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校园]《猛虎细嗅蔷薇》作者：含小糖【完结】
    2010-02-14完结
    【内容简介】
    让爱融在记忆里,让痛苦化为歌吟.
    希望等到你,和你在一起,永恒温暖而盛大.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楔子
    春天来了,桃花开了.
    如此良辰美景,如果没有你,我将与谁共赏?
    我宣布,我暂时收养你了.
    我想有一天等到我老了,头发掉光了,牙齿也没了.满脸皱纹,得老年痴呆了,再闻到波罗的味道,我会幸福的想要再多活几年.
    大晴天,阴雨天,你是哪个天?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is world——the sun,the moon and you.
    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生孩子的啊.
    我不喜欢现在的你.我喜欢刚认识的你.神采飞扬.眼睛都放光.就好像后面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等你.那才是真实的你啊.你快回来吧.
    你就这样走掉,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你这个人千苍百孔的,你和你前女友那七年的相处模式基本已经把你后半生都毁了.
    人总是习惯夸大受伤对生命的想象.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从来都觉得遇到苦难咬咬牙就挺过去的.然后还是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你太自私太自我了.以后干什么都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就对了.
    梦到你坐在我的床边,梦见你对我笑.我好像还闻到了你的味道
    如果我确定我还喜欢你,我一定紧紧抓住你.如果不喜欢了,我一定头也不回的走掉.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把你纯真无邪的笑容给我吧,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晴朗的时光,用我炙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岁月是值得怀念的留念的害羞的红色脸庞.
    我会对你负责的,咱有多少责就负多少.
    对不起,我不爱你了,只感觉物是人非.
    我已经不爱你了,你为什么偏要等到别人不爱你了,你才爱别人呢?
    你真他妈恶心!滚!
    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我相信春天来了,桃花开了的时候,你就会回到我身边.然后我们一起去丽江.我还要带着你开车沿着美国66号公路看沿途的麦田,牛仔,酒馆,沙漠和沙漠里的仙人掌花.
    如城一梦 一
    一切都已结束.不再藕断丝连.我最后一次拥抱你的双膝,说出令人心碎的话语.一切都已结束,回答我已听见.我不愿再一次将自己欺骗.也许,往事终会将我遗忘.我的此生与爱再也无缘.
    最后一次见她,是8月15日.晚上7点.气温25-33度.降水概率百分之30.在那高出水边的高地,芦苇花开的如城.
    见她之前,我深刻相信世上有生生世世的爱情,也相信要获得这爱情必定要倾尽所有.不怕倾尽所有,只怕遇不到那个人,不怕遇不到那个人,只怕不能与她分享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这话其实是她说的.可是见完她之后,我很难过.就像死了一次.
    因为,她让我觉得,爱情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她从不曾爱过我......
    也许,走过一段路,心才会清澈明亮.人们总是因为欲望,也仅仅是因为欲望,轻易改写着自己人生的轨迹.爱情究竟是什么?筷子上的肉丝?还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个人的美酒佳肴,确是那个人的穿肠毒药.
    谁知道呢.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人生很长,爱情很短.也许有一天我们痛恨了世俗的种种.受够了面具的遮掩.豁然开朗.宁愿选择一个粉身碎骨后的重生.
    躺在床上,望了一天的天花板.如睡针毡.天花板终究是没有望穿,也没有掉下来,只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这么漫长的等待过.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像在放血,等待死神的宣判.
    你住望月楼?我在你楼下.短信简洁,像是吝啬多说一个字.发件人是明珰.
    潇瀚正在发烧.忽然之间,像是被打了针强心剂.猛的从床上蹦起来.手机震落在了地上.后盖电池撒了一地.越是焦急,越是笨手笨脚.像是自己的手在和自己做对.屏幕的沙漏在颤抖的手中缓缓启动.
    终于,回复:我这就跳下来!
    一切的等待只为这一天.
    连滚带爬从三楼跳到一楼.远远的看到一个女孩清秀的背影.伫立在河边的柳树下.微风吹起她的秀发,一幕绝好的风景.
    潇瀚缓缓朝她走去.胸口不由得一阵紧缩.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45天,1080个小时,64800分钟,在千里之外的墨城.日日夜夜.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想她.
    几个月前的一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无能为力.周围的一切瞬间变成灰暗的黑白色调,而她却是唯一一抹灵动的亮色.
    他以为那是错觉.可那种温暖的色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他不是色盲.
    明珰今天很漂亮.
    简单的灰色t恤,短裙.清爽的红色帆布鞋.刘海被发夹别住.显得很乖巧,披肩秀发温柔垂落.左手手腕带着一块表.新的.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在他面前,穿过两次裙子,别过三次发夹,戴过一次手表.
    本以为她只会随便应付见个面.没想到打扮这么漂亮.也许刚约会去了.潇瀚心里默默的想着.看着自己的寒颤样,又觉有些失礼.不禁懊悔.
    明珰表情漠然.漠然到过分陌生.只是用余光瞄了潇瀚一眼.冷冷的说:走,带你吃饭去.
    潇瀚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满脸失措.手脚茫然都不知道放哪好.无端的心惊起来.忍不住怀疑:这是自己认识的明珰吗?
    跟在她后面.连背影都陌生起来.无形之中,两人之间像是隔着层透明坚硬的玻璃.冰冷冰冷的.
    潇瀚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问:你吃饭了吗?你最近忙什么?你妈妈好吗?你侄女好吗?你家大毛好吗?
    嗯.明珰仍是冷冷的.微微点头.不肯多说一个字.脸上写着大大的:不耐烦.
    空气彷佛被冻得要结冰.在这炎炎夏日的夜晚.
    潇瀚分明感觉自己像是掉进地窖般.牙齿发抖.身子发颤.心都冷得要窒息掉.
    真希望这是场梦.
    两人并排前行.小镇天色渐暗,霓虹灯浅浅映射.路上小商小贩开始出摊.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有说有笑.唯独自己,这个外来的陌生人.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而看着身边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寥落.一种深刻的寒冷掠过,手脚一片冰凉.如缕薄冰.
    潇瀚望了眼明珰.她脸颊的秀发散落,和着浅浅的光影.侧脸的轮廓若隐若现.隐约可以看到她脸部的表情那么严肃,深邃的眼神安静中带着一股怨恨.清瘦的身子离自己很近,却又很远.
    而自己,心里压抑着太多的情绪.心脏抽搐得拧成一个死结.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表情.只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喝醉了的小丑.卑微如尘埃.
    这气氛,肃杀如剑.沉重如刀.依稀可见西边残阳如血的影子.
    在一家叫老院子的饭馆前.明珰停下脚步,瞟了潇瀚一眼,示意他上楼.仍是面无表情.
    潇瀚露出小丑般僵硬的微笑.
    当你爱一个人,你跟在她后面.永远都想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把自己最真纯美好的笑容给她.可会不会有那么一刻,你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容丑陋又笨拙.
    两人面对面坐在了二楼靠墙的位置,老院子并不老.也没有院子.稀稀落落两桌客人.隐约传来他们晦涩难懂的如城方言.电视机在自言自语.
    明珰点了个牛蛙.潇瀚要了个青菜.
    潇瀚喝了口茶.深呼吸,冷静下来.收拾下凌乱压抑的情绪.挤出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大饼说这家的牛蛙特别好吃,终于有机会可以品尝下了.
    嗯….明珰随口应付了一声.半晌不说话.平静无澜的脸似乎极力隐藏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时而看手机发短信时而低头思考什么.彷佛当潇瀚不存在.
    潇瀚内心虽然受挫,表面仍假装坚强.笑脸盈盈的不停找话题.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吧,给你一手好牌,你很幸运.给你一手坏牌,你只能尽量打好它.
    于是,她不理他.他使劲想办法接近她.取悦她.
    未果,一碗热腾腾火辣辣的牛蛙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胖胖的女服务员傻傻愣愣的看着这两位奇怪的客人.一个是火,一个是冰.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号.感叹号,省略号......
    潇瀚静静的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黯然空洞.胸口闷闷的眩晕.仍强颜欢笑:哇!好好吃!分量好多!好香!好辣!......对了,你相亲相的怎么样?.....鬼使神差冒出这么一句话,说完便后悔.
    来不及后悔,就见一双红色筷子霍的从头顶飕飕呼啸而过.扔筷子的是明珰.
    像是某种积压已久的情绪和怨恨瞬间爆发.她恶狠狠的瞪着潇瀚,用极高分贝的音量喊了句:你他妈恶不恶心啊!
    潇瀚眼神坚定的望着明珰.目光复杂.却丝毫不怯弱.沉默了几秒.忽然猛拍桌子叫道:服务员!来两瓶啤酒!
    胖胖的女服务员仍是傻傻愣愣的表情.她站在潇瀚身边.眼里掩藏不住的恐惧和好奇.却没拿酒来.
    潇瀚仍将眼神坚定的锁在明珰身上.心中五味杂陈.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我要两瓶啤酒.
    一瓶就够了.明珰接腔.声音柔和不少.然后继续低头沉思着什么.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潇瀚轻轻叹了口气.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涌上心头.心好像突然被针扎了下.隐隐作痛.
    沉默一阵.在她面前,倾刻间竟然有种想把自己隐藏起来的感觉.心里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酒来了.倒了满满一大杯,仰起头,一皱眉.一饮而尽.然后闷头吃菜.思绪纷杂,如翻江倒海般乱.
    电视正在播放青少年性心理教育.两个道貌岸然的专家人士满脸严肃的说:青少年性心理教育对于青少年健康快乐成长非常重要.
    潇瀚不小心被辣椒呛到.哇的一声.差点吐掉.便随手端起明珰的水杯,咕噜下肚.
    杯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又见一双红筷子霍的从头顶飕飕呼啸而过.风吹起阵阵寒意.
    你他妈真恶心!明珰再次爆发.挑衅的眼神流露出来狠狠的厌恶.
    这次潇瀚被吓到了.神经反射般再次拍了拍桌子吼起来:服务员!过来!
    胖女孩唯唯诺诺的出现.表情已经彻底僵硬.
    吧台的老板和客户都投射过来诧异惊奇的目光.
    把电视机换个台!!
    潇瀚有些心虚的说.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劲.零落的笑声让自己浑身不舒服.不希望引起任何人注意.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收拾尴尬的局面.只好装作故作镇定的继续吃饭喝酒.
    瞄了眼明珰,她脸上仍是固若金汤的淡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语气波澜不惊的说:
    你刚喝的水,是我们这个城市特有的水.
    潇瀚沉默着.早已陷入深深的疑惑和矛盾.彷佛置身漩涡之中.越想抽身却越陷越深.忍不住心里骇笑一声.脸上的神情半嘲讽半讥讽,看起来凄凉无比.
    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如城一梦 二
    走出老院子,已是晚上8点多.闹市里一片喧闹.客人和商贩讨价还价的比划着.缓缓穿过人流,只看到他们嘴在动,手在动.表情怪异.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人们都悠然自得或斤斤计较的过日子.只是这一切的安宁和美好,与自己毫无关系.
    潇瀚去过很多陌生的城市,却第一次感觉心里这么慌.身子正虚得很,明显不胜酒力.任凭醉意泛滥着.脚步轻飘.头重重的.脸颊略微烫.眼神迷离的望了眼明珰.灯光轻柔交错的洒在她秀挺的侧脸,一时之间,恍如隔世.分不清是酒醉,人醉.还是心醉.而心里积聚已久的抑郁,始终无法挥散,无计收拾.如同吹过身边的风,既没有轮廓,也没有重量.
    我带你随便逛下.明珰自顾沉吟道.语气不痛不痒.她总是那样淡定自若.像一汪清澈深沉的水.令人难以捉摸而又难以忘怀.
    晚风徐徐吹来.醉意稍被驱散.潇瀚感激的看着她.一股久违的暖流在胸间泛溢.渐渐觉得眼前的画面不真实.像是在梦中.回答说:
    嗯.好.我白天的时候租人力车逛,还认识了一个好心的大叔呢.你们这个城市生活很惬意.
    明珰没有回答.脸部的线条在光影下逐渐柔和.眼里流迈着恬淡和静美.
    两人沿着护城河漫步.路过一座座不知名的小桥.河两岸是略显沧桑的江南建筑.街灯暗淡.月亮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浅浅的晕影.河岸的柳枝在微风中婆娑着窈窕身姿.
    很多年前这里的护城河里有很多小船.船灯星星点点,很漂亮.后来城市做规划就没了......明珰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也许是周围太安静,像是站在山坡上说话,声音被风吹着微微颤抖.
    潇瀚懵然的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她.心里股莫名奇妙的涌起种类似感动的情绪.之前低落到尘埃的心竟然无故欢喜起来.脑袋隐隐的仍在嗡嗡作响.潇瀚打起精神,尖起耳朵,极力捕捉着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音.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轻声说道:
    要是有船就好了.晚上可以沿着两岸的灯火一直这么划过去.
    明珰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边指着不同的方位边说道:这里每一个座桥都有一个名字,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这是个公园.这是个广场.河对过那个灯上面的房子是我们家另外一所房子.
    是那个有霓虹灯的二楼吗?潇瀚顺着明珰指的方向望去.莫名的有些兴奋.
    嗯.明珰点了点头.
    哈哈,我记住了!潇瀚像得到什么宝贝一样得意的笑了起来.明珰的视线始终没有落在潇瀚身上.
    那个桥叫什么名字?潇瀚问.
    不知道.明珰答.
    我要去看看,你等等我!人生不能留下遗憾哦!潇瀚说完朝桥边跑去.半分钟后又跑回来对明珰说:叫明月桥!明月桥!
    哦.明珰只是淡淡的说.
    潇瀚轻喘着气.肩膀微微起伏着.想说些什么.话却总是堵在喉咙.跑跑跳跳的,酒意完全清醒,浑身又充满鲜活的力量.明珰静静的走着.偶尔低头沉思.沉静如初.
    路过一座园子.有人在锻炼跳舞.有人在唱着露天卡拉ok,有人在看露天电影.这座城市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很幸福.潇瀚跟着明珰匆匆走在人群中.竟显得与周围那么不搭调.
    路过一家卖风车的小摊.那些小玩意迎风转动.五颜六色的.就像是在招手.潇瀚一时童心大起,买了个风车玩.风儿吹起风车转.心儿却跟着明珰转.明珰仍像是直接忽略掉了潇瀚的存在.脸上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潇瀚心里其实有些沮丧.一着急,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到在地.人无恙,风车却散架了.听老人说似乎是不祥的征兆.潇瀚心里很不安.
    走了很长一段路,穿过一座桥.不知不觉一座古城呈现在面前.明珰说这是很有历史的老城区.一条条幽深狭窄的巷子严整布局.将城区分成几块.房屋设计像是明清时期的建筑.暗淡的灯光在黑暗中零落的闪耀着.有小桥,流水,人家.还有古树老藤.虽然没有乌鸦,还是有很独特的韵味.弥漫着醉人的江南古镇风情.
    在一户老人家门前,一只白色小狗颤颤微微的站着.像是刚生下来的样子.乌溜溜的黑眼珠似乎在寻找什么.黝黑的眸子单纯得几乎透明.十分惹人怜爱.潇瀚和明珰不约而同蹲下来抚摸小狗,余光中明珰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虽然只是一丝浅笑.却是那般温暖人心.潇瀚欣慰的笑了笑.不小心触碰到明珰的手.明珰触电般警惕的回避.站起身来要走.看不清她的脸.背影已经足够严肃.潇瀚长长叹了口气.顿时黯然伤神.不知是自己过于敏感,还是真的太在乎.两人之间始终像是隔着层不透风不透水却透明的薄膜.看不清虚实.
    两人继续并排走进小巷.两旁是景致独特的平房.周围安静得略显诡异.巷子里没有行人.深深黑黑的看不到头.清冷的月光倾洒在青石板路上.远处暗橘色的灯光忽明忽暗.偶尔有风吹着布幌子哗哗作响.就这样静静的走着,前面的路慢慢进入视线.后面的路立刻埋到了黑暗中.脚步声咯噔咯噔的传来.
    这里没有人住吗?太黑了.你一个人走害怕吗?潇瀚小声问道.生怕声音太大惊吓到什么.瞄了眼屋子里黑暗的窗户.隐约感觉里面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头皮发麻.差点竖起来了.
    有些屋子是住了人的.我喜欢走在黑暗的地方.我不怕.明珰答道.
    哦?你真厉害.我是没有胆量一个人走呢.潇瀚说完轻声敲了下身旁的房子说:
    这个有灯.里面应该住了人呢.
    你别乱敲.小心把人家敲出来.明珰加重语气.冷冷幽幽的说.
    潇瀚吓得赶紧将手缩.额头竟然冒出几滴冷汗.也许酒精被挥发掉,内急.
    总算路过一间现代建筑,白色瓷砖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瞄了眼,上面写着:wc.里面灯火通明让人着实安心,潇瀚像遇到救星般.于是停住脚步,支支吾吾半天.说:那个,你等我一下吧.两分钟.
    明珰哦了一声.转过身.
    内急出来后,周围空荡荡的.一个鬼影都没有.青石板,光影,门窗背后的眼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潇瀚吞了吞口水.心里直发毛.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叫不出声来.任神经紧绷着.
    明珰不见了.
    连滚带爬在巷子里跑了起来.急促的脚步声清脆的回响.像是跑在海绵上.软软的似乎下一步就要踏空.心里没底得要哭起来.潇瀚心里默默的喊着:明珰.你在哪里?不要扔下我.
    跑了一段.绕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隐约看到路口前方模糊的身影.
    潇瀚长长的呼出口气.她在那静静的站着.月影下,朦胧的轮廓虽然诡异.到底是叫人安心的.
    潇瀚定了定神.缓缓朝她走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侧脸慢慢呈现.发丝在风中轻柔飘逸.
    原来你在这里.吓死我了.
    嗯.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明珰含着唇,眼神幽远的望了眼潇瀚.转身,离去.
    潇瀚故意放慢步调.静静跟在明珰后面.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往事电光火石般闪现.心口顿时涌上层厚厚的酸涩.寥落而又生疏.
    望月楼,灯火阑珊下.河岸柳树旁,最后的告别.
    犹记那年初识,也是这样的月夜,她深情凝视着他说:春天来了.他低头浅笑:桃花开了.
    如今时光流转,怎么都看不清来时的路.只道是物是人非.心如萧瑟.桃花依旧笑春风.最是离别感伤时.
    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潇瀚不舍的情绪瞬间如潮水般喷涌出来.千丝万缕.绵绵无尽.却始终没有勇气看着她.神情失落到谷底.声音里透着沉重的苍凉和绝望:明珰,上去我那坐坐吧.我有话和你说.
    明珰只是冷冷淡淡的说:不去.有事在这说吧.她明亮饱满的额头上落着些许碎发.清澈深邃的双眸像是早已看穿了一切.凉凉的.冰冰的.
    明珰,再给我次机会吧.我想留下来.潇瀚终于鼓气勇气说出这些日子以来烂在肚子里的话.这样的场景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直到真正发生,才知道原来自己如此怯弱.心虚.
    你辞职了?你想留下来?我告诉你,你留在这,我明天就走.再也不回来了.明珰一字一顿的回答.目光明锐而犀利。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像是把尖锐的匕首生生插在身上.潇瀚颤抖着声音说:
    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 心却早就像砸碎的玻璃,散落一地.一筹莫展.麻木得不知道叫痛.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已经不爱你了,你为什么偏要等到别人不爱你了,你才爱别人呢?明珰冷笑了一声说道.
    可是.我爱你.明珰,我爱你.潇瀚激动的望着她.眼神交汇的瞬间似乎有千山万水的绝望涌出.
    关我屁事啊!你太恶心了!我是因为大饼说你生病了脸色很难看还跑来如城,我可怜你同情你才来见你的.你是不是和你妈妈又吵架了?还是你家破产了?这些关我屁事啊.对于我来说.亲情才是我的全部，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潇瀚低头沉默着.无言以对.任纷乱的心绪如足以燎原的野火般蔓延.这曼妙的夏夜,和煦的晚风佛来.不知名的虫儿在唱歌.却彷佛置身漫天飞雪的冰雪地带.四周空旷得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有种想喊又不能喊的悲哀和失落.空前而深刻.
    明珰瞪了眼潇瀚.吝啬得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而是彻彻底底的决绝.她走开几步,拨通了电话.用方言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容,那般甜美.不真实.
    潇瀚激动的说:你就叫你妈来吧,我和她谈.即使她要拿刀劈死我,我也不放手.
    明珰只是轻蔑的哼了一声.转身.
    不一会,一辆银色suv开来.车上下来一个胖胖的男孩.男孩满脸无辜的对潇瀚说:对不起.
    明珰转身,得意的笑.说:我不会这么傻叫我妈来的!说完,转身.上车.车门砰的一声.潇瀚身子跟着一颤,彷佛从梦中惊醒般.眼睁睁看着,发动机响起,绝尘而去,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潇瀚面无表情,瘫坐在地上.忽觉无处容身.眼泪如汗水般滚滚流下.洒满一地清冷的月光.头顶,是暗淡而广袤的天空。四周，是这座城市的车流和楼宇。心里，是很多很多说不出的无助与悲伤.
    我在寂寞中守望生命里唯一的亮色,你却带着你的爱情呼啸而过.
    不是梦,却希望是梦 一
    爱情劈面而来的时候，像潮水。涌到我们面前。然后静止，静止。等待，等待。我们可以逃走，也可以留下。
    爱情劈面而来，但是，它会留给我们选择的机会。
    两个月前.墨城.
    这座城市的上空，远远望去，总是灰蒙蒙的。像是被蒙上一层黑色的细尘。
    夏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散射到地面。如被切割成细碎的星星，跳跃着。满地都是白晃晃的耀眼。气压偏低，慵懒的味道弥漫，让人昏昏欲睡。
    茶馆古香古色，清一色的木质家具。两道屏风将空间隔成细狭的几段。墙壁上歪歪斜斜挂着副油画，画面是静止的水果。书架上是过期的杂志。流行音乐，麻将声，情人的呢喃，客人交谈的低语交杂在一起。时间静静流淌。无声无息.
    服务员总是彬彬有礼，那笑容就像刻在她脸上似的，收放自如，模样亲切：两位喝点什么？要不要来壶上好的铁观音?
    潇瀚心事重重的低头沉默着。手里拿着手机转来转去。示意明珰安排。明珰合上酒水单，朝服务员笑了笑，声音轻柔:给我们来两份果汁。谢谢.
    然后转头对潇瀚说：你这体质太敏感，胃也不好，不能喝茶的。我们就喝果汁把。
    潇瀚感激的望着明珰，微微点点：嗯，听你的。隐约感觉到服务员投来艳羡的目光。
    潇瀚，回家感觉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明珰关切的问道。落地窗的阳光温柔落在她的侧脸，泛着金色的光芒。
    那份工作没谈成，那行长不卖面子。其他都还好。潇瀚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口里淡淡的说，刻意避免着什么话题。装出副轻松的表情，继续说道：
    你呢？这半个月过的怎么样？那个向你表白的人，你处理好了没？
    嗯,我已经处理好了.你放心啦。明珰弯起嘴角，浮现出美好的弧度：
    我这段时间投了不少简历,也面过几次试.应该找个工作留下来不难.不过我想自己创业闯一闯,我妈妈不太支持我.让我回家工作.
    明珰不紧不慢一口气说完，便低头玩弄肩旁垂落下来的头发.秀发散落下来，浅浅的遮住她近乎完美的五官。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温柔，散发出一种空谷幽兰的气质。
    潇瀚静静的看着她，心里有种淡淡的温暖。看不见，摸不着。但到底是在哪个角落存在的,悄悄的包围过来.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只恨不得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心里幽幽叹了口气，说：
    明珰，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明珰抿嘴浅笑。沉默。
    潇瀚思考了半分钟，那不忍碰触的话题却如空气中的细尘般在阳光中翻腾起来。越是想逃避，越是被拽得紧。喝了口果汁，潇瀚神色迟疑，满脸为难：
    关于文静的事。明珰，我还没有处理好，你再给我点时间吧。事情有点复杂了，差点惊动了父母。我......潇瀚不知怎么说下去，将目光转移到了窗外。一副怅然若失的无奈。
    这些事情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才会真的生气。既然你告诉我了，那我们就一起好好面对。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咱有多少责任就负多少。
    明珰凝视着潇瀚，将手放在桌上，一字一顿的说。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坚定却也透着无法隐藏的黯然神伤。说完眉头紧蹙，低头费力思考什么。
    潇瀚微微点头，心里早已纷乱如麻。似有千军万马翻腾不已.对她亦是感激亦是愧疚,思绪沉重得如同一口千年古钟，苍凉的钟声从深山老林传来，响彻山谷，荡气回肠。像是在诉说一个古老幽怨而万般无奈的故事。
    生活从来就是场蝴蝶效应。很多事情，那就样自然而来的发生了。无法从容，无从收拾。让人在措手不及中迷失自我,失去方向.
    两人沉默着.气氛沉闷得厉害。却谁也不敢打破什么。
    明珰满含深意的望着潇瀚,似乎在等待他说些什么.潇瀚端坐着，紧咬嘴唇，差点要咬出血来，紧握的手指微微泛白。只敢压抑着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好半天挤牙膏般挤出一句：
    真想带你走，去哪都好。只要和你离开这。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远离一切，再也不想理会那些。我挺抱歉，也很难受。现在却又无能为力。
    明珰无奈苦笑一声，淡淡的酸涩无法言喻。随手撩了撩耳旁的碎发，一阵淡淡的清香缓缓飘来。
    潇瀚整理下情绪，恍惚间,不知什么东西轻轻碰触到心里最柔软的部位。只觉一种久违的平静和安宁缓缓而来。于是舒缓下表情，轻松的说：
    我已经请假不回公司了，不如我们去小泡的学校看看吧。就当散散心。好吗？
    明珰犹豫了一下，欣然答应。
    小泡是他们共同的朋友,明珰的老乡.干净简单的人，往往有简单的爱情和简单的幸福.这种简单正是潇瀚一直追求的.却往往爱而不得。
    越是想拼命抓住的东西往往就像手里的泥鳅那般狡猾,溜得飞快.
    已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人潮拥挤。
    嚣张的阳光跋扈了一天，终于萎靡不振.车轮摩擦着地面，挑逗的蹂躏着空气中性感而温热的尘土。微风袭来,缓缓安抚着人类躁动而疲惫的心.
    谁又知道，这一张张麻木的表情背后隐藏着怎么的故事和阴暗。
    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坐公交。他搂着她，沉醉在夕阳西下的景致。任凭内心的悸动与不安蠢蠢欲动着。她依偎在他怀里，笑若桃花。
    大多数的爱情总是现实而又急功近利。纯真美好的总是瞬间消逝。所以有些人宁愿选择沉沦在片刻的醉生梦死，也不要清醒面对现实。
    手机不停的震动，如躁动的小动物拿爪子挠着笼子。潇瀚瞟了眼:未接电话,28个,联系人:文静.潇瀚心里一惊，就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气。文静幽怨的眼神和哀伤的脸呈现在脑海。
    怀里还抱着明珰清瘦柔软的身子，她身上的熟悉的清香和温度如冬日难得的温暖阳光般萦绕。
    两人默契的相视而笑。笑容底下却是暗藏已久的波涛汹涌的担忧.沉默之间，一场对话轻松完成。
    潇瀚紧了紧明珰的手,毅然关机。
    天边白色的云层紧紧相依.天蓝得明镜般清澈.离市区越来越远.有一种被放逐的快感。
    很快到了小泡学校，三个人默默用餐。小泡看出什么端倪，没说太多的话。
    这时,明珰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明珰默默递给潇瀚看，潇瀚紧张的瞄了眼，黯然的说：是文静。
    明珰无奈的笑了笑。不予理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和小泡交谈着什么。眼神安静而沉稳。潇瀚惭愧的低头沉默。手里的筷子送到嘴里停顿着，苦涩至极。
    小泡临走前指着学校旁边一家酒店说：两位要下榻酒店吗？清爽一笑后，眼神坚定的望着潇瀚。轻轻点头后离去。
    潇瀚和明珰尴尬的笑了笑，牵手漫步在校园的湖边。湖岸街灯闪烁，眨着眼睛在注视着什么。几只鸭子在岸边戏水。
    此时天气渐暗, 夜色温柔的亲吻大地。
    两人相拥坐在岸边的石凳上。潇瀚轻轻抱着明珰的肩，她将头懒懒的埋在潇瀚怀里。柔软的发丝轻轻垂落在潇瀚手臂的肌肤上,酥酥麻麻的.
    我家那个城市,和这个地方有点相似呢.也有条护城河,河边有很多柳树.到黄昏的时候,路灯点亮,我就带着我家大毛还有侄女出来散步.城市靠着海边,规划得挺好.还有很多老城区,小巷子.
    明珰闭着眼睛，轻声描述着，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声音像是从梦境中传来：
    春天,城外的芦苇会开花,夏天不那么热,冬天比较湿润.很冷.偶尔会下雪......
    潇瀚嗯了一声，道：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去你家那看看.你带我去吃好吃的。我很想玩玩你家大毛哎,我喜欢狗.
    明珰咯咯笑着点头答应。摊开潇瀚的手掌,在上面比划着.手机再次响起,她打开看了眼，说：还是她.
    说完仍是不予理会。轻轻靠在潇瀚身上。
    湖畔的鸭子相互依偎着，低声呢喃，温温暖暖，美好而盛大。
    不是梦,却希望是梦 二
    一直到最后,我依然爱你.正如你对我情深.悠长的往日,你始终如一,如今更不会变心.时间把爱情严封密罩,岁月冻不冷,情敌偷不掉,谎言也断难否认.
    潇瀚满脸愧疚,心里琢磨着什么.明珰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嫣然一笑:
    潇瀚,你别多想了.过去的那些事我都不记得了.这次和你在一起,我还是感觉轻松好多.你比以前还是成熟稳重了些,这次我们一起想办法和她说清楚就好了啊.
    潇瀚痴痴的点头,说:对不起.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好好和她说清楚的.其实我说过了,没什么用,她这次闹得太凶了.我在家那些天,她简直......
    潇瀚,不如你告诉她,说我们已经发生关系.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让她不要缠着你了.明明我才是你女朋友,可现在弄得我是第三者似的.我周围的朋友都劝我不要搅这趟浑水的.你说我们要不要找她一起谈一下?
    明珰从容的说着.眼眸深处闪耀着一洼清澈.凝结着的浓郁忧伤静静流淌.
    潇瀚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沉默了阵.抬头,目光久久的凝望着路旁的街灯.那昏暗的光线穿过空气散发出橘色的晕圈.良久,怔怔的说:
    这不是关键.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一起谈的话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从没见她这么疯狂过.我也不想伤害她.
    明珰笑而不语.眼里一片酸涩,就像咬到未熟透的橘子在牙齿泛溢的味道.
    潇瀚看着她,用手撩起她脸颊的碎发,闭上眼睛吻了吻她的额头.明珰迟疑了阵.脸颊微红.抬头略害羞的问:喂,你干嘛突然吻我?
    潇瀚扑哧一笑.双手抱住她,假装无所谓的说:就是突然很想呗.谁叫你这么漂亮.
    喂,你......
    送明珰回学校的地铁上,两人紧握着手.都握出汗来,谁也舍不得放开.车上客人很少.安静异常.玻璃窗倒影着两人的脸.年轻,鲜活的脸.幸福张扬满溢.窗外是星灯闪耀的楼宇快速的穿梭而过.
    如果这是时光穿梭机,一定是开往春天的地铁.潇瀚暗想.
    出了地铁站,清新空气迎面而来.市区就像是另一个空间.华灯初上,一派灯红酒绿.路过一家夜店,招牌的霓虹灯突突闪烁着:我与你,地老天荒.里面传来男女纵情的欢笑和震撼的摇滚音乐.
    起风了.是夏日深夜特有的凉爽的风.潇瀚习惯性的将明珰的手放进口袋.默默的牵着她.
    她低头,莞尔一笑.
    也许,这就是他许给她的地老天荒.
    两人面对面站在明珰学校门口,正要道别.潇瀚双手拉着她的手.恋恋不舍.
    突然,犹如万里晴空划过一道雷鸣电闪.一个重物不偏不倚砸向潇瀚的脑袋.
    啊!什么东西!潇瀚痛苦的大声哀嚎.只听到嗡的一声响,头部剧烈的痛裂.两眼直冒星光.两眼迷离之际,耳朵传来文静的声音:你这个畜生!
    潇瀚心猛的一沉.如掉进万丈深渊.思维和时间瞬间停止.睁开眼,文静瞪着恶狠狠的眼神,眼珠子瞪着都要掉出来了.像要把潇瀚撕裂.这时,传来明珰激动的声音:
    住手!你不许打他!你凭什么打他!
    潇瀚傻傻的看着文静,完全说不出话来.
    文静瞟了眼明珰.流露出一丝心虚.继续将目光死死锁在潇瀚身上,手里的拳头紧握,青筋显露.
    她一字一顿用力的对潇瀚说:我从白天到现在一直在找你.你果然还是来见她了!你跟我走!
    潇瀚心如刀割.嘴角苦涩一笑:你不要闹了.这是她学校.
    明珰愣了愣.脸上很快恢复温和平静.友好的伸出手对文静说:
    你好,我叫陆明珰.很高兴认识你.
    文静的目光仍落在潇瀚身上.怯怯的退后一小步.脸部表情痛苦扭曲着.
    明珰十分严肃认真的说:我希望你明白,我和唐潇瀚是真心相爱的.我们已经发生关系.
    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有明珰的声音在回荡.
    潇瀚静静听着,心口猛的一颤.眼神十分诧异惊奇.文静彷佛听到什么不可饶恕的谎言.瞳孔扩大.一股幽深的怨气雷霆万钧般笼罩着.她不由分说的拽着潇瀚的手臂,声音颤抖而愤怒着说:你必须跟我走,不然不要怪我做出什么.
    此时,明珰也紧紧拉着潇瀚另一只手臂.勇敢而决绝的说:
    你不能带他走!你跟我走!
    潇瀚像一只木偶被两头抓着.一筹莫展.脑袋一片空白.像刚被强电袭击过般麻木.心碎了一地.
    无奈之下,他屈服了.缓缓转过头,颤抖的松开明珰的手,完全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带着哭腔说:
    你让我走吧,没事.我去和她说清楚.......
    话没说完,身子轻飘飘的就被文静拽着走了.潇瀚不敢回头.清晰的感觉到背后有个人期盼而失望的目光久久的,远远的,从没离开过自己.炽热,浓烈.
    一旦走在一条笔直的大道上,恨不得来个急转弯.掉头跑回去.
    双脚像是失去知觉,头部隐隐作痛.机械的被她拽着走着.路旁的墙壁和街灯交错.像是在一旁冷冷嘲笑自己.有种强烈的想挣脱回去的冲动.却发现自己毫无力气.彷佛手脚被铁链锁住.冰凉坚硬无法摆脱.
    我走了好远的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我在她学校门口等了你6个小时.我早就知道你会来见她.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了.潇瀚,我恨你......文静冷冷的说.
    潇瀚冷笑了声:现在你满意了吗?你见到她了.其实,你又何必......
    文静放开手,低声哭泣:潇瀚,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正在生病.你知道的.我在家就和你说了.我承受不了了.我真的承受不了了......
    拐到一条无人的街口.文静瘫坐在地上.那表情像是受了极大的伤害.她双手掩面,失声痛哭.肩膀微微颤抖着:潇瀚,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难道你忘了我怎么对你的吗?
    潇瀚坐在路边,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长叹口气.始终不想正眼看她,只是狠狠的说:你都知道的,我要和她在一起,我要照顾她,我要对她负责.我不会再抛下她了.
    文静把头埋进膝盖,一动不动,风吹起她的头发.她凄凉的声音传来:你对她负责,那谁对我负责?潇瀚啊,我们认识快10年了.我16岁就跟你了.难道真的逃不过7年之痒吗?
    我们早就分手了.分手那年,你自己都说你根本不爱我.更重要的是,我现在爱的是她.潇瀚苦口婆心的语气.已经是十分不耐烦的表情.
    文静嗫嚅道:我以前说不爱你,是骗你的.我只是不想你知道了骄傲.我希望你对我好.潇瀚啊,你知道吗?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死，可我真的不相信你有一天会不爱我。你会离开我。你就是我的天啊，天塌了，你叫我怎么活？
    文静,没有用了.晚了.我一直把你当亲人.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潇瀚淡淡说完,打开手机,想和明珰联系.
    这时,文静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眼,面露惊讶,不安.疑惑.矛盾的情绪纷纷在脸上复杂的纠结着.儒弱道:是陆明珰.说完起身,走出几步接了电话.
    潇瀚紧张的站起身.心里像木鱼般敲起来.亦步亦趋朝文静走近.尖起耳朵努力窥探着什么.却什么都捕捉不到.
    十分钟后,文静走过来,十分平静的说:潇瀚,既然你选择她.我们决裂吧.这辈子都不要联系了。
    说完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深深望了眼潇瀚.停顿几秒.又担忧的说:以陆明珰的城府和心机,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祝你好运.
    潇瀚伫立在风中.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又回头望了望明珰的方向,街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树叶的声音.天空星光点点.一片静寂.顿时感慨万千,无语凝噎.
    这到底他妈的发生什么事了?......
    仿佛是场梦.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醒来只剩下脸颊一抹苍凉和决绝而无情的背影.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潇瀚接到文静妈妈的电话.那天太阳很大.毒辣辣的.电话那头是一个母亲撕心裂肺的哭泣:你太令我失望了.我们看着你长大.从来都把你当亲身孩子对待.你竟然这样伤害文静.
    潇瀚站在树下,两道热泪滑过脸颊,滚烫得灼人.心脏绞痛着.万般纠结.声音哽咽:阿姨,对不起,我......
    请你以后再也不要和文静联系了!再也不要!我们就当从来不认识.以后街上碰到了都不要打招呼!电话那头的哭声惨痛,阿姨的声音颤颤发抖,语调低沉,一个字一个字却说的很重很重.潇瀚感觉无数尖刀射向自己身体.深重的无奈和苦楚却无从说起.只能默默流泪.
    忽然,电话嘟的一声,电话断线.彷佛把自己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潇瀚猛然清醒.回过神来.
    缓缓睁开泪眼,朦胧中,树叶把阳光撕裂成星星点点散落在地上,倒影出斑驳的影像,就像一只呲牙咧嘴的怪兽.路边人来人往,车流不息.看起来却那般陌生和冷漠.突然像是身在高原地带,空气极其稀薄.走几步就极其缺氧的感觉.身子虚得慌.随时要晕倒在地.潇瀚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凡是他有的,要多倍给他叫他多余,凡是他没有的,要全都夺过来.一点也不留.
    圣经从不说谎.
    也在同时,明珰在万般压抑痛苦之下,将整个事情告诉了她妈妈.她妈妈极力反对女儿和潇瀚在一起.于是,明珰决定毕业就回如城工作.也就是说,两人分手在即.
    潇瀚主动要求和明珰妈妈谈谈.明珰给了潇瀚她妈妈的qq.
    没来得及说几句,明珰的妈妈只是苦苦相劝:
    我求你不要见我女儿了.她从小吃了不少苦.我希望她以后能幸福.
    我警告你不要和我女儿来往了.否则我拿刀过来劈了你!
    没有我女儿你还能好好活，我佩服你。也会对你不胜感激。
    求你放手吧......
    潇瀚关掉qq.跟公司请假.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人群中.神情呆滞.眼神空洞无一物.口里喃喃自语:放手.放手.放手......
    类似爱情 一
    也许有一天,你老了.满脸皱纹,头发白了,牙齿掉光了.不再有人爱慕你年轻时美丽的容颜.
    我一定可以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你.我要温柔的抓起你的手.对你说:我爱你.我比年轻时更爱你.
    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很短很短.可是我对你的爱,却很长很长.
    我已经老了,你听我的声音,你看我的脸,很苍老很苍老.我不怕老,不怕死.我只害怕你认不出我.
    亲爱的,请你相信,曾经有个人,沉默地毫无希望地爱着你,真诚而又温柔的爱着你......
    文静悄悄的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却留给潇瀚无数悲凉和叹息.这些天,潇瀚只觉元气大伤.像是死了般.白天照常上班,用忙碌麻木着自己.夜晚经常一个人通宵达旦的发呆.好几次半夜从恶梦中惊醒.浑身冷汗不止,梦里被人用力撕扯着.咒骂着,满世界怨恨的眼神和责骂的话语铺天盖地的袭来.无法喘息.
    对于那些感伤,极力逃避.逃避不是害怕,是一种自我保护.
    也许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可能变成天堂和地狱的萌芽.一张脸,一句话,一个背影,一个拥抱.如果不能忘掉,就可能使人发狂.能做的只是刻意隐藏着,不去触碰.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包括美好的,不美好的.伤口也终会愈合.
    半夜,潇瀚彻夜难眠.伏在窗前,点燃一支烟.火苗一闪,烟雾缭绕手指.抬头望去,苍穹碧绿,楼宇微弱的灯光星星点点.不知名的虫儿在鸣叫.叫声凄凉.风佛过树叶,飕飕的发出诡异的声响.整座城市回归寂静.
    想到她.平静的内心阵阵涟漪泛起,她转过身的侧脸,有韵律的声音,美得耐看的五官,静美恬淡的笑容,早已深深融入心底.久久不能忘怀.
    爱情就是有那么个人.令你魂牵梦萦,不能自已.她的一颦一笑,可以令你兴奋得直呻吟,像一下子拥有全世界.她一句话一个转身,也可以令你痛苦的抓狂.像被全世界抛弃.
    潇瀚轻声叹息.不知道她此刻做着怎样的梦.是伤感的,还是幸福的.梦里有没有我.潇瀚心疼的想.
    她说过的话又浮现脑海:
    潇瀚,我是把自尊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那天晚上,我像是被你抛弃了.自尊心被践踏得无地自容.后来,我一个人在操场哭了好久好久......
    是啊,明珰也受伤了......所有人都受伤了.
    还有一个月,她就毕业.离开墨城.潇瀚想尽最后的努力.也许想努力挽回什么，也许不是。
    第二天是端午佳节.公司里过节气氛很浓厚,有红包,福利,还有粽子.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幸福.
    那种细微的幸福,潇瀚只觉得如头上掉下的一根头发.不痛不痒.可以直接忽略.丝毫没有过节的心情.
    坐在电脑前,盯着qq发呆.一看到明珰的号亮了.便迫不及待的问:你喜欢吃什么馅的粽子?我给你送点过去.
    半分钟,她没有答复.潇瀚想了想,用近乎央求的语气继续发送消息: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我们一起过端午节.好吗?快告诉我.
    又是一分钟的等待,就像一生那么漫长.
    绿豆或者白面吧.我家那有,墨城这我不知道有没有.如果没有,就算了.
    明珰回复道.可以想象到她说这话时轻描淡写的语气.
    收到她的信息,潇瀚欣喜若狂.很快又陷入纳闷,白面这种馅,从没听过.百度了下.才恍然大悟,原来白面就是什么馅都不放.是江浙方言.
    绿豆和白面.潇瀚默默重复念了几遍.匆匆请了个假.飞一样的跳上自行车便满大街疯子似的寻找绿豆和白面粽子.
    才9点多.卖早餐的摊位还在,粽子零零散散上市.小商小贩都忙着过节大赚一把.张罗吆喝着各自的买卖.潇瀚逢人就问:有没有绿豆和白面粽子?商贩们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盯着满头大汗的潇瀚,操着口墨城方言说:
    嘛?绿豆?白面?介个我都没听过.咱介只有红豆杀绿豆杀蜜饯蛋黄猪肉果仁……你尝尝,都一样,倍儿好吃!
    我就要绿豆和白面的.潇瀚回答.问完第一家问第二家,第二家问完第三家.....
    跑完第五条街.太阳不温柔的猛烈起来.快中午了.过节的气氛一下子凸显.满大街都是排着队抢购粽子的人.
    潇瀚望了眼狠毒的太阳.只觉头脑一阵眩晕.好一个无情的艳阳天!淹没在拥挤的人群中.有种大吼一声的冲动.额头滴着豆大的汗珠.干热的气息从鼻孔呼出.一时又累又渴.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希望在转角.绿豆白面粽子有了转机.
    一个卖粽子的好心大婶告诉潇瀚,前方小区角落里有家小江浙菜馆,老板娘是江苏苏州人.也许会做家乡的粽子.卖不卖就不清楚了.
    潇瀚兴奋得像被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起来,以每秒5米的车速前进直奔江浙菜馆.餐馆很隐蔽,在小区居民楼里.老板是浙江人,高高瘦瘦,很精干的样子.老板娘是江苏苏州人.虽然身材微微发福.看起来面善的样子.餐馆干净精致.没什么油烟味.似乎生意不是很好.做的是江浙私房菜.潇瀚来不及多想,就直接单刀直入,气喘吁吁的说要买绿豆和白面粽子.老板娘饶有兴趣的仔细打量着潇瀚这个不速之客.用带着苏州方言的普通话笑着回答,哎呀,那个我们家今天就做了二十多个.是打算自己吃.顺便搭着送给客人品尝的,不对外卖的哦.而且我们没有做白面的,只有绿豆沙的.和家乡那个绿豆味道倒是差不多…..
    潇瀚一听有绿豆的,眼里冒出兴奋的火光.一番软磨硬泡之下,再加上唾沫星子和真情流露的苦苦央求,老板娘动了恻隐之心.终于以50元15个的价格成交!
    潇瀚满心欢喜却又忧心忡忡.这虽然是江苏人做的.却不是真正的绿豆和白面.不知道明珰会不会喜欢.不过没办法.时间来不及了.在市场顺便买了点凉菜.朝明珰学校飞奔而去......
    车轮飞速运转,经过的地方吹起阵阵夏日的风.潇瀚嘴角挂着笑.感觉连车带人都飘起来.伸手摸摸车框里的粽子,还热乎乎的.心里稍微安心.
    来时路上,经过那晚三人闹矛盾的地方.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尽管拔出来了却还是千苍百孔的.
    到明珰宿舍楼下时.潇瀚从一面窗户的玻璃瞄见自己的脸.逢头垢面的.眼窝深陷.又瘦又丑.简单整理下衣服和头发.便发短信叫明珰下来.
    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都赶着去食堂或打水回宿舍.偶尔有一两队情侣在旁边的树下亲热.也有一个小男生提着粽子在楼下等女朋友.男生送给女朋友粽子,女朋友笑得跟朵怒放的花似的,扑向男生的怀抱并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怒放的香吻.男生像包粽子似抱着女朋友.
    潇瀚暗自笑了笑.似乎这种情形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的爱情里.也许是自己一直抗拒什么吧.又或者和明珰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难以化解.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潇瀚回过神来.明珰出现在视线。她有意无意躲闪潇瀚的眼神.面色憔悴.眼眶浮现小小的黑眼圈.显然是没休息好.神情拘谨带有几分不安,眼神游离又像在寻找什么.
    潇瀚心疼了下.面带愧疚的说:
    不好意思啊,我没买到你说的绿豆和白面的.你尝尝这个绿豆沙的.喜欢吃就多吃点,不爱吃就别勉强.还有一些凉菜,你和着吃吧.不腻的.
    明珰感激的接过潇瀚手里的袋子.抿抿嘴,轻咬下嘴唇,眨着水灵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笑着说:
    没关系的.谢谢你啊.你是个好人.我上去咯.同学在等我.
    她的声音很温柔.很轻.像一阵带着绿色清香的微风拂过心田.暖暖的.甜甜的.
    潇瀚低头沉思片刻,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便点头示意她走.
    看着她清瘦的背影缓缓走开.潇瀚僵硬着身子.直直的站在那.想动也动不了.莫明其妙的又心痛起来.如果那些事没发生,应该是很快乐的一个端午节吧.明年今日,还能看见她吗?......
    匆匆赶回公司.随便塞了点吃的.收到明珰的短信:粽子很好吃,很紧.不腻.不像是外面卖的.像是自己家包的.谢谢你.
    潇瀚欣慰的笑了笑.忽然之间,想到文静.想到那晚的事情,就像一个噩梦。
    一不小心想起来，思绪便无端复杂起来,心脏就痛得一阵阵持续的抽搐。就像隐藏在灵魂深处的一抹无法从容的压抑。个中滋味又有谁知......
    下班的时候,明珰说有点累.不陪潇瀚吃晚饭了.让潇瀚自己也吃点粽子.
    潇瀚整晚的坐在电脑前,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想.看着明珰的qq发呆.图象一直是灰的.签名档也没什么变化.
    十一点多的时候,明珰的qq签名突然改成,我饿,我想吃肉.
    本来像腌黄瓜的潇瀚,一下子复活了.又被打了一次鸡血般.穿着个睡衣踏着双拖鞋,雀跃的跳起来飞上自行车就直奔明珰的学校附近的烧烤摊买肉.
    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又开始生龙活虎的和烧烤摊老板有说有笑,不要放辣子啊.烤熟啊,快点啊.肉要鲜的啊.
    一路上哼着小曲,潇瀚飞车党般穿梭在路上.像只欢快的兔子。刘海被风吹起.昏沉的脑袋清醒很多.
    也只有那么一瞬间,才感觉到自己真真切切的活着.而且活得很快乐.仿佛全世界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到达目的地.电话里明珰只是冷冷淡淡的说,我不吃,你回去自己吃吧.并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甚至没有一丝吃惊或者惊喜.
    潇瀚神色为难,呆呆的站在楼下.心乱如麻.万分沮丧......
    无奈之下,只好请求一个同楼的同学将烤肉带到明珰宿舍.
    潇瀚临走前,深深望了眼明珰的宿舍.安静柔和的白炽灯光,青色的砖楼，落寞沧桑。纵然心里有无数的话想对她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一个情绪,一个眉头,一句话,甚至一句签名档都时刻牵引着自己迷乱而压抑的心.看不清,忘不掉,就只能为之疯狂......
    又是夜深了.这座灰蒙蒙的城市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寂静之中带着冷漠.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潇瀚拖着沉重的步子,推着车,抬头仰望满天的星光,心里凉凉的.空空的.这些天,这些事仍历历在目.挥之不去.兀自压抑着.像个定时炸弹随时要引爆.化脓的伤口在低声哭泣.此刻,真的只想放肆的大哭一场......
    类似爱情 二
    有没有那么爱过一个人?
    静静的看着她蜷缩的在沙发上沉睡,任时光从光影中慢慢流转.你觉得人生最幸福的安详和温暖也就如此.
    如果可以这样一直静静陪着她,直到她老了,皮肤松弛了,长皱纹了,牙齿掉光了,你愿意拿生命中任何珍贵的东西去交换.
    明珰答应来潇瀚租的房子里共度周末.一起下厨.
    潇瀚不喜欢厨房的油烟味.却喜欢为明珰下厨.下厨就像一场全身心投入的运动.可以慢慢的,细细的把好多好多的爱聚拢,精心烹饪成满满的心意.呈现给最爱的人.
    这种幸福就像在金色的海滩捡贝壳.简简单单,真真切切.大概只有用心生活的人,才能体会吧.
    这是端午过后的周末.太过兴奋所以失眠.
    第二天,潇瀚仍不到七点就起床.来到明珰的学校接她.难得的心情愉悦.天气晴好.浅而透明的蓝.偶尔飘过的几朵云儿.载着淡淡倦倦的愁.清晨清新的空气,晨练的老人,喷薄着翠绿的花草树木,淡蓝天空映出一抹淡红.人生处处是风景.
    给明珰打电话,她还没起床.在附近的桥上闲坐了会,便给她发短信:我在老地方等你.
    忽然想起忘记给她带早餐,便匆匆骑上车四处去买早餐.不料,刚走开五分钟,便收到明珰的短信: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
    潇瀚飞速往回赶,心里懊悔不已.早餐没买着,还失信于她.害她扑空.越想越不安.差点连车带人撞倒在地.
    远远的看到明珰,气色略微虚弱,脸色苍白.神情凝重.话腔带有责备的激动:你为什么不在这等我?你知不知道我看不到你我会着急.
    潇瀚悔恨交加,一脸愕然:对不起.我临时有急事所以走开一阵.
    明珰仍是生气,双手交叉胸前.锁眉道:如果是刘思嘉,他肯定会一直在说好的地方等我,不管等多久.你知不知道我其实也是被很多人宠着爱着任性着长大的.
    潇瀚一时无语.心内觉得委屈.吃醋,惊讶.脸上表情复杂而无辜.暗自寻思:从没见过她这样发脾气.平时也就生生闷气.或者隐忍倔强的打打冷战.什么都不说.今天反应竟然这么大.想想自己也确实不该,于是很快平复下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我保证以后不会走开的.我们去买菜好不好?
    明珰直直的站着犹豫什么.倒也渐渐平息怒火,呼吸平缓不少.目光却仍游离在天边的云朵.
    潇瀚痴痴的看着她.立刻调整好表情,挤出一个勉强生硬的笑容.轻轻搽拭自行车后座.小心翼翼的说:来.上车吧.我们去买菜.
    明珰虽然满脸的不情不愿,不耐烦.倒也勉强上了车.潇瀚心里总算石头落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大早上的有惊无险,却仍心有余悸啊.
    车速缓慢,沉稳.明珰的手完全没有扶着潇瀚的身体.像是刻意在保持距离.潇瀚心内有些莫名的沮丧.又无端的紧张.手心出汗.生怕再出点半点差错.耳后颈后仿佛能感觉到她温柔的气息和带有香味的发丝.
    这种距离,似乎很近,却又很远.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大早上的.每个人细看来,似乎都是带着微微醉意的表情.他们究竟是沉醉于生活呢?还是被生活磨砺得麻木?不得而知,也许自己,映在别人眼里,也该是莫名奇妙的样子吧.
    耳后徐徐传来明珰带有命令语气而又绵绵软软的声音:我今天肠胃不舒服,没吃早餐.有点低血压.你去买块巧克力给我吃吧.
    哦,好!我这就去!潇瀚心内暗喜.说出来总比憋着好.忙连声应答.声音掷地有声.响亮有力.
    大街川流不息.在大方便利超市门口.潇瀚迅速停好车,顾不上锁车和框里的包,拉着明珰的手便钻进超市.超市里流淌着beyond的音乐.这是潇瀚二十多年的最爱.心内不觉一振.精神亢奋不少.
    三下五除二撕开巧克力包装.然后打开一瓶矿泉水.轻轻放在她手里.
    明珰愣了下,心里好像被什么触动.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轻轻咬了一小口巧克力,认真的咀嚼着.情绪稍有好转.却仍没有正眼看潇瀚.
    潇瀚怔怔看着她.心里的惆怅由淡转浓.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他是个粗线条神经的人.总是很难捕捉到明珰敏感而细腻的情绪.她的一个细微的表情,总是轻易的牵动他的心.却捉摸不透.很多时候,她对于他,就像一个谜.越是神秘,越是复杂,越是想靠近,想了解.
    菜市场,人群熙熙攘攘.他牵起她的手.她没有挣脱.他心存感激,于是神采飞扬的开始说说笑笑.黑色眸子里终于有光亮闪过.他不懂怎么取悦她,逗她开心.有时候想到自己那副傻乎乎乐呵呵的模样,自嘲像个小丑.他终究是没有感染到她.
    停在一个菜摊前,潇瀚假装财大气粗的说:你随便挑,喜欢吃什么拿什么.仿佛那菜摊是自家的一样.明珰转头白了他一眼,自顾挑了几个青菜.潇瀚在一旁看着明珰挑菜,呵呵傻笑.
    车框满载,车后坐着心爱的她.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潇瀚忽然有点莫名奇妙的感动.嘴角弯起快乐的弧度.每一个陌生人看起来都那么可爱了.
    原来这就是幸福.曾几何时,也无限憧憬着这样的幸福.这憧憬,却像盛开在半空的烟花.还没等到全部绽放她的美丽,便化为灰烬.凄凉的散尽.
    潇瀚总感觉孤独.谁也不愿意选择孤独.只是不想失望.亲情的淡薄无奈.和文静7年畸形的相处模式.被朋友欺骗得一无所有.性格越发孤僻狂躁的他,渐渐觉得,幸福是遥远而陌生.奢侈而复杂的.
    此刻,却很近.真真切切.触手可及,流光溢彩.
    在家稍微停歇阵,两人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各自炒一个菜,煮一个汤.简简单单的午餐.
    明珰今天极少露出笑容.闷闷不乐的样子.神情严肃中带着几分拘谨.像是在完成任务般应付着.潇瀚深知那晚的情形实在留下太多阴影,恐惧的情愫始终无法驱散.深感负疚.却又能奈何哪般.
    餐桌上,辣椒炒肉,清炒尤麦菜,榨菜鸡蛋肉丝汤.两人默默的吃着.
    潇瀚尝了几口,啧啧赞叹:你做的菜,味道还不错.很清淡可口呢.一点也不油腻.
    以为你吃不惯呢.你的口味一直挺浓的.那你多吃点吧.明珰举止优雅的细嚼慢咽,自然得体.落落大方.
    嗯.我们都把这些都吃完.潇瀚笑了笑.说完端起碗使劲吃着.好像胃口很好的样子.不时拿筷子无意敲击着碗,发出啧啧的声响.连声说:好吃.真好吃!然后吃撑到不能再撑.在他看来,这是对下厨人最好的尊重和敬意.
    明珰,哪个菜是你吃过的最印象深刻的,最想吃呢?潇瀚撑到过头,胃里在翻滚,于是停歇阵,打开话匣.
    明珰低头沉思了下,像在脑海里翻着什么记忆.然后忽有一丝灵光从眼睛闪过,说:啤酒鸭吧.小时候爸爸做过.那种味道印象很深刻,后来都没吃过.
    哪个爸爸?潇瀚一时口快.没多想变脱口而出.说完便后悔.
    明珰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有着不愉快的童年.可她从来没有在潇瀚面前流露出刻意寻找保护或者感怀身世的痛楚.任何同情和怜悯都是对她的坚强和人生的□亵渎.
    生父.明珰一如既往淡淡的语气.一抹难以察觉的痛苦似乎掠过她的眼眸.乌黑的眼睛显得更加深不见底.
    哦.啤酒鸭.潇瀚心里疼痛了一下.口里喃喃的说.察觉了她眼中的沉思异样.知道是自己触动了她的心事.便差开话题.伸手给她盛汤.
    饭毕,已是午后一点多.明珰收拾厨具,潇瀚切水果.都收拾完了,两人坐在沙发看电视,吃水果.
    两个人一直很安静.静静的坐在一起.和着午后慵懒的时光,在泛了黄儿卷了页儿的回忆里.各自做着悠远的遐想.不知应该思念谁,牵挂谁,猜测什么,遐想什么.
    这个人似乎这么近,又似乎那么远.或者单单是那绕了几世几轮回的秒针分针,便已足够感伤.
    今天早上的事,对不起.我最近火气很大.你别介意.好吗?恍惚中,明珰的声音悠悠远远传来.她只是浅浅一笑.那笑容却如八月桂花香.清淡怡人.回味悠长.
    哦.没关系.没关系啊.是我不对嘛.潇瀚痴痴的说.有种受宠若惊.又觉那笑容的味道令自己恍惚不已.似有一屡暗香.飘忽在心头.久久散而不去.
    明珰展颜:今天辛苦你啦.
    没事.没事.你别太客气.潇瀚答道.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都有点不好意思.
    明珰,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王络丹?我怎么越看越像....潇瀚转头问.
    明珰似乎累坏了.蜷缩在沙发上睡着.潇瀚愣了下.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于是将电视关掉.又把阳台门关上.轻轻走到沙发边,蹲下,静静凝视着她.睡着的明珰,脸部线条很柔和.隐隐的可以闻到她干净的体香.清新温婉.潇瀚伸手把遮住她脸的头发移开.静静的看着她安详的睡脸.
    时光在阳台折射来的柔和光影中慢慢流转.
    人生最幸福的安详和温暖也就如此吧.如果可以这样一直静静陪着她,直到她老了,皮肤松弛了,长皱纹了,牙齿掉光了,他愿意拿生命中任何珍贵的东西去交换.
    忽然明珰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被潇瀚炽热的目光惊醒.她睡眼迷离,一脸迷茫.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大眼睛可爱又乖巧的张望.
    你要不去我床上睡一下?潇瀚紧张的别过头去,心猿意马的花痴了阵,又马上回过神来.问她.
    哦.我不睡了.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太累了.没事的.明珰直起身子.打了个小呵欠.
    这样啊,那我泡茶给你喝.我们一起看看书.
    嗯,好.
    潇瀚说完起身泡茶.明珰走进潇瀚卧室找书.
    她端着潇瀚的杯子.开始翻阅杂志.目不转睛.
    茶色温润如玉,似少年时怀春暗恋过的好看男子.着一袭长衫.折了春光里的柳叶儿含笑而来.
    屋子仍是很安静.明珰坐在床上,潇瀚坐书桌前.书每个字都认识，就是一句也没有意义。
    潇瀚起身,拉上窗帘.阳光透过窗帘,屋子里暗影流动.整个空间笼罩在如梦如幻的暖色光晕之中.一时间,光影纠缠,浮浮浅浅.
    潇瀚慢慢走向床边,紧挨着明珰坐下.他望着她.眼神清澈温和.心里却激情澎湃.他将欲望隐藏得好辛苦.明珰仍目不转睛的看书.她的眼睛彷佛一潭不见春风的池水.平静到忘记了波澜的样子.
    潇瀚支支吾吾了阵,忽觉脸颊发烫,口干舌燥.好半天,挤出句:你饿吗?
    明珰抬头,笑如玫瑰初开,美轮美奂:不饿.不过你这房子我呆着压抑.我们出去走走吧.还有你为什么拉上窗帘啊.我不太喜欢阴暗的屋子哎.....
    说完起身,拉开窗帘.阳光替房间开了灯.
    潇瀚无语.紧蹦的神经顿时一泻千里......
    类似爱情 三
    有没有那么想念一个人?
    哪怕只是一天一夜,一分一秒,这种波涛汹涌的思念让你对时间无奈的抓狂而不知所措.当她突然进入你的视线,你会觉得整个世界如同被万丈光芒流光溢彩的彩色照亮,其他一切的一切生命,烦恼,阴暗在她面前顿时自惭形秽无所遁形.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整个世界都是阴暗的黑白单调,她是视线里唯一耀眼温暖的亮色.你的心止不住的疯狂呐喊她的名字,却无力张口说一句话一个字.
    已是傍晚.太阳西落.金黄色的余晖,像夜之前的布幔.伴着金色徐徐合拢.
    啊,还是外面空气好.我在你那房子里呆着,真的感觉特别压抑.还会抑制不住的想到她.以后我都不要去了.明珰整个人忽然变得轻松.声音柔和,眼神柔和的看着潇瀚说.
    哦.这样啊.那我过几天就搬家.潇瀚不假思索答道.其实那个房子似乎风水不太好.我也老觉得压抑.
    明珰耸肩呵呵笑了笑.夕阳照着她的侧脸.脸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她还是笑得那么美.
    有没有人告诉她,她的笑容很美?她的侧脸很美?她肯定不知道.
    潇瀚默默的看着她.虽然心里仍有一丝遗憾的落寞.此刻却似吹进了五月的风.荡漾着温润的暖意.能在这样沉醉的夕阳下,和她并肩走着.静静的看着她笑.也是件很惬意的事.
    可是一想到她即将离开自己,浓郁的忧伤慢慢聚拢.这种明明知道结局的无奈和绝望,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两人走进一家粥店吃晚餐.靠着落地窗,面对面坐着.
    餐馆人很多.缭绕缥缈的粥香里,恍惚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各种声响延绵不绝.
    唐潇瀚,为什么每次和我吃饭,你都好像没有胃口,吃的很少.明珰看潇瀚心事重重,沉默寡言的模样,流露出关切.
    因为你秀色可餐.所以吃不下别的了.潇瀚搅动碗里的勺子.又拿纸巾擦擦嘴.
    不是,你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看着你没有胃口,我也吃不下了.这种情绪是可以传染的.其实我特想跟着我吃饭的人吃得喷香.最好啧啧作响.那才是热爱生活的人嘛.大饼就是那样的.
    明珰神采飞扬的说着.眼里放射出赞叹的光芒.
    潇瀚那时候以为明珰只是希望自己吃饭香.后来才懂得她其实希望他时刻保持对生活的热爱,积极阳光的人生态度.
    潇瀚听了陷入沉思,一时脑海里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什么.
    他从没在意过自己吃饭的表情.要求也不高,吃饱就好.
    忽然灵光一闪,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假装调皮的撒娇说:那我今天把这些粥都喝掉,你奖励我一下,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幼稚!明珰转过头微笑着望着窗外脱口而出.
    你这表情就是默许了!哈哈.我要加油开吃咯!
    粥毕,潇瀚心里暗自叫苦.这一较劲,把这一年的粥都喝了.肚皮撑得圆滚滚.都快破了.
    为博美人一吻,挑衅胃的极限.比起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气量就小巫见大巫了.
    收拾残羹之迹,明珰豪爽的付了饭钱.
    夜上浓妆.太阳没来得及完全消失,月亮就爬了上来.日月同辉,交相辉映.景象一片壮观.
    两人仍是默默并肩前行.送明珰回学校.
    潇瀚忽停下脚步,指着天边的一抹彩霞,说:明珰,你看.很美.
    顺着他的手指,明珰只是哦了一点.目光里暗藏着些许伤感.似乎触及到什么埋藏很深的往事.
    然后继续前行,低头认真思索什么.潇瀚推着车,默默猜测着她的心思.脑子逐渐纷乱.
    她还好吗?明珰问.平静的就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潇瀚心一惊.提到她,心里只觉疼痛.无它.
    嗯.她回家了.和父母在一起,应该没事.
    许是胃不太舒服.潇瀚声音略带嘶哑.稍停顿了几秒,又小心翼翼的问:
    你妈妈那边怎么样了?
    她让我毕业后立刻回家,不然就要来墨城陪我.明珰抿了抿嘴唇,继续说:
    她让我再也不要和你来往.还叫同学时刻监视我的行踪.
    哦.这样啊.一句话,潇瀚已觉手脚一片冰凉.
    明珰转头望了眼潇瀚失望透顶的脸,笑了笑说:不过那个同学,你也认识啊.猪圆圆.她是我的闺蜜,站在我这边的.
    是吗?呵呵.潇瀚勉强挤出个橘子皮般的笑容.不敢继续问下去.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和哀伤,表情凄凉无比.
    一路上,两人又陷入沉默.各自纠结着心事.只道是无奈.
    不知不觉,已到她学校门口.此时夜色渐渐深沉.天幕星光闪耀.月光清明.
    明珰转过身,面对着潇瀚.
    灯光柔和,洒射在她的脸上,那灯光像要从她脸上滑下来.额前的秀发一缕缕的被风吹起.飘逸清新.她的上下嘴唇差不多厚度,放在她脸上却显得很漂亮.恰到好处的丰腴.
    你别送我了.回去吧.明珰双唇蠕动.眼脸处一排光影流动.闪耀出动人的光晕.
    潇瀚笔直的站着.愣愣的点头.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下恍然若失.怔怔许久.没有回过神来.她才刚转身,就开始如此想念她.她明媚的笑容,她的侧脸.时不时盛开在眼前.越想念越疼痛.
    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阴暗的黑白单调,她是视线里唯一耀眼温暖的亮色.
    潇瀚神经触电般,猛然惊醒.朝她飞奔而去.风在耳旁发出呼呼的声音.像在空旷无人的草原大声疾呼谁的名字.
    她没走远.远远的看着她清瘦的身子在人群中蠕动.
    他气喘吁吁的挡在她面前.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傻傻的张开手臂,肩膀微微起伏着.眼睛漆黑如星,有光亮闪过.霸道而温柔的盯着她.却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
    明珰吃惊的望着他.一脸愕然.却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惊喜的表情: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潇瀚没有回答.脑袋一片空白.仍稳稳伫立在她面前.视线从未离开她.
    十秒钟后,明珰沉默的.低头前行.往宿舍方向走.她极其认真的看着路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潇瀚仍是沉默,仍是痴痴的望着她.
    她一步步往前走,他头也不回的一步步往后退.眼神丝毫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
    他的眼睛他的心他的灵魂只容得下她,拼了命的哭着喊着要看到她.他也没办法.
    人群拥挤,路面花草,车辆横行.障碍不断.
    潇瀚被人群挤着,一步步后退到了操场.明珰仍前行在道路,两人之间隔着冰冷的铁栏杆.
    他深情凝视着她.一步步后退.她不看他.一步步前行.
    时间彷佛瞬间定格在这一刻.
    他舍不得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只是一分一秒,这种波涛汹涌的思念使他抓狂.
    他看着她,觉得整个世界如同被万丈光芒流光溢彩的彩色照亮,其他一切的一切生命,烦恼,阴暗在她面前顿时自惭形秽无所遁形.
    退到尽头.无路可走.明珰就要进入宿舍楼内.
    潇瀚发疯似的爬上铁栏杆.拼命的望着她.表情痛苦扭曲着.就像失去什么不可失去的东西.身体僵硬.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说不出一句话,心里却无数激烈的声音疯狂的绝望的呐喊着她的名字:明珰......
    片刻.潇瀚清醒过来.精神一片恍惚.......
    回家路上收到明珰两条短信:
    一,傻瓜.
    二,看到你时,觉得你烦.看不到你又想你.
    类似爱情 四
    我颤抖的端起你用过的水杯,彷佛一件稀世珍宝.
    里面还有你未喝完的茶.茶香缭绕.
    我顺着你喝过的唇印,小心翼翼的吻去.
    唇齿与杯相触的那一刻,隐隐感觉到你温润的唇香.
    身体,瞬间僵住.
    我闭上眼.任这种酥麻的电流缓缓蔓延至全身每寸肌肤.
    你是谁?
    我不管你是谁,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你爱不爱我.
    我爱你.便是爱你这个人.与你有关的其他一切,我都不放在眼里.
    只是因为爱你.
    他伫立在铁栏杆上,仰望着她的房间.久久凝望.身子僵硬着.彷佛一具庄严肃穆的雕塑.
    背后是朦胧的月亮,看不清他模糊的五官.底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笑声.
    潇瀚猛的清醒,尴尬到自己的失态.
    想到要给明珰做啤酒鸭.立刻纵身一跃.跨上自行车,朝附近的菜市场奔去.
    已是晚上10点多, 附近的菜市场早已关门.
    最后在一家超市搜集到烹饪食材.由于没有鸭,只有用鸡顶替.连夜腌制.第二天用文火炖三个小时.她明天中午就能吃到自己亲手烹制的啤酒鸡.
    想象着她惊喜的表情,潇瀚笑了.
    他只是想对她好.他自做主张,自以为是的对她好.可他从没想过.他已经给的,他正在给的那些好.是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好.他以为他给了他能给的好,她却从没得到她想要的.
    只不过一直都在阴差阳错的错过.
    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家时,已是凌晨.一下子便瘫软在床上.
    看着明珰的两条短信,反复读了几遍.傻瓜,看到你时,觉得你烦.看不到你,又想你.
    她到底还是有那么点喜欢我的吧.潇瀚痴痴的琢磨着,如初恋怀春的少年.心里泛起一股浓情蜜意.满心欢喜.不知哪冒出来的力量.浑身又有使不完的劲.于是钻进厨房,乒乒乓乓的忙碌.
    将鸡洗净,切块,过油.然后捞出来,晾干.再将香菇,姜,蒜,辣椒等配料炝锅.
    接着将配料和鸡腌制浸泡7小时.剩下的功课就是明天做了.
    心满意足的看着黄灿灿的鸡块.已是凌晨2点.窗外繁星点点.一片寂静.月色清凉.夜晚,处处是动人的风景.
    看着稍有些凌乱的房间,她坐过的床单,留下褶皱的痕迹.她翻过的书还没有合上.她喝过水的杯子,里面还有残留的茶.空气中隐约还有她残留的清香.时间彷佛还停止在几个小时前.
    潇瀚端起她用过的杯子.手竟然紧张得颤抖.彷佛得到件稀世珍宝.他小心翼翼的,顺着她喝过的唇印位置吻去.唇齿和杯相碰触的那一刻,似乎感觉到她温润的唇香.身体瞬间僵住.他闭上眼,任这种酥麻的电流蔓延至全身每寸肌肤......
    夜里醒来几次.梦游般跑到厨房看鸡块有没有变味,或者又怕鸡复活跑掉.天朦朦亮便奔去菜市场补齐没买全的配料.
    潇瀚从没有对一只鸡这么耐心过.从没有这么用心做过一次菜.
    9点半,潇瀚准时将腌制好的鸡块和配料开始用慢火炖.
    10点半,放啤酒.切凉菜.中火炖.
    等待之余,潇瀚忽觉精神恍惚.便趴在书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闻到厨房一股烧焦味.潇瀚猛地弹起身来,一蹦三尺高.大骂了声,糟糕!
    直接奔去厨房,拔电磁炉插座.看着锅里有些黏糊的鸡块.
    潇瀚气得肺快炸了.一时束手无措.盯着鸡块发呆,心里狠狠自责了一番.
    最后只好拿筷子一块块的仔细拔弄着.挑出几块没有被完全毁掉的鸡块.尝了尝,还行.倒不至于吃不下.心想,这下只能让她委屈将就下了.哎.心里那个酸啊.说不出的感觉.
    越是想用心做好一件事,越是物极必反.
    飞车到明珰宿舍.正好是午饭时间.
    她似乎又没有睡好.精神萎靡.眼圈微红.一晚上,人平白憔悴了几分.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拿了饭盒便匆匆上楼.
    有些人付出的时候,会高调的表示,只要付出,让对方开心,自己不计较结果.那是胡扯.
    说不计较结果的那些人,不是不渴望结果.只是对于可能得不到的结果,隐忍着不说罢了.
    看着明珰的反应.潇瀚的心空空的.失落至极.哪怕她只是笑笑也好.
    回家匆匆塞了点吃的,便躺在床上睡觉.
    梦里依稀星灯点点,春风翠绿.
    江南小镇,护城河,河岸柳树腰肢摇曳.
    一条小船上,他和她对酒斟酌.谈笑风生.
    良辰美景,与之共赏.不亦乐乎.....
    一觉醒来,天色已暗.在床上傻傻呆呆坐半天.脑袋仍是昏沉沉.
    想到白天明珰心事重重的模样,轻叹一声.决定给她打电话.
    电话那头,漫长的等待.潇瀚隐隐的感到不安.
    喂.她那熟悉而曼妙的声音.不真实的将他带入另一个世界.
    嗯.是我.你吃饭没?
    吃了.她声音冷淡,情绪低落.一两个字便展露无遗.潇瀚暗自揣摩着.
    一个人可以用表情假装开心.却很难用声音假装开心.声音是灵魂深处最直接的情绪表达.
    你没事吧?心情不好吗?潇瀚问.
    没什么.明珰抽抽鼻子.吸了口气.心不在焉的回答.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是不是你妈妈和你说什么了?潇瀚凭直觉判断,鼓起勇气问.
    是啊.我和她吵架了.她说我和你在一起,让她觉得很丢脸.她竟然最在乎的是她的面子.
    明珰情绪激动起来.带着哭腔继续说.
    我跟她说,你真的是个好人.可是她竟然只是关心她自己的面子.我都怀疑她根本没有真正关心过我是否幸福.
    明珰,我......潇瀚停顿了几秒.费力思考着要不要继续说.
    我也不理解你妈妈为什么这么说.她不喜欢我.我知道.我也不怪她.她始终是你妈妈......
    思绪一下子掉进了几天前的漩涡.心就像被刀割了一下.活生生的.血琳琳.
    我不知道.其实,我觉得你也不理解我.你和我妈妈一样.每次在我最脆弱最难受,想寻求一些安慰和帮助的时候,你们什么都给不了我.
    明珰嘶哑着声音说.透着凉凉的绝望和哀伤.
    我......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我不会安慰人.每次我一开口.最后你就误会.好像我瞧不起你的痛苦.你那些不算什么.其实真的不是那样......
    算了......明珰失落的说完,开始沉默.
    潇瀚也无言.沉默.
    有人说,两个人打电话,有时候沉默也是一场很好的对话.
    这个沉默,潇瀚深刻感觉到,明珰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我,我,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潇瀚又急又无奈.颤抖着声音,支支吾吾.
    我跟她吵的很凶.我哭,她也哭了.她说,我小时候她没好好关心过我.她很后悔.她完全不知道我小时候遭受的那些委屈.她求我原谅她......
    电话那头传来明珰伤心的抽泣声.
    听到她的哭声,潇瀚心里只剩下一阵干干的疼痛.脑细胞彷佛被抽空.神经麻木的抽搐着.
    又是沉默良久.
    明珰,不要哭了.我现在过来找你好吗?
    你不要来.我不会见你.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让我产生错觉,每次看到你,都感觉你比你的实际身高要弱小.你总是忧心重重的.我真的希望你能更坚强点,积极点.我希望你有主见. 平时吃饭坐什么位置,吃什么,你决定就好了.不要老问我.我希望你做事强势霸道点.对我细心温柔点.说话最好高几个调,吃饭就香香的吃......我希望你少说多做。我一直想把你改造成我喜欢的那类型人。可是你......明珰一口气诉说着心里的不满.
    嗯,嗯,嗯,好.我改.我改.潇瀚一个劲点头应许.不禁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在她心目中,是这个弱小,懦弱的形象.总之,很失败.
    室友敲了敲潇瀚的房门.示意他说话小声点.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两点多.
    潇瀚猫在床上,弓着腰.用被子蒙着身子.继续和明珰讲电话.
    我总是感觉被人遗弃在大街上,还被人推推搡搡,朋友们都骂我.你似乎从来都察觉不到我真正的情绪和心情.我一直觉得你既然是爱我的.你就能感觉到我在想什么.可是你.明珰越说越失望.
    我一直很大条,很粗心.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观察一个人的情绪.我希望你有什么不开心都直接和我说.你不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潇瀚越说越乱.越说越错.
    算了.明珰语气里已经带着灰心.
    第二回合的沟通,明显又失败了.
    沉默......
    窝在被子里,潇瀚已满头大汗.头发和衣服都湿透.
    明珰.我爱你.你知道吗?潇瀚擦擦汗,继续说: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相信爱情,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昨天送你回学校的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一直跟着你.当时我的眼睛好像出问题了,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是灰色的.只有你,你知道吗?你是有颜色的.灵动,鲜艳的颜色.那一刻,我恍然大悟.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那样的.我不愿意我舍不得你离开我的视线,哪怕一分一秒.你知道吗?我不管你是谁,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你爱不爱我.我爱你.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其他与你相关的一切,我都不看在眼里......
    潇瀚边说边哭了起来.任泪水滑下.无声无息......
    电话那边,明珰也在哭.
    谢谢你这么说.我知道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人这么对我说这些.不会有人像你这么对我.可是......明珰哽咽着,已经说不出声来.
    明珰,你说的那些.我都可以做到.那就是以前的我啊.我只是暂时需要点时间.我需要找回一些自信.你明白吗?
    潇瀚并没有理会明珰的意思.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
    嗯.我知道.很晚了.我累了.你早点睡吧.
    嗯.那你快睡觉吧.明天早上,我送早餐给你.你醒了就吃.胃就不会难受了.晚安.
    明珰嗯了一声.两人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爱一个人,有这么复杂吗?
    爱情,究竟是生命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还是呼啸而过的,一种温暖的感觉?
    或者都是,或者都不是.
    爱他时,他无比闪耀.
    不爱时,他什么都不是.
    且听风吟 一
    我用软弱的低语,呼唤我的爱人.
    但在我意识中,又聚起阴郁的幻想.
    我用我软弱的手.在黑暗中把你寻觅.
    突然在我滚烫的额头,我感觉到你的眼泪,你的亲吻和你的气息.
    第二天晚上.某地下室水吧.
    水吧里星星点点坐着形形色色没有依靠的寂寞的人们.烟雾缭绕.光线昏暗.
    醉生梦死的缥缈中,恍惚一张张温情或复杂的脸.一声声撩拨着心弦的低语.
    音响竟然反复吟唱着的梁静茹的勇气.
    爱真的需要勇气......她清亮好听的嗓音行云流水般在空气中萦绕.
    我终于理解那些醉生梦死生活的人了.认真生活是多么的累啊.
    明珰若有所思的,靠着沙发,发出一声感慨.
    潇瀚端起啤酒,仰头,一饮而尽.手指潇洒的在空气中比划出一道潇洒的弧线.
    梦醒了,还是要面对.逃避解决不了什么.不过,如果可以,我现在也想醉生梦死的活下去了......
    说完摇摇头,无奈一笑.转头望着明珰.眼神里充满了烦忧的温顺.欲言又止.
    总是眉头紧皱.眉宇间已经印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这时,明珰手机响起.
    喂,妈妈.明珰眼神示意潇瀚自己接听电话.
    潇瀚背靠着沙发,懒懒的躺在里面.静静的听她讲电话.整个人渐渐松懈.
    她温柔尖细的下巴,一动一动的.新月般宁静动人的脸.娇俏可爱.时不时明媚一笑,那笑容,让人心生灿烂.
    她说的如城方言.有点难懂.看得出来,她很开心.时而咯咯的笑,时而撒娇.满脸都是幸福.
    看来她和她妈妈的矛盾已经化解.母女哪会有隔夜仇呢.亲情永远是最珍贵的.
    可是,这种幸福,这种笑容.让潇瀚嫉妒.
    真正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幸福吗?不论这幸福是不是你给的.
    潇瀚从来都以为,只要自己付出一切的去爱一个人,那人肯定就会是最幸福的.不论那人是否接受他拼命去给的这一切.
    这大概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吧.或者说,这种付出,只是为他自己.
    挂完电话,明珰拿起杯子,抿了抿酒.露出孩子般的笑容,说道:
    妈妈正在商场给我买睡裙,特意打电话问我,要黑白点点的还是花点点的.我说要花的.她说花的很性感哦,你确定吗.我说确定.我妈真是太可爱了.
    明珰说着忍不住又咯咯笑了起来.眼神里放散出对家的依恋和向往.
    家?亲情?如人民币般苍薄罢了.不堪一击.
    潇瀚不觉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阵悲凉的陌生.无端的冒出股怨气.表面上持续一秒钟的微笑,说:
    哦,是吗?呵呵.你和你妈妈没事了啊?
    嗯.没什么的啊.妈妈还说给了我买了个小小的楼中楼,说那个书房要特意装修一下.以后给我用的.我听了还有点感动呢.啊.我好想快点回家啊.还是家里好.
    明珰平静欢快的说完,靠在沙发上,玩弄腮边的头发.
    潇瀚此刻感觉内心有无数蚂蚁在撕在咬在爬在喊.只想一把火把这些畜生统统烧掉.却说:
    哦,那恭喜你啊.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没几天时间了.
    说完他感觉胃在放肆的蠕动.胸口闷闷的.脑袋嗡嗡作响.就好像那群蚂蚁从心脏爬到了脑袋.一股滚烫的气流从腹部穿过胸部直充脑际.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字一顿的问:
    明珰,那我呢?你是要和我彻底分手了吗?
    明珰点头默认.千丝万缕的愁绪密密麻麻的爬上脸: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应该回家.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只有家,我才会有安全感.
    她若有所思的凝望地面.继续说:
    那天晚上留给我的阴影实在太大了.我看到你就想到她那天挟持你走掉的情形.我根本就忘不掉走不出.我感觉自己的自尊从没这样被伤害过.那天晚上哭了好久.好多年都没那样哭过.你知道,我是把自尊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并不那么爱我.而我也不是那么爱你.
    明珰久久没有抬头.表情凝重.然后僵住.
    潇瀚沉默的坐在沙发里.弯着腰.双手抱着头.埋进膝盖.眼泪早已止不住的流.
    就像开关闸坏了.水库喷泻.
    这是潇瀚第一次在明珰面前流泪.
    潇瀚眼角有颗泪痔.
    他曾对她说:相书上说,有泪痔是因为我上辈子死在最爱的人怀里,她的眼泪落在我脸上形成了泪痔.注定了我要寻觅她三生三世.如果找不到就注定半生漂泊一生孤零.泪流不止,痛不欲生.
    当时明珰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流泪的.我会好好对你的.
    那天晚上月光皎洁.春风袭人.她的脸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回忆涌现.到底还是在她面前哭了.
    潇瀚突然感觉头被人轻轻抱住.细密如丝的秀发温柔的洒落在脖子的皮肤上.温热湿润的液体滴落在额头.一个声音仿佛从一个世纪远的地方传来:
    我知道你好.你是个好人.可能以后我都不会遇到像你这么好的人.不会有人对我说那些话,不会那样对我笑.可能以后都遇不到了,不过我现在真的不想要了.我就是不要了......
    明珰温暖的气息划过潇瀚满脸的泪痕.就像一抹春天的暖风掠过一片寂寥惨淡的落叶.
    潇瀚像是终于扑进母亲襁褓的婴儿.放肆的痛哭.....
    像一只受伤的或者受惊的小兽，收敛了一切的光华与凌厉，放弃了一切的杂念与不羁.
    哭泣.战栗.颤抖。
    不知明珰是否能感觉到他内心无数无助而又软弱的呐喊声呢.
    总之,那是一个绝望软弱的人抱着爱人最心碎的哭泣.
    凝蕴着一网深重而无奈的苦痛,一片划不开的浓郁哀求.
    突然,潇瀚抬起头,泪眼朦胧.
    他紧紧抱着她.覆盖住她微微颤抖的唇.疯狂的索取她,进入她.要她.....
    时光凝结片刻.
    那颗滚烫的眼泪,不知是谁的.落在了嘴角融化在心里.咸咸的.苦苦的.粘粘的.
    潇瀚闭着眼睛.静静感受着明珰纹丝不动毫无反应的温润.伤泪纵横.
    突然感觉全身袭来一阵狠狠的寒冷.冷得牙齿都打颤.冷得每个细胞都在痛哭.
    心,在滴血.
    他绝望而缓慢的移开自己的猥亵.不敢看她.
    对不起,你欠我一个吻.你记得吗?
    对不起.我不爱你了.我真的不爱了.只感觉物是人非......
    音乐扔在流淌,爱真的需要勇气......
    如果,爱,能说不爱就不爱,能当断则断,这世上便没有万箭穿心这个词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曾经那般相爱,如今你说不爱就不爱了……
    且听风吟 二
    突然落下的夜晚,迷茫而璀璨.
    看见陌生的温暖,想起我的孤单
    转过身,痛却不肯消散
    恋恋不舍，依然
    痴想火花会不会重燃
    你喜欢黑,我喜欢白，无言
    坠落在爱琴海的彼岸
    曾有的美好,每天在脑海浏览
    谁会有的幸福,追随一生
    不离不弃，不偏不倚
    直到,白发苍苍,步履蹒跚
    还会手牵手,默默无语，平平淡淡
    一起紧握着整个世界的浪漫
    昨天已经去得很远,灯火已隔世般阑珊
    时光真疯狂,我一路执迷与匆忙,依稀悲叹
    我们曾在路上,来不及遗忘......
    已经分手半个月,她一直拒绝见他.
    给她打电话,她要么不接,要么极其冷淡:求你不要打扰我了,让我安静下.好吗?
    给她发短信,她基本不回.
    上网求她原谅,再给他一次机会,甚至说要娶她,要和她结婚,要带她见妈妈.
    她只是说:我不爱你了.虽然我曾经也做过这个梦,最后,梦碎了.第一次求婚,我要留给我未来老公!
    潇瀚说要带她去看罗大佑演唱会,她说:那只是我的梦想,你不要打扰我的梦想.我将来要和我老公去看!
    哦,她的世界已经完全没有他了吧.
    他们的爱情,就像从不存在过.她从不曾爱过他.
    他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
    他偶尔又一下子想通了.莫明其妙的开朗.潇洒一笑,就让往事随风飘散吧.
    他有时候深感委屈.一个人躲在黑暗中,偷偷哭泣.
    他也会愧疚,自责,反省.懊悔不已.他想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正所谓因果报应.如果对文静决绝点.对明珰好点.
    如果......
    事情也许不至于此罢.
    可惜没有如果......
    他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噩梦.
    明明知道是在恶梦中.想醒,却怎么都醒不了.
    期盼着日子快快过吧.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那段时间,他只觉身似浮云,心如飞絮.变了个人般.
    潇瀚快疯了......
    直到有一天.明珰的qq签名档说:200多斤的行李,从六楼搬到一楼.她要托运回家了.
    潇瀚当时在上班.看到这话时,心突地重重一沉.那声音震得地面发颤.就像一个巨大的集装箱从高空落地.狠狠的摔下来.
    什么都顾不上了.立马打车到她学校.包里随身带着要送给她的cd,罗大佑的最新专辑美丽岛.
    一路上,脑袋一片空白.心早已被掏得空空的.剩下一副躯壳.
    在她楼下,开始隔五分钟就给她发短信,打电话.杳无音信.
    一个小时过去了.潇瀚急了.趁宿管阿姨一不注意,偷偷钻进明珰宿舍楼里.
    这是他第二次进她宿舍.
    611.六楼最中间,阳面.
    大四毕业生的女生宿舍,有些凌乱.两张空床上摆满了打好包的行李.
    屋子里没有明珰.
    只有一个女孩,坐在中央的桌子旁,锈着十字锈.见到潇瀚闯进来,面色诧异.
    潇瀚定了定神,说:我来给我表妹送点东西.我马上就走.你认识陆明珰吧?她不在吗?
    女孩会意的笑了笑:嗯.她不在.出去聚餐了.你把东西放她床上吧.
    说完含着笑,忙着手中的针线活.
    潇瀚踌躇的站在宿舍中间.一时之间恍惚不已.
    定定的看着明珰的床.缓缓走过去.怀着朝圣的虔诚.
    那是进门左手边,靠窗的下铺.
    铺着图案简单的凉席.素色的床帘,褥子折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放在靠窗的方向.
    潇瀚比划着东西南北,想看看她是不是坐北朝南的方向睡.似乎过于兴奋,怎么都分不清方向.
    枕头旁有一个mp3.里面大概都是她喜欢的音乐吧.她说过她怀旧,喜欢老歌.
    枕头上放着一个条纹状棉质抱枕.潇瀚忍不住拿起来,抱在怀里,捏了捏.柔软又暖和.
    隐隐的,还有她头发的香味.清新干净.
    这味道,他一辈子都记得.
    潇瀚兴奋的坐在她床上,忍不住的痴痴傻笑.彷佛置身一个虚幻而又温暖的空间.一切都显得不真实起来.
    四顾环望,床的墙壁里有个暗格.里面有书,镜子,梳子,手镯.还有它们!潇瀚送给明珰的小礼物,机器猫,猴子.潇瀚像是见到久未谋面的老朋友般,差点失声喊出来.那种感觉,无法言喻.
    潇瀚调皮的把小玩意调换了个位置.拿起她的梳子.轻轻抚摸.玩弄了下.还有她经常带的红色花点手镯.
    那女孩轻轻咳嗽了声,潇瀚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行为失态.
    于是正襟危坐,坐在床沿上想了想.说:同学,我大概等不了我表妹回来了.我想跟你借纸笔给她留个条吧?
    那女妹先是愣住了.似乎突然明白什么.笑了笑.欣然递过来纸和笔.
    这是第几次给她写纸条?潇瀚记不清了.但是每次写都是极其认真的.一笔一画.一横一竖.斟酌酝酿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有时候还会事先打草稿,然后再抄一边.甚至刻意先练练字.找到写字的感觉再写.
    手心全是汗.笔尖微微颤抖.潇瀚莫名有些紧张.
    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冷静下来.废了几张草稿.大概意思说:
    明珰:
    我在你宿舍.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竟然可以这样近距离的身处你朝夕相处的地方.我以为是在做梦呢.你的床很整洁.抱枕很舒服.梳子香香的.我还看到了那些小玩意啊.就像是看到老朋友.我看到你签名说行李都寄回家了,很着急,怕再也见不到你.所以赶来给你送份小小的毕业礼物.希望你喜欢.
    祝:
    毕业快乐.工作顺利!
    潇瀚
    写完便将纸条和cd放在她枕头下面.怕她看不到,犹豫一下,又放在枕头上面.
    潇瀚最后心满意足的看了一眼她的床.跟女孩道谢,告别.
    回家路上.潇瀚顿觉心情明亮很多.路边的野花也似乎清香怡人,闻起来格外神清气爽的.
    说不清原因.也许是长时间的抑郁吧.或者是对明珰太过于渴望.能看看她的床,她的枕头,她的物品,都让他觉得万分感激和满足.
    那种感觉,不知道怎么说.也说不清.彷佛它们不能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是它们了.
    就像邮票.有些用来寄信.有些仅用来收藏.
    人一旦痛苦久了,上帝便适时的给我们一颗小甜枣.人便立即忘了苦痛.继续狗模狗样的生活.
    苦痛,甜枣,甜枣,苦痛,似乎这就是生活.
    也许沉默才是抵抗生活的最好方式。
    生活总是忽悠，接着忽悠我们，而我们却不能对生活开任何的玩笑。
    只有当我们彻底走出苦痛也丢却甜枣,回头展望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真正的美好和神奇.已经永远留在了身后.
    且听风吟 三
    再也不会再有那样的月夜.以迷离的光线,穿过幽暗的树林,
    将静谧的光辉倾泻,淡淡地,隐隐地照出我恋人的美丽.
    张爱玲一见胡兰成,便低落到尘埃里开了花.但她的心却是欢喜的.
    潇瀚低落到尘埃里砸出个洞.他的心却是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消沉.久久不能走出来.
    今天是6月28日.明珰的毕业典礼.潇瀚一天天掐指算着.她后天离开墨城.
    预感着她这两天该主动联系自己了.她是通情达理的人.走之前还是会打个招呼的.
    果然,收到她的短信:请你吃肯德基或者喝杯东西吧.你有没有时间?
    好.潇瀚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复.
    好什么好,你定时间和地点.明珰回.
    晚8点,麦当劳门口见.潇瀚回复.
    快一个月没见面了.持续了很长时间的阴霾.潇瀚彷佛变了个人.沉默寡言.人木呐很多.
    自知拼死拼活死缠乱打无济于事.要走的,怎么留都没用.
    捧着一束百合.潇瀚打车前往麦当劳的方向.
    一路上看着熟悉的街道.往事一幕幕浮现.曾经很多次去见她,也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天气,这条路线,只是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吧.潇瀚抬头望着天空,万里无云.无奈的摇头苦笑.
    远远的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她.犹如一只彩色的蝴蝶飞舞在黑白色调的花丛.
    她没看到他,正在认真看一个广告路牌.她认真的神情.像个孩子.
    潇瀚缓缓朝她走过去,轻轻拍了她的肩.她回头.两人目光交接.在空中停顿了几秒.
    周围一切人潮彷佛消失,时间彷佛瞬间定格.思绪被抽空几秒.不知被什么触动了下.
    潇瀚回过神来,捧起百合,递给她:恭喜你,毕业了.
    她看着百合,目光里满满的惊讶.接到手里,略有些欢喜.浅笑声.迟疑片刻说:谢谢你.为什么是百合?
    她追问.声音轻柔得要滴出水来.像害怕惊醒什么正在沉睡的东西.
    因为感觉很衬你.潇瀚不假思索的回答.
    百合的花语是高贵中的纯洁.象征纯洁的爱情.
    她哦了一声.淡淡一笑.百合的清香散发在空气中.清清凉凉的味道.
    我吃过饭了,送你回学校吧.潇瀚说.她点头.两人并排前行.
    是后天下午三点多的火车吧?潇瀚平静的问.声音却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有些嘶哑.混杂着些许烟草的味道.她默默的轻轻点头.
    接着两人都陷入沉默,前行.
    潇瀚用余光偷偷凝视着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身段苗条却不显得骨感.恰到好处,健康自然的美.秀发黑亮.温柔垂落.清新秀婉的侧脸轮廓.线条柔和.
    明珰忽然从包里翻出袋零食,递给潇瀚说:这个给你吃.我买来带回家给哥哥和朋友吃的.买多了,行李装不下.
    哦,不用了.我不爱吃零食.潇瀚口里客气的搪塞着.心里莫名一暖.
    给你了就拿着吧.明珰坚持.语气似笑非笑.
    哦,好.谢谢.潇瀚不好意思再推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知道放哪好.
    在一个西餐吧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他们是这里的常客.明珰说是学校一个学长开的,自己家的房子,卖着类似麦当劳的食品,进门正对着吧台.两侧进去是餐桌.一侧满墙壁的摆着cd,一侧满墙壁的摆着杂志,还有一扇墙壁摆着些可爱小饰品.最重要的,这个地方,还有明珰最爱喝的木瓜牛奶.
    明珰转头说:我请你喝杯东西吧.潇瀚正要说同样的话.两人默契一笑.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两杯木瓜牛奶.不加糖.
    潇瀚沉默的喝着木瓜牛奶.也许太过于紧张.脸色稍显不安.手脚不知怎么放才好.也不知道要该些什么.
    哇,你眼睫毛好长啊.明珰突然像发现了什么宝藏,眼里放着奇异惊喜的光芒.盯着潇瀚的眼睛说.
    潇瀚木呐的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躲闪着她的目光.游离在的壁橱里琳琅满目的cd.
    脑海里闪现她好几次都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
    哇,你眼睛好漂亮.眉毛也很好看.你很好看的哦.
    …….
    也许,除了她.再也不会有人用这样痴迷的眼光望着自己,用这样惊叹的语气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了吧.
    回家打算怎么安排呢?潇瀚转移话题,轻声问道.
    嗯.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学车.学弹钢琴.写点东西.有时间就去趟丽江.年后去工作. 明年要去小兴安岭看看.明珰回答得轻松.随意.俨然在和一个老朋友闲扯家常.
    哦.安排挺丰富嘛.潇瀚若有所思的回答.表情木呐.神情恍惚.
    哎,其实我只是要回家了嘛.可是室友啊朋友啊吃散伙饭都哭得不行了.我最受不了这种生死离别似的场景.他们一哭我就赶紧逃走了.明珰脸上云淡风轻.
    因为你回家了,对他们而言,失去了可以一起生活和奋斗的朋友.都是漂在外地的人,朋友自然走一个少一个.不过你回家呢,还有亲人和家里的朋友啊.潇瀚认真的回答.对他而言.明珰又何止是一个朋友这么简单.
    嗯.也是.明珰陷入了沉思.表情伤感起来.
    潇瀚笑了笑.反而想安慰她.不知该说什么.便转移话题问:你妈妈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嗯.她挺好.她恨不得我立刻回家.还说要带我去相亲.对方父母是爸爸多年的朋友.29岁.是个律师.明珰轻描淡写的回答.又望了眼潇瀚,平静得如一汪秋水.无半点波澜.又深邃,不见底.
    哦,律师啊.条件挺好的.去见见也好.
    潇瀚心里莫名冒出根刺,越扎越深.除了生疼.无它.脸上生硬的笑容已经麻木.
    明珰低头.宛然一笑.从包里翻出把梳子说:这个送给你吧.
    潇瀚接过一看,表情木然.
    明珰望着潇瀚,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说:你是不是忘了?这是你送给我的啊.
    潇瀚脸上仍是木然:哦,是吗?我好像真是忘了呢.
    明珰轻叹了口气,面露失望:这个梳子曾经被我摔坏过.你看,这有条缝.我后来费了好大劲把它粘好了.你看.我猜你肯定都忘记了.
    她拿着梳子,凑过来指给潇瀚看.两人的距离只有几公分.她的头发洒落在潇瀚手臂上,她温热的鼻息缓缓流动在面前.合着百合的清香.如同吹来五月的风.
    潇瀚鼻子里嗯了一声:还真是有条缝.
    明珰缩回身子,又把梳子收进包里说:算了,你都不记得.不送你了.
    潇瀚不好再说什么.歉意,为难,矛盾的情绪纷纷粉墨登场.心里纠结一团.
    明珰继续从包里翻出钱包,从里面掏出张小寸照,递给潇瀚看.
    是我!潇瀚满心惊喜.目光晶亮.闪过一丝诧异.
    这是一年前,刚认识她的时候.有次去外地出差前,送给她的.
    照片背后写着:潇瀚爱明珰.画着一剑穿心.
    潇瀚受宠若惊的傻笑,眼睛笑成一道新月状.着实暗自惊喜了一把啊.小声问道:
    这个你还放钱包带着啊?
    嗯.这有什么.我钱包里还有我好朋友的第一张名片,还有别的.很多东西我都随身带着.你送给我的小猴子我也带着啊.我们去过的那家小店,我后来还成了那的常客.
    明珰轻松的回答.倒也轻声细语,像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
    哦,原来这样啊.潇瀚稍微有些失望.心里却还是带着欢喜的.
    对了,还有这个,给你.明珰又从包里翻出把小钥匙递给潇瀚.像是在做最后交代.
    这个钥匙给你.我在黄山顶上挂了把同心锁.上面写着我和你的名字.这钥匙,送给你做纪念吧.还有,我在黄山的很多石头,很多树上,都刻了你的名字,每刻一个,我都用相机拍了下来.改天上网把照片传给你.你的名字比划太多,累得我啊......
    明珰说着笑了起来.语气仍是平静的像在诉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潇瀚接过钥匙.心乱如麻.翻腾不已.难道她还爱我吗?不可能!可是......
    明珰突然表情伤感而复杂的陷入沉默......
    时间如白驹过隙.
    很快已站在明珰学校门口.潇瀚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脸上.迟迟舍不得移开.认真交代道:回家好好休息.不要和妈妈吵架.去学车要注意安全,保护自己.如果有谁欺负你,记得告诉我.
    他自知说的都是废话.还是忍不住罗唆了一通.
    好了.我到了.你回去吧.明珰温柔的打断了他.认真的看了他几秒.眼神深邃而清明.
    两人的目光再次对接.潇瀚强忍着泪.声音嘶哑而带着哭腔.脸上挂着苦涩的笑意:好.保重啊.
    她毅然转身,离去.低着头.风吹起她的秀发.她的身子小小的.背影寥落.看起来让人无端的心疼.
    渐渐的,潇瀚的眼睛彻底湿润了.视线里一片模糊.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他飞快的跑上前,追上明珰.
    明珰!他大声的喊着.和她肩并肩走着.
    她眼里满是诧异,惊讶,纠结,嘴角轻轻上扬.又很快恢复平静,小心翼翼的哽咽: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想最后一次来你学校看看啊.我送送你吧.
    潇瀚脸上仍是挂着凄婉的笑容.声音嘶哑.早已一脸湿润.心脏像被什么重物强压着.喘不过气来.只觉一片苍凉.沉重而萧索.
    明珰哭了.晶亮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满满的都是酸涩.
    潇瀚想上前,紧紧的抱住她.紧紧的.再也不放手.可是此刻,连再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更别说拥抱.
    她回头,站在路灯下.月光倾斜.淡淡隐隐的光线衬着她脸部清秀的轮廓.脸上闪烁着泪光.痴痴望了眼潇瀚.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跑进宿舍.背影决绝而凄凉.
    潇瀚怔怔的站着,一动不动.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仍是傻笑.泪如泉涌,心如刀割.....
    第二天晚上,潇瀚继续过来等明珰.央求她下来再见一面.他不停的给她发短信.
    他说,我想再拥抱你一下.
    她说:昨天为什么不抱?你已经错过机会拉.
    他说:我爱你.
    她说:我们总是跌倒在同一个地方,回去吧,别走回头路了.
    第三天中午,潇瀚提着一杯木瓜牛奶和一只机器猫,直接冲进了明珰宿舍楼.迎接他的是门口一把冰冷的大锁.
    潇瀚拨通了她的电话:在哪?我来送你.
    不用,我在如城附近的机场.明珰语气冷淡.
    什么?不是今天下午的火车吗?潇瀚激动的喊了起来.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骗你的.我凌晨五点的飞机.明珰一如既往的平静.
    什么?妈的!你怎么就走了?你真的走了吗?我给你带了木瓜牛奶还有一个机器猫送给你.你他妈怎么就走了呢?你真的在如城吗?我在墨城!我在你宿舍楼下!
    潇瀚拼命的喊着.边哭边笑边喊,反复踱步,转圈.忽然之间,眼前天昏地暗.
    你他妈的哭什么哭啊,我又不是死了!明珰忽然怒的吼了一声.带着哭腔.声音里禽着泪水.
    好,我不哭了.我没事.你好好回家.我去上班了.潇瀚仍是边哭边笑的回答.
    挂了电话.周围人群射来无数诧异的目光.议论声,笑声,零零落落.太阳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地上满是斑驳的树影.人影.地面彷佛在微微颤动.
    潇瀚低着头,什么都听不见.身子像是飘了起来.心里空洞无比.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路面.在人潮中任人挤着.移动着,时不时用手背擦着眼泪.口里喃喃念着:明珰,明珰啊,你回来,你别躲起来了.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回来吧.我会听你的话,我会对你好.你回来吧.......
    木瓜牛奶在杯里被摇晃出小小的泡沫,一个个小气泡细细密密的.晶莹透亮.机器猫在阳光中左右摇摆着身体.它的笑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因为一个人,逃离一座城
    我的思念 ,如这半空的一轮皓月 ,展尽清辉 .
    寂寞的目光 ,投向你决绝的背影 .
    我知道会有一个沉默的故事
    无言的开始 ,无言的结局
    穿越千年的松柏 ,永远不会说穿 ,那个秘密……
    你可知道我的忧愁 ,再见之后决绝的转过头
    多想偷偷窥望一眼你清瘦的背影 .
    然而一滴泪滑落后, 我不敢正视 .
    此时离别的伤感正爬满心头
    相思 哦
    一首歌从深夜听到天亮 ,梦中的泪水沾湿枕角 .
    梦里的你如此清晰 ,是不是 ,你真的走进了我的梦.
    一次不经意 ,消失后留给我无限的期待 .
    我在夜里翻来覆去 ,就只为
    反反复复怀念你给的滋味 ,想象着身边有你的空气 .
    呼吸 ,只有漆黑的怀想 .
    我知道此刻我正在想念你
    失落在街角的记忆 ,飘若柳絮
    我转身去寻你微笑的痕迹 ,却寻到斑斑驳驳
    是谁让我忘记你 ,毕竟有些什么我不敢放弃
    理智呼唤我 ,我已经知道了关于我们的安排
    冰冷的话也冻碎了我的心 ,
    可是
    这是无法逃离的起点与终点 .
    必须这样走下去 ,没有怀疑的罅隙
    也许来世 ,我会留一间小屋给你 ,屋前屋后种满你喜爱的花儿
    等待你
    失望 ,是你的信任得到的回报
    痛 ,是我的优柔得到的惩罚
    存在 ,是你对我痛的无限抚慰
    忘记 ,是不是我必须选择的唯一
    想问你能不能 ,让一句平凡却奇崛的早安和晚安
    伴我一生
    最后的最后 ,依然是这样
    眼泪说不清 ,心痛说不清
    谁都说不清 ,只是依然梦见半空的一轮皓月
    展尽清辉 ,在等谁 ......
    其实我已想不起她的笑靥，已记不起她的模样.许是埋的太深.
    她到底是走了.我已不知道什么叫心痛.心空空的.就像一道彩色的虹,刺透胸膛,化作天边的线.
    整个城市都空空的.空气变得暗淡.阳光变得陌生.
    她给的歌，听过一遍又一遍。想给她的歌，反复又反复。
    不经意,泪眼迷蒙，愁绪涌上心间。
    是的，遗忘并不难，难的只是不再想起。
    有一天,我发疯似的把手机里,电脑里与她有关的资料统统删除.
    她的号码她的照片她的短信她传给我的歌她发的邮件她写的文字.
    不久,我后悔至极.何必对自己这么残忍.
    后来,我藏起她送的礼物她送的书她送的香包.把它们压在了箱子最底层.
    我害怕看到那书的颜色,闻到那香包的味道.
    也许我该对自己好点.
    可我控制不了,她总是清晰,频繁的出现我的梦境.
    梦里她飞奔扑进我怀里,眼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她说:我回来了!
    梦里我从阳台爬进她房间,我们紧紧相拥.她洁白的双颊,浅浅的微笑.
    梦里她站在一条黑暗的小巷子里,远远的,月亮挂在她身后更远的天边,我缓缓朝她走去.
    梦里我们在一条河里划船,两岸灯火通明.柳絮纷飞.我扭头朝她微笑.
    醒来的时候,眼睛干涩到不行.
    你是真的走进了我的梦吗?我总是可以闻到你的味道.
    旅行途中,我总幻觉她在我身边.
    火车上,我们坐在地上打牌.会不自觉给她腾出个位置.然后望着空荡的地面发呆.
    爬山的时候,我又幻觉她在我后面跟着.我一回头,想伸手牵住她,却看到什么也没有.
    只有被太阳晃得耀眼的山路,被风吹着摇头的树和花草.心里满满的惆怅.
    有一天,我漫步街头,前方有个女孩的背影,十分像她.
    我心里明明知道那不是她.双脚不听使唤着魔般跟着她走了两站地.直到她消失在拐角.
    我忽觉双腿一阵疼痛.瘫坐在路边的石阶喘气.
    有一天,我闲逛超市,看到一个机器猫,很可爱.毫不犹豫买来,想送给她.
    我有满满一个柜子,都是要给她的礼物.
    我还有好多好多的礼物要送给她.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她说.
    我们甚至还没有过一起旅行.
    唯一知道她消息的途径,只能通过朋友将她每次更新的签名档转发给我.
    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的生活近况,内心却又矛盾的抗拒着什么.
    看到她的签名她的生活已经和我完全无关.心里难免失落.
    我比任何人都热切渴望她幸福,只是想到这种幸福与我无关.心里还是会非常难过.
    偶尔会幻想她和哪个陌生男人在一起亲密.胸口止不住的痛.脑里止不住的浮现暴力血腥画面.
    偶尔路过曾经和她去过的地方,会神经反射刻意逃避.然后又忍不住回头偷看,远远的看着.心却是麻木的.脸上找不到合适的表情.
    一步一步的,记忆向后荒芜,却道是望不断前途,一片迷雾.
    如果谁把我脑袋剖开,我敢肯定里面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分子每一个原子都是她的名字.
    你的离去,对我是多么沉重.在我的心灵里,在我的血液里,引起多么痛苦的陌生.一切狂欢和所有春光,只会将厌倦和烦闷注入我的心.请给我狂暴的风雪,还有那幽暗的漫长冬夜!
    何时,才能结束这磨人的思念.我痛苦的心,再不堪你的离去.等你,就像等待黑夜之后曙光的乍现.
    喜欢你,让我等到无悔无怨,爱你的心,凝成一份等待的执念
    喜欢,是一种等待.放弃,我不会轻言!
    直到有一天半夜,我在卫生间凶猛的呕吐不止.
    无意中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眼窝深陷,颧骨高突,脸瘦削成倒三角.面色苍白.
    我知道我生病了.身体的和心理的.
    我开始看医生买药给自己治病.我开始看心理和灵修书给自己治病.
    医生说我只是肠胃炎引发感冒发烧.书上心理测试说我可能是抑郁症患者.
    他们说我有受虐倾向,占有欲太强,说我只是在过去的痛苦中寻求身份的认同,
    他们说我身体里已经形成了失去她的痛苦的胜肽,让我放弃,让我臣服.让我活在当下.
    我合上书,再不去碰它们.
    我心里知道,我没有病,没有错,没有罪.我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
    我一直都说想离开墨城,从认识她时开始说.一直说了一年多.
    最后文静走了,她也走了.我却还没走.真是无言的讽刺.
    这次我无比坚定的想走了.借口可以是我要给去自己治病,也可以是我太想她.
    或者说我找不到留在这的理由却有无数我要去如城的理由.
    是的,我要去如城.
    于是,我信誓旦旦跟朋友告别说我要离开了,我要去如城找她.我说得坚决.满脸憧憬.
    彷佛她没有和我分手.她在等我过去一样.朋友们很沉默,.淡淡的祝福.眼神里充满深深的担忧.
    终于,我又像复活重生一般.整理行李,收拾屋子.
    想象着和她在如城重逢的情景,想象着在如城的新生活.我在网上学习如城方言.找房子,找工作,交当地的朋友.就像个康复的病人在收拾东西要出院去和家人团聚般欢喜.
    看够了,幻觉在每一层云天都能遇到。
    受够了。城市的喧嚣，黄昏，阳光下，日复一日。
    洞透了。生命的停靠站。——呵喧闹，呵幻象！
    在崭新的爱和崭新的声音中，出发！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夜风其冷,凝结着亘古的积怨.不经意走失一晚.地冻天寒.
    叶在挣扎,却不闻不问,那执拗的呼唤.
    突然,它坠下,坠成一地涣散.
    独夜,彷徨无措,只等它阑珊.
    他乡,不见故里,揣揣而不安.
    我见那一片叶,不是飘落.它直直而坠下,轰然一地的迷茫......
    背着行李,我跳上了南下如城的火车.我终于为爱勇敢了一次.尽管那人说已不再爱我.
    我正发着高烧,肠胃一阵阵的翻腾,不适感每隔半小时便排山倒海的袭来.我身体很难受.
    周围的人时不时对我投来同情的目光.可我内心却是欢喜的.
    身体的不适已经远远的被内心巨大的欢喜和期望所覆盖.
    当你有了坚定的要为之付出一切的信仰后,肉体的感觉便不再重要.此时,明珰,便是我的信仰.
    一路上,几经措辞.很谨慎的给她发了几条短信.显示已关机.心不由得悬起来.
    我很独立.从小到大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城市.旅游,访友,求学,探亲.
    如城,高出水边的高地,芦苇花飘飞的地方.
    这是唯一一个我还没去过就想定居的城市.对它的了解,仅限于她口中的只言片语.
    这种感觉,就像嫁给一个从未谋面只从别人口中听过只言片语的陌生人的那种忐忑.
    但是想想那里是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心里竟然有种隐蔽的快乐和安心.
    即使她不见我,在那生活下去也不成问题.我给自己吃了个定心丸,做了最坏的打算.
    近13个小时的火车,倒了两班汽车.这一折腾,我已有点虚脱.
    迷迷糊糊半醒半睡,睁开眼时已快中午.
    阳光洒射在不断后退的被抹上金色光辉的尖屋顶建筑,我看到很多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骑着摩托车和电动车穿梭在道路,却很少看到自行车.
    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哦,是如城了.
    我笑着望着天边.很蓝的天,很白的云,很可爱的城市.连陌生的路人都亲切起来.
    下了汽车,我有点失措的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该去哪.
    周围的人说话我竟然一句也听不懂.该死的,我学的那些方言一句都用不上.
    我唯一说得遛的那句还是,我跑啊跑啊追不上她,没有办法,只能回家.
    也许是脑子烧糊涂了.在太阳低下呆呆的忧虑了一阵.
    终于冷静下来.我决定先给自己找个住的地方.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我需要休息.
    只记得她说过她家楼下是条小吃街.于是我招手叫了个人力车拉我去小吃街附近的旅馆.
    这个城市有很多人力车作为代步工具.彷佛回到了90年代的哪个江南小镇.
    两旁像是新规划的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商业街.很热闹.
    怀旧的流行音乐铺天盖地从店铺传来.竟然让我产生种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错觉.
    一切烦恼纷纷一扫而空.
    不知不觉到了小吃街附近的宾馆.
    望月楼.我一看到这名字便决定住下来.这楼彷佛是为一个在等待的人而准备的.
    守着护城河.河边是婆娑的柳树.还有一个古香古色环境清幽的小公园.闹中取静.
    窗户对着商业街闪烁的霓虹和灯牌.
    望尽繁华.守候伊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也就这种意境吧.
    昏睡了几个小时,睁眼已是晚上7点多.身体稍微调整过来.
    她的手机仍是关机.向几个朋友报了平安.决定找她的朋友大饼吃饭.本来不想惊动她的任何朋友.现在似乎没有办法了.
    毕竟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语言不通.
    明珰曾经很多次提过大饼.那是极其可爱的女生.是她多年的闺蜜,手帕交.有时候会莫名奇妙的嫉妒她.嫉妒她也住如城,她陪明珰长大,她可以和她亲密.她见过她小时候.她可以抱着她无所不谈,她可以随时去她家.
    本以为她人如其名.柿饼脸,小眼睛,大鼻子,大嘴巴.大胖姑娘.结果大跌眼镜.挺清秀的女孩.说话细声细语的.皮肤白皙.说话有些不绕弯,让人忍俊不禁.很是可爱.她请我吃饭,带我逛超市,介绍如城的历史和景点,骑着她的电动车在如城闲逛.她最后答应我劝劝明珰见我.我低头沉默一阵.感激的望着她.当时很想抱抱她.我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珰.但我知道自己即使见到她,可能也没有勇气抱她.也许我可以通过她将这个拥抱传递给明珰吧.无论是什么形式的.
    那天晚上我很开心,对于一个素不相干的人,她这样待我.我真的万分感激.
    半夜窗外有人放烟花鞭炮.我睡不着.起身伏在窗前瞭望.夜空繁星点点,微风.不时有摩托熄火或发动的声音.我越发觉得世界真实起来.我此刻已身在如城.明珰的城市.虽然不知道明珰住在什么方向,离我多远.但至少我们正在同一片天空下,听着同样的烟花鞭炮声.想到这些.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暖流.陌生的城市,一点也不陌生.
    天涯共此时.一夜未眠.
    第二天是我这辈子最难熬最漫长的一次等待.我洗澡,洗衣服,收拾宾馆,整理礼物,看电视,看书......我得找点事情来做.于是外出闲逛,把明珰曾经提到的几个地方都找到了.百度ktv,荣格超市,天津灌汤包.她的小学,中学......
    就像探险者找到宝藏般欣喜若狂.我一边焦虑的等待一边迫不及待的欣赏着这新鲜的城市.人力车师傅成了我在如城当地认识的新朋友.我们互留了电话.大叔很纯朴,热心.他说他白天在工厂上班,晚上拉人力车赚外快.孩子18岁.老婆也在工厂,说如城是好地方,长寿之乡,这里的萝卜皮和肉松很有名.他一脸的幸福真是令人羡慕.可惜几天后他用生硬的普通话给我打电话叫我去他工厂面试的时候我已身在墨城.
    晚上终于见到明珰.她对我极其冷淡.一切都是意料之中.那天晚上她被刘思嘉接走后.我已经完全失去任何知觉,一个人行尸走肉般在如城走.从城东走到城西.从城北走到城南.从天黑走到天亮.......
    第三天,感觉身体和元气大伤.就像囫囵吞枣咽下了整块痛苦,来不及,也没有时间,没有力气更不敢辨别其中滋味.也许时间会让我细嚼慢咽慢慢品尝的.我竟然觉得我再呆在如城,我会死.不禁想起自己离开墨城时也觉得继续呆在墨城自己会死.又是一个无言的讽刺.而且明珰也说了.我呆在如城,她就走.我怎么可以让她去外面漂泊自己死皮赖脸霸占她的地方.
    去了趟当地很有名气和年头的寺庙.我虔诚的在每个菩萨面前磕头,祷告.这辈子都没这么虔诚过.
    下午,我踏上了离开如城的火车,回头望了最后一眼,已经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 脑海里突然蹦出那句唯一说得遛的如城方言,我跑啊跑啊追不上她,没有办法,只能回家.
    我笑了笑,也许都是宿命吧.想起刚认识她时送了一本地下铁给她,我在扉页写着,我在地铁站出口等你.最后和她分手时我说,我等你等到30岁.难道我和她就注定永远只能等待和错过吗?
    现在,我只知道,我累了.
    如城,高出水边的高地,芦苇花飘飞的地方.
    我们对于一个城市最终的记忆可能仅只是一个人,一件事.多年后重新回想起来,如城对我而言,依旧是个美好的地方.只因为这里有大饼,有大叔,有百度ktv,有荣格超市,有天津灌汤包,有百花苑小吃街,有护城河,有望月楼,有人力车,有她......
    只是,我终于来到了你成长的地方,却找不到你的足迹......
    火车上,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回到18个月前春暖花开的墨城......
    原来你也在这里 一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原来你也在这里......
    唐潇瀚,白羊座.o型血.外表热情,内心冷漠.时常冻伤自己.爱好有三:美食,美景,一切美好的人或物.毕业于墨城大学商学院.暂时无业.典型贫农,草根,北漂.爱情观人生观世界观迷茫.
    陆明珰,天蝎座.ab型血.外表冷漠,内心火热.时常烫伤自己.爱好有三:吃饭,旅行,写作 .在墨城某医学院修心理学.爱情观是:相信世上有生生世世的爱情,也相信要获得这爱情必定要倾尽所有.不怕倾尽所有,只怕遇不到那个人.不怕遇不到那个人,只怕不能把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与他分享.
    他的家乡,蓝城.在长江中游边上.她的家乡,如城,在长江下游边上.
    在过去的20多年,未曾相识,共饮长江水.20多年后,在千里之外,茫茫人海的墨城,隔着两站地的距离,两人相遇.
    冥冥之中,似乎也牵引着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吧.
    关于潇瀚的过去:
    潇瀚父母从商,是90年代的暴发户.后来拿全部身家赌了把大的,遭人陷害.结果输得一蹶不振.
    家境富裕的时候,他还不懂得花钱享受.等他懂事,接触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后,家里已经日渐潦倒.唯一从父母那遗传到的一点点称之为优良遗传因子的东西,大概就是那一点点勉强过得去的商业嗅觉.
    7岁的时候就开始投机倒把做买卖---摆摊卖茶水.那时候还没有矿泉水.更没有康师傅.
    潇瀚的茶摊生意做得很红火.摊位前摆个录音机放着流行音乐.潇洒走一回.
    收音机旁写着个广告牌:天地悠悠,过客匆匆.夏日炎炎,清茶解渴.五毛一杯.板凳随便坐,报纸免费看.我还陪聊.
    一个暑假下来,收入很可观.潇瀚将储蓄和父母给的零花钱纷纷投资搜集邮票,银币,铜币,古钱.
    坚持了几年,已有一笔价值不菲的收藏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感情出现裂痕,吵架成了家常便饭.总是听说爸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而妈妈是个女强人.很现实.一直忙于生计,生活郁郁不欢.
    于是潇瀚成了吃百家饭长大的野孩子.翻墙,打架,烧火,爬树,卖茶,收藏成了童年生活的主旋律.倒也是无忧无虑,精彩纷呈.
    初中是潇瀚记忆中最辉煌和快乐的时期.
    因为是在一个偏远的小镇,潇瀚寄宿在亲戚家.一不小心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任职班长.成绩是年纪数一数二，球技也鹤立鸡群.后来进入青春期,性格变得叛逆，一不小心又跟一帮古惑仔混在一起，组建了个四人帮,大半夜的在街上鬼哭狼嚎.潇瀚认识到知识的重要性,便发动混混们多读书.看读者.倒也引领了一段古惑仔读者风潮.当然,那时也曾青春萌动,暗恋着一个女生.未果.毕业后进入重点高中.
    高中则是潇瀚记忆中最阴暗和晦涩的时期.
    父母外出蓝城做生意.长年累月的不联系.亲情淡薄得只剩下几个钱.
    潇瀚此时交了平生第一个女朋友,文静.不得不说,文静对潇瀚的以后的人生,影响非常大.
    她很优秀,应试教育的精英.老师同学父母眼中的好学生,乖乖女.也是潇瀚的同桌.
    刚开始两人互看不顺眼,经常吵架.吵着吵着吵出了火花.
    他16岁生日那年,向她表白.她接受了他.尽管她并不喜欢他,直到分手也不承认喜欢过他.只说被他感动.他很宠她.宠到没有自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溺爱助长了她的任性和霸道.两人的相处模式开始变得畸形.
    也许是面临高考,过于压抑,人性变得扭曲.刺激了她的暴力倾向.潇瀚从不还手.经常满脸满身的伤痕.抽烟酗酒旷课.颓废到了极点.在很多不解和异样的目光下,最后两人一起来到墨城大学.
    尽管如此,也有很多短暂难忘的快乐,和她一起度过.她也曾在他最迷茫和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
    只是,内心的伤疤和苦痛,是怎么都难以抚平的了.
    这是一段说不清道不明,令人唏嘘的感情.
    上大学,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潇瀚首先面临的困境是不再接受父母的资助,经济必须独立.
    就这么一张白纸,摸爬滚打的开始边上学边闯荡社会.
    生命在于折腾.天性喜欢追逐挑战的潇瀚,在这种折腾中,乐此不彼.经历了很多同龄人不曾接触的事情.年少轻狂,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种轻狂,最后也使他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输得一败涂地.
    钱被骗光,事小.重要的是连最基本的自信都会摧毁得支离破碎.
    为了生计,潇瀚做过很多兼职工作.经过历练,慢慢成长不少.
    可正式的职场生涯,似乎一直命途多舛.很难一帆风顺.
    毕业前,学校组织统一实习.潇瀚进入某地产公司,业绩公司前三甲,获青苹果营销精英荣誉,可惜刚从老总那接过荣誉,公司便倒闭.
    无意间,潇瀚进入某证券公司,从实习生做到客户经理 ,在没有任何平台资源团队支持下 ,一个人单枪匹马6个月内管理客户股市资金数千万.这也算是当时公司里的一个奇迹了.
    大学毕业那年,潇瀚和文静分手.理由是文静说在潇瀚身上看不到未来,要去过阳光下的新生活.而且觉得他对她也不如从前那么好.潇瀚无奈接受.7年的爱情结束.
    同时潇瀚正式签约进入证券公司,将生活寄托在工作上.此时结识了一位老乡客户苏哥.
    苏哥是位传奇人物.在蓝城小有名气的青年企业家.在媒体经常曝光.
    潇瀚很崇拜他.尽管苏哥当时官司缠身,藏匿墨城.和潇瀚认识后,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潇瀚十分信任他和嫂子.简直把他们当亲人看.他们当时待潇瀚也不错,凡事都给他留一份.
    在证券市场获利不少后,当时行情有转熊的迹象.金融危机开始爆发.于是一商量,决定一起投资实业,接手经营一间酒吧.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酒吧出了很多意外事故,被迫结束经营.亏损近六成.这些也是潇瀚的全部积蓄.苏哥当时以资金紧张为借口搪塞,没有退给潇瀚剩余的本金,便悄悄离开了墨城.潇瀚和他只能通过qq联系.他在qq留言说渡过难关立即还本金. 潇瀚相信了他.
    此时已经和文静近一年没有联系.也在这时,潇瀚认识了明珰.
    原来你也在这里 二
    茫茫人海,时空的洪荒中,我们是否其实都苦苦在寻找灵魂伴侣.我相信灵魂,相信伴侣,可我不相信灵魂伴侣.灵魂寻找自己的来源和归宿而不可得是孤独,灵魂寻找另一颗灵魂而不可得更是孤独.若寻找到这灵魂的伴侣可得,那是否就是爱?就可以爱了?能爱了?愿意爱了?
    已是阳春三月,天气仍是寒冷.墨城的春天,很短.万物在沉寂中,慢慢复苏.
    此时,潇瀚刚刚结束酒吧.找工作屡试不爽.仍是无业游民.
    无意之间,进入一个同城交友网站.其实是无心恋爱的.抱着玩一玩的态度.认识了明珰.
    途径虽俗套,隔着虚幻的网络,两人的实际距离却仅隔两站地.两人都十分惊讶世界之小,缘份的奇妙.
    明珰在帖子里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留下个邮箱.潇瀚以为她要交笔友.最后留下自己qq号.
    一场亦真亦假的网恋便开始了.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头,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结局的网恋.
    流年之中的一场相遇,究竟是带来的快乐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谁又能看得清楚?
    潇瀚和明珰网聊过几次.表面上言辞油腔滑调的.心里却一本正经.只知道她还是个学生,有着未知的前途和大好的青春.而自己,正处于更迷茫更未知的位置.毕业近一年,无德无才无工作无积蓄无家世无背景.而过去那段7年的感情,似乎已经感觉精疲力尽,伤痕累累.
    对于开始一段新感情,多少是有些犹豫的.甚至有点自卑.
    后来两人渐渐熟悉,于是交换照片.不知明珰是不是故意的,她发来的那张并不漂亮,比她本人差远了.大黑眼圈,站在一颗树下,挥舞着手臂,表情傻傻的.
    潇瀚并没对她存在幻想.随着对她的了解,觉得这女孩善良,单纯.倒是可以放心做朋友.
    直到有一天,雷鸣闪电,风雨交加的.潇瀚避雨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她.莫名的想问问她有没有被雨淋到.发现并没有她的手机号码.后来再一次上网,便和她提了这事.两人随即交换了手机号.
    她的号码挺有趣,全是我死啊死啊之类的数字.不过很好记.
    后来两人开始频繁的短信交流.聊着聊着又有了想打电话的冲动.
    第一个电话是明珰打过来的.
    那天晚上,两人聊到鬼故事的话题.潇瀚胆小,说怕鬼.明珰打电话过来安抚.
    她的声音略显兴奋,很好听.轻柔而甜美.
    潇瀚则有些措手不及,手心直冒汗.心里紧张得像五线谱上的音符直瞎跳.
    聊到最后,明珰含着笑俏皮的说了句:唐潇瀚,我喜欢你.
    潇瀚只是淡淡笑了笑.没太当真.心里却是有些欢喜的.
    晚上躺在床上,脑袋里竟然全是她的声音.心里一时有点乱.难以入眠.觉得不可思议,不太踏实.
    于是起来给她发短信,大概意思是劝她不要冲动.感情这东西很复杂.
    揣揣不安的度过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收到明珰很长的回复.
    大意是说她很清醒,很理智.也暗示潇瀚伤害了她的自尊.不过仍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好感.说自己的爱情观是:爱就是爱了.
    潇瀚读完,反而对她平添了几分好感.心里很欣赏她这种敢爱敢恨,勇敢直爽的个性.而自己婆婆妈妈的较真,反而令人汗颜.
    后来,与她沟通越多,越是发现两人很默契.无所不谈.过去,现在,未来,人生.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她的喜好,她传来的歌曲,食谱,潇瀚都细心保存着.
    那种感觉,就像初恋般美好,单纯.
    终于,两人决定见面.
    原来你也在这里 三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那是个月色清凉的夜晚.偏北风.劲不大,吹在脸上微微刺痛.空气中隐隐传来淡淡的花香.温和清淡,沁人心脾.
    那附近有条河,名字叫墨河.墨城的母亲河.河上有座平地桥,桥没有名字.
    他第一眼见到她,便对她有了感觉.
    如水的月色下,她缓缓朝他走过来.
    她个子不高,身形清瘦,不是时下流行的骨感瘦削,却丰腴的恰到好处,增减一分都不可.清新秀婉的脸庞,略带婴儿肥.五官如芙蓉般清丽,线条柔美而媚,媚而不俗.像古画上的仕女美人.令人感觉赏心悦目.
    潇瀚心里恍惚了两秒,向她招手:是你吗?我在这里.
    橘黄色的灯光映射在她秀挺的脸蛋上,眼睛大而有神,透着股灵气劲,是双会说话的眼睛.
    她笑着站在潇瀚面前.
    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可以笑得这么美.像明媚的阳光洒进五月的梅雨天,让人顿觉天地间如此灿烂,美好.
    她宁静出尘的气质,新月般的笑容,一下子便击中潇瀚的心.
    潇瀚第一次体会到怀里揣着小鹿乱撞的慌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听见心脏突突跳跃的声音.
    忽然,明珰伸手掐掐潇瀚的脸颊,笑着说:喂!你是真的吗?
    她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悦.
    潇瀚淡定自若的笑着,回答:我不只是真的,还是活的.
    恍惚间,连自己的声音都似乎不真实.微微颤抖.心脏仿佛一下子失去重量,跟着风儿飘到了天上的月亮那,绕了几圈,然后又不知道该飘去哪.
    明珰看着潇瀚的模样,扑哧一笑:
    看着你,觉得很不真实呢.
    是吗?我不是坏人,你放心.潇瀚低头浅笑.眉眼里都是跳跃闪烁着的光亮.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的样子很面善.明珰撩拨了下额前的刘海,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空谷幽兰的气质.
    这里我不太熟,我们随便逛下吧.潇瀚提议.
    嗯.好啊.
    两人并肩,漫步在路上.不知名的野草,在风中摇曳,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风在耳旁吹过,流转成调皮的空气.像是根羽毛在挠着心儿,微微作痒.
    橘黄色的灯光映射着她的侧脸,美好的轮廓:
    我的家乡在如城.那是一个有山有水,有芦苇有古城有很多桥的南方小镇.我是小镇姑娘.
    潇瀚将手放进口袋,手心里早已是汗.隐约闻见她头发的清香.如八月桂花香.笑着答道:
    我的家乡在蓝城.那是一个有山有水有辣椒有槟榔的南方小城镇.说完停顿了下,转头问:
    明珰,你喜欢墨城吗?
    明珰若有所思的低头沉吟道:嗯,我挺喜欢这个城市的.这个地方很包容.大学这几年,我过得挺开心的.每天都在认认真真的过日子啊.呵呵.
    她的脸上总是挂着袅袅笑意.自然真诚的微笑.
    我稀里糊涂的上完大学.稀里糊涂的瞎折腾好些事.每天也在认真努力的过日子呢.
    呵呵......
    两人相视一笑.即使不说话,沉默,也很有默契.空气里彷佛都是清香.
    月朗星稀,夜色逐渐深沉,大地寂静却毫不萧索.
    一路走,一路笑.时光静静流转.
    最后两人信步走到一个湖边的石亭.又像是冥冥中,被什么牵引到此.湖面平静幽深.呈碧绿色,月亮浅浅的映在水里.微风拂过,月影荡漾.一处绝好的风景.
    明珰,有没有特别喜欢过谁?潇瀚靠在亭子石壁上,背着月光,目光却清明.
    我啊,我高中交过几个男朋友呢.大学只交过一个.不过,我似乎都没真正喜欢过谁.明珰忽闪着大眼睛,脸上露出俏皮的微笑.
    潇瀚沉默,不语.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明珰的目光落在潇瀚脸上,久久凝视.脸上仍是温和静美的笑容.忽然长长舒出口气,轻松的说:
    我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让我等着遇到你。喂，你是我在等的那个人吗？
    潇瀚一愣,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心笙荡漾得厉害.笑容有些尴尬的僵硬在脸上.话锋一转:
    明珰,我交过一个女朋友.我们在一起七年.分手快一年了.
    明珰嗯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潇瀚望着她,眼神温和而干净:我现在已经放下她了.现在只剩下祝福.
    哇,七年,她一定很优秀吧?明珰语气里有些不可思议.说完抬头看着月亮,眼里闪过扑朔迷离的光华.
    还好啊.呵呵.潇瀚陷入一阵沉默.
    明珰见状,似乎察觉到潇瀚的情绪.于是闲扯不少话题.说家乡的古代才女和才子,历史典故,还有宿舍室友的趣事和见网友的有趣经历.潇瀚则表现有点沉默内敛.静静的听她说着,淡淡的微笑.
    忽然,明珰靠近潇瀚的脸,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眼里闪烁着鲜活的微笑:
    你眼角真有颗泪痔呢?你爱哭吗?
    潇瀚不好意思的偏过头,缓缓的说:
    这个泪痔有个传说呢,长这个痔的人.是上辈子死在最爱的人怀里,那个人的眼泪滴在脸上所以化成了痔.这个死的人为了报答她,投胎转世后要寻找她三生三世.找不到的话就注定三世悲情,孤独终老.唉,长这么颗娘们的痔,我真的很郁闷.
    潇瀚说完叹了口气.
    明珰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哭的!我会对你很好的。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让你流泪的.
    潇瀚也笑了笑：呵呵，命运啊可能是早就在哪本书上写好了的。我有时候也相信宿命，就像脸上这颗泪痣。平时遇到再大的事，我都不轻易哭的。只在伤心时，会为爱的人哭。说完不由自主想到文静,心里隐隐有一丝疼痛.
    潇瀚,我能和你做朋友,继续交往吗?一转头,明珰脸上是温柔而真诚的微笑.
    潇瀚低头,不语.心里是浓浓的甜蜜.轻轻的牵起明珰的手.说:当然.不过这话,你该留给我说吧.第一次打电话是你,第一次表白也是你.我们好像弄错了位置.
    哼,所以你要给我记住哦.是我主动的.明珰提高了音量.满脸幸福.又轻声说道:
    刚一路看你这么沉默，我还以为你见了我。你很失望呢。
    嗯,我是失望呢.你看你,没胸没屁股的.身材不好.头发也不打理下.我还考虑要不要带你去宾馆上床算了.潇瀚扬起眉毛,故意取笑道.
    你身材好!你滚!去宾馆就去,谁怕谁啊!......
    哈哈哈.....
    两人打闹了阵.便靠在石亭,安静的赏月.月光静静流淌.映着她清新干净的笑容.美好而恬淡.
    潇瀚温柔凝视着明珰.暗自庆幸自己沉睡已久的心动发生在这么美好的夜晚。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大概也只有这种情境才会想起的句子.
    春风佛面而来。梦幻般美好。
    如此良辰,美景.如果没有你,我将与谁共赏?
    夜色渐浓,起了薄薄的白雾.月色朦胧.树影斑驳.
    两人恋恋不舍的牵手漫步到了明珰宿舍.手似乎舍不得松开.松开时轻轻滑着她手上的皮肤.潇瀚感觉一阵微弱的电流划过.明珰走了一米,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潇瀚,深情凝视着他.
    灯光轻柔洒在她脸上.五官轮廓很好看.
    两人相视凝望了五秒.
    她笑如桃花.含情脉脉的说:春天来了.
    潇瀚愣了几秒,低头笑了笑,说:桃花开了.
    一直在等一个人 一
    天气渐暖,微风徐徐.今天是愚人节.
    潇瀚酝酿着送给明珰一个小惊喜.于是说自己临时有事,晚上无法赴约,托了一朋友捎份礼物给她.还特别交代,那个所托之人非善类.是个花心大萝卜.不许和他多说话.明珰答应拿完礼物就走.
    暮春早夏的月亮是情人的月亮.不比秋冬是诗人的月色.夜色将临,情人的月亮缓缓升起.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喧闹无比的墨城.仰头望去,无垠的天际使人心情豁然开朗.
    人群中,明珰远远的出现.她背着包,低头认真看着路面.风吹起她的头发,浑身散发着一种冷漠独特的气质,无意间给人一种微妙的距离感,让人忍不住靠近,又无从靠近.
    在指定的地点,她开始停步等待.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神色却有些慌张和焦急.好像嘟着嘴巴在念叨什么.样子很可爱.
    潇瀚正躲在黑暗的角落.静静的看着她.嘴角闪过一丝狡黠.
    五分钟后.明珰拿出手机准备给谁打电话.潇瀚突然雀跃欢呼的连跑带跳出现在她面前,满脸坏笑朝她大喊:陆明珰!礼物来了!
    明珰愕然.嘴巴张成o型,吃惊的看着他,愣了几秒.然后咯咯笑了起来.情绪似乎一下子从最低音跳到了最高音.说:
    啊!是你!你不是今天没时间过来吗?
    再没时间,也要来见你啊!愚人节快乐!
    呵呵.其实我也猜到,会不会是你呢.明珰笑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眼角弯成漂亮的月牙状.眼里闪活着月亮.弧度上扬的嘴唇华洗不淡的红色变成滋润的深暗.
    我会永远记得这个愚人节.这份礼物很特别!
    好啦,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啦.你要对我负责哦.潇瀚故意撒娇的口吻说.
    她低低头,轻声笑了笑.一丝蛛丝般喜悦的眼神被迅速掩去.两人在沉默中对视傻笑着.
    小小恶作剧完,找了间附近的茶馆坐下.
    明珰说这个茶馆看起来萧条得要倒闭的样子.可是每次经过这里,门口都是挂着:营业中。
    茶馆灯光暗淡.流转着轻柔又哀伤的音乐.似乎瞬间便可勾起人的心事.
    她坐在他对面.灯光温柔倾洒在她光滑的脸庞上,似乎又要滑落下来.
    你手上的戒指,很漂亮.是你前女友送的吗?明珰双手握着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不是呢.是妈妈送的.好多年了.潇瀚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取下戒指,递给明珰看.
    很适合你呢.挺简约的.你妈妈对你真好.我妈妈就是个小气鬼呢.她有个好漂亮的钻戒,我问她要,她不给我.哼......明珰羡慕的表情慢慢转为傻傻的忿忿不平.
    你喜欢戒指啊?这个送给你好了.说完潇瀚拿起戒指戴在她手上.不料,戒指太小了.
    哎呀,你的手指这么茁壮,比我的还大一号呢.潇瀚做了个鬼脸,调皮的大笑起来.
    喂,我不要.你妈妈送给你的,我不能要呢.哼,我要我妈的大钻戒.
    明珰撒娇的语气.双手托着下巴,瞪了潇瀚一眼.
    好啦.以后我送个戒指给你.我已经知道你的尺寸了.潇瀚戏谑的哄道.
    我不要.明珰回答的倒干脆.说完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杯里漂浮的茶叶,杯里的热气化成水气缓缓上升.她的眼神逐渐飘忽起来.
    接着,她轻柔平静的声音如小溪潺潺般从容传来:
    你知道吗? 我还没出生时,父母就离异了.哥哥跟了爸爸.我跟妈妈.我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后来妈妈跟了继父.他对我还算好.妈妈是个女强人.整天忙于生意.家里也经历过大起大落.有一年妈妈送我生日礼物,带我去百货大楼,说随便我挑什么.我挑了个变形金刚送给哥哥.又有一年生日,妈妈好像破产了.送了我个劣质小蛋糕.后来.我继父和她感情也出现问题.那时候还发生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我过得很不开心.甚至尝试过自杀.
    明珰抬起头,下巴丰满而温和.眼底划过一丝悲凉.目光落在手腕.深深浅浅的刀疤痕迹似乎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过去.
    可她的语气却平静到彷佛在诉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从容到那些事情彷佛没有发生过.
    后来,我逐渐走出阴影.遇到很多帮助我的好朋友.上大学后参加好多社团活动.可能经历了一些事情,才明白生活的不易.大学这几年,我真的挺幸福的.
    明珰抿着嘴唇,弧度仍然上扬.眼神里充满感恩.
    潇瀚静静的听着,心里却隐隐有些作痛.也不知道突然被什么触碰到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部位.
    他知道她释然了.任何同情怜悯都是一种变相的践踏.
    潇瀚轻轻叹息,轻声说道:
    明珰,那些过去的,就都过去了.我知道你也释然了.我们,好好过好现在吧.
    明珰轻轻点头.缓缓的抿了抿茶水.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容.
    明珰,其实我小时候也挺惨的呢.父母都忙着做生意都不管我.我整天啊就穿个裤衩在外面晃荡.烧火打架爬树翻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恶不作无法无天,差点把人家房子给烧了.跟个野孩子一样.我跟你说啊,我那时候有个外号,叫飞天蜈蚣!那叫一个神气啊!简直就是孩子王了......
    潇瀚眉飞色舞的说着,明珰终于咯咯的笑起来.不笑则已,一笑倾城.她眼里满是羡慕的说:
    其实我很羡慕你有那样的童年呢.那才是童年嘛.
    嗯,回想起来,童年确实是最美好的回忆.无忧无虑.天真无邪.那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后来,人越长大,越孤单,时间更是匆匆如流水.
    潇瀚停顿几秒,眼里的兴奋逐渐收敛,忽然变得有些哀伤.他接着感慨道:
    后来,父母感情变得不大好.经常吵架.爸爸对妈妈不好.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我好像从小学懂事起,就老听有人背后闲言闲语.说我爸爸怎么样怎么样.我还亲眼看到过呢.呵呵.
    潇瀚嘴角微动,牵起一丝清苦的笑容:
    其实,那些也没什么.后来我上高中,也经历过一些不开心的事.甚至尝试过自杀.现在想来,那时候真傻.
    潇瀚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和文静经历的那些往事似乎一幕幕又浮现出来.心里莫名的有点堵.
    原来有点伤痛,随着时光的流逝,并未模糊,只是偷偷的隐藏着.等待着我们突然哪一天去触碰.
    天啦,你说我们两个都自杀过的人,在一起后,以后要是吵架怎么办?
    明珰意识到潇瀚细微的情绪变化,故意转移话题.眼神里掠过一丝担忧。
    呵呵,没事.现在都好了.以后当然都不会自杀了.人生不容易,日子还是要好好过啊!
    潇瀚低头沉吟道.说完抬头凝视着明珰.将明珰的手放在手心里,握着.认真而温柔的说:
    你知道吗?以前的很多时候,冥冥之中,我总感觉我在等待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在等着我.我幻想过她的模样,她的发型,她的性格,甚至她的经历.直到遇到你,那种感觉很强烈.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等的人,来了.
    明珰紧了紧在潇瀚手心的手.她幽深的目光,牵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清丽,而令人沉醉.
    两人意味深长的对视,交换着或许只有彼此才懂的心境.
    世间之事,本就不能尽如人意.很多事情我们不能选择,也不能逃避.
    有些幸福遥不可及,而有些幸福却是触手可及.
    这时,一首欢快的音乐忽然打破了忧伤的气氛.轻松,温暖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彷佛所有人,哪怕是茶杯里漂浮的茶叶,都在笑闹中,舞动着,欢唱着,霎那间沸腾.
    夜幕下垂.时间总是如沙漏般过得飞快.一小时就如一分钟.经不起琢磨.却就在你琢磨的瞬间偷偷溜过.
    外面已一片寂静.潇瀚牵着明珰走在墨城茫茫夜色中.
    忽然,他转头,轻声对她说: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不敢相信,你是我女朋友.像是在梦中.
    她仍是低声浅笑.漆黑的眼眸中,隐约有温暖而闪亮的光芒划过.
    流年中的一场相遇,究竟是谁温暖了谁?谁在等待着谁呢?
    一直在等一个人 二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这些天的潇瀚,内心被一种叫幸福的感觉充斥着满满的.像是瞬间就会溢出来.
    爱情来了,奋不顾身.于是拼命抓紧爱情,然后拼命抓取面包.潇瀚开始疯狂的找工作.
    可惜潇瀚的职场生涯一直坎坷而艰难.不是公司倒闭,就是行业危机,好不容易跟人合伙创业,也是遭遇不断,无疾而终.
    面试官们似乎都串通好了,总是重复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问题.
    比如:
    股市行情最高点你辞职去创业,你是有内幕消息知道要转熊了吗?
    酒吧生意好做吗?你们是进的假酒吗?
    为什么关门了?你怎么看待创业?你有什么收获?你父母干什么的?你是什么性格的人?......
    潇瀚简直哭笑不得.
    最终面试官的答复也都大同小异。
    比如:你很优秀,可是我们公司不适合你。这里庙太小了。
    你应该继续选择创业嘛。
    你现在根本没有个清晰的职业规划，你应该好好规划一下。
    我很乐意和你交朋友，如果有机会我想请你喝茶吃饭。以后有好的工作机会我再找你......
    不管说什么，结果都一样。那就是被鄙视。
    无奈之下,潇瀚将简历内容更改为接近白纸.
    相对于应届毕业生,有工作经验的人对于用人单位来说,意味着更高的成本.如果是无相关行业工作经验,他们更倾向于选择白纸,以便画出美妙纯净的图画.
    最终,潇瀚被一家事业单位录取。面包终于有了着落.于是,晚上约了明珰小小庆祝下.
    昨夜刚下了场春雨,道路两旁的树叶绿油油的,清翠的树叶上面隐约还挂着水珠,晶莹而剔透,蓬勃而旺盛.
    潇瀚正蹲在河边看鱼.一转头看见明珰缓缓走来.阳光将她的影子拉着很长很长.脸上笑容粲然，双眸清澈明亮.齐肩的秀发在微风中轻舞飞扬.
    潇瀚站起身来,笔直着身子,静静等待她走近.心想:这女孩儿的笑容真纯净。
    喂,你站这么直干什么?又不是军训.明珰精灵般跳到了潇瀚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盈盈的说.
    潇瀚扬起眉毛,戏谑道:看你看呆了,不可以啊?喂,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很好看呢.以后要多笑笑!
    明珰脸上现出淡淡的红晕.像清晨云层里微微泛起的朝阳.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好意思的偏头望着马路的人群车辆.头发的香味迎面扑鼻而来.清香淡如茶.
    潇瀚轻轻牵起她的手:走,别发呆了!带你吃饭去!我们去吃湘菜!
    这家菜馆装潢得金璧辉煌,熠熠生辉.当然价格也令人咋舌.
    一般潇瀚在宴请贵宾时才来这里.今天,明珰就是贵宾.
    找了个位置坐下,明珰脱下萧索的外套,焕发出明艳动人的光彩.显得落落大方,自然得体.
    潇瀚端起菜谱:你有什么忌口?
    她客气的说:都可以.别太辣就行.你做主吧.
    哦,那就武昌鱼,酸辣鸡胗,香锅牛蛙,青菜豆腐.潇瀚点菜速度堪称一流.
    你要多吃点啊,这里味道不错.很正宗的.潇瀚边说边给明珰倒茶.
    明珰轻轻点头.微笑如水.
    潇瀚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小熊.
    小熊是坚强独立的女孩.为了男朋友千里迢迢从南方跑来墨城.边打工边上学.一手抓爱情一手抓面包.潇瀚在地产公司实习的时候认识了她.虽然不是同一个公司的.两人交流颇欢.也算是在前线浴血奋战过的患难之交.后来小熊离职,转战酒吧当歌手.潇瀚开酒吧时,才艺双全的小熊也曾客串捧场.最后小熊忍痛与男友分手,男友回到家乡,小熊仍坚强的留在墨城奋斗.
    也许是有着类似的经历吧,两人之间有种惺惺相惜的叫做友情的东西.
    明珰,菜好像点多了,吃不完浪费呢.不如我们叫个人出来吃吧.小熊是我好朋友,她正找我玩.不如我们找她过来,好不好?潇瀚笑眯眯,一副认真商量的语气.
    明珰会意的笑了笑.爽快答道:好啊!
    于是潇瀚出门打电话叫小熊,回来时明珰已经叫服务员添了一副碗饭.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风风火火的小熊风尘仆仆的出现了.扎着个清爽的马尾辫.五官匀称精致,像是磨子刻出来的.
    按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基础好,没办法.谁叫她是暗然销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女胚子.
    远远的,小熊扯开了嗓子，激情澎湃的女声响起：
    你这个家伙,好长时间不见你.神神秘秘的.原来陪美女吃饭呢.
    潇瀚连忙起身笑脸盈盈的介绍:小熊,这位是陆明珰.明珰,这位是小熊.你也可以叫她老熊.
    嘿,美女,你好!小熊为人一向豪爽热情.跟谁都自来熟.一下就和明珰打得火热.
    两人开始坐下来闲扯家常.那架式简直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周围的人物一下子便成了空气.
    于是潇瀚在一旁默默的给两位美女倒茶.
    小熊,近看你长得好像我嫂子啊.五官都很漂亮!我看着感觉很亲切.明珰啧啧赞叹道.
    是吗?我还真是有点明星脸.经常有人说我像谁谁谁.看来美女都是类似的.那你以后就把我当嫂子或者当姐姐好了.嘿嘿.小熊喝了口茶,接着说:
    哎,这几天有个男生追我,可头疼了.他大冷天的骑着个自行车带我去了一个好远好远好远的地方,我坐在后面快冻死了.结果他把我带到一个很偏远的小巷子里吃面条.那面条难吃死了.地方又破又脏.我都郁闷死了.我还以为他要给我什么惊喜呢......
    喂,美女.潇瀚故意咳嗽了一声:这里没有面条,也没有破巷.只有快凉的几个菜.不要让我一个人战斗嘛.
    小熊忽然秋风扫落叶,风卷残云般收拾完满脸笑容,眼神坚定,表情肃穆的说:
    潇瀚兄,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可是食神!难得你请客,我不会客气的!
    说完很享受的吃起来.明珰呵呵的笑着.连空气里都是融融暖暖的笑意.
    潇瀚,为什么你身边总是美女不断啊?小熊诡异而暧昧的目光落在明珰身上.眉眼里藏不住的窃笑。
    明珰尴尬的瞄了眼潇瀚,脸上的笑似乎在传达什么信息.潇瀚来不及辨别其中的讯号.
    只顾臭屁的答道: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呗.
    接着空气中传来两女生满脸不屑的异口同声:切......
    饭桌漫溢出如铃珰般悦耳清脆的笑声.欢乐轻松的气氛环绕在空气中.
    不过,说真的,潇瀚,我很欣赏你.一个人在外地,能混成这样很不错了.我跟朋友说起你的传奇经历,他们都很想认识你呢.我老说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
    哪里哪里,生活所迫嘛.比我优秀的人多的去了。潇瀚满脸谦逊.望了眼明珰,她仍是淡淡的笑意.心里却莫名闪过一丝虚荣.
    小熊忽然表情认真起来，说：那个酒吧的事,我也知道你投入很多心血,可能很多事情还不是我们这个年纪可以控制的.就算了吧,你至少都尝试过了嘛.以后还有机会的.来,我以茶带水敬你一杯.预祝你前途似锦.
    小熊眼神里充满信任和鼓励.潇瀚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有些慌乱,又有些感动.忙端起茶杯:
    你太过奖了.我只不过瞎折腾.吃点亏也正常。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来,我们继续吃喝玩乐.享受青春年华。你也要尽快钓个金龟婿发财啊！。。。。。。
    于是三人举杯交错,畅饮开怀.隐约看到明珰目光里闪过一丝骄傲和信任.
    饭局结束,小熊分手道别.潇瀚送明珰回学校.
    抬头望天,皎洁的明月已悄然爬上天际.熟悉的城市,耀眼的霓虹灯闪烁不断,人群与车潮川流不息.交织出一副喧闹而繁华的街市图.
    明珰,如果我也骑车带你去很偏远的地方吃难吃的面条,你会怎么样啊?潇瀚小心翼翼的问.
    我也会不高兴呢.女孩子嘛,都会对喜欢的人有所幻想.一旦期望与实际落差太大,就自然会失望啊.明珰云淡风轻的回答.
    哦.呵呵.不过呢,小熊绝对不喜欢那个男孩.她对他男友很执着很专一呢.他们早晚会和好的.
    潇瀚紧了紧明珰的手,笑容温和。继续问道:那你会介意你男朋友是个穷光蛋不?他以后没钱养你怎么办?
    我不会要他养.只要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不介意他做什么工作.我可以赚钱养他啊.
    哦.这样啊.谁娶了你真有福气.
    路过一家小商城.潇瀚拉着明珰进去逛街.
    在一家精品店,两人纷纷驻足.明珰惊喜的赞叹,表情可爱又天真:
    哇,这里的东西好可爱啊!
    嗯.还真是有趣呢!都是情侣的!潇瀚眼里也闪活着新奇的喜悦.
    于是两人缩在店铺角落里挑选.第一次和她靠这么近.也就两公分的距离,一偏头便可以吻到她的脸.隐约可以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声,睫毛在灯光下轻轻闪动.潇瀚不自觉脸颊一热,深深呼吸.眼神中有些许意乱情迷.
    明珰正认真把玩着货架上的一对猴子钥匙链.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这是两只穿蓝色衣服的猴子,一只打鼓,一只敲锣.脑袋上有根线,一拉一扯,猴子的手就自动敲锣打鼓.十分有趣.
    喜欢吗?潇瀚笑问.
    嗯,挺好玩的.
    老板,这一对猴子我要了!
    你看,这对兔子手机链怎么样,你是属兔的吧.一黑一白.还有来电灯显.我们一人一个吧.
    呵呵.好啊.明珰孩子般天真.露出尖细的虎牙，浅浅的酒窝。
    老板,这对兔子手机链我要了!
    喂,你买东西要还价的好不好?明珰低声劝潇瀚,接着说:老板便宜点!
    两人欢欢喜喜挂上情侣饰品,手机上,钥匙上.满满当当,到处都是甜蜜啊.
    潇瀚心里甜甜的.这一谈恋爱,人彷佛又年轻起来.心思往往跟小女生似的.
    走出商城,两人在路上东一句西一句瞎扯.夜色已经深沉.街道上行人渐渐变少.只剩下灯光闪闪烁烁跳跃着.投射出晕黄的光,浅淡而祥和.
    暗淡昏黄的光影下,明珰的脸看起来新鲜动人.皮肤吹弹可破,好比新鲜的水果.看了可以解馋却又觉口渴.
    虎牙妹,你爱吃什么水果呢?皮肤保养这么好.潇瀚挑眉,半眯的眼睛隐隐透着暧昧的气息.
    木瓜.
    木瓜妹,木瓜是丰胸的吧,潇瀚瞟了眼明珰的胸部.勾唇一笑:嗯,果然是缺哪里就补哪里.
    明珰立即双手挡胸,警惕的眼神:色狼!你给我多吃点猪脑.
    哈哈哈哈哈......
    笑声一路走,一路洒.
    第二天晚上,潇瀚买了一个果蓝,托人送到明珰宿舍.
    果蓝里有木瓜,香瓜,哈密瓜,香蕉,草莓,菠萝.
    想到她那时候应该在教室复习考研,潇瀚便没有打扰她.悄悄离开.
    脑海里幻想着她看到果篮的反应,笑意随着嘴角的轮廓荡漾开，一瞬间满脸都是笑了。
    当晚,收到她的短信:
    我一进宿舍,室友都朝我笑.看到那个果蓝,静静的放在桌上.首先扑鼻而来的是菠萝的味道.我想,等有一天，我老了丑了,牙齿掉光了,满脸皱纹,头发没了，再闻到菠罗的味道,我会幸福的想要再多活几年.
    一直在等一个人 三
    上班一周,潇瀚便作为储备干部,被公司安排到青城培训基地封闭培训半个月.第二天启程.
    潇瀚将行程告诉明珰,约她晚上在学校花园道别.
    遥远的天际缀满了星辰，犹如无数双明灭变幻的眼晴俯瞰着世间的一切.晚风舒服轻柔地吹动着不知名的花草，草叶轻轻摇曳摆动起来，发出悉索的声响。
    位置隐蔽的花园,桃树下.光线暗淡迷离.偶尔有一两对情侣花前月下,谈情说爱.
    只见明珰匆匆赶来.口里轻轻喘着气,脸蛋红扑扑的.目光晶亮.满脸歉意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潇瀚冲她了做鬼脸,咧嘴一笑:没关系啊.花儿谢了我也会等.怎么你去跑步了么?
    我可是宅女,从不锻炼的呢.刚去超市了.这个袋子里的东西给你.去青城可能用得着.另外送你一本书,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明珰递给潇瀚一个袋子,又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史铁生的.
    潇瀚的生日,是之前和她闲聊提到了.当时明珰有意试探潇瀚要什么礼物.潇瀚说,不要破费送什么礼物了.懒得还.你要送的话也不许超过10块钱.或者直接写封情书更好.
    潇瀚打开书,里面夹了张纸条写着:唐小猪.时间太仓促了,来不及写情书.这本书就当作生日礼物吧,是我高中时买的,折旧了肯定不到10块钱.祝你生日快乐.万事小心.
    字迹潇洒凌厉几乎要破纸而出.
    潇瀚心里一暖,翻开袋子,口里嘟嘟着:送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啊.傻瓜.我就去半个月.
    袋子里是创可贴,红花油,止痛膏,感冒药,胃药,糖浆止咳药等等药,还有护手霜,唇膏,护腕等等物品.
    呵呵,谢谢你的礼物,破费了.潇瀚感激的笑着说.
    突然想起也有礼物要送给她.于是从包里翻出本几米的递给明珰.
    明珰轻轻摸着书,愣了几秒.十分惊讶的说:你怎么会送这个?难道你......
    潇瀚微微点头,笑了笑:前段时间看过你写的一篇日志,提到高中时借给同学这本书,那人没还.我想你大概很喜欢这本书吧.所以买来送给你.
    明珰抿唇牵起一抹笑意，如晨雾中绽放的百合，清冽，婉转.说:哦,没想到你看得那么仔细.真是的.
    好啦,我就送你一本书,你送我这么多.搞得我跟你交换东西一样.我还占便宜了呢.
    默契的对望一眼,两人都笑了,笑意漫至眼底.一阵微风吹来,风中含着清爽的味道.
    交换完礼物,两人坐在木凳上.静静的,时光从风中流转而过.
    呃,唐小猪,你到底交过几个女朋友?明珰仿若闲聊般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低头玩弄着肩旁的秀发.
    我数数啊,潇瀚摊开双手,张牙舞爪的边数边念:1,2,3,4,5,6,7,8,9,10..哎呀,手不够用.借你的给我,来.
    潇瀚说着伸手去抓明珰的手.眼里含着看透她的调侃与促狭.
    明珰忿忿的挣脱潇瀚的魔掌,没好气的丢出句:色狼!
    那你之前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我喜欢成熟,懂事的.不用我操心的.轻轻松松的谈恋爱啊.你就很符合嘛.是你是你就是你拉,你逃不掉了.
    潇瀚眼里闪过一丝戏谑,却十分认真的答道.
    明珰低头沉默着.努力思考些什么.欲言又止.
    潇瀚凝望着花园旁的电线杆出神,表情傻傻痴痴的喃喃自语道:我突然想起我以前经常重复做一个梦.老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猴子夹着尾巴在电线杆上走.
    明珰忍不住扑哧一笑.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满含深意看着潇瀚,似笑非笑的说:哎,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真是的.以后我们要是生活在一起,肯定是各干各的,各过各的.性格差异好大啊......
    说完俨然怀春少女般一脸的幸福憧憬.声音温和清淡,明月清泉般的微笑.
    怎么,你就想和我同居了啊?要不咱们今晚洞房吧?我明天就走了哎.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良辰美景......
    洞你个头啊!我师姐和她男朋友谈恋爱都谈了一年呢.真是的.要先相互了解的.不晓得你脑子里怎么想的呢......明珰颇为激动.
    潇瀚满脸无辜,应道:嗯,嗯,嗯,我跟你开玩笑呢.怪不得你发帖子找对象,说要跟人先交流一年.还留了个邮箱.哈哈.你个柏拉图妹.我竟然跟人谈起了精神恋爱.哼,太不符合我风格了.
    明珰温柔的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继续玩弄手里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潇瀚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到一颗桃树下,猫着腰,眼神专注的看着枝头的花骨朵,像发现什么宝藏,惊奇的大声疾呼:明珰,快看!快看!这个快开花了呢.好漂亮的花骨朵啊!喔!我要怒放的花朵!......
    话没说完,潇瀚感觉脸颊被什么软软的湿润了一下.彷佛一股酥麻的电流袭过.
    一记轻吻,彷若蜻蜓点水,却瞬间掀起波澜,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霎时划过他胸口.令他心慌意乱,完全不知所措.
    喂!你偷袭我!我还没亲你呢你就亲我?好不容易,潇瀚缓过神来,满脸春风红光满面.
    你好可爱啊!我喜欢你! 哈哈!明珰微微一笑,满园春色扑面而来,令人难以抵挡.
    潇瀚望着她,温柔如水的眼神,静美清新的脸庞.心里顿时飘飘渺渺.沉浸在这无边春色之中......
    你要出差15天啊,15天.好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那边可能冷.要多穿点.
    明珰语气里尽是深深不舍和淡淡伤感.像是新婚的妻子在和即将上战场的丈夫依依告别.
    嗯,没事的.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潇瀚轻声安慰道.心里微微颤了下.一种从没有过的被重视被牵挂的幸福感洋溢全身.
    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考研复习应该很紧张吧?你加油哦.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嗯,还好.现在强迫着自己看很多书.有种对知识如饥似渴的感觉呢.明珰深呼吸,长长舒了口气,轻松答道.
    潇瀚嗯了一声，缓和又坚定地伸出手臂搂住明珰的细肩。她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
    没有人说话,世界一片寂静.空气中流动着幸福的味道.鼻端围绕着她清新恬淡的气息，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夜色渐深,花园静谧,惟有风过树梢的微沙之音。
    我送你回宿舍吧.很晚咯.潇瀚撩了撩明珰额头的碎发,眷恋不舍的说.明珰点头默许.
    两人一前一后徐徐移动着.步子迈的很小很碎.依依不舍的心绪使脚步也越发沉重起来.
    就送到这吧,你快回去好好休息.灯光下,明珰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
    嗯.好.潇瀚深情凝望着明珰.咬了咬牙,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明珰也转身朝宿舍走去.
    走了十几步,潇瀚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大喊:喂,你等会!别走!
    曼妙的声音悠远的在空旷的操场回荡.
    回头一看,原来是明珰正朝自己奔来!风吹起她的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脸上挂着清澈的笑容.
    她气喘吁吁的停在潇瀚半米之外的距离.凝视着他.眼神灼热直接.肩膀和胸部随着气息有节奏的起伏着.
    只见明珰利索的从包里拿出包饼干,递给潇瀚说:这个我忘了给你了.你当明天的早餐吧.
    潇瀚缓缓接过饼干,愣了几秒,痴痴的说:就为了给我饼干啊?
    明珰略微低头,莞尔一笑.两秒钟后,隔着半米的距离,飞奔扑进潇瀚的怀抱.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紧紧贴着他的身子.把头深深埋进他的颈窝.
    潇瀚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措手不及.怔怔的愣了几秒.只听见她在自己怀里轻声笑,温热的呼吸蔓延在肌肤.
    猛的意识清醒过来.潇瀚张开手臂紧紧抱住明珰的腰.用力向自己身体靠了靠,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
    她的身子很瘦小却很温暖.
    两人紧紧相拥.时间彷佛凝固.她温热馨香的呼吸似有若无的轻拂在他的肌肤.屏住呼吸.都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心跳.血液从头到脚加速循环.
    良久.明珰缓缓的把头从潇瀚身体里伸回来,在他脸颊上深情一吻.脸上显出少女羞涩的红晕.
    这是他们第一次拥吻.俏皮的明珰很紧张却也很安静,尽管身体微微颤抖,脸颊染上红晕，但眼神纯净信任.看着她唇角边泛起的清甜笑意,还有颊边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潇瀚有一瞬的恍惚,心中泛起淡淡涟漪。脸瞬间红成一片,她悄悄挣了一下,而他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寂夜被恋人痴缠的目光浸染得愈发迷离，晚风也显得分外舒缓轻柔。清瞳之内散发着温柔的光亮.这辈子都不想再放开她的手，眼前纯净的女孩是他最渴望的温暖。无人可以替代,无人可以.幸福时时间总是流逝得比较快.
    忽然,明珰精灵般挣脱他的怀抱,朝夜色奔去.潇瀚控制不住脚步,往前跟上去,彷佛被一种力量磁铁般吸引.明珰已跑远好几米,突然回头转身,远远的,衬着月光穿过树影的斑驳,像是画中的人儿.
    潇瀚觉得那般不真实.像是做梦.心里融融的,暖暖的.醉醉的.
    明珰俏皮的大声喊:
    不许你跟来!快回家!你跟过来我就打你!说完又精灵般消失在神秘夜色之中.童话里的公主一般.
    潇瀚像被什么神秘力量牵引着,继续跟着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脸上仍停留着甜蜜的微笑.
    最后干脆坐在了旁边的石阶上.细细回味方才梦幻般的幸福瞬间.心里轻轻满足的叹息.
    见好就收,嘎然而止.留一声满足的叹息在这一刻,远比非要疲惫到曲终人散,心凉如水好得多.
    爱上一个人，需要的时间不用很久，回头的一瞬,一个微笑,一个拥抱,已经足够。
    一直在等一个人 四
    青城,海阔天空.退潮的海滩露出青灰色的礁石.夕阳西下,彩霞满天.远处水天相接的云层像被染成橘黄色的布,一片璀璨的金黄洒落在海面.美轮美奂.
    潇瀚坐在海边的一块巨大石头上,吹着海风.来不及感叹海景的绚丽.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急着给明珰打电话.
    唐小猪,生日快乐! 手机那头,明珰的声音带着兴奋的笑意迫不及待的传来,海风夹杂着阵阵海鲜腥味.
    嗯,谢谢!今天我23岁咯!明珰,我现在青城的海边,很漂亮哦!潇瀚略显激动.海边气温偏低,禁不住身子发抖.紧了紧外套.
    你别着凉了哦.生日要吃点好吃的.明珰满含关切的说道.仿佛一束从天堂传来的温暖阳光.
    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刚许了一个愿望呢.然后我在一块石头上刻了我们的名字,扔到了海里.你这两天还好吗?潇瀚其实是在那块石头上画了个红桃心,把两人的名字圈起来.
    呵呵.你肯定会梦想成真的!我很好.每天忙着复习.报了考研辅导班.
    那有没有人追你啊,有没有人向你表白,给你情书啊?潇瀚声音里毫不掩饰的透着□裸酸溜溜的醋意.
    呃,我想想啊,还真有个男生表白了.之前就认识的.似乎是和同学打赌追我.明珰故意卖起关子来.
    那那那你怎么处理的?潇瀚忍不住着急起来.怀里像揣了个调皮的小畜生,不停的拿爪子挠啊挠,心里一时躁得慌.
    我没理他啊.任他电话短信我都不回的.他在宿舍楼下等我我也不理.约我不见.他吃了几次闭门羹,自然就放弃了.我对付这种男生自有一套的.明珰漫不经心的说着.似乎边说边在玩弄头发.
    潇瀚幸福的想象着她此刻的模样神态,心中悬起的大石终于落地.稳稳当当.有惊无险.
    那就好,吓死我了.吓得我手都出汗了.你等着我哈,我还有一个礼拜就回来了.
    嗯,好.那88......
    挂了电话.潇瀚长长舒了口气.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祝我生日快乐!
    今天没有别人记得是潇瀚的生日.爸妈没有,文静没有,只有明珰.
    青城是个干净,漂亮的海边城市.空气清新宜人.基地的培训很紧凑.全军事化封闭管理,上午专业理论课,下午拓展训练,晚上团队活动.穿军装,吃军粮.睡军营,潇瀚一直向往军旅生涯,这次大呼过瘾.不过也因为水土不服吃了不少苦头.刚来就似乎对岛上的某种花粉过敏,浑身长痘,又痒又疼.接着是肠胃不适,狂拉肚子.同事带潇瀚出去城里买药,走了十几公里,穿过好多田地,山路,公路,结果迷路了.整条道上只看到一条狗,半个人影都没见到.最后只好打电话叫教练开车接.
    总的说,潇瀚在青城还是挺开心的,看到了海,体验了军营生活,和同事教练相处还算愉快.每天一有空闲的时候便和明珰联系.是那段在陌生城市里生活的一种很快乐的慰藉.
    快返回墨城的时候,公司领导召集所有员工开会.分配培训后的工作调整.潇瀚被安排到墨城j县任职行政储备干部.将来走公务员编制.J县属于墨城的一个郊县,距离墨城大概火车2小时.必须搬去j县的集体宿舍住,单休.
    潇瀚十万个不想去.找领导谈,却无法调整.回墨城的路上,一路忧心忡忡.心神不宁.
    如果去j县,这意味着以后很难见到明珰.仔细一想,自己似乎对这份工作不是多么热衷,公务员似乎也不适合自己的性格.
    潇瀚决定辞职,回到墨城.潇瀚又失业了.
    一个小小的决定,轻易改变了人生轨迹.生活,最不缺的就是变故.
    短暂的离别后重逢的激情全化作两人相视瞬间灼人的眼神.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
    饭间,明珰菀尔一笑,如一轮清明的弯月扫过潇瀚脸上偶尔无意间流露出的心事重重的阴霾.却还是掩饰不了内心深处迷茫忧虑的情绪.
    你没事吧?胃口不好吗?明珰明察秋毫洞若观火感觉到了潇瀚的不安.小心翼翼问他.
    嗯,可能是肠胃最近上火.没什么胃口.潇瀚眉头微蹙.挤牙膏般挤出个肠胃不适的笑脸.似乎想用这个笑脸证明自己真的肠胃不适.
    你睡前喝杯牛奶吧.或者白天喝点酸奶.工作太累要好好休息.平时多吃水果.明珰在医学院学心理学,对中药护理等也深有研究.似乎被潇瀚的情绪传染,脸上显露出丝丝担忧.嘴角微微弯起,笑意还没到达眼底已经收敛.
    我吃饱了.一会晚上怎么安排?我陪你去自习好不好?潇瀚本来一直挣扎着要不要把辞职的事说出来,犹豫半天觉得没必要烦扰明珰,她正在准备考研.没有多余的精力还为自己这点破事操心.
    于是立即收敛好所有烦杂的思绪.
    阴霾终于散去,晴朗的星空露出久违的微笑.
    啊?你确定?你竟然要陪我自习看书?你会想陪我看书吗?哈哈哈.明珰闪着清澈透亮的双眸,疑惑又惊喜的眼神定定无言的锁住潇瀚.
    是啊,小傻瓜,不许我陪你看书啊?我毕业快一年了,该好好进自习室熏陶下了.社会啊,太复杂,太浮躁.人都很功利势力,还是校园里单纯.潇瀚开始装模作样的感叹人生摆深沉.说完结帐拉起明珰的手朝她学校走去.
    呃,等会,你自习看什么书?明珰停下脚步,拉住两手空空的潇瀚,语气里有几分关爱,几分戏谑,几分俏皮.
    这个很好解决嘛!潇瀚说完大步流星拉着明珰朝路边的报亭走去.
    老板.来本读者和青年文摘!拿完书,嬉皮笑脸的说:一会去教室你给我一张纸和一只笔.我的装备就齐全了!哦也!
    呵呵,你看书还拿纸笔做笔记啊?明珰的语气近乎挖出什么惊人的秘密来.
    呃,你不做啊?我一直都有这个习惯.潇瀚一脸稚气.似乎觉得看书做笔记天经地义的事啊.
    呵呵呵呵.你好可爱.明珰闪着痴迷的眼神,俨然犯花痴的少女.
    傻瓜,走啦.考研尚未成功,誓把那自习室坐穿!
    两人对望一眼，会心微笑.烦恼霎时散去.
    教室里稀稀落落几对情侣,还有几个埋头苦学的.一进来,偶尔飘来几束异样的目光.
    潇瀚扯了扯明珰的衣襟,眨了眨眼睛,悄声问:我们要不要坐在一起啊?
    明珰神秘兮兮的说:你坐我旁边,我就什么都看不下去拉.
    于是潇瀚无奈的坐到了最后一排.明珰坐在左前方的位置,两人隔着三四排的距离.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刷刷的翻书和沙沙的写字声.潇瀚兴致勃勃的拿着纸笔写写划划,涂涂描描.最后照着明珰的侧脸给她画了副素描.可惜绘画功底太次,拿不出手啊.这秋香都给整成芙蓉姐姐了.明珰一转头,和潇瀚的目光不期而至.远远的,能看到她唇边渐渐噙起一丝微笑，含而不露，让人觉得宁静美好.
    一小时后,潇瀚和明珰不约而同走出教室外休息.
    我真没想到,你还会陪我自习呢.呵呵.明珰一副少女天真的表情.仍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似乎还是不相信眼前陪她自习的人是真实的.
    哎哎哎,大惊小怪的.我以后每天来陪你自习好了.我也很想多看点书呢.工作后人老沉不下心来.潇瀚波澜不惊的说.
    如果不要工作,陪明珰考研多好.这个念头已经不只一次在心中闪过.却总是很快被自己说服打败.
    现实表明,完全不可行.
    额,不要了.不要了.你工作一天肯定很累,哪还有精力每天来陪我看书啊.再说你来了,我真看不进去呢.明珰忙不迭解释.
    呵呵.校园生活真美好.潇瀚默默注视着明珰.娇嫩的皮肤,微微有些婴儿肥的鹅蛋脸显得十分娇俏.逸人的夜风微微拂面，将她的发丝吹乱了些，看着竟然有种别样的安逸。
    一时之间,心生恍惚.
    ......
    十点多,教室关门.明珰送潇瀚朝校门口走去.
    好了,送到这就行.回去吧.潇瀚示意明珰停下脚步.
    呃,我怎么感觉我控制不了脚步要跟你走呢?这是怎么回事?明珰仍跟着潇瀚边走,边疑惑不解的自言自语.傻傻的摸着头发,发愣.
    傻丫头,跟我回去洞房啊?好啊!走吧!潇瀚轻佻的语气配合着轻佻的眼神.
    我才不要呢!明珰终于停下脚步.
    我走了.你回去吧.
    留一个背影给她,比黏黏糊糊的用目光缠绕着目光送对方更有杀伤力.
    潇瀚深知这一点,所以大踏步离开.走的稍远一点,再回过身,朝她摆摆手说拜拜.再转过身,潇瀚微微一笑.果然明珰还呆呆的站在那.矗立着望着一米之外的潇瀚.眼神透过夜间缭绕的灯光和烟雾再次定定的锁住他.像在等待什么,期待什么.
    潇瀚会心一笑.缓缓朝她走过去,轻轻将她揽入怀抱.轻轻的.软软的.
    她乖乖抱住潇瀚,笑声沉静美好,像是从清幽空旷的山谷传来.不太真实.
    笑声那么近,又似乎那么远.潇瀚感觉到一种莫明其妙的自己都难以说清的温暖在胸臆间泛滥.
    这种温暖,好安全.
    美好的时光,美好的人儿.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望天,夜色正浓,已是无边无际的黑，那纯粹的颜色蔓延至心底.压得人喘不气来.潇瀚眉头紧锁.心里忽然一阵迷茫.望着路边公寓点点橘黄的灯光,诺大一个城市,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会有属于自己那一点橘黄的天地.可以遮风挡雨.可以避风避难.可以悠闲生活.
    可是目前连工作都没有,又一时很难在市区找到合适的.苏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回投资酒吧的本金.23岁,也不小了.不能再像上学那样瞎折腾了.自己又不想走关系靠任何人帮忙.
    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压力和无助从体内如雨后春笋破拥而出......
    回到家,潇瀚清理文件.发现了一份去年在证券工作时写的商业计划书.第三方理财.几个黑体字跃然纸上.彷佛黑暗间一抹光亮闪过心间.当时在证券公司的金融创新模拟创业大赛上,凭此项目一举夺魁.后来因为很多原因,一时冲动,放弃了一直追求的梦想选择了投资酒吧.
    哦,原来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我要实现的梦想.
    潇瀚心里有个声音豁然开朗.紧锁的眉心渐渐舒展，唇边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们选择了一种梦想,便选择了一种生活.
    而选择的同时往往也要承担着相应的代价和痛苦.这是成长必经之路.
    在路上 一
    那一天,我不得已上路.
    为不安分的心,为自尊的生存,为自我的证明.
    路上的辛酸已融进我的眼睛.心灵的困境已化作我的坚定.
    在路上 ,用我心灵的呼声.
    在路上 ,只为伴着我的人.
    在路上 ,是我生命的远行.
    在路上 ,只为温暖我的人,温暖我的人......
    拿着一份商业计划书,潇瀚开始了二次创业.为不安分的心,为自尊的生存,为自我的证明.
    一个人,没有资金,没有团队,在金融危机爆发的环境下,执着追求一个金融创新的项目,这种举动在大多数人看来是幼稚且冲动的.选择了一条极少数人会走的路,背负着压力和迷茫匆匆上路,潇瀚深知这条路会走的很辛苦,很艰难.却从没想过要放弃.
    埋头苦干了几个通宵,潇瀚制作出金融超市网站.开始了初步的合作平台建设和招商工作.并做了个简单的时间和目标规划,用一个月时间建设证券经纪业务平台,用两个月建设保险代理业务平台.用三个月建设期货理财平台,然后是与银行,地产,外汇,黄金等平台建立合作关系.争取年底前组建团队,成立公司.而唯一担忧的资金问题,只要苏哥归还剩余本金,加上自己的佣金,大概可以支持一年运营.而明年这个时候便可根据市场反应判断项目成果.
    很快,有人打电话要求面谈合作.此人是b证券公司某营业部总经理.
    第二天,晨曦微露旭日东升,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高级CBD的办公楼群,进出写字楼的人们总是神色匆匆.似乎走路都是浪费生命的事.春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人身上,像是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总经理办公室敞亮气派,墙上挂着副天道酬勤的字画.字迹苍劲有力,笔锋凌厉.书柜里整齐摆放着证券类,哲学和心理学书籍.
    窗台上挂着吊兰,含羞草,仙人球.鲜嫩欲滴的绿色使整个屋子立即增添不少生机.
    一个英挺精干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的操纵着两台笔记本,他不时飞快的刷新鼠标,像是在盯着什么要紧的数据.面色沉静之中带着一丝忧虑.看到潇瀚敲门,眼神含笑的示意他进来坐在沙发上稍等,并让秘书倒茶.
    今天又跌了.还没到头.量下去不少.
    男人点燃一支烟,十分平静的自言自语.起身朝潇瀚笑了笑.递过来张名片和烟.潇瀚起身恭敬的双手接过名片,摇头表示不吸烟.
    看到名片上面写着,总经理:张生.
    你是叫唐潇瀚对吧?张总坐在了潇瀚对面的沙发.
    潇瀚微微点头.张总,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嗯,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轻啊.张总嘴角泛起笑意:潇瀚对目前的行情怎么看?
    这行情恐怕还到不了头.美国次级债风波引起引起全球金融危机,都说中国是政策市,其实不然.任何市场都始终逃脱不了经济发展客观规律.这场危机似乎比1929年的还要严重......潇瀚露出百分百官方式微笑.不紧不慢的答道.
    嗯.张总满意的微微点头:
    我看过你的网站,做的很不错.你很有想法.本以为你在这个行业做了很多年了.没想到还这么年轻.听说你以前在a证券公司工作,策划过几个成功的证券营销案例.开发维护一批优质客户.而且有个模拟创业大赛,你还获奖.后来你为什么辞职?现在哪工作?
    张总饶有兴趣的问道.吐出一个优雅的烟圈.
    潇瀚正暗自寻思,之前打听过张总的底细,以前是b证券总部总裁秘书,现在刚被委派到营业部任职总经理,34岁.j县人.他这样关注自己,无非是想潇瀚带客户加入他的营业部壮大实力.
    于是潇瀚略微思考了下,答道:张总您过奖了.我在a证券工作时是一时幸运得到几个客户的支持.后来意识到行情转弱,机会少了.于是和朋友折腾点别的事情去了.您看到的那个网站,是我现在很想尝试做第三方理财,也就是金融超市......
    第三方理财?金融超市?我倒是了解一点点,也看过你的创业计划书.你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张总眉头微蹙,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
    第三方理财源起美国,现在台湾香港也都发展起来了.中国还处于萌芽阶段.而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产生一大批中产阶级,他们手上的闲钱需要专业理财人士打理.现在多数客户选择银行理财中心.而银行的理财产品大同小异,在设计和规划上并没有体现客观,中立.人性化.第三方理财就是由一个不隶属于任何金融机构,不代表任何金融机构利益的机构,根据客户的家庭情况,风险承受能力,性格和职业等实际情况,为他提供中立,客观的全方位专业理财规划.这种规划涉及到银行,地产,保险,基金，股票,期货,外汇,黄金等方面.金融超市就是将金融行业相关理财产品整合在一起.将金融理财产品营销模式由产品导向型向客户需求型导向型转换.
    潇瀚有条不紊的描述着自己的梦想.神采飞扬,满脸自信.
    嗯,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简单的说就是你要整合金融行业的理财产品和服务资源,将它们以打包组合形式配置客户的资产.达到稳定保值增值的目的.
    张总抿了口茶,沉默了阵.像在费力思索什么.接着说:
    你这个商业模式很好.三方都受益.也有市场需求.可是要凭你一人之力实现起来很难.其实今天叫你过来,是看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做,以你的从业经验带个团队没问题.
    果然被料中.潇瀚低头笑了笑,对张总说:非常感激您的赏识.实在有点受宠若惊.我的从业经历并不长.也没取得多大的成绩.只是比别人幸运一点,多努力付出一点而已.我还需要向您学很多东西.现在我很想努力尝试去做第三方理财的项目.倒是希望我们有机会合作.
    张总欣慰一笑:呵呵,理解.在你身上倒是看到十年前的我啊.合作方面,你怎么打算?我能得到什么?你说说理由.
    潇瀚边拿出一份报表和资料递给张总边说:对您而言,您可以提升证券经纪业务市场份额和薄利多销形式的经纪收入,对客户而言,他们可以以更低成本的交易模式得到更专业完善的理财服务,对于我们而言,建设业务平台和客户基础.这是一个三方都受益的模式,我想您一定会感兴趣.这是我做的第三方理财市场调查和墨城证券行业现状分析以及客户分析还有一份合作合同.您有时间可以看一下.我真诚希望和您公司建立证券经纪平台合作关系.但是我有个条件,您必须给与我们有足够空间的经纪平台和必要的客户服务支持.
    张总简略扫了眼资料,满含笑意的说:呵呵,你果然对证券经纪业务了解很透彻.具体情况你都清楚,我也不说废话,不绕弯子.合作没问题.我这边能提供的平台和支持我都尽量支持.但是我的条件是你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达到一定客户资金量.你也知道,我刚组建这个营业部,我也确实需要你们这样的合作伙伴......
    如果是在我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我愿意考虑.
    嗯.潇瀚,努力干.我很理解你们创业初期的难处.其实我也特别想拉你们年轻人一把.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好的.谢谢张总.......
    走出b证券公司,潇瀚长舒一口气,心情愉悦.浑身充满力量.第一步算是顺利踏出来了.靠过去在证券经纪行业的积累,用一个月时间即可稳定好平台和业务,然后按规划进行第二步.
    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你是我的幸福吗 一
    这间地下室水吧里缓缓回响着优雅柔和的音乐,甜美的歌声浸染着,流淌于每个角落,给这原本宁静的空间增添了一丝丝淡淡的柔情.
    喂,你今天工作累不累?明珰双手托腮,眼里无限温柔.
    不累.挺好的.你呢.自习一天? 潇瀚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慵懒的声音.眼神迷离的望着明珰,穿了个黑色针织衫,里面衬了件白色t恤,t恤领口较低,微微透着点若应若现的小性感.
    哎,你看什么看......明珰似乎意识到某人炽热的目光时不时意图不轨的射来.羞涩的整了整衣服.
    没有啊,我看你头发呢.你要是把头发扎起来,肯定也特漂亮!美女啊美女啊.潇瀚半眯着眼,狡黠道.
    嗯.我在宿舍偶尔扎起来的.室友都叫我美少年呢.平时习惯散着了.明珰扬起灿烂明媚的笑脸,眉眼弯成一条缝,脸颊红润似苹果.
    嗯,扎起来是美少年,散着是美少女.潇瀚心里琢磨着.小样倒是夸自己都不留痕迹,骂人不带脏字啊.不过不轻易改变形象也是一种心理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吧.
    哦,有机会让我见识下美少年.呃,你那个牛奶吸那么久了.也没见水平面下降.你吸的是空气吧?要不要我帮你喝?
    潇瀚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杯子.边嗤嗤笑边伸手去拿明珰的牛奶.
    呃,你这个人......我平时就是这么喝东西的.明珰一脸幸福的无奈.眉目间染上不曾在外人间流露过的温柔.
    对了,我宿舍人都说我这次和你恋爱表现不一样呢.明珰卖关子.
    哦?哪不一样?潇瀚上钩.
    说我这次很认真.不像和那些小男生玩了.明珰继续卖关子.
    那你怎么描绘我的啊?潇瀚满心期待,心头如冬日暖照,和煦如春.
    我说你啊.你是三十岁的大叔!打工大叔!没有钱,长得还不错,就是矮了点.明珰一口气顺口溜似的念道.一脸得意的笑啊,得意的笑啊.小虎牙光芒四射.
    潇瀚差点溺死在牛奶里,也差点溺死在她的笑容里.硬是哽咽着.不停的咳嗽.整一个气管炎发作.
    嗯.大叔身体弱,没人要.你收养我吧.潇瀚表情挣扎.
    你放心,就算你老了,丑了,头发掉光,满脸皱纹,得老年痴呆了.我也不会不要你的!我宣布:我暂时收养你啦!
    明珰的语气像极了紫霞仙子在至尊宝脚上盖章后的口吻:我宣布,你是我的了!气贯云霄,豪情万丈!
    潇瀚微怔,咧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里无限向往.内心里有一种单纯的快乐转化为幸福的眩晕.
    空气中有隐约清香,是水果剥开后散发的味道......
    虎牙妹,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不爱我,爱上别人了.我该怎么办?潇瀚面带笑意,语气平静.
    你会怎么办呢?明珰转了转眼珠,反问道.脸庞漾满温和浅笑.
    嗯,我啊.我会努力去争取你啊.如果确定你真的不爱我,你爱别人.我就放你走.祝福你咯.潇瀚抿唇,唇角一抹微浅弧度,心里却莫名涌起一丝忧郁.
    呵呵.如果我以为你放我走,祝福我是爱我的表现,那我就太愚蠢了.我的爱情观是爱就是爱了.两人相爱的人分离的唯一理由那就是不爱了.
    明珰淡然的说道.平静得像一条细水长流的小溪.
    呵呵.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死缠乱打?潇瀚眼里几分自嘲的戏谑.
    我对付死缠乱打从来都是冷漠.不过我还是相信有生生世世的爱情.明珰双手托着下巴.含笑的注视着潇瀚.眼里是无限的向往.
    我也相信爱情.而且我觉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坚实的经济基础,爱情不牢固.没有安全感.潇瀚嘴角噙着笑,严肃而认真.
    没有钱也可以生活很好的啊.我很容易养的.我对生活从来都是安之若素.明珰眉眼舒畅.
    呵呵.好啦.不说这个了.你明天就去黄山了.很长时间见不到你呢.哎.和你去黄山的那男生,叫刘思嘉的家伙.人品怎么样啊?我还真不放心.
    他啊.是我十多年的同学, 你放心啦.人很老实的.对我很照顾.
    哦.潇瀚嘟着嘴,心底泛起浓浓的惆怅和不舍.
    ......
    走出水吧,夜色深沉浓重,倾盆大雨倾泻而下,似有千针万线把天与地密集的缝合起来.
    潇瀚骑车载着明珰穿梭在雨中.送她回学校.明珰似乎有点矜持,手扶着车座垫,却不敢扶他的腰.
    潇瀚暗自笑了笑.一手把握方向.一手伸去后座,摸到明珰的右手,轻轻拉起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
    明珰的身体微微颤了下.嘿嘿.小声笑了笑.然后她的左手也环在了潇瀚的腰上.紧紧的.接着脸和身子也贴在了潇瀚的后背.紧紧的.
    轮到潇瀚颤了颤.一股电流从后背袭来.密密麻麻,直充脑际.双手竟然在雨中略微发抖.然后感觉后背一阵温热.烫烫的.她的气息,混杂着雨水,清新如百合.
    雨下大了.
    俨然回到青涩的初恋时光.彷佛是跨马持剑的翩翩少年,鲜衣怒马,心上人坐在马后.草原上,白云飘.塞上牛羊,策马奔腾.
    只希望时间慢点过,雨小点下.砸在身上还是有点生疼.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潇瀚有些迷糊.心里想走远路,嘴上却问明珰怎么走比较近.心与脑子矛盾的对立着.
    明珰愣了几秒,先指了指右边,然后又指左边.
    于是潇瀚朝左边骑去.
    越骑越不对劲,绕半天,怎么这条路这么远......
    到了明珰宿舍,明珰立即上楼拿了把伞给潇瀚.
    两人在雨中对望了几秒,头发,脸上,衣服上都是雨水,气息缠绵,眼神炙热,身上隐约存有彼此的温热,瞳深处惟有对方的身影.不舍之情,难以言喻.
    在路上,潇瀚遇到一个女孩,在雨中哭泣.潇瀚递给女孩一包纸巾.然后匆匆离去.
    回家将事情告诉明珰,明珰说:下次下雨遇到女孩不准随便搭讪拉!
    语气一贯的气贯云霄,豪情万丈!
    四月末,蔷薇花开.
    明珰已身在黄山,墨城的空气里都是思念的味道.常常一个走神,潇瀚一想到她,心里都会涌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不知不觉,眉眼里都是笑.经常傻傻呆呆的,在纸上满满的都是她的名字.
    手机短信成为唯一联络工具.
    明珰:我在光明顶.
    潇瀚:魔教?
    明珰:此顶非彼顶.
    明珰:我在最高峰了,好冷.山上旅馆人很多.环境不太好.
    潇瀚:嗯,你注意安全.行李给胖子拿.
    明珰:他比我还胆小,在山崖推推他,他差点吓死.
    潇瀚: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明珰:黄山日出很美,给你传彩信.
    明珰:我在山顶买了把同心锁.
    明珰:山顶的黄瓜好贵,10块钱一根.那些挑山工也挺不容易的.
    明珰:山上的云雾好壮观啊......
    潇瀚在睡梦中......
    醒来时,想到明珰他们已经结束旅程,坐上了回如城的大巴.潇瀚心里万分挂念,于是拨出她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是没睡醒的明珰.声音慵懒柔软,像只乖巧的小猫.彷佛把潇瀚拉入另一个时空.
    虎牙妹,累不累?潇瀚脑海里想象着睡眼迷离的明珰.含笑,笑弯眉眼.
    啊?还行.呵呵. 你好吗?明珰像是刚听出是潇瀚的声音,声音似乎兴奋起来.一下子像从梦中惊醒高出几个调.
    我很好啊.你好好休息.到家后通知我.注意安全.
    好......
    大巴在南城后,刘思嘉和明珰分手回自己学校.明珰继续转车回家.大晚上的,说是打了个黑车,潇瀚心里捏了一大把瀑布汗.忙提醒明珰注意安全啊.不要打瞌睡啊.注意防身啊.
    几个小时后,明珰回短信说:到我家楼下时,我叫我妈来结帐.司机对我妈说:您女儿胆子真大啊,把命交给我了.她也不怕我是坏人.
    潇瀚瀑布汗完摇头苦笑.悬着的心总算平稳起来.心想这傻丫头真是不简单啊.
    第二天上网,刘思嘉加了潇瀚qq.
    第一句话便说:你是唐潇瀚?明珰很喜欢你,我从没见她这么喜欢一个人.
    哦?是吗?潇瀚问.
    她不停的说你人好,优秀.身材好,人好看.整一个花痴了.一提到你就一脸幸福.眼睛都放光.一接到你的短信就兴奋得不得了.她平时一般都不带手机的.她拿着刀子疯子似的满山刻了你的名字.在山顶的同心锁刻了你和她的名字.为了拍日出照片给你看,爬到一处危险的悬崖,最后都是被警察救下来的.她很爱你,你要好好对她......
    看到屏幕的几行字,潇瀚很是惊喜.又有点飘飘然.一种无法言语的情感在身体潺潺流动.
    于是回复到:呵呵.这个小傻瓜.辛苦你一路上照顾她了.
    呵呵,没事.我们早约好要去旅游的.你真有福气.刘思嘉答道.
    我没猜错的话,你也喜欢她?潇瀚凭直觉判断.直言不讳.
    是.很喜欢.很多年了.刘思嘉毫不隐瞒.
    潇瀚停下敲键盘陷入思考.忽然又有点混乱.假装平静,故意转移话题:我知道.她和我经常提你.你喜欢她什么?
    聪明,坚强,成熟......说不清楚.总之很美好.
    潇瀚笑了笑.莫名的有点害怕.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都会莫名的害怕.害怕得到她?害怕失去她?害怕自己不够了解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潇瀚赶到火车站接明珰.墨城早上的阳光很透明,空气很温暖,犹如记忆深处某一个人的笑容.
    人群中都是等待的人.形形色色.期盼的心情却都是一样的.时间差不多了.明珰的火车到了,却不见她人影.潇瀚手机响起.
    唐小猪,你在哪呢?明珰话语里丝毫没有责怪.轻轻柔柔,甜甜的.
    我在出站口.你呢.
    我在候车厅.哪里有人接人像你这样接啊.明珰笑声悠扬.
    潇瀚拔腿就朝候车厅飞去.手机仍定在耳边.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她.
    嘿!明珰.我在这.潇瀚拍了拍明珰.两人视线定在空中.停顿几秒.纷纷低头,脸红,腼腆的笑.潇瀚拿过箱子,牵起明珰的手朝出站口走去.
    阳光轻柔的照在两人身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重叠在一起.
    将行李放在出租车后备箱.两人手牵手坐在后排.默契的相视一笑.
    这本书上说你晚上失眠,头痛,是因为焦虑引起的神经紧张.很多人因为压力过大都有这个毛病的.你要学会减压.多休息.明珰边说边从包里拿出本心理学杂志递给潇瀚.
    这书你拿去看看.里面说的很多毛病你好像都有哎.你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明珰说的潇瀚心里一暖.她昨晚说在车站看书原来都在研究自己的身体毛病.
    好啦.我回去看.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早餐.
    我还吃不下.坐了整晚的车,只想回宿舍睡觉.明珰一脸的倦意.黑眼圈若隐若现.眼睛布满血丝.
    嗯.好.一会好好睡觉.晚上我给你做饭送过来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啊?太麻烦了吧.我们随便吃点什么就好.明珰惊讶的推辞.
    不行.我要做.我可是不轻易下厨的哎.让我为你做点事情嘛.潇瀚真诚的央求.
    好吧......明珰没办法.
    下了车,明珰从箱子里翻出好几包家乡特产给潇瀚:
    黄山的茶叶,对肠胃好.助消化,还可以美容.不过我妈妈说我被人家唰了,只是很普通的茶叶.你看着喝点.不要喝太多.不要晚上喝.应该也不会产生失眠的效果的.这些是我们那的小吃,糖,糕点,你尝尝......
    这么多东西给我啊.我可以边吃东西边喝茶边看书了.谢谢.那你快回去睡觉.晚上我送饭菜来给你.
    嗯......
    提着明珰送的东西,潇瀚直接朝菜市场奔去.买菜,洗菜,切菜,配菜,哼着歌.愉悦的在厨房忙碌,很久没有下厨,技艺有些生疏,下手稍重.似乎油和辣椒都下猛了点.想问明珰爱吃什么口味.想到她在睡觉.只好碰运气了.晚上一定要好好问问她.
    天公不作美.下了场大雨.菜也刚做好.潇瀚风雨无阻.无奈街道下水道堵塞,路面都是积水.一路颠簸的到了明珰学校.两人坐在附近一家麻辣烫店,潇瀚要了个麻辣烫,明珰吃潇瀚做的菜.
    嗯.这个芋头牛肉汤不错,这个辣炒鸡胗和梅菜扣肉看起来有点油腻哎.潇瀚打开饭盒开始唠叨.
    都还好啊.谢谢你.这么用心.明珰满脸感激的说,似乎没什么胃口,蜻蜓点水的品尝着菜.
    你都喜欢吃什么菜呢?我做的口味偏重,不合你胃口吧?潇瀚温柔打探道.
    嗯.我其实喜欢清淡点的口味.喜欢青菜.明珰含着筷子,一脸俏皮.
    啊?芹菜?潇瀚疑问.
    不是芹菜,是青菜拉.明珰掩口笑着解释.
    哦,清淡的.青菜.清淡的,青菜......潇瀚耷拉着脑袋,口里反复念叨着,很费力的动脑子记着.
    那这些,不合你胃口,你就随便尝下吧.下次我做清淡的青菜给你吃.潇瀚说着挪动下菜的位置.也不知道怎么摆好.
    明珰看着表情傻呼呼的潇瀚,立即安慰道:
    好啦.你做的其实很好吃.我今天可能是胃口不太好,不饿呢.说完咯咯笑起来.
    嗯,那就好.黄山好玩吧?刘思嘉还加我qq呢?潇瀚喝了口饮料说道.
    什么?他加你?不会吧?天啦!明珰十分惊讶.
    是啊.怎么拉?你介意啊?
    没有,不介意.是感觉有点怪怪的.他怎么加你呢......明珰露出有点为难的微笑.
    我们还聊得很投机呢.你是怕我带坏他啊,还是怕他带坏我啊?潇瀚坏笑.
    这个.也没什么.现在我周围的好朋友都知道你呢.真奇怪.他是我很多年的好朋友,对我很好.他说过喜欢我的.不过我从来都只把他当朋友.我分得很清楚的.明珰边波澜不兴的说着边拿过潇瀚的手机玩弄,
    Blackberry......她的嘴唇嘟嘟的默念着.俨然鱼缸里小金鱼吐着水泡的嘴.可爱的.
    潇瀚暗自偷笑着.
    我小侄女长大好多,会爬了.说话还不利索.见到我就叫娘娘.娘娘是我们那的方言,意思就是姑姑.她好可爱.大早上跑我房间叫我起床.大毛那只臭狗可懒了.我妈呢买股票好像还挺厉害,她说周围人都赔了,就她赚了.我嫂子说很想开个花店,我要有钱就借给她开好了......
    明珰欣喜的念叨着家里的事.潇瀚安静的听着.
    唐小猪,你将来希望成为什么样的人呢?明珰忽然话锋一转.
    潇瀚思考了一下,说:我希望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并有所成就,实现自己的价值.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如果有能力的话,帮助社会一些弱势群体做点小慈善事业什么的.不过现在发现养活自己也很难啊.感觉自己还很弱,要学的还很多......潇瀚表情严肃的感慨起来.
    你和我身边的人不同.我们都是没什么进取心要做事业,晃晃悠悠过日子就好.你很优秀哎.你一定可以的!我看好你哦.明珰眼神坚定的鼓励道.
    其实我很怕你们说看好我呢.给我压力......潇瀚不好意思的笑着吐吐舌头.倒也是肺腑真言.自觉底气不足.自信不够.
    好了.不说这些.一会你早点回去睡觉.这个时间老在我们学校附近被我同学撞见不好.大叔!明珰声音娇嗔的喊着大叔.话语中带着恋爱中的女孩独有的羞涩和甜蜜.
    去去去,要真遇到了.我就叫你表妹.表妹,你好销魂!潇瀚眯起眼睛嬉皮笑脸的盯着明珰.明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颊渲染上红晕.
    对了.表妹.我朋友程风约我们周末出去玩呢.你没事就去吧.
    啊?好吧.那我要不要特意打扮下啊?
    不要不要.不要打扮.不准打扮......
    笑声宁静,如同在风中摇曳的青草.雨停了,夕阳西斜晚霞初照.
    你是我的幸福吗 二
    五月的墨城,蔷薇花期过,石榴花开.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嫩绿的,碧绿的,深绿的树叶杂乱交错,随风摇曳.阳光透过隙缝,碎碎洒在玻璃窗上,反射出点点耀眼的白光.夏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桥上的人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等你.
    潇瀚在等明珰.
    他们的视线总是相聚在喧嚣陌生的人群中,一霎那.产生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暖和力量.电光石火般飞掣每个神经末梢.兴许是天气太干燥.两人的手一相碰,摩擦产生的电流竟然发出滋滋的响声.
    明珰微笑的脸颊泛起一个小酒窝.潇瀚笑起来喜欢先歪着右边的嘴角,然后再是左边的嘴角.弧度有点怪异.但是最后总是标准化流程化的露出八颗牙.天色黑的时候,偶尔会有一道闪光滑过牙齿.
    两人手牵手过马路.走过人潮熙攘的街.偶尔会迎来旁人艳羡的目光.远远的,程风他们出现了.
    嘿,这是我女朋友陆小珰,这是程风.潇瀚满脸骄傲的向众人介绍着.
    什么陆小珰?我叫陆明珰.你们好.明珰满面春风的修正着.然后悄声朝潇瀚说;陆小珰,只要你叫就好了啊.杏眼圆滑,闪硕着喜悦的光芒.
    潇瀚朝她吐吐舌头,淘气的偷笑.
    程风他们认真打量着明珰.表情充满惊奇.程风猛的清醒过来,指着一扎着马尾的大大咧咧的女孩说:这是我女朋友媛媛,指着另一个看起来很瘦小的女孩说,这是我朋友小乐.
    潇瀚和明珰纷纷友好的微笑点头.
    哎,潇瀚,好久不见你.精神了啊.程风老提起你呢.见个面不容易啊.你女朋友身材真好.这小身板,哎哟,我要这么瘦就好了......
    媛媛叽叽喳喳的叨叨起来.明珰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三个女人很快打成一片.
    程风悄悄的一把拽过潇瀚,戳戳他的胳膊,挑着眉毛,凑在潇瀚耳朵旁激动的说:喂!潇瀚,你女朋友很漂亮啊!你还说她丑八怪!
    潇瀚仰起下巴,摆出戏谑的表情,笑容奸诈:什么?你说她漂亮?她那么丑,我这么帅好不好?......
    话没说完,明珰一阵花拳绣腿劈头盖脸袭来:什么!你说我丑,我很丑吗?你仔细看看,难道我很丑吗?唐潇瀚.你个猪.......
    潇瀚只觉天昏地暗,一阵幸福的眩晕.两人打情骂俏引起程风他们一阵哗然和唏嘘.
    潇瀚,你将来肯定是气管炎,太有潜质了.明珰你就往死里打吧.......媛媛打趣道.
    小乐倒是沉默寡言.似乎闷闷不乐. 程风抖着肩膀呵呵的傻笑.然后忽然想到什么,凑到潇瀚耳朵旁说:小乐刚失恋了呢.我本来要把她介绍给你的.哪里知道你有女朋友了.还是把她带出来玩了.做个朋友也好.
    哦,这样啊.潇瀚收敛调皮,朝明珰使了个眼色,乖巧的牵着她的手.不再打闹.
    不过,眼角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几个人安静的遛街.两对情侣,一个失恋的姑娘.
    媛媛提议去ktv唱歌.于是四个人浩浩荡荡的钻进出租车.程风比较壮,坐副驾.因为路程很近,后座打算挤挤四个人.
    潇瀚,你媳妇坐你腿上吧.挤挤就到了.媛媛自作主张.
    潇瀚目光落在明珰身上.犹如冲锋陷阵的战士,手握长剑,身着盔甲,面色凝重如霜.骑马立于邪恶巫婆的黑暗城堡前,大喝一声:公主,我来救你了!
    谁知明珰展露出一个煞人的微笑说:啊.不要.我和他不熟.我不坐.
    什么?不熟?你......潇瀚如一个泄气的皮球:好吧,不坐腿上.挤挤.
    明珰脸上显出淡淡的红晕.最后仍是被潇瀚抱着,挤在了车上.头发温柔的倾泻在潇瀚脸上.一种淡淡的幽香.熏衣草的味道. 盈盈的腰肢娇小瘦弱,身体似乎在微微发抖.
    潇瀚,你头发哪剪的啊?前面还好.后面怎么跟朵盛开的菊花似的.是不是锗哩水弄多了啊.媛媛说话一向直来直往,不经过大脑.有什么说什么.
    潇瀚只顾呵呵埋头傻笑着:嗯.头被剪坏了.
    哪里啊!我看挺好啊.我喜欢.明珰笑盈盈的转头望着潇瀚说.
    哎呀,潇瀚你美吧.找个这么疼你的媳妇.看你乐的,眼睫毛长这么长,都快笑断了......
    媛媛继续八婆道.
    呃,你眼睫毛还真长,嘿嘿.明珰凑过脸来打量着潇瀚的眼睛.清澈的眉眼,装满了疼爱.潇瀚被两个女人火辣辣的目光打量着不好意思的别过脸看着窗外.墨河两岸,青草芳菲.柳枝青翠.
    五个人坐在了ktv包厢.彩灯射下,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情侣们相视传情,神态亲昵.气氛暧昧.
    明珰紧挨着潇瀚坐在了左侧的沙发,媛媛和程风坐中间,闷闷不乐的小乐坐在右侧.似乎有点不协调.
    程风率先点起歌来,却将麦克风扔给潇瀚无比豪爽的说:潇瀚,纯爷们,先唱一个!
    潇瀚先诧异一秒.后抱双拳作揖.爽快的点了首beyond的喜欢你.深情演绎起来.唱歌这事对潇瀚来说倒不难,之前开酒吧那段经历,没折腾出点什么名堂,每天光学花样调酒和唱歌.功力长进不少.
    潇瀚边唱边偷看明珰,动情处更是眼神炽热.明珰认真的盯着屏幕,只见她眼睫毛闪闪跳动着.平静的外表似乎暗涌各种复杂的情绪.那表情不知是为之动容.还是别有洞天.
    掌声响起.潇瀚转移话筒给媛媛.朝大家礼貌的微笑.凑在了明珰跟前,刚热身完,脸颊微热.明珰转过头望着潇瀚,嘴角扬起,露出一排皓齿.眼里跳跃着欣喜说:喂,你是我认识的人当中唱歌唱得第二好的哎.
    第一是谁啊?潇瀚转了转眼珠.满脸得意的问道.
    朋友啊.你不认识的.明珰闪着晶亮的眼眸.继续沉浸在音乐声中.媛媛唱完,潇瀚调皮起来.转身按下墙壁控制台的掌声,哨声,呼声,尖叫声,音响沸腾起来.气氛热闹得如演唱会.然后拿起手中的鼓啊锣啊吆喝的敲个不停.媛媛怒目圆瞪,翘起兰花指:哎呀,你这个孩子,真调皮!.....
    明珰连忙一把抓住潇瀚的手,赔笑好声道歉说:对不起啊.我家孩子活泼好动.我多管教管教他.
    潇瀚顺势一把双手搂住明珰的腰,把她揽入怀里.明珰脸唰的红了.眨着大眼望着潇瀚.满脸愕然,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几秒钟后,却立即回归平静.彷佛在说,你抱吧,抱吧,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程风他们唱得风声水起,自娱自乐.小乐似乎要配合自己失恋的表情尽唱些苦情哀怨的歌.于是她唱的时候,两对情侣纷纷暗自偷笑,自顾自的玩耍.你哝我哝. 吴哝软语
    潇瀚被惯得任性,得寸进尺了.环住明珰腰间的手索性在她背上隔着衣服游离起来.她穿着黑色薄毛衣外套,里面套了件低领t恤.手掌滑过的衣服轻轻摩擦着皮肤.毫无阻碍的被轻松带起.腰间若隐若现的皮肤白皙滑嫩.
    潇瀚一时心波荡漾.定定的望着明珰粉嫩的鹅蛋脸.心生一计,想要恶作剧吻吻她.于是缓缓朝她靠近,谁知半路中脸颊一阵温热湿润.明珰出其不意的在潇瀚脸上啄了下.潇瀚始料不及,脸上猝然红晕一片.顿时犹如看到圣母般,灼灼又闪闪.
    接着潇瀚傻呼呼的发愣.明珰得意的笑了笑,小心翼翼收敛眼底的幸福.
    不知谁又将麦递给了潇瀚.让明珰唱一首.明珰柔柔的问:你想听谁的歌?
    潇瀚受宠若惊;谁都可以啊.你看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吧.
    嗯.好.那我唱首上次给你打电话时,听到你电脑里正在放的歌.明珰说完轻轻松开潇瀚环抱的双手,起身朝点唱机走去.
    潇瀚纳闷,哪次电话她听到的歌啊?自己都没有印象了.
    哦,原来是王菲的闷.
    明珰的声音很轻柔.像蓝天掠过的白云般清亮.纯净.
    几个人静静的欣赏着.这时程风凑到潇瀚跟前,眉飞色舞戏谑道:潇瀚,你媳妇的气质还真像王菲,看着冷冷的.很有个性.让人望而生畏.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呢.
    哦?是吗?你觉得她冷吗?我怎么不觉得.她很有亲和力的哎.你是不太了解她拉.所以觉得她冷.
    潇瀚满脸幸福的娓娓道来.眼神光芒四射.
    也许吧.你真有福气啊.这么漂亮的妞.竟然被你逮着了.你可得好好把握好.那个,你们发展到什么阶段了?程风抿了抿饮料,继续挤眉弄眼揶揄起来.
    阶段?我们刚认识.牵牵手,偶尔拥抱下.潇瀚喝了口茶.想了想.
    哦,对了.还有.她亲过我脸颊!我们还用同一根吸管喝过牛奶呢!潇瀚似乎终于捕捉到什么精彩瞬间,眼睛放射着星光,慷慨激昂.
    就就就就这样啊......脸颊?吸管?程风猛然扑哧一笑.差点喷出口饮料.继续道:那你什么感觉?
    潇瀚一脸沉醉,舒展笑容:滴滴香浓,意犹未尽.抑或是,牛奶香浓,丝般感受.
    程风摇头讪笑:潇瀚,你完蛋了.你中毒了......
    潇瀚悻悻起身朝自己的地盘挪去,啧啧道:去你的中毒.老子可是年轻态,健康品.......
    一片掌声响起,包厢又热闹起来.
    媛媛提出来几首情侣对唱,小乐眼巴巴的看着,然后趟在沙发上无聊的玩起了手机.脸上的笑容勉强得像画上去的.一抹就掉.
    潇瀚抱着明珰,明珰把头轻轻靠在潇瀚肩膀上.程风他们竟然唱起好心分手.
    潇瀚忙扯着嗓子吆喝:喔.分手吧,分手吧.快分手啊......
    去你的!媛媛拿起一件外套朝潇瀚砸来.被潇瀚凌空接住.继而露出一骨灰级鬼脸.媛媛连向程风告状求援.程风安慰道:好了.一会叫她媳妇收拾他!
    ……
    哎,陆小珰.程风说本来要把小乐介绍给我做女朋友呢.今天你可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没?潇瀚故意试探道.
    明珰微微抬头打量了眼小乐,然后继续慵懒的靠在潇瀚肩膀上,声音带着柔媚的蛊惑:她很可爱啊.你可以考虑一下嘛.
    潇瀚浑身打了个颤栗.皮毛一阵凉.不要.我不要考虑.我有你了啊.
    明珰呵呵一笑.身子跟着颤了一下.淡淡的清香盈满鼻端.
    接着,潇瀚和明珰合唱了首滚滚红尘.广岛之恋.两人挺默契.声音搭在一起,生动.
    走出ktv,几个人浩浩荡荡在街上找馆子吃饭.室外夕阳斜照.和在包厢里是灯火两重天.空气也顺畅清爽很多.
    潇瀚牵着明珰走在前面.媛媛他们跟在后面低声嘀咕:哎,他们走在一起还挺配呢!.....
    潇瀚回头朝程风眨眨眼睛,使了个眼色.程风忙问明珰:爱吃什么菜?
    潇瀚抢先答道:我们吃点清淡的就好.
    前面就有家还不错的.我们就去那吃吧.程风接上话.众人无异议.
    街上迎面走来个很可爱的小朋友,被一对年轻夫妇牵着.媛媛忙连声赞叹:哎丫!这小孩多哏啊!长得真俊啊!我要生这样的孩子,我不管,我就要!说完扯着程风的衣服嚷到要生孩子.
    呵呵.是挺可爱的呢!我也喜欢.潇瀚无意间插上句话.
    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生孩子的啊.明珰望着路面,随口答道.
    啊?什么?你说什么!潇瀚佯装没听见,用手扯着耳朵大声问道.
    她说想给你生孩子呢!程风和媛媛笑呵呵齐声应道.连小乐也投来满是羡慕的目光.
    潇瀚定定的望着明珰.眼里盛满惊叹.欣喜.感激......
    明珰转头深情凝视潇瀚.唇角幽幽一勾.笑容明朗.干净.
    五个人坐在了饭馆靠窗的位置.媛媛吵着要吃猪手补身体.于是点了份红烧猪手和几个清淡的炒菜.
    潇瀚右手牵着明珰的左手.左手端起茶杯.用眼神环顾下众人,盛情款款说:很高兴认识大家!今天很开心!来,以茶带酒干一杯.
    众人举杯附和.谈笑风生.妙趣横生.
    菜相继上桌.每人分到一只红烧猪手.接着程风笑嘻嘻的夹了堆青菜给明珰.潇瀚心里冒出一点醋意,于是夹起一堆肉给媛媛,明珰似乎看出什么端倪.笑眸深深的夹了块豆腐给潇瀚.
    潇瀚终于满意的吃豆腐.
    明珰,你是学什么专业的?今年大三吧?媛媛拿纸巾抹了抹嘴唇.问道.
    嗯.大三,在医学院修心理学.明珰说完习惯性的用舌头从左到右的添起嘴唇.那叫一个香艳诱惑啊.潇瀚差点活吞整块豆腐.然后呛死在的豆腐里.
    那你是不是经常拿潇瀚做分析素材,观察他的言行?程风偷偷瞄了眼潇瀚.接茬道.
    啊?还好还好.偶尔会观察下.相处时间久了就忘了啊.那样很累的.明珰喝了口茶.
    我又不是病人.她怎么会观察我.我这么健康.她应该观察那些神经病才对啊.
    潇瀚嘟起嘴巴哼哼唧唧.......
    众人忽视,把潇瀚当作了空气.
    你皮肤真好.是不是你们学医的有什么偏方?媛媛一旦吃一口猪手,便话题不断.
    注意好饮食,按时作息就是最好的方法.不过我老有黑眼圈呢.明珰不爱吃猪手,只顾吃青菜.
    那是明珰你的眼睛太大了.衬点黑眼圈才协调......媛媛说着示意程风给她夹了个新的猪手.
    明珰似乎实在吃不下碗里的猪手,朝潇瀚使着眼色,嘿嘿笑了笑.潇瀚接收到指示,于是把明珰碗里的猪手夹到自己碗里.然后闷头吃.
    小乐似乎也插不上什么话.于是潇瀚夹了块青菜给她.程风一个劲的在那眨眼睛.媛媛一个劲的问明珰养生美容......
    酒足饭饱, 大家似乎还没玩尽兴.于是决定再找个水吧坐坐.半路程风带着两女生去附近一个商场里据说是五星级的厕所逛逛.
    潇瀚和明珰在商场侧门等.街头人潮涌动,车如流水马如龙.鸟雀归家,斜飞过天空,没有痕迹.
    潇瀚抬头望天发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顿时神清气爽.忽然感觉背后一双手温柔的环住自己的腰,然后是一张脸,整个人的身子紧紧贴住了自己的背.偏头一看,是明珰.潇瀚唇边含着笑,将手缓缓放下,落在明珰的手上.整个人被一种轻柔的温暖包围.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弥漫到全身.世界寂静得只剩下两颗心在扑通的跳.
    微风拂过,吹起衣服的一角.飘飘衣袂,令人心生恍惚.
    水吧位于一座商场的顶层.楼下都是卖场.经过一个包店时,明珰忽然一脸纯真的指着一个包对潇瀚说:我有个包包就在这买的.潇瀚轻声笑,疼爱的摸了摸明珰的头发.念道:傻丫头.
    水吧烟雾缭绕.程风递给潇瀚一支烟.潇瀚犹豫着要不要抽.望着明珰,扯扯嘴角挤出个鬼脸来.
    明珰正在专心喝着木瓜汁.抬起头,眉目染笑,不以为然的说:你想抽就抽嘛.嘿嘿.
    媛媛忙添油加醋:你看人家多乖.程风你给我多学着点!
    嗯嗯嗯,程风竟然也火上浇油.潇瀚是好孩子.
    潇瀚接过烟,又犹豫着怎么点.想起不久前有次抽烟,那打火机出故障.火苗旺得像个喷火的怪兽.潇瀚的头发和眉毛都被烧得一损俱损.惨不忍睹.这会还真有点心理阴影了.
    于是懦懦的把烟递给明珰,嘻笑:你帮我点吧.
    众人目光齐射到明珰身上.明珰夹起烟.放入唇间.打火机嗤一声响.火苗骤起点点火光.一个丰满的烟圈袅袅飘起.动作利索干净.烟头的火光照亮明珰优雅漂亮的侧脸弧线.气质诡异中透着惊艳.
    潇瀚在众人诧异惊叹的目光下将烟叼在嘴里.眯着眼睛.很享受的吸起来.
    看你那享受样,潇瀚.你很享受把.有美女给你点烟.那个,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媛媛八婆眉飞色舞八卦起来.程风小弟似得跟着起哄.小乐面带笑意眼神充满期待.
    说起来这个险啊.中国人口13亿.墨城人口一千多万.我来自蓝城,她来自如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伸手不见五指.我们竟然在墨城认识了.感谢微软,感谢百度,感谢腾讯qq.感谢我爸感谢我妈.这要是差一毫分,我们估计就要失之交臂了.不容易啊......潇瀚边说满脸陶醉的吐着眼圈.
    你看你多幸运.交个网友都是这么个美女.你捡到宝了.媛媛拉起明珰的手.
    我们潇瀚也不错的啊.程风站在潇瀚这边打气.
    是我捡到宝啦.明珰支起下巴,微微眯眼,意兴阑珊的接上话.
    两人视线相撞,相视一笑......
    走出水吧.众人分手告别.月牙弯弯初升,星光点点照映人间灯火.一闪一闪亮晶晶.
    潇瀚牵着明珰,说说笑笑.路边看到一个老乞丐.明珰流露出怜悯:他好可怜.我们给他点零钱吧.
    潇瀚二话不说,拉着她上前去,从口袋掏出一把零钱给老爷爷.老爷爷激动得手都抖起来.
    明珰吐吐舌头,一脸错愕:喂,你给多了点吧..
    嗯.好像是多了点.不可能再拿回来吧.就当是我们打车的钱.你累不累?不累的话,我们要走着回去咯.好不好?潇瀚心怀鬼胎.一脸坏笑.
    我不累.那我们走吧.于是,潇瀚故意带着明珰专挑远道绕着走.
    夜晚,花灯初上.路旁租界的房子散发出奇特韵味.灯光璀璨似星辰,美人如玉,笑魇如花.
    陆小珰,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潇瀚紧了紧明珰的手.
    高中,有段时间很抑郁.老师和同学都不喜欢我.那时候抽得很猛,肺都疼了.大学也抽过.
    明珰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
    为什么抑郁呢 ?潇瀚眉头紧蹙.心生不安.
    整个高中都很抑郁。妈妈和继父离婚。我性格很孤僻。有次好像是和同学吵架.那女生突然拿出把刀子,我直接拿手握住刀锋.在手掌划了一刀.满手的血.那女生也很有种.丝毫不畏惧.那事过后,我们绝交......明珰轻松的说着.语气里完全没有什么异常,脸上淡淡的微笑.
    哦.以后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我也戒掉好不好..潇瀚心里一阵莫名的心疼.不知说什么好.
    呵呵.
    我今天很开心.你呢?
    嗯,我也是啊.呵呵.
    ......
    晚上,潇瀚发短信给明珰:
    明珰,我突然有点着急。我总想为你做点什么，想对你好,却不知道怎么办。
    明珰回复: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啊。你再对我温柔点就好了.我们慢点,慢点,再慢点,好吗?你别走太快了,我现在很小心翼翼的跟着你的脚印一步步在走呢.我怕你太快了,我会跟不上.
    你是我的幸福吗 三
    第一次走进这家韩式酒吧,潇瀚心里嘀咕着怎么跟猪圈似的.
    它位于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霓虹灯弯制成英文sky便是招牌了.字母y忽明忽灭.背景是块破旧的土黄色幕布.略显落寞.里头全是木头.木质酒桌,木制凳子,木质茶几,木楼梯.二楼被隔成一个个的包厢,跟猪圈似.每个包厢之间还有木栈栏隔着.隔着木头之间的空隙,可以隐约看到对面包厢的人在接吻在拥抱在吵架在谈笑.
    虽是酒吧,气氛却很清冷.楼下没有客人.楼上就潇瀚和明珰,和对面另一对表情和动作都很丰富的情侣.
    微暗的射灯映在明珰光洁的额头,脸部隐约浮现柔和的浅影.秀眉明眸.
    唐潇瀚,为什么你都工作一年了,还一副清纯大学生打扮?
    这叫社会化角色的矛盾转型.相比复杂的社会环境,我更倾向于清纯干净的校园.所以每天下班后都喜欢换掉职业装,穿上随意点的衣服以慰藉内心的空虚和矛盾.而且我在跟你谈恋爱约会嘛.
    潇瀚边说边趴在桌子上,拿着把小匕首在刻字.
    我还真好奇你穿正装什么样子呢.明珰眼神期期艾艾的说.
    哦,哪天下班后直接来见你.那个,明珰,你为什么喜欢我啊?你喜欢我什么?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潇瀚头也不抬的问,仍一字一画的专心刻字.
    干嘛突然问这个问题啊?呵呵.喜欢就是喜欢啊,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有那种感觉嘛.我可能不是很了解你,我只能凭你的外表,你的衣着,你的言行判断你的贫富,至于你的人品,你的性格我能慢慢感觉得到啊.明珰幽远的答道.脸上微透笑影.
    哦.其实啊我是个大色狼.我很花心的.嘿嘿.潇瀚脸上堆着厚厚的坏笑,厚得可以用刀子一层层刮下来.
    好啦,我终于刻好了!潇瀚长吁口气,一副大功告成洋洋得意的样子.骄傲的向明珰展示着自己的作品.
    桌子上刻着:陆明珰是潇瀚的.
    明珰起身望了眼,满口不屑的说了声:幼稚.迟疑了一下又说:你怎么不写你的全名?
    哎呀,笔划太多了,麻烦.也是啊.如果有人真叫潇瀚就完蛋了.我添上啊.潇瀚拍拍脑门,自言自语.说完又趴在桌子上刻上个添加符号,写上唐字.
    一般说自己花心的人都不花心的.就像坏人从不会说自己是坏人.明珰抿了口啤酒说着,脸上盛满笑意,在酒意和灯光的映射下越发好看.眼睛鲜妍明亮.
    潇瀚终于完成工程了.满意的一字一顿念着:
    陆明珰是唐潇瀚的.
    明珰没说什么.微抿着唇,脸颊边的小酒窝显现出细微的轮廓.
    潇瀚囫囵喝了口啤酒.拿纸巾擦擦嘴,注视着明珰说:
    你说花心有没有遗传?我爸爸好像就挺花的.对我妈妈也不好.我还真怕自己遗传他的不良因子呢.
    从心理学角度说,父亲的这种行为对孩子产生了不好的印象.孩子长大后会浅意识里不断提醒自己不能那样.于是就克制自己的行为和思想.所以你不会像你爸爸那样的.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极度渴望得到爱,又不知道如何表达爱.明珰的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这个问题这么深奥啊?呵呵.安全感.可是什么是安全感呢?我偶尔会感觉到.
    潇瀚低头费力思考着喃喃的说.手机忽然响起.
    潇瀚停下说话,跟明珰眼神交汇,示意自己接个电话.明珰点头.
    电话是潇瀚妈妈打来的.
    五分钟后,潇瀚挂上电话.脸色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妈妈说家里出了点事,要我回家看看.也不说什么事.潇瀚皱着眉头,眉宇间出现一个深深的川字.透着复杂沉重的思绪.
    你别太担心.你妈妈可能就想你回家看看.明珰关切的说.
    嗯.不知道.每次回家都特别多的烦心事.呵呵.潇瀚一脸苦笑.脸上勉强的笑意一分一份的收敛.直到最后脸上,眼上俱是平静无澜.
    你看你妈妈一个电话就把你影响成这样了啊.你回家看看她也好嘛.应该不会有事的.她可能是想你了.明珰小声的安慰道.她温暖的微笑恍如春风,暖暖的,逐渐吹散了潇瀚此前心中的种种不安和忧虑.
    嗯.没事的.我多想啦.呵呵.不好意思.我这两天就回去.潇瀚意识到自己方才情绪有些过于敏感.立即整理好阴郁的心情.也露出晴朗的笑容.
    我回家这些天又看到不你了.潇瀚柔儒的说道.眼神恋恋不舍的定在明珰脸上.
    好像我们自认识以来,我们就不停的各地奔波啊.也没什么啦.明珰淡淡的笑着.眼睛弯起来露出孩子气的表情.
    两人静静对望着.潇瀚望着对面的她,想到又有短暂的分离.心里一阵惆怅.又觉飘飘渺渺.慢慢聚拢成不舍的情绪.只想要每天这么静静看着她,看着她笑,宠爱她,呵护她......
    于是,潇瀚起身坐到明珰旁边.明珰向栈栏边移出位置给潇瀚.两人忽然坐这么近,灯光和空气都似乎暧昧起来.
    呃,明珰,不说那些烦心事了.我没事.回家能处理好.那个,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挺闷的.你同学他们谈恋爱都干什么啊?是不是也像咱们这样吃饭,泡吧聊天什么的?潇瀚抿了口啤酒.
    嗯.你还好啦.你就是有时候不爱说话.其他差不多吧.他们经常遛街.
    明珰转溜着眼珠思考.
    谈恋爱的人是不是都很亲密啊?潇瀚心怀鬼胎笑了笑.
    当然啊.明珰点头.
    那你说他们亲密是不是要拥抱,要亲昵,要接吻啊什么的?潇瀚把接吻两个字说的有点口吃.
    那是谈恋爱发展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的事情啊.明珰闪烁着清澈的眉眼.微翘起尖细的下巴.
    那你说我们是在谈恋爱吧?我们是不是要亲密点?嘿嘿.潇瀚舌头打结.彻底口吃起来.
    啊?这个......明珰先是一脸惊愕.最后不好意思的低头小声笑起来.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啊.来,坐近点,让我抱一下.潇瀚挪动身子朝明珰靠近.
    明珰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目光游离.
    那.接下来干点什么呢?潇瀚痴痴的傻笑.摸着后脑勺,眼里一片迷惘失措.
    明珰神情尴尬,默默不语,于是两人一起痴痴的傻笑.
    僵持了几秒.潇瀚眼睛一亮兴奋的说:不如我们玩剪刀石头布,我赢了我就亲你,你赢了你就亲我吧!
    什么!我吃亏了好不好?明珰愣神,思考了一下才发现这个方法似乎不公平.原本沉默的表情一下子眉眼间彷佛流光溢彩,引人沉醉.
    哪里是吃亏啊.一样的嘛!就这样!来!潇瀚耍起无赖.语气像孩子般撒娇.
    呃,好吧好吧.明珰豪无办法,表情早已惊慌失措.终于心软.无奈的答应.
    来,剪刀,石头,布!两人纷纷怀里揣着小兔子般,小心翼翼的出拳.
    第一局,潇瀚赢了.
    明珰拘谨的放松了下身体,向里移动下位置,表情机械的笑着.不知说什么好.一脸的羞怯,害怕,兴奋,期待.紧张各种情绪统统粉墨登场.
    潇瀚佯装轻松抓了抓头发说,哎呀,一不小心赢了.
    于是深呼吸调整了下情绪.鼓励勇气向明珰的方向挪了下位置.
    潇瀚只感觉胸口在剧烈的起伏,心跳如鼓.
    灯光下,明珰轻盈的腰身袅袅动人,幽美的锁骨突出,白皙滑嫩的肌肤凝似霜雪.鹅蛋脸略显婴儿肥早已一片绯红.淡淡的清香萦绕鼻端,沁入心脾.晶莹可爱的五官粉妆玉琢.
    她温润丰满的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潇瀚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黑暗中,在唇上摩擦一拂而过.
    仿若触电般酥酥麻麻的感官簌簌的爬上全身神经末梢.如羽毛般温柔,小心与轻盈.世界彷佛只剩下他们俩.
    炽热的眼神,紧紧的呼吸声,怦怦直跳的心,微微颤抖着的身体,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时间就这样停下来该多好.
    睁开眼时,忽然觉得好不真实.明珰脸红得像喝醉了.眼睛里尽是幽幽的难为情和掩饰不住的兴奋.
    游戏继续.气氛凝滞.
    第二局,明珰赢了.
    两人调整下姿势,放松身体.面对面紧紧挨着.
    潇瀚喃喃自语:哎呀,一不小心输了.
    明珰焦急失措:哎呀,我不会,怎么办.怎么办......
    接着只见明珰定定神,朝潇瀚缓缓靠近.
    潇瀚手心直冒汗,心跳得那样欢快,红着脸,眼睛里闪耀着光.忽然眼睛被明珰用手遮住,只露出鼻子和嘴巴,
    然后听见明珰颤抖,紧张,兴奋的声音:
    遮上我就不紧张了.你嘴唇笑起来的形状也挺好看啊.喂,你别动......
    嘴唇忽地被一片温厚,温暖,湿润覆盖.甜甜的.香香的.柔柔的.
    潇瀚感觉从脚底一股电流直充脑际.整个人都飘到了云端.在那云上,心花朵朵开.情不自禁捂住了自己心脏,生怕一不小心那激动的心就自己跳出来了.......
    喂,你干嘛舔我!
    明珰几乎是激动得高分贝音量喊出来.似乎完全抑制不住,掩饰不住内心高涨的情绪.脸也涨得通红.眼里尽是活蹦乱跳的意乱情迷.
    嘘......潇瀚回过神来,把手指放唇间做出个小声点的姿势.表情慌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隐约感觉到周围映射来各种陌生的目光.
    明珰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赶紧冷静下来,四处小心的张望.发现没人注视,眼神里仍是慌乱.
    两人忽然不知说什么好.纷纷趴在桌子上埋头傻笑起来.潇瀚微抬起脸,看见明珰也趴在桌子上偷笑,她的头发和肩膀都在微微颤抖.两人的目光不期然相撞,明珰露出一排细瓷白的牙齿.脸颊的酒窝越显深邃迷人......
    几分钟后,两人终于清醒于人世.世界好像喧嚣了一场.忽然又安静下来.
    潇瀚轻轻将明珰揽在怀里,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明珰双手紧紧环在潇瀚的腰间.闭着眼睛闻着潇瀚身上的味道.嘴角挂着淡淡笑意.此刻他脑海里只有四个字:温香软玉.
    灯光仍是暗淡.酒吧仍是清冷.空气仍是凝滞.两个人紧紧的抱着,静静的,不说话.幸福的温度急剧攀升,炽烈而灼热.
    如斯之夜,暗香浮动,不似人间.
    ……
    进酒吧时薄暮未昏,还是试探性的夜色.出来时早已妥妥贴贴的夜了.夜得坦白浅显.夜得单纯宁静.灯光下,夜色中,月影前,明珰望着潇瀚,眼神坚定而信任.潇瀚笑着张开手臂,两人拥抱着暂时的告别。
    明珰忽闪着眼睛说：你亲了我，可得对我负责啊！
    潇瀚低头笑了笑：我会的！
    晚上潇瀚睡不着,中邪似的睡不着.坐在书桌前,托着腮,眯着眼,抿着唇,对着台灯痴痴傻傻的笑.回味着在酒吧的吻,那个姿势,那个动作,她的气息,她的香味,那前所未有的颤栗和心跳,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手指,回想她身体的温暖......
    那样火热,那样多跳跃的火苗啊!
    树欲静 一
    大地在沉睡,万物被笼罩在朦胧夜色中,看不分明.火车行驶近十几个小时,迷迷糊糊中,潇瀚昏睡又清醒,已不知到了哪个城市.
    任他乡,华丽如斯.心念家乡.水荡漾,风拂面.
    快两年没回家的唐潇瀚从前总做着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白日梦.白日梦尽,自己仍是那个北漂的草根.心如浮萍般不安.近乡情怯.
    终于,潇瀚跳下火车的一霎那,竟然产生种时空转移的错觉.直到熟悉的乡音回荡在耳旁,空气中弥漫着槟榔的味道.潇瀚才清醒确实已身在蓝城.
    钻进出租车,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去哪个方位.只知道家里搬了.
    大哥,去城东.随便找个地方停.潇瀚说道.
    司机大哥摸着光头,打量潇瀚,一脸愕然:看你样子像学生.很久没回家了吧?
    潇瀚瞥了眼光头,一本正经:我不是学生.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那你看着还蛮年轻的.我儿子也四五岁了.你看我都老骨头了.你爱人和儿子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光头大哥认真控制着方向盘,眼神热心.
    嗯,爱人还在读书.儿子在外地幼儿园......
    不是吧,你骗我的吧?光头大哥纳闷的又摸了摸脑袋.
    我没必要骗你.潇瀚面无表情的回答.心里暗笑,蓝城人民真是可爱.
    下车后潇瀚给妈妈打电话.远远的,看到她瘦削的身形朝自己走来.妈妈脸上挂着轻描淡写的笑意,看起来却仍觉严肃.脸上有种岁月的痕迹也掩饰不了的美丽.
    潇瀚从来都以母亲的美丽为骄傲,却从来不说.只是淡淡微笑:妈,我回来了.
    你这个孩子,终于舍得回来了.春节都不回来过.妈妈忽然心疼的摸着潇瀚的脸,视线丝毫舍不得离开.嘴里不停的唠叨长唠叨短.
    潇瀚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到家了,心里一暖.一路旅途的疲乏顿时安心的松懈下来.才发觉自己又饿又困又累.
    家搬到了城东一所近300平的复式楼.白灰黑色调,客厅中央的z字型楼梯通往二楼卧室.陌生而空荡.餐桌上是妈妈准备的早饭.
    潇瀚吃着,妈妈坐在一旁剔鱼刺.瀚瀚,这两年家里发生很多事,我都没和你说.
    嗯,潇瀚默默点头.
    你是去年毕业的吧?工作怎么样? 妈妈将剔除鱼刺的鱼肉放入潇瀚碗里.
    嗯.还行.潇瀚只顾埋头吃饭.家人从不知道自己大学读什么专业,干过什么工作.经历过什么.
    这是妈妈第一次问.
    你要好好干.要有出息.不能被你伯伯和叔叔瞧不起.这年头,没钱没势没权,亲戚都看不起.
    妈妈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不指望你爸爸.他还老给我丢脸.外面传言他和你郭姨关系不清不白.现在他项目出了问题,去外地躲起来了.
    郭姨?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潇瀚饭都没来得及咽下,没忍住脱口而出.
    朋友,哪里有什么朋友.千万不要信任什么朋友.妈妈脸忽地一沉,声音隐隐透着愤怒.
    潇瀚感觉到妈妈阴沉的气场,赶紧低头继续默默吃饭.
    你晚上去趟你伯伯家和文静家看望她父母吧.他们都知道你回来了.他们还是挺关心你的.
    你大姐夫为哥这如今也是发财得势,狗眼看人低了,前几天在街上开车明明看到我了,硬是装作没看到.都不知道停下来跟我打招呼.
    你二姨父得肺癌去世后,你二姨可凄惨了.儿子不争气,把她的老房子卖掉,换了个8楼的顶层.还没有电梯.你二姨身体不好.哪里爬得那么高.拿那么点退休工资,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出来找事做.亲戚啊也就我愿意帮她了.你其他几个阿姨啊都不待见她.亲姊妹竟然都这样.
    你弟弟他们生了个孩子累得我啊.他们还老吵架.你弟媳脾气还很不好,一吵架就摔东西回娘家.我都拿他们没办法.都是小孩子.还不懂事呢.就已经养小孩子了.我当初叫他们打掉.不要结婚.他们不听我的.
    哎.你爸爸反正从来没管过这个家.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你伯母也是个势力眼......
    妈妈,我吃饱了.我很累.我去睡觉.潇瀚放下筷子飞快上楼.
    哎,你这孩子.你的房间是最里那间.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妈妈边收拾碗筷边絮絮叨叨.
    潇瀚关上房门.世界总算安静下来.心里却总是重复着妈妈悠长而哀怨的叹息.
    房间宽敞干净.浅蓝色的床单,白色窗帘.窗外的景观非常好.绿油油的一片,一个湖,湖靠着一座小山.妈妈说这块地方即将被改造成公园.就等政府拆迁赚点房屋补贴.
    书桌上摆着两个相框.一个放着潇瀚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大概五岁吧,穿个背带裤,戴个白色鸭舌帽,阳光下,潇瀚笑得特别开心.潇瀚怎么都回想不起来那天是在哪,发生什么.只是现在看来很奇怪,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那么开心的笑过.
    另一个放的照片是潇瀚18岁那年去墨城读大学,妈妈送潇瀚上火车时两人的合影.那天潇瀚拒绝妈妈一起去墨城,自己提着行李就要走.人潮拥挤中,妈妈舍不得放开潇瀚的手,潇瀚一转身,妈妈的手微微颤抖着松开,然后就感觉手背上湿湿的全是她的泪水.潇瀚头也不回的飞快钻进人群.....
    看着照片,心尖纤细的一丝记忆轻轻被触动,潇瀚忽觉疲惫不堪,伴随着无止尽的酸涩,封尘的往事与记忆霎时翻涌而出......
    给明珰发了平安短信,潇瀚便躺下睡觉.不知是认床,还是迷茫感的牵引.睡眠薄脆得一声鸟叫都可以惊醒.极不安稳.无意识的翻了几个身,浅浅呓语了几声,潇瀚再次昏睡过去.
    晚上,潇瀚提着一袋水果探望伯伯.伯伯是德高望重的老行长.在农业银行蓝城总行做了几十年行长.如今退居二线.在一家政策性银行任分行行长.伯伯一直待潇瀚不错,两家的关系却十分僵硬.因为潇瀚父母年轻时投资破产与伯伯的银行有过重大关系.潇瀚父母一直怨恨在心,无法释怀.
    伯伯是那种平时不苟言笑的人.表情也从来都十分严肃.
    潇瀚,怎么越来越瘦了?伯伯慈祥的目光落在潇瀚身上.
    没有,一直就这样.胖不起来.潇瀚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于是问道.
    伯伯,您和伯母身体还好吗?姐姐还在英国吗?
    嗯.你伯母现在外地出差.你姐姐啊,还有两个月就回国了.说要去北京发展.你呢?在墨城怎么样?伯伯缓缓说道,语气沉稳中带着浓重的官腔.
    我还好.能养活自己.
    你从小没父母管.一直很独立.上大学还没花家里钱.比你姐姐强啊.伯伯递给潇瀚一杯茶.缓缓点燃一直烟.
    你爸爸的事你知道吧?他和别人合伙搞那个汽车城的项目,投进去的几百万估计都打水漂漂了.这事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解决.他倒躲起来了.我还担保他向银行贷款了.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这个项目我早劝过他不要做,之前给他介绍别的,他嫌钱少,赚钱慢,不听我的.你看,现在......
    伯伯说着情绪越发激动,面色严峻.烟圈弥漫开来.功夫茶被煮得嗡嗡作响.伯伯不停摆弄着几个小茶杯.
    你爸妈到底还是怨恨我们家十几年前害你们家投资开厂破产啊.不怎么跟我们来往.你叔叔家在s城,跟我们隔得远.兄弟间关系都生疏了.
    潇瀚.你妈妈也就指望你了.你那个弟弟也不争气,辍学跟人搞对象,现在年纪轻轻孩子都有了,结婚养孩子花了好多钱.这事我都不好意思跟人提起.他才多大啊.你爸爸更是不听话.你们家我都望着不得了啊......
    伯伯沉沉的说完深深叹气.
    潇瀚一脸苦笑.无言以对.心头不禁迷惘一片,彷佛忽然间起了风,吹动心头无数的树影,摇晃斑驳.
    走出伯伯家,经过一池荷花,怒放的开着.青蛙呱呱叫得欢快.潇瀚驻足聆听.满脸自嘲的微笑.一下子觉得自己就像这池底的青蛙.为曾经那些所谓的荣耀和经历鸣鸣自得,骄傲得直叫唤.却忘了自己不过仍只身一方狭窄的小天地......
    文静的父母是当地有头有脸的政府官员.与潇瀚的伯伯是世交.再加上潇瀚与文静是高中兼大学同学,文静父母待潇瀚视为己出.当然文静父母并不知道潇瀚与文静的恋人关系.如今两人早已分手,潇瀚仍小心翼翼维持着与文静父母亲情般的感情,所以每次回家必定拜访.
    他们是性格极好的人,任何时候都是通情达理,笑脸相迎.文阿姨笑盈盈端上一大盘水果,文叔叔则坐在一旁和潇瀚聊天.
    潇瀚相貌成熟些了啊.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文叔叔和蔼的微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叔叔阿姨看着也是越活越年轻了啊.潇瀚满脸恭敬.
    我是前两天遇到你伯伯,听他说你回来了.我说你也是我孩子啊.我要请你来我们家吃饭.你不是一直说文阿姨的菜做的好啊.我特意去钓鱼了.明天晚上你就来吃吧.文叔叔笑了笑,继续说.
    文静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啊.她身体一直不好.脾气也任性.也只有你能忍她.她现在开发区读研究生,你们是不是隔得远?平时见面多不多?
    潇瀚好像在市区工作,哪里有时间老跑去见文静啊.文阿姨在一旁张罗茶点水果.补充道.
    嗯.很久没和她见了.她好像跟着导师做项目.全国到处飞.潇瀚说道.
    是啊.她老打电话回来哭,说压力大.导师对她要求很高.潇瀚你有时间,多去开导她下.文静从小到大没经受过什么挫折.身体又弱.经不起折腾.你这次去,帮我带点药和她妈妈做的腌菜给她.也给你准备了一份.文叔叔语气里尽是深深的疼爱和牵挂.
    嗯,好.我知道了.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潇瀚现在工作怎么样?以后怎么安排?文叔叔眉头微锁,用力吸了口烟.
    潇瀚微微点头:嗯.还好.
    有没有想过读研,然后考个公务员呢?这样比较稳定啊.等文静毕业考上公务员,我也就放心了.
    文叔叔递给潇瀚一个削好的苹果.满脸慈爱.
    我暂时就不读书了.以后还是想读.我的性格好像不太适合当公务员.潇瀚接过苹果.语气谦卑.
    嗯.年轻人要早为将来做打算.我也听说你家的一些事.潇瀚有什么需要叔叔帮忙的尽管说.我希望你和文静都过的好啊.文叔叔说完轻轻拍了拍潇瀚肩膀.
    嗯.谢谢叔叔阿姨......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妈妈早已入睡.初夏的深夜,风微凉.夜幕下只剩自然的气息.潇瀚靠着窗远眺,苍穹寂寥,繁星漫天.静默的望着远处,怔怔出神.良久,揉揉酸胀的眼眶,却彷佛总有满腹的惆怅,忍不住一声叹息......
    深夜,无法入眠.于是打开电脑.明珰的qq黑着.签名档是一句话.
    潇瀚轻轻念着:大晴天,阴雨天,你是哪个天?
    树欲静 二
    五月末,蓝城的天气已是夏日的狰狞,在没有树木遮掩的大街上走几步,后背就汗渍渍的燥热.
    潇瀚找到苏哥在蓝城的公司.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写字楼位于一个商场的顶层.前台无人接待,潇瀚直接冲入总经理办公室.屋内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在整理文件,潇瀚敲门问她苏总在不在,她像是看到外星人般打量潇瀚,愣了半天神,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不知道.潇瀚忙解释说自己是苏总的朋友,有急事找他.女人叹了口气说,我们都在找他.现在恐怕回不来.躲国外去了.然后就死活不愿透露任何口风.潇瀚无奈,留了张字条让回来转交给他.
    我们也许很容易怀疑一个人，却很难相信一个人，更难面对的是相信一个人之后再来怀疑他。因为我们首先怀疑的会是自己。
    没有苏哥别的联系方式.只有qq.潇瀚紧绷的心始终放松不下来.心里琢磨着: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苏哥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自己?如果他说遇到困难,归还不了本金.自己也会尽量帮助他.可是曾经半年时间一起相处一起奋斗的亲人般的哥哥嫂子一夜之间无缘无故消失.招呼都不打一声.事情蹊跷得很.即使他们真的是骗子,自己也要问个明白.潇瀚决定回家便给苏哥qq留言,务必找到答案.但愿他过段时间就会和自己联系。
    阳光晒得人头昏脑涨，潇瀚的头脑中更是有如一团乱麻，在信任和现实对亲情的质疑之间，纷纷扰扰，迷迷茫茫.电话铃响起，这才注意到自己差点撞到电线杆上，当下苦笑，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是初中同学黄略电话打来的。
    黄老板，怎么有空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潇瀚班长，我这也是才知道你回家了,特意约了几个初中同学下午在茶馆聚会，就是咱学校西边，新开的一家潇湘楼，下午两点，等你哈。
    潇瀚理了理头绪.伸脚踢了一下眼前的电线杆子，先不想苏哥的事儿了，去！纵使忐忑不安.心神不宁.想到八年未见的同学重聚,心里莫名的紧张和期待.
    潇湘楼，还有一个英文名,叫friends.装潢风格也是中西合璧.潇瀚暗叹，整得跟小沈阳似的。
    老同学早到齐了，迎潇瀚进去，潇瀚眼睛有点潮，故做镇定的揉了一下眼角。大家围坐一团，彼此看着，不禁感叹时间如梭，岁月如风。熟悉的面容依稀可见往日青涩的模样。
    八年时间，恍如隔世。人都还是那个人，变化的只是心境吧。忽然之间的重逢令潇瀚喜出望外,仿佛又重回旧日青春年少的美好时光。
    潇瀚班长，现在哪里发财？服装店小老板黄略油嘴滑舌的问道，满脸鬼灵精怪的表情。精瘦的身板，头上的几根短发硬挺挺的竖着，脖子上挂着的黄金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潇瀚听到发财两个字差点将口里的茶喷出来。笑道：发财？不敢。在外地打工而已。呵呵。
    嘿，潇瀚班长还是那么谦虚啊。小的还指望你回来提拔下小弟，给我找点业务做呢。现在老婆刚怀孕，我这无权无势的压力大啊。小生意赚不了几个钱。黄略脸上的愁容毋庸置疑。
    你服装店生意不挺好嘛。你还哭穷啊。我连工作都没有，整天混日子呢。今天摆地摊明天找零工。坐在一旁的胡湘挺着大啤酒肚，抖着腿，挑眉弄眼。语气里尽是满不在乎的嘲讽。
    大家都差不多啊。打工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来来来，今天好不容易聚会。大家干一杯嘛。潇瀚看气氛不对劲，虽然老同学相聚情谊浓重，然而在世事的纷扰中，当年的童稚早已点染了太多的世俗繁重，于是忙圆场招呼大家喝茶。
    咱们同学啊，现在混得最好的应该是曹劲。家里又开宾馆又开超市的。身家也是好几百万了。我就说啊读书没什么用。做生意赚钱才是王道。黄略用羡慕却又近乎鄙夷的语调自言自语。
    他啊，也是家里老爷子有背景有门道。初中辍学就跟着他老爷子学做生意去了。胡湘事不关己的继续说着风凉话。
    潇瀚听了感觉心里酸酸的,有点坐立难安。话里虽没直接挑明什么,似乎读书无用论在自己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验证。
    在尴尬的气氛中，潇瀚沉默不语，只顾摇头苦笑。
    这时进来一个身材稍显发福的男人，红光满面的，眼睛放红光。手指上几个大戒指，戴着金表，俨然一暴发户。脸上似乎还带着醉意。脚步都不稳。黄略忙嗖的起身让座，用近乎谄媚的口吻招呼道：哎呀，曹老板终于大架光临同学会啊。难得！还是潇瀚班长有面子啊！
    同学会中，唯一迟到的曹劲，他倒是毫不客气理所当然的一屁股坐下了，不过还是客气的递给潇瀚一根芙蓉王。豪爽的说道：
    刚和一个朋友谈生意来晚了。对不住各位啊，特别是潇瀚班长8年才露面。今天我们要好好庆祝下，今天的吃喝玩乐我全包了。人啊，就图个开心嘛！大家随意玩！
    潇瀚摇手示意不抽烟。挤出个勉强得不能再勉强的笑容。有一句没一句和大家寒暄着。有点感觉自己是格格不入的火星人。
    潇瀚班长，怎么不考虑回家发展呢。我前几天碰见你姐夫为哥，现在不得了啊，是我们这的首富了。生意做的很大。响当当的人物啊！你回来跟着他混多好。曹劲波澜不兴的一句话引得大家艳羡的目光刷的都聚焦在潇瀚身上。
    啊？我不知道啊。很少联系的。潇瀚支支唔唔道。想起昨天妈妈说的为哥现在发财了都不搭理她。一脸尴尬。脸一边白一边红的。
    坐在一旁的周曼忙插话道：哎呀，你们男生说话真没意思。尽是混啊钱啊发财的。真俗！我们这种小百姓还是踏踏实实过小日子好。对吧，潇瀚？说完笑着朝潇瀚眨眼。
    是啊，还是踏踏实实过小日子最舒服。潇瀚靠在沙发上，似乎实在找不出话来了。也不想多说什么。
    周曼小姐，你还小日子啊！二十四五万的车开着，每天多小资啊！黄略啧啧的说道。又是羡慕又是赞叹。大家的目光又齐齐聚集到周曼身上。
    我哪里小资啊。还不都是父母供的。周曼笑呵呵的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小声说道。
    嗯，有个当官的好爸爸要少奋斗好几十年啊。湖湘脸上写着大大的愤世嫉俗。
    大家纷纷沉默了一会。
    儿时的轻松不再，潇瀚心猿意马稍稍走神，不知明珰此刻在干什么呢？
    一旁埋头看杂志的谭丹突然抬头悄悄问潇瀚：潇瀚，找对象没？
    啊？嗯。正在交往。她还在上学。潇瀚回过神来。
    哦。差不多就结婚算了。两个人奋斗比一个人奋斗好。而且,有孩子的感觉也不错.
    谭丹刚怀孕，眼神里已掩饰不住母爱的光辉。
    结婚？孩子?呵呵。这个好像还远了点，我们刚认识几个月。潇瀚呵呵傻笑，抓抓头发，心里不禁飘飘渺渺,脑海里竟然浮现自己牵着大肚子明珰的画面,那场景简直幸福得掉渣.
    潇瀚忍不住笑出声来.周曼忽然用手戳了戳正在颤抖肩膀傻笑的潇瀚:潇瀚,你没事吧?自个偷乐什么呢?
    哦,我没事.我就是忽然想到一个笑话.潇瀚小声答道.咳嗽了声,好不容易又回过神来,尴尬的朝大家笑了笑.
    大家继续谈笑风生.
    丹宝现在是享福啦。嫁了个好老公。她老公啊人老实，家里做矿产生意的。开个宝马多拉风啊。黄略眼疾口快，特务似的摸清了大家的底细。
    你们女人啊，找个好老公，或者有个好爸爸日子就好过了。我们男人压力大呢。曹劲一本正经的总结道。
    几个男人纷纷点头称道。几个女人一脸鄙夷。
    潇瀚飘飘然的心思一下子又被狠狠的拽到了地面.心里感觉怪怪的。
    穷爸爸,富爸爸.房子,车子,钱一下子成为了大家讨论的主要话题.这无疑是沉重而现实的.在这个物欲横流的钢筋水泥社会，财富的追逐成为主流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整个社会的价值导向如此.自命清高显然格格不入,泰然处之又没有底气.只好被迫着随波逐流.
    一瞬间,彷佛周围所有的嘈杂人声退却,潇瀚坐在人群中,只觉心底里是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奈.
    成长就像新手开车,明明只点了一下油门,它却蹭蹭的蹦出去十几米.明明卯足了劲儿踏下油门,它却磨磨蹭蹭的走不出两米.
    潇瀚心想,这或许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从茶馆出来后，一行人便开车找馆子吃饭，然后安排去唱歌，泡酒吧。因为晚上约了明珰上网聊天,潇瀚中途想推脱离去,大家都说聚会是冲着潇瀚班长来着,班长要是走了,不给面子.潇瀚无奈.
    晚饭时，潇瀚不时的瞄时间,本来6点约了明珰qq视频聊天。这会大家都在敬酒根本不好意思走开。于是短信通知她晚上9点再上线。明珰没有回复。潇瀚吃饭心不在焉。
    9点趁大家在唱歌,潇瀚偷偷跑进楼下的网吧，明珰一直没上线。等了半小时只好作罢。
    10点多，潇瀚手机响起。是明珰。
    喂，明珰。不好意思啊。今天同学聚会，玩的很开心。时间耽误了。没能上网。
    嗯。没事。 明珰声音低沉。明显不开心。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潇瀚问.
    没什么。明珰冷冷的说。
    我。。。。。潇瀚一向不会哄人，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好。
    。。。。。。明珰沉默不语。
    呵呵。。。潇瀚尴尬的笑。衣服都湿透了。风一吹，凉凉的。又禁不住一个冷颤。
    两人差不多沉默五分钟后。
    明珰终于淡淡的说：算了，没事。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本想网上和你说的。你没来。然后我就去自习了。忘记带手机。你以后出去不管玩得再累再疯，都和担心你的人说一声吧。
    嗯。对不起。我今天忙得忘了和你发短信。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潇瀚低声认错。两人第一次说话这么僵。感觉有点别扭。也许是自己不会表达，也许是性格差异。或者别的。
    一阵晚风吹来,头脑清醒不少.星光耀眼闪亮.像在诉说着什么.
    晚上一到家，潇瀚匆匆上网,给苏哥qq留言说自己回家来的事,让尽快联系。
    明珰的qq也暗着，签名档说：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is world——the sun,the moon and you.
    潇瀚知道这是泰戈尔飞鸟集里的诗，还有半句是：The sun for the day,the moon for the night,and you forever!
    于是潇瀚发了条短信给明珰:我很想你.只能看你的照片发呆.
    明珰回复:哦.我知道你肯定还会放大来看,然后盯着我脸上的雀斑嘲笑我.
    潇瀚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收到她短信时自己刚好在放大她的照片.环顾四周,只觉诡异.
    忽然之间,背后一只手爬上肩膀.潇瀚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妈妈.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潇瀚长呼一口气.定了定神.埋怨道.
    我看你发呆干什么呢.凑电脑这么近,眼睛不要啦.潇瀚妈妈诡异的笑了笑.
    潇瀚立马合上电脑.支支吾吾:我在ps一个同学的照片呢,她脸上有雀斑,让我用电脑技术给去掉.电脑技术,你不懂的,就是可以使人变漂亮.......
    是吗?那你明天帮我p几个照片,然后我放大来摆房间挂着.你奶奶上次来了还指着我房间的照片,问那个菩萨是谁呢.那是我年轻的时候.你奶奶都不认识.哎......妈妈幽幽叹了口气.
    潇瀚呵呵直笑:妈妈你要是菩萨就直接给我卡里变个几千万来.我也就不用这么辛苦奋斗了.我同学他们混的好的都是家里有菩萨的......
    去去去.....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妈妈嘟嚷了几句.忽然认真的说:
    潇瀚,你别怨妈妈.现在家里事多.你什么都得靠自己.妈妈也知道自己罗唆.平时说话的人都没有.家里发生什么你又不知道.哎.我也没办法.你爸爸,现在摊上这么个事弄得债务累累.他其实也老了......
    妈妈,行了.别说了.我都知道......潇瀚别过脸,笑了笑.眼眶不自觉有些湿润......
    潇瀚并不怨恨爸爸.只是有些事,没法原谅.
    不知不觉,在家已经呆了半个月，该办的事办完了，不能办的也办不了，该见的人也见完了，见不着的也没办法。一直和明珰电话上网联系着，偶尔和妈妈吵吵架拌拌嘴,和同学相处也算愉快。
    不管怎么样，日子都得好好过。
    带着复杂纷乱而迷茫沉重的情绪，潇瀚该回墨城继续奋斗了。
    爱情就是个屁 一
    小别胜新婚.
    潇瀚回墨城的第二天便约明珰见面.地点在第一次见面的湖边.
    明珰着白色t恤,白绿相间的碎花长裙,拎个浅绿色的手包,手腕上带着红色花点手镯。秀发温顺垂肩。美艳动人.犹如坠落凡间的天使.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潇瀚受宠若惊,啧啧赞叹:
    明珰,第一次见你穿裙子! 我都认不出来了。
    谈恋爱的人都想为对方打扮下嘛.明珰精灵般闪烁着水灵大眼睛.
    女为悦己者容.潇瀚脑海里蹦出句话.
    今天在教室自习,下楼时遇到一个以前追我的男生.他看我这样打扮,特意停下来盯着我看好久.然后大声说了句:我靠!
    明珰笑魇如花,眉眼温顺.目光直直的落在潇瀚身上.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打趣道:
    你剪头发了.胖了.皮肤变好点了，身材也。。。。。。!
    身材什么？你瞎看什么？潇瀚故意瞪着眼，吹眉毛.鼓起腮。双手抱胸，眼神惊慌的抗拒起来。
    明珰不以为然,唇边含着微笑:你身材变好了,皮肤也光滑了......
    潇瀚愣了愣,飓风扫落叶般收拾表情，挺起下巴,狡黠的说:喂，某人每天吃木瓜也没见效啊。看来基础实在太薄弱了。你看，都可以在上面放风筝了......说完耸着肩膀，嘿嘿傻笑.
    我饿了。走，去吃饭。明珰不置可否,对上潇瀚的视线.微微眯眼.
    潇瀚败下阵来,心里却很欢喜。牵起明珰的手，一阵微风拂来,神清气爽,就像走在星光大道上。
    回家感觉怎么样？你妈妈他们好吗？你家没什么事吧？明珰边走边问。秀发飘飘，长裙姗姗，俨然一道清丽的风景.
    嗯。还行吧。就那样。妈妈心情不太好。家里挺多烦心事。
    好啦，别多想了。我也知道你在墨城的生活肯定没家里安逸。好好奋斗下更有意义和乐趣吧？明珰轻柔拔弄了下额前的刘海,露出尖细的虎牙.微微一笑,很倾城.
    其实我有时候挺迷茫的。一直想离开墨城换个城市工作。却不知道去哪好。干什么好。妈妈对我的期望很高。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潇瀚轻声叹了口气。
    明珰静静的听着,低头抿嘴一笑，柔柔问道：
    潇瀚，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潇瀚停下脚步，锁眉皱鼻沉思几秒。摇头苦笑道：
    我累。迷茫。压力大。其实没觉得多幸福。
    明珰幽幽绵绵的叹了口气。眼神里是掠过一丝失望，难过，心疼。欲言又止。
    认真的活着很累。傻人才有傻福吧。潇瀚自言自语。
    那你就傻一点吧。明珰拉起潇瀚的手，眉目染笑.温情脉脉.
    两人相视而笑。
    潇瀚轻轻揽过明珰的肩膀,凑进明珰的脸说：
    不说那些了.明珰,你变漂亮了.有没有人说你五官长的很大气？
    有啊。小时候算命的爷爷端着我的脸左看右看，然后啧啧的说：哎呀，这个孩子啊要好好培养。将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明珰满脸骄傲,眼神如孩子般纯真干净。
    算命的都是说瞎话，还说我30岁会是什么中央干部呢。现在做的工作跟政治屁关系都没有。那个，你发达了先别着急兼济天下。先养我就好了嘛。潇瀚侧头瞄着明珰,唇角一抹微浅弧度.
    好啊，我不介意养你。你看你一脸劳碌命的。看着就是吃苦的命。明珰咯咯笑起来,一副了然于胸的嘲讽.
    喂,你一脸福相还不是因为我这劳碌命替你操心的啊。潇瀚词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鼓腮瞪眼吹眉毛的说不出话来。
    美食总会在一瞬间就让人觉得生活很美好.吃的是西餐。
    明珰特意点了瓶果酒。说高兴，要庆祝下。几杯酒下肚,醉意微醺.
    潇瀚结完帐，脸上暗云重重,隐隐有些闷闷不乐。明珰似乎察觉到什么，用商量的语气小心翼翼说道：
    潇瀚，以后我们吃饭都aa制好不好？每天这样吃很奢侈的。我不想这样。我跟以前那些男生约会也都aa制的。
    什么？aa制？不行！我怎么可以让你陪我吃饭还花钱！你还是学生！不行！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啦！潇瀚言语里略带夸张和激动的反驳。心里其实有些感动，出于虚荣和性格的关系，本能的拒绝aa制。明珰神色有些为难,眼神里透着无辜无奈的空洞.
    潇瀚瞅了瞅明珰,撇了撇嘴说：那以后不吃太贵太好的总可以吧？我们随意点。
    好啊好啊好啊！我们去吃路边摊好不好？哎呀！我一直没找到那种路边的大排档。便宜又好吃.明珰欢快的拍手叫好.像是赢到糖果的小孩.
    好好，下次带你去吃路边摊......潇瀚夹了个寿司给明珰。内心欣慰又惊喜,感激的同时又稍微自卑。
    年轻的时候,遇上对的人.总想给她最好的.即使她未必想要.可是就是想给.现实叫人无奈又欣喜.
    对了，我回家见了文静，就是我前女友的父母。他们让我稍东西给她。我明天约了她还有两个老乡师兄一起吃饭。提前和你说一声。潇瀚用叉子叉起个布丁，感觉不对劲.喃喃自语道：
    这布丁怎么这么硬。不是软的才对嘛。。。。。。
    潇瀚，你现在对她什么感觉？明珰轻柔的声音传来.她忽然放下手中的餐具，靠在沙发上，表情认真。
    啊？感觉？曾经把她当亲人。现在是好朋友咯。希望她好。就像你和刘思嘉那样。
    潇瀚淡淡答道.喝了口果酒，辣得五官都紧皱在一团，嗖嗖的吐舌头。用手扇着风。
    其实我不相信分手的恋人还可以做朋友。那你会不会因为她一个电话打来就立刻跑去见她？
    明珰声音里仍是轻轻柔柔,脸上挂着如水微笑.听不出什么异常.
    啊？不会的不会的。我分得很清楚。你是恋人。她是朋友而已。潇瀚云淡风轻的说着.丝毫没有听出明珰语气里的芥蒂.平静的眼神并没有有让人安心的力量.
    其实我很好奇她什么样子的？你曾经爱她七年。怎么可能说放就放下来呢？我无法理解。
    明珰风平浪静的微笑满满收敛。眼里透着一丝酸涩与自嘲.果酒似乎带着后劲，她脸颊微红,目光迷离.像是喝醉了.
    接下来潇瀚犯了天底下最愚蠢的错误。他拿出钱包里文静的照片给明珰看：
    她很普通，不漂亮。你看。。。。。。。。
    话刚说完,时间彷佛停止.周围的一切凝固.活生生的,就像被人扇了个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生痛.潇瀚猛的清醒过来。心一突,像是掉进一个黑洞里。无声无息。无风无浪。却看不到头。摸不到底。
    明珰波澜不惊的瞟了眼文静的照片。笑容僵住.语气微微颤抖,嘴角弧度上扬.嗫嚅道：
    嗯。她很可爱。还很秀气。不过如果是我，肯定不会把前女友的照片还放在钱包每天带着。真是的。
    说完她一扭头，目光定在窗外的树上。阳光被细碎的分割成光束.树叶上都是凌乱的白光.偶尔一阵风吹过,悉索的声响像是老人的叹息.她凄酸的目光,眸子凝成暗沉的黑色.似乎萦绕着千丝万缕的温和之情,又似乎幽深复杂怎么都看不懂.
    潇瀚慌乱的收拾起钱包。词穷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满脸尴尬的笑.
    两人目光不期然相接.心中都是一悸.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心里不禁隐隐作痛.
    天知道，明珰此刻内心又忍受着怎样的煎熬。
    饭后，明珰醉了.潇瀚挽扶着她散步回学校。明珰步伐轻盈,像是踩在云端。脸上的红晕如夕阳染红的云朵,眼神里闪耀着一片迷茫。两人沉默着.心里各自翻滚着重重心事.
    忽然，明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潇瀚.她靠近他,想要抱抱他。
    潇瀚正在发楞，为钱包里照片的事懊悔万分。此时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亦没有任何表情。
    然后潇瀚拉住明珰的手,彷佛受到惊吓般说：你干什么？怎么了？是不是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明珰愣住.低头抿唇不说话,眉目间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悲哀.她挣脱潇瀚的手，一瞬间眼角抽搐,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直直的锁住潇瀚的目光.表情严肃.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啊？不会啊！没有！怎么会呢！你别瞎想。潇瀚懵然清醒,极力解释.
    你别多想。我们可能很久没见面，有些生疏吧。
    明珰陷入沉默.嘴角不由的溢出一丝薄凉的笑意,流露出稍许彷徨.街灯照着她的影子缩成一小团。显得十分孤独，落寞。
    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都一样。我没喝醉。我告诉你。我很清醒。有时候我跟朋友说起自己曾经的遭遇。你们一个个假惺惺的安慰，其实心里暗自偷笑。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我其实看的很清楚。
    半响.明珰站在原地,缓缓的说着。她的声音,轻得彷佛能被风吹走.淡得好像能溶进空气.却字字珠玑,来自心底最深的角落.说完,她静静的笑。静静的走。
    潇瀚心有凄凄然,觉得后背一阵微寒.怔怔的望着远方,天已渐渐入夜,没有光亮的角落,是无边无际的黑.静静看着眼前的人，潇瀚伸手覆住双眸.轻声笑了笑,带着讥讽与自嘲.几个小时前,满眼都是她的一颦一笑,她久违的气息丝丝萦绕鼻端.此刻,却又像远在天涯.
    无形中,像是有一张不透水的油纸隔在两人中间。看起来似乎离的很近，看得见，摸得着。却始终还是走不进对方的内心。也许是自己不知道怎么表达,连敞开心扉的勇气都没有.
    一种隔阂无形之间将两个人越拉越远.
    忽然之间,潇瀚又想到文静.
    尘封的往事如流水般充斥着头脑.那些痛苦的,惆怅的,心酸的记忆缓缓浮上心头.和文静那段早已迷失在俗世尘埃中的往事.若近若远,似是而非.本以为能够忘记,以为可以摆脱,以为那些早已远离.其实它一切藏在内心深处.无法释怀.是痛也好,恨也罢.太过复杂纠结的情绪,潇瀚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表情.
    苍茫夜色中,尘埃落定,星辰缓升.和她并肩走着.心底的歉意和悔恨万分沉重......
    请原谅我,不是我漫不经心.不是我满不在乎.
    我记得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心痛,每一个转身.有时候,我连走上前将你揽进怀抱的勇气都没有.你看到的总是我小丑般僵硬的微笑,其实,那是我在为你心痛......
    请原谅我,我只是太过珍重.因为珍重,所以懦弱.因为懦弱,所以错过......
    对不起.
    爱情就是个屁 二
    当爱来时,轰轰烈烈.当爱去时,无影无踪.
    潇瀚与文静分手的那一天,文静说: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在你身上看不到未来.我要去阳光下过新生活......
    当爱不纯粹时,各种各样的理由便成为分手的借口.
    潇瀚苦笑声:你从来就没爱过我吧?
    我知道你对我好,也许是被你感动了.曾经也喜欢过你,不过,现在我们不可能了.不如毕业就分手吧.砰的一声,门关了.文静走了.
    时隔一年.往事已渐渐走远.幸运的是潇瀚遇到了明珰.她带给他新的可能和希望.
    爱情来了又走.谁都不会为谁而停留.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缘分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开始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总会有终结......
    带着纠结而复杂的情绪,潇瀚参加了老乡聚会.
    文静,潇瀚,谭师兄以及夏师兄四个人既是校友,又是老乡.掐指一算四人已认识近5年.不觉感叹光阴似箭.一年多没见面,四个人便热火朝天的把酒寒暄,话题无非是过去,现在,未来.潇瀚向来不爱参与这种聚会,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却早已驰骋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文静,读研究生感觉怎么样?谭师兄用手抵了抵鼻梁上的眼镜问道,书生气十足的金丝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黝黑的皮肤,粗犷的五官,健壮的身材似乎又有点与文弱书生不搭调.用他自己的话形容就是学院派流氓一个.取下眼镜就是一民工.戴上眼镜偏偏是个化学博士.
    挺累的.导师要求太高了.做不完的项目.整天都是写论文.烦死了.文静答道.厌恶之情言之于表.
    呵呵.做学术就是这样的.潇瀚,工作怎么样?听说你之前开酒吧,后来怎么没开了?谭师兄问完眼镜又滑下鼻梁.不得不放下夹菜的筷子,耸耸鼻子.扶住鼻梁的眼镜.眼睛使劲眨啊眨的.
    酒吧黄了.现在瞎忙.跑点业务.潇瀚笑了笑.并不打算深入沟通.这几个月正在为第三方理财的梦想奋斗.什么还没做出来的时候,保持沉默.
    潇瀚很有魄力啊!上大学的时候就看出了.我们搞学术的就没那个本事啊.唐老板.将来前途无量啊.来.喝杯黄酒!夏师兄身型胖胖的.脸白白的.年纪轻轻.头发却有点聪明绝顶了.地中海的趋势指日可待.他起身要给潇瀚倒酒.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缝.
    别别别,过奖了.还是我来给大家倒酒啦.潇瀚霍的起身围着饭桌倒酒招呼起大家来.
    夏师兄是高校老师,为人师表啊.现在还回校读博士.有房有车,是名副其实的金领.对了,听说你都两处房产了.我这自叹不如啊.谭师兄说完双手抱拳作揖.故意做出一副顶礼膜拜的表情.
    我哪是为人师表,我是误人子弟.房子还不是父母买的.工作反正轻松,就趁有时间继续读个博士了.你下半年去德国读博士后.以后不用愁什么的.那边做研究待遇很不错.夏师兄也起哄打趣谭师兄.
    哪里..做学问压力大啊….
    是,同道中人.都是苦不由衷啊….
    两人互相敬酒.感叹人生.不亦乐乎.潇瀚围着饭桌转了圈正要给文静倒酒.
    夏师兄不时用余光偷瞄文静.殷勤的替她夹菜倒汤.关切问道:文静,毕业后怎么打算?还留在墨城吗?
    毕业后考公务员.考上哪去哪.还不定.我父母倒是希望我离家近点.文静边说边向潇瀚摇手示意不要倒酒.
    夏师兄忙招呼服务员要了瓶橙汁.
    潇瀚倒完酒,不太想说话.便安静的坐着喝茶.隐约感觉文静的方向投射来异样的目光.等自己一抬头,她便扭头和师兄们说话.
    潇瀚心里虽怪怪的.却也懒得多想.自顾琢磨着明珰不知道是不是还为照片的事生气.于是拿出手机刚要给她发短信.便收到一条彩信.
    是明珰的照片!
    潇瀚拿着手机痴痴的笑.嘴里念叨着:这个傻丫头.
    照片里明珰坐在床上,笑容灿烂而温暖.
    文静喊了声潇瀚,提醒他大家一起干杯.潇瀚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匆匆忙忙收起手机.急忙端起杯子, 跟大家碰杯.
    饭局结束.两位师兄回实验室做实验.潇瀚送文静.
    林荫小道上,行人车辆极少.沿路两排昏黄的路灯一眼看不到头,光晕在地面投射出人影.一片静谧.
    文静默默走着,眼神一片平静.看不到以往对潇瀚的嘲笑,戏谑,挑剔.只有平静.这些在他面前一贯流露出来的常态都不复存在.这些常态表现在面前的时候,潇瀚会觉得很讨厌,很烦.甚至愤怒.可是当突然失去这些的时候,一下子有点不习惯.甚至发现自己忽然之间看不清很多本该看得清的东西.
    潇瀚此时也没有心思去猜测那些看不清的东西.和文静多呆一会,心里都会觉得莫名的负疚.手机里明珰的笑脸便在脑海里晃来晃去的.此刻只希望快点回家,时间快点过.
    潇瀚,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文静冷不丁冒出一句.语气像是在和一个不怎么熟的朋友闲聊.听不出任何感□彩.
    啊?潇瀚飘逸的思绪被风筝般拉回现实.愣过神来.笑了笑说:
    嗯.是.她叫陆明珰.
    哦?是吗?文静说完,轻声笑了笑.
    这笑声忽然令潇瀚有点害怕.像是从一处遥远阴冷的地方传来.脊梁骨一阵发凉.
    你别对她太好.会把她宠坏的.文静嗫嚅了下.然后也没说什么.表情像是陷入了沉思.
    呵呵….潇瀚摸摸头发.倒吸一口气.不知接什么话好.心里一阵纠结.
    一阵夏日的风攀爬过衣领.全身紧绷的神经好不容易松懈下来.头脑亦清醒不少.
    潇瀚,如果我以后生病了,你还会照顾我吗?文静停下脚步,眼神定在潇瀚脸上.静静注视着他.隔着半米的距离.她脸上的笑容隐约带着几分惆怅和孤独.
    嗯.会.我们还是好朋友.潇瀚不想与文静有直接的眼神交汇.穿过她肩膀的位置望向马路远处的街灯.文静背着光,看不清她的脸.
    有时候,承诺的同义词是束缚,哪怕是无心的一句承诺.奈何我们总是有意无意承诺.
    嗯.好朋友…我很快搬回市区的校区了.以后可以离你很近了.不许你不理我.文静挑眉,调开视线,敛了笑意.眼底仍是一片清冷.
    每个人都需要与众不同的爱来证明自己的独一无二.哪怕是曾经逝去的爱情.
    哦.对了.夏师兄好像喜欢你呢.怎么样?你不考虑下?他条件不错.人很好啊.
    潇瀚挑眉笑道,感觉气氛不对.立刻转移话题道.
    我暂时不想考虑那些.等毕业工作稳定后再说.而且,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看待.潇瀚,你怎么为将来打算的?文静语气间不知觉多了推脱搪塞的成分.
    哦,这样啊.我没想太远.将来的事谁知道呢.走一步是一步了.等明珰毕业再看……
    提到明珰,潇瀚情不自禁笑了笑.又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察觉到文静脸上的异样.立刻打个哈哈吞下肚.
    看来你还挺在乎她.文静语调酸溜溜的.微笑中仍带着冷意.
    潇瀚忙低头收敛情绪,尴尬的拿出手机看时间.再抬头已然恢复淡然微笑........
    终于回到家,潇瀚长吁口气,想到文静孤独落寞的眼神,心里难免有些不安.想到那些曾经发生的事,并非躲避就能自动截止.它们迁延至今,结成一张网.隐约却始终纠缠着.
    曾经七年的感情此刻竟然成了一种牵挂的负担.只能心里默默祝福她幸福.
    再想到明珰,就像投射进暗仄的一道温暖的阳光.潇瀚看着手机她的照片,又情不自禁笑了笑.终于感觉莫名的轻松和愉快.隐隐的更加确定了什么.扫清了什么困扰.
    缘起缘灭,缘深缘浅,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我们能做到的,是在因缘际会的时候好好珍惜那短暂的时光.
    于是跑到阳台给明珰打电话.悠长的等待后终于听到她的声音.
    明珰,在干什么呢?潇瀚提高音调,显得很愉悦.
    在看书做笔记,明珰继续说:
    不过纸上都是你的名字.
    哈哈.我也经常这样呢.看书的时候拿着笔,控制不住的就写满了你的名字.而且我最近一直练字.想到要给你写信写字条什么的我就很紧张的想练字.
    潇瀚说着兴奋起来.望着天空的暗淡的繁星.一脸幸福的微笑.继续说道:
    对了,今天怎么会想到突然发照片给我呢?我当时想,你真是很聪明啊.….潇瀚啧啧赞叹.手趴在阳台上.手机换了个耳朵听.
    我让宿舍同学帮我拍的.我说能拍多好看,就帮我拍多好看.明珰轻柔说道.似乎躺在了床上.
    那你怎么不拍性感点嘛?穿个吊带啊什么的.潇瀚故意嘟嘴抱怨道.
    我说不能拍太性感的,我老公肾不好.明珰行水流水般一语带过.
    等等!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潇瀚故意装聋作哑.
    我说不能太性感.明珰语气飞快.
    后面那句.潇瀚喊着说.
    我说你肾不好.
    肾前面那句.潇瀚露出狡黠的笑.
    老公啊.明珰声音羞涩的弱下来.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潇瀚得意的朝电话大喊.
    我说我老公!明珰终于也大声回应.
    啊?信号不太好.你多说几次……潇瀚得寸进尺.
    傻瓜…电话传来明珰幽远甜美的笑声.
    等等,我哪里肾不好?我身体很棒的!潇瀚争辩道.
    切,某人得过肾病好不好......明珰抓到把柄.
    .......
    微风习习的夏夜,繁星并不璀璨.空中飘着细细的雾气.如霜月华,暖暖清晖,引人遐思.
    潇瀚蹲在阳台,暗自偷笑着.
    对了.今天我告诉文静说我找了女朋友.她说让我别对你太好,会把你宠坏的.潇瀚忽然想到文静,觉得还是应该汇报下.继续补充道:
    今天吃饭的有个师兄好像还很喜欢她.要追她呢.潇瀚希望说完能让明珰安心.
    她那样说一定是因为你对她很好.你人很好啊.明珰轻轻柔柔的答道.
    那是…你捡到宝了嘛.嘿嘿.
    我今天看了地理杂志.丽江真是好地方.
    那我们以后一起去丽江旅行.
    嗯……
    在路上 二
    在路上 二
    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让他去做保险.如果你恨一个人,也让他去做保险.
    唐潇瀚,怀着对第三方理财项目极大的热忱和对保险的好奇,义无反顾,满腔激情的成为了x保险公司业务员.
    话说潇瀚第一天到保险公司面试,没有事先投简历.也没有电话预约.直接带着份自我推荐书横冲直闯到x公司,看到业绩榜上的排名后.直接找到第一名的团队负责人说要应聘.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矮矮胖胖,脸黑黑的.秃头.眼睛很大.鼓起来可以和青蛙有一拼.他就是一区六部部门经理包经理.他第一眼见潇瀚,先是很机警的从头到脚贼眉鼠眼的打量他.黑着个脸变身包公.接着听说潇瀚要应聘当业务员,立刻黑里透红笑开了花.保险公司招人那叫一个连哄带骗,不择手段.行业术语叫增员.有一套专门的增员体系.就是不管什么手段忽悠一帮人来参加保险公司的创业大会.彻底洗脑.无非也就描述保险如何好.如何赚钱.如何能创业成功.前景如何光明等等.通过洗脑留下的一帮人再继续参加新人培训取得代理人资格.然后就是拼命的出单.也就是签单收保费做业绩.目的当然就是拿佣金.所以增员,出单,洗脑是保险公司三大主题.
    现在从天而降一个这么激情四射的年轻人竟然主动做保险.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包公还不赶紧亲热伺候啊.包公的一百八十度大变身当然让潇瀚有点吃不消.这一会热情得比自己亲爸爸还亲.怪不得很多人说保险公司的精英都是演技极高的实力派.
    潇瀚也不是好伺候的主.跟着包公培训十五天, 拿到保险代理资格证后.尽是出刁钻问题为难他.包公也确实受了不少苦.经常拿潇瀚哭笑不得.
    因为,潇瀚实在是对保险市场现状,太失望.
    在保险公司,潇瀚交了一个好朋友:张旭花.她刚毕业于墨城一所普通大学.在墨城举目无亲,学历一般.没有工作经验.迫于经济和社会压力,加上包公的循循诱导之下成功被洗脑.也成了业务员.和潇瀚差不多年纪.所以比较交心.在潇瀚眼里,张旭花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有时候也暗自为她的工作和前途担忧.保险公司的薪酬是代理提成制,没有底薪.也就是意味着没有业绩的话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可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无亲无故.要开发陌生客户在自己这里投保.不付出巨大艰辛加上点运气.很难.
    整两个月时间,潇瀚上午在保险公司,下午在证券.证券的平台已经和张总正式合作,因为之前的半年证券从业经验,干起来并不费事.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两个月时间便把保险公司做股票和基金投资的同事给转化成了自己证券公司的客户.并开发几个对证券经纪业务感兴趣的成为自己证券团队管辖的经纪人.所以轻而易举的完成了证券方面的业务指标.然后再通过各种途径把证券经纪业务的客户转化成保险公司的客户.当然,潇瀚的每一单业绩是以付出巨大艰辛和努力为代价的.那段时间经常加班到晚上9点多.被拒绝被鄙视都是家常便饭.
    天道酬勤.第二个月潇瀚保险业绩名列新人榜第一名.月末的公司季度表彰会,领导指定潇瀚发言分享业绩成功经验.
    潇瀚心想,机会来了.
    这天的表彰会隆重得堪比星光闪耀的明星颁奖盛典.600多人会聚在一豪华宾馆会议室.花团锦簇,气派非凡.主持人慷慨激昂的陈词后领导高调致辞.然后是保险精英们一个个上台分享成功经验.礼品非常的丰厚.鲜花,掌声,音乐.那样的氛围看起来真像是凯旋归来的战士获得至高的荣耀.
    现场无比励志的气氛火烧火燎的感染着每一个渴望成功的人.血液和空气都不自主沸腾燃烧.
    轮到潇瀚上台发言分享.潇瀚一路小跑到讲台,看着台下一片黑鸦鸦的人头和各式各样的脸.心怦怦直跳.腿竟然不争气的发抖.脸上的肌肉似乎有些僵硬.好久没有当这么多人面讲话了.激动也是在所难免.
    潇瀚深呼吸,稳定情绪.收复心神.调整下麦克风.站直身子,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向台下来了一个90度大鞠躬.台下竟然一下子一片小声哗然.潇瀚露出一个八颗牙齿闪亮的微笑.包公竟然起身带头鼓掌,起身说:潇瀚,你是最棒的!加油!然后整个团队,整个台下纷纷鼓掌.掌声响起,气氛活跃.潇瀚的紧张一下子被驱散了.感激的望了眼包公和团队所在的位置.包公一脸骄傲.好像给全场炫耀,潇瀚是我带出来的.
    潇瀚挪挪身子,走进讲台.用手扶着麦克风.开始了平生很难忘很痛快的一次演讲:
    大家好,我是来自一区六部的营销员唐潇瀚.首先我要感谢在公司学习的两个月时间里,给了我无限帮助和支持的包经理以及其他团队伙伴.我在他们身上学到很多.谢谢.
    今天,我想根据自己这两个月的所见所闻所感,发表一点对保险和这个市场的微薄看法.各位都是我的前辈.说的不好的地方,请见谅.
    我今天演讲的主题是:驳中国保险七宗罪. 说完现场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潇瀚不紧不慢的继续发言:
    第一宗罪:驳保险代理人制度.保险代理人制度是中国直销制度的雏形.在中国直销法出台后,金字塔式的多层级直销制度都属非法直销,很多直销公司都经历痛苦的转型.安利的直销制度因为其模式的先进,几十年不变,因其世袭的特征.获得了稳定长久发展.而保险代理人直销模式作为唯一合法直销模式一直没有被取缔.只是换了个名号而已.当然这也与保险对国家的经济和社会效益有关.保险为国家缴纳大量税收,提供打量就业岗位.可是这种制度却是极不合理的.保险代理人不属于保险公司正式员工.只是代理合作关系.没有工作底薪,没用最基本的生活保障,没有社会保险,自己卖保险却在退休时没有养老险,看病没有医疗保障,失业没有失业险.我们奋斗在最前线,付出巨大的艰辛为公司创造巨大财富,确是最弱势的群体.高淘汰率的代理人考核制度更是残酷得让我们看不到这个制度任何人性化的一面!
    潇瀚看到台下不少人交头接耳,点头叫好.知道自己的观点得到了认同.于是继续壮胆发言.
    第二宗罪:驳保险公司培训系统.有人说保险公司的培训就是洗脑.洗脑的内容也就是脱离现实的夸大的介绍保险行业,介绍保险公司,介绍保险成功之道.浮夸的介绍保险的功用.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公司的培训文化要如此虚华.而不能踏踏实实的.专业.诚信的来运营.错误的培训理念必然导致错误的行为.当然这也反应中国保险营销教育体系的缺失.我们高校培养这么多精算师来设计保险,却没有专业的院校培养专业的保险营销人员.而保险营销人员才是真正为保险公司创造价值的前线英雄!所以,保险培训体系不合理!请培训老师多教给我们一些务实,专业,诚信的保险营销知识吧!
    说完这个,领导的脸色已经在慢慢变化.几个猪肝脸鹤立鸡群.潇瀚装作视而不见.心想横竖一死,今天非要讲个痛快不可.
    第三宗罪:驳保险公司增员体系.据统计,到目前为止,全国有1千万多人曾经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这种低成本的营销方式使保险迅速得以传播.因为保险直销薪酬体系,上线可以从下线的业绩获得提成.被增员来的人首先都从自己的同乡,同事,同学,同亲,同好入手.说服他们在自己这里直接购买保险获得高佣金,甚至说服对方成为自己的下线保险代理人.我觉得这种制度首先出发点和目的就极不纯洁.是对我们自己同事的不负责.这种经济利益的驱使迫使同事合作关系的不纯洁.而且我们往往都被迫使从自己身边的人做起.更是对朋友的不真诚.
    第四宗罪:驳保险业绩至上的理念.为什么现在保险公司名声都不好.人人谈保变色.因为保险代理制度的松散,门槛低.各种阶层的人都成为保险代理人.每个人的背景不一样,所受教育不一样.素质也参次不齐.其中便有部分代理人为了牟取短期经济利益.不择手段的忽悠客户投保.明明是死亡险,却被说成可以保重大疾病.结果被保人死于重大疾病却得不到理赔.这样的案例实在太多.最终全社会都在质疑保险公司的诚信何在?而这正和我们保险公司行业内不良竞争,业绩至上的理念相关的.我们整天压力很大的被要求出单,增员,培训.保费成了每天奋斗的目标.这种理念是对我们自己人生的不负责的.为了保费,为了佣金,连基本的做人诚信都抛弃,我们却还自封为爱的使者,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第五宗罪:驳保险话术的荒谬.每个险种,我们都有一套完整的话术应对客户的每个问题.我很鄙视这种做法.我们的目的是说服客户在我们这购买适合他的保险.而不是带有欺骗性诱惑性的忽悠他.而这些话术,往往都是建立在我们自身对险种的不熟悉基础上,强行为客户做保险规划.所以,请将那些约定俗成,虚华夸张的话术扔掉吧!静下心来好好熟悉我们的产品.做个专业的保险理财规划师,而不是骗人投保的保险营销机器人!
    台下一阵骚动.潇瀚咬咬牙.提高音量继续发言:
    第六宗罪:驳保险霸王合同条款.保险公司的条款都是保险公司单方制定的,完全偏向公司,很多细节设计上都是在玩文字游戏.客户不能修改,添加任何意向.我感觉像是霸王条约.太偏向保险公司的利益.以致于客户在出险时很难得到理赔.那么保险的初衷,保障功能从何体现?以重大疾病险为例,合同上写心脏病(心肌梗塞)属于理赔范畴.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都知道,心脏病有一百多种.范畴远远大于心肌梗塞. 心肌梗塞是属于心脏病的一种.这样如果客户出险一定要是死于心肌梗塞的心脏病才可以得到理赔.可是这样的几率又有多少?我对这种条款反应的保险公司的利益动机十分怀疑!
    第七宗罪:驳保险险种设计的漏洞.保险的功能是保障,是为了避险.用最少的钱来抵御最大的风险.而很多理财分红险的设计上有很多漏洞.如果资金要做理财赚取更多收益或抵御通货膨胀,大可分散投资在基金股票或者国债.而保险理财分红险,我们都知道,一是免税的功能,二是即使投保人个人资产被冻结.保险却属于无法冻结的资产.正因为这样,这种险种为贪官和不法分子用来逃税和洗黑钱提供很好的渠道.就连培训老师也在课堂上告诉我们这种险种就是为迎合那些灰色市场地带设计的.我想说,这和做帮凶有何区别?
    一口气讲完.大多数人的脸都已经黑得可以隐身了.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那你觉得保险应该怎么做?
    潇瀚循声望去.是公司总经理.老头子精神矍铄,目光犀利.
    潇瀚沉默的思考几秒.拿起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六个字:
    专业,诚信,勤奋!
    然后拿起麦克风说道:任何一个事物的产生,发展,成长,成熟,衰落都有一个过程.保险在中国发展不过20年发展时间.还很年轻.未来十年将是黄金发展的十年.我自知我说的很多制度和体系的缺陷是我们保险代理人所不能改变的.但我们可以做的,就是从自身做起,做一个诚信,专业,勤奋的保险代理人!为客户提供专业的保险理财规划服务!
    啪….啪…啪….总经理带头鼓掌.继而是零星雨点般的掌声响起.再接着是全场雷鸣般的掌声.
    潇瀚长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这段时间以来对保险的呐喊和批判终于如愿以偿的表达.可能这些话说完,很多人很快就会遗忘.但是如果能唤醒一部分人抛弃错误的理念.少发生一件客户投保受骗的案例就已经很知足了.
    第二天潇瀚将自己的保险代理业务改为兼职,已经顺利收到期货公司传来的入职书.离梦想又近一步了!
    临走时听见同事们都议论纷纷:
    这个人不得了啊..胆子太大了.什么都敢说.
    现在的年轻人啊,有点成绩就飘飘然.骄傲得很.其实是受不了什么苦.
    其实我很认同他说的….
    包公说:潇瀚,我做这么多年保险,你是业务员里最特别的一个.加油.
    张旭花说;潇瀚,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保险公司做业务员.但我从你身上看到两样闪亮的东西:坚持和勤奋.
    ….
    潇瀚淡然一笑.默默祝福所有保险代理人,奋斗路上,一路走好!
    爱情就是个屁 三
    妈妈!妈妈!......风好大,雨好大,使劲睁大了眼睛,却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全身像是吸了水的海绵般沉重.想跑却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暴雨砸在脸上像是碎石从天而降.一道闪电狰狞肆虐的撕开了灰暗的天幕.
    妈妈.妈妈…….潇瀚迎着风,猫着身子艰难前行,远远的,看着前方有个瘦弱的身子在雨中打着伞微笑..潇瀚像看到最后一丝希望.张开手臂呼唤着妈妈.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朝妈妈飞奔去……
    原来是场梦.潇瀚从梦里惊醒.脸上粘糊糊的.枕头湿了一大片.
    为什么总是重复这个梦.真是莫明其妙.潇瀚自言自语.梦境总是回到上初中的第一天,被送到另一个城市读书.结果生病了.风雨交加打雷闪电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着就问着路坐了好久的车找回家了.最后扑进妈妈的怀里好像就失去知觉般.十几年后仍记得那个温暖的怀抱.
    不知道妈妈是不是也还记得那个场景呢?潇瀚心里想着.手机想起.竟然是妈妈.
    喂,妈妈.我刚好梦到你了.潇瀚激动的从床上跳起来.
    哦.潇瀚.最近工作怎么样?妈妈声音严肃,威严.潇瀚都能想象到妈妈阴郁的表情.情绪一下子像被冷水扑灭的火焰.
    嗯,还行.
    你二姨生病了.挺严重的.她那点退休工资啊看病都不够.我最近生意不太好.资金有些紧张.你看你能不能帮下忙凑点钱?再说你奶奶也快80岁生日了.你也该孝敬她了.我是不指望你养我什么.隔壁家的小花啊每个月给她妈妈寄两千块呢…….
    妈,我最近手头紧,刚换了个房子住.交房租了.得过段时间发工资可能才宽裕点.潇瀚说得心里满怀愧疚.情绪已经垂直落地运动到了最低点.
    唉.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这样回报我.一个个都一样.你爸爸也是.败家败得回不了家.你呢就一年到头看不到人影.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要钱钱没有,要人人见不着.我倒不能指望你以后怎么着了.这个家啊,反正是早散了……手机那头,妈妈低声啜泣着.
    妈妈.我一会打点钱到你卡上.我有事先挂了.你保重身体.
    匆匆挂完电话,潇瀚站在窗前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彷佛一个巴掌把自己从美妙的梦境拉回现实.不知道从什么开始看到手机上妈妈的来电就满是恐惧和厌烦.不敢接电话.
    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很反感的质疑.亲情难道是一种交易吗?拿钱回报亲情?
    没事,总会好起来的.多做点业绩就好了.而且等苏哥把酒吧的本金退给自己后境况就会好很多.潇瀚心里没底的自我安慰着.着实发了阵慌.
    突然想起要去接明珰过来家里打扫卫生.这房子刚搬过来.乱得很.
    骑车到半路,看到操场正举行网球比赛.潇瀚郁闷的心情被冲淡不少.球瘾一上来,便停下来看球赛.于是发短信让明珰走过来.心想反正这距离也不远了.
    远远的看见明珰气呼呼的来了.似乎在生闷气.绷着脸不说话.潇瀚意识到危险信号.忙拍拍车后座说:热不热?来,我带你.
    明珰摇头说不热.然后就惜字如金.潇瀚边骑边找话题说:我刚搬的这房子离以前那地方还是很近,是学校一老师的房子.就我和室友小隋住.说完发现后座惜字如金闷气妹没动静.于是继续瞎扯:
    我那房子没怎么打扫.有点乱.今天估计得辛苦你了.
    哦.
    今天好热啊..你宿舍床换凉席没?..........
    没.你好好骑车.
    到了住处,明珰的脸色似乎恢复温和.在客厅转了圈,从口袋拿出个发夹把头发别上,命令式的口吻说:还好.比我想象中的干净.来,开始吧.你去弄水.我来收拾.
    哦哦哦.好的.潇瀚边心里美滋滋赞叹华丽变脸的发夹妹,边劲头十足的干起活来.抓住一切可抓住的机遇朝明珰傻笑.明珰终于也被电得舒展笑颜.
    乒乒乓乓,只听见客厅阵阵响声如雷.不知情的肯定会以为是小两口子在吵架摔东西.其实两个人真的是很努力很用心的在搞卫生.只是平日疏于实践,不得章法,客厅最后弄得像是被洪水冲刷过.两个人走路都不得不掂起脚跟战战兢兢.一不小心摔残了真不知找谁索赔去.
    祸害完客厅,两人转战到厕所.厕所空间狭小.笨手笨脚的二劳模东擦擦西拖拖.明珰一不小心使了招佛山无影脚将一桶洗衣粉踢得人仰马翻.潇瀚故作鸡飞狗跳状嚷道:你这媳妇是过来搞卫生还是造反啊你!你你你有没有做过家务啊?
    我会做!我不小心啊!谁叫这破地方这么小!明珰吐吐舌头.甩甩头发.佯装气势汹汹不甘示弱.
    好拉.算了.这洗衣粉反正不是我的.踢了就算了.拿来拖地吧.于是两人弯腰收拾洗衣粉.
    祸害完厕所,两人跑到厨房.能扔的都扔掉!能收起来的都放柜子里!明珰叉起腰发号施令.潇瀚乖乖的干活.
    潇瀚,也不介绍下?这美女是谁啊?室友小隋忽然进屋了.先是被满屋子的水渍吓一跳.然后是被厨房的劳模们见东西就扔的架式吓到,最后是被发夹美女明珰惊艳到.边打趣潇瀚边进厨房把能抱走的东西都抱走.
    哦.她啊..我同学,不,我朋友,不,我表妹.不.我亲戚……潇瀚一忙起来就脑袋短路.结结巴巴.
    你好.我是潇瀚远房亲戚.我叫陆明珰. 明珰似乎忙起来也思路清晰.口齿伶俐.
    哦.原来是亲戚.怎么长得不像?哈哈.潇瀚,你亲戚很漂亮…..小隋说完笑声放荡.潇瀚龇牙咧齿的擦着柜子.心里暗骂:那洗衣粉真是踢得好.
    明珰,是上学还是工作呢?小隋见厨房东西抱走得差不多了便靠在门上和明珰搭讪.
    嗯.还在上学,准备考研.试一下.明珰笑容如邻家女孩.
    哦.不错.加油哦!小隋客套完准备出门,踏出一步又折回来朝潇瀚眨眼挑眉说:嘿,潇瀚.我要去北京实习三个月.这房子就你一个人住.你可以……说完目光色眯眯的射向明珰.一脸狡黠.
    去你的.我们是亲戚好不好?滚…..潇瀚差点一脚踹小隋屁股上.回头一看,明珰正专心擦地.头发倾斜下来遮住脸颊.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弯着腰,t恤领口若有若现….潇瀚立即转过身,脸上火辣辣的.忽然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深呼吸,淡定完.潇瀚一看时间不早了.收拾也差不多了.便叫明珰出去吃饭.
    太阳公公已下山.天空展现出蔚蓝色的柔软.持续未久.
    一路上,潇瀚细心的教明珰认路.明珰心情愉悦.举手投足,话里音外都是欢快.
    潇瀚,现在工作累不累?
    嗯.还好.要学很多东西.潇瀚轻描淡写回答.关于工作上的事.除了或偶尔或经常向明珰抱怨下自己的不满.基本不透露太多.此时潇瀚已在期货公司参加培训.证券,保险方面都有一定业绩压力.原有客户需要维护管理.每天工作量并不轻松.
    那就好.可是我经常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希望你干得开心.明珰若有所思低头沉吟道.
    嗯..你放心.那个,这有家烧烤不错.我们买回家吃好不好?
    好.
    两人提着烧烤.明珰经过水果摊说:买点水果给你吃.你胃不好.要多吃点.促消化.
    我不要了.下次吧.潇瀚瞄了眼水果.脑子里计算机般飞快演算着各种水果价格和钱包里的余额.想着精打细算过完这个月.自己能省就省了.和明珰吃饭时,偶尔也会计算下.心想这妞要是哪天要吃鲍鱼海参什么的.自己恐怕扛不住啊.于是经常性的在点餐时精神这么一恍惚都没心思吃饭了.这状态表现出来就是穷人在高级餐馆点菜时窘迫得连自信都没有了.
    一不留神,明珰已经结帐买完杨梅和香蕉.说要给潇瀚做饭后水果拼盘.
    潇瀚心里一阵感激.长这么大,对自己这么好的人,记忆中除了童年时代的妈妈.无他.
    两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三下五除二吃烧烤.
    潇瀚,你平时吃什么?也这样过的吗?明珰关心起潇瀚平时的生活饮食起居来.
    嗯.基本都这样.下班后在楼下的市场吃饭.然后回来看电视看书上网.偶尔去和朋友打球.潇瀚说完故意把脸凑近明珰.明珰脸颊微红.潇瀚正试图将脸更凑近点.
    我去给你做果盘……明珰精灵般起身.
    五彩的肥皂泡就这样破了.
    潇瀚去厨房转了圈观赏明珰做果盘.这妞利索起来拿刀也够超级麻利的.潇瀚暗自推断:刀活她肯定是训练有素.
    一下子,杨梅和香蕉被果盘刀妹跺得粉身碎骨.一盘黄里透红的杨梅香蕉泥问世.明珰拿调羹舀了勺喂进潇瀚口里.
    潇瀚皱着眉头眯着眼睛,装作很难吃的样子说:你不知道.我其实从来不吃香蕉的.
    可是这俩放一块对胃好.促消化啊.我觉得很好吃啊.明珰尝了口自我陶醉的说.
    潇瀚转头望了眼明珰.笑了笑.心里莫明其妙的有点酸.从前做梦都想找个人这样过小日子.现在似乎这人一下子出现了.反而有点担忧和迷惘.不知道怎么接受才好.
    吃完水果，两人玩起了斗地主。潇瀚手上的牌全是弱得要死的电话号码，却装出副胜券在握，牛气哄哄的样子。明珰的牌一张比一张大。却脸不变色心不跳的高深莫测。潇瀚抢过明珰的牌一看，我靠！这么好的牌！太阴险了！不玩了！
    最后剩下潇瀚房间没祸害了.明珰欣喜的摸着衣柜说:哇.我家的衣柜也是这个颜色的!床头柜也是这个颜色!哎!我都想回家了!你的房间挺温馨的!
    那你常来嘛.潇瀚喝了口水道.
    明珰认真看着房间里的物品.墙上有张字条写着: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明珰笑了笑.继续说:床这么小啊。两个人怎么睡？
    潇瀚心里开小差:说床小.莫非她想留宿?.....
    明珰坐在书桌前,潇瀚坐在床上.两人面对面.不说话.沉默一阵.只听见闹钟滴答在走.夏日傍晚富丽而柔软的阳光散射.两颗心跳.两眼相望.
    潇瀚发觉场景有些尴尬.像是在预示什么.该死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瞄了眼是妈妈.潇瀚直接按掉.愧疚之情又无语言表.
    一抬头,明珰紧靠自己坐在了床边.眼神清澈妩媚.波光粼粼.荡漾着满满的温存.潇瀚结结巴巴的说:
    天….晚…了…我….我….我….送…你..回..去.吧….
    到了明珰学校门口,潇瀚小心问道:今天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没什么事吧?
    明珰眼含秋波,笑意温情:本来是有点不开心.后来好了啊…
    你的发夹很漂亮…潇瀚嘴拙着本想说,你带发夹很漂亮.
    明珰取下发夹递给潇瀚说:那送给你.
    哦.不要了.我用不着啊.潇瀚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想要.嘴里却死硬撑.
    明珰果真以为他真不想要.笑了笑.
    两人最后还是拥抱了几秒告别.
    站在夜晚繁华的街上.噪杂的人群中.潇瀚给妈妈回了短信.思绪沉重.仰望着漫天的繁星.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根芦苇.一时被冲到这边,一时又被涌到那边.或许这个城市里柴米油盐给每个人太多压力.人都变得嗜血.一个个表情冷漠.麻木.类似鲨鱼.一滴血可以掀起大风大浪.可是人又能怎样?难道饿着肚子说:我爱你?潇瀚还没到那境地.即使真到了,也是绝对没有勇气说.
    半夜,下雨.潇瀚的房间屋顶坏了.拿着桶子盆子放在床上接水.想那个发夹，想带发夹的她，想她……
    爱情就是个屁 四
    天空泛着淡蓝的晴.天气却很闷热.潇瀚请明珰吃刨冰.这家店在网上被传得很火,被评为性价比最高.实际上是一个简陋不堪的小门脸.潇瀚尴尬的笑了笑,盯着盘里同样简陋的刨冰,尝了尝.一股酸酸凉凉立刻融化.寒意直逼肠胃.潇瀚说:
    网上说这家店的刨冰很有名.我还以为很好吃呢.结果是这样的.明珰,你将就尝一下就好.
    嗯.还好啊.就是简单了点. 明珰弯起眼睛,笑意从嘴角蔓延出来.她拿勺摆弄着盘里的食物.像是在玩游戏.一会儿,一座小冰山出现在盘里.冰峰上是一颗红艳艳的樱桃.
    我喜欢吃花样多点的刨冰,什么雪糕啊水果啊果仁啊果脯啊都有.堆得跟山似的.看着都诱人.潇瀚天花乱坠的说着.明珰轻轻含笑点头.
    店里陆续进来几对情侣,也似乎从网上慕名而来,可是无不露出失望的表情.
    同是天涯受骗人.我真想告诉他们不要来吃了.潇瀚自言自语.
    明珰接话:你哪个网站看的啊,呵呵.对了,某人胃不好,不要吃太多凉的东西.免得老拉肚子流眼泪的.
    好啦.这不解暑嘛.一会我们再去吃点炒菜.潇瀚忿忿的念叨.结帐完拉起明珰走人.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了附近的江北餐厅.名字叫江北.其实是临街的一居民楼.窗户打通成门.客人都从窗户爬进来.窗户尺寸偏小.稍胖点的人钻进来需要挣扎下.老板娘嗓门特大.东北人.做起生意来那叫一个刀起刀落,干脆利索.总之这地方,颇有点鸡鸣狗盗之耳的江湖客栈味道.
    环顾四周,两人挑了个角落坐下.明珰特意为潇瀚点菜.爆炒腰花给你补肾.白菜和鸡蛋木耳营养价值高.就这些吧.
    潇瀚笑了笑,给明珰端茶倒水:陆大侠,辛苦了.请喝茶.对了,上次听你说你妈在炒股,赔了还是赚了?这半年股市都很低迷.估计还没跌到头呢.
    潇瀚一向对股市和股民忧心忡忡.
    她还好.听说还赚了点呢.
    那她还算厉害.大部分股民都很急功近利.不是在做投资,而是投机.市场太浮躁了.该沉沉......潇瀚啧啧感慨.
    唉.要你写份股市投资报告什么的.你估计能洋洋洒洒写个几万字.可是......反正跟你谈恋爱,其实就应该去书店,cd店什么的.你啊,有时候不喜欢说话.有时候呢又说一大堆我不懂的.明珰摇头笑着说.
    书店,cd店也挺好啊.你不喜欢吗?
    还好.来,菜上来了.你多吃点腰花补身子.
    呃.和我谈恋爱是不是很闷啊?潇瀚试探性的口吻问.
    有时候闷.有时候还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愁眉苦脸.心事重重.你是不是欠人家很多钱啊?
    我欠人家很多钱?人家欠我的才对……潇瀚想了想,苦笑道:最近工作事多.我妈给我很大压力.我觉得她不理解我.我又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唉.总之啊.有时候是挺烦的.平时工作的时候不能流露太多消极情绪.下班来见你,自然想放松下.结果就是这副苦瓜脸了.
    明珰撇撇嘴.放下筷子.端起茶杯轻轻吹着.似笑非笑的望着潇瀚.
    好啦.不说这些.你考研准备的怎么样?潇瀚自知话题沉重.话锋一转.
    嗯.开始暑期补习班上课了.是很重要的阶段.打算好好复习冲刺下.明珰说.
    那我不能经常打扰你了.一周见一次可以吧?我可以做菜给你吃.
    不用做菜这么麻烦.见面可能会比较少点.考完就好了.
    嗯.等你考完.我们一起去旅游.潇瀚眼神期待的说.
    好.哎,你听隔壁桌的人说话,好像他们是心理医生在说病人的情况.明珰轻声说道.潇瀚竖起耳朵聆听:好像是说什么抑郁症吧.
    嗯,对,其实这是不符合职业道德的.医生应该对病人的情况保密才对.明珰一脸严肃.
    潇瀚认真点了点头:那我们当作没有听见吧.两人扑哧一笑.
    最后明珰抢着结帐:我不想每次都你花钱.潇瀚英勇拦住:不行,不能花你的钱.这个饭钱还是有的.
    东北老板娘笑了笑:没事,礼尚往来.以后常来啊.
    天色渐渐暗淡.月郎星稀.两人牵着手在校园里散步.临着一个湖.湖水碧绿.湖里闪烁着街灯和树影.刹是好看.微风拂来,白天的燥热已散去.空气也清新起来.
    我现在感觉好像可以在你面前放松的做我自己了.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觉得紧张.说话什么的都不自然.
    明珰说着仰头深呼吸,陶醉在夏夜微风的惬意中.
    哦,是吗?潇瀚话没说完,手机响起,是妈妈.潇瀚不假思索的挂断来电.心里略微不安.心猿意马的继续说道:
    可是我感觉我有时候还挺拘谨.不那么自然.其实有时候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好像也不能理解我说的.就像我有时候不能理解我妈妈.我妈妈也不理解我.大概叫做沟通障碍吧.
    明珰停下脚步.怔怔的望着地面.潇瀚顿了顿,说:
    明珰,你不要对我太好.我不知道怎么还.
    明珰戚戚然,若有所思的低头沉默.风吹起她肩旁的碎发.她的脸一半埋在光影,一半埋在黑暗.
    忽然之间,没有预兆的.气氛肃杀而凝重.
    潇瀚招手示意明珰坐在湖边石凳上好好谈谈.
    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时候觉得谈恋爱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事.可是有时候我又感觉自己和你像是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我始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走不进你心里去.我不敢和你太亲密.不敢和你说太多.我…….
    潇瀚两手胡乱抓着头发.眉头紧蹙,费力思索着那些一直难以打开的心结.
    明珰不说话,将头轻轻靠在潇瀚肩上.
    她很沉默.脸上显现出受伤的坚强.坚强得让人心疼.潇瀚自觉语气太重.伤害她了.辩解道:
    对不起.我可能想太多了.是我的问题.很多事我不会处理.我本习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可是有时候一想,两个恋人应该坦诚相待.我就会想和你分享我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心情.我希望你理解我.帮助我.心疼我.我以前和文静的交往方式更是很多错误.我们经常很容易就吵架.可是一吵完就什么都说清楚了.我似乎不懂得怎么正确和恋人相处.也许是因为我们没什么感情基础.没经历什么.所以我有时候会觉得很虚空.
    你以为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经历很多事情吗?还有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她.我不想听.
    明珰语气很轻.却一字一句重重的敲在潇瀚心头.
    对不起.我很乱.潇瀚已不知该如何辩解.似乎说什么都很薄弱.多余……
    朦胧的夏夜.谁都不知道,谁的心里又为谁上演着怎样的波涛汹涌.
    潇瀚到家后,心头被一种不愉快的阴影笼罩着.久久不能散去.想到今天谈话的种种,其实自己只不过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情绪.却将怨恨转移到明珰身上.一时懊悔不已.
    于是,潇瀚决定给明珰打电话道歉.
    电话通了半分钟,两人都很僵持.明珰很沉默.潇瀚不知说什么好.支支吾吾半天.十分尴尬.
    明珰.对不起.我很烦.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言辞有些过分.潇瀚顿了顿,继续说:
    其实,我特希望你敞开心扉,骂骂我.说说我.让我觉得你是重视我心疼我的.每次我都在你面前摆出张怨天尤人的臭脸.我很希望你能给我点回应.你总是很包容我.总是纵然我.你的沉默.其实我挺难受的.觉得很想找个人分担点什么.可是又………潇瀚语无伦次的说着.心里一阵慌乱.
    明珰继续沉默了几分钟.电话那头传来她小声抽泣的声音.然后她终于歇斯底里吼了几句:
    唐潇瀚!你这个混蛋!你整天八婆样绷着个臭脸!你很烦!你他妈就不能积极点吗!整天脑子里想那么多干什么!你混蛋!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
    潇瀚愣了几秒.迷乱的心绪万般纠结。低沉着声音说:嗯.你说的对.骂得好.继续......
    你这个自虐狂!你就是找骂!.........明珰情绪激动起来。潇瀚神经质的傻笑着.
    几分钟后，明珰平静下来。呼吸平缓不少。潇瀚静静的听着.心里逐渐恢复理智.头脑慢慢清醒.
    我不骂了.浪费我手机费.哼!本来还想吃肯德基新套餐的.还害我哭了!
    潇瀚长吁口气.被骂了一顿,竟然豁然开朗起来.其实心里就怕她不骂.骂了反而轻松了些.
    好啦.好拉.我也好多了.是我不该多想.对不起.你第一次骂我,我怎么这么开心啊.潇瀚故意打趣道.......
    挂完电话.潇瀚趴在阳台窗台上.仰望星空.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像是明白什么似的眨着眼睛.....
    第二天下班,潇瀚送了份肯德基新套餐给明珰赔礼道歉.请求她的原谅.明珰只是淡淡的说:你这脾气啊,说话不经过大脑.有时候真是受不了你.哼.潇瀚无言以对.
    明珰喜欢吃鳕鱼堡.
    在路上 三
    金融资本市场号称没有硝烟的战场.期货由于其灵活的双边交易机制和杠杆效应使其风险远远大于股票投资.这更是一个零和市场,甚至是负和市场.血淋淋□裸的资金博弈在这个市场上被一群赌徒角逐得淋漓尽致风起云涌.大多数期货投资者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只有极少数人洞若观火.看透看清这个市场,便远远的藏匿在人群中.暗自冷笑.也只是暗自冷笑.
    大多数人终其一生,苦苦寻觅的那些投资技巧,交易系统,投资理念.其实答案就蕴含在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早已被世人烂熟于心的规律里.比如说顺势而为.比如说物极必反. 比如说无为.
    所谓大道至简.
    道理谁都知道,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只不过是凤毛麟角.
    也许,这个市场上,最大的敌人不过是自己.不过是人性的贪婪和恐惧.不过是人的欲望.
    Y期货公司在墨城享有名气.公司老总曾是中国期货市场叱咤风云举足轻重的人物.参与过好几个鼎鼎有名的期货历史事件.虽名噪一时如今也算退隐江湖.挂了个总经理的职位,大部分时间呆在国外享清福.公司掌舵的是副总经理潘总和市场总监刘总.
    潇瀚所在的部门是经纪业务部.负责期货客户的开发和维护.经纪佣金是期货公司利润的重要来源.也就是客户交易期货的手续费.客户交易次数越多,资金越大,公司和经纪人所赚佣金也就越多.这和股票经纪差不多.只不过期货比股票风险大很多.
    潇瀚在心态把握上一直很谨慎.对于风险承受能力低和非理智的风险偏好客户,一概不开发.而将目标客户范围锁定在少数有期货投资经验的个人投机者和有套期保值需求的期货相关产品公司.
    通过一个月左右的专业培训,潇瀚在金融投资理论认识层面和思考的视野上有所扩大.同时深深感到自身交易系统和交易技巧及理念的贫乏和薄弱.这也是服务客户的最大障碍.
    其次,媒体也频频报道谁谁谁因为炒期货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跳楼自杀.种种负面报道更加深了人们对期货的恐惧.
    一个认知度很低的产品往往是需要很长时间培养市场的.
    这跟保险相似.一些在国外很成熟很成功的金融产品一到中国便变了味道.中国有急功近利的监管部门和从业人员,还有盲目追求短期快速高收益却忽视风险的存在却没有风险承担能力的投资者.
    尽管这样,中国金融市场仍有极大的发展空间和潜力.这大概也是中国金融市场的可爱之处.
    潇瀚渐渐感到期货经纪做起来很吃力.同时耳濡目染公司的业务细节,渐渐对公司领导的一些理念和方式感到不满.
    潇瀚也很清楚自己过来工作的目的是要做第三方理财项目.期货作为其中之一的理财产品.将来会有期货基金的出现.所以必须对这个产品有深刻的认识和高超的投资技巧.现在能做的唯有静下心来苦练内功.等待厚积薄发.
    和期货公司的几个同事相处很愉快.这几乎是一个学习型组织.经常聚集在一起探讨国际经济环境,分析中国期货市场走势.八卦哪个客户从资金5万做到了一千万,哪个客户又从资金几千万变成了几千块.或者曝光哪个领导自己做单爆仓亏了一套房.哪个领导一笔单子赚了一辆车.也许,市场是浮躁的,人便跟着浮躁起来.几千万,房子,车子简单到就是一笔几分钟的交易.更像一场虚幻的泡影.也许,在现实面前,市场面前,人都是极渺小的.人活着,人追逐市场都是为了消灭这种渺小感,找到自我的存在.
    几个同事中,王东峰和潇瀚关系最铁.他是几个人里面学历最高的,硕士.专业却是体育学.潇瀚取笑他其实最适合做期货经纪人了.首先开发客户就是个体力活啊.身体好才有资本.其次操作期货也是个体力活.需要耗费大量能量研究预测盯盘.王东峰来自农村,读书晚,28岁才出来工作.经济压力很大.拼了命的拜访客户.希望可以尽快赚钱在墨城买房子安定下来.下班和周末就兼职做羽毛球教练,教有钱人打球.顺便开发客户.潇瀚便经常和他做搭档.两人的业绩渐渐有了很大起色.
    钱春媛是大潇瀚7界的校友.30岁.在证券,保险,外汇公司都做过.父亲是退休的银行行长. 她金融从业经验比较丰富,行业人脉也不简单.钱春媛是典型的风险偏好者,靠人脉和内幕消息在股市也算是大起大落过.说是07年赚了一辆广本的钱,08年亏了套100平的房子.现在跑来期货市场其实是学习下,看看有没有好的投资机会.心思全然不在客户身上.得知潇瀚的第三方理财网站和项目后,竟然十分认可.觉得也许可以做出番事业来.一心想着以后也许怎么合作.潇瀚说不急.还有很多要积累的.
    李林棠在地产公司工作三年.当时股市和楼市泡沫过多,都跌得很惨.房子不好卖.按她的话说是稀里糊涂的进了期货公司.先混个工作养活自己再说.以后房产行情好了,还是要继续去卖房子.那毕竟是自己专业的活.卖一套房子赚的佣金比做期货赚的佣金来的踏实.忽悠客户买一套一百万的房子,最后客户至少落了个房子.房价涨还有升值空间.忽悠客户拿一百万炒期货,最后一百万可能全蒸发了.赚点佣金落个这么大埋怨,不值得.
    刘永胜是从银行被裁员后去了证券.到证券后赶上大跌,又被裁了.他其实对理财产品都很熟悉.也有自己的见地.就是人长得让人缺乏信任感.李林棠说刘永胜长的就像卖保险的.以后被期货公司裁了可以去保险公司.保险公司永远不裁人,只会不顾一切的把你拉进那个大家庭.
    潇瀚听了笑了笑.保险公司拉人不眨眼的一面其实也挺可爱.至少它包容,团结,友爱啊.
    随着客户积累越来越多.潇瀚手头的工作已经有点超负荷.证券,保险,期货都是同步运营.业绩压力越来越大.最不尽人意的是炒期货的客户,亏损远大于收益.这完全违背了作为理财规划师的初衷和职责:应该通过各种专业科学的理财规划和手段让客户的资产稳定保值和增值而不是在高风险中投机赌博.潇瀚心里十分不安和矛盾.
    这天,行情不太好操作.公司气氛死气沉沉.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是乌云.操作失误引起的金钱快速蒸发都导致人性的弱点轻而易举的崭露无疑.或红光满面或沮丧气馁.
    市场总监刘总将潇瀚请进办公室谈话.
    潇瀚,这个月业绩不如上个月啊.客户资金交易量下降不少.你应该引导客户多做日内交易提高交易量. 刘总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抖了抖手头的烟.阴沉着脸.头发上泛着耀眼的油光.
    刘总,感觉最近行情不好判断.我看不清楚.所以在客服上没敢叫客户下单子.潇瀚实话实说.
    我们公司每天的投资报告你要充分利用起来嘛.你是经纪人.客户资金交易多你才有佣金拿.刘总表情有些不耐烦了.
    潇瀚一直觉得那些所谓的专家投资报告.说了跟没说一样.永远是模糊,朦胧的概念.就像股市里那些所谓专家说的,没有任何引导和参考价值.而刘总说的客户资金交易多自己才有佣金拿.这完全违背了自己的理念.于是反驳道:
    刘总,我深知自己还不够专业,我的客户多数都处于亏损状态.我觉得很对不住他们.潇瀚说着心里有些理亏.
    潇瀚,做大事怎么可以有妇人之仁呢?金融资本市场本身就是残酷的.不是盈就是亏.没有半点商量余地.你还太年轻.多学习是重要.可是你目前处于原始资本积累阶段啊.吃饭养活自己最重要.刘总语重心长的说完叹了口气继续说:
    你尽快让你那个姓伍的客户,那个伍老师账户里资金达到最低限度吧.他已经半个月没操作了.不合我们的规矩.而且,公司下来新政策,所有品种的交易手续费达不到一定交易量不能给他降那么低.所以你和他好好解释下.
    潇瀚一听这话,怒了.据理力争:
    刘总,客户交易那是他的自由.我不想这样为了交易量给客户强加意愿.另外,公司之前给他定的交易手续费怎么可以说涨就涨呢?这样对于客户来说是利益受损啊.
    这是公司的政策,必须执行!而且他不交易,你哪来的提成啊!手续费高了,你提成也多!我是为你好!你是期货经纪人,不是慈善家!刘总语气很重的提高了音量.办公室外的同事纷纷小声议论.
    正因为我是期货经纪人.我的目的是要客户资产稳定的保值增值.在期货市场里至少也要尽量规避风险.如果您觉得让客户提高交易量赚取更多佣金更重要.我想我们的价值观和理念不一样,也没有必要再合作下去了.我申请辞职.
    潇瀚一字一句说完,面不改心不跳的.一脸坚决的倔强.办公室外已是一片骚动.
    你…..你这是不知好歹!刘总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脸上青筋暴跳.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时,副总经理潘总进来了.他驱散办公室外的同事.小心翼翼的关好门.示意刘总喝茶冷静下.低沉着声音说:
    潇瀚,从你第一天来公司.我们就把你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可是你还太年轻.这个社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外面工作很不好找,毕业生每年好几百万都没有出路.潘总的眼镜片闪着凌厉冷峻的光.照着人心里一阵寒冷.
    潘总,我很感谢领导对我的器重.这段时间我确实在公司学到很多.可是,我不觉得让客户利益受损的模式和理念是正确的.是可以让我有更好发展的道路.客户亏损了是我自己能力有限,学艺不精的问题.可是,为了交易量,为了手续费和佣金,连最基本的诚信都没有了.我宁愿放弃.潇瀚满心诚意的说着.心里还是有点愧疚.对公司,对客户.对自己.
    哼!墨城期货圈其实很小的,这个行业里的人我们都认识.说不定以后还能碰面呢.刘总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
    潇瀚不禁一声冷笑.心里压根没想过跳槽的事.
    潘总忽然言辞厉色起来:
    你想清楚就好.不过我告诉你,这里不是菜市场.不是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在公司所有的培训资料,名片,宣传资料,合同所有公司物品,都要立即如数归还.而且,你辞职也要付违约金.这月的佣金是不可能给你的了.客户你最好也不要想着带走…..
    哼!您放心.不是我的东西.送给我我也不要.东西我一个子都不会少的归还.菜市场买菜还可以还加讨价.可是我看这里连菜市场都不如.连客户的手续费都是随意想涨就涨.
    潇瀚义愤填膺的说完夺门而去.
    背后听到刘总怒气冲冲的斥责:现在的大学生真是不知好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潇瀚只觉得满肚子愤怒,委屈,不满.压抑着,压抑着….
    同事几个纷纷跟出来送他.钱春媛说:潇瀚你今天太冲动了,有事好好说.
    王东峰说:哎,其实我们也没办法.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的潜规则.
    李林棠叹气道:潇瀚,你有时候太孤勇了.
    刘永胜则邀请潇瀚到时候还可以一起跳槽去保险公司.
    潇瀚向大家笑了笑:衷心感谢各位的关心.希望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合作吧.
    回到家后.潇瀚收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酒吧合伙人苏哥留言说他已经在国外,这两天便把剩余本金还给潇瀚.坏消息是证券公司张总说政策改革,证券经纪平台暂时没法合作,必须执券经纪人资格证,重新签署新的协议才可以合作.之前做的没法核算.一切客户和佣金全归证券营业部所有.
    也就是说,潇瀚之前在证券平台的努力基本得不到任何经济回报,而且白白为证券公司做了嫁衣.
    潇瀚狠狠踢了脚墙壁:一切政策都他妈是狗屎!金融经纪人永远是处于被剥削被抗压被忽视的弱势地位!上游证券公司期货公司保险公司要的永远只是佣金!客户利益,经纪人利益算个屁啊!
    忽然之间,潇瀚只觉得自己像是迷了路.前方看不到任何光亮和方向.蹒跚着摸啊爬啊.
    跌跌撞撞走了大半年.一切都白费,一切都徒劳.一切都枉然.
    当然,他还要面对一个严峻的问题.失业了.没有了经济来源.
    一切只能指望苏哥尽快归还本金,然后,从头开始.
    也许,还有明珰吧.潇瀚心想.不管怎么样,都要继续奋斗的.
    爱情就是个屁 五
    天色阴沉如一副暗淡无光的油画.暴雨将至.空气里压抑着阴郁,狂躁,怨气.
    街上人群形色匆匆.彷佛每个人脸上都没有表情.或者就一个表情---麻木.
    也许人心是麻木的,看到的东西也是麻木的.
    潇瀚眼神空洞的拖着沉重的身躯埋没在人群中.也许自己真的做错了.毕业后不该跟人开酒吧导致现在生活压力如此之大.不该和期货公司领导顶撞导致丢了工作.不该做第三方理财项目导致半年都一无所获.家里的事,自己一点也帮不上忙.
    甚至,也许不该和明珰谈恋爱.
    压力,恐惧,自卑使世间一切细腻美好的感情变得粗糙暗淡.
    潇瀚累了.双脚跟被灌铅似的走不动.索性发短信让明珰自己走过来.
    蹲在操场边看学生打球.忽然那么怀念大学时光,那时候每年打工赚够学费和生活费后都会有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可以泡在图书馆看书,晒太阳,或者打球,坐在草地上画画.学跆拳道.
    那时候,还有文静……
    想到文静,潇瀚心里一阵叹息.在自己在最脆弱的时候,她永远不可能在身边.而是坚决转身离去.可现在,不得不承认.心里仍把她当亲人.渴望被关切被疼爱的亲人.
    除了她,自己又还有哪个亲人可以指望呢?
    起身抬头看到明珰的脸.干净安详又似乎带着隐忍不发的不悦.简单大方的吊带衫,牛仔裤.可爱之中透着成熟的知性.她可能不是街上最耀眼的女生.但是绝对可以让每个男人女人看一眼都忍不住回头看第二眼.一股冷艳动人的气质让人无法隐藏,无法从容.
    想吃什么?潇瀚脸上的笑容极其勉强.
    有时候,对明珰越是隐藏着感情自己反而越是难受.心中腾腾升起的一股火苗总是无端被哪泼来的冷水残酷无情的熄灭.必须熄灭.
    随便吧.我不饿.明珰似乎早已习惯潇瀚愁容满面的样子了.却又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那就喝粥吧.白堤路那有家.我们走着去吧.潇瀚飘忽着眼神.神情恍惚着说.
    明珰嗯了一声.两人各自闷着心思并排前行.
    雨就像被云层严严实实罩住.大气气压被憋着低了很多.而空气温度并不低.于是蒸笼似的扣在墨城上方.潇瀚心里就像被关了只发狂的小猫在笼子里使劲挠爪子.一种无法言喻的煎熬.腿走一阵便是发软的累.于是停下脚步,弯着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说;
    我走不动了.我累.休息下吧.
    明珰安静的停下.眼里闪烁着无奈的疑惑说:
    你身体不舒服的话,那我们打车去吧?
    不用了.潇瀚皱眉坚决的摇摇头.言语之外透露着烦躁.丝毫没有再多说什么的意思.
    明珰欲言又止.低头静静沉默下去.潇瀚看着她的表情,心里难受.便扭头转过去装作没看见她.
    一根烟的功夫,潇瀚招手示意明珰继续前行.却依然不愿意正眼看她.心里纠结得一团糟.
    接下来,一路的沉默.一路的幽怨.一路的叹息.
    百米开外,潇瀚苦大仇深埋怨道:这路还真是远啊.累死我了!
    明珰早已被感染得心事重重.却仍忍气吞声的默默忍受.想必内心早已是千军万马雷霆万钧.
    一阵并不温柔的风拂面而来.内心积怨丝毫未减.
    千舟已过万重山.曲折回肠.云雾缭绕.怎么都看不清来时的路.更看不清的是人心.
    雨,还是下不来.
    拐角处.乌云密布.潇瀚狠狠踢了脚路边的石头.极不耐烦的说:我走不动了!我累!我不想走了!
    你他妈到底烦不烦啊!你有自行车怎么不骑!你他妈老是喊个屁啊!
    明珰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吼了起来.满腔的委屈,不满,埋怨.瞬间洪水般爆发.咆哮中带着恨意.
    潇瀚显然被这突然而来的晴天霹雳着实吓了一跳.神经一惊,身体本能的做出闪躲的动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明珰这神情,文静也爆发过.接下来便是暴力.
    潇瀚害怕这暴力.害怕这伤害.却丝毫不会还手.
    有时候,竟然也会觉得被这样的暴力伤害是一种解脱.至少,自己会觉得不欠对方什么了.
    那反而是一种报复的快感.
    潇瀚看着明珰圆瞪着双眼.脸部的怨恨僵硬.旁边路人阿姨十分怪异惊诧的望着两人.那眼神像一把刀子刺上来.像一把火烧过来.
    潇瀚只觉心里滋滋的难受.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霸道的吼道:妈的!自行车坏了!
    坏了你他妈不去修啊!
    我不想修!我不想骑!我不想走!我不想!!!!!
    一会,两人忽然平息下来.沉默站在路边.潇瀚双手抓着头发.眼里不可置信又无庸置疑的矛盾.大口喘着气.实在有点不太敢相信眼前的状况.
    明珰转身,沉默的前行.风吹起的头发像是在无奈的招手告别.
    潇瀚也转身,控制不住脚步的往回走.悄然回头,明珰蹲在离自己五十米外的地方.
    远远的,看着她的身子很瘦弱的蹲在那.周围人来人往.车去车来.彷佛一个被遗弃的孩子.画面那般萧条.那般落寞.
    潇瀚心疼.更多的却是害怕.他知道明珰那是在等待.
    可是,现在,他就是害怕了.不知道怕什么.总之,是没有跟上前的勇气.
    潇瀚叹气.毅然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像是脚踩踏在尖刀般难受.潇瀚飞快奔跑起来.风在耳旁呼啸而过.路面仿佛颠簸颤抖起来.树影飞快的在倒退.树叶飕飕响的间隙,潇瀚心疼的想:那个傻丫头,就这样,被自己抛下了.
    一个不留神,潇瀚的脚被石头绊住.一个跟头摔进一滩水里.恶狠狠骂了句;妈的!只好咬牙打车回住处方向.
    一个小时后,潇瀚回家换了干净衣服在学校操场疯狂的跑步.他只想狠狠发泄自己心中莫名的各种复杂而肮脏的情绪.直到跑得满头大汗.脑海里不住的闪过明珰.她哀怨不解的眼神.她心疼无奈的脸.她勉强挤出的笑容.
    潇瀚感到心里憋得喘不过气来了.
    给明珰发了条短信:如果你想见我最后一面就来我们学校操场吧.
    最后一面.潇瀚发完自己都忍不住蔑视自己.明明心里想到放弃了却嘴上还幼稚的希望得到对方挽回和重视.明明是自己的错却还摆出副受伤的模样.
    潇瀚只知道,不管怎么样,她肯定会来.
    坐在草地上,抱着膝盖.埋着头.闭着眼.周围已经一片黑暗.操场的路灯忽明忽灭.耳旁是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喘息声四面八方的传来.各种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面孔.怀着形形色色的心情和目的.
    就像人生.每个人都在匆匆忙忙赶路.为着或大或小或有或无的目标. 其中暗含着惊人的混乱.遐想.变化.却来不及顾及身边一切.于是忽略,错过.悔恨,交错上演.人生,到处都是混浊的色彩.
    她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的气息越来越浓.潇瀚缓缓抬起头.满身心的疲惫.眼神里全是一片战争过后的寂寥和伤感.一切锐利和光芒被收敛或殆尽得无影无踪.
    迎上来的是明珰温暖如初的脸.干静清澈如水.无一丝杂质.
    摆在潇瀚面前的是一袋粥和包子.接着便是她柔柔软软的声音:
    有没有想过我不知道这个操场的位置,找不到呢?那样就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潇瀚心里一酸.满怀歉意的说道:你后来自己去喝粥了?还给我带了啊.谢谢你.
    嗯.我蹲在那等你.本想等你跟上来,我就不发脾气了的.后来你没来,我就自己去了.明珰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温和.
    对不起.我感觉真的很累.潇瀚仍坐在操场.专心的拔着地面的草.
    潇瀚,你到底怎么了?明珰关切而又心疼.
    潇瀚幽幽叹了口气.垂丧着脸说;明珰,你不是我.没有经历我经历的那些事.你不会理解我的.
    是不是因为你妈妈你家里给你太大压力了?明珰声音温柔得似一匹华丽柔软的绸缎轻轻从手中滑过.
    唉…..算是吧.妈妈从来都不理解我的.我们的沟通从来没有顺畅过.和爸爸更是一年都难得联系一次.你知道吗?我过年总是很害怕回家.害怕看到他们吵架.害怕面对他们.害怕很多烦心的事和压力. 潇瀚漫无目的的看着远方的灯光.乌黑厚重的云层竟然闪过一丝光亮.似乎有飞机飞过.那样的光亮.漆黑迷茫的夜色.似乎在13岁那年一个暴风暴雨的夜里也曾惊鸿一瞥过.却一去不复返.
    明珰,我现在其实感觉自己很失败.我活得很累.潇瀚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半年的职场经历.那个追逐梦想的故事也娓娓道来.梦想似乎破碎了.可,心还是在的.
    当然,他不敢肯定,她是否乐意和自己分享那些永远似乎挥散不去的愁绪.
    那是不是也和文静有关?明珰小心翼翼的问着.眼里隐藏着对不想听到的答案的惶恐.
    嗯.有关.她现在过的并不好.潇瀚如实道来.
    你这样是因为她?你搬家离她这么近也是为了她吗?明珰似乎觉得已经没什么好隐藏了.认真的一字一句问.
    潇瀚沉默了一阵.低头默认.几十秒后,心有戚戚然.埋头沉吟道:
    是.我想照顾她.我……
    话没说完.明珰忽然猛的站起来.继而再次歇斯底里火山爆发.剧烈的朝操场中央奔去.口里咆哮着怒吼:
    妈的!爱情真他妈的就是个屁啊!努力了很久,发现原来到头来它就是个屁啊!爱情就是个屁!
    潇瀚起身怔怔的看着她的身体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远.凄厉,惨烈.沉重.似一把尖刀淋漓着鲜血.像是在悲伤的哭泣.
    最终,她的身子又缩成一个瘦小的黑影黯淡在远处的草地.远处的天幕巨大无垠.黑压压的天空.空旷的草地.那个小黑影似乎在风中颤抖.
    看不到她的脸.潇瀚甚至没有勇气想象那会是怎么的表情.
    风吹起额上的头发.两旁的路灯交错着传递.脑子里空无一物.身子无力的朝小黑影奔去.一路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无力的破碎着.满地的尸体.
    潇瀚气喘吁吁扶起明珰说:明珰,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起来好吗?对不起.
    你不要碰我!离我远点!让我安静下. 明珰脸上的表情扭曲着痛苦.像是看到什么不可饶恕的罪恶.却不愿意正视潇瀚焦灼无奈的目光.眼神麻木的盯着潇瀚身后的灯光.
    潇瀚背着光.只感觉背后无数双眼镜在凌厉得盯着自己.心里竟然不禁发毛.
    这样的明珰.令他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懦弱和自私.也令他害怕.
    连安慰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解释什么.
    明珰光洁美丽的脸庞被光影照着忽明忽暗.她在沉思.在纠结.满脸疑惑和不解千山万水的汹涌着.落寞而又寥落的神情机械的僵在脸上.眼睛像是落入黑洞般深邃而迷茫.
    潇瀚只觉心里冰凉一片.有一种刻意的寒意从脚尖往上爬.冰冻了心脏.心碎了一地.像是一个打碎玩具却又不知道怎么拼好的孩子.懊恼悔恨却一筹莫展.
    明珰.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我……
    不要说了.我没事.明珰神色仍是寥落.纤细的身影在风中摇曳着.脸上逐渐恢复沉静内敛.
    十分钟后.
    潇瀚早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心念微动.牵起明珰的手朝操场看台爬去.到了顶层.天台下面是一群人坐在湖边.
    我以前心情的不好的时候都喜欢来这里.潇瀚神秘的说.
    你是不是又要告诉我你曾经和哪个三八来过这里干过什么?明珰没好气的说道.
    不是.我们往下面仍石头吓那些人吧?我以前经常这样干.不会打到人的.我就想做点坏事发泄什么的.潇瀚说完捡起几块小碎石朝天台下仍去.人群立即引起阵小小喧哗.潇瀚和明珰马上蹲着躲起来.潇瀚感到一种罪恶的刺激和快感油然而生.
    明珰不由脱口而出:幼稚! 刚刚不悦的心情似乎终于驱散不少.
    潇瀚朝明珰笑了笑.紧了紧她的手.
    送明珰回学校的路上.两人稍显沉默.潇瀚不停的逗着明珰.明珰故意做出爱理不理的样子.
    在那座无名桥上.两人面对面站着.明珰温柔的将头靠在潇瀚身上说.
    唐潇瀚,我不喜欢现在这样的你,我喜欢上次在ktv唱歌的你.我觉得那样的你才是真实的.就像我刚认识的你.神采飞扬.眼睛里都放光.好像后面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你一样.你这个坏人.你把我喜欢的唐潇瀚还给我.
    潇瀚拍了拍明珰的肩膀.振作了一下精神说:嗯.明珰.你等我.我很快就会变回去的!变成你喜欢的那个潇瀚!你相信我!我会努力!加油!
    明珰终于露出今晚久违的微笑.然后盯着潇瀚的嘴唇说:
    你的嘴唇太干了.要用护唇膏和多喝水.
    嗯.我知道了.回去吧.我要走了..潇瀚转身走了两步.回头对明珰笑着说:
    再见.好好休息.
    你等等.明珰站在原地.眼神无比温柔的定在潇瀚身上.撒娇而又命令的口吻说:
    你不许走.抱抱我,亲亲我.
    潇瀚满脸愕然.吞吞吐吐道:这大街上都是人呐......这….我…..
    我不管!我就要!明珰脸上的坚决和霸气如紫霞仙子.
    潇瀚左右张望了下.胆怯的心如同战鼓擂动.缓缓的移动着细碎的步伐朝明珰挪去.
    她依然淡定自若的站在灯光下.认真的望着他.
    视线越来越近.距离越来越近.周围的一切顿时消逝.所有声音瞬间消失.她的气息似乎已经近在咫尺.温热的滑过脸颊.只剩下心跳和呼吸.以及她完美的五官.
    潇瀚双手强有力的搂住她的腰.闭着眼睛朝她的唇吻去.
    温润.清甜.轻盈.潇瀚记得这个味道.一股暖暖的电流从脚尖滑过小腿,掠过腹部,直充脑际.
    五秒钟后,潇瀚睁开眼睛转身急速飞奔而去.
    像是在做梦.不真实得自己必须要用奔跑来证明.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飞奔.脑子里仍是那个吻的味道.心已经完全跳到嗓子眼.说不出话来.不敢回头.不敢停下脚步.不敢想她…….
    五分钟后.确定拐弯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潇瀚停下来.坐在路边重重的喘息.一个吻.竟然把自己弄得魂飞魄散不成样子.但是.肯定的是,等到有一天自己老了,头发掉光了,满脸皱纹了,牙齿也没了.得老年痴呆了.再想到这个温暖清甜的吻.仍会要幸福的想要多活几年……
    爱情就是个屁 六
    第二天,潇瀚一大早便上网给苏哥的qq留言.
    苏哥,近来可好?我最近生活遇到点困难.我的那点本金对你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对我却是雪中送炭.请尽快和我联系.我的中行帐号是……
    发送完毕,潇瀚始终有点忐忑不安.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回想自己当初入股创业时的那份豪情壮志.再看看现在当下的落魄拮据.难免有点物是人非的凄凉和悲恸.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成功总是太耀眼,背后的艰辛和失败却总是无人提及.
    收拾完屋子,潇瀚静静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之前的证券和期货平台因为政策和理念差异的原因完全处于瘫痪状态.首要之际是拿下证券从业资格和期货经纪资格证以便建立新的证券和期货经纪平台.而最近的一次考试周期是三个月后.同时保险公司的兼职代理业务还在运营中.只要拿到苏哥归还的钱,生活和经济上不会有什么压力.而这半年在证券,保险和期货公司的经济损失及时间成本.想起来还是挺心疼的.毕竟是自己辛苦努力之后应得的回报.
    人生,就像在拉屎,有时你已经很努力了,可出来的却是一个屁.潇瀚轻叹一口气.
    尽管如此,却从没想过要放弃追逐梦想.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的坚持了不该坚持的.回想这半年的积累和磨砺.潇瀚略感欣慰.站在窗前,眼神坚定的望着远方,即使前路再多荆棘和险阻,也要勇往直前!让一切纸老虎政策和阴谋诡计都见鬼去!
    整个白天都没有和明珰联系.她并不知道潇瀚失业.也许感觉到什么.但也不多问.
    晚上十点多,潇瀚正躺床上看书.忽然接到明珰的电话.
    喂.潇瀚.我在你家附近.我迷路了.现在一个菜市场门口.你能来接我吗?
    明珰的声音很轻.似乎含羞带怯的在央求什么.又有几分委屈.电话中隐约传来车鸣喧嚣.彷佛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
    什么?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出来乱跑干什么!我这就过来!
    潇瀚一听她在附近迷路.猛的从床上弹起来,心里又惊喜又生气,一时情急之下,语气不由得带着几分斥责.记得她说过自己其实是个路痴.视力还不太好.到黑的地方就瞎摸.这大晚上的,附近还有不少民工出没.太危险了!
    潇瀚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匆匆穿上鞋子骑上自行车便朝菜市场飞驰而去.
    骑着骑着,心里不太放心,于是给她打电话喊着:站在原地别动!我这就到了!记住,不要乱动!
    到了菜市场,却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潇瀚慌神的四处张望,来来往往的人形形色色.陌生得心生焦虑.
    该不会是迷路在别的菜市场了吧.潇瀚想着连忙掏出手机.
    这时,一女孩似乎从天而降.反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推着个黑色折叠自行车远远的朝潇瀚走来.
    女孩扎着个马尾辫.发丝黑亮.一缕缕细碎的刘海服贴温柔.白色t恤搭了条超短的米其色热裤.
    那么短是可以叫热裤了吧.
    潇瀚心里不禁啧啧赞叹.这女孩真好看,呃,等等.这人似曾相识啊.
    女孩走近了,灯光照亮了她的脸.也着实闪耀了潇瀚的心.
    嘿..是你啊…潇瀚脸颊忽然微微发烫,结结巴巴的摸着后脑勺说:
    你.你..你把头发扎起来了啊?穿成这样,很好看..我.我..我..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明珰似乎一时也淡定不起来了.手紧紧抓着车把揉捏.一脸羞怯的惊魂未定.含水的双眸满是无尽温柔.
    似水柔情这个词忽然闪电般划过潇瀚的脑海.犹如一股清澈恬淡的溪水缓缓流过心涧.带着浓浓的清甜.
    这种感觉久久的.意犹未尽.
    潇瀚傻傻的站着,一动不动.目光牢牢落在明珰身上,脸上挂着痴痴的笑.
    明珰从车筐拿出个袋子递给潇瀚.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
    这个是我今天给你熬的粥.莲子百合粥.送来给你尝尝.还有一个仙人掌.你放在电脑前吧.防辐射的.
    说完她忽闪着大眼睛.睫毛一动一动的.脸上荡漾着温存和笑意.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宁静平和.
    潇瀚呆呆的看着她.一瞬间,似乎是过了一万年.都永恒成了化石.一下子又被她的声音拉回现实,恍如隔世.
    你你你…这么晚过来,就为了给我送粥和仙人掌?
    是啊.嘿嘿.这个粥我熬了好久的.本来想送给你当晚餐的.我五点多就出来了,不过迷路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找到这个地方了.上次你带我来.我都没记住路线.哎.真是的….明珰装作漫不经心的说着,眼神闪躲着什么,飘忽不定.
    你找不到可以给我打电话的啊.干嘛这么辛苦找.傻丫头.潇瀚心疼的说.
    我不想麻烦你啊.所以就尽量自己找了.明珰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撇嘴.
    那好拉..算了,谢谢你.以后不要这么晚出来.那个,你头发扎起来很漂亮啊!
    潇瀚不忍心责怪她什么.用欣赏的神情说.
    这个,我今天让同学帮我扎起来的.我不会弄.我们去吃烧烤.怕油烟弄脏了.所以扎起来啊..
    明珰被夸得不好意思.双手有些失措.不知道怎么摆放好.
    一阵微风吹来,她额前的刘海微微摆动,灯光照耀着她的脸,像是一副美轮美奂的油画.
    不如不要回宿舍了.去我那.好吗?潇瀚鼓起勇气.凑近明珰,小声商量道.除了听见自己的声音,彷佛还能听到雀跃的心跳声.怦怦的像要跳出来.
    啊?不要,我要回宿舍的.明珰不知是没接收到潇瀚的信号,还是接收了潇瀚错误的信号.悻悻然跳上自行车转身就要走.
    那.那我送你吧.呵呵.潇瀚轻轻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紧了紧手里的袋子.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手里的温热.大概数年后.他一定还会记得这个袋子所传递的幸福和爱.
    潇瀚骑车在前面指路.明珰紧跟其后.她脸上仍挂着淡淡笑意.
    潇瀚一回头.看着她的脸.一如既往的清澈温暖.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动.这种感动的情绪如余音缭绕.回味无穷.
    潇瀚感慨万分:真想一辈子守护着她.
    像电影里的特写镜头,周围是模糊的人来人往.脚步凌乱.有碎碎的嬉笑声,遥远而缥缈.无法触及.潇瀚静静的看着她,她的目光,彷佛令周遭繁华瞬间褪去,滚滚红尘人间,世俗净化,似雪融化.但无关风月.他沉溺其中,心底却一片澄清.他的思绪,早已穿越岁月荏苒,穿越千山万水,回到内心最缠绵最温柔的时光.
    那么一瞬间.潇瀚觉得世界上其他一切琐碎.繁杂.名誉.成败.阴暗.算计,一切的苦与痛都变得不值一提,渺小得犹如一粒微尘.轻易便随夜风散去.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放弃那些虚无缥缈的一切,而踏实屈从现实的温暖.
    潇瀚无法形容此刻内心的宁静和感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忽然,她的声音隐隐飘来,将潇瀚从思绪拉回现实.
    就送到这吧.我知道怎么回去了.你快回家休息吧.明天还上班呢.
    她转过头.可爱的马尾灵动飘逸起来.目光清明.上扬的嘴角,浅浅的酒窝.闪现着迷人的微笑.说完精灵般远去.
    潇瀚轻轻点头,停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眼神纵是万般不舍.像是风筝的线.越飞越远.越飞越远.
    看着她最终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线尽头拐角处.
    夜幕遮天盖地,黑沉沉的一片.潇瀚推着车,缓缓的朝家走去,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树荫下慢慢被拉长,蹦跳着做各种造型,从前被视作幼稚得举动在此时彷佛别有趣味.
    第三天.潇瀚和明珰在她学校的花园见面.归还她盛粥的饭盒.
    那是一个风轻扬,月如水的傍晚.幽幽桃树下.隐隐花香.虫鸣.与外面喧嚣的世界相比.彷佛一处世外桃源.
    潇瀚和明珰坐在石凳上,潇瀚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你对我说,春天来了.然后我说桃花开了.
    我记得啊.我当时就突然想到那么一句话.呃,那个.你为什么会回答桃花开了啊?而不是别的什么啊.明珰眼里跳跃着灵动的好奇.
    呵呵.我也是突然想到桃花开了啊.我想走桃花运的嘛.不过当时你突然那么一句.我还真有点丈二和尚呢.脑子短路了几秒.
    潇瀚咧嘴一笑.现在依然清晰记得那晚的情形.回味起来都满是浪漫和温馨.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明珰也若有所思的笑起来.她大概在想他身体里也许长了颗桃树吧.以后可以叫他小桃子.
    忽然,潇瀚拉起明珰的手,指着桃树惊喜的说;
    媳妇,快看!桃树上长桃子了!我们来摘桃子好不好?
    呵呵.你摘吧.我们每年都摘着吃呢.这个还不酸的.明珰含笑颔首,笑若桃花.
    啊?你确定吗?这不是偷东西吧?不会有人抓我们吧?潇瀚警惕着四处张望.仓皇的眼神里带着点傻里傻气.
    喂.你真是可爱.明珰忍不住双手捏着潇瀚的脸颊,笑盈盈的说:你放心吧.尽管摘.不会有事的.
    嗯.那好吧.我不客气了.掩护我!潇瀚小声道.
    于是在明珰的掩护下,潇瀚战果累累,最后衣服口袋里.满满当当都塞满了桃子.
    接着两人继续坐在花园凳子上休息.
    潇瀚专注的收拾战果.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明珰则在一旁看着潇瀚丰收.
    这个还不太熟.我回家把他们埋在米里面.等他们熟透了.我再带来给你吃.潇瀚心满意足的计划着收成.心想着终于等到了夏天,桃树结果啦.
    嗯.好啊…..这个反正每年都长的.明珰轻轻靠在潇瀚的肩膀上.似乎也在幸福的憧憬什么.
    对了.我昨晚看了电影大话西游.你说那个至尊宝后来为什么会爱上紫霞呢?他爱的不是晶晶吗?
    潇瀚问.
    这个其实很简单啊.紫霞那么个美女整天在至尊宝面前晃啊晃的.还对他那么好.时间久了.至尊宝自然爱上她了嘛……明珰想了想.答道.
    啊?爱情原来就这么简单啊.我还是不能理解他那个心理变化过程呢.潇瀚说着将桃子按成熟层次分门别类装好.两人继续闲聊…….
    好了.我要回家了.等桃子被我捂熟了.我再送来给你吃.潇瀚将口袋里的桃子一一卸进车框.
    明珰含笑不舍的望着他:啊.你你你就要走了啊?
    潇瀚愣着笑了笑.定在原地,一手扶车.展开另一手手臂.示意要抱抱她.半米之外明珰也傻傻发愣了几秒,然后会意的小声笑着.毫不犹豫扑向潇瀚的怀抱.将头埋进他的肩膀.轻轻的蹭着.
    这种亲昵让潇瀚只剩下怦怦心跳了.世俗褪去,身在桃源,彷佛踩着云朵飞上了天.也许哪天会在天上遇到插着翅膀的小天使过来打招呼的吧.
    潇瀚轻轻拍着明珰的背.将她清瘦的小身子向怀里紧了紧.
    很多次,心里深处最柔软的那部分.总是被她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一句话就轻易碰触到.
    然后,幸福得想要死掉.
    回到路上,潇瀚忽觉世界其实挺美好的嘛.即使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她那么美好的人啊.
    可是,不知哪个混蛋说的.美好的事物一开始.悲剧也在倒计时.
    梦醒时分 一
    市场总是在一个时间周期内循环往复,从波峰到波谷,再从波谷到波峰......
    爱情,事业,人生概莫如是.如果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去超越前高,也许你会被历史推动着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如果无力攀过上一个顶峰,或者你只能随着时光节节败退空余断瓦残桓.
    骗子,原来真的是骗子……
    潇瀚满脸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像是发现什么不可饶恕的秘密.怅然若失的眼神,绝望成冰.
    潇瀚狠狠合上电脑.猛的踢了脚书桌.书,笔,零零碎碎掉了一地.
    苏哥彻底消失了.
    在潇瀚的qq好友列表里完全找不到他.还设置为被拒绝加为好友.想必是把潇瀚拉进了黑名单.除了qq,没有他别的联系方式.这段时间更是把潇瀚骗得团团转.一会说在台湾,一会说在土耳其,一会说在新加坡.最后索性消失得无影无踪.
    区区几万块钱就试探出一个人的本性和份量.在利益面前,情谊就是屁.
    可是这是真的吗?他们真的是骗子吗?
    潇瀚一脸木然的摇头苦笑.胸口似乎被什么堵得慌.过去的种种往事,刹时之间如电光石般在心头一闪而过.
    那是一年前.第一次见到苏哥和嫂子时,那是一对看起来很舒服的人.男的英俊潇洒,女的温柔贤惠.那时,潇瀚是苏哥的证券客户经理.
    潇瀚,没想到在这里认识你.这真是缘分啊!苏哥非常惊讶的看着潇瀚,笑容明朗.
    那天两人表面上一见如故.相逢恨晚.潇瀚小心翼翼的结交了这么一个朋友.
    潇瀚,我们是老乡.我知道你刚毕业,一个人在墨城奋斗不容易.我是很想帮你,拉你一把.你入股这个酒吧,哥哥嫂子绝对不会亏待你.你看嫂子刚怀孕,一个人管不了.我也没有太多时间.
    证券行情走弱后,苏哥拉着潇瀚一起投资开酒吧.他拍着潇瀚的肩膀,眼里闪烁着发自内心的诚挚善意.潇瀚犹豫再三后,他选择了信任和冒险.信任的是苏哥这个人,冒险的是一颗不安分的心.
    刚开始酒吧生意不好.苏哥在员工聚餐宴上魄力十足:我苏胜要做的事情做一个成一个!我们一起努力!有钱大家赚!......
    潇瀚从心底里欣赏他那样的自信和气势.何等豪迈!何等霸气!潇瀚想成为像苏哥那样成功和优秀的人.他知道,自己必须向这样的人靠拢和努力.
    潇瀚,我知道你辛苦.你累.创业之初都不容易的.我当初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慢慢熬过来的.人都要经受点挫折才能成长.没关系.什么都不要担心.有我和嫂子在,我们绝对不会委屈你…酒吧服务员和客户打架.所有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通宵审问.苏哥一个劲鼓励安慰潇瀚.嫂子挺着个大肚子为大家据理力争.
    潇瀚每周都会陪着嫂子去医院做妇检.陪她买菜.做饭.逛街.有一天她和苏哥吵架闹离婚,嫂子哭着说:潇瀚,如果不是你一直这样照顾我,我可能早就离开他,一个人去别的地方了.我想这个孩子将来肯定认识你也喜欢你的.他每天都听到你的声音啊.谢谢你……
    潇瀚并不想过于理会他们的家务事,内心里真诚的照顾着嫂子,希望他们好.
    因为照顾酒吧生意,那年春节,三个人都在墨城过年.年夜饭的时候,苏哥夹了个大大的鱼头给潇瀚说:潇瀚,你放心.只要苏哥有饭吃,就有你的…..嫂子随后拿出个红包递给潇瀚说是压岁钱.
    那一个春节,虽然身在异乡.潇瀚一点也不觉得孤独.
    还有好多个夜晚,他们一起策划节日的主题活动.开车跑遍墨城的批发市场采购物品.顶着寒风一起在附近的小区发宣传卡片.他们披星戴月,踏雪高歌.陪客户喝酒.等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去经常已是黎明破晓.那时候整个城市一片寂静.寂静得一切都变得陌生而冷漠.彷佛你完全与这个城市无关.潇瀚却感到心里有股长久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潇瀚想,这种温暖也许叫做亲情吧.久违的亲情.一直极力抗拒着,害怕去接受却在内心十分渴望的亲情.奢侈,遥远而陌生.
    可是,那些都是真的吗?潇瀚深深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做了一个梦.曾经那么欣赏和信任的人.现在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说消失就消失了.还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潇瀚蹲在地上,双手掩面覆盖住双眸,脸上带着自嘲而悲哀的冷笑:也许真的信错人了.这种欺骗和背叛,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局.
    出乎意料是一个微妙的词,乐极生悲是一种出乎意料.绝处逢生是一种出乎意料.恍然醒悟也是一种出乎意料.现实总是这么残酷,容不得我们怀疑和自欺,只能接受和改变.
    此时正值八月,气压很低,骄阳似火,一丝风都没有.
    阳光彷佛静止.大概因为阳光总是在影子的背后.阳光与黑暗总是在你转身之间,勇敢与懦弱在你的一念之间.
    在这不设防,阳光充足的午后,潇瀚深深叹了口气.竟然打了个冷颤.心寒了大半截.心微微刺痛,隐藏在深心处的情绪似是要在瞬间翻涌而出.蛰伏在心底的恐惧四溢蔓延.
    陀思妥也夫斯基说过:谁能把生死置之度外,他就会成为新人.谁能战胜痛苦和恐惧,他自己就能成为上帝.
    茨威格还说过:恐惧是一面哈哈镜,它那夸张的力量把一个十分细小的,偶然的筋肉悸动变成大得可怕,漫画般清楚的图象,而人的想象力一旦被激起,又会像脱缰的野马一般狂奔,去搜寻最离奇的最难以置信的各种可能.
    恐惧面前,也同样容不得半点商量的余地.
    这灾难性的噩耗背后需要面对的是冰冷的现实.接下来的经济问题一下子□裸的摊在了面前.没有了收入来源,房租,吃饭,创业所需资金……
    潇瀚脑袋里冒出一大堆数字.这些数字如钢铁长城般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去路.
    潇瀚是心疼那些钱的.在他这个年纪,他知道自己有比同龄人优秀和骄傲的资本.刚毕业半年时,靠自己几年的积蓄已经够在墨城付个小户型的首付.
    一场梦醒来.一无所有.
    就这么静静呆坐了几个小时,潇瀚下了很大决心.打算鼓起勇气向妈妈请求帮助.
    电话那头噪杂的喧哗声入耳.听到妈妈的声音,潇瀚心里有些许安心.
    妈妈.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你说把.我正好也有事和你说.
    我没钱了.需要一笔钱.潇瀚含含糊糊的说着.声音小得蚊子般.
    什么?你不是一直工作吗?妈妈质疑的口吻令潇瀚很不舒服.
    我辞职了.以前和别人做生意,钱都亏没了.潇瀚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怯懦.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等待最后的审判.
    做什么生意? 亏了?这社会人心险恶.复杂的很.你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做什么生意?潇瀚啊,不是我说你.回家找份工作安安稳稳多好!在外面漂也不是个办法.不管怎么样,你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跟你说啊,家里的房子已经被银行收回去了,我们都在外地.家里好多债主找你爸爸讨债.日子都过不安宁.......
    算了,妈妈,我自己想办法吧.也没什么的.你别担心我了.
    潇瀚匆匆挂上电话.觉得没法接受妈妈的资助.于是拨通了爸爸的号码.
    电话通了,爸爸似乎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喂了几声.那头传来陌生女人和小孩的声音.
    多久没听到爸爸的声音了.潇瀚甚至有点怀疑是幻觉.感觉手有些发抖.嗓子一下子哑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心里不知道突然被什么东西刺痛.那种疼痛似乎无法察觉.却肯定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潇瀚挣扎着犹豫了一下,挂断关机.
    一瞬间,那些埋藏已久的情绪一件件被翻腾出来.一幕幕犹如恶梦重现.就像一张恶魔编织的网.挣扎不开无限绝望.
    记忆如潮水汹涌蔓延,原来哀鸿遍野这个词,是那样子的荒凉.
    那年大概六七岁吧,有天潇瀚放学回家,看到妈妈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喝酒.妈妈是多么精致爱美的女人阿.潇瀚第一次见到她表情那样怪异,痛苦得扭曲变形的脸.失望迷惘的眼神.脸上的泪水把五官都淹没了.家里似乎有打闹的痕迹.满地都是衣服和啤酒瓶碎片.妈妈伤心欲绝的说:你爸爸不是个好东西….潇瀚本能的害怕.畏缩着身体蹲在角落不敢说话…..
    又有一年,潇瀚在家无意间接听到爸爸和另一个女人的电话.潇瀚接听的是楼下的分线.爸爸在楼上的总线和一个女人甜蜜的调情.整整十分钟.潇瀚一言不发的听着.最后狠狠的骂了声狗男女!爸爸立即下楼来惊惶失措的塞给潇瀚一些钱说:如果不想你妈妈伤心的话就不要告诉她.潇瀚忿忿的将钱撕得粉碎.
    到了初中毕业,爸爸和妈妈在家里吵架非常的凶.能摔的东西都摔了.最后爸爸喝醉酒夺门而出.妈妈哭着对潇瀚说:我和你爸爸离婚好吗?我和他真的过不下去了.潇瀚说:你们的事我不想管.我讨厌他!
    后来的暑假,爸爸被绑架了.最后不知怎么又被关进了派出所.妈妈拿了好多钱去把他弄出来.又有一天.妈妈说带了一批人抓了一个女人.在一个屋子里把她打得剩半条命了.潇瀚想到妈妈那个惶恐而又绝望的眼神总是不寒而栗,触目惊心.亲人一个个都变得好陌生.
    直到高考那年.一对陌生的母女跑到潇瀚的学校恶狠狠的说:快说!你爸爸在哪里!潇瀚转身要走.那个老女人拿出把尖刀抵住潇瀚的身子.指着年轻女人的肚子说:我女儿怀了你爸爸的孩子!潇瀚望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纪的年轻女人.一声冷笑.转身用手紧紧握住刀身,血沿着手臂滴落在地上........
    终于18岁高中毕业.不记得什么事和爸爸吵架.爸爸暴跳如雷的算帐说:你从小到大花了我多少多少钱.我看你将来怎么还给我!这么大的孩子一点也不懂事!....
    那天晚上,下很大的雨.潇瀚疯狂的在雨里奔跑.暗自发誓,从此以后不花他一分钱!将来赚钱还他的债!......
    第二天,潇瀚提着行李,一个人来到墨城读大学.
    一切转瞬而瞬,一切渐渐成了记忆中零碎的片段.
    和文静在一起的七年,记忆中只剩下苦痛和暴力,却找不到一丝温暖.而明珰,潇瀚此刻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了.坚强有时候是自卑的保护色.
    当我追逐一个人时,遗忘了自己的世界.当这个世界只遗留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是那样的迷惘和痛苦.
    思绪彷佛被抽离.整个人被这些始料不及的回忆带到了别的世界.像是掉进了一个深邃的黑洞.深不见底.无法自拔.控制不住的沉沦.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为什么会是这样？
    明明是炎夏,风却有点凉.阳光照在身上,却一点也不觉得温暖.潇瀚突然感觉好累.好累.好累.
    手机开机.明珰的短信问候.
    潇瀚瘫坐在沙发上.心里静得可怕.脑子一片空白.回复说:
    我们分手吧.我接受不了现在的自己.虽然我知道你不会介意我什么.可是.我真的累了.对不起.
    很快,收到明珰的答复:
    潇瀚.我曾经也经历过难以承受的痛苦.后来遇到很多关心我帮助我的人.我才发现那些痛苦根本没什么.现在我走出来了活得好好得.潇瀚,你很棒,你很优秀.不要这样.你会走出来的.相信我,好吗?
    潇瀚一连木然.答复:
    我连自己都帮不了.我更帮不了你什么.我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就这样吧.祝你幸福.
    然后,关机.
    连心中的阳光都消失了.又拿什么去照耀别人?连自己那么信任的哥哥和父母都不过如此,又凭什么去信任和接受别人的同情和帮助?
    尽管那个人.是明珰.只是,潇瀚真的害怕了.累了.拒绝任何人,包括自己的救赎.
    再也没有力气去追逐一颗遥远的心.再也不想拥有一份薄弱且随时会覆灭的感情.彷佛听到自己整个世界在自己周围轰然崩塌的声音.身上散发出凛冽的气息,可以把周围的空气冻住.在这夏末阳光明媚的午后,感觉自己像是一片无依的落叶,先被炙热的阳光斩碎焚烧,再被冰冷的水浸泡腐蚀,疼痛贯穿了身体.
    不知什么时候,夜幕悄悄将临,直面窗外铺天盖地的黑暗.星光耀眼闪烁,依旧照不亮整片天空.月光如水倾泻,到底填不满每一处角落.夜色深沉,万籁无声.
    又不知什么时候,整幕苍穹褪去深重的黑,慢慢转为浅淡,天与地的边沿出现几丝光亮,一点点驱散夜色.当清冷的蓝铺满一大片天空时,彷佛按了快进键,目光所及,一下子都变得亮堂.黎明粘合在淡青色月光里悄然来临.天便是这样子亮起来......
    一天过去,白天黑夜交替.又一次看着天色变亮,晨光熹微.光线斜斜穿过窗户,细小的尘埃在轻舞飞扬.黑暗远去,光明重现人间.
    如此风景,他看了好几天.
    日升日落,月盈月缺,时间就这么悄然滑过......
    生活历来不缺乏变迁.或大或小.或仓促,或绵长.该鼓掌以庆?还是和歌以悲?或者从容前行,流光溢彩?当然,寥落黯然也只不过是其中选项之一…….
    梦醒时分 二
    悲哀在我的心头沉静下来,犹如黄昏笼罩着寂静的树林.
    在我孤寂的心灵里,我体味到这被烟雨笼罩的朦胧暮色的叹息.
    回忆仓促的在徘徊的心弦上奏初伤感的音乐.
    我们误读了这世界,却说这世界蒙骗了我们.
    事已至此,成长的代价注定承受很多不能承受的苦痛.亲情,友情,事业,爱情都如此.我们唯有做出必要的妥协和改变.
    潇瀚回想着这一年多的种种.太多的心结始终无法打开.却也只能无奈接受.那种对人性的质疑和恐惧病态般纠缠.就像攀爬在老房子的常春藤.震颤于恐惧和疑惑之间.安全感和自信心更是丧失得无影无踪.正如习惯了黑夜的病人甚至不敢出去晒太阳.失眠如梦魇般反复摧残着身体,眼睁睁看着意识一点点被侵蚀掉.
    有什么办法可以将生命断点?让时光冲刷洗净过去不愉快的那一截.让人生自断点处重新开始,一片空白?
    时间对于受伤的人而言有时候是疗伤圣药,此时,却是致命毒药.那样莽撞的选择与明珰分手,其实是在逃避.可是逃避,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却是那份默默的情怀.
    潇瀚很后悔.措辞再三后,潇瀚给明珰发了份邮件.
    明珰:真的很对不起.这几天发生了点事,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和处理.我很失望.对别人,对自己,对生活.直到现在我也没想个明白.唯一想明白的是我不该这样无限放大这些所谓的痛苦而忽视了我所拥有的.更不该那样对你……
    请原谅我.回来我身边.好吗?......
    按下鼠标,点击完发送.此时是凌晨五点.
    回想着和明珰在一起的那些温暖时光,潇瀚感觉冰冷的心房似乎有股暖风吹过.在他冰天雪地的心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融化.说不出那种温暖.
    只知道,那也许就是自己现在,此刻.最想要的.
    明知自己已经犯下愚蠢的错误.没有资格和权利再去要求什么.却像个天生的赌徒.也许会输.仍义无反顾.
    几天的自我折磨自我摧残,潇瀚已是心神耗尽.人跟着瘦了大半圈.计划先睡一觉养足精神.晚上去找明珰好好谈谈.将所有事情原委通通告诉她.然后一起商量对策.
    爱真的需要勇气.
    有了勇气,才敢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笑呵呵的搭着她的肩膀说:嘿,明珰,我破产了!请我吃顿饭好不好?
    想到这个台词和场景,潇瀚露出久违的微笑.总算心安的睡下.
    正睡得不省人事昏昏沉沉.朦胧中,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潇瀚不耐烦的爬起来.迷迷糊糊开门一看,是文静.
    看潇瀚睡眼惺忪,一副极度憔悴的模样.文静欲言又止.又满怀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刚搬家到附近的学生宿舍.宿舍里没有开通网络.需要借用潇瀚的电脑给导师发紧急邮件.
    潇瀚毫无意识的随意指了指书桌.随后倒头便睡.极大的睡意和疲惫像是磁铁般将自己拉入深不见地的黑洞.哪怕就是睡死过去.潇瀚也恨不得这样睡个痛快.
    又不记得睡了多久.潇瀚隐约感觉身子被人摇晃着.窗户外面传来车辆和人群的喧嚣声.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睁开眼睛,光线刺眼.脑袋忽然胀痛得要炸掉的感觉.
    一片白色光线的迷茫中.潇瀚看到文静坐在床边摇晃着自己的胳膊.泪流满面.
    潇瀚缓缓起身.不解的问:哭什么?
    潇瀚,你醒了吗?我有事问你.文静早已哭得眼肿鼻红.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继续说:
    我问你,你是真的爱陆明珰吗?
    潇瀚一惊.意识瞬间清醒大半.带着一丝警惕而又疑惑的口吻:
    为什么这样问?你想说什么?
    我看了你写给她的邮件.凌晨五点你竟然给她写了那么多.我还看了你和她的qq聊天记录.
    文静语气有些颤抖的答道.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
    谁叫你看的!你凭什么看我的东西!潇瀚脸色一沉.猛的拍了下床头柜.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丝毫不加掩饰的喷泻而来.来势凶猛而又气势汹汹.像是承受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侮辱.
    你电脑里那些都没关掉.我不小心看的.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
    文静丝毫没有被潇瀚吓倒.语气里却不免流露出些许心虚.
    我他妈告诉你!我爱她!我就是爱她!我警告你不要再翻我的东西了!潇瀚一下子睡意全无,完全无法控制情绪的暴跳如雷.额头的青筋凸显.眼睛微红,脸色苍白.清醒得有些过头.头痛欲裂.
    话音刚落.一个不明黑色物体恍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中潇瀚的左脸颊.
    巨大的疼痛和眩晕排山倒海袭来.
    空气中传来潇瀚凄惨的哀号.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划过一道雷霆闪电.疯狂的将天幕撕裂,露出狰狞的面孔.
    一个装着仙人球的花盆跌落在地.黑色玻璃质地花盆摩擦着地板.顷刻间粉身碎骨.仙人球裹着泥土滚落在潇瀚脚边.无辜的摇曳着.然后可怜兮兮的躺在那.
    这是明珰送给潇瀚的礼物.
    同时也是文静的杰作.花盆在空中做抛物线运动砸到潇瀚的脸颊.
    整个世界沉默了一秒.
    紧接着空气中传来潇瀚疯狂而绝望的怒吼,哀嚎:
    啊!你凭什么打我！
    妈的!骗子!全世界都是骗子!一个个都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书桌上的所有物品被潇瀚狠狠的用双手一扫而空,全部飞到地上!一把凳子被潇瀚凌空举起,朝墙壁狠狠砸去.哐珰一声.凳子两条腿被折断!床头柜的水杯和台灯也不无幸免的被摔个粉碎!床头柜被踢得散了架.最后几拳几脚下去,衣柜门破了几个洞.□的门板颤颤微微的在空气中瑟瑟发抖……
    文静纹丝不动的站着.恐惧.惊吓,心疼,惊愕…..各种说不清的表情纷至沓来.额头的发丝微微悉动.脸部肌肉有些僵硬.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潇瀚.瞳孔扩张.像从没见过他一样.又或者从来没见过真实的他.
    潇瀚脸颊的伤口青淤中泛红.已经略微发肿.眼神要杀人一般.眉毛紧蹙.一副心神惧裂的表情.手臂被玻璃划破.鲜血直流.手指紧握着拳,指节微微泛白.
    她看着他,就像秋天的一根衰草.在风雨中抖抖索索.苍凉而渺茫.
    潇瀚,你没事吧?你到底怎么了?对不起.我……
    也就那么一瞬间.文静彻底心软下来.语气卑微而又心疼.
    不要过来.给我滚!潇瀚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全身麻木僵硬.一阵疯狂肆虐的体力消耗下来.再也无力怒吼.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极有份量.宛如从地狱中传来般冷酷犀利.
    心里早已冰冷得结成冰块.
    潇瀚.对不起.潇瀚,不要这样了.别玩了.回来吧.我们回来好不好.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文静幽幽冉冉的哭着缓缓朝潇瀚走去.
    潇瀚.没事的.你还有我.你是爱我的啊.
    不.你只知道打我。。。
    潇瀚定在原地,缓缓蹲下身,瘫坐在地上.抱着头.不愿意抬头看文静.心里轻叹一声.爱这样的字眼,应该沉淀在心里.自己感情最柔软的部分,应该存于最温暖,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此时他明白:不是谁离他近,谁就在他心里.
    潇瀚别过脸,纠结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哀痛.脸上是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出的悲凉.
    到了这个境地,眼泪终于敢放肆的流下来.这段时间压抑的痛苦,委屈,不满.终于开闸般尽情挥洒.脸上的伤口被泪水的盐渍流过.开始微微刺痛.手臂的血痕已经凝结.隐隐感觉伤口麻麻的.像被蚂蚁在一点一点侵蚀.全身的骨架一下子就像散了…….
    文静啊.我真是累了.这些年,我一直活的好累.我总想认真的生活.努力奋斗.一心想着减轻妈妈的负担.希望以后为她做点什么.我恨我爸爸.我要证明给他看.没有他.我也要活得很好.可是他们从来不理解我.我真觉得人心好复杂啊.我一点也看不透.我一点也不想这样了.我讨厌世故.讨厌欺诈.讨厌虚伪.可是我真诚的拿别人当朋友,当亲人.最后我却被人骗得团团转.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做错了吗?......
    潇瀚哽咽着.黯然说道.眼泪仍是不止.气息变得微弱.连吐字都十分费尽.内心更是一片深沉的酸涩.难以言喻的痛楚.
    文静认真的听着.沉默了一阵.轻轻叹了口气.徐徐的摸着潇瀚的头发.眼眸里一片迷茫悠远.彷佛思绪已经沉浸在遥远的过去.温和而坚定的声音传来:
    潇瀚啊.你这个傻瓜.现在你真的一无所有了吗?你抬头看看.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我一直不理解你父母.不理解你上大学时为什么那么努力.整天在外面忙着打工挣钱.我觉得高中时你家境不错.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的啊.现在总算是明白些了.可是你一直都不告诉我.连我这么亲近的人,你都不告诉我.你为什么把这些都瞒着,憋在自己心里一个人承受呢?我.我曾经是你女朋友啊.我们认识都9年了.我们在一起七年啊….
    你开酒吧的时候.我们已经分手.我知道的事也特别少.当时就担心你被那个苏哥和嫂子欺骗.我看你当时那么崇拜他.信任他.我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吃亏了也就算了.你要吸取教训啊.以后不要太冲动,太冒进.要考虑清楚.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了.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一旦相信别人,就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可是,人心隔肚皮啊.潇瀚.这些不都是你以前教我做人不要太单纯吗?...........
    潇瀚静静的听着.情绪渐渐平稳安定.是啊.这几年.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当风雨来临时,已经习惯不依靠不寻找不软弱不伤心.内心总是坚强的防备着.表面上坚硬无比.却没有人知道这苦寒日日煎熬着自己的心.寒入骨髓啊.
    一阵神属不思中.潇瀚似乎找到一丝光亮.感受到一丝温暖.抬头看文静.
    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曾经令他多少次伤痛欲绝.多少回魂牵梦萦.多少爱恨交加……
    可是……
    潇瀚.我知道现在是你最困难的时候,你知道吗?这也是我最困难的时候了.我现在压力真的好大.简直面临崩溃.导师想逼我读博士和他做项目.可我想考公务员.你回来吧.我会帮你度过难关.你也帮帮我.就当我们互相帮助吧.好吗?
    文静诚恳而又带有哀求的说道.
    潇瀚低眉敛目的沉吟道:
    文静.我感谢你在这个时候要帮我.真的很感激.可是.我…….
    潇瀚…文静打断潇瀚的话.
    潇瀚.不要想太多了.现在这个境地,你难道指望明珰帮你?她只是个学生.她甚至都没有工作过.她不可能理解你.也不可能帮助你的.而且她要考研,你难道想影响她的前途吗?依我对你性格的了解,你也绝对没有勇气去请她帮你的.潇瀚.理智点.好吗?
    潇瀚低头沉默.不得不承认文静对自己的理解一直一针见血.
    潇瀚.把你这个住的房子先转租给别人.把房租省出来.然后我们尽快找到新的工作.理财那个项目,先放着.以你目前的能力,是不可能做成的.先找工作吃饱饭再说.父母那边,潇瀚,那毕竟是你父母.有机会我要和你妈妈谈谈.至于那个苏哥.你就彻底死心吧.你也要好好面对.他确实欺骗你的事实.有些事情面对了.就要跨过去…..
    潇瀚仍是沉默.不知说什么好.就像在森林里迷路摸索的孩子,终于被人拉着带出迷宫的感觉.心里却始终还是酸涩不已.不知在负隅顽抗着什么.在纠结什么.在挣扎什么.
    这时,手机短信显示,明珰问:潇瀚,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潇瀚和文静同时僵住.同时沉默.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尴尬而滞重.
    迟疑了几秒.
    文静,对不起.我要去找她!我现在就要去!潇瀚像突然惊醒.腾的起身就要走.
    潇瀚,你敢走,我死给你看!文静骤的神色骇然.拾起地上的一把水果刀抵住手腕.
    潇瀚一把夺过水果刀扔掉.大声嚷道:
    你这是干什么!冷静点!
    文静不说话.脸上波澜不惊的淡定令潇瀚汗颜而又无奈.
    两分钟后.
    潇瀚.打电话给她.叫她不要和你联系了.分手吧.我们说好的啊.一起度过难关.你就当帮帮我.帮你自己吧.潇瀚......
    文静委屈的哭着说,目光满含深意.潇瀚一脸为难.惶恐未定.沉默了几分钟后.怯弱的屈服......
    文静.算了.我答应你.我不联系她了......潇瀚面无表情的说.
    喂..潇瀚….手机已经被文静按下拨打键.那头传来明珰的声音.
    潇瀚惊呆了几秒.仰面迎来文静无比坚定的眼神.
    潇瀚颤抖着接过手机.
    喂.明珰……潇瀚嘶哑的声音夹杂着五味杂陈的纷乱思绪.神色木然.似乎无数小虫攀爬在心头.
    精明刻薄如张爱玲.碰到胡兰成,也只好任他为所欲为.这大概就是命.天生的.
    而自己,从来就拿眼前的文静不是办法.这大概也是命.
    明珰,以后没什么事,不要联系了.我们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对不起.
    潇瀚只觉得自己声音冷得可以结成冰.
    潇瀚,你这样走掉.是不是太不负责了….手机那头明珰儒弱的说着,声音里透着勉强无奈的苦涩笑意.那表情,潇瀚简直不敢想象.一定是伤透了吧.
    对不起.潇瀚说完匆匆挂完电话.脸上一片平静幽黑.眼里死灰般冷漠而沉重.
    文静转过身,开始弯腰收拾地上的残局…..
    潇瀚也悄悄转过身去,心忽然很疼.彷佛被什么东西狠狠蹂躏.一瞬间翻江倒海.疼得弯下腰来.终于又看到自己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地板上.滚烫滚烫的.一瞬间,心头又好像有千万头绪涌上嘴边.嗓子居然有点堵.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这时,时钟滴答敲响六点.
    十个小时前,潇瀚还在安然入睡.嘴角挂着微笑.想象着那句要对明珰说的台词:
    嘿,明珰,我破产了.请我吃顿饭好不好?......
    时间,成了最无言的讽刺.
    梦里我们相亲相爱,梦醒后发现我们原本只是陌生人.
    梦醒时分 三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我无力抗拒.
    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的告诉你: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半个月后.因为文静的陪伴和帮助.潇瀚的生活终于恢复宁静和安心.没有了经济的困扰,那些过去的种种往事也渐渐远去.甚至可以安然入睡远离那些不堪回首的噩梦.
    可是,潇瀚内心深处仍有种无助的害怕和疯狂的愧疚在暗自滋长.以及,一种强烈的思念.
    那个人就像在心头划过的一道痕.辗转研磨,若隐若现.只要一想起,仍然疼.仍然痛.不自觉一声轻叹.彷佛穿越了千山万水.透着几丝倦意,带了几分虚幻.
    这天晚上,文静正收拾着屋子.她看到潇瀚一直发呆的神情,脸上便透着生硬的紧张,她对潇瀚说:
    潇瀚,在想什么呢?别发呆了.
    没什么.潇瀚淡淡的说.
    是不是不习惯这个房子?冯青回家准备公务员考试去了.这三个月你都可以住的.不用担心房租.回来请她吃顿饭就行.文静安慰着说.
    嗯.谢谢你.文静.回来我再好好谢谢冯青.潇瀚低头沉吟道,心里涌起种感激的情绪.
    潇瀚,现在不要瞎想了.好好看书充实自己吧.别等以后机会来了还没有准备好啊.现在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如果一个浪头打来的时候没有挺过去,第二头浪头打来的时候就很容易被洪水吞没.
    文静顿了顿,沉思了下,继续说: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很坚强很勇敢,这次发现其实你也有很脆弱的时候.你现在真的不用担心什么经济问题或者你说的那些复杂人性.我绝对不会害你的,而且我会尽一切可能帮你.潇瀚,你好好为前途打算吧.边找工作边准备考研,或者出国怎么样?你不是一直想继续读书的吗?现在这个社会,知识才可以改变命运啊.
    潇瀚魂不守舍的嗯了声.沉默良久,惘然的问:
    文静,你以后还会打我吗?
    潇瀚说完心一揪,一颤一颤的疼.脸上的伤口似乎瞬间死灰复燃.火辣辣的.还想继续说什么,喉咙像被堵住了.张了张嘴.却只是无语.
    潇瀚.我再也不打你了.只要你不做背叛我的事.以前我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很多时候看到你,我真是恨铁不成钢……
    文静悴悴然说着.紧咬着嘴唇.矛盾的落寞和负疚同时出现在脸上.
    潇瀚把脸埋在手掌里.略微感觉到脸颊的伤疤纹路已经慢慢褪去.整个身子微微前倾弯曲着.半日没说话.半响,他终于抬头,话里带着强自压抑的哽咽.眼眶突然有点发红:
    文静,真的不要再打我了.
    潇瀚是个硬气的人.他可以忍受文静很多次吵架说分手就分手.她每次离开的时候,没有半句挽留的话,也没有一丝哀恳的眼神.却再也无法忍受文静近乎残酷的暴力倾向.
    潇瀚永远不会还手.也不会记仇.很多时候,痛了.忍着.笑一笑就过去了.却也不会原谅.
    文静鼻子一红.想问什么.却又极力忍住.眼角泛着一丝哀怜和不安.
    我有点累.不说了.我听听歌.你继续忙吧.潇瀚意识到文静想说什么.立即戴上耳机听歌.
    文静想说的是明珰.
    这些天他们的话题一直极力避免着谈明珰.和与她有关的一切.小心翼翼的不敢越进雷区一步.
    这些天,潇瀚虽然得到了宁静和安心.却也完全被囚禁.完全失去自由.文静性格敏感多疑.她时刻监视着潇瀚的一举一动.他去哪,干什么,见谁,电话和短信记录.她都一一掌握着.潇瀚发呆走神的时候.文静甚至恨不得监视控制着他的思想他的心.
    她要的.就是容不得潇瀚心里还有明珰.
    哪怕只是一秒.
    人性的弱点往往认为失去的和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而忽视和珍惜身边所拥有的.可如果,这所拥有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失去的是最珍贵的.又有何意义?
    戴上耳机的一瞬间,潇瀚有种重获自由的快感.音量开到极大.大到耳膜彷佛都在嗡嗡震动.随时要破裂开来.周围的世界终于被淹没.潇瀚明显看到文静在张嘴说什么,却听不到内容.
    他嘴角弯出狡黠的弧度.
    此刻终于自由.血液也鲜活的翻腾起来.诡异而兴奋.终于远离喧嚣远离烦恼.有一片自己的领地.
    此刻,终于可以安静的想她.
    如果一个人要在这样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才可以安静的思念另一个人.不知是可悲还是幸福.
    耳机里传来beyond的喜欢你.是潇瀚那次在ktv唱给明珰的歌.
    思维停滞几秒.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良辰美景的月夜下,春风沉醉.她对他说,春天来了.他低头笑了笑说,桃花开了.
    那个在大街上专注看日落的傍晚,她从背后抱着他......
    思念是一种病.让人突如其来的喘不过气来.越压抑,越强烈.无法抵挡,无法抗拒.
    潇瀚猛然摘下耳机,重重的喘息.一瞬间只觉气血上涌.心内大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挤压着心脏.生疼生疼.
    文静,我想出去散步.很快回来.潇瀚话里带着一点执拗和委屈.孩子般揪着衣角盯着地面认真的说.
    嗯.好吧.不过……潇瀚…文静完全掩藏不住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却只是略微迟疑了下说:
    手机和钱包都别带了.散步就在学校的操场吧.累了就赶紧回来.
    好.我很快回来.潇瀚心虚的隐藏着内心的雀跃和欢喜.换好鞋子便要走.
    潇瀚,.你等等.文静一把拉住他.咄咄的眼神死死盯着潇瀚.潇瀚不由得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
    你拿我的手机去吧.有什么事我可以和你联系.你的手机我拿着.另外….文静边说边从钱包拿出一块钱递给潇瀚:
    你带一块钱去吧.渴了可以买雪糕吃.我知道你喜欢吃.
    潇瀚接过钱和手机.目光闪烁着什么.却又躲闪着什么.文静决然转过身去.假装平静的继续看书写论文.
    潇瀚深深吐出一口气.
    时节已入秋.天气渐渐转寒.一路上望过去,尽皆是夜晚繁华忙碌的城市景色.灯红酒绿.
    潇瀚颓然的走着.双腿似乎被着了魔法般机械的移动着.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和明珰第一次见面的湖边小亭.
    往事一幕幕继续重现脑海.
    他第一次亲她,她含情脉脉的说:你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呀.
    那天她怯怯而小心的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在草场绝望的哀嚎:爱情就是个屁!......
    冷风呼呼的在耳旁吹着,潇瀚忽觉心口酸涩难当.那阵涩意直涌到眼睛.让人忍不住想要哭.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着.疼得钻心疼.
    潇瀚慢慢加快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潇瀚朝明珰学校飞奔而去……
    耳旁的风声哗哗做响.路面颠簸得视线一片模糊.树和光影交替着倒退.这种奔跑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回头一望.一路走来,方知自己爱得如此这般懦弱,脆弱,自私.惊觉自己做了无数错事，傻事，蠢事。回头看满路都是她的碎片，零件，泪水。噼里啪啦。
    真是触目心惊啊。
    脸颊上隐约流淌着粘呼呼的液体.心口涌起浓烈的苦涩......
    到达明珰宿舍楼下.潇瀚已是累得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
    短信通知她:我是潇瀚,在你楼下.然后立刻删除信息.
    接着一分钟的等待,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煎熬万分.
    谢天谢地.她出现在他的视线.
    潇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腰得快直不起来了.远远的.炙热的眼神便牢牢抓住了她.
    他的眼睛哭着喊着要抓住她.他也没办法.
    她终于站在他的面前.还是那么静美恬淡.她也许以为在做梦.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怔仲的望着他.眼睛瞳孔大大的.很黑很亮.带一点忧郁和不安.似乎被眼泪浸润下的眼珠水汪汪的,像是什么东西在目光里荡漾.
    潇瀚只觉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却突然安静下来.
    两人彼此痴痴的对视着.
    几秒钟后,潇瀚靠近她.一把将她拽进怀里.靠得那样近,他能闻见她头发和身体的香味.她的呼吸.她的温度.她的心跳…….
    两个人静静相拥着.沉默.没有言语.紧紧相拥的一瞬间,像是经历了生死.
    你瘦了.明珰紧了紧抱在潇瀚后背的手.平静的声音透着千山万水的苍凉.
    好好照顾自己.潇瀚千言万语被堵在喉咙.一句话说完,竟已无语凝噎.
    手机响起.不用猜.是文静.
    潇瀚将手缓缓从她腰间松回.两人平静的对视着.谁都不知道这平静底下却是怎样的波涌暗流.明珰的目光里似乎有一根细细的丝线直达潇瀚的心底.有一种如水的温柔.又有一种坚定,勇敢.心痛……
    潇瀚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融化着.像是一把潮湿的匕首.在哭泣.
    潇瀚后退一步,低头苦涩的笑了笑.深深望着她.一咬牙,毅然转身离去.
    这一转身.恐怕从此又隔天涯…….
    跑着跑着…..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潇瀚心里有种委屈在膨胀.像是沉浸在水中的柠檬片.渐渐释放着淡淡的酸涩.
    潇瀚固执的不去理会心里油然而生的一股强烈不安的预兆.
    能见她一面,能抱抱她.已是天大的恩赐.是这辈子最紧要的事情.是最珍贵的回忆…..
    手机响个不停.已经远离明珰的学校.潇瀚调整下情绪.佯装平静的接听了电话.
    你在哪里!手机那头,文静早已焦躁得失控.
    我…我在湖边.马上回来了.潇瀚心神涣散的扯谎答道.
    是吗?你真的在湖边吗?文静突然声音冷得寒彻心骨.
    是的.在湖边吹风.潇瀚悻悻说完.迎面而来的却是文静冰冷至极的目光.
    潇瀚感觉身体瞬间冰冻.从头到脚冷得血液都凝固.
    你明明在操场.为什么说在湖边?文静语气冰冷僵硬,冷冷的目光看得人心生寒意.毛骨悚然.
    她的脸却是沉默平静.
    越是沉默平静.越是可怕.就像一口深井.底下再怎样暗潮汹涌.但是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潇瀚无言以对.无地自容.心里像是狠狠的被人抽了一鞭子.
    你一出来.我就跟踪你了.我跑不过你.但是我知道我去哪了.你终究还是去见她了…..文静嗫嚅着.
    潇瀚一语不发,兀自朝冯青的屋子走去.文静在后面不声不响跟着.一路上,两人沉默着.
    不知又一场怎样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一段路,是潇瀚这辈子最难熬的一段路.就像走在黄泉路上.也不过感觉如此吧.过了奈何桥.喝过孟婆汤.还可以一了白了.那些快意恩仇纷纷相忘于江湖.
    可是.这段路.却不知何时可以有个尽头……
    世界上最难走的路不是绝路.而是偏知是绝路.却无别的路可走.
    到了住处,关上门的一霎那.潇瀚感觉自己再次掉进地狱般.匆匆收拾行李,潇瀚准备一走了之.
    总是在那么不经意的一瞬间.有些人留给你的是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一个拥抱.让你感动.让你刻骨铭心.让你感激涕零.
    也有些人,留给你的是永远的伤害和苦痛.
    一个金属质感的不明物体不知从哪个角落带着一阵血腥的龙卷风狂潮般涌来.
    突然之间,天昏地暗.
    电光火石.星星.闪电.在人被突然袭击导致脑部振荡时是可以唯一清晰而深刻看见的景色.
    悲壮而惨烈.
    一股粘湿生腥的液体从额头缓缓流下.潇瀚一摸,是血.鲜艳而瑰丽.
    呵呵,你又打我了.高中那次耳朵流血好像也是被手电筒打的吧…潇瀚轻轻擦着额头的伤口.笑了笑说.表情受伤.目光碎碎的.像是一个被打碎的玻璃娃娃散了一地.
    潇瀚望都没望一眼文静.只隐约感觉她瑟瑟发抖的身体站在那一动不动.
    潇瀚提着行李.毅然转身,离去……
    万籁俱寂.仍是一派繁华,灯红酒绿的城市.校园里的人已经散去.马路空荡荡的.路旁的灯光每每经过一个,便次第亮了起来.把他的影子一盏盏彼此递交.一眨一眨,像人的眼睛,在说话.
    潇瀚脚步轻飘飘的.神经麻木.头被撞得悠悠的疼.可兀自昏昏沉沉.全身力气好像被抽空.左颊的伤口许是被眼泪浸过.突突的跳.又火辣辣的生疼.思绪纷乱弥漫犹如北风飘雪的天空.
    肚子有点饿.呱呱直叫.
    突然之间的恐惧牢牢攫住了他.钱包没拿.身上只有一块钱.
    潇瀚笑了笑.一块钱就一块钱吧.死不了的.
    虽然浑身是伤.脑子很快清醒下来.
    不想去kfc.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也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更不敢去见明珰.
    潇瀚独自一人坐在了一处隐蔽幽静的河边.墨城的母亲河.墨河.
    四十五度望天,无语凝噎.低头将脸埋进掌心.拭去悲伤的痕迹.咽下所有叹息.任风吹痛脸上的伤痕.任风吹得自己微微发抖.静默的望着这个城市清冷的街灯.怔怔出神.
    此刻,终于,到底是自由了……
    人生是一出狗血言情剧:人物单一,情节恶俗,过程纠结,结局讽刺,有什么值得去说.是,当繁华落尽,嬉笑过后,茫然四顾,便觉人生不过如此.活与死只在一念之间.只有想到她,才能稍微缓解那样莫名且无止尽的空荡虚无.才有勇气要继续走下去.
    墨河边.传来潇瀚微弱的喃喃自语:
    春天来了,桃花开了.
    如此良辰美景,如果没有你,我将于谁共赏.
    一会,又传来潇瀚沙哑的歌声: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
    满带理想的我曾经多冲动
    屡怨与她相爱难有自由
    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
    每晚夜里自我独行随处荡多冰冷
    已往为了自我挣扎
    从不知她的痛苦……
    梦醒时分 四
    你是否也曾整晚的疯狂的思念过一个人?
    你是否知道思念的味道?
    就像喝一杯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你知不知道,思念的滋味.
    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
    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
    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第二天.9月28日,星期日,天气晴转阴.东北风2-3级.降水概率百分之10.气温8-15度.
    这是个安静的秋日早晨.深邃微白的天空散步着几颗失光的星星.四周还是朦胧的薄明.空气很清,有点冷.渐渐的,天空变得湛蓝明净.阳光暖而微醺.风很小,带着丝丝漠漠的寒意.
    彻夜未眠.吹了一晚冷风.渐渐看着整个城市褪掉灯红酒绿的霓虹被并不温暖的太阳唤醒.这城市冷漠得与自己毫不相干.没有谁会在乎你,或者一个流浪汉在天桥底下或者河边有着怎样的故事,怎样的痛苦,怎样的人生,甚至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你,而只是用余光瞟眼尸体,掩鼻皱眉觉得晦气赶紧走开.然后赶紧遗忘.
    世态或许就是如此炎凉.
    潇瀚感觉自己一夜间苍老不少.头昏沉沉的痛得要炸开.太阳穴和耳后的神经抽搐着,钻心的疼.眼皮肿得青紫.却干涩疲倦到没力气睁开.额头和脸颊的伤疤已结痂.隐隐约约的痛.
    想起昨夜的折腾,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真的见了她吗?那些是真的发生了吗?
    潇瀚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依稀能感觉到梦里的狂喜和痛楚.
    梦醒了,却发现自己生病了.在发烧.
    可是,身上只有一块钱.没有地方住.又不想求助朋友和家人.一番矛盾的挣扎后,潇瀚决定先回冯青的房子,去文静那取回自己的钱包.
    我们放下尊严,放下个性,放下固执,都只因为放不下一个人.
    门只敲了一下,便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门开了.
    文静怔怔的盯着潇瀚.眼睛里情绪复杂,似有些惊讶和心疼.却又强自压抑着.愣了下.随即醒悟过来.让开身子,示意潇瀚进来.然后将门关上.
    我来取我的钱包.潇瀚冷冷的说.声音嘶哑低沉极了.喉咙一阵干疼.说话变得很艰难.
    你昨晚去哪里了?余光中文静站在那似乎身体微微发颤.脸上几分凄惶,几分惊慌的神情.彷佛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向他求证.说完只敢沉默.
    她一定以为潇瀚后来又去找明珰了.
    潇瀚嘴角艰难扬起一抹鄙夷而漠然的冷笑:关你什么事?
    潇瀚,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说啊!文静一下子情绪崩溃.眼里积聚的水气倾斜而下.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肩膀微微颤抖.
    我在河边坐了一晚上.你满意吗?潇瀚深深吐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认真说着.无比艰涩凄凉.
    潇瀚,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明明是你做错了,是你背叛我.为什么你还要怪我?摆做一副可怜受伤的模样?你知不知道我昨晚也没睡.我哭了一整晚……
    文静捂着脸失声痛苦起来.一片晶莹.
    潇瀚像个木头人.面无表情.喉咙艰涩的蠕动:
    难道你打我就没错吗?
    你以为打你我就开心吗?我也很痛啊!潇瀚.你和她分手了.你接受现实吧.
    一时,潇瀚心内大恸,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热热的肆意流淌在脸上.伤口化脓般痛:
    我恐怕以后都见不到她了.我真是很对不起她.我伤害她了.我…….
    文静轻轻抬用头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潇瀚.仿佛看到他整颗心都在颤抖.彷佛刚被无数锋利的刀割过.血淋淋的.面前这个人突然变得遥远而陌生.
    沉默半响.文静猛烈的摇头,瞳孔睁得很大.泪水汹涌得纷飞在空气里.痛苦的哀嚎道:
    唐潇瀚,你醒醒吧!你说你伤害她,难道你就不觉得伤害我了吗?你仔细睁大眼睛看看,在你最落魄最困难的时候是谁一直不离不弃的在照顾你,陪伴你!是我啊!你和她才认识半年.你不可能爱上她的.你这是错觉.潇瀚,.醒醒吧.我不要你对我多么好.我只要你听话.不要去见她了.忘记她吧…….
    潇瀚沉默着.整张脸仍面无表情.任由眼泪无声无息的侵蚀着伤口.眼睛里闪耀着光芒.一种犹豫不决.难以抉择的忧伤.
    潇瀚.你这样下去有什么意义?你没多少钱.没有工作.房子转租给别人,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家里也出事,顾不上管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我们一起遵守约定.好好找工作找出路才对啊.我说过我会帮你的.我还有一个月就要去鹏城考公务员了.这是对我来说,很关键很重要的考试.我也需要你帮我的啊…….
    文静一脸哀怜.恳求的看着潇瀚.像是不顾一切的看着上帝的虔诚的教徒.祈求得到一丝怜悯.
    潇瀚感觉一瞬间心里无数念头闪过.可是仿佛哪一个念头都抓不住.心里乱的厉害.似乎有个重物吊着自己的心一直往下落.一直落.却一直不着底.没有什么比无底的深渊更叫人害怕.
    沉默一下,潇瀚舔舔干涩的嘴唇.冷冷的嗫嚅道.
    其实你一点也不了解我.我只是累了.
    潇瀚,我知道你累.你脸色很难看.你好像是生病了.我带你去看医生买药.好吗?
    文静摸着潇瀚的额头.脸上挂着泪珠.一脸颓然的哀怜.
    潇瀚心一软.低头苦笑.声音颤抖着说说:是啊,我生病了.我要去看病..我一定要好起来的.
    脑海里呈现那天在桥边,信誓旦旦对明珰说:你等我,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要变回你刚认识的潇瀚.加油!
    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人却是文静.真是有种沧海桑田的凄凉…….
    潇瀚迷迷茫茫的看着文静.心思却不知道又飘忽到了哪里.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半分钟后,潇瀚表情受伤的.宛如一个无助的孩子.断断续续的哽咽着说:
    我不会见她了.你不要打我了.我要快点好起来.
    潇瀚,对不起.我再也不打你了.我真的不打了.潇瀚……..
    文静用手轻轻擦着潇瀚的伤口.眼里莹光闪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昏黄的光线堪堪的笼罩着屋子.两个人泪眼朦胧.屋内屋外的景色便变得虚虚的叫人看不清楚.一瞬间又好像时空换转.沧海桑田.两个人虽然隔着这么近,却又似乎那么远.中间不知道隔着什么.看不太清楚.惶然若梦.
    两个星期后.很多事情渐渐淡忘.生活渐渐安稳.
    时间对每个人终究是公平的.它既残忍又仁慈.有时候它是对誓言和承诺最直白的讽刺.有时候它又是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
    明珰到底是从潇瀚和文静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无人提及那段过去,也害怕提及.
    可是,那种想见却不能见的伤痛,让思念越来越浓.而潇瀚,却只能将她,只能将她悄然放在心中.
    此时,潇瀚收到两个offer.
    一个是欧洲排名前十的一所高等商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录取通知.专业是金融管理.
    潇瀚无意间怀着试试看的心态.直接参加了那所学校在墨城两所重点高校的选拔.通过重重面试笔试.潇瀚凭借还不错的运气最终被录取.学校还给减免了部分学费,提供部分奖学金.算下来,读两年时间,所有费用大概需要十万人民币.
    另一个offer是墨城一家广告公司做活动策划的邀请.
    潇瀚心里是有些惊喜的.在感觉自己越来越弱小的时候,偶尔做了点让自己又觉得有成就感的事.这比物质或经济上得到满足更令人欣慰和踏实.
    可是,经过冷静权衡,潇瀚毅然决定放弃出国读书.
    晚上便将决定告诉了文静.文静表现十分诧异.她不解的问:
    潇瀚,怎么可以放弃呢?这么好的机会别人都求之不得啊.错过就真的没有了.你以前考的托福和gmat现在不用马上就过期了啊.
    家里欠那么多债务.根本无法负担我十万块.而且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我不想读.潇瀚淡淡的回答.手里翻着本广告策划的书.
    潇瀚,钱的事你不要担心.我可以叫爸爸他们帮你的.至于你说很多事没做完是什么?
    我刚报了证券和期货经纪资格考试.我想考完的.潇瀚找理由搪塞道.
    那些资格证怎么可以和出国相比呢?潇瀚,你等等,我打电话给妈妈.说完文静拿出手机就去阳台给她妈妈拨电话.
    潇瀚摇着头勉强笑笑.假装不在意的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心里却复杂得很.文静的这种关切真是让自己觉得又害怕又欣慰.心里五味杂陈纷涌而至.隐隐约约听到文静对着手机说:
    妈妈,潇瀚现在真是可怜.他和别人合伙做生意.自己的储蓄都被别人骗光了.现在又没有工作.他家人也不管他.他过得挺苦的……..
    然后传来文静的哭声.她站在阳台.背对着潇瀚.肩膀在风中微微颤抖.背影看起来那么瘦削.
    潇瀚眼睛一湿.心里滑过一阵暖流.第一次听到文静这么形容自己目前的出境.不知道是真的被她感动了.还是真为自己可怜.其实这又算得了什么了.这样的小挫折比起很多更惨更不幸的人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不一会,文静脸上挂着眼泪欢喜的冲进来.
    潇瀚!没问题!我妈妈说借你钱.支持你读书.这两天就打到你账户.她说一直把你当自己孩子的.我就知道没问题的.潇瀚,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出国了!
    文静像个孩子般表情天真.满脸憧憬的笑起来.
    潇瀚愣了一下.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忙用力摇头说:
    不,我不要…..我不去读…文静,替我谢谢你父母.我真不要.
    为什么?潇瀚.你不用担心还钱的.你回来找个工作.三五年就可以还清了.我妈妈也没说会催你还的啊.你不要有压力.
    不是…文静.我不想欠你太多.谢谢你.
    潇瀚抬头一笑.静静的凝视文静.眼神坚定.笑容却让人感觉一阵凄楚.尔后,继续认真的说:
    我真不想去读.十万块可以做好多别的更有意义的事了.我将来可以自己赚钱去读书的.文静,谢谢你.我真的不去.
    同样是十万块,潇瀚要花很大努力才能得到.而文静,一个电话几分钟就得到了.这种差异让潇瀚突然之间明白了人和人之间距离的陌生和遥远.
    文静仍是一脸疑惑和不解:
    我有时候真是不理解你.你曾经那么努力考托福考gmat.现在机会来了,你却不去了.钱都解决了.你还犹豫什么呢?
    潇瀚抿抿嘴唇.低头笑了笑:
    机会来了.可我还没准备好啊.这个问题以后我们不讨论了.我明天去广告公司上班.这是我没接触过的行业,可以学很多新东西.我暂时去过渡一下.养活自己应该没问题.这段时间找工作辛苦你了.
    文静无奈一笑.她已经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最终,潇瀚选择了去广告公司工作.
    如此多的牵挂,怎么可能放下一切离开呢?他已经错误的放弃一次了.那次放弃的是爱情.
    而这一次,他只想要拼命抓住一切可把握的东西.包括爱情,亲情,友情,甚至事业……
    不惜一切代价.
    何况,那些所谓的前途.从来不是靠别人的施舍和怜悯换来的,而是应该靠自己努力打拼出来的.
    梦醒时分 五
    刚挂完电话.潇瀚瘫坐在地上,脑海一片空白.手脚冰凉.空气陡然稀薄起来,胸口沉闷得厉害.内心仿佛刚被狂风暴雨袭击过,掀起一轮又一轮巨浪般的汹涌澎湃.
    妈妈病了,子宫里长了肿瘤.还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如果是恶性.医生说就怕是癌症.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渐渐变大.筛豆子般砸下来.忽然又是一道闪电.狂风肆虐.路上没有一个人.偶尔飞快驶过一辆汽车,雨水飞溅.
    晚上六点,天已暗成黑墨.空气阴冷.
    潇瀚一动不动在雨里坐着.雨水和泪水模糊得睁不开眼睛.视线里一片朦胧.不自觉打了个冷颤,闻到一股凉意从雨里散发出来.淡淡的.好像是记忆深处传来的味道.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童年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似乎又看到妈妈美丽瘦削的身影站在远处招手.
    猛然间潇瀚像想到什么,触电般起身,飞奔而去…….
    一种沉重的悲恸涌在心口.苦涩难耐.双脚像被灌铅一样.鞋子已经湿透.摩擦着路面.一深一浅.像是发出微弱的哭泣声.脑海里全是妈妈的画面.
    妈妈,妈妈,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一定要让你好起来!妈妈,妈妈......
    潇瀚多么希望成为妈妈的骄傲,给妈妈幸福.可是现在妈妈生病了,潇瀚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都不能在她身边陪她…….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世间最悲苦的事莫过于此.
    想到如果妈妈出意外,潇瀚快崩溃了…….
    跑到冯青的屋子,文静正在看书.潇瀚像看到救命稻草.疯狂的摇着她的肩膀哀嚎:
    十万!我要借那十万!求求你!
    文静看着满脸是泪,伤心欲绝.浑身湿漉漉的潇瀚,眼里闪过一丝同情和心疼.连忙拿出干毛巾,焦急关切的问:
    潇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别急.我在这呢.
    潇瀚缓了缓情绪,哽咽着将事情断断续续告诉了文静.泪眼迷离的眼睛有着恐惧的茫然懵懂.这种情绪似乎感染到文静,她眼眶一红,鼻子一酸.莫名一阵悲伤,眼睛里险些落下泪来:
    潇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的.我舅妈也得过这个,后来把子宫切了就好了.我妈妈以前是医生.我让她带你妈妈去大医院看看吧.没事的…..
    真的吗?真的不严重吗?可是妈妈现在好难受.身体很不好.她还不让我回去.她一个人真的好可怜……..
    潇瀚,真的别着急.我立刻让我妈妈带你妈妈去看病.实在不行你就回家照顾她…….
    文静眼神温暖,一番安慰让潇瀚渐渐安心.像是溺水挣扎了半天终于抓到个救生圈.心里却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复杂得很.
    潇瀚自言自语.声音凉凉的,透着股无奈和忧伤:
    我真是没用.我从没为妈妈做过什么.很少给她打电话,甚至有时候恨她不理解我不关心我.可是我也没真正理解过她,没关心过她.她恨爸爸,却一直默默为他做很多事.她其实真的挺不容易的.最好的朋友竟然都背叛她.她觉得周围的人看不起她.她活得很累很苦,却连哭诉的人都没有…….
    潇瀚,以后好好对妈妈.你妈妈其实很爱你.你也很爱她的.亲情是永远无法取代的最珍贵最无私的.……
    文静若有所思的说完轻轻叹息.
    或许身体温度高了些,眼泪也滚烫滚烫的了.在眼里跳动着.簌簌的流下来.潇瀚说着陷入了沉思.眼里的牵挂和负疚像光线一样丝丝屡屡射向南方遥远的天际.
    总有些东西,我们渴望得到.努力去争取.却始终抱怨自己不曾拥有.其实,它一直就在我们身边.不离不弃默默守候着.比如亲情.生活的琐碎使我们麻木.感情变得卑微而粗糙.往往等到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越是浅显易见的,越容易被忽略.
    半个月后,妈妈的身体经过治疗并无大碍.必要时候做个小手术即可康复.潇瀚和妈妈的关系亲近很多.对文静仍是从心里感激却又深深愧疚.说不清楚是什么.
    潇瀚和明珰,已经彻底没有联系.
    唯有在独处时,轻轻叹息.压抑着一切和她有关的感情.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有一种感情,只能止于唇齿,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才会苦涩到那个程度?早就明白隐痛是多么痛苦,此刻却感觉更加深刻.
    转眼文静明天就要去鹏城考公务员了.考完直接去北京和导师做项目.这样一走就是几个月.
    文静的同学冯青,提前回到了墨城.房子必须退还给她了.潇瀚自己租的房子转租给别人还没到期.潇瀚无奈之下开始找新的住处.经济上还是挺窘迫的.可并不想让文静知道.
    下午,文静拉着潇瀚到了取款机,取出一叠钱塞到潇瀚手里.她说:
    潇瀚,我其实真是恨你.恨你那么轻信别人,恨你对我不好,恨你背叛我.可是我更希望你好.希望你振作起来.希望你每天不要为钱发愁.希望你不要活得太累.过去我都觉得是你在保护我.我终于也有机会保护你一次了.这些钱你收下.是我做项目赚的,还有我的奖学金.我知道你会有用到的时候.我很长时间回不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的笑容浅浅的,透溢出温暖.阳光从她背后洒射过来.彷佛在她身上瞬间罩上一层薄薄的金光.
    潇瀚低着头.喉咙像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心里涌起难以铭状的感动.眼眸霎时湿润.只看见脸上的泪珠一颗颗掉在地上.手里拿着那叠钱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勇气抬头看文静的脸……
    晚上,潇瀚收拾着行李.文静本来还温和的脸突然严肃的板了起来.像抹上层秋天清晨的霜雾.她拿着潇瀚的手机哭着说:
    你是不是和她联系了?为什么她会给你发短信?潇瀚,你太对不起我了.我明天就要去考试了.你还这样对我?
    潇瀚接过手机一看,明珰发来的短信写着:可怜虫.摇头解释道:
    我没和她联系.我真没有.
    那她怎么会发这几个字?她怎么会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文静抽抽鼻子.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我真不知道.你相信我.潇瀚百口莫辩.一脸诚恳.
    文静低头思量片刻说;她是故意的.这个女生真的很有城府.潇瀚.她是故意在挑拨我们吧?
    潇瀚一听心不由得紧了下.倒吸一口气:有这么复杂吗?她有那个必要吗?你别瞎想.她也就问候我一声.以前你打我的事,她也知道些.可能是同情我吧.
    文静仍是表情受伤的样子.脸颊上挂着泪水.目光复杂.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担忧和疑惑:
    潇瀚,谁对你好.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磕磕绊绊这么多年不容易.都说是七年之痒.我相信你只是一时迷惑了.最终你会醒悟过来的,我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人啊.对不对?
    嗯.我知道你对我好…..
    第二天,文静飞去了鹏城.临走时深深望了眼潇瀚.意味深长.
    潇瀚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人的记忆是一面墙,不管是忧伤的,还是愉快的.总会随着时间剥落下一块块斑驳.最终变得墙无完肤.有些事情我们可以遗忘,有些事情可以记念.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有些事情又心甘情愿.时间能证明一切,时间能改变一切.这两句话多么矛盾啊.其实转念想来,改变或证明都是由心说了算的.
    几天后,潇瀚暂时住在了小熊家过渡几天.小熊刚和男朋友分手.房子空出一间.
    深秋的夜晚,带着微凉的惬意.天空呈墨绿色.显得诡异而神秘.两人站在阳台聊天.
    潇瀚,文静和我说了你们的事.看到你现在状态挺好.我放心多了.小熊刚失恋.情绪很低落.她是不善于隐藏情绪的人.脸上萧索的落寞和真诚的欣慰写得一清二楚.
    小熊.我来打扰你了.真是很感激你.潇瀚笑了笑,继续说:小熊,你也要振作.其实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嗯.我会坚强的.其实人脆弱的时候,最过不了的还是自己这关.对吧?小熊笑着露出梨窝.
    是吧.人的脆弱来自内心安全感和自信心的缺失.有时候,我们苦苦在外界追寻一些东西来满足和填补这种安全感和自信心.殊不知,这些东西其实就在我们内心沉睡着.隐藏着.我们不敢面对.于是害怕,逃避,堕落,伤害就接踵而至.
    潇瀚云淡风轻的说着.目光清越.望着天空.思绪一下子飘了起来:
    其实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绝望了.对友情,对亲情,对爱情,对人性,对这个世界.我发现自己从没那么弱小,脆弱过.简直不堪一击.我当时只想放弃一切.什么也不要.结果是伤人伤己……
    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过了这么久.他第一次回头张望.原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悲恸.人总是习惯性的夸大对生命受伤的想象.把他人早就的错误无限延伸,进而惩罚自己.迷失自我.执着于过去的痛苦之中苦苦追寻自我身份的认同.却往往忽视和珍惜已经拥有的.
    成长的痛是人生必经的一个阶段.就像蝉要破蛹,蛹要化蝶.
    嗯.你只是暂时迷失自我了.潇瀚.其实你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一直挺勇敢的.可是在这次的感情上.却怎么这么犹豫呢?我以前一直不理解你和文静的感情.现在我更不能理解你和明珰了.
    小熊眉毛一挑.眼睛似笑非笑.安静的等待答案.
    潇瀚眯着眼睛.看着阳台下的人.好像在专注思考什么.沉默了一会.说:
    你看,在这世界上.男人女人这么多.人情冷暖.人们都害怕伤害.害怕付出.却又骨子里渴望被爱.渴望去爱.不管是谁,他的内心都会有处地方只留给自己.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那个地方囊括了所有哀伤和黑暗.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矛盾又自私?
    潇瀚说完低头叹息.语气顿弱.一副深深忏悔状.继续说:
    爱情,我爸爸留给我的诠释是背叛,我妈妈的诠释是憎恨.文静让我看到的更多是暴力和抛弃.
    小熊接上话,感慨一番:爱情这东西.不能爱得太浅.爱得太浅不是真爱.品尝不到真爱的甜蜜.甚至会脚踩数.身许多个人.沾污爱情.也不能爱得太深.爱得太深容易失控,失去自我.诚惶诚恐,笨手笨脚.魅力皆无.对反不但不领情,反而嫌弃.抛弃.潇瀚,你是哪种?
    呃,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我可没有深深浅浅.身许多人.我很纯洁的.潇瀚开完玩笑,又认真的说:
    其实,我和文静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我们那是亲情.我很感激她这段时间帮助我陪伴我.我把她当亲人.我始终不相信她对我的好,那是爱情了.我曾经也会经常产生错觉.我觉得我可能没有放下她,我还爱她.可是现在回头一看,真的变了.而明珰,我和她虽然没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可是很奇怪,她偶尔说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拥抱,我都那么难以忘怀,就像鸦片一样.但是那种感觉很温暖.我想那才是爱情吧.爱一个人就像喝了酒般,如痴如醉.有时候会意乱情迷,有时候会脸红心跳,有时候会酩酊大醉.是不能饮,不可饮,也要拼却的一醉.可是.....潇瀚顿了顿说:
    我以前爱过文静,可是,我对她的爱就像树上的树叶,随着一年四季在变化着.等到冬天的时候彻底凋零.我对明珰的爱,却像地底的岩石.随着时光流逝,永远都不会变的了.可是我令她失望了.最后还那样对她.....好多道理,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明白过来.这些道理,因为太简单了.我们都知道.所以没有利用价值.但是这些道理从认识到真正相信再到利用好像必须去把弯路走一遍.直到走完弯路才发现自己真的错了.
    不太理解你说什么.又似乎明白点什么.潇瀚,那你以后怎么打算呢?她那样被你伤害,可能彻底放弃你了.小熊不安的问,
    潇瀚沉默着,安静得像只小猫.静静的说:
    小熊, 你知道吗?有个叫巴菲特的金融投资大师,他有个投资理念叫价值投资,如果选定一个你认为有价值的股票,就要坚定不移的长期持有.其实我觉得,不论股票,投资,人生,爱情,事业,亲情,友情都一样.只要我们认为有价值,就永远不要放弃的坚决持有.任何选择都是有赌性的,只要自己不后悔就行.我们只需要对价值有足够的耐心和坚持.
    所以,我要等她原谅我.等她再次接受我.我等她,我会一直等她.我相信春天来了,桃花开了的时候,她就会回到我身边.......
    小熊笑了笑说:其实,你也在等你自己.等你自己找到勇气和力量吧.潇瀚,我只能默默祝福你.
    谢谢……..
    潇瀚和小熊相视一笑.烦恼霎时散去.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一种被称之为友情的感情,它绵长而悠远的流淌在心间,适时给予人鼓励和安慰.我们庆幸,在经历些许不如意的时候,还有好朋友陪伴在身边,关心着彼此.
    而最初的青春年华,我们自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很多,其实,倘若真的比较起来.也许不值一提.可是,对于我们的人生而言,却已是全部的沧桑.
    梦醒时分 六
    北方的秋,总是特别的来的清,来的静,来的悲凉.转眼时节已是深秋.十月底的墨城一片早熟的寒冷.
    在商业区18层的写字楼,潇瀚等五人正在等待广告公司最后的业务培训考核.这是家被包装得很华丽的皮包公司,老总自称是留美博士,自称有30年广告从业经验,自称名下公司遍布全球,有在南非采矿的,有在美国做融资上市的,在深圳有印刷厂,在墨城有广告公司,在北京还有英语培训学校.业务量据说完全不受金融危机的影响.老总的资源和人脉神通广大.今天几十万的单子,明天上百万的合同.哗哗如雪片般砸来.总之就是要告诉大家,在这里工作,前途是大大的光明.钱是大大的好赚.但是你要成功,你就要有牺牲精神.要吃苦.要忍耐.要奋斗.
    不过,层层笔试,面试考核后,人力资源总监最后给大家的答复是: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考核达标,惩罚是这一个半月的工资为零.
    总监一走,会议室热闹开来.
    我靠,签约的时候可没说还有这个考核啊.这不是故意不给我们工资嘛.杨星宇深恶痛绝首先发言.
    我跟你说,很多公司都是这样做的.逼我们要么当廉价劳动力继续干下去,要么走.王巍无可奈何的抱怨语气.显然是逆来顺受惯了.
    哎,这一个半月光耗在这打电话了.说是做文案策划,结果变成电话推销员了.受客户的气就算了,最后公司还这样.现在刚毕业找个工作多不容易啊.我们还得交房租吃饭呢.这样下去怎么活啊.接腔的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张姝.柔柔弱弱的小女生此刻为难得咬紧嘴唇进退两难.
    一向沉默寡言的陈涛将目光停留在同样沉默寡言的潇瀚身上.两人进行着沉默的对话.
    潇瀚低头沉思着,手上的笔转个不停.眼神专注在写字楼外的天空.
    墨城尽收眼底,人却深感卑微.天气阴沉沉的,许久不见太阳的影子.隐约还有飞鸟滑过的痕迹.
    一声叹息后,潇瀚低声沉吟:大家入职填的表格,简历,培训笔记,入职记录,档案,胸牌等统统都在吧?如果想讨回一个公道.把这些资料都复制一份给我.
    几个人面面相觑.犹豫不绝.
    怕风险就算了.我也没太大把握.不过有什么事,我来出面担着.不会连累大家.潇瀚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也明白这公司的意图.一切了然于心,这么长时间却也只是暗自忍耐着愤慨和不满.
    陈涛轻轻拍了拍潇瀚的肩膀,眼神里的信任无须言辞表达.杨新宇最后一咬牙骂了句,妈的,豁出去了.我就不信这老总还能把我们怎么着.潇瀚,有事一起担.我加入.
    算我一份.我不想忍了.总得为自己讨个公道.张姝激动的站起身来.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毅然脸上.
    最后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射向了王巍.他战战兢兢的说:我好像没有理由不加入造反了.不然还不被你们鄙视死啊.
    潇瀚呵呵笑了笑:没这么严重.大家别搞得跟视死如归一样.这事最坏的结果就是丢了工作还拿不到工资.我就是觉得,人活着憋屈的时候,总得靠自己勇敢的去争取应得的权益嘛.
    五个人达成一致造反协议.
    潇瀚的做法很简单.将五个人的资料收集齐,联名写了一封信给市劳动局.然后找了个在媒体工作的朋友帮忙打电话给广告公司老总说要采访下.根据劳动法的最新规定,只要员工一参加公司组织的任何形式培训,用人单位就应该给与相应工资补助.何况现在就业形势这么严峻,政府都在关注大学生就业问题.
    老总虽然是老江湖.劳动局一个电话打来说员工纠纷的事本来还不以为然,后来一听媒体还要采访就慌了神,认为就因为那点钱将事情曝光影响自己声誉.这风口浪尖的敏感时刻,实在不值当.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五个人都拿到了应得的报酬和补偿,却也因此失业.
    最后,几个人象征性的吃了个散伙饭.钱拿到了,要庆祝.新工作,也要继续找.前途迷茫.压力重重.难免还是有点小伤感.几杯酒下肚,大家纷纷诉说衷肠.话题也无非是工作,前途,房子,钱.
    不知什么时候起,潇瀚似乎成了个愣头愣脑的愤青,见惯了一些下三滥的社会风气后,也变得和大多数人一样的沉默了.脸上的笑容机械的回应着,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却仍暗涌如潮.
    曾几何时,总把自己想象和落实成一个汉唐盛年的文人墨客,寒窗十载,金榜题名.高头大马驾御,美女如云簇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踏尽长安花.回溯过往,梦想,鲜花,光环,掌声,辉煌都虚无缥缈得如海市晟楼.更多的只是叹息和无奈.冰冷的现实面前,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迷失在生命的轨迹.
    性格决定命运,所有经历本身并没有是非对错.所有结果都有它具体而微的原因和背景.
    张望周围,应试教育的精英们纷纷削尖了脑袋的出国,进500强,考公务员,家里稍微有点背景的也不必过多为生计奔波劳碌.虽然这些并非自己想要的.可是,一份稳定有前途的工作似乎成了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准.硬性点指标就是看你有没有房子车子人民币.整个社会的价值导向如此,人们似乎都麻木了,受着愚弄,向往财富.社会物质在进步,诚信和文明却被野蛮破坏着.
    再看看自己身边这几个人,没有高学历,没有家庭背景,没有工作经验,顶着大学生的光环整日为房租吃饭奔波着,像这家广告公司的垃圾公司其实比比皆是.每天不知多少单纯大学生被无情剥削着本身就很廉价的劳动力.如民工般苟活着.
    真不知是这群人的悲哀,还是整个社会的悲哀?
    放眼望去,这样的企业其实数不胜数,诚信体制已被破坏得如同被□的女人.他们为了利益生产着让我们身体里长石头的奶粉,向河里排放有毒物质,空气严重污染导致很多地方的婴儿没有脑子,整个村的村民得了癌症,这就是中国的民族企业家?
    再看看政府官员们,他们高声呼喊着人道主义.按法律办事.因为国际呼声而减免贪污上千万上亿贪官的死刑.却把一个24岁的年轻人因为atm机出错取了17万判成无期徒刑.最后,人道主义成了一个说辞,一个优秀的法官可以披着法袍以法律的名义消灭青春而不必悲悯.谁叫那年轻人藐视法律,出身贫困却知道那么多灯红酒绿呢?活该.这就是政府和法律?
    可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明天太阳依旧照常升起.我们依旧各自奔波…….
    思绪飘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潇瀚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便匆匆告辞.
    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年第几次失业.心里的不满明显已经上升到了社会层面.却仍固执的不想放弃梦想和坚持.不想丧失搭建梦想的纯真和勇气.始终相信生活会给认真的人一个相应的回报.
    晚上收到文静的电话.很简短的几句话.她在鹏城参加公务员考试,考了第一名.那是很精英的职位,全国名校千里挑一的荣誉.潇瀚由衷的为她高兴.那毕竟是最适合她的生活和出路.文静也在电话里很忠诚的感谢潇瀚这几年的照顾和支持.最后淡淡的说,两个人的事到此为止了.大家都自由了.各自奔新生活去吧.
    挂完电话,潇瀚摇头无奈苦笑.心绪复杂.竟然感觉有种曲终人散后的苍凉和荒唐.其实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可是竟然那般不是滋味.很多事情真是说不清了.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八个字读来,每每感到的竟是苍凉和无奈.失去的还在失去,未获得的或许永远都不会获得.
    比如说,明珰.和明珰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时间不光是客观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也不是刻板相等的分秒顺延.时间是主观体验坐标里最重要的衡量尺度.人总是格外的感受到痛苦的漫长,正如快乐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
    常常一个走神,就会开始幻想和明珰重逢.幻想两个人幸福的在一起.那是那段漫长孤单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唯一的快乐.似乎所有的坚强和坚持都源于这种幸福的想象.这种情绪更像一片小小的云彩,很快被生活更真实明朗的大风吹远.
    也许有一些话,有一些感情,一旦错过最适合的讲述时机就再也无法讲出来了吧.
    最后,潇瀚鼓起勇气陆续给明珰发了几封邮件.简单说了这半年发生的事情以及和文静的结果.算起来,潇瀚已经近三个月没有和她联系.
    明珰的答复很简单.她在几封邮件里说:
    我已经放弃考研.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这个人千苍百孔的.和你前女友那7年的相处模式基本把你这人后半生的幸福都毁了.
    我从来都觉得有什么痛苦咬咬牙就过去了.然后还是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别人再大的幸福都是别人的,自己再小的痛苦都是自己的……
    你这个人太自私,太自我.以后做什么都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就对了……
    她犀利冷漠的言语和态度让潇瀚感觉忽然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墙已经将他们隔开来.那些温暖的过去似乎已经渐渐走远,随风沉默.可是心里对她的眷恋和思念却一日比一日的深刻.自己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保护着.现在又突然莫名的有点愤怒,转而有点凄凉,委屈,心头涌上一层酸楚.
    潇瀚轻声叹息,静静翻看着明珰送给自己的书.也许世事总是不那么尽如人意,美好的事物只能好好保存着.等待着清醒和重生的那一天.
    爱情的河流,恣意激越,过尽千帆之后,终将成为舒缓散淡的中游.孤帆远影碧空尽,轻舟已过万重山.
    我们的生活也由此化作模糊的片段,那些喜悦和悲伤彷佛在苍茫的大海上渐渐沉下.难以描述的婉转悠扬突然响在耳边,属于往事的乐曲渐行渐远.时光似水蓦然流淌在永不消逝的怀念里.
    夜色浓浓,星光朦胧......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一
    咖啡馆.慵懒的音乐.飘着浓郁的咖啡香味.灯光流转华丽.
    坐在潇瀚对面的是一个衣着考究,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安静的眼神满含笑意.略带沧桑的脸透着成熟的自信.他靠在沙发上,声音里带着种霸气和优越感:
    潇瀚,这次找你见面,有件重要的事.我现在手上有些闲钱.你说目前大盘的点位,我杀进来如何?我对这个完全不懂.周围做这个的都套死了.你搞这行的,我信得过你.
    潇瀚笑了笑,沉思片刻.暗沉黑眸里郁结的眼神显得坚毅.语气坚定的说:
    可以进.完全可以.
    哦?说说你的想法.男人身子向前倾,显出饶有兴趣的表情.脸部线条在灯光反射下顿时柔和起来.
    潇瀚神态自若的从容答道;
    江恩理论向我们清楚昭示,金融市场和人类社会一样,终将向前,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不管是三年,七年,三十年,三千年,无论在哪个循环周期内,发展是唯一主旋律.所以在价值低或者合适的时候买入并持有,无论是股票还是大宗商品,都是永恒确定的主流.现在大盘从6000多点跌到如今1600多点.这么简单的说吧,所有证券公司营业部现在都冷冷清清没有人排队开户.因为大家都在恐惧.巴菲特有句话:别人贪婪时我恐惧.别人恐惧时我贪婪.从某种角度看,这是市场发出的买入信号.这世界上的事,总没有大家都一窝蜂排队来发财的对吧?而且现在很多优质股票市盈率都很低,价值被严重低估.从价值投资的角度看,完全可以买入并长期持有等待升值.从政策层面看,受金融危机的影响.调整的已经差不多.有不少资金慢慢介入.地产和股市都有回暖迹象.当然,我说的,也有的赌博成份.只不过是风险在可把握和承受的范围之内.孙大哥,你可以权衡一下.这笔资金能不能放个两三年沉淀下.
    男人认真的听着,轻轻点头.脸上却看不清太多的喜悦或者肯定.流露出的温和的淡定:
    那你能预测下大盘的点位将是怎样一个趋势吗?大概多长时间可以涨上去?
    呵呵,孙大哥.我无法预测大盘多长时间可以涨多少点.我想也没有人可以有这个能力.如果他说有,那肯定是骗子.我只能说,从长期看,大盘到一万点也是有可能的啊.我们只要在合适的时机买入合适的股票然后耐心持有等待就可以了.这个市场,其实更多的是人性的抗争.很多人耐不住性子,急功近利.只知道追求短期收益,而无法承受风险.以赌徒的心态和市场博弈.迷失了自我.迷失在市场.最后输得一塌糊涂.其实风险和收益成正比,那些最基本和永恒的规律往往就控制着市场走向.就因为人人都知道那些规律,所以这些规律没有了利用价值.
    嗯,潇瀚.我这个人其实投资很谨慎.不轻易出手.但是这次,我决定试试.我明白风险和收益成正比的道理.我也信得过你.这事你帮我出出主意.尽快帮我选几个股票?
    没问题.我尽力.潇瀚嘴角轻轻上扬.微笑着.心里油然而生一丝喜悦和欣慰.有时候觉得很孤独,因为自己在认为市场有机会的时候,没人相信.彷佛自己是怪人.现在,至少有孙大哥相信自己.这种肯定和信任其实是一种莫大的鼓励和动力.
    潇瀚啊,你瘦这么多了.要好好吃饭.以后没事就常跟我出来吃吧.现在公司出口业务受影响了.我这段时间闲得很.以前忙的时候也没空来看你.孙大哥关切的打量着潇瀚.眼神里充满怜爱.
    嗯.我知道啦.你别这么看我.看的我发毛.我前端时间遇到点事.现在好了.以后吃饭都你买单吧. 谢谢关心.潇瀚表面开玩笑着说.心里却隐隐的滑过一丝暖流.有种久违的温暖.
    你没事就好.以后有事记得找我啊.我在墨城黑白两道还算混得开.你别委屈自己.那个吃饭买单没问题.你只管吃,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再说我都奔四的人了.交你这么个朋友,也挺有意思的.你都可以叫我叔叔了.潇瀚,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孙大哥问.
    孙大叔,我记得啊.第一次见面你就借了我五万.我怎么会不记得.我爸都没给过我那么多钱.潇瀚笑眯眯的看着孙大哥.调皮一笑.往日的记忆如电影般一幕一幕涌现.
    嗯,那时候在网上看到你一篇帖子.写得那个玄乎.倒也挺真诚.你说代理了一个品牌的鞋子.压了很大一笔资金,需要资金周转.拿货做抵押.一个月归还,利息百分之五.我当时就好奇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写这样的帖子,就想看看现在的骗子怎么行骗.结果和你联系见面,你这个家伙装得够像模像样啊.领着我去一个仓库看货.那些仓库的工人对你也是毕恭毕敬.我还真差点被你忽悠过去了.后来借给你的五万.你不到一个月就还了.利息也如数给了我.
    孙大哥说着也陷入了往日的沉思.安静的眼神闪烁着赞叹惊讶的光芒.
    我那写的是软文.那招挺弱的.其实你是看出我的破绽了.但是没有揭穿.反而帮助我.借了我五万.潇瀚意味深远的说.
    嗯.是看出来了.你再怎么装,也掩饰不了你的年轻啊.我看你像个大学生.又觉得你这人很特别,胆子大.脑子挺活.想看看你玩什么.结果发现你这个家伙玩空手套白狼.拿我借的五万买下那批货.又转手倒卖给别人.一个月赚了近2万.给了我5000利息.你这家伙精着呢.孙大哥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豪爽而又霸气.
    潇瀚也不好意思的笑了.极其诚恳的说:
    我那种小把戏,估计也就你这样的大叔愿意陪我玩.那时候为了积累原始资本,也确实不择手段.不过,孙大哥,那时候真是谢谢你.
    潇瀚,不要客气.我挺相信自己眼光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骗我.你也不是会骗人的人.你对人很真诚.其实我也要谢谢你啊.
    孙大哥忽然表情认真起来.像是想起什么特别的往事.继续沉吟道:
    那年我破产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当时很落魄很消沉啊,房子车子公司都没有了.老婆跟人跑去了国外.欠了人家上千万.不想见朋友和亲人.那天没事想和你吃个饭.聊聊天.你这个家伙竟然去取款机拿出一万块要借给我.我这把老骨头竟然也被你感动了.你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学生.潇瀚,那些我都记得啊.
    孙大哥表情仍是淡定.情绪却有些小激动,声音也稍颤抖起来.
    孙大哥,嘿嘿,那些都过去了.不提了.我也知道你不是骗子.一直把你当朋友啊.朋友就该互相帮助的嘛.没什么的.
    嗯,后来你也挺有意思啊.做直销,搞教育,倒腾数码产品.开酒吧.我一步步看你这么走过来的.
    呵呵.那些经历啊.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人心险恶啊.闯着闯着,发现那并不是我想追求的.不过,那些事确实教会我很多东西的......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里交汇着千言万语.沉浸在旧日时光.......
    潇瀚顿了顿,目光凝聚在咖啡上.小小感慨的说:
    其实我觉得人性是最难琢磨的东西.有时候真诚并不一定换来相应的回应.一旦对一份感情,不管是友情,还是亲情,或者爱情,赋予了太多的期望和份量,最后失去的时候,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破坏和伤害.对我而言,自信,勇气,信任能把我抽空.因为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会完全迷茫在这种错误之中惩罚自己.甚至走进一种误区不能自拔.最终伤人伤己.其实,经历了一些事情,哪里会不知道社会复杂,人心险恶呢.可能还是和性格有关系吧.我讨厌太复杂的人际关系.讨厌虚伪,欺诈,谄媚.鄙视灰色轨迹和阴暗的东西.我始终相信真诚才会使人心充满阳光.这个社会,有时候现实得让我无法接受.我总想着逃避.我想做的事情,我要追求的梦想,在大多数人眼里看来是白日梦......
    潇瀚,有些东西是成长必然付出的代价.不要太过于计较那些不值得我们去付出的人和事.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你现在还倒卖东西吗?我可以帮你的啊.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也是骗过很多人,被很多人骗过.这个社会是这样的,你满足它的发展需求.它也能满足你的部分需求.但是不要指望太多.像和人相处一样,大家公平交易,各取所需.有时候功利和隐藏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因为大家都这样,你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你不能改变的东西,只能适应.老孙语重心长的说完.轻声叹息.夹杂着些沧桑的无奈.
    孙大叔,我现在不倒卖东西了.我不能使自己老停留在那个小商小贩的层次啊.我想踏实做点事的.也觉得自己混了这么久,还是一张白纸,要学的东西很多.也许总有一天,我也能小小蛙跳一下下……
    孙大哥笑了.潇瀚也笑了.安静的看着窗外的车辆和霓虹.这个城市,有时候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完全的冷漠和陌生.也许,冷漠和陌生的只是心境吧.
    此刻,潇瀚只觉胸间泛臆着一种平静和宁和.
    第二天,潇瀚给了孙大哥一份证券分析书,给他推荐了两个股票.孙大哥按照潇瀚的分析全仓买入.临走时,递给潇瀚一沓钱说是佣金,提前支付一部分.赚了再分.潇瀚拒绝不了.只好感激的接受.
    这笔钱,确实雪中送炭.
    孙大哥只说,有梦想,你就大胆去追.管他是白日梦,还是什么梦.实现不了,你就换个小点的梦.孙大哥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也许,有些朋友,我们平时不怎么联系.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甚至忽略了.可是,在你真正有困难的时候,他们肯定第一个挺身而出.因为,他们一直在你身边默默守护.默默关注.从没离开.
    真诚,使人心充满阳光.
    最后,潇瀚继续追逐梦想去了.当然潇瀚也没有使孙大哥失望.那天他买入的股票,十个月后翻了三倍.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二
    十年寒窗苦读,十年艰苦奋斗,再加上十足十的机遇,运气,方可成就一番事业.有的人为了改变现状,积累财富而创业,有的人为了实现自我价值,追求梦想而创业,有的人为了扬名立万,名垂千古而创业.不管什么理由,结局如何,这些人都是不甘平凡不甘现状的.都有一颗不安份的勇敢的心.
    潇瀚在得到孙大哥的资助后,决心重整旗鼓.干完未干完的事业.追求未实现的梦想—第三方理财.当时正值中国股市近几年的最低点.大盘到底是涨是跌,谁也不知道.潇瀚拉着孙大哥冒死赌了一把.虽然口里说坚持价值投资.风险小于机会.其实心里还是担忧的.毕竟这不是一笔小钱.潇瀚也不是股神.
    永远只有在退潮的时候,才知道到底谁在裸泳.
    股市一片萧条.股民们纷纷捂着可怜的资金账户暗自舔伤口.期货,保险市场和房地产也难以幸免.哀鸿遍野的资本市场弥漫着恐惧的烟雾.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此时潇瀚已经陆续考完政策需要的各种金融从业资质.政策这东西,在市场好的时候就是一把刀子,在市场不好的时候就成了一张废纸.盛气凌人的资本家们在市场萧条的时候也收敛凶悍,露出一副殷勤嘴脸: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是同一战线的.大家目标是一致的.就是服务好客户.合作愉快!
    几次酒足饭饱餐桌谈判后,潇瀚便与几个证券营业部,期货经纪公司,保险公司,地产经纪公司纷纷签订了新的合作协议.各种理财产品纷纷在金融超市网站上线.整个经纪平台框架基本建设完毕.第三方理财的概念也在墨城横空出世.此时,潇瀚在期货公司同事钱春媛的介绍下,也迎来了项目第一个天使投资兼合伙人韩先生.
    谈判地点定在一个商务会所.潇瀚一身职业装,带着笔记本早早等候.已经做好充足准备一切成竹在胸,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了.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人定胜天.
    窗外缓缓开来一辆白色宝马,钱春媛和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走进来.韩先生眉毛短,鼻子短,呈鹰钩型.嘴型紧闭,五官紧凑.看着像是城府深心机重的面相.潇瀚不由得提高警惕.一阵简单的介绍加寒暄.三个人便自然聊开来.
    潇瀚,听小钱说你一个人做这个做了半年多.感觉怎么样?韩先生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镜片遮着目光,看不清虚实.
    嗯,半年合作三家公司.证券,期货,保险.维护证券客户资金大概一千多万.期货客户资金300多万,保险签单客户不到10人.我自己的业绩即可证明这个模式和理念是被客户和市场认可且接受的.但是受政策限制和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也存在政策风险和市场风险.对从业人员金融专业技能和全面综合素质要求比较高.特别是实战经验.这也是我一直缺乏的.
    潇瀚边说边演示电脑里的ppt资料.谈到事业,就彷佛变了个人.神采奕奕.滔滔不绝起来.
    钱春媛也帮着边小声向韩先生讲解,边对潇瀚说:潇瀚,这下我可给你找对人了.韩先生曾经是做私募基金的.管理过好几千万客户资金.也是身经百战的老股民了.实战经验方面绝对是老前辈.
    韩先生微微颔首.笑容里带着一股傲气.却又满脸谦卑的说:
    不敢当.不敢当.实战方面将来我能帮忙的一定帮.现在这样的行情,我管理的客户资金收益都不错.我相信我那套投资系统是可以经得起市场考验的.我对你们这个第三方理财的模式和理念很感兴趣.正在考虑投资,大家一起做大.潇瀚,你说说你为什么想做这个?打算怎么做?
    钱春媛的眼神里透着满意的喜悦.鼓励潇瀚把握机会.
    潇瀚想了想.十分平静的说:
    简单的说,就像投资学的价值投资理论一样,做一个项目也可以遵循价值投资.只要我们认为它值得去做,认为它有价值,就选择合适时机介入,一直坚持做.不管遇到什么都不动摇.其次,这个项目的核心竞争力在于它的第三方客观公正性.它的金融理财服务整合功能,它的金融消费习惯引导功能,我相信这将是这个领域的发展趋势和终极目标.我们在国内市场空白的阶段介入就比别人率先抢占了时机成本…….
    钱春媛和韩先生认真聆听着,这样商业气息浓重而局促的气氛,潇瀚内心其实是不安的.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梦想和别人无关.与其选择一起分享,不如孤独承受.因为把握自己比把握别人要轻松容易得多.或者说,潇瀚对于要合伙做事的方式,已经有些灰心.
    被骗过方知人心叵测.骗过人方知自己也罪过.
    潇瀚停顿了下,继续说道:
    至于要怎么做.就说一个故事吧:
    有个聪明的老爹想给儿子找个富有的对象。儿子说：“我想自己找！” 老爹说：“如果那个女孩子是比尔盖茨的女儿，你愿意吗？”儿子说：“那当然。”于是老爹找到比尔盖茨，说：“我给你女儿找了一个老公。”比尔盖茨说：“不行，我女儿还小！” 老爹说：“可是这个小伙子是世界银行的副总裁哦！” 比尔盖茨说：“那行！”最后，老爹找到了世界银行的总裁，说：“我给你推荐一个副总裁”总裁说：“不需要！我有这副总裁太多了。” 老爹说：“这个小伙子可是比尔盖茨的女婿哦！” 总裁说：“这样呀，行！”
    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个老爹做的事.
    韩先生俨然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忍不住追问:你的意思是空手套白狼?
    潇瀚笑了笑:不是空手套白狼,是要充分调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现在其实是我们谈判建立平台的最佳时机.就因为它萧条,人人恐惧,我们才有资本和机会谈到最佳条件和最大资源利用度.首先选择一家新成立的保险公司,我们直接进驻,利用它的人员直销制度组建一个营业部,再选择一家证券公司合作经纪业务,为我们提供墨城市内六区银行进驻渠道资源,然后和银行合作企业宣传渠道.至于其他的期货,外汇,黄金,地产业务也可以交叉进行.我们做的就是渠道.新型的金融理财营销渠道.理念和模式只是一部分.至于培训,讲师,上游合作伙伴都会为我们提供.因为他们要的就是客户资源.而我们渠道直接接触客户.更能把握好客户的需求和市场信息…….
    你这招够狠的,直接打入银行和企业内部了.像目前的保险公司员工进驻银行渠道都需要和银行分享产品收益的.你这样以证券的名义进驻,我们为客户提供的服务更专业和全面.我们的渠道成本却由证券公司买单.不错,很有意思……韩先生晃动的眼镜片闪闪光.
    这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他们要的是客户资源.我们提供客户资源拿佣金,但是我们必须要掌握好渠道.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我们仍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上游合作伙伴.而且在客户服务方面弱于金融机构专业理财人员.他们毕竟是精,我们是专.这个需要很长时间积累和完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最后可能是持久战.而且客户市场需要花很大精力和时间进行宣传和培养.我们在这块需要下很大功夫,借助媒体的力量.甚至利用噱头做做秀.尤其要做好客户服务.始终得保证客户的利益是最重要的.不然,做太多都没有意义......
    潇瀚不紧不慢讲解着.钱春媛也不停在旁边和韩先生沟通.她显然是很想撮合这事.不过她的动机,潇瀚心里也明白.因为利益而走在同一战线上,也有可能因为利益而分道扬镳.只不过是一念之差.
    晚上回到家,潇瀚已经敢肯定韩先生会投资.但是对他这个人仍持怀疑态度.他的身份,他的背景,他的经历都是未知,隐隐觉得这个人的动机和目的似乎不是那么透明.直觉上他并不是可以一起做事的人.但是目前自己单枪匹马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实在是困难.时机错过了也很可惜.局面进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第二天,韩先生和潇瀚签署了投资合作协议.投资分四期进行.公司股份韩先生占4,潇瀚和钱春媛各占三.潇瀚负责平台深入谈判和渠道建设.韩先生负责人员组建和实战技术支持.钱春媛负责行政及财务等.
    潇瀚心里虽然不安,却时刻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不能被人利用和欺骗.这一下子,追求梦想的事一下子变得有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被动了.潇瀚能做的就是把握好整个项目进展的节奏和心态.
    业务一步步按计划推动着,并没有出现什么漏洞.两个月来,潇瀚更是忙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却十分充实.感觉自己也成长很多.团队人员逐渐增加.每周末举行的理财沙龙和讲座上,客户签单率逐步上升.成绩喜人.
    那段时间,潇瀚印象最深刻的是自己站在讲座的角落静静看着客户争先恐后要加入理财俱乐部,要签单买保险,要订阅理财dm杂志.团队成员们忙碌的身影,每周的会议上大家激情慷慨的发言.周末的庆功聚餐大家把酒高歌.……
    这种喜悦和成就感就是对自己这一年来努力的最大回报.
    潇瀚笑了.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三
    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工作的时候,时间就从手指敲着键盘的抨击中溜走了.忙碌得无暇看日历.转眼,已经快过年.
    面临年终总结的时候,问题便浮萍般冒出水面.此时项目虽一步步按计划进展着,渠道也在一步步建设和完善.整体业绩确实有了很大起色.甚至很快就能稳定盈利.可是由于团队成员实战经验不足,综合性金融专业知识不过硬.再加上金融危机市场动荡等原因,公司业务在售后服务环节上出现很大漏洞.大多数客户在期货,股票,基金投资方面仍然固执的追求短期高收益,短线操作频频失误,损失惨重,保险也出现难以理赔的案例,地产更是有价无市.外汇黄金则风险远远大于收益.
    其实在这种动荡不安的市场环境下,人人都觉得有机会,也知道风险四伏.又有几个人真正能耐得住性子,守得住寂寞,做价值投资呢?
    这些潇瀚早就预料过,只要挺过市场的寒冬,春天必将来临.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发展过程.现在能做的只有坚持.只有等待.
    在最难熬的时候,往往也是最孤独的时候.因为人人都会怀疑.潇瀚深感无力.在这些不可控因素和人为或非人为影响下,第三方理财的梦想,此时就像是在一个玻璃瓶子里,看着前途光明,实际上出路很小.而且,这条路也许要走很远,很远.
    潇瀚深刻体会到做一个项目,把它放在掌心鸟瞰的姿势去掌握,比趴在地上一步步爬,以蚯蚓的视角来把握要容易得多.
    此时,潇瀚还得到一个负面的情报.之前找人暗中调查了韩先生的底细,此人5年前曾因间接非法从事洗黑钱的活动而被列为金融市场禁入者.
    潇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言一行都小心谨慎.暗中观察着韩先生的一举一动.毕竟自己控制着业务源头和渠道.要出什么乱子,必然通过自己.
    阳光明媚的一天.
    潇瀚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个推销保险的女孩.很明显是没有经验的那种.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潇瀚热心的邀她面谈.只因为女孩的声音和明珰有那么几分相似.这种类似笑话的事情,潇瀚似乎总是乐此不彼.只要和明珰扯得上关系的,看起来都格外可爱.
    一小时后,女孩出现在潇瀚的办公室.她低着头,怯怯的站着,手不知放哪好.使劲的揪着衣角.潇瀚笑了笑说:你做保险的时间不长吧?不要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女孩缓缓抬头,露出干净,清秀的脸庞.眼里闪过一丝柔弱.小声的说:我刚毕业,还是个新人.今天打了几十个陌生电话,你是第一个约我见面的.我这里有些资料,你要是想了解险种的话我可以跟你详细介绍.
    哈哈哈,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要跟你买保险的吗?潇瀚忍不住大笑了几声.递给女孩一杯水:
    你喝点热水吧.外面太冷.暖和暖和身子.
    嗯,谢谢.不过,你……你不买保险叫我来干什么?女孩感激的接过手,又一下子提高了警惕.表情诧异得像个问号.
    因为我也做过保险,知道这陌生电话打的辛苦.我想给你些资料.希望对你有帮助.潇瀚说着从抽屉翻出叠文件递给女孩.继续说:
    你最大的问题是不自信.这是你的工作,不要害怕.大胆说出来就好了啊.当然,被拒绝是家常便饭.可是你自己不能拒绝你自己.你连自己都信不过,叫别人怎么相信你呢…….
    女孩的表情一下子又由警惕转到疑惑,最后满满都是复杂的感激:
    非常感谢你这么帮我.呵呵.我打电话打得很崩溃.觉得每个人都那么冷漠.大部分人没等我说完就挂了.有的还很粗鲁的骂我.我也不知道这份工作到底适合不适合我……
    慢慢来吧.打电话还是有技巧.有方法.多借助公司的力量.用邀请客户参加讲座的形式做比较轻松.自己还很弱小的时候就多借助外力吧.我其实和你差不多.接触这个行业的时间不长.以后有时间你可以过来参加我们公司的培训.
    说完两人交换了名片.继续寒暄了一阵.
    女孩临走时很真诚的说:潇瀚,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潇瀚笑了笑:
    陈芳,以后出去拜访客户要多穿点.
    后来陈芳成了潇瀚的朋友.
    寒风凛冽的一天.
    潇瀚赶到公司的时候,大家正在开会.钱春媛一看到潇瀚,赶紧拉他到一边:
    潇瀚,你先休息下,喝杯水.
    怎么了?我没事啊.潇瀚满脸受宠若惊.心里却打鼓般不安起来.难道有事发生?
    韩先生在给他们开会.你等会再进去.潇瀚,你是不是病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看你脸都苍白的.钱春媛眼里确实流露出关怀.不像是骗人.
    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不舒服.头昏沉沉的.我去下洗手间.潇瀚起身朝洗手间走去.经过镜子那瞄了眼自己.差点被吓了跳.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脸色惨白惨白的,两颊隐约透着血丝状的红晕.嘴唇冻得乌青色.脑袋又重又痛.脚步似乎也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海绵上.
    原来自己在发烧.好像还挺严重.
    潇瀚顾不上这些.尖起耳朵想听到会议室韩先生在说什么.隐约只听到什么佣金很高.
    钱春媛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潇瀚,你病成这样了快去看医生吧.拖久了也不好啊.
    嗯.我知道.我一会就回去.请几天假养病.他们开完会了吗?我去交接下工作.
    嗯,差不多了.你进去吧.
    会议室有些凌乱.大家开完会,都在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什么.语气里似乎带着兴奋.潇瀚忽然觉得这场景很陌生,怪异.却说不上哪里不对.趁韩先生和钱春媛出去交谈.
    潇瀚便找个位子坐了下来,大家的目光刷刷射过来.闪光灯般.潇瀚整理了下表情,说:
    打扰大家几分钟.现在大家都累了.我就随便说几句吧.这几个月和大家一起工作,我觉得很充实很开心.从你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这段时间的工作任务很重,业绩也有了质的飞跃.今天想给大家讲一个小草的故事.
    从前有一颗小草,佝偻的长在山坡上.微渺而倔强的生活.小草的梦想是要做一棵树的种子,即便被踩在泥土中,也要安然淡定.不屈不挠.它想拼命的吸收泥土的养分,将来给自己爱的人一片绿色.于是它拼命的追逐梦想,什么时候都不放弃.没有阳光的时候,把头低着,凝视着泥土,坚韧的迈步.希望地里迸发出温暖的光芒.风吹雨打的时候,把头抬着,只向风雨证明.没有拔掉我的草根,我还会活着.而且还要活得清清翠翠.
    看着身边绿意盎然的参天大树,头顶着流光溢彩的璀璨繁星.安静怡然的为别人鼓掌.在不曾被人注视的角落,仰望云海蓝天.做着五彩斑驳的梦.小草知道,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放弃认真成长的权利和责任.不抛弃我们坚持的底线和梦想.将那个朴素诚恳的梦想,沉淀心底.激起勇气,一步一步成长.
    伙伴们,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们都是为梦想为家人不懈奋斗的英雄!总有一天,我们会成长为参天大树撑起一片绿色的蓝天!
    会议室零零碎碎响起一些掌声.潇瀚心想发言也许是失败了.就当是病了在胡说八道吧.
    回家的路上,潇瀚精神恍惚起来.将头靠在公车玻璃上,似乎马上要睡着.脑海里隐隐约约中出现一个熟悉的画面:
    在那个月色如水的夜晚,在桥边.潇瀚很有精神的对明珰说:你等我!我一定会变回你刚认识的潇瀚!我会好起来的!加油!
    她站在那静静的笑着.
    一个礼拜后.潇瀚病愈回到公司.韩先生终于摊牌.他已经暗中更换了公司的几家业务源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条件重新签订了几家合作伙伴.那几乎是没有什么名气的小公司.给出的条件和佣金却很诱人.具体什么目的,什么方式,潇瀚觉得已经不重要了.
    潇瀚也亮出了底牌:退出.
    很简单的签订了退股协议.韩先生也没为难潇瀚.不需要负什么法律和商业责任.拿完应得的薪水.交接完工作.潇瀚便和这家公司毫无关系了.这事引起公司内部小小的骚动.一阵阵喧哗声响起. 钱春媛最后很不解的说:潇瀚,你这样走太不负责了.这事是你要做的.现在还没熬出来呢,你就要走.你这样做不好吧?
    潇瀚淡淡的笑了笑:
    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帮助.我能力有限.实在没法继续合作了.另外,你要多保护自己,不要被别人利用了.祝你们成功.
    钱春媛呆呆的站着.无语.
    事后陈芳找到了潇瀚.小姑娘很激动的说:
    潇瀚,那是你的梦想,你就这么放弃?
    嗯.暂时放弃了.潇瀚答道.沉默了一阵.装作若无其事的说:
    陈芳,你知道金融危机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因为次级债引起的.陈芳被这莫名奇妙的问题问的摸不着头脑.
    潇瀚继续说道:
    金融危机其实是一场文明的危机.从商业伦理和商业模式看,这场文明危机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经济的失衡.即结构的失衡.这个失衡表面上叫次贷危机.实际上它是一种生产和消费的失衡.储蓄和投资的失衡.出口和进口的失衡.还有监管和创新的失衡.虚拟经济和实际经济的失衡.是若干失衡导致了这场危机.第二是责任的丧失.危机从次贷开始.这些金融机构把这些贷款贷给没有偿还能力的人,这就是一种不负责任.投资银行把这些连自己都没有搞清楚的什么cdo,cds就不负责任的向市场推销.评级机构甚至自己参与了定价.把灵魂当金钱卖了.这是最大的问题.再就是监管当局,再创新问题上失去应有的监管,这也是由于责任的丧失.第三是贪婪.有一部电影叫华尔街.它说一切的贪婪,包括对于财富的贪婪,对生活的贪婪,对爱和知识的贪婪,这些对于社会进步的贪婪,都是可以接受的.可是,正是因为这样的贪婪,才使得在金钱面前,在利益面前,诚信和文明被严重扭曲……
    再看看我追求的所谓梦想.我承认我是完全失衡了.明知被人利用还是毅然跳进圈套.我就是为了获得那点成就感.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唐吉柯德.做着白日梦.却总是让别人为我的梦想买单.我一直都很迷茫.有人说我从没清醒过.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得不迷茫.这样我才可以清醒过来.我连自己都把握不好了.更别说把握别人,把握团队,把握这个项目.最后只会害人害己.也许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负责吧.我们做的,我始终认为除了要对合作伙伴负责,要对客户负责,要对我们自己负责,更要对社会负责.可是现在人人为了利益,诚信机制被破坏得体无完肤.我们想负责任.可是社会却将责任无情的化为一堆利益一堆数字.我好像被那种责任感给打败了.以前我做过很多投机的事情,只为了赚点小钱.我从来没仔细考虑过责任感的问题.我骗过很多人,也被别人骗得很惨.这一年来,我思考了很多.我是那种一旦确定目标就会坚持不懈为之奋斗用不放弃的人.现在是,将来也是.现在逐渐觉得,一旦选择创业,肩负的责任感大于任何利益.最后我却发现我的力量太渺小.太微弱.我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还不如不做…….
    陈芳无奈叹了口气:
    潇瀚,你想太多了.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和悲观.不过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负担.
    潇瀚,第一次见你.我觉得你这个人身上有股不符年龄的冷漠和忧伤.我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你并不是真的开心.我甚至有点害怕和你说话.后来你给我资料.和你慢慢接触后,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很上进很努力的人.虽然你也有很多缺点.你知道吗?其实你很优秀了.从你一个人做这个第三方理财,到现在公司有30多人和你一起奋斗.其实你已经成功了啊.虽然你现在放弃很可惜.我还是相信你有你的理由和苦衷.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我没有什么太大的梦想.我只要有个工作赚点钱养活自己,过年过节孝敬父母.以后找个好人结婚生子.我就觉得我的人生很圆满了.潇瀚,我希望你以后也能幸福的生活.
    呵呵,谢谢你.我会的.其实我已经实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项目从几张纸质的商业计划书,变成今天几十个人在奋斗的事业.我一路坚持下来了.我已经做到了.不过,现在很多原因,我必须退出.我没有选择.没有选择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吧.也许我也该找个小点的梦想......
    潇瀚欣然一笑:
    陈芳,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声音很好听?
    呵呵.有.你啊……
    接下来的很多天,潇瀚习惯于在黑暗中独坐.或许是刚刚经历过一种痛苦.那些酸楚的回忆还没能完全从生活中消散.于是选择于黑暗一起沉没.这种感觉是新奇而又熟悉的.无法揣测,或许这基于生活失意的感觉因人而异.
    在诺大一个城市,仅仅拥有这一方狭小的空间.看着日日夜夜在岁月磨练中已经渐渐老去,潇瀚无奈笑了笑.怕什么,梦想没有了怕什么.至少还有一颗对生活对梦想热忱的心.
    透过门窗,是树巨大的身影,晚风里它的摇动似乎有着不知所措的心情.月色迷茫,被分割成模糊的丝丝屡屡......
    当爱再靠近 一
    就像被人踹了脚屁股,时间就在揉屁股的瞬间飞逝了.
    除夕之夜的墨城,空气阴冷.狂风呼啸.就在皇城根脚下,鞭炮声却肆无忌怠的□着人们并不强悍的耳膜.年终是盘点的时候.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一江春水向东流.
    罗素认为一切伟大的生活皆由无趣的片段组成.叔本华认为痛苦是一种常识,将痛苦视为人生永恒的主题.伟大的生活似乎就是由无趣和痛苦组成,这一切的根源却来自对爱的渴求和对痛苦的体验.
    潇瀚回想着这一年的生活,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无疾而终的事业,无疾而终的爱情.想拼命抓住的东西烟消云散.不想抓住的却像空气中细小的尘埃.被吸进肺里.无时无刻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一路走来,似乎又迷路了.只是这次能感觉到自己坚韧了很多.即算遇到再多的坎坷和苦难也是百毒不侵了.不管怎么样,都要打起精神说:加油!
    第三方理财的梦想,从大学毕业开始筹划到如今草草结束已经快两年.中途波折不断,走走停停.开酒吧被骗,遭遇金融危机失业.经济危机生活窘迫.最后一纸合同无情的给梦想添上个句号.只剩下一声唏嘘一声叹息.梦想到底是没有开花,生命也没有怒放.却还是能勇敢而豪迈的大吼一声:心还在,梦还在,大不了重头再来!
    而这一年,最大的感触是孤独.谁也不愿意选择孤独,只是不想失望.失望的代价太大.人心凿世事打磨揉捏,多了城府,变得叵测,人人带上伪装.交朋友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敞开心扉透明人般的相处让自己没有安全感.又没有心思去算计什么.把握好火候是那么高难度.潇瀚也许有很多泛泛之交.酒肉朋友.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患难之交.即使真到了患难,仍是不敢轻易麻烦别人.友情如此,亲情如此,爱情也如此.
    当然,老孙是例外.文静是例外.
    一个人怕孤独,两个人怕辜负.
    和文静分手的那年,幼稚的以为人生可能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在那份感情离去之前,不知道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也会悄然无息的逝去.直到认识明珰,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真实美好的爱情在等待着自己.可是,自己又偏偏做了无数蠢事错事傻事亲手将那份爱情丢弃.到底还是辜负她了.
    分手已经半年多,终于,有她的日子和没有她的日子一样多了.一天天这么数过来.难免伤心.
    我们常常在犯错误之后才能发自肺腑的总结错误,常常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才会相信那墙果真不虚妄.问题是当你总结得头头是道,泾渭分明.对于应对类似情况了然于胸的时候,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新态势正在形成,过往的情形已成为永远的逝者不可追.
    这一年所经历的痛苦和快乐,就如冰火九重天.无所谓深刻和肤浅.如果有,深刻的痛苦不见得好过肤浅的快乐吧.
    偶尔会有抑郁心境发作,只觉天地间惟有黑暗,生命无一丝亮光值得留恋,统统没意思.恐怖至极.然后慢慢熬出来,或者哭一场,或者自我鼓励,或者突然转好.过了低谷再回头看,就知道完全没有那么糟糕的地步,生活中尚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等着去.有很多有意思的人等着我们去认识.
    明珰因为签约写作的关系没有回家过年.夜以继日的赶稿子.潇瀚自然也留了下来.
    这半年来,潇瀚多次求她原谅,再给次机会.明珰总是决绝表示不可能.她说不喜欢他了.请他不要打扰她.潇瀚心里虽难受.却仍不想放弃.经过半年的沉淀.逃避并不是害怕去面对什么,而是在等待什么.
    他始终固执的相信,春天来了,桃花开了的时候,她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除夕的傍晚,大街上空荡荡的,冷冷清清.城市很大,人很稀少.天气阴冷得厉害,这孤家寡人的也没什么过年的心情.潇瀚给妈妈打了祝福电话.便去超市采购年货.准备送给明珰做新年礼物.
    潇瀚特意选了盒提拉米苏.关于提拉米苏,有个故事.欧洲战乱的时候，一个意大利士兵，要离开他心爱的妻子上战场。他的妻子很难过，却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把家里的面包，饼干，黄油，奶油等所有的东西，都打碎了搅在一起，做成一种特别的点心，让丈夫带走路上吃。所以呢，提拉米苏在意大利语里的意思，就是‘带我走’。
    一小时后,潇瀚提着一个果蓝和一袋零食便到了明珰的宿舍楼下.这座叫静园的宿舍楼.虎虎的站在那.就像好久不见的朋友,忽然相逢.熟悉而又陌生.想到明珰此刻就在这楼里面.和自己距离如此之近.潇瀚不觉紧张而又担心.心怦怦直跳.全身不知从哪泛起股暖流.在这严寒冷酷的寒冬腊月里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只要想到她,就很高兴.这事仿佛是一种信仰.
    左顾右盼,犹豫踌躇了阵,没有遇到一个可以稍东西上楼的救兵.校园里连野猫都躲起来了.鬼影子都没有半个.一片萧条.清冷.潇瀚决定亲自上楼把年货送给明珰.
    刚进门,就被拦路虎程咬金--宿管阿姨叫住.潇瀚嬉皮笑脸鞠躬哈腰的请求阿姨让自己上楼去看看表妹,给她送点吃的.阿姨兴许是一个人太寂寞.操着口河南话硬是拉着潇瀚陪她聊了半天.问他表妹哪个专业,叫什么.给她送了什么.潇瀚乖乖的一一作答.最后从袋子里拿出包巧克力贿赂.终于获得探亲许可.看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永恒的真理啊.
    潇瀚欣喜若狂的朝这座建筑的6楼爬去.这每爬一步,心里就冒出一个问题来.她在宿舍吗?她看到自己会生气呢还是惊喜?她会收下这些东西吗?她是不是很讨厌自己?她不在宿舍怎么办?我该说什么台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跑这来了,我是在做梦吗?.......
    脚步越发沉重.心跳越来越快.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终于到了611的门口.潇瀚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屏住呼吸.僵在门口半分钟.门虚掩着.潇瀚心一横,一鼓作气推开门,一眼扫去.一个女孩做在桌子旁玩电脑.她诧异的望着不速之客潇瀚.嘴唇张成O型.左边靠窗的床位,明珰背对着门,正在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那个版面好像是天涯吧.
    潇瀚朝o嘴型女非常友好亲切的笑了笑.大声朝屋里喊了句:嘿!陆明珰表妹!我给你送了点年货来!
    明珰被惊吓般回头,先是发呆了几秒.绝对的发呆.大眼睛一愣一愣的眨巴着.穿着睡衣披着件外套.头发被发夹别上.露出饱满的额头.可爱极了.潇瀚和明珰大眼小眼对望着.潇瀚友好亲切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喜得要喷出火来.明珰的眼神简直是宁肯相信地震来了,也不敢相信是潇瀚来了.
    忽然之间,明珰歇斯底里大声叫起来:啊!我不要见到他!我不要见到他!快让他走!快让他走!.......
    瞬间,那个嘴唇成o型的女孩嘴巴弯成了更深刻耀眼的大o型.傻傻的盯着潇瀚.潇瀚一时慌了神.她这反应也忒神奇了点.忒激烈了点.这让我情何以堪啊.表妹.
    潇瀚尴尬的笑了笑说:表妹!新年快乐!东西放这,你和同学吃了吧!我走了!再见!
    然后回头对明珰室友说:同学,你帮我表妹吃点东西,祝你新年快乐.
    说完飞快逃离现场,一溜烟爬下楼去.在门口又被宿管阿姨逮个正着,她边吃着巧克力边说:这么快就下来了啊,没事,你多陪你表妹呆会.在这留宿也可以的.
    潇瀚满脸无奈.挤挤尴尬的笑容,眼睛眯成尴尬的缝.站在静园前喘了喘气.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一下子又不敢相信刚才真是见到她了.像做了场梦.美妙甜美的梦.抬头望去,天空一片碧绿色,隐隐可以看到厚厚的云层.611的窗子紧闭着,泛出金黄色的灯光.美好而温暖.潇瀚叹了口气,时光汹涌如潮.转眼认识她快一年了.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她.回暖的春天在望,也许只有时光才能看着她安然如初,总是很鲜美.
    世间万物于我是一瞬,你于我是永恒.
    回家路上,心情雀跃.收到明珰的短信:你钱多烧的吧.我回来给你充话费.两百!你就当压岁钱吧!
    潇瀚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这哪门子的事啊,和压岁钱都扯上了.于是回复道:这点东西不值200块.只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我马上离开墨城了.你别给我交手机费.
    未果,两天后,手机费多了200块.
    除夕过后,情人节元霄节尾随而至.沉默了半个月的潇瀚再次出山.元霄节那天,亲手做了几个菜,又给明珰送去.这次在楼下随便抓了个姑娘便把粮食给送到611.然后静静的等待.
    预料之中,明珰又发短信:这次100块够吧?
    潇瀚回复: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要扔就扔.别想还给我或者折算钱给我.我不要!
    发送完,潇瀚觉得心里一阵潇洒又失落.心里幽幽叹息.
    一会,明珰回复:你以为你很伟大是吧.你真是自私又自我.
    潇瀚顿时语塞.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像确实是这样.自己只一心想着为她做点事,可是最后却给她带来困扰.我想给的并不是她想要的.不能只顾着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导致她不快和为难.
    也许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去挽留的,能留下的不过是怜悯和施舍.
    爱情到底是自私的.有时候我们固执的去爱,想拼了命的对对方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可是这些非但不能给对方带来快乐,反而是负担.结果只会把她越逼越远.
    难怪哪个哲学家说:贪婪而急迫的抓住,常常等于丧失.从容自然的把握,才更接近于拥有.
    冷静想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值得她原谅和重新接受呢?
    几天后,潇瀚发短信给明珰说:我就要离开墨城了,能不能见见?顺便把那几个饭盆还给我.
    明珰似乎犹豫了很久,最后回复说:等我忙完这几天.
    潇瀚终于欣慰的笑了.
    每一次当爱再靠近,感觉她紧紧地抱住你
    她骚动你的心遮住你的眼睛
    又不让你知道去哪里
    每一次当爱在靠近,都好像在等你要怎么回应
    天地都安静,唯一不安的是你的决定…….
    当爱再靠近 二
    仿佛所有等待就是为了这一天.
    潇瀚飞奔在去见明珰的路上.头顶是冬日朦胧的浮月.浅浅的月影在这片深沉的大地上熠熠跳跃着.两旁的路灯宛如刻在世界上的刻度,以相同的间距无限延展开去,路灯掠过眼前,下一瞬间便成旧灯光闪去背后.
    校园的荒草枯树在风中摇曳.尽管荒芜,却不衰败.春日的暖风终将吻醒沉睡的灵魂.
    当她出现在他的视线.目光交错的瞬间.两人都有点回不过神来.目光彷佛是被胶着了.潇瀚轻轻的说:嘿,好久不见.
    明珰轻轻的笑着.微微点头:嗯.是啊.你还好吗?
    我挺好.你呢?好像瘦了.潇瀚早已融化在她微笑的柔波里.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将笑容笑得这么温暖.胸口不由得暖得一阵紧缩.
    嗯.我还好.是你瘦了.明珰脸颊微红.目光虚浮在空气中.像是在故意转移视线.说完像想到什么,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潇瀚:谢谢你做的菜.手艺不错.我室友都说好吃呢.
    潇瀚接过饭盒,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凉凉的.似乎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心里被什么触动.温柔的说:
    你要喜欢吃,我还给你做.那个,你要多穿点呢.这么冷的天.别冻着啊.
    明珰哦了一声.声音在风中瑟瑟发抖:
    嗯.我就下来给你送东西.所以随便穿了件外套.那个你,你要走了吗?
    她深邃的双眸静静凝视着潇瀚的眼睛.彷佛在清澈的泉底寻找一晃而过的小鱼.说完陷入沉思,似乎在窥探什么.
    是啊.我又失业了.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想回家看看.潇瀚轻声嗫嚅道.
    哦.这样啊.明珰欲言又止.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什么.只顾低头思考着什么.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一分钟后,潇瀚鼓励勇气说:那个,明珰,要不要找个地方坐着聊一下?问完只感觉心柔软得无法跳动和呼吸.天地都安静,唯一不安的是她的决定.
    她点头说好.潇瀚差点笑出声来.心笙摇曳得哗哗做响.
    两人并排走着.明珰清瘦了很多.小小的身子惹人怜爱.却瘦得那么自然,沉着.不会予人骨感或者不健康的印象.她腮旁的刘海被风吹起,露出侧脸秀挺的轮廓.
    不如去那家我们常去的茶馆看看吧,看它倒闭没?潇瀚提议道.
    呵呵,你还记得啊.那好吧.去看看.明珰笑盈盈的闪着美丽的双眸.全身散发着一种空谷幽兰的气质.气质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空谷幽兰扔到玫瑰堆里仍是空谷幽兰.
    和这么美丽的女孩走在一起,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茶馆没有倒闭.生意也仍是清冷.两人挑着靠窗的老位置坐了下来.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转眼都快一年了.潇瀚感慨道.
    嗯.是呢.明珰浅浅的说着,两人不约而同泛起种淡淡的伤感.时间匆匆而过,在回忆中演绎着聚散离合.不知是时间太冷酷无情,还是世事无常变数太多.
    点了简单的果汁和牛奶.两人沉默的喝着饮品,静静聆听着舒缓的音乐.柔柔的橘色灯光映射下来.寒意瞬间被驱散.一种特有的暧昧和情调浮现在光线中.
    放弃考研是因为要写作吗?潇瀚找了个话题.
    嗯,是啊.成名要趁早嘛.明珰俏皮的答道.眼神里滑过一丝融融的笑意.
    和我有关吗?潇瀚将手放在桌上.说完低头思考着.心里满满的愧疚.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肯定是有的.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我很喜欢写作的啊.有机会签约就签了,机会来了,就要毫不犹豫把握嘛.你呢?这半年你过的怎么样?
    看着明珰似乎对签约写作乐在其中的样子,潇瀚心里总算减少了一些愧疚.负疚感扔挥之不去:
    嗯.你自己喜欢就好.我这半年还是瞎忙呢,没做出什么名堂来,机会来了,没准备好,也没办法啊.我好像应该踏实点慢慢来了.
    潇瀚无奈苦笑了一声.眼里露出淡淡的辛酸.半年的风风雨雨一下子涌上心头.只觉一阵苦涩.
    哦…..明珰云淡风轻的抿嘴浅笑.含着唇深深的望着潇瀚.语气略带心疼的说:
    你的样子好像沧桑了一些呢.人感觉也变了.好像木木的.很多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将来发展怎么样,可是你,我怎么觉得这么模糊……
    是嘛?我老了呢.人总要长大的嘛.人总是在迷茫中,不知不觉成长啊.
    潇瀚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好像脸上有脏东西似的.又不知道要表达些什么才好.只好偏过头.将视线落在窗外的街道.只隐隐感觉她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极不自然的脸上.瞳仁之间起起落落的映着他.
    对了.你写的小说是什么内容啊?良久,潇瀚缓过神来,挑起新的话题.
    呵呵,那个啊.就是写的一个脱衣舞男和一个女招待的爱情故事.那个女主角智商80,男主角最后得了胃癌了消失了.女主角疯狂的寻找他.结果发现男主角的双胞胎弟弟一直深深爱着女主角,并一直监视着他们的生活.差不多就这意思吧……
    明珰微笑着娓娓道来.眼睛弯着新月状.暖暖的笑意彷佛寒冷的地窖里忽然吹来一阵暖暖的春风.
    啊?情节这么离奇啊.哈哈哈.你真会构思哦.那最后结局怎么样?喜剧还是悲剧呢?我希望男女主角能在一起呢.潇瀚天真的傻笑着说.
    我想写成悲剧的,不过编辑和读者都希望是喜剧.我自然而然的就受他们影响了.最后是圆满了啦.明珰回答.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有机会让我看看.潇瀚满怀期待的望着明珰.
    不行.不能让你看的.不然,以后我就写不出来了.明珰回答得虽决绝.笑容甜美倒是让人不忍心再强求下去.
    潇瀚轻声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
    明珰,你很棒,很有才华.你出书了呢.前途无量啊!我真替你高兴.恭喜你!
    还好啦.也没什么啊.这是我的兴趣嘛.明珰仍是一贯的宠辱不惊.淡定从容.
    将来你会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吗?潇瀚一时口快,说完又觉心酸.
    会啊.有机会我会写的.将来写完送给你.明珰喝了喝果汁,继续满脸无所谓的表情说:
    我写完送给你.不管你看不看.你肯定随手扔哪就忘了.反正我送了就不管了.
    不会不会的.我会好好珍惜保存.你记得要写啊.我这种烂笔头是不可能写的.就靠你了.
    潇瀚情绪略微激动.身子前倾,眼眸深处,意犹未尽的感觉.一时之间,无数的话想对她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到两人其实已经分手.如今坐在一起.对她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愈加浓烈深刻.心绪顿时复杂到极点.微微翻着苦涩的凄凉.就像心被挖了个洞,在那被灌着凉风.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那种空洞却单纯得让人心惊.不容忽视.
    明珰似乎察觉到什么.表情跟着复杂起来.凝视桌面的眼眸深处,一洼浓黑的液体聚成一种奇妙的图形.她仍是轻轻的笑着,微微的歪着头说:
    你知道吗?其实我好几次梦到你.梦到你坐在我的床边,梦见你对我笑.我好像还闻到了你的味道.真是奇怪.
    我也经常梦到你.我……潇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嗓子被堵了似的.脑子里又找不到恰当的词汇.被卡在那.表情乖张又怪异.可心里到底是幸福的.好半天憋出一句话:
    你这半年没有找男朋友吗?
    啊?明珰显然是被问得诧异.诧异的停顿了几秒.表情似乎僵掉.然后又瞬间融化:
    拜托,我哪里有时间找啊.我都忙死了.不过呢,如果将来有个人对我和我妈妈很好.我一定会感激不尽.要一辈子好好报答他.
    看着她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中.潇瀚用力点头道:
    会的,你一定会遇到那个人的!
    呵呵.明珰安静的微笑.低头玩弄着头发.睫毛的浅影映在眼帘.两颊的碎发散落下来.看着乖巧又可爱.然后问:
    文静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她很好.找了个很好的工作.我们自从分开就没联系过了.潇瀚轻声叹息.缓缓说道:
    你知道的,我一直把她当亲人看待.我很感激她那段时间帮助我.我也很抱歉最后那样对你,希望你理解…..
    嗯.我知道的.没什么啦.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当时很搞笑啊.其实她一回来,我当时心里就想:完了,你要走了.我知道我留不住你.
    明珰仍是淡淡的说着.表情平静如无一丝波澜的湖水.她的这种淡定.倒是让潇瀚心里的卑微和愧疚蔓延.她越是不在乎,越是无所谓,他越是心疼.连寻找说话的词汇和每一个表情都不自觉小心翼翼起来.偏偏有种无奈的苦涩和空洞无法表达,无法弥补.只能空空的搁在那.千言万语,满腔的情意,委屈,负疚,痛楚到了该说的时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像隔着层不透气不透水的透明薄膜.无形将自己束缚起来.唯有遗憾,留在心头……
    明珰,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有些复杂.我……
    好啦.不说这些了.我没事.以后大家都要好啊.不过我想到你要回家了.我还是有点伤感呢.你走了,我都觉得空空的.以后不知道怎么办.明珰认真的说.
    潇瀚想说什么.把话吞了下去.只是傻傻的笑了笑:
    没什么啦.我一直说想走.想离开这里啊.现在工作不好找.我想回家休息段时间的.
    接着两人静默了好长时间.各自思考着什么.潇瀚便扯来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时间彷佛回到了一年前,两个人刚刚认识的时候.茶馆昏暗的灯光,轻柔的音乐,她静静的听着他不停的说话.他看着她,眼里跳跃着灵动的喜悦.她轻轻微笑着.
    这种感觉.这种久违的平静.虽然姗姗来迟.但到底是温暖人心的.
    和她度过的时光,总是匆匆如流水.转眼已经踱步到了明珰的宿舍楼下,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潇瀚深情凝视着明珰.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明珰轻轻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望着潇瀚.两人都想表达什么,却都不开口,只是静静的望着.
    半分钟后,潇瀚上前一步,紧紧将她拥抱住.她真是瘦了很多.似乎很轻易就能将她整个人抱起来.隔着衣服仍能感觉到她脊背骨骼分明的脉络和身体的温度.
    她的手也慢慢环住他.就像磁石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吸住.
    潇瀚很清楚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有什么东西在新生.
    那是爱情吗?
    爱情一旦发芽,不用雨水也能疯长.也许,爱情从来就没离开过.
    颓然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潇瀚想到这也许是最后的告别,心一下子像是跌到了冰窖.空洞的缺口更加明显了.失落到了极点.那种深刻的凄凉无法言语.陡然的很想大哭一场,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几个小时之内,上天堂和下地狱的感觉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此刻她若说一句话,他便毫不犹豫的奔向她.曾经是,现在是,将来更是.
    天地都安静,唯一不安的是她的决定.
    到家后,意外发现明珰归还的饭盒里有袋牛奶.心中一喜.迫不及待打开qq.像预感到什么.也期待什么.便问她:我刚发现饭盒里的牛奶,你是忘记拿出来了呢,还是要送给我的?呵呵.
    等待了一分钟,光听见自己心跳.
    她答复:是给你的.反正快过期了.
    接着,这辈子最令潇瀚感动的qq声响起:
    你能再等我两个月吗?我正在申请读第二学位,如果申请下来继续读,你能先不走吗?
    潇瀚激动的大喊一声:我靠!我是在做梦吗!
    潇瀚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脸上也没有合适的表情,心里有种巨大的喜悦和幸福感爆炸开来.就像飞上了云端.蓝蓝的天空清澈而又深邃.白白的云朵幸福依偎着.人世间最幸福最激动的感觉也莫过于此吧.
    潇瀚慢慢平复下来,手颤抖着回复:
    可以,当然,一定,必须的.我等你!
    我等你,我一直在等你,我从来都相信春天来了,桃花开了的时候,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因为,我知道,你也在等我.
    当爱再靠近 三
    在我们脚踏实地追求什么的时候,不要相信奇迹.奇迹总是奇怪的.在面临绝壁无奈而无力的时候,要相信奇迹.因为奇迹是奇妙的.总是不经意出现在我们转身的瞬间.
    这大概也是生活的可爱之处吧.
    爱情的世界里,奇迹能让复杂的问题变得简单而明媚,只要我们不过分幼稚,亦不盲目悲观.
    半年的分离,终于,她回来了.潇瀚欣然决定继续留在墨城,和明珰在一起.这种感觉就像三伏天喝了杯冰镇西瓜一样,忽然全身心的舒畅,惬意起来.往日的孤独和苦痛瞬间消散.所有阴霾一扫而空.
    第二天,两人没来得及再见一面.明珰便回家探亲.
    晚上,潇瀚约了她上网聊天.爱屋及乌这话一点不假,看到她的qq头像,都会觉得格外可爱.心情为之振奋.
    聊了些琐碎的事情后,潇瀚发现明珰似乎情绪低落,隐隐的带着不安.
    便问:你家里人都还好吗?你没事吧?
    等待一分钟,明珰回答:这次回来,我发现我妈妈真是老了.我很心疼她.
    潇瀚恍然,说:恩,是啊,因为我们都长大了.那我们以后更要好好对她,孝顺她.照顾她,你别太担心,努力学习,将来找份好工作.好好生活,就是给她最大的安慰.
    明珰答复:其实我回家来,总是特别迷茫.家人,还有朋友无形中给我很大压力.我在墨城的生活好像一下子被打乱了.他们总说要尽快找个好男人,找个好工作.特别是我妈妈.
    潇瀚思索了下,原来她在困惑未来.便安慰道:明珰,这种压力和迷茫很正常的.到我们这个年纪,谁都会有.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之前回家一次,也被周围的人和很多因素给扰乱了.我很多同学,他们在家乡混得很好.有个好爸爸,嫁个好老公,靠家里的背景和人脉确实比我们在外面奋斗的人要轻松很多,他们现在拥有的东西,也许我们要付出很大努力和心血才可以得到.可是,后来,我发现,那些容易得来的东西其实也是越容易失去的.只有通过自己努力,不懈奋斗换取来的才是最可靠和真实的.我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方式,这不是鄙视或者嫉妒.或者也和性格有关吧.有趣的是,他们也很羡慕我们在外面闯荡的人,他们觉得自由,见识和眼界不一样.这事看起来便像围城.所以,关键的是,你得问问你自己,倾听你内心的声音.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然后我们一去努力,去坚持,去实现……
    潇瀚认真的打了堆肺腑之言,忐忑的等待着.心里揣揣不安.喜欢一个人,特别害怕失去她,想一辈子在她身边,总是很羡慕她的亲人能在她身边一辈子,而不用担心失去她.无论是在她迷茫低谷失去方向的时候,还是春风得意的辉煌时期.
    良久,明珰的qq闪动着:可问题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想要过什么生活,想做什么工作.我现在只想留学校继续读第二学位,不知道学校能否申请下来.
    潇瀚喝了口水,想了想,继续说:明珰,你如果喜欢写作的话,就继续写.以后可以考虑找这类相关工作.现在申请学校,你就想办法尽力而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和我说.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校长谈的.至于以后的人生和职业规划,我们需要时间思考.不要急于一时.
    明珰答复:嗯,谢谢你.我会好好倾听我内心的声音的.其实我现在还不确定我是否真的还喜欢你.如果我还喜欢你,我会用力抓紧你.如果不喜欢,我肯定头也不回的走掉.现在不如我们先约定,如果我申请下来读书,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不行,我们就分手好了.我想和你在一起的话,先处两年试一试,两年后,我们感情很好的话就和家人说,以后继续走下去.如果不行,就散,各过各的.我想你这么水性杨花的人,肯定不到两年就不喜欢我了吧.
    短短几分钟,潇瀚看着明珰的回复.心里如同坐过山车一般,来回颠了几个来回.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虽然不安,确是欣喜的.
    于是答复说:呵呵,这样吧,你申请成功了就继续读,我就陪你在墨城,继续工作两年.如果失败了,没关系,你可以继续考研,或者回家去别的城市工作,我和你一起去.好吗?
    和她聊天的时间过得飞快.一分一秒从键盘敲击声中轻轻滑过.
    最后,明珰说:我再考虑看看.今晚真是一个奇妙的心灵之旅.你帮助我想通很多问题.我这样跟你说,你可能不太明白.不过,现在真想隔着电脑拥抱你一下.
    潇瀚呵呵笑了笑,答道:回来尽管抱,别客气.你以后有什么烦恼尽管和我说啊.我很荣幸很开心很愿意和你沟通.和你分享你的烦恼.不要什么都自己杠,憋在心里太辛苦了.对了,我现在也在重新找工作.你说我开个小饭馆好不好?名字叫湘烹烹.呵呵.
    明珰说:我不在乎你做什么工作,只要你喜欢就好啊.
    嗯.
    ……
    转眼,已经临晨五点多.两人依依不舍告别,下线.
    潇瀚起身,在窗边伸了个懒腰,外面仍是很深的夜.静得连轻浅的呼吸声都清晰无比.心里有种薄雾般飘忽的期待,春夜微妙而温酽的兴奋.
    青春总是不顾一切的为自己找到道路,或许只有在这世上生活了足够长时间的人才会懂得,青春无论看上去多么荒谬,其实总是正确的.
    潇瀚痴痴傻笑,仰望星空.所有的星星都开满了花似的,那么甜蜜愉快的开着.
    此刻,只想面朝大海,和这星星一起开花.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一周后. 明珰终于回到墨城.
    碧云天,风轻舞,空气中有淡淡花香.轻轻嗅一下,那若有若无的诱人气息,令人顿觉神清气爽.
    潇瀚约了明珰吃饭,还有他们共同的朋友小泡.潇瀚早早的坐在明珰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牌下等待.路过的行人车辆川流不息,一切的陌生,看起来忽觉可爱又熟悉.
    远远的,便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了她.潇瀚腾的起身,笑盈盈的招呼明珰坐在自己旁边.
    来,这个给你.现在你们宿舍暖气没了.你说过睡觉脚会冷吧?这个热水袋你晚上可以暖暖脚.
    潇瀚说着递给明珰一个大大的热水袋.
    明珰愣了下.随即灿烂的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
    谢谢你啊.
    别客气,这个是老款.现在好多店都断货了.我最后在一家杂货店找到的.你别嫌它丑就行.
    潇瀚神采飞扬的说着又腼腆的挠挠头发.
    明珰穿了件白色衬衫,黑色外套.浑身透着股知性的魅力.她感激的望着潇瀚,含笑致谢.笑容格外明丽.
    潇瀚定定的望着她.一时之间神情有点恍惚.就为这个笑容,好像自己已经等待了好久好久.
    几秒钟后,潇瀚回过神来,接着两人坐在站牌下聊天.一阵微风吹来,空气里都是花香.
    你给小泡带了特产是吧?没想到你也认识他啊?他是我网友.潇瀚略微兴奋的问道.
    他也是我网友,世界真小啊.明珰也感叹道.嘴角甜甜的一抹浅笑.
    嗯.他说过要介绍他老乡给我认识.我也说过可以介绍我前女友,你,给他认识.你们是老乡嘛.没想到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潇瀚说着有些尴尬的笑起来.心里琢磨着,前女友三个字,是不是用词不妥.
    明珰了然潇瀚的心思,轻轻点头,清朗的脸上释然的微笑.一时,两人又都稍显拘谨.
    终于,小泡出现了.三人寒暄了一番,便去附近找馆子吃饭.明珰特意推荐了一家.
    这家店味道还不错的,我们同学聚会常来这里.明珰介绍着说.声音愉悦.
    嗯,好.老乡你点菜吧.谢谢你给带的特产.这顿我请客.小泡豪爽的大手一挥,说完拆开纸袋尝起特产来.啧啧的赞叹好吃.
    你看你爱吃什么就点什么.我们无所谓的.潇瀚温柔的望着明珰说.然后起身给大家倒茶.
    嗯.好.呃.小泡.潇瀚和你们吃饭,是不是胃口都不太好的啊.他吃的是不是都很少?明珰忽然问道.
    潇瀚连忙桌底下伸脚想暗示小泡点什么.发现脚伸半天什么都没触碰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傻笑.
    啊?他啊.这个我没注意哎.潇瀚,你看我老乡多关心你.你得争气啊.以后吃饭都要多吃点.这顿你就放肆的作战吧?小泡朝潇瀚做了个鬼脸,调皮的讪笑起来.
    嗯.我不会心疼你的钱的.放心吧.以后我们吃饭你多请客就行.潇瀚故意靠近小泡,亲密的拍着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
    喂.我说你们两个看着还挺配的嘛.潇瀚笑得这么灿烂.还有.为什么你们两个穿衣风格这么像的啊?像是情侣装.哈哈哈…..明珰故意喔呵呵的笑着.眼里闪过一丝善意的戏谑.
    潇瀚和小泡同时愣愣的望着对方,大眼瞪小眼,果然是情侣装.相视一笑.无语.几秒钟后,潇瀚故意再次靠近小泡,撒娇的口吻道:哎呀,泡泡.梦里寻你千百度,原来你就在这饭桌隔壁处啊.不如你从了我吧,或者我从了你.我和你一起吃饭特别开心,胃口特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你以后只要别忘了带钱就行……
    小泡嘴嘟嘟的瞟了眼潇瀚.稍微汗颜了一下:哎呀,我才不跟你玩那个.不然我耽误的人可就多了.我还得找女朋友呢.说完意味深长的朝明珰调皮的笑起来.
    明珰被看得不好意思,脸颊泛起一阵绯红.撇嘴浅笑着望了眼潇瀚,又赶紧不自在端起茶杯闪躲着视线.潇瀚也傻傻痴痴的边吃饭边望着明珰,等她视线一射向自己,立即转移到别处.等她低头的时候,便不自觉的望着她.这种视线转移游戏持续了好长时间.彷佛一道美味可口的佳肴.看着她的眼睛明亮灼人,温和的笑意如半盏蜜糖,十分甜腻.潇瀚开心得彷佛拿到糖的小孩.
    旧日美好温馨的时光彷佛重现在眼前.就像在做梦一般.
    在小泡的提议下,三人饭后便坐在了一家水吧聊天.潇瀚和明珰坐在一张沙发上.小泡坐对面.微黄的灯光洒射下来,人也不自觉神情慵懒起来.
    明珰安静的坐着,侧脸柔和的线条轮廓着深沉的笑意.
    你们两个是老乡,说点家乡话来听听.我也学习下.为了活跃气氛,潇瀚挑起话题,自顾提议道.
    我们两个的方言还是有差异的.说了你也听不懂呢.不如你说说你家那的.小泡说着朝口里仍进一个苞米花.
    明珰在一旁静静的笑着.温顺而乖巧.
    那我教你们说我们那的方言.于是潇瀚唧唧呱呱的说起家乡方言来.三人时不时轰然大笑.
    闹够了,便躺在沙发上听音乐.潇瀚和明珰眨眨眼睛,悄声商量了几句.
    于是,潇瀚便压低声音,满脸诡异而严肃的问小泡:
    泡泡啊,你说两个人谈恋爱,性,重不重要?
    话音刚落,小泡差点噗的将口里的茶水喷出.他忙不迭咳嗽了几声,露出艰难的表情,彷佛喝了口苦水.
    潇瀚和明珰纷纷得意的小声笑着,忙递过去纸巾.
    这个,这个问题.你说它复杂,它就复杂,你说它简单,它就简单.小泡一脸道貌岸然的口吻继续道:在爱情关系里,性是起升华作用的.它让两个人更加信任和亲密.和谐社会嘛.什么都要讲究和谐的…….
    那个,泡教授.受教了.受教了…..潇瀚恭敬的双手作揖.明珰早已笑倒在沙发上,脸上一片羞赧的微笑.
    怎么.两位突然问这么严肃的问题,是打算有所行动或者新的尝试么?小泡仍一脸认真.
    额.这个.我们认识一年了,始终无法突破道德和心理障碍使爱情升华.真是惭愧啊惭愧啊.我们都很传统,恐怕难以逾越那种神秘莫测而令人神往的鸿沟.这大概是我们分手的原因,现在总算认识到错误的根源.,我们痛定思痛,十分懊悔.所以我们打算深刻反思,自省.哎.泡教授.您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在下对您的佩服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哎,我说潇瀚,行了,你看小泡多尴尬啊.真是的,这个问题这么深奥.那个,我去洗手间.你们继续聊.明珰对潇瀚说,说完起身走开.
    潇瀚靠在沙发上,和小泡面对面望着.停顿两秒.忽然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喂,潇瀚,怎么你还没把嫂子搞定的啊?小泡双手托着下巴,十分诧异的表情.
    嗯.没呢.她还不确定喜欢不喜欢我.我被待定了.等待.现在我一定要沉着,冷静,严肃,认真.活泼..潇瀚无奈而坚定的说.
    没事.潇瀚,我看她望你的眼神不一样.你望她也不一样.你们两个互相看的眼神都不一样.你们互相对对方有意思的.你还有机会.加油啊…..小泡一口气说着顺口溜,鼓励而暧昧的眼神.
    嗯.是吗?我今天眼里好像进了沙子,老看东西不对劲呢.我看她看不清楚,所以得使劲凑近看.
    哈哈哈………
    最后,小泡不顺路,自己回学校.潇瀚送明珰.一路上.只剩下两人,情绪又纷纷都收敛起来.静静的走着,只听见树叶被风吹着悉悉的声音.路灯下一片温暖的浅黄.
    小泡很单纯简单的人吧?我觉得他很可爱.我们以后多找他出来玩吧?
    嗯.好啊.你也很可爱呢.明珰抿起唇,含笑说.混杂着月光和街灯,脸上是一片缠绵的温柔.
    明珰,你申请学校的事结果出来后,尽快告诉我.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你不要有压力.
    嗯.好的…….
    两人说着,笑着,便沉默起来.这种静谧的沉默,默契而祥和.就像冬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迷失的人在迷失,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当爱再靠近 四
    天空如此美丽,风暖,花香.红红的夕阳下面,路旁两颗狗尾草.那是夕阳温柔的眼睫毛.
    一只蜻蜓飞过来,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在河边随风摇曳.
    潇瀚在等明珰,一直在等.从冬天终于等到了春天.
    当她出现在他的视线,他总觉得是幻觉.夕阳的光辉洒在她身上,为整个人渡上一层金色.她沉静的气质,融入暖暖的春风中,像是一副静态水墨画,耐人寻味.
    那时,你的微笑,慌乱了我的青春.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有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潇瀚拉着明珰,奔向一片自行车群,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刚找到工作了!嘿嘿!所以刚给自己买了一辆自行车,你猜,哪辆是我的?
    明珰诧异的表情笑颜逐开,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她徘徊了几步,然后指着一辆白色的车,假装漫不经心的说
    这个呗.这个是你的.
    呃?你跟踪我啊?你怎么知道?潇瀚惊愕得目瞪口呆.
    这颜色,这车型,这款式,一看就是你的品位咯.真是泛溢着浓重的乡土气息啊.我是绝对不会买这样的.喔呵呵…..明珰笑得风中凌乱.
    实用!便宜!结实!这个性价比很高的.呃,等等.潇瀚辩解着,忽然蹲下身子,盯着车子愣神几秒.然后抬头,说:
    这个,车链子掉了.你稍等,我修修.
    空气中传来明珰细细的笑声,她脸上露出强忍的笑容:
    没事,你修吧.我小时候啊,看到修自行车的大叔,我都觉得我将来一定会嫁给一个修自行车的呢.
    哦.真有志向.真博爱.真纯真.还好你没看到捡破烂的.潇瀚心里默默嘀咕着.一看表,立马起身牵着明珰的手说:
    哎呀,时间到了.走.程风和媛媛约了我们吃饭呢.走.他们就在附近等我们.
    哦,好.
    碰到她手的瞬间,一股静电闪过.潇瀚猛然清醒,赶紧松开她的手.
    过马路的时候,她的手主动牵起他.
    心中云淡风轻的时候,亲密一点或许没什么.当心中有了风起云涌的感觉,那若是而非,若有若无的碰触,他却敏感到了神经末梢.越贪恋越期待着那种小小亲密无间的浪漫温暖,越是不敢跨出第一步.手与心第一次这样绝望而矛盾的对立.虎视眈眈的互不相让.
    他想要牵着她,一直牵着,永生不离.这喜欢的本能反应,便是第一时间逃开
    先别牵了.我不习惯.潇瀚勉强而尴尬的说着.
    明珰抿唇微笑,轻轻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那不经意的一握,掌心烫人的温度,她深情凝视的眼神,其实一下子便击中他的心.
    半分钟后,潇瀚鼓起勇气,紧紧牵住她.说:过马路,要小心.跟着我,我带你走.
    她轻柔的笑声和着春风声声入耳,隐隐听到哪个树梢上花朵盛开的声音.吱的一声,清脆悦耳.潇瀚心想:哦,大概是春天来了,桃花终于在开了.
    夕阳很美,和她牵手,就像电影里的特写,一切都美好得让人怀疑是在梦中.
    程风和媛媛出现在一辆白色轿车里.这场景又让人觉得命运真是奇妙又调皮的.
    程风从车窗探出脑袋喊:潇瀚,明珰,好久不见.上车!我们去吃饭.
    潇瀚牵着明珰坐进车里.啧啧赞叹说:车很漂亮啊.我也喜欢白色的.呵呵.
    嘿,妈妈给买的.明珰,很久不见.变漂亮了.皮肤还那么好呢.媛媛一如既往的俏皮.
    明珰笑了笑:嗯.好久不见.媛媛还是那么可爱的啊.
    大家坐好,媛媛技术挺烂的,还是个路痴.潇瀚,现在哪里工作?程风转头问.
    哦.在一家网络公司.刚找的.你们呢?
    我们还待业,整天玩呢……
    四个人闲聊着,看着车窗外喧嚣繁华的街道.身旁明珰安详恬美的侧脸.潇瀚紧了紧她的手.一种为生活为未来拼搏奋斗的万丈豪情顿时在心头翻涌.明珰像是明白潇瀚的心意.她转头望了望他,含笑的双眸温柔闪烁着小女孩的纯真……
    饭桌上.四个人相聚甚欢,聊得不亦乐乎.趁明珰去洗手间,程风和媛媛纷纷露出八卦本色.
    潇瀚,你和明珰没事了吧?她原谅你了吧?快一年没见你们了.大家都发生很多事情.程风关切问道.
    傻瓜,这还用问.你没看到他们两手牵手一直没松开吗?当然是好了拉.媛媛兰花指戳了下程风的额头,打岔说.
    潇瀚噙了口茶,神秘兮兮的说:嗯,她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我们都很好.
    切.那你们现在又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汇仁肾宝?两人竟然异口同声问.
    潇瀚哈哈笑了两声,低头沉思了两秒.说道:有一种温暖叫做牵手.有一种爱情叫做纯净.农夫清泉,有点甜.
    程风开怀大笑.媛媛带着微微笑意,认真的说:潇瀚,爱一个人不一定会拥有,拥有一个人就一定要好好去爱,你这次可要好好珍惜她.不要辜负她,伤害她了.
    嗯.潇瀚轻咬嘴唇,用力点头:非常感谢你们那时候一直支持我.安慰我.我会好好对她的.
    话音刚落,明珰回来了.四个人继续热热闹闹把酒言欢.
    看人家明珰累的直犯困.潇瀚你不许欺负她.一会早点送明珰回去休息啊.媛媛揶揄道.
    呵呵.我没事,前天唱歌通宵去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明珰微微一笑.
    潇瀚舀了碗汤端给明珰,轻声说道:喝点汤,暖暖身子.晚上早点回去休息.
    嗯.好……
    温馨的饭局结束,潇瀚送明珰回学校.
    夜幕和星辰,让墨城夜上浓妆.闪亮的路灯守护着一条条的街道,像银河一般贯穿整座城市.远处的星空和城市的灯火融在一起,让潇瀚想到了宇宙.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街灯两人并排走着,明珰转头望了望潇瀚,她的眼睛很亮,似乎月光都被她吸进双眼之中.他望着她,就像站在一颗火热的恒星旁的一颗眩晕的行星,为她倾倒.
    明珰,你知道吗?我们分开的那半年,我从没有那么疯狂而压抑的思念过一个人.很多次我走在我们经常去的地方,我渴望又害怕遇到你.现在终于又牵着你,走着.走着,我总以为是在做梦.不如你打我一下,我看我会不会醒吧?
    傻瓜.明珰笑着捏了下潇瀚的脸颊.沉吟道:
    其实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过了半年还对我念念不忘.我一直对你很冷漠的啊.分手后,我也很抑郁.我放弃考研,专心写小说,把对你的感情升华掉了.所以也没觉得多痛苦.我知道我只要不见你,就肯定没事.我也想过,如果在大街上遇到你,我会假装笑着没事,和你打招呼,然后拐过一个路口,我估计会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所以一直在等你,等你原谅我.明珰,对不起.很多事情我在邮件里和你说过了.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潇瀚停下脚步,凝视着明珰.
    呃,你真的喜欢我吗?你是不是因为看我长的还行,性格还可以,读了几本书,你又找不到合适的.所以才喜欢我啊.明珰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笑问.
    这,当然不是!明珰,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知道我嘴笨,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来哄人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会好好对你……潇瀚被明珰明亮的眼睛晃得脑中放空,嘴里说出的话似乎无法经过大脑.
    切,那以前的事你一句对不起就想推卸责任啊.明珰故意刁难的口吻.
    不,我……我请你吃饭.大餐!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潇瀚头皮发麻,着急的说.
    一顿饭就想收买我?哼!
    那我以身相许好吧!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你收了我咯.潇瀚眯着眼睛央求道.
    呃.纯洁点好吧?我还想要你下半辈子都对我好,把欠我的还我呢.明珰轻叹道.
    不止下辈子,下下下下下辈子都要还.其实,你也欠我一点东西呢.
    我欠你什么?
    你欠我一点时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一起做呢.甚至没有一起去旅行.
    呵呵.我给你时间......
    晚上回到家,潇瀚在qq留言给明珰说:
    最亲爱的明珰,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代表了我此刻的心声:
    把你的心 我的心串一串
    串一株幸运草 串一个同心圆
    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
    趁青春做个伴
    别让年轻越长大越孤单
    把我的幸运草种在你的梦田
    让地球随我们的同心圆
    永远的不停转
    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我爱你
    向那流浪的白云说声我想你
    让那天空听得见 让那白云看得见
    谁也擦不掉我们许下的诺言
    想带你一起看大海说声我爱你
    给你最亮的星星说声我想你
    听听大海的誓言 看看执著的蓝天
    让我们自由自在的恋爱
    点击完发送,潇瀚轻快的哼起了歌,一会,明珰回复道:喂,来点原创的好不?
    潇瀚笑了笑,答:哪天兴致来了,为你写诗.现在我真是想不到更合适的词汇来表达我的想法.哎,你怎么还不睡觉.在干什么?
    我在看鬼片.明珰的qq说.
    咩?鬼?大晚上的.嗯,那个,明珰啊.天干物躁,小心火烛,我先睡觉去了.你慢慢欣赏.
    潇瀚一看她大晚上在看鬼片,心不由得一惊,环顾四周.只觉毛骨悚然.正准备关机.明珰的qq又闪起来:
    唐潇瀚,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喜欢你……….
    潇瀚看着心花怒放.数了数,一共12个喜欢你.镇定,镇定,镇定!潇瀚喝了口水,回复道:
    我也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潇瀚打了十三个喜欢你.隔着电脑,此刻真想狂奔过去,和她紧紧拥抱.
    望了望窗外,月亮,很大,很圆.像个饼.
    想把我唱给你听 一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 .花儿尽情地开吧 ,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桠.
    把你纯真无邪的笑容给我吧 ,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晴朗的时光.
    用我炙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 ,岁月是值得怀念的留恋的 ,害羞的红色脸庞.
    清吧,昏暗的光线,青烟缭绕在周围,安静的氛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茶杯里袅袅飘出的白色雾气笼罩在鼻尖,清香萦绕而来,在空气中徘徊.茶杯和小盘子不时发出清脆短促的撞击声.潇瀚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说:
    明珰,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怎么这么不真实呢?让我感觉在做梦.
    迷蒙灯光下,明珰微微低头,莞尔一笑.沉静而美好.
    真的很谢谢你.可以再次接受我.半年前分手的时候,我真是迫不得已.那时候像是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挫败了.其实被朋友欺骗,失业,家里的变故,和文静的纠葛,那些都不算什么,我陷入一种深重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之中.一切价值观似乎一夜之间被颠覆.我抗拒所有东西,像是那样才可以使自己的失落和痛苦获得一点虚幻的平衡.现实令我很茫然.
    潇瀚喝了口茶,游离的目光转了回来.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细细回味着什么.
    原来,因为很多事情而不快乐的人,那是因为指缝太窄,时间太宽.所以等时间挤过去.就会发现一切豁然开朗.再后来等待着我们的原来还有这么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
    其实那时候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需要认同和肯定.可是我就是不想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珰拧眉沉吟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神色复杂:
    那后来的半年你做了什么?你过的好吗?
    后来继续去完成未完成的梦想.追逐一个创业项目.算是一个奇妙的体验吧,对于人性之间的矛盾似乎一下子看得很淡很冷漠.最后我还是被一种叫做责任感的东西给打败了.我想今后的人生道路,不管怎么样,我仍会要坚持自己做人做事的的底线和原则.使自己一天比一天成熟,一天比一天坚强,一天比一天更知道自己要什么坚持什么以及要怎么坚持.
    提及往事,潇瀚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感慨.转瞬恢复.浅笑间恍然回神.意味深长的问:
    那你呢?这半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你过的好吗?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压抑.所以给自己找了很多事情做.然后每天照样该干嘛干嘛.慢慢也就淡忘了.偶尔会梦到你.时间一长,我自然会淡忘的.明珰递过来一个微笑,轻快的说着.
    那你也不管我啊?不怕我不回来了?潇瀚追问着.心底其实是有隐晦的失望.
    我才不管呢.你就当被放养了吧.明珰扬起眉毛.微微笑,镇定自若,静观其变.
    哦.放养.陆大侠,我回来了.很高兴再次认识你!我们认识一年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呃,你今天剪这个发型,还挺好看的.明珰抛来一个温柔的媚眼.
    那当然.我帅吧?潇瀚故作潇洒的甩了甩头发.
    帅呆了!明珰双手托着下巴,花痴的喊道.
    她青涩的面庞,笑容腼腆,目光纯净清澈,叫人直生怜爱.
    对了,那天晚上见你.你为什么忽然会想到要我留下呢?之前可是对我很冷淡的啊.
    潇瀚垂眸略一沉思,淡笑问.
    那天被你电到啦.一见你,那种恋爱的感觉就回来了.所以就想继续在一起咯.明珰愣了一会,似乎在回忆过去.眯起眼睛答道.
    被电到?我没放电啊.我又不是霹雳贝贝.潇瀚窃笑着.回味起来复杂而又甜蜜.
    可是你在邮件里对我很冷漠,短信不回,电话不接,决绝冷酷.没有一点余地.反差实在太大了.潇瀚心头一叹,只敢微笑.
    我不喜欢邮件的你,也不喜欢短信和电话的你,我只喜欢真实的你.
    明珰彷佛知道他的心思,笑容温和.
    潇瀚朝她眨眨眼,静默无言.不禁暗自感叹.如果是在古代,没有短信,没有qq,没有email.没有汽车.如果潇瀚想明珰,那一定就翻过几座山,趟过几条河,走几十里路,去敲她家的门,牵她的手.
    想着想着,再看着眼前的明珰.潇瀚只觉心里有暖风吹过.溢满了柔情.心里飘飘渺渺的.慢慢聚拢成欲望.想要宠爱她,想要拥有她,想要呵护她,想要每天和她在一起,想要每天都看到她的笑容.
    这时,酒吧灯光瞬间梦幻般暗淡.美妙轻柔的音乐弥漫着,一种叫做暧昧的情感流泻而出.
    潇瀚靠近明珰身边,定定的看着她.她微笑,眼波流转.
    潇瀚将明珰搂入怀中.温暖而柔软.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久违的幸福来势汹涌.
    接着,灼热的轻柔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的额头,吻她的眉眼,吻她的脸颊,吻她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第一次知道原来吻可以这样甜蜜,这样温情,这样令人筋骨酸软深深陶醉.渴望到欲罢不能.
    只是一个吻,便可以知道,那个人爱不爱你,你爱不爱那个人.
    潇瀚怀里的明珰有些异样.身子略微僵硬着,轻轻发抖.潇瀚抚摸着她的脸颊问,在她耳旁轻声问:
    怎么了?你排斥我这样吗?
    明珰羞怯的躲避着潇瀚的目光,脸颊发烫.不敢对视他的目光.声音颤抖而兴奋:
    不是.我不排斥你.就是感觉全身酥酥麻麻,像是被电流击过一样.身子想动都动不了了.好奇怪的感觉.
    呃?这不是初吻了好不好?傻丫头,不过我们好像半年多没这样了.哈哈.你好可爱啊!
    潇瀚弯起双眸,调侃的语气.嘴角溢出爽朗的笑声.他揉揉她的头发,又用双手把她的脸揉捏成柿饼状说:
    傻丫头,我喜欢你!一直过了小河,在远远的山那边.我喜欢你,从这里一直到月亮那再绕回来.
    灼灼年华,青涩脸庞.深歌浅醉,缱绻时光.
    明珰一脸娇羞.粉嫩的温唇柔美的弯起,秀眉微蹙.杏眸溢出媚人的光彩.光线下更是衬得她千娇百媚.好一副醉人的风情.
    潇瀚看的心突突直跳.轻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玩味的勾起唇角.拂开她耳旁的碎发.
    吻.
    情意缱锩缠绵不离的吻.唇绵如水,舌滑如画.他的舌头细细描画着她的唇形.彷佛那是一生中最为紧要的事.进入她,寻找着她,闻见她渐渐急促的呼吸.渐渐不能自已.不满足的吻蔓延在她脸上每个角落.
    微微喘息中,这滋味美妙得值得粉身碎骨.轻快得如同展翅鹏鸟.
    空气忽然干燥得厉害,像要瞬间燃烧起来.
    潇瀚双手环抱住明珰.在她背上游离,帮她慢慢舒缓紧张感.
    微微抬头,潇瀚用鼻尖抵着明珰的鼻尖,两人交换着呼吸.嘴角得笑容一直回味着,像是正在享受无比的甜蜜:
    傻丫头,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明珰绯红的脸颊透着水果的清香.十足的青涩悸动.眼睛微微放大,双唇轻启,有点天然呆的模样,整个人魂不守舍.声音软得出奇:
    不是.我们刚才好像舌吻了!我还是感觉全身好麻啊.腿有点软…….
    隐隐感觉周围传来细碎的笑声和瞩目的目光.潇瀚赶紧笑着用手止住明珰的唇,在她耳旁吹着气,轻柔的说:
    吁!小声点.楼下都是客人呢.吁!
    明珰梦中惊醒般,眼神中散发着茫然的光芒.夹杂着一丝羞怯的惊恐.
    两人对望.潇瀚眼角一闪,坏坏的笑着.轻轻搂住她的肩,头抵着她的头.一脸灿烂和满足.
    两人紧紧相依,两颗心交织着.此刻终于不再有任何负担,不再担心任何人,任何事.
    缠绵的音乐响起,两人紧紧相拥在狭小的空间,小声偷笑着.
    幸福,像寂寂的青苔依附着老树,像长春藤在墙角酣眠.
    挑逗着我的心,呈现出令人震惊的幻美.如夏花般绚烂,如秋叶之静美.
    满地的繁花.鸟儿在花丛鸣唱……
    凉风有兴,春月无边.夜色中,墨城依旧车如流水,喧嚣浮华.
    两人手牵手走着.潇瀚意兴阑珊的张望着前方的人来人往.明珰微笑着前行.她走路的时候一般比较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潇瀚紧了紧她的手,问:
    明珰,我好像看过你的文字说你很喜欢罗大佑是吗?
    嗯.是啊.觉得他很有灵气.明珰的思维被潇瀚拉回现实,停顿几秒.噙起一丝浅笑.继续说:
    他有一首歌叫做青春舞曲,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把那么忧伤的歌词唱的那么轻快动人.
    忽然,空气中传来潇瀚低沉的歌声:
    我来唱一首歌,
    古老的那首歌.
    我轻轻地唱,
    你慢慢地和.
    是否你还记得,
    过去的梦想.
    那充满希望灿烂的岁月,
    你我为了理想,
    历尽了艰苦.
    我们曾经哭泣,
    也曾共同欢笑.
    但愿你会记得,
    永远地记着,
    我们曾经拥有闪亮的日子.
    歌声回荡在空气中,偶尔传来路人艳羡的目光和善意的笑声.光和影彷佛在周围流动交替.不知名的野草野花开了一路.树叶成片的随风摇曳.
    明珰星辰般的眼睛静静的望着潇瀚,笑魇如花,流光溢彩.不一会儿,街道上,两人爽朗清澈的笑声响彻耳旁.
    我很喜欢罗大佑的这首歌.所以唱给你听.潇瀚朝明珰眨眨眼睛,眉眼里都是甜蜜和幸福.
    我是在唱歌吗?我是想把我唱给你听.
    经过一个天桥,桥下是灯火璀璨的繁华.远处音乐传来遥远的钟鸣,提醒着已消逝的时光.只是不知入了几人耳.潇瀚忽然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明珰.
    只见灯光阑珊处,有伊人如斯.眉目如画,恬静如水.像是在梦境中,周围的景物很虚.但是眼前的人很真实.潇瀚低头笑了笑,将明珰轻轻拥抱住.心被温暖的感觉盛满.
    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是否感觉到幸福.现在我告诉你,我很幸福.
    怀里传来明珰轻柔而绵绵的笑声……
    送完明珰,走在回家路上.潇瀚走着走着,顺势找了个台阶,坐下.傻傻痴笑,轻轻喘息.
    回想这一年,百转千回的思念,分离,重逢.一路疼着,一路爱着.时间像是断点.一切都恍如隔世.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有种陌生和熟悉的幸福来势汹涌的冲击着胸膛.突然胸口被这种幸福压的透不过气来.就像刚刚进入了一场战斗后的无力.
    拥有一份爱情多么的不容易.
    这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手了.
    想把我唱给你听 二
    鱼儿在水中静默,牲畜在大地上喧闹,鸟雀在天际鸣唱.
    在爱情的世界里,却拥有海洋的静默,大地的喧闹和天空的鸣唱!
    曾经我喜欢的是黄昏,荒郊和忧伤,
    如今我却向往清晨,宁静和阳光!
    天气难得的好.晴转多云.没有犀利的阳光,也没有阴天的压抑.或薄或厚的云层,一朵一朵堆叠.像棉花糖.柔和的阳光时隐时现.微风.让人感觉很舒适.
    潇瀚和明珰相约逛街.等公交的时间很长,等待的悠然心情却很享受.下午坐车的人不多,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到身上,空气随着车子飞奔,流转成调皮的风,在光影风鸣里,静静看着时光似水流年般飞逝而过.
    车里车外,这个城市拥有成千上万个面孔.新鲜的,陈旧的,美丽的,衰老的,有人涌入,有人消失.她和他,无论贫富贵贱,亦不过是其中的一小分子罢了.谁会遇见谁,谁会与谁相爱,谁会与谁有怎样的故事?
    缘起缘灭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却是我们在拥有时可以把握的.
    想着想着,潇瀚不禁弯起嘴角上扬.只觉内心一阵温暖的丰盈.究竟是爱情滋润了人心,还是人心滋润了爱情?突然觉得这个城市的每个陌生人都那么可爱.转头看到明珰脸上也挂着笑意,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眼睫毛一动一动的.额前的碎发轻轻飘扬.
    潇瀚牵起她的手说: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坐公交吧?
    明珰轻轻点点头,问:你是不是不爱逛街?
    我一般要买东西才来的,而且是找准目标就下手.好像半年多没出来闲逛了.不过我很乐意陪你逛啊.
    我们有点像呢.我买东西有时候挺瞎的.挑个品质好的,价格不看眼睛不眨就买了.有时候也会买便宜的地摊货,那天我同学看我穿了件新t恤,她就问:你这个15块吧?还有红色白色的吧?我问:你怎么知道.她说:我买的白色的.你是在市场拐角那个地摊买的呗.
    呵呵.还真巧啊.你那同学也挺有意思.明珰,你也喜欢网购吧?我看你喜欢在网上买衣服零食和书啊……
    潇瀚听得津津有味.明珰说得眉飞色舞.
    两人海阔天空的闲聊着.每搜集到明珰的一个爱好和生活习惯,潇瀚总是如获珍宝的铭记于心.比如她喜欢深奥的法国电影,喜欢刀刀的漫画,喜欢有友牌泡椒凤爪.喜欢罗大佑,吃饭的时候喜欢舔嘴唇,走路的时候不喜欢走盲道却总是低头沉思在自己的世界……
    然后潇瀚也开始偷偷的看法国电影,欣赏刀刀,吃有友牌泡椒凤爪,听罗大佑,当然舔嘴唇之类的就算了.
    爱着一个人,大概神经再粗犷再大条的人也会有变得敏感细腻的时候吧.会特别在意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哪怕从眼里一闪而过的一丝情绪.这些费尽心思的捕捉和追逐,为的只不过是两颗心可以靠近些,再靠近些.
    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感觉到我的温暖?
    电影院.放映的是东邪西毒终极版.阴郁的基调,颓唐荒芜的画面在屏幕流转:
    对于太古怪的事情,我向来很难接受.
    所以这坛"醉生梦死"我一直没有喝.
    可能这酒真的有效,那天晚上,黄药师开始忘记很多事.
    酒越喝越暖,水会越喝越寒.
    潇瀚正琢磨着这醉生梦死酒,如果真的存在,那一定要尝试下.
    忽然,啪的一声响.影厅停电了.这可是电影院难得遇到的事.立即引来全场观众喧哗得沸沸扬扬.
    唏嘘声,口哨声,哄笑声纷纷响起.影厅黑灯瞎火月黑风高的喧闹起来.
    潇瀚和明珰莫名其妙从电影画面跳出来,面面相觑,同时扑哧一笑.
    我跟你说,我遗传了我妈妈的停电体质.我爸爸和妈妈谈恋爱的时候,去哪哪停电.没想到我们也赶上一回.明珰笑得灿烂,一脸可爱的对潇瀚说.
    潇瀚表情意味深长的答道:哦?是吗?哈哈.缘分啊缘分啊,是你电力太强啦!我头一回赶上电影院停电.回头一起去买彩票吧.霹雳妹妹.
    明珰笑着,抿起嘴唇,靠在座椅上安静等待.
    影院昏黄的环境之中,她的脸像一种诱惑的光源.潇瀚紧了紧她的手,有些温暖湿润的感觉从手掌中慢慢蔓延至心里.像是受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
    潇瀚飞快拉起明珰的手,又飞快在她手背上轻快吻了一下.
    这个吻极短,一瞬间变结束了.只剩下潇瀚扑通扑通跳跃的心.隐约还看到好多跳跃的火苗星子.
    朦胧中,明珰纤手动了动.她转过头,目光的焦距对准潇瀚,嫣然一笑.潇瀚心一紧,脸颊一阵发烫,慢慢的靠近她的脸,头脑逐渐混乱,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成了有形的气场,环绕着,异常暧昧起来.一点点靠近,她温热的鼻息靠近脸颊的瞬间.
    忽然,又啪的一声响.灯光音响同时打开.电影荧幕上赫然闪现:
    梅赛德思奔驰c级轿车34万起!君临天下,舍我其谁!敬请关注!
    灯光照亮了两人的脸.暧昧顿时化为无言的尴尬.潇瀚慌忙中收敛心神,如梦初醒,脸上的笑容扩大几分,傻傻的说:这个没事得瑟的车,好帅啊!
    明珰哈哈笑出两声.了然了他的心思,笑容里藏着可爱的狡黠说:专心看电影好吧.
    影片继续放映:
    虽然我很喜欢她,但是我不想让她知道.
    因为我知道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我想知道被人喜欢的感觉是怎样的.
    结果我伤害了很多人.
    为什么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去争取?
    既然是这样,我不会让他得到.
    看着这么狠毒而犀利的台词,潇瀚不禁天马行空的感叹,这片有些压抑.其实不适合谈恋爱的人看吧,会把人心教坏的.或许也只有深深爱过,受过伤害的人才看得透彻.望了眼明珰,屏幕的光亮映射在她脸上,变幻着色彩.她正看着投入.
    走出影院,街道上人潮簇拥.一片都市的繁华.城市的浮云渐渐被风吹走,天空一片湛蓝.让人的心也跟着豁亮起来.悠然走在人群中,恋爱的人愉悦的心啊.
    晚餐吃火锅.
    电磁炉滋滋作响,香味从锅里溢出.周围都是拿筷子洗口水的吃火锅的人.
    来,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潇瀚豪爽做东.
    喂,我看你点的都是菜.你呢烧烤爱吃肉,火锅麻辣烫爱吃菜,我跟你相反的.我每次和同学来吃,都好几盘肉.我们都是肉食动物.明珰嘟嘟嘴.
    好.我什么都可以.向陆大侠看齐!一切听陆大侠指示!潇瀚眉眼温顺.脸上的表情丰富而夸张.
    乖.跟着我,有肉吃.明珰满意的抛个媚眼.
    呃,你刚又舔嘴唇了.故意诱惑我吧?果然是重量级核武器啊!潇瀚低头小声偷笑着.
    什么啊.我这是习惯性动作了.我妈妈有个朋友,好像是做服务行业的,她教我很多招数可以吸引异性,比如舔嘴唇,比如喝水后用手腕碰碰嘴.我觉得她很有趣,就跟她学了几招呢.我这个人还是有点小性感的好吧.
    嗯.性感妹,那你记住了,这些勾引人的招数只能做给我看.在公共场合要注意的好不?再说了你老接收不到我发出的信号,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要去学几招.潇瀚摇头讪笑.
    你哪里发信号了?我真没收到过啊?明珰目瞪口呆的问.
    陆大侠,算了,说的我都口干舌燥了.火炉旁温度高,您是否需要小的去买个甜筒解渴?
    恩准!
    潇瀚屁颠又屁颠兴高又采烈的去买甜筒.
    翻山越岭,挤过重重人山人海,骑士神采飞扬的端着两甜筒凯旋而归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火锅店停电和公主为停电欢呼雀跃的鼓掌微笑.
    喔呵呵.恭喜我们!又停电了!明珰展现出孩子般的天真.双手挥舞着空气.
    潇瀚坐下,幽幽感叹停电体质的威力和宿命的神奇.然后也调皮的加入起哄的行列,拿着筷子敲着锅子鬼哭狼嚎叫服务员:
    老板,不可以这样的啊!我们几天没吃饭了!好饿啊!这火锅还没唰熟,这肚子还没喂饱,这饭钱我不想给啊!
    耳畔也传来明珰激动的声音:是啊!我们好饿啊!火锅,我要吃火锅!
    打折!我要打折!......
    服务员急得二愣子般团团转.左劝慰右安抚:对不起啊,各位.跳闸了!马上就好……..
    这时,隔壁几桌的客人也按捺不住,闹得风生水起,火锅店顿时人声沸腾.热闹非凡.
    潇瀚和明珰终于安静的坐在角落,静静的吃着甜筒,静静享受着两人情意绵绵的美好时光.
    停电又怎样?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我们可以用它寻找爱情.
    停电又怎样?和有情人做快乐事,管它是缘是劫?
    吃完火锅.夜幕将临.星月童话般动人.
    两人依偎着前行.晚风吹来,隐约又闻到了浓浓的夏日气息.
    明珰,我明天去买彩票.和你在一起,去哪都停电.你太旺我了.潇瀚扬眉一笑.
    好啊.我和同学有段时间也经常买呢.就是没中过.明珰说.
    那如果你中了五百万,你打算怎么花呢?潇瀚问.
    一百万给我妈妈,剩下的给你.明珰不假思索的答道.
    啊?给我?潇瀚不可思议的表情.十分,非常诧异.
    是啊,随便你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做生意创业嘛.你就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了.我又不要花什么钱的.明珰淡淡的笑容.
    呵呵.你真好.那我先买两套房.我们住一套,出租一套.把你妈妈接过来一起住.然后我就做点生意,开个小公司,等业务上轨道我就请个职业经理人,然后我就有大把的时间和你一起享受人生了.潇瀚憧憬在幸福的500万梦幻里.
    呃,你走路归走路,不要老把我往盲道上挤好吧?我不喜欢走那个的.明珰轻轻推了推潇瀚的身子.
    我要走盲道.我就要走啊.我是盲人.我看不到了.我看不到.陆大侠……
    潇瀚说完故意紧闭上眼睛,双手抱住明珰的身子,又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她.口中念念有词: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爱情.
    喂,你不要乱摸好吧?幼稚.明珰抓住潇瀚的手.娇嗔的笑着.
    那个,明珰啊.你将来毕业后会不会为了我留在墨城工作呢?
    会啊.
    哈哈,我也愿意陪你去天涯海角.浪迹天涯.
    呵呵,潇瀚,你这段时间每天下班都来找我玩,周末也来陪我逛街.你累吗?其实我接受不了每天见面呢.我有压力的.
    呵呵.那我控制下时间.我一点也不累的.我看到你就不累了.一看到你啊,我就开心……
    每天清晨一睁开眼,想到可以见到你.我便飞快的从床上爬起来.见你是一天当中最开心最重要的事情.走在街上,阳光照在我身上,我感觉异常温暖和宁静,就像河边在风中吹拂的芦苇和青草.泛溢着春天的香甜.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离不开这种感觉.就像鱼儿离不开水.呼吸离不开氧气.你一定不知道你对我多么重要和有意义.彷佛这一生的等待和活着就是为了你.你轻轻一笑,便牵动我的心魂.你的一句低语,胜过任何美酒佳肴.你的话语便是我的食粮,你的气息便是我的醇酒.
    你的笑容宛如一朵奇葩的清香,纯净而不可言说.这个世界上,有人寻求财富,有人寻求智慧,有人寻求权势,我只求你的微笑.
    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想,只要你的微微一笑,我便觉得人生已经足够美好.
    想把我唱给你听 三
    忠诚的爱情充溢在我的心里,我无法估计自己享有的财富.------莎士比亚.
    熟悉的水吧.
    潇瀚坐在沙发里,仰头望着包厢头顶的盏盏射灯.灯影投射下一束束小光亮.每一束小光亮里,漂浮着细尘,转着圈,打着璇.这让他想起儿时的夏夜,微风习习,趟在奶奶怀里,仰望天空.繁星像串闪烁的珠子.远处传来河水潺潺的声响和田野不知名的虫鸣.
    喝了点酒,明珰微红的脸颊和闪烁着光亮的双眸泛着些许醉意.模样像是抹了层淡淡的胭脂,益发光彩夺目.她安静的在沉思着什么.
    潇瀚靠近她的身边,搂住她的腰,柔声问道:明珰,在想什么?是不是申请读第二学位的事有着落了?
    明珰抿嘴淡然一笑,将头轻轻靠在潇瀚肩膀上,声音里带着些不安说:是的.学校没批准.去年有个学姐也申请了.因为学校政策的缘故以失败告终.我也不例外.
    潇瀚心头咯噔一下,却云淡风轻的说:哦,这样啊.明珰,没有关系的.你要是想继续读书,你就考研.我支持你的.你可以和我一起住,我养你.
    明珰望着潇瀚,微微扯着嘴角,眼底如一潭秋水,说:我再考虑下.我妈妈让我过几天回家考村官试试.
    嗯.也好.我正好想去农村生活呢.我小时候特喜欢住我奶奶农村家.可以钓鱼爬山捉蝴蝶,吃自己家种的疏果,空气还很好呢.到时候你当村官,我就创业.带领全村百姓走上致富兴旺的康庄道路.潇瀚扬着眉,笑意绵绵而慷慨激昂的说.眼里荡漾着向往的神色.
    明珰微微颔首.沉默了几秒.然后露出一个轻松恬淡的微笑:潇瀚,其实这次和你在一起,我感觉轻松很多.你比以前成熟稳重些了.我喜欢成熟的你.现在我这么多烦恼,你别嫌我烦啊.
    潇瀚轻声笑了笑,用手捋捋明珰额前的碎发,认真的说:傻瓜,别多想了.不管未来怎么样,至少我们现在很开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会永远永远站在你身边,支持你所有的梦想和决定.你去哪我就去哪.只要我们努力,总会闯出自己的一片小天地的.
    说着,潇瀚顿了顿,黑暗中眼里闪烁着光芒.忽然又有些潮.他继续说:
    之前我们相处的半年,真的委屈你了.你整天都是听到我的苦恼和抱怨.最后还那样对你.现在我能很好的控制和处理那些事情了.过去的唐潇瀚已经死掉,现在我要给你全新的成熟的理性的唐潇瀚.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怕,你只需要牵着我的手,我会带你一步步往前走.
    明珰轻轻点头,不安的神色终于被温暖的笑容消释,一笑起来,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很是动人.
    潇瀚松了口气,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继续说:以前的你,给我的感觉是成熟坚强隐忍的,对什么都不在乎.与世无争的样子.即使有心事,也都放在心里自己默默承受.现在发现其实你也是个有烦恼有忧愁的小女人.相比起来,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因为这样很真实.
    因为刚认识你的时候我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你说喜欢成熟懂事的.于是我就把自己一直往那个框架里放.不知不觉就给你留下那么个印象了吧.当时我有什么都和朋友说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你见面相处就成了一种负担.朋友都骂我劝我离开你.还好,你现在不那样了.
    明珰故意说得咬牙切齿,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宠溺和委屈.
    是的.以后都不会那样了.现在轮到我为你分担为你排忧解难为你赴汤蹈火了.潇瀚誓言般说着,语气透着种坚决.
    爱一朵花就陪它绽放,爱一个人就和她共同成长.
    潇瀚,你现在工作开心吗?累吗?你家人他们怎么样了?明珰忽然想到什么,关切的问.
    嗯.工作挺轻松的.老板人不错,很看重我.我不会瞎折腾了.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我家人他们挺好的,伯伯和叔叔最后帮助爸爸解决了麻烦,家里的房子也赎了回来.我妈妈啊,现在跟个孩子似的,我反而变成了大人.三天两头打电话跟我商量这商量那的.我们身份都换过来了.呵呵.
    潇瀚说着咯咯笑起来.心里意味深长的深深舒了口气,三言两语几句话表面上风平浪静,回味起来却像是经历过惊涛骇浪又经历过海啸狂暴最终恢复平静的大海.人真的只有经历过才会成长.成熟的过程不过是失去些又得到些,得到些又失去些.如此反复.
    嗯.你没事就好.明珰温柔浅笑,笑容如同浸了蜜水的梅子,清甜可口.
    明珰啊,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潇瀚靠近她.轻轻用手掐了掐明珰的脸颊,温热的鼻息吹在她脸上,声音里带着些蛊惑.
    明珰脸颊一微微红,脸上的红晕如同天边云层里慢慢升起的旭日.从心底翻涌而出的笑意一波一波,绵绵不绝.带着种小女人的羞怯和腼腆.
    潇瀚只感觉忽然有种缠绵悱恻的暧昧慢慢爬上每根神经,像几缕细微到肉眼不能察觉的细线牵动着思绪.于是,潇瀚缓缓的朝明珰靠近些,再靠近些,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潇瀚忽然哑着嗓子说:我,我可以吻你吗?
    明珰先是一怔,然后紧闭双眼,她熟悉的气息痒痒的吹在潇瀚脸上.潇瀚全身一阵酥麻.
    正要吻上的一霎那,明珰扑哧一笑.
    暧昧的气氛顿时被两人嬉笑打闹声打破.
    你笑什么?我说你笑什么?潇瀚憋着笑,一阵尴尬的发窘.
    喂,你要吻就吻,你还问什么问啊!真是的!哪有你这样接吻的啊.明珰不敢示弱的说道.
    呃,你不要搞错了.上次是谁被亲一下就像被点穴了一样动弹不了.我是照顾你的情绪,先给你打预防针好不?潇瀚扬起嘴角佯装怒道,语气不疾不徐.
    明珰仍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又马上靠在潇瀚身上,温软如绵,无一丝重量,黏黏腻腻的说:
    好吧,再你再来一次吧.我不笑.
    潇瀚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终于满意又得意的舒展笑容.看明珰已经紧闭上双眼,端坐着,柔和而温柔的脸在灯光下越发迷人.正是这熟悉的温柔和让人沉溺的暧昧,潇瀚只觉意识被席卷,心跳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半公分的距离,美人如玉,笑若桃花.胜利近在咫尺.全世界彷佛只剩下两颗心脏扑通的跳跃声和眼睫毛眨动的声音.明珰忽然之间,睁大眼睛.两人大眼瞪小眼,身子僵硬在那一刻.画面定格.继而是异口同声的轰然大笑.
    对不起啊,潇瀚,我看到你就想笑.明珰憋着笑,连连道歉.
    潇瀚脸上露出又萌又傻的表情.心里闪过一丝失落一丝挫败,又有种悲壮的心情油然而生,说:
    难道我长得像葛优吗?你看到我就笑.我们是在谈恋爱对吧?不是演小品对吧?这么不和谐,很伤自尊的.你睁那么大眼睛瞪我,我怎么下手……
    潇瀚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明珰早笑得趴在了沙发上.
    两人沉默了几秒.忽然,潇瀚轻轻搂起明珰的身子,温柔的抱住她.摩裟着她的头发,轻嗅着她发丝上的香味.接着炙热的吻落在她的双唇,她的体温传来,身体软软甜甜的气息扑进他的嗅觉.她轻柔的发丝带到脸上,撩拨着他的心.有一种窒息的眩晕.
    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在潇瀚心头呼啸而过.如果要问那种幸福是什么感觉,就是要死掉的感觉.
    此刻只想瞬间千年一生一世,不问窗外红尘万丈.唇齿纠缠间,彷佛才是永恒.
    我终于学会舌吻了.是你教我的.我们的关系又向前大跃进一步了.潇瀚怀里的明珰,就像溶了的巧克力,滑滑的,她的声音也像是溶了的巧克力,甜甜的.
    潇瀚轻声笑了笑,心里就像一阵微风吹过湖面,轻柔无限,却又荡起阵阵涟漪:嗯.以后教你更多.
    那让我也吻吻你吧.我想吻你的脖子.让我尝试下吧.明珰撒娇的说着.没等潇瀚反应过来,忽然在他怀里翻了个姿势,脸颊在他脸上蹭了蹭,忽然柔软的两片唇慢慢吻上潇瀚的脖子.
    她吻的很轻,很温柔,像是一种安抚,如同羽毛挑逗心头.痒得无所适从.潇瀚只觉脑子轰的一声,全身血液尽往脑子里冲.
    这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春天里的一场梦.怎么感觉那么虚幻.潇瀚心里默默安抚自己.
    这时,不速之客进入潇瀚的视线.抬起头,对上水吧服务员眼珠子要掉地上的脸.他十分意外,非常意外,特别意外.
    短短几秒的对视,服务员弟弟脸颊耳根子通红.危机时刻,潇瀚气聚丹田,提起一口真气,面露十分镇定又礼貌微笑说:我们暂时不需要别的服务.谢谢你.
    说完故意拍拍明珰的身子说:你舒服点没?
    服务员终于走了.吧台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和哄笑.
    明珰身子一颤,顿时僵住.潇瀚又拍拍她,示意服务员走了.
    明珰猛的抬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整理头发和衣服说:你的衣服上面有洗衣粉的味道.挺好闻的.
    是吧.也许不是洗衣粉,我很久没洗澡了呢.潇瀚讪笑道.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无言.只顾哈哈大笑.
    潇瀚故意神秘兮兮的说:外面的服务员大概都知道我们刚在干什么了,你怕不怕?要不要我掩护你出去?
    不要.我不怕.这有什么.大不了以后不来这里了.他们又不认识我们.明珰英勇悲壮的说,满脸的不屑和豪迈.
    嗯.好.乖.我们走吧.潇瀚起身便牵着明珰往外走.经过吧台,又引起一阵骚动和瞩目.两人骄傲的抬头,挺胸,大阔步.往前走.
    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怕,你只需要牵着我的手,我会带你一步步往前走.
    想把我唱给你听 四
    很小的一件事就会吓坏爱情,很小的一件事也会使爱情欢愉起来.------巴尔扎克
    外面光色暗沉,白色的云渐渐染了墨色.由淡转浓,由薄及厚,像一副情绪起伏不定的丹青画,瞬间便变了心思.天边乌云滚滚,错落有致,难得太阳的光影还挣扎着透出墨色里隐约闪耀着烁金的微弱光芒.奇妙的自然景致,用心体会便会看到美不胜收.
    今天是潇瀚的生日.文静回来墨城了.半年没见,说要给潇瀚最后一次庆祝生日.她两个月后便毕业去鹏城工作,从此两人恐怕要各奔天涯形同陌路.抛开以往复杂的往事,潇瀚隐约感到莫名的忐忑与担忧.文静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和明珰复合,于情于理,再加上对文静性格的理解,潇瀚觉得应该和文静说清楚,给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然后各自开始新生活.虽然两人已经不再有感情的纠葛,此时此刻,得到祝福总比得到诅咒要来的心安理得.
    天有不测风云.就像这瞬间转变心思的天气,雨终究没有下下来.而文静说临时有事不能赴约.这令潇瀚有些生气.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本来自己瞒着明珰过生日去见文静已经愧疚万分.这会像被玩耍了一样.心里那个积聚已久的心结也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打开.最怕的便是为日后留下隐患种下苦果.
    怀着一些不快的缔结和复杂的心绪,晚上,潇瀚去见明珰.明珰短信说在和同学逛超市吃饭.在操场等待一阵后,她匆匆忙忙出现在潇瀚视线.远远的便问:
    潇瀚,这么晚了还来找我干嘛?有事吗?
    潇瀚站在原地,面露怯色,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便支支吾吾答道:哦,没事,就是想见见你啊.难得这天气要下雨没下雨.我们随便走走吧.
    明珰低头沉默了一阵,微蹙,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抬头静静凝视着潇瀚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吧?我记得去年你也是四月份生日.
    迎面撞上明珰亮晶晶的眼睛,潇瀚尴尬的笑了笑,别过脸,望着天边的月亮,心虚的说:你还记得啊?嗯.是的.本来约了文静谈事情.结果她临时失约了.我其实挺想和你一起过的.可……
    潇瀚欲言又止.声音极小,夏天的蚊子般,不确定明珰是否听清.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明珰只是看似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却隐约能感到她周身散发的微微寒意,她含笑,眼里隐约的黯然.说:我就猜到了.好啦.你看你这不开心的样子.其实生气的应该是我吧?你过生日不找我过,反而去找前女友.她失约了你才来找我.换做别的女朋友,你恐怕早就死八百遍了呢.
    对不起,明珰.我不是很看重过生日的.我是想和她把一些事情解释清楚.她经常不在墨城.下次见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知道她这样不守信,我肯定不会这样了.哎,你去超市干什么?吃什么呢?......
    潇瀚本不是聒噪的人,此时还是绞尽脑汁的找话题以掩饰内心的愧疚.越是掩饰内心越是空虚.
    算啦.没什么.我不生气.我就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和朋友吃饭,她正和我谈心呢.
    明珰语气平静的说着,收回散乱的目光焦距.无声叹息.又从袋子里拿出个牙刷递给潇瀚说:
    这个就给你做生日礼物吧.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今天过的.没有特意去买礼物.你收下吧.
    潇瀚愣了几秒,一脸木然接过牙刷,口里自言自语:啊?送我牙刷?还是青蛙牌的.
    刷牙是一件悲喜交加的事情,因为一手拿杯具,一手拿着洗具.明珰,你该不是为了要我明白这个深刻的哲理,所以送我青蛙牌牙刷吧.潇瀚把牙刷放进裤子口袋,心里悻悻然的想着.
    祝你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明珰脸上蔓延着笑意.
    谢谢你.潇瀚隐约感觉额头冒出层细密的汗珠.他望着她,竟然忽然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彷佛冬日晴朗夜空下的海,平静深邃,却有细碎的冷冽星光.
    抬头望天,此时已是繁星点点,清朗高爽.街道两旁点缀着昏黄的路灯.方寸之间染出一圈圈的氤氲.白日里的葱翠和鲜艳,都隐藏在这不明朗的灯光效应里.
    潇瀚推着车默默的前行,明珰则在旁边跟着.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今天看来,却格外有些冷漠和疏离.
    潇瀚,你今天满24岁.从明天开始就应该是25岁了,再加上你在你妈妈肚子里的十个月,你就应该是26岁了.明珰比划着手指,转头笑眯眯的对潇瀚说.手指的影子在地面显现出奇异的形状.
    啊?我怎么一下子这么老了.你这什么算法啊?潇瀚轻声一笑,幽幽叹了口气.不禁感叹时光如梭岁月匆匆啊.转眼也是奔三的人了.
    我们家那都是这样的算法.我也一把老骨头了.我比你小不了多少.明珰勾起嘴角.眼睛迷离的望着远方.眼里闪烁着光芒.
    明珰,你过两天就回家考村官了吧?我们又见不着了.潇瀚露出不舍的神色.
    是啊.大饼也和我一起考.明珰伸手整理下耳旁被风吹起的碎发.
    那你加油.大饼和刘思嘉都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了吧?
    是啊,刘思嘉说你想玩就陪他玩玩嘛.呵呵.
    明珰只是淡淡的语气,双眸澄澈淡漠.像是在看着空气一样的无波无澜,说一件毫不紧要的事情.潇瀚表面无所谓的笑了笑,心里却突然被什么扎了下,有种深深的失落和挫败.脑袋馄饨的疼痛.心里一阵纠结:什么?玩玩?陪我玩玩?难道她只是陪我玩吗?
    潇瀚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容说:
    我知道刘思嘉和大饼都不喜欢我.他们对我很失望.他们认为我脚踏两只船,认为我对你不好,不珍惜你.可是,明珰,我不在乎别人怎么鄙视我,怎么误解我,我只在乎你的看法.我也不会解释什么,事实上表现出来我确实那样做了……
    他们是对你印象不好.他们也没左右我的选择啊.你啊,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很迷恋你.觉得你是艘快艇,后来发现其实你没想象中优秀.快艇变成了破船.
    明珰平静无澜的话语早已掀翻起潇瀚心里的惊涛骇浪.飓风海啸般席卷过来.来不及思考.有种兵败如山倒的感觉.
    潇瀚停住脚步,夜色中,脸上早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铁成猪肝色.破船,原来只是破船.不过自己做了这么多错事.难道还指望人家顶礼膜拜么?对明珰的朋友,潇瀚心里却则泛起种嫉妒的醋意.
    强忍压抑着脸上不悦的神色.勉强的挤出个笑容,潇瀚认真的说:
    明珰,刘思嘉和大饼都对你很好.我看过一部电影里说朋友就像眼镜,初看时总觉得好看,后来却发觉再也摆脱不了.幸运的话,你能挑到副好眼镜.你看你,一下子挑到两幅呢.我真羡慕你.友情是可以天长地久的.
    那你自己也可以去结交这样的朋友啊.明珰说.
    我不知道.有时候朋友之间的关心和亲密让我反而没有安全感.我好像不太喜欢那样.算了.明珰,今天的话题怎么感觉好沉重啊.我会努力的.努力变得优秀!变成你喜欢的快艇!
    浅浅的光亮照在潇瀚脸上,忽明忽暗,他的眼眸瞬间染上难以言语的忧伤.又渐渐幻化成不容忽视的清亮和坚定.
    明珰笑了笑.安慰说:傻瓜,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了啊.我这么说,你不要生气.破船也有优点的啊.我说过你比以前进步了的.
    嗯.潇瀚用力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她的一句话可以令自己上天堂,也可以令自己下地狱.是潇瀚神经太敏感还是明珰魅力太大?潇瀚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就这么,被征服了.彻彻底底.
    天底下没有比爱情的责罚更痛苦也没有比服侍它更快乐的事.
    明珰忽然精灵般跳到潇瀚身边,扶过他手中的车把,目光澄澈明亮,她欢愉的说:
    让我骑骑你的车吧.我很久没有骑过大车了.
    潇瀚傻傻愣了几秒,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她的话语似乎带着种神奇的魔力,潇瀚一下子又觉得心情愉悦明朗起来.忙说:
    哦,好,你骑吧.我在后面扶你.你学会带我吧.
    明珰孩子般清脆的笑声在路面回荡.她小心翼翼骑了几步远,歪歪扭扭的路线.就像喝醉了.
    潇瀚在后面静静扶着,追着,跑着,风儿带起衣角和头发,在身体的间隙缓慢穿行,一时恍惚.彷佛置身一片青草地.远处清风白云,蝴蝶飞在花丛中,仔细听,隐约听到花开的声音.空气中微微荡漾着春天的味道.
    见明珰骑得比较稳当了,潇瀚便轻轻跃上后座,紧紧抱住明珰的细瘦的腰肢,大声喊:
    你当心啊.我坐上来了.我怕死.别摔着了.你保持平衡往前骑就可以了.
    啊?别.我带不了人.你太重了.明珰吓得花容失色,大声疾呼.
    话音未落,一个不小心,明珰连车带人,朝地上摔去.潇瀚一个疾速先落地,明珰和车都跌进他怀里.
    有惊无险.潇瀚扶起明珰,深深凝视着她,呵呵直笑,声音温和语气玩味:你没事吧?我不坐上去了.你骑你的.来.我在后面跟着跑.
    没事.明珰慌忙挣脱出潇瀚的怀抱,脸上一阵红晕.
    于是明珰在前面骑着.潇瀚在后面追着.
    天上风筝在天上飞,地上人儿在地上追.
    倘若春天没有花,人生没有爱,唐潇瀚没有陆明珰,那还成了什么世界.
    天是灰的.地是暗的.只有你陆明珰是彩色的.你就是我无比伦比的美丽.
    关键时刻掉链子,潇瀚的车挺随主人的性子.这时,车链子果然掉了.
    街灯旁,明珰伫立着,意犹未尽的将车递给潇瀚,嘟囔着嘴说:破船师傅,修车.
    我需要树叶,树枝做工具.潇瀚唇角上扬,眼睛笑得弯了起来,朝明珰调皮的做了个鬼脸,便弯腰开始修车.
    明珰在一旁静静的站着.她的影子一小团.影子的形状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潇瀚望着小动物影子,小声偷笑着,故意移动下身体的位置,两人的影子便重叠在一起.
    潇瀚抬头,对上明珰亮晶晶的眼睛,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惧:
    明珰,自从你上次说你小时候想要嫁给修车师傅后,我的车老坏.我现在修车可厉害了.破船也会修车呢.
    人生就像骑自行车,想保持平衡就得往前走.时光就这么从笑声中滑过.
    半夜,终于下了场淅淅沥沥的雨,滋润了初夏的空气,也滋润了大地和人心.
    想把我唱给你听 五
    爱情中的甜浆可以抵消大量的苦液,这就是对爱情总的褒誉.-----济慈
    短暂的分离之于恋爱中的人们,好比风之于火.它能将小火熄灭,使大火熊熊燃烧.
    明珰回如城考村官的日子,潇瀚十分惦记她.这种惦记不只是想念,而是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仿佛不需要特意想起.其实潇瀚深知,早就一年多前,那个叫陆明珰的女孩,便早已成为自己生命中极为重要的部分.没有哪一天,哪一分,哪一秒,无时无处,不是她的影子.
    想到曲折的过往,未知的未来.潇瀚始终坚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于是拼命努力工作,终于业绩有了很大起色.很受老板赏识.一直迷茫的前途终于看到一些光亮.想着攒几年钱,将来或许也可以在这诺大的城市,有一处小小的容身之所,给她一个温馨的小家.潇瀚心里踏实很多.
    的确,水会流失,火会熄灭,而爱情的力量却能使我们与命运和生活抗衡.
    终于等到她回墨城.那天两人约好外出吃饭.已是五月.百花争芳的季节.天气逐渐转暖.那天的天气却十分怪异.天空上飘着白云.一眨眼的功夫,艳阳被遮蔽,乌云迅速聚集.看不见丝缕阳光的天空让人感到压抑.吹刮而来的风,卷着细小的尘埃砂砾含混着浓重的水汽.天色骤然间变得阴沉.大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潇瀚正抬头专注仰望天空奇异的乌云,忽觉肩膀被人轻拍一下,转头一看,明珰背着手,微侧着头正望着自己.笑意在她眼波流转.清澈如泉.
    嘿!好久不见!潇瀚向前靠近明珰一步,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扑面而来一阵淡雅的清香.
    明珰含笑从包里翻出个香袋递给潇瀚,说:这个送给你.熏衣草的.
    潇瀚欣然收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嗯,不错.清新淡雅有灵气.我很喜欢的味道.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乌云狂风肆虐的天气,心里却清甜温暖如春日的暖阳.
    你今天这样打扮很特别嘛.新衣服啊?潇瀚注意到明珰今天打扮花了些心思,便故意从头到脚瞄着她,笑眯眯戏谑的问.
    是啊,在网上买的.这铅笔裤都变成九分裤了.这高跟鞋好像有点不太合适.我还从家里翻出些衣服来.嘿嘿.
    傻丫头.穿高跟鞋看着倒是长高些了.走,带你去一个地方.潇瀚侧身神秘笑笑,便拉起明珰钻进出租车.
    坐在车上,明珰说起家里的一些经历.潇瀚专注于寻找目的地的路线和担忧天气状况而稍显心不在焉.谁知这一疏忽,引起美人不快.
    一下车潇瀚便牵着明珰,兴致勃勃:我带你去一个新开的水吧,我和那老板认识.
    明珰轻轻松开潇瀚的手,敛下眼,沉默半响,然后神色严肃的嗯了一声.
    潇瀚不解的凝视她片刻,小心翼翼问:怎么了?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没什么.
    是不是我做错什么?说错话了?
    没什么.
    潇瀚一时语塞.心微微一悸,有些不知所措.仔细回顾方才的表现,竟然不知道哪里忽视她了.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着.潇瀚一心想着先找个地方坐下再慢慢安慰她.
    到了水吧门口,里面竟然人满为患.三教九流各式人等,看着有些乌烟瘴气.老板热情招呼两人坐在唯一空着的一楼靠门的位置,潇瀚正想将就坐下,明珰眉头紧蹙,极不情愿的说:
    为什么他让我们坐这我们就得坐这啊.我不想在这呆了.
    说完掉头转身便走.潇瀚吃惊又尴尬的朝老板笑笑,快步追上.
    潇瀚喘着气跟着明珰,明珰则一脸愤然.气氛顿时阴郁沉重得厉害.
    潇瀚看着明珰漠然的侧脸,仰头深深吸了口气,凝神静气,将波动混乱的心境按下,心平气和微笑着说:你不喜欢我们就换个地方吧,这里确实乌烟瘴气的.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是这样的环境.不如我们去吃麻辣香锅吧?
    明珰冷冷的瞟了眼潇瀚,继续低头沉默着.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又有着怎样的纠结和哀怨.
    明珰,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别不理我.这样,真是很难受.
    潇瀚鼓起勇气问.脸上挂着僵硬勉强的微笑.只觉脊背一阵发凉.心里直抓狂.
    此时,天色越发阴沉.狂风大作.
    终于,明珰启唇,淡然的说:因为我觉得你根本不关心我.我跟你说过,我回家的时候在火车上脚受伤了.你都不问一句.我从家回墨城的路上也很受罪,在火车站我一个人使劲的哭,你都不知道.白天还一个劲催我,我都不能好好休息.见了面,你看你,明知我受伤了,都不帮我提包.
    潇瀚恍然,懊悔不已.在心里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赶紧帮明珰提包,口里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忽视了.是我忽视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记得你脚受伤的事,看你今天穿高跟鞋,我以为没事了.然后你在火车站哭,路上受罪,这些我都不知道啊,明珰.你没告诉我啊.如果你说了,我肯定会请假去接你的.
    明珰的脸色总算稍微好转,却仍然嘟着嘴,鼓着腮生闷气.潇瀚心里又急又气又恨又恼,挠头苦想,憋半天也没憋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只一个劲道歉.
    算了.我没事了.你别多想了.明珰气贯山河的一句话,简直是皇恩浩荡,大赦天下.
    潇瀚不可思议的低头愣了几秒,又猛的抬头一笑,感激涕零,总算尘埃落定.差点磕头叩谢皇恩.
    路过一家照大头贴的店铺,潇瀚驻足,拉住明珰,说:不如我请你照相.那种宝贝基因.两人头像合成的小孩子,怎么样?当是我赔罪吧.
    明珰知道是陷阱,满脸不屑的说:照就照吧.随便.
    于是潇瀚和明珰的孩子就这样诞生了.是个儿子.
    潇瀚乐呵呵比划着照片说:眉头像你,眼睛像我,鼻子谁也不像.呃,不对.这孩子怎么看着这么丑啊.
    明珰显然对这孩子没什么感情,敷衍似的瞟了眼便扔给潇瀚.潇瀚很宝贝的收起来.心里自我安慰着,大概是因为孩子他妈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这孩子有些丑吧.没事.没事.我喜欢.
    在餐馆吃麻辣香锅,潇瀚为博美人一笑,马不停蹄的跑东跑西买这买那,最后扬言要吃完所有食物.明珰坚强隐忍的心渐渐被感化.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
    就为这一个笑容,即使她仍一语不发,潇瀚真是为此等待很久很久.
    明珰,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生闷气了.潇瀚小心翼翼商量道.
    我觉得你既然是爱我的,你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啊.而且我说的话,也没见你放心上.刘思嘉对我可比你对我好多了.
    我心里都记得你说的话,也想着对你好啊.可是有些细节我又老没意识.我也不知道该为你做什么.怎么对你好.你也知道我这人比较大大咧咧,我以后一定会更细心体贴的.
    潇瀚为明珰受委屈感到心疼,又莫名有些醋意.明明心里不乐意被比较,嘴上却无言以对.兀自压抑在心里.
    算了,呃,你现在工作怎么样?经济上没出什么问题吧?明珰忽然认真的表情问.
    潇瀚差点被这话给呛到.讪讪的笑道:你是怕我又破产,然后玩失踪么?
    不是,我就随便问问.怕你有经济负担.我也知道挣钱不容易.明珰故意漫不经心小声说.
    傻瓜,你放心,我就算真再破产了我也不会躲起来,我要死皮赖脸黏着你,让你养我啊.你不写书挣钱嘛.哈哈.
    潇瀚其实心里被一种感动的情绪击中,脸上却云淡风轻的开着玩笑.继续说:
    明珰,你放心.我现在工作挺稳定的,经济也安稳.你不要担心我什么.现在我们的问题是你的去向和前途.你村官考的好吗?
    不太好.估计没戏了.我裸考的.我妈妈挺想我回家工作的.她给我买了个小房子,让我努力挣20万装修.
    明珰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眼里呈现一丝黯然和忧郁.
    那你怎么想的呢?潇瀚问.
    我想如果考不上村官,我就在墨城闯闯,做一个小创业项目.我希望我妈妈可以借钱支持我的.我知道自己如果特别想做一件事,我一定会很努力去做,然后结果都还不错,我有过这样的成功经验的.
    明珰语气坚定的说,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嗯,20万,也不多嘛.我们一起努力工作两年就可以了.明珰,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可以帮助你啊.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即使你妈妈不支持你,不借钱给你.我们可以先工作一段时间然后存钱创业.你要相信我.我会很努力的.我一直坚信,有勇气就有奇迹啊!
    潇瀚鼓励着明珰,心里一时又有点感慨.当人成熟时,其实失去的最宝贵的东西便是勇气.改变现状的勇气,争取实现梦想的勇气,去爱的勇气,人一旦成熟,变得会算计,会计较,会迷惘,患得患失,犹豫踌躇,往往因此错过很多东西.其实是我们太低估我们的心脏承受能力了.不成熟,年轻,未经世事,也可以被当作最大的武器.
    缥缈的思绪被明珰的声音拉回现实.
    没有你说的这么容易的.如果我留在墨城,我妈妈肯定也要过来陪我.而且即使我考上村官,那小地方谁都认识谁,你去也不方便.我妈妈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那你是不希望我过去吗?你不想我和在一起了?潇瀚平静的问.
    我不知道.
    一霎那的光景,潇瀚脑子里竟然有千万个念头闪过.哦,她动摇了.她要放弃我了.
    潇瀚只觉一盆刺骨的凉水从头泼到脚.低头怔怔的沉默了几秒.合眼.睁开,抬头说:
    我吃饱了.我们出去吧.
    忽然之间,潇瀚无话可说,一阵空虚和失望将思绪抽离得干干净净.
    此时外面的天空莫名奇妙的明朗.乌云褪去,剩下些白色的浮云,用肉眼一直盯着似乎看不出他们的浮动,可是移开视线一段时间再回头去看,就发现浮云变化了位置,甚至是形状也和之间完全不同了.
    就像爱情,如同树叶般,在被人忽视中变绿,又在忍耐里蓓蕾.
    潇瀚一言不发的走着,心里冰凉一片.背影落寞而寂廖.微弱的夕阳从他头顶后方照过来,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额前的刘海或许因为走的急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看起来,有种难以言语的失落和冷漠.
    一阵风吹来,空气中少了几分燥热压抑,却也多了几分令人抵抗不住的惆怅.
    明珰感觉到潇瀚情绪的异样.声音变得温柔:
    潇瀚,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请你看电影,请你吃东西好不好?你这样,我也有点害怕了.
    你怕我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不是,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表情,真的严肃得有点吓人.潇瀚,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不要吓我.
    明珰眉眼间一片温和,亦掩饰不住的惶恐和胆怯,她轻轻拉着潇瀚的手.语气娇嗔.
    我没事啊.我就是想安静的走走.你让我一个人呆会吧.潇瀚佯装不耐烦的放开明珰的手.
    不行,我不让你走.你走了就不会回来找我了.我知道你的性格.你不准走.明珰言辞有些心急.
    潇瀚深深望了眼明珰,摇头苦笑.无奈叹了口气.
    沉默的走了很长一段路,明珰一直跟在潇瀚后面.潇瀚心里其实有些得意,早就不介意明珰方才流露出来的放弃.他明白,谁都有迷茫的时候.
    表面仍是风平浪静,心里早已欢喜得波澜起伏.爱情把我拽向这边,而理智把我拉向那边.
    经过一座轿,墨河边.明珰忽然停住脚步,拿出手机递给潇瀚,说:
    你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妈妈,你说你要照顾我,对我好.只要我妈妈同意,我们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我就什么也不担心了.你打吧.
    潇瀚愣住.此时,隐约看见湛蓝的天空,有流云滑过.树叶碧绿.在风中沙沙作响.恍惚听见,蝉儿鸣叫,河边的几片树叶纷扬而下,在夕阳中旋转,好似金色的花瓣,然后静静的,静静的,落入墨河之中.
    想把我唱给你听 六
    问自己,带你到什么地方.
    看着明天,告诉我.你不会紧张.
    跟着我,海角天涯.
    经过一座轿,墨河边.
    明珰忽然停住脚步,拿出手机递给潇瀚,说:你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妈妈,你说你要照顾我,对我好.只要我妈妈同意,我们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我就什么也不担心了.你打吧.
    此时,隐约看见湛蓝的天空,有流云滑过.树叶碧绿.在风中沙沙作响.恍惚听见,蝉儿鸣叫,河边的几片树叶纷扬而下,在夕阳中旋转,好似金色的花瓣,然后静静的,静静的,落入墨河之中.
    潇瀚愣住.沉郁的双眸逐渐释放出坚定而认真的光芒,他轻轻搂住明珰的双臂说:
    傻丫头,现在给你妈妈打电话会吓到她的.她怎么可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一个陌生人?而且我们现在生活都还不稳定,变数太多.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她不会接受我的.
    那你就说你现在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你会很努力.以后都会有的.
    明珰急促而带有央求的口吻.
    明珰,你冷静点.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等时机成熟我会和你妈妈谈.她希望你幸福.那我们好好在一起,用我们的幸福慢慢去打动她.好吗?同时我们也要用自己的力量证明,我们的生活有物质基础做保障,我们可以照顾好自己,不需要她担心.这样她才会放心的啊.
    潇瀚语气平静的安慰着.心里又惊又喜又乱.他何尝又不希望这份感情得到双方父母的认可和祝福呢.其中一个人迷失方向的时候,另一个人还是要理智的.
    明珰若有所思沉默着,眉头微蹙.第一次见到她这般茫然无助的眼神,潇瀚心里只剩下疼惜和怜爱.
    傻丫头,别多想了.只要我们想在一起,就一定会有办法冲破所有阻挠.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互信任和坚持.我说过你去哪我就去哪,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不要有任何压力啊.现在天色晚了,我们找个地方再坐一下,好不好?
    潇瀚宠溺心疼的眼神,仿佛火山,渗出滚烫的岩浆,似乎要将一切摧枯拉朽焚烧殆尽.
    明珰安心的微微点头.
    咖啡馆.幽静的包厢.灯光缭绕,音乐绵绵.人声窃窃.蔡琴低沉的嗓音飘来,绕入耳朵.听似缓缓浅浅淡淡柔柔,若有若无.
    两人紧紧依偎着.空灵清寂的环境,让人不禁全身心都放松来.烦恼逐渐消逝.
    两杯清茶,一对有情人,一首动人的老歌,一段无人打扰的时光,人生最惬意不过如此.
    潇瀚拿出全家福大头贴,指着自己的照片念:爸爸,又指着明珰的照片念:妈妈,然后指着小孩的照片念:儿子.明珰扑哧一笑,脸上飞上一片彩霞,笑容甘醇清雅.她含笑沉吟道:幼稚.
    潇瀚低头,浅笑,抬头,对上明珰的视线.佯装一本正经的说:这小子就叫唐一路,将来有了更多就叫二路,三路,一直到八路.
    明珰铃音般动听的笑声传来,潇瀚将她轻轻搂入怀抱,她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迹.
    空气中回荡的是一首绿岛小夜曲.潇瀚温柔的说:唱首歌给你听吧.
    和着音乐,他轻声哼唱:
    这绿岛像一只船
    在月夜里摇啊摇
    姑娘呀你也在我的心海里飘呀飘
    让我的歌声随那微风
    吹开了你的窗帘
    让我的衷情随那流水
    不断的向你倾诉
    椰子树的长影
    掩不住我的情意
    明媚的月光
    更照亮了我的心
    这绿岛的夜
    已经这样沉静
    姑娘哟你为什么还
    是默默无语
    我是在唱歌吗?我是想把我唱给你听.
    一首歌唱完,明珰在潇瀚怀里,表情沉醉.呢喃自语道:我喜欢听你的声音.每次你唱歌给我听,我睡觉的时候,在梦里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潇瀚颔首,轻声笑:如果你喜欢,以后每天晚上我都唱给你听.我愿做天空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我愿做你窗前的一缕微风,伴你入眠.
    莎士比亚说:爱和炭相同,烧起来,没法叫它冷却.
    暧昧缠绵的情感燃烧,让人心口难耐.
    像娇蝶儿恋着花瓣,像痴蜂儿眷着花蕊,像西湖里揉碎的月影.像月影深处,隐约可见的清朗湖光.他吻着她,吻到要窒息,吻到难舍难分.你中有我,我中亦有你.
    在一阵轻微脚步声中,第一回合结束.全垒打,满分.
    嗯.虽然有些生疏,还是比以前进步些了.潇瀚故作镇定.将飞到太空的心跳拉回现实.
    什么啊,我只是没开窍.哼,等我开窍了.我肯定比你厉害.明珰声音颤抖兴奋,脸上璀璨笑容美丽如烟花.
    潇瀚转过脸,喝口水,小声偷笑,挑眉道:嗯,青出于蓝胜于蓝,勤能补拙.祝你早点开窍,别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开窍时君未开,君开窍时我已老.那可是人间第一大悲剧.
    你说什么?来,我还要!轮到我了!
    潇瀚台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某人温柔的扑入他的怀抱,将他紧紧的抵在沙发角落.她柔软清甜的双唇深深覆盖住他.被吻得一片迷乱,一片狼藉.
    有没有搞错?情节是不是太紧凑了?发展是不是太快了?她不是还没开窍吗?
    做梦,一定是做梦!紧张,绝对的紧张!
    不得不承认,未开窍的明珰吻技真的很好.等这个漫长炙热的吻结束了好几秒.潇瀚才缓缓睁开眼睛,一睁眼又恨不得赶紧再闭上.明珰漂亮得不行的双眼正深情,近距离,凝视着自己.潇瀚活生生的在那双明亮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脸.脸一下烧得通红.赶紧转移视线.
    平日里明明开朗豪放的性格,此时娇羞得如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令狐冲告诉我们:有些事情本身我们无法控制,只好控制自己.
    潇瀚心紧得厉害.深呼吸,凝神静气.带着暧昧的笑意,朝明珰缓缓靠近.她正扬起嘴角笑的得意.
    他一点点靠近,她一点点后退,再靠近,再后退.再靠近,再后退.终于,她被他抵靠在墙壁.紧缩住身体.不由分说,他直接贴上唇,狠狠的吻住她.正心满意足心思缥缈的间隙,潇瀚隐约感觉明珰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
    第三回合在她悠扬的笑声中结束.
    你是故意的吧?哪有你这样瞪眼望我的.还笑.不许笑!太伤自尊了.潇瀚憋笑,轻声责怪道.
    喂,你干嘛老把我往墙壁上挤啊.我都呼吸不了.还有,你的手不要乱摸好吧?
    这才注意到,潇瀚的手已经游离在她的胸部,她的背上.潇瀚触电般撤回双手.脸唰的一下又青又红又白.
    别怪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情不自禁的.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于是,两人优哉优哉玩游戏去了.此事不关风与月.人生自是有白痴.
    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酒,却像是喝醉了.
    我轻轻搂着你,小心翼翼如同精美绝世的瓷器.你倚在我胸前,倾听着我的心跳.
    我彷佛只身在广袤的大草原,微风吹拂着青草,远处传来船橹划过江水的浅唱.
    河的那边,挂着圆圆的落日.
    我想,我们的感情会像石塔一样高高耸立,坚不可摧.会像地下的石头,亘古不变.会像北方冬天的树干,清晰,勇敢,坚强.
    我想,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也不管你以后会遇到什么.我都会对你好,为你阻挡一切.
    我不是万能,我不够优秀,但是我会倾尽全力,真心诚意.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我们要海枯石烂.天长地久.
    送完明珰回学校.潇瀚在家楼下,竟然碰到文静.
    潇瀚怔怔的表情,愉悦的心一下子变得复杂.潜意识里不安的因子开始狂速跳动.
    文静轻声笑了笑,递给潇瀚一个包裹说:
    我刚回来.你室友不在家,我就在这等你.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那天有事临时耽误了.不好意思.
    潇瀚愣了几秒.想说点什么,话又立刻咽进肚子里.只顾答道:
    不用送礼物了.没事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去吧.
    潇瀚,你站住!文静喊住正要转身走的潇瀚.
    这半年你过的好吗?
    我很好.潇瀚语气平淡.出于礼貌,又问:你呢?
    我挺好的.工作完全签下来了.我很满意.这半年一直在跟导师在外地做项目,很充实.
    文静敛眉,沉思了几秒,眼神闪烁着异样.问:
    潇瀚,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看你神采飞扬的样子,心情很好.这个女孩我认识吗?
    潇瀚心一惊,按耐住内心的不安.并未立刻答话.沉默良久,说:
    你认识.陆明珰,我们复合了.我很爱她.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文静脸色骤变,猛然睁大双眸.难以置信的望着潇瀚.光线凛冽的扫过她的脸.
    她扬起手臂正要朝潇瀚脸上打下来,潇瀚半空中一把狠狠抓住她的手.缓缓放下.
    潇瀚目光明锐,一字一顿的说:
    我和你的事情早已结束.我感谢你曾经帮助我.但是,你没有资格和权利打我.这次谁敢破坏我和明珰,我绝不会放过他!
    潇瀚神情冷漠坚决.说完,毅然转身离去.留下文静微微颤抖,伫立在风中.
    这一天到底是来了,或早或晚,终是逃避不了.
    此时,灯火通明,却彷佛处处抹上一层万籁俱寂的灰色.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倾盆大雨一泻而下.
    沉思往事,似梦里.泪翻涌.
    睡不着的夜,醒不来的早晨.
    春天的花如何得知秋天的果,今天的不堪,如何原谅昨日的昏盲.
    飞鸟如何去爱,怎么会爱上水里的鱼.
    叹息,沉思……
    下一个天亮 一
    在每一个人的心底都有座埋葬爱人的坟墓.她们在其中成年累月的沉睡着.什么也不来惊醒她们.可是早晚有一天,我们知道,坟墓会重新打开.死者会从坟墓里出来,用她褪色的嘴唇向爱人微笑.她们原来一直潜伏在爱人胸中,像婴儿沉睡在母腹.
    即使,爱情早已不存在,她们却从不曾离开.
    第二天,潇瀚下班后.打开家门的一霎那,一种不祥的阴影便乌云般笼罩心头.
    屋子被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阳台晒着刚洗好的衣服,餐桌摆放着做好的饭菜.
    客厅很安静.安静得可怕.阳台斜射进来星星点点光束,晚风吹拂着窗帘.和着闹钟滴答滴答的响声.像在吟唱一首幽怨的老歌.
    推开房门,文静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什么.没有开灯.依稀看见她脸上挂着几颗泪珠.
    你在这里干什么?谁让你来的?潇瀚清冷而警觉的声音,重锤般,打破屋子可怕的死寂.
    文静一惊,赶紧擦拭掉眼泪.笑着说:潇瀚,你回来了?我早上来的,那时你室友还在.我今天帮你收拾了房子,洗了衣服,你真懒啊.看你这乱的.我还给你做了饭菜,这是我第一次下厨呢……
    你走吧.以后没事不要来找我.潇瀚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语.
    文静脸上的笑容僵硬住,落寞的低下头.然后肩头微微颤抖着,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她呜咽着说:潇瀚,我只不过是想为你做点事.我想了很多.我今天看到你随手写过的一些东西.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很辛苦很认真的追逐过你的梦想.我看你写的计划书,你的日程表,你的日记.原来你压力那么大,你那几个月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我才发现我这么多年从没好好关心过你的想法,你的生活,你的梦想.我甚至不知道你还有记帐的习惯.……
    潇瀚冷笑一声,转过脸,背对着她.冰冷的话语迎面朝她砸去:我现在过的很好.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有,不要乱翻我的东西.
    也许吧.我从一生下来,我的父母就为我铺好了所有道路.读重点大学,考公务员,结婚生子,安稳幸福的生活.你所经历的那些曲折,那些追逐.其实我很欣赏你的勇敢和坚持,潇瀚,对不起.我以前真的忽视你了.
    够了.我不想听.没有意义了.你走吧.别在这哭了.
    潇瀚一把夺过文静手里的笔记本.面无表情.
    如果人生按预定好的轨迹行走,人就不会痛苦,但也没有多少快乐.
    潇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好好对你的.文静忽然抓住潇瀚的手,央求着说.
    不!不可能了.我爱的人叫陆明珰,我只会和她在一起.你要我说多少次.
    潇瀚一脸坚决.冷漠,狠狠挣脱她的手,嘲讽的笑了笑,说:
    你不走,我就走了.你帮过我,我把你当朋友,最后相互留点好印象吧.
    哼,朋友.你是后天回蓝城对吧?我和你一起回去.我已经拿到票了.和你同一车.
    文静起身,有些得意又可怜兮兮的擦掉眼泪.
    什么?你怎么知道?潇瀚怒眼圆睁.眸间闪烁着诧异和震惊.
    我爸爸告诉我的.他说你伯伯叫你回家面试一家银行.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潇瀚,你要加油啊.我已经让我爸爸装病给导师打电话请假了,我和你一起回家.
    潇瀚此刻想骂脏话的心都有了.脑子一团乱麻.心里又苦又涩.
    回家面试是其次,本想以此为借口离开墨城一段日子,避开文静.而且近一年没回家.实在该看望下家人.可是……
    长长一声叹息中,文静关上房门,走了.
    屋子里回荡着滴答滴答的钟声.一下子又回归到先前的死寂冷清.
    该面对的总得面对,逃也逃不了.
    第二天中午,桃树下,阳光很好.温暖的跳跃在人身上.很舒服.潇瀚和明珰匆匆告别.
    潇瀚轻轻拉住明珰的手,心事重重,紧锁双眉: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我明天回家.如果面试成功,你有可能和我回家吗?
    我不知道.再说吧.应该不大可能.明珰忽闪着大眼睛,迟疑犹豫的低头,沉思.
    好.我知道了.没事,我随便问问.文静和我一起走,我会处理好和她的事,你不要担心,你只要相信我,等我回来.好吗?
    嗯.如果这事你不告诉我,我真会生气,既然我知道了,那我们有问题一起解决.一起面对.我相信你,我等你回来.
    明珰信任坚定的眼神让潇瀚安心不少.
    她身后的桃花,在那天的阳光下,怒放着生命.格外好看.
    不能摆脱是人生的苦恼根源之一,恋爱尤其如此.
    火车上,潇瀚一语不发.默默的躺在卧铺看书.只恨不得时间快点过.
    文静彷佛变了个人,一会哭一会笑,情绪极不稳定.潇瀚心烦意乱,对她态度极其冷淡.
    在旁人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来,爱情或许是叫人发疯的东西.
    只不过是一现的昙花,用一时的美丽换得后来的凋零和疯狂.
    回到蓝城后,匆匆摆脱掉文静.潇瀚如释重负,直奔家中.
    父母感情好转很多,经历一些变故后,人都会变得懂得珍惜.
    在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家庭里,潇瀚终于感受到了些许淡淡的温情.沉重复杂的情绪渐渐平复.
    晚上,在茶馆.潇瀚和伯伯,以及蓝城一家银行的刘行长,喝茶聊天,即所谓的面试.
    整个过程,潇瀚心不在焉.表现差强人意.
    一阵寒暄之后,刘行长问到几个金融专业的问题,潇瀚也无心应战,答非所问.
    隐约看到伯伯信任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失望,但他毕竟是江湖老手,几句话便镇住场面.
    一场面试最后摊到桌面,成了□裸的利益交易.
    伯伯在银行积累一辈子的人脉和资源便可以为潇瀚换取这份年薪20多万的工作.
    回家路上,伯伯边开车边语重心长的安慰潇瀚:
    潇瀚啊,人不可打无准备之仗.不管是什么场合,都不可以掉以轻心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也别太难过今天的表现.我知道你不想靠关系不想靠我们.其实会利用现有的人脉和资源也是一种能力啊.身段放柔软些,你会走得更稳更远.这个刘行长,今天的条件是有些过分,不过没关系,我们奋斗一辈子,都是希望你们好啊.你别多想了.好好准备回家签了这份工作,我再活动活动关系,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不.我不签.我不回来了.这个条件太苛刻,不公平.伯伯,对不起.您别麻烦了.谢谢您.我在墨城的工作也不错.潇瀚一口婉言拒绝道.心里觉得很愧疚.
    伯伯叹了口气: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那天我还和文局长说你呢.你就是性子太倔.呵呵,拿你没办法.年轻人多闯荡下多经历点总是好的……
    到家后,潇瀚和明珰联系,汇报工作泡汤.便早早入睡.奔波一天一夜.已经疲惫不堪.
    夜里凌晨两点.潇瀚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下楼开门一看,竟是文静和她爸爸.
    文静眼睛哭得红肿.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她爸爸则尴尬的笑着说:潇瀚啊,深夜拜访.不好意思啊.你父母都睡了吧?你去我家走一趟吧.文静心情不好,正生病.说要和你聊天,我们就过来接你了.
    潇瀚目瞪口呆足足愣了一分钟.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说:文叔叔,要不就在我家客厅聊吧?我身体不大舒服.我不想出去了.我这回来在家还没呆几个小时.
    文静插话道:潇瀚,我爸爸都亲自开车来接你了.说明天要给你做好吃的.你就去我们家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旁边文叔叔仍是尴尬的笑.潇瀚心里直发毛.这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父母在楼上睡的死死的,竟然不知道自己家的孩子被人活生生劫持走了.
    坐在他们家车上,潇瀚真有种赴刑场的错觉.心里大声疾呼:明珰啊,你快来救我吧.
    然后心一横,一咬牙,死就死吧.
    文静家.文静的房间.窗外忽然雷声隆隆.狂风暴雨似金戈铁马,十面埋伏.
    你这样又何必呢?潇瀚望着窗外叹息道,侧脸冷漠.脸部线条蹦得很紧.
    难道我想挽回你有错吗?文静开始小声抽泣.
    你就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拿你父母吓唬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装的啊.我们早就结束了.清醒点好不好?你根本不是爱我,你这是占有欲,是习惯,是依赖.你再这样胡闹,我们连朋友也不要做了.
    潇瀚语气淡然,冷漠直视文静的眼睛,像一眼要把她看穿.
    你竟然认为我不爱你?文静厉声反问道.她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滑下脸庞.
    我从小就是乖乖女,老师父母的宠儿.可是我为了你,做了多少忤逆他们的事?为了你我总是欺骗他们.忍受周围人异样和怀疑的目光.今天我爸爸身体也不舒服,我还叫他半夜带我去接你.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其实也很难受很压抑.潇瀚,这个世界上,锦上添花的人数不胜数,雪中送炭的又有几个?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是谁不离不弃的支持你,帮助你?是我啊!你总怪我挑剔你,埋怨你,责怪你,可是你看我对与我无关的人,我有多说一句话吗?我是因为在乎你,重视你,我从心底里希望你好,希望你优秀,我才那么苛刻啊……
    没用了.文静.我知道你很好.可是,我不爱你了.你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吧.
    你怎么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了.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喜欢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努力.我尝试过了,我无法喜欢别人.因为我知道自己再也遇不到像你那样对我好的人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爸妈妈,我就剩下你了.潇瀚啊.你的肩膀一直是我的依靠,是我的骄傲.你走了,你不要我了,我的天就塌了.我从16岁就和你在一起了,我最青春最美好的时光都给你了啊.
    对不起.我真的不爱你了.好好珍惜你的下一个吧.
    窗外雨声正盛.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咆哮.冷冷的雨夜里,窗外只有霓虹灯的颜色是鲜艳的,跳脱的.但是那种光也是冷的,死的.毫无生命热力的耸立在巨厦之顶.
    潇瀚木然的站着.身体僵硬.回首往事,发现这些年来自己不过是从此处逃往彼处.回头去看,才恍然大悟.彼处已成为再一个此处.而最初的那个彼此变成了永远的彼处,是再也回不去了.
    下一个天亮 二
    我行过很多地方的桥,看过很多地方的云,喝过很多地方的酒,却总犯着同一个不该犯的错.
    一声雷鸣闪电,震慑人心.潇瀚突然惊醒,睁眼见一片漆黑.竟不知此时何年何月何地,呆滞好一会才恍然回神.此刻仍坐在文静房间的沙发.
    她没有睡.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不定.怔怔的望着窗外.满脸模糊的泪水.
    她哽咽着,声音嘶哑说:天亮了.
    文静,放过我吧.潇瀚双手埋住脸,只觉身心疲惫不堪,快要跨掉的感觉.
    我们真的结束了.回不去了.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这个人自大自私又自我.还喜欢吹牛.我家里条件也不好.我只不过想找个喜欢的人一起踏踏实实生活.过过小日子.我不适合你的.你一定可以找到对你更好,比我优秀得多的人.
    黑暗中看不清文静的脸,只听见她冷冷的哼了一声.她哀怨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我知道你喜欢陆明珰.是啊,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她和你站在一起,也比你和我看起来般配.那时候你破产陷入困境,你不敢去找她,是因为你害怕,你没自信,你自卑,你舍不得她陪你受苦,你怕你不够好,不够优秀,不能给她幸福.那个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你的心不在我这了.可我就是不甘心,我接受不了.我不敢相信你竟然会爱上别人.我真的输不起.
    感情无所谓输赢.只有爱与不爱.潇瀚仍是冷冷的声音.冷得要结冰.刺痛人心.
    明珰不适合你的,她和我一样.迟早会顺从父母,选择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生子.潇瀚,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我父母都听我的.我愿意为了你说服他们接受你啊.
    你清醒点好吗?我们不可能了.我和明珰的事也不用你操心.
    潇瀚颓然叹口气.一种前所未有的凄楚无助爬上心头.
    潇瀚,你别逼我.你真的别逼我.我真的会把事情都告诉爸爸妈妈.
    我不会受你威胁的.潇瀚不耐烦的要夺门而出.
    文静一个箭步冲出门去,跑去她父母的房间说了什么.
    这时,文静的妈妈叫住潇瀚.拉着文静,轻轻关上房门.说:
    潇瀚,文静,你们聊了整晚.到底怎么回事啊?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文静啊,你这小孩子脾气就潇瀚可以忍受你.你要改啊.半夜把人家拉过来,一点也不懂事.潇瀚啊,如果文静得罪你了,你多包涵啊.这些年你对她很照顾,我们都很感谢你的.
    妈妈,潇瀚总是欺负我.他老骗我.他对一点也不好.
    文静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又溢出来,声声都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和委屈.
    潇瀚极力抑制内心翻滚的情绪,眼泪也大颗大颗掉落在地上.一语不发.隐约感觉文静哀怨的眼神死死锁在自己身上.
    好了,两个孩子不要吵架了.天亮了出去走走吧.不要闷在家里.有什么事相互退让点就好了.
    大街上,呼啸而过的车声像是川流不息的河.
    潇瀚,这里,这里,我们高中时经常来.你还记得吗?你在那家店给我买的礼物我现在还留着呢.
    我不记得了.
    我们那么多年的回忆,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是,我不记得了.分手那年,所有记忆我都忘光了.我走了.
    傍晚,潇瀚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就像迷失行走在一片荒原.四周苍茫一片.一个人都没有.孤零零.头上却一个接一个响着炸雷.震得两耳嗡嗡直响.两眼望去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抓不住.
    第二天回墨城的火车,潇瀚特意买的硬座.没想到文静还是跟着来了.
    潇瀚,这些天,是我人生中最痛苦最难熬的日子.从小到大我没受过什么挫折.这是第一次.没想到这么难受.也没想到这些都是你给我的.
    第三天晚上.潇瀚,明珰,文静三个人碰面.
    最后,潇瀚和文静走了.
    最后,潇瀚和明珰分手了.
    明珰啊,我们真的要分手吗?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是.那天晚上你和她走了.我发现我并不那么爱你.你也不那么爱我.
    明珰啊,我们还没有一起去旅行呢.
    明珰啊,这条路在我们认识的时候还很破,现在都修好了.我们走过上百回了吧.
    明珰啊,你放心,我会放下你的.不就一个陆明珰嘛.呵呵.我这么坚强的人.
    明珰啊,我唱首歌给你听,好吗?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
    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
    曾飞舞的声音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幸福的过往
    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
    依昔留着昨天的芬芳
    那熟悉的温暖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无边的心上
    相信你还在这里
    从不曾离去
    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
    若生命直到这里
    从此没有我
    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我是在唱歌吗?我是想把我唱给你听啊.
    很多年,很多年,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我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会出现,她会牵着我的手,和我去任何地方.我们一起仰望星星,一起走出森林,一起品尝回忆,一起误会嫉妒,一起雨过天晴,一起更懂自己,一起找到意义.我要对那个人一直好,要给她最美的东西.我要牵着她,一直走下去,一辈子睡同一张床,一辈子吃同样的食物,我知道,有她在,我什么都不怕.
    九年前,我16岁.我遇到一个叫文静的女孩.我们相爱,我们一起长大.
    22岁那年,我们分手,我努力忘掉所有记忆,于是我放下了她.
    23岁那年,我又遇到一个叫陆明珰的女孩,好不容易,我爱上她,我想她也是爱我的吧.她一定就是我要等的人,可是有一天,她说我不是她要等的人.于是我又错过她,也在尝试放弃她.
    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我等到了她,也等到了她.我们都有刻骨铭心的故事.
    可是,我只猜中了故事的开头,却永永远远猜不到故事的结局……
    明珰走后.文静找到潇瀚.
    潇瀚啊,别难过了.我说过明珰迟早会离开你的.你们不合适.文静哭着说.
    你给我滚!潇瀚脸上是极其沉痛后的安静.
    我不想看到你!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恨你!我恨你!
    潇瀚用头撞着墙壁.直到额头渗出斑驳血迹.潇瀚用拳头砸着玻璃.直到满手鲜血.
    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潇瀚啊.你很优秀啊,你这么聪明,有能力,你何苦让感情的事羁绊住自己呢.你只是一时迷惑了.你迟早会醒悟的.
    文静哭着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收拾着地上凌乱的玻璃碎片.
    你他妈贱不贱啊!我叫你滚啊!你满意了!她不要我了!她再也会回来了!潇瀚疯狂怒号着.
    潇瀚啊,别这样了.跟我走吧.我们去鹏城啊.我们重新开始吧.你要出国读书我供你,你要创业我支持你,你什么都不干我也养着你.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明珰啊,我只要她啊.我只要她啊,你叫她回来啊.
    潇瀚失声哭倒在地上.
    从前有一个疯子,爱上一个傻子.傻子一直折磨着疯子,疯子一直深深爱着傻子.
    有一天,疯子觉得傻子不爱他,傻子也觉得自己不爱疯子.于是他们分开.
    后来,傻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敢于正视这份感情,她鼓起勇气对疯子说:我爱你.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爱你啊.
    可是,这时候疯子已经爱上了别人.
    潇瀚啊,没想到,我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多年后,用这种方式对你表白啊.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留着吧.
    文静递给潇瀚一个盒子.
    她正要走,转身说:我明天离开墨城.希望可以看到你,你送我啊.你接我这么多年,送我这么多年.最后一次送我好吗?我会给你一个期限.16天,16天,因为我16岁认识你的啊.潇瀚,我在鹏城等你.你来,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了.你不来,我也会好好活下去.很多年后,你也许可以看到我.我会和我老公,还有儿子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你,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真的会应了我的诅咒,一事无成,孤独终老啊.还有,潇瀚啊,你的泪痔真的很有灵性,你只为爱的人流泪.你看你,分手后就没为我哭过了.这个我也嫉妒呢.我走了.潇瀚,你保重.希望明天可以见到你,希望在鹏城可以见到你.
    文静走了.潇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水晶,上面刻着:我爱你.
    第二天,潇瀚出现在火车站.远远的,文静坐在火车里.隔着窗户,她脸上流着泪.瘦弱的肩膀仍哭得微微颤抖.火车启动了.潇瀚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文静一边大哭,一边笑着大喊:潇瀚,加油啊!潇瀚,你要加油!
    走在人群中.潇瀚一边哭着,一边唱歌: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
    走着走着,脚步沉重得走不动了.他停住,声音哽咽住.原来悲恸到失声是那样的感觉.他缓缓的双手掩面,缓缓的蹲在地上,满手都是眼泪.忽然,他猛的站起来,一声厮吼划破天际:
    啊!!!!!!!!!!!!!!!!!!!!!!!!!!!!!!!!!!!!!!!!!!!!!!!!!!!!!!!!!!!!!!!!!!!!!!!!!!!!!!!!!!!!!!!!!!!!!!!!!!!!!!!!!!!!!!!!!!!!!!!!!!!!!!!!!!!!!!!!!!!!!!!!!!!!!!!!!!!!!!!!!!!!!!!!!!!!!!!!!!!!!!!!!!!!!!!!!!!!!!!!!!!!!!!!!!!!!!!!!!!!!!!!!!!!!!!!!!!!!!!!!!!!!!!!!!!!!!!!!!!!!!!!!!!!!!!!!!!!!!!!!!!!!!!!!!!!!!!!!!!!!!!!!!!!!!!!!!!!!!!!!!!!!!!!!!!!!!!!!!!!!!!!!!!!!!!!!!!!!!!!!!!!!!!!!!!!!!!!!!!!!!!!!!!!!!!!!!!!!!!!!!!!!!!!!!!!!!!!!!!!!!!!!!!!!!!!!!!!!!!!!!!!!!!!!!!!!!!!!!!!!!!!!!!!!!!!!!!!!!!!!!!!!!!!!!!!!!!!!!!!!!!!!!!!!!!!!!!!!!!!!!!!!!!!!!!!!!!!!!!!!!!!!!!!!!!!!!!!!!!!!!!!!!!!!!!!!!!!!!!!!!!!!!!!!!!!!!!!!!!!!!!!!!!!!!!!!!!!!!!!!!!!!!!!!!!!!!!!!!!!!!!!!!!!!!!!!!!!!!!!!!!!!!!!!!!!!!!!!!!!!!!!!!!!!!!!!!!!!!!!!!!!!!!!!!!!!!!!!!!!!!!!!!!!!!!!!!!!!!!!!!!!!!!!!!!!!!!!!!!!!!!!!!!!!!!!!!!!!!!!!!!!!!!!!!!!!!!!!!!!!!!!!!!!!!!!!!!!!!!!!!!!!!!!!!!!!!!!!!!!!!!!!!!!!!!!!!!!!!!!!!!!!!!!!!!!!!!!!!!!!!!!!!!!!!!!!!!!!!!!!!!!!!!!!!!!!!!!!!!!!!!!!!!!!!!!!!!!!!!!!!!!!!!!!!!!!!!!!!!!!!!!!!!!!!!!!!!!!!!!!!!!!!!!!!!!!!!!!!!!!!!!!!!!!!!!!!!!!!!!!!!!!!!!!!!!!!!!!!!!!!!!!!!!!!!!!!!!!!!!!!!!!!!!!!!!!!!!!!!!!!!!!!!!!!!!!!!!!!!!!!!!!!!!!!!!!!!!!!!!!!!!!!!!!!!!!!!!!!!!!!!!!!!!!!!!!!!!!!!!!!!!!!!!!!!!!!!!!!!!!!!!!!!!!!!!!!!!!!!!!!!!!!!!!!!!!!!!!!!!!!!!!!!!!!!!!!!!!!!!!!!!!!!!!!!!!!!!!!!!!!!!!!!!!!!!!!!!!!!!!!!!!!!!!!!!!!!......
    16天后,潇瀚没有去鹏城.潇瀚去了如城.潇瀚去找明珰……
    岁月的长河就这么流过我们的生命,绵长悠远,蜿蜒曲折.时光在彼此心中留下疼痛的痕迹,持之恒久,刻骨铭心.
    一念起,千山万水,一念灭,沧海桑田.
    我爱的人,她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她.我们终其一生,我们跌跌撞撞,可笑可叹的一生,只是为了把自己存留在一些人的记忆里而已.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生命就在悲伤和虚空里荒芜虚度掉,谁也逃脱不了枯黄的命运.
    然而,时间的齿轮不会为谁的失意而停留,人,不可能挽留住季节.哪怕,那季节里有刻骨铭心的感情,有无法遗忘的人,依然会悄无声息的流走.而我们,只能随着时间散步,走过夏日,走过深秋,再挨过寒冬,才能迎来春天.
    转眼,又是一年的春天.
    今天是潇瀚离开墨城的日子.离开这座承载他7年记忆的伤城.
    墨城.明珰的学校.花园.桃树下.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潇瀚拈起一朵桃花,自言自语:春天来了,桃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