你的人,干嘛要为你做事。” 皇后因为我这说话语气,表情都有点惊悚。 “朕难道不算仗义,朕心知你早已对关家老二有意,十一喜欢你再多也是强求,就如此正大光明的将你二人牵在一起。”皇上笑起来。 “真谢谢了。”我阴阳怪气说道。 “这样好了,你若是能达成,朕便放你出宫可好。”他说道:“在宫中处处要说话小心,以你的性子憋得慌吧。” “不,我要今天就出宫。这事我尽量做到,只要你说的不夸张。”我抬了抬手里的折子。 “没问题。” 我径直站起身来,拍拍裙子笑道:“那臣女就退下了,太妃身体无恙,我这懒人也要回去吃莲藕了,听说付大人院子中莲藕是宫中所移植,味道果然清脆甘甜,我与二爷素喜食藕,这次可要吃个够。”我笑容大概饱含了几分恶意。 皇上表情丝毫未变,笑容也同样平和:“那就回去罢。” 走出门去,太监送来了披在身上的外袍,我却见到了在门口站着仿佛在等着进去的十一,他穿着件深蓝色的掐腰上衣,袖子宽大拢住了大半手掌,旁边打着灯笼的太监,灯笼的烛火映的他手指白的透明。 “王爷,您可以进去——”太监刚说,十一躲过灯笼,抬了抬手,眼睛看着我:“我送你出去。” “不用,二……付大人在宫门外等着我。”我觉得我们隔开了比当初见面还远的距离,但我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宫中……路不好走,我送你一程。”他却执着的说道。 我快步绕着他走开,却听见了他跟在我背后的脚步和悬在我身后照亮路的烛火。 “我武功好得很,摔不死我。”我没有回头,说道。 “宫中太黑,路不好走。”他还是这么说道,我却觉得仿佛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任由他跟着了。到宫门外的路长的很,他越走越靠近我,忽然我听到那灯笼掉在地上的声音,还未回头,就感觉到他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拖入了假山之中。 “怎么的,想再掉两颗牙?”我看着十一靠近我的面颊说道。 ☆、首发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大家都要新的一年过得好好的。明天更新婚礼,估摸是……没有肉,有也是肉渣肉汤,大块的肉可能没有哎╮(╯▽╰)╭ 他的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数,十一手指紧紧抓着我肩膀,幸而他知道了几分礼,没做什么出格动作。 “你开心的紧啊,能嫁给他。”十一轻声道。 “无所谓嫁娶的,二爷让我感觉自在。”我笑道,“放开手吧,别又整这么一出,我可讨厌宫里的这些假山花丛了。” “如果我成为他那样的人,或许你也会觉得跟我在一起自在了吧。”他说道。“可我恐怕一辈子都没法变成那样。” “没人强求你变啊,别想太多了,咱俩真没什么。”我拍拍他肩膀,“再说了,我以为你会比我想的更有野心,做个忠犬就这么有意思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十一眯起了眼。 “王爷,我耳力过人,这周围都无人,这话也只有我敢说与你听。你若是再不想想自己未来的路,下一个死的皇子就是你,只是这是时间前后罢了,究竟是在你最强盛的时候弄死你好呢,还是等十几年你权利都收到手,妻儿成群的时候将你满门抄斩呢?坐在金銮殿的那位估摸日日夜夜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吧。”我笑的轻松,十一却一脸紧张与戒备。 “怎么,怕的太久连想也不敢想了?小心翼翼太久连说也不能说了?”我说道。 “我并没有能力坐在那位置上。”十一压低声音说道。 “在我看来,你是唯一能打垮皇上的人,你比谁都了解他,也知道他所有的把柄弱点。行事方式性格缺陷,你最明白了吧。” “这话是二爷让你说给我听的吧,哼,以为我不知道浮世堂有什么想法么?想要趁虚而入,浮世堂乡野间的杂牌军团也想坐到那高不可及的位置上去?”十一的表情变得冷冽,他松开抓着我肩膀的手。 “浮世堂对那地方可没想法,二爷要是有这样的想法,我早抽死他丫了。再说,如今我与你走的这一遭路,都看在皇上眼里的,他甚至可能认为你想要拉拢浮世堂夺位呢?”我笑着说出口,十一本想反驳,却发现这件事可能性极大。 “你不该见我的,越是和我接触,皇上疑心越重,你可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再加上皇上同意我嫁给二爷,就是为了拉拢浮世堂,以及防止你与二爷闹翻,如今他心里后悔了吧,早就想着应该让你跟浮世堂闹翻,然后两败俱伤吧。因为不知浮世堂的深浅做出这样的决定,皇上已经怀疑与后悔万分。”我却前进一步,笑着攀上了他肩膀:“瞧着吧,很快他就对你表面愈发宽容,私下却要有动作了。更何况,我从二爷口中知道,你的暗卫势力如今剩下的也不多了吧……” 十一眯起眼睛:“我几乎都要信了你的怂恿。” “其实你已经信了吧,早下决定吧少年。二爷之所以想要助你,就是因为知道皇上即将良弓藏走狗烹,真正在一条战线上的是你与浮世堂。”我拍了拍他肩膀。 “呵,浮世堂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只想要南方的粮草收购权,并且让我们安安稳稳退出京城而已,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去南方。”我扶了扶身上披着的外衫。 十一陷入了沉默和思索,我觉得话已至此不必多说,正打算捡起地上的灯笼,十一却开了口:“一旦我登上那位置,就说明我一点机会都不会有了吧,你是不会选择一个被囚在宫中的人的,虽然我实际上也是被囚在京城。” “瞧你说的,搞得跟我的感情是角斗场一样,再说了就算是,你这个不会武功的人是不能进入角斗场的。”我捡起灯笼。 十一陷入了更久的沉默,直到我打算走开之时,他轻声说道:“哎,我倒是真想直到被你抱一下是什么感觉。” “艹,能不能别这么矫情啊,还抱一下,你怎么不问被老子操一下是什么感觉啊。”我回头满脸嫌弃的说道。 他撇了撇嘴低下头去,我心里涌起一种愧疚,因为我知道我如此怂恿他篡位的结果,我真是个恶人。暴躁的拽了拽头发,我吼道:“抱一下就抱一下,有什么了不起。”我提起裙摆冲过去,有几分蛮横的抱了他一下,十一被撞的倒退两步撞在假山上,痛呼了一声。 “行了吧!老娘跟你两清了。”我抬起头。 “原来是又硬又痛的感觉。” “……能不能别这么猥琐的形容,其实还是又粗又大的感觉。”我满脸黑线。 十一也一脸嫌弃的推了我一把:“走开,一身大鱼大肉的味道。” 我撇撇嘴,拎着灯笼真打算走了,走出好远一段,回头看看十一还是倚在假山边,看着我。 “这宫中夜太黑,路不好走。特别是像你这样生于此的人,连灯笼也不能提着,连同伴也不能有,但愿你能头破血流也走到最后。”我抬了抬灯笼,轻声说道,也不知他听不听得见就转身朝宫门走去。 等坐上了车,就看着二爷在车上大吃特吃,毫无形象。 “来来,那鳖孙给你折子了吧,我瞧瞧。”二爷伸手接过折子,却看着我脸色不太对。 “怎么的?摔着脑子了?”二爷一脸关照的来看我, “我把那些话说给十一了,现在感觉……我真是,明明知道你是为什么想扶他上位,却把他往那龙椅上逼。”我苦笑道:“以前老觉得,我也没做过什么太大的错事,但现在真是觉得自己对不住。” “因为我说过十一年轻,有能力却不算太有心计,更好控制,所以你才心里愧疚?”二爷一边看折子,一边吃着酥饼。 “因为我知道做一个傀儡皇帝,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本在宫中看似权势滔天,实则处处都受局限,若是为了浮世堂再左右朝政,岂不更是……”我愈发忧伤。 “行了吧,就你那点脑子,别老想这些事。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更何况他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这件事做的对不对是如今看不出来了,等再过几十年你看他过得好不好再说吧。”二爷往我嘴里塞了块饼:“忧虑太多不是你的性子,在京城里呆的忍不住都染上这种想法了?” “我也觉得这事儿操蛋的很!” “话说……你说的那成婚的事儿,我仔细想了想,若是婚礼听你的,那要是进了房里就要听我的。若是婚礼你按着我说的老老实实办一场,房里你说啥我就做啥。”二爷凑过来商量道。 “如果婚礼听你的,洞房花烛夜我把你绑在木马上也可以?”我斜眼。 二爷脸都绿了:“你能不能对我好点。再说了,在那事上,我最近可有猛学,你怎么样也斗不过我啊。” “搞笑——老娘都是有实战经验的,就你那童子鸡,年轻时候都葬送在军营那搞基的地方,血气方刚的时候又要装傻子,老娘怎么可能由着你。”我撇嘴笑起来。 “等等你说的实战经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你以前还跟别的男人——卧槽不会吧!” “老娘做了这么多年蛤蟆精,活了千儿八百年的,连个男人都没找过这不是扯淡么?再说了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我从到这幅身子来可不都是围着你转的,上哪儿还勾搭别人去!就你这样上次接吻都半生不熟的,有什么用啊。”我挑挑眉毛。 二爷撇嘴:“那我也有点不爽。” 我反倒笑着挂在他身上,贴在他耳边说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木鱼脑袋,我是个会玩花样的怎么就不好了,保准比又哭又喊的女娃子好多了。” 二爷脸都红了:“你这人!怎么在外面说这些荤话!” 艹平时调戏我的是谁来着—— “那婚礼听我的好了,房里听你的。可要照我说的来演。” 二爷一脸兴奋:“行——老子不怕丢脸。早就跟你说做人不能太强悍,你说说屋里的事还是该听我的。” 二爷估摸着脑内已经小剧场了,我这头抱着他心里也在奸笑:屋里听你的?你先打得过我再说——老娘会玩的花样多得很,保准让你尝个够啊二爷。 * “这是什么?”我打着哈欠走进三娘屋子里,看着榻上摆的两件衣服。 三娘脸色跟便秘似的:“这是你订的喜服啊……怎么,怎么……” 我看着榻上小号的铠甲和大号的戏服,坏笑起来:“倒真是做出来了,快快叫二爷来试试。” “二爷一大早上朝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阿辞啊,这是不是太过了,二爷真同意了?”三娘挽着我胳膊问道。 “他要是没同意我干嘛找人做啊,瞧你这话说的。”我往那儿一坐,三娘直咂嘴:“这事儿我也只敢想想,也就二爷那疯癫性子陪你闹腾。” “其实也就是试着玩玩,正式的喜服我已经托人去做了,能知道二爷愿意顺着我,就够了。不过怎么也要耍耍他才是。”我坏笑起来:“只是我不能忍受你们在外头喝酒,我却窝在里头啥都不能动。怎么也要我跟着出去喝。” “你一说喝酒,我倒想起来了,今儿听着蔡头儿和二爷出门前说话,好像说是什么……不能都顺着你的意思,二爷就怕你在屋里耍赖,非要让冷大夫到时候在喜酒里弄点什么嗜睡的药,省得你在婚床上跟他打起来。”三娘一脸八卦凑到我身边来。 “卧槽?!这是要迷倒我直接滚床单的节奏?!”我横眉竖眼,三娘连忙附和:“这简直不能忍啊!无视你的尊严啊!二爷这怂啊!” “老娘大不了不喝酒就是了,或者我去找冷大夫,让他故意给错东西就是了,冷大夫肯定是站在我这边!”我握紧拳头说道。三娘明显是跟我同仇敌忾,这就要去找黑寡妇说这件事,推开门却看着二爷下朝从那边走来,见着我在屋里就快步朝这边走来。 “怎么了?一脸喜气的。”我脱了鞋子盘腿坐在榻上,看着他笑意盈盈的样子问道。 “达阿赤的事解决了,虽然没有完全是皇上提的数字,不过也能让两方都满意了。”他也踢掉靴子盘腿坐上来搂着我:“真没想着如此顺利,虽没能杀了达阿赤,却看着他一脸吃瘪我已经够爽了。” “喜服到了,快来试试。”我撇撇嘴,二爷望过去,脸色都不好了。 “嚯,咱们不都说好的,你就试试给我看呗。”我踢了他一脚。二爷也知道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悻悻的拿起那红色戏服,垂头丧气的到屏风后头去了,一会儿我就听着他在喊:“蛤蟆,你到底找哪个工匠做的,这裆也太高了,我这裤子都没法穿了。” “那就别穿,光着腿,让我看看效果就成。”我憋着笑,却故作正经的说道。 “还有这盘扣,这衣领,它敢再露多一点么?”二爷的声音都要暴躁了。 “你说你那胸肌,藏衣服里干什么,快露出来给老娘看看。”我笑着穿上鞋走到屏风后头去,看着当真是快要撑爆戏服的二爷,胸口的盘扣都扣不上,袖子倒是老长,领口一圈花团锦簇的花边,拥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二爷拿着水袖捂住脸蹲在地上耍起了赖:“你要真让我穿成这样,我不成婚了!我虽然没邀请什么达官贵人,但面子上应该请的几个朝中大官都是请了的,你说我那天要是穿这么一身在角落里狂喊将军好棒,我以后还怎么上朝啊!” “你可是答应我的了,难不成你愿意房里听我的?”我憋笑着揉了揉他头发。 “不管!你不能弄得这么过啊!我虽然一直都不要脸习惯了,但这种地步已经是死不要脸了!”二爷掩面欲哭无泪。 我蹲□来:“好啦好啦,折腾你玩的,正式的喜服一惊定下了,瞧你玩不起的样子。再说了什么房里听谁的,一共就咱俩,管他听谁的啊。” “当真?”二爷抬起头来。 “自然当真,快点快点,那裁缝是京中有名的,可大牌的紧,不肯上门来量尺寸,我只能自己找了把卷尺量了,托下人把尺寸送过去,快点快点脱了,我给你量。”我一脸嫌弃的拿起桌上布做的卷尺,二爷一脸解放了的表情把上衣一脱,赤膊站在那儿:“量吧!” 乖乖,这胸围绝对超过我不少……我心里小声感叹道。 ☆、首发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哼哼哼哼……磨人的小妖精们,不来祝我元旦快乐么?! “三娘,你别急啊。”我坐在椅子上,头发已经盘好,三娘却提着鞋子急的直冒烟。连黑寡妇都今日穿上了艳色,坐在那里摆弄胭脂水粉,淡漠的说道,“绣鞋弄坏了就穿平日里的鞋子就是了。” “平日的鞋子,,你可知步辞平时不是穿布靴就是木屐,总不能让那漂漂亮亮红裙下面是一双皂底玄色的靴子吧,”三娘整个人都要抓狂了。 “鞋的事凑活凑活不就完了,这么早就把我叫起来,神烦啊,就不能下午再成婚,”我习惯性的就要去挠头,却被黑寡妇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胳膊,只能撇撇嘴放下手来。 三娘也是看那鞋子已经破的没救了,只能叹口气过来给我化妆。 “哎哎,你少抹点,二爷一掀开直接吓阳痿了,我找你算账!” “一张脸就吓萎了你还不如不要!”三娘拿着红纸要我抿一口,我就怕自己弄个血盆大口,特含蓄的抿了一小下,结果换来了三娘的一脸嫌弃,只能拿着浅色的胭脂往我嘴唇上蹭了。 她折腾了好久,把我脸捧过去给黑寡妇看:“你觉得这样行么?” 黑寡妇皱皱眉头,提了几分建设性意见,三娘又对着昏昏欲睡的我一阵又抹又画,一面还说着:“时间还早,还有几个时辰,慢慢弄也行,黑寡妇你别光看,琢磨琢磨那鞋子怎么弄——” 我听着黑寡妇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忽然窗外就响起了鞭炮的声音,三娘急急忙忙的拽起还光着脚的我:“阿辞,别睡了!时辰到了!” 我混混沌沌睁开眼来,只看见眼前一片红,貌似连盖头都给披好了,我急急忙忙的去摸地上的靴子,蹬上那黑色的布靴,抖抖裙摆,就被三娘和黑寡妇挽着出了门,一阵天旋地转,我只听着身边炮竹声说话声欢笑声,无数人拥着我往前走,我这光着脚穿在靴子里,眼都没睁开就被推了一把,撞在了一人身上。 他一下牵住了我的手,我一个激灵也知道那是二爷。 “怎么的,还没睡醒?明明就要成婚了,昨夜里还跟三娘他们打吊牌打到半夜。”二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扯住他腰带整个人倚在他身上:“困死了……不行了,昨儿赢得多太兴奋了。” 二爷揽了一把眼见着腿软都要跪倒地上的我,拍了拍肩膀:“一帮人在这儿呢,快站起来。” 我百般不情愿的站直了身子,眼前的视线也就脚下一小片地方,早知道就不该心软给二爷面子! 文邹邹的祝词在耳边一次次响起,我听不懂也不想听,二爷握住我的左手,连同微凉的手指和冰冷的铁指一同蜷起来包在掌心里,一边回应着一边向别人介绍着我。 他扯着我跨过火盆和门槛,走进屋内,就听见了一个年迈的声音喊着祭拜天地,二爷也估摸着是知道我不懂,小声的告诉我该如何做。我整个人都一直在迷茫中,眼前的红色晃来晃去,直到有人大喊夫妻对拜,我条件性的弓□去,才恍然觉得婚礼已经进行了大半。 也不是被这些杂碎事折腾的麻木,只是仿佛我与二爷太熟悉了,我从一来就与他相处在一起,住在一个屋檐下,说着我甚至都不知道二爷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我,只是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对我放手过,不论我走到哪里都似乎远远缀在后面怕我走丢了似的,这种行为是最早的坚实保护还是从哪天起变成了习惯变成了心意呢? 我顺利成章的跟他腻在了一起,心中也没有怎样忐忑或无比激动过,就坦然接受了与他的亲密。就像是我如今心里也没有多少感慨,就能毫不犹豫的躬□跟他成礼。 我不知道二爷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当人群中响起欢呼喧闹声,我却感觉起身后她来抓住我的手是紧张又激动地。是不是我性格本身的自然和无所谓,让二爷会感觉失望呢? 二爷捏了捏我的手,低头轻声道:“你高兴不?” “嗯。”我回答道:“真心的,挺开心的。” 二爷似乎傻笑了几声,一会儿说道:“等会儿就把这红布给摘了,估计你都憋闷死了。” “挡着倒不会让人家看见我翻的白眼。”我轻笑道,等到坐在椅子上,就看着一柄秤杆轻轻挑起了盖头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妆画成了什么样,努力想笑的灿烂一点,二爷把那盖头掀起来,我看着他一身红光灿烂的衣服,看我的眼神里有几分呆愣。 三娘站在两边,眼神都惊悚了:“二爷快给她擦了!” 二爷眼疾手快的就用袖子上来给我擦嘴角,可仍然看着下边浮世堂的人都哄笑起来,我横眉竖眼,抓住二爷的衣袖:“怎么着了?!三娘又给我画成了什么鬼样子!” “你……嘴角有一溜沾着胭脂色的口水……”二爷憋笑道。他使劲用袖子给我擦了擦,结果红衣袖上都沾上了白粉,他拿开衣袖,眼神更惊悚了,连忙两只手捂住我的脸颊,简直就跟螃蟹一样拖着我往屋里平移。 “到底怎么了!卧槽老娘给你面子,你却来丢我的人!”我猛踹了二爷一脚。 他吃痛道:“老子没掌握好力道,直接把你脸上的妆都给抹花了,你晒黑了这么多,谁知道三娘丧心病狂给你抹了多少粉,整张脸都花了啊。” “这不还是因为你啊!老娘刚刚还在沉湎于感动之中!”我刚骂道,二爷干脆一把扛起我,跑进了后院,喊道:“等会儿!你们先等会儿!” ……二爷我恨你丫一辈子。 * “阿辞姐,别喝了——你都敬了我们多少轮了,二爷都吐得要死要活,被人扶进屋里去了。”几个浮世堂里的学生来拉我。 “嚯,他不能喝,你们还拦着我。姐今天陪你们喝个尽兴!”我豪迈的一扯裙摆露出黑色靴子一脚踩在桌上:“妈蛋老娘也有一颗纯纯少女心,渴望个浓情蜜意的婚礼,结果让那个逗逼弄成那样,我怎么能忍!” 蔡头儿一看那肚围就是能喝的,他又敬了我一杯:“阿辞,你就是这么个豪气的人,咱为有你这么个大姐感觉知足!重要的是明知道酒量不好,还敢使劲喝!” 我已然有几分醉意却死不承认,笑着戳他肚子:“瞧你这话真不会说,我怎么酒量不好,老娘当年在兵营里,跟那些新兵蛋子喝酒,那都是能干翻半个班的战斗力!只可惜军营里连个女厕所都没有,我他妈喝多了还要在小便池旁边伴随放水声狂吐——” 窦小二是个不能喝的,被逼着让我灌了两杯,早倒在蔡头儿腿上睡得死去活来,蔡头儿猛地一站起来,他整个人都被掀翻到地上,滚进桌子底下继续睡。 “大家吃好喝好啊,别跟老娘客气,这种事儿这辈子也就一次,二爷要是哪天敢跟我谈崩了,老娘就一枪刺死他!”我踩在桌子上说道。 “我支持你!”蔡头儿也跟着豪气冲天的站到桌子上来,只听着桌子咯吱响了几下,轰然就塌了,酒坛摔了花园一地,我头晕目眩,差点一屁股就坐进了碎片里,一旁不喝酒的黑寡妇眼疾手快捞住了我,强硬得把我往屋里扯。 “脸都红成这样了还喝!你酒量还没好成那样!”黑寡妇训斥我,一边拽着我往屋里走,我却看见了坐在台阶上一脸悲伤喝着闷酒的冷大夫,没脑子的话也不知怎么的就从嘴里跑出来了:“哟冷大夫,要不要再跟小娘子我滚个床单抱个一团,瞧那时候明明是我跑错了屋,你却吓成那个样子!” 黑寡妇连忙来捂住我的嘴:“你丫都成婚了,能不能少说些诨话!” 我也知自己这话说的不对,连忙打了个酒嗝住了嘴。黑寡妇把我往新房里一扔就不管了,我喝的后劲儿上来了,在羊毛地毯上摔了好几跤才爬到床边,结果就看见二爷连衣服都没换,倒在满是桂圆花生的喜床上睡得跟猪一样。 我甩掉靴子,爬上床坐在他肚子上,去拍他的脸:“喂喂,醒一下啊!操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的要把猛学的料都用在老娘身上,有本事你别装睡啊!” 二爷摇摇头,却似乎因为这几日累狠了,仍没醒来,一床的桂圆花生他也不嫌硌得慌。 “你再不醒老娘就把你绑起来了!等你醒过来只有喊雅蠛蝶的份儿了!”我捏着他耳朵威胁道,二爷喝的满脸红晕,半梦半醒的顺手揽着我就往怀里抱,可怎么都是醒不过来。我一不做二不休,真将床上缀着的络子取下来,用那绳儿在绑住二爷的手,干脆就给系到床头去。 “喂喂,老娘扒你衣服了!”我继续喊道,二爷还是嘴里嘟囔着什么睡着。 我听着窗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顺手拿了个枕头就砸在关着的窗户上:“和你们的酒去!再一个个偷听,老娘让你们明天早上就做独蛋男人!” 等那帮偷听的孩子们跑了,我闷头去扯二爷的衣服,这外袍上衣倒是好脱的很,我随手一撕就卡擦开了,可是裤绳我怎么都解不开了。 “你他妈尿完了系这么个节也不嫌累得慌!”我恼怒的拍了一巴掌,二爷夹紧双腿闷哼一声,看起来要醒了,我却不管他,为了解开这条裤子连牙都用上了,估摸着是真的喝大了,我都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用牙扯开裤绳的动作多么猥琐。 二爷哼唧了两声,我才扯掉了裤子,对着只剩一条短裤的二爷满是无语:“二爷……咱这是结婚,不是本命年,你有必要连裤衩子都穿红的么。” “蛤……蟆……”二爷咕哝着,我伸手去掐他胸前茱萸:“再不醒来老娘把这一床的桂圆都给你塞进菊花里去。” ……我倒是真想这么做,可二爷还在迷糊,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平时没有的黏腻劲儿都爆发出来了,趴到他身上来,一边吻着他一边特猥琐的动手去捏他弹性极好的臀。 二爷让我舌尖挑逗的总算是稀里糊涂的睁开眼,看着我贴近的脸,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状况,就来亲我的脸颊,等到打算动手捏捏我的脸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住了。 “蛤蟆,你这是干嘛。”他声音含糊的问道。 我却不回答,故意用膝盖轻轻顶着他□。 “你看我多有先见之明,当年就知道这东西是给自己用的,还做了个手术,你说是不是?”我嬉笑道。 二爷总算是明白了状况,脸上表情都慌了,估摸着他也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奇葩的事儿,连忙喊:“蛤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我这不都是听你的了?婚礼是按你的意思,就连你把我的妆弄成那个样子我都没管了。”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甜酒的味道。 “不是……这……” “你不说有花样么?展示啊——有本事你来勾引我啊。”我笑着往后一倒:“你要是勾引不了我,就别管我玩手段。” 二爷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想跟你正常点过个新婚夜,你能不能别折磨我了。” “瞧你这话说的,你只是没有深度领略抖M的世界——” 我眼睁睁见着二爷用力崩断了那绳子,然后开始把满床的桂圆花生都扫到地上去,等整个床褥都拾掇的干净了,对我伸出了手:“别闹腾了,过来过来。” “少用那种对娇柔小可人的语气跟我说话。”我笑着跳过去,狠狠拍了他屁股一把:“有本事就来看看谁能打得过谁!” 二爷嘴角带着笑意抬起头吻我,那双一直守礼的大手顺着我的后背往前攀爬,解开我衣扣。我感觉心里头有团火在烧,心房里灌满的酒精仿佛被一点点小火苗点燃,猛烈的带着炙热温度燃烧。我感觉自己的臂膀露在空气中,系着肚兜红绳的后背暴露在红烛的火光中,二爷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我肩膀上后背上那些早已不明显的的细小伤疤。 他仿佛早就知道这些伤疤在什么地方,也早就想这样碰碰那早已愈合的伤口。 “你脸上的伤,你身上的病,都是我的对不住。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欺负我一辈子的,这都是我欠你的,我绝对不会抱怨的。”二爷呢喃道。 我笑起来:“你这是自己贬身价,等到要是有一天我生了个娃崽,岂不是你就成了要打地铺的那个。” “这可不行,床位还是要占的。” 他端详了我一会儿,我穿着肚兜笑嘻嘻的坐在床上,却看着二爷忽然掀开帘子跑出去,等回来的时候鼻子里塞着两个纸团:“这样就好了……我生怕我鼻血流到死——” “滚开!老娘可不想明天早上再见到你的时候,鼻孔比平日大了一圈!从此以后你用大拇指挖鼻孔都毫无阻碍了!” “没事儿没事儿……唔……” ☆、首发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点才到家,赶完了更新,我去睡了,头痛要死了。 尽量再更一发。不要强求…… 卧槽,,,, 这就是我现在坐在床边想抽一支床头烟的内心写照。 二爷我已经让步了……我已经听了三娘的话,说什么要给你男人的尊严,昨天晚上前半夜不还好好的,我已经尽量享受被一个毛头小子滚床单的感觉了,虽然你昨天很烦的一直问我有木有爽,但至少体位都在正常的范畴里啊, 今天早上一起来,我头昏脑涨的只看见二爷嘴里被塞着布条绑在床头……一身鞭痕,那表情简直就是带着泪与屈辱,疲惫到极点的睡颜啊。 坐在床边我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被子…… 卧槽,二爷我对你做了什么!你真的还好么?!小丁丁被绑住了你真的还好么?!这是哪儿来的玉势为什么塞在你菊花里啊!这一身青紫斑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种事后.avi我只在耽美强攻虐恋残暴强X文里听说过啊! 坐在床边系上肚兜披上衣服我已经汗如雨下,前两天三娘还再三跟我重复,说要我好好培养二爷,莫要吓着他了。万一我新婚之夜玩大了,二爷这弱小的心灵恐怕此生都会对和我滚床单这件事拥有深刻阴影!三娘甚至还神秘兮兮的跟我说,我要是不好好培养,二爷以后就是要秒射的节奏啊! 怎么办!我毁掉了我人生的性福啊! 一瞬间我只想到了销毁痕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我偷偷掀开被子,想要解开某人小丁丁上绑着的东西,却发现大白天这种事儿臣妾真的要做不到啊!二爷也睡得跟死猪似的,我偷偷把他手上的绳子解下来,给他揉揉手腕他也未醒过来。我犹豫了再三,最终用被子挡着,毅然决然的帮二爷把猥琐的东西都拿走了…… 下面做的就是一脸娇弱的倒在床里,一边哭一边醒来说:你把我弄疼了!以后别想再碰我了哼! ……但是我脑补一下,就觉得我恐怕装不像啊。还是去打盆水擦擦身子老老实实道歉吧。 我穿上鞋子披好衣服走出门去,却看着门口围了一圈儿人,看见我出门,脸色都变了。窦小二一把握住我的肩膀:“你把我们的二爷怎么了!” “他睡得跟猪似的,我去找下人打盆热水来。”我无奈的挠了挠头发。 三娘一脸仰慕:“阿辞你竟有如此能力榨干二爷,今天还如此神轻气爽!” ……不,我榨干的方式恐怕跟你们想的不一样。 立刻有几个丫鬟飞奔而来端着两大盆热水运起轻功跑的脚下虎虎生风,冲到我面前,一脸笑容:“阿辞姐,您拿着去用——记得对咱们二爷温柔一点。” ……你这给这么多热水生孩子都够用了。 我抱着一大盆热水趔趔趄趄走入屋内,关上房门挡住众人各异的目光,刚走进屏风后边,却看着二爷已经醒过来,露着膀子转头看向我。瞧那天真的眼神!瞧那纯爷们的五官!我心中愧疚更重,把那一整盆热水放在地上,就看着二爷套上裤子从床上跳下来,笑盈盈的就来抱我:“你怎么醒得这般早,我还想着一抬眼就看你躺在我旁边。” 二爷你忘了吧……你都忘了吧。 我努力憋出笑容,抬起头来,轻声道:“二爷好生神勇,我今儿腿都软,当年扛着大桶水上五楼不费劲儿,今怎么感觉都腿脚发软。”我娇弱的表情大概很到位。 二爷表情却有点莫名其妙,但仍然体谅的说道:“果然是昨天玩累了啊,我就说我都还刚回过味儿来,觉得你说的方式也挺有意思的,你就睡着了……” “等等——” “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再试试别的花样?”二爷一脸跃跃欲试:“虽然……感觉难以启齿,但是真的好新奇啊,早知道我昨天一开始就让你绑着好了……”二爷求您别用这样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昨儿被爆菊的是你啊!而且明显感觉二爷觉得带一点j□j还挺有意思的……其实是你支持我兽性大发的吧! “哎,果然是累着了吧,我就觉得你那么小的个子,非要拿那么长的皮鞭,果然是累着了。”二爷赶紧抱起脸色发白的我。 卧槽明明应该如今一脸虚弱腿脚发软的是你吧二爷!你难道长了传说中肉文小受必备四龙入洞都承受的住的包含着宇宙的菊花?! 二爷抱着我滚进床里去,又亲了亲我脸颊。 ……我的二爷果然是抖M果然是欲求不满,我要离婚嘤嘤嘤! * “这才成婚几日,就来宫内做事了。”尚药局的侍儿打趣我:“瞧你这一脸红润,莫不是这新婚燕尔,日子过得滋润得紧?” 我咂咂嘴:“气质滋润,老娘简直爽的……不能自拔。” 那侍儿目瞪口呆:“您那付大人,见着深目高鼻就是某方面强悍的,连您都这么赞不绝口,倒真是厉害。” 我斜瞥他一眼,这小侍儿懂什么。 这头给几个小宫女看病开药,刚到了中午,就见着一个小太监弓着腰跑进我这边药房里来了,我正踩在梯子上往药柜上装东西,他小声的喊我,不停说:“大事不好了步大人!” 我慢慢悠悠从梯子上下来,这些小太监宫女儿们因为我愿意给他们看病,也能从宫外带东西进来,所以跟我关系都好,宫里有什么屁大的事儿,我其实不用出尚药局都能知道的差不离。 “付大人在皇上书房外,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了!我兄弟在书房执勤,我刚刚过去送东西的时候瞥见就问了两句,结果说是皇上与付大人发生争执!”那小太监低声道。 我眯了眯眼:“别藏着掖着,我还不了解你,必定都问了个仔细,快与我说说。” 那小太监不过十四五岁,眯着眼笑起来:“还是您了解咱们,我自然问了。只听说着皇上贬了几个前两年中举后分到各处的大臣,触动了付大人。付大人就来找皇上,意思约莫就是让皇上收回成命,甚至用什么事威胁。皇上怒极,就拿着砚台打了付大人,只听着屋里是说‘你以为上了朝,就真是个权臣了,你背后的能力有几点是上得了台面的,如今倒也来威胁我。’” 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虽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闹成冲突,这是二爷的计划还是未预料到的,我都有几分不放心。 “你倒是大胆直接来找我了。”我却有几分怀疑这小太监是否真是因为担忧而来找我,然而并不好说出口,想了一会儿我还是提着药箱走出了尚药局,不过担忧二爷只不过是原因之一。 走了小半个时辰,却被拦在了书房花园外。 “怎么的?还不让我进?”我眯眼笑起来,故意从袖口露出上次皇上给我的折子的一角:“你们几个的脑袋也不想想我受皇上关注,却又不会成为后宫妃子的原因。你莫不是真以为所谓的鬼面铁手当真是只来给太妃看看病?”我故作玄虚,表情高傲。 “这……” “这急报,你们也不必声张,让我去见了皇上便是。少出去声张,宫内记得不该记得的就全都给我忘了!”我故意摆出一副压人的态度来:“若我的密探身份暴露,恐怕皇上会先拿你们几个开!” 那几个侍卫的态度松动了几分:“步大人倒也不必如此说,让您过去就是了,只不过不要在皇上面前多说我们这些下人的事就好。” 我皮笑肉不笑的走进书房的宫苑,就见到了跪在书房门口黑色大理石上的二爷,脊背倒是挺得直直的,有几分我难见到的认真模样。 太监总管见着我走来,惊了一下:“步大人,这地方您怎么来了。” “付大人早有腿疾,他自己不在乎,我总不能不来看看。”我故作一脸感慨:“你说皇上何必……唉。” 那太监总管连忙拉我到旁边去:“果真是皇上对大人有意思吧,可怎么却将你许配给了付大人……莫不是这今日争吵,实际上是皇上气不过的报复。” 我一脸蛋蛋忧桑的笑起来,心中却想就是要宫里人都这么误会却不敢说出口。 “皇上何必如此,就算太妃不喜欢您,皇后恐怕也不会允你入宫,但若是皇上与你有情,又何必考虑这些。果真是皇上如今刚登基,为了地位稳固不得不小心翼翼,甚至连感情都只得放弃……”太监总管一脸感慨。 “公公别说这么多了,我去看付大人。”我轻声道,走到二爷身边,低声道:“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亏得有人通知我,你起来一下,我带了两块小软垫给你垫在膝盖下边。” 二爷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对我咧嘴笑的灿烂:“我早就在裤子里边膝盖的位置缝了软棉花,再让我跪俩时辰都没事儿,你还过来瞎跑。”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高兴的紧。 皇上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可是神医?你既然来了就把这执着的家伙给带走!别让他跪在门口,让朕烦心!我是绝不退让的。” “是,皇上。我也不知他今儿怎么这么迂腐起来,我这就把他带走。” 太监总管对于皇上对于我的熟稔,更是已经习惯,连忙过来要扶二爷,二爷拼命喊着:“不!皇上你听我说——那些都是为国家效力的忠臣,虽无亲无故,却都是凭着真才实学——皇上!” 他声音焦急,实则早半个身子倒在我身上,任凭我扶他起来,我算是知道关守玄是故意的了,说不定那小太监都是二爷找来叫我配合的。 我扶着看起来娇无力的二爷走出了宫门,就看他立刻站起来,有几分痛楚的揉了揉膝盖,果真还是疼啊,跪在那冷硬的地面上那么久,他牵着我钻进马车,我想着自己宫里的事儿还没做完,又让他拐回家里了。 “你倒是做的比我想得多,宫里的小太监宫女们都快让你拉拢的差不多了。”二爷笑道。 “圣母一点也没错,不过是逢年过节想着这些下人们一点,他们就记在心里了。我又觉得可悲又觉得可怜,如今在宫里我也算是耳聪目明的紧。”我道。 “与太妃商定一事如何?” “这总不能让我说出口,只能暗示着,毕竟她是十一生母,如今就算是做了太妃,也是野心滔天,圣母皇太后和太妃是一个级别的么?这女人这辈子没能爬到皇后的位置上,只能追求更高的。”我瞥眼道:“只是皇后没我想的那般聪颖,只恐怕除了死没别的路可走。” “少想太多别人。如今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别人的生死可能因为一个不在意的小事儿就发生了,世间许多事都是如此。有时候你只要记得,不是你亲手杀死的就算是与你没太大关系就好。”二爷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十一皇子果然有了行动,但皇上最想先动的竟不是十一,而是我,果真是觉得我威胁更大了。” “那些你安j□j朝廷的人呢?就算是皇上不发现,等到了十一上位,必定要大换血,怎么又能保证你的人还都在。” 二爷贼贼的笑起来:“许多话说的这么早,就没意思了。恐怕我未来一个月在朝中都不会好过啊。” 我当初也没觉得不好过会有多么严重,直到后来二爷回来了之后竟换了官服,听说是官职贬了,这倒不是重要的事。还有南方几个氏族都是在二爷掌控之中,如今却都一个个被皇上拉拢过去,先帝之弟安德王的海船也是曾经二爷管的,如今也被打压。皇上这是要打击二爷根本势力的节奏。 二爷嘴上说着都在自己意料之中,我却仍觉得浮世堂的气氛都无比紧张,连婚事的喜气都被冲淡了许多。我谨记着自己要做的事,依然一日日入宫去,宫内盘查的严,我也不能乱走。 皇上仍认为我是控制二爷的棋子,甚至一次次请我去下棋,可惜我一文盲,只会下五子棋,等见了那皮笑肉不笑的皇上就只能胡闹,倒是太监总管的表情愈发信服宠溺了,甚至不止一次地听他轻声感叹:“果真步姑娘才是皇上的真爱啊。” 你妹—— 结果到二爷在朝上触怒皇上,引得杖刑之日,先来通知我的竟然是太监总管。 公公一脸八卦,给我就说了几个字:“爱恨情仇终爆发,针锋相对心中苦!皇上果然是后悔将你嫁与付大人,才如此处处针对!这世上能拦住皇上的,只有你了步姑娘!” ……不我真的不是真爱。求您别再脑补想要爱却得不到怕受伤害只能放手的皇上与小医女的悲情故事! ☆、首发章节 我走出宅府,只看见了蔡头儿将二爷从马车上背下来,二爷疼的满头大汗,我只看着从后腰到臀的位置,鲜血浸湿了衣服。 “阿辞你快去叫人备下热水床褥——”蔡头儿连忙叫我。我何时见二爷被打成这样子,也有点慌,心里突突跳得厉害,又恨那金銮殿里的人渣多了几分。整个府里的下人都跟着伺候起来,二爷疼的倒抽冷气,我连忙跟着蔡头儿跑进主屋里,扶着二爷趴在软床上,拿着剪刀剪开衣服,才看着里面那件白色中衣都被血浸湿个透。 “冷大夫,你来弄,我不会用那些药膏之类的。”我连忙让出位置给冷大夫。 “这到底是打了多少杖才打成这样,二爷还有武技傍身都弄成这样子,这狗皇帝真是歹毒!”三娘一边指挥着下人清洗软布擦拭,一边跺着脚骂道。 “没多少——”二爷瞥了我一眼,轻笑了两下说道。 “笑个蛋!”我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别跟我说这是什么苦肉计!” 二爷连忙求饶:“我也没料到啊——这真不是苦肉计,皇上出手比我想的快的多。” “事情如果当真严峻到这地步,我们是不是要提前出手。”我蹲□来:“我虽然只记得一点,但有张霖帮忙,我已经做出了试剂。” 二爷抬了抬手:“还不急,十一果然有行动了,他也意识到了皇上对他的削权已经让他几乎无立脚之地,先等他手下门客氏族拿到宫内近卫的调遣权再说。” “他一个无封地的王爷何来的门客氏族投靠?”我问道。 “皇上可是个多疑又狠绝的人,否则也不至于这个年纪不但没几个信得过的人,甚至连个儿子也不留,甚至怕自己的儿子夺了自己的位置。他新皇上任实行不少打击氏族的政策,扩张自己的权利,已经让许多氏族不满了。”二爷说道:“反对他的不止是我们,这些氏族不但可以将十一捧上位置,也能在十一登基后,制约新皇。” 我也就听个大概点点头,第二日我依然入宫为医,当夜就要离开却被通知我不许出宫,只能住在宫内。 这事儿本就是过分,等我回到宫内暂且的住所,却发现有四五名侍卫站在门口,我半夜出来倒夜壶都要被盘查。所幸还有个小宫女照料我生活,她每次出去送我的衣服去洗,都会小心的送些消息回来,二爷也早已安插人手入宫,联系起来虽有几分麻烦,却不至于让我眼前摸黑。 在宫中约摸住了三五日,却听到那小宫女送来一条让我惊愕的消息,二爷被贬,并以贪污受贿之名入了牢。这不过是皇上找的理由,而似乎浮世堂多处也受到排挤。我与那狱卒早已混熟,多次想要以看病的名义进入天牢见二爷,却被拒之门外。 每日除了去尚药局看看卷宗,我再无法多做事情,浮世堂的消息送来的越来越少,我甚至听闻黑寡妇在南方办事途中遇袭受伤,府宅内现在冷清万分,大家都忙起来,浮世堂的境遇甚至要比当初刚建立知识还要艰难。 二爷入牢却不见判决,皇上也有意晾着,我多次想要面圣却仍然被拒在门外。 直到有天夜间,我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之时,听见了指甲轻叩窗框的声音,我连忙从床上翻起身子打开窗,只看见了青瓶站在窗外。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声道。 “王爷派我来。”她垂下眼去:“太妃要见你,我知晓你轻功好得紧,宫中个别高手都在皇上寝宫处巡逻,我们去太妃那用轻功是不会被发现的。” 我就这么穿着睡衣翻出窗外:“你倒也参与进来了。十一最近怎样?” “不太好。”青瓶跳上屋脊,我一脚蹬在窗框上,也跟着毫无声息的掠上屋檐。“你当真是个妖女,如此蛊惑王爷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王爷一面明白自己无路可退,一面又不想要与皇上为敌;再加上局势已经艰难,王爷暗中已经将西南的军队调回来一部分,那些士兵身着便服驻扎在京外临水村,只待计划开始。” “我蛊惑?恐怕太妃也不会允许十一这么犹豫,我们这不叫蛊惑,这叫赶鸭子上架。”我不敢松懈,跟紧在屋脊上轻盈跳跃的青瓶,她轻功奇特犹如神鬼行迹,甚至比蔡头儿都要好上几分,也真不知道以前的柳七是多么不愿意学,才只学了这么一点皮毛。我紧紧跟上,终于几个跳跃后来到了太妃宫外。青瓶打了个照面就径直走进去,我身着白色中衣,也不怕别人眼光,挺直脊背走进太妃宫中,之间主屋灯火通明,太妃身着华服坐在屏风后,仿佛等了许久,看见我走进来,点点头。 “见过太妃。”我不在像白天见面时那般行礼,只是简单拱拱手说道,就坐在旁边的扶手椅上。 “步姑娘倒是轻松的紧,连自己夫君入狱也能如此泰然。”太妃轻笑起来,仿佛在说今日梅花开得好一般。 “怕甚,他命硬的紧,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我笑起来,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杯。 “你给我的安神药包,我已经转交给皇后。每当皇上去她那儿时,她便放入她自己寝宫的香炉之中,但此事皇上知晓,并派人查了香炉,只是并未声张。”太妃眯眼道。 “查吧,也只不过是能查出大部分安神的药材,剩下的也不过是一点点聊胜于无的催情香。恐怕皇上也不讨厌这香,否则怎么会后宫争相模仿,各宫都备下时并未多说呢。”我抿了一口茶:“这香味闻多了就像是没有一样,皇上早已闻了近一个月,自然闻不出自己宫内也点上了同样味道不同成分的香。” “只是太医中一小部分未被你我收买,是皇上身边的,若是他们查出皇上寝宫的香有问题,这恐怕很容易知晓我与太监总管那层远亲关系。”太妃担心道。 “那香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用来吸引视线,我这次正是来给太妃送东西。”我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中间有一枚极小的针头,太妃注意不要用手触碰,将它按在戒指或其他物品上,明夜刺在熟睡的皇上身上即刻。” “这种事还是要宫里好不容易受宠的那些妃子来做比较好吧。”太妃将那纸包放在桌子上。“症状是什么?到底会不会被太医发现?” “蓖麻毒素,这一针下去的量足以致死,您要明晚子时用,距离皇上辰时起床,越是四个时辰,那时候安睡香作用失效,皇上从深度沉睡中醒来,而蓖麻毒素也已经发作到让人休克腹痛昏迷的状况。约莫再过十二时辰,皇上才会陷入深度昏迷直至死亡。”我平静说道。“皇上近几日本就疲惫的紧,太妃若是想要推脱个一干二净,我倒是有个办法。” “你这丫头可知道嘴里说出来多么可怕的东西,竟如此轻松。”太妃摇头道:“我在宫中见过大风大浪也不能在谋害新皇时如此泰然。” 我将杯盏放在桌上:“我翻阅宫内案录,皇上喜食柑橘,然而柑橘使肝火旺盛,宫内都要备好清火药茶,如今夏中柑橘的季节已到了,皇上不如明晚喝些虾仁粥汤,等到了夜里吃柑橘后,自然腹痛不已,量多导致脱水昏厥。宫中本有人注意这些,但若是这上好柑橘是某位娘娘宫内,皇上去吃了,多吃了些也没人注意。虾仁与柑橘的急性症状发生几率小,但是正好合蓖麻毒素的早期症状相同,这样就自然变成——当今皇上是饮食不当吃死的了。” “呵,歹毒的小姑娘。”太妃笑起来:“这毒药确保不会被查出来?” “不会,我生怕有人查出,早已翻阅书籍查个详细。更何况前几日皇后召见我,语气中满是对我的防范与不屑,等我回宫后,皇后夜里就开始精神不振发烧呕吐,最后浅中毒的症状也只是被查出个吃坏了东西。”我笑起来。 “你倒是拿皇后试毒?!”太妃惊叫。 “太妃早已对这倨傲的皇后不满了吧,再说我也掌握着量,绝不致死。”我笑的弧度更大。 半个时辰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今夜睡得格外的好。 这些事做来我并不后悔,我与二爷早在当初最早离开京城时就说过,我与二爷早已洗不白,如今为了各自的路,本就没有谁能够圣母白莲花的全身而退,如果不能避免手上沾上血与泥,那就让我在泥潭中握紧二爷的手,和他一起满手污秽带着同样早已无法清白幸福的大家一起走吧。 第二日醒来我平静的紧,甚至都没去挑逗那平时伺候我的小宫女。直到夜里子时更声响起后过了许久,青瓶过来轻轻叩了叩我的窗户,只说了已成二字,我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待到我早上去尚药局时,太医院早已忙得焦头烂额,尚药局局丞也是皇上的御医之一,见了我连忙拽住我的手:“皇上似乎犯了急症,呕吐昏厥不止,你是神医,虽未皇上指名要你做御医,那你也要去瞧瞧!”我面上大吃一惊,急忙跑进去收拾药箱,一边小跑跟上几个入宫坐轿的御医,一面问道。 我在尚药局呆的久,也任劳任怨人缘一直不错,太医院之首的年迈御医在轿上与我解释道:“皇上似乎是昨夜吃错了东西,如今夏暑来得急,仿佛又是热症犯了。只是怎么会这般严重。” “恕我多言。”我说道:“皇上身子一直不太好,做太子时就不像别的皇子曾经打过仗,我与皇上在西域见时,皇上又受了重伤,身子亏损的厉害。恐怕真是一场急症就能掏空了身子。” 御医也明白,与我一同前往皇上寝宫。我并非皇上亲指御医,不敢多说,只能摸了一把脉附和着他们的话,我不懂脉象,但看了皇上的瞳孔呼吸体温,却觉得恐怕毒量不足以致死,皇上如果晕厥三日还没有呼吸衰竭的症状,就会渐渐恢复了。但这件事也只有我知道,在其余太医眼里,恐怕早已认为皇上这次急症真可能时日不多了。 这事我没与太妃说,离开皇上寝宫配药时,我托人递了个纸条送出宫去,到了下午,就见到了一身小太监打扮的窦小二,缩到我身边来帮我搭把手,我叫他和我一起去整理医书,等两人躲入房内,我连忙说道:“皇上应当会昏厥三日,让十一即刻进宫控制局面,近卫也要掌握在我们手中。恐怕不能暗中杀死皇上了,我的建议是直接逼宫,在外边看来是皇上重病死亡,我会伺机再下手,但要的是宫内各处近卫都在我们掌控之下!否则我就要被玩死在宫里了。” 窦小二表情也紧张:“十一王爷做的比我们想得多,他已经即刻入宫。听说后日夜里将由你和其余两位太医守夜,那就明后日夜里行动!二爷你不必担忧,他虽无法指挥这些,我们却都没想到你竟能买通那狱卒,消息自然会递进递出,你不必担心。” 我自然不担心,这件事并非是浮世堂一方就做得成的。皇太后早已青灯为伴,皇上急症两日后的第一次早朝由太妃主持,她暂定下皇上若当真驾崩后的事宜,皇上众臣虽惊愕事态已经如此严重,但他们也大多前一日就听说皇上病重的消息,紧接着竟有十几大臣支持十一入宫甚至派遣近卫保护皇上安危这样荒唐无比的提议! 这简直就是光明正大的提出要十一控制宫内,二爷到底暗中安插了多少人在朝廷中,许多不乏早些年先帝最信任的老臣,还有许多平日被皇上提拔的所谓爱卿,二爷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我惊愕之中,竟就这么见证着十一手中掌握宫中近卫虎符,而西南调过来的士兵也进了京城。 就在几天内,京城风云突变,而突发急症的皇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倒在龙床上,他之前所有的压制都因为他自己的倒下而烟消云散。 这天夜里,我与两名太医守在皇上寝宫屏风外,半眯着眼睛听着外面入夜的更声,就听见宣召,太妃与十一进宫来,他二人迈入宫殿,我身边两名太医也连忙起身行礼,他们跪下之时我故意慢了半拍站起身来,两边手刀狠狠劈向二人后脑! 太妃顺势喊道:“这庸医!皇上平日带你们不薄,如今却连点急症都说一个个医不好!要你们何用!” 我轻轻踹了一脚这昏迷的二人,却看着太妃冷笑着叫太监将这两位太医拖下去了,而宫门外站着的宫女太监一个个低头谨小慎微,仿佛如平日一般,端着烛台不言。 “见过王爷。”我拱拱手,看向清瘦的十一,他仿佛一个月不见年长了几分,眉头都皱在一起,眉目更显狭长阴郁。 作者有话要说:再过几天就要完结了吧大概,我可能不会写番外,但是结局会写个稍微甜一点的几年后啊之类的。 新文会很快再开,估摸女主也会是个女汉子,男主打算写个毒蛇贪财有那么点三观不正的叔,过两天放出文案,你们可以提前收藏。 ☆、首发章节 “神医倒是好的紧。”十一斜看我一眼,挽起袖子坐在了龙床边,“情况怎样,” “掐准了时间,再过一个时辰左右过后皇上就醒来了,皇玺的位置已然找到,其实他醒不醒都无所谓,除了你继位已经别无选择。能想到的意外情况也不过是皇上早备好另一份遗诏。不过如今皇玺也是真的,就算有这个状况也不过只是小小阻力而已。”我福了福身说道。 太妃坐在正椅上,“如今也无所谓,只是浮世堂远比我们想象的厉害啊,你们竟能控制朝堂局面,那些老臣是如何成为浮世堂的助力,” “太妃想多了些,不过是共同利益罢了,不过一乡野间的浮世堂,能参与到这社稷大事来,已是巧合,又哪有那能力去操控这些。”我低头笑道,却只见太妃只眯眼看我不言。 我见着有暗卫走入皇上寝宫送来密保,皇宫安静的如同每一个皇上入睡的静谧夜晚。 我听了听更声,坐到龙床边,轻轻用针刺了皇上耳后一下,他的手指瑟缩了一下,没过多久就从连接几日的昏迷中清醒过来,然而却连虹膜都是浑浊模糊的。 “后遗症,估摸精神都无法十分清醒了。”我轻声道。 “不打紧,皇上暴毙一事,可不能只有我与太妃见证,让几位大臣都进来吧,如今皇上体虚无法上朝。”十一起身唤道,我见着十几位或年迈或年轻的权臣走入皇上寝宫,这是十一在半拉拢半威胁的将自己与十几位如今手握大权的臣子系在一起。若是谁多说出口,跟着倒下的将是今天在场所有人及他们的势力。 他们跪了一地,皇上浑浊的瞳孔转了转,他年轻却由于毒药的折磨而显得虚弱苍老,我在他惊疑与愤怒的视线里,扶起他来:“皇上,当初我这双铁手为你治病,如今恐怕要用来扼住你的喉咙了。”我笑着说道。 “步——辞……十一!你……你们!”他声音沙哑,我扶起了他来,冰凉的铁手放在他颈后,甚至不打算给他发言与愤怒的时机:“皇上,如今我说一句,你就学一句可好。” 他目光转来,那目光,如同瞧着踩在脚下却顺着裤腿爬上来的蝼蚁,既愤怒骄傲又鄙夷厌恶,我倒当真是再没法笑出来了。呵呵,你以为自己天生就该坐在这位子上? 藐视皇权的话若是别人说起来还可能看起来可笑,但如今我就这么握着你羸弱的脖颈,我脏兮兮的鞋正踩在你绣龙描凤的锦被上,我戒指的毒针随时随地都能刺入你的血管。而,可怜的皇上,你又有什么资格厌恶与愤怒呢? “奉天承运,朕厉疾缠身,羸弱不堪,恐难——跟我说啊。”我轻声道,铁手却将他颈椎捏的咯吱作响,皇上吃痛,却看清了床边跪着的他曾经重用的权臣,与垂手站着眼神平静的十一,这一刻他大脑充血,似乎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我不想再念第二遍,皇上。”我又道。 “你也敢用我的口气说话,你也敢自称朕!不过是一懂几分医术的貌丑女子,竟——”皇上回头说道,我猛然一抓,两手勒紧他脖颈,皇上顿时窒息,拼命挣扎却羸弱无力,我笑起来:“先帝,如今这场面也不怕在你脖子上留下掐痕,若不是多子夺嫡的情况,您的尸体可是不会有人能见到的。快说吧,大家都等急了。” “微臣恳请皇上归去后将皇位留给十一王爷!” “皇上身子已经大不如前,恐怕拖不过今晚,还是早早立下遗诏!” “不!不——!近卫!近卫——”他挣扎呼喊着,我摇摇头,毫不犹豫的将戒指上的小小针尖刺入皇上后颈血管,看着他双眼瞪大拼命挣扎,却扔痛苦的挣扎不过,渐渐昏厥。 “就这么下手了?”十一看我。 “实在是太不合作,反正都没路可走,也不乖点,倒真是。”我笑起来:“你莫要怪我将你赶上这位置,如今事是我坐下的,我也愿意与你在一根绳上。” “倒是哥,小瞧了女子,却未想到最后将他困入死境的,却也是女子。”十一拿起了床头暗槽里的皇玺,沾了些朱砂站到桌边去,在早已准备好的诏令上按下皇玺。这话也不只是说我还是说太妃,我倒无所谓,将昏厥的皇上扶回了床上,待到明日鸡鸣时,他的身子估摸也凉了吧。 十一将遗诏递给太妃,太妃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展开来想要读给那些扔跪在地上的权臣听,却被十一拦住了:“莫要念了,我不想在听了,等到天明,去那金銮殿里念吧。上面每个字,我都在梦里反复读过许多遍,如今在听当真是要头痛欲裂。” 太妃笑起来:“随你的意吧,这天下都即将是你的,何必在乎这些。” 那些权臣连忙躬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一脸上也露出有几分悲凉的笑容来:“曾经万岁的太子哥哥,登基137天。也不知我这人生,能万岁几日。” 这我却无法回答,世间那么多不可预测。或许今日我替十一杀人,助他登基,明日我们就反目成仇誓死为敌,如今我甚至不愿多走几步走到他身边去,连开口多说什么也不想了。 十一却站在房间那头,抬眼看向了我,屋内烛光闪耀气息却沉闷腐朽,我垂着手,对他笑了笑却没跪下:“愿皇上……安康。” * “啧啧,小没良心的,怎么也不给我点瓜子。”二爷满身脏兮兮,身上都一股怪味儿了,还伸手朝我要瓜子。我坐在大牢栅栏外,身下垫了个干草就盘腿坐着:“瞧你那手脏的,我给你嗑瓜子吧,别用自己的手拿了!”我嫌弃的拍了他一下。 “那十一不是让你去看他登基么?你怎么没去?” “去个蛋,一帮礼仪先不说,从那天起他就一张面无表情更加阴郁的死人脸,我也不愿意多见。”我把瓜子送到二爷嘴边,第一次见有这样待遇的囚犯。 “哎,新皇登基怎么也要大赦天下。如果十一……嗯,就是类似用某些优厚条件诱惑你啊……类似于什么皇后之位啊……或者是家财万贯啊,要不然是什么送你一宫美男之类的……你要记得,你相公还在这个阴暗的地牢里……受着苦啊。”二爷思索着说道。 “前两个条件我可能不会同意,但是一宫美男这个……我可要好好考虑一下。”我眯眼笑道:“看惯了某人装疯卖傻的老脸,我也想尝尝新口味啊。” “一宫你也消受不起。” “不要小瞧我的战斗力。”我斜眼。 我与二爷就这么又一茬没一茬的闲聊唠嗑,却看着没一会儿,就一帮大理寺的人走进了牢狱,果真是要大赦天下。他们对照着卷宗罪行放出人来,看见了坐在牢狱门口一身医官装扮却席地而坐的我愣了愣,依旧老老实实的带着二爷出来,瞧着他带着脚镣蓬头垢面的样子,简直跟他那大哥死前有的一拼。 “宫内不能留人,咱们走吧,回家再打理,你这样子我都不想跟你坐一辆车。”我从包裹里拿出外袍和鞋子给二爷套上,他也觉得自己是邋遢到极点,不好意思的跟在我后头。 “行了吧,搞得跟我捡了个收破烂的人回家一样。”我牵住他的手:“走吧,快点回去洗洗。” 却未想到走出宫外,宫门口却见到了一脸紧张抓着手里手帕的柳钰,她都有几分显怀了,我才恍然发现我被封锁在宫内也过了近一个月,日夜谋划小心翼翼日子也竟过得这么快。她弗一见我就猛地扑过来,撞得我连忙去扶啊:“你现在带着个孩子,能不能妥当稳重些。” 她却有几分哽咽:“你知不知道这宫里是多么吃人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又在做多么可怕的事!我知道今日才听说……这……这新帝登基竟是你跟着一路谋划的。若是走错一步,今日我哭着拥抱的就是你的尸身了!” “我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也不至于死在宫里。别想太多。”我笑着拍了拍他。 柳钰松开了我,面上带了几分软肉,她看见蓬头垢面的二爷,比我还不嫌弃他,拥了一下二爷,只道:“你若是真死在夺位谋权这种事当中,我当真不知道怎么去你娘坟前交代!” 二爷与柳钰年幼时本就玩的不错,他笑着打量着柳钰:“你养的这么好,我倒是好在柳家牌位前交代。” 我心知柳钰担忧我的紧,握住她的手不断安慰着,我嘴也笨,最后倒变成了她在训斥我。直骂我不该参与皇家事来,也骂二爷竟把我往邪门歪道上带,看她说的尽兴,我也只好笑着不停点头了。 二爷在朝廷中的职位恢复,他依然去上朝,我却有几分不想再去宫里了,但太妃……不如今的皇太后一次次请我去宫内,尚药局也不断派人来找我,十一虽不见我,但在御医院升职加薪的圣旨不断传进宅府,一切果然像二爷预料的那般,十一不愿放我们走了。 我再怎么拒绝也无法抵挡圣旨,二爷在朝堂上却也管不了御医院的事,我只能硬着头皮又入宫而去,却被捧上了御医的名号。我心知自己没什么水平,坐在这地方心里也不舒服。而且十一刚登基,总是以身体不适的名义召见御医,我先是几次说头痛肚子痛,后来再推脱不过,那次十一指名要让我去给他看看膝盖,说是今日疼得厉害。 我真想糊他一脸狗皮膏药,却只能硬着头皮在屋里收拾药箱,听着门外新太监总管一次次催我。 这时候却说是琏妃身体不适的厉害,急召我过去,我可算是找到了理由,连忙就去坐上了到那琏妃派来的轿子,一路飞驰而去。 等走进了琏妃的宫门,我却愣了愣,偌大的宅院见不到一株株别的宫殿的花草,满地断枝残花,几个宫女去搀扶那坐在台阶上手持单剑的宫装女子,却见她厉声呵斥,我走近几步愣了:“青瓶……你怎么会入宫?” 她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提裙走入屋内,我只见她似乎刚练过剑,一身薄汗,珠钗玉环坠落满地,就这么用脚踢开,走入屋内屏退宫女。 “你嫁给了十一?!”我眯眼不可置信。 “入宫不叫嫁。”她轻轻哼笑起来。“宫内如此凶险,我若想永远保护王……皇上,只有这条路可走。” 我有几分吃惊,刚将那药箱放在桌上,却见她横着一剑挑来! 青瓶功夫在我之上,我脚下一转凝神躲开,却仍被划伤了脸颊的皮肤,她是当真要杀我! 她招招满是杀意,我逼急了一脚踏上圆桌,踹开药箱,随手拿过我那几把柳叶刀,堪堪防身!青瓶冷静而充满狠意,朴实无华青钢短剑让她挥的毫无破绽,次次都来挑向我身上要害,我这一两个月不练武功有几分生疏,甚至让她的剑划开裤腿刺伤小腿! “青瓶!你为何杀我!” “那你又为何非要将十一殿下逼上皇位!只因为你们觉得太子不好受控制,所以就毁了十一殿下的一生!”青瓶清叱道。 我已疲于应对,两人刀光剑影打碎了屋内矮几花瓶,青瓶也丝毫不停手,我更无法分心说话。 “这皇位对殿下来说并不是想要的!他从青年时开始就放弃皇位,只希望自己能活到最后!你却仍然为了一己私利,让他坐在那位置上,从此他还能相信谁?!” “我想到殿下的食物可能会被下毒,时时刻刻都可能会被算计,甚至有许多能人异士用你这样想也想不到的办法谋杀他,我就再无法安眠!” 我拿起花瓶扔向她,青瓶猛然劈开,我随手抓起空中击碎的碎片,一手抓住青瓶的剑,一手将花瓶碎片抵在她喉咙处,剧烈喘息道:“你随便恨我怪我,我就这么一人渣,时间没有完全法,我想要幸福,世间就必定有些人会不幸,你就权当是我玩了十一吧。” 她看着我抓住单剑的手,最终还是松下了手:“罢了,我再挥剑你手指又要少一些……” 我放下瓷器碎片:“十一自然明白你的苦心,你单纯为了保护他进宫,就最好不要想太多,也别想要太多。这不是警告,而是忠告。终有一天,十一呆在这宫里,会变成你我最讨厌的那种人,只看你那时候还会不会保护他。” “都是你……都是你!” “呵,我若不出手,就看着十一死在他太子哥哥手下吧。这是十一自己做的决定,你恨不得我。” 青瓶无力的倚在了雕花门框上,喃喃道:“是啊……不管是形势所迫还是人为所逼,亦或是他自己就想,他还是成为了皇上。” 我默默捡起地上其他碎片,抬头却看见了艳色宫装的兰娥站在门口,看向我们二人。 “兰娥……”我无力的笑了一下。 “我倒是不恨。”她过来接过我手里的碎片:“王爷有多少女人我也不怕不惧,我相信我自己。不是信王爷对我的感情,而是信我自己的能力。若是青瓶……有一身武功,护着王……皇上。那我就只有手段,我会替皇上铲清宫内的污垢糟粕,就算他讨厌我也无所谓,我必定要让王爷不必担心睡梦中身边人会谋害自己。我比谁都知道皇上虽手段不留情,表面也是坏脾气,却心里有自己的义。” 我忽然觉得,十一似乎比我想的幸福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我最近好激动新文,觉得也是个新鲜的梗啊~ 只是过年的时候大家是不是看文的都特别少,我在犹豫年前发还是年后呢~~ ☆、首发章节 最终我还是被请到十一面前来,他皱着眉头看着我跪在底下,我这次倒是当真膝盖抵在冰凉的地面上,真的跪在了他面前。 书房里没别人,香炉里袅袅青烟隔在我们二人之间,十一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折子扔在了一边,“你去见青瓶了,也就只有她能把你弄得这么狼狈了。” 我笑起来,“自然,恨我恨得要死啊。怎么着,万岁爷叫我过来不是让我给看看膝盖么,” “咱俩年纪相仿,我是压根没想到倒也有你跪我的一天……真是,既想让你这么跪一辈子,又不忍看你膝盖沾一点地,头向任何人弯一点。”十一声音幽幽的。 “今儿态度这么好来跟你说话,实际上我是有请求的。”我抬起头来:“我与夫君想要回南方休养。先说是我身子本就不好,二爷一直派人给我抓着药,其次是我也累了,这里不适合我。我也不想让二爷留在这吃人的京城。” 十一冷冷笑起来:“你到忘了自己就是这京城的一颗獠牙。如今朝廷不是我的朝廷,除了这宫内一点天地是我自己能管得,这天下有几句我能掌控得了的。二爷倒是太可怕,之前太子哥哥早就一次次将看似是浮世堂的人从朝堂上一波波清出去,反复甄选新晋官员,却没想到二爷早已料到,那些符合太子眼光的新人与绝无可能背叛的老臣,倒成了真正的浮世堂的人。如今朝堂上的事,也不都是二爷说的是与不是。” “……这是你跟他斗的过程,你若是斗得过他,我自然也不会偏颇二爷。”我低头道。 “哼,放他走,若是再此我还能多番斟酌他的所作所为,推测出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若是真让他隐去山林中,远远掌控着这些,我倒是半分也斗不过了。”十一将手边茶盏重重一放。我苦笑起来:“你还年轻得紧,虽说是皇家出来的,但说句不好听的,十一你经历的大起大落,还比不上二爷少年时为重病缠身的娘亲乞讨时多。二爷走过的风雨多,他虽整日装疯卖傻,心思却比谁都深沉,你怎么能比得了呢。二爷也并未有歹意,只是浮世堂想要安全就要有足够的权力而已。” “你这话说的倒轻松,没有歹意?!那就让他来坐这江山,如今我写的圣旨都能是阴奉阳违——” “总有一日的,再过个十年八年,二爷与我都不年轻了,那时候或许就到了你翻盘的时候了。现在不过是刚开始,莫要因为自己劣势而气馁,浮世堂再怎么有能力,也不可能离京十几年还掌控着朝堂的。”我笑起来:“你何必心急,二爷虽说是插手的事多了些,也算是给你早两年根基不稳的时候保驾护航。若是有你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浮世堂自然也会插手。这江山几十年内都无人抢你的,你何必记载着一两年的义气。” 十一沉默了,过了半晌才道:“你倒是想得开。” “付大人过几日后就要因体虚多病而回苏杭修养,也望皇上能准了。”我起身拱手道。 十一黑色的眼睛直直望过来,他从一摞折子中抽出一份来,外边写着是付大人递交上来的,他反复看了,用朱砂随手写了几个字,重重折上奏折,抬手扔到我的脚下:“滚!” 我笑起来了,这熊孩子。 “得令。”我躬身捡起那奏折,转身并未行礼离开了书房。 如今已是盛夏,宫内生机盎然,阳光炙烤着大片连绵的琉璃瓦,我快步走出宫门,看见了那停在宫门外的马车,笑着一把掀开车帘:“嘿!我拿到了,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啊!”一掀开帘子却只看见了二爷躺在马车软座上睡得四仰八叉。 “艹!老娘在宫里又打又跪的,你他妈还在这儿睡觉!”我奏折猛地朝他拍去。 二爷哼唧了两声,迷迷糊糊的起来抱住我:“妈蛋……早朝可是要寅时就起床的,我这辈子要是再早上眼都睁不开就往宫里赶,我就不姓二!” ……大哥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 “什么时候走啊?” “唔……就差咱俩了,三娘他们两日前就走了,东西不必收拾,京城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咱们直接走,省的那小皇上又闹脾气反悔。”二爷头在我颈窝里蹭了蹭含混说道。 车夫轻挥马鞭,我就看着这小小马车直接从宫门外赶向京城城门,我们二人什么也没带,我也忽然觉得,似乎没有什么东西重要到需要让我带在身上,索性找了个姿势也窝在二爷怀里:“但愿躺会儿一醒来就已经到了苏杭……” * “哎——你别捏他了,你这丫头,怎么整天跟在步辞身边,变得跟个小恶魔似的。”柳钰急急忙忙就去拽她女儿陈安晴的咸猪手,我看着关亦趴在草丛里被扒的屁股都快露出来,小小的后背露在草丛里,我不想管他,反正天热也不怕这孩子着凉。 “柳钰瞧你这话说的,看你整天跟我一块儿玩也没见这跟个恶魔似的。”我光着脚盘腿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吃杏,关亦在草地里滚了一圈,弄得小身子上满是草渣,还是柳钰拍了拍他后背把他抱到我腿上来。他也不闹腾,就抓着我衣摆,眼巴巴的看着我手里的杏。我看着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这孩子一脸让人萌化的表情,还是只能软下心来,擦了个杏儿递给他,看着他啃了个小小的牙印。 真是……我这孩子养了这么大,都觉得跟不是我亲生的似的。我想着以我这脾气,生下来的肯定跟柳钰她女儿似的,上蹿下跳无恶不作,魔音灌耳惹人心烦,可关亦这孩子生下来就乖,别的小孩儿夜里都醒好几回,他就能睡五六个小时不会醒一下,再说平日里二爷照料的细致,我手笨脾气坏,弄来弄去反而让二爷嫌弃。 到了快走路的时候,本该到了爱哭的年纪,他虽黏我却很少哭,看着别家娃儿都闹得让人头疼,他这么乖反倒让我怕了。我就怕之前怀他的时候,我老跟二爷出去玩,也不太注重身子,二爷虽注意的很,那时候也不能二十四小时的监督我,恐怕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儿,让这孩子脑子有些痴傻。我越想越怕,冷大夫却说孩子没事儿,后来听着他学会说话,反应虽然慢但是条理也算清楚,我也放下心来。 只是这么乖这么黏这么软萌……这不应该是我跟二爷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的娃啊。 更何况后来长期定居苏杭,就住在陈家旁边,对比着柳钰那个能翻墙能抓鱼能掏鸟蛋的女娃,我更觉得自己儿子太易推倒了。 “柳钰啊……是不是当初咱俩抱错了。这不应该啊。”我不止一次的这么说道,柳钰只会翻个白眼:“先不说我家的比关亦大了一岁多,再说一看那眉眼就知道是你的孩子。知足吧你,我早上要给我女儿梳个头,都要半个院子的下人一起围追堵截,就你这样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养了这么个省心的孩子。” 我也是个懒人,这孩子不过也太省心了些。关亦抱住我的手,就跟个小动物似的啃我手里的杏,他不过三四岁正是爱玩的年纪,却估摸着被柳钰家的女娃欺负怕了,整天就粘着我。想我一世英明,却生了个弱受,你说说你要有几分你爹的不要脸也好去强推了柳钰家的陈安晴啊!可关亦就不,整天能吃能晒太阳能滚草坪能睡觉就够了。 “夫人,见自家没有人,就知道你又跑到陈家来混吃混喝了。”蔡头儿的声音响亮得紧,我抱着关亦回过头去:“哎,你说二爷这两天不在,我一个人也懒得叫下人弄吃食,干脆到柳钰这儿来凑着吃顿好的。怎么样,三娘他们也回来了?” 柳钰家的女娃见到蔡头儿高兴地叫了一声,扑过去一头撞进蔡头儿圆滚滚的肚子里去,抱着大喊:“蔡叔叔!” 可我家的关亦,就也不知道是迟钝还是高贵冷艳的抬抬眼皮看了一眼蔡头儿,继续低头老老实实啃我手里的果子,我手指都让他咬着了他都没自觉。 “二爷回来了?怎么着也没过来?”我昂头问道。 “从西边一路回来赶路赶得急,二爷有几分受不住,先去躺了会儿,一会儿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您再叫他起来罢。唉……柔然这两年又有点蠢蠢欲动,这虽说一路过去是想做生意的,结果没少遇见沙盗马贼,几乎是一路打回来的,就连我这一身肉的都累的不行。”蔡头儿笑道。 我扛起关亦:“行吧,你快回去歇着吧,反正离得也不远,顺道给大家问声好,晚上一起来院子里吃饭。我去看看二爷。” “哎哎——您怎么还这么扛孩子啊,亏得这孩子是个不哭不闹的性子,若不是柳钰也在,真不敢让你一个人看孩子啊。”蔡头儿连忙从我肩上接下关亦。 “啧,以后也要长成一个大老爷们的,小时候没必要这么娇气。”我说着,就已经让蔡头儿抱着关亦,自己一溜烟往自家院子里跑了。 一个多月没见二爷,你们根本不懂得大龄已婚女青年的心啊,简直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狂喊着:二爷我们来大战三百回合!可等我轻手轻脚轻功摸进屋子里,看着二爷连鞋都没脱胡子拉碴的倒在床上的时候,我觉得今天晚上似乎要加两道壮阳的菜了。艾玛,这没羞没臊的日子啊。 二爷倒是真累极了,睡得呼噜声震天响,我脱了鞋跨过他趴进床里头去,想要把他身上这身脏的不能再脏的衣服给扒了,也不知道是我太不会伺候人还是怎样,二爷一下就惊醒过来,眼眶下边都透着疲惫,看见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到家了,咧嘴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快点把外衣脱了,我都不想说你,搞得这床跟让猪拱过似的。”我嫌弃的蹬了他一脚,二爷迷迷糊糊的就脱衣服,扒的自己就剩一条长裤了,抱着被子把我和他自己都拢进被子里,滚了一圈窝在一起:“蛤蟆……过会儿再说,先……先让我睡会儿。” “你干嘛回来这么急。”我说这话的时候还没看见关亦慢吞吞的推门走进来,他个子太小,正好被挡住了。 二爷笑起来:“亏的是谁跟我说什么建国都要五年一大庆,我看你平日里也没要过什么,今儿不是成婚正好五年整么,我就赶着回来。”他笑起来的模样跟当初一样,仿佛眼里都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我记得准过,连过年的日子都算不准。”我把脑袋往他那边凑了凑。 “你不记得我也要记得,哎哟你别打我,我就抱着你躺会儿啊,干嘛连腰都不让我抱。”二爷哎哟哎哟的说道,眼见着睡意也少了几分,他说着却那双粗糙大手都开始摩挲我腰上的肉了。“哎,蛤蟆你这武功也不好好练了是吧,眼见着就多了一圈儿肉啊。” “你再说——艹让你摸两下你还不知足了。”我这话虽然这么说着,自己却也心辕马意,凑着脑袋去咬了二爷嘴唇一口,他也似乎少了几分困意,又吮回来,我心痒痒的厉害,一来二去俩人到黏到一起去了,正吻得我都不想睁开眼的时候,却听着耳边床头一声:“娘……” 吓得我差点咬破了二爷舌头,一抬头就看着关亦眨巴着眼睛一脸世界天真美好你们成人的事情我不懂得看我,还伸出手:“娘,抱——” 这孩子难得开口,说话声又好听,奶声奶气的我这一颗饥渴女人的心都被亲娘之魂压了下去,伸手要去抱他,二爷拍了我的手一下:“抱什么抱!咄,让他找别人玩去,柳钰家那丫头呢,你把关亦扔过去,保准陈安晴那丫头跟他玩的欢实。” ……保准咱家孩子被玩的衣不蔽体娇喘连连啊…… 关亦看我没伸手,自己踢掉鞋子就撑着小胳膊爬上床榻来。二爷也好久没见着他了,又不好把孩子赶下床去,只好也把他抱到床上来,放在我和二爷之间,结果关亦直接无视他爹,抓着我衣襟就作势要睡午觉,还拉着我的手特别小声的说要我讲故事。 ……孩子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你亲娘给你每次讲的睡前故事有多么黄暴了。 他小手抓着我脸颊要听,我没办法只能躺下抱住他:“嗯……从前有个小朋友,他从来都不在爹娘之间挡着,也不让娘亲给他讲故事,后来他变成了强攻。但是另一个小朋友,他就喜欢打扰他爹娘,非要挤到床上来,然后抓着他娘亲的衣襟说要听故事,后来他就变成了弱受,有一天这个强攻见到了这个弱受,他一眼就看上了梨花带雨皮肤白皙的弱受,然后对他先奸再奸——” 我这个自己胡扯的黄暴故事,关亦根本不是为了听,就是为了看着我张嘴说话。而我对面胡子拉碴的二爷,我还没说完就秒睡了。 “听懂了么?”我不管睡得死去活来的二爷,轻轻的摸了摸关亦的脑袋,这孩子正琢磨我衣襟上的花纹,困得直打哈欠的点点头。看着他也要睡了,我想着干脆自己也躺着睡会儿吧。 这一睡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只听着外边打更,都已经第二天凌晨了。茫茫夜色中,漆黑无比的房间里,我猛摇还在打呼噜的二爷的衣领:“二爷我们的五年大庆都已经过了!艹说好的从西域赶来给我的爱的惊喜呢!说好的酣战一夜呢!说好的壮阳呢老娘连乳钉都准备好了打算送你一个爱的礼物你就这么睡死过去!二爷你他妈给老娘醒醒!” “……呼……” “操!”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嗯…… 步辞的娃儿只能是腹黑,不可能是弱受的。 感谢一直追到这里支持正版的所有姑娘,写文本来挺苦的,但有无数作者一直能再写,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暖人的小妖精一直在。谢谢你们曾经留下的评论,真的=3= 新文本来打算很快就开,但是过年期间真心没人看文,我等年后再开吧,到时候争取入V后日更。 新文预览文案: 文字版文案 穿越了七八年的楚澄默默看着一男子突然出现在身边 在自己面前狂喜不停狂吼: “从QQ炫舞穿过来也无所谓了!” “艹老子有随身空间老子有系统!老子有金手指!” ……净身穿越苦逼多年的楚澄默默走过去 拿起鱼叉一击必杀直接对穿! “老娘干死你这个金手指!”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