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狄夫与雒一 作者：祉画 文案： 如果这是一部惊悚片，那么狄夫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当橱柜里一个面白如鬼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时，狄夫确实吓了一跳。但是看到女鬼手里小心的端着一碗面，狄夫就断定这不是一部惊悚片。 “大晚上的玩午夜凶铃啊？” …… “午夜凶铃？本姑娘长得那么让你惊心动魄吗？”她盘着腿坐在床沿上，手里的一双筷子狠狠的翻搅着那碗可怜巴巴的面条。。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狄夫 ┃ 配角：，赵墨，佟乐乐，周瑶，许哲浩…… ┃ 其它： 第1章 绗 雒一活了二十几年才发现作为泱泱大国的一名爱国守法公民最需要磨炼的基本生活技能就是等待。比如，排队等着乘车，等着结账，等一款限量运动鞋，等某次考试的结果，等一个总爱迟到的人……总之生活让她不得不随时随地的等待，在这等待中也磨炼出了她坚忍不拔的意志即在长队中仍可以保持耐心并且坚定不移的等着轮到自己的那一刻。可是唯有一点不能忍，就是在学校公共卫生间里排队上厕所。最紧迫的情况尤其是下节课即将要面对一个上课前必点名的变态女教授。 当前面乌压压的一群女人毫无规则的挤在女厕里攒动甚至连插针的缝隙都没有时，周瑶彻底放弃尝试向里面进军的冲动。三个人傻站在门外。旁边却是几乎无人光顾的男厕所。那赫然写着的三个蓝色的字似乎故意在嘲笑她们。 “哎呦喂，我不行了！”周瑶站在原地双腿成X型，恨不得现场解决。就在她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时忽然听到了来自雒一解救的呼唤。 “瑶姐，里面好像没人呐！” 雒一却全然忽视头顶上的几个大字，朝旁边的禁区靠近几步又向里面喊了几声，果然不负众望无人应答。别看周瑶平时挺爷们，但关键时刻还是雒一挺身而出随机应变。 “快快快，雒一和周瑶帮我守住门。我先去了。”罗茜茜不顾一切的就要冲进去却立刻被这个东北女汉子拦住。 “别呀！我这都尿快出来了，你俩先帮我看着！” “不行，我先！” 挤在男厕所门口的两个女人已经扭成一团，完全忘记周围的情况。期间几个欲要进入的男生看到这一幕立刻匆匆绕道而行，从旁边出来的女生也为这一幕震惊。 罗茜茜的一只脚反正已经踏进来，不可能再收回去。周瑶的手臂也死死的抓住门框。 “周瑶！作为女人我奉劝你矜持一点！” “我不是女人！” 周瑶以她矫健的身手及身高的优势终于成功的挤了进去。留下罗茜茜这个娇弱的上海小姐气急败坏的站在门口。 “茜茜，你快去吧，我看着！”雒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男厕所里大摇大摆的出来。 “你！你!等着我出来！”罗茜茜双手叉腰一副骂街样，要不是尿急绝不会轻饶雒一这丫头。 等待多少是身不由己，可是没有人愿意认真的等待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到头来仍旧是一场空。 雒一的大学三年就是与男厕所里那两位室友一起在小打小闹中平淡度过的。与室友相处的这些年，互相之间彼此性情也大致了解，尽管平时总会因为芝麻大的小事吵吵闹闹但不出三天又都重归于好。周瑶是个东北纯爷们。她们三个第一次一起去澡堂洗澡，澡堂门口的阿姨就朝她们喊：“喂，同学！男生浴室在对面！”目标人物明显是身高突出，短发精悍的周瑶。 瑶姐很不以为然，转过身：“婶儿！看清楚，老子是女的。”那阿姨特意戴上眼镜观看了她许久。 相比之下罗茜茜是那种说话嗲里嗲气的热衷于粉嫩系列的小女生。小时候沉浸在童话故事的蜜罐里，长大了又不幸陷入对韩国欧巴的迷恋中不能自拔。周瑶每次看到罗茜茜为某个韩国男明星而发出癫狂的痴笑，她就如同看到精神病院的患者在耍杂技那样不住的摇头叹气。罗茜茜也对周瑶崇拜的那些日本二次元漫画嗤之以鼻。两个人最大的乐趣的就是互损对方的兴趣爱好并且乐此不疲，可是每当她俩找到共同语言而站在同一战线时俩人打趣的对象自然就变成了雒一。 之前有个叫许哲皓的理工男一直坚持不懈地追求雒一，可是雒一对此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态度。于是周瑶没事就拿许哲皓在雒一这找乐子。她总是语重心长的对雒一说：“雒一，许相公人挺不错的，我劝你就从了吧！啊！” 沉浸在游戏里的雒一完全没听她在说什么，只顾着打屏幕上的怪兽。 “你是说那个许哲浩吗？”罗茜茜心潮澎湃起来，一听到这种八卦就像蚊子嗅到人肉般如饥似渴。 “他可是众女生仰慕的男神啊！” “可不是嘛！真是被偏爱的都有持无恐啊。”这话明显是说给雒一听的。 “啊？你们刚才说什么？”雒一把注意力稍微转移出屏幕。 “我们在说许相公。”罗茜茜再一次提醒她。 “瑶姐，我快死了！快来营救我！” “你在坚持一会儿啊，我吃点东西补充一下即刻上线！” 雒一总是可以利用网络游戏这个共同的嗜好点燃周瑶的激情，将她成功策反并把她俩针对自己的话题巧妙的转移。尽管平日里周瑶更想画些漫画来陶冶情操，本来上了大学的她已经痛下决心退出网游的江湖，可没想到旁边住的偏偏是雒一这个网瘾少女。老江湖周瑶又不得不重操旧业。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寝室里除了她们三个之外还有一个叫莫俐的女生。莫俐习惯了混迹在社会里从来不住寝室。她考上这所大学完全是个意外，对她而言绝非幸事。她上次回来好像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那天她站在阳台上抽着一根烟，把烟缓缓的吐进空气里。莫俐说自己讨厌被校园这种地方圈住的感觉，像坐牢一般。当莫俐对她们这么说时，让雒一也同时想到自己，她却记不起来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学校这种地方的，她只记得高中时她曾是多么迫切的渴望离开那个教室。她总是嚼着口香糖呆呆得看着窗外的篮球场，那种状态就类似于此时此刻现在这样。 罗茜茜和雒一把脑袋靠在她俩中间周瑶那宽阔的肩膀上。三个人眼睛空洞无神的直直盯着讲台上的老师，这位女老师还饶有兴致的阐述着她对某事的观点。下课的时间已近在咫尺，每当这个时候学生们急不可耐的心情就蠢蠢欲动起来。就等着老师一声令下，然后一哄而散。 从教学楼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下来。远处的云层被夕阳染上一层浓重的红色。三个人随着一同下课的人群向宿舍的方向去。 “姑娘们，晚上吃什么？” “还是去食堂吃包子吧。”罗茜茜为自己说出的这句话感到后悔，她知道周瑶在后面等着呛她。 果不其然，周瑶刚把手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就接着说：“都大三的学姐了还和学弟学妹们在食堂抢食吃，要我说咱们还是点外买吧！” 罗茜茜忽然停下脚步像是忘记了什么事。“对了，你们得陪我去一趟收发室。” “收发室是什么地方？” “你确定学校还有这种地方？” 周瑶和雒一对于罗茜茜忽然提起的地方发出一前一后的质问。 而罗茜茜却不直面回答，继续说：“有个在厦门的朋友在那边给我寄了一张明信片。” “那个雒一刚才咱俩说到哪儿了？上次定的那家饭怎么样？”周瑶立刻转移话题。 “瑶姐，这不是天黑了嘛！人家一个小姑娘，害怕黑了啦！”每当这种时候罗茜茜就开始使用她撒娇的惯用伎俩，惹得旁边两个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只好顺她心意。 “行了，行了，不就是收发室嘛，别磨叽。” 学校的收发室是个人迹罕至的偏僻角落。毕竟这个年代已经没有恋人用写信的方式互诉衷肠。已经六点钟，天暗下来。不远处亮着的微弱灯光十分醒目。三个人终于走到窗口处。 “下班了，明天再来吧。”窗口里正坐着一个一脸冷漠的中年妇女。 “阿姨，不是，姐！你看，我们都来了，您就通融通融嘛！”周瑶这番讨好倒不是为了罗茜茜，因为她实在不想陪这个女人光顾这里第二次。 罗茜茜也附和着周瑶，“姐，我们来这一趟不容易，晚上还要赶着上自习，明天还有考试，后天还得去听那可恨的公共讲座。姐……” 这位中年妇女被这左一声右一声的姐弄得浑身不自在。她拉开玻璃窗，把整整三盒卡片，放到她们面前。 “正好一人一盒，赶快找！不要耽误我下班。” 三个人一人一个盒子就着收发室微弱的灯光，开始一张一张的翻找 周瑶一边翻找还一边嘴里念着那些翻过去卡片开头的称谓“亲爱的，明明，红花儿，大胖！这么称呼鬼知道是发给谁的，难怪这些明信片没人认领。” 雒一几乎被这么一堆源源不断名字弄晕了，已经来回翻了两遍就是找不见罗茜茜嘱咐的那一个。在一个个陌生的姓名中忽然冒出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下意识的把那一张从里面抽出来。目光落在那上面良久。 这是一张极为普通的明信片，上面的照片取景于某处山川。反面的留言处是一片空白，落款按照明信片印着的格式写着From：狄夫 To：雒一时间是2010年9月6日。两千零一年距离现在竟已过去整整三年。 就在她望着这张明信片发呆的空当里周瑶却突然把雒一手里的东西一把抢过来：“哟！有情况啊！许相公这回放大招了唉，都改写情书了！” “什么都没有！不是许哲皓啊？没劲。”她把那张明信片正反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兴趣点又塞到雒一的手里。 “终于把它找见了！”罗茜茜极为兴奋地把她那张明信片从里面抽出来。 初秋的夜晚又开始下起雨来。女生宿舍楼里一如既往的吵闹。楼道里穿高跟鞋的人走过的叮当响声，吹风机的此起彼伏的哄吵，隔壁女生们叽叽喳喳聊天……503室却异常的安静。罗茜茜正躺床上和她男朋友烫电话粥，周瑶沉浸在她的二次元世界里，雒一坐在床下书桌旁的椅子上双手环膝，面前是那张明信片。 她总怀念那个乌烟瘴气的小商品市场。她记得那时候他们放学总是要经过那里，在门口买几串卤煮，烤肠，坐在石头凳子上等着小贩把烤肠从烤炉里穿根棍拿出来。学校门口总出没着社会上那些打扮的流里流气的小混混。确是真的没有开满桂花的南方大学校园更值得留念。很久以前她曾路过那里，她确定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让她放不下，偏要绕过去看个究竟。路还是以前的路，每到中午十二点放学的学生蜂拥一般的路过，813路公交车的站牌仍旧孤独的树立在小路边的站台上。到处寻觅却找不到曾遗失在这里的东西，究竟还是让心落了空。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这张明信片上。这是三年前就已寄来的明信片，她却从来不知道。 当这个人的名字在一堆陌生的姓名里浮现的那一刻，就像在千万人中找到他，雒一的心还是惊了一下又忍不住落泪。她以为过了这么久，时间足够可以把思念消减，才发现除了这个人已经消失在她的世界里这一事实以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第2章 追忆 时间足以让人爱上一个地方或一个人，可是当挥别之后，用同等的时间却不能将记忆退化成零。相反的，梦越来越深了，记忆也被巩固得清晰，一阵熟悉的风吹过来，就可以把它们全部勾起。 雒一梦中最清晰的是寄宿学校后墙的那棵大槐树。每周四傍晚准时七点钟，等所有的生活老师去食堂吃饭后，她就会偷偷换上一身类似于夜行衣的装束，按照那条被前辈们几经挫折探索好的路径，运用操练许久的敏捷身手快速的爬上那棵大槐树，顺利的从后墙上翻出去。接应她的是一帮江湖兄弟。 初中的那几年雒一几乎和那帮早已被学校扫地出门的顽劣分子们长期混在一起。其实在这个私立寄宿学校里，她曾是那些顽劣分子中的一员，只不过她的行为还没有触及到这所学校可以容忍的底线，学校每年还是愿意笑纳她家为她交付的昂贵学费。她的那些孤朋狗友们早就期盼有朝一日可以在学校的大门口光明正大的迎接这位回归祖国怀抱的成员，他们已经不屑于偷鸡摸狗的在学校后墙里等她翻出来。 雒一最要好的两个哥们一个叫虎子，是个圆头圆脑的胖子。虎子自从被这所私立寄宿学校扫地出门后倒像是被刑满释放，简直如获新生，自在逍遥的不得了。另一个是韩萧萧，早已成了市中心街道一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能敌。除了他们还有几个低年级的小弟小妹，他们出去后强强联手组建了一支最先进的街市混混军团。 雒一戴上头盔，跨上虎子的那辆摩托车，然后一帮人在马达加速的吵杂声中冲上马路，招摇过市。这样的生活在许多年过去后总是让当事人忍俊不禁，但在雒一的记忆里，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在马路上乘着摩托奔驰愉悦，与毫无拘束的自由感。玩到深夜，几个人在海边支起一个烧烤摊，再用啤酒把自己灌醉，酒醉中互相骂架，又说一些隐藏在心的胡话。 海风吹过来，嘴边感觉咸咸的。韩萧萧喜欢对着大海喊叫，雒一就学着她那样，她曾问起她为什么那样。韩萧萧说这样可以宣泄烦恼。可是那时候雒一却似乎没有什么烦恼，生活简单到只浓缩成吃喝玩乐四个字。她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她母亲唐小男。每次她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学校溜出去，她妈就如同拥有第三只眼的超能力，随时掌握她的动态。每次她正玩的尽兴时，口袋里的手机就响来，准是唐小男催她回学校的来电。 唐小男不记得她女儿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直呼其名，大概是她和保罗在一起时开始的吧，不过她也从来不在乎。说来惭愧，她与雒逊在女儿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唐小男学英语专业出身，是个资深的国际导游，因为工作的原因要常年带团外出几乎很少在家。雒一从记事开始，似乎只要她母亲一回家，这对夫妻俩就开始没日没夜的争吵。雒一站在角落里安静的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像看戏一样。那时她才五岁，有一次两个人终于吵累了，房间里恢复安静的状态。唐小男端起杯子喝水，雒逊点了一根烟。角落里忽然传来雒一稚嫩的声音。 “别人都和我说你们快离婚了，看来真是不假。”她说的一本正经，夫妻俩简直不相信这话是他们刚满五岁的孩子说的，两人顿时对雒一产生出无尽的内疚感。 “一一，我和你爸爸离婚了，你跟谁？” 她两边看了看又想了想说：“我自己一人过。” 夫妻俩哭笑不得，心疼孩子又彼此憎恨。 最终那一年尾，夫妻俩终于办了离婚手续。雒一跟了她母亲。雒一小时候大部分时间是被唐小男寄养在她的好闺蜜徐娜家里。后来雒逊重建了新的家庭，又添了一个儿子。有一年冬天，他带儿子去动物园，远远看到雒一正蹲在动物园门口推车的小摊旁吃着炸串，旁边还有她那些不三不四的同学。那天降了温，她却穿的很单薄，一直不停的吸着鼻涕。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心酸。他当时并没有勇气叫住她，只是默默的低头走开。几天后，他专门去了一趟雒一所在的那所私立寄宿学校。 雒一一直认为她当年住的那间宿舍到像个囚室。阳光在白天按太阳行走的轨迹以不同的角度照进来。可里面还是感到阴冷。她是囚禁在里面的囚徒，每天固定的时间爬在阳台上抬头看看被楼围起的天空。那天如同容嬷嬷一般的生活老师又带着一副冰冷的面孔打开她们宿舍的门。 “谁是雒一，有人来看你。” 雒一跟着容嬷嬷走出宿舍楼，远远的竟看到她父亲正站在门房处的大树荫下。她父亲忽然的光临倒是让她喜出望外，就像是监狱里的犯人好不容易等到一次亲人的探监。 他把雒一带到学校旁边一家高档餐厅里。 “爸，你怎么来了？” “没事，过来看看你。” “你婚礼我没参加，不好意思啊！” 雒逊有些尴尬，立刻转移话题。 “听你奶奶说你就快要中考了，复习的怎么样？” “哦，对了，徐娜阿姨说你数学好，有道题你帮我看看。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练习册来。 “你先看着，我去个厕所啊。” 雒逊还正儿八经的帮她看题，这个女儿连饭都没吃，早就扔下书包一溜烟跑了。 他记得徐娜有一次当着他的面夸雒一：“还好你是生了雒一这样的孩子，她对于你们的离婚表现的可是不像其他父母离异的孩子那样叛逆。她越是这样懂事就越是叫人心疼……” 其实雒逊知道她哪里不叛逆，其实她每一个细胞都在反抗他们，又处在青春期哪里能安分的了。他摇摇头，想起徐娜的话自己更感愧疚，他实在亏欠这个孩子太多。 初中毕业后，雒一才能真正体会到虎子所说的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感。她终于不用再想方设法的越狱，也不用再担心唐小男的围追堵截，那个暑假，她终于回归到她的军团里过起她整日饮酒作乐的好日子。不过好景不长，这样的美好时光终于在中考成绩公布后画上了句号。当然她并没有考上任何一所高中，但她神通广大的父亲竟然托关系为她安排了一所高中。就在她开学前一天，当虎子听说雒一又得去上学后表现出一副类似于送花木兰从军的的悲壮神情。那天晚上在一家酒吧里给雒一饯行时，虎子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妹儿，不是哥说你命苦啊！这才下刀山又上火海。”他吸了吸鼻涕继续道：“不过没事儿，别怕！今后在里面出什么事儿，哥们儿伙罩你！” “哎，别为我担心！不就是上个学嘛！去就是了，大家好不容易出来聚聚你可别扫兴。今天姐们儿我高兴，来！我上去给你们唱歌！你们想听什么随便点。等我明天入了学可就没机会了啊！我今后可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当虎子和韩萧萧几个人听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几个字是从雒一嘴里说出来，刚刚喝进嘴里的酒差点没喷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阵起哄的嘲笑。 雒一不记得那夜唱过些什么歌，也不记得后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是当她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她一时半会都没弄清自己在哪儿。缓了大半天她才意识到今天是她入学报到的第一天。显然她并不紧张，一番梳洗打扮之后，她才拎着包往学校的方向去。 雒逊的明智之处就在于他为雒一找的这所学校就在雒一家小区的旁边，从她下楼到学校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但她却漫不经心走了整整半个多小时。那天学校两节课都下了正在上第三节课。雒一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喂，那个人，你干什么！” 雒一立刻被看门大爷拦住，大爷一副紧张的样子甚至等不及摘下老花镜就从门房里跑出来。仿佛眼前这个女生背了□□包是要来轰炸学校。 “我来上学啊!” 大爷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在附中看了十几的年门他愣是不相信眼前这个一副社会混混装扮的女生会是本校的学生。 “你等等。” 几分钟后大爷把学校教导主任孙老师叫了出来。 这位孙主任人称孙老可是这所附中的镇校之宝，多年来校园的风气都是靠他老人家一手引领。他生平最讨厌那些不知好歹的叛逆差等生，最看不惯那些身着奇装异服的社会二流子，对于这些人简直就是嫉恶如仇。而他最擅长的就是用各种手段制服他们。如果那些顽劣的学生是扰乱校园风气的妖魔鬼怪，那这位孙主任简直就是降妖除魔的齐天大圣。 雒一这回正好全部都撞在枪口上，当这位齐天大圣看到眼前这个小妖精时，说着就把她拉到政教处去严加拷问。 雒一没想到这所高中简直就是人间炼狱，相形之下，自己的当年那所寄宿学校简直就是天堂啊。孙主任把雒一的班主任方老师叫过来。 “你就是雒一？” “嗯。” 雒一此时俨然已经失去了昨天晚上在酒吧里那张牙舞爪的张狂劲儿。 “孙老师是这样的。这孩子确实是我们班的学生，是插班生，今天才来报到，校服也还没领，还不太懂学校的规矩，您网开一面，先原谅她这一次。我回去一定对他们再严肃一遍学校的纪律。” 雒一和这位方老师都紧张的等着这位孙主任的态度。片刻后，孙主任放下阴沉的脸，“下不为例！” “唉唉，您忙。” 从政教处出来后，雒一总算舒了一口气。方老师领着她终于来到了她所在的班级，里面的学生都正低着头安静的自习。 “同学们打扰大家一下，这是我们班的新成员。来，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方老师就像一个综艺节目的主持人，而雒一则是这一期节目的嘉宾。 她怯怯的站到讲台上；“那个，那个，大家好我叫雒一。” 方老师继续扮演主持人的身份“大家欢迎她。” 下面的同学才抬起头来，简单的给了一阵掌声。 “雒一，雒一。” 吵杂的掌声中雒一仿佛听到有人在悄声呼唤她。她顺着声音向后看去，那人居然是赵默。赵默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父母都互相认识。她才恍然大悟她父亲的良苦用意，原来他老人家之所以把她放在此班是因为早已埋好赵默这个线人就等着随时随地监视自己。 一个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的女生忽然站起来说：“老师，我们班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了。” 雒一心里默默叫苦，这是什么破综艺节目，连嘉宾的座位都没有。不过没有正好，她刚想向方主持提议回家先呆几天等有了座位再来。话还没开口方老师就立刻打断她。 “最后一排靠窗边的同学最近有事请假，你先坐他那里。随后我会再向政教处申请一套座椅。” 雒一只好拿着她的书包坐到那个位置上。 那张桌上放了一摞书，足以把她的头挡住以遮蔽老师的视线。真是一个绝佳的睡觉之地。 她从那摞书里随便拿下来一本放在面前，书的封面的空白处写着一个名字：狄夫。 第3章 初遇 大二那年放暑假回家之前周瑶把自己那瓶视如珍宝的驱蟑螂剂送给雒一并嘱咐她千万省着用。至于雒一为什么节假日总是不回家，她却没有过问。大概是那学期雒一报名参加大学英语四级的考试延了期，她才不得不留在这里。但这并不是周瑶可以信服的理由，周瑶至今都没有告诉雒一她回家的那天晚上偷偷瞄到雒一在电脑的屏幕上写下又忽然删去的一句话。那句话大概是这样说的：所有一切都从一个"熬"开始，熬过那些枯燥无味的各种考试、熬过青春期里的那些烦恼、熬过学生时代的那些彷徨与迷茫、熬过一段只能带着思念独自上路的远行……这样的话语不该出自她所认识的雒一，她当时差点没忍住嘲笑她字里行间的酸涩，但安静下来又细细品味那句话时，周瑶似乎又从中找到了某种共鸣。 也许高中时的雒一从来不像那些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那般对青春期怀抱着矫揉造作的小感伤，当然一个整日趴在课桌上沉睡不醒的问题少女除了睡眠不足外还能有什么感伤。 “咚咚咚……” 起初她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敲门，她的困倦却让她懒得去搭理。可过了一会她却听到来自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的声音，仿佛在不远处喊着她的名字。 “雒一，雒一是谁？” 她感觉到某种异样，猛然睁开眼却发现之前掩护自己的那摞书居然不见了！她才揉了揉眼睛，面前正站着一个对她怒目而视的中年男老师。这位老师的头发中间明显秃了一块，就是人们常说的地中海。就暂且称他为地中海吧。 “最后一排那个女生，说一下这个题的答案。” 雒一满脸写着“不知情”三个大字。天啊，这是在做梦吗？一定是在做梦，要不掐自己一下吧。哎呦！不好，果真是现实！难道这是在上课，居然还是数学课。雒一勉强站起来，才看到前面不远处赵默正对她用力做口型，她眯着眼睛猜了大半天也没猜出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算了，那你把课本上第十二题的解法给大家叙述一遍吧。” 这老师纯粹在故意刁难啊，自己刚才明明在睡觉，桌上干净的就差放个枕头，连张白纸都没有何来课本。雒一低头下头扫视周围才发现那摞书竟不知什么时候全部被搬到她旁边的课桌上。当她的目光与那摞书前的人正好相对，竟然没有任何预兆且莫名其妙的与那人对视了绝对超过5秒的时间。直到她反应过来，眼神中的目光变成强烈的暗示，希望他把书借给自己或者再指导一下哪一个题，但那人却在接受到这些全部的暗示后收回了目光。远处的赵默却远水救不了近火，干着急。 “那个，我不会！” “不会还挺理直气壮啊！看来是时空转换的太快，你还没从梦境过渡到现实里来。” 整个教室里充满了哄笑声。 中年男老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眼看就要走到雒一旁边继续算账。 “老师，我会，我会!”赵默举手立刻站起来。 “那行，你说吧。” 赵默站起来，拿起课本先装腔作势的清了清喉咙。直到把地中海的注意力从雒一那里转移过来才把那道题的解析勉强说出。 雒一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脱离险境，她才终于松了口气。所有的困意都被驱散，呆坐在座位上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一下课赵默就朝雒一这边走来并把一瓶汽水放在她的桌子上 “美女，也许你不知道我已默默地注意你好久了，交个朋友吧！”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我爸派来的间谍。” 赵默被雒一忽然冠以的罪名吓了一跳，立刻辩解：“间谍！冤枉啊，你还不了解我嘛，我怎能干那种勾当！” “最好不是。” “不过你也是，这都开学几天了，上课连本书都不带，你这就是找死的节奏啊！要不是本少爷我出手相助，你早就不知被拖到老孙那里多少次了！” “切！”雒一手支着脑袋懒得与他费口舌。她太了解赵默，这位默少打娘胎里就会哄女生，可惜他那套在雒一这已经不灵验了。赵默见她完全不搭理自己，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狄夫，看在你昨天篮球打得不错的份上，我旁边这个女生以后就交给你了。” 赵默这番话不说还好，话一出口立刻提醒了雒一与旁边这位刚才短暂而不愉快的眼神互动。其实她并没有多么讨厌这个唯一的与自己并肩坐在最后一排的邻居，尽管他刚才拒绝帮助自己，但当她把目光再次转向旁边这个男生时，他竟然还低头写着练习题，对于两人刚才的谈话完全置若罔闻。 过了好久他缓慢的抬起头来对赵默说：“这周与隔壁班的篮球赛打算怎么办！”竟完全不接赵默刚才那句尽管毫无逻辑的嘱托。 不过这话倒是立刻勾起了赵默的兴趣。赵默一拍桌子，激动起来：“看来上次9比0，他们输得还不过瘾，这回绝不能谦让他们，走！出去找哥儿几个商量商量战术。”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居然勾肩搭背的走出教室，留下雒一一个人坐在位置上。 “赵默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真是有了新同学忘了老朋友。”雒一说着打了个哈欠，继续睡她的回笼觉。 这周终于熬到周末，雒一终于可以放肆的睡到大天亮。她不是那种刻苦学习的学生，在私立学校与那帮哥们儿厮混的那几年她自然没有培养出勤奋学习的习惯。忽然来到这么一所精英汇集的高中，她就像打酱油的人误入武林大会，她所有一切与这场大会格格不入。不过好在她在这片武林中还有一个旧相识，那就是眼前这个一大早就在她家楼下大声喊叫她名字的女生——沈幼佳。 “大周末的，干嘛啊！”雒一其实完全可以假装自己不在家，但她实在不能忍受自己的名字大清早被公放在整个小区里的尴尬，于是她才勉强打开窗户探出头来。 在这个小区大清早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甚至不顾街坊邻居安危大声吼叫她的也只有沈幼佳了。雒一曾经与沈幼佳、赵默同住一个小区，而自从她父母离婚后雒一就和母亲搬到现在这个公寓。 他们三人也算旧相识，追溯历史他们却相识在同一个幼儿园里，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园友吧。相比于雒一，沈幼佳从小就是那种让老师宠爱家长自豪的乖乖女。她的成功除了成绩优异外，当然少不了一整套经她多年研习的撒娇卖萌技能。若说高中真是武林大会，那沈幼佳可以堪称武林高手。 “快起来，陪我去上自习！” “你等我一会儿。” 雒一权衡了一下，她还是不忍拒绝来自这位武林高手的邀约。简单收拾几分钟后雒一才从楼上下来。 “原来你才是我爸的眼线啊，我还真冤枉了赵默。” “什么眼线，还睫毛膏呢！快走吧，图书馆都要关门了！” “你们班那个整天和你相依为命的学霸呢？” “哎呦学霸哪里去自习啊，人家从来都只上辅导班好不好。只有我们这些自力更生的人，才整日跑学校图书馆自习。” 直到上了高中雒一才知道图书馆这种安静的如同坟墓一般的地方。每个人都在悄悄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而每一件事情都能勾起她的睡意。雒一曾深刻的研究过，经她发现图书馆绝对是个治疗失眠的好地方。催眠的效果更胜于一节数学课。 两个人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并排坐下。沈幼佳一坐下来就立刻进入到学习的状态里，几乎处于灵肉分离的状态，当然雒一绝对不会看学校发的那些无聊课本，她找了一本漫画书摊在面前。几分钟后她在某个无意间抬起头却忽然与一双熟悉的目光相遇。一个男生面带笑容迎面走过来，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那一刻在她心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她以为他们一定是认识的，不然他不会朝自己微笑。可这一切幻像在这个男生把从远处的目光与微笑准确的落在她身旁的人身上时全部都破灭了。 “上周怎么没去参加物理竞赛？”男生问沈幼佳。 “有些感冒就没去，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前面那张桌子空着，我看到上面贴着你的照片。” “这样啊！”沈幼佳故作矜持，她与之前扯着嗓子大声喊叫的样子相比完全不能想象。 “感冒好些了吗？最近降温多穿点衣服。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 “啊，狄夫永远是那么的帅！” “沈幼佳怎么说你也是那些年被追过的女孩啊，怎么一看到帅哥就没了节操！” “狄夫又不是赵默，没有女生会拒绝这么绅士的男生。” “什么！” 一听这两个字，雒一简直跳起来。“难怪他看着面熟，原来是邻座那位啊。”她自言自语着。“不对，那人我们班的，你怎么认识他。”雒一质问她的闺蜜。 沈幼佳煞有介事的清清嗓子：“我俩同为学霸界怎么可能互相不认识。他可是以物理竞赛第一名考进这个学校的呢！不过想当年，我在数学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不等沈幼佳开启自我吹嘘的模式，雒一立刻打断她：“那个，我们一会儿吃点什么再回家吧。” 雒一心底里默默踹度起关于狄夫这个人。看来他真不简单，竟然早就俘虏了她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男女通吃啊！居然连沈幼佳这么单纯可爱的少女都不放过。她对狄夫的不满开始与日俱增的积累起来。尽管从认识这个人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月，尽管他们两个平日里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雒一对他却仍旧有一大堆说不清的成见。当她那日路过篮球场，看到一群女生围这那场地，欢呼雀跃地喊着“狄夫”这个名字。她深刻明白了这个男生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个变态的学校奠定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第4章 你是谁 高校的座位是有等级之分的。学习好的学生会按成绩被老师安排坐在中间几排的黄金位置。最后一排不过是边塞之地无人问津。不过也好，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在这里做什么反正老师也看不到管不着，正是雒一心目中的完美栖身之地。 到学期中她已经基本习惯了这个学校的生活，对她而言极其简单不过。她大部分时间基本沉睡不醒，清醒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被某个没事找事的老师以提问的方式叫醒，另一种是真的失眠。她视线所及之处的右边是窗外长满荒草的操场，左边就是这唯一一位与自己一同被发配边疆的邻居。他们两个的座位在整个教室的最后面，就像被整个班级抛弃在荒野里。 她无聊的时候会把目光从窗外面收回来转过头来观察旁边这位邻居。他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不戴眼镜，但不能排除他戴了隐形。衣服整洁，鞋子不是名牌却很干净。雒一由此肯定他绝对是个洁癖男。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写着似乎永远也写不完的练习题，有时候，他会不自觉地拿着手中的笔在修长的指间旋转，就像耍杂技似的。在此之前雒一还没有见过转笔这项极为普通的休闲娱乐活动。她开始被这项休闲活动深深地吸引，于是也拿起笔模仿着他的动作，可是每次她都失败。终于有一次她成功的把笔转起来，也许是技术还不够娴熟，那支笔居然甩到狄夫旁边的地板上。 雒一立刻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样子。然而这位狄同学居然弯下腰把那支笔拾起放在她桌子上。这令她感到很吃惊。 还有一次她用一只手支着脑袋看着正在写练习册的狄夫，百无聊赖地嚼着口香糖，在狄夫感觉到异样就要侧过头看她时，雒一刚刚把嘴里的糖吹成泡泡“啪”一声，全部粘在她嘴上。 他嘴角微微上扬，他在偷笑。对，她确定。 “变态的男人！”她心底里呐喊。“我这个位置原先应该是属于他的，哼！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看来他的成绩在这个班里不是倒数第一估计就是倒数第二。不过他该不会因为我坐了他的位置而一直耿耿于怀吧！但是看起来吧，他人缘还不错，应该不会是蛮不讲理或者小心眼的人。是呀！他人缘还真是好嘞！”她确实有些嫉妒这个男生在班里的人缘，仿佛除了已经被拿下的赵默和沈幼佳几乎每个同学都很喜欢他。同样是被发配边疆的人，看看人家在看看自己。雒一才发现自己竟混的如此惨败。不过她转而就用事物总是有两面性之类的话来安慰自己。直到有一天当有个叫佟乐乐的长相肥美，说话细声细气的男生迈着小碎步朝后面奔走过来时，才终于见证了这一点。当这个男生对着狄夫喊：“夫君，夫君……”时，坐在旁边的雒一从头到脚的汗毛包括头发丝都要炸起来。 “夫君，别写了，陪我出去玩会儿嘛！” 还没等狄夫开口回绝他，坐在狄夫前面的女生早就忍不住转过头来。 “你说说你一大姑娘家的，整天缠着人家一个大老爷们害不害臊！”那女生叫余卉，身材瘦高，留着齐耳短发，平时穿上校服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儿身。 “你一大老爷们呵斥我，你好意思嘛！夫君，你可得帮我评评理，人家可真委屈！” 这两个雌雄难辨的人倒是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说你是为你好，哎，真是成何体统!”余卉继续故意找茬。 佟乐乐也不甘示弱：“我是来找夫君的，又不是找你的。你瞎激动什么。” “你以为人家夫君，哦！不是，都让你给带沟里了！”她重新整理思路：“狄夫嘴上不说，心里就不烦你吗？” 吵架的气氛还没来得及营造好，雒一前面的男生忽然站起来，拿着书本就往门外走。这个男生叫陈灿。他走路极轻快，说话总是很急促，在他的观念里时间就是一切。他不允许任何人浪费他丝毫的时间，每次当他看到身后那个昏迷不醒的雒一总是发出“罪过啊，罪过”的连连感叹。仿佛浪费时间的不是雒一而是他自己。这天人家本来是要抽课下做一套练习题从而节约回家复习的时间，却被这个叫佟乐乐的男生搅合了。他听着旁边的吵闹声，恨不得把他们都打包好丢出窗外面。 陈灿的愤然离开，提醒了这几个吵闹者。佟乐乐才肯安静下来，而狄夫旁边的雒一却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呦！这旁边还有一位大美女啊，我可是很少这么夸人的。” 他说话的时候习惯翘起兰花指，说着就朝她那边走去。雒一甚至不敢与这个阴阳怪调的人对视。直到佟乐乐把注意力转移，狄夫才松了一口气。雒一这会到成了佟乐乐关注的对象。 “你好。”雒一礼貌的回复这个怪人。 “你好~”他的尾调故意拖得很长。“你坐在夫君旁边啊，我还真是不放心呢！” 每当他一开口，雒一就觉得自己像是穿越到古代某个青楼的门口，佟乐乐就是站在门口老鸨，她是路过的客官。那么狄夫呢，哎，他就自求多福吧。 佟乐乐为雒一刚准备好的一大串见面词还来不及发表，这一切就在匆匆的上课铃声中戛然而止。 雒一重新回归到她的军团里已经是接近期中考试的时候。对于考试这类事情，她向来是不在意的。她注意力的中心仍旧是学校的高墙外面那片灯火澜珊的街市。 雒一到达常聚会的那间酒吧已经是傍晚九点钟。她刚进去就看到像往常一样闷头喝酒的韩萧萧，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寒暄几句，虎子就已经站在吧台上朝她大喊，唤她过去。原来他是想向雒一炫耀他刚调好的酒。 “行啊！几日不见我得对你刮目相看呐！” “这是刚调的。再给你调一杯。”他边说着话边忙活起来，“学校怎么样？” “哎，别提了。要多没劲有多没劲。要不是有上下课铃，我每天能在那张桌子上睡死过去。” “那睡的得多舒服啊，我倒想去试试。” “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行吧，哪天你扮成我，让你在我那位置上睡一天，看你腰疼不疼。” “别，快别！那洋罪还是留着您自己受吧。我还要和我师傅学调酒呢！雒一，你看，我这酒调的好看不。”虎子指着他那杯闪着荧光的酒，一副自豪穷显摆的模样。 “还行吧……”雒一评价的话才刚刚开口，旁边就传来一阵吵闹声打断她。 他们往哄吵的那边望去，一堆人正围住台球桌。 “兄弟，那边什么情况？”虎子聚众闹事的好奇心立刻被激发起来，向旁边的酒保打听。 “咳，还不是骆驼那帮人又不知道欺负了谁，人家叫了人来和他们讨教。他们以打台球对决，如果骆驼他们输了，就得为那天的事儿道歉。如果赢了，骆驼就要那人从此听他使唤。” “这都什么年头了还签卖身契啊，那这人也真够傻的！这不是找死嘛，我林虎打台球也算是高手吧，我都不敢保证能打过他骆驼，再说，骆驼那帮人也不好惹啊，我们可与他们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天选在这儿碰见，这戏我还真不能错过！”说着就跑过去凑热闹。 双方已经对决了两个回合，还没决出胜负。周围的人早已把他们包围起来。旁边女生们议论着： “哇，他是谁啊，简直帅呆了！” “你认识他吗？” “光颜值就甩那大骆驼好几条街。” 那个叫骆驼的男人看起来比这帮娃娃们大几岁，要不是天生驼背，怎么看都是个长腿欧巴。然而他在这个画面里却并不突出，因为他的对手是一个帅气逼人的混混。如果这是一个韩剧的画面，那么所有少女粉都会为了这个少年最后一杆帅气进球的瞬间而痴狂。骆驼男人无论在气势上还是实力上显然已经输给对手，全场的女人都欢呼着，为这个陌生人喝彩。骆驼已经丢尽颜面，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愿赌服输。”骆驼的话一出，他那欺负人的手下立刻站出来主动向对方的小男生赔礼道歉。 “对，对，对不起啊，我真是有眼无珠。那天的事，兄弟你还是多担待。” 那被欺负了的男生一副出了口恶气的快活表情。帮他出气的这个少年对此却不屑一顾，临走前他特意走到那人耳边，用很平淡却分外有力的口吻说：“最好不要有下次。” 整个过程都被站在楼上的雒一看在眼里。她看着这个少年，嘴角轻轻上扬。 “想不到，我们竟是一样的人。但你平时伪装的真好。连我都骗了。”她自说自话的时候手上正拿了一件男生的校服，校服上的胸卡写着：狄夫。 第5章 反正我就是要揭穿你 “快迟到了！雒一，我们还是赶快进学校吧！” 沈幼佳抓着雒一的一只胳膊，焦灼地看着眼前正匆匆往校门里赶去的身着校服的学生。就快要打上课铃了，而此时此刻这位从不迟到早退的三好学生却莫名其妙地被雒一拉着鬼鬼祟祟的躲在校门外的一棵树下。远处孙主任正从里面出来，就站在大门口准备当场缉拿迟到的人。一见到孙老，沈幼佳心里愈发慌张起来，挣开被拉住的手就要走。 “哎呀，你等会儿。”又被雒一拽回去。 “等什么等啊！你没看孙主任都来了，再不走你我两人都要被活剥了不可！” “来了，来了！” “谁来了？”沈幼佳随着令雒一心潮澎湃的方向看去，在一片人群的海洋里她却看不到任何特别的人。 “我们走吧。”雒一这会儿倒拉着她往校门去。 “好戏来了。”雒一一脸坏笑。 “你在说谁啊，什么好戏！” 走到近处，沈幼佳才发现雒一紧紧盯着的前面那人不正是狄夫嘛！今天的狄夫却有些不同，沈幼佳远远的看着这个男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时她忽然大叫：“他今天怎么没有穿？”她太过激动而忘了后面的宾语。 “姐们儿，人家还是穿了的。”雒一纠正她。 “我敢打赌，他这回死定了。”雒一踮着脚尖观望前面的事态。 “雒一，原来这就是你指的好戏啊!”沈幼佳一脸仗义的瞪着她的闺蜜。 雒一耸耸肩表示默认。 “这回完了，前几天我们班主任刚说了周一校领导要来视察，狄夫肯定会被孙主任骂死的。” 沈幼佳越是这么说，雒一心里就越是得意。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跟在狄夫身后，安静的看着眼前就要上演的一切。 狄夫今天确实没有穿校服，他穿了一身接近校服颜色的运动装，在人群中稍显异样。不过从他的表现上却看不出任何慌张与不安。马上他就要路过那位孙主任了，雒一激动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只见他向往常一样与这位孙老礼貌的问候：“孙主任好！” 谁知这位孙主任居然不但没有动怒，反而一反常态的露出了笑容。 “嗯！”他点了头。 “他难道没有看到他没穿校服吗？”这情况绝对不是雒一所预想的。 “等一下。” 狄夫似乎再一次被孙主任叫住。 “好样的！这位孙主任可真是火眼金睛，果然不让我失望。”雒一转而又从失落中复活过来。她们俩此时已经走到孙主任旁边，等待着接下来的剧情。 “我听方老师说你放弃参加本年度的物理竞赛，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不要轻易放弃机会。” “我会准备的。” 说完孙主任就摆手示意让他走。 “好险好险！”沈幼佳舒了一口气。 “什么！老孙居然不管他，艹！这是什么学校。学习好就有特权吗？”雒一没想到拆穿他真相的第一回合就失败了。 “小声点。”沈幼佳在一旁提醒她。 “你们俩嘀咕嘀咕什么呢？” 赵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俩身后冒出来，雒一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 “嘿嘿，我们三个终于又在一起了。”赵默的话连起来有时候就像一首矫情的情歌。 “这话听起来真别扭。”沈幼佳受不了赵默的矫情。 赵默继续说：“还记得那是十年前的一个清晨，朝阳刚刚好升起。幼儿园敲响了可爱的钟声…” “停停停，”雒一立刻制止他。“再说下去是不是就要上演天线宝宝。” “和你们叙叙旧吧，你们还不领情。难道你们就一点都不念我们儿时的旧情。” 沈幼佳笑起来,“行了吧，赵默，你那么多小情人还能记得我和雒一。” “快和我说说。” 沈幼佳把中间的障碍物挤开，就要开始与雒一细说这位少爷往日的辉煌历史。 “沈幼佳，你作为一个观众哪里有我主角更知晓剧情的，这所谓说戏还得剧中人。”说着他又挤回到原来的位置。这时他们身后居然响起孙主任的声音。 “喂！那三个人，学校里不要勾肩搭背的，快回教室去。” 一听到这位孙老的声音，三个人就像受到惊吓的兔子，撒腿就往教学楼里跑去。 尽管第一回合雒一以失败而告终，但这个无所事事的关系户并不灰心丧气。她的乐趣才刚刚被挑起，怎么可以轻易收手。当她侧着头看这个一身蓝色运动装的男生时，心里又想起那晚在酒吧发生的事情。那一晚出现在她面前的俨然是个市井混混，与此时这个安静的坐在书桌前认真学习的人大相径庭。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为什么他要伪装自己，为什么他要欺骗众人的眼睛。雒一越想越是迷惑。这时狄夫也抬头正好与她看自己的目光相遇。他的眼神里却透露出一种紧张，是雒一从来没有见过的。不过很快他就躲闪开。她在心里默默嘀咕：“心虚了吧！没穿校服又怎样，本姑娘可还有杀手锏！管你是谁，反正我就是要揭穿你。” 上午两节课后是广播体操时间。当然，作为一个资深学渣的雒一也同样不会按时去操场做操。令她感到疑惑不解的是课间如此宝贵，学校不让学生乘机补觉居然要去做操！简直没人性啊！方老师为此曾多次找她谈话，但雒一仍旧死不悔改。他们整个班因为这个女生拖了后腿，前半学期的评比里失去了先进班级体的荣誉。本来人际关系就好的她，自此更是成了众矢之的。然而这天，这个平时正沉睡不醒的女生居然如同被鬼魂附体一般的出现在操场上。方老师站在最前面，当他远远望见雒一站在队伍里时，他老人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全校学生都已经站好队，等待着大屏幕上的广播体操。孙主任站在主席台上打着哈欠，一切程序都如往日平静的进行毫无任何异样。他老人家拿起话筒作出指示：“好，现在我们开始做操。” 这时大屏幕上忽然出现的居然是一段莫名其妙的视频，画面很模糊，灯光昏暗，但聚焦的中心人物是一个正在打桌球的男生。全校师生看到这一幕后脑袋发懵，一时半会儿没弄清楚状况。 “那不是狄夫吗？” “是啊，可不就是高一九班的狄夫同学嘛。” 雒一周围的人纷纷开始议论。而她对视频里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她观察的目标是屏幕里的主角。狄夫此时只感觉自己站在众人的目光中，比站在台上的孙主任还要夺目。可是作为主角的他对此表现得却极为平淡。雒一站在他后面，她感到最可惜的是不能看到狄夫此时尴尬的表情。她心中正要窃喜却忽然听到女生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窃窃私语。 “哇，狄夫好帅啊！” “哇塞，他居然还会打桌球，怎么办，我快爱上他了。” …… 女生们几乎都看花了眼，纷纷向他投来爱慕的眼神。 “喂，同学，难道你就没看出他可是混混啊！”雒一刻意提醒站在她旁边的一位女同学。 “越是这样看着越帅呢！”这位女同学已经完全中毒。 此时的雒一完全置身于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里，“什么，什么？不是，这些女生的脑袋里都装着浆糊吗？能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雒一自己自语着，她几乎要发疯。此次的行动还是以失败告终。看来她对自己的杰作过于乐观，完全没想到女生们都是花痴的本质。 孙主任看到台下一片哗然，立刻转过身看大屏幕。他拿起话筒对着播音室喊：“刘老师，睡着了吗？这是什么视频？快放广播体操！” 播音室的刘老师对此也一头雾水，接到命令后才立刻切换了频道。 孙主任继续主持：“同学们，刚才广播室出现一些问题，现在请同学们认真做操。” 广播体操在这场滑稽的意外事故结束后还是顺利的完成了。 一下操狄夫就立刻成了众人眼中的明星，一群女粉对他穷追不舍，要不是身旁还有赵默这个经纪人为他打点前后，他几乎不能安全回到教室。 “夫君，你好帅啊！” 外面的刚打发走，里面的又涌上来。狄夫才刚一坐下，佟乐乐就向他奔来。 “夫君，你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啊！我也很早就想学台球了呢！” “胖子，我说你就别跟着瞎起哄了，不就是台球嘛，”赵默跟着后面走进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佟乐乐打断。 “赵默，你说谁胖呢！你敢在说一遍？”佟乐乐委屈的用一只手指着赵默。 “我说什么了？”赵默可惹不起这位雌雄同体的佟乐乐。立刻装傻“我是说，不就是桌球嘛，有空哥们儿我教你。” “不是，我是说上面那句，最最前面那句。”他倒是对赵默不依不饶起来。 佟乐乐尽管肥美，但他不允许任何人讲出“胖”这个刺耳的形容词。 “哎呀，我什么都没说。”赵默咬死都不肯承认。他可以随时把哄女生的招数用在佟乐乐身上，每次都立竿见影。 “走，走，台球啊！有很多种打法，我们去前面探讨。” 赵默这才终于把佟乐乐召唤走。教室后面终于安静下来。第三节课是自习，老师们在每周一这节课的空当例行开会。 雒一依旧向往常一样靠在窗边，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一条腿弯曲着，脚抵住身后的墙壁。她嘴里不停的嚼着口香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不知从哪位学长那里借来的极不合身校服的男生，她知道在这件校服里面他一定穿着极为放肆，那放肆就向那晚在酒吧时一样。她肯定他的嚣张就隐藏在这件校服里面。她看着他，看着看着却不由得念出他的名字。 “狄夫” 她在说出这两个字时就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忽然叫他。那一分钟里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动用整个大脑开始编造她接下来的台词。 男生缓缓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脸来看向这个莫名其妙叫住自己的女生，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好吧，我有两点要和你说。第一，我知道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之前是属于你的。第二，我并不打算让给你。” 狄夫听完她的话后思考了几秒钟，紧接着他笑了笑才回答她，“既然如此，我也有两点要和你说。第一，我坐在哪里都无所谓，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交换。第二，请你不要在拿着关于别人的视频到处播放，我相信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他是怎么知道那视频是她录的！雒一紧张起来，她立刻掩饰自己的表情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看来你都知道了，不过没关系，早晚有一天我会揭穿你，让所有人都看清你的真面目。所以不要在做无谓的伪装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忠告。”她一口气说完，故作镇定的华丽转身走出教室，刚出了门才松了口气。雒一自知自己说不过他也清楚她绝对不是这个男生的对手，两个回合都已经战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向他下一道战书，以后的战术在从长计议。但她不知道，在她说完那一通话之后，狄夫在她身后笑了她好久。 时隔多年后已经没人记得这段对白，雒一也早就把它遗忘在记忆的深海里。最初的对白竟如此仓促而过于直白。毫不做作的冷漠相向，互不讨好也不必在意对方的感想。时间如一阵风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一切都吹散在上下课仓促的铃声里。 第6章 心跳 深秋的校园已经落满枯叶，一派萧索的景象。操场旁边那排如哨兵一般的白杨树在风中挺立着，夏日的繁华已经过去，它们干枯的树枝刺像一把把长矛刺向天空，让人肃然起敬。当北风开始肆虐这个城市，树叶开始凋零，却仍有一些不愿归根的枯叶勉强的粘在树枝上，在寒冷的北风中瑟瑟发抖。高中里学生们紧张的生活节奏从来不随季节的变化而有所舒缓，只是在这片深秋里显得比以往更加沉重。 进入深秋，北方的白天开始变得越来越短，直到第三节课的上课铃敲响太阳才郑重其事的缓缓升起来。班长付惠抱着一沓语文练习册踏着上课铃走进教室里。她总是习惯在上语文课之前向班主任汇报一下本周的纪律情况，说白了就是打点小报告捎带附加一点个人恩怨，不过这位班长却极其敬业，总是非要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升到政治层面。如若这是在民国时期，付惠绝对是一个完美的双面奸细。这天她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汇报，却愣是没有等到班主任。只好按照班主任之前的吩咐极不情愿地把语文练习册搬进教室里。 这节课已经过去十五分钟，班主任却迟迟没有出现。付惠刚要代表同学们再次去办公室打探方老师的下落，孙主任却冒出来。紧随他的身后的是一位戴着眼镜，梳着马尾的女人，额前发髻整齐，头发都被紧紧的绷在头皮上露出宽亮而突出的前额。这位女士眼睛很小，从远处看几乎是一条黑色的缝隙，但那目光却极其犀利，在坐的学生无人敢与之对视。她穿着黑色正装，像是刚参加过某人的葬礼，一进门就带来一股浓重的压抑。 “大家停一下手里的事啊，我有件事要和你们宣布。是这样的你们班主任方老师去外地学习了，要离开一段时间。以后的语文就由这位章老师代上，请大家配合这位章老师。” 全场一片安静，甚至比之前的气氛还要僵硬。这忽如起来的消息像一根木棒把学生们都抡蒙了。一个班最大的忌讳就是调换代课老师，尤其是更换班主任。同学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失去生母，然后被迫接受一位继母。付惠作为一个资深的间谍在何时何况都保持着特有的敏感，当她领略到孙老的意思后率先带头鼓掌，这时周围才跟着响起掌声。 “章老师，您上课吧，就不打扰您了。”孙主任交代完后就匆忙离开。 “您放心去吧，孙主任。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 孙主任走后这个班陷入沉默里，能听到的只有墙上那只目无一切的钟表滴滴答答。 这位女老师并不像其他新老师一样，习惯先做自我介绍来和学生们套近乎。而她站在讲台上半天都没有说话。所有思想散漫的人在这诡异的静默中都提起警觉来。所有人甚至包括付惠都摸不清这位老师。 沉默片刻后，她忽然开口首先问付惠，“你就是班长？”果然会装X的孩子有食吃，付惠没想到自己立刻就得到了宠信。 “是的，老师。”她故作的腼腆。 “好的，你来告诉我，开学这么久了，高一几乎所有的班级都荣获过纪律奖，为什么唯独你们班什么也没有？” 付惠被这忽然的问题问傻了，这不是让她当着全班的面儿来得罪人嘛。即使是在民国里严刑逼供，也没有当着人家面坦白的吧，这女老师也太狠了点。不过当官多年的付惠还是颇有经验，她绝对不会得罪任何一个人，也绝对不会失去老师的宠信。 “嗯，您说的这一点我也深刻思考过。我们班的上课纪律一向很好，这一点任何一代课老师都可以证明，至于为什么始终没有获得荣誉，我想还需要我们班干部团体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继续反思与改进。”她自认为这一番话讲的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刚要自鸣得意，却被这位女老师接来下的话生生打击了。 “你看不到没关系，我来告诉你们。因为你们班有个长眠不醒的人拖了后腿，你们不怪她也没关系，但是今年的校园奖学金可能就会因此而错失了。我们可以叫醒一个沉睡的人，但却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赵默立刻就知道这老师是在说雒一，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头示意狄夫，狄夫只好敲了敲她的桌子，却仍无反应。 “最后一排那个女生！”她把嗓音提高到足以吵醒她。其他的人也为这惊悚的声音而正襟危坐。此时此刻整个教室仿佛陷入了法西斯统治的世界里。 雒一才缓缓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着台上的新面孔。 “你现在出去操场上跑二十圈。什么时候不困了再回来。”法西斯语调很轻，但却是不耐烦的，不可违逆的。 不就是跑步嘛，早说啊。反正她也不想在这死寂的教室里。身体和灵魂总得有一个在路上，要不都得憋死。雒一二话不说就站起来出了教室。 她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跑着，风沙刮进了她的眼睛里她就快要睁不开。因为逆着风艰难奔跑，她的衣服贴着身体向后刮去，头发也散乱了。刚想趁机溜走却发现法西斯就在窗户上一刻也不放松的监视着她，她只好继续前行。直到下课声响她才停下来，气喘吁吁，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回到教室里。准备最后一节课继续闷头睡觉，谁知刚上课那女老师就又冲进来，台上的历史老师也被这个新晋班主任吓了一跳。 “打扰一下，我有件事必须解决掉。”这位章老师对于同事还算客气。 “那个女生，刚才的二十圈跑完了吗？快点给我出去。” 雒一不情愿的站起来，算了，跑就跑吧。她记得虎子曾告诉她在学校里最忌讳的就是得罪老师，因为有些老师是最难缠的。谁叫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然而，还没上跑道，她的双腿就已经感觉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她几乎是走着的，双手插在腰间，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当她抬起头看向办公室的窗户，居然看到那个变态的女人竟然正在窗边悠闲的喝着茶顺便监视着自己，她才只好又继续跑起来。风仍旧无情的吹刮着她的脸，如同被刀割裂一般的疼痛着。 等到那位女老师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转眼间的功夫她竟发现操场上已经空无一人。这个被她体罚的女生早就在她眼皮底下溜之大吉了。 雒一没有上下午的课。她回家后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窝在被子里睡了一个下午。直到第二天早上，她仍旧窝在房间里不去学校。反正唐小男又去出差了，她终于领会到什么叫做高枕无忧。 她头发散乱着坐在沙发的最中央，满桌铺满零食汽水，对面电视机里播放着一部悲情港台剧。此时此刻的她完全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就在她要把一把薯片塞进嘴里时手机忽然想起来，来电显示出陌生的电话号码，她随手就接起来，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当前的处境。她俨然不知旷了几节课的自己此时此刻已成了学校通缉的罪犯。 电话那边是个女生，语调很柔弱，不过她马上就听出是班长付惠的声音。果不其然是来通缉她的。 “是雒一吗？你快来学校吧，班主任已经放话，说你要是再不来，就申请学校开除你。” “哼！开除就开除！麻烦你告诉她，反正我也不想念了。” 按照付惠双面间谍的套路，她总是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劝说别人。 “哎呀，这不是较真的时候，你快来吧！现在认错还不算太晚。” 雒一尽管生气，但她却不想找麻烦，这天下午又悻悻地去了学校。她到校时下午第一节课刚刚下，此时正是课间。她刚进教室就看到赵默和佟乐乐围在狄夫旁边闲聊。 “你们知道吗？听说这个章老师是老方他媳妇儿。这位女老师是这个学校整治纪律的高手，孙老第一她第二。方老师都得对她毕恭毕敬。”佟乐乐翘着兰花指，样子完全就像巷子里擅长说三道四的八婆。 “真的假的。”赵默附和着。 “我听高三的一个学姐说的，她是上一届的班主任。” 几个人看到雒一来了，立刻散开。 “雒一，我还以为你□□场上的风刮没了呢！”赵默帮她把凳子放好。 “哼，倒是真期望被刮没了。” “怎么样，跑了几圈爽不？” “握草！我发誓要是这个女魔头要是再让我跑步，我就死给她看。” “你别死啊，你若是死了，她这折磨谁去呢。”赵默居然落井下石。 “起开，起开。别烦我。” 佟乐乐挤过来，双手插腰，“赵默！你这个人真是的，要人家怎么说好呢！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这么弱小的女生受了这般待遇，你居然一点同情心也没有。雒一，你别怕！还有我掩护你呢！”尽管他这话让雒一的鸡皮疙瘩再次掉了一地，但是总归是向着自己的，比赵默这番不知冷热的打趣好的多。 “得了吧，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掩护谁呢！”赵默不屑一顾的看了看佟乐乐。 “某些人也怎么样，母老虎一发威，你还不是和只病猫似的。” 赵默气不过就要还嘴，女魔头却踏着高跟鞋走进来。底下的小鬼们赶紧各归各位。只可惜她来的非常不是时候，这节课刚好是女魔头的语文课。 “下面，我来检查一下古文背诵情况。” 全班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她接下来要点到的名字，就想屠宰场里的牲畜等待被选中屠杀的命运。 女魔头看了贴在桌子上的名单几分钟后说，“雒一是谁？” 最后一排的女生无奈的站起来。 雒一心里默默的呐喊：“艹，看来，她果然是来找茬的啊。这明显就是个圈套，” “怎么哑巴了，不会啊？”女魔头背着手走下讲台。“呵，怎么可能不会呢，我昨天刚刚布置的，你该不会被风吹成了智障吧。” 女魔头的话让班里一阵哄笑。 “这女老师还来真的啊！还真缠上雒一不放了。雒一，你就自求多福吧，我也不是这个女魔头的对手啊！”赵默低头叹息着，只能在心里默默替他的好朋友祈福。 这些天，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位女老师故意针对雒一的处处刁难。但雒一却仍是我行我素，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那么现在只好请你出去，再去跑五十圈，把你的智商找回来。” 雒一不理会也不说一句话，反倒坐下来。她竟敢与这女魔头分庭抗礼。女魔头看到她的举动愈加愤怒。 “我让你出去，听见没有！” 雒一仍旧坐在位置上，对她的指令无动于衷。 “哼，看来今天不让你长长记性，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她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女魔头已经朝她走过来说着就要掌掴她。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女魔头就要落下的手掌。狄夫此时就站在两个闹事者之间。 “老师，请你理智一点。” 女魔头恼羞成怒，“好呀，都有帮手了。行，现在学生都开始教育老师了！以后这个课我是不上了，你们都给我记住，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她放下狠话就离开了教室。 “夫君，好样的！”女魔头走后，佟乐乐才敢冒出来。此时班里哄吵成一片。 女魔头刚走，过了几分钟孙主任就来到事发现场把雒一和狄夫一同叫到政教处。 “竟敢和老师作对，你们，人家章老师那么忙还愿意来兼顾你们班。瞧瞧你们做的好事。”孙主任背着手不分青红皂白先把面前这两个人骂了一通。他看了看狄夫这个三好学生，不禁摇了摇头，叹着气离开办公室。 孙主任把整件事情做了详细的调查与了解。在此之前，两个人罚站在政教处门口一整个下午，默默无语。她却不知道此时此刻旁边陪她站着的人，他空洞的眼神也仿佛陷入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两个人站到天黑，直到他们被孙主任告知女老师已经不计较，但是他们两人必须写检查，两个人勉强的承认错误后才被放回家。 第二天雒一就患了重感冒，她没有写那分检查也没有再去上学。之后女魔头也莫名奇妙的被调到高年级，这个班暂时请隔壁班的老师来代课。 一周后的某天下午，雒一终于又出现在她的课桌前。午后的阳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她今天终于没有趴着睡觉只是坐着发呆，她望着窗外深秋无比萧索的黄昏出神，旁边的人默默的注视着她，直到他们相互对视，彼此又稍显尴尬的收回目光。 晚上放学后，雒一像往常一样随着熙攘的人群向家的方向去。她的走的缓慢没有赶上前面的绿灯，偏要让对面的红灯把她截住，这等待的空当里她又呆站在十字路口发呆。 “雒一。”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转过身，眼前的人竟是狄夫。 “听说你感冒了，现在好些了吗？” “如果是客套就不必了。”雒一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那件校服。校服被叠的很整齐，氤氲着洗洁剂的清香。 她把校服双手递给他。 “你的校服是我拿走的，现在物归原主。还有，那天，谢谢你。” 狄夫愣在原地好久，他接过她递来的校服，盯着这件衣服出神。就在她转身要走时狄夫却忽然把手中那件校服披在面前这个瘦小的人身上。 雒一抬起头，那一刻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她不敢承认的那有点错愕却受宠若惊的心跳。 “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世上的规则，但是要想生存你却必须学会适应。”他对她说。 第7章 三人同居？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学校居然恶人先告状，把雒一在学校与代课老师发生矛盾的事情告诉她父亲。孙主任在雒逊面前不断数落雒一在学校的种种劣习，本希望这位父亲可以拿出威严好好管教女儿。但令孙主任大跌眼镜的是，雒逊不但毫无怒意反而对女儿和颜悦色。雒逊平时疏于对女儿的管教再加上和她母亲离婚的事情总觉得有愧于孩子。他得知女儿闹出这些事情自然不以为意。作为一校之尊的孙主任对这件事情岂能罢休，他竟把电话打到了美利坚雒一的母亲那里。唐小男对女儿向来不心慈手软，当即断了她的零花钱。虎子说的真对，果然得罪学校老师是没有好下场的。现在她主要的经济来源都断了，每个月只有从她父亲那里得到一点少的可怜的伙食费。这对于雒一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雒一很快就在学校门口发现了商机。她也学着校门口每日打广告的小饭桌的阿姨在家里风风火火的搞起学生公寓。作为本校学生，她自然独具竞争力。她自以为有赵默和沈幼佳这样的左膀右臂，立即掌握学校需要住宿的人员信息岂不是手到擒来。 而当赵默和沈幼佳两个人恬不知耻的坐在雒一家客厅里看电视，还笑的前仰后合几乎把雒一安排的任务抛之脑后时，雒一简直恨不得立刻就和这两个人绝交。 “刘婶儿家的小饭桌都已经招五个学生了！”雒一把五根手指撑得足够开，要是她会九阴白骨爪，面前这两个人立马就会化为灰烬。 “哈哈，太逗了……”赵默指着正播放的剧情，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此时的危情。 雒一终于爆发：“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认真给我找人啊!要看着我喝西北风吗？” 沈幼佳从刚才笑哭的状态里挣脱出来，清了清嗓子：“不是，雒一，我们也尽力了，这些天你也不是没看到我和赵默跑上跑下的，把人脉都用尽了。人家根本没人想住学生公寓，离家远的学生都住在学校宿舍，谁会傻到花钱出来住？” “那人家刘婶儿，” “刘婶儿那儿至少包午饭，你这儿，连自己都喂不饱。”赵默说着摇摇头。 “真是损友啊，帮不了忙就会找借口！走，走，别看我家的电视。”雒一气不打一出来，说着就要下逐客令。 “别呀！我俩正看的带劲呢！这综艺节目一周好不容易出来一期。”赵默把遥控器紧紧抓在手里，却没料到雒一这丫头居然就要关闭电视的开关。 “行行，我服你了祖宗。不就是住宿嘛！既然帮你拉不到人，我住你这行吧。”赵默说着就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两百块钱来，扔在茶几上，注意力却仍在电视上。 “赵默，你打发要饭的呢？” “哎呀！不少了，我的祖宗。就看在咱们多年情分上，您就算给我打个折。我就睡那间隔楼的上下铺，也就值这个价了。” 雒一想了想能够用来做住宿的房间除了唐小男那间绝对不能动之外，阁楼的上下铺确实不值钱，两百就两百吧。她毫不嫌弃的把茶几上那两张皱皱巴巴的纸币拾起来，用手把四个角措平展。赵默的提议给了雒一新的思路，她立刻就打起了好闺蜜的注意，把盘算的目光转移到沈幼佳那里。 沈幼佳看着雒一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汗毛瞬间警觉性的全部竖起来。 “你干嘛？” “佳佳，我给你倒果汁。”雒一嘟着嘴，眨巴着大眼镜。一副讨好的可憎模样。 沈幼佳最受不了女生的死缠烂打，不过她踹度人心的技术也不是白练的。 “我是想住的离学校近一点，但你这儿也没房间可住了啊。”她立刻从敌方的角度考虑以试图让敌人自己放弃攻略。 “我既然要办学生宿舍，怎么会让你没有住的地方。来，我带你参观。” 雒一拉着沈幼佳往书房走去，一开推门，整个书房已经大变样。墙壁全部贴了粉色的壁纸，书桌旁放了一张大床，还铺了粉色的床单，绝对分分钟秒杀沈幼佳这种少女心。雒一看着沈幼佳一副吃惊的模样甚是得意。 “怎么样，沈小姐。” 这倒是让沈幼佳心服口服。 “可是雒一，我也没有带那么多钱啊，你看……” 她勉强从钱包里拿出两张崭新的人民币，犹豫着觉得太少。 “够了，够了。放心，你住我这成绩绝对直上云霄。”雒一这个人不太会算账，不过只要兜里别空着，够玩玩乐乐就满足了。 转眼间竟快要入冬。 时间一如既往的向一个既定而又未知的方向不快也不慢的走着，冷漠的不带丝毫情感的继续向前，于是才让人恍惚。那些年的青年人还流行把MP3/4放在口袋里，戴着耳机在公园的湖边慢跑，不过晨练的大爷们仍旧习惯随身携带可以播放山歌的收音机。雒一家的那栋住宅楼就紧靠公园，然而她从未到这个公园晨练过，倒是每天早晨被那里的半导体吵醒。 当她一大清早敷着面膜坐在电视机前看某个儿童频道播放的动画片时，竟完全忽略了正站在她家阳台上背诵英语单词的沈幼佳。沈幼佳听到客厅里的动静从阳台里走进来，眼前的一幕非常刺激她。她不敢想象作为一个重点高中本应该刻苦努力的学生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环境下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过着整日悠然自得的生活。那一刻沈幼佳发觉自己上了贼船，悔不该和这个堕落的女人同流合污。 雒一转头看到拿着一本英语书的沈幼佳，“这么刻苦呐！”她一边说着边把手里的薯片塞进嘴里，仿佛自己是个不用参加期末考试的路人甲。 沈幼佳把遥控器拿起来换到某个正在上演台湾偶像剧的频道，“这都多大了还看动画片呢！”说着就抢过她手里的那半包薯片独自享用。 电视里霸道男主冒着大雨在校园里向女主表白，女主一脸无辜的深情望着他并勾起往日一幕幕的回忆。 “啧啧，沈幼佳，我真是看错了你。想不到你一丝不苟的外表下居然有着一颗如此放荡不羁的心。” 转而间雒一又忽然想起什么，嘴里冒出一句：“对啊！” 她用纸巾擦掉粘在手上的薯片渣立刻跳到房间去。 雒一打开电脑，在网上发布了住宿信息。条件是上下铺，不提供饮食，但价格不高。 阁楼的上下铺完全可以再容纳一个男生呐！这就是她忽然迸发的灵感。此时此刻阁楼上的赵默还在呼呼大睡，刚刚入住这里的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邪恶的包租婆又要压榨自己。 这个周末的下午，阳光特别好。赵默正哼着歌在客厅的阳台上晒刚洗完的衣服。雒一在每周日的下午都会出去找她那帮狐朋狗友，沈幼佳会在房间午睡到傍晚。而整个客厅现在都是属于赵默的，他非常享受这种独居的自由。 就在他正要换一首曲子哼唱时忽然有人敲门。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不过赵默完全没有防备，他像在自己家里那样自然的打开门。 敲门的人竟是狄夫。 “狄夫？”赵默有些吃惊，他第一个想法是：难道这哥们是来找沈幼佳的？ 狄夫对着面前的赵默自言自语着：“这是你家？难道是我找错了？不对啊，地址明明就是这啊。”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赵默把一只胳膊支在门框上。 “哦，我在网上看到学生公寓合租信息，地址说是这里。不过，你知道这栋楼里哪户是学生公寓吗？” 赵默立刻就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他默默嘀咕，原来雒一这丫头瞒着我，想让我把阁楼与别人合租。不可能！不过，现在看来狄夫还不知道房主是雒一。 “哦，我当然不知道了，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就不招待你了。”说完就立刻关了门。 令赵默没想到的是傍晚门铃再一次响起来。不巧的是当时他正在阁楼里，他也猜想到敲门的很可能是狄夫，不过他当然不愿理会，但他忽然想到房间里还有沈幼佳，这回可麻烦了。当他立刻冲出去时，沈幼佳竟已经热情的把狄夫邀请到客厅里。 狄夫和赵默从来没有如此尴尬的碰面。赵默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狄夫，你和赵默约好的吗？快进来啊，别站着。” 此时此刻，沈幼佳俨然是赵太太的角色，现在狄夫想不误会都不行。 赵默站在一旁，手搔着头发。 “嗨，狄夫。” 两人尴尬的打了招呼。 “你们俩又约好打球吗？”沈幼佳还端出水果来招待客人，在不知觉中把赵太太这个角色扮演的出神入化，却完全不知道狄夫只是在找房住。 赵默镇定片刻后，计上心来：哪怕被狄夫误会我和沈幼佳是同居关系，也不能让他知道这里就是雒一办的学生公寓。 “狄，”他连狄夫的名气都还没念全，狄夫就识趣的先开口。 “那个，我可能又找错门了，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他刚要出门，门却从外面被打开。这时雒一从外面回来，一开门竟看到狄夫在自己家里，她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 狄夫被这三个人完全弄懵了，这里究竟是谁家？ “你来找赵默？”雒一立刻故作矜持。 “我找错门了。”说完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雒一的手机也立即响起来，她打开接听键，“喂？” 两个站在房门口的人面面相觑。 狄夫在那年最寒冷的一天入住雒一家的学生公寓，尽管赵默一百个不情愿，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个后来的上铺兄弟。过了很多年后，狄夫还是会打趣赵默，说当时真的以为他和沈幼佳在同居。 第8章 安全感 唐小男结束了一期行程。她从机场走出来时戴了一副墨镜，挎着名牌小包，尽管步履匆忙却能娴熟的驾驭脚下那双高跟鞋。她自以为气势极像某影视明星，只是门口并没有迎接她的粉丝。至少出租车司机夸赞了她一路，但是下车的时候她却抱怨出租车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涨了价。 当这个女人踏着一双高跟鞋走进自己家时，家里的情景让她好几次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门。整个家简直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客厅里乱七八糟，茶几上铺了一堆零食小吃，地上左一本书右一支笔。阳台上黑压压的搭满了衣服，几乎把整个客厅的采光都遮蔽，完全可以替代窗帘的作用。她再次出去确认了一下门牌号。行李还丢在门口就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向女儿的房间去，一推开门果然一如既往的乱，这点她倒并不惊讶。然而令她崩溃的是当她一进自己那间房，看到一张上下床铺明目张胆的矗立在自己的卧房时，她那一头卷发都要炸开。书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卧室。她又跑上阁楼，竟然又是一张上下床铺，一张堆满书籍的课桌，椅子上居然还搭着男生的篮球衫！要不是在自己家里，唐小男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还以为自己误入高中男生宿舍。 真是知女莫若母，唐小男从男生宿舍退出来忽然就明白了雒一在搞什么名堂。 赵默从卫生间里出来和客厅里站着的这个女人碰个正着。他立刻就认出了唐小男。他整了整衣衫却弯了腰，把手不自觉的放在头上，不好意思的问道：“阿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这个莫名冒出来的大小伙子让她吓了一跳，她反应过来后仔细看了看这个男生。 “赵默？” “唉，唉，是我。”赵默还尴尬的站在卫生间门口。 “你怎么在这？雒一呢？” “阿姨，您不会还不知道这儿已经被雒一搞成学生公寓的事情吧？”赵默为了洗清自己为什么在一个姑娘家里随便出入的嫌疑，试探的反问唐小男。 唐小男尽量压住自己心头的怒火，“你告诉我，她现在人在哪里？” “她不在房间里吗？实在不行您给她打个电话，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赵默装傻充愣间就与雒一撇清了关系，溜回到阁楼上。 唐小男再次冲进雒一的房间里，在床上一堆衣服下面找到了她。 熟睡中的雒一被一道刺眼的光弄醒。她皱着眉头睁开惺忪的睡眼居然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你回来了。”她看了看唐小男，脑袋就又粘在枕头上。 “雒小姐，你把家里搞成这样，难道就不想给我解释一下吗？”唐小男要一个还在睡梦中的人给自己解释简直是对牛弹琴。 “解释，解释，再让我睡会儿。” 对于这个女儿唐小男一向无可奈何。她看了看雒一，又叹了口气。帮她盖上被子，悄声的离开这间公寓。 晚上唐小男约了徐娜出来吃饭。作为许久未见的好闺蜜，徐娜倒是不见外，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关于唐小男的那位异国男友。 “小男，你这次回来怎么没有带上老保一起？” “Paul最近在上班，我都只能在视频上见他。服务员，还有餐具吗？”唐小男本想借着召唤服务员过来再摆一副餐具的空当转移话题，但是徐娜却不依不饶，继续追问：“藏得够深啊，我上次可是在你FaceBook里看到你和老保的照片！对了，上次你说老保是哪国的来着？”闺蜜果然就是闺蜜，无论多大的年纪都不失爱八卦的本性。 “你们再聊什么呢？徐娜阿姨，谁是老鸨？” 雒一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把书包丢在旁边的位置上，端起桌上的茶大口喝起来。唐小男顿时觉得女儿这个时候简直是自己的救星，她本指望着雒一能帮自己解围，但接下来的情节却让她大失所望。 徐娜一脸奸笑，把双手搭在雒一的肩上，“我是说那个叫保罗的，你觉得他和你妈在一起怎么样？” “他人挺好的，上次还送了我一款PSP。”雒一的回答完全无心，只顾着在沸腾的火锅里寻找一片熟羊肉。 徐娜更加来了兴趣，“噢？是吗，这么说你见过他了！” 唐小男在饭桌上瞪了女儿一眼。这丫头还真不中用，不想聊的话题这下全点燃了。她紧接着又想起早上的事情，忽然就气不打一出来，忍不住发作。 “吃吃吃，我才出去几天，你就把家搞得乌烟瘴气。现在你让我住哪儿去？” 雒一完全不顾唐小男的唠叨，继续开心的吃着火锅。 “事先声明啊，您那间屋子我可没动。要不是您把我零花钱全都断了，我能出此下策嘛。” “你还有理了!” 徐娜看着这对母女你一言我一语，半天没弄懂两人在争吵什么。“哎呀，到底怎么了。” 唐小男叹了口气，解释道：“徐娜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出差回来，一进家才发现家里居然被改造成了学生公寓，我那房间里愣是横着一张上下铺，好好的阁楼竟变成男生宿舍。” 徐娜还来不及发表意见，雒一就抢先辩解：“上下铺是租的，暂时招不上人就先搁在你那屋，你放心我现在就让赵默退给老板。” “哎呦，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原来就这个啊。”徐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至少旁边者清，她转而就安慰唐小男，“小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一年才回家几天啊！你说说，你就放心雒一一个人在家呐，家里多住几个人不也正好给她做个伴嘛。” “就是。”雒一看到有人为自己说话，立刻理直气壮起来。 “快吃你的，一天净给我整幺蛾子。”唐小男听了徐娜一番话，觉得也颇有几分道理，气也渐渐消退下去。 徐娜乘胜追击，从锅里捞些肉出来倒在雒一的盘子里，亲切的说：“来多吃点肉。” 作为生母的唐小男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电视剧里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自己的亲生骨肉被抱走而寄养在这位徐贵人身边。不过这些年也多亏了这位徐贵人，她记得自己刚离婚那几年每天飞来飞去的到处带团，根本顾不上照顾自己的女儿，只好都扔给了徐娜。现在女儿仿佛更听她的话，自己倒是有些隐隐的嫉妒。但她也明白自己确实对不住女儿，每当她想好好补偿女儿却又每次被这叛逆的丫头气得头痛。 雒一抬起头来，对着唐小男撅嘴又做了个鬼脸，完全一副孩子气。让唐小男哭笑不得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在心底里暂时默许她的胡作非为。三个人终于可以和平的继续吃火锅，徐娜也终于可以把话题继续转移到唐小男的异国男友身上。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刚才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的火锅店气氛也渐渐清冷，已快到打烊的时候。雒一早就没了胃口，服务员非常适时的送上一杯酸奶。她母亲和徐娜坐在旁边还饶有兴趣的聊着天。这时她把酸奶的吸管不小心弄到了地上，就在她抬起头找服务员要吸管时竟在不远处中看到了狄夫。他正在收拾一个刚刚结过账且一片狼藉的餐桌。不一会儿眼看他就要推着一车餐盘路过她这桌。雒一却立刻低下头转过身，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你怎么了？”唐小男看出她的异样。 “哦，那个我吃饱了，咱们该走了吧。” 徐娜看了看手机，“确实不早了，你看这聊天聊的都忘了时间，小男晚上带着雒一到我那睡吧。反正老胡出差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唐小男本来计划今晚住酒店，但是最后还是盛情难却，只好决定暂时住到徐娜家里。由于雒一家的小区就在火锅店的斜对面，过了天桥就到，于是推辞了徐娜要将她送回家的好意。 徐娜把车停在火锅店的门口，临走时唐小男还坐在车里没完没了的向雒一嘱咐以后每天早点睡觉之类的废话，说自己再也不想接到孙主任的电话。前前后后唠叨了大半天，直到火锅店都关了大厅的灯她们才肯离开。 雒一走上天桥，在中间停下来若有所思的望向车流涌动的马路，冬夜的寒风吹来冻酸了她的鼻子，心里忽然感觉空落落的。 “大晚上的你怎么站这儿？” 她转过头看到狄夫推着单车朝她走过来。他一副神色疲惫的模样让她想起几分钟前的他还身着制服在火锅店里忙碌着的身影。 “又去哪儿浪了？” 狄夫笑了笑，“你是属夜猫的吗？难怪你每天在学校有睡不完的觉。” “我们彼此彼此，我只是比你坦诚罢了。有本事你也睡啊。分明就是怕被老师骂！”她说着继续向前走去。 狄夫挑了挑眉，对雒一的话语不置可否。他们过了天桥，这会儿倒是没了话说，两个人并肩走着沉默不语。 “狄夫，” “嗯？” 雒一似乎准备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狄夫却也没有再问。他就那样安静的推着单车走在她右边，按着她步伐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她嗅到他身上一股浓重的火锅店油烟味，但那味道却并不惹人厌，反倒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让她很有安全感。 第9章 怎么了？ 方老师终于回来了，高一九班也终于结束无政府状态恢复到常态。付惠还像过去那样匆忙的进出办公室，偶尔报道点班里杂七杂八的不值钱的小消息。不过方老师的重新归来增加了学生们的士气。整个班的灰尘也该好好扫一扫了。 这天付惠神秘兮兮的走到雒一旁边，把作业本放在她书桌上，对她说：“方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雒一对办公室这三个字极其敏感。她用非常警惕的目光看着付惠问道：“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这位女班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早听说章老师是班主任老方的媳妇，这一回来就说要见自己，明显是那女魔头又在方老师耳边煽风点火，这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雒一叹口气，站起身来往老方的办公室走去。 她刚要敲门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谈话声。她站定在原地，把敲门的手放下来。 “狄夫是我带了那么多界学生里少见的好苗子，他脑子好，学习还上进。” 雒一从门缝悄悄向里面望去，方老师正把一纸杯水放在一个中年女人面前的桌子上。既然方老师有客，雒一本来是决定要走的，但当她听到关于狄夫的名字时，好奇心就忍不住冒出来，让她继续听下去。 “方老师，我和狄夫他父亲真是拿这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您说他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谁家会有这样的孩子，好好的学不认真上偏要到处打工，每天宁可食不果腹也不肯回家吃顿饭，还不让我们给他交学费，非说什么勤工俭学，自食其力？”女人边说边连连叹气。 方老师竟不以为意，笑道：“哈哈，他还挺有个性。” “方老师，真让您见笑，他这分明是在和我们断绝关系。”女人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您这话就严重了，据我观察狄夫不是那种不孝顺的孩子。他很有爱心，在班里总是什么都让着别的同学，以他的成绩本来是被安排在前面的中心位置，但他却让给别人，自己甘愿坐在最后面。尽管到处打工，功课却也不见落下。现在这个年纪就能自食其力，给父母分忧的学生已经很少了！” 女人把手支在额头上，思考了一阵说：“其实我们也不是那种多么困难的家庭，就希望他能将全部精力都用在学习上，最后考上理想的大学，但他现在，哎……” “我知道您的担忧是什么，您是怕他打工分散精力，耽误了学习。如果换作别的学生我一定建议他先好好完成学业，但狄夫不同，他成绩很突出，从他最近的测试成绩来看，他的学习状态很好，如果以后成绩能够继续保持的话，说明他能够驾驭这种半工半读的生活状态，更何况他迟早是要走上社会的，这对他来说也是很好历练。所以您大可不必阻止他，我相信他知道孰轻孰重。等以后学习任务更繁重，他不足以顾及左右的时候，再劝他专心学习也不迟。” 女人听了方老师的一番话，思忖片刻也只好感叹道：“您说的也有道理啊，看来我们做家长的也该放手了。” 最后狄夫的母亲还是带着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被方老师送出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门打开的瞬间，雒一立刻转身躲到旁边的墙壁后面，过了几分钟后才怯怯的往方老师那儿去。 “方老师，”雒一话还没开口，方老师就打断她说道：“那天下午的事情我都弄清楚了，老师就代表章老师给你道个歉。” 雒一听到方老师的话忽然怔一下，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也急忙道歉：“老师，本来就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在课堂上睡觉，我保证以后绝不会。” 方老师笑的有些尴尬，“章老师她那个人就是这样容易激动，你别往心里去，我们班还是比较民主的，如果太疲惫，偶尔打个盹儿还是可以的。” 雒一连连点头，没想到方老师如此宽宏大量。她若有所思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时半会儿有点缓不过神来。 走到教室里，远远的看到狄夫竟然趴在课桌上睡觉。不知怎么了，雒一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晚在火锅店里他忙碌的身影。又想起刚才在办公室里方老师与狄夫的母亲的谈话。“那些整日游手好闲，成绩一塌糊涂，就知道吃喝玩乐的学生太多了……” 雒一总觉得那话明显就是在说自己，是啊，可不就是自己生活的写照嘛。但这回她却并不反驳，也不想帮自己辩驳，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发呆。 周五晚上，这间学生公寓比平时安静许多。房间里传来淋浴的水声，从卫生间里飘出一阵伴着沐浴液清香的雾气。客厅里暗着灯，电视机却开着，正播放着当前某部火热的韩剧。电视机前的茶几上一如既往的堆满了零食。墙上钟表的指针准时到达九点钟的位置，这个时间刚好还不让人太困。 雒一洗完澡后顺便敷了一张面膜才从卫生间里出来。每到这一天她都感觉生活极其美妙。尤其是赵默和沈幼佳每到双休日都回家去住，给她腾出了一人独享的自由空间。 她嘴里哼着歌，顺便不甘寂寞地给沈幼佳发短信来讨论电视上那部韩剧的最新剧情，以证明自己绝对紧赶时代潮流。沈幼佳即便回到家也不放过任何可以调侃电视剧的机会。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口头上根本说得不过瘾，而每次编辑短信的时候，她都会钦佩自己那一篇洋洋洒洒的影评，不过她根本不知道雒一完全没有读。 雒一抬头看了看钟表，还不到卸面膜的时间，可是她却感觉有些饿。低头看看桌上一堆零食，居然没一包看着顺眼的，随便拿一块饼干塞在嘴里，却感觉越嚼越饿。这个时候泡面绝对是理想的选择。她拍拍手上的饼干渣，小步跑向厨房。 一个人在晚上为自己煮一碗面，想想都是多么惬意的事情。为了不错过剧情，她故意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了一些，等她到了厨房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听不懂韩语即使把声音调大有什么用？不管了，先煮面再说吧。 面煮好后，雒一顺手关了厨房的灯。就在她刚要把煮好的一碗面端出去欢快的享用时，忽然从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雒一习惯性的怔一下，不好，该不会是狄夫？他还没回家吗？对，他一个打工仔都和家里断了联系怎么会回家？雒一想起在办公里听到的那些话，但是那一刻她却莫名的张皇失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门就要开了，她连想都没想就立刻端着泡面钻进一间空着的橱柜里。 狄夫从外面进来，在客厅里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电视机却独自开着。 “家里有人吗？”整个房间没有任何一个声音答复他。 他顺手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又坐下来发了一阵呆，不一会儿拿起手机似乎刚要给谁打电话，这时忽然从厨房传来一阵并不怎么清晰的喷嚏声。他放下手机试探性的问道：“有人在吗？”厨房里此时却又安静下来，无人回复。整个房间瞬间变得异常安静，电视机的声音在这时却显得极为吵闹，男女主操着一口韩语，让人听着只觉聒噪。 他有些不放心，慢慢得朝那可疑的声音逐渐靠近。他走进厨房，里面果然像他预料中那样空无一人，但刚才那声音又让他实在不能放心离开。他打开厨房的灯，扫视一番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刚才难道是幻听？他揉了揉太阳穴，就要离开厨房。然而就在他即将关灯时，却看到紧闭的橱柜门缝隙下多出一个衣角。这一点细节瞬间考验到这位高才生。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放过任何细节，他小心的打开橱柜门。 如果这是一部惊悚片，那么狄夫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当橱柜里一个面白如鬼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时，狄夫确实吓了一跳。但是看到女鬼手里小心的端着一碗面，狄夫就断定这不是一部惊悚片。 雒一的面膜因为贴得过了时间，又在橱柜里闷了一阵，眼睛鼻子都错了位，现在整副面膜就要从脸上滑落下来，而她还不肯死心的抱着那碗面。似乎她想要藏得不是她自己，只不过是那碗泡面而已。 当她整个人都以极为尴尬的姿势出现在这个男生面前时，雒一并没有想象中的更慌张。她最擅长的就是在这种丢脸的尴尬时刻依旧保持自然和镇定。 “嗨，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雒一若无其事的从橱柜里尽量优雅的出来。 “玩午夜凶铃啊？”狄夫表现出一副看不懂剧情的疑惑表情，但他终于放下心来，至少是虚惊一场。 雒一撕下脸上的面膜顺手扔在垃圾桶里随后端着那碗面自然地往房间里去。又忽然折回来，居然朝着狄夫靠近再靠近，近到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狄夫看着眼前这位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的女生，她一双怒不可遏的眼神仿佛要把他消灭。 他小声的反问道：“干嘛啊，还怕我和你抢面吃不成？” 她伸出手绕过他身后，从后的盒子里抽出一双筷子。 “最好不是！”她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狄夫几乎是忍着笑目送她。 回到房间里的雒一几乎已经人格分裂！把整个泡面吃得牙咬切齿。 “午夜凶铃？本姑娘长得那么让你惊心动魄吗？”她盘着腿坐在床沿上，手里的一双筷子狠狠的翻搅着那碗可怜巴巴的面条。 她转而又由愤怒转为悲伤，“天哪，我在他心里的完美形象岂不是毁于一旦！”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你为啥要躲？这本来就是你的地盘。” “雒一，你怎么了，怎么可以为了如此无名小卒败下阵来！他算什么？哼，他居然还敢嘲笑我？” “我怎么可能会在乎这种人怎么看我？” “可是雒一，你究竟怎么了？” …… 第10章 她变了 高中的课堂从来没有一节是让人轻松的。尤其是当一个严肃的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一本正经的讲着某个抽象到宇宙外的定律，能够跟上节奏的毕竟只有少数，大部分都已经在这时候被抛到九霄云外。 老师总是会根据学生的表情来断定学生是否听懂，以此来推进课堂的进度。这位物理老师看到下面付班长一副认真的似有所思的表情，放心的继续往下讲。而其实所有人都已经云里雾里，也不排除这位付班长。 “所以这个公式就是这么得来的，同学们知道了吗？” 当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写完公式转过身来，才发现下面一片人都成了木头，一脸懵懂的样子。 “哎，这个问题我在上节课就已经和你们说过，我都讲了几遍了！我刚才讲的时候，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课？” 整个课堂在这位老师忽然提起的嗓音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云里雾里的人也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翻开练习册看题吧。” 大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一般老师说看题大概就是既往不咎之意。 “第一题，好，现在我找个同学来说一下答案。”这位物理老师是新调来的，才上过几节课，对整个班的情况并不了解。人也认不全，只好盯着讲台上贴的花名册看了一阵。 “雒一。” 大家悬着的心又提了上来，这份莫名的紧张倒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被叫起的雒一。大家更多的是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理，因为剧情一旦到了雒一这儿，就明显开始跌宕而精彩。 大家把头不由得纷纷转向后面。雒一居然没有趴在桌子上睡觉，这倒让大家伙儿一阵失望。不过他们相信她的答案绝对不会令大家失望。 雒一还没开口，物理老师却忽然又发一通脾气，“喂喂，你们扭头看她干嘛？她脸上有题吗？都看自己的！” 全班的气氛被物理老师整的肃穆而令人起敬。 “第一题的答案是B，F1和F2是一对作用力与反作用力。” 这个几乎陌生的声音毫不怯弱的传到全班的耳朵里，全班几乎震惊，纷纷把目光转向后面，大家几乎忘记刚才来自这位物理老师的警告。 雒一投向自己的那一双双惊讶的目光，有点不太自在的咳嗽了两声。 老师用黑板擦敲了敲讲台，才把同学们的注意力从后面转移回来。“她的回答有问题吗？还是谁有不同的答案？” 大家立刻纷纷表示摇头。这节课就这样令人深感诧异的继续下去。 前排不免有人窃窃私语。 “她什么情况？” “估计是良心发现。” “我看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 可是不管别人怎么说，雒一自己也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她把目光悄悄转向身旁那个埋在练习题里正眉头紧锁的男生，究竟是感念方老师的教诲呢，还是源于他呢？ 这种变化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来得登峰造极。 那天沈幼佳刚刚破解了一道数学题，就激动得四处寻找她心爱的薯片解乏。 “我的薯片呢？雒一，我上周在超市买的薯片呢？” 雒一当时居然正在阳台上练瑜伽。沈幼佳看到眼前的一幕以为自己还在睡梦里。 “我的，薯片，你见了吗？”沈幼佳惊讶得几乎不能把话一口气说出来。 雒一吐了一口气，缓慢的说：“别吃那种垃圾食品，容易胖。” “那你把它们放哪里了？” “都扔了。”雒一自以为是在帮助沈幼佳，故而话说得平静且理直气壮。 沈幼佳都没想好该怎么发泄她的不满。面前这个罪人居然还微笑着对自己说：“幼佳，不要生气啊。来，过来与我一起练习。” 赵默和狄夫从阁楼下来正要出去，路过客厅看到阳台上正在练瑜珈的女生不由得吃了一惊。 赵默走过去拍了拍沈幼佳的肩膀问道：“这位是？” 沈幼佳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也不认识她。”说完就转身回房。 当狄夫在阳台上背英语单词时，雒一就拿着一本厚厚的名著有意在他面前翻看；狄夫在；篮球场打球，雒一就在一旁的跑道上跑步；客厅的电视机里播放的千年不变的韩剧如今也变成《走进科学》。 变得好也不是件坏事，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容易让周围人起疑。这天中午，沈幼佳和雒一学校食堂吃午饭，同桌的也坐了赵默、狄夫外加一个佟乐乐。几个人难得凑在一起，吃饭间有说有笑。 “雒一，你干嘛不吃肉啊？”沈幼佳望着雒一盘子里故意剩下的几块肉。 “你想吃就拿去。” “早点说嘛，你看看，都凉了。”沈幼佳毫不客气的把肉夹到自己的盘子里。 佟乐乐看了看这对闺蜜，漫不经心的问道：“雒一，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对一个女生忽然的嘘寒问暖，大概也只有佟乐乐这样的男生才不会让人生疑。 雒一却立刻敏感起来不耐烦得说：“怎么了，不就少吃几块肉吗？我能有什么心事，再说了，有心事就不吃肉了吗？” 这一回答到颇有不打自招之意，大家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看。 佟乐乐点着火自己却并不知情地继续扇风。 “夫君，来，多吃点。” 旁边的赵默已经忍受不了这个娘炮，当他听到“夫君”两个字时，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端着盘子坐到沈幼佳旁边。 “谢谢，谢谢。”狄夫也只好不自在的接受佟乐乐的好意。 狄夫大口把餐盘里的饭菜囫囵吞的吃完，端着餐盘站起身来，道别几句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巧的是，雒一发觉自己刚才看着狄夫离席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被对面的赵默察觉到什么。 狄夫告别后，赵默把筷子放下，饶有兴致的对着坐在他斜对面的雒一盘问道：“我知道了！雒一你今天终于被我看穿了，呵呵。” 她立刻警觉起来。“你看穿什么？”她一字一句的问赵默，毕竟她有些心虚。紧紧的盯着赵默怀疑的眼神丝毫不敢躲闪，以显示自己问心无愧。她心跳声忽然加快，仿佛等待着下一秒来自赵默的揭发。 “你是想涨房租！” “咳，什么啊！还以为你发现她什么惊天大秘密呢？”沈幼佳不屑一顾的瞥了一眼赵默。 雒一被赵默荒唐的猜测彻底击败，看来自己确实高估了对手的实力。她无奈的摇摇头，“你猜对了，希望在我涨房租之前，你把之前拖欠的也一并上交！”雒一说着已经端起餐盘与沈幼佳一前一后离开餐桌。 赵默自言自语：“我猜对了？可是总感觉不对啊？” 只有佟乐乐还在一旁喝汤，喝完后十分爷们儿地打了一个饱嗝。对面的赵默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能不能照顾一下还在用餐的人？能不能？” “我刚才以为你会说看穿雒一没穿Bra。” 佟乐乐若无其事说完这句话后，赵默对他一脸嫌弃此时又多了几分。 第11章 半张照片 寒假如期而至，学生们也在战火纷飞的期末考试后暂时偃旗息鼓。学校门口那条一向热闹的小路随着学生的放假也渐渐冷清。 雒一家的学生公寓却一如既往的吵闹。几个租客在年前几天为躲避自家父母唠叨的烦扰仍聚在雒一家，除夕那天才各回各家。就在这天下午，沈幼佳的母亲开着车来把她接走，雒一还下楼帮她拎了些要带回家的东西。闺蜜走后家里就剩下雒一独自一人。要换作平时，她定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然而今日家里忽然冷清下来的感觉倒是让人瞬间不那么自在。 她打电话给虎子，虎子在电话说早就跟着家里人去了海南旅游。雒一只好骂了他几句没好气的挂了电话。她刚刚挂了电话，这边就又打过来，居然是她母亲唐小男。她当然不把希望抱在唐小男身上，电话还没接她就已经料到她要说什么。一定又是什么过节期间游客多、旅行团工作忙之类的，然后嘱咐雒一上她父亲那边过年。对，一定是这样！雒一在接起电话狠狠肯定这个结果的时候心底里却生出一种希望，她期望今年从母亲那里听到的该是与往年不同的消息，但当雒一接起电话听到与往年别无二致的嘱咐时，她把手机撂在一旁，等唐小男全部嘱托完再跟她道别。雒一的父亲其实早在前几天就让她到他现在的家里和他们一起过年，雒一想到他那位长相刁钻的媳妇外加一个七八岁狗都嫌的弟弟就立刻拒绝了她父亲的好意，借口说过年和唐小男一起到美国去，雒逊就没再追问什么。 看来这一年只好自己跟自己过了。夜幕慢慢降临，小区里每家的明亮的窗户就像一盏温馨的灯，在黑暗的夜里一闪一闪着，从里面传递出幸福的味道。 不多时外面响起烛炮声，每一个绽放的烟花都热烈的附和节日的红火。而每一声炮响都让这一间暗着灯的屋子里的人感到震耳欲聋。 她侧身坐在客厅的窗边，呆呆的望着外面的夜色，每家的窗户上都亮着彩灯，挂着大红灯笼。她仿佛可以听得到从那些明亮的窗户里正传来的欢笑声。今天的夜色尤其热闹却又尤其清冷。真是万家灯火处，独我自凄凉！雒一端起一杯啤酒灌进肚子里。 这时候忽然响起开锁的声音，她看向门的方向，门开的时候楼道里的光亮照进这间黑暗阴冷的房间。狄夫从外面走进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 雒一笑了笑，喝一口酒说道：“狄夫回来了？来取东西啊，快去取，取完赶紧回家。”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还关着灯？”他朝她走近。 “一个人还需要灯吗？” 狄夫看到这个女生已经昏昏沉沉，就问她：“你爸妈呢？过年怎么也就你一个人？” “爸妈？呵，我是从天上下来的，我告诉你个秘密我是小天使。” 狄夫拿起她身旁的啤酒罐子看了看，“你怎么喝这么多？” “你管我!说，是不是喜欢我。嗯，就知道是。呵呵。过来陪我喝酒！” 狄夫站在原地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耍酒疯的女人。 “哼，就知道你是个胆小鬼，根本不敢喝酒，因为你怕被老师说，你得维护你在老师同学们心中的完美形象啊！其实我早就看穿你了！”她一边说着，边朝嘴里倒酒，使劲倒了倒，罐子已经空了。她放下这罐又去找旁边的未开启的。 狄夫居然也坐到她对面，拿起一听啤酒大口灌进嘴里。沉默地看着对面这个脸红扑扑的女生，转而又把目光投向窗外。 雒一早已不省人事，只感觉头又沉又重，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渐渐地就没了意识与知觉。所有的苦恼被酒精麻痹，孤独也被淹没在外面此起彼伏的炮声里。 第二天早上，雒一勉强睁开眼睛，缓了一阵才看清天花板，把侧过身来看到地上睡着一个人，她继续闭上眼睛睡了一阵。几分钟后她忽然想起什么腾的一下坐起来。 狄夫刚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诈尸般震惊的目光。他揉了揉自己的头，站起身来。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别想多啊。你昨天晚上吐得不成样子，我费了半天劲才把你抬进来。” “那你怎么还在我屋里？”雒一故意表现出非礼后的委屈模样。 狄夫居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承认喝了你几罐啤酒，把你送进来我哪里还有出去的力气，倒在地上就睡着了。算了，啤酒钱另算吧。”说着他就要出去。 “喂，别走！说清楚，什么叫把我送进来你就没了出门的力气！” “你太沉了！” 狄夫洗完澡后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雒一正坐在客厅里等着他算账。他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雒一看到他笑，态度变本加厉起来。 “你最好想想怎么向我解释。” “解释什么啊？都说这年头街边的老奶奶不能扶，酒醉的少女不能管呐！”狄夫故意摇着头叹气，以为她要继续反驳，但她的脾气却忽然降下来。雒一把双腿搭在茶几上，一边端详着自己的手指甲一边说：“算了，酒钱我就不问你要了。你要是请本姑娘吃顿大餐，我就饶了你。”原来她是在这儿等着狄夫，不占便宜不死心是她的一贯作风，无论对谁。 “好啊，我现在就要去吃大餐，你要来吗？” “你敢请，我就敢去。” 当狄夫带着雒一来到一处小区，上了楼打开门，雒一看到眼前一大家人正在其乐融融的围坐在一起准备吃饭时，雒一终于明白原来狄夫竟把自己带到了他家。而当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投向她时，雒一恨不得一头钻到地缝里。她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真是占小便宜吃大亏，吃吃吃就知道吃！一点眼光都没有，早知道就向他勒索点别的，干嘛非说要吃什么大餐。 “这位是？”狄夫的母亲立刻问狄夫。 狄夫向那人解释道：“同学也是我房东，她叫雒一。她爸妈外出工作，家里就她一人。” “阿姨您好。” “你好，你好，快坐啊！” 狄母立刻走进厨房里给她加了一个位置，摆上一双碗筷。 整个饭桌上刚才似乎还有说有笑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大家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个女生身上。 “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奶奶、我爸、我小姑。” 狄夫一番介绍后，雒一就挨个向大家打招呼。怎么看都颇有狄夫带着媳妇见公婆的意味。 狄夫的奶奶正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让她有点不自在。老太太嘟囔着似乎要说什么，却说不清楚。狄夫的小姑贴近了，才听清又重复道：“你说，这小姑娘是谁？” 老太太点点头。 小姑贴近老人家的耳朵，尽量提高声音说：“狄夫的女同学。” “哦，狄夫的女朋友。” 老太太这么一说，现场一阵尴尬，雒一恨不得一头撞死。她看看狄夫，他倒是清者自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在心里认定这件事他绝对早有预谋。 狄夫的父亲赶紧向老太太解释，“妈，他们只是同学。过年来家里作客的。” 雒一尴尬的笑笑，说到作客？雒一忽然想到什么，立刻与在座的解释道；“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来的太匆忙，这大过年的也忘了带什么礼物。真是打扰了！” “哪里哪里，我刚听他妈妈说他租住在你们家开的学生公寓，是他打扰你们才是，你来家里串门吃饭何必还跟我们客气！”狄夫的父亲连忙客套起来。 雒一也只好笑纳这位父亲的客套话。心里想着要是真带了见面礼，自己和狄夫的关系岂不是更令人怀疑！不过狄夫的父亲倒是给了雒一一个理直气壮来吃饭的理由。 “来来，雒一快来尝尝我们家做得鱼肉。” “那我就不客气了，阿姨。” 狄夫在她耳边悄悄的问：“这大餐不错吧！”，话语里透露着些自鸣得意。 雒一也侧过头在他耳边小声说：“行，有你的。将计就计啊！不过我说了，你敢请我就敢来！” “那你好好享用！”狄夫点这头，话语里另有意味。 狄夫的小姑似乎看出了什么苗头，笑着自言自语说：“这家里总算有点新鲜劲儿了，我们家什么时候来个姑娘就好了，家里就更热闹了。”边说着边意味深长的看着雒一。 雒一完全没有领略小姑话里的意味，只顾低头吃着狄母不断给自己夹来的菜。小姑见谁也没有应和自己，也没再接着说下去。倒是狄夫的奶奶，耳朵不灵了但眼睛还明亮，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大家猜了好久还是小姑听了出来，原来老太太在说喜欢雒一这姑娘。雒一听说自己得到狄夫奶奶的喜爱，心里倒是愧疚起来，吃的东西都没了味道。 午饭后，雒一主动帮忙收拾餐盘却被狄夫的母亲还有小姑拦住，让狄夫陪着她到客厅里坐一会，雒一也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刚走出厨房，狄家就来了几个过年串门的亲戚，家里人都出来开始忙着招呼亲戚。狄夫只好带着雒一到自己的房间里，雒一刚好抽出空准备好好把狄夫控诉一番，这时小姑却跑进来说外面来的亲戚很想见见狄夫就把狄夫叫了出去，只留下雒一独自在房间里。 她小心的坐在他的床边，拘谨而不自然。环顾狄夫的房间，简单地可以用四个字形容：啥也没有。除了简单的家具，没有任何趣味可言。四面墙壁洁白，绝不像赵默那样在自己房间里贴着体育明星之类的海报，书桌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空荡荡的连本书都没有，整个屋子空的令人心慌。看来狄夫真是把家都搬到她家的阁楼了！这时她的目光落在地面上某处，越是空当的房间越是容易让人看到某些不合逻辑的细节。她在地面上发现床头柜下的缝隙里露出一块明显的白色，在深色的木制地板上显得极其醒目。她朝那小块白色靠近，将它小心的从里面抽出来。这居然是半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穿着一身校服的狄夫，他笑得很爽朗，身后背景虽然只能看到一半，却可以看出似乎是一条喧闹的街市。狄夫的旁边只剩下一条曲折的白色撕痕 照片上那个站在他身旁的人却不得而知。 第12章 万万没想到 高二那年一开学就发生了许多料想不到的事情。比如沈幼佳怎么都没想到佟乐乐这个娘炮居然会挤到学生公寓来。她对于这个男同学并不反感，但是当她听说从此她得把自己那间豪华单人间让出来给佟乐乐时，差点没气的吐血。 “雒一~，你给我出来！” 沈幼佳站在房间门口眼看着佟乐乐正在房间里扭来扭去的斟酌如何摆放他的东西，完全不顾这个房间原来主人的死活。雒一这个见钱眼开的！沈幼佳又大喊了一声。 雒一应了声赶忙从外面进来。 “怎么了？” “他凭什么跟我抢房间！”沈幼佳已经怒发冲冠。 “什么叫我和你抢啊，妹妹，你想和我一起住我不介意，只是我这个人有点小洁癖。” “雒一，你就说这房间归谁。” 雒一连忙解释：“我这的生意总得做下去，阁楼反正是真住不下了！总不能让他一个大老爷们住我房间吧！” “他还大老爷们？哼，他出了多少钱，我一并付给你，反正我就是不走！”沈幼佳耍起大小姐脾气。 “我把我房间让给你还不行吗？” “那你睡哪？” “我妈那屋不是没人吗，我就先睡她那，反正她常年不回来。” “原来是早有预谋呐，帮我收拾东西。” 雒一双手插肩，侧身靠在门框上，“丫鬟我早就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小姐你入住呢！” 沈幼佳瞥了她一眼，也只好无奈搬着东西不情愿的到雒一那屋去。 佟乐乐搬来住后似乎影响了许多人的利益，沈幼佳到还情有可原，但赵默也表现出明显的不满这就令大家感到费解。早上大家一起坐在客厅里吃早餐，赵默正尽兴得吃着一块面包正，这时佟乐乐却不凑巧的打了一个饱嗝。赵默犹豫片刻才咽下嘴里的东西，喝一口牛奶紧接着对雒一说：“以后把早饭给我端到楼上，” 雒一接到赵默提出的无礼要求并没有抗议，毕竟人家是客户，服务当然要周到。她有气无力的回到：“知道了，墨少爷。” “有些人真是矫情，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佟乐乐说着还笑起来。 赵默也不甘示弱接着他的话说：“这儿可不就是我家嘛，只是某些来客还不太熟悉这儿的规矩。” “哎呦，还规矩呢！赵默，我好害怕呐。你是不是待会还得向我要保护费啊！别以为我听不出你打一开始说的话就是在挤兑我！”他说着说着还哭上了，立刻就往雒一这个包租婆身上凑。“嫌我是个新来的就挤兑我，雒一，你可帮人家做做主啊！” 沈幼佳坐在一边看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头都成了摆钟。人多就是热闹，大早上就有好戏看。 雒一终于忍不住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赵默，你能不能怜香惜玉。”当雒一说出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时别说现场的三个人，就连她自己都深感惊讶。她自己都在不知不觉中把佟乐乐当成女生。她以为佟乐乐会生气就赶忙看佟乐乐此时的表情。没想到佟乐乐不但不生气，反而表现出一副事实本来就是如此的委屈模样，囔囔着：“总算有个主持公道的人。” 赵默听雒一这样为佟乐乐说话也没了脾气。反倒同情佟乐乐这个与众不同的男生，他也学着佟乐乐的模样，站起来一手插腰另一只手摆出兰花指状，撅着嘴道：“讨厌，你们都欺负我，这日子没法过了！”说完故作哭腔离开。 沈幼佳望着赵默飘然离席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冷颤，摇摇头：“完了，雒一，如今他变成这样，你要如何向赵默的父母交代。” 雒一见怪不怪的撕了一片面包放在嘴里，“你说的有道理。” “你们起这么早？还有牛奶吗？”狄夫刚从楼上下来就被桌上几个人不知何故的盯着看。 沈幼佳悄悄对雒一说：“总算还有个正常的。” 雒一悄声回复道：“你错了，他是最不正常的！” “你们在聊什么。”狄夫端了一杯牛奶加入到早餐活跃的气氛里。 “夫君，坐我这边来嘛。”佟乐乐立刻雀跃起来。狄夫按他的吩咐坐到他旁边，从盘子里拿起一片三明治。雒一和沈幼佳已经吃好，就要拿着书包撤离。佟乐乐还没来得及好好和狄夫絮叨，看到雒一就要走也只好跟着她们俩一起出了门。 自从高二分科后，整个学生公寓里除了雒一和佟乐乐选了文科，其他人全部选择理科。现在她和佟乐乐分到一个班里，感觉到像比从前多了一个知心姐妹。她还是坐在教室里最后一排望着窗外大哈欠，佟乐乐一下课就跑到她这儿来，坐到前面的位置上和她闲扯。话题不过是班里哪个男生长得帅啦、哪个女生比较骚啦、哪个女老师的腿细、谁喜欢谁啦之类的无聊话题。雒一听了昏昏欲睡，佟乐乐却是津津乐道。有一天，有个女生站在后门喊佟乐乐，佟乐乐立刻丢下聊的正起劲的话题跑出去找她。男生果然就是男生，一见到漂亮女生就变了样子，连佟乐乐也不例外。雒一的耳根终于落了清静，她望向窗外，看到斜对面那间教室，曾经自己也是那教室的一员，现在选了文科不得不出来，沈幼佳倒是去了她的班。想到狄夫就在那间教室里，他的座位如今还在原处吗？她的思绪就这样不由自主的游走到狄夫那里，一想到他就又立刻命令自己收回来，独自摇摇头再认真的否认掉什么。 她想起来上周在自习室里遇到狄夫，他正在认真的做着练习题，旁边的女生争先恐后的向他请教问题，雒一看到那一幕却不由得立即把目光收回来，好像装作没有看到似的。刚要走，狄夫从里面出来拍了她的肩，他以为雒一没有看到自己就主动上前打招呼。问她怎么也来了，雒一没好气的说自习室就准你来，我就不能来吗？狄夫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他永远是这样笑着，对自己始终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尽管是笑着，却怎么都让她感觉与他有一段走不近的距离。无论赵默、佟乐乐还是虎子，没有一个朋友像狄夫这样让雒一感到哪怕相处的够久也深感陌生。 晚上回家写作业，沈幼佳原本坐在雒一旁边认真的学习，没过几分钟客厅里安静了，她转过头悄悄对雒一说：“喂，我给你爆个料，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雒一盯着一道数学题看了好久，终于在沈幼佳的呼唤下果断的放弃了它。 “什么，说来听听。”雒一有气无力的回复，仿佛对内容并不感兴趣。 “那你保证别对任何人讲，尤其是佟乐乐。” “还轮得到我给他讲？这个学校有什么事情是佟乐乐这个八婆不知道的。” “赵默喜欢我们班的董笑笑。”她说完后，仔细盯着雒一的反应。本以为她会感兴趣，没想到她居然比没听这个消息之前还平静。 “哦，没了？” “没了。” “我当什么大事呢？你都不知道佟乐乐每天给我讲班上谁喜欢谁能够讲一麻袋。” “他那是凭空捏造，我说的可绝对有事实根据，我估计过不了几天赵默就该向那姑娘表白了呢。”她倒是自信满满仿佛赵默要表白的人是她。 雒一听她这么说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赵默忽然问我女生一般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开始我没当回事随便应付了几句。可是没过几天他又跑来问我约女生出去该到哪里玩好？我就开始怀疑了，反问他究竟要约谁，在我再三逼供下他终于交代说想要约董笑笑。” 事情果然如沈幼佳所说，没过几天，赵默就自己在饭桌上开始炫耀起来。事情还没个八字，赵默仿佛就已经志在必得。 周五晚上，大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赵默又故意坐到沈幼佳旁边问东问西。沈幼佳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借此尽情的使他。对于他说的一会儿肯定又一会儿否定。一旁的佟乐乐终于忍不下去。极不情愿的把目光从电视上转移到赵默身上，一本正经的说：“你能不能说话小声点，别打扰哀家看电视。” 赵默当然不甘示弱，笑到：“其实比起哀家我觉得寡人这个词更适合你。” “为什么？”沈幼佳看笑话不嫌事大的问。 赵默边笑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孤、家、寡、人。” 两个人哈哈的笑起来。 佟乐乐依旧镇定自若，“不要把眼睛总盯着别人看，五十步笑百步！” 赵默把手在发型上一捋，“我墨少可不是浪得虚名。” “吹嘘的谁不会啊，拿点实在的出来啊。”佟乐乐故意激他。 “好，我保证过几天就带着女朋友回来介绍给你们认识。佟乐乐，有本事你也找个男朋友带来让我们看看。” 佟乐乐也不服输，放下狠话：“哼，赵默，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要是都能找的到，我就保证找个帅哥回来。” 沈幼佳心软下来，立刻劝佟乐乐。“乐乐，你这赌打得完全是输得节奏啊，赵默倒是有可能找个女朋友，但你怎么找得到男朋友？” “我怕什么，我还有夫君呢！” 他们也不是第一天听到夫君这个词，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坐在沙发上的三人着实被佟乐乐的话吓了一跳。尤其是雒一，她虽然全程没有参与刚才激励的互怼，但是当她听到佟乐乐最后那句话，正费劲吃着芒果的她差点把芒果核吞下去。 这个赌注就这样不了了之。大家谁也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再提。直到有一天，事情居然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那是个周末的傍晚，大家刚刚从家里回到学生宿舍，大家都忙着准备明天周一上学的事情。沈幼佳和雒一坐在沙发上分着吃一块披萨，看到赵默走出来收衣服，沈幼佳就使唤他把自己的衣服也一并收了，赵默叨叨了几句还得招办。这时门开了，佟乐乐提了行李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女生羞涩的与沙发上的两位打招呼，雒一也赶忙放下手里的披萨站起来招待客人，坐在一旁的沈幼佳与这姑娘似乎互相认识但她的表情却僵硬起来。 “沈幼佳，你这衣服放……”赵默抱着一堆衣服从阳台上走进客厅，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下来。 “赵默？”女生忽然开口。 赵默立刻把衣服一股脑扔到沙发上，他有些发懵的反问：“笑笑？” 雒一还看不太清剧情，但当她听到笑笑这个词时好像忽而想起什么。 佟乐乐讽刺道：“笑笑也是你叫的。”说着就要把这个叫笑笑的女生带进屋子里。 赵默立刻拦住他，“凭什么把人家带到你屋里！” “你让开，笑笑是我闺蜜，我就准备让她帮我参谋参谋怎么找个男朋友呢！” 闺蜜！这个词比夫君还要惊心动魄，仿佛从佟乐乐嘴里说出来的话永远都带有轰炸性。 赵默终于松了手，看着佟乐乐带着他闺蜜进了房间。 原来这女生就是赵默苦追的那位董笑笑，雒一也想起来，原来这姑娘就是总跑去她们班找佟乐乐的那个女生。雒一和沈幼佳顿时不知道怎么安慰赵默，心里怪为他难受的。 两个人叹口气拍拍他肩膀，各回各屋。 那个晚上外面下了雨，人们总是会在周一的晚上失眠，尤其是这一晚。赵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沈幼佳还背诵着明天要抽查的古文，佟乐乐正在卫生间研究一款护肤面膜，雒一则对着电脑打游戏。已经是晚上十点，她已经很疲惫，就在她就要关闭电脑时桌面上冒出来自□□的提示窗，有陌生人请求加她为好友。她想都没想就立刻加了对方，在关闭□□时对方忽然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雒一，我是狄夫。 第13章 明知故问 自从赵默得知董笑笑居然是佟乐乐的闺蜜，他们俩这样一层不同寻常的关系不仅惊愕世人，也让赵默不知所措无地自容。他原先以为董笑笑和沈幼佳关系不错，现在才知道原来佟乐乐才是正牌闺蜜。真是方向性失误啊！赵默因此常常悔恨。现在他在佟乐乐面前也不像过去那么耀武扬威。好在佟乐乐还不知道赵默喜欢自己闺蜜的事情，不然非得抓住这个把柄好好整治赵默。至于那个赌注，似乎没发生过似的早已烟消云散。 佟乐乐吃早饭，赵默就尽量不在饭桌上；佟乐乐上厕所没带纸，赵默就积极主动地的递进去；佟乐乐忘带课本，赵默帮着回宿舍拿……在沈幼佳和雒一看来赵默已经完全失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但即便如此，佟乐乐也依旧不领情，还以为赵默又在耍什么花样要不然就是他疯了。 这天赵默站在佟乐乐门口半天，犹豫了好久正要敲门，门忽然打开，佟乐乐看到门口是赵默，就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墨少找我有事啊？” “不敢不敢，这不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今天前来负荆请罪，大家同学一场，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这会儿倒和我称兄道弟了，之前挤兑我的时候你不是挺傲气的嘛。” “哎呀，乐乐兄，你就别和我计较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乐乐兄？”佟乐乐却为这称呼着急起来。 “哦，乐兄？” 赵默见他还是不满，“乐弟？” “乐爷！” “你讨厌，”佟乐乐立刻笑出来。不过他马上收回笑容，“无功不受禄，你说吧，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哎呀，哪里有什么花样！”赵默急得跺脚，“我就是觉得你佟乐乐是条汉子，值得与你交朋友！” 赵默马上发现自己哪里说的不对，想纠正却已经来不及了，躲在一旁偷听的沈幼佳咯咯的笑起来。“他是条汉子！哈哈哈……笑死我了，”她扶着腰差点没闪着，继续说：“我说赵默，你拍马屁也得实事求是啊，” 狄夫忽然从阁楼上下来，“在笑什么？” “烦死了，连觉都不让人睡！”佟乐乐说着就关上屋门。赵默这回倒好，事情没办成又吃了闭门羹。 手在空中指了指沈幼佳，以示责备。沈幼佳朝他吐吐舌头关上房间门。 “狄夫，咱俩打球走。”赵默立刻叫住狄夫。 “昨天听说你参加省里的生物竞赛，怎么样。”赵默很会转移注意力，他最擅长的就是无论上一秒发生什么他都能不带丝毫情绪的过好下一秒。 赵默和狄夫刚出门口，正碰到雒一从外面回来。 “又从网吧通宵回来吧。”赵默打趣道。 雒一瞪了赵默一眼说：“我愿意，要你管我。” 她进门时与狄夫擦肩，两人互相对视却没说什么，似乎有些尴尬气氛弥漫在他们之间始终不能消退。雒一擦过他的肩走进屋子里。 雒一刚从图书馆回来，她用了整整两天复习这周的重点。一回屋里就横着躺在床上。说起狄夫这个人吧，雒一现在还真有点迷惑。那天他忽然在□□上加自己为好友，却从来不与她聊天也不曾光顾她的空间。她不是那种喜欢挖别人八卦的人但是对于狄夫她却不能。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好奇他，那是她第一次打开他的空间，里面就如同他的房间一样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值得参观的，倒是留有几条为数不多的留言，日记空空，相册也被上了锁。尽管是微乎其微的痕迹与空白的头像，她也能望着出神，甚至从空间音乐里查出他的歌单反复不断的听，想从里面找到一点他或许在意自己的蛛丝马迹。如果到现在她都不能承认自己喜欢他的话，那么这些莫名出现的行为就快要把她逼疯。 晚上她跑去酒吧，虎子坐台吧台上故意不理她。就看着她那么大口喝着酒。 “虎子，你说句话啊。从我来了到现在你就板着个脸给谁看呢！今年过年你失约我都没怪你。“酒劲上来话里也带上了脾气。 虎子终于开口，“还说不怪我？我都快感觉和你失联了！这一年你来过几次，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别告我说你是因为好好学习不能来找我们啊。“ 她喝一口酒接着说：“我确实是因为要好好学习啊。“ 虎子听她这么说大笑起来，“你好好学习？谁信呢？“ “呵呵，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相信。” 虎子继续无动于衷的擦着酒瓶。 “你知道我双休日都在哪里吗？” “反正肯定没来我这，唉，你这是有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啊！” “说得好！就是这么个理。可是这新朋友他还不待见我了！” “看看，终于交代实事了。到头来还是我对你好吧！说说看，你哪个新朋友欺负我们雒大小姐了。” 她打了个隔，借着酒劲一本正经地说“虎子，你比我懂得多，你说怎么样就能知道那个人喜不喜欢你呢？” 虎子一听兴奋起来：“我说呢！怪不得不来我这，原来是恋爱了啊。不过你算是找对人了，哥在这方面是高手，有我为你指点迷津谁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雒一笑了笑，对虎子的话不敢恭维。 他小声的问道：“那人是谁啊？”虎子好奇心一上来就再也打不回去。 雒一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 “是他啊。”虎子若有所思。 “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时候感觉很亲近，有时候又故意和我很疏远，难道是嫌我长得不好看？” 虎子仔细看看雒一，大眼睛长睫毛，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他不能说阅人无数，但审美的标准还是很高的。雒一这样的别说别的男生，连他自己有时候看着都赏心悦目差点动心。 他立刻收回看她的目光，“不能，不能。” “那就是嫌我学习不好。我现在每天都往那个自习室跑，学了半天有些人居然视而不见。” “这样，哥帮你测试一下。” “怎么测试？” “他不是台球打得好吗，后天我找人给他下道战书约他出来，然后……” 后面的话他悄悄与雒一说了，雒一听了直摇头。 “哎呀，我让韩萧萧给你把台词编好，你只要背会，到时候配合着演一出戏就行了。” 雒一将信将疑的看着虎子。 第二天傍晚雒一还在自习室里，她正看着书本犯困，手机忽然响起来，是虎子打来的，要她赶快到酒吧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半信半疑。 刚进酒吧，雒一居然看到狄夫正在台球吧和一个男生打台球。 “雒一，快过来。”虎子在侧边的客座上叫她过去。 虎子有些不满的质问她，“你怎么才来啊？”好像追求狄夫的人是他自己。 “喂，他怎么来了，那个和他打台球的人是谁？”雒一还没坐下，就已经抛出一堆疑问。 “你快坐下，不然容易引起对方怀疑。他看到你了吗？” “好像没。”雒一边说着边悄悄向台球吧看去。 “和他打球的是我哥们儿，他们原先就认识以前还经常一起打桌球。今天我让我哥们把他约出来，不过我看狄夫好像今天没什么兴趣，刚才我哥们儿发短信告我说他想走，就快拖不住了。你要再不来，他没准就走了。到现在人家可都赢了两局了。算了不和你废话了，赶紧的吧” “赶紧什么啊？” “我让韩萧萧发给你的台词你看了没有？” “什么台词？” “你没看？罢了罢了，你临场发挥吧。” 雒一还没弄清楚状况，虎子忽然站起来从身后拿出一把玫瑰花。 雒一顿时怔住，“这是……？” “啊！”虎子的戏一开篇就把雒一吓了一跳，也立刻吸引了周围的注意。 “亲爱的雒一同学，今天我就向你表明心意，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好久了，请答应做我女朋友吧！”虎子的话说的完全像是在念课文。 周围的客人开始跟着起哄。正在台球吧的人似乎也注意到这里。雒一看到狄夫发现了自己，也立刻进入角色来配合虎子。 “啊！亲爱的王虎虎同学，我当然愿意了。”她的台词念的还不如虎子，如果说虎子是在富有感情的朗读课文，那她完全是在认字。 她接过那些花，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台球吧。 “他早就注意到你了，你别再看那边，容易穿帮。”虎子悄悄提醒他的朋友。雒一这才把目光收回来。等她再次忍不住看过去时，狄夫竟已不在那里。 不一会儿，虎子的哥们儿朝他俩走过来。 “什么情况？”虎子焦急的问。 “就刚才他不知道怎么了，一口气把所有的球都打进去，根本不给我留机会。” “那他就没有表现出别的什么不同情绪？” 男生想了想说道：“也不是没有，好像有点焦虑。反正他赢了之后扔下球杆就走了，都赢了还一副臭脸。算了，他一向如此。” “你说你和他以前就认识？”雒一问这个男生。 男生解释道：“算不上很熟吧，就是去年他打赢了骆驼，有一次我在台球吧遇到他，和他对打了几次才认识的。” “雒一，我敢保证这小子绝对喜欢你，没毛病！相信哥。我还有一个计策……”虎子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就被雒一立刻打断，“打住啊！这都什么馊主意，台词写得跟喜剧似的，他现在估计根本不是在嫉妒而是在偷笑！”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行了，你俩别吵啦。虎哥，咱可说好的我和他打球，你要请客的啊！”男生开始向虎子谈起条件。 虎子故意对着雒一说，“人家不认情，我还得搭一顿饭！” “得了，这顿饭我请，以后千万别给我出什么点子了。我可是见识了，就不该相信你。” 虎子对他哥们说，“你看看，白帮忙还不买账。” 在酒吧吃完饭，雒一拒绝了虎子说要送她回家的好意。她一个人走在夜晚空旷的大街上，还差五分钟就到九点，813路公交车还有最后一班。她走上站台，坐在站台的休息椅上等待，周围空无一人。 最后一班车迟迟未到，站台上此时又来了一个人。 她抬起头看到眼前这个刚到站台的乘客，他冲她笑了笑。 “狄夫？” 狄夫把双手放进牛仔裤的两个口袋。 “你也这么晚才回啊。” “哦，刚才和朋友聚会。你呢，这么晚了，怎么出现在这？” “我在前面那家快餐店打工。” 雒一忽然脱口而出，“你不是在火锅店？” “你怎么知道？”狄夫反问她。 “哼，你以为你有什么能瞒过我吗？” 狄夫只是笑笑并不接她的话。 雒一思忖着，难道他还不知道傍晚在酒吧里发生的事情？还是他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就在这时公交车来了。两个人相继上车在靠窗处并排坐下。 车开了一阵，两个人沉默不语。 “你今天去酒吧了？” “你都能跳槽，我就不能去酒吧。”雒一心里暗喜，看来他是知道自己被虎子表白的事情。她以为他会继续问她关于被告白的事情，狄夫却不再追问。 距离到家的站点还有整整半个小时，雒一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刚才要拒绝虎子的摩托车，她也想不通狄夫为什么放着家门口的火锅店偏要跳槽到离家遥远的餐馆打工。她靠着窗户默默的想。 “你怎么到这么远的地方打工？”她问他，他却迟迟不回复。她看向旁边的人，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 “哎，归根结底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自己” 雒一对旁边这个疲惫不堪的人产生一系列的疑问，他有优越的生活，温暖的家人，为什么在他身上却表现出一种超出这个年龄以外的成熟。 第14章 冰箱坏了 清明节这天下了小雨。 雒一实在想不通他们这帮人为什么非要在清明节这天聚餐。用赵默告诉她的话说完全是因为平时没时间，至少清明节放假。她接到赵默电话的前一秒还在学校自习室里思考今天要不要去雒逊家里蹭一顿晚饭。 当她六点半左右到达学校附近那家烤肉店时，发现这帮人围坐在一起早已开餐。沈幼佳看到雒一连忙唤她过来。 “你怎么才到啊。”赵默作为此次聚餐的负责人准备提审姗姗来迟的雒一。 雒一反驳道：“这不是在自习室认真学习嘛，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这话说得怎么听都觉得像在说你自己，是不是狄夫。” “啊？”坐在他旁边的狄夫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两个人刚才都讨论了些什么。 佟乐乐也来参与话题讨论，“人家雒一是要考上名牌大学的人，你们可别打扰人家。”他这话的出发点明明是向着雒一的，但话从这位娘娘腔嘴里说出来反倒让人误以为是嘲讽。 佟乐乐话音刚落，赵默刚倒进嘴里的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脸也憋的通红，他好不容易缓了一阵又打趣道，“我敢打赌雒一要是都能考上大学，我赵默就跟你姓佟。” 周围人都跟着笑起来。 雒一撕了一张餐巾纸擦擦嘴，不慌不忙把餐巾纸揉成一团朝着赵默那边丢去，赵默立刻中止玩笑。 “行了，姐，我错了。”说着递给雒一一双筷子。 沈幼佳笑完之后还是决定站出来为好朋友主持公道。笑着说道：“赵默，你拍佟乐乐马屁，也别用雒一来打赌啊。” “这话真难听，什么叫拍马屁！这是我乐兄，我俩有福同享，有嗑同唠，是不是乐兄？” 佟乐乐自从知道赵默想追自己的闺蜜董笑笑而有求于自己，他终于可以有持无恐的对付赵默。 “用我来打这种赌还真够无聊的，雒一你可好好学习，我可等着一个同姓兄弟呢!” 当佟乐乐说出“同姓”两个字时，此时有三个词出现在大家的脑海里，“同姓”、“同性”还有“佟姓”。他们反应了片刻才深刻理解到佟乐乐一语多关的高明，这句话从佟乐乐嘴里说出来极为贴切又不失身份，紧接着大家都已笑得前仰后合。这回赵默算是自己挖坑坑了自己，只好无奈敬这位乐兄一杯酒。 不过赵默仍旧没有打算放弃这个话题，更加来了劲，“我这赌打得怎么样，绝了！来，现在谁买我的赌，绝对赚翻。” 沈幼佳只顾着回味刚才的笑话压根儿没理会他。雒一则继续自顾自地吃肉，根本不参与讨论。 “雒一，你可以买你自己啊，我给你个最低价。你要相信自己绝对考不上。” 雒一对着赵默皮笑肉不笑得说：“滚！” 赵默又把目光转向沈幼佳，“幼佳？” 沈幼佳已经笑得快要断气。 赵默接着说，“你们都不是明白人，狄夫，就剩你了，买不买我的赌，我告诉你，我默少从小到大跟人打赌就没有输过。” “我觉得这个赌注毫无意义，因为她这么努力，一定会考上大学。”狄夫的话说得认真，就像他的人一样无趣。把大家的开玩笑的兴致一扫而空。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听到狄夫的话比听到佟乐乐以往说过的任何雷语都要震惊。雒一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看着斜对面坐着的狄夫，此时她的嘴里刚刚还塞了一个寿司。 沈幼佳和佟乐乐又开始抢烤架上的一块肉。 狄夫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狄夫出去后，赵默对着雒一挤眉弄眼，不怀好意的暗示，“喂，狄夫对你很不一样哟！” 雒一瞥了他一眼，狠狠的咀嚼嘴里的那枚寿司。恨不得把嘴里的寿司当作是赵默。 这次无聊的聚餐之后的隔天，雒一在学校自习室里遇见狄夫。与其说遇见，不如说她是在刻意找他。狄夫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位置上，身边围着一堆雒一从未见过的来历不明的女生向他请教难题。 她手里拎着书包靠在自习室后门的门框上，不耐烦的嚼着一块口香糖。直到那些女生蜂拥一般的撤退后，她才朝狄夫走过去。从包里掏出一本练习册放在他面前。 “你教我数学吧。”雒一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没空。”狄夫继续低着头忙自己的。 “你得对我负责啊。” 忽然听到她这么说，狄夫怔一下，侧过身质问她：“不是，我对你负什么责？” “那天晚上你忘了？” “……”狄夫完全懵了，难道又要扯到去年喝酒那事？ “赵默打的赌，你赌我定会考上，现在你不帮我补习，我怎么考得上！” 听她这么一说，狄夫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从上次她喝酒闹事的事件中吸取教训。看来现在又被这丫头敲了竹杠。 “我都说了不是打赌，那是为了激励你。你不感谢我就算了，居然还给我出难题！” 她双手环臂摆出一副赖皮样，“那我不管，说过的话可是覆水难收，再说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接下来她又故作委屈，勉强挤出两滴眼泪。 “哪个题？”狄夫明显已经投降。 雒一心里窃喜，把练习册翻开摊在他面前。 “哪个题？”他再次问她。 “这一页都不会。”雒一大言不惭的回答。 狄夫也只好认命。 “好，好样的。”狄夫就料到自己得做好心理准备。 他继续说：“你现在的问题是把基础打好，你其实只要把最基本的题弄懂就可以……” 她一只手支着头，眼睛盯着练习册。想不到自己居然浪费时间做数学题！要是换做以前她根本连书都不会去翻。现在的自己简直是疯了，原先还信誓旦旦的要揭穿狄夫，现在反倒先对人家透底。 狄夫拿着笔在她出神的眼前晃了晃。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啊？” 狄夫放下手里的笔，“先做一套卷子，做完拿给我看。” “什么？” “我不会才来找你啊！你得给我讲题。” “既然你要我帮你补习，那就得听我的。” 补课持续到这周末，就连周末狄夫也不厌其烦的给她补课，尽管周末学校自习室不开，他仍是把战场搬到了市图书馆。现在已经不是她在敲他的竹杠，反倒成了他在压榨她。这天在图书馆雒一其实早就想走，她真心觉得狄夫这绝对是在报复自己，她就得过且过的在图书馆混了一整天。两人直到下午五点才出来。 从读书馆出来，雒一感觉自己就像放飞天空的鸟，不过她还没欢腾够天忽然下起大雨。过了清明节天气就阴晴不定。两个人只好躲到旁边的百货大楼避雨。 狄夫从里面买来两杯热奶茶，把一杯递给雒一。 她非常愉快的接受了他的恩惠。尽管刚才她还在心底里埋怨他。 “看样子雨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楼上有电影院，我请你看电影吧！” “看电影？” “你放心，本小姐绝对不会让你白给我补课，为了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总得让我请你看场电影吧。” 大雨洗过的黄昏，天边满处血色的彩霞。趁着雨停的空当街巷恢复往日的喧嚣。 从电影院里出来他们走进一条吵杂的巷子，可以说他们不得不路过那里。巷子前一段几乎成了农贸市场，雨后的菜场飘荡着的气味比以往多了几分腥腻。凹凸不平的地面积满了水，便混合成泥。 雒一偏在今天很不巧的穿了一双米白色的运动鞋。鞋是崭新的，前几天唐小男在美国买来寄给她的。面对这条污迹满满的道路，她只好叹了口气又不甘心的四处环顾，以为有可以行走的相对干净的地方，可是寻觅半天，残酷的现实还是不禁令她失望。 狄夫忽然蹲下来，“别看了，我背你过去。” “这样不好吧。”雒一有些受宠若惊。 “那就算了。” 眼看狄夫就要站起来，雒一忽然喊道：“别呀，我的鞋可比命重要。” 狄夫就那样背着她穿行在这条拥挤的巷子里。 他担心我的鞋会弄脏就背起我，这样难道都不能算喜欢我吗？雒一心里想着这件事情，心突然跳的很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慌了神，尽管鞋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干净，但是她的心却越发的不安。 “谢谢。”雒一忽然小声的对他说。 “谢什么啊，”听她这么一说，狄夫也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我一直知道自己的处境，学习差还被赵默他们拿来当笑话，以前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可是有一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再任自己这么下去。” “无论怎样的处境，我们都不会在那里停留太久，只是经过而已，总会有走出去的时候。你看我们不是马上就要走出这条巷子了吗？” 雒一听完他说的一番话默不作声，只是在心底里默默对他说:“可是，你会永远像现在这样陪着我走过吗？” 晚上回到房间，雒一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下午在巷子里的事情，狄夫的身影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坐起身来，心跳还在持续。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反应。 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再向虎子诉说，想起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她就深感失望，这时她想到了沈幼佳。她看了看手机，现在才十点而已，沈幼佳应该还没睡吧。她从床上跳起来，抱着枕头敲了敲沈幼佳房间的门。 雒一刚才还想着怎么开口，没想到门一开沈幼佳看到她就像看到救星，立刻说：“雒一，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说着一把将她拉进房间。 两人面对面盘着腿坐在床上。 沈幼佳犹豫了一阵，小声低头支支吾吾的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们班的何似道！” “何似道？”雒一惊讶沈幼佳这个理科女居然会喜欢上一个文科男！ “那他呢？和你表白了？” “没有” “所以啊，我需要你的帮助。”沈幼佳目光坚定的望着雒一，仿佛早已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托付给雒一。 “等等，让我捋一下。意思就是你现在只是单方面喜欢他，但何似道并不知情，所以你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同样喜欢你？” 看到沈幼佳拼命的点头。雒一却摇摇头想到这货怎么和我情况一样，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雒一把一只手放在沈幼佳的肩上安慰她，也不免同情自己。 “先说说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是去年进了学校的网球社嘛，他是社长，网球打得超帅！” “这样啊，那就把他约出来啊，我帮你旁敲侧击。”仿佛说起别人来永远都可以很轻松，然而她却似乎已经把自己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 沈幼佳打着哈欠说：“全靠你了！” “不早了，那我就回去睡了。” “嗯，记着啊。” “没问题！” 就在雒一就要出门时沈幼佳似乎才想起来什么，接着说：“对了，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雒一才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现在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 她思索了半天说：“没什么，就是冰箱坏了。” 第15章 他没那么喜欢你 那天放学，雒一居然在教室门口看到沈幼佳。 她背着书包在门口站着，说是等自己出来一起回家。然而以前沈幼佳这种活的争分夺秒的学霸是从来不会等雒一这种学渣一同回家的。 雒一自然知道沈幼佳是了她的爱情，只是这种事情雒一她自己都处理不好更不要说帮助沈幼佳。 “雒一，我特意来等你的哦。” 沈幼佳一只手困住她的手臂，让她稍稍有点不太习惯。 “说这么违心的话小心遭雷劈。” “你今天有没有帮我打听到什么？” 雒一明知故问，“什么？” 沈幼佳急了，她四顾无人，悄悄说：“就是关于何似道啊！” “哦，他啊……” 两个人正聊着，一个男生从雒一身后走过去。沈幼佳眼尖，马上就认出那就是何似道，立即扯了扯雒一的衣服。 尽管她与何似道同班，但她从未与他说过任何话。两个人唯一的共识，大概就是仅仅知道对方的名字。为了沈幼佳，雒一这回也算豁出去了。 “何似道。” 男生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你是，雒一？” 雒一拖着沈幼佳走上前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而她只是在沈幼佳的逼迫下，一鼓作气喊了他的名字，至于理由她还没来得及编好。 “对啊，我叫你有什么事呢？” 沈幼佳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哦，这是沈幼佳，你们应该认识吧。” 男生看了看雒一旁边的女生，礼貌的与她点了一下头。沈幼佳期待着他接下来的问话，然而男生却忽然话题一转 “我一直很好奇你平时坐在最后一排能看见黑板吗？”他低下头问旁边的雒一。 “当然看不到了。我平时的学习呀，多亏了沈幼佳，所有的科目都是她帮我补习的。人家可是数学学霸，你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去问她，她绝对欢迎，是吧，幼佳？” “嗯。当然。”沈幼佳故作深沉的回答。 男生笑了笑，只是简单的说：“这么厉害！女生数学学的好的可是不多啊。” 三人就这样尴尬的走出校门，雒一走在中间，左边是沈幼佳右边是何似道，无论她怎么联系话题，都不能成功的将何似道的注意力引到沈幼佳身上。 “你这不是偏见嘛，你不是在怀疑幼佳的数学能力吧。”雒一抓住话题继续说下去。 “哪敢！我只是说一般情况下。” “幼佳不仅数学学的好，网球也打得好呢！” “是吗？”何似道似乎忽然来了兴趣。 “我看你网球也打得不错。”沈幼佳终于主动出击。 “你怎么知道？”他像忽然想到什么，“哦，原来是你啊，我们一个社团的，以前怎么没有注意过。” 雒一心想，这回总算有话题了，自己终于可以从他俩之间撤退了，然而她没想到自己刚刚撤退出来，何似道就要向她俩告别。 “我要过马路，你们？” “哦，我们右转就到。”沈幼佳内心稍稍有些失落。 转过身后沈幼佳一句话也没有。 “雒一你刚才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 “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紧张死我了！” “我看你还是蛮淡定的。” “真的？”其实沈幼佳相信自己的淡定，只是想听到旁边的人再次确定。 “嗯。”雒一给了她一个口气不太肯定的回答，反而弄得她心灰意冷。 “哎，”沈幼佳长长叹了口气。 “别泄气啊，都已经迈出第一步了。” 沈幼佳埋怨道：“你看，同是一个网球社的，人家都不认识我。反倒是知道关于你的事情。” “你们网球课一周才上一节，他不记得你也情有可原。而我和他好歹是一个班，并且都大半年。我每天都要被各科老师点名，班里的人每天听我名字听得耳朵都磨茧了，何似道要想不记住我都难。这人要想出名啊，要么优秀到极致，要么糟糕到极致。我就是后者!” 听雒一这么分析，沈幼佳心里的小火苗又燃起来，她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 从那天之后，沈幼佳去网球场更勤了，没事就苦练网球。雒一则完全不把她的事放心上，确切的说其实她根本懒的管。每当沈幼佳央求她帮忙打听关于何似道的小道消息，雒一就把佟乐乐搬出来当挡箭牌。 这天课间，雒一正对着窗外发愁怎么完成沈幼佳托付给自己的使命，这时面前忽然有人用手在她眼前晃动。她以为是佟乐乐，转过头才发现居然是何似道。 “你在看什么呢？”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雒一心想这回算是抓到机会了，何似道你可别怪我，这可是你自己往枪口上撞的。 “何似道，你有女朋友吗？” 雒一这么唐突的一问，把这个男生吓得脸都红了，一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没，没有啊。”他镇定下来，继续问：“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谁知对方完全没有回答他，自顾自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这回他问得有些紧张。 “哦，你放心，我绝对保密。” 见何似道半天不知怎么回答，雒一看了看讲台上的表，马上就要上课，她只好说出几个明确的特点来让他来挑选。 “比如学习好的，苗条的，是网球打得好？” “都有吧。” 其实她举出的这些特点在何似道看来都太过肤浅，然而他根本来不及和她继续探讨这个问题上课铃就敲响了。他只好放弃却仍是感到莫名其妙，终是抱着那个她始终没回答疑问回到自己位置上。雒一倒是会心一笑，因为自己终于完成任务，就等着放学去沈幼佳那儿领赏。 放学后，雒一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教室门口看到沈幼佳。回到家里，沈幼佳正在餐桌上吃泡面。 雒一放下书包，准备卖弄她的打探的消息，但沈幼佳却一副并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她还是忍不住先向她报告，“我帮你打听到了，他喜欢学习好，最重要的是网球要打得好，我判断你很有戏哦！” 她还期待着沈幼佳听到这个消息后激动的神情，没料到她不但不激动，反而越发的沉默甚至一句话都没有。 雒一继续强调，“他肯定是喜欢你的。” “是吗？”她回答的很冰冷，完全不是平时的样子。 “你，怎么了？”雒一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沈幼佳把碗里的汤都喝完，她站起来洗干净碗筷就往房间去。 雒一忽然把她叫住：“沈幼佳！你今天吃枪药啦，嫌消息不够是不是，那我明天把他绑起来好好审问。” “不必，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沈幼佳说这句话时甚至没有转身，说完就径直往房间去。 这件事情还不算完，雒一以为沈幼佳睡一觉就会恢复原样，然而第二天早晨餐厅里只坐着宿舍里的那三个男生在吃早餐，完全不见沈幼佳。 雒一有气无力的坐下喝了一杯牛奶。 “她呢？还没起床吗？” “你说沈幼佳啊，一大早就走了。没和你说吗？”赵默边回答雒一边大口吃泡面，佟乐乐则在旁埋怨他把面的汤汁溅到了自己身上。 后来的一周里都是如此，她几乎没怎么见到沈幼佳。唯独有一次在学校操场上遇到沈幼佳，她挽着一个女生从雒一身边路过，两个人都冷着脸，谁也不先理谁。 周五晚上，雒一在房间里清楚的听到沈幼佳在房间里收拾了一阵后就拖着行李箱了出门。她既没有出去拦她，也没有打电话问清楚原因。 直到有一天她在教室里收到一封号码陌生的短信：“我在天台等你。” 雒一以为是沈幼佳，她其实早就想找机会和她好好聊聊，放下手机二话不说就往天台上跑去。 她喘着气到了教学楼顶的天台，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居然是何似道，心里不禁失落，缓了缓才朝他走过去。 “给我发短信的人是你啊。” “是我。” “有什么事吗？” 何似道犹豫了片刻，“其实，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 雒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告白，猝不及防毫无预料，却深感失落，因为这一切都不是她所希望的。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沈幼佳之所以生气的原因。而眼前的何似道还紧张的等待着自己的回复。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忽然和我说这些。” “你不要有思想负担。” 雒一不说话，心里默默想：你让我怎么能没有负担，怎么面的那个大小姐！ “我就是想追你这么简单。” “你千万别追我啊！你误会了，其实之前问你那些都是因为沈幼佳。你知道吗，其实真正喜欢你的人是沈幼佳不是我。” 何似道听她这么说，就像被人抡了一棍子，完全懵了。 “那么从一开始和我说话，也是因为她？” “嗯，”雒一点点头。 何似道非常尴尬的笑了笑，手足无措的站在她面前，脸红一阵白一阵。 “对不起，我应该事先就说清楚，也不至于把事情弄成这样。” “其实，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一直找不到和你说话的机会，那天你在后面叫我，我转身看到是你，你知道那天我有多高兴吗？可是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失落。 雒一抬起头看看这个男生，现在听到他这么说，雒一更加难为情起来。 “对不起。” “傻瓜，你干嘛对我说对不起啊，你也没做错什么。” 雒一苦笑。 “放心吧，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放弃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勉强别人。那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吧。” “当然！” 雒一看他这么乐观，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 两个人站在天台上终于可以以朋友的关系轻松的聊天。雒一却在这时在对面的窗户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狄夫在教室的窗边看到对面天台上的雒一和她旁边男生。他就只是看到熟人那样稍事停顿了目光然后在转回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他毫无表情的，像以往一样的神态，让对面的雒一忽然陷入一种绝望。 她还在与何似道热闹的闲聊，心里却在看到狄夫后莫名的结了一层冰。雒一想起虎子曾在酒吧里对她说的一句话，如果一个男生真的喜欢你，当他看到你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时他就一定受不了。如果他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就说明他没那么喜欢你。 第16章 高沫 高三的班级里总是会转来很多新学生。他们不是复读生就是高考关卡上的择校生。雒一所在的文科5班也不例外。但这个班因为在整个年级里极为普通，所以高三那年，当所有班级里沸沸腾腾的转入一部分学生时，文科5班居然就转来一个女生。她的座位也被安排在最后一排。 她刚到来的那天班主任按惯例让她来做自我介绍，她极不情愿的站到讲台上。 “你们好，我叫高沫。”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表情，甚至没有微笑，从这个女生的自我介绍里让人感觉不到任何诚意。但她尽管冷漠却好看的相貌还是引起了班上同学的注意。然而雒一却并不关注，她不关注这个班里的一切，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直言不讳的说她的注意力永远都在窗外，曾经是窗外的自由现在是窗子对面的狄夫。她开始注意她这位新邻居源于高三那年最后一季篮球赛上。 高三的前半年，学校还是如期举行了最后一季度篮球赛。 当班上几乎所有女生都在篮球场上喊着狄夫的名字欢呼雀跃时，雒一却听到旁边一个非常冷的声音“他以为自己算什么。” 她侧过头看到说这句的话的人，居然是高沫。她之所以感到惊讶是因为在这个学校里她从来没有听到有人说对抗狄夫的话语，尤其是女生。也许是时间久了，连她自己也习惯了狄夫的优秀。在这群狂热的人群里，雒一终于找到一个冷静的女生。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两年前，她一定会和高沫找到共同语言，而现在她对狄夫的冷漠只挂在脸上，狂热却埋藏进心里。 在人声鼎沸的欢呼声中，她渐渐退场。毕竟这里不是属于她的舞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面对狄夫时，雒一都会莫名产生一种很卑微的感觉。她感觉到自己在他面前渺小到根本不存在。她躲着他，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又在心里千呼万唤着他能在众人里看到自己。 她独自回到教室，面对着桌上一堆练习题，她打开手机播放器里的音乐。整个教室安静而空旷，把手机播放的音乐声也无形扩大。她单曲循环的那首歌是从狄夫最常爱听的。 “你也喜欢听这首歌？”雒一正对着被视线的凝视模糊成空白的练习册，旁边的声音打断了她。 她邻座的那个叫高沫的女生不知什么时候也回到教室里，雒一习惯性的把手机的音量调小。教室里此时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此时的音乐声即使被调小也显得吵杂。 高沫冷冷的笑了下接着说：“曾经我有个朋友也喜欢听这首歌。” “是吗，好听的音乐总是受人欢迎吧。” 说完她索性关闭了音乐。 “是啊，就像一个优秀的男生总是会吸引女生的注意力。”高沫说完这句话似乎又有意看向雒一。 雒一手里的笔停在她那句话尾，而她只是笑了笑却并不做回复。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雒一在学校的食堂里端着餐盘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她在不远处看到沈幼佳正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的吃着饭。 “你怎么一个人？沈幼佳呢？” 她的视线忽然被两个人影严严实实的挡住。赵默满头大汗的穿着篮球队的队服，端着一碗面对到她对面的位置。佟乐乐不一会儿也跟着过来。 雒一没理会他俩，继续低头吃饭。 “你刚才说到哪儿了？你追董笑笑的事被老方发现了？”佟乐乐追问赵默。 赵默不以为然的呲牙，“也没那么明显吧，我就送了她一束花，能代表什么！何况今天篮球赛，他总不能这个时候找我去谈话吧！到时候比赛输了，那不是和全班同学作对嘛！” “你注意点那谁，老方在班里可是有卧底。” “谁啊？” “叫什么付惠的，没错就是她。没事总爱打小报告。” 雒一忽然打断他俩，“狄夫呢？怎么就你们俩？” 赵默急了，不满的说：“怎么又是狄夫，我说你们女生眼里除了狄夫就没别人了是吗？董笑笑一看到狄夫，都快笑得开花儿了！” “那不是夫君嘛，好像在和一个美女共进午餐呢。”佟乐乐示意赵默。 雒一也不由得朝佟乐乐指的方向转过头去看。狄夫果然正在和一个女生面对面坐着吃饭，那女生居然是高沫。 “她谁啊？怎么没见过？”赵默眯着眼睛看看对面的情况。 “好眼熟呐，”佟乐乐忽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哦，对了！她不就是我们班新转来的那个叫什么高沫的嘛！” 高沫正坐在狄夫对面，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这妞儿不简单啊，这么快就拿下狄夫了。肯定是刚才看到狄夫篮球打得棒，看上他了！咱学校有多少女生都排着队想接近狄夫呢，看看人家一个新来的居然都能捷足先登。”赵默这话明显说说给雒一听的，雒一拿起餐盘就要离开。 “不吃了？”赵默问她。 “饱了！” “那还有那么多菜呢，别端走啊，给哥们儿留点。下午还得打最后一战呢！”赵默毫不嫌弃的夹起雒一餐盘里未动过几次的菜。雒一反倒一脸嫌弃的摇着头看他，最后她只好留下餐盘，独自离开了食堂。 女生都是口是心非吗？雒一出了食堂后心里一团乱麻。高沫明明可以说出“他以为自己是谁！”这样的话，却还偏要往他身边凑。雒一看不明白，也不想看明白。她可以不计较任何想要靠近狄夫的女生，但是却不能不计较自己在狄夫心里的位置。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呢？如果不喜欢，那么之前的那些又都算什么？ 那天下午最后一场比赛在学校的篮球馆里如火如荼的开始，所有高三年级的学生都在篮球馆里为最后的比拼呐喊助威，比赛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下午雒一从自习室里出来回到教室里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刚走进教室就看到高沫也在，她没有同她讲话，自顾自收拾自己的书桌。 高沫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书桌，这时从她的书里面滑出一张相片，那张相片刚好落到雒一的脚下。 雒一只好低下头帮她拾起来，当她拿起那张相片看到上面的人时，她的心跳忽然加快，快到她已经不能掩饰自己震惊的表情。她拾起它的那一刻突然想起曾经在狄夫房间的地板上发现的那半张相片，那么此时落到脚下的这张竟是它完整的模样。 照片上是狄夫和一个短发女生的合影。女生笑得很甜美，有着一副容易惹人嫉妒的面庞。他们两个人靠得很近，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她凝视着手里的相片，忘记把它还给高沫。 “你认识照片上的人？”高沫若无其事的问。 雒一被她忽然的问话提醒，才把手里的照片递给她。 “是我该这么问你吧，你早就认识狄夫。”雒一直言不讳的回答。 高沫低头笑着说道：“狄夫，呵！他永远是那么引人注目。如果我没猜错，你也喜欢他吧。” “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高沫挑挑眉，“不要以为每个人都那么傻。” “所以你也不要自以为是，胡乱猜疑。” “你最好别动他的心思。” 雒一被她彻底激怒，如果之前她还有所保留那么现在面对高沫的挑衅，雒一已经决定与她摊牌。 “我喜欢谁究竟与你有什么关系！” 高沫看着那张相片继续说，“照片上与狄夫合影的这个女生叫薛汀妙，他们曾是情侣。你刚才放的那首歌就是她喜欢的。对了，我相信你一定对他上了锁的部落格很感兴趣。我告诉你，他的密码是0517，那是薛汀妙的生日……”她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雒一打断。 “所以你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我只是想劝告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别强求。” “属不属于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你真的以为你在狄夫心中很重要吗？别骗自己了，你永远代替不了薛汀妙。” 雒一没有在回复她，两个人话赶话也终于停下来，两个沉默了片刻。雒一已经把书包收拾好，从容的站起身来走过高沫身后对她说：“如果我有你这样的闺蜜，我真的会很感动。但是这毕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雒一说完就朝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她却听到从身后传来高沫低沉的甚至有些愤怒的声音。 “她早就死了，因为狄夫。” 第17章 薛汀妙 车来车往的喧嚣街市被午后飘来的乌云紧密的笼罩。正是周末，路上行人稀少。雒一穿过天桥走进一家咖啡厅。 她朝着正坐在靠窗处喝着咖啡的高沫走去，然后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 服务员跟过来，“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给我一杯卡布基诺。” 高沫看了看她，端起她面前的那杯拿铁喝了一小口，说道：“我料到你会约我。不过你迟到了。” “我确实在犹豫要不要来见你。” 雒一之所以忍不住来找高沫，其实是因为那天晚上她用她所说的密码果然打开了他的相册。相册里面的每一张照片几乎都是很普通的街景，但仔细观察她竟发现每一张里都有同一个女生。 “你不约我，我也迟早会找你麻烦的，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那你就给我讲讲关于她吧，你的那位朋友。” 狄夫站在一条巷子口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擦灭后扔进垃圾桶里。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巷子里去。 天忽然下起雨，路人纷纷撑起了伞，唯独狄夫仍旧按他的步伐朝前漫无目的的走着。每当这样的雨天，在这条悠长的巷子里他都会想起一个人，想起一个短暂的夏天。 一切都回到三年前的那个盛夏。 狄夫记得自己第一次遇到薛汀妙是一个雨天。那天他刚从影楼取了照片和几个朋友躲在一家饮品店里避雨。朋友们抢着翻看他拍的那些准备参展的相片，他却在一边对着窗外的雨中的街景拍摄。 饮品屋对面是一家便利店，那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生，身穿一件刚好可以没过膝盖的白色雨衣，下面穿着牛仔短裤，露出洁白纤细的小腿。 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尽管在这稚嫩而白皙的面庞上化了很淡的妆，嘴唇上有一抹淡淡的橙色。她的眼睛清澈又明亮，望着外面的雨发呆。她的眼神里透露出单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与这个年纪极不太相符的世故。 她就像一个小精灵忽然闯进狄夫的相机里，东张西望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狄夫立刻按了快门，女生就像听到那快门键的声音似的看向对面的玻璃窗，画面定格在那一刻。她看到他正拿着相机对着自己却又仿佛没有看到似的把目光转移了。她在便利店门口待了一会儿，就把雨衣的帽子扣在头上，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后来狄夫在学校门口的露天台球厅居然再次遇见了薛汀妙。那天她站在台球桌边看到狄夫路过，她看到他在看自己就对着他微笑。狄夫怔一下，立刻收回了目光。 那年暑假，他跑去她在的那家台球厅打工，了解到薛汀妙原来曾和自己在同一个学校，只是上到初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就辍学了。 高沫看了看窗外的雨，放下手里的咖啡说：“我和薛汀妙是初中同学。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俩却莫名的要好。几乎无话不谈，我记得薛汀妙曾告诉我，她第一次遇到狄夫那天她正在一家便利店避雨。她从里面出来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类似按快门的声音，她刚转头就看到对面的玻璃窗里有人在摄影。她其实看到他了，心忽然莫名的一紧，因为那相机的角度太可疑。它正对着自己，她的敏感让她不适应，于是就故作自然匆匆离开。 后来好几天，她都莫名其妙的听到类似的声音。她发现有个爱摄影的男生总是出现在她周围。过了好久，直到有一天她跑来告诉我，那个总拿着相机的男生向她表白了。 薛汀妙不是你这种女生，表面上不显山露水骨子里却很叛逆。她无论外表还是内心都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冷漠。其实如果你与她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内心的敏感与脆弱。如果她能生在一个好的家庭，那她一定是个品学兼优的乖乖女。可惜她没有那么好命。她是一个纯粹的孤儿，被人领养过又被那家抛弃。她交不起学费甚至课本费，上到初二那年她就不得不辍学。” 狄夫不断向前走着，他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有时候是一段笑声。 “狄夫，你看这儿！这只小猫真可爱。” 薛汀妙盯着那只瑟缩在陋巷里一间柴房下的小猫。 “咪咪，你过来。快过来啊，这儿有好吃的。” “你喜欢猫？”狄夫走过来。 “对啊，尤其是流浪猫。” 猫咪朝他们俩小心的走过来，半信半疑的伸出脑袋，舔一舔薛汀妙的手。 “你看它们，不管身在怎样糟糕的处境里都还愿意相信这个世界还会给它温暖，还会有人给它希望。”她说着就看向狄夫，对着他撒娇式的微笑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她看起来那么冷漠，在狄夫面前却有着外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狄夫感念她对自己的信任，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把薛汀妙带出那种处境又不免心里难过。 服务员把一杯卡布基诺端到雒一面前，雒一双手抱住温热的杯子。“狄夫知道她是孤儿吗？” 高沫继续说：“她的事情早就众人皆知。但是薛汀妙从来都没有主动和狄夫讲过关于自己的身世。她说自己不想让狄夫同情她。狄夫其实早就知道，而他也从未问过。他在我和薛汀妙面前总是幽默风趣，至少他是个总能逗着薛汀妙开心的人。 在没认识薛汀妙之前，狄夫有个同班同学叫陈昱。那时他们俩总是结伴上下学，平时一起打游戏，还同上过跆拳道。狄夫是个很阳光，性格很开朗的男生，而陈昱那个人却沉默寡言，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也很无趣。我就是弄不懂他们两个人怎么还能成为朋友，但想到狄夫当时那种没心没肺对谁都不设防的性格，大概便可以理解。狄夫追到薛汀妙后，就毫不隐瞒的把这些告诉了陈昱。有一次，他请薛汀妙吃饭还顺便叫了陈昱。就是那天，陈昱认识薛汀妙。薛汀妙是个孤儿，对她好的人她都倍加珍惜。她因为相信狄夫，于是也就相信了陈昱。” 高沫话说到后面，开始抽泣，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但狄夫没想到正是他这个好朋友害死了薛汀妙。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如果当初他不和陈昱做朋友，如果他不把他好朋友陈昱介绍给薛汀妙认识，如果陈昱从来不曾看过狄夫拍的那些关于薛汀妙的照片，甚至如果狄夫不去追薛汀妙的话，薛汀妙就不会认识陈昱，最后也不会被陈昱害死。这一切都是因为狄夫而起，他这辈子都活该为这些悔恨死。” 雒一抽了纸巾递给她。 “也许我该给你说的详细一些。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三年了，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我记得那天是清明节，学校连着放了三天假。狄夫请了薛汀妙到市中心去看电影。从电影院出来他们准备去吃晚饭。在火锅店门口刚好遇到陈昱。陈昱一个人骑着车出来买东西，但那家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倒闭了。三个人就一起进了那家火锅店吃饭，一切就像平时一样自然，根本没有人会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他们吃完晚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狄夫家就住在市中心附近，而薛汀妙租住的地方却远在郊区。陈昱就主动提议他可以骑摩托车把薛汀妙送回家。据狄夫后来和我说，他当时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发现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他真的以为如果陈昱可以送薛汀妙回家是最安全不过的。可是没想到在路上出了车祸，两个人都死在一辆卡车下。我们看了警察调取的事故发生的视频，画面里陈昱的摩托车明显超速，他像发疯一样开着那辆摩托车，尽管可以看到薛汀妙似乎在挣扎并且试图说服他减速，但陈昱似乎已经失控，薛汀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我们就看着视频里，他超过红灯与正在通行的一辆卡车狠狠地撞在一起，真是触目惊心！我有好多次都不忍看那最后一段。那不是一次偶然的事件，也不是摩托车失控造成的车祸，因为警察后来调查了陈昱，在他的日记里看到他所写的那些对薛汀妙几乎丧心病狂的爱恋。包括那场车祸也早有预谋，其中一句话我至今都记得‘我要载着她去天堂，她不属于我也不该属于任何人。’原来陈昱认识薛汀妙后也渐渐喜欢她，他强忍着对她的爱慕又一边嫉妒狄夫，把一切都隐瞒在心却无处宣泄。那天晚上他骑着车，他的痛苦让他冲动。他大概早就想好要与这个女生同归于尽吧，既然得不到她，就毁了她。这样他就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 听到这里，雒一心底里生出一种压抑，是一种无法言说又无法战胜的压抑。她是一个听众，却又不得不只作一个听众。她的本抱有的私心在这些秘密浮出水面之后被全部击溃。 高沫接着说：“就在那件事情发生的前一天，他们两个人还手牵着手走在巷子里，我走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俩的身影真的很羡慕。十几岁时的感情是最纯洁的，你看到的那张照片就是他们俩要我给他们拍的合影。是他们的第一张合影，没想到也是最后一张。” 傍晚的雨越下越大，狄夫沿着街道不停的走着。他忽然想起那间火锅店，想起晚上十点钟市中心敲响的钟声。薛汀妙坐上陈昱的车，转过头对他说“狄夫，我们明天见。” 狄夫冲她非常宠溺的笑了笑，“回了家记得给我发个短信。” 他看着她戴上偷窥，伴着摩托车哄噪的马达声消失在夜色里。 当他路过那间便利店门口时停下脚步，他意识到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个穿着白色雨衣的少女从里面走出来，他此生再也不会看到她的微笑。 第18章 罪恶感 雒一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十点多。喝了一下午咖啡，越是到晚上却是越清醒。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直到疲惫才往家的方向去。 打开房间的门，屋子里一片漆黑。玄关处有一滩水，旁边只有一双被浸湿的运动鞋。走进客厅，她在看到狄夫蜷缩着身体睡在沙发上。她没有开灯，怕打扰他就小心的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她看着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起伏，像棱角的山峰又像一只落魄的刺猬。他现在狼狈又冷漠的样子让雒一不能想象这个男生过去会是一副怎样开朗阳光的模样，那个他大概已经随着那个女生一同死去了。雒一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狄夫会表现出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成熟，为什么他那么刻苦的学习，为什么他整日打工把非得自己弄的疲惫不堪，以及为什么他总是远离她…… 她找来一块毯子为他披在身上，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她忽然听到他在梦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很清晰的三个字“薛汀妙。” 是啊，雒一终于肯承认就像高沫说的，她永远代替不了薛汀妙，也不该代替她。她真的很羡慕薛汀妙，很羡慕那个被狄夫宠爱着的女生。她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在这个冰冷的夜里忽然很想好好哭一场。 “狄夫，我不知道我在心里算不算特别，我自以为和你暧昧了一场，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 狄夫好像听到什么声音醒过来时，旁边一个人也没有。他只看到自己身上不知被谁披上的毯子。他坐起来，望着雒一房间的门默默的发呆。 风雨交加的一夜就这样匆匆而过。第二天就迎来雨后初晴的好天气。 无论昨天怎样风雨交加，天晴过后人们还是按自己固有的轨迹生活着，无论这世上发生怎样的事情，时间照样伶伶俐俐的朝前走去，给人记忆却不让人追悔，给人痛苦却不让人遗忘。人们只能按这轨迹，继续着乏味而单调的生活。就像这样异常忙碌的周一，就像学生们总是抱怨万恶的星期一却不得不按时到校。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比如班长付惠还盘算着向班主任告发赵默搞对象的事情，赵默尽管处在风口浪尖上却还惦记着追董笑笑，佟乐乐仍旧扎在女生堆里聊着学校里的八卦，沈幼佳却还在为了何似道喜欢雒一而耿耿于怀……无论他们为了怎样的事情陷入烦恼，都不能忽略即将来临的高考。 雒一路过教学楼的第三层，在转角处遇到狄夫。她本应该立刻离开那个位置，但是却不由得僵在原地，狄夫在不远处看到她，他本想与她说话，却看到雒一冰冷的表情。两个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就在这时，高沫从楼下走上来，看到她两边的狄夫和雒一。此时三个人的位置形成一个滑稽的三角，谁也不能向谁靠近。狄夫也看到高沫，他没有与她说什么转过身先离开了。 他想起来那天在食堂里高沫对他说：“我知道这些年你改变了很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记因你而死的薛汀妙。” 有多少年他都不曾听到过薛汀妙的名字，这世上大概只剩下他和高沫还记得她。前几天的清明节，他曾去薛汀妙的墓前看她，他在她墓前放了一束百合花。现在他终于有勇气去面对她，而高沫的提醒似乎又揭开他愈合的伤口。狄夫看着面前稍显成熟的高沫想起三年前的车祸现场，那天高沫拽着他的衣领哭着质问他“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要不是因为你，薛汀妙她就不会死。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她已经那么可怜，你们为什么还要害她！” 高沫口口声声说的“你们”，明明确确的指认狄夫是害死薛汀妙的凶手，对此狄夫从来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什么。尽管谋害薛汀妙的人是陈昱而并非是他。但他比高沫还要痛恨他自己，就算没有高沫指认自己，他也不能允许自己逃脱干系，从此狄夫不再相信任何人。 他在心里想过很多，如果那天他没有遇见薛汀妙，如果他不曾追求她，那么陈昱就没有机会认识她，她便还在某个地方生活得好好的，也许她昨天还出现在那个便利店门口。 这些年他四处打零工，不断的忙碌让他暂时躲避痛苦，透支体力的工作让他能逃离来自内心的折磨。这三年，他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每次想到薛汀妙，那种悔恨与罪恶感就会汹涌澎拜的向他袭来。大概只有忙碌与疲惫才能让他忘记那些痛苦，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活下去。 然而面对雒一呢？他喜欢她吗狄夫自己也不知道，他问过自己，但每当他有这种念头时就会想起薛汀妙，罪恶感就立刻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里不配享受快乐，他甚至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事物，他甘愿劳累自己来赎罪，他要求自己如此也不得不如此。 那天回到家，狄夫早就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公寓。 赵默看着特意辞行的狄夫，万分不解。 “真的不住这儿了？就快高考了，哥们！” 狄夫说的很平静：“嗯，我知道。我找了个工作，就是距离学校远一些。不过准备去那里边打工边复习考试。” “今后也不去学校了吗？” “不去了。” 赵默听到这都快跳起来，“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自由，学校对我们不公平呐！” “赵默，你上一边发牢骚去。人家夫君学习好，在哪学都一样。有本事你也考年级第一啊。”佟乐乐走过来附和。 “这些年，谢谢你们大家对我关心，高中三年能够认识你们我真的很荣幸。” “哎呦，夫君，你这是在说什么啊！搞得生离死别似的。”佟乐乐说着都抽泣起来。 “佟乐乐，你少矫情！狄夫，我们才是真兄弟！”赵默说着把一只手搭在狄夫肩上。接着他继续说：“既然要走，我们得为你践行啊！走，今天我请客，咱们出去吃一顿！” 三个人就要出门， 佟乐乐忽然想到什么，“雒一呢？” 赵默催促道：“不知道，好像没有回来吧，别废话了，说走咱就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狄夫出门的时候停在雒一房间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出了门。 …… 雒一独自在房间里听着房门外发生的一切。她面无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漠。直到她听到关门的声音，那时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发泄内心的委屈。她走出房间从冰箱里拿出几瓶红酒，打开瓶塞直接往嘴里灌。 不一会就昏昏沉沉的，她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来翻去，想打电话却不知道该打给谁。她犹豫了一阵，摁了沈幼佳的名字。 沈幼佳犹豫了好久，接起雒一打来的电话。电话一接起来，就听到电话那边她的风言风语。 “沈幼佳！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又不喜欢那个何似道，你干嘛生我气！” 沈幼佳其实早就不生她的气，只是碍于面子一直不肯先对雒一讲话。她在电话里听出她似乎喝醉的声音，就立刻匆忙赶到雒一家。 一个小时后，沈幼佳赶到学上公寓。她推开雒一房间的门，看到雒一盘着腿坐在床下，手里还拿着一瓶红酒。 “雒一。” 她朝她走过去。 “你回来了？” 沈幼佳听她说回来两个字，忽然感觉很心酸。 她也在她旁边坐下,不愿直视她自顾自的说：“之前的事情，对不起。其实我那时候真的很生你的气，我觉得太不公平，明明是我先认识何似道，我喜欢了他那么久，他却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我，可为什么你一出现，他就和别人说喜欢你。”沈幼佳还带着怨气。 “不公平？是啊，这世界太不公平了。我喜欢了狄夫那么久，我还天真的以为人家也喜欢我呢。现在才发现他喜欢的是别人。我只是个替代，不，连替代都不是。”说着又端着酒喝起来。 沈幼佳用手捂住嘴，尽量掩饰自己听到这件事情的震惊。然后一字一句的问：“原来你喜欢狄夫？” 雒一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沈幼佳。沈幼佳原本对雒一的怨气现在全都灰飞烟灭，因为雒一的痛苦与无奈沈幼佳感同身受，只是雒一这段感情却显得更加曲折离谱。她把她手里的酒夺过来自己也喝起来。 第19章 海 高考如期而至，三年的努力到了那一天才算是上了真正的战场。雒一记得沈幼佳曾对她说没有历经过一场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满的。沈幼佳的话总是在她那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而当她走进考场，等着发放试卷的那一刻，脑袋里却忽然闪现出她的那句话。想起三年前的自己，整日东游西逛，几乎是被雒逊赶到学校上学的。至于高考，她从来没有抱过任何希望，甚至想都没想过。她没料到自己后来竟不厌其烦的为了考试而准备。曾经最厌恶的东西，现在却成了最大的动力。人就是这样的奇怪，终有一天不小心变成自己当初讨厌的样子。 高考成绩出来后，雒一居然考过了二本线。那天唐小男看着手机上雒一发来的分数截图，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当场就毫不犹豫的给国内的雒逊打电话来确认事实。这对夫妻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联系，现在却因为一个成绩，激动的在电话里畅聊起来。 理科班的那几个男生们都考过了一本线，其中也包括沈幼佳这个数学女学霸。他们原本对自己的成绩极为不满，但当他们得知雒一考过二本线时，心里平衡了许多。因为身边总有一个垫底的人让他们心安理得。那天在毕业聚会上，赵默又来打趣雒一。 “要不是因为人家狄夫，别说二本了，你这丫头恐怕连本科也上不了。” “赵默！你真是三天不打就皮痒啊！”雒一伸出拳头作要打他的样子。 沈幼佳好像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我记得当时是谁说，雒一要是能考上大学，他就改姓佟来着？” 赵默早就忘记自己曾打得那个无聊的赌注，现在被人挖出来，自己顿时没了面子。他故作无辜的样子反问道：“有人打过这种赌吗？真无聊，雒一那必然能考上啊！” “咦……”大家不屑一顾的看着他。 雒一趁机说：“不要听他狡辩啊，大家以后就叫他佟默。” “这个名字好！”佟乐乐赞美道。 “我当时说的是，如果你考不上，我就姓佟！”赵默仍不放弃为自己辩驳。 “别歪曲事实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赵默还是不服气，过了一会儿董笑笑来了。他就立刻打住，变得默不作声，生怕自己在董笑笑面前出洋相。 “喂，赵默，董笑笑来了！”班里有个善于起哄的男生大声的说。 平时总喜欢打趣别人的赵默，没料到今天还是因为一个董笑笑被人家抓了把柄。 “唉唉，哥们儿，你们可别把笑笑吓走啊！她要是走了，我可跟你急。” 那边的男生听他这么说，更加来劲。“笑笑？都这么亲密了，还怕她走了？” 周围两三桌的人都哄笑起来。董笑笑被赵默这帮人弄得不好意思，没好气的故意不理赵默，宁可跟着其他几个女生挤在一起吃饭。 整个餐厅的气氛变得热闹起来。哄闹的人把大家的情绪都带动起来，纪念最后相处的时光。 雒一在这场喧闹的餐厅中抽出身来，一个人走出酒店到外面透气。毕业聚餐的酒店选在海边，到了夜晚，远处海水的颜色显得更加深邃。海浪拍打着沙滩，清风吹来，吹散了她的头发。她沿着铺在地上一条的木制小路向海边走去。吵闹的狭小餐厅装不下那些埋在心底的各种情绪，她非得走出来才能不那么难受。 她望着对面的大海发呆。快阔无边的海洋，还有那深邃不可知的宇宙，让人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渺茫与微不足道。然而即使在这如此微不足道的躯体里，竟也有她自己不能承受的重量。 有人从她身后走来，站在她身旁。雒一微闭着双眼嗅到一股香烟的味道，她认出了他。 “听说你考得还不错，祝贺你。” 雒一缓缓睁开双眼，问道：“你呢，准备报哪里？”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仍旧望着那片海。 “H市理工大学。” 雒一这才看向狄夫。 “就在本地念大学吗？你那么好的成绩，怎么不去北京？” “没什么想法，就只想待在这个城市。”狄夫说着点燃一根烟。“那么，你呢？” “我可能去江南。”她在心里默默的等待着他的回复。如果他说挽留自己的话，那她就决定留下来。 狄夫只是默默的吸烟，什么都没说。 是啊，他凭什么会挽留自己呢？之前她对他的依赖与信任，她在他面前的任性与撒娇，不过是仗着她以为自己在他眼中不一样，她以为他喜欢她。可是如今，她知道了关于他的过去，知道了薛汀妙的存在。她便没有任何理由在继续任性下去，雒一的自尊心变得越来越强烈，她再也不能忍受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横在他们之间的是一段永远都跨不过去的距离。 她转身离开，狄夫想要喊住她，却欲言又止，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深夜里。 *** 回忆的线索中断在那张明信片上，那是狄夫刚上大学时给她寄来的，她却在三年后的几天前才收到。雒一把那张明信片夹在一本书里，不在翻开。 直到现在她还会在梦里清晰的感到在他旁边心跳加快的感觉。 她记得他，最多的是关于那些与他相关或因他而生的情绪。那时候，她最怕的就是他不回她在聊天软件上发给他的信息。她怕文字就只尴尬的留在自己的那句上迟迟没有回音，多几分钟都太漫长。她怕，太害怕，所以发出去后只要他没有立刻回复，她就一整天不敢去看。她宁可关闭着网络，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还在心底里给自己留有一丝可能。她用高傲掩饰着心虚来应付他对她的漫不经心，这一切快要逼疯她，她再也看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曾经的那些暧昧不清的关心都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可是不能平的，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却那么清晰的告诉自己，他喜欢她。 “雒一，快醒醒！” 周瑶在她耳边把她叫醒。 “现在几点了。”雒一还在梦里回复着她的室友。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S景区带团吗？怎么睡到现在？” 雒一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她看了看枕边的手机。 “才八点半啊，大巴车要到九点半才来接我。” “要不是我把你叫醒，我看你能睡到十点半。”大学相处了将近四年，周瑶对雒一的生活作息已经了如指掌。 “多谢啦！” 雒一起来换上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对了，昨天许哲皓向我打听你今天什么时候出发。”罗茜茜一大早就坐在床下化妆。 雒一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周瑶立刻追问罗茜茜：“你告诉他了？” “我告诉他下午，因为我从不相信雒一上午能够醒来。” “你这不耽误人家许相公的终身大事嘛！”周瑶故意打趣。 雒一边刷牙边从卫生间探出头来说：“罗茜茜，做的好！” 雒一乘上大巴车赶往旅行社。大学四年旅游专业的学习让她终于成功的步入唐小男的后尘。当她随着大巴车的颠簸在车上摇摇晃晃时，她突然开始思考自己的梦想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以前也思考过，但是终究没有答案。只是每当她随着旅行团踏上一个新的地方时，她都会想起这个问题。 微信受到消息的提示声打破了她的思绪。她打开手机，信息来自许哲皓。 “你今天去S景区？” “嗯。” “上路了吗？” “正在路上。” “那注意安全。” “会的” 她放下手机。在心里感念许哲皓友情温暖。也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情。就算不肯承认，但现在却极力想要肯定这是爱情，想起昨晚那个漫长而令人伤感的梦，她几乎渴望着想要遗忘。 和雒一搭伴的是一个叫做小羽的学弟。一下车就帮着雒一搬行李。男生戴着一顶鸭舌帽，还真像个导游。 “学姐，你这次准备在S区待多久？” “这个月是旅游旺季，应该会待到月底吧。” “大四没有课吗？”男生继续问。 “等你上了大四就知道每天过得多荒芜了。所以我就出来实习了！你也是学旅游学院的吗？” 小羽腼腆的笑笑。“我是学数学的。” “那你？” “去年考了导游证，就是喜欢游山玩水。” 两个人跟着主管来到旅行社安排的酒店暂时下榻，明天上午就要开始接待一批从上海来的游客。 这家旅行社的分社就建在S景区。大概是因为S景区是江三角区景点最密集的地方。 雒一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房间。她对未来颠沛流离的生活似乎早已有了准备，就像她母亲唐小男那样。然而她已经将近四年没有回过H市的家了。家对她而言又是一个怎样的概念呢？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不得不四处漂泊。 傍晚有人敲她的房门。她打开门，敲门的是小羽。 “学姐，你在房间啊，我还以为你出去了？打电话也没人接。” “楼下有个人说找你。说是你同学。” “同学？”雒一反问。 “嗯。” “行，我穿件衣服就下去。” 她披上一件衣服走下楼。她走到酒店的大厅里，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么模糊又那么清晰，她心跳的速度又渐渐提起来，她走到他面前。 “狄夫？” “好久不见。” 第20章 泪 傍晚风情小镇上游客熙攘。夜色沉寂，整条街巷灯火通明。酒吧一家挨着一家错落在巷子里，吉他鼓点此起彼伏。等夜入深邃，街市寂寥，驻唱歌手的声音就变得深刻而伤感。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她指尖滑过玻璃杯沿，想了好久问出这么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俗套的问题。 “还行，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狄夫低头看着玻璃杯中的酒俗套的回答。 “你呢？应该不错吧，我看了你朋友圈里这些年拍的照片。四处旅行，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雒一苦笑着重复并强调这四字。照片多半是虚假，是被加工过的视觉繁荣。人们都羡慕着这虚华，或许还稍隐瞒的痕迹，故意向他人隐瞒自己其实过得不太好。而现在她要如何让眼前这个人知道她是用这四年疗一段他所赐予的伤。她的心因为不能将他遗忘而饱受折磨，走到哪里能算作逍遥？ “所以，你是根据我朋友圈的定位才知道我在这？” “我所在的那家实习单位派我们到上海分公司实习，我在手机上看到你在这里就顺路过来看看。你这些年都没回来过吧？” “是啊，喜欢逍遥自在嘛。”她的回答让自己都觉得讽刺。 “对了，你寄来的明信片我收到了。” 狄夫差异，似乎他早已忘记那件事情。 “你该不会是昨天才收到吧。” “你怎么知道？” 两个人相视一笑，笑着笑着又沉默下来。 雒一的手机忽然想起来，来电显示着许哲皓。她示意狄夫暂时出去接电话。许哲皓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她实在没有理由不理会准男友的电话，即使现在有朋自远方来。电话那边不过是嘘寒问暖一阵，她挂断电话后回到酒吧。 当她走进去时，竟看到狄夫正在台上声音有些嘶哑的唱着一首歌，那首歌却是她曾经常在酒吧里唱的。歌词最后一句是“原来我是如此想念你……” 她冷冷的看着他面无表情，她也不该允许自己有什么表情，也不该深究他唱这歌的含义。 歌曲结束尾音在整个酒吧里回荡，台下响起一阵掌声。狄夫鞠躬后走下来，回到雒一旁边。他喝一口杯中的酒，顿了顿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那天，你在酒吧的驻唱台就唱着这首歌。” 雒一为他忽然的话而震惊，转头看向狄夫。 “你说什么？第一次见我，酒吧间？不是在学校？” “其实在教室里遇见之前，我就见过你。” 狄夫等待着雒一的追问，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走出酒吧，时间已经不早。他们往街口的方向走去。 “你没回来的这些年，大家都很想念你。还有，”他的话说的吞吞吐吐，“还有，其实，这些年，我也很……” “狄夫，”雒一忽然打断他后面的话。“其实我也一直想和你说，该忘记的就勇敢地去忘记吧，我们都该面对明天。”她这么说算什么呢？这算是劝狄夫忘记薛汀妙，还是劝她自己忘记他？可是无论他后面的话将是什么，她都不愿期待。她心里默默的喊，够了，让这一切停止吧。别说想念我，别说！雒一被这种暧昧的关心折磨太久，她不要再活在这么多年他给予的暧昧之下，这些年的折磨已经足够，她已经不能承受他给予的任何感情，即使是爱。 狄夫听完她的话后，先是一怔。然后保持他习惯温和的微笑看向雒一。 “毕业就回家吧。” “会回去的。” 他们已经走到分别的街口。 “你明天就走吗？”雒一问他。 “明天最早的那班大巴车。” “注意安全。” 分别后，雒一朝酒店的方向快步走去，即使她感觉身体僵硬。她怕多犹豫一刻，她就要转身跑向他。 晚上回到房间，她像平时一样洗漱，像平时一样看了一两集电视剧之后入睡。窗外下起雨，秋雨夜是更渗人的凉，她塞紧被脚，蜷缩着抱紧自己，寒冷的空气里氤氲着水汽。滚烫的泪从她微闭的眼角涌出，沾湿了枕头。 一整夜的雨声聒噪。她的哭声越来越清晰，悲伤的雨夜怎能隐瞒情绪的洪流？ 天还未亮，雒一就撑着伞走去停车场。停车场的保安却告诉她第一班车刚刚出发了。她丢下手里的伞跑出去，在景区出入口处看到那辆车。她呆站在小镇口，看着刚刚出发的第一班开往市里的大巴车渐行渐远，雨渐渐越下越大，混合着温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 毕业那年，雒一还是决定与许哲皓分手。她打包了所有东西带去上海，独自在那工作了两年。除了罗茜茜这个上海小姐偶尔去看望她，其他大学同学都各奔天涯。 也是在两年后五月的某一天，雒一收到沈幼佳寄来的请帖。她要结婚了。 几天后雒一也因为一些事情辞去工作，买了一张机票，终于回到H市。那是沈幼佳婚礼的前一天，他们聚在沈家帮忙。 “哎呦喂！雒一，你可回来了！” 雒一一眼就认出佟乐乐。他说话还是一口娘娘腔，不过穿着倒是时尚，他现在已经是一家时尚杂志的主编。 “放下你的兰花指。”雒一忙着调整自己这身伴娘服的肩带。 “大家都来了，可惜就缺一个狄夫。哎！”他说着摇摇头。 佟乐乐的话让雒一一怔。沈幼佳不由的看看雒一，连忙说：“佟乐乐，你就别在这添乱了。快出去给赵默帮忙，他一个忙不过来。” “刚来就赶人家走，真是的！好好，你们姐妹情深！”他说着只好又折出去。 “你没邀请狄夫吗？”雒一还是忍不住打探关于他。 “能不请吗？可惜啊，人家几天前刚刚被公司调去香港。你回来了，他倒是走了。” 雒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不语。 沈幼佳继续说：“雒一，你才是为爱情彻底改变自己的人！” “爱情？和谁？” “狄夫啊。” “我和他之间也算得上爱情吗？”她苦笑。 沈幼佳忽然语重心长的说：“雒一，有时候感觉你和狄夫很像。你们俩是一类人。其实他爱你并不比你爱他少，都渴望相爱，可一旦靠近却又逃避躲闪，你们的内心都在害怕什么呢？狄夫在大学时有一次喝醉了酒和我们说他恐惧、彷徨、确实有些事情让他不能坦荡的生活。这些年他对自己的折磨也够多了，其实我们都能看出，狄夫是喜欢你的，这些年他都没有找过女朋友，过得跟清道夫似的……”她还要继续喋喋不休下去，不一会儿却被她母亲叫去接待到访的长辈。 房间里留下雒一一个人。她坐下来，独自望着窗外发呆。 雒一总是在想，如果她从来没有遇见狄夫，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子？大概还是会像过去那样，整日没心没肺的浑浑噩噩地度日……尽管那样不辛苦，可是却感觉自己仿佛从来没活过。青春里遇见一个人，让你那么迫切的想要为了他变得更好，可又仿佛因为这个人心痛了一整个青春。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因为这个人而没有安稳的度过任何一天，为他荒废了大好时光，为他把所有美好都错过，仓促而颓唐的踽踽前行。她所有的决定做的那么慌张而草率。遇见他之后，这仓促变成一种注定。她注定慌慌张张的买一张车票跳上车，逃离到南方遥远而偏僻的小镇里。 现在狄夫也终于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城市到外地工作。而雒一也不愿待在这里，明年她可能还会离开家，到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曾经他在，她走；现在他走，她也不愿留。也许知道现在她才肯接受一个事实，狄夫已经永远成为过去。 过了很多年，此刻坐在这里，明明什么都改变了，但又感觉什么都没有改变。得到了曾经期待的，却又同时失去了曾经拥有的……身边的人不断的来和走，哭哭笑笑打打闹闹，折腾大半天，在深夜里安静下来，那个要面对的却始终还是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