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别乱来》作者：娣珥｛完结】
    文案：她是天真烂漫的“失足”少女，
    他是心思深沉的老狐狸万人迷。
    当两个灵魂再次被命运牵扯到一起，
    这究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还是早已安排好的救赎之旅。
    一段都市偶遇，一份遗失千年的缘起。
    她历经沧桑的人生由他来保护，
    他伤痕累累的心灵由她来抚平。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灵异神怪 都市情缘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晓玥，东方启 ┃ 配角：白羽，秦枫，顾清晨，韩冬冬 ┃ 其它：甜宠，轻松，幻想言情
    一句话简介：凭本事求收养从此走上猫生巅峰
    立意：谨守初心，邪不压正
    第1章 疯狂怎么了
    楔子
    “东方启！哎哎，别挤别挤！我要见东方启！我要见东方启！别挤我！我要……”
    “你用什么作为交换？”
    “什么？”
    “达成你所愿，你要用什么作为交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道清冷的声音冲击着沈晓玥的耳膜，不容亵渎、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将她团团围住，令她几乎不敢呼吸。
    “什么交换？”她微微颤抖的声音再次问道。
    安静，那个声音不再响起，只剩下她紧张的心跳声在黑暗中咚咚作响……
    这是第几次了？
    正文
    秋季开学不久，B大教学楼三层的阶梯教室里，午后暖阳穿透明亮的窗子，温温暖暖地散落开来，笼罩在最后一排的少女身上，舒适又慵懒无比。
    “晓玥，醒醒，晓玥，别睡了。”
    沈晓玥依旧趴在桌子上，侧过脸懒散道：“冬冬，别吵，马上就见到东方启了。”少女羞涩地浅笑着，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左眼皮却红肿地老高，上面还有两道抓痕。说罢她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埋头继续睡。
    “东方启都陪你睡一中午了，脸也被你口水泡湿了，还不甘心啊？”韩冬冬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痴迷于白日梦的沈晓玥，作为书呆子式学霸的她永远也不明白，这个空降国内娱乐圈的东方启到底有什么魅力，一张极寒的冰山脸竟把自己唯一的闺蜜兼室友沈晓玥迷得神魂颠倒，去参加个见面会还把现场等人高的人形立牌给抱了回来。
    “湿了？真的湿了！”沈晓玥惊醒，看着立牌上一大滩口水自责不已，“这么帅的脸，可别皱了。”一边嘟囔一边抓起旁边的纸巾小心擦拭，恐怕把“东方启”的脸擦破了。
    韩冬冬叹了口气，好心提醒道：“腰也快被你压折了。”
    沈晓玥低头一看，可不是，立牌被她压在课桌边上已经变形，早知道就不抱着睡了，让她心疼不已。
    这时教室前排的骚乱声越来越大，韩冬冬捅了捅沈晓玥，眼神示意她有情况。
    班长秦枫和小弟张满满各抱了一大摞证书前后脚走进教室，秦枫边走边假装咳嗽了两声，全班的目光马上聚集在了这位美少年身上，安静两秒后，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由弱及强。
    秦枫，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白净高挑的优质少年一枚，为人热情，偶尔清高，看似人格分裂，但在女同学的眼中这都是学霸自带的高级感和优越感，一个字爱、两个字崇拜就完了。今天他还戴了一副无镜片的金丝边眼镜，优雅少爷的气息点燃了全班女生的少女心。
    秦枫早已对女生们的热情习以为常，他似笑非笑地走进教室，扫了全班一眼，然后假装一副傲视群雄的神情走上讲台，放下一大摞证书，扶扶没有镜片的金丝镜框，嗓音洪亮地大声道：“小的们！！”
    秦枫话音刚落，只见什么半个面包呀、苹果皮呀、橘子皮呀、鸡蛋壳呀、纸巾团和塑料袋呀，已经争先恐后地朝他砸了过去。男生们砸得快，张满满躲得也快，放下手中的证书就跑下讲台，成功躲过一劫。
    秦枫左躲右闪，最后干脆蹲到了讲台后，举出一只手求饶：“我错了，重新来，重新来！”
    头顶的最后一个不明飞行物消失后，秦枫再次站直了腰，依旧风流倜傥，嘴一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Ladies and gentlemen，专四的成绩出来了，念到名字的同学请上前领取证书，恭喜恭喜！”说完双手抱拳，面带微笑，以示诚意。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此外，没有念到名字的同学，我也恭喜你，获得了一次补考机会。”
    “哈哈哈哈哈……”同学们哄堂大笑，“谁那么倒霉啊？”“你说我会不会没过啊？”“什么时候补考呀？”“补考要再不过就完了。”……
    秦枫也笑了，抬眼扫过全班，目光停留在最后一排的沈晓玥和韩冬冬身上。
    沈晓玥侧身放好人形立牌，做最后的检查，没注意到秦枫的眼神。认真听秦枫讲话的韩冬冬却被意外的注视羞红了脸，默默低下头。
    大功告成，“东方启”的脸擦干净了、腰也扭正了，沈晓玥满意地拿起水杯灌了几口，开始在手机上刷娱乐新闻，只见头版头条赫然写着：“东方启歌迷见面会因骚乱提前结束，疯狂歌迷连现场道具都不放过”，沈晓玥轻蔑地一笑，心想疯狂怎么了？不疯狂能抢到东方启等人高的人形立牌？不疯狂我能安然回来只有一只眼睛挂了彩？这小编真是太单纯！
    虽然看不上写文章的人，但现场盛况还是值得再回味一番的，兴许还能看见东方启的现场照片呢，也算弥补她战斗力太弱没能挤进会场中心的遗憾。于是她点开文章，没刷两页就被惊呆了，原来她与另外两个女粉丝抢夺立牌的盛况被媒体拍到，还po了她被抓头发、挠眼睛的特写照片！OMG！
    “噗！”沈晓玥一口水喷在手机上，另一只手狂拍身边的韩冬冬，“冬冬！冬冬！我上新闻了！上新闻了！”
    韩冬冬哪顾得上理她，一对红扑扑的小脸、一双互抠手指的小手、一颗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全都因为两个字——秦枫不知所措。没有人知道，就连沈晓玥都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呆头呆脑、不苟言笑的女学霸也有心仪的对象呢。
    “吴昊，萧茜，代小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秦枫已经在叫人名了，听到名字的同学也开始陆续上去领证书。
    韩冬冬紧了紧双手，刚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韩冬冬。”秦枫洪亮的声音响起，韩冬冬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向讲台，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沈晓玥的手突然拍空，“咦”了一声抬头寻找，随口喊道：“把我的也领了啊。”韩冬冬没答话，沈晓玥也不多想，继续低头陶醉在她光荣的照片里，不仅挨个保存了照片，还收藏了整条新闻。
    讲台前，韩冬冬从秦枫手里接过专四证书，惊讶于讲台上的空空如也，于是看向秦枫，问道：“没啦？”
    秦枫耸耸肩：“没啦。”
    “沈晓玥还没领呢！”韩冬冬有些不好的预感，“你再找找，是不是掉地上了？”
    “真没有啦，冬姐，你自己来看。”秦枫嬉皮笑脸的说道。
    因为常年年级大考排名第一，韩冬冬已经习惯被大家称作冬姐，可面对秦枫的客套，她显然有些吃不消，尴尬地追问道：“会、会不会掉在路上了？或者，落办公室了？”
    这时走过来几个看热闹的同学，为首的张满满坏笑着：“哟，什么情况呀班长大人，专四证书怎么能丢呢，别害我们晓玥拿不到学位证。”他阴阳怪气的样子把同学们都逗乐了。
    韩冬冬不高兴地看向张满满：“你们别起哄，这事不能开玩笑。”又转头看向秦枫，等一个回答。
    秦枫依旧笑眯眯的，看着韩冬冬说道：“冬姐，你要注意听讲啊，我刚才不都说了‘没有念到名字的同学，恭喜她获得一次补考机会’么，就不用我再详细讲解了吧？呵。”
    韩冬冬傻眼了，呆愣在原地，一时没接上话来。
    沈晓玥此时也来到讲台前，显然是被这边的争执吸引而来，简洁的白T搭配背带牛仔裙裤，充满青春活力，与“不幸”二字格格不入。沈晓玥站定，关切地看着韩冬冬：“冬冬，怎么了？”见韩冬冬犹豫不肯说的样子，又转头问秦枫：“我的证书呢？”
    韩冬冬不忍心地扯了扯沈晓玥的衣角，音量微弱道：“晓玥，可能有个不好的消息。”
    “沈晓玥，班主任叫你马上去系主任办公室。”秦枫声音不大，但周围同学都听得真切。
    “什么事啊？”沈晓玥一惊，还没醒过闷儿来。
    秦枫嘴唇微抿，眉毛上挑，轻描淡写地说到：“你专四没合格，班主任和系主任要请你喝茶呗。”
    沈晓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不可能！我大考从没掉过链子！肯定是你弄错了！快把证书给我！”
    “我骗你干嘛，你是咱们系唯一一个专四不合格的，据说还影响咱们系评选优秀院系了，两位主任请你喝茶估计也没好话等你，你做好心里准备吧。”秦枫说完便扬长而去。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一众伸长耳朵听的同学们就议论开了：
    “影响咱们系评选了？”
    “就她一人没过啊？”
    “她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呀，真不要脸。”
    “她以前成绩那么好，都是作弊的吧？”
    “那她是不是拿不到学位了？”
    ……
    韩冬冬环顾四周，见同学们都在对傻愣在原地的沈晓玥指手画脚，胡乱推开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没好气地劝说道：“散了散了，马上上课了，让老师看见成什么样子。”
    之后转身跟沈晓玥轻声说：“别理他们，回头我陪你复习，补考保证能过。晓玥，晓玥？”
    沈晓玥愣神儿了，这消息简直宛若晴天霹雳，作为英语系的学生，获得专四合格证才能有资格拿到学位证书，这是B大亘古不变的系规。
    沈晓玥眼神迷茫，只觉得前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乐极生悲”吧。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沈晓玥已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眼前飞过东方启的盛世美颜、韩冬冬着急的神情、秦枫事不关己的表情、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专四红红的证书，以及填写考试答题卡时的情形……个人信息栏是……空的……没填……
    “啊呀！”沈晓玥大喊一声，“我答题卡没写名字！”
    同学们齐刷刷看向沈晓玥。
    沈晓玥如梦初醒，瞪着大眼睛一脸真诚，九个大字仿佛就写在脸上：我无辜，我不怕，我有理！
    第2章 祸不单行
    “哒哒哒哒”，沈晓玥扶着楼梯扶手快速下楼，上课铃刚刚响过，教学楼里异常安静，只听她焦急的脚步声响彻楼道。
    沈晓玥一脸凝重，嘴里不停念叨着应对班主任和系主任的话：“老师，我知道错了，都是答题卡惹的祸，我下次一定认认真真填写答题卡，尤其是学校和姓名……”
    拐了几个弯，又绕过两根柱子，沈晓玥终于来到了楼门口。
    B大是一座老牌高等院校，建筑设施都是60、70年代的产物，楼内说不上雕梁画栋，也是古香古色，楼外的爬山虎长势旺盛，粗壮的悬铃木遮荫蔽日，仿佛诉说着这座教学区的悠悠历史。如此景致在近几年成了传说中的网红景点，常有慕名而来的情侣在此采风、摄影。
    另一方面，年久失修、配套设施不足也是这所高等学府面临的重要问题之一，所以在今年暑假，学校对教学区进行了改造设计，扩建了三栋教学楼，重新规划了周边花园设施，以及地下管道的铺设。只是工期一再拖延，已开学两周还未完工，严重影响了教学区与办公行政区之间的一条必经之路的正常通行。
    “哒哒哒哒”，又是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沈晓玥已走出教学楼，心想向左转、右转、再走过两栋楼就是办公行政区了，虽然这是本学期第一次去，但路还是记得的。她顾不上欣赏沿途新建的风景，也没发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几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脚步匆匆，路过不知被谁挪到一旁的“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警示牌，不远处是拖在地上随风摆动的黄色警戒绳。沈晓玥只顾着心里默念应对“台词”，根本没注意到前方的危险，也没意识到天空开始下起豆大的雨点。
    “沈老师，看在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分上，千万不要给我处分，我保证补考时不会再粗心大意！其实我英语能力还是挺强的，区区专四考试根本不在话下。”
    沈晓玥一边叨咕一边继续疾行，“请沈老师和关主任放心，我一定吸取教训，不再给系里抹黑，我补考……”正想到关键处，沈晓玥脚下没留神，踏空了。
    “喵嗷！！！”
    咔啦啦！！
    伴随着一声凄惨的猫叫声，一道刺眼的霹雷划过天空，紧接着雷声响彻天际，只见乌云遮顶，大雨倾盆般泼了下来。
    砖地与土地早已分不清界线，雨水汇聚成一条泥泞的小河蜿蜒流转，最后一股脑流入了一个新挖的建筑地基里。
    “嗯……我怎么睡着了？身边……感觉还有水！”睡眼惺忪的沈晓玥伸手在周围摸了摸，几个水坑连成片，她瞬间打了个激灵，“我去！我不会游泳呀！”于是“喵！”地一声蹿了起来，之后四脚稳稳落地。
    喵？猫叫？怎么又是猫叫，刚刚好像就听见这么一声……
    她刚一抬头，只感觉一阵头晕，可能是起身太猛，也可能是睡了太久，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晃得她一个趔趄，敦敦实实坐回了地上。
    “我这是在哪儿呀？”她嘴里嘀咕着，试图抬手能扶着什么依靠。
    土墙？手掌触及之处是被雨水浸湿的土墙，抬眼环顾四周，居然是个方方正正的大土坑。
    “我怎么会在坑里？！”沈晓玥眉头皱成了一团，仰望方寸天空，渴望再得到更有用的信息。
    被大雨洗过的天空湛蓝无云、清澈透明；高耸的砖红色教学楼在绿色藤蔓的包裹下显得格外耀眼；深呼吸，是浓浓的泥土芳香、沁人心脾；还有三两成群的小麻雀从头顶扑啦啦雀跃而过……这感觉熟悉又亲切。
    学校？！我在学校！沈晓玥有些抓狂，在B大读了两年书，怎么不知道教学区里有大坑？而且自己又是怎么掉进来的？
    不管怎么样，先出去再说。
    沈晓玥站起身，想拍拍身上的泥土，可顿时感觉哪里不对劲，怎么手有些不听使唤？想抬手拍身上，却只能够到胸脯。
    莫名其妙。
    她不禁低头看去……
    猫！爪！？？
    沈晓玥懵住了，自己变成了猫？还是和猫灵魂互换了？还是在做梦呢吧！
    她不安地来回踱步，不停左右审视自己的橘黄色被毛，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橘为重吧。如此离奇的梦还是头一次梦到，有点小兴奋，看这萌萌哒小猫爪，还有水坑里倒映着的毛茸茸小耳朵，煞是惹人喜爱。
    不对，现在可不是撸猫的时候，沈晓玥心中一悸，她记得自己正在去被挨骂的路上，心里慌得一批，虽然台词已经滚瓜烂熟，但让两位主任久等就必定没好果子吃了。
    还是先把自己叫醒是正经！
    可……如何叫醒自己？
    自然醒是不可能的，平时上学是被韩冬冬吵醒，假期在家是被养母叫醒，那现在只有、只有自己把自己吓醒，对，就是把自己吓醒！
    沈晓玥猫环顾四周，四方土墙将自己与外界隔离，这坑徒四壁的也没有可吓的东西，难不成要撞墙？不成，下不去狠手，那些动辄就撞墙、撞柱寻死觅活的桥段只能出现在古装剧里。
    哎，望天兴叹之际，她突然想起了电影《盗梦空间》，时空穿越者在梦境中跳楼自杀就能重返现实。沈晓玥猫望着高高的土墙，用眼神丈量着深深的坑，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雨后阳光灿烂的校园蜂蝶飞舞，刚还冷冷清清的这就逐渐熙熙攘攘起来，好不热闹，更突显出这片被遗忘的施工现场冰凉寂寞冷，还有一只强迫症小橘猫在土坑内外上蹿下跳“作死”得不亦乐乎，还弄了一身泥泞。
    “哎，累死我了。”沈晓玥猫好不容易再次爬上地面就近一歪，躺在了土坑边缘，她终于蹦哒不动了，抱怨着，“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往坑里跳都是稳稳落地，一点儿也不害怕，还有点刺激地小兴奋，平时我是最怕高的呀。”
    她不解，猫的平衡能力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不一会儿，沈晓玥猫感觉周围有人过来，抬头往身后看去，只见三个女生直勾勾盯着她，低着腰小心谨慎地朝她走过来。
    “这猫是不是要死了？身上那么脏。”
    “不会吧，这不还看咱们呢么。”
    “是不是刚才下雨给淋生病了？”
    “过去看看吧。”
    不好，沈晓玥猫心想，这是要被撸的节奏呀，怎么能在自己的梦里被别人撸呢，当然不能！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身心疲惫，起身就跑，找了个浓密的草丛躲了起来。
    “哎，跑了！”
    “我说它没事吧，还挺怕人的。”
    “怎么了？你们看什么呢？”
    “刚才有只猫，我们以为死了呢，结果跑了。”
    又来了几个女生。
    沈晓玥猫哼了一声，心想幸亏跑得快，不然被她们看见……
    被她们看见怎么了？沈晓玥猫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忌惮，反正都是做梦，看见又怎么了？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不安呢？或者说是害怕。
    害怕这一切其实都是真的，害怕自己真的变成了猫，害怕被认识的同学看见，害怕被老师和养父母知道，害怕再也……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只觉得自己应该立刻、马上、迅速离开这里！
    对，跑！
    咕噜噜。
    不知道跑了多久，沈晓玥猫的肚子开始抗议了，中午为了守护东方启人形立牌都没去食堂吃饭，现在简直前心贴后心了。
    她失落地走在灌木丛中四处张望，陌生的街道整洁宁静，一排茂盛的泡桐树矗立街边，地面上光影摇曳，如烂漫的万花筒世界一般。
    好美。沈晓玥猫释怀地笑了，原来在猫的眼中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是呀，在猫的眼中。
    虽然一直忙于跑路，但她的思维始终在高速运转：是梦吗？一切都太过真实。真的睡着了吗？那又是何时、如何睡着的？上一段记忆确实是去主任办公室吗？是的。那现在的情况如何解释？
    失足掉在施工坑里，然后被闪电击中变成了猫；或者被闪电击中与路过的一只橘猫互换了灵魂？
    虽然两种假设都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自己现在是一只猫了。只是如果是第二种假设成立，那自己的身体现在……
    沈晓玥猫周身一颤，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不敢想象一只猫用自己的身体会干出什么事来。只希望这个假设千万别成立。
    咕噜噜。
    又是一阵肚子的抗议声，沈晓玥猫继续走了两个街区，天都快黑了还是没找到餐厅。只是她没想过，就算找到餐厅她也未必进得去门、吃得上饭。
    “哎，当猫真不容易。”她撇撇嘴嘀咕着，回想起一路上躲车、躲人、躲猫、躲狗的经历心有余悸，现在连人行道都不敢走了，只得躲在草丛里谨慎前行，“接下来怎么办呢？我不会就饿死了吧。”
    嘀！嘀嘀！
    震耳欲聋的汽车鸣笛声把沈晓玥猫拉回现实，吓得她紧紧匍匐在原地不敢动弹。
    第3章 与男神的亲密接触
    原来是一辆保时捷跑车要进小区，按喇叭示意门卫抬杆。门卫上前做好登记后按下手中的开关抬杆，跑车嗡地一声开进了小区，后面又跟上一辆宾利，栏杆刚要落下又自动抬了起来，宾利也顺利开了进去。
    沈晓玥猫站起身来，抖了抖被毛，甩甩头，变成猫后听力越发灵敏，这几声鸣笛可够她受的。
    歪头又看了看小区外墙上石刻着几个大字“龙翔别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B市最高档的别墅社区吧。据小道消息，东方启回国后搬过两次家，最后很可能就定居在了龙翔别苑，只因这里的安保最严、人口密度也最小。
    嗯？！
    沈晓玥猫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简直是心花怒放！东方启可能就住在这里？！虽然小报没有放出实锤，但是各种猜测都十分合理，自己也是多半信、少半疑。
    “就是这、就是这里！我的男神，我的启！我现在离你就是一条马路的距离呀！”沈晓玥猫两眼放光，掩饰不住心中激动，刚刚的阴霾早已抛之脑后，想都没想便跳出灌木丛，径直跑向斑马线。
    幸好此时正是行人绿灯，只见一只小橘猫插了翅膀似的在行人脚边飞跃而过，马不停蹄疾驰到小区门口，找了个空隙就钻了进去。惹得路过行人驻足议论，都说这只小脏猫运气好，这么过马路实在是凶多吉少。
    由于太过兴奋和紧张，沈晓玥猫进了大门后依旧奋力奔跑，穿过行车道，跑过喷泉花园，又经过一座小桥，终于跑到了一栋别墅院墙外的花坛。她猛蹬后腿一跳，躲进了一簇花丛中停下来，喘着大气：“哈、哈，800米速跑也不过如此吧……看冬冬还敢嘲笑我是体育渣渣。”
    待气息平稳，沈晓玥猫岔着后腿席地而坐，双爪抱头苦思冥想起来，东方启的别墅是哪栋呢？我记得那个无良记者爆料过的……是什么来的？
    “啊呀，紧急关头不能忘呀……是……是……C-7，对！就是C-7！”沈晓玥猫几乎喊出声音，还有些红肿的眼角放着贼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坏笑，这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启神小哥哥，我可来了喵！！”
    龙翔别苑是B市位于城区内的一处高档纯独栋别墅小区，两步一亭台，三步一水榭。院内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可谓环境优美，景色宜人，最主要的是，人少。
    沈晓玥猫跟着指路牌一路小跑，沿途的秀丽风景完全无心留恋，很快就到了C-7号别墅门口。
    她蹑手蹑脚地躲进院门口正对面的一丛灌木里，看着东方启家的别墅痴痴发呆，想入非非，“我的男神，我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要上演了呀！”
    眼珠滴溜溜一转，沈晓玥猫蹬着小腿儿嗖嗖跑到了双开门的院门口处，扒着雕花的木栅栏向里面窥视，“好像没人，”她嘀咕着，“哎，大明星真忙，都快到晚饭点儿了还不回家。那……我就等他回来吧。”
    于是只见一只小橘猫跃身从栅栏的空隙处跳进内院，简单观察了下四周便钻进了草丛中。不一会儿，绿篱微微颤动，一颗好奇的小猫头兀地又钻了出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高大的三层欧式别墅，一层外墙由错落有致的红砖和橘砖包裹，二、三层是淡黄色的拉丝漆器设计，顶层的红瓦顶与一层的红砖外墙遥相呼应别有情趣，一排排宽大的落地窗，还有半楼宽的大露台，搭配周边红绿出挑的花卉景致，使得整个建筑富丽堂皇又温馨雅致，让这位不请自来的小看客顿时心生向往。
    沈晓玥猫桃花着双眼，心想，“哇，好美好大的House呀，要是我能与启神同住……”
    虽说是猫咪之身吧，但发烫的脸颊暴露了这颗萌动的春心，“啊呀，不想了不想了，人家脸好热呀……”沈晓玥猫低头腼腼腆腆，抬起一只小猫爪托着脸蛋，掩饰不住害羞的神情。
    她甩甩头，原地转了个圈，刚想卧下又起身，心想若是躲在草丛里睡着了错过东方启回家怎么办，于是钻出绿篱，直径走到大门口卧下，确认这是进屋的必经之路后又盘了盘尾巴，盖住四只小爪子，尾尖垫在下巴底下，安心地睡着了。
    暮色渐沉，华灯初上。
    沈晓玥猫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汽车的发动机声吵醒，迷迷糊糊抬起头，打了个哈欠，看着一辆小轿车开进院门。
    红色兰博基尼在楼前的空地上停稳，车门升起，修长的双腿映入眼帘，视线上移，一身休闲打扮的男子低头走下车，暗色的棒球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精致的下巴。
    沈晓玥猫不自觉张大嘴巴，眼神憧憬且迷蒙，逆着灯光仰望着这个全身散发着迷人光晕的男人缓缓向自己走来，仿佛天神下凡一般。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忘记了疼痛与饥饿，幻想着可怜又可爱的自己，即将迎来东方启那暖暖的充满爱的抱抱……
    世人皆知影视歌三栖明星东方启是个万人迷，回国发展仅一年便坐拥五千万粉丝群，更受到神秘金主无条件力捧，从小鲜肉瞬间跻身一线大咖，是贵圈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可鲜有人知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只要工作需要，他可以连续72小时不睡觉，只在化妆的时候稍作休整。
    而这天，刚巧东方启连轴转了72个小时后回家打卡睡觉，心情不好，脾气极遭，脸上更是毫无表情的冷峻。
    车门缓缓下落，东方启一边向门廊走一边打电话：“过来吧，我到家了。”收起手机，他不为人察觉的舒了口气，刚刚在高速上为了躲避记者飙车的愠气还未消散，连回家都要躲躲藏藏、斗智斗勇的日子看不到尽头。
    东方启健步如飞走到廊下，刚要抬手按指纹密码锁，突然感觉脚下被绊了一下，下意识低头寻找，借着门廊的微弱灯光，发现角落里有一团黑橘相间的脏兮兮的毛球。
    好像，踢着它了。
    东方启看着颤抖着的类似野生动物的东西，不禁眉头一皱，顿了顿，像是思忖着什么……
    3秒钟后，东方启按下指纹锁开门进屋，当作一切都没发生。没办法，谁让咱启神有轻微洁癖，最受不了与不干净的事物接触，而且野生动物就应该让它自食其力，不是吗。
    咔哒，屋门关上，沈晓玥猫双爪抱脸，忧伤地抬起头，眼眶里滚动着的泪水呼呼决堤，混杂着流淌而下的鼻血全淋湿在了前胸上，更脏了。
    沈晓玥猫抽泣着，几近疯狂的喊出了声音：“我摸到男神的鞋了！我碰到他了！这一次我离我启神好近好近呀！喵！”
    原来幸福来得如此粗暴简单。
    沈晓玥猫的脑海里一遍遍重演刚才与东方启亲密接触的那一幕：
    孤独弱小惹人怜的自己信心满满又兴奋地站在门廊台阶上，眼神迷离发散着光芒，满怀期待地想象东方启将屈尊弯腰给她一个爱的抱抱，并收养这只可怜的小家伙。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东方启根本没往地上看，一脚就踢在了沈晓玥的猫脸上，沈晓玥猫条件反射伸手抱住了东方启的脚，啊不，鞋，任凭脸已被踢得扭曲，仍旧心满意足地享受了0.02秒“与男神亲密接触”的喜悦，然后被弹力狠狠地怼了一溜儿后滚翻，最后抵住墙角才停下来。
    沈晓玥猫用小爪在脸上胡撸了几把，又摇了摇脑袋，算是清醒一些，转身蹦着脚扑向了紧闭的大门，喊着：“男神！放我进去吧！喵……”突然她紧张收声捂住嘴巴，她怎么忘了，她现在是猫咪形态，若是让人看见她说人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也许会被送进实验室，或者当怪物杀掉吧。
    太可怕了，她不敢再想，小声喵喵叫了两声，心中不禁失落，“可谁又能听懂我的喵喵叫呢……”
    忽地，耷拉着的耳朵和尾巴又都立了起来，沈晓玥猫一下来了精神，转头看向旁边的落地窗。听不懂总能看得见吧，难得找到男神，怎可轻易放弃。
    身着藕荷色丝绸睡衣的男人慵懒地出现在客厅，发梢微微滴水，水滴落在英挺的剑眉旁，顺势流过浓密的睫毛、清澈的眼眸，又划过他俊俏的脸庞。东方启抬起右手，修长的五指插入浓密的黑发中，将未干的头发向后缕了缕。
    通透的落地窗像是一面巨大的屏障，将屋内的灯火通明与屋外的夜色朦胧彻底隔绝开来。小小的沈晓玥猫正垫着脚尖、扒着窗台向屋内窥探，看到这一幕不禁深深咽了口口水，盛世美男出浴图说的就是这个吧，可比抱着人形立牌带劲多了。
    东方启从冰箱里拿出一听无糖可乐，拉开拉环扬头一饮而尽，冰凉透爽的液体夹杂着“噼噼啪啪”的气泡声滑入东方启的双唇，也许只有这种舒爽刺激的感觉才能让他清醒一些，毕竟72个小时未沾过床，他现在的精神已处在爆发的边缘。
    第4章 求收养啊喵
    东方启看了一眼电视柜旁边的英式落地钟，10点58分，转身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盒子，然后慵懒地座靠在宽大的牛皮沙发上。
    很快，电视里传来开场音乐，娇柔美艳的西柚台主持人关星与大家打着招呼，稳坐全网谈话类节目前三的《星星夜话》最新一期节目开始了。
    “我们都知道哈，最近有一部由东方启主演的新剧即将上映，叫《分手说爱你》，对吧？”关星一脸媚笑看着东方启，等待回答。
    东方启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点头示意：“是的。”
    关星自我陶醉地笑了笑，又道：“我昨天看了宣传片，你好像在这部剧中一人分饰两个角色，还献唱了同名主题曲，是不是真的呢？”
    “是。”
    关星翘起二郎腿，宝蓝色的旗袍下露出一双美腿：“我们都知道，东方之前是唱作领域的新生代小生，成绩斐然，以前也几乎没接触过影视圈，那你有没有幻想过会有机会出演这类有挑战的角色呢？”
    东方启皱眉，但还是硬挤出一个回答：“没有。”
    “那你喜不喜欢这个角色呢？”
    毫无营养的问题，东方启冷漠地看向关星，不客气道，“你觉得呢。”
    关星并未注意到东方启的厌恶，反到觉得轻松起来，接话道：“我觉得你应该是很喜欢的吧，毕竟是与佟大导演合作，这么难得的机会呢。”
    ……
    东方启关掉电视，拿出手机给《星星夜话》的艺人统筹发了条微信：“我刚看了节目，谈话逻辑混乱，需要重新剪辑。”
    对方很快回了文字信息：“东方老师对不住啊，星星姐特别重视您这期节目，终版也是星星姐敲定的，她觉得想到什么聊什么更显自然亲切、更接地气，观众也爱看。”
    “逻辑混乱叫接地气？别把观众当傻子。”
    “东方老师您回国不久可能还不了解行情，我们收视率连续两年保持全网前三，全台第一，这种曝光强度，好多明星都抢着上呢。”
    “跟收视率没关系，这期内容必须重剪，我审过才能重新发布。”
    “东方老师您真不用担心，我们节目一直这样，回头您看网友评论和弹幕就知道没问题了。而且现在谈话类节目都走这个路子，只要平台买账给首页入口，粉丝根本不计较内容，曝光率保证是全网第一，您不用太在意别的。”
    “别再找我上你们节目。”
    发完最后一条信息，东方启点开个人设置，把这位艺人统筹拉黑了。手机在沙发上弹起又落下，他重重向后一靠，若有所思，脸上浮现出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愁。
    曝光率？曝光率高又如何，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东方启睁开双眼望向天花板，双唇微动，好像自言自语着什么，眼角一丝微光浮过，很快又不见了。
    扒在窗外的沈晓玥猫目睹了一切，猛拍窗户求关注的双爪也渐渐安静下来。
    “他好像不高兴……有心事……”沈晓玥猫心里默默盘算着，嘟着腮帮子有些不乐意，“谁呀，非这时候惹我男神生气，会不会导致我求收留失败啊？”
    望着东方启阴晴不定的侧脸，她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以免再生变故，于是转身跑进草地，左翻右找捡了块石头回来，开始用石头猛烈拍打落地窗，试图用刺耳的声音引起东方启的主意。
    果真，她得逞了。
    东方启的目光瞥向窗外的噪音来源。沈晓玥猫一愣停下动作，露出了乖猫咪可爱惹人怜的水汪汪大眼睛表情。东方启也愣了，犹豫了一秒起身走向门口。
    沈晓玥猫心知计划成功，丢掉石头一溜烟儿跑到门廊处乖巧地蹲坐好，看着大门打开，东方启随着室内明亮的光线出现在自己眼前……男神下凡既视感。
    让温暖的爱的抱抱来得更猛烈些吧……
    沈晓玥猫幻想着美妙的二次亲密接触时刻，却在对上东方启冰冷的眼神时破灭地连灰都不剩。
    此刻的东方启不仅是洁癖症上身，更是被刚才不愉快的工作交流惹得心情烦躁，待看清地上是之前脏兮兮的小野猫后，二话不说，弯腰拎起沈晓玥猫的后脖颈就往院门口走去，任凭沈晓玥猫又蹬腿又伸爪，东方启还是把她放到了栅栏门外，关门转身往回走，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可怜的沈晓玥猫站在便道上，转头看向紧闭的木门，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心痛，居然在一晚上被启神连续拒绝两次，也算是一项难得的成就了吧。
    沈晓玥猫吸吸鼻子，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人生不易，猫生必须努力，一雪早上见面会的前耻。
    跳回去！
    可她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只脆弱的小猫，一下午的遭遇早让她饥寒交迫、伤痕累累，刚才又挣蹦地太厉害拉伤了后腿，稍稍一转身，只感觉一串刺骨的疼痛嗖地从大腿传向后脑，这下哪儿也别想跑了。
    正在沈晓玥猫苦恼之际，一阵震耳欲聋的狗叫声冷不防传来，吓得她灵魂出窍，全身颤栗。
    “汪汪汪汪汪！”
    “甜心，甜心别叫了！乖宝贝，别叫了！”
    “汪汪汪！”
    “哟，那边是不是有个小猫还是小狗？黑乎乎一团。谁这么缺德，这么小都遗弃。”
    “甜心！啊呀，姐，你快帮我，我要拉不住他了。”
    “来来，把绳子给我。”
    “哎哟，甜心这劲儿真是越来越大了……C-7，东方启不是住这么？”
    “东方启？你老说的那个唱歌的小鲜肉？你怎么知道他住这儿？”
    “晨跑看见过几次他开车出门。”
    “现在的明星就只顾着挣钱，一点儿爱心没有，亏你还喜欢他。”
    “得了姐，少说两句吧，都是邻居，听见了不好。再说我只是喜欢舞台上的他，还没傻到喜欢他真人。啧，没想到他本人这么冷血。”
    “还好你不是脑残粉。”
    “汪汪汪！”
    “姐，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吧，甜心要是不咬它，我就养了，不成再找领养。”
    “也好。你还能在朋友圈炫耀一下，说自己收养了东方启弃养的小猫小狗啥的，哈哈哈。”
    “呵呵，是哈姐，那我可就出名了！”
    东方启把小流浪猫拎出院门的时候没注意周围的环境，转身进院走了两步就听到了大型犬的犬吠声。
    他先是一怔，这种高档封闭式小区有人养大型犬也属正常，只是他不常注意疏忽了。这只小猫被他扔在外面自力更生也无可厚非，只是眼下这种情形，好像在给恶犬投食一样，有些于心不忍，加之两个邻居言语间的误解和闹事隐患，东方启眉头一皱，转身迈开大步又走回院门口。
    推开雕花木门，看见黑黄相间的脏毛球沈晓玥猫趴在原地未挪动半步，东方启心里舒了口气，但脸上依旧冷若冰霜，抬头看向街道对面正要过马路的两位年轻女士和她们身边的成年德国牧羊犬，微微欠身以示礼貌，然后俯身双手捧起沈晓玥猫，转身走回院内，没有多余的解释。
    冷若冰霜的东方启只需站在那里就已经帅得一塌糊涂，更何况还行了友善的绅士礼，导致街对面的两位女士蹦着脚激动不已。
    “姐！姐！东方启耶！东方启刚才看我了！他看我了！”
    “他就是东方启啊？还真挺帅的，你看见他眼睛了么？好深邃呀！”
    “姐，我好像又恋爱了……”
    ……
    院内，沈晓玥猫卧在东方启温暖的手心里，心里像是坐了过山车般刺激，前一秒即将与死神见面，后一秒就被心中的男神捧上天，简直幸福得要死。
    其实沈晓玥猫此时并不怕死，也许死了就醒了，大不了噩梦一场，但与东方启擦肩而过的遗憾定将抱憾终生。
    而现在，沈晓玥猫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东方启俊美的脸颊、高挺的鼻梁、薄雾般的双唇、细腻的脖颈、坚实的胸膛……
    等等！胸膛？东方启穿得是浴袍！沈晓玥猫的小心肝一颤，不太清醒的神智开始盘算起来，“这就是我启魅力十足的胸膛啊？离我的脸好像……好像仅有一个猫爪的距离！？”
    沈晓玥猫蜷缩在东方启怀中，沐浴露芳香的气息令她神志迷离，孱弱的前爪幽幽抬起，鬼使神差地、结结实实地按在了东方启裸露的左胸上。
    柔软中透着坚实。
    这触感，好似冬日里的暖阳、春风拂过的温柔、雨露滋润的心田……沈晓玥猫顿感浑身过电般酥软，桃花着双眼、痴笑着嘴角、一仰头醉晕了过去，歪躺在东方启手心里，心里满满的知足。
    东方启感觉到碰触，下意识低头看，稚嫩的小脏猫、粘着泥巴的毛团、自己被污染的双手，以及被猫爪拍出黑印的前胸……
    东方启心中一阵烦躁，后悔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狠狠皱了皱眉头，疾步向门廊走去，同时也小心碰着手中的小家伙。
    第5章 隐形猫奴
    宽大的珍珠白牛皮沙发一尘不染，换了一身睡衣的东方启斜靠在沙发扶手上翻看《iVOGUE男士》杂志，这期的封面主题是“没落的吸血男爵”，而封面人物正是东方启。
    这是几周前《iVOGUE男士》为东方启量身打造的一款主题造型，整体色调压抑、沉静透着诡谲，人物造型冷艳、魅邪却艳压群芳。
    东方启反复翻看着5页震慑魂魄的硬照和两页的采访，表情平静，看不出端倪。
    沈晓玥猫卧在墙角的棉麻椅垫上睡意正酣，甜笑着的嘴角高高翘起，仿佛在向世人炫耀自己拐到了男神的壮举。
    睡梦里，少女沈晓玥依旧清纯可人，一手拉着大明星东方启的手，一手推开家门，铜铃般的轻声笑语尚在耳际，一转眼却是满目黑暗。
    “你用什么作为交换？”
    又是这个声音！沈晓玥当即愣在原地，一股极寒的冷意从脚底直蹿头顶。
    “谁？你是谁？”
    那个声音没在响起，沈晓玥害怕极了，环视四周黑暗重重，没有东方启，也没有本该进入的家门。
    ……
    铛！铛！铛！一阵快速的敲门声将沈晓玥猫惊醒，心脏扑通扑通激烈地跳动着。又是那个梦，她心中涌起寒意，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那个声音、那句话，好像成了她的梦魇。
    铛！铛！铛！又是一阵敲门声，沈晓玥猫抬头看向门口，以一种很不习惯的仰视视角，看着一个高挑的韩系美男一脸抱歉的样子与东方启打着哈哈。
    “东方，东方你别这么看我，你越冷静，我越紧张。”白羽有些不好意思，“我真的忘了我知道你家门禁密码了，真的！”
    白羽自顾自地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继续解释道，“我刚才正接待朋友呢，你突然叫我来你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单人位沙发上，珍珠白的牛皮沙发瞬间布满深深的皱褶。
    东方启看着白羽将双脚搭在茶几上眉头微皱，转头看向落地钟，晚上11点52分。白羽顺着东方启的目光也看向时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一下，慌张解释道：“东方，我在家招待的可是正经朋友，也是我爸的合作伙伴，你可别乱想啊！”
    东方启冷冷看向白羽，声音没有起伏：“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白羽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正襟危坐起来，伸出一只张牙舞爪的手，开启了辩解模式：“不不不，你感不感兴趣，跟我结交的朋友正不正经是两码事。我现在跟你说的是，在我家等我的朋友是我的正经朋友，我也是个很忙的人好不好……”
    “哦？”东方启好像听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怀疑的双眼盯向白羽。
    “不！不不不不！你不要误会！他在家等我，是为了等我回家继续谈工作！对，就是谈工作！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但我也是个心系公司、有责任感的男人！你不能因为你是我哥，就小看我！更不能因为小时候看我玩过尿泥，就否定我现在的能力！和智力！”白羽说这席话的时候异常正经，有一种“我必须要说到你信服为止”的决心。
    白羽，东方启的表弟，留洋回国后便进了父亲的影视公司任小副总，手里没什么实权，但公司每个部门都少不了他的身影，主业是陪着父亲到处见客户，副业是帮公司艺人东方启打理“启明星”粉丝团。平时总是一副嘻嘻哈哈、游戏人生的贵公子做派，在东方启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面前更是没溜儿，也完全不惧怕东方启这张能冻死人的冰山脸。
    东方启知道白羽又要打开话匣子了，懒得再听他辩驳，拿起手中的杂志扔到白羽怀里，半命令式地说道：“帮我再安排两场主题硬照，圣诞冰雪季绅士和复活节狂欢日，每个主题10张硬照以上，采访限制在10分钟之内，APP版附赠5张手机壁纸。”
    白羽翻了几页《iVOGUE男士》上东方启的硬照，为难地抬头看向他：“东方，你这不是成心给我出难题吗，哪个男星能以这种频度上《iVOGUE男士》的封面啊？你当我神仙啊……而且你这期不是拍得挺好的么，干嘛还要上？”
    东方启眉毛一挑：“哦？关于你和Andy King很谈得来的传闻，你以为二叔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吗？”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白羽“啪”一下合上杂志，紧张地身体前倾、瞪大眼睛看向东方启，“我爸现在特后悔送我去英国留学，说我学业没长进，倒是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哎呀，表哥，总之你可千万别让我爸知道啊！”
    “表哥”？白羽没大没小惯了，很少这样尊称东方启，如今看来是真的怕了，想靠“表哥”二字讨好。东方启看出了白羽的小心思，摆出一副事不关己己不忧的表情：“那我说的事你能办好吗？”
    白羽依旧很为难，“Andy虽然是《iVOGUE男士》的大中华区总监，但人家公司很民主的，几个副总监和主编也是有话语权的，不是Andy说让谁上封面就一定能上的，你这真有点儿难为人了。”
    东方启轻描淡写道：“原来身居高位的人只要与你混在一起，也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看来是我高估Andy King了。”
    “你胡说！Andy不是废物！我让他办的事，没有一件是他办不成的！”白羽气愤地“蹭”一下站了起来，怒视东方启。
    东方启一副轻蔑的表情对视白羽的目光，一切皆在掌握。
    白羽不愿示弱，与东方启眼神对峙起来，客厅的空气仿佛凝结。
    这时，一声突兀的尖厉猫叫声打破了这份寂静，与之同时发出闷响的午夜钟声更宛若丧钟震人魂魄，将气愤至极的白羽一下敲回原型。
    脸色发白、牙齿打架的白羽机械性的转头看向东方启，一字一颤地问道：“这、这是、什、什么！？”
    沈晓玥猫被白羽的敲门声吵醒后一直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眯缝着双眼看着两个英俊美男你一言我一语，听了个云里雾里，只记得“表哥”、“东方”、“白羽”这些简单的称呼。
    本不好意思打扰他俩的，可毕竟一天没吃东西，小猫肚子迫不及待地叫了又叫，是真饿了。她不得已撑着四只小腿站起来，弓着背伸了个懒腰，又攒了攒劲儿，从棉麻椅垫上半滚着爬下来，下意识往东方启的方向走去，“喵喵喵”地轻声叫着。
    可话痨白羽一个劲儿叨逼叨，沈晓玥猫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见东方启也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于是鼓足勇气和怨气，走到茶几旁深吸了一口气，“喵！”地一声大叫，差点儿把白羽吓得魂飞魄散……
    东方启和白羽的注意力被突如其来的怪叫声吸引，不约而同转头看向电视柜前的空地，只见一只黑中带黄的小毛球站在那里，瞪着俩灯泡眼看向东方启，既可怜又诡异。
    怪异尖锐的猫叫与沉闷厚重的午夜钟声叠加，把白羽吓得面无血色，留学时听过的那些古老的吸血鬼故事一股脑地冲击着他的视听神经，“午夜吸血蝙蝠”、“吸血小鬼与钟楼”……一个个可怕的面孔在他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晃过，都是些不愿回首的青涩往昔。
    “这、这是、什、什么？？”白羽机械性的转头看向东方启，几乎能听见自己上下牙打架的声音，更希望得到合理的答案。
    “刚捡的流浪猫。”东方启没有过多解释，也不在意白羽被吓得灵魂出窍，只是自己压榨白羽的计划竟被一只猫打断，让他有些不悦。
    “流浪猫？”白羽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东方启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白羽也习惯了东方启说什么就信什么，如今东方启居然养猫？这倒让白羽颇感意外，一扫先前的恐惧，隐形猫奴的本性开始暴露。
    他向前一步俯身抱起沈晓玥猫，调侃道：“原来是新晋铲屎官捡回来的小主子，快让我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博得冷血东方启的眷顾。”
    “你喜欢你拿走。”东方启冷冷地说。
    “啊，原来是只小橘公主呀。”白羽双手抱着沈晓玥猫左看右看，不禁兴奋地叫出了声，“我可不敢夺你所爱。再说了，遇见了就是缘分，是你的猫，永远都是你的猫。”说着，用手掸了掸沈晓玥猫身上的脏泥巴，泥巴渣纷纷散落在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上。
    东方启眉头一皱，下逐客令：“车钥匙在门口，把这猫也带出去放生。”
    “放生？”白羽怒视东方启，“东方启你有没有人性啊，这小猫一看就生存能力差，扔出去等于杀了她，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放出去还能自力更生，在我这屋里只能饿死。”东方启拿起身边的iPad，不再理白羽。
    “养猫很简单的，我教你。”白羽见东方启不理自己，用手点点沈晓玥猫的小脏鼻头，宠溺地自言自语道，“小家伙儿，小泥猴儿，白羽哥哥带你去洗澡哦。”说完将沈晓玥猫搂在怀里，直奔一层浴室。
    东方启拿着iPad的手一抖，紧紧抿了抿薄唇，眉头皱起，正要起身阻止，只见白羽的小碎步突然加速，转身窜入拐角消失了。
    东方启收回目光继续看iPad，不禁又轻叹了口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滋生，感觉自己真是摊上事了。
    第6章 鸳鸯浴
    浴室里雾气腾腾宛若仙境，白羽关掉水龙头，伸手试了试洗手池里的热水，温度正好，笑咪咪看向趴在一旁喝水的沈晓玥猫。
    大半天没喝过水，面对一池的温水沈晓玥猫把持不住了，没饭吃有水喝也是好的，于是在白羽放水的同时她趴在洗手池边上试探着小口舔喝着，不一会儿就灌了个水饱，抬头站稳之际对上了白羽贱嗖嗖的微笑，心里顿生愁云，白羽是带她来洗澡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四目相视两秒之后，沈晓玥猫一缩头、紧蹬后退就要跑，奈何白羽早看出了她的套路，率先一步伸手按住了她命运的后脖颈：“小宝贝，还想跑？乖乖洗澡吧，白羽哥哥会很温柔的。”
    乖乖洗澡？现在哪里是乖的时候，沈晓玥好歹也是个20出头的纯真正直美少女，怎能轻易让刚见一面的成年男子给自己洗澡！不成，坚决不成！
    被白羽拎在空中的沈晓玥猫左蹬右踹，试图挣扎摆脱白羽的魔抓，可命运的后脖颈并非徒有虚名，任凭她怎么折腾都是徒劳，最后还是被白羽按到了水里。
    温暖的感觉贯穿全身，沈晓玥猫内心微动，啊，好舒服呀，可紧接着的失重感袭来，让她无暇顾及享受，心里狠狠骂着，死白羽别放手呀，这是要淹死猫呀，为什么放这么多水？！
    扑腾扑腾扑腾，喵！咕噜噜噜……
    又灌了两大口水，沈晓玥猫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了，这时一只大手将她拎出水面，困惑的声音传来：“居然水放多了，小猫咪你没事吧？这么瘦小，一定是营养不良。”
    东方启手里拎着湿哒哒的沈晓玥猫，冷漠地看向白羽：“你嫌我没有黑料是不是？”
    沈晓玥猫不知自己已经得救，还在张牙舞爪地扑腾，甩了东方启一身一脸的泥点子。白羽调整好水位打算接过沈晓玥猫，转头看见脸色赛包公的东方启，顿时心脏漏跳了一拍，呃、呃了半天，说道：“我手刚才被抓破了，我去上药，你先给她洗吧。”
    白羽疾步走出浴室，蒸腾的空气好似凝结，安静地只能听见滴水的声音。沈晓玥猫安静下来，看了一圈四周，好似明白了眼前的状况，斜斜地瞄了东方启一眼。腾一下，她感觉自己已石化，东方启脸上的泥巴点子不会是自己甩上去的吧？于是她再也不敢折腾了，四条小腿一垂，脑袋耷拉着，干脆眼也一闭，听天由命吧。
    东方启从没养过宠物，更没给猫洗过澡，心里当然是一万个不乐意，皱了皱眉头，看着蔫头耷脑的可怜小猫却也气不上来了，挽了挽袖口将沈晓玥猫慢慢放入水中，一手轻托猫身，一手挤了些浴液，开始给猫洗澡。
    虽然这套手法他操作地十分不成熟，但眼前这只小猫如此乖巧让他有些意外，不由越洗越顺手，不一会儿，在水流与浴液的双重加持下，沈晓玥猫终于退去黑泥，露出了一身漂亮的橘色被毛。
    东方启用毛巾简单给她擦了擦，就将她放到吹风机下自行吹干，自己转身脱去已经湿透了的睡衣，走到花洒下洗了今晚的第三次澡。
    身后的水声传来，正在抖毛的沈晓玥猫耳朵动了动，下意识回头看去，哎呀妈！非礼勿视啊！闪瞎猫眼啊！随着心脏蹦蹦蹦地狂跳，沈晓玥猫身体、四肢和脖子僵硬呆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霭霭水汽之后修长的、健硕的、光洁的、属于男神的身体背影……
    一条鼻血自然而然流了下来，滚烫的液体流到嘴边，渗入嘴里，铁锈的味道。沈晓玥猫一个激灵，嚎了一声跳下洗手台飞奔跑出浴室，刚才她一定是在做美梦。
    “当当当挡，东方先生，您的绝世美橘猫已梳理完毕，请查收。”白羽怀抱沈晓玥猫，梳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迫不及待地向刚刚走出浴室的东方启显摆。
    “您看这娇小的身姿，多么惹人怜爱；这锃光瓦亮的背毛，多么柔顺可人；还有超级无敌蓬松富有张力的尾毛，绝对是流浪名猫之后，让人爱不释手！”
    “给它带上。”东方启说着扔给白羽一件挂饰，“刚才从它身上掉下来的，有空找找主人。”
    白羽接过挂饰，一块平淡无奇的灰黑色石头和洗不干净的挂绳，不免让人有些嫌弃，白羽没有接话，随手扔在了一边，然后眼珠一转，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有个想法，保证让你的人气再快速翻两番！”
    “哦？”东方启的眉毛以难以察觉的幅度微微上挑，也来了兴致。
    白羽却卖起关子，没有马上说下去，而是将沈晓玥猫放在了吧台上，侧身从冰箱里翻出一盒金枪鱼罐头，打开推到沈晓玥猫面前，回身又倒了一小碗矿泉水放到了吧台的另一头，接着抚摸了沈晓玥猫两下，轻声说：“吃吧。”
    沈晓玥猫看着眼前的美食直咽口水，海鲜可是她的最爱呀。可这时的沈晓玥猫还没从刚才的惊魂美梦中醒来，脸颊热到发烫，眼睛更是不敢抬起来多偷看一眼。
    “都怪这个叫白羽的家伙！”沈晓玥猫心里恨恨的，“让我在东方启面前出糗！不仅胁迫我洗澡，还让我看到、看到……害人精！简直就是害人精！”
    沈晓玥猫有气无力地坐在吧台上，低头看着眼前的鱼罐头，心里烦烦地无可自拔，无助地轻声“喵”了一声。
    东方启看了沈晓玥猫一眼，又看向白羽，等他继续说。
    白羽笑了，抚摸着沈晓玥猫的头顶和背毛，沈晓玥猫像是得到了安抚一样，踌躇片刻，最终低头狂吃了起来。“呵，看见没，这小家伙。”白羽轻声说，“它将是你的幸运猫。”
    “愿闻其详。”
    “今年二季度，‘启明星’粉丝团的粉丝量始终徘徊在4500万上下，即使近期你的新剧上线，粉丝数也未如预期般大幅提升。”白羽谈起公事时像变了个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有白小副总的风采，“所以我一直在考虑新方案，争取在短时间内让你的粉丝数有千万级别的提升。”
    “除了花钱买粉丝，随你折腾。”东方启冷冷地说。
    “这你放心，咱们早就说好的，我不会乱来。”白羽继续道，“就在刚才，我想到了一个妙招，保证能吸引一大批女性粉丝和特殊群体！”说着，白羽坏笑着侧身看向吧台上的沈晓玥猫。
    沈晓玥猫还在闷头狂吃中，金枪鱼罐头的美妙滋味已将她完全征服。
    顺着白羽的眼神所指，东方启也看向了沈晓玥猫，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只饥饿的小野猫，吃相难看、毛色糙杂、瘦弱干瘪、一无是处，不明白为什么白羽却对她抱有如此大的幻想。
    “你确定？”东方启有些失望，但他相信白羽的专业敏锐度，想给白羽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信我，以后每天我来你家给你和小橘猫照生活照，在‘启明星’上一日一更，保证让你见识到铲屎官们非凡的热情和力量。”白羽说得激动，自信满满。
    东方启却听得后背一阵发凉，又想起了之前在家门口发生的一幕，心里有些忌讳，恐怕事与愿违，最终南辕北辙。
    “我不会养猫，万一养死了，”东方启冷若冰霜的眼睛紧盯白羽，“你能对未知的结果负责？还是二叔能为你收尸？”
    尽管东方启泼了一盆冷水给白羽，但白羽并未被“没有爱心”又爱威胁自己的东方启吓退：“那不能够，这事儿根本不用我爸出面，我认识那么多知名宠物医生，这一只小橘猫当然不在话下，你放一百二十万个心。”
    见东方启依旧面无表情，又补充道：“其实养猫很容易的，以后猫粮、猫罐头和猫用品都我负责，你只管每天换新食清水就成。哦对，水碗要与食盆间隔一定距离，小猫爱干净，离太近会被嫌弃，还有……”
    “还有，”东方启抢话道，“如果一个月内没有达到你说的效果，就给它找领养。”
    “成、成！”白羽对东方启的痛快没反应过来，“这么说你答应啦？你答应养猫啦？”
    “你说呢？”
    “好好好好好！那咱们这么着……”
    白羽兴奋地一屁股坐在东方启对面，开始了自己的宏图设想和长篇大论。
    沈晓玥猫这时也吃饱喝足了，正心满意足地舔着毛，耳朵里时不时传来猫啊猫的与自己有关的字眼。她好奇地屏息聆听，终于明白了白羽给东方启的全新人设：超有爱心的小动物爱好者。
    “这么说，我现在就是东方启的猫啦？我能当一晚启神的猫啦！”沈晓玥猫心里简直要幸福死了，但又不敢造次，努力让自己安安静静趴在原地，继续偷听二人的对话。
    “说完了？”东方启问。
    “说完了。”白羽很满意自己的发言。
    “那该我说了。”
    “好的，你说。”
    “跟你做个交易。”东方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帮我搞定Andy King，我就收养这只猫。”东方启一字一句说地掷地有声，让白羽的脸色一下白一下红，好不尴尬。
    “东方，你，你刚才已经答应养猫了。”
    “我对你的提议不是十分满意，而且动物爱心人士也不是我想要的人设。”
    “所以你就又扯到Andy身上？”
    “我说了，是交易，你要求我一件事，我要求你一件事，这很公平。但如果你不同意……”
    “我同意！”
    “嗯？”
    “我说我同意。”白羽终于松口，东方启的手段他不是第一次领教，再讨价还价自己更讨不到便宜。“我知道，你这么重视《iVOGUE男士》，也是想尽快打入国际市场，我明白，我今晚回去就跟Andy说。”白羽话赶话说急了，好像吐露了什么不该说的秘密，赶紧捂住了嘴，脸也蹭一下红了。
    东方启薄唇微启，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反正交易已成，多说无益，更没心思挖白羽隐私，便不再看白羽，低头自顾自看起手中的杂志来，也免得白羽过度紧张再打开话匣子。
    白羽见状却坐不住了，慌忙站起身走向门口，拿起柜子上的车钥匙，转身跟东方启喊道：“明天10点我来接你啊。”然后转身正要去开门，又一转念，回头冲东方启大喊：“东方，东方！东方！”
    东方启莫名其妙抬头看向门口，只见白羽拿出手机对着自己按下快门，“咔嚓”一声。
    白羽看着手机笑出了声音，右手做了个OK的手势，说道：“等我好消息！拜拜！”说完出门，不久外面响起了玛莎拉蒂发动机的声音。
    第7章 小气鬼和通灵猫
    沈晓玥猫终于松了口气，眯着双眼一屁股坐在吧台上，自己是启神的猫这件事总算是坐实了……忽然发觉屋内一片寂静，寂静到可怕。
    “聒噪的白羽走了，”沈晓玥猫暗自琢磨着，“现在屋里只剩我和东方启了？”
    她慢慢睁大双眼，缓慢转动着脑袋看向东方启所在的沙发方向，恐怕发出一丝突兀的动静。
    巧合的是，东方启目送白羽出门后，正琢磨白羽刚才随便给自己照的照片是不是要po到粉丝群，这影响好坏还不得而知，视线也未来得及收回。
    而沈晓玥猫所在的吧台正与沙发区和门口“三点成一线”。
    当四目相视，一人一猫都为之一振。
    沈晓玥猫只觉得心里小鹿乱撞得厉害，刚才在浴室看到的男神沐浴图重现脑海，只感觉血液沸腾直冲大脑，两条新鲜的鼻血又淌了下来。
    在东方启眼里，一只平凡无奇的小猫正坐在自己的吧台上，吃着自己的鱼罐头，还病怏怏地留着鼻血，心里充满了些许无奈：“白羽，希望你能保这只猫一直活下去，我只能保证尽量不把她扔出去……”
    吧嗒，东方启关掉卧室的台灯，别墅一层漆黑一片。
    在棉麻椅垫上当了30分钟雕塑的沈晓玥猫终于长舒一口气，可算自由了，回想起白羽走后的这半小时，简直宛如猫生炼狱，度秒如年。
    那时正值夜深人静，灯火阑珊，一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应是浪漫满屋的。酒足饭饱的沈晓玥猫凝视着东方启，不禁起了温饱思暧昧的念头：“猫生短暂，明早一觉醒来美梦结束，我就要和男神拜拜了，今晚一定不能留遗憾！”
    迈开优雅的猫步，抬起高傲的猫头，沈晓玥猫跳下吧台漫步到沙发旁，看向美得不可方物的启神，盘算着，这种禁欲系男神应该不喜欢女生太主动，还是得矜持一些。
    于是沈晓玥猫轻盈跃上沙发，四只小猫爪踩在牛皮沙发上，脚感不错，她心中窃喜，就这样漫不经心地卧在他身旁，先做一只恬静的美猫刷刷好感度。
    可一抬眼，正撞上东方启结霜的眼神，沈晓玥猫刚要卧下的后腿不自觉站直，前爪紧张地露出了尖尖的指甲扣在沙发上。东方启见状眉头微皱，沈晓玥猫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紧张的爪尖进一步嵌入沙发。
    世人皆知东方启的精致，衣服必须穿成套的、西服不能有褶皱、鞋子也须一尘不染，举手投足之间更透着绅士的严谨和一丝不苟，就连最没正形儿的白羽也不敢轻易挑战洁癖患者力求完美的底线。
    而如今，眼看最爱的欧洲进口纯牛皮沙发被猫爪蹂躏，这位洁癖患者的眼睛都能喷出冰系火焰了。
    东方启二话不说拎起沈晓玥猫的后脖颈站起来，直径走向棉麻椅垫。噗一下，沈晓玥猫屁股着垫歪斜着坐下，东方启转身不再多看它一眼，心想自己竟被一只猫挟持住了，打不得、骂不得、扔不出去、养不痛快，真是上辈子欠了猫，这辈子联合白羽一起来整自己。
    5分钟，10分钟，15分钟……沈晓玥猫蹲在猫坐垫上不敢造次，仔细观察着东方启的一举一动：看杂志，看杂志，还是看杂志。
    她开始怀疑东方启除了洁癖可能还有自恋症，几本杂志硬照翻来看去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才能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上床睡觉呢？男神的睡颜简直……
    就在沈晓玥猫快要流口水的时候，东方启起身向一层最里面的卧室走去，漠然路过沈晓玥猫所在的角落，留给它一个无情的背影。
    沈晓玥猫看准时机蹦下坐垫，一路尾随至卧室门口，眼看前爪就要迈进卧室，不禁喜形于色，一句激动的“喵……”脱口而出。
    东方启闻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却被不明物体追了尾。
    “哎哟！”今天所有的伤痛仿佛都回到了身上，沈晓玥猫抱住脑袋“喵喵”哀嚎着，顺势一个仰身躺在了地板上，简直就是碰瓷现场即视感。
    东方启看在眼里，恨由心生，阴沉的声音从沈晓玥猫头顶划过：“闭嘴！”
    然后沈晓玥猫就真的闭嘴了。东方启先是一怔，俯身去拎沈晓玥猫的后脖颈，沈晓玥猫像是感觉到了，噌噌后退两步，抬头看着东方启，心想又要来老一套？拎本喵拎不够是不是？本喵也是有尊严的，这就自己走给你看！
    然后她迈着小方步转身，回头冲东方启用力哼了一声，喷出几颗鼻水，很不淑女，但它也顾不上这些，心想男神就是有资格小气，跟着进卧室都不让，我先回垫子上思过去，等你睡着了我再下手，看你还怎么拎我！
    难道这小猫通人性？东方启疑惑的眼神盯着沈晓玥猫的背影，下意识冲着猫的方向补了一句：“你不许进卧室。”
    “喵！”沈晓玥猫气哼哼地回应着。东方启心里又是一震，回身后却抿嘴笑了，“难道还真通人性？灵猫？有意思。”东方启心里好像也不那么讨厌这只小橘猫了。
    不一会儿，东方启卧室的灯终于灭了，沈晓玥猫的耳朵一抖，心道机会来了。
    她蹑手蹑脚穿过走廊，扒在东方启卧室门口向屋内探头探脑，确定东方启真的睡下了，心中窃喜，All Clear！警报解除！于是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屋，瞬间被眼前的一幅美男入睡图迷得神魂颠倒。
    微风吹进宽大的落地窗，垂地纱帘轻轻舞动，皎洁的月光倾斜着照亮了大半个卧室，东方启安静的睡脸仿佛拢上了一层柔美的薄雾，轻轻的呼吸带动薄被上下微微起伏，此情此景尘世难求，宛若仙境。
    沈晓玥猫迫不及待跳上床，缓步走到东方启近前，心中静谧又安心，当猫真好，作案时、啊不，跑跳时都没有声音。她又往前走了几步，东方启忽然翻了个身，面朝落地窗方向。
    沈晓玥猫一惊赶紧又跳下床，静静听了两秒再无动静，心里默念不能太心急，不能太浮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然后她绕到床的另一侧，蹲坐在窗前，满怀感激地欣赏东方启貌比潘安的盛世美颜，默默嘀咕着：“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男神，低头是橘猫……哎，生不逢时啊！”沈晓玥猫不免有些沮丧，无奈地摇摇头。
    不知又过了多久，沈晓玥猫已从端坐在地板上，变成趴在地板上欣赏男神睡颜了。“哈～”她终于耐不住睡神催促，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泛起了点点泪光。她站起身，后退蹬直、屁股翘起，前爪努力向前延伸到极致，伸了个“前扑后翘”式大懒腰，然后用力一跳，窜上了东方启的大床。
    “好软。”沈晓玥猫心里甜滋滋的，轻手轻脚走到东方启面前，这是一张她永远也看不够的冷漠俊美又温柔有佳的脸庞。“启神，”她喃喃自语，“原来你也有如此暖心的一面。下次的粉丝见面会，我一定会努力真真正正站到你面前，和你握手、合影、拥……还有要签名照。”
    她转头看向窗外，这就是知足的感觉吧，谢谢你睡神，让我如此亲近我生命中唯一的男神。她最后看了一眼东方启的侧脸，轻声道：“晚安启，明天，不见。”
    说完，沈晓玥猫转身走到床尾转了两圈卧下，盘了盘自己的大尾巴，下巴垫在前爪上，闭上眼很快也睡着了。
    十秒钟后，沈晓玥猫突然又睁开双眼站了起来，直径走到东方启胸前的位置，“最后一个愿望，靠在启神怀里睡吧。”在贴近东方启胸口的位置，她盘身卧下，“感受到了启的体温！”她先是一脸惊喜，而后嘴角高高翘起，心里说不尽地甜蜜，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的东方启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沈晓玥猫的温度，下意识拢了拢身体，像是要抱住什么似的，嘴里轻声呢喃：“月月……”
    明媚的阳光在高耸的悬铃木树叶间跳动，变换着角度暖洋洋洒进卧室，室内早已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单也收叠平整，只有沈晓玥猫突兀地躺在挨着床角的地板上，四仰八叉、造型怪异又舒坦地享受着暖暖斜阳。
    嗯，她四爪分别登开延伸，伸了个懒腰，又双爪抱头使劲蹭了几下，面朝阳光深吸了口气，感受美好的清晨。紧接着她却猛然翻身蹦起来，尾巴翘得老高炸了毛，大喊道：“啊！迟到了，迟到了！冬冬！冬冬！”喊了几声后，沈晓玥猫觉得不太对劲，声音渐弱了下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回悄然无声。
    沈晓玥猫快速左摆头、右摆头，上下左右看了一圈，确定还是在东方启的房间，“怎么回事？”她心里充满疑惑和恐惧，“一觉醒来，还没、还没变回人？！”噌一下又跳上床，环顾四周后不禁向后退了几步，低下头盯着猫爪，气息紊乱，“没错，还是东方启的房间，我，还是猫。”
    她只感觉四肢冰凉，心脏剧烈跳动着，这不是梦吗？这么久了，怎么还不醒呢？还是说……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跳下床加速跑到客厅门口的穿衣镜前，一只幼小无助、胆战心惊、颤颤巍巍的小橘猫与她在镜中对视。
    完了。她四肢一软，趴在地板上装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第8章 项链不见了
    这是一个南北通透的巨大房间，包含了宽敞的玄关、明亮的客厅、开放式厨房和茶歇阳台，缤纷闪耀的正午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室内一片暖意盎然，院子里的围墙高树与花坛景致映入眼帘，又增添了不少生气。
    可面对如此良辰美景，某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沈晓玥猫躺在地上看着周围的一切，自己怎么就成了猫呢？遭遇诅咒还是时空穿越？还有……哎？门口怎么堆了好多宠物用品：幼猫猫粮4KG装、幼猫鱼罐头两箱、猫窝、猫书包、猫抓板、猫爬架、猫浴液，还有已经盛满粮食的猫食盆和水碗，以及一大包猫玩具……
    沈晓玥猫只感觉脑仁嗡嗡疼，这是要把我养成千年猫万年猫啊？盼着我变不回人是吧？谁能来救救我？救救我呀！喵！
    白羽开着兰博基尼，一脸洋洋得意。
    东方启坐在副驾翻看手机，面无表情。
    “怎么样，没骗你吧，不到12个小时，‘启明星’粉丝团的粉丝数就上涨了5万人！
    东方启滑动屏幕，继续翻看粉丝留言：
    “没想到启哥这么有爱心，路转粉！”
    “哇！好可爱的小橘猫呀～跟我家阿呆一毛一样！启神大爱！”
    “启哥哥好有爱哟～啾咪～路转粉～”
    “影视明星这么有爱心的太少了，东方启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
    “东方男神万岁！猫奴万睡！”
    “啾咪啾咪～男神好可爱哟～么么哒！”
    ……
    东方启点了一下屏幕顶端，返回第一条信息，是管理员白羽发的偷拍自己和小橘猫的照片，以及一句文案：“刚捡回来的幼橘，梳洗打扮后也是小美女一枚，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哟～啾咪啾咪～”
    “算你有点儿本事。”东方启冷冷道。
    “嘿嘿，小爷我……”白羽正要得意自夸，却被东方启噎了回去。
    “只是文案太幼稚。”
    “不是，都是女粉丝，还有好多女学生，你要……”
    “与我气质不符。”
    “嘿……”
    “以后发些正常的文字，不然我配合不了你。”
    “你说你这人，”白羽有些气不打一出来，“我尽心尽力免费帮你打理粉丝群就落了句‘我配合不了你’。哎，你说你够不够兄弟，你知道给你当经纪人能拿多少分红吗？我都没跟你计较。”
    最后一句话说得嘟嘟囔囔，白羽自己都快听不见了，东方启更是没有接话。白羽又等了等，憋不住道：“你看我都这么努力了，你单打独斗这些年也挺辛苦的，就让我当你经纪人吧，啊？东方！你看我这成绩也出来了，比别人都上心，你又信得过我，我肯定能成为圈子里最棒的经纪人，你将来就是世界TOP10……”
    “昨晚上和你说的事，办得如何了？”东方启岔开了话题。
    “哦，Andy说了，两个项目一个个来，以免项目组压力太大。今年年底的圣诞季硬照安排在11月进行，今天他就去准备提案；复活节的项目不能着急，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春节前才能提策划案，不然走后门的痕迹太明显，对大家都不好。”白羽说得一本正经，跟刚才判若两人。
    “代我谢谢Andy，有机会我请你俩去盘古吃饭。”东方启的口吻舒缓，看来他对白羽的答复很满意。
    “客气什么，Andy也不全是看我面子才帮忙的。你这一年的发展有目共睹，锋芒毕露，Andy早想结识你了。只可惜你之前跟他们杂志社合作那次，他正好出差，我这一跟他提你，可把他高兴坏了。”
    白羽歪头看了一眼东方启，东方启面无表情，但白羽心知这番话东方启肯定很受用，歪嘴一笑，继续说道，“所以你不用客气，更不用谢他，倒是得让他请咱俩吃饭是真的。”
    “好，你安排吧。”
    白羽看了一眼东方启，歪嘴又一笑，没再说话。
    红色的兰博基尼转了两个弯，到达西柚电视台，车子直接开入地下车库。
    电视台大厅内，东方启和白羽一前一后走着，白羽时不时要喊东方启两声，让他等等自己，但马上又会被路过的熟人拉住闲谈两句，白羽倒也不推脱，天生的好脾气、能言善辩，也爱广交朋友。
    大厅里来来往往、人声嘈杂，东方启没有回头也未回应白羽，却放慢了脚步。
    “哟，我当谁呢，原来是大明星东方启呀！”
    东方启听到有人叫自己，便停下脚步。似曾相识的声音很刺耳，东方启心里顿生些许厌恶，但脸上依旧平静如水，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星星夜话》的主持人关星踩着高跟鞋、穿着大红色的刺绣旗袍、披着经典的棕色格子羊绒披肩走出演播室，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笑盈盈的，紧盯东方启不放，好像要勾出他的魂儿似的。
    “关姐，找我有事？”东方启礼貌性回话。
    关星暧昧地一笑：“哎哟，不敢当，不敢当，东方弟弟如今可是台里的红人，多少节目组求着您去呢，这一声姐我可担当不起，以后叫我星星就成。”
    “关姐说笑了，全是贵台抬爱。”
    “怎么会是说笑呢，”说着看了眼旁边的女助理，“这明眼人都看着呢，刚才我助理还跟我说，有人替东方弟弟传话，说以后都不想再上我的节目了，说无聊的很呢。哎，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单单我这颗娇艳的玫瑰有人不懂得欣赏呢。”
    关星这副矫揉造作之态实在不堪入目，东方启微微侧头，调整了一下心态，刚要说什么，熟悉的声音就传来了。
    “哟，星星大美女，几天不见，你又美得倾国倾城了呢！”白羽终于跟了上来，为东方启解围。
    “呵呵，看你这小嘴儿甜的，还得说我们白家少爷最懂事。”关星还真吃白羽这一套。“白羽呀，回头劝劝东方，我们《星星夜话》还盼着与男神再度合作呢。”边说边翻着桃花眼媚看了东方启一眼。
    “上期节目的收视率排全台第一，比平时高出20个百分点，哎呦乖乖，你们东方可真是我们节目组的小财神呢。”关星虽然是笑着说的，但眼神里藏着杀意，好像白羽要是不答应，就要把白羽吃了似的。
    “那是自然！这事包我身上了！”说完，白羽转头看了一眼东方启僵硬的死人脸，赶紧尬笑了两声，接着跟关星说道，“星星美女，咱们下次再聊可好？坤哥这应该已经在录音棚等我们了，我们时间挺赶的，您也是个大忙人，您说是吧。”
    “哦，录音去呀，去吧去吧，坤哥那边可耽误不得。”关星说完便带着女助理走了。
    “我推掉的节目，你答应上？你自己去啊，我可不去。”东方启瞪了白羽一眼，说完转身走了。
    白羽追上去解释道：“我这不是权宜之计么，不信你看不出来。再说关星是能得罪的人吗？一句话捅到台长耳朵里，以后这西柚台咱俩就都别想进来了。”
    “台长还没老糊涂到那份儿上。”
    “哎，这我可保不齐，人性这个东西，重男轻女听说过吧，重色轻友你晓得吗？”
    “别贫了，马上到了。”说着话，二人已走到坤哥的录音棚门口。
    东方启家中。
    悲伤过度、失魂落魄的沈晓玥猫仍旧躺在客厅地板上，晕晕乎乎地抬起头，左右猛摆了几下，扑噜扑噜扑噜，悠悠地说道：“嗯？居然睡着了？”
    一个矫健的鲤鱼打挺，沈晓玥猫翻身站了起来，嘴里振振有词：“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死总会活出头’！我沈晓玥早晚会回来的！喵！”
    说罢，她摸摸肚子，耸了耸鼻尖，饿了。眼睛扫过厨房，落在玄关处的猫食和一堆罐头上，心想白羽总算干了件好事。
    一溜小跑，沈晓玥猫直径跑过盛着猫粮的猫食盆，停在罐头山前，划开最爱的金枪鱼纯鱼肉罐头，香气扑鼻宛如仙境。她也是饿坏了，双爪抱住罐头不顾形象地“哐哐哐”海吃起来。
    “等等！我居然在吃猫粮？！”沈晓玥猫后知后觉，“而且还吃得那么香？！”她有些恍惚，擦了擦胡子上沾着的鱼肉渣，嘴角微微抽动，“我这就认命了嘛？我这么容易认命的吗？”
    又思考了三秒钟，没有结果，她便低头继续胡吃海塞起来。
    嗝，酒足饭饱的沈晓玥猫打了个饱嗝，舔了舔爪子，敷衍地洗了几下脸，歪头看向角落的棉麻座垫，感觉有点儿硬，她又转头看向客厅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牛皮沙发，嘴角欣慰地翘起，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站在沙发脚下，沈晓玥猫后腿微蹲使劲一蹬，却事与愿违。“怪了，”前爪扒在沙发边缘，后爪耷拉在半空的沈晓玥猫心里泛起嘀咕，“昨晚明明一蹦就上去的，今天怎么挂在一半了？”
    不容她细想，擦擦两声爪子切割沙发面料的声音让她心里一凉，赶紧四爪并用爬上沙发，回头一看，心里凉透了，四排白花花的爪印在皮沙发上翻着褶皱和细毛，“这、会不会触发启神的洁癖神经？”她嘴里念叨着，在沙发上转了两圈，“怎么办，怎么办……有了！”
    她爬过去仔细查看抓痕，用猫爪沾着口水把褶皱和翻毛挨个抚平，又后退站远看了看，确定痕迹不是那么明显了才算松口气。
    “哎，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只特别胖，可千万别应验在我身上，刚吃一顿饱饭就闯祸，这要胖起来，启神得弄死我。”她又稀罕地揉了揉自己的圆肚肚，“别怪我，以后不能让你吃太饱了，跳都跳不动。”
    她走到一处阳光最亮的位置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心满意足地刚要卧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爪摸摸胸前，心中咯噔一声，“项链不见了？！”那可是她从小戴到大的东西，绝不能丢的呀。
    第9章 一片狼藉
    西柚电视台2号录音棚内。
    东方启摘下耳麦走出录音室，跟工作人员打着招呼：“坤哥，小孙，辛苦了。”
    “东方，别见外，你是白羽兄弟，就是我兄弟，别跟我客气。”陆坤赞许的目光看着东方启，对东方启刚才在录音时的表现非常欣赏，“再说，你来我们《声声不息》栏目组做撑腰嘉宾，可是帮了大忙，我还得感谢你呢。”
    “您客气。”东方启笑笑礼貌回道。
    “坤哥，看您说的，这都举手之劳。”白羽得意地起身，一边拍东方启肩膀一边说道，“我们东方别的不成，要说唱歌那真是无人能敌……”
    东方启嫌弃地扒拉开白羽的手：“不吹牛你会死啊？”
    “怎么是吹牛呢，我实话实说，是不是坤哥。”白羽讨好地看向坤哥。
    坤哥微笑颔首，表示赞同。
    “要我说，咱们现在可是强强联手，《声声不息》是去年台里最叫好又叫座的真人秀节目，这第二季继续由坤哥坐镇，那肯定得继续升温呀！再说我们东方，回国出道第一年就拿了‘金话筒’最佳新人和最佳唱作人奖，今年不仅蝉联了最佳唱作人奖，还拿了最佳男歌手、最受欢歌手、最上镜歌手、最佳风尚等大奖，发展势头正劲。所以说，咱们的合作，绝对是智慧的结晶，收视的保障！”
    白羽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振奋人心的废话，东方启已经替他羞愧难当了，但坤哥却点点头，又夸起白羽来，“没错，我们当时要是直接请东方来就好了，省得绕这么个大弯子，还惊动了白总，也多亏白羽在中间帮我们沟通。”
    “坤哥，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跟同行过招儿，那是我家老爷子最大的爱好，一辈子玩儿得不亦乐乎，传到我这儿，只学了些皮毛，不值一提。”
    “呵呵，代我问白总好，回头我和媳妇看看他老人家去。”
    “没问题。”
    “坤哥，还有5分钟开会，花姐已经带人过去了。”旁边的助理插话道。
    坤哥点了点头，又跟白羽和东方启说道：“本来想请你俩吃个便饭的，这组里又临时开会，照顾不周啊，下次一定找个地方，咱哥儿仨好好喝几杯。”
    “好说坤哥，下次您选地方，我和东方请客，您可别跟我们客气。”
    东方启附和道：“是啊，坤哥，我俩请您。”
    坤哥一听乐了，说：“唉，按理也是我请你们，在这里，你们是客我是主，就这么定了。”
    又转头挖苦似的看向白羽：“你小子现在经纪人派头十足啊，我还没见谁能给东方做主的呢，你算是头一个。”
    “坤哥您别取笑我了。”白羽有些不好意思，“我这都还是义务劳动呢。”
    “我没有经纪人，坤哥您误会了。”东方启补充道。
    白羽擅长自嘲，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必备的社交技巧，可同样的话从东方启嘴里说出来，白羽脸“噌”一下羞臊红了，心想东方怎么能这么不给自己留面子呢，于是有意埋怨起来：
    “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啊，我这表现得可够出众的了，什么时候才能考核通过啊？啊？东方，你说句话，当着坤哥的面儿，你得给我个准话儿，坤哥给我做主。是不是坤哥？”
    白羽居然当众撒娇耍起赖来，最后还把锅甩给了陆坤。
    陆坤，32岁，西柚台首席制片人，行业大拿，呼风唤雨，真正的年轻有为，人生赢家。鲜为人知的是，带他入行的人正是白羽老爸，白家老号影视文化有限公司的创始人兼总裁白峰。陆坤刚进白峰公司的时候，白羽还是十几岁的小屁孩，陆坤没少“照顾”他，隔三差五就是一顿“教育”，但也没少带他海玩儿，所以在白羽心里，陆坤更像大哥，而不是老爸的员工。
    陆坤也是个重情义的人，一直感激白峰带自己入行以及提拔，虽然离开白家老号几年了，但对白家的事依旧上心，明里暗里都有帮衬，拿白羽也不当外人，跟亲弟弟似的。
    所以看见白羽当众撒娇又耍赖的，他也只是哈哈一笑，说道：“白羽你这是要戏精上身啊？我可没功夫看你这场好戏了。”又看向东方启，“东方，我得赶紧开会去了，以后我们艺统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或者你对栏目有什么看法，直接来找我就成，白羽有我联系方式。”
    不用问，东方启拒绝《星星夜话》栏目艺统的事已经传开了。
    “谢谢坤哥照顾。”东方启心里感激，脸上表情也缓和了很多。
    “哎，客气。走了。”
    说完，陆坤带着杨助理和音效师小孙急急忙忙走了。
    白羽自言自语地说：“得，靠山走了，强行逼宫再次失败。”
    东方启懒得看白羽，用鄙视地口气跟他说：“你留学确实是个错误，中文都还说不利落呢。”
    “唉，我哪儿说错了？”白羽叫嚣起来。
    “自己想。”东方启说着，抬脚走出录音棚。
    白羽后脚追了出来：“唉！东方启，你把话说清楚，我哪儿个词说错了？是‘靠山’？还是‘强行’？还是‘逼宫’还是‘失败’？唉，东方启，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提高和进步啊？你的经纪人不能是个半文盲吧？！别人不嘲笑我，也得嘲笑你呀，你面子上……”
    喋喋不休的白羽一抬眼，正对上东方启无情的双眸，“嗡嗡嗡”地聒噪声戛然而止，白羽倒吸一口冷气，“嘶……我说东方，你就当我刚才撒癔症呢。”白羽也怕把东方启真惹急了，赶紧收敛了起来，还用手在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锁的动作。
    东方启抬手看了眼手表，说：“你跟宠物医院预约的几点？”
    白羽一拍脑门：“哎哟！差点儿忘了！快走快走，那家伙可不喜欢人迟到，晚高峰刚过，应该来得及。”
    此时的东方启家中一片狼藉。
    沈晓玥猫还在翻箱倒柜找项链，别墅一层能拉得动的抽屉、打得开的柜门都被她造访过了，幸好东方启不是爱收纳的人，作为极简精致主义的代表人物，东方启秉承“不用就扔、不喜欢就扔、看不顺眼就扔”的三扔原则，把家打理得极其简洁，除了大件家具、家电和收藏品，以及工作相关的东西，家里几乎没有多余的收纳物品。
    所以当沈晓玥猫以入室抢劫式的搜找方式把全屋翻了个底朝天后，还能获得白羽一句“其实也没显得特别特别特别乱”的安慰。
    东方启攥着门把手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有些泛白，白羽下意识退后一步，怯生生道：“我、我把钱包落车里了，我去找找。”转身刚要跑，就被东方启一把抓了回来。
    “你去把那只不知死活的猫给我抓过来！”他冰冷的声音夹杂着愤怒，十分克制地低吼出来。
    这时的沈晓玥猫正全身心钻在客厅柜子里翻腾着，撅着屁股踩在几本英文原版书上，嘴里嘀咕着：“到底在哪儿呢，可别给扔了。”
    突然她耳朵动了动，感觉到门口有动静。她向后退了几步，走出柜子，转身望向门口。这一望不要紧，她仿佛看见了黑白双煞以及自己的身后事，慌忙又退回柜子最深处，试图把自己藏起来，以躲过东方启那能杀猫的眼神，和白羽邪恶的魔爪。
    许久过后，车内气氛依旧凝重。
    被安置在后排座椅上的沈晓玥猫心中五味陈杂，却不敢吭叽出一声，只得透过猫箱栅栏看着前排两个同样一声不吭的男人。
    东方启黑着脸靠在副驾椅背上闭目养神，眉头紧锁，薄唇紧闭，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暗黑气息，活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
    白羽小心谨慎地开着车，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东方启，甚至不敢发出一声与驾驶无关的响动。他明白，现在的东方启已进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吓死人不偿命状态，还是不惹为妙。
    车子开进一片商业区，在停车位停稳。
    东方启和白羽没有说话，各自下了车。白羽放下驾驶位靠背，拎出沈晓玥猫的猫箱，锁好车后，与东方启一前一后进了“布鲁斯爱心宠物医院”。
    医院大厅里，一个高挑的男子背对着大门，正与两个前台小姐姐闲聊甚欢。
    “Bruce。”白羽走进大厅叫道。
    高挑的男子回过头来，看向白羽和东方启。而就是这个转身，把趴在猫箱里无精打采的沈晓玥猫震了个机灵。
    这是一张比女人还柔情似水的脸，稍施粉黛，笑脸盈盈，不腻不燥，恰到好处，看得沈晓玥猫心里居然有些羡慕。
    “白羽，”男子看了白羽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脸色立马360度大反转，有些鄙视又有些不屑地说道，“迟到5分钟，我的诊费要额外加收5%的服务费了，你还真是关照我的生意。”
    白羽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就是Bruce，沈晓玥猫心里琢磨着，好好听的声音，好像还有些外国腔儿？
    “你好，我是东方启，这只猫的主人。”东方启礼貌地伸手与Bruce打招呼。
    沈晓玥猫和白羽不约而同看向东方启，都是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承认他是猫的主人，出乎二人意料。
    第10章 这是什么鬼名字
    “你好，久仰大名，我是Bruce，这家店的老板兼主治医师。”Bruce很绅士地与东方启握手，顺便假装不经意地上下打量这个被千万粉丝奉为“优质男神”的男人，精致、优雅，堪称完美。
    东方启感觉到了Bruce异样的目光，眉头微皱看向他的眼睛，心中隐有一丝不悦。
    白羽见状轻咳两声，Bruce收回目光轻笑道：“白羽，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优秀的朋友。”
    “切，你也不看小爷是谁。”然后赶紧岔开话题，“得了得了，客套话到此结束，赶紧给我们看看这小猫，我可不想再额外付诊疗费了。”说着，拎高猫箱在空中晃了晃。
    沈晓玥猫莫名其妙被晃了几个趔趄，下意识伸出猫爪死死扣住猫箱底，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死白羽，有你准没好事，带我来宠物医院干什么？我没病！”
    “主人在我们两位美女这儿登记，你带着猫先跟我进来吧。”Bruce说完走向身后的诊疗室。白羽看了东方启一眼没说话跟了过去，东方启懒得理他，直接站到了接待台前。
    Bruce Wong，英籍华人，因在单亲家庭长大，从小娘里娘气经常被同学欺负，到了大学校园依旧被兄弟会成员骚扰，自从有次被素不相识的白羽解围后，就感恩戴德成了白羽的跟屁虫，常常被白羽百般嫌弃，后发现白羽其实也是个好脾气的人，于是便把自己所有的娇纵都用在了他身上，二人互为最佳损友。毕业后追随白羽来到B市，凭着自己过硬的专业技术开了这家宠物医院，虽然价格高昂，但依旧是当地首屈一指的高端宠物医疗机构，备受权贵们的追捧。
    诊疗室内，白羽一边从猫箱里把沈晓玥猫抱出来放在诊疗台上，一边没好气儿地数落起Bruce来：“你也太没礼貌了，哪儿有第一次见面就上下打量人的，你那点儿绅士修养都寄回伦敦去了吧，太丢人了！你对别的客人也这样？我看你这店早晚关门大吉。”
    “盼我点儿好你能掉二两肉啊？再说看看又不能怎么样，大男人还有怕看的，没听说过。”Bruce不以为然，温柔抚摸着沈晓玥猫的被毛。
    “那你也不能对我带来的人这样啊，你让东方怎么看我？你不要脸，我还要呢。”白羽越说越生气。
    “哟，这就不要脸啦？那你脸皮可够薄的，我真替你的事业担心呢。”Bruce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少跟我贫嘴，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对东方启规矩点儿，他不仅是我朋友，还是我表哥，你要是得罪了他，我可饶不了你。”
    “哼，你这口气可越来越像兄弟会的人了。”Bruce也不示弱，噎了白羽一句。
    “别拿我跟那帮人相提并论。”白羽自认是个能说会道、嘴上从不吃亏的人，但总能被自己调教出来的Bruce摆上一刀，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让他有些郁闷，不想再争论下去。
    沈晓玥猫站在诊疗台上倒是看得热闹，心想这位英伦大帅哥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气，让伶牙俐齿的白羽吃了嘴上亏不说，这一下下抚摸她被毛的力道也恰到好处，能有如此款待，沈晓玥猫心里美滋滋起来：“当猫也有当猫的好处呀。”
    咔嗒一声，诊疗室的门被打开，东方启走了进来。
    “手续办好了？”白羽主动跟东方启搭话，意图岔开话题。
    “嗯。”东方启简单应了一声。
    Bruce也不再多话，自顾自检查起沈晓玥猫的健康状况来。先看了看小猫的眼睛，再分别拉过两只耳朵往耳道里看了看，又掰开嘴巴检查牙齿，说道：“没有眼屎，耳道干净，牙齿不错，5至6月龄。”又检查了心脏和体温，继续说道，“状态很好，目前看来没有基础病，看样子不太像流浪猫。”
    “我在院子里捡的，脖子上挂着项链，也可能是谁家丢的，我让白羽……”东方启如是说，白羽却插话道：“项链已经被我扔了，死无对证，它现在就是你的猫了。”
    东方启白了白羽一眼，没再说话。
    沈晓玥猫却惊呆了，扔了？项链被他扔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幸灾乐祸的男人，恨不得上去挠死他，那可是她亲生父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从小就带在身边，福利院的嬷嬷说那是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居然扔了……
    Bruce并不想介入白羽和东方启之间的战争，松开沈晓玥猫坐回电脑前，开始录入患者信息，问道：“小猫叫什么名字？”
    片刻安静后，东方启冷静的声音传来：“猫。”
    猫？这是什么鬼名字？！上一波怨气还没消化这又来一波，沈晓玥猫幽怨地想，启神果然是直男癌附体，连起个名字都这么坦荡直白……
    “噗嗤”白羽没忍住，笑喷了：“哈哈哈，东方啊，你的创意感离家出走啦？！笑死我了！就这名字……要是以后养条狗，是不是就干脆叫‘狗’得了？哈哈哈！”
    “不会再养其它任何动物。”东方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多少让白羽有所收敛，不再狂笑不止。
    “嗯，很别致的名字。”Bruce倒是颇为欣赏，奇怪的主人见多了，东方启算是正常的。
    一阵敲打键盘的声音停止，Bruce回身看向东方启和白羽，“今天还不能打疫苗，先回家观察一周，让它适应新环境，之后确认完全健康再来打。第一针打三联，三周后再来打三联巩固和一针狂犬疫苗，隔一个月再来做驱虫，今天先开单子交钱吗？下次直接来打针就成。”
    “好。”东方启应道。
    “合着今天什么也没干，就先记着收钱，你开得果然是黑店呀。”白羽的声音。
    “这不是怕你这位大客户跑了么。”Bruce冲白羽抛了个媚眼，白羽切了一声。
    “是第一次养猫吗？”Bruce边开单子边问道。
    “是。”东方启简单道。
    “那我大概给你讲讲养猫的注意事项吧。”Bruce稍微顿了一下，见没有回应，继续说道，“这么小的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的猫粮要充足但不能过量，如果有条件最好定时喂餐，一天三顿，让猫养成好习惯；偶尔喂点儿湿猫粮，均衡膳食。饮用水也要每天更换，猫都爱喝干净的，保证水源清洁，猫才能不缺水，另外最好是凉白开或矿泉水，别喂生水，减少患病几率。”
    “这些我都准备好了。”白羽插话道。
    Bruce点头继续说：“猫砂盆要每天清理，避免引发疾病，定期给猫梳理被毛，促进新陈代谢，对皮肤好，还有尽量不要让她出门，尤其是近几个月，接种疫苗和驱虫期间动物体的抵抗力会降低，出门会让她直接暴露在病菌中，很危险。”
    “嗯嗯，明白了。”白羽认真点头道。
    沈晓玥猫也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心中不禁好家伙，一周后自己要挨三针还得吃药片，当猫太不容易，得赶紧想想对策。
    回到家已经很晚，东方启和白羽收拾完屋子又谈了会儿工作，白羽以太累为由住在了东方启家。沈晓玥猫老老实实吃过晚饭，在新买的猫窝里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整栋别墅只有她醒着，和计划一模一样。
    她跑到客厅，抱着遥控器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回看这两天的B市新闻：《北郊流浪小奶猫一年后成胖橘》《东方启将Q1收入捐给B市福利院》《钱煜昊牵手莫妮卡却否认恋情》《爸爸辅导儿子作业气到捶墙导致手指骨折》……
    没有。看了两个多小时，沈晓玥猫失望地瘫靠在沙发上，没有一条关于大学女生失踪的新闻。一定是电视新闻的滞后性，她安慰着自己。
    这时要有手机就好了，可以刷实时的微博热搜，看学校论坛同学们的反应，哪怕能给养母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也好，不知道她和养父都急成什么样了。她越想越难过，可没有办法，在她变成猫之后，只有那条项链还在，剩下的都没了。
    项链……
    沈晓玥猫一头倒在沙发上，心中痛苦万分，项链还被白羽扔了！
    “啊！”她发泄似的叫喊着，双手抱住脑袋胡乱揉搓，一阵翻滚后和遥控器一起掉在了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谁？！出来！”东方启严厉警觉的声音突然响起，客厅的灯同时亮了。
    沈晓玥猫的心脏狂跳不止，前一秒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四爪稳稳落地没受伤，后一秒胆寒于东方启的出现，以及他肃杀的表情。她脚步向后挪动，作出犯事后准备逃跑的动作。
    “谁？！谁进来了？”伴随着蹬蹬蹬的下楼声，白羽出现在一层楼梯口，环视四周后紧张地问东方启，“是不是来偷猫的？猫呢？”
    还未等东方启回答，他又冲到客厅，抱起惊吓状的沈晓玥猫，一边安抚着“猫猫别怕，猫猫没事”，一边走到东方启身旁，问道：“看见人了吗？我刚才听见有女的在叫，还打坏了东西。”
    沈晓玥猫不禁哆嗦了一下，怪自己太大意，装了两天猫叫，心烦意燥时还是漏了馅。
    “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东方启轻声说着向前走去。
    “小心，万一对方有家伙……”白羽小声提醒。
    东方启看看他，顺手抄起身边的装饰花瓶。
    “别，还是我过去吧。”白羽还是拦住他，把沈晓玥猫塞到他怀里，压低声音说，“你比我值钱，你看着猫，我过去。”然后接过他手中的花瓶举在身前，挪着脚步往厨房走去。
    结果什么人也没发现，白羽又去别的房间检查了一圈，依旧空手而归。“我给保卫处打个电话，查查附近监控。”白羽严肃地看向东方启，东方启点点头。
    第11章 来自秦枫的关心
    白羽挂断电话，说保卫处已经派人去查看监控录像了，有了结果会回电话，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客厅。
    被静音的电视还在循环播放着新闻，遥控器摔在地上电池散落得老远。东方启抱着猫走过去，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沙发上的几处抓痕，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怀里的沈晓玥猫神经却是一紧，还是被发现了。
    东方启感觉到了她的僵硬，收回手放在她后背上。沈晓玥猫大气不敢喘一下，紧闭双眼等着一顿臭揍。结果却等来了春风化雨般的抚摸，一下又一下，和东方启徐徐道来的声音：“我觉得是猫干的，误碰遥控器把它自己吓到了，还挠坏了沙发滚到地上。”
    白羽皱眉走过去，捡起遥控器、关上电视，俯身也看向那几道抓痕，有些不解，说道：“会不会有人进来时猫猫正在沙发上，看见生人害怕，她逃跑时挠了沙发，还把遥控器碰到了地上？”
    “你不是已经找了一圈没有人吗？”
    “可我明明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你在三层能听得那么清楚？”
    “那声音挺大的，你在一层都没听见？”
    “我……”
    这时白羽手机响起，打断了东方启的话，是保卫处的回电，说入夜后C-7别墅监控没有报警，还查了半小时内的监控录像，别墅四周没有人进入或翻入围墙，让他们先关好卧室门休息，保卫处会继续查询更长时间的监控录像，明天再给详细答复。
    白羽挂断电话，撅了撅嘴，“可能是我听错了，但我真的……”
    “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东方启放下沈晓艳猫，摸了摸她的头，起身跟白羽说，“猫是你要收养的，买新沙发的钱你出。”然后摆摆手回卧室。
    白羽站在原地哎了半天也没说出“不关我事”四个字，蹲下使劲揉了揉沈晓玥猫的脑袋，幽怨道：“小家伙儿，爸爸的钱可不是这么花的，小心以后饿肚子。”说完上楼去了。
    一切又回归宁静，沈晓玥猫甩甩头、抖抖被毛，悻悻地趴回猫窝，感觉自己这两天有些倒霉，可以前不是这样的呀。以前在福利院和养父母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很开心，逢年过节还能收到自己心爱的礼物，上学后也是如鱼得水，虽然平时老因为淘气被老师教育，但每次大考都能上年级前20，稳稳地第一批队，何时像现在这么倒霉过，要什么什么没有，想什么什么不成。
    哎，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敢大声怕又被长耳怪白羽听到。其实在变成猫后不久，她就发现自己还是能说人话的，但她不敢，怕被人当成怪物，那结局可不堪设想，所以她一直小心谨慎学猫叫，喵喵喵能保命。
    她又盘了盘尾巴让自己暖和点儿，身上好像还留有东方启的气味，她暖心地笑了笑，还是有好事的，起码她的男神没有昨天那么嫌弃她了。
    第二天早上，东方启和白羽吃过早饭正要出门，保卫处打来电话，确认昨晚没有任何可疑人员进入小区，C-7别墅附近也没有可疑人员走动。
    白羽挂掉电话，“好吧，这事过去了。”
    沈晓玥猫正站在吧台上舔毛洗脸，对白羽的轻描淡写很是满意。
    “我就是怕现在的私生太疯狂，你的猫猫刚曝光就被她们惦记上。”白羽为自己辩解道，“没想到你的粉丝们都还挺理智，我甚是欣慰。”
    东方启没接茬儿，淡淡道：“走吧。”关门前回身看向沈晓玥猫的方向。
    一只小橘猫抬着右前爪停在半空，指头握成拳头状，用舌头正在认真舔上面的毛，呆萌可爱。她好像也感觉到了被人注视，动作顿了一下，保持着这个姿势抬头看向门口，正对上东方启的目光。东方启一愣，嘴角微翘浅笑，关上了门。
    沈晓玥猫只感觉热血上头，脸颊烧烫，男神的温暖来得太过突然，她呆坐半天，舌头都忘了收回去。
    沈晓玥并不知道，此时的校园也不平静。
    “我先出去了，沈主任，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您。”秦枫话音落下，走出系主任办公室带上门，张满满赶紧跟了上来，急切问道：“怎么样老大，找到没有？”
    “没有。”秦枫往前走，没看张满满。
    “那批你没有？处分……”
    “跟我有什么关系，处分我？开什么玩笑。”语气里满是不屑。
    “都在传她出班前被你嘲笑，自尊心受挫想不开才……”
    “我哪句话嘲笑她了？自尊心受挫？她是福利院长大的，抗打击能力我看比你都强，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你当时幸灾乐祸的那些话已经传到老师耳朵里了，如果最后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秦枫话中带着鄙夷，睨了张满满一眼。
    “我那就是句玩笑，我……”
    “我还有事，别跟着。”
    秦枫站在沈晓玥家楼下，表情严肃又复杂，与平时的贵公子形象大相径庭。他拿出手机核对了一遍地址，走进楼里。
    两声敲门声后，室内传来女人的声音：“谁啊？”然后是踉跄的脚步声和慌乱的开门声。
    “阿姨您好，我是沈晓玥的班长，我叫秦枫……”
    “晓玥找到啦？哪儿呢？她还好吗？”
    沈晓玥的养母岳红霞紧紧抓住秦枫的胳膊，顾不上形象和辈分儿，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绝望又希望地想听到一个好的消息。这两天的煎熬已经快把她压垮了。
    秦枫依旧礼貌地微笑，没有因为这位年长女人的失态而表现出异样或者不适，扶着她一边安慰一边向屋里走去。
    “我们还是报警吧。”岳红霞紧张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秦枫，“都两天多了，你们学校一点儿消息没有，我真的等不了了，晓玥要是、要是……”
    “阿姨，您再好好想想，沈晓玥离家出走前真的没给您留过字条，或者她平时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去哪些地方？”
    “晓玥不是离家出走，她不可能离家出走，她那么懂事。”她顿了顿，“她是在学校失踪的，是学校的责任，你们休想赖到我们头上！你们学校得负责！”
    见她语气激动，秦枫安慰道：“阿姨您先别急，学校已经在全力寻找了，也通报了教育部，大家都很关心沈晓玥的情况。老师觉得她可能是成绩不理想心里失落，去好友家躲着了，不会有危险，要是过两天她想通回来了，看见咱们报警，不是让她也尴尬么。您说是吧，阿姨。”
    “别哄我了，不会有危险？我看你们学校就最危险！我亲眼看见那么大一片施工现场没有围挡，那天还下了雨，晓玥就是在你们学校出的事，是不是施工队的责任？他们把晓玥送哪儿了？哪个医院？你告诉阿姨吧。”
    岳红霞双眼充满红血丝，颤抖着嘴唇还要说些什么，被秦枫打断了：“施工现场没有发现，您别瞎想自己吓自己，也别盼着她不好。”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沈晓玥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她应该就是找朋友诉苦去了，女生不都这样，是吧阿姨。”
    “我没有盼她不好。”岳红霞语气放缓，双手捂脸抽泣了两声，缓缓道，“你们问过韩冬冬没有？她俩从小一起长大，中学同校，现在同班同宿舍，她应该知道什么。同学！”她突然起身坐到秦枫身边，拉住秦枫的手哽咽道，“同学，有晓玥的消息一定要第一个告诉阿姨，第一个告诉阿姨，知道吗？”
    “阿姨您放心，我回学校了，以后再来看您，您多注意休息。”
    走出沈晓玥家，秦枫掏出湿纸巾仔细擦着双手，面无表情走出小区。
    图书馆自习室外，韩冬冬单肩背着书包走出来，掏出手机打开与沈晓玥的微信聊天页面，失望地叹了口气，依旧没有回复。已经两天了，她发了无数条信息问她在哪儿，遇到了什么事，可都没有结果。
    “韩冬冬。”秦枫的声音突然传来，韩冬冬抬头看去，紧张与羞涩写在脸上，手机都忘了收。
    秦枫走近，扫了一眼她的手机页面，问到：“你知道沈晓玥在哪儿吗？”抬下巴点了点她的手机，“你俩聊什么呢？”
    韩冬冬看向自己的手机，举高拿到秦枫眼前，说道：“没聊，我也在找她，你看，全是我的留言，她一条都没回我。”
    “她书包是不是在你这？”
    “我给放到宿舍了。”
    “带我去看看。”
    “啊？她书包有什么好看的？”
    “找线索。”
    “哦。”韩冬冬简单应了声，与秦枫一前一后走向女生宿舍楼。
    韩冬冬走在后面，双手插在衣兜里早已出满了汗，走了一阵，她加快脚步赶上秦枫，故作镇定地问：“你，很担心沈晓玥？”
    秦枫看向她，发现与她对视，又正回头继续往前走，淡淡地说：“大家都很担心她。”
    “哦。”韩冬冬收回目光，因为脸红低下头，走了几步又道，“我看你今天与平时不太一样，你平时挺阳光的，今天格外严肃，我以为晓玥失踪对你打击太大，你、你是不是……”
    秦枫突然停下，韩冬冬走了两步发现他没跟上，咦了一声转回身看向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然后一个标准的秦式微笑出现在韩冬冬面前，还没等她缓过神，秦枫右手已经放在了她的头顶上，揉了揉她柔软的卷发，笑着说：“想什么呢，真不知道你们女生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快走吧，下午我还要去给主任复命。”
    依旧是秦枫走在前面，韩冬冬走在后面，可这次她不敢再追上去了，刚才的一幕反复出现在脑海，虽然秦枫的摸头杀在全校是出了名的轻浮，几乎对他表白过的女生都有幸享用，但她依旧忍不住激动，一颗心狂跳不止，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这一天结束，夜深人静躺在床上循环式回忆这一幕，她才后知后觉惊呼道：“我这算表白了吗？！”
    躁动的酒吧角落灯光昏暗，秦枫隐靠在沙发里，灯光只能照到他手上拿着的一杯蓝色液体，时不时晃动几下。
    张满满几次想跟他说话都憋了回去，最终闷了口酒，问到：“老大，你对沈晓玥的事情怎么那么上心？她是不是……”
    他话没说完，感觉到秦枫凌厉的眼神从幽暗处射过来，便住了嘴。
    “没有证据。”秦枫冷漠的声音，“她家和宿舍我都查了，没有任何发现，她就是个普通的女生。”
    “可这事太怪了，跟咱们之前发现的……”
    “确实很像。”
    “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
    “等？”
    黑暗里不怀好意的嘴角弯起，他有的是时间。
    第12章 不会是兄妹吧
    又将独自在家待一整天的沈晓玥猫闲不住了，上上下下把三层别墅查看了个遍，也没找到一扇能跑出去的窗、一个能钻出去的洞。
    她失望地跳上冰箱顶一屁股坐下，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不禁叹气，曾经那么想靠近东方启，逃课去参加见面会，装疯卖傻抢夺立牌，可现在呢，已经住进他家里了，想的却是如何逃出去。
    她又叹气看向窗外，真想回家看看，报个平安。
    突然一束刺眼的亮光射来，沈晓玥猫偏头避开，回头寻找光线来源，原来是阳光照到壁炉上的相框反射过来的阳光。她定睛望了望，跳下冰箱，穿过厨房和客厅，跳上壁炉，这是她之前没注意过的地方。
    银色的金属相框明亮如新，照片里的风景晴朗宜人。一位老人微笑着坐在沙滩椅上，侧头看着正在堆沙堡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小女孩在用贝壳为城堡做装饰，小男孩拎着塑料桶往城堡外围的护城河里注水，两人身上占满了细沙，玩儿得不亦乐乎……
    不远处一个男人走向他们，手里端着一个双拼蛋糕，一半是红色赛车主题，一半是冰雪公主主题，一边插着数字9蜡烛，一边插着数字4蜡烛。两个孩子看到蛋糕大笑着跑了过去，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拉住他们的手，用清水帮他们清洗。
    天空万里无云，明媚耀眼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孩子们满身的沙粒和汗水，大人们满脸的笑容和欣慰，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徐徐传来。
    沈晓玥猫看着照片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幸福的一家人，这应该是东方启小时侯吧，她想着，照片里小男孩的眉眼像极了现在的东方启，身边应该都是他的家人，爷爷、爸爸、妈妈和妹妹，他们是在过生日吧。
    等等！沈晓玥猫盯住妹妹手边的沙堡再也无法移开视线，她全身都在颤栗，被毛和尾毛炸了起来，“这是、我的项链？！”
    她不敢相信，抱起相框仔细查看起来，沙堡顶部一圈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贝壳，其中有一颗她再熟悉不过。没错！她暗叹，虽然挂绳和自己的不一样，但那块平淡无奇的石头与自己的项链坠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她脑中一片混乱，自己是东方启的妹妹？不可能，自己在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与福利院的小朋友们打成一片了。可那块石头如何解释？难道是家族信物，自己是东方启的远房亲戚？
    趴在落地窗前的沈晓玥猫郁郁寡欢，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东方启家有一个和自己的项链坠一模一样的石头。
    这时她耳朵动了动，门外传来了动静。
    “哈哈哈，你是没看见当时关星那张脸，气得都绿了，那么厚的粉底都盖不住。”别墅门外，白羽笑得前仰后合，与东方启一前一后走向门廊。
    “你也够绝的，关星为了她那不争气的表弟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就你这儿软硬不吃，刚当一期撑腰官就给人家刷下去了，笑死我了！当时我就差点儿没绷住笑出声来！哈哈哈！”
    白羽说得兴奋，东方启却是一脸冷漠：“是吗？我听说的版本和你这个不太一样。”
    白羽一愣，装傻起来：“哦？”
    东方启没看他，继续说道：“据说当时有个小白脸儿，为了讨好关星把我骂了个够，祖宗十八代都没放过。”
    白羽眼珠一转，嬉皮笑脸地说道：“那不能够，我当时就在后台，没那号人。”
    “是吗？”东方启显然不信白羽的话，直勾勾瞪向白羽。
    白羽回过头来看向东方启，一本正经道：“哎哎！你可别这么看我！”又嬉皮笑脸起来，“咱俩是一个祖宗，我怎能骂得出口呢？是吧。”
    东方启给了白羽一个白眼，说道：“开门。”
    大门打开，沈晓玥猫跑到门口迎接他们，她想开口问东方启关于石头的事情，却只能喵喵叫了两声。
    白羽看见沈晓玥猫站在门口欣喜若狂，抱起她举高高，嘴里夸赞道：“好猫咪，真是爸爸的乖猫猫，都知道等我们回家了。”
    “别乱给自己长辈儿。”东方启进门走过白羽，“我去拿宣传物料。”
    “把你的珍藏版都拿出来啊，趁着这次节目热度，好好激励一把粉丝群，福利必须大大滴。”
    白羽把沈晓玥猫放到新买的猫爬架上，自己坐到沙发上翻看微信留言，突然他神情一怔，给对方发去视频通话。
    “喂，羽哥。”
    “杨慧，什么事这么着急？”
    “羽哥，出事了，锦秀姐住院了，据传，据传她怀孕了，晕在了片场。”
    白羽脑袋嗡一声。
    “现在公司门口都是记者，剧组那边还没消息，其他合作方也没有找我们，但我怕他们会告咱们。”
    “别怕别怕，告不着咱们，这事要是真的，锦秀欺上瞒下，她自己兜着，不是一次两次了，咱们不给她擦屁股。”白羽顿了顿继续问，“吴哥知道了么？他说怎么处理？”
    “吴董秘在外地开会，我就没告诉他。白董事长那边，我也没敢说。”
    “你做得对，别让我爸知道。你现在做两件事，一稳住记者，就说锦绣只是节食过度引发不适，不要听信谣言；二把锦绣所有未完结的合约都找出来，整理好给我。我先找人问问锦绣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跟着她的还是青青？”
    “对，是青青。”
    “成，你去忙吧，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白羽挂断视频，翻出通讯录，给青青打去电话。
    等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犹豫又胆怯的女声：“喂，羽哥。”
    “青青，你们在哪儿呢？锦秀到底怎么回事？”白羽开门见山，语气生硬。
    “羽哥，我没想瞒你，我刚写完报告，正要给你发邮件呢。”依旧是怯生生的声音。
    白羽抿抿嘴唇，调整了一下语气，说道：“我没怪你，你也别害怕，你先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我，不许隐瞒。”
    “嗯。昨天我们在剧组试戏，本来公司安排锦秀姐试女二和女三，锦秀姐却执意要试完女一再走，我们就一直等副导演特批，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说怕影响身材和表现，结果晚上8点多突然就晕倒了，正赶上副导演叫她去试戏，就把几个导演都惊动了，最后还是隔壁组的陆坤导演路过叫的120。”
    白羽眉毛拧到一团，强装镇定问道：“锦秀到底是不是怀孕了？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她营养不良导致昏迷，验血报告显示确实是、怀孕了。”最后几个字青青说得几乎颤抖，对自己艺人的情况后知后觉、未主动上报还被曝光，她这个助手当得太差劲。
    “她近期跟谁走得比较近？交男朋友了？”
    “我不清楚。”青青含糊道。
    “你天天跟着她，你不清楚？”
    “我跟着的时候没见谁与锦秀姐走得近。”
    “晚上回酒店她经常跟谁煲电话粥？聊短信？”
    “我……”青青顿了顿，“我不知道。我已经好久不跟锦秀姐住一屋了，两个月前她说自己睡眠不好，说我晚上老打扰她休息，建议我们分开住，我的房费由她出。”
    “为什么不跟公司汇报？”
    “锦秀姐不让我说，她说不想让公司觉得她娇气、事多。”
    白羽叹了口气：“知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
    “不知道。”
    “把刚才咱俩说的做个总结，邮件发给我和吴哥。”
    白羽挂断电话，把自己摔在了沙发里，“这都什么事儿。”他念叨着，一脸的不痛快。
    东方启刚好从二楼下来，看见被阴郁气息笼罩的白羽，将手里的一摞物料放在茶几上，问道：“怎么了？”
    “上周给你定的MV女主角，要换人了。”白羽说得有气无力。
    “换呗，没有更好。”东方启并不在意。
    “你是不在乎，公司这回麻烦大了。”
    “怎么了？”
    白羽坐起身看向东方启，欲言又止，最后说道：“我给坤哥打个电话，到时候一起聊吧。”
    东方启点点头，坐在一旁开始分门别类整理物料。
    白羽那边电话也打通了，陆坤刚刚忙完台里的事情，正往别墅这边赶来。
    卧在猫爬架上的沈晓玥猫居高临下看着全程，感慨白羽不是空有其表的同时，被一桌子东方启刚拿下来的签名照片、宣传资料、玩具人偶等粉丝福利牢牢吸引住，迅速跳下猫爬架又跳上桌子，眼馋得都要流口水。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起，白羽将陆坤迎进屋，“坤哥，请进。”
    “白羽，东方，还好你俩都在，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陆坤开门见山，也是个痛快人。
    “坤哥，您先进屋坐吧，刚沏的茶，您尝尝。”东方启拿出一个新茶杯，倒上热茶。
    “东方，不用客气。”
    “这是我从老爷子哪儿拿的祁门红茶，您尝尝，您要爱喝，回头我给您也拿几盒去。”
    红茶的香气在室内蔓延，似有花香与果香交织，隽永香醇。
    陆坤呵呵一笑，说道：“你小子，白总那儿的好东西没少被你借花献出去吧。”
    白羽笑了：“我们老爷子要知道是给您拿的，肯定还得多让我带几盒呢。”
    陆坤品了口茶，不禁失笑，轻声道：“你这小子，就喜欢姑娘家家的东西。”
    “这赖谁呀？还不是我小时候你老骗我穿裙子。”
    白羽说完自己先笑了，陆坤和东方启也被他逗乐了。
    几句客套俏皮话，把本来凝重的气氛盘活了，这就是白羽。下面就该说正事了。
    第13章 慧眼识猫
    陆坤这次接下东方启新歌MV导演一职是《声声不息》合作项目的附加项，本来想顺带提携白家老号的签约女艺人锦秀，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幺蛾子。
    本来女明星怀孕是件可大可小的事，如果想留下孩子，可以官宣结婚撒狗粮；可以借口上学深造去国外养胎；甚至可以找个接盘侠先把孩子生下来过两年再分手，办法有的是，唯独没有当众晕倒被迫曝光。
    所以三人一致认为，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再鉴于锦秀擅长作秀、踩踏他人提升自己咖位的过往历史，白家老号很可能是被人摆了一道。
    “这个MV的拍摄方案看来要做大调整了。”坤哥如是说。
    “我们公司别的女艺人顶一下不成吗？新人应该也成吧？”白羽先看向陆坤，后看向东方启。
    东方启回看白羽，说道：“我不排斥和新人合作，但恐怕换人不是好主意。”
    “我同意东方的观点。”陆坤接着说，“锦秀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借题发挥，她自己在这件事里担任什么角色，我们也不清楚，贸然换人形成对比和对立，我怕对方有诱导舆论的可能，东方回国至今没有黑料，我不希望在我的项目上出事。”
    “那怎么办？唱独角戏吗？”白羽也没了主意，“MV的设计、叙事方式都要重做，来不及了吧？”
    “我们团队今天上午就在协调这件事，但事发突然，时间确实太紧，外景那边的租期也不能改，就这两三天。”
    三人一时无语，屋里突然格外安静，只听见刺啦、刺啦什么东西摩擦地板的声音，于是不约而同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小橘猫正拖着一张海报在地上摩擦，奔着猫窝的方向艰难前行。
    “猫猫你在干嘛？”白羽健步飞扑过去，拎起沈晓玥猫夺过海报仔细检查，发现了两排小牙印，埋怨道，“哎呀，我的猫猫，这还怎么送粉丝。”
    沈晓玥猫四脚腾空，悔恨自己动作不够快，偷偷藏匿海报行动失败，又听见白羽这么说，心里更来气了，扭动身体挣扎着，心里愤愤不平，明明她也是粉丝，怎么能如此区别对待！
    东方启默默接话道：“就当猫的特别款送吧，大家也都认识她了。”
    白羽眼珠一转：“有道理。东方，你也发现咱们猫猫的优点了对吧？”
    “白羽，让我看看这小猫。”陆坤的声音，“你们什么时候养猫了？”
    “嗨，不是特意养的。”白羽把沈晓玥猫抱给陆坤，解释道，“是东方捡的，我看挺可爱就把它照片发到粉丝群了，反响还真不错，简直就是涨粉神器。”
    “涨了多少？”陆坤问。
    “两三天涨了700多万。”
    “嗯，确实可以。”陆坤点点头自言自语，摸了摸沈晓玥猫的被毛，拨弄着小猫转了个圈，看了看它的毛色和体态，又道，“这只田园猫很有特点，身上的毛不怎么长，尾巴却跟个大蒲扇似的，长毛蓬松起来非常贵气。”
    “坤哥识货。”白羽说着往东方启那边递了个邀功的眼神。
    东方启浅笑不语，看着陆坤面前的沈晓玥猫。
    沈晓玥猫不知道陆坤为什么对她这么感兴趣，但被一个陌生男人摸来摸去很是变扭，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坤的动作做预判，要看她的腿，她就提前抬腿；要看她耳朵，她就提前低头；要看她尾巴，她就提前转身……
    “神了，她好像知道我要干什么，你们看，它又把后爪抬给我看。”陆坤很快发现了沈晓玥猫的与众不同，这让沈晓玥猫心中一惊，赶紧收回后腿，扮作乖巧状喵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却意外地被人抱起来，放到了猫爬架上。
    “这小猫估计是谁家跑丢的，可能是比较亲人吧。”原来是东方启，“咱们继续谈正事吧。”
    “这就是正事，我看你这小猫就挺好。”陆坤欣慰地笑了，东方启和白羽都是一脸懵圈。
    虽然东方启和白羽都觉得陆坤让一只小猫在MV中出镜有些赶鸭子上架，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也都同意了，并决定今晚就带小猫出发，去往外地的拍摄现场。
    沈晓玥猫更是一脸懵比，陆坤怎么就看上自己了？别是自己的异样露了馅儿？说带她去外地拍摄，别是要把她送到……
    这时东方启已经在收拾行李了，沈晓玥猫跑到他跟前，想着应该做些什么，表现得像一只小猫，一只不懂事，只爱伸伸胳膊伸伸腿的小猫就成。
    于是她围着屋子跑来跑去，时不时在地上打个滚，偶尔抓挠抓挠捶地的窗帘穗，但东方启顶多扫她一眼，不多理会。
    最后她使出了杀手锏，假装要将桌子上的茶杯拨弄到地上，被收拾好行李下楼的白羽正好瞧见，直接拎起来塞进了宠物猫箱。
    H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东方启和白羽都换上了酒店睡衣，正在整理服务员送来的行李，最后一个送进来的正是沈晓玥猫的猫箱。
    白羽打开猫箱门，说着“猫猫出来吧”又去忙着收拾其它行李，没顾上看它一眼。东方启坐在远处的写字台边正在看电脑，也没注意到沈晓玥猫的异样。
    两个多小时的活体行李舱体验，四个多小时的陆地各种环境托运，沈晓玥猫始终在惊恐不安的状态下度过，猫箱狭窄不适就不提了，外面环境的忽冷忽热让她抓狂，哪里受过这种罪。
    她颤抖着身体，看见箱门打开就像看到了自由和希望，颤颤巍巍想起身出去，却发现自己根本用不上力气。
    过了许久，白羽以为猫箱空了想拿起来收走，拎起来却吓一跳，怎么还那么沉？箱子突然悬空歪斜，沈晓玥猫惊吓过度喵地一声响彻室内，惊动了还在办公的东方启。
    东方启走过来，见白羽正要伸手进去，挡开了他的手，蹲下身，看着蜷缩在角落里可怜楚楚的小猫，跟白羽说：“把猫箱放沙发上吧，让它缓缓自己出来。”
    沈晓玥猫满眼感激地看着东方启离开的背影，心想启神真的转性了，自己的剩余价值终于被认可了。
    套房会客室里，东方启、白羽、陆坤和两个组员正在开会，沈晓玥猫趴在一旁的高柜上假装睡觉，实则也在仔细听着接下来的拍摄安排。
    白羽的手机突然震动，他关了没一会儿又震，反复三四次后，坤哥让他先去接电话，说今天的会已经开得差不多了。
    白羽走到客厅才接通电话，沈晓玥猫也趁着白羽开会客室门的空档跑出来喝水，不小心偷听到了通话内容。
    “什么事打这么多电话，我正开会呢。”白羽不太客气。
    “你看咱们校友微信群了吗？”是Bruce的声音，一点儿没被白羽的气势唬住。
    “没有，没时间。”
    “你去看看呗。”
    “干嘛？”
    “你可出名啦！哈哈。”
    “听你笑得这么可耻，一定没好事，不看。”
    “唉，你可真没劲。”
    “没事啦？没事挂了。”
    “哎哎，别挂，正经事。”
    “说。”
    “Wendy姐回国了，想约国内的朋友聚聚，你也来呗。”
    “不去。”
    白羽没犹豫挂断电话，任凭Bruce在那边还哎哎着。他用力攥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发白，过了半天才长出一口气，把手机放在身边的矮柜上，转身走回会客室。
    沈晓玥猫站在不远处看看白羽又看看手机，若有所思，突然灵机一动跑上矮柜，果然，手机还没有锁屏。她快速点开设置，找到密码设置，操作了一会儿，储存好了一个属于她的猫爪指纹密码。
    夜深人静，沈晓玥猫蹑手蹑脚来到白羽卧室，从床头柜上叼起手机，回到客厅跳上茶几，又往白羽卧室门口看了看，确定没被发现才安心放下手机，调到静音模式，伸出前爪解锁手机。
    随着手机屏幕亮起，主界面打开，她欣喜若狂，成了！这下终于可以联系家里和朋友了！
    可她没想到，登陆自己的微信账号后，只收到了韩冬冬发来的30多条留言，养父养母的信息一条也没有。
    “怎么回事，他们不……”她没敢继续想下去，悻悻地点开韩冬冬的名字，一大堆关心的话扑面而来，让她心里温暖了不少。
    “晓玥？你什么时候回来？”
    “都快下课了，老沈还没骂够你啊？”
    “哪儿呢？老沈都来班里了，你躲哪儿去啦？多大点儿事啊，你还有我呢。”
    “晓玥，你去哪儿了？你没去主任办公室啊？你别吓唬我。”
    ……
    “沈晓玥，出什么事了？病了？听说你父母来学校了。”
    “晓玥，你怎么了？老师都不让我们谈你的事情了……你有事跟我说啊，你别一个人憋着。”
    “晓玥，看到信息给我回信儿啊。”
    “等你回信，晓玥。”
    ……
    沈晓玥猫眼圈通红，鼻头发酸，眼泪掉到了手机屏幕上，抬爪擦了擦眼睛，嘀咕道：“冬冬，还是你对我最好，这么多天一直惦记着我。”
    “冬冬，睡了么？”又擦了两把眼泪，她伸出小爪认真打起字来。
    “晓玥？晓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很快，屏幕上弹出一行回复。
    沈晓玥猫吸着鼻子破涕为笑，看着这几个字，都能脑补出韩冬冬惊讶地从被窝里弹起来的画面。
    “是我，冬冬，是我。”
    “真的是你啊？！急死我了！跑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
    “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给你回信了么。”
    “多少天了！你才想起我来啊？我为你操心白头发都多了！你得赔偿我！”
    沈晓玥猫咯咯地笑出声，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由衷地笑。
    “对不起冬冬，我不是故意的，我这阵子太忙了，没顾上看手机，真的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你忙什么呢？有传言说你要办休学，我以为你生病住院了。”
    “休学？”
    沈晓玥猫搞不懂，谁要给她办休学？这意味着什么？不过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就是自己不是和一只猫灵魂互换的，不然要是有个行为举止怪异的“沈晓玥”在学校出现过，韩冬冬不会是这个反应。
    “你不会真的休学吧？你在忙什么呀？那以后都没人陪我了。”韩冬冬又发来一条信息。
    “我现在在外地呢，找了个公司实习，是有些忙。休学的事，我回去再跟爸妈商量吧，不一定呢，你别多想。”
    “那好吧。你怎么突然想起实习了？还是抓紧准备补考专四吧，真的不能再不过了。”
    “嗯，我知道，你放心。”
    退出微信登陆，沈晓玥猫忽然有些怅然若失，还是没给养父母留言，毕竟他们也没给自己留言。
    手机屏幕的亮光熄灭，客厅里恢复黑夜的颜色，沈晓玥猫跳上窗台，看着黑点般大小的汽车在公路上飞驰，形成一道道红色黄色的光带。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身体，陌生的猫生，这一切过于沉重了。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就地卧下盘了盘尾巴睡着了。
    她实在太累了，睡得很深很沉，都没感觉到有一双大手将她抱起，放进了温暖的猫窝里。
    第14章 新的朋友
    柔软舒适的床铺，轻柔顺滑的触感，沈晓玥张开手掌又揉了揉被单，好舒服。突然她睁大双眼，惊讶自己居然感觉到了手指，慌忙低头看去，果然，自己变回人了！
    惊喜之余她跳下床，前后左右好好看了看自己，没错，确实变回人了。她往前走了两步环顾四周，好华丽的装潢，床铺是欧式幔帐风格的，室内的装饰雕塑也极其讲究，“我这是在哪儿呢？”她疑惑不止。
    “公主，早膳好了，请您更衣。”
    沈晓玥回身，两名身穿白衣裙的侍女将她请到梳妆台前，一个帮她梳头，一个帮她更衣。她看着两个清秀的少女更搞不清楚了，偏头扫过镜子，只需一瞬，镜中的景象就将她吓得魂飞魄散，脚底生出一股凉气直冲头顶。
    那是一张毛茸茸的橘猫的脸。
    “我不要！我不要是猫，我要变回人！”她摇着头，心底绝望地呐喊着。
    “你用什么作为交换？”又是那个声音。
    腾一下，沈晓玥猫只感觉心脏猛烈弹动了一下，惊醒了。她抬起头，看见白羽正走向茶几，拿起手机自言自语“怎么在这儿”，东方启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手机没接话。
    她叹了口气，起身抖抖被毛，一声不吭走出猫窝，去吃自己的猫粮早餐。
    太阳已高高挂在头顶，摄影场地的人越来越少，沈晓玥猫在眼前这片热带植物园里已经苦战了一上午，最想做的就是跟其他员工一起回室内吃饭，而不是听白羽娘炮又谄媚的各种口令。
    “唉，对，猫猫，你就是只刚睡醒的小萌新，伸个懒腰，对对，萌萌哒走过来，再跑两步，对了对了，来来来快来。”
    “卡！过了。”陆坤的声音，“先拍到这，大家吃饭去，一小时后集合。”
    组员们整理好手上的活儿纷纷散去，白羽抱着沈晓玥猫走到陆坤跟前：“坤哥，怎么样？”
    “不错，”陆坤摸摸沈晓玥猫的脑袋，“我就说这小猫有灵气，没让我失望。”
    “那回头您给我几份试镜照片和拍摄花絮，我发到粉丝群涨涨人气。”
    “没问题。”陆坤顿了顿又说，“白羽，你可以考虑让它接广告代言，辐射面更广，隔壁棚就是华南地区数一数二的宠物摄影基地，你去了解了解。”
    “还是您主意正！我得空就去问问。”白羽眼睛亮了。
    “少拍马屁，你先把这小猫放宠物乐园，跟我去看看东方的定妆如何了。”
    “成，您等我会儿，马上回来。”
    沈晓玥猫被白羽托管到了宠物演员统一管理处，管理员拿出猫粮和水碗，把它安排在了一个宽敞干净的地方。
    “喂，新来的。汪汪。”
    “哪来的狗叫声？”沈晓玥猫嘴里还嚼着猫粮，谨慎地抬头张望。
    “这儿，这儿呢，隔壁，这边儿。”
    一只小短腿柯基犬正吐着舌头坐在栅栏的另一边，嘴里吐着热气哈哈哈地看着她。
    “新来的你好，我叫骑士，纯种的威尔士柯基犬，有血统证书的那种。你呢？”柯基犬骑士一本正经地介绍着自己。
    “我，我没有……”
    “没有血统证书，我知道，你是一只田园橘猫，混血的那种，怎么会有血统证书，你可能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吧？”骑士的话中满是嘲讽，但看他严肃的神情又像是一本正经。
    “我、我，你……”沈晓玥猫搞不懂，一只小柯基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刻薄，想反驳，舌头却打了结。
    “我是问你叫什么。”依旧是一本正经的口吻。
    “我叫，”沈晓玥猫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叫沈晓玥，是大明星东方启的猫，你的主人是谁？”
    短短一句话，沈晓玥猫没少动心思。先不说“猫”这个名字有多中二她不想说出口，就算告诉所有动物沈晓玥这个名字又怎样，它们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没什么好怕的。而且，一只小小的柯基犬都敢欺负到自己头上，这让沈晓玥猫气不打一出来，决定杀杀它的威风。
    说着话，她挺直腰板儿、抬起下巴、优雅地坐好，毛茸茸的大尾巴盘在身侧，俨然一副小公主模样，俯视对面的柯基犬骑士。
    然而……
    “东方启？没听说过，演戏的？”骑士头歪向一侧，懵比地问沈晓玥猫，一副讨打的样子。沈晓玥猫被气的胡子直颤，还未开口，骑士又说道，“我的主人是个小屁孩儿，不值一提。对了，我们老大说闻到有陌生猫的气味，应该说得就是你，你有时间吗？和哥哥姐姐们认识认识，以后你也好在圈子里混。”
    骑士说得镇定，一字一句有板有眼，沈晓玥猫听得后槽牙直痒痒，恨不得这就跳过栅栏挠花骑士的脸。
    “好在圈子里混”？谁要跟你们混。她心中不忿，姐好歹曾经也是个人，为什么要跟你们这帮宠物混在一起，还拉帮结派、哥哥姐姐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跟我这碍眼，小屁狗。
    可她又碍于自己是东方启宠物的身份，自觉不能做丢人丢猫的事情，于是微微调整坐姿正了正身型，学着东方启的口吻冷冷地回道：“没空。”
    骑士刚要说话，看见有人过来便闭了嘴，前爪往前蹭了一步，短短的小尾巴带动屁股疯狂摆动，十分谄媚地看向来人。
    沈晓玥猫懵住了，心想这只柯基犬精神正常吗？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顺着骑士的目光，沈晓玥猫看见白羽和管理员小姐姐走了过来，两人都看向她，白羽的声音：“小孙，就这只橘猫，下午东方启的拍摄比较紧，我可能过不来，你帮我多照顾照顾它。”
    “放心吧羽哥，启神的猫必须获得顶级待遇。”叫小孙的管理员小姐姐笑得灿烂，明显是东方启的铁粉，“你看这么快它就交到好朋友了，放我这你就放心吧，任何动物在这都是peace and love。”
    白羽摸摸沈晓玥猫的头，又摸摸柯基犬的头，欣慰地走了。
    沈晓玥猫不屑地切了一声：“什么好朋友，谁和这个两面派是好朋友，它只是来搭讪的，我都懒得理它，喵。”
    管理员小姐姐看见小橘猫冲着白羽离开的方向喵喵叫，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说道：“没事小家伙，你的主人晚点儿再来接你，继续吃饭吧。”
    “他才不是我主人，切。”沈晓玥猫吃饭的好心情都没了，转身找了个角落卧下休息。
    “喂，沈晓玥，你能听懂人话？”骑士的声音。
    沈晓玥猫懒懒地抬眼看向它，只见这只小狗盯着自己，小屁股也不扭了，一副目瞪狗呆的痴呆相。
    “怎么，你听不懂吗？”沈晓玥猫高傲地回复道。
    “我……”
    还没等骑士说话，沈晓玥猫闭上眼，大尾巴忽闪着盖在眼前，大写的不屑和请勿打扰。
    “我的天，”骑士自言自语道，“得赶紧回去报告老大，有大情况！”说完扭头顶开栅栏门，倒腾着四条小短往另一个棚里跑去。
    沈晓玥猫听着声音远去，探头看向骑士的背影，嘿嘿地心中暗笑，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没有拍摄任务的沈晓玥猫百无聊赖地摆弄地上的玩具球，球里的铃铛哗楞哗楞地响。
    “沈晓玥，沈晓玥，汪汪，沈晓玥？”
    沈晓玥猫无奈地看了骑士一眼，低头继续玩儿球，“我不是聋子。你又跑回来干嘛？”
    “我们老大要见你，沈晓玥你听见没有。”
    “你怎么跟白羽一样聒噪。”沈晓玥猫把玩具球拨弄到一边，伸了个懒腰走到骑士面前，隔着栅栏问，“找我什么事？”
    “老大说我们是个相亲相爱、相互帮助的集体，你来了可以跟猫哥猫姐们学演技，我们还有新人专项培训指导……”
    “我演技一流，不需要指导，陆导说我都够接广告代言的资格了，马上就是明星猫了，你们就别费心了。”
    “你连这都知道！”骑士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这有什么，他们说话，我听见了而已。”
    “你果真听得懂人类语言？！”
    “我天生就听得懂，难道你们听不懂吗？”
    “老大说你很特别，你还真是……”骑士低头自言自语，突然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大，赶紧收了音。
    “还真是什么？”沈晓玥猫故意问。
    “没什么，你就快跟我去见老大吧，不然我交不了差，就算你帮个忙成吗？。”骑士恳求道。
    沈晓玥猫心软了，心想自己跟个小狗较什么劲，看把这小柯基急的，两只前腿不停交替踩地，就差跳脚了，于是说道：“成吧，我陪你去一趟。”说着跳出围栏，“带路吧。”
    “走走走，汪汪！”骑士开心地叫了几声，吐着舌头、飞着小碎步一狗当先跑了出去，沈晓玥猫紧随其后。
    宠物专用录影棚里，沈晓玥猫被骑士带到休息区后排，这里相对安静，灯光略暗，与前排镁光灯下的拍摄区形成鲜明对比。
    “前面拍什么呢？”沈晓玥猫好奇，走在骑士后面探头探脑地张望。
    “回来了？”一个沉闷沙哑的声音传来。
    沈晓玥猫停住脚步，抬头寻找声音来源。
    “老大，它就是沈晓玥。”骑士已站在一只成年巴吉度犬身侧，低声说道。
    “你就是沈晓玥？”巴吉度犬问道。
    “我是沈晓玥，你是？”沈晓玥猫回问。
    “我叫大奔，巴吉度犬，是这儿的老大。听骑士说你懂人话？”
    沈晓玥猫刚要回话，周围越来越嘈杂的议论声袭来：
    “原来是只野猫啊？”
    “真没看出来这只小橘猫居然听得懂人话。”
    “别听它吹牛，咱们纯种猫狗才能勉强记住自己的名字和几个简单口令，它一只野生的猫懂什么呀。”
    “金条，你别猫眼看猫低，骑士不会乱说话的。”
    “你说它是怎么进的剧组啊？”
    “估计是门口捡的吧。”
    “哎，那个十八线小明星的狗叫什么来的？”
    “元宝。”
    “让它去门口问问，看这只小猫什么来历。”
    不一会儿，一只小泰迪绕到大家身后跑了出去。
    沈晓玥猫看着一张张傲娇的猫脸、一幅幅严肃的狗脸，又转身看了看正往外跑的小泰迪的背影，心中不只是什么滋味：“这就是猫狗的世界？等级地位的鄙视链如此赤裸裸？”
    “喂，沈晓玥，老大问你话呢，你说话呀。”骑士悄悄提示道。
    沈晓玥猫站好，高高竖起自己蓬松漂亮的大尾巴，看着大奔的眼睛说道：“对，我听得懂人话。”
    大奔一愣，心想这小猫真不懂规矩，竟然直勾勾盯着它眼睛说话，于是整了整神色才道：“那你现场给我们展示一下吧。”
    “可以。”沈晓玥猫大方回应。
    “它还真是大言不惭。”
    “它不是真得听得懂吧？”
    “老大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威胁啊？”
    “别逗了，你们狗就是头脑简单，一只瘦弱的幼橘能有什么威胁。”
    “安静！”巴吉度犬大奔正色道，嘈杂的声音瞬间停止。
    大奔又看向沈晓玥猫，说道：“你听听那两个人在说什么。”说完歪头看向一边。
    顺着大奔的视线，沈晓玥猫转身看去，两个衣着时尚的男女正拿着手机聊得开心，她的雷达耳朝男人和女人的方向动了动，认真听起来。
    第15章 金条的秘密
    女人：“你看这是我儿子，可爱吧。”
    男人：“真可爱，看不出来你都当妈了。”
    女人：“这算什么，我打算明年再生一个呢。哎你看这张，大奔也特别喜欢我儿子，俩人玩儿得可好了。”
    男人：“大奔看着呆呆的，还真适合哄孩子。”
    女人：“可不是么，我儿子就爱抓大奔尾巴，还老往它身上爬，大奔从来不生气，就那么让我儿子当马骑，真是贴心的很。所以我才这么宠他，每顿饭都给它加肉块吃。”
    男人：“哎，还是你会养，你看我养的猫，简直愁死我了，家里就没有它不挠的东西，进口的实木家具挨个挠一遍，可给我媳妇心疼坏了。”
    女人：“你说金条啊？真没看出来，多甜美的布偶猫呀，怎么这么能毁东西？”
    男人：“我们也没想到，带它出来拍广告挣的钱都不够买一扇柜门的，简直气死我了。”
    女人：“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呀？”
    男人：“明天就带她去宠物医院做去爪手术。”
    女人：“啊？据说那种手术挺残忍的，不是只把指甲剪掉，好像是要去掉一截指骨呢。”
    男人：“那也没办法，谁让它毁家具呢，买了好几个猫抓板都不用，就爱挠家具，我们也是没辙了。再说野猫没指甲活不了，家猫问题不大，我们本来就是要养它一辈子的。
    女人：“也是，那你可得选吸入式麻醉，对猫伤害小一些。”
    男人：“嗯是，我媳妇打听了，也这么说的。”
    ……
    “他们说什么呢？”巴吉度犬大奔的声音。
    沈晓玥猫回神，看向大奔，又转头看向金条，说道：“大奔、金条，那是你们俩的主人吧？”
    傲慢脸布偶猫金条大惊，强装镇定没有说话，身边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它怎么知道金条的名字？”
    “它怎么知道那是老大和金条的主人？”
    “它真听得懂啊？”
    “小声点，老大要说话了。”
    大奔欲言又止，转头看向骑士，正色道：“骑士，你都跟它说过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不是我说的。”骑士赶紧解释。
    “你的女主人说你对她儿子很好，她很欣慰你能帮她哄儿子。”沈晓玥猫主动替骑士解围。
    大奔扭头盯向沈晓玥猫，问道：“她还说什么了？”严肃的口气中略带威胁，吓得现场所有的猫狗都闭了嘴，不敢惹老大生气。
    其实大奔并不是生气，只是悔恨自己给沈晓玥猫出的考题，变成了摆自己一道的难题。用自己的主人当考题本是为了易于分辨沈晓玥猫是不是真听得懂人类语言，毕竟大奔对自己的主人还是有所了解的，可没想到主人在工作场合并未谈公事，而是聊家常，要知道自己在家里的表现与在这帮猫狗面的表现判若两狗，万一被沈晓玥猫听到将自己的糗事说出来，以后还怎么当这个老大。
    “你还听到什么了？”大奔又问一遍。
    沈晓玥猫心里明镜儿，大奔这是怕了，可拿着老大的把柄并非明智之举，于是不卑不亢地说道：“她还说她非常喜欢你，每顿饭都给你加肉吃。”
    “哇，老大每顿饭都有肉吃啊！？”
    “老大就是老大，太厉害了！”
    “说得我都馋了，我已经两天没见过肉了。”
    大奔面色有所缓和，昂首挺胸道：“不错，我确实每顿饭都有肉吃。看来，你确实听得懂人类语言。”
    “天呐，这只橘猫真的听得懂人说话啊？！”
    “太不可思议了，咱们纯种猫狗都听不懂呢。”
    “好羡慕呀，我也好想知道我主人说什么。”
    “金条主人说什么了？”骑士突然很八卦地问道。
    沈晓玥猫没说话，转头看向金条，金条依旧是一张傲娇脸，但紧张的神情是掩饰不住的。
    周围的声音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待沈晓玥猫说出关于金条的秘密。
    “金条明天可能来不了了。”沈晓玥猫看着金条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来。
    “你别胡说！我明天怎么就来不了了？”金条反驳道。
    猫狗们的闲言碎语又窸窸窣窣起来，沈晓玥猫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八卦，只看向大奔，见大奔没有要插话的意思，接着讲道：“你们别瞎猜了，她主人说明天要带她去宠物医院打疫苗，为了她的健康着想休息一天。”
    大奔将视线从沈晓玥猫移向金条，其它猫狗也随着看向金条，金条的爪子几乎抠进皮革座椅里，心生疑窦：“她为什么说谎？”
    几秒钟的安静，金条突然哼了一声，说着“自作聪明”转身跳下座椅离开了。
    二十几只猫狗一下围上来，把沈晓玥猫包了个严严实实，七嘴八舌地“请教”起来。
    沈晓玥猫看着金条高傲又孤单的背影抿了抿嘴，无心应付这群莫名其妙的猫猫狗狗，只得皮笑肉不笑地敷衍着。
    “让开！让开！是我先找到沈晓玥的，要问也是我先问！”是骑士的声音。
    沈晓玥猫闻声四下寻找，只见骑士正一边匍匐前进一边奋力扒开身旁的猫腿和狗腿，一副迫不及待又义正严辞的样子，不禁心中好笑，说道：“你要问什么？”
    骑士终于突破万难爬到沈晓玥猫跟前，抱住她的耳朵悄声说道：“一会儿我的小主人来接我，你帮我听听他还喜不喜欢我。”
    沈晓玥猫很意外，难道小柯基家发生了家庭危机？
    骑士看沈晓玥猫愣神，也不想再隐瞒，解释道：“我的生活一直是小主人照顾的，吃饭、喝水、出门玩儿都是小主人陪着，可这一个月他突然天天外出，从不带上我，我就是担心他外面可能有狗了，名字好像叫奈，我怕，我怕我在这个家待不久了。”
    骑士恐怕别人听到它的秘密，把沈晓玥猫压在身下，耳朵四周捂得严严实实，可说到最后，气息和力道都弱了下去，可怜兮兮的样子。
    沈晓玥猫借机一把推开它，四条腿隐隐作痛，硬撑着站起来，庆幸自己没被压残。她抖了抖被毛，重振气势低吼骑士，“站好！”
    “成吗？”骑士立正站好看着她，满脸期待，“我会记住你的恩情的，沈晓玥。”
    “是我应该记住你的恩情，刚才没把我压死。”沈晓玥猫活动着前肢抱怨道。
    “什么？”骑士不明所以反问，表情真诚。
    沈晓玥猫被单纯的骑士弄得没了脾气，叹口气说：“算了算了，我一会儿帮你听听。”
    “太好了！太好了！沈晓玥你真是只好猫！”骑士大喜，蹦着小短腿欢呼起来。
    “真是只单纯的傻狗子。”沈晓玥猫嘴角不禁上扬，莫名被骑士的傻劲儿弄笑了。
    “骑士？骑士！”稚嫩的小男孩的喊声从大门口传来，“威廉来接你了，骑士！”
    柯基犬骑士听见孩子的叫声后大大的耳朵一立，眼睛也明亮了，转头就往声音来源跑去。
    这时棚里突然热闹起来，主人们开始纷纷呼唤自己宠物的名字，来往的人变多了，拍摄区的人和狗陆续走到休息区，身边的猫猫狗狗们也四散开来。
    沈晓玥猫顺着骑士奔跑的方向望去，一个小男孩挣脱开妈妈的手，不顾妈妈喊他名字叫他不要乱跑，还是兴奋大叫着朝骑士跑去：“妈妈，你看骑士！我的knight，我的knight！”
    “William？这个小孩就是骑士的小主人？看着挺喜欢骑士的呀。”沈晓玥猫嘴里默念着，“knight，骑士，knight，奈……”
    沈晓玥猫明白了，骑士口中的“奈”其实就是它自己，小男孩应该是一个月前开始上英文辅导班，英文名是William威廉，骑士的英文名就是直译的knight。
    “这个小柯基，真是庸狗自扰。”沈晓玥猫欣慰地笑着，朝骑士的方向跑去。
    “真的？！”骑士蹦着脚兴奋地问沈晓玥猫，“我的小主人每天出门不是去找别的狗，而是去上学？每个小孩都要去上学？”
    “是的，真的。”沈晓玥猫无奈地捂住耳朵，绝望地看着已经被舔湿的后腿说道，“我都说了八遍了，是真的。”
    “太好了！沈晓玥！你真是帮了我大忙！”骑士又围着威廉跑了一圈，逗得小男孩咯咯地笑。“对了，奈是谁？知道吗？刚才我小主人又叫它了。”骑士突然又想起来个重要的问题。
    “奈就是你，是你主人给你起的英文名字。”沈晓玥猫在座椅上蹭着身上的口水。
    “哇！奈原来就是我自己啊！这名字真好听！奈！奈！唉？什么叫英文名字？”骑士的问题越来越多。
    “就是、就是你的另一个名字。”沈晓玥猫也不知道怎么跟一只狗解释什么是英文。
    “好酷啊！我有两个名字了！我的小主人还是爱我的，只是他不得不每天去上学，好棒啊！我不用当流浪狗了！”
    “沈晓玥，”骑士突然停止蹦哒，非常认真地跟沈晓玥猫说，“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沈晓玥猫怔住，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看你这么真诚，我再免费告诉你一件事，你的小主人叫壮壮，他的另一个名字叫威廉。”
    “壮壮，威廉，威廉，壮壮，”骑士嘴里念叨着，眼睛突然亮了，“哇，沈晓玥你真是太厉害了！我说这两个词怎么那么耳熟呢，原来是我小主人的名字！”
    “以后你就不用小主人、小屁孩儿的称呼他了，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沈晓玥猫也为骑士高兴。
    “嗯嗯！你说的对！壮壮，威廉，威壮，威壮……”骑士一边错念小主人的名字，一边欢快地跟着小主人往影棚大门口走去。
    沈晓玥猫胡须微颤，纠正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心想自己高估这小狗的智商了，不该一次性告诉他这么多信息。
    “哎呀！”她突然想起什么，“金条的事差点儿忘了！”
    沈晓玥猫回身跳上椅背，眺望之前布偶猫金条趴着的猫窝，已经猫去窝也没了，情急之下又跳上桌子，焦急地四下寻找。
    终于，她看见远处金条的主人在与别人聊天，金条正趴在旁边的猫箱里，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焦急地跑了过去。
    第16章 打死也不松手
    “金条，金条！”沈晓玥猫气喘吁吁地站在金条的猫箱下面大喊。
    金条听见有人叫自己，优雅坐起身，抬爪舔了舔爪毛，悠悠地问道：“谁叫我？”
    “金条，是我，沈晓玥。”沈晓玥猫连忙回道，又喘了两口粗气。
    金条没想到是她，身子微微一怔放下前爪，倾身向猫箱外的地面看去，嘴里默念道：“沈晓玥？”
    沈晓玥猫窜上桌面，认真又小声地说道：“金条，我要跟你说的事对你很重要，你要认真听。”
    “什么事？”虽然隔着笼子，金条还是觉得沈晓玥猫离自己太近，向后撤了一步。
    “刚才我没说实话……”沈晓玥猫接话道。
    “哼。”金条不悦地哼出声，心想这只小猫终于承认了。
    “你的主人明天带你去宠物医院不假，但不是去给你打疫苗……”沈晓玥猫已经不怎么喘了，想一口气赶紧说完，却被金条打断了。
    “我就知道，头几天我刚打过预防针，怎么可能明天还去打。说吧，为什么骗大家。”金条高傲地看着沈晓玥猫，一副盛气凌猫的样子。
    沈晓玥猫顾不上跟金条解释，继续道：“明天他要带你去做去除指甲的手术，不是简单的剪指甲，而是在全身麻醉之后截断每个猫爪最前端的那截骨头，这样你以后就再也不会长出指甲了。”
    布偶猫金条的被毛陡然炸起，爪子狠狠抠进猫箱底的软垫，“你胡说！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主人特别好，他们不会这样对我！”
    “我没骗你，你的主人真是这么说的。他说你把家里的进口实木家具都挠花了，给你买的猫抓板却碰也不碰，他说他们都很生气，也是不得已才决定给你做手术的。”沈晓玥猫极力解释，希望金条能听懂。
    “猫抓板？那玩意你挠吗？”金条盯着沈晓玥猫的眼睛，俩人半天谁也没说话，金条轻哼一声，“你也知道手感不好，还来劝我？别以为大奔他们信你，你就可以乱说话，我不吃你这一套，我的主人不会那么对我。”
    沈晓玥猫也盯着金条的眼睛，她不知道一只猫的脾气可以这么倔，难道是品种太纯的缘故？正在她走神之际，金条的主人拎起猫箱，向大门口方向走去。
    她犹豫片刻，还是跟着跑了过去，追在猫箱旁边喊话：“金条，你一定记住，今后都不要再挠家具了，猫抓板手感再不好，也好过做手术！”
    金条不再看她，转过身留给她一个背影，她也缓缓放慢脚步，停在了门口，看着一人一猫走远。
    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牢牢抓住，还没等她开始挣扎，熟悉的气味让她放下了所有警惕，抬头看去。东方？怎么是你？
    东方启将沈晓玥猫揽在怀里，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见它乖乖地看着自己，没有要挣脱的意思，便放下心往回走。走了一半，白羽拎着猫箱跑过来，后面跟着一直在道歉的管理员小姐姐。
    “对不起东方启老师，小白总，是我没看住，真的对不起。”
    “东方，快让我看看。”白羽跑过来赶紧摸了摸东方启怀里的小猫，见精神不错也没皮外伤才算放心，“没事，找回来就好，可吓死我了。”
    “真的对不起，小白总，我……”管理员小姐姐都快哭了。
    “没事了小孙，你也去忙吧，下次得把它关笼子了，没想到这么爱跑。”白羽说着打开手里的猫箱，“进来吧，小祖宗。”
    “喵。”沈晓玥猫紧了紧身子，抬头看向东方启。
    “算了，估计是受了惊吓，不会再跑了。”东方启低头看看表情可怜兮兮的小猫，抬腿走过一脸惊讶的白羽。
    “这科学吗？”白羽转身看向东方启越走越远的背影，“怎么感觉我是多余的？”又是一脸疑惑。
    这天下午的拍摄很顺利，沈晓玥猫完美展现了她的美貌与智慧，不仅获得了剧组人员的一致肯定，还意外获得了与东方启的亲密拥抱。
    场务已经在更换布景准备下一场拍摄，东方启抱着沈晓玥猫依旧站在那里，保持上一场结束时的样子。
    在大家看来，东方启一手拖着小猫的后腿，一手扶住它的身体，揽猫入怀，关爱有加；沈晓玥猫也相当乖巧地趴在东方启肩头，两只前爪分别搭过他的左右肩膀上，猫头塞进他颈窝，大大的尾巴在身后轻柔摆动，享受至极。
    一主一猫，超级温馨的画面。
    咔嚓一声，白羽照相的声音打破这份宁静，他咧着嘴跑过去，迫不及待给东方启展示自己的抓拍技术，“怎么样？超甜，超美的好不好，没想到你也有这种时候，你看你的表情……”
    “你说谁超甜？”东方启冷冷的声音打断白羽的幻想。
    “不是，我说猫，猫猫超甜超美。”
    “……”
    “你、你就说照得好不好吧，这得融化多少少女心呀。哎对了，坤哥还让我给猫猫接广告呢，我看你俩要是能一起接，一定更吸眼球，微博三个热搜跑不了。”
    “把它拿走。”
    “啊？”
    白羽没听懂，这不是抱得好好的吗，拿走？旁边就是猫窝，放下就好的呀。
    但实际情况却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简单。
    为了这个真正的拥抱，沈晓玥猫感觉自己等待了上千年，既然此时此刻已经得手，双“手”紧紧搂着东方启的脖子，就绝对没有自己松开的道理，所以她下意识伸出所有爪尖，偷偷勾住了东方启的衣服。
    东方启当然感觉到了这只小猫的小动作，可他每次使劲想把它从身上摘下去，都会被尖锐的爪尖勾住皮肤，这种刺痛感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东方启又尝试着把沈晓玥猫往外推了推，还是不成，他还想不通为什么会感觉四只脚的爪子都抓住了自己。
    低头一看才明白，原来这只小猫不仅两只前爪搂过了他的脖子，两条后腿更是不可思议地左右开弓盘上了他的腰。
    东方启被气笑了，心想自己这是被一只猫吃了豆腐？
    又是咔嚓一声，东方启脸色骤变瞪向白羽，白羽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笑得简直夸张，挥着手机转身就跑，嘴里不忘大喊：“千年一遇，东方，你不知道你笑起来多美。”
    “找打。”东方启咬着嘴角，发誓白羽要是敢把这张照片发到粉丝群，就打死他算了。
    第二天的拍摄安排没有沈晓玥猫，所以她被留在了酒店客房，傻吃闷睡了一天，这时候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宽大的窗台上，看着楼下交织的车流渐渐织成了一张霓虹大网。
    这样的猫生也挺不错，她回想这几天作为猫的日子，有人疼爱，有人投喂，有房住有车坐，还能公费旅游，顺带手在猫狗圈耍耍威风，简直不要太逍遥。可是，我的亲人和朋友，我还得准备的专四补考……
    哎，她叹了口气，做人还是做猫，说到底也不是她能控制的，想那么多干嘛。伸了个大懒腰，跳下窗台闲庭漫步到门口，估么着东方启和白羽该回来了。
    “阿嚏！”随着房门打开，白羽惊天的打喷嚏声传来，与东方启前后脚进了屋。
    “哎呀，一定是有人骂我！”他一边用手指擦着鼻子，一边直奔边柜抽了张纸巾，用力反复擦着已经发红的鼻头，才喘出一口气。
    东方启关好门，看着白羽狼狈的背影叮嘱道：“坤哥给你买的药记得吃。”然后进屋给白羽倒了杯热水。
    “我知道，我知道，”白羽又抽了张纸巾，接过热水，“你们都关心我，不会传染给你们的。”
    “喵。”轻软的猫声传来，东方启走过去抱起沈晓玥猫，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把她放在了单人沙发上，自己也坐到一旁闭目养神。这一天的拍摄工作可不轻松。
    白羽从洗手间出来，攥着手机不禁皱眉，“坤哥说这两天台风要来，咱们行程估计要变。”
    “这么突然？”东方启说着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天气预报没说过有台风。”
    “天气预报也是靠天吃饭，H市临海又赶上台风季，都说不准。”白羽也坐下来看电视，东方启已经调到了当地实时天气频道。
    “最新消息，被命名为‘葵花’的台风已在近海形成雏形，预计明天凌晨登陆我市，请市民做好防风准备，加固家中门窗，非必要不出门。预计这股台风将在我市持续10-12小时，请大家注意安全……”
    “这也太突然了吧？”白羽的声音，“今天夜里就登陆？天气预报早干什么去了。”
    东方启关上电视，揉了揉眉心，“你跟坤哥确认下工作安排和航班信息，咱们也得准备一下。”
    “成。他们这时候应该也回酒店了，我直接过去找他们吧。”白羽说着起身走出客房，东方启又靠回沙发，沈晓玥猫安静地窝在沙发角落，看着东方启渐渐均匀的呼吸起伏，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陌生的心疼。
    第17章 你不能有事
    啪啦啦、啪啦、啪啦啦……
    “什么声音？”沈晓玥猫被一阵嘈杂声吵醒，警觉地起身四处巡视。
    明亮的大客厅没有异样，东方启依旧侧卧在沙发上睡着，而窗外……沈晓玥猫跑过去，一个白色的破塑料袋突兀地挂在窗外，任由狂风撕扯，夹杂着沙粒疯狂拍打玻璃，发出刺耳的“啪啦啪啦”的声音。
    沈晓玥猫回头看东方启，想来人类的耳朵没有猫的灵敏吧，他并没有被吵醒。沈晓玥猫又看向窗外，灰暗的天空中时不时卷过塑料袋之类的东西，街道上的大树被刮得剧烈摇摆，寥寥的行人需要扶着墙面才能勉强前进。
    这就是台风？沈晓玥猫专注地盯着窗外的一切，作为北方土生土长的姑娘，她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不免有些无知者无畏的好奇。
    不一会儿，玻璃上啪嗒、啪嗒地打上几滴雨点，然后是成片的雨点，本就刮满了土的玻璃窗被冲刷出无数泥巴印。沈晓玥猫的视线聚焦在窗户上，看见一只娇小猫咪的身影映在斑驳的玻璃上，她心中一跳。
    突兀地嘎啦啦一声惊雷，闪电划破天际，不久前的一幕冲撞进沈晓玥猫的脑海，下雨、闪电、然后……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颤，身上的毛全部炸了起来，这不就是她莫名其妙变成猫时的自然条件吗？
    她在窗台上又呆坐了好久，看着窗外的一切，最后好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转身跳下床台跑向门口，路过东方启时停下了脚步，思量片刻，叼着沙发毯给还在熟睡的东方启盖好，又默默地看了会儿东方启安静美好的睡脸，不再犹豫转身跑到门口，跳起拉住门把手，靠重力和惯性把门打开，小小的身影遛了出去。
    “东方，东方启！你怎么开着门睡着了？猫呢？”
    东方启被白羽晃醒，朦朦胧胧感觉自己被什么裹着，抬手拉开毯子，问白羽：“你给我盖的？”
    白羽有些着急，把沙发毯扔到一边，随便说了句不是，又问，“你什么时候睡着的？猫呢？”
    “就在我旁边。”
    “没有！我回来的时候客房门开着，两个猫窝我都看了没有，别是跑出去了吧。”
    听白羽这么一说，东方启困意全无，扒拉开他起身去各个房间巡视了一圈，确实没有，又回来问白羽：“你刚才出去没关门？”说完直径走到门口，拿起件外套开门就走。
    “不可能……你干什么去？”
    “出去找猫。”
    “等等我，我也去！”
    两人出门才发现楼梯间安全通道是上锁打不开的，于是一起坐电梯到一层大厅，跟前台报备了宠物猫走失的事情，让监控中心帮忙查找，然后又一起出了酒店大门。
    外面依旧风雨交加，狂风夹杂着暴雨打向他们，两人都不禁用衣袖遮了遮脸，东方启指向左边，白羽会意，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分开寻找。
    不远的小巷子里，雨水好像比刚才小了一些，而风力却只增不减，一阵阵旋风卷着垃圾横扫而过，空中还不时刮过塑料袋和纸壳碎，以及一些无法辨认的生活废弃物。
    路旁有一个不起眼的雕塑，雕塑下有一处小花坛，沈晓玥猫狼狈地探出头，一道闪电打过，吓得她又蜷缩了回去。
    太可怕了，她两只前爪紧紧抱住一颗较粗的灌木，在狂风中随着灌木左右摇摆，原来台风是这么毁天灭地的存在。她全身还在止不住地颤抖，对自己这次的贸然行动后悔极了，别说追闪电变回人，现在应该庆幸没被台风刮走变飞猫。
    她现在唯一期待的，是这场该死的台风尽快过去，或者能有个天兵天将恰巧路过救她一把，可谁会在这种台风天轻易出门上街还路过她这里呢？
    突然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着哗哗的水声向她这边跑来。她努力甩掉脸上的雨水，再次探出头望去，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来人。
    “猫猫！猫猫！”那人边跑边喊，还时不时翻开路上东倒西歪的杂物查看。
    “东方启……”沈晓玥猫鼻头一酸，眼眶瞬间湿润。她好像不再害怕作妖的狂风暴雨，纵身跃出花坛，朝东方启的方向奔去。
    跌跌撞撞、泥水满身，在巨风的挟持下还滚了两圈，此时的沈晓玥猫却顾不上这些疼痛与挫折，趔趄着脚步奔跑，只期盼东方启赶紧看向她、看到她，然后带她回家。
    可现实却残酷得让她不敢置信。
    眼看她与东方启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要他转身看向这边就一定能发现她。可突然一阵妖风刮进小巷，路两旁的大垃圾桶被刮倒，垃圾废物瞬间被旋风带上天，巷子里乱成一团。
    东方启被妖风刮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回身看向巷子口，狭窄的小巷加强了风力的作用，两个大垃圾桶被一股急促的乱流刮向空中，然后直直朝他俯冲过来。他只来得及抬臂挡住上身和脸，身体还未站直就被撞飞了出去。
    巨大的撞击声在巷子里盘旋，融杂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惊悚和凄凉。
    沈晓玥猫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脚步逐渐放缓，然后愣愣地站在原地。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垃圾桶倾洒着垃圾从她身侧飞快滚过也惊不起她半分在意，时间仿佛就此凝结。
    滚烫的泪水如注般划过冰冷的脸颊，“他一定没事的，”她不停对自己说，“他一定没事的，他可是东方启呀……”她好像恢复了一点神志，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再也抑制不住的惊恐和担忧瞬间爆发，她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去，速度太快，直接扑倒在东方启身上。
    东方启躺在冰冷的雨水里，身上沾满了污渍和垃圾屑，俊秀的面颊苍白毫无生机。沈晓玥猫万念俱灰，恨不得躺在这里的是自己，而不是东方启。她不顾一切地摇晃他的身体，失声大喊：“东方启！你醒醒呀！东方启！”
    “嗯。”东方启好像感觉到了她的存在，轻哼了一声，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沈晓玥猫听不清，雨声太大，自己狂躁的心跳声也太大，她喘着粗气，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耳朵凑近他嘴边。
    “月月……”
    “……”
    很快，酒店保安发现了昏迷的东方启，120及时赶到，白羽抱着颤抖不止的沈晓玥猫一起上了救护车。
    三天后，龙翔别苑。
    “喂？”
    “白羽，猫猫这几天状态如何？没事就带过来打疫苗吧。”
    “最近没空，过阵子吧。”
    “就带过来打个疫苗，能耽误你多少事？”
    “上周去H市出差，东方受伤了，猫猫也淋了雨，我得伺候他们俩，打疫苗……”
    “什么？你居然带猫去了外地？还淋了雨？！”
    手机里传出Bruce雷声般的责备，白羽不得不把手机拿离耳边，一个失神，正在熬的热粥溅到了手上。
    “哎呀，一惊一乍的干嘛？烫死我了。”拧开水龙头冲着手，白羽解释道，“就待了三四天，这都回来了，不没什么事吗。”
    “你这是侥幸心理，不负责任！我跟你们说过接种疫苗前不要外出，不要外出！都当是耳旁风吗？”Bruce没停歇一口气说道，“我告诉你白羽，你家猫这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别来我这看病，我伺候不起！”
    “没影儿的事怎么就上纲上线了。我跟你说，这次我们可收获不小，隔壁影棚就是宠物摄影基地，我还给猫猫谈了两个广告……”
    “你还让它接触了别的猫狗？！”Bruce彻底爆豆，“白羽！你学的宠物养护常识都喂狗啦？还是利欲熏心想挣钱想疯了？你听好了，你这周必须在家好好观察猫猫的状态，发现不对劲第一时间来我这里报到，听见没有？！”
    “听见了，知道了，我……”
    嘟嘟嘟……电话忙音，Bruce单方挂断了电话。
    “切，这么多年了，依旧婆妈又小家子气，我怎么收了这么个小弟。”白羽摇摇头收起电话，盛了两碗粥放到餐桌上。
    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和拄拐声传来，白羽放下手里的活儿，赶紧迎了过去。“东方，你怎么自己下床了，我粥都盛好了，马上就给你送过去。”
    “先给我倒杯水。”东方启淡淡地说，用不上太多力气。
    沈晓玥猫默默跟在东方启身后，从那天意外之后，只要她没被关在猫箱里，都会这样无声无息地守着他，看他睡觉、吃饭，看他发呆、开会。可他连一个温暖的眼神都没给过她，这让她心里更加自责。
    那天120急救车将他们仨送到H市第一人民医院，白羽和她都被护士留在了急诊室观察，她极力想跟着东方启的担架进手术室，却被禁止自由行动，只得眼睁睁看着东方启被推走，5个多小时后才被允许探视。
    她是被白羽抱进病房的。白羽当时跟护士说，东方启是为了找猫才受的伤，所以他觉得，如果东方启醒来就能看见猫没事应该会很高兴。
    她知道，她都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伤得如此严重，昏迷3、4个小时、轻微脑震荡、右脚踝关节韧带撕裂伤、高烧43度，以及一些皮外伤，医嘱要求静养2-3周，需卧床休息，不能用脑过度，不宜走动。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白羽接起电话：“爸，成，我知道了，今天就过去。”白羽挂断电话，着急麻慌地喝了几口粥，又吃了几口菜，嘴里鼓鼓囊囊地捣鼓道，“我得走了，下午出差，估计3、4天回来，你这儿……”
    “我没事，你去吧，二叔找你办事要紧。”
    “不成，医生让你静养，没人照顾不成，我让公司找个人过来帮你。”白羽还是不放心。
    “真不用……”东方启刚想起身反驳，脚腕上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语塞，不禁凝眉。
    “你看，我说不成吧，这次就听我的吧。
    “找个话少靠得住的。”东方启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曾经被媒体曝光住址、被粉丝围堵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我办事你放心。”他俩心照不宣。
    白羽把东方启扶回床上休息，收拾好厨房才出门。沈晓玥猫目送白羽出门，确认他关好门后才跑回东方启的卧室，找了个角落随便卧下。这个房间没放猫窝，趴地板她也不在意，只要能……
    正胡思乱想，她余光突然瞥见东方启朝她招了招手，她站起身，他又拍了拍身边的床铺，“这是示意我去他旁边趴着吗？”沈晓玥猫受宠若惊，犹豫片刻小跑着过去跳上床，走到东方启旁边。
    东方启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一脸温柔，轻声道：“我有些头晕，你不许闹，乖乖睡觉。”她认真地点点头，轻轻喵了一声。东方启似笑非笑又摸摸她的小脑袋，突然眉头紧簇，收回手扶着额头躺下、转身，留给沈晓玥猫一个冷漠的背影。
    应该是脑震荡的不良症状吧，沈晓玥猫自责地抿了抿嘴，都是她闯的祸，连累了东方启。她向后退了两步，找个舒服的地方趴下，又看看东方启的方向，没有动静，于是乖乖地安静卧下，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第18章 东方启的隐疾
    沈晓玥猫醒来的时候室内光线昏暗，她起身抖了抖被毛，窗外的街灯逐渐明亮，照亮了空无一人的卧室。
    东方启呢？又自己下床了？医生说过他不宜走动的……还是来人了？
    想到这里，她快速跳下床跑到客厅，看见东方启正坐在餐桌前看手机，桌上放着两个空的三明治包装和半杯牛奶。
    白羽找来的人晚餐就给东方吃这个？还是说……
    沈晓玥猫有些生气，跑遍了一层的每一个房间也没把那个“来帮忙”的家伙找到，最后只好气呼呼跳上桌子，看着空包装和牛奶，又看看东方启，心里画圈圈臭骂白羽真没用、说话不算话。
    这时不和谐的咕噜噜声打破一室宁静，沈晓玥猫抬起小爪捂住肚子，尴尬地看向东方启，心想自己的肚子太不争气，怎么能在男神面前饿出声音。
    东方启放下手机看她，沉默了两秒钟，问到：“饿了？”
    “我……”解释的话差点儿说出口，沈晓玥猫心中警铃大作，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这要是让东方启发现自己能说人话，一定把自己当做怪物，实在不能再丢人。于是赶紧怪声怪气地“喔喵”了一声跳下桌子，往猫食盆走去。
    空的，猫食盆居然是空的，白羽出门前没有把猫粮添满。正在思考自己何时才能吃上饭时，东方启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传来，一大勺猫粮豆豆出现在她眼前，倒在了碗里。
    “吃吧，小家伙儿。”他摸摸她的小脑袋，淡淡地说。
    沈晓玥猫不禁打了个机灵，不敢抬头看他，低头猛吃猫粮，心里嘀咕着：“东方启这是怎么了？不对劲，十分不对劲，自从白羽走后，他对我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爱摸我的头，还老跟我说话，难道他害怕孤单？不能一个人独处？必须有人陪他说话才成？”
    沈晓玥猫想不明白，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病症，难道是罕见的心理疾病？东方启有隐疾？！
    “穿越时间的隧道，我依旧想念你的微笑，常常仰望星空祈祷，愿再次牵起你的手一起舞蹈……”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沈晓玥猫的胡思乱想被打断，沉醉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异世界恋曲》东方启最新的主打歌。沈晓玥猫跟着哼哼曲调，直到东方启接通电话，音乐停止。
    “喂，坤哥。”东方启喝了口水才接通电话，但依旧掩饰不住疲惫无力的声音。
    “东方，你这声音还是没什么精神呀，还得多休息。”手机里传出陆坤的声音。
    “我好多了，放心吧坤哥。”东方启走到落地窗前，窗外街灯黄色的光晕洒在庭院里，安静祥和。他坐到窗前的茶桌旁，又喝了一口热茶。
    “那也不能大意，彻底好了我才能放心。”陆坤顿了顿，继续说道，“听说白羽出差了，你现在一个人在家么？有人照顾没有？杨助理今晚可以过去陪你。”
    自从东方启受伤，陆坤自责不已，在H市时就不顾台风尚未离境多次去医院看望，东西不少买，罪也没少赔，觉得自己没照顾好两个孩子，心里过意不去。昨天刚陪着白羽把东方启送回家，今天电话又追过来了。
    东方启和白羽其实从未怪过陆坤，毕竟这次出事全是自家猫咪惹出来的，他俩也都安排好了休假计划，不愿给陆坤添麻烦、添压力。
    “坤哥您太客气了，你们公司挺忙的，别让杨助理过来了。而且白羽也说了找同事过来帮我两天，您不用担心。”
    “白羽这孩子还真心细，你俩都安排好了就成，我们过两天再去看你，但这期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知会啊，东方你可别跟我客气。”
    “坤哥我知道，没跟您客气。嗯，拜拜。”
    挂掉电话，东方启拿起iPad看了眼时间，晚上8:20，不禁苦笑道：“白羽八成是给忘了，也好。”
    沈晓玥猫跑过来跳上另一个藤椅，看着东方启在iPad上划来划去，偶尔打打字。哎，又在办公了，医生说不要过度用脑的，要避免疲劳。她心里这么想着，却也没办法提醒他，只能叹口气默默盘卧在座椅上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启起身的声音惊醒了沈晓玥猫，她跟着他回到卧室，在浴室门口等他洗完澡，然后率先一步跳上床等着睡觉。
    东方启看着她在床上卧好，眉头先是一皱而后浅笑。沈晓玥猫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再睁开，东方启已经坐到了她身边，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看着她绿色的大眼睛柔声道：“晚安。”
    不对劲，沈晓玥猫警觉起来，东方启时而冷漠、时而热情的态度确实不对劲。她得想办法告诉白羽尽快带东方启去复查，看看脑袋是不是撞坏了。
    北方的深秋夜晚格外冷，沈晓玥猫这次卧得离东方启近了一些，睡在了他柔软蓬松的羽绒被上，感觉着从身旁传来的阵阵暖意，她很快进入梦乡。
    在梦里，她仿佛听见爸爸妈妈温柔地唤她“玥儿”，她咿呀学语般的“嗯嗯”答应着，开心地伸手搂住他们的脖子抱紧。好暖呀，她心里想着，嘴上乐开了花。
    清晨明亮的阳光洒在身上，好暖，沈晓玥猫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正要抖擞被毛，突然呆住了。
    我在……东方启怀里？她四下确认了一圈，东方启双臂扎扎实实环绕着她，一手圈过她的尾部，一手垫在她头下当枕头，手臂上甚至还留有她毛发压过的细纹痕迹。
    OMG！沈晓玥猫瞬间炸毛，四舍五入这算不算一起睡过了呀？妈呀！
    她不管不顾跳下床，站在地上回头谨慎地盯了东方启五秒钟，没动，没醒，她安慰自己，他一定不知道。
    恍恍惚惚走到客厅，她化惊讶为食量，低头猛吃猫粮，突然耳朵动了动，是东方启拄着拐杖走出来了。
    她没敢和他对视，等他从她身后走过去了厨房，她才抬头望向他的背影。
    东方启从冰箱里拿出三明治和牛奶放到桌上，正准备吃，余光看见沈晓玥猫正盯着自己，嘴角微微勾起，起身又走回厨房。
    沈晓玥猫默默走过去跳上餐桌，看着桌上的冷餐，又看看脚伤未愈的东方启，心里的气简直不打一处来，白羽那个白痴，说好的找人来帮忙，人呢？这都第二天了！
    很快，东方启拿着一个小饭碗回到餐桌旁，倒了半碗牛奶推给沈晓玥猫。沈晓玥猫看看牛奶，又看看东方启，这是给我的？
    “喝吧。”东方启柔声说完，自顾自吃起早餐，不再看沈晓玥猫。
    沈晓玥猫呆愣了几秒，脑子里一串问号飘过，这又是哪门子热情的恩赐？她舔舔嘴唇，因着刚吃完猫粮，嘴里确实发干，于是低头闻了闻牛奶，胡须碰到牛奶表面条件反射地缩缩脖，然后抬眼看向东方启，见他并未理睬自己才舒了口气，再次低头舔喝起牛奶来，甜甜的。
    东方启吃完早餐，收拾好桌子走到沈晓玥猫侧后方，一边准备茶具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沈晓玥猫的一举一动。那是一只乖巧可爱又有些傻气的小橘猫，喝牛奶喝得满嘴奶渍不说，猫洗脸的手法也着实笨拙，脸上的奶渍全都洗到了爪子上，让人不禁失笑。
    沈晓玥猫的耳朵陡然一动，身子跟着一抖，有人……东方启在笑？他一个人笑什么？沈晓玥猫保持着抬爪的动作回身寻找东方启的身影。
    东方启发现沈晓玥猫耳朵刚一动就知道自己偷看被发现了，立刻收敛笑容，抽了张纸巾走到小猫旁边，握住她抬在半空的小爪子擦拭干净，又抹了抹她的小嘴，脸上浅浅的笑意毫不掩饰。
    如果我是在做梦，请永远不要叫醒我。沈晓玥猫直愣愣盯着东方启在洗碗池前洗洗刷刷的背影不禁感慨，我可能冤枉白羽了，他原来是我的贵人。
    贵人白羽却没有沈晓玥猫想象中那么神圣伟岸。
    此时的他正在开会，听天书一般听着合作方负责人介绍项目。其实这很不白羽，在工作面前他向来是清醒和精明的，但此时他脑海里只装得下那清脆温柔的一声“白羽”。
    从东方启家出门后，白羽一路忙着跟吴常忧打电话对接工作，回家草草收拾好行李直奔机场。在候机大厅正给助手打电话的功夫，远远走来一袭红衣，停在了他近前。
    “白羽。”温温柔柔的女声，似曾相识，又飘渺无形，却瞬间点燃了他的小宇宙。他愣了一秒钟，跟电话那头的助理说了一句再联系便挂断电话，抬头对上那张藏在内心深处的明媚笑脸。
    “真的是你！白羽，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飘逸柔顺的红色长裙，乌黑亮丽的迷人卷发，甜美灿烂的无邪笑脸。白羽看着眼前人，一时语塞没接上话。
    “白羽？”依旧温柔的女声，话语间流露出偶遇的兴奋与久别的关切。
    “……”白羽起身，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回来没几天，这约了朋友去H市玩儿，正候机呢，过来买杯咖啡……”郑烟儿红唇微动，含情脉脉地看着白羽的眼睛。
    此情此景，白羽只觉得眼前有些晕眩，思绪飘渺却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带回那个青涩的年代。
    第19章 失而复得
    “同学，你是去英国皇家大学报道的新生吗？”清脆可人的少女声音，“我看你拿着学校的OFFER。”
    站在伦敦机场国际到达大厅的行李提取处，白羽正因为做了10多个小时的飞机而感到不快，拿着学校OFFER愁眉苦脸地确认信息。
    “你是？”他转身寻向声音来源，发现是个清纯靓丽的姑娘，心情一下愉悦不少，赶紧接话道，“阿，对，那个，我是新生去报道，你也是吗？”
    “嗯！我也是。我们一起走吧，我不太认识路。”
    漂亮姑娘不仅爽快，还很热情，这让年少青涩的白羽心中兴奋不已，多少还有些害羞。
    “好呀！但是，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也不是特别认识路，呵呵。”
    “没事，两个人一起找，总强过一个人找。”女孩说完，给了白羽一个大大的微笑，让白羽如沐春风。
    “我叫白羽。”白羽伸出手，大方地介绍自己。
    “我是郑烟儿。”女孩也大方地伸出手。
    “你是出差吗？我看你一直在打电话。”郑烟儿依旧盯着他眼睛，含情脉脉。
    “阿，对，是出差。”白羽浅笑着，尽量保持神色正常，只是一双眼睛盯在郑烟儿脸上怎么也挪不开，可他自己却没有察觉这样的不妥。
    郑烟儿看了眼登机口上方的显示屏，跟白羽说道：“去C市呀？这个季节去C市可得多穿点儿，现在那边又潮又冷，当心感冒。”
    白羽不知道如何接话，郑烟儿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心中打翻了五味瓶，一阵心酸，一阵甜蜜，最后只剩下一肚子苦水。
    白羽不想继续这样的对话，简单说了句：“没事，还好。”
    “对了，给我留个电话吧，好久没联系了，我这次回来常住，有空还能找你聚聚呢。”郑烟儿依旧那么大方热情。
    白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咱们不是都在微信群里么，有事直接微信联系就成。”
    “呵呵，你不说我都忘了，”郑烟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前几天Bruce发你的照片，我们都看到了，你简直太可爱了，跟上学的时候一样。哎，你什么时候养宠物了？养的是猫还是狗？”
    白羽脸上一阵燥热，想起Bruce发给他的那张在医院偷拍他的照片，照片里他岔开腿、撅着屁股、弯着腰给东方启和猫猫拍照，动作滑稽又猥琐。想到这里，他鬓角开始冒冷汗。
    可这件事远没有郑烟儿那句“你简直太可爱了，跟上学的时候一样”的杀伤力大。
    “跟上学的时候一样……”白羽心里默念这句话，为什么重提上学的事？对她来说，那段回忆是那么轻松就能提起的过往吗？
    白羽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曾经那么熟悉、那么两小无猜，此时却又是那么陌生。
    “别听Bruce瞎说，我跟他又不熟。”白羽尴尬地说道，耳根燥热。
    又是一阵清脆的笑声，听得白羽心烦意乱，不禁别开眼神。
    郑烟儿柔情似水的眼眸里映出白羽绯红色的脸颊，她一字一句柔声道：“白羽，我知道你把我拉黑了。”她顿了顿，“下次我在微信里跟你说话你要再不回复，我就只能在大群里直接点名叫你喽。”
    郑烟儿居然在跟他撒娇，白羽苦笑没有接话，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好啦，我也快登机了，回头聊吧。拜拜，白羽。”
    白羽抬头，看着郑烟儿火红的背影远去，心里乱如刀绞，是什么滋味他自己也说不清。
    一年多的分离，一年多的沉淀，无数次告诫自己“没了谁地球都照样转，没了谁自己都会活得精彩”。
    可那时刻骨铭心的痛，无以复加的耻辱，却始终都在那里凝视着他。
    原以为时间会让记忆淡忘，可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他已经笨到不会遗忘。
    不愿交换联系方式；不愿提及当年的过往；不愿接受她的关心……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他还在意吗！
    正应了那句话“越在意，越代表难以忘记”，他终于还是没有走出那段心魔。
    就这样，郑烟儿的意外出现让白羽一路上都心情沉重、精神恍惚，到达C市后又马不停蹄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于是顺理成章地、理由充分地忘记了给需要人照顾的东方启找帮手这件事。
    双眼布满血丝、被毛微微炸起，安静躲在角落的沈晓玥猫其实内心并不平静，看着大病中的东方启工作了两个多小时，她的忍耐度已经快到极限了。
    啪地一声合上电脑，东方启揉揉眉心走回卧室。沈晓玥猫精神紧张地起身，难道东方觉得不舒服了？又用脑过度了？她压抑情绪悄声跟在他身后，趴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上床午休，才叹口气转身离开，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
    我的启神为什么这么拼命？医嘱都不顾的吗？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吗？
    她自责，又不解，疯跑回客厅又奔向厨房，在偌大的空地上横冲直撞发泄着，速度越来越快，直到脚下刹不住闸，一头撞在了沙发脚上：“哎哟！真疼！可一定没有东方疼，他现在……”
    目光在阳光的带动下扫过沙发下面的角落，一个熟悉的形状映入眼眸，沈晓玥猫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形状，好熟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从沙发底下把那个东西勾了出来，双爪抱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项链，她几乎兴奋到尖叫，可又不敢制造出太大动静，只抱着项链在地上打滚儿、踢腿，嘴巴笑开了花。
    “没丢没丢！没被白羽扔掉！太好了！太好了！”
    她戴好项链，走到玄关处的穿衣镜前照了又照，才算彻底安心，好像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自豪感和自信心也随之满血复活。
    “我就知道，我还是我沈晓玥，我的幸运石回来了，从此再没什么可怕的了，我要发挥我的余热，在来人帮忙之前，帮东方启度过这几天难关，起码、起码要让他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她心里琢磨着，踱步走到厨房，回想着白羽熬粥时的步骤，在橱柜和炉灶旁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煲粥的锅里就放好了适量米，和白羽上次用剩下的碎肉块和蔬菜块，沈晓玥猫艰难地半提半推着锅放到水池架上接水，可她没想到，接了水的锅实在太沉，她完全推不动了。
    鼓足劲儿又努力半天，虽然溅了一身水，但沈晓玥猫总算勉强把粥锅推下水池架，却再也抬上灶台。她喘着粗气，知道自己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嘴里念叨着：“还是当人好呀，这小锅一抬一放一开火就成了，哪像现在。”
    她往后退了两步，靠墙坐下休息，身上的水顺着瓷砖一缕缕流了下来，其中一缕正巧流进了墙面上的插座里。
    “噼咔”一声巨响，电光火石乍现，沈晓玥猫吓得大叫一声跳下灶台，四脚落地的瞬间酥麻的感觉传来，她眼一闭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晓玥迷迷糊糊有了知觉。
    “好冷。”她打了个哆嗦，“怎么床这么硬，身上还……不对，我正在给东方启熬粥。”
    她迅速坐起身，摸了摸身上的潮湿，这触感……她心头微颤，慌忙低头去看，手！衣服！我的天！
    啊！……
    她失声大叫，又赶紧捂住自己嘴巴，强忍兴奋嘀咕着：“我变回人了，我不是猫了，我真的变回人了！！”
    “谁？谁在那儿？”
    东方启的声音突然传来，把兴奋过头的沈晓玥拉回现实，她呆坐在原地束手无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是谁？”
    东方启已走到她面前。
    “我、我、我是白羽哥叫我来帮忙的。”她慌不择口。
    “你怎么进来的？”东方启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信任。
    “是、是白羽哥告诉我的密码，他让我别打扰你，直接进来收拾屋子、做饭，呵呵。”沈晓玥生硬地笑了笑，掩饰谎言和尴尬。
    “你叫什么？”
    “我叫……”她顿住了，这时候报全名会不会不妥，“我叫晓玥。”
    东方启静静看着她，又看了看橱柜和地上的一片水渍狼藉，不为人察觉地叹了口气，转身说道：“去换身衣服，然后把厨房打扫干净。”
    “可是……”
    “我不想说第二遍。”
    “不是，我是说，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东方启回身看向她，眼前这个女孩清秀可人，虽然身上湿漉漉的显得狼狈，但是绯红圆润的小脸透着青涩无邪，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去衣帽间换身我的衣服，”他顿了顿，“我这没有女装，你将就穿吧。”
    正午的阳光格外耀眼，照得厨房里温暖如春。沈晓玥已换好一身运动装，挽起了过长的裤腿和袖口，利索地从冒着热气的锅里盛出两碗粥，放在了餐桌两端。
    “东方、东方哥哥，粥盛好了，来吃吧。”
    这是沈晓玥第一次叫东方哥哥，虽然粉丝团很多女孩都这么叫他，但是一对一当面叫本尊，还是让她羞红了脸。
    东方启合上电脑去拿拐杖，沈晓玥两只手往衣服上蹭了蹭，跑过去扶他，还没碰到他的胳膊，先对上了他凌厉的眼神。沈晓玥手停在半空，收回来又往衣服上蹭了蹭，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戛然而止，尬笑道：“我手干净的，就是有些水，不会把衣服弄脏的，回头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东方启站在原地，打量着这个穿着他新买的联名款蓝色运动服、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少女，转身走向餐桌：“衣服送你了，不用还。”
    沈晓玥笑笑，再次伸手轻轻扶住东方启的胳膊。东方启脚步不易察觉地微顿，任由沈晓玥搀扶着坐到餐桌旁。
    “牛肉粒蔬菜粥，白羽教你做的？”
    “嗯是，白羽哥说他昨天熬粥剩下了食材，今天还能再煮一顿。”沈晓玥接话快，头皮发紧，庆幸自己事先准备了这个答案。
    东方启低头喝粥，沈晓玥盯了他半响才放松神经，也坐下喝了一口粥。
    “我家的猫你看见没有？”
    咳咳咳……东方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儿没噎死她，猫？猫不就在你眼前，沈晓玥欲哭无泪，这个答案她万万没有准备。
    “猫、猫是不是躲起来睡觉了？我进来后就一直没见过它，呵呵。”又是尬笑。
    “我家猫从来不躲起来睡觉。”东方启放下碗看向她，“会不会你开门的时候跑出去了？”
    “不会不会，肯定没跑出去。”
    “你这么肯定？”
    “……”
    “为什么？”
    “因为……”沈晓玥从后背到头顶都在冒冷汗，右手紧紧握着勺子，“因为我刚才看见它跑到楼上去了。”
    “哦？”
    “……”
    “好吧，你记得给它添猫粮。”
    “好的。”
    沈晓玥深深咽了口口水，这一关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第20章 猫鼠游戏
    午饭后，沈晓玥笨拙地收拾厨房和餐厅。不是她笨手笨脚，而是她总感觉东方启在背后盯着她看，弄得她浑身不自在，干起活儿来难免拙态百出。
    “你来公司多久了？”东方启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一个多月。”她顿了顿，“之前一直在办公室帮忙。”
    “刚毕业？”
    “没有，大三。”
    “学什么专业？”
    “英语。”
    “为什么这么早实习？”
    她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扔掉纸巾走到客厅，给东方启倒上热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之前当猫时习惯卧的沙发位上，“我们专业竞争挺激烈的，所以我想提前实习，毕业后也能尽快找到合适的工作。”
    说了谎话，她捧着茶杯的双手微不可查的颤抖，低头盯着茶壶里的茶叶沉沉浮浮，不敢抬头看东方启。可东方启半晌没有接话，她沉不住气抬头，正对上他审视的目光，赶紧呵呵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东方启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道：“你性格挺好的，自来熟，不用愁找工作的事。”
    沈晓玥后背发麻，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急声道：“没有没有，我刚才渴了，就顺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那个、那个你喝茶，我去拿矿泉水。”
    她说完话就要转身离开，被东方启拦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一起喝茶吧。”他顿了顿，“你坐的那里是我家猫经常趴的地方，可能会有猫毛，门厅有粘滚，你粘粘身上的毛。”
    沈晓玥嗯嗯应着，去门厅玄关柜上拿粘滚，正粘着自己身上的毛，东方启的声音又传来了，“最近没人打扫，麻烦你把屋里的猫毛都清理下吧。”
    “好。”
    她把自己身上粘干净后，依次去清理了之前当猫时常趴着的两处沙发位、猫爬架和放猫垫的角落。都收拾好后正要起身，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股凉气从心口散开，如芒刺背。
    她定在原地有五秒钟，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若无其事地巡视了一遍整个一层，还装模作样地在犄角旮旯也拿粘滚清理一番。
    东方启始终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他的眼睛。他不禁莞尔，这个姑娘真有意思。
    午饭后过了会儿，东方启因为头晕去午休了，沈晓玥再三确认他睡熟后来到洗衣房，正好她的衣服已经洗净烘干，换好衣服悄声来到门厅，踌躇片刻还是开门走了出去。
    午后的私人别院格外安静，她走了几步，不禁环顾四周，两颗高大的悬铃木矗立在院子远端的角落，树下错落有致的花园植被色彩各异、赏心悦目，不远处的水池中涌动着水柱，几条锦鲤在池中悠然畅游，旁边的石子路上跳跃着烁烁光影，与波光粼粼的池水相映成趣，生机勃勃。
    一阵秋风吹过，清爽宜人。她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这久违的自在感觉让人心安。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踏进校园，沈晓玥心里依旧心有余悸，抬头看看天空，还好是晴空万里，没有一丝雷电交加的征兆。
    “可别再出事，我不想变成猫了。”她边走边嘀咕，越嘀咕越心慌，最后干脆一路跑到教学区。
    站在313教室后门外，沈晓玥扒着门框向里面张望。以前她和韩冬冬经常在这里上自习，果然，今天韩冬冬正坐在老地方。
    沈晓玥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蹑手蹑脚走到韩冬冬身边坐下，坏笑道：“冬冬，写完作业借我抄抄呀。”
    韩冬冬闻声猛然抬头，正撞上沈晓玥笑眯眯地一双眼睛，兴奋地从座位上蹦起来，抱着沈晓玥一阵大叫：“啊！晓玥晓玥！你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嘘！”“嘘！”周围同样在上自习的几个不认识的同学投来异样的目光，并示意她俩小点儿声。
    沈晓玥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任由韩冬冬兴奋地又蹦又跳，微笑着小声道：“冬冬，咱们外面说吧。”
    “嗯，走！”韩冬冬拉起沈晓玥的手快速往教室外面走去。
    这时正是上课时间，楼道里没什么人，两人来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区，韩冬冬忍不住率先关切道：“晓玥，你可回来了！你在哪儿实习？还回去吗？”
    “我……”她还没想好这个问题，按说已经变回了人，可以继续以前的正常生活，可东方启现在需要人照顾，她做不到一声不吭走人，再说她若是突然又变成猫可怎么办，“冬冬，我实习还没结束呢，今天就放半天假，晚上我还得回去。”
    韩冬冬拽着她的手左右甩着，有些心疼，“晓玥，你这样多辛苦，为什么突然就去实习了？这次专四考试可不能再马虎，还有这学期专业课的考试、学分都得找时间补上。”
    “我知道，冬冬，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韩冬冬眼睛一亮，拉着沈晓玥的手使了使劲儿，“晓玥，你跟我回宿舍，我把这个月的课堂笔记给你，还有你的书包。”
    “嗯，正好我手机也没电了，回去充个电。”
    沈晓玥变回人时，身上穿的衣服鞋裤、手里攥着的手机也都一同变了回来，她当时惊讶之余就听见东方启的声音传来，没来得及细想这一切的不合理。
    “沈晓玥。”一个男声传来，好熟悉。
    沈晓玥和韩冬冬同时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笑容还挂在两人的脸上，可转瞬就消失了。
    秦枫站在不远处直勾勾盯着沈晓玥的脸看，面带微笑，亲切又自然。沈晓玥却被看得很不自然，那天秦枫叫她去主任办公室的一幕浮现脑海，不详与不快的感觉涌上心头。
    “秦枫。”韩冬冬先跟秦枫打了声招呼，秦枫这才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又看向沈晓玥。
    沈晓玥很不喜欢他这么看自己，也奇怪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想若无其事地像韩冬冬一样与他打个招呼，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沈晓玥，你这阵子干什么去了？我和老师都很担心你。”秦枫走到两人近前，微笑关切道。
    沈晓玥打了个寒战，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想秦枫还真会打官腔儿，当初要不是他带着全班同学嘲笑她专四考试没过，她也不至于走路失神出了危险，于是揶揄道：“谢谢秦大班长体恤民情，我好着呢，不劳您费心。”
    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秦枫并没有生气，而是回了她一个完美的秦式微笑，“好着呢？那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也和我分享一下你的美好奇遇记呗。”
    完了完了，沈晓玥看着秦枫，心想坏事了，标准的秦枫媚笑，一定是挖好了坑等着她跳呢。
    “秦枫，晓玥刚回来，我们正要回宿舍拿课堂笔记，这个月的功课她得尽快补上，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
    韩冬冬看着秦枫的眼睛，说得诚恳，秦枫回视她，眼神凌厉了一瞬，又恢复刚才的笑脸，“说的是。沈晓玥，欢迎你回来上课，如果需要补课的话，我义不容辞，回头见。”
    秦枫说完转身离去，沈晓玥心里舒了一口气，韩冬冬却盯着他的背影没回神。
    “哎，怎么了？”沈晓玥拉了韩冬冬一下，顺着她的目光又看了眼秦枫。
    “没事，咱们走吧。”韩冬冬浅笑。
    “就是，别理那个戏精笑面虎，我才不会找他补课呢，走了。”
    两人回教室收拾好书包，闲聊着一路欢笑下了楼，没注意楼梯拐角处一直注视着她俩的黑影。
    “她回来了，在宿舍区，跟着她。”
    挂断电话，秦枫走出阴影，站在窗前看着两个女孩越走越远，嘴角勾起坏笑，低声道：“沈晓玥，你跑不掉的。”
    “晓玥，你勤工俭学的事情你养父母知不知道呀？听说你养母来学校闹过几次，情绪挺不稳定的，你别是还瞒着他们吧？你可得把事情安排好，别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这不像你呀……”
    是呀，她何时如此狼狈过，韩冬冬回宿舍跟她说的话此时浮上心头。她正站在自家楼下，抬头看着卧室的窗户，她这就准备回家解释清楚。
    可惜她回来太早，养父母都未下班，家中无人。
    她掏出书包里的钥匙开门进屋，室内有些凌乱，不如以往整洁，看来她失踪的事情没少让养母操心劳神，家务都顾不上打理了。
    她回到自己卧室放下书包，从衣柜里找出几套衣服，又拿了些洗漱用品装好，然后把屋里屋外简单收拾了一遍，还下楼扔了趟垃圾，回家一看时间，也才四点五十。
    她不能再等了，虽然养父跑外勤经常早回家，但她得给东方启买晚饭回去，不能托得太晚。她左思右想，手机拿起几次又放下，最后决定留个字条说明情况就走。
    不多久，她写好字条放在餐桌上，背起书包出门。大门打开，一阵穿堂风吹过，字条乘风而起，飘飘荡荡钻到了边柜下面，一行行娟秀的字迹顿时暗淡无光。
    沈晓玥提着外卖站在东方启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按密码开门进屋，
    屋里安安静静的，她蹑手蹑脚走进去，将外卖放到餐桌上，书包随手放在地上，光着脚无声无息走到东方启卧室门口，谨慎地探头朝屋里望去。
    没人……
    她心头一凉，还未来得及思考，身后一个不悦的声音响起，吓得她一哆嗦，“你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去哪儿了？”
    “我……”沈晓玥转过身，扫了一眼东方启的脸就知道惹他生气了，我了半天也没编出一句话，只低头看着对方的脚尖。
    “去哪儿了？”东方启向前一步又问。
    沈晓玥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急声道：“我去买外卖了，那个，白羽哥说不能老让你喝粥，我就去买了些炒菜和水果。”
    东方启又是半晌没说话，沈晓玥这次长记性没再抬头看他，而是一边叨咕着去准备晚餐、洗水果，一边匆匆从东方启身边走过，迅速逃离战场。
    东方启看着沈晓玥慌张的背影拧了拧眉，他午休没一会儿就醒了，满屋满院子找不到她，眼看天马上黑了她才回来，下午去了哪里，她一句实话都没有。
    “东方哥哥，先来吃水果吧。”沈晓玥笑嘻嘻端上一盘洗好去叶的草莓，看着东方启微跛着脚向餐厅走来，心动了一下，最终没有上前搀扶，转身去准备晚餐的餐具。
    “你下午去哪儿了？”
    东方启坐到餐桌前又问，没想放过她。沈晓玥也知道逃不掉这个问题，心里已有了打算。
    “回了趟学校，跟同学借课堂笔记，我们今年的专业课不多，但都挺重要的，我不想因为实习耽误功课。”
    “你哪个学校的？”
    “A大。”她没说实话，A大和B大都在一个高校园区，如果深究时间问题，她也不会说错。
    “白羽跟你说过来我这里的规矩吧？”
    “说过说过，”她端着一摞餐具过来摆盘，顺手想拿个草莓吃，手伸到一半突然顿住，转向旁边的餐盒，将热腾腾的炒菜倒入盘中，“白羽哥提醒过我，少说话、多做事、出门闭好嘴。东方哥哥你放心，我是个嘴特别严的人。”
    她嘿嘿傻笑着，摆好饭菜将包装收走，回来坐到东方启对面，讨好道：“东方哥哥，咱们吃饭吧？别放凉了。”
    东方启轻嗯了一声拿起碗筷，沈晓玥见东方启动了筷子，伸手拿起餐叉插了个草莓放进嘴里，“嗯！真好吃！买的时候我就知道它一定好吃。”
    这样直爽的傻丫头应该不会做出格的事，东方启看着沈晓玥没心没肺只顾吃草莓的样子，刚才的猜忌和火气一下都灭了，不易察觉地唇角微翘，淡淡道：“好吃就多吃点。”
    “嗯。”沈晓玥自然回应着，又插了一个草莓放进嘴里。
    第21章 意外神助攻
    安静的夜晚，沈晓玥躺在床上回想这两天与东方启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感觉甜甜的，她心目中的男神在生活中原来是这个样子，没有明星架子，也不是很难相处，在看到她带了行李回来，还安排她住在了三层的客房。
    想到这里她翻了个身，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如此善解人意的东方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格外珍惜。
    第二日中午，沈晓玥正在熬粥，这次所有食材都是她自己准备的，有些担心摸不准东方启的口味。她回身看到东方启正在看书，犹豫要不要打扰他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喂，白羽。”东方启放下书接通电话。
    白羽的电话？！沈晓玥原地石化，伸长耳朵仔细听着。
    “你刚下飞机？好，过来吧，还能一起吃个饭。嗯？”他看了一眼沈晓玥，她正背对着他做饭，顿了顿说道，“我挺好的，过来再说吧，挂了。”
    沈晓玥心脏怦怦直跳，“过来再说吧”，说什么？工作还是关于她？她捉摸不出来，又不敢问东方启免得弄巧成拙，心里十分担心白羽回来会当场揭穿她的身份。
    她想得入神，手上一哆嗦加了重盐。
    “玥儿，加双碗筷，白羽一会儿过来。”东方启的声音传来，毫无异常。
    “好、好的，”沈晓玥反映了一下才明白东方启在跟她说话，从来没人叫过她玥儿，“东方哥哥，那个，白羽哥出差回来了？”
    “嗯。”
    “那个，我今天下午学校有些事，我请假可以吗？”
    东方启抬头看她，“可以，别耽误学习。”说完他并未收回视线，把沈晓玥盯得有些发毛。
    “谢谢。”她心里乱，尬聊不下去，又急于摆脱东方启的视线，匆匆道谢后转身继续熬粥。
    不一会儿粥熬好了，沈晓玥关上火，盛了一碗放在餐桌上，旁边摆了几盘清淡的外卖炒菜。
    “东方哥哥，来吃饭吧。白羽哥来了让他自己盛粥吧，我先回去了，时间有些赶。”
    “不吃完饭再走吗？”东方启脸色微沉，又迅速恢复正常。
    “不了不了，同学已经发好几条信息催我了。”她掩饰不住神色的慌张，心里越发着急。
    “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东方启没再为难她，吃完饭就去了二层的工作室。
    沈晓玥快速收拾好餐桌和灶台，跑回了三层的客房，进屋后马上锁好门、拉上窗帘，烦躁地来回踱步。
    怎么办？她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就这样离开东方启家，一定会引起东方启和白羽的怀疑，猫猫也会从此消失，他们俩会不会人肉搜索她？若是等白羽走了再回来，以什么理由回来、再遇到白羽如何解释，依旧会被怀疑质问，她同样百口莫辩。
    哎，她叹了口气，怪自己当初的决定过于草率，自从决定照顾病假中的东方启开始，她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突然窗外街道上传来一阵动静，沈晓玥跑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偷偷望去，果然是白羽拖着行李箱回来了，她迅速拉紧窗帘，心跳加速，头皮发麻，腿脚无力，一屁股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慌乱的眼神无意瞟到写字台上的一杯清水。
    她的心脏“突突”猛跳了两下。
    “东方！你真没事吗？这两天没人陪着你……”
    白羽推开门直奔主题，话还没说完，几盏开着的灯骤然忽明忽暗几下，吓得他一哆嗦呆在原地收了声。
    很快玄关水晶灯的亮度恢复稳定，白羽放下行李走到东方启近前问道，“你家电路坏啦？”
    “之前没出现过问题，回头你问问物业管理处。”东方启不当回事。
    “成。”白羽也不太在意，继续之前的话题，“这次太对不住你了，我是真的忙忘了，东方，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东方启看向一脸歉疚又忧虑的白羽，确定他是真的担心自己，顿了顿说道，“我挺好的，又不是残疾了不能自理，你不用担心。”
    “别别别，你越这么说我越担心，这是我工作失误，你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老爷子不打死我，吴常忧也饶不了我。”白羽说得急，拿起茶几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要不、要不你起来走两圈，让我看看你腿还瘸不瘸，脑袋还晕不晕。”
    东方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没溜儿是一辈子的事，他不跟他计较，但也不想他在眼前添堵，“锅里有粥，自己去盛，吃完饭把厨房收拾了。”
    白羽撇撇嘴，看东方启的语气和神态一点儿都不像病人，是自己过于紧张了，于是耸耸肩，说了句“吃饭”向厨房走去。
    站在楼梯口的沈晓玥猫一屁股坐在地上，湿漉漉的四肢因为刚才的电击还有些发麻，心有余悸的同时听见了他俩这番对话，心跳的声音更猛烈了。
    东方启为什么帮她打掩护？她明明告诉过他是白羽找她来帮忙的，他不会知道她就是……
    他不会，她甩甩头，连她都是刚刚琢磨出来是通过水和电同时作用才实现人猫互换的，这么不科学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相信。
    咳咳，白羽咳嗽着猛吃了几口青菜，缓过劲儿来抱怨道，“东方，你口味什么时候这么重了？粥怎么这么咸呀？你自己尝了没有？”咳咳，又是一阵咳嗽。
    沈晓玥猫的一只猫爪刚踩上猫垫，听白羽这么一说，恍然大悟为什么东方启中午只吃菜没喝几口粥，心里酸了一下，她对不起病号东方启。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东方启，意外对上了他的一双冷眸，心下又是一颤，机械性地偏开视线，趴到猫垫上假装休息。
    “不好喝别喝。”东方启顿了顿，“以后饭都你做。”
    “那必须的，我已经跟我爸打好招呼了，从今天起，我就住你这儿了，你以后的衣食住行都包在我身上。”
    东方启哼笑，“你是在躲二叔吧？这次事情没办妥？”
    “嘿嘿，”白羽傻笑，“还是你了解我，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找人补救了。”
    东方启没接话，摇摇头不再理他，来他家躲二叔的责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对了，猫猫这几天精神状态怎么样？吃喝正常吗？”暮色渐沉，白羽放下手上的工作，伸了个懒腰，跟东方启闲聊起来。
    “都挺好的。”
    “那就好，这两天赶紧带猫猫去找Bruce，他快烦死我了，说已经给猫猫安排了接种疫苗、绝育手术一条龙服务，让我务必尽快把健康可爱的猫猫带过去。”
    他说着话，起身去抱正在猫爬架上睡觉的沈晓玥猫，“你说他怎么这么闲，就盯着我不放了。”
    东方启没接话，沈晓玥猫更是对他此番言论表示不愿配合，还没等他伸手碰到她，直接抖抖被毛跳下猫爬架，向猫食盆走去。
    白羽跟过去俯身想摸她，又被她小跑两步避开了，白羽不明所以“咦”了一声。
    “过阵子再说吧，明天复工还有一堆事等着咱俩呢。”东方启淡淡说道。
    “那怎么办，Bruce电话轰炸简直要弄死我，我可不想再拖着了。”
    “我看它现在挺健康的，你先回绝Bruce吧。”
    “看着健康不成，用他们兽医的话说‘不接种疫苗有患病隐患，不绝育有意外怀孕隐患’，以后可就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有病看病，怀孕就养着。”
    “哎，不是……”
    “就这样吧，明天早起，我先睡了。”东方启说完合上笔记本，直径走向卧室不给白羽说话的机会。
    沈晓玥猫喝够了水，也不想与白羽单独相处，瞥了他一眼，屁颠儿屁颠儿跟着东方启回了卧室，很自然地跳上床，卧在了床角。
    自从她第二次变成猫，虽然生活日常照旧，但总感觉与东方启之间的感觉怪怪的。他不再抚摸她，也没再说过晚安，只是偶尔盯着她看一会儿，直到她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转身装睡或走开。
    所以现在她也不敢再贸然卧到东方启近前，而是找了个舒服的角落歇下。
    被晾在客厅的白羽泄了气，他知道东方启这么说就是没了转圜的余地。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长叹一口气，“喂。”
    “白羽，跟你说个好消息。”Bruce兴奋的声音传来。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白羽瘫坐到沙发上，一脸无奈与戒备。
    “跨年晚宴有着落了，定在H市的自然景区独栋别墅，环境绝了，咱们老友群的人基本上都去。具体时间和地址我发你，你一定要来，据说这次好几个都是从国外特意赶回来……”
    哼，不是催他带猫猫去医院的事就好。白羽刚放松戒备，心又一下紧了起来，H市、从国外回来、聚会，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喂、喂，你有没有在听？”Bruce絮叨半天听白羽没吭声，不耐烦了，“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白羽顿了一下，“跨年的时候最忙，我公司走不开，你们玩儿好吧。”
    “切，什么走不开，是不敢来吧？”
    “……”
    “Wendy回来了，你听说了吧？这次聚会就是她组织的，你是不敢见她吧？”
    “我见过她了。”
    “啊？！”
    “前两天在机场。”
    “你们俩说话了吗？”
    “说了。”
    “那还有什么不敢来的。”
    “你不懂。”
    “我是不懂，当年你俩那么好，所有人都羡慕，怎么突然就分手了，还搞得老死不相往来似的，我们都觉得可惜，要不这次……”
    “以后别再跟我提她。”
    “哎……”
    没等Bruce说完，白羽挂上电话，眼神落寞看着天花板，许久才疲惫地起身上楼，留下一室安静。
    第22章 明星猫诞生记
    第二天早上，二人正要出门，白羽意外接到陆坤的电话。
    “喂，坤哥。”
    “白羽，你有空带猫猫来我工作室一趟，我一个朋友看了上次拍的MV，有意请猫猫拍产品广告，你们过来见个面。”
    白羽看向东方启，东方启点点头，白羽脸上立马露出奸商的笑容，“好呀，坤哥，东方今天复工了，我俩一起过去，时间您帮着安排……”
    沈晓玥猫嘴里嚼着猫粮，坐在猫食盆边上抬头看向白羽，觉得白羽真是个钱罐子，给她接广告也不先问问对方是什么品牌什么产品，让她的好奇心都无处释放。
    挂断电话，白羽兴奋地撸了沈晓玥猫好几下，沈晓玥猫嫌弃地抖了半天。
    “我就说咱们猫猫有前途吧，不仅能给你带流量，还能自己接广告，我已经看到一只明星猫在冉冉升起。”
    东方启低头看向沈晓玥猫，沈晓玥猫端庄而坐轻声“喵”了一声，东方启没给她回应，转身走向门口，“走吧。”
    白羽跟上，嘴里絮叨着，“我打算先把猫猫签到公司旗下，回头合同走公司，待遇和条件就都好谈了。我当它经纪人，保证亏待不了它，就我这护犊子的性格……”
    房门关上了，白羽的声音越来越远。沈晓玥猫不屑地“切”了一声，“谁是你犊子。”然后跳上飘窗看着二人开车离去。
    虽然对白羽略有不满，但她还是挺期待当宠物明星的，也不知道这次会遇到什么样有趣的宠物。
    几天后，东方启和白羽带着沈晓玥猫来到约好的会面地点，之前白羽已经跟对方沟通过了，大家就免去寒暄，厂商代表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合同，进行简单的产品展示和需求说明。
    沈晓玥猫正听得认真，突然被东方启抱出猫箱，放到一堆产品旁边，在厂商代表的带动下依次试玩多款玩具、品尝不同口味的猫粮。
    一番互动下来，沈晓玥猫玩好吃饱，厂商代表也对它的配合度及听从指令能力表示非常满意，询问白羽是否可以签约。
    “还不错，可以签。”东方启一直在看合同，内容都是白羽跟对方协商过的，利益倾向猫猫和白家老号，他看完没有异议。
    “那我们这就签字吧。”厂商代表一脸殷切，从书包里拿出几支签字笔和一盒红印泥。
    “不是吧，还要按手印？”白羽打趣道。
    厂商代表赔笑解释，“这是给宠物按爪印的，我们公司给合作的宠物留档，根据推广需求选用。”
    “这样啊，那咱们先签字，最后再给猫猫按爪印。”
    白羽拿起笔，代表公司在一份份合同上签字，然后传给东方启，东方启在宠物监护人一栏上签好字，又传给厂商代表。厂商代表签字后确认无误，一式三份，各自存档。
    最后轮到沈晓玥猫，她非常配合地在厂商代表要求的文件上印上了自己完美的四只爪印，高效高质，令在场众人无不称赞，都说她有灵性、通人性。白羽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觉得自己就是伯乐本乐。
    只有东方启全程沉默不语，看着沈晓玥猫若有所思。
    签约结束，厂商代表起头拉着白羽和东方启天南地北侃起山来。沈晓玥猫看着自己脚掌上红红的印油却欢喜不起来。
    这怎么弄干净？不能指望她自己舔吧，也没有人帮着擦一下。
    她走到厂商主推的一款宠物消毒湿巾旁，用爪子扒拉着湿巾包装，希望有人能看懂她的意思。
    这时白羽伸手过来，沈晓玥猫心中一阵激动，但白羽只是从她身边抽走一张湿纸巾自顾自擦起手来，并未理会她从期待到失望的眼神。
    沈晓玥猫盯着白羽越擦越干净的手，重重喘了两口粗气，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向他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吧唧，一只前爪按在了白羽白湛的裤子上，紧接着剩下三只爪子也依次按了上去。
    白羽正谈笑风生的脸低头扫了一眼，正要抚摸沈晓玥猫的手戛然停在半空，这可是他新买的Supreme联名限量款。
    沈晓玥猫抬头看向欲哭无泪的白羽，心中一阵窃喜，得意地“喵”了一声，侧身就要跳下去逃跑，结果被一只大手抓住拎了起来。
    东方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抱过沈晓玥猫一只爪一只爪地给她擦试，自己双手不免也染上些红色。
    “我这、这能洗掉吗？”白羽苦闷地问厂商代表。
    “能，能！这是我们公司生产的可食用印泥，也特别方便清洗。”厂商代表赶紧解释，“一般猫狗都会自己舔干净，没想到您家猫咪跟人这么亲，现在就让您抱。真是抱歉，是我们工作疏忽，我跟领导申请赔您一条裤子。”
    “不用，拿去干洗，算我账上。”东方启抬头看向二人，说完继续给沈晓玥猫擦爪子。
    沈晓玥猫撇撇嘴，斜眼偷偷看了东方启一眼，毫无表情的一张冷脸，估计是生气了。自家的猫干坏事丢人丢到合作伙伴面前，确实挺可恨的。她心里难过，找白羽出气时的快感荡然无存，现在只觉得对不住东方启，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
    镁光灯下灯光闪烁，一个摄影师和几个拿着反光板及道具的助理正围着一只金渐层左拍右照，忙得不亦乐乎。
    背景布外站着个主人模样的时尚少女，跟旁边的工作人员夸耀道，“我家金宝是我见过最纯最可爱的金渐层，你看它眼睛，还是最漂亮的湖绿色。”工作人员点头应和着，少女一脸得意，“可惜我下周就要搬去W市住了，真怕他到时候应激反应过度，影响体态可就麻烦了。”
    东方启拎着猫箱走进棚内，卧在猫箱里的沈晓玥猫羡慕地四处张望，心里一阵阵激动，“原来这就是宠物明星的待遇呀，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被主人宠爱着，太让人羡慕了！”
    “东方，这边。”白羽压低声音走过来，接过东方启手中的猫箱转身带路，东方启“嗯”了一声跟上。
    “Naiko酱，我家艺人到了，这位是它的主人东方启。”白羽走到监控设备旁，和一个洛丽塔装扮的美女打招呼。
    “东方先生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兼造型师Naiko，很高兴见到你。”Naiko酱双手交叠于腹前微微欠身，口音略显僵硬，但甜甜的嗲音非常萌。
    沈晓玥猫耳朵动了动探身看去，好可爱的日本小姐姐，洛丽塔造型瞬间刷爆少女心。
    “你好Naiko酱，很高兴见到你，请多多关照。”东方启也欠身回礼。
    “东方先生，白先生，请带猫咪随我来化妆间，我需要先给它化个妆。”Naiko酱说完转身带路，东方启和白羽拎起猫箱跟了过去。
    沈晓玥猫乖乖站在宠物专用的美容台上一动不动，任由Naiko酱给她梳理毛发，然后用一块半潮湿的毛巾擦抹她全身。
    “猫猫的被毛干净，但有些干枯，我给它做个护理，让毛色明亮起来，还需几分钟。不过我动作很快的，不会耽误拍摄，Nana酱那边布景也需要时间。”Naiko酱边说边温柔地转头看向白羽和东方启，微微一笑。
    真舒服，沈晓玥猫闭上眼享受Naiko酱专业的护理手法，她完全不担心耽误拍摄，倒是希望能被多“按摩”一会儿，不自觉地抬起下巴，伸长脖子。
    “不着急不着急，把它打扮漂亮最重要。”白羽微笑道。
    “好的。”Naiko酱顿了顿，继续道，“猫猫的外形很有特点，有做宠物明星的潜力，如果你们有这方面打算，可以订购我们的毛发护理套餐，有内服也有外敷的，很多宠物明星都是我们的客户，品质二位可以放心。”Naiko酱娓娓道来，诚意满满。
    白羽看东方启没有异议，点头答应，Naiko酱说等猫猫拍摄的时候就带他俩去选择套餐类型。
    做完护理，两人一猫被带到厂商专用摄影棚，手里拿着专业单反相机的Nana酱接待了他们。
    Nana酱是这家宠物摄影工作室的首席摄影师，与萝莉风格的Naiko酱不同，她走的是干练型美少女路线。二人从日本来B市创业，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将工作室推上了B市顶级市场的宝座，其能力和野心可见一斑。
    “小橘猫好可爱呀。猫猫，请多多关照哟。”Nana酱轻抚了两下沈晓玥猫的被毛，温柔地说道。
    “喵”，沈晓玥猫也很给面子地轻唤一声表示回应。
    “卡哇伊乃。”Nana酱和Naiko酱同时感叹道。
    这时厂商代表走过来，大家简单寒暄后开始正式拍摄，东方启和白羽旁观片刻，觉得沈晓玥猫状态不错，也没有什么问题后，便随Naiko酱去了产品展厅。
    “小斯斯你快看，那边来了一只橘猫，长得好奇怪呀，尾巴怎么那么大，你认识吗？”
    “不认识。看起来刚刚成年，尾巴怎么回事。”
    沈晓玥猫听见不远处有“喵喵喵”的议论声，寻声看去，刚才拍照的那只金渐层正被工作人员摆弄着脱去身上的衣服和道具，另一只没有长毛的瘦猫趴在猫窝里盯着她看。
    四目相视，加拿大无毛猫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沈晓玥猫上下打量。沈晓玥猫眉心微皱，这只猫好无理。
    第23章 危机四伏
    “喂，你尾巴是假的吧？粘了多少毛发贴片？”沈晓玥猫刚被放到更衣区，无毛猫小斯斯无理又尖酸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沈晓玥猫假装没听见，她不想跟无赖打交道。
    “小斯斯，她怎么不理你啊？”金渐层金宝凑到无毛猫身边，小声问道。
    “谁知道，土猫就是毛病多，聋子、瞎子、瘸子什么都有。”无毛猫小斯斯特意放大声音，恐怕沈晓玥猫听不见似的。
    “她不会像之前的缅因猫女王那样吧，身体有缺陷，太可怜了。”
    “哼，她怎么能跟猫女王比，女王好歹辉煌过，虽然因为生过崽脱毛严重不能再拍广告，但它血统纯正，以后一直生崽就成。”
    “加拿大无毛猫，斯芬克斯，遗传病包括肥厚型心肌病，易导致心力衰竭和猝死；皮肤敏感简称油皮，畏寒却不能晒太阳，还容易真菌感染；耳道畸形，容易藏污纳垢引发多种耳内、脑内疾病。”沈晓玥猫直视小斯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长眼睛别只顾盯着别人，自己有什么问题你心里没数吗？做纯种猫还是收敛点儿好，省得被人嘲笑低级和无知。”
    “你！”
    小斯斯想发威，却无从开口，纯种猫为了追求血统纯正，千百年的近亲繁殖已经让“纯血”成了他们的噩梦，是各大家族不能说的秘密。
    “小斯斯，你耳道里真的有好多小黑点啊，她不说我都没注意过。”金宝悄悄走到小斯斯耳边，正往里面窥探。
    “走开！”小斯斯狠狠推开金宝，“离我远点儿！”然后恶狠狠看向沈晓玥猫，“你懂什么，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哼！土猫！”说完转身跳下猫窝找主人去了。
    “那个，小橘猫，你别理他，他向来脾气不好，嘴巴也臭。”金宝见小斯斯走远，不好意思地跟沈晓玥猫说道，“我叫金宝，是只金渐层，你知道我可能会有什么遗传病吗？”说完他咽了口口水。
    沈晓玥猫轻哼一声收回视线，看着乖乖仔模样的金宝顿时没了脾气，柔声道，“英短金渐层，你们家族不是纯血统英短，是英短蓝猫和金吉拉交配的后代银渐层的变异稀有色，遗传病并不明显，虽然体质较弱，但只要主人对你精心照顾，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嗯嗯，我小时候也听妈妈说过，不是纯血什么的，原来是这样子。”金宝点点头，“谢谢你小橘猫……啊，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晓玥。”沈晓玥猫浅笑。
    “沈晓玥，好复杂的名字。你的名字和你的尾巴一样奇怪。那你的尾巴是真的吗？”
    “是真的。”她顿了顿，“刚做完毛发护理，显得更蓬松靓丽了，我也是第一次发现我的被毛这么好看。”
    “嗯嗯，确实好看。你是只很特别的田园猫。你想一起去吃点儿东西吗？我有些饿了。”
    “谢谢你的邀请，我只能休息一会儿，应该马上就有人来找我了。”
    “好吧，那我先走了，拜拜沈晓玥。”
    沈晓玥猫看着金宝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跳下猫爬架追了上去，“金宝。”
    “嗯？”
    “我刚才听你主人说，她下周要搬去另一个城市生活。”
    “什么？她要走了？真的吗？她不要我了吗？”金宝顿时僵化，短粗可爱的小腿微微颤抖。
    “她应该是要带你一起去的，不会抛下你。”
    “那就好，那就好。可是，为什么要搬去别的地方呢？这里挺好的呀，我不想搬走怎么办，我有好多朋友在这里，我的美容师也待我很好，我不想搬走，那边要是住的不舒服怎么办。”
    “金宝，你别害怕。”沈晓玥猫看着金宝满脸愁容、欲哭无泪的样子，知道他主人的担心是有必要的，“你的主人也很担心你会产生应激反应，所以她一定会把你的生活安排好，不会让你受罪的。你只需要放松心态，慢慢学着适应就好，没什么好害怕的。”
    “可是我从没离开过这里。”
    “B市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地方，世界很大的，也很精彩。”她顿了顿，“我前不久刚从H市回来，那边在秋天都是繁花似锦的，特别美丽。我挺感激我的主人带我出去一趟，一点儿都不需要害怕。”
    “……”
    “金宝？”
    “虽然不太懂你说的话，但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会做好心理准备的。”
    “嗯。”
    “再见沈晓玥，我要去吃饭了，这可能是我吃过的最沉重的一顿饭。”
    金宝走远了，沈晓玥猫不禁浅笑，可爱又单纯的一只金渐层，希望他以后一切都好吧。
    “真的是你。”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晓玥猫闻声寻去。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掩饰自己能听懂人类语言这件事。”布偶猫金条伸了个懒腰起身，抖抖被毛看向沈晓玥猫，“你没听说过枪打出头鸟？”
    “金条？你来B市了。”沈晓玥猫颇为惊讶。
    金条走出猫窝站到沈晓玥猫身边，“也就金宝脑子轴，一时想不到你为什么能知道他主人的事情。”
    “也许他也能听懂呢？所以并不惊讶。”
    “呵呵，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金条是成年布偶猫，身高远高于沈晓玥猫，低垂眼眸凝视了她一会儿，幽幽道，“我见过那么多猫狗，你也见过不少，除了你还有谁能听懂人类语言？”
    “……”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说完与沈晓玥猫擦肩而过，态度高傲而孤世。
    “谢谢你。”沈晓玥低声说。
    “……不要谢我，你帮过我一次，现在扯平了。好自为之，沈晓玥。”
    沈晓玥猫站在原地许久，金条说的话让她不安。她想暗示什么？还是单纯的善意提醒？关于她能人猫互换的秘密，还有刚刚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关于纯种猫血统缺陷的专业知识，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解释。难道金条之前见过像她这样的人？
    太多问号涌上心头，让她心烦意乱。
    此时此刻心烦意乱的不只是她，还有坐在东方启和Naiko酱中间的白羽。
    他搞不明白，如此萝莉无害的女孩推销起产品来怎么话术一套一套的，忽悠着他俩买了不少猫用产品不说，还野心勃勃想接手东方启未来一年的商业拍照项目，被东方启婉转拒绝了。搞得白羽现在一个头两个大，都不敢侧目对接东方启违和的冰山脸。
    “其实我们也经常为明星主人和宠物拍摄全家福，尤其是年龄较小的宝贝们，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很多主人都想留下与宠物的美好回忆，我们为此制定了非常多的套餐类型，比如节日合影、季节风景照、趣味主题照、互动游艺照等等，你们看看喜欢哪种类型，我们专业的艺术顾问将为你们和猫猫提供免费的设计造型和场景布置。”
    Naiko酱并没想轻易放过他俩，说着话将几个精装相册分别摆放到东方启和白羽面前，又主动翻开一本介绍起来。
    “就这个吧，恋恋秋日游园梦。”东方启打开一本相册说道。
    “好的。这是四季系列之一，其它三个季节的场景也非常有特色，咱们是按实际季节时间拍照的，可以记录宠物一年四季的变化与成长，特别有意义。你看要不要把四个季节都预定了？”
    “不用，只照秋天。”东方启合上相册简单说。
    “对，我们先看看成片效果，以后有的是机会合作。”白羽笑笑补充道。
    其实他想的是东方启太冲动了，这么好的话题应该留给广告厂商或者合作品牌出资出力，自己花钱花精力拍算怎么回事，太不经济实惠。
    但东方启有他自己的考虑，这个秋天，对他和它很特别。
    下午晚些时候，广告拍摄终于结束，合作商请东方启、白羽和摄影师Nana酱在旁边的网红咖啡厅小聚，表示对猫猫今天的现场表现相当满意，原定两天的拍摄计划一天就完成了，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Nana酱也对猫猫颇多赞赏，说它是她拍过的最有魅力、最具灵性的小猫。
    东方启时而微笑点头表示认同，白羽高兴地合不拢嘴，还几次用邀功的眼神看东方启，琢磨着他的火眼金睛功不可没。
    回工作室的路上，白羽、东方启与Nana酱谈到购买了她家的秋日主题全家福套餐，Nana酱主动请缨担任摄影师，并提议回去就可以开工，因为这个秋日主题就是她亲自设计的，对细节把握和整体感觉最有发言权，也最拿手。
    当三人回到影棚，沈晓玥猫刚刚睡醒正在吃饭，白羽和Nana酱前后脚走过来摸了摸她，只有东方启坐到一旁冷眼相待。
    哎，沈晓玥猫再一次体会到感情的落差，东方启真的变了，自从白羽回来住到别墅，他就算有人陪了，自然就把她晾在了一边，真是个善变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沈晓玥猫被换上漂亮的小公主纱裙放上布景台。
    这个场景故事讲的是小橘猫公主和她的主人哥哥在旋转木马旁的露天咖啡厅偶遇，二人共品一壶茶、共赏一袭秋日。
    沈晓玥猫全程精神紧张，不管是被放在座椅上，还是让她跳上茶桌，她都不敢看东方启，她怕东方启近期对她的态度波动是因为不喜欢她了，心里别别扭扭的。
    “停，休息会儿吧。”Nana酱突然放下相机，露出失望的表情。
    “怎么了？”站在她旁边的白羽问道。
    “猫猫状态不太对，放不开，有些紧张。”
    “那就休息会儿吧，我过去安抚安抚它。”
    东方启坐在原位并没有动，看着白羽和Nana酱对话气氛压抑，知道刚才的拍摄并不顺利，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沈晓玥猫。
    沈晓玥猫在听见Nana酱那声“停”之后总算舒了一口长气，四肢泄气趴在了茶桌上，又因刚刚吃过饭觉得压着肚子很难受，干脆翻身四脚朝天接受棚光浴，并舒坦的抬起右爪开始顺时针抚摸她的小肚子。
    东方启看到这一幕不禁莞尔，这只小猫也太放肆了。
    “咔嚓”一声快门按动的声音，Nana酱眼极手快记录下了这意外温馨又略带宠溺的画面。
    沈晓玥猫也随着这声轻响回神，睁眼看去，正对上东方启微笑的唇角。东方，他还是喜欢我的吧。她心中微微释然。
    于是接下来的拍照过程渐入佳境，沈晓玥猫战力满格，完美完成了五个场景的所有拍摄。
    白羽看着电脑屏幕上，他欲亲沈晓玥猫的脑门，却被娇嫩的两只小脚死命抵住嘴巴的照片就发愁，“也就这张照片还算有镜头感，可这能叫全家福系列吗？明摆着不喜欢我呀。”
    “呵呵，我觉得这张还挺俏皮可爱的，小娇羞与大帅哥，妥妥的偶像剧题材，要我就放大了摆在卧室里。”Naiko酱甜笑着，看了白羽一眼。
    “那就听你的，帮我洗张大的。”白羽也笑了。
    “好的。”Naiko酱顿了顿，“猫猫脖子上的项链不是我们的道具吧？和这个系列还挺搭的。”
    “不是咱们的，听服装组说他们本来想摘下来的，但每次都被猫猫凶，还差点儿挠到他们，最后就作罢了，不过看样子成片效果确实不错。”Nana酱附和道。
    东方启和白羽没接话，安抚了沈晓玥猫一会儿就把她放进猫箱，这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
    水晶烟灰缸里散落着灰烬，青烟缭绕间，一双修长的手指将烟蒂熄灭在灰烬之中。
    身材高挑的男子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玻璃幕墙前，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闪烁迷人，与室内幽暗的灯光形成鲜明对比。
    他眯着眼睛，耀眼的东京铁塔在他瞳孔中映出璀璨的光辉，“原来你在这里。”他闭上双眼，脸上露出眷恋又欣慰的笑容。
    在他身后的电脑屏幕上，一条再寻常不过的圆形石头项链被放大显示，绑在石头上的项链绳已经磨旧，但精心编制的纹路依旧清晰紧绷，丝毫没有残破的感觉。
    与此同时，正在卧室看书的秦枫收到一条匿名短信，他点开信息，眼神微动，脸上露出蓄谋已久的坏笑。
    第24章 最优待遇
    两天后，东方启家中，白羽一边翻看邮件一边说道：“东方，《iVOGUE男士》的提案定了，项目组今天集体订机票飞澳大利亚，预计是周末的航班。”
    “这么晚才定档？以往都是提前一个多月就定的。”东方启皱了皱眉，对《iVOGUE男士》项目组的行动力有些不满。
    “不晚不晚，我已经跟Andy说好了，让他们各部门全力配合咱们这个项目，保证圣诞季特辑按时出刊，你就放心吧。”白羽拍胸脯保证道。
    “所以为什么这么晚才定档？”东方启不理会白羽的迂回战术。
    “呃，这个是因为……”白羽自知理亏，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嗨，就是咱们都出门了，猫猫还得找人看着，我想干脆就一起带过去，还能接个广告拍拍这不一举两得么，等于咱们跑一趟挣两份的钱，多划算，是吧。”说完拿起桌上的咖啡猛灌一口，压压惊。
    “所以《iVOGUE男士》在这段时间内准备了两个项目？”
    “这不、明摆着么。”
    “因此延长了策划时间，拖延拍摄日期？”
    “我这不都是为了公司利益着想么。”白羽振振有词，看东方启审视的目光越发凌厉，赶紧补充道，“但我跟你保证，虽然项目启动晚了，但百分之一万不会影响成品效果！这是Andy King用他和他们集团的信誉跟我保证过的！”
    沈晓玥猫正趴在沙发上晒太阳，听见白羽最后这句话“噗哧”一下笑喷了，赶紧假装打个喷嚏，“喵”了一声，换个姿势继续享受阳光普照。
    白羽可真够狡猾的，她心想，一句话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Andy King身上，果然是甩锅高手，只是可怜东方启被先斩后奏。
    她又一转念，不知道这次出国要待多久，这些天与东方启和白羽形影不离的，她都没机会与养父母和韩冬冬联系，更何况上次留在家的字条也不知道养父母看到没有，依旧是一条信息也没给她发过。
    傍晚，沈晓玥养父母家气氛凝重，落了些灰尘的字条摆在茶几上，沈庆阳低头抽着烟，岳青清握紧刚刚挂断的电话。
    “你想好了？”沈庆阳低声问。
    “想好了。”岳青清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坚定，“我和朋友约好了，明天咱俩就去做检查。”
    “都这么多年了，晓玥也长大了，再要一个真的好吗？”沈庆阳掐灭烟蒂，无奈地看着妻子。
    “哼，你也看到了，7岁把她接回家，13年好吃好喝伺候着，把她当亲闺女养，可现在呢？说走就走，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不怕急死我吗？还勤工俭学？咱俩亏待过她吗？用得着她现在挣钱吗？我看这不是亲生的就是没良心，这么小就联合同学跟咱俩耍心眼儿，要不是我扫地看见这个纸条，我还不信呢，以后大了指不定闹什么幺蛾子。”岳青清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得得得，你小点儿声，恐怕邻居听不见啊。”
    “你还怕人听啊？咱家出来个不孝女，是她沈晓玥丢人。反正这次我一定得要个自己的孩子，以前是没那个技术，现在我朋友说了，试管婴儿已经很普遍了，咱俩年纪也没问题，你明天必须请假跟我去医院。”
    “成，你说去就去吧。”沈庆阳说完起身走出客厅，岳青清把字条狠狠撕碎扔进纸篓。
    飞往澳大利亚的国际航班上，沈晓玥猫目瞪口呆蹲坐在航空箱里，心情复杂地看着泰然自若的东方启，和面红耳赤的白羽。
    “东方，这不像你，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跟你提前说你会反对吗？”
    “不会，但是……”
    “所以没必要提前告诉你。”
    “不是，你为了猫猫包下整个商务舱，整个商务舱！这得花多少钱？你知道咱们这个项目的预计收入是多少吗？”
    “又没让你出，我已经跟项目组说好了，包往返商务舱的钱我个人负责全款。”
    “你不能这样呀，你这是不把我当兄弟。”
    “怎么，你愿意帮我分担几成？”
    “我……”白羽知道这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但还试图跟东方启讲道理，“不是这个问题，东方，虽然这是你的个人行为，但你要为公司想想啊，我带着两个艺人出差，结果让艺人自己掏腰包，还是巨款，我这面子、我的面子可以不要，但白家老号的面子你想过吗？这不得被《iVOGUE男士》的人笑话到明年啊。”
    “你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东方启淡淡道，“你是怕被Andy King抓住小尾巴吧？”
    “我、成，我不跟你计较。”白羽被说中要害泄了气，转身往椅背上一靠，“反正以后有人问我这件事，我都一问三不知，我的机票钱也不会打给你。”
    “本来也没打算跟你要，”东方启被白羽乱发脾气逗笑了，“你和猫在我这享受同等待遇。”说完转头看向沈晓玥猫的猫箱，白羽哼了一声假装闭目养神。
    沈晓玥猫隔着猫箱栅栏看不清东方启的表情，但她隐约觉得他在冲她微笑，心里不禁一慌，转身卧下逃避东方启的目光。
    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或者说对一只猫这么好？沈晓玥猫糊涂了，包下整个国际航班的商务舱，为她？是因为在乎吗？还是……
    她不敢再想，因为那太不合理了。
    11个小时的飞行并不轻松，当太阳从东方再度升起，两人一猫睁开双眼，从万米高空俯瞰辽阔、神奇的澳洲大陆，心中的赞叹与壮美之感无以言表。
    “澳大利亚，我来了！”
    这是沈晓玥不论做人还是当猫的第一次出国，虽然上中学时老师就夸赞她有语言天赋，建议她参加国际交流夏令营活动，大学时也有这样的机会，每次她都非常期待，但最后都被她养母拒绝了，理由是“既然有天赋还出国干嘛，在国内也能学好”。所以这次的澳大利亚之行，让沈晓玥兴奋不已。
    但橘猫形态的她不得不一直待在笼子里，下飞机后还差点儿被来接机的人放到后备箱，还是东方启在车里没看见猫箱问起工作人员，才又把她拿到了后座上。
    “这小猫可得帮我们照顾好，它接的广告比我们公司新人都多。”白羽坐到后座，信誓旦旦跟周围的人说，“主要它还是东方老师的心头肉，别说放后备箱，就是放地上我们都心疼。”
    东方启白了白羽一眼，觉得他说的有些没溜儿，补充道，“也没那么娇贵，就把它当个普通艺人对待就成。”
    车厢里安静了两秒钟，工作人员才反应过来，礼貌地回应着“是，好的”，白羽耸耸肩，“看吧，我说什么来的。”
    沈晓玥猫却是心中一惊，偷偷用余光瞄了东方启几眼，东方启并没有看她，但她的心依旧七上八下，平静不下来。
    这时一个染着棕黄色长发的女生上了车，声音清脆悦耳，“两位老师，行李都装好了，咱们现在出发去酒店，路上大概需要4个小时，途径墨尔本几个主要旅游景点，到时候我会给您二位简单介绍介绍。”说着话递给二人一人一瓶气泡水和牛奶，“本地的牛奶和橙汁非常纯，口味很不错，就是不知道您两位能不能喝，我还准备了矿泉水和气泡水。”
    “能喝能喝，”白羽接过饮料和水，“Vivian是吧？不用那么客气，我俩在吃喝上没太多忌讳，就按你们项目组发给我的餐饮计划安排就成，我都看了没问题。”
    “好的。”Vivian笑笑，正要说什么却收了声，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东方老师，猫咪不能喝牛奶的，容易引起腹泻等肠道疾病。”
    东方启往猫碗中倒牛奶的手顿住，看着沈晓玥猫抬头看看Vivian后又低头喝起来，才松了心，说道，“看它挺爱喝的，先让它喝吧，喝坏了再找兽医看病。”
    Vivian的眼皮跳了两下，刚刚东方启那句“把它当艺人对待就成”的话她在车外都听见了，现在又说“喝坏了再找兽医”，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人……她很快掩饰好自己的无奈，接话道，“咱们随组有一名兽医，岛上的拍摄基地听说还有两名兽医，是跟着当地一个动物摄影组织过来的，倒是不担心看病难。”
    东方启轻嗯一声，白羽赶紧岔开话题避免尴尬，“Vivian，之前在B市总部没见过你，你是这儿当地人吗？还是《iVOGUE男士》大洋洲区的员工？”
    “都不是。”Vivian笑笑，“我是留学生，今年刚从墨尔本大学毕业，正巧看到国内《iVOGUE男士》的招聘启事，说是和澳洲旅游局有合作，需要临时招聘一批地陪人员，工作优秀者还有机会成为亚太地区的正式员工，可申请回国工作。”
    “你想回国工作？”
    “嗯，是。”Vivian点头，“现在国内的经济发展比这边要好，合适的就业机会也多，我有很多同学都回国了，而且我的家人和朋友基本也都在国内，我回国也是迟早的事。”
    第25章 你好墨尔本
    两辆保姆车一前一后驶出墨尔本机场，很快汇入当地来往的车流之中。穿过近郊蜿蜒的公路，不多时，墨尔本繁华的都市、笔直的街道映入眼帘。
    “墨尔本和B市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吗，”沈晓玥猫扒着车窗向外张望，心里念叨着，“大都市的高楼林立其实都大同小异。”
    东方启给她的碗里第三次满上牛奶，她顺势回到座位上喝牛奶休息，偶然间扫到Vivian看着她担心又尴尬的眼神，想了想，愉悦地轻声喵了一声，她只能表达到这里了，希望这个小姐姐不要太为她担心，谁让这里的牛奶确实非常好喝呢。
    “东方老师，白羽老师，我们即将路过墨尔本最著名的几大景点。”Vivian稍稍提高音量，柔声说道，这时正好前方红灯，保姆车停了下来，“前方路口的那条街就是著名的弗林德斯街，是这座城市最繁忙的街道之一，因为在它的三个街角上分别坐落着三个著名的景点，可以说是游客的必打卡之地。”
    绿灯放行，保姆车缓慢前进，Vivian继续道，“左手边的这座建筑是著名的圣保罗大教堂，它建于1891年，是由英国建筑师设计的，也是墨尔本最早的英式教堂，咱们抬头往上看。”
    顺着Vivian的指引，大家都抬起头，透过天窗能看到教堂的尖塔顶端。
    “它上面的三根尖塔与下面建筑的颜色是不一样的，因为这三根尖塔是在教堂建成40年后添加上去的，所以颜色也更深一些。”
    Vivian侧过身，“再来看街对面，是建筑风格非常前卫、功能性也极强的联邦广场，墨尔本游客中心就在这里，还有一些表演赛事，比如环城自行车赛都会在这里开赛，所以这里是墨尔本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汽车开过路口，Vivian又指引大家向右侧看去，“右侧是澳大利亚最早的火车站——弗林德斯街火车站，是墨尔本当地火车系统的总站，这条街道一整天都会非常繁忙，尤其是在上下班高峰的时候。”
    白羽和沈晓玥猫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东方启则看着沈晓玥猫沾满奶渍的下巴弯起了嘴角。
    “每当夜晚降临，火车站及周边街道便会开灯，柔黄色的灯光映照在这些古老建筑的砖墙上十分的美丽诱人。但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建议老师们晚上出来压马路。”Vivian笑笑，这时保姆车开上主路上的大桥。
    “咱们正在通过的这座桥叫王子桥，下面这条河就是著名的雅拉河，她贯穿整个墨尔本城市，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河流，白天还会有俱乐部在这里组织皮划艇等水上项目，一会儿我们还会路过维多利亚女王花园，那里几乎每天都有音乐家或者乐队在草坪中央的庭院里免费演出，所以说墨尔本是一座非常有活力，而且魅力四射的城市。”
    Vivian说完自豪的微微一笑，继续道：“再往前开我们就快出城区了，大概还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才能到达菲利普岛，这期间两位老师可以稍作休息，也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城市南部是小乡村的感觉，偶尔会看到菲利普港湾，还有这边的植被和野生动物也都非常有特色，感兴趣的话可以仔细观察一下。”
    “Vivian，你大学不会学的导游吧？”白羽打趣问。
    “我学的国际贸易，”Vivian轻笑，“不过这四年我也经常和同学出去旅游，周末在郊区骑行，假期就去别的洲待一段时间，所以对当地的旅游景点还算比较了解。”
    “第二故乡呀。”白羽默默感慨道，不禁想起了些许往事。
    大家闲聊着，车子已经开出了城。
    车厢轻微震动，却打不断沈晓玥猫吃吃喝喝的心，奶渍和食物残渣一个劲儿往她前胸和脚上掉，东方启实在看不下去了，拿纸巾正要给沈晓玥猫擦一擦的时候，匀速行驶的汽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啊！”正喝水的白羽被呛了一口，气泡水洒了一地。
    沈晓玥猫一个踉跄差点儿躺倒，被东方启一只手扶住，沈晓玥猫慌张看向他，只见他另一只手试图稳住猫碗却失败了，她的残羹剩饭洒了他一手。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发誓再也不在车上胡吃海塞了。
    “抱歉两位老师，前方突然有野生动物跑上公路，我必须紧急减速以免撞到它们。”司机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完，从后视镜看了眼Vivian。Vivian心领神会，抽出纸巾递给白羽和东方启，“不好意思东方老师，白羽老师，您俩先擦擦，猫猫没事吧？”
    “没事。”东方启一边擦手一边回应道，顺便给沈晓玥猫也擦了个干净。
    “没事没事，有动物出没咱们就慢点儿开，安全第一。”白羽咳嗽了几声说道。
    “是是，我慢点儿开，对不住白羽老师。”司机连忙说道。
    “什么野生动物？我怎么没看到？”白羽又问。
    “是几只小型袋鼠，刚才从右侧的灌木丛里跑出来，估计是想跨越公里，这又给吓回去了。”
    顺着Vivian手指的方向，白羽看见几个袋鼠欢快地在灌木丛中跳跃，刚才被呛水的不悦一扫而光。
    “怎么跟在动物园里看见的不太一样。”
    “这是灰袋鼠，生活在灌木丛中的小体型袋鼠。外国动物园从澳大利亚引进大体型袋鼠的比较多，比如红袋鼠，就是网红拳击手、全身肌肉的那种。”
    “我以为那都是特效呢！真能那么强壮？”白羽有些吃惊。
    “都是真的，这边的野生袋鼠还是很值得敬畏的，当地人遇到也是绕着它们走，可千万不能招惹。”Vivian警示道。
    “我明白，跑为上策。”白羽打趣道，并没有当回事。
    车队一路向南，驶过一座跨海大桥，终于在中午时分到达距离城区150多公里的旅游度假胜地菲利普岛。
    “这是一座海豚形状的岛屿，以可以观看世界上最小的企鹅小蓝企鹅闻名于世。”Vivian简单说着，而后又向东方启和白羽介绍了岛上的几处沿海农庄和考拉乐园。不一会儿，汽车在岛上最豪华的酒店门口停下，Vivian协助二人办理好入住手续便离开了。
    当东方启、白羽和沈晓玥猫入住酒店休整的时候，项目组已经开始在一处未对外开放的原生沙滩搭建拍摄场地了。
    直到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才有人将他们请到海边，准备拍摄第一个场景“海岛秘闻”。
    相传，在这座海豚形状的小岛上，生活着一群快乐的小蓝企鹅，它们日出前出海，日落后归巢，将从大海里带回的宝藏统统藏在它们的秘密花园。只有当圣诞节来临，冰雪大天使降下不会融化的夏日雪花，小蓝企鹅们才心甘情愿献上宝藏作为交换，而大天使将把这些神秘的宝藏送给世界各地的小朋友们。
    此时此刻，东方启一身清凉西装打扮站在沙滩上，身后有一对宽大圣洁的白色翅膀，脚边散落着海底宝藏、贝壳、松果、花环、铃铛和圣诞礼盒，还有陆续从深邃的大海中逆浪而归的野生小蓝企鹅们，它们跌跌撞撞地上岸，左摇右摆地从东方启脚边走过。
    东方启按照摄影师的指示变换各种造型，偶尔与身边的小蓝企鹅假意互动，却又不能触碰到它们，还要注意脚下动作不能过大，以免误伤路过的小蓝企鹅。
    忧郁之美，黑暗中透着希望，孤独中蕴藏大爱。沈晓玥猫正看得入迷，猫箱却被人从座椅上拿起放到地上，椅子又被人占了。
    沈晓玥猫喵喵两声表示抗议，却无人理会。她撅着嘴趴在猫箱里，看着眼前的一排木质座椅墙生闷气，好不容易缠着东方启和白羽的小腿才获得这次跟出来的机会，却被连脸都没看到的人给破坏了。
    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她只得竖起耳朵用力倾听，再结合刚才印在脑海的唯美画面……
    等等，是谁在说话？
    “今天它们来了吗？”
    “好像没来，你看这一路上没有脚印。”
    “嗯，保险起见，我再多问问几家。昨天咕咕家和叽叽家被它们毁的……哎。”
    “这帮大袋鼠之前从不来咱们这边捣乱，今年却来得这么频繁，真是怪事。”
    “谁说不是呢，每次路过都要踩坏好多窝，万一里面有孩子……”
    “哎，别说了，我也陪你去别家看看吧。”
    两只小蓝企鹅从沈晓玥猫的猫箱旁边走过，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它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沈晓玥猫看着它们左摇右摆地样子着实可爱，不成想它们也有自己的苦恼，不禁跟着轻叹了一声。
    凌晨时分，小蓝企鹅基本都已归巢，拍摄任务也完成了，项目组的人相互道别后离场，沙滩上只剩下零散几个人。
    裹着羽绒服的两个男人坐在沙滩上久久没有离去，凝视着漆黑吞没一切的大海沉默不语，听着巨大的海浪声和海风声的交替。
    “上一次咱们像这样一起看海……”
    “十六年前的事了。”
    “……”
    白羽没想到东方启这么快接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抚不平的伤疤要不要揭开，可若不揭开，痛会一直留在那里。
    “东方，人要学会往前看。”
    “……”
    “我好久没见你开心地笑过了，他们也……”
    “你看这些企鹅，不管被海浪打回海里多少次，都会努力游回来上岸，因为它们没有选择，要么生，要么死。”
    “东方。”白羽有些担心地看向东方启。
    东方启站起身，拍拍白羽的肩膀，“走吧，我们也一样。”他顿了顿，“不用为我担心。”然后拎起沈晓玥猫的猫箱往酒店方向走去，白羽紧随其后。
    沈晓玥猫正裹着毛绒毯在箱子里睡得迷迷糊糊，被两人莫名其妙的谈话吵醒，心想今天真的是听到了不少秘闻。
    第26章 美女救英雄
    床头两侧的小夜灯散发着橙黄色的光晕，独自躺在宽大双人床上的东方启早已睡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让整个空间更加温馨舒适。
    连接露台的推拉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磅礴有力的海浪声响起又消失，沈晓玥哆哆嗦嗦地关上门进屋，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她赶紧捂住嘴看向熟睡的东方启，还好没有吵醒他。她舒口气揉揉鼻尖，要不是变身时弄湿了头发，又不敢开吹风机制造噪音，她也不会如此狼狈。
    “冻死我了。”她轻声嘀咕着，没想到来自南极洲初夏的海风如此寒冷，只在阳台照像吹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冻得她手脚冰凉、脑仁生疼。
    她放下同样冰凉的手机，搓着双手在嘴边哈了哈热气，轻声来到东方启的床边，静静思考片刻后蹑手蹑脚爬上了大床，在靠近东方启后背的地方躲在羽绒被下蜷缩成一团，感受着被褥传导过来的一点点温度。
    “总比没有强，”她心想，“我可不想冻死在夏天。”
    “谁？”
    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东方启的声音，沈晓玥全身僵住不敢动弹，别是把他吵醒了吧？！
    此时的东方启虽然没被沈晓玥吵醒，但他睡的并不安稳。控制不住的梦魇一次又一次向他袭来，前一秒还和妹妹在明媚的沙滩上堆沙堡，后一秒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入深海，眼睁睁看着舞台上穿着粉色公主裙跳舞的妹妹离自己越来越远，想抓却怎么也够不到。
    “月月！”
    又是一声梦呓，沈晓玥不由得全身战栗，更不敢动了。玥玥？东方启从来没这样叫过她，更别说他只见过人类形态的她两三天，怎么可能梦到她。所以一定不是梦到她，那又会是谁呢？
    室内再次恢复安静，沈晓玥带着捉摸不透的疑问皱着眉也陷入了沉睡。
    头疼，总是来得快，去得慢。
    当沈晓玥猫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室内极其安静，想来是东方启和白羽都出去了，只剩下她一只猫。
    她伸了个大懒腰跳下床，走到猫食盆前百无聊赖地吃起午餐，可没吃几口她突然愣住了，什么时候变成猫的？昨晚明明冻傻了不敢沾水，人类形态时就睡着了，本来想着暖和一会儿再变回猫的，可一觉就睡到了这个时候。
    想到这里，沈晓玥猫浑身打了个机灵，被毛都炸了起来，这要是被东方启和白羽看见人形的她躺在床上，那可就说不清了！好一阵后怕。
    但是……她又一转念，难道有法子不沾水、不湿身也能人猫形态互换？
    她走到落地镜前，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瞧瞧，大声道：“变成人！”等了会儿，没有动静，也对，她昨晚睡着了，不应该是通过声音变化的。
    那又是什么呢？她下意识一只手攥住胸前的项链石坠，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这个石坠是她亲生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物件，所以她从懂事起就一直带着从不离身，后来福利院里的大哥哥给她做了一条绳编项链将石坠挂在胸前，她又不自觉地每次许愿都会虔诚地攥着它，而愿望也大多能够实现，所以她把它认定是自己的幸运石。
    就像这时一样，她闭眼许下愿望，再睁眼，果然恢复了人形，并且穿戴整齐。大惊大喜过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呆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胸前那颗平淡无奇的石坠。
    走在酒店一层的商业区，沈晓玥本来还有些恍惚，脑袋里太多疑问无从排解，这时看到礼品店里琳琅满目的旅游纪念品，尤其是套着各式花毛衣的小蓝企鹅玩偶，还有数不清的澳洲特色长裙，沈晓玥终于放下无谓的烦恼，开启无人管束的购物之旅。
    直到手里的购物篮塞得满满的，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选购区前往收银台，正排着队，突然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的方向走来。
    白羽？！沈晓玥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分说俯身躲到旁边的柜台下面，只探出头勘查白羽的动向，顺便搜索他身边是否还有东方启的身影。
    “女士，你结账吗？”收银员莫名其妙地看着柜台下面的沈晓玥，用英文问道。
    “不，先不结了。”她不舍地看了看购物篮里自己精心挑选的礼品，一个穿花毛衣的小蓝企鹅玩偶、一件粉红色一件水蓝色连衣裙、一个小企鹅背包……又扫了一眼白羽的位置离自己越来越近，再次下了狠心，“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先不买了。”说完起身急步朝酒店门口走去。
    她刚走出礼品店的大门，东方启拿着两瓶冰橙汁走到白羽近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他跟白羽说了几句话，把橙汁塞给白羽，也转身离开了。
    “哎。”一屁股坐在花园长椅上，沈晓玥懊恼不已，难得变成人买个纪念品，还被白羽搅和了。
    她气鼓鼓拿出手机，在附近找了个人少风景又好的地方拍照，没有礼物，就给韩冬冬拍几张风景照和美少女靓照吧。
    “这张好看，这张也好看。”
    她正挑选照片准备发送，不经意抬头看见街对面的长街上有一个人。
    又是白羽……她微微皱眉，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她还没抱怨完，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在白羽前方不远处，四五只身型健硕的大赤袋鼠正盯着他看，而他手上摞着的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箱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使他并未注意到自己已身处险境。
    沈晓玥当机立断收起手机跑向街对面，可她还是晚了一步。
    白羽哼着新晋女团主打歌漫不经心地往前走，这是一条笔直的石子路，他就算闭着眼也不会走错，所以根本没在意周边情况，直到他看见脚边出现一双硕大狰狞的大脚板，后面还拖着一条粗壮的尾巴，才若有所思抬起头，对上了两个喘着热气的大鼻孔。
    “啊！”他扔下箱子倒退了好几步，突然想起自己的那句“跑为上策”，可刚一转身，又看见两只大袋鼠从他身后包抄过来，脚步立顿，只得躲在触手可及的一棵树后颤声道，“别、别过来！别过来啊！”
    摔在地上的纸箱爆裂，几瓶水掉出来砸在了其中两只袋鼠的脚上，它们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向白羽蹦了过去。
    “别过来！我、我没有恶意！”白羽紧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若不赶紧寻找空隙逃跑，就真的跑不掉了。
    “你们、你们看热闹可以啊，别动手，别动手，我也不是好惹的。”他嘴上不吃亏，声音却越来越小，眼神瞄准了两只袋鼠之间一个稍大些的空隙。
    可在他看不见的方向，一只大赤袋鼠已经离他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沈晓玥终于赶到，大喊一声：“住手！”
    大袋鼠们都愣住了，十几双眼睛同时看向沈晓玥。白羽也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住，刚一转头又被近在咫尺的一只停在空中的利爪吓破了胆，大喊一声调头就跑，钻进了路边的一个电话亭里。
    “小姑娘，是你在跟我说话？”为首的那只大赤袋鼠收回利爪，傲慢地跟沈晓玥说道。
    “是我。”沈晓玥不卑不亢。
    大赤袋鼠往前蹦了几步，“你是人类，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语言？你不害怕我？”
    沈晓玥定睛看着大袋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来找你，不是和你闲聊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大赤袋鼠眼神阴损，对沈晓玥的态度非常不满。
    “我刚听酒店的保安说，森林管理局的人今天或者明天就要来抓你们了，据说是不论死活。”她顿了顿，“我是来劝你们赶紧离开这座岛的，不然……”她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扫视了一圈这群袋鼠。
    “你吓唬我？”
    “我没吓唬你，你们这两天踩坏了好多小蓝企鹅的窝，威胁到了企鹅幼崽的安全，小企鹅保育中心的人已经在申请捕杀令了，这件事，我昨晚也听回巢的企鹅说起过。”
    “你要是敢骗我……”
    “我不敢骗你，”沈晓玥打断大赤袋鼠的话，她刚才余光扫到电话亭里的白羽一直在看她，有些担心被看穿，所以想速战速决，“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们一群袋鼠，我只是不忍心让你家族里的幼崽受到牵连。”
    沈晓玥说着话往它身后看去，哪里站着两只体型略小的母袋鼠，育儿袋里各探出一只稚嫩可爱的小脑袋。
    大赤袋鼠哼了一声，转身用力蹦走，带着袋鼠群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沈晓玥长出一口气，庆幸自己的猫耳朵灵利，一路上的小道消息应听尽听，自己稍加润色还好骗过了这群袋鼠。
    “美女，谢谢你分散它们注意力，救了我。”白羽这时跑过来，感激又担心地看着沈晓玥，“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姑娘，你刚才都不害怕的吗。”
    “别、别客气，我、我其实也挺害怕的。”沈晓玥心里有鬼，说话结结巴巴。
    “刚才真挺危险的，我看见有一队保安追过去了，要不然……”他见沈晓玥眼神闪烁，双手握在一起不停揉搓，于是抬手摸了摸她头顶，安慰道，“没事了，别想了，以后遇到这种事你一个女孩子别往前冲，顶多我被袋鼠打一顿，我一男的也不怕这个。”
    “嗯。”沈晓玥点头，不再说话，怕言多必失。
    白羽见她把话听进去了，回身开始收拾散了一地的饮料，沈晓玥也蹲下帮忙，可箱子摔破了不能再装东西，最后还是白羽跑回超市要了一个大纸箱回来，两人一起抬回了录影棚。
    其实一路上沈晓玥都在想办法脱身，不愿跟白羽回影棚，就怕遇见熟人，尤其是见过她真容的东方启，想想就让人又尴尬、又心惊胆战。
    可惜白羽不争气，一个人怎么也抬不动一大箱没封装的饮料，路上也没遇见半个熟人，导致沈晓玥不好意思开口说先走一步，就这么跟着白羽狼狈地低头搬着箱子进了东方启所在的影棚。
    第27章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白羽老师，没事吧？去了这么久，我正要出去找你呢。”Vivian的声音。
    “没事没事，半路箱子坏了不好拿，多亏这位美女帮我。”白羽说着话和沈晓玥一起放下饮料箱，从里面拿出两瓶橙汁给Vivian和沈晓玥一人一瓶。
    “谢谢你。”Vivian看向沈晓玥。
    “不客气。”沈晓玥浅笑。
    “你怎么称呼？”
    “哎对，都忘了问你名字。”白羽伸出一只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羽，这位是Vivian。”
    “叫我宋薇也成。”
    “……”
    沈晓玥尴尬地笑笑没回话，眼神向二人身后望去，脚步下意识后腿了半步。
    “白羽，你回来啦。”东方启的声音。
    “哎，东方，你来得正好。”白羽收回手，从箱子里拿出一瓶饮料抛给东方启，“还是凉的。”
    “你们干什么呢？”东方启停在白羽身侧，半个眼神都没给沈晓玥。
    “这位美女帮我把饮料抬回来的，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白羽脸上有点儿发热，被女生从袋鼠手上救下的事情他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叫晓玥，初次见面……”沈晓玥怯生生看着东方启，欲言又止，心猛烈跳动着快要脱离胸腔。初次见面，拜托，不要戳穿。
    “你好，我是东方启，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惊魂未定的沈晓玥喃喃自语，重复着东方启的话。
    “导演叫你俩过去。”东方启跟白羽和Vivian说完话转身离开。Vivian又拿了两瓶饮料向导演组跑去。白羽给沈晓玥找了个相对人少的位置坐下，让她务必等他回来。
    心跳还在七上八下，沈晓玥此刻根本无法思考，他也说了初次见面，这不就是她的目的吗，可为什么心里更不安稳。他陌生的眼神、陌生的态度，完全把她当作陌生人来看，让她心里的那一丝窃喜变成了一份苦涩。
    “担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全棚的目光都投向布景区外的一个角落，沈晓玥也不例外。
    一个着装甜美的外国模特痛苦地坐在地上，旁边蹲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在看她腿上的伤口，地上还有一滩面积不小的血迹。
    沈晓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很快担架到位，女模特被抬了出去，几个剧组员工站在血迹不远处对布景区的一个位置指指点点，然后拆走了一个棱角尖锐的道具。
    沈晓玥心里突然发凉，东方启、东方启不会也受伤了吧？！她起身急步走向布景区，挤过人群来到前排艺人休息区，急切地想要确定东方启的状况。
    东方启正和白羽坐着闲聊，沈晓玥忘记了所有礼仪，直勾勾盯着东方启的两条腿左右扫描，直到确认他毫发无损，才长出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正对上东方启和白羽莫名其妙又审视的眼神。
    “晓玥，怎么了？你怎么……”怎么这么看东方。白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她刚做的事、他要说的话都非常容易引起误会。
    白羽微微皱眉，起身走到沈晓玥跟前，有意挡在她和东方启之间。
    “我……”
    “东方，白羽，正好你俩在，跟你们说个情况。”这时鹿导带着助理走了过来，沈晓玥自动退到一旁，避开来自白羽和东方启略带怀疑的注视。
    “导演。”东方启起身。
    “怎么了鹿导？”白羽也接话道。
    “两位老师，是这样，”助理抱歉地说道，“刚才女模特出了意外，已经送去医院了，外方又通知说那位模特确定退出项目，可他们预先安排的替补模特一直没联系上，所以今天接下来的工作可能会受到影响。”
    “项目组有跟组的替补模特吗？”东方启问道。
    “不好意思东方老师，境外拍摄的经费有限，我们这次就没准备替补模特，本来想着外方这边都准备好的，没想到出了意外，真是不好意思。”依旧是助理在解释和道歉。
    “那现在怎么办？”白羽正色道，“如果替补模特一直不到位，咱们这么多人就干等着？哎，杂志社有相关经验的工作人员吗？”
    “要不叫Vivian试试？她大学是舞蹈社的，有上镜经验。”助理回身征求鹿导意见，又看了看身边的Vivian。
    Vivian赶紧摆手道：“我不成，我只会跳舞，不会表演。”
    鹿导也看了看她，见她已经紧张到表情不自然，摇了摇头，“再给模特打电话，让外方也抓紧联系。十分钟后还不回信咱们组内开会。”
    项目组的人散去各忙各的，只剩下沈晓玥三人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尴尬。
    “过来坐吧，晓玥。”白羽朝沈晓玥招招手。
    沈晓玥嗯了一声坐到白羽旁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要是模特不来，对你们影响大么？”
    白羽看向她，往后靠了靠，换了个稍微舒适的姿势，“看耽误多久了，耽误一两个小时，之后的拍摄还能找补回来，如果停工一下午，我们估计要考虑少照一组场景，回国的工作还一大堆，不能在这里耗着。”
    白羽顿了顿，见沈晓玥没说话，又想到了什么，直接问到，“晓玥，你是留学生吗？还是游客？还是当地……”
    “白羽老师，东方老师，开会。”助理跑过来，打断了白羽的话。
    “怎么了？”东方启问道。
    “替补模特也来不了了，居然接了别的工作，导演叫大家过去开会，重新安排工作。”
    “我、我可以试试吗？”
    “……”
    “……”
    “……”
    “我拍过广告。”
    穿着可爱驯鹿套装的沈晓玥半跪在布景区角落，根据助理的要求摆动作，东方启站在不远处补妆，有意站在面向她的位置，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白羽从影棚外走进来，将手机放入裤兜，脸色不太好看。
    “白羽。”鹿导朝白羽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白羽脚步微顿，转向走了过去，“鹿导。”
    “白羽呀，你们公司这个小姑娘真不错，特别有镜头感，当小助理可惜了。”
    “您过奖，”白羽微笑掩饰情绪，“晓玥在这方面还是新人，麻烦您多指导指导。”
    “客气什么，应该的。白家老号果然藏龙卧虎呀。”
    与导演寒暄后，白羽站到一旁看向拍摄区的沈晓玥和东方启，一个饰演密林深处的驯鹿精灵，一个饰演深入森林寻找宝藏的冰雪大天使，一个懵懂可爱乔装尾随，一个圣洁高冷独自前行。两人在拍摄过程中没有交集，但她看向他的眼神，总让白羽感到一丝不安。
    “公司是派了几个小助理跟着杂志社过去帮忙，但我没有具体名单。”这是他的助理杨慧在电话里给他的答复，具体人员名单还没有发到他手上，可是晓玥这个名字，他确定从没在公司听到过，她又为什么非说自己是白家老号的人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皱眉，别是偷偷跟来的私生……这个想法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Cheers！”三人举杯异口同声，酒店顶层的露天餐厅灯光不十分明亮，看不清三人的表情。
    白羽喝了口红酒，放下酒杯兴奋地说道：“晓玥，你真是我们的福星，幸亏你临时救场，今天的拍摄才能按时收工，我和东方得好好感谢你！”
    “白羽哥你客气了。”沈晓玥笑笑，微低着头不敢正视他。
    “晓玥，你刚过来，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跟我说，虽然你是来辅助我们工作的，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我们理当多照顾照顾，你也不用跟我们见外。”白羽殷勤地说道。
    “嗯嗯，谢谢白羽哥。”沈晓玥说完便闷头吃起面前的意大利面来，一大口接着一大口，就怕白羽再和她说话，恐怕说多错多。
    “慢点儿吃。”东方启看沈晓玥吃得太着急，每一口都像要噎着，于是将自己手边的鲜榨橙汁递了过去。
    沈晓玥确实吃得太快，顾不上客气，拿起橙汁猛灌两口，才顺出口气，不禁心里叫苦，谁叫她当时说谎，现在就要硬着头皮表演下去，还要猜测陪演的东方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谢东方哥哥。”她怯声道。
    “忙了一下午，饿坏了吧？这块蛋糕也是给你点的。”白羽说着将刚上的一块黑森林蛋糕送到沈晓玥面前。
    “嗯嗯。”沈晓玥应着依旧没抬头，接过蛋糕急忙吃起来，心想赶紧吃完赶紧散伙，她还得提前赶回房间变回小橘猫。
    东方启和白羽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各自盯着沈晓玥心事重重，也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沈晓玥面前的三个餐盘已经风卷残云干干净净，她擦擦嘴起身说道，“我吃好了，谢谢款待，明天……”
    “我送你！”白羽可算逮着机会，他倒要看看这丫头什么来历。可算盘打得太好，不小心用力过猛，这三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吓了东方启和沈晓玥一跳。
    “咳，我是说，我送你回房间吧，天快黑了，你一个人走不安全。”他顿了顿，“你是住这岛上的酒店吧？”
    “不用不用，”沈晓玥连忙推脱，“很近的，没关系，而且，而且你俩都没吃完呢，别浪费粮食，呵呵。”
    沈晓玥灵机一动，看见白羽和东方启餐盘里的食物都还没怎么吃，于是便找了这么个借口，想让白羽无可反驳。
    白羽顿了一下，看向东方启。东方启默默拿起餐叉，淡淡道：“路上注意安全。”
    白羽眉头轻皱，又很快笑道：“也是，也是，那你快点儿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去下一个拍摄场地，早点儿休息，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沈晓玥与二人道别后离去，当她身影消失在拐弯处，白羽粗喘了一口气看向东方启，“东方，你都不觉得这丫头不对劲吗？刚才怎么不替我说句话？”
    “说什么？”东方启没看白羽，低头默默吃起水果沙拉。
    “不是，晓玥不是咱们公司员工，杨慧给我的随组名单里没有她，你说她什么来路？接近你是什么目的？”
    东方启放下餐叉看向白羽，“她是你带到录影棚的，要说接近也是接近你，跟我没有关系。”
    “她、我……”白羽话到嘴边没好意思说出来，这个叫晓玥的姑娘确实是他带回来的，而且是在特别意外的情况下带回来的，可这件事他不想跟东方启细说，不然一定会被当作白痴。
    “成，那就明天见，我倒要看看一个20岁的姑娘能闹出什么花样儿。”撂完狠话白羽不再啰嗦，今天一天也够他受的，晚餐不能再亏待自己。
    20岁……东方启心中一悸，这是多么亲切又陌生的年纪。
    第28章 暖男1
    备用房卡已放回到玄关柜上，浴室传来“哗哗”的淋浴声。不一会儿，沈晓玥裹着浴巾走出来，往后一仰躺在宽大舒适的双人床上。
    做回人的感觉简直太棒了！沈晓玥心情舒畅，在床上打了个滚，想到今天和东方启同台拍照的画面不禁脸色绯红，感慨这真是一段奇幻又美妙的经历，如果以后能拿到今天拍的硬照，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正在她喜出望外之际，外面客厅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沈晓玥一个激灵蹦起来，大脑宕机两秒后赶紧跑回了浴室。
    当东方启走进卧室的时候，一只毛发半湿的小橘猫从浴室胆怯地探头走出来，抬头冲着东方启轻声喵了一声，然后走到床旁边，在床帏上蹭她还未来得及擦干的“头发”。
    东方启见沈晓玥猫的状态先是一愣，并没有理她，而是直径走进浴室。
    沈晓玥猫心里更慌了，她刚刚洗过澡，浴室里还是湿的，东方启一定会怀疑的，于是她紧跟其后也进了浴室。
    意外的是，东方启只拿了吹风机就转身出来，看见沈晓玥猫跟着他，又俯身一只手从她腹部将她托起放到床上，打开吹风机为她吹干毛发。
    沈晓玥猫身上逐渐变得暖烘烘的，心里却是越来越惊凉。她想不透东方启是什么状况，之前帮她撒谎骗过白羽，现在又对如此大的漏洞视而不见。
    她一动不敢动站在柔软的大床上保持平衡，自然没有看见东方启在她身后唇角扬起的弧度，以及略带宠溺的表情。
    繁星满天，熠熠星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卧室。
    东方启斜靠在床头，将视线慢慢从卧在沙发位上睡觉的沈晓玥猫身上移开，呆呆望向天花板发呆，往事一幕幕潮水般涌来，让他时而浅笑，时而黯然神伤。
    如果月月还在，现在也是20岁了……和这个自称晓玥的女孩有着一样的美好年华，也会一样活泼可爱，会哭会笑，会撒娇，会叫他哥哥。
    这时沈晓玥猫翻身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四脚朝天，肚皮外露。东方启看着她不禁莞尔，这个藏了一肚子秘密的女孩，什么时候才能向他袒露真相，毕竟他已经帮过她两次了。
    海浪拍打沙滩，伴随着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可转眼间，父母和妹妹惨遭不测的血腥画面突然出现在眼前……睡梦中的东方启全身一震，冷汗浸湿了被褥，又是一夜的辗转难免。
    有时候，最痛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曾经拥有后的失去。
    有时候，时间这种药会失效，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海边的峭壁栈道上，呼啸的海风将沈晓玥猫吹得毛发纷飞、心惊胆战，她紧张地抬头看向东方启手中的牵引绳，心里松了口气，自我安慰道，“不怕不怕，不会被刮飞的。”
    突然尖叫声传来，沈晓玥侧目，只见一顶棒球帽从她身边的悬崖外被风卷着飞过，她神经再度紧绷，奋力跑向前方，抱住离她最近的那个人的脚腕。
    东方启和白羽正凭栏远眺，听着Vivian介绍“最美自驾海岸公路”大洋路的十二使徒岩景区。
    “现在只剩下7座了，真是可惜。”Vivian惋惜道。
    “为什么只剩下7座？”白羽不解，和东方启转头看向Vivian，然后又不约而同去数矗立在海岸线上的巨型岩石。
    “最早是有十二座断壁岩石的，不然也不会被命名为十二使徒岩。”Vivian解释道，“只是经过千万年的风雨雕琢和海水侵蚀，2007年和2009年再次发生坍塌后，现在就只剩下7座了，大自然的摧毁能力和她的鬼斧神工同样令人震撼。”
    “如果注定留不住，就珍惜当下吧。”对于消逝的东西，东方启有自己的理解和领悟。
    这时他突然感觉脚腕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看去，沈晓玥猫已经手脚并用攀上了他的小腿，抬头眼泪汪汪盯着他看，一副祈求的模样。
    东方启迟疑片刻，弯下腰抱起沈晓玥猫，又紧了几圈手上的牵引绳。
    “猫猫怎么吓成这样，我说不带她出来吧，你偏要带。”白羽说着伸手就要抚摸沈晓玥猫的被毛安抚它，被东方启侧身让开了。
    “没事，估计是怕风大，我这样帮它挡着风就没事了。”东方启淡淡道，双臂圈住沈晓玥猫，一只手轻抚她的被毛。
    沈晓玥猫确实感觉风小了好多，在东方启怀里暖暖的，也安心了好多。她抬头仰视东方启，东方启目光平视眺望远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咔嚓，是快门的声音，白羽嘿嘿笑道，“东方，我发现你走大暖男人设也不错啊，没准以后还能多接几部影视剧呢。”
    东方启冷冷看了他一眼，“我看你挺闲的，回去让吴董秘挑几个新人给你带。”
    “别别别，我就随便一说，随便一说。”
    Vivian转头浅笑，大家都不再说话，面对如此壮阔的自然奇观，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旷神怡之中，只有沈晓玥猫不安分的心跳动着，时而看向远方，时而抬头看看东方启，暖男呀，此时此刻属于她的暖男。
    夜幕降临前，车队驶离大洋路向内陆地区前进，20分钟后，一座壮观的古老英式庄园出现在地平线上，暗红色的四层建筑在金灿灿的落日余晖下格外耀眼，令人神往。
    庄园管家是位上了些年纪的本地人，在给大家分房的时候简单介绍了庄园的情况，还表示晚餐已经准备好，大家稍作洗漱更衣后便可前往后花园用餐。
    一阵忙碌过后，第一批用餐完毕的工作人员开始参观庄园，安静太久的古建筑终于有了一些生机。
    相对安静的花园角落，东方启、白羽正在与两位导演闲聊。
    “你们公司那个小姑娘今天怎么没看到？”鹿导放下酒杯问白羽。
    “您说晓玥呀，我也没注意，可能跟同事参观庄园去了。”
    “年轻就是好呀，走到哪儿玩儿到哪儿，不像咱们只知道工作。”
    “看您说的，咱们这叫餐后小酌，比他们会享受生活。”
    “对对，享受生活，呵呵。”鹿导又喝了口酒，感慨道，“这个庄园真不错，之前我跟郭导讨论拍摄计划时就对这里印象深刻。”
    “阴森可怖，哼，是印象深刻。”郭导不和谐的声音传来，三人皆是一愣。
    “哎，别乱说。”鹿导拍了郭导一下，打圆场道，“喝多了，喝多了。”
    白羽笑笑，放下酒杯，“没事鹿导，大家还要在一起工作，有什么事聊聊清楚的好，别憋在心里。”说完看向郭导。
    郭导并没有喝醉，也明白白羽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小白总，我不是针对你和东方，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安排，我跟领导说了好几次，但没人听我的。”
    “什么安排？”白羽问。
    “就是让你们把家猫带来这事，我拍的是澳洲动物旅游宣传片，非给我塞进来一只家猫，谁没见过家猫？谁要在我这片子里看家猫？我真接受不了，我的团队为这个项目没日没夜准备了一个月，现在弄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郭导越说越激动，完全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白羽也确实无话可说，这个馊主意正是他硬塞给Andy King的，至于Andy King如何一级级将工作安排下去，他根本就没问。
    “咳，郭导，”白羽轻咳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情绪，“我觉得领导这么安排一定有领导的用意……”
    白羽还没说完，不远处几个工作人员传出一阵惊呼声，吸引了这边四人的注意力。
    “啊！跑了？什么时候跑的？”
    “不知道，估计有一会儿了。”
    “听说是咱们吃饭前出的事，他们没敢说，自己偷偷去找的，结果刚才被管家发现了，现在叫人到处找呢。”
    “小张，怎么回事？”鹿导远远听着觉得事情不对，怕项目组的人与当地人发生冲突。
    小张走过来简单跟四人打了招呼，说道，“据说庄园养的两只动物跑了，还是明天拍摄时要出镜的动物，管家正派人到处找呢。”
    “动物怎么跑的？跟咱们的人有关系吗？”
    “好像是咱们几个女同事好奇去看，也不怎么就把笼子门打开了，结果那动物看着小其实特别凶，叫声也可怕，她们害怕没拦住，就跑出来两只。”
    “她们人呢？”
    “跟着管家和几个人去找动物了。”
    “什么动物？咱们也去找找。”鹿导说着话站了起来，东方启、白羽和郭导也跟着起身。
    “好像是叫什么塔斯马尼亚小怪兽……”
    “塔斯马尼亚恶魔，学名袋獾。”郭导插话道，他为这个项目做了不少功课，对当地动物深有了解，“通体黑色，家犬大小，是最大的食肉性有袋动物，下颚有力，比较凶猛。”他顿了顿，转头跟小张吩咐道，“让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赤手捕捉，最好是发现后叫庄园的人去抓，感觉有危险马上跑，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小张嘴里念叨着赶紧转身跑远了，鹿导四人也离开餐桌准备加入寻找大军，东方启没走两步却停下脚步，简单说了句“我先去客房看眼猫”，转身快步离开。
    白羽顿住想起了什么，跟鹿导和郭导说明缘由后也进了客房楼，刚走到东方启房间门口，就看见他正关门出来，忙问，“猫猫在吗？”
    “不在。”
    “又跑了？！哎呦这个小祖宗，跟酒店有仇还是跟出差犯冲，上次……”
    “分头找。”东方启打断白羽的抱怨，直视他的眼睛，“我找楼下和花园，你找这层和楼上，如果没找到就去花园跟我会合。
    “好。”白羽有些意外东方启如此认真，顿了一下叫住正要转身的东方启，“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别像上次……”
    “我知道。”东方启转身离开，白羽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29章 暖男2
    此时的沈晓玥猫正在庄园的一处小众秘境雕塑园闲庭信步，对外面发生的乱子盖不知晓，更不知道有两个人正在为她着急担心。
    她走累了跳上石凳休息，欣赏四周景致与各式雕塑的完美融合，得意于自己小猫的形态能完美避开人群，游览了大半个庄园都没被人发现。
    一阵微风吹过，沈晓玥猫鼻头嗅了嗅，下意识起身站好，四下扫视没发现异常，眉头却皱了起来，怎么闻到一阵血腥气息。
    她跳下石凳，谨慎地向前走，刚走过一个小天使雕塑，身后阴影处突然露出两只红色的凶光，盯住了她的背影。
    又往前走了几步，前方草丛的晃动越发明显，她微微颤抖伸出前爪拨开杂草，刺目的血腥画面乍现，吓得她失声大叫“啊”！
    同样的红色凶光盯向她，还未等她反应，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已将她高高托起，她只来得及看见身下两个黑色影子快速跑进远处的花丛，消失不见了。
    沈晓玥猫被揽入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声音传来，“白羽，两只袋獾在庄园西边的雕塑园，你让管家带人过来吧。”
    “好好，哎！你没事吧？它们没攻击你吧？”电话里传来白羽担心的声音。
    “我没事，它们看见我就跑了。”他顿了顿，“吃了一半的死耗子还在草丛里，也叫人收拾一下吧。”
    “死耗子……”白羽差点儿噎住，追问道，“找到猫猫没有？！”
    “找到了，它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就过去，你等我。”
    “还是客房见吧。”东方启挂断电话，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遮住鼻子转身离开。
    沈晓玥猫惊魂未定，血腥的场面印在脑中挥之不去，虽然东方启的抚摸让她稍稍安心，但回想到恶心处心中寒气顿起，一头扎进东方启的腋窝，让温暖笼罩全身。
    “好了，下去吧。”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启的声音再次传来，沈晓玥猫才抬起头环顾四周，原来他们已经回到客房。她长出一口气，想起东方启刚刚的话，起身跳到沙发上，抖擞完被毛，若无其事地舔舔前爪梳理毛发。
    安静，还是安静，沈晓玥猫终于注意到气氛不对劲，抬头对上东方启严肃又认真的双眼，愣住了。
    “不知道害怕？”
    “……”
    他坐到她旁边，拿出一本庄园图册，打开印有袋獾介绍的页面，“刚才看见的是这个吧？”
    沈晓玥猫犹豫片刻，还是走上茶几，看着图册上的照片和简介，身上打了个冷颤，“食肉、暴躁、攻击性强”等字眼直戳她刚刚缓和的神经，如果不是东方启及时赶到，她打胜两只袋獾的概率几乎为零，再想到那只躺在草丛里血肉模糊的……
    她一屁股坐在茶几上，后怕得要命。
    “知道害怕了？”
    “……”
    “这里不比城市，野生动物太多，你出门要注意安全。”
    东方启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但沈晓玥猫脑中顿时嗡嗡作响，直视东方启的眼睛也因恐惧而瞳孔放大，他知道了！？不，他不可能知道……他只是……
    “东方！”白羽突然推门而入，一人一猫看向他，一个表情严肃，一个面容惊悚，白羽却笑了，“你们都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晓玥猫一晚上没敢靠近东方启，独自在客厅的沙发上卧了一宿，睡得十分不踏实。第二天上午，走廊里吱呀作响的木地板声将她吵醒，开启一天忙碌的工作。
    明亮的录影棚里，摆放着一组拟生环境下的当地动物标本，沈晓玥猫步态轻盈从前面走过，歪头仰视它们。
    “CUT！过了，准备下一条。”郭导用扩音器说道。
    沈晓玥猫停下脚步，任Vivian将她抱起放到休息区的猫箱里。自从昨夜突发事件后，郭导要求所有动物必须一对一专人负责，本来白羽自告奋勇负责沈晓玥猫的照顾，被东方启不容置疑地要求换成Vivian。
    沈晓玥猫坐在猫箱里，不敢再看那些动物标本，之前听工作人员聊天，说这些都是这座庄园主人的收藏品，想到这她一阵战栗，心想这庄园主也太变态了，本来就古老阴森的建筑里还要藏这么多标本尸体，不怕闹鬼吗。
    她收收前爪、盘好尾巴卧下，背身对着布景台，竖起耳朵听郭导的安排。
    “袋獾入场，道具准备，草皮再等会儿……”
    突然几声刺耳难听如驴叫的声音传来，沈晓玥猫俯身堵住耳朵，这种叫做袋獾的塔斯马尼亚恶魔，她再也不想见到第二次。可惜天不随人愿，她还要和这些独特又奇怪的生物在一起“工作”两天。
    终于，两天后。
    “CUT！收工！大家辛苦了！”郭导一声令下，摄影棚里紧绷的气氛瞬间轻松下来。
    “导演辛苦！导演辛苦！”
    “快点儿收拾，晚上去酒吧喝几杯呀。”
    “哎，我看见庄园旁边就有一个酒吧。”
    “去镇上吧，镇上的酒吧应该更大。”
    “谁知道，都去看看吧。”
    “走走走，快点儿。”
    员工们聊着天四散离开，白羽从棚外走进来，“Vivian，东方那边的拍摄也结束了，晚上你跟我们出去逛逛吧，听说旁边是大洋路上挺有名的海滨小镇。”
    “好，那我先吧猫猫送回客房。”Vivian说着开始收拾猫咪用品。
    “我去叫郭导，半小时后大厅汇合。”
    沈晓玥猫伸了个懒腰，在猫箱里晾起肚皮，最后一晚了，她不想再出任何差池，对充满任何可能的夜生活完全不感兴趣，只等着被放回客房补觉。
    “白羽！”浑厚的男声传来，白羽停下脚步转身，脸上顿时喜笑颜开。
    沈晓玥猫和Vivian也望了过去，一个体格健硕、英俊高大的外国男子走向白羽，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Franklin！还以为这次见不到你了呢！”白羽惊呼着急步走近，与对方拥抱在一起。
    “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个不称职的主人。”Franklin拍着白羽肩膀说道。
    Franklin是这座百年庄园的现任主人，时任澳大利亚旅游局高级官员，与白羽和Andy King同是英国留学时的挚友，这次《iVOGUE男士》项目组远赴澳洲拍摄也多亏他的牵线搭桥。
    “知道你忙，跟我就别客气了，这次能把庄园借给我们，Andy和我已经很感激了。”
    “应该的，这是当学长的责任。”
    “你的中文进步不少啊，越来越会打官腔了。”
    “那还得说你这个启蒙老师教得好。”
    “哈哈，哎对了，待会儿给你介绍个人。”白羽神秘兮兮道。
    “我知道，东方先生吗，Andy已经跟我夸奖过他多次了。”
    “这个大嘴巴，又让他抢先了。”
    “没关系，晚上去酒吧喝酒，发照片气气他，咱们就赢了。”
    “好主意！哈哈哈！”
    白羽和Franklin难得叙旧，没注意郭导和助理已经站到旁边，“史密斯先生你好！”是郭导的声音。
    白羽和Franklin同时转头看向导演。
    “我是项目导演郭大宇，咱们之前在网络会议上见过。”郭导说着话伸出手，礼貌微笑。
    “郭导你好！”Franklin也伸出手，“你的作品我很喜欢，在回来的路上我收到管家发来的几段现场视频，你的风格正是我们旅游局想要的，感谢你在澳大利亚旅游文化宣传上做的一切！”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工作，您过奖了。”
    “还有一点我要说，你们安排在宣传片里的猫咪我实在太喜欢了！”Franklin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完全没顾及周围人听到这句话时的异样眼光，“本来我以为澳洲宣传片只有我们澳洲动物出镜就好了，没想到那只小猫贯穿始终，起到了索引的作用，让整个片子灵动起来、更接地气，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郭导你很有才华呀！”
    Franklin的一番话把郭大宇夸晕了，虽然经过几天的拍摄，他也发现那只硬塞进来的猫咪很有灵性，但没想到会获得这位外方负责人的如此肯定。难道之前一直错怪总监了？他扪心自问。
    沈晓玥猫也听懵了，这老外学捧哏出身吧，怎么夸起猫来这么溜？不过她还挺受用的。
    大家又寒暄了几句，郭导说回去叫鹿导，晚上一起去酒吧聚聚，便和助理离开了，Vivian带着猫猫也走了，这时棚里没了外人，白羽打趣道，“谢谢啦。”
    “嘿嘿，谢我什么？”Franklin坏笑着说。
    “你知道‘贯穿始终’什么意思么？”白羽见Franklin装傻，故意考问他。
    “哈哈，我就说你小子是我最聪明的学弟。”Franklin没有正面回答，知道白羽已经猜出来了。
    “Andy什么意思？他觉得我把猫猫加进来到底好还是不好？”白羽面露尴尬，本来就是为了一己私利惹出来的祸，如今却让老朋友帮忙灭火，实在有些惭愧。
    “你放心，白羽，Andy是生意人，他从不做亏本买卖，即使是亲兄弟。”Franklin拍了拍白羽肩膀，两人心照不宣。
    B市《iVOGUE男士》大楼顶层的总监办公室里，一个风流倜傥又透着股邪媚劲儿的男人坐在写字台前，举起红酒杯与电脑上的照片碰杯，唇角意有所指地勾起，“东方启……”
    他欲言又止，放下酒杯优雅起身，悠悠走到玻璃幕墙前，繁华的都市尽收眼底，红酒在杯中泛起一阵涟漪。
    电脑上显示着白羽刚发过来的照片，是他、东方启和Franklin在酒吧举杯的合影。
    第30章 什么医院
    修长的手指打开可乐拉环，将黑色的液体倒入玻璃杯中，不安分的气泡噼啪作响。
    宽敞的墨尔本机场VIP候机室里，东方启和白羽带着沈晓玥猫占了两个双人位沙发，对视而坐。
    “东方，你是我见过最爱喝可乐的人，从小喝到大，你不会缺钙吧？回头给你介绍个医生，去查一查。”白羽喝了口牛奶，继续道，“明年巡演的事有谱了，别到时候影响你舞台表现。”
    东方启没接话，也没看白羽，望着窗外的停机坪不知在想什么。
    白羽见自讨没趣，换了个话题，“这两天都没看见晓玥，你说这姑娘什么来头？万一是跟来的私生，回去发些有的没的……哎，别是鸿图派来的奸细！”想到这，他表情都变了，紧张道，“上次帮坤哥坏了他们抬价的算盘，别算计上咱们，想用美人计挖咱们黑料……”
    感受到对面瞪过来的目光，白羽收了声，听东方启沉声道，“脑容量有限就少琢磨有的没的，明年的巡演盯好了，不能出错。”
    “你放心，我办事包您满意，而且这事吴常忧也盯着我呢，我可不敢偷懒，不然一句话递到我爸耳朵里，我不是自讨苦吃。”
    沈晓玥猫躺在航空箱里打盹儿，当白羽提到她的时候瞬间惊醒，听出东方启又帮她挡了一刀，心中五味陈杂。这个男人她越来越看不懂了，又有些害怕看懂。
    白羽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犹豫片刻没接，而是按了挂断。电话马上又打过来，他干脆按下电源键静音，将手机挪出视线，眼不见为净。
    东方启看了他一眼，没作声。沈晓玥猫好奇起身，伸着脖子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名字——郑烟儿。
    白羽的思绪回到大三那年的生日派对，郑烟儿包了一个巨大的生日礼物送给他，是当时很难买到的一款获得了红点设计大奖的RIMOWA行李箱，还有她的那句“我把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我最爱的男人”……白羽苦涩的笑笑，这是他留着的与她相关的最后一件东西，今天被他故意遗忘在了大洋路的某个庄园里。
    回到B市后，东方启和白羽开启马不停蹄的工作狂模式，俩人经常早出晚归，或是在别墅二层的工作室昼夜不分闭关几天，谁也顾不上多看沈晓玥猫两眼。这也正合沈晓玥猫的意，盘算着是该回家看看了。
    这天上午，沈晓玥关好别墅大门，快步走到别院后门，做贼似的开了个小缝往左右瞧了又瞧，确定没人后一步跨出别院关上门，飞奔到街角拐了个弯，才若无其事地一路走出小区。
    最近听白羽说私生次数太多，还有什么鸿图公司的敌对势力，害她都跟着疑神疑鬼起来，但为了让东方启与八卦、绯闻和黑料隔绝，她出入别墅时小心做人也是心甘情愿的。
    沈晓玥拎着两大袋海鲜和水果站在养父母家门外，正掏钥匙准备开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晓玥？”岳青清脸色微变，将刚拿起的手提包又放回到鞋柜上。
    “什么？晓玥回来了？”屋内传出沈庆阳的声音和脚步声。
    “妈，爸，我回来了。”沈晓玥笑着看向养母和已经走到门口的养父，心中喜悦，却也酸涩，两个月没回家了。
    “晓玥！真是晓玥回来了，快进屋快进屋。”沈庆阳张罗着把沈晓玥迎进屋，接过她手上的鲜货，“晓玥，回家买什么东西，你实习能挣多少钱，自己留着用吧，别给我们买东西。”
    他们看到她留的字条了，可为什么一直不联系她？沈晓玥愣了一下赶紧回话，“我孝敬你俩不应该的么，我买了我妈最爱吃的龙虾和生蚝，还有您爱吃的火龙果和芒果。”
    沈晓玥温暖真诚的笑脸看看养父，又回身看向刚关上门正在换鞋的养母，“妈，您俩要出门？”
    “没有，没有。”岳青清走到客厅示意沈晓玥坐下，给她倒了杯水，“晓玥，你怎么、怎么这么久才回家呀？担心死我们了。”
    岳青清一脸担忧，看得沈晓玥更加内疚，“妈，爸，对不起，我留了字条……我……”
    “是，我们看见你写的字条了，你同学也跟我们说了，可那都是多少天之后的事了？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别让我们为你担心。”
    “我错了，妈。”沈晓玥不敢明说。虽然养父母对她很好，但这份好是她十几年来小心翼翼维护、从不敢忤逆的，她怕心中的那一点点不满会引起猜忌，从而冲垮这份来之不易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
    “你们要是不乖、不听话，领养人会把你们再送回来。”福利院麽麽的教诲一直深深印在她心里。
    “哎，别说这些了，孩子都回来了，这不没事么，快过来帮我做饭，晓玥买的龙虾还活着呢。”沈庆阳端着一盘子切好的火龙果走过来，一边让沈晓玥吃水果，一边拉走媳妇。
    沈晓玥也想去帮忙，被养父母异口同声拦住了，她独自坐在客厅里，隐约听着他俩在厨房嘀嘀咕咕，心里不禁失落。变成猫凭空消失并非她所愿，现在不能说明真想，还引起养母的怨气，她心里难过，却无从排解。
    饭桌上，沈庆阳对沈晓玥嘘寒问暖，还一个劲儿给她夹菜，“晓玥，在哪家公司实习？累不累？”
    “我在白家老号影视公司实习，不算累，还能出差，挺有意思的。”
    “影视公司？影视圈挺乱的吧，你可别学坏了，实习结束就给我回学校上课。”岳青清语气不善，沈晓玥和沈庆阳都是一愣，“你看看你们班长，我觉得挺不错一小伙子，你去实习的事情也是他最早通知我们的，你多跟人家学习学习，以后找正经工作没准还用得上人家。”
    沈晓玥怔住，秦枫？她没跟他提过实习的事情，或许是韩冬冬告诉他的，可那也一定是在她给养父母留字条之后，怎么养母却说是他最早告诉他们的呢。
    沈晓玥不解，只得尴尬笑笑，“秦枫呀？我跟他不熟，毕业的时候有招聘会，不用找他。”
    “我都问好了，他家里是开公司的，他是你班长，对你也挺关心，这段日子还老来咱家看我，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知道吗？”
    沈晓玥低头吃饭，眉头拧在一起，秦枫那么关心她干嘛？
    沈庆阳看沈晓玥不再说话，打了几句圆场，这顿午饭才算安安稳稳吃完。饭后沈晓玥帮忙刷完碗准备离开，她不敢回去太晚，怕赶在东方启和白羽之后进屋。
    在门厅换鞋时，她意外看见鞋柜上被手提包遮住一半的文件袋，上面只能看见三个字“产医院”，她随口问道：“这什么医院？您俩谁不舒服吗？”
    跟在她身后的岳青清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把文件袋又往包里塞了塞，直到一个字都露不出来。
    沈晓玥换好鞋出门，与养父母道别后下楼。什么产医院，她心里琢磨着，别是为她着急急出了病，产医院……妇产医院？她心中一悸，谁怀孕了？
    这时余光里黑影一闪，打断沈晓玥的思路，她忙回身寻找，身边几个散步、遛狗的人路过，没有行为鬼祟的人，难道是她多心了，可出门这一天，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庆阳和岳青清站在电梯间看着电梯门关上，两人转身回家。
    “看见没有，吃完饭就走。”岳青清眼神落寞。
    “你看你，孩子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还帮着收拾，你说这话。”沈庆阳有些不乐意，撇了撇嘴。
    “这要是亲生的，能这样儿？怎么也得待到晚上吧。”岳青清见丈夫不向着她说话，语气激动起来。
    “得了得了，别说了。”沈庆阳摆摆手开门进屋，“你下午不是要去医院吗？还去不去了？”
    岳青清跟进屋，拿起装着文件袋的手提包，“当然去！已经打了那么多针，这罪我不能白受！”说完又冲屋里喊话，“我在楼下等你，你快点儿。”便出了门。
    第31章 帅狐狸
    东方启和白羽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沈晓玥猫正在猫爬架上睡觉，听见开门声她抖抖被毛起身，跑到门口冲刚进屋的两人喵了一声。
    虽然与东方启的关系有些紧张，但当猫还是要有当猫的样子，起码不能再让白羽起疑了。
    白羽欣喜地抱起沈晓玥猫，刚想亲热一番，东方启的声音已经传来，“把猫放下，过来谈正事。”
    白羽撇撇嘴放下猫，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来到客厅，“说真的，坤哥的综艺节目你真不动心？”
    “非音乐类的不参加，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东方启直言，“而且之前讨论过，综艺少上，你都忘了？”
    “没忘。可这是坤哥的节目，质量绝对不用担心，主题是环保，只参加两期，还是国内录制，受众高度重合，还能宣传明年的演唱会，多划算呀！”
    “划算吗？”
    “划算呀！”
    “让我带新人也划算？”东方启看着一脸渴望的白羽，“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是，咱们公司现在没有那么麻烦的艺人了，我都亲自筛选……”
    “听说锦秀去了鸿图？”
    白羽听见这个名字就头疼，被白家老号开除后，锦秀直接被鸿图影业接手，然后针对白家老号的抹黑一波接着一波，白羽恨自己对女人总是心慈手软，当时真应该雪藏她几年，就不会有这些烂事了。
    白羽脸色不大好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东方启嘴角不易察觉地微翘，“你们选的人我不放心，这次我要自己选。”
    “当然可以！你自己选没问题！”白羽顿了顿，奇怪东方启并没有接话，赶紧试探道，“你、还没有人选？还是对方的情况……哎，这都不是事，你只管给我个名字，其它的我跟吴常忧解释，我爸都给你面子呢，就别说吴哥了。”
    “我倒是有人选。”
    “谁啊？”
    “……”
    “谁都成！你看上的人绝对错不了。”
    “你确定？”
    “确定确定。”白羽喝了口水，“你就说是谁吧，手续我全包了，正好明年初咱们公司要办新人校园演唱会，你要是能带一带，那影响简直……”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啊？你不带歌手啊？没事没事，吴哥跟我说了，你带谁都成，哪怕是最新最新的小透明，只要你肯带，年底公司分红给你提高两成。”
    “我带晓玥去。”
    “谁？晓玥？！”白羽从沙发上跳起来。
    沈晓玥猫正趴在沙发角落偷听，身上也是一震，被毛微微炸起。这算不算躺枪？她抬头看向东方启，捉摸不透他要干什么，这阵子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和莫名其妙提携的意图，都让她不寒而栗。
    “晓玥。”
    “你疯了东方？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而且公司根本没有这号人。”
    “我知道。”
    “你知道？！”
    沈晓玥猫浑身又是一激灵。
    “她是谁？”
    “我很看好的一位新人。”
    “……”
    “……”
    “不是，东方你这太胡来了，我都没地方找这人去。”
    “你就跟吴董秘照实说吧，她会出现的。”
    “……成，听你的。”
    白羽妥协了，谁让他一个堂堂公司小副总依旧做不了旗下艺人、表哥的主，还被陆坤和吴常忧施压说一定要让东方启接下这个综艺，虽然现在事情有些难办，但只要东方启答应接活儿，他就成功了一半。
    沈晓玥猫却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下没跑了，东方启铁定知道她就是晓玥，晓玥就是她，“她会出现的”这话简直就是说给她听的，上次用袋獾图册诱她说人话没成功，现在又来这招，这种离奇的人猫互换的事情居然想让她亲口承认？
    她眼珠一转，觉得这事不对，他不会、不会是同类吧？
    这个问题纠缠在沈晓玥猫的脑海，烦得她一整晚都睡不安稳，东方启也能变成动物吗？什么动物？帅猫？帅狗？帅狐狸？沈晓玥猫感觉她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沈晓玥猫感觉头晕沉沉的，要不是脸上有毛发遮挡，她的黑眼圈一定能吓死人。她懒懒往客厅走去，远远就听见白羽的声音。
    “喂，记者？谁说的？是有这回事，我们是内部筛选，不不，范围并不大，好，有消息会通知你。”
    “谁？我们公司的？吴总怎么说的？哦，是还没定，你先把简历发我助手吧，对，杨慧。”
    “喂，谁？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只考虑公司内部的艺人，对，不考虑，你别哭，别哭了，哎、那你把简历发我助手吧。”
    ……
    白羽一上午没干别的，光接打电话了，最后干脆关机图个耳根清静。东方启和沈晓玥猫都在吃午饭，他甩甩胳膊走到餐桌前坐下，抱怨道，“累死我了，你带新人的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也来找我问。”他往自己碗里加满了肉和菜，“我可得好好补补，别在晓玥出现前就累死了。”
    沈晓玥猫一口猫粮卡住，咳了两声，白羽真是好事都想着她，她暗搓搓瞪了白羽一眼，他累不累得死她不关心，她只觉得自己要是现身了，东方启一定有什么事在等着她。
    想到这，她心里发慌，什么事呢？东方启逼她现身是想找她说什么、干什么吗？
    下午两人一猫来到公司，进门没多久，东方启就被各路人马团团围住，有自荐的，有拿着照片推自己艺人的，居然还挤进来两个记者，其中一个对着东方启疯狂按快门，最后都被保安请了出去。
    坐在会议室里，东方启揉着太阳穴，跟白羽说要不就推掉真人秀的综艺算了，现在他都没心情正常工作了。白羽立马保证会加强公司安保，绝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好说歹说才安抚住东方启的情绪。
    沈晓玥猫看着他俩若有所思，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是来谈宠物用品代言的品牌方，几个人一开始谈得挺好，最后东方启以产品定位不适合自家宠物为由婉拒了这次合作。
    白羽叫助手送走客人，不解地问东方启，“不合适吗？我觉得挺合适的呀？”
    东方启把沈晓玥猫放进猫箱，淡淡道，“年底太忙了，猫的项目都推了吧，先把我的事情办好。”
    “成。”白羽有些憋气，赌气道，“我这就去外面等那个叫晓玥的自己送上门来。”说完出了会议室。
    沈晓玥猫瞪给他背影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东方启。她算明白了，昨晚对白羽威逼利诱，今天打完苦情牌又断了她接广告的路，这个外表光鲜亮丽的男神一肚子坏水就想逼她现身，她要是再不接招就显得太好欺负了。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沈晓玥猫趁着东方启和白羽都去开会的空档，自己打开笼子出来，变成人后拿了白羽挂在休息室的大衣把猫箱罩住，然后若无其事地来到公司前台，以晓玥的名义找白羽。
    当白羽在会客室看见如假包换的晓玥出现在面前，下巴都要惊掉了，再听到东方启那句“帮她去办入职手续”时，他确定，东方启一定是背着他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好事。
    “东方，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和她是不是之前就认识？”白羽一边开车，一边用眼睛撇东方启。
    “你说谁？”东方启语气淡淡的，让白羽更起急。
    “就是那个沈晓玥，她填入职报告的时候我都看见了，还是B大的学生，你说你是不是、是不是……”白羽没敢说完，东方启却揪着不放，“是不是什么？”
    “不是，东方是这样，跟公司说她是我介绍入职的，这个锅我可以背，但你得让我背得明明白白。”
    “背锅还需要明明白白？”
    “……”
    白羽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气得也不想拐弯抹角了，“你就跟我说，你跟她什么关系？是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能瞒我！以后出了事，还得我帮你兜着呢！”
    “……”
    “你快说是不是？都要急死我了。”
    “……”
    东方启怎么也不接话，白羽有些心虚了，他会不会说话太重，毕竟之前从来没敢跟东方启这么说过话，今天也是被气得有些着急。
    “咳，没事，你的私事我不打听，”白羽改口道，“但是以后万一，我说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东方，我这都是为你好，你一定要第一时间……”
    “你放心吧，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东方启依旧淡淡地说。
    白羽闭嘴，把没说完的车轱辘话咽回肚子里，瘪着嘴点点头，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
    趴在后座猫箱里的沈晓玥猫也撇撇嘴，白羽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这都联想到哪儿去了，她的人类外形说不上超凡脱俗，也算是清纯可爱吧，而且还见义勇为救过他，怎么能把她往那方面联想呢，真是气死猫了！
    越想越气，沈晓玥猫终于忍不住咕噜了一声，转身背对着白羽的方向卧下。
    东方启听到后排传来的动静，知道沈晓玥猫被气到了，不禁觉得好笑，谁让这丫头藏头藏尾不说实话，这次看她还怎么继续装下去。
    第32章 明枪暗箭
    12月的H市艳阳高照、和风煦煦，《青春挑战赛》节目组各部门已在市郊的海洋王国主题乐园各就各位，就等总导演和艺人们从鲸鲨城堡中出来了。
    “你们先跟这坐会儿，互相熟悉一下，我们马上介绍今天的拍摄流程。”陆坤坐在导演专席，面对休息区的八位艺人说道。
    剧务组赶紧推上黑板和道具，艺人们也抓紧时间搭起话来。
    “燕儿？是吧？我叫大飞，我看过你的直播，你画的仿妆太厉害了，简直出神入化，我还给你打赏过火箭呢。”
    林燕笑笑看向大飞，婴儿肥的小圆脸略显羞涩，淡淡的红晕惹人喜爱，“大飞哥，谢谢你，我也经常看你的直播，你的战术简直无人可敌，我还买过你的课程呢。”
    “真的？你也喜欢打游戏？”
    “嗯。”
    “回头我手把手教你，免费的。”
    “大飞哥你人真好。”
    ……
    白羽离他俩较近，不由打了个寒颤，抬眼看见锦秀低声骂骂咧咧走过来，斜眼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东方启和沈晓玥。
    他起身站到二人之前，挡住了锦秀的去路，“哟，这不锦秀么，听说你又自掏腰包买热搜了？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个关系，还能打折省点儿钱？”
    “小白副总，我已经不是白家老号的人了，你不用虚情假意为我打算，还是看看你自己吧，”她说着话上下打量白羽，“堂堂副总都出来跑综艺了，白家老号怕是要倒闭了。哎，看来我来鸿图真是对的，用不用我帮你介绍介绍关系，也签到我们公司来呀？还能补贴家用。”
    “锦秀，”一个身材匀称、面容清秀的男人走过来，媚眼浅笑，将锦秀拉到身后，“白少爷什么身份也是你能说的？人家就是过来玩儿玩儿，你别在这碍眼了，去看看副导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锦秀气哼哼转身离开，白羽看向眼前的男人，“钱煜昊？”
    “白少爷认得我？真是我的荣幸……”
    “停停停，你这套在我这不好用。”白羽嫌弃地皱眉，看向不远处正在跟工作人员紧张安排的陆坤，“咱们两家公司的关系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明镜，不用在这演戏，管好自己家的艺人，好好录完节目，别给坤哥添麻烦。”
    “白少爷放心，我们鸿图不是没气量的公司，上次因为我档期冲突，与坤哥的节目失之交臂，还多亏你们公司艺人补上……”
    “把话说清楚，我们艺人是节目组正式邀请去的，你当时是档期冲突还是价钱没谈好我根本不关心。我挺忙的，你请便吧。”白羽不等钱煜昊说完坐回沙发，待钱煜昊恹恹离开自言自语道，“小公司就是小家子气。”
    “你就是来玩儿的，跟他置什么气。”东方启淡淡道，给白羽递了瓶赞助商提供的酸奶。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假惺惺的样子，要不是坤哥说缺人，我才不来这儿受气呢，回去我就跟吴哥说，对鸿图影业不能太客气，一个个蹬鼻子上脸……”
    沈晓玥听着白羽絮絮叨的抱怨，思绪却飞了出去，鸿图影业，不就是秦枫家的公司么。上次回家养母说让秦枫帮找工作的事后，她特意跟韩冬冬打听了一下，原来秦枫就是鸿图影业的小副总，身份跟白羽类似，只不过他已经开始掌管公司大部分业务了，名副其实的学霸，未来的霸总。
    可这不也是影视圈的公司么……沈晓玥轻叹一口气，看来养母并没有认真打听清楚，就偏听偏信自以为是了。她甩甩头不愿多想，环顾四周忙碌的人群，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大型综艺真人秀节目，心里还有些紧张。
    突然她感觉有些不自在，抬眼正对上一个高挑美女的目光，美女发现沈晓玥也在看她，先是一愣，然后微笑起身走了过来，“你好，我是Monika，H台主持人，这期节目的嘉宾。”
    “你好，我是沈晓玥，白家老号的员工。”
    Monika柳叶眉轻挑，淡淡笑道，“那这位一定就是大明星东方启，旁边这位是……？”
    白羽听到话音转头看去，见是个生面孔，礼貌浅笑伸出手，“你好，我是白羽。”
    Monika也大方伸出修长漂亮的手，“你好，我是Monika。”
    摄像机镜头由远拉近，定格在沈晓玥佩戴无线麦克风的画面。取景框后，一身黑衣的摄像大哥露出不合时宜的姨母笑，戴着皮手套的右手按下录制键。
    第一个挑战项目“你演我猜”在水族馆的水幕穹顶大厅进行，首先通过抽盲盒配对的方式，8名参赛者两两组队。东方启和沈晓玥都抽到了蓝色海豚，组成海豚队，以此类推，白羽和Monika组成白鲸队，钱煜昊和锦绣组成鲨鱼队，大飞和林燕组成海龟队。
    导演一声令下，站在表演区的小助理打开电脑，看见上面写的三个字惊得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向导演。陆导笑笑没说话，小助理苦瓜着脸乖乖趴在地上蠕动起来，笑翻了在场所有的人。
    “比目鱼！”白羽的声音响亮，吸引了众人目光。
    “答对了，白鲸队得1枚徽章。”工作人员说完话往成绩板上贴了一枚白鲸徽章。
    “YES！”白羽和Monika击掌庆祝。
    “第二题来了。”小助理说完双手握拳、双臂交叉抱于面前，低头在表演区左右游走，时不时晃动腰部。
    “锤、锤头鲨！”沈晓玥举着手跳起来大喊，引来无数侧目，她赶紧收回手捂住嘴巴。
    “答对了，海豚队获得1枚徽章。”
    “表现不错。”东方启在她旁边鼓励道。
    “刚才正好有一只游过去，我看见了，小助理又演得很像。”沈晓玥紧张小声解释着。
    东方启看向她，四目相视，微笑摸了摸她头顶，“挺好的，别紧张，再接再厉。”
    沈晓玥脸颊腾一下红了，草草说了个好字便不敢再看东方启，双眼直视小助理的表演，心里却是小鹿乱撞，启神的安慰来得也太突然了。
    摄像机镜头后的一双美眸凝住，握着相机摇杆的左手紧了紧，青筋微露。
    最后结果大出所料，沈晓玥凭一己之力获得8枚徽章，海豚队暂时领先，东方启躺赢。
    “晓玥你厉害呀，你是第一个抢答赢过我的人。”白羽走过来拍拍东方启肩膀，“东方，躺赢的滋味爽不爽？”
    “我看你是嫉妒吧？”东方启又笑又气。
    “我嫉妒什么，你们俩都是我的艺人，我高兴还来不及。”说完转身指挥Monika，“走了Monika，第二赛场是体育竞技，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俩的厉害。”
    Monika笑笑跟东方启和沈晓玥说了声一会儿见，转身跟上白羽。
    大家都去了露天广场，东方启和沈晓玥走在队伍最后，身边没几个工作人员。
    “玥儿。”
    东方启突然的称呼让沈晓玥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心虚，他要发难了吧？
    “玥儿，下个项目活动量大，你到了先做热身，以免受伤。”东方启的声音徐徐缓缓，可沈晓玥听得并不安稳，忍不住预判他接下来的话“你就是我家猫吧”或者“你是怎么变成猫的”，她心里着急，因为她还没想好如何回答。
    “玥儿？你在听吗？”东方启见她半天没回话，脸上还肉眼可见的发红，于是停住脚步，转身扶正她肩膀，用手背贴在她额头上，“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玥儿，你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沈晓玥回过神，摇着头后退半步，躲开东方启的手，“我没事，东方哥哥，我没事。”
    心脏紧张地怦怦直跳，脸颊上也一阵阵发烫，她知道自己欲盖弥彰了，赶紧扯谎道，“我就是还有些紧张，怕一会儿摔跤出丑被人笑话。”
    东方启笑了，关爱地摸摸她头顶，就好像摸自家猫的手法，轻声道，“怕什么，你摔跤也可爱，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摔，他们就顾不上看你了。”
    沈晓玥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东方启，她是在做梦吗？东方启说她……可爱！
    第二个挑战项目“绑腿跑”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加油呐喊声中进行着。
    东方启和沈晓玥一起喊着“1、2、1、2”顺利跑过两个障碍率先到达终点，并在规定时间内答对了5道环保知识问答题。
    白羽和Monika在第一个项目中排名第二，所以在这个环节被额外绑住了手，变成2人3足3手跑，虽然中途遇到一点波折，但也算第二个到达终点，在规定时间内答对了2道题。
    钱煜昊和锦秀除了绑住手脚，还要多跨越一个障碍，在路上浪费了不少时间，虽然最后到达了终点，但已经没有答题机会。
    大飞和林燕最惨，全程都要在指压板上完成，一路上惨叫不止，最终也没有达到终点。
    锦秀大声嘲笑林燕装模作样，说娇弱人设就不要参加综艺。林燕好歹也是拥有千万粉丝的博主，当场就要跟锦秀开撕，被副导演拦下后两人依旧不依不饶，惊动了周围的工作人员，于是就有了大家起哄、隐藏关卡被开启的狗血环节。
    第33章 做不到
    “不是吧坤哥？哀家做不到呀！”白羽听到开启隐藏关卡的消息后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任谁拉都不起来。
    “陆导演，我脚现在还疼呢，还要再走一遍啊？可我走不了了呀……”
    “别怕燕儿，大飞哥帮你揉揉。”
    “大飞哥。”
    “咳。”陆坤咳嗽了一声，拿起话筒，“四排指压板铺好，道具都摆好了没有？”看到道具负责人比了个OK的手势，他继续道，“演员就位，倒计时3分钟。”
    东方启在起点换好防滑袜，沈晓玥才磨磨蹭蹭走过来，他起身转向她，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了玥儿？你在发抖？”他握住她的手，叫停正在绑绳的工作人员。
    沈晓玥控制不住全身都在发抖，刚才她好奇传说中指压板的威力，偷偷过去试着踩了几脚，钻心的痛感瞬间布满全身，她没想到会有这种强烈的感受，难道与她变成过猫的经历有关？动物的脚底板更加敏感？她困惑，也觉得可怕，一日为猫终身为猫？
    她眼神闪烁不敢正视东方启，“东方哥哥，我、我没事，就是、就是有点儿怕疼。”
    东方启皱眉，怕疼？能怕到全身发抖？
    “啊！我不要！导演，我穿鞋上去成不成？”林燕又开始哭哭啼啼大喊大叫起来，陆坤没办法，让人给她递过去两双加厚防滑袜。
    “坤哥，给我也再来一双呗。”白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陆坤旁边，鬼鬼祟祟悄声道。
    陆坤看看他，“你一大小伙子跟人姑娘比？好意思吗？”
    “好意思，好意思，我是真怕疼。”
    “去去去，马上开始了。”
    白羽被轰回比赛场地，Monika笑到肚子疼，“白羽，我这双袜子给你穿。”
    “不用，我就不信了。”
    “各就各位，预备，开始！”小助理打响发令枪，欢呼声与惨叫声同时爆棚。
    “啊！啊！”
    “白羽你成不成啊？哈哈哈哈哈！”
    “疼！大飞哥，疼！我走不动了。”
    “啊！！！！！！！”
    惊天的惨叫声传来，钱煜昊突然倒地翻滚，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片刻沉默后是全场爆笑，谁也没想到一向以俊朗优雅示人的昊昊公子也有如此娇弱的一面。
    “哎哟……昊昊！你怎么了？你别滚了，哎哟！”跟钱煜昊绑在一起的锦秀被拽了个跟头，起身推了他几下想叫他起来。
    他们两人的战术是速战速决，没想到刚踩上指压板三四步钱煜昊就不争气地倒地了，她现在被腿上绑绳拽得也站不起来，回身看着跑在前面的两组心里恨得痒痒。
    “加油！加油！加油！耶！”
    东方启背着沈晓玥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快速通过两道障碍后第一个到达终点。四周欢呼声起，女生们尖叫着，把沈晓玥的脸叫得更红了，她一头扎在东方启后脖颈处，羞得不好意思抬头，直到东方启把她放下，工作人员上前解开帮在她脚腕和他大腿处的绑带。
    “好了，你看，没什么可怕的。”东方启转身摸摸她脑袋，递上一瓶乳酸菌饮料。
    “谢谢。”沈晓玥依旧低着头，声音小得听不见。
    “什么？”东方启喘着气笑道，低头看着她头顶。
    “我说，谢谢。”沈晓玥抬头，正对上东方启明亮红润的脸，她的心不受控地怦怦作响，这是她见过最美的笑脸。
    “Monika加油！Monika加油！”
    “小白副总加油！小白副总……哈哈哈哈，小白副总你就从了Monika吧。”
    东方启和沈晓玥被周围的起哄声吸引，同时看向赛道上的白羽和Monika。白羽已经龇牙咧嘴跑过半程，Monika一直在往前拽他，恨不得将他抱起来夹着跑。
    沈晓玥想起之前听工作人员聊起过，Monika是田径运动员出身，身体素质不输专业选手，所以见她一副要抱起白羽跑的架势并不意外，而且还乐见其成，于是跟着起哄一起喊，“白羽，你就从了Monika吧！哈哈哈哈。”
    东方启收回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得没心没肺的女孩，心里一阵安慰，这是他十几年来没有过的心安，为她人快乐而感到的心安。
    哨声吹响，时间到，东方启与沈晓玥的海豚队获得第一，奖励海豚徽章5*2=10枚；白羽和Monika艰难获得第二，奖励白鲸徽章3*2=6枚；大飞抱着林燕到达终点时绑带已脱落，没有成绩；钱煜昊和锦秀未在规定时间内跑完全程，也没有成绩。
    徽章翻倍是隐藏关卡的额外奖励，海豚队已远远超越对手，沈晓玥兴奋地跳起来，下意识搂住身侧的人，这是她与韩冬冬最平常的庆祝方式，可现在，被她抱住的并不是韩冬冬，而是东方启。
    东方启先是愣住，笑容凝固在脸上，待看清抱住他的人是沈晓玥后尴尬地笑了，摸了摸她头顶的软发，又轻轻拍拍她肩膀。沈晓玥还在兴奋蹦跳，发现大家都在看她才觉察到自己干了什么，于是赶紧松开东方启，不知所措地红了脸。
    身边起哄的人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大喊“抱一个”“亲一个”的什么都有。
    沈晓玥捂住脸往旁边蹭了几步，Monika上前一把搂住沈晓玥肩膀，朝人群笑道，“抱一个，抱一个，哈哈哈。”为沈晓玥和东方启解了围。
    白羽一颗心咽回肚子里，与东方启互看一眼笑笑没说话，如此温柔体贴的东方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天最后一项挑战赛顺利结束后，大家陆续回到酒店，因为第二天全组要赶飞机去B市的录制景点，所以这个晚上相当安静，没有安排任何聚会活动，演职人员都吃过晚饭就回客房休息了。
    谁也没有注意，园区内阴暗的角落里，一支破碎的摄像机摇杆和一堆垃圾扔在一起，不远处拐角的阴影里传来冷漠的声音。
    “我对你很失望。”
    “对不起先生，我今天实在是太疼了，而且那个人他老缠着我。”
    “我对你的借口不感兴趣。”
    “对不起先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下不为例。”
    “是是先生，我一定会办好。”
    柔弱颤抖的女声话音未落，阴影处灰色风衣闪过，马上又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白羽独自躺在床上睡不着，琢磨着白天发生在东方启和沈晓玥之间的事情。
    他俩真是那种关系？他摇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凭他对东方启多年的了解，他这位表哥是真禁欲系男神代表人物，没听他说过喜欢谁，更没见他谈过恋爱，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上，把自己当牲口用。
    想到这，白羽不禁啧了一声，这铁树开花会不会更容易一发不可收拾？可现在他连沈晓玥值不值得信任都没搞清楚……
    正在他苦思冥想时，客房的门铃响了。
    “谁啊？”
    “客房服务。”
    白羽周身一震，心想这种级别的酒店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他犹豫片刻起身走向门口，“我没叫客房服务。”他隔着门说道。
    “您点的夜宵，先生。”
    白羽从猫眼看出去，确实个一个推着餐车的服务员，于是打开门解释道，“我没点夜宵，你送错了吧。”
    “没错，是我点的。”熟悉又温柔的女声传来，白羽看向服务员身后，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你怎么在这？”服务员走后白羽问郑烟儿。
    “我来看你。”
    “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白羽说完转身回房，房门却被郑烟儿推住。
    “我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这儿，”她顿了顿，“不请我进屋坐坐么？”
    白羽没说话，也没回身看她。郑烟儿手上使了使劲儿，推门进屋，直径坐到客厅沙发上，“不把餐车推进来么？我点了你爱喝的红酒和脆皮烤鸡。”
    白羽把门敞开，没理会她的笑意，淡淡道，“请你出去。”
    郑烟儿脸色微变，气息颤抖，“白羽，陪我聊会儿成吗？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郑烟儿打开手包，拿出一张请柬放在桌子上，“跨年晚宴的请柬，”她走到白羽近前，“我亲自送到你手上，很有诚意吧。”
    明媚的笑颜在女人脸上盛开，白羽嘴角微颤，半晌只说了句“你走吧”，可郑烟儿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白羽抬脚与她擦肩而过，拿起桌上的请柬，回身递还给郑烟儿，“我跟Bruce说过，我没时间。”
    郑烟儿向前一步，握住白羽伸过来的手，委屈道，“你能不能原谅我？”
    请柬落地无声，白羽抽了两次手都没有挣脱郑烟儿的禁锢，无奈叹气道，“是你提出分手的……”
    “我后悔了。”
    “你已经结婚了。”
    “那只是名存实亡的婚姻，再过五年我就可以离婚。”
    白羽没再说话，看着她迫切的双眼，心里苦涩极了。他又抽了抽手，郑烟儿却攥得更紧了。
    “羽，再等我五年，等我拿到身份就跟那鬼佬离婚，我想跟你结婚，为你生孩子，我们当初说好的。”
    白羽终于使劲甩开郑烟儿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厌恶地看着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自嘲地轻笑了两声，“郑烟儿，你搞错了，我从来没跟你说好过让你先嫁给别人拿身份，然后再离婚嫁给我……”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白羽不是捡破烂的！”
    “……”
    “滚。”
    “白羽……”
    “滚！”
    H市的冬天从没这么冷过，幽深的夜空中星星点点的晶莹纷纷飘落，很快为这座海滨城市披上一层薄薄的银装，然而在第二日东方露出鱼吐白的时候，又无声消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34章 咒印
    B市的环球影城度假区还处于试运营阶段，园区内的游客不多且都是相关部门内部邀请去的，所以节目组就没有封闭录制区，演员们也自然而然融入到了度假的欢乐气氛中。
    “东方哥哥！羽哥！Monika！快过来，咱们走快速通道进去！”沈晓玥跑出哈利波特城堡，招呼着身后的三人快跟上她，去坐旁边的鹰马飞行。
    什么完成指定任务、配对成功才能得分、以个人成绩排名……巴拉巴拉一堆节目规则，她统统抛到脑后，只记得这一天的任务要在哈利波特魔法世界园区完成，她负责玩儿，其他三人负责完成任务，得分什么的不重要。
    “羽哥你快一点儿！”沈晓玥回头看见白羽走在最后面，大声催促道。
    “她这是怎么了？”白羽扶着额头表示无奈，“这种癫狂状态还要持续多久，我这条老命都要搭上了。”
    “才坐两遍禁忌之旅就晕成这样？你小脑是不是不发达？”Monika笑着拍拍白羽肩膀。
    “我正是因为小脑太发达，才对晕眩如此敏感。”白羽干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让我歇两分钟。”
    “还不是你没数清有几只蜘蛛。”东方启也坏笑道。
    “对，第二次还是沈晓玥数对的，可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东方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Monika，咱俩坐第一排吧？！”沈晓玥突然跑回来，拉着Monika兴奋地说，“我刚问了工作人员，可以安排咱们坐头两排，咱俩坐第一排怎么样？”
    Monika哆嗦了一下抽回胳膊，面露难色，“晓玥，其实、我恐高。”
    啊？三人异口同声，谁也不信。
    “真的假的？刚才在哈利波特城堡里那么转你都没事？”沈晓玥好奇地问。
    “禁忌之旅不高，就是转圈和摆动我不怕，但是过山车、矿山车这种我真不成，全程闭眼都紧张，完成任务就靠你们了。”Monika看着三个人耸耸肩，一副全权委托的样子。
    “我也不成啊，你别看我！”白羽发现沈晓玥的眼神往他身上瞟，赶紧拉过东方启挡住自己，“我都这样了，我无能为力。”
    “我陪你。”东方启淡淡道。
    白羽和Monika伸出大拇指齐声称赞，“厉害！”“英雄！”
    沈晓玥反而有些惊讶，优质偶像坐矿山车第一排，面部表情得自控到什么程度才能不垮？东方启没有偶像包袱的吗？
    “不愿意？”东方启见沈晓玥没说话只呆呆看着他，又问，“那换白羽？”
    “不是不是。”
    “不成！不成！”
    沈晓玥和白羽同时摇头，看得另外两人同时发笑。
    “那赶紧走吧，工作人员还等着咱们呢。”沈晓玥拉过东方启手腕就走，东方启笑笑跟上。Monika也把白羽拽了起来，拖着他跟了上去。
    “啊啊啊……臣妾再也做不到了……”刚走出鹰马飞行出口，白羽就瘫坐在了休息椅上。
    “都四遍了，还不对呀？！”Monika跟工作人员核对任务完成结果，还不对的意思就是还要再坐第五遍，“哎哟，我也不成了，极限了。怎么办？”她坐到白羽旁边，抬头看没有任何不适症状的东方启和沈晓玥。
    “不能放弃呀，不然你俩不白受罪了？”
    “我谢谢你啊晓玥，这么替我着想。”白羽跟工作人员要了一顶毛线帽戴上，12月的B市已经很冷了，又晕又冻坐了四圈鹰马飞行，他受够了，“白受罪我认了，我甘之如饴，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上去了。”
    白羽可怜兮兮的样子把周围人都逗乐了，东方启走到工作人员跟前，指指沈晓玥说，“我们俩再坐两遍，算一次成绩，成吗？”
    “对，我俩坐两遍，把他们俩的次数补上，就不算违反规则了吧。”沈晓玥明白东方启的意思，赶紧补充道。
    “可是……”
    “助理小哥哥，你看他俩都要死要活的了，你就高抬贵手，睁一眼闭一眼吧，不然真把他俩折腾病了，咱们都不好交代是不是？而且刚才你表演的时候，我可努力猜了，你就帮个小忙吧好不好？”
    沈晓玥拉着小助理的胳膊左晃右晃求通融，一副可怜兮兮又诚恳的样子。小助理正为难，转头对上东方启不太友好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干咳一声说，“成吧成吧，那你俩快点儿，别让其他组的艺人看见。”
    “谢谢助理小哥哥！”沈晓玥放开小助理的袖子，开心地拉起东方启就往入口跑去。Monika挑眉对她赞许地伸出大拇指，白羽却跟她指指东方启，又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沈晓玥不明所以，顺着白羽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东方启确实面色不太高兴，可再坐两次的主意明明是他提出的呀，她还积极主动帮忙实现了，这时候不高兴是几个意思？
    东方启看着被沈晓玥拉起的手想挣开，又见她脸上喜悦的笑容心软了下去，这傻丫头刚拉完别人胳膊又拉他的，难道拉手腕拽胳膊这种事是随便跟任何男人都可以做的吗？不是他专属的吗？他叹了口气，对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感觉怪怪的，难道是吃醋了？
    之后他们四人又完成了几项任务，小助理示意休息半小时。沈晓玥买了一杯奶油啤酒，Monika拿了一支魔杖，让东方启和白羽配合她俩表演“无中生有”。
    沈晓玥伸出空无一物的左手，Monika在空中挥舞魔杖并念出“吧啦吧啦妈咪哄”咒语，然后东方启将满满一杯奶油啤酒放到沈晓玥手上后出镜，沈晓玥表现出惊讶表情后喝了一大口，丰富的奶油泡沫粘满她的上唇。
    “CUT！”白羽按停录制键，“完美。”
    “我看看！”
    “我看看！”
    沈晓玥和Monika跑到白羽跟前拿过手机，满意地点评起来。
    “不错不错，谁给剪辑一下？”Monika问。
    “羽哥剪吧，然后发微博上去，还有抖音，东方哥哥的账号再点个赞……”沈晓玥说到这里觉得应该先问问东方启的意见，于是回头寻找，她记得他就在她的右后方不远处。结果刚一侧头，嘴巴就撞上了什么、人。
    “哎哟！”
    沈晓玥被撞的嘴唇和眼眶生疼，连忙往后撤了两步又撞到Monika和白羽，白羽哎哎几声接住了差点儿掉到地上的手机，长出一口气责怪道，“我说晓玥你能不能稳重点儿，我这手机……”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东方启脸上的奶油沫和捂着嘴的沈晓玥，他愣了两秒，拿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瞬间引来三人侧目。
    “白羽！你照什么？”沈晓玥擦着嘴惊恐地瞪向白羽。
    白羽拔腿就跑，嘴里喊着“什么都没有”，沈晓玥已经追了上去，嘴里也喊着“你给我看看，看看！”
    站在原地的Monika笑弯了腰，没看到身后的东方启面色微怔，抬手擦掉脸上的奶油沫，唇角却不易察觉地微微翘起，大步跟了过去。
    突然他脚步顿住，眉头皱起又马上恢复，回身叫Monika也跟上的同时快速扫视了周围环境，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他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兆，脸上却不露声色，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杀意，难道，他不是唯一的族人后裔？
    男人迅速转身躲入暗处，他颤抖地摘掉右手皮手套，手背上的黑色斑纹跃跃欲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四周光洁的皮肤。
    “该死。”他咒骂道。
    “清晨，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不能……”
    男人凌厉的目光看向女人，女人收声不再说话，松开了搀扶的手。
    “你没看见吗，他发现了。”男人喘息着，靠在墙上，“他不是人类，有可能……”他没说完便不说了。
    女人沉默片刻忍不住又扶住他，“回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咒印……”
    男人戴好手套，推开女人的手，沿着墙根处的阴影缓缓走远。女人整理好和服袖口，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夜幕降临，小黄人乐园街区灯火通明，八位嘉宾身着盛装来到聚光灯下，惊艳全场。
    “今天最后一个环节——舞蹈对对碰，”副导演开始介绍节目规则，“大家面前有两个抽奖箱，一个是给女嘉宾的，一个是给男嘉宾的，每个箱子里有四枚徽章，分别是功夫熊猫、小黄人、霸天虎和金色飞贼，每人抽取一枚徽章，只能自己看是什么，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然后嘉宾们进入舞池，选择舞伴共舞，每人只允许与自己的舞伴暗示徽章信息或交换徽章一次，可以更换舞伴，但记住，全程只能暗示徽章的内容，禁止直接说出徽章名字，音乐停止时，所有人拿出徽章，如果你当时的舞伴正好与你徽章相同，你们各得20分。”
    “哇，20分！”锦秀激动地抱紧双拳，她在白天的比赛中得分不多，本来想找东方启组队的，但他周围人太多，她没混进去，被迫各自为战，结果多人游戏她都不能参加，最后只得了很少的分数。
    大飞拱拱身边的林燕，“燕儿，待会儿我先找你跳，争取换到一样的徽章啊。”
    林燕往旁边躲了躲，皱皱眉又轻笑道，“大飞哥，我不会跳舞，别踩了你的脚……”
    “哥不怕，哥教你，除了游戏，跳舞我也在行。”
    “……”林燕没接话，呵呵干笑着岔开话题。
    钱煜昊跟自己的助手说了几句话走回台上，脸色不大好看，他昨天的成绩就不好，今天依旧对自己的得分不满意。他狠狠瞪向导演组身后的徽章记分板，这与之前谈好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白羽正和Monika猜测哪个徽章最好看，Monika觉得功夫熊猫和小黄人的都应该很可爱，白羽则咬定霸天虎的一定最帅。
    东方启偏头看了看站在最边缘的沈晓玥，一副等待抽签又与世无争的样子，心里安稳了许多。
    第35章 舞会国王
    很快八个人抽完徽章，陆续走上舞池，锦秀和林燕谁也不让谁，都想争当第一个进入舞池亮相的人。两人一路连挤带拽，最后还是锦秀技高一筹，把林燕甩在了身后。
    短短十几秒的舞蹈solo让锦秀获得全场掌声，林燕看得怒火中烧，这本该是她的开场，是属于她的掌声，为此她请了专业老师学了整整三天。
    林燕气不过，看准嘉宾们都进入舞池、人多眼杂的机会，悄悄走到锦秀身后，重重一脚踩在她将将拖地的长裙上。锦秀没有防备，往前迈步时长裙被拽掉，瞬间露出胸前光洁一片。她慌张捂住胸口跌坐在地，薄裙也扯破了，兜里的徽章滚了出来。
    站在不远处的沈晓玥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她看着林燕下意识就要说出“你怎么踩她裙子”，可你字刚到嘴边，就被佯装滑倒的林燕一把推倒，头饰散了，手也磕破了。
    “哎哟。”她压低声音叫了一声，知道自己被无辜卷到了女明星的较量之中。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理，站起来与对方理论，就现在的场合很不合适，可要这么忍住算了，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一双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一只手摘掉她凌乱的发饰，另一只手将她扶起，待她站稳，又塞给她一颗圆圆的、徽章。
    沈晓玥感觉到手里是什么后紧张地摸了摸装徽章的口袋，她的徽章还在，那手里的这枚？
    她抬头看清来人，耳根温度逐渐上升，“东方哥哥，谢谢。”
    她声音很小，但东方启听清了，“你没事吧？”
    “没事。”
    “嗯，东西收好。”
    “可……”
    她还没说完，感觉东方启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手心的触感更清晰了，圆圆的、有两个凸起……是金色飞贼！她瞪大眼睛看向东方启，东方启明了地浅笑，然后伸出一只手轻声道，“玥儿，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其他嘉宾看到有人已经找到舞伴起舞，导演也没有喊停的意思，于是也纷纷邀请身边女伴共舞。
    白羽本来看到沈晓玥摔倒心就一揪，再看到东方启过去“凑热闹”心里更慌了，愣神之际舞池里就剩他一个人没有舞伴了。裙子撕破的锦秀被工作人员扶了下去，他现在是不是也应该知趣地下去？
    他正思考如何不引人注意地下台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然后又搂住了他的腰。
    白羽周身神经为之一振，回身刚想骂人，看清了来人竟然是Andy King，张了张嘴结巴道，“你、你怎么来了？”
    Andy King没接话，绅士地微微一笑，说道，“与蝉联三届舞会国王的人共舞，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
    “我……”白羽刚要反驳却笑了，想起了了不起的过往，“你好意思说，要不是我拉着两个年级的学弟学妹给你投票，你能蝉联三届？还不都是我的功劳。”
    “那你也得着好处了不是？”
    “……”
    “三年的四季酒店VIP圣诞节豪华情侣套房，没有我的关系，你有钱也住不进去。”
    “Andy，这事翻篇儿了，别再提了。”
    Andy King挑眉，“好，我的错。”他顿了顿，“不过你挑女人的眼光真差劲，我早就提醒过你。”
    “Andy King！”
    “我闭嘴，当我没说。”Andy King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锁的手势，他知道，每次白羽叫他全名就说明真的生气了。
    “说正经的，你怎么来了？不怕坤哥给你打下去？”
    “你小看我，我是这个节目的主要赞助商之一，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那你就这么跑上来拉着我跳舞，你让别人怎么说，让节目怎么播？”
    “你多虑了，我倒觉得这是个挺出彩的桥段。”
    “你……”
    白羽正要说话，看见东方启拉着沈晓玥踩着乐点舞到他们近前，东方启跟Andy King打了个无声的招呼，低调地把一个东西塞到了他手中。
    “快看看，什么东西。”白羽目送东方启和沈晓玥离开，对Andy King催促道。
    Andy King摊开手心，“功夫熊猫徽章。”
    “我的也是功夫熊猫。”白羽说着掏出自己的徽章笑了，“20分呀，东方可真够意思。”
    “我说过吧，我是你的幸运星。”Andy King把手中的徽章别在白羽的礼服上，又拍了拍。
    “呵呵，”白羽笑道，“你是全英国最闪耀的那颗星。”说完也把自己手中的徽章给Andy King别上了。
    音乐声戛然而止，嘉宾们纷纷停下舞步，拿出自己的徽章。
    东方启和舞伴沈晓玥持有金色飞贼徽章，各获得20分；白羽和替补舞伴Andy King持有功夫熊猫徽章，白羽和锦秀各获得20分；Monika、钱煜昊、林燕和大飞的徽章配对任务失败，没有获得积分。
    就在副导演和小助理计算积分排名的时候，导演区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导演！导演！”
    “锦秀？你来干什么？”
    “副导，我要见导演！”
    “有什么话等节目录完了再说。”
    “不成，我现在就要说！是林燕那个贱人故意害我摔跤的，我要求跳舞环节重新录制！我不能一个镜头都没有！”
    “你小点儿声，导演正谈正事呢。”
    “我这也是正事！我们公司赞助节目组那么多钱，你们不能让我没有镜头！”
    “锦秀！……”
    “谁啊这么吵？”
    “导演。”
    “陆导。”
    “陆导，我就是想找您评评理，林燕是故意踩我裙子害我的，您不能让她得逞，我也不能在这么重要的环节没有镜头。”锦秀看见陆坤过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楚楚可怜。
    “你开场的独舞solo会给你保留。”陆坤没正眼看锦秀，叫来小助理安排颁奖流程。
    “不成，导演，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太冤枉了，我这么回公司都不好交代。”
    “那是你的事。起开吧，大家都在工作。”
    “陆导！你怎么这么说话？你不能这么说我。”锦秀刚要发脾气，突然想起传闻中陆坤是吃软不吃硬的，于是又马上放低姿态恳求起来，“陆导，您就帮帮我吧，再重新录一次，一共也用不了多长时间，陆导，不然我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做人呀，人人都敢欺负我了，您说是不是嘛。”
    “我只说一次。”
    “……”
    “要么闭嘴滚出去，要么我帮你从圈子里消失，你也不用担心做人了。”陆坤停下手上的工作，抬眼盯住锦秀谄媚的眼睛，“你自己选。”
    锦秀嘴唇抖了抖，陆坤沉稳毫不张扬的声音听的她全身冰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旁边的副导演拉走了，数落她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噗！大飞一口水喷出来，笑到不能自已，搂住坐在身侧的林燕大放厥词，“燕儿，我就说吧，不用我大飞出手，你讨厌的人都会遭到报应，你就看戏吧。”
    被大飞搂住的林燕却半点儿高兴不起来，她知道自己遇上大麻烦了。
    钱煜昊厌恶地瞥了大飞一眼，收回伸向记分板徽章的手，转身去找自己的助手，锦秀得罪陆坤的事情他必须尽快告诉公司。
    坐在另一边的白羽翘起二郎腿切了一声，“找事儿也不知道先闭麦，她这次可算给鸿图影业露脸了。”
    “看完对头家的热闹，是不是也该算算咱俩家的账了？”
    “咱俩家什么账？”白羽看着似笑非笑的Andy King摸不着头脑。
    “你们公司明年是不是要办校园演唱会？”
    “是啊，这事好多人都知道。”
    “我们公司有意给你们这个项目做第一赞助商，但是……”
    “快说快说别墨迹，有什么要求直接提，你跟我装什么装。”
    “这个项目的所有宣发都要出自我们公司，线上线下都算上。”
    “可以。”
    “活动现场赠送的出版物只能是《iVOGUE男士》和《iVOGUE淑女》。”
    “没问题。”
    “白家老号明年一年的独家专访只能给我们公司做。”
    “一个季度。”
    “两个季度。”
    “成交。”
    白羽一锤定音，伸手道，“别再说了，再说我就不能做主了，回去我跟吴哥约个时间，你来我们公司一起聊吧。”
    Andy King知足地笑了，接过白羽伸过来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印在手背上，“悉听尊便。”
    白羽啧了一声抽回手，示意性擦了擦，瞅了对方一眼，“闹什么闹，这么多人看着呢，教坏小朋友，人家晓玥还上学呢。”
    沈晓玥尴尬地微笑摆摆手，不想被牵连其中。
    “可我毕业了呀。”Andy King目不斜视看着白羽，片刻后微笑扫过周围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旁的Monika身上。
    Monika接收到Andy King的目光先是一愣，然后礼貌笑笑，放下之前从白羽手中接过的功夫熊猫徽章，跟沈晓玥和东方启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开了。
    Andy King唇角带笑递给剩下三人一人一瓶牛奶，说喝了安神，晚上能睡个好觉，然后用余光扫了眼Monika已经走远的背影，轻哼了一声。
    这时小助理跑过来，说可以录制最后的颁奖环节了，大家起身纷纷向录制区走去。
    沈晓玥余光一闪，好像看见一只蓬松的大尾巴在人群后一闪而过，停下脚步想再看看清楚，被东方启叫住。东方启顺着她的目光审视过去，没有发现异常，顿了下还是拉起沈晓玥的手，快步离去。
    第36章 我陪着你
    夜深了，酒店商业街霓虹闪耀，衬得环影正门外的广场更加万籁俱寂，稀疏的路灯印下一圈圈光晕，映着与白天截然不同的美丽。
    沈晓玥按下快门键后愣住了，东方启？她心中默念，放下手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独自一人的东方启。她走过去轻轻叫了声东方哥哥，东方启微怔，然后微笑转身看向她。
    “玥儿，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照夜景，跟同学说好的要发给她看。”
    东方启没说话，拍拍身边的石台，抬头望回夜空。沈晓玥会意，走过去坐好，“这儿真美。”
    “嗯，很美。”
    夜空中繁星闪耀，尚未满月的黄色月亮在群星的映衬下格外耀眼。
    “我曾经有个妹妹，叫东方月，小时候，父母经常带我们去大阪的环影。”东方启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沈晓玥看向他，他还在遥望夜空，“那时候妹妹很吵，总缠着我，让我陪她坐各种游乐设施，让我给她买好吃的，还有各种姿势的照相，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他顿了顿，苦笑道，“可惜那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再没人吵我了，这个世界，过于冷清了。”
    “东方哥哥。”沈晓玥轻轻呢喃，眉头微皱。
    “对不起，不应该和你说这些。”东方启看向她，勉强的笑笑，“忘了吧。”
    “东方哥哥，以后我陪着你。”沈晓玥轻声道，“上次你生病，我听见你说梦话叫月月来的，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我名字里也有玥字，以后我替她陪着你。”
    东方启看向这个单纯的女孩怔住，然后哧地笑了，“你是你，她是她。”他抬手揉了揉沈晓玥的头顶，由重到轻，最后收回手，盯着她眼中的星辉认真道，“谢谢你，玥儿。”
    沈晓玥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
    这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沈晓玥兴奋地跳下石台，伸手指向闪耀的流星对东方启喊道，“流星！流星！快许愿！”
    东方启抬头看向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又看看虔诚许愿的沈晓玥，若有所思。
    “你许的什么愿望？”沈晓玥睁开眼睛，双手还握在一起，兴奋地转头问东方启。
    东方启晃神了，多年前的画面与眼前的沈晓玥慢慢重合，而后逐渐清晰。
    “哥哥，你许的什么愿望呀？”东方月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突然又改口道，“哎呀别说别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哈哈哈哈……”然后双手捂上他的嘴。
    “说出来就不灵了。”东方启看着沈晓玥，笑笑回答道。
    “不会的，我们说得越大声流星才能听得越清楚。”沈晓玥笑着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拢在嘴前，向星空大喊，“我要成为亿万富翁！周游全世界！哈哈哈哈……”她爽朗的笑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响亮，忽然又转头对东方启喊道，“东方哥哥，该你啦！”
    东方启无可奈何地笑笑，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收了声，笑容也凝固在脸上。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忍着转身的冲动朝沈晓玥走过去，轻轻拢住她的肩，低声道，“玥儿，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晓玥其实也有些累了，看东方启面色认真，点点头没多想，两人并肩进入商业街向酒店方向走去。
    客房的门咔嗒一声轻轻关上，跪在客厅中间的林燕全身抖如筛糠，头低得更深了，几乎碰到地面，“先、先生。”
    “知道来领罚，很好。”优雅俊朗的男人脱下风衣，递给身后的Naiko酱，声音温润却毫无感情。
    “先生，我知道错了，我、我下次一定办好。”
    “不，你并不知道错在哪里。”
    “先生，我改！我改！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说过下不为例。”
    “先生……”林燕抬起头，看向俊美无双的男人，眼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恐惧，身体向后一歪瘫坐在原地。
    幽暗的街巷传出哼哼哼的声音，拎着酒瓶的大飞蹒跚路过，向巷子里探身看去，然后只身走入黑暗。
    不久，他抱着一只迷你香猪坏笑着走出来，嘴里振振有词，“燕儿一定会喜欢你的，你不知道她胖嘟嘟可爱的小脸蛋，一定最爱吃你这种红烧乳猪，嘿嘿、嘿嘿。”他说着举起小猪欣喜地左看右看，被小猪脖子上的挂饰吸引，努力眨了眨迷离醉眼，又笑了，“哟！你这小猪还挺时尚，我送燕儿的项链也长这样儿。”
    “哼哼哼！”
    “好啦好啦，别叫啦，我一定给你找个最好的厨师收拾你。”
    “哼哼哼！！”
    大飞粗暴地将小猪夹在腋下，小猪拼命挣扎，大飞不耐烦地用酒瓶狠狠打了它屁股几下，小猪老实了，大飞哼着小曲儿向酒店后厨方向走去。
    节目录完后，沈晓玥住回学校，东方启曾提议让她一起住到别墅，被她婉拒了。她总觉得东方启知道些什么，加之那天夜里跟东方启说了“我陪着你”之类的话，让她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害臊，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就更不敢与东方启孤男寡女共住一室了。
    回学校的第二天，最后一节课上完，韩冬冬拉着她一路跑出校门直奔地铁。
    “冬冬，快告诉我吧，你订的哪家餐厅呀？急死我了。”地铁站里，沈晓玥晃着韩冬冬的双肩，急切地问到。
    “别晃了、别晃了，我都要散架了。”韩冬冬拿开沈晓玥的魔爪，看着她一脸好奇又着急的样子，笑得捂住肚子。
    “谁让你那么神秘，快告诉我，我等不及吗。”
    “好吧好吧，看在你给我带海洋王国毛绒玩偶的份上。”韩冬冬说着打开手机伸到沈晓玥面前，“喏，不错吧，这可是现在最热门的网红黑天鹅餐吧，据说餐厅后面有一大片湖水和草坪，养了黑天鹅、白天鹅和几只羊驼，我就等着你回来和你一起去呢。”
    韩冬冬说得洋洋得意，沈晓玥听得心神向往，“哇，冬冬，这地方真美，没想到你还是个浪漫的女学霸，以后谁当你男朋友可幸福了。”
    “去去去，哪壶不开提哪壶。”韩冬冬不好意思红了脸，不再看沈晓玥，心里却浮现出一张清晰又遥远的脸。
    “冬冬，再吃一口，发什么呆？”餐厅雅坐里，沈晓玥将盛着蛋糕的勺子伸到韩冬冬嘴边，“这个黑森林蛋糕真好吃，你再不吃就被我吃光了。”
    韩冬冬回过神，吃下蛋糕。沈晓玥也吃了一口，然后看起她俩刚刚照的照片。
    “这张你照的真好，我身后两只天鹅的脖子正好摆成心形，还有这张……”
    “晓玥……”
    “嗯？”
    韩冬冬的手突然罩在沈晓玥手机上，沈晓玥抬起头，韩冬冬挪开手却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怎么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沈晓玥收起手机，面色认真。
    “晓玥，我跟你说件事，你先别着急，咱们一起分析分析。”
    “嗯，什么事？”
    “我刚才去洗手间，看见你养父了，他和一个女的……嗯、拉着手，看样子还挺亲密的。”
    沈晓玥已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韩冬冬。
    “就在那边，你不信可以过去看看。”韩冬冬指了个方向，“但你先别着急，他们不一定……”
    还没等韩冬冬说完，沈晓玥已经起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才急步回来，蜷身坐在沙发上，把身体藏在布景的绿植之间，惊恐地盯着韩冬冬看。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嘴里念叨着，大脑一片空白。
    “是你养父吗？”韩冬冬轻声问。
    沈晓玥呆愣地点点头。
    “你要不要、要不要告诉你养母？”
    沈晓玥又呆愣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猜错，我妈要做试管婴儿，我刚才听见他俩说话了。”
    “什么？你养母正在做试管婴儿？你养父就出轨了？”韩冬冬比沈晓玥还惊讶，“天呀，这都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冬冬！”
    餐厅另一边的情侣观景位，娇艳可餐的女人从嘴里拿出一枚戒指，擦擦嘴角沾到的蛋糕，将纸巾扔向坐在旁边搂着她的男人，娇嗔道，“老公，讨厌啦，差点儿硌到人家牙齿。”
    男人笑笑亲了女人红润的脸蛋，递过一张纸巾，“看看喜欢吗？”
    “喜欢，”女人擦拭着戒指，“可我更喜欢钻石的。”
    “呵呵呵，”男人又笑了，点点女人小巧的鼻尖，“你这个不知足的小妖精，再等等，我还有个项目年底结算，到时候给你买个钻石的。”
    “你说的不许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韩冬冬拉着沈晓玥快速从二人身边走过，走出餐厅大门。沈晓玥拉住韩冬冬，转身透过玻璃幕墙看向浓情蜜意的两人，一只手攥紧外套衣料，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却已憋红了双眼。
    “晓玥……”韩冬冬不知如何劝她，只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些温暖。
    她俩刚才偷偷坐在了沈晓玥养父隔壁的位置，听到了他和情妇不少的谈话，羞臊得她最后不得不拉起沈晓玥逃离餐厅。这样的事，搁到谁身上都不好受，可她又不知道如何帮忙。
    “走吧。”沈晓玥转身，擦了把眼睛，和韩冬冬一路无语离开。
    第37章 平安夜
    这天工作结束已是深夜，墨绿色的保时捷开在空旷的街道上。白羽从后视镜看向坐在后排的沈晓玥，问道，“晓玥，你回学校还是回家？”
    “……”沈晓玥努努嘴没说话，她也没想好回哪里。一方面临近期末，她每次回宿舍都会打扰韩冬冬复习功课或者把已经睡着的她吵醒；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回家，她不敢面对养父的虚假面孔，也不知如何面对养母的毫不知情。
    “那你跟我回家吧？”白羽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替她做主道，“今天平安夜，我爸叫东方一起回家聚聚，你要是没地方去，跟我们回家过节吧。”
    “这个、合适吗？”原来是平安夜呀，沈晓玥真的是忙忘了，可去白羽家过节，这、会不会太突然了，人家父母会不会不欢迎她？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妈就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你去她肯定高兴。”
    沈晓玥不好意思地笑笑，侧目看向坐在副驾的东方启。东方启的侧脸看上去有些阴晴不定，不知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还是不满意白羽对她的邀请。
    她谨慎地收了声，等待东方启或者白羽再先开口，可没想到这个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过了一会儿，车子行驶到外环的一处高档别墅区外。
    “停车。”东方启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白羽紧踩一脚刹车靠边停住，连忙问，“怎么了？”
    “你下车吧，替我跟二叔和二婶问好。”东方启淡淡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白羽诧异地瞪大眼睛看向东方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你让我在这里下车？这是小区门口，我进去还要走好几千米呢。”
    “你不是一直在健身吗，就当夜跑了。”
    “夜什么跑，大平安夜的我自己夜跑？我疯了真是。”白羽不下车，抱着方向盘不放，“东方启！你跟我说清楚，这是要闹哪出？”
    “……”
    “反正我不下车。”他又抱了抱方向盘。
    “你们一家人热热闹闹过节，我去了算怎么回事。”东方启没看他，声音冷冷的。
    “你这什么话。”白羽先是一愣，笑笑道缓和气氛，“咱们不就是一家人吗，你就跟我去吧，我爸还等着你呢。”
    “你问过二婶吗？”
    “我妈她……”白羽语塞，他妈昨天说的话，他确实不敢与东方启说。
    “算了吧，以后我单独去拜访二叔。”东方启看向白羽，把羽绒服递给他。
    白羽站在路边，看着东方启关上车门，车子疾驰而去。他突然被冻得打了个哆嗦，紧了紧羽绒服的领口，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爹呀，我尽力了。”
    坐在后座的沈晓玥紧紧抓住车门扶手，心里不停祈祷，“没超速、没超速……不害怕、不害怕……”
    没多久，车子开上通往北郊的高速路，车速平稳，沈晓玥紧张的神经才有所放松，但又不敢完全放松。
    她再次偷偷看向严肃开车的东方启，想问什么，却不敢贸然开口，只盯着他英俊又冷酷的侧脸看了又看，琢磨着他要带她去哪儿？还有他与白羽或者说与白羽家的矛盾是什么……
    “看够了么？”东方启的声音突然传来，沈晓玥轻声嗯了一声回神，抬眼扫到后视镜，正好与东方启四目相视，紧张结巴道，“没、没看。”
    东方启移开目光，沈晓玥心下长出口气，怯声问道，“东方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把沈晓玥一肚子的问号都憋了回去，她撅撅嘴靠向皮座，又无所事事地望向窗外。
    “还有一段路，你要没事可以看旁边的杂志。”
    沈晓玥说了声好，在刚才放白羽外套的地方看见一本《iVOGUE男士》，封面正是他们去澳大利亚拍的圣诞风照片。
    沈晓玥惊讶又兴奋地拿起杂志，翻到有东方启硬照的那几页，痴痴地欣赏起来。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咦了一声，然后又默默叹口气，合上杂志，眼神移向窗外。
    是她痴心妄想了，她嘲笑自己，本来当时她就是临时替补，而且也只配合东方启拍了一个场景，没有道理一定会被选上杂志，是她期望过高，现在的失落也是自找的。
    东方启通过后视镜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有表情，更没有说话。
    不知又过了多久，汽车拐弯开下宽阔的柏油路，上了一段颠簸的石子路。在后座已经睡着的沈晓玥被颠醒，揉了揉眼睛，扒着车窗向外面望去。
    路两旁小丘陵群似的积雪一望无垠，在皎洁的月光和点点烛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给了无生趣的寒冬增添了几份暖意和柔情。
    “郊区下雪啦！”沈晓玥来了精神，话语间充斥着兴奋，“这是哪儿？东方哥哥。
    “酒庄。”东方启平静地回答。
    “酒庄……”沈晓玥下意识重复东方启的话，又将目光移向窗外，浮想联翩起来，酒庄？那这里是不是应该有座城堡？
    “到了。”
    东方启话音刚落，汽车停稳，沈晓玥还没反应过来，东方启已走到她这边拉开车门。
    沈晓玥跳下车，没记错的话，这是东方启第一次为她开车门，她心里有些激动，可当刺骨的寒风划过脸颊，又把她的激动瞬间吹散。
    “走吧，外面冷。”
    “嗯。”她快声应道，跟在东方启身后向车灯照亮的前方走去，这才恍然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一座城堡脚下了。
    城堡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月、震撼无比，不远处的大门两旁闪烁着点点烛火，透着神秘与诡异。沈晓玥脚步微顿，有一股淡淡的异样涌上心头。
    “快跟上，据说这附近有野兽。”
    东方启的警告像一记强行针，沈晓玥听罢撒腿就跑跟了上去，紧紧挨着东方启的后背怯生生问道，“真有野兽呀？什么野兽呀？”把刚才的异样感觉抛到了脑后。
    东方启勾起唇角不禁偷笑，没有作声。
    沈晓玥正巧看到了东方启的小动作，知道自己被骗了，大胆笑着质问道，“你骗我的对不对？东方哥哥你居然骗我？”
    东方启依旧坏笑不做声，任由沈晓玥撵着他的步子一起进入城堡大门。
    二人沿楼梯一路走到城堡顶层的玻璃花房，东方启推开门的瞬间，清淡怡人的花香扑面而来，眼前的画面更把沈晓玥震撼到无以言表，她就像踏入秘密花园的小女孩，手舞足蹈地将自己抛了进去。
    “天呐！这也太美了吧！这么多的花，都好香！”
    东方启看着她在花房里肆无忌惮地旋转、跳跃、大笑、赞叹，像是要抚摸这里的每一朵花，看尽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他笑了，由衷的、安心的。
    玻璃幕墙外是漆黑的深夜，幕墙内黄晕的灯光点缀在四周茂密的植物丛中。沈晓玥抿了一口淡香的花茶，靠入椅背，这真是一场隆冬时节的艳遇，她不禁感叹，最美的花房、最浪漫的节日和最帅的男人，同时出现在她眼前，她简直不敢想象她有多幸运。
    “这些花都是你种的吗？没想到你也爱花。”沈晓玥看向东方启。
    她灿烂的笑容映在他眼里，他却没有回话，思绪飘到了多年前。
    年幼的东方月手里捧着一捧花，问站在她面前的老人，“爷爷，这些花都是你种的吗？送给月月好不好？”爷爷摸着东方月的小脑袋说好，东方月高举花束蹦着脚欢呼，她身后的少年站起身，一手拿着花剪，一手擦去额头的汗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东方哥哥，这些花是你种的吗？”
    沈晓玥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弯弯唇角掩饰刚才的失神，轻声道，“不，是我爷爷种的，现在是管家在打理。”
    “哦。”沈晓玥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鼓鼓嘴，又想了想，“那我能摘几朵吗？管家会不会生气？”
    “不会。”东方启笑笑起身，走向角落的工具柜，拿出一把花剪俯身剪了几朵开得娇艳的玫瑰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朵，又用一旁的绑扎绳捆好，外面附了两张简约的包装纸。
    “给。”东方启将花束举到沈晓玥面前，沈晓玥红扑扑的小脸映着鲜花显得格外明艳，看得东方启也觉得有些脸颊发烫，偏开视线，手又往前伸了伸，“拿着。”
    “哦。”沈晓玥这才腼腆地接过来，虽然这捧花不大，但在她心里却是长这么大收到的最好最好的礼物，因为这可是东方启亲手为她做的、天下独一无二的礼物。
    “谢谢。”她轻声说。
    他却没有回话。
    她抬起头，发现他正看向外面的夜空，表情木然。
    东方哥哥……她想叫他，告诉他她很喜欢他送的捧花，但她还没开口，远处天际突然璀璨夺目起来，烟花绽放的色彩映在东方启脸上，绚烂又迷离。
    “玥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东方启突然说。
    “好。”她点头答道。
    第38章 三种族
    万年前，这片大陆上生存着三大种族：妖族、精灵族和人族。
    妖族和精灵族天生具有灵力，妖可在兽与人的形态之间转换，精灵外形似人却更加优雅美丽，善用法术可感知生命万物，只有人类生而平凡，但他们勤于思考、擅长谋略。
    在长期的相处中，妖族高傲孤僻，精灵族和人族走得比较近，甚至在联姻的过程中，诞生出拥有灵力的人类后代，人族称他们为捉妖师。由此可见，妖族与这二族的关系并不友好。
    食肉的人族经常误杀妖族幼崽，妖族也经常捕捉人族幼童作为反制，两族大战一触即发的状态就这样持续了千年。终于，妖族至尊猫妖王在喜得皇女之时，下令特赦人类幼童返族，此举引起众妖族首领不满，其中狼妖首领打着推翻皇位、分享圣物的旗号发动内战，虽然最后反叛的妖族被陆续镇压，但猫妖王也身受重伤，妖族从此动荡，皇族一蹶不振。
    此时，人族趁机对妖族宣战，并邀请精灵族成为其盟友，却被拒绝。纯血精灵以天地日月精华为生，天性极度厌战，在人族坚持不懈地邀请他们参战后，精灵首领带领全部纯血精灵离开了居住地，不愿离开的捉妖师一族，就成了人族打败妖族的重要砝码。
    大战没持续几年，猫妖王就死了，王后与皇女不知去向，传说中能知古喻今的妖族圣物也不知所踪，妖族从此分崩离析，大多数混入低智的动物种群中谋求生路。
    妖族从此覆灭，精灵族长久避世，人族统治了这片大陆。
    就这样太平了几千年，随着人族对自然界的开采与破坏，精灵族赖以生存的天地日月精华之力逐渐衰弱，本可长寿千年的纯血精灵一族日渐凋零。与此同时，越发强盛的人族偷偷将触手伸向了他们。
    原来捉妖师一族在经历大战后所剩无几，经过千年的演变，这一族已经灭绝，而人族对精灵之力的崇拜，和对精灵可以长寿的向往越发偏执，不惜动用举国之力寻找早已隐世的纯血精灵族。
    当精灵首领看到自己的子民被追捕、献祭，甚至被解刨、分食之后，他心痛不已，为了不再让族人生活在恐惧中，在一次部落会议后，族人一致同意将自己的精灵之力奉献给首领，一方面能延续他的寿命，一方面寄希望于他能在未来找到适合精灵族安逸生存的契机，届时可以释放灵力、重建家园。
    可惜的是，在首领即将消耗最后一个族人灵力的时候，他才反思这个计划是失败的。他痛定思痛，隐姓埋名与一个人族少女结合，并将他手中最后一个族人的灵力注入到了儿媳体内，因为这个灵力正来自于他的亲孙子。
    就这样，拥有纯粹精灵之力、脱胎于人类的孩子诞生了。首领不敢再寄希望于这个孩子，因为他自知罪孽深重，厌战的天性加之错误的判断，让他背叛了曾有秘密盟约的妖族，又致使精灵全族覆灭，他早已悔恨不已，不想让孙子再背负这些罪孽。
    东方启话音落下，转头看向沈晓玥。沈晓玥手中捧着空茶杯，听得聚精会神，眉头却微微皱起。
    “然后呢？”她见东方启看她，轻声问。
    “然后，”东方启看着沈晓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老首领灵力耗尽后去世了，他把他所有的财产，包括这座酒庄留给了他的孙子。”
    咔啦，沈晓玥手中的茶杯掉在桌上，与茶碟磕碰出刺耳的声音。
    半晌，她才颤抖着声音说道，“这只是个故事。”
    “你知道，这不只是个故事。”
    “可是……我不是……你也……”
    东方启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柔声道，“玥儿，我们没有办法选择出身。”
    沈晓玥慢慢抽回手，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相传，猫妖王拥有的圣物可知古喻今，这成为妖族内战中各妖族争夺的目标，可他们不知道，这个圣物是认主的。”东方启顿了顿，见沈晓玥没有反应，继续道，“猫妖王曾将心头血滴在圣物上，以获得认可，从此，只要猫妖王诚心许愿，圣物都可以为他实现，只有当愿望复杂或困难时，圣物需要许愿者献上最珍贵的东西作为交换。”
    听到这里，沈晓玥全身抖了一下，那个声音“你用什么作为交换？”此刻像魔咒一般，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别说了！”她突然起身，撞得桌椅哐当作响，“别说了……”她恳求的目光看向东方启。
    东方启犹豫片刻，起身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别怕，玥儿，有我在。”他能感觉到沈晓玥的颤抖，也明白初次听闻这种事情的恐惧与疑问。因为这些他也曾经历过，只是那时年纪尚小，又是在爷爷长期潜移默化下的引导，没有沈晓玥这么大的不适反应。
    “东方哥哥，我想回家。”她紧紧抓住东方启的衣摆，手心的汗已将衣料浸湿。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花房、走下楼梯，来到一层大厅，东方启忍不住回头想确认沈晓玥的状态，却意外发现她胸前的项链坠正发出淡蓝色的幽光，他皱皱眉没说话，俯身为沈晓玥拉好羽绒服拉链，然后拉起她的手快步向汽车走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展示台上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发着幽幽的亮光，忽而明亮，忽而微弱，不久后又彻底熄灭，周围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那夜之后，东方启再没谈起过三种族的事情，沈晓玥也有意避免与他单独相处，正巧年底选修课陆续开考，她干脆请了几天假回学校。
    “沈晓玥。”这天她刚走出考场就被人叫住了，只是她没想到，叫她的人是秦枫。
    “你找我有事？”沈晓玥问。
    秦枫笑笑，简单说了句“跟我来”，把沈晓玥带到了一处偏僻的花园。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走在后面的沈晓玥停下脚步，她也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心中难免有些不安，毕竟她与秦枫的关系没有很好。
    秦枫转身向她走了几步，离得近了才开口，“我看了你参加录制的真人秀节目，不错，有点儿天赋。”
    沈晓玥没说话，面无表情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节目还没播出，我是怎么看到的，对吧？”
    “别打哑谜了，我知道你是鸿图影业的副总，能提前看到样片很正常。”沈晓玥已经有些不耐烦，“你直接说找我什么事吧，没事我就走了。”
    说着话她转身要走，被秦枫拦住，“晓玥，也许以前你我之间有些误会，但是我这个人向来惜才，我就直说了，我挺欣赏你的，你离开白家老号，来我们鸿图吧，我给你最好的资源。”
    沈晓玥看向他洋溢着青春与阳光的脸，却怎么也欣赏不来，“说完了？”
    “当然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秦枫笑笑。
    “我现在挺好的，你说的事我不感兴趣。”她说完抬腿就要走，却冷不防发现秦枫的手伸向了她胸前的吊坠。
    “你干什么？！”她抓住吊坠往后撤了几步，呵斥道。
    秦枫笑笑收回手，看向沈晓玥，“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白家老号没有看上去那么好，你的男神东方启和他的小跟班白羽，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和睦。”
    “你……”沈晓玥想反驳，可想起了平安夜那晚的事，把话咽了下去，改口道，“有功夫还是管好你自己公司的艺人吧。”
    “你说的对，我已经处理过他们了。”他顿了顿，“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更看好你，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的建议。”
    沈晓玥语塞，看着面前这个印象中温文尔雅又俏皮逗趣的班长，她觉得她从来都没真正认识过他，或者说他一直隐藏的很好。
    她松开项链坠藏进衣服里，严肃道，“秦枫，我跟你不是一路人，我们各走各的路，不要把我拉到你的计划中，我不会配合你的。”
    说完她与秦枫擦肩而过，快速走出无人的花园，脑海中不断回荡东方启那晚说过的话：妖族比精灵族更适应人族统治的世界，所以现存的妖族众多，只是他们善于隐藏身份，私底下似乎还计划着某些阴谋。玥儿，你身份特殊，我担心他们发现你，会对你有所图。
    沈晓玥当时并不十分在意这番话，毕竟她长这么大，从未遇到过打她主意的怪人，可刚刚从秦枫的举动中，她察觉到一丝危机，他会不会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他会不会也是……
    她加快步伐走出教学区返回宿舍，决定答应东方启的提议，今晚就搬回龙翔别苑住。
    此时的秦枫还没有离开花园，他身后的灌木丛晃动了几下，张满满走出来，“少爷，人找到了。”
    “带到老地方。”
    “少爷，带不去了。”
    “怎么？”秦枫转身，皱眉看向张满满。
    “她……我们的人从大飞那里问到些事，猜测她已经被害了。”
    “谁干的？”
    “……厨子。”
    “……”
    秦枫攥紧拳头，“这事没那么简单。”他眼中冒着怒火，盯着张满满不悦道，“沈晓玥好像也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世，派人再盯紧她，我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捣鬼。”
    第39章 骑士的秘密
    淡香环绕的女宾更衣室里，沈晓玥站在落地镜前，呆呆看着镜中别样的自己。藕荷色的小公主礼裙雅致可爱，简约脱俗的设计颇具质感，她只简单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娉婷玉立的小小公主呼之欲出。
    她又捏了捏裙摆，感觉到里面加厚的保暖层，心头一热，自言自语道，“东方哥哥……他原来是这么细心的人呀。”
    H市的深冬虽不如B市一般萧条，但少见的连续降雪天气，已将全城装点得白雪皑皑，记忆中南方城市惯有的绿意盎然早已荡然无存。当她听说要随东方启和白羽去H市参加跨年活动，同时又收到东方启送的这款礼服时，心里就暖暖的，现在更是说不出的喜悦和感动。
    晚宴大厅里，沈晓玥捧着一杯热蜂蜜柚子茶站在甜点区，看着窗外不知是谁堆的穿戴整齐的雪人傻笑，突然身边传来宾客寒暄的声音，她才慌不迭回神，寻找着东方启和白羽的身影。
    哎，她默默叹口气，她确实不适应这种人多的应酬场合，之前与那两个人精见了几位导演和制片人，她就像牵线木偶一样只会傻笑和鞠躬，最后被看不过去的东方启安排到了这个“更适合她的”甜点区休息，白羽还关切地嘱咐她要“随叫随到”。
    在确认东方启和白羽的方位后，沈晓玥朝白羽翻了个白眼，又向口中塞了一颗沾了奶油的草莓。突然她感觉脚腕处痒痒的，下意识躲开，可又感觉有东西贴过来蹭她，低头一看却喜笑颜开。
    “骑士？！”她心里惊呼，嘴上却只敢小声叫它，“骑士？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正在嗅沈晓玥脚腕和鞋子的柯基犬骑士闻声抬起头，“我好像认识你，可是你是谁？”
    沈晓玥笑了，许久不见，骑士还是那么呆萌可爱，“是我，沈晓玥，你还记得吗？那只能听懂人话的小橘猫。”
    骑士全身抖了一下，严肃道，“你胡说，你不要骗我，那只小橘猫……”他突然停住，惊讶地自言自语道，“天呐！我能听懂人说话啦？！我和那只小橘猫一样了！”
    骑士在原地转着圈，汪汪叫唤着，引来周围宾客的注视。沈晓玥觉得这样影响太大，又不知如何阻止，干脆抱起这只小胖狗跑到了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半晌后，骑士半信半疑地看着沈晓玥的脸，又凑过去闻了闻她的手，确认道，“你确实和那只小橘猫的气味相同，但你说的事情太离谱了，猫怎么能变成人呢？”
    “其实……”她想了想，决定不说出实情，因为就她对骑士脑回路的了解，它理解不了那么深奥的事情，“其实我也还没搞明白，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等我跟他问清楚了，再告诉你。”
    “好的，那你要记得告诉我，这可是件大事情，我要去跟大奔汇报的。”
    沈晓玥抿抿嘴，目光谨慎，“你跟大奔很熟吗？”
    “看你说的，在整个狗界，我是和大奔最熟的狗。它就住在隔壁，从小就跟我说它是看着我出生的，以前它每天都来找我玩儿，现在它腿脚没那么灵便了，我每天早上吃过早饭，都会去找它玩儿，我俩的关系绝对没得说。”
    “那就好。”沈晓玥笑笑，“那你要跟我保证，这件事只能和大奔说，别的猫和狗，你一个字都不能泄露。”
    “我答应你，你的秘密我不会乱说的，我嘴可严了。”骑士认真盯着她信誓旦旦说完，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悄声说道，“沈晓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件事我跟谁都没说过。”
    沈晓玥微笑的唇角抽了抽，俯身把耳朵凑了过去。
    “徐台长。”明媚动人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老台长与东方启和白羽的对话。
    “Wendy。”徐台长招呼郑烟儿过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白家老号的小副总白羽。”
    “白羽，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郑烟儿伸出手，却没有得到白羽的回应。”
    “呵呵，”徐台长干笑两声，轻拍了下白羽肩膀，“怎么，你们认识？”
    “认识。”郑烟儿收回手，也尴尬笑笑。
    “那这位大名鼎鼎的东方启你也认识吧？”台长又从背后拍了拍没吭声的白羽。
    “认识。”郑烟儿微不可查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微笑道，“东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东方启微微颔首，也没有要与郑烟儿叙旧的意思。
    这时响亮的犬吠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徐台长看向大门方向，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正抱着柯基犬欢笑不止，柯基犬疯狂扭动着小屁股，蹦着脚舔小男孩的脸。
    徐台长畅快地憨笑两声，说道，“我孙子回来了，你们先聊，我过去看看。”说着话，又轻拍了拍白羽后背。
    看着徐台长走远，白羽长舒了一口气，跟东方启说道，“我渴了，去那边拿饮料，你喝什么？”
    “你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吗？”还没等东方启回话，郑烟儿已经挡在了白羽面前，“白羽，这个晚宴是我为你办的，我推了几个大公司的邀请和同学聚会，帮徐台长筹备这次的活动，就是为了见你，你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和我好好聊聊吗？”
    白羽没看她，也没说话，在这种场合下，他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只拉过东方启就走。东方启跟着走了两步，按住他的手，轻声道，“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
    白羽回身松开手，默声道，“我知道。”又看向郑烟儿，“好吧，我们聊聊。”
    东方启目送白羽和郑烟儿离开大厅，转身走向甜品区，意外发现沈晓玥正满面愁容，一只手还紧紧抓着桌沿，目光锁定在走上楼梯的徐台长和他孙子身上。
    不对，东方启心中一紧，小男孩身边那只欢蹦乱跳的小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到沈晓玥近前，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肩膀，“玥儿，怎么了？”
    “啊，没事。”沈晓玥被吓了一跳，松开抓紧桌沿的手，拿了一盘草莓递到东方启面前，“尝尝，比B市卖的甜。”
    东方启接过盘子，眼睛依旧盯着沈晓玥，认真道，“玥儿，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她怯声说着，叉了一颗草莓送到东方启嘴边，又笑了笑。怎么办，她不确定要不要把刚才听骑士说的事情告诉东方启。
    私人会客室里，淡金色的香槟在酒杯中摇曳，郑烟儿莞尔一笑，将酒杯递给白羽，“你最爱喝的路易王妃，我特意托朋友从法国寄来的，你要是喜欢我让朋友再寄来两箱，对了，你家的地址没变吧，我直接……”
    此刻白羽盯着手中的酒杯，眼前浮现出大二时他与郑烟儿首次共饮路易王妃时的情景。
    “烟儿我的王妃，这杯敬我最爱的你。”说完，他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酒杯倒扣在桌子上，搂过娇羞的郑烟儿深情一吻。
    “哪儿有你这么喝香槟的，露怯。”郑烟儿推开白羽，用手指刮着他的鼻子，摆正酒杯，又为他满上半杯。
    欢快的气泡从杯底争先恐后跳跃上升，随后消散在空气中。
    “哈哈，我就爱喝这个……那你说应该怎么喝？我的王妃。”白羽笑得灿烂，眼神中充满了醉醺醺的爱意。
    往事如烟，白羽放下酒杯，打断郑烟儿的自说自话，“别演戏了，”他看向她，“这儿没别人，你有话直说吧。”
    “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郑烟儿眼里充满恳求。
    “不好。”白羽回答得干脆利落。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初不该瞒你的。”白羽没接话，她继续道，“可是你知道，拿到英国身份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有多重要？比我们四年的感情还重要？”白羽冷冷道。
    “真的很重要，羽，你相信我，我那时候一无所有，真的不能回国，我父母不会放过我，他们会一直跟我要钱，我养不了他们一家人。”
    “那是你父母。”
    “可他们并没把我当女儿，在他们眼里，只有两个儿子，我只是给他们挣钱的工具。”她顿了顿，“如果那时候你不坚持回国的话，我们……”
    “我们也不会有结果。”
    “不，我们会结婚。”
    白羽嗤笑，“呵，跟我结婚？跟我结婚可拿不到英国身份。”
    “我们可以去工作呀，四年后就可以申请当地身份。”
    白羽冷冷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郑烟儿突然攥紧面前的餐巾纸，语音哽咽，“要不是你非要回国，我也不会嫁给那个鬼佬。”
    “你连他名字都不愿提了吗？”
    “他不配！”郑烟儿眼眶红了，“这一年我过得并不好，本以为他是个依靠，可他……”她顿了顿，“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他了，和他签了协议，未来五年我们互不干涉，等他配合我拿到身份就离婚，我再给他一笔钱，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许久，白羽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我从没想过一直留在那边，也从没想过要拿英国身份，我们自始至终就不是一路人。”
    “我们是！我们在一起那四年是幸福的。”
    “别骗自己了，也别再骗我了。”白羽无奈道，“你要的，不过是个依靠而已，那四年只是碰巧遇到了我这个傻小子。够了，烟儿，我们放过彼此吧。”
    她已经许久没听白羽喊她一声“烟儿”了，眼泪忍不住决堤，“羽，我没有骗过你，从来没有，我是爱你的，你也是爱我的，我们可以重新再来。”
    白羽抿抿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没有颤抖的痕迹，“从你背着我和他结婚开始，我就不爱你了。”
    “不会的，羽，你不能不爱我，我怀过你的孩子！”
    白羽怔住，默了会儿起身，“可你最后却杀了他。”说完他转身离开，郑烟儿追了过去，拉住他的手哭诉道，“我错了，我错了羽，我不该、我不该拒绝你的求婚，我不该偷偷去打胎的。”
    白羽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可你当时已经原谅我了，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再原谅我一次呢？！”
    白羽眉头拧在一起，心口绞痛，他用力攥起她的手，将她拽到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因为那时候我太年轻，太傻了，才会被你这样的女人骗的团团转。”他顿了顿，“别再让我看见你。”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快步离开，她斜靠在沙发扶手上，擦干脸上的泪水，狠狠地自言自语，“你还会原谅我的，你会的。”
    第40章 意外
    主会客大厅的舞台上灯光乍亮，极富魅力和穿透力的男声伴随着现场乐队的伴奏轻舞飞扬：“穿越时间的隧道，我依旧想念你的微笑，常常仰望星空祈祷，愿再次牵起你的手一起舞蹈……”
    东方启轻倚吧椅，悠扬婉转的歌声征服了全场宾客，越来越多的人围绕在舞台四周，将站在首排的沈晓玥渐渐围住，却不自知。
    《异世界恋曲》，她暗自握紧双手，想起两个多月前那场错失的见面会，她本来要在那次活动上现场听东方启演唱这首最新主打单曲的，没想到却在这种情况下实现了。
    “晓玥，东方怎么上去唱了？而且还没做介绍？”白羽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清清嗓子小声说道，“乐队主唱说是东方哥哥的歌迷，想邀请他合唱一曲，东方哥哥就同意了。”她顿了顿，“然后对方又说没能力支付出场费，东方哥哥说那就不用介绍他是谁了，省的……”
    “省的我找对方麻烦事吧？”白羽替沈晓玥说完，沈晓玥抿嘴耸耸肩膀，白羽戏谑道“这人”便不再说话，安静看向东方启的方向，闭眼听歌。
    歌曲唱到高潮，沈晓玥有些激动，笑容逐渐绽放在脸颊。可突然间，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精灵族早已灭族，我的存在本是个错误”，这是那夜在酒庄东方启的自嘲。
    砰！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撞击，刚刚骑士的话也陡然响在耳畔“我觉得今天晚上不大对劲，好多人身上都有很重的血腥味，和之前威壮爷爷请来做客的人都不一样……我鼻子可灵了，不会闻错。”
    就在这时，沈晓玥的猫耳朵动了动，咔一声脆响，她全身不禁颤抖，抬头看向悬挂在大厅穹顶中央的巨型水晶吊灯。紧接着又是咔的一声，她顾不上多想，大喊一声“东方哥哥”，拔腿冲向舞台。
    东方启那时也正看着笑容满面的沈晓玥，这个女孩对他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如果她也喜欢他……不，是喜欢他的音乐，他很乐意把她留在身旁。可突然，她的表情骤变，从微笑到发呆，再从发呆到惊恐，最后向他大叫着跑过来。
    玥儿……他放下话筒喃喃自语，上前两步伸手想去迎沈晓玥，却意外被一只手狠狠拉回舞台中央。他回头看去，一张诡异微笑又像是哭泣的脸近在咫尺，与刚刚邀请他同台的歌迷形象大相径庭。
    他果断推开那人的手，却被对方死死抓住，推搡之时，一个矫健的身影飞奔上舞台将他扑倒，随着惯性的作用二人冲了出去，一同撞在舞台边缘的扩音器上。
    沉重的撞击声令整个房间为之一振，尖利刺耳的水晶灯碎裂溅射的声音刺穿所有人的耳膜，宾客们尖叫逃散，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此起彼伏，以及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同时袭来，本应宽敞明亮的大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东方启背后受到撞击，沉闷地哼了一声，睁开眼看清扑向他侧腰的正是刚才表情异常的沈晓玥，他轻晃她的肩膀，嘴里叫着玥儿，直到对方也轻哼一声回应他，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抬头环视乱糟糟的大厅，有人哭泣，有人愤怒，有人奔跑逃离，有人开始救助伤员……他看见白羽手脚并用向他跑来，紧张地问他有没有哪里受伤，他摇摇头，扶正沈晓玥靠在他怀里，让白羽先看看她的伤势。
    这时他目光扫到不远处一个面朝下趴在舞台上的人，那人下半身已被坠落的水晶吊灯砸变形，鲜血正源源不断从他身下涌出，两只手臂还直直伸向他和沈晓玥的方向。
    酒店总统套房里，白羽挂断电话舒了口气，“YES！终于能回家了！”他从落地窗前走回客厅，看向沉默端坐的东方启和沈晓玥，“我定今天晚上回去的机票，还有好多事等着咱们呢。”
    东方启点点头，沈晓玥轻嗯了一声。
    白羽绕到二人正面站住，定睛片刻啧了下嘴，“我说你俩看着怎么一点儿也不高兴呀？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天，终于被警方排除嫌疑可以离开了，你俩就不能笑一个吗？”
    “我、”沈晓玥低着头，嘟嘟囔囔的声音，“我挺高兴的。”
    “晓玥，我不是针对你，”白羽被沈晓玥的反应吓到了，明明很值得庆祝的事情，她却恹恹的样子，“你救了东方，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绝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东方启给沈晓玥和自己的茶杯满上茶水，放缓语气跟白羽说，“你先去收拾行李吧，机票订好了把航班信息发给我。”
    “成。”白羽简单说完走到门口又转身，“东方，你帮我劝劝她，我真没那意思。”见东方启点点头，他才开门走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东方启和沈晓玥两个人。
    “东方哥哥，对不起。”
    沈晓玥怯懦的声音听得东方启阵阵心疼，“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甚至还救了我，你不需要说对不起。”
    “不，是我的错。”
    “……”
    “我不该、不该找上你，害你身处危险之中。”
    “……”
    “我会离开你，不再给你惹麻烦。”说完，沈晓玥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身后又传来东方启的一声“玥儿”。她停住脚步，意外地被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轻柔地包裹住。
    “别怕，有我在。”
    “可是……”她的心剧烈颤抖着，想到那天在医院看到一只布偶猫叼着一只下半身变形淌血的老鼠从病房窜出跑远的画面，她就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这一切应该都是妖族后裔安排的，而那只猫，她曾经见过它两次。
    “玥儿，不用为我担心，你忘了吗，精灵族拥有感知万物的能力。”
    “可你说过，在现代社会使用灵力会遭到反噬，而且你从来都没有用过。”
    “精灵族的灵力诞生于血脉，不需要学习就会用。”
    “我说的是反噬。”沈晓玥轻轻挣开东方启的怀抱，转过身看向他，“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我不会受到伤害。”
    “你会。你的族人……”沈晓玥红着眼睛，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她记得那晚东方启说过，当年面对人族的追捕，精灵族也被逼反抗过，但他们发现在动用精灵之力后，他们的身体会被反噬，从皮肤逐渐变黑，到内脏开始腐烂，直至生命终结化作尘埃。她不想看到东方启遭遇那样的痛苦和折磨。
    东方启轻叹，“可我也不想看你受到伤害。”
    “他们没有伤害我，他们这次针对的是你，是我害的你……”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她说不下去了，可这就是事实。
    东方启为她轻轻拂去脸颊的泪水，怜声道，“傻丫头，他们的目标始终都是你，我只是他们的绊脚石，他们要先除掉我，这很正常。”
    “这不正常。”她抢声道。
    “好，不正常。”他安慰。
    “可是，为什么他们的目标始终是我？”
    “因为，“他顿了顿，“你应该是现存唯一的纯血妖族，又是皇族血统，挟天子以令诸侯，我猜，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他们想重振妖族？”沈晓玥惊叹，“可现在是人类统治的时代，他们不会成功的。”
    “所以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就是他们寻找了千年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我、我不是……”
    “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飞机在墨色的夜空中闪烁着点点红光，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收回目光，看向被绑在树桩上苟延残喘的男人，冷声道，“她安全离开了，你做得很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主人。”清丽的女声。
    “他的那几个小伙伴？”
    “知道我们事情的已经处理干净，几个不重要的送给了警察。”
    “很好。那么现在轮到你了。”
    “先生，你放过我吧，咳咳，我都是按你吩咐办的。”男人气息微弱，胸腔无力的起伏，干瘪肮脏的下半身与泥土混在一起。
    “我的吩咐？我的吩咐是让你们去杀东方启，不要伤害沈晓玥，你们一件都没办到。”
    “我们没有伤害那个女人。”
    “她晕倒了，被警方审讯，被禁足在酒店。”
    “所以呢？你就要这么折磨我？”男人抬起头，“我从小就跟着你，先生，可你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根本不知道你存在的女……啊！！！”
    男人的惨叫声惊起栖息在森林公园内的鸟群，压过了女人焦急的声音，“主人！”
    直到男人可悲的哀嚎声戛然而止，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才收手拉下帽兜，倚着女人扶住他的手站稳。他抬头看向月亮的方向，惨白的月光映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俊美却肃杀。
    他苍白的嘴角高高仰起，冷笑两声淡淡道，“你应该感谢她，不然，你活不到今天。”
    第41章 反噬
    回到B市当天，东方启应公司安排到西柚台录制节目，白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观摩和学习机会，提议带沈晓玥同行，东方启爽快答应。其实他早有意将沈晓玥时刻带在身边，以防意外再次发生，可这种事又怎能单方避免呢。
    节目录制开始后，沈晓玥在员工席前排坐下，一开始她还会和东方启打手势报平安，而随着节目进程步入正题，二人的防范意识都开始下降。
    “沈晓玥。”
    “小助理？”沈晓玥听见有人叫她，回身发现是之前录真人秀节目时认识的小助理，“找我有事？”
    “给你这个。”小助理说着递给她一封白色的信封。
    “这是什么？”她接过信封。
    “演播大厅门口一个女孩让我给你的，说是你朋友。”
    “我朋友……”
    “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聊。”
    “好。”
    小助理离开后，沈晓玥若有所思打开信封，发现信封即是信纸，上面只写了六个字“咖啡厅我等你”。
    沈晓玥皱眉，她猜不出是谁要见她，于是抬头看向舞台上的东方启，想要征求他的意见。可这时节目录制正在进行中，东方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她又在场内寻找白羽的身影，发现他正在和副导演说话。
    她抿了抿嘴，拿出手机打算给他们二人发信息，却又犹豫了。会不会过于敏感了？她问自己，这是在台里，这么多人的公共场合，到处都是摄像头，她没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她收起手机，放下信封，独自离开了演播大厅。
    “您好女士，请问几位？”咖啡厅门口的女招待问沈晓玥。
    “两位吧，别人约的我。”沈晓玥说道。
    “您朋友已经到了吗？”
    “她应该在里面了。”
    “请问您是沈女士吗？”
    “是的。”
    “请跟我来，您朋友预定了座位。”
    沈晓玥被带到一处相对偏僻的位置坐下，桌上已摆放好两杯咖啡和两份甜品。
    “你确定是这里？会不会搞错了？”沈晓玥问。
    “不会错，您朋友已经结过账，让我们直接带您过来。”
    “好的，谢谢。”
    沈晓玥犹豫地坐下，没有碰桌上的东西，时不时向周围张望，也没发现奇怪的人，于是她就这么等了有一会儿，直到感觉有些不舒服，抬手轻轻扶住额头。
    “沈晓玥。”这时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突然响起，让她已经放松的神经马上又紧绷起来，低语道，“秦枫？”
    “头晕？”秦枫坐到她对面，面带笑容关切地问，“是不是心里还有一些小小的冲动？”
    她另一只手迅速捂住胸口，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震得她手掌跟着颤抖。“是什么？”她瞪向面前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男人。
    “是你喜欢的东西。”说着话，他拿起面前的绿茶蛋糕举到沈晓玥面前晃了晃，在沈晓玥挥手拍翻之前又拿了回来，“啧啧啧，别那么冲动，打翻它只会让你吸进去更多，发作得更快。”
    “这是什么？！”沈晓玥赶紧捂住鼻子，厉声道。
    “猫草，准确的说是猫草蛋糕，和你面前的一样。”
    “你！”沈晓玥快速坐直尽可能靠向沙发背，盯着刚才一直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抹茶蛋糕”，眼中充满了恐惧，“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你可以猜猜看。”秦枫依旧满脸笑意。
    “我、我就是个普通人，我对你没有用。”
    “尊敬的公主殿下，假装普通人的游戏结束了，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你不是、不是。”
    “现在不承认也没关系，”秦枫嗤笑，“我会帮你认清事实的。走吧，今晚还有很多人等着咱们呢。”秦枫说完话起身，将沈晓玥打横抱起。
    “放我下去。”她有气无力地推着秦枫的胸口，却惊讶地发现手掌传来的温度和手感让她心跳加速、欲罢不能。她强迫自己收回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衫，恳求道，“求求你放我走，求求你。”
    秦枫没说话，抱着她大步走出咖啡厅，避开一路想要上前拦住他的服务生。
    “秦枫，我不会帮你的，你放了我。”
    “沈晓玥，我不需要你帮我，你的存在就是在帮我。”秦枫走入楼梯间，加快脚步下楼，低头看着她红润的脸颊和隐忍的表情，喜出望外道，“你不知道，当我的人告诉我你有可能是猫妖王的女儿，你从不离身的项链可能是妖族圣物的时候，我有多兴奋！”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公主殿下，我们的后代将统治整个妖族，我们将名留青……”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击重踹踢翻在地，从地下停车场的台阶上滚了下去，怀中的沈晓玥也早已易手。
    沈晓玥突然跌入另一个怀抱，还没等她反应，双脚落地的瞬间膝盖发软差点儿跪倒，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扶稳，担心的声音传来，“玥儿。”
    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双臂紧紧勾过这人的脖颈，头埋在他肩膀上。坚实又冰凉的触感袭来，她此刻只想予取予求，再也不放手。
    “东方哥哥，”她隐忍呢喃，“我难受，帮帮我……”
    东方启环住沈晓玥肩膀的手抖了一下不敢再动，收回迈出去的脚步，看着秦枫狼狈逃走的身影钻进驶过的车里，狠狠攥紧了拳头。
    “东方启，你等等我！”这时白羽从楼梯间跑出来，气喘吁吁来到二人身边，正要问话，就看到东方启凶狠的目光和红透的耳根，还有他怀中不可名状的沈晓玥，气愤地骂了一声“混蛋！”
    安静的卧室里，只有沈晓玥均匀的呼吸声。
    卧室门开了又关，东方启走到床边，将她伸出的胳膊放回被子里，又用温枪测试她额头的温度，36.2度，正常。
    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依旧沉睡的女孩，片刻后他挽起袖子，仔细检查手臂皮肤和手背，然后重重呼了口气，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回家后第几次查看了。
    回想在演播大厅录制节目的间隙，他和白羽都没有找到沈晓玥，又听小助理说她被人叫走了，情急之下他第一次动用了精灵之力，感知到她正在楼梯间快速向地下停车场移动，他不遗余力地追了过去；之后发现她被秦枫使用了迷情猫草，又不得不再次使用灵力消除迷药对她的影响，直到她痛苦的表情趋于缓和，而后渐渐睡着，他才吃力地停止灵力外放，为此还休息了好一阵子。
    可令他意外的是，爷爷所说的灵力反噬并没有在他身上显现，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更感到幸运，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更好地保护她了，可是……
    一阵悸动从心底冒出，东方启感觉耳根逐渐发热，从未有过的情愫牵扯着他。这样不对，他告诉自己，虽然爷爷曾经说过……但这样不对，她对他只是出于粉丝对偶像的喜爱，并不是……
    他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小区路灯由明亮变得昏暗，午夜了，他起身走出沈晓玥的卧室，一夜难眠。
    “给我秦枫和他家族的全部资料，马上。”这是东方启这晚给白羽发去的最后一条信息。
    可第二天早上，白羽急匆匆打来电话，跟他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东方！你和晓玥今天千万别出门！”白羽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让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东方启眉头锁得更紧了。“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那帮混蛋真可以，咱们昨天在停车场的时候被人偷拍了，现在你抱着沈晓玥的照片已经上了热搜，你们俩当时的表情……咳，我就不说了，反正现在全网都在声讨晓玥，说她勾引你什么的。”他啧了一声，“这明显就是有人带节奏！气死我了，我这就去公司找人处理，在处理完之前，你俩千万别出门啊！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东方启困意全无，把手机扔在床上，光脚走进浴室。
    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这条被瞬间置顶并燃爆的热搜只存在了四个多小时，还不到中午就在网上消失地无影无踪，连标签都不剩了。
    “真怪了，小爷我刚出手，打完一圈电话停下喘口气的功夫，热搜就消失了，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就好像从没出现过。”白羽猛灌了几口冰可乐，心里畅快，却又疑惑，“东方，这结果是不是过于顺利了？还是我的社交圈子又升级强大了？”
    “你想多了。”东方启倒了杯清淡的花茶，从厨房走向楼梯口，“最近小心点儿，除了秦枫，我感觉还有人盯着咱们。”
    “啊？！为什么呀？咱们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我说……”
    白羽还没感慨完，就看东方启定在了楼梯口，再抬眼，是沈晓玥愁容满面的表情。
    “玥儿，给你熬了粥，你先去餐厅坐，我去盛粥。”东方启说完又走回餐厅，盛了一碗牛肉蔬菜粥放在餐桌上，摆好餐具，看向一动未动的沈晓玥，“玥儿，过来。”
    “晓玥，过去吧，东方熬了一上午的粥，怕粥凉了一直小火温着，光加水就加了三次，你别辜负他一片心意，连我都没有过这种待遇。”白羽酸酸地说，看沈晓玥依旧没动，走过去扶住她，“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
    “羽哥，我好多了，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走吧，吃点儿东西去。”
    “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我总是给你们添麻烦。”
    “不麻烦呀，‘与同行逗，其乐无穷’，这是我们白家的祖训，我们都乐在其中呢，你就别担心了，快去吃饭吧。”白羽说着把沈晓玥扶下楼梯，看了一眼东方启，又跟她戏谑道，“自己能走了吗？不用我扶了吧？东方的眼神快要杀死我了，我看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白羽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收手，沈晓玥先一步撤回自己的手臂，与白羽保持一臂以上的距离。
    “我就知道，”他又溜溜哒走到东方启跟前，贱嗖嗖道，“东方，我的表哥呀，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说完又拍拍东方启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的样子。
    沈晓玥听了这话脸上更红了，东方启皱皱眉，只听白羽惨叫一声后抱怨道，“哎哟！我这肩膀怎么了？刚才还没事呢，这怎么胳膊都放不下来了？难道是昨晚上落枕了？”
    东方启从自己肩膀上拿开白羽的手，把白羽疼的嗷嗷叫唤，丑态百出。“别装了，你也来吃点儿。玥儿，过来吃饭，别理他。”
    沈晓玥路过白羽身边，不好意思地说道，“羽哥，别装了，一点儿也不好笑，来吃饭吧。”
    白羽哎呦了半天，心说他怎么遇上这么俩白眼狼，刚当完月老就被过河拆桥，也顾不上吃饭，自己先去药箱里找膏药去了。
    第42章 捉妖师
    秦家别墅里，秦枫还再责骂一众手下，怪他们办事不力，如果让他知道他们的计划为别人做了嫁衣，他要让这帮手下吃不俩兜着走。
    这时一个佣人六神无主地跑到秦老爷近前悄声几句，秦老爷脸色骤变，沉声道，“枫儿，跟我过来。”
    秦枫踹了一脚跪在地上的张满满，嫌弃道，“跟上。”张满满爬起来不敢整理衣裤，哈着腰跟在秦枫身后，随秦老爷向后院走去。
    “呃！什么东西这么恶心！”秦枫遮住口鼻向后退了半步，用力推了两下张满满的肩膀，“你去看看。”
    张满满抬头看向秦老爷，秦老爷表情严肃目不斜视，盯着远处院墙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皱紧了眉头。
    张满满颤颤巍巍走过去，壮着胆子俯身看了片刻，突然惊恐万分地大叫一声向后倒地，连滚带爬回到秦枫脚边，“他他他”了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气得秦枫又狠狠踹了他两脚，骂他没用。
    “捉妖师。”秦老爷低沉阴损的声音掷地有声，院子里没有人再敢发出声音，“枫儿，我不管你在计划着什么，从现在开始，停止一切行动。”说完，秦老爷命管家将院子收拾干净，只身走回书房，直到晚饭时都没有出来。
    秦枫被捉妖师三个字惊得心跳加速，但他很快恢复平静。捉妖师？万年前人族与精灵族通婚的后代，拥有精灵之力，却继承了人族的特质和寿命，在当年的人妖两族大战中为人族获胜提供了决定性的保障。
    秦枫长出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袖，走向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虽然父辈们只是偶尔谈起捉妖师的事，但他可以确定，在精灵族与人族决裂后，不可能有新的捉妖师诞生，而捉妖师本身没有繁育能力，在大战中死伤无数不说，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一族早就灭绝了，不可能在几千年后的今天来找他的麻烦。
    走到那团东西跟前，他用脚踢了踢，硬的，他暗自思忖。旁边的管家提醒他不要靠得太近，他用手势制止了管家，附身凑近。突然他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两步，被身后的管家扶住才没有摔倒。
    是他！秦枫此刻已经顾不上形象，抓着管家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正是他昨天派去偷拍沈晓玥不雅照的手下。他原本的计划是拍下沈晓玥与他的不雅照，以此逼迫沈晓玥就范，如果失败，就再利用她和东方启的亲密照引发网络舆论，制造“敌人”内部矛盾，他再慢慢坐等渔翁之利。
    可现在，费尽心思升上去的热搜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派去偷拍的人也变成了一具狰狞的干尸，这是当年大战中捉妖师杀死族人的惯用手段。所以他现在早已没了刚才的笃定，难道捉妖师没有灭族？还是……
    突然他眼神颤抖，盯着干尸旁一张褶皱的纸惊出一身冷汗，纸上那六个字正是他昨天写下的。他大口大口乎着气，胸膛起伏，想到昨天东方启看他的眼神，心脏突突猛跳不止，这是在警告他吗？他后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吗？！
    期末考试临近，沈晓玥必须回学校备考，东方启让白羽找了两个信得过的保镖暗中保护她，他才算放心。
    沈晓玥虽然觉得有人老跟着自己很是别扭，但考虑到回学校势必会遇到秦枫和他的人，心里不免害怕，也就同意了东方启的提议。
    不过到了学校她听韩冬冬说，秦枫已经几天没来学校了，她才稍稍安心。可韩冬冬却围绕期末考试临近和秦枫错过了几门划重点课的事翻来覆去骚扰她的耳朵，她才恍然大悟，小心地问韩冬冬是不是喜欢秦枫。
    “你别乱猜，没有的事。”韩冬冬红了脸，娇羞的语气出卖了她。
    “冬冬，我说正经的，”沈晓玥面露难色，但她必须说，“秦枫、他和咱们不是一类人，我们在学校看到的他都只是表象，你真的不要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韩冬冬没说话，只偏头看向沈晓玥，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我没骗你，我怎么可能骗你。”沈晓玥拉住韩冬冬的手，语重心长道，“冬冬你相信我，我实习的时候见过他，他在学校之外的地方判若两人。”
    “我知道，他是鸿图影业的小副总，你是白家老号的艺人，你们两家公司是竞争关系，所以你不喜欢他，我可以理解。”
    “不只是这样，我说的是他的人品。”
    “他人品怎么了？”
    “具体事情我说不出口，”沈晓玥抿了下嘴，避开韩冬冬的目光，“但我向你保证，我发誓，”她举起发誓的手势，回视韩冬冬，“我发誓，秦枫真的不是好人，你真的不要再喜欢他了。”
    “可是……”
    “冬冬你相信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你受到伤害。”
    “我知道晓玥，”韩冬冬勉强点点头，又用力握了下她的手，“不谈这个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备战期末考试，咱们看书吧。”
    沈晓玥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并没有说服韩冬冬，想着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下午两人去图书馆的路上，周围传来女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哇，好帅呀！”
    “你快看那个人，是明星吧？”
    “我的天呀！这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
    “是不是大四的学长？”
    “反正我没见过这么帅的学长。”
    ……
    沈晓玥和韩冬冬不约而同朝女生们指指点点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相貌极其精致俊美的男人正看着她俩微笑，然后向她们走过来。
    “他笑了！他笑了！”
    “迷死人不偿命呀真是！”
    “啊、我死了……”
    周围女生还在发着花痴议论纷纷，沈晓玥心里却多了一份防备，把身边的韩冬冬往身后挡了挡。
    男人停在沈晓玥面前，依旧面带笑容、表情和悦，“沈晓玥，还记得我吗？”他的声音很好听，惹得韩冬冬都有些面色微红。
    “你是……”沈晓玥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却又隐约觉得有些面熟。
    “我做过你的专人摄像。”他温柔的说。
    “摄像大哥？”沈晓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猪脑子，在之前两场真人秀录制过程中，就是这位摄像大哥一直跟着她，给她拍了好多高质量镜头，陆坤导演还特意全组褒奖过他，她怎么就给忘了呢，于是后知后觉地说道，“真的是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当时你老戴着口罩，我一时没认出来。”
    “不怪你，几面之缘，你不记得也正常。”他淡淡道。
    “怎么会，当时你给我拍的照片，导演之后给我了几张作纪念，我都留着呢，你拍照技术太专业了，那些照片我都特喜欢。”
    “你喜欢就好。”他又淡淡地笑了，引来周围女生一阵惊呼。
    “那个，你来我们学校办事？”沈晓玥有些不好意思，被一群人围观的感觉真挺奇怪的。
    “来找位老朋友谈事情，他有意聘请我当你们学校摄影与艺术课的老师。”
    “你答应了？”
    “我打算答应。”他顿了顿，“自我介绍一下，顾清晨，以后你可能就要叫我顾老师了。”
    “那我下学期一定上你的选修课。”
    “好，一言为定。”沈晓玥以为他下一句会是道别的话，没想到他却问道，“你的项链绳挺特别的，就是看起来很旧了，没想过换一条？”
    沈晓玥心里顿时一紧，下意识抓住胸前的项链坠，再细想刚才的话，才明白顾清晨问的是她的项链绳，才掩饰性地又摸了摸脖子上的编绳，尴尬地说道，“这条绳子是戴很久了，虽然看着有些旧，但是很好戴，而且这是小时候一个特别好的大哥哥送的，后来……”她顿了顿，“我好久没见过他了，这也算是个纪念，没想过要换。”
    顾清晨欣慰地微笑，抬手摸了摸沈晓玥的头顶，温柔道，“是我唐突了，你别介意，你的那个大哥哥会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的。”说完，他与沈晓玥擦肩而过，虽然她忘记了他的名字，但他确定了一件事，她心里有他，这就够了。
    沈晓玥呆呆看着顾清晨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有一种不安，却又觉得这人的一举一动似曾相识。她把项链放入衣衫中，项链绳也往里塞了塞，耳边传来韩冬冬的声音，“晓玥，你跟他很熟吗？没说两句话就摸你脑袋，也太轻浮了。”
    沈晓玥没接话，撇了撇嘴，拉着韩冬冬继续赶路，可韩冬冬并不想结束这个话题。
    “晓玥，你们演艺圈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仗着自己长得帅，就对女生动手动脚？我说真的，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别被他们的表象蒙蔽了双眼。”
    沈晓玥无奈地朝韩冬冬翻了个白眼，“大姐，麻烦你快一点儿，演讲马上就开始了。而且，”她又佯装要打韩冬冬屁股，“而且我不会被他们的表象蒙蔽双眼，我眼睛比你擦得亮。”
    两人互相嬉笑着走远，没看到路旁大树后的两个人影。
    “老大，要不要、要不要查这个人？他长得、长得……”
    “长得太精致完美了。”秦枫替张满满说了他不敢说的话，身材高挑，面容精致，是妖族父辈们言传下来的捉妖师的基本体貌特征。
    “但是要注意距离，千万小心，我不想再在我家院子里看见那种东西。”秦枫对那天的事心有余悸，低声提醒道。
    第43章 橄榄枝
    考试周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假期到来，同学们各奔东西，韩冬冬也回了老家。沈晓玥住回了东方启家，每天跟着东方启和白羽早出晚归，或者被安排到指定团队忙碌工作，一切看起来都恢复了平静。
    “什么？春节你要跟我们一起过？”白羽拿起车钥匙，惊讶地看着沈晓玥，“你父母真够心大的，这么好一大姑娘留在B市自己过节，可真是便宜我们两个快乐单身汉喽。”
    “羽哥你不欢迎我啊？是不是怕我耽误你跟大老板约会呀？”沈晓玥嘴上可不吃亏，再说同事们都暗地里把白羽和Andy King开会说成约会，她才不怕当面说给他听。
    “嘿，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好的不学……”
    “你怎么说话呢？”东方启冰封的声音打断了白羽的“教育”，“‘便宜我们两个快乐单身汉’？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是想给我找麻烦，还是嫌公司不够忙？”
    “你、我、她……”白羽抬手指向东方启又觉得不对，转而指向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沈晓玥，“成，我就知道。”他点头道，“跟我没关系，就便宜你一个快乐单身汉就成了，哎，就便宜你一个。”
    没说完他就开门冲了出去，留下一串揶揄的尾音。沈晓玥红了脸，没敢看东方启的表情，喊着找打也追了出去。东方启关上门，无奈地皱了皱眉，刚才白羽是随便说说还是猜到了什么？他不在乎，但他不喜欢这样。
    录音棚里白羽收了条短信，跟沈晓玥低语几句便离开了，一个人来到西柚台顶层的日料店内。
    他正翻看菜单，熟悉又欢快的声音传来，“白羽。”他抬头看见Bruce大步超他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飘逸的湖蓝色身影。
    他想都没想起身往餐厅另一个入口走去，Bruce跑了几步才追上，拉住他的胳膊埋怨道，“你怎么回事，见鬼啦？”
    “差不多吧。”白羽并没有停下脚步，Bruce不得不又拽了他一下，“算给我个面子……再说Wendy知道你在这儿马上就开车过来了，你多少跟她说句话。”
    白羽回身盯住Bruce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看来传闻是真的，你准备在H市开宠物医院的事，她没少帮忙吧？”
    “看你说的，”Bruce有些不好意思了，“Wendy也是好心，帮我介绍了几个合作伙伴，还有医院选址……”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白羽打断他的话。
    “不是，真不是！今天我也是受邀来的，一个老顾客的宠物在这录节目，我是来给它做美容的。这刚忙完就说约你坐坐，结果Wendy知道了非要跟着来，我也拿她没办法不是。”
    “我还很忙，没你那么闲。”说罢，白羽转身就要走。
    “你不敢见她，是因为你心里害怕。”
    “我有什么可怕的？”白羽盯着Bruce，英俊的脸上写着“怒气”二字。
    “你怕再次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无法自拔。”Bruce话语间的讥讽让白羽浑身不自在，“重蹈覆辙，这个成语是你教我的，用在这里是不是正合适？”
    “合适个屁。”白羽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他万万没想到，他带出来的跟班竟然帮着外人说话，还敢用激将法挖苦他，真是造孽呀！但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Bruce。
    可他抬腿刚要走，只听身后传来了柔美的女声，“白羽，和我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郑烟儿的声音对他似乎有种魔力，虽然上次放了狠话，但此时想无视她的存在却又做不到。
    “我说过，别再来找我。”
    “我记得你说的是‘别再让我看见你’。”
    “……你别白费心思了。”白羽说完转身就走，却被郑烟儿叫住。
    “白羽！”
    “……”
    “我就要回英国了，最后陪我吃顿饭好吗，就当为我践行。”
    白羽没接话，背对着郑烟儿。Bruce看准时机轻咳两声找借口先溜了，走之前还不忘跟白羽说下次再约。白羽也没理他，心里默念“见利忘义”四个字。
    包间内，郑烟儿为白羽满上清酒，柔情似水，“羽，我只是想和你心平气和地谈谈。”
    白羽将目光从茶杯移向郑烟儿，“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给彼此留最后一点尊严不好么？”
    “你以为我要跟你谈什么？”郑烟儿微笑中带着一丝轻蔑。
    “你……”白羽愣住，不知郑烟儿要耍什么把戏。
    “英国YOUNG集团还记得吧，我有个朋友在那里工作，听说他们想进军国内市场，正在物色合作伙伴，你们公司的艺人整体素质都不错，如果你们有合作意向，我可以帮忙推荐，我在那边还是说得上话的。”
    白羽没接话，郑烟儿顿了顿继续道：“尤其是东方启，我看你最近跟他跟的很紧，如果想打入国际市场，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郑烟儿见白羽还是不答话，又细声细语讨好他，“羽，谈生意，你看……可以吗？”
    白羽抿嘴，盯着郑烟儿的眼睛，努力想看穿、看透这个女人，可自己却率先成了对方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英国YOUNG集团，他当然记得，成立时间只有短短几年，在他留学的时候就是欧洲首屈一指的时尚集团，如今的地位更是只增不减。如果东方启能成为其在国内的第一位合作艺人，影响力必定大幅提升，对进军国际市场有利无弊，对白家老号来说也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郑烟儿的每句话都直戳白羽心坎，句句透着诱惑。可白羽此时心里却七上八下，他猜不透她这是正经谈合作、谈生意，还是另有所图。
    “消息可靠吗？你朋友在YOUNG是什么职务？”白羽思忖片刻还是开口了。
    “果然，我们现在只能谈生意了。”郑烟儿没有正面回答白羽，而是轻笑自嘲。
    白羽皱眉，严谨道，“如果你说的事属实，牵扯面有些广，我需要回公司商量一下。另外，这么大的事，YOUNG一定会发布官方公告，到时候我们也愿意公平竞争。”言外之意，他不想轻易承郑烟儿的情。
    “公平竞争？羽，我没想到这是你说的话，在这个市场，从来就没有‘公平竞争’四个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白羽苦笑，没想到郑烟儿如此直白，他又如此没出息不敢直接拒绝她抛来的带毒的橄榄枝。
    从西柚台出来，车子开上环路，沈晓玥看白羽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羽哥，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白羽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双手握了握方向盘，“去我家吃饺子吧？我爸妈今天早上刚包的。”他说完偏头扫了一眼东方启。
    “……”
    “我爸说知道咱们这阵子忙，这顿饺子就当过年聚一聚，到了再让阿姨炒几个热菜。”
    “算了吧，挺累的，回家早点儿休息。”
    “你说你，前几天你送我妈的护肤品和东珠首饰套装我妈特别喜欢，还跟我爸说你长大懂事了、眼光也好，特意让我叫你上家坐坐吃个饭的。”他顿了顿，听东方启还没动静，继续道，“老一辈人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妈从来都不是针对你，她就是……”
    “替我谢谢二婶。”东方启打断白羽的话，“礼物她喜欢就好，今天不去了，真的有些累，回家吧。”
    “成，都听你的。”白羽耸耸肩，“就知道你会这样，我妈把饺子都冻上打包了，我这回去拿一趟，咱们回你家吃。”
    东方启没再回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多年前那场不堪的遗产纷争一幕幕浮现脑海，让他不自觉地眉头紧锁。
    十五年前，东方曜突然心衰住院，召集全家人立下遗嘱，将全部财产和酒庄留给了只有十岁的孙子东方启，几乎什么都没给两个儿子留下。
    东方启的父母在惊愕之余婉言拒绝，却被东方曜严辞制止。二儿子白峰难以相信这是父亲的决定，但他什么也没说，可他媳妇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但将事情闹上法庭，更是在东方曜弥留之际闹进医院，破口大骂东方家早有预谋，对二儿子从小就不在乎，姓了母姓就被区别待遇。一番折腾下来，亲兄弟俩人的关系也不如从前亲密，来往也越来越少。
    东方启每每想起此事都会头疼，他记得爷爷跟他说过，说他是精灵族唯一的血脉和唯一的希望，他的所有财富都是留给他的，别人没有资格继承。但他生而为人，虽然拥有千年的纯正精灵血脉，但对于人类的情感还是看得很重的，爷爷的遗嘱无疑成了他与家人之间巨大的屏障，连不知真相的父母都对他另眼相看，让他觉得非常难受。
    车子还是停在了小区外面，过了一会儿，白羽拎着两个大口袋回来放在后备箱，然后直接开车回龙翔别院。三人一路无语，各怀心事。
    直到沈晓玥摆好餐具叫东方启和白羽吃饺子，白羽吃到一半终于忍不住打破僵局，谨慎又兴奋地问东方启，“我今天得到一个利好消息，欧洲YOUNG娱乐集团你知道吧，他们正在国内寻找首家合作伙伴，你不是一直想进军国际市场么，我觉得这是个特别好的突破口。”他顿了顿，“明天我就跟吴常忧说这个事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第44章 狂欢小人国
    “不着急。”东方启态度意外的冷淡，让白羽十分诧异，“不着急？你刚回国那会儿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你口口声声说要尽早实现……”白羽突然收声，视线扫了沈晓玥一眼。沈晓玥正在低头吃饺子，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
    “和月月的约定我没有忘。”东方启淡淡地说完放下筷子，“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白羽恨铁不成钢地用筷子戳了桌子两下，又觉得动静闹得有些大，轻咳一声往碗里夹了一个饺子，继续道，“你这几年的成绩有目共睹，还有海外实战经验，亚洲巡演已经提上日程，要是现在谈合作，没准还能谈个欧洲演唱会，到时候公司的发展也一定会受益，你说是不是？”他顿了顿，小心问道，“还是你有什么顾虑？”
    东方启向后靠在椅背上，余光瞧见沈晓玥小心谨慎地吃着饺子，眼神时不时瞥向他和白羽，神态十分好笑。他嘴角微翘，瞬间又恢复平静，故意绷着脸跟白羽说，“我怕你拖我后退。”
    “我！？……”白羽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本来专注听东方启回话的神情也瞬间垮掉，大口吃了两个饺子顺顺气，用筷子指着东方启，“你这话说得都让人寒心，谁拖你后腿我都不会拖你后腿。当年月月……”他又看了一眼沈晓玥，没想到东方启当着她的面能这么轻易提起早夭的妹妹，让他对他俩的关系更加好奇了，“当年月月许愿让你成为世界巨星的时候我也在场，你别忘了，这是咱们三个人的约定。”
    “你想多了。”东方启起身，“我说的是二婶给你安排相亲的事，她那么着急抱孙子，不会让你太清闲的，你没有时间和精力谈这么大的合作。”
    白羽一口饺子汤喷了出来，咳嗽着问道，“咳咳，你怎么知道的？咳，这事我谁都没说过。”
    “二婶给吴常忧打电话的时候我碰巧听到的。”
    “我妈居然还给吴常忧打电话说这个？！”白羽不敢相信，五官拧到了一起，急切地问，“他俩都说什么了？”
    “你自己问他们去。”说完东方启转身往楼梯口走去，他不想继续跟白羽掰扯，只要别再提境外合作的事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踩上第一级台阶，他回身看向沈晓玥的背影，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证这个女孩的安全，围绕在她身边未知的危机让他很不舒服。
    稍倾，沈晓玥的耳朵动了动，确定东方启已经上楼后悄声跟白羽说，“羽哥，我那天也听到了。”
    “你都听到什么了？快跟我说说。”白羽迫不及待伸长脖子，眼睛瞪得巨大。
    “其实也没什么，”她嘿嘿一笑看着白羽，慢慢说道，“就是让吴总盯着点儿公司的女艺人，你妈妈好像不希望你找圈内的人结婚。”
    “没啦？”
    “没啦。”
    “我妈真是瞎操心。”白羽吃完最后一个饺子，“东方居然还因为这事怕我耽误工作，真是小瞧我。”他一边碎碎念一边帮沈晓玥收拾餐桌。
    沈晓玥看白羽的心情并没受多大影响，于是憋着笑走到他身侧，坏坏地道，“羽哥，那你就赶紧找个女朋友，随了你妈的心愿不就成了？”她顿了顿，看白羽要说话又抢话道，“还是你根本不想找女朋友，你和Andy总的事是真的？”
    白羽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餐盘，转身叉腰看着沈晓玥。沈晓玥以为他要发飙骂她了，结果白羽却笑笑地不怀好意，“既然你这么好奇……这样吧，跟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先跟我说说你和东方启的关系，我就告诉你我和Andy的关系。”
    沈晓玥没想到白羽会反将她一局，眼珠一转，伸出食指指向房顶，“我其实还有好多寒假作业没写呢，我去写作业了啊。”跑到楼梯口，她还不忘拜托白羽刷碗，让白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言自语道，“这丫头，谁家大学还留寒假作业，一定是跟着东方学坏了，以后有机会得好好治治他们俩。”
    春节之后，东方启的商演被安排地满满当当，沈晓玥的活动却“意外”为零了，白羽干脆让她跟着他俩跑商演，无形中扮演起东方启小助理的角色。
    二月底的一天，三人来到B市郊区的《iVOGUE男士》专用影棚，Vivian接待了他们。他们没想到Vivian这么快就回国了，四个人一路闲聊着走进棚内。
    与室外初春的清冷不同，棚内景象热烈且绿意盎然。以东方启给出的指定主题“狂欢日”为设计理念，《iVOGUE男士》打造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微缩版狂欢圣城：火红的建筑、金色的屋顶、葱绿的森林，还有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仿造的威尼斯运河和贡多拉，更有一个□□和里面数不清的礼盒、彩蛋铺满每个角落……
    第一次见到此番景象的沈晓玥不禁感叹，“乖乖，这也太酷炫了吧！Vivian，你们打造了一座‘狂欢小人国’呀？！”
    Vivian自豪地笑了，说这次与白家老号的合作是公司今年的开年大作之一，高层非常重视，几处重点造景都是老板Andy King亲自操刀设计的。
    白羽听了嘿嘿一笑，说道：“Andy可是这方面的顶级专家水准，当年我们操办的毕业晚宴还获得了建校150周年布景设计金奖，只要Andy出手，咱们这个项目必定称霸复活节宣传市场。”他说完扬眉看向东方启，一副邀功的表情。
    东方启嘴角上扬表示肯定，接着跟Vivian说道：“去看看服装吧。”
    Vivian点头，“好的，东方老师，服装已经全部拿到化妆室了，造型师也过去了，咱们前面拐弯就到。”
    Vivian走在前面带路，拐了两个弯来到VIP化妆室门口。她打开门请三人进屋，可不成想进屋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了沈晓玥的惊呼声。
    “啊？怎么又有我？项目计划书上没写呀！”
    沈晓玥看着面前的两套兔女郎套装有些抓狂，想起之前那次配合东方启拍照时的兴奋和看到结果时的失望，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虽然她嘴上没说过什么，但心里难受极了，那种感觉她不想再经历一遍，所以这次她只能忍痛拒绝。
    正与造型师挑选衣服的东方启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眉头微蹙。之前为了避免沈晓玥过于抛头露面，他让白羽取消了她的全部通告，还以带新人的名义将她时刻带在身边确保安全。
    现在却让他俩一起拍硬照，等于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曝光机会，让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妥。于是他面有愠色地看向白羽，责怪他办事不力，前期协商工作没做到位。
    白羽此时相当尴尬，他万万想不到《iVOGUE男士》的人会这么没有契约精神，合约内容竟然说改就改，他可要好好问问Andy King是怎么管理员工的。
    “Vivian，合约你应该看过，这种临时增加合作艺人的行为我们是不能同意的。”白羽顿了顿，“而且之前咱们在澳大利亚吃过类似的亏，不能重蹈覆辙吧。”
    “羽哥，这是导演安排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你不说我还忘问了，这次导演是谁？之前一直说是你们公司三大导演之一，具体是谁还没定。”
    “是我。”白羽话音刚落，化妆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浑厚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鹿导，您来了。”
    “Vivian，还是我来解释吧。”
    白羽三人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是鹿导，鉴于他们在澳大利亚合作愉快的经历，他们请鹿导坐下，听他解释启用沈晓玥加入拍摄的原因。
    原来鹿导一直记挂着上次沈晓玥临危受命帮忙拍照的事，虽然成片效果超出预期，但由于与外方的合约问题和沈晓玥当时没有工签的事实，那组照片最后被全部封存，禁止任何人或组织以任何形式展出或出售。
    所以鹿导心里始终抱有遗憾，直到这次接下东方启的新项目，又得知沈晓玥已经签约给白家老号，他便临时跟Andy King申请了新的拍照方案，想再现经典，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大家听完鹿导这番话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原来不是拍摄组肆意妄为的尝试，而是经过鹿导和Andy King深思熟虑考量的结果。
    白羽点点头没说话看向东方启，东方启修长的指尖支着下巴思考片刻，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沈晓玥。
    沈晓玥发现众人的焦点都在她身上，几秒的不自在后很快调整心态，跟鹿导说道，“谢谢鹿导对我能力的肯定，但是我怕再给大家添麻烦。”
    虽然她的回答是拒绝的意思，但在场的都是明白人，能看出她眼底的不甘心和小期望。
    “没关系，不麻烦。”东方启突然接话，目光温柔地看向沈晓玥，“这次鹿导做了详细的策划案，只需白羽再签一份补充协议，不会出现之前的事情。”
    “可是我知道……”她顿了顿，“我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羽哥把我的通告都停了，就是想减少我出镜的频率，专心学习。”这话一半是说给外人听的，一半是告诉东方启和白羽，她知道他俩将她带在身边的考虑。
    白羽撇撇嘴看向东方启，心说这丫头不傻，又把问题抛回给东方启，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东方启看着沈晓玥沉默片刻，原来她知道他的顾虑，可她眼中隐忍的渴望又让他心疼。他叹了口气，危机能躲一时不能躲一世，只要他时刻在她身边护着她，就没什么可怕的。
    “这都不是问题，”他淡淡道，“学习和实践相结合利大于弊，而且……有我在，你不用怕。”
    沈晓玥倏地红了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听东方启说这种露骨的话，她有些招架不住，低着头不再接话。
    众人也嗅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淡淡暧昧，鹿导干笑两声打破尴尬，示意助手拿出拟好的补充协议给白羽过目。
    白羽将协议挡在眼前窃笑，他揣测已久的东方启和沈晓玥的秘密难道就要浮出水面了吗？于是他眼珠一转心生计策，待东方启被设计师叫到一旁后，悄声跟鹿导说道，“如果我在这期杂志出版前找媒体炒作他俩的CP，杂志社这边有没有什么顾虑？或者建议？”
    鹿导神情微怔，怀疑的目光看向白羽，“杂志社倒没什么，可据我所知，东方正处在事业的快速上升期，不需要炒CP吧？而且现在消费者对CP的态度也难以捉摸，万一弄巧成拙……”
    “这个您放心。”白羽坏笑，“东方是我们公司大股东，比我爸股份都多，他要是被粉丝反水，顶多以后不当艺人转做幕后都饿不死他。”
    “这样呀。”鹿导若有所思，业内周知白家老号董事长白峰疼东方启这个大侄子不比疼自己儿子少，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那只要是正面的CP炒作，别对杂志宣传和销售有负面影响，我这边没有问题。”
    “哎，就等您这句话呢。”白羽得意地笑道。
    这时东方启不悦又严厉的声音传来：“白羽，别做多余的事情。”
    白羽啧了一声不敢再多话，也有些诧异东方启好像真的生气了。只怪他这时八卦脑上头，完全忘记了降低沈晓玥曝光率的事，还有家丑不可外扬。
    白家老号是东方曜生前出资帮二儿子白峰成立的公司，在他去世前将持有的全部股份留给了长孙东方启，让偌大的公司变成了叔叔给侄子打工的地方。这也是家族矛盾集中爆发的重点之一，是东方启无法磨平的心痛。
    第45章 密室1
    “好，过了。”鹿导说完摘下相机交到助理手中。
    “演员老师请休息，各部门准备下一个场景。”助理拿着相机一边走向场边，一边安排其它部门工作。
    “东方，晓玥，来这边坐。”鹿导招呼着大家去休息区。
    “鹿导，我想先看下照片效果。”东方启说道。
    “东方，别急，助理导好照片就拿电脑过来，咱们用电脑看更清楚。”鹿导解释道。
    “鹿导，这次我们应该谢谢你，没想到晓玥的加入倒成了点睛之笔。”白羽也过来了。
    “我也是看了Andy的设计图才有了这个创意，”鹿导笑道，话语间自信满溢，“晓玥扮演的精灵兔给华丽却沉寂的土地带来了灵动力，她一路尾随首次降临小人国的圣域使者，并偷偷献上礼物，直到两人来到□□，”他顿了顿，抬手指向工作人员正在布置的区域，“圣域使者为这片土地降下生机，百花盛开、群蝶飞舞，精灵兔终于显身，在生机勃勃的春日中享受大自然的怀抱……”
    说完他看向沈晓玥，笑着空手点点她，“没想到这丫头的表现力又有进步，正好与东方冷艳高贵的气场互补融合，让这期主题多了一抹春意，相当高级。”
    这时Vivian端来一盘茶水，唯有东方启拿了杯可乐，其他人都拿的果茶或果汁。
    鹿导喝了口鲜榨果汁，眉头微皱，直言道：“东方，我对我的模特要求比较严格，拍摄期间及前一个月都不能碰碳酸饮料和甜品，这些对你们的身体非常不好，还会大大影响你们在镜头前的表现力，要知道，很多东西靠后期修图是修不出来的，我希望你爱惜自己的羽毛。”
    东方启刚要喝可乐的手顿住了，气氛有些尴尬。
    “Vivian，我的项目组里为什么会有可乐？组里的规矩你不知道吗？”鹿导有些不悦。
    “这个……”
    “鹿导，不怪Vivian，可乐是我们带来的。”白羽插话为Vivian解围。“东方从小就爱喝可乐，都是零度无糖的，他也一直坚持健身，所以身材和状态都没问题，您放心。”
    “是我疏忽了。”东方启说着放下可乐，换了杯鲜榨橙汁，“小时候的习惯，是该适时改一改。”
    “哎，我知道，”鹿导看东方启和白羽态度诚恳，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们年轻人难免爱喝这些，但既然入了这行，就要懂得取舍，珍惜自己的身体。东方，别怪我话多，要搁别人，我才懒得管呢。上次在澳洲的合作，你和晓玥的合照效果多好，可惜一张都没出来，这次我跟Andy接了这个项目，就是要弥补上次的遗憾，对你们要求有些严格，你们多担待。”
    “鹿导，您客气了，您的专业能力有目共睹，能再次跟您合作，是我们的荣幸。”东方启说道。
    “就是鹿导，跟我们不用太客气，您说得对，我们都照做。”白羽也陪着笑。
    沈晓玥抱着果茶喝了好几大口，台上的镁光灯烤得她都要自然蒸发了，突然听到东方启说要改一改喝可乐的习惯，她动作微怔，心中酸涩，这是他带有月月回忆的习惯，却没办法跟外人解释，还要认错说“改一改”。
    她目光怜悯地看向东方启，却意外迎上他冷峻的注视。四目相交，她心虚地败下阵来，心想这样高傲冷峻的男人，是不需要别人可怜的吧，是她多事了。
    这时鹿导的助理拿着电脑过来，大家不约而同围上去，唯有沈晓玥鬼鬼祟祟拿着空杯子假装喝水没敢离太近，从众人的缝隙中窥探新鲜出炉的原片。
    果然，她这次的表现也没让大家失望，每一张她和他的照片都堪称完美，想让人拿在手中反复揣摩。
    可让她意外的是，当拍照全部结束，东方启与鹿导讨论选片的时候，却刻意删减了有她入镜的照片，唯独保留的几张也只照到了她的背影或侧脸，一张清晰的正脸照都没有。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东方启坐在电脑前，将她最喜欢的那些照片拖出“已选用”文件夹，心中的苦水慢慢将她淹没，难道在他心里，她就如此上不了台面？一丝一毫都不值得他欣赏吗？
    白羽将她俩送回别墅就走了，空旷的房间里好像充斥着无尽的冷漠。沈晓玥再难压抑心中的烦恼，走到二层的工作室门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房门。这是她第一次打扰东方启工作，心中忐忑，却更想得到答案。
    等待片刻后，房门开了，室内的灯光映射到沈晓玥身上，她不禁绷直身体，略显僵硬，在东方启开口前抢先说出瘪了一下午的话，“东方哥哥，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东方启略显疲惫的神情怔住，马上又恢复平静，唇角不易察觉地扬起，抬手想抚摸眼前女孩柔软的头发。
    “哪些照片我照的很好，鹿导和羽哥也都说好，为什么你要删掉？”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半启的嘴唇合上，吞下了即将说出口的安慰。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还是……我确实很差劲？他们都只是安慰我？”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弱，因尴尬或紧张染红的脸颊格外诱人，“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还鼓励我参加拍摄。”
    东方启听到怦怦两声有力的心跳声，想起下午在影棚看到他与她合拍的几张原片时的情景。可爱灵动的女孩穿着乖巧的小兔装，表情无邪却充满着深深诱惑……
    他感觉耳根开始发烫，攥紧掌心收回手，她如此诱人可爱的模样，他怎么舍得公之于众、与他人分享，可她现在满心的委屈，他又不能坐视不理。
    “你很好，没有做错任何事，照片也拍得很好。”他轻声安慰。
    “可为什么你把我的照片都删了？”她抬头望向他，意外撞上他眼中的温柔，不由一怔。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拉起她的手下楼，感觉到她指尖传来的凉凉寒意，便将她的手握成拳包在他温暖的掌心中。
    沈晓玥对东方启突如其来的亲密感到一阵心慌，她下意识抽手却没有抽动，反而感觉东方启握住她的手又紧了紧。灼热感瞬间爬上脸颊，她不敢再做小动作，随东方启一路进入车库、坐上跑车、开出小区。
    轿车内的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语。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北郊的酒庄门口，东方启为沈晓玥打开车门，伸出手掌欲扶她下车，却被沈晓玥刻意避过，他无声嗤笑关上车门，说了句“跟我来”便向城堡走去。
    沈晓玥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东方启走远的背影，又仰头看看巍峨的城堡，没有月色的夜晚，被黑暗笼罩的巨大建筑像无形的压力压迫着她，让她有些难以呼吸，可又引诱她想去探索。
    难道，这里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上次来时东方启向她隐瞒了什么吗？
    远处东方启的脚步停下，回身看向她，她身体微怔回神，迈开脚步向他跑去。
    幽暗潮湿的旋转石阶一圈圈通往地下，带着回音的两个脚步声最终停在了一扇古旧的铁门前。
    “这是什么地方？”沈晓玥颤抖的声音从东方启身后传来，让他附在门上的手抖了一下顿住，“进去就知道了。”他回身，另一只手拉住她握在一起苍白冰凉的双手，“别怕，有我在。”
    沈晓玥微微点头轻嗯一声，跟着东方启走进未知的空间。与她想象的不同，沉重的铁门被开启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门内墙壁上的烛火随着视线依次点亮，橙黄色的光带着温度照亮一切，让沈晓玥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可就在她刚刚舒了口气后，一声尖厉的惊叫声从她嗓子里发出，她猛然拉紧东方启握着她的手，一头扎进他怀里，嘴里含糊颤抖道，“这是哪里？东方哥哥？”
    古旧的铁门又毫无声息地关上了，东方启轻轻揽住怀中的沈晓玥，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这是我爷爷的地下室，他生前从不让我进来，他去世后，把酒庄留给了我，我才第一次来到这里。”
    沈晓玥抓住他衣衫的双手紧了紧，手心的汗水沁入衣料，“然后呢？”她小心询问。
    “然后就像你一样。”他声音中带着戏谑，让沈晓玥更紧张了，又问道，“像我一样害怕？”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除了害怕，更多的是震惊和探知的欲望。”他的声音不再温柔，严肃中混合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沈晓玥睁开眼，抬头仰视不太寻常的东方启，轻轻唤了声东方哥哥。东方启舒了口气，垂眸看向怀中的女孩，跳动的烛火在他眼中熠熠生辉，他弯起嘴角，流露出少有的温柔，“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然后他拍拍沈晓玥的肩膀，示意她跟着自己继续往里走。沈晓玥依旧不敢多看四周墙壁一眼，只刚刚进门扫视的瞬间，满墙的镣铐、刑具以及暗红发黑的血迹就让她全身发麻、四肢发软，现在也只敢抓着东方启的手，闭眼跟他往里走，顺便再听听他讲的关于三种族的故事。
    第46章 密室2
    万年前，精灵族、妖族和人族在这片大陆上共存，虽然三个种族之间说不上友好和睦，但也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直到有一天，精灵族首领和妖族贵族猫妖王在迷雾森林的深处相遇，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他们来到这里，并找到了一对孪生灵石。
    精灵首领和猫妖王一人获得一枚灵石，并按指引向灵石滴入各自的心头血，以达成主仆契约。猫妖王毫不犹豫照做，精灵首领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猫妖王提醒精灵首领，对力量过于淡然并非好事，精灵首领却认为精灵族拥有可感知万物的精灵之力已是自然的恩赐，不需额外接受大自然的馈赠。
    猫妖王沉默片刻，坦然妖族天性好追逐力量和权势，族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内乱与战争是迟早的事，同时人族对他们的威胁也不可忽视，所以他们现在急需像精灵族这样冷静、睿智的盟友加以警示，并提出猫妖王后正在孕期，愿意与精灵族联姻的意愿。
    精灵首领没有马上同意猫妖王的提议，虽然他的儿媳也在孕期，联姻之事完全可行。他更在意的却是人族早已暗中拉拢不少精灵族人移居人族领地，两族族人结合诞下的拥有精灵之力的孩子已不在少数，所以他此时如果同意与妖族联姻，势必会导致族内思想分化，他不想看到精灵族的分裂。
    猫妖王表示理解精灵首领的顾虑，但他依旧十分希望两族能通过联姻结盟，所以他再次提议，只要未来人族与妖族开战时，精灵族不参与其中，他的联姻提议就永远做数，他会在孩子成年后去精灵族提亲。在此后延续百年的人族与妖族大战中，精灵族确实从未参与，可惜猫妖王在战乱中去世，他的妻女也从此不知所踪。
    精灵首领虽然带领族人隐世千年，却一直在暗中寻找她们的下落，从未放弃，直到他决定让族人献祭灵魂给他保管，以躲避人族的追杀、避免精灵族的灭亡。
    说到这里，东方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沈晓玥，目光充满温柔，扬唇浅笑，“别这副表情看着我，我并没有向你逼婚。”
    沈晓玥听了这话羞得涨红了脸，忙收回拉着东方启的手，低下头小声道，“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片刻沉默，东方启的脚步声和严肃的声音再次传来，“族人献祭后，这世上只剩他一个真正意义上活着的精灵，他不再有朋友和亲人，无法再与人倾诉和交流，只剩下没日没夜的躲藏和逃避。时间久了，他发现他不再是原来的他，他变得喜怒无常，有时候怨天尤人，有时候暴戾残忍，但更多时候是虚与委蛇藏匿于已经高度发达、文明的人族世界讨生存。”
    他再次停下，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晓玥，抬手轻揉她头顶的碎发，语气也温柔了许多，“刚才那间刑房，是他在情绪无处释放时对抓来的妖族用刑的地方。”他感觉到沈晓玥身体在发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安慰道，“玥儿别怕，我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
    他收回手，继续在长长的甬道中前行，“他在最后的几百年里得知妖族残党开始集结势力，企图做些什么，他觉得这是他们对猫妖王的背叛。猫妖王当年为了追求和平提出与他结盟，却被他拒绝了，虽然最后他没有参与人妖两族大战，但他始终认为是他的单纯和懦弱害得猫妖王惨死、妻女失踪、妖族几乎灭族。”
    “这不是他的错。”沈晓玥轻柔的声音传来，“厌恶战争并不是单纯和懦弱。”
    东方启脚步微顿，继续道，“谢谢你这么说，我也觉得这些不能都怪他，但我还是在他多年的潜移默化中继承了他守护的决心。”说到这他轻声嗤笑，“你知道吗，当我察觉你是妖族的时候，还没搞清楚你接近我的目的，我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护你周全了。”
    “所以你多次在白羽面前为我打掩护？”沈晓玥解除困惑的同时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合不拢嘴，“所以那么早你就知道我是、我的身份？”
    东方启笑笑看向她，没有点破她不敢说出妖族二字的胆怯，“我只猜到你是妖族的人，并不确定你的具体身份，更不知道……”他故作悬念，拉长尾音，“你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你、你刚才还说……”沈晓玥又闹了个大红脸，本来说着挺正经的事，怎么又绕回到这件事上了。她气鼓鼓地偏头不敢再看他，他却笑得从未有过的放肆，“哈哈，好了，不逗你了。玥儿，看着我。”他温柔的声音中带着认真。
    沈晓玥抿抿嘴，尽量保持表情平和看向东方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又来到一扇古老而陈旧的木门前，木门两侧耀眼的烛火在她的眼中跳跃，晃得她看不清东方启的表情，只听他坚定有力的声音穿透耳膜，“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守护你，请你相信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室内明亮的烛光洒在东方启脸上。沈晓玥永远忘不了这个画面，她所爱慕的男人眼中闪烁着光辉，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嘴上说着让她相信他会守护她。
    东方启打开的这最后一个房间，被沈晓玥称之为密室，因为这里只有唯一一个出入口，就是他们进来的那扇木门。
    “这个就是……？”沈晓玥站在房间中央的展示台前，台面上安静摆放着一颗与她胸前吊坠一模一样的石头。石头闪烁着轻盈的蓝光，像是传达着某种信息。她不自觉抓紧胸前的吊坠，吊坠隔着衣服，微微细光从她指缝中透出。
    “嗯。”东方启轻声回应，“只是这颗还没有滴血认主。”
    “那岂不是很危险。”她皱了皱眉，“如果落到别人手里……”
    “不会有人找到这里的。”他顿了顿，“只有拥有精灵之力的人才能推开地下室所有的门，带动这里的烛火使空气流通。”
    沈晓玥点着头若有所思，张了张嘴又闭上，没有多话。东方启看着她思考的模样煞是可爱，嘴角微微上扬却突然僵住。没有人会找到这里吗？他问自己，拥有精力之力的人现在真的只剩他一人了吗？他心中隐隐抽动，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上来。
    两人离开酒庄的时候天边的地平线已微微泛红，隐约可见的几束霞光照耀在城堡上，像一层迷人的霞衣寄托着清晨的美好。
    坐在汽车副驾的沈晓玥靠在软座上，时不时用余光偷瞟旁边的东方启，之前因为被删照片的不悦，和初入地下室时的惊恐此刻都已烟消云散，她耳畔只回荡着那句柔情，“玥儿，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守护你，请你相信我。”让她心里莫名的心安。
    三月初，各大高校陆续开学，白家老号“新声代校园演唱会”活动已在B大宣传多日。正式演出的这天正赶上沈晓玥回学校上课，当她看到现场抽盲盒大奖是《iVOGUE男士》复活节特刊的时候，自告奋勇拿了一大摞传单帮忙宣传。
    “同学，今天下午5点在大操场有明星巡演，这是海报，欢迎参加。”
    “同学你好，今天晚上大操场有演唱会，凭海报可以走签名快速通道。”
    “同学，欢迎参加今晚的演唱会，凭海报可抽盲盒。”
    “宣传海报请收好。”
    “……”
    在连接教学区与宿舍区的必经之路上的，沈晓玥和韩冬冬不辞辛苦地发放着活动宣传海报。
    韩冬冬揉了揉腰，走到沈晓玥跟前说道：“晓玥，咱们歇会儿吧，我腰都疼了，腿也直了。”
    沈晓玥又递出去一张海报，然后和韩冬冬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
    “这些都要发完吗？”韩冬冬抖抖手上的一打传单海报。
    “能发多少发多少吧，不然活动过了就没用了。”沈晓玥也捶了捶自己的腿，没想到发传单也是个辛苦活。
    “我倒希望多剩几张。”
    “干什么用？”
    “抽盲盒呀！”韩冬冬兴奋地说，“要是能多抽到几本《iVOGUE男士》的复活节特刊，再转手一卖，保证能挣出咱俩一顿羊蝎子的钱！”
    “你这叫假公济私，知道吗？”沈晓玥被气笑了，用手中的海报拍着韩冬冬大腿，“晚上那顿羊蝎子说好我请你，你就别瞎琢磨了，放过无辜的海报吧。”
    韩冬冬惋惜地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这期复活节特刊已经断货了，东方启的那几张照片简直了，连我看了都差点儿流口水，而且你也出镜啦，虽然版面很小，要不是我眼尖差点儿没看出来，我可要留几份好好收藏，没准以后等你成了大明星，我还能拿出来炫耀一番呢。”
    沈晓玥没接话，想起那天拍照和去城堡密室的事，虽然自己好看的照片没留下多少有些遗憾，但东方启那时的承诺和温柔让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甜甜的。
    “哎哎，你傻笑什么呢？”韩冬冬突然用胳膊肘捅了她两下，又挠她痒痒，“我说了半天，你就傻笑都不理我？我可是你第一个死忠粉，你要对我好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沈晓玥被挠得嘻笑不止，不得不跟韩冬冬求饶。
    “‘新声代校园演唱会’？”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晓玥倏地绷紧神经寻声望去。秦枫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活动海报，嘴角噙笑看着她俩。
    “秦枫！”韩冬冬嬉闹的劲儿还没过，雀跃异常地叫着秦枫的名字站起身，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少女的红润，“你也来参加演唱会吗？”
    秦枫收回迈出的脚步，嘴角依旧带笑，反应却明显慢了几拍，片刻后才轻声说了个“不”字，将视线转向她旁边的沈晓玥，“白家老号已经寒酸到这种地步了？发小广告都雇不起人？”
    第47章 礼物
    沈晓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上次被秦枫陷害下药的事情再一次浮现脑海，让她不禁攥紧拳头，同时将韩冬冬往身后拽了拽，担心单纯又不听劝告的她会成为秦枫下一个猎物。
    “这是活动海报，是我自己要发的，跟公司没有关系。”她严肃的声音中充满警惕。
    秦枫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又扬了下嘴角朝两个女生走去。沈晓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韩冬冬的脚。
    韩冬冬不明白面前的两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敌意，她拍拍沈晓玥的肩膀低声叫了她一声，见她回头她刻意冲她微微一笑表示安慰，然后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跟已经走到近前的秦枫说，“刚才是我唐突了，晓玥公司的活动，我不应该邀请你参加的。”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秦枫的目光依旧只锁定沈晓玥，风轻云淡地说，“我们之前可能有些误会，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他的虚情假意让沈晓玥觉得恶心，可她又不愿在韩冬冬面前揭露他丑恶的嘴脸，只得拉起韩冬冬的手说了句“我们走”便转身大步离开。
    秦枫在她们身后大声提议：“沈晓玥，我只是想给你多一份选择，来我的身边，我会帮你实现你想要的一切。”
    韩冬冬突然停住脚步，拽得沈晓玥一个趔趄回身，两人四目相视，谁都没有说话。
    “韩冬冬，你是晓玥最好的朋友，如果你相信我，帮我劝劝她。”
    秦枫的声音再次传来，韩冬冬周身一震，他叫她“晓玥”……她看着沈晓玥的表情难以形容，想问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是你想的那样，冬冬，别听他瞎说。”沈晓玥情绪急躁，她没想到秦枫会故意说出误导的话，离间她俩。
    “那他刚才说……”
    “他都是瞎说的，冬冬你听我说，秦枫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你不要理会他说的话。”
    “……”
    “我不会骗你的，冬冬，你要相信我，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可他说让你去他的身边，他喜欢你。”
    “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那你喜欢他吗？”
    “我不可能喜欢他……”
    “可我喜欢他。”
    “……”
    “我不想、现在这样、我们……”韩冬冬松开沈晓玥的手，捂住脸轻声抽泣，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沈晓玥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解释什么，她心疼地抱紧韩冬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们回宿舍，回宿舍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她低声在她耳畔说完，抬头狠狠瞪向不远处的秦枫。
    可就这一眼，让她意外惊住了。秦枫不再是刚刚志在必得的纨绔模样，现在的他眉头微皱，眼中充满困惑，嘴角也不再高傲地上翘。
    韩冬冬还在抽泣，周围议论是非的声音此起彼伏，沈晓玥最后瞪了秦枫一眼搂着韩冬冬离开了。秦枫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他不能理解刚刚心率漏跳一拍的原因，也不想承认他看见韩冬冬掩面哭泣时的心酸，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他的目标只有妖族公主，人类？他从来不屑一顾。
    “哇塞！！你居然抽到了！”操场上人头攒动，少男少女在震耳欲聋的节奏声带动下异常兴奋。
    “那是，我这好手气，你们要不要来膜拜？”女孩说着话高傲地平举右手，左手拿着一本《iVOGUE男士》复活节特刊。
    她身边的几个女生趋之若鹜地挨个拉起她的手抚摸，其中还有个男生想趁乱亲吻，被其他人一顿起哄开玩笑。
    站在人群边缘的沈晓玥会心微笑，想到有这么多人喜欢东方启，她就替他高兴，可在这份高兴背后，有没有一丝难过或不悦呢？就像刚刚韩冬冬怀疑秦枫喜欢她时的那样，所有的悲伤都写在了眼泪里。
    哎，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跟韩冬冬说明所有事情的原委，毕竟很难有人相信关于三种族的故事，而她也不想被韩冬冬当作异类。于是在韩冬冬表示想一个人静静之后，她退出了宿舍，来到演唱会现场，等之前与东方启和白羽约好的晚上接她放学。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讥笑声，沈晓玥无意中望去，却发现那群人正不怀好意地对她指指点点。
    “可真够丑的，也不是哪儿来的十八线野星。”
    “也就配给我启神当个活体背景。”
    “是她吗？看不到正脸。”
    “就是她，刚才我还看见她和他们系草拉拉扯扯呢，真不要脸。”
    “天呀，真看不出来。”
    “你什么眼神，瞧她那德行，一看就知道是潜规则上位。”
    ……
    几个女生言语嚣张又恶毒，引得周围同学侧目不已，但自始至终无人出面制止。相反的，大家又出于八卦心里，纷纷找到身边抽中《iVOGUE男士》特刊的人，对照照片上的兔女郎对沈晓玥嘀嘀咕咕起来。
    操场另一端的凉棚下，戴着深色棒球帽、穿着黑色运动服的东方启早就坐不住了，他倏地松开紧握的拳头站起身，却被白羽一把拉住。
    “你等会儿，我过去。”他说着话也站起身，“你目标太大，别英雄救美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那你动静小点儿，毕竟……”
    “毕竟晓玥还要在这里继续上学，我知道，你放心吧。”白羽抢完话快步走远，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东方启如此紧张一个人，让他无形中多了一份压力。
    不多久，主持人宣布临时添加“阳光普照大奖”，限时两分钟关注大屏幕显示的二维码并注册会员成功，即可获得注册时勾选的“最喜欢的艺人”的超大幅海报一张，奖品将于次日以邮寄形式发出。
    听到这个消息，舞台下的学生们手舞足蹈沸腾起来，纷纷掏出手机扫码、关注、填写个人信息……没有人再关心是不是有个十八线小明星巴结东方启上位的八卦。
    沈晓玥长舒一口气，背向舞台的方向快步离去，待走到一片树荫下，她拿出手机看时间，想与东方启他们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打开微信准备发个定位，却意外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另一边，东方启看见沈晓玥已走出人群，往场外的休闲区走去，他便压了压帽檐沿着操场不起眼的边缘绕过去。途中他接了一通白羽说停车场汇合的电话，挂断电话再抬头找沈晓玥，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东方启不禁皱起眉头。
    “送你的。”安静的拐角处，优雅的男人面带微笑，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递到沈晓玥面前。
    “送我的？”沈晓玥微笑皱眉，没有伸手接礼盒。
    “对，送你的。”男人抬了下手腕，示意她接下礼物。
    “可是、为什么？”沈晓玥顿了顿又道，“顾、顾老师，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凭白拿你的礼物。”
    顾清晨笑得更迷人了，天边娇艳的晚霞此刻都成了他的衬托。他抬起另一只手轻抚她头顶的软发，宠溺道，“叫我顾清晨就成，上次是逗你的。”然后轻轻托起她的手，将礼盒放在她手心，“是你需要的东西，收下吧。”
    还没等沈晓玥回过神，顾清晨已经转身离开，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她往前跟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气喘的声音，“玥儿。”
    她停下脚步回身，意外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体不由僵住。
    东方启轻轻拢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安慰她，更是安慰他自己。挂断白羽电话后他发现沈晓玥不在视线中，慌得不得不动用精灵之力，一路跟着感知走来发现是幽静的楼宇拐角，他心中更是焦急，上次沈晓玥被秦枫带走的阴影还会时不时惊醒他，让他小跑着来到这里，直到看见她完完好好地站在他面前，才算一颗心落回肚子里。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电话也不接？”虽然说着责备的话，但东方启眼中充满温柔，轻揉沈晓玥头顶的手却突然顿住，看着她正检查手机的脸单纯无邪，不禁追问，“你刚刚跟谁在一起？”
    “怪了，手机怎么突然没信号，我重新开机试试。”她将手机放在礼盒上重启，没看到东方启紧促的眉头和狐疑的目光，“东方哥哥谢谢你们，我刚才看见羽哥去后台了。”
    他没有接她的话，而是从她手中抽出礼盒，在指尖触碰礼盒的瞬间不可控地一抖，引得沈晓玥抬头看他，“怎么了东方哥哥？”
    “没事，这是什么？”
    “这是刚才顾清晨老师送我的，我还没看里面是什么。”
    “顾清晨？”
    “就是之前咱们在两大主题乐园参加真人秀拍摄时，他是我的专人摄影师，这学期他是我们学校的摄影课老师，真是太巧了。”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东方启心下一沉，手指已经放在了礼盒上。
    沈晓玥愣住，东方启从未在生活中展现出这样的好奇心，“可以，”她还是接话道，“我也好奇是什么。”
    礼盒打开，两条朴实无华的编绳整齐地摆放在里面。两人不约而同皱眉，然后沈晓玥突然惊呼“这是……”。东方启看向她，只见她一手拿着已重启并开始接收信号的手机，一只手攥着颈间的项链绳。
    这是三条一模一样的手工编绳，只是沈晓玥从小带到大的那条已经褪色起毛，可细看还是看得出，这三条编绳的款式和颜色如出一辙。
    第48章 顾清晨
    “他怎么也会编这个，”沈晓玥拿起礼盒里的一条编绳左右端详，嘴里嘀咕着，“可他为什么要送我呢？还是说……”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笑脸，幼时福利院里那个对她百般呵护的大哥哥……
    两人去停车场的路上，沈晓玥把能记得的关于小时候在福利院的事跟东方启讲了个遍，东方启也特意问了关于她说的那个大哥哥的事情，可惜大哥哥在她还小的时候就被领养走了，她也把对方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他对她有求必应，还为她特意做了这条项链绳。
    “你说顾清晨老师会是他么？”沈晓玥迎着低垂的夕阳将礼盒高高举起，问身边的东方启。
    “没有这么巧的事。”东方启轻描淡写，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那要万一是呢？”她放下礼盒，看见远处在等他们的白羽，“我应该找机会谢谢他。”说完她向白羽挥着手跑了过去，欢快的声音随风扬起。
    “谢谢羽哥！”
    “谢我干嘛？”
    “就是谢谢你。”
    他闭上微启的唇，将那句“玥儿，离他远一点。”咽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沈晓玥在校内发传单的照片就上了热搜，还被博主冠以“形象狼狈”“边缘艺人”“疑似雪藏”等负面字眼。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则热搜只存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连同相关标签和评论消失地连个渣都不剩。
    秦枫狠狠将手机砸在跪在他面前的张满满身上，吓得张满满一屁股歪坐到地上，还不敢叫出声，又慌忙去捡弹到一旁的手机。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秦枫气急败坏指着张满满，额头上青筋暴露。
    “要不要、要不要再买一条……”没等张满满说完，几本书又朝他头顶飞了过去。他赶紧低头捂住头顶，不敢再说话。
    秦枫收回扔书的手，无处安放地在空中攥紧了拳头，他牙关紧闭，面目几近狰狞，不情愿地想起了昨天晚些时候在学校里遇上的事。
    看着沈晓玥和韩冬冬离开后，他与他安排偷拍的小妖汇合并交代好事情，假装离开又暗中跟踪小妖来到一处偏僻的街区，一个转弯的功夫，小妖惨叫倒地的声音传来，等他再跑过转角，只发现一具干枯的动物尸体躺在地上，让他顿时想起那日在他家后院出现的东西。
    控制不住的干呕袭来，他捂着嘴转身欲走，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留住，“很恶心吗？”那个声音说道，“我却觉得是件不错的艺术品。”
    秦枫浑身打了个冷颤，没敢回头看，保持着半捂着嘴、弓着腰准备离开的姿势。
    “秦枫，转过身来。”
    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秦枫已抖若筛糠，他确定自己遇到了让妖族闻风丧胆的捉妖师，只恨自己大意轻敌，没准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别让我说第二遍，秦枫，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资助人的吗？”
    秦枫周身再次颤栗，不得已转过身，惊恐万分的眼神对上一双冷厉却俊美的眸子，他瞪大了眼睛，颤抖的嘴唇结结巴巴吐出两个字“你、你是？”
    “我给你那么多钱，是让你干正事的，不是让你去对付她的。”
    “顾、顾老板？”
    “离她远点儿，不然……”
    “我需要她，”秦枫斗胆打断顾清晨的话，“顾老板，你资助我多年，你应该帮助我。”他换了口气，见顾清晨没有责难他，说话更大胆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兴妖族，她，沈晓玥，拥有最纯正的妖族血脉，我一定要得到她，只有得到她我才能……唔、唔！”
    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上下嘴唇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粘合在了一起，他不甘又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顾清晨嘴角噙着轻蔑的微笑，缓缓靠近他的脸。
    “我的话，你听得很清楚。”他幽幽地说，右手卡住秦枫的脖子，把他一点点举离地面，“不要打她的主意，她不属于你。”他顿了顿，秦枫已被他高高举在半空，双腿只挣扎了两三下便不敢再动，“这次放过你，下次就不是这样小小的警告了。”
    此刻坐在书桌前的秦枫面目狰狞，口水顺着暴露出来的犬牙滴到地毯上，他一只手摸着脖颈上依旧清晰可见的暗红色指印，一只手攥成了拳头。
    “老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张满满战战兢兢地提议，“要不要去查……”
    “查个屁！”随着秦枫暴躁的一声狼怒，他面前的书桌已四分五裂，“嫌命长吗？！”
    妖族对捉妖师一族的恐惧是几千年来深深刻在骨子里的，尤其是见识了顾清晨的手段之后，他对顾清晨的忌惮已经开始大过他想重振妖族的野心，这让他十分地不甘又愤恨。
    走出英语专四考场，沈晓玥与韩冬冬击掌欢呼，她跟韩冬冬打包票这次成绩一定是优秀及以上。韩冬冬抱着她笑得合不拢嘴，说这才是她认识的沈晓玥沈学霸。
    随后两人用逛商场、进宠咖、品网红店的方式好好庆祝了这次的胜利，直到华灯初上才一起开心地返回宿舍。这是沈晓玥这学期第一次回宿舍过夜，还是她跟东方启保证时刻与韩冬冬寸步不离才特批下来的。
    可刚踏入宿舍楼大门，沈晓玥就被楼管阿姨叫住了，说有她一封信。拿着没有署名的信封她不禁皱眉，上楼的时候便刻意走在韩冬冬后面，一边聊天一边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两张不可描述的照片。她停下脚步，正打算仔细揣摩照片照得是什么的时候，又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韩冬冬听到短信声回身看她，意外发现她拿着手机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晓玥，怎么了？”她关切地问道，走下楼梯来到沈晓玥近前。
    沈晓玥双手一抖将手机放入衣兜、照片扣在身上，恐怕韩冬冬看到。“没事。”她声带紧张，声音颤抖，“我有点儿事，你先自己回宿舍吧。”说着话她脚步后撤迈下两节台阶。
    “发生什么事了？”韩冬冬还想问些什么，沈晓玥已经跑下楼，远远喊了一句“你先回去”，脚步声也渐渐听不见了。
    韩冬冬攥着楼梯扶手的手紧了紧，跟着下了几节台阶，最后还是转身向楼上走去。
    沈晓玥打车停在龙翔别苑，下车后一路小跑来到东方启家门外，呼了两口粗气小心打开密码门，发现客厅没人便脱了鞋一步一顿地往一层卧室走去。
    路过客卫，她被里面的光影吸引，轻轻推开磨砂玻璃门，待她看清里面的景象，惊诧得捂住嘴巴，手上的信封掉在地上，两张照片露了出来。
    东方启听到动静停了手，快步走到客卫门口打开门，看到惊恐万分的沈晓玥时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微微带笑安慰道，“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想试试灵力……”
    “是你干的么？”还没等东方启说完，沈晓玥已经红了眼眶，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你说过的，不会让那种事再发生，你……”她有太多的话想说、想问，可这时只能颤抖着，多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玥儿……”东方启抬起手想轻拂她的头顶，却被她后退一步躲过。他眉头微皱，俯身捡起掉出来的两张照片，不由地错愕。他没猜错，现存于世的精灵族人果然不止他一个。
    这时东方启身后传来“喀”的一声，洗手台上一半鲜活一半枯萎的花枝断成两截，干枯萎蔫的那截掉落在台面上，黢黑褶皱的枝条和散落的花瓣透露着无尽死气。很明显，这与照片上的两具动物干尸都出自同一种力量的摧残。
    “你相信我吗？玥儿。”他拿着照片的手垂下，目光严肃却温柔地看着她。
    “我……”她很想说相信，可是，“你说过，精灵族只剩你一人了。”
    “我也没想到，凡事都有例外。”他顿了顿，“你是怎么知道这是精灵力作用的结果？”
    沈晓玥微怔，掏出手机打开那条暗指干尸与精灵力有关的短信给东方启看。东方启看完思忖片刻，轻声道，“妖族的人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如果这些是他们发给你的，说明他们已经和另一个拥有精灵力的人相遇，并相互表明了立场。让你看到这些，是为了挑拨你与他的关系。”
    “这么说，我应该认识那个人？”
    “嗯。”东方启点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那如果这些东西是那个人发给我的呢？”
    “那应该就是一种威胁。”
    “威胁？”沈晓玥皱眉，“为什么要威胁我？我对他有什么危险吗？”
    “应该不会。”东方启摇摇头，“妖族从来都不是精灵或者捉妖师的危险，他们力量太过悬殊。”
    “那这是为什么？我越来越糊涂了。”沈晓玥又皱眉，下意识抬手握住胸前的项链坠，“对了，要不我问问圣石吧？”
    “不要！”东方启快速抓住她的手，“不要问它。”
    “为什么？”她见东方启表情严肃认真，松开了手。
    “拥有者对圣石许愿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愿望越大，付出的代价也就越高。”他顿了顿，“我猜测当年猫妖王和王后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应该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沈晓玥怔住，她应该想到的，幼小的她穿越千年光阴来到这个时代，他的父亲死于战乱，母亲从此失踪，所以那个代价……还有那句咒语一般的引诱……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东方哥哥。”她咬住嘴唇，凝眉望向东方启。
    “别怕，有我在。”东方启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今晚别回学校了，住在家里，让我保护你。”
    “我怕会暴露你的身份？”沈晓玥没有抬头，将额头抵在东方启胸口，双手抓着他的衣服闷声说。
    “不会。”他的声音温暖带着笑意，让她安心，可是她又不忍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拖他下水。
    “东方哥哥。”她轻轻推开他，脸颊还有些红晕，“今晚我还是回学校住吧，和冬冬说好的，我也不想让她担心。”
    东方启没说话，片刻后，他从手腕上摘下一条皮质手链给沈晓玥戴上，上面缀着一颗耀眼的棱形水晶。“戴好，任何时候都不要摘下来。”他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戴好手链的手却没有离开沈晓玥的手腕，“我在这颗水晶里注入了灵力，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会马上知道，它应该也能护你一时周全。”
    在水晶廊灯映射下，他的双眸闪烁着明亮的星光，将她心头的乌云驱散。她乌黑的眉眼弯起，想微笑，却发觉脸颊的温度上升得更快。她下意识抽离被攥住的手，目光下移看着他勾起的嘴角，说了句“谢谢东方哥哥”，便跑出了门。
    东方启看着沈晓玥离开的方向莞尔，抬起还留有她余温的手指轻点自己的唇瓣。
    小区外面的角落，一个黑影看着沈晓玥打车离开，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少爷，她走了。”
    “哼，这个女人。”电话里传来秦枫不屑的声音，“也太依赖东方启了吧，区区一个人类能帮她什么。”
    “少爷，她会不会把咱们是妖族的事告诉东方启？”
    “不可能，我还没见过敢与妖为伍的人类，更别说为敌了。”
    “那我现在要不要跟上她？看她去哪儿？”
    “不用，她八成是回学校。”秦枫顿了顿，“而且看样子她应该还不知道姓顾的真实身份，你先回来，别打草惊蛇。”
    第49章 狭路相逢
    几天后，东方启亚洲巡演动员晚宴在白家老号大厦顶楼举办，为了活跃气氛，行政部门特意请来了乐队和舞者表演助兴。
    沈晓玥不擅应酬，在宴会中途偷偷跑到天台躲清闲。她斜靠在藤椅上，嘴里哼着隐约听到的乐曲，享受朦胧的月光洒在身上，清凉的夜风拂过脸颊和裙摆。
    “怎么是你？”
    女人轻蔑的声音传来，沈晓玥皱皱眉睁开眼，正好看见夜空中几朵残云掩住了月亮的光芒。她坐起身，没想到自己竟会睡着，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好没有睡多久，晚宴应该还没结束。
    “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听不懂吗？”依旧是高傲又不屑的女人声音，“笑话，送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去，你还是不是男人？……钻戒已经卖了，你死心吧……切，懒得跟你说，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女人挂断电话，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此时沈晓玥也正准备返回宴会厅，两人在天台通往室内的狭长走廊上不期而遇。
    “是你。”女人看到沈晓玥先是怔住，然后转身便走。
    沈晓玥也愣了，这女人看她的眼神好像认识她，可她对她却完全没有印象……不对！她全身好似被冷水泼过，瞬间从脚底冰凉到头顶。这张脸，她不会认错，正是那日与韩冬冬在餐厅撞见的养父的情人！
    “喂，你等一下！”她疾跑几步追上去，可那个女人好似听不见，还是继续往前走，她不得已抬手搭住女人的手腕，没想却被女人反手甩开，她更确定自己的猜测了，再次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喂，你是不是、是不是认识沈庆阳？”
    “关你什么事！”女人再次甩开沈晓玥的手，转身看向这个刚够她肩膀高的女孩。
    “你……”沈晓玥一时接不上话，她从没预想过会与养父的情人对峙。她半张着嘴看着眼前高挑美艳的女人，想不通她怎么会与养父有交集，“沈庆阳是我爸，你不要破坏我的家庭，你这样做很不道德！”
    “我刚才打电话你应该听到了吧，就是沈庆阳打来的。”女人眼里没有一丝愧疚或尴尬，而是轻蔑地翻了个白眼，高姿态的语气说道，“我已经跟他说分手了，是他对我死缠烂打。你还是去劝劝你的养父，别再骚扰我了。”
    “你不要脸！你为什么勾引有妇之夫？！你对我家有什么企图？！”快速的心跳声击打着沈晓玥的耳膜，她害怕，害怕从她嘴里听到关于妖族的计划，更怕因为自己的身份影响养父母的正常生活和安全。
    “沈晓玥。”她向前一步附身贴近她的脸，“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少多管闲事。”
    看着女人高傲的背影走远，沈晓玥的心脏依旧不受控地乱跳，她陷入沼泽的大脑拼命高速运转，一个名字越发清晰——金条。上次跟她说这句话的正是布偶猫金条，它轻蔑的语气、高傲的姿态，都让她印象深刻。
    “金……”她再抬头，走廊尽头已空无一人。她的手微微颤抖攥住胸前的挂坠，她不能、不能让养父母牵扯到这些危险里来。
    大厦楼下，沈晓玥三人正在等司机开车过来，她心里一直在编排台词，想着到家后跟东方启说刚才发生的事，同时又想尽可能挽救养父的形象，避免东方启对她家产生不好的印象。
    站在她旁边的东方启注意到她脸上的愁容，刚想问她怎么了，远处传来有人叫她名字的声音。
    “晓玥，晓玥！”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三人面前，韩冬冬兴奋地跳下车，面带羞涩跟东方启和白羽问好，然后神秘兮兮地拉起沈晓玥的手，“晓玥，今晚跟我回学校住吧，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沈晓玥还在想自己的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宿舍再告诉你。”韩冬冬说着话就把沈晓玥往车后座上拉。
    沈晓玥回头看东方启，东方启微笑点点头，柔声道，“明天上午我们去学校门口接你。”
    沈晓玥会心一笑，嗯了声点头坐进车里，韩冬冬紧随其后在她旁边落座，回手关上车门。可车却没有马上开走，这引起了东方启和白羽的疑惑，两人不约而同向前面打开的车窗看去。
    透过车窗，男人正嘴角噙笑透着挑衅，一双如星辰般明媚的双眸看着他俩，目光在东方启身上慢慢游走。
    一股说不清的变扭让东方启皱起眉头，他正视男人的目光，片刻后心中不由漏跳一拍，他居然是……
    还没等他细想，发动机的声音传来，黑色轿车快速驶离了他的视线。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手指，想握拳又马上恢复平静。因为他确定，这个叫做顾清晨的男人不会轻易伤害他的玥儿，毕竟那几条编绳项链里都注入了大量的精灵之力，以至于让他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那人谁呀，怎么那么看你。”白羽话语间透着不悦，“怎么看都不像专车司机，可晓玥怎么会认识这种人，他一看就不是好人，或者是她闺蜜认识的人？那我可得跟晓玥说……”
    白羽说着话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就要给沈晓玥发信息，却意外被东方启伸过来的手捂住了。他不解地看向东方启，东方启目光依旧注视着汽车离开的方向，“你认识那人？他是谁？”
    “会知道的。”东方启沉声答道。
    这时车内的三人正相聊甚欢。
    “新项链很适合你。”顾清晨好听的声音从前排传来，沈晓玥抬头对上后视镜里他明媚的双眸，脸上不禁微微泛红，怯声道，“谢谢你，顾老师。”
    “还叫我顾老师？”顾清晨轻笑，“叫我清晨哥哥就成，像小时候一样。”
    “什么？你们小时候就认识？！”听到这里韩冬冬不淡定了，“快给我讲讲，你们小时候什么情况，怎么认识的？”
    “其实也没什么。”沈晓玥感觉脸上更烧了，她刚刚都没敢主动与顾清晨相认，现在还要当着他的面讲他们小时候的事，这也太尴尬了吧。
    她又抬眼望向后视镜，顾清晨正温柔微笑地看着她，点点头，给她以鼓励和宽容。
    “你看你还神神秘秘的，咱俩你还害羞什么呀。”韩冬冬也看到了顾清晨的笑脸，对沈晓玥的追问更加直白，“我告诉你哟，我现在也和顾老师有秘密呢，你要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你们俩有什么秘密？”沈晓玥好奇心也上来了。
    “你先说，你说完我再告诉你。”
    “那咱俩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先说。”
    “我不。沈晓玥你好赖皮，就要你先说。”
    ……
    两个女生在汽车后座欢笑不停，最后还是沈晓玥先讲了她和他小时候在福利院的故事。虽然她记得不多，但他听得已很满足，因为她记住了他让她记住的一切。
    第二天上午，东方启和白羽开车接上沈晓玥直接去了远郊的封闭式训练基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将与前来助战的韩国友人同吃同住同训练，为即将到来的巡演做最后阶段的准备。
    “玥儿、玥儿。”
    “晓玥，你想什么呢，吃个饭都能神游太虚，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没有？”
    “哦，听见了，听见了。”沈晓玥回神忙应道，“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务，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白羽噗嗤一声笑了，“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
    “我怎么生在福中不知福了？”沈晓玥嘟着嘴，不高兴地反驳道。
    “我刚进公司的时候，给每个部门的经理都当了两个月的助理，干的就是跟你差不多的工作。”他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哎呀，遥想用不了一年的时间，你就能取代我的位置了，我表哥大股东真是用心良苦呀。”
    他说完单手支头，一脸幽怨地看向东方启，却未收到任何回应。
    “别听他瞎说。”东方启柔声道，给沈晓玥斟满一杯水果茶，“你还没毕业，选择很多，而且入这行可能也并非本意，先在各个部门学习实践找找感觉，方便以后就业定向。”
    “嗯，好。”
    “今天先适应环境休整一天，明天伴舞团人齐后你负责翻译工作，文件材料今晚要先整理好。”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我们晓玥真是个宝藏搬砖女孩，哪里需要就去哪里搬砖。”白羽自斟自饮了一杯水果茶，没正形儿的性格逐渐张扬，“你选修的韩语吗？没听你说过呀。还是说，你就是一台行走的人体翻译机？英语专四补考没有打败你，而是给你打了一剂强化鸡血？”
    “你慢慢琢磨去吧，”沈晓玥知难而退，不想跟话唠白羽过招，“我要回去补觉了，昨晚跟冬冬开卧谈会一直到凌晨，我都要困死了。”说完她收拾好自己的餐盘转身离开。
    “这丫头，聊天吗，聊天都不成。”白羽耸耸肩，也开始收拾自己的餐盘。
    东方启默默看着白羽没做声，直到白羽收拾好两人的餐具，一起离开餐厅。
    第50章 醋坛子
    第二天上午，韩国团队到达训练基地，这是东方启第一次将他的前韩国团员介绍给现在的团队，本来陌生的两拨人，在领舞朴正熙一声声“欧巴”的催动下变得熟络起来。
    “欧巴，人家可想死你了！”
    “欧巴，我可是认认真真学了两个月中文呢！”
    “欧巴，你就是我欧巴的表弟吧？”
    “欧巴……”
    东方启和白羽都被他喊了一身鸡皮疙瘩，前者不得不跟他说既然都学中文了直接叫哥哥就成，后者也赶紧给沈晓玥打去电话，让她带着资料过来开会，他已经不想再客套寒暄下去了。
    沈晓玥挂断白羽的电话马上整理资料准备出门，不巧却又接了韩冬冬的来电。
    “喂，冬冬，什么事呀？我正赶时间，你长话短说吧。”
    “就是我前天晚上跟你说的事，你想好没有，来不来帮我？咱俩一起弄一定能成功。”
    “这个呀，我还没想好，你不是说给我几天考虑时间吗？”
    “啊？那么难决定吗？”韩冬冬话语间透着失望，“顾老师说我这个主意特别好，正好迎合市场潮流，还建议我马上付诸行动，等咱们毕业的时候没准就已经小有成绩了。晓玥，你就跟我一块儿干吧，顾老师都说他出资咱俩出力，这个事一定成的，晓玥……”
    “我知道冬冬，我知道。”沈晓玥用抱着文件夹和电脑的手费力地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开门客房门，“所以我才非常慎重地考虑这件事，我怕我工作忙，帮不了你太多，别因为我耽误了你的计划。”
    “不会的，我今天就拟项目计划书，咱俩商量好工作内容、工作量就成，不会耽误你现在的工作。而且顾老师说过技多不压身，咱们现在多一份准备，毕业时就多一份选择……”
    “现在就业压力多大呢，以后咱们自己当老板不受别人摆布。”沈晓玥说着叹了口气，“冬冬，你这事业经我都快背下来了。”
    “哈哈，说明那一晚上我没白说。”韩冬冬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里传出，沈晓玥又看了眼时间，加快了脚步。
    “冬冬，先不说了，我开会要迟到了，下午给你回电话啊。”
    “那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拜拜。”
    挂断电话，沈晓玥小跑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她心底冒出一个奇怪的感觉，总觉着顾清晨提议出资让韩冬冬创业这件事透着古怪，但她又说不出缘由，也不愿打击韩冬冬的积极性，尤其是她俩刚刚因为秦枫的事情闹了误会，她不想再伤她的心。
    会议室的门大开着，沈晓玥见里面的人还在闲聊，便直接走了进去。
    “阿姨，给我泡壶菊花茶，放冰糖。”
    清爽随意还带有一点口音的声音在她身旁想起，却并未引起她的注意。她直视东方启和白羽所在的地方走去，想问他们是否要先发放文件。
    “阿姨，给我泡一壶菊花茶，阿姨。”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她看见东方启和白羽的脸不约而同地阴沉了一下，于是顿住脚步回身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匀称、相貌出众的男人正看着她的脸，然后又看看她怀里抱着的文件和电脑，愣了两秒钟后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站起身，向沈晓玥微微欠身，“妹妹对不起，我刚才没看清，把你认成添茶水的阿姨了，真是对不起。”
    “没、没关系。”沈晓玥尴尬癌都要犯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是我迟到了，我这就去发文件。”
    她干笑两声后转身直奔东方启和白羽近前，不敢看在坐其他人的表情，心里不停骂自己是个白痴，要不是宿舍存衣有限，她才不会选这身看着成熟稳重、穿上却老气横秋的套装，真是丢死人了。
    羞愤的红润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当她走到东方启跟前的时候，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了，“东方哥哥，羽哥，我这去发资料吗？”
    “嗯，发会议安排和首场演唱会概述，发完了回来做会议记录。”东方启柔声说着，接过她手中的文件夹翻阅文件。
    白羽捏着嗓子低声叫了一声晓玥，看沈晓玥看向他，又伸出食指在空中摆动两下，同时煞有介事地用唇语说着“没事”。
    沈晓玥会心一笑，心情好了不少，轻轻点头表示明白。这时她感觉到东方启递来的文件，低头伸手接住，可马上，她和东方启几乎同时愣住了。
    还没等她反应，东方启已经合上文件夹，将已经放到沈晓玥手上的文件拿回交给白羽，对白羽试了个眼色后跟沈晓玥低声说了句“跟我来”，便走出会议室，沈晓玥在白羽捅了她一下后也赶紧跟了出去。
    “知道错哪儿了吗？”楼道角落，东方启不算严厉的声音响起，还是震得沈晓玥绷紧了身体。
    “我、我拿错文件了？”她怯生生地说，低头看着东方启手中的文件夹，不敢直视他现在的表情。
    “不是拿错文件，是不该把那份文件现在就打印出来，更不该拿到会议室。”
    “我不会给别人看的。”她小声嘀咕。
    “会议室人多眼杂，拿出来就有泄露的风险。”
    “……”
    沈晓玥没接话，她知道东方启说得在理，这份他和白羽定稿的演唱会亮点细则属于机密文件，让她做细则整理的时候就交代过她，她也知道这里内容的重要性，但她没想到只是将文件打印出来夹在文件夹里，就让东方启这么在意。
    “我……”
    “算了，不能都怪你，是我考虑不周，你没接触过这些，不知道其中的重要性。”东方启把文件夹还给沈晓玥，“先放回客房，快点儿回来开会。”
    “对不起！”沈晓玥看东方启要走，下意识提高音量，“对不起东方哥哥，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小心的，我保证。”
    “……”东方启看着一脸真诚的沈晓玥，唇角慢慢勾起好看的弧度，“我相信你。”他声音温柔，带着蛊惑人心的音调，“快去快回。”
    目送沈晓玥离开，东方启返回会议室，中途又被在楼道里徘徊的朴正熙拦住，“欧巴，那个妹妹没事吧？”
    东方启没接话，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她穿的衣服太像阿姨了，我没把她惹哭吧？要不我去哄哄她？”
    “正熙，这次演唱会对我很重要，对你们团队进入大陆市场也很重要，别整天吊儿郎当的。”东方启顿了顿，“以前你年纪小，乱叫欧巴我们都不跟你计较，现在你是团长了，要有团长的样子。”
    东方启说完，与认真听训的朴正熙擦肩而过的时候又突然停住脚步，“还有，她不叫妹妹，她叫沈晓玥。”
    “沈晓玥。”朴正熙默念着，看东方启走进会议室后才又嘀咕道，“我好像打翻了醋坛子？”
    第一天会议内容比较繁杂，一直开到日头西沉才散会，大家结伴走出会议室，有的回客房休整，有的去自助餐厅吃饭。
    沈晓玥本来想跟东方启和白羽一起去餐厅的，却发现他俩还在和几个人谈事情，等了会儿也不见有谈完的意思，就给他俩发了短信，自己先去吃饭了。
    可虽然忙一天很饿，她面对美食的时候却提不起太多精神，职场新人的烦恼给了她成双成对的下马威不说，韩冬冬时不时发来的短信也让她愁上心头。
    刚放下餐具，意外接到顾清晨打来的电话，她犹豫片刻还是按了接通键，起身向旁边的露台走去。
    东方启这时正好走进餐厅，看见沈晓玥独自恹恹的样子走出就餐区，便拿了两杯鲜榨橙汁跟了过去。
    “喂，顾清晨老师，你找我有事吗？”虽然旁边没什么人，沈晓玥还是压低了些声音。
    “……”
    对方没有说话，沈晓玥以为是信号不好，刚要再“喂”一声，电话里先传来了顾清晨温和的声音，“晓玥，听韩冬冬说，你没有答应她的提议是吗？”
    “你是说和她一起创办外语培训班的事吗？”
    “是，不过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前期你们做的工作还算不上培训班，只是网络直播学习经验。”
    “可我没有考雅思或者托福的打算，没有可以分享的经验。”
    “没关系的，专项内容韩冬冬说由她来做，你只需要分享学习外语的心得体会。”他顿了顿，“听说你现在在公司做韩语翻译的工作，说明你在掌握外语方面很有天赋，学习中采用的小技巧、有趣的事都可以分享出来，不是传统意义上沉闷的教学视频，整体氛围都可以是轻松和愉快的。”
    “……”沈晓玥没有马上接话，因为她对自己的语言天赋心知肚明，与学习、技巧、用功都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抿抿嘴，一句“可是……”还没说完，顾清晨又关切地问道，“晓玥，你是有什么顾虑或者难处吗？都可以和我说说，就像小时候一样，我会帮你。”
    第51章 漂亮妹妹
    沈晓玥打完电话转身回室内，旁边石栏上一个空杯一个满杯的橙汁并没有引起她太多注意。
    晚上将整理好的会议记录邮件发出后，她伸了个懒腰，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东方启发来的短信：“来餐厅，我给你点了夜宵。”
    沈晓玥莞尔，回短信道：“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看你晚饭吃的少，猜你这时候该饿了。”
    “你也一起吃吗？”
    “嗯，吃一点。”
    “等我，马上到。”
    沈晓玥放下手机，换了身白色T恤和百搭的背带牛仔裤，拿上手机和房卡冲出门去。
    餐厅里灯火通明，只有零散的几桌食客，她很快看到东方启，正要走过去却被一个声音叫住，脸上的笑容不由一顿。
    “漂亮妹妹，”朴正熙从不远处走来，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好像白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漂亮妹妹，跟我们去酒吧吗？”
    沈晓玥尴尬的“我”字还没说出来，跟着走过来的白羽拍拍朴正熙的肩膀，看向沈晓玥，“别理他，东方在那边，快过去吧。”说着用下巴点点斜对面。
    “晓玥，你俩吃完了去酒吧找我们吧，人多热闹……”朴正熙还要再说些什么，被白羽要挟着出了餐厅。
    “有没有眼力见儿？会不会跟女孩子聊天？哥怎么教你的都忘啦？”
    白羽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沈晓玥哧哧笑着往餐厅里面走去，“东方哥哥！”最后几步她小跳着脚来到餐桌前，东方启抬头，看到雀跃的女孩已经站在近前，露出好看的笑容。
    桌上摆了螺蛳粉、清汤面、鲜虾肠粉、乾隆白菜、绿豆糕和皮蛋豆腐等几样小吃，都是沈晓玥平时爱吃或者东方启觉得清淡的，种类不多、份量也少，他俩没一会儿就吃得差不多了。
    “玥儿，那天接你和你同学回学校的是顾清晨吧？”
    “嗯，是他。”沈晓玥正咬着绿豆糕，动作顿了半拍，“你怎么知道的？我说过吗？”
    “没有，我猜的。”东方启轻描淡写，“你和你同学都上他的课吗？我看他们挺熟的。”
    “没有，我俩都没上他的课。”她喝了口花茶，咽下最后一口绿豆糕，“我也不清楚他俩是怎么认识的，但冬冬跟我说，她觉得顾老师愿意出资给我俩创业，一半是因为她的点子正，一半是因为我的关系近。”
    “顾清晨出资给你们创业？”东方启放在餐桌下的手紧了紧，眉头微不可查地轻皱。
    “对啊，我也没想到，是他俩先谈好再告诉我的。”
    “你怎么想？”
    “我还没考虑好，这事太突然了。”她顿了顿，“我不想离开、嗯白家老号，可又怕因为我让冬冬错失这么好的创业机会，我心里过意不去。”
    东方启没说话，默默给她蓄满花茶，过了一会儿才道，“顾清晨找你谈过吗？”
    “谈过，”她眉头微皱，好像回忆着什么，没注意到东方启故作镇定的神情，“他今天给我打过电话，说了一些鼓励我的话。”她抿嘴顿了顿，“可是……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每次谈起小时候在福利院的事，我都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和小朋友们玩儿得很好，嬷嬷经常夸奖我，有个大哥哥一直对我非常照顾，可我却不记得他的名字和长相……”沈晓玥又陷入沉思，眉头轻皱。
    “那你当初怎么确定顾清晨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因为他送了我一摸一样的项链绳，还有……他……他让我感觉很熟悉，每次看着他的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的画面，让我觉得很开心、很快乐，他就是那个大哥哥。”
    沈晓玥的声音越来越小，眉头也明显皱了起来，“可今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玥儿，玥儿。”东方启轻握沈晓玥的手，将她拉回现实。
    “东方哥哥，你说……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小小年纪，净胡思乱想。”东方启淡淡一笑放开她的手，向后靠回椅背，“创业确实是个不错的尝试，在不耽误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可以和你同学试试。”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真的。”
    “那我现在就跟冬冬说，她一定高兴死了。”说着她拿起手机。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客房吧。”东方启率先起身，“回去你们慢慢聊。”
    待二人走到沈晓玥客房门口，东方启轻声叫住她，拉起她佩戴手链的那只手，轻拂那颗晶莹的棱形水晶，“玥儿，答应我，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摘下这条手链。”
    “我知道，东方哥哥。”沈晓玥看着东方启拉住她的手不放，一阵阵暖流从掌心传到心间，她的脸倏地红了，心跳声在胸腔里砰砰作响，“东方哥哥，你又用灵力了？”
    她问他的声音极小，他也只是微笑默认。
    “你真的没有被、被那个吗？”
    他依旧没说话，微笑着摇摇头，看她还是一脸担忧，放开她的手，揉了揉她头顶，柔声道，“放心吧，我没有事。”
    第二天一大早，沈晓玥正在为挑选衣服发愁的时候，客房的门铃响了，她打开门，看到一个拿着包裹的服务员。
    “沈小姐，有您的快递。”
    “我没定快递。”
    服务员表情微怔，翻过包裹看收件人信息，然后微笑道，“没错，沈小姐，就是您的快递，名字和房号都对，您看。”
    沈晓玥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看清贴纸上确实写着她的名字和房号，于是表示感谢后接过包裹，关门回屋。
    “是什么呢？”她一边嘀咕一边拆开包装，“这么大的盒子，却不太沉，包装得还挺讲究。”
    讲究的究字还没说完，一个精致的香奈儿礼盒就出现在她面前，她惊讶地张大嘴巴，喜出望外地打开盒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美的香氛卡纸，落款写着“东方启”三个字，拿起卡纸，一套清新又雅致的粉白色淑女套装呈现在她眼前。
    “漂亮、咳，晓玥，我一直想跟你说，你今天真漂亮，这身衣服特别衬你的肤色，款式也好看，没想到你审美这么高级。”
    中午的自助餐厅里人不少，沈晓玥正往外走，朴正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突然窜出来，对她一顿赞不绝口，“你知道吗，我都看你一上午了，开会的心思都没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中国女孩。”
    沈晓玥头顶冒出三条黑线，想知道昨天晚上白羽都教他什么了。很快她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于是尴尬地微笑道，“谢、谢谢。”然后向朴正熙身后越走越近的东方启和白羽抛去无声的求助眼神。
    “正熙，40分钟后舞蹈教室集合，把大家都叫上。”东方启的声音传来，沈晓玥总算松了口气。看着他和朴正熙说话的侧脸，她想起上午光顾着工作，还没正式感谢他送的衣服。
    待白羽、朴正熙和几个同事走远，她轻扯东方启衣摆，“东方哥哥，谢谢你。”她脸颊红润，羞涩的情愫溢于言表，“这套衣服很好看，我很喜欢。”
    “你今天确实很漂亮。”东方启看着她，耳根温度迅速上升，他顿了顿，调整好语调，又淡淡说道，“你喜欢就好。”
    “就是、就是太贵重了，等我再攒几个月工资还你钱。”
    “不用。”东方启微怔，看沈晓玥既害羞又诚恳的表情不禁暗自发笑，想抬手摸摸她的软发，又注意到旁边来往的人比较多，便放下了刚要抬起的手，浅笑道，“送你的，跟我不用见外。”
    听到这话，沈晓玥的脸倏一下红到发烫，跟他不用见外？是因为、是因为他与她是指腹为婚的关系吗？！
    东方启被沈晓玥突然涨红的脸吓到，“玥儿？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她迅速后退一步将头低下，“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叫我啊。”
    他看着沈晓玥跑远的背影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他此刻没有深究这个问题的时间，因为正有一件事情等着他去确认。
    20分钟后，训练基地前台大厅，东方启坐在沙发上翻看精装相册，听到有熟悉的谈话声传来，抬头正看到沈晓玥和白羽向大门口走去，白羽手里推着一个贴满卡通头像的行李箱。
    “羽哥，你一定记得帮我跟东方哥哥说，我收拾东西着急就没给他打电话。”
    “你放心吧，一会儿去舞蹈教室我就跟他说，你踏踏实实回家，不用惦记这边。”
    “白羽，玥儿，你们去哪儿？”东方启的声音突然传来，白羽和沈晓玥不由一怔，回身看他。
    “哟，你在这儿呀，正想跟你说，晓玥家里有事，她得回去一趟。”白羽解释道。
    “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沈晓玥见东方启微微皱眉，赶紧摆手，“没什么事，就是我妈叫我回家，说有事找我谈，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呢，就是回去看一眼，忙完了就回来。”
    “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白羽接完话，又看向东方启假正经道，“你得训练离不开，我这是替你去接晓玥，不用谢。”
    “给你。”说着话，东方启将手中的精装相册递到沈晓玥面前。
    “这是什么？”沈晓玥接过相册，想打开看，被东方启止住。
    “上车再看。”东方启浅笑，嘴角弯起迷人的弧度，“你送她？”又问白羽。
    “不是，有人接她。”
    白羽话音刚落，旋转门外响起两声催促的汽车鸣笛声。
    第52章 确认身份
    黑色奔驰的后备箱缓缓开启，顾清晨下车绕过车头，与沈晓玥相互打过招呼，从白羽手中接下行李箱。
    “感谢两位对晓玥的照顾。”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多余的寒暄，顾清晨只浅笑扫了东方启和白羽一眼，便转身招呼沈晓玥向汽车走去。
    沈晓玥莫名感到一阵压力，看着脸色都不太好看的东方启和白羽尴尬地说了声再见便上了车，顾清晨为她关上车门走向另一侧。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很快就听不见了，白羽啧了一声，“怎么又是他，他到底谁呀，还和晓玥家里人也认识？”
    “顾清晨。”东方启声音很小，更像是自言自语。他的右手已经攥成拳头，微不可查地颤抖，心脏传来砰砰砰快速跳动的声音。
    这个穿着长衣裤、高领衫配皮手套的俊美男人，居然将他的灵力挡了回来……所以说，即使没用灵力探测成功，这个男人的身份也很容易猜到了。但更可怕的是，能做到这点，说明他不是灵力略低的捉妖师，而是……
    东方启突然松开握拳的手，说了句“走吧”转身进入旋转门，白羽应声紧随其后。
    精灵族虽不如人族和妖族壮大，但族人数量也在千人以上。在经历当时那种残酷和血腥的磨难的时候，没人能确保侥幸存活的人都会听从爷爷的号令，献祭灵魂，所以有除他之外的纯血精灵存活于这个时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通这一点，东方启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精灵族天性好和平，顾清晨又对沈晓玥如此呵护，应该不会轻易伤害她，更何况她还戴着他送的手链。可没走两步他心下一顿，想到了那间地下室。
    车里，沈晓玥好奇顾清晨是如何认识养父母的，顾清晨只冲她笑笑，说到了就知道了，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沈晓玥也就没再多问。
    她低头看手中的相册，琢磨着东方启为什么送她这个。想不出个所以然，她抿抿嘴，翻开封皮。
    青葱茂密的森林里，驯鹿精灵靠在布满青苔的老树桩上闻花香，远处幽暗的密林深处走出一位衣着洁白冰晶的俊美男人。
    翻开第二页，驯鹿精灵将食指放于唇前，跟身边的一众鲜花精灵叮嘱着什么。第三页，驯鹿精灵伪装成一颗食人花，俊美冰凉的男人从它身边走过却没有发现……再往后面翻看，还有她误会被东方启删掉的他俩一起为《iVOGUE男士》拍摄的“复活节狂欢日”的照片。
    她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这些照片，每一张都是以她为中心位进行后期处理的，可是她何德何能，让公司为了她破坏保密协议……不对，是东方启……
    她合上相册，快速掏出手机给东方启发去一条信息，她要问清楚这件事，不能让东方启承担泄密的责任，如果是那样，她宁愿毁掉这些对她来说非常珍贵的照片。
    不多时，东方启回了信息，“不用考虑保密协议的问题，我已经买断这些照片的所有版权，只要不做商用，个人收藏没有问题。”
    沈晓玥眼前逐渐蒙上淡淡的薄雾，她正犹豫要如何回复感谢的话，还有买断版权需要花费多少精力、财力，搭多少人情的时候，东方启又发来一条信息，“别墅定期有人打扫，你随时可以过去住。回来的时候告诉我，让白羽去接你。”
    “东方哥哥，谢谢你！”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连着发去两条信息，东方启却没再回复她。她关掉手机轻舒一口气，他应该又去忙了吧，没有时间和她谢谢来不客气去的。她握了握手中的相册，精装的封面封底，加厚的内页，在她手中的，是东方启对她沉甸甸的在乎。
    她幸福上扬的嘴角无法掩饰，星光点点的眼眸充盈着少女美好的情愫。坐在旁边的顾清晨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俊美无双的面庞多了一丝狠戾。
    舞蹈教室里，东方启放下手机，收起满脸的宠溺与温柔，转身回到伴舞团中央。正要与他打招呼的白羽接了通电话，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推开小会议室的门，白羽冷着脸走进去，不出所料，郑烟儿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白羽。”郑烟儿起身，露出妩媚又自信的微笑。
    “我很忙，长话短说。”白羽站在门口，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给你看这个。”郑烟儿表情顿住，又马上回复微笑，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YOUNG的《中国合作伙伴要求说明》，我跟朋友特意要的。目前是内部文件，也许公开的时候会有修改，但不会有太大变动，我朋友还说……”
    “我不需要。”白羽冷冷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打断了郑烟儿的话。
    “这份文件很难得，对你们公司很重要，而且……”
    “我说了不需要。”白羽看着她，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公司的发展不需要你操心，公司的艺人也不需要你的牵线搭桥。如果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找我，你可以走了。”
    “等等！”郑烟儿看白羽说完转身就要走，推开办公椅快步走过去拉住他，“白羽，”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在想办法帮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白羽推开她拉着他袖口的手，看着郑烟儿没有说话。
    郑烟儿后退一步，与白羽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舒了口气，“直说了吧，你们公司需要扩展业务，我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个合作就是我的敲门砖。”
    白羽刚要开口问你在英国不是有工作吗，可话没出口就收了声，他现在没有任何立场关心她，也不想再关心她。
    “我辞了当地的工作，本来谈好给一家红酒品牌做大陆代理才回的国，没想到第一单生意被人捷足先登，代理资格也丢了。”她声音淡淡的，没有抱怨，而是多了一份小女人的娇弱，“这是我的第二个机会，我朋友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只要你们公司有合作意愿，我可以马上安排你们见面。”说完，她将手中的文件向上抬了抬。
    白羽没有看郑烟儿递过来的文件，他思量着她话里的真假，想着他自己的人生准则，还有东方启说过的话。
    “这种事急不得，我们等官方发布消息。”白羽过了片刻说道。
    “你这样太幼稚了，”郑烟儿美艳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他们能让我跟你们私下谈，就会允许别人找你们的竞争对手去谈，这么好的机会你就……”
    “是不是好机会还两说。”白羽说着话打开会议室的门，“现在你可以走了。”
    郑烟儿一口气没喘过来，半张着嘴气堵在那里，她不敢相信，这种别的公司都主动邀请她面谈的顶级项目，他白羽居然不屑一顾。
    “你别耍小孩子脾气，这不是咱俩之间的事，这是……”
    “郑女士，请你离开。”
    郑女士？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刺痛着郑烟儿身上每一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站直，收回手中的文件，回身拿起手提包，与白羽擦肩而过的同时撂下一句话，“你会后悔的，白羽。”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快到家前，沈晓玥突然想起一件事，自从知道养父有情人后，她还没跟养父碰过面。这次突然叫她回家，会不会是养母发现了什么？
    她心中发慌，手脚不自觉微颤，但马上转念一想，是顾清晨来接的她，所以跟那件事应该没关系，可跟顾清晨又有什么关系呢？
    打开防盗门，走进客厅，沈晓玥心中的谜团豁然解开。韩冬冬正坐在沙发上吃橘子，沈庆阳和岳青清都是笑容满面，一个在给韩冬冬剥橘子，一个起身招呼她和顾清晨快点进屋。
    “妈，爸，什么事这么着急叫我回来？”她放下行李，跟韩冬冬打了招呼，坐下也拿了个橘子吃，“冬冬怎么也在？”
    韩冬冬快速吃掉手里剩下的橘子，嘴里鼓鼓囊囊支吾道，“我来说、我来说。”
    “你慢点儿，别噎着。”沈晓玥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她。
    原来是韩冬冬与岳青清在街上偶遇，两人聊天就说起了创业的事情，岳青清对这件事举双手赞成，于是就说想邀请韩冬冬口中的投资者顾清晨老师吃饭，然后就有了今天这次临时聚会。
    “妈，我们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不用搞得这么正式，而且顾老师和冬冬也都挺忙的。”沈晓玥听着韩冬冬和岳青清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明，又看着一桌的饭菜，心里尴尬到不成。
    现在才下午4点多，还没到晚饭的时间，做这么一大桌子饭，任谁也吃不下去，其中的诚意也跟着缩水不少。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数落完沈晓玥，岳青清又是一脸陪笑，“顾老师，别见怪，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不会说话。”
    “没关系，晓玥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我很欣赏。”顾清晨微笑。
    “晓玥，八字有一撇了！”韩冬冬放下碗筷起身，兴冲冲跑去了客厅，很快又跑回来，手里拿着一个记事本，“你看，我计划书都写好了！咱们这个月的主要任务就是项目启动，包括确定目标人群、文案撰写、视频录制、平台试水，还有工作室租赁……”
    “等等，还要租工作室？”沈晓玥皱眉，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
    “对，我和顾老师商量了一下，咱们这次不是玩儿闹，是正经创业，所以提前把工作室租好，不但可以给咱俩营造一个认真工作的环境，还能为线下招生提前做准备。”
    “线下招生？”沈晓玥越听越离谱，“不可能那么快实现线下招生，之前不是说先在线上累计人气，等小有名气后再考虑线下招生的吗？现在就租办公室有些不切实际，而且白白交着租金，对顾老师也不公平。”
    “花费的问题你不用操心，你们俩只需要把内容做好，其它的事我来负责。”顾清晨弯起嘴角，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微笑。
    “可是……”
    “哎呀晓玥，你还可是什么，人家顾老师多重视你俩呀，这么好的老师、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这个好的运气。”岳青清打断沈晓玥的话，又给顾清晨的碗里盛了一大勺蔬菜海鲜汤。
    “晓玥，现在就是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什么事？”沈晓玥看向韩冬冬。
    “就是、嗯，我想咱们以后有了工作室，工作态度就应该认真一些，得一心一意把这件事做好。所以……”
    第53章 有妖作妖
    沈晓玥心里咯噔一声，“所以我希望你辞掉现在的工作，离开白家老号。”这不是韩冬冬会跟她说的话，而且她们之前也不是这么说的。
    她抬头看着不断央求她的女孩，再看看旁边微笑点头的养父和养母，以及一言不发安静喝汤的顾清晨。
    她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韩冬冬变调的声音，养父母扭曲的动作，还有曾经的那个大哥哥……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但她还是先后给东方启和白羽发去了辞职申请，然后跟顾清晨和韩冬冬一起离开沈家，去看门店选址。
    白家老号在郊区的训练基地是近两年新落成的，里面功能齐全、设备先进，可接待400-500人的大型项目。这次因筹备演唱会来这里培训的演职人员统共不到200人，所以他们每个人都过得相当舒适和惬意。
    这天早上，白羽吃过早餐哼着歌回客房，路上接了助理杨慧的一通电话，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挂断电话还是一脑门官司的表情。他快步回到客房，电话铃声又突然炸响……就这样，他手机一个小时内没消停过，最后干脆关机，用电脑登陆微信，和相关负责人一一沟通。
    原来是白家老号和东方启又双双上了黑热搜。
    秦枫在微博上以鸿图影业副总的身份实名曝光白家老号不正当竞争，并怀疑有人有计划有组织恶意抬高东方启演唱会首场票价，倡议广大粉丝共同抵制东方启演唱会，并希望有关部门介入调查，同时还发了几张截图作为证据。
    如此有理有据的企业高管实名爆料很快就上了热搜，热搜标签还不止一两个：白家老号不正当竞争；高管实名举报东方启；东方启哄抬演唱会票价；东方启演唱会恐延期；黄牛揭秘炒票……
    没用半个小时，这些黑热搜就被网友们热议到置顶，评论数和转发数也都瞬间破万，网上的骂声和质疑声打成一片。
    秦枫坐在电脑前，脸上露出轻蔑的坏笑，然后在聊天框内输入“很好”两个字发送。他合上电脑拿起手机，一条银行提示短信弹了出来，他的账户收到50万元整，对方账户名为顾清晨。
    “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轻笑，自言自语，“妖族这百年来养的人已经融入到各行各业，现在又多了个捉妖师，哼，跟我斗，白家老号、白羽、东方启，你们差远了。”
    秦枫这次算盘确实打得好，为了筹备东方启的亚洲巡演，吴常忧去了首场演唱会的所在地H市，白羽在训练基地配合人员调动和管理，东方启每天忙着排练，总部只有总经理白峰镇守，所以白家老号这时候可以说是无暇处理网络黑料。
    但他漏算了一点，在他几个月前对沈晓玥下手之后，东方启就让白羽通知公司所有部门抢夺鸿图影业一切相关资源，包括艺人活动、广告资源、场地租赁等等，并同步制定应对策略，防止鸿图影业和秦枫狗急跳墙和抹黑反扑。
    所以当白羽听说秦枫的这些小动作时并没有着急上火，只是感叹快乐的基地“度假”时光被人打扰了。于是在他有条不紊地跟相关负责人通气之后，当天中午，也就是广大网友午休刷微博的集中时间，微博上的声音发生了360度大反转。
    H市电视台高层兼东方启演唱会策划人微博实名澄清，说明演唱会选用场馆是电视台下属单位，此次选址也是台里撮合而成的友好合作，不存在不正当竞争的情况。H市电视台官微、白家老号官微、白羽、东方启、吴常忧等加V账号转发并点赞此条微博。
    白羽在转发的同时澄清炒票嫌疑，还以白家老号副总的身份发起抽奖活动，随机抽取500名转评赞的网友免费赠送东方启H市首场演唱会门票两张，包括200张场地票和800张看台票。H市电视台官微、电视台高层、白家老号官微、东方启和吴常忧又是一通点赞操作。
    意料之中，网友和粉丝们沸腾了，对白家老号和东方启褒奖和信任的呼声很快取得压倒性胜利，直至第二天上午，热搜反转、评论反转，就连吃瓜大V们都站在了送票的一方。
    正午的阳光明媚，秦枫的书房却死气沉沉。他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顾清晨发来的信息“我很失望。”，再一次摔了手机。
    几天后，韩冬冬和沈晓玥的外语培训班正在做最后的装饰和布置，意外迎来了她们的第一批“客人”。
    秦枫带着几个学弟学妹走进前厅接待室，韩冬冬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了过去，沈晓玥眉头微皱，也跟着她过去。
    “两位美女，今天忙不忙呀？”秦枫眉目带笑，声音清亮，瞬间给沉闷的空间带来青春与活力。
    “今天不忙，就差最后一点儿布置了。”韩冬冬喜出望外，脸颊和耳根也变成了粉红色。
    “那正好，我给你们锦上添花来了。”秦枫说着后撤一步，将他带来的人一一介绍给韩冬冬和沈晓玥，“都是咱们后两届的学弟学妹，有的人你们也许还认识，我跟系主任打好招呼了，来你们这帮忙算实习，挣学分不挣工资，你们管一顿午饭就成。”
    “太好了！”韩冬冬已经喜上眉梢，为了掩饰自己过于高兴的神色她转头看向身后的沈晓玥，却发现她表情淡漠，心里也跟着冷静了一分，但还是笑着跟秦枫说，“替我谢谢系主任，过两天回学校我再当面谢他。”
    “谢他干嘛，是我出的主意，谢我就够了。”他眼神越过韩冬冬扫向沈晓玥，“晚上你们两个请我吃饭。”
    “请请请，晚上我请大家聚餐，回头再单独谢你。”韩冬冬说着脸色更红了，用胳膊肘杵了沈晓玥一下，让她也说句话。
    “你跟我过来。”沈晓玥声音不怎么友好，说完抬脚向门口走去。
    韩冬冬哎了一声想去追被秦枫拦住，“她……”她确实不明白沈晓玥怎么了，也不知这时候应该说什么。
    “没事，我过去看看。”秦枫柔声说完转身，嘴角勾起同样不友好的弧度。
    街道对面的树荫下，沈晓玥已经在等了，秦枫悠闲地走过去，轻声道，“什么事要离这么远说？怕人听啊？”
    沈晓玥皱眉，对他这种调戏的语气十分反感。“你打算干什么？”她厉声道。
    “帮你们尽早开业呀，你们不能指望两个人就撑起一家公司吧？”
    “我们之后会自己招人，不用你费心。”
    “当上老板娘的口气就是不一样。”秦枫哼笑一声，“就是不知道你们家里的钱够你们造多久。”
    “我们有投资人，而且并没有乱花钱。”
    “投资人？”
    “你把你的人带走。”
    “……”
    “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那些所谓的学弟学妹，都是妖族的人吧？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
    “他们那是敬畏你，应该的。”
    “你！你别把这些话说得这么理所应当。”
    “……”秦枫只笑着不说话。
    “我说过，我不会帮你的，也不想卷入纷争，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你的存在就是纷争。”秦枫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道，“纯血在这个时代已经绝迹，你是仅存的唯一一块蛋糕，即使我放过你，还会有别人盯上你，所以……”他向前一步，逼得沈晓玥不得不后退一步，“所以你还不如选我这个熟人。”
    “你做梦！”沈晓玥自知跟秦枫说不通，转身就要走。
    “沈晓玥，”秦枫喊住她，“我劝你不要认贼作父，人族、捉妖师还有已经灭绝的精灵族都是咱们妖族的敌人。”
    “你身体里也流着人族的血。”沈晓玥回身，目光灼灼盯着秦枫。
    “这是我唯一的耻辱。”秦枫咬牙切齿的声音透露着他心中的恨意，说完他又调整语气劝解道，“我再提醒你一件事，小心顾清晨顾老师，精灵之力是可以蛊惑人心的。”
    秦枫没等沈晓玥反应先一步返回培训班，沈晓玥震惊秦枫知晓的一切，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在沈家餐桌前发生的一幕幕不符合常理的事，以及她对印象中大哥哥的信任……
    正在她犹豫如何回去面对韩冬冬的时候，收到养父沈庆阳发来的信息，说岳青清流产了，让她有空回家看看。
    她拿着手机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心脏一下下抽痛，这、可别是受过灵力控制的后遗症。
    沈家卧室，岳青清半靠在床上拉着沈晓玥的手，沈晓玥坐在床沿听岳青清细数她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你小时候最爱荡秋千，我每天下班都带你去街心花园里最高的那个秋千排队，每次你都是荡得最高的孩子。”岳青清说着就笑了，“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自豪，他们都没有你会玩，一蹲一站就你荡得最高。”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南城公园里那个大雪山滑梯，你还记得吗？”
    “记得，有两个，其中一个特别高特别陡，我都不敢自己上去。”沈晓玥笑着轻声道。
    “对，就是那个最高的雪山滑梯，那时候我还年轻，也爱玩儿，都是我抱着你上去的……还有咱们去海子公园划船……乐坛公园的碰碰车……”
    沈晓玥始终耐心听着岳青清如数家珍，直到沈庆阳拿了杯热牛奶过来，“清，聊累了吧，喝杯牛奶歇会儿。”
    岳青清松开沈晓玥的手，接过牛奶慢慢喝着，把一杯都喝完了。空杯子还给沈庆阳，她自己拉着被子躺下，一边躺一边说着，“晓玥，有空回来坐坐，你小时候可好玩儿了，我还有好多没给你讲呢。”
    “好，我有空就回来看您。”沈晓玥轻声回话，帮岳青清掖了掖被角。
    “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岳青清躺下后又自言自语了几句，沈晓玥和沈庆阳都听见了，谁也没有接话。主要这话也没法儿接，医生说她这次试管婴儿失败是身体原因，对以后再做试管的成功率有直接影响，所以想再生养孩子的机会不大了。
    第54章 滴血认主
    沈庆阳将沈晓玥送到电梯间，沈晓玥看着他还有些红肿的眼睛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爸，您这几天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你妈，受罪了。”
    “您别担心，听医嘱让我妈好好休息，我有时间就回来看她。”
    “嗯，你现在忙，也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您放心。”她顿了顿，还是又问了一句，“您真的没有不舒服吗？头晕、乏力什么的也没有？”
    “都没有。”沈庆阳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并没有深究沈晓玥问了他两次这个问题。
    “那成，我先走了，有事您给我打电话。”这时电梯门正好打开，她走进电梯，回身时补了一句，“爸，您对我妈好点儿，再没有第二个女人像她对您那么好了。”
    沈庆阳怔了一下，微笑道，“我们晓玥长大了。”就没再说别的，沈晓玥也不再多话，看着电梯门慢慢关上。这种事情还是点到为止吧。
    坐在地铁里的沈晓玥心情依然不好，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想找个能说说话的人，手指停在“我启”的名字上，犹豫片刻后点开。
    最后两条信息是东方启说别墅有人打扫，欢迎她随时回家，然后是她发过去的辞职申请。
    沈晓玥无声的叹了口气，东方启和白羽都没有对她的辞职申请作出回复，应该是相互通过气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俩对她这种做法是什么态度。
    关上微信打开日历，沈晓玥算算日子应该还是他们的封闭训练期，于是她决定回别墅看看。
    别墅三层的卧室里，沈晓玥正在收拾衣物，既然决定离开白家老号，就没有理由再住在东方启家。
    打开衣柜拿出几件衣服，她突然脸色一沉，其中有两条裙子……她想起来了，这是之前在澳大利亚因为躲白羽没买成的那两条裙子！她放下裙子再去衣柜里翻找，又拿出两个穿毛衣的小企鹅玩偶。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将两个玩偶抱在怀里，呆呆地看着窗外，大脑一片空白。忽地眼神游离，在窗前的写字台上看见一个蓝色的纸质相框，里面放着她和东方启一起乘坐鹰马的飞行时的快照。
    她释怀地笑了，眼眶泛红，原来从很早开始，他就在默默守护她了。
    “即使我放过你，还会有别人盯上你。”秦枫威胁她的话突然响彻耳畔，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好想知道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围绕她在身边的危险都有哪些，东方启给她讲的三种族的故事又是几分真假。
    “你用什么作为交换？”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她没有犹豫摘下项链捧在手心，项链坠发出微弱的荧光忽明忽暗，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暗示。
    “我愿意用血作为交换。”她想起东方启讲过的滴血认主的事情，第一次回应了圣石的发问。
    圣石不再闪烁，微弱的荧光持久不灭。她用裁纸刀割破手指，从圣石上方滴入暗红色的鲜血。
    1滴，2滴，3滴，4滴……
    圣石的光芒瞬间炸亮将沈晓玥包围。她只感觉眼前突然白花花一片，晃得她什么都看不清，脑海中同时被灌入了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
    被战火摧残的宫殿角落，受伤的猫妖王抱着王后和王后怀中尚在襁褓里的幼崽，他告诉她曾与精灵族首领私下结亲的事情，她含泪点头，说要想让玥儿存活，需要给她一个新的身份和外形。猫妖王赞成王后的观点，二人同时向圣石滴血，并许愿以二人性命为交换，将女儿玥儿藏匿于时空裂隙，希望有朝一日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让她现世，并获得精灵族的庇佑。
    画面旋转，一个婴儿睡篮出现在福利院门口，女婴的哭声断断续续，这时从大门里钻出一个穿着现代衣裤的小男孩。小男孩从睡篮里拿出一块石头，石头上刻着个“玥”字，他看看石头又看看女婴，脸上的表情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困惑。男孩身后突然出现两个年长的女人，她们说了几句话，一人拎起睡篮，一人拉着男孩转身走回大门里面。
    女婴长大了一点，已经能追着小男孩在后面爬了。小男孩从裤兜里掏出已经和编绳连接好的石头给小女孩戴上，他的手背上有一条很明显的黑色暗纹。过了几年，小男孩和小女孩都长大了，男孩个子高了不少，女孩站在他旁边拉着他的手，脸上挂满泪水。男孩摸摸她的头，笑着说不要哭，忘记他就好了。说完他收回手，跟着一对年轻夫妇离开了福利院，这时他手背上又多出几道暗纹。
    画面再次旋转，东方启将一个皮质手链戴在沈晓玥手腕，修长的手指抚摸手链上的棱形水晶，将若隐若现的灵力流灌入其中。沈晓玥记得，当时东方启跟她说如果她遇到危险，他会马上知道。画面一变，他俩站在了客房门口，东方启拉起她佩戴手链的手，灵力流再次出现。那时，他们好像刚谈起过顾清晨。
    思绪抽离回忆碎片的时候，沈晓玥被突如其来的晕眩笼罩，脚下站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却意外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玥儿，你怎么样？”东方启将沈晓玥打横抱起放到床上躺好。
    “东方哥哥。”她有气无力地回应，眼睛却睁不开。
    “我在，别怕，累了就睡一会儿。”
    “我都知道了。”沈晓玥轻轻摇头，一行热泪从眼角滑落，“我父母，他们是为了救我，跟圣石达成交易，他们……”
    “我知道。”东方启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顾老师、顾老师他、他是……”
    “他是纯血精灵。”东方启声音渐沉，“是我不好，没有早些发现，以后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他没伤害过我，”沈晓玥擦干眼泪睁开眼，“他还帮我和冬冬创业。”
    “他消除过你的记忆，在你们小时候。”
    “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和秦枫都很危险。”
    “对了，他还控制过我父母和冬冬，让他们说服我离开公司，专心创业。”她深呼吸一口气，“东方哥哥，这种操控会不会对人产生副作用？我妈流产了。”
    东方启摇摇头没说话，他从未对人使用过精神控制，所以他也不知道。沈晓玥紧紧抿着双唇，眼神黯淡下去。屋里变得好安静。
    “东方哥哥，”沈晓玥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拉住东方启的手，她看着他的眼睛，“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东方启莞尔，将她的手拉起贴在脸颊，轻轻一吻落在她手腕内侧，“玥儿别怕，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他顿了顿，“三种族的时代早已过去，我们要活在当下，要向前看。”
    沈晓玥突然想起了什么，微笑羞红的脸上露出不安的情绪，还没说话就先撸起了东方启的袖子。
    “怎么了？”东方启显然也很意外。
    “我刚才在回忆里看见了顾清晨的反噬印记，在他手背和胳膊上……”特别可怕，她没有说出来。
    “我真的没事。”东方启嘴角勾起弧度，主动拉起另一只袖子给沈晓玥看，见沈晓玥终于放开他的胳膊，还舒了一口气，他才凑近她故意问道，“你是在、关心我、紧张我吗？”
    沈晓玥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连带着耳朵也红得不像样子，她看了东方启一眼，见他正坏笑着看她，低头拨开他放在床上的手，假装生气。
    咳咳，站在一旁的白羽终于看不下去了，回来收拾行李却被喂了一嘴狗粮，不得不假装咳嗽两声说去买外卖，却被东方启叫住。
    “你一点儿都不意外么？”东方启起身，看着白羽的背影，沈晓玥也抬起头看向他。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白羽回身，看着满脸疑惑的两个人，自嘲地笑了笑，“小时候我就看出来爷爷独宠你，我羡慕也嫉妒，所以总趁我爸妈不注意让司机带我去酒庄，躲在角落看爷爷陪你玩儿，偷听他给你讲故事。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与众不同。”
    他目光看向沈晓玥，“我也怀疑过晓玥的身份，但没想到，你俩是这种关系。”
    白羽说完就下楼了，卧室里又回复了安静，直到沈晓玥自言自语道，“我俩是哪种关系？”
    第55章 谈判
    东方启和白羽还要忙演唱会的事，当天晚上就去了H市。临走前，东方启再次确认送给沈晓玥的护身手链没问题才走。
    沈晓玥照例回宿舍和韩冬冬一起住，经过几天观察，她也没发现韩冬冬有什么异样，心里才算稍稍放心。
    这天下主修课后她俩一起来到培训班，正赶上第一批小学员办理上课手续。沈晓玥感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招到学员，韩冬冬自豪地说这都是秦枫带来的学弟学妹们发传单的结果，而且她还跟顾老师申请了一笔送给新学员的礼品费。
    沈晓玥笑她旁门左道，韩冬冬说这是生财之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经过一间课室，里面的闪光灯吸引了沈晓玥的注意。
    “冬冬，怎么还给学员体验呀？”沈晓玥不解，看着家长拿着贴有孩子照片的体检表走出来。
    “这是顾老师的意思，说给学员查查血型、过敏原之类的，一是可以收获家长的好感，二是学员在咱们这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咱们也好应对处理。”
    “这样呀。”沈晓玥皱眉，若有所思。
    “这你怎么不说是旁门左道了，嗯？”
    “哎，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你说怎么不一样了？”韩冬冬说着话就去挠沈晓玥的痒痒，两人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们走近隔壁的工作人员专用办公室后，刚才照相的那间课室里走出来一个穿日常和服的女人，手里拿着单反，看向紧闭的办公室磨砂玻璃门。
    最后一节辅导课下课，沈晓玥和韩冬冬分别走出课室，顾清晨已经在门口的接待区等她们了。
    “吃饭去，我请客。”顾清晨俊美的脸上露出略带暖意的笑容，韩冬冬高兴地跳起来，拍拍沈晓玥的肩膀说道，“走走，检查教室，然后锁门。”
    沈晓玥笑得很难看，没敢与顾清晨对视，跟着韩冬冬回了教室。
    餐厅里，三人的烛光晚餐略显拥挤，顾清晨看出沈晓玥始终不在状态，于是用精神控制让吃得半饱的韩冬冬先离开了。沈晓玥想站起来阻止，被顾清晨拦下。
    “晓玥，”他声音不大，也不严厉，甚至还有些温柔，却足够引起沈晓玥的注意，“发生什么事了？”
    “顾……”老师两个字没说出口，她坐回座位，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餐盘，“我知道了，”她顿了顿，“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和朋友。”
    “现在连顾老师都不愿意叫了吗？”他声音依旧温柔，却听得让人生寒。
    “……”
    “人族诡计多端，曾趁妖族内乱起兵攻打，曾令捉妖师一族在战争中覆灭，他们不值得同情。”
    “可我是人类养大的，我身边的亲人和朋友都是人类。”她抬起头直视顾清晨的眼睛，“三种族的事我全都知道了，当年的战乱，没有无辜者，每个族群都因自私犯下过错。”
    “没有无辜者？”顾清晨拿起面前的红酒杯，透过杯中摇曳的红酒看向沈晓玥，嘴角噙笑，“精灵族全族避世仍逃不过追杀，族长一声令下全族献祭，现在又复活了几个？我的家族不赞成族长的决定连夜出逃，却被日益恶劣的自然环境反噬，最后在我面前一个个灰飞烟灭，我父母为了让我活下去，自愿献祭给了我。”他顿了顿，“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不是无辜的吗？”
    顾清晨依旧微笑着喝了口红酒，放下酒杯的同时，酒杯应声而碎，杯中残存的红酒染红了桌布。餐厅服务生赶忙上前道歉并收拾桌子，被顾清晨使用灵力轰走了。
    沈晓玥眉头紧皱咽了口口水，但声音依旧沙哑，“精灵族长后来后悔了。”
    “这么说，东方启就是族长的后人？我没有猜错。”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好像得到了久违的答案，满意地靠在天鹅绒椅背上。
    沈晓玥怪自己多嘴好心办坏事，她不该拖东方启下水，而且这样的顾清晨她从没见过，与记忆里大哥哥的形象大相径庭。她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够。”他淡淡地说，“他们全家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会慢慢向他们讨来。”
    一股凉气从沈晓玥脚底窜上头顶，这么恶毒的话他却说得风轻云淡，好像在朗诵徐志摩的诗。
    “晓玥，不要怕，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你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你想让我干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
    “不，你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由我来做就好。”
    “怎样你才肯收手？”
    “收手……”顾清晨停下正在切牛排的动作，看向沈晓玥，“你不想让我做的事情我都不会做，但其它的事，你不需要插手。”
    “好，我希望你不要再操控我家人和朋友的思想和行动，不要伤害东方启和他的家人。”
    “可以，只要你答应我，永远离开他。”
    “离开谁？”
    “东方启。”
    之后的几天，顾清晨都没有出现，沈晓玥紧绷的神经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答应他的要求等于屈服，可不答应，又担心牵连亲友，她没有几天考虑时间了。
    一天下午，韩冬冬在培训班门口看到秦枫，四目只相交了一瞬，秦枫便错开目光看向别处，没有想与她打招呼的意思。韩冬冬却不怎么在意，娇羞地走了过去。
    “谢谢你。”她抬头看他，面色红润。
    “谢我什么？”秦枫微不可查地皱眉，看向韩冬冬。
    “谢谢你向系里推荐我们参加‘毕业生创业鼓励基金’评选。”韩冬冬眉眼含笑，明亮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人，“你不用不承认，班主任跟我说的，还说我们因为给学弟学妹创造了实习机会，获得了项目金奖，奖金5万。”
    “跟我没关系，我当时就随便一提。”秦枫侧目，耳根染上淡淡地粉色。
    “那我也要谢谢你。后天回学校领奖，你一定要去啊，我和晓玥请你吃大餐。”少女的眼里蕴藏着无限光芒，秦枫却不敢再看她一眼。
    韩冬冬身后突然传来躁动声，她回身，教室门已经打开，沈晓玥随着几个孩子一同走出来，几名家长迎了过去。
    秦枫刚想跟沈晓玥说话，韩冬冬先他一步叫住大家，然后将手中的体检报告分发给家长。
    秦枫走到韩冬冬身边，拿过她手中剩下的体检报告，看着很靠后面的几项非常规体检项目：过敏原筛查、性格测试、敏感度测试……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
    “体检报告。”
    “干什么用的？”
    “不干什么用，就是我们的增值服务，免费为学员检查身体。”
    “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韩冬冬被秦枫越发生硬的声音震住了，一时没接上话。
    “顾清晨，顾老师。”沈晓玥的声音传来。
    “顾清晨？”秦枫困惑的目光看向沈晓玥，“他是你们的投资人？”
    “对。”
    沈晓玥话音刚落，秦枫转身就向外走去，韩冬冬紧走几步想拦住他，可他走得急，韩冬冬根本拦不住，只得跟着他边走边说。
    “秦枫，我没想瞒着你，之前咱们也没谈起过这个事。”
    秦枫没回话，继续往前走，两人已经走到了街上。
    “你生气了？你为什么生气？”韩冬冬声音微微发颤，不知道是担心秦枫的态度，还是走得太急，“你听我说，顾老师也是好意，他觉得我和晓玥很有……”
    “没你的事，回去。”秦枫打断她的话，加快脚步把她甩在后面。
    华灯初上，写字楼门口零零散散下班的人往外走，白羽逆着他们的方向急冲冲走了进去。
    电梯停在最高的27层，门向两边打开，一位衣着华丽和服的女人出现在电梯口，两人对视，均是一愣。
    “是你。”秦枫阴沉的面色更加难看。
    “秦小副总，你好。”Naiko酱微笑欠身，做出标准的请进的手势，“先生说有客人来，没想到是你，请进吧。”
    “你是他的人？”
    “……”
    Naiko酱不再回话，秦枫瞪了她一眼，气冲冲一路走到走廊尽头，推开写着“总裁办公室”的门，看见顾清晨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
    “你派人监视我？！”秦枫语气不善，“连我们公司长期合作的摄影工作室都是你的人，你监视我多久了？”
    顾清晨轻慢地吸了口雪茄，吐出烟圈，“我投资的生意，找人看着，很正常。”
    秦枫攥紧手走过去，将已经皱褶甚至被他指甲戳穿的几张体检报告大力拍在桌子上，“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顾清晨转身，看向桌上的体检报告，“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你也在找妖族的人？”
    “……”
    “我的公司……”
    “那是你的公司。”
    秦枫闻言自嘲地轻笑，他站直身体，直视顾清晨的眼睛，“你从来都不信我，你只是在利用我？”
    “你还有其它价值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枫忍着愤怒，犬牙微不可查地从唇边露出白尖。
    “你想干什么？”顾清晨态度依旧轻慢，漠视秦枫的失态。
    “你也再打沈晓玥的主意？”他突然笑了，收起了尖牙和爪子，语气轻蔑，“就凭你？”
    “……”
    他慢慢走过去绕到写字台另一侧，拉开老板椅坐了上去，“捉妖师，严格来说，你都不算三种族之一，你本质上是人族，只是继承了丁点灵力罢了。”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翘起二郎腿，“你的出身，配不上她，你的能力，也配不上你的野心。”
    顾清晨的态度不再漠然，他走到秦枫对面，看着他有些疑惑，“身为妖族，你敢说这样的话？”
    “哼，千年前你们刚出现，假冒精灵族打得妖族措手不及，现在……”秦枫没说完，上下打量着顾清晨，“你唔得这么严实，已经被反噬得差不多了吧？还敢嚣张。”
    顾清晨大笑，抬起手臂，“哈哈哈，我是遭到了反噬，所以，你还认为我是捉妖师吗？”
    秦枫本想怼回去的，却突然怔住，“你什么……”意思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顾清晨狠戾的声音传来，“不自量力！”
    他想起身，可已经动弹不得。
    捉妖师是不会被反噬的，他们过度使用灵力只会引发早衰或者死亡，秦枫忽略了这一点。
    第56章 陷害
    纯血精灵力在顾清晨周身暴起，秦枫从没见过如此情景，紧张惊恐地快要说不出话来，“你、你不敢杀我！我、我身上……”
    他还来不及说完，精灵力已经将他周身包围，几乎是同时，他衬衣下胸口的位置有个金黄色的图案瞬间浮现，然后脱离他的身体融入到精灵力淡蓝色的□□里。
    不多时，秦枫的身体开始萎蔫干瘪，直到变成一具暗黑扭曲的干尸，狰狞地蜷缩在那里。
    Naiko酱推门走进来，“先生。”
    “收拾干净。”
    “是。”
    就在Naiko酱走过顾清晨身边的时候，顾清晨脸上轻蔑的愠色突然消失，他后退一步扶住Naiko酱才得以站稳，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先生！你怎么了？”Naiko酱身子一沉差点被按倒，反手紧张地搀扶住他。
    “他的生命原质……咳咳。”顾清晨不敢相信，他从没失过手。
    刚刚因为过于生气导致灵力暴走，他需要吸收更多自然之力或者生命体的原质作为补充，虽然秦枫的生命原质也许不够补足消耗，但也不应该遭到如此严重的反噬。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没有成功吸收秦枫的生命原质。
    “他、他刚刚说他身上……”Naiko酱还没说完，眼看着数不清的黑色暗纹冲出顾清晨的衣领，争先恐后蔓延到他的整个面部，“先生！”
    顾清晨应声倒地，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出四个字“反制咒术”，这是千年前被妖族俘虏的捉妖师的杰作。
    捉妖师一族并非各个甘愿沦为人族的爪牙，面对精灵族的抛弃和人族的利用，他们其中一部分人选择投靠妖族，并用消耗自身灵力的方式为妖族制作专门针对灵力攻击的反制咒术。
    当身附咒术的妖族受到捉妖师攻击时，咒术会将攻击减弱或者反弹，令捉妖师身负重伤甚至丧命。而这种反制会对纯血精灵造成什么伤害，从来都不得而知，因为精灵族从不用灵力伤害任何生命。
    是他大意了，顾清晨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反复推敲这件事，他怎么也算不到，妖族居然有办法将这种咒术保存至今，并对他造成不可逆转的打击。
    “毕业生创业鼓励基金”颁奖典礼上，韩冬冬和沈晓玥站在舞台正中，校领导和院系领导为她俩颁发荣誉证书和奖金证明。
    韩冬冬目光搜索着台下的师生，露出失望的神情。她最想感谢，也最应感谢的两个人都没有来。
    礼堂外，韩冬冬和沈晓玥被一众同学围着走出来，大家有说有笑，畅谈着面试和就业的话题。
    “沈晓玥。”清亮却略带僵硬的女人声音。
    沈晓玥寻声看去，不禁讶异，“Naiko酱，你怎么在这？”
    “这个给你。”Naiko酱没有回答她，而是拿给她一个小巧的礼盒。
    “这是什么？”沈晓玥说着接过礼盒，她对Naiko酱没有防备。
    “看了就知道。”说完话她转身离开。
    沈晓玥有些莫名其妙，她印象中的Naiko酱是热情待客、巧言善谈的，而今天，过于冷淡了。
    看着Naiko酱走远，她打开礼盒，一条编绳项链呈现在她面前。她下意识摸摸脖子上的项链没说话，心脏却传来慌张的跳动声。
    她……她抬头再去寻找Naiko酱的身影，已看不见了。
    “你们谁看见秦枫了？”韩冬冬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我没看见，班长整天那么忙……”
    “他好像出国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我前两天还看见他了呢。”
    大家把目光全聚焦在说秦枫出国的同学身上，都想问出个所以然来，可他也只是刚才在礼堂里偷听两个老师聊天知道的，再多的信息就没有了。
    韩冬冬不再说话，眼神也黯淡下去，低头看着手里的两本证书，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前天见面，他一个字都没跟她透露。
    沈晓玥又看看手上的礼盒，若有所思，却没有头绪。她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乌云正在缓缓聚集，阳光透过云层间的缝隙若隐若现。
    夏天，是个多雨的季节。
    沈晓玥和韩冬冬的英语培训班已初见规模，由于发展过□□速，被不少同学和网友关注追捧，她俩也忙得不亦乐乎，生活步入正轨，平静且充满希望。
    坐在电脑前的沈晓玥关闭话筒，这期网络直播课的播放量又破万了，还有人送了她火箭和邮轮。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她带笑的面庞更加自信。
    珍贵的课间休息，她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刷微博，突然弹出的推送新闻让她不由怔住，新闻标题是：东方启个人亚洲巡演最后一站进入倒计时。
    最后一场了，她心中突然沉甸甸的，他就要回B市了，可她却没找好理由去见他，毕竟好久没有联系了。他忙着一场场的演唱会，她忙着一节节的辅导课。
    鬼使神差地点开新闻，视频里，东方启正在演唱会后台接受多国记者采访。记者们说着不同语言，中文、英语、韩语和日语，东方启都不需要翻译，一一耐心回答。
    此时他优质的外形、冷峻却浅笑的表情，在她琥珀色的眼中熠熠生辉；他迷人的声线像是富有魔力，在她耳边轻语，“玥儿，别怕，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真的不去吗？”韩冬冬的声音突然传来，将沈晓玥拉回现实，“明天在鸟巢的演唱会可是最后一场了，据说之后他就要去外国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
    “……”沈晓玥沉默，她不知道该不该去见他。
    虽然之前她没有正面答应顾清晨的提议，但是在她心里，她宁愿牺牲自己的私心，也不想让他伤害身边的亲友。另一方面，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东方启的生活是成功且平安的，她从来都不想连累他。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白羽打来的，沈晓玥犹豫片刻按下接听键。
    “晓玥，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白羽焦急的声音把沈晓玥吓到了，她赶紧报了地址过去，然后挂断电话开始收拾东西。
    “我陪你去。”韩冬冬握住她冰冷的手，冲她点点头。
    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东方启安静地躺在宽大的床上，他右手手背和整个手臂布满恐怖的深黑色纹路。
    “怎么弄的？！”沈晓玥声音颤抖，快步走到床前蹲下，握住东方启的手，这种印记比她在圣石回忆里看到的颜色更深、分布更广。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白羽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嗯，”她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声音，“灵力反噬……他最近用过灵力？”她问白羽。
    “没有。”
    “没有……”
    “昨天在机场，一个粉丝塞给他一大捧黑色玫瑰，玫瑰上的刺把他的手扎破了，我们觉得那捧花给人的感觉不太好就扔掉了，到酒店才发现他的手掌开始发黑，今天上午黑印蔓延到手臂，下午昏迷后我就给你打了电话。”
    沈晓玥颤抖的手握住胸前的圣石，轻声问，“怎么才能治好他的反噬？”
    “这不是普通的反噬，是转嫁过来的妄用自然之力的反噬，所以……”
    “所以什么？”圣石说一半突然顿住，让沈晓玥更加着急。
    “所以只能用最纯净的自然之力治愈。”
    “什么是最纯净的自然之力？”她追问。
    “比如……我就是。”
    “什么？”沈晓玥全身颤抖。
    “我就是由最纯净的自然之力和天地精华凝结而成的灵石结晶。”
    沈晓玥怔怔摘下圣石捧在手心，“如果你救了他，你会怎样？”
    “反噬之力与结晶之力相互抵消，然后消散。”
    “……”
    “晓玥。”白羽的声音不大，却让她心中一震。
    “我知道，”她低声说，“这是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信物，告诉我我是谁。”她顿了顿，“可是东方哥哥……他在我心里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客厅里，卧室门四周刺眼的亮光持续了许久才渐渐变暗，直至消失不见。沈晓玥打开门出来，低着头，看得出她状态并不好。
    “晓玥！”轻而有力的呼唤，韩冬冬张开双臂将她抱住。
    “冬冬……”她声音低沉，还有些沙哑。
    “什么都别说，我相信你。”韩冬冬紧紧双臂，然后轻轻拍着沈晓玥后背。
    “晓玥，东方怎么样了？”白羽的声音。
    “他没事了，黑印已经消失了。”她抬头看向白羽。
    “谢谢你，晓玥。”白羽长出一口气，脸色也好了很多。
    “羽哥，别说我来过。”
    “为什么？”
    “顾清晨和……”她突然收声，目光瞥向已经松开她、站在一旁的韩冬冬，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道，“他们的目标只是我，而且顾清晨答应过我，只要我离开东方哥哥，他就不会伤害我身边的人，也不会…”伤害你们，她没有说完，因为她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才导致他把目标对准了东方启。
    “那个人的话不能信。”白羽皱眉。
    “……下次我再见到他，会让他不再找你们的麻烦。”
    “东方说过希望你留在他身边……”
    “我先走了，羽哥，我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晓玥……”
    沈晓玥拉着韩冬冬快步走出套房，通红的眼眶滑落一串泪珠。韩冬冬抽出手钩住她的肩膀，搂着她向电梯间走去。
    酒庄漆黑的密室里，一团荧光突兀地亮了又熄灭，“咔嚓”一声脆响，展台架上的灵石裂成了两半，然后慢慢无风消散。
    由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的石头，生则成对，灭亦成双。
    第57章 尾声
    鸟巢体育场人声鼎沸，韩冬冬拉着沈晓玥一路跑上看台。
    “我们不该来这里。”沈晓玥挣脱韩冬冬的手站住，热情的粉丝在她耳边尖叫雀跃，舞台上灯光闪耀、音效齐鸣，东方启就站在那里，可她却不敢看向他，“冬冬，我们走吧，我……”
    “你真的忍心吗？”韩冬冬离她很近，声音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感，“咱们的培训班……顾老师已经好久联系不上了，要不是东方启的帮忙，店租早就违约了，还有上网课的学生……我都感觉出来了，你不会没有察觉吧？”
    “……”沈晓玥低下头没说话，心里却堵着千言万语。
    她怎么会没有察觉，上她网课的大部分学生在课间聊天时谈的都是白家老号的艺人；网络直播平台给了她们一个月的首页广告位却没向她们额外收一分钱；门店房东前一天还在催交房租隔天就说没事了不用她们两个姑娘操心……
    她知道，她都知道，自从顾清晨和秦枫不约而同杳无音讯后，会帮她的就只有东方启了，是她一直在骗自己假装不知道。
    “晓玥，你就不想知道东方启恢复得好不好吗？”
    韩冬冬的声音淹没在会场的嘈杂声中，却听得沈晓玥心头惊凉一颤，眼前浮现出几乎被墨色暗纹全部覆盖的手臂。
    她猛然抬头，看向舞台正中聚光灯最亮的地方，久违的笑脸热情洋溢，挥舞的双臂激情四射，好像与她印象中的“启神”不太一样，又好像似曾相识。
    “今天的启神太帅了，简直high爆全场！”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兴奋，真的是最后一场了，妥妥值回票价！”
    “真不知道启神还有这样一面，我的妈呀，我更爱他了！”
    ……
    粉丝的声音不绝于耳，沈晓玥突然扬起唇角释然了，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一个健康充满活力、饱受大家喜爱与赞美的东方启，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最后一首歌了，听完就走。”她双手扶着栏杆淡淡道，韩冬冬在她旁边浅笑着没有接话。
    间奏过后，全新的曲调悠扬婉转，东方启极富磁性的声音好似娓娓道来一段不为人知的前尘往事，又好像诉说着心中从未展露过的柔情似水。
    整个体育场的时间仿佛静止，身边的尖叫声、低语声，甚至是音乐声都被按下了静音键，沈晓玥的脑海里一幕幕雕琢着她与他的过往……
    第一次见他，是以那样狼狈的样子求收养；第一次见他笑，被他抚摸被毛；第一次为了照顾生病的他而失手触电；第一次在大洋路悬崖边窝在他怀里取暖；还有他偷偷放进她衣柜的两只小企鹅玩偶、威胁式教育她远离袋獾这种危险的野生动物；以及在H市的跨年晚会上，魅力四射的他……
    两个舞台逐渐重合，全场瞬间灯灭，歌迷们开始大声喊着“安可”。沈晓玥泪水模糊了眼睛，死死盯住舞台好像期待着什么，她告诉自己，最后一次，就当作是一种告别吧，以后不再出现在东方启面前，把所有的不幸统统带走。
    很快，东方启换了身衣服重现舞台，又唱了两首经典老歌，舞台再度陷入黑暗。“走吧，都结束了。”沈晓玥擦干眼泪，跟韩冬冬轻声说着，心里却无法平静，刚刚的两首老歌，是她最喜欢的两首，她记得她跟他说过……不管是不是巧合，她都没有遗憾了。
    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韩冬冬没有跟上，她回头看去，却见她站在原地微笑看着她，然后目光穿过她看向她身后。
    转头，不远的台阶上，白羽嘴角噙笑向她走来，“他在等你。”他轻声说，伸出一只手示意她跟他走。
    这时一束温暖而明亮的光束照亮舞台中央的人，大屏幕上，东方启眼神清明，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我曾经拥有全世界，也曾经一无所有，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让我的生命重新有了色彩。可这色彩过于耀眼，不真实，所以我逃避过，也怀疑过。”他顿了顿，全场鸦雀无声，“可是现在，我非常确定，玥儿，不管你是谁，不管会有多少阻碍，也不管以后还有多少磨难，只要你是你，我就是爱你的，永远爱你。”
    温柔的暖光打在沈晓玥身上，她站在舞台边缘，失神看着近在咫尺的东方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东方启走上前，从白羽手中接过一大捧红玫瑰，用炙热的目光注视着她，单膝跪地，“玥儿，我想给你幸福，你愿意吗？”
    两行热泪滚落，沈晓玥重重点着头，下一秒就被东方启打横抱起，旋转的裙摆引来台下一阵阵尖叫声。
    沈晓玥将哭花了的脸埋入东方启怀里，东方启轻柔地亲吻她颤抖着的额头。
    白羽笑着摇摇头走向后台，一个华丽的身影飘然其后，手里拿着最新一期的《iVOGUE男士》。
    站在出租车站，韩冬冬给沈晓玥发了条微信：“只给你三天假期，再久就算旷工。”然后又发了个鬼脸的祝福表情。关上手机，她释然地微笑，自从听白羽说了他们的事情，惊讶之余，她由衷希望他们能够幸福，毕竟跨越千年的等待，是来之不易的缘分。
    两声鸣笛声传来，出租车已经开到她跟前，她收拾好情绪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可刚落座不久，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眶瞬间肿胀痛红。
    她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机给秦枫发去一条信息：“我想你，你在哪儿？”看着信息已发送，她将屏幕下拉，是这两个月她发出的所有信息，秦枫却一条都没有回复。沉闷的“呜”声从她嗓子里发出，她将头顶在副驾椅背上、捂着嘴无声地哭了。
    出租车越开越远，体育场依旧人声鼎沸，粉丝们尖叫着、呐喊着、祝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整个体育场上空。
    阴暗处，矫捷的黑影一掠而过，布偶猫金条四脚落地变成一双女人穿着高跟鞋的脚。她走到轮椅旁边，推着轮椅缓缓离开，“老板，他身上没有咒印。”
    坐在轮椅上的精致男人嘴角自嘲地勾起，面部的黑斑已经消失，仅剩脖颈处的还未消散，“东方启，再让他得意一阵子。”
    密林深处怪石嶙峋，写着“秦宅”的牌匾古旧不堪却透着森然的威严。
    几重宅院内，金黄色的光芒瞬间照亮整片山野，然后又急速缩小，将院落笼罩在金色的光晕之中。
    “大长老，我儿……”墨绿色的长袍拖地，帽兜遮住了说话人的脸，苍老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瘆人。
    “秦长老。”沙哑却洪亮的声音让身穿墨绿色长袍的人周身一震，不敢再多话，“反制咒术的效果我们这辈人都没有见过，你的儿子，他做得很好。”
    “可是……”
    “秦长老，转过身去看看，你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四四方方的宽大庭院里点着烛火，八位身着黄色长袍的人以某种规律盘腿席地而坐，在他们身下，是古老又复杂的血红色符文，点穿线、线成面，绘成了一个与院落等大的圆形咒符阵。
    在咒符阵的正中，金黄色的气雾飘忽不定，变换着各种形状，时而像人，时而似兽。
    秦长老苍老的双手从墨绿色长袍下伸出，颤抖着伸向那团金黄色的气雾，脚步犹豫地向前走下几节台阶。
    高台上被称作大长老的人靠向椅背，将全身藏在烛火照不到的阴影里，嘴角翘起露出惨白的尖牙，和毫无血色的牙床。
    慢慢的，大长老诡异的笑容逐渐放大，幽绿色的瞳孔却眯成了一条线，毫不掩饰地审视金黄气雾中突然睁开的一双明亮却痛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