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夫当道》作者:月是伢儿湾 文案 姜齐只是半道上捡回一只奄奄一息的野猫,谁曾想一觉醒来竟被劫到了冥界。 可爱的猫儿化身成bào躁傲娇的冥界鬼王,一言不合就将姜齐仍入鬼牢与猛鬼作伴 心情好时他带你看油炸恶鬼,心情差时就是他看你如何被炸。 姜齐凭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在这鱼龙混杂的冥界混的风生水起,不仅带着恶鬼们从良归正,还学会了如何抱鬼王大腿。 “不瞒您说,我家主子,正是我怀里这只俊猫儿。” 只要猫屁拍的好,升职加薪少不了!喵~ 1v1HE+年下攻 马屁jīng狗腿子vs傲娇霸道鬼王 小剧场:你长得这么美艳,为什么不是个性感小猫娘? 内容标签: 年下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齐,珩安 ┃ 配角:路鬼甲乙丙丁 ┃ 其它: ☆、一朝沦为阶下囚 夜里,大雨滂沱,郊区的公路上一辆红色轿车呼啸而过。 车内循环播放着巨星刘德华的《忘情水》,车上四个大汉各个油光满面,双颊通红,光着膀子随着音乐放声大唱, 司机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瘦瘦小小,留着胡渣的脸上刻满了无语。 雨水打在车窗上视野变得模糊,司机伸出手擦了擦车窗上积起的薄雾,公路左边的草丛里突然窜出个黑色的影子,吓得他手上的方向盘一歪,一只脚快速踩向,但还是“碰”地一声,撞上了那个黑影。 在紧急刹车之后,车上的大汉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连酒也醒了一半。 副驾驶上的胖子关掉车载音乐,雨刮器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着,他推了司机一把,声音颤抖地说:“你,快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别他妈的撞死了人!” 司机心里暗暗咒骂,抓起身边的手电筒下车,大雨打湿了他的新夹克。他打着手电筒在车轮间扫了扫,最后灯光停在了右后轮下,一只黑猫浑身是血地躺在车轮后。 司机低声骂道:“妈蛋!真是晦气!什么玩意都往老子车上凑!” 驾驶座上的车门大开,冷风chuī进车内,车上几个大汉受凉抖了抖身子,副驾驶上又传来胖子的声音:“看好了没有,是什么情况?” 司机抬起头朝车内殷勤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大事,就只是撞死了只野猫,很快就能处理好。” 说罢,他啐了一口,跑到车后,弯腰捡起车轮下的黑猫,打量了一下,说:“下辈子记得长只眼睛,好好地过路。” 司机抬手往公路右边一甩,黑猫被丢进了杂草丛中,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换上张笑脸回到车内。等系上安全带,他脚下油门一踩,轿车呼啸远去。 公路边上,姜齐撑着把旧伞慢吞吞地走着。 为了省电,镇府只开了右边一排路灯,姜齐怕黑,只好贴着路边的野草行走,草上沾着的雨水打湿了姜齐的长袍。 今天又没有找到工作,再这么下去,再过不久他就会因为jiāo不起房租而被房东赶出门了。 姜齐对这个社会十分陌生,自打三个月前从郊区的林子里醒来,他就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任凭警方怎么询问,他回答的只有那几句话,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那片林子,只能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上个月,他把口袋里仅存的三粒碎纯银子卖给了当铺的老板,这才租到了现在这间离城区五公里远的单身公寓。现在姜齐的全部身家也只剩身上这件褐色的旧衣袍了,光是这件衣袍,就与人们身上的衬衫长裤大相径庭,每次进城姜齐穿得都像是个另类。 “呜~喵呜~”正当姜齐还在为下个月的房租担忧时,路边的草丛中传来了微弱的猫叫声。 姜齐打着伞拨开杂草,一只黑猫蜷缩在草里,奄奄一息。 姜齐见状连忙抱起黑猫,用自己的长袍裹住它,前后望了望路,打着伞快步往百米处的旧公寓走去。 他回到公寓,将黑猫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便用长袍裹着它放在chuáng边的木凳上。 黑猫闭着眼,身上的毛还湿漉漉地耷在一起。姜齐侧躺在chuáng上满眼心疼地看着黑猫,在心里暗暗道,等明天一早就进城找人给黑猫瞧瞧伤。 许久,姜齐关上chuáng头灯,扯了扯被子,翻个身进入梦乡。 半夜,木凳上的黑猫睁开眼,眨着一双棕瞳看向chuáng上的姜齐,它跳下木凳,化成一个黑衣男子从地上慢慢站起,他背着光,弯下腰贴近chuáng上的姜齐,嘴角微微上扬,在姜齐耳边轻声说道:“原来你逃到了这里。” *** 姜齐难得睡了个好觉,平时一大清早就被路边的车声吵醒,这次居然睡到了自然醒! 他睁开眼,入眼是金色的琉璃顶,身上的破棉被变成了红色的真丝被子,脖子上枕着个柔软的高枕,就连硬硬的木板chuáng也变得舒适起来。 姜齐以为还在梦中,他揉了揉眼,再三确定不是梦境之后,他如炸毛一般腾起身,一个男子眯了眼微笑着守在chuáng边。 姜齐看他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应比自己要年轻些。男子一身白衣,竖着乌黑的长发,白皙的皮肤,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泛红,乍一眼很是好看。 然而,这一点而不重要! 重要的是为什么姜齐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这里可与他租的破公寓截然不同啊! 姜齐看着男子,平复下内心的波涛汹涌,开口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男子温柔地看着姜齐,说道:“冥界。” 冥界? 姜齐在电视上看到过,那可是都是鬼魂待的地方,难道自己一觉醒来就成了鬼? 他惊恐地看着男子,上下打量一番后,哑着嗓子问道:“那那那你......你又是谁?” 男子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慢慢坐正,表情变得严肃冷漠,声音清冷地反问道:“你不认识我?” 姜齐见状往chuáng内缩了缩,是真的不认识啊,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人! 门口有个侍女引进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头,那老头只有一只眼睛,瞳孔还泛着白,另一边的眼眶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再看向那人的下身,长袍下只留着一条腿还健全,可他进来时分明走路正常,这么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那老头抱歉地朝chuáng边的男子笑笑,说道:“主上赎罪,老身这几日刚想再换层皮囊保养一下,还没来得及折腾好,就被急急的唤了过来。” 姜齐实在忍不住了,他抱着被子缩在chuáng角扯着嗓子大叫:“鬼啊!是鬼啊!谁能来救救我啊!” 男子对着姜齐一扬眉,说道:“给他看看,怎么回事。” 老头欲上前,姜齐抓起手边的枕头就砸,口中还喊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打死你!” 老头躲过枕头,憨憨的笑笑。 男子冷哼一声,门口走进两个侍女将姜齐的双手抓住,任凭姜齐怎么挥动,也甩不开那俩侍女。 老头取了条手绢搭在姜齐手腕上,手指按着脉,姜齐看着那老头泛白的眼珠,惊恐地缩着手,鼻子嘴巴都快吓得挤到了一起。 半晌,老头拿下手绢,退到一旁,恭敬地说:“贵人许是......呛着了忘川水。” 男子垂眼,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老头退下,四周的侍女也跟着老头一起退出门。 房门被轻轻扣上,男子对姜齐温声说道:“姜齐,我是珩安。” 姜齐瞪着眼,大喊道:“我管你什么安,是不是你把我带这来的,你快点送我回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忘川水,我还忘情水呢!”他又想到什么,警惕地看着珩安,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珩安笑了笑,说道:“姜齐,我是那只黑猫。” 姜齐这是倒了什么霉!真是活见鬼了! 他回想起昨天晚上那只满身伤痕,蜷缩在自己怀里可怜的黑猫,破口大骂道:“我好心把你捡回来,你却这么报答我!作孽啊作孽啊!我现在不在乎你是人是鬼,你行行好,快点把我送回去吧!” 珩安站起身,淡淡地说道:“你本就是鬼,冥界就是你的归宿。你还想回哪?” 姜齐愣了愣,又骂道:“你胡说!你这个妖孽!你才是鬼!” 珩安听完,黑着脸提起chuáng上的姜齐,丢出门,对外面的侍者说道:“把他关进鬼牢,让他在里面好好清醒清醒。” 所谓祸从口出应该说得就是姜齐了。 冥界大大小小的鬼魂都知道,珩安活着的时候是只猫妖,死后化鬼才做了这冥界的鬼王,生前一直被人们骂作是妖孽,自然是对这两个字厌恶至极了。 当他被三只鬼官抬进鬼牢时,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凄惨的嚎叫,yīn冷cháo湿的环境中,一个个恶鬼从牢里伸出手欲将姜齐抓下来。 领头的鬼官数了数牢房,打开了最后一个的牢门,姜齐被丢了进去,鬼官临走前拱拱手,殷勤地说道:“委屈公子了。” 等姜齐从地上爬起来,角落里蹲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几根碎发落在额前,一双黑溜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这鬼牢里关的都是恶鬼,姜齐识相地爬到男子的对角坐下。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歹是同住一间屋子的,万一把人家惹毛了,心情不好把自己给吞了可惨了! 珩安说的什么鬼不鬼的,姜齐原先活得好好的,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鬼了,他可得好好琢磨回去的办法。 “开饭了,开饭了。” 姜齐屁股下的草堆还没坐热,鬼牢大门口就传来了叫喊。角落里的男子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跑到牢门前,一只手挤出牢门缝上下挥着。 “吃完这顿好上刑,有了这顿没下顿。一鬼一块炸肉,都不准拿多了。” “你,你,你!”一个鬼官举着木条,指着隔壁牢里的一只恶鬼嚷嚷道:“说你呢,你怎么回事,上次多拿一块,这次多拿两块,你上辈子是只猪吧!” 姜齐透过木牢看那只恶鬼披散着头发,肥头大耳的模样的确挺像只猪的。 那恶鬼láng吞虎咽地啃着炸肉,抬起头含糊不清得对鬼官说道:“我饿......” “你一做鬼的喊什么饿。”鬼官扬起木条抽在牢门上,那只恶鬼护着嘴上的肉躲到了墙角。 和姜齐同牢的男子伸出手抓住鬼官的衣角,那鬼官嫌弃地掰开他的手,喊道:“急什么急,再拉没你的份,真是个饿死鬼。” 鬼官嘴上骂骂咧咧,他将装肉的大盆摆到牢门前,男子眼疾手快抓了块炸肉蹲回原位,扫到牢内的姜齐,鬼官又换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开饭了,您想吃多少尽管拿。” 姜齐心里惊叹这鬼官变脸可真快,他摸了摸肚子也没觉得很饿,客气地摆摆手,说道:“不用了,谢谢,我还不饿。” 此话一出,各牢的恶鬼们齐齐向姜齐投来羡慕的目光,姜齐往墙边缩了缩,问道:“我要在这呆到什么时候你们才肯放我回去?” 鬼官愣了愣,搓着手说道:“这个......等主上消了气,公子您自然就可以回去了。” 姜齐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要回去,回我家!” 鬼官又说道:“公子啊,活人阳气重是过不了忘川河的,能入这冥界的都是鬼魂,是死了的,你是回不到上面的呀” 死了?死了! 姜齐扑上牢门,揪着鬼官的领口,怒道:“一定是因为那个妖孽,该死的珩安,你去给我把那个妖孽找来,我要骂死他!” 鬼官听完大惊失色,往后退了几步,连忙端起大盆,说:“小官还有事,先走一步。” “喂!喂喂喂!大哥!别走啊!” 果然,鬼都是靠不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哎?百度了一下,“妖孽”这个词竟然还有个 2B 的中外文意思,哈哈哈我不是故意骂珩安的~ ☆、一朝沦为阶下囚 姜齐看着那鬼官远去的背影,失落地坐回草堆上,炸肉的香味充斥着整个鬼牢,恶鬼们吃完炸肉都渐渐安静下来。 角落里的男子啃完肉擦了擦嘴,躺在草堆上,幽幽地说道:“你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说起这个,姜齐就一肚子火,明明就是珩安qiáng抢良家少男,凭什么还不让受害者骂一顿泄愤了。这玻璃心的,姜齐还没骂慡快呢,等有机会出去了定要再骂他个狗血淋头。 “就因为我骂了珩安是妖孽,他居然把我丢到这个鬼地方。” 姜齐爬到男子身边,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臂,又说道:“兄弟你知道吗,我原本活的好好的,虽然没个大富大贵吧,但勉qiáng三餐温饱,偏偏倒霉碰到了这个煞星,也不问我乐不乐意,一下子就把我抓了过来,你看这些鬼,官官相护,就是不让我回去!” 男子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姜齐这么激动,他挤了个笑拿开姜齐的手,说:“既来此,则安之。鬼官没有说错,活人的确是过不了忘川河的。” 姜齐愣愣地坐在男子身边,他还没有完全熟悉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又被迫匆匆来到了这个冥界。既来此,则安之,可也不应该是在这个鬼牢里安度余生吧? 姜齐愤懑不已,凭什么珩安能随心所欲地左右自己的命运,这太不公平了!倘若不是珩安,说不定他第二日能谋到份好工作,一来二去还能攒点小钱欢度人生。 可是。 愤怒归愤怒,事已至此,珩安好歹是个鬼王,姜齐这么一个连珩安身边的侍女都拗不过的柔弱小鬼,面对珩安的qiáng//盗行为除了嘴上抗议咒骂一番外,也不能拿珩安怎么样。 男子对姜齐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儿萎靡不振的模样感到惊奇,他坐起身往旁边挪了挪,试图远离姜齐。 姜齐又拉住男子的手臂,问道:“兄弟,你在这儿呆了多久了?” 男子想了想,说道:“好像快三十年了,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三十年!不是吧? 姜齐看着面前的人也不过二十出头,他疑惑道:“你怎么看着不像啊?” 男子连忙挥了挥手,说:“不是,不是,我死的时候才二十一,这是我死之前的模样。” 姜齐长长地“哦”了声,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就死了,真不知道生前gān了什么缺德的事,死后会被判为恶鬼关在这鬼牢里这么久。 没等姜齐询问,男子垂下头说:“我杀了我的师父。”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位兄弟竟然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听男子又说:“我师父生前饱受邪妖折磨,与其每日看他这么痛苦,不如早点帮他了结。” 姜齐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人生在世,命归于天,不管什么理由,杀了人总是不对的。 “我觉得你......” 男子打断道:“你别误会,其实我和师父的感情很好,我动手之前他也是答应了的,只是这样有违天理,与冥界规矩不符,所以我才会被关在这儿。” 姜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冥界还分规矩不规矩呢?照这么说珩安也应该在这鬼牢里关个百八十年! 姜齐看着男子,说道:“叫了你这么久兄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男子晃了神,想了很久才道:“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问过我的名字了,我叫萧明。” 姜齐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说:“萧兄弟,我叫姜齐,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从今日起我们就是狱友了,还请多多关照。” 萧明连忙甩开姜齐,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说:“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关照的,君子之间动口不动手,你离我远些。” 姜齐讪讪地爬回原位,双手环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珠子转了转,问:“关在鬼牢每天只能吃吃喝喝吗?有没有什么统一的外出活动时间?” 萧明抬眸,笑着说道:“有,唯一的活动时间就是上刑。” 姜齐不解,问道:“上刑?什么意思?” 此时,大门口走进一排鬼官,牢内的恶鬼们齐刷刷地站起身凑着个脑袋往外看,姜齐也学着隔壁的恶鬼的样子趴在牢门上。 第一间的牢房被打开,里面的恶鬼尖叫着被抬出鬼牢,一个白面的鬼官对了对手上的册子,抬手指着第四间牢房说:“这还有两个,一并抬出去。” 又一间牢房门被打开,一只瘦瘦高高的恶鬼在牢里窜上跳下,另一只矮一些的缩在墙角早就吓软了腿。 “这什么玩意儿,你以为你蹦跶蹦跶就能逃过上刑了?来人呐,给我抓住了打,打老实了再抬出去。” 白面鬼官身后冒出两个红衣大汉,大汉手上各拿着条鞭子,鞭子上绕了一圈红色的符文。 两个大汉手起鞭落,那个瘦高个的恶鬼一边躲着一边骂道:“黑心的东西,哪有你们这么判刑的,那小王八蛋玷污了我媳妇,凭什么不让我报仇。他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倒是可以投胎转世做人去,为什么我就得在这鬼牢里做鬼十年,还要上这狗屁玩意刑!” “啪—” 那恶鬼终是跳累了没力气了,被大汉一鞭子抽中大腿,他像是瘪了的球,瘫倒在草堆上,嘴里还不停地骂咧着。 大汉抓着瘦高个恶鬼的腿,头朝下将他拖了出去。 另一个躲在角落里的连忙爬到白面鬼官脚下,带着哭腔求道:“大人,您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可受不了这刑啊,求求您开个恩,饶了我吧!” 白面鬼官看了看册子,大声读到:“赵小六,生前为盗,杀人抢钱,无父无母,无妻无子,道上劫一良家少女欲bī其下嫁,后被正义人士斩杀。” 还没等鬼官读完,那个叫赵小六的恶鬼就已经抖成了筛子。 “啧啧啧!”白面鬼官低下头看着脚边的赵小六,说道:“到了冥界还不知道好好说实话,这册子上可是把你住哪个山哪个村都写了个明明白白,你还跟我在这说你上有老下有下?你哪儿来的老小,刚才那会吓蒙了幻想出来的?” 赵小六扑在地上叩了几个头道:“大人,大人,求求你饶过我吧。” 白面鬼官不耐烦地踢开他,哼了一声说:“赶紧地拉出去上刑,别让路过的鬼官听到了以为我nüè待他。” “大人!大人啊!您饶了我吧……” 赵小六被拖出鬼牢,各牢房静得连谁打了个嗝都听得一清二楚。白面鬼官看着册子,对后面的小鬼贴耳吩咐了几声后,带着一排鬼官走出鬼牢。 鬼牢的大门“嘭”地一声被关上,恶鬼们都舒了口气,大家又恢复先前的样子自娱自乐起来。 姜齐缓过神,回头问道:“他们三个都是去上刑的吗?” 萧明悠闲地拨弄着草根,说道:“那当然,谁让他们倒霉呢。” “那他们还回来吗?” 萧明躺倒在草堆上,嘴里叼了根草根,剔着牙道:“难说,一些扛不住油炸的就魂飞魄散了,一些扛住的就再带去冥官府判判刑,运气好的说不定以后就不用再上刑,光坐在牢里混日子就行了。” 姜齐追问道:“油炸?什么意思?” 萧明道:“就是上油锅来回翻炸!” 姜齐脑中浮现出将来自己被鬼官们抬上油锅的画面,滚烫的油炸开身上的嫩肉,令人痛不欲生,而珩安却站在油锅边得意地笑着。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姜齐焦虑地踱着步子,也不知道现在去跟珩安认错还来不来得及。 姜齐应该怎么解释自己骂他的事实,说自己是被鬼上身所以骂人的不是他?说自己一时的起chuáng气不是有意骂他的?说自己得了怪病一犯病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天呐!当初要是对珩安服个软该多好!说不定还能在那张柔软的大chuáng上多睡一会,说不定还会有什么豪华爱心早餐,总归再差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呆在鬼牢里担惊受怕。 不行不行,好男儿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骂都骂了回头认错算什么样子。 姜齐想到萧明呆在这已经三十年了,应该对此也有些经验,便问道:“你上过刑吗?滚油锅疼吗?” 萧明吐了嘴里的草根,坐起身说:“没上过,我都是听回来的人说的,据说很痛。” “没上过?你在这三十年里一次都没上过?” 萧明往后靠了靠,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除了我师傅那件事外我可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时候我才刚过忘川河,就来了一堆鬼官把我抓去冥官府,直接判了我两百年的狱,只有满刑了的才会去上刑,我还早呢!” 姜齐听完心里更紧张了,他是被直接扔进的鬼牢,也没个人跟他说要关到什么时候,好歹也稍微透露一下,让姜齐心里有个底,死也死个痛快明白。 萧明看着姜齐,说道:“你别紧张啊,那些鬼官一个个都对你那么客气,肯定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能不能别晃了,看着我头晕。” 姜齐跪倒在萧明面前,握着他的胳膊道:“萧兄弟,倘若我哪天死了,魂飞魄散了,你记得帮我转达给珩安一句话,拜托你好兄弟!” 萧明慢慢从姜齐手中拉回胳膊,一挑眉,问道:“你说吧,什么话?” “你就帮我转达......”姜齐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去你大爷的珩安,这个láng心狗肺的珩安,你这只臭不要脸的死妖孽,我一辈子诅咒你喝凉水都塞牙!”说完,姜齐缓了口气问道:“萧兄弟,你都记住了吗?” 萧明听完嘴角抽搐了两下,木讷地点点头,说道:“记……记住了。” 记住了有什么用,给萧明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男儿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哈哈哈哈坐等姜齐将来被自己打脸~ ☆、一朝沦为阶下囚 “怎么,还没骂慡快吗?” 珩安踱着步子慢慢走来,大门外透进的光打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加的高挑。 原来别人说猫都是高贵优雅的动物这话是真的,在这破牢房里珩安都能走出一副特别的气质来。 等珩安站到牢房前,姜齐挤着萧明往墙角凑了凑,墙角的光线昏暗掩住了姜齐瑟瑟发抖的身子和尴尬的表情。 珩安眯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你倒是挺能适应这里的,不如就在这里多待上几年吧。” 听珩安话里的意思,他现在来就是打算看姜齐的笑话了。 姜齐刚才只是想图一时慡快,也没想到珩安正好就全听了去,真是倒霉至极。 反正骂也骂了,这心里头也慡快了,再怎么糟糕顶多是油锅里走一遭的事,gān脆就破罐子破摔。 姜齐回过头看着珩安,抿了抿唇道:“无所谓,这是你的地盘,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珩安身后一个矮老头拍手高呼:“好,好!贵人真是好胆量,主上果然没......” “哎哟!”老头被珩安一掌拍出几米远,他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后撞在墙上。老头吃痛地摸着额头上鼓起的包,走回珩安身后,识相地闭上了嘴。 珩安站在牢门口一言不发,众恶鬼大气也不敢出,鬼牢内的气氛冷得令人窒息,姜齐全然不当回事,别过脸不再看他。 姜齐心中嘀咕:不就是个鬼王,不就是有几个破小鬼拥护着。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到底还不是跟我一样是个鬼,还故作深沉,呸呸呸! “你确定?” 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半天就憋出这三个字来。 “确定确定确定,你怎么这么膈应人呢,要么你就良心发现送我回去,要么你就一直把我关在这永远别让我出去。真是好人没好报,怎么偏偏命里遇到你这个煞星。” “走吧。” 走吧?姜齐愣了愣,他没听错吧,珩安亲口说了“走吧”?真是太好了,总算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姜齐激动地再次回头,却见珩安已经走到了大门口,那个矮老头还站在牢门外神情复杂地看着姜齐,两人完全没有要打开牢门放姜齐走的意思。 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话不是说给姜齐听的? 只听珩安侧头道:“看你倒是很享受,那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天空中仿佛有道霹雷在姜齐头顶打下,将他刚才所有的兴奋快乐激动打成了千万碎片,有些碎片甚至是在他心上划下了道道伤口。 姜齐欲哭无泪,他抱着牢门的栏杆,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上面。 等珩安出了鬼牢,矮老头蹲下身安慰道:“贵人啊,你别急,主上也是说得一时气话,他先前还担心你会不习惯这里,怕你受了欺负,所以特意过来看看。谁知道你说话这么伤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洗白也不带这么洗的吧? 姜齐隔着牢房打量着眼前的老头,满头白发光溜溜地束在头顶,胡须上编了几根花样出来,一双眼睛还算得上清明,可这眼神好像有点不太好吧,怎么就认了珩安做主人。 “老头,你别瞎扯这么多。他这样对我还怕我受欺负?我的老天啊,你别是脑子不好吧。我怎么就说话伤人了,你让大家评评理,就我这种遭遇,碰到这种人,我还得给他好脸色看啊?换做是你,你受得了?” 老头听完甩袖就跑,风中传来一句:“那贵人在这里再等等,我再去劝劝主上。” 这跑的速度,倒是跟那个送肉的鬼官有的一比。 萧明饶有兴致地看着姜齐,得,这下全牢房的恶鬼都知道姜齐和珩安结下梁子了。 “想不到你倒是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看你之前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还以为你会在鬼王面前痛哭流涕卖个惨呢。” 姜齐一脸黑线,如果卖惨能换自己的自由,他倒是愿意屈身一试。可面对的是珩安,姜齐心中只有怒火,这火也是越烧越旺,他恨不得用心中的火将珩安烧成一只焦猫。 姜齐本是个不易动怒的性子,以前不管房东怎么冷嘲热讽,他也依旧笑脸相待,去各大公司应聘,即使碰壁也会保持良好的心态。可是自打今早醒来,他就像是化身成了泼妇,只要一想到自己已经变成鬼的这事,就恨不得把珩安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 “君子不屈于小人之下,我姜齐纵使滚油锅,魂飞魄散,永永远远被关在这破牢里,也是不会向珩安那个妖孽低头的。” 好哇,前不久还怕被滚油锅而想着怎么跟珩安认错,现在倒是大义凛然地在这儿发毒誓,也不知道姜齐这次发的誓做不做数了。 萧明躺倒在草堆上,道:“但愿如此。” *** 姜齐被关在鬼牢半月有余,这期间送肉的鬼官不再像第一次那般殷勤,每次都是随随便便塞了块肉在姜齐手里就匆匆地离开。 上回被抓走的那三个恶鬼,就只有那个灵活的瘦高个挺过了上刑,他被小鬼们架回来的时候,整个鬼身都是乌黑乌黑的,就好像是......炸焦了一样。 姜齐半个月来跟萧明已经混熟,他大概也摸清了萧明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生前的萧明文静有礼,从来不与别人争抢什么。据说萧明是他师父的关门弟子,对他的师父言听计从的,所以极受他师父喜爱。 “所以,你那师父到底为什么会受邪妖折磨?”姜齐坐在萧明身边,百无聊赖地问道。 萧明努力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说:“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时师父很痛苦,他每天都会重复说他心里有东西没了,还非要我帮他找回来,我就觉得可能是邪妖在他体内作怪。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但又不敢自刎,只好让我替他了断余生。” 还有这么奇葩的事,萧明也是挺倒霉的,因为这事被判了两百年的狱。整整两百年呐,都够一个鬼魂转世两次了! “那你后悔吗,后悔答应你师父为他了结余生吗?” “不后悔,师父是个好人,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纵是挫骨扬灰我也乐意。” 真是个令人感动的好徒弟!他师父能有这么个好徒儿真是让人羡慕。 姜齐又问:“那你师父死了不应该也化成鬼来投胎吗,你就从没打听过他?” 萧明垂下眼,牢内微弱的光投在他发间,似是在他身上镀了层薄纱。 “我记不清师父长什么样了,也忘了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号兰心,所以无从打探。” 姜齐无语,萧明嘴上说着愿意为他师父付出一切,到头来连人家长什么样叫什么名都不记得,他师父要是知道了不得气吐血! 姜齐安慰道:“那你想开点儿,毕竟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有缘总会再见的。” 刚说完,姜齐就收获了萧明的白眼。“有缘再见”,萧明还得再牢里度过一百多年,这可不就是在咒他师父也变成恶鬼被关进鬼牢嘛! 姜齐也发觉了这话不对劲,连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以后......” 鬼牢大门被打开,打断了姜齐的话,门外投进的光令姜齐一时间难以睁眼。 姜齐抬起手挡着光,从指缝间看到那个白面的鬼官持着册子,领着一排鬼官快步走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牢里的恶鬼今天又要遭殃了。 姜齐正好奇着,却发现白面鬼官已走到了自己牢前,姜齐诧异地看着萧明,身边的萧明以同样诧异的眼神回看姜齐。 萧明还有一百多年才会上刑,难道是珩安已经下令让姜齐上刑了? 姜齐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牢里的生活,突如其来的上刑让他又开始慌张起来,他贴着墙壁的背上满是冷汗,手上紧紧抓着草堆以避免太快被抓走。 牢门上的枷锁被打开,白面鬼官看了看册子,又对了对姜齐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真的是要去上刑啊?老天爷啊,原来做鬼也是会再死的啊! 姜齐低着头,生怕被一眼认出。 一双白色的靴子映入眼中,姜齐缓缓抬头,白面鬼官正满脸笑容地站在他面前。 姜齐当即大喊道:“大人啊,我是被冤枉的,是被迫害的,我什么事都没做过,你可要明鉴啊!” 白面鬼官迟疑了一会,对姜齐拜了拜,温声道:“公子,主上派我等来接你出狱。” 啊? 姜齐眨了眨眼,僵硬地转头对萧明说:“这是什么情况?” 萧明耸耸肩道:“你该走了。” 姜齐当即不舍地握住萧明的手说:“萧兄弟,我这就走了,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人在这儿要好好过啊,别太想念我。” 萧明嫌弃地推开姜齐,说:“既然舍不得,那你别走了。” 姜齐垮下脸,尴尬地笑道:“我就客气一下,你怎么拆我台呢。” 萧明摆摆手道:“好了,你快走吧!” 姜齐刚跨出牢门,又跑回去蹲在萧明身边,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完:“萧兄弟,你以后一定要在这好好改造,争取熬过两百年,这样你就有机会出去找你师父了!我相信,你和你师父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萧明看着姜齐,欲言又止,想了想说:“嗯,会的。” 白面鬼官见姜齐没有要走的意思,催促道:“公子,我们该走了,接下去还有正事要办呢。” 姜齐应道:“哦好,走了走了,你赶紧带我离开这破牢吧。” 姜齐看着远处的鬼牢大门心中雀跃不已,时隔半月,总算是熬出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小天使评论收藏~期待下章再来~ ☆、鬼市乞讨欢乐多 出了鬼牢,一座金顶百花轿子停在门口,轿顶上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雀,轿子口还挂上了红色的珠帘,小巧玲珑很是好看。 白面鬼官走到轿前,伸手掀开珠帘,退在一旁等着姜齐,说道:“公子,乐安宫距离较远,坐轿会舒服些。” 原来这轿子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姜齐想着,一定是珩安心中愧疚所以才以此来表示歉意,看在珩安诚意满满的份上,倒是可以考虑稍微地消除一点点对他的成见。 姜齐走上前,他扫了白面鬼官一眼,原来这鬼官的脸皮就是白色的,姜齐一直以为他是涂了什么颜料在上面。 白面鬼官扬起嘴角,一副温顺友好的样子。再想到之前他对待上刑的恶鬼时的模样,两者结合还真难以相信这俩是同个鬼。 姜齐道了声谢后步入轿内,珠帘被慢慢放下,姜齐的心也像是掩在了这珠帘之下。 真的成鬼了,在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莫名其妙变成了鬼,如果那晚心一狠没去救那只黑猫也许又是另一番变化。 姜齐摇了摇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暂且抛开珩安就是那只黑猫的事实,如果重来一次,姜齐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黑猫带回家。当时它的确很可怜,浑身是血还在被雨淋,哪能够见死不救啊! 轿子颠簸了几下后被缓缓放下,珠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拉起。 白面鬼官拉着珠帘说道:“公子,到了。” 姜齐探出身子,眼前是座气派的宫殿,殿门上龙飞凤舞地题着“乐安”两个字,门口整齐地站着一排红衣侍女,见到姜齐,侍女们微微福身,齐声说:“欢迎公子回宫。” 这场面,姜齐总有种到了洗脚城的感觉。 姜齐愣愣地跟着白面鬼官穿行在廊间,左弯右拐间前头一扇金门被打开,白面鬼官停下脚,伸出手摆出迎客的样子,示意姜齐进去。 姜齐站在原地愣神,白面鬼官提醒道:“公子,主上在里面等你。” 珩安在里面等着,他弄出这么大阵仗,难道真的是良心发现要送自己回去了? 姜齐心中疑惑,小心翼翼地步入门内。 几排书架贴着墙摆开,中间留出一块空地,地上刻着金色的梵文,珩安面前摆了张长桌,他正拿着笔低头批阅着鬼历。 姜齐站在殿中尴尬地拨弄着手指,珩安只当是没看到姜齐,继续批阅手里的鬼历,一旁站着的两个侍女也是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把别人找来好歹也招呼一下,珩安也太没礼貌了吧,就算是个鬼王也不带这么对待人的! 姜齐双手抱胸,不耐烦地对着珩安喊道:“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把我放出来,我现在就站在这儿呢,你快把我送回去吧!” 珩安停了笔,抬起头,一旁的侍女识趣地退下。 姜齐身后的大门被轻轻关上,他往后望了望,好好说着话关门做什么。 他挺直了腰板,对着珩安一副“放马过来”的气势,扬起下巴,冷哼一声。 珩安走近姜齐,吓得姜齐后退两步,指着珩安地脚道:“说话而已,不用靠这么近,你、你、你就站这儿别动!” 珩安棕瞳深邃,一改前几次的冷漠,温柔的声音在殿中传开。 “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姜齐头往后一缩,向珩安投去奇怪的眼神。 有啊,每次想起你把我带到这里我就恨不得把你的猫脖子拧断。 当然,姜齐没说出口。 他想了想,真切地说:“当然有!我每次想起你变成黑猫,那可爱迷人的模样真是让人喜欢,两只眼睛就像是璀璨的宝石,我差点都看迷了眼。还有你的小爪子摸上去软绵绵的,简直比棉花还舒服!” 珩安当即沉下脸,姜齐见状连忙又说道:“不过这些都没有你现在这幅样子好看,瞧你这秀长乌黑的头发,这纤长的睫毛,这高高的鼻梁,这红润的嘴唇,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我的天啊,你简直就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为了能回去,姜齐非常愿意将珩安chuī上天。 珩安皱了眉,问道:“你对你自己就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往?” 自己的过往? “有的,有的!不瞒你说,我有次一天内吃下了三个肉包子,那简直是我人生中吃得最多最丰盛的一次!” 珩安深吸了口气,继续问道:“除了这些,没有别的了吗?” 姜齐努力回忆,他从林子里醒来到现在也不过四个月不到,中间除了遇到珩安这个煞星外也没碰上过什么奇葩事,谁还记得住之前发生过什么。 姜齐笑了笑道:“以前的事都不重要,没什么可以在乎的,当下事比较重要些,事不宜迟,你是不是该送我回去了?” “对你而言只是一句不重要不在乎就能略过的吗!” 姜齐被珩安吼懵了,本来就想不起来的事那肯定就是不重要了的啊,重要的事当然是会铭记在心的,这珩安吼什么吼! 姜齐也不甘示弱,提高了嗓门道:“不重要的事就是记不住,难不成你要把我脑袋敲开来看看吗!” 珩安的眼上似是蒙上了层纱,坠入深不见底的海中。 两人相顾无言,姜齐抚着胸口喘气,刚才喊得太大声,心口一股气差点没顺溜。 半晌,珩安垂了眼对门外说道:“崇禹,把他带下去安排个事做吧。” 那个叫崇禹的轻轻打开门,憨着身子来到姜齐身边,定睛一看,原来是上次鬼牢里见到的老头。 “你们要我做什么事?卖艺不卖身,我既没才艺也没身材,文文弱弱的身板可做不了什么粗活。” 姜齐甩开崇禹的手,上前一步,理直气壮地说:“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可是答应了要送我回去的,不能出尔反尔。你就说还要我做什么,做完了我们两清,从今往后你守你的冥界,我找我的工作!” 珩安轻声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要送你回去。” “你!”姜齐转念一想,珩安好像从始至终也没说过要送自己回去,那刚才的话岂不是都白夸了。 身后的崇禹捻了胡须,慢慢说道:“现下宫内还有养马一职、倒食一职、扫廊一职暂缺,不知贵人喜欢做哪个,三职可以随便挑,保证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 养马,倒食,扫廊? 这难道不是在变相地侮rǔ姜齐吗。 “我不gān!如果你不送我回去,打死我也不会屈服在你的yín威之下。想让我给你打杂,你做梦,我宁可去外面乞讨也不会为你做一丁半点的事!” 男子汉大丈夫,武当战死沙场,文当桃李三千,当个打杂的像什么样子,何况还是在珩安手下打杂,凭什么! “好啊,原来你有这个癖好,崇禹,去给他找只碗来,要破的。” 珩安仿佛已经料定了姜齐不会去乞讨一般,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姜齐,脸上挂着一副得意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有本事你就去,别后悔。” 崇禹不知何时手上端了个碎了口子的碗站到姜齐身边,他将碗呈到姜齐面前,恭敬地说:“贵人,您乞讨用的碗我给您找来了。” “......”姜齐嘴角抽搐了一下,犹豫着接过碗,咬着牙说:“多谢!” 珩安摆出一副逐客的手势,笑了笑道:“恕不远送。” “珩安,算你狠。” “过奖了。” *** 崇禹笑着送姜齐出门,乐安宫门口,众鬼们来来往往,小摊零星地落在大道两旁,路边的野草乘风而起飘向远方。 崇禹郑重地拍了拍姜齐的肩,说道:“贵人,外出乞讨自立根生的活还真没见到几个鬼敢做,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的胆识,你简直就是我们冥界的榜样!老夫在这里就先祝贵人早日发财,讨出新天地!” 姜齐瘪着嘴,gān笑两声,回拍崇禹的肩:“真是谢谢你了啊,老头儿。” 崇禹没听出姜齐话里的意思,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道:“贵人这是哪的话,为主上和贵人做事是老夫的荣幸。”他又指了指姜齐手上的碗道:“你瞧这碗,我可是找遍了整个乐安宫,好不容易才在马棚的角落里挖出来的,够破够旧吧,正好适合贵人你将来赚大钱用。” 难怪这碗上还沾着湿泥巴,凑近一闻碗周的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嫩草和马粪的味道。 姜齐咽了口唾沫,面前的老头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蠢好还是该说他......算了,怎么看都挺蠢的。 崇禹收回手指向大路一头,姜齐看到远处一片云雾缭绕着的闹市,闹市外的鬼魂穿着粗布麻衣悠闲地来往于各大铺面。 “贵人,你顺着这路一直走,就是鬼市了,那儿鬼多,更方便你发家致富!” 姜齐无语地望望鬼市,抬起头看着大门上的门匾。 乐安宫。 这么文雅的宫殿里却住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主人,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唉,姜齐对于未来的乞讨人生一点都不抱有希望。 “行吧,我走了啊。” 崇禹对着姜齐挥挥手,说道:“贵人慢走!苟富贵,勿相忘!” 作者有话要说:珩安是个傲娇的攻,所以前几章出现镜头较少,暂且先出来打个酱油~ ☆、鬼市乞讨欢乐多 姜齐拿着碗行至鬼市外,市门两旁的大柱子上写着: 市有百种鬼市卖千种物,鬼分善中恶物分好中坏。 两个小鬼推着木车从姜齐身后经过,其中一只小鬼恶趣地撞开姜齐,转过头嘚瑟地对姜齐chuī了chuī口哨。 也罢,乞讨而已,凭着自己本事乞讨那也算是门技术活,一般鬼还不一定能讨到个一毛半分。 鬼市内街道错综复杂,姜齐穿过热闹的鬼群,寻了一间看上去较为高档的店铺,他将碗一摆,整个人往地上一坐,俨然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过路的鬼们走过时都会一愣,接着再回头差异地盯着姜齐。 物以稀为贵,姜齐摸索了一下,这个鬼市里暂时还没碰到几个乞讨的同行,姜齐算是这鬼市里唯一的乞丐,这样一来也就不怕被人砸场子拆台面了。 姜齐双手抱胸,背挺得笔直,他表面上看似心静如止水,心底里头却是有些害臊起来。 “小兄弟,你这是……你家上头的人不给你烧钱了吗?” 身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姜齐打了个哆嗦抬起头,对上张满是刀疤的脸,其中一道疤自他额头起划过右眼直至下颌,疤痕增生使得这张脸看上去更加狰狞。 姜齐向后仰了仰,双手一摊,说:“我孤家寡人一个,无依无靠的,刚来这冥界半月,现在是身无分文,只能上街来乞讨了。” “胡说!哪有他说得这么可怜,我前不久还看到这人坐着花轿子被迎进乐安宫,肯定是个老道的骗子被主上识破了伎俩,所以将他赶了出来。刀疤王你别被他给骗了,咱们冥界家家丰衣足食,可从没见过有这么穷酸的。”路对面卖水果的摊位上,一个男鬼啃着半瓤西瓜坐在凳上高声喊道。 路上的摊贩们听到后向姜齐投来鄙夷的目光,姜齐身上的鬼气几乎一瞬间聚到了头顶。 太丢人了! 他红着脸对那男鬼吼道:“我不是骗子!我凭本事乞讨,能骗你什么,又骗你什么了!” 刀疤王为姜齐顺了顺背,怜悯地说道:“小兄弟,出来混总得讲个信义,你看你这手脚也利索,怎么不找个正当点的工作?” “我……” 啃瓜的男鬼打断道:“还不是想坐着等钱拿,这种鬼就是懒。你说你乞讨,行,那我把这瓜皮施舍给你,你啃个给我们瞧瞧,啃了我就相信你。” 姜齐看着被扔到脚边的瓜皮,瓜皮上沾满了地上的碎泥屑,红白相间的皮肉很是恶心。 在鬼牢里时,再怎么惨也有鬼官亲自送食到手上,现在竟沦落到要啃地上的瓜皮。 士可杀,不可rǔ! 姜齐慢慢拿起瓜皮,手一紧,汁水顺着他的手流下沾湿了衣袖。 “拿回去留给你祖宗吃吧!” 瓜皮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映着光直直砸向了男鬼的脑门。 “嘿你这破乞丐……”男鬼提起手边的短刀欲与姜齐算账,周围的摊贩连忙上前劝阻。 姜齐的手紧握成拳,来这冥界第一天就是被关进鬼牢,出了鬼牢不仅被珩安侮rǔ还要被这里的小鬼们侮rǔ,真是欺人太甚。 “你来啊,来啊,来打我啊,怕你是小狗!” “你这入了棺材还不掉泪的腌臜泼才,看我怎么收拾你!” 有鬼拉着劝道:“刘二你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鬼市不能打架生事,小心砸了自家的买卖。” 又有鬼跟着道:“就是就是,他爱讨就讨,大不了咱不给他好处就行,他在这捞不到好处说不定哪天就走了。” 姜齐背后的店铺内走出个秀气的女子,女子一身绿衣,跨过门槛时腰上的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怎么回事,是谁在我家铺子前惹事,官家还在里头坐着呢,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买卖还想不想做了,不想做了赶紧滚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 女子手上握着鞭子,站在姜齐前面稍稍挡住了他的身子。 “又是你啊刘二,整条街就数你最能吵。”女子拉了拉鞭又说:“怎么?是瓜不好卖了还是钱赚够了?” 被点到名的刘二甩开了众摊贩的手,理了理衣服,指着女子身后的姜齐说:“柳姑娘,是他先打我的,这鬼还装无辜说自家上头没人才来乞讨,我看就是个骗子想坐吃等钱。” 柳姑娘转过头上下细细打量着姜齐,回过头又对刘二问道:“骗子?他骗你什么了?” 姜齐进了鬼市到现在也没讨到过半分钱,更是没占刘二半点儿好处。 刘二理亏,支支吾吾半天也回不上话。 柳姑娘一甩鞭子,吓得姜齐连忙拿起地上的碗,这赚钱的家伙可不能被打碎了。 “我铺门口禁止吵嚷,若是再有不识好歹的,我就立马上报给官家,我同官家的关系你们也是知道的,你们能不能继续做买卖也就是一两句话的事,自己在心里好好掂量掂量,别让我撞见第二次!” “是是是,我们一定谨记在心。” 众摊贩殷勤地答应着,柳姑娘满意地转身回铺,路过姜齐身边时,眉头一皱,又道:“哪来的臭要饭,要讨换个地方讨去,别让我再见到你。” “哦……” 姜齐捧着碗离开,láng狈的模样可想而知。 刀疤王追上姜齐,在他手上塞了块银子,说:“我出门就带了这么点银子,你凑合着用用。小兄弟,乞讨难成大业,我看你面容俊秀,身体也健全灵活,你上鬼市东边转转,说不定能谋份好职业。” 姜齐感动地握住刀疤王的手道:“好鬼啊,好鬼啊,好鬼一生平安!” 姜齐掂量着手中的银子,他虽不懂银子的换算,但也能估摸出手上这块能值不少钱。他将银子塞回刀疤王手里,说:“无功不受禄,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银子还是你留着吧。” 说罢,姜齐便潇洒离去。 至少在他自己眼中,一番动作下来是极帅极潇洒的。 万事开头难,不过是第一次乞讨碰壁了而已,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古语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必先…… 必先什么来着? 算了,这都不重要。 姜齐拿着破碗,一扫先前的愤怒,满面chūn风地走在路上,面对来往的鬼,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是微笑着打声招呼。 鬼市之东,到了。 “客官里面请,今日入店送蜜茶一壶,果子一盘!” “小公子这边来,我这都是硬货,保准您满意的!” 各大店门口都站着个老大婶在吆喝,大婶手上拎着绢子,不停地路过的鬼抛媚眼、甩手绢。 姜齐惊讶地张大了嘴,手上的破碗差点滑落在地。 这就是刀疤王让他来谋生计的地方? 连饭馆都这么拼命揽客了啊! 姜齐走到一位大婶身边,犹豫再三后说道:“这位大婶,请问……你们这缺人吗?” “你叫我什么?”大婶一巴掌甩来,姜齐眼疾手快躲了过去。 姜齐连忙改口道:“姐姐,这位姐姐。请问你们这还缺人吗?” 大婶嫌弃地打量着姜齐的面容,伸出手摸了摸姜齐的腹部,又拍了拍他的臀,道:“长得倒不错,是个好苗子,就是脏了点。” 一番动作下来,姜齐连连后退,怎么饭馆收人还要摸着摸那的。 大婶拍了拍手上的灰,夺过姜齐的碗说:“缺,你跟着我来。” 姜齐想着在这谋份工作比以前简单多了,欣喜地迈着步子跟进店内。 “哎哟喂,是赵公子来了啊。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快给赵公子送壶茶来。”只见大婶凑到一位身型微胖的公子身边,殷勤地与其攀谈起来。 没了大婶的引导,姜齐尴尬地站在门口四处打量着整间饭馆。这饭馆设施倒是不错,上下分为两层,下面是等候的大堂,上面是吃饭的包间。每个进来的客人都被恭敬地领入包间内,只是这里除了收账的是个姑娘外,其余跑堂的都是男性。 想想也是,端碗拿碟的活确实男的做比较好! 那赵公子与大婶攀谈几句后向姜齐投来玩味的目光,两人低语一番,大婶辞了赵公子面带笑容地向姜齐走来。 大婶唤了个伙计,嘱咐道:“这个人带下去整顿整顿,脏死了,给我弄得gāngān净净地再带回来。” 大婶又在伙计耳边轻声嘱咐了会后,伙计神情复杂地看着姜齐,半晌,他道:“公子请随我来。” 姜齐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来做小二还包办打理,不错不错,这倒是家良心饭馆。 伙计给姜齐又是洗澡又是换衣,送走姜齐前还特意在他腰间绑了个香囊,香囊里的味道闻后令人飘飘欲仙。 大婶满意地看着姜齐,指着二楼中间的包间说道:“你运气好,第一日就有了活gān,赵公子点名要你伺候。呐,你上去那间,可别走错了,赵公子喜欢温顺些的,他让你做什么你就照着做,把他伺候好了钱也是一大把地赚,记住没?” 不就是在一旁伺候人家吃饭,倒酒加菜结账的活姜齐以前也见人做过,小事一桩! 姜齐点点头道:“没问题!” 大婶诧异地看着姜齐,叹道:“原来是个老手,行,快上去吧。” “好勒!”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官家”是柳姑娘用来“尊称作官的人”(百度的~) 祝大家五一快乐~ ☆、鬼市乞讨欢乐多 姜齐三步并作两步上楼,热情地推开门介绍道:“赵公子,小的姓姜名齐,你可以叫我小姜.......” 屋内光线昏暗,窗帘早已被放下。屋子中央摆了张桌子,桌上放着几盘果子和一只酒杯。 一张木chuáng孤零零地落在墙边,chuáng旁的矮桌上放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 墙角的香炉里飘出缕缕白烟,白烟散在空中散发出迷人的香气。烟雾缭绕,令人觉着分外旖旎暧昧。 嚯,这赵公子吃饭还真有情调。 身后的门被用力关上,油灯上的火光一曳,一双粗壮的手抚上了姜齐的腰。 “宝贝儿,你可算来了,怎么洗了这么久,都让我等急了。”赵公子的脸贴在姜齐脖后,冷冷的鬼气chuī过他的肤间。 “赵公子,你这是特殊服务,不归我管的,你别乱来啊。” 姜齐连忙甩开赵公子,慌乱中撞翻了桌上的果盘。 “特殊服务是什么,有意思,果然新来的花样就是多,我喜欢~” “喂喂喂,真的别乱来啊,再过来我可要打人了!” 赵公子一脸油腻地再次靠近,姜齐退至chuáng边转了个身,对着赵公子的背毫不犹豫地踹上一脚。 赵公子吃痛扑倒在chuáng上,他摸着背骂道:“还有没有职业操守,在老子面前立什么牌坊!小兔崽子,看爷怎么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碰碰碰——”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赵公子!赵公子!您快开开门,出大事了!” 赵公子满眼□□地看着姜齐:“别管他们,来,宝贝儿,让爷慡一慡。” “碰!” 房门被外面的人撞开,大婶焦急地跑进屋凑到赵公子耳边,只见赵公子的脸色由愤怒转为惊讶再转为恐慌,他低声狐疑地问道:“他怎么也来了?” 得到大婶肯定的眼神后,赵公子吞了口水,声音颤抖地说:“他、他、他不是......他不是从不来这种地方的吗!” “糟了……糟了……”赵公子慌了神,推开大婶连忙跑出了门。 大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姜齐,小心翼翼地道:“咱们......换个人伺候吧。” 姜齐惊魂未定地推开大婶,怒道:“这是什么活啊,怎么这赵公子还动手动脚的,我不gān了,你们谁爱伺候谁伺候去!” “别呀,伺候好下一个您想走就走,我们绝不拦着!” 姜齐面前出来两个大汉,挡住了出去的门。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大婶上前拉住姜齐,好声说道:“就伺候这一次,只需端茶倒水即可,这趟下来可比赵公子那单赚得多。” 姜齐侧身问道:“能赚多少?” 大婶伸出五个手指头,神气地在姜齐面前上下晃了晃。 “五百两?” 姜齐想着,依据赵公子原先给的价,是三百两,中间饭馆还得抽走二百两,姜齐到手上的也只有区区一百两银子。在这物价比天高的鬼市里,一百两顶多只能管一周的饭钱。 大婶摇了摇头,重复比划了五根手指道:“五千两!” 只是在一旁端茶送水的活就能赚五千两,这可比赵公子开出的价格高了十余倍。 见姜齐犹豫不定,大婶说道:“这五千两你我各赚一半,如何?” 之前在赵公子这吃了亏被占了便宜,下一个指不定又是什么变态,姜齐是个有原则的鬼,说了卖艺不卖身那就是不卖身! “行了,我二你三,不能再让了啊!” 姜齐推搡着大婶道:“姐姐,你还是找别人吧,我不gān。光是端茶送水,哪可能赚这么多钱,别又是个有怪癖的。” 大婶脸色一变,门口的大汉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姜齐的胳膊,没等姜齐反应过来,大婶就把姜齐腰上的香囊扯下换上了个淡蓝色的香囊。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倌楼!你一出来卖的装什么装,打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可没bī你!给你点颜色你就硬气了是不是,下位爷你不想伺候也得给我伺候着,你们两个把他拖过去,别让贵客等急了!” 大婶把手上的绢子塞进姜齐嘴里,姜齐瞪着眼,两只手用力挣扎着。 这不就是普通的饭馆吗,怎么突然间变成了倌楼。 好好的出来做小二,怎么就变成了男jì? 姜齐双脚腾空,一路挣扎着被两个大汉推进了另一间屋子。 “王八蛋!快给我开门!” 姜齐吐出嘴里的手绢大声喊着,房门从外面被锁上。 大婶在外面道:“你就在里面等着,等贵客准备好了就会亲自来开锁,届时你只管伺候好就行。”大婶又凑近门,压着嗓子说:“别给我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否则我拧下你的脑袋!” 姜齐撞了撞门,继续喊道:“你快给我开门,我不卖身,你们这是qiáng迫!是犯法!我要去报官!” 大婶啐了一口,继续压着嗓子道:“你这小伙子不老实,开出的价钱都是你拿的多。进了我这楼的都不是gān净的货色,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不要这臭钱,你想要你自己来啊!我看你就是想空手套白láng,黑心店铺!你不让我出去是吧……” 姜齐往后退了几步,蓄力撞向木门,骨与木间的碰撞疼得差点掉泪。 不是说做鬼的是不怕疼的吗…… “你们bī良为娼,会遭报应的!” “报应不报应也是鬼官说了算,老娘上面有人,不怕这些虚的,可没空跟你在这扯皮。” 大婶拂袖而去,门外依稀可见两个大汉的身影,屋内倒是还有两扇窗开着。 姜齐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 他兴奋地冲到窗边,探出身子后又连忙缩了回来。 楼下一条血红的大河贴着流过,河面浮着几朵诡异的红花,大河深不见底很是瘆人。 姜齐不会游泳,原本还想跳窗而逃的想法被一下子打碎碾成粉末。 他环顾四周,一张墨蓝色的软榻上花瓣零零散散落着,轻薄的素帐倚着柱子半垂在空中,中央的矮桌上摆着一壶茶和两个白玉杯子。 这陈设看着倒很素雅。 素雅个屁!来倌楼的鬼能素雅到哪去! 姜齐心中暗骂着,坐到桌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不如等着那个嫖客开锁之际把他砸晕了再奋力冲出去? 姜齐静静地凝着门,手上紧握着茶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姜齐终是忍不住了,保持刚才那个姿势太久,连胳膊都开始酸痛起来。 姜齐嘀咕道:“这嫖客洗个澡怎么要花这么久时间?” 腰间的香囊飘出淡淡清香,姜齐扯下香囊闻了闻便扔在桌上,换个人伺候还要特意换掉香囊,也看不出这有个什么特别的。 姜齐越等越困,两手支着下巴,盯着门的眼皮缓缓放下再慢慢抬起。 先打个瞌睡养jīng蓄锐,等等开门了自然会有响声,到时候再冲出去也不迟。 姜齐趴在桌上,侧了个身,放心地闭上眼。 *** 门外响起大婶低语的声音,姜齐从梦中醒来,意犹未尽地揉揉眼,一件黑色的斗篷自背上滑落,姜齐看着斗篷,脑中思绪乱成一团。 嫖客来过了? 姜齐惊慌地上下摸了摸,还好,衣衫完整,身上也没有什么地方有异常感觉。 大婶开了门扭臀进来,她手上又换了块新的绢子。 一盘银子摆到姜齐面前,大婶掩嘴笑道:“公子,这是你的报酬。” 姜齐嘴角一抽,说道:“我什么都没做他也给钱啊?” 不知道该说那嫖客是正人君子还是人傻钱多。 大婶甩了甩手绢道:“可不是嘛!这贵客真是大方,还以为是个难伺候的主,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大婶身后冒出个伙计,将一条褐色的旧袍和一只破碗递到姜齐面前。 “公子,这是你的随身物品,你瞧瞧可有少的?” 姜齐接过自己的衣服,问:“那我能走了吧?” 大婶有些扭捏,道:“公子想要留下也是极好的,你这副皮囊我见着甚好,定能做个咱们楼的蓝魁。” 姜齐听完浑身jī皮疙瘩,将银子收到衣内,说:“你们这黑心店我可不敢呆,快点儿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大婶哼了一声,带着伙计离开。 姜齐边换衣服边嘀咕道:“明明就是打着饭馆的旗号gān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敢在鬼市顶风作案,这大婶的靠山肯定是珩安那货养的蛀虫。” 姜齐换好衣服连招呼也懒得打,赶忙出了倌楼。 现在他可是身揣千两的富公子,别说三个肉包,一下子买三十个都不成问题。 “老板,把你们这最好的包子蒸上,我要三十个!还要碗面,做好了一起端过来,我就坐那儿了。” 姜齐神采飞扬地指着摊位上的一张桌子,老板见面前的男子开口大方,心中暗喜来了个大买卖。 入座半刻,三十个包子和一碗细面摆到姜齐桌上,老板殷勤地说道:“客官,还热乎着,小心烫。” 姜齐看着包子,这绝对是四个月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餐,他满足地点点头,说:“你先去忙吧,过会唤你结账。” 姜齐掰开一只包子,里面huáng色的汤汁流了出来,一颗咸蛋huáng夹着肉滑溜溜地裹在面皮间。 想不到在鬼市还能吃到这么正宗的包子,料多皮薄,真是冥界美味! “嗝~” 姜齐喝下面汤,桌上的三十个包子被他吃得一点不剩。 “老板,结账!” 摊贩笑着说:“公子,包子一共三百两,这面就算送您的,不收钱。” “三百两!这么贵!” 三百两!十两一包子,这老板真黑心。 不打紧,谁让姜齐现在有钱,三百两就三百两吧。 姜齐上下摸了摸,也不知道银子卡在了哪儿,真难拿。 摊贩看着姜齐逐渐没了耐心,这别是个来吃霸王包子的。 经过摸索,姜齐脑中闪出个画面,当时装银子的时候还没换衣服,三千两都落那倌楼里了! “坏了!坏了!”姜齐对上摊贩凶狠的眼神,他扯了张笑脸道:“我能不能……等等再来给钱……” “等等?我等你个鬼!” 摊贩抡起凳子朝姜齐扫来,姜齐跳上桌子,碗碟碎了一地。 “老板,我这就回去拿钱,你别心急啊!”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收藏和点击慢慢涨了些非常开心~ 欢迎各位看文的小天使在评论吐槽哦!我看到都会回复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诞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鬼市乞讨欢乐多 姜齐这记性,说他不是条鱼真是难以服众。 一路狂奔跑至倌楼,姜齐对着倌楼的大门直喘粗气。 大婶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口拉客,见到姜齐也只是淡淡一瞥。 “姐姐,我的钱落这儿了,我过来取一下。” 大婶推开姜齐,嫌弃地说道:“哪来的臭要饭,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娘做生意,真是没个眼力见儿!” 姜齐一个踉跄摔到地上,碎石在他手上磨出一道小口。 “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我走时还一口一个公子叫得亲切,现在怎么还动手打人了!” 别家招揽的老鸨都往姜齐这边看来,大婶怒道:“我们楼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你这是哪门子骗术,怎么的,想讹钱是不是?” 先前驾着姜齐的两个大汉气势汹汹地站到他身边,姜齐站直了身对大婶喊道:“我不过是来拿回我的钱,怎么就是讹你了?你们店大欺人!” 两个大汉推了推姜齐的肩,大婶又道:“什么人不人的,你是人吗!来我们楼赚钱的哪个是gān净身,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在我们楼做过什么?接了几个客?和客人做了什么?” 姜齐想到赵公子那副恶心的嘴脸和龌龊行为,到嘴的话全吞回了肚子里,这感觉真比噎了苍蝇还难受。 大婶两手叉腰,又道:“怎么说不出来了吧!死要饭的,也不看看你那德行!有多远滚多远去!” “你!我……”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还不滚是不是?” 大婶撸起袖子朝姜齐走来,姜齐扬着破碗道:“jian商!黑心!你这楼迟早会倒闭!” 见大婶继续靠近,姜齐后退几步,转身拔腿就跑,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再来讨回公道! 现在的姜齐又回到了身无分文只有一只破碗作伴的境遇,他觍着脸回到包子摊,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老哥,我原本是有钱的,只是……现在没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最讲诚信,以后会慢慢还给你的!” 摊贩随意地摆摆手,说:“不用了,已经有公子付过了。” “有公子付过了?是谁?长什么样?” 摊贩道:“不知道,忘记了,反正是付过就对了。” 居然有鬼这么好心,默默买下这笔三百两点账,果然是应了柱上那句话:“市有百种鬼市卖千种物,鬼分善中恶物分好中坏。 好的坏的一天之内都让姜齐碰到了,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那那……那没我什么事了吧,那我可走了啊。” 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过,姜齐完全没有头绪,看着手里的破碗,他摸了摸脸,脑中浮现出一个好办法。 *** “这位姐姐,我看你全身洋溢着少女般的活力,聪慧貌美,你瞧你这双水汪汪的大眼,樱唇贝齿,我见犹怜的模样,啧啧啧,天帝不收你做仙子真是他的损失啊!” 一个满脸麻子、细眼厚唇的女子捧着脸,欣喜地问道:“我真有你说的那么美吗?为什么别的鬼都说我丑,那些公子哥他们都不敢娶我!” 姜齐坚定地说:“姐姐,你要相信自己的容貌,在我眼中,你就是如此的貌美,别听那些鬼乱说,她们这么说都是因为嫉妒你的倾世容颜!” 女子害羞地别过脸,说道:“你这鬼真会说话。”她拿出随身的铜镜照了照,赞同地道:“这么一看我果然是倾国倾城,原来我不是真的丑,而是她们都嫉妒我才这么诋毁我。” 姜齐附和道:“可不是嘛,好姐姐,现在心情是不是好了很多?若是现在开心了,你看……” 一只缺了口的碗递到女子面前,女子心领神会,摸出袖中两粒碎银,说道:“给给,先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回家找媒婆给我物色如意郎君去了!” “好姐姐,慢走!祝你早日出嫁!” 姜齐拿起碗里两粒碎银,得意地抛了抛,看来想过好日子还得靠着这张能言善道的嘴。 这几日下来,姜齐凭着花言巧语赚取了不少碎银,每日三餐足以解决,有时运气好碰上个又傻又多金的还能多赚一倍。 这不,前头又来了一个。 姜齐坐在路边的草堆上,仔细观察着远处走来的男子。 男子束着的发冠歪在一旁,额前的头发凌乱地落下,他的半张脸隐于墨丝之下。 姜齐把碎银收进草堆里的木盒中,嘀咕道:“这打扮……怎么比我还像个乞丐。”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男子走过姜齐,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姜齐拿起碗,踩着碎步跟了上去。 “为什么这么对我……” 姜齐走到男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礼貌地笑道:“我见公子气宇不凡,可总觉得你有些魂不守舍,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男子看着姜齐的眼睛一闪,很快又恢复了失落。 他越过姜齐,声音无力地说道:“走开,别烦我。” 姜齐又跟上前挡住男子,说:“何必一个人承受不开心的事,在下姓姜,是这鬼市里的开导高手,你且跟我说说,指不定还能帮到你什么。” 男子抬眼看着姜齐,嘲笑道:“告诉你?凭什么?你能帮我什么。” 最后一句男子像是在嘲笑自己,他眼中的无奈被姜齐抓了个正着。 “让我猜猜……是不是被心仪的姑娘拒绝了?” 男子抖了抖身子,揪住姜齐的衣领,吼道:“我说了别烦我,你耳朵聋了吗?” 姜齐缩着脖子,生怕面前的男子会一拳砸上来泄愤。 他也只是随便一猜,看这男子反应如此激烈,应该是求爱被拒无疑了! “小哥,天涯何处无芳草,冥界什么花没有啊,最出名的彼岸花和水晶兰你见过没有,还有前不久刚种下的罂粟和曼陀罗,再不济三色堇你总见过吧!你看光是这五种花就有四种你没见过的。你得多发现身边的美,早点忘记那个女子带给你的伤痛,说不定下次能找到个更好的呢。” 男子松开姜齐的衣领,茫然地看着远处,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忘了她我怎么做得到。”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话倒是有点名堂。 姜齐好奇地问道:“是哪家姑娘让公子这么牵肠挂肚?” 男子似是回忆起美好的事,嘴角微微上扬,傻傻地笑道:“孙家二姑娘,孙宁儿。” 姜齐噎了口水,用力地咳嗽起来。 孙宁儿这个女子姜齐前不久也是见过的,是个实打实地大美女,不仅说话温柔,心地也善良得很,还曾给姜齐买过两个包子呢! 照眼前这位兄弟的模样,会被孙宁儿拒绝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姜齐两手搭在男子肩上,无奈地说:“爱莫能助。” 男子这回反握住姜齐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中闪着光芒。 姜齐不自然地甩开他,说:“兄弟,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这事我还真帮不了你。” 平常姜齐也就只能给那些好哄的鬼洗洗脑,现在眼前这位的目标可是孙宁儿,这太难了! “不是,你之前说了什么?快重复一下!” 姜齐看着面前的人上一秒还是沮丧的脸,这一秒又是jīng神满满,他挑了挑眉道:“哪句话?忘了她找更好的?” 男子摇摇头:“不是这句,上一句!” 姜齐想了想,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男子大力点头,说道:“对对对,就是这句!”随后男子又立马变回沮丧的表情说:“宁儿也是这么劝我的……孙家大公子把我赶出了门,还打了我一顿。” 姜齐打量着眼前的人,穿着的也算是一等一的绸缎,看着像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怎么沦落到被孙家赶出门呢。 “那你叫什么?” “王云天。” 姜齐手上的碗险些没拿稳。 鬼市有户姓王的商贩,是卖药草的,为人时靠卖药积攒了不少金山银山,做鬼了不愿在家虚度便操起老本行,在鬼市的买卖做得也是顺风顺水。 药铺的掌柜有个儿子就叫王云天,街坊四邻都说是个一表人才的公子哥,怎么跟眼前这个衣衫不整头发松乱的男子大相径庭呢! 姜齐四周看了看,小声说道:“王公子,这里人多,我们不如换个地方说,以免让路过的看了你家笑话。” *** 王云天带着姜齐进了路边的茶楼。 隔间内,姜齐坐在凳上搓了搓手:“让公子破费了,姜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王云天垂着头,淡淡地说道:“没关系,想吃什么你随意。” 姜齐两眼快速扫过木签上的菜名,抽出一半jiāo给小二,嘴上还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点好了,公子你也随意。” 见王云天迟迟不抬头,小二便撤了竹筒退出隔间。 不出半柱香,几碟小食便摆在了姜齐面前。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姜齐既然蹭了王云天一顿饭,自然是要好好给他开导开导那脆弱的心灵。 姜齐咬着块肉安慰道:“公子,说句实在的,不行你就换个姑娘喜欢呗,你家财万贯,又……”他左右打量了一番继续说:“又眉清目秀的,姑娘们都巴不得能嫁给你呢。” 王云天依旧垂着头,像是连魂魄都消散了一般。 “王公子,如果我是个姑娘,你这么英俊潇洒,我一定爱你还来不及呢,哪舍得拒绝你。” “王公子,做鬼就要做得潇洒,怎么能被情所困,听我一句劝,对待感情就要快刀斩乱麻。倘若我心仪对象要是对我没那意思,那没意思就没意思呗,大不了我就不喜欢那人了,不纠缠也不自弃,顶多会失落一阵子,可不像你,都快把自己整得不像个样了。” “我说王公子啊……” 姜齐嘴里的小食换了一样又一样,眼看着快吃完了,对面的王公子还是没什么反应。 正当姜齐把最后一只jī腿啃完时,王云天猛的扬起头,苍白的脸上回转了一丝血色。 “若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真能这么洒脱?” “那当然了!咱们做了鬼就应该洒脱,何必为情所困呢!”姜齐放下jī骨头,擦了擦嘴暗想,虽然没喜欢过谁,但能劝一句是一句。 “那我该怎么办?” 姜齐寻了根细竹签,剔着牙漫不经心地说道:“简单,你现在赶回家,找个喜欢的事做,一门心思放在那件事上,自然而然就不会想着你同孙姑娘的事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王云天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找个喜欢做的事…… “有了,我知道了!”王云天欣喜地拍着桌子,四周的低气压瞬间消散开。 这王公子之前还一副非孙宁儿不可的模样,转眼间又释然开朗,这心境还真是让姜齐佩服。 王云天对着姜齐拱手,说:“姜公子所言句句在理,果然不愧是开导高手。听完姜公子一番话,王某茅塞顿开。既然宁儿心不在我,也勉qiáng不了,我还是回家找个平时喜欢的活打发时间吧!” 姜齐诧异地挑眉,这王公子也是个傻小子,三两句就被说服了。 姜齐一本正经地道:“王公子能想开是好事。看在王公子请我吃饭的份上,就不用打赏什么了,您慢走……” 王云天愣了愣,点点头道:“哦好,我这就去结账。姜公子再吃会儿,不用送我了。” 王云天走后,姜齐扫了扫眼前的碟子,小食都已经被自己吃了个gān净,这回虽然没讨着钱但却蹭了顿大餐,今天一整天都可以不用吃东西了。 姜齐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慢悠悠地晃出茶楼。 ☆、冥官府上惹桃花 冥界的日夜都是有专门负责掌光的鬼官jiāo替着的,掌日光的鬼官自酉时上值,掌夜光的鬼官则是在卯时与其轮换,这和人间的日夜正好相反。 日夜jiāo替,四季变换。 这里除了没有日月星辰之外,其余的和人间也没什么差别, 每个鬼都靠着体内的鬼气有血有肉的存在着,能感受亲情,体会友情,沉醉爱情,有喜悦有悲伤,有憎恨有释怀。 自然也有孤独…… 天色渐黑,茶楼外的摊位撤了一半,几个摊位上打杂的小鬼吃力地推着板车,应是要把板车上没卖完的货带回主铺里去。 冷风瑟瑟,路上来往的鬼越来越少。 姜齐裹紧了长袍弓着腰回到原先的草堆处,蒸鱼的香气挤过窗逢从商铺里传出,窗内烛火幽幽,映出一对男女亲昵的影子。 不知不觉间,姜齐已经被珩安带来冥界一个多月了,从被关进鬼牢到沦落街头,珩安就如同一个命运的书写者,他随便一笔就可以让姜齐的境遇变好或变糟。 姜齐躺在草堆上,夜光落下,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更加凄凉。 现在鬼市一半的摊贩都知道这里出了个姓姜的乞丐,整天靠着一张嘴拉到个路过的就叨叨不停,偏偏听他絮叨渐渐还会觉得很有道理,鬼使神差间就赏出了几粒碎银。 “哎呀,夜色朦胧,尽态极妍。只可惜没有鬼能跟我一起欣赏。” 姜齐两手枕在脑后,翘着脚无聊地望着夜空。 “对你而言只是一句不重要不在乎就能略过的吗!” 耳边忽地响起珩安的话,姜齐变了脸,一改往日的不正经,细细回想好像他的确没怎么在意过曾经发生了什么。 嘁,还能发生些什么。 反正不会发生现在这种凄惨可怜的状况就对了。 “可恶的珩安……” “死珩安,臭珩安……” 姜齐侧过身,拿了层枯草盖在身上,骂着骂着,渐渐入了梦乡。 *** “姓姜的,快醒醒,你这草堆的租用钱还没给呢。” 一只粗糙的大手摇醒了姜齐,是草堆主人徐秀才来了。 徐秀才本名徐门午,听说活着的时候曾中过秀才,平日里心高气傲,尖酸刻薄,嘴边总喜欢挂着大道理,鬼市上的摊贩都喜欢用秀才戏称其。 姜齐眯着眼,从草堆里摸出藏碎银的木盒,说道:“怎么这么快又来收了,不是前几天刚jiāo过吗。” 徐秀才把手伸到姜齐面前,一副非jiāo不可的模样道:“前几天是前几天的事,我今天来了你就得jiāo,不然我就把这草拉去卖了,到时候你就睡地上吧。” “给你就是了,这么急做什么……” 姜齐拿碎银的手僵在盒内,登时睡意全无。 他焦急地将木盒反扣在草堆上,拿起又放下,来来回回几遍后,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藏在木盒里的碎银被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个月来所承受的委屈和rǔ骂,姜齐眼眶一湿,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是哪个挨千刀的把我的银子偷了!乞丐的钱也偷,还有没有道义了,知不知道什么叫缺德,就不怕遭报应啊!” 木盒被扔到地上碎成两半,姜齐疯狂地扔着身边的枯草,两只脚悬在空中胡乱地踢着。 徐秀才看傻了眼,他只是来收个租钱,招谁惹谁了…… 他把姜齐拎到地上,好声安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别哭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先说好啊,我是刚来的,可从没碰过你的银子。” “我又没说是你!该死的混蛋,有手有脚不做些光明磊落的活,却这gān出这么偷偷摸摸的事情,还有没有点良心啊!那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啊!” 姜齐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摊贩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徐秀才连忙撇清关系:“这没我什么事,他自己要哭的,可赖不了我。”接着又低声对姜齐说:“今天给不了明天也行,我还有事,你……你想开点。” “我的钱啊……我怎么这么苦啊……” 姜齐搂起地上摔成两半的木盒,哭得撕心裂肺,令人心疼。 “这是哪来的乞丐,怎么一大早就哭得这么惨。” 一双鹅huáng色的绣鞋映入眼中,姜齐收了哭声哽咽着抬头,面前站着个头戴白帽的美娇娘。 冥界能戴白帽者,皆是在职的鬼官,就比如鬼牢里的白面鬼官。 这就意味着,眼前的女子也是在珩安手下卖命的。 姜齐别过头,抚着破木盒,默默擦泪。 “你怎么了,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女子递出一条手绢,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姜齐愣愣地回过头,说:“告诉你有什么用,银子都不知道是谁偷的,你能做什么主。” 有个摊贩趁机插上嘴,说道:“这是咱们的冥官,判功德讲事理,你说话可注意些,这没尊没卑的!” 女子看了看摊贩,又回头对姜齐说道:“既然没钱,乞讨也不是办法,我府上还缺个跑腿的传令使,你要是愿意可以跟着我来,工钱月月结算。” 跑腿的? 在冥官府跑腿和在乐安宫打杂又什么不一样的,不还是替珩安做事! 见姜齐不说话,女子又补充道:“我府上没有什么大官欺压,只单独做些判功德量刑期的事,不用担心会被别的鬼官欺负,你只需做些传口令和递刑书的事就行。” 照女子话里的意思,“没什么大官欺压”也就是珩安不管冥官府,单是传口令和递刑书,好像听着是份简单的差事。 姜齐擦gān眼泪,扬起头问:“那工钱呢?是多少?” 女子没想到姜齐那么快答应,收回正准备离开的脚,回道:“一月三千两,有厢房可住,可与别的鬼官一起用食。” 一个月工钱三千两,还包吃包住,倒是个美差。 姜齐佯装犹豫,考虑了一番后答应道:“这活我gān,那就这么说好了,你得包我吃住!” 女子慡快地道:“没问题。” *** 冥官府邸,陈旧的红木门上被蹭掉了几层色皮,露出里面浅棕色的木头。门前摆了黑白两尊石像,一尊面色惨白,口吐长舌,高高的白帽上用金字写着个“财”;另一尊凶神恶煞,身型微壮,帽子上的字已经被磨得看不清了。 女子一脚跨过门槛,见姜齐还站着外面出神,便道:“还愣着做什么,你快进来,那两尊不过是早些年的冥官摆的像,没什么好看的,你喜欢以后可以天天看。” 姜齐的视线从石像上挪开,三两步走到门口,说:“不喜欢,不喜欢,就是有些好奇,一下子看出了神。” 女子轻声笑了笑,转头继续向府内走去,淡蓝色的裙摆追随着她的身姿摇曳妩媚。 穿过走廊,便是个小园,园内中间开道,道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两旁的水晶兰耷拉着花朵发出微弱的白光。曲径通幽,路的另一头被茂盛的绿竹掩住,只能隐隐看到另一个院内有一排鬼官在等候。 女子拨开绿竹,迎面上来了个瘦小的鬼官,手捧一堆册子恭敬地跟到她身边。 站着等候的鬼官约莫有五六个,见到女子后齐齐呈上手中的红纸,口中道:“见过芮真大人。” 姜齐被瘦小的鬼官挡在身后,小声与芮真汇报了几句,只听等候的鬼官中有声音道:“禀大人,人间引渡亡魂六百余,现已齐在刑府等候。” 又有鬼官跟着道:“禀大人,上批魂灵全部过桥轮回,中途没遇到有什么意外。” 芮真点点头道:“超度司这边呢?” 一个壮实的鬼官走上前,递出红纸道:“回大人,上个月镇压恶魂有三,灭魂有八。” “怎么灭了这么多。”芮真面露惊讶,接过红纸仔细看了看,随后放回鬼官手中,问道:“镇压的恶魂呢?” 还没等超度司的鬼官回话,第一个汇报的鬼官便抢着说:“都已jiāo由我司引渡了。” “大人,我司一切如常,无事禀报。” “我司也一切如常......” 芮真回头看了看等候一旁的姜齐,对各司鬼官说道:“这是我刚收来的传令使,你们都熟悉一下,他叫......” 姜齐接到:“叫姜齐。” 鬼官们心中惊叹芮真找了这么个乞丐模样的做传令官,相互间没了话说。 姜齐总觉得各鬼官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他也不在意,大方地拱手道:“第一次任职,望各位多多关照。” 鬼官们虽有不屑,却也不好表露什么,顺着姜齐的话敷衍地应和一番。 芮真面带微笑,遣散众鬼官后,朝身后的大堂内忙碌的侍女吩咐道:“灵儿,你领着他下去分配个厢房,再拿套官服来给他配上。” 被点到名的女子放下手中的活,迈着轻巧的步伐来到姜齐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后,说:“你随我来吧。” 芮真对着姜齐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可以放心跟着灵儿。 姜齐还沉浸在刚才众鬼官汇报责务时的场景里,出神间已经跟着灵儿走过好几个院子。 灵儿在前头边领路边说:“我家大人平时最是温柔可亲,你能被看上也是份荣幸,传令使gān的活少,你也刚来,有空的时候你可以多在府里转转,日后总归也是这儿的人了。” 这话听着总有些别扭,但姜齐又找不出有什么问题,只管随声答应着。 又过一个转弯,姜齐突然想到什么,紧跟上灵儿的步子喊道:“灵......灵儿姐姐,我刚来也不太清楚,就想冒昧问问姐姐,这府里的伙食好不好,管饱吗?有肉吗?是一日三餐吗?” 灵儿下落的脚停了停,又恢复正常步伐,略过了姜齐的问题。她领着姜齐停在一扇门前,说道:“你以后就住这吧,在府上做事得机灵些,你刚才问的那些等过几天自然就知道了,衣服屋内应该有摆着。还有,你有事叫我灵儿就可以,不用在后面多加个称呼,我还没这么老。” 说完,灵儿板着脸绕过姜齐离开。 姜齐一头雾水地看着灵儿的背影,女的叫姐姐,男的称兄弟,这难道不应该是亘古不变的称呼吗?这灵儿真是奇怪,都做鬼了这么在乎年龄做什么。 姜齐耸了耸肩,推开房门,屋内除了一桌一椅,一chuáng一柜外别无他物,值得一提的倒是屋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估计这屋的原主人是个极爱gān净的鬼官。 刚走进屋,空中一只小虫飞过,姜齐伸手掸了掸,chuáng上整齐地叠着一套黑色的官服,白色的官帽反扣在官服上面。 姜齐的头发长至胸前,平日乞讨时为了方便,也就随便拿了根绳子绑在脑后,这下还得将长发束得高高的才能带得了这官帽。 “跟个小女子似的,真麻烦。” 左右倒腾一番,头发总算是束好了,等姜齐换好衣服,他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不禁自恋起来: 这套衣服还挺适合我的嘛...... 嗯......要是再短一点就好了,再短一点还能显得我更高些。 就是这帽子带着有点儿紧了,唉,发型都要毁了。 “姜传使,您官服换好了吗?” 门外响起又尖又细的声音,姜齐想了想,他做的是传令使的活,“姜传使”应该是称呼自己没错了。 看来是有活要gān了! 姜齐欣然向门口走去,口中大声喊道:“好了!这就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来晚了!!! 珩安再过几天就出来了,大家不要急~ 虽然这章说姜齐哭得稀里哗啦,但回头看时总觉得他哭得时候好想笑,也许是他平时太乐观了吧!! ☆、冥官府上惹桃花 房门一开,一个鬼官满脸歉意地看着姜齐,说道:“芮真大人让我来唤你,说是有事麻烦你跑一趟。” 姜齐心底莫名的兴奋,总算有份正当稳定的活做了,这传令使的名号还挺有用,居然能碰到有鬼官对自己那么客气。 “麻烦兄弟你走这趟了,大人现在在哪儿呢?” 鬼官伸出手开出条道,说:“我带您过去。” 姜齐恋恋不舍地关上房门,随着鬼官又是一番左弯右拐后到了冥官府大堂。 芮真正坐在大堂上喝茶,一旁那个瘦小的鬼官正翻着本名册与她低语,估计是在说引渡来的那六百多个鬼魂的事,毕竟这一个个都得经过芮真评判功德后,才能考虑是能重新轮回投胎还是得罚时上刑。 姜齐走入堂内,学着之前那些鬼官的模样对芮真做了个揖,只听身边带路来的鬼官道:“大人,传令使来了。” 芮真抬眼望来,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已经到嘴边的杯子又被轻轻放下。 姜齐觉得有几双眼睛正仔仔细细得打量着自己,这让他有点不安起来。 芮真回过神,拿起手边的笔快速地在纸上写了几笔,她将纸对折后放到身边的名册上,指着名册说:“把这几本送到送魂司,知道送魂司在哪里吗?” 送魂司,顾名思义,就是送走鬼魂,让他们一个个安心的了无牵挂地踏上轮回之路。 姜齐虽然不知道这送魂司在哪里,但为了不让大家知道他是个路痴,便打肿脸充胖子,自信地回道:“知道,大人放心jiāo给我去办就行。” 芮真微微一笑,身边的鬼官便捧了名册塞到姜齐手中。 别看只有两三本的名册,这一到手上却是沉得要命,姜齐刚接过时差点没端稳它们。 *** “送魂司……送魂司……” 姜齐捧着名册穿行在鬼市间,出来时听灵儿说过,送魂司在望乡台边,这么一来还得过了奈何桥才行。 这些鬼官不聚在一起办差,东落一司西落一司,也不嫌麻烦。 姜齐路过一家破败的饭馆,猛然停住了脚,倒回去再三确认过饭馆外的门匾后,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你瞧瞧,让你们bī良为娼,叫你们私吞银两,这下遭报应了吧,被抄老巢了吧! 这心情一好,手上的名册也变轻松了许多,姜齐一路问问走走,也算是顺利地找到了送魂司。 望乡台下,魂灵们排成一条长队,有的喜有的悲,有的愁有的恨,有的满怀心事地回望奈何桥,有的毅然决绝地饮下忘川水煮。 过了奈何桥,饮下忘川水,人间俗世,情仇爱恨,皆化作一场空梦。 姜齐走上奈何桥,好奇地探出头往下望了望,一条宽阔的血河静静淌过,河边的彼岸花随风而摆,空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 原来之前流经倌楼的就是这忘川河,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吓人嘛…… 行至望乡台处,站在魂灵旁边的维护秩序的鬼官见到姜齐,眉毛一挑,神气地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姜传使吗,怎么,这么快就来送名册啊?” 姜齐循声看去,是早上在芮真面前抢了超度司风头的鬼官牧逸过来了。 “一份工钱一分活,我比较笨,自然只能靠多gān活才能引芮真大人重视。不像牧掌司你jīng细聪明,早上你走后芮真大人还一直夸你办事gān净利索,是个能才呢。” 姜齐这张口就来的鬼话牧逸听得很是满意,只听他得意地说道:“我这般才能,能得芮真大人赏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眼见着牧逸心情正好,姜齐便旁敲侧击道:“在这排队的魂灵和在咱们冥界住下的鬼民有什么不同的?” 牧逸道:“这两者区别大了,咱们这住的鬼都是下了永世不入轮回的决定,在这排队的是还想去人间走一遭的。” 姜齐没明白,问道:“那是轮回好还是住在冥界好?” “有的鬼了无牵挂过腻了人间的生活就不愿再入轮回,有的鬼人间缘分未了还想再续前缘或者执念未断想做个了结的就会来这里准备重投人胎。至于好与不好,就看自己怎么想了。” 姜齐朝望乡台后看了看,几道大门yīn森森地敞开着,想必就是轮回之门了。 “那是不是只要入了那门就可以回到人间了。” “当然不是!”牧逸发觉自己的嗓门过大,连忙降低了点说:“入轮回是要经芮真大人判过功德,记录在册的才行,否则进了门就直接魂飞魄散了。” 牧逸解释完,反问姜齐:“你一传令使问这些做什么?” 姜齐换上不正经的笑容,说:“一时间好奇,多谢牧掌司解惑。” 牧逸拿过姜齐手上的名册,不以为然地说:“没什么事你赶紧走吧,我还有要事要忙。” 姜齐收了笑,拱手道:“小官告辞。” 之前上奈何桥时,姜齐就想到了直接闯进轮回门来回家的方法,幸好刚才向牧逸多问了些问题,不然这莽莽撞撞冲进轮回门,指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来回去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 冥官府在鬼市的东南角,白天鬼市上的商贩摊贩来来往往,吆喝声走哪哪有。 姜齐路过原来睡着的草堆,徐秀才正埋头整理着一捆捆枯草,见姜齐过来,他丢了枯草拉住姜齐,说道:“瞧你弄得,草都瘪了,租钱也不给,还不快过来整理。” 这蛮不讲理的徐门午! 姜齐甩开他,说:“租钱原先就给过了,是今早你非要来多收一遍的,我可没欠你什么,这草你摆在这时他就huáng了枯了,你别乱抹黑我!” “我可不管,你早上睡过了这草堆,那就得把今早的钱给了,我还安慰过你,安慰你花的时间不要钱啊?” “给你,给你。不就是一堆草,还要隔三差五来收一次钱,现在不睡了还要坑我!”姜齐被徐秀才说得无言以对,想起出门时灵儿塞过来让自己解决午饭的碎银,正好还能拿来打发这个抠门的徐秀才。 徐秀才拿了碎银,满意地放走姜齐,原先听大家说这徐门午小气刻薄时姜齐还没怎么发觉,现在这会倒是深有体会。 如果说别人靠双手获报酬,那么姜齐就是靠张嘴获报酬。 姜齐在鬼市晃悠了一路,早些日子被他夸过的摊贩们为了恭喜姜齐找到正经差事,都热情地塞给姜齐一些瓜果,等快到冥官府时,他手上已塞满了瓜果蔬菜。 芮真去了刑府判功德,府上的侍女中姜齐也就认得个灵儿。 刚跨进府,姜齐就扯着嗓子喊道:“灵儿姐姐,灵儿姐姐,你瞧我拿回来了什么,都是鬼市上的摊贩们送的!”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大堂,灵儿擦着茶杯翻了个白眼,道:“府里有的是蔬果,你自己留着吧。” 这么新鲜的瓜果,灵儿居然不要吃。 “好吧,那我只能捧回房里了。” 姜齐讪讪地离开大堂,这冥官府小道遍布,姜齐走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厢房。 刚准备推开房门,隔壁厢房的门“吱”一声被打开,里面走出个年轻的鬼官。 那鬼官见到姜齐先是一愣,两只眼睛快速眨了眨,再三确认眼前这位是新来的传令使后,他反扣上门凑近姜齐。 姜齐手上的果子掉了几个在地上,那鬼官帮忙捡起后,小声问道:“你做传令使的时候可要小心着些。” 传令使平时不就送送名册传传口令吗,这些也不像是什么大型搏命的活,需要小心什么? 鬼官看出了姜齐的不解,又说道:“传令使得时不时跟在芮真大人身边,万一哪天你见着芮真大人说话别别扭扭,还一直躲着不让你看到她的面容时,你可一定得小心了。” “为什么?” 此话一出,那鬼官一副恨不得拍死姜齐的模样,悄声说道:“你见到的芮真大人,看着美丽可人,其实那不是她真正的皮囊,她已经做鬼几百年了,需要不定期更换她的皮囊。” 姜齐听完觉得背后一阵凉意,好像在乐安宫里的那个把脉老头也曾说过要换身皮囊,那瘸腿少眼珠的模样,着实吓人。 原来看上去朱唇玉面的芮真竟也是披了层好看的皮囊,这倒让姜齐对芮真的真容起了兴致。 “这位鬼官,你见过芮真大人的真容吗?” 那鬼官跳开一步,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说:“我哪敢看大人的真容!原先住这的传令使就是看到了芮真大人的真容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当场被芮真大人生吞了!” 生……吞……了…… 只知道恶鬼发怒会生吞小鬼,可没听说鬼官还能吞鬼官的事啊! 姜齐手上的瓜果掉了一地,他慌张地蹲下身捡起果子,身边的鬼官蹲下身继续说:“我看你也是刚来,应该不清楚这些,所以提前跟你打声招呼,以免你……哦还有,那个灵儿也是一样,她也在这很多年了……” “你们两个蹲在那窃窃私语什么。”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灵儿的声音从廊的另一头传来,她快步走到姜齐身边,抓起那个跟他闲聊的鬼官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没个正经样子,还不快去后院打理刚种下的花儿!” 鬼官怂着身道:“这就去,这就去。” 鬼官一溜烟跑没了影,留下姜齐对着灵儿傻傻一笑,说道:“灵……灵儿,这瓜果真的不错,你闻闻,还挺香。” 灵儿皱着眉,露出嫌弃的模样道:“拿开,我最讨厌吃这些瓜果。” 不喜欢吃瓜果,难道喜欢吃…… 姜齐捧着瓜果的手抖了抖,佯装镇定道:“那……我先进屋了,姐……灵儿……你什么时候想吃了我就给你送些来。” 说完,姜齐快速推开门钻进屋内,又用力把门关上,外面的灵儿奇怪地侧了侧头,芮真大人找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的鬼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诞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冥官府上惹桃花 接下来的几天里,冥官府格外的安静,姜齐除了饭点时间到后院吃顿饭外,其余时间都缩在屋内不敢出门。 难怪灵儿那么在意年龄,原来现在的她都是靠着一张假皮囊在撑着,这么一想,也不知道珩安脸上那张皮囊要多久换一次,还怪好看的…… “传令使,传令使!” 傍晚,正当姜齐在给珩安、芮真、灵儿三人皮囊的jīng致程度打分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听声音应该是隔壁的那个鬼官,这几天姜齐都没怎么遇到过他。 姜齐起身开门,那鬼官做贼一般小心翼翼地进屋,进屋后他快速反手关门,在屋内找起了能藏身的地方。 眼瞅着没地方躲,他脱了鞋毫不客气地爬上姜齐的chuáng,熟练地放下黑色的帘帐,整个身子都被掩在帘帐之内。 “喂喂喂,你gān什么呢,你我只有一面之缘,还没到能睡一张chuáng的关系,你脚也不洗,快给我下来。” 姜齐撩开帘帐,那鬼官慌张地躲进被子里,探出个头小声说道:“我把芮真大人的曼陀罗种死了,灵儿正找我算帐呢,借你这躲一躲。” 话音刚落,隔壁门口就响起了灵儿的声音:“这死鬼,花都种不好,还总叫着要如厕,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关键时刻影子都找不到,真没个正经!” 姜齐竖起耳朵听了听,手上的chuáng帘慢慢放下,他小声道:“只帮你这一次!” 屋外渐渐没了声音,姜齐和chuáng上的鬼官正准备松口气,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灵儿的声音再次响起:“姜传使,芮真大人唤你过去一趟。” 黑色的chuáng帘间探出个脑袋,压着声音提醒姜齐:“你可别说我在这!” 姜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该来的总会来的。 “小官刚才还在打瞌睡,梦中听到灵儿姑娘似银铃般的声音连忙醒了过来,芮真大人在哪儿等我,我不太认路,灵儿姑娘能不能带我过去?” 许是姜齐第一次这么殷勤地对灵儿说话,灵儿一时间没来得及适应,警惕地看着他,问道:“隔壁的小羽鬼官你看到了吗?” 姜齐转身淡定地关上房门,说:“小羽鬼官?没看到过,我一下午都在房里睡觉呢。” 灵儿没了话说,静静地走在前面领路。 这次去的不是大堂,看着路像是去北花园的。 有什么事不好在大堂说,非得去园子里说。 姜齐手中冒着冷汗,可别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灵儿停在园外,对着姜齐说道:“大人就在里面,传使进去就能看到了。” 姜齐迈着碎步走进园内,路边的水晶兰发出幽幽的白光,微风chuī动两旁的竹子,日光将暗,地上落下的竹影显得更加鬼魅瘆人。 几米开外造了个亭子,亭中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背对着姜齐,她的少许长发被晚风撩起,有种娇柔的美感。 姜齐脚下踩到了几片枯竹叶,打破了这园内的宁静。 “姜传使,你就站那吧,站在那等等。”” 姜齐闻言连忙停脚,他原本也不想再多走近一步。 姜齐无聊地站在原地,芮真也不说找他来是因为什么事,两柱香后,夜光爬上了竹间,亭子里的女子渐渐转过身。 姜齐虽然之前脑补过好几张芮真的真容,但是现在亲眼见到还是有点毛骨悚然。 芮真原本细腻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道扭曲的皱纹,每道皱纹间的皮肉都被翻出在外,她的眼睛一睁一闭,右边的眼皮耷拉下来盖住了她的睫毛,左边的眼睛像是被剪开了一道缝般,露出大块眼白和皮肉。 姜齐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欲以疼痛来对抗心中的恐惧。 千万不能叫,千万不能后退,千万不能害怕,不然就会被生吞了! 芮真见姜齐没什么反应,又连忙回过身,背对着姜齐害羞地说道:“姜传使看到我的真容为什么不会害怕。” “我……我…”姜齐哆嗦了一下嘴,连忙轻咳一声,说道:“容貌美丑只不过是表象。芮真大人你兰心蕙质,温婉娴淑,为冥官公正无私,明察秋毫,又平易近人,从不刻薄我们这些混吃混喝的小官,所以对我而言芮真大人您怎么样都是美的。” 幸亏有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否则他早该被芮真给生吞了。 风中传来了芮真的笑声,她转过身走下亭子,姜齐的两只脚不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芮真走到姜齐面前,原先远处看还没能看仔细,现在这张吓人的脸就在姜齐面前,姜齐只能盯着地上不敢多瞟一下眼。 “姜传使,你说的这些都是你发自肺腑的话吗?” “肺腑肺腑,句句属实,芮真大人明鉴!” 芮真欣喜地拍了拍手,说:“那就好,我从第一日见你的模样,就觉得你与我人间的夫君极像,可惜他抛下我入了轮回,既然你心里觉得我这么好,不如你我成亲,做对冥界的永世夫妻,你看如何?” 和谁像?你夫君?成亲? 姜齐猛的抬头,看到芮真的脸后眼睛又看回到地上,说:“芮真大人,我这……和你夫君不像吧……” 芮真反驳道:“像啊,怎么不像,虽然你们性格不同长相不同,但是你们都一样,都喜欢把长发束在头顶。” 拜托,如果不是为了带这个官帽我至于束那么高吗!如果连这个也像的话冥界所有鬼官都跟你夫君像了! 姜齐心中吐槽万千,嘴上却接不上句话来。 芮真察觉了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 “芮真大人品性好,是冥界最为优秀的女子,小官……小官好吃懒做,胆小怕事,哪配得上芮真大人。” 姜齐脑中一闪,连忙又说道:“而且,芮真大人,实不相瞒,我……我那个不行,我还……我还喜欢男鬼官,你不知道啊,我跟那个小……小羽,他现在还睡在我chuáng上呢,所以我……我不行,这亲成不了。” 芮真愣了愣,在听到姜齐的最后几句后,她抓住姜齐的手,说:“你说什么!你和小羽有什么?这杀千刀的,敢碰我的男人。看我不埋了他祭花!” 姜齐见情况不妙,又补充道:“都是我bī迫小羽鬼官的,不关他的事!” 芮真抓着姜齐的手一紧,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皮肉,疼的他眼泪直打转。 “我不管,不论你什么理由,你今天已经看过我的真容了,这亲你不想成都不行!” 哪还有qiáng迫人家成亲的道理,做鬼也不带这么蛮横的吧! 姜齐甩着芮真的手,偏偏她拽得紧,每甩一下她的指甲就多划一道口子。 “芮真大人,你快放开我,我真的喜欢男人,我不成亲,杀鬼了,救命啊!” 芮真一路拖着大喊大叫的姜齐直入她的闺房,她似是早有准备一般,每扇窗上都贴个张大红的喜字,难怪芮真今天穿的那么鲜艳,原来是早就选好了目标,这目标就是现在倒霉的姜齐。 芮真的长发被风chuī乱,像是一团乱麻和在头顶,再配上她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容,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词能来形容现在的她。 芮真手一扬,姜齐被甩到了屋内,桌上摆了两支红色的蜡烛和一盘青枣,还有一些黑糊糊粘稠的东西,两只杯子里倒满了墨绿色的浑浊液体,总之怎么看怎么恶心。 姜齐绕着桌子打转,指着芮真说:“婚姻大事并非儿戏,这亲不是说成就能成的,芮真大人,你冷静些。” 芮真将面前的头发顺到耳后,疯狂地说:“喝了桌上的酒,从今往后你我就是比翼鸳鸯,你今天要是不跟我成亲,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屋子,你已经是我这府上的人了,就算是死是活外面的鬼都不会知道。你们做男鬼的不都喜欢姑娘家主动一点吗,现在怎么又变样了。” 姜齐抓起青枣向芮真砸去,口中喊道:“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么倒贴的,主动还得挑人呢!qiáng扭的瓜不甜,我对你一丁点感情都没有,这样草草成亲你将来会后悔的!” “后悔?后什么悔,我守了冥界两百七十余年也没能嫁出去,到嘴的鸭子怎么能飞了!” 两百七十年!这时间可真够久的! 芮真懒得跟姜齐耗费时间在桌边打转,她举起手一挥,木桌一分为二倒了下去。 姜齐停了脚看着木桌,吞了口唾沫,还想再跑时,两只脚上已经被缠住了红色的绸带。 芮真手上的绸带一扬,姜齐被甩到chuáng上,他的背撞在墙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疼啊! “chūn宵一刻值千金,你乖点,我不会弄疼你的。”看着芮真慢慢走近的身子,姜齐绝望地闭上了眼。 “轰—” 房门被一脚踹开,白色的身影缓缓步入屋内。 有多少次姜齐想要把他捏死在手心,有多少次姜齐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又有多少次会像现在这样,见他如见到了救世主般的激动。 芮真木讷地回过头,姜齐连忙缩到chuáng角,对着来人喊道:“珩安,快救我!” ☆、冥官府上惹桃花 “主……主上。” 芮真见到珩安,两腿一软跪了下去,她颤抖的样子姜齐全看在眼里。 想不到这做冥官的还挺怕珩安,幸亏珩安来得巧,不然姜齐这朵鲜花真要被ca牛粪上了。 珩安见到姜齐缩在角落的身影,神色微变,他的目光又落在芮真身上,冷冷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芮真,又在成亲吗?” 芮真抬起头,对上珩安深邃的眼睛。 这关键时刻,怎么杀出了个鬼王来,好歹这里是闺房,夜里破门而入传出去可是要被人说闲话了。 “回……回主上,卑职与自家传令使情投意合所以想……” 什么情投意合,分明就是qiáng迫! “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谁跟你情投意合。”姜齐又抬起自己的脚展示给珩安:“你看看,她还捆着我,还有这桌子,也是她弄破的。” 芮真头摇得跟拨làng鼓似的,手上悄悄收回姜齐脚上的绸带,qiáng辩道:“我……这……我没有qiáng迫他,是他自己说我兰心蕙质,温婉娴淑,还说我……” “好哇芮真,主上的人你都敢动!”崇禹从门外跳进来,摆出一副准备掐架的模样。 “什么?谁是主上的人?” 芮真不可置信地回头,她愣愣地盯着姜齐,记忆中一张模糊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他......他是......贵人。”芮真瘫在一旁,两眼发直,话到最后连声音都弱了不少。 姜齐想着,珩安全身是血的时候是他捡回家的,是珩安的救命恩人,四舍五入一下怎么说也算珩安的贵人了。 “不错,不错,我可是你们主上的救命恩人,是你们冥界的贵人!” 说话间,姜齐躲到崇禹身后,长舒了口气小声说:“幸亏你们来了,不然我这清白身就要被她玷污了。” 珩安瞥了眼姜齐,走到芮真面前,从袖中取出一卷红纸。 “这是上月引渡魂灵中需挑出来的名单。” 芮真颤抖着双手接过名单,珩安垂了眼又说:“你的门明日会有人来修。” 珩安的三句话简洁明了地说明了来冥官府的目的,当下事情已了,珩安转身踱着步子出门。 崇禹一头雾水地跟上珩安,不是说好来接贵人回去的吗,怎么就这么走了。 姜齐见状丢了官帽追上珩安,到了珩安旁边才发现这家伙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好珩安,你走这么快gān什么,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让我流làng在外的,你看我们多心有灵犀,我刚才差点要吓晕过去了,幸好有你,之前我救你一命,今天算你救我一命,咱们扯平了。” “这什么坑人的传令使,我说怎么待遇那么好,竟跟倌楼一样是个卖身的活......” 珩安跨出冥官府,门外的马车已等候多时,车夫殷勤地跪倒在地等着珩安踩他上车。 “这么贴心,还有车呢。”姜齐先一步爬上车,毫不客气地撩起帘子坐了进去。 “这......”车夫抬头望了望,见珩安没什么反应,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姜齐坐在马车里按摩着腿,刚才那一会吓得他腿都软了。 布帘被撩开,姜齐热情地腾出一块空位,又觉得两个大男人坐一起太拥挤,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侧位上。 有些人他即使不说话,光是坐着就能让你产生压力。 珩安就是这样的例子,他一言不发地坐在车内,视姜齐如空气。 自打第一天认识珩安,就没听他说过多少话。姜齐心思细,经过之前三两次的接触,珩安的性格他也摸索了个大概,无非就是喜怒无常了些。 为了缓解尴尬,姜齐搓了搓手说:“珩安,天都黑了你还出来办差啊,真是个尽心尽职的好主上。” 珩安:“……” 第一次见到珩安时,姜齐锒铛入狱;第二次见珩安时,姜齐在牢里担惊受怕;第三次见珩安时,姜齐流落街头。 也不知道这次遇到珩安会是什么样的遭遇,姜齐可算是受够了这一个多月来的苦日子。 “珩安啊,我觉得在乐安宫做个养马的也不错,倒食什么的就算了,你看……” 珩安依旧保持沉默。 姜齐咽了口唾沫,腆着脸继续说:“你看你们宫里还缺人吗?之前是我一时脑热嘴快骂了你,我这嘴有时候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住。这几天我一直在回想,那天你听我说要乞讨后就专门送了个碗给我,冥界哪还能找到除你之外这么贴心的主上呢,我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所以我决定了,我姜某愿意誓死追随你,为你当牛做马,端茶倒水,还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哦还有,纵使为了你挫骨扬灰我也愿意!” 这最后一句,姜齐是跟萧明学来的。 珩安睫毛微颤,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质疑道:“是吗?挫骨扬灰你也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是为了你我都愿意!” 死都死了,还怎么挫骨怎么扬灰,管他的,先留在珩安身边再说,指不定还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珩安沉默许久,缓缓道:“既然你什么都愿意,那就做个近身侍者,跟在我身边端茶倒水吧。” 珩安故意在“端茶倒水”四个字上加重了些,姜齐顶着张假笑脸半天才道:“好……好啊……” 马车缓缓而行,车内的两人早就没了话说,当乐安宫的大门再次出现在姜齐眼中时,他不禁感叹造化弄人,曾经在鬼牢里大义凛然地发誓说永远不会向珩安低头的他,现在却为了过好日子编一大堆鬼话来讨好珩安,更丢人的是还答应为珩安当牛做马! 姜齐安慰自己,都是为生活所迫啊! 等姜齐回过神,身边的珩安早已下了马车,马车内还留存着珩安身上淡淡的清香。 姜齐嗅了嗅,捏着鼻子下了车。 崇禹走在前面给姜齐引路,时不时转头捂着嘴笑笑。 姜齐一路上也没看到珩安的身影,不是说要给他端茶倒水吗,走这么快哪跟得上! “贵人,你能留在主上身边真是太好了!早前就给你理了个房间,偏偏你说要出去乞讨,那屋子空了半个月,这回还得重新打扫。” 姜齐顺着崇禹指着的方向望去,一扇金门紧闭着,门外挂了盏灯笼,里面的蓝火安静地燃着身下的蜡烛。 那不是珩安的房间?当初姜齐就是从那被珩安丢出来,然后被众鬼官抬去了鬼牢。 眼睛再往旁边瞟去,同样的一扇金门正开着,三五个侍女端着铜盆进进出出。远远地又来了一排鬼官,手里捧着整齐的官服,路过崇禹和姜齐时恭敬地侧身问好。 姜齐停在门口,惆怅地道:“老头儿,我非得住在珩安隔壁吗?” 崇禹纠正道:“贵人啊,今日起你就得改口叫主上了。” 看姜齐皱着眉头,极其不情愿的脸,崇禹抹了把胡须:“主上睡得晚,睡前没有chuī灯的习惯,所以贵人你得在确认主上睡着后才能chuī灯回房。主上还喜欢天刚亮时喝杯清水,所以贵人你得早起准备好清水在门口候着,这住得近也方便主上夜里使唤。” 一大清早还要喝杯水?做鬼的需要这么养生吗! 姜齐道:“这么麻烦,谁受得了啊。我怎么知道天什么时候会亮,他什么时候会睡着!在这之前都是谁来gān这些活的?” 崇禹笑了笑,道:“这是主上专门为你安排的职位,以往主上没有这习惯。宫里养了只jī,等它开嗓叫了,贵人就可以起chuáng了。” 这多好多体贴,还专门独立出个职位,为了姜齐有活gān还特意弄了这些奇葩的习惯。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屋内打扫的侍女整理完后退出屋子,崇禹轻轻推了姜齐一把,道:“两只脚都踏上船了,又何必再下去呢,夜已过半,贵人早点睡,明日还要早起呢。” “你......” 崇禹带上门,chuáng头的两盏烛火勉qiáng照亮了半个屋子,金色琉璃顶的大chuáng贴着墙张扬地摆放着,两个衣架半遮半掩地藏在屏风后,衣架上挂了条黑色的官服,地上的香炉升起一缕缕白烟附在官服上。 这房间比冥官府的厢房华丽多了,这回总算跟对了好雇主。只是这陈设怎么这么眼熟,好像跟珩安的屋子......一模一样。 姜齐脱鞋上chuáng,手臂上传来阵痛,袖子上上印出淡淡的红色。 是芮真的指甲划开的伤痕,刚才一门心思放在如何讨好珩安上,现在闲下来才发现手上的这几条血痕。 姜齐用手轻轻按了按,“嘶——女人下手就是狠。” 姜齐担半夜心翻身会压到伤口,僵直着身子标准地平躺在chuáng上,眼睛眨着眨着,慢慢得睡了过去。 一整夜,他的胳膊都露在被子外,手臂上的凉意减轻了疼痛,伤口上的血渐渐凝结,变成一片片薄血块覆盖在了伤口上。 乐安宫夜里清幽,偶尔能看到几个值岗的侍女来回走动,姜齐与珩安同在一个院落,院外的水晶兰跟着风左右晃动,透亮的花身上栖息着几只入眠了的飞虫。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大梦一场,没有杂音,没有叨扰,偏偏此时的珩安睡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这做鬼的,一旦有了心事和执念,就会变得反复无常。 普通人活着时留有亏欠,到了冥界还可凭一碗忘川水煮重入轮回,还前世一个圆满。而珩安重入轮回,不仅没有还清前世的留下的种种,反倒是越欠越多…… ☆、新官上任三把火 喔喔喔……” 一声嘹亮的jī叫打破了乐安宫里的宁静,掌日光的鬼官早已上岗,天边泛起了白,姜齐闭着眼摸索着起chuáng穿衣。 院里的石桌上早有侍女摆好了一壶一杯,姜齐倒了杯水顺手喝下,清凉的液体滑过喉间,姜齐拿着杯子的手愣了愣。 也不知道珩安有没有洁癖,只是喝了一口应该不会被他发现吧? 姜齐端了杯子走到珩安房外,先是凑耳听了听,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动静。 接下来的步骤好像是把水送进房里叫珩安起chuáng吧? 姜齐睡昏了头,昨天崇禹说的话一句也没记牢。 “咚—咚—” 姜齐轻轻敲了两下,礼貌地开门而入。 屋内的清香扑鼻而来,珩安不在chuáng上,空落的chuáng上一条红被整齐地摆放着。 珩安这么早就出去了?他昨晚没在宫里睡? 姜齐心中疑惑,端着杯子准备走时,屏风后传来了一阵窸窣。 “珩安?” 屏风后的声音停了,姜齐好奇地走近,一大清早,珩安怎么鬼鬼祟祟的…… 姜齐的脑袋刚探过屏风就撞上了珩安的肩,眼前的人领口还未整齐,隐约可见里面白皙的肌肤。 “谁让你进来的。” 珩安冷着脸整理好衣领,看得出他也是刚睡醒,头发散在背后,一张脸俊秀冷淡。 “我……我……不是你说早上要喝水还要我叫你起chuáng的吗?” 珩安的身子一僵,背对着姜齐坐在铜镜前:“出去,以后都在门口候着。” “哦……好勒。” 珩安对姜齐这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顺从态度颇为震惊,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说:“把杯子放下了再走。” 一只脚跨出了门槛的姜齐心中不满,转身又换上笑脸,低着头将托盘里的杯子放在了珩安手边。 姜齐放下杯子时悄悄瞥了眼珩安,墨丝下睫毛卷翘,皮肤白嫩,倒是有一种美女子正梳妆的错觉。 回过神,姜齐犹豫着是该说“奴才告退”好还是“属下告退”好时,身边的珩安又响起了冷淡的声音:“出去。” 走就走,什么态度! “等等。” “你怎么事情这么多?” 话一出口,姜齐连忙又转回张笑脸,搓着手:“不知主上又有什么吩咐。” 铜镜上倒映出珩安的脸,他低着头,手里正拿着那个被姜齐喝过的杯子。 坏了,好像忘了擦杯沿! 铜镜上的脸嘴角挂笑,“有些事记着总比忘了好,你说对吗。” “对......对啊。” 姜齐早就在自己的心上插了个旗,只要是珩安说的话,他顺着那话的意思附和就对了,讨好了珩安,他在乐安宫就能混上口饭吃。 珩安的薄唇覆上杯沿,姜齐皱了皱眉,那不正是自己刚才喝过的位置吗。 两个大男人大清早同处一个屋子总归有点别扭,姜齐可是一刻也不想跟珩安待在一起,幸好珩安接下去也没什么事情吩咐,姜齐找了个空当偷偷遛出了门。 *** “出去,以后都在门口候着。” “等等,出去,等等,出去。” 姜齐用yīn阳怪气的语调重复着珩安刚才说得话,廊上无人,姜齐倚在门外自言自语道:“切,猫这类动物最难接触,心情好的时候啊他往你身上蹭两下,心情不好的时候随随便便一爪子就能划开皮肉,啧啧啧,还是跟狗亲近好,给根骨头就会朝你摇摇尾巴。” 姜齐想着珩安变成小黑猫往他身上蹭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回头,珩安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 “哟嗬,主上脚步轻盈,走起路来都没声的呢。” 姜齐跳开两步与珩安拉开距离,珩安的长发已束至头顶,姜齐眼尖,瞅见了珩安脖间戴着的殘玉,不禁好奇:珩安那么有钱带块殘玉gān什么? “主上真是辛苦,这天才亮了一半就准备出去啊?” 姜齐走在珩安身后,像极了一只跟在黑猫身后甩着大尾巴的哈巴狗。 珩安轻轻应声,目不斜视。 太好了!珩安一出门,就可以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那我就回去……” “崇禹出门办事了,你跟着我,正好可以端茶倒水。” 这才第一天,姜齐就恨透了昨晚的自己。 说什么话不好,非得端茶倒水、当牛做马,还想着挫骨扬灰? 姜齐抬起手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真是嘴贱。 *** 姜齐这次没有厚脸皮地钻进马车内,而是暗落落地坐在车夫边上。 车夫是个老实人,一路上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姜齐就不一样了,左一个主上右一个主上,能回应他的只有身后车厢内的沉默。 姜齐见着两旁的路有些眼熟,拍了拍车夫的肩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车夫谨慎地向身后望望,回过头继续专心地驾着马车。 直到远处石门上红色的“牢”字出现在姜齐眼中时,他才想起这条是通往鬼牢的路。 珩安来这gān什么? 没等姜齐多想,珩安撩起帘子下了车,他也连忙跳下车,紧随其后。 鬼牢外是一片空地,零星地散落着几个绞架,手腕粗的麻绳上绕了几圈符文,姜齐想起了当初白面鬼官的手下也是拿着这样的鞭子,抽打那些不愿上刑的恶鬼。 “恶鬼们用绞架有什么用,他们又断不了气。” 珩安破天荒地侧头解答:“普通的绞架对恶鬼的确没用。烈绞不一样,戴上绞绳后,上面的符文就会烧灼他们的魂灵,直至恶鬼的喉咙嘶哑它才会松开。” 姜齐嘴角抽了抽,感叹道:“这可真是丧心病狂的刑具。” 珩安边走边道:“每个刑具的存在都有它的理由,丧心病狂的不是刑具,而是恶鬼本身。” 姜齐快步追上珩安,反驳道:“可我见到有些恶鬼没有做错什么,我知道有个恶鬼活着时自己的媳妇被别的男子□□,他是为了报仇才变成了恶鬼,他是被bī无奈的。” 珩安又说:“人有功德难以成恶,人有恶行必定是恶。你怎么就知道你嘴上说那个恶鬼一定就是无辜的?据我所知你口中被bī无奈的恶鬼屠了那男子满门,上下八口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无辜的?” 姜齐被珩安呛得没了话说,原来那恶鬼杀了那么多人…… 鬼牢的石门缓缓打开,站在门后的白面鬼官见到姜齐先是一愣,再恭敬地对二人一拜:“见过主上,见过姜大人。” 嚯,跟着珩安升职就是快,一夜之间就从姜传使变成了姜大人,姜齐这次的大腿果然没抱错。 珩安微微颔首,白面鬼官伸出手递上张huáng纸,跟在珩安身后说:“这是冥官府上送来的假条,芮真大人今天请了病假,说是昨天夜里受了风寒。上刑司那边已经清点好了恶鬼的数量,就等主上发话了。” 一听到“芮真”这个名字,姜齐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珩安手指间燃起一搓蓝火,白面鬼官手上的huáng纸被火光吞噬,化成一缕huáng烟原地散开。 “这是什么法术,真神奇。” 当下几个鬼官面带诧异地看着姜齐,仿佛在说:不过是随手捏来的鬼火诀,这有什么神奇的,真是没见过世面。 珩安讪讪地闭了嘴,他告诉自己,沉默是金,不能给珩安丢了脸。 在白面鬼官的引导下,珩安和姜齐上了监刑台。监刑台像是个戏楼里的贵人席,台下发生了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珩安王八蛋,狗日的,有本事就把我松开,你我gān一架,纵是死了也好过在这里受折磨!” 姜齐寻了个珩安身边的位置坐下,往台下望去,骂声是来自一个赤着上身,下巴留了浓密的黑须恶鬼。 “死猫妖,烂猫妖,丢到海里没人要。珩安狗,狗珩安,被咬就是残一半。” 台下一排恶鬼齐声高喊,这话倒是挺押韵。 珩安全当做没听到,端起桌上白面鬼官事先备好的茶,悠闲地扣了两下杯盖,抿了口茶后将杯子缓缓放下。 有两个红衣大汉手里拿着鞭子走了出来,将那几个带头rǔ骂珩安的恶鬼狠狠抽了几鞭,那几个恶鬼刚硬的很,挺直了背依旧不依不挠地骂着珩安。 恶鬼们rǔ骂的次越来越难听,甚至连带着骂了珩安的祖宗十八代,还有恶鬼说有机会定要把珩安的墓堆给挖了。 姜齐实在听不下去了,小声问道:“这你也忍得下去?” 想到当初姜齐只是对着珩安随口骂了几句就被关进了鬼牢,面对这几个还想gān挖坟这种缺德事的恶鬼,珩安此刻却是十分淡定。 一旁站着的白面鬼官突然gān咳两声,也不知道他是嗓子不好还是想提示姜齐别说那么多话。 珩安笑了笑,说:“只不过是些过过嘴瘾的小鬼,能不能熬过上刑还是个问题,等他们喊累了自然就不骂了,秋后蚂蚱,何必计较。” 姜齐凑近珩安,问:“他们为什么只骂你?” 这么多鬼官,怎么偏偏只骂珩安,也许大家都觉得珩安是个欠骂的模样。 珩安不屑地嘲讽道:“大家自然都喜欢骂制定规矩的源头,这些恶鬼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也不愿承认自己犯下的罪状,活该最后魂飞魄散。” 台下摆起几口大锅,锅上支起一根架子,上面同样画了红色的符文。 五个瘦小的鬼官爬上大锅旁的木梯,对着锅里一桶一桶地倒着huáng色的液体。 滚油锅? 姜齐脑中一下子闪出这三个字,以前一直听萧明描述,今天竟能亲眼所见。 鬼官们熟练的倒油、加柴、点火,原先骂得起劲的几个恶鬼已经面露难色,一些胆小的恶鬼早就吓得不省人事。 吓昏了好啊,滚油锅也不知道疼了。 大锅里渐渐爆开油滴,站在木梯上的鬼官拿了跟长棍在油锅里搅了搅,对着梯子旁的鬼官低语几声,不一会白面鬼官便道:“主上,油锅已开,可以下锅了。” 珩安点了点头,台下的红衣大汉拎起刚才骂的最大声的恶鬼,将他绑在架子上,符文逐渐变黑,在那恶鬼的胸口烙下血红色的符印。 “狗珩安,你不得好死,畜生就是畜生,你永远也只能是个没有心的猫妖!” 油锅之下,几个小鬼不断地往火里添柴,油滴爆在恶鬼身上,疼得他嘴上又乱骂一通。 姜齐两手捂着眼,眯着眼从指缝间悄悄看下台,恶鬼已经被放进油锅,红色的火烧至锅内,油上浮起几朵火苗。 恶鬼被绑在架上动弹不得,热油烧灼着他的魂灵,每一秒都是煎熬。 ☆、新官上任三把火 油锅下的火越烧越旺,恶鬼沉入油中摸不着影,半响,油面泛起几颗气泡,鬼官用长棍捞了捞,锅里除了滚烫的油外再无他物。 前不久还在叫嚣的活物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就魂飞魄散了,滚油锅的威力真是不容小觑。 姜齐的眉眼都快皱在了一起,转过头从指缝里看着珩安,后者正品着茶,像是戏楼里的看客,怡然自得地看着台下的一幕。 “珩安,这……太残忍了吧?” 白面鬼官抢着道:“对恶者用刑怎么能说是残忍,他们落得如此下场,应是大快人心。” 珩安认真地看着姜齐,眼神透过指缝直探入他的内心,姜齐不自然地放下手,眼睛往别处瞟去。 “只有真心悔过的人才能熬过上刑,残不残忍全看他们自己,争气的在油锅里滚几圈还是活蹦乱跳,不争气的就只能魂飞魄散。你替他们着想,不见得他们会感恩于你。” 珩安的声音拉回姜齐的目光,身边的珩安单手指着下巴,颇有玩味地看着姜齐:“你难道想化身救苦救难的天神?” 姜齐连忙摇头,珩安这话说的,倒显得他像个…… 伟大的圣母。 想了半天,姜齐也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了。 以前姜齐的房东信仰这些,闲来没事总给姜齐讲些圣母劝说堕落的恶魔重返天堂之类的小故事。 也许,这些恶鬼尚可再拉一把,说不定就有些真心悔过了的恶鬼还在受着鬼牢的禁足之苦,也或许有些并不是有意夺人性命的恶鬼,比如—萧明。 想当初姜齐和萧明分别之际还天真地劝说过萧明让他好好改造争取出狱,现在看来当初萧明的欲言又止估计就是想说恶鬼是永远没法投胎一事吧。 姜齐学着珩安的样子,抬起两手支着胳膊,道出心中的想法:“恶鬼们年年在增多,却又不见有哪个刑满释放过,除了一些魂飞魄散的恶鬼之外,那这样下去鬼牢得造多大才能容纳下那么多恶鬼?珩安……哦不对,主上,我有个想法,不如我们让那些真心悔过又熬过了上刑的恶鬼进行劳务改造,用积功德的方法让他们换取轮回的机会,你觉得这方法怎么样?” 珩安起先认真听着姜齐分析,听着听着就突然变了脸色。 “不怎么样。” 姜齐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珩安板着脸道:“冥界每月轮回名额有限,没有那么多空位子留给他们。恶鬼永世不能入轮回那是两百多年前就定下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你的想法一点也不好。” 这就好像是面试时,老板拿着你的简历直白地告诉你公司不缺你这样的人,你可以带着简历走人了。 姜齐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又不想咽下。 白面鬼官觉着气氛不对,转了个身溜下台,装模作样地指挥着台下的小鬼官添柴加油。 姜齐夺过珩安手里的茶杯,大口饮下,深吸口气辩驳道:“我觉得可行,你总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的恶鬼吧,那些……那些在人世时并非歹毒小人,却被判了二三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那不是也可以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吗?” 珩安一口回绝:“不行。” 仅仅两个字,姜齐再次无力反驳,有权的是大哥,他不得不服。 “真不行?”姜齐试着问道。 “不行。” “可我觉得行。” “……” *** 这次的上刑看得姜齐心有余悸,八个恶鬼没了五个,只有两个恶鬼滚了两圈油锅就被放了下来,另一个被油炸得像块黑炭,最后还是被几个鬼官抬着离开的。 回去的路上,姜齐有些心不在焉,就连车夫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一路上偷偷瞥了好几眼。 等到了乐安宫,珩安已跨入大门许久也不见身后的姜齐跟上来,他停了脚无奈地站在原地等着。 车夫拍了拍姜齐,提醒道:“姜大人,乐安宫到了。” 姜齐抖了个激灵,回过神,已是日光将暗的时辰,乐安宫门外挂上了两盏红灯笼,灯笼上大气地提着:有乐安即安乐。 乍一看倒挺像个传/销组织的宣传标语。 他跳下马车跑进乐安宫,见着珩安正站在前院仔细地观察着水晶兰。 珩安的指腹轻轻触上水晶兰,微光包裹着手指,藏在花芯里的小萤虫扑闪着翅膀停在珩安手上。他伸手摘下一片花瓣拢在手心,手掌再展开时花瓣化作条条散着荧光的细丝呈现在空中。 姜齐眼前闪过个画面,圆月当空,水中倒映出一大一小两个模糊的影子,几只萤虫在柳叶间穿梭。 空中的细丝逐渐暗淡,珩安一扬手,便都化作青烟散开。 “发呆发够了?” “发......发够了。” 真是着了魔了,也不知道什么刚才那场景哪来的,除了陌生还是陌生,估计是哪天晚上梦里梦着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姜齐甩了甩头,整理好思绪跟在珩安身后,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说服珩安,给像萧明那样的恶鬼争取到个出头之日。 做个圣母有什么不好,好歹也是有个救苦救难的头衔在。 眼看着已经到了房门口,姜齐还没想出个能顺利说服珩安的办法,只得先殷勤地关切道:“主上,晚上凉,不如早点回屋休息休息,明天不还有事嘛,可别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珩安抿了抿唇,推开金门,把姜齐挡在门外:“在外面守着。” 姜齐估摸着珩安是要洗澡更衣所以把自己关在门外,听崇禹说珩安极其厌恶别人触碰到他,一有个什么接触就又是泡澡又是换衣,还必须得在衣服上熏上七草香才能满意。 只是......珩安直接变回黑猫没事的时候舔两下猫毛不就好了,还省的姜齐多伺候。 不一会,珩安屋内果然传来了流水声,姜齐心思一歪,满脑子都是珩安赤/luǒ着上身坐在浴桶里沐浴的样子,水珠趟过他白皙的脖子顺着锁骨滴入水中,桶中冒出的蒸汽令珩安两颊微红,沾湿了的长发贴在他的手臂上,一双长腿微屈在水中若隐若现。 我去!这是什么鬼画面! 姜齐拧了拧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早点脱离刚才的幻想。 屋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声,姜齐犹豫着该不该进去chuī灯时,珩安隔着门道:“你先回去吧,早些睡,以后不必等了。” 这珩安不是摆明了耍鬼嘛,姜齐站外面chuī了这么久的冷风,要换做平时这时间早能大梦几场了,谁还搁这跟他耗时间。 “谢主上体恤,真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主上啊。” 好歹是奔着从珩安身上讨点好的姜齐,对珩安除了说好话装狗腿外,也没什么能笼络珩安的信任了。 等回了房,管他多脏多累,姜齐脱了鞋倒头就睡。 次日冥官府上送来了一件棕色的长袍和一只破碗,那是姜齐的东西无疑了。 自从芮真请假后,冥官一职无人替岗,为了避免各司为了上位抢破头,珩安就亲自下场管理各项琐事,这一管就是两个月。冥官府上对外说是芮真换张皮囊耗时久又加上太过劳累所以才向珩安请了假,在姜齐看来,换皮囊一事不假,只是“太过劳累”这点还是比较存疑的。 后来芮真总算是重新回岗了,两个月来的起早贪黑累得姜齐从一只跟在珩安身边活蹦乱跳的哈巴狗变成了现在这副即将咽气了的哈巴狗。 “主上,还记得咱们之前审的那个案子吗,我觉得那个宴七怪可怜的,yīn阳册上写得清清楚楚,他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才选择牺牲了他那什么朋友,这总不能就因为这个判他是恶鬼吧。” 珩安坐在前殿审阅名册,姜齐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替珩安研着磨,手上的墨锭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圈,砚台里的墨汁时不时飞溅几滴在名册封页上。 这宴七是珩安审判引渡来的魂灵时遇到的,他们村里遇大水,几十个人往村后的山上逃,他那叫杨月的挚友落了单,被洪水困在村子里头,宴七带着几个村民自发组织回村寻找杨月,找到杨月时他正被挂在一颗老树上,树gān摇曳,岌岌可危。 一群人划着木船赶到树下,谁料又是一阵洪水涌来,老树经不住冲击随着大水漂远,宴七在杨月落水时一把捞住,偏偏木船受不住一边倒的重量,眼看着要翻船时,宴七只能忍痛松开杨月的手,后来杨月的尸身被捞上来时,已经被杂草树枝划得面目全非,宴七心中自责悔恨,最后在家里饮毒自尽。 这么一看,也不能全怪宴七的不是,虽然杨月是宴七间接性害死的,但听说杨月投胎时一点恨意也没有,就这种案子,珩安居然给宴七判了十年的刑,真是太不公平了! 珩安翻页手中的名册,全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忽略了姜齐的“大道理”。 两个月来姜齐也早就习惯了珩安对自己的不理不睬,继续说道:“我觉得他还是可以重新投胎做人的,让他永世做个恶鬼,这太委屈他了。” 珩安:“......” 姜齐放下手里的墨锭:“主上,不如我们挑几个有良心有品德的恶鬼,争取让他们改造一下,你觉得如何?” 这两月里,姜齐像只蚊子一逮到机会就在珩安耳边嗡嗡嗡作响,每审阅完一本名册姜齐就会拍上许久的彩虹屁,什么“主上审阅得真快,一目十行得本事也只有您有了。”还有什么“主上看得累了要不要喝口凉茶,凉茶配靓男,您值得拥有。”这些话烦得珩安恨不得把姜齐一掌拍地里去。 珩安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多少人记得你付出的好意,这话我已经听你说了很多遍了,什么时候才能打消这个念头。” “我只是觉得......” 珩安打断道:“只能转世畜生道,三世不可为人。但中间要是恶鬼bào/乱,你打算怎么办?” 姜齐眼见劝说有望,连忙保证道:“你放心,我相信他们。” 珩安拿过一张红纸,在上面潦草地写了几句话,盖上印章,递到姜齐面前,说:“机会仅此一次,给你六个月的时间,他们要是能顺从你配合你,累积yīn德高的可以酌情减刑或者转投畜生道,反之,你以后就不要再提起这事了。” 姜齐接过红纸,上面写着姜齐任为改造大使,负责为期六月的恶鬼积yīn德计划。反复确认过后,欣喜地拽着珩安的袖子道:“绝对不辜负主上的信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一纸任书下来,轰轰烈烈的改造计划便拉开了序幕。 姜齐当上改造大使的第一天,他向珩安请了假,雄赳赳气昂昂地坐着官轿去了鬼牢。 白面鬼官一早就接到了姜齐的任职书,领着一排小鬼们大开牢门迎接姜齐。 等接到姜齐,白面鬼官领上来一批已经选好了的恶鬼,一个个看上去无jīng打采的,似乎对这次的改造计划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姜齐拿出袖子里准备了一夜的演讲稿,在台上讲的是唾沫横飞。可惜下面的恶鬼不领情,起先还算给面子认真听了几段,姜齐才讲到一半时台下早就已经睡倒了一大片。 “各位鬼友,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大家肯努力肯配合,我相信在这一次的改造中大家一定都能取得好成绩,转世投胎的机会就在你们眼前!” 姜齐的演讲在最后的高cháo中结束,他只顾着自己忘我发挥,心里还沾沾自喜,幸好没有读错字。 演讲结束后台下鸦雀无声,白面鬼官靠着柱子打起了呼噜,身边一个小鬼轻轻推了推他,他连忙睁开眼拍手:“好,说得太好了,姜大人不愧是主上钦点的改造大使,这几段演讲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 姜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白面鬼官一顿乱夸后,他极其厚脸皮地接住了这些“鬼话”。 台下的恶鬼醒的醒,闹的闹,没一个在听姜齐安排的。 一个叫麻旻的恶鬼最先反应过来:“嘁,投胎做畜生,老子才不gān,老子就是下油锅也比到上头做只猪被人喂大再宰了好。人病了还有郎中治疗,猪病了哪会有人管,死了都还卖不了个好价钱,顶多是拖到臭水沟里弃了。还要什么无常劳动,我呸,老子呆在牢里动也不用动,我看哪个傻啦吧唧的高兴做苦力换下辈子做只憨头猪。” 姜齐摸了摸脑袋,好像麻旻说得有些道理,这珩安也是够抠门儿,就开了个畜生道换做姜齐自己听了也实在是没有想投胎的欲望。 “这位兄弟,话不能这么说,做只猪有什么不好的,一日三餐不会饿着,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隔三差五还会有人给你洗澡擦背,凡人死了最后就是一副白骨,可猪不一样,被宰了还能做成各式各样的菜肴,比如红烧猪蹄和麻辣猪耳朵,这两个我就很喜欢。而且畜生道哪只有猪一种类别,你还可以做牛做马做jī做鸭做鹅做狗做猫……” “哎去去去去,我说是什么大事把我们几个叫到刑场来,原来就是为了听这个破大使讲这么些鬼玩意,我也不gān,还是在鬼牢里舒坦。” 几个恶鬼你一句我一句,硬生生把姜齐之前演讲的内容凑明白了个七八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家都还没有尝试怎么就知道这提议不好呢,主上说了,如果你们积极配合,只要走三趟畜生道就可以正常投人道了。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人上人我不敢保证,但是重新做人我还是可以给各位保证的。” 姜齐一面安抚着台下的恶鬼,一面又对着白面鬼官挤眉弄眼,想要寻求他的帮助。 原本一直以为恶鬼们听到有重新投胎的机会时会争先恐后地参与这次计划。在来鬼牢之前,姜齐一路上估计了很多种这次改造计划中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些恶鬼居然都不屑于转世轮回,连参加都不愿意参加,这就更别提会有什么恶鬼出逃或者恶鬼叛/乱的可能了。 白面鬼官走到姜齐身边,小声说:“姜大人,刚才你讲了那么久也累了吧,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吧,咱改日再来。” 姜齐就跟打了jī血似的,坚决地说:“来都来了,事情还没落实,哪有说回去就回去的道理,”他想了想又说:“你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吗?” 白面鬼官摇摇头,他心里一心想着能用什么方法送走姜齐,这样一来他还能早点回家休息休息。 “喂,你们弄完了没,早点放我们回牢里,再晚就要开饭了,没吃到炸肉块你们谁来赔我们!” 台下的恶鬼不断催促,听得姜齐心乱如麻,这次的改造计划表面上是对恶鬼们有好处,同时背地里也是姜齐用来博取珩安信任的好办法,只要让珩安认为自己已经一心一意待在他身边做个狗腿子,那么将来从他口中套出回去的方法岂不是轻而易举。 只是现在弓弦刚拉开,就“嘣”得一声断了,改造计划遇到瓶颈,这断弦打在姜齐脸上真是太疼了。 “传令使到——” 远处的一匹黑马驰骋而来,急促的马蹄声落在地上,姜齐的目光紧随着马上的身影一起一伏。 崇禹跳下马时险些没站稳,踉跄两步后打开手上的令书,大声朗道:“主上令道,改造计划jiāo由姜大人全权负责,姜大人之言即主上之言,见姜大人即是见主上,有违者加刑十年,积极改造者可减少入畜生道的次数。” 很快就有恶鬼反对:“这不是qiáng迫人吗,太不公平了。” 姜齐走到台下,拉过崇禹问道:“你怎么成传令使了,这是什么情况,主上不是不看好这次改造吗?” 崇禹掩着嘴道:“主上说你是新官上任,手头上没个能使唤的鬼官,所以让我来传令,他也是怕你在这儿丢脸。” 也不知道珩安是不是故意捣乱,这道令旨传下来,恶鬼们对这次改造更加抵触,都嚷嚷着要回鬼牢睡觉。 “我参加!” 总算有个有眼光的恶鬼了,姜齐激动地回过头,恶鬼们诧异地让出条道路,这个恶鬼姜齐也曾见过,是之前住在姜齐隔壁牢的,当初他多抢了炸肉时,白面鬼官还骂他上辈子是头猪。 这来的一批里至少也有三十个,只有一个恶鬼参加哪够。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况,能有一个参加也是很不错了的。 姜齐握着对方的手,说:“好兄弟,不愧是一个牢里出来的,冒昧问一下,该怎么称呼?” “胡光儿。” 姜齐道:“胡光兄,欢迎加入这次计划。” 白面鬼官纠正道:“大人,是胡光儿。” *** 但凡是要参与大事时,总要有个敢迈出第一步的人。转世投胎重入人道,那可是每个恶鬼都梦寐以求的事,那些说不愿意进行改造的都是些顽固分子罢了。 一些对改造计划跃跃欲试的恶鬼见着有人带头,也都纷纷站了出来,姜齐对报名参加的恶鬼们做了登记,三十六个恶鬼里已经有二十八个报了名。 剩下的八个恶鬼都是先前坚决抵制改造计划的带头人,看着身边那么多恶鬼投向了对方阵营,他们的心也开始动摇起来,但碍于面子又得装出一副不屑参与的模样。 姜齐乐呵呵地数完报名的人数,对另外的八个恶鬼道:“几位兄弟,努力一把就能重新做人了,机会不容错过,你们真的不愿意报名吗?你们都是第一批听了演讲的,少了你们总归是不太好的。” 既然给了台阶,那也不好再死要脸皮装硬气了,几个恶鬼顺着姜齐打下的台阶,步步走下反对改造计划的高台。 原先说就算下油锅也不愿做猪的那位兄弟尴尬地说:“那……那大人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当是给你个面子,勉qiáng加入吧。” 姜齐也不管他到底是真勉qiáng还是假勉qiáng,总之最后能把这些恶鬼都搞定,那这改造计划的第一步就达成了。 “贵人啊,那这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崇禹这话点醒了姜齐,光顾着招揽恶鬼报名,连下一步的计划都没有想过。 “这个……”姜齐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还没有想好。” 一片嘘声质疑着姜齐,刚报名了的恶鬼心觉自己上了条不知道下一个目的地的木船,更不令人担忧的是这掌舵的还是个路痴。 “大人,你这……靠谱吗?”白面鬼官面带愁容地看向姜齐,而后者头上像是顶着两个大字:坑货。 姜齐仔细想了想,他和珩安的关系也就平平淡淡,平时主仆关系分得清清楚楚,虽然姜齐背地里还是会悄悄骂珩安两句,但真正面对珩安时马屁又是一个接一个拍。 以现在这种情况直接去找珩安要下一步骤也不太妥,毕竟这是他自己最初缠着珩安弄出来的改造计划,珩安还巴不得他这计划早点了结呢。还是得想个正当点的理由,以此获取珩安的支持,毕竟这中间投入的成本姜齐一人是无法承担的。 想着想着,姜齐突然想到个无比重要的事,他两手勾过崇禹和白面鬼官的肩,小声地问道:“咱们主上是不是还没娶亲?” 身边的两人同时点头:“是啊,从没娶亲过。” 一个绝妙的主意钻入姜齐的脑中,他得意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不错,正中下怀。崇禹,我先回去了!” ☆、喜宫建成敞心扉 “主上!主上!” 姜齐跳下马车直奔珩安的书房,他这一路上对自己的主意越想越激动,乐安宫廊内全是姜齐奔跑大喊道声音。 珩安最近闲来无事,一不出门二不查册,窝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地画着忘川美景。 书房门被推开,珩安不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乐安宫里能这么风风火火的也就只有姜齐了。 珩安沾了点墨汁,继续在画上上色:“什么事,这么急,是不是恶鬼们都不愿意顺从你。” 这调侃的话从珩安嘴里说出来又变了味,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安慰。 姜齐两手撑在桌前,开门见山地问道:“主上是不是还没有成过亲?” 珩安手中的笔一抖,黑色印染开一大片,墨汁在画上迅速扩散成一朵正在绽放的曼陀罗,好好的一幅画就这么毁了。 珩安放下笔,折起那幅毁了的画说:“没有。” 姜齐眼里闪光,雀跃不已。珩安没有成过亲,那就可以建造个喜宫,原来世间里的男男女女结个婚都是要住新房的,珩安这么个冥界头头可不能以后成亲了没新房住。 “主上,不如我们造个喜宫吧?” 珩安笑了笑,他就知道姜齐急急忙忙回来准是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建造喜宫对珩安来说没什么用,他的心上人就在眼前,然而对方为了逃离自己不惜跳下忘川河,忘了过往的一切。 “我没有能娶的人,造来也是bào殄天物,劳力伤财,不需要。” 这是珩安第无数次否决姜齐的提议,也是姜齐第无数次耍起嘴上功夫:“主上,您这么俊美,娶妻生子不也是迟早的事嘛,要是等到了您有想娶的女子再造喜宫岂不是太迟了?而且这一点儿不劳力,今天有三十多个恶鬼报名参加改造计划,他们都想要积yīn德转世呢。” 最后几句话姜齐的语调提高,提醒着珩安他的这个计划进行得非常好。 珩安显然只抓住了前面那段话,他换了张纸重新提笔,漫不经心地说:“谁跟你说我一定会娶女子?” 不娶女子,难道娶男子? 姜齐愣了愣,反复琢磨这句话后,他脑海里浮现出珩安牵着个男鬼的手行夫妻对拜之礼,再是入dòng房,接着再...... “主上,男的也可以的,男人最懂男人嘛,就像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接下去的话该不该说,你动动唇我就知道你口渴了,这我懂得,了解了解。”姜齐说完又睨了眼珩安,拉回正题:“不如我们建造个喜宫,让恶鬼们帮忙搭建,这一来二去的他们不仅积攒了yīn德,主上您也省了一大比开销,你觉得如何?” 珩安道:“是你想要造喜宫吗?” 建造喜宫是为了让恶鬼们有积yīn德的事做,这也算是姜齐自己想造吧,除了这个也没别的法子能开展下一步改造计划了。 姜齐回道:“我这不也是为了主上着想嘛。” 珩安抬起头对着姜齐一笑,眉眼弯弯很是好看,他无所谓地说:“那就造吧,按照你喜欢的样子设计即可。” 姜齐没想到珩安这么快会答应,应和了两声退出门外。 第二日,珩安就拨了六千万两给姜齐,说是用在建造喜宫上的开支。姜齐这一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钱,当晚就欢欢喜喜地抱着钱票一起睡觉。 *** 喜宫开建的那天,掌日光的鬼官使劲地将光芒汇聚在选定的建造的位置。珩安没来参加动工仪式,白面鬼官前前后后又给姜齐收了八十多个恶鬼,这么一来,参与建造喜宫的就已经有一百多位恶鬼了。 虽然这之中有些不太情愿的,但是他们为了能轮回转世也都忍了下去。建造喜宫的两个月来,恶鬼之间总有些矛盾纠纷,在姜齐的一次次调解后,争吵的两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日,姜齐同往常一样来督促恶鬼们勤奋造屋,他来得不巧,此时正是大伙休息的时候。 刚跨入木栏,白面鬼官就跟了上来,姜齐之前问过白面官鬼官他为什么总管这些无聊的琐事,后来白面鬼官回他道:“下官是主上拨给大人的帮手,自然要与大人同在。” 姜齐问:“今天的进展如何?” 白面鬼官回道:“喜宫各院已经竣工,就等着内部装饰了。” 姜齐不免有些诧异:“这么快?” 白面鬼官笑了笑说:“大人有所不知,前几天主上有拨了批匠工过来,那些人可能gān了,刷刷刷三两下就整好了一个院落,我当时都看呆了。” 姜齐跟着长长哦了声,说要一个人四处走走,白面鬼官就没再跟着。 喜宫内还没铺上花草,泥土光溜溜地摆在上面很是难看。 “姜齐?” 熟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姜齐寻声看去,萧明拿着铲子灰头土脸的站在不远处。 姜齐欣喜地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说:“萧明兄也在这啊!” 喜宫内没桌椅,两人找了个gān净的石阶坐下闲谈。 “之前听说你出了鬼牢又被赶出了乐安宫,怎么后来又回去了?”萧明最先开口。 姜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都是意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家主上心善,是他给我化解了危机,我肯定是要好好报答他的。” 萧明又问了他最近的生活如何,珩安的性格如何,前者姜齐回答的兴致勃勃,到了后者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主上他……有点令人捉摸不透,有时候对着我笑笑有时候又对着我很冷淡。”姜齐沉默了会说:“怎么说呢,他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对身边的鬼官们都很好,比如他这次又暗地里派了人建造喜宫,估计也是想着能让恶鬼们早点积满yīn德吧。” 萧明不了解珩安,只知道冥界这片儿都归他管,一好奇就问了更多。 当姜齐和萧明谈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话题的主角满脸冷淡地从他们俩面前经过,当即两人就收了声。 姜齐心中疑惑,珩安怎么突然来了? “萧明兄,我主上来了,先走了哈。” 萧明望着珩安消失的转角,嘴上应了声,说:“去吧去吧。” 等姜齐走后,萧明手掌撑着额头努力回想起以前的记忆,想了许久,萧明放弃了,他实在是忘得太gān净了。 姜齐追上珩安,自打珩安路过那会,姜齐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主上。” 珩安冷着脸看向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听对方接着说:“喜宫的事……多谢。” 原来只是为了这事,珩安甩开了他继续往喜宫深处走,姜齐又追了上去。 “主上,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珩安瞥了眼身边的人,问:“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姜齐有些愣,“他”是谁,回想了一下估摸着珩安是在说萧明,只是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 姜齐道:“萧明是我的狱友,这不是遇到了开心嘛,就聊了聊。” 珩安轻轻“嗯”了声,停下脚步转过身,姜齐没留心直当当地撞了上去。 “额……”姜齐的头闷在珩安肩上好一会,等反应过来时像只炸了毛的猫,赶紧后退两步。 大家都知道,珩安最不喜欢别人碰他,姜齐伺候那么久对于这个雷区也十分注意,然而…… 姜齐眼珠子转了两圈,解释道:“这这这都是误会。是你突然停下的,可不怪我。” “嗯” 珩安的手缩在衣袖下,他眼神温柔,似乎是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回忆。 “姜齐,早点回宫。” 这绝对是珩安第一次那么温柔,平时他都是高冷高冷再高冷,也许猫儿都是这样,假装自己傲视群雄,其实内心是想着“大家快来抚摸我吧”类似的话。 姜齐嘻嘻一笑,回道:“好像也没什么事,主上咱一块回去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姜齐看走了神,刚才等珩安好像有在笑。 姜齐揉了揉额头,心道:珩安还挺瘦,咯得真疼。” *** “你瞧那姓姜的狗腿子样,成天跟在主上后面chuī捧这chuī捧那得,看了就恶心。” 珩安和姜齐还没走出大门,外面休息的鬼官吐槽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白面鬼官反对道:“不懂就不要乱说话,管住你的嘴,姜大人心地善良,也是你能在背后议论的?” 身边的珩安听不下去了,被姜齐一把拉住。这些话姜齐听到过好几次了,已经无所谓了,他的确没能帮上太多忙。 “这都是正常的,听过就算了,大家这几个月忙前忙后怪累的,换做我我也抱怨了。” 听另一个鬼官说:“狗屁!他什么事都不做,天天来这报个到就算完事了,他还住乐安宫呢,我看他不光是拍马屁,估计早就是主上的枕边人了,谁不知道主上他喜欢……” “说我归说我,扯什么有的没得呢!” 说到珩安这里姜齐就忍不住了,什么叫“枕边人”,睡在一起那才是枕边人,他跟珩安分房睡呢。不过好像这么一想倒是有些别扭。 珩安跟在姜齐后面出来,几个鬼官原本看见姜齐还想数落一下,没曾想后面还跟了个大人物。 “主……主上。”鬼官们面面相觑,都祈祷着珩安今天心情能好一些。 珩安揽过姜齐的肩,做出护犊子的样子,淡淡地说:“这么爱在背后嚼舌根,应该都是长舌嘴吧?改日让白面帮您摘了省得舌头长碍着说话。” 几个鬼官连连摇头:“不敢说了不敢说了。” 珩安说:“姜齐是乐安宫的人那就是我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知道吗?” 几个鬼官小jī啄米似得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姜齐抬着头看珩安,这种替自己出头的男人真是太帅了,姜齐有种被珩安护在羽翼下的错觉。 ☆、喜宫建成敞心扉 打从珩安在众鬼官面前给姜齐撑腰后,那些个爱嚼舌根的鬼官见到姜齐都会扯着个笑脸尴尬的打声招呼。 对于之前鬼官们说得那些闲话,珩安并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姜齐扭捏起来。为了避免和珩安接触,这几天一大早姜齐就赶到了喜宫,也不管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活,能熬过一天是一天。 前前后后又忙活了一个多月,喜宫总算是建成了。光溜的泥地上铺了层嫩绿的小草,小道两旁种满了水晶兰,红砖绿瓦布满每个大殿。 这次参加建造喜宫的恶鬼都积上一半的yīn德,恶鬼们高兴姜齐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姜齐傍晚从喜宫回来,蹦蹦跳跳地去了珩安的书房。这是一个多月来姜齐第一次主动来找珩安,可不巧的是书房里空落落的,珩安显然是不在这里。 “姜大人,主上在后院的泉池里。”轻柔的女声传来,姜齐回头一看,是负责书房打扫的侍女辛儿。 姜齐道了声谢后转身往后院走去。 乐安宫的后院里有座泉池,这也是姜齐后来才知道的。泉池从地下引进净化了的忘川河水,整个池子都是血红血红的,看着着实吓人。 姜齐蹑手蹑脚跨入后院,泉池上浮着水雾,泉池的水面平静,珩安好像已经不在这儿了。 据说泉池有增加魂灵意念的作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在姜齐眼里,这就是一池子珩安的洗澡水罢了。 姜齐蹲在池边拨了两下水,无聊地猜想珩安到底去了哪里。 水面泛起涟漪,珩安赤//luǒ着上身浮出水面,在见到姜齐后愣了会,身子又往下沉了些。 姜齐被珩安突如其来的出现吓得一屁股坐在池边,两脚一空又跌下泉池。 “妈啊,我不会游泳,珩安快来救我!” 姜齐在水中两手不停地扑腾,珩安站在一旁满是趣味地看着他。等姜齐快坚持不住时,珩安才伸出手将他往身边捞。 “你怎么见死不救,太过分了,我差些就淹死在这血池子里了。”说完,姜齐朝水中呸了两口,他现在这满嘴都是珩安的洗澡水。 珩安捞着姜齐回到池边,姜齐的腿在水中蹬了两下后像条美人鱼一样爬上了岸。 珩安笑道:“是你自己不留心掉下来,怨我有什么用。” 姜齐坐在池子边拧着衣服,瞅了眼珩安,带着怨气说:“喜宫建成了。” “那挺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今天的珩安心情格外好,他捧了池水到姜齐面前,红色的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 “忘川河水能解忧消愁,还能忘记前程往事,比酒更灵,你最近好像很不自在,需要来一点吗?” 姜齐看着珩安手里已经漏的差不多了的红水,嘴角一抽,说:“谁要喝你的洗澡水。” 珩安扫了兴致,淡淡地问:“那你过来又是有求于我?” 都差点忘了来找珩安的正事了,喜宫落成当然是要办个宴庆祝庆祝,毕竟那么多鬼官恶鬼无偿参与呢,总不能屋子造好了就让他们拍屁股走人了吧。 珩安好像心情又不怎么样了,姜齐这没眼力见地只顾着自己的想法,重重地点头说“主上英明,这都让你知道了。” 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姜齐充分体现了这句话的含义,平时没事时偶尔跟珩安顶个嘴,一碰到需要珩安做主的事又立马变得殷勤起来。 见珩安没什么反应,姜齐又说:“喜宫这不是建成了嘛,恶鬼们积了不少yīn德,看他们高兴我也高兴,正好我们趁着兴头上可以办个宴犒劳他们,让他们也知道付出都是有回报的,这还能促进他们努力积攒yīn德、好好改造!” 珩安的脸就像他的身体一样,又沉了沉,一张脸上已经找不出什么表情。姜齐话音落了有一会儿,才发觉珩安的不对劲。 瞧瞧,这yīn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的珩安,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沉这个脸了。 姜齐试探性地问:“主上,您怎么看?” “让恶鬼们建造喜宫是你自己提出来的,造喜宫积yīn德入轮回,一步步都是他们该做的,为什么回头还要犒劳他们?” 好像说得有那么点儿道理。 “那这事……” “不答应。” 这珩安对恶鬼们的偏见还真大。 ~~~ 建造喜宫时珩安拨下来的剩银还没盘点,正好可以用在摆宴上,等到时候酒宴过后再跟珩安说这银两的去向也不迟。 这一先斩后奏,也不知道珩安会怎么想。 姜齐张罗了一整天,在喜宫大院里摆了十几桌,保证每个参加建造的恶鬼都有位置坐。 夜幕笼罩,喜宫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随之而来。 白面鬼官坐在姜齐身边,小声说:“姜大人,万一让主上知道了可怎么办?” 姜齐喝了些小酒,脸蛋微红,摆了摆手说:“不要紧,他人好着呢,不会真计较那么多的。”说完拍了拍桌子大声道:“大伙尽管吃,吃完了继续努力攒yīn德,以后就能投胎去了。” 众恶鬼大声附和,姜齐满意地倒上一杯酒饮下,不得不说,这冥界的酒真是太甜太好喝了。 喜宫大门口走进来了个黑色的身影,深情严肃,浑身带着寒气似得一下子把周围火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姜齐四周望了望,怎么回事,大家这么快都吃完了? 白面鬼官提醒道:“姜大人,主上来了。” 姜齐眼神迷离,耳边只听到了“主上”两字,以为白面鬼官还在担心珩安会怪罪,大义凛然地举着酒杯说:“什么主上,不用管他,有什么事我给大伙担着,甭怕!” 他扬在空中的手被人抓住,手上一松,杯子被人夺走。 姜齐眯了眯眼,指着珩安说:“说曹操曹操到,还真是我酒喝多了。” 珩安开口道:“谁让你喝这么多的?” 白面鬼官悄悄侧了头,刚才是他一时兴起跟姜齐比划拳,谁输了谁喝,哪知道这姜大人这么不胜酒力。 此时的姜齐已经是在空中自由放飞的鸟儿,拍着珩安的肩,含糊不清地说:“主上也来了,赶紧的咱们一起喝一个,这……这酒真好……”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开始往后倒,白面鬼官眼疾手快抚着他,说:“主上这……都怨我,是我让姜大人尝尝酒的,不曾想姜大人就喝上头了。” 珩安看了眼白面鬼官,抱起睡着了正在小声说胡话的姜齐,说:“收场前打扫gān净,有一点儿赃物你明天就提着身子自己下油锅,他没有规矩你也由着他乱来,没点分寸要你在他身边做什么。” 白面鬼官已经不知道珩安是在指责他摆宴的事还是在指责他让姜齐喝了这么多酒的事,一听到“下油锅”三个字,连忙点着头说:“小官明白,小官明白。” “明白个屁。”珩安丢下话,抱着姜齐快步离开。 白面缓过神看向门口,心想:主上怎么骂人了呢? ~~~ 乐安宫内,姜齐缩在chuáng上张牙舞爪好一会才渐渐睡去。珩安看着chuáng上的人红着张脸嘴上还在嘀嘀咕咕的,刚才压制的怒气一下子消散,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珩安坐在chuáng边俯身凑近姜齐,冰凉的手抚上姜齐的脸。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摸过他的脸了,曾经都是对方笑着抚摸自己的脸。曾经姜齐开心时揉揉珩安的头发,郁闷时捏捏珩安的笑脸。 只是姜齐现在已经忘了他了,温柔的姜齐变得bào躁,原先动不动就开口骂人,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边,又是戴上了一副殷勤的面具。 珩安的收回手,姜齐发现自己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不见了,伸出手抓紧那个冰凉的感觉,凉意冲击着他体内的虚火,睡得更舒服了些。 珩安正头疼该怎么抽回手,chuáng上的姜齐含糊不清地说:“主上啊,你其实可以温柔一些,笑一笑十年少,总板着脸gān什么。” 珩安听完忍不住嘴笑上扬,接着听到下一句话便再也笑不出了。 “主上,什么时候才能送我回家,在这里好无聊……” 珩安垂了眼,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忘川河边,姜齐排着队正准备投胎,珩安赶来时想把他带回去,姜齐死死的抱着奈何桥柱不肯走。 为了bī走珩安,姜齐翻身坐在奈何桥上,指着珩安和一群鬼官说:“你们都是骗子。”又指着珩安说:“你是冥界最大的骗子,你别过来,我永生永世都是不会原谅你的,你就一个人忏悔吧。等我重新入了轮回就忘了你,你别想再折磨我!” 还没等珩安上前解释,姜齐又喊道:“你们不让我入轮回也可以,只要我从这里跳下去,你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了,你们别bī我,急了我可真的会跳下去。” 珩安的眼神深不见底,一切缘由都是因为他导致的。 “对不起,我……” 姜齐打断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死了还要折磨我,凭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话还没说完,姜齐翻身跳下了忘川河,珩安追上前时,忘川河上已是一片平静。 忘川之下,是通往不同人界的入口,这里面有无数的冤魂恶灵,姜齐跳下去生死难定。 “主上!” 桥上守着的鬼官亲看到自己的主上毫不犹豫地跟着那个姓姜的魂灵跃下忘川,鬼官们一时间方寸大乱。 珩安回过神,姜齐已经沉沉睡去。 “不管你愿不愿意原谅我,我都想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珩安(深情告白):不管你愿不愿意原谅我,我都想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身边。 姜齐:啥玩意?我睡觉呢。 好吧……磨蹭这么久才拉回感情线(>^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