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狐狸》作者:猪羽毛 文案: 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运呀!在现代被强逼做别人女朋友,穿到古代又被刘彻逼婚,好不容易逃出皇宫,又被刘安抓了准备做人质威胁刘彻!关键是她这个人质不管用啊,刘彻雄才大略,怎么会为了一个自己投鼠忌器?而且她前几天已经把刘彻气得半死,说不定现在最希望自己早死的就是他!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蒙 ┃ 配角:久儿汉武帝霍去病桑弘羊 ┃ 其它:货币改革淮南叛乱 一句话简介:汉武帝时期的穿越 第1章 穿越 白蒙垂着头,情绪低落的在公园里慢走,往常这个时间,她早在学校游泳馆里打工了。 “我知道你是个孤儿,我能给你很多钱让你上学!” “你念书好,我可以让最好的教授收你做研究生!” “我的事你也知道,他们都叫我校霸流氓,但只要你做我女朋友,我就不找别的女人。” “跟着我,你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在学校一直找你麻烦,直到你受不了自动退学!你也知道,我在学校就是找人乐子当上课学习的!” “不上大学找份好工作,你这样的人还能干什么?” 别说她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就是有,也不会是他啊!一脸横肉凶残不说,最重要的是还有严重的暴虐倾向!他对待同学的手段残忍,绝不是偶像剧演的那样!听说他已经用刀片在两个男生脸上留下疤痕了,原因就是那两个男生打完球身上的汗味呛到了他!这种人,有什么道理可讲! “明天晚上给我答复!” 研究生?自动退学?这两个词一直在白蒙脑壳里跳的生疼!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只剩下两个小时,干脆直接拒绝他,然后再去办退学!但她不甘心,这所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当初她也是用尽了脑细胞,拼命死读书才考上的!还记得高三她没有钱买很贵的复习资料,白天还要去打工赚生活费,就利用晚上睡觉的时间借同宿舍的资料窝在被里开着手电看,一天差不多只睡三个小时,现在好不容易圆了梦,凭什么要她退学! 校花,她何时想要这种虚名?如果能抵两顿饭的话她也许会考虑。 “有人落水了,谁会游泳啊?” 落水?白蒙闻声跑到湖边,果然看到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水中挣扎。她在学校游泳馆做救生员,水性不错,迅速脱下鞋子,一个鱼跃就跳了下去。这湖本应该是平静无波的,怎么感觉有隐隐的流动趋势?无暇细想,看准目标就游过去。 抓到了!白蒙拉近男孩,立刻调整好姿势“不要挣扎,放轻松,我帮你送上岸。”怎么感觉这湖水越来越急了?她费力的把男孩拉靠近岸边,使劲一推,男孩被拉上岸,路人刚想抓住她拉上来,谁知一个浪花打来,只觉得有东西在用力扯住她的双脚,怎么踢也甩不掉,身子开始不受控制一点一点下沉。 “啊!”本来还是下午明晃晃的,一眨眼功夫就全黑了,还满天繁星的?还来不及细想,她就被大幅度晃动震晕了过去。 公元前123年,西域沙漠,黑幕遮天,黄沙滚滚似要淹没浩瀚星空。 “吁!”黑衣人停下马,看着突然掉在他马背上身着怪异的人,足足愣了十秒钟,才想到拍拍她肩膀“喂,喂!”没反应?看来是晕过去了。 身旁两个同伴也停下,疑惑看着白蒙“她是谁?” 醒过来时,白蒙只看到一团篝火,身下全是沙子,“这是哪?怎么会有沙子?” “你醒了?” 白蒙看向身旁,左右两边各有一人,全是黑衣蒙面!她这下吓傻眼了,还是坐着的身子急急向后挪动,惊恐叫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我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电视上的黑衣人都是武功高强的杀人犯,她到底在哪里?纵然再讨厌学校那个男生,但她更爱平等友爱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啊!捡起篝火旁的火柴棍颤抖着手指向他们,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手黑衣人嗤笑“你把我们当土匪了?明明是你掉在我们头马背上的,还诬赖我们?” 马背上?不对,自己明明是下水救人!难道是做梦? 白蒙使劲敲自己脑门,脑袋一阵眩晕疼痛,再用左腿狠踢右腿,右腿疼的打颤,这难道不是梦,是真的? 看着她的搞笑动作,右边那个眼锋寒冷如冰芒的黑衣人也微微笑眯了眼睛。 保持冷静,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镇定!白蒙又张目看看四周环境,最后总结出一个可怕理论:她不会是穿越了吧? “你们不会是坏人吧?”白蒙握紧柴火棍不确定问。 左手黑衣人弯着眼睛笑“如果我们是坏人,就不是在这里等你醒过来,早把你丢下马背,说不定你现在已经被黄沙活埋了!”刚刚他是建议把这个穿着怪异的人直接扔掉的!可主子不同意。 看来左边这个好说话,白蒙放松些火柴棍踱着步子靠近他“这是哪儿啊?还有,现在是什么年份?” 左边黑衣人厌恶的推她一把,高傲的扬起下巴,“你这话是在逗白痴吗?” 身体狠狠摔倒在沙地上,全身被沙子咯的生疼,竟是个面慈心狠的家伙!白蒙忍痛站起身子,轻拍拍沙粒,又用最真诚的脸充满希冀看向右边黑衣人,人家却非常酷的不理会她。 “元朔六年,漠南。” 震惊!身后竟然还有人?白蒙转过头去找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在她背后说话的人物,却只看到一个背影,人家是背对她站立着的! 元朔?漠南?这么说她真穿了!白蒙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元朔?她不研究历史,但应该是汉武帝吧?她一个现代人,无钱无物,还是个女子身份,要怎么办?哭丧着一张脸看三人“那当今皇上是刘彻?” 左手黑衣人冷笑着讽笑她“难道是你?” “给她留下一匹马,继续赶路。”背对她的黑衣人利索的跳上高头大马。 左手黑衣人不满“咱们只有三匹马,您不会想让我和这家伙骑一匹吧?”非常不爽的指着白蒙右手边的黑衣人,虽然他也知道没有坐骑在这沙漠中会被困死,但一想到和那个无趣的冰块共乘一骑,就打从心底厌恶,晚上也会做噩梦吓醒的! 领头的不听他啰嗦,“你可以选择跑步!”然后对白蒙道“你向北,半天就可到达卫将军大营,马背上有衣衫,你穿成这样太过怪异!”说完话,拍马就走了。 左手黑衣人恨恨的看了白蒙一眼,最后无奈的跳上右手黑衣人坐骑,身子别扭的挪了挪。心中安慰自己:算了,出门在外不能太讲究,与其在沙漠中耗费体力跑步身体受痛苦,不如选择保存实力晚上做噩梦轻松些,审时度势对于一个睿智男人可是很重要的! “等一下,”白蒙大叫道,但沙土飞扬,人已经走光了,只能把后半句话咽回嘴里“我不会骑马呀!” 这辈子还没到过沙漠呢!看着周围黑乎乎的一片全是无边无际的沙子,她可没有宇宙浩大万物渺小之类的感触,偶尔听到动物悲凉的嚎叫声,更是惊的毛骨悚然!老天保佑她啊,千万别遇到饿狼恶狗之类比她还凶猛的动物! 周围连个遮挡物都没有,单独一个人在沙漠中应该很危险吧,还是听黑衣人的话先找大汉军队吧,风含着沙粒刮刺的她全身生疼,光着的脚已经麻木到无知觉了,白蒙用力撕下一块布巾蒙住口鼻,又从马身上取出一套男子衣衫,这件衣衫的主人明显比她高大许多,穿到身上后耷拉在地上老长一段,随便的理了理,又扯下布条把头发重新扎好。看着自己的光脚,没有鞋子,只能用剩下的布条裹了几层防寒。 一切收拾妥当,看着身边这匹比她庞大几倍的骏马,觉得还是应该先培养一下感情才对,省的一会它把自己摔下来!嘴里念念道“好歹只剩下咱们两个活物,马鞭太疼,我不想抽你,但我也不会骑马,我上去以后,你慢点跑行不行?” 白蒙拍拍马脖子,似模似样的爬上马背“走啦,走啦!”那马却纹丝不动,又用手拍它后面,仍是不走。“难道必须用鞭子才行?”白蒙挥动马鞭“驾。”马蹄生风,飞驰而行。 “救命啊,你太快了,我不行了!”白蒙胆战心惊抱着马脖子不知道骑了多久被马甩了下来,醒来时,她人已在军帐中。 白蒙打量着古代的军帐,哪有电视里的硬床和被子?简单铺了几张粗糙的席子遮在沙上,周围放了些士兵吃饭用的破烂钵碗和一些劣质兵器,风更是透过简陋单薄的帐篷缝隙四面八方毫无顾忌的猛冲进来,整个‘屋子’没有一丝暖意。 兵士看着她“你是什么人?前方正在打仗,你来这里干什么?” 其实她也不想来啊,可不可以现在就送她回去?来这里干什么?白蒙苦着脸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最后选择声东击西道“我是被坏人抓来的,半路逃跑的,是谁救了我?” “是巡逻的卫兵,看你穿着汉人的衣服昏倒在沙漠里,就把你带回来了。” 还真是多亏了这件衣服,不然以自己穿来的那件非当成奸细乱刀砍死不可。 兵士看着她总是呆着一张脸沉思,皱着脸问“你要去哪里?” 去哪?这地方我谁也不认识,而且身上没有银子哪也去不了!左思右想了半天,白蒙扬起漂亮的的小脸笑看着他央求道“大哥,你们这军营缺不缺打杂的?我手脚勤快,什么活都能干!我的干粮和马匹都丢了,哪都去不了。” “这我的问问我们头,你等着。” 不过一会功夫,掀开军帐进来了个小头目军士,看着白蒙长得眉清目秀,白净讨喜,点头满意道“前日卫将军帐中的小厮被匈奴兵砍死了,你去顶替吧。” 啥?当个后方小厮还能被一刀砍死?危险系数咋这么高?白蒙吓得惨白来了脸,她年纪还小,还不想壮烈牺牲啊! 小头目军士看她这副吃到鳖的表情生气了“能服侍卫将军是你祖上八辈子冒了青烟,多少人争都争不来!我看你长得好才能你做,怕死?早点滚回家!” 我刚从现代穿来,人生地不熟没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个栖身之所,否则出去不被砍死也会饿死!思到此,白蒙一咬牙“我做!” 领头的给她讲了些卫将军的作息时间和日常习惯,就算是交接工作完毕。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的文章,大家多多指教 第2章 军营生活 白蒙一再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穿来了,就努力做个和他们一样的人,千万别让人当成个异类看待才行!否则稍有个精明人盘查她几句,就会发现她啥都不懂,不是个地道的大汉良民,非抓起来严刑拷打不可!这个时代没有司法机关,死个人简单的很呢!虽然从小是个孤儿,没有体会过生离死别的滋味,但她才十九岁,大好青春没有展现,还不想死,一定要珍爱生命!对,就算是穿越过来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她也要好好的努力生活,活的对得起自己!心中有了信念,沮丧的情绪渐渐消退,白蒙又燃起努力生存下去的斗志! 给人打工她本就在行,军营又全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她做事情细心周到,没几天,就把卫青营帐的日常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第一次偷眼看卫青,白蒙激动了半天,果然和史书上讲的一样:儒雅谦和,内敛沉稳。 “听说你是被胡匪抢来,半路逃脱的?”卫青闲暇之余也会找她聊天,这孩子看起来和其他唯唯诺诺的小厮不同,言语灵巧,聪明机智。 “你家在哪里?” 白蒙垂下头闷闷不乐,我也想知道家在哪里?半晌方道“我就孤身一人,打完仗赚些银子想去长安看看。”正说着话,一虎将掀帘而进,是公孙敖,他和卫青是铁打的交情,进大将军营帐向来不通报,后面紧跟着公孙贺,李广,赵信都大步走了进来。 这是要开高层军事会议了,白蒙有眼力见的自觉退下,临放下军帐一瞬间,听到公孙敖兴奋叫道“去病这小子真是不让人小觑!第一次打仗,独个脱离大军在大漠奔驰数百里,不但没迷路,而且奇袭匈奴,以八百人歼敌两千人,俘获匈奴的相国和当户,还杀死匈奴单于祖父一个辈分的若侯产和季父!你们卫家,又出了个少年将军!说起来,你这舅舅师父可是当的好!” 放下营帘,白蒙捋顺些历史,这就是有名的漠南之战。汉武帝拜卫青为大将军领十万骑兵扫荡漠南单于大本营,十八岁的霍去病跟从卫青出征定襄,因武帝喜爱霍去病,特地任命他为嫖姚校尉,领八百骑兵。这是霍去病第一次带兵打仗,他的首战,就以这样的战果,向世人宣告,汉家最耀眼的一代名将出世了。 换做任何一个年轻人,都会把霍去病当偶像崇拜,但自己的英雄崇拜早被上学时期繁重的工作消磨殆尽了,白蒙呼出一口气,还是应该脚踏实地干自己的活吧。 虽说刚来这片地界,为了保命不惹事,她很少到处走动,再说周围能看到的不能看到的全都是沙子和男人,也实在没啥可看的风景。 打仗就会有伤亡,空闲时间,她也会帮着伤员包扎伤口。士兵受了伤后情绪异常烦躁,一烦躁就对着人大叫大骂,她是伤患救助者,首当其冲遭遇叫骂,面对这种情况,她也不恼不怒,柔声安抚着就把伤口解决了。 军医看她性情不错,处理的伤口又快又好,又颇有学医天分,笑道“听说你要去长安,又没有亲戚朋友,不如跟我学医,以后我推荐你入仕官职。”(这里的入仕官职就是说也当个军医,众所周知汉武帝喜欢打仗,军医在这时代是个热门专业,而且奉银也不少,只是有一点缺憾,整天面对冷兵器打打杀杀,危险度相对较高。) 白蒙本就胆子小,怕死不说,见血更害怕!之所以来这里帮忙实在是因为受伤的兵士太多,军医太少,她看不得伤员长时间忍受疼痛才强撑来这来帮忙的,况且每日都要和一群男子在一起,生活习惯哪能适应?就算能适应,她还是个女子,被人发现身份就是死罪!做军医?不! 话虽是这样说,每天闲暇,她仍是细心的帮伤员包扎伤口,看着一切妥当,轻声叮嘱“无论多痒都不要用手抓,也不要让伤口碰水。”这里没有注射的消炎药,草药的药性太慢,一旦感染,很难医治,所以要特别小心才行。 最近几天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她,扭头时,却只看到一个军士挺拔的背影。“难道是我眼花了?这地方又没自己认识的人!” 要努力适应古代的生活啊,白蒙看着马厩中高头大马,古代最快的代步工具就是骑马了,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会骑马应该方便很多!但那次被黑衣人的马摔下来的恐惧感还深埋在心底,她一想到要骑马就一阵阵怯惧心惊,害怕的发颤。 不行,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克服一切困难,连骑马都不行,以后怎么生存?白蒙撅着性子准备借马练习,主管喂马的小兵认得她,知她是卫将军的小厮,脾气也好,就很爽快的答应了,偶尔有时间也帮她指导一下诀窍。 战马虽说没把她再扔下来,但不到两天的功夫白蒙就打了退堂鼓,原因嘛,腰酸背痛不说,两股也磨破红肿了,现在她连坐下来这个普通动作都不行了!晚上还得趴着睡,这也不算,关键是那些战马非常不配合,似乎又特别讨厌白蒙,一看到她靠近,就生气的撅蹄子抽鼻孔,高昂着头颅,神情极为傲慢! 被战马鄙视了两天,白蒙也觉得自己挺没用。 “驾驭它们的都是满身杀气,铁血铮铮的军人,你身上没有战场杀气,自然讨不到它们的喜欢!况且它们都是马中的优良,性子高傲得很!不愿意亲近别人,不如你帮我喂几天马,它们看你个脸熟,让你骑骑也说不定。” 在处事老道的老马倌的建议下,白蒙又有了新的职务,喂马,来到古代之后,一人兼三职,她也挺不容易。 好在还是有了回报,马儿看她整日辛苦喂饱自己,收敛了些脾气,慢慢开始接受她。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白蒙骑术也进步不少,只是每日还是全身疼痛,身子如散了骨架一样。 “将军,您的饭菜。”白蒙端着简单的吃食进来。卫青从小奴隶出身,对食物用度不讲究,现在虽然已经是统帅十万骑兵的汉朝最大将军,和普通兵士吃的仍是一样。 “这几日谁做的饭?”卫青问道,味道似乎比以前的好了许多。 已经吃了十多天了,现在才发觉,味觉太迟钝了吧?白蒙嘿嘿发笑,“是我,不过将军放心,我绝对没有多要军饷,一滴油都没多放!只是炒菜的时候火候不一样。” 卫青笑着看她“没想到你对膳食还有研究。” 白蒙准备给他补充点课余文化知识“俗话说得好,人生在世,首先是吃穿二字。”刚开了个头,强弩将军李沮快步走了进来,“将军,不好了!”后面又紧跟着十多位将领,原本宽敞的军帐顷刻间挤了个严严实实,弄的白蒙想钻出去都难。 卫青面上镇静“怎么啦?” 李沮急急叫道“右将军苏建和前将军赵信的三千骑兵和单于主力遭遇,损失惨重,苏建突围逃回,匈奴降将赵信投敌。” “苏建现在何处?” 公孙敖沉声道“满身是伤,正在医治。” 有军官叫嚣“苏建弃军而逃,应当斩首!” 公孙敖怒斥道“他以三千兵马对战敌军上万兵马,尽力拼战一天,力尽才而逃。这都要斩首,那这大军中什么人不该死?” “但他抛下下属逃回来是事实!不斩,怎能让十万骑兵信服?” “对,应当斩首以立大将军之威。” 白蒙躲在角落,看着帐中群将激奋,争闹声喧天!深被这些军人身上所带有浓重的铮铮杀气镇住了,这就是上阵杀敌身上所有的气质吗?感觉都是血淋淋的战场上浴血奋战拼死抵杀回来的,满身都是嗜血的气息! 众将争叫半天仍是无果,到底杀不杀? 卫青面目凝重,沉声道“此事改日再议,李广,李沮,公孙贺,公孙敖留下。” 将领陆陆续续退去。 直过了一个小时,四人才从大将军帐中走出,白蒙偷偷瞄了一眼,卫青身形挺直站在帐中不语。 临到晚上,白蒙硬着头皮端着晚饭进去,“将军,吃饭了。”卫青站却仍是站在行军布阵图前沉思。他不动,白蒙也不敢擅动,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自元光六年自己被封为车骑将军率兵迎战匈奴已经六年多了,犹记得那次出其不意的深入险境,直捣匈奴祭天圣地龙城,首虏近千人,大胜而归的情景!这次自己虽领骑兵十万率六将军师出定襄,袭击单于部落,却未捕捉住匈奴主力,只斩获一万余人,而且苏建三千骑兵遭遇匈奴主力全军覆没,赵信投降,真是让人难咽下这口气! 白蒙隐隐感到他身上的怒气,看着卫青“将军,您没事吧?” 卫青打开营帐,看着帐外浩瀚的苍穹无边的沙漠,心境一宽,眉宇微微舒展“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白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身为统帅万军的大将,属下叛变,应该会受到武帝责罚吧?但,他是刘彻姐夫,应该会平安无事,史书上不是也说他是自然身死嘛。想到此,白蒙放下心,“将军是不是还在为赵信将军投敌,苏将军全军覆没的事情耿耿于怀?” “已经商议出结果了,除了公孙敖,其他三将都要求斩立决!” 斩立决?史书上不是说苏建被押回长安,得到汉武帝特赦了吗?怎么会是这样? 第3章 相救苏建 白蒙郁闷的出了卫青营帐,老军医赶紧拉上她“过来帮忙!” 是不是我记错了?早知道,应该在历史上多下功夫才对,好歹是一条人命! 白蒙脚下被动的移着步子,疑问道“怎么了?我还有事情呢!” “苏将军不肯就医,军营现在就属你对付伤员脾气好有办法,所以请你给苏将军包扎!” 白蒙奇怪,这么晚了老军医来找她,就是因为她对付伤员脾气好?理由太牵强了吧? 苏建孔武有力,倔脾气上来,根本不容许别人近身,已经有六位医官被他打的光荣负伤了。这话,老军医是打死也不会告诉她的!找她,实属无奈,死马当活马医吧。 老军医看着白蒙不以为然的表情,以为她不愿为苏建医治,叹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他犯了死罪,不是还没定罪吗?说不定卫将军菩萨心肠,饶了他呢?” 白蒙进了帐营,看到苏建时,他已经失血过多晕厥了,老军医赶紧上前救治,口中念叨“只怕包扎好以后他还要拆,再折腾下去,这条命就真没了。”白蒙在旁边搭手帮忙,奇怪问道“他为什么要拆?” 老军医叹口气,刚准备说话,苏建却已经清醒过来,把军医推倒在一边,怒叫“滚,本将军不要治伤,我要见卫将军!” 军医给白蒙使个眼色,让她赶紧劝劝。 白蒙走近,看着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染得满身都是血,已经止住的伤口又崩裂,上前两步道“将军,您先别急,您的伤口必须马上医治,不然会失血过多的。” 苏建满脸血迹,嘴唇苍白干裂,瞪圆眼睛“你少糊弄老子!告诉你,不见到卫将军,老子死也不治!” 军医摇摇头,无可奈何看着她,卫将军根本不愿见他。 是呀,卫青已经决定处斩苏建,怎么还会见他? 军医把她拉出帐外,轻声道“小兄弟,我们知道你是伺候大将军的,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向大将军求个情,见一见苏将军?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将军也不忍心看着苏将军死吧?”军医是个聪明人,看的出白蒙这小子在卫青面前说的上话,这才有了叫她过来试试的想法。 白蒙这下明白了,原来军医心急火燎把自己拉过来,是这个原因。 “求您帮个忙,救苏将军一命,就是现在要我的命,张大也毫无怨言!” 白蒙看着突然跪在自己面前的满身是伤的士兵,问道“你是谁?” “我是苏将军的亲卫,将军实无过错,都是赵信那个叛徒出卖我们才会中埋伏,弟兄们拼死才冲出一条血路让将军逃出来的!” 白蒙看着他“我只是个小厮,连个士兵都不如,恐怕卫将军不会听我的话。” “军医!苏将军又在扯伤口了!” 白蒙跟着老军医进去,看着沾满血的裹伤布撕的满地都是,鲜艳的红色触目惊心! 刚才跪求自己的卫兵跑上前跪在苏建面前,哭道“将军,您不能这样,您还要给死去的兄弟报仇!您这样,兄弟们怎么死的瞑目?” 苏建已经发狂了,根本听不进卫兵的话,狠狠扯着卫兵衣襟,用力丢在一边!士兵磕的满头都是血,爬上前仍是抱着苏建不放! 古代没有输血设备,再让他这样闹下去,身上的血非流尽,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的!白蒙急叫道“快!上去几个人,把苏将军按在床上!” 现在军帐完全乱成一锅粥,听到白蒙命令,赶紧照办。 “不行啊,他力气太大,要压不住了!” 白蒙果断道“压不住就拿绳子绑起来!” 卫兵看白蒙发话,又扑在她脚上哀求“求您给卫将军通报一声!张大一辈子感激您!” 白蒙来这里时间也不短了,最清楚上阵打仗的士兵最瞧不起的就是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厮奴才!刚来这里时,还吃了不少军官的嘲讽辱骂!此刻看着满身是伤的刚硬男人为了救苏建,竟然跪在自己面前,哭的满脸泪水,心中触动,热血上涌,开口道“你起来,我尽力帮你!” 苏建瞪视白蒙,怒叫“你一个奴才竟然敢绑本将军!我要杀了你!” 白蒙目光坚定对上他的狂暴的眼睛“恐怕你杀不了我,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卫将军已经下令将你斩立决!” 果然,苏建怔住,“你说什么?” 趁他发愣的功夫,白蒙叫道“快把他制住,手脚都绑好,再把伤口重新包扎好!” 等苏建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绑成粽子,刚要叫骂,白蒙走近他,冷道“你想活命吗?” 苏建冷笑“笑话,本将军的命要你这个奴才说了算?” 白蒙不答他的嘲讽,继续问道“你的命是你手下兵士拼性命突围出一条血路你才逃出来的,你现在就这样死了甘心吗?既然那么想死,为何当时不和你弟兄死在一起?” 苏建在床上用力挣扎“谁说本将军想死?老子还没替弟兄报仇,杀了赵信那个奸贼!” 白蒙点点头“血债血还,将军说的很对,既然道理都明白为何还要寻死?将军如果想用这种方法见卫将军,恐怕卫将军还没来,将军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了。” 苏建睁着一双血眼看着她,刚要破口大骂,白蒙又道“将军如果信我,先医治身上刀箭伤口,再耽搁下去,您的双腿就要截肢,到时候就是见了卫将军,恐怕您以后也上不的战场,报不了仇。” “我不是危言耸听,这里有年长的医生,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我已经答应过您的亲卫,会想办法让卫将军来见您!所以将军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说完话,白蒙起身站起向外走,临到帐门口又道“逝者已去,将军如果不死,就替已经战亡的兄弟好好活着。” 张大跟着出了帐,跪在白蒙面前“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白蒙扶起这个有血气的男子汉,认真道“你现在就去找公孙敖将军,不要擦脸上的血,就让他看你这满身伤口!告诉公孙敖现在苏建将军的情况,然后让他立刻带你去见卫将军,如果他不愿意,你就跪着死求,所以责任你来承担,你敢吗?” 张大目光坚定,咬牙发誓“只要能救将军这条命,张大就是死一百次也心甘情愿!” 白蒙点头“记住,见了卫将军,一定要把受埋伏的情况说清楚,还要把众士兵怎样掩护苏将军撤退的事情讲的细致明白,最后告诉卫将军,苏将军现在生命垂危!卫将军性情宽仁,体恤军士,也许今晚就会来看你家将军!” 张大犹豫,吞吐道“可是,我家将军他明明···” 白蒙看他一眼“你家将军明明只是外伤,不足以致命,你是觉得撒谎不好?是不是?” 张大紧抿着厚唇点点头。 如果有时间,白蒙会给他细心讲道理,但现在时间宝贵,只能装作面上严肃道“你是想救你家将军的命,还是想做个诚实的人,只能二选一!” 张大丝毫没有犹豫“我想救将军的命,会按照大哥说的办!” 白蒙点头,想了想道“你可以认为这个办法可耻!但你不要觉得说谎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张大,世界上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比如这次中埋伏,已经死了那么多人,都不是咱们所愿!就算今天救的不是苏将军,只要能抢回一条人命,就是幸事!不管什么方法,咱们只要好的结果,只要少死一个人。” 张大看着白蒙,眼中含泪,哽咽道“我知道,我会听您的话。” 白蒙想给他个笑脸鼓励,却变成了苦笑,“将军对待下属宽厚,咱们现在赌的就是将军的不忍心,能否成功,很大一部分,就看你今晚怎么表现。” 张大进了公孙敖军帐,果然,公孙敖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触撼,领着他去见了卫青。 白蒙不知道苏建见了卫青是何状态,只是之前她已经帮昏迷的苏建重新装扮了一番。 第二日。 卫青召见众将领,沉思半晌方一锤定音“本将虽有权力可以处决部将,却不敢擅专!苏建是皇上亲封右将军,送回长安由圣上处置。” 没想到,苏建的最后决议,很大一部分竟是由自己促成的!想到这点,白蒙心中惊跳不已,自己的穿越难道是必然?不,一定是巧合,纯粹只是巧合!自己还要想办法回现代呢! 白蒙走进帐中,看着卫青“将军,这仗还要打多长时间啊?” 卫青转身,细看他一眼,“快了,不到半月就结束了。” 白蒙一震,刚才卫将军的眼神从不曾有过,好锋利! 终于要去长安了,还不知是怎样一番情景呢! 心中满是憧憬,一路走来,白蒙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长安,这就是长安!中国历史上长盛不衰的象征! 宽大平坦的路面,足足有十几丈宽,比着现代的柏油马路也不差!两旁木质高楼,店铺林立,各有特色,与现代千篇一律的商铺可是大不相同!白蒙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些古代建筑,还真是美仑美奂,精巧绝伦啊!商业街主干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贸易不绝,似乎还有不少外夷。看来史书中的描述还真是不假,现在的长安绝对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都市! 白蒙这次当了回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看着长安城的雄伟,掉着口水惊叹,完全一副小市民德行。 大军返回长安,因为赵信的投敌,越加衬托的霍去病的战功,刘彻为表彰霍去病,特将他封为“冠军侯”,赞叹他的功冠诸军,割穰县的“卢阳乡”和宛县的“临駣聚”地为冠军县做为霍去病的封地,封邑二千五百户。而苏建,刘彻赦免了他的死罪,只让他缴纳赎金贬为平民。卫青则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第4章 长安开店 谢绝了卫青相留的好意,白蒙怀里揣了不少的钱独个上路,其中一部分是奉银,另一大部分是卫青所赠。 在长安城兜兜转转,银子花的差不多了,她这一个月把城中有名的饭店吃个遍,还真是难吃的很呢!白蒙心中打起了算盘:民以食为天,既然长安城中饭食做的不行,自己干嘛不开个饭馆赚钱呢?现在民风淳朴,没有商业欺诈,也没有恶性竞争,自己攻读经济学的时候也读了不少关于营销方面的书,正好可以实战用用!打定主意,白蒙就开始四处走动选址,‘酒香也怕巷子深’这个道理是她学营销的第一课!就算饭做再好吃,地理位置不行,仍是无用!经过七八天的勘察筛选,终于看上长安西街繁华区的一个两层店面,又去跟老板谈价钱协商,经过几轮激烈的论战,终于用理想的价钱盘下来了,老板看着这个年岁不过二十的小毛孩子,心中深深惊骇:怎么说话办事跟久经商场似的?店铺的事情搞定,白蒙缓松了一口气,临来讨价之前,她可是把他们的资料了解的很透彻,知己知彼方能运筹帷幄之中,这是前段时间跟卫青学的。况且大学时代《谈判心理学》,她也不是白学的!看着已经属于自己的店面,白蒙内心一阵激动,准备接下来好好利用在饭店跟大厨学过艺的优势大展拳脚,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有时候白蒙也在想,早知道能穿越,当初应该报读历史系才对!对西汉的历史大事懂得多了,直接当个算命先生混口饭吃,这可纯是零投资高利润行业呀,只要背会本《周易》就能走遍祖国大好河山,还能被人当神供养着,多爽啊!但毕竟是说话而已,也不是自己作风,只有靠自己双手奋斗,才能心安理得吧!毕竟自己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生活下来的,还是努力靠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创造吧! 有人要问了,买店铺那么大一笔钱银子从何来?记得卫青讲过,有麻烦就去长平侯府找他。白蒙知道他钱多,虽然还不是特别熟,但也不和他客套,直接厚脸皮上侯府去借,反正自己是一定会还的,顶多加些利息,这份真心她记下了。 长安城中的外夷还真是不少,白蒙从乌兹,大月氏商旅那里买购来不少孜然,胡椒等香料。又找人定做了些专门的厨房器具,把店面重新装修了一番。一楼作仓库,厨房,大厅和三个伙计的住所,二楼设了几个古香古色,颇有品味的小包间,最东面几间屋子就做自己的私人用房。 因为开业当天优惠政策造成的后续效应,食仙居这一个月来生意一直不错。她也乐得天天坐在改良版的柜台数钱数到手抽筋,边数心里边美:现代的营销手法就是好,只是照搬了几个常见的老套路,就赚的满盘金帛!照这样的赚钱速度,估计用不了二个月,就能把欠卫青的银子还上了。到时候无债压身,有时间还可以到处走走,看看这鼎鼎有名的西汉王朝到底是个什么光景?只是····穿到了汉武帝时期,会不会一个不小心被抓了壮丁,发个铜矛让自己也去杀匈奴?那可就不好玩了,很有可能还要命!想到这里,白蒙笑的和花似的的脸蛋立马垮下来了,真是的,穿到哪个朝代不行,偏偏是西汉!西汉也不打紧啊,文帝景帝都可以啊,还偏偏是汉武帝!悲催···· 开店维持生计之余,她也发愁了。在现代为了学习,考试,有饭吃,她忙得像个陀螺。但现在她不用复习功课,不用考试!那她还能干吗?以前上学,是她追着时间跑,现在呢,总不能365天,天天守着食仙居吧,而且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一切可以娱乐的项目!真是不适应! “小叫花子,我们没剩饭,滚远一点,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白蒙抬起头,看到店伙计张二正唬着脸大声责骂一个衣衫破烂看起来六七岁年纪的小男孩。 男孩扬起一张清秀小脸,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闪着倔气“我不是讨饭的,我想在这里找活干!” “滚滚滚!我们这里不缺人手!” “你不做主,我要找掌柜的讲理。”男孩灵巧的躲过张二的推打,缩着身子钻进店里面。 张二恼怒的抡起拳头,“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男孩进了店门后不闪不避了,瞪着眼睛看张二“你就算今天把我打死,我也要见掌柜的!” 张二吐一口口水,骂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打?行,今天就算长安令来了,我也打你打定了!” 眼看拳头就要砸到小家伙瘦弱的肩背上,白蒙赶紧上前叫道“别打!” 张二看向她“掌柜的,这小儿挡咱们生意,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不然以后叫花子都要上门的!” 白蒙不理会张二,从柜台拿出两个刚做好的肉包子,递给男孩“给,吃吧。” 男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却摇摇头“我不是乞丐,我是来找活干的!” 白蒙看他小小年纪就知道劳而得获,心里挺喜欢,低下身子拍拍他的脑袋,温言道“你还太小,不能干活,吃完包子就回家去,别让家里人担心。”这孩子,虽然穿着破烂不堪,但一双眼睛黑亮有神,身形虽未长成却有挺拔之姿,想必也是个好人家的孩子。可能是和家里闹了别扭撅着性子不肯回去,才想着找活养活自己,又哪里是个小乞丐?还要和她讲理,应该还上着学堂吧? 谁知那男孩却答道“我能干活,我什么都能干!”说完也不等白蒙答应,开始收拾客人吃剩的餐盘。 张二看着她“掌柜的,我把他丢出去!” 白蒙挥挥手,“随他去吧。”自己照旧坐在柜台上算账,小时候数学不错,现在直接学以致用,自己做算账先生一人多劳,还能省份工钱,划算! 抬眼看着小家伙步子虽小,手却麻利勤快,只刚开始有些生疏,不到半个时辰就似模似样招呼客人落座上茶,比着张二一点也不差。想起当初的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也是小小年纪就要打工赚钱,攒钱买学习用品。 她起身拉住男孩,“过来,把包子吃了。” 小男孩看着她,吞了口口水,却摇头“我活还没干完呢!” 白蒙把包子塞进他手中,“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 男孩一听她不是要赶他走,放下心来,也是饿极了,抓起包子一手一个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白蒙倒杯温茶给他,轻拍他后背“慢些吃,别噎着。” 男孩一愣,怔怔的抬起头看着她,眼睛似乎有了些湿意,随又低下头吃起来。 看着天色已经大黑,白蒙拉过小男孩“不想回家就先在这里住下,但你要告诉我家在哪里,我嘱咐小二给你家里送个信。别让他们担心,好不好?” 听她如此说,男孩红着眼睛摇摇头“我没家人了,您留我在这里干活行不行?我吃的少,但我有很大的力气,什么活都能干的!” 白蒙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太小了,干活会把身体搞坏的。没有家人,那在长安城中有没有亲戚?用不用我送你去?” 小男孩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让泪水流下来,眼里透着祈求渴望“一个都没有,我爹娘都已经过世了,您是好人,就收了我吧。” 看着他的样子说不出的可怜,白蒙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留下他,但嘴上却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就因为早上吃了我两个肉包子?说不定我是个大大的坏蛋呢!” 小男孩摇摇头,稚气的小脸上满是肯定“你不是的,早上我看见你笑了,我爹说只要人笑的干净,就是好人!” 白蒙乐了,“笑的干净?你知道什么叫干净?” 小男孩仰着一张小脸天真的看着白蒙“我爹爹没说,但我看你笑的时候和爹爹笑的时候是一样的!” 要经历怎样的人情冷暖,才能让这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就如此敏感清楚的分辨出一个人的善恶呢?白蒙深吸一口气,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是因为他们幼小的心灵不得不过早挑起生活赋予的重担,心智一步步成熟起来,自然比同龄年岁懂得更多艰辛苦难。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朴实倔强,让白蒙本就柔软的心更加心疼起来。 “我就住你我隔壁,记得晚上盖好被子,有事情就叫我,不想起来敲墙板也行。你看,这样两下我就能听到了。”白蒙特意示范了两下才关好门窗出去。 第二天,男孩一大早就起床了,也不说话,跟着张二就把开张前要做的工作都准备妥当,一连几天,男孩都主动承担着一个成年男子的工作量。 这样下去不行,小身板非累垮不可!白蒙紧紧拉住男孩的衣服,故意唬着一张脸“我让你去休息干吗不去?” 男孩这两天见惯了她的好脸色,突然晴转阴,吓得说不出一句话,低下头半晌“我不累,我还有很多力气。” “你抢着把店里活都干了,那其他伙计干什么?” 男孩低下头不语。 白蒙叹口气,问“你认字吗?” 男孩点头“我爹教过我两年。” “从今以后我教你算账,算账不容易学,但是你学会了就有了一技之长,到哪里都不怕饿着。不过咱两交换,你要教我认字,我这个学生很笨,只认得最基本的字体,所以你不能怕麻烦!”白蒙还真是自谦啊,从小到大,她都是学校一等一的好学生!到了这个遍地都是文盲的大汉朝,倒要说自己目不识丁了。 “你叫什么名字?都过了几天,你也不自我介绍。”白蒙歪着头看着穿着新衣,干净漂亮的男孩子。 男孩有些羞怯“爹爹叫我久儿。” “久儿,天长地久,好名字。” 第5章 卫青来访 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学,白蒙发现,久儿的学习能力很强,只用了几天功夫,加减乘除已经运用的非常熟练。 “掌柜的,为什么你教的方法和我们那里教的不一样。”久儿不解的看着白蒙。 白蒙解释道“每个老师教的方法不一样,但结果却是相同的。就好像你走的道路不同,但目的地都是长安一样。” 久儿恍然大悟,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就好像1+8=9,5+4=9是一样的。” 看久儿如此聪敏伶俐,白蒙心中也是高兴,拍着他的小脑袋“孺子可教也,久儿都会举一反三了。” 久儿仰着小细脖子看她“什么叫举一反三?” 白蒙耐心教解“就是从一件事情类推明白更多相似的事情,你刚才举的例子就叫做举一反三。” 久儿仍是有些不解。 这么小的年纪,又是这般机敏,应该去上学才对。 “久儿去上学吧。”白蒙用平叙的口气说道。 “我还要干活,而且,而且私塾的先生是要收学金的。我不去的,能跟着掌柜学算账已经很好了。”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只要在我这里干活,就必须去上私塾。别忘了,你还要教我习字,你会的我也已经全部学会了,所以,你要努力念书,回来再教我。”她在现代没亲人,也没和人这么亲近过,这些天,她已经把久儿当自己弟弟对待了。不管别的孩子如何,她的弟弟,必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久儿看着她认真严肃的面容,听话的点着头。 白蒙这个人能掌柜的,也是聪明的很呢!半威胁半命令,两句话就把久儿搞定了! “走开,走开!”店外传来久儿惊吓的叫声,紧接着又是几声狗吠声。 白蒙冲出门外,竟是一条半人高的獒犬紧盯着久儿手中的肉包子!眼看獒犬就要扑上去,白蒙一把抄起店中的长凳狠狠向恶犬砸去,长凳正巧砸中狗头,那獒犬吃痛,夹着尾巴逃走了。 顾不上追打落败狗,白蒙弯下腰在久儿身上找伤口,焦急问道“有没有咬到?有没有哪里伤到?”仔细在久儿身上翻找一遍,确定没碰到皮肉才放下心来,一颗心放到肚子里,缓下心来,随摆正脸色道“干吗这么傻,它要吃肉包子你丢给它就是,咬伤你怎么办?以后记住,有狗追你,你就把手中的东西扔给它,就算金砖也丢掉,千万不要让狗咬到你!它的牙齿有毒,听到没有!”还好没有咬伤,这里没有接种的狂犬疫苗,万一感染了,就是死路一条了!她想想就后怕! 久儿怔怔的看着她焦急的面容,猛地扑进她怀里,哭叫道“爹爹!” 白蒙这下真蒙了:有没有搞错,她才十九岁,哪来这么大的儿子?就算有儿子要叫,也应该是娘才对呀!对了,自己是男装打扮,但那也不行,自己还是个未婚女子呢! 拉开怀中的久儿“你可看仔细了,我不是你爹。” 久儿听此话,哭的更厉害了,使劲扎进她怀里“爹爹从前就是这么护我的!宁愿自己饿着也不要我被欺负?” 原来是这样! 店门外是繁华街道,本来就热闹,此时来往的百姓都兴致勃勃的看着这出千里寻父剧,演得不错啊,感人肺腑啊! 白蒙被看的浑身发毛,抱起久儿走回店里,好声好气哄道“都是男子汉了,不要哭鼻子了。” 久儿扬起小脸,眼圈红红的看着她,听话的擦擦眼泪,极力忍住哭腔。 白蒙为了移除久儿再叫爹的隐患,只得转移话题又问“你不是拿肉包子去送乞丐吗?怎么会被狗追?” 久儿仍是抽着气带着哭腔道“我走在街上,大狗闻着我怀里包子的香气,就冲我叫,我赶不走它,它还想咬我,我就回来了。” 白蒙看着被砸坏的长凳,想着刚才那恶狗凶残的样子,心里仍是气焰冲天,口气生硬骂道“也不知是谁家该死的癞皮狗!这么猖狂!” 久儿看了一眼她,低下头小声道“是霍将军家的,所以我才不敢打它!” 长安城中除了霍去病,还有哪个霍将军,看来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白蒙气哼道“怪不得呢,还真是狗仗人势的东西!”又看了久儿一眼,嘱咐道“以后无论谁家的猪,狗,猫,都不能让它碰你一下,大不了打死了咱们赔钱!” 久儿现在把她当成了精神支柱,听她发话,认真的点头“我听爹爹的话。” 白蒙心一颤,手一抖,差点叫出声,咋又回到这上面了?虽说久儿这孩子长相俊秀,讨人喜欢,聪明懂事,当个弟弟不错,但当个爹,她还没这个心理准备!看着久儿楚楚可怜的摸样,眼中含着期盼又带着喜悦,显然心里已经认同了她。白蒙不愿如此直接拒了久儿的意愿,让他太过失望,就只能不答应他的应唤,让他慢慢明白,自己不愿意做他爹,等他自己改口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白蒙和久儿每日学字念书,偶尔弹弹琴,也相处的愉快。 看着天气一天天炎热,真不敢想象,自己已经来这里快五个月了,食仙居也开张了两个多月了。 久儿扬起漂亮的笑脸希冀的看着她“爹爹,这是客人给我的赏钱,我能不能去集市买些东西?” 白蒙爽快的点点头“去吧,天气热,早些回来。” 久儿听此话一蹦一跳的出去了。 白蒙看着他的背影发笑,这么高兴,估计是去集市买自己喜欢的物件去了。哪怕外表再成熟,本质上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童心未泯,孩气十足。 自从叫了她爹爹,久儿似乎又开朗了不少,看着他的天真笑容,白蒙更不忍心拒绝他的一声爹爹了。 卫青走进店中时,白蒙嘴角还余留刚才的笑意。 “白贤弟有何高兴事?” 白蒙转身,竟是卫青!仔细看他,与在西域的一身刚劲铁甲大不相同,身着一件深色精细布衫,质料上成,花纹清晰简洁,看起来显得稳重内敛。 白蒙迎上前笑问道“卫将军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眼光又看向他身后,竟一个侍从都没有。白蒙察言观色,看着卫青脸色隐隐有些不快,心中也猜想出一些缘由。自古伴君如伴虎,帝王心始终难测!依自己所记的历史,刘彻现在应该开始重用霍去病疏远卫青了,以后他应该也是很少出征了。名将易老,希望他不要太过难受。 卫青在长安城中是有名的好好先生,不以官位侯爵自傲不说,对待仆人也是温和有礼,更不用说现在对白蒙了,笑容真诚和睦“听闻长安城中新开张的食仙居的菜色一流,店主又姓白,是个年轻公子,我便猜想是你。好长时间没吃到你做的菜,今天正巧有空。” 一听这话,白蒙对下面忙活的张二道“让厨子弄几个上好的菜色,再把上好的羊肉切上几斤烤了,记住,要前腿的肉。还有,把咱们杏花酒拿过来一坛。” 卫青笑道“酒就不用了,我这里有御赐的琥珀酒。”说完果真从身后取出一坛酒来。 白蒙提过来一闻,道“酒是好酒,只是配羊肉的话,还是杏花酒的好,味甜,不上头。” “那就依贤弟所言。” 白蒙举起茶杯“我不会喝酒,今天就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如果当初不是您的大军收留我,说不定我就死在西域了!”说完,就仰起脖子喝了下去。 卫青一笑,干了一杯“贤弟客气。” 白蒙摇摇头,认真道“我不是客气,我说的是真的!以前只是在我家里听过你的故事,心里很是佩服。我来到这里,什么都不懂,遇见的第一个好人就是你,你帮助我!你明明知道我身无分文,还愿意借钱给我。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卫青看她眼光真诚,知道她所言非虚,并不是刻意讨好自己,又斟了一杯酒“贤弟为人爽快,待人真诚和善,仲卿也极是欣赏。况且,在军营时,还劳烦贤弟细心照顾,仲卿感激不尽。” 白蒙呵呵一笑“我哪门子悉心照顾?总不能吃白食吧!” “爹爹!”久儿手中攥着一条玉色发带跳进白蒙怀里。自从砸狗事件以后,久儿对白蒙这个‘爹爹’感情承直线上升状态。 白蒙抱稳他“去哪里了?” 久儿高高举起手中的玉带,高兴道“我去买这个了,他们说爹爹带上这个肯定会很好看的!” 白蒙笑问“他们是谁呀?” 久儿实话实说“是张二哥哥,他说爹爹总是一根黑绳扎头发,自己没觉得腻味,他都看烦了!” 卫青听久儿如此回话,轻笑出声。 白蒙手中拿过玉带,看着久儿小胸脯喘着气,肯定是买完就跑着回来的,心中十分感动。又一想刚才久儿的话,就笑也不是,生气也不是了。宠溺的拍拍他的脑袋“我很喜欢,明天就用。去把你的七弦琴抱过来,今天高兴,咱们给将军唱首歌听。” 久儿点点头,小跑着上楼。 白蒙在身后提醒“慢些,小心摔了。” 白蒙笑对卫青道“只是闲暇时间打发时间,技艺低微,将军不要见笑。” 久儿摆正身子,两只小手便拨弄起来。 想象着小时候看的电影《笑傲江湖》,令狐冲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中乘着一叶扁舟任浪花轻拍,海风轻拂,手持一管玉箫,豪放洒脱,快意人生的劲头。白蒙清清嗓子,合着音色唱了起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胜谁负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 ····· 第6章 霍去病 唱这首歌,一方面是借着歌中的不羁意境安慰他,另一方面,是白蒙觉得卫青身上的气质儒雅谦虚中带着刚毅硬气,也只有这首歌的词意能配得上他了。 霍去病停在门外,疑惑“舅舅没回府邸是来的这里?” 侍卫称是。 霍去病听着曲子俊脸冰硬“别惊动卫侯爷,去问问,是谁唱的?怎么没听过这曲子?”面上冷笑,真当卫家没有人了吗?‘豪情还剩一襟晚照’?还敢当众嘲讽舅舅是日落西山? 少顷,侍卫出来禀报“是店主白蒙所唱。但是何曲?不详。” 霍去病点点头,白蒙,我就让你尝尝我的手段,随拍马而走。 白蒙真的不是自谦呀!短短两分钟的歌曲,久儿年小,指力不正,她又不是专业歌手,嗓子不够清亮动人,更不要说卫青家的平阳公主更是歌舞一类的行家里手,白蒙唱的真的只是可以勉勉强强能听啊,还好卫青涵养极高,听完整首歌曲,依旧面不红心不跳,神色淡定从容。 白蒙尴尬的笑着解释“我们刚开始练习,还不熟练。” 久儿也点头“这个转音调我怎么练都不好使。” 卫青取过七弦琴,对久儿道“我来示范一次,你看对不对。”然后转向白蒙“我只记得音调,你再唱一遍歌词。” 原来大将军也懂琴! 听完卫青的演奏,白蒙震撼了! 如果她早知道卫青好的不仅是功夫,兵法,连琴技也是一流。那么她会直接把脸捂在宽大的衣袖里面!不!早知道,她肯定连琴都不愿拿出来丢人现眼! 夏日夜晚,虽有凉风徐徐,仍是炎热酷暑。 但富人却会享受,早早把冰窖中储藏的冰块取入宅中纳凉,可谓是夏日虽暑热,官人却自得! 长平侯府府书房内,卫青手握一卷兵书,坐在窗前沉思:皇上明显已对卫家和他心生间隙,姐姐已经不如从前得皇上宠爱。树大招风,虽然自己极力抑制卫家在朝中的势力,但皇上疑性甚重,不知道等待卫家以后的命运如何? 皇上现在极喜爱去病,但去病和自己性格不同,少年得志,眼中除了皇上,已经高傲的看不到任何人存在。他才十九岁,人生刚刚开始,但皇上对人,无论妃子大臣,都是喜新厌旧,还不知以后去病的未来如何? 从今天的君臣谈话,皇上明显有高抬霍家打压卫家的意思。只是生在帝王家的皇上有一点永远不会明白:血浓于水,怎么都抹不掉的亲情。别人或许看不透去病,骂他嚣张戾气,凶残成性。但是去病从小跟着自己长大,是个有血有肉,真性情的男子汉。 如果,去病违背了皇上的意愿,不和自己大起冲突,那么一切似乎都要改变··· 卫青看向窗外,夜静似水,不禁又想起白蒙的歌: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谁胜谁负天知晓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这歌词的意思,明显就是劝慰自己不要伤怀今日,这白蒙的眼光好厉害。 这厢,白蒙正在和久儿苦练琴技,主要是今天太丢人了! 张二在旁问“掌柜的,今天有不少客人在问呢,问是哪个地方的民谣?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 白蒙心道“这是几千年后的歌儿,你们当然没有听过啦。”看着张二一脸不解,笑着回答“这个曲子是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没听过正常。” 第二日大清早,久儿就跑进白蒙房里,看着白蒙已经束好的头发,一脸委屈,嘟着嘴巴,眼中欲有泪珠滴落。 白蒙看着他“怎么啦?” 久儿怯怯问“爹爹是不是讨厌久儿?” 白蒙奇怪“这是从何说起?” “我叫爹爹,爹爹从来没有答应过,我给爹爹买的发带,爹爹也不绾上。” 白蒙对着铜镜一摸头发,确实是平日用惯的头绳,看来是伤了孩子的心了,忙拉过身边的久儿解释“只是顺手带上的,要不然久儿亲自帮我带上好不好?” 久儿听的高兴的拍手“好好,我帮爹爹绑头发。” 白蒙只得又坐下,将黑绳解开,任由久儿的小手乱抓自己的头发。 久儿边梳边咧嘴笑“爹爹的头发又黑又多,以后久儿也要长成这样的头发。” 白蒙看着镜中的自己,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头上只是多竖了条玉色锦带,脸上就添了几分神采。 久儿看着白蒙,高兴叫道“爹爹真好看,比天上的星星都美!” 白蒙没好气的看着他,这小子,什么时候这种话也说的如此顺溜了?看来私塾没白念! “顺了你的心意,赶紧下楼吃饭。” 久儿便欢欢喜喜的下楼去了。 白蒙把鲜奶放在久儿面前,叮嘱“一定要把牛奶喝光,这样才能身体棒棒的不生病。” 久儿使劲点点头。白蒙满意的拍拍他的小脑袋,这家伙,比着刚来的时候,已经长胖了一圈了。但比着同龄的小孩子,还是瘦了一些,还要多补充些营养才好。 正想着,门外一阵马蹄喧闹,紧接着,又是一阵嘶鸣声。 “爹,他们是要来这里的。” 白蒙点点头,对张二道“去开门看看。如是吃饭,告诉他们还没开大火,要等上半个时辰,不愿等,就去别家吃。” 张二听此,便走上前翻开遮门板。 白蒙看了一眼久儿“今天要上学,吃完饭拿上书具,天气热下了学早些回来,小心身体别在太阳下站,多喝些水,防着中暑。” 刚说完话,就听到门口粗狂的嗓门吼叫“滚开,老子不是来吃饭的!” 眼看着两列黑衣甲兵整整齐齐的步了进来,个个身上杀气腾腾。白蒙心道“这可是奇了怪了,在这长安城中,我没得罪谁,怎么大清早来了一群大兵子?” 白蒙看着从门口走进的黑衣男子,很年轻,绝不过二十岁。但却是面容冷峻,满身的肃杀戾气,此刻正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盯着自己。 饶是白蒙看电视见惯了大场面,又是从西域战场回来,被他这样看着心中也是一惊,这男子好强悍的气场! 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自己可没有见过他吧?更谈不上得罪了,当下只得陪着笑脸相迎“这位将军来小店有何贵干?” 张二捂着红肿的脸带着哭腔钻过来“掌柜的,那位将军要听小曲。” 白蒙面上不解“我这里不是歌坊,又没有歌妓,军爷们恐怕是来错地方了吧?你有没有和他们讲清楚?”明是对伙计讲,实际是要告诉这群擅闯民宅的官兵。 年轻将军冷眼看着白蒙“你是店主?” “是我。”白蒙斜眼看他,对他的冷傲有些吃不消,同样是军人,为啥人家卫将军不像他这般冷厉逼人呢! 年轻将军眼光轻蔑看着白蒙,冷冷发话“把昨日的歌再唱一遍。” 这下明白了,原来这人是冲卫青来的!心道:你让我唱我就唱,你以为你是谁?偏偏不如你的意!但也不能明着拒绝,就哭丧着脸道“将军恕罪,昨夜小民练得次数多了,嗓音干哑,实在唱不出来。”说完还故作难受的干咳两声,表明所言真实。 久儿奇怪地拉拉白蒙衣角,白蒙握住他手,颇有深意的他一眼,那意思是:对付坏人,无须客气,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年轻将军眼风扫向白蒙,瞬间刮起寒风无尽,但白蒙只装作没看见。 年轻将军目光如电射向她,口气生硬冷冽“你可知我是谁?” 久儿又拉拉她衣角,小声道“爹,他就是霍去病将军。” 白蒙一听这话惊的头皮发麻,原以为会是卫青的政敌,故意来寻她晦气,自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竟会是大名鼎鼎的霍去病! “还不唱?” 怎么会遇上这个杀人狂魔,算了,保命要紧!“将军执意要听,小民只有遵从。但小民有言在前,嗓子不好,将军不许生气。”说完话便扯开嗓子开始狼嚎,故意把嗓音变粗,中间还加上严重咳嗽,整个画面音效,震撼无比。 连一向寸步不舍得远离他的久儿都躲得远远地! 听到这鬼叫,霍去病脸上寒色更重,全身衣角翻飞,杀气浮动,宝剑剑鞘未去便狠狠向桌子砍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桌子应声成两半,却还稳稳的保持原样。 这意思明明就是说:看到没有,如果我削的是你的脑袋,就算成了两半,我也会给你留个全尸。 □□裸的威胁····· 就算白蒙心理素质再强悍,也没见过这般恐吓人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哆嗦。 久儿跑上前抱住她“爹,你怎么啦?” 霍去病挑着长眉看白蒙“你还敢消遣本将军?” 白蒙呼出一口长气,心道:就算自己今天乖乖认错,霍去病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他成心,刚才直接砍的自己了,白蒙就赌他刚才砍的是桌子而不是自己脑袋!思到此,仍是哭丧着一张脸哀怨道“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呀,我们开店做生意都是笑脸迎人,哪有故意把客人推出门的道理?实在是昨天卫将军请吃的酒太辣,小民无福享受,被辣酒呛的喉咙发疼,才会失礼招待不周的!” 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杀人如麻,我就把你舅舅搬出来,看你如何整我! 霍去病也没想到一个奸猾的商人能如此倔强,这时候还死咬着嘴不松口,是块难啃的硬骨头。马上还要校场练兵,不能在这里耽误的时辰,随眯着细长的眼锋冷道:“本将军给你一天时间,若明天还听不到昨日之词,本将军亲送你去漠北做先锋兵。” 哼,今天杀不成你,就留到明日,我看你还有何借口。 第7章 有惊无险 “掌柜的,我给您找大夫看嗓子。”张二是个霍迷,这可是神将霍将军呀,大汉朝英勇无比的冠军侯,他点名要听曲子,谁敢不尽心? 白蒙叫住他“等一下。” 张二转身,“掌柜的还有何吩咐?” 白蒙沉吟片刻,道“不要找大夫,你送封信去卫将军府。” 张二看着白蒙,心里迷惑不解“这是为何?” “你不要管,照做就是。” 白蒙直觉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看他满身煞气,像听曲子才怪!不会是故意找茬吧?但自己和霍去病没什么过节呀!除了那次砸中他家的狗头,过了那么久,现在才来算账?时间不对吧!还是让卫青自己看着办吧,她实在惹不起这个灾星! 收到白蒙的书简,卫青心中思量片刻,便直接驾车来到冠军侯府。 冠军侯府这块招牌是今年漠南之战后汉武帝亲自赏赐的!和这块黑金描底气派的牌匾比,府邸内的装饰和豪华程度实在不能长平侯府相提并论,唯有内里中阔大的校场和蹴鞠场才看出一个侯府的尊位气派来。 卫青挥手散了奴才,自己一人向校场走去。 此时,霍去病正持长剑,舞的虎虎生风。虽只有十九岁,但身姿挺拔,体格强健灵敏,比之二十多岁的壮年男子更加出众!大汉朝这几年人才济济,名将云集,但一个霍去病站在那里,始终无人能匹及左右。 霍去病,是天生为战场而生的! 所以,皇上对他,可说是比亲兄弟更加宠爱! “去病。” 霍去病看舅舅一眼,却未停下手中剑势。 卫青也知道他的脾性,站在校场看着他舞了大半个时辰动作才慢慢停缓。 “舅舅有何事?”在霍去病印象中,自他封了侯爵,舅舅就未登过冠军侯府的大门。 他的功夫都是自己手把手教会的,卫青对他向来开门见山“食仙居白蒙。” 霍去病双眼一紧“他去找你求情?看来是存心找死!” “你堂堂一个侯爷整天去理这些闲事干什么?” 霍去病俊眉一硬“他敢唱歌讽刺你!又说谎诓我,我便要杀。” 霍去病原想今日白蒙敢把歌再唱一遍,就以隐射君意,讽刺侯爵之罪当场杀死,没想到他却不唱,逃得一命。 “你已经长大,是个将军,怎可如此胡闹?” “我没有舅舅事事忍让的涵养,谁得罪了我,我便杀的!” “白蒙是我朋友,是他看我心情郁结,才唱曲子宽慰我,你就要杀?” 霍去病疑惑“他不是讽刺你?嘲笑咱们卫家?” “你听他哪句话是这个意思?他是个直爽性子,和你一样,舅舅很喜欢。” “我看他奸诈的很!” 事情想来,白蒙也是倒霉,刘彻刚在朝堂上大大鼓励兵士能者居之,其实潜台词的就是朕现在看好霍去病,大家赶紧睁亮眼睛改换门庭吧!这对于卫青,就是弃用的信号,霍去病虽然不能当面表明自己无心舅舅的心腹爱将,肚子里却窝了一团火,才有了拿白蒙开刀的心思,又怕被舅舅责备,才想个罪名,却没想到是场误会,那奸诈的商人竟然是舅舅好友? 第二天,如白蒙所料,霍去病没来找麻烦。 久儿仰着小脸,满脸失望“爹,为什么将军没来?” 不来最好!白蒙松下一口气看着久儿“你很希望他来吗?” 久儿使劲点头。 白蒙愤愤的往事重提“他养的恶狗,差点咬伤你!” “我不怪他,霍将军是大英雄!久儿喜欢大英雄!” 经此一事,白蒙发现,这里的人似乎对抗击匈奴,打仗流血有种异乎寻常的狂热。例如久儿,特别崇拜卫青,霍去病,李广一类的人物! 看来,白蒙要好好的给久儿上一堂改造思想品德的课程了,珍爱生命,远离战争很重要! 久儿拉着坐在柜台看书的白蒙“爹爹,今天霍将军出征,皇上也要送行,咱们也去看看吧!霍将军骑着大马肯定很威武!” 白蒙极讨厌霍去病,去看他?吃饱了撑的!但这话怎么对着久儿说,看着他晶亮的大眼睛,只能耐心讲道理“咱们都走了生意怎么办?生意没了咱们就要饿肚子。” 久儿极为懂事,听她这样讲话,就点点头“久儿听爹爹的话,好好在家算账,不要爹爹饿肚子。” 白蒙摸着他的小脑袋瓜“久儿怕不怕饿肚子?” 久儿摇摇头“不怕!久儿会算账,走到哪里都不会饿肚子,久儿养活爹爹。” 白蒙认真地看着他“久儿喜欢爹爹吗?” 久儿一张小脸仰起,小身体绷得紧实,眼睛清澈透明“久儿要永远和爹爹在一块。” 有时候,从小孩子嘴里讲出的话语,虽然满是童真,却让人心中实实在在潮湿一片。 白蒙心中有些发涩,在现代没有体会过的亲情,没想到在这里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了出来。 白蒙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去楼上习字。” 在这里没有钟表看时间,自己做的沙漏也处于试用期,只能看太阳判断个大概,白蒙瞧着日已中天,腹中也是饥饿一片,便上楼叫久儿“久儿中午想吃什么?” 久儿歪着脑袋“爹爹想吃什么?” “这个问题是我先提问的,所以你要先回答我。”白蒙笑着审证观点。 久儿摇摇头细声细气纠正“爹爹刚给我讲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告诉久儿要尊老爱幼,所以爹爹应该先讲。” 白蒙故意板起脸“臭小子,问你想吃什么就这么难?” 这招久儿已经见惯了,知道她是个纸老虎,颇善意提醒“爹,你忘记叉腰了。” 白蒙恨恨的伸直指头笑骂“小鬼头!” 卫青正巧从门外进来,刚才情景全看在眼中,笑道“我看这孩子的机灵劲像足了贤弟。” 白蒙哈哈一笑,又瞪久儿一眼,向卫青道“将军还没吃饭吧,不如中午就在这里,我亲自下厨。” 卫青点点头“也好。” 白蒙对久儿道“你看着店面,别让客人跑了单,我去做饭。谁敢撒野你就说当朝大将军在这里,只管拿出来唬人。”笑看了卫青一眼,才转身进后厨。 过了小半个时辰,白蒙捧着四五个食盒出来,后面伙计怀中还抱了精致的陶罐。 布上菜肴,卫青低头一看,竟是自己全未见过的菜色。 白蒙满脸得意,大声道“这是我们店中准备新添的菜,今天特意拿出来招待将军,博个好彩头。” 连吃惯宫宴的卫将军都没有见过的菜,罕见呀罕见! 四周的食客都伸长了脖子向这里看,嗯,好像不错:看着颜色鲜艳,闻着香味四溢,一定要尝尝。 白蒙见借着卫青的名头宣传新菜品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卖关子了,给卫青从陶罐中盛了碗鱼汤“您先尝尝这个汤,开胃健脾,最合适不过。” 卫青端起碗,鼻端闻到一种淡淡的清香,忍不住尝了一口,只觉得鲜美异常,连舌头都想吞下去,喝了一大碗,仍是意犹未尽。 看卫青面上的表情,白蒙就知道已经成功了一大半,给久儿盛了一碗,“小心有鱼刺。” 卫青有些惊讶“这是鱼汤?” 白蒙点点头“除了鱼,什么东西能如此鲜美?只是我的做法不一样,所以味道不同。” “再吃吃其他菜看怎么样?” 卫青一块一块的夹,味道竟是各不相同,偏甜酸,香辣,清爽,但难得是都十分美味。 “贤弟的厨艺比御厨胜亦有余,留在这里实在屈才,可需愚兄推荐入宫?”卫青见白蒙今天露着一手,又是十分看重自己的意见,原以为他想进宫为官。 白蒙倒没想过这层意思,忙摇头“我只是井底之物,天下比我做菜做的好的多得是。” 卫青还以为他面薄,笑着赞许“贤弟手艺精湛,世间稀有,不必谦虚。仲卿一定在皇上面前保举贤弟。” 这下误会大了,白蒙急道“我真没有进宫的意思,我当将军是朋友,才拿拙计招待将军。白蒙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守着此店,安静度日。” 卫青这才明白自己的误会了,但他为人坦荡,也不尴尬,笑道“是仲卿多心了。” “将军也是为我前途着想,只是白蒙无鸿鹄之志,让将军见笑了。” “如贤弟这般胸襟气度,世上也是难得。对了,今天过来,险些把正事忘了。” 白蒙奇怪“将军找我有什么正事?” 卫青“我今天是专程过来替去病向贤弟赔罪的,去病年少,多有得罪,贤弟多包涵。” 白蒙这下明白了,不过好在只是破了张椅子,也没啥大事,不在意道“霍将军少年英雄,血气方刚,性子自然比常人雄烈。好在破的是椅子,不是我,没事。” 卫青见白蒙没放在心上,吃罢饭,就起身告辞。 久儿看着卫青的背影问道“爹爹,我常听人说,卫将军体恤军士,是难得的大好人,但皇上为什么不让卫将军去打仗?” 白蒙笑着看久儿“前面的话是谁教你的?” 久儿咦了一下,看着白蒙“是教书的师傅,但爹爹怎么知道?” 白蒙低下身子捏他小脸,“你知道什么叫体恤军士?” 久儿摇摇头。 第8章 刘彻出现 白蒙看久儿虽然一团孩气,但目光坚毅,显然心中也是佩服卫青的,道“你师傅教的不错,至于皇上不让卫将军去打仗,你想呀,卫将军已经打过很多场仗,得到了很多奖赏,连儿子都封了侯爷,如果再打下去,皇上该怎么封赏呢?” 久儿显然不明白功高震主的意思,睁着大眼问“皇上可以只让打仗,不给封赏呀!” “不给封赏,怎么激励其他军士呢?大汉朝将军士兵打仗勇猛,除了人们痛恨匈奴,另一方面就是当今皇上赏罚分明。” 久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所以皇上才让霍将军去打仗!” 白蒙点头笑“久儿真聪明。”过来一会,久儿兴奋叫道“我也要去打仗,去杀匈奴!像霍将军那样!” 如果换做别的家长,肯定表扬自家孩子有出息,但话听到白蒙耳中,却惊吓过度,久儿还只是六岁的孩子呀!怎么满脑袋都是打仗的事?果断道“你不许去!” 久儿本来一双有神采的眼睛瞬间变的委屈难过,“为什么啊?” “久儿太小,现在不能去,等你长大了,仗也打完了。” 久儿不解“仗怎么会打完呢?” “现在大汉的骑兵装备精良,武器先进,已经很少有敌手能对抗了,仗都是靠人打的,匈奴人都被霍去病杀光了,仗不就打完了吗?” 白蒙看这孩子还对打仗十分感兴趣,坚定的把这不安定因子扼杀在萌芽之中,警告道“我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人,你要是以后敢说去打仗,那就别叫我是你爹爹,我的孩子要做个有文化的人,太太平平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久儿果然吓得一张小脸苍白。 白蒙也知道把话说重了,叹口气道“久儿,打仗是要死人的,万一你被别人杀了,让我以后怎么办?” “那我听爹爹的话,一辈子跟着爹爹。” 白蒙点点头,问“我昨天教你的都会了没有?” “全部记下了。” 白蒙眼睛一转,“那好咱们复习一下大前天的知识,15乘以15=?” 久儿脆生答道“225” “那18乘以19呢?” 久儿停顿了一下,开始心算。 白蒙提醒“记不记得我教过的简便算法?(20—1)乘以18,不就好了。” 久儿挠挠头,“我忘记了。” “以后记得,要温故知新。”白蒙用手指轻戳一下他的额头“这是今天的小小惩罚。” “掌柜的,结账。” 白蒙一推久儿“去吧,理论要运用到实际,实战经验很重要!”自己则乐呵呵的朝搁放七弦琴的地方走去。 二楼雅致的包间内,刘彻端坐其中,把刚才卫青来时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 此刻一双锐利的眼睛盯在白蒙身上,“舍人,这般人才为何不向朕荐万言书?” 面皮白净的郭舍人赔笑“谁能像东方大人一样把自己吹到天上去,让皇上看了一眼就记的清清楚楚。” 刘彻点头“说的也是,回宫吧。” “诺。” 刚下楼梯,听到几缕琴音轻柔而出。 刘彻停下脚步,只听了两耳,便摇摇头“委实一般。”刚抬步欲走,歌声伴着琴音又传来: 我看见落日的风景 和你的影子把寂寞唱成一首歌 我火一样沸腾的血如最红的花 盛开着什么都不怕 ——说尽了只剩一杯酒 ——若醉了不过一滴泪 ——看你不由衷的样子 ——任时间风干眼泪却磨不掉孤独 我不怕红尘可笑笑不尽无聊 谁能穿过岁月不老眼泪于谁去凭吊 说又能知道若与你痴做一场梦也好 反正最后是忘掉谁忆今朝笑 何苦追问着情犹难了不如把一杯高歌 我放声的歌谁能听到谁又能够与我附和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连自己的命运都握不住,以为她真没有看出霍去病的满身杀气吗?不装傻又能如何?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能惹得起谁?在这个地方命如草芥,死个人连只蚂蚁都不如,况且自己思想和他们极为不同,看似如鱼得水,其实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在这里,白蒙找不到自己的人生定位,只能过一天是一天,长长的忧愁只化作一声叹息呼了出来。 “爹爹,你怎么啦?”久儿擦擦白蒙眼角渗出的泪水。 白蒙抽抽鼻子,苦笑“爹爹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久儿握紧她的手心“久儿能帮爹爹吗?” 白蒙看着久儿的眼睛“爹爹只是觉得世界太大,人太渺小,还不如化作一片云彩的好,想飘到哪里都行。”也许,这样就能回到自己那个时代,虽说那里没有亲人,但生活了二十年,更加熟悉了解。而在这个地方,生命太轻贱,人要分三六九等,说错一句话命丢了都不知道,况且,刘彻也严明了法令,女子过了十七,必须婚嫁,不嫁就是触犯了法令,不仅要罚钱还受到制裁!但在这里和人成亲,白蒙想都没有想过,难道真要嫁个落后几千年的古人?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要嫁,谁娶?娶完以后呢,丈夫可以三妻四妾,自己真就这样过一辈子?还是说,一辈子孤独终老?虽说过要好好努力生活,但对着这强大的现实世界,真的是太不容易了,现在自己有钱了,能吃饱穿暖,还能力所能及帮助一些人,但是接下来干什么呢?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过? 白蒙不敢想了,走一步是一步吧,说不定明天就穿回去了,只是,舍不得久儿? 刘彻听这琴技虽不出众,但歌境却别有韵味,词意不羁豪放,比着宫中所奏温软之乐更加入胜三分。问身边的郭舍人“这是何曲调?” “奴才也是闻所未闻。” “先回宫吧。” “诺。” 刘彻回至宫中,原打定主意让白蒙先面试,再授予官职,服务于己。但却被另一件烦心事情缠住了身。 原因是燕国商贾到长安贩进绸布,谈好价钱后燕商却用本国货币交换,本国货币也罢,但偏偏他带来的燕币缺斤短两,长安人不买账,燕商又不退货,双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长安人仗着人多势众地皮熟大打出手,拳脚不长眼,当场直接把燕商打挂掉了!可怜的燕商连个遗嘱都没来得及交代就驾鹤西去了,事情传回了燕国,燕王知道后非常震怒,一纸修书送到刘彻玉案前,要求严惩凶手,替燕商讨个公道,也好让燕国其他人民群众知道,他燕国不是好欺负的!以后出来做生意照样可以牛气! 刘彻以手扶额表示自己很烦恼,这种类似事件一年到头总会出个N多宗,归根到底,都是货币惹的祸! 刘彻推了面前竹简“让卫青,公孙弘,庄青翟,桑弘羊速来见驾。” 趁着各大臣跑路过来的时间,在这里说明一下汉朝的货币。 汉初,行的是半两钱,因为允许民间自铸,钱币混乱。期间曾更铸八株半两,五分钱,四株半两和三株钱,直至五年开始铸行五铢钱。五铢钱钱文为二字,小篆书字体,钱币背面为无问光背,正面有轮无廓,重约四克,形制规整,重量标准。按说不应该有大问题,但是 ,汉武帝时期是允许各诸侯国自己铸造钱币的!也就是说,无论刘彻制定的货币制度多标准严明,天高皇帝远,各诸侯国仍可以自闭家门,各炼熔炉!所以,刘彻费尽心机用尽财力的重大举措,只是成了一榜空文。 古往今来,只要是人都晓得铸钱是个高利润高回报行业!面对利益诱惑,许多人不惜铤而走险。(现在也是啊,伪造□□的手段更是高明的验钞机都分辨不出真假。)与现代不同,那时候只要开山冶铜,就成私铸大量货币,另一方面,不法商贾趁机将‘良币’改铸为‘劣币’投入市场,造成货币贬值。 后来,不同地区又出现了“民用币,郡县不同,或用轻钱,有加若干;或用重钱,平称不受,法钱不立”的局面,致使市场更加混乱。 钱说完了,回归正文。 刘彻看最后一位年纪老迈的公孙弘也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来了,严肃的咳嗽一声,开始了会议内容。 “你们一个大将军,一个当朝丞相,一个御史大夫,一个主管天下钱粮的大司农,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有何良策?” 卫青是个武将,这个问题,根本就与他一点关联都没有。皇上之叫他来,就是尊重他是当朝重臣,意思意思。卫青很清楚他的位置,平日就谨言慎行,这次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公孙弘年岁一把,处事圆滑,也不愿最先表明态度。要知道,在汉武帝这个时代,丞相可是高危中的极危行业,他的前任,他的前任的前任都是非正常死亡!他虽然活到这把年纪已算高寿,但还想多活两年,所以,沉默是金。 庄青翟最干脆“杀人者死。” 刘彻把眼光转到桑弘羊身上,“大司农有何良见?” 桑弘羊叩首“事情之根源在于钱币,臣认为要想改变现状,币制改革必须彻底。” 一提到改革币制,刘彻就头疼!改改改,已经改了四次了,哪一次不是越改越乱? 刘彻看着桑弘羊,严肃道“币制改革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大司农可有具体实施的计划。” 桑弘羊忙磕头“臣愚钝,至今无妥善之计。” 刘彻厌烦的挥挥手“算了算了,并非你一人之过错,下去吧。” 很明显,此次会议已失败告终。 刘彻负手站在高高的汉白玉阶前沉思:难道,真没有好办法把改革币制顺利完成? 第9章 币制改革 桑弘羊,洛阳商贾之子,自小聪颖好学,有心算才能,十三岁入侍宫中。精通国家财政,主管货币改革工作,提出了不少例如:算缗,告缗的办法增加国库财力,深得武帝信任,可谓是大汉朝财政一把手。 因为自己是商人出身,老婆又是绸布商女儿,整日家长里短被商贾夫人吵的心中烦躁,上班之外干脆抱着各式钱币出来躲清静。 做官之余,桑弘羊也是位美食家,无意间吃了食仙居的美味,也就成了常客。 白蒙看他整日除了吃饭,就是抱着钱币独思,上前询问“大人可有什么烦恼事吗?” 相识多日,桑弘羊也从白蒙的言谈举止看出她并非一般商人。 “白掌柜做的是来往客商生意,各种钱币混杂,不知有何好的办法分辨?” 提到钱币,白蒙有一肚子话要讲!她又不是地道的古代人,对各种钱币本就外行,刚开始营业,吃了许多私制荚钱的亏,做了不少赔本的买卖!不过,好在她学习能力很强,没多少天,对各种币种已经熟悉并能正确区分了,但是,收起钱还是有很多麻烦事,不同币种,不同总量,都要折算,哪有人民币方便啊!向桑弘羊吐完了苦水,最后总结了一句话:统一货币很重要! 从白蒙嘴里说出这话,桑弘羊不仅惊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而且下巴差点脱了臼。自己穷尽一生的研究,从这个商贾口中讲出来,可真谓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不是桑弘羊小看白蒙,实在是商人重利的本性已经深髓到骨子里了,难道她还能出淤泥而不染?桑弘羊不信,不过他也不着急否定白蒙,笑问道“白掌柜觉得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些问题吗?” 白蒙看了桑弘羊一眼“我刚才讲过了,统一货币是最好的办法。欲要攻其势必先利其器,要统一货币,就看当今皇上改革的决心是不是够坚定!第一步就是收回各诸侯郡县国的铸币权利,防止币种混乱。诸侯王个个树大根粗,不知道皇上愿不愿意当这个恶人?” 白蒙这话说的风轻云淡,桑弘羊听着却是狂风暴雨!桑弘羊实在没想到在这里竟遇上个高人,刹时觉得白蒙的身躯高大起来,本来那双过于讨巧浮动的眼睛也成了灵气逼人。 又和她谈了良久,虽觉得她有些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但也不是纯粹的空中阁楼无法实现,越加觉得白蒙是个能人。 当天,桑弘羊闲茶也不喝了,直接喜滋滋的进宫向汉武帝禀报,自己发现了一位超级人才。 刘彻这么多天正为国库空虚发愁,连年打仗,又赶上大灾,该死的商人趁机囤货发横财!哼,全部杀了了事!归根到底,货币仍旧是罪恶的源头。 刘彻狠狠拍着玉案,“这帮可恶的奸商!” “皇上,大司农求见。” 刘彻眉毛一横“朕正要找他!宣。” 古代的集市虽然没现代货品齐全,但民风淳朴,逛逛还是很不错的!久儿上学堂去了,白蒙在集市上逛街,看着各种新鲜玩意,挺轻松愉快。想要买块好点的布料给久儿做件衣服,谁知一块布的价钱竟涨了三倍! “今年又是灾年,什么都贵,现在只是三倍,再过个几天,你给我十万钱也不一定买到!” 白蒙摇着头掏了钱。刘彻为了打仗,强迫百姓捐钱捐物,百姓对政府根本没有多少可信度,再遇上个灾年,商贾更是积货逐利,趁火打劫。再加上币制本身混乱,多少钱都不如粮物实在牢靠,所以通货膨胀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世道一乱,武帝对商人更加仇视,就会加重商人税,商人再从寻常百姓处讨回来,如此恶性循环,不知道最后会害的多少人无家可归。 白蒙现在更加想念现代社会,幼有所养,老有退休金,万一遇上个金融危机,国家还会宏观调控,帮助经济复苏。 终于明白了那就话: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未央宫内 刘彻听完桑弘羊所述,“这话出自何人之口?” “是臣新结实的朋友,名唤白蒙。” 刘彻面露了然,原来是食仙居那个黑衣素面,下巴尖尖漂亮的男子,念出二字“速传。” 白蒙正在家中研究新菜谱,万万料不到桑弘羊如此速度神奇的把自己捧上了位。 如果有选择,她宁愿没在桑弘羊面前唠叨! 要见刘彻?白蒙只吓得差点晕过去!真晕死过去就好了···· 随着宫侍进入宫门,看着高高的宫墙,白蒙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天啊,她竟然能穿越到汉朝,还到了中央最高首府,就是死也瞑目了!来到了历史上庄严神圣的未央宫,白蒙低着头,提醒着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别再出差错了。 远远阙见坐在高高玄椅上威严的人!赶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啊,保佑我! 刘彻极有气势的声音振入白蒙耳朵“上前来。” 白蒙硬着头皮跪前几步,隐约看见暗黑条纹镶金边的袍子,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不看这大人物一眼太亏了!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感,白蒙缓缓微微的抬起头,一见之下,心中惊怪:照时间算,刘彻今年应该三十三岁了,怎么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六岁年纪?看来当皇帝就是比当主席好呀,风不吹雨不大,不用出国访问,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心情一好自然不显老。 口水多了,话转到刘彻容貌上,白蒙只粗粗的一瞥,只感觉生的浓眉密发,鼻梁挺直,脸部线条刚毅分明,特别是一双眼睛极为锐利,全身充满了霸道的王者气质!白蒙全身一震,又赶紧低下头。 刘彻看着白蒙“统一币制,收回各诸侯国铸币权利可是你说的?” 白蒙看了一眼桑弘羊,极为勉强的点了点头。 “你可知其中困难重重?” 废话,不困难,还是万能钱吗?白蒙磕头,面上恭敬“小民不懂做官办事,但是却听过一句话,叫有志者事竟成。” “好一句‘有志者事竟成’!”刘彻似乎对白蒙实事求是的态度非常满意,再加上之前听她讲话,心里已经存了好感,废话也不说了,直接爽快道“寡人今天就授你司农右史曹,为朕解忧,你可愿意?” 早就知道武帝不拘一格降人才,可也没想到这么突然就轮到自己呀? 当官?NO! 白蒙急的脑门出汗,只思考着如何拒绝,天啊,这可是千古难遇的狠角色,一个回答不好,就是掉脑袋的风险。 “为何不回答?”刘彻声音中已有不快。 白蒙恭敬叩首,开始自卑型描述“小民没读过几年书,字也不认识几个,内心卑怯,语言粗鲁,怕有负圣恩。而且小民胆如鼠小,胸无大志,实在不敢身居官位食君之禄。但身为大汉子民,小民实感荣幸,如果皇上和桑大人有用得着小民的地方,鞍前马后,小民一定竭尽全力。” 把自己形象糟蹋到这个份上,白蒙也算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了。 我面子里子都豁出去了,这样讲,应该就没事了吧? 刘彻俯下身子,打量着白蒙哆哆嗦嗦的小身板:这哪有初看时气定神闲,英姿不俗的样子?难道真是个鼠辈,被自己的威仪吓昏了头? 桑弘羊站在原地叹气,难道真是传说中的烂泥扶不上墙? 找个天才哪有这么容易?被人扫了兴,刘彻非常不爽,叹了口气,厌恶的挥挥衣袖“下去吧!” 白蒙高兴的大呼“吾皇万岁。” 好不容易进了宫,被刘彻一句做官吓破了胆,白蒙也顾不得好好观光一下,直接逃也似的往家赶。 回到食仙居,正遇上久儿拿着木剑外出。 白蒙问“久儿要去哪里?” “卫侯爷说教我学功夫!爹爹,我现在能去吗?”久儿又仰起一张天真可爱的小脸,亮晶晶的大眼睛中满是渴求。 生在这个朝代,有武艺傍身也是好事。 白蒙点点头“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谢谢爹爹。” “掌柜的,有人给您送的请帖。” 白蒙接过,细细的看了一遍,有几个繁体字她还是不大看得懂,但大概意思她看明白了,卫青邀请她吃饭。 白蒙心中奇怪:虽然在这里和她最熟的朋友就是卫青,但是汉朝官商交往极为严格,一般情况下,官员是不会请一个商人到家里做客的,这样做等于是自贬身价,惹人耻笑,更别说还是卫青这样级别的皇亲国戚。 白蒙实在闹不明白,算了,久儿回来问问便是。 久儿摇头“我不知道,今天卫侯爷只让人教我骑马。” 白蒙点一下头“洗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第二日,白蒙仍旧是一身灰衣黑巾,朴素之极。 “爹爹去侯爷府为什么不戴久儿买的玉带?” 那玉带颜色太明亮,会显出女性气息,在这个时代,女性根本无法独自生活,被人识破就是一桩罪过,而且今天去的是卫府,她更冒不得一点风险。 这些久儿不懂,白蒙不得不撒谎“久儿送的东西,爹爹舍不得。” 久儿听的满脸欢喜,嘴角弯弯“爹爹喜欢,我再去买。” 看着他充满童真的小脸,白蒙全身充满了负罪感,为自己这样欺骗善良纯真的小孩。但是,久儿啊,生活在这个时代,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第10章 隔墙有耳 卫青是现在大汉朝最炙手可热的皇亲国戚,住的地方当然不一般,光是看大门口气派的匾额,就觉得尊贵非凡。进了长平侯府,白蒙看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顶级奢华的超级别墅,突然想起了现代越演越烈的房价战争,自己穿过来有一点好处,就是不用为住房子为难了。步入大堂,白蒙发现这里面的风格倒是挺像卫将军在西域的军营的,高台上搁放了铜鼎简书,墙壁上悬了把宝剑,两旁的椅凳也是纯深色的,看起来简约大气,刚硬气息十足。 在中堂看到桑弘羊,白蒙知道了今天卫青请吃饭的原因,看来自己昨天的表现还不彻底啊。不过,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意图,那就好办,别的不说,打太极的功夫,她可是一流。 宴请的规格比五星级大酒店差不了多少,许多器具似乎是只有皇族才有资格使用的,酒壶上面雕刻的精致花纹,只看一眼都让人心醉。 白蒙现在明白:为何在现代五星级酒店做的饭菜再难吃,还是有那么多人关顾,人家吃的是尊贵的感觉呀!不过,这种感觉和白蒙格格不入,她现在只想逃跑。 从表面上看,白蒙似乎很能适应现在这种氛围,她本就多才多艺,在现代,为了生活,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虽然和古代不同,但是经验和阅历放在那里。况且,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阵子,食仙居鱼龙混杂,道听途说也少不到哪里去。 她本就不是什么沉默淑女,这时候谈起话来也颇为风趣,再加上思维见解独特,倒是让两位高官听的津津有味。 席间谈资不少,气氛融洽,但偏偏听不到‘钱币’两个字。 卫青是个聪明人,知道白蒙的意思,也就不偏不帮喝闲茶。 只是苦了桑弘羊,他13岁时‘以心计’入赀为侍中,因能“言利事,析秋毫”,深得汉武帝赏识。现在火烧眉毛的时刻,却只能坐在这里听白蒙主导茶会,看来今天的目标是达不成了,他只是想推荐个贤才,有错吗? 平阳公主对这谈话不上心,只抱着怀中的猫咪逗弄,刘彻却隐在屏风后面听得津津有味。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白蒙笑呵呵起身告辞。 刘彻看着平阳“姐姐认为此人如何?” 平阳看了弟弟一眼“虽和别的女子略有不同,却非绝色,中上之姿。” 刘彻茶碗落地“什么?” 平阳瞟他一眼“我的好弟弟,你阅女无数,没看出她是女子?汉朝男子,哪个不希望入朝为官,做出一番功业?但她却避之如蛇蝎,你再看她眉眼身材,我敢说,她腰间肯定缠了厚厚的白布。” 刘彻轻笑“万一姐姐错了呢?” 平阳换个姿态坐卧,嘴角噙着笑“错了就错了,你还想治我欺君之罪?” 卫青送桑弘羊和白蒙出府,进来时刘彻已经从内室走出,卫青大惊,赶紧行礼“皇上何时驾临?” 刘彻笑容亲和的扶起卫青“都是一家人,姐夫不必多礼。朕也是爱才心切,才临时决定来看看。” 平阳公主温婉一笑“我去备些茶点,你们慢慢聊,皇上今天就在这里多带会,顺便尝尝姐姐的新手艺。”随起身款款而去。 刘彻笑着看卫青“依姐夫看,白蒙才能如何?” 卫青沉吟片刻方道“此人臣相交已有时日,谈吐见解颇为不俗。臣曾经也讲过帮她引荐入朝,但却被婉言拒绝,听她的意思,似乎无入庙堂之心。” 刘彻一笑“姐夫可知她不愿入朝为官是何原因?” 卫青摇头“这臣倒是不曾问起,只是看她家和安乐,十分自得。” 刘彻心道:如果他真是女子,那也是人间难寻的了,有趣! 稍后,平阳公主借宴席又引出了一批色艺双绝的歌妓,可惜刘彻兴致全无,平阳公主看弟弟神色,目中透丝了然。 这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白蒙放宽心,开始忙着在店中推出新菜品,看着流水一样哗啦啦进门的银子,心里别提多开心。过不了多长时间,她就有足够的钱去遨游世界了,带上久儿四处去逛逛,也不枉到这里一场,就这样决定了!总不能一直窝在这里,会闷发毛的! “久儿,你怎么啦?”白蒙走近,看着久儿坐在床边撅着嘴巴生闷气。 “没什么?” 白蒙坐在他身边“没什么嘴巴翘那么高?是不是生病了?”轻轻摸上他的额头。 久儿大哭着扑进她怀中,叫道“我好难受,好无奈,好痛苦!” 白蒙大惊,赶紧抱起他仔细看“哪里痛?什么时候开始痛的?” 久儿红着眼睛哽咽“心里好痛!” 白蒙傻眼了“心?” 久儿重重点头“心里好难受!心里是苦的,怎么揉都不管用。久儿是男子汉,不会哭。” 白蒙一颗悠在半空的心有些稳定了,试探着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心里痛?” 久儿难过着点点头。 白蒙彻底把心放下来,微笑着问“那久儿能不能先告诉我,是跟着谁学的新词汇:好无奈,好痛苦之类的?” 久儿低下头,半晌才慢慢的小声道“我不骗爹爹,是一个女人对久儿讲的。” 白蒙揉揉他的小脑袋,把他抱在怀里“那久儿愿不愿意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事情好难受,好痛苦的?” 久儿抬起头,哭红的眼眶有些肿胀,目光中有些闪避“不想说。” 白蒙亲亲他的小额头“不想说就不说了,但你要答应爹爹,过了今晚不能再难过了,因为你不开心,我也会跟着难受,难受会传染。大家都难受了,就看不到笑脸了,我最喜欢看着你笑的很开心的样子。所以久儿答应我,好不好?” 久儿看着她郑重的点点头。 白蒙伸出小指“咱们来拉钩。” 久儿不理解“什么叫拉钩?” 白蒙解释“拉钩就是约定,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那好,我和爹爹拉钩。” 一大一小两只手握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厢,桑弘羊在家越想越不对,他在皇上面前贬低自己,明显就是不想入仕官途,但为什么呢?他这辈子还没用到过如此有才识的知音!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再来食仙居一趟。 从店门口进来,白蒙看着他笑脸相迎“桑大人来了,快请坐,我们店新推出了荷叶香片,黄金鸡,都是绝对的美味,您要不要试试?还是说老规矩上菜?” 桑弘羊本是想找白蒙商议正事,见她一副生意人的样子,又想起食仙居饭菜的美味,笑道“好,就上白掌柜推荐的菜,再来一壶酒。” “白掌柜不忙的话,稍坐片刻如何?” 白蒙点点头。其实她对桑弘羊的印象不坏,不像其他官员鼻孔朝天,趾高气扬的模样,待人温和有礼,听说还是长安城少有的大才子,如果不是一腔热血要把她拉入官场,说不定会是个好朋友。 “上次听白掌柜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 白蒙惭愧,她只是把把现代的学习知识稍加改变讲出来了而已。 “只是白掌柜提到的统一全国货币,难度极大,风险也高,让各诸侯国家统一就是难事,白掌柜可有好办法。” 白蒙一笑“桑大人未免太急人之所急,敢问桑大人,您觉得当今皇上如何?” 桑弘羊脸色一正“白掌柜指的是哪方面?” 白蒙却不把话说破,轻轻一笑“白蒙不敢随便评议当朝重事,只是圣上自征战匈奴,威信日盛。虽说臣为君忧,但作为文臣,只负责谋略规划,具体实施,为何不拜请贤才能者?” 桑弘羊心中惊震,不置信看着白蒙。 白蒙调皮一笑“桑大人可别因为我这几句话,又把我拉到皇上面前,如果是为了天下百姓,白蒙力之所及,定全力以赴。” 桑弘羊现在对白蒙可说是心悦诚服,诚然道“桑某今年二十有九,如果贤弟不嫌弃,我愿为兄长。” 白蒙举起茶碗“以茶代酒,白蒙敬大哥。” 两人正把茶言欢谈到兴头,外面,霍去病拉着久儿走了进来。 “爹爹!”久儿高兴叫道。 白蒙带着微笑转过头,一看之下,差点背过气,竟是煞星霍去病!许久未见,似乎比上次黑了不少,看来又去军营混了不少日子。 久儿蹦蹦跳跳钻进白蒙怀里,对她高兴叫道“霍将军又打了个大胜仗!久儿以后也要当将军!” 白蒙抱着他站起来“大汉朝哪有那么多将军让人当?都做了将军,谁来做士兵?” 久儿一想也对,就又道“那我就当士兵,给霍将军作卫兵就好啦!” 白蒙不乐意了,但当着霍去病也不好发脾气,直接拉下脸道“去洗手,准备吃饭。” 这边,桑弘羊和霍去病也见了礼。只是一个文臣,一个武将,本就没有多少共同话题,再加上霍去病一张冷面,满身浓重杀伐之气,气氛更是冰到了零下几度。 桑弘羊终于冲破阻碍,来了一句“霍将军少年英才,旗开得胜,显我大汉威风,可喜可贺。” 霍去病不喜欢这些虚套套,只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桑弘羊再坐下去只能装木乃伊,便对白蒙道“天色已晚,下次再谈。”一出门脚底抹油,飞快滑走,害的白蒙连‘大哥慢走’四字都未说完。 悻悻走回店,扭头看霍去病这尊大神“霍将军想吃点什么?”她可没有忘记,稍有些历史常识的都知道,霍去病是出了名的挑食。 谁知霍去病还没回答,久儿抢说“爹爹把新学的烤鸭,黄金鸡,还有孜然牛柳,芙蓉糕都拿上来吧,咱们请霍将军吃饭。” 白蒙黑了一张脸瞪久儿,有没有搞错?现在物价飞涨,真以为她的东西不用掏钱买啊,请霍去病吃饭?为啥要请个讨厌的人吃饭?没门! 第11章 被迫软禁 久儿拉起白蒙衣角仰着小脸一脸纯真看她“久儿这几天都是在霍将军家吃饭的,我说霍将军家做的饭没有爹爹做的好吃,将军还不信,爹爹做的饭最好吃。” 白蒙奇怪的看着他“你不是去卫将军家练武了吗?” 久儿低下头不说话,半晌才道“久儿不想去卫将军家里了,他家有坏人。” 白蒙不懂久儿这话的意思,疑问的看着霍去病,后者仍是那张千年不变死人脸。 “等着,我去给你们做饭。” 霍去病看着久儿“你没有告诉他吗?” 久儿摇摇头。 白蒙小心翼翼端出自己的杰作,霍去病以挑剔的眼光看着面前的菜。 白蒙白眼,不情愿道“尝尝吧,因为久儿,这次免费。”心中却在喧叫:不想吃就快滚,我也不想看见你添晦气! 久儿笑看霍去病“将军快尝尝,真的好好吃的。” 霍去病拿起筷子夹菜,每吃一口,脸上神色奇迹的发生变化。久儿献宝似的用小手把桌上的菜都夹在霍去病碗中“将军尝尝这个,还有这个,又脆又好吃。” 霍去病看了一眼白蒙“没想到你还有这好手艺。” 白蒙极力承受住霍去病不屑的眼神,心道:忍一忍,这种人得罪不起的,忍一忍就好了。 虽说霍去病是武将,但桑弘羊他还是知道的,精通财政,颇有建树,不像朝堂上那群趋炎附势,一无所长的小人。 想着刚才她和桑弘羊的亲热的样子,再看看她现在一脸不耐烦,凭什么都和这个奸猾的商人交好?霍去病瞥她一眼“坐下来喝杯酒吧,我一个人太无趣。” 那你就无趣着吧!白蒙坚决摇头“我不会喝酒。” 霍去病停下手中筷子,看着她冷笑“白掌柜长袖善舞,结识那么多当朝权贵,竟然连酒都不会喝?还是说看不起霍某?” 白蒙看着他腰间佩戴的长剑,生生把恨意压下,口气生硬“霍将军息怒,我是从不会喝酒的。久儿还小,我只愿给他树个好榜样,以后不要他当个酒鬼。而且,将军明察,白蒙从没有刻意结交当朝权贵。”请吃饭竟然请吃出个祸害!白蒙心中大骂霍去病:好大的脾气,我就是看不起你!就算是会喝酒,也不和你这仗势欺人的大坏蛋喝酒! 久儿奇怪地看着两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爹爹脸色就变了?脸庞转向霍去病“将军,不骗你,我爹爹从来不喝酒的,有一次我问我爹爹酒是什么味道,你猜爹爹怎么办的?” 霍去病对待久儿似乎格外好脾气,脸色一缓,问道“他怎么办的?” 久儿看着白蒙甜甜一笑,童言童语讲道“爹爹让我自己喝了一口。我不明白,为什么喝下去是水,到了肚子里却像火一样,好烫,爹爹还说好孩子是不能喝酒的,他自己就不喝,我也不要喝了,喝了酒肚子里好难受。” 霍去病哈哈大笑“你爹爹说他自己是好孩子?” 久儿点点头,认真的说“爹爹就是好孩子,好孩子不喝酒。” 听了这话,白蒙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脸囧的只想捂在衣袖中。 霍去病又喝了一大口酒,看着她“白掌柜因为是好孩子不喝酒?” 白蒙看他一眼,没好气“谁说的,是因为酒太难喝!喝起来像马尿,难以下咽!” 霍去病噗的一下把刚喝下的酒全吐出来了,恨恨的看着白蒙。 白蒙不甘示弱“是你自己非要问的,我只是实话实说。” 只一瞬间功夫,两人气氛又是剑拔弩张,正在这时,一位身穿宫中黑色侍卫服的男子进入店中,径直走向霍去病“侯爷,皇上宣您进宫饮宴。” 霍去病点点头,站起挺拔身躯,对久儿道“以后直接去校场找我。” 黑衣侍卫临出门时看了白蒙一眼,白蒙只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有霍去病这个灾星隔三差五的来,真不知道以后日子怎么活?他根本就不是人伺候的主子!看着店门外天空,蓝盈盈晴朗朗的,威风一吹,树叶开始凋落,真快呀,不知不觉来这里已经半年了,看来自己能穿回去的希望是越来越渺茫了。 “久儿,咱们去秋游好不好呀?” “秋游?” “就是秋天去游玩呀,咱们明天就驾着马车出去玩。”白蒙做着幻想“等冬天过了,天气重新暖和,咱们就去很远的玩,找个有水的地方划船,还要去爬山。” 久儿欢喜叫道“好呀好呀,咱们现在就去。” 白蒙摇摇头“现在不行,天气越来越冷。这季节,只适合短途旅游,说好了,咱们明天出去玩。” 久儿点点头,小脸上满是兴奋。 正说着话,张二走过来“掌柜的,门外有贵客找您。” 贵客?自己认识什么贵人? “好像是公主府的马车。” 白蒙走出店门,果然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正门口。白蒙正奇怪,从里面下来一位俊俏的女子,满身胭脂香气,娉婷站在白蒙面前,笑意妍妍“我家公主说请公子进府一叙,有事相商,来时特意交代,让奴家务必请到。” 美人计吗?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平阳公主有事? 交代了张二几句,又让久儿回房做功课,白蒙坐上了去公主府的马车。 进了御赐的府邸,白蒙更吃惊了,竟然比卫青的府第更有气势。(汉朝允许公主有单独的府邸) 经过了晶壁辉煌的大堂,长长的走廊,满园的名贵花草,假山流水,白蒙留意到,整个公主府,到处都是女性的气息,看来卫青并不常来这里。 进了内堂,白蒙看到端坐在上位的清贵妇人,虽然保养的白肤嫩肌,但眼角却留下了几丝浅浅的显纹。白蒙想起了卫青,也是三十岁的年纪,身形简拔,常年战场厮杀,气质却内敛沉稳,足足的儒将风范,让人见了心中又喜欢又敬佩。 白蒙收敛心神,磕头行礼“参见公主,公主千岁。” 平阳公主也是仔细打量白蒙:一个人站在那里,神情淡然,不惊不喜。虽然自己坐在高位身份尊贵,却似乎比不上她的超然之感,相比之下,这女子的容貌却在其次了。 平阳公主有意看她的惊怪表情“白姑娘不必客气,请坐。” 白蒙心中大疑,目中不置信看着平阳公主,为何她会看破自己的女子身份?正欲开口,平阳公主轻轻一笑“本宫喜欢开诚布公,今日请姑娘来,是谈谈久儿的事情。” 如此强势的女子,白蒙来古代还是第一次见,面上微微一笑“久儿是个孤儿,白蒙不知公主是何意思?” 平阳公主摇头“久儿算起来也是个皇亲国戚,他是我舅舅武安侯田鼢的孙儿,因年幼时与我表妹走失,才无家可归,那日在长平侯府上,我表妹一眼辨认出自己的儿子,所以想认回来。” 白蒙这下明白久儿最近的怪异举动了,但为什么久儿却不愿再来卫青府上,还说心里好难受,难道和这件事情有关?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绝不是平阳公主说的那么简单,如果只是走丢,那直接去食仙居接回久儿就是,请她过来干什么?还直接点穿自己女子身份? 白蒙脸色一正,对平阳公主摆明态度“如果田小姐想认回久儿,可以直接去食仙居,我只是代为抚养一阵子,不会强制阻拦不让久儿离开。”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一阵酸楚,自己已经和久儿相处好几个月了,她还从没有过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觉,现在得到了,就不想失去!这辈子已经认定他是自己的亲人,却突然冒出一个亲生母亲? 平阳公主阙了一眼白蒙神色,优雅笑道“如果是这样事情也好办,只是久儿不肯认回生母。” “所以你们想让我去劝劝久儿。”白蒙此刻觉得平阳公主的笑容有些发冷。 平阳公主摇摇头“我希望白姑娘在公主府做客一段时间,直到久儿认回母亲,就让白姑娘回去。” “如果我不愿意呢。” 平阳公主继续笑“白姑娘是聪明人,平阳不愿意强人所难。况且,白姑娘是平阳夫君好友,平阳不愿意让事情太过复杂,事情未解决之前,委屈白姑娘了。” 在她尊贵的笑容背后,是冰冷无情的心肠!认清楚这个事实,白蒙也就不做无谓之争了。软禁呗,在现代没尝过的事情,来古代体会到了。 白蒙静坐在房间内,思考着如何离开。 第一:不会轻功,不能夜深人静翻墙开溜; 第二:不会武功,打不过层层守卫; 第三:身边随时有小丫鬟跟随,甩不开身。 白日无事就在府中乱晃,好在府邸极大,逛了两天也没有走遍。不知道久儿有没有跟生母回家,以后就见不到了吧?白蒙现在只恨自己是个弱质女流,不然直接掳了久儿跑路,让谁也找不到!但,也许久儿也想和自己生母在一起呢?换做任何一个孩子,都会选择和生母在一起生活吧,毕竟血浓于水,亲情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如果自己也有父母,一定也是哭着跑进他们怀中,自己怎能这么自私?把久儿强自留在身边呢! “我的衣服呢?哪里去了?” 侍女回道“公主今日来过,帮您置办了新衣,旧的都丢了。” 百姓在闹灾,皇家贵族仍过着奢侈的生活,怪不得古代那么多人起义! 第12章 惊鸿一刻 男装找不到,只能穿这些了。白蒙看着桌上摆放的五颜六色的上成衣饰,自己来古代还没有穿过女子的衣服,拿过手看了几眼,太过复杂,对侍女道“你告诉我怎么穿。” 不是你帮我穿,而是告诉我怎么穿?侍女不置信看着她,哪有女子不会穿衣服的? 如果是自由身的情况下,看到这些漂亮衣服,她肯定会高兴!毕竟臭美是女人的天性!但她现在是被人强迫,心情处于极度不爽,只凶恶的瞪着侍女:我就是不会穿你们这里的衣服,怎么啦? 侍女被她吓得只能嘴唇哆哆嗦嗦的蹦字教她怎么穿,哪个是里衣,层次怎么分,束腰绸带怎么扎才漂亮。 感觉好长时间没照过镜子了,白蒙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汉朝仕女服,有些陌生,似乎照映出的不是她,而是个相貌一样的古装女子。 侍女见她对着镜子发呆,讨好道“小姐真好看,公主府像您这样气质的女子很少呢。” 白蒙对这样的赞美不感兴趣,已经快中秋了,不知能不能和久儿一起过? 自己呆在这里半个月了,平阳公主真的只是想让久儿认回母亲这么简单吗?为何大费周章的把自己软禁在这里?心中隐隐觉得不安,看来计划要赶快实施了。 “小姐,您画图做出来的衣服已经给您搁在房间里了。” 白蒙飞快转回房间,“你们出去,我自己换。”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在房间中轻轻转了个圈子,裙裾飞扬,衣袂飘飘,宛如仙子。这样走出去逛花园,效果应该不错吧。 寻常的女装,层层叠叠,根本不适合剧烈运动,自己设计的这套,表面看起来非常漂亮,外衣一褪,就是最好的运动服!这五六日,她故意表现出在这里生活很惬意享受的样子,相比着前几天,侍女对她已经放松警惕了许多,而且公主府侍卫的作息时间她也已经摸得很清楚了。走出房门,看着侍女发呆的目光,白蒙决定,今晚就跑路!笑问“好看么?”侍女呆呆的点点头。 那你们现在就好好看个够吧,晚上我就不奉陪了。看着满园的花草,对侍女挥挥手道“离我远一些!我想自己走走。”眼光瞄了一圈,只有四五双眼睛看着自己,比刚进公主府时少了两倍。 想到晚上就能跑路,白蒙兴致大好,干脆走进花园中间,采摘了许多花瓣,发疯似的向天空乱撒。看着手中花瓣随风飘散,她索性把戏做足,原地转圈,把裙裾旋开,浅蓝浅蓝的色彩,一圈又一圈,极像空中停驻的彩虹,绚烂美丽,短暂迷人。 原是为了迷惑众人,殊不知这样的风景,落入刘彻的眼中,究是怎样的璀璨胜华? 平阳公主做个手势,下人们无声退去,笑看了皇上一眼,也识趣的离去。自从上次弟弟对这女子的身份多问了几句,她就敏感察觉到弟弟对这女子有心,借着久儿的事情,索性把她养在府中观察了几日,还真是不入俗世的美貌女子,这才有了刘彻今日驾临公主府的开端。有多久没看过弟弟如此神情了?恐怕也只有当年初遇卫子夫的时候了。 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际,刘彻心中一阵酥麻,这是那个见到自己畏畏缩缩的男子吗?显然不是!原来自己也有走眼的时候,心中惊叹,她竟是如此的风姿绝代! 白蒙看起来玩耍的很尽兴放松,心中却极留意四周的动静,怎么会没人了? 一转身,猛地看到两丈外的刘彻!此刻他眼神中充满了见到猎物的神采!这种眼光,她熟悉之极! 怎么他会在这里?白蒙心中猛地雪亮,为何平阳公主一开始就道破她女子身份?只是为了久儿认母何必劳驾她?她是想把自己当成歌妓献给刘彻!她怎会忘记,在历史中,献美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平阳公主竟然会把自己作为礼物献给刘彻! “别过来,你可知道我是谁?”白蒙假装没认出他是皇上喝道,身子急剧退后两步,却不料脚下一滑,竟站不稳跌向硕大的池塘中。 掉入水中的那刻,白蒙把平阳公主和刘彻骂了千百遍,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虽然湖面没结冰,但也是冰冷的很。 刘彻看美人跌入水中一声不哼,周围又是空无一人,叫了两声无人答应,在这样下去,美人非溺死不可,心中一急就英勇的跃入水中。哎,救美心切啊,完全忘了自己也是旱鸭一只的事实。 白蒙已经游到湖的另一端了,看着刘彻在水中扑腾两声就没音了,眼睁睁看人溺死,心中终是不忍,叹口气,又游了回去。她无暇想象,这一救,便是一生最大的灾难! 以前做过救生员,白蒙在水中反应很快,迅速解下刘彻厚厚的华贵衣衫,只剩下一件细绸里衣,身上重量减轻不少,紧紧抓着他开始向岸边游去,动作灵巧得像条小鱼。 好不容易拖上了岸,自己也累得只剩下了半条命。 “喂喂,喂。”白蒙拍拍刘彻英俊的脸,奈何人家始终不醒。 “不会吧,这么弱?历史上你可不是淹死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白蒙一点不敢大意,拉开他的前胸里衣,开始用力压胸口,试图把水挤出来。但刘彻仍是纹丝不动。 “不会要我人工呼吸吧?” “喂,有没有人啊?需要帮忙!出人命了!”白蒙大叫,周围仍是一片寂静,心中又把平阳公主大骂了八百遍。 捏开他的嘴唇,白蒙深呼一口气,开始向他嘴里灌气。 “咳咳。”刘彻向外吐出两口水,开始有了反应。 闻讯而来的平阳公主,本是以八卦的心思来看戏的,却看到如此香艳的场面,心中惊叹弟弟手段高明。 白蒙高兴地看着他“太好了,你没事了吧?” 映入刘彻眼帘的是张清水白玉般的芙蓉面,双眸被水沁的晶莹透亮,灵气逼人,湿湿的黑发缎子一样贴在两颊,别添了一种风情。 刘彻又咳出几口水,脑袋慢慢恢复清明,从眼前美景中抽□□,做起身子“是你救了朕?” “平日看管的人很多,偏偏这时候只有咱们两个。”白蒙这话明显有言外之意。 “来人。” 这边,平阳公主也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两人全湿透了? 白蒙换了干净衣裙,心中打定主意:今晚就溜走!去食仙居取出银子,让你们谁都找不到!却不知,她在平阳公主府已没有今晚了,刘彻想马上就把她带进宫中。 侍女进来“姑娘收拾好了,请随奴婢来。” 白蒙躺在床上扮虚弱“我不舒服,想休息。” “姑娘说笑了,您今日就要随皇上进宫的。” 白蒙瞪大眼睛“什么?进宫?” 侍女笑着点头“恭喜姑娘,皇上已经亲点要了您进宫服侍。” 白蒙颓败的挥挥手“你去告诉他们,我还要再等一会。” “姑娘还请快一些。”侍女行礼退去,撇撇嘴心想:她肯定是为了打扮得更漂亮些,都已经被皇上看上选进宫了,还打扮?以后在宫里有多少时间画给皇上看! 左等不来,右等不到,刘彻面色平和,平阳公主却坐不住了,“这丫头可能是准备给你个惊喜,我去看看。” 刘彻存了心思再好好看看白蒙的玉容,自然笑吟吟的答应。 平阳公主推开门,看到白蒙虽是女子装扮,头上却绾了个男子发髻,更衬出一种英飒之美。 “姑娘这是?” 白蒙目光直视平阳“公主把我献给皇上,可问过我是否愿意?” 平阳满脸亲和的笑意“能做天子的女人,是每个女子的梦想。我这府中美女如云,能被选中的才有几人?白姑娘应该高兴才是啊!” “如果我不愿意呢!”| 平阳到没有想过这一出,笑容一鄂“姑娘这是何意?” 白蒙嗤笑“何意?公主把我请进府中,可问过我是否愿意?软禁我,可问过我是否愿意?把我送给被人,可问过我是否愿意?我不是公主府中圈养的歌妓,公主无权做我的主!” 原来是怪我没经过你同意呀,我就给足你面子! 平阳面上歉然道“这件事情也怪我思虑不周,姑娘怨的是。不过,我也是为姑娘着想,天下有多少女子想着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错过了这个时机,就一辈子没有了。况且,当今皇上年轻英俊,你进宫肯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怀个龙子,母凭子贵,就是万人之上。” 白蒙心中又恨又怒,却知现在并不是发脾气的时机,必须想办法逃命,冷冷的看着平阳,“我需要时间准备。” 平阳公主陈述事实“皇上已经在外面等着你了。” 白蒙一脸决然“那你就告诉他我生病了,不宜动身。”又转眼看了一眼平阳“进宫本就非我愿,既然逃不掉,我就不会打无把握之仗,我要时间充分准备。这一点,卫将军应该最明白我的个性。” 平阳细看她一眼,又沉吟片刻“几天时间?” “三天足够。” 平阳公主临走出门,白蒙背对她又道“我要回食仙居准备。你不放心,尽管派人跟着。还有,把我的男装拿过来。” 平阳回头看了一眼:这女子,还真不是一般人物···· 第13章 逃亡之路 平阳公主风姿款款的进来“那丫头落了水还在硬撑,这会竟然发起烧了。” 刘彻一听,心中闪上丝疑惑,嘴上却关切“来人,宣太医过来。” “我已经命人把府中最好的大夫请来了。哎,那丫头命浅,不如过几日好些了再送进宫,现在病怏怏的皇上看了也是心烦。” 刘彻点点头“过两日,朕派人接进宫。” 平阳公主笑的优雅点点头,还没有见过不爱荣华富贵的女子,她倒要看看,这丫头能玩出什么花招。 白蒙乘着公主府的马车回到食仙居,第一句就问“久儿呢?” 张二回道“那天您走后,小少爷也被接走了。中间回来了五天,整日哭,然后就又被人接走了。” 白蒙叹口气,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久儿,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张二疑惑的看着白蒙“掌柜的,你这么长时间都有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蒙摇摇头,满脸沮丧看着张二“我可能会不在一段时间,你好好看店。” 张二点点头,认真道“掌柜的放心,您对我们好我们都知道,从没像其他老板一样打骂我们,不管您去呢,我都好好看店,替您看好门。” 白蒙看了一眼张二,想起平阳公主,恨恨道“如果卫将军再来喝酒,问起我,你就告诉他,妻债夫还,他欠我两样东西。” 当日中午,一位发鬓花白面目黝黑的老汉蹒跚而出。 老汉从食仙居出来,直奔街市,买了许多物品。 白蒙也是走投无路,根本没有思虑周全后路,这样逃出来很有可能被抓回去,但总不能被人送进宫吧,能逃的一日是一日!当下找了个僻静地方换上买好的衣衫,又用胭脂香粉涂厚了脸,用墨汁点了满脸雀斑,最后在肚子上绑上厚厚的棉絮,杳然一个乡下探亲的丑陋农妇。 城门口士兵盘查比往日严格了许多,白蒙眼尖,看到城门两边各站了位平阳府家奴,目光迅速的扫视着来往百姓,看到可疑男女,就亲自上前查看。 白蒙心中气愤:我前脚刚走你们马上就开始抓捕,真把我当成逃犯了!我化妆成这样,看你们认识不认识?冷笑一声,手扶着后腰,步伐沉重,大大方方的排在队列后面。 兵士有些厌恶的看着她,妈的,这么丑的女人世间也有呀? “从哪里来的?” 白蒙口中依依呀呀的嘶叫,动作粗鲁的做着手势。 士兵笑骂“呸,还是个哑巴,快滚吧。” 白蒙就这样顺利的出了城。 听闻燕地风俗开化,夜不闭户,治安也不错。最主要的是,刘彻性格自负狂妄,肯定想不到她会去这里,他以为自己会逃到远离长安的地方躲避,却料不到,自己仍会在天子脚下,长安临郡。哎,虽然这样想,被抓到的可能性应该也挺大的吧? 她一路上尽走些荒僻小道,穿过前面林子,就雇辆马车,直奔燕地。 “仔细的搜,不要放过一处角落,这是皇上要找的人!”白蒙看着身后,火把照天,直如白夜。心中大惊,来的还真快呀!捂着肚子的棉絮,飞快的钻进低矮的密林,抓了几把杂草裹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的趴在草丛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时刻盯着外面的动静。 一队侍卫停在她正前方,白蒙只能看到他们黑黑的靴底。只听当先领头的道“你们几个去左边,剩下的去那边。”说完话后他自己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待其他侍卫走远,才移开脚,把脚底的荷包准确的踢向她趴倒的地方,然后径直走开了。 白蒙吓得半死,握着荷包,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半晌才回过神,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出了树林,赶紧租辆马车上路,心中仍是惊疑,为何那侍卫要救自己,白蒙坐在马车内颠簸,“师傅,还要多长时间能到呀?” “四五个时辰,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会,就算你能撑住,孩子也受不住呀!” 孩子是假的,但我已经快撑不住了!从上车到现在她已经吐过两回了,最后仍是坚定的摇头“不行,我有急事。” “再急也急不过孩子呀!”看白蒙仍是坚持,车夫摇摇头,继续上路。 又行了两柱□□夫,车夫把马车停在路旁。 白蒙掀开车帘“干吗停下?” 车夫指指前面,七八丈远的地方一列军队迎面而来,小路本就不宽,马车只能停在边上让路。 霍去病骑着快马当先驰过,白蒙吓得赶紧合上车帘。 “什么人在车上?”白蒙不明白这瘟神已经过去,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再回来问问? 车夫老老实实回答“是位妇人,要回燕地探亲。” 霍去病用马鞭扯开车帘,果然看到一位面色蜡黄,神情委顿,肚子凸起的妇人难受的困坐在马车上。 白蒙心里吓得砰砰乱跳,只敢磕开一条眼缝,看了霍去病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老天保佑!就算被抓,也不要落在这混世魔王的手中啊! “给她拿些水来。” 白蒙伸出手接过水袋,马鞭一收,车帘瞬间垂下。 还好还好!白蒙拍着胸口,呼出一口气,“连霍去病都没有看出来,这下肯定安全了!”喝了一口霍去病送的水,擦擦嘴唇,不小心把嘴角的斑点刮花了些。 正准备再喝几口压惊,却听到有马蹄声奔近。 紧接着,马车又停下。 车帘重被扯起,霍去病冷笑的脸又出现“差点被你骗了!” 白蒙眼睛半开,迷惑不解,显然不懂霍去病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去病一鞭子抽在她鼓起的肚皮上,“既然知道乔装打扮,为何不把手也处理干净?” 那双手洁白细嫩,与脸色相差太多,这么明显的不同,他怎么会没有发觉? 虽说肚子上有厚厚的棉絮,但霍去病是存心报私仇,手劲刚猛,下鞭又阴又狠,一鞭子下去,白蒙肚子似要裂开,在马车中上下翻滚,绞痛难忍。 霍去病冷笑发话:“把马车带回去!” 刘彻又计划着某些事情,整日在未央宫忙碌,暂时无暇顾及她,本以为会被关进大牢,等待自己的将是狂风骤雨,谁知,竟是有宫女把她送到宽敞舒适的宫殿,细心服侍,接下来的一连数天,就无人理睬了。 刘彻是不是只惦记打仗,早把自己忘到脑后了?毕竟,自己姿色一般,也无才艺,和这后宫三千娇柔妩媚,能歌善舞的佳丽比,实在是相对汗颜啊。这样一想,白蒙心中大安,紧绷着的神经也就放松了,开始四处游荡熟悉新环境。 只要想着不用掏门票随便参观,白蒙就打起十二分精神,边走边感叹皇宫真壮观啊,刘彻的私有财产,就是比现在的国家主席住的好啊!逛了十多天,再美的景色也看腻了,白蒙开始变着法子打听出宫的办法。 “娘娘,您穿着这身衣裳,更是衬得窈窕动人,妩媚多姿呀!”白蒙无比狗腿的看着尹婕妤。 可不是吗,汉朝服饰讲究宽衣广袖,自己却把衣服的腰,肩,胸收的该窄的窄,该宽的宽,不婀娜才怪! 尹婕妤听她如此讲,对着偌大的铜镜左看右照,很满意这件衣服。 白蒙继续溜须拍“这款衣服可是根据您独特的体型设计的,全天下只有一件,肯定最适合您!” 火候差不多了,白蒙才僵着笑脸问“娘娘,我托您打听的事情怎么样啊?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宫呀?” 尹婕妤看着她“卫皇后没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我以后就不用来了。 尹婕妤是刘彻最近几月最为喜欢的妃子,消息流通,连她都问不出来,看来自己只好亲自去会会传说中的卫子夫了。 “婕妤穿这身衣服越看越有味道,朕从没见过。” 尹婕妤娇笑“是新来的姓白的丫头送的,说是按臣妾的体型亲做的,那丫头乖巧,模样也讨喜。” 刘彻笑吟吟看着尹婕妤身上衣饰,原来是她,真是看不出,倒是个万事能! 尹婕妤看着刘彻的眼光,以为他喜欢,继续笑道“那丫头还求着臣妾放她出宫呢,臣妾怎么会这么笨,放了她,谁给臣妾做衣服。” 刘彻听的哈哈大笑。 白蒙的如意算盘打歪了,原来,进宫的女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呀! 白蒙看着史书上赫赫有名的卫子夫,眼睛转了两转,裂开嘴笑“娘娘,用香草,花瓣沐浴能让身体自然产生体香,比熏出来的香气更清新淡雅!而且,在水中加入少量中药,还可以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白蒙对美容无研究,对中医更是白痴,说这些,纯属胡扯!心中想反正都是好东西,用用也坏不到哪里去。 “这种绢丝,名叫紫烟罗,就是冬天穿的再厚,把这件罩在外面,看起来也轻盈无双。” “娘娘,您能不能再求求皇上放了我呀?”白蒙苦着脸看着卫子夫。 卫子夫摇摇头“皇上说不着急。” “那我什么时候能走呀?” 卫子夫轻笑“你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先安下心,过些时日,本宫再去求求皇上。” 白蒙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刘彻的原话“皇后先照看着,她不是一般女子,这段时日磨磨她的性子。” 刘彻讲了这番话,卫子夫便明白了白蒙在他心中的地位。试问,他对哪个女子用过如此的心思?这女子想出宫,怕是不可能了,但自己也不能明着告诉她。 第14章 殿中放歌 本来穿到古代已经很倒霉了,没电没网,交通不便,也没娱乐节目,唱支歌还不能是情啊爱的,现在又被软禁在宫中,纵使钱再多,连花都没处花,难道就这样一辈子混吃等死? 睡不着觉,白蒙爬上屋顶托着腮看满天繁星,通常一呆就是几个时辰。今天夜里有风,吹的身上发凉,白蒙却不愿下去,抱着肩膀呆坐,心中自嘲:如果来这里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古代的空气没受过污染,大气层没被破坏,月亮比现代社会明亮。 “夜里寒冷,姑娘可要属下送下去?”三丈外,黑衣侍卫独身而立。 白蒙扭头看他,怎么不声不响就上来了?难道真有电视上很高的武功?撇着嘴巴问“你武功很高吗?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爬上来的。” 侍卫走近几步“姑娘的身手我是见过的。” 白蒙看清他的面容,差点大叫出声!白蒙当日特意认仔细了他的身影!是他,就是他在树林里放了自己一马!如果不是霍去病,自己早逍遥到燕地去了! 该死的霍去病! 白蒙仰起脸细看他,穿着一件黑色寻常侍卫服,身形修长,面庞虽不如霍去病剑眉星目,英挺俊朗,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感觉,鼻梁挺直,下巴分明,尤其是一双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仔细看,还是个不错的帅哥呢! 白蒙眼睛看着他,对方不必不让,与她对视。这个人,怎么有种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你是不是跟着卫将军打过仗?” 侍卫点点头。 “那我怎么没看到过你?” 侍卫一笑“卑职位卑言轻,与卫将军赫赫威仪相比,自然会被人忽视。”话虽是这样说,但说话的口气却是笑吟吟的,十分自得。 只听他此刻说话口气,就不是个普通兵士,白蒙心中疑惑,上下打量他。 侍卫大大方方回视。 普通侍卫敢私自放了自己?肯定不会!白蒙又看他一眼,算了,宫中神秘人很多,他就算不同,也和自己无关,况且他帮过自己,只要不害自己就成。 白蒙真诚道谢“谢谢你帮我。” “可惜姑娘没有逃脱。” 白蒙下巴一扬,眉间清明坚定,调皮一笑道“说不定下次我会正大光明离开这里呢!” 侍卫笑看了她一眼“希望如此。”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坐下身子,“舞域。” 白蒙拍拍胸脯“我叫白蒙,白天的白,启蒙的蒙。” 舞域扭过头,眨眼轻笑“姑娘大名,在宫中无人不知,不用介绍。” 白蒙丢个白眼“既然知道,就叫我的名字,别姑娘长,姑娘短,弄得你好像是个谦谦君子,不自在。” 舞域哈哈大笑“那好白蒙,我上来是想告诉你,以后想看星星,不用爬这么高,就算要爬这么高,也要记得拿件外衣。”说完,变魔术般抖出件披风。 白蒙瞪他“你是故意的,知道我冷,废话那么长时间才拿出来!” 舞域面上装无辜纯良“我刚才已经问你要不要下去,如果你下去,这件披风自然就用不到,是你自己把话岔开了。” 白蒙气得咬牙“舞域,你可知适当的时间应该发挥绅士风度让让女孩子?” 舞域不解“何为绅士风度?” 白蒙脸色不善“就是君子之风度!你懂不懂?” 舞域听这话,极力忍住笑,嘴上挪揄“但你刚才的话好像很鄙夷谦谦君子。” 这男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好? 白蒙认栽,看着天上的星星也觉得碍眼,慢慢的站起身子,摸索下去的路。 舞域一步移近,轻挽上她纤瘦腰肢,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平稳落地。 白蒙还未反应过来,舞域已经离去。 这是传说中的轻功吗?如果自己也行,早就飞走了! “喵喵。”白蒙看到皇后的长毛猫在飞阁转角处叫。 “乖乖过来。”在现代泛滥的猫科动物在这里却是稀有,听说这只长毛猫还是博望侯张骞从西域带回的稀有品种。 这猫她在皇后宫中见过几次,此刻相当熟稔的跳入她怀中,白蒙揉揉它柔顺的长毛,捏捏它的猫耳朵,甜笑“算你这小东西还有良心,不亏我做鱼喂饱你,你说,你怎么这么可爱,跟个毛绒绒的小球似的。” 怀里的猫还没做出回答,她就连人带猫被人抱起“朕觉得你比它更可爱。” 白蒙惊的毛骨悚然,看着刘彻抱着自己一脸笑意,脚下不停向未央宫方向走去,怎么会遇见他?心中暗叫不好。 实际情况是,刘彻原是去桂宫,却远远在飞阁上瞧到白蒙,心想着她来宫中这么多日子,自己还没认真看一眼,本只想多瞄两眼就走,谁知她一颦一笑娇媚动人,清波流转。刘彻心痒难耐,步子愈移愈近,最后就一把抱美在怀了。 看着怀中美人怔怔的看着自己,刘彻宠爱道“你若喜欢这玩物,朕就向皇后讨来送你。” 白蒙不接话茬,如果自己就这样不做反应,那就大祸临头!呆了片刻,决定专挑刘彻头痛处死戳“不知皇上改革币制可有成效?” 刘彻听此果然愣住,白蒙借机赶紧挣脱刘彻束缚,继续问“是不是收效甚微?” 刘彻可没忘记桑弘羊如何夸赞她如何精通财政,眼睛微眯“美人可有良策?” 白蒙后退一步“如果我有办法,皇上如何谢我?” 刘彻听此话重新露出笑意“这有何难,只要是美人的愿望,朕就算倾尽天下,也会完成。”言下之意,就是对她会十分宠爱。 这话听来无疑是惊天地震!白蒙又退后两步,思索着如何做才能达到目的且万无一失。 眼睛转了两转,有了,就这么办。 白蒙笑盈盈的看着刘彻“皇上应该知道我逃跑过吧。” 刘彻点点头,并解释“朕已经消了怒意。” “咱们打个赌如何?倘若我输了,我心甘情愿留在宫中,全力帮助皇上改革币制,并且保证,两年之内,绝对完成。如果我侥幸赢了,皇上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情。”顿了一顿,怕他不答应,补充道“我提出的要求,对您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这点您放心。” 刘彻来了兴趣“赌什么?” “一首歌,皇上可以广招大臣,只要能说出词意,我就认输。” 刘彻疑惑“这么简单?” “皇上可知道我与常人不一样?” 刘彻对这一点颇为欣赏“朕就喜欢你这一点,和平常女子不同。” 白蒙叹一口气,心道:比你们晚生了几千年,所处环境,受的教育方式都不同,能一样才怪呢!看着刘彻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附加说明“我知道大汉朝在皇上的治理下,人才绚勇,灿若朝华,但皇上要明白,我既然敢赌,就有必胜的把握。” 这话倒是坦白的很,但马屁拍的也中意!刘彻哈哈一笑,“你这样讲,无非是想激朕答应你,好,朕就依你。” 白蒙眉眼弯弯笑看着刘彻,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明日巳时,朕在宣室殿等你。” 子,笑吟吟讲道“各位大人听好了,这首曲子叫HotelCalifornia。” “什么什么?”庄青翟瞪视纱帐。“她刚才讲什么?” 众臣子中以东方朔读书渊博,张骞阅历最广,公孙弘最年迈经历见闻也多,却也是听的一头雾水。 白蒙在帐内把众人的表情看个透彻,登时放下心来。她本来还担心万一有个懂英语的自己的如意算盘就完蛋了,这下好了。稳稳心神,琴音一挑,开始弹唱。在宫中闲来无事,她也会找些技艺优秀的乐师请教,她文化底子本就扎实,领悟力一流,再加上又有些基本功,学习勤奋,琴音早就今非昔比。 Onadarkdeserthighway Coolwindinmyhair Warmsmellofcolitas Risingupthroughtheair ····· 从没想过,在大一闲来无事学唱的英文歌曲竟会成为一种谈判筹码,只是,现在唱出来,别有一种滋味。 众大臣听着,虽然不明白是何意思,却仍是被歌中清越沧桑的感觉牵引。动听处如黄莺啼晓,婉转处似清泉激石,忧愁处宛乌云遮日,琴音渐渐低沉,最后化为无声,一曲终了,殿中大臣仍无法反应过来。 刘彻看着白蒙惊叹:她的琴艺,他是听过的,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就能练到如此水平,难道她真是上天赐予,天分使然? 白蒙看着众人“哪位大人能说出歌中含义?”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白蒙看着东方朔“东方大人可有疑问?” 东方朔弹弹有些褶皱的衣袍“姑娘这词不是大汉语言,料想也不会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曼倩所知有限,既然不懂,何必费心去猜。” 怪不得历史上这么有名!果然不是一般人说出的话,白蒙由衷赞赏“大人好豁达的心境。” 说完话白蒙又看着刘彻回归正题“皇上可记得答应小民的要求?” 刘彻笑吟吟看着她“朕自然记得。”心道:你肯定是想朕当着群臣的面给你个尊贵的名分,朕如此喜爱你,怎么会不答应? 第15章 我要自由 白蒙看着殿中众人,声音清脆,大声道“诸位大人可为我作证。我与皇上打赌,如果没人能猜出我今日歌中含义,皇上便允我一事,现在我便要说出自己意愿,求皇上成全。” 殿中众臣大多心里想:又一个慕皇上年轻英俊,英武不凡的俗女子!嫁就嫁,多此一举要我们作证干什么?皇上还会骗你?占用我们宝贵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不知道啊! 这丫头,朕又不会赖账,除非你非要当个皇后。“你有何要求?” 白蒙字字珠玑“我不要呆在皇宫,我要出去!” 刘彻万万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心思,他以为,这一个多月时间,白蒙已经喜欢上宫中锦衣玉食的日子,会乖乖顺从他!难道是太高估自己高高在上的魅力了吗? 他也没料到,这女子当着百官的面,敢在此处摆他一道,她难道不知,让自己动怒,下场就是死?她已经惹怒过自己一次了。 刘彻周身凝聚着杀意,脸上却泛出浅浅的笑,眯着狭长的眼珠,斜视着她“你再说一遍。”一字一字吐的极为清晰,似乎说出的不是话,而是杀戮,是嗜血。 殿中大臣无形中噗噗通通跪了一地,只差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了了,胆小的已吓得全身发颤,生怕自己是那被殃及的池鱼。 白蒙紧抓着自己的衣袖,此刻头皮都在乱窜逃命,心脏都要分裂成数半。但话已出口,就无收回之理,深吸了一口气,嘴唇颤颤“请皇上放···” 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狠狠攥住,身体被外力强自扯起,似要生生从肩膀撕出一块肉来。 大臣们远远的只听到白蒙惨叫声“放开我····” 卫青站起身子,向殿外走去,他现在明白白蒙话中的意思了···· 未央宫寝殿门砰的一声紧紧闭合,刘彻把白蒙狠狠甩在大理石地面上。 “啊!”白蒙被这一摔全身骨头都要裂碎!但还没反应过来,刘彻已经欺身上前,死捏住她尖尖的下颚“说,你在意的男人是谁?” 白蒙本来死命挣扎,却听到这样一问,不禁鄂住“什么男人?” 刘彻看她面上表情不似作假,手上动作稍缓“如果没有男人,为何不愿跟朕?” 白蒙不屑看他“你不要小看我,我不靠男人照样活得好!” 刘彻看她虽被制住,却仍是满脸倨傲,来了兴趣“不靠男人?” 白蒙掰开刘彻有些放松的手劲,“我有手有脚,没被平阳公主设计之前,我过得很好,我有想法,勤奋能干有知识,不是你想要的弱女子。” 刘彻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庞,摆明事实“跟在朕身边,保你一生平安富贵。” 白蒙探着脑袋问“能长生不老?”刘彻被她这话问住,一时答不上来。 白蒙翻个白眼“一生短暂,我干嘛非要在这里?而且,你已经答应允我一件事情,君无戏言,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看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刘彻下一剂猛药“真要出宫?” 白蒙大幅度点头。 “朕是答应允你一事!放你出宫让你自由?你知不知,死了的人才是最自由的!” 白蒙不置信的看着他,退后两步,摸摸脑袋下面的细脖子,指着刘彻骂“你怎么这么狠,动不动就想杀人?我不当你老婆就要死!你那么多老婆看得过来吗?好,你想让我死,放我出宫。要死,我也死在外面。”到了外面你就管不到我了,拿着钱我就跑! 刘彻适时机引诱“做了朕的女人,你会活得很好。只要你想,朕会给你其他女人没有的恩宠。” “君无戏言,皇上要说话算数,放我出宫。” “宫外有什么好?” “自由。” 刘彻紧盯着她“无论什么后果,都要出宫?”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白蒙直视他,目光无惧点头。 刘彻冷笑“宫外也许并不如你想象的好!”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刘彻站在宫墙上,看着白蒙远去的背影,她竟走得这般坚决!连头都不回一下,真的是一点留恋都没有吗?捏紧了拳头,从不曾有人敢如此藐视自己,不愿做他的女人?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撑到什么时候! 郭舍人看着刘彻脸色,问道“皇上既然喜欢白美人,为何不想个办法留在宫里呢?美人一个弱女子出了宫,怕是要受欺负的。” “朕就是要让她明白,在宫外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么好,那么容易。朕要她心甘情愿回到朕身边。” “皇上说的是,奴才可想不到这点。” “我已经命人跟着她,有什么情况,随时禀告。” “喏。” 白蒙说的不错,这次,她的确光明正大从皇宫走出来了,而且,赚的满盘金帛。天知道,宫里那群女人对美容养生热爱到什么程度,不死不休呀!她,不赚白不赚!一身平日黑色男装,走的好不潇洒。 今日负责宫门总值守的是禁军统领舞域。 白蒙得意洋洋的朝他挺下巴,那意思是:小样,看到没有,本姑娘说话算话!我今天就堂堂正正从这里走出去了。 “白贤弟。” 白蒙抬头,只见卫青亲自驾车候在宫门旁边。看着他,心中对平阳公主的怒气都发泄到了他身上,面上却仍是温和的笑“是小民挡大将军路了吗?”说完就自顾的退在一边,让卫青先过。 卫青下车行至她面前“我今天是特意接贤弟回去的。” 白蒙冷冷一笑“卫将军身份尊贵,白蒙一介草民当不起!将军如有差遣,派人叫一声就是。” 宫门口侍卫听到卫青大将军亲自驾车来接她,已经很震惊了!但似乎这男子不领情,都钻着耳朵努力听八卦。 白蒙是被平阳公主献进宫的事情宫中早就传遍了。舞域站在她身边,低声道“卫将军肯此时来,就是摆明了自己最大诚意,你以为今天这事情皇上会不知吗?冤债有主,你为何不向始作俑者发难。” 白蒙看了他一眼,其实她也很明白,这件事,和卫青半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平阳公主对自己太狠毒,差点害她一生!这口怒气,不向卫青发,难道还要去找平阳公主算账? 想明白这个道理,白蒙知错就改“刚才是我对将军无理,将军如不介怀,不如去食仙居饮一杯如何?我做东。” “仲卿正有此意,贤弟上车。”卫青打开车帘,今天是准备亲自给白蒙当车夫了。 守宫门侍卫见此都瞪大了眼,死不情愿,他们心中的战神卫将军呀,怎么会给这个无名小辈当车夫使?糟蹋呀!让这小白脸出门就被雷劈死! 白蒙看着卫青打开的车帘摇摇头“称兄弟者,同甘共苦,今日我与将军一起赶车。”说着跳上马车另一侧。 宫门侍卫心中怨气缓了一些,算你小子还有良心!过了会又想:我呸,你也配和卫将军一起赶车? “贤弟的传话我已经知道了,以后有任何差遣,仲卿全力相助。”卫青目光专注看着前方,平静道来。 这番话是白蒙在心中极度怨气的情况下说的,当时打定主意再不与权贵相交。现在听卫青当面讲出来,脸上也讪的发窘“我当时是太生气才那样说的,你别在意,你今天能来接我,我就信你。” ‘我就信你’卫青明白这四个字的分量,侧头看了一眼白蒙,缓缓道“是平阳的错,妻债夫还,你说的没错。以后只要是你白蒙的事情,我卫青也只四字‘全力相帮’。” 白蒙挥挥手,不在意道“我向来喜欢连襟算账,我不和平阳公主计较,是因为心悦诚服认你做兄长,反正这次我也没损失什么。” “愚兄惭愧。” 到了食仙居,白蒙跃下马车,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仿佛做了一场不着边幅的梦,她真的进宫了? 卫青向她道“今日贤弟劳顿,改日我再来拜访,久儿在去病那里,很快就会回来。” 白蒙点点头,她今天确实没有招待人的兴致。 卫青前脚刚走,正欲跨进店门,只听一声“爹爹”,紧接着马蹄由远到近,只是几秒钟的功夫,霍去病和久儿共乘一匹棕色骏马飞驰而来。 霍去病似乎是有意作弄她,马头直奔到她脚尖才紧拉缰绳,棕马被猛扯缰绳身上吃痛,连声嘶鸣,前蹄高高跃起,这样一来,白蒙整个身体置于马腹下,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马蹄踏死!从小到大,她哪里见过这阵仗,死的急迫感全笼在头顶上方,只吓得跌坐在地上,浑身发软。 谁知,那马却双蹄一蹬,退后一步,稳稳站在她身边,一双黑亮的大眼珠看着她,神情傲慢,似乎对她的鼠胆极为鄙夷。 白蒙跳起身子,怒视着霍去病“马没有常识难道你没有?一个不小心就会踩死人?你是想杀人啊?” 久儿跳下马,扑进白蒙怀里“我以为爹爹不要我了,爹爹这么多天都不来接久儿,爹爹坏,爹爹是大坏蛋!” 白蒙抱起他,肩背被这小家伙擂的发疼,呲牙咧嘴道“好疼呀,把我打死了!”一个多月不见,似乎重了不少。 久儿红着眼眶吸鼻子,抬起小脸庞“久儿没用力气,爹爹骗人,爹爹不痛。” 白蒙谎话被拆穿,见霍去病也在一旁嘲笑,不悦道“谁说不痛呀?我这么瘦,根本没有几斤肉,怎么会不痛?” “那久儿帮爹爹揉揉,爹爹不要赶我走。”小手在白蒙肩背上乱捏。 白蒙抱着久儿进店,也不招呼霍去病,那一鞭子的仇她还记得呢! 第16章 秋中美景 “你不是找到亲娘了吗?怎么不和她住在一起?”白蒙看着久儿,蹙着眉奇怪问。这世上,还有不愿意自己和自己娘亲在一起的,久儿怕是第一个。 久儿红着眼睛不说话。 白蒙把他在怀里安个舒服的姿势,“和她在一起不好么?还是你不喜欢她?” 久儿漂亮的大眼睛闪着水光,脸上却倔强道“我没有妈妈,我只要爹爹,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都会对久儿好的爹爹。” 看来那件事情对久儿影响很大呀,她也是在平阳公主府才隐约打听说来。故事很老套,说是久儿的亲娘也就是田鼢太尉的女儿当年喜欢上一个相貌英俊的书生,不顾家人的反对和书生私奔。等田太尉找上门,闺女已经大了肚子,田太尉一怒之下,对闺女实行三不管政策。 田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和穷书生在一起哪过的了清苦的日子,没过几年,就弃了丈夫孩子,独身回了长安田府。 久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白蒙面色转严,看着她郑重道“久儿,你虽然现在还小,但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如何生活,你妈妈以前是为了过好日子放弃了你和你爹爹。但是她心里还是爱你的,她现在想和你在一起,说明你在她心里面占了很重要的位置。她生了你,你不能否定她对你的爱。所以,你要想清楚,如果你心里还爱她,要不要尝试着接受她,和她一起生活?” 久儿低下头抠着手指,半晌才怯怯缓缓问“爹爹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也觉得久儿是个麻烦?所以才让我和她在一起?” 他怎么会如此想?白蒙看着他黑黑的发顶,不确定问“你的意思是,你还想跟着我?” 久儿扬起小脸“爹爹不是说过喜欢我吗?我也爱爹爹,想和爹爹在一起。” 想和我在一起吗?白蒙心中一喜,瞬间觉得神清气爽起来,看着久儿又问“你不愿意跟着你的生身母亲吗?你们有血缘,血缘是很神奇的东西!” 久儿对血缘这个词并不敏感,也不太懂,仍是看着她“我只要爹爹,爹爹疼久儿,久儿虽然年纪小,但都知道的!我以后也会好好疼爹爹。” 这孩子,怎么这么会煽情? 白蒙擦擦湿润的眼眶,笑着看久儿“如果你不和她们走,她们就会来抓我,把我关起来。你看,她们刚刚才把我放出来的。” 久儿摸摸白蒙的脸颊,故作大人摸样安慰道“爹爹不怕,我会保护你!我和霍将军学好功夫,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 白蒙点点头“好,咱们永远在一起。” 长平侯府 “驸马把白蒙接回来了。” “是。” “驸马为何不怪为妻自作主张?” “怪公主一心为了侯府和卫氏一族的地位?” 平阳端庄的脸露出些哀怨“既然驸马都明白,为何不劝白蒙跟了皇上?皇上现在对你已经生了戒心,他虽然是我亲弟,但性格多疑善变你应该最清楚,你今日去接她,已经犯了他的大忌。” 卫青看着厅中的白玉屏障,足足过了半刻,才转眼看着平阳“白蒙思想和常人不同,即使是皇上,也不一定放在眼里,如果有一天,虽说是你让她得蒙圣宠,她不会感激你,只会加倍怨恨。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时候,她不会转过头把账算在你身上?” 平阳公主叹口气“驸马考虑的周全,是平阳太急躁了。”苦笑一声又道“麻烦已经来了,皇上已派人请驸马进宫饮宴,舞域在前堂等候。” 两人出了房门,白蒙一眼看到坐在店中心的霍去病,鼻子冷哼出声。 久儿拉拉她衣角“爹,你是不是不喜欢霍将军呀?” 岂止是不喜欢,简直就是厌恶,无休止的厌恶! “爹,霍将军人很好的,教我骑马练枪,还不让那个,那个女人找我,那个人很怕霍将军。” 白蒙心道:这世上,谁能不怕他才怪! 只听久儿又继续道“他对久儿,就像爹爹对久儿一样好。如果霍将军也能当我爹爹就好了,但我已经有爹爹了,他要是能当我娘亲就好了。” “咳咳。”白蒙拍着胸口猛笑喷,霍去病当娘亲?他真敢想啊! 但,凭什么霍去病要当他爹?白蒙一听这句话就来气! 皓月当空,静冷无声。 白蒙看着六岁大的久儿抬头望着月亮,面有愁思。 “久儿有什么心事吗?能不能讲给我听?” “我不想见她,我想天上的爹爹,不知他过得好不好?还会不会生病?” 白蒙摸着他的脑袋,“久儿可知道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久儿扭头看她“那天上的爹爹会吗?” 白蒙笑着点点头,“会的,瞧见没有,那颗最大最亮的说不定就是你爹爹。它还一闪一闪的,像不像在和你眨眼睛?” “嗯。” “我教你唱首关于星星的歌好不好?以后你再想天上的爹爹,就唱歌给他听。”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 白蒙亲亲怀中熟睡的小人,慢慢放回床上。又走至窗前,看着窗外的明月,月是故乡明,自己的家乡要怎么回去呢? 看着久儿平日习练的素琴,已薄薄的粘了层灰,轻轻拂过细尘,抚琴轻歌: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明。 明明知道家在何处,却无法跨越过去,看似近在咫尺,却又虚无缥缈。自己离开现代已经快一年了,不知道自己的失踪有没有引起谁的主意,谁又会关心呢? 清晨,久儿起得早,却发现白蒙更早,且令人惊奇的是,她穿了件女人裙子。 久儿不相信自己的双眼,攥紧使劲揉揉,又揉揉,才童声童气问“爹爹你这是干嘛呀?” 白蒙帮他拿过衣衫,“人生要及时玩乐,咱们今天不做生意了,我带你出去玩,记不记得我走那天说过什么?” 久儿点点头,“爹爹说要秋游,可是为什么要穿女人的裙子?” 白蒙点他小脑袋“因为我本来就是女人!” 久儿苦着一张小脸“那我以后怎么叫?” 白蒙白眼“叫爹呗,你都叫了小半年了,还能改叫娘?就算你要改叫,我也接受不了!” 久儿听了眉开眼笑,扑进白蒙怀中“爹爹,女人爹爹!太好了,我这下爹娘都有了!爹就是娘,娘就是爹!” 白蒙看他乐的样子,心里也高兴,捏捏他软嘟嘟的脸“快穿衣服,吃完早饭就出发。” 白蒙今日就索性关了店门,集体放大假,一挥而就八个大字店门口:心情愉快,外出拜拜。 久儿看白蒙驾车出了长安城,问道“爹,咱们是去郊外吗?” 车速加快,白蒙用实际行动证明久儿说的很正确。 白蒙把租来的马车系在一颗大树上,找块干净的地方铺上粗布巾,顺便拿出准备好要用的物件。 白蒙一屁股坐在铺好的布巾上,“久儿不是学了功夫吗?耍两招给我看看啊。” 久儿便站直身板,一招一式练起来。虽然学功夫的时间不长,但手脚已明显比以前灵巧敏捷许多,一套看着复杂些的拳法也舞的似模似样,颇有些虎虎生风的架势。 白蒙笑着拍手,高兴笑道“真好看,想不到我们久儿不仅字写得好,琴弹得棒,原来功夫也练得好!简直就是神童!神童耶!” 久儿害羞的揉揉后脑,看着她脸红。白蒙哈哈大笑“原来我们久儿还会害羞啊?看来卫将军教你了不少哦。” 久儿摇摇头,“这套拳法是霍侯爷教我的。” 白蒙疑问“是那个冷面霸王?” 久儿使劲点头,努力更正白蒙对霍去病的糟糕印象“霍将军人很好的,什么都教我,还让我去兵营学骑马。” 白蒙摆摆手“不说他了,咱们去采些花,回家做个花瓶养着。” 正是深秋的季节,天高云淡,秋高气爽,没被污染的空气闻着有点甜甜涩涩的感觉,舒服极了。白蒙看着树上落叶漫飘,秋风徐徐而送,野花遍地,颜色多样,觉得心境一宽,这才是舒心惬意的日子呢! 她今天之所以穿女装,一是是想告诉久儿她是个女子,第二还想过一天正常的女性生活。汉朝服饰讲究广袖宽袍,女子衣裙下摆更是层层叠叠,好不繁琐。满地都是高高的蔓草,她只走了两步,就举步维艰,索性拉下身上披风,虽然凉些,却轻便不少。 白蒙双手握满五颜六色的花,高举过头“久儿,好不好看?” 久儿正在玩青鸢,看见漂亮花大笑着跑过来“好看好看,我也要。” 白蒙狡猾一笑,打着坏主意眯起双眼,“你要?好,那,给你。” 久儿伸手要接,白蒙却向他头上插去“久儿这么好看,头上插些花应该更美!” 久儿躲不过她,本来顺贴的黑发被她搞得形如鸡窝,白蒙抓住久儿,笑着哼哼道“想跑,晚了。”继续在久儿头上插花。 久儿受了启发,拔下头上的小花向她头上还击“爹爹是女人,女人带花才好看!我是男子汉,不要戴花。”久儿的一双小手攻击力也不弱,没几下,白蒙绾的男子发髻全部散开了。 一个鸡窝,一个狗洞,大家彼此彼此。 第17章 行露 草太高,刘彻看不到卧下身子的两人是何种情况,只听到嘻嘻哈哈的夸张笑声。 无形中刘彻的怒气已经升到了极致。郭舍人擦把脑门上的汗,觉得自己心跳过速,他不敢想,如果今天和白蒙在一块的是成年男子,恐怕早被乱箭射死的千百次了。 刘彻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片草地“死小孩,要压她到什么时候?” 这个皇上,怎么小孩子的醋也吃? 久儿跳起身子,小小的脑袋上全是野花,憋着小脸嘟着嘴巴委屈的看着她“爹爹欺负我,爹爹欺负我。” 白蒙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草屑狡辩“我哪有啊?你看,我不是头上也有吗?”顺手拔下头上已成摆设的束发木簪,细长的手指成梳,慢慢理顺,一头青丝垂至腰际,随风轻飘。 久儿摸着她长发,赞叹道“爹爹的头发又软又香,我以后也要这样的头发。” 白蒙大笑出声,“好呀,久儿以后也长成这样的头发,爹爹给你编辫子。” 秋风缓吹,浅黄的落叶漫天飞舞,白蒙玩心大起,抱起久儿原地转起来。一时间裙裾飞扬,似轻盈欲坠的玉蝶,又如盛开到极致的昙花,欢快的笑声银铃般倾泻出来,美眸流转间顾盼生姿,翩若惊鸿。 刘彻深吸一口气,这,就是她要的自由吗? 玩得大半晌,累了,白蒙开始准备要吃的午饭,久儿坐在草地上编花冠,一双小手灵巧的绕来转去,看的她咋舌。 久儿把编好的漂亮花冠戴在她头上,白蒙臭美的转着脑袋,对着久儿一直追问“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久儿嘴巴抹了蜜的甜“好看,爹爹是久儿见过最好看的。” 白蒙亲亲他面颊“你也是爹爹见过最乖最帅的小子了!” 两人嘻嘻哈哈又笑成一团。“等着,马上就成吃到好东西了。” 白蒙打烂泥巴,瞬时间浓郁的香味四溢而出,连远处的刘彻都闻着香气吸了吸鼻尖。 久儿跳近“这是什么啊?” 白蒙得意道“这叫叫花鸡,传说啊,乞丐偷了鸡就是这样做来吃的。”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久儿“尝尝好不好吃,今天是我第一次做。” 久儿啃得满嘴油腻,白蒙轻拍他的胸口,“慢些,还有好多呢。”一只手又递给久儿水袋“喝些果汁。” 久儿喝了一口,咦的一声,小脸不置信的看着她“爹爹,这是什么?我怎么以前没有喝过?甜甜酸酸的!真好喝!” “这叫果汁,是用水果的汁液做成的,又甜又爽口又解渴。” 久儿抱住白蒙,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爹爹太能干了,知道好多久儿不知道的东西。” 白蒙被他亲的满脸油光,笑骂“你小子是故意报仇的对不对?” 久儿咯咯直笑,接着在白蒙脸上蹭油。 远处,刘彻看的心中杀气又升腾起来。 舞域站在刘彻一丈靠后,眉目清远,无一丝表情。 晚,刘彻静坐未央宫。 “皇上,淮南密报。” 刘彻看了眼近侍传上来的细帛,眉间隐隐透出笑意。“传霍去病,明日朝罢摆驾食仙居。” “喏。” 白蒙觉得不对劲,往常这个时辰早已顾客盈门,怎么今天一个都没有? 张二苦着一张脸过来“掌柜的,您快去看看吧,咱们店门口杵了两门神,凶神恶煞的,我怎么求都不让客人进来。” 白蒙拧着眉毛到门口,果然见到两位身材高大雄壮的兵士腰佩大刀,一身煞气的堵在门口,吓得想吃饭的客人不敢越店门一步。 左边黑脸兵士见是白蒙,神情恭敬,弯腰行礼“卑职奉命在此守卫!”说完话,又巍然不动。白蒙心中猜测到了什么,脸色一寒,果断对伙计道“今日休业。”便回身进门,让伙计赶紧把翻板从里契合关紧。 刘彻坐步辇临近时,正看到白蒙回身入店,正要下落,店门却从里面砰地一声关上了。霍去病见此情况浑身透出暴怒,身下坐骑未停就飞跃下马,上前一脚就要把门踢碎。 刘彻抬起眼,“慢着。” 君在身边,霍去病极不甘的退开两步,身上的铮铮杀气呼之欲出“她欺人太甚,皇上为何不让臣把她抓出来?” 刘彻敛敛心神,看霍去病本来一张俊秀的脸已经气得变形,笑道“朕知道你的心思,但这种事情急不来,坐下慢慢等。” “爹爹,为什么要关店门?” “有坏人。” “那应该报官。” 白蒙心道:他就是最大的官,这不是法治社会,报官行不通。叹了口气,无奈道“他想让我嫁给他,小孩子家给你说也不懂。” 久儿撅着嘴“谁说我不懂?以前在家,好多姐姐都想嫁给我爹爹,但我爹爹唱了一首曲子就把她们都送走了。” 白蒙惊奇“还有这种曲子?我怎么不知道?” 久儿点点头“我爹爹说是诗经里的。” 白蒙准备死马当活马医,转身把七弦琴搬过来,“快唱。” 店外 霍去病看着刘彻“她这样折辱您,罪无可恕。” 刘彻充耳不闻,悠闲地坐在宽大舒适的步辇内。 霍去病正怒火中烧,却听到叮叮咚咚的琴音从店内传出,冷笑一声“好大的兴致!” 稚嫩的童声响起: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 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 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 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 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这首诗歌的大意是一名女子对已经成婚男子要强娶行为的愤怒谴责,女子通过诗歌表示了自己坚决不妥协的决心和誓死不从的信念。 白蒙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久儿刚开唱时还不觉得,越唱自己越心惊,这么明目张胆羞辱汉朝皇帝,她会不会死无全尸?虽然刘彻说过喜欢她,但是帝王心难测呀,脸面对帝王家来说,不是比拿刀杀了他还要命的事情吗?这下彻底完蛋了,白蒙已经做好了门外侍卫大刀破门而入捕杀她的准备! 霍去病听的怒叫“她竟敢用麻雀,老鼠来侮辱您!我杀了他!”激昂的杀戮之气磅礴而出。 相比之下,刘彻可真谓是面色平和了,甚至还露出了丝丝淡笑“扶朕下去。” 霍去病额上青筋根根暴起,深出一口气,脚步沉重折回。 刘彻刚站起身子,店门就从里面打开,白蒙走了出来,看着刘彻,准备跪地磕头见礼。 刘彻急上前两步欲拉起,白蒙退后一步,避开刘彻伸出的手,自顾自的跪在地上“恭迎皇上。” 霍去病在旁耻笑“你眼睛倒没长在头顶上,还知道大汉朝有皇上?” 白蒙不卑不亢站起身,看了一眼霍去病,平静道“我眼睛长在哪里不劳侯爷费心,倒是听说长安城有个出名的冷面王才有此专利!” 霍去病大怒,却被刘彻一个眼锋扫了回去。 白蒙退在一边“皇上请进。” 刘彻迈步进门,霍去病正要跟进,白蒙闪身挡住“本店今天只招待一位客人。”说完话也不理霍去病径直走进厨房。 白蒙一进厨房,就耷下脑袋倚在墙壁上,刚才的精神气儿完全不见了!久儿这曲子实在是太凶猛了!就算自己再不愿,也不能拿脖子上的脑袋开玩笑啊!但是半天都不见门外刘彻动静,他绝非高尚的道德君子,这点她在史书中已经了解透彻了!自己这样唱歌折辱他,刘彻怎么会不恨她?只能是暴雨前的宁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抬面迎接,所以才有了请他进来当面讲清楚的举动。 小半个时辰过去,白蒙手捧茶壶进来,看着空空的店心中不禁想:自食仙居开业,还不曾如此安静过,静的连自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刘彻拿起粗糙的茶碗正准备入口,看了汤色疑惑道“怎么是水?连茶都不愿为朕泡吗?” 白蒙双手捧起杯子,眼睛看着刘彻“我还没有要端茶送客的意思呢。”喝了一口水又道“皇上不觉得水比茶来的更解渴,更珍贵吗?” 吝啬的连闲话的时间都不给,就开始做游说了吗?刘彻心中升起一丝愠色,面上却仍是笑的温和,非常配合白蒙问道“何解?” 白蒙看着杯中白水缓缓开口“在我们家乡,都说水是生命之源,没有食物,人还可以坚持十天半月,但是若没有水,绝活不过七天。” “所以呢?” “有些东西看着平常,实际对人很重要。就好比一杯茶,虽然喝起来味道不一样,但它本质仍是普通的水。” 刘彻看着白蒙笑“你是想说,朕觉得你是一杯好茶,其实本质也是普通的水。” 这个刘彻,悟性不错呢,这样就好办多了!白蒙再接再励“不错!真正的好茶不是经过茶叶泡制,而是纯天然的泉水。人也如此,真正美好的女人是本可以熟读千万遍的好书,皇上也许读得次数多了觉得厌倦,会好奇从未见过的新书,但看过新书就会知道还是不如老书耐人品味。唯一不同的是书可以以新换旧,人却不能招来呼去。仔细想来,我非倾国倾城,和皇上也不熟稔,只是因为公主府那次见面太过意外,所以皇上才认为我特别。” 第18章 淮南才子 亏她能想到这番话,刘彻眯着眼睛盯视白蒙“你可知那日在未央宫众臣面前,你让朕丢尽了脸面?这笔账怎么算?” 就知道他会秋后算账,白蒙抬起眼眸淡淡一笑“皇上富有四海,眼光高远,胸襟广阔,会在意这些心外事吗?” 朕确实对这些不屑一顾!刘彻看着白蒙调笑“你进宫虽无几日,朕的性情却还知几分,这般玲珑心窍,长相虽非倾城,朕想放手也难。” 他现在明显是猫捉住耗子后的玩弄心态!白蒙压下心中的愤怒,认真固执的对视刘彻的一双锐利眼眸“说这么多,我只想告诉皇上的是,比我才情容貌好的女子多不胜数,我不够自信,赌不起,也冒不得这个险。我们家乡有个诗人讲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以前我还不明白,人命都不保了,自由有什么用?现在见了您我明白了,您治国有方,我敬仰;您统御沙场,我敬畏;您高高在上,我惧怕。” 刘彻隔着木桌捉住白蒙的手,捏上她的下颚“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朕,你不愿做朕的女人。” 白蒙任他握住也不挣扎,离开座椅跪在地上“小民惶恐。” 刘彻看她这副有王牌在手,淡定从容的样子,心中大火,丢开手冷笑“你为了出宫,先礼后兵,逼朕在众臣面前遵守诺言!今日朕来看你,你又先兵后礼,先用琴声辱骂朕,现在又跪在朕面前求朕,你这么有趣,朕怎么舍得放你?” 白蒙咬着牙跪地不语。 刘彻站起身子“你是认定了与朕的赌约!你以为朕不会杀了你吗?” 白蒙缓缓低道“皇上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敢的呢?我只是个平民女子,大汉朝能杀死我的人很多。” 刘彻一把抓起她“朕可以保护你!只要你随朕回宫,朕既往不咎,并且向你承诺,无论以后你犯何种过错,都可以特赦!” 白蒙扭过头不言。 刘彻强抓过她的脸对上自己,一双利眸满是阴冷“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反之,如果以后你性命堪忧,到时就算跪地求朕,朕也不会心软!” 一字一字如夏日暴雨的中的冰雹狠狠敲入脑壳,白蒙只觉得全身无力,只靠直觉坚持的摇头。 郭舍人神色焦急站在食仙居门口来回走动,门轰的一声被打开,刘彻脸上铁青甩袖而出。 看来情况不妙,郭舍人小心翼翼的凑上前“皇上,给娘娘的礼物还送吗?” 刘彻冷笑一声“送,怎么不送?大大方方的抬进去!”也不等宫人近前服侍,自己抬脚坐进步辇。 郭舍人一挥手,一众人手捧绫罗锦缎鱼贯而入,“这是皇后娘娘特意挑选送给您的。” 白蒙看着这些所谓的礼物苦笑,她要这些干什么? 一连两日,过得很平静。 丑时已经过了三刻,白蒙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心头不安,砰的一声,门栓轻微的拨动,如果不是她还清醒着,根本察觉不出,透着月光,隐隐看到吹进来一股青烟。 白蒙用手捂住口鼻,迅速翻下床躲在门后,左手慢慢拔下门栓,只见一黑衣人轻手轻脚向床边靠近,掀开帐子,竟是空的!就是这个时机,白蒙抄起木棒狠狠向黑衣人身上砸去!一击即中,白蒙也顾不得其他,丢下棍子飞快跑下楼,准备叫人。 刚转到楼梯口,久儿的房门被打开,又一个黑衣人握着匕首抵在久儿脖子上,森然笑道“你敢叫一声,我就用刀划破他的脖子,不信你尽管试试!” 白蒙身子紧紧靠着木梯,眼睛盯着黑衣人“你们要干什么?求财,我这里的钱尽管拿!要多少都行!他是当今皇上的侄子,如果你们伤了他,别说我,就是刘彻,也不会放过你们!” 黑衣冷笑“我们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你是谁,放心,我们只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其他的我们没兴趣!” “既然如此,你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久儿虽是满脸惊怕,听到白蒙如此讲,大叫“爹爹,不要跟他们走!久儿不怕!” “不怕?我倒要看看你小子真有种还是充英雄?”黑衣人邪笑着用剑尖挑破久儿脖子上的皮肉,流出鲜艳的血色,黑暗中更见恐怖。 白蒙大怒,向他飞扑过来“你这个疯子!怎么这么残忍,他还是个小孩子!你难道都没有小孩吗?” 黑衣人也没料到白蒙如此烈性,惊了一跳,久儿趁着这个空档,狠狠向他手上咬去,黑衣人吃痛,手持匕首向久儿胸口刺去。眼看就要刺中,白蒙一记勾拳向他下巴打去,用了十成的力道,现代的防狼术,她会的只有这一招。 “久儿快跑!”白蒙拉起久儿向楼下跑去,怎么这么大的动静张二他们还不出来,难道已经被迷晕了?白蒙心中叫苦。 久儿步子小,一个趔趄摔倒在楼梯上,白蒙扑上前死命护拉住。刚要站起身子,沾血的匕首已经架在她脖子上。“你再跑呀,我先杀了这个小鬼!” 白蒙转过脸对上他“别碰他,我跟你们走。” 黑衣人嗤笑“又不是你的亲儿子,这么紧张干什么?”低头看了眼久儿眸中现出杀气“我今天就是非杀了他不可!” 久儿小脸倔强仰起,“我不怕你,你不准欺负爹爹!” 暗处闪出一灰衣人沉声道“别浪费时间,还要趁黑出城。”看了一眼白蒙“确定是她吗?” 黑衣人点点头,肯定道“就是她!” 白蒙正欲发问,灰衣人走近她手一扬,只觉得胸口沉闷,就晕厥过去。 醒来时,她手脚已绑的结实,在马车中颠簸,一起的还有个三十多岁年纪的素衣男子,此刻正手捧一卷书,看的认真。 看白蒙醒过来,素衣男子瞟了她一眼,目光又转回书上,“饿了就说话,别指望求我放了你。” 白蒙向帘外看了一眼,明显已经是长安城外了,看了一眼素衣男子,平静道“我没想让你放我,我只是想问清楚,你们是何人?绑我干什么?临死也该让我明明白白吧?” 素衣男子听她如此说,眉毛一挑,心道:如是平常女子被人绑架,早就惊吓过度,跪地求饶,她却是不吵不闹,还能如此镇静与我对话,看来还真不是个一般女子。好,我就吓吓你,面上故意装的凶神恶煞,“你猜猜,我们这群土匪绑架你干什么?” 白蒙看他一眼,心中暗讽刺他戏做的太假“你们只管绑我,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猜?” 素衣男子提示“这车是向南走的。” 南?白蒙只记得汉武帝时期有个淮南王叛乱和南扯得上关系,但不会这么巧吧?便开玩笑道“不会是去淮南吧?” 素衣男子眼中一亮,笑道“姑娘果然聪慧。” “啊,啊?”白蒙失声大叫。 “怎么啦?”马车停下,粗膀厚腰车夫打扮的人探进头,嘴里唠烦“读书人就是心软,让我一拳打晕,啥破事都没有了!”说这话便要进来动手捉白蒙,嘴里□□“这小娘们长的就是标致,嫩的能挤出水,怪不得皇帝老子见了动心!” 白蒙使劲蹭着身子往车里面躲,但马车中哪里有地方能闪避,眼看就要被抓到,她手脚又被束,只得叫道“别动我!我不叫就是了!如果你敢碰我一下,我见了淮南王一定要他把你杀了!” 车夫一怔,伸出的手果然不动了,恨恨的瞪着她,又转头看素衣男子,似乎等着他的吩咐。 “继续赶路。” 素衣男子盯着白蒙冷冷开口“你怎么知道淮南王要见你?” 白蒙心中一惊,嘴上掩饰“淮南不是刘安在治理吗?到了那里遇见官兵肯定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素衣男子看着白蒙恨得牙痒痒的表情不似作假,才放下心来。 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果然是刘安要抓自己威胁刘彻! 好险,如果现在他们就知道自己晓得刘安要谋反的事,估计还没等到拉上城头威胁刘彻,就先把自己杀了祭旗。 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运呀!在现代被强逼做别人女朋友,穿到古代又被刘彻逼婚,好不容易逃出皇宫,又被刘安抓了准备做人质威胁刘彻!关键是她这个人质不管用啊,刘彻雄才大略,怎么会为了一个自己投鼠忌器?而且她前几天已经把刘彻气得半死,说不定现在最希望自己早死的就是他! 以自己有限的历史知识,刘安最后好似是自杀死的,我不要做陪葬啊!那就只剩逃跑这一条路了,心中打定主意,白蒙看着素衣男子,没话找话问“大哥,你看的是什么书?” 素衣男子看她一眼,脸上倒也温和“你挺自来熟,敢和土匪称兄道弟!” 白蒙嘴巴一撇,做足弱者姿态“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说让我落在你们手里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素衣男子听此一笑“老子。” 白蒙眼睛一转,脑中飞快搜索关于老子的资料,然后笑着开口“我有些不明白,现在武帝独尊儒术,董仲舒是大儒,大哥怎么喜欢老子?” 第19章 淮南之乱 那男子果然第一次正经把目光聚在白蒙身上,面上却是冷笑“他哪是独尊儒术,明明是打着儒家的幌子行法家的基根!” 白蒙赞同的点点头,顺着往下拍“大哥这话说的实在,虽说刘彻表面上尊重儒术,却重用张汤,赵禹,杜周一批酷吏,刑法太过严苛!再加上连年打仗,搞得民声怨道!黄老道家着重兼容并蓄,无为而治,有利于百姓休养生息,当年的相国曹参不就是采用盖公的黄老之术治理国家,得到了君臣赞美吗?” 素衣男子听白蒙一番话,仔细打量起她,眼中有怀疑也有思索。 白蒙做足可怜状,咬着嘴唇“我说错了吗?但这是实话呀!” 素衣男子看她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样子,问道“你一个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些?还敢直呼当今圣上大名?” 还在怀疑吗?白蒙心中也怪自己心太急,说得太多露了马脚,低下头慢慢道“你忘了我是做酒家生意的吗?在长安呆久了,什么事情能不知道一些。”顿一顿,又抬起莹莹大眼,天真道“至于名字,起名字不就是为了叫着方便些嘛,反正他也不在这里听不见,你不会去告我吧?” 素衣男子直直的看着她“我一直奇怪,既然刘彻要封你做后妃,你为何不愿?” 白蒙看着窗外淡淡一笑,轻声道“这个问题他也问过我,我当时不敢明说,今天却不怕了。我虽是一个孤女,命如草芥无依无靠,却想找一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男子共度一生,宫门一如深似海,荣华富贵很重要吗?大哥喜欢老子,老子不是讲过驰骋田猎,令人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吗?” 素衣男子全身一肃,看着白蒙:虽然衣着散乱,却不掩清韵之姿;面庞憔悴,却透着独特灵秀之气。这女子,还真是不俗! 素衣男子看她被绑的手臂已经勒的青肿一片,估计早就麻木的没知觉了,当下毫不犹豫的解开绳子。 白蒙不解“你这是为什么?”话虽这样问,却是缓缓移动手指轻揉麻掉的手臂,这可比当初学骑马还难受,全是都僵掉痛死了!从小到大虽说为了生活吃了不少苦,却还没受过这份罪,但当前这种情况只能忍耐了。 素衣男子做个学士礼,“姑娘奇女子,伍被眼拙失敬。今天真话告诉姑娘,绑架你的是淮南王,我一家老小的命都在他手中握着,所以我只能保证你这一路少受些苦,却不能放你。” 白蒙看着他,激动问“你是伍被,淮南八贤士的伍被!” 伍被看着她点点头。 天哪,自己上辈子到底是积福了,还是造孽了?为何要让这个关口遇见文化名人呢? 车夫看伍被竟给白蒙松了绑,满脸横肉气的变形“她是个麻烦,你怎么能给她松绑?” 伍被不理会,把烤好的馒头递给白蒙。 车夫吐了口口水,又看了看白蒙,咽咽口水骂道“呸,女人就是祸水,老子今天算是看明白了!” 她这几日一直想着如何找机会逃跑,看着伍被问“咱们还要在车上做多久啊?我快坐颠掉了。” “四天后就到。” “传说中老子活了一百多岁,是真的么?” 伍被一笑“传说而已,做不得真。” “那老子主张无为自化,利而不争,伍大哥你心中作何想?”白蒙看着她,表面是问他以后怎样打算,实际是看他对淮南王造反的看法。 伍被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白蒙“我已经是没有以后的人了,只盼父母子孙安康。” 白蒙看了看地形,向左不远处就是树林,只要跑进里面,他们找到自己就困难了。今夜逃跑是最好的时机,不然就真没有机会了。 料想着众人都应该睡沉,白蒙慢慢的站起身子,脚步轻缓移动,觉得他们听不到声响,才撇开双腿拼了命的向密林中奔跑。 车夫在月光下的脸格外恐怖骇人,看着伍被奸笑“我早就警告过你对这女人不能心软,还好我早有准备,在她饭里下了药。” 伍被不作一语:白蒙,你今日无法逃脱,也是命定,不要怪我。 白蒙只觉得身体越跑双腿越无力,呼吸也是不畅,原来他们一直在给她下药? 未央宫,寂凉似水。 刘彻看着星空“朕现在已经后悔,如果你发生意外怎么办?但刘安三番两次藐视朕,他在淮南又素有贤名,朕怎么能不明不白把他处死?文帝当年逼死刘长已经惹了众怨,朕怎么会步他的后尘?不趁着这次时机把刘安这毒瘤割掉,始终会是个祸患!让他抓到你,一是为了坐实他谋反的罪名,第二就是让他知道你是朕心爱的女人,打消他心中顾虑放心大胆做他想做的事。白蒙,朕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了,这次如果平安,朕就会牢牢把你抓在手心。” 淮南王对她这个人质并不如她想的那么看重,到了王府,也没人来验明她的身份,直接丢在大牢中闲吃牢饭。看来刘安对他能造反成功还是抱了很大希望的,她就这样被关在牢房内足足呆了六日,庆幸的是牢房内不像白蒙想象的那样肮脏,也许是因为在王府的缘故。 这六天,刘彻最后的那句话一直在脑子中回荡:如果以后你性命堪忧,到时就算跪地求朕,朕也不会心软!她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也许,刘彻早知道淮南王要谋反的事情,自己只是这件事的一个棋子,一个坐实刘安叛乱的工具,刘彻是知道刘安要把自己绑到淮南的! 怪不得那天他的脾气出奇的好!摆那么大的排场去食仙居看自己,还让霍去病同行,送那么多礼物,竟全是在告诉刘安她在刘彻心中多重要吗? 自己竟是这样被利用了,怪不得一路上不见营救的人。 只要想到成了别人手中的工具,白蒙心中就一阵阵悲呛涌出。她以为,虽然刘彻是个帝王,但既然开口说喜欢自己,那就应该有些真心在里面,所以她再惹怒他,就是明明白白直接拒绝,他也不会太过当真,但现在每个步骤都在告诉她事实就是如此。 白蒙看着监牢外面狭窄的的一片蓝天,如果这次侥幸能逃脱,带上久儿马上离开长安,再也不入那个是非之地! 到了第七天中午,只听外面乱糟糟,叫喊声,哭打声,吵闹的厉害。 牢门被打开,伍被进来紧紧抓住白蒙“事情败露了,只是没想到朝廷派兵这么快!我现在就送你出去!记住,如果你侥幸逃脱,走得越远越好!” 自己虽是被他抓来的,但他也是被逼迫,白蒙不恨他,急问“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家人都在这里,我能去哪?” 却不料两人还未出后院门,就被官兵包围。 长安,丞相府。 审食其之孙审卿夜敲丞相公孙弘大门,搞得公孙府家宅鸡飞狗吠。 话说当年刘安之父刘长为母报仇,一锤把审食其击杀致死。审卿为了给当年冤死的祖父报仇,这些年一直潜心收集淮南王谋反罪证,如今从淮南传来确切消息,武帝这次准备动真格,把刘安连根拔起,他最先听到消息,才决定连夜禀告公孙弘。 姜还是老的辣,公孙弘虽然一把年纪,政治敏锐性仍是老辣狠绝!第二天早朝就把这件事情向武帝禀告,武帝龙心大悦,夸他两句,并让他和张汤主审此案。 整个事件最冤的就是白蒙,刘彻有心让她吃苦受罪,好让她明白皇宫这个金丝笼是多么舒适安稳,所以她是一路做牢车回来的。莫名其妙被绑到淮南,又莫名其妙被囚车押回长安,最后再莫名其妙被送至廷尉府关押。看着阴森森的廷尉府,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张汤的刑法可是远近闻名的!本想找到卫青救自己出去,然后带着久儿离开长安,从此逍遥江湖,永不踏入长安这个是非之所。却没想到朝廷办事速度这么快,提审自己的是个银须白发的老头,面庞儒雅奇伟,瘦瘦的身板很有精神头。 白蒙咂舌:这么老了还这么帅,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迷死多少女子呢! 老头声音洪亮“堂下何人,祖籍何处,报上祖上三代名目。” “白蒙。” 老头一拍惊堂木“其他呢?” 白蒙抬起头仰视他“我是孤儿,无父无母。” 老头不信,睁着一双颇慈善的眼睛仔细打量白蒙,猛地一愣,惊声颤问“你多大年纪了?” 白蒙有些疑惑他突然转变的态度,“过了年就二十了。” 老头一听这话身体又是一震,看着白蒙的脸研究了半天,最后堂也不审了,赶紧回家找老妻。 当晚,一年过四十的中年妇人在廷尉大牢中上演了一出苦情寻女记。 公孙弘捋着银须“我一看就知道是咱丢的闺女。” 白蒙傻了“你们认错了吧?” 妇人哭道“胎记就在这里,哪里会认错!我可怜的女儿啊!” 适时,牢房中又换了另一出,老夫少妻吵架戏! 妇人指着公孙弘的鼻子大骂“你一个堂堂丞相,这点小事都做不得主?女儿是冤枉的,我现在就带走!” 公孙弘苦劝道“就算是冤枉的,也要按司法程序办理啊,女儿在这里我会照看,不在乎这两天,张汤那个老小子狡猾的很,被他知道了,肯定要去打报告的。” 妇人捂着脸大哭“你这个老不死的,我就生了这一个女儿,你一点都不心疼!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珠嫁给你!” 老夫少妻组合最大的好处就是老夫要充分遵从少妻的意愿!公孙夫人在牢中可谓是把哭闹喊打的看家本事全使上了,所以当晚白蒙顺利了出廷尉府。 第20章 父母大人 自白蒙被押到了长安,所有情形就都在刘彻掌控之中,之所以不放她,是为了让她吃些苦头后妥协,乖顺呆在自己身边,却没想到被个中途冒出的公孙弘打乱计划! 未央宫,郭舍人躬身向刘彻禀告。 刘彻眼锋一寒“公孙弘真把白蒙放出来了?” 郭舍人点头。 刘彻大骂“这个奸猾的老家伙。”又看着郭舍人道“你去找张汤,把朕的话传给他,让他去公孙府,意思隐晦说给公孙弘听,朕倒要看看,他耍的是什么花招?” 张汤接到密旨后本着幸灾乐祸的心态连夜跑上公孙府,公孙弘听张汤的意思皇上很重视这次事件,也就是说一个活口都不留!只吓的跌坐在地上,眼睛发直。张汤暗笑:平日在万岁面前八面玲珑的老狐狸也有失算的时候,解气啊! 第二日朝罢。 公孙弘单独留下,跪在刘彻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句一句说的声泪俱下“臣老来只有这一个嫡女啊!虽然玉儿和我们失散十多年,但她天性善良,做不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她确实是被冤枉的,皇上明察!” 刘彻疑问“真是你女儿?” 公孙弘这次为女儿是把老脸都豁出去了,极无风度的抹了把眼泪“是臣妻亲自去证实的,千真万确!” “你的女儿怎么会丢?” 提起这事,公孙弘悔的鼻涕横流“也怪臣妻少不更事,十六年前回寿光南纪台乡祭祖,半路竟把女儿丢了,找了两个月无获,原以为是被拐走了,没想到竟成了孤女。皇上仁慈,看到老臣忠心为朝廷的份上,饶了玉儿吧,臣愿以官抵罪。” 原来是这样!刘彻思了片刻,亲热的扶起公孙弘“爱卿快起身,这是何话?既然是亲女,自然要好好爱护不受委屈,朕怎么会怪罪于你?”又宽慰了他几句,才命离去。 公孙弘仍在震惊,原以为就是自己不死也要官位不保,怎么虚惊一场就没事了?皇上可不是这性格啊?难道是皇上今天烧坏了脑袋糊涂啦? 刘彻心情大悦:原来的公孙弘的女儿,怪不得也这么狡猾!白蒙,这可是你自己往朕的刀口上撞的,怨不得朕。 丞相府内 白蒙看着四十多岁的公孙夫人“我从记事起就是孤儿,你真的是认错了。” 公孙夫人一把抱紧她“我可怜的孩子,娘怎么会认不出你呢?你和你爹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娘把你的模样认错,胎记也不会错啊!” 送走了公孙夫人,白蒙独坐在房内沉思:怎么会是这样?在现代我没有母亲,没有家,现在这些都有了,难道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公孙弘下朝回府先来看白蒙,安慰一番,皇上宽宏大量,都没事了,以后就安安心心做相府小姐,爹再给你找个好人家。 白蒙看着公孙弘,虽然史书中说他狡猾善变,为人意妒,但对女儿却是关怀备切。现在就想知道伍被的处境“爹爹,伍被在牢中怎么样了?”公孙弘被这一声爹爹叫的舒心,听她提起叛臣的事情,面上虽不悦,仍温言道“他刚出淮南就自杀了,被皇上灭了三族。玉儿,你侥幸逃过这一劫,以后万不可提起此人,知道吗?”死了?白蒙目光呆滞,好端端的人就这样死了?还被灭了三族? 公孙弘看她面色,叹口气“当今皇上政律严苛,除了你,淮南一案牵涉几千人,哪有幸存?” 元狩二年(公元前122年),刘安淮南事败自杀,武帝以淮南王刘安“阴结宾客,循百姓,为叛逆事”等罪,废除淮南国,并将淮南改为九江郡,收归中央。 白蒙心惊,短短几天,淮南事件就以雷霆之势告结,这,就是刘彻巩固政权的手段吗?事情这么快告一段落,更加证明自己在淮南牢中的猜想是对的!恐怕现在自己也在他的掌握之中,刘彻,好重的帝王心啊!想明白了这层关系,白蒙更不愿在长安城中呆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公孙夫人便拿来一套繁复华贵的衣裙,白蒙看着这最少六七层衣服,笑的非常勉强“娘,穿这个也太麻烦了吧?”在这里为了方便,她都是男装打扮,偶尔穿个女裙,还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调配,顶多三四层,穿上公孙夫人准备的这件,恐怕走路都困难吧? 公孙夫人笑的不以为然“宝贝,你还不知道吧,虽然你爹是当朝丞相,却是为官简朴节省,从不穿丝绸锦缎。今天这一身,是专为你见他门生客人准备的,到了中堂,可别失了规矩,让人笑话。”边说边慈爱的摸着白蒙软软的黑发。 白蒙被一声宝贝叫的心酸,不忍弗了公孙夫人意思,只得无奈的任侍女们木偶一般的摆弄。一套衣服穿了小半个时辰,白蒙只觉得身上背了十多斤的沙袋一般沉重,走路都困难。 “好了吗?” “还未绾发,娘亲自来给你梳。” 等头上插满了珠玉簪,白蒙已经累的脖子酸乏僵硬,好不容易听到一声好了,白蒙站起身子只觉得环佩叮当脆响,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只要把脑袋坠下地去。 公孙夫人满意笑道“宝贝女儿本来就美,现在打扮起来更是标致动人!走,咱们让你爹瞧瞧去。” 刚走进庭院,白蒙就一阵眼晕,抬眼只看到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屋子人,老少不等。只能硬着头皮缓步走入堂中,本来宽敞的房子此时也显得平仄狭窄,白蒙低着头就能感觉到一群人目光都死死锁定在她身上,瞬间有种被当成囚犯游街示众的感觉。 公孙弘今日一身暗红色的儒衣极为庄重喜气,袖口和衣领处匝了几束青竹,更衬得整个人眉目清携睿智,儒雅大气。看着自己闺女打扮的和个仙女似的,老脸上的笑更见开阔了,白蒙盈盈下拜,口中轻语“爹爹安好。”公孙弘笑着上前扶起,慈爱道“好女儿,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公孙夫人听见这话,又湿红了眼眶。 白蒙抿着嘴唇,心道“如果他们真是我的父母,那该有多好!纵是刀山火海,我也义无反顾。”想到此,心中动了感情,眼睛微润。 堂中众人,一多半是公孙弘门生,另外就是同乡或好友,见此,恭贺声一片: “恭喜恩师,寻回亲女。” “上天护佑,可喜可贺。” “如此美丽动人的姑娘,以后也是富贵命!” 公孙弘喜着一张满是皱纹的俊脸,一一接受。 客人见得差不多了,白蒙向公孙夫人嘟嘴巴,公孙夫人以为她害羞,就道“玉儿害羞,就先下去吧。” 公孙弘捋着一把美髯笑“夫人说的极是,玉儿也累了,就先回房吧。” 白蒙回房也不待丫鬟伺候,迅速脱下裙子,拆了头发,用一根头带扎起来,从后门溜出了府。 再次换了男装回到食仙居,白蒙觉得真是恍如隔世!张二看到她,使劲揉揉眼睛,哭叫道“掌柜的!您可算回来了,他们都说您这次凶多吉少了,我们担心死了。” “久儿呢?” “自从您离开,平阳公主府就派了人来接,但没过两天,久儿少爷就哭着回来,现在是在霍侯爷府上。” 白蒙点点头,“你陪我去把他接回来。” 马车停在冠军侯府大门,白蒙叹口气,虽然霍去病对久儿很好,但自己真对他没什么好感觉,直接让张二下车说明来意。 张二向管家道“我是食仙居的伙计,车中就是我们掌柜,今日特地来接我们少爷。” 霍去病平日常在军营,极少料理府中之事,所以这管家也是人精,早就听说过长安城中的传闻,以后肯定也是个皇妃,便恭敬道“小少爷就在蹴鞠场练剑,不若请掌柜的进府上歇息片刻,喝杯热茶。不然侯爷回来定然责怪奴才礼数不周。” 白蒙心道:只怕你请我进去喝茶他才会怪你!便在车内讲“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受了些寒气,吹不得冷风,请先生将久儿唤出即可。” 少顷,久儿奔出,飞扑上马车钻进白蒙怀中,哭叫“爹爹!” 白蒙抱起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又故作的咳嗽两声,低声道“把这些礼物送给管家,只说是谢他们照顾你的薄礼。” 久儿懂事的跳下马车,双手捧盒子“伯伯,这是我爹爹送给将军的礼物,谢谢将军照顾我!我爹爹说知道将军什么都不缺,但这是一片心意,请将军接受。”便把礼盒递到管家手中,久儿又跳上马车,冲管家挥挥手“伯伯再见。”打开车帘的一瞬间,管家本想看看传说中的人物是什么模样,却不料白蒙竟用衣袖蒙了脸,半点也没看到。 马车行在路上,久儿乖巧的坐在车内,看着白蒙“爹,你生病了吗?是不是坏蛋欺负你,久儿已经练好了功夫,去帮你报仇!” 白蒙把久儿拉在自己身边,摇摇头“我没有生病。倒是你,我好不容易把你养胖,怎么现在又瘦的这么厉害?” 久儿哭道“他们都骗我,说爹爹死了,我一辈子也见不到爹爹了。久儿不信她的话,去找卫将军,卫将军说皇上封了长安城到处找你找不到!她告诉久儿,说爹爹再也不会回来了,让久儿跟她走,久儿不要!就去找了霍将军,霍将军答应帮我找爹爹,久儿就住霍将军家里了。” 第21章 一生之诺 白蒙叹口气,不用想就知道,久儿口中的‘她’肯定是他的娘亲。 看着小家伙眼睛泪眼汪汪,一脸可怜相,白蒙捏捏他的脸颊“现在久儿见到我了,咱们一块回家好不好?” 久儿睁着大眼水汪汪的看着她,猛扑进她怀里“久儿好怕。怕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白蒙咬着下唇,想着刘彻把一切握在手中的狠毒的手段,淡淡道“爹爹也怕啊。” “爹爹怕什么?” “怕前面有虎,后面有狼。” 久儿不解“这里哪里有狼?” 白蒙看着帘外,轻道“有些人比狼虎还可怕!” “久儿知道,霍将军说,这世上最可怕的是害人的心思。” 白蒙点点头“久儿说的很对。”打开车门帘,对张二道“你先回去吧,我和久儿还有些事情要办。” 久儿看着“爹爹,咱们要去哪里?” 白蒙看他“咱们哪里也不去,爹爹只想和久儿单独待会。” 久儿看着白蒙不说话,也就乖乖坐着不动。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刘彻肯定会再找上自己!不能再和久儿在一起了,自己和他在一起,久儿一定会被刘彻拿来威胁自己!白蒙深深的感到来这里后的悲哀,人命在有权有势人手中太轻贱,从来到长安到现在,她只是个受害者,但谁想过给她一个公道?平阳公主为了讨好刘彻,把自己软禁献给他;卫青虽儒雅敦厚,遇事明哲保身;霍去病彪悍任性,看自己不顺眼就是一鞭子;唯一一个对她平等的伍被,还被刘彻灭了三族。如果自己不是阴错阳差成了公孙弘的女儿,现在要么被刘彻收在宫中,要么死路一条,原来自己也是怕死啊,不敢想象,如果当初没有公孙弘这个爹保她,她是乖乖就范顺从刘彻一辈子呆在宫里?还是选择从容而死呢? 如果,她和久儿活在现代,她大学毕业找份安稳的工作,久儿能快快乐乐的读书,那该多好啊! 白蒙叹口气,看着久儿“久儿,如果爹爹想让你回你母亲那里去,你愿不愿意?” 万万没想到爹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久儿大声哭叫,双手紧抓住她衣袖,“我要爹爹!爹爹对我最好!帮我赶恶狗,给我做好吃的,为了我,爹爹连命都不要了!” 白蒙解释“可那是你娘亲,她以后会关心你,你已经长大了,能感受到她很在乎你!” 久儿哭得撕心裂肺,满脸泪花“我有娘亲的!爹爹说过,爹就是娘!爹爹会对久儿好,久儿最爱爹爹!爹爹是不是讨厌我了?我以后好好算术,也会学做饭给爹爹吃,爹爹讨厌打仗,我也不学功夫了,爹爹不喜欢霍将军,我再也不去他家了!” 白蒙听着他哭,心里也是委屈难受,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哭道“我是喜欢你的!但就是害怕,怕会连累你。” 一听说白蒙喜欢自己,久儿止了哭叫,擦擦眼泪,满脸认真叫道“我不怕连累,坏蛋再来,我打不过他,让他把我也抓走,我生死都要和爹爹在一起!” “但我不想久儿死,你要活得好好的,活得开开心心。” 久儿乖巧答应“我听爹爹的话。” 白蒙看着久儿,心中下了决心,面上坚毅道“好,就是天塌下来爹爹也要你!我现在说的话,你要记好!” 久儿重重点头。 白蒙一字一句说的清晰郑重“爹爹也许会不在一段时间,你要记住,以后只要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去霍府,呆在霍去病身边!虽然爹爹不喜欢他,却信任他能保护好你!你是我白蒙最爱的孩子,无论多长时间,只要我能回来,就会带你一起离开长安!此生此世,绝不抛弃放弃久儿!这是我白蒙给久儿你的承诺。” 久儿小脸笑的璀璨,使劲点头“久儿记住了,永远都记得!” 白蒙看着他,认真道“你重复一遍给我听。” 久儿脸色神圣,小嘴一张一合“只要爹爹不在身边,久儿就呆在霍将军身边,他会保护久儿!爹爹无论离开多长时间,都会要久儿,一辈子对久儿好,不放弃久儿!” 白蒙捏他小嘴,“你倒还会改词,我什么时候说过一辈子对你好?” 久儿嘻嘻一笑,“久儿知道爹爹就是这个意思。” 白蒙抱紧他,低语“你一定要记得今天我说过的话,无论何种情况,爹爹都会爱你要你!” “嗯。” “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爹爹在做什么?”久儿还是第一次见白蒙动针线。 白蒙用剪刀剪下几缕发丝,塞进缝好的小袋子中,又用丝线缝合紧实,递给久儿“看看怎么样?” 别的香袋上都是或花火草,精致细腻。久儿拿过白蒙这类似香包的小袋子,上面只歪歪扭扭的绣了个‘久’字。 白蒙看着久儿,尴尬笑道“我不太会针线,等什么时候学会了,再给你绣个好看的。”(估计是永远不可能学会的)顿一顿又道“爹爹有时候不在你身边,你要上想爹爹了,就看看这个,等于我在你身边一样。” 久儿点点头,“久儿知道的!爹爹是告诉我,爹爹很爱我,这叫寄情于物。” 白蒙揉他小脑袋,笑骂“也不知道你这家伙小小年纪从哪学那么多新词!来,拉个勾,一辈子不反悔!” 久儿小小的尾指勾上白蒙的指头,咬着唇难为的问“如果爹爹成亲了,生了漂亮的娃娃,还会爱久儿吗?” 白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可想的真长远啊!这事她自己还从没有想过呢!等等,白蒙拉着他的手,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问“这话是谁给你说的?说我有了孩子,就不会爱你了?” 久儿扭过脸,别别扭扭的不肯说。 白蒙好笑的看着他,引诱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态度吗?你告诉我谁说的这话,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久儿看了眼她,低低道“是她说的,说爹爹一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觉得久儿是个麻烦,不要我了。”说完话,又要往下掉金豆豆。 白蒙无奈的叹口气,问“久儿觉得我会不要你吗?” 久儿轻微的摇摇头。 “其实我也很烦恼,你说,如果将来我真要生个孩子,小孩子老是哭啊,闹啊,肯定很烦!我一生气就想打他怎么办?他肯定不像久儿又乖又帅又能干!” 现在还不能告诉久儿自己的处境,只能以这种方式让他安心了,她懂久儿的心里,找到一个能真心真意依靠的亲人是多么的可贵! “爹爹不要打妹妹,我会照顾好妹妹!”久儿拍着小胸脯保证。 白蒙坏笑“原来久儿喜欢的是妹妹啊!” 久儿认真道“久儿也喜欢弟弟!” 白蒙笑着追问“那久儿是更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呢?” 久儿露着牙齿笑“只要是爹爹的娃娃,久儿都喜欢!” 白蒙笑着轻戳他脑门“油嘴滑舌。” 孩子,自己还能有孩子吗?在这里生存,还能恋爱,结婚,生子吗?如果在现代应该很理所应当,但在这里?白蒙眼前浮现出刘彻的面容,估计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吧!轻呼出一口气,为了久儿,她也应该努力生活! 夜色更深,未央宫内仍是一片灯火通明,却静的无半丝声响。 刘彻心中冷笑,白蒙真是公孙弘的女儿吗?天下怎会有这般巧合之事?公孙弘,一个孤老寒士,朕倒要看看你能掀起多大的浪! 下首的暗卫已经跪了足足一个时辰,刘彻却仿佛当他是透明一样,虽是深秋,侍卫头上渗出细汗,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刘彻仍是看着玉案上的书简,方缓缓开口问“你今日也去了丞相府,如何?” 侍卫大松一口气,谨慎道“依奴才看,丞相言语神情中对这个女儿很是爱护,视若珍宝。而且今日在场宾客也多说两人眉目间有三分相似,像个亲生女儿。奴才还曾听闻说,丞相府内有两个庶出的女儿都丢在院中不大理会。” 刘彻从书简中抬起头“他女儿如何?” “这个奴才不好说。” 刘彻俊眉一挺“照实。” “奴才看,虽然是孤儿,倒是比府中养的小姐还胜几分,美丽动人,气质不俗。” “下去吧。” 白蒙溜回相府,公孙夫人早在房间等她了,惦怪道“你这丫头,跑哪里去了,还穿成这个样子?” 白蒙没打算说谎,她的事情长安城早传的沸沸扬扬,过不了几天,公孙弘就会知道食仙居是她开的,就算瞒得住,刘彻早晚也会把这窗户纸捅破。 白蒙看着她据实以告“娘,我在外面还开了一个食居,我去那里打理生意了。” 公孙夫人听此话震惊“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大胆?你爹是当朝大儒,这件事让你爹知道了,非气死不可!你听娘的话,赶紧把那饭家出手,安心在家当个相府小姐,你爹现在宠你,肯定会帮你找个好夫婿,到时候娘就真正的放心了。”一想到刚寻回来的女儿还要嫁人离开自己身边,公孙夫人就又伤心的淌眼泪。 白蒙不以为然,决心说服公孙夫人站在自己这边,语重心长道“娘,爹虽然贵为丞相,但你看,他的俸禄全接济了门生,朋友,生活清苦。家里又没有余财,想给娘做件好一点衣服都不行,所以我想····” 第22章 再进皇宫 公孙夫人大惊失色,捂住白蒙的嘴“这话也说得?让你爹听到非打断你的腿不可!虽然你爹平日由着娘,但大事情上从不退让!他为官清贫,把薪俸都资助学生,就是为了求得廉洁的美名,怎么会让你搅了他的一生清誉。儿啊,娘知道你是想让娘过好日子,但这样的日子娘也过惯了,你可千万别和你爹生气理论,他从小贫苦,如今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得到皇上信任,就让他过几年顺心日子吧,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帮你找个好人家,娘就没什么心愿了。” 白蒙叹口气,她还不知道刘彻对她的事情,刘彻,怎么能让她嫁人?看来,要找这个老爹好好坦白了。 白蒙从食盒中取出从食仙居带的精致菜肴,夹了一块羊肉“娘,您尝尝,好不好吃?” 公孙夫人本来还微皱的眉头,嚼了几口后,舒展开来,赞赏“手艺真好,是你那里请的厨子做的?” 白蒙摇头“是我自己做给的。” 公孙夫人红了眼眶,搂紧她“娘知道你一片孝心,宝贝儿,娘这辈子有你就知足了。” 白蒙仰起脸,调皮笑“我还会做很多菜呢,爹爹要美名,不肯多吃肉,女儿有许多私房钱,偷偷孝敬你,只要不让爹爹知道就成了。” 公孙夫人轻抚着白蒙发顶,柔善道“老天对娘不薄,有你在娘身边讨娘欢喜,娘便是···” “什么?”公孙弘惊的茶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颤声问道“食仙居是你开的?” 白蒙早就知道这事情一说出就是惊天炸弹,但纸包不住火,还是趁早说得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那么,就是说宫外的传言,” 白蒙点头,续道“传言是真的!我进过宫,见过刘彻。您从未问过我为什么会卷进淮南案,当时刘安抓我,为的就是威胁刘彻!” 公孙弘僵化住“那么说,皇上是知道你被关在廷尉府的?” 白蒙低下头,慢慢道“他是想让我主动去求他饶我,好把我收在宫里。” 公孙弘挥挥手让白蒙下去,年迈的身躯跌坐在椅子上,心道:当今天子圣心难测,威严武断,一个不小心就是满门抄斩!远的不说,光丞相这个位子上坐过的官员还没有善终的,伴君如伴虎,他做事小心谨慎顺照圣意,为了迎合圣上不惜背上善变意妒的臭名,如今谁料自己的女儿竟把万岁的里子面子都得罪了! 公孙弘静坐在书房内,一本《春秋公羊传》一字未看,一呆就是一夜。 哎,玉儿怎么惹上了皇上呢?眼看女儿出落的标致美丽,二十年过的苦难,本想着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算得个好归宿,对老伴有个交代,竟没想到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虽然皇上暂时没动静,但自己对皇上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玉儿如此忤逆他,以皇上的性子,早掉了几次脑袋了!而如今皇上却迟迟不动手,应该还是在乎玉儿,目前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皇上不动他不动了。 第二天一早,公孙弘就把白蒙叫来书房,睁着熬红的双眼慢慢道“玉儿,爹爹没有靠着你攀龙附凤的心思,只是你的事太大爹爹也做不得主了,从今以后,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白蒙点点头,明白老父的意思。自己看着办,但作为当朝宰相的嫡女,她做事情前是一定要考虑丞相府这一大家子的生死的! 她现在心中有些迷惘失措,当初为了保住性命又不进宫,把公孙府这一大家子牵扯进来是不是做错了?虽说历史讲的是公孙弘病死在相位,但万一最后自己连累他们怎么办?看到公孙夫人对她关怀的样子,她打心底里享受这种从未感受过疼爱!虽然公孙弘这个老爹不敢反抗刘彻,但却没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情,只这一点,就摆明了对她足够爱护!自己因为贪恋家庭的温暖,会不会因此反而害了他们? 公孙弘穿上一品朝服上朝,白蒙站在门口看他背影,只是一晚上没睡,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身躯佝偻,没有平日神清气爽的劲头。 刘彻看公孙弘也是面上憔悴,一脸疲惫,早朝罢后特意单独留下关切“爱卿今日精神不振,可需要传太医看看?” 公孙弘心道:往常皇上哪有这样对臣子心细?早朝一下早奔回去看妃子了,要不就是叫上霍去病那个疯子饮酒舞剑,怎么会关心他?看来还真是看上了玉儿。心中想是如此想,口中叹口气,道“臣年纪老了,昨日接引了几个学生,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再加上····”公孙弘欲言又止说不下去了。 刘彻奇怪问道“怎么?” 公孙弘一脸丧气“臣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生出了这个逆女!身为女子,却不愿学针线女红,遵从三从四德,气的老臣在书房一夜未睡。”先给皇上打个报告,他管不住女儿,只能任她胡闹了,以后在宫中捅出了篓子,就怪不得他这个当爹的! 刘彻听此,眼眉一笑“大汉女子也不一定非要会这些,以后嫁个好人家,有丈夫疼爱,还做这个干什么?我看玉儿就聪明乖巧,惹人喜爱。” 公孙弘老脸红涨,赶忙跪地“老臣愚钝。” 刘彻弯腰扶起“玉儿不喜欢,你也不要强迫,她的性子率直,皇后应该很喜欢,让她明天进宫来,我让皇后代你劝劝就是。” 公孙弘战战磕磕答应“臣遵旨。” 公孙弘急急忙忙的回了府。 白蒙拖着及地的裙摆,笑的文雅有度“爹,你找我。” 公孙弘看她一眼“皇上明天让你进宫一趟,皇后娘娘听闻我寻回了弱女,特意下旨让你进宫请安。” “只有我一人?” 公孙弘点头,特意交代“切记,进了宫不可多言一句,皇后娘娘说什么你只管答是就行,请了安以后早些回家,别让你娘亲担心。” 白蒙答应“好。” 公孙弘叹口气“你是个聪明孩子,自己小心一点。” 第二日,白蒙又是一身繁琐打扮。 白蒙大叫“娘,腰断了,喘不上气了!”看着自己的束腰绸带,公孙夫人又使了把劲,才系了个漂亮的花结,满意道“长身细腰,这才衬得好看。” 白蒙难受的拍着胸口喘粗气,“但真快要把我勒死了!娘,我又不参加选美,再松一点好不好?” 公孙夫人这时候固执脾气上来了,一点也不通融。 直走到相府大门口,白蒙还在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机会“娘,我好难受,快呼吸不上来了!只松这么一点点好不好,看起来根本就没什么差别嘛!”白蒙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长度,又道“你看,我的腰本来就细,松松的也很好看啊。” 往日慈爱的公孙夫人面对这个要求,很是坚持原则,板正着脸“不行,我告诉你,这个花结的方法只有我会!回来我还要检查,你敢半路自己解开,我就禁足一个月。” 白蒙扶着腰垮着脸,刚踏出大门,就迎上舞域似笑非笑的脸,看来刚才在门内的话都被他听去了,白蒙顿时脸上燥红起来,低下头钻进马车。 “有劳将军照看小女。” 舞域笑容温和有度“夫人多礼,卑职一定把小姐安然送回。” 马车缓慢平稳的在大道上行驶。 白蒙打开车帘“将军,能不能快点走,最好是有多快就多快!” 舞域回头看她,“如果马车行太快,车内会很颠簸,小姐受得了吗?”眸子中却闪烁笑意,意思是说“你当初不是豪情万丈的非要离宫,现在怎么这么着急回去?” 白蒙不理他的嘲笑,直言“我受得了,就用最快的速度进宫!” 舞域一笑“小姐坐稳了。”挥鞭一打马,飞速前行。 过了十多分钟,丫鬟在车内脸色泛白“小姐,车速太快了,我受不了想吐。” “你再忍着点,马上就到了。”白蒙抚着她肩背,帮她顺气,又过了五六分钟,马车停下,丫鬟也不等马车停稳,直接窜下车呕吐起来。 白蒙跳下马车,对丫鬟道“你就在这里透透气,我自己进宫就行。” 丫鬟犹豫,“可是夫人吩咐奴婢,一定要跟着小姐。” 白蒙看着她“你想就这样子见皇后?不怕失了礼数?就在这里呆着吧。”说完话摇摇手,直接进了宫门。 舞域奇怪看着她“马车速度这么快,一般人都会受不了,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白蒙自嘲“我曾经被绑票,在马车上呆了半个月,早恶心过头了,现在有事才怪呢!” “是因为淮南王叛乱的事?” 白蒙笑的有些苍凉“看来这事挺大,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我是不是已经成名人了?” 舞域不理她的话,又问道“你怎么成了公孙弘的女儿?” 白蒙冲着他调皮眨眼一笑“这事情说起来啊,一言难尽。”脸上转正又问舞域“早朝快开始了吧?” 舞域点点头,调侃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怪不得让我走这么快。”当下就开始放慢脚步。 白蒙注视他的脚,骂道“你这个人其实挺好挺聪明的,就是有时候讨人厌!” 舞域一笑“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白蒙丢个白眼,瘪嘴“厚脸皮。” 舞域扬眉“厚脸皮总比没脸好。皇后的椒房殿到了,你进去吧,皇后娘娘也是你老朋友了,应该有很多话说。” 第23章 直臣汲黯 不到两炷香时间,白蒙就从皇后殿中悠哉悠哉出来。 舞域奇怪看着她“这么快?” 白蒙疾步走下台阶“我非要回家!她知道我的个性,和刘彻也对着干,就没勉强。” 舞域摇头笑“你什么时候成属螃蟹的了?会横着走了。” 白蒙不理他的讥笑,问道“我爹从哪个宫门下朝,你带我去,我和他一起回家。” 舞域领着她没十分钟就到了未央宫南门口。 “谢谢你帮我,没事的话去长安西街食仙居吃饭,我请你。”在穿古代的这些日子,能这样没有包袱的开玩笑,舞域还是第一人,虽然这人爱记仇,还喜欢挤兑她,不过白蒙还挺喜欢舞域随然的性子。 舞域不解问“我有帮过你吗?” 这人,还真是滴水不漏,白蒙耸耸肩“就算没有帮过我,你来了我也照请行不行?” 舞域一笑“我喜欢吃清蒸红鱼。” 白蒙吐吐舌头,撇嘴“嘴巴挺刁,不过,这是我的拿手菜!” 舞域下巴一指“你爹下朝了,我先走了。” 白蒙扭头,果然看到公孙弘当先而出。公孙弘看见女儿,问道“怎么在这里?给皇后娘娘请过安了?” 白蒙乖巧的点点头,讲道“皇后娘娘在静心诵经,我怕打搅她清静,就先出来了,我想着爹爹应该还没下朝,就想等和您一块回去。” 公孙弘宠爱的拍拍她肩膀“好女儿。” “哼,老不死的!” 谁敢在宫门口辱骂当朝一品重臣,白蒙惊讶的回头,竟看到一位身穿藏蓝色官袍的黑脸男人,四十多岁年纪,一对粗眉极为醒目。 白蒙拉着公孙弘衣袖“爹,他是谁?竟然如此无礼!” 公孙弘翘着胡子,瞪眼睛“还能是谁?刁人汲黯。” 白蒙心中大悟,这下明白了“原来是他!历史上大大有名的直言谏臣汲黯。” 话说当年汲黯和公孙弘也是有共同爱好的同僚朋友,没事常在一起喝个茶,聊个国家大事什么的。但是,某天某日,二人商定为同一事分别上书武帝,汲黯是个直性子,见了刘彻,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起来,完全不顾武帝铁青的一张脸,汲黯发言完毕,武帝的一张脸都黑成锅底灰了!轮到公孙弘摆明观点了,谁知公孙弘一开口就大肆反驳汲黯说的不对,又把汲黯刚才的话批评的一无是处!汲黯大怒,一张黑脸气的青紫,再加上本身又是倔驴脾气,不讲究礼数的人物,当场就和公孙弘骂开了,至此,两人关系宣告破裂。慢慢的,大家也都知道了公孙弘说话不算,反复无常的小人行径,也就敬而远之。但是对他这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的个性,武帝倒是非常喜欢,夸他品行忠厚,善于言谈,熟悉文书法令。所以,这两年官位也就越做越大。而汲黯呢,因为耿直敢言,入朝,总是直言劝谏,屡次触犯武帝的面子,在朝堂上是有名的刺头人物,所以也是久居其官位。 因为这件事情,还引发个有名的典故。 汲黯在汉武帝朝当官是老资历了。早在刘彻还是太子时,他的官位已经很高,可是因为个性耿直一直没有得到升迁机会。眼看着小吏张汤,公孙弘一个个得到提拔,超过了他,汲黯很不舒服,就对刘彻道“你任用大臣的办法,就像堆放柴禾一样,越是后来的就越放在上边!”(原文是“陛下用群臣,如积薪耳,后来者居上”。)这句话原本是讽刺汉武帝,发展到今天,‘后来者居上’这句话就常用来褒扬后者超过前人。 话转到主角身上,因为公孙弘的放任不管政策,白蒙隔三差五就把久儿从霍去病府中接回,在食仙居小住几天,日子倒过的惬意。 一日中午,正在门口张贴新菜品,觉得不远处的藏蓝官袍眼熟,扭脸一看,汲黯竟站在自己身后不远!虽然他和老爹不和,但白蒙心中也好生佩服这个大大有名的直臣,满脸堆笑“汲大人,别来无恙啊!” 汲黯瞧了她半天,才想起在哪里见过,指着她道“我知道你,你是公孙弘那老狐狸的女儿!” 当着老爹的面都敢骂人,现在一句老狐狸送她还算是客气的,汲黯在这西汉王朝可是鼎鼎有名的大才呀!白蒙崇拜文化名人,笑眯眯点头道“汲大人记性真好,这家店就是我开的,不如今天我请您吃饭啊!” 白蒙的一张笑脸在汲黯眼中简直就是笑里藏刀,骂道“好哇,老狐狸没害死我,你这小狐狸又想出损招!你们公孙家个个都是一肚子坏水,没安好心!” 有谁见过一当官的穿着官服在大街上对着一妙龄少女开口闭口老狐狸小狐狸的辱骂?饶是白蒙涵养再好,再佩服汲黯,也禁不住生气,冷言道“俗话说得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这长安城中,汲黯骂谁对方不是黯然无语,就算骂到汉武帝头上刘彻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你个小小女子还敢还口?当下大怒,指着白蒙跳脚骂“你是哪门子的君子?你就是老狐狸养大的小狐狸,奸诈狡猾!你们公孙家一脉相传,没个好货!”他这回真是豁出老命了,准备大开杀戒一窝骂端掉! 白蒙这次生气了,你还人身攻击?瞪着一双大眼回嘴“我就是小狐狸怎么啦?可狐狸耐看!不像你,心直面黑!丑八怪!难以沟通!” 汲黯听白蒙小小年纪就牙尖嘴利,气的大叫“这天下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这句话白蒙在现代也熟,冷着脸毫不客气的回了过去“女子难养?难道生你的不是女子?还是你没娶妻?没有女儿?” 汲黯没想到公孙弘养了个这么难对付的小狐狸,自己不是对手,干脆冷哼一声官袍大袖一甩,极威风气势的离开了。 白蒙本也想效仿,无奈没官袍加身气势不足,只能作罢。好好的一场架,本来是她赢了,感觉怎么她倒成了灰溜溜落跑的那个? 刚准备抬脚进店,却听到刺耳的大笑声,白蒙皱眉看着来人“霍去病!” 霍去病一张俊脸笑的通红变形,指着她“狗咬狗,好戏好戏!” 白蒙冷面“你没听到他讲吗?他说我是狐狸。”说完这句话,也不看霍去病脸色,直接回店。 这事还没完,小狐狸这外号经过汲黯利嘴一喊,在长安城一夜疯传,盛极一时,白蒙可真谓是一夜成名!丞相府 公孙弘看着白蒙“你怎么又和汲黯骂上了?” 白蒙可不敢告诉老爹说她心里佩服汲黯,想请他吃饭才起的冲突,否则非把她爹气死!又想起了霍去病的狗咬狗理论,心虚的低下头撒谎“他说话对您不敬,我生气,所以·····” 公孙弘泯了一口茶,“以后注意自己的相府小姐身份,就是要骂他,也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算了,以后爹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你再见他躲远些就是。”讲到汲黯,一双眼睛严厉的眯视了起来。 “女儿谨记爹爹的话。” 爹爹和汲黯真的是水火不容吗?白蒙心中想着历史课上老师讲到公孙弘和汲黯的例子,开口问道“爹爹,你说何为忠?” 公孙弘看了一眼女儿,沉吟道“忠是从孝的外化推衍而来的,孔子曰:忠臣出于孝子。所谓慈孝,则忠;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而所谓忠则为忠君,也就是报效君王。” 白蒙反驳“那忠君不等于爱国爱民喽?” 公孙弘茶碗一拍“你从哪里学来这套理论?” 白蒙眼睛直视自己老爹“同样在朝为官的两个人,一个以君为核心,一个以国家人民为核心,爹爹,你赞成哪一种?” 公孙弘大怒,正要斥责,白蒙又道“爹爹,倘若在朝堂上,两个思想极端的两个人都骂对方不忠,该如何辩解?恐怕爹爹刚才的回答并不能让当今天子满意吧?说了这么多,玉儿其实想说的是,忠与不忠,只因为思想不同,理解方式不同,因为你不了解我,所以你看不到我忠君的一面。” 讲的这么浅白,他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半月后,汲黯和公孙弘在朝堂上又上演了吵架的老戏码,汲黯心中大为反感公孙弘的表里不一的做法,当着刘彻的面怒斥公孙弘“齐人多诈而无情实,始与臣等建此议,今皆倍之,不忠。”意思就是说:公孙弘每次和我们一起商议好的事情,都反悔,是不忠之人。 殿中不齿公孙弘为人的官员众多!但刘彻偏偏非常宠信他,而且公孙弘又是外宽内深,呲牙必报的个性,没人敢当庭讲他的坏话。此刻听汲黯毫无顾忌的叫喊出来,都觉得解气!不忠!大罪呀!殿中所有人都瞪着的眼珠死盯着公孙弘,看他如何狡辩?武帝也坐在高位看着他。公孙弘却不慌不忙,慢慢道“夫知臣者以臣为忠,不知臣者以臣为不忠。”这句话意思是了解我的人认为我忠诚,不了解我的人认为我不忠诚。 问题被公孙弘巧妙避开,汲黯气个半死,气急败坏又放出一枚重型炸弹“弘位在三公,俸禄甚多,然为布被,此作也。”这句话意思是:公孙弘位在三公,俸禄很高,却盖一床布被,这不明摆着在骗人吗?殿中众臣抽着气看两人,看来今天汲黯这梁子是和公孙弘干定了,好呀,有免费的大戏看,爽! 第24章 见招拆招 这两个真是天生的冤家,刘彻也不发言,冷眼旁观由着他们闹。他倒也想知道公孙弘如何化解? 换做别人,早急的满头大汗,要不就是跪地求刘彻主持公道,还他一个清白。公孙弘却风轻云淡,抚了一把银须,娓娓道来“却有此事,不过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和原则。臣记得管仲坐齐国之相,有三归之台,奢侈豪华超出了一般国君;齐桓公做霸主,也僭越了礼数。晏婴为齐国之相,一顿饭从不吃两种以上的肉菜,妻妾也不穿丝织品,齐国不也治理的很好吗?所以无论奢侈和简朴,只要有才能,能辅佐君王成就霸业,就是好臣子。”所以大家要了解,公孙弘能以高龄居相位,不是仅靠溜须拍马的功夫的!(本文只是言情小说,有些事件涉及不全,所以用小猪的一家猪眼看,公孙弘还是还有才华的!) 本来汲黯刀刀见血的话,被公孙弘使了招化骨绵掌失了功力,只能恨恨作罢。冷哼一声,改日再战! 虽然是他在朝堂上一路发起攻势,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回家的一路上气哄哄的,脸色比往常更黑! 桑弘羊知道他的牛脾气,也不劝他,“走,请你喝酒去,见见长安城的奇人。” 两人乘着轿子来到食仙居门口,汲黯看着桑弘羊发问“你要见的奇人就在此处?”他可忘不了,这是他平生唯一骂败仗的地方。 桑弘羊笑着点点头,当先走进去。 久儿笑嘻嘻的瞧着白蒙“爹,你这子落的不对,左侧两位更好。” 白蒙改了棋子,狡辩道“这本来就不是我的强项,不如咱们来下五子棋啊!” 桑弘羊哈哈一声大笑出声,“贤弟好雅致。” 白蒙起身笑“桑大人见笑,久儿,去把咱们的三月春泡一壶,小心些,别烫了手。” 久儿小跑上楼拿茶叶。 白蒙正欲说话,却看到桑弘羊身后的汲黯。拜汲黯所赐,她小狐狸的大名已经在长安城叫响了!白蒙忍着气“几日不见,汲大人别来无恙啊!” 汲黯冷哼一声,神情不屑,对桑弘羊道“如果这就是桑大人口中的奇才,汲某实在不敢恭维!” 桑弘羊对两人的事情也有所耳闻,道“汲大人不要小看我这位贤弟,货币改革和具体的实施办法,白贤弟提出了不少中肯的意见。” 汲黯不信“商人本性!汝仍刁女,有何才能?” 白蒙对他这种态度早习惯了,冷笑“我确实商人本性!多亏了汲大人,我小狐狸的名号在长安城可是人尽皆知,食仙居的生意更好了!” 汲黯大怒“你!” 久儿捧着茶“爹,茶来了!” 白蒙把一碗茶推向汲黯“汲大人这次怕不怕我害你?” 桑弘羊向白蒙作揖“汲大人性情直率,心无恶意,贤弟不要介怀。” 白蒙一笑“长安城中谁不知道汲大人刚直不阿,不畏权贵,连当朝皇上都敢骂,我又如何会介怀呢。只是我爹是我爹,他做事情我无法干涉;我却是我,汲大人可要分得清楚。如果我有何事做的不妥,汲大人尽管提出,白蒙洗耳恭听,我只是一介小小寒民,虽为女子,也知道自尊自爱,无缘无故,受不得万夫千指。” 一番话,又软又硬,听的汲黯老脸青白交加。 “桑大人,你看久儿这孩子如何?” 桑弘羊点点头“小小年纪算数已算一流,极好。” 白蒙一笑,拍马屁道“我知道桑大人十三岁就‘以心计’入赀为侍中,言利事,析秋毫。所以我想请桑大人教教久儿。” 桑弘羊推推手“贤弟何须自谦,以贤弟才能,教久儿有余。” 白蒙摇头“我虽然心知为多,但无系统理论,讲授不尽人意,而且缺乏实践演练。我没想过让久儿以后为官,只想让他多学习些知识,历练通达。” 桑弘羊点头“贤弟意思我明白,愚兄尽力而为。” 白蒙真诚感谢“多谢桑大人没有因为我是女子而看轻白蒙。” 桑弘羊佩服道“贤弟志向高远,愚兄怎会介意这些?不知贤弟以后有何打算?” 白蒙看着窗外“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眼光一收,看着汲黯“汲大人以为如何?” 汲黯冷冷发话“诚如你所言,我虽不齿你父亲,但你并无过错,有错了我再骂不迟。” 白蒙被这耿直的性子逗笑了“多谢汲大人,说不定以后有一天我这条小命还要汲大人援手施救呢!” 桑弘羊奇怪“这是为何?” 白蒙看着汲黯直言“刘彻现在虽没心思对付我,却说不定过几天就寻个借口抓我,这天下能把当朝皇上骂醒的,也只有铁骨铮铮的汲大人了。” 汲黯甩一甩袖子“你这小货,倒会讲话。” 白蒙喝一口茶水“不是我会讲话,是大汉朝有汲大人,百姓之福。如果不是汲大人,河南郡的十几万百姓恐怕都要饿死了。” 河南郡事件:武帝刚即位不久,河内郡发生了火灾,绵延烧及一千余户人家,所以皇上派他去视察灾情。他回来却向武帝禀报:“那里只是普通人家失火,百姓因为住房密集,火势便蔓延开去,不必多忧。我回来恰巧路过河南郡,眼见当地贫民饱受水旱灾害之苦,灾民多达万余家,我就趁便凭所持的符节,下令发放了河南郡官仓的储粮,赈济当地灾民。现在我请求缴还符节,并且愿承担假传圣旨的罪责。”这天下,能假持符节先斩后奏的,恐怕也只剩下汲黯这个缺心眼了!刘彻看着他一张黑脸,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自己又极为了解这憨人的耿直个性,就免他了罪,调任为荥阳县令。换了别人,感激还来不及,汲黯却认为当县令太耻辱,倔脾气一上来,非要称病辞官还乡。刘彻无奈,只得任他为朝中大夫。(说到此,大家也应该知道了汲黯的性格,也是非常有才的人物啊!) 桑弘羊是洛阳人,听白蒙这样说,也向汲黯道谢“说的极是,弘羊也代家乡父老感谢汲大人救命之恩。” 送走了汲黯,白蒙向桑弘羊作揖“多谢大哥帮我引见。” 桑弘羊看着她不解“你爹是当朝丞相,官职比汲黯为高,为何你要结交他?” 白蒙苦笑“我爹虽为丞相,但为人处事圆滑,恐怕不敢忤逆皇上,就算将来求情,大多也是无用。现在只要有一丝希望在我面前,我就不会放过。” 桑弘羊叹气“你为公孙弘之女,这也许就是上天注定的事。如果你是汲黯家女儿,皇上恐怕连一眼都不敢多看你,别的不说,就是汲黯拼着把倔驴脾气,也不会让你入宫。偏偏你父亲是公孙弘,又和汲大人是死敌。” 白蒙灿烂一笑“那也不差,起码我有爹娘真心对我好。而且我相信,人定胜天!如果刘彻敢逼我,到时候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有时候真觉得你和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认识你,我桑弘羊之幸。” 白蒙举起酒杯,诚然道“我来长安这么长时间,喝的第一杯酒敬你!不为别的,就为赤诚相待。” 桑弘羊叹道:“愚兄惭愧,并不如贤弟胸怀坦荡!实是因为币制改革诸事不顺,才想相交请教一二!” 白蒙大笑,扬起脖颈喝尽杯中淡酒“不为私利,何来惭愧?与大哥的一心为百姓社稷相比,白蒙才真是羞愧难当!”依稀记得大一时候学过的汉朝典型改革,脑中一动“大哥有什么烦恼?” 桑弘羊沉吟一下,才道“听皇上的口气,似有取消各郡国铸钱的权利,但取消以后,由长安统一铸造?中央朝廷距离各郡国路途遥远,且不说运输,光是盗铸钱风气,道路艰难,就无法彻底根除!前几次改革就是顾此失彼,无法统一,越改币制越乱,民心不齐。” 白蒙不语,良久方抬头道“大哥可想过提高铸币本身的技术水平?额,我是说增加制作本身的难度,例如统一重量标准,铸造程序复杂化,让一般的铸造者制不出,就算能造出来,成本增加,也让他得不偿失!” 桑弘羊苦笑道“贤弟可能不了解,增加难度我们也想过,但现在宫廷的铸造师的最高水平已经是极限了,五年来没有革新。” 白蒙一笑“既然宫廷师不行,为何不向民间征取?当今皇上求贤如渴,应该很赞同才是啊!” 桑弘羊摇摇头“读书通达者首先有书读,再有师解惑,方能成就学问。民间就算有天资聪颖者,无材料,无师学习,能高明到哪里去?” 白蒙大悟,这就好比学校的冷门专业,根本没人报取,你就算再想找这方面的人才,一个字,难!所以前几年大学里才有了挤破脑袋都想去学计算机的情况,这几年则是外语系吃香,而自己当初报的经济,也是想毕业以后找份好工作容易些。而现在呢,铸币只允许官办,民间铸币又不是正当行业,有人会才怪! 桑弘羊见她不语,以为她也没有办法,安慰道“贤弟不必烦恼,为兄也只是向你倾吐一下,没有知音可谈,这些话在桑某肚子里,已经郁结了几年了,现在能说出来,心情已经很舒畅啊!” 第25章 上林别苑 白蒙沉默一刻,“大哥有空,可带我去看看铸造钱币的地方?” 桑弘羊点头“当然可以。” 白蒙点头,最后郑重道“大哥离开食仙居以后,最好马上进宫面圣,但只说货币改革的事情,如刘彻问起,你再说在我这里。”顿一顿方道“与其等着他召见你,不如主动找他咱们今天讲的这些话,大哥可向皇上禀报。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他,我的一举一动,他应该都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了大哥好,是白蒙连累你了。” 桑弘羊大笑“贤弟美意,为兄领受,相交赤诚,‘连累’二字,无从说起。” 白蒙也是欣然大笑“这话说的最对!” 第二日清晨 白蒙笑嘻嘻问久儿“咱们去看看昨天那个黑脸大叔好不好?” 久儿嘟着嘴巴“他对爹爹不好,我不想去看他!” 白蒙哈哈一笑“久儿对爹爹真好!”笑完,脸上认真道“但是,他是个好官,对百姓很用心,听说身体一直不好,爹爹知道个祖传秘方,想去传授给他,也许能帮他治病。” 久儿一想,点点头“那久儿和爹爹一起去。” 白蒙还是趁早朝时间去的汲黯府上,到了大门口,看看光秃秃空无一物的门口,再看着黑大朴素的匾额,白蒙笑出声,还真是像汲黯本人啊!再细看那匾上的‘汲府’二字,简洁有力,刻笔沉稳,不用想,肯定是汲黯本人写的了! 经看门人禀报进了汲府,白蒙仔细观看庭院布局,也是天然大气,爽利干脆,这老头,把自己家当成自己打扮了吧。因为是女装打扮,接待她的是汲黯正妻,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华贵服饰,比着自己老妈(公孙夫人),多了一份英气,许是常年在家和汲黯吵架切磋,说起话似珠玉落翠盘,速度奇快,且滴滴答答不休,白蒙笑着行礼,说明来意。 汲夫人听完白蒙讲医,依然保持贵妇形象,礼貌道谢。 但看见一旁的久儿,却眼冒红光,一脸欢喜,抱着怀里亲个不停,听久儿念学堂会背书,当场就开始考试,听着久儿一张小嘴回答的正确无误,嘴里又表扬又骂自己儿子不上进,事后又送久儿许多书简笔砚,白蒙拿不动,汲夫人又热情让下人送到食仙居。 白蒙看着汲夫人,还真是个爽直性情,怪不得汲黯也是青春不老,朝气蓬勃,骂劲十足呢! 临送到大门口,还抱着久儿不撒手,口中一直道“下次再来啊!一定来!把久儿也带来!我给久儿做好吃的!” 这汲夫人,有才识,真性情,女中豪杰呀!汲黯大人,有福啊! 久儿嘟着嘴巴,一脸委屈“爹爹·····” 白蒙拍拍他脑袋,哈哈大笑“是不是阿姨太热情受不了啊,每个人表达爱人的方式不同,你要理解她啊,谁让你这么又帅又好又聪明呢!” 未央宫 张汤出列“庶民愚昧妄为,法令更改仍势在必行!” 汲黯大怒“改改改,越改越厉!你身为正卿,对上不能弘扬先帝的功业,对下不能遏止天下人的邪恶欲念,安国富民,使监狱空无罪犯,这两方面你都一事无成!相反,错事你竭力去做,大肆破坏律令,以成就自己的事业,更为甚者,你怎么竟敢把高祖皇帝定下的规章制度也乱改一气?你这样做小心断子绝孙!” 张汤阴沉着一张脸“犯了刑法就应当一律办事,高祖皇帝制定的律例不适用这件案刑!” 汲黯大叫“你这就是诬陷诋毁!” 张汤斜视着汲黯“内史大人说话要讲证据!” 汲黯跳脚大骂“证据?死人的口都能被你封的死死的,天下最脏的水都比你干净!” 刘彻看了一眼公孙弘“丞相有何看法?” 公孙弘心想:就算没有郭解这事发生,皇上也早想铲除这群游侠势力,现在有了罪名,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以武犯禁,这是皇权不容啊!想到此,配合刘彻,正襟巍然讲道:“郭解作为平民,玩弄权诈之术,仅凭他的眼色就能置人于死地,他虽然对案件并不知情,但这罪比他亲自杀人还严重,望吾皇严惩,以儆效尤!” 汲黯大骂“公孙弘这老货老眼昏花,胡言乱语!说出的话好似放屁!” 刘彻一摆手“今日就到这吧。”有汲黯着这里,能吵出个结果才怪!看了一眼气哄哄的黑脸汉子“汲黯留下。” 刘彻看着他,笑问“你与公孙弘向来不和,但朕怎么听说你与他女儿倒相处愉快?” 汲黯一听刘彻这样问,平复心情面无表情道“臣不知传言者是何意图,还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刘彻大怒,但自身对汲黯已有抗体,面上只是一笑“闲来无事,今日咱们不谈国政,只议家常。” 汲黯白眼一翻“小狐狸虽狡猾,但无害人心。不过若是强困于琼楼玉阁,恐怕也会咬破门柱而逃。”说完又看刘彻一眼“臣无家常可议,皇上如无国事,下臣请从告退。”说完话也不待刘彻答复,气度翩翩一挥大袍,背脊挺直退身离去。 刘彻气得心火怒气,大骂“难啃的老骨头,朕非封了你的嘴,让你吐不出一个字。”现在刘彻比较庆幸了,还好白蒙是公孙弘的女儿! 看来,必须要尽快把她召进宫了,不然要她和憨倔驴汲黯搅合在一起,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白蒙看着手中圣旨,该来的总是要来,既然逃不过就打起精神面对!只是这次能不能和刘彻彻底了断!进宫陪皇后饮宴吗?应该是鸿门宴吧,好,我去。这次进去,就不那么容易出来了吧? 果然,卫皇后笑语妍妍的邀她小住几日。 第二日,卫皇后笑道“皇上要去上林苑狩猎,你也和本宫去瞧瞧,做个相陪,凑凑热闹。” 刘彻酷爱狩猎是满朝皆知的事情,白蒙看着卫子夫面上透着激动之意,显然刘彻已经久没邀她同去了,轻呼出口气,默然不语。 卫子夫看她没多大兴致,转过脸眼中也是寂寥,明明是皇上要白蒙,才要她当个中介。他,也是她的丈夫啊!但是,身为皇后,她又能如何?难道要效仿善妒的陈皇后? 白蒙和卫子夫坐在华贵的步辇之内,一路上行的舒适稳当,到了猎场,卫子夫满脸疲惫之色“本宫不惯长途行走,玉儿年轻朝气,就跟着去凑个热闹吧。” 白蒙又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上林苑虽是猎场,景致也颇为雅逸静美,宫殿建造的豪华程度丝毫不比宫中差多少。白蒙一身青衣襦裙站在一众男子中醒目非常,抬眼看着刘彻,一身莲花刻纹金丝宝甲,英气毕现,腰间佩戴宝剑,宛若天神般骑在高头骏马上,眉目飞扬,威风凛凛。身后将领个个虎背熊腰,神情激越,跃跃欲试。 刘彻却不急,眼角微微眯起注视着前方微笑不语。 “爹爹,爹爹!”白蒙突然听到熟悉的叫声转回头看,只见双人一骑飞速驰来,眨眼间就到她面前。 白蒙下马,心中狐疑,看着久儿“你怎么来了?” 久儿兴奋笑道“是侍卫哥哥带我来的,说霍将军在这里打猎,爹爹,我也要打猎!”又仰头拉她袖子“爹爹,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不喜欢霍将军吗?” 白蒙看了眼霍去病,后者面无表情,白蒙又看了眼带久儿来的侍卫,那侍卫竟不敢和她对视! 白蒙弯下腰准备抱久儿“上马。” 久儿却爬上她耳朵“久儿告诉爹爹一个秘密。”然后笑着叽叽咕咕低语几句。 白蒙眸中尽是笑意“当真?” 久儿摆摆小手“久儿不说谎,不骗爹爹。” 刘彻早把这一幕看在眼中,见她俩如此亲热,眼风一眯,打马上前两步“久儿,我是你舅舅,过来。” 久儿惊慌着一张小脸看刘彻,又回头拉拉她,白蒙点头,久儿忙磕头,稚嫩的童音响起“皇上万岁。” 刘彻笑的亲切“起来,上朕的马,舅舅今天带你射鹿。” 久儿站起小身板,撅着嘴巴看白蒙,已经好多天没和爹爹在一块呆了,很想她呢。 白蒙见他眼中的不愿委屈,慢慢抿嘴道“去吧,爹爹还没带人骑过,你不是要打猎吗?爹爹骑术不精,万一猎不到怎么办?” 听她如此讲,久儿听话的爬上刘彻的名驹。 刘彻温和的拍拍他的肩膀,低下头对久儿在说什么。 久儿咬着嘴唇抬起漂亮的眼珠看着白蒙,眼中已是湿气浮现,只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白蒙撇过脸,手指骨节攥的泛白,只做视而不见。 看着众人奔的奔,驰的驰,都在寻找好下手的猎物,白蒙下马漫走,看着后面保护自己的侍卫,冷声“离我远一些,看见我的身影就可。” 走了半个多小时,渐渐行到密林深处,白蒙心中仍是杂乱不得主意,刘彻不向自己发难,是准备利用久儿来做文章吗?霍去病为什么挑这个时候把久儿叫来?是得到了刘彻的命令吗?那么,霍府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了,他又不愿回自己娘亲那,久儿要送到哪里才好呢? 第26章 殿中绝断 “将军,”白蒙循着声音看去,树林幽处跪着的竟是刚才带久儿来的侍卫,背对自己负手站立的却是霍去病。 白蒙想起了久儿刚来时那侍卫不敢看她的神色,难道久儿今天被带来和这件事情有关?想到此,明知偷听别人讲话不对,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属下之罪,请将军处罚。” 霍去病却并不出声责骂,牵过棕色骏马一跃而上轻骑而去。 侍卫的刚硬的脸随着霍去病的离去变得扭曲空洞,最后瘫在地上,如一滩烂泥。 霍将军不要他了,从此,他再也不是战神霍去病的手下!没有斩杀匈奴的机会,没有征战沙场的意气,没有建功立业的光耀!大丈夫宁愿流血牺牲,从此,连活下去的支撑都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把久儿叫来不是霍去病的主意?是刘彻吗?除了他,还有谁能指挥的了霍去病的手下?只是霍去病为什么怪罪他? 众人坐在上林苑前殿,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刚才的骑猎,捕获的猎物。 刘彻举杯“今日第一杯酒,为朕的白玉侯!”众将举杯痛饮。 白玉侯?什么白玉侯? 久儿拉拉白蒙“爹爹,刚刚我猎到一头鹿,皇上说要我做白玉侯,以后也可以跟着霍将军打仗。” 什么?封侯?白蒙手中茶盏一抖,差点滚落在地上,久儿果然是他遣人从霍府带来的了!现在他就要开始布局了吗? 正在这时,侍从从大殿进来“皇上,大皇子射中一头白鹿,为表孝意,专程装在囚笼遣了奴才进献。” 大皇子刘据是卫子夫的儿子,今年才八岁,年少可爱,正是讨刘彻欢喜的年岁,刘彻十分高兴,“抬上来。” 侍从分从四角抬着精致兽笼缓步上殿。皇子年小,一箭未中要害,所以白鹿还不足致命。 从白蒙坐的角度正对上鹿的眼睛,大大的眼睛清澈沉静,丝毫感觉不出即将死亡的恐惧。 殿中众将齐声称赞大皇子殿下虽然年小,却勇力过人,颇有武帝当年风采。 白蒙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久儿,耷拉着头无精打采。 “怎么啦?” 久儿把头埋的更低,咬着嘴巴不语。 白蒙看着面前茶盅,慢慢开口问“刚才你上马时,皇上给你说了什么?” 久儿抬起头,可怜兮兮看着她,眼中闪着委屈“皇上说,以后不能叫爹爹,要唤舅母。” 白蒙身体一颤,怒火从心中升腾起来,烧得全身发紧!连孩子他都不放过!刘彻,你真以为你是皇上,就什么都左右的了吗? 也许他现在就坐在高位观察自己,白蒙紧攥着衣襟,使劲抑制住频临爆发的愤怒情绪,牙齿咬得发疼,逼回眼中的湿泪,直直过了十多分钟,才恢复过来。仍是不看久儿,喝着清茶,漫不经心道“久儿还记得爹爹给你说过的话吗?” 久儿点点头,白蒙笑的灿烂“久儿要知道自己在爹爹心中的位置!无论外人如何要求你,哪怕他再位高权重,当着不相干外人的面随便叫什么都好,但你自己心中要清楚该如何称呼爹爹。同样的,爹爹听到的不是久儿表面怎么叫,而是久儿的心里叫什么。”白蒙把外人两字咬得很重,面上笑的云淡风轻,心中却是一片苦涩。 久儿听她这样说,脸上又焕出神采,正要说什么,白蒙却用袖子遮住口道“久儿保持刚才的姿势不要动。” 久儿不懂白蒙的意思,但乖乖照做了。 从刚开始,白蒙就笑的灿烂,刘彻看着她,知道她对美食很有研究,有了话题,问道“玉儿是个美食家,觉得这头鹿应该如何烹食?” 白蒙看着这头鹿,仿佛就像在看自己,怎样死法,由着刘彻高兴决定。站起身子,抽了一口气“鹿在我家乡被称为神兽,受人保护,放了最好!”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大汉朝王宫贵族以食鹿肉为荣,这女子却说是神兽?何况这鹿还是大皇子为表孝心进献的,要放?天大的笑话!但众将也知道这女子来头不小,皇上甚为关怀,当着刘彻的面,也不敢太过造次,面上神情极为鄙夷不屑。 刘彻笑着不语,看了一眼低头不言的久儿,问“久儿认为该怎么办呢?” 众将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小小男孩身上,今日刚被封为白玉侯,以后还不知如何荣宠呢! 久儿抬头看了一眼白蒙,又看看刘彻,慢慢开口“我听皇上的。”话刚说完,“啪”的一声,脸上就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原本清秀的小脸立马肿起来。 久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惊恐的看着白蒙,颤抖着身子,口中抽哽。 白蒙不待他叫出口,又抡起巴掌准备下手,却被霍去病抢先一步拉开。霍去病迅速拔出长剑,额上青筋暴起“你疯了!竟然连小孩子都下手,你想把他打死吗?!” 白蒙无视霍去病,冷笑着看久儿“以为封了侯爷翅膀硬了就敢顶撞我是不是!那好,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咱们把话说开:我原本就不愿要你,是你死粘着我!况且你母亲还整日出言辱骂,让我颜面丧尽!现在你得势了,咱们索性撇清关系,省得别人骂我攀附权贵辱我名誉!”听了这话,久儿愈加哭得撕心裂肺。 霍去病护住久儿,剑尖指向白蒙,怒道“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当初真应该一剑杀了你!” 白蒙阴寒冷笑“比着你,只怕我还好些,起码当初我还收留他了几日。现在我认了父母,有了家,他也封了侯爷,刚才那一巴掌就当是他替他亲娘还我的债!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顿了一下,又道“今日是谁送他来的麻烦原路送走,我现在一眼都不愿看他!” 霍去病全身透出逼人的杀气,“好个狠毒的公孙玉,今日我就要让你付出代价!”推开久儿,就向白蒙胸口刺去。 这事发生的突然,刘彻也没想到霍去病敢下手,大急叫道“去病住手!” 白蒙被剑逼到绝路,没想到最后竟会栽在霍去病手中,眼看宝剑发着寒光就要刺入自己胸口,却不料剑锋只是轻轻擦过肩膀,在衣襟上留下一道极浅的割痕。白蒙抬起头,竟是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卫青救了自己。 霍去病气的大叫“舅舅闪开,救这个女人不值!” 刘彻嗓子紧到了喉咙眼,平静一下心神,冷声命令“把霍去病给我绑起来!” 白蒙喘着粗气抚着胸口,就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要见阎王了!该死的霍去病,一言不合就动手,真是个□□的法西斯!早应该拉出去枪毙! 但,他竟是真心喜爱久儿。 好好的一场宴会,最后演成了闹剧,刘彻抬抬手“把久儿送回去吧,传宫中太医给他看伤。” 白蒙站稳身子,看着久儿讽刺“看什么伤?以前做的就是乞丐买卖,命硬得很!”说完话也不看殿中众人,抬步离开。 霍去病气得面色铁青,虽被绳索束缚,仍是扭着身子挣扎怒气冲天!卫青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殿中众武将指着白蒙议论纷纷。 刘彻看着白鹿,厌倦的挥挥袖子,“看着心烦,放了吧。” 众将讶然,皇上竟听信那女人的话?那女子,竟然能让皇上如此!这可是大皇子殿下第一次射到的猎物呀! 久儿,要怪要怨要恨,我都受着,刘彻今天能轻易封你为侯,明日就可能把你打入死牢。爹爹不想连累你,如果今日不做的彻底,不伤透了你的心,不在你的心上撒盐,刘彻怎么能信爹爹是真的不在乎你呢? 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咱们根本不认识,如果当初我坚持不让你叫我爹爹,那么你就不会卷入这场是非当中,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 对不起,对不起···· 刘彻看着西域版图,猛似想起了什么,叫道“舞域。” 舞域进来禀报“公孙小姐用过晚膳有宫女陪伴,在太液池散步,过了酉时就回了奇华宫休息,现在已经安睡。” “下去吧。” “喏。” 刘彻思索“难道自己真想错了,她找回了父母,就不在乎久儿了?如果是这样,那就要再找一步好棋了。” 已经过了子时,真正是夜深人静了,满心烦躁消的差不多了,霍去病从井干楼跳下,却看到一条人影向密林走去。心中顿生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脚步尾随而上。 怎么看着这背影竟有些眼熟?跟到林子密处,隐隐约约听到女子的哭泣声。 “是谁?” 白蒙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时辰还有人不睡觉来到此处,抬脚便跑,但迟了,白天明目张胆刺向她胸口的剑此刻又无声无息稳稳的架在她脖子上,剑锋冰凉,透着寒气。 白蒙怒的只想放声大骂:真他妈的是阴魂不散!难道出来发泄一下情绪都不行吗? 霍去病冷声喝道“转过头来!”他倒要看看,是谁听到他的叫声还敢跑的! 白蒙梗着脖子就是不回头。 霍去病冷笑,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以为本将军对待女人会手软!伸出钢筋铁骨的手用力回扯白蒙黑发,他可真是把今天对白蒙的怒气全发泄在这女人身上,如果他知道这就是白蒙本人,只能更狠! 第27章 护卿知心 被霍去病死命狠拽,白蒙痛的感觉头皮都要整个被撕扯下来,但她不愿被霍去病耻笑,紧咬着嘴唇不叫出声音,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霍去病皱着俊挺的眉毛“是你!”又开口冷笑嘲讥道“你还有脸哭,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刚说完,手臂上一阵疼痛,霍去病一把推开白蒙,怒叫“你属狗的,敢咬我!” 白蒙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尘土,冷笑“在这个地方,当人还不如当条狗好!”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咱们两个年纪一般大,你在长安城张扬跋扈,无人敢管!打了胜仗,就成了勇冠三军的侯爷!而我呢,就因为被你舅妈平阳公主设计,被你敬仰的皇上看上,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我不从刘彻,他就想用久儿威胁我,我不演今天这场戏,他会放了久儿?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想过几天安安稳稳的日子,这有错吗?纵然我被认作宰相的女儿,逃不出城墙,还不如一条狗来的自由!” 在月光的映照下,白蒙一张白玉般的脸庞上,秀眉楚楚,泪水涟涟,冷风一吹,更显得衣衫单薄,说不出的纤细柔弱。 霍去病怔住:原以为,她只是个攀附权贵的势力女子,巴结舅舅,结实桑弘羊,哪怕是收养久儿,也是存了攀扯贵族的心思。在公主府被舅妈献给皇上,更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假装不从逃跑?何不是为了提高身价,以后换个好嫔位! 没想到是这样一回事!是因为刚开始她在食仙居诓弄自己,所以对她有敌意吧!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那次她逃跑,自己又把她抓回长安,还借故狠狠抽了她一鞭子! 竟是自己,害了她一生! 霍去病看着她,头脑如风暴席卷过般晕眩,半晌才慢慢道“如果你想走,我帮你。” 白蒙摇摇头“走能走到哪里呢,刘彻会放过我?况且现在我又有了爹娘。”抬起头定定看着霍去病“我求你一事。” 霍去病顿时呼吸急促起来,心跳加速,全身燥热,哑嗓道“你说。” “我已经和久儿交代过,只要我不在他身边,就让他来找你,我求你护他平安。” 霍去病呼吸一滞“你信我?” 白蒙苦笑“我来长安相识的人不少,唯一恶交的就是你,但托付久儿,相信能保他平安的,只有一个你,也许真的是只有你才会真心对他好。” 霍去病心从未有过的阵阵颤栗,随脸色郑重“我答应你。” 白蒙笑笑“你今年多大?” 霍去病不解“你问这个干什么,过了年我就要十九了。” 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是她必须要提醒“你二十四岁时会有一场劫难,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我拿自己的性命做赌咒,所言为实。你对久儿好,我不谢你,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定倾命相帮。” 霍去病看着白蒙,“我相信你的话,但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白蒙一笑“长安城原本名声不佳的冷面霸王霍去病,虽然性格冷厉不羁,却是难得的真性情!即使和匈奴打仗,也不屑于阴谋诡计,值得朋友重托。” 她竟能这样看出他的心思!只怕是皇上和舅舅,也只会认为他打仗全凭一腔少年热血,勇力无敌,根本无战术可循,所以皇上才会平日劝他多看兵书,却哪里知道自己心中的思略!霍去病按捺住波涛汹涌的心绪,别过头笑道“我是长安恶少,但不出三日,你小狐狸的名誉只怕比我更加臭名昭著!” 白蒙不屑“他们说他们的,我走自己的路。”第二日 刘彻坐在前殿看着众武将,独独不见霍去病。 郭舍人小跑着过来“皇上,刚才侍卫禀报,说霍将军昨天深夜独自一人离开,快马直接去了也漠兵营。还说,” 刘彻瞟了一眼郭舍人,“还说什么?” 郭舍人小声道“还说如果皇上降罪,他回来再领罚。” 刘彻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去病这明显是怪自己昨日偏袒白蒙,负气而走。见殿中武将都看着自己,哈哈大笑,道“这去病,打了两场仗,怎么还是小孩性子,也罢,随他去吧。” 皇上虽如此说,但殿中各将在刘彻面前随侍哪个不是人精?不用想就知道是被那个公孙玉气的觉都睡不下,藐视君王这大罪的严重后果也不顾了,还好皇上英明,不计较。想到此,眼中的怒火直欲把白蒙生吞活剥,但这行不通;继而又去问候白蒙十八代祖宗,又想到公孙弘那只老狐狸还杵在朝堂上,平时就为人不仗义,生的女儿又是个泼妇,丢人现眼啊! 刘彻一看大家脸色,就心知肚明众武将气在何处,却又不能说破,更不能去对着白蒙发火呀! 偏偏殿中有个不怕死的,谓何人?李敢也。平日就敬佩霍去病,私交不错,况且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受了委屈,欲出头“禀皇上,”刘彻不给他这个机会,一甩龙袍“朕乏了。”那意思是,散会。 好好一场冬日游猎,因为白蒙,集体败兴而归。 白蒙也知道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就算自己再能抗,也挡不住这些猛似虎的眼锋,干脆和卫子夫坐在步辇内相对无语。 卫子夫听了这事,温和笑道“别生去病的气,他虽说是个侯爷,打仗勇猛,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性情。” 白蒙面上淡笑“娘娘说的是,玉儿谨记。” 话说公孙弘上朝,被一众武将用眼神连刺带砍,几乎连脚跟都站不稳,心中暗忖:往日我虽不受喜,但敌手大多是文官,怎么今日武将也把我恨到如此田地,难道是谁在背后中伤我?下了朝一打听才知道祸根出在自己亲闺女身上,恨不得立刻捉了白蒙写份万言悔过书,挨个去登门赔罪!谁都知道当今皇上重武轻文,偏好武力解决问题,所以,在朝中就出现了这样一种现象:你得罪文官不要紧,哪怕是生气打一顿不出人命就成,得罪武将却有随时掉脑袋的危险!万一有个万一,哪个莽夫来个怒发冲冠,自己老命就不保了!玉儿啊,你咋就这么会惹祸呢!那可是眼锋一扫就会吃人的霍去病啊! 想到此,进宫欲接回女儿,见了刘彻,连番告罪,管教无方啊! 刘彻笑咪咪道“皇后喜欢,多留几日。” 公孙弘傻眼回家,谁都知道刘彻现在宠爱霍去病,亲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玉儿惹怒他到众武将发指的地步,刘彻仍毫不责备怪罪,看来玉儿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低呀。 静观其变,对,就静观其变吧。 已经半个月了,白蒙天天闲的数指头。 冬日天气阴寒冷酷,哪怕穿的再厚站在露天外骨头也被冷风侵的生疼,又下了一场大雪,到处都是雪白一片。白蒙实在无趣,看着未心湖上冻结的厚厚冰层,问侍女“这大概有多厚呀?” 侍女脸被冻的发白,颤抖着身子答“往日都是二尺左右,这几日天寒,应该更厚些。” 白蒙心中冒出了个想法,笑问“这里是不是不常有人来?” 侍女点头“冬天太冷,各宫娘娘都不愿出门,而且这里又没有遮挡物避寒,宫中女眷受不了寒气,无人来这里。” 白蒙一听这话更喜,转身回去准备溜冰的物件。 先让宫女按她画图的样子做了厚厚的围巾,手套,又请宫中巧手的工匠做了双简易的冰刀鞋,拿了这些东西,喜滋滋的向未心湖走。 宫女奇怪的看着白蒙的装扮,“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不穿裙儒和狐裘披风,却把脖子和双手都包了起来。 白蒙转头假装凶恶的看着她们“既然皇后娘娘让你们来照顾我,那就要听我的话。记住,你们只准看,不准叫,不准出去乱说,知道不?” 几个宫女忙不迭的点头。 “留一个人就成,其他的都回去,半个时辰回来换班,让我身边有人,这样也算不违皇后娘娘的旨意,是吧?” “谢谢小姐体谅奴婢。” 白蒙穿上冰鞋,下了未心湖,心道“如果久儿也在这里,肯定也很喜欢玩。” 白蒙在冰湖上尽情舒展身姿,一解连日来的抑郁困顿,身姿飘逸,灵巧轻盈如云中飞燕。如果自己还是在现代多好,哪怕再累些多做几份兼职都成!自己在大学主修是经济,英语也不错,毕业了肯定能找一份好工作,到时候就轻松了,为什么偏偏这时刻穿越呢?为什么又被刘彻看上呢?白蒙甩甩头,把心中的烦躁一股脑都抛掉!“这么一早,皇后让朕到这里是为何?”刘彻笑看着卫子夫,白蒙的事情卫子夫做的很好,所以刘彻这些日挺乐意看见她。 “让皇上看美景啊。”卫子夫秀雅一笑,玉指轻微一摇。 刘彻寻目望去,只见白蒙衣发飘飘,极享受的在冰面上飞舞,每个动作似乎都带有雪中仙女的轻灵气韵。旋转间身体微微前倾,衣衫带风轻舞,似一只花间轻快颤飞的玉蝶,又如绿林间自由穿滑的精灵。 卫子夫看着刘彻的眼神由欣赏变为炙烈,再转化为浓浓的占有火焰,似乎要把这冰湖中的厚厚的冰层融化,卫子夫心中涌出一阵悲哀,嘴边颤出苦涩。 由于刘彻和卫子夫这两位重量级人物的捧场,越来越多的宫人得到消息向这边赶。 第28章 英雄救美 白蒙察觉出不对劲,转过身却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站在湖边,当前者为刘彻。本来因为运动大出汗的身体一下子冰到极点,情不自禁打个寒颤,控制住脚底冰鞋站在原地,看着刘彻的眼光一点一点向后退,心中大悔不该由着自己的性子出来玩。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脚下失重,白蒙只用力挣扎了两下便跌入湖中,这是她怎么也没料到的,湖面冰层厚度就算再用力也不能踏碎,这是不是有人故意要至她于死地?“救!”白蒙只来得及呼出这一个字,就掉入湖中再也听不见声响。 刘彻眼睁睁看着她跌入湖中,愣慌了神,才反应过来,叫道“来人,快!” 话音还未落,一侍卫如苍鹰般跃入白蒙方才掉入的窟窿洞口。 鲁沁眼看着他跃下冰湖,大叫道“快,砸开冰面,方便救人!”说着一马当先跳上冰面用长剑穿刺,但冰面太厚,不容易破裂,叫道“冰层太厚,砸开困难,去拿些铁锤之类的重器!” 刘彻站在岸边心急如焚,不停走动。 卫子夫叹气“怎么好端端的,冰面突然坍塌,太突然了,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啊。”看了刘彻一眼,关心则乱,如是往日,他恐怕早就叫张汤,杜周来调查此事,今日却是面色焦急,心烦意燥。 冰面已破开了大半,刘彻紧紧的盯着碧幽色湖面,侍卫已经下去了不少,怎么还不见把人救上来?突然,冲天水柱如利剑般飞了起来,黑衣侍卫双手抓着白蒙肩膀放置在地面上。 刘彻顿喜,不顾姿态大步奔了过来,低下身子欲搂入怀。 白蒙面上死白,双唇泛着恐怖的紫青色,指节僵硬无一丝温度,看到刘彻靠近却用手臂强撑着身体推开他,眼中又怨又恨,厉声叫道“不要过来,都是因为你!” 刘彻面上闪着可怕的利芒,“你说什么?” 白蒙刚想开口,却刚一张嘴晕死过去。 刘彻冷着一张脸脱下厚厚的虎皮大貉包住白蒙,一把抱进怀中。 “怎么样?”刘彻急声问道。 太医只用眼角阙了一眼皇上紧紧抱在怀中的女子,便再也不敢多看,心神聚中开始品脉,半晌方慎言“湖中寒气太阴毒,冷气已经通过五脏郁结于胸腔体内,还好心口存了一丝热气未散,用心调养,应该可以痊愈。不过要想彻底治愈,最少也要在床上静养二个月,两个月中不得沾冷水,受风寒湿气。” 刘彻凝视太医“用心治疗当真可以痊愈?” 太医磕头“老臣说的句句属实。” 刘彻放下些紧绷的心“那好,开出药方。她如果真如你所言,完全治愈,朕赐你金牌玉匾,让你荣宠三代!” 太医睁着昏花的老眼,三代?天哪,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臣已经开好了药方,再加上每日用上好的老山参,甘草,白芍,当归熬汤来辅助,起到滋肺散寒,清心理气的作用,会好得更快。” “刘彻,刘彻····”怀中白蒙叫道。 “朕就在这里。”刘彻紧握住白蒙乱抓的手掌,问道“怎么这么烫?” “是热烧,臣已经开了方子散热,不过这烧可能会持续两个两天,把体内的湿气完全排出来。” 刘彻看着怀中挣扎的白蒙,怜惜之情顿上心头,宠溺的抚着她的秀发,“快些好起来,等你彻底痊愈了,朕就向天下昭告,你是朕最喜爱的夫人。” 太医一惊,夫人,仅次于皇后之下的嫔位,这女子,看来还真是得宠啊! 昏迷中的白蒙似乎听懂了这话,脸上惊慌,一个劲道“不要,不要杀我,我只是从未来来的,我还要考研究生。” 本来脸色冰寒的刘彻听到后面的补充才松了神,又听到白蒙嘴里断断续续说着不知为何的胡话。 “皇上,老臣需要帮娘娘针灸,安稳心智。娘娘需要好好休息。” 刘彻点点头“朕就在这里,你无须顾虑,安心下针。” 卫子夫进来,看到刘彻如此体贴白蒙,眼光一紧,又迅速恢复常态,面容柔和道“禁军统领,御前副将已经在前殿候着,公孙弘也来了。” “皇后先在这里照看,朕去去就来。” 劝走了公孙弘,刘彻独独留下舞域和鲁沁。 刘彻笑看着两人“你们今日很好,机智灵敏,朕重重有赏。” “谢皇上。” “舞域,别人都不敢跳下冰湖,你却一马当先,朕很好奇你心中有何想法。” 舞域磕头“皇上请饶恕卑职私心之罪。” 刘彻笑看他“有何话讲出来,你今日有功,朕不会怪你。” “卑职跟随皇上身边,看得出皇上对公孙小姐喜爱甚深,卑职以为只要能救出公孙小姐,皇上必会对卑职另眼相看。男子汉大丈夫,为了成就功名,就算身死也无怨无悔,所以卑职才拼了命去营救,皇上恕罪!” 这可真是大实话!刘彻击打案椅,大笑道“好,朕就喜欢你这直爽性子!今日朕就成全你,封你为御前左中郎将,随侍朕左右。” 舞域面上大喜,黑亮的眼珠透着兴奋,声音洪亮“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 这真可谓是一步登天,本来只是个守宫门巡逻的侍卫,一跃成了在皇上身边可以直接进言的中郎将,这在汉朝还是没有过的事情,前途一片大好呀! 刘彻又看鲁沁“你呢?” 和舞域不同,鲁沁面上有些悲惨之色,声音沉痛道“卑职家乡有河,寒冬时节,时常有孩子在冰面玩耍。一次邻家小孩不慎跌到冰河,抢救的不及时,小孩活活被冻溺而死。” 刘彻点点头“命仍天数,不必过于伤怀。朕今日特免你家乡赋税三年,村民都将感激于你,再封你为禁军统领,接替舞域。” 鲁沁磕头谢恩。 入夜,一条黑影极快闪入白蒙居住寝殿中,支起她瘦弱的身体,帮她运气抵御体内寒气。温暖绵长的内力在白蒙四肢缓缓游走,全身筋骨得到舒展,不再忽冷忽热难受的作痛□□。 迷迷糊糊,白蒙瞧见一团黑影似乎在帮自己治疗,经他双掌一抵,似乎比开着暖气还管用,全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但眼皮却怎么也抬不起来。那人离开床榻,白蒙知道他要走,做了个口型“谢谢。” 黑衣人的手似乎想在她她脸颊上稍做停留,最终只理了理她遮脸的鬓发,离开了。 第二日,太医把脉。 刘彻在旁关切“怎么样?” 太医面上作喜,看来离御赐金匾又进了一步,跪地道“恭喜皇上,就算是男子这种天气掉入冰池最少也要烧上两天。但娘娘洪福齐天,一晚上烧就退了,而且脉象已经趋于平稳,如此看来,不出一月,就可以彻底痊愈。” 刘彻掀开纱帐,激动地看着白蒙“玉儿,听到没有?不出一月你就可以痊愈,等你好了,朕就昭告天下,封你为朕最美的玉夫人!” 白蒙背过头,冷言“那我宁愿一辈子不愈!还有太医,你年纪一把,可看清楚了,我还没有嫁人,称呼要准确!” 刘彻被她冷冰冰的话拉回现实,俊脸下沉“这事情朕已经决定了,半月后就向公孙弘下旨!” 白蒙只气的连声咳嗽,似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太医劝道“娘娘勿动气,小心伤身!” 刘彻本来已经放下的手又要抓纱帐,白蒙压下胸口的剧咳,叫道“别过来!” 一旁的卫子夫拉拉刘彻“皇上别急,臣妾来劝劝玉儿可好?” 听到白蒙又连声咳嗽,刘彻心又软了,语气低缓“你先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卫子夫刚要开口,白蒙打断“娘娘别说了,我想休息。” 卫子夫叹口气“这都是女子的命,逃不掉的,认清楚形势,对你和家人都好。”随转身离去。 命吗?这是你们古代人才有的封建思想!我是从现代民主社会穿过来的,我的命要自己做主! 刚到了子时,白蒙便打发宫女太监离得远远的,心中期待着昨晚那个黑衣人出现。 昨天掉入冰湖的刹那,她就明白是有人想要她死!虽说她会水,但她根本没做游泳的准备,再加上湖下水凉的刺骨,急躁中不免呛了几口,待反应过来时,掉下时的洞口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全身被冻的冰透,脚下又有沉重的冰鞋,根本无法行进,只能借着微薄的一丝意志摸索。突然,身体被一双坚实的手臂揽入怀中,白蒙见到那人无声的口语“跟着我”,便要拉她向上游寻找冰面出口,但她体力已经撑不住了,胸腔被湖水挤压的要炸掉,只用强撑的意志不让冷水涌进口中。那人察觉出她身体开始发沉,连挣扎的力气都已用尽,这样下去,就算救上去还有一丝气息,恐怕也有死掉的可能。思至此,那人左手扎起她尖俏的下巴,用口向她嘴中传送氧气,珍贵的氧气啊,白蒙如沙漠中快干渴至死的人在最绝望时看见一片绿洲,紧紧贴附上去,贪婪酣畅的允吸。 那人看到她眼睛重新变得清明,才放心的释开唇瓣,紧紧握住她手,那意思是在承诺: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那人,她知道,是救过她性命,陪她看星,抱她跃下屋顶的舞域! 而昨晚帮她治病的人很可能也是他,不是么? 守夜的宫女换了一番,丑时也快过了。 白蒙叹口气,他定是听到自己已经大好,不会来了。刚躺回床上,只觉得气息一凉,身边便站了个银色面具的黑衣人。 第29章 情自心生 白蒙一喜,神情愉悦,坐起身子,露齿而笑。 黑衣人轻道“这么高兴,不怕我害你?” 白蒙摇摇小脑袋“你要害我,昨晚不就可以动手了,干吗还救我?” 黑衣人夷了一声,“你记得昨晚之事?” 白蒙点点头“我虽然昏迷,但意识清醒。” 黑衣人脱下鞋履上床“背过身去,盘膝而坐,放轻松,就如睡着一般。” 白蒙乖顺的照做。 黑衣人轻笑“平时像个小刺猬,到处扎人,怎么现在这么听话?” 白蒙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平时的样子?” 黑衣人看她双眸笑意甚浓,嘴角又扯出引诱他继续说下去的奸猾意图,原来是想套他的话呢!用手轻触她后脑“摆正姿势坐好,我要开始了。” 白蒙小声嘟哝“我不是刺猬,他们都说我是小狐狸,其实我只是无辜的小白兔。” 黑衣人笑出声,嘴上却斥道“别说笑话了,时间不多,我还要尽快离去。” 白蒙点一下头,不再说话,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他宽大的手掌传到体内,东走西顾,说不出的舒服,催的人想睡觉。 “好了。”黑衣人站起身子跳下床,白蒙隐约感到他挺拔的身躯中透着疲倦之意,抬起头,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不知的情意“你明日还来吗?” 黑衣人欲离去的身形顿了一顿,道“你体内的寒气还未除净,需要三天。” “那我等你!”白蒙高兴的小声叫道,一张嫣红小脸笑起来神采飞扬,一室光华流动让人不敢正视。 黑衣人压下转头看她的冲动,问“你怎么不问我是谁?你不好奇?” 白蒙咬了一下嘴唇,低下头慢慢道“你带着面具,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我怕我问了,你会生气不愿理我,等你想让我知道了,我再问。”等到她再抬头时,房间已无人影了。 舞域,你一说话我就知道是你,只是我不明白,你救我又帮我疗伤,为什么又不愿我知道。 回至房间,鲁沁正跪在地上,舞域不理会,拿下面具径直走向床边躺下来。 鲁沁跪着上前两步“主,您这样做太过冒险,刘彻心思深沉,恐怕已经对您起了疑心。” 舞域坐起身子,淡淡道“站起来说话。” 鲁沁站起,继续道“您为她耗费功力治病,根本不值得!况且刘彻喜欢的女人半分不许别人触碰,你下水救她,刘彻会心存感激,但时日一长,再加上公孙玉病体痊愈,他就只会记得你触摸过他的女人而不是救她的命。” “你的意思是让我见死不救?” “鲁沁不敢。但鲁沁斗胆一言,谷中长老已经为您安排了美好姻缘,只等明年夏天天命之女与您结合。” 鲁沁久久得不到主子回答,抬起头,舞域正望着夜空,清明一片。 “你忘记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了,就是为了躲开谷中一切。” 鲁沁急急辩解“这是天数,主只能接受,无法改变,所以长老才放任主这些年在外的自由。” 舞域冷笑“天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天数!还能束着我一辈子坐牢一样呆在那里?” 刘彻为了讨好白蒙,一大早就宣了公孙夫人进宫陪侍,看着女儿比进宫前瘦了一大圈,一张小脸更显憔悴,整个脸庞就只剩一双大眼撑场面了。公孙夫人眼眶一红,只碍着皇上和皇后在场没有哭出来,心疼道“宝贝丫头,怎么瘦成这样了?” 白蒙虽和公孙夫人相处日短,但感情却真,在她心中,也把她当亲娘对待了,哽咽哭道道“娘,我好想您,我想和爹娘在一起。” 公孙夫人抱住她,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道“丫头,娘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但太医说你不能再受寒了,你就先在这里养着,等好了,我和你爹就接你回去。” 卫子夫在旁温言劝道“本就是让你娘亲来劝你安心养病,可千万别太伤心了。而且太医吩咐你这个病最好不要移动受风,现在宫中药材齐全,太医又是最好的,你就在这里放心安养,有什么不高兴本宫给你做主。” 公孙夫人只能在一旁点头称是。 卫子夫这一番话的意思共有两点:1、不要再哭了,2、好好养病不要想着回家。 刘彻对于卫子夫这样的贤妻说出的话十分满意,微微点头眼中透着赞肯。卫子夫看到刘彻的眼神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酸,喜的是,刘彻还能用她;心酸的是,十年前,刘彻也是这样把她捧在手心的。所谓色衰而爱驰,权败则交失,向来是帝王家的铁律。 白蒙听着卫子夫的话点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话虽然如此说,脸色却越见凄楚,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公孙夫人怎么擦都无济于事,不绝于面。 公孙夫人难为的看着卫子夫,又看看一言不发的刘彻。 刘彻看了也是心疼不已,柔声道“朕答应你,等你病好了,朕亲自送你回去。” 卫子夫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听刘彻如此说,也就顺势道“皇上金口一开,一定不会食言的。女孩子身体娇贵羸弱,受不得一点委屈。你就放心在宫中养病,等你彻底好了,本宫亲自送你回去。” 想着自己来到古代却是这般境况,白蒙心中一片凄凉,但一想到救她的舞域,便又重打起精神,看着窗外皓月当空,想到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见到舞域了,心中便禁不住欢喜。口中轻哼“你问我爱你有几分,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想到在湖下,虽然是他迫不得已度气给自己,但回想起来甜蜜就染上眉梢,不禁咬着手指痴痴笑起来。 本来已经站在房梁处,准备跳进来的舞域听到如此直白的歌意,直呛的面红耳赤,心跳过速,差点以平沙落雁式直接脸朝下跌下去,赶紧逃也似的飞身离开,平复心情啊,需要定力啊!直直又过了一个时辰,才面色无波的出现,酷酷的命令白蒙转身盘膝坐好。 白蒙听话的盘膝坐在舞域面前。 “转过身去。” 白蒙睁大眼睛“这样不行么?” 受她影响,舞域的话也说的直白“你愿意让我的手贴上你腰肢两侧?” 白蒙回答的也极爽快“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开始吧!”说完话一双大眼紧紧盯住舞域的银色面具。 “就算你眼睛能放箭,也穿不透这面具。” 白蒙辩解“我只是在想这面具后面的脸是美男还是丑八怪!” 舞域挑眉“如果是丑八怪呢?” 白蒙豪气的一挥手“那你卸下来吧,我不会歧视你。” 舞域决定不再理会她的废话连篇了,怪不得连老辣的汲黯都不是对手呢,这其中不是没有原因的! 白蒙睁大眼睛,不放过舞域每个细微动作。 暖气又在体内游走,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白蒙观察到从面具后面开始渗出细微的汗珠,鬓角碎发也被汗水打湿。 舞域受不了她的瞪视,从一开始运气就闭上了眼睛,突然一阵香风拂面,继而面上一阵清凉,舞域睁开眼睛,只见她嘴巴撅成0型正向自己送风。 这丫头,怎么什么招都能想得出来? “我手可以动吗?” 舞域不能说话,一不小心泄了真气就是走火入魔,头只能象征性的点了点。 白蒙亮亮的眼珠尽量闪着最大的诚意,“我只用衣袖帮你擦汗,绝不碰你的面具!我发誓,除非得到你同意。” 舞域不表态,白蒙就当他同意了,笑吟吟的用柔软略带体香的袖口轻轻擦拭他额发、脸侧、下颚。视线转下,看到他充满男性气息的优美喉结,心砰砰的似要跳出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暖气渐渐缓慢退去,舞域跳下床准备离开。 白蒙轻唤“等一下。” 舞域转身疑惑的看着她。 “你力气还没恢复过来,吃几颗苹果再走好不好?”白蒙变魔术般从身后取出已经用刀削好的苹果片。 舞域站着身子,看着她抱着果盘可怜兮兮用乞求的目光瞧着自己,轻点了点头。点头的瞬间,白蒙脸庞绽成一朵绚烂的花,只是捂着嘴巴不敢笑出声响。 这丫头,连装可怜都学得这么像?舞域真觉得再这样下去会被她气死。 白蒙插起一片苹果递给他,舞域伸手接过送入口中,甘甜的汁液顺着喉咙流入五脏六腑,白蒙看着他吃下去,又递给他一片,自己也吃了一片,笑的开心。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分吃苹果,整盘苹果下肚,舞域站起身子,虽隐隐有些疲倦之色,但身姿颀长,修竹般挺秀,真是好看啊,转头看了白蒙一眼,闪身离去。 因为卫子夫对白蒙的特殊照顾,生病这些天,她居住的宫殿门槛都快被踩破了,往来送礼的个个亲切和善,谈笑风生。 白蒙没心情接待,只托病不出。刘彻听说后,特意下了旨意,闲人一概莫入,这才安静不少。白蒙其实想说,刘彻,你才是真正的闲人,不要来! 第30章 过眼浮云 “小姐,您现在可成了宫中的红人呢,连带我们这些伺候的人都能昂着头走路了。” 白蒙看着宫女“昂着头走路真那么好?” “那当然了,谁不想高人一等,趾高气扬!” 谁不想高人一等?是呀,自己上大学报的经济专业不就是希望以后能吃饱饭,过得好吗?但现在这种被禁锢的高人一等,她不喜欢! 白蒙支起下巴,只愿午夜快快来临。但她失望了,舞域没有来。 难道是自己昨晚的举动惹他生气了,所以他不愿来了?但他明明没有很生气啊,还吃掉了自己亲手切的苹果;还是说他认为自己已经好了,不需要他再来运功疗伤,但他讲过,还需要两天才能好呢。 在床上翻来覆去,白蒙也没想到舞域失约的原因。一夜无眠,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第二天怏怏的打不起精神,饭也就吃的很少,盼星星盼月亮就巴望着天快些黑下来,看舞域今晚来不来?没盼到月悬高挂,倒把刘彻招来了,看着白蒙瘦弱的面庞温言道“朕听说你今天打不起精神,不用膳,也不愿召太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蒙抬头看了眼近侍的宫女,那宫女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哭道“娘娘千金之躯,奴婢不敢隐瞒。” 白蒙面无表情道“我又没有怨你,你哭什么?起来。”宫女颤颤巍巍的起身。 刘彻隐忍着心中不快“朕和你讲话你听到没有?”他哪里受过这等待遇?明知道过来她不会有好脸色,但仍是一听说她不舒服放下奏章就巴巴的过来探视。全天下,能给他这皇上受气的,恐怕也只有白蒙,偏偏他还要热脸贴上去,冻僵了取下来,暖和一些继续贴,纯属受虐倾向。 白蒙移了个身子“没有不舒服,就是有些犯困,想睡觉。皇上日理万机,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佳人直接下了逐客令,刘彻纵有一肚子牢骚,也只能装在肚子里自行消化。 白蒙见刘彻离去,才重新坐回床上。 “娘娘,您····” 白蒙叫道“我讲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娘娘!”然后用纱被捂着头,脸上已经湿润了,翻了个身子,却碰到一阵冰凉。掀开被子,才发现是自己昨晚特意为他准备的葡萄,这个季节水果本就稀少,而且这些还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缓缓把一颗葡萄去了紫皮,原本应该水润透亮宛若翠绿水晶的,但放了一天时间,已经有些干瘪了,白蒙把剥好的葡萄放入口中,味道也没有昨日的甘美清香之气了。 已经距前几日他来的时间又过了两更了,看来他今晚又不会来了,白蒙委屈的眼中直掉金豆豆。所以舞域进来看到的直接画面就是白蒙晶亮的大眼泛着湿意,边掉眼泪,边用手拿起剥好的葡萄放入口中,没咬就咽下去了,嘴里还在嘟囔什么。 “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白蒙惊讶的抬起头,只见舞域面带银色面具,身姿翩然站在她面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跳,葡萄正好滑在她咽喉间,虽然很水很软,无奈颗粒太大,一时也难以咽下去。 舞域轻笑一声,左手覆上她细腻洁白的脖颈,内力一催,葡萄便从白蒙口中喷出,只觉得喉间发痒,爆出一连串“咳咳咳”的响声。 “小姐,怎么啦?”守夜的宫女正要打开门一探究竟,眼看门已经开了一半,白蒙急叫道“我没事,不用你伺候,你出去吧。”声音隐有不快之意,似乎还为白天的事情生气。宫女吐吐舌头,也不敢惹这比皇帝还大的主子,小声道“小姐如果有事吩咐,奴婢就在外面伺候着。” 转身看舞域,他已经盘膝坐在床上了,并且用垂下的半边纱帐遮住身体。 白蒙这次也不多话了,默默的盘起腿背对他坐好。 舞域奇怪看着她道“怎么今天不面对我了?” 白蒙垂首低语“我知道你不喜欢的。” 舞域沉默了一下,缓缓道“只是有些不适应。” 不适应不代表不喜欢,那就是可以的喽,想到此,白蒙偏过脑袋,清亮的眸子闪着笑意,又有丝不确定询问“那我可就转过来了。” 舞域看着她刚哭过仍有些微红的眼眶露着小心翼翼,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白蒙似得到圣旨般喜气洋洋的挪过身子,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触到他骨节匀称修长的手指,脸立刻羞的像三月桃花。 舞域将手掌放置在在她腰间两侧,低声道“平心静气。” 白蒙微点点头。慢慢的,她有种感觉,似乎今天舞域传入自己身体的热气微弱了不少,还是自己体内寒气少了所以不需要那么用劲?应该是这样吧。 看着他额上冒出的细汗,白蒙举起手用袖口轻轻擦拭。 这次运气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舞域露出的下半边脸透着鲜红,嘴唇却是惨白。 “你怎么啦?”白蒙觉得他今天不对劲,状态似乎也不太好。 舞域摇头“无碍。”说完话伸出手在浓密的发顶摸索了一下,取出三枚银针递给她。 白蒙接过,不解问“这是干什么?” “你现在宫中连自身安全都不能保证,银针能试毒,以后无论什么食物,外出赐宴,各宫娘娘赏赐,都要先测过再食用,以防万一,知道吗?” 虽说是保护自己的话,但从此刻的舞域口中讲出,却带了几分冷淡之意,白蒙点点头“知道了。” 舞域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递给她“每天早晚各吃一粒,半个月以后,只晚上服用,药丸有些腥臭苦涩,你忍耐些。” 白蒙拧开盖子,把鼻子凑上去一闻,还真不是一般的难闻啊!赶紧移开瓶子塞上盖子,小脸皱成一团,皱眉道“这是什么啊?这么难闻?” 舞域不接话,“葡萄呢,拿来我吃。” 白蒙把葡萄盘中藏在身后,口中小声道“这个不新鲜了,味道不好,别吃了。” “那为什么你还吃?” 白蒙辩解“我是因为?····因为”谎言讲不下去了,开始耍无赖“刚才还好,现在才不新鲜了!” 舞域又笑了,白蒙见不到他的上半部分脸,却看仔细了他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没有多少时间了,回去还要疗伤,便道“既然现在不新鲜,你也不要吃着哭了。” 白蒙低着头嘟哝“我又不傻!”又抬头看他“你明天还来吗?” 舞域点头“再来五天,算是补偿昨晚失约。” 白蒙怔怔看着舞域修长的身形消失,只觉得这是场虚幻华丽的梦。 刘彻在白蒙处碰了软钉子,心情自然不爽,看着皇上脸色不善,郭舍人问的小心翼翼“皇上,您吩咐办事的暗卫在外面候了半个时辰了,要不·····” 一听是暗卫,刘彻敛些面上的寒气,道“让他进来,你在门外守着,不准任何人觐见。” “诺。”郭舍人心中一片唏嘘,从白蒙处受的气总算可以放一放了。 刘彻在紫琴边坐下来,修长的手指一钩,清脆的音色随着指尖滑出。 郭舍人在门外擦一把汗,心道“能动用到暗卫,说明事情很隐晦,这么秘密的事情,皇上怎么有心情弹琴了?” 暗卫恭敬的跪在冰凉的大理石上,屏着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待刘彻行云流水的弹完整首曲子,余音散去,暗卫觉得时间长的似是过了一个世纪,小心的擦擦额上流下的汗珠,心道:皇上明明是在笑,怎么感觉这般可怕!自己原是见惯杀人流血的场面,但每次见到皇上,仍是满心惶恐,敬畏过度,哪怕再恐怖的场面,恐是也抵不过皇上的一个笑容,一个表情。 刘彻指尖又挑起一个低音“黑卫怎么说?” 暗卫怔过神,忙恭谨道“黑卫讲,冰面突然塌裂,不可能是娘娘脚上那双奇怪的鞋子导致。” 刘彻手上紫琴一铮,发出嗡嗡的盲声。 感觉到刘彻身上散发的煞气,暗卫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刘彻眯着双眼,继续问“如何讲?” 暗卫紧张的咽一口口水,继续“黑卫试验过,娘娘脚上的那双鞋子,看似锋利,实际上设计的十分巧妙,绝不可能隔开冰面,除非双脚同时用力使上深厚的内家功夫才可能破开一条裂痕,但娘娘身体娇弱,根本无法办到,所以这种可能性要排出。” 听到此,刘彻一掌击在面前的紫琴上,琴音瞬止,紫琴发出沉闷压抑的回响。 暗卫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硬着头皮低声道“黑卫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人为。而且已经查证过,娘娘三天前就已经开始下湖玩耍,所以只要细心观察娘娘身后留下的划痕,不难找出规律。然后在冰痕频繁处把底层镂空,只需半个时辰冰面就会重新冻结,虽然结冰,却远不如原来结实,人只需站在上面,冰面就会立刻塌裂。” “有可疑的人吗?” “事发当晚,尹娘娘宫中的奴才曾从湖边经过,黑卫着人拷打,奴才已经招供,是尹娘娘指使人在湖底做的手脚。” 刘彻一脚把紫琴踹翻,怒道“这个贱人!朕要杀了她!” 第31章 伍被来信 “补偿?”他是这样解释的,但白蒙隐约觉得舞域对自己有所隐瞒,是什么事情呢?想了一天始终没想透,所以自作聪明的在最后一晚借着咳嗽的机会近身向舞域黑衫上弹了些特制的香粉。 新月如钩,长安城今晚静的有些离谱,坐在屋檐顶上,看着天空的稀星,白蒙心脏一突一突的,十分快速。 他会不会出现就看今晚了,白蒙故意没穿大貉,冬日的夜寒冷彻骨,坐在屋檐更是雪上加霜!脸庞被寒风吹的白中透着青气,双手抱着肩膀颤抖,不禁想起在孤儿院的时候,也是天气寒冷冻的晚上睡不着觉,照顾她们的阿姨教唱的童谣“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想许多小眼睛。”对,转移注意力,就不会觉得那么冷了。 “阿嚏!”白蒙用帕子捂住口鼻。 “身体本来就弱,为何还要来这里,对得起我救你性命吗?”舞域俊眉挺起,面色不善。 白蒙侧身看他的同时,肩上一暖,舞域已经给她披了件厚实的衣衫。 看清来人是没戴面具的舞域,白蒙一双眼睛晶亮起来,不禁露齿而笑。 舞域皱眉疑问“你就这么想我来?” 月光下他着一件暗紫色紧袖长衫,映衬得身形挺拔修长,坚实有力,乌黑的发丝被青玉带紧束,透着股清俊之气,微微扬起的额头注视着夜空弯月,仿佛漫天清晖都笼在他棱角分明的面上。 白蒙心砰砰砰比刚才跳的更厉害!手捂着胸口,仰起脸看着他极肯定的点点头。她不是这里的封建思想,所以她喜欢上了谁,就会努力让他感觉到,哪怕是被狠狠拒绝,她也要豁出去这一次!她怕今日不这样做,以后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舞域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就承认了,顿时哑然,不知道接下来讲什么了。 白蒙冲他笑“坐下来,陪我聊天。” 舞域终于想起来他是干什么来了,摇头“夜间寒气湿重,你的身体还受不起,随我下去。” 白蒙目光坚定“我只说一句。” 舞域看她,脸上没有平日的委屈,装可怜,只是很平静的陈述。她是认真的,靠近她坐下,拉起她手开始传热,“只有今天这一次。” 白蒙扭头仔细看他,嘴角绽出璀璨夺目的笑意,看的舞域气息一滞,只想凑近身子吻上那开怀的笑容。白蒙看着天空“我一直在想,如果哪一天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不让他陪我看星星月亮,我只陪他看天边的云,随风而动,自由洒脱,无拘无束。”说完看了舞域一眼,又道“我爹起于乡鄙,今日能为当朝丞相,并不尽是投机取巧,他以‘是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著学于仕,堪称天下寒士的楷模。刘彻不会因为我的过错而杀他,让大汉朝天下儒生心寒,我想问你的是,如果有一天我能从宫中离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说了这么多,白蒙就是在告诉他,自己不会牵连他人,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离去!而他,要不要和自己私奔? 这是明目张胆的告白加□□裸拐他私逃,这丫头,怎么这么大胆? 舞域一把抱住白蒙,跃下屋檐“身体是自己的,这么弱。” 他没有拒绝,但也没答应。 白蒙躺在床上捶胸顿足,她刚才怎么这么大胆?完全没有绕弯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虽然心里是那样的构思,但讲的也太浅白了吧!明明之前已经练习过见了他怎么委婉表达了!怎么真见了面脑筋一热什么都说出来了?就是现代的男生也不一定能接受这么直接的风暴袭击啊!嗨,要和我私奔吗?天哪!这让她以后怎么见舞域?白蒙现在可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一大早,有宫女急急向白蒙居住寝殿跑去。 “小姐,有人给您从宫外送东西,好大的箱子!” 东西?自己认识的就那几个人,为什么不直接送到这里? 白蒙随着侍女来到未央宫大殿,也就是传说中的刘彻朝会之所。 心中奇怪“谁这么大的面子送东西能到这里?”她来皇宫不少时日了,各宫殿都转的倍儿熟,却从没来过这里,抬眼看只见里面黑压压站着一群人,原来大臣都还在啊。 公孙弘年纪虽老迈,却眼疾手也快,看见这个不省心女儿,一把拽住她拉向刘彻身边跪下,磕头道“皇上啊,您是知道的,小女根本不认得他呀!更不会与那等乱臣贼子有交集,皇上明鉴啊!” 白蒙扯扯老爹,想问问是什么情况。 李敢从武将中跳出来,面目激动振奋“丞相大人,公孙玉如果真没有勾结他,你又何必担心,现在跪在地上求饶不是多此一举吗?”他还在为上林苑公孙玉把霍去病气走的事耿耿于怀,恼恨一股脑全发泄出来了。 众武将听李敢说的言辞意正,都随声附和,只有卫青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舞域就站在刘彻身后,隐有担忧之色,见白蒙眼光瞥向他,转过脸看向别处。他是关心自己的!白蒙先是心中一阵窃喜,但他面庞苍白,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桑弘羊走近白蒙“大家都知道当初公孙小姐是被伍被掳走的,现在公孙小姐来了,自己可以讲清楚事实。” 白蒙看着桑弘羊“谁送我的东西?” “伍被。” 伍被?明白了。还是因为淮南王叛变的事情,白蒙收回心思,呼出一口气,平静了再次见到舞域心绪,却不怎么害怕了,因为这朝堂里,不仅有爹爹在乎她,还有她喜欢的人关心她有这些支撑自己,足够了。 白蒙转眼奇怪看着桑弘羊问“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还被灭了三族。”说完怨恨的看了刘彻一眼。又思忖道:古代也有邮递员这种差事,怎么过了这么久才送来? 张汤这个审判天才敏锐地嗅到了即将开庭的大案定会让他物尽其用,大展其才,阴笑着看白蒙“公孙小姐对伍被的死似乎很介怀,不知伍被会送给小姐什么东西?” 就是他害死了许多无辜之人!白蒙觉得他笑容的太过阴险,冷笑道“他又没提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你要那么想知道,不如去问问他怎么样?” 张汤听这话气的面色铁青。 汲黯和张汤向来不对盘,听此哈哈大笑。 张汤不高兴了“你笑什么?” 汲黯仍是笑“我笑你这个刀笔吏身居公卿之位,酷法严苛,让大汉朝子民吓得双足并拢站立不敢迈步,眼睛不敢正视!今日,连个小姑娘都恨不得咒你死!” 张汤怒色上脸“汲黯,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蒙退开两步“要不,你们吵架,我先走?” 张汤又转头怒视她,白蒙打个寒颤,瘪嘴“怪不得这么有名,还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白蒙又看桑弘羊“伍被送的东西在哪?是谁拿来的?” “是我!”冰冷冷的声音,说话者正是俊眉修目,满脸寒色的霍去病。 这下清楚了,送东西的是伍被,谋反的罪臣;拿过来的是霍去病,她和霍去病不和长安城人尽皆知,怪不得殿中武将们一个个看起来神情激动,颇有些磨刀霍霍宰猪羊的意思,原来认定箱子里面放的是重磅炸弹啊! 是呀,因为是伍被送的,无论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都逃不掉她和伍被的关系,罪名一落实,她就得论罪,真是好心计! 白蒙看着霍去病“你怎么得到的?” 霍去病面上无色,冷冷回答“送东西的人找到食仙居,店中伙计知道久儿在我府中,把箱子抬了过来,托久儿转交给你,我就自作主张拿过来了。” 真是好计谋啊!众武将一阵喝彩,只差没高声呐喊“将军,高明呀!” 张汤对这宗审问宰相千金谋反的大案又兴奋又激动,压下刚才的不快“公孙小姐,不打开吗?” 公孙弘走近“玉儿,不要惊慌,无论里面是什么只管去向皇上求情,皇上心软一定饶你,就算皇上不饶你,爹爹就算把官位声誉赔上,也保你无碍。” 他虽然世故圆滑,善于阿谀奉承,但对待自己女儿却是真心实意的好!他能做自己爹爹,自己也是修来的福气,白蒙看他一眼,笑着安慰“爹爹不要担心,没事的。” 汲黯上前“小狐狸要开就开,平日挺爽利的,怎么今天这么磨叽。” 白蒙调皮一笑“我怕这里面是宝贝,人人都要和我抢!” 一直冷眼旁观的卫青突然上前一步,看着她“我来帮你打开。”白蒙点点头,铁箱这么沉重,要她掀开,确实困难。向后退开一步,看了眼刘彻,从始至终,他都未发一言,无论里面是何物,事情如何发展,最终决策人都是他!自己是生是死也是他一句话,好深沉的心思。 白蒙漫不经心的扫看大殿众人,眼光情不自禁在舞域身上顿了一顿,又赶紧移开。不能看,不能看,这大殿上,个个都是人精,万一被发现异常,就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箱子被打开,只听到众人抽冷气的声音,白蒙上前看,竟是满满一箱的成宗书简,用上好的绸布袋子包着。 白蒙打开一卷,简书木质厚硬坚实,刻纹精细美观,而且看起来都是非常讲究的复杂字体,这,应该不是凡物吧? 汲黯看是书,也打开一卷观看,不过一分钟时间,冲白蒙叫道“狐狸就是狐狸,确实是好东西,而且不是一般的好东西!” 白蒙低头不语,虽然看不太懂里面的内容,但伍被明知道淮南王事败被抓,还要冒死进王府救她出牢房,怎么会害她? “这里有绢书,是给你的。”汲黯伸手递给她。 白蒙打开,竟是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小篆体,虽说在这里也学了不少字,但文言文看起来还是吃力的很!递给汲黯“我看着这字头疼,你来念,告诉我意思就行!” 汲黯念了一遍,白蒙听懂了大概。意思就是对自己很抱歉,事情败露了,他难逃一死,如果白蒙未死,就把《淮南子》巨篇留给她,也算所托知己,自己可以放心离去。文章中言及白蒙虽是女子,才情堪比卓文君,胸襟也非一般男子可比,希望她能好生保管这当世仅存的全卷!最后还顺带提了刘彻一把,虽说他心机深沉,凶残好战,但也算是千古一遇的明君,值得人去辅佐,言下之意就是白蒙可以委身相嫁。 本来听得好好的,听到这最后一句,白蒙脸气的煞白,但逝者已去,也不怪他乱点鸳鸯谱了,一把抓过汲黯手中绢丝。 第32章 宫女之争 听完汲黯所述,众大臣集体惊住了!众所周知:淮南王谋反案发生之前,刘安也是个喜读书,善文辞,好鼓琴的高雅人士,一挥而就的《离骚传》,武帝看了也是赞不绝口!刘安为作《淮南子》在淮南大举招募有才之士,伍被就是淮南贤士八公之首,素有淮南第一才子之称,统领淮南王府数千门客精编《淮南子》,这在当今文学界影响极大!《淮南子》又称《淮南鸿烈》,包含“内书”二十一篇,“外书”三十三篇,“中书”八卷,以道家思想为主,涉及政治、哲学、伦理学、史学、文学、经济学、物理学、天文、地理、农业水利、医学养生各个领域,可谓是当时最全的百科全书!这在西汉巨作稀少且面临绝种的情况下,可是轰动了好长一段时间!熟悉历史的都知道,藩王谋反的事情在各朝代时有发生屡见不鲜,为什么只一个淮南王谋反的这么出名?不能不说是《淮南子》的功劳啊!仔细想想,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因为一部巨篇《淮南子》问世,刘安这个读书人谋反轰动了整个大汉;因为刘安谋反,《淮南子》愈加成了读书人口中的谈资,有形中增加的巨大的影响力!话又扯远了,下面回归正文。 大殿中气氛怪异!武将想:这泼妇哪门子的知己?比母猪还不如,还才情自比文君?我呸!去死!文官思:《淮南子》啊,当世仅存啊,价值不菲啊!送我吧,我不怕杀头了! 白蒙收了绢丝放在怀中准备留个纪念,转眼却触到刘彻犀利的眼神。 淡定,淡定,无视,无视···· 霍去病蔑了一眼白蒙,仍是冰着一张脸“这东西,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白蒙转着眼珠,猛的笑了起来,看向众人“谁是司马迁?” 众大臣面面相觑,司马迁?司马迁是何许人? 卫青问“可是太史公司马谈之子司马迁?” 白蒙尴尬的笑笑,她倒忘记时间差了,司马迁这个时候还没位列朝堂呢,随点点头“对对,就是他!”指着殿中侍卫“你们把这些东西全部送到太史公家里,告诉他,这是送给司马迁的,随他处置。” 张汤从开始就没有好脸色,现在黑的快赶的上汲黯了,阴侧着问“你要把这些全送给一个刚及弱冠的孩子?” 白蒙讥他“他虽然是个孩子,但是非曲直,忠义全孝,样样不输你!”看着侍卫不动等着刘彻发话,白蒙看着刘彻“我说话不管用?” 刘彻看她一眼,“送去。”侍卫才起身去抬箱子。 “等一下!”白蒙叫道。两侍卫看着她,让送的是你,叫停的也是你,我们只是混碗饭吃,容易吗? 众大臣鄙夷的看着她,刚才挺豪爽,现在舍不得了吧?活该,谁让你打肿脸充胖子! 白蒙打开箱子,也顾不得上面积压的灰尘粘脏她的衣裙,开始用心翻找。最后弄的灰头土脸,却只取出两卷书简抱在怀中,歉然一笑“你送去的时候告诉司马迁,缺的两卷我看过就送还去,绝不超过三天。”说完话就一溜烟跑掉了。 这本来就是你的,怎么搞的像是借别人东西似的! 殿中最不甘心的要属公孙弘了,闺女,你咋就这么大方呢?你爹也是读书人啊,虽说儒道两家不同宗,但好歹也是精装唯一版啊!爹爹现在心是抽着疼啊···· 白蒙抱着书简提着衣裙跑至无人处,才小心的从书简中取出一个小香袋。白蒙拿着小香袋仔细打量,里面有几根细长的黑发,背面则用白色细线歪七八钮的绣了个‘白’字。是久儿送给她的,久儿没有生她的气,他不怪自己这样对他!白蒙使劲揉揉发涩的眼眶,她一定要想个好办法出去,她还答应过久儿要带他遨游天下呢! “啊,娘娘饶命啊!娘娘大慈大悲,就饶了我吧!” “饶你?在我宫里做事,却学着去偷人!贱人,我没把你手脚砍下来喂狗已经算是你万幸!” 白蒙认得她,是李姬,第一次进宫时还帮她设计了几件衣服,又教她如何化妆。这李姬性格粗暴,因生了儿子刘旦,现在虽然已不得刘彻宠爱,但在宫里十分嚣张,是个无理也要闹三分的主。平日对宫人就责罚严厉,今日不知哪个宫女又触了她的眉头。 白蒙走近,那青衫宫女的身体已经被打的血红斑斑了,看起来只觉得触目惊心。这女人,心肠怎么这么狠? 几个宫人见已经打掉了半条命,下手开始放缓。 李姬咬牙怒叱“给我狠狠地打,该死的贱婢,打死干净!你们几个也想吃板子是不是?” 宫人听的李姬发威,怜悯吓的缩回肚子,一板一板用尽了十成力。其实大家心里谁都明白,李姬娘娘现在不得皇上宠爱,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是个十足的怨妇心理,见不到别人成双成对,把气出在这宫女身上,非打死她不可! 白蒙见那宫女倒在血泊之中,半边脸上都是鲜血,奄奄一息。在这样打下去,她真的会被打死!“等一下!” 白蒙现在在宫中可是有名的很,大家都知道她是卫子夫的贵客,见是她阻拦,纷纷住了手。 李姬脸上仍是一片青色,怒气未消,看是白蒙,心中骂叫:都是你这个狐媚妖精勾的皇上没了魂魄,现在还敢来管我的闲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白蒙看李姬脸上不善,陪着笑脸“娘娘再打,人就打死了,您大人有大量,饶她一命吧。” 李姬不吃她这一套,挑着柳叶眉冷笑“我宫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你指手画脚?莫非你仗着皇上宠爱,想来寻我的晦气?” 白蒙深信出门不打笑脸人的道理,继续笑的跟花似的“我哪敢呀,我只是来这宫里做客的,过几天就回家了,哪敢和娘娘您比肩。只是娘娘,小皇子今年还小,玉雪可爱,您为何不大人有大量,替小皇子多积些福德。” “你这是在怪本宫恶毒?” 白蒙摇头“没有没有,娘娘您青春美丽,芳华正盛,可不能生气,生气多了会长皱纹的!” “你这是在损本宫年老色衰!” 刚刚二十五六的女孩子,什么年老色衰啊?你纯粹是多想嘛!白蒙头摇的和拨浪鼓差不多,慌忙又讲了一大堆好话。 李姬仍是不松口“你今天就是说破了天,我也非打死她不可,除非卫皇后亲自下懿旨,否则,她死定了!” 白蒙皱眉“娘娘何必如此固执己见,不知道给别人留条活路就是给自己留后路吗?” “好你个公孙玉,竟敢威胁本宫!就算你是皇后的贵客,本宫今日也要找皇后娘娘评理!” 两人闹到卫子夫处,卫皇后正在诵读经文。李姬气焰嚣张“狗奴才与侍卫有染,按宫规就该杖毙!” 卫皇后看白蒙,白蒙刚才已经知晓那宫女翠雨与侍卫之事,两人之间互有好感,并无越礼之事发生。 “那也不行,进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她敢对别的男人动心,就该以宫规处置!” 卫皇后叹气,白蒙是能以宫规说了算的人吗?按宫规,皇上喜欢,她早应该是皇上的女人! “动不动就杀人,人又不是蝼蚁,怎能随便乱杀?” 一个是嚣张跋扈的皇子母亲,一个是皇上放在心尖的人,父亲又是当朝丞相。偏偏两人都不肯互让一步,李姬性子暴烈,白蒙救人心切,这件事情,难办。 卫子夫一扶额“本宫头疼,你们去让皇上定夺吧。” 此时,刘彻正与卫青,霍去病,李广,公孙敖商议对匈奴作战的事情,李姬不管不顾就闯了进来。 卫青恭谨道“臣等先行告退。” 刘彻生气的一挥手“不用,你们几个就在这里!”一看是家事,刘彻就要大发雷霆,刚皱起眉毛,眼中迸出火光,却见白蒙扶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宫女走了进来,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暗红的血迹。刘彻还以为她也受伤了,急问“怎么回事?” 李姬也不顾众人,扑进刘彻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娇柔无力,哪有半点刚才的凶狠面孔“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公孙小姐威胁臣妾,还诅咒旦儿!” 刘彻虽然已经不再如往昔疼爱李姬,但她哭的样子还是很柔弱娇媚,惹人怜惜的,也就没有推开,轻挽上她的细腰柔声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啊,小猪求论论啊,有写下去的动力啊 第33章 形势突变 白蒙满脸不屑,这种女人,还真是两面三刀!听她如此诽谤自己,也是生气,但面上仍是笑“娘娘,你说话可要思虑周全啊,没有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 白蒙一双眼睛直直的盯住李姬,李姬看的心里发毛,身体不由颤了一下。但一想自己又没错,况且皇上能环上她柳腰安慰她,说明还对她有情意,便大声道“你怎么没有威胁?你不是说让本宫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刘彻听此果然眼珠一暗,深不见底。李姬感到刘彻握自己腰上的手紧了紧,便得意的看着白蒙,等待她下跪求饶,还没人能承受得了皇上这双锐利如刀的眼神。 但没想到白蒙轻笑起来,嘴角泛起笑意,环视宫殿一圈,对李姬道“娘娘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多个朋友多条路,谁都有遇到风吹雨打的时候,为何不化干戈为玉帛?” 李姬气得说不出话。 殿中几人心中齐声喝彩,好个玲珑心透的女子,果然是老狐狸生的小狐狸! “谁能告诉朕,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随而来的卫子夫贴身宫女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刘彻深看白蒙一眼“既然你要救个宫女,李姬又没事,你便把那宫女收在自己身边就是,此事便到此为止。” 皇上下了旨,李姬也只能咬牙遵从。 白蒙正想拉那宫女回去治伤,谁知她噗通一声跪下,哭着磕头道“姑娘给皇上求个情,饶了东出,奴婢愿拿自己这条命去换。” 白蒙低头看她“你这条命是我辛辛苦苦才抢回来的,你这么想死?” 翠雨继续哭“奴婢不想死,但是奴婢连累了他,所以奴婢愿意代他死!” 白蒙看着她怔怔自语“你连累了他,便选择为他死。”那自己呢,如果自己连累舞域,愿不愿为他死? 翠雨坚定回答“是,奴婢愿为他死!” 白蒙拉起她“你的命也是一条命,对我来讲,生命是平等的,你想替他死,他愿意吗?就算他愿意,你也得问问想让他死的人同不同意?我无权无势,和你一样都是粘板上的鱼肉,你对我说这些话是没用的。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现在这么多将军都在这里讨论军机大事,恐怕时机不太好,你最好不要往刀口上撞。”那宫女听了白蒙这一翻话蒙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白蒙便欲向外走。 刘彻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你不打算好人做到底?” 好人做到底?也许别人看这宫女命苦,但白蒙却觉得她比自己命好,起码他们两情相悦,可以互诉衷肠,哪怕下一刻死了,也不会遗憾。但自己呢,只能被束了双手呆在这个地方挣扎,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此刻他站的地方离自己不过几尺,却也不得相视一眼,只能装作陌路人,擦肩而过,白蒙心中泛着酸意,苦笑起来。 转身看着刘彻“怎么好人做到底?” 刘彻眼底戏谑,下巴一扬“简单!你求朕,朕就成全他们。” 翠雨听出话音,又跪下来抱住白蒙双腿“小姐救命,救救他,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白蒙一动不动,原本求他一句是很简单的事!但舞域在这里,白蒙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向别人低头求情,狼狈不堪的样子。低下头看翠雨,慢慢道“你起来,我不习惯低下头和人说话。” 李姬今天本来就是找茬的,听皇上这样讲,白蒙只要说句软话就能成全这对野鸳鸯,自己怎能咽下去这口气?拉拉刘彻龙袍,轻声软语道“皇上,这样下去,后宫哪还有什么规矩?” 刘彻毫不在意挥挥手,能得心上人一句相求,宫规是个屁!笑道“各位爱卿作证,朕君无戏言。” 卫青看白蒙神色,知道现在她心中肯定气极,向刘彻行礼道“皇上家事,臣等还是先行告退吧。” 刘彻眼锋一扫,轻笑“大将军和玉儿也是朋友,何必着急。” 翠雨颤抖着站起满是伤痕的身子,肩膀,嘴唇都在打颤。 白蒙深吸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又环顾大殿一周,问道“东出的上级是谁?” 翠雨一愣,才回答道“是禁军统领鲁沁。” 白蒙向守门侍卫道“把鲁沁和东出都找来。” ······ 白蒙仔细看跪在地上的东出,面皮浮肿,眼睛突起,瘦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显然在牢中已经受了不少折磨,也许是狱官知道他要见皇上,寻思不能太唐突,临行前特意帮他收拾了一把,衣服上才看不出太多血迹。白蒙心中愤慨:大汉朝的刑法还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啊,能把好好的一个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这样看来李姬对待翠雨还真是属于比较痛快的。 翠雨看到如此模样的东出,碍于众臣在场,使劲咬着下唇哭的不吱出声音,却更显得凄厉悲惨,倒是东出,进来时面色倔强,身躯昂直,看到翠雨满是是血,眼中才透出怜惜爱意,拳头紧攥又从指间渗出血来。 这就是两厢情悦吗?自己可真是悲哀,喜欢的人明明就在面前,为了保命,连正眼看他一下的勇气都没有!白蒙一只手扶上案台握紧,单薄的身子使劲站稳,问道“你是鲁沁,东出的顶头上司?” “正是卑职。” 在场的人都搞不懂了,明明是东出犯的错,你问鲁沁干什么?就是问出个太阳花来也救不了东出。 看着鲁沁,只觉得这人虽跪在地上,但背直胸挺,不卑不亢,也是个铮铮铁骨的好男儿!白蒙在他身边兜了个圈子,慢慢对鲁沁道“在我们家乡工作,都是下属犯了错,领头的兜着承担后果,只有这样,属下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为你掏心掏肺,死而后已!今日你的属下犯了错,但皇上刚刚已经开口饶了他喜欢的女子翠雨,你现在要不要去试试向皇上求情?说不定皇上一心软就饶了他呢?从此你也多了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鲁沁刚准备开口回答什么,白蒙堵住他话头,问道“鲁沁,你在宫中几年了?” 鲁沁只得答道“五年。” 白蒙做了个夸张的动作“五年?那就是一千八百多天,两万多个时辰啦,工龄挺长的喽!一定好辛苦对不对!每日风吹雨打,劳心劳力保护皇上和宫中女眷的安全,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感你的恩,领你的情,答应你这个小小的请求,给你属下一个机会呢?!” 鲁沁跪下磕头“卑职不敢!” 白蒙瞪大眼“不敢?你难道不想让你那么多属下都知道有你这个头是他们的荣幸?有皇上做你们的主子是你们的福气?”顿一顿,看着鲁沁低着头不言,话锋一转又冷冷道“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想让东出死?觉得有没有他这个下属都一样?”白蒙这话问的锋利,你不问,就是见死不救,以后别想再管好属下!你问了,刘彻就要作答,答应你,他就是个好主子,反之呢,就是皇上不配做你们的主子,你最好另谋出路! 刘彻也知道白蒙这是步步紧逼,自己答应了还好,如果不允,传出去,那只会让下属心寒,还落得个不懂得体恤下属的罪名,还谈什么征战四海? 殿中几人听得白蒙刀锋似的问句,吓得大气不敢出声,从皇上二十岁开始执政,谁敢如此明目张胆挑战他的权威? 看着已经低下头战战磕磕的几位武将,唯有霍去病迎着他的目光,看来白蒙的攻心计已经对他的臣子起作用了。刘彻打破僵局“鲁沁,你保护皇宫辛苦,朕心宽慰,今日封你为御前总领,守卫未央宫。” 鲁沁跪地“谢万岁。”呼出一口长气,他近期内连续升迁两次,全是拜这个女子所赐!但,每次都是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东出,朕把宫女翠雨赐你,并封你为御前带刀侍卫。” 东出听此大喜过望,叩首道“吾皇隆恩浩荡,卑职报效国家定万死不辞!” 白蒙喝道“等一下!”猛地抽出墙壁上悬挂的宝剑,剑锋出鞘,清冷的寒光蕴着逼人的杀气,站在刘彻身旁的公孙敖及时护住刘彻,李广则上前欲夺白蒙手中长剑,却见白蒙手中剑已经架在东出脖子上了。 翠雨“啊”的一声惨叫出声,跪地上前求情,白蒙却毫不留情把她踢倒,冷笑看东出“你们也知道我为何被困在这宫中吧,我不好受,凭什么你们好过?我原以为你必死无疑,所以才救了这笨女人,本想让你们阴阳相隔,痛苦一生,没想到最后却成全了你们!你们欠我一命,我现在就要你们还!给你一个选择,你死还是她死?” 翠雨抱住白蒙凄厉哭道“小姐,我求求您了,刚才您还那么慈悲,放了他吧,我死!” 白蒙又狠狠一脚踢开她“刚才对你好是因为你弱小,现在不同了!你想死?好,我成全你!”说着话便举剑刺向翠雨。 看着殿中形势如此巨变,几位大将显然没料到,本来活菩萨的一个人怎么转眼就成了魔鬼?这世上,还有什么可相信的呢!最高兴的莫过于李姬,本来她还在愤愤不平,现在看白蒙和自己一个德行,又看着皇上的眉毛却越皱越高,李姬心里暗暗叫爽:贱人,你在皇上面前如此狠毒,即便以后得宠,最后也会落的陈阿娇那样下场! 剑在半空迟迟不落,翠雨抬头,竟看到东出用自己瘦骨如柴的手握住了锋利的剑身,鲜血已经染满全手,正顺着剑身向下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要品论啊,小猪期待啊,给小猪吃点写下去的动力啊 第34章 执子之手 白蒙看着血,心中也是害怕,身体一颤,嘴上强硬道“你这是干什么?她死了,你就能活,皇上已经封了你的官职,以后荣华富贵娇妻美妾,应有尽有!快松手!” 东出仍是紧紧握住剑身,血流得更厉害了!他盯住白蒙,一字一字如从骨血中剜出“我是男子,怎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替我去死!我死,你放了她!”回头看着翠雨,目光深情流眷“我死后不要你替我守节,好好找个男子嫁了,记得每年春日在坟前插朵我当初送你的葛草即可。”然后转向白蒙“下手吧,若怕脏了您的手我自己动手。” 殿中众人睁大了眼睛,都要看看白蒙一个弱女子如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只有舞域,站在最远处,目中淡然。 只听咣当的一声,宝剑落地。 白蒙用衣袖擦擦翠雨满是血污的脸,对着她耳朵低声笑道“翠雨,我好羡慕你,找了个对你如珠如宝的夫君。” 翠雨不置信的看着她,仿佛一切都在梦中,原来刚才她凶狠的样子只是做戏,惊问“你不杀他了?” “把他杀了谁来爱你?我家乡有句俗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苦心。” 翠雨跪下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白蒙站起一笑“你那么想磕头,我今日为你主婚如何?”说完看着东出“你可愿意今日就娶翠雨?还是想以后她装扮的美丽再行迎娶?” 东出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结局,面红耳赤结巴道“我怕,简陋···亏待她。” 白蒙摇摇头“不怕,有你一颗真心在这里,比什么都好。” 翠雨这次倒是面上坚决“小姐救了我们的命,能让小姐为我们证婚,我和东出会一辈子谨记于心。” 白蒙淡淡一笑“那好,你们跪正。”自己低下身子把两人双掌扣紧,复又站起慢慢道“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白蒙今日为你二人证婚。”然后明亮的眼珠看着东出问“东出,你可愿意娶翠雨为妻?一生一世只爱她娶她一个,无论贫穷、富贵、健康还是疾病,一辈子不离不弃,照顾她,保护她?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终结,哪怕她头发花白,牙齿脱落,不再如现在青春美丽,你可愿意?” 东出握紧翠雨弱小的手掌,“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她,不离不弃。” 白蒙点点头,又看向翠雨“翠雨,你可愿意嫁给东出?一心一意爱他,无论顺境、逆境、健康或是疾病,一辈子守在他身边,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相信他,依赖他,直至生命最后一刻,哪怕最后他没有力气,需要你搀扶,喂饭喝水,梳发,你可愿意?” 翠雨泪流满面“我会的。” 白蒙看着门外天空,眼中湿涩“那么,对着天上月老磕头吧,是他在你们生命中绑上红线,注定彼此牵伴一生。” 看着两人端端正正磕下彼此相伴一生的誓言,白蒙擦擦眼眶,舞域,我今天讲的这些话,你懂的。 “好,现在我宣布,你们二人已经成为夫妻,从此祸福与共,直到生命尽头。” 翠雨身体转向白蒙“没有小姐,就没有我们夫妻今天,我们给小姐磕头。” 白蒙拦住,笑的灿烂“光磕头怎么行,你们摆婚宴时不要忘了送我一坛喜酒,让我沾沾喜气,虽然平日我不喝酒,但为你们,我破例,你们千万不能忘记了。”说完话,头也不回直往外走,出了殿门,才举起衣袖狠擦夺眶而出的眼泪。刚才讲的那些话,是同学参加婚礼后回来描述给她听的,没想到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是不是自己内心深处,也盼望有一天能有这样一场婚礼等着呢?会的,只要自己坚定信心,就算是大汉朝的皇上,也不能强迫她! 公孙敖回过神“恭喜皇上,能将此女纳入后宫,皇上之幸,天下之福。” 李广随声附和。 卫青和霍去病了解其中内幕,一言不发。 舞域听此话眼光一紧,触到鲁沁目光。 “继续,刚才说到哪里了?”刘彻看着他的几员心腹大将。 卫青几人看着皇上自从白蒙走后明显的心不在焉,非常识趣的以各种理由退下了。殿中独独留下舞域一人随侍,舞域有了心事,现在心情烦躁,开始厌烦这份工作。 “舞域。”刘彻看着他。 “卑职在。” “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舞域有些拿不准刘彻这话的真正意图,谨慎道“卑职的亲事由家中长辈安排。” 刘彻摇手,说话的口气不像个帝王,而是聊家常的寻常男子“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打从心底真心喜爱的女子,没有倾城的相貌,看不到就会想,想到了心里就会高兴,知道她不喜欢你····”正说到此处,只听‘扑腾’一声轻响,刘彻住了口,想到自己是个威严的君王,眼眸一深,冷声道“下去。” 舞域退去,拾起刚才弹在外面石柱上的棋子,如果刚才不是自己故意发出这点声响惊扰刘彻,再容他多说几句,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下属知道他那深藏不漏的帝王隐晦心事,而自己的下场,除了死掉让他心安,还能是什么?从刘彻一开口说‘我’字,舞域就做好了准备,只等合适时机打破氛围,既不显得突兀又不能让他怀疑,但是什么让刘彻强硬了十多年的帝王心有了动荡,舞域轻吸一口气,除了白蒙,不作他想。 刘彻看着悠长空旷的宫殿,又陷入了沉思:如果宫中有了个玉儿,一定会多出许多乐趣,从她第一次进宫到今天已经四个多月了。第一次见她是在平阳公主府,原本是她不慎跌入湖中,自己心急下水救她,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她救了自己,现在想想,也许她是故意落水躲避自己,那天她还主动吻自己,却一听说做朕的女人,竟连夜逃跑,如果不是霍去病机敏,说不定她真已经逃掉了。 进宫后,她表现出了太多令人意外的一面,许许多多奇怪的思维在她脑中酝酿,给各宫嫔妃送去精巧别致的衣物首饰,让她们吸引自己的眼光,无暇注意她,以为这些事自己不知道吗?只是没想到,她竟是个万事能,什么都会,对国家财政样样精通的桑弘羊佩服她不说,连宫中女子的心思她也揣摩的透彻,变着法子让卫子夫放她出宫。为了不让自己亲近,可真是激烈反抗啊,直到现在,自己还没有牵过她软弱无骨的小手,情况还在持续变糟,如今,她更是连个开心的笑容都吝啬的给出来了。 听到她今天讲的话,自己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如公孙敖所说,这样的聪慧女子在宫中,实是朕万幸。但是,她口口声声一生一世只爱只娶一个,不离不弃,难道这会不是她心中所想?朕身为帝王,怎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如果早一点遇到她,或许她在卫子夫之前出现,那么他可以保证,她会是他的皇后,专宠她一人。 但是现在,他娇妻美妾满怀,儿女成群满地,何谈专情?但很庆幸,遇到了她,且她现在宫中,自己身边。 就算自己强行娶她,迫使她就范,那以后呢?或许,换一种方法,她能重展笑颜,接纳自己?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打定主意,刘彻开始新的举措。 第35章 对主忠诚 虽然刘彻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反思了一回自己,还准备为她做出些改变,但白蒙似乎不会欣然接受,因为此刻她正在房间里趴在床上捂着被子哭得难过。 “别碰我,不然我让你····”白蒙甩开拍她肩膀的手,一脸凶相的用白嫩纤细的食指指着来人,但话到中途就戛然而止!她看到了舞域,没带银色面具,实实在在,眼中全是她的舞域! 舞域接过话头坐在床沿靠近她“让我怎么样?” 白蒙一把扑进他怀中,脸紧贴他胸前衣襟,抿着嘴唇不说话,她以为,那天她说了那些大胆的话,舞域再也不会来看自己了! 舞域凑近她耳朵低笑“不会又想在我衣服里面弹些香料吧?” 白蒙从他怀中挣扎出小脑袋“你知道?” 舞域擦擦她脸上未干的泪花“如果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在屋檐上坐上一整夜?” 白蒙低下头咬着粉嫩的红唇,半晌才想起什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我?” 舞域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自从第三天晚上给我治伤,脸色就一直不好,虽然你不说,但我能感觉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舞域黑亮的眼珠如磁石吸引的白蒙移不开眼睛,“你相信我吗?”看着他如深海漩涡般迷人的眼珠,白蒙情不自禁点点头。 “那现在什么都不要问,等到合适的时间,我会全部告诉你。” 白蒙又是点头,舞域看着她轻笑出声。 白蒙反应过来“你是在蛊惑我?” 舞域狡辩“没有,我只是笑了一下。” “可是我想知道····”白蒙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殿外传来声响“皇上,小姐已经睡下了。” 舞域在她耳边轻道“我知道你可以保护自己,不想让我受伤,但这是事情也我的选择,记得按时吃药,不可中断,我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再转身看她一眼。 “无妨,朕自己进去看看,你们退下吧。” “喏。” 刘彻进来的同时,白蒙刚躺回床上,帐子也未拉下。右手慢慢伸进枕下摸出沾了麻药的一颗银针紧紧攥住,心中打定主意,如果刘彻敢碰自己,就让他尝尝强烈麻醉剂的厉害! 刘彻在床边站定,眼神柔软拂过安睡中的白蒙,才在床沿边上坐下,正是舞域刚才停留的地方。“玉儿,你要怎样才能明白朕的心意呢?天下还没有哪个女子敢像你这样大胆,当着朕的面胁迫朕做一个善待奴才的好君王,换做任何一个人,你可知道朕有多少种方法让她死?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还在乎他们的想法?纵使朕把他们都杀了又如何?”轻叹一声,又继续道“朕喜欢你,包容你的一切,朕会让你心甘情愿做朕的女人。朕知道你的心思,想找个真心真意对你的男子,但你冰雪聪明,难道不明白,天下王土,都是朕的,朕看上的女人,还有哪个男人敢多看一眼?不过,朕不会强迫你,以后会多抽出时间了解你,陪着你,让你看到朕的真心。” 刘彻说完这番话,良久注视着白蒙,最后抚了抚她软发,才起身离去。 听的门吱呀一声重新关合,白蒙呼出一口气,把银针重新放回。 真的是这样!以刘彻的自负心态,在他心里,人的命真的比蝼蚁还不如!连奴才的命都不在乎,会在意他们心中所想才怪!他今天,真的只是看着自己的面子上才放了翠雨和东出,如果不是因为他喜欢自己,自己也许真的是死了千百次了!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哀,但正是因为他的喜欢,自己才会被困在这里,而且听他刚才的口气,似乎以后会经常来这里?那真的好好想想对策了,多见他两次怕是性命就不保了。 这边白蒙想着如何回避刘彻,那边,刘彻早就命人赐了一条白绫送给尹婕妤。 “小姐。”迷迷糊糊,白蒙觉得有人在叫她。 “什么事?” “李姬娘娘处的翠雨求见您。” 白蒙翻身坐起,“让她进来吧。” “奴婢给小姐磕头。” 白蒙笑嘻嘻打趣她“不在家做新嫁娘,怎么到我这里来了?”虽只过了一个晚上,她却看着与昨日大不相同,肯定是爱情滋养了呗。 翠雨脸上扬起腼腆幸福的笑“奴婢想来伺候小姐,报答小姐救命之恩。” 白蒙扶起她“不用,你过得好就是报答我了。” 翠雨摇头,执拗道“我娘讲过,做人要知恩图报!昨晚我与东哥商量过了,他也赞同我来伺候小姐,不让别人伤害您。” 白蒙听她这话有玄机,遣退了宫侍,认真看着她“翠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翠雨摇头,面上坚决“求小姐让翠雨留下来!” 白蒙看着她,她不否认,肯定知道什么事情却不愿意讲出来,“不行!我这里不缺奴才,你的命是我救的,就听我的话,我不要你报恩,你已经找到了心上人,就应该紧紧抓住!你可知道在这个年代身为女子本就没有权利主动争取自己的幸福,好不容易得到了,更要好好珍惜!” 不管白蒙怎么说,翠雨始终倔强的磕头要留下来“求小姐了,翠雨不会跟您添麻烦的,如果小姐不让翠雨报答,翠雨和东哥一辈子不会心安!” 白蒙阻止她,怒叫道“别再磕了,伤口又该流血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你在这里?就因为我自己都讨厌这里!在这里说个话都要小心谨慎,走一步想两步退路!连我都不愿在这里多呆一分钟!你明明可以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 看到白蒙发怒,翠雨却笑了“就是因为您讨厌这里,所以我才来伺候您!您是我的主子,只要您开心,就是在宫中伺候您一辈子翠雨也愿意。” 白蒙仍是拒绝“你等等,我可不是你主子,我没有收奴才的习惯!” “奴婢在宫中已有4年了,很清楚皇上的习惯,小姐身边没有可靠人,这是宫中都知道的事情,哪怕让翠雨照顾您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小姐赶奴婢走,奴婢也心甘情愿,求小姐成全。” 白蒙注视着她“你知道我心中所想,要帮我?你不怕皇上?” “奴婢心中没有皇上,只有主子,对主子忠诚,是奴婢的责任。” “那好,一个月以后,我送你出宫!” “谢谢小姐。” 白蒙摇头“应该是我谢你。” “小姐可知道皇上已经赐了尹婕妤白绫自尽?” 白蒙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情?尹婕妤犯了什么大错,为什么杀她?” 翠雨道“听说害小姐掉入冰湖中的凶手就是尹婕妤,她宫中的奴才也已经招供了,皇上震怒,所以赐了白绫。如果小姐要救她,必须赶在午时之前,因为皇上午后要听禅师讲经,不见任何人。” 白蒙思了半刻,对翠雨道“我不见他,你替我送封信给皇后娘娘,她会救人的。” 白蒙提笔只写了几个字,便把信签递给翠雨。 翠雨不认得字,疑惑看着她“就这样能行吗?” 白蒙看着她“事情虽因我而起,杀人报仇却并不是我所愿,皇后娘娘目广心宽,一定会救人的。” 果然,午后传来消息,皇上念在尹婕妤育有弱女,改为打入冷宫。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重阳节快乐,别忘了给父母送上祝福啊,哈哈马上 上部就完结了, 第36章 简兮简兮 有翠雨在身边陪伴,白蒙确实开心不少。 天气还是一样的寒冷,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也一年了。 “小姐,皇上请您去前殿赴宴。” 白蒙半趴在床上看书,听这话直接道“赴什么宴?告诉来人,我身体不舒服。” 刘彻笑容温和走进来“玉儿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 白蒙惊看他一眼,自从翠雨来了之后,偶尔也能说说心里话,所以这段时间她说话就随便多了,没想到今天刘彻亲自来了,只见他穿了件暗红色抓金龙纹长服,碧玉冠束发,看起来既年轻英俊又显得庄重贵气。但面对这样的美色,白蒙却觉得心里烦躁,开口道“来来回回又折腾的哪里都疼,我没有气力,想早些休息,皇上也赶紧去吧,莫耽误了时辰。” 刘彻打算在宴会上给白蒙制造惊喜,哪这么容易被说服“你这身就很好看,不用再换衣服了,朕的玉辇就在门外等候,宴席完后再送你回来。”说着就要过来牵白蒙玉手。 白蒙退开两步,看着刘彻“皇上今日一定要我去?那您稍等一下,我去插只玉簪。”也就是眨眼功夫,白蒙便转回,头上果然多了只白玉细簪。 “走吧”也不与刘彻一起,两人一前一后。 翠雨担忧的看着她“小姐,您脸色有些发白。” 刘彻也注意到,白蒙似乎把大半的身体靠在别人身上,致使身边宫女举步维艰,两人行的极慢。 看着白蒙雪白的脸颊,刘彻关切问道“要不要乘上玉辇?” 白蒙摇头“皇上的圣驾,民女不敢践踏。” 刘彻脸上不快,她口口声声都是与他拉开距离。 本来还是喧闹的殿室,待刘彻步入殿中,瞬间寂静下来,白蒙嘴角轻笑,这倒好像是小学生开班会时的情况,原本叽叽喳喳一锅粥,老师一站讲台,立刻鸦雀无声。 刘彻留意到白蒙脸上的笑意,才放下些心,和卫子夫高高坐在汉白玉长阶上首,端正身子,表情和乐。 今日宴会是男女分开沿着长殿两侧席地而坐的,殿内宽敞,从前到后差不多有五六十米的长度。白蒙虽不近视,一眼望到后面却也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晰人影,众人依爵位官级排先后,男首第一个是俊眉冷目的霍去病,而刘彻似乎似乎是为了凸显白蒙的特殊身份,特意安排她坐在女宾最前面。 殿中之人个个盛装打扮而来,相比之下,白蒙一身居家软衣,真是唐突啊!不仅如此,她坐在最靠前的位置,手支着下巴无精打采面庞困倦,怎么看都与大殿氛围格格不入! 身边的小郡主鄙视的看她一眼,嘴巴翘得老高。 白蒙看了一下来的众人,男的大多是年轻武将,女子也是青春貌美,各有风姿。 翠雨低下身子对白蒙道“小姐,你知道今天这宴会是干什么的吗?” 白蒙心中猜出了四五分,问她“你知道?” 翠雨转着眼珠笑“皇上准备发兵攻打匈奴。” “这与宴会有何关系?” 翠雨继续道“军中大多是战功赫赫的未婚男子,听说皇上已经私下授明,许诺只要各位将军功勋卓著,杀敌勇猛,如果今日在这朝堂上有中意的女子,班师回朝后,皇上亲自赐婚。” 白蒙看着她一笑“真是相亲大会呀?” 翠雨不解“什么是相亲大会?” 白蒙笑着解释“就是男的缺妻,女的无夫,自己又老大不小,只能出来相亲,双方看对眼了,就成婚。” 翠雨听她说的浅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您这个解释好怪!不过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两人只顾着讲话说笑,却妨碍到了别人,在白蒙身边坐的小郡主循着声音瞪过来,目含警告。 翠雨小声道“小姐,您身边这位小郡主,听说极仰慕霍侯爷!” 霍去病?白蒙不由得多看了那女子两眼,嗯,肌肤白细,眉目似水,也是个漂亮的小美人呢!不过霍去病历史上没娶妻吧,看来这小郡主得另择人选了。 正想到此处,忽听的金锣猛击,鼓声震天,随之激昂之乐伴着响亮的歌声唱起:“ 瓠子决兮将奈何,浩浩洋洋兮虑殚为河。 殚为河兮地不得宁,功无已时兮吾山平。 吾山平兮巨野溢,鱼弗郁兮柏冬日。 正道弛兮离常流,蛟龙骋兮放远游。 归旧川兮神哉沛,不封禅兮安知外。 皇谓河公兮何不仁,泛滥不止兮愁吾人。 啮桑浮兮淮泗满,久不反兮水维缓。” 这是刘彻的《瓠子歌》,难道今日特意命人做了曲子唱出?白蒙看了眼刘彻,他也正回望她,神色得意之极。 白蒙转过眼继续用心听,歌声震荡豪放,气势汹汹如战场厮杀,让人听了热血沸腾,激情四射,看着空空的大殿中央,应该还有伴舞的人吧?但什么人能把如此雄壮的歌声用舞蹈展现出来呢?应该很不容易办到吧!正想到此处,只见两列军士身着黑色铁甲气宇轩昂而进,当先一人,正是舞域,白蒙气息一滞,心中大动。 只听金鼓之声越见猛烈,十六军士随着鼓声迅速转变队形,或直、或斜、忽闪、忽跃,速度之快,令人惊叹!最难得的是,十六军士速度快猛之外,队形也是稳固整齐,让人看了只觉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一样!心中赞叹:这应该比现代的大阅兵难度大多了吧! 白蒙眼中只能看到舞域挺拔秀颀的身姿随歌起舞,剑锋如光流动,臂膀坚实有力,身姿矫健生风,整套动作直似行云流水般畅快淋漓! 直到临近尾声,白蒙才发觉,原来这战舞竟是融入了尉缭的上古兵书奇术和高祖当年的大风歌共同演练而成!怪不得如此不凡,都是名人的精华啊! 白蒙垂下脸沉思,却能感觉到舞域已经收剑入鞘,准备离场。正想着,却听到一女子清亮而歌“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左手执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大意:鼓声咚咚响不停,万舞马上就举行。太阳恰好当头顶,他是舞列第一名。身体壮美又魁梧,来到公庭跳万舞。力大无比如猛虎,手把缰绳像织布。左手拿籥跳文舞,右手雉羽频挥举。脸色红润如赭土,公爷赏酒让他去。高高山上榛树生,低湿之地长苦苓。朝思暮想竟为谁?西方美人心中萦。美人已去无踪影,远在西方难传情。 这是?这是?白蒙抬起头,正看到一青衫女子踏歌走向殿中央,仔细打量,那女子身材高挑,皮肤健康细腻,浓眉大眼,发辫黑亮,目光停留之处,正是舞域! 白蒙心中大震,手指紧握,骨节泛白,她太明白这首歌的意思了。 这女子是在直接表达对舞域的情意啊! 身边小郡主鄙夷道“这女子,仗着是匈奴降将之女,这般不识规矩,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对男子表达爱意,真是惹人耻笑。”停一停又讥笑道“一个番邦之女竟会唱《诗经》,也真是‘用心良苦’啊。” 刘彻本就是想借这场宴会对白蒙表达爱意,如此应景场面简直是唱到了自己心坎里,大笑道“好,很好!难得有如此胆识的女子!”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舞域,又看看白蒙,得意笑道“舞域,上前听旨,朕今日就把金氏赐予你为妻,待大军归胜之日朕亲自主婚!” 在座的都是年轻军士,血气方刚,听到皇上愿屈尊降贵,亲自为他主婚,真是天下最大的荣耀啊!眼红着恭喜舞域,又开始大声喧笑起哄,大殿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但看主人公舞域,却是跪在地上面色无喜,一动不动。 白蒙身旁的小郡主冷笑“这下闹笑话了,人家不愿意,看这丫头怎么收场!” 而众人却知道,抗旨不尊,倒霉的不是绿衫女子,而是舞域!这是公然挑战刘彻的皇权威信啊! 果然,刘彻眯紧眼风,看着依然跪地的舞域,透出隐隐杀气。 大殿这下彻底安静了,几十双眼睛集中在舞域身上,看看这左中郎将要搞出什么名堂?敢当众抗旨,只能是死路一条! 白蒙面色惨白,心中五味陈杂,这要怎么办? 上部完 作者有话要说:下部已经完成,三月份就会开始网上更新,希望喜欢《玉狐狸》的读者继续关注小猪的更多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