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他总想谋杀亲夫 作者:自闭症儿童 文案: “阿锦,你给我做妾好不好?等我稳住了姚家就把姚孟霖休了扶你为正。”就这么一句空口白话,毁了他半辈子。他那天欢天喜地的盖着红盖头,来到了王府前,没等来夫君的踢轿门,甚至全程都没有看到那个对他许下海誓山盟的男人,一个人跪在地上拜堂,一个人给着空无一物的椅子敬酒,一个人坐在比柴房还要破旧的屋子里等着那男人来掀盖头,等到了天明。宫陌尘,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对你心动!他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残暴不仁,他是温文尔雅的丞相府三公子 分类:虐文 古代 架空 宫廷 第一章 水中仙 凤麟国,摄政王府。 今日八月十五,已是夜晚,府中灯火通明,摄政王在府中设下家宴,妻妾成群,好生热闹。 摄政王喜好男色,一众大臣为了讨好他,各处搜寻美男送往他的府上,摄政王也是个不挑食的,来者不拒,全部收下,其阵容堪比皇上的后宫。 欢声笑语,弄盏传杯。 摄政王与王妃坐在主位,妾室则在下首,倒也祥和一片,但是角落里却有一人却被大家孤立,无人上前,那人也在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妃美目一扫,盯上了那角落里的人儿。 “早就听闻苏氏能歌善舞,曾经乃是京城中的翘楚,今个正好是中秋佳节,何不跳上一段,助助兴?也让王爷开心开心。” 众人一听王妃这话,也突然想起来这还坐着苏锦,也都一起把矛头冲向了他。 “苏氏不会这么见外吧?都是一家人。” “是呀,据说当年的一首《水中仙》可是让圣上都刮目相看。” 这些面上笑盈盈的男人,左一句曾经,右一句当年,其中的嘲弄之意,在明显不过。 不论他苏锦如何风光,都已经是往事,如今他就是一个被夫君厌恶至极的妾室。 真是可悲…… 苏锦抬头,用余光扫向主位上的摄政王,他似乎并无拒绝之意。 苏锦只好自己开口拒绝,“妾身近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恐怕……” 未等苏锦说完,坐在主位的摄政王突然开口打断。 “苏氏好大的架子啊,就连本王的王妃面子都可以不给,那本王今日还偏要看你跳一曲《水中仙》,不知苏氏可愿意给这个面子?”摄政王语气生冷的似乎不是在对待自己的妾,而是陌生人一般。 众人皆是看好戏一般。 水中仙,顾名思义,跳舞之人需轻功了得,还必须赤足,以足尖点水,在水中央翩翩起舞,如同仙子下凡一样,难度可想而知。 今年的秋天却是比往年还要冷,虽是八月却已经寒风刺骨,这晚上的池塘温度更是让人无法忍受,而上些日子苏氏的风寒刚好,如今又要跳舞,最重要的是,据说他的腿似乎前些日子还受了伤……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出丑,有谁会真心实意的欣赏他的歌舞? 苏锦不愿当猴子一样被众人捉弄,更何况,他如今就连站着都颇为费力,在水上运轻功,谈何容易? 主位上那人明显就是故意的,苏锦只能苦笑一声,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能为王爷献舞,乃是妾身的荣幸。” 这的宴会正是在后花园中池塘的凉亭之处举办的,四面环水,苏锦在众人嘲讽的眼神中脱下靴子,纵身一跃,极力稳住身形,稳稳的落在了荷叶上,几个箭步到了湖中央,光是这样已经让他冷汗淋漓。 乐队见状紧忙换了曲风,吹奏起来,苏锦也随着那琴声翩翩起舞,虽然感觉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还是咬着牙强撑。 中秋夜晚的月光很亮,湖的周围挂满了灯笼,池塘里都是荷花,这是大自然的舞台,皎洁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 因为站的远无人见他面色苍白,只看到那人一身白衣,在水中起舞,举手投足间都如同那不食烟火的仙子一般。 第二章 死就死了呗 众人不禁看直了眼,但主坐上的摄政王眉头紧皱,苏锦出尽风头,这可不是他的本意。 他侧目看向水上的苏锦,发现他已经开始下盘不稳,似乎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摄政王转了转手里银制的酒盅,看着他跳舞的样子心中思绪万千,嘴角突然不怀好意的上扬,瞄准了苏锦受伤的脚踝,用内力将手中的酒盅狠狠抛出,苏锦本就几乎晕过去,哪还注意到危险的到来,他只觉得脚踝处突然被东西击中,传来剧痛,顿时不稳,直接跌落水中。 众人只听“噗通”一声,刚才还风光无限的苏锦,一下子就成了落汤鸡,所有人哄然大笑。 “哈哈哈,你瞧他扑腾的。” “看来当初传言不实,这哪是水中仙啊?” “苏氏好像不会水呢。” “……” 一向寡淡的摄政王竟然笑了。 没有一人说要派人去救苏锦,都在那里附和着别人说笑,当年的苏锦众星捧月,如今却是墙倒众人推。 笑着笑着,突然发现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疑惑。 “他怎么不动了?” “该不会淹死了吧?” “死就死了呗。” 他们满不在意,因为自打进府开始就没见过王爷对苏锦有过什么好脸色,常常刻意刁难,今日之举本就是让苏锦出丑。 可他们没发现,在摄政王听到他们最后几句议论时,浑身都僵了,他迅速的往池塘里看去,那里原在挣扎的苏锦,已经沉了下去。 苏锦他当真不会水? 来不及多想,还没等他站起身,就已经有一道黑影跳入水中,快速的游到了池塘中央潜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把那一模白色身影拽上来,费力的往岸边拖。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隐藏情绪,众人见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池塘里,只以为他在看戏,谁会想到他心急如焚? 摄政王见人已经被拖上岸,急忙起身过去查看,他的脚步加快,几乎是小跑过去的,妻妾们一看也追过去查看情况。 救苏锦上来的是一个府上刚来没多久的侍卫,看到有人落水便直接救上岸,根本就不知道这人是谁,摄政王到他跟前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只是双手叠加的放在苏锦胸口按压,这看的摄政王眉头一皱,开口问道,“他情况如何?” 小侍卫头都没抬,“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呛了水,吐出来就没事了。” 小侍卫按了半天也不见有反应,自顾自的说着,“要不来个人工呼吸吧。” “什么?”摄政王疑惑的问着。 只见小侍卫抬起了苏锦的下巴,对着他的唇,俯身就要吻下去,这看的摄政王瞠目结舌,心中怒意滔天,“放肆!” 当着他的面他的人,亲他的人!? 这一声怒吼吓得小侍卫一激灵,本来还有些不乐意,抬起头一见来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说话舌头都打结了,“王、王、王…爷?” 摄政王冷哼一声,若非是看在这小侍卫救人有功,刚才的那几下真该弄死…… 第三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刚刚是要救人?”他的眼中带着审问。 小侍卫点点头,“是啊…属下家乡救人溺水便是用此法,用嘴来为那人渡气,即可救人。” 摄政王看着地上那脆弱的人,“本王来吧。” 说着俯下身捏住了苏锦的下巴,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其捏碎,还没等他凑近,苏锦突然挣扎的扭过头开始剧烈的咳嗽,终于把水咳出来。 苏锦也悠悠转醒,眼前还模糊着,随后赶到一众妻妾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震得他几乎脑仁疼。 一向喜欢出风头的邹肖掐着尖锐的嗓子指责道,“好你这狗奴才,没有王爷的指令竟然敢擅自救人。” 苏锦眨眨眼,不是摄政王下令要救他的? 墙头草摇摆不定的夏宗裕也跟着附和,“王爷下令要杀的人你也敢擅自搭救,小心王爷连你也一同处死!” 摄政王的脸色铁青,那个小侍卫也浑身颤抖。 小侍卫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心里苦逼的不行,他一个三好青年,咋就到了狗地方,救人都要被处死? “闭嘴吧。”摄政王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身后的本来还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锦有些吃力的跪在地上,“王爷息怒,若要罚,还请责罚妾身吧,这小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扰了王爷的兴致。” 身后的小侍卫听见这话,心中一暖,这是什么神仙小哥哥!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么大大滴好人! 苏锦也算是听出来了,摄政王是打算淹死他的吧,结果被这小子给救了,现在要责罚这个小侍卫,但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让摄政王牵连无辜。 苏锦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心中苦涩,摄政王竟然要杀他…… 摄政王袖中的手竟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头,他冷哼一声。 “苏氏这话说的好像本王残暴不仁一般,本王的兴致就是看你溺死?呵,苏氏想多了,本王没那闲心思,况且这中秋佳节,就算你不嫌累,本王还嫌晦气呢。”话音一落,径直越过苏锦,拂袖而去。 众人一见摄政王离开,嘲讽几声,也都散了。 小侍卫看人都走了,急忙爬起来过去扶苏锦,嘴里碎碎叨叨,“这个时代的人真是的,脾气这么臭,竟然还可以娶到这么多老婆,要是放在我们那……” 苏锦看着他那张包子脸,白白净净,气鼓鼓的,还念念有词,虽然他听不懂,但也明白他在抱怨。 “你叫什么名字?进府多久了?”苏锦笑着问道。 小侍卫抬起头,“属下姓谢,名昭思,前天才进府。” 苏锦心下了然。 难怪,他在这府里也算是“名人”了,身份几乎比丫鬟小厮还低,身边无一人伺候,无论谁看到他如何受辱,都不得上前,这件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以后莫要在插手,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锦叹了口气,提醒道。 谢昭思不明白,“为什么?我如果今天不插手,你就没命了。” 第四章 骄阳似火 苏锦对他眨眨眼,“刚才为了救我,你不是也差点没命了吗?” 谢昭思还要说什么,却被苏锦抢先开口,“你以后会懂的,在他们眼里,人命如草芥,何等的卑贱。” 他们指的自然是摄政王跟他的妻妾。谢昭思低下头,默不作声。 他虽然到这个世界没几日,但他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只要有权有势,便可以没有任何限制。 苏锦四肢无力,还光着脚,刚才他的鞋子已经被某个人踢进了池塘里,现在靠自己回去也不太现实,扭过头,笑嘻嘻的对着谢昭思说道,“小兄弟,好人做到底,你送我回去呗?” 谢昭思看着苏锦眼睛眯成一条缝,温软无害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柔软一片,整个世界都静下来了,想起刚才,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你是王爷的夫人吧?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不招人喜欢呢?” 苏锦示意他弯下腰,自己跳到他的背上,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不是他的夫人,我就是个妾,妾不过就是比小厮的身份高一点而已,府中那么多的美人,对我厌倦也实属正常。” 苏锦在他背上,指导着他方向,谢昭思依旧说个不停,苏锦也耐着性子一件一件的回答,苏锦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跟人说过这么多的话了,没有顾及,没有遮掩,他长时间不提及自己,都快忘记了,他曾经是那么的耀眼啊。 丞相府的三少爷,容貌虽然称不上是倾国倾城,但也绝对是赏心悦目的美人,虽是庶出,但也争气,上到孙子兵法,下到琴棋书画,吟诗作赋,他样样精通,当年京城里多少人对他仰慕,而他却看都不看一眼,他拼了命努力只为了那一人。 任谁都不会想到,那个骄阳似火的他,竟然会心甘情愿的给风流成性的摄政王为妾,而当年的一身傲骨,也被磨得只剩下了卑微,谁不笑话? 摄政王如今只手遮天,他乃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先帝的亲弟弟,当年先帝仙逝前曾下旨,封他为摄政王,辅佐储君稳固江山社稷。 新帝登基时年纪还小,无法服众,于是摄政王垂帘听政十几年,又是征战沙场,又是治理国家,才有如今这太平盛世,凤麟国才能国泰民安,如今他虽说是摄政王却已经在皇上之上,说皇上就是他的牵线傀儡都不为过,却无人敢说半句他的不是。 谢昭思听苏锦说着,眼中几乎放光。 他好像认识了不得了的人啊…… 不知不觉就到了苏锦居住的地方,这是苏锦第一次觉得他的住处竟然这么近,意犹未尽的从谢昭思的身上爬下来。 苏锦刚要道别,谢昭思突然伸出手,用微凉的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认真的说道,“你好像发烧了。 他早就料到了,苏锦笑了笑道,“无碍,应该过了会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等着,我去给你抓药。”说完谢昭思不等苏锦回话就直接风风火火的跑了。 苏锦在后面看着他的身影出神。 真有趣,他这是交到朋友了吗? 忽然身后一冷,一只冰冷的手附上了他的后颈,如同毒蛇缠绕在他身上,吐着蛇信子一般,阴冷低沉的开口,“苏氏,这么快就受不住寂寞找情郎了?” 第五章 数倍奉还 这熟悉的声音,苏锦就算死都不会忘,“王爷误会了,妾身身体不适,所以才劳烦了侍卫带我回来。” 摄政王冷哼一声,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苏锦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感觉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样,毫无报复的快感。 冷风吹过,苏锦的身子一冷,不禁颤了颤,这摄政王才仔细打量他,他还光着脚,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也湿哒哒的,贴在脸上,他冻得浑身发抖,面色有些苍白。 摄政王有些嘲弄的开口,“这跟个望夫石似的,站在院子门口等人家啊?都不请本王进屋里坐坐吗?” 苏锦微微弯腰,毕恭毕敬的做了个手势,“是妾身的疏忽,王爷请。” 摄政王看了看这院子,眼中明显带着嫌弃,但是话已出口,不能收回,只好往前走。 苏锦的住处比府上的柴房还要破一点,虽破旧,但是胜在干净,屋内也没有过多的摆设,和寻常百姓居住的差不多。 其他妾室的吃穿用度,不知比苏锦好多少倍。 摄政王看着那张太师椅,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苏锦看出他的犹豫,“这屋子妾身每天都会仔细收拾,绝对干净,王爷请放心。” 这是摄政王第一次来他的住处,苏锦已经入府有半年之久,但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刻意被安排到最差的院子,用的都是捡别人剩下的,就连饭菜也是跟下人一样的,而且端过来的时候从来都是凉透的,有时还是馊的,时不时还无缘无故的被王爷叫过去在前厅罚跪,给旁人笑话,苏锦从来都毫无怨言。 苏锦在屏风后换上干净的衣衫,用内力烘干了头发,没有了刚刚的那般狼狈模样,他走到摄政王的对面坐下,皮笑肉不笑的问道,“王爷可还记得您当年救妾身出火场时,房梁掉下来,您把妾身护在怀里,用手臂将其挡下,结果被烫伤,可有留下疤痕?妾身前几日得来药膏,据说治疗这种伤疤,很是有效。” 摄政王心一颤,面无表情的说道“本王的伤疤已经好了,无需你的药膏。” 苏锦闻言,凤眸微眯,“妾身弄混了,当年房梁掉下来,砸到的是妾身,怎么妾身糊涂,王爷也跟着糊涂呢?” “你在怀疑本王?” “妾身不敢,只是一时想起而已。” 摄政王见苏锦仍是一副不喜不悲的模样,嘴角的笑是那么虚伪,莫名的有些烦躁,“若当年的人不是本王呢?” 苏锦一下子收起了那柔情似水的样子,似乎变了个人模样,骤然间杀气迸发,眸中的尽是狠戾,如同是在对仇人一般。 “王爷最好祈祷是你,我的尊严可以让我的救命恩人随意践踏,但是绝不可能让一个陌生人戏弄,宫陌尘,如若发现你骗了我,我所承受的一切,必定数倍奉还!” “放肆!竟然直呼本王名讳!”摄政王一拍扶手,怒喝道。 他何时见过这样的苏锦? 宫陌尘……多久没人叫过他的名字了,久到……他都觉得陌生。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谢昭思端着汤药呆在门口。 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怎么一股硝烟弥漫的味道…… 第六章 子母蛊 谢昭思干咳两声,“那,那个……” 咋整,紧张的他都舌头都打结了。 宫陌尘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他,对苏锦冷声说道,“本王后院的美人哪个不比你姿色上等?何须费尽心思留你?” 话音一落,不在理会苏锦,转身往外走,路过谢昭思身边,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谢昭思垂头,目不斜视的盯着鞋尖,手抖的不行。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苏锦起身,接过他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谢昭思抬头,一脸委屈的看着他,苏锦见他这样子忍不住轻笑,“今日之恩,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谢昭思犹犹豫豫的开口道,“我,我不会有事吧?” 刚才王爷的脸色好可怕,他真担心他活不过今晚。 苏锦坏心思一动,不怀好意的说道,“可能会死哦~” 只见谢昭思的脸色瞬间绿了,像是快哭一样,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把苏锦逗坏了。 苏锦从袖带中掏出来一个匣子,里面放的是一串毫不起眼的银色手环,上面系着一个不会发出声音的铃铛,他亲自把这手环套在谢昭思的手腕上。 “逗你的,不用那么紧张,这手环你一定要贴身带着,一旦你有危险,我立马就能感知到,日后你若有危险,我一定赶去救你,别看我在府里不受宠,但是武功可是超厉害!”说到最后,苏锦竟然感觉自己有些小骄傲。 “嘶!”谢昭思突然带着手环的手一抖,痛呼一声,他举起带着手环的手,却看见手腕上出现一个特别小的红点。 苏锦急忙拉过他的手腕查看,佯装惊讶道,“是不是手环上有棱角没磨平刮到了?” 谢昭思摆摆手,“没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若是待下去,恐怕明天真的就小命不保了,你也早些休息。” 苏锦也没有阻拦,两人挥手告别。 其实谢昭思心里对这个手环是不信的,毕竟怎么可能他受伤,苏锦凭着一个手环就感知到,只当是个小饰品就带着了。 他又怎会知道那铃铛中放着的是子母蛊中的子蛊,从他带上手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进了他的身体中,而母蛊则在苏锦的身体里,这种蛊虫不会对宿主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只有子蛊的宿主在受伤后子蛊会把信息传递给母蛊,所以苏锦一旦体内的蛊虫有了异动,就能知道谢昭思的情况,甚至还而已凭着蛊虫知道谢昭思的所在方向。 这种蛊虫跟稀有,苏锦也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谢昭思走后苏锦便熄了灯,躺在床上,从枕边摸出来一块质地极好的羊脂玉,纯洁无暇,做工精致,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图腾,奇怪的是这玉佩似乎只有一半。 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细细打量,他用修长白净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仔细的勾勒着上面的雕刻,眼中满是柔情,似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那些年好多人为了讨他欢心送来上等的宝贝,比这羊脂玉不知珍贵多少,也不曾见过他露出这般神情, 第七章 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苏锦躺在床上,回忆起那一年,夜半三更,丞相府走水,等到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到了无法扑灭的地步,所有人都自顾自的逃离。 那时苏锦仅仅六岁,住的地方偏僻,年幼丧母,那日又惹得丞相生气,被锁在屋中禁足,这种关头,谁会想到他这个毫无存在感的三少爷? 火势蔓延进了他的屋中,苏锦都被吓傻了,跪在门口疯了似的哭喊,一拳一拳的狠狠砸着门,他第一次感觉那明明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竟然那么结实,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办法将其打开,外面的铁链子把门拴的牢牢的,里面的孩童的哭的声嘶力竭。 他的求救声被火海淹没,灼热感几乎将他逼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逃离这个牢笼,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一点点的朝他靠近,那是何种的煎熬?对于一个六岁的孩童来说多么残忍。 “哐当”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那人穿着一身黑袍,一把将已经晕倒在地的苏锦抱起来,房梁被烧的掉下来,砸在了苏锦的背上,几乎砸断脊骨的疼痛让苏锦瞬间醒过来。 他的周围依旧是滚滚浓烟,火光冲天,但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他这是在天国吗? 他松开了手臂,把那人吓了一跳,声音低沉的开口道,“小孩,不想死就抱紧我。” 苏锦愣了一下,往下看去,他被那个男人单手抱在怀里,而他刚刚松开手瞬间就失去了平衡,几乎摔下去,苏锦又紧紧的抱住了男人的脖子,不敢再松手。 心中死里逃生的喜悦让他激动的浑身颤抖,周围的景物在快速的变换,呛人的黑烟也在逐渐稀薄,他趴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鼻尖充斥的是淡淡的檀香,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围着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那个人抱着他到了丞相府外面,轻轻的把他放在地上,一声不响的站在那里,因为天太黑,苏锦看不清他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苏锦仰着被熏得黝黑的小脸,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男人默不作声。 “我以后还能在见到你吗?”苏锦望着他,心中满是感激。 他的黑袍有些地方被烧出了窟窿,墨发随风飘扬,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小小的苏锦,身后的火焰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圣光,看上去那么耀眼。 男人低沉的开口,“有缘自会相见。” 他转身欲离去,苏锦急忙扑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哭着不让他离开,但是他又怎能有那个男人的力气大,那人似乎又不敢用力,生怕伤到苏锦,两人一来二去的撕扯竟让苏锦不经意拽下来他腰上挂着的玉佩,那人推开他,眨眼间就消失了,只留下眼泪汪汪的苏锦。 他如获珍宝似的把玉佩小心收起来,心中暗暗发誓。 这一场大火如同苏锦的涅槃之火一般,他白日里学习学的废寝忘食,夜晚又练习武功,让自己变强,终于如愿以偿的名扬天下,无数英豪闻名而来,却唯独少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第八章 岂容你这下人肖想 那一场大火让苏锦让苏锦明白了那群所谓的家人是多么虚伪,他暗中打听着那玉佩,终于有了消息。 摄政王宫陌尘的手中有一块和他极为相似的玉佩!这个消息让苏锦欣喜若狂,他费尽心思见到了摄政王,一番交谈下来,摄政王竟然送上聘礼,要纳他为妾,摄政王风流成性,府上妻妾成群,而且为人还暴虐无道,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可苏锦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一到府中就处处被排挤打压,日日受辱,但是苏锦不悔,只要宫陌尘喜欢,让他怎么做都行。 那个抱着他逃离火海的男人,他一辈子都会记在脑海里,当年的苏锦不疑有他,但是最近苏锦却隐隐感觉出来不对劲。 宫陌尘对他所做的一切,似乎像是……报复? 而且除了身形相似之外,苏锦竟然再也找不到他跟那人的相似之处,虽然声音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宫陌尘的身上,没有那股清新淡雅的檀香,而且一问起当年的事情,宫陌尘永远都只会含糊过去。 苏锦也曾拿着宫陌尘的玉佩跟自己的仔细比对,两块玉佩的质地一样,而且缺口处都能够很完美的契合,这曾经是一整块玉佩,毋庸置疑。 无论宫陌尘是不是自己当年的恩人,都肯定跟那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光凭这一点苏锦也不能轻易的跟他翻脸。 况且这些都是苏锦自己的猜测,目前的种种又都指向摄政王就是当年救他之人。 毕竟已经十多年了,会不会真的就像是宫陌尘所说的,他记不清了…… 不在去想那些,苏锦把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在枕头下,盖紧了被子。 翌日。 天刚蒙蒙亮苏锦就被人拉起来,他睡眼朦胧的看着那个小厮,“何事?” “王爷要您去书房外跪着。”那个小厮一脸嘲讽的说道。 他说的是要‘要',而不是‘罚',无缘无故就让人去跪着,这可是他们这些下人都没有过的,什么妾,不就是一个比他们这些下人还要低贱的床伴吗? “您也别磨蹭了,快快洗漱完就随奴才来吧,别让王爷等着急了。” 小厮说着就要去拽苏锦的胳膊,苏锦厌恶的躲过去,“你这是做什么?” 小厮尴尬的收回手,有些贪婪看着刚刚苏锦因为动作不小心衣袖上卷而露出来的胳膊。 虽然只有一小节,但是肤如凝脂,就像婴儿的皮肤一样,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若是摸上去,手感肯定…… 这么一想,小厮心中不禁起了歹意,那恶心淫秽的眼神苏锦又怎么可能看不懂,小厮又再次快速的伸出了手朝着苏锦的抓过去,这一次苏锦没有躲闪,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狠狠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小厮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苏锦冷哼一声,送开了手,那个小厮的手臂就那么无力的垂下。 “就算我不受宠,那也是王爷的妾,岂容你这奴才肖想?”苏锦撂下卷起的袖子,冷声说道。 他只对宫陌尘一人逆来顺受!区区小厮也敢对他不敬? 第九章 做个了断 小厮疼的龇牙咧嘴,“王爷的妾?可笑,你不过就是府里的笑话!谁把你当主子?你不过就是王爷养的狗,开心了赏你根骨头,不开心就让你跪着供人看,你算什么东西!” 苏锦站起身,眼神幽深的看着他,“本来只觉得你嘴臭而已,割掉舌头就可以了,但是现在看你整个人都很讨厌呢,你说怎么办?” 小厮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脸,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你,你做什么……” 苏锦的内力浑厚,毫不留情的一掌过去,小厮顿时如同风筝一样飞出数米,他只觉得似乎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般,身体‘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锦,血顺着嘴角流出来,“贱人……”后话还未出口就身一软,晕了过去。 苏锦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我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善人,祸从口出,下辈子可千万注意这一点。” 苏锦在一旁洗漱穿衣,直到收拾完了自己才抓着那小厮的衣领,将他放在地上拖拽着,一路带到了宫陌尘的书房外,自己在一旁双膝跪下,悠然自得。 宫陌尘早朝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幕,“你这是作甚?” “不是王爷让妾身在这跪着的吗?”苏锦不解的看着他。 “是本王让你跪着的没错,那这人是在做什么?”宫陌尘指着那个面色苍白的小厮说道。 苏锦突然一脸惋惜的说道,“以下犯上,妾身觉得委屈,就说了他几句,谁知他一时气不过,竟然要撞墙自尽,妾身来不及阻止,结果就酿成了悲剧,年纪轻轻的,这一条人命就这么……”似是说不下去,他别过头,抽泣两声,还拿着袖子在脸上擦了擦那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宫陌尘才不信他的鬼话,走到小厮身旁,只见这小厮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十有八九是够呛了,“既然你说他是撞墙自尽,那为何额头没伤?” “或许是内伤吧,妾身只是猜测,不敢妄下结论。” “你可知欺骗本王的下场?” 苏锦低眉顺眼,“妾身不敢。” 宫陌尘越过那个小厮进了书房,他的贴身侍卫良辰,把地上的小厮拖走,只留下苏锦跪在那里。 一上午过去了,烈阳高照,汗水顺着苏锦的脸庞往下淌,周围时不时地路过几个丫鬟,对着他指指点点,苏锦毫不在意,他早已经习惯。 这种日子,他有些受够了,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啊…… 盯着自己沾上了灰尘的袍子,眼底闪过决绝。 他这一身才华,可不是给人当猴子戏耍的! …… 宫陌尘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这一本本看的他焦头烂额。 北越国似乎有攻打之意,南部又洪灾泛滥,还有一堆破烂事,若不是现在特殊时期,他真想给那一群老东西革职了,什么东西都处理不好,全都留给他。 世人都说摄政王野心勃勃,试图取而代之,可谁又知道他根本就不稀罕那个位置,谁又能想到那个穿着龙袍的少年昏庸无能,每天下朝后第一件事就是跟太监们斗蛐蛐,晚上找来美人逍遥快活,所有的公务都交给他来处理。 若是他宫陌尘真的想要那个位子早就对皇上不管不顾,让其激起民愤,到时候再让所有大臣推举他上位,这样一来合情合理,还做了那救世主。 先帝临终前将这凤麟国托付给他,当今皇上宫晏虽然无能,但好在单纯善良,没对他这个皇叔有什么戒心,否则他那个龙椅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心烦意乱,这堆成山的奏折,他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扣扣扣。” 宫陌尘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捏了捏眉心,“进来。” 良辰推开门,神色复杂的看着宫陌尘,“王爷,那名小厮被送到大夫那里不一会就咽气了。” 宫陌尘不解,“死的有蹊跷?” “正是,那名小厮受了内伤,因五脏六腑被震碎而死,属下看了一眼,能够仅靠一招便能将一个成年男人打死,那人必定武功高强,这种人若是在府中……”恐怕会让王爷有危险。 后面这话良辰没敢说出来。 宫陌尘放下手中的毛笔,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良辰离开了,关上门,书房里又回归了一片安静。 宫陌尘突然一脚把书案踹翻在地,眼睛猩红。 “苏锦!你到底想干嘛!?” 昨晚对他试探,确实他一时疏忽露出马脚,那现在苏锦在做什么?莫不是要开始报复了? 他只知道苏锦琴棋书画了得,却不知他还武功高强,丞相府偷偷教他习武,却瞒住世人,恐怕苏锦从一开始入府就目的不纯,否则为何他那样羞辱,苏锦都不做反抗,从来都是笑脸相迎。 他把腰上挂着的玉佩拽下来,眼中尽是癫狂。 师兄,你当年还真是救了一条好狗啊…… 第十章 送你上路 宫陌尘踹开书房的门,大步走向在外跪着的苏锦,一把将其拽进书房内。 “你到底想做什么?”宫陌尘声音低沉的问道,透着一股狠劲。 他把苏锦抵在墙壁上,手如同铁钳一样紧紧的扣住苏锦的脖子,不断的收紧,用力。 宫陌尘比苏锦高了一个头,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苏锦,压迫感十足。 窒息感笼罩着苏锦,他能感受到宫陌尘的愤怒,苏锦双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不做反抗,眼泪汪汪的望着他,断断续续说道,“王,王爷……此话,何意?” “苏爱妃真是好演技,在本王府里委屈你了,明个本王给你搭个戏台子,让你天天上去演可好?嗯?” 宫陌尘真想一把掐死他算了,“爱妃最好老实交代,那个小厮是怎么死的?丞相让你混进本王府中又有什么目的?!” 苏锦已经上不来气,脸憋的发紫,宫陌尘见状一挥手将他甩了出去,苏锦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摔在地上,撞翻了香几,上面笨重的香炉掉下来砸破了他的额头,血顿时从伤口涌出来。 苏锦咳嗽了好久,终于缓过来,语气平缓地说道,“当初是王爷让妾身过门,怎么又成了妾身不怀好意混进王府?” 听不出苏锦此时的情绪,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摸不透,这是宫陌尘最厌恶的,他讨厌事或人不受控制的感觉。 在宫陌尘的眼里,苏锦就应该在屡次被羞辱后悲观厌世的死去,或者唯唯诺诺的躲起来。 可苏锦不但能伸能屈,对他还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能够笑颜如花,心如止水。 在宫陌尘的眼中苏锦就像是一条隐藏于灌木丛中的毒蛇,一旦放松警惕可能就会被他咬死。 宫陌尘抽出墙上挂着的长剑,毫不犹豫挥向了苏锦,寒光闪过,苏锦看着迎面而来的剑尖本能的抬起手一把握住。 皮肉被割开,血腥味弥漫于两人之间。 “是把好剑。”苏锦由衷的赞叹道。 他感觉这把剑的剑刃都已经磨到了他的骨头,鲜红色微热的液体从他的掌心流出来,滴在地上,砸出来一朵朵红色的血花。 这点痛对苏锦而言还算不得什么。 “此剑名为银霜,乃是凤麟国最好的铸剑师打造而成,削铁如泥,曾经多少人为一睹银霜的风采不惜一掷千金,用它送你上路,也是你的荣幸。” 苏锦伸出另一只手细细的抚摸着剑身,“原来这就是银霜啊,据说摄政王有一把绝世好剑,曾靠它杀敌千万,无人能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是,王爷舍得杀妾身吗?” 说着,苏锦抬起头,眼底尽是柔情,就连嘴角的笑意都是那么温柔,额头上伤口渗出来的血顺着眼角流下来让他看上去有些诡异,就如同脸上覆盖着一张虚假至极的面具一般。 “王爷若是想要杀妾身,早就动手了,何须与妾身多言多语?” 第十一章 不过如此 “从妾身进府开始,王爷就处处针对,但被罚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无关生死,妾身有时候就会去想,是不是妾身对于王爷还有用呢?王爷不妨说出来,妾身定当全力以赴,但妾身只有一事……” “你想问那玉佩的事吧?”宫陌尘说道。 “正是。” 宫陌尘猛的把剑拔出,苏锦忍不住闷哼一声,无力的垂下手,宫陌尘看着剑身上的血迹,眼中闪过嫌弃。 他蹲下身,把苏锦那只流血的手拿起,一手握住苏锦的指尖,用力往下掰,把那本就已经狰狞的伤口扯得更大,看见苏锦额头上逐渐渗出来的冷汗他享受的笑了,“全力以赴?你觉得本王需要你做什么?不过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觉得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了是吗?本王就是看你不顺眼又如何,让一个人死未免太简单了,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才是有趣,不是吗?” 苏锦忍住疼痛,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因为疼痛失控,“妾身不记得何时得罪过王爷,王爷为何要对妾身这般残忍?” 宫陌尘突然反手一耳光抽在了苏锦的脸上,怒道,“你在套本王的话?” 苏锦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的别过头,脸上迅速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他这张脸现在看上去分外可怖,用舌尖在口腔内壁上舔了舔那火辣辣痛的位置,轻佻的凤丹眼中尽是阴郁,“王爷误会了,妾身哪有那胆子。” “实不相瞒,那玉佩确实曾经是本王的,本王也的确救过你,本王当年以为你才华横溢,所以让你入府为妾,但是等你进了府之后本王才发现,你那张脸竟然这么恶心,为人也矫揉造作,什么天之骄子?依本王看,也不过如此。”宫陌尘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句句诛心。 “还不走吗?还想留在这过夜不成?”宫陌尘站起身来,轻蔑的俯视着坐在地上的苏锦。 苏锦用没有伤口的那只手支撑起身体,微低着头,不让宫陌尘看见他眼中的恨意,“妾身告退。” “把伤口捂上,别把血滴到地上,如果掉进地板的缝隙里可是清不掉的,别让本王这书房中留下你恶心的血腥味。” 苏锦很听话的捂着伤口,退出了书房。 宫陌尘透过微敞的竹窗看着那个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袍的人儿,心中那复杂又莫名的情绪让他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是恨吗?那为什么还有些心疼的滋味呢?他自嘲一笑。 见鬼的心疼! 纤细单薄的身体就像经不起任何风浪一样,却偏偏能够挺直了脊梁跟他对着干! 若是当年母妃的死跟丞相府无关,他可能会很愿意跟这样的一个人结交,但很可惜,母妃的死正是因为被当今丞相的好姐姐,苏锦的亲姑姑给算计的就连全尸都没能留下,屈辱万分的离世,就连埋进皇家陵园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苏锦所受这点苦算得了什么?既然苏锦自己送到他的手里,哪有放过的道理? 这么一想,刚才心里那微弱的心疼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似乎又想到了新的乐趣了…… 第十二章 你不会比我好半分 白袍染了血,头发凌乱,脸上的巴掌印是那么清晰,还有几缕头发跟额头上的伤口黏在了一起,苏锦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后槽牙咬紧。 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 苏锦才才走出不远,耳畔就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噗哈哈,苏锦,你这又是在玩什么。” 夏宗裕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莲子羹,看见苏锦这幅样子,笑的毫无形象。 “如夏夫人所见。”苏锦绷着一张脸,声音波澜不惊,他对于与自己不会有太大瓜葛的人懒得笑脸相迎。 夏宗裕瞧着他那还在滴着血的手,一皱鼻子,腾出一只手来,故作风情的用手指卷玩着故意垂在胸前的一缕黑发,“能惹得王爷这般厌恶的,你也是王府第一人了。” 夏宗裕体型高大,脸上的线条很硬朗,皮肤属于小麦色,这样一个英气十足的男人却非要穿着花里胡哨的粉色衣衫,上面还绣着含苞待放的桃花,身上一股混着狐臭的花香味,脸上还涂着胭脂水粉,掐着嗓子故作娇柔,如此模样实在不好看,反而引人讥讽。 苏锦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面前这个故作风情的男人,忍俊不禁道,“王爷的喜好也真是奇怪……” “你——!”夏宗裕捏着兰花指指向苏锦,气的身子颤栗。 苏锦微微仰头,赤红的双眸死死的盯着他,“夏夫人,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半分。” 夏宗裕头一次见到他这样,和往日里大不相同,一时怔住,不知作何反应。 苏锦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扭头离开了。 “疯魔了吧?”夏宗裕看着苏锦有些踉跄的背影喃喃说道,不屑的嘁了一声,扭着腰肢推开了书房的门。 宫陌尘正在用一块白布仔细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听见开门声,慵懒的抬眸看了一眼来人。 夏宗裕把莲子羹轻轻的放在书案上,一脸委屈的看向宫陌尘,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红了眼眶,嘴里的咬着手绢,瞄准宫陌尘,一个冲刺欲扑倒在宫陌尘怀里。 宫陌尘看着那小山一样的体型,如果被正面击中肯定非死即伤,连忙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让夏宗裕铺了个空,宫陌尘拿着银霜装作漫不经心的挡在身前,以防止夏宗裕突然过来,“爱妃莫不是受了欺负?怎这副模样。” 夏宗裕是手握兵权的夏将军的嫡子,身材也遗传了他父亲的魁梧,但偏偏爱学着女子的一颦一笑,让人看了只会觉得怪异,他自以为娇媚而不自知,若非他的父亲让宫陌尘稍有几分忌惮,宫陌尘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还不是苏锦那贱人!妾身给您煮了莲子羹端过来,结果他竟然嘲讽我,惹得妾身心中难过,心口这里痛的妾身几乎喘不过来气。”夏宗裕一脸愤恨的说着,猛的伸出手朝着宫陌尘的手抓去,似乎想要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但被宫陌尘巧妙的躲过去。 他实在对那浓密的护胸毛没兴趣…… 第十三章 与戏子同台 夏宗裕虽然抓空,但见宫陌尘抬起那只手抵着自己的下巴,也就没有多想,有些尴尬的缩回手。 “本王没记错的话,宗裕喜欢听曲唱戏是吧?” 夏宗裕一听,眸光一下亮了,心中欢喜,“王爷还记得妾身喜欢什么!” 什么妻妾如云,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在王爷心中,果然他才是最特别的! 宫陌尘硬挤出来一抹宠溺的笑,“那是自然,明个本王就命人在他院子里给他搭个戏台子,让他跟戏子给你唱戏取乐,给宗裕你出气,可好?” 在凤麟国,戏子与商人皆是低贱的存在,让苏锦与戏子同台,这是莫大的屈辱,若是在府外的丞相知道此事,还不得气的一下子背过去,而京城第一公子出了这般丑事,也会沦为笑柄,一想到这里宫陌尘便觉得全身都畅快。 夏宗裕红了脸,“多谢王爷……” —— 苏锦回了院子,刚刚处理完伤口就听见外面“叮叮咚咚”的,出了屋子一看,外面几个小厮正在往他的院中抬木头,另外几个人还在那里订木头,似乎在做什么东西。 “你们这是做什么?”苏锦有些微怒的开口。 这声音着实让人不爽。 一人回头,见了是他后便说道,“回苏夫人的话,王爷有令,要在您这院子中搭个戏台子,方便您上台唱戏。” 苏锦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我?上台唱戏?” 那小厮点点头,很是诚恳。 苏锦气的说不出话,宫陌尘还真是说到做到啊,本以为他不过是气急说几句话让自己难堪,没想到他来真的!唱戏?他可是一窍不通,也不会去学! 他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点话没套出来也就算了,还被宫陌尘又摆了一道。 一道熟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苏锦!” 他闻声看去,谢昭思正费劲的扛着一根粗壮的木材往他院里走。 苏锦看他累的气喘吁吁的样子赶紧过去帮忙,不顾身份,从谢昭思的怀里接过木头,放到那一堆处。 谢昭思崇拜的看着他,“没想到你柔柔弱弱的,力气竟然那么大!” 苏锦温婉一笑,他没告诉谢昭思,就这小破木头再来三个都跟玩似的…… 谢昭思四处张望,瞧见侍卫长不在,于是偷偷的抓着苏锦走到了院子后面,小声问道,“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弄的?是不是王爷罚你了?” 苏锦摸摸额头上绑着的纱布,笑笑道,“没,自己不小心撞的。” 就算是他又能怎么办?除了忍受,别无他法。 “据说,王爷请来了戏班子,要你明日与他们共同唱一出戏,而且让府中所有的下人,还有后院的妃嫔前来看,这……”谢昭思没在往下说,他虽然没有到这个世界几日,但是也知道古代的戏子是低贱和风尘的象征,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苏锦吗? 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他心里已经把这个看上去单纯温柔又善良的男人当成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 第十四章 穿针引线 “我也不会啊,但既然王爷有要求,那只好硬着头皮上喽。”苏锦似是无奈的撅着嘴,看上去有些气恼,又有点俏皮,最重要的是,多了几分真实…… 不再是往日里一成不变的假笑。 谢昭思有些替他难过,明明这样一个忍辱负重,又温柔单纯的男孩子,为什么会不喜欢啊,还要处处针对。 他不经意一瞥,瞧见苏锦手上随意绑的乱七八糟的布条有些心疼,“你先等会,我回我那取些东西给你好好包扎,手可是要常用的,万一处理不好感染就遭了。” 苏锦想问感染是什么意思,结果还没开口谢昭思就又风风火火的跑了。 他看着远去的少年失笑,回到自己的房中等着谢昭思,坐在椅子上,有些期待。 不一会谢昭思带着一个精致的小箱子回来了,让苏锦把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用剪刀和镊子剥离已经和伤口紧紧粘在一起的纱布,狰狞的伤口,看的他都觉得触目惊心。 深可见骨,血肉模糊,这个柔弱男人是怎么忍受的啊! 这分明就是刀伤,怎么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弄得,很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伤他!神仙哥哥还不愿意说,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那个恶毒的摄政王!但是神仙哥哥不想让人知道,他也就只好装作不知道。 苏锦听着剪刀剪开布条的声音,感觉就像是在剪自己的肉一样,忍不住皱眉,屏住呼吸。 谢昭思抬头一看,以为他是疼的不行,却还在强忍着不出声一样,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 “抱歉啊,没有麻药,你忍着点,我尽量放轻。” 毕竟他一个侍卫,给别人打工的,恶老板还不让有公休日,哪有时间去配麻药,就连这些东西都是他连夜搜集的,想着以后出任务万一受伤了还可以给自己急救一下。 简易的给伤口消毒之后拿出了银针,想要把伤口缝起来。 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在一个人的皮肉伤上一针一针的游走,疼痛程度可想而知,就连他都有些头皮发麻。 苏锦看着银针上挂着的线,疑惑的问道“是要把伤口缝起来吗?” 这种救治方法苏锦也是第一次知道,心里是有些发怵,毕竟谁会把伤口像缝衣服似的缝起来,但是莫名对这个人没有戒备,心底好像有一道声音:相信他…… 谢昭思硬着头皮跟苏锦解释道,“这线是用羊肠制成的,可能会有些痛,但是把伤口缝起来绝对会比就那样包扎要好得快,如果接受不了的话——” “没关系,我相信你。”苏锦不等谢昭思话说完便打断道,眼中的信任给了谢昭思莫大的鼓舞。 谢昭思一看也沉下了心,顿时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严肃又认真的跟苏锦说道,“忍着点,不能乱动。” “不乱动。”苏锦点点头,看着谢昭思这样子,心中多了几分趣味。 谢昭思拿过他的手,低下头认真的处理着伤口,苏锦忍受着那穿针引线的疼痛,不发出一丝声响去扰乱谢昭思。 第十五章 谢昭思的身份 苏锦只觉得手心都感受到了谢昭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他长长的眼睫毛微垂着,从苏锦这个方向看的清清楚楚,就像两只蝴蝶轻轻煽动翅膀一样,煞是好看。 没有了平日里的欢脱蠢萌,严肃认真的样子竟然有些神圣不容侵犯。 苏锦托着腮,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谢昭思做完这个小手术也很紧张,简陋的异世,唯一的朋友,残缺不全的工具,每一样都让人头疼,好在全程苏锦未出一声,谢昭思拿出轻薄的纱布给苏锦的伤口简单包扎,一边嘱咐着注意事项。 “虽然伤的是左手但最近也尽量不要让它吃力,别碰水,伤口太深,很可能会留疤……” 苏锦听着谢昭思如同念经一样的絮絮叨叨竟也不觉得烦,认认真真的记住每一句话。 谢昭思系了个小结,完成了最后工序,“好啦,大功告成,是不是比你之前自己包扎的要好很多?” 苏锦抽回手,果然轻盈了许多,跟自己之前裹成粽子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伤口似乎也不像是之前的那种痛了。 他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的医术好厉害,方法也好奇怪,自学的吗?” 谢昭思挠挠头,“我老家那边就是用这种方法救人的,而且我也正好从小学习医术,没想到你们这里医治人的方法跟我们那里大不相同。” 这个世界庸医横行,他们跟屠夫差不多,不舒服就放血,他们坚信只要把坏血放出去,身体就会好了,结果不知有多少人死于他们的“医治”上。 这可把他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博士给惊到了。 想当初自己如果不搭上那个被动过手脚的飞机,也不会身死魂穿的来到这个鬼地方给人当苦力。 谢昭思欲哭无泪。 “你的老家是哪里啊?”苏锦随口问道。 谢昭思一僵,而后故作轻松道,“就一个很偏远的乡下,恐怕你也没听过。” 就算他在信任苏锦也不能把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这件事说出去,万一苏锦把他当妖怪,要弄死他怎么办?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他哪知道刚才那只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也被苏锦尽收眼底,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门外一个小厮没有敲门直接端着东西进来,瞧见谢昭思在屋里一怔,以为他在偷懒,便开口说道,“谢侍卫怎么不出去帮忙?王爷有令戏台子今晚必须建好,否则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未向主人行礼,甚至在主人面前与旁人对话把主子晾在一边当做不存在一样,毫无礼数可言。 谢昭思被这怪责的语气说的无法反驳,苏锦见他难堪,于是开口说道,“本夫人让谢侍卫帮忙包扎伤口,你可有异议?” 那小厮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把苏锦放在眼里,毕竟那戏台是给谁建的都知道。 “小的不敢,只是王爷说让所有人出去帮忙,看见谢侍卫再此有些吃惊罢了。” 话音一落,他随意的把托盘往桌上一放,“这是王爷命人做的戏服,小的放在这了,告退。” 第十六章 义父 每一个动作眼神都透露出不敬,但是苏锦却没有责怪,小厮转过身就大步流星的出去了,这把谢昭思看的一愣一愣的。 “就算在不受宠也是王爷的夫人,他怎么能这样!?太不像话了。”谢昭思义愤填膺的说道。 苏锦把托盘里的戏服取出来放在手里仔细打量,“狗仗人势而已,何必与他计较。” 那戏服红似火,上面绣着精致的梅花,周围还用金线绣着云纹,一针一线都透着精细,料子丝滑微凉,想必是那上好的云绸锦,早就听说府中的绣娘手艺了得,但是从未有机会见到,因为宫陌尘一旦得了布匹一定赏赐给其他妻妾。 苏锦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得到新衣裳竟然是这戏服,真是可笑。 谢昭思看出了他的难过,但是却不知如何安慰…… —— 是夜。 苏锦院中的戏台已搭建完成。 不知下人来了多少趟,都是要他去跟戏班子“学习”唱戏去,每个人的眼中都是藏不住的嘲弄。 这是苏锦第一次拒绝了宫陌尘的要求,宫陌尘也没有强求,但是苏锦知道,他只能逃得过一时,明日他还是要上台的,无论唱的好不好,都会沦为笑话。 而且这件事还会传出去,恐怕他以后出去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一代天骄,沦为他人身下臣,与戏子同台丢进颜面。 他努力了那么多年,换来的竟然是这种下场,心中的不甘谁又会知道…… 苏锦觉得心里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刚打开门,一只泛着寒光的飞镖迎面射过来,几乎是擦着苏锦的脸庞过去,“咚”的一声钉在了木门上。 苏锦眸子阴冷的朝着院外的柳树看去,一阵夜风吹过,柳树的枝叶随着风微微摆动,几片叶子飘落到了地上,收回目光,把订在门上的飞镖拔下来,退回了屋中。 飞镖上挂着一个纸条,苏锦将其取下打开,上面内容只有八个字: 吉祥茶楼,速来相见。 落款处只有一字:潇。 苏锦把纸条放进灯盏中,看着火焰把它吞噬成灰烬才放下心。 闭上双眸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身穿红袍,眼角上挑,永远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义父,多年不见…… 苏锦熄了灯,小心翼翼的离开院子,毫不费力的躲开了王府中的层层守卫,翻墙离去。 街上灯火通明,半年没有离开过王府,在见如此夜景心中还是诸多感慨,奈何没有闲心思去欣赏,转身奔着熟悉的茶楼而去。 店小二一见来人,连忙热情的招呼上去,看清楚是苏锦,一下收了笑容,面容变得严肃,带着苏锦来到了顶楼的拐角处那个丝毫不起眼的包厢门口,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下了楼。 苏锦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一股淡淡的花香涌入鼻尖。 室内的摆设与酒楼里的淡雅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里奢靡至极,地上的木板是由珍贵金丝楠木铺成,千金才能得一寸的绫罗绸缎被制成了屏风,上面用金线绣成的貔貅霸气侧漏,窗边挂着用极品玉石制成的风铃,只要有微风吹进来来风铃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乐师在耳边弹奏一般。 凤穆凡半卧在贵妃榻上,慵懒的拿着一本书无聊的看着。 他身穿着宽松的红袍,衣襟微敞,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虽然肤色稍有些苍白,但是半露出来的肌肉却让人知道这具身躯蕴含着怎样的力量。 第十七章 凤穆凡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一双桃花眼的眼尾微微上挑,风情万种,他的眼睛是暗红色的,配上这张妖精一样的面容竟也不觉得怪异,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味道。 谁能想到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出头的男人已经过了年过半百?苏锦不知他究竟修炼的何种功法,竟然可以返老还童,还有那高深莫测的功力,绝色的容颜,在苏锦心中他这位义父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完美无瑕,无所不能。 苏锦儿时才华过人,偶然间路过吉祥茶楼,看到店前挂出来半句诗,谁若能接的出来下半句便可得一百两银子,苏锦当时馋糖葫芦,但却没有银两去买,看到这个便凑上前去,接了下半句,虽然对的不算太好,但从一个七岁的孩童嘴里说出来也着实有趣,恰巧凤穆凡当时也正在这里,一时兴起想要逗逗这个孩子,于是便出面与苏锦对对子,苏锦一一答上来,凤穆凡觉得好玩,于是想要偷偷的把这孩子留在身边,便要认苏锦为义子,苏锦当时年少,还不懂的这些,但是为了一百两银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这些年凤穆凡亲自教他武功,教他学识,对他极好,真就如同亲生孩儿一般,苏锦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义父,对他比亲生父亲还要亲。 苏锦想到以前,心里甜滋滋的,对着那人温柔的问道道,“义父近来可好?” 塌上的凤穆凡闻言抬眸,看向苏锦,戏谑的开口道,“为父过得很好,但是锦儿恐怕不怎么样呢,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身上还中了蛊?你这又是在玩什么,嗯?” 苏锦自嘲的笑了笑,“说来话长,这操心事锦儿还是不跟义父提了。” 凤穆凡不过出去云游两年,一回来竟然听说苏锦已经成了旁人的妾,而且还被自己的夫君所厌恶,多次让苏锦当着众人的面出丑,这可把凤穆凡吓了一跳。 依苏锦的脾气竟然没活剐了他那夫君,想必那位也是个奇人。 凤穆凡撑起身子,把榻子让出来一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这边坐,义父与你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让义父好好看看你。” 苏锦点点头,上前去坐在那人身旁,稍有些苦涩的花香味更佳浓郁,却不会让人觉得腻,反而有几分上头,十几年来苏锦也没闻出来这是什么花的香味。 目光随意一扫看到了凤穆凡紧握在手里的书,上面还画着春宫图,两个男人的衣衫半褪,身躯交缠在一起,身下之人的双腿紧紧的缠绕在另一人的腰上,似享受的微微仰头,面色潮红,大胆又暴露。 苏锦,“……”这老不正经的…… 凤穆凡注意到苏锦的视线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挑眉的问道,“锦儿看不看?” “……义父还是自己留着吧,义父突然来京城,是不是有事找我?”苏锦突然一脸认真的问道。 凤穆凡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样子,把手中的春宫册扔到一旁,眸子危险的眯起,“确实有事,而且很棘手,你可记得三年前突然崛起的历双塔趁着为父不再袭击了满箐阁总部?” 苏锦自然记得,义父乃是满箐阁阁主,江湖中第一大的组织,主要是以经商为主,这京城中五分之一的商铺都属于满箐阁,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三年前那一次的袭击,是趁着义父外出寻医问药时,但阁中精英众多,发现的及时,也并未损失什么,后来也就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第十八章 前朝墓穴,乾坤珠 “虽然察觉及时,没有多大的损失,但是为父收藏的乾坤珠却不见了……”凤穆凡情绪有些低落,“这件事为父也没跟别人说过,本来以为个稍微漂亮点的珠子罢了,但最近江湖有传言,乾坤珠中有前朝的康元太后的遗址,那康元太后是苗疆人,墓中可能会有稀世珍宝也说不定,可如今……” 苏锦见他这样子,有些意外,“传言可属实?” 一向做什么都漫不经心的义父竟然会黯然伤神,怕是他真的很想要回那珠子吧。 “不知,但就是很不甘,明明我的东西竟然轮到他人手中。 仔细一想起,那珠子的质地就像是水一样清透,可每到月圆之夜吸收月光后就会在其中显现出来某种图案,类似于残缺的地图,当年不知道,以为不过是个稀奇的玩物罢了,所以就算丢了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真是悔不当初。” 凤穆凡气的捶胸顿足,他对康元皇后的墓穴没那么好奇,只是气不过自己的宝贝竟然在自己家里被让人盗了去。 苏锦捕捉到关键词,问道,“残缺不全?” 凤穆凡点点头,“对,有人说珠子是共五颗,也有人说珠子共十八颗,具体数量为父还不知道。” “那义父这次来找我可是丢失的珠子有了线索?”苏锦直奔主题。 凤穆凡看了他一眼,叹口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虽然没有查出来历双塔的具体位置,但是塔主的身份却有一些线索。” 苏锦见他这样,心中咯噔一下,“是谁?” “当今逢安候,唐鸣周。” 听见这个名字苏锦皱起了眉头。 唐鸣周,世袭侯爵,父辈为凤麟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先辈逝去,只留下了他一人,他为人乖张,阴晴不定,暴躁残忍。 传闻他府中曾有一侍女不小心打翻了他的吃食,逢安候当时暴怒,下令断了那侍女的双手扔去了妓院,不到三日侍女就归西了。 院中种了百合花,看腻了,想要看到红色的百合,于是便放干了三位侍妾的血撒在了百合花田之上,如愿以偿的看到的血色百合。 这只是他那数不清事迹中的其中两例,但却无人能说他半句不是,只因他所杀害的都是他的下人,卖身契一旦落到旁人手中,就再也没有人权…… 凤穆凡见苏锦一脸凝重,开口道,“他戒心太重,为父没办法派人到他身边,如今能想到的也只有你,只是跟他打个照面而已,不必紧张,若是他不愿归还就随他去吧,左右不过一个玩物罢了,哪有为父的宝贝儿子重要啊。” 凤穆凡心中虽有不甘,但如果用一个前朝墓穴跟苏锦相比,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苏锦也没有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口应下,胜算有几分他还是知道的,用命去表忠心,这不是英勇,是愚笨。 “锦儿尽力一试吧,胜算渺茫,还望义父不要怪罪。” 凤穆凡笑着眯起了眼,越发柔和,“为父怎会舍得怪罪?” 这才是他的锦儿,心中永远都有一把尺,从不莽撞…… 第十九章 他不是贱到骨子里吗 苏锦拜别了凤穆凡,急忙往王府去。 虽然王府的守卫森严但也拦不住苏锦,在这府中来去自如,毫不费力。 轻轻推开了门,苏锦的身子骤然僵住,屋内有着极轻的气息,阴冷又陌生。 苏锦一挥袖,几盏灯瞬间燃起了火苗,眼前的景象顿时清晰了。 一个身穿墨色袍子的男人正坐在他的床榻上,俊美的面孔上如同附着一层薄冰,横眉冷眼,就像一只危险的黑豹一般,用阴狠的双眸紧紧的锁定苏锦,他的双手扣住床沿,手背青筋暴起。 “王……王爷?”苏锦望着那人,不可思议的开口道。 他很肯定走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为何宫陌尘会坐在他的屋中? 宫陌尘轻蔑的开口道,“夫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怕你的情郎生气?” 现在轻描淡写的语气,谁会想到他刚才还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几乎疯魔。 今夜他本来想要来对苏锦冷嘲热讽一番,一想到明日这个男人将会跌进泥潭他就欣喜若狂,可是到了苏锦的院子竟然发现早早就熄了灯,以为苏锦睡了,粗暴的踹开门后才发现屋中空无一人! 摸着没有温度的床褥,他竟然慌了神,脑中的一根弦突然蹦断了,心中的失落感几乎将他填满,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来气,嗓子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眼眶发热。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苏锦走了?他怎么敢! 那个男人不是低贱到骨子里吗?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愿意做吗? 忍受够了,所以走了是吗? 他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样的心情,这算是什么情绪,他想要出去,告诉手下们苏锦那个贱人跑了,让他们去把苏锦给他找回来,但又不敢让别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找苏锦。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坐在苏锦曾经睡过的床榻上心急如焚。 这屋中收拾的太过干净,苏锦的东西也少,没有任何关于苏锦的东西摆在台面上,就连苏锦的气息也没有留下,就像是这屋中从未住过人一样,苏锦从未来过似的,冷清的可怕,安静的就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苏锦又岂会知道宫陌尘现在复杂的心情,他只知道今晚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与凤穆凡之间的关系也不能公之于众,“王爷说笑了,妾身就是闷得慌,出去遛个弯。” 宫陌尘冷笑,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逼向苏锦,苏锦不自觉的往后退,直到被宫陌尘堵至墙角,再无退路。 宫陌尘高大的身躯在苏锦头上映出来一片阴影,暖色的烛火竟映得此刻的气氛有几分暧昧和几分柔和,只有以苏锦的视角才能看到宫陌尘此刻的脸色是怎样的可怕,他的眼中带着愤恨,气息冷的几乎结冰,其架势似是恨不得把苏锦卸了一样。 宫陌尘凑近嗅了嗅,苏锦身上苦涩的香味一下子无所遁形,宫陌尘的眼神也更加骇人,他突然把手附上了苏锦的腰带上,嘴巴凑至苏锦的耳边,轻轻说道,“让本王看看你被那野男人玩的如何……” 第二十章 满身伤痕 苏锦只觉得腰间的束缚一松,宫陌尘的大掌抓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扯,“撕拉”一声,衣衫应声而碎,看到衣衫之下赤裸的身体,宫陌尘的瞳孔骤然一缩,心口一痛。 入眼的不是欢爱过后暧昧的痕迹,而是满身伤痕…… 身上的肌肤透着无力的苍白,瘦骨嶙峋…… 他上次见到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那时的他肌肤如同婴儿般水润光滑,似乎用力一掐就能捏出水来,可现在却……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鞭伤,有尖锐东西硬戳出来的伤口,还有磕碰过后的青紫,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惨不忍睹,膝盖上最为骇人,已经结痂的伤口却被硬生生跪破,周围泛着一圈淤青。 宫陌尘颤抖的伸出手抚向苏锦胸口处的伤口,却被苏锦一把拍开,苏锦的面上有些不自然,伸手去抢宫陌尘另一只手紧攥着的衣衫却被宫陌尘躲过。 他用苏锦的衣衫挡住自己因为攥紧所以关节泛白的手,一时之间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 苏锦怎会知道宫陌尘心中所想,他以为这是宫陌尘新的羞辱他的方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凄凉。 宫陌尘,都是拜你所赐啊…… “这里……怎么弄的?”宫陌尘缓缓的抬起手,指着他心口处的几个被戳出来的伤口问道。 苏锦歪了歪头,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这不是王爷让妾身陪各位夫人练习射箭,给他们当靶子弄得吗?” 半月前,王妃突然提出要让各位妃嫔练习射箭,却要用活人当靶子,不要下人,非要苏锦去给诸位练习,宫陌尘想都没想就应下了,他们都瞄准了苏锦的心脏射,似乎非要把苏锦置于死地。 而宫陌尘就在一旁冷眼看着,时不时还夸奖两句,亲自上前示范,若不是苏锦穿着凤穆凡曾经送的软甲就死在那日了,但软甲也只能抵挡大部分伤害,没办法卸下全部的冲击力,如今宫陌尘只看到了他身体表层上的伤口,又怎会知道他体内被震伤的有多严重。 府中一众下人就在一边观看,那兴奋又带着快意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畜生一般,没有一个人同情他,没有一个人…… 苏锦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光亮,却又看不到一丝恨意与恼怒,谁也不知道这死水之下究竟藏着什么,看不透,人就在自己眼前,却像是远在天边,在亲密的拥抱也感受不到一丁点真实。 宫陌尘松开手,盯着苏锦狠声说道,“当初是你心甘情愿的入府为妾,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本王忍着,若是再有今日这种深夜外出与他人私会的事情,本王严惩不贷。” 苏锦他活该,进入王府的那一刻起,他就必须要为自己的亲人所犯下的过错负责! 苏锦仍然倚在墙角,不喜不悲,宫陌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心口闷得难受,不去顾苏锦的反应,大步逃出了这个让他压抑的屋子。 烛火摇曳,再温暖的火焰也无法让死去的心重新热起来…… 苏锦无力的靠着墙角滑下来,跌坐在地上,双眸无神的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滑下…… 第二十一章 好戏开场 翌日。 苏锦彻夜未眠,眼眶发青,无论多厚的胭脂水粉都盖不住,苏锦被强行按压在椅子上,一脸不耐的坐在镜子前被打扮着,一旁一个身穿水蓝色袍子的男子给他说着剧本。 苏锦一身红衣,沉得肤色更加白皙,没有血色的脸上被强行擦上了淡淡的腮红,看上去比平日里多几分血色,也多了几分烟火气,不像往日里的清冷。 身穿水蓝色袍子的男人坐在一旁给他细心的讲着,苏锦也听进去一二。 讲的是一个书生与自己的书童相爱却无法在一起的故事。 书生进京赶考,与自己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男孩成了他的书童,任劳任怨,每日看着书生为了前途学习的样子便觉得打心眼里的幸福,二人没事便幻想着未来,书生当时也是真心地喜欢男儿。 后来书生成了状元郎,再也瞧不起那个乡下的穷男孩,与当朝的官员结为了夫妻,男孩多次上门找书生,书生担心男孩会说破自己与他的关系,于是就约男孩到了荒郊野岭,将其杀害,扔到深山中,想要让野兽把他的尸骨啃食干净,毁尸灭迹。 书生满身是血回了家,对死去的青梅竹马没有任何愧疚,后来那个官员的府中常常出事,全府上下不得安宁,请来道士,道士一看,瞧出了书生乃是天煞孤星,官员信了道士的话,于是把书生驱逐出府,书生没了荣华富贵,也无家可归,这时候想起了死去的男孩,羞愧不已,吊死在了杀死男孩的树林中。 这故事暗喻如今的刑部尚书,这刑部尚书便是当初进京赶考的书生,攀上了权贵,然后杀死了自己的爱人,但不同是,刑部尚书没有成为官员的妾,也没有吊死。 世人得知此事,为尚书的无耻感到恶心,又不能当面议论,于是就编出来一个这样的故事,后面的当然是百姓希望的结局。 刑部尚书如今也在朝中再无话语权。 苏锦今日所演的就是那个被杀的男孩,而这个拿着剧本的男子则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书生。 男子对这次很重视,毕竟如果演得好,他们戏班子的名声也就打出去了,以后赚得不会少。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苏锦是摄政王的妾,此次是为了羞辱苏锦,若是知道了又怎会敢让苏锦演成旁人的青梅竹马,这不是明摆着要得罪摄政王吗? 时辰到了,苏锦也收拾完了,戏班子也各就各位,台下坐着的众人眼中有好奇,也有讥讽。 奏乐响起,苏锦与那身穿水蓝色袍子的男子也上了台。 宫陌尘坐在台下,眼中闪过了诧异,他不是惊艳于苏锦的打扮,而是苏锦眸底,竟然有着笑意…… 他不知今日演的是什么戏码,竟然会让苏锦如此开心,莫不是他喜欢的故事? 很快宫陌尘就没心思去想别的了,他看着台上的二人,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气息不稳。 苏锦与那男子坐在书案前,苏锦含情脉脉的看着男子,男子也温柔的看着苏锦,二人口中说着腻死人的台词,如同一对一般…… 第二十二章 活到头了 苏锦这是做什么,红杏出墙!? 似乎二人没有感受到他的怒意,仍旧自顾自的按照剧本上来,苏锦伸出手捏起书案上的葡萄,含笑的送到男子嘴边,男子张嘴含住葡萄,在宫陌尘的视角去看,男子含住葡萄的同时也也含到了苏锦的指尖,苏锦竟然还毫不介意笑脸相迎。 苏锦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给他戴绿帽子? 对了,昨夜他在跟谁鬼混?戏班子这两天就住在府中,他该不会早就跟这野男人勾搭上,昨夜苏锦偷偷摸去了那个男人的房中? 而且这个男人身上也总带着娘了吧唧的花香味…… 这个想法让宫陌尘胸腔里憋了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堵的难受。 更让宫陌尘不舒服地来了,两人似乎聊到了日后,苏锦竟然缓缓的向着男人身上靠过去,眼底带着向往,一脸娇媚,这是宫陌尘从未见过的模样,苏锦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假惺惺的笑。 而男人也似是愉悦,爽朗的笑着,伸出手一把环住了苏锦的细腰。 男子的容貌也算是上等,两人在一起竟然般配得很,似乎本就是一对。 宫陌尘气急,站起身来指着二人冷声道,“放肆!” 起伏颇大的胸膛足以说明他此刻生气的程度,脸黑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但仍然控制着自己情绪,不让自己失去理智。 一众妃嫔们乐得开了花,在底下窃窃私语。 男子见宫陌尘动怒,也是被吓得不行,连忙跪在地上,戏班子众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苏锦却是一点也不怕盛怒之下的宫陌尘,随意的捏起葡萄,扔进自己嘴里,面无表情的咀嚼着。 宫陌尘目眦尽裂。 他竟然用别的男人舔过的手指捏着食物送进自己口中? “苏锦,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宫陌尘指着苏锦怒声说道。 苏锦慵懒的转过头来,戏服的料子很滑,他这一动作让胸口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了性感的锁骨和暧昧的青紫,看上去暧昧至极。 若非宫陌尘知道他身上的青紫是硬被打出来的恐怕也会误会。 苏锦故作不解的问道,“王爷怎么生气了?莫不是妾身的演技不好,惹得王爷不开心了?” 跪在地上的男子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这男孩竟然是摄政王的妾室?那自己与他搂搂抱抱岂不是当面挑衅摄政王?偏偏这男孩还什么都不说,处处配合,他这今日恐怕是要葬身王府了…… 男子欲哭无泪。 “你给本王下来!”宫陌尘看着苏锦怒声道。 苏锦擦了擦手,听话的下了台,走到宫陌尘面前。 苏锦仍是一脸“不知悔改”的样子可是气坏了宫陌尘,暴怒之下,扬起手,“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到了苏锦的脸上。 场面顿时鸦雀无声,本来还相互议论的众人一时之间都看傻了。 王爷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是在厌恶一个人也没有亲自动手打过谁,这次想必是真的动怒了,苏锦恐怕也活到头了…… 第二十三章 王爷,胜负已分 “你可知错?”宫陌尘怨毒的盯着苏锦问道。 苏锦被打的别过头,也不恼怒,依旧不悲不喜的样子,“妾身何错之有?” 夏宗裕见两人僵持的模样心里乐坏了,骄里娇气的站起身来,抱住了宫陌尘的胳膊,“苏夫人不知廉耻,耐不住寂寞竟然勾搭戏子,如此不要脸。” 宫陌尘被他这么一说,心里越发厌恶,看着跪在台上的男子,阴声道,“拖下去砍了。” “王爷为何要杀他?不是王爷让妾身唱戏吗,可是妾身表现得不好?”苏锦挡住一旁要上去执行侍卫。 夏宗裕紧忙尖声道,“苏锦,你果然与那戏子有奸情!事到如今竟然还要维护他!你怎么对得起王爷?这不是让王爷蒙羞吗?” 宫陌尘看着寸步不让的苏锦,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耳旁的夏宗裕更是吵得他脑仁疼,“宗裕,你先回去。” 夏宗裕抱着他的胳膊扭着身子,“妾身不要嘛,妾身就是看不惯——” “回去!”宫陌尘突然打断夏宗裕吼道。 宫陌尘此刻只觉得心里烦躁,偏偏耳旁还有个苍蝇嗡嗡的不停叫唤,真是烦死人。 夏宗裕被吼得一怔,颤颤巍巍的坐回了椅子上,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各位都回去吧,本王有事要跟苏夫人单独好好,谈、谈。”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如此骇人的场面也不敢多待下去,都怕殃及池鱼,反正也能够料想苏锦一会的下场了,都心满意足的离去。 戏班子的人也不敢随便出声,都眼观鼻,鼻观心。 宫陌尘突然抽出来身旁侍卫的佩剑,剑鸣出鞘,握紧剑柄,毫不拖泥带水砍向了苏锦的脖子,苏锦见了一个下腰躲过了那一击杀招。 谢昭思在一旁见了紧忙上去扯着带自己的师傅,“怎么办啊?苏锦会被王爷杀掉的吧?师傅你快去拦着他啊!” 他师傅摇摇头,王爷的事他怎么敢插手?那不是找死吗? 谢昭思急得不行,眼看求人不行,自己就要扑上去帮忙,苏锦余光一扫,吓出一身冷汗,“别过来!你在一旁看着!” 刀剑不长眼,以这小子那三脚猫功夫上来,还不得被戳成筛子? 宫陌尘的一招一式越来越狠,浑身都透露着杀意,苏锦没有武器,不敢近身,只能不停的闪躲,明显落了下风。 宫陌尘握着剑朝他的心口刺去,苏锦反应迅速,侧身躲过,眼疾手快的拔下头上的玉簪,狠狠扎向宫陌尘握着剑那只手的虎口,宫陌尘痛呼一声,手受不住的脱力,剑随之落下,苏锦一脚把剑提出了老远,将带血的玉簪拔出,眼中不带任何情绪,“多谢王爷承让。” 宫陌尘的贴身侍卫良辰一见他受伤,一个箭步上前,拔出佩剑,横在苏锦的脖子上。 宫陌尘捂着在往外涌血的伤口说道,“良辰,放了他吧。” 良辰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收起了佩剑,站在一侧紧盯着苏锦。 一旦他有动作,随时送他上路。 第二十四章 罚鞭二十 宫陌尘指着跪在台上的男子对苏锦说道,“你刚才赢了,本王可以放过一个人,你或者那戏子,只能选一个,本王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你。” 跪在台上的男子几乎绝望。 “那就放过他吧,虽然妾身不知为何王爷要罚我们二人,但毕竟那位大哥是外人,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王府里。”苏锦的话让台上的男子一下抬起头来,有些吃惊的望着他。 这男孩是真的心善还是另有打算?一个素未相识的人竟然愿意把活着的机会给他? 他这还真冤枉苏锦了,虽然他有些冷血自私,但也有道德,绝不会拖无辜的人下水。 “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本王阴晴不定,暴虐成性,难道你刚才与他搂搂抱抱,甜言蜜语就没错?你最好记得你的身份,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本王忍着,因为你是心甘情愿给当本王的妾!”宫陌尘声音里含着怒意。 “妾身自然知道,也谨记自己的身份,妾身与那位大哥都是按照剧本上演的戏,让妾身上台的王爷,莫名生气的也是王爷,如今要打要杀的还是王爷,妾身何错之有?” 宫陌尘说不出来反驳的话,但也不愿意落了下风,“不知悔改,把他拖下去,罚鞭二十!” 苏锦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的不忿,望着宫陌尘讥笑道,“王爷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妾身领罚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刑罚堂走去,良辰紧随其后。 宫陌尘望着苏锦远去的身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郁闷什么呢?二十鞭子足以让那个男人脱层皮了,这不是就出气了吗? 苏锦的簪子并没有狠劲的往他虎口伸出扎,伤也没有多深,当时他紧握着剑,苏锦明明就可以把他的手穿透,可是他却没那么做,为什么呢?宫陌尘想不通…… —— 阴暗潮湿,血腥味弥漫着。 谢昭思也跟着苏锦过来了刑罚堂,看见苏锦受罚想要上前去阻拦,结果却被人狠狠按在地上,只能无力的哭喊,眼睛赤红。 带着倒刺的皮鞭狠狠地抽在苏锦的背上,每一次落下后在扬起的时候能都后带起飞溅的血液与被倒刺勾起来的碎肉。 他身上穿着的红袍都被染成了深褐色,苏锦跪在地上,紧闭双眸,就算痛的几乎晕过去也没有发出一声求饶。 一鞭又一鞭,苏锦意识恍惚,已经数不清了,究竟还有多久才能够结束?不知道,已经不愿在去想了…… 最后一鞭,行刑的人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苏锦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 那人卷起了鞭子,冷声对苏锦说道,“行刑结束,苏夫人,请起吧。” 苏锦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跪在地上,眼前的东西出现了重影,身子摇摇欲坠,那人一看苏锦没了意识,动了坏心思,恶意伸出手狠狠推了一把他,没有任何防备,苏锦身子向前倾过去。 谢昭思发狠的挣扎着,压制着他的人一个不备被他逃脱了,他连滚带爬的奔向苏锦,接住了那具呼吸微弱的身子,泣不成声。 第二十五章 你该不会对这废物动情了吧? 你们怎么能这样…… 谢昭思很想把这句话问出口,但是他知道毫无用处,没有人会回答他。 这个时代吃人不吐骨,一旦失了势,就连往日里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下人都会上来踩你一脚。 弱者受了欺负就会把所有的怨气撒到比自己还弱小的人身上,一但昔日里的上位者跌落泥潭,恐怕会活的连庶民都不如。 他紧紧抱着苏锦,沾了一手温热的血,眼泪爬了满脸,不仅仅是哭苏锦,也是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 一旁一个年长的侍卫一直瞧不起谢昭思这个什么也不会的新人,阴阳怪气道,“这哭的跟个娘们似的,真丢人,你该不会对这废物动情了吧?” “滚!”这个字几乎是谢昭思吼出来的。 “你!——”那个侍卫扬起鞭子又要朝他轮过去。 谢昭思死死的瞪着他,眼睛红的跟的只兔子似的,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撕破脸,但是心中一点也不害怕后果,“你打啊!回头我告到王爷那里,私下打斗杖责五十!看不把你打的下半辈子摊床上!” 那侍卫本来也没敢这么打下去,但是被这么一说心中气愤,却也真不能下手,只能愤恨的指着谢昭思的鼻子骂,“娘的!你瞅回头老子不私下搞死你!” “哼,谁先死还不一定呢!”谢昭思扶起苏锦,往刑罚堂外走,不理会身后的那个侍卫难听的谩骂。 —— 谢昭思小心翼翼的把苏锦的衣衫脱下,浑身的伤口触目惊心,后背更是被打的血肉模糊,必定的伤了筋骨,恐怕脊柱都会被划伤,他们怎么能那么狠…… 谢昭思忍住哭泣,轻轻的给他处理着伤口,苏锦的意识已经渐渐清醒。 他一边清理着被勾烂的肉,一遍小声哽咽,苏锦瞧他这可怜的模样,忍不住轻笑,这一笑惊动了正在动作的那人。 谢昭思见他这一副没长心的模样,撇撇嘴,“你还有心情笑,还是打的不狠,哼!痛死你算了。”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不自主的放轻。 苏锦就温柔的注视着他,谢昭思忍不住老妈子附体似的碎碎念,“你说你跟王爷对着干做什么?还受了这皮肉之苦,恐怕你以后都会落下病根,肯定伤到骨头了,真是的……” “如果我不求情,他肯定会杀了那个人,虽然不知道现在那个戏子还是否活着……”苏锦闭上眼,有些疲惫。 他能做的都做了,问心无愧,但是只怕摄政王不会留那人性命,他不是圣母,旁人的死活他不会管,可是如果那个男人死了,完全是间接的因为自己,他不想徒增罪恶感。 奈何宫陌尘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答应的事也未必会做到,看上去一本正经,实际上性格暴躁,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苏锦注视着谢昭思,反问道,“那你呢?为什么要帮我?还当着王爷的面给我找援兵,你就不怕被记恨吗?” 谢昭思手一停,看着苏锦,似是认真的问,“那我被记恨的话,你会不会保护我?” “会。”苏锦说的毫不犹豫,他的眼中似有万丈光芒,却又像茫茫大海,深不见底。 第二十六章 值得深交 答案不出他所料,谢昭思低下头浅浅一笑,“当然怕啊,但是有你这句话,我就什么也不怕了,我想跟你交朋友,所以保护你是理所应当的啊。” 谢昭思其实也有私心,他在异世无依无靠,武功一点也不会,如果被打的话毫无反抗之力,如果能攀上一颗大树为自己遮风挡雨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也是真心觉得苏锦这个人不错,虽然不是他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但绝对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看不透又如何,他相信苏锦没有任何害他的心思。 毕竟谁也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还想着世界有多美好,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弱肉强食。 苏锦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心中有所触动,像是许久不曾有过波澜的湖面,突然被人抛入了一颗石子,惊起了一圈的涟漪,是因为刚才谢昭思的那一番话吗?朋友?似乎第一次有呢…… “你相不相信我很厉害?”苏锦突然问道。 谢昭思头也不抬,“很厉害啊,看到了。”摄政王的武功据说举世无双,可是竟然能被苏锦打败,当然厉害。 他哪知道宫陌尘当时就连五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拿出来,若是真的想要跟苏锦动手,就算苏锦有千般能耐也无法在他手里活下来。 苏锦闭上眼,不在打扰谢昭思为他处理伤口,不知道刚才谢昭思动了什么手脚,他竟然半个身子没有知觉,却也没有询问,他知道谢昭思不会害他,只是突然对谢昭思的医术好奇。 他说家乡那边都是这样医治人的,却不愿意对他的家乡多说,苏锦也不好多问。 另一边。 书房。 宫陌尘并没有如约的放那个戏子离去,而是让他跪在那里,自己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响的盯着他。 跪在地上的男人瑟瑟发抖。 “抬起头来。” 男人不敢不从,缓缓抬起那一张被吓得失了血色的脸,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王、王爷!草民真的不知道那位公子竟然是王爷的夫人啊!若是知道借给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让夫人与草民演那样的本子啊!” 他不提还好,他一说宫陌尘更生气,一拍椅子的扶手,眉头皱起,“舌头若是不想要本王这就给你拔了!” “草,草民闭嘴……草民闭嘴……”男子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在跪地上。 宫陌尘有些疑惑的盯着男子的脸庞,陷入沉思。 模样勉强算是过得去,但少了几分男人的阳刚之气,因为汗如雨下脸上的脂粉都结成了小疙瘩,看上去更就像长了一脸的痘疮,身形瘦弱,穿上戏服之后就像是女子一般。 他哪里好看?苏锦眼睛进石头了看上这熊玩意? 宫陌尘把玩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沉声道,“你跟他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的?” 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苏锦,男子心里不是滋味,嘴上便开始了喋喋不休,“草民今日是与夫人是第一次相见,全程都是按照剧本来的啊!哪知道竟然碰上这档子事——” “停!你还是从头道来吧。”宫陌尘打断男子阴阳怪气的抱怨,揉揉眉心,有些不耐。 男子声线微微颤栗,应道,“是……” 第二十七章 宫中设宴,宴请百官 时间匆匆,转眼已经过了半个月。 苏锦自那次之后也算是相安无事,起码再也没有人过来叨扰他,就连宫陌尘也不再关注他,身上的伤养的也差不多痊愈了,只是脊梁骨似乎被磨伤,有些时候还会传来阵阵刺痛。 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有一壶清茶,已经有些放凉了,茶碗中的茶水也只是被苏锦小抿了一口,口感绵柔,入口圆滑,的确是上好的茶,但是苏锦却不想急着品茶。 暖洋洋的日光撒在他身上,如同镀上了一层光辉,偶尔有清爽的秋风拂过,吹动散落的几缕发丝,闭上双眼,感受着天地万物的气息,惬意悠然,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时光。 宫陌尘就现在远处看着院中悠闲的人儿,心中恬静。 自那日之后他也知道冤枉了苏锦,但是以他的身份又怎么能去低头,只好不再去打扰,让苏锦过几天清闲日子。 他最近有些时候甚至会想,不如就这样吧,何必要把当年的事情全部推到苏锦的身上呢?毕竟是他姑姑所犯下的错,只可惜,苏锦的姑姑已经随着先帝一同离世…… 轻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苏锦,转身离去。 他的屏息术了得,苏锦并未发现他的存在,拿起茶壶,想为自己的茶碗填满,伸出手一拖,茶壶底部竟有一个凸物,苏锦皱起眉,将其扣下来,攥在手中,是个已经有些沾了水的纸条,小心打开,上面是那熟悉的苍劲有力的字迹。 今晚宴席,请务必接近唐鸣周,乾坤珠传言属实。 这次落款没有写字,而是一个凤穆凡独有的印章。 这封信不是义父的侍从云潇写的,而是凤穆凡的亲笔。 今晚宴席?莫非是宫中要举行什么宴席吗?还没来得及多想,一个身着粉裙的侍女便端着托盘走进院中,见他正坐在院中,便径直朝着他过来。 “苏夫人,这是您的衣衫,您穿上看合不合适,若是不合适奴婢再去拿给绣娘改。”侍女微微垂着头,将托盘恭恭敬敬的放在石桌上。 苏锦看着托盘中的发冠配饰和衣袍试探着问道,“这是作甚?” “骁勇将军出征数月,今日终于凯旋而归,皇上在宫中设宴,要为骁勇将军接风洗尘,宴请百官,点名让苏夫人也随王爷一同前往。”侍女解释道。 苏锦拽过托盘,心中有了思量。 义父的人已经渗透宫中了吗?他想要的真的仅仅只是乾坤珠吗…… 侍女见他不应声,以为他不喜欢这衣裳,“这是王爷命绣娘连夜赶出来的袍子,可好看了,夫人不妨试试?”这托盘里的袍子是月牙白的,上面还绣了仙鹤,苏锦平日里穿的衣服颜色都很素雅,却很破旧,洗的都发白了,如今得了新衣裳怎还不高兴? 苏锦回过神,对她歉意笑了笑,温润如玉,“我这就去试试,若是不合适我就直接去找绣娘就好了,你不用在这候着,没关系的。” 小侍女瞧他眼睛微微眯起,温文尔雅的模样,不禁羞红了脸,赶紧别过头,“那、那奴婢就告退了。” 原来苏夫人也不像传言中那样啊…… 第二十八章 多余的人 苏锦端着托盘进了屋中,把那套月白色的衣服缓缓穿在身上,这是一套交领齐腰襦裙,上襦与袖衫皆是月白色,边上绣着好看的云纹,袖衫上锈的仙鹤也很小一只,用一条黑色的腰带束着那纤细的腰肢。 眉清目朗,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看似温婉,实则暗藏锋芒,周围都萦绕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氛围。 苏锦本就是那种比较清冷的长相,平日里有不愿意多做表情,多数时间都是板着一张脸,看上去一副禁欲的样子,这件衣衫更是衬托了他的气质,如同那高岭之花一般,贵不可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墨发用一只银色的发冠束起来,上面用一颗乳白色的玉石作为点缀,苏锦浑身都透着股仙气。 他想不通为何皇上会点名让他一同前往。 —— 眨眼之间便到了黄昏,苏锦被小厮带到了府邸外,两辆马车停于府外,前面那一辆宽敞又豪华,后面那一辆稍逊色一点。 此次宫陌尘赴宴共带三名家眷,王妃乃是正室,理应一同前往,夏宗裕是骁勇将军的嫡子必然会去,而苏锦则是皇上要求带上,否则妾室是没有资格赴宴的,这里显得苏锦格外多余。 宫陌尘和王妃姚孟霖早就已经上了前面的马车,苏锦与夏宗裕撞了个正面,夏宗裕看见他嗤笑道,“呦呵,身上的鞭伤好了?竟然能走路了啊,真是贱人命硬啊。” 当初苏锦被罚了二十鞭子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府中,众人哄笑不已,夏宗裕终于看到苏锦,当然要好好嘲讽一番。 苏锦本来不想搭理他,结果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谢昭思一脸不服的指着夏宗裕问道。 “昭思?”苏锦看见他明显一蒙。 谢昭思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刚想解释却被前面马车中的宫陌尘不耐烦的声音挡了回去,“难不成还要本王在这里等着你们拌完嘴在出发吗?” “妾身不敢。”苏锦和夏宗裕异口同声道,夏宗裕白了一眼苏锦,抢先上了马车。 苏锦歉意的看了一眼谢昭思,随后上了马车,坐在夏宗裕的对面。 夏宗裕今日没穿他那些姹紫嫣红的裙子,而是一身低调的蓝色衣裳,想必这是宫陌尘的命令吧,但他还是在头上悄悄插了一支雕了牡丹花的簪子,故作高冷的扭过头,顺着马车上的小窗看向外面。 马车有些小,两人在一起有些拥挤,夏宗裕的体格堪比苏锦高大许多,两人腿挨着腿的相对而坐,有些别扭。 苏锦见夏宗裕对他厌恶,也不愿上前面去搭话,他只好垂着头,玩弄着袖子。 一路无话,隔着车厢隐约听到了外面百姓低声交谈,或是孩童嬉闹的声音,热闹得很,但小窗只有一扇在夏宗裕的那一边,哪怕只能听听这热闹的声音,苏锦也心满意足了。 颠簸了许久终于终于到了皇宫外,所有的马车都必须停在大红色的宫墙之外,车水马龙,各位世家公子小姐也下了马车,在宫外侯着。 第二十九章 逢安候现身 苏锦也从马车里出来,踩在那光滑的青石路上。 宫陌尘的马车太过抢眼,高官看到他的到来都纷纷上前去,想要巴结几句,唯独丞相大人没有过来,他面色铁青,背过身不去看在宫陌尘身后的苏锦。 苏锦的“英雄事迹”已经传遍京城,现在就是个笑话,还连累了他这个父亲! 苏锦的二哥苏清见了,心中跟明镜似的,明知故问的走到父亲的身旁,低声问道,“三弟怎么跟在摄政王身后那么远的位置?莫不是摄政王还是那么不喜?” 当年苏锦的光芒盖过了府中的两位嫡子,自然引得苏清心中不满,苏锦如今身份一落千丈,自然要好好落井下石一番。 丞相被他这么一提微微侧头瞥向苏锦,果然如苏清所言,苏锦距离宫陌尘好远,差不多隔了一辆马车的距离,苏锦也不上前去,似乎就和宫陌尘没有任何关系的模样。 “呵,不争气的东西,嫁人为妾已经丢进了为父的脸,如今还被摄政王厌恶,上些日子又做出了那样的丑事,早知如此,为父当初就应该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把他掐死!”丞相咬牙切齿的说道,满脸的横肉直颤,一副与苏锦势不两立的样子,他早就忘了,当年苏锦光芒万丈时他那副慈父的嘴脸,苏锦如今没用了他恨不得从来没有这个孩儿。 苏清乐见其成,“好歹苏锦三弟也是摄政王的妾,日后说不定会给咱们丞相府带来好处呢?” “只要他别把咱们丞相府拉进水为父就知足了。”丞相摇摇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旁人注意到。 宫陌尘虽然身份高于当今圣上,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架子,在这些大臣面前也勉强算得上和善,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可能一点都不联络,毕竟如今在他们眼里,他宫陌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谋权篡位”的臣子,若是众人一起弹劾,就是有嘴也说不清,即使他宫陌尘如今手握凤麟国三分之二的兵权。 苏锦就站在自己乘坐的马车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那虚伪的嘴脸,看上去那么亲切温柔,可是为什么对他就那么狠呢,不见血都不愿放过。 谢昭思跟良辰此次是陪同摄政王一起入宫,但是不能与摄政王一同进入宴会,因为良辰在一旁盯着,谢昭思没办法上前去跟苏锦搭话,此时憋的难受,他尝试去跟良辰说说话,奈何人家根本就不正眼瞧他,只好傻傻的站在那里,无聊至极。 苏锦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穿鹅黄色袍子的少年,他正站在角落饶有兴趣的盯着宫陌尘。 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稚气未脱,白白净净的,额前还有些碎发,圆圆大大的杏眸看似天真无邪,可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如樱花般粉嫩的唇,嘴角此刻正微微微微上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少年好像感受到苏锦炽热的目光,懒洋洋的把把视线转向了他,苏锦急忙装作不在意的扭过头去。 唐鸣周! 第三十章 又惹风波 唐鸣周望着苏锦有些刻意的躲闪动作,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人是谁。 这不是苏锦吗?半年前的天之骄子吗?当年还有人说当今这世上只有苏锦才配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现在看来,可笑极了,什么美名不过都是昙花一现罢了。 他没有细想苏锦的眼神,收回了目光,依旧放在宫陌尘身上。 只有足够强大的人物才能勾起他的兴趣…… 谢昭思在一旁眼神止不住乱扫,突然看到角落里的唐鸣周,止不住两眼放光,这是谁家的孩子啊!长得也太可爱了吧!简直就像瓷娃娃似的!这小脸真精致…… 顿时扭过头问身旁的良辰,“大哥大哥!你看那边石墩后的那个的少年,是哪家的公子啊?”这强大的基因,想必父母一定也是神仙颜值! 良辰朝着他描述的地方看过去,看清那人后心中一颤,压低声音对着谢昭思吼道,“别乱看,那可是逢安候。” 谢昭思不明白,“为什么?逢安候?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良辰不想跟这个愣头青多说,也没那个心情介绍,只是硬邦邦的扔下一句,“逢安候是个很不好惹得人物,若是惹得他生气,王爷都不一定会去保你。” 谢昭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是心里更加好奇,这个孩子这么厉害啊,看上去年纪轻轻都已经可以和王爷相提并论了吗? 他并不知他其实理解错了良辰的意思,唐鸣周虽然厉害,但是还没有和宫陌尘相提并论的能耐,但是如果被这样一只挠人的猫儿缠上也着实让人头疼。 不一会沉重的宫门就被打开了,大内总管弓着腰,手中的拂尘一甩,尖着嗓子高声道,“这时辰已到,诸位大臣及家眷也请随老奴入宫吧,别让皇上等久了。”话音一落,转过身率先前去。 众人听言,迈着步子随他而去。 苏锦紧随其后。 …… 虽是黑夜,但是皇宫里亮如白昼,灯笼挂满了一排,看上去喜庆又热闹,众人直奔着养心殿而去,各自落座。 苏锦坐在宫陌尘的一侧,王妃姚孟霖挽着宫陌尘的胳膊,看上去亲昵无间,全程宫陌尘都没跟苏锦搭话,把他晾在一边。 众人又开始含蓄起来,不知谁又提起话茬。 “久闻苏公子大名,不知这次还是否还能因晓勇将军凯旋归来而献上一舞。” “据说苏公子的弹琴也是一绝,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 苏锦也只是笑笑,不做回应。 上去献艺的不是奉命的舞姬就是已到婚嫁年龄却还在闺中的姑娘,为了寻得如意郎君才上去博君一笑,为自己找一门好亲事,他这已经嫁了人的却还上去搔首弄姿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他们当着摄政王的面就如此羞辱他,恐怕是笃定了摄政王不会保他。 苏锦侧目看去,果然,宫陌尘抱着姚孟霖不知低声说些什么,姚孟霖在他的怀里咯咯直笑,他明明听到这些人说的话,却也不反驳回去,是想故意看他出丑吗? 苏锦扪心自问,自己从未做过什么惹得宫陌尘厌恶的事,处处容忍,就算宫陌尘不喜他也就算了,为何对他的态度几乎到了恨? 第三十一章 敌意 姚孟霖心中暗暗得意,本来因为这宫中宴席,苏锦一个妾室竟然也要一同前往,他心中就不爽,夏宗裕他也就忍了,毕竟人家是骁勇将军的亲儿子,那这个小白脸算什么?也配跟自己一同? 现在看来,苏锦一同出席也有好处,没有他的存在哪能衬托得出王爷对自己的喜爱,他靠在宫陌尘的怀里,感受着那人温热的鼻息,心中满足。 坐在丞相左侧的兵部侍郎笑的如一只老狐狸,低头对着丞相压低声音道,“丞相大人的儿子真是能出息啊,竟然能进了摄政王府,还被摄政王带着一同赴宴,想必必是宠爱到骨子里了吧?” 语气中的嘲弄之意在明显不过,苏锦为何会一同前往?还不是因为皇上的口谕,当时在朝廷之上谁没听到?现在这兵部侍郎在这装什么糊涂!?丞相一瞬间对这个儿子厌恶到了极点。 一时失控,声音不自觉的拔高,“老夫没有这个儿子!”话已出口才觉得不对劲。 周围鸦雀无声,全都看着脸红脖粗的丞相大人,他只觉得一阵臊得慌,低下头盯着桌面,不再出声。 苏锦自然知道他刚才说的是谁,心中并无波澜,依旧面色如常。 殿中一片安静,众人一看门外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缓缓将至,纷纷起身。 守在殿外的太监缓慢的尖声喊道,“皇上驾到!贵妃驾到!” 众人赶紧站起身来,微微俯身,待那人走进,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少年领着身穿紫色裙子的女子走到了主位,用着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对众人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宫晏坐在那纯金雕刻着龙凤呈祥的椅子上,身旁陪着的是他最近最为宠爱的栾氏。 虽然登基许久,后宫佳丽三千,有男有女,燕肥环瘦,姿色各异,但是从未立皇后,大臣们也催过,但宫晏就是不听,日夜留恋于各个妃子的床榻之上。 “诸位爱卿皆知,骁勇将军出征整整七月之久,平定了蛮国之乱,还为我凤麟赢得了多座城池,如今凤麟国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实乃上苍眷顾我凤麟!”宫晏熟练的背着宫陌尘给他的稿子,气势如虹,倒也有了几分君王的样子。 众人也随着附和。 “朕今日摆宴为骁勇将军接风洗尘,还赏赐良田百亩,黄金万两,汗血宝马一匹!” 坐在下首,距离皇上最近的夏勇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谢皇上赏赐。” 夏宗裕一脸骄傲,得意的仰起头。 之后也无非是一些客套的话,苏锦听的几乎昏昏欲睡,但突然皇上的一句话吓得他一激灵,瞬间睡意全无。 宫晏悠然的看向苏锦,缩在龙袍中的手握成了拳头,面上依然笑盈盈看向苏锦,“苏夫人当年一舞真当绝了,朕念念不忘,不知苏夫人今日可愿为这宴席助助兴?” 众人听言,纷纷望向苏锦,苏锦也是一愣,今日为何都要拿这个做引!? 而且他好像在宫晏的眼底看到到一丝……敌意? 第三十二章 片刻的柔情 既然是皇上开口,就算心中在不愿意,苏锦也不敢违抗圣旨,一旁的宫陌尘手疾眼快,一把将快要起身的苏锦按住,“苏夫人身体有恙,还未痊愈,恐怕无法献舞,看来是要扫皇上的兴了。” 宫陌尘望向宫晏的眼神中带着警告。 他不记得给宫晏的台词里有让苏锦献舞的这种话,那日宫宴突然提出让苏锦一同赴宴就已经出乎他的意料,如今却还针对苏锦,他不得不怀疑他这个侄子的用意。 “今天可是大日子,那些寻常舞姬跳的再怎么好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不过是一支舞而已,就连这个苏夫人都不行吗?”宫晏不理会宫陌尘带着怒意的目光,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 这是在宫中,几十位大臣早就在这看着,他敢打赌宫陌尘不敢做什么。 宫陌尘不知道他抽的哪门子疯,但也依旧一步都不退让,“不行。” 一支舞确实不算什么,但是意义不同。 宫陌尘的手紧紧按着苏锦的手腕,通过皮肤传过来的温度让苏锦觉得心中微暖,不禁看着他的袖口愣神。 无论宫陌尘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是不想因为苏锦丢了自己的面子,又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但这都让足以苏锦的心中微微触动。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作为当事人的苏锦一言不发,姚孟霖的眼神跟刀子似的盯着苏锦被握着的那只手腕,心中妒意滔天,“妾身记得苏氏的鞭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应该可以……” “你闭嘴。”宫陌尘冷冷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去。 宫晏一摊手,身体靠在敷了兽皮柔软的龙椅上,“皇叔何必如此紧张?既然苏夫人身子不适那就不跳也罢。” 守在一旁的大内总管一看二人气氛不对,急忙站出来缓和气氛,让候在殿外长长一排的宫女纷纷进入殿中,把端着的精美膳食一一摆到大臣们面前的小桌上,各的种山珍海味。 奏乐响起,宫中的舞姬涌入殿中,随着扭动身体,柔美又妖娆。 宫陌尘不知何时也收回了自己有些粗糙的手,龙椅上的人也慵懒的瘫在那里,没再去注意过苏锦,仿佛之前只是无心之话,刚才的闹剧也已经谢幕,苏锦并不觉得他看错了,宫晏对他的敌意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苏锦心中复杂,宴席如火中天的举行着,苏锦觉得无聊却还必须陪在宫陌尘身旁。 他余光一扫,坐在对面的唐鸣周突然面色一变,神色匆匆的离开殿中,苏锦见了也悄悄和宫陌尘说了一句肚子不舒服跟了出去,宫陌尘看着这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眸子微眯。 苏锦出了养心殿,东张西望的打量了一圈也没看见刚才的唐鸣周去了哪里,只好尝试性的往一处走去,不知能否碰上。 但是很显然他赌错了,唐鸣周躲在柱子后的阴影里注视着苏锦的身影远去,不屑一笑。 这个苏锦果然有问题。 他的指尖处停着一只紫色的蝴蝶,快速的扑棱着翅膀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 唐鸣周咬咬牙,只能转身离去。 若不是情况特殊他真想上前去把苏锦拦下来好好审问一番。 第三十三章 鬼啊 ! 躲避着密集的巡逻侍卫,唐鸣周一路跑到了皇宫最后面的林园处,借着微弱的月光找到曾经留下记号的那棵树下,果然看到了有人在那里弯着腰在挖什么东西。 唐鸣周屏息悄悄走到那人身后,贴近那人的耳朵,用气声轻轻道,“在找什么呢?”声音极小,几乎听不清,像是两人在说悄悄话一般,在这漆黑的夜里,暧昧又恐怖。 温热的呼吸扑到耳朵上,明明那么撩人的画面却把那人吓得“妈呀”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脸吓得惨白,就连嘴唇都泛着青色。 谢昭思双手还沾着泥巴,不看身后之人是谁,一个翻身背过去,手脚并用的快速往前爬,嘴里还喃喃不清的说着,“我的妈……鬼啊……” 唐敏周看着地上爬行的那人,不禁觉得好笑,他还以为是哪家的探子发现了他临时埋在这里的东西,看到蚕丝蝶从殿外盘旋他就匆忙的跑出来了,亏他那么紧张,原来来人不过是个傻子啊…… 他几步追上了已经爬了几米远的谢昭思,一脚踩在他的脚踝上,伸出一只手拎着谢昭思的衣领,让他被迫跪在地上,衣领往后收紧,让他喘不过来气,本来就受到过度惊吓,现在还被人一只手拎起来,恐惧更甚。 体内的子蛊感受到主人的处境,立刻在体内躁动不安,谢昭思只觉得心脏周围的地方极为不舒服,而身后唐鸣周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处正停着之前的那只紫色蚕丝蝶,此刻蚕丝蝶身上的金色花纹竟然在闪着微弱的光芒,而且头上的触角也在疯狂的抖动。 这是蚕丝蝶感知到周围有上等蛊虫的反应,蚕丝蝶以蛊虫为食,这是它贪婪的表现,唐鸣周凝眸盯着双手还在做无用功的谢昭思。 很显然谢昭思体内有东西。 就连他埋在土里的那个宝贝都不能引起它的兴奋,而谢昭思的身体里的东西却轻易做到了,这让他有些好奇,那究竟是各等的蛊虫呢? 他唐鸣周没什么太大的爱好,就是喜欢这些苗疆的一些小玩意,巫术,蛊虫,这些他都爱不释手,养蛊更是他的兴趣之一。 他抽出藏在腰带中那极薄的匕首,有些痴恋的盯着谢昭思的身体,似是苦恼的开口说道,“本候该怎么下刀才能把宝贝儿你完完整整的取出来呢?” 谢昭思脑袋还被吓得不清醒,什么取出来?啥啊? 来不及他细想,唐鸣周手起刀落,紧紧贴着身体的黑色袍子被从中间划破,顿时松松垮垮的耷拉下来,白嫩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从后面可以看到有一小块肌肤微微凸起,泛着诡异的红色。 炽热的手掌突然附上他的后背,“找到了呢……” 谢昭思被吓得魂不附体,唐鸣周举起匕首瞄准那处,骤然间,一颗飞来的石子“啪”一声击中了他的手腕,手一阵酸痛,匕首不受控制的掉到了地上,他眸子微眯,迅速的俯下身去够匕首,一只白色的靴子比他更快,一脚将匕首踢飞。 戏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逢安候莫不是看上了我府上的小侍卫?直说便好,何必强取豪夺呢?” 第三十四章 传闻不实 戏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逢安候莫不是看上了我府上的小侍卫?直说便好,何必强取豪夺呢?” 唐鸣周缓缓起身,入眼的是那人一身白色的衣裳,衣领处还绣着墨色的云纹,嘴角挂着虚假的笑意,眼睛半眯着让人看不真切他眼中的情绪,此时他的怀中正紧紧的揽着谢昭思,维护之意在明显不过。 唐鸣周嗤笑,“苏公子怎么突然折回来了?有什么目的不如直接告诉本候,只要你把那个小傻子给我,一切都好说。” 这里是林园最为偏僻的一处,苏锦能这么快折回来,还这么精准的找到这里,他大概知道那傻子体内的是什么蛊了。 谢昭思轻轻拽了拽苏锦的衣服,眼中写满了抗拒和恳求。 他此时也看清了唐鸣周的脸,这不就是白天里他看见的那个长得跟瓷娃娃似的少年嘛,粉妆玉琢的,他还好奇为什么良辰说不要轻易招惹,现在他全明白了,动不动就拿刀子割人家衣服,还摸着别人的后背说什么“取出来”,看来是个挖人器官的死变态! 谢昭思一想到那个血淋淋的画面就感觉一阵眩晕。 谢昭思越想越觉得唐鸣周就是个挖人器官的变态,以至于后来某人解释了千万遍,他的第一印象也不愿意改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苏锦装听不懂,“这可不行,哪能随便送人啊,若是侯爷喜欢还得八抬大轿上门迎娶才是,这可是凤麟国的规律。” 他确实想要问唐鸣周乾坤珠的事情,但如果这是要用谢昭思的命去换的话,还是算了吧,他还犯不上用朋友的命去抵一个可有可无的珠子。 苏锦将外袍脱下来披在谢昭思的身上,对着唐鸣周微微弯腰,说道,“逢安候,来日再会。” 苏锦扶着谢昭思,与唐鸣周擦身而过,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火石电光。 唐鸣周转身,盯着苏锦携着谢昭思的身影,眼神变得幽深。 两人身上的蛊虫能够相互感应,且苏锦还不惜得罪他也要保住那个傻子,一个侍卫竟然能够让苏锦如此上心,京城众人皆传言苏锦对摄政王情至深爱之切,不惜抛下尊严,恐怕那传闻不实,这傻子指不正就是苏锦的情人,进入摄政王府也是为了这个傻子吧…… 不知不觉中唐鸣周竟然脑补出一部狗血情深的话本…… 嘴角的笑意更甚,八卦之魂则在熊熊燃烧…… 蹲下身子把刚才谢昭思挖了一半的坑继续往深挖,不一会一颗闪烁着金光的透明珠子就慢慢露出来,里面的黑点密密麻麻的,还在不停的蠕动。 唐鸣周毫不嫌弃的伸手把它扣出来,把还粘在上面的潮湿泥土拍掉,自言自语的说着,“又快要到日子了吧,好不容易找到了个风水甚好的地方养你,看来又要换了啊。” 身后飞舞的蚕丝蝶在唐鸣周身后不断飞舞,几乎癫狂,若非顾忌唐鸣周的存在,恐怕都要飞身扑在那珠子上…… 第三十五章 蚕丝蝶 谢昭思身上披着苏锦的外袍,接触着后背的衣料有些潮湿,袖口的地方还有些不太明显的水渍,“你是刚刚是被吓出冷汗了吗?” 苏锦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是…是吧……”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谢昭思问道,心中感激,但也忍不住好奇。 苏锦抓起谢昭思的手腕,指指他手腕上的银色手环,“我说过,你一旦有危险我就会赶过来救你,这话你还记得吗?” 谢昭思有些不可置信道,“记得是记得,就靠这个手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小的时候我得到了这个手环,从小就跟这个东西像有心灵感应似的,这手环无论在哪里我都能找到,所以你有危险,我自然找得到。”苏锦信誓旦旦的说道,就那认真的样子让谢昭思不得不信服。 谢昭思这次才把这手环放在眼前仔细打量,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手环,没有什么装饰,也没有雕刻,就系了个不会响铃铛,就有那么神奇? 一想到刚才苏锦准确无误的找到自己,也只好信了,万一这个手环真跟苏锦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苏锦见谢昭思在细琢磨赶紧岔开话题,“那你呢?怎么会在那么偏远的林园里?还跟逢安候在一起。” 谢昭思有些郁闷的回想刚才。 他本来是跟良辰在一起的,良辰跟他说只能在固定的范围内活动,然后良辰就自己去找在宫中任职锦衣卫的好友去了,留下谢昭思一人,他见面前飞过一只色彩怪异的蝴蝶,觉得好玩,本来也没打算理。 结果那蝴蝶就一个劲在他身边绕着飞,他一时心痒痒就追着那蝴蝶跑,想把它抓住赏玩,结果那蝴蝶就跟有了心智似的,就是让他抓不住,然后每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蝴蝶又飞回来绕着他转,周而复始,结果就这样中套了,也不管什么活动范围了,不知不觉竟然跑到了那么远的林园,然后蝴蝶也追丢了。 在里面兜兜转转就是出不来,突然看到一小块土地在发着淡淡的金光,他以为看到宝了,就屁颠屁颠的过去挖土,以为能够挖出来大捞一笔,结果就碰到了在身后像个鬼似的逢安候,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然后就是苏锦过去看到的那样了。 苏锦听到蝴蝶二字,瞬间扭头看向他,“你说的蝴蝶可是跟在逢安候身边的那只蝴蝶?” 谢昭思看他这眼神有些害怕,有些结巴,“是、是啊……怎么了吗……?” 苏锦低下头,思绪万千。 蚕丝蝶他只在义父的收藏的古籍中看到过,传说苗疆第一代圣女曾以各种剧毒的毒虫为食喂养数只蝴蝶,最后让没有被毒死的蝴蝶关在一起,让它们互相厮杀。 最后活下来的一只才可成为蚕丝蝶,若是最后活下来的这只也不如理想中的强大也会将其销毁,就这样兜兜转转需要十几年之久才能得到一只蚕丝蝶,费时费力,炼成极其不易,据说这种培养蚕丝蝶的方式早就已经消失于世间,如今却又重出江湖,而且还在一个声名狼藉的少年手中…… 第三十六章 别扭的宫陌尘 没想到已经过了数百年,逢安候手里竟然还有一只,据说蚕丝蝶极为贪婪嗜血,以蛊虫为食,已经有了相当于七岁孩童的心智,恐怕它把谢昭思引到林园是为了在那种隐蔽的地方把他体内的子蛊吃掉吧,既能饱餐一顿,还可以不让自己出现在世人眼前。 但奈何没办法伤害活人,只好又飞回去找唐鸣周想办法,细思极恐,刚才谢昭思竟然险些把命搭在一只蝴蝶的身上。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几句话,“日后就算再见到什么新奇事物也一定不要追过去,这里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会丧命,还有那个逢安候,以后也一定要绕路走……” 谢昭思疯狂点头。 这血的教训他可以记一辈子!那个逢安候就是个收集人体器官的变态!这辈子他都不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带你去找良辰,一会他去哪里你就跟着去哪里,千万别离开半步,还有,这几天你也最好别单独活动,一定要记好。”苏锦抓起谢昭思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去。 谢昭思紧紧抓着他的袖子,生怕散了。 —— 苏锦回到养心殿时,宴席已是接近尾声,外袍褪去,只穿着月白色的袍子,腰带处有几处沾了水颜色变深,衣领处有些许褶皱,胸襟上也有些痕迹,额前的几根头发也被打湿。 刚才在外面走,夜色为他做遮掩,如今这殿中数个灯盏才让衣服上的污渍无处遁形,看上去些许狼狈,苏锦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回来了,直接在外面等着宴会结束算了。 坐在身旁的宫陌尘虽然怀中抱着姚孟霖但是余光却一直在打量苏锦。 他的外袍哪去了?怎么弄了一身的水? 苏锦坐下不一会,与他前后脚离开的唐鸣周也回来了。 或许是沉浸在自己刚刚脑补的狗血剧中,对着苏锦暧昧的笑了笑,那笑容似乎再说,我全都知道了…… 苏锦微微扭头,躲过唐鸣周的眼神,心下烦躁。 这有些厌恶的动作到了宫陌尘的眼里竟然成了娇羞。 这两人当着他的面就开始眉目传情,当他是死的吗? 苏锦的腰带为什么会湿?就连额前的发丝都被汗浸透了,脑中不禁浮现出两人在月下,唐鸣周揽着苏锦的腰肢,苏锦一脸娇羞,欲拒还迎的模样,唐鸣周痞气一笑,微微俯下身…… 他被自己脑袋里的画面给恶心到了,看苏锦的眼神也越发厌恶,拿起桌上的酒盅,将里面辛辣苦涩的酒一饮而尽,将酒盅重重放到桌上,发出“嘭”的一声,不是特别大,但也足以惊动身旁的苏锦。 苏锦听见动静果然一脸不解的看向他,瞧见他不知因何气恼的样子,也默不作声,在宫陌尘看不见的地方露出来一个鄙夷的眼神,里面好像写着“有病”二字。 不再去理会莫名其妙的宫陌尘,而是盯着桌上的筷架出神。 他去寻找唐鸣周的时候走反了方向,竟然来到了从未去过的皇宫中的一处…… 第三十七章 幻象 那里的月光也格外明亮,周围没有任何遮掩,如同置身于一个特意建成的院中一样,偌大的露天温泉,还在冒着热气,周围堆了一圈平整光滑的石头。 一男子正从温泉里出来,赤身裸体,腰上随意的系着一块布料,两条修长笔直的双腿就裸露在外,赤足踩在扑了一层红木板子的地上。 苏锦如同被蛊惑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甚至大脑是放空状态,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自己与那人近距离很近,可是那人却毫不在意自己的存在。 不知为何突然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扑向男子,一切都来不及控制,男子一点都不惊讶,伸出手稳稳的接住苏锦,一手按住他的后背,一手环住他的腰,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男子身上的水还没有擦干净,就这样沾了苏锦一身,更添了几分情调。 火热的身体包裹着他,那人身上的肌肉有些硌得慌,苏锦挣扎不开他的怀抱,只好抬起头想要看看男子的样子,这一眼竟让他头皮发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两人距离极近,可苏锦竟然看不清男子的脸,就像上面附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一样,再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这是多么可怕的一幕,手脚被束缚住,这男子力大无穷,苏锦使尽浑身解数也没办法挣脱。 只能隐约看到的面上,本应是眼睛,却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黑洞,似乎是无比炽热的“看”着苏锦,不知何处传来缥缈空灵的声音,那么熟悉。 “锦儿……锦儿……莫怕,我来救你了……” 苏锦除了儿时丞相府起火之后就没害怕过,这是他第一次寒毛竖起,他能感受到那人的两只手越收越紧,勒的他快要喘不过来气。 “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此话一出,只见苏锦的眼睛骤然睁大,这是他在梦中梦到过无数次的话,这是当年的那个黑袍男人的声音!本来十几年他只记得这一句话,声音却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可是这一句话却让他瞬间记忆清晰起来。 火光烛天,那人就抱着他,穿过地狱,回到人间…… 苏锦突然没了意识,甚至就算想反抗也抬不起手,他恍惚觉得那个男子看不清的脸上竟然有了笑意,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就在他以为他会不做挣扎的死于此地,突然心口传来一阵绞痛,拉回了他的意识,猛的清醒过来,眼前的一切都瞬间化为飞灰,似乎从不存在,而自己也不过是在墙角的一处罢了,哪来的温泉和男子啊…… 心口的痛在告诉他谢昭思出事了,他来不及去细细琢磨这是怎么回事,赶紧顺着自己心中的感觉奔向皇宫后的林园。 可以说是他救了谢昭思一命,也可以说是谢昭思救了他一命,若不是心口的母蛊让他清醒,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他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可是衣衫湿了这该作何解释?腰上酸痛,恐怕也是刚才被硬生生勒出来的。 心中有事,眼前那些舞姬身体在柔软,扭动的在妖娆他也没有心思去观赏。 第三十八章 下毒 一众身着绿色裙衫的舞姬慢慢散开,其中一位身穿紫色纱裙的女子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如同一朵花中最为美丽神秘的花蕊。 那女子穿着暴露,白嫩香肩与不盈一握的腰肢皆暴露与众人眼前,上身仅仅是围住那两团柔软的紫纱也半遮半掩着,波涛汹涌,若隐若现,一双玉腿迈着优雅的步子,一举一动都引人神往。 她突然转过身,眉目含情的望向宫陌尘,搭在肩上的的飘带缓缓落下,如同绝色佳人就在面前轻解罗裳一般,看的人欲火焚身。 苏锦听到坐在自己一侧的一位身宽体胖的大臣在那里发出了牛一样的低喘,面色潮红,眼神里尽是贪婪,看上去恶心至极。 只见那美人步步生莲的走向宫陌尘,面带羞涩,还靠在宫陌尘怀里的姚孟霖目露凶光,眼神里写满了警告。 美人毫不惧怕,仍旧往前走,玉手搭上了自己系在腰上的银质腰带。 周围的大臣都看傻了,以为这美人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香艳之举,只有宫陌尘才知道这女人不对劲,奈何刚才自己现在似乎被人下了药,浑身乏力,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姚孟霖的脑袋还重重的躺在自己怀里,就像是把自己固定住给别人砍似的,自己轻轻推了好几次这家伙都不做反应。 他的眼神变得危险,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女人。 苏锦完全沉侵在自己刚才的事件里,哪有时间去理会他的事。 美人见宫陌尘这幅样子,笑意更深,突然将自己的腰带狠狠一拽,那腰带弹出来的瞬间就变成了一把没有剑柄的银色软剑,阴狠一笑,狠戾的对着宫陌尘刺去,宫陌尘拼尽全力侧身一躲,与那锋利的剑刃擦身而过,本以为躲过一劫,却不成想怀里的姚孟霖见到那女人行刺,尖叫一声胡乱的把虚弱的宫陌尘推出去,本来已经躲过去的剑刃却又眼睁睁的撞过去,划破了肩膀。 宫陌尘,“……” 美人,“……” 一旁淡定观战的苏锦,“……” 真狠…… 一切都不过是眨眼之间,苏锦抓起面前的筷子本想对着那女人捅过去,但是想了想又放下了,宫陌尘自己应该有能力对付,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了他去暴露实力。 坐在龙椅上的宫宴被吓傻了,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守在一旁的大内总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用他那尖锐的嗓子高声喊道,“护驾啊!有刺客!” 守在外面的侍卫听见纷纷涌入殿中。 女子握着剑的那只手已经被剑刃割的血肉模糊,无力的垂下,黑红的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本来还莹白如玉的小脸竟渐渐爬满了恐怖的紫色的纹,她悲凉的望着宫陌尘,朱唇轻启,“摄政王……你时日无多了……” 宫陌尘面色铁青的看着她,眼前逐渐模糊,“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没了意识,众人这才意识事情的严重性。 侍卫蜂拥而上,毫不费力的便将女子擒住,女子也不挣扎,七窍竟然开始流血,红色的液体糊了一脸,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从她的眼角滑下,嘴里小声的喃喃道,“公子……凤麟亡了……” 第三十九章 还请节哀 她的剑上有毒,见血封喉,为了成功把剑带进来只能卸掉剑柄,以血肉握住利刃,从一开始就打算了宴上行刺,成不成功只在一刹…… 摄政王是整个凤麟国的顶梁柱,他一倒下所有人都慌了,苏锦全程冷眼看着这一切,说道,“还愣着作甚,太医何在?” “苏夫人莫急,已经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了。”宫中侍卫对苏锦说道。 姚孟霖也回过神来,有些恐惧的收回手,刚才的一切发生的迅速他不确定有没有人看见他推宫陌尘。 咳嗽了两声,让自己看上去尽量自然一些,对着苏锦恶声恶语道,“王爷洪福齐天,不过是划破了肩膀而已,你如此小题大做虚张声势欲意何为!莫不是毁王爷名声?”他必须耽搁太医过来的时间,甚至心里暗自祈祷宫陌尘别醒过来,要不然自己这王妃的位子也做到日子了。 说来可笑,宫陌尘的妻妾无数,可是唯独对王妃一人算得上是好,得了什么小玩意也会赏给他,可是如今危在旦夕却换来如此恶毒的诅咒,若是他知道,不知会也作何感想。 苏锦没有怼回去,望着躺在地上已经断气的女子,她手上之前那些被剑刃割出来的伤口已经高高肿起,伤口周围发紫,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红色的,姚孟霖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也是服气。 他已经不再爱宫陌尘,连恨都没有,如今只剩下了冷漠,更何况,宫陌尘也不是他的救命恩人,死活更是和他没关系,如今他还留在他身边也不过是为了那玉佩的线索,若是宫陌尘死了他就收回玉佩,一切从头开始。 他宫陌尘也不过只是一个从未尊重过他的人,百般羞辱打骂,他已经够了,不想在把这种关系继续下去了。 苏锦这样想着,他的余光一瞥,只见宫晏跌跌撞撞的从龙椅上爬下来,走到姚孟霖面前扬起手就是一耳光,“你放屁!” 低俗的话语从凤麟国最金贵的男人口中吐出来,众人皆是震惊,宫晏此时手止不住的颤抖,显然被气的不轻。 姚孟霖被打的一懵,心中不服,当即对宫晏吼道,“本王妃可是你皇婶!”被一个废物一样的男人当众打耳光,他可没苏锦那忍耐度。 “去你娘的皇婶!等摄政王醒了看朕不把你乱刀砍死!” 宫晏不顾身份的和姚孟霖当众对骂,活像两个泼妇,看的苏锦心中好生痛快。 不一会太医就被侍卫带过来了,颤颤巍巍的要俯身行礼,宫晏挥挥手,“别弄那些虚的了,快瞧瞧摄政王怎么样了。” “是。”老太医拿着箱子走到宫陌尘身旁,看到宫陌尘已经有些泛紫的唇色心下一沉,拿起他的手腕把脉,沉思了半晌,又点了一下他的伤口,将沾上些许血液的手指凑到鼻子下嗅了嗅,眉头紧皱。 这副沉重的样子可是把别人吓坏了,“您老人家倒是说话啊,摄政王这是怎么了?” 老太医摇摇头,“以微臣来看,王爷这是中了断魂之毒,此毒见血封喉,发效极快,中毒者不到半刻钟便会七窍流血,器官衰竭而亡,无力回天,王爷能撑到现在,恐怕也是药量小,如今也已是极限,还请皇上节哀……” 姚孟霖听了,喜上眉梢。 他可以逃过一劫了! 第四十章 国师师兄 不知是谁突然一句,“断魂?那不是前朝康元太后所炼制的吗?不是早就已经失传了?” 仅一句话惊起万丈波澜。 “前朝?” “莫非是前朝余孽还存活于世?” “竟然趁着这种时候行刺摄政王,真是阴险!” “就是……” 宫晏面色复杂,眼睛凝视着已经面如死灰的宫陌尘,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锦全程一言不发,一副不喜不忧的样子。 姚孟霖用袖子掩住脸,声音诡异的哭着,身子止不住一颤一颤的发抖,不知是哭的还是笑的,夏宗裕则是若有所思。 老太医汗如雨下,此毒他是真的没办法解,伴君如伴虎,谁知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要了他的人头。 正当众人堪忧之时,一道清亮的男人声音忽然从殿外传来,“区区断魂,也敢要摄政王的命?” 众人抬头看去,不知何时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悄然而至,淡漠的眸子没有任何情感的看着气息微弱的宫陌尘,“微臣与摄政王乃是师兄弟,少年时摄政王练的功法便可护住心脉,就算中了在阴狠的毒也不会危急性命,可这断魂霸道,就算醒来恐怕也会留下什么病根。” 宫晏本来还松了一口气,但是听到后面心又悬了起来,“落下病根?!这可不行,国师可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但是不确保会不会起效,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王爷送回王府,这也方便微臣救治王爷。” “那还愣着作甚啊?快把王爷送回府。”宫晏当即挥手赶人。 姚孟霖娇弱的跪在那里,眼眶子泛红,一副我抬不动的样子,看的苏锦悄悄翻了个白眼,他平日里胸口碎大石的本事呢? 侍卫谁也不敢上手,如果刚碰上去人就挂了算谁的?诛九族都不足以谢罪啊! 没办法,只好离得最近的苏锦上去不情愿的把宫陌尘扶起来,毫不费力的把他背起来。 现在宫陌尘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温度了,他的脸就靠在苏锦的脖子处,苏锦都感受不到他的呼吸,苏锦几次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已经挂了…… 国师在前面领头,苏锦背着宫陌尘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夏宗裕和哭唧唧的姚孟霖,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到了宫外,谢昭思和良辰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过来宫外侯着了。 良辰见自家主子奄奄一息的样子整个人都被震住了,看见背着王爷的人是苏锦连忙跑过去要从苏锦身上把宫陌尘接过去,苏锦自然是乐见其成,刚想俯身把人放下去就被前面的国师制止。 “还请苏夫人在坚持一会,王爷若是被如此剧烈转移的话,体内的毒恐怕也会运行的更快,到时候真就无力回天了。” 苏锦其实很想酷炫的抛下一句,我管他呢。 奈何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说这种话,只好认命的拒绝了良辰,自己继续背着宫陌尘往前走。 距离马车没几步远,苏锦加快脚步走到之前宫陌尘乘坐的那辆马车旁,和国师合力把宫陌尘抬上去。 拍拍手往后面那辆走过去,国师叫住他,“苏夫人还是和王爷乘坐一辆吧,几位里也只有你会武功,必要时候还请您用内力封住王爷的经脉。” 苏锦身体僵了一下,“妾身武功低下,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良辰自然不放心自家主子虚弱的时候身旁守着的两人,一个是曾经被主子百般践踏的妾室,一个是和主子早就反目的师兄…… “卑职武艺高强,定可以派上用场!”他若上去一定守护休息周全。 第四十一章 为爱而爱 “你若上来,谁去赶车呢?”国师问道,在夜色下的神色无人能看清他的神色,“苏夫人不过是谦虚罢了,当年的一舞,轻功用的出神入化,武功又会弱到哪里去?况且,在这天子脚下你觉得本座会对你家主子做什么? 本座是领命来救人,若是你家王爷没了,本座也会受牵连,若是信不过,本座这就回去,你自己来医治,恰巧我也不愿意淌这浑水。”说到最后,竟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良辰也无法在继续言语,目前能救主子的人只有国师。 他对这位也没什么太多的了解,也不过是从王爷口中得知一些而已,他自小就被培养成了侍卫来到了王爷身旁,那时候的王爷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自打那时候王爷就已经与他这位师兄断了联系,王爷每次提起都眉头紧皱,他不知为何两人会反目成仇,王爷也不曾提过。 这位国师也是个奇人,横空出世,自小就对占卜星象和医术有极高的天分,被太傅看中收做弟子,后来也是因为太傅举荐成为了国师,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如此高的成就,可谓前途无量,为人还不骄不躁,性子冷淡,深居简出,就连宫中宴会也不怎么出席,别提百姓,就是宫中大臣见过他的都不多,世人也只知道凤麟国有位能通神灵的国师,却不知何种模样。 今晚恐怕是他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现…… 苏锦见良辰灰溜溜的去赶车,自己也只好转身又回到那辆马车。 姚孟霖和夏宗裕坐上了后面那辆,心中不服,但也不敢发作。 苏锦坐在马车里,心中感叹,不愧是王爷的座驾,就是不一样,都可以跟义父那奢侈的大手笔媲美了。 他看着角落处那个柜子上的镶着的夜明珠,硕大一颗,心中不禁感叹,这可是番邦进贡的啊,一年也不过只有两颗而已,在夜晚可以照的如同白昼那般明亮,宫陌尘就这么把这等宝物当做装饰物随便镶那了?真是暴殄天物。 打量着每一件作为装饰的稀世珍宝,完全忽略了躺在那里命在旦夕的宫陌尘,甚至宁可看着夜明珠发呆,也不愿意去看宫陌尘发呆。 国师把他对宫陌尘完全不上心的样子尽收眼底,“苏夫人似乎对自己夫君的死活并不在意。”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妾身就算在着急也没办法,不是吗?”苏锦笑着回道,眼睛半眯着。 妾身、妾身的,一个大男人整天这样以此称呼自己,他都觉得恶心,比起苏夫人他更希望做回苏公子,他已经厌倦了跟那些和女人一样的男人去勾心斗角,只为了争一个种猪一样的男人打的头破血流,丑态毕露,何必呢? 他承认他也喜欢男人,但是他更喜欢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为了性而爱,而是为了爱而去爱…… 他并不希望宫陌尘挺过这一回,毕竟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他身边了…… 第四十二章 在下顾柒川 宫陌尘这一生也是个可怜人,年幼时丧母,那时候的他刚几岁而已,没了母亲的庇护在吃人的皇宫中活下去是多么困难,当时与他一母所生的皇兄,也就是先帝,已经被封为太子。 母妃突然身亡皇兄的太子之位也即将不保,身后没了母族的支撑,况且当年母妃是被苏贵妃以与外人通奸之名所诬陷,就连他和皇兄的也遭到了质疑是不是皇上的孩子。 这也是宫陌尘为何那么恨苏锦。 如果不是最后滴血认亲时证明了他和皇兄的皇上的龙子,恐怕现在坟上都已经长草了。 虽然后来太傅一路扶持,皇兄的太子之位得以保住,但太傅终究一个外人,没办法处处照顾到,皇兄一切也都只能低调行事,而宫陌尘则暗中沉淀,直到父皇身子骨不再硬朗,他和皇兄才敢露出獠牙。 如今皇兄驾鹤西去,只剩下他守护这万里江山,却还要受着众人的猜疑顾忌,高处不胜寒,身旁美人无数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可以交心的人都没有。 他的好侄子,宫晏看上去那么焦急的样子,也不过是因为宫陌尘现在的威信高于他,在皇宫中出事旁人会怎么想他?废物皇帝想要夺回主权?如今边境不太平,宫陌尘一倒下恐怕会给百姓一种凤麟要亡的感觉吧,无论如何他都要做足样子,不能让别人觉得宫陌尘出事跟他有关系。 他生死不明的时候只有他的心腹良辰在关心着他的生死,别人都在关心着自己的未来,就连他昔日宠爱的姚孟霖都如此。 当你死去的时候会有几人为你忧伤,仔细数一数,会发现少的可怕…… —— 良辰驾着马车一路飞驰,生怕耽搁了,苏锦与国师相对而坐,两人一路无言。 国师的眼睛一直盯着苏锦,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苏锦竟然被他看的有些不敢直视。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国师第一眼就一种莫名的情绪,有些熟悉,还有些恐惧,可是他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 “在下姓顾,名柒川,一会还请苏夫人多多协助。”他突然开口介绍自己,声音如沐春风,清朗好听。 顾柒川的皮囊绝对算得上是绝色,那张脸就如同一块美玉,他的皮肤很白,甚至和苏锦有的一拼,挑不出一点毛病,鹰眸里不带任何感情,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苏锦。 头发束的一丝不苟,没有半点碎发,配上他那张脸,就如同禁欲的仙君一般,只可远观,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顾柒川的那双手甚是好看,指如葱根,白净无暇,此时手上还盘着一串小巧的佛珠,一颗一颗的把玩着,和宫陌尘的那双手天壤之别,宫陌尘的手上青筋暴起,因为长期握着兵器还被磨出来一层茧子…… 苏锦一开始以为他和顾柒川气质很相似,都比较冷清,可是苏锦现在发现,他们二人完全不同,他只是不喜多言多语而已,可顾柒川却是骨子里发出来的冷,不愿意让任何人靠近,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四十三章 以血为引 “国师大人真的有把握,能保住王爷的命?”苏锦试探性的问道。 顾柒川停下盘佛珠的手,“八成。” 那就是基本上宫陌尘会没事了,苏锦心中有些失落,这份情绪全然落到了顾柒川的眼里,他有些吊着苏锦的耐性的说道,“但也不一定,命是能保住,但肯定会落下点病根。” “比如?” 顾柒川看见苏锦眼底隐隐亮起的光,心中了然,“比如,可能会后半生都瘫在床上,或者一只手无法动弹,再或者嘴歪眼斜,说话漏风,这都是说不准的。” “……”他为什么觉得这位国师隐隐有些开心呢? “王爷修炼的功法虽可以护住心脉,可是如今身体虚弱可能内力也会随着减弱,无法将心脉护全,还请苏夫人将自己的内力运给王爷,保王爷性命无忧。” 苏锦不太愿意暴露自己的实力,有些犹豫。 顾柒川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本座只懂得占卜和星象之数,对于武功一窍不通,目前只有夫人能救他了。” 苏锦暗暗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贴在宫陌尘的小腹之处,将内力凝聚于掌,源源不断的送往他的丹田之中。 宫陌尘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一片阴冷,忽然眼前出现一道光,虽明亮却不刺眼,那么温暖,身旁渐渐出现一了人,那人身穿白袍,笑颜如花,温柔的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朝着光明处走去。 是谁…… 苏锦看见他眉毛微微皱起,“他是要醒了吗?” “不,只是有些意识了而已,醒不过来。”顾柒川依旧转着佛珠,面不改色的说道。 苏锦不再说话,专心的往宫陌尘的身体里输送内力,睫毛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就到了王府,苏锦背着宫陌尘下了马车,顾柒川不紧不慢的在身后跟着,良辰在前面带路,直奔宫陌尘的卧房而去。 苏锦将宫陌尘放在床榻上,他此时已经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回温,不像是之前仿佛死去的冰冷,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顾柒川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扔到了苏锦的面前,“你的血,一碗。” 苏锦不解,“为何非要我的血?”府中那么多宫陌尘的心腹,相信他们为了宫陌尘就算把自己放干了都可以不在乎。 “本座刚才算了一卦,王爷五行属木,而夫人却又五行属水,相辅相成,若是用夫人的血作为药引必然能事半功倍,把伤害降到最小。”顾柒川见苏锦不答话,自顾自的走到书案前磨起了墨。 “区区一碗血,不会对夫人的身体有任何伤害,顶多也就是偶尔眩晕,身体寒凉罢了,吃着上好的补药几天就好了,就这一点伤害苏夫人都不愿意承担,若是本座告到皇上面前,恐怕……”顾柒川话说一半,意有所指。 “我又没说不行。”苏锦一把拿起匕首,对守在一旁的良辰说道,“拿碗来!” 顾柒川微微一笑,他就知道这招好使。 第四十四章 估摸三日 良辰屁颠屁颠的领命,不一会就脚底抹油似的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特大号的大海碗,“这个够不够?” 苏锦一时语塞,那大海碗就像个小盆似的,又深又大。 这是要放干他啊…… 顾柒川,“……” 他不自然的咳嗽两声,板着脸,“够了,先放着吧。” 良辰将大海碗放于桌上,苏锦拿着匕首面色发青的走过去。 拿着匕首划过自己的手腕,洁白的腕子被划出一道口子,血从里面争先恐后的涌出来里,他将手腕举于海碗之上,这个伤口的血不在往出流了就在其后再划出来一道,一次又一次的拿刀划破皮肤,不一会手腕就血肉模糊了,苏锦眉头都不皱一下。 顾柒川在书案那里写着药房,慢慢悠悠的也不着急,两人差不多同时结束。 苏锦只把血放了海碗的三分之一,良辰不解,“还没满呢。” “要不你把我放干吧。”苏锦第一次发脾气,没好气的对着良辰说道。 将随身携带着谢昭思给他的药瓶取出来,把里面的药粉撒于伤口上,随便找了个布条将伤口包扎住。 顾柒川拿着药方过来,看了一眼放了那半碗的血,“这都绰绰有余了,你家主子不会有事。” 良辰点点头,接过药方谨慎的看了一遍,顾柒川又拿出一个红色的锦囊,“将此物放于药材之中一起熬制,无需拆开。” 良辰摸了摸,眸子骤然瞪大,疑惑的看向顾柒川,手中的触感是温热的,似乎里面的东西还在动,还没巴掌大的锦囊,里面的东西他大概想到了,“这是何意?” “里面的东西是活物,本座花了好大的心思才找到的,若是拆开一旦跑了,可就再也抓不回来了,整副药都再无功效。”顾柒川解释道。 “卑职敢问国师大人这是何物。”良辰握紧锦囊,有了刚才顾柒川的那番话他不敢妄自查看,他绝不能允许主子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发生危险!在宫中宴会他没办法一同进入殿中,主子发生了这等事他也没办法阻止,而此时主子身边唯一能陪着的人只有他,就算得罪国师,他也不能让主子再次入险。 顾柒川当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不必如此谨慎,本座不知为何你家王爷不喜本座这个师兄,但本座对你家王爷可是天地可鉴,况且这次还是皇上下旨让本座救治你家王爷,本座若是失败的话,下场就是被斩,在说,太傅最喜的还是你家王爷,本座也不想在师傅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还心寒啊……” 良辰捏紧了锦囊,“真是劳烦国师了。” “不必。” 良辰端着东西出了卧房,顾柒川坐在椅子上,双腿叠加,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是苏锦不知为何,就是在他的眼中看到一股邪气。 “苏夫人这几日请贴身照顾王爷,这件事回去本座也会禀报皇上,估摸着王爷差不多三日左右就会醒,还请苏夫人每日子时给王爷输送内力,切记,万不可换人。” 第四十五章 王爷,喝药了 “为何?” “每个人修炼的功法不同,所以内力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王爷第一次既然熟悉了你,那么第二次换人肯定会感觉到不适,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这责任恐怕苏夫人也担不起。”顾柒川说道。 苏锦对顾柒川冷冷说道,“那这就不劳烦国师大人费心了。” 他对顾柒川喜欢不起来,仅仅一会的接触,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厌恶。 “今夜本座也守在这里,还请苏夫人也不要离开。” “这无需国师大人嘱咐。” 苏锦看他坐在桌子旁边,恰巧对面也有一个凳子,他不想跟顾柒川离得太近,于是就搬着凳子放到宫陌尘躺着的床边放下,坐在那里死死的盯着宫陌尘,一言不发。 他突然发现宫陌尘这狗贼的老脸还挺好看的。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部轮廓硬朗,因为常年风吹日晒所以变成小麦色的皮肤也颇有男人味。 光是苏锦长得就不矮,可这家伙却比苏锦还要高一头,宽肩窄腰,身材好的没话说,往那里一站就能给人安全感。 虽然都说摄政王花心,但是想要进入王府的男男女女依旧无数,还不是都仰慕这张容颜,就算没有摄政王的威名,他仗着这张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苏锦不禁去想,如果宫陌尘对他温柔一些,那么自己对他的爱意会不会一直延续到现在,而不是从爱的深切,到恨之入骨也只用了大半年而已。 但可惜没有如果,一幕幕血淋淋的回忆摆在眼前,要是这样的宫陌尘他都会去爱,那他苏锦未免太贱了,他身为一代天骄,也是有骨气的。 顾柒川见苏锦坐在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沉默不语的看着宫陌尘,分明就是厌恶自己,却也没有点破,依旧摆弄佛珠,嘴里念着佛经。 苏锦耳边尽是喃喃低语却又听不懂的念经声,他瞧见顾柒川手中的佛珠,问道,“国师大人也信佛?” “心中信仰。” 汤药熬好,良辰端着汤药碗走进来,这次还多出来一人,谢昭思也紧跟其后,对着苏锦微微一笑。 听说王爷此次是中毒,他医术也算的上是翘楚,虽然没有仪器去做具体的检测,但中医的望闻问切他也是懂的。 不知能不能尽上绵薄之力,毕竟苏锦那么爱王爷,若是王爷没了,苏锦一定会伤心欲绝吧。 他哪里知道,苏锦其实都快开心死了。 苏锦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把宫陌尘扶起来,让他身体半靠着,接过良辰手中的汤药碗。 一股苦味扑鼻而来,苏锦有些嫌弃的屏住呼吸,舀起一勺,凑至宫陌尘的嘴边,轻声说道,“王爷,来,该喝药了。” 谢昭思,“……” 他总觉得这画面莫名的熟悉。 宫陌尘紧闭着嘴,苏锦拿着汤匙抵着他的唇也无济于事,就是不张嘴。 苏锦拿着汤匙的手上青筋暴起,粗暴的用汤匙撬开他的牙关,将苦涩的药强行灌进他的口中,奈何宫陌尘极其抗拒这药,本来虚弱任人摆布,一动不动,结果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褐色的药汁全被咳出来,喷了距离最近的苏锦一身。 白色的衣襟上沾了污点,看上去那么刺眼,还有一滴溅到了苏锦的睫毛上,苏锦一眨眼,便从眼睛上落了下来。 沉寂了一会,突然只听“咔嚓”一声。 苏锦手中掐着的白瓷汤匙,碎了…… 第四十六章 小人得志 苏锦笑着把手中白色瓷勺的碎片扔出去,伸出手狠狠地掐住宫陌尘的下巴,将药汁直接灌进去,宫陌尘本能的挣扎,剧烈的咳嗽着,药汁喝一半撒一半,废了好大力气总算把药全灌进去,这时候宫陌尘已经呛得脸色通红,但是依旧没有太多意识。 看着他身上苦涩的药味比自己还要浓郁,苏锦满意的放那装着药的碗,“这药方真是有效,刚喝下去王爷就回了血色。” 良辰:“……”放屁!睁眼说瞎话,分明是你给呛得。 良辰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他的报复,王爷每次羞辱他时,虽然他从不做抵抗,甚至还极其配合,但是良辰看得到,他的眼中有不屈和愤恨,王爷如今那么对待苏锦,已经不单单是只因为往事,还想要看看他虚伪面具下究竟藏着的,是怎样一张绝情狠戾的嘴脸。 苏锦将人重新放回床上,湿透了的衣裳也没给换,任其湿着,良辰看不出去,转身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件干净的衣裳要给自己主子换上,苏锦恶劣一笑,“良辰侍卫这是做什么?国师大人说了,毒在体内,不能让王爷的身体随便动,再说了,王爷身强体壮,就这么一点小寒,还是挺得住的。” 良辰不服,“那你刚刚还把王爷身体的扶起来靠在那里。” “那是需要喂药,若是躺着必会呛到,妾身也是为了王爷着想。” “强词夺理!” “你不信就去问国师大人啊。” 良辰猛的转过头,看向顾柒川,只见顾柒川头都没抬的说了句,“嗯。” 良辰被噎的说不出话,无奈只好冷哼一声,愤恨的把衣服塞回衣柜,气鼓鼓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守着宫陌尘。 苏锦见他那副样子只觉得心中畅快。 良辰可就苦了,前有狼,后有虎,眼睁睁的看着主子受欺负却又无可奈何,王爷的小命掌握在顾柒川的手中,固定了苏锦每日给王爷输送内力,偏偏谁也不能得罪,若是以前他非得对着苏锦冷嘲热讽一番,但是现在不行,他不能拿着王爷的命去逞一时之快,看见苏锦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憋屈的不行,却也无从发作。 一旁谢昭思有点摸不透眼前的莫名的局势,只好自顾自的上前去给宫陌尘把脉,手一搭上去,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惊喜的说道,“王爷的脉象正常了!只是还有些虚弱。” 顾柒川点点头,“药起作用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过不了几日就会醒来。” 苏锦让谢昭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两人半靠着墙壁,不一会就睡过去,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良辰不放心顾柒川这个大隐患留在这里,于是就板板正正的坐在凳子上,怀中抱着剑,蓄势待发的样子,而顾柒川摆弄了一会佛珠就也困了,趴在桌子上,全然不理会对他严防死守的良辰。 四人就这样“不辞辛苦”的彻夜守着,太阳东升西落,一天又一天,眼看着过了五日床上的人都没有动静,都以为宫陌尘够呛了,结果良辰眼尖的看到床上那人的手指……动了。 第四十七章 王爷会醒 ! “王爷刚才动了!”良辰激动的说道。 日上三竿,三人才懒洋洋的醒过来,神采奕奕的三人看着黑眼圈都快到嘴的良辰,显然不信,侧目看去,果然床上那人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样。 苏锦嗤笑着说道,“你都熬出幻觉了吧?”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需要迁就的了,宫陌尘一死,他就卷铺盖走人。 良辰最听不得这话,气的高声说道,“什么出幻觉了!我精神得很!王爷刚才就是动了,我看的一清二楚!王爷肯定今天就会醒过来!” 他不能接受那个神一样的男人死去,就那区区断魂也配要他主子的命!? 顾柒川睡眼惺忪,听见这边的争执,转身对他们说道,“今天已是第五天,摄政王若是还没醒,恐怕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王爷会醒!”良辰气的嗓子都哑了。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进来一个男人鬼哭狼嚎的声音,“王爷啊……” 几人同时一皱眉,姚孟霖又来了。 这几日已经数不清他来这哭丧多少回,王爷刚卧床不起的第一天就过来说不吉利的话,无非就是尽快让人把王爷埋了,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弄的良辰烦的不行,便让人在门外守着,不让他进来。 恐怕今天又是他死皮不要脸钻进来的。 姚孟霖虽是王妃,但整个王府毕竟是宫陌尘的天下,宫陌尘早就有领,若是他不在就让良辰掌管府中的一切大小事物,任何人违抗都不行,姚孟霖这个王妃之位也不过是有名无权罢了。 “哐当”一声,门被姚孟霖猛的撞开,身后紧随着的侍卫狠狠地抓住他,只见姚孟霖跟泥鳅一样,撒泼打滚硬是挣脱了,连滚带爬的进了屋中,两个侍卫看着良辰,一脸歉意。 良辰心烦的闭上了眼,挥了挥手让两人退下。 姚孟霖一路爬行的到了床边,趴在宫陌尘的身上嚎啕大哭,“王爷,您不能扔下妾身一个人啊……你要是走了,妾身就随您去,也不活了,呜呜呜,王爷啊……” 苏锦一听,紧忙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抽出来扔到他面前。 寒芒闪过,锋利的刀尖正对着姚孟霖的眉心处,吓得他哭声戛然而止,扭头狠狠瞪着正在一脸邪笑的苏锦。 “有求必应。”苏锦对他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模样嗤之以鼻。 毕竟那天的情况他一清二楚,若是姚孟霖不推那一下,宫陌尘完全能躲过去,宫中侍卫就守在外面,听到声音肯定会进来,哪还有今天的情况。 如今盼着宫陌尘早些入土不就是想让人死无对证,以免宫陌尘醒过来治他的罪。 姚孟霖拿起匕首,“那天你就守在王爷的身旁,你为何不上去以身挡剑,护王爷周全?!” 苏锦一挑眉,“你这是要狗急跳墙了?” 那日姚孟霖的双手是在桌下推得宫陌尘,动作隐秘,大部分人都没看到,但是姚孟霖不确定离他最近的苏锦有没有看见,恐怕这是抱着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心理想要把他灭口吧。 苏锦猜对了,姚孟霖还真是这么想的。 “今日本王妃就替王爷处置了你这个贱人!”说着,他举起匕首,迅速的朝着苏锦刺过去。 苏锦动都没动,轻蔑的看着妄图杀他的姚孟霖。 “啪”的一声,一只还有些苍白的手猛的抓住那只握着匕首的手腕,薄唇轻启,多日滴水未进的喉咙有些沙哑的说道,“你说要替谁处置?” 第四十八章 陪阿锦回门的日子 “王,王爷!”良辰激动的喊到。 没错,此时抓着姚孟霖手腕的正是宫陌尘。 他赤着一双脚站在冰冷的地上,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杀气蓬勃的盯着姚孟霖,手背上青筋暴起,可见其力道之大。 姚孟霖看见眼前的人,手中的匕首顿时脱落,“王爷……” 为何这种眼神看着他?这是要处置他吗? 苏锦眼中的吃惊一闪而过。 宫陌尘一甩手将姚孟霖扔出去,似是厌恶的抖了抖手。 就在众人还沉寂在震惊中时,只见那不可一世的摄政王竟然如狼似虎的扑向苏锦,吓得苏锦紧忙将双手放在身前,本能的做出防护姿势,谢昭思一手握住剑柄就要拔剑而出。 火石电光间,却看见那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对着苏锦弯下了腰,怜惜的捧起苏锦的小脸,左看右看,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阿锦,有没有……受伤?” 轻飘飘的声音如同对着自己最为珍爱的宝物一般,这巨大的反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摔在地上的姚孟霖,他瞪着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怎么可能!?王爷对这贱人厌恶至极,恨不得将其吞食入腹,怎么可能对他怜惜!? 他不死心的对着宫陌尘喊到,“王爷!苏锦那日就在您的身旁却对您见死不救!其罪当诛啊王爷!” 宫陌尘仍旧检查着苏锦,苏锦任其摆弄,不做反抗,他已经被吓傻了,没错,吓傻了。 一个平日里对你非打即骂的男人突然对你态度转变你会怎么想?苏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家伙又有了新的恶劣玩法。 “王爷,妾身所言皆是事实,莫言被那贱人蛊惑啊!” 宫陌尘突然抬起头,似乎是被说了厌恶的话,眼中尽是戾气的看着他,“哪里来的小倌,在这里大声喧哗,出言不逊,良辰何在!” 一旁傻眼的良辰突然被点名,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啊?在、在……” “把人给本王扔出去!” “是。” 良辰飘忽忽的走向姚孟霖,一把将人拎起来,不顾他的挣扎,甩出门去。 门被良辰牢牢的关上,而后严肃的看着那边似乎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的顾柒川,“国师大人可否能够解释一下?” 不止是苏锦,良辰,就连谢昭思和顾柒川都感受到了宫陌尘的不对劲,不仅仅是对待苏锦的态度,还有对姚孟霖的厌恶,刚才姚孟霖说话时,宫陌尘似乎对那天宴会毫无印象的模样。 顾柒川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本座只说能够保住他的命,况且之前已经跟苏夫人打过招呼,可能会留下些后遗症,目前看来,这后遗症是留在了脑袋上,不碍事不碍事……” “我呸!不碍事个屁!”良辰顿时急了,扑上去就要跟顾柒川打起来,幸亏谢昭思手疾眼快的上去拦住了他。 苏锦不理会那一边的闹剧,将宫陌尘紧紧扣着自己脸上的手硬掰下来,认真的问道,“今日是几月几日?” 宫陌尘似乎是认真的想了一会,“三月十二日?” 苏锦倒吸了一口凉气,“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笑的像个孩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陪阿锦回门的日子。” 第四十九章 阿锦,本王的妻 那边准备开战的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也惊住了,“三月十二!?” “那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啊?” 顾柒川沉思了一会,“失忆了?” 苏锦摇摇头,继续对着宫陌尘问道,“王爷可知刚才那人是谁?” 有哪个丈夫会骂自己明媒正娶妻子的是小倌,况且之前宫陌尘对姚孟霖的宠爱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可是宫陌尘的答案跟苏锦所想的出入不大,却也让他吃了一惊,“不知道,他竟然敢骂阿锦,回头本王定让人把他的舌头割了。” “那你可知我是谁?”苏锦抓着宫陌尘的手腕,力度不自觉的加大。 “你是阿锦。”宫陌尘的眼中似有着星辰,闪闪发光,“本王的妻……” 真诚的,不带一丝掺假的眼神,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苏锦,心中没由来的一慌,将握住的手猛的一甩,“那你可还记得,你府上有多少妻妾……” 宫陌尘不解的歪了歪头,“什么妻妾?本王只有一妻子,贤良淑德,闻名天下,阿锦,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抚摸苏锦的黑发,苏锦心烦的将他的手拍来。 声音有些闷的说道,“王爷既然已经醒了,那妾身就先离去了,告辞。” 说完起身,大步的离开了这卧房,不顾身后莫名的眼神,逃似的来到了外面,躲在一处隐秘的树后,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温热的滴在他手上,身子不断颤抖,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的心中泛着酸意。 当年宫陌尘要纳他为妾,他虽然一口应下,当时心中无感,以为宫陌尘不过是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皆是垂涎他这副皮囊,可后来过了几日接触,他竟然隐隐对宫陌尘动了心…… 那时候的宫陌尘就和刚才的那人一样,眼中尽是闪耀的星辰,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整片天地只容得下他苏锦一人。 “阿锦,你给我做妾好不好?等我稳住了姚家就把姚孟霖休了扶你为正。” “阿锦,我虽然妻妾成群,但没有一个是我所爱,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动心,直到你的出现。” “阿锦,你嫁给我,等你回门那天我一定拿着我府中最好的东西跟你一起回去,绝不让你丢一点颜面。” “阿锦,你进了王府,我就把他们都休了,只剩下你一人,我们白头偕老,可好?” “阿锦……” 苏锦心中苦笑,多么漏洞百出的鬼话,放着三千佳丽不要独取他这一瓢?区区几面就对他动了心?怎么可能。明明这么可笑的谎言却被他当成了真。 他那天欢天喜地的盖着红盖头,来到了王府前,没等来夫君的踢轿门,甚至整个王府没有挂上一块新婚时的火红绸缎,威严的大门外站着身穿红色喜服的他,看上去那么格格不入,围观的百姓几乎把他的脊梁骨戳弯,一个人跪在地上拜堂,一个人给着空无一物的椅子敬酒,一个人坐在比柴房还要破旧的屋子里等着那男人来掀盖头,等到了天明。 以妾室的身份进入王府,却非要给他一场正室的礼仪,以为是他的宠爱和温柔,没想到不过是想要看着他弯下腰,对着众人跪拜。 直到第二日看着昔日里恩爱的郎君变成了另一副嘴脸苏锦才知道,他被骗了啊。 也幸好发现的还早,及时在那可笑的感情中抽身,努力抑制自己,他本以为那份爱意早已经被磨没,可是如今就因为宫陌尘区区几句话,竟然又涌上来那段不堪又虚假的回忆。 或许是因为从未感受过爱,所以看到眼前有一团光亮就迫不及待的飞奔过去,甚至等不及去分辨那是真是假,是温暖的光还是伤人的火焰…… 第五十章 陈年旧事 苏锦在那待好一会,最后苦笑一声,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两把。 他已经体会够了丛云端跌落深渊的感觉,不想再去继续尝试了。 不如就和原本的计划一样吧,宫陌尘如今成了傻子,他什么也问不出来,晚些把玉佩偷出来就卷铺盖走人吧…… 迈着步子,哼着小曲,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些,但是眼底却泛着水光,还隐隐带着哭腔,哼的曲也是那日花前月下,宫陌尘为他弹的曲子,而他随着旋律翩翩起舞,树上的樱花花瓣被微风吹落,飘到了他们的身上,两人相视而笑,岁月静好,时间定格,若是能够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有多好…… 卧房中。 宫陌尘看苏锦离去,突然慌了,紧忙就要追出去,良辰壮着胆子挡在门口,不让宫陌尘过去。 宫陌尘的眼神一下冷下去,“反了你了。” 良辰见他这眼神,心一下子沉下去,“王爷,您的身体有恙,不能出去。” “一派胡言!本王现在好的很,若是王妃出了半点差池,本王拿你是问!” “他不是王妃!”这句话几乎是良辰吼出来的,他悲痛的的望着宫陌尘,“王爷……您怎么了?” 王爷怎么会喜欢上那个恶毒的男人?以王爷之前对他的态度,苏锦心中肯定已经满是怨恨,若是被王爷捧在心尖上指不正会怎么对待王爷。 顾柒川走上前,拉开了良辰,以自己的身体挡在宫陌尘面前,双眸直视着他,缓缓说道,“师弟,许久不见啊。” 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刹,宫陌尘瞬间就红了眼,举起拳头用尽了全身力气朝着他的脸砸过去,“你个欺师灭祖的畜生!” 之前宫陌尘的注意力全在苏锦的身上,哪注意到屋中其他人。 他毕竟刚刚苏醒,沉睡了那么些日子,身体还是有些虚弱,顾柒川毫不费力的躲过他的攻击,一手扼住他的手腕,沉声说道,“师傅的死与本座无关,以后会解释,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你自己吗?” “听你放屁!”宫陌尘怒吼一声,抬起腿踹向他,顾柒川见招拆招,一一挡下。 良辰心一狠,猛的闪身上前,趁宫陌尘不备,一记手刀将他劈晕,稳稳接住宫陌尘倒下的身体,良辰抬头看向顾柒川,问道,“太傅当年的死是你做的?” 几个回合下来顾柒川也没讨到便宜,就算宫陌尘现在虚弱也不是谁都能敌的过的,毕竟他是整个凤麟国的保护神,征战沙场多年,从不失手。 顾柒川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不全是,但也确实是因本座而死。” 良辰握紧了拳头,话还未出口就被顾柒川打断,“就此打住,此事本座对你主子日后必然有个交代,但不是现在,更不是对你。” “以目前来看,可能是因为中毒导致了记忆有些错乱,王爷还记得府中的人,那也就是没有失忆,他可能只是对苏夫人的记忆有了改变,不会太碍事。” 这才是良辰最担心的。 什么不碍事!苏锦恨不得借着这个机会把王爷吃了! 第五十一章 师兄,我们且看着吧 “那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良辰不安的问道。 顾柒川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或许一天,一个月,一年,一辈子,这就看你家主子自己的造化了。” 外头的太阳高高挂起,顾柒川装模作样的掐着手指算了一卦,“到午膳时间了啊,既然王爷醒了,本座的任务完成,也该回家了,你们府上的白粥剩菜本座吃的都快吐了。” 这些日子良辰为了不让他好过,故意命人把苏锦的那套剩饭套餐上了个遍,吃的他胃里直反酸水。 良辰放任他离去,王爷目前这个样子应该也不会出事,若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倾尽所有,也要踏平国师府。 顾柒川大步流星的出了摄政王府。 一身白袍被风吹的微动,出众的面容瞬间便吸引了一群姑娘含羞的偷瞄,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如同落入凡尘的仙君一般,超凡入圣。 小巧的佛珠被他带在了手腕上,他抬起手碗,将佛珠凑至鼻尖,淡雅的香味扑鼻而来,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如计划中一样,虽然有些偏差,但是结果和他想要的一样。 师兄,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们且看着吧。 —— 入夜。 苏锦躺在床上,眉头紧皱,额头上出了一层的冷汗,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口中反复呢喃着,“放……放开……” 睡梦中,那日在宫中,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回放。 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了一夜。 他一会梦到儿时被困到屋中被火海包围,一会梦到那日被那神秘男子抱在怀中,勒的喘不过来气。 痛苦的感觉是那样真实,似乎在重演,可是他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儿时火海中绝望哭喊却无人来救,那日男子的怀抱也挣脱不开,死亡逼近,就如同身体沉溺在水中,面前就有一根可以拉他上岸的绳子,可是却怎么努力也抓不住,只能无力的看着身体渐渐下沉。 翌日。 苏锦终于睁开眼,他只觉得全身疲惫,这觉还不如不睡。 伸了个懒腰,眼睛不经意一瞥,还未出口的哈欠直接转变成了惊呼。 床旁边坐着身穿黑袍的宫陌尘,正一脸温柔的看着他,眼中满是宠溺,不知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见他醒来,还轻声的问道,“昨夜睡得不安稳?” 苏锦,“……”或许他做了一夜的噩梦就是因为这货坐在他旁边…… 宫陌尘看着眼前的人儿衣衫微敞,露出光滑如玉的肌肤,顺着流畅的线条可以想象出这宽松的衣裳下是怎样一副诱人的身体,偏偏苏锦还不自知,发丝凌乱,睡眼惺忪,脸颊微红,两人距离很近,宫陌尘可以感受到他粉嫩的唇微微张开,呼出的热气抚在自己的脸上,这副可人的样子看的宫陌尘心猿意马。 苏锦注意到他有些不对劲,后知后觉的拢了拢衣衫,沉着脸问道,“王爷可有事?” 宫陌尘见诱人的景色被遮上,有些失落,“我们夫妻二人成婚已久,阿锦为何不愿意与我共处一室,反而要独自在这破屋子里。” 苏锦都要被气笑了,是他要在这破地方!还不是宫陌尘把他扔过来的,现在看宫陌尘那副委屈的样子,反而倒成了他的不是,还有,谁跟他是夫妻?谁是他的妻!? 第五十二章 令人作呕 “王爷这大病一场是病糊涂了,妾身只是一个妾室,哪来的福气跟王爷共处一室?” 宫陌尘有些摸不透苏锦现在这冷淡的腔调,只以为是他生气了,“阿锦胡说什么?什么王爷妾身的,你我之间何时如此生分?还有,为夫这后院中只有你一人,什么妾室?你是为夫明媒正娶的妻子!” 苏锦一脸懵的看着他。 什么玩意?乱七八糟的。 宫陌尘没注意到苏锦怪异的眼神,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昨日是陪你回门的日子,良辰那个混小子竟然敢打晕我,看回头不罚他!今天还要准备东西去给岳父赔不是,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如果以为你在我这受了欺负可如何是好……” 他突然灵光一闪,“对了,上些日子得来一块色泽极佳的玉璧,还有一套上好的茶具,不如就送过去赔罪,阿锦,你说可好?” 苏锦皱眉,“那东西你不是早就送姚孟霖了吗?” “姚孟霖是谁?我何时赐过他宝物?”宫陌尘不解。 苏锦看他这样子,也不知是真的忘了还是假忘了,他不敢在去轻易相信,宫陌尘的演技高超,当初他能演的滴水不漏,现在自然也可以。 索性不在说话,宫陌尘随后在说什么他也没听进去,就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床褥。 “我已经命人把我院中的西厢房收拾出来了,一会就命人才把你的东西拿过去。 你睡个觉都能做噩梦,满头大汗,着实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你平日里还不让小厮丫鬟伺候,一个人在这,太过冷清了。”宫陌尘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苏锦的头。 苏锦烦躁的把他的手甩下去,沉声问道,“我不让丫鬟小厮伺候?” “是啊。” “我自己要求住到这破屋子中?” 宫陌尘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苏锦凄凉一笑,手搭在身侧的绳结处,猛的一拽,衣衫瞬间敞开,顺着肩膀滑落,白花花的身子映入眼帘,宫陌尘“唰”的别过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阿锦,这还是——” 话音未落就被苏锦的声音打断,“也是我让人用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我二十鞭!?” 微微颤抖的声音里似乎还含了一丝委屈。 这话让宫陌尘浑身一震,缓缓转过头,“什么……二十鞭……”他的声音到后来越来越小。 苏锦不知何时已经背对着他,为了让宫陌尘看清还把散落的黑发拢到身前,身后纵横交错的疤痕,就像数条蜈蚣趴在一块美玉上,看上去触目惊心,足以想象到这伤痕形成的时候会有多么的疼痛。 “妾身不知道王爷您是真的忘了还是在戏弄妾身,我苏锦就是您一个厌恶至极的妾,也不配做您的王妃,您后院妻妾成群,妾身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妾身入府的第一晚就被您扔来这破屋中,独守空房了大半年,身后这疤是也是您命人打出来的,敢问王爷您现在做出这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是在给谁看?”苏锦尾音上扬,已经染上了怒意。 他已经不敢在相信宫陌尘的每一句话。 第五十三章 心悦于你 似乎宫陌尘把对他一切的不好都忘记了,他如今所说的都是他当年对他许的空口白话。 许诺他为王妃,只留他一人,拿府中最好的东西陪他回门给他长脸,成婚后日日夜夜黏在一起,让他住到他院中的西厢房,呵呵,多可笑? 宫陌尘颤抖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那丑陋的疤痕,背着他的那人突然开口,如同一盆冷水泼下来,他只觉得如置身冰窟之中,就连呼吸都变得吃力。 “无论王爷想做什么妾身都可以奉陪到底,妾身只求王爷,能赐妾身一封休书,恢复自由身,这是妾身最后的愿望了。”苏锦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中翻涌的情绪。 他心中忐忑不安,这副模样的宫陌尘比曾经那喜怒无常的他更可怕,他不知宫陌尘是否会如了他的愿。 他也曾经对宫陌尘动过真心,当初每次看见他挽着新入府的少年恩爱,或把他当成猴子给众人戏弄时,他也会难受,他也会心痛,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如何做到完全的心如止水,他也会在夜里哭泣,也会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质问自己,还在留恋什么。 玉佩只是一部分,他留在他身边的真正原因,是那份卑贱到尘埃里的爱意,只是时间久了,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心快死了,他也该走了…… 身后的人沉默了半晌,“为夫不记得就是没有,不知道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莫名其妙,说这些奇怪的话。” 宫陌尘小心翼翼的抓起他的衣衫,轻轻为他披上,终是没敢去触碰那伤痕一下,“天气凉了,穿好衣服,别生病了。” 身后的冷意渐渐温暖取代,苏锦只觉得眼睛酸的不行。 宫陌尘为他穿上了衣服,在他身后傻站了半天,寻思了半天才吐出来一句,“或许我真的忘记了什么,但我只知道我现在心悦于你,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走的时候还轻轻的为他带上了门。 苏锦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趴在被窝里呜咽出声。 天知道刚才宫陌尘说心悦于他的时候他是咬住了嘴唇才止住了哭意。 为何每次都要在他下定决心要离开的时候才对他温柔?若是早这样他们二人又怎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心中默默地骂着自己,苏锦啊苏锦,你还真是贱性不改啊…… 无论这次在对他如何好,他都不会再心软了! 窗外屏住自己气息的宫陌尘,他紧紧的贴在窗边,屋中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让他心里一抽一抽的痛。 他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 —— 国师府。 蚕丝蝶盘旋与二人身边,顾柒川和唐敏周相对而坐,中间的圆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红色木盒,上面还刻着看不懂的梵文。 唐鸣周看着这挂满了一屋子的怪异东西,还有那一堆符纸,笑道,“你这变戏法的宝贝还真多啊。” 顾柒川随手拿起一边一个有着机关的龟甲,“应付宫里那傻子的玩物罢了。” 第五十四章 空秋公子 据说有一种巫术,需要以自己的血液为引,然后每夜子时将自己的气息渡到另一人体内,在加以蛊虫辅助,便可让另一人熟悉自己的气息,自己则可以成功混入那人的身旁,成为他的心腹。 百年前,此法通用于死侍混入敌人身旁的方法,如今失传已久,谁会想到现在又重出江湖。 “可本候听探子来报,摄政王可是醒来后忘记了好几个月的事啊,就连枕边人都不记得了,只认得苏锦一人,甚至还当成了心头宝,这也是那巫术的功效?”唐鸣周拿起茶碗,小抿一口,显然对顾柒川所说的话不信。 顾柒川站起身,背对着他,眼睛注视着某处,看的出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这正是宫陌尘他心中日夜最期盼的呢?” 虽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是和原本的也相差无几,结果都和他想要的一样。 折磨一个人的方式有几百上千种,为何宫陌尘非要选择把人留在身边用一些不痛不痒的方式呢?是有私心还是有其他的打算,谁又说得准呢? “这匣子你带回去吧,就当做这次的谢礼,乾坤珠本座这里也就剩这最后一颗了。” 唐鸣周打开匣子,将珠子从里面取出,放在手中,清凉的触感是那么熟悉,笑道,“你糊弄谁呢?虽然这东西难求,但是你这里还会少?” “此物做工精巧,本座也不知其工艺流程,当年战乱,此物在工匠手中还未上交,所以就那么流传出去,本座手上这两颗还是祖父当时偷偷去讨要,没来得及归还,如今全在你手了。” 唐鸣周收起了匣子,对顾柒川的话半信半疑,“本候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国师大人,不对……”少年的杏眸一转,突然凑至顾柒川的跟前,低声在他的耳边沉声说道,“空秋公子。” 只见这个称呼一出来,顾柒川瞬间变了脸色,冷若冰霜的看着他,眼底带着狠戾,“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唐敏周不在意的一笑,所答非所问的说道,“几百年了,也是时候该崛起了……” —— 苏锦坐在这陌生的屋子中,浑身不自在。 琳琅满目的珍宝摆了一屋,色泽极佳的蓝宝石被做成了帘子挂在床边,墙壁上挂满了名贵的画,现在坐着的椅子也硌得慌,不知道在上面镶嵌了什么,屋中熏香味道刺鼻,就连现在这桌满汉全席都被那浓郁的熏香味道盖住了,让人没什么食欲。 宫陌尘把自己府里所有的小物件都摆到这西厢房中,也不管什么好看素雅,一股脑的全扔进来以表示自己对苏锦的宠爱,就连堆在角落里的花瓶都价值连城,别的更不用提了,有些已经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了。 苏锦面前的小碗里堆成了山,宫陌尘还在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 他都不知道这吃惯了白粥咸菜的身体突然碰这些油水能不能吃得消。 苏锦和宫陌尘身体紧挨着,他不经意一扫,宫陌尘系在腰间的玉佩瞬间让他身子一僵,身旁的宫陌尘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他指了指那玉佩,“王爷今日……怎么把它带在身上?” 这玉佩自打他进府后就再也没见过宫陌尘拿出来,他本以为想要偷偷拿走玉佩会很困难,竟没想到今日宫陌尘会带在身上,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宫陌尘听他提起玉佩,眼神不禁变得温柔,“这不是阿锦送我的定情信物吗?你的身上也有一块,今日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还看见你那块藏于枕下。” 他竟然想象出苏锦夜夜抚摸着玉佩,动作轻柔,眸中暗藏情愫的娇俏模样。 苏锦眨眨眼睛,也没回话。 他不知道这家伙又在脑补什么。 怎么就成了他送他玉佩了!?他发现这家伙脑子里的东西都奇怪的很,几乎是所有有关于他的事情都被宫陌尘改成了不知道什么样子,他也懒得计较,随他开心。 苏锦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饭,几乎全程都在装作漫不经意的扫过宫陌尘的玉佩,却不知宫陌尘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入夜,苏锦蹑手蹑脚的进了主屋。 他刚刚看见小厮一桶一桶的拎着热水进入这里,八成是宫陌尘要沐浴,既然如此,那玉佩肯定会摘下来。 拿了东西他就要跑路了,如果在继续待下去,恐怕又会忍不住对那狗男人动心!他绝不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 他自以为自己的屏息之术出神入化,未发出一丝声响,能悄无声息的带走东西,殊不知半靠在浴桶中的宫陌尘早已感知到他的存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来了…… 苏锦小心翼翼的走到屏风前,果然,宫陌尘的衣袍就搭在上面。 屏风后面传出“哗啦啦”的撩水声,两人只有一屏风之隔,苏锦心跳加速,他轻轻的扒着那些衣物,就是看不到玉佩在那里,偏偏他还不敢有太大动作,心里急得不行,就是翻不到玉佩。 水墨画的屏风在苏锦这边就是纸质的,一点光线都透不过去,可是在宫陌尘这边却能看到后面的人影清晰的映在屏风上,还能看到那人辛苦的踮起脚尖,似乎在翻找什么,但却没有找到,气的直耸肩。 动了坏心思,宫陌尘以内力化刃,断了支撑着屏风的一只腿,苏锦因为踮着脚,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屏风上,屏风倒得让他猝不及防,来不及做反应,身体随着一同扑过去,宫陌尘看准时机,微微起身将苏锦一把接住,顺势将其拖入水中。 “噗通”一声,苏锦落入浴桶中,幸亏这浴桶够大,否则两个成年男人一定挤不进去,原本的水溢出去了一大半。 苏锦浑身湿透,惊恐的看着面带笑意的宫陌尘。 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他此时正跨坐在宫陌尘的身上,脸上还带着水珠,长发还扫在宫陌尘的身上,而宫陌尘全身赤裸,一只手还扶在他的腰上,透过清澈的温水可以见到他强壮的体魄,而且被他压在身下的一物还有了反应,火热的正抵在他的某处。 苏锦慌忙往后退去,劲头过猛,身后就是桶壁,结果一撞身体又被撞回来,身体没了支撑,手慌乱一拄,竟然摸到了宫陌尘的那物,只听宫陌尘闷哼一声,苏锦触电似的,迅速抽回了手,有些尴尬的别过头。 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刚才的那一下会给宫陌尘怎样的刺激,手掌中似乎存留着那物的触感…… 宫陌尘见苏锦窘迫的样子,蜷起了双腿,尽量不让苏锦感到不适,但是苏锦现在这副样子着实诱人,他只觉得小腹处似乎有一团火在烧,让他有些不理智了,但还是尽力去按压着那份欲望,为了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还特意清了清嗓子,“三更半夜,夫人不熄灯睡觉,来为夫这里作甚?” 苏锦见他故作轻松的样子,也依旧能听出来他的嗓子微哑,不用看都能想得出来他现在盯着他的眼神是怎样的。 已经到这份上他也不能转身就跑,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妾,妾身来伺候王爷沐浴……”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不信,谁家伺候人沐浴偷摸躲在屏风后还不发出一丝声响。 宫陌尘也并未戳破,只是别有深意的说道,“伺候为夫沐浴?夫人想怎么伺候?” “妾身、妾身给您擦背。” 苏锦虽然这么说,可是眼神中的抗拒毫不遮掩,宫陌尘自然看见了,也并未为难他,故作随意的试了试水温,说道,“这水也不热了,我们还是尽快出去吧,你身体还不太好,若是感染了风寒可就遭了。” 苏锦冷笑一声,“王爷还记得妾身的身体不太舒服好啊。” 他和宫陌尘说过,他一旦感染风寒就会发热且不退,儿时几次都因为这个差点变成傻子,可是中秋那天宫陌尘却毫不犹豫的让他出丑跌落水中,那时的他是抱着什么心思呢?让他落水,还不让人救他,无非是想要他的命。 若不是昭思的药好用,恐怕他那晚又会凶多吉少。 现在的宫陌尘对那事半点都不记得,苏锦这样子他也摸不透是怎么会是,只以为是自己捉弄苏锦被发现了,惹得他心中不快,也没敢在继续戏弄,自己出了浴桶,将身体擦拭干净,穿上了睡袍,才对苏锦伸出了手,轻声道,“夫人莫要生气了,是为夫的错,为夫给你道歉。” 苏锦看见递过来的手,直接甩开,自己有些吃力的跨出浴桶。 衣服湿透,紧紧贴在那消瘦的身体上,苏锦暗暗叹了口气,又是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夜深了,现在外面冷的很,就算回西厢房也有一段距离,不如夫人……今晚就住下?”宫陌尘试探的问道。 现在的他对于苏锦他不敢有一点的莽撞和霸道,万事必须苏锦允许后他才会去做,一见苏锦眉头微皱的样子他只觉得心疼。 苏锦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向他,吓得宫陌尘紧忙开口解释,“为夫绝对没有什么龌龊想法!在阿锦同意之前为夫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为夫对天发誓!刚才只是个意外!是个男人碰见那种情况都会有反应的,阿锦一定会理解的,对吧?” 苏锦,“……”他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第五十五章 出逃被堵 苏锦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想起玉佩的事,咬咬牙,“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宫陌尘心中一喜,“那我去给阿锦找一身干净的衣裳,等着我。”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宫陌尘的主屋很大,且格局复杂,苏锦见他走了紧忙就过去那被压的倒下的屏风那里翻找玉佩,看到红色的腰带,眼前一亮,将其抽出来果然上面挂着那玉佩,还不等他伸出去去解开系着的结,耳边的脚步声就已经走近。 暗暗叹了口气,只好起身站回原来的位置,宫陌尘已经拿着干净的衣裳过来了,笑着递给他,余光看见明显被翻动过的衣物,露在外面的玉佩也不动声色,依旧温柔的伺候着苏锦。 良辰说的没错,阿锦对那玉佩的态度果然可疑。 苏锦看见宫陌尘伸过来要给他更衣的手紧忙闪身躲过,“你转过去。” 宫陌尘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些失落的背过去,“好。” 没有任何顾虑的把自己后背对着苏锦,明知身后之人图谋不轨也没有任何防备。 他如今是真的忘记了一大半的事情,记忆也发生了改变,他现在只知道苏锦是自己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接回来的妻子,两人恩爱两不疑,为何苏锦突然会对他这样,府中怎么又出现了那么多生面孔。 一群身穿花花绿绿裙衫的男人天天过来说自己是他的宠妃,说阿锦是用了什么妖术才让自己这样的,哼,他才不信,他害怕阿锦吃醋,一怒之下把那群吵人的男人都扔了出去,现在这后院只剩下阿锦一人。 对于此事宫陌尘故意隐瞒,所以苏锦丝毫不知。 现在的宫陌尘心里,眼里都只有苏锦一人。 或许真如顾柒川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宫陌尘如今也是这个道理。 若是没有当年关于母妃的仇恨,没有一开始就不怀好意的靠近,没有后来已经无法挽回的局面,或许现在的宫陌尘真的和当初许诺苏锦的那样。 心中只有他苏锦一人,永不变心。 毕竟,谁不会爱上一个对自己知冷知热,又温柔贤惠的人呢?不过是早已情根深种而又不自知罢了。 若能早些醒悟,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就算现在的他对苏锦万般好,苏锦心里也会有疑心,定然不会全心全意的去信任,去原谅。 苏锦见宫陌尘真的转过身去才开始换上干净的衣裳,宫陌尘听见身后衣物落下的声音,脑中浮想联翩。 美景就在身后,而他却不敢转身去看一眼,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听见身后突然没了动静,宫陌尘疑惑的转过身,却看见苏锦正在小步的挪到他脱下的衣物那里。 就差一寸啊…… 被当场抓包的也没有显得慌张,“妾身帮王爷把衣服收拾起来叠好,不然明日全是褶皱,穿着不好看。” 宫陌尘眸子微暗,“那就有劳夫人了,为夫去床榻那边等你。” 说完就没再去管苏锦,大步离开了。 他知道苏锦想要做什么,自打晚膳开始就盯着那玉佩,夜晚还趁着他沐浴时,偷偷潜入他屋中百般接近,若是他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那真是傻透了。 既然阿锦想要那就拿去,只是他必须知道阿锦偷偷摸摸的拿这玉佩做什么! 苏锦见宫陌尘走开,心中有些疑惑,他为什么看宫陌尘的背影中似乎有一丝……失落? 来不及想太多,将地上的衣物捡起,将上面的玉佩解下来放在袖中。 微凉的触感让他悬着的心缓缓放下,眼中透着决绝。 宫陌尘,今夜过后,你我再无相见之日! 他看了一眼窗外,抿了抿唇,别过头,朝着床榻的方向而去。 宫陌尘早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苏锦熄了灯,掀开被子,躺进去,宫陌尘很自然的伸出手,一把环住他的腰,手不老实的抚摸着他,苏锦出奇的没有发怒,而是任他为所欲为 他突然无厘头的问出这么一句话,“阿锦,你喜欢我吗?” 苏锦身体一僵,有些生硬的回答道,“喜欢啊,当然喜欢,王爷器宇不凡,英姿飒爽,凤麟国谁不喜欢。” “我要的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喜欢,是另一种,阿锦,你能明白吗?” “妾身明白。”面对宫陌尘有些激动的语气,苏锦显得格外平静,不冷不热的只吐出这一句话,宫陌尘一下子也没了追问到底的兴致,只觉得怀里搂了个冰人,怎么也捂不热。 宫陌尘问道,“他们都说我忘记了好多事情,阿锦能告诉我忘记了什么吗?” “良侍卫没有告诉王爷吗?” “我想听你说给我听。” 苏锦声线平静,“好啊,那妾身说给王爷听,妾身本是最厌恶的人之一,厌恶到什么程度呢? 您曾亲口说,若妾身不是丞相之子,不是那名满天下的苏公子,必定将妾身扔至青楼中,不收取分文,只为看着妾身被蹂躏至死,这话,妾身可以记一辈子。” “我不信。”宫陌尘反驳道,他怎么可能对自己妻子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妾身空口无凭,信不信都随王爷。” 那日宫陌尘包下了斗兽场,将他扔进去,宫陌尘就坐在上方冷眼看着他被野兽撕咬,衣衫被锋利的爪子划破,身体被咬的血肉模糊,结束时他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而那男人嫌他满身污垢,衣衫不整,碰都不愿意碰他一下,让良辰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居高临下的对着他说出那么恶毒又恶心的话。 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他眷恋的呢? “你会一直留着我身边吗?” “……”苏锦不知如何回答。 “阿锦……” “王爷,早些睡吧,明日还要上早朝。” 宫陌尘在没说话,闭上了眼,心中酸楚。 苏锦背对着他,隔着衣服握住藏在袖中的玉佩,眼睛注视着某一处,没有合眼。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那人的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沉,苏锦轻轻的将搭在腰上的手拿下去,身后那人也依旧没有动静。 为了不发出声音,赤着脚,用足尖一点一点的挪到了门那里,头也没回的打开门,离开了屋子。 若是他回头一定能看见床上那人已经睁开了眼,深情又悲痛的注视着他。 门被合上,他缓缓从床上下来,走到他换下来的衣物那里,腰带上的玉佩已经不见了。 月光透进来,他的脸阴沉的可怕,“阿锦,你要离开了吗?” 另一边。 苏锦急匆匆的回了西厢房,随便取出一件外袍披上,将自己的那块玉佩拿出来,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上面的图案才显现出来,二龙戏珠,虽是两条龙,但是雕刻出来的却不同,龙尾和龙头之处都有些不一样,其中一条的苏锦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而另一条……有些不太像龙…… 他不知道这上面的寓意是什么,也懒得去想。 轻手轻脚的离开了院子,来到外面,却不知为何今夜王府中的守卫似乎比往日里要严很多,一波接一波带着佩剑的人走过,他躲在墙角处,身旁还有花坛,才得以没被人发现。 王府最近怎么了?莫不是因为宫陌尘变傻所以防守加强了? 趁着交班的空隙苏锦趁机溜过去,不成想一不小心拌在东西上,摔了个跟头,这动静瞬间吸引了附近的巡逻侍卫,只听那边的人大声询问道,“什么人!?” 苏锦紧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开,这下好了,顿时炸锅了,“有刺客!抓刺客!” “在哪呢!?” “休想逃走!” 脚步声此起彼伏,身后一群人往这边跑,苏锦暗骂一声,狼狈的逃窜,眼看身后的人越聚越多,自己也被逼到死路,若是被捉住,免不了一顿乱砍。 他一时没看前面,“嘭”的一声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熟悉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全身,上方传来的声音让他的心一颤,“夫人穿着夜行服,是要去哪?” 苏锦条件反射一样的退出他的怀抱,看清来人是谁,眉眼间也没了往日的柔情,冷声道,“回家。” 他身穿夜行服,欲意在明显不过,现在就算解释宫陌尘也不会信了,那何必还多费口舌,干脆撕破脸皮,大干一场。 他现在只想尽快回到满箐阁,辅佐义父左右,不再参与这复杂的后院之争。 宫陌尘看他冷酷的模样,只觉得有些熟悉,突然一些陌生的画面涌入脑海,烛火摇曳,男子赤身裸体的倚在墙角,满身伤疤,而画面中的男子正是苏锦,表情和现在一模一样…… 心下一慌,宫陌尘也没往日的柔情,有些暴躁的吼道,“回家?!这王府难道不是夫人的家吗?自你我二人拜堂成婚后,这王府——” 苏锦打断了宫陌尘未说完的话,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你我二人没有拜堂!也没有成婚,这王府,自然也不是我的家……” 那可笑的仪式,他这辈都不想在回忆第二次。 他跟他成个屁的婚! “你在说什么胡话?”宫陌尘疑惑的看着他。 他清楚的记得,那日苏锦凤冠霞帔,红妆十里,二人拜堂之时,阿锦的父母亲皆在…… 突然想起什么,宫陌尘皱起了眉头。 不对,阿锦的母亲早已仙逝,那么与他拜堂之人是谁!? 他如今记忆混乱一片,与姚孟霖的记忆竟然混成了与苏锦。 宫陌尘头痛欲裂,就连一向忍耐力极好的他竟然也忍不住痛的弯下了腰,双手抱着头,眼中带着迷茫。 第五十六章 抽筋扒皮,剔肉喂狗 他到底忘了什么? 苏锦冷眼旁观,身后的一群侍卫没有宫陌尘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理会莫名其妙的他,从他的身旁绕开想要离去,突然手被人握住往下拽,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宫陌尘,“王爷何意?” 宫陌尘痛的起不来身,但是仍不愿意松开苏锦的手,他怕一松手,这个人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声线有些颤抖,带着请求,“阿锦……留下来,好不好?” 虽然不知阿锦为何不喜他,但是他什么都愿意改,只求苏锦能够留在他身边。 他如今只剩下苏锦了啊…… “若我说不呢?”苏锦试图甩开那只握着他的手,但是宫陌尘就算意识恍惚也紧紧的攥着,任凭苏锦怎么努力也挣脱不开。 宫陌尘没有回答,他似乎真的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栽倒在地上,但是尽管这样也没有松开他的手。 昏迷中的宫陌尘又怎么困得住清醒的苏锦,毫不留情的一脚过去,直接踢中了宫陌尘的腹部,将手猛的抽回,一众侍卫看见自家主子倒在地上,纷纷重新拔出佩剑,指向苏锦。 苏锦也取出了自己长剑。 他没办法全身而退,摄政王府的侍卫没有吃素的,今日若是不付出点代价怕是没法出去了。 余光一瞥,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宫陌尘,心中突生一计。 用锋利的剑尖指向了宫陌尘脆弱的脖颈,他微微仰起头,看着蓄势待发的众人轻蔑道,“你家主子的命重要,还是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重要?” 果然,起效了,只见他们放下了刀剑,只是看苏锦的目光越发凶狠。 其中一人对着苏锦喊到,“只要阁下放开王爷,我等必然放阁下安然离去!” 宫陌尘突然倒下已经让众人心惊不已,宫陌尘的命还被苏锦握在手里,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都是从小就被王爷带回,精心培养,忠心程度不用怀疑,只要宫陌尘一声令下,就是让他们当场自刎都不会有人皱一下眉头。 苏锦看着那个冲他开口的生面孔的侍卫有些诧异,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种紧急情况,良辰身为宫陌尘的贴身侍卫怎会不在场? 以防夜长梦多,苏锦不再细想,一把抓起地上的宫陌尘,对着那人说道,“若是我平安出了王府,你家主子自然性命无忧。” 无人应答,只见那群侍卫缓缓的从中间让开了一条道,苏锦心中的不安也被无限放大…… 熟悉的声音中蕴含着怒意,只见良辰搂着一人,从中间走出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哦?若是阁下平安出了王府,恐怕这家伙就会性命堪忧了。” 苏锦看清那人的面貌,瞳孔骤然一缩,“昭思!?” 没错,良辰此时怀中搂着的人正是谢昭思,泛着寒光的剑正抵在谢昭思的脖颈处。 良辰比谢昭思高了一头多,剑紧紧的逼着他,若是不想受伤他还得踮着脚配合良辰,谢昭思苦哈哈的看着苏锦,也不知是该尴尬的打声招呼还是高呼救命。 一刻钟前,睡得迷迷糊糊的谢昭思被人一把从被窝里拎出来,只见往日里的良辰大佬竟然亲自来访,跟他说,有紧急任务。 这可把谢昭思这个小透明兴奋坏了,攀上良辰这颗大树日后还怕被人欺负!?兴高采烈的就起来了,良辰领着他一路来到这地方,听见这边拔剑的声音,他振奋的看向良辰,刚想问问是什么任务,只见一只大手过来,直接扼住他的后脖颈,大佬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句,“小兄弟,得罪了。”随后大佬拔出了剑,逼着他往这边挪,他还要配合着,用脚尖走路。 他这辈子都没想到竟然会成了别人的俘虏,而且被威胁的人还是苏锦! 苏锦将剑横在宫陌尘的脖子上,对着良辰说道,“你先放人” 看来今晚是有些费力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昭思死在他面前。 良辰知道他已经妥协,其实他也不过是用谢昭思赌一把。 在他的眼里,苏锦就是个冷血冷情的人,他不确定谢昭思是不是他的弱点,平日里与苏锦走得近的只有这小子一人,他也只能尽力一试。 其实就算今日苏锦依旧选择了离开,放弃了谢昭思,良辰也不会杀他,但他没想到苏锦竟然会上钩。 “你先放。”良辰半步不让。 苏锦没有放手,而是将剑逼得更近,锋利的剑刃刺破了宫陌尘的皮肤,流出了几滴血珠,苏锦没有让剑 割的太深,他不想杀宫陌尘。 却不知这突如其来的痛意让宫陌尘悠悠转醒,耳畔传来爱人的声音,可是那说出的话却让他浑身冰凉。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他!?”苏锦丝毫未察觉怀里的人已经逐渐清醒。 宫陌尘的眸子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没有挣扎,依旧像是昏迷时一样,靠在苏锦的怀中,明明那一剑是划在脖子上,可是他却觉得像是划到了他心里,整颗心都被割了道大口子…… 阿锦,你怎么能那么狠…… 站在对面的良辰缓缓的将剑拿下来,苏锦以为他服软了,却没想到他将剑放在谢昭思的胳膊处,看着苏锦,诡异一笑,露出了森森白牙,“苏夫人是不是还没见过人彘?据说切掉四肢还能活,属下很是好奇,恰巧属下也还没见过,不如今日就请谢侍卫牺牲一下,让咱们长长见识,如何?” 谢昭思听了,瞬间吓得脸色发白,“大……大佬,咱俩同事一场,你怎能下得去手啊……” 这哪是牺牲“一下”?杀人不过头点地,哪能这么嚯嚯他啊!? 苏锦也没想到良辰竟然能到这种地步。 宫陌尘脖颈上殷红的伤口是真的刺激到了他,上次在宫中遇刺他未能保护主子,事出有因,情有可原,那这次又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主子受伤又算什么!?他竟然也无能为力!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子,可主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那要他存在还有何用!? 苏锦看着已经有些不理智的良辰,有些惧怕,额头上隐隐渗出了汗珠,“你先冷静,把剑放下!” 他不怕自己怎样,他只怕良辰这疯子真的会把谢昭思的胳膊砍下来,那家伙可是个大夫,若是没了手成了废人可怎么办? 谢昭思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吓得哭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对着苏锦鬼嚎道,“苏锦!不对,锦哥,不,爸爸!爸爸救我啊!!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好青年,不能就那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啊!” 上帝啊!让他回家吧,这古代套路太深! 良辰仅用一只手就把拼命挣扎的谢昭思控制住,他才没心思去跟苏锦那家伙去讨论什么,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对着谢昭思的肩膀处砍过去,苏锦看的目眦尽裂,迅速的把剑一扔,对着良辰喊到,“我放人!” 良辰闻声停住了剑,仅差一层布料就可以轻松切断谢昭思的胳膊,把谢昭思吓得屏住呼吸,就连哭都忘了哭。 苏锦将人往前一推,本以为宫陌尘会顺势摔在地上,却不成想,那人竟然踉跄了两步就稳稳站住,宫陌尘背对着他,微微垂着头。 “你……醒了?”苏锦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宫陌尘摸了摸脖颈上那道伤口,指尖沾上了微凉的血液,伤不深也不长,仅仅是割破了皮肤而已,一会的功夫血就已经止住了。 苏锦有些谨慎的后退一步,看着良辰,“你家主子我已经放了,你也把昭思放开!” 他这一声下去良辰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抓着谢昭思,等待着宫陌尘的命令。 宫陌尘看到被苏锦扔在了地上的银剑,漫不经心的开口,“夫人就那么在意这小侍卫啊?竟然为了他放弃了这么好的逃跑机会,赤手空拳的立于为夫这上千精兵严防死守的摄政王府之中。” 苏锦很想现在就跑开,可是没看到谢昭思被放开,他始终不放心,“他就一个小侍卫,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我之间的恩怨为何要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宫陌尘冷笑,他缓缓转过身,双瞳漆黑无欲,就那么盯着苏锦,嘴角挂着邪笑,“本王怎么不记得这王府中养了这么一号人物?无论是功劳还是苦劳为夫都没看到,为夫只看到了他吃里扒外,勾引夫人,其罪当诛啊。” “你不能杀他!”苏锦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话更刺激了宫陌尘,他现在与谢昭思之间落到了宫陌尘的眼中完全成了奸情,他的处处维护落到宫陌尘眼中就成了情意深种。 “为夫为何不能杀他?为夫不但要杀他,还要将他抽筋扒皮,在把肉剃下来剁碎喂狗,这就是他勾引你的代价。”宫陌尘的声调诡异,如同厉鬼附体一般,看上去阴森又恐怖。 苏锦看谢昭思身体不断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心中微疼,有些失控的冲着宫陌尘吼道,“这一切与他无关,你冲我来!放了他!” “夫人的帐,为夫自然也会算。”宫陌尘没因为苏锦的话有丝毫动容,指了指谢昭思,对着良辰说道,“把他扔进地牢。” “是。”良辰应了一声,抓着谢昭思就要离去,苏锦见了急忙就要过去阻拦,宫陌尘轻松的一把抓住了苏锦的胳膊,威胁道,“夫人若是不想让他死的太快,还请别再惹为夫生气了。” 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这边,丝毫未注意不远处一棵树的树杈上坐着一个少年,那少年摸了摸下巴,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还真让本候给猜对了啊。” 第五十七章 来本候府上坐坐? “你不许伤他。”苏锦的胳膊被宫陌尘抓住,看着被带走的谢昭思,止不住的担忧。 宫陌尘说的没错,摄政王府上千精兵防守,想要带着谢昭思离去谈何容易,若是贸然动手只怕会给两人都带来麻烦。 宫陌尘都要被气笑了,“他会不会受伤,这不得全看夫人吗?” 他召来一旁的侍卫,“把夫人带回去,细心看守,若是夫人敢踏出院子半步,就剁地牢里的那家伙一条胳膊,送至夫人的面前。” “遵命。”两人上去就要把苏锦制服住,苏锦一躲,对着两人道,“我自己会走。” 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宫陌尘,转身离去。 心中落寞,他现在已经不期盼自己能逃走了,只希望谢昭思能够不要被自己连累。 宫陌尘抬头,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陷入沉思。 他好像,想起来一些事…… 那坐在树杈上的少年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夜里的寒风吹过树枝,带下了几片枯叶。 良辰压着谢昭思往地牢走,谢昭思看见那带着血腥味的地方,吓得鬼哭狼嚎,鼻涕一把泪一把,含糊不清的跟良辰求饶。 “大佬,不,良爸爸,你放了我吧,让我做啥都行。!” “良爸爸,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还不成吗!?” “爸爸,你不是对我那麻沸散有兴趣吗?只要爸爸放了我,我给你搞一箱子!不,一马车!爸爸,放了我吧!!啊啊啊!” 良辰被他烦的不行,不轻不重呢一巴掌拍在他的嘴上,眼睛微眯,“闭嘴,在废话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地牢需要从刑罚堂进入,谢昭思被押着,眼睛扫过那罗列成了好几排的恐怖刑具,哭的更狠。 被良辰推搡着进入了地牢,良辰紧紧的抓着牢门,死活就是不松手,不死心的问着良辰,“良爸爸……我、我不会有事吧?” 良辰不屑的指了指隔壁牢房的一人,“你觉得呢?” 谢昭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牢房之间是用铁栏阻隔的,可以看到另一个牢房的情况,而且铁栏之间的间距很大,娇小一点的孩童都能从一个牢房到达另一个牢房。 隔壁牢房中地上躺着一人,身上缠满了密密麻麻的蛇似乎都是无毒的蛇,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条花花绿绿的巨蟒倒在地上,让人不寒而栗。 良辰看着谢昭思惧怕的模样轻笑,他还“贴心”的解释道,“这人是前日进府的刺客,被发现后就扔来了地牢,身上盘着的都是无毒的蛇,它们不会让这人立刻死去,但是它们会一点一点的撕咬着他,或许最后会把他咬的开肠破肚,或许会从被咬出来的伤口处钻进去,进入他的血肉之中撕咬翻搅,也不知谢侍卫是否能活着看到这人死去时的样子……” 谢昭思看的头皮发麻,几百条小蛇往身体里钻,那是多恐怖的场面,良辰竟然能说的这么风轻云淡,他就是一变态! 谢昭思吞了吞口水,想起宫陌尘之前的话,小心的问道,“王爷说过,只要苏锦乖乖的,就不会杀我,是吧?”他相信苏锦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就不顾他的死活。 可是良辰的反应却让他彻底绝望了,“你觉得王爷会说话算话?” 谢昭思,“……”好像不会。 良辰懒得和他废话,一手拉过铁门,不管还扒着牢门的那只手,“嘭”的一声就给关上了,谢昭思痛呼一声,幸亏反应快,迅速的把手抽了回来,要不然手指肯定要被夹掉了,良辰拿出粗壮的铁链子,绕了好几圈才挂上了厚重的锁头,冷哼一声后出了地牢。 十指连心,现在手指痛的不敢回弯,肿的像是塞了棉花似的。 谢昭思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嘴里开始发牢骚,“躺着也中枪啊……” 忽然脚上穿的靴子里传来细微的动静,有些不适,谢昭思忍着手指的疼痛将靴子脱下来,这一看吓得他当即跌坐在地上,一把将靴子扔出去。 里面一条银色的小蛇正在蠕动着,目光不经意往地上一扫,不知何时地上已经爬满了颜色各异的蛇,隔壁牢房里还不断的有蛇往这边爬,突然手下一阵滑溜溜的触感,颤颤巍巍的往下一看,一条青色的蛇和他对上了眼。 他的手正压在那蛇的身上,谢昭思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 据说只要不动的话蛇就看不见他,那样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受伤了吧? 一人一蛇僵持了一会,谢昭思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那蛇歪了歪脑袋,他心都悬起来了,突然,只见那青蛇支起了身子,猛的对着他的鼻子咬过来,“卧艹!” 谢昭思慌忙转过身子,双手护住脸,只听耳边传来“唰”的一声,随后似乎有东西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预想中的痛意并没有传过来,耳边响起少年银铃一般的笑声,“你岁数挺大,胆子倒是挺小啊。” 赤裸裸的嘲讽! 谢昭思怒急,猛的站起身来要跟那人争论,入眼的是那一袭鹅黄色袍子,有些眼熟的服饰,视线上移,他的身体不禁一怔。 那娃娃脸的少年正看着他,一脸坏笑,眼中的讥讽是那么刺眼,谢昭思吓得都结巴了,“逢……逢、逢安候!” 这家伙那一晚给他带来的阴影到现在都挥之不去,导致现在一有人在他身后说话都能吓得他一激灵。 “许久不见啊。”唐鸣周笑嘻嘻的和谢昭思打着招呼。 淡粉色的唇上扬,微微露出可爱的虎牙,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圆圆的小脸看上去天然无害,这个干干净净的少年,谁能想到其实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那日回来后苏锦和他说了一些有关于这一位的事情,谢昭思惊魂未定,松了口气,死里逃生。 唐鸣周看他的反应只觉得好玩,便伸出手去抓他,谢昭思本能的往后躲,一不留神不知绊上了什么,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唐鸣周想要拉住他,结果已经来不及了。 一条蛇在他即将倒下的位置突然弹起来,一口咬中了他的屁股,谢昭思惨叫一声,身体落地,重重的砸在了那条蛇身上。 唐鸣周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谢昭思不顾形象的翻个身,揉了揉屁股,看向已经被自己砸晕的蛇,小脸顿时惨白如纸,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 唐鸣周看他这样,便好奇的问道,“可有不妥?” “……这蛇有毒。”谢昭思几乎绝望,他认得这蛇,毒性不算太猛,但若是一时半会不处理,也够他喝一壶的。 若是咬在其他地方他还可以自己处理,这竟然咬在…… 谢昭思可怜巴巴的回头看向唐鸣周,只见那人瞬间别过脸,“休想让本候帮你把毒吸出来。” 谢昭思,“……”这傻子想啥呢?谁告诉他蛇毒要用嘴吸? 唐鸣周眸子微垂。 他可没忘记此次的目的是什么,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谢昭思,“你跟我走,我就帮你解这蛇毒。” 谢昭思当即拒绝,一脸正气的说道,“我不需要你给我用嘴吸出毒!” “我呸!谁稀罕啊!”唐鸣周不自觉的声音拔高,恼羞成怒,脸上染上了一片绯红。 他那里有可解百毒的丹药,区区蛇毒自然不在话下,谁要给他用嘴吸毒啊! 那丹药有价无市,他那里也没几个,他好心好意要给这小傻子解毒,他竟然还要拒绝!? 平复了一下汹涌的情绪,清了清嗓子,“本候是说,本候府上有丹药可以给你解毒,本候助你从这地牢逃出去。” “不需要!”谢昭思拒绝道。 这家伙会那么好心!?到了那里肯定会把他开肠破肚,这变态的血腥手段在整个京城都是有名的。 “不需要?”唐鸣周一挑眉,这小傻子那么有骨气?莫不是还因为上次的事情恐惧他?他看着在地上趴着的谢昭思,指写隔壁牢房的人说道,“难不成,你是想跟那个人一样,痛苦的死去?” 谢昭思顺着他的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知何时对面那大哥已经没了气息,身上的蛇密密麻麻,从这里钻进去,从那里钻出来,恐怕他的身体已经被掏空,只剩下了一副躯壳,彻底的成了一个人体蛇窝! 他忍着心中的恐惧和恶心,仍旧拒绝,“那……那也不能跟你去!” 与其面对这种已知的死法,陌生的环境和未知的对待不是更加恐怖吗? 唐鸣周不知这他在想什么,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多次拒绝他,若是以前他肯定把这傻子给一刀砍了,但是现在有任务在身,不能对他出手。 他大步上前,谢昭思惧怕的往后挪,“你干嘛!?我喊人了啊!救——” 谢昭思话都没能说完,唐鸣周上去就是一手刀,将其劈晕,粗暴的把人抱起来扛在肩上,如同那强抢民女的恶霸一般。 “走不走这可由不得你。”话音一落,一脚踢开了牢门,如同逛自己家后花园一样,悠然的出了地牢。 第五十八章 恢复记忆 守在地牢外的一众守卫犹如被蛊惑了心智一般,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双目无神,唐鸣周就那么扛着人,大摇大摆的出了王府,竟无一人察觉…… 书房中。 宫陌尘坐在椅子上,自己对着铜镜给伤口抹药,良辰站在下首,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宫陌尘问道,“人已经关起来了?” “回王爷,已经关起来了,苏夫人在西厢房中,门外有两名侍卫把首,据说夫人进去之后就再没说过话,也没有任何挣扎。” 宫陌尘将药涂好,随便把铜镜一扔,若有所思的说道,“本王今日想起来一些事。” 良辰一听,双眼放光,“敢问王爷想起何事!?” 若是王爷想起曾经的种种自然不会再去讨好苏锦,也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今日苏锦还不是仗着王爷的宠爱才逃过一死!?若是往日,王爷必定一剑将他抹了脖子! “星星点点,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画面而已,捋不出来什么清晰的过往。” 良辰心下有些失落,果然,王爷还是没有想起苏锦那家伙的恶毒! “王爷,属下刚才得到一些消息,是关于您那日遇刺的事。”良辰一脸正色。 宫陌尘一听,也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根据宫中的探子来报,那日夫人与逢安候一前一后离开了宴会,不知去了各处,那日属下和关进地牢里那个小侍卫也一同前往,苏夫人和逢安候离去时,恰巧那侍卫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一同没了踪影。” “一同没了踪影?逢安候也参与其中?”宫陌尘摸了摸下巴,脑中浮现出个一脸坏笑的稚嫩少年的样子。 “正是,过了好一会,那小侍卫才回来,而他竟然还披着苏夫人的外袍去找属下,且衣衫不整。”良辰回想起那日谢昭思找他时,似乎惊魂未定的模样,但他故意把这段省略了,没有跟宫陌尘说。 宫陌尘听了微微一怔,过后一拍书案,暴怒道,“衣衫不整?!还披着阿锦的外袍!?” 他带着阿锦去宫中赴宴,结果阿锦竟然还趁着空隙去与那人偷情!他可有把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后来,夫人与逢安候又脚前脚后的回了宴会,且逢安候还用异样的眼光去看着夫人,想必是这期间二人一直在一起,听距离夫人最近的一位官员所说,他还看见夫人的袍子有些水痕。” 宫陌尘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还有水痕!?三人一起消失不见?苏锦,你玩的够大的啊! 最让宫陌尘吃惊的是良辰接下来的这一番话,“夫人回去后,与您坐在一起,有人看见您被行刺前曾喝过一杯酒,想必是那杯酒被人动了手脚,后来您遇刺,夫人明明有能力和时间救下您,可是他却袖手旁观,可见其不安好心。” 宫陌尘揉了揉眉心,下意识的否认良辰的猜测,“或许夫人只是一时反应过来罢了,毕竟那舞姬竟然敢在宫中行刺,胆大包天,夫人一定是被吓傻了。” 今晚苏锦逃跑未遂的事已经让他心烦意乱,他也不愿意相信阿锦竟然有要他命的心思,况且这一切还只是良辰的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王爷莫要再自欺欺人,这是方才宫中送来的信,请王爷过目。”良辰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放在口袋里的信取出,送至宫陌尘面前。 宫陌尘接过,打开信,上面没有几个字,可是宫陌尘却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在努力从这封信里读出其他内容,他的呼吸有些沉重,眸子微眯,指尖用力的掐着信,关节都有些发白,薄唇微微颤抖。 良辰在一旁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王爷,事到如今,证据都摆在眼前,您还要继续维护夫人吗? 您是整个凤麟国的顶梁柱,您若是倒下了凤麟就完了!您看当今圣上可有半点皇帝的样子?整日玩忽职守,若是全凭他来权政,这天下百姓可还有好日子过!? 这信上写的清清楚楚,那日的舞姬正是逢安候举荐的,此事必然和那逢安候脱不了关系,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苏夫人和逢安候一同离开宴会,恐怕就是去商议此事,那小侍卫必然也一同参与,就等着您出事,好和苏夫人远走高飞!” “还没有实质的证据,别妄自下结论。”宫陌尘随手将信扔在地上,伸出手遮上了眼睛,掩盖住翻涌的情绪。 良辰叹了口气,蹲下身,将信捡起,走至灯盏前,把信放在火焰上,将其点燃,看着信化为灰烬,“您对凤麟国影响极大,这次您在宫中出事,皇上必然要给天下一个交代,不然一个毒杀血亲的罪名扣下来,皇上也承担不起,他自然会拼尽全力的去找凶手给自己洗脱干净,这样,王爷还觉得这信上的内容不实吗?” 宫陌尘半晌没有应答,良辰望着他,摇摇头,道,“属下就先退下了,王爷也早些休息吧。” 听见关门声,宫陌尘把覆盖在眼睛上的手拿下来,他盯着不远处的灯盏出神,渐渐的眼底竟有了湿意。 他骗了良辰,他并不是只想起了星星点点的过往,他差不多全都记起来了,只是,他觉得记忆中的那狠毒又冷血的人有些陌生,他不觉得那是自己,他一定不会对苏锦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尽管苏锦的姑姑曾对母妃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可是这一切都与苏锦无关,又或许自己曾经并不爱苏锦,那也不至于要把人那样羞辱。 他目前的记忆还有一些混乱,许多曾经发生的事都与他记忆中有些差异。 记忆中苏锦对他逆来顺,可是如今为何就变心了呢?还喜欢上了那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侍卫。 他如今只想先把苏锦关起来,只要苏锦不离开,那么一切的事情都有时间去处理,只要苏锦还在他的身边! 他现在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露出半点破绽,或许苏锦对如今失去记忆的他也有几分爱慕呢?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对苏锦是什么样的心思,他只是不想让他离开而已,或许是因为喜欢,又或许是因为在失去记忆时,这是唯一一个让自己凑近的人。 不再多想,他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上去和往常无异,推开门,走向了西厢房…… 逢安候府。 唐鸣周翻箱倒柜,终于从床底下翻出了那被他当成弹珠玩的解毒丹,就算沾满了灰尘,长期储存的地方随意,却也依旧能闻到淡淡的药香味,可见其功效不凡。 上面的灰他擦都没擦,直接塞进了谢昭思的嘴里,至于谢昭思屁股上的伤他也没管,甚至还把人平放在床上,任他伤口被压着。 这粗暴的操作让一旁的顾柒川微微抿起唇,但也一言未发,就静静地看着。 唐鸣周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抱怨道,“这家伙胖的和猪一样,看着瘦,其实都快重死。” 顾柒川看了看骨瘦如柴的谢昭思,不知为何唐鸣周如此嫌弃他,但是也不好多言,“这几日他就在你这里养着吧,切莫走漏风声。” “放心吧,恐怕直到明日他们才会发现地牢里的这家伙被掳走了。” 他点点头,“那就好,算一算,宫陌尘身上的巫术也差不多快失效了,你多加小心。” “明白。” 顾柒川与唐鸣周聊了几句后就离开了侯府。 唐鸣周坐在床边,盯着床上的谢昭思出神,不断的幻想着他和苏锦是如何相识相知,到如今恨不得远走高飞。 不知不觉竟然脑补出了王府中不受宠的妾室与同在府上单纯善良的小侍卫的一场爱别离,求不得的苦情大戏,不禁把自己感动的眼睛发红,还流出了几滴眼泪,嘴里喃喃自语,“太感人了……” —— “咚咚咚。”宫陌尘站在门外,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敲响了西厢房的门。 屋中已经熄灯了,但是他知道苏锦没有睡下。 等了好一会屋中也没传来声音,他只好擅自推开门,进入屋中,走到床榻前。 落着床幔,隐约能看到苏锦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他也没有继续往前,只是站在那里,他能感受到苏锦的气息不稳,必然是没睡。 他看着苏锦的背影,思绪万千。 一个人失去了曾经的记忆,醒来后性情大变,过了几日又突然想起了曾经的种种过往,那人必然没法去全部接受曾经的一切情绪和感情,而是站在局外人的视角去看待全部的事情,他如今就是如此。 曾经的他似乎也已经对阿锦动了心,只是那莫名的仇恨大过了那份心动,在他看来,曾经的自己蛮不讲理,将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人的真心肆意去践踏去挥霍,那是何等的残忍? 而现在的他,却要为了曾经自己所做的一切而去买账。 过了许久,宫陌尘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阿锦……你能把我的那块玉佩还我吗?” 苏锦眨了眨眼,没有回话。 “我知道你没睡,你起来,我们好好谈谈。” 床上那人仍旧没动静。 “我可以放过那个侍卫。” 宫陌尘说完,只见床上那人“噌”的一下坐起来,眼中放光的看着他问道,“王爷的话可当真?” 宫陌尘,“……” 宫陌尘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就那么在意他那个情郎!? 想起当初中秋家宴时,阿锦落水,那个侍卫将他救起后两人走动就颇为频繁,怕是那时候就已经看上眼了。 第五十九章 掐死你算了 “没错,只要你将玉佩还回来。”宫陌尘对苏锦说道。 苏锦犹豫了一会,“给你可以,但是你要先把昭思从地牢放出来。” 他也曾被关进地牢过,各种变态的刑法在每一个牢房里上演,地上毒虫肆意爬行,谢昭思那种小胆子,怕是会被吓掉半条命。 “昭思?你叫他还叫的真亲密呢。”宫陌尘有些吃醋的别过头。 他竟然叫那家伙昭思?怎么没见他叫过他陌尘,或者阿尘?一口一个王爷,生硬的跟对陌生人似的。 宫陌尘上前几步,撩开了床幔,坐在了床边,距离苏锦极近,他的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半眯,说出的话残忍至极。 “把他从地牢放出来可以,为夫可以把他关到其他地方去,甚至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是为夫只有一个要求,阿锦,你必须乖乖待在为夫身旁,不再出现今日这样的事情,否则,为夫必然将那侍卫大卸八块,挂于城墙之上。” 苏锦直视着他,眼中带着审视,“你是真的失忆了?” 宫陌尘突然心虚,意识到路出马脚。 这几日他一直对苏锦温柔以待,从未说过类似于这种血腥残忍的话,而经常把要打要杀挂在嘴边的,只有曾经的他…… 不能直接否认,只能反问道,“阿锦觉得我不像?” 苏锦垂下了眸子,宫陌尘虽然看上去像是没了记忆,但是他始终没办法相信,为何他记得往日里的大小事,唯独与他的记忆发生了改变?怎么就那么巧? “妾身不知王爷想要什么,玉佩也好,其他也罢,妾身如今最值钱的也就是这贱命一条,若是王爷想要,随时可以拿去,只求王爷放过那无辜的小侍卫。”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短短几句话已经让宫陌尘心中沉痛不已,不知怎么,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扑向了苏锦,他跨坐在苏锦的腰腹部,一只手附上了苏锦纤细的脖颈不断的收紧,为了防止他挣扎,还用另一只手将苏锦的两只手腕扣住。 苏锦任他摆弄,不做挣扎,宫陌尘禁锢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他粗糙的手掌下的触感是细腻白嫩的肌肤,他看着躺在他身下的人儿,苏锦的眼中没有一点光亮,乖乖的躺在那里,任他宰割,似乎就算宫陌尘真的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在乎。 每次都是这样,苏锦从来都不会顾忌他的感受,当初可以为了一个不相识的戏子与他大打出手,甚至刺伤他,如今又为了一个卑贱的侍卫与他对着干,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还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不顾。 他宫陌尘在他的眼里算什么!?连陌生人都不如吗!?他如今这堂堂摄政王之位,是不是在他的眼里就那么卑贱不堪!?甚至不如一个在他府上的侍卫!? 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他最后还是松开了掐着苏锦脖颈的手,身体缓缓的趴在了苏锦的身上,将头埋在苏锦的颈窝处。 苏锦能感受到那个男人的身体在不断颤抖,他的衣领处渐渐变得温热,染上了湿气,他不自禁的抬起了双手,轻轻的抱住了那人的腰。 宫陌尘喃喃自语的道,“有时候……真想就那么掐死你算了……” 二人就这样相拥了整整一夜,什么也没做。 宫陌尘早早地就醒来了,蹑手蹑脚的从苏锦的身上爬下来,动作很轻,没有惊醒苏锦,顺走了两块玉佩后悄悄离开了。 天蒙蒙亮,宫陌尘回了自己的屋子,亲自打水洗漱后还精致的束起了发,带上了一个精致的发冠,从衣柜里翻找了半天终于取出来一件绛紫色袍子,尊贵又不失稳重,穿上后又检查了好一会,直到没有一点瑕疵后才心满意足的拿起了铜镜,左看右看后又鬼畜的做出了一个邪笑表情。 默默地点了个头。 嗯,很帅。 他现在就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去见自己的如意郎君一般。 把镜子放下,迈着步子,出了门。 他今日要去一趟地牢,好好会会那个小侍卫,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能够让阿锦都为之心动,不惜与他闹翻! 去见情敌自然不能随意,好好收拾一番,绝不能落了下风! 本来还洋洋得意的他一到地牢就傻了,眼前的牢门大敞四开着,小蛇爬了一地,这里面还哪有那谢昭思的影子, “人呢?”他抓过一个守卫问道,眼底已经隐隐有戾气浮现。 那个守卫也懵了,昨日他眼睁睁的看着良大人把人放在了这个牢房中,怎么这人就没了呢!?他疾步上前查看,那捆着牢门的锁链被砍了个稀巴烂,锁头也被人粗暴的切割开来。 这锁头和锁链都是特出材质,刀枪不入,竟然被人就那么给砍断了!? 宫陌尘看着他冷笑道,“用刀劈链子的声音你都没听到?耳朵塞棉花了吗!?”这要他如何跟苏锦交代! 那守卫一见宫陌尘动怒,急忙跪在地上,说道,“卑职昨夜就守在门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自打良大人送人过来后就在也没有人来过了,也不知这人怎么就跑了。” “没有任何人来过?能出地牢的通道就只有你守着的那一处!照你说的,难不成这人是凭空消失了不成?” 那守卫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想了半天,只好垂下头,认命的说道,“属下愿意受罚。” 宫陌尘揉了揉眉心,心烦的说道,“看守不利放走重犯乃是死罪,本王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把人给本王重新找回来。” 就算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人还是跑了,现在最重要是把人找回来,若是那小子跑了他还有什么手段能把苏锦留在身边?以苏锦的手段,总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王府。 逢安候府。 谢昭思睡得正香,突然脸上一凉,冰的他一激灵,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脸,这一摸竟摸到了一手的水,他惺忪的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张被无限放大的脸,两人鼻尖碰着鼻尖,一双杏眸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唐鸣周开口,温热的气息喷洒到他的脸上,“你醒啦?” “我滴个娘啊!!” 谢昭思吓得魂飞魄散,惊恐的吼道,顿时睡意全无,倍精神。 唐鸣周听见这一声暴吼急忙起身,捂住耳朵。 谢昭思见他起身,连滚带爬的挪到了床角,“你……你干嘛!?” 他把手拿下来,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大哥,你上辈子是老鼠投胎吗?一把年纪了胆子这么小。” 我呸!老子可是神医投胎! 这话谢昭思也就敢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 突然转念一想,看着唐鸣周怒声道,“我今年才二十二岁!什么叫一把年纪!?小屁孩,这才叫青春,你懂个屁!” 在王府里就一口一个一把年纪,讨厌死了。 唐鸣周故作了解的点点头,“那正值青春的大哥可有娶妻?” 在这个时代,二十二岁可是孩子都一窝了,差不多到了谢昭思这个年纪还没娶妻,以后也就是老光棍一个了,谢昭思哼了一声,别过头,不跟他说话。 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微凉单薄,他缓缓的低下头,不知何时身上那一身黑的袍子已经被换成了洁白的里衣,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这衣服……” 少年笑眯眯的回道,“我换的。” 这床褥套着的可都是上好的布料,若是脏了多可惜。 谢昭思点点头,忽然臀部传来一阵不适,他缓缓伸出手,朝着身下探去,摸到某处,火辣辣的痛,还带着酥麻感,他不知想起什么,看着唐鸣周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我……我的……我的屁股……” 唐鸣周咧开嘴,看着谢昭思邀功似的,得意洋洋的说道,“是我弄的哦。” 谢昭思随手扯过那颇有分量的枕头,朝着他扔过去,“禽兽!!” 眼睛发红,拳头紧紧的攥起来,看着唐鸣周,气的浑身发抖。 他不干净了…… 唐鸣周轻松的躲过了他的枕头攻击,看他这红了眼睛的模样一懵,满头雾水,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面色通红,对着谢昭思吼道,“我呸!你都七老八十了!本候要睡也不睡你这样的!本候好心好意救了你,你竟然想那些下三滥的龌龊事情!以本候看,你就活该到现在还没娶媳妇!老光棍!” 唐鸣周的脸皮薄,听见谢昭思竟然把他想成那样的人,恼羞成怒,当场炸毛。 谢昭思一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误会了他心中虽然有些歉意,但是听唐鸣周把他形容的那样的不堪,也不管什么道歉了,“谁七老八十了!?老子现在正值青春,就是一朵花!你个小屁孩黄嘴丫子都没褪净呢!呸!” 唐鸣周气的不行,“本候要把你做成花肥!” “你来呀!”正在气头上的谢昭思什么也不怕。 既然逢安候会把他救出地牢,那肯定是自己对他有用,他堵逢安候不敢杀他。 唐鸣周见他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说出口的话也不能收回,只好硬着头皮扔下一句狠话,“你等着!”然后匆匆出了院子。 …… 接下来的几日,逢安候府每天都热闹的不行,小侯爷每日都会与一人去打嘴仗,然后骂不过,垂头丧气的回来后就去收拾府中的一众下人出气。 众人苦不堪言…… 第六十章 宫晏的血脉 苏锦睁开眼时,床边已经没了温度,宫陌尘离开了许久。 他起身,只觉得浑身酸痛,宫陌尘趴在他身上一整夜,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可想而知,整整一夜他都没翻身,睡得很是不舒服。 往下一看,胸襟处还有些水痕,他面色铁青的脱下了衣衫。 那家伙竟然往他的身上流口水…… 门外的侍卫听见屋中的动静,敲了敲门,苏锦应了一声,门外的人推门而入。 “夫人,可需奴才伺候洗漱?”门外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苏锦摆了摆手,“不用。” 那丫鬟点了点头,将洗漱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苏锦面前,在身旁侯着。 苏锦一边洗手,一边问着,“王爷上朝还没回来?” “回夫人的话,王爷早就下朝回来了,是皇上亲自到了府中,慰问王爷病情,现在王爷人正在前厅呢。” 苏锦动作一顿,随后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收拾着自己。 他与宫晏也不过是区区见过三次面而已,第一次是在宫晏微服私访时,看见他在路边和一群小孩斗蛐蛐认出了他。 第二次是他名声鹤起的时候,父亲领他入宫参加宴席,父亲为了出风头,让他上去一舞,赢得了众人的赞赏,也是那时候宫晏对他夸奖了几句,后来宴席散去,宫晏偷偷的召见他,要让他入宫为舞姬,让自己日日夜夜陪他玩乐,苏锦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当时心中对这个宫晏有些反感,堂堂皇上怎会说出这种话,况且他的父亲还是当朝丞相,若是让他进了宫中当舞姬岂不是不给臣下面子,会被人说成什么样? 第三次则是上次与宫陌尘一同入宫,那时候的宫晏眼中对他有些敌意,也不知是不是上次拒绝了他的请求惹得他生气。 心不在焉的洗漱完,丫鬟把东西收拾下去,苏锦自己打开衣柜,这才发现宫陌尘对他还真是下了大手笔,整个柜子里堆满了华服,什么颜色都有,风格各异,苏锦从那堆花里胡哨的衣裳里取出了一件比较淡雅的素白色袍子穿上身。 苏锦推开门,往刑罚堂走去,身后跟着两个侍卫,形影不离的跟着他。 虽然那日宫陌尘说了让他半步不许离开,可是他并没那么做,可能也是怕把苏锦憋坏了,但是现在苏锦上哪去都有人跟着,一左一右,半步不离,就算上趟茅厕都要隔一会敲一下门让苏锦回一下声,绝对的尽职尽责。 不知宫陌尘有没有如约的将谢昭思转移到别处,还是自己去亲自看看才能放心,途中经过花园,他远远的看过去发现亭子里坐着一位少年,苏锦仔细看了看,发现竟然是宫晏,不想惹麻烦,本想悄悄绕过去,却不成想宫晏发现了了他,那人站起身来,远远的站起身来,对他挥了挥手,“苏夫人!” 毫无架子可言,苏锦无奈,只好回应的同样挥手,朝着他走过去,既然已经发现了他,若是不过去也不成样子。 苏锦到了凉亭,微微俯身行礼,宫晏上前热乎的一把搀起了他,二人似乎好友一般,宫晏把苏锦领到凉亭中的石凳上让他坐下,自己坐在另一边。 跟着苏锦一同过来的两个侍卫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行了个礼之后像是两尊门神似的守在苏锦身后,相比较宫晏身为皇上,身边却没有一人陪同,独自在这凉亭里砸着核桃,苏锦这边的架势倒是显得有些失礼了。 苏锦有些不自然的对着身后那两人说道,“二位不如先去别处?” 他以为这二人也能看懂形式,奈何这二位大爷根本就不管什么皇上不皇上,一切只听从王爷命令,生硬的拒绝道,“王爷有令,让我们二人寸步不离,夫人不必介意我们。” “……”怎么可能不介意? 宫晏翘着二郎腿,从一堆碎渣子里挑着核桃仁,说道,“朕都一个侍卫没有,难不成苏夫人的身份比朕还危险?” “那我们二人也可以一起保护皇上和夫人。” 宫晏,“……”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指了指之前苏锦站的位置,对二人说道,“你们可以站在那里,既能看得见又不会打扰到我们,有什么事情还可以第一时间冲过来,否则二位和门神一样杵着,朕就连和苏夫人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觉得可行,又转移了地方。 苏锦心里有了思量,若是他说让那二人站远点是出于客套,那宫晏这么说又是出于什么呢? 果然,那二人站的远了,宫晏也一下子变了眼神,在外人看着,他依旧是在捡着核桃仁,但是他的眼睛确是直勾勾的看着苏锦,他怕守着的二人听见,特意压低了声音,对着苏锦说道,“苏夫人真是好手段啊,轻轻松松就让王爷对你动了心,不愧是京城第一公子,欲擒故纵的一把好手啊。” “皇上说笑了。”苏锦笑了笑,也不恼怒。 他似乎明白了宫晏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面前这个少年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龄,似乎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的废物呢。 宫晏摇摇头,拾起了一块指腹大小的核桃仁,凑至苏锦嘴边,问道,“你吃吗?” 苏锦摇摇头,宫晏收回了手,一把扔进了自己的嘴里,他似乎有些失落的说道,“朕努力了那么多年,可是在他眼里,朕始终都是个废物,哪怕用一个废物的身份就能把他捆在身边,就算受尽讽刺朕也在所不惜,本来以为能一直以这种关系继续下去,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了个你,苏夫人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就算没有我,那皇上又想对自己的亲叔叔做什么呢?”苏锦问道。 他以前万万没想到宫晏对宫陌尘竟然是这种感情,凤麟国虽然民风开放,但是目前也没开放到这种地步。 宫晏摊手,“若是朕说朕与摄政王没有血缘关系呢?” 苏锦一听,不由睁大了眼睛,有些震惊的看着他。 宫陌尘乃是先帝的亲弟弟,这毋庸置疑,那宫晏说他和宫陌尘没有血缘关系这又是为何!?莫非宫晏并非先帝的孩子,那当今这龙椅之上坐着的竟然并非皇室血脉,光是想想都觉得可笑。 就算宫晏在荒唐,也不应该拿自己的血脉去开玩笑。 宫晏知道苏锦心中在想什么,不在意的耸耸肩,“只要苏夫人离开王爷身边,那朕便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当然,也可以放他一条生路。”说着,他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红盒子,递到苏锦面前,缓缓的将其打开。 血腥味随着盖子被掀开,越发浓郁,苏锦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待盒子里的东西全无遮掩后他瞬间面无血色,“你……” 宫晏看着他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故作俏皮的一笑,配上他眼中的杀意看上去违和又诡异,他伸出手将盒子又往苏锦的面前推推,“苏夫人仔细看看。” 盒子里满是令人作呕的气味,里面赫然放着五根血淋淋的手指,最让苏锦惊恐的是里面那个已经沾了血迹的银色手环。 那是他送给昭思的…… “这可是朕好不容易才从摄政王手里截到的人,苏夫人看看认不认识。” 苏锦稳住自己的情绪,手紧握成拳,故作轻松道,“呵,皇上真会说笑,我又怎会认得。” “是吗?那他可是苏锦,苏锦的喊个不停呢。” 苏锦当即从石凳上站起来,伸出手一把掐住宫晏的脸颊,另一只手朝着他的眼睛挖去,似乎想要把他的眼珠挖出来一样。 宫晏吓的花容失色,那侍卫两人一看这边的动静紧忙赶过来,将失控的苏锦拦下。 宫晏死里逃生,不动声色的把桌上的红盒子收起来,盯着苏锦有些颤声的说道,“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那二人压制着苏锦让他无法动弹,苏锦只能红着眼,咬牙切齿的对着宫晏说道,“好啊,皇上等着!” 宫晏不敢再继续逗留,连忙跑出了后花园。 那二人见他离去,也松开了苏锦。 不知刚才他们谈了什么,竟然会让苏锦这般模样,不顾对方的身份的要挖人家眼睛,着实有些吓人。 苏锦看着宫晏离开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睛。 若是哪日宫晏落到了他手里,他必然让他生不如死! 他转身对着刑罚堂跑去,心中暗暗祈祷那家伙不要有事。 既然谢昭思被人砍去了手指,为何他体内的蛊虫不做动静!?若是谢昭思真的受了重伤,母蛊必然会传来感应,凭着那份感应他也能轻易地找到谢昭思如今身在何处,奈何体内的蛊虫没有半点动静。 他不敢全都依据蛊虫来断定,毕竟那是他第一次使用,若是不灵了呢? 一路跑到了刑罚堂,门外的守卫将他拦下,“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入。” “为何以前没有这样规定?”苏锦问道,此话一出,他看见守卫眼神有些闪躲,不由心下一沉。 怕是昭思真的凶多吉少…… 第六十一章 开始与结局都是如此 “让开!”苏锦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怒意。 那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敢问夫人来这地牢可是有事?” “昨日被换关进来的那个小侍卫可还在里面?” “回夫人的话,谢侍卫今日一早就已经被王爷带走了,如今已经不在这地牢里。”那守卫悄悄对着苏锦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尽快去找王爷。 那人点了点头,悄声无息的离开了…… “我要进去看一眼。”苏锦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那侍卫想了想,点点头,侧开了身子,“夫人这边请。” 今日一早宫陌尘就已经交代了,若是苏锦要来看地牢尽管让他进来即可,但要按照他给他们的说辞来说,不能露出破绽。 苏锦跟着他进了地牢,那守卫随手指了一处干净的牢房,对着苏锦说道,“夫人请看,谢侍卫昨日就是在这牢房中,如今已经被转移了。” 这不过是他随手一指罢了,谢昭思昨日被关押的是最里面的牢房,小蛇在地上肆意爬行,怎么可能给苏锦看那个,若是知道谢昭思在那样的环境下,恐怕又会跟王爷大闹一场。 这个牢房已经数月未有人进来,干净得很,环境在这地狱一样的地牢中,这已经能算得上是舒适温馨的顶级牢房了。 苏锦推开了牢门,走进去,看了几眼就已经瞧出了不对劲,回头盯着那守卫,说道,“这里昨日没住过人。” 那守卫心下一惊,依旧面不改色的瞎编着,“谢侍卫昨日就是在这里,进来之后也没折腾,倒那就睡,天刚亮就被转移了,时间短,可能没留下什么痕迹,属下句句属实,千真万确!” “你可敢发毒誓?” 守卫颤抖的伸出三根手指,“属下……属下发誓,刚才所言若是有假,就……就让……” “就让什么?” “就让属下以后娶的媳妇一脸麻子!”那守卫紧闭着眼,快速吼道。 心中默默流泪,媳妇,我对不起你啊! “……”真是好毒啊…… 苏锦才不信他的鬼话,推开牢门往最深处走去,这一看那守卫心中咯噔一下。 时间匆忙,虽然打扫过了也还没仔细检查,苏锦的洞察能力惊人,难免会发现破绽,若是在他这里掉链子,王爷肯定会生气啊!! 他紧忙追过去,却有人比他更快,只见一道绛紫色身影从他身边迅速经过,一把从背后抱住了还在往深处走的苏锦。 宫陌尘微微弯下腰,把下巴搭在苏锦的肩头,问道,“阿锦怎么来这地牢了?若是有什么事大可来问为夫,何必亲自过来?” 苏锦厌恶的将他一把推开,“谢昭思如今身在何处?” 怀中的温暖消失,宫陌尘嗤笑一声,“夫人已经身为人妻,却还在夫君面前惦记着其他人,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堂堂摄政王,已经如此低三下四的讨好他,他还要如何!?竟然还在不知足!为了一个低贱卑微的侍卫与他发脾气,真是反了天了! 他可知凤麟国爱慕他的男女无数,就算没了他也还会有人前仆后继的补位,他苏锦算什么?不就是仗着他的宠爱吗?没有了他的宠爱,他屁都不是! 一个男子,身为人妾被休的话这辈子都毁了,会活的连女子都不如!一但出了他这摄政王府的门槛他苏锦就什么也不是!丞相府都不会再承认他这个三公子! 宫陌尘越想越觉得苏锦不知好歹。 毕竟骨子里就透着风流,习惯了妻妾成群十几年,如今想要诚心诚意的待一人会有多难?就算真的只与苏锦一人在一起,也会站在高位,给予施舍一般的爱意,一旦苏锦不珍惜,他便会瞬间翻脸。 苏锦又怎会知道他在想什么,谢昭思如今不知身处何处,他只担心谢昭思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危险,“王爷说把谢侍卫转移了,那妾身能否看他一眼,也好知道他如今是否安好。” “人都死了,怎么让你看啊?”宫陌尘歪着头,邪笑着。 苏锦如此心急的找那侍卫,怕是已经从哪里知道了侍卫已经不在府中,而他自己也不知那人身在何处,既然如此,他就非要激怒他,他倒是要看看为了那侍卫他能做到何种地步! 苏锦身子一怔,凤眸中闪过痛苦的神色,谢昭思的那张脸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回放着。 他死了…… 因为自己,他唯一的朋友也离开了人世…… “那你也去陪他吧。”苏锦望着宫陌尘,轻声说道,声音毫无波澜,似往日里对待他一般,谁能想到他心里已经怒意滔天。 疾步上前,朝着宫陌尘脆弱的脖颈抓去,速度迅猛,宫陌尘是何许人也,对他的招数根本不放在眼里,伸出手轻松的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往自己面前一拽,力道极大,苏锦身体不受控制的被拽过去,宫陌尘顺势压住他的肩膀,曲腿用膝盖狠狠地撞击他的腹部。 苏锦闷哼一声,痛苦的弯下了腰,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撞的一震,这还没完,趁着苏锦还没反应过来,宫陌尘把他一下推倒在了牢房的门前,一脚又一脚的踹向苏锦,毫不留情。 身后是铁栏,身前是宫陌尘,毫无退路,苏锦只能双手护住头,身上的痛意如同雨点一般密集的砸下来,眼前阵阵发黑。 宫陌尘看着地上无力反击的人儿只觉得心中畅快不已,狠声骂着,“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本王也看你这副皮囊不错哄着你玩几天罢了,竟然还敢蹬鼻子上脸!与府中侍卫暗中勾结,你当你苏锦算什么!?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翩翩公子不成!?自打你入府为妾的那日起你就已经是整个京城的笑柄!” “你……你果然……没有失忆……”苏锦断断续续的说道,区区几个字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当从宫陌尘的口中亲自说出来时,心中的震惊丝毫不减。 宫陌尘狠戾一笑,他现在也管不得自己说的是真是假,他只想看着苏锦痛苦,似乎只有这样才会出气,心中才会舒服,“是啊,本王就是装来骗你的!本以为好好对你几日,你就还能像从前一样跟条狗似的,随叫随到,继续对着本王摇尾巴,也只有这样的你羞辱起来才爽!只是没想到你这条狗竟然有了异心啊,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别人,你还真是下贱啊!” 句句诛心,身体上的痛又怎会比得上心中的痛…… 宫陌尘又打了半天,忽然察觉苏锦不再挣扎,没了动静,他停下了踹向他的动作,有些疑惑的俯下身查看,他将苏锦护住头的手拿下来,只见苏锦双目紧闭,似乎被打出了内伤,血顺着嘴角流出,气息微弱。 在一旁跟这苏锦的守卫上前,询问道,“王爷,用不用请大夫……” “免了,这不是还有口气吗?他命硬,死不了。”宫陌尘满不在乎的说道,看着地上的苏锦,此时眼中已经没了温柔和宠溺,只有和曾经一样的狠戾。 他终究还是那个他,从未变过…… 宫陌尘对着那守卫说道,“把他给本王扔出府去,放出消息,京城任何人家都不许收留他,若有违背就是与本王作对!丞相府也一样。” 那守卫看了一眼地上的苏锦,终究是没敢再说什么,应了一声,“是。” 他蹲下身,将苏锦的身体扶起来,这一扶,苏锦又不受控制的吐了一大口血,染红了衣襟,宫陌尘站在他面前,冷漠的看着他,没有一点疼惜。 “派人一直跟着他,不许他出京城,本王要他跪在王府外跟本王道歉求饶!否则就让他一直流浪街头!” 话音落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牢,似乎再看一眼都怕脏了眼睛。 那守卫看着苏锦,摇了摇头。 怕是王爷看不到他活着求饶了…… 就照王爷刚才的打法,也不知道有没有踩断肋骨,就算没有,脏腑必然也被伤的严重,照这个样子,撑过今晚都是勉强…… 这都是他心中想的,哪敢说出来,只好小心翼翼的扶着苏锦,将他放在了王府外,关上王府大门时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的关上了大门,彻底隔绝了他。 天空阴沉沉的,不一会就降下了蒙蒙细雨,冰冷的雨滴砸在地上。 苏锦趴在那里,周围一群人打着油纸伞对为他指指点点,无一人上去为他遮雨,他们的眼中有同情,有好奇,有讥讽。 “真丢人,竟然被扔出来了。” “要是我啊,直接抹脖子不活了,哪还有脸待在这世上。” “亏我家闺女当年还心悦过他呢。” “得了,娘,你别说了,谁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啊,多恶心。” “……” 苏锦半睁着眼,一言不发。 其实雨水砸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没有力气站起身,只能在这里听着他们的冷言冷语。 多熟悉的场景。 都是在这摄政王府外,上次是他穿着喜服,站在门外等着那人的迎娶,这次是被打的一身伤扔出来。 开始与结局都是如此…… 第六十二章 天降惊雷 人群中也混着当初在宫陌尘身边为妾为妻的人,他们带着面纱,任谁也没认出来,他们看着苏锦被扔出来,有人感慨,有人得意。 终究那个男人还是孤身一人,把所有人都赶走了,谁也没能留他的身边。 直到天空响起了沉闷的雷声众人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苏锦翻了个身,有些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体里的疼痛有些扛不住,他扶着墙,从锦囊里翻出了之前谢昭思给他的药,也不管几颗,胡乱的一股气塞进嘴里,呛得自己止不住的咳嗽,吐了好口血。 他垂着头,看着地上的血迹被雨水扩大冲散,最后消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站在那里一会,直至眼前不再发黑他才迈开步子扶着墙往前走。 没走几步他就感受到了身后有几股气息在跟着他,想必是宫陌尘的人吧。 本还想去吉祥茶楼,看来是不行了,只好扶着墙,吃力的往皇宫走。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皇宫外,一人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他。 他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去,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正是那年过半百的大内总管,他缓缓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低声问道,“我如今的样子,皇上……可还满意?” 大内总管微微一笑,看着他这狼狈不堪的模样笑着说道,“满意,自然满意,这是皇上让奴才转交给你的。”说着拿出了一个带着血的银色手环递给苏锦。 苏锦接过,问道,“只有一个手环?” “只有一个手环。”大内总管笑的像朵菊花。 苏锦咬牙切齿的吼道,“不是说只要我离开了,他就放昭思一条生路!?如今这又是何意!” 大内总管用小指谈了掏耳朵,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放谁一条生路?这手环是皇上无意之间捡的?苏公子怎么说话莫名其妙的?” “你们耍我?” “谁让您上钩了呢。” 苏锦攥紧了拳头,一副要杀人的架势,那大内总管毫不惧怕,说道,“就以您现在这身子骨,还有这力气吗?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活下去吧。” 话音一落,立刻出来两个侍卫护在大内总管身前,防备的看着苏锦。 他苦笑,有些颤抖的将手环带在自己手腕上,如同一条丧家犬一般转身离开,身后那些人的表情他不看都能想到。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 漫无目的走了好久,这边的街景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在往前走了几步,看见那熟悉的宅子,丞相府三个大字是那么醒目。 苏锦就站在附近,看向那里,门外的守卫一看门外的人是他,二人立刻将手中的长矛交叉着放在门口那里堵住,生怕苏锦过过去一样。 苏锦不屑一笑,丞相府这么防备他啊。 他出了事,他这位爹爹第一个想跟他分清关系呢,他也已经习惯了,他本就没想要回丞相府。 他摸了摸头上的银簪子,想着,这玩意也能值两个子,够他吃口饭的了,他看见附近有一个典当行,他又吃力的往那里挪动,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到了门口,柜台里的掌柜听见门外有动静,立刻扬着笑脸过去,待看清来人是苏锦,又一下撂下了笑脸,一把将门关上,把苏锦挡在门外。 苏锦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失落的看向对面一家客栈,只见那家小二也跟见了瘟神一样,急忙关上了门,挡住了苏锦的视线。 这两家的动静让其他商铺也起了疑心,出门看了一眼后也纷纷将自己铺子的大门“嘭”的一关。 苏锦傻笑的看着手中那摸了半天才找出来了的几文钱,心中止不住的凄凉,一甩手将他们全都扔了出去。 宫陌尘还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啊。 已是深秋,雨水落在身上格外的冷,雨势也渐渐的变大,先不说他现在还受着伤,就是普通人这样也必然会染上风寒,而苏锦体质特殊,若是染了风寒必然高烧不退,丢半条命。 京城这么大,竟然没有一处能收留他,有家不能回,有钱无处花。 他走在街上,往着偏僻的地方走,穿过了好几条胡同终于找到了一处已经被废弃的茅草屋,他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这屋子已经快要塌了,但勉强也能挡风遮雨,他不顾地上的灰尘,一撩袍子坐在那里,盯着手腕上的手环发呆。 刚才一直在雨水中,上面的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净了,上面有划痕,也不知是那小傻子无意中磨得,还是与人发生了争执。 他如今这身子,能活到哪天都不一定,当铺客栈都不对他开门,那么药铺必然也是如此,他浑身衣服湿透,他现在已经隐隐有些困意,身子发冷,想必是发烧了,却也只能在这茅草屋中硬撑着,若是能挺过去,死里逃生,若是挺不过去…… 他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在乎,只是为谢昭思感到愧疚,到头来,他还是没能救出昭思,甚至不知他身在何处,是否还活着,只拿到这一个手环。 他似乎撑不住了,趴在地上,以手臂为枕,沉沉睡去。 摄政王府。 宫陌尘手中拿着奏折,许久都不曾翻过一页,他听着窗台淅淅沥沥的雨声,有些出神,过了半晌才转过头,看着那守着苏锦的侍卫,问道,“你说今日皇上与夫人在凉亭中谈话,你可知他们谈了什么?” 那侍卫羞愧的摇摇头,“属下不知,皇上和夫人都不许属下在一旁侯着,所以属下就站在远处盯着,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那他们二人可有反常之处?” “有,他们二人曾交谈了好一会,面色如常,像是好友一般,过了一会皇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夫人大惊失色,竟站起身来要杀皇上,属下紧忙过去将夫人拦下。” “一个盒子?”宫陌尘有些诧异的问道,“你可看清了盒子里是什么?” 什么样的盒子能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苏锦暴怒?竟然让他顾不得身份,对皇上出手? 今日宫晏到了府上,眼巴巴的看着核桃,宫陌尘随手给了他几个后,宫晏就蹦蹦跶跶的走了,他也就没派人跟着,哪里想到他竟然会去找苏锦。 直觉告诉他,苏锦那么紧张谢昭思,恐怕跟宫晏脱不了干系。 “属下……属下不知……”那侍卫磕磕巴巴的回道。 王爷让他跟着苏锦,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问起他来,他竟然一问三不知,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就算皇上在厌恶他,他也不会离得那么远,他一定就在旁边死死的盯着他们。 宫陌尘无奈的扶额,“算了,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有,探子说,夫人进了一个茅草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宫陌尘点点头,“让他们盯紧了。” 他必须要苏锦对他低头! 窗外雷雨交加,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也没停,近年来这是第一次这么大的雨。 苏锦就在那破屋子里,屋中漏雨,潮湿不已,大风把门刮掉了,饥寒交迫,他就窝在墙角处,昏睡过去之后又被冻醒,醒了之后忍不住又睡过去。 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他这整整三日都没有出去过,没有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他意识不清的时候隐约感受到有人来过,可是他睁不开眼,也不知那人是谁,只感觉到那人进来看看就离开了。 已是入夜,几个守着苏锦的侍卫在外面无聊的拌着嘴,骤然间,一道惊雷划破夜空,朝着这茅草屋劈下来,瞬间整个茅草屋被点燃,守在外的一众侍卫看着那突然着起来的熊熊大火都懵了,诡异的是,天上还下着小雨,竟然丝毫没有让火势小下来。 这没有任何预兆,且这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僻得很,一时半会也找不着水源,王爷曾有令,不能让苏锦死去。 其中一个侍卫头脑一热,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进去救人,身旁一人一把将他扯回来,吼道,“你疯了!这破草屋一点就着,里面肯定火势更猛,你进去也无济于事,反而自己也会帮你搭进去!” “那怎么办?若是他有闪失我们怎么和王爷交代?!” 那人想了想,“我大哥跟我说过,王爷对苏夫人并不喜爱,让他活着也只不过是想要看苏夫人认错罢了,说到底,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们没必要为了他把命搭进去,况且依这种火势,里面的人就算救出来肯定也容貌尽毁,王爷必然会不喜他,到时候也会将他抛弃,我们还不如先找水,把火扑灭。” 另一人想了想,点点头,觉得说的也在理,“那我们先去找水吧,这还下着雨,这火也着不了太大。” 几人分散开来,去找水,任身后浓烟滚滚。 苏锦缩在墙角,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已经被浓烟呛得晕了过去,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知道…… 本就破旧的茅草屋哪里经得起这大火的侵蚀,他们走后不大一会,“轰隆”一声,这茅草屋应声倒塌。 待那几人带着王府中众人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堆废墟,还冒着浓烟,哪还有茅草屋? 上架通知 莫得错,本文从今天开始就上架了,也就是说,会收费,书耽统一收费标准,一千字五分钱,一章节三千字,也就是一毛五分钱。 我知道上架会有好多人离开,以前你们在吐槽区留言我基本上都会回复,经常发言的和基本上每天都投票的那几个小可爱差不多我都眼熟了,如果突然离开还挺舍不得的呢…… 之前在评论区顶置也跟你们打过招呼,不要囤文,不知道有没有听话。 其实本文也不会特别长,就算充值的话,一碗麻辣烫的钱都用不上。 不充值的话可以蹲红包广场,不一会一天看书的钱就蹲到了,而且只要订阅就能领取本文的粉丝红包,一个最少五个耽币,我也会经常发。 总之还是希望各位老爷能继续包养我啦~ 有好多有趣的人物还没出现,比如之前提到的刑部尚书,还有良辰小侍卫的妖艳美人攻。 以后唐鸣周和谢昭思的小故事是甜是虐呢? 阿锦和宫陌尘最后会不会在一起呢? 阿锦知道了儿时的事,且武功被废,会如何报仇呢? 乾坤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凤穆凡的满箐阁是什么样子的呢? 言尽于此,我就是好奇,绝对不是为了勾引你们订阅!绝对不是! 第六十三章 故意而为 宫陌尘看着那废墟,整个人都傻掉了,他在原地呆愣了半天,似乎是用尽了力气才扯了扯嘴角,颤声道,“你们……你们记错了吧,哪有什么屋子,怎么可能有人住这里……” 那片废墟还冒着黑烟,很明显刚才着过火,这土块的温度极高,就算里面有人,也不可能还活着了。 是他一时意气用事把苏锦赶出了王府,还让他有家无处归,若不是他,又怎会酿成悲剧?挚爱之人被他活生生逼死,这让他如何接受。 那侍卫心中自责,“王爷,夫人就在这里,我们还是尽快救火吧。” 若不是他执意要离开,恐怕苏锦也不会…… 众人放下了水桶,去四处找工具,一寸一寸的翻找苏锦的尸体。 宫陌尘就站在他们身后,一动不动的傻站着,看着他们在那里忙活,一向精明的摄政王此刻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不知道他现在该去干什么。 那人的一颦一笑在眼前一幕幕的闪过,明明几天前还见过,可是现在却恍若隔世。 他浑浑噩噩的走过去,一向冷血无情的他竟然留下了眼泪,泣不成声,痛苦的弯着了腰,他的嘴里还絮絮叨叨的不知说些什么,让人听不真切,他蹲在那堆废墟旁,不顾那灼热的温度,直接伸出了那双手,疯狂的刨土,手上被烫的出了血泡也不在乎,不一会两只手就被烫的通红,可他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你怎么能死!?你怎么敢! 一众侍卫都看的傻了眼,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王爷,从来都没有,无论是战场重伤徘徊于生死边缘,还是先帝驾鹤西去,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区区妾室的生死未卜,竟让王爷溃不成军。 不知过了多久,双手满是血的宫陌尘掀开一个好大的土块,终于看到了东西,只不过……那是一只已经被烧的焦黑的手臂,如同干柴一般,他的哭声瞬间被止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手臂,颤抖的说道,“怎……怎么会……” 众人发现他的不对劲,纷纷过来这边,看见那焦黑的手臂,心下都是一惊,将上面覆盖着的土刨开,一个人形也缓缓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尸体焦黑,已经看不清容貌,他的双腿和双手都在举着,似乎死前有过很剧烈的挣扎。 “这……这算什么啊,他为什么不跑,以他的能力,逃出这里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宫陌尘坐在地上,看着那尸体,眼中尽是悲戚。 一旁一路跟着苏锦的侍卫低下了头,“王爷……其实夫人生前感染了风寒,一直处于发热状态,意识不清醒。” 宫陌尘突然暴怒,吼道,“那他为什么不去请大夫看病!?一个人呆在这破地方算什么啊!想让本王心疼吗!?他也配!” 他早就忘了他下达过得命令,哪还有药铺敢接待苏锦?他如今只想要把自己身上的过错推得一干二净,他不想让自己背负这杀害妻子的罪名,这罪名太过沉重了,他承受不起…… 众人心中明镜似的,却无一人敢上去反驳,宫陌尘恶狠狠的盯着地上的尸体,恶狠狠的说道,“呵,他肯定是跑了!那家伙心思多的很!想要随便找个尸体糊弄本王,你想得美!等本王找到你,必然罚你五十大板!让你这辈子都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这就是糊弄本王的代价!” 他一转头,看向众人,说道,“即日起给本王贴出告示,就说他苏锦蔑视皇权!欺瞒皇室!若有人知其下落,给本王抓到人,可任意向本王提出一个愿望,只要不涉及国家,本王皆可满足!” 那侍卫看他几乎疯魔的模样,于心不忍,“王爷,您这又是何苦?夫人他走时正生着病,没了意识,属下曾进去查看好几次,这草屋中除了夫人再无他人,那种骇人的火势任夫人有千般本事也无法逃出,人死不能复生,还请王爷节哀啊!”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一众侍卫纷纷跪下,对着宫陌尘高声道,“请王爷节哀。” “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宫陌尘一甩袖,看着众人怒声道。 众人沉默不语,仍旧跪在地上不起身。 双方僵持了许久,宫陌尘望着地上那尸体沉默了一会,终是叹了口气,背过身去用袖子将面上的泪水擦干,他哑着嗓子说道,“本王都知道……” 他只是想要一个借口罢了,难道这都不被允许吗? “将告示贴出去吧,万一……他没死呢?”他小声说着,尽管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还想试试,他始终不愿意相信那样一个狡猾如狐的人竟然会被这一场大火烧死。 那侍卫看着这样的宫陌尘,很是心痛,只好无奈的应道,“……遵命。” 宫陌尘看着地上的尸体,他红着眼睛说道,“将这人……埋入陵园吧,墓碑上就刻……”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他摇摇头,说道,“罢了,罢了,还是莫要刻字了。” 众人不语,他心中想的什么其实大家心中都明白…… “启程,回府!”他沉着声音,想要让自己像往日里看上去那么威严,奈何那声线中一丝丝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他故作洒脱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离开。 苏锦经历过两场火灾,无论哪一次他都是始作俑者,从未对他伸出过援手…… 纵使心中再苦,他也不能倒下,整个凤麟国都在等着他,他不能为了一人黯然伤神,对这万里江山不管不顾。 几个侍卫去处理那尸体,几人去驾着马车回王府,宫陌尘坐在马车中,将腰间的锦囊拿下来,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小心翼翼的将那两块玉佩拿出来放在眼前,他想要将玉佩拼回去,可是不知怎么,其中一块像是被摔出了缺口,无论怎么拼也没办法和从前一样,他有些气恼的将玉佩放在手中用力拼着,就像是一个孩子在对着自己的玩具破坏一样,那玉佩哪经得起他的折腾。 只听“叮”一声,两块玉佩顿时四分五裂,有些落到地上,有些渣子还在他手里,他怔了一会,而后眼泪顺着眼角滑下,他将手紧握成拳,那玉佩的渣子就那样被他紧紧握着,刺破了掌心,陷进肉里也感受不到痛,他将握着渣子的那只手放到心口,如孩童一般哽咽着…… —— 缓缓的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是挂了一层的符纸,而后是雪白的白纱,耳畔还有阵阵铃声响起,竟有一种起灵的感觉。 他这是……死了吗? 头晕脑胀,身上还酸痛不已,他有些吃力的撑起了身子,打量着周围。 什么嘛,原来不是地府啊…… 他此刻正躺在床上,那白色的纱是床幔,铃声也不过是几串银铃被挂在窗口,风一吹过就会响,那符纸被人贴了一床顶,上面的符号画的歪歪扭扭,属实不好看,那窗户开着,吹的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拂起,乍一看上去渗人得很,屋中的东西都被涂成了黑白色,比灵堂还像灵堂。 苏锦正想着什么样的人会住在这种屋子里,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 苏锦闻声看去,心下有些吃惊,身着一身白色道袍的顾柒川端着汤药进了屋中,看见坐起来的苏锦心中一点也不吃惊,笑着说道,“你这昏迷两天了,本座都想着干脆把你埋了算了。” “是国师大人救的我?”苏锦问道。 顾柒川将手中的汤药碗递给苏锦,随手扯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床前,“本座那日掐指一算,天降洪灾,惊雷祸世,必有人出事,且正在西北方,一时好奇便过去看了看,结果正发现一个茅草屋起了火,且屋中有人,本座就顺手把人救出来了,没想到屋中之人竟然是苏夫人,真是缘分啊。” 苏锦皱了皱眉,他对这些东西是不怎么信的,但是毕竟顾柒川救了他一命,他也不好说什么。 碗中的汤药竟有一股糊味,他将汤药凑至鼻尖,那味道越发浓郁,“敢问国师大人,这汤药……” “专治风寒。” “这里面加了……” “符灰。” “……”苏锦默默的把碗放下,准备等那人一走就赶快把它倒掉。 顾柒川看穿了苏锦的心思,但也没点破,“苏夫人是犯下了何等重罪?” “何意?”苏锦不解的问道。 “本座看摄政王贴出告示,说夫人乃是欺瞒皇室的重犯,如今全天都在通缉您,抓到的人重重有赏,本座好奇,苏夫人究竟骗了皇室什么?”顾柒川说道。 苏锦盯着汤药,不出声。 欺瞒皇室乃是死罪,他何时有过这种罪名?必是宫陌尘强加在他身上的。 恐怕是顾柒川把他救走,所以宫陌尘没在那草屋中找到他的尸体而愤怒,见他失踪,才想出来个这样的法子,让全天下都来找他,再将他置于死地。 宫陌尘,你还真是恶心啊…… 顾柒川看他沉思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抹饶有趣味的笑。 “其实屋子着火并非天灾,而是有人故意而为,夫人可想听听本座的话?” 第六十四章 武功尽失 苏锦听了,看向他,问道,“国师大人何意?” 只见顾柒川的眼神一下变得幽深起来,问道,“锦儿……你可还记得我?” 苏锦怔了一下,“你是……” 如今除了义父这般称呼过他,就只剩下儿时救他那人…… 顾柒川苦笑道,“本座,正是你寻找多年的救命恩人啊……” 苏锦眼睛都不眨的直视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虽然他寻找玉佩但是没有几人知道那玉佩的含义,如今这个只见过区区几面的人突然跟他说,他就是他要找的人,这要他如何相信!? “你母亲是本座的姐姐,我是你的亲舅舅,当初你母亲去世前将你托付给我,那日听了丞相府起火,我马不停蹄的就去了,回来的时候一看,随身携带的玉佩竟然弄丢了,过了几年竟然听到你要找一个玉佩主人的消息,本座一想,这不就是当年丢了的那块玉佩吗,这才知道你要做什么……”顾柒川说着说着,微微垂下了头。 “如何信你?”苏锦问道。 他细细的看着顾柒川的脸,心中心中隐隐有了估摸,顾柒川和宫陌尘应该差不多大的年龄,都已是而立之年,时间和年龄的话差不多符合,但一国国师竟然和自己的母亲是姐弟,这要他如何相信!?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刚才打量确实发现顾柒川的眉宇之间确实和自己有一丝丝的相似,但也不足以为证。 他根本就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子,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因病去世,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记事,后来长大也没有在府中看见过母亲的画像,府中的人对母亲都闭口不谈。 父亲后院只有二人,一人是当今的当家主母,另一人则是身为妾室的母亲,正室育有二子皆为嫡出,母亲为妾室,生下的他为庶出。 后来他也打听过母亲的消息,据说当年母亲是江南一带的青楼女子,但只卖艺不卖身,容貌出众,倾国倾城,乃是一代名妓,那时候丞相被派去江南,母亲一见他,便坠入爱河,后来母亲有了身孕,被青楼赶了出来,而丞相的对母亲也并非真心,任务一完成便火速的赶回了京城,而母亲对这一切丝毫不知。 后来母亲四处打听,花光了所有积蓄才得知了他的身份,一人挺着大肚子跋山涉水的来到了京城,一开始丞相觉得丢人便想要用钱将人打发了,却没想到母亲不为钱所动,执意要进入府中,哪怕为妾,后来母亲将事情闹大,丞相别无他法只好让母亲入府为妾。 母亲长得美是美,但终究曾经是个青楼女子,就算卖艺不卖身也挡不住外人的闲话,丞相一边贪图母亲的美色,又想要保住自己的名声,只好不断的苛待母亲,让众人觉得他只爱身世清白的女子,对出身肮脏之人嗤之以鼻。 后来母亲在那么艰苦的情况下生下了自己,生产后也无人照顾,自那以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不久后就突然大病了一场,富得流油的丞相府竟然不愿意拿一分钱给母亲治病,后来母亲撒手人寰,只留下他一人。 只恨那时候的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如今一想,真是恶心至极。 母亲当年似乎一直在流浪乞讨,后来被青楼老板看中,坑蒙拐骗的让人签了卖身契,把人留在青楼,他查不到母亲的身世,更不知道母亲有几个兄弟姐妹,家住何处,如今没有任何预兆,突然蹦出来一个舅舅,他当然会觉得不对劲。 这么一想,苏锦对顾柒川的话更加不信,眼睛里写满了抗拒,顾柒川见了也不恼。 他想了一会,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屁股上有一小块胎记。” 苏锦,“……”这不是舅舅,这是变态! “你出生的时候本座偷偷去过丞相府,虽然只有一眼,但是也足以记住。” “……”他该怎么接回去? 顾柒川瞧出了苏锦的尴尬,轻笑一声,“本座还知道你的小腿上应该有一处烫伤,不知道这么多年好没好,但是当年本座抱着你出来的时候摸到了,如今就算恢复的差不多也必然会有印记。” 苏锦听了这话,不由心下一惊,有些颤声的问道,“你真的是……他?” 他记得那一晚,一旁的柜子被烧的散了架,一块板子不偏不倚的压住了他的右腿,那时候他都吓傻了,板子又沉又重还在着火,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板子下把腿解救出来,但是那时候腿已经被烧的不像样,后来那人救他出来的时候,无意中摸了一把他的右腿,顿时把他痛的小脸一皱,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这那人才知道他的腿被烧伤了。 后来义父身边有治疗烫伤上好的药膏,这才把他腿上那骇人的烫疤去掉,但是因为隔的时间太久,还是留下了些许印记,因为太淡,看上去不像是烫疤,就是寻常人见了也就只会以为是身上的胎记或是旁的,断然不会想到烫疤那里。 这伤除了义父和那人以外谁也不知道,义父是断然不能把他的消息出卖给别人,那么顾柒川真的极有可能是当年那人,檀香味是信佛之人常会染上的味道,恰巧顾柒川身上也有,虽然过去了十多年,体型和声音都会有些许变化,那时候的顾柒川也不过是个少年而已。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苏锦竟然不知道以何种心情去接受。 他有时候会觉得顾柒川有些莫名的熟悉,并非是儿时那时的感觉,而是让他想起那一日,在宫中的诡异场景,无论是体型还是肤色,都差不多符合…… 顾柒川看他有些走神的样子,说道,“不如本座跟你说点你感兴趣的事吧,此次放火和你儿时的那场火灾,皆是一人所为,锦儿可想知道是谁?” “是谁!?”苏锦焦急的问道。 “若是本座说两次都是当今的摄政王,宫陌尘所为,你可相信?” “空口白话如何相信?” 顾柒川嗤笑道,“锦儿还真是对那摄政王动了真情,可怜了锦儿的一片真心,当年锦儿的亲姑姑苏贵妃,可是害死了宫陌尘的生母,害得人家的母亲被浸猪笼,死后尸体还被扔在乱葬岗,任蛆虫秃鹫啃食,死的好生冤枉,后来苏贵妃没过几年也随着皇上去了,那时候的宫陌尘刚刚翻身做了王爷,没了苏贵妃让他泄愤,自然只有祸害丞相府,于是便放了一把火烧了那丞相府,本座听到消息赶去时正碰到了他匆匆往返的身影,第二日听到太傅骂他冲动鲁莽,本座才知道是他做的这事,否则如今为何锦儿一进门就被摄政王那般折辱,若是锦儿不信我说的话,大可去查,知道当年苏贵妃与宫陌尘母亲恩怨此事的人不在少数。” “那玉佩本是太傅赐予我们二人的,本为一块,太傅身边的亲信也都知道此时,本座的玉佩在锦儿那放了十几年,如今可还在身上?” 苏锦愧疚的摇摇头,玉佩不知何时被拿走,他就连找到都没机会去找。 顾柒川叹了口气,伸出手抚上了苏锦的头,苏锦竟然出奇的没有躲开,似乎心底已经承认了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舅舅,见这样他的心底松了口气,“那玉佩的事情太傅身边的亲信都知道,我是你的亲舅舅自然不会骗你什么,你是舅舅这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了啊……” 他的声音里有几分孤寂,苏锦望着他,问道,“那你说这次的火也并非天灾,而是人为又是何意?莫不是这次也是宫陌尘放的火?” 顾柒川点点头,“不错,但这次并非他亲自动手,我亲眼看见几人守在茅草屋外趁这你昏迷不清的时候放起火,想必是宫陌尘的命令,他心中对你的恨意从未减少过。” “本座救你的时候发现你内力全散,怕是宫陌尘曾经还给你用过化功散……” “化功散!”苏锦一惊,赶紧向往常一样作起内力,可是体内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往日里的那种澎湃的感觉,他的武功……没了? 那一日宫陌尘把他按在地上打的时候他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怕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武功就已经开始散了,那时候的他只顾着自保,没来得及反抗,自然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内力已经散去了。 “化功散无色无味,熏香中膳食中都可以放,让人无从察觉,甚至内力散去时也浑然不知,等到一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锦儿……你如今就是个普通人……” 苏锦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他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他竟然成了普通人!?十几年的苦练竟然成了普通人!?真是可笑。 宫陌尘让他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 顾柒川还在不停的说着,“锦儿日后就跟在本座身旁吧,本座可以保护你,虽然外面贴着通缉令,但是你不露面,永远待在这府中,吃喝不愁,可以安稳的度过这一生。” “不可能!”苏锦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的眼中染上了恨意。 他已经来不及去分清顾柒川的话是真是假了,他现在只想把宫陌尘挫骨扬灰。 毁了他的尊严还不够,如今还要让他有家不能归,还要废了他的武功,让他这辈子只能东躲西藏的过日子,宫陌尘,你怎么能这么狠!? 姑姑犯下的错为何要由他这个小辈承担! 第六十五章 自甘堕落 顾柒川似是苦恼的看着他,“锦儿,你现在只要一出门就会被人抓取,为何不愿呆在这里?现在的你……”说到一半他就不忍再往下说了。 苏锦的眼中尽是仇恨,他残忍一笑,“国师大人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离开。” 他身后还有义父,还有满箐阁,还有吉祥茶楼。 忍气吞声的苟且偷生,恕他做不到。 就算拼死他也不会让宫陌尘好过! “这傻孩子,跟你母亲一样的倔脾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本座能做到,本座绝对全力以赴。” “还真有一事劳烦国师大人费心,我有一挚友,前些日子失踪,至今也未能找到,还请国师大人帮忙找一找……小侄,感激不尽。” 顾柒川听到苏锦的自称,似乎很是愉悦,爽朗一笑,“舅舅必然不会让锦儿失望。” “明日一早小侄就会离去,这些日子多谢国师大人收留。” 顾柒川无奈的说道,“锦儿也长大了,舅舅也管不住,万事还请多加小心,这国师府随时欢迎锦儿再回来。” “多谢。” 顾柒川又嘱咐了几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一到了屋外,他面上那副慈祥的面具瞬间被褪下,他抬头看着天空,他的眼中带着歉意,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他喃喃的说道,“阿姐,此次大业必然要牺牲锦儿,相信阿姐会理解我的,对吧?” —— 整整三日都没有苏锦的任何消息,整个京城都快被宫陌尘翻过来了,告示贴的满大街都是,闹得沸沸扬扬,城门处守卫森严,每过一个人都会被仔细搜查,就算这样也没有苏锦的半点消息,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几日宫陌尘照常的上着朝,甚至比以前还要干练犀利,大殿之上压抑至极,大臣们谨言慎行,生怕惹得这太岁爷生气,看上去宫陌尘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只有府中的人才知道,宫陌尘的身体已经快要只撑不下去了。 自打苏锦走后王爷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最多半个时辰就会被噩梦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甚至处理公务的时候连书房也不去,直接在他院中的西厢房里工作起来,每天除了那半个时辰的睡觉时间,其他的时候几乎都在忙国事,不让自己有一丝停歇,就连良辰偷偷在他的吃食里放了药也无济于事,不到半个时辰依旧会被惊醒,他甚至在强迫着自己不要睡觉,就算是撑不住了,躺下后也会把眼睛眯上,留出一条缝,他说,“本王怕阿锦回来后本王不知道,万一惹得阿锦生气,在跑了之后不回来,本王可去哪里找人啊……” 众人看着这样的宫陌尘心疼不已。 才三日宫陌尘就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曾经那个英气风发的男人现在邋里邋遢,面色蜡黄。 他始终坚信苏锦还活着,以至于每次有人撕下告示,说自己找到了苏锦后,宫陌尘都会亲自去迎接那人,但是每一次都会空欢喜一场,每一次被带来的都不过是与苏锦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这几日被领来的已经不下百人。 他躺在苏锦的床上,怀里抱着苏锦曾经穿过的衣服,眼泪浸湿了枕头,他摸着苏锦盖过的被子,心中已经说了不下万遍的对不起。 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对苏锦执着成这样,他以为自己也不过就是玩玩,万万没想到苏锦去世竟然让他悲痛万分,他曾经有过好几次想要随着苏锦去了的心思,若不是被旁人发现只怕现在都已经下葬了。 间接的伤害了自己的挚爱之人,那是多么煎熬,他都不敢想象苏锦被火焰灼伤的时候该有多痛苦,这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啊! 他看着那破旧的衣衫,眼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他哽咽的说道,“阿锦,若是等到宫晏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为夫都没有找到你,那么为夫就下地狱去给你赔罪……你说可好?” 良辰在主院外拦住了一个要去禀报何事的侍卫,他看着那人,问道,“又有人撕了告示说找到夫人了?” 那侍卫点点头。 宫陌尘曾经有话,一旦有撕下告示一定要去禀报他,他要亲自前往去认那人,因为他怕苏锦为了不让自己认出他,而故意把自己弄丑,或者……在那场大火中被毁了容貌,他怕阿锦把这些侍卫糊弄过去,若是因为没有自己去辨认而错过,那他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良辰压低了声音,唯恐屋中那人听见,“今天这都是第七个了,你看到人了吗?” “看见了,和画像上有七分相似,应该就是夫人了。” 良辰拍了拍那人的后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王爷已经几天没睡个好觉了,莫要再去打扰他了。” 他和苏锦见过多次,那张脸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若是见到必然会认得。 二人一同到了前厅,看到了坐在那里紧张不安的男子,身旁还有一个圆滚滚的富员外,那员外知道良辰,见了他之后笑的眯起了眼睛,“良侍卫,久仰大名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良辰习惯性的扬起笑脸,有些生硬的回道,“过奖过奖,”他指了指那个不安的男子问道,“这可是那画像中的那人?” 良辰一眼就看出来这并非苏锦,但这人看上去和苏锦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那股傲气。 富员外点了点头,笑着伸出了那带满了金戒指的手,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自打摄政王贴出了告示之后,草民就花了大价钱让人去搜查这人,希望能为王爷分忧解难,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草民可算是找到了,他竟然躲到了乡下藏起来,草民一抓到人就马不停蹄的送开了王府。” 那男子的手上被绑了绳子,眼中尽是惊恐,看着那富员外,一开口就是一嘴的乡音,“弄啥嘞?俺就一种地嘞,啥子就蔑视皇权嘞?你掰冤枉好人呐!” 良辰看着那男子,有了心思。 不如就把这人留下,这男子虽然一嘴的乡音,但是改过来也不难,这人算得上是送来的那些人中长得最像的人了,若是把他放在王爷身旁作为苏锦的替身,必然能让王爷不再自责,从那一晚走出来。 他开口说道,“虽然不是,但也很是相像,想必和那歹人也有些关系,不去先将他关起来,好好审问,必然能知道那歹人的下落。” 那富员外连连点头,“好、好。” 良辰送走了员外,将那男子带去偏院,那男子气愤的骂着,“弄啥子!?你们脑壳都有病撒?老子这辈子都没出过村里,咋就惹上泥萌……” 听的厌烦,良辰眼睛一瞪,瞬间吓得那男子不敢说话,良辰冷声说道,“给你一个这辈子都不用种地就能有锦衣玉食的机会,你要不要?” 那男子明显不信,一歪头,“有介么好滴四儿?” “只要你听话就有。” 良辰不在理他,把他扔进屋中,对着一同跟来的小厮说道,“把他好好洗洗,明日一晚在给他换上夫人平日里爱穿的衣服,弄的干净些。” 那小厮点头哈腰的应着,“大人放心,大人放心……” 不去理身后杀猪一样的叫声,他双手背于身后,大步的走出了院子。 翌日。 宫陌尘的眼睛下一片乌青,他有些疲惫的睁开眼,良辰听到声响,端着洗漱水进入屋中,身后跟着昨日留在府中的男子,那人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看着那从床上起来的那憔悴的男人,心中微微震惊。 他们村里被评为最英俊的男人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宫陌尘丝毫未注意他身后还有还有一人,一连几日都没休息好,这让他现在头痛欲裂。 良辰看着他正在洗脸,给一旁的男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前服侍,那男子点了点头,上前拿起帕子,模仿着昨夜那小厮教他的声音,轻声道,“王爷,请。” 宫陌尘听见这声音,浑身一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瞬间睁开了眼睛,满怀欣喜的看向他,待看清那人,他怔住了,许久没有反应。 良辰暗暗松了口气,来看起作用了。 那男子被宫陌尘的眼神吓住了,但是一想起昨日良辰的话,他只好稳住自己,忍住心中的恐惧,僵硬的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良辰跟他说了,只要他能留在王府就能得到良田数十亩! 宫陌尘停顿了半晌,苦笑一声,“你不是阿锦……” 良辰紧忙说道,“王爷,此人与夫人极为相像,且为人老实,身世干净,不如就把他就在身旁,以缓解您的相思之情?” 那男子听的一懵?什么夫人?什么相像?难道不是为了让他在这府中留下当下人的吗? 宫陌尘将擦脸的帕子随手一扔,有些失落的说道,“把他留在身旁?呵,夫人看见了岂不会生气?若是夫人因为他而不回来了怎么办……” 良辰见他这样,心中的痛楚压抑不住,忍不住对着他大声说道,“王爷!夫人他不会回来了!那日的尸体正是夫人的尸体!您不能在这么堕落下去了!” “你闭嘴!” 第六十六章 一个人顶两个人的饭量 “本王哪里有自甘堕落?!这些日子本王把这凤麟国管理的比之前还要好!哪里自甘堕落!?”宫陌尘赤红着眼睛,对着他吼着。 良辰有些无奈,想了想说道,“您若是在这么祸害自己的身体,恐怕您都撑不到夫人回来那日就要随着先帝去了!” 虽然这话有些不敬,但也是事实,宫陌尘现在面色憔悴,眼眶下一片乌青,胡渣也好多天没有刮,哪有曾经的意气风发。 良辰现在心里竟然隐隐期盼着苏锦还活着,或许只有他才能让宫陌尘恢复曾经的样子 宫陌尘不再反驳,他走至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邋里邋遢,一想起苏锦的模样,他不禁有些自卑。 他现在这副模样,自己看着都恶心,若是阿锦看了,也必然会厌恶。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中一阵抽痛。 阿锦,你在哪啊…… 良辰看着那个站在一旁,被冷落的男子,问道,“王爷,这人应当如何处置?” 宫陌尘闭上了眼睛,有些疲倦的说道,“放他回去吧。” —— 逢安候府。 谢昭思用府中的白玉石让工匠雕刻出一箱的麻将,没事就教唐鸣周打麻将。 唐鸣周带着两个心腹和谢昭思凑一桌,从早玩到晚,一开始不太熟悉所以被谢昭思杀的片甲不留,现在却也能和谢昭思玩个势均力敌。 谢昭思眼看着从唐鸣周那里赢过来的钱差不多又全回到人家口袋里,一天天愁眉苦脸。 二人年纪相仿,兴趣爱好也差不多,谢昭思总把一些现代的小玩意做出来给唐鸣周玩,什么扑克牌,铁青蛙,飞行棋,二人玩的不亦乐乎,一点点谢昭思竟然也不再怕唐鸣周,二人如同知心好友一般。 但是唐鸣周还是最喜欢听他讲故事,不是什么童话温馨小故事,而是一堆狗血虐心的小说情节,什么总裁随手从兜里扔出五百万让女主滚,或者驸马把公主弄死然后悔不当初的沙雕剧情,偏偏每次都能把这个小少年感动的掉眼泪,然后还让谢昭思继续讲,这基本上成了唐鸣周睡前必听的,于是谢昭思现在还担任起了哄着唐鸣周入睡的任务。 他觉得如果他现在回现代绝对是个超级厉害网文写手。 想必顾柒川都不会想到被掳过来当人质的谢昭思能过得这么滋润,现在谢昭思成了唐鸣周身边的红人,府中的丫鬟小厮都巴结着他,一个劲的往他手里塞银两或者自己做的点心,没过几天谢昭思就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小日子得意的不行。 他现在完全处于封闭的环境中,对府外的事情一概不知,府中的人默契的对外面的事闭口不提。 他多次和唐鸣周求情让他把苏锦也一起救出来,唐鸣周点点头就应下来了,一连两天都不见踪影,似乎真的把他说的话当成事去办了,过了两天后就回来跟谢昭思说苏锦和宫陌尘和好了,宫陌尘还把苏锦扶正为妻,二人现在如胶似漆,感情好的不得了。 谢昭思心思单纯,毫不犹豫的就信了,毕竟他离开府前的那几日宫陌尘对苏锦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似乎良心发现一样,把苏锦照顾的无微不至,直到那一日苏锦要离开宫陌尘才突然生气,他觉得宫陌尘心底一定是爱着苏锦的。 只是不知道苏锦现在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心中还在惦记着对方,他写了一封信托唐鸣周交给苏锦,无非就是告诉他现在自己过得很好,不用担心,唐鸣周接过信后第二日就告诉他已经让人悄悄递给苏锦了,谢昭思深信不疑,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苏锦和宫陌尘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谢昭思自己写了好几份小故事,准备要去唐鸣周那里递给他看,若是可以晚上就给他讲这个。 唐鸣周正在院子里逗弄着鹦鹉,瞧见谢昭思来了,立马喜上眉梢,站起身去迎他。 谢昭思进了院子看见那羽毛漂亮的鹦鹉,心中一喜,“你从哪来弄得?” 唐鸣周得意一笑,“当然是别人为了讨好本候特意送来的,本候正在教它说话呢。” “哦?那他现在会说什么了?”谢昭思好奇的问道。 唐鸣周摸了摸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那鹦鹉摇头晃脑的,生硬的说道,“昭思是笨猪,昭思是笨猪,昭思笨猪、笨猪!” 谢昭思本来还笑盈盈的小脸一下子就撂下来了,气呼呼的看着唐鸣周,“怎么就不教它好话啊!?” 唐鸣周看他这样,忍不住笑道,“本候这不是在教它说实话吗?你看你现在胖的,好像那猪站起来了一般,一个人顶两个人的饭量。” 他说这是实话,在王府的时候虽然也不差,但是哪有在侯府被当成上宾伺候的舒服,每日都和唐鸣周一起用膳,那么多道菜,唐鸣周每一个都只吃几口差不多就饱了,第二顿这些菜就会全部扔掉,谢昭思本着不浪费的优良传统,只好把剩下的都吃掉,差不多一天一个猪肘子,不胖才怪。 谢昭思委屈的撇嘴,“就你那一口猫食也叫吃饭?我这才叫真男人的饭量!” 虽然每天吃的多,但是也没有胖的有多夸张,和一开始相比也没胖太多,现在看上去也就是一个普通男人的重量,唐鸣周一开始着实被他的饭量吓到,后来正好借着这个每天戏弄他。 唐鸣周有一个很恶劣的爱好,就是喜欢把人弄哭之后在去好好安慰。 “真男人?”唐鸣周嗤之以鼻,他的视线往下一瞄,毫不掩饰的开起了黄腔,“不如咱俩比比谁大如何?” “你、你年纪轻轻怎么就不学好!整天就想着这些东西!”谢昭思被臊的面色羞红,身体不自然的微微侧过去。 唐鸣周忍不住轻笑,“一把岁数竟想一些不沾边的东西,本候说的是跟你比身高,你想什么呢?” 被他这么一解释谢昭思更尴尬,心中暗骂:呸!你一开始才不是这个意思! 唐鸣周看到他手里掐着的一打宣纸,好奇的问道,“这是你新写的故事吗?” 谢昭思点点头,把宣纸递过去,“你看看。” 唐鸣周接过来,一张张的看着,眼中放光,“这个好,你今日就给本候讲这个!” 谢昭思点点头,他有些犹豫的看向唐鸣周,小声开口请求道,“侯爷能不能让苏锦出来一趟啊?我真的不放心他,总是跟他书信往来也不是个办法,苏锦疑心重,难免会怀疑。还是亲自见他一面才会放下心。” 唐鸣周面上不为所动,但是心中已经有了波澜。 顾柒川一开始的意思是把谢昭思关起来,不到时候万万不能放出来,但是这家伙会的东西多,还知道好多新奇的小玩意,深得他心,难得有个人不怕他,还能陪他一起玩,他怎么可能把人关起来,然后自己继续寂寞下去。 谢昭思拜托过他不少事,但是他都表面上糊弄过去就算了,偏偏谢昭思还死咬着不放,非要私下里见到苏锦,这可难到他了。 他眼睛一转,心中有了注意,对着谢昭思佯装担忧的说道,“自打出了上次的事,宫陌尘现在对苏锦看得特别紧,就是出府都不行,别说偷偷来见你,况且,现在摄政王还在通缉你,若是你出了府,被人抓到了怎么办?若是到了那时候,本候都没法保下你。” “至……至于吗?”谢昭思一懵。 他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侍卫,这么大费周章的抓他? 唐鸣周像捣蒜一样的点头,“宫陌尘这个人极其小心眼,一旦被他记恨上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抓回来,他手段极为狠戾,杀人不眨眼,你忘记那日,你在隔壁牢房里的人了吗?以血肉之躯成为了蛇窝,想想都头皮发麻。” 谢昭思一想起那日那恶心恐怖的画面只觉得两腿发软,他双手捂住耳朵,“别说了!” 唐鸣周一看他这样,忍不住想要恶劣的继续吓唬他,“本候去的时候路过一个牢房,那才叫惨啊,那人的半个身子的皮都被剥了下来,血淋淋的,都那样了那人还活着,据说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被剁成肉馅,煮熟了喂他吃进去,这画面想想都觉得恐怖。”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那血腥的画面,谢昭思被吓得浑身发抖。 “你说若是你和苏锦私下里碰面,被宫陌尘知道了,然后把你抓了回去,是会做成蛇窝呢,还是剥皮做肉馅呢?到时候离开本候,真的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谢昭思被吓得牙关直颤,连连摇头,“不……我不出去了,我不去看苏锦了,我就在侯府里待着,我哪里也不去了!” 这话让唐鸣周颇为受用,他看谢昭思那惊恐的模样,心中不忍,一把将他搂在怀中,他的下巴抵这谢昭思的头顶,轻声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只要你一辈子都陪着本候身旁,必然不会出事,若是真的有人敢对你有歪心思,本候就是豁出性命也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 第六十七章 重头再来,炼毒之术 苏锦在顾柒川这里住了几日后,就趁着夜色,街上没有几个行人时带着斗笠蒙着面纱出了国师府,悄悄去了吉祥茶楼。 现在已经将近子时,茶楼里无客人,自己白日里寄信给义父后这边便彻夜等着他的到来。 来到顶楼那熟悉的厢房,去见凤穆凡,自己一进屋,只见主坐上半躺着本来还漫不经心的凤穆凡一下子正襟危坐,他紧盯着苏锦,眼中带着审问,“怎么回事?” 苏锦一进屋他便感受到了苏锦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内力,完全成了普通人。 莫非是锦儿在练什么没见过的功法不成?可是苏锦下面的话让他大惊失色。 “如义父所见,我成了废人。”苏锦苦笑着拿下斗笠,摘下面纱,“义父应该看见了京城里那贴满了大街小巷的通缉令。” “的确看到了,锦儿最近真是遇到难事。”凤穆凡心情复杂。 苏锦将最近的事情一一讲给他听,只见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宫陌尘要杀我,没看见我的尸体便下了这命令要抓到我,孩儿现在无处可去。” “真是欺人太甚!”凤穆凡听后暴怒,“锦儿放心,待为父这就给你报仇雪恨!” 苏锦看着要起身的凤穆凡连忙上前去阻拦。 苏锦看着他,眼中尽是坚定,“我只求义父能教我炼毒之术!我要自己报仇,亲自手刃那狗贼!” 他如今丹田已经废了,武功是学不成了,但他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做个废人! 他还想要保护义父,找到昭思,岂能被他宫陌尘给逼退!? 凤穆凡看着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他眉头微皱,眼中尽是挣扎,“锦儿你可知道炼毒之术极为危险,一个不慎可能会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知道。”苏锦垂下头,但是仍没有松手。 他曾经亲眼看着一个毒师被自己所制成的毒所反噬,死相极为恐怖,可是那又如何,他宁愿当个死人也不想废人! 凤穆凡心中不舍,“你身后还有义父,义父大可护你一生!没必要以身犯险,既然你想亲自手刃宫陌尘,那就先等义父一段日子,义父必能将那宫陌尘绑过来,任你泄愤!” 以他目前的能力也能做到,只是代价极大,但是只要苏锦不社险,他愿意承担这后果。 苏锦摇了摇头,“这意义不同,义父不必担心我,锦儿自有分寸。” 他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想要让宫陌尘死去,他也想要看到他卑微到骨子里的样子,他也想到看到他孤立无援,一个人惊恐中结束生命的样子! 他要把他曾经受过的一切都在宫陌尘的身上重演! 他要重新站在巅峰,俯瞰众生! 凤穆凡看见他眼中的决心,只好心疼的点了点头,将那清瘦的人儿一把揽进怀中,他抚摸着苏锦的黑发,眼睛泛红,“义父,带你回家……” 终是他没能保护好他…… 第二日一早他们二人便启程,凤穆凡靠着自己安插在京城的人手平安的出了京城,苏锦看着马车小窗那里飞速变换的风景,他只觉得焦躁不安的内心竟然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再等我两年,两年之后,我必然把曾经的一切都夺回来! 他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凤穆凡坐在身旁,心疼的看着他,二人一路无话。 傍晚时分就到了满箐阁。 任谁也想不到满箐阁的总部竟然处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稀有的药材遍地都是,百年灵芝随处可见,阴暗潮湿,没有一丝阳光能照射进来。 满箐阁很大,里面的摆满了灯盏,他们分不清昼夜,但是他们有特殊的方式记录时间,有一个巨大的钟,每日都有人以敲钟的方式来告诉众人作息时间。 苏锦没来过几次,对这里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他跟在凤穆凡的身后,看着那些来去匆匆的人,因为长期没有阳光的照射,他们的肤色都是无力的苍白。 凤穆凡领着他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小宫殿,苏锦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酒味,他抬眸看着院子上的牌匾,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醉生殿。 “义父不会炼毒,但这殿中的人在这方面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在这方面能够跟她相媲美的人也不会超过三个,日后你就跟着她吧。” 苏锦点了点头,随着凤穆凡进了殿中,凤穆凡推开门后,那股酒香味更加浓郁,苏锦光是闻着都觉得有些上头。 凤穆凡熟悉的走到殿中一处,看见那趴在榻上醉成一滩烂泥的女子,微怒道,“染箐,你又喝这么多!?” 那榻上被唤做染箐的女子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眼睛,微微抬起身子,随着她的动作,松垮垮的衣衫下柔软的胸脯若隐若现,因为喝了酒,面色有些泛红,她眨了半天眼睛,才看清了来人是凤穆凡,嫌弃的说道,“糟老头子,你一回来就管我。” 凤穆凡一听,气的不行,“哎呦,你骂谁糟老头子!?” “就你!一把岁数还装嫩,整天一副小帅哥的样子,这是勾引谁呢?”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凤穆凡撸袖子就要跟她干架,猛的一拳朝着她打过来,本来还醉醺醺的女子瞬间清醒,一打滚翻到了地上,虽然摔了个狗吃屎,但是也成功的躲过了那足以要人半条命的一拳,她得意洋洋朝着凤穆凡吐舌头,不经意瞥到了站在那里的苏锦,惊喜道,“这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小美男?” 凤穆凡得意的一甩头,“这可是你们将来的少阁主!” 染箐开心的直拍手,“少阁主好啊!老头子你什么时候退位啊?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着人家发号施令的样子了~” 凤穆凡抡起拳头对着她的头打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是本阁主的儿子,给你当徒弟,日后你就是满箐阁阁主的师傅,爽不爽?” 染箐听了两眼放光,“爽!必须爽啊!” 凤穆凡看她这样子满意的点点头,走到苏锦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义父等着你的成绩。” 苏锦点了点头,“必然不会让义父失望。” 最后凤穆凡嘱咐了染箐几句,无非就是让她别欺负苏锦,要不然让她好看之类的话,染箐左耳听右耳出,只是听话的一个劲点头。 待凤穆凡走后,染箐一下子收回了那笑嘻嘻的样子,严肃的看着苏锦,“制毒危险又难学,若是吃不了苦还是趁早放弃,我不收好吃懒做之徒,也免得坏我名声。” 苏锦弯下了腰,对着她恭恭敬敬的说道,“晚辈知道,晚辈必竭尽全力,定然不会让前辈蒙羞。” “少阁主又如何,若是想做本姑娘的徒弟也必须得规规矩矩,否则谁也没用,照样扔出这醉生殿!”染箐 把自己的衣衫拢了拢,眼底隐隐有戾气浮现。 苏锦微微一笑,看来这是愿意收下他了,他一撩袍子,跪在了地上,对着染箐磕了三个响头,“徒儿苏锦,拜见师傅!” 染箐仰起头,爽朗一笑,“徒儿请起。” 她看着跪在地上没有任何架子的少年,心中不禁有些欣喜。 苏锦眼中的求知欲让她颇为受用。 她染箐也不怕后继无人了…… 一时兴起,转身去了架子上拿了一壶酒,从桌上摸起了个较大的酒盅,打开了塞子,往酒盅里倒了满满一盅,递给苏锦,自己抱着酒壶,说道,“只要干了这杯酒你我从今日起就是师徒,明日为师就正式教你东西!” 苏锦接过那酒盅,闻到了一丝丝甜腻的花香味,但更多的还是辛辣的酒味,本来还想要推拒,可听见染箐的话后便没有任何犹豫,将酒盅举起,一饮而尽,呛得他直咳嗽。 染箐不顾礼节的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欣赏的看着他,“徒儿好酒量!” 话音一落自己也举起了酒壶,豪迈的喝了一口,酒水顺心她的下巴流下来,滑进了衣衫之中,让人心神荡漾。 “真是好酒!徒儿觉得如何?”染箐一拍苏锦,却没得到回应,只听“咚”的一声,苏锦倒在了地上。 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少年一下子就倒下了,染箐啧了一声,“白夸你了,一杯倒啊。”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探向苏锦的丹田处,叹了一口气,小声道,“丹田尽毁,这孩子之前经历了什么啊。” 一双绿色的眸子中神色复杂。 自打苏锦进来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这孩子不简单,身上没有任何内力却有一股让人不容小觑的气势,他的眼中带着仇恨,这样子的苏锦倒是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她放下酒壶,把苏锦一把扶起来,嫌弃的说道,“一个大男人好像比我都轻。” 扛着苏锦,粗暴的踹开自己的房门,夜风一吹,胸前的衣襟已经被酒水湿透了,冻得她一哆嗦。 赶紧将人送去了自己殿外一侧的西厢房,也不管那屋中几个月没打扫,直接把人扔在了那满是灰尘的床榻上,看着苏锦熟睡的脸,沉默了半晌突然傻笑,“这小子……” 第六十八章 为师的意中人 第二日一早,震耳欲聋的钟声将沉睡中的众人唤醒,苏锦也被惊醒,他躺在床上,头痛欲裂,喉咙干咳,眼前还有些模糊。 屋中刺眼的白光让他微微眯上了眼睛,他躺了好一会才想起昨日的事情,他好像一杯就喝醉了…… 这屋中的天花板上镶了好多颗类似于夜明珠的珠子,能发出白光,如同白昼一样,若是就寝休息时遮上黑布便可以隔绝那珠子的光芒,很明显这屋中的主人昨日并没有遮上。 手臂上很是沉重,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一姑娘正枕在他的手臂上,睡得小脸红扑扑,红唇微张,衣襟半敞,那道勾勒就那么毫无掩盖的呈现在苏锦面前,苏锦猛的转过头去,心中满是歉意。 非礼勿视,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师傅。 他心中默默地骂着自己,畜生! 他的手臂都已经麻了也没有挪开,任染箐躺在那里,过了许久染箐才悠悠转醒,她抻了个懒腰,侧目看见身旁的苏锦一愣,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昨日的徒弟。 染箐懒洋洋的支起身子,有些沙哑的说道,“起来收拾收拾,为师带你去个好地方。” 苏锦将那已经没了知觉的手臂收回来,“是。” 染箐出了屋子,留下苏锦一人,苏锦觉得身体有些无力,头重脚轻的感觉,他曾经被酒放倒过无数次,也曾经尝试着练练自己的酒量,奈何一杯之后就不省人事,他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没想到昨日竟然被一个女子放倒,实在丢脸。 他走到屋中的衣柜前,打开了柜门,里面只有几件黑色的袍子,这是满箐阁的服饰,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是统一的,想必这是染箐的衣服,他拿出来一件,对着自己比了一下,正好能穿,染箐的身材高挑,几乎跟苏锦一样高,她的衣服苏锦穿上也正好合身。 这广袖的边上绣着的是红色的边,阁中的弟子正是靠它分辨他人的身份,只不过他忘记了这红边是代表什么什么身份,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满是污垢,也只好将这件套上。 等苏锦收拾完染箐那边也差不多结束了,染箐看着站在院中的男子,满意的笑了笑,“不错啊,这看上去有好多了,” 这是染箐还是弟子的时候所穿的衣服,那时候她就住在偏房,而她的师傅住在主屋,师傅离开后她就搬去了主屋,穿的衣服也换了新的,偏房的东西也没收拾,就一直搁置着,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 苏锦闻声看过去,他发现染箐竟然一改之前懒散的模样,画了个妆容,精致的绾了发,还插了一支簪子,她虽然也是一身黑袍,但是做工却比苏锦的这一件精致多了,上面还用金线绣着花纹,边上也是金色的,看上去贵气又威严,染箐的周身也不再是那一副痞子的气息,倒是有了几分长老的气势。 “师傅,你的眼睛……” 染箐摸了摸眼角,笑着问他,“好看吗?” 那一双碧绿色的瞳,如同猫儿一样,美丽又诡异。 “好看。”苏锦夸赞道。 染箐满意的点点头,领头带着苏锦出了院子。 满箐阁中虽然没有暖阳,但是有蜡烛,摆满了整个满箐阁,也别有一番风味,二人走过小桥,苏锦看见桥下的水上竟然飘着类似于荷花一样的花朵,但这花竟然是鲜红色的,看上去比荷花还要美艳几分,染箐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解释道,“这可是为师亲自培育出来的,无需阳光也能盛开,比那什么荷花还要漂亮,只可惜是有毒的,不能摘下来把玩,但光是看着就已经足以,免得这崖底永远都是一成不变黑,这也多了几分色彩。” “师傅是何时进的满箐阁?”苏锦好奇的问道。 身旁的染箐听了他的问题后开始仔细的掰着手指头,认真的算了半晌才和苏锦说道,“差不多有十多年了吧,自打来了之后就没出去过,再没见过人间的景色,没看见过绿植,身旁萦绕着的永远都是危险的毒虫或者苦涩的药材,无聊的很。” 她的眼中有些失落。 “那师傅可有想过有朝一日出去这崖底,回那人间看看?”苏锦看着那跟荷花极为相似的花朵,有些出神。 他今日起来后在偏房中发现了一些简陋的画,上面画的都是一些山河秀色,想必师傅也是极为怀念人间的吧。 可他没想到染箐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为师虽然想出去,但是不能出去,因为这崖底有为师舍不的人,她出不去这崖底,若是离开崖底的代价是抛下她,那为师宁可一辈子在这黑暗中,哪也不去。” 满箐阁有规定,若是离开了崖底这辈子也不许再返回,只能在外面管理生意,这崖底走了一批又一批,染箐是老人了,她亲眼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的离开,然后一个个青瓜蛋子进来,再离开,周而复始,时间久了她也懒得再去认识熟悉,索性一个人躲在醉生殿中,谁也不理,和她同一年进来的也就只剩下寥寥几个,他们还留下的原因和她差不多,无非就是心中有执念,不想离开罢了。 苏锦有些好奇,忍不住的问道,“那是何人??” 染箐对着他眨眨眼,“当然是为师的意、中、人,为师今日就是想带你去看看她,让她知道为师日后就是阁主师傅了,以后再满箐阁横着走都行,看谁还敢多嘴半句。” 苏锦看着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禁轻笑,二人东一句西一句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一处院外,到了院外,只见刚才还有些轻松的染箐竟然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走进院中,轻轻敲了敲门,屋中无人应声,她只好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屋中杂乱一片,纸张衣裳扔了一地,染箐弯下腰,将地上散乱的东西一一捡起来,苏锦关上门后也想过来帮忙,却被染箐制止,她小声对苏锦说道,“你别动了,为师来就好,她不喜旁人动她的东西。” 听言,苏锦只好待在身后,看着染箐在那忙活,染箐捡起一张纸,上面写着“遗书”二字,看到后,她身子一怔,随后又和没事人一样,继续收拾东西。 苏锦不敢相信那样邋遢的女子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一道清冷的女音打断了这边的动作,那人毫不客气的说道,“滚出去。” 染箐似乎习惯了一样,也不恼怒,就像是对老朋友一样,柔声说道,“等一会我在滚,先给你收拾收拾。” 说完后那边没了声音,似乎默许了,染箐捡完了东西,又打了盆水,给一些落灰尘的死角打扫打扫,直到一尘不染后才擦了擦汗,带着苏锦走过屏风,来到那后面,只见一个较矮的书案放在那里,一个女子跪在地上,拿着毛笔在那里比划了半天也没落下一个字,地上又是一堆勾勾画画的宣纸。 染箐走到她身后,看到上面的“遗书”二字已经见怪不怪,说道,“这次不如就写,死后与醉生殿主同墓而眠,碑上以夫妻的名义刻字。” 女子头也不抬,“如果死了都躲不开你那我死不死还有什么意义?”女子放下了毛笔,有些忧伤的说道,“本来想写一封遗书的,可是发现没什么好写的,没有万贯家财,也没有血亲,孤身一人来,孤身一人走,倒也洒脱。” 染箐痞笑着说道,“谁说的,你还有那绝色的容颜和那曼妙身姿啊,不如走前陪本殿主一夜,也不枉此生。” 女子,“……”她对染箐的厚脸皮已经习惯了。 染箐还在喋喋不休,“本殿主长得也不错,肤白貌美,技术高超,必然让你欲仙欲死,毕生难忘。” 女子似乎听不下去,转过身推向染箐,不经意露出来的手臂让染箐骤然一惊,猛的伸出手抓住女子的手腕,女子手腕上面溃烂的伤口让她心中一惊,暴怒的质问道,“你就真的这么想离开这世界!?” 女子对生气的染箐毫不惧怕,她也有些暴躁的说道,“你觉得我配在这人间吗?我就像一个怪物!一个魔鬼!我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世界上!” 她瞪着眼睛,一只手覆在染箐握着她的那只手上,指甲不断的用力,陷进染箐的手腕中,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染箐。 “那不如我们一同离开吧,也免得你在下面寂寞,还有我来陪你,黄泉碧落,我都在你身旁,梓笙,你说如何?”染箐跪在她的身侧,眼中尽是癫狂之意,毫无虚假,只要女子一句话,她真的可以一刀抹了脖子,不顾那至高的身份,不顾那独步天下的制毒之术,只求与心爱之人在一起,黄泉碧落,永不分离。 被唤做梓笙的女子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写屏风那里,“你滚!你给我滚!” “我说了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救你!我们一定可以活在阳光下接受众人的目光!你为什么不能在等我!?”染箐将书案上的宣纸一把夺下,当着梓笙的面撕了个粉碎。 “你让我怎么等你!?我等了快三十年,我从出生的时候就开始等,到现在它没有一点改变,越演越烈,现在我就是个怪物!阿箐,算我求你了,放了我吧!” 第六十九章 重回京城,聚宝斋 梓笙几乎恳求的对着染箐开口,她哭的声音颤抖,“阿箐,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让我离开,我真的承受不了了……我求求你了……”她跪在地上,对着染箐不断地磕头,哭的哽咽。 染箐别过头去,不让自己的眼泪被梓笙看到,“你随意,你只需要知道,我会一直追随你,无论何处……” 她不敢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带着苏锦慌慌张张的离开了屋子,直到听不见梓笙的哭泣声二人才停下脚步,染箐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对着苏锦说道,“那就是为师的师傅,你的师祖。” 苏锦微微诧异。 那女子看上去那么年轻,从刚才那女子说的话中听出,她还不到三十岁,而染箐只比自己大几岁,染箐和师祖竟然也不过差了几岁,这未免太过让人惊讶。 “她从出生的时候就怕阳光,一但被阳光照射到还会皮肤溃烂,出生不到一年被父母遗弃,阁主捡到她的时候她只剩下半条命了,浑身都是燎泡,好不容易才养好,后来长大了开始喝人血,曾经想过制止,后来发现没办法克制住,她不喝血就和我们不吃饭一样,会死。 这本来是个秘密,只有我和阁主知道,后来有一日,她进食时的被人看到,各种风言风语开始传开,说梓笙是妖怪,杀人喝血什么的,越来越难听。 后来阁主亲自出面解释,梓笙喝的都是他从死刑犯那里弄到的血,可是没人相信,都是一直在私下传谣,甚至一点点竟变成了满箐阁是个魔窟,一堆喝人血的妖怪,梓笙不忍心看着满箐阁被诬陷,只好辞去了醉生殿殿主之位,隐居于那里,如今,她已经有好几年没踏出院子了……” 染箐看着自己的手,失神的说道,“师徒之间的禁忌恋,她不敢承认她喜欢我,虽然她嘴上永远都说着拒绝的话,但是我心里全都知道,她活到现在就是怕她死了之后我追随她一同下去,我苦学医毒二术多年,我早就想好了,要么治好她,或者陪她一起变成这样,奈何我哪个都做不到!我只能看着她受苦,明明知道死去可能是对她最好的结果,但我就是自私的想要让她陪我一同在这世上……” 苏锦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听见染箐说那古怪的病症时,他竟然突然想起来谢昭思,那家伙医术也奇怪的很,不知能不能医这病,他想了半天,才说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世上有许多名医,或许他们见过这病症恰好能医治呢?” 他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毕竟昭思能不能医治都是未知数,况且他现在还没找到他,也不知昭思如今身在何处,是否还安好。 染箐摇了摇头,“没用的,我曾经派人偷偷打听,可是无人听说过这种这种病症,都纷纷说这是妖魔附体,并非病症这类胡话,惹人厌得很,我又不能贸然出去,或许我们这辈子也就只能在这暗不见光的崖底生活了吧,有时候想想,这样也挺好,起码能看到对方…… 我的画技不好,但是还想画给她看,自打她记事起就是在这崖底,每次我一提起上面的生活,她都是一脸向往的模样,我用那拙劣的画技把我曾经看到过得都画下给她看,那么努力的去培育类似于上面的绿植,可是终究不如上面的风景好看,只能让她靠着想像,或者去看那些模糊的画像,终究都是我太没用,什么也做不到,就连缓解的办法都没有……” 谁能想象到她内心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两个人影,隐隐约约的听到他们在交谈。 “听说没,那个宅子里的怪物,昨天又杀了一个人喝血呢。” “太吓人了吧,阁主也不管管,这种妖怪快点扔出去吧。” “我觉得之后刑罚中可以再加一项,若是有人犯错就给那怪物吃掉,到时候肯定没人在敢犯错。” “噗哈哈,肯定的,那多恶心啊。” 刺耳又难听的话,类似于这种话,染箐已经听了无数次,一开始还会因为这个与阁中弟子大打出手,可这样也无济于事,后来慢慢的,她也麻木了,索性装作听不见。 她擦了擦眼泪,对着苏锦说道,“回去吧,为师从今日开始就正式教你毒医二术,为师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到时候为师希望你也能帮帮为师,找到治好你师祖的方法……” “师傅放心,徒儿必当竭尽全力。”苏锦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话就算染箐不说他也会去做。 二人回了醉生殿,染箐把自己所有的书籍都扔给了苏锦。 苏锦学的废寝忘食,每日除了睡觉就是炼制,崖底的所有草药他都认了个遍,速度惊人,就连一项严厉的染箐都赞不绝口。 岁月穿梭,时光匆匆流逝,眨眼间两年时光过去了…… 苏锦如今几乎能和染箐相媲美,杀人于无形。 凤穆凡赞不绝口,尽管苏锦深居简出,但整个满箐阁也都知道了这一位少阁主。 心中纵然诸多不舍也必须离开。 苏锦看着那窝在榻上喝的醉生梦死的染箐,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一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轻声说道,“师傅,明日,我就要离开了。” 榻上的女子眼皮都没睁,呼吸均匀,像是熟睡中一样。 “我知道你听得见。” 染箐一看瞒不过去了,只好抿了抿唇,翻了个身,将被子盖在头上,声音闷闷的说道,“要滚就快滚,哪来那么多废话!?” 苏锦轻笑,“我必然会找到救治师祖的方法,还请师傅再等些时日。” 听了这话染箐拿下被子,坐起身来看着他,沉声道,“为师信你,莫要让为师失望。” “这是自然。” “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吧,你也快回去休息吧,为师也要睡了。”染箐盖上被子,又重新躺下了。 苏锦看着躺在那里染箐,无奈的摇摇头,出了房间。 染箐听见了关门声,才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拿下来,一双绿色的眸子里已经溢出了水光,她有些失落的说道,“收了个小徒弟,还以为能陪我在这崖底玩一辈子呢,结果这么快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唉……” 翌日一早。 满箐阁的晨钟还没敲响苏锦就和凤穆凡坐在马车上离开了满箐阁。 从崖底到达崖顶也有一条山路,爬上去很是费力费力,山路崎岖,马车中的人也颠簸的很。 苏锦坐在马车中,身旁是凤穆凡。 苏锦用易容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此刻他的面容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 “义父已经给你弄到了新的身份,名叫纪白,出身于一个贫困的乡下,父母双全,如今是聚宝斋的掌柜,聚宝斋是满箐阁名下的资产之一,如今已经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珍宝行,义父已经把它过到了你的名下。” 聚宝斋,顾名思义,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里面都是一些珠宝首饰,枪刀剑戟,每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这也是满箐阁在京城的主力之一,义父竟然把这样的产业都给了他,可见对他的信任。 苏锦心中感动,“多谢义父。” 凤穆凡摆摆手,“小事一桩,何足挂齿。”随后他有些担忧的看着苏锦,“日后回了京城你若是靠近摄政王,恐怕义父也没法帮得上你什么忙,只能靠你自己多加小心了。” 他最近打探到,宫陌尘近两年变得越发喜怒无常,虽然苏锦的通缉令已经减少了许多,不像是两年前那样贴满了大街小巷,但是宫陌尘仍在暗中秘密寻找苏锦,从未放弃过。 易容术终究只是通过一些对脸上的一些修饰才能起到易容效果,或者是用药粉让人产生幻觉,终会让人发现破绽,他不敢想象若是苏锦被宫陌尘识破了换来的是怎样的代价。 苏锦曾跟他说过,苏锦本身并没有对宫陌尘造成过什么伤害,据说宫陌尘针对苏锦是因为丞相的亲姐姐,那为何如今苏锦“死了”还要对他那么执着?若是真想报复,还不如去直接收拾丞相一家,那不是比满天下的寻找苏锦要省力的多了?凤穆凡想不透。 凤穆凡的眼神让苏锦心中微暖,“义父不必担心,对了,义父可有我那朋友的下落?” “没有,你那朋友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义父一直让人寻找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苏锦有些失落的点点头,“没有线索也是个好消息,或许他现在还某个角落,只是我们还没找到罢了。” 这总比传来昭思已经身亡的消息要好…… 殊不知,谢昭思现在活的滋润的很。 只是仍旧被软禁在府中,整整两年都没能踏出逢安候府一步。 比以前胖了好几圈谢昭思躺在摇椅上,唐鸣周做在一旁,给他扇着蒲扇。 谢昭思将盖在眼睛上的绿叶子拿下去,有些惆怅的说道,“整天在这侯府里呆的无聊死了,什么时候能看到苏锦啊……” 唐鸣周手上的动作一顿,冷声问道,“有我还不行,你还惦记着苏锦?整整两年你成天磨叽他,我听都听烦了,我就不如他?” 第七十章 竟生白发 谢昭思这两年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完全不怕他,扯着脖子跟他喊道,“你思想怎么那么龌龊?!我都说了我跟苏锦只是朋友,我就是想看看他,你整天凶我做什么!?” “苏锦现在在摄政王府活得好好的,你应该担心你自己,现在大街小巷贴的都是你的通缉令,你现在一出府就会被抓走,我这担心你也有错?!”说着说着唐鸣周一把扔下了自己手中的蒲扇,有些发怒。 谢昭思看他这生气的样子有些被镇住,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心虚,“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唐鸣周对自己的失态后知后觉,有些懊恼的挠挠头,“这,这不是怕你突然跑出去吗,到时候如果被摄政王抓走,本候都保不下你。” 唐鸣周现在嘴里没一句真话,一开始的软禁早就已经慢慢变了味道,宫陌尘很久之前就已经放弃寻找谢昭思了,他如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苏锦的身上,宫陌尘已经被他自己折磨的半人不鬼。 当然,这些他都不敢告诉谢昭思,他怕谢昭思担心苏锦而跑出去,到时候若是宫陌尘发现了他,狗急跳墙的想从他的身上找到苏锦的下落,那就晚了,就算他拼尽全力都不能有把握把人抢回来,宫陌尘对苏锦的执着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像。 若是谢昭思知道了他一直传递的都是假消息,苏锦现在生死不明,恐怕会跟他闹起来,控制住恐怕还要费一番工夫。 这么想着唐鸣周越发心虚,他小心翼翼的的看了一眼谢昭思,心里暗暗期盼着,苏锦不要回来,到时候这小傻子就派不上用场,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他关在府中,给自己讲一辈子故事。 他笑了笑,柔声问道,“一会想吃什么?听说京城东边那家小菜馆的东坡肘子又改进了一下,比以前更好吃,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色泽诱人很是不错,不如一会让人送过来一份尝尝?” 谢昭思摇了摇头,他看着自己几乎快要跟孕妇有一拼的肚子,心中默默流泪的拒绝道,“还是别了,不如让府中厨子随便做几个清淡的素菜吧。” “好啊。”唐鸣周并未拒绝,笑着吩咐下去。 于是…… 本想着减肥的谢昭思中午因为一盘小葱拌豆_腐含泪吃了三大碗,唐鸣周在一旁看着笑而不语。 …… 苏锦到了京城,在凤穆凡的带领下来到了聚宝斋,几年没回来,这聚宝斋居然比以前还要奢华。 这个门市的占地面积极大,几乎能跟一品大臣们的宅子有得一比,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中满箐阁能拿下这样的地段,可见实力不凡。 共分四层,一层是配饰珠宝,二层是一些成了孤本的秘籍或者上好的兵器,三层和四层在一起,三层是拍卖行,四层做成了贵宾的包厢,三四层至少半年一开,每次一开都能轰动整个大陆,各个国家的那些实力不菲的世家和财力雄厚的官员都会赶来,聚宝斋也能一下赚个满,还能名声再次鹤起,现在整个大陆没有一家能够跟聚宝斋相比肩的珍宝行。 后院是客栈,主要是因为为了拍卖会,每次都会有人不辞万里的赶过来,聚宝斋没有太大架子,若是有贵客便直接让住在客栈,只是价格是普通客栈的十倍,即使如此也有人愿意掏这份钱,因为聚宝斋的保护极好,身处高位之人到了别国,若是遇到图谋不轨之人恐怕性命不保。 凤穆凡给苏锦介绍完便领着苏锦去了三楼,恰巧后天就是拍卖会,凤穆凡带着苏锦去楼上看宝物,他跟苏锦解释道,“后天必然人满为患,到时候义父让人严防把守,以免出乱子,你这两天把这些宝物都好好看看,后天的拍卖会由你来主持,届时宫陌尘身为摄政王,必然也会来看看,过后义父在把你身为这聚宝斋主人之事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你也方便接近宫陌尘。” 这几日凤穆凡已经挑选了阁中两位高手保护苏锦,他为苏锦想的面面俱到,生怕苏锦受一点伤害。 他不敢再想起两年前这孩子站在他面前,眼中无光的模样…… 苏锦跟在他身后,看着那展台上琳琅满目的宝贝,精美的首饰,上等的武器,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最让他吃惊的是,其中竟然有一个大笼子,里面竟然是一个人! 那是个有着紫眸的少年,就算那少年面色苍白也没能掩盖住他那绝色的面孔,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他身穿宽大的红袍,衣襟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那白皙的肌肤,他此刻就半靠在笼子中,一副无力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少年眼泪汪汪的看向苏锦,那眼神让苏锦心中都不禁一惊。 苏锦不解的问道,“义父,那是……” 凤穆凡看向苏锦指着的方向,轻笑道,“锦儿可知江湖中曾有一罗家,以媚术而闻名,家族中容貌皆是绝色,曾混迹于皇宫之中扰乱朝政,百姓哀声哉道,甚至还引起几国起兵,只为争抢那罗家女子。” “锦儿曾听义父提起过,但义父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后来罗家被江湖侠客抄家,血流成河,当时知道消息龙吟国国君怒火攻心一下子就随着罗家去了。” 凤穆凡点点头,“不错,罗家人皆是紫眸,这少年正是那罗家人,义父突然好奇,当年引起战火的美人们如今再次出世,会引起怎样的风波呢?” 他饶有兴趣的看向少年,那少年一触及他的目光迅速别过头去,似乎对他有些惧怕。 苏锦有些担心的问道,“义父……” 他一直觉得拍卖活人是一个不极为不好的风气,奈何整个大陆都是如此,只有他一人反驳又有何用? 凤穆凡自然知道苏锦在担心什么,他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无需担心,这孩子是自己来找的我,说是急需钱财为母亲治病,又奈何没有宝物。浑身上下值钱的只有这一副皮囊,只好拍卖自己,义父一时好奇就应下了,此次这孩子还是作为压轴商品登场,他的母亲想必也是罗家人,义父最多也就是为他母亲治病后不把他母亲的身份传出去,锦儿,无奸不商,你要记住这句话。”最后这几句话凤穆凡已经有些警告的意味。 苏锦的这个性格是最让他担心的,无论什么事都会为别人考虑,若是他能自私一回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武功被废,只能隐姓埋名的在这京城中,若是身份一但被识破,后果他都不敢想。 苏锦点了点头,他不再去看那少年,压制住心中的不忍。 凤穆凡带着他,继续在聚宝斋中熟悉。 摄政王府。 宫陌尘站在书案前,提着毛笔,仔细的勾勒着画像那人的面庞,他的眼神温柔至极。 两年时间已经让他身上的气质沉淀了许多,比以往的他更加让人看不透。 两年过去了,没有一点消息,自打那日过后苏锦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一点消息,偌大的京城他都一寸一寸的查了,也无济于事,他大动干戈的封城,朝中大臣极力反对他也不听,仍旧我行我素,也依旧没有一点线索。 仿佛一切都是在逼着他相信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是苏锦一样。 他如今也已经有了打算,待凤麟国边界之乱平息,宫晏独当一面时,他就下去陪他…… 他将毛笔放下,画上的人儿死气沉沉,一双眼中尽是冷漠,他将画拿起,挂在墙上。 他后退一步看着墙上那挂满了的画像,他满意的笑了笑。 每一副画像都是苏锦,除了面无表情就是冷眼相视,没有一张是带着笑容的,这是他记忆中苏锦所有的样子,他已经记不起苏锦笑起来时候的样了。 良辰敲了敲门,进入屋中,他看着那伟岸的背影,心下微沉。 “王爷,后天是聚宝斋的拍卖日,我们是否到场?” 宫陌尘听着身后的声音,缓缓的转过身,对着良辰说道,“还是去看看吧,万一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呢。” 良辰看着那人的头发微怔。 不知不觉,那人的鬓角已经爬上了几丝白发,虽然宫陌尘的面容依旧英俊,不见岁月的痕迹,可是那鬓角的几根白发却让这个男人看上去沧桑了几分。 王爷和国师一样的年纪,可他却硬生生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他心中有些不舒服,“王爷,属下帮你把头上的白发拔了吧,您这样,不好看。” 良辰的声音有些沉闷。 宫陌尘的手不自禁的覆到自己的发丝上,感慨的说道,“已经开始长白发了啊。” 他苦笑道,“明明一样的年纪,顾柒川那小子还跟个年轻人似的,本王却像土埋半截脖了一样,才刚过两年就已经老了这么多啊。” 良辰起身,想要替他将白发拔下来却被宫陌尘制止,“就这样吧,一把年纪了还给谁看?” 宫陌尘望着挂着的画像上那副年轻的面孔,心中复杂。 阿锦,为夫是不是越来越配不上你了? 第七十一章 在下罗云霄 苏锦回来后休息了一晚后第二日就开始马不停蹄的管理聚宝斋。 以前这里都是义父亲自管理,突然之间整个铺子都交给他打理难免会有些人心生不服,若是不及时立威怕是无人会承认他这个新掌柜,以后生意也会越发难做。 苏锦虽然今年已经二十有三,但是长相有些许稚嫩,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十八九的少年而已,一人管理这偌大的铺子难免会有人质疑,若是这时候有人借着这个爬到他头上可就大事不妙。 于是一大早就能看见这个新来的小掌柜在这聚宝斋里走了好几圈,店铺中的几个管事站在那里,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那么一脸看好戏似的瞅着他,苏锦见了也并未借机会发作,而是友好点点头,让人越发觉得他这个人好欺负,殊不知苏锦就等着有人顶撞他,好杀鸡儆猴,给这些人上一课。 老人欺负新人,无论在哪里这都是一个很常见的事情。 苏锦走了几圈,熟悉了格局后就回了聚宝斋四层的最里面的一间包厢。 凤穆凡以前都是在这里处理事务,毕竟这里是他亲自建立的,他的威信毋庸置疑,很多事情都无需他操心,每个部门都会妥善的处理好,他只要隔几天过来看看收入就没什么事了,为了清净,他几乎整天窝在吉祥茶楼不出来,可苏锦不同,他刚刚巡视几圈就发现好多人的眼中都带着讥嘲,似乎就等着这个小掌柜把事情搞砸一样。 当年和凤穆凡一同管理聚宝斋的精英已经纷纷去了别处,如今聚宝斋里,阁中的人没有几个,基本上都是一群从民间招过来打杂的百姓,他们哪认得这少阁主啊。 苏锦拿出账目查看,心中想着明日拍卖会上的话述。 他不急着出去找事,因为他知道,事会来找他,每个地方总会有那么几个愣头青被人半推半就的过来找麻烦。 这不,刚过了一上午就有人坐不住了。 “扣扣扣。”门外的人敲了敲门。 苏锦合上了账目,笑盈盈的看向门口说道,“进来。”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那人的身后还带着一人。 走在前面的人眼神有些许不自然,身后那人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前面的人对着苏锦说道,“纪掌柜,有一批货到了,你亲自去看看?” 苏锦一眼就看懂了这两人的关系,却也未点破,站起身,笑着应到,“好啊,不如小兄弟在前带路。” 那人点点头,微微侧过身,“掌柜这边请。” 苏锦走过去,随着他下了楼。 他看着面前一前一后的身影,心中不屑。 那走在前面的人一看年纪就不大,看上去还有些许青涩,眼神飘忽,似乎有些惧怕他,想必是刚来没多久的新人。 而那个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男子应该在这里呆了许久,强迫那个新人过来,害怕亲自得罪了他,所以才让新人跟他说话,新人惧怕他,却又不得不从。 苏锦最讨厌的就是这种。 三人不一会就来到了后院,一堆货品原石摆在那里,色泽极佳,颜色各异,无一人在那里劳作。 苏锦明知故问道,“这是作甚?无人盘点吗?” 那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突然走上前来,对着苏锦说道,“这批货的价值极高,若是弄坏一块都价值连城,想要再找到一个质地相似的都极为费力,小的们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不如掌柜的细心,所以想麻烦掌柜亲自来动手,毕竟这两天为了拍卖会的事情小的们都没休息过,实在疲惫。” 苏锦看着那站了一圈的人,他们一动不动,都在冷眼看着苏锦,似乎就等着苏锦把这堆积如山的原石点完后再搬走,这么一折腾恐怕要搬到太阳下山。 苏锦冷哼一声。 按照那人的话来想,他苏锦若是不亲自上手就会落得一个欺压下人的名声,且那人话里话外都再说他女气,他们五大三粗,他苏锦就细心? 恐怕这些搬货的人早就已经串通好了,就等着他亲自上阵,他们好在一旁歇着凉快去。 “拍卖会有什么事需要你们做的吗?这几日就只有女子上去擦擦堆积的灰尘,检查设施还是否完好,难不成你们也穿着裙子一同上去打扫了不成?”苏锦双手抱在胸前,眉毛微微上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自打开始布置拍卖会场的时候他就上去监工,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曾经上去帮过忙,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聚宝斋中根本就不团结,都是自己干自己的活,别人忙的脚打后脑勺他们都不会去多看一眼。 那男子恼怒的说道,“那这些原石碎了怎么办!?我先说好,碎了我们也赔不起。” 苏锦摸了摸下巴。 这是要破罐子破摔啊,若是他说没事,恐怕这些人干活也会故意把原石摔碎,到时候原石四分五裂,做出来的东西可就大打折扣,看来这些人今天打定主意了要收拾他,却不知苏锦早就想好了说辞。 “没关系,碎就碎了。”苏锦笑着说道。 那人听了对着那些站着的人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看吧,还不是被他摆了一道。 那人上前就要粗暴的拿起原石,却被苏锦接下来的话吓得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一块原石而已,碎了就碎了,咱们聚宝阁渠道多,总能在拿到品质上等的原石,你们也赔不了多少,一块原石也就千八两的银子罢了,况且你们的卖身契也还在我这里,若是还不上也就是给我当一辈子下人,或者,转卖去别的地方,总有办法让你们把那碎了的原石钱补上。”苏锦看着那男子,嘴角微微上扬,眸子也微眯起来,那笑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就如同一只毒蛇盘踞在你的脖颈间,冲你吐着蛇信子一般,恐怖如斯。 聚宝阁里每样东西都价值不菲,雇人自然要小心,所以外面的百姓若是想进来必须交上卖身契,一直到辞去职位时都在聚宝斋中相安无事,聚宝斋才会把卖身契交还给他。 偷偷围观的人不少,苏锦自然感受到了,却也没有理会,他看向那人,说道,“聚宝斋不留无用的人,若是想不干随时可以来找我,但是按照规定上的来,这个月没干满一个月的话月钱就一分都得不到。” 他转身离去,不理会身后那些人诧异的目光。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唯唯诺诺,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了,所以对他们,他又何须忍让? 苏锦回到三楼,他看着那一排排的椅子对着的展台,四楼厢房的小窗户也都对着那里开着,他走上前去,站在台上。 他似乎想象到了明日他站在这里,近千双眼睛都纷纷看向他,却无一人能认出他,谁也不知道他是那个满城通缉令的苏锦,光是想想就兴奋呢。 苏锦从台上走下来,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话述,他去向后台,用目光将那些罗列起来的拍卖品一一扫过,他记住那些珍宝的样子,作用和特性,直到走到最后一个,苏锦停下了脚步,他看着笼子里的少年,道,“你吃过午膳了吗?” 少年点点头,表示吃过。 “你不会说话?”苏锦看着少年,有些好奇的问道。 少年连忙摆手,因为许久未说过话,所以嗓子有些沙哑,他结巴的说道,“不、不是……” “为什么要拍卖自己呢?以你的姿色明明可以给喜欢男色的富人当妾,到时候你得到的钱财也足够给你母亲看病,可是在这拍卖场中被什么样的人买走,回去又会让你做什么,一切都是未知的,你为什么要来冒这种风险?” 苏锦对这个少年太过于好奇,不止是他是罗家人,而是他竟然选择了拍卖自己的方式。 拍卖场多少年没出现过拍卖活人?就算有也是被人抓了强行卖掉,像这少年这样自己走过来的实在罕见,有些富人的喜好就是虐待这些长相漂亮的少年,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心里会产生一种扭曲的快感。 少年抬眸,似乎被感动了一样,“那你会放我走吗?” 苏锦笑着打破他的幻想,“不会啊。” “……” “就算我让你走,你会走吗?”苏锦问道。 少年身子一怔,眼中隐隐有戾气浮现,“这怎么说?” 苏锦笑了笑,答非所问的说道,“等你被人买走后,随你想怎么做,但是别在聚宝斋惹事就行。” 他以前也算是武林翘楚,这少年的眼神他最熟悉,这种人怎么可能臣服于别人? 什么为了母亲看病卖身,都是鬼话。 那弄到钱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为何要选择这种?无非就是想要把自己的身份公诸于世再引起波澜罢了,至于这少年这么做的目地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少年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 想必其中的关系义父也已经看透,只是未说破罢了。 少年一改之前柔弱的模样,身子往后一靠,随意的倚在笼子里,胸前的衣衫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敞开,一双紫眸勾魂摄魄,“我姓罗,名云霄,敢问阁下姓名?” “纪白。” 第七十二章 看上他了? “你想以多少钱卖出?”苏锦问道。 罗云霄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八千万两,应该不是难事。” “……”苏锦不知道该不该打破这人的幻想。 八千万两,这简直是天价,虽然罗家人长得天姿国色,但是也不值这个价钱啊。 不等苏锦内心吐槽完,罗云霄又轻飘飘的加了两个字,“黄金。” 苏锦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了。 皇室也不敢随便抛出这个价啊,这都能买一座城池了啊! 苏锦面色复杂了好一会,“祝你好运吧。” “不,是祝我们好运。”罗云霄笑着,似乎对自己的这个价很有信心。 苏锦不忍心打破这个少年的梦,只好艰难的点点头,“嗯,好运……” 翌日。 一大早京城里就车水马龙,把路堵的水泄不通,围观的百姓在那里看着那些豪华的座驾指指点点。 “你快瞅瞅那个,用金子做成的车厢,都快把俺晃瞎了。” “那马车好像是摄政王府的啊!一向深居简出的摄政王竟然都来了!这次是有什么好东西啊?” “谁知道呢,反正聚宝斋每次拿出来的东西能引起轩然大波,都见怪不怪了。” “娘,那姐姐的耳坠好漂亮啊,妮儿也想要一对。” “……” 那些富员外和高官们匆匆忙忙的往里走,都想要占个好位置,苏锦站在角落处冷眼看着。 他们多数都带着面纱或者面具,生怕被人认出来,但是从裸露出来的地方还是能看出来他们是谁,有不少人是苏锦认识的。 毫无遮掩的也就是一些世家小姐或者是富得流油的员外,也只有这些人可以没有顾虑的露出本来面目。 时辰一到,人也已经全部入场,苏锦缓缓走上台,故意压着嗓子改变了声音,让人听不出本声,他的目光直视着众人,高声的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是这聚宝斋的掌柜,同时也是今日的拍卖师。”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也足以让在场的众人听清,仅仅这两句话便引起了众人的骚动。 聚宝斋的掌柜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没有人见过那位富可敌国的掌柜究竟是何种模样,可如今这站在台上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竟然自称是这京城最大商铺,聚宝斋的掌柜!? 众人在座位上窃窃私语,都在讨论着他,苏锦听着台下那一群人的嘈杂的交谈声也并未打断,他就站在那里,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也表现得不骄不躁,他故作漫不经心的环视着整个拍卖场找着宫陌尘的身影,可是都没有发现他的影子,他甚至没有看见那人进入这会场,他明明给摄政王府送去过邀请信,莫非是被拒绝了?宫陌尘的架子还真是高呢。 殊不知他所找的人正坐在包厢中闭目养神,良辰站在离窗户口稍远的地方看着那展台。 良辰站的这个位置无人能从外面看见他,只有他能看见外面。 这楼下的座位是半圆形的,可包厢的排列却是一整排的,就是为了确保隐秘性,能做在包厢的人都是位高权重之人,这包厢只有七个,都是拍卖会特意留出来的,有钱也买不到。 良辰看着楼下那个陌生的少年,对宫陌尘说道,“王爷,聚宝斋的掌柜露面了,是个不大的孩子,我们一会儿要不要去结交一番?” 宫陌尘眼睛都没睁,懒洋洋的说道,“区区商人罢了,无需与他有过多牵扯。” 在凤麟国商人是卑贱的,上不得台面,就算聚宝斋再有钱,宫陌尘也懒得瞧上一眼。 “这聚宝斋送来的册子本王也看过了,没什么好玩意,你若是有喜欢的东西便直接拍下吧,无需询问本王,本王乏了,先休息会。” 宫陌尘躺在软踏上,很是疲惫,还能看到黑眼圈。 自打苏锦走后他就在没睡过好觉,昨夜又边界传来急报,他与几位将军和大臣商讨了一整夜才做出决策,今日还要来应付这无趣的拍卖会,实在是身心俱疲。 凤麟国是四大国之首,附属小国每年都会送来宝物,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拍卖会引不起他多大的兴趣。 良辰见他休息了,也只好不再说话打扰,自己看着那展台,也有些觉得无聊。 他主要是陪主子来的,他能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但是他对这次的压轴商品颇为感兴趣,毕竟这次聚宝斋卖了个关子,册子上并未说压轴商品是什么。 楼下的私语声渐渐小了,苏锦挥挥手,侍从将东西用托盘端过来,上面盖着黑布。 苏锦将手覆在黑布之上,一把将其掀掉,黑色托盘中的紫色首饰立马呈现在众人眼前,苏锦的上方还有一颗满箐阁中的那种珠子,照的展台无比明亮。 那套首饰被照耀的闪闪发光,更为耀眼夺目,苏锦开口介绍道,“此物名为芷瑶,出自名匠之手,用的也是上好的水晶,雕花栩栩如生,做工精细,紫色同时也象征着高贵神秘,起拍价:七百两。” “我出八百两!” “一千两!” “我一千三百两!” “……” 底下不少人是带着伴侣来的,身旁的人对自己眨眨眼睛就惹得年轻气盛的少年抛出高价,来博红颜一笑。 “本座出一万两。”一道颇有磁性的声音响彻整个拍卖场,如此高价瞬间让嘈杂的声音安静下来,就连苏锦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这声音他很是耳熟。 他看向说话的那人,果不其然,正是顾柒川,他坐在极为偏僻的角落处,就连苏锦都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而此时顾柒川的眼睛并不是看着那紫色水晶首饰,而是直勾勾的看向苏锦,似乎苏锦才是他的猎物一般。 一万两,对于一个首饰来说已经是天价,这已经翻了起拍价的十多倍。 苏锦别过头,刚才顾柒川的眼神竟然让他有一瞬间已经被看穿的感觉。 他现在容貌声音身份都与以往不同,顾柒川怎可能认出他?自己怎么疑神疑鬼的? 苏锦自嘲的笑笑,他压下心中的不安,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一万两,还有人出价吗?。” 鸦雀无声,无一人在往上加价。 厢房中的宫陌尘睁开了眼,询问道,“顾柒川来了?” 良辰点点头,“听这声音应该是。” “他花一万两拍了什么?” “回王爷,一套首饰。” 宫陌尘冷笑道,“一套首饰?女子用的东西,他买回去做什么?莫非是要自己佩戴不成?” 他打心眼里讨厌顾柒川。 “王爷,是否需要阻拦?” 宫陌尘摆摆手,“谁跟他抢那玩意,让他自己拿去吧。” 最终,顾柒川以一万两的高价拍下了开场第一件,随后苏锦拿出的每一件东西都因为顾柒川一开始带动的气氛而抄到了最高点,过了许久,终于最后一件的压轴商品被推了上来。 一个巨大的笼子被推了上来,只能看见里面有一个人,那人垂着头,看不清容貌。 苏锦看着笼中身穿红袍的男子,高声道,“不知诸位可听说过百年前,江湖上曾有一个家族,一双紫眸勾魂摄魄,家族中人人都是天姿国色,无一例外,若是被修炼功法之人得了,作为炉鼎,可以让自己的内力大增,若是被普通人得了,整日看着家中有这么一位尤物也会心旷神怡。” 底下一阵嘈杂,“罗家?这么耳熟呢?” “我听说过,好像是一个主修媚术的家族。” “不是早就被抄家了吗?” “还有余孽也说不定啊。” 苏锦看着那些人纷纷议论的样子,轻声笑了笑。 他悄悄挪到笼子旁,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这个反应,你还满意吗?” “满意……自然满意啊……”罗云霄听着台下那些人的议论,不禁握紧了拳头,脑海中都是血流成河,婴儿啼哭的画面,他的手因为他的用力捏紧而青筋暴起。 殊不知楼上厢房中一道炽热的视线紧紧的锁定在他身上。 苏锦注意到他有些不对劲,但是也并未多想,“起拍价,一千万两!” 随着苏锦的一声落下,罗云霄也缓缓抬起了头,他的发丝有些凌乱,红袍也有些破旧,配上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让人的看心中一痛,忍不住想要将他疼惜一番。 他身上的气质较为阴柔,他现在虚弱的靠在笼子中,眼中带着迷茫,就想一只迷途的羔羊一般,让人将想他带回家,好好宠爱。 苏锦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明明刚才还一副憎恨至极的模样,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 “两千万两。”楼上的厢房中传出清脆的声音。 如此大的数额直接翻了一倍,众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跟下去。 天下美人千千万万,虽然这男子长得倾国倾城,但是也不至于让他们为其散尽家财。 宫陌尘看着突然喊价的良辰微微一怔,笑着问道,“看上他了?” 良辰似乎有些难于启齿,“那……那是属下的,一个故人……” 第七十三章 一掷千金,故人 宫陌尘听了,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处,看着那笼中的男子,说道,“你的故人,竟然是罗家人?” “正是,属下想……买下他!”这是良辰第一次跟宫陌尘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宫陌尘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那本王就给你拍下他。” 良辰喜出望外,“多谢王爷!” 两千万的价格虽然有些高,但是目前坐在这里的人,哪个是差钱的人?很快就有人又出了高价。 “两千一百万两!” “两千五百万两!” 罗云霄一副虚弱的模样靠在笼中,看着台下那些为他疯狂喊价的人心下尽是不屑之意。 突然楼上之前翻了一倍高价的包厢,又再次出了高价,“四千万两。” 这次喊价的人是宫陌尘,他的声音一出苏锦的身子瞬间一抖。 他缓慢的移动视线,看向那个包厢,不知何时宫陌尘已经站在窗口处,若有人抬头就能清楚的看见他。 那人负手而立,一双鹰眸紧盯着笼中的男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他并未发现苏锦的目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罗云霄的身上。 良辰不曾对他隐瞒过什么,但是唯独自己的身世没和他说过,无论宫陌尘如何问,良辰就是不告诉他,但是时间久了,宫陌尘也就不在乎了,他相信良辰不会有害他之心,但是对此依旧感到好奇,所以良辰说要拍下这少年的时候宫陌尘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罗家的消失并不久,也不过是十几年的事情而已,他自然知道那以色待人的家族,但是罗家人从不分家,罗家也不会让自己的家的人流落在外,那么良辰是怎么有这么一个故人的呢?他越发好奇。 宫陌尘的脸很有辨识度,下面不骗人看见了他,只听底下议论纷纷,“那是摄政王啊!他竟然也来了这拍卖会?” “据说摄政王这几年极为痴情,府中一位男宠,捧在心尖上,如今又要拍下这绝色少年做什么?” “什么捧在心尖上,摄政王花名在外,一个男宠哪够啊?” “这少年长得倾国倾城,就连我们英明神武的摄政王大人都不由为之心动。” 下面的议论声宫陌尘自然听见了,他也懒得去管这些人在想什么。 宫陌尘以为自己一出面就不会有人在继续出价,毕竟他如今的风头任谁都要退避三舍,显然他忘记了这拍卖场中有一人可是完全不怕他…… “七千万两。” 一道平淡无奇的声音打破了这拍卖场中尴尬的局势。 这高价让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看向再次出价那人。 顾柒川坐在座位上,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衣,任谁也看不出这竟然然是个随随便便就能抛出七千万两重金的大人物,居然还敢跟摄政王公然叫板。 宫陌尘看着楼下那人,微微挑眉,继续加价,“三千万两,黄金。” “五千万两黄金。” “六千万两黄金。” 这对于宫陌尘来说已经是血本了。 若是平常他早就放弃了,为了一稍有些姿色的人抛出如此高价,实在不值,可这次不一样,不仅仅因为良辰的请求,还有顾柒川的挑衅! 他知道顾柒川在坑他,可是他还必须上勾,因为他不能输。 他不能输给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 众人都看的傻了眼,摄政王他们当然知道,可是这个敢跟摄政王正面刚的人是谁!?如此财力雄厚的人他们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柒川高声对着楼上的宫陌尘说道,“摄政王真是财大气粗,为了抱得美人归竟然不惜一掷千万金,在下佩服。” “国师大人也不差。” 宫陌尘的一句话掀起万丈波澜,众人看向顾柒川,只见那人还悠然自得的把玩着发丝,不见半点波动。 这年纪轻轻的男子竟然是那神乎其神的国师大人!?他们今天是走了什么运,竟然能同时看到凤麟国的两位神话一样的大人物,现在只差一个能文善武的苏公子,这三大神人就凑齐了啊! 殊不知那位苏公子就在台上冷眼看着这一幕。 苏锦望着楼上的宫陌尘,只觉得他恶心至极。 当年口口声声说为了他遣散了后院,如今却又看上了这绝色美男,不惜重金也要拍下。 呵,种猪一个。 顾柒川摊手,“王爷过奖,在下也不过是想要看看王爷对这男子有多喜爱罢了,没想到王爷竟然为了人家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实在痴情,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好夺人所爱,就只能将美人拱手相让了。” 这话气死人不偿命,良辰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六千万黄金就那么出去了,结果人家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只是想要抬价而已。 他哪里受得了这气,当即就要冲下楼,却被宫陌尘拦下,宫陌尘对他摇了摇头。 他早就已经对顾柒川这样见怪不怪。 “那就多谢国师了。”宫陌尘说道。 顾柒川有些许诧异,随后又面色如常的道,“王爷客气。” 这是二人两年后第一次交锋,宫陌尘的变化顾柒川自然感受到了。 若是放在两年前,宫陌尘早就冲下来不分场合的跟他大打出手了。 “那就恭喜壹号包厢以六千万两黄金的价格拍的压轴商品。”苏锦一声落下,接下了那六千万两黄金。 史无前例的高价,谁会想到竟然只是为了拍下一个男人? 拍卖会落下帷幕。 苏锦亲自给笼中的罗云霄带上手铐,低声说道,“差了两千万两黄金呢。” 罗云霄不以为意,“我还以为那个国师会继续加价呢,若是他继续加价,九千万两都不是问题。” “这倒是真的。”苏锦不可置否。 当时宫陌尘那势在必得的姿态,他全都看在眼里,这眼神他最熟悉不过,每当这时候,宫陌尘就算不顾一切也一定要得到那东西。 聚宝斋每次的压轴商品都会由拍卖师亲自送到买者手中,这次也不例外,苏锦带着罗云霄往楼上走,这短短的一路上罗云霄的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都没停过。 “我刚刚就看见你盯着那包厢里的男人眼神不对劲,你们认识啊?老相好?” “他好像是什么摄政王,听上去好像特别厉害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以后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了,再说,我给你们创造了这么高的利益,当初我买给你们的价格就只有五百两银子,这翻了多少倍啊,看在这上,你就告诉我呗?” 苏锦理都没理他,任他一个劲的吵闹也不回应一句,说的累了罗云霄也就不在继续闹腾了,有些哀怨的看着苏锦,“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啊,我长得如此绝色,你都不心动吗?” 苏锦受不了他,无奈的反问道,“天下人谁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你有何特别之处?” 罗云霄有些吃瘪,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这种话,罗家人容貌出众,因为这张脸从小到大谁不是捧着他夸? 他神秘兮兮的凑到苏锦的耳边,轻声说道,“无论一个人如何掩盖自己的面貌,也都能看得出来他本来的样子,因为骨头这个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哦~” 苏锦眸子一眯,他冷冷的看向罗云霄,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杀意。 “你这张虚假的皮囊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容貌?是不是跟我不相上下呢?” 苏锦低声威胁道,“你若再敢乱说话,那就莫要别怪我无情了,六千万两黄金本公子宁可不要!” 罗云霄一点也不怕他,“若是突然杀了我,只怕是会更加引人注意吧,纪掌柜,你是在隐瞒些什么呢?” 苏锦抬起手就要朝着他的脖子掐过去,却听“哐当”一声,二人朝着那出声处看过去,不知何时二人已经走到了包厢的附近,而包厢的门也被良辰迫不及待的推开了。 当着买主的面损害商品可不是什么好的举动,本来屈指成爪的手又硬生生的被苏锦掐成了兰花指,娘里娘气的将罗云霄的额前的碎发捋到了耳后,“慈爱”的说道,“今后要好好伺候主人,知道吗?” 他自己都被这做作的样子恶心到了,更别提罗云霄,只见之前嬉笑着的男子瞬间脸色变得不自然。 良辰看着罗云霄手上带着的手铐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为何要铐住他?” 苏锦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说道,“我们必须保证商品能够安全的到达买主手中,若是您不喜,在下这就给您打开。” 良辰摆摆手,示意苏锦快把手铐弄开,苏锦照做,罗云霄手上沉重的手铐一下子就开了,苏锦接住手铐,后退了一步,对着良辰微微俯身说道,“府上送来的六千万两黄金聚宝阁已经收到,此人的卖身契也随后会送到府上。” 良辰点点头,他看着苏锦,心中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总觉得这人见过,可是找遍了记忆也没有这人的影子。 “若是没有疑义,那在下就告退了。” 苏锦欲离去,包厢中的一道声音却叫住了他,“慢着,掌柜的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 第七十四章 再次相见,陌生 这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宫陌尘! 良辰本来想要放苏锦走的,可是听见主子这样说话,他只要又拦住了苏锦,说道,“有劳掌柜去见见我家主子。” 苏锦有些牵强的笑笑,“能见摄政王大人是在下三生有幸。” 虽然他想过重新接近宫陌尘,可是这一刻到来他心中竟然隐隐有些抗拒,毕竟宫陌尘给他的阴影让他终生难忘。 其实良辰也不明白,明明之前主子说了不见他,现在突然又要让人家进去。 若是不进更显得不对劲,苏锦故作淡定的向前走去,在良辰身旁的罗云霄把苏锦的这一切转变尽收眼底,他的眼中多了一丝玩味。 苏锦敲了敲门,进入屋中,直接俯身行了个礼,“草民拜见摄政王。” 宫陌尘看了一眼苏锦说道,“掌柜不必多礼。”他指了指一旁的小凳,“请坐。” “多谢王爷。”苏锦不卑不亢的应道,走过去坐在了凳子上,一切行云流水,没有半点不自然,任谁也不会发现他已经冷汗爬了满背。 他用余光撇向宫陌尘,发现那人根本都没正眼看他,他的手中正把玩着一把小巧的玉箫,很是认真。 苏锦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安慰着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他这幅样子就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门外的良辰带着罗云霄也走了进来,将门关上,四人共处一室,一言不发,气氛很是尴尬。 过了好一会宫陌尘才缓缓说道,“敢问掌柜,这人你是从哪抓来的?” “王爷可是怕路子不干净?”苏锦问道。 宫陌尘微微转过头,看向他,“六千万两黄金啊,难道掌柜的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告诉本王?” “王爷说笑了,草民怎敢呢?这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来路干净,卖身契什么的都是自己画押的,我这聚宝阁从不做强迫人之事,王爷大可放心。” 如今,罗家就算有人还活着也不会流落于市井之中,必然会被有权势之人强行关起来,供自己享乐,想必宫陌尘怕是自己强行将人夺来卖掉赚取利益,到时候给他惹来麻烦。 他苏锦还没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 想到这苏锦心中有些不屑,但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只能对着宫陌尘微微一笑。 殊不知宫陌尘看着他这一笑,竟有些恍惚,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人重叠在一起,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苦笑一声,用玉箫敲了敲额头,小声道,“怎么可能,你长的那么丑……” 苏锦,“……” 虽然不知道宫陌尘在想些什么,但是很显然这话是在说他,新仇加旧恨,他已经记上了。 宫陌尘嗅了嗅,问道,“掌柜的身上有一股药材的味道,可是懂些医术?” “草民就一俗人,除了经商什么也不懂,这药味可能是之前整理药材时候沾上的吧。”苏锦否认道。 宫陌尘见苏锦一副兵来将挡的样子,自己多次搭话他都爱答不理,也丝毫不见讨好他之意,也就不再扯闲话,眸子微眯,直奔主题,“纪掌柜真是年轻有为啊,以前京城中人人都在猜想这聚宝斋的掌柜是何人,如今这掌柜突然现身,却是一个小小少年郎,真是让人震惊。” 他盯着苏锦,那一身气势很有压迫感,再加上屋中的其他二人,苏锦很明显处于弱势,若是旁人恐怕早就吓得面色发白了,但是苏锦早就已经习惯了宫陌尘的这一套,他不以为意的笑笑,“王爷此话何意?草民怎么听不明白?” “这聚宝斋已经有十多年了,本王看你撑死也就二十出头,敢问小掌柜,这商铺你是从谁手中接盘的?嗯?” 聚宝斋日赚斗金,他早就查过,可是无论如何也查不出幕后之人是谁,这就连他都调查不出来的人,可见聚宝阁身后的势力有多雄厚,虽然好奇,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之后也就只好放弃,反正一个商铺而已,对他不会有太大影响。 时间久了,好奇心也就淡了,今日本来不打算仔细追问,可是这人都到门口了,放过也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这是草民的私事,不方便告知呢。”苏锦早就知道会有人问这个。 毕竟一个二十出头的人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经营一个已经开了十几年的商铺。 宫陌尘因为他的回答,面色有些不悦,但是苏锦也没有为了挽回局面而说些什么,反而站起身要离开,“拍卖会之后小店中有诸多事物需要草民亲自处理,恐怕不能陪下去了,恕草民失礼,告辞。” 他对着宫陌尘笑了笑,转身离去,宫陌尘只是面色有些阴沉的盯着门口,也没有阻拦。 “是否需要属下审问一番?”良辰待苏锦走后问道。 宫陌尘冷笑一声道,“以什么理由?因为本王好奇?” 他现在脑海里都是苏锦刚才离开的背影。 “你觉不觉得他像一个人?不是容貌,而是神态和身形。”宫陌尘看向良辰问道。 良辰点点头。 宫陌尘见他这样,来了兴致,追问道,“你觉得像谁?” 良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面色为难的看向他,“王爷……” 宫陌尘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本王不为难你了。”他看向罗云霄,说道,“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罗云霄靠在墙角看了半天的戏,突然被点到,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指了指自己,疑问道,“我吗?” 宫陌尘点点头,他上下打量着罗云霄,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好人。 罗云霄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尤其是那双紫眸,更是摄人魂魄,若是心志不坚之人,只需一眼就能陷进去,且他还习惯性的挂着假笑,抛媚眼,更添了几分风情。 一身红袍穿的松松垮垮,这袍子的料子很软,紧贴在身上,将他身体的曲线勾勒出来,引人遐想。 宫陌尘早就听说话罗家人因修炼媚术所以眼睛变成了紫色,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异瞳之人。 江湖人把媚术传得神乎其神,但是没有几人真的亲眼见过。 “你可认得你身旁那人?”宫陌尘问道。 罗云霄听了他的话,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良辰,很随意的打量了一遍后说道,“不认得。” 他没把良辰放在眼里,良辰的身份显而易见,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侍卫,他怎会认识。 良辰听见他的话后呼吸一滞,有些难过的看向他,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没关系,不认得他很正常,只要他还记得就够了…… 宫陌尘把良辰的情绪转变全看在眼里,越发好奇这二人曾经的关系,对良辰说道,“你是不是记错了?其实他并非你的故人?要不还是扔了吧,免得留着也是累赘。” 罗云霄一听,这哪行!? 连忙谄媚的说道,“哎呀,瞧我这脑袋不太灵光的,这才想起来这位小弟是谁,这、这长得有点像我那远方表弟家前院刘奶奶的大孙子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小时候玩的可好了!” 良辰,“……” 宫陌尘,“……” 谁信他的鬼话。 良辰有些尴尬的望着宫陌尘,“可能那时候的他不记事,但是属下记得一清二楚,这就是我那故人,千真万确,不知王爷能否让属下好好安顿他。” 宫陌尘挥挥手,“随你吧。” “多谢王爷。”良辰一喜,抓着罗云霄的手就将他带了出去。 宫陌尘看向那个包厢中的小窗口,轻声说了一句,“还是要知根知底才能放心啊……” —— 苏锦出了包厢,刚到三楼就被人拦住,他看着面前的人,心中发怵,但还是故作轻松的说道,“公子有何事?可是对那套芷瑶的首饰不满意?” 面前之人正是那顾柒川。 “不,在下只是想请掌柜去我府上坐坐,不知掌柜能否赏个脸?”顾柒川皮笑肉不笑的将他堵在那里。 苏锦看他这笑容心中莫名不舒服,只好拒绝道,“实在抱歉,这阁中事务繁多,一时半会走不开,怕是要拒绝了国师大人的一番好意,改日我必定带上厚礼,亲自登门拜访。” “哦?改日是哪日?” “……”三十二日…… 这话苏锦也敢在心里想想,他歉意的笑了笑,“还望见谅。” 他从他身旁疾步走过,本以为这样能甩掉他,不成想身后那人突然轻声道,“苏锦。” 这两个字让他的身子顿时一怔,他转过身,看向顾柒川,冷声道,“国师大人真是好眼力啊。” 自打他站在展台上,顾柒川的眼神就不对劲。想必他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吧。 “我能帮你,你信不信?”顾柒川说道。 “信,但是不需要。”苏锦拒绝道。 顾柒川看苏锦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有些不喜,“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公诸于世?宫陌尘可是天天都在等着你能回来呢。” 本以为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进一些,却没想到这没起到丝毫的作用,苏锦仍没有把他当做亲舅舅看待。 苏锦不屑,“你这喜欢打小报告的性子还真是一成不变呢。” “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我还能拒绝吗?” 第七十五章 舍命相救,遇袭 顾柒川满意一笑。 二人一同出了聚宝斋,顾柒川是步行过来,所以二人只能在拥挤的街道上强挤出一条路来,往那偏远的国师府走去。 苏锦紧跟在他的身后,看见前面那在茫茫人群中穿梭的人影有些不解。 一国国师,虽然深居简出但是也难免会有人见过他,就真的不怕突然出来个刺客吗?他记得上次顾柒川说过,他不会武功,若是真的出事也就等着挨打的份了。 他好奇的说道,“国师大人还真是接地气,如今就一个九品芝麻官都会驾着马车出行,您堂堂国师,就这么招摇过市。” 顾柒川对他的话不以为意,“我就一算命的,谁能打劫我啊,活在人间不去感受这风土人情,反而整日坐在那马车中与世隔绝一样,那还活的有什么意思?” 若是人生能选择,他会选择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中,然后开一个小茶馆,平平淡淡过一生,而不是被卷入这祖上几辈累计下来计谋中,整日活在算计里,冒着随时都会被杀头的风险…… 二人前面走着,并未发现身后百姓的骚动和议论。 摄政王府的马车就在他们身后,良辰驾着马车,罗云霄也坐在外面,那妖孽一样的面容吸引了一众百姓的注视。 百姓都很有自知之明的让开了路,只有前方的二人还不自知的走在路中央,顾柒川身材高挑,且一身画着符号的白袍,认出来很是容易,至于身旁那身穿黑袍的男子,看体型似乎和刚才在聚宝斋中的掌柜有些相似,良辰见了便对着马车中的宫陌尘道,“王爷,国师携着一男子在前面,有些挡路。” 马车中的宫陌尘身子半靠着,手中拿着一本书,听了马车外良辰的话,不屑一笑,“那男子是谁?可认得?” “和聚宝斋的掌柜有些相似,但只是一个背影,有些不确定。” 此时,顾柒川似乎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让苏锦在原地等着,自己一溜烟的跑到了小摊位处挑选东西。 苏锦站在原地,望着那在摊位前熟练的挑挑选选的顾柒川,似乎有些无奈。 马车中,宫陌尘的眼前晃过之前在聚宝斋中,苏锦根本就不给自己面子的傲气模样,心下不禁有些怒气,他将手中的书放下,冷声道,“马儿受惊,不必提醒,直接撞过去。” 良辰应了一声,“是。”他看一眼身旁还在故作风骚的罗云霄,说道,“坐稳了。” 随后将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狠狠抽向马,马儿吃痛,高昂的叫了一声,飞速的向前跑去。 苏锦听见身后的动静,向后看去,一匹高大的黑马正发了疯似的奔向自己。 距离很近,已经躲不开了,若是被撞上肯定非死即伤,苏锦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动作,就在那里傻站着。 “小心!”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了苏锦的胳膊,一把将苏锦拽了过去,那人将苏锦紧紧的护在怀中,而自己则背对着那辆飞驰的马车,二人身体紧贴着,那人的后背被那马车上凸起的装饰物划得血肉模糊。 苏锦惊魂未定的趴在那人怀中,耳畔是那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头上的一声闷哼将他拉回了意识,摄政王府的马车已经走远。 马车中的宫陌尘问道,“可有撞到人?” “没有,被人救下了。”良辰答道。 “命真大啊……” 救下苏锦的那人松开了怀抱,颇有风度的退后一步,对着苏锦微微俯身说道,“请恕在下刚才的失礼。” 他指的是将苏锦抱在怀中。 苏锦看着那人,感激的说道,“多谢兄台出手相救。” 苏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这两年整日泡在药材中,对气味的辨识度很是惊人,他走上前去,问道,“兄台可是受了伤?” 那男子对着苏锦摆摆手,有些牵强的笑了笑,说道,“小伤罢了,不碍事。”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刚才一众围观的百姓,众人看见那男子身后的伤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伤的也太吓人了。” “刚才那马车也太猛了。” “你疯了?摄政王府的马车你也敢瞎说?那肯定是马车失控了。” “这公子身上以后会留疤吧。” 苏锦听见他们的议论,走上前去,绕到了男子的身后,看见那伤势颇为震惊。 那人的后背的衣衫被血液染的通红,伤口外翻着,还在往外涌着血,很是吓人。 苏锦抬头看向那比他稍高一些的男子,发现那人似乎有些尴尬的朝他笑笑,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这有多痛可想而知。 宫陌尘的马车他见过,上面镶嵌了许多华而不实的东西,很是锋利。 这时候顾柒川也买完了东西回来了,他的手里还垫着刚才买的荷包。看见这边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紧忙推开人群,挤到中央,才看到有些手足无措的苏锦,他问道,“怎么了?” 苏锦将刚才事情告诉了他,听的顾柒川皱起了眉头。 这个宫陌尘怎么有些时候像小孩子一样冲动? 苏锦看着那男子,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这位兄台先随小弟到寒舍坐坐,这后背的伤势严重,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是会酿成后患。” 男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拒绝,“不必不必,这怎使得……” 顾柒川看出男子的窘迫,于是也上前劝说,“当然使得,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来,我扶你。”说着上前小心翼翼搀扶男子,苏锦也上去一同帮忙。 那人被这架势弄得有些羞涩,拒绝道,“无需如此,在下伤的是后背,并非腿上,走路还是可以的。” 见他这般,苏锦和顾柒川只好松开手,但还是小心的在身后虚扶着。 顾柒川心中对此人有些不放心。 毕竟哪来那么多的好人,看见苏锦要被马车撞就上去舍命相救,这是离得稍远,若是在近些呢?那锋利的跟刀子一样的配饰能戳进他的内脏! 之前苏锦在聚宝斋暴露了身份,当时聚宝斋中人众多,万一这男子就是其中一位,意图不轨呢? 他突然又想起那穷追不舍的宫陌尘,想他斤斤计较小心眼,竟然要置人于死地,若是今日苏锦真的死于他的马车之下,日后他知道了,恐怕恨不得将自己凌迟至死。 顾柒川越想越后怕,对苏锦的归来也越发不放心,暗自想着,等苏锦离开后他就派几个人偷偷守着苏锦,免得他受伤。 顾柒川对自己和老妈子一样的举动丝毫不自知。 这里距离国师府已经不远了,三人没走几步就到了,那男子站在门外,似乎有些发懵,“这……这就是……寒……寒舍?” 他看着那蓬荜生辉的大宅院,大门之上的牌子上写着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国师府”。 苏锦看那男子似乎一副不想进去的模样,赶紧说道,“他就一算命的,不必拘束。” 顾柒川,“……” 总觉得被瞧不起了…… 最后苏锦劝了好久男子才愿意进去,顾柒川在前面带路,将二人带到了偏院。 苏锦让男子进入屋中,自己出来找顾柒川,看见那人还在那里悠然自得,便问道,“大夫呢?” 顾柒川似乎没听懂,“什么大夫?” “你府上的大夫呢?人家伤成了那样,当然要包扎啊!”苏锦看他这样,有些着急。 “你自己没请大夫过来吗!?我一个算命的府上怎会有大夫啊!” “……”苏锦突然想行刺一回,让这家伙知道人间险恶,“那你府上有没有包扎用的工具?” 顾柒川点点头,“这个有,你稍等一下,我去找找。” 苏锦,“……”他亲眼看着顾柒川自己屁颠屁颠的去找东西。 他突然想知道这家伙一个月俸禄是多少,据说这偌大的宅子是皇上赐的,他这一路走过来,就看见四个下人,为了省钱就连大夫都不请一个,他有些怀疑,那套天价的芷瑶是不是这家伙借钱买下的。 苏锦叹了口气,他进入屋中,只见那男子有些局促的站在屋中,他上前说道,“兄台,您去那边趴着,我会些医术,给您处理这伤口不成问题。” 男子看了一眼他指的软榻,点点头,走了过去。 他解下腰带,拖去衣衫,可是动作到一半就继续不下去了,他看向苏锦,“这衣衫都和碎肉粘在一起了,若是我强行扯下来,恐怕会……”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苏锦明白,苏锦走上前,“是我考虑不周,还望见谅。” 他将衣衫两侧抓起,亲自为男子换衣,他小心翼翼的脱下,没了衣衫后遮掩后的伤口更为骇人。 每道伤口都很深,伤口里缺了块肉,里面还有些尘土和一些被划碎的肉,光是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苏锦心中越发愧疚。 他声音轻柔的对男子说道,“待伤口还未长好时,万万不能碰水,也莫要动作剧烈。” 男子点点头,似乎记住了。 苏锦扶着男子的胳膊,男子此时正赤裸着身子,不经意一瞥竟看到他身上那线条分明的肌肉,他一怔,视线缓缓往上移,男子那张虚弱无力的脸和这身材很是不般配。 男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在苏锦没看到的地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哪里还有之前都羞涩模样? 第七十六章 此生有你,足矣 苏锦让男子趴在软榻上,不一会顾柒川也拿着纱布回来了,苏锦给男子处理着伤口,顾柒川就在一旁看着。 过程很痛苦,他止不住的痛哼,见他这样,苏锦也有些不忍心下手,于是便和他说话,想要分散一些他的注意力。 “不知兄台贵姓?”苏锦问道。 那男子有些艰难的说道,“在下姓简,名玉珩。” 顾柒川眸子微眯。 姓简啊…… 苏锦接下来也就是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简玉珩回答的很艰难,苏锦见他这样,也只好不再多问。 没过多大一会伤口就包扎好了,苏锦让顾柒川去取来一件新的衣衫,自己上前将简玉珩扶起来。 简玉珩道了声谢,他抬起头,面色有些苍白的看着苏锦,微微一笑。 简玉珩的五官哪一样单拎出来都不出挑,但是合在一起就是说不出的舒服,越看越好看,悄无声息的惊艳。 他还赤裸着上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样腼腆的人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好感,止不住想要亲近。 “简公子是哪里人?”苏锦问道。 简玉珩挠了挠头,说道,“我是龙吟国的人,这次听说凤麟国聚宝斋的拍卖会要开始了,而且有不少稀世珍宝会拿出来拍卖,父亲为了让我长长见识,就让我不远千里的来了这凤麟国。” 听见聚宝斋这三个字,苏锦留了个心眼,试探的问道,“哦?那公子在聚宝斋可有拍得喜欢的东西?” 若是这人也在拍卖会中,看到了苏锦的样貌,那么这次为了救下他而受伤可能就是故意而为了。 但是这人初次相见时一身青色华服,再配上这张脸,他不应该不记得,可是他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在拍卖会上看到这人的身影。 还是觉得回去查一查名册才保险。 可是简玉珩接下来的回答推翻了苏锦的所有想法。 简玉珩的眼神似乎有些失落,“还喜欢的东西呢,我就连进入拍卖会的资格都没有,我想进去,结果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他们说要有邀请信才能进入,我跟人家说了好久,结果就是进不去,现在想想,真是丢死人了。” “我爹就是一个小富商,什么也不懂,给我些银票就让我漂洋过海的过来了,我出了聚宝斋后,被人盯上,那人过来跟我说他有聚宝斋的邀请信,一百两银子就卖给我,那是我最后的银两了,本来想着进去看看也行,哪怕什么也不买,结果我给了他银票之后他就跑了,我连人都找不到,一百两的银票就那么没了,我若是告官的话,我一个龙吟国人也不会占到便宜,想一想还是算了,如今我钱花完了,聚宝斋也没去上,就连家都回不去了。 苏锦看他难过的样子,便跟他说道,“我这里也有些银两,不如你就先拿着?” 简玉珩听了连忙拒绝,“这怎使得!?我不能白拿人钱财。”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等俗物算不得什么。” 简玉珩想了想,说道,“我刚才看你这府中下人也不多,不如我给你当下人吧,一个月给我正常的月钱就行,等到我赚够了钱能回家我再离开,要不然这钱我拿着不踏实,别看我这样,我在家伺候人可是很有一套了。” 话已至此,苏锦没法拒绝,况且顾柒川这府中真的没几个下人,刚才一路走来都看到了。 况且这是顾柒川的府中…… 一想到这里,苏锦还是爽快的一口答应了,“那还真是委屈你了,这人也好伺候,事少,府中月钱还高,等你养好了伤在干活就行。” “那真是太好了。”简玉珩听见苏锦这么说,高兴的笑了起来。 抱着衣服走到门口的顾柒川一脸懵。 什么干活?什么月钱? 他走上台阶,进入屋中,看着那相谈甚欢的二人诧异的问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苏锦一伸手,介绍道,“这位是简玉珩,我的救命恩人,待伤好后就留在府中任职小厮的职位,这些日子就在府中养伤了,还请舅舅多多关照。” 简玉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给你添麻烦了。” 顾柒川整个人傻掉了,他看向苏锦,眼中好像写着: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 苏锦不甘示弱的瞪回去:礼尚往来。 顾柒川心中很是复杂,他强行让苏锦来他的府中不过是有些想他这个侄子了,没想到他倒好,给他填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他常年不出面,手中资金所剩无几,就连府中养着的这几个下人都快要把他的俸禄掏空,那套芷瑶更是他所有积蓄,他最近饭都快要吃不上了,若非这宅子是皇上赏赐的,他真想把这什么用都没有的破宅子也给卖了! 他最近正打算去个偏僻点的小城镇,找个没人认得他的地方蹲路边给人家算命去呢,结果他的好侄子到好,又把一只吞金兽给他说送进来了…… 他拿什么养啊…… 苏锦看着他那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心中越发畅快,“日后简公子还请舅舅多多担待。” 这话简玉珩也听出了不对劲,“小兄弟不住在这里吗?” 苏锦笑着摇摇头,“我另有住处。” 简玉珩,“!!”他抿了抿唇。 失策啊…… 顾柒川发现了简玉珩的不对劲,但是也并未多说什么,他将手中的袍子递给了简玉珩,“伤刚包扎好,还是要多多休息,你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我说就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他使了个眼色给苏锦,让他随他出来,苏锦看见了,也就对着简玉珩笑笑,跟着顾柒川一同出了屋子。 待二人走后,坐在床上的简玉珩将接过来的衣服随手一扔,烦躁的抓了抓头。 什么有用的东西没弄来,结果还要给人家当几个月的苦力! 烦死了! —— 苏锦和顾柒川走远后,苏锦问道,“可有不妥?” “相当不妥,你答应的爽快,可有想过我?这府中都是我的心腹,突然混进来个外人,做什么事都不舒服。” 苏锦点点头,“也是,今天我那聚宝斋赚了好大一笔数字,本掌柜连好好点点银两都来不及,某人就那么给我带过来了。” “……” “你知不知道简这个姓在龙吟国代表什么?” 苏锦一挑眉,“你这话题转换的有些牵强啊。”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顾柒川说道。 二人走到凉亭处,凉亭中有两个木椅,二人相对坐下, 苏锦说道,“简姓似乎是龙吟国的皇姓,但是龙吟国崇尚人人平等的国风,所以普通百姓也有简姓之人。” 他将之前和简玉珩谈话的内容告诉了顾柒川,却换来顾柒川的冷嘲,“枉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到头来还不是牵着鼻子走,故意告诉你自己身无分文无处可去,随后又将自己的家世装作无意的带过,从一开始的救下你,到最后竟然留在府中,你觉得这一切正常吗?一般人宁可去当个店小二也不会去给人在府中当小厮,更何况他还是个富商家的少爷。” 苏锦点点头,“我知道啊。” 顾柒川一怔,“那你还同意让他留下!?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危险的是你,又不是我。”苏锦很是坦诚的说道。 “……” 好小子…… 顾柒川无奈的扶额,“你两年前托我找的人有消息了,但是不知道是否准确。” 苏锦一听来了兴致,连忙问道,“谢昭思吗!?他在哪?” “你可还记得逢安候?那个不大的孩子,为人乖张暴戾,做事狠辣无情。” “昭思在他手中……” “没错,你那朋友现在也不知道处境如何,毕竟唐鸣周恶名在外……”顾柒川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队友,甚至还帮着补了一刀。 远在逢安候府的谢昭思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一脸困惑的抬头看着天空,“天凉了吗?” 一旁的唐鸣周轻笑,敲了敲他的额头,“说什么傻话呢?现在才几月份啊,等着,我去给你拿件衣裳。” 谢昭思点点头应道,“嗯嗯。”他坐在椅子上,逗弄着前些日子捡来的橘色猫儿,看着猫儿在自己做的逗猫棒之下连爬带滚的那憨态可掬的模样,很是开心。 不一会唐鸣周取来外袍后看到的就是这样如画的一幕,不忍打扰,就他就站在一旁,也不上前,就站在那里看着一人一猫玩耍。 他的心中充满了平静。 有时候真想不管祖上几辈的破烂事,就:这样过完一生,又何尝不是件美事呢? 锦衣玉食,家财万贯,身旁有心爱之人的相伴。 心爱之人?他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不自觉的看向谢昭思,瞅见那人仍未发现他的存在,和猫咪玩的笑不见眼,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唐鸣周不自觉的笑了笑。 这样的媳妇也不错呢,能吃能睡的,好养活…… 他的笑声惊动了那边的谢昭思,谢昭思回眸看向他,“一个人在那傻笑什么呢?你快过来。” 唐鸣周抱着外袍,笑着应道,“来了……” 第七十七章 各取所需,利用 “你救人心切,我也理解,但是以你目前的能力,如何救他?若是硬闯的话你肯定会被抓起来,然后你那朋友处境也会更加危险,我目前打探到,你那朋友目前性命并未受到威胁,你现在也只能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名正言顺的进入逢安候府。”顾柒川解释道。 苏锦歪着头,一只手支撑着下巴,他看向顾柒川,邪笑道,“哦?那依国师大人看,我目前应当如何?” “你现在就一商人,没法进入他的府中,还不如先去想办法接近宫陌尘,到时候与他结交,借着他的关系也许能进去,到时候你那朋友也得救了,你也成功的混入了宫陌尘府中。” “舅舅好像比侄儿还要着急呢,不知我混入宫陌尘的身边会给舅舅带来什么好处呢?”苏锦身子微微后仰,他戏谑的看着顾柒川。 他才不相信他这个舅舅会真的为了他好。 顾柒川一怔,随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的眼中带着算计,“我的好侄儿还真是聪明呢,我和宫陌尘之间的恩怨,我也不知你了解多少,但我和你一样,都希望他去死,可是以我的身份很不方便行事,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只需混入宫陌尘的身旁,尽管复仇,有何麻烦你尽管来找我,我必定鼎力相助。” “到时候若是我得手,摄政王身亡的消息传遍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到时候整个凤麟国通缉我,而你却依旧能悠然的做着你的国师之位,真是好算计呢。”苏锦笑了笑,眼中带着鄙夷。 “为什么不换一种思考方式呢?就算没有我你也会这么做,有了我之后不过是给你提供了更多的便利罢了。”顾柒川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袖子,说道,“如你所想,你虽是我侄儿,但是我并没有对你有多大的感情,介于你母亲生前的交代,到时候若是你真的出了事,我会尽最大能力将你保下。” 苏锦心下不爽,却又别无他法。 顾柒川说的很对,就算没有他,苏锦也打算杀了宫陌尘,有了顾柒川之后,不过是给苏锦提供了更多的便利罢了,但是成为别人的刀,这滋味真的不好受。 他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就多谢国师大人了,天色不早了,我也就不继续打扰了,改日再会。” “我送送你。”说着顾柒川站起身,却被苏锦制止。 苏锦冷声说道,“不必。” 顾柒川就坐在凉亭中,看着苏锦离开了。 他看着苏锦的背影,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孩子……” 其实苏锦武功尽失并非是宫陌尘所为。 那日他在宫中用药粉让苏锦产生了幻觉,其实那药粉中就混合着化功散,但这化功散他有过改良,一旦进入人体内便会久久不散,一点一点的化散苏锦的武功,断了他的经脉。 最后苏锦在他府中昏迷的那几日他又将药的剂量加大,让苏锦的武功彻底散去。 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苏锦心中对宫陌尘的恨放到最大。 无论是散去苏锦的武功,还是用蛊虫控制宫陌尘的记忆发生改变,都是为了让二人的关系降到冰点。 一个人痛失至爱,颓废了整整两年,待两年后所爱之人再次回到身旁,却变成了不认识的模样。 这次,宫陌尘,你要如何接招呢…… —— 苏锦回到了聚宝斋,将罗云霄的卖身契找了出来,他正准备出门,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摄政王府守卫森严,属下没办法混进去,还请少阁主多加小心。” 苏锦回头,看向那站在身后叮嘱他之人。 那人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他的担忧苏锦是感受得到的。 “云潇,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分寸。”苏锦笑着回道。 义父不放心他,竟然将贴身伺候自己多年的云潇都分配到他的身旁。 云潇也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虽然平日里不喜说话,看上去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也只有时间久了才会知道,他这人其实像个老妈子一样。 苏锦说道,“我不在的时候还请把聚宝斋好好打理,今日拍卖会结束后,难免会有些忙乱,有些人恐怕会趁机动手脚。” 拍卖会数额巨大,难免会有些人仗着他是新上任的掌柜,就偷偷挪用,这道理云潇自然明白,“这无需担心。” 苏锦点了点头,与云潇告别后,独自一人带着卖身契去了摄政王。 而摄政王府中…… 罗云霄看着正在给自己挑选宅子的良辰只觉得脑壳痛。 他是这位大哥花了天价买回来的绝色佳人啊! 若是换了旁人现在恐怕已经在床上颠鸾倒凤了,结果这位倒好,竟然还要自掏腰包给他在京城买宅子,告诉他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他费尽心思让人买走,为的就是混进豪门中,结果这位竟然还要把他往出送!? 真是天要亡他…… 良辰似乎挑到了喜欢的宅子,拿过来给他看,跟他介绍,“这个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一人住也不会太旷,且花园小菜田都有,就是位置稍偏了一些。” 罗云霄别过头去,不看那图纸。 他现在只觉得两颗眼珠子都气的生疼。 良辰问道,“你是不喜欢吗?那我在给你看看别的。” 罗云霄赶紧阻拦,“别、不用!”他想了想,只好故作娇柔的弯下身,靠在良辰的颈窝处,将声音放软,撒着娇道,“奴家被主人买下来,理应伺候主人后半生,况且,奴家这姿色放在外面也不安全,主任若是把奴家送出府,怕是会被那歹人惦记,若真的夺了去,恐怕这辈子奴家都不能再见到主人了……”说完竟掉了几滴眼泪。 良辰想了想,觉得罗云霄说的在理,于是便说道,“那我就再给你雇几个侍卫,护你周全。” 罗云霄瞬间黑了脸,“……” 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抬起头,故作情深的看向良辰,“主人,奴家一路逃亡至此,好不容易碰上了真心待奴家之人,主人不但不嫌弃奴家出身,竟然想着给奴家买宅子,让奴家有个容身之处,如此恩情,让奴家怎舍得离开!?奴家只求此生能陪在主人左右,哪怕给主人当牛做马也好,若是主人仍执意要将奴家送出府去,那奴家……那奴家就不活了!奴家就是死也要死在主人身边!” 他的直视着良辰,眼中还泛着泪花,良辰似乎心生不忍,有些怜惜的看着他。 罗云霄见这样的良辰,很是满意,他伸出手,扣住良辰的肩膀,声音带着蛊惑的说道,“让我留下。” “不行。”良辰冷硬的拒绝道,他将罗云霄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推下去,他有些失望的看着罗云霄,“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他直到现在都有些时候会梦到儿时他与罗云霄的画面…… 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怎么会用这么卑贱的自称来称呼自己…… “你见过我?”罗云霄的眸子危险的眯起。 “没有。”良辰闭上眼,否认道。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去回忆起那个时候。 罗云霄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了拳,他看着良辰,阴沉沉的说道,“没有就好……” 若是良辰敢说认得,他也就只好弑主了…… —— 没一会的功夫,苏锦也到了府外,对着府外看守的二位大哥表明了来意,“我是聚宝阁的掌柜,特意来送压轴货品的卖身契。”说着他将手中的卖身契拿出,展开来递到二人面前。 那二人提前接收到宫陌尘的命令,看见那卖身契后便放苏锦通行,“王爷已等纪掌柜多时,纪掌柜里面请。” “多谢二位。”苏锦道了谢后便进入府中。 一直有人在在这侯着,等苏锦的到来,苏锦对这人并不陌生,这是老管家,在王府中有些年头了,虽然曾经没有多大的接触,但是苏锦还是认得他的。 苏锦心里有了估量,看来宫陌尘有意是要亲自见他,否则他送来卖身契时他大可让门外的侍卫将其接下来转送到自己的手中,可是他却没那么做,而是大费周章的让府中管家带着他去亲自见他。 虽然不知道宫陌尘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他的计划又迈进了一步。 宫陌尘毕竟身处高位,正常情况下想要接近会很难,但也有一条捷径会很容易,那就是色/诱为妾,毕竟那老贼好色,他深有体会,但是他万万不可能去用那一招,他现在看见宫陌尘都觉得恶心,若是再给他当妾,他都怕自己会吐出来。 他用余光打量着王府中的摆设,整整两年也没有一丁点的变化,心中有诸多感慨,但是他不能表露出来。 过了一会,老管家将他领到了书房前,做了个手势,“纪掌柜里面请吧。” “多谢管家。”苏锦道了声谢,独自进了书房,留下管家一人在那里一头雾水。 他一向不露面,这聚宝斋的掌柜怎么知道他是这王府的管家? 苏锦丝毫未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刚推开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气,木椅上的人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说道,“纪掌柜真是福大命大啊……” 第七十八章 针锋相对,替身 这是指之前街道上马车直接冲撞他事情吧。 他听得出来宫陌尘的声音里还压着火呢。 “王府的马车一时失控,差点冲撞到掌柜的,实在是抱歉啊。”宫陌尘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声音里却没一点抱歉的意思。 苏锦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把人命当儿戏,从不会认认真真的给一个人去道歉。 “王爷无需抱歉,草民这不还好胳膊好腿的站在这吗。”他看着宫陌尘的鬓发,说道,“话说,王爷真是意气风发,英姿飒爽,若非鬓角的白发暴露了年龄,谁会想到这已经是个年过半百之人了呢。” 宫陌尘本来听的嘴角上扬,可是最后一句却让他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现在最恨别人提他鬓角的白发,他不过三十出头而已。 “纪掌柜真是伶牙俐齿,但是您好像忘了,这是我摄政王府的地盘,本王可以让你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你要不要试试?”宫陌尘面色阴狠,大有将苏锦大卸八块之意。 苏锦不以为意,但这终究是摄政王府的地盘,如宫陌尘所说,就算他死在这府中都不会有人察觉,他不能太造次,“开个玩笑罢了。” “一个掉脑袋的玩笑。” 宫陌尘现在最恨为何自己不能再晚出生个十几年,这样他和苏锦就是相仿的年纪,这样他站在他的身旁也会显得更加般配…… 苏锦走上前,将自己带来的卖身契递给宫陌尘,“请王爷查看。” 宫陌尘看都没看就随手放到可以一旁。 苏锦就站在他面前,他的鼻尖隐隐闻到了一些味道,明明是从未闻到过的药香味,可是他却总觉得莫名的熟悉,像极了当初苏锦身上的气息…… 他鬼使神差的问道,“掌柜的平日里用的什么熏香?”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从一个花名在外喜好男色之人的口中说出来,像是在撩拨人家一样。 想了想,他又接了一句,“闻着刺鼻又廉价。” 苏锦抿了抿唇,不甘的反驳回去,“可能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吧,毕竟王爷那个性的白发,让草民以为是年纪大……” “放肆!”宫陌尘怒了,一拍书案,吼道。 苏锦笑盈盈的一撩袍子,跪在地上,“王爷息怒。” 宫陌尘突然晃神了一刹,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朝思夜想的人儿就跪在自己的脚下,柔柔弱弱的说着,“妾身不敢……” 瞎想什么呢…… 宫陌尘不禁自嘲,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烦躁。 他冷静了好久,直到苏锦跪的膝盖都有些发麻了才开口说道,“本王在你身上闻到的药香味似乎并非无意中沾上的,更像是长期侵染于药材之中,想必纪掌柜在接管聚宝斋之前是郎中之类的身份吧。” 苏锦忍着膝盖的痛楚,回答道,“江湖郎中罢了,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身份。” “哦?那之前你可是对本王说你对医术一概不通,只懂得一些经商之法,如今这是承认自己对本王撒了谎?你可知本王的身份?欺瞒会是怎样的代价?” 苏锦暗暗咬牙。 他本以为宫陌尘要亲自见他是因为想要拉拢聚宝斋,没想到一进屋就是为难他的话,到现在兜兜转转又给他扣了个罪名,依他看,宫陌尘怕是不想让他活着走出这王府。 “王爷想如何处置?” 宫陌尘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的说道,“按照我凤麟律法本应砍头,但本王心善,可以饶你一命,给你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恰巧本王府上没有个像样的医师,不如纪掌柜就给本王来府上当医师如何?月钱绝不会亏待了你,当然,你还可以继续接管你聚宝斋的生意,两不耽误,本王府上无事时不会让你待在府中,只有出现伤员时才会需要你,一个月干不了几天活就能拿到几百两银子,依纪掌柜看,这个交易如何?” 没错,这才是他要亲自见苏锦的真正目的。 他那时在聚宝斋中,第一眼就决的这人很是熟悉,在他的身上能看到苏锦的影子,尽管他和苏锦长得一点都不像。 他这两年也尝试着找来和苏锦相似的少年来缓解自己相思之苦,奈何他的一群下属们找来了百八十个也没一个他看得上的,他对那些替身起不了半点兴趣,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除了恐惧害怕外就是谄媚讨好,没有一人能和苏锦相提并论。 上百人中他只留下了一个和苏锦长得最为相似的,让他住在后院之中,如今算一算,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去看过那人了…… 苏锦都懵了。 府上无医师?这当春回念是死的吗!? 春回念是如今这世上当之无愧的神医之首,活死人肉白骨,世间无几人知其住处,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是因为这位神医就住在这守卫森严的摄政王府之中!且基本上不出户,就连府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当年宫陌尘百般羞辱他,只要危及性命时便会传来春回念给他疗伤,所以他见春回念已经不下十次,他们也算是熟人了,虽然从没说过话。 宫陌尘身处高位,总有人行刺,想要将其杀之,为确保他的安全,府中就连普通医师都不下于五人。 当初宫陌尘宴席上遇刺时正赶上春回念外出云游,最后变得那样麻烦,若是有春回念在,也不会变成那样。 苏锦他只精通毒术,对于医术他也只会解毒之术而已,就连最基本的望闻问切他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让他留在王府就是班门弄斧啊,若是宫陌尘哪个受宠的枕边人受了伤,让他医治,他再弄出个好歹的,反而惹火上身。 他想不通,宫陌尘为何突然撒谎也要让他入府?这一切也太过顺利,莫不是被宫陌尘看出来端倪? 想了想,还是拒绝更为保险些,便说道,“草民老家在乡下,曾经以种药材为生,长大后也就卖卖药材,医术实在平庸,恐怕无法胜任……” “以种药材为生?那也行啊,起码还认识药材,这就够了。”宫陌尘满不在乎的挥挥手。 “王爷,草民……” 宫陌尘眼睛一瞪,“你当不当?二选一,要么当医师,时间自由,要么欺瞒本王,砍头,就地行刑!” 苏锦无奈,这哪是两条路?叹了口气,他只能答应,“草民选前者,选前者……” 宫陌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留下纪白的原因很简单,他身上的气息和苏锦很像,他不会强迫纪白与他做些什么,只要能时不时的看见他就够了。 苏锦说道,“草民先说好,草民医术一般,会看的病没几个,怕是很多时候派不上用场,聚宝斋那边事务繁多,许多时候也走不开,还请王爷能够谅解。” 他真心的希望宫陌尘能把这个心思收回去,他一点也不想给宫陌尘当医师。 奈何宫陌尘根本就不在乎,只有时不时能看到他就足够了,“这都无妨,本王这府上很少出事,纪掌柜大可放心。” 苏锦点了点头,“多谢王爷谅解,既然东西都送到了,那草民也就先回去了。” 宫陌尘并未阻止,挥了挥手,“去吧。” “草民告退。”苏锦应了一声,走到门口时,又被宫陌尘叫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开始还阴气沉沉,恨不得将他杀之为快的宫陌尘,现在竟然和颜悦色的对自己说道,“日后无需以草民自称。” 苏锦看见他那张笑颜如花的老脸,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自禁抖了抖肩,应道,“多谢王爷……” 待苏锦走后,宫陌尘莫名的心情大好,将一摞子还没看完的奏折扔下,仰着笑脸回了自己的主院。 还没走进院子,他就在大老远就听见院中传来一阵争吵声,他皱起了眉,笑脸瞬间收了回去,他快走几步,才到了院外,他站在那里,看着那院中正在争执的几人。 一男子身穿白袍,和苏锦长了有七分相似,而此刻那男子正撸着袖子,和府中一侍卫吵架。 “你们都给我让开!我今个倒要看看这屋子里放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竟然让你们这么严防死守!”那男子插着腰,指写那侍卫的鼻子说道。 那侍卫就挡在西厢房前,一脸为难的看着他,周围还有几个人也都在提防着男子,生怕他踏入西厢房一步,“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属下了,这西厢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就连下人打扫都不行。” “就一个死人住过的地方,也值得这样!?也不嫌晦气!如果是我,都把这破屋子扒了!” 侍卫欲哭无泪,“您让人把那之前夫人住的屋子推倒的事情属下还没跟王爷禀报呢,您这现在又要硬闯西厢房,这若是让王爷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啊!” “我呸!那家伙都死多长时间了,你们还叫他夫人!?是时候该改口了吧!况且,我现在才是王爷的枕边人,才是他的宠妃,我把那短命鬼的屋子推了怎么了!?把他的遗物扔了怎么了!?留着都晦气!” 那侍卫看着这个劝不听的男子,很是头疼,毕竟之前被王爷遣散的后院之人中没有一个这样泼辣的。 第七十九章 喜怒无常,杀之 正当侍卫快要顶不住时,他余光一瞥,一道黑色身影映入眼帘,他定睛一看,欣喜道,“王爷!”救星来了! 宫陌尘面色阴沉,待他走进了,看着那男子,厉声问道,“你把那房子给推了?!” 男子看见突然出现的宫陌尘,明显一愣,有些结巴的说道,“你,你不是,你不是在看奏折吗……” 往常这个时间宫陌尘在书房里,从不出来,这也是男子敢如此放肆的原因。 一旁的侍卫见了宫陌尘赶紧诉苦,“回王爷的话,蒲公子刚才带着一众下人,一起把夫人曾经住的屋子给推到了,公子还说这是你的命令,说那房子留着晦气,属下们拼命阻拦,可是公子就是不听,硬是带着那群刁奴给房子推倒了……” 蒲公子是王爷留下的人,虽然没封个妾或妃,但也依旧是王爷的枕边人,他们也不敢对他动粗,一切都只能顺着来。 宫陌尘听了那侍卫的话之后瞬间黑了脸,怒声道,“蒲东,你好大的胆子!” 自打苏锦走后,他就把之前苏锦住的屋子封了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入,自己时不时的亲自去打扫一下,然后躺在苏锦曾经睡过的床上住一晚,那屋子漏雨还透风,很是破旧,说不定哪日就会塌了,但是那房子如果修的话也就只能大改,会变了样子,他舍不得,所以就一直放着没动,让人小心保护着,可是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被这替代品给推倒下了!?且这人还打算在进入西厢房继续破坏!那西厢房可是他和苏锦最后的回忆! 被叫做蒲东的男子有些害怕,颤声道,“王爷……” 宫陌尘抿了抿唇,他看见蒲东的衣裳后瞳孔骤然一缩。 那月白色的衣裳,上面还绣着小只的仙鹤,这正是当年他送给苏锦的,怎么会穿在他的身上!? “这衣裳你是从哪得来的!?”宫陌尘气息不稳的问道。 蒲东被他这样子吓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今日之举会让宫陌尘如此生气,“妾,妾身……” “你没资格以妾身自称!” 蒲东吓得面色煞白,“我……是我从那破屋子里翻出来的,当时觉得这衣裳做工精细,料子极好,就那么闲置着岂不是可惜了……所以,所以就拿出来……穿着了……”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跟蚊子声一样大。 他花了银两,从这府中老人那里得知,王爷当年最喜欢那个苏氏穿这身衣裳,所以他就偷偷从屋子里偷出来穿上,一开始觉得死人的衣服有些不吉利,但是一想着穿上之后可能会让王爷对自己更加疼爱,他也就忍着那股厌恶,硬是穿上了。 他曾经看见过苏锦的画像,挂满了书房中最后排书架之后的整面墙壁,壮观极了,画像上的苏锦基本上都是一身白衣,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那人的五官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那次是他偷偷进的书房,被宫陌尘发现后勃然大怒,被赶了出来。 他从一开始进府就知道,他是被人当做替身的,替代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他故作委屈的别过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就是不让它掉下来,微微抿起唇。 他知道这幅样子是最能让宫陌尘心软的,因为曾经的苏锦,就是这样隐忍的…… 宫陌尘果然散了怒气,蒲东这幅样子实在让他骂不出口,他无力的说道,“罚你禁足半月,再把你从你府中带来的家奴都给本王送出去,此事若是日后敢再犯,本王定不轻饶,西厢房,禁止任何人进入。” 刚刚那一刹他竟然把蒲东混成了苏锦,仿佛故人就在眼前一般,这让他如何下得去手…… 蒲东松了一口气,“多谢王爷。” 宫陌尘目送蒲东离开了院子,他对着一旁的侍卫说道,“盯紧了他,不许让他再犯错,若是他再敢对夫人不敬,对西厢房有什么想法,无需客气。”他眸子微眯,“如若还是不听管教,杀之。” 今日蒲东推倒了屋子之事已经足以让他死都不得留全尸,全凭他的那张脸救了他一命! 那侍卫应了一声,“是。” 宫陌尘疾步出了院子,几乎是小跑着去了那处偏远的小土屋处。 他离的大老远就看见一堆废墟堆在那。 他突然心下一颤,这熟悉的场景,仿佛让他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雨夜…… 冒着黑烟的废墟,焦黑的尸体…… 他缓慢的走上前,看着一群在那里挖着东西的众人,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人听到声音,一回头见到来人是宫陌尘,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回王爷,良辰大人让属下们把屋中原本的家具摆设之类的东西都挖出来,然后保存起来。” 良辰那边一收到消息就赶紧下了命令,因为他知道,宫陌尘不会真的放任这房子倒塌而无所作为。 蒲东只是一个替代品,永远都取代不了苏锦在宫陌尘心中的位置。 就连良辰都知道蒲东的地位,可是他宫陌尘却就那么放任他爬到自己的头上,做了此等错事还只是给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惩罚…… 宫陌尘弯下了腰,从废墟中捡起来一个土块,放在手中,他紧紧的握住,沉声道,“本王后悔了。” 一旁的侍卫疑惑的看着他。 “本王不打算放过他了,不如去把蒲东砍了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辱骂苏锦,推倒屋子,还在西厢房前口出狂言,他蒲东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更何况,他现在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蒲东长得再相似又如何?他把人抱在怀里竟然感受不到一丝的慰藉,蒲东除了那张脸再无一点相似之处,他现在找到了更为优秀的替代品,气息,神态,身形都相似到了极致,哪还需要他蒲东的存在!? 纪白的那张脸在他的眼前一遍又一遍的闪过,他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有些病态的笑意,眼中尽是疯狂。 或许,纪白才是他要找的人…… 一旁的侍卫被他的话惊呆了,他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王爷……是要杀掉蒲公子吗……” 这一年多王爷对蒲公子处处容忍,得了新奇的东西也会送给蒲公子,闲下来就会去陪伴蒲公子,二人之间的气氛虽然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看上去也还算是恩爱。 蒲公子虽然无名无分,但是在他们心目显然是未来王妃无疑,他们都以为在某一天王爷会彻底忘记苏锦,将蒲东扶正,可是今日,王爷竟然说要杀了蒲公子!? 这两个极端的转变,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宫陌尘一挑眉,问道,“怎么?没听清?” “不,属下只是觉得,蒲公子是兵部侍郎的远房外甥,若是突然死在王府中,会不会惹恼了他……” “若是他足够聪明就不会惹恼,一刻钟后,本王要听到他人头落地的消息。”宫陌尘站起身,正欲离开,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对那侍卫说道,“对了,把他身上的那件白袍扒下来,动作轻柔些,别弄坏了。” “……是。” 那侍卫有些担忧的望着陌尘离去的背影。 王爷这两年变得越发喜怒无常,可能上一秒还在跟你笑谈天下事,下一秒就要了你的人头。 自打那个男人死后,王爷的一切都变了…… 宫陌尘往主院走着,心中没有一点不舍。 他对蒲东没有任何感情,他只希望从蒲东身上能找到苏锦的影子,奈何蒲东的性子和苏锦天差地别,就算长得在像,在他身上也找不到苏锦的影子。 他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蒲东,就是希望能够把自己对苏锦的歉意放在蒲东身上,让蒲东感受到,从而让自己得到救赎。 可惜他在蒲东的身上看不到一点救赎的光…… 他回到了西厢房,推开门,进入屋中。 因为许久没有住过人,所以屋中阴冷,没有一丝人气。 他走到书案前,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后凑至眼前看了看,自顾自的说道,“又落灰了呢,对不起啊,冷落你了……” 这几日有些忙,他也没来得及打扫,没想到又落了一层的灰。 一人敲了敲门,宫陌尘抬眸看去,应了一声后那人推门而入,看着现在书案前的宫陌尘,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王爷……蒲公子行刑完毕。” “嗯,死前可有说些什么?” “没……没有。”那侍卫眼神闪躲,显然是在撒谎,宫陌尘却也没有戳破。 想必是蒲东死前又说了极难听的话,小侍卫不想惹自己生气,所以不敢多说吧,毕竟,蒲东那家伙一直嘴不干净。 宫陌尘问道,“怎么都不见良辰,他在忙些什么?那故人还没送走吗?” 那侍卫面色有些难堪,“不是良辰大人没送走,是那男子不想走……” —— 王府中的某处院子。 男子一身半透明的纱质红袍,半遮半掩的穿在身上,面色微微泛红,一双紫眸中隐隐有水光闪烁,此刻这人正趴在床上,可怜巴巴的看向那背对着他之人,充满诱惑的开口说道,“奴家歌舞了得,暖床伺候人的技术也绝对一流,主人真的不想试试?” 第八十章 良辰的过去一 “你把衣服穿好。”良辰故作冷清的开口说道。 他背对着罗云霄,罗云霄在后面隐隐看到了某人通红的耳朵,不禁轻笑,撒着娇道,“不嘛,主人买下了奴家之后都没来得及验验货呢~” 他看着良辰那副别扭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痒痒的,觉得这人很可爱,忍不住想要继续逗弄,想要看见他炸毛的样子…… 殊不知良辰的内心深处已经煎熬到了极点。 他喜欢罗云霄,打小时候就开始喜欢,十几年未见,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见面了,却没想有生之年竟然又再次见到了心悦之人。 竟然还是在那种情况之下,自己的心悦之人被自己用金钱买下,然后以“主人”二字来称呼自己,天知道他对这两个字有多么抗拒,明明是那么尊敬的称呼,可是他却觉得这如同戏称一般,其中的嘲弄之意刺耳至极。 “你莫要在以“主人”来称呼我,也不要以“奴家”来称呼自己,我们之间,直接用“你我”即可。”良辰说道。 “那怎么行,尊卑有序,奴家岂能乱了规矩?” 罗云霄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他赤着脚,以足尖点地,不发出一丝声响的来到良辰的身后,一双胳膊悄声无息的缠上了良辰的腰,突如其来的触感把良辰吓了一跳,他扭头往后看去,恰巧这时罗云霄俯下了身,下巴正要压在他的肩头之上,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直视着对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抛洒在自己的脸上,良辰紧张的忘记了呼吸。 他被身后那具火热的身体拥抱着,罗云霄穿的纱袍和没穿一样,他能轻易的感受到他身上那蓬勃的肌肉和那炽热胸膛,一双胳膊如同铁钳一样,将自己紧紧的镶在怀中…… 罗云霄对他这反应显然很是满意,他朱唇轻启,吐气如兰,“主人的身体好热呢,是有感觉了吗?” 良辰听了,赶紧慌乱的推开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反应,暗暗骂道自己不争气。 罗云霄面上表情不变,只是心下不禁嘲讽。 还以为真是个正经的,没想到和那些俗人一样,毫无区别…… 他凑上前去,一把抓起良辰的胳膊,说道,“不如让奴家来为主人缓解吧……” “你怎能如此作践你自己!?”良辰很是生气,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是罗云霄的力气出奇的大,他竟然挣脱不开!? 罗云霄不由份的将他拉了过去,将其扔在床上,良辰挣扎着要起身,罗云霄俯身而上,一下将其压制在了床上,将良辰的腿分开,盘在自己的腰上,良辰似乎慌了,伸出手去推他,却被罗云霄一把握住了手腕,罗云霄的面色有些阴沉,“主人在故作矜持吗?明明身体就想要了吧?” 亏他之前还以为碰到了个有趣的人,不会因为他的长相而动邪念,如今看来,是他想错了,这人与那些恶心的家伙没有任何诧异。 只要能留在这王府中,让他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抿了抿唇,认命的俯下身去亲吻良辰的脖颈,取悦他。 还未等他的唇触碰到良辰的肌肤,就听头上那人,声音颤抖,隐隐带着哭腔的说道,“你真的是淳如哥哥吗……为什么……变了这么多?” 这个称呼让罗云霄的脑袋瞬间空白,他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一幕幕不堪的回忆争先恐后的涌入脑中,阴暗的,令人作呕的恶心回忆! 他猛的伸出手,一把扣住良辰脆弱的脖颈,一双紫眸中杀意沸腾,胸膛剧烈起伏着,“你是谁!?” 良辰感受着那不断收紧的大手,罗云霄是真的要活活掐死他。 良辰没有挣扎,他缓慢的伸出自己的双手,抱住了掐着自己那只大手的手腕,他的泪水怕了满脸,因为呼吸不畅所以说话格外的吃力,有些沙哑,有些断续的说道,“我是……小六儿啊……小六……我还……活着啊……” 罗云霄听言,缓缓的松开了那想要良辰命的那只手,失神的喃喃道,“小六儿……小六儿……” 儿时的记忆迅速在脑海中一幕幕的闪过,一个脏兮兮的小傻子,笑着用那满是灰尘和伤口的小手,将那不知放了多久,已经长了霉斑的,硬的掉渣的馒头掰开来,将大的那一半递到了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面前,含糊不清的说着,“给哥哥……哥哥吃大的……” 小傻子总是满脸污垢,如今他已经记不得那小傻子的样貌,只知道那个小傻子有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里面像是有星星一样,很是漂亮。 那小傻子的模样在他的眼前闪过,那双眼睛似乎和身下这人一模一样,只是此时,这双眼睛中盛满了泪水…… 罗云霄不自禁的也红了眼眶,趴在良辰的身上哽咽起来,“小六儿……对不起。” 解脱了束缚的双手终于得以动弹,他环住了罗云霄的脖子,颤声道,“没关系……” —— 十七年前,龙吟国皇宫。 六皇子六岁的时候竟然做出来一首诗,老师赞不绝口,说他是神童,于是他便拿着刚做出来的诗去找父皇,想要让父皇对他夸奖一番,恰巧父皇与大臣在商议国事,让他呆在一旁不要吵闹。 年幼的孩子天性好动,看见桌上有一个酒壶,很是精美,趁着父皇不注意,便偷偷倒了一酒盅的酒喝下了肚,果酒的果香之中还混合着辛辣,很是神奇,还不等他回味完那味道就突然觉得腹部刀绞一样的疼痛,痛的他直不起腰,倒在了地上, 因为父皇之前的交代,不让他吵闹,就算再疼他也要闭上嘴,不能出声,否则会惹得父皇生气,过了好一会,龙吟国君看见他倒在地上不断抽搐才发现了不对劲。 原来是有人在酒中下了毒,虽然好不容易保住了命,但是因为孩子太小,解毒之药的药效太猛,承受不住,所以坏掉了脑子。 本来还冰雪聪明的六皇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傻子,皇室若是有此丑闻,必然是将那皇子杀了,不让皇室蒙羞,奈何六皇子也算是为了龙吟国君挡了一刀,若是他不喝那酒,那就是国君喝下那酒了,知道实情之人不在少数,若是痛下杀手怕是会落下一个不仁之名,所以龙吟国君饶了六皇子一命,但是命人将六皇子扔到冷宫之中,严加看守,不许他出来半步。 良辰的生母这辈子就只能育有这一子,日后再无生育能力,孩子变成了傻子,她在后宫之中受尽了冷言冷语,她承受不住这打击,便上吊自尽了。 这下六皇子不但成了傻子,还没了母亲,彻底成了孤身一人。 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年幼的六皇子伤心欲绝,跪在冷宫门口哭,只求看守的人能放他出去,让他看母亲最后一眼,奈何那看守是个冷血冷情的人啊,怎么说就是不愿意放六皇子出去。 最后六皇子哭的那看守烦了,将六皇子狠狠地打了一顿后将他扔去了最为冷宫最为偏僻的一处,就是不让他出去。 六皇子对冷宫不熟悉,不知道这是哪里,他又冷又饿,满身的伤,他不知道怎么办,就只能躲在墙角哭,他闭着眼睛哭了好久,突然有人碰了碰他的脑袋,他缓缓的抬起头,竟然看到了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站在他面前,那少年手中拿着手绢,一脸嫌弃的递给他,说道,“你哭的丑死了,快擦擦。” 六皇子接过手绢胡乱的往脸上摸,他觉得这手绢好香,母妃身上都没有这么香,那少年被他这傻样逗笑了。 “咕噜噜。”六皇子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那个少年。 自打进了冷宫谁还会把他当主子伺候,以前养尊处优生活没有了,现在就连馒头白粥都上顿不接下顿,有时候看守忘记给他送,有时候故意把饭菜扣下留给自己吃。现在的六皇子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穿着华服的少年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油纸包,他将油纸包打开,里面几块精致的点心顿时出现在六皇子的面前,少年得意的说道,“诺,给你吃吧。” 六皇子抓起点心,拼命的往嘴里塞。 甜腻的香气顿时充斥了整个口腔。 这是他以前在皇宫中才能吃到的东西,在这只能吃剩菜剩饭的地方,这孩子是怎么弄到的? 六皇子有些好奇,他举着手中的点心,问道,“哥哥,甜馒头,怎么才能有?” 那少年似乎被他逗乐的,解释道,“这是点心,只有宫中那帮主子才有资格吃的,若是你喜欢,我每天都给你带。” 六皇子一听,天天都能吃到好吃的,高兴的直拍手,“太好了,天天都能有甜馒头吃了!” “这不是甜馒头,这是点心。”那少年看见这冷宫之中竟然有这么单纯的小孩,还和自己年纪相仿,心中很是高兴,想着自己终于能有一个玩伴了,于是便耐着性子的解释道。 “点心馒头?”脑子已经不太灵光的六皇子挠了挠头,不解的说道。 有什么区别吗? 第八十一章 良辰的过去(二) 少年看他这样,也不做太多的解释,任他怎么说。 少年见六皇子席地而坐,自己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忍了忍,也跟着坐了下来,任灰尘沾了一身。 六皇子看见身旁的少年,很是开心,“哥哥,怎么能出去呀?我好想看看我的母妃啊。” “母妃?你的母亲吗?”少年对六皇子的称呼感到不解。 六皇子快速的点头,“嗯嗯,乳娘说,母亲只能叫做母妃,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叫做母亲,但是我每次叫母亲母妃的时候,她都好伤心,可是乳娘管得严,不让我乱改口,皇后娘娘又好坏好坏,好生气哦。” 这下少年更奇怪了,“这么说来,你是皇子?这冷宫外面的主子?那怎么会被扔到这里面来?”他上下打量着六皇子,“还被人揍成了这样……” “这里是冷宫吗?我还以为是父皇让我换一个宫殿住呢,父皇为什么要让我过来冷宫呢?”六皇子挠挠头,不解的说道。 他知道冷宫是妃子被关起来的地方,为什么父皇要把他也扔进来呢?是不是因为新的宫殿还没盖好,所以让他来这里住一段啊? 年幼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父皇已经不要他了…… 少年看了看这个有些不太灵光的孩子,问道,“你是皇子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六皇子一惊,他竟然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名字,整日在宫中,根本就没有人称呼他的姓名,不是殿下就是孩儿,他如今记性不好,更是想不起来。 他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忘记了,我知道我排行老六。” “那我就叫你小六儿吧。”少年就这么随意的给龙吟国的龙子赐了个名。 六皇子兴奋的大喊大叫,“我叫小六儿!我叫小六——” 少年紧忙捂住他的嘴,他刚才的声音把少年吓的不轻,少年小声的覆在他的耳边说道,“你如果在这么大声,以后就看不到了我。” “为什么?”六皇子不解的问道。 少年解释不清,他有些烦躁的说道,“反正就是不许,要不然你以后就不许见我。” “别,别啊,我以后,我以后不大声就是了。”最后几个字六皇子几乎就是动的口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少年见他这副傻了吧唧的样子,心中微暖。 六皇子抬头,借着月色看清了少年的脸,他两眼放光的看着少年,“哥哥,你长得好美啊,我父皇后宫里没有一个人比你还漂亮,你的眼睛也好特别啊……” 他不知这些词语都是形容女子的,眼前这个少年真的好漂亮,他词穷的形容不出他的美貌,他只知道这少年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特别是那双紫色的眼睛,美得勾魂摄魄。 殊不知,他仅仅因为这一眼,就记了一辈子…… 月光下,两个孩子席地而坐,一个出身高贵却饥肠辘辘,一个卑贱不堪却能锦衣玉食…… 少年也不知是因为六皇子那不恰当的形容词,还是因为旁的,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开心,沉闷闷的说道,“若是我不长这张脸就好了……” “为什么呀?多好看啊。” 少年没有回答六皇子,他有些兴致缺缺的起身,说道,“明日这个时间,你也在这里等我,我会过来的。” 六皇子见人要走,有些失落,他想要留住他,于是便伸出手抓他的袍子,结果一个不稳,被自己绊倒了,抓着少年袍子一角的那只手不受控制的用力往下扯。 少年袍子的布料是冰蚕丝的,极为顺滑,本身腰带系的松垮垮,结果被六皇子这么一拽,袍子竟然掉了下去,身体顿时暴露在了空气中。 六皇子抬起头,他的动作不禁一怔,他看见少年那消瘦的上身竟然布满了青紫的痕迹,还有不少细小的伤口。 少年眼神有些慌乱,他快速的捡起袍子穿在身上,他气愤的看着六皇子,他抿着唇,很是不悦。 六皇子本来还想问问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弄得,可是看着少年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他也不敢说出口,他只是弱弱的说道,“哥哥……小六儿的错,哥哥不气……” 这一急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本来口齿伶俐的他,现在说话竟有些颠三倒四。 “明日,哥哥还来……好不好?”他摔倒后趴在地上,也没起身,就那么仰视着少年,哀求的说道。 那少年没有回话,冷哼一声,一把夺过了袍子,气愤的转身离去,留下六皇子一人在那里哭泣。 六皇子看人真的走远了,哭的更伤心了,他趴在地上哭了好久,眼泪和地上的土混在一起,黏在脸上。 后来哭的嗓子都疼了,他才停下了哭声,他缓缓站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往常这个时候都已经入睡了,今天回去晚了的话,看守又该生气打他了。 他看着周围这陌生的环境,只好摸索着找到自己住的地方,冷宫不大,他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他看着院中已经熄了灯,有些害怕,他踮起脚尖慢慢地的挪到主屋旁边一个破旧的小屋子处,轻轻推开了门。 本来主屋是他住的地方,可是看守不许,看守要自己住,他不敢不允,若是反抗又会惹来一顿打,索性就随他去了,自己住到这破屋子里。 他进了屋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他不敢点蜡,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他害怕惊动了主屋的看守,到时候质问他去了哪里,肯定又会挨一顿揍,所以他只能一点一点的翻找,小心翼翼。 摸着黑,好不容易翻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他将那微凉的瓷瓶握在手中,傻笑着。 这是他进冷宫前,乳娘偷偷塞给他的,据说这里面的药膏可以活血化瘀,若是身上有伤,涂抹它,会好的很快。 他紧紧抓着瓷瓶,爬到了床上准备入睡,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都是少年的那张脸,六皇子的嘴角洋溢着笑。 他今日看见哥哥身上全是青紫,想必哥哥和自己一样,在冷宫中受尽了欺负,明日他把药膏给哥哥涂上,那样哥哥就不痛了…… 他一心想着少年身上的伤,却忘了自己被看守打的全身都是淤青…… 翌日。 日上三竿,看守推门而入,将托盘中的食物“啪”的一声扔到木桌上,还在熟睡中的六皇子被这声音惊醒,吓得一激灵。 他揉了揉眼睛,看清屋中之人后赶紧把手中握着的瓷瓶藏在了被子底下,生怕看守发现。 若是被看守知道,他这药膏肯定会被夺了去,到时候哥哥的伤就没法敷药了。 成了小傻子的六皇子,这时候竟显得格外聪明。 那看守见他睡眼惺忪的样子,很是不爽,刻薄的骂道,“今儿个怎么起的那么晚?我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呢。” 往日里六皇子都是天蒙蒙亮就起来,在他的屋外侯着,等着他起床后第一时间进屋伺候他洗漱,给他叠被子,收拾屋子,今日迟迟没人伺候,他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就算睡到了这时候他也没睡几个时辰,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只能傻傻的笑了笑。 那看守翻了个白眼,如同对待畜生一般,指着桌上那刚刚被他粗暴对待而撒出碗外,只剩下了小半碗的白粥说道,“过来吃吧。” 这态度实在恶劣,但六皇子已经习惯了他的这般对待,也没挑什么,他挪下了床,走到桌子前,看着那只剩下半碗的粥,小声说道,“怎么只有这么点啊……”都不够吃。 那守卫冷哼一声。 其实每日的白粥馒头都是他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而六皇子虽然被打入冷宫,但终究还是个皇子,吃穿用度什么的不知道比他好了多少倍,每日吃的也都是两菜一汤,他看着眼馋,于是便把自己的饭菜和六皇子调换,就算这小傻子看出来了也不敢说什么。 但厨子都是按照孩童吃饭的量而做的,他一个大人哪够吃?所以就每天吃完了六皇子的饭菜,还要把自己的也吃点,所以六皇子每天吃不吃的上饭,全都取决于他。 这不,今早的早饭,六皇子是一碗蛋花汤,还有一个大肉包,他三两口就吃没了,肚子没饱,又把自己的馒头白粥也吃掉了,他想了想,六皇子昨天一整天没吃饭了,今天要是也不给饭吃,饿出个病来,到时候传太医,那不就露馅了吗?于是他把昨夜剩下的半碗白粥拿了出来,端给了六皇子。 看守有些不耐,“就这么多,你吃不吃?磨磨唧唧的。” 六皇子小声嘀咕,“根本就不够吃,都吃不饱……” 看守听见他抱怨的话语,顿时一怒,大手上桌面一掀,顿时托盘被他掀翻,那碗迎着六皇子的面门砸过来。 六皇子躲不开,只能站在原地不动弹,那碗砸中他的鼻梁,顿时一阵酸痛,随后一滩冰冷的,黏糊糊的东西糊了他一脸。 白粥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流,眼睛被白粥糊的睁不开,看上去可怜又滑稽。 那碗掉在了地上,飞溅的碎片划破了他赤裸的脚踝。 他委屈极了,抿着嘴,小声的呜咽着。 那看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他娘的爱吃不吃!” 第八十二章 良辰的过去(三) 看守走出了屋子。 六皇子一人在屋中放声大哭着,他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哭的好生委屈。 他用袖子把自己脸上的污秽擦下去,不一会袖子上就黑一块白一块的,那粥已经坏了,现在他的身上都充斥着一股子馊味。 他闻着都泛恶心,脑海中浮现出昨夜少年的身影,不禁有些失落。 若是哥哥看见他这样肯定会讨厌他吧?以后不跟他说话,不给他带甜馒头怎么办? 他拍了拍身上成块的粥粒,站起身来,跑出院子,直奔后面的一口井而去,这把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看守吓坏了,以为这小傻子想不开要跳井,紧忙跟过去,结果发现是白担心一场。 那小傻子正把水桶扔进井里后,听到“噗通”一声后,开始摇动那个比他都要高的摇把,看守看见他翘着的脚尖,便过去阻拦,说道,“你上一边去吧,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烦死了。” 这井口很矮,若是这小傻子一个不稳,掉进井里就真的救也救不上来了,到时候他也得掉脑袋。 六皇子被赶到了一边,傻站在那里看着看守在那里把水桶摇上来。 看守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用水干嘛啊?” 这傻子今天想起来洗脸了? “洗澡澡。”六皇子回答道。 看守一怔,看着那从深井中打上来的冰冷的水。 这若是淋到身上非得感染风寒不可,且这天气,就算感染了风寒也不爱好。 但是让他给这傻子烧热水…… 算了算了,还是随他去吧,风寒也就是咳嗽几声,留几天鼻涕罢了,就算发热也还有宫中太医。 看守把那桶冰冷的井水递给六皇子,看着那孩子拎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水桶,费力的一步一步往偏房挪的样子,他终是为了省力,什么也没说。 六皇子累的满头大汗,总算把水拎近了屋子,他把井水倒进了一个偏大的木盆中,自己脱光了衣服,试探的进入,可是足尖刚碰上就冰的他一激灵,赶紧缩回来。 主屋有浴桶,那本是属于他的,这个木盆是那看守的东西,因为考虑到他也要洗澡。所以就多弄了一个木盆,放进一个六岁的孩童,绰绰有余。 六皇子看着那还在泛着寒气的井水,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两只脚猛的迈进盆中,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穿上了脑袋,“嘶……” 他冻得面色发青,浑身颤栗,但还是忍着那寒意进入了盆中。 他紧紧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身体才渐渐适应了这水的温度,他伸出手在水中拨弄了几下,发现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才开始洗起了身体。 他胡乱的洗了一会,直到确认身上没有异味,头发上没有那黏糊糊的米粒后才出了水盆。 他擦身体擦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只是头发还湿哒哒的,但是外面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他不敢耽搁,生怕自己到的晚了,惹得哥哥生气,就再也不理自己了。 他身体还没有回过温,嘴唇冻得还有些发青,湿哒哒的头发随便擦了擦,不滴水就行。 他把藏在被子下的瓷瓶揣进怀里,悄悄出了院子。 他昨天过来的时候特意标了记号,看着地上的颜色特别的小石头,终于找到了昨日他呆着的地方。 他蹲在那个隐秘的角落处,身边的蚊子一直嗡嗡个不停,咬的他浑身都是包,他也没动地方,蹲在那里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也不见那少年出现。 这早就过了昨日约定的时间,他觉得有些害怕了,他怕少年昨日生他的气。 他现在脑袋昏沉沉的,浑身发冷,明明几乎睡过去,但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他不死心。 万一……万一哥哥一会就过来了呢?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不知又等了有多久,终于看见个有些娇小的身影,他隔着大老远就认出来了那是昨日的少年。 他想要站起来去迎迎少年,可是腿上一阵酸软,竟然就那么栽倒过去,没了意识。 少年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赶紧加快脚步,往这边走。 凑近了一看,一个小孩正倒在地上,面色通红,他伸出手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温度烫人,他收回了手,看着那被蚊子咬了一脸包的孩子,叹了口气,“小六儿……你这是等了多久啊……” 他昨日过后很是生气,他不知那个孩子能不能认出来他身上这痕迹是什么,但就是不想再面对他。 他都睡了一觉,被尿憋醒了,出来方便完之后,寻思着要不就来这看看吧,毕竟那傻子脑袋不灵光,万一真的等了自己一夜呢?也幸亏他今晚来了,要不然,这傻子明天恐怕就烧过去了。 他俯下身,将人抱起来,快步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把小六儿放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出去打了一盆水,然后将棉布放在水中浸透,拧干后放在小六儿的额头上。 他在旁边守着,直到后半夜这人的温度才渐渐褪下去,回到了正常人的体温,忙活了一夜,少年也甚是乏累,看着自己的床被人占了,小六儿身体小小的,还有一大部分的地方空着,索性他也爬上床去,熄了灯,抱着小六儿,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夜小六儿睡得格外香,他梦到了父皇还有母妃,还有乳娘,自己也在那豪华的皇宫之中,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在睡梦中他都不禁开心笑出了声,惊醒了一旁的少年。 少年揉了揉眼睛,看向他,看见他正抿着嘴偷乐,嘴角的哈喇子流了好长。 这副蠢样可是取悦了少年,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六儿额头,想要把他弄醒,果然小六儿被这触碰弄得有些不适,有些哀怨的睁开了眼。 “还睡呢?太阳都晒屁股了。”少年笑道。 小六儿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怔,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是谁,他惊喜的坐起身,“小哥哥!” 突然想起什么,自己在身上摸索着,找了好半天才把自己带在身上的瓷瓶找出来,他献宝一样的递到少年面前,“这是……这是我乳娘给我的药膏,她说叫什么玉骨生肌膏,可好用了,我那天瞧见你身上的伤好多。” 他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看着少年的脸色。 果然,少年面色又阴沉下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提少年身上的伤,少年就会生气。 被打很丢人吧,毕竟他被看守打的时候也觉得好丢脸。 “哥哥……” 少年面色复杂的看着他,小六儿不敢动,生怕再说错话,两人沉寂了许久,少年突然伸出手,把小六儿那白玉一样的手臂拿到自己面前,小六儿懵懂的看着他,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只见少年俯下了身,双唇附在那手臂上,吸/吮起来,小六儿有些吃痛,憋着小嘴,有些不乐意。 小哥哥怎么又生气了?还咬他? 少年送开了口,发出“啵”的一声,小六儿朝着胳膊看过去,只见那里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紫红色痕迹,和那日他在少年身上的“伤”一样,他拿起胳膊仔细看看,疑惑的问着,“为什么哥哥的亲亲就会变成紫色,娘亲就不会呢?” 少年看着他眼中的懵懂,心中竟有些羡慕。 他问道,“小六儿,你看看我这屋子,能否比得上你在冷宫之外住的宫殿?” 小六儿听了,打量起这屋子。 自打他醒来之后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少年的身上,根本就不知自己现在置身于何处,现在一看,这屋中很是奢华。 这就是一个较小一些的宫殿啊! 屋中的家具的木材也都是上好的红木,还有不少看上去珍贵的摆饰,看上去很是奢靡。 自己现在躺的这张床极为宽敞,红色的床幔,红色的被子,看上去很是喜庆,但是,却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冷宫之中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小哥哥的屋子好漂亮啊,比我的破草屋好多了。”小六儿羡慕的说道。 少年有些失神的喃喃道,“若是可以,我宁可住茅草屋,也要不要住这种屋子。” 小六儿对他的话有些不解。 为什么哥哥住着大屋子反而不开心呢? 少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他问道,“你们宫中是不是有一个叫罗云初的女子?她现在是什么品阶?过得可还好?” 小六儿挠了挠头,“我不知道罗云初是谁,但是宫中有一个罗贵妃,长得好漂亮,和哥哥一样有一双紫色的眼睛,她现在可受宠了,父皇连续两年都只翻她的牌子留在她的那里过夜。” 母亲已经升为贵妃了啊…… “那就好……”少年有些凄凉的笑笑。 小六儿想要上去安慰他,可是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这突如其来的二人惊动了床上的二人,他们朝着门口处看去,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进了屋中。 小六儿认得那男子,好像是某位将军,他正疑惑为何这人会出现在这里,突然身旁的少年坐起了身,扬着笑脸迎走过去,一把抱住了那人的腰,“大人……” 第八十三章 良辰的过去(四) 这是小六儿从未见过的模样。 只见少年熟练的说道,“多日不见,还以为将军忘了人家呢。” 那粗犷的将军伸出粗糙的大手不顾力道的捏住少年的下颚,偷身在少年的脸上亲了一口,油腻的说道,“哎呦,美人怎么能这么想?本将军心中就只有美人一个人啊。” 少年被他那较硬的胡渣扎的微痛,但是也不好多言,只能装作娇羞的垂下头,掩盖住眼中的厌恶。 脸上似乎还有那人带着恶臭的唾液,恶心至极。 那将军余光一扫,发现了呆愣的坐在床榻上的小六儿,说道,“这还有一个呢,莫非这也是皇上给臣下们的赏赐?这长得未免太丑了些。” 小六儿昨日被蚊子咬了一脸的包,将军没认出来他是谁,仍自顾自的说着,“算了,丑就丑吧,看上去还是个小孩,本将军还没玩过呢,也不知道能进经得住几次。” 小六儿听不懂。 什么经得住几次? 少年一看大将军的魔爪伸向了小六儿,吓得面色一白,紧忙说道,“将军,那就是一个伺候人家的小奴才,长得还那么丑,怎么配得上将军您顺!况目,就他的小身板,恐怕还没等您尽兴,他就死在床上了,多晦气啊。” 只让他一人肮脏堕落就好了,怎么还拖小六儿也下地狱?! 那大将军想了想,觉得少年说的在理,于是便放弃了那个想法,他看着少年邪笑着说道,“既然美人这么说那本将军就只宠幸美人一人,只是今日怕是要辛苦美人了,本将军已经忍了多日,今个儿美人定要撑到最后啊。” 少年忍着心中的恐惧,牵强的笑了笑,“奴家定然陪到最后……” “哈哈,好个陪到最后!”将军听后,高兴的仰头大笑。 他迫不及待的扯掉了少年的腰带,用那带着茧子的手伸进了少年衣服之中,抚摸着那滑嫩细腻的肌肤。那张带着恶臭的嘴吻上了少年的双唇,少年被这窒息感逼出了泪水,他不由看向坐在床榻上的小六儿,发现那人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少年心中的几乎被那耻辱敢填满。 不要,不要这样看着他……他也不想这样啊…… 小六儿坐在床上,他看着紧紧相拥的二人,明明应该是很愿爱的拥抱,可是为何他看着……有些恶心? 他看见少年似乎很痛苦,少年的双手紧握成拳,眼中带着泪水。 就是这人在一直欺负哥哥,把哥哥打的浑身青紫吗?哥哥比他矮那么多当然打不过这大将军,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由他来解救哥哥了! 他“腾”的一声从床上窜起来,像个小炮弹一样的冲向那个大将军,明明短小的只到人家膝盖,可是却一点也不惧怕,抱着将军的小腿又咬又打,带着哭腔的嘶吼着,“不许欺负哥哥!!” 少年看着在那里想要解放他的小六儿,心中很是感动,可是这巨大的体型差异,胜负不言而喻。 小六儿怎么可能打得过大将军啊? 少年偷偷的用脚踢他,让他在没惹怒大将军前赶紧离开,奈何小六儿就像个小疯子一样,根本不理会他的阻止,最后大将军怒了,一脚踹向了小六儿的肚子,将他踹飞了出去。 大将军看着小腿那里被咬出来的血迹,很是愤怒,“他娘的,这小杂种还挺护主咧!看本将军不打死你!” 少年赶紧阻拦,那边的小六儿在地上端了口气之后赶紧起身,他吐了一口血,双眼通红的看着将军。 往日里被看守虐待暴打的小六儿,现在竟然壮着胆子和一个比看守还要强壮的男人对抗。 他自己都不知这是哪里来的勇气,他现在只知道,不能让这个男人欺负哥哥! 少年极力胆拦着,但他终究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细胳膊细眼的,哪是那驰骋沙场多年之人的对手?将军一挥手便将他推倒在地,少年看着要走过去的男人,赶紧挣扎的起身,紧紧的抱住他的大腿,颤声道,“将军息怒啊!他就是个孩子啊,这孩子伺候奴家身旁许久,您若是将他打死了奴家日后怎么办啊!求求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奴家的面子上就饶他一命吧!” 将军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少年,诡异的笑了笑,“好啊。” 他一把将少年的红袍拽下来,撕成了布条,越过少年,走向小六儿。 小六儿见将军扒了少年的袍子,少年一身青紫暴露出来,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小六儿更加债怒,低吼一声,冲向了将军,将军毫不费力的便抓住他挥动的双拳,将人压在地上,小六儿挣扎不开只能任其摆弄,他用袍子毁成的布条将小六儿捆的严严实实,自己站起身,看着地上像拼命扭动着身体的小六儿,嘲弄的笑了笑,“既然你那么忠心护主,那本将军今日还偏要让你看着你的主子被本将军压在身下,痛苦的模样!” 他一把抓起小六儿的头发,将他拖到床角那里,用余出来的布条捆住柱子,把小六儿拴在那里,小六儿的双手双脚都被捆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他奋力的挣扎着,可无济于事,冰蚕丝虽然柔软却也结实,一个六岁的孩子任他力气再大也挣脱不开。 他眼睁睁的看着将军把少年拎起来,粗暴的扔到床上。 少年痛苦的承受着这粗暴的对待。 将军不断的辱骂着他,“就你这贱人也配有人保护!?你瞧瞧你这幅下贱的模样,简直比那怜人馆里的小倌还要淫荡几分,千人骑,万人献,你这身子宫中还有几人没有尝过?嗯?十几岁就这么淫荡,日后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少年被他难听的辱骂声气的红了眼,却也不敢反抗,某处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栗,将军的双手狠狠压制着他的双腿,分开到了极限,几乎要把他的两条腿活活折断。 少年小声抽泣着,将军听的不爽,反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他的脸上,“哭什么!是不是因为今个有人看着所以你放不开啊?你平日里呻吟的淫贱样呢?来,叫两声给爷听听!” 小六儿看的目眦尽裂,他在地上拼命扭动着身体,他愤怒的嘶吼着,其中还夹杂着哭声。 不要欺负哥哥…… 他的嘶吼声似乎让将军受到了鼓舞一般,更加卖力的抽送着身体,他像示威一样看着小六儿,笑道,“瞧见没,你家主子平日里就是这么伺候龙吟国所有大臣的……” 将军捡起自己地上的衣服,穿戴整齐后,看了一眼那因为挣扎,手腕被勒出血的小六儿,嗤笑一声,离开了这屋子。 衣冠楚楚,人面兽心! 床上的少年缓了好一会才挣扎的坐起来,他吃力的下了床,刚站在地上腿上就一阵酸软,跌倒在了地上,他的两条腿使不上一点力气,他苦笑一声,只好趴在地上,一点点的爬到小六儿的身旁,将那已经陷入小六儿皮肉中的布条一一解开。 少年的声音发颤,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看见了吗?我的锦衣玉食,我的华丽宫殿,都是这么来的……恶心吧? 他趴在地上,身上的吻痕和伤口能看的一清二楚,几乎全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很是恐怖。 他现在这幅样子,恶心死了。 在小六儿面前被人压在身下时他羞愧的眼不得当场自尽,一了百了,这荒诞的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他这龌龊不堪的灵魂就连地狱的忘川水也洗不干净…… 若是可以的话,他早就去死了,他连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都没有,身体,灵魂,人生,这一切都不属于他自己…… 小六儿的手脚上终于没了束缚,他吃力的爬过去,小心翼翼的捧着少年的脸,哭着说道,“哥哥……不痛,不痛了……” 他看着少年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心中满是怜惜。 他不知刚才哥哥和那人在做什么,但是他知道,哥哥很痛苦。 少年将小六儿捧着他脸的手轻轻拿下来,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他温柔的看着小六儿,轻声说道,“小六儿想不想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嗯?” 小六儿摇摇头,他哽咽着,“不想,小六儿不想再让哥哥难过……” “没关系,哥哥不难过,哥哥全都讲给你听……” 第八十四章 良辰的过去(五)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罗家。”少年问道。 小六儿点点头,“据说罗家人精通媚术,以色待人,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家族,哥哥,刚才那个坏人说你姓罗,莫非哥哥就是罗家人吗?” 他不知道媚术是什么,也不知道以色待人是何意。 少年有些艰难的问道,“那小六儿觉得,哥哥是坏人吗?” 小六儿当即摇摇头,“怎么会,哥哥是世上最好的人,不但给我甜馒头吃,还搂着小六儿睡觉,小六儿最喜欢哥哥了。” “你喜欢有什么用……旁人不喜欢啊……” 罗家人天生就是紫瞳,世世代代遗传下来的,并非是因为什么媚术,这世上哪有什么媚术?这无非就是好色之人凭空编出来的罢了。 只看你一眼就能让你倾心?那不是媚术,而是你的**在作祟。 罗家是个极其注重外貌的家族,只有长相好看之人才能嫁人,若是长相平庸,只能孤身一人度过余生,这也是为何罗家人长相绝色的原因。 这一切都被心怀不轨之人所利用,现在他们罗家人若是不蒙住眼睛,或是带着斗笠,根本不敢下山,生怕被人诛杀。 少年从小时候就和母亲生活在山上,父亲因病早逝。 一次他与母亲下山采买东西,恰逢龙吟国君微服私访,母亲不知其身份与其争吵起来,后来龙吟国君大怒,当即掀了母亲的斗笠,看见母亲的容颜后瞬间起了贪念,不由份的将母亲夺取近了宫中,和母亲一同被带走的,还有年仅八岁的他…… 幼时的他雌雄莫辨,长得很是可爱,被龙吟国君误以为是女娃娃,本想当做日后联姻的工具培养,最后却发现是个男孩,龙吟国君失落万分,便觉得少年欺骗了他,一怒之下想要将少年杀了,结果举起剑即将砍断他脖子的时候,龙吟国君又停下了,他望着少年那张脸,觉得杀了可惜,恰巧龙吟国之中又有不少喜好男色之人,有此等尤物,为何不好好利用一番呢? 于是便将少年扔来这冷宫之中,还修建了不亚于外面的小宫殿,因为少年还小,承受不了鱼水之欢,于是便请来了专业的“师傅”专门来教少年床笫之事,整整两年,少年都生活在这样淫秽的环境之中,耳濡目染。 待少年十岁时,这恶心又肮脏的交易便开始了…… 龙吟国君召集宫中喜好男色的大臣,隐晦的告诉他们,他这里有一个绝色佳人,可供众人享用。 众人一听,纷纷好奇这是什么样的绝色佳人,竟然让皇上都赞不绝口,于是便随着皇上去冷宫查看,他们看见那精美又华丽的宫殿,心中止不住有些澎湃。 这宫殿和那后宫之中娘娘们住的一样,,若是和殿中的美人翻云覆雨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翻身为王? 待他们进入宫殿之中,看见那在半卧在榻上的少年,皆是一惊。 那少年如画一样美丽,没有一点瑕疵,少年可能是刚睡醒,看见屋中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有些害怕,他眼中泛起了泪花,整整两年都活在封闭的环境之中,再次见到生人,未免会发怵。 少年美目含泪的模样让众人心中痒痒的,恨不得当时就扑上去。 少年的噩梦就此开始…… 他看着那些令人作呕的油腻面孔压在他的身上,恨不得去死。 两年的“教育”并没有磨灭他骨子里的傲气,少年拼死反抗,虽然伤到了那些大臣,但是也并没有让他自己好过,那些人会把自己所受的伤在他身上数倍的讨回来,即使如此,也没有让他屈服,后来此事传进皇上的耳中。 皇上对他说,若是他继续不听话,他的母亲也不会好过,他身上所经历的那些恶心事情,会在他母亲的身上重演,而反之,皇上给他的母亲封妃位,且让他的母亲盛宠不衰,锦衣玉食,安好的度过一生,且少年也会过上和皇子一样待遇的日子。 少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并非是因为自己想要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而是因为他不敢想象母亲那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如何像他一样忍受这样恶心的事情? 从那日起,少年变得温顺了许多,也少挨了许多的打,下到宫中侍卫,上到皇子皇孙,皆尝过他的滋味…… 时至今日,这种荒诞的日子已经过了四年…… 他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母亲的情况,他还知道了母亲在宫中还有一个别称,叫冰美人,因为无人见母亲笑过,整日郁郁寡欢,沉着一张脸,尽管这样,也不影响她受宠,龙吟国君似乎真的把母亲宠在心尖上了一样。 可自己却已经身在地狱,满身的污秽罪恶……这样的他,活着都是耻辱…… “我本姓罗,名云潇,可是我不希望有人叫我这个名字,若是有朝一日,我有机会出了这深宫,我才会重新再用这个名字,重新活在世上,若是真的有那时候,我要让龙吟这个荒诞恶心的国家付出代价!我要让所有贪婪罗家美色之人!都付出代价!”少年愤恨的说着。 可他眼中又充满了绝望,含#哥#兒#整#理#转念想了想,他又凄凉的笑了,“会有那么一天吗……” 小六儿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看着赤身裸体的少年,只好将自己腰带解开,把外袍脱下来,仅仅这个动作就让他已经磨坏了的手腕渗出更多的血,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将那沾了自己血的外袍披在少年的身上。 少年也不嫌弃那上面的血污,他看着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六儿,一把将他抱住,哽咽道,“若我不是这冷宫中的玩物,你也不是被遗弃的皇子,那该有多好……” 小六儿不知道他这话是何意,他只知道听见少年的哭声自己心中就会像是刀绞一样的疼痛,“云潇哥哥……” “你不要叫我云潇,你还是叫我淳如吧,这是宫中那帮人给我起的名字,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本名,答应我,小六儿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好吗?” 小六儿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点头,“小六儿答应你,小六儿绝对不跟旁人说……” 这个拥抱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本来在冷宫之中无依无靠的两个孩子,成了彼此最后的依靠,虽然他们的力量都微不足道,无法给对方任何帮助,但是却能给予对方温暖,成为对方冰冷阴暗生命中的最后一道光…… 之后的日子里,小六儿每日都蹲在那日的墙角处等着淳如来接他,无论多久他都等,因为他知道,淳如哥哥无论如何都不会丢弃他…… 他饿着肚子淳如就给他好吃的点心和自己的一些饭菜,淳如身体不适,闷闷不乐时小六儿就给他讲笑话,逗他开心。 两只受了伤的幼兽在一起,相依为命。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有一日,小六儿和往常一样,蹲在墙角处,等着他的淳如哥哥,等了许久也没有来。 小六儿饿急了,他跑回自己的院子,跟看守要了一个馒头,然后接着回来等着。 一天,两天,三天…… 他整整三天只吃了小半个馒头,他留了一大半给淳如。 因为他每日都吃淳如给的点心,他也想要淳如尝尝他的馒头。 小六儿饿的头晕眼花,腿蹲的发麻也不离开。 直到他以为自己就会饿死在这里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淳如,他连滚带爬的奔向他,将手中的半个馒头递给淳如,“哥哥,这是我平日里吃的馒头,你也尝尝,虽然不如你给的好吃,但是也能饱腹。” 淳如看着那已经硬的掉渣的馒头,和小六儿眼眶下的淤青,不可置信问道,“你该不会在这里整整等了三天吧!?” 小六儿傻傻的笑笑,“我还以为哥哥不要小六儿了呢……” “……”淳如不知该如何跟他讲,他这次过来,就是跟他告别的。 太子爱慕他许久,如今太子要带他出去这冷宫,龙吟国君大病,太子独揽大权,就算带他出去也无人敢说什么。 他不能为了小六儿就心甘情愿的在这冷宫中一辈子啊…… “你日后不用再过来这里等我了,你就搬去我的那个宫殿去吧,我找些奴才,好好伺候你,把那个看守扔了吧。” 淳如委婉的说着,希望小六儿可以听懂,可是他显然高估了小六儿的智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傻子…… “为什么啊?淳如哥哥要和小六儿一起住吗?太好了!小六儿在这里等哥哥的这三天都快饿死了,只要小六儿和哥哥一起住,就不用天天在这地方等着哥哥了!” 淳如看小六儿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模样,有些不忍的说道,“我要走了,以后不再冷宫中了,之后我们……不会经常相见了……” 小六儿一怔,带着颤声的问道,“哥哥……不要小六儿了?” “我……”淳如说不出口。 “哥哥也要和母妃与父皇一样,不要小六儿了!?”小六儿突然声音拔高,喊的都破了音。 第八十五章 良辰的过去(六) “……对不起。”淳如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真切,可是落在了小六儿的眼中却如同滚滚的雷声一般,震耳欲聋。 小六儿怔怔的看着他,嘴唇颤抖,半天吐不出一句话。 淳如垂下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本以为可以一直相依为命,结果一人却突然要离开,只剩下自己,这种感觉是有多么的痛苦? 他曾请求过太子,奈何太子就是不松口,无论他如何请求也没有用。 龙吟国君即将驾崩,储君上位,他怎么能容许这段时间里有任何的意外?宫外的皇子都被他处理的差不多了,该杀的杀,该赶的赶,这突然跑出来个六皇子,他怎么能会同意? 尽管这六皇子已经成了傻子…… 淳如些激动的说道,“我会尽量经常来看你,我就算身在冷宫外也不会让你感到孤单,相信我!” 小六儿看着淳如要过来抱住他,他一时恼怒,竟然挥手推开,骂道,“骗子!淳如是个大骗子!” 说好的一直在一起呢!?说好的永远不会离开他呢!? 果然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他……乳娘,父皇,母妃,现在又多了一个淳如哥哥,都要离他而去了…… 淳如被推得一个踉跄。 小六儿痛苦的弯下了腰,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嚎啕大哭着。 淳如有些手足无措。 他来冷宫是有时间限制的,太子对他看的紧,不允许他任何人接触,若是知道他来了冷宫,还与六皇子见面,必然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小六儿也会有有危险。 他不能再继续逗留了,他看了一眼还在哭的小六儿,匆匆扔下一句,“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小六儿看淳如走,紧忙擦干了眼泪,紧追上去,淳如加快了脚步,铁了心不让小六儿抓到他,他急匆匆的出了冷宫的大门,小六儿刚到门口就被守卫拦下,于是便跪在地上,冲着大门口哭,哭声震天动地,震得淳如心都在疼。 他隔着一道墙,听着小六儿一边哭一边喊他的名字。 淳如、淳如…… 一遍又一遍。 他痛苦的捂住脸,颤声道,“我也没办法啊……” 最后,淳如和小六儿在冷宫之中事还是被传了出去,入了太子耳中。 太子顺着冷宫这条线仔细盘查,发现自己将淳如带走不久后,淳如又和六皇子见了面。 于是太子心中便起了疑心,以为六皇子一直是装傻,就等着父皇的这一天,淳如将目前宫中局势告诉给了六皇子,再加上之前淳如为六皇子说情,想让他给六皇子放出来,若是这么连在一起,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心仪之人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弟弟。还潜伏在自己身旁想要自己将人放出来,随后在夺了他的储君之位,二人日后逍遥自在。 太子越想越气,于是便让人将六皇子偷偷从冷宫之中带出来,然后送到猎兽场。 小六儿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人拖出来,说是要带他去个好地方,小六儿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些人不是好人。当即拒绝,挣扎着要跑,但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人一把将他拎起来就走,任他怎么喊叫也无人救他。 小六儿心中怕极了。 那人拎着他来到了猎兽场,将他扔在了围栏之中。 小六儿被摔得眼冒金星,他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看着周围,他发现围栏之外有好多人,皆穿着盔甲,这些穿着盔甲的侍卫都围着一人,他认得这人,他惊喜的大叫着,“太子哥哥!!” 太子冷哼一声,看着那围栏之中还不知道危险来临的六皇子,冷笑道,“许久不见啊,皇弟在冷宫之中过得可还好?” 小六儿撇了撇嘴,“一点也不好,吃不饱穿不暖的,看不到母妃和乳娘,也看不到父皇,还有淳如哥哥……” 太子听到他话中最后的一句淳如哥哥,心中暗笑。 他们果然有事! “那太子哥哥送你去个好地方,让你去找你的母妃还有乳娘,你的父皇也随后就会跟去,如何?”太子问道。 他的话中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无论如何,他最后都会跟他这个皇弟有一战,现在不过是把这场战斗提前了而已。 皇位之争,容不得他有一点马虎。 小六儿不知道他话中有话,听到可以看到母妃和乳娘便立刻应道,“真的吗!?那就多谢太子哥哥了!” “皇弟不必客气。” 太子对着那些被他带来的侍卫高声说道,“放箭!” 那些穿着盔甲的侍卫纷纷举起自己的弓箭,瞄准六皇子,拉满了弓。 小六儿一见这阵仗吓得面色发白,“太子哥哥……要杀我……” 不等他做出反应,漫天的箭雨便扑向了他。 “咻、咻、咻。” 一只又一只的箭穿透他身体,一个又一个窟窿往外喷着血。 太子看着那快要被戳成筛子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心中畅快不已。 “本宫今日可是把皇室血脉拉出来给诸位练射箭,诸位定要尽兴啊!” “定不负太子所望。”众人应道。 另一旁。 到了冷宫之中后看见宫殿之中凌乱一片,明显发生过争斗,且不见小六儿的踪影,这把淳如吓坏了,连忙四处打听,最后还是从小六儿的看守口中得知,小六儿被一群宫中侍卫打扮的人带走了,这么一听,他第一反应就是太子派的人抓走了小六儿。 今日出府时他听见旁人说,太子殿下去了猎兽场,于是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猎兽场。 他心中的恐惧再被无限放大,总觉得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幸亏这里距离猎兽场不算太远,待他赶到时,看到的正是那漫天箭雨射向了小六儿的骇人场面。 小小的身体插满了箭矢。 “小六儿!”他悲愤的吼道。 这声音惊动了那边的太子,太子侧头一看,看到了那边穿着红袍的淳如。 他摆了摆手,众人停下了射击。 太子看向淳如,笑道,“怎么,看着你的小情人快死了,心疼了?” 淳如愤恨的看了他一眼,懒得去与他争辩,转身奔向那围栏之中。 太子也并未阻拦,甚至让人打开了围栏让淳如进去。 淳如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小六儿身旁,他看着那几乎被戳成刺猬的人,泣不成声。 “小六儿……哥哥来晚了……对不起……” “小六儿……” 他不敢触碰他的身体,他怕他一动那人身上的箭矢会晃动,再次给小六儿造成伤害,他只能抚摸着那没箭矢射中的头颅哭泣。 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也没能让那双目紧闭的人睁开眼。 小六儿面无血色,浑身都是冷的,仿佛死去了一般。 淳如在一旁哭的几近失声。 太子最后看不下去了,一声令下,“将夫人带回去。” 将自己的情敌杀了自然解恨,可是看着心爱之人跪在那人身旁哭泣,让他心中极为不舒服。 一旁的侍卫上前,将淳如控制住往后拖拽,淳如挣扎着想要爬向小六儿,这副生离死别的场景让太子看的一阵心烦。 “殿下,现在是否将六皇子埋入陵园?”一旁的侍卫问道。 太子冷笑一声,疑惑的说道,“埋入陵园?一个傻子他也配进去陵园?给本宫将人扔去乱葬岗!” 侍卫看着他发怒的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上去将小六儿抱起,离开了这猎兽场。 淳如犹如一只疯了的野兽一般,疯狂的撕打着控制他的侍卫。 太子见他失控的样子,心中很是烦躁,“把人拖回去关起来,手脚拷住,让人严加看管,若是逃了本宫就维你释问!” “是!属下这就去办!” 淳如绝望的看着那滴着血的孩童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远到了……以生死相隔…… 当初依偎的两只幼兽,如今一个再次被关进了华丽的笼中,没有自由,独自忍受着那无边的相思之苦…… 一个被扔到了尸骸遍野的乱葬岗,身负重伤,生死未卜。 天空下起了蒙蒙小雨,冰冷的雨水落在小六儿的脸上,让他悠悠转醒,身上的伤口让他疼痛不已。 他吃力睁开眼,迷茫的看着周围,恶心的尸臭味将他包围,手边有一截已经被白骨化的手臂,这里是什么地方并不难猜出来。 突然眼前一黑,一把伞遮住了他的视线,隔绝了冰冷的雨水,他看向那出现在他身旁的二人,。 “呀呀呀,发现了炼制药人的好材料呢。” “回念,你别阴阳怪气的,药人那么难以炼制的东西,你会吗?” “不会就得学啊,这不是正努力呢吗。”春回念欠欠的说道。 “别糟蹋人家孩子了,先带回治好了伤再决定如何处置吧。” “唉,陌尘总是阻挠我在医术上的学习之路……” 春回念嘴上说着,却俯下身去查看小六儿身上的伤势,小六儿任他摆弄。 春回念不禁觉得奇怪,这孩子身上虽然插满了箭矢,但是没有一处伤到了致命的位置,还真是命大啊…… 小六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之时已经身处于凤麟国的摄政王府中了。 身穿黑袍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名字。” 小六儿犹豫了半晌。 “我叫……良辰。” 简良辰! 第八十六章 装病求医,猜测 罗云霄缓缓从良辰的身上起来,挪到了床边,低声道,“对不起。” 他刚才在做什么?他竟然打算对小六儿做那种事!? 良辰坐起身,轻声道,“无事。” 罗云霄心情复杂,他看着自己的手,失神的回忆着,“龙吟国君病危后,龙吟国正处于虚弱的状态,周围有不少小国起了歹心,于是便联合起来起兵攻打龙吟国,龙吟国虽然一时有些手忙脚乱,但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小国很快就被打回去了,先帝驾崩,母妃趁乱跑了出来,找到了我,带我离开了龙吟国,回到了罗家村。 后来江湖传言四起,龙吟先帝昏庸无道,只顾得与罗家妖妃寻欢作乐,此次起兵攻打龙吟是几国之主想要从龙吟先帝手中抢得妖妃,罗家人意图不轨,想以美色祸害天下,于是便集结了一群“正义人士”一寸一寸的搜索罗家所在何处,最后罗家村被他们找到,我罗家村共二百零七口人无一生还,全都死在了江湖侠客的刀下,上到年岁过百的老人,下至还未满月的孩子…… 我躲在草堆里,逃过了一劫,只有我……逃过一劫……” 良辰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我现在一闭眼睛就是村民们的哭喊声,抱怨声,这一切都是因为母亲而起,可母亲也是受害者啊!母亲被人囚禁宫中数年被当做玩物,难道她就该死吗!?难道她就不配活着吗!?” 整整二百零七口人,那日的噩梦夜夜盘旋于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良辰坐在他的身旁,沉声问道,“所以……你现在是要开始报复了吗?” 他记得罗云霄说过,他在龙吟国皇宫中会用淳如那个名字,有朝一日出来时便会用回罗云霄这个名字,让曾经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现如今这又加上了二百零七条人命,良辰不敢想象如今的罗云霄心性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罗云霄残忍一笑,“既然他们说我罗家出妖妃,扰乱朝纲,想要祸害天下,让百姓民不聊生,甚至因为这个屠了我全族!若是我不把这个罪名坐实了,都对不起那死去的族人!”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个道理良辰明白。 天下百姓纵然无辜,可是那枉死的罗家人就不无辜吗? 儿时他还小,罗云霄所经历的一切他不懂,可是现在他明白了,那时候的罗云霄年仅十四岁啊,他从十岁开始就在那样水深火热的地狱中生存,整整四年啊,旁的孩子还在父母的怀抱里时罗云霄就已经开始了察言观色,忍辱负重的生活。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六儿,你希望我去复仇吗?”罗云霄深邃的望着良辰,似有千言万语在心一般。 “你想听真心话吗?” “嗯。” 良辰握紧了拳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私心里还是希望你不要从凤麟国开始下手,那日在聚宝斋中喊价的人是我的主人,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人,但你若是想从凤麟国开始下手也一定很容易,我相信你打听过了,凤麟国君好色又无能,以你的姿色想要混到他的身边肯定轻松。 我的主人是这凤麟的摄政王,也这凤麟百姓心中真正的主,若是他看着百姓疾苦,他必然会伤心……我不希望他难过……” 他大概能明白罗云霄想要做什么了,故意拍卖自己,让罗家人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能拍下自己的必然非富即贵,到时候也会有人因为他而感到好奇,前来一睹风采,到时候他在借着拍下他的权贵继续往上爬,自己还能再名声鹤起…… 罗云霄有些为难的望着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良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叹了口气,说道,“我给你找个宅子,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十几年未见,如今一见面你就想让我离开,你就那么讨厌我?”罗云霄有些不悦。 良辰焦急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若是留在府中未免会让人说闲话。” “呵,你是怕我动手,给你家主子添麻烦吧?” 良辰有些受伤的看着他,“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良辰心中绝无此意。 摄政王府中,人多眼杂,他是真的怕罗云霄出事。 罗云霄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惹得良辰伤心,却又拉不下脸去道歉,只能有些别扭的说道,“反正……反正我就是不走,大不了我一切都听你安排就好了,我就是不想离开你……” 良辰相思入骨,他又何尝不是呢?爱意与歉意交织在一起,无法自拔。 如今终于重逢,他怎么可能乖乖听话住到外面去,他恨不得日日夜夜跟小六儿黏在一起,把这十几年都补偿回来。 良辰看着他这无赖的样子,有些无奈,其实他心中也有不舍。 听见罗云霄这最后的一句保证,也只好随他去了,“留下可以……” “太好了!小六儿是要让我留下了吗!?”罗云霄兴奋说道。 “我话还没说完,留下可以,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出这个屋子,若是能做到才可以留下,若是不行,我就送你出去。” 罗云霄一听这话就蔫了,眼中含着泪,可怜巴巴的看向良辰,“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吗?淳如哥哥是不是给你丢人了?是不是你也嫌弃我……” “不,不是!你别瞎想。”良辰紧忙否认道。 他最害怕的就是儿时的事情给罗云霄带来心理阴影,让他这辈子都自卑,抬不起头。 良辰想了想,最后只好退步,说道“我最近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以陪你在府中走一走,但是只有我在你身旁的时候你才能在府中活动,若是没有我,你就只能在这院子里,不能乱出去。” 罗云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好、好,只要小六儿让我留下,我就什么都听小六儿的!” 良辰满意的点点头,“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出去走走吧,你把你那身衣服换了。” 他指了指罗云霄身上的纱质袍子。 罗云霄点点头,当场腰带一扯,衣服顺着肩膀滑下,漏出了那白皙的皮肤,良辰赶紧“唰”的一下把头转过去,面上一片绯红。 罗云霄看他这样,不禁笑了笑。 小六儿还是一样的可爱呢…… —— 宫陌尘倒拿着兵法却不自知,眼睛直勾勾的定在上面,过了许久也一页未翻,很显然在走神。 他的眼前似乎有两个人影,一个是纪白,一个是苏锦,不知为何,他越看越觉得想象。 难不成纪白就是苏锦? 不可能吧……他刚才派人查过纪白的身份,没有什么异常。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把纪白叫进来确认一番才能放心。 他放下了那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书,起身走到了外面,对着守在门口的侍卫说道,“去把聚宝斋的那个小掌柜的叫过来,就说……就说……” 他想了想,说道,“就说本王身体乏力,头晕脑胀,情况很不好,让他速速过来。” 那侍卫一听,这还了得!? 他连忙说道,“春神医正好在府上,要不属下还是去请春神医过来看看吧!” 纪掌柜就一个商铺掌柜,懂什么医术?岂能让他碰王爷的身! 宫陌尘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叫你去就快去!春回念刚回府上,让他好好歇着吧,这点小病让旁人看就行,无需他亲自出手。” 他只是单纯的相见纪白而已,可这话怎么可能告诉这小兵,被人听去不笑掉大牙。 可那侍卫明显还是不放心,“那府上还有几位医师,医术不亚于宫中的太医,不如让他们来看看?这人正在府上,何必舍近求远的跑去聚宝斋呢?” “叫你去就快去!你是王爷还我是王爷!?”宫陌尘红了耳尖,有些恼羞成怒的吼道。 真是的!回头非得扣这人半个月的月钱! “王爷息怒,属下这就去……”那小侍卫看宫陌尘坚持要找纪白,也只好不再相劝。 他拔腿就跑,火速的赶去聚宝斋,生怕宫陌尘等的久了,病症加重。 宫陌尘见他走后,叫来管家,说道,“一会那小子带人回来后,你就将人领来后花园的凉亭处吧。” 管家犹豫了一会,也不知该不该把纪白之前叫他管家的事告诉给宫陌尘,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吧。 或许是纪掌柜识人了得,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的气质和普通小厮不符,所以才猜出他身份的呢?若是将什么琐碎小事都告诉王爷,倒让王爷心烦。 宫陌尘见他许久不语,问道,“怎么了?心中有事?” 这管家是看着他长大的,在他的心中已经算是亲人了,如今年岁过了半百,宫陌尘生怕累着了他,可是管家坚持继续在府上,声称只有亲自照顾他的起居才能放心,宫陌尘也只好随他去了。 管家笑了笑,“无事,只是最近没休息好,有些走神罢了。” 第八十七章 王爷病危,试探 苏锦正在那里一手按着账目,一手扒拉着算盘,看着那长长一串的数字,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突然“哐当”一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他闻声看向门口,只见一人身穿黑袍,手持长剑,正喘着粗气,气势汹汹的看着他,苏锦一懵。 他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现在这店中还有客人,他这样子吓到了不少的人,众人看着那凶悍的男子大步的走向纪白,一把的拉起了纪白的手,那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红了眼,悲壮的说道,“王爷他不行了!” “!!!”苏锦惊住了。 “请纪掌柜快快随我来王府吧!不能再耽搁了!”男子声泪俱下,想起王爷当初说话时那紧迫的模样,心中一阵痛楚。 主子当时是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苏锦控制不住自己逐渐上扬的嘴角,带着颤声的问道,“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男子闭上了双眼,痛苦的点了点头。 苏锦一把反抓住男子的手腕,一阵风似的跑出了聚宝斋。 他跑的飞快,就连身后一直习武的侍卫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 侍卫看着苏锦那奋力奔跑的背影,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谁说商人重利,只顾小家不顾大家,这纪掌柜听说了王爷受伤,竟然如此的心急如焚,甚至毫不犹豫的放下了自己手头的事,拽着他奔向王府,就这份心,不得不让他高看一眼。 殊不知苏锦在前面,笑容灿烂的奔跑着,眼中的兴奋几乎快要溢出来。 宫老狗快不行了!宫老狗快不行了!! 二人一路狂奔,终于到了摄政王府。 推门进入后第一眼看到的又是老管家,苏锦礼貌的问了声好。 “王爷等候多时,请这边请。”管家做了个手势,示意苏锦跟在他身后。 苏锦问道,“情况紧急,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比如纸钱,寿衣之类…… 老管家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七尺壮汉,发现那人正背对着他,似乎在悄悄抹眼泪。 他不知那侍卫和苏锦说了些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随口答道,“无需准备,府中东西都已经备好了。” 苏锦点点头,“那就有劳管家带路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到头了,府中东西都已经提前备好了。 二人前脚刚走,后脚那侍卫就赶紧去了春回念的住处。 虽然王爷不让他找春公子,怕是王爷担心春公子刚回来,再次劳累会身体受不住,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王爷的性命至关重要,请原谅他这次的违抗命令吧! 苏锦跟着老管家来到了后花园,他有些不解。 待他走进了,看见那凉亭之中,悠然品茶之人他才感觉到不对劲。 “王爷就在前面了,纪掌柜自己过去吧。”老管家说道。 苏锦看见宫陌尘,有些诧异,他怔了怔,说道,“好……” 他走到凉亭中,宫陌尘看见他,微微有些不自然,说道,“纪掌柜来了啊,请坐。” “多……多谢王爷。”苏锦坐在石凳上,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宫陌尘。 虽然他望闻问切学的不精,可是宫陌尘现在这状态,明显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啊。 难不成之前那小侍卫在骗自己,可是当时那声泪俱下的模样,看着也不像啊。 宫陌尘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冷声道,“怎么,本王脸上有花?你看的这么入神。” “在下不敢。”苏锦连忙说道。 宫陌尘冷哼一声,他拿起石桌上的茶杯,小抿一口,掩盖住自己此时嗯尴尬。 虽然让人把苏锦找过来,可是却没想好要说些什么。 苏锦歪了歪头,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刚才府上的侍卫来聚宝斋找我,说……王爷……不行了?” 宫陌尘当即一口水喷了出来,“?” 这是什么话!?刚才那混小子就这么告诉纪白的!? 他说他情况紧急,并不是他要挂了! 总不能拆自己家人的台,他清了清嗓子,回道,“额……本王确实身体有恙,但是没那么严重。” 苏锦点点头,说道,“王爷是什么病状呢?哪里有恙?” “就是……平日里心口有时会有些钝痛,最近还头晕乏力,胃口欠佳……”宫陌尘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苏锦听的有些迷糊。 这些病症是应该同时出现的吗? “劳烦王爷把手腕伸出来,我给你看看。”苏锦说道。 虽然不精,但是看个大概应该还是可以的。 宫陌尘有些心虚的伸出手腕,几根微凉的手指掐住了他的手腕,让他不禁身体一颤。 他感受着那微凉的几根手指触碰着自己的皮肤,心中有些异样。 苏锦眉头紧锁。 宫陌尘脉象平和,不像是生病之人,苏锦抬头看了一眼他的面色,很是红润,也不像是胃口欠佳之人。 他松开了宫陌尘的手腕,本想收回手,却不成想被宫陌尘一把反握在手中,他心下一惊。 宫陌尘假装无意的试探着苏锦,内力如石沉大海,不见一点反应,是个普通人的脉象。 他故作无意的收回手,笑了笑,“实在抱歉,吓到掌柜的。” 不是阿锦,毕竟阿锦内力雄厚,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苏锦有些尴尬回道,“无碍……” 刚才宫陌尘把手搭在他手腕上的一刻,把他吓得呼吸都停止了。 “恕草民无能,未看透王爷的病症,还请王爷赎罪,草民怕是无法胜任此职位。”苏锦说道。 这个职位能推辞下去还是推辞下去吧,他一点都不想以这个身份留在这里。 宫陌尘本来也没打算让他看出个什么病症出来,摆摆手说道,“无事,可能善于种药,不适于为人看病,本王府上还有块小药田,纪掌柜可以去那里,不必沮丧。” 苏锦,“……”沮丧个屁。 他堂堂京城最大商铺的掌柜,文武双全名满天下的苏公子,宫陌尘尽然让他去种田!? 春回念拎着药箱,随着那侍卫一路狂奔过来,看着那坐在凉亭里悠然自得的二人,有些疑惑,他对前面的侍卫问道,“小兄弟,你确定王爷情况危机?我看这也不像啊。” 小侍卫说道,“千真万确,这是王爷亲口告诉我的!” 春回念见他如此,也不好多说,反正也没几步远,只好继续跟着人往前走。 苏锦余光一瞥看见那穿着颇为骚包的水粉色袍子的男子,心下一喜。 春回念! 那人自己拎着那沉重的大药箱,累的直喘粗气。 好不容易走到了凉亭处,看见那坐在凉亭中的挚友,立马扬起了笑脸,“陌尘!” 宫陌尘面色有些不自然,没有回他。 回念怎么来了? 他转过头看见了一旁一脸担心的小侍卫,顿时明白了。 这回可丢人丢大发了。 苏锦想当场说出春回念的身份,赶紧请他来为这位太岁爷看病,却又不能直言,他眼尖的看见春回念手边的药箱,紧忙拍着彩虹屁说道,“这药箱是公子的吧?想必公子是这王府上的医师了,恰好王爷这病症草民看不出来,如今换了公子必然药到病除。” 春回念看了一眼手边的黑色大木箱,完全就不像是药箱,此时他也无暇顾及纪白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听闻宫陌尘生病,便紧忙问道,“王爷是什么病症?” “心口钝痛,头晕乏力,胃口欠佳。”苏锦将刚才宫陌尘对他说的话一一告诉给春回念。 宫陌尘越听越觉得臊得慌。 他一开始就不该让人去找苏锦进府,想了想他瞪了一眼在那边偷偷抹眼泪的壮汉侍卫。 扣一个月的月钱!没得商量!! 春回念一听,紧忙上来就要给宫陌尘摸脉,宫陌尘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春回念一懵,不知他这是何意。 宫陌尘低声说道,“本王今天给你放假,你回去。” 平日里视朋友如粪土的春回念此时竟格外的讲义气,“这不行啊!我不能扔下你不顾!” 宫陌尘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非要逼着他说出自己装病!?怎么可能! 恰巧这时候良辰带着罗云霄也走过来了。 当初建造这后花园的时候花费了不少的银两,所以这后花园很是壮观,罗云霄听了当即表明想要来这里,良辰毫不犹豫的应了。 二人手挽着手,看见这边凉亭中很是热闹,良辰定睛一眼,这其中一人正是王爷,便带着罗云霄往这边走过来。 春回念一看见良辰,紧忙打招呼,“小良良。” 良辰招了招手,带着罗云霄加快了脚步,待他们走进了,春回念也看清了良辰身旁之人,眼中闪过惊艳,“这就是小良良的小媳妇啊!”看了一眼二人挽着的手,酸道,“真恩爱啊……” 罗云霄一听,更加握紧了良辰的手,良辰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反驳,这反应看在春回念眼中,别提有多羡慕了。 良辰看向那边正在争吵的宫陌尘和小侍卫,有些发懵。 “王爷,您病了,让春公子给您看看吧。” “本王不需要。” “王爷您不能至自己身体于不顾啊!” “本王好的很。” “王爷……” “你再烦,本王就扣你一个月的月钱!” 小侍卫苦口婆心,眼泪都快下来了,奈何宫陌尘就是油盐不进,死活不让春回念近身。 良辰看向一旁的苏锦,苏锦触及他目光,无奈的摊了摊手。 第八十八章 身份不实,睿亲王 小侍卫还不死心,执意要让宫陌尘好好看看,宫陌尘死活不肯。 若是露馅了有多丢人。 那小侍卫斗胆猜测道,“王爷,您是不是伤心过头了,导致了心病?” 苏锦一听,来了兴致。 心病? 宫陌尘不解的看向小侍卫。 侍卫接下来的话差点把宫陌尘气死。 “您其实心中还是爱着蒲公子的吧,毕竟一年多的朝夕相处,怎会不动情,这是您唯一一个如此专情对待的男子,他一定早就取提了您心中夫人的位置,此次您一时激动,杀了蒲公子,现在一定悔不当初吧!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您是时候该放下了,要勇敢的向前走啊!” 小侍卫一番话说的荡气回肠,顿挫抑扬。 宫陌尘的脸色瞬间黑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闭嘴。” 小侍卫丝毫没感觉到不妥,摇着头说道,“不!属下不能闭嘴!属下不能在看着您这么堕落下去了,属下要拯救您!!” 小侍卫自动忽略掉他那要杀人的目光,继续说道,“蒲公子的遗体我等已经缝好了,还未下葬,王爷若是想要现在去看一眼,还来得及,我知道您心中放不下蒲公子,毕竟……唔唔——” 宫陌尘听不下去,猛的上前一把捂住了小侍卫的嘴,堵住了他一些还未说出的惊世骇俗的话。 他不经意的看向苏锦,发现苏锦也正在看他,竟然不自禁的垂下了头,莫名的有些心虚。 苏锦眼中有些不屑。 他还是一样,没有任何真心可言,两年前他也没嚣张到随便处死自己的男宠,如今却敢这样作为,也不怕旁人说闲话,依旧我行我素,还真是没一点长进呢。 刚才那小侍卫说,那个蒲公子取代了夫人的位置?姚孟霖吗?宫陌尘的一往情深也不过如此。 一旁的春回念似乎听到了什么大消息,惊讶的捂住嘴,“不得了啊不得了,人家虽然说过那个蒲东不是什么安分之人,但你这也太果断了,陌尘……” “他口出狂言,视王府规矩于不顾,屡次挑战本王底线,他该死!”宫陌尘冷冽的说道。 春回念见他如此,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宫陌尘转头看向苏锦,说道,“让纪掌柜看笑话了呢。” “都会有家长里短,怎会是笑话呢。”苏锦捧着他说。 杀妻可是大忌,但这放在宫陌尘的身上,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天色已晚,想必纪掌柜店中还有许多事吧。” 如此直白的驱逐,就算再傻的人也能听出来,苏锦笑了笑,“之前出来的匆忙,还有许多事没处理,在下也就先告辞了。” 宫陌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不禁有些懊恼。 他想在让纪白留久一点,可是被说出了这种事,怕是纪白就算留下,也只会看他的笑话吧。 一旁的罗云霄自打进了凉亭,视线就没从苏锦移开过,他看着那人的面庞,嘴角勾出了不明的笑意。 他大概知道纪白的本来面貌了…… 待苏锦走后,宫陌尘猛的看向那小侍卫,小侍卫被他可怖的眼神吓得一抖,“王、王、王爷……” 宫陌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爱将还真是关心本王啊。” “这,这是属下的职、职责所在……” 宫陌尘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着说道,“好一个职责所在,既然如此,王府最近资金有些周转不开,不如就用爱将半年的月钱来缓解王府的当务之急,爱将意下如何?” 小侍卫欲哭无泪,每当王爷这个表情的时候定然是怒急了,除了应下他别无选择,“能为王府尽一份力,是属下的荣幸。” “爱将对王府的忠心让本王甚是感动,所以本王决定奖励你,让你每日围着王府外围跑两圈,以便于强身健体,爱将可愿意?” “愿意、愿意!”小侍卫抹了一把辛酸泪。 王府那么大,够他每天累成狗了…… 摄政王府也处于这京城的繁华地带,所以与聚宝斋的距离并不远,苏锦没多久就到了。 这个时间点,聚宝斋已经打烊了,没剩下几个人还在店中。 苏锦打开门后,只觉得有些冷清,这偌大的店铺中,只有冰冷的珠宝陪着他,他索性也就直接在一楼处理账目。 他的心中有些失落。 本以为宫陌尘病危,没想到却一点事都没有,非但如此,还面色红润,脉象平稳,看样子想要兵不血刃的报仇是不可能了。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苏锦从一堆账目里抬起头,看向门口。 男子身穿一袭青白相间的袍子,手中拎着一个食盒,笑眯眯的走进来。 苏锦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玉珩兄,许久不见啊”苏锦站起身来打招呼。 苏锦走上前去迎他,简玉珩将手中的的食盒递给苏锦,说道,“我听国师大人说公子在这,所以就过来看看你,顺便带了点自己做的点心。” 苏锦接过食盒,隔着那木质的盒子都能闻到里面甜腻的点心香,勾的他食欲大振。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折腾,他到现在一口饭都还没吃过呢。 他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说道,“玉珩兄快请坐,我去给你沏壶茶。” 简玉珩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下,他看苏锦忙前忙后的招呼他,眼中尽是笑意。 他将食盒打开,将里面一样一样的精致点心拿出来摆在桌上。 待苏锦拿着茶壶回来时,看见桌上琳琅满目的点心,不禁吞了吞口水。 简玉珩见他这样,忍不住失笑。 苏锦给二人倒了一杯刚沏好的清茶后赞叹道,“玉珩兄真是好手艺,这点心的卖相都不输于点心铺子!” “在家的时候看着他们做点心,觉得好玩便跟着学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简玉珩谦虚的说道,他捏起一块桃花酥送到苏锦面前,“你快尝尝。” 苏锦伸手接过,咬了一口,很是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简玉珩笑了笑,宠溺的说道,“还有呢,没人和你抢。”他看见苏锦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个,嘴角上还有残渣,便伸出手很自然的将残渣拿掉。 这暧昧的动作让苏锦一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该不会掉粉了吧…… 他的易容就是很简单的用东西改变了肤色,一蹭就掉。 简玉珩看他的动作,以为是自己让苏锦心中不适,“实在抱歉,方才见你嘴角沾了渣子便想着帮你拿下来,忽略了礼仪,是我逾越了。” 苏锦一听这话,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玉珩兄言重了,你在国师府干得可还顺手?” 那次回来后他便查了聚宝斋的客人名单,发现其中并没有简玉珩这个名字,没有邀请信不能入内,看来当初没有骗他。 或许简玉珩真的只是个富商之子。 简玉珩嗯墨发用一根墨绿色的发绳束着,一身气质儒雅随和,就像那谦卑有礼的君子一般,光是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舒服。 虽然龙吟国简姓是皇姓,但民间姓简之人也不在少数。 可是不知为何,苏锦总觉得简玉珩的眉眼之间似乎有些许眼熟,却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简玉珩不知苏锦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能老实的回道,“国师府虽大,可是主子只有一位,好伺候,每日也就是打扫打扫院子,没什么累活。” “若是有什么难事你尽管来找我。”苏锦说道。 简玉珩点了点头,他环视着这奢华的聚宝斋内,感叹道,“纪公子平日里就是住在这里吗?” “这聚宝斋中贵重之物繁多,总得留个人看着。” 简玉珩心中暗暗气恼。 都怪他一开始急病乱投医,还以为苏锦住在国师府,没想到苏锦竟然直贴住在这聚宝斋中,失策啊失策。 他有些复杂的看着苏锦。 苏锦注意到他的眼神,问道,“怎么了吗?” 简玉珩有些羞涩的开口,“其实……今日来找公子,就是有些事情,只是在下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苏锦不以为意的说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说来听听。” “国师大人说,他囊中羞涩,已经请不起丫鬟小厮了,他打算将那国师府中的人先清了,自己出去找些什么事做,好赚些银两过日子,听国师大人说,公子是这聚宝斋中的掌柜,只是不知这斋中还是否缺人,我累活苦活都能干,只求公子收留……”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垂下头,似乎有些不敢直视苏锦。 “这有何难,不知玉珩兄打算哪天过来?”苏锦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应了。 简玉珩一喜,“越早越好!” “那不如明日就来吧,恰巧我这缺人。” “多谢公子,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把行李拿过来!”简玉珩眼中的兴奋已经盖不住。 “好。”苏锦应道。 简玉珩蹦蹦跶跶的走出了聚宝斋,面上还带着笑意。 他走着走着,待到拐角处时,突然一人站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何事让睿亲王如此高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说出来让本座也开心开心。” 简玉珩的笑脸瞬间落了下来,有些阴沉的看着他,“本王因何事高兴,国师大人难道不知吗?” 第八十九章 杀妻不义,提点 顾柒川看着面色有些不悦的简玉珩,说道,“本座这几日不在,还请睿亲王照顾好我的小侄儿。”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做。”简玉珩说道。 顾柒川笑了笑,“那就好。” “本王不管你最后是什么目的,都不许伤及他,这是本王的底线!”简玉珩声音里含着怒意,他眼中带着警告的看向顾柒川。 “事已至此,您觉得如何才能不伤及他?我只能保证最后留他一命,其余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顾柒川不以为意,对简玉珩的警告视若无睹。 他说道,“况且这其中,睿亲王不也参与了吗?何必还装清高?最后我要的给我,你要的给你,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简玉珩无法反驳,只是愠怒的看着他,“本王参与也只是为了保护他!” “不必为自己的罪行做过多的解释,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好掩饰的。” 顾柒川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简玉珩抿了抿唇,甩袖离去。 顾柒川没说什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龙吟国的睿亲王是当今龙吟国君唯一的兄弟,当年龙吟国君还是太子时就以血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自己所有的兄弟,无论对他自己有没有威胁,这睿亲王能活下来属实有些手段,那时候的简玉珩也不过八岁左右,只有自己去斗智斗勇。 他的母族并不强大,在宫中每走一步都是靠自己的实力,区区几岁的孩子就已经那样的有心机,如今是何种模样,就连顾柒川都不敢想象。 他为了保命,自愿做个闲散王爷,看似没有实权,可是背地里的势力,谁又知道呢? 顾柒川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人物愿意跟自己合作,有了他的出谋划策自己必然事半功倍。 苏锦啊苏锦,你还真是招惹了不少人啊…… 走神的功夫他就已经到了逢安候府外,门外的守卫见了他,直接就放人通行了。 顾柒川直奔前厅,果然,唐鸣周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唐鸣周见他到来,紧忙起身去迎他,笑盈盈的说道,“今儿个怎么想起过来找我了?”我可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他心中明白顾柒川此次前来的目的。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不过去。 顾柒川也不跟他嘘寒问暖,直奔主题,“谢昭思还在你这里吧?” 谢昭思反应慢半拍,“啊,在,在啊……” “苏锦已经回京城了。” “啊?回来了?这么快啊……”唐鸣周的眼神有些闪躲,顾柒川将这全看在眼里。 顾柒川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他现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曾经说好的,苏锦一旦回来,我们便将谢昭思杀了,尸首挂在城墙上,然后嫁祸给宫陌尘,你忘了?”顾柒川冷声道。 唐鸣周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顾柒川已经有些怒了,“逢安候,告诉本座,你在犹豫什么?” 唐鸣周扭捏的小声说道,“凤麟有律法,杀妻是大忌……” “???!” 顾柒川惊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杀妻会落得一个不义之名,本候一生光明磊落,不能留下污点!”某个已经臭名远扬而不自知的小侯爷荡气回肠的说道。 “你跟他是夫妻!?”顾柒川震惊的声音都有些找不着调。 唐鸣周硬着头皮,“是,是啊,话说,国师大人赶的真巧呢,我们二人明日就正式拜堂成亲,宴请京城所有官员,正打算今晚将邀请信送至各个大臣府中呢,既然国师大人亲自来了,那我也就不送信了,口头告诉你一声得了,哈、哈哈哈……”他干笑几声,气氛很是尴尬。 成个屁的婚! 顾柒川才不信他的鬼话,谁家明日成婚今晚才送邀请信!?生怕人家闲下来赶过来吃饭是吧! 况且这府中一点成婚的气氛都没有! 顾柒川开门见山,厉声道,“你执意不将谢昭思交出来?!” 唐鸣周也没了笑脸,“不交,我逢安候的实力相信国师大人应该知道,若我不想放一个人,就算你来硬抢也抢不走!” “你还真是能耐啊!”顾柒川皮笑肉不笑,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到底是底气不足,唐鸣周讨好似的说道,“这、这喜欢一个人的事哪是能控制的啊,嘿嘿,谅解谅解哈……” “看来又要从头计划了。”顾柒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唐鸣周。 “不用,没了谢昭思,不是还有他那丞相老爹,还有当家主母跟那上面两个哥哥吗,何必非得执意于谢昭思呢?” “他爹跟他兄长?你觉得丞相府那四个的脑袋挂城墙上,然后告诉苏锦这是宫陌尘做的,能引起苏锦的恨意?他恐怕瞬间对宫陌尘的好感暴增!”他抿了抿唇,咬牙切齿的说道。 丞相府…… 总有一天他会真的把丞相府四人的头颅挂于城墙之上,给姐姐报仇雪恨! 他的双拳紧握着,眼底尽是阴霾,脑海中一个柔美女子的身影缓缓浮现。 阿姐…… —— 简玉珩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紧忙赶去聚宝斋。 苏锦见他回来,便带着他去了后院,找了一处厢房让他住下。 二人道别时,苏锦告诉他早些休息,简玉珩笑着应话。 他站在后院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眼眶有些湿润。 转身进入屋中,看着那颇大的房间,心中微暖。 我离你,又进了一步……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儿时的那个夜晚。 凤麟国先帝还在时,举办的一场极为盛大的宴席,各国纷纷派出使臣和皇子前来参加。 龙吟国派出的则是太子殿下和他这个小皇子。 太子殿下在宴席上被人夸的飘飘然,而他这个最小的皇子,就成了陪衬,周围的人明里暗里都在踩着他来衬托太子殿下,他独自一人,不敢说些什么,只能闷闷的离开,一个人躲到御花园去,蹲在墙角烦躁的撕着花瓣。 恰巧这时一个小孩子也过来了,那孩子也闷闷不乐,看见他也在这里便过来,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从话里他知道了这个孩子的身份。 丞相之子,凤麟国的小神童,苏锦。 人家是在宴席上被不断的让他作诗感到厌烦来跑来这御花园蹲着的,哪像他…… 他不禁感到自卑,毕竟年龄小,他也不管对方是何身份,直接将龙吟国皇宫中如今情势告诉给他。 那时候的他才八岁,宫中的夺嫡之争就已经开始了,最后的结局必然是所有皇子纷纷死去,只剩下太子一人成为君王。 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日,只是期盼着太子能留他一命,哪怕成为庶民也好,但这怎么可能,太子疑心重,太子觉得只要不死就有翻身的机会。 此次出行,他已经知道了太子的目的,太子想让他假装意外死在回去时的路上,届时因为从凤麟国返程而死在路上,龙吟国也不会深究,毕竟凤麟如今的风头无人敢惹。 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只能乖乖等死。 可是小苏锦却不解的说道,“为什么要乖乖等死呢?不试试怎么能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逃生,或许结果无法改变,但是也只有试了才有一丝机会,不是吗?全力以赴才应该是对自己生命的态度,自己的人生岂能让他人主宰?”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无法赢过太子,我母族弱小,母妃也不受宠……” “无法战胜?那是你的奴性作祟,时间久了任何事情都会成为习惯,就如你现在一样,还没尝试就已经放弃了! 母族弱小又如何?谁不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只要你表现出自己的能力自然会有人站在你这一边,你不主动去联络有权势之人,谁会主动来帮你?只有你自身变得优秀才会有人为你说话,只要争取,就有一线生机。 苏锦的这一番话说的简玉珩心中澎湃不已。 自己的命运岂能让他人主宰!? 他问道,“我该怎么做?” “你这次出来可有带亲信?” 他摇了摇头。 他什么都没带出来,只有自己一人。 苏锦说道,“那这就好办了,既然他打算在回程途中杀了你,那你就不要与他一同回去,届时你找机会出门一趟藏起来,待他们走后的几日/你再找马车独自回龙吟国,将自己弄得狼狈些,说自己被人挟持,好不容易才逃回来,届时你就得以逃过一劫。” 简玉珩点了点头,记下了。 “九子夺嫡,各显神通,回了龙吟国就无人再帮你,你的母族虽然弱小,但总会有些用处,哪怕你最后不坐上那把龙椅,明哲保身也是没问题的。”小苏锦一脸认真的说道。 简玉珩红了眼眶,心中别提有多感动。 这是唯一一个告诉他不要认命的人,要活下去的人。 苏锦笑眼弯弯的看着他,“我等着成为君王或者亲王的那一天。” 他不知因为他今日无心的提点竟然让简玉珩念了二十几年,也不知因为他的一番话,龙吟国多了一个看似儒雅随和实则狠戾无情的睿亲王…… 第九十章 公然闹事,刑部尚书 那是他第一次见他,第二次见他同样是在凤麟国,同样也是举行宴席,只是那时已经物是人非。 凤麟国君换成了个小娃娃,而苏锦的身边也有了旁人……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苏锦,本想上前去相认,可是看见那身穿黑袍之人一把将人拽走后,他才知道他已经没机会了啊……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苏锦当年那个落魄的小皇子已经活下来了,且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睿亲王。 他带着聘礼浩浩荡荡的来,又带着聘礼浩浩荡荡的回。 他在龙吟国就一直打探着苏锦的消息,他知道苏锦过得并不好,可是他却在万里之外的龙吟国干着急,帮不上一点忙。 当他收到苏锦死讯的时候几乎崩溃,可是没过几天,他却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告诉他苏锦并没有死,并且躲在吉祥茶楼中,他顺着这条线索一直查下去,发现这信上所言属实,苏锦果真还活着。 虽然没有署名,但那信的出处毫无掩盖,他轻而易举的就查到了信来自于凤麟国的国师府。 这两年他密切关注着苏锦的一举一动,让人埋伏在满箐阁总部之外,让人一有苏锦的消息就赶紧通知他,所以自打苏锦回京城后的一切他都知晓。 苏锦的假身份其实有漏洞,还是他让人将其完善的。 如今他来到凤麟国,他不奢求苏锦能认出他,他只希望能够守护在他的左右,护他平安,哪怕一辈子隐瞒身份,就这样,平平淡淡的陪着他……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脑海中想的都是明日一早醒来就能看见苏锦的那张脸,他激动的几乎无法入睡…… 翌日一早。 苏锦将自己收拾好后便来了后院,想要看看简玉珩住的是否习惯。 他站在门外,听见屋中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便敲了敲门,屋中的简玉珩正在叠被子。 “玉珩兄,起来了吗?”苏锦站在门外问道。 “起来了。”简玉珩应了一声,赶紧跑过去给苏锦开门。 苏锦看见站在面前,笑的人畜无害的男子,心中微暖。 他发现只要看见简玉珩,自己就会心情平静,不是因为那副皮囊,而是因为简玉珩自身的气质,那份与世无争的宁静,实在难得。 苏锦拎着食盒进入屋中,他将食盒打开,将里面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拿出来,放至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馄饨,玉珩兄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简玉珩走近,用勺子舀起一个,那馄饨皮薄,隔着那层面皮隐隐约约的竟能看见里面的馅料,馄饨中还撒了一些香菜,看上去更加诱人。 “这馄饨看着就知道一定好吃,公子身为这聚宝斋的掌柜竟然还会下厨,真是厉害。”简玉珩毫不违心的夸赞道。 苏锦笑了笑。 他曾经为了讨好宫陌尘便去学做菜,整日蹲在灶房里,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却一次也没用上…… 时至今日,这是他第一次下厨,若非昨日简玉珩带着点心来,他恐怕还不会踏入灶房半步。 苏锦笑笑,“你也莫要总用公子来称呼我,倒显得生分。” “直接称呼纪白倒显得不敬,不如我叫你小白吧,这样不但顺口,还亲切,如何?”简玉珩问道。 这称呼太过亲昵,若是旁人这么说,必然会让苏锦心中不适,可是这话从简玉珩的口中说出,倒显得很是正常,似乎二人本来就关系亲近一般。 苏锦应道,“好啊。” “日后小白也称呼我为玉珩吧,别兄长不兄长的了,你我之间也没差几岁,都把我叫老了。”简玉珩笑着说道,无形之中将二人的关系拉的更近。 “好啊,玉珩。”苏锦并未多想。 这称呼让简玉珩的心中起了暖意。 玉珩…… “别站着了,一会馄饨都凉了,我们先吃饭吧。” 简玉珩一怔,意识到自己的走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好。” 苏锦从食盒中拿出另一碗馄饨,二人坐在凳上,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说实话,简玉珩看着白勺中那饱满小巧的馄饨有些不忍心下口,这是苏锦第一次为他下厨,他恨不得将其保存起来,奈何苏锦就坐在他的面前,若是做出此举必然会让苏锦觉得他像个变态…… 口中的混沌皮薄馅大,味道鲜美,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旁的,他觉得宫中御膳房做的都没有苏锦做的好吃。 他偷偷的瞄了一眼正在埋头吃馄饨的苏锦,心中满是甜蜜,似乎这种日子已经持续了很久一般。 他低头看看汤匙中的混沌,不禁笑了笑。 算了,以后这种日子,有的是…… 苏锦听见他的笑声,不禁问道,“怎么了嘛?” “没有,就是想到了一些值得开心的事……”简玉珩有些腼腆的垂下头。 突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锦闻声看过去,一男子正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看着他,“掌柜的,前厅有人闹事!” “有人闹事?”苏锦微微皱起眉。 聚宝斋名声在外,谁敢公然闹事? “对,那人好像是刑部尚书,在前面要什么乾坤珠。”那人说道。 再次听到“乾坤珠”这三字,苏锦瞳孔骤然一缩。 又是乾坤珠!? 苏锦站起身来,说道,“我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简玉珩说道。 苏锦看着他点了点头。 二人随着那男子一同到到了前厅,果然一男子正在阴阳怪气的骂着。 “呵,还京城最大的珍宝行,真是浪得虚名,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京城中最好的地段竟然给这样的商铺,以我看,这聚宝斋迟早要关门大吉,还是速速拱手把这店铺交给有用之人打理来的好。” “竟然连乾坤珠都不知道是什么,可笑至极,就连这都没有,还敢自称聚宝斋,真是笑话!” 话语粗鲁又无理,苏锦心中已经隐隐有些怒意。 义父也在寻找乾坤珠,就算聚宝斋真的有幸得了乾坤珠,也不会拿出来卖掉。 或许是因为忌惮那人的身份,无人赶上前反驳,都手中各自干着自己的活,任凭那男子骂着。 苏锦走上前去,看着那骂的脸红脖粗的男子,他微微一笑,问道,“如何称呼?” 刑部尚书不屑的上下打量着他,“区区下贱商人也配知道本官姓名!?” 苏锦听他满嘴喷粪也不恼怒,全当耳旁风,“那就称呼您为尚书大人吧,您刚才是想跟小店要乾坤珠,是吗?” 那人翻了个白眼,“就你们这穷酸地方,也就能出一堆破烂的饰品,去哄骗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子罢了,真正有用的东西一个没有,还珍宝行?本官看你们也就只有糊弄女人的钱的能耐!” 简玉珩看他这副狂傲放肆的模样,很是气愤,恨不得上去将他的嘴撕了,奈何苏锦在前面,他只好看看苏锦接下来会如何应付,若是这男子在继续出口不敬,他就算暴露身份也不会让苏锦受欺负! 苏锦啧了一声,摇摇头,他邪笑着说道,“您这可就说错话了,我们这女子用的首饰,男子用的刀剑,应有尽有,只有你说不出来的,没有我们工匠做不出来的。” “我呸!那你让你们工匠做个乾坤珠给我啊!做不出来本官要了你的狗命!”那刑部尚书很是不服。 “那请问尚书大人,这乾坤珠是首饰还是刀剑呢?用什么原石?您可有图纸让在下看看,在下也好拿给工匠让他好好琢磨,给您一个满意的成品。”苏锦面上不见怒意,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 那刑部尚书冷哼一声,“乾坤珠岂能和那等俗物混为一谈!?那可是前朝的宝贝!” 苏锦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惊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竟然这乾坤珠不是首饰也非刀剑,而是前朝之物……” 他停顿了一霎,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去“那您跟我们要什么?我们是聚宝斋,有什么你就买什么,又不是那佣兵团,你想要什么我就得满天下的去给你找! 这个先且不说,在下很是好奇,尚书大人为何对那前朝之物如此牵肠挂肚?甚至扬言要打要杀的,在下真是好生害怕,一害怕就容易瞎想,刚才在下还以为尚书大人对前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念想呢……” 苏锦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这番话吓得刑部尚书身子一颤,“大胆!竟敢污蔑本官!本官对朝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岂容你这区区商人妄言!信不信本官治你一个污蔑朝廷官员之罪!让你在牢里掉层皮!” 苏锦看似惊恐的后退几步,“哎呀呀,是大人自己之前那样说话才让旁人误会的啊,难不成这也要进大牢,还要动刑掉层皮?真是恐怖,我就一个小平民,您权豪势要的,小人敢污蔑您啊。” 那刑部尚书气的脸通红,硬是憋不出来半句。 周围不少人在围观,对着他指指点点。 凤麟国私自动刑可是大罪,且官员不能以权压人,若有发现必然大惩。 简玉珩看见这样的苏锦,觉得甚是可爱。 那刑部尚书最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本……本官有事恳求掌柜,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苏锦瞧他这副放下身段的样子,有些诧异。 这是有求于他啊,那之前还敢那么豪横? 第九十一章 再惹风波,乾坤珠 “哦?尚书大人能有什么事恳求我?我就一下贱商人,哪能帮得上尚书大人啊,不如您还是去找那有用之人来帮您吧,免得让我这浪得虚名的小店误了您的时间啊。”苏锦笑眯眯的将原话还回去,堵的那尚书脸色铁青。 刑部尚书龙初抿了抿唇,“刚才,刚才我一时口误,还望掌柜莫要计较,若是掌柜能帮我完成此事,必有重谢!” 他听闻聚宝斋的掌柜是个小娃娃,商人在凤麟国本就卑贱,他本想仗着自己的官位好好压压这小娃娃的锐气,没想到却反被人家教训了一番。 若是往日里,他大可不必在这受气,转身就走,奈何此次不同…… 苏锦出了口气,很是过瘾,心中也没那么气愤了。 他其实也就是口头过过瘾,毕竟一个商铺,富可敌国又如何,人家毕竟是朝廷官员,若是真的闹得难看了,他也捞不着好果子吃。 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苏锦说道,“您这就言重了,和气生财,小人又怎会计较。”他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尚书大人这边请。” 龙初顶着身后那些火辣辣的视线,硬着头皮走过去。 一旁的简玉珩不禁有些担心,他用眼神示意苏锦,需不需要自己跟过去。 苏锦冲着他安抚的笑笑,让他无需担心。 苏锦将人带到了四楼,自己平日里呆的那个包厢之中,苏锦很是客气的沏了一壶茶,放置两个太师椅中间的小桌上,给二人都倒了一杯。 刑部尚书坐下之后看着对面那个荣辱不惊的少年,心中默默赞许。 年少有为又不洋洋自得,谦卑有礼又能知进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若今日被怼的人不是他,恐怕他会更加喜欢这个孩子。 “前朝的乾坤珠,只要掌柜能帮本官找到三颗,本官就给你们三千两作为酬劳。” 苏锦歪了歪头,“三千两?黄金吗?” 刑部尚书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黄金!?你还真敢要啊!” 抄家他也没有那些啊! “难不成是银子?就那不值钱的玩意,不要也罢。” 苏锦放下茶盏,要起身离去,那刑部尚书一看紧忙上来阻拦,“慢着慢着,黄金就黄金,只要那三颗珠子找到就行。” 苏锦满意的又坐下了,“听您刚才说话,似乎乾坤珠并不止三颗,那一共是几颗呢?毕竟知道根底,才能又把握找到。” 龙初犹豫了半晌,“具体我也不知,只是听说拥有三颗即可。” “既然连尚书大人都只知道模棱两可,我们要从何查起呢?恕我爱莫能助。”苏锦无奈的摊了摊手。 他又要起身,这把给龙初给气坏了,“你也就会用这威胁人!” 苏锦点点头,毫不避讳的认了,“嗯哼,我就会用这个。” 三千两黄金对他而言是个小数目,实在不稀罕,主要是乾坤珠实在难寻,为了三千两大费人力这也犯不上。 他不过是想从尚书的口中得知这乾坤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罢了,若是真的得了,他必定也要是先献给义父,待义父玩够了,才有尚书的份。 他又不是活菩萨,有求必应,况且之前这人还站在前厅插着腰辱骂聚宝斋,就凭这,还指望苏锦能帮他?天真。 龙初暗自咬了咬牙,平日里他哪受过这气?! 聚宝斋手下的人马与资源是凤麟国最好的,平日里那些上等的原石都靠这个才能弄来,想必靠他们,乾坤珠也能手到擒来,若非如此,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用的着听这小屁孩的冷嘲热讽?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乾坤珠没有具体的数量,可能只有三颗,也可能有三十颗,谁说的准呢?” “那敢问尚书大人,要这乾坤珠做什么呢?”苏锦好奇的说道。 一听这话,龙初的身子微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掌柜是不是管的有些宽了?” 苏锦指了指门口,“门就在那,你若是不想继续交易,现在就能出去,本掌柜绝不阻拦。” 他赌这刑部尚书今日未达到目的之前,绝对不会出去这个门! “这是本官的私事,不方便告知。”他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关节处都已经泛白。 苏锦也不强迫,“来去皆是尚书大人的自由。” 二人就这样坐着,一言不发,苏锦悠闲的品茶,而另一人却煎熬的很。 他见苏锦真的一步也不退让,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本官全都告诉你……” 不知何时,江湖有传言,乾坤珠乃是前朝之时,天地孕育的神物,只需三颗便可活死人,肉白骨,甚至有人声曾亲眼看过有人用乾坤珠复活过死人,传的神乎其神。 若这传说是真,那日后想要找这乾坤珠岂不是更加困难了,龙初急了,这才想到了聚宝斋,于是便拉着个脸找来了。 苏锦显然对这传言不信,他有些不屑的笑了笑,说道,“尚书大人也没说到点上啊,您拿了这珠子是想做什么?” “复活一人。” “谁?”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掌柜也一定听说过本官的事吧,为了攀附权贵,将自己的青梅竹马杀死,甚至扔去喂狼,让他尸骨无存……” 苏锦点点头。 他不但听过,还演过这出戏呢,不但没演完,还挨了一顿鞭子,直到现在身后还留着疤呢。 “传言并非全部属实,我当年和那权贵确实有事,后来被我夫人撞破,他无法忍受,一时失控就跑去了那树林中,当时夜黑风高的,我跟出去的时候被他甩下了,后来废了好大力气才在知道他在哪里,我在树林里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野狼撕咬的肚破肠穿,早就没了气息,我抱着他的遗体回来,被旁人看去,就传成了那样,我也没去解释,我没脸解释,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心爱之人含恨而死,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复活他,哪怕我倾尽所有。 我当年攀附权贵也不过是为了从这个位置爬的更高而已,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什么位高权重,什么家财万贯,都不如他的一句夫君来的实在,没了他,我拥有再多又有什么用……” 说着说着他竟然红了眼,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 苏锦心下嘲讽。 且先不论那乾坤珠的传言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恐怕尚书的夫人也不愿意在活过来与这样恶心的人再次过日子。 龙初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唾弃我自己。” 苏锦尴尬的摸了摸嘴角。 他刚才应该没做出什么明显的表情啊。 龙初说道,“我有一处冰窖,我夫人一直都在那里,并未腐朽,若是真的能复活他,我这辈子都别无所求了。” “我会尽力,但是不得不先提醒尚书大人一句,人死不能复生,那乾坤珠传言怕是不实,就算我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复活您的夫人。” 当年义父说这珠子是墓穴遗址,这还有些可能,可是现在这传言越发离谱,活死人肉白骨,这种鬼话他才不信,人都已经死去,尸骨都不完整,如何复活? 这怕是有心之人放出来的谣言,想要借他人之手收集这乾坤珠吧,与其大海捞针的找那珠子,还不如顺杆查,看看是放出这谣言是谁放出的来的快。 这话是苏锦心中自己想的,万万不可能跟尚书说。 尚书大人有些认命的说道,“本官知道,但目前也能试试这个法子了,若是余生无他的陪伴,我也就是行尸走肉罢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锦笑了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虽然心中明白这个道理,但总不能得罪人,“我必然竭尽全力,一旦有消息,必然第一时间禀报尚书大人,还请您,静候佳音。” “那就劳烦掌柜了。” 他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苏锦笑着摆摆手,看见包厢门关上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伸出手将桌上刚才尚书用过的茶盏拿起来摔在地上,眼中尽是厌恶。 守在门外怕苏锦出事的简玉珩一听见这东西摔碎的声音急忙推门而入,他看见那摔得四分五裂的茶盏,眼中闪过疑问。 苏锦并不对他的闯入感到诧异,他笑了笑解释道,“一时手滑,没拿稳。” 简玉珩看见那他侧完好的茶盏,心下了然,却也未戳破,“我来收拾吧,别伤到你了。”他说着走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 苏锦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他问道,“玉珩可听说过乾坤珠?” 简玉珩摇摇头,“乾坤珠?没听说过,小白要帮刚才那个什么刑部尚书找那东西吗?” 他一直在龙吟国,从未听说过乾坤珠是什么东西。 “若是小白想要,我或许可以帮忙。” 苏锦听了这话,微微挑眉,“玉珩怎么帮我找?”莫非他还有什么势力不成? 简玉珩一怔,意识到自己一时疏忽说漏了嘴,他故作懊恼的挠了挠头,“就、就慢慢打听呗……” 苏锦被他这憨样逗笑了,“你这性子,真好。” 简玉珩干笑两声。 若是苏锦知道了他真实的模样,还会留他吗…… 第九十二章 身份暴露,卖身契 宫陌尘下了早朝,回来的一一路上都在走神。 不知怎么,就那个相貌平庸的纪掌柜怎么就让他魂牵梦萦!?吃饭睡觉满脑子都是他! 明明只见过三次面而已!他不能对阿锦不忠! 他加快了脚步,走向书房,想用那堆积如山的奏折让自己忙起来,忘了那个纪白。 他刚踏入书房就感受到屋中有人,他冷声道,“谁!” 一道欠欠的声音传过来,“啧啧啧,陌尘,你这面墙真壮观啊,以前怎么没见你画画这么好。” 这声音一出他就他就听就来了是谁,他朝着那最后一排书架走过去,看见那站在墙前面身穿粉色袍子的男子,说道,“你这一身衣服,总让我想起一人。” 春回念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宫陌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有些别扭的说道,“你可记得夏宗裕?” 春回念浑身一颤,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身高八尺,肌肉发达,肤色黝黑,身穿粉色襦裙,面带羞涩的男子正咬着手绢看向他的渗人画面。 他见一旁宫陌尘似乎有些偷笑的模样,不认输的说道,“想不到你对那蒲东这么深情,人家才死没多久你就把他的画像挂满了一墙啊。” 宫陌尘瞬间黑了脸,“你放屁!” 春回念扳回一局,心里舒服了些许。 “陌尘,我问你,你为什么杀蒲东?你别跟我扯什么目中无人,我不会信。就凭他那张脸就足以是他的免死金牌,就算他犯了再大的错,你都不可能杀了他,可那**却毫不犹豫的下令,怎么?莫非是有了苏锦的下落?” 宫陌尘摇了摇头,说道,“我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那日在凉亭中的男子吗?”除了这人外,他没在看见府中有什么生面孔。 宫陌尘有些赞许的看着他,“不错,那男子是聚宝斋的掌柜,现在我已经聘他为府上的医师了。” 春回念有些走神,他回忆着那日纪白的面貌,突然说道,“我觉得那男子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那家伙确实很不对劲,竟然丝毫不巴结我,总是一副笑眯眯好说话的模样,其实半步都不让,这副性子对于商人来说,确实反常。” “我不是说这个。”春回念抿了抿唇,沉下气,说道,“你不觉得他的那张脸有些假吗?正常人无论是皮肤白皙还是黝黑,都会有光泽,可是他的脸……没有一点光,就像是,覆着一张面具一样。” 宫陌尘怔怔的看着他,“你是说……” “那并非他的本来模样!”春回念道。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堂堂聚宝斋的掌柜若是不想见人,大可不必出面,为何非要带着假面具招摇过市?聚宝斋日赚斗金,他必然分身乏术,为何还要接下王府医师这一职?他这是心怀不轨啊,王爷可要多加小心喽。” 春回念见宫陌尘不做声,似乎在思索一般。 他只好又继续说道,“年纪轻轻坐上掌柜之位,露面后竟然直接联系上了你,或许是你一开始有意抛出橄榄枝,可他竟然就那么接下了,你仔细想一想,这一切是不是太过顺风顺水?怕是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你而来。” 他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比宫陌尘还要细上几分。 这番话不但没引起宫陌尘的警惕,反而让他欣喜若狂,几乎控制不住嘴角笑。 这反差让春回念有些诧异,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陌怎么了?” 宫陌尘突然兴奋一把扣住他的肩,激动的说道,“回念,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阿锦回来了!纪白就是阿锦!他回京城了!他怕我认出他所以用了易容术想要骗过我!他回来了!” 那性子,那身影,绝对是苏锦无疑!就算化成灰他都不会忘记! 曾经的蒲东就算长得在相似都没让他这么上心过,倒是纪白,区区几面就已经快要让他茶不思饭不想。 他以前还在想,为什么给他的气息这么熟悉,现在春回念这一番话,他全明白了! 春回念被他这疯狂的模样吓到了,“你冷静!就算苏锦他回来了,他如今这一切都是在为了复仇做准备啊!他要报复你!” 如果纪白就是苏锦岂不是太过恐怖,一回京城就能坐上聚宝斋的位子,足以说明他身后的势力有多恐怖,怕是他在王府时就已经和那种势力搭上了线,若是来个里应外合,宫陌尘怕是已经死了上百次! 奈何宫陌尘现在根本冷静不下来,他全都沉浸在苏锦回来的喜悦之中,什么复仇不复仇的,都无所谓了!只要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问道,“回念!我现在就让人把他叫到府里来,怎么才能让他的易容消失?!” “他那种易容恐怕也就是遇水就消。” 宫陌尘松开他,兴奋的要出去发下命令,被春回念紧忙拦下。 “陌尘,你先冷静,我问你,如果纪白就是苏锦,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春回念皱起了眉,厉声问道。 宫陌尘怔了怔。 怎么做?他没想过怎么做,他只想把人弄回来,到时候至于之后怎么做,他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想。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春回念明白他心中所想,春回念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之间的事,我没办法干涉太多,路都是自己走的,我只能告诉你,苏锦的性子宁折不屈,两年前他侥幸活下来了,若是再有一次,他怕是就没有那好运气了。” “我绝对不会再让他受到伤害!我发誓!” 春回念看见仍不死心的宫陌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若是你在一味地强取豪夺,就算你不伤害他,他也会去伤害自己!” “陌尘,我们为何不一步一步的慢慢来,以退为进。” 宫陌尘苦笑一声,“以退为进?你刚才说了,阿锦回来是为了复仇,恐怕我还没把人哄回来,他就已经招兵买马的要杀我了……” 春回念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好无奈的扔下一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宫陌尘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他回头看了看那挂满墙壁的画像,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阿锦……你真的回来了吗?” —— 苏锦没有让人直接去找乾坤珠,而是让人去找这源头,相信不出两日就会水落石出。 简玉珩在那边整理账目,苏锦在一旁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看着他。 简玉珩算盘扒拉的飞快,他眉头紧锁,表情有些凝重,“小白,这个月丢了许多东西,三块原石,一只手镯,还有两对耳饰,还有好多,每个都价值不菲,大概估计了一下,没了两千两银子。” 苏锦不以为意的说道,“丢了就丢了,届时让他们自己解决,如果无法找到是谁,那就平摊。” 每一个区域都有专人负责,若是丢了就是他们自己的失职。 “而且你这账目和每日赚取的银两也不符,怕是有人在谎报数目。” “无事,不就是看我年纪小就欺负我吗,该走的走,该罚的罚,一个都跑不了。”苏锦下巴垫在手臂上,他看着那边坐的端正的简玉珩说道,“想不到玉珩还会拢账啊,这样以后我就又少了一样工作,真好,只是一想到你赚够银两就要回家了,心里就有些难过。” 简玉珩开着玩笑说道,“那我就给你拢一辈子的账,不回家了。” “那怎么行,你堂堂贵公子,岂能给我当一辈子账房先生,多委屈啊,这可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大不了这贵公子不当了。”简玉珩眼中满是宠溺。 若是能留在苏锦身旁,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睿亲王,什么龙吟国,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苏锦全当他在哄自己,于是便像个小恶霸一样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会把卖身契交上来!留本掌柜身边一辈子!” 说完还形象的做了个坏笑的表情,倒有了几分强抢民男的样子。 简玉珩见他这样子,不禁轻笑,应道,“好。” 苏锦见他那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不禁怔住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走神,紧忙转过头,趴在桌子上,耳尖通红。 他笑起来,还真好看啊…… 他趴在那里没一会,就感觉到头上有人戳他,他抬起头,发现简玉珩就在他头上,笑眯眯的看着他,简玉珩将手中的纸递给苏锦,说道,“这是小人的卖身契,请掌柜的查看。” 苏锦一惊,紧忙结果纸张,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卖身契”三个大字清清楚楚,右下角还有一个指印,他看向简玉珩的右手,发现食指上面还有血迹,他有些结巴的说道,“你、你认真的?” “我这做账的,万一哪日做错了,你得赔多少钱啊,我这卖身契你拿着吧。”简玉珩哄着苏锦说道。 苏锦摇摇头,“没事,我相信你,这卖身契我不能收。” 不知为何,明明没见过几次面,他却莫名的相信简玉珩。 卖身契相当于将自己的人生都交给了他,这太过贵重,他受不起,且简玉珩在他心中并非这聚宝斋的伙计,而是他的朋友。 简玉珩抿了抿唇,有些闹着性子的说道,“你若是不收,这卖身契我就随便一扔,谁捡去就算卖给谁。” 苏锦一懵,还有这操作? 他有些无奈的拿过那卖身契,说道,“那我就收下了,你什么时候要走就告诉我,我再把这卖身契还你。” 简玉珩连忙点点头,心中很是欣喜。 他才不会走呢,这卖身契给了苏锦,他就没想过拿回来!这辈子生是苏锦的人,死是苏锦的鬼! 第九十三章 逢安候府,阴谋 苏锦命令下去的第二日就已经查到了乾坤珠传言的源头。 苏锦皱起了眉,“逢安候府?” 逢安候那个不大的孩子为何要散播出这般可笑的谣言。 当年从义父那里盗走一颗乾坤珠,如今又要让天下人去找那乾坤珠。 直觉告诉他,乾坤珠绝非藏宝图,也非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药,那到底是有什么用处,能让那孩子如此执着?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不从珠子开始查,而是从谣言开查,如此简单的事情,当年义父也一定试过,那为何义父没查出来,而他却仅仅用了一天就已经查的水落石出,似乎有人故意想要让他查到这里…… 他总有一种预感,似乎如今的一切都是有人在冥冥之中牵引着,并非偶然,而这乾坤珠的事情解开了,那一切也就都开了…… 简玉珩见他神情凝重,便问道,“可是要为了那三千两金子去逢安候府将珠子夺出来?” 苏锦早就将那日刑部尚书与他见面时的谈话告诉给了简玉珩。 “强取豪夺可不是商人所为,还是要登门拜访才说得过去。” 况且,他此次前去,也并非只是为了乾坤珠,还有……谢昭思。 “我陪你一同前往吧。”简玉珩说道。 苏锦摆了摆手,“我独自一人即可,若是人多了未免那边会瞎想,劳烦玉珩帮我装起来一株百年灵芝,我好当作礼物送过去。” 简玉珩应了一声,便出了屋子。 苏锦从软榻上坐起身子,走至小窗旁,他俯视着那拍卖会场一排排的椅子,心中很是复杂。 不一会简玉珩就回来了,他手中带着包装好的灵芝,递给苏锦,苏锦接过后便出了聚宝斋,独自一人去了逢安候府。 而唐鸣周,早就等着苏锦的到来了。 谢昭思围在他的身边,转着圈问他,“这珠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你平日里那么宝贝今日怎么舍得让它露面了?” 他盯着桌上那几个透明的乾坤珠,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记得清清楚楚,两年前那次迎接骁勇将军凯旋的宴席时,他看见的就是这东西在发着金光,可是现在却平平无奇,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廉价的玻璃球一般。 他知道这种透明的质地在这古代很是难得,但在现代可遍地都是。 他撇了撇嘴,有些抱怨,“当初你还要挖了我的心肝,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变态。” 唐鸣周一怔,“我什么时候要挖你的心肝了?” 变态?这就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谢昭思一听,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怒气冲冲的说道,“家暴你还不承认!当初不是你拿刀划破我衣服,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的吗!” “噗嗤。” 守在门口的小厮忍不住笑出了声。 唐鸣周尴尬的抿了抿唇,“这种事回去说,大庭广众的,不好。” 他记得那次,他想要挖出谢昭思体内的蛊虫,时至今日也没能成功,仍放任那蛊虫在谢昭思的体内。 他没有告诉谢昭思他体内有东西,因为顾柒川那个家伙不让他说,反正这蛊虫不会对谢昭思的身体造成一点伤害,他也就那么留着了。 谢昭思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傻话,不禁脸上通红,有些埋怨的看着唐鸣周。 唐鸣周见他这副模样,本来还想在逗他几句,可谢昭思的脸色却突然煞白,有些痛苦的弯下了腰。 唐鸣周有些手足无措的去扶他,“你、你怎么了?我不过是戏弄一下而已,你就这么吓我?” 谢昭思大口的喘了两口气,然后慢慢的又直起了腰,对着唐鸣周摆了摆手,“没事了。” “真的假的?你别吓我!”唐鸣周怕得手直抖,生怕他出些什么事。 谢昭思委屈的说道,“刚才那一下突然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痛,心脏跳的飞快,呼吸都很吃力,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唐鸣周轻轻拍了一下谢昭思的嘴巴。 他眼神有些复杂。 或许刚刚那一下是蛊虫作祟,相隔了许久的两只蛊虫,突然有了相互之间感应,未免活动起来,让宿主感到不适。 苏锦,应该已经到附近了…… 苏锦身子一晃,体内的疼痛他也感受到了,幸亏定力强,没有倒下。 此时的他正站在逢安候府的门口,那守卫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苏锦笑了笑,说道,“在下聚宝斋的纪掌柜,有事想要见你家主子,劳烦兄弟通报一声。” 那人看了一眼他的打扮,二话不说的进了府去通报,没多大一会就出来了,对苏锦说道,“纪掌柜这边请。” “有劳。”苏锦笑了笑,握紧手中的锦盒。 那守卫带他穿过小路,到了前厅。 此时前厅中只有唐鸣周一人,他早就命人送谢昭思回去了。 苏锦行了个礼,唐鸣周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苏锦将手中的锦盒送上前去,说道,“这是我聚宝斋中为数不多的百年灵芝,还请侯爷笑纳。” 唐鸣周看了一眼,随后移开了视线,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纪掌柜不如直接表明来意。” “侯爷当真不知在下此次前来是所为何事吗?”苏锦反问道。 唐鸣周怔了怔,他抬眸看向苏锦,轻笑一声,“本候昨日听闻刑部尚书在聚宝斋中大吵大闹,索要乾坤珠,不知今日掌柜您来,是不是为了这个?” “毕竟侯爷都把消息送到门口了,在下若是还不来,岂不是不给侯爷面子?” “纪掌柜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苏锦嗤笑道,“不如侯爷直接告诉我,这珠子有什么用处,您又想借我的手,做些什么?” “本候跟他之间有些恩怨,想借着这东西弄死他,但这不能由我亲自出手,只能劳烦掌柜帮我把这东西交给他,取他的狗命!”他话中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他将放在书桌上的锦盒打开,递到苏锦面前,里面三个透明硕大的珠子躺在其中。 苏锦看都没看,“侯爷凭什么觉得我会替你去得罪刑部尚书?” 唐鸣周笑了笑,“就凭你今日亲自过来。” 苏锦冷哼一声,直接起身欲要离去,却被身后的唐鸣周一句话喊住。 “你今日前来,不就是为了那个小侍卫,谢昭思吗?只要你帮了这个忙,本候就饶他一命。” 苏锦头都没回,冷声道,“侯爷再说什么?什么小侍卫,谢昭思的,我一个也听不懂。” 唐鸣周将桌上的锦盒拿起来,他走上前去,说道,“一个人的样貌如何改变,与生俱来的气质都不会变,苏公子,许久不见啊。” 苏锦的手紧握成拳,他淡漠的看着唐鸣周,“侯爷可说话算话?” “本候一言九鼎,但本候还有一个要求,你要与刑部尚书在一起,“复活”他那位夫人。”说着,他将手上的锦盒递到苏锦面前,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说不出的寒凉,“麻烦掌柜了。” 苏锦咬了咬牙,拿过那锦盒。 突然前厅在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苏锦闻声看过去,只见之前离开的谢昭思突然又原路折回,他跑到桌前将上面的一把折扇拿起,拍着胸脯说道,“吓死了,我还以为弄丢了呢。” 他“唰”的一下将折扇打开,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绝世神医”四个大字,故作潇洒的扇了几下,他一转身才发现门口站了二人,刚才跑的着急,竟然没有看到,他看到身穿黑袍的苏锦,怔了怔。 苏锦一眼都不眨的看着他。 昭思…… 谢昭思也呆愣的站在那里,莫名的熟悉感包围着他,他嘴唇动了动,“你是……”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唐鸣周冷声打断。 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他怕谢昭思认出苏锦,他怕谢昭思跟着苏锦走…… 谢昭思第一次被唐鸣周凶,有些懵了,“你发什么疯?” 唐鸣周上前一把抓起谢昭思的手腕,不走分的将他往出带,他看着苏锦,狠声道,“虎口夺人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本候等着纪掌柜的好消息!” 谢昭思挣扎着要从他的手中逃脱,这样子的唐鸣周是他从未见过的,让他有些害怕,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去苏锦的身旁寻求庇护。 他盯着苏锦的那张脸,他一眼就看出了那张脸是假的,那轮廓是那么熟悉,那人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炽热,答案呼之欲出。 “苏锦……” 这个名字让苏锦的瞳孔骤然一缩,硬拽着他的唐鸣周身体也是一怔,随后更为粗暴的将他带出了前厅。 苏锦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锦盒,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另一边,唐鸣周将谢昭思一路拽到了后院。 谢昭思发狠的挣扎着,他猛的一口咬住唐鸣周的手腕,半点不留情,口腔中充满了血腥味,他的眼中泛着泪光。 唐鸣周痛哼一声,就算如此,他也没松开手,仍旧带着他拖拖拽拽的往前走,直到确认苏锦不会跟过来才送来了手。 此时他的手腕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血滴滴答答的顺着指尖往下流。 谢昭思悲愤的怒吼道,“你骗我!唐鸣周你骗我!!” 第九十四章 陷入僵局,服从 唐鸣周垂下头,竟然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 “我……我没骗你。”他声音有些小,和蚊子一样,一副心虚的模样。 谢昭思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还没骗我!刚才那是苏锦,那就是苏锦!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什么他和宫陌尘过得好好的,什么让我别去打扰,我呸!如果他过得好需要易容示人!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 唐鸣周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很是心疼,却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只能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这都是有苦衷的,你给我一段期间,我一定都能解释给你听。” 谢昭思摇摇头。 他才不会在去相信他的鬼话! “你还想接着骗我,然后一直把我关在府里,让我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他这两年都错过了什么啊! 唐鸣周见他一副几乎崩溃的样子,心脏就像是被插入了一把刀子不停搅动一样,很是痛苦,他一把将谢昭思紧紧的抱入怀中,不让谢昭思挣脱半分。 “相信我,我会告诉你一切但不是现在,昭思,别闹了。”他忍着心中的痛楚,柔声哄道。 谢昭思在他的怀抱里挣扎着,狠劲的撕打着他,怒声道,“你刚才跟苏锦说什么虎口夺人,这是何意!?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还有那个放着那个破珠子的锦盒,你为什么要给他!你为什么要给他啊!?那不是好东西!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子,你为什么要给他!你是不是要杀他!?你是不是要杀他!” 谢昭思趴在唐鸣周的肩头,眼泪淋湿了他的脖颈处的衣衫。 唐鸣周只觉得那触碰到肌肤的眼泪滚烫的恐怖,几乎将他烫伤,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抚摸到谢昭思的头上,轻声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除了这样,我没有别的方法了……” 他只能用乾坤珠将苏锦逼到绝境,依以前顾柒川的意思,是将谢昭思杀了,逼得苏锦疯魔。 他怎么可能杀谢昭思,就是他自己去死也不能让谢昭思有半分闪失。 他看着谢昭思如此的痛苦,他又何尝不难受,奈何没有办法,他也不想针对苏锦,但祖辈们世代留下来的东西,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他只能将苏锦推入深渊,再眼睁睁的看着谢昭思伤心难过…… 谢昭思用拳头捶打着他,“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好,我要苏锦!我只要苏锦!” 唐鸣周咬了咬牙,“对不起,昭思……” “你让我出府,我要去找苏锦,你让我出去!”谢昭思吼道。 “这可不能!你休想出府。”唐鸣周冷硬的拒绝道。 谢昭思似乎也下了狠心,挣扎的更为用力,对他拳打脚踢,虽然每一下都不重,可是他就觉得这每一下打到了他的心里,痛至骨髓…… 他无奈的一把抱起了谢昭思,容不得他挣扎,直接走至他的屋中,将人放下,他抚摸着谢昭思的小脸,有些艰难的说道,“昭思,有些事情我无法一时和你说清楚,要委屈你冷静三天,不能误我的事。” 谢昭思一怔,后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的颤声道,“你要把我关起来?唐鸣周……你要关我?” “对不起。” 唐鸣周扔下这一句话,转身就出了屋子,身后的谢昭思连滚带爬的到了门口,也没能在唐鸣周关门之前跑出去…… 唐鸣周将门锁上,命令一旁的小厮道,“把门看严了,不准让人出去半步。” 那小厮有些诧异,他看了一眼那不断从里面往外撞门的谢昭思,呆呆的点了点头。 这二人平日里好的跟连体婴似的,怎个今日就闹了别扭? 他看了一眼那有些不太灵光的小厮,不放心的嘱咐道,“机灵点,如果人跑了,你就以死谢罪吧。” 这话让小厮身子一抖,紧忙应道,“小人必定严防死守!” 唐鸣周看了一眼身后不短叫喊的人儿,一狠心,头也不回的离去。 屋中的谢昭思几乎绝望。 他听到了屋外的谈话,看来这次唐鸣周是铁了心的要关他,他这般对他,看来苏锦是真的出事了,唐鸣周必然是怕他跑出去坏了他的大计。 平日里跟他说什么京城中在通缉自己,让他不要出去,这都是骗他的鬼话!不过就是想要软禁他罢了,而他却不自知,就在这府中呆了整整两年,没看过外面一眼。 唐鸣周,你可还有一句实话? 他身体无力的靠着门板滑下来,眼中尽是凄凉。 他有一种直觉,苏锦是为了他,才拿那可怕的锦盒的。 他亲眼见过唐鸣周不小心摔碎一颗乾坤珠,明明本来还透明的珠子,摔碎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小黑虫子从里面爬出来,恐怖极了,当时唐鸣周的神情很是紧张,拽着他赶紧逃离,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不是好东西,可唐鸣周就是把那东西当宝,他如今看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突然灵光一闪,坐起了身。 刚才他听唐鸣周说,关他三天?意思就是,他会在这三天动手!?是不是只要他在这三天之中逃出侯府,找到苏锦,就能救下他! 他扒开门缝,看见外面脑袋有些憨憨的小厮,心中有了算计。 —— 苏锦带着锦盒给回了聚宝斋,没有一刻停歇的派人去叫刑部尚书过来。 他在屋中一圈又一圈的走着,可见他内心的煎熬。 他不知道这乾坤珠到底是什么,逢安候为什么还要他与刑部尚书一同前往,他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好事,可他还想要去试试。 他看着桌上那红的诡异的锦盒,眼神变得有些冰冷。 他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开锦盒,将里面一颗珠子拿出来放在手中,触感冰冷,这珠子通体透明,很有分量,这珠子差不多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 他仔细打量着这珠子,思绪万千。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好东西,众人争抢时就如同飞蛾扑火,触之即死。 刑部尚书想要,义父也想要。 他本意是打算献给义父,可如今的境地容不得他随便送人,他不知谢昭思在逢安候府是何种地位,过得好不好,是被奉为上宾,还是正受着磨难。 他正转弄着珠子,一旁的窗子透进来光,突然一瞬间他隐约看见里面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在疯狂蠕动,他手一抖瞬间把珠子扔在了桌子上,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又拿起那珠子冲着光照,却再也看不见之前所看到的小虫。 他不在去多想,将珠子放回锦盒中。 自己被刚才那一幕吓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冷,好一会才缓过来…… 另一边的刑部尚书听见聚宝斋传来消息,立刻跑了过来,没一会的功夫就到了聚宝斋,他兴冲冲进了包厢,他看见在那里正襟危坐的苏锦,顿时一喜,忙问道,“可是乾坤珠有了消息?” 苏锦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他指了指手边的锦盒,说道,“我今日跟一个朋友打听,恰巧他手中有些,因为我那朋友也不是迷信之人,觉得此物无用,便直接赠与我。” 龙初无暇仔细去想这话是真是假,他着迷的看着那锦盒,脑海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夫人有救了,能活过来了! 他将锦盒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乾坤珠,放置手中,红了眼。 他看着苏锦,感激的说道,“纪掌柜的恩情这辈子都不会忘!待我将我夫人复活后,必然凑到那三千两黄金,就是卖了宅子,东拼西凑也不会欠掌柜的钱!” 苏锦眼神有些复杂。 他哪还有心惦记那些俗物。 “敢问尚书大人,何时复活夫人?” 刑部尚书如实的回道,“两日之后,就是月圆,据说那时候乾坤珠会发出金光,浮现出图腾,届时将其摔碎到已死之人的身侧,乾坤珠中的灵气就能渡到死者身上,招魂复活。” 苏锦嘴角勉强的动了动。 这传的还有鼻子有眼的。 他抿了抿唇说道,“那到时候,尚书大人能否带我一同前往?我对这乾坤珠之事也很是好奇。” 龙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到时候我来找掌柜,我们一同前往。” 苏锦点点头,“那就多谢尚书大人了。” 二人道别,龙初将锦盒小心翼翼的抱着,出了聚宝斋。 苏锦揉了揉眉头,一脸愁容。 简玉珩走进来,问道,“怎么了?刚才我看那刑部尚书乐颠颠抱着红盒子出去,莫非那就是乾坤珠吗?” 苏锦点点头,他望着简玉珩,说道,“两日之后,我出去一趟,若是我没回来的话,聚宝斋可能就要换主子了,届时去留你在决定吧。” 他觉得自己怕是会性命堪忧。 苏锦叹了口气,起身到那边的柜子处,他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纸,递给简玉珩,说道,“这是你的卖身契,我于今日完好无损的归还于你,还望玉珩兄日后多保重。” 这番话像是生死离别一般,让简玉珩心中有些担忧,他问道“可是要出什么事?” “无事。”苏锦有些心烦,他转身要出去。 简玉珩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道,“无论何事都有我陪着你。” “此事与你无关,还望你莫要去管。” 苏锦似乎有些生气了,他拼命往回收着手。 简玉珩将手握得更近了,他低声道,“我心悦于你!”他几近哀求地说道,“别再一个人死撑了好不好?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第九十五章 简玉珩的表白 苏锦怔住了,他望着简玉珩,眼中尽是诧异。 简玉珩见他的眼神,有些焦急的解释道,“我是说……” “呵。”苏锦不屑一笑,猛的抽回了自己手,他冷冷的看着简玉珩,“玉珩兄真爱开玩笑,我可经不起您的戏弄。” 简玉珩对他的反应有些后怕,他是不是有些着急了? 他解释着,“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小白,你听我说——” “真心的?区区几面就喜欢我?”苏锦不知为何突然对简玉珩突然产生一种厌烦的情绪。 区区几面简玉珩就说喜欢他,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人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他也不觉得目前这样的自己能够让谁怦然心动。 况且,动情的代价太大了,他也已经不想去尝试了…… 简玉珩看他那冷嘲的笑容,顿时慌了神,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是苏锦没给他机会,冷哼一声后就离开了厢房。 留下简玉珩独自一人,他失神的垂下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他握了握,似乎还有那人温热的手腕的触感还残留!在手中。 他能明白苏锦现在的心情。 第一次的心动竟然给了那样的畜生,换来了无尽的羞辱和折磨,生生的踩断了他的傲骨,如今好不容易收回了心,怎么可能在轻易的相信旁人。 终是自己心急了。 刚才苏锦将卖身契归还于自己的时候,他一时情急,以为苏锦要和自己断了关系,竟然将心中的话说出了口,真是糊涂。 但是刚才苏锦说的话让他不得不去深思。 两日之后? 刚才刑部尚书也不知和苏锦说了什么,看来两日之后自己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苏锦了…… 刑部尚书拿着锦盒兴冲冲的回了府,一路冲向了冰库。 冰库中寒冷刺骨,他已经年岁将近半百,身子骨不在硬朗,一进了这冰窖就身子发抖,牙关都直打颤,他拿来了棉袄子披在身上,可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仍冻得嘴唇发青,他颤抖的走向那冰床,他看着着那躺在冰床上双目紧闭的人儿,温柔的笑了笑。 “画儿,为夫来看你了……” 宋画面无血色,面上覆着一层薄冰以保他不腐,他身上穿着崭新的水蓝色袍子。 刑部尚书龙初将他的尸体保护的极好,他身上被野兽啃食了许多,被龙初搬回来后曾给他残缺的部分塞上了棉花,给他洗净了一身的血污,换上了崭新的袍子,命人连夜赶出来一个小型的冰窖,刚刚上任并不富裕的他,这个冰窖几乎掏空了他的所有,他将宋画的身体放于冰床上,让他看上去如同睡着了一般。 他用指尖轻轻的从宋画的脸上抚过,他的眼中渗出泪水,刚刚出了眼眶就被这极低的温度冻住,挂在脸上。 冰床上的宋画是那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当然,他这辈子都只有二十多岁…… 龙初将锦盒打开,轻轻放到宋画的头旁边,他轻声道,“画儿,我找到能救你的东西了,再等等我……” 这两日简玉珩极为安静,一句话不说,消消停停的坐着自己的工作,根本不敢凑上苏锦的眼前晃悠,而苏锦也整整两天没有理他。 简玉珩时时刻刻关注着苏锦的一举一动,只要苏锦出门,他必定尾随其后,不敢放松一点。 直至这日夜里…… 苏锦今日和往常不一样,已是深夜,窗外月亮高高挂起,一楼没有点上灯盏,他就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做着,他借着透过竹窗伸进来的月光盯着地上木板的纹路,也不知在等些什么。 简玉珩就坐在二楼半的阶梯上,他用屏息术掩盖自己的气息,仔细听着苏锦的动静。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来了…… 门外之人小声的问道,“纪掌柜可还在?” 苏锦当即起身应道,“等候大人多时。” 他大步走至门口,推门离开了聚宝斋。 待门被关上之时,坐在二楼的简玉珩也站起了身,他走下楼梯,他放轻了脚步声,走到了门前,那木门一推就开,他看着那高高挂起的圆月,轻声说道,“门都忘记锁了,糊涂虫……” 今夜注定不平凡。 远在逢安候府的谢昭思,他对着那守在门外的小厮小声说道,“大哥,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那小厮困得迷迷糊糊的他听见屋中的谢昭思叫他,慢慢悠悠的过去,问道,“怎么了?” “我想上茅房。” 小厮啧了一声,“您今个都上了不下二十次茅厕了,就是坏肚子也没有这拉法啊,您消停消停吧。” 谢昭思憋的红了脸,“我想侯爷了,你放我出去呗。” “侯爷天一黑就出去了,您老老实实的睡觉吧,侯爷说了,明天就给你放出来。” 天一黑就出去了?! 谢昭思心跳都漏了一拍,“那,那你知不知道侯爷去哪了啊?” “我就一下人,哪知道侯爷的事啊,侯爷走的时候急匆匆的。”那小厮如实说道。 谢昭思想了想,他撇嘴说道,“还你就一下人,我看你这脑瓜子这辈子也就是下人一个了。” 那小厮一听,不乐意了,“我咋就一辈子下人了!?谁还没有翻身的时候了!府中的管家之位正空着,说不准哪天我就上去了!” 谢昭思冷哼一声,“你一点都不会来事儿,还当管家?我这倒有一计,可以帮帮你,你想不想听。” 小厮来了兴致,“啥计啊?” “我跟侯爷感情那么好,必然是未来的侯府夫人,这毋庸置疑,王爷把我关起来,不过就是一时闹小别扭罢了,他怎么可能真的跟我生气,可是又拉不下来脸提前放我出去,所以最近总在院外看看,又不好意思进来,你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门口,像门神一样堵着,他能放的开吗? 今日他走的匆忙,必然是宫中出了什么事,他去与之商议。劳累了一夜,甚是疲惫,回府一看,枕边也没有人,孤零零一人睡在那里,心里能不难受吗?到时候我出去了,我好好迎接侯爷,好好伺候他,给他吹吹枕边风,说你为了侯爷着想,提前让我出来了,到时候王爷觉得你会来事儿,还机灵,当然就提点你为管家喽,就算没当上管家你也肯定会有赏赐。”谢昭思慢吞吞的说道,谁知他心中已经急得不像样了。 唐鸣周走了,必然是去针对苏锦,他若是晚到了,苏锦怕就出事了。 虽然这看守人傻,但是做事却很死板,他说上茅厕他就在门外守着,寸步不离。 那小厮好像有些心动了,到底还是怕出事,他小声的问道,“那万一侯爷不喜,非但没赏赐我,反而还要罚我怎么办啊?” 谢昭思一拍胸脯保证道,“不可能!他平日里都顺着我,今天我就任性一回他又能说什么!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以后就罩着你,我成了夫人,你就是我的心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那小厮觉得他说的在理,于是便上前将锁头打开了,将谢昭思放了出来,还不忘叮嘱,“你一定要替我说话啊。” 谢昭思兴奋的直跺脚,他应付的说着,“一定一定。”他问道,“我一直在他屋中等着也不是回事,要我我去迎迎他吧,等他一办完事就能看见我,多浪漫啊。” 那小厮点头如捣蒜,他催促道,“好主意,您快去吧。” 谢昭思挥挥手,“那我走了啊。” 他转身跑出院子,那小厮还笑的一脸荡漾的给他挥挥手。 谢昭思跑到后院的一个墙角处,他扒开那里的一堆杂草,一个狗洞顿时顿时出现在眼前。 这是他自己挖的,虽然没钻出去过,但这个大小,应该不成问题。 他趴下身,从狗洞里有些吃力的往外爬,他看着周围有些陌生的街景,先是一懵。 他出来的着急,连苏锦在哪他都不知道。 突然间,他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他看着那有些冷清的街道,他的大脑再告诉他,走这边…… 他跟着心中的直觉走向那条路…… 殊不知,那是他体内的子蛊在牵引着他的方向。 —— 苏锦看着这有些阴森恐怖的林子,他问道,“真的是在此地吗?” 夜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那些粗壮树木的影子照在地上,如同恶鬼在张牙舞爪一般,让苏锦心中有些发毛。 龙初点点头,“就是在这里,据说要在当年死去时的地方进行,这样才能招魂,让身死之人复活。” 他将宋画的尸体轻轻的放置地上,随后拿出锦盒,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的乾坤珠发生了变化,那本是透明的珠子突然发出了金光,里面还有一些密密麻麻黑色的线。 苏锦抬起头,看着天上那一轮血红的圆月,心中莫名的一阵害怕。 龙初将珠子放于宋画的头上,他站在一旁,嘴里神神道道的念着咒语,看上去像那么一回事似的。 苏锦就站在一旁看着,红色的月光照到那三颗珠子上,里面的“黑线”疯狂蹿动…… 苏锦在一旁看的心惊不已,而龙初闭着眼睛对这一切丝毫不知,仍在念着那晦涩难懂的咒语。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那三颗珠子,碎了…… 第九十六章 共赴黄泉,绝路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三个珠子四分五裂,金光消失,里面爬出了一大堆的黑色小虫,且那小虫竟然在逐渐变大,逐渐变成了……指腹的大小! 苏锦一开始还不明白这是何物,如今这一下他全懂了! 狗屁的乾坤珠!就是一个养蛊的容器!那蛊虫特殊时期才会显现出来,且照着这满月的光了加速他们的成长,繁殖,最后将珠子撑破,爬出容器!蛊成! 他狠劲的推了推一旁仍在念咒的龙初,吼道,“上当了!乾坤珠就是个幌子!” 蛊虫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东西,他们那么小,一但进入身体,后患无穷,且苏锦还不知这是什么蛊虫,如今黑灯瞎火的,躲都躲不开。 一旁的龙初被他推得一愣,他睁开眼看向宋画的方向。 只见那尸体的指尖竟然微微的动了一下!龙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画儿……画儿?” 他轻轻的喊着。 那尸体身体渐渐剧烈的起伏起来,身上的肢体不断的扭动起来,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一旁在兴奋中的龙初已经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就要扑上去。 苏锦紧忙拉住了他,吼道,“你疯了!人没复活!他是成了蛊虫的新容器了!” 龙初不顾他说的话,竟然伸出手一把推向了他,将苏锦推得一个踉跄,他疯了似的冲向了宋画,他心中只想着一句话。 他的画儿回来了…… 仅仅是一瞬间他的眼泪就流了一脸。 那边的宋画身体已经支了起来了,原本紧闭的双瞳突然睁开,里面已经没了眼白,全是那不断爬行的蛊虫。 龙初视若无睹,依然扑向他。 苏锦已经来不及阻拦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龙初将宋画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宋画的名字,而宋画脸上的皮肤一块一块的凸起,里面显然全是蛊虫。 苏锦心惊不已,原本这蛊虫仅仅只是小米粒大小,缩在那拳头大小的珠子里,现在却成了指腹的大小,撑破了珠子,甚至还在疯狂的繁殖着,这一切改变紧紧发生在一炷香之内,可见他们的恐怖之处。 什么月圆之夜展现出图腾,屁话! 看来这蛊虫只能是在特定的时间里发生改变,借助一切疯狂的繁殖,着实恐怖。 他眼睁睁的看着宋画身体中的蛊虫从眼睛、嘴巴、耳朵里爬出来,爬到了龙初的身上,而龙初竟然也不躲闪,完全沉浸在与爱人“重逢”的喜悦之中,任那蛊虫占有,不一会那蛊虫就爬满了二人的全身。 苏锦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他转身撒腿就跑,生怕被身后的蛊虫追上。 一时慌乱的他竟然再树林中迷失了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到深处。 他看了一眼身后,发现没有东西追上来,不禁松了一口气。 好险。 突然周围一阵动静,苏锦顿时警惕的看着四周,一个个黑色的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手中纷纷拿着长剑,这些人皆围着一人,那人身穿鹅黄色袍子,正是那逢安候,唐鸣周! 唐鸣周此时笑容诡谲的看着他,“苏公子还真是福大命大,本候还以为你也会成为我养蛊的容器。” 苏锦咬了咬牙,“就你那恶心的虫子也配要了我的命!?逢安候放出的谣言,恐怕不是为了刑部尚书,而是为了我吧?真是让您费心了!” “这才哪到哪啊,接下来才好玩。”他突然从身后又拿出了一个乾坤珠,猛的朝着苏锦扔过去。 苏锦侧身一躲,当即躲开,可是他看见那四分五裂的珠子,里面又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虫子,又有些绝望了。 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有教连续几个珠子一起扔过来,纷纷炸裂开来,那些虫子全都扑向他,范围太广,他一时躲不开,就在他以为要命丧于此的时候,突然一个火折子扔了过来,落在了那些蛊虫的身上,那蛊虫遇火既燃,尽数成了渣渣,冒着黑烟,再没有一点攻击性。 他看向扔来火折子的方向,只见一青衣男子淡定从容的走向他,柔声道,“竟然跑来了这里,让我苦寻许久啊。” “玉珩!”苏锦有些担忧的喊道。 他怎么会来这里? 简玉珩冲他笑了笑,“一会再跟你解释,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处于弱势啊。” 苏锦点了点头,二人警惕的看着四周,突然简玉珩一把牵起了苏锦的手道,“跑!” 唐鸣周不紧不慢的说道,“追,乾坤珠我多的是,还能让你们跑了不成!?” 众人朝着苏锦和简玉珩离开的方向紧追过去,简玉珩跑的飞快,苏锦再身后紧跟着。 简玉珩急促的说道,“火折子我就带那一个,若是再来蛊虫,我们可就躲不过去了。” “那怎么办?”苏锦有些害怕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人横冲直撞的在树林中,身后的人紧追不舍,不断的有乾坤珠朝他们扔过来,全靠他们二人速度快才躲开,直到把他们逼到了悬崖处,众人才停下了脚步。 “没路了。”简玉珩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悬崖。 苏锦有些发愁的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是死到临头了。 后面的人也不硬逼着,他们都在等着一人,唐鸣周不紧不慢的跟了过来,他看着那站在悬崖边的二人说道,“苏少主,本候跟你打听一人,只要你如实回答,本候就放你们二人一条命,如何?” “何人?”苏锦冷声问道。 唐鸣周的眼中隐隐有些贪婪之意,“你义父,凤穆凡,究竟修炼的是什么功法,真的能长生不老?” “你知道我义父?”苏锦微微挑眉,问道。 除了满箐阁中的人无人在知道他的身份,如今唐鸣周竟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怕是满箐阁出了内鬼! “当然知道,不但如此,本候还知道,这二年你一直都在你义父的身旁,可对?” 苏锦冷嘲道,“您还真是在我身上花了不少的心思。” “那是,和长生不老比起来,这点心思还算不得什么,本候也没空跟你唠家常,一句话,你义父如今身在何处!”唐鸣周厉声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苏锦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义父真的能长生不老吗?这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听的也不过都是旁人传的。 虽然义父长得年轻,可能是因为平日里他对那张脸小心翼翼的护着,没事就在脸上摸一些自己弄得东西,骚气的说这是保养自己,人就算老了也要精致。 苏锦对他的功法不好奇,也从没问过,义父也没主动跟他说过。 唐鸣周对他的反应也丝毫不感到恼怒,他冷声说道,“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交出你义父,二是成为我蛊虫的新容器,你选哪个?” “我一个也不想选。”苏锦转头略带歉意的看着简玉珩,说道,“玉珩兄,我对不起你。” 简玉珩摸了摸他的头,丝毫没有责怪,“你我之间,还提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那就是执意不交了?苏锦,你死了也要拖累一人,真是好样的,你为了你义父,要牵连一条无辜的人命!”唐鸣周狠声道,他手中又拿出了一颗乾坤珠,似乎苏锦在说出什么不识好歹的话,他就要当场将其摔碎。 苏锦内心也很挣扎。 牵连简玉珩跟他一起去死?这是他最不希望的,可是他真的不知义父如今身在何处,况且,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不会告诉给唐鸣周。 一个是他的义父,一个是他的朋友,无论哪个,他都不想伤害,若是今日简玉珩没来,他直接就跳下去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还能让他们威胁? 身旁的简玉珩突然开口,“若是不想说大可不必勉强自己,我们一同从这悬崖上跳下去,来世还在一起!” 苏锦看着他,有些无力的说道,“玉珩兄,我对不起你……” 简玉珩一把将他抱在了怀中,用下巴抵着苏锦的头上,他的声音有些哑了,“你既然觉得这么对不起我,那就以身还这人情吧,若来世还能见面,我娶你可好?我说过,我心悦于你,这绝非随口说说,我是真心的……” 苏锦突然红了眼眶,他颤抖的说道,“好……” 仅仅一个字,让简玉珩心下不禁一抖,他竟然一时不怕那近在咫尺的死亡,全都沉浸在这兴奋之中。 一旁的唐鸣周不屑的笑了笑,“这是执意不交了?” 苏锦没有回他,简玉珩看了一眼旁边的悬崖,说道,“有美人一同赴黄泉,生死何惧?” 唐鸣周冷哼一声,“还是个硬骨头呢。” 他反手一颗乾坤珠扔向他们,一瞬间,简玉珩紧紧抱住了苏锦,自己的身子在下,苏锦的身子在上,以这种姿势直直倒入了悬崖之中。 悬崖之上只剩下那炸裂开来的蛊虫没有目标的互相乱撞。 而刚刚才赶到的谢昭思,恰巧只看到了苏锦和简玉珩一同跳入悬崖的那一刻。 “苏锦……”他站在那里,失神的呢喃道。 他……来晚了? 听见这一声,吓得唐鸣周顿时一个激灵,他有些僵硬的转过身,看见那眼泪不断往下掉的谢昭思,失声的动了动唇。 昭思…… 第九十七章 死里逃生,庆幸 谢昭思正悲愤的看着他。 为什么要伤害苏锦?他明明知道苏锦是他最亲近的人,这两年他无时无刻的不在惦念着苏锦,可是如今却…… 唐鸣周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平常的走过去,手有些颤抖的将谢昭思抱入怀中,柔声道,“昭思,晚上林子里不安全,来,我带你回去。” 他的内心已经惊恐至极。 为何谢昭思会跑出来!?还准确无误的找来了这里!? 他害怕的手都在抖,他不敢想象如果谢昭思因为这个跟他闹起来怎么办。 谢昭思一咬牙,伸出了双手大力的去推唐鸣周,想将他推开,可是唐鸣周抱的特别紧,他根本逃脱不开,他只能一拳拳的用力的捶着唐鸣周的胸口,哭着说,“你放开!放开!” 唐鸣周怎么可能放手,如果放手怀中的这个人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万一直奔悬崖也要跳下去怎么办,他找谁哭去? “乖,跟我回家,别再闹了。”唐鸣周轻声哄着。 谢昭思抬起头,他有些诧异的看着唐鸣周,指了指自己,他怒声吼道,“你说我闹?你莫名逼死了我的朋友,关了我两年,天天给我一些假消息,你说我闹!?难道我只能傻傻的待在府里,然后等着你回去说一些骗鬼的话傻傻的过一辈子吗!?” 他受够了! 唐鸣周怎么能用这么风轻云淡的语气跟他说“别闹”,难道苏锦死了他也只能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才叫听话吗!?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在王府的时候因为他是新人,处处受排挤,整天被孤立,那时候愿意接近他的人只有苏锦一个啊!他知不知道那段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唐鸣周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我……我也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苏锦可有得罪过你?”谢昭思冷嘲着说道,“你的嘴里可还有一句实话?苏锦这两年根本就不在摄政王府!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墙上还贴着苏锦的通缉令,摄政王府在抓他!可你却跟我说苏锦和宫陌尘两人如胶似漆!你跟我说摄政王府在抓我,可是我问了府中的下人,他们说我的通缉令早在两年前就被撤下去了,唐鸣周,你骗了我整整两年! 你还有什么是真话?你以前说喜欢我也是骗我的吧?我留在侯府里是不是对你有什么利用价值?你那天说什么虎口夺人,是不是在用我威胁苏锦?嗯?你可敢跟我说实话?!” 唐鸣周被他这一番话气的嘴角抽搐。 他承认他骗了谢昭思不少事情,可是他喜欢他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可这小子竟然这么想!这么来伤他的心! 乾坤珠是他的宝贝,他为了谢昭思把这东西都拿出来,一股气的全毁了,只为了保住谢昭思,可是他如今的反应真是让他太失望…… 他气的红了眼,“你想听实话?好,那我就跟你说实话,你可得给我听好了! 苏锦这两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当年他被宫陌尘打的几乎断气,后来被废了武功,成了一个废人之后他都不忘记找你,救你,哪怕自己已经置身险境也要把你解救出去,可是你呢?你却安安心心的待在侯府里,我曾经对你的看管并不严,若是你想出去也不难,可是你没有,你为了保全自己而待在侯府里,我说着那些骗鬼的话你就全然相信,从不自己去亲自查证。 其实,只要你出去一趟,你就能看见苏锦的通缉令贴满了大街小巷,就在那种时候他都一心想要救出你,因为我们给他一个带血的银色手环,没错,你就是你手上带的那个,当初我跟你借走的时候就是想让工匠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沾上人血送给了苏锦,仅仅这样他就相信了你处境危险,哪怕不顾自己都要救你。 苏锦易容成这样,甚至换了身份,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好混入宫陌尘的身边报仇,你知道他那天为什么来侯府吗?没错,他就是想借机会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我用计威胁他,我告诉他,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把你杀了,他明明知道如果答应的话可能死的人就会变成他,可是就算这样他也毫不犹豫的应下了,今晚心甘情愿的来赴死,他为了你连仇都不报了!谢昭思,你还真是有个好朋友,但很可惜,这个朋友也只能存在你的回忆里了。” 盛怒之下的他口不择言,竟然全说了说来,只见本来还挣扎的谢昭思怔在了原地,不再反抗,他半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 为了他…… 全都是为了他……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过了神,他恶狠狠的看向唐鸣周,嘶吼道,“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说着他猛然伸出了拳头攻向唐鸣周,唐鸣周一个侧身躲过了他的攻击,随后一脚踹向了他的肚子,把他踹倒在地。 “就你那两下子,也配跟我较劲?”唐鸣周居高临下的看着谢昭思,邪笑道。 他对着身后的一众随从说道,“把人带回去关起来,没有命令,不许放人出来,对了,把今天看守不力的那人找出来,剁了当花肥。” “唐鸣周,是我自己跑出来的,你杀他作甚!?你有种冲我来啊!”谢昭思对着他的背影吼道。 他今晚似乎才看透这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少年。 杀人不眨眼,狠辣无情,这才是真正的他,什么体贴温顺,那不过都是假象而已。 唐鸣周回过头,温柔又诡异的看着他,“那是他的职责所在,,就连这都没做好,活着还有什么用?昭思,你记住,如果你再乱跑,那么今晚这里的整整三十守卫,都要因为你而死。” 一阵夜风吹过,谢昭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身体像是被浸在冰窟中一样,刺骨的寒冷。含#哥#兒#整#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从地上拽起来的,他只知道,他今后又会在那个如同笼子一样的侯府,隔绝一切的活下去…… — 简玉珩紧紧的抱着苏锦,让他的身体在上面,自己垫在下面,虽然嘴上说着一同赴黄泉,可是他私心里还是希望苏锦能够踩着自己的尸体活下去…… “噗通”一声巨响。 没想到这崖底竟然有个湖,二人好巧不巧的掉在了这湖中。 冰冷的湖水冲刷着二人的皮肤,苏锦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水吓了一跳竟呛了一口水,本就不会水的苏锦如今更是觉得难受,眼睛睁不开,鼻子和耳朵里灌满了水,无法呼吸,身体在不断的下沉,他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无奈的任由身体下沉,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拽住了他的手腕,猛的一拽将他的身体拽了上来,柔软的双唇被堵住,他能感受到那人在往他的嘴里渡气,他忍着不适缓缓的睁开了眼,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突然心中更加害怕,他知道给他渡气的人是简玉珩,于是便紧紧的抓住了简玉珩的手。 简玉珩恋恋不舍的松开了他的唇,吃力的带着苏锦往上游。 好在这个湖不深,二人不一会就上来了,终于逃离了那种窒息的感觉,他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气。 夜晚的可见度并不高,更何况这还是涯底,苏锦隐隐约约的能看见简玉珩的轮廓,心中很是感动。 简玉珩拦着他,说道,“我带着你上去。” “嗯。” 两人终于上了岸,瘫坐在地上。 死里逃生,真是惊险。 苏锦现在心里都在后怕。 那水怕是因为最近经常下雨而在涯底形成的,若是没有那个湖接住,两人怕是早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简玉珩看他半天不吭声,以为是被吓坏了,便轻声道,“别怕,有我陪着你。” 他伸出手,很自然的覆在了苏锦的手背上,虽然手掌是冰冷的,可是苏锦依旧能感受到通过他手掌渗透过来的温暖,让人心安。 “玉珩,你说我们还能出去吗?” “肯定能,这里一定有路能通往上面,现在天色已晚,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先在这湖边睡一晚,天一亮我们就找路上去。”简玉珩安慰的说道。 这话是简玉珩哄着说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悬崖底下能不能有路,他对龙吟国并不熟悉。 他和顾柒川有过合作,当然也知道唐鸣周的存在,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苏锦,可是说好了不会威胁到苏锦的性命,那如今这又是做什么!?今晚的事情让他都没想到主使竟然会是唐鸣周! 也不知能不能出去这涯底,若是有幸出去,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苏锦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躺在了地上,身上湿哒哒的,夜风一吹就刺骨的冷,尽管这样也没有办法,只能忍着将就一宿。 简玉珩看他冻得微微发抖,心中很是愧疚,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披在苏锦身上,虽然也是湿的,但是也能挡去一些寒冷。 他的手指轻轻在苏锦的脸上轻轻拂过。 是我对不起你…… 第九十八章 纪白失踪,慌乱 翌日。 聚宝斋换了新掌柜,云潇暂时接替苏锦所有的工作,苏锦突然失踪,聚宝斋发动了所有的关系去寻找苏锦。 一直观察着聚宝斋一举一动的摄政王府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汇报给宫陌尘,只见宫陌尘的脸色瞬间铁青,他咬牙切齿的又重复一遍,“你说,聚宝斋的那个小掌柜的,失踪了?” 那个侍卫一头冷汗的跪在地上,“聚宝斋正在寻找纪掌柜,想必是人不见了。” 宫陌尘现在只觉得晕天转地,他跌坐在椅子上,一手按着太阳穴。 刚有苏锦的消息没几日,本来还打算按照春回念的想法,循序渐进,刚打算出手,竟然告诉他,人失踪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苏锦强行带回来关起来,如今又要满天下的去找。 这次他可上哪找去啊。 “属下斗胆猜测,会不会是,纪掌柜遇到危险了,否则聚宝斋他怎么可能放手,还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听了这话,宫陌尘停下了正在揉太阳穴的手,眸子微眯,冷声道,“可有证据?” 那侍卫身子一抖,有些害怕的说道,“没……属下只是猜测……” “不要胡乱猜测,或许,他只是一时心烦,出去散散心呢?” 这小侍卫说的是宫陌尘心中最害怕的。 他不知为什么苏锦的武功会尽废,成了一个普通人,他想起那日苏锦站在台上,肆无顾忌的曝光自己的身份,虽然在那之后聚宝斋肯定会对他进行保护,可是旁人保护的再好又如何,那也抵不过自己会武功。 “发动府中所有关系,暗中寻找纪掌柜,切莫声张。”宫陌尘道。 “属下明白。” — 涯底很是寒冷,过了一夜二人身上的衣服也没干,早上天刚蒙蒙亮,简玉珩就趁着苏锦睡着偷偷起来去找树枝和枯草回来,钻木取火,他简陋的支起来个架子,废了好大的功夫,他弄完这些的时候,苏锦也醒了。 他睡眼惺忪的看了看简玉珩。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了那易容,本来容貌漏了出来,他自己却全然不自知,简玉珩听见动静,回眸看向他,心跳不自觉的漏了一拍。 他故作淡然的别过头,说道,“不如先把衣服弄干吧,不然生了病在这涯底会很麻烦。” 苏锦很听话的解开腰带,将衣衫一件一件的脱下来,丝毫不扭捏,赤裸着上身,白皙劲瘦的身材展露在简玉珩面前,纵横交错的伤疤也展露出来。 他站起身,很自然的将衣衫搭在架子上,简玉珩看见他身上的伤疤,都来不及欣赏心上人的身体,心中只剩下了心疼。 他当然知道那是如何弄出来的,一时心中对宫陌尘的怨恨到了极点。 这是掉一根头发丝都能让他心疼的人,宫陌尘他竟然敢这么做!! 苏锦感受到了身后之人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身体是怎样的,简玉珩不问,他也就不说,毕竟这伤疤的形成可不怎么光荣。 “我们一会衣服干了就去找找出口吧,这涯底没有食物,呆的时间越久,情况越不乐观。”苏锦说道。 简玉珩抿了抿唇,有些犹豫,“我刚刚搜集木柴时在涯底差不多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通往压顶的山路,这悬崖像是深坑一样,我们怕是……要被困在这里了。” 这涯底木柴不好找,虽然这个悬崖不是特别高,能有一些星星点点的阳光照进来,可是这也不足以让树木生长,这点干柴废了他好大的力气也才搜集到了一小堆。 这涯壁很是光滑,就连攀爬都做不到,除非上面有人对他们伸出援手,但这又怎么可能,谁会没事闲的来这鬼地方,还从悬崖上往下顺绳子。 这次他们真的碰上难事了。 苏锦眸光暗淡,不在吭声。 简玉珩用小棍子拨弄着火堆,“如果这涯底没有食物,你就把我吃掉填肚子吧,虽然有些恶心,但这也是唯一能让我们其中一人活下去的方法,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共赴黄泉不过是他一时胡言乱语罢了,他怎舍得苏锦陪他一同去受苦? 况且,他这条命本来就是苏锦救的,他只希望苏锦能够活着,等到出去的那一天。 他刚刚看了看,这涯底没有任何植物,就连野草都没有,他们怎么可能挺得过去? 苏锦整理着衣衫的手都没停一下,他面不改色的说道,“你不是说要下辈子娶我吗?如果你比我先死,那你就成老头子了,我可不想给一个糟老头子当媳妇,我们一定能一起出去的,相信我。” 简玉珩叹了口气,眼中有些伤感,“如果下辈子碰见了,你可不能后悔啊,说好了的。” 苏锦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伸出了小指,说道,“我们可以拉钩。” 简玉珩一怔,他看着那伸出来的小指,不自觉的也举起了手,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放下了,没和苏锦牵在一起。 “万一我下辈子又穷又丑配不上你怎么办?万一你又有喜欢的人怎么办?我可不能让你受委屈,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我就去找你,你如果不喜欢我,我就等你,等到你喜欢我为止。” “说什的傻话呢?”苏锦伸出手,将简玉珩额角的碎发抚上去。 苏锦如今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了,他只知道如果有人对他笑一笑,那他就恨不得拿命去对那个人好。 简玉珩为了保护他而时刻守着他,还可以不顾生死的陪他一同跳下悬崖,甚至在掉下来的时候都把他自己的身体放在下面,想为自己减少伤害,这份情都足以让他刻进骨子里,生生世世都记着。 因为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他也被人爱着…… 丞相府从一开始的虚伪到最后的冷漠,宫陌尘从一开始的计划到最后的虐打,这两样恶心的感情他已经受够了。 他曾经以为简玉珩接近他是为了聚宝斋或者是贪图别的,可是如今到了最后一刻,他才敢相信简玉珩真的只是为了他这个人而已! 简玉珩喜欢他,那就嫁! 想下辈子也在一起,那就一同赴黄泉! 什么贫贱富贵,只要简玉珩真心待他,这就够了! 他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翻出一个很小的瓷瓶,从里面倒出白色的粉末洒在自己的手腕上,只听“刺啦”一声,顿时灼热的痛传遍了全身,仿佛一块烧的火红的烙铁正贴在自己的皮肤上。 简玉珩听见声音后看过来,看见苏锦有些痛苦的神色顿时一惊,连忙过来将他手腕上的白色粉色吹散,一道通红的伤痕顿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禁有些怒意的问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自己的身体!?” 苏锦将自己手腕举在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师父说过,这药粉叫刻骨散,洒在身上后产生的疤痕永远都不掉,如同名字一样,刻在骨子里,下辈子如果你见了谁手腕上有这么一道疤,一定要认出来,这是你说过娶回家的人……” 简玉珩看着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心都在痛。 苏锦这是……接受他了吗!? 简玉珩将人抱进怀里,身体都在颤抖。 惦记了二十多年的人终于可以和自己在一起了,可是却是在这生命的最后时间里。 他是该悲还是该喜? 如果一开始苏锦碰上的人是他多好,这样一定可以早些接受他吧,这样二人就能早点在一起了,也不会受这般苦。 他突然开始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晚才有那样的地位和实力,那么晚才来凤麟国找苏锦。 他把头贴在苏锦的颈窝处,小声的说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皇宫御花园中看见那个落魄的异国小皇子吗?阿锦……” 苏锦回抱着他,双手缠在他的腰上,没有任何诧异的说道,“我们果然见过。” “我念了你整整二十几年……” 简玉珩将这些年的事情娓娓道来,苏锦安安静静的被他抱着,就那么听着他的一言一语。 一旁的火堆不断的发出爆裂的声音,明明已经身处绝境,可是这一刻,苏锦竟然觉得心中出奇平静。 简玉珩怀中抱着苏锦,这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最安心的一刻,哪怕曾经他拿到最多兵权足以高枕无忧时都没有这一刻来的让他安心,这么多年的努力只为了这一刻。 “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会在一起。”简玉珩坚定地说道。 苏锦趴在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他有了真正的亲人,凤穆凡,他也有了真正的朋友,谢昭思,现在他还有了能相伴一生的人,简玉珩。 此生足矣。 衣裳差不多干了,二人将衣裳穿好,手挽着手,一同去找那上去的路。 似乎这不是他们绝路时慌乱的求生,而是繁华过后,最后的平静。 生死已经看淡,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们都会在一起。 苏锦的红痕刻在手腕上,而简玉珩的红痕刻在了心中,这辈子都磨灭不了…… 第九十九章 乖乖听话,真面目 还在睡梦中的宫陌尘突然心头一痛,猛然的坐起身来,惊魂未定的大喘着气。 他失神的喃喃着,“阿锦……阿锦……” 心口痛的他呼吸困难,他不禁伸出手,狠狠地按压在心脏的位置,想要用手心中一丝丝的温暖来渗透这冰冷的身体。 他怔怔的盯着被子面,睡梦中那模糊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 他梦到苏锦受伤了,脸上都是血,而且他身上还穿着喜袍,他的身旁还有一个高大的男子,那男子环着苏锦的腰。 他明明就站在苏锦面前,可是苏锦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手挽着手和另一个身穿红色喜袍,浑身是血迹的男人有说有笑的离他而去。 这梦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让他心慌。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打开了门,守在外面的守卫见了他,连忙问道,“王爷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上早朝的时间还未到。” “本王睡不着。”宫陌尘摇摇头,他的食指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却也无济于事,脑袋仍然胀痛,他现在一闭眼睛就是苏锦和另一个男子手挽手离去的背影,明知道那是虚假的却也能让他心痛到喘不上来气。 “纪掌柜那边可有消息了?” “昨晚查到纪掌柜曾经和刑部尚书一同出了一趟城门,不知去了何处,刑部尚书直至今日也是失踪状态,良大人去尚书府想要询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可是一进门就一股血腥味还夹杂着尸臭,尚书府上上下下七十多人全被杀了,无一幸免。” 宫陌尘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这明显是有预谋! 那侍卫接着说道,“据说上些日子刑部尚书曾经去过聚宝斋大闹一场,索要什么乾坤珠,当时不少人在场,都看到了,最后纪掌柜毕恭毕敬带人去私下交谈,最后走的时候刑部尚书喜上眉梢,然后二人私底下的走动就开始频繁起来。”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宫陌尘有些气愤。 “良大人说让您好好休息,这些事情我们来查即可,无需让您操心。” “以后一旦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本王,无需顾虑时间,就是我在睡觉,也得给我叫起来!”宫陌尘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去把纪掌柜这两日的所有行程都给本王查出来,一点都不许落下!” 那侍卫应下后便转身出了院子,将命令传达下去。 宫陌尘穿着里衣站在门口,看着一侧的西厢房有些出神。 他小声的嘀咕着,“阿锦,你不会不要我的,是吧?” 无人应答,秋风吹过,一阵凉意钻进了他的衣衫内,吹的他一个冷颤。 他的眼中隐隐泛起水光,“又快到秋天了,已经快要三年了……阿锦,你还不回家吗?” — 逢安候府。 自打谢昭思回来就没吃过一口东西,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就连睡觉都堆在那里,无论下人如何好言相劝他都油盐不进,就是一口不动,最后下人们看着谢昭思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只好通报给唐鸣周。 而此时的唐鸣周正坐在谢昭思的面前,拿起一碗粥,柔声道,“别饿坏了。” 他的神态和曾经一样,没有一点改变,似乎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从未发生过,都不过是谢昭思自己的错觉。 谢昭思别过头,不去看他,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唐鸣周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他的所作所为整个京城都知道,可是自己却因为时间久了一些,就选择性的忘记了他曾经的一切,甚至还在以为他就是个可爱又有些任性的孩子,经过昨晚的一切,让他知道自己所想的是多么可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两年多的隐藏也磨灭不了他骨子里的戾气。 唐鸣周看见谢昭思眼中翻涌的情绪,不屑一笑,“你是想饿死自己好去陪着苏锦?他在底下跟他的新欢正开心着呢,你瞎操心些什么?眼下你不应该填饱自己肚子吗?” 他听到下人说自打谢昭思被关起来后滴水不进,睡觉也不去床上,一直就缩在这个墙角郁郁寡欢时候气的几乎想要杀人。 苏锦就对他这么重要!?竟然能让他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 谢昭思不以为意,仍旧扭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像个木头一样,这让唐鸣周心中无比挫败,一时情急竟然直接伸出手粗暴的捏住他的下颚将他的头转过来,一手端着那碗白粥往他的嘴里倒。 谢昭思激烈的挣扎着,他胡乱的挥舞着手,竟然一挥手将唐鸣周手中的那碗粥打翻,里面粘稠的汤汁竟然撒了唐鸣周一身,只见唐鸣周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谢昭思有些后怕,却也没说出什么认输的话,仍然梗着脖子。 唐鸣周站起身来,将打翻的粥碗狠狠踹了一脚,邪笑道,“不吃饭?那就肯定是府上的厨子不行,我这就给那厨子的手剁下来做成菜给你端过来!” 谢昭思冷声道,“你真可悲,只能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威胁我,你这样的人竟然还会有人拥护,真是可笑。” 他如果逃跑就杀了那日带他回来的所有侍卫,他不吃饭就要剁了厨子的手。 逢安候,又被民间成为逢血候,谢昭思现在总算明白了。 逢安本来是指所到之处皆是安康,这封号是他祖上最高的荣耀,可是如今呢?他却被民间戏称为逢血候,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暴虐不仁,就连身旁的亲信都能说杀就杀,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小侯爷,让他如何安心的在他身旁? 这是谢昭思第一次感到慌乱,想要赶快逃离他的身旁。 唐鸣周怒不可遏,他握紧了拳头,犹豫了好久,终究还是没能对谢昭思下得去手,他诡异的笑了笑,狠狠地说道,“我这就去给你东坡人手……” “你疯了!”谢昭思怒吼着要冲上去阻拦他,可是那两扇木门却在他的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将他牢牢的困在屋中,他拍打着木门也无济于事。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那扇木门终于打开了。 唐鸣周亲自端着一个白瓷盘走进来,他将白瓷盘放在桌上,招呼着地上的谢昭思,“过来吃啊,尝尝我的手艺如何,这是厨子在一旁指导,我一边做的,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声音轻柔的呼唤着谢昭思。 谢昭思看见那桌上蜜色的肉,顿时面色发白,连连摇头,要往后躲。 唐鸣周笑了笑,走上前去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将他粗暴的拽到了桌前,将他强行按压在凳子上,唐鸣周双手狠狠地压在他的肩头上,让他无法起身。 那盘中装得竟然是一个完整的人手,色泽很明显是按照东坡肘子的做法。 谢昭思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额的颤抖,他一阵反胃,几乎要吐出来,而身后的唐鸣周还在低声解释着,那声音在谢昭思的耳中就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恐怖如斯,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都没看见,我把他手剁下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有多痛苦,他跪在地上求我,说什么他没了手就这辈子都毁了,上有老下有小,他没了手一家都会被饿死的,可是本候听都没听他的,直接拿着菜刀就给他剁下来了,一个大男人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模样,可丑了,你仔细看看,这是只右手哦,他这辈子都废了,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觉得他做饭不好吃,所以我才他的手砍下来的,毕竟,他就是过来伺候你的,既然伺候不了你满意,那就以此谢罪,刚刚好。 我跟他说,我不会做菜,但还想做给你吃,只要他教了我,我就可以给他些银子,让他和他的家人这辈子不愁吃喝,结果他就忍着痛,一边放任胳膊血流成河,一边告诉我如何做,直到这道菜做完了我才让大夫给他看看伤势,你知道吗,那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 大夫说了,失血过多,可能会死,就算活过来了,这辈子也完了,他这全都因为你,如果你一开始就听话,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因为你而受到伤害,可是你没有,你害的别人因为你丧命了! 还记得那个看着你的小厮吗?我已经把他剁碎做成花肥了,有他的血肉滋养那些花儿,开的更好看了,只是可惜,后花园里的尸臭味挥之不去,就像是他的冤魂还在一样,如果能看见他,他一定是面目狰狞的指责着你,说着,你为什么要害我……” 最后一句话唐鸣周突然声音变粗,学着那个小厮的声音,惟妙惟肖!,吓得谢昭思一个不稳摔在地上。 他面无血色的看着那个还笑的一脸阳光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寒意充斥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冻得他浑身打哆嗦。 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啊…… 唐鸣周看见谢昭思那惨白的面色,也没了笑容,他厉声质问道,“你是吃还是不吃!?” 第一百章 面目狰狞,虚假 谢昭思狠劲的摇着头。 他怎么可能会吃!?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谢昭思忍受不了的怒吼道。 唐鸣周不在意的一笑,“疯子?这才哪到哪啊?你如果不吃,我就把那厨子拎过来,再从他身上割下来肉做成菜肴给你。” 他的声音风轻云淡,似乎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谢昭思看了看那桌上的人手,他怎么可能下得去口,他的手都在被吓得颤抖。 泪水不断从眼眶里溢出来,喉头发出压抑的哽咽声。 唐鸣周俯下身,轻轻的抱住他的腰身,用手怜惜的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别哭,你这哭的我心都疼了。” 他此刻故作温柔的恶心模样让谢昭思不寒而栗,竟然连哭都忘了,他浑身寒毛束起,身体紧绷的盯着唐鸣周。 唐鸣周看他止住了哭,满意一笑,“你知道你吃不下去,所以我特意让厨房做了别的,都是你最爱吃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别再惹我生气,我就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他拍了拍手,守在外面排成一列的丫鬟们缓缓有序的进入屋中,将手上端着的一样样膳食放在桌子上,又将那人手端走。 唐鸣周强迫的拽起谢昭思,将他按在凳子上,“快吃吧。” 谢昭思看着桌上的东坡肘子陷入沉思,过了许久他才颤抖的拿起了筷子,食不知味的吃着那些色泽诱人的菜肴,唯独那个他曾经最爱吃的东坡肘子,一口没动。 后来唐鸣周确定了谢昭思以后会乖乖听话不再闹性子才离开。 谢昭思眼睁睁的看着那阻隔着天堂和地狱的门再次被重新关上,眼中没了一丝光亮。 后来的日子谢昭思确实很乖很听话,不在闹脾气,乖乖睡觉,乖乖吃饭,唐鸣周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再反抗。 只是他的脸上没了笑,也再没有过一句话,就像个被人牵线的木偶一样。 — 苏锦和简玉珩找了许久也没有看见食物,野草和走兽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片荒凉。 潮湿又阴冷,地上偶尔爬过一些有毒的虫子。 二人垂头丧气的回来。 苏锦抚摸着光滑的崖壁,绝望道,“我们就连爬上去都做不到。” “若是有匕首之类可削铁如泥的宝贝倒是可以,奈何这涯底什么都没有。”简玉珩道。 苏锦不禁想起宫陌尘身边的银霜剑。 如果有那东西,他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简玉珩捡来的那些柴火不到三日就烧尽了,这几日里二人都在用水充饥,虽然起不到太大作用,但起码可以暂时消散饥饿感。 三日过后二人夜里冻得瑟瑟发抖,只能睡觉的时候相互拥抱着,用自己的身体来为对方取暖,简玉珩几乎将苏锦整个人都圈进怀里,尽量让寒风不要吹到他。 本来英俊的二人如今面黄肌瘦,早已不见当初风光模样。 他们两个都饥饿难忍,即使如此,也没有对另一人产生任何歪心思…… 而摄政王府的宫陌尘此刻正焦急的在府中徘徊,心中是止不住的狂喜。 他查到了苏锦的大概下落,刚才回府禀报的人说,城外的一户人家亲眼目睹那日夜间有两个男子,一英俊,一年老,他们共同去了一处偏僻的林子里! 时间和地点和苏锦失踪的那日基本吻合,且大概描述和二人特征也差不多,基本上能确定那就是苏锦了! 现在他正派人前往那片林子,一旦有消息立马回来禀报他,相信离找到苏锦不远了。 只要找到了苏锦他就立刻带回来,见鬼的循序渐进,他没那闲工夫!这次的事情几乎吓得他魂不附体,几乎又要和两年前一样颓废,他时时刻刻不在想着如果苏锦出事了怎么办。 现在只有苏锦时时刻刻的在他身旁呆着他才能放心!无论苏锦有什么目的! 没一会他派出去巡查的一人就慌慌张张的回来了。 宫陌尘一喜,一连串的问了许多问题,“可是找到人了?带回来没有?可有受伤?” 那人摇摇头,脸色难看的说道,“并非找到纪掌柜,但是我们发现了两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经过确认似乎是刑部尚书和另一个男子的尸体,周围有打斗痕迹,并未发现纪掌柜身影。” 宫陌尘倒吸了一口凉气,“尸……尸体?” 那人见他这样,又小心翼翼的提醒,“并非纪掌柜的尸体。” 宫陌尘当然知道,当日和苏锦一起离开的刑部尚书都死了,那苏锦的情况又能好到哪去!? 他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那侍卫一看,紧忙上面扶住他,焦急的喊道,“王爷!” 宫陌尘缓了缓才平复了心中那汹涌的情绪,沉声道,“本王也要一同过去,顺便在多召集一些人手,给本王在林中仔仔细细的搜索!” “是!” 不一会几乎摄政王府倾巢而出,只见京城中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匆匆忙忙的走出城去。 唐鸣周站在侯府门口,看着那穿着黑色衣袍的众人,啊意味不明的一笑。 那侍卫将众人带到那个发现尸体的地方,看见那两具已经惨不忍睹的尸体众人皆是一惊。 良辰在一旁解释道,“发现尸体的时候这两个人还是拥抱在一起的,直挺挺的站着,看上去就跟活人似的,凑近了一看才发现不对劲,体内不知被什么东西完全被掏空,只剩下了两具躯壳。” 现在那两个尸体被他们放倒,也讲尸体强行分开,但是僵硬的尸体仍在呈拥抱的姿势,身体的皮肤无力的垂着,看上去就像是两幅宽大的皮囊套在骷髅上,很是恐怖,皮肤没有一点受损,可内脏和血肉却不翼而飞,怎么看怎么诡异。 “凭借衣服能看出来一个是刑部尚书,可是另一个男子的身份就不知道了,根据骨架来看,只能知道这不是纪掌柜。”良辰接着说道。 宫陌尘松了一口气。 随着良辰一同过来的罗云霄一脸沉思的模样,他摸了摸下巴,开口说道,“皮肤没有受损可血肉却不见了,若是不破坏皮肤就只能进入体内,那只能从耳朵,眼睛,鼻子,嘴巴进入,然后一点点的啃食血肉,能做到这点的只能是小虫,一夜之间做到这种效果的话,小虫必须很多,且服从命令,既然这样就应该是蛊虫,听从炼蛊之人的命令。” “有人故意针对他们。”宫陌尘微微眯起眼睛,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杀意。 既然如此,那苏锦的情况必然不容乐观。 “应该是这样,我曾经听一个朋友说过,有一种蛊虫专门以食人血肉为生,这种蛊虫名为充豆蛊,大小和小豆子一样,群居,且繁殖很快,通常和一种名为蚕丝蝶的毒虫一同出现,充豆蛊长成之后用来喂养其他蛊虫则可以让其他的蛊虫事半功倍,可以当做饲料,也可以当做武器,但是这种蛊虫不容易受控制,随时有可能弑主。”罗云霄继续解释道。 这是他听村子里的老人说的,但是这两种东西都是凤麟前朝之物,据说前朝皇后极为喜爱蛊虫,充豆蛊和蚕丝蝶皆是她弄出来帮助自己养蛊的小玩意。 当年的康元皇后蚕丝蝶环绕身旁,充豆蛊为其铺路,一生都畅通无阻。 最后将自己的夫君赶下龙椅,自己独揽大权,朝廷之上几个反对的大臣也被她以这种手段活生生的给折磨死,最后无人敢在发言,她的手段太过于狠戾强硬,引起了民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最后这位女皇上终是被推翻,新的皇朝出现在了历史上,繁荣昌盛,国泰民安,那就是凤麟。 这些东西已经几百年都没有出现了,如今突然现世让他不得不想起当年以蛊为尊的康元皇后,也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前朝。 宫陌尘完全就没去想这些,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有人要针对苏锦,苏锦处境危险。 无暇顾及什么前朝不前朝的了。 突然一人过来,匆忙的汇报道,“王爷,有一处发现了烧尽的火折子,且周围还有一些烧焦的东西和不少的脚印!” 宫陌尘一惊,连忙道,“快快带路!” “请随我来。” 那人片刻不敢耽搁,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那里。 宫陌尘看着那被火折子烧的有些漆黑的地方,匆忙走上前去,俯下身,将那几块黑色的渣子用手捻起来,仔细打量。 虽然烧焦了,但是隐约能看到之前应该是个黑色的虫子? 看来之前罗云霄的猜测是真的了。 他不经意一瞥,竟然看见一旁还有几个白色的碎渣子,刚才那两具尸体旁边也有一些,因为注意力都在尸体上他也没太注意,现在一想才发现不对劲。 他站起身来,看着周围,火堆的不远处有一堆杂乱无章的脚印,他不禁想象,那一晚,一群人对着手无寸铁的苏锦虎视眈眈,他不敢想象当时的苏锦心中该有多恐惧。 都是他没有及时把苏锦带回去才让苏锦遇到这样的危险…… 他不禁失神的喃喃道,“阿锦……你在哪啊,快点告诉我吧……” 第一百零一章 寻得苏锦,得救 “王爷,这痕迹一直延伸到挺远悬崖边上才消失。”一人急匆匆的跑回来禀报道。 宫陌尘顿时心一紧,“悬崖边?” 他眉头一皱,心中有些害怕。 那人点点头,随后带着众人来到了那涯边,指着说道,“最后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这里,属下斗胆猜测,纪掌柜极有可能已经掉入了涯底。” 宫陌尘凑上前去,看了一眼那望不到底的悬崖,心脏都不自觉的漏了一拍。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平常一些。“回去取绳子,准备下去搜人。” “遵命。” 快马加鞭,不一会绳子就取回来了。 一根根粗壮的绳索扔在地上,宫陌尘上前抄起一根就要系在腰上,众人看了纷纷阻拦道,“王爷,使不得,此等差事让属下们去就好,哪能让您亲自上手!” 宫陌尘知道此行危险,可是别无他法,他必须要亲自下去! 他摇了摇头,拒绝道,“无需担心我,不亲自下去本王心里不踏实。” 良辰看着这样的他也很是无奈,他只好自己也上前,将绳索系在腰上,罗云霄见了也一同效仿。 不一会二十几人就已经带着绳索,缓缓的下了涯底。 这涯底的可见度很低,就如同临近黑夜一样,潮湿又阴冷。 宫陌尘嘱咐道,“分头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众人应道。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他现在不一定是纪掌柜的模样……也可能是,夫人的脸……” “他是苏锦,本王寻找了两年多的人……” 他最终还是把这说了出来。 本意是打算不让苏锦的身份暴露出来,以免露出马脚,若是被苏锦知道自己的身份曝光,然后对他更加恐惧,慌乱逃走,可是如今他顾不上那么多了,无论苏锦对他如何厌恶不喜,他都要把人带回身边,仔细看着! 已经过了许多天,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他不知道苏锦是不是还能以易容示人。 众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惊。 纪掌柜就是苏夫人! 良辰心里五味陈杂,他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了罗云霄往一处走去,看上去闷闷不乐。 宫陌尘独自一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罗云霄看见良辰这副模样,说道,“怎么了?” “无事。” 良辰一个眼神罗云霄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他这么说,罗云霄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在说谎。 罗云霄宠溺的看着他,笑道,“不如我来猜猜,莫不是因为刚才王爷说的那一番话?他肯定早就知道纪白就是那个苏夫人,可是却闷在心里,连你都不肯告知,你觉得他不在信任你了,所以不开心,有些失落?” 被说中了,良辰爱面子,不肯承认,就梗着个脖子死犟,“谁失落了!我不过是因为这几天都没睡好才有些无精打采罢了!” 罗云霄笑了笑,也不戳破,他很自然的把手搭在良辰的腰上占着便宜,似是歉意的说道,“没睡好啊?都怪我,明明知道你这几日忙,昨天还没让你好好睡个觉,腰还痛不痛了?来,让哥哥给你揉揉。” 良辰面色爆红,很是羞愤的将他的手拍来,高声道,“谁腰疼了!就你那程度还算不上什么!就算在战一夜我都能受得了!” 这涯底很是空旷,这声音一高,竟然传过来了回音。 耳畔那令人羞愤的话一遍又一遍的传回来,周围还有不少王府的人,听见了这话都偷偷回头瞄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足以说明他们在想什么。 哦~原来不可一世的良大人竟然是下面那个…… 良耳根子通红,一头扎进罗云霄怀里。 罗云霄坏笑的抱着他的头,低声趴在他耳边说,“这床笫之间的事我们回去再说,这在外面小六儿可不能太心急了。” 良辰不轻不重的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心急个屁!谁心急了?!” 罗云霄笑而不语,怀中抱着他,只觉得这辈子都别无所求了。 虽然心中对这个世界仍有怨恨,恨不得将其祸害的哀声遍野,但怀中这个小傻子不允许他这样做,那他就顺了这个小傻子的意,大不了忘记儿时所承受的一切,在难过恶心又如何,只要怀中这个人儿开心,他什么都能舍弃…… 从在涯顶猜出那些蛊虫的时候他差不多知道了这布的是什么局,但请原谅他的私心,他不打算把这告诉给良辰,虽说放下了一切,但是心中还是希望能看见他们狗咬狗。 良辰答应他,等到宫陌尘稳定下来就陪着他一同归隐,不再去管这些世俗之事,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整个悬崖底下都在充斥着喊声。 “苏夫人!” “纪掌柜!” “您在哪啊……” 苏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听到的就是这种声音,顿时心中慌乱不已。 一旁的简玉珩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虚弱的笑了笑,“来人救你了呢。” 不难猜出这些人是谁的人。 苏锦听出了几个熟悉的声音,这些人他在摄政王的时候听到过,如今这个人在这涯底搜索着他,且还有人喊着苏夫人,苏锦。 无疑他们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而简玉珩也知道这一点。 如果苏锦被找到了必然会被带走。 藏起来了吗?他们对着涯底已经非常熟悉了,躲过去不难,如果躲起来就会丧失出去这涯底的机会,两人现在都已经撑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死,这毋庸置疑。 “玉珩……” 苏锦望着他,眼中有些许挣扎。 简玉珩摸了摸他的头,眸中像是有光一样,温暖的几乎能将人融化,“如果我们能在一起的代价是被活活饿死在这悬崖底,那我会更希望你能离开我,过回锦衣玉食的生活。” 宫陌尘如此大费周章,想必不会是还因为仇恨,或许他会好好的对待苏锦,不会再欺负他,只要这样,就够了。 或许他这辈子就注定了必须和心爱之人擦肩而过。 苏锦眼中带着泪水,“我们不会分开!” “听话,别任性,我带着出去。”简玉珩抓起苏锦的手。 苏锦将手往回抽,哑声说道,“玉珩,我们一同出去,你等我,等我做完了这一切,我们就还在一起,你等我,好吗?” 简玉珩也不自觉的红了眼眶,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他明白苏锦这一番话代表着什么,也知道苏瑾做了什么决定,他点了点头,将苏锦抱入怀中,颤声道,“好……” 苏锦已经泣不成声。 “我等你。”简玉珩抚摸着苏锦的头发,难舍难分。 …… 两人在的是一处较为挡风的地方,比较隐秘。 宫陌尘感觉到那边有细微的动静,心中一喜,连忙跑过去,喊道,“阿锦!” 他凑近了一看,顿时惊住了。 苏锦的头上是干涸的血迹,脸上满是灰尘,眼中还有些泪水,而他的身旁是一个已经晕过去男子,那个男子很是狼狈,浑身是伤,看上去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 苏锦正在使劲的推着男子,试图把人摇醒。 他现在整个人看上去脏兮兮的,哪有曾经的风光,宫陌尘见了心中有欣喜又有心疼,他凑上前,一把将苏锦抱住,哽咽着,“阿锦……总算找到你了……阿锦……” 苏锦被他的拥抱吓得身体一僵,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厌恶,但这只有一刹,马上又恢复如常,他眼泪汪汪的看着宫陌尘,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宫陌尘身体一怔,他松开了苏锦,眼睛紧紧的盯着他,试探的问道,“你不认识我?” 苏锦的眼中尽是迷茫,他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的头好痛……”他说着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一脸痛苦的模样,身体都在发抖。 宫陌尘看见他头上的伤口,心中猜测道,难不成苏锦失忆了? 如果苏锦失忆这对他而言必然是最好的,他拼了命的想要抹去曾经对苏锦所做过得一切事情,如果苏锦失忆了,那必然就全部忘记了,那他就可以跟他重新开始,曾经那些通通都甩在脑后,他可以加倍的对苏锦好!让苏锦重新爱上他! 可是,他又有些不敢相信,苏锦的心思细腻,现在是真的还是装的,他说不准,但是看见苏锦如今这副模样,也不能一口否认,毕竟他的头上有伤口,且伤口似乎很大。 他半信半疑的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我是谁……”苏锦指了指自己,微微皱起眉,似乎很努力的在回忆着,可是过了半晌也没能想起来来,他微微垂下头,眼中有些迷茫呢喃道,“不记得了……” 随后他又抬起头,恳求的说道,“大哥,你能救我们出去吗?若能出去我必然做牛做马报答大哥您的恩情!” 宫陌尘抿了抿唇。 他本来就是想要带苏锦离开的,无论他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都没办法一时得到求证,只有带回去才能得到准确的回答。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苏锦扶起来,“我带你出去。” 苏锦高兴的拍手,“谢谢大哥!” 宫陌尘抓起他就要离开,可是苏锦却止步!不动,他指了指那边奄奄一息的简玉珩,宫陌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倒在地上的男子让他微微愣神。 这人……怎么和良辰有几分相像!? 第一百零二章 苏锦傻了? “还有一人,大哥能也一起带上他吗?” 宫陌尘问道,“他是何人?” 苏锦摇了摇头,他有些苦恼的说道,“我不知道,醒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一直照顾我,结果今天突然晕过去了。” 难不成是那晚一直陪在苏锦身边的人? 宫陌尘猜测道。 他没有犹豫,放了一只信号弹,顿时在涯底的人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发现了天上爆裂开来的闪光,皆是一喜。 找到人了! 他们都速速前往那信号弹发出的方向。 涯底不是很大,没一会众人就到了。 苏锦现在头晕眼花。 刚才拿头撞石头用力过猛,现在还没缓过来,这几日又一直饿着肚子,体力不支,一歪头竟然晕了过去,宫陌尘手疾眼快,紧忙将人扶住。 他看着苏锦那消瘦的小脸,心中一阵怜惜。 “回王府!”宫陌尘说道。 众人应道,“是!” — 春回念在床边眉头紧皱,宫陌尘眼中带着些许担忧,他在屋中不断徘徊,他望着春回念,焦急的问道,“如何了?” “脑袋受伤,不但失忆了,而且现在心智应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宫陌尘一怔,“你是说……” “人傻了。” 春回念也没想到,他一开始听宫陌尘说的还以为人是装的,毕竟苏锦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可是他一摸脉才知道这是真的。 这种结果对于宫陌尘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可以彻底的抛弃曾经的过往,好好的和苏锦在一起。 春回念也不用在看见某人整天眼眶下一片乌青,浑浑噩噩,活活一副被艳鬼吸了精气的模样。 宫陌尘的反应也如他所料,先是一怔,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狂喜,他看着躺在床榻上,头上被包扎的苏锦,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会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或者说是突然恢复正常?”宫陌尘担忧的问道,因为他深知,苏锦不可能原谅他曾经所做的一切。 春回念摇了摇头,“只要不刻意让他服用一些恢复记忆的药便不会。” 这话说不说都没用,他知道宫陌尘不可能给苏锦服药。 宫陌尘欣喜若狂,他看着苏锦,眼中尽是疼爱,他走上前去想要抱抱苏锦,可是刚到床边,看到了一旁正一脸看戏模样的春回念又停下了脚步。 “你回去吧。”他无情的下了逐客令。 春回念一懵,随后暴跳如雷,怒道,“用完就扔!?你就这么着急!?” “不是扔,是让你回去休息。”宫陌尘冷着脸。 春回念翻了个白眼,他提醒道,“你别对他做什么了,他现在的身体很虚弱,经不起你的折腾。” “我明白。”宫陌尘声音有些沉闷。 这就算春回念不说他也懂,他什么也不会对苏锦做,除非苏锦同意,否则他宁可憋死也不会碰苏锦一下! 尊重他,疼爱他,宠着他,这才是他这余生要做的事,只要能每天看着他,这就足够了…… 春回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屋子,顺手关上了门。 他抬起头,看着那有些阴沉的天空,情绪翻涌。 宫陌尘待春回念离开后才缓缓坐在床边,他手指有些颤抖的拂过苏锦的脸,喃喃道,“阿锦……你终于回家了……” 他这两年找苏锦都快要找疯了。 封锁城门,天翻地覆的寻找,整个凤麟国都快要被他翻个底朝天,宫中大臣们不乐意了,觉得他这样做会惊扰百姓,纷纷抗议让他停止,那是他第一次在朝廷之上发怒,平日里他都一副仁君的模样,那是他第一次猩红了眼,如同一只盛怒之下的狮子一样,让众人心惊。 这两年疯狂的寻找苏锦,玩命似的处理朝政,几乎将自己累垮。 夜夜用酒消愁,让酒来麻痹自己,因为他发现喝醉后会让他产生幻觉,他多次恍恍惚惚的看见了苏锦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温柔的说着,他回来了…… 梦是短暂的,终究会醒,那他便不停的喝酒,醉的不省人事,有一次春回念看到了这样的他心惊不已,跟他说喝酒太多也会死。 死吗?醉死之后会不会一直沉浸在那样的幻境里,如果可以,他真的会那样去死。 蒲东没给他任何慰藉,那张脸也只能在蒲东犯了错之后让他心软,也仅此而已,他对蒲东起不了一点欲望。 手下的触感让他心中一片柔软。 他望着苏锦的睡颜。 此时苏锦面上的污垢都已经被清洗净,露出了本来的容貌。 仅仅几日苏锦就已经面色苍白,干瘦如柴,苏锦在涯底已经许多天都没有进食过了,整日用那些恶心的湖水饱腹,但这饱腹感也只有一会儿,随后还会继续饥饿,这几日已经将他曾经的风采折磨的所剩无几,很是狼狈。 宫陌尘眼中尽是心疼,他握起苏锦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手里取暖,过了一会他又不老实的又摸了摸苏锦的脖颈,也是凉的,又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身体,也没有什么温度,盖在他身上的棉被根本就没起到什么作用,苏锦现在体虚的很,浑身都是凉的。 宫陌尘想了想,自己解开了外袍,穿着里衣钻进了被窝,将苏锦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温暖他的身体,苏锦冰冷的双脚让他一个激灵,就算这样他也没放手,仍紧紧的抱着,心中的满足感几乎将他填满他的脸上还洋溢着笑。 怀中抱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虽然已经心猿意马,但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小心翼翼的摸了两把过过瘾就没在继续了,他怕真的会擦枪走火,到时候可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他傻兮兮的笑了笑,就趴在苏锦的身旁,睡了过去,强健有力的胳膊抱着苏锦的腰身,熟睡的时候无意间的将自己的胳膊重量放轻,尽量不会压到他,他保持着浅睡眠,确保身旁之人一有动静他就会马上醒来的。 — 简玉珩并没有把自己伤的多重,没多大一会就恢复了意识,但是身体沉重的很,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现在被安置在偏房中,他是唯一一个知道那晚情况之人,宫陌尘没委屈了他。 春回念从苏锦那里被赶出来后就过来了这里,良辰正在这里守着,他看着简玉珩的那张脸出神,就连春回念进了屋他都没反应过来。 简玉珩醒来后并未睁开眼,他发现周围有人便故意将自己呼吸调整均匀,看上去就像是还在沉睡一样,良辰也并未发现他的异样。 春回念见他在那里出神,打趣道,“怎么了?人家长得帅你也不能这么看啊,自己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良辰看了他一眼,脸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没理会他的打趣,良辰沉声道,“你觉不觉得,他跟我长得很像?” “嗯?” 良辰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春回念的兴趣,他紧忙凑上前去细看。 刚才医治的时候只觉得眉眼之间有些眼熟,现在良辰一说才让他知道为何眼熟。 他看看良辰,又看看简玉珩,认真的说道,“是有点像,可人家长得比你帅啊,一看就上边的那个,哪像你。”他上下打量着良辰,“啧啧啧。” 良辰耳根红了,没好气的说道,“你一边凉快去!”谁愿意当下边的?! 他气愤的白了春回念一眼,问道,“可查清楚这人是何人?” 春回念点点头,“查到了,名为简玉珩,聚宝斋的小伙计,那天跟苏锦一同出了城。” 简玉珩容貌出众,在聚宝斋很出挑,不难打听到。 良辰皱起眉,“姓简?龙吟国皇姓?” 他心中不禁有了猜测。 他小时候便过来了凤麟国,随后便没在关注过龙吟国,而这男子与他长得又那么相像,会不会是龙吟皇室的一员? 春回念摇了摇头,“虽然是龙吟皇姓,但是和龙吟国皇室并无关系,你知道的,龙吟国百姓也有不少性简的人,这男子似乎来自民间,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到了凤麟国,还在聚宝斋当差,没什么特别的。” 良辰还是不放心,“这是查到的全部了吗?会不会是假消息?” 春回念眼角微微上挑,“哦?不如小良良猜测一下,真消息是什么呢?” 他早有怀疑良辰和龙吟国有些关系,毕竟他和罗家人是故人,而罗家处于龙吟国之内,基本上都是皇室的玩物,良辰的身份可想而知,绝对不简单,且他还遮遮掩掩,不愿意告知,一定有蹊跷,虽然这么多年来,他对良辰没有怀疑过,可是好奇心还是难免的。 良辰嘴唇动了动,犹犹豫豫,终究还是没把自己想的说出口。 “良辰,你有心事。”春回念一语道破。 良辰心一颤,否认道,“你想多了。” 春回念看他这明显撒谎的反应,嗤笑一声,也不在多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那男子醒来。 殊不知简玉珩心中已经有了算计。 良辰? 刚才的谈话中身旁这人的反应就有些不对劲,且还把他和皇室连在一起。 简玉珩这个名字是他儿时娘亲给他起的乳名,他在凤麟国之中也常年带着面具示人,他的身份,这些人,绝不会查到! 第一百零三章 明媒正娶,疯魔 良辰看着简玉珩的那张脸,浮想联翩。 他不知道自己走之后还有没有皇子活着,就算有,太子也一定会将其抹杀在摇篮里,绝对不会放任他长大。 但愿他真的只是想多了吧。 简玉珩静躺了许久才虚弱的睁开了眼,他看了看周围,明知故问的轻声道,“这是……哪?” 良辰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摄政王府。” “王府!”简玉珩惊讶的说道,他有些吃力的坐起身子,看向和自己说话的良辰,这一眼连他都被惊住了。 良辰和简玉珩对视着。 简玉珩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良辰这个名字他在哪里听过。 他隐隐约约的记着小时候有一个六皇子,似乎被取名为简良辰,奈何那六皇子是个命苦的,没风光几日就成了傻子,后来被大皇子射杀,父皇知道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没追究,毕竟,谁会在乎一个傻子的死活呢? 现在想来,面前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自己“夭折”的兄弟了吧。 简玉珩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恭恭敬敬的说道,“多谢出手相救。” 春回念看见刚才二人对视时的反应,有些戏谑的问道,“简公子家中可有遗失的兄弟?我瞧你们二人长得真是相像,恰巧他是个孤儿,说不定你们还有什么血缘关系呢。” 良辰回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简玉珩笑了笑,“倒是未曾听父母提起过。” 良辰转过头也没继续扯闲话,直接生硬的问道,“你那日为何会跟纪掌柜在一起?” “纪掌柜?哪日?”简玉珩不解的问道。 “莫要装糊涂,就是你们跌落悬崖前的那个晚上!” 简玉珩“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那一晚啊,我瞧见纪掌柜突然半夜出门,我看他年纪小,有些不放心就悄悄跟了出去,跟了一会突然跟丢了,找到的时候发现纪掌柜在林子里,慌慌张张的的乱窜,他一看见我就抓着我跑,后来有一堆黑衣人,蒙着面,看不清脸,把我们逼到悬崖边,本着宁可自杀也不被擒的心,直接就跳下去了。” “黑衣人!?可有什么特征?” 简玉珩摇摇头,“蒙着面,黑灯瞎火的,根本就什么也看不清,也没什么特征。” 简玉珩撒着谎,苏锦告诉他不要说实话。 苏锦和唐鸣周之间的事不能让宫陌尘知道,若是深查怕是会查到谢昭思,他怕谢昭思再次出事。 “那声音呢?声音是什么样的?”良辰不死心的问道。 “就和一般人一样,低沉一些,他们说话杂七杂八的,根本分不出来是谁说的话。” “那他们可有带着什么令牌?或者说了什么特别话?”良辰眉头皱起,语气中透露着焦急。 “什么表明身份的东西也没看见,他们就说一些,什么交出来,还有杀了你,就没别的了。”简玉珩眼神很是无辜,配上他那一身温润如玉的正人君子的气质,说的不像是假话。 良辰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 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问出来,说了就像没说一样。 或许这些东西只有苏锦知道,他转头看向春回念,问道,“人醒了吗?” 春回念的回答直接打碎了他的最后希望,“人傻了。” “傻了?”良辰眼睛不自觉的瞪大,吃惊的反问道。 “纪掌柜吗?”简玉珩“震惊”的问道。 春回念摆了摆手,“说的不是他,纪掌柜很好,他在府中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不用操心。” 简玉珩演的淋漓尽致,面面俱到,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纪掌柜也可以在聚宝斋修养啊,再王府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不会不会,纪掌柜和我家王爷关系甚好,绝不会麻烦,您大可放心。”春回念笑眯眯的回道。 还添麻烦,宫陌尘恨不得把人给锁王府里,怎么可能会添麻烦。 “我能否看纪掌柜一眼?”简玉珩试探的问道。 虽然苏锦回来了,但是他仍然不放心,他怕宫陌尘会对苏锦做些什么。 春回念有些犹豫,“纪掌柜现在正在修养,不方便看望。” 万一宫陌尘不听劝正对人家动手动脚,若是恰巧被简玉珩撞见了可如何是好。 简玉珩想了想,既然无法看到人,那他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说道,“我这好的差不多了,也就不继续打扰了,聚宝斋那边还有好多事情,我和纪掌柜突然失踪必然会让人担心,我先回去报个平安吧。” 他也不能呆太久,若是旁人起了疑心可就不好了。 春回念也未阻拦,说道,“我送送您。” “公子客气了。”简玉珩微微一笑。 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刚离开不一会罗云霄就过来了,他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屋子,问道,“人呢?” 良辰在那里叠被子,冷冷的应道,“刚走,你早来一步都能看见。” 罗云霄眨眨眼睛,“这是吃醋了?我就回去拿点东西和你分开一会都舍不得呀~” 良辰这次出奇的没有因为他的打趣而红了脸,只见他眼神有些担忧的朝着罗云霄走来,沉声道,“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型,我跟你说个认真的,刚才那个男子,和我长得很像,我怀疑他是龙吟国的皇室。” 罗云霄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笑道,“说什么傻话呢,龙吟国君现在膝下无子,当初的那些也都杀的杀,关的关,剩下的只能死守在龙吟国内,不能出来半步,你别瞎想了,回家吧。” 如果罗云霄提前到一步就能看见简玉珩,那一身气质他一定能一眼就认出简玉珩的身份来,奈何他们擦肩而过…… 良辰揉了揉太阳穴,他被罗云霄挽起手拉着往外走,只好打消了心里最后的那点疑虑。 — 苏锦悠悠转醒,他感受到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朵上,痒痒的,很不舒服。 一只胳膊压在他的身上,身旁是一人均匀的呼吸声,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苏锦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他身为毒师改变自己的脉象,想要制造让摸脉之人以为他已经心智受损的假象很容易,他当然知道宫陌尘心中对他存有疑心,苏锦早有防备。 然而这种药的后果就是会让人的身体虚弱一段时间。 他能感受到他的头上已经被包扎起来了,身体被身旁之人抱的紧紧的,暖意不断的渗透进身体里。 他这边细微的动静让一旁一直警觉的宫陌尘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见一旁的苏锦,心中一喜,轻声唤道,“阿锦。” 苏锦转过头,眼神里有些懵懂,“这是哪里?” “我们的家。”宫陌尘答道,他抱着苏锦的手不断收紧,感受着那人纤细的腰身,心中的满足之意让他舒畅不已。 他抬起头,看着苏锦,认真的说道,“我们明日就成婚好不好,我想要风风光光的娶你!” 这是他一直在想的事。 这是他心中的一块疙瘩,每次一想起当年苏锦孤身一人站在府外,披着红盖头孤独的走进府中他就心痛不已。 他恨,他恨为何要把曾经的事迁怒于苏锦,为何要把一个真心爱他的人狠狠践踏于脚底,为何要百般伤害他后,待失去时才发现他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他以为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了,可是没想到上苍垂怜,竟然让苏锦失忆,既然这样那他就可以真真正正的和苏锦重新开始了,什么伤害,什么妾室,这一切都和日后无关,他要把苏锦从正门娶进府,好好的对他,宠着他,让苏锦重新爱上他,他们要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 他甚至想好了他们成婚以后他们的生活。 下朝回来就会看到那个清冷又温柔的男人,对他腼腆的笑一笑,说着,“终于回家了……” 还会领养一个孩子,以苏为姓,他会把自己所有的一起的都给那个孩子,让他以自己与苏锦之子的身份活下去。 想一想都觉得满心幸福,戎马一生,杀人无数的他也会拥有一个家,一个每日等他回家的妻子,乖巧的孩子,炊烟袅袅,烟火之气缭绕,这么平淡无奇的日子曾经离他遥不可及,可如今,就在他的怀里,让他如何不激动。 他深情的望着苏锦,那眼神让苏锦心中一阵作呕。 苏锦故作懵懂的问道,“成婚?娶我?” 宫陌尘摸着他的一缕青丝,耐着性子的解释道,“就是与我拜堂成亲,从这以后,我们就要一起过一辈子,成为彼此之间最亲近的人。” 苏锦的眼睛中带着无知,他直白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我又不喜欢你。” 这一句话让宫陌尘心中钝痛不已。 他看着苏锦那双明亮的黑眸,不知作何解释,他缓了好久,心口的不适才慢慢缓过来,他继续哄骗的说道,“你以后会喜欢我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啊。” “万一以后也不喜欢呢?”苏锦道。 宫陌尘哑口无言,他感觉喉咙好像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第一百零四章 娘亲,你怎么长胡子了? “两个人相互依靠,这难道不好吗?我会成为你最亲近的人。”宫陌尘继续哄骗,企图得到苏锦的允许。 苏锦歪了歪头,疑惑的说道,“最亲近的人不应该是娘亲吗?大哥哥是我的娘亲吗?娘亲,你怎么长胡子了?”说着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上宫陌尘带着胡茬的嘴角。 宫陌尘没好气的挥手一拍,“啪”的一声,很是响亮,这一声让二人都是一懵,宫陌尘看着苏锦那白净的手背上出现的五个红指印,顿时好生心疼。 他一时情急竟然忘了控制力度。 试问有那个男人被自己心悦之人称作娘亲会高兴?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苏锦的手给他揉揉,谁料苏锦“嗖”的一下就把手缩回了被窝,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他抿了抿唇,一翻身把被子拉过头顶,闷闷的说道,“我困了。” 苏锦躲在被窝里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宫陌尘以为他在哭,殊不知苏锦憋笑憋的有多辛苦,他一想起刚才宫陌尘憋屈的老脸,心中就畅快不已。 宫陌尘看了看自己的手,神经质似的一耳光甩在自己脸上,力道不知大了多少倍,半边脸瞬间通红,不一会竟然肿了起来,他用手点了点苏锦,说道,“这回扯平了。” 苏锦把被子扯下来,他看了看肿成猪头的宫陌尘,破涕为笑,“你好像猪……” 宫陌尘,“……” 他伸出手摸了摸那火辣辣的半边脸,顿时一阵刺痛,他不禁“嘶”了一声,他有些闷闷不乐的看着苏锦,说道,“明日成婚。” 苏锦一扭头,又要把被子盖上,“我困了。” “困个屁!你给本王起来!”宫陌尘急了,一掀被子把人揪起来。 苏锦坐在那里,看着宫陌尘,固执的说道,“不成婚。” 让他给他续弦!?门都没有! 宫陌尘刚想动硬的,但一想起春回念的话,只好又把刚刚想要把人强行捆了的想法压下去,问道,“为什么不想和我成婚?” 苏锦果断的说道,“因为你老。”他看了看宫陌尘红肿的半张脸,又加了句,“还丑。” 宫陌尘气的左手压右手,尽量让自己不要对苏锦动粗,奈何他额上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情绪,他像个土匪一样恶狠狠的说道,“你可知我是谁!?这凤麟国可是我说了算,你若是跟我在一起,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苏锦问道,“我以前都吃不起饭吗?” “……” 宫陌尘放弃交流了,他没理会苏锦的意愿,直接下了命令,布置王府,明日成婚,苏锦阻止都来不及,只见那人领了命令就一溜烟的出去了,苏锦急得不行,他气的想打人,但是一想起目前的情况,只好压着自己的怒气,在脸上强挤出来委屈的表情,弱弱的说道,“我不想成婚……” 宫陌尘摸着他的头发,“放心,不会很累。” 这个他不能任由苏锦来,这个是他这两年来心中的一块石头,只要一日未成婚,他心里就一日不能踏实。 苏锦忍住了心底想要跟他干架的冲动,只能突然眉头一皱,一手扶住额头,一脸痛苦的模样,吓得宫陌尘心一颤,紧忙问道,“怎么了?” “我头晕。”苏锦虚弱的回答道。 宫陌尘慌乱的下床,“你等着,我去叫春回念过来!” 苏锦连忙追上去,竟然脚下发软,摔了个跟头,“咚”的一声,实打实的摔在地上,整个胸腔都被震了一下,鼻梁处也是很是酸痛。 这可不是苏锦装的,这就是用完药物改变之后的副作用,虚弱,他现在感觉四肢无力,身体都在发软,这种情况至少持续三日之久。 宫陌尘听到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紧忙回过头,看见苏锦正趴在地上,吓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只好又折了回来,将苏锦扶起来,让苏锦靠在自己的怀里,斥责道,“小傻子,追过来干嘛?摔得疼不疼?” 苏锦被他抱在怀里,摔得眼冒金星。 宫陌尘擅自掀起他的裤脚,只见膝盖处已经青了,心痛不已。 他将苏锦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心中很是复杂,他轻声道,“我不去找春回念,你好好休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苏锦不应声,他把被子拽起,遮住脸,挡住自己的视线,薄凉的凤眸中竟有些湿润了。 若是你早些如此,我们也不会走到这般地步…… 宫陌尘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以为他是因为摔倒所以有些不好意思。 他站起身,将一旁柜子里的一瓶药膏拿出来,他将苏锦的裤腿往上卷至膝盖上边,苏锦想把腿收回来却被他牢牢的按住,沉声道,“别乱动。” 将手中药膏挖出一块,轻轻的涂到苏锦膝盖的淤青处,苏锦的腿一抖,他立刻停住了手,小心翼翼的说道,“疼了?那我轻点。” 说完,他真的放轻了力道,苏锦也没继续反抗。 宫陌尘有些茧子的粗糙大手就那么一圈圈的给苏锦的膝盖涂着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摄政王现在竟然温柔的不可思议,小心翼翼的掌握着手下的力度,生怕这人有一点不适。 他自顾自地说道,“明日的婚宴正常办置,我知道你身子不适,那我就全程扶着你,我们走个过场之后就让你去休息,绝对不让你太过操劳。 我也想顾及你的身体,让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可是阿锦,这一天我等的太久了,满足我这一点点的私心吧,明日,京城中所有有权势的人都会过来,见证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宫陌尘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辜负你!” 他说的很是郑重,每一句都是他的承诺,他幻想过无数遍他和苏锦穿着喜袍站在众人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苏锦是他一个人的…… 苏锦被子下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冷淡的如同冰块一样。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就算他把腿砍了宫陌尘都能把他放在轮椅上举办明天的婚宴。 真恶心…… 宫陌尘眼中有些许柔光,“我们曾经是夫妻,很是恩爱,你突然失踪,为夫找了好久终于将你寻回。” 苏锦终于开口,声音沉闷,“既然曾经是夫妻,为何还再次拜堂?” 宫陌尘被他问的一怔。 告诉苏锦他曾经为妾?这怎么可能。 他想了想,才撒谎说道,“你失忆了,必然不记得,为夫想给你重新补办一场,这种日子,应该是每个人心中最美好的时候,明日补办一场,一定让阿锦终生不忘,” 美好的时候? 真是可笑! 他这辈都不会忘记他被百姓戳着脊梁骨,在王府一众妾室,丫鬟小厮那讥讽薄凉的目光下独自一人在那三叩九拜的模样! 苏锦不吭声,任宫陌尘在那里自言自语。 宫陌尘涂好了药膏,他见苏锦不回应他,以为苏锦睡着了,所以也不继续打扰,他轻手轻脚的将他的裤腿放下,把被子给他盖的严严实实后,自己穿上衣衫出了屋子,关紧了门。 他吩咐门口的守卫,“看紧了,莫要让夫人出来半步!” 他眼神很是严肃,让那守卫不自觉身体一颤,认真的行了个礼,应道,“是!” 宫陌尘满意的离去。 一想到明日就是和苏锦婚宴就满心欢喜。 自己心心念念了两年的人儿,从明日起就要与自己相伴一生,这让他心中像含了蜜一样,脸上的笑容几乎克制不住,殊不知,府中的下人们忙的几乎飞起。 一把年纪的管家也是喜上眉梢,站在那里,背着个小手,指挥的甚是来劲。 “绸缎再往这边拽拽!” “对对、哎呀,太过了!拽回去一点!” 红色的绸缎几乎挂满了整个王府,喜庆极了。 绣娘们的针线也游走的飞快。 “这绣花好不好看?” “不行,太花哨了。” “王妃万一不喜欢怎么办?还是按照传统的来吧,稍微加一点点的绣花。” 一众侍卫趴在桌上,磨墨的手快的都出了残影。 “还是良大人写字好看!” “这得写多少啊!” “明天王府会不会坐不下啊?”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他们都替宫陌尘高兴,他们深知宫陌尘这两年来为了寻找是苏锦废了多大的功夫,每日都浑浑噩噩的过日,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很是颓废,仅仅两年就让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生出了白发,苍老了许多,这让众人心痛不已。 如今苏锦归来,想必又能看见王爷当年的风采,尽管时间紧迫,众人会花费很大的功夫去准备这一切,那他们也毫无怨言,一想起日后王爷不需要再忍受那相思之苦,他们心里就高兴。 谁还会理会当年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苏锦是不是会心甘情愿的嫁给宫陌尘…… 丞相府。 坐在主座的苏天的一张脸黑的梦滴出水来!,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一身黑衣的男子,“锦儿他要……明日成婚!?” “请帖一会送到,王爷让小的前来提前通知您,让您有个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个屁啊!他现在和苏锦关系那样,让他如何准备啊!! 第一百零五章 日后,要叫我夫君 但转念一想,苏锦成了王妃对他们只有好处。 他曾经也对苏锦疼爱过啊,虽然时间不长,那孩子心软,只要他在卖卖可怜一定可以再次让苏锦心向丞相府! 这么一想,本来阴沉的脸色又好看了起来,他笑了笑,“锦儿还真是有福气,竟然能被摄政王看上,连我这个当父亲的脸上都沾光啊!” 那前来通知的侍卫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 两年间苏锦的通缉令都没撕下来过,他这个当爹的一直都在想办法撇清和苏锦的关系,甚至当众说自己没有苏锦这个儿子,他们早就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如今又摆出这幅嘴脸,实在恶心。 他甚至都没有问过苏锦究竟怎样蔑视皇族,直接就给定下了死罪。 那侍卫冷笑一声,说道,“丞相大人怕是误会了,您此次是作为宾客,并非苏锦之父的身份,京城中所有的大臣和权贵都有请帖,您自然也不能落下。” 苏天昂一怔,随后有些怒意的问道,“什么意思!?我儿成婚,本相这个作为父亲的,竟然只能在一旁观看!?你们可有将我家锦儿放在眼里!成婚没有父母主持成何体统!?” 摄政王府的请帖下来他万万不可能推辞,就算拉着个老脸也得忍着,必须过去,若是他身为苏锦的父亲也只能和宾客一样的待遇这岂不是让人笑话!?他哪能丢的起这个人? 那侍卫丝毫不给他面子,“夫人的母亲因病去世,父亲与他断绝了关系,何来父母一说?” “你好大的胆子!!”苏天昂一拍身下的椅子,气的横肉直颤。 那侍卫丝毫不怕他,“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丞相大人莫不是想对我动手?” 在京城中,只要能拿的出摄政王府的腰牌就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就连官员们都要忍让三分,谅他也不敢做些什么 但这毕竟是苏锦的父亲,他不能得罪的太狠,也只能适可而止。 他看着苏天昂那气的老脸通红的模样,不屑一笑,“既然通知已经送到,那我也就不继续打扰了,告辞。” 说完不等苏天昂回话就转身离去,他听见身后怒不可遏砸碎茶碗的清脆声,眼中尽是讥讽。 有这种父亲,真是可悲……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苏清待人走后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子,看见气的跺脚的父亲,偷偷一笑。 他故作惊讶的走上前去,问道,“父亲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啊?” 苏天昂回过头,看见苏清,顿时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他气的嘴角直抽搐,狠声道,“这个小畜生!享福的时候就想把我们一脚踹开!?想都别想!看老子不缠死他!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攀上摄政王府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成了摄政王的岳父就相当于成了凤麟国的国丈啊!这是多大的身份!到时候谁见他也得俯首称臣,就连摄政王都得掂量掂量!这时候想把他一脚踹开?门都没有! “三弟也真是的,父亲养他那么大,竟然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条白眼狼!”苏清义愤填膺的说道。 苏天昂看了看他,沉声道,“为父能指靠的就只剩你了。” 大少爷苏锋高不成低不就,文武都学了个皮毛,未来指望不上,三少爷苏锦虽然曾经辉煌,可是自打进了摄政王府就成了笑话,让他丢尽颜面,现在他在苏清身上看到了当年苏锦的影子,虽然苏清不敌当年苏锦的聪明伶俐,但在同龄人之中也绝对算得上优秀,未来丞相府能指望的人也就只剩下苏清了! 苏清郑重的说道,“定不负父亲所望!” 苏天昂冷哼一声,他浑浊的双眸中闪过精光,“明日本相偏要坐在高堂之上,让宫陌尘那小子还有我那逆子跪在地上给本相敬酒!” “父亲明智。”苏清微微一笑。 明日又要热闹了呢…… 翌日。 苏锦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继续入睡。 一旁站成了一排的小厮眼珠子都快贴到他身上了,看的他浑身不舒服。 宫陌尘的命令他们待苏锦睡到自然醒才能为他梳洗打扮,绝对不能打扰。 这眼瞅着时辰快到了,苏锦还不起来,也只能干着急,却大气都不敢喘,企图用自己的眼睛把苏锦瞪醒。 然而,他们也很成功的做到了。 苏锦疲倦的睁开眼,一旁的小厮们欣喜若狂。 总算醒了! 还不等苏锦开口就一溜烟的去准备东西,打水的打水,拿衣裳的拿衣裳,还有几个在那里挑选发饰。 时间紧迫,容不得耽误。 苏锦晕乎乎的被他们拽过去梳洗打扮,待他彻底清醒时已经被按在椅子上束发了。 一头墨发被束于头顶,金色的发冠之中插着一只步摇,步摇的尾端雕着小巧的花,上面还有三瓣花叶,中间用一颗白色的珍珠作为花蕊点缀,很是漂亮,花蕊之下还连接着一串金色的坠子,坠子的下面是一个水滴状的红宝石,红宝石之上也有一个小巧的金色花瓣,做工精细极了,一晃一晃的,煞是好看。 苏锦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被擦上了胭脂也多了几分红润。 一身红色的喜袍衬得人越发精神,谁会想到昨日之前他还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一旁的小厮将苏锦扶起来,众人眼中皆闪过惊艳。 苏锦本身就容貌出众,如今这一仔细打扮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苏锦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即使这样也挡不住他的美,一双凤眸中尽是冷意,美艳中还夹杂着威严,他虽美,却又丝毫不显阴柔之意。 众人心中不禁感叹,气质果然是骨子里天生带的,就算是心智受伤也没有让他这一身骄傲有半点折损。 宫陌尘在院外徘徊已久一想到苏锦身穿红袍挽起自己手的模样,心中就止不住的激动。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屋中看看那人的模样,但奈何礼数不许,他只能在这院外焦急的等着。 他同样一身红袍,很是喜庆,鬓角的星星点点白发被人拔去了,他本意是想让苏锦亲自来,但昨日苏锦说他老之后他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心思,他本来就比苏锦大了许多,若是再被苏锦看见了这个,指不定怎么说他呢。 宫陌尘昨日兴奋的睡不着觉,今个老早就收拾好了,站在这院外等着苏锦出来。 跟在身后的良辰看见宫陌尘这般,不禁失笑道,“王爷,您先歇歇吧,这都转一早上了。” 宫陌尘摆摆手,问道,“宾客可到齐了?” 良辰点了点头,“名册上的都到了,无一缺席。” “那就好。” 二人正说着,院中的门被人从里往外推开,宫陌尘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自禁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 几个小厮小心翼翼的围着一男子走出院子。 那男子出现的瞬间,几乎天地都为之失色。 长长的拽地长袍在地上铺散开来,如同凤尾一般高贵,上面还用金线绣着羽毛,羽毛的尾端还缝上了红宝石作为点缀。 在火红喜袍的衬托之下,苏锦那冷峻的眉眼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苏锦站在他的面前,轻声道,“大哥……” 宫陌尘伸出手抵住他的唇,他眉眼弯弯的笑道,“日后,要叫我夫君。” “夫君?” 宫陌尘心情大好,“再叫一声听听!” 苏锦抿了抿唇,微微别过头,死活不愿意在喊。 即使如此也打消不了宫陌尘现在好心情,他伸出手,揽住苏锦的腰,在苏锦的耳边柔声道,“夫人随我来……” 热气喷洒在苏锦的耳朵上,痒痒的,这个姿势太过暧昧,让苏锦有些不适,他微微躲开些,这动作落在了宫陌尘的眼中竟成了娇羞,配上苏锦脸上淡淡的胭脂,这副模样很是娇俏,勾的宫陌尘心痒难耐。 …… 王府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今日王府的大门没有关,只留了两个守在在外面看着,不让百姓进入。 众人站在外面抻着个脖子往里看,热闹不已。 “苏锦当年不是王爷的妾吗?怎么突然迎娶为正室了?” “呜呜呜,王爷枕边有人了,我没机会了~” “说来奇怪,苏锦是丞相苏天昂之子啊,怎么不从丞相府迎娶?而是直接在王府内啊。” “你忘了当年丞相放狠话,这辈子都不认苏锦这个儿子,王爷怎么可能在丞相府迎娶。” “你瞧瞧里面那红布挂的,比当年姚孟霖还要隆重,如果在府外迎娶,肯定更热闹,苦了我们,只能在外面往里瞅。” “好想进去啊……” 坐在前厅中不断相互嘘寒问暖的大臣们的眼睛时不时朝着那个门口看去,这里面最为着急的就是苏天昂了,他一边敷衍的应付着旁人的奉承,一边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坐上那个位子。 而坐在角落中的夏宗裕此刻一身灰袍,丝毫不见当年的影子,他眉眼间尽是英气,虎背熊腰,男子气概一览无余,他眼神有些复杂的盯着前厅外。 苏锦…… 第一百零六章 那个简玉珩是你的新欢吧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宫陌尘带着苏锦,缓缓步入前厅。 宫陌尘脸上始终荡漾着笑,而苏锦一双凤眸中,毫无波澜。 众人都看着苏锦的那张脸,企图看出点端倪。 这两年宫陌尘喜怒无常,奇怪的很。 曾经对苏锦厌恶至极,弄得满城风雨,之后又突然遣散后院,只留下苏锦一人,没几日又将苏锦打得一身伤扔出来,然后又翻天覆地的寻找苏锦,找来个替身,好了些日子之后直接将人杀了,弄得兵部侍郎敢怒不敢言,没过几天又找到苏锦,马上要成婚。 昨天下的请帖,今日就要举办婚礼,紧迫得很,不少人都推了些事情,强留出来了空挡来赴这婚宴,毕竟摄政王府的面子,谁敢不给? 苏锦成了王妃,但是这舒服日子指不定能过几天呢,可能过几日就又要打要杀的了。 摄政王如今的脾气让他们都捉摸不透。 众人都大气不敢喘的的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二人,唯独苏天昂没看出来半点不对劲,苏锦一进来他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故作亲近的将手搭在苏锦的肩膀上,大笑了两声,说道,“锦儿真是好福气啊!” 苏锦没有任何表情,他机械一样的缓慢转过头,冷冷的看着按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一声不吭。 宫陌尘挽着苏锦,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周围的宾客都感觉闻到了一股火药味,都不禁为那作死似上前的苏天昂抹了一把冷汗。 摄政王宁可选择了直接在王府中接亲都不愿让苏锦回丞相府接亲,这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 苏天昂也感觉到了一点尴尬,宫陌尘看见他那只搭在苏锦肩头的大手,有些不悦的说道,“苏丞相请回去一些,仪式正要开始,您这么打断不太好。” 苏天昂硬着头皮说道,“这拜堂父母不在成何体统,我这就上去高堂做着,免得耽误时辰。” 宫陌尘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丞相大人上去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王妃母亲已逝,您也与他断了关系,那您是以什么身份坐在高堂上呢?” 这一番话可谓是一点都没给丞相留颜面,周遭的眼神中皆是看好戏一半,让苏天昂面色爆红,他又不能认命的缩回去,这样只会让人觉得更为可笑,他看向苏锦,试图让苏锦给他说几句软话,让他下台,毕竟他这个做父亲的被折辱,他这个当儿子的也捞不着什么好处,他唤道,“锦儿……” 苏锦歪了歪头,“你是谁?” 他本就不按照苏天昂心中所想,直接把话说绝,“高堂只能坐父母,您是我父亲,还是母亲?” 丞相府,这三个字都让他作呕,看到苏天昂吃瘪的模样他只觉得心中畅快。 他永远都记得自己被宫陌尘扔出王府后,路过丞相府时,守卫那薄凉的眼神,手中的长枪将他挡在门外。 对那个家,他失望透顶。 一直站在角落的夏宗裕突然站起身来,将傻站着的苏天昂扯到一旁,大声道,“丞相大人还是莫要耽搁吉时了。” 苏天昂没好气的拽过自己胳膊,气愤道,“还用不着你这黄口小儿来教导本相!别以为自己打了几场胜仗就能与长辈用这种语气说话!当年你还不是一个被摄政王赶出府妾室!” 一时情急,说话不过脑,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后悔也晚了。 夏宗裕自打出了王府就跟随父亲出征打仗,屡次立下战功,现在无疑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当年之事众人都一致的选择闭口不提,如今又被他搬到台面上,明显是要得罪人啊。 夏宗裕脸上也不见怒意,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确实当年我被赶了出来,幸好家父不嫌弃还仍旧让我回府,不如丞相那般果决,直接断了关系,断了王妃所有退路。” “你!”苏天昂气的手直抖,指着夏宗裕的鼻尖哆嗦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苏锦见二人争吵,不禁看的有些入神,宫陌尘轻轻拽了拽他,提醒道,“莫要再看了,我们先办正事吧。” 苏锦收回了视线,他刚站了一会竟然就觉得两条腿酸的不行,浑身没力气,困意袭来。 宫陌尘见他眼中有些疲惫,心中不禁怜惜,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放心吧,走个过场而已,很快就能休息了。” 苏锦点了点头,二人携手向前走去,身后的拽地长裙铺散开来,如同凤尾一般,场面很是壮观。 一人清冷似谪仙,一人邪魅如君王,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一起竟显得格外般配,如同一对璧人一般。 他们被众人拥着进入了屋子,耳边听着那人浑厚的声音一句接一句的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苏锦的动作是麻木的,心中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笑一下。 最后一声起身的时候苏锦身子踉跄了一下宫陌尘赶紧扶着,将苏锦揽入怀中,在他的耳旁轻声问道,“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 苏锦无力的靠着他,虚弱的摇摇头,“我困了。” 宫陌尘笑了笑,他弯下腰,一把将苏锦打横抱起,“我送你回去休息。” 苏锦手的抱住了宫陌尘的脖颈,头不自觉的往他的胸膛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宫陌尘看着怀中乖巧的像是猫儿一样的人,心中一片柔软,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直接抱着苏锦出了前厅,往主院走去。 角落中蒙着面纱的姚孟霖愤恨的咬着牙,手不断的捏紧。 这贱人凭什么!? 夏宗裕看了一眼那还在吃醋的男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咽回腹中,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悄悄地离开了这里,尾随着宫陌尘来到了主院…… 宫陌尘走得很快,没一会就回了院子,他将床上那些大枣花生全都推到了一边,把苏锦放在床上,他解释道,“你先睡,为夫应付完他们就回来陪你。” 苏锦没什么力气,点了点头,然后一翻身,睡了过去。 宫陌尘摸了摸他的头发,心中有些担心。 苏锦太过虚弱,这刚起床没一会竟然就又要睡觉,属实反常,可他还不让春回念来看,就这么忍着,让他有些头痛。 他无奈的摇摇头,给苏锦脱去了鞋子,盖上了棉被后走出了主院。 待他走远夏宗裕才悄悄进了屋中。 苏锦睡得并不沉,屋中一有其他的动静他就立马睁开了眼,坐起了身,防备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夏宗裕。 夏宗裕这两年来身上那浮躁的气质沉稳了许多,如今没了那不伦不类的女气,有了几分常年征战沙场才有的气场,看上去帅气的很,也只有这气质才能配得上他那魁梧的身材。 夏宗裕对苏锦防备的目光没有任何不适,他很自然的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自顾自地说道,“你为什么回来?” “什么意思?”苏锦故作不懂的反问道。 “我听人说,你疯了。”夏宗裕说完突然嗤笑一声,“这怎么可能,狡猾如你,谁疯了你都不会疯,我说的对吧。” 他眉头上挑,尾音微微加重,道,“纪白公子?” 苏锦心中一惊,随后也没了继续装傻的兴趣,索性收了面上那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冷声道,“你应该不会告诉他的,对吧?” 如果夏宗裕打算跟宫陌尘说的话现在就不会过来这里,还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夏宗裕手拄在桌子上,眼神有些幽深,他回忆道,“从小我的父亲就给我立了个目标,那个目标的名字就叫宫陌尘,小时候每日我就听着父亲说着那个叫宫陌尘的孩子有多优秀,斗权臣,上沙场,文武双全,老谋深算,他在我心中就跟神一样,我佩服的不行。 后来我借着父亲的关系,好不容易挤进了他的身边,虽然是个妾室,但这我也已经知足了,我就是想看看父亲口中那个神话一样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是他从未真正的看过我一眼,无论我打扮的多显眼他都全部注意力放在那个丞相府的小公子身上。 虽然除了虐打就是罚跪,让那个小公子受尽了冷眼,可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杀了他,而是一直留他在身边,我有时候就在想,这到底是厌烦还是喜欢呢?是不是两者都有呢?虽然莫名其妙的被赶了出来,尽管如此我也不气恼,我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上沙场,为凤麟争更多的领土,像当年的他一样,这两年他疯了似的寻找你,其实,我也是,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他,我对他只有崇拜,绝无非分之想,现在看到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内心,我也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苏锦冷冷的打断,“你说这些话的意义何在?” 夏宗裕被他打断也不气恼,他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知道你并非想嫁给他,那么骄傲的你怎么可能愿意放下一切重头再来,我知道你真正的目地,也知道你有了新欢,那个简玉珩应该是龙吟国的睿亲王,我说的没错吧?” 第一百零七章 洞房花烛夜 “你什么意思?!”苏锦的声音不自觉的尖锐起来,其中夹杂着恐惧。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请求你,留他一命。”夏宗裕缓慢的说道。 “当年那些事很过分,你想报复很正常,我理解,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想想这凤麟的百姓,皇上玩忽职守,心性不坚,凤麟没了他,真的不行。”夏宗裕声音中没有任何的恳求之意,似乎在冷淡的商议着,他的眼中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有的只是空洞。 苏锦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看似阳刚热血的男人其实冷淡的的恐怖,比算计着一切的顾柒川还要骇人。 不动声色的调查着他的一切,尽管查清了一切也不声张,他疯傻的事情摄政王府绝对不会对外说,那就只能是夏宗裕自己知道的,摄政王府的消息他都能得去,他的网该撒的有多广!? 稍加猜测就能知道他的目的,明明知道他要杀的对象是他从小敬仰的人也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冷静的告诉他,请留宫陌尘一命…… 苏锦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半晌没有回话。 夏宗裕勉强的笑了笑,“这事我插手不了,王爷的命掌握在你的手中。”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一会该来人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早些休息吧。” 话音一落,他站起身来,走出了屋子,留下苏锦一人坐在床上,浑身冰冷。 夏宗裕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叫一会该有人来了? 而此时的前厅。 宴席已经开始,各种的山珍海味端上了桌,热热闹闹,宫陌尘也在那里敬酒。 突然一道尖锐嘹亮的声音让这其乐融融的画面戛然而止。 “皇上驾到!” 众人一惊,纷纷撂下碗筷,跪在地上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不必多礼。”宫晏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他的衣衫还有些凌乱,明显过来的匆忙。 宫陌尘神色莫名的看着他。 直觉告诉他,宫晏的到来绝非什么好事。 他今日成婚之事对宫晏闭口不提,就是怕他一时兴起突然过来找苏锦的麻烦,他现在还记得两年前苏锦和他大闹一场的起因就是宫晏! 宫晏身为皇上,他又不能大庭广众的就把人拒之门外,只能放任他进是入王府。 宫晏的眼睛四处寻找着,“皇叔成婚怎么都不告诉朕?朕一知道皇叔今日成婚就赶紧跑过来了,皇嫂身在何处?” 果然,一开口就是问苏锦。 宫陌尘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他已经去休息了。” 这两年来宫晏半点长进都没有,明明身处高位却一点都不自觉,仍任性妄为,凤麟大小事务全部都指望着他,若是他死了呢?直接放任凤麟亡国吗!? “朕去给皇嫂送个见面礼,就先不和皇叔说了。”宫晏急匆匆的就要往里面冲。 宫陌尘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眼神有些阴沉,“王妃已经休息了,还望皇上莫要打扰。” 宫晏被他强制的停住了脚步,声音不自觉的也冷了下去,“皇叔就这么疼给皇嫂啊,就连看看都不行,睡着了喊醒不就好了?” 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无人敢上前说一句和解的话,都僵着身子看着二人冷言冷语。 夏宗裕也偷偷回来了,看见突然出现的宫晏并不感到意外。 宫陌尘半步不让,宫晏寸步难行,僵持了许久,宫晏突然漫不经心的一笑,说道,“既然皇叔不让看那朕就不看,还请皇叔将这个见面礼替朕交给皇嫂,就当是问好了。” 说着他将一个小巧的红色锦盒拿了出来,递到宫陌尘面前,宫陌尘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一挥手将锦盒打翻在地,锦盒的盖子顿时开了,里面一个带血的银色手环掉了出来,发出了“叮”的一声。 宫陌尘不屑地说道,“皇上这礼物还真是廉价呢。” 宫晏面色发黑,咬牙切齿的说道,“皇叔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以前就算宫陌尘如何厌烦他都没有当众让他丢面子过,如今竟然敢当众对他这样,让他颜面尽失!真是好样的! 都是因为苏锦那个贱人!他一回来皇叔就变了!都是因为他的蛊惑皇叔才会变成这样的! 宫陌尘不动声色,“有这时间还不如皇上多想想如何成为一代明君来得好,莫要在这些毫无意义之事上花心思。” 宫晏背过手,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明显被气得不轻,他的余光能看到那些大臣们似乎正在偷笑的嘴脸,心中更是气愤。 “朕今日来有两件事,一来是给皇嫂送礼,二来则是想知道当年那几乎贴满了京城的通缉令,对于蔑视皇室的罪人皇叔应该如何处置?是五马分尸还是株连九族?!” 这话吓得躲在角落的丞相大人一个激灵。 “这就不劳烦皇上费心了。”宫陌尘眼神犀利。 宫晏此次前来不怀好意,既然如此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地上那个手环代表着什么他不懂,但是上面既然带着血,大婚之日带血之物出现在这里就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今日他绝对不许宫晏在这里撒泼任性! 他唤来守在一旁的良辰,“皇上宫中还有许多事没有处理,还不快送送皇上。” 良辰应了一声就要上前去将宫晏强制送出府,宫晏后退一步,躲开了他,冷声道,“不劳烦良侍卫了,朕自己会走!” 他愤恨的看了一眼宫陌尘,转身离去。 宫陌尘待他走后将地上那个沾血的银色手环捡起来,递给良辰让他保管好。 气氛终于没有那么恐怖,众人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宫陌尘勉强的笑了笑,心思翻涌。 这喜宴直至傍晚才结束。 宫陌尘派人将那些人送回去,自己回了主院,看着那还亮着烛火的屋子,心中微微起了暖意。 他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屋中的人正坐在桌边剥着桂圆吃。 那人小脸红扑扑的,手边一堆桂圆的空壳,他听见开门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来人是宫陌尘后又低下头,继续剥着桂圆。 “饿坏了吧,一天没吃东西了。”宫陌尘走近,坐在苏锦的身旁。 苏锦闻到了一股酒味,宫陌尘喝了不少,但是他的眼中依旧清明一片。 苏锦摇摇头,“我吃饱了。” 床上被人摆的早生贵子差不多都进了他的肚子。 “我做了一个梦。”苏锦说道。 宫陌尘听到苏锦竟然愿意主动跟他说话很是欣喜,问道,“什么梦?” 苏锦犹豫了一下,他眼中渐渐浮现出泪水,可怜巴巴的说道,“很可怕,我梦到一个人,只能靠喝血为生,还不能看见阳光,一看到阳光就会身体溃烂,像鬼一样,好恐怖……” 宫陌尘坐在他身边,将他轻轻揽入怀中,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问道,“做噩梦了?” “那是鬼吗?还是什么病?”苏锦试探的问道。 他思来想去,既然身在王府,身旁还有春回念这个神医为何不好好利用一番,万一春回念曾听说过这种病症呢? 他一想到师傅和师祖只能待在涯底,却又渴望着上面的生活,一个明明能见到阳光却要陪着心爱之人在涯底过着那不见天日的生活,一个恨不得去死却为了另一个只能痛苦的活着,师傅日日借酒消愁,心中一定苦不堪言。 宫陌尘听见他这么说便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一种病,我听太傅讲起过,回念学医的时候从医书上也看见过,还觉得新奇还特意拿给我看,不知道跟你说的是不是一种,明日我再去问问他。” 宫陌尘并未多想,春回念给苏锦摸过脉之后他便再无怀疑过。 苏锦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显露出来,他弱弱的应道,“嗯。” 宫陌尘现在心猿意马,看着怀中乖巧的人儿,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伸出手,颤抖的摸向苏锦的腰带,苏锦感受到腰上的异样立马回过神,紧忙伸出手将宫陌尘正在做乱的那只手按住。 宫陌尘刚刚触及到他的腰带,看到苏锦这反应,只以为他不懂这是何意,便解释道,“洞房花烛夜,为夫来教阿锦如何?” 苏锦抿了抿唇。 屁的洞房花烛夜!谁用你教! 这话当然不能当面说,他只能眼中呆着些许天真的问道,“那是什么?” 宫陌尘看着怀里得人,年轻的面孔,纤细的腰身,明亮的眸子中毫无防备,清澈见底,一身红袍衬得他唇红齿白,肤若凝脂,清冷的面容如同那圣洁的莲花一般,而自己在他面前则是那么丑陋不堪,充满污秽的欲望,还企图用自己的欲望来玷污这朵圣莲…… 他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开得了口去解释,他看着自己身下的反应,也只能认命的叹了口气,勉强的笑了笑,隐忍的说道,“没什么……” 苏锦点点头,松了口气。 逃过一劫…… 他心中对宫陌尘无疑是厌恶的,他曾经身旁妻妾成群,身体该有多么肮脏,如今还企图用自己那已经摸过了无数人身子的脏手来触碰自己,光是想想都觉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一百零八章 做饭很简单啊 他相信宫陌尘现在是对他动了真心,可是这份真心对于喜怒无常的宫陌尘来说,会持续到哪天呢?谁也不知道。 可能明天苏锦一个不顺他的心意他就会将苏锦暴打一顿然后扔出去,毕竟这种事情他没少做过。 又或许撤掉他的王妃之位,贬为妾室,然后在找来一堆人,继续开起后宫,佳丽三千。 宫陌尘的感情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时的孩子气而已,玩腻了就会换新的,何来的长情可言。 宫陌尘不知苏锦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自己身下胀痛得很,几乎无法忍受,他站起身来,把控着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么痛苦。 “我去让厨房给你做些吃的,一会回来。” 苏锦点点头,宫陌尘赶紧出了屋子,自己去压制这几乎将人憋疯的欲望。 待他走后苏锦抻了个懒腰,脑中想的全是师祖梓笙的事。 他曾经以为谢昭思或许知道,但是现在明显一时半会联系不上谢昭思,那就只能从春回念身上下手。 他将头上的步摇取下来扔在桌上,看着那步摇,不禁吐槽,“什么玩意,好像女子戴的东西。” 他将头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拿了下去,又将脸上的胭脂水粉擦掉,然后眼巴巴的坐在凳子上盯着门口,等着那饭菜。 本来吃那些东西已经感觉饱了,可是宫陌尘一说厨房做的东西,他又开始觉得饿了,果子哪比得上热腾腾的饭菜好吃。 宫陌尘处理完自己,然后来到了灶房,这个时间厨子都已经去睡觉了,这灶房里就他一人。 他看着角落处放的白面袋子,突然有一个想法涌上来…… 在外巡逻的侍卫路过灶房,看见里面还亮着光,不禁觉的有些好奇。 这个点了还有谁在做饭? 他凑近了想去看看,还没等他看清,只听“轰”的一声,顿时那窗户上出现红色的亮光往上窜。 起火了!? 这侍卫吓得不轻,慌忙的进入灶房,只见一人灰头土脸,身上还穿着喜袍,只是底边被烧的残缺不全,整个灶房充斥着黑烟,呛人的很,那侍卫凭着那一身喜袍认出了他,有些结巴地说道,“王、王、王爷?!” 宫陌尘莫名觉得羞耻,他看着锅里的一滩有些变黑的浆糊,小声道,“应该能吃吧……” 那侍卫有些好奇的走上前,看着这被弄得如同抢劫一般的灶台有些吃惊,他望着锅中那一滩说灰不灰,说黑不黑,还在咕嘟着泡的不明液体,斗胆问道,“王爷这是……在炼毒?” 宫陌尘,“……” 那侍卫以为自己猜对了,连忙夸赞道,“王爷真是厉害,光是一闻都知道这毒的杀伤力极大。”他抬起手揉了揉被熏的通红的眼睛,“哎呀俺滴娘,光是味道都这么炝人。” 他想起了刚才冒出的火光,问道,“刚才这屋中可是起火了?属下在外面都看到了那蹿得老高火光。” 宫陌尘有些气恼的踢了踢灶台,“刚才本王正在填柴火,也不知怎么突然窜出了一大团火,幸好本王躲得快,否则就烧伤了。” 那侍卫看了看那已经被烧的炸毛,而且脸上还黑一块白一块的某人。 王爷现在和烧伤也不差什么了…… “春公子那里有专门炼毒的炉子,比这厨房的大锅安全多了,王爷不如去他那里。”那侍卫提议道。 宫陌尘有些咬牙切齿,“本王在做饭,不是在炼毒!” 那侍卫惊讶的瞪起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指写锅中的不明液体,问道,“这是……” “本王想煮面给王妃吃,然后就成这样了。”宫陌尘的语气很是无奈。 “王爷是如何做的面?” 宫陌尘如实说道,“将一碗白面倒入锅中。” “……王爷好厨艺。” 侍卫看着往日里那个威风凛凛的男人现在被烟熏得像黑炭一样,他终于还是不忍心,决定亲自教宫陌尘如何做饭。 宫陌尘一边照着做,一边感叹,“原来还要放水和面啊。” 那侍卫眼角不禁有些抽搐,“……真是太神奇了呢。” 折腾了许久终于一碗面做好了,宫陌尘心满意足的端着面走了,留下苦逼的小侍卫含着泪收拾着那如同战场一样的厨房。 苏锦等的昏昏欲睡,正准备熄灯睡觉的时候,终于听见了临近的脚步声,他闻声看去,宫陌尘正端着碗面,小心翼翼的走进屋中,苏锦看着他那身衣裳,和那被烧焦了许些的头发,心惊不已,他问道,“你这是干嘛去了?” 宫陌尘将面放在桌上,看着自己的这身,有些不好意思。 他本来打算换一身衣裳再过来,可是又怕因为自己的耽搁让面凉了,到时候不好吃了可就遭了,索性就这样过来了。 “你亲自下的厨吗?”苏锦问道。 宫陌尘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是厨子做的。” 他怕承认自己做的会让苏锦心中有些抵触,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快来尝尝吧。” 苏锦明知道他在说谎也没有戳破,自己坐下来,半信半疑的将面吃了一口,顿时一股咸的发苦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宫陌尘看他皱起眉头,顿时心中一紧,“怎么了?不好吃吗?” 苏锦没说话,一脸痛苦的将口中的面咽下去,他抬眸看着宫陌尘。 宫陌尘此刻看上去可笑极了,本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墨发现在如同鸡窝一样,还有不少地方能看到烧焦的黑块,脸上也狼狈的很,可是就这副可笑的模样,却让苏锦心中微酸。 他没说话,埋下头,用筷子挑起面条大口的吃了起来,三两口就没了,咸的他手都发颤,却也没说一句不妥的话。 宫陌尘看他这样以为自己做的好吃,心中那份顾虑才消失。 苏锦整个嘴巴都是苦的,他将碗放在一边,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嘴里的苦味才减轻了一些。 “挺好吃的。”他违心的夸赞道。 宫陌尘喜上眉梢,“那我天天让厨子给你做!” 苏锦连忙摆手拒绝道,“不用了,偶尔吃一次面条就行。” 天天吃这个他恐怕会走在宫陌尘前面…… 宫陌尘眼中有些失落,苏锦看见了也没再同情,毕竟自己的小命要紧。 苏锦揉了揉眼睛,困意又再次上来,他有些疲倦的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将身上的红袍脱下,自顾自的钻进被窝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宫陌尘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自己站在这模样自然不能直接上床睡觉,只好熄了灯,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回了西厢房。 不知这次的美梦能不能做的久一些呢…… 皇宫。 宫晏盛怒,将寝宫中一切能砸的都砸了,花瓶碎了一地,名贵的画像也被他撕的稀碎,狼狈不已,他喘着粗气,看着寝宫中的一切都觉得不顺眼,恨不得将其全部毁掉。 大内总管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身子不断的颤抖,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渗出来。 “小林子,你去把新入宫的宫女拖出来十个八个,全给朕砍了!!”宫晏愤怒的吼道。 大内总管颤抖的说道,“杂家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他站起身来,像逃命似的跑。 他打开门,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吓得他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国、国、国师大人!” 顾柒川冷哼一声,“你把皇上照顾的真好,若是真的把人砍了恐怕明日京城中就又要流言四起了。” 小林子不敢吭声,就那么坐在地上。 顾柒川绕过他,走向宫晏。 宫晏看见来人,心中更是气愤,他阴阳怪气的说道,“国师大人终于回来了,朕都想着给你这职位撤下去换个有意思的人来接替呢。” 顾柒川不以为意,他看到一旁的太师椅,径直走过去坐下,冷声道,“若是皇上把微臣这位子撤下来,那微臣就只好坐在您那把龙椅上了。” 宫晏大怒,“你敢!你就不怕摄政王将你斩于刀下!!” “你不过是一个假太监和小宫女所生下小崽子罢了,让你坐在龙椅上这么久已经是你祖坟冒青烟了,如今竟还敢与我大呼小叫,难不成还真的把自己当成皇室血脉了?”顾柒川一句话将宫晏心中最无法曝光于世的秘密说了出来,宫晏瞬间面目狰狞。 “亡国奴有何资格在朕的面前耀武扬威!?待你的利用价值榨干之时,朕必然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摄政王,看他不把你活剐了!”宫晏恶狠狠的说道。 顾柒川抚摸着太师椅上那精细的雕花,上面的龙鳞和龙须都栩栩如生,很是漂亮,他的眼神中有些许痴狂。 “你觉得和我一个前朝皇室身份相比之下,你这个杀了先帝龙子自己顶替上位的卑贱血脉就能好到哪里去吗?” 他微微一笑,眼中尽是狠戾,“废物皇帝,好好享受你这偷来的日子吧,毕竟万一哪天被发现了,你心爱的“皇叔”可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仍在那里坐着的大内总管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渗透,因为恐惧所以身子不断颤抖。 他都听到了什么啊! 第一百零九章 蛆虫也能成为真龙? “才不会!只要苏锦死了他的眼里就只剩下我了!为什么苏锦会回来!?当初说好了,让苏锦死的尸骨无存!为什么他会回来!!”宫晏失控的吼道。 苏锦的归来让他没一点防备,他一直以为苏锦死在两年前的火灾中,可是如今却突然归来,甚至还和宫陌尘成婚,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 顾柒川笑而不语。 这两年来宫晏对凤麟基本上是不管不顾,以前宫陌尘还会给他编好词让他背,如今他连背都懒得背,直接往龙椅上一摊,让宫陌尘站在大殿之上,听着那些大臣所言后做出决定,自己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挂名皇帝。 他以为这样给宫陌尘无上的权利就能让宫陌尘感激涕零?呵,宫陌尘只会对他更加唾弃! “就算苏锦死了又怎样?宫陌尘可能会去陪他,可能孤独终老,又有可能在填新欢,但无论哪种,都会与你无关,此生,你们注定有缘无分!且这缘,还是一段孽缘,是杀了他真正侄子换来的孽缘!” 顾柒川一番话如同利剑一般,刺的宫晏鲜血淋漓。 “你闭嘴!”宫晏怒吼。 “臭水沟中的蛆虫也能成为真龙?可笑可笑。” “朕杀了你!”宫晏随手捡起一旁的砚台扔向顾柒川,顾柒川随手拿起一旁的的茶碗扔了过去,与砚台相撞的瞬间就将砚台打飞了。 他的眼中带着杀意,“日后管好自己,今日突然闯入摄政王府胡乱发脾气之事以后莫要再发生,否则,微臣一定亲手掀了您的龙椅!” 他那白净如葱根一般的手指紧紧的捏住自己手中的佛珠,发出“咯咯”响声,这副模样镇住了宫晏,让他一时不敢再乱说话。 顾柒川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欲要离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看到吓得几乎失禁的大内总管,不屑的笑了。 他出了寝宫还未走出多选就听见寝宫之内传来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他转着手中的佛珠,轻声道,“善恶终有报,因果轮回,是时候到头了。” …… 翌日。 苏锦醒来时又感受到身后像是贴了个火炉一样,且该有某根东西正在抵着自己…… 不知道昨夜宫陌尘什么时候又轻手轻脚的爬上来了,竟然连他都没有发现。 宫陌尘感觉到他醒了自己也就睁开了眼,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昨天洗过澡了……” 他怕苏锦嫌弃他身上脏,殊不知苏锦嫌弃的脏是他这辈子都洗不下去的…… 苏锦回过头,看了一眼有些小心谨慎的宫陌尘,没说话。 他现在喉咙痛的不行,嗓子肯定哑了,不禁有些后悔,昨日硬撑做什么,直接把面一推开不吃就好了。 “这是正常反应,不是我能控制的……” 宫陌尘心虚的说道,他看了一眼胯下的东西,以为是这让苏锦心中不适。 苏锦嗓子沙哑的说道,“我昨日做了个噩梦,还是我那天跟你说的那个,好恐怖……” 宫陌尘听他嗓子哑了,心都在疼。 肯定是着急上火了吧,都怪他昨日耽搁了,他立刻起身穿好衣裳说道,“阿锦等我,我这就去问春回念破解之法!” 苏锦点了点头,宫陌尘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此时的春回念睡得正香,门“哐当”一声被某人一脚踹开,吓得春回念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急匆匆的宫陌尘,埋怨道,“这一大清早的干嘛啊?” “回念,我记得你小时候跟我说过一种病,就是喝人血,不能见光的这种病!”宫陌尘语气很是焦急。 “朴啉病?”春回念眉头微皱,“你问这个作甚?” “阿锦他跟我说他总是梦到一个人,喝人血,一照到光就会全身溃烂,我想着把这个病症的破解之法给他看,这样他就不会害怕了。”宫陌尘如实说道。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梦到这种东西?而且这病并不常见。”春回念有些疑惑的说道。 他以前也没听说过这种病,还是他师傅告诉他的。 听上去很诡异,其实就是一种很少见的病。 “会不会是他失忆前曾看到过这种东西,还记忆深刻,所以现在就算失忆了也偶尔会以梦境的方式回想?”宫陌尘猜测道。 “那他是不是也快要想起你来了?”春回念打趣着。 “你上一边去!”宫陌尘心中一紧,没好气地说道。 春回念笑笑,“不跟你闹了,我师傅留下过破解之法,那边柜子里最下面有一本书,上面写着“绝世神医的自传”的那一本就是我师傅生前写的书,里面有写,你拿去看吧。”他伸手指了指那边的柜子。 宫陌尘眼角抽搐。 绝世神医的自传? 他走过去将柜子中的那一本厚厚的医书拿出来,翻开看了两眼,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没有看过的病症,这些纸张已经泛黄,显然春回念平时没少看。 春回念爬回了床上,继续睡觉,宫陌尘抱着书走出了他的院子,回到自己的主屋。 苏锦此时也梳洗好了,正在那里等他,他屁颠屁颠的抱着书,献宝似的送到他面前,说道,“这里面就有那病的破解之法,我这就念给你听。” “好。”苏锦应道。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那本书,心中止不住的激动。 梓笙有救了! 宫陌尘在那里翻找着,终于在这本书的末尾找到了,苏锦眼睛都快贴在上面了。 宫陌尘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一行小字,勉强的辨认出来,“牙齿呈棕红色,伴随腹痛,多半为先天性……” 苏锦在一旁仔细的听着,宫陌尘说的症状和梓笙差不多,基本上可以确定梓笙的病就是这朴啉病了。 宫陌尘念着那一长串的药材名字,苏锦一一记下。 “我曾经还以为是鬼怪,原来是病症啊。”苏锦说道。 宫陌尘轻笑,他摸了摸苏锦的头,“这世上哪来的鬼怪啊,别自己吓自己,这回不害怕了吧。” 苏锦点点头。 宫陌尘看了看窗外,说道,“差不多要去上朝了,我得先走了。” “去吧。” 宫陌尘抿了抿唇,偷偷瞄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苏锦,飞快的凑过去,亲了苏锦的额头一口,然后痴汉似的笑了笑,飞快的跑出了屋子。 苏锦看着那人慌张离去的身影,自己伸出手摸了摸还有那人唇余温的额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看不到宫陌尘身影的时候,苏锦将一旁的那本医书打开,飞快的翻到关于朴啉病的那一张,一目十行,将他们记入脑海中。 春回念越想越不对劲,自己宝贝师傅的遗物就这么被宫陌尘拿走了,那家伙一会上早朝,那人大大咧咧的会不会随手一扔弄得褶皱散架的送回来?这么一想他“腾”的一下坐起身,急匆匆的往主院跑,守在门口的守卫看见是他也就没吭声。 待春回念走到门口,看到窗户打开,里面正有一人在屋中坐着,他停下了脚步,屏住气息望着那人…… 苏锦看的忘我,浑然不知屋外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正锁定着他。 那认真的眼神,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心智只有五六岁的人,且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师傅所写的那本医书,上面写的很多东西都是一般人看不懂的,如今智商如孩童的他,真的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春回念心中起了疑心,他知道苏锦狡猾,那日自己反复确认过好多次他的脉象,绝对是心智受损,这毫无疑问,那为何现在还会出现这样的眼神? 苏锦只看了关于朴啉病的那一页,其他的也没兴趣,正打算合上医术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紧忙抬起头看向窗外,却空无一人。 春回念在他微微一怔的时候就已经警觉过来,紧忙躲起身子,避开了他的视线。 苏锦心存疑虑,他将书放回原位,在心中默默将刚才所看到的药材名字及用法在心中默念。 春回念放轻脚步,欲要离去,走至院外时,守卫见他并未进入屋中,便问道,“春神医怎么不进去啊?” 春回念干笑两声,“本来是想找王爷的,这刚想起来这个时间他应该上朝去了,索性就不进去了。” 那侍卫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王妃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他试探的问道。 那守卫也没多想,如实的回答道,“应该习惯吧,王妃自打来了就一直在屋中,除了昨日成婚出来过,其他时候就再没看他出过门。” 春回念点点头,心中有些顾虑。 如此安静,有些反常。 这话他不能跟宫陌尘说,宫陌尘已经盲目的去信任苏锦,现在春回念说什么他都会左耳听右耳出,绝对不会往心里去,那就只能靠他自己找机会给苏锦重新把脉,看看那日是不是自己出了差错。 那守卫和春回念闲聊几句,春回念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心中想的全是苏锦的事。 苏锦走至窗边,打算将那支起的竹窗放下,抬眸一看,一个粉色衣角映入眼帘,那人站了一会便离去了,因为站的太远所以无法看清。 苏锦微微皱起眉,那是谁?为何会出现在主院外? 第一百一十章 是生是死已经不重要了 已经退朝,宫陌尘被宫晏要求留下来。 宫陌尘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想起家中的苏锦心中甚是想念。 宫陌尘有些焦急地问道,“皇上可还有事?”有事就快说,他还得回家陪媳妇呢。 宫晏趴在龙椅上,有些哀怨的看着他,“没事就不能让皇叔留下来吗?” “微臣家中还有事。”宫陌尘说道。 宫晏瞧他眼中的厌恶之意,心中顿时一阵不舒服,对那苏锦更加怨恨,他有些任性的说道,“皇叔府中有何事?不是还有苏锦在吗?直接让他去办不就好了,当了王妃就要支撑起大局,否则就是德不配位!” “放肆!按照辈分,你应该称他为皇婶,直呼姓名乃是大不敬!”宫陌尘怒声道。 他从未指望苏锦做任何事,只要苏锦能够安安分分的呆在府中,等他每日回家就已经可以了,德不配位?这是一个侄子应该对自己长辈该说的话!? 宫晏委屈的撇了撇嘴,“朕乃是一国之君,称他姓名又如何?” “就算是一国之君也应该知礼仪!” 宫晏不服的吼道,“他不配让朕称他皇婶!只会一些花拳绣腿,如何才能照顾好皇叔?朕听旁人说,那成婚之日他就连笑都没笑过一次,端着架子,就这样的人,才不配得到朕的尊敬!” “放肆!我们二人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宫陌尘额角青筋暴起,手握成了拳头,眼中已有怒意。 若龙椅上这个人不是他的侄儿他必然会让他知道说错话的代价! 宫晏看他这样,眼中泛起了泪花,他从龙椅上爬起来,走到宫陌尘面前,哽咽着说道,“朕是皇叔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朕是真心为了皇叔好,苏锦他绝非良人。” 宫陌尘看着这副模样的宫晏心中也没有任何怜惜之情,只有莫名的厌烦,他没好气的说道,“他不是良人?难道你是?” “朕……”宫晏顿了顿,他垂下了头,眸中有些许羞涩,轻声道,“朕……心悦皇叔……” 宫陌尘一惊,一把将面前的宫晏推开,“荒唐!” 宫晏被推得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顿时屁股生疼,他忍住痛意,说道,“朕可以把皇叔照顾的很好!甚至可以退位将皇位拱手相让于皇叔,皇叔想要什么朕都可以命人去满天下的寻找,朕绝对比那苏锦好千倍万倍!” 宫陌尘眼中尽是寒意,他看着微低着头宫晏,心中说不出的厌恶,他冷冷的说道,“你可知你的身份?” 他曾经以为宫晏对他不过是太过于依赖而已,如今看来是他想的太过单纯了。 他看着宫晏那张和兄长有七八分相像的脸,终究没能把更难听的话说出口。 宫晏不屑道,“那又如何。” “执迷不悟。”宫陌尘已经不想跟他继续废话,宫晏现在让他觉得恶心。 自己竟然被一个废物喜欢上了。 宫晏见他转身要走,连忙喊道,“你觉得那样一个骄傲的人被你羞辱后还会心甘情愿的跟你重归于好?他的归来必然另有目的,皇叔若是还继续与他在一起必然会死在他手里!” 宫陌尘紧握着拳头,心中微痛,但仍然让自己看上去毫无波澜,他冷声道,“这与你无关。” 宫晏惨然一笑,“你一定早就知道,却还不愿承认,皇叔,你比我还可笑。” 宁愿赴死也不愿和他在一起吗…… 宫陌尘回过头,看了一眼那缩在角落,弯着腰,一言不发的大内总管。 “你的职责可不止惯着他这么简单。” 大内总管双目无神,口腔中空无一物,他对宫陌尘的话无动于衷。 他的舌头……昨晚就被宫晏拔去了…… 宫陌尘甩袖离去,宫晏看着那人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 他笑了笑,伸出手将耳后那和皮肤颜色融为一体的假面边缘揪住往下扯,只见那层脸皮就那么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的脱落,最终被他扔在地上。 原本那个肌肤吹弹可破的少年竟然变成了一个一脸伤疤纵横的模样,眼中的阴鸷配上这张脸甚是可怖。 他缓缓的转过头看向那个跟了他二十几年的男人,诡谲的说道,“小林子是绝对不会背叛朕的,是吧?” 大内总管身子一抖,如同木头一样的站在那里,眼中充满了恐惧。 — 时辰已经不早了,良辰在外等候许久,宫陌尘终于匆匆忙忙的从宫中出来。 良辰看他眉眼间尽是疲倦之意,便问道,“可是又碰上什么难事了?” “没什么。”宫陌尘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他现在可不是一句难事就能解释得清的。 他以为宫晏不过是贪玩而已,没想到竟然对他动了这种心思,这可如何是好。 他现在心思一半放在苏锦身上,一半放在凤麟国事上,哪还有多余的分出来处理这档子破烂事。 他有时候也懊恼,为何宫晏会这样,是他对他过于惯着了吗?还是从小没有父母在身旁才养成了这幅心性? 以宫晏这样不识大体的模样何时才能独当一面? 他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良辰看出他有心事,但是宫陌尘不说,他也不好多问,只能驾车往自家王府驶去…… 摄政王府外人来人往,每个人路过都会直勾勾的看着王府门口,那眼神看的守卫浑身不自在。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一身紫色的袍子穿上身衬得他的皮色更为白皙,一双紫色眸子如同那魅惑人心的眼睛一般,夺人魂魄,白净如玉的手上正抓着一把瓜子,朱唇微张,抓起一粒瓜子送去口中,将壳随手扔在地上,如此不雅的动作在他身上也是那么赏心悦目,时不时的跟正在看他的路人抛个媚眼,要不风骚一笑,惹得人家姑娘羞红了脸,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他往那里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让人移不开眼。 那侍卫小声说道,“罗公子,要不您回去等着?良大人应该快回来了。” 罗云霄摇了摇头,“我就在这等着。” 那守卫抿了抿唇。眼中有些委屈。 和罗公子一比自己这晒得黝黑的脸根本拿不出手,路过的姑娘都看着罗公子,没一个人落在自己身上。 嘤! 罗云霄就跟个望夫石一样,站在那里一心等着自己的小娇妻回家,今日比往常久了好多,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终于那个熟悉的马车缓缓驶近,让他心中一喜,瞬间用脚将地上零零散散的瓜子皮收拾到一堆,压在脚底,自己站的笔直,似乎刚才那卖弄风骚之人与自己全然无关一样。 待马车走近,良辰从那车上下来,罗云霄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自家媳妇抱住,不顾众人的眼神,抱着脸就亲了一口,良辰面色羞红,有些埋怨的瞪他一眼,罗云霄被他这眼神勾得心痒痒的。 宫陌尘看着这一幕真是好生羡慕,一想起苏锦对自己的态度,胸口就像是堵着一口气一般,偏偏这时罗云霄还转过头,有些得意似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显摆一样,宫陌尘顿时炸毛,他冷哼一声,从二人身旁大步走过,良辰有些莫名的看着他,根本不只罗云霄刚才和宫陌尘的私下“较量”。 宫陌尘将宫晏的那些操心事抛之脑后,直奔主屋,路上碰到了一直在等他的春回念,春回念上前拦住他,试探的说道,“也不知王妃恢复的如何了,不如我去看看?” 宫陌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应该没什么事了,我看他这几日都好的很,除了吃就是睡。” 春回念见他如此,只好干笑两声,“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了。” 宫陌尘不让他看,那他就只能不看,若是强行插手只会适得其反。 宫陌尘没和他继续说话,直接从他身旁走过。 他疾步进去入屋中,苏锦正穿着一身白袍,上面绣着仙鹤,正是当年他赐给他的衣裳,苏锦坐在窗边,直勾勾的看着屋外开花的杏树,听见开门声才收回视线,他看见宫陌尘回来,便微微一笑,柔声道,“回来了啊。” 岁月静好,从窗口透过来的光照在苏锦身上,让他看上去如同渡上了一层柔光一般,他眉眼含笑,看上去是那么温柔,一切都如同两年前两人最开始相识时一般,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刀剑相向。 苏锦就在那里,如同普通的妻子一般问候归来的丈夫,这让宫陌尘有一刹的恍惚,似乎他们还在两年前…… 苏锦万万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个随意问候就让宫陌尘暖心不已。 宫陌尘的面孔虽然依旧英气逼人,但是一堆的琐事已经让他心力交瘁,眼角爬上了细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变得有些黯淡无光。 他慢慢走上前去,一把将苏锦抱入怀中,闻着心爱之人发丝淡淡的香味,心中所有的烦躁都消散了。 “嗯,回来了。”他轻声说道。 无论苏锦是什么目地都无所谓了,这都是他欠他的,是生是死已经不重要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只有我们两个人 昨夜苏锦睡得较沉,他伸手探脉时苏锦也没有任何反应,从平稳的脉象他已经猜出了一切。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反抗,这是他的报应,就算阿锦真的要杀他,能死在心爱之人的手里,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他早已看清了一切,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若能回到从前,他恨不得将那个肆意妄为的自己活活掐死。 他看着苏锦,眼神复杂,苏锦定睛看着他,竟然读不懂宫陌尘现在的情绪。 宫陌尘苦笑一声,不去想那些未知的事情。 “今日可是身子好些了?”他问道。 “不那么乏累了。”苏锦如实回答道。 三日已过,现在他与普通人无异。 宫陌尘摸了摸他的头发,“那就好,吃过早膳了吗?” 苏锦摇摇头,“还没。” 府中的下人明里暗里不想让他现在吃饭,想让他陪着宫陌尘一同用膳,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强求,只能忍着。 “我去让厨子给你煮面。”宫陌尘话音一落就要撸起袖子上灶房在进行一场黑暗料理。 苏锦紧忙阻拦,“我今天不想吃面了,我们换些旁的吧!” 现在他喉咙还在火辣辣的痛,再来一顿恐怕直接送他归西了。 宫陌尘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头,“那我去让厨子煮些粥吧。” 苏锦看着宫陌尘有些沮丧的背影,心中竟有些不忍,他强行把心中那份不忍压下来,那面条真的不能再吃了!他只好冷眼看着他离开屋子。 宫陌尘来到厨房,看到几人正在哪里忙活,那些人热的满头大汗,抬头一看到他紧忙就要跪下行礼,宫陌尘赶紧摆摆手让他们免礼。 宫陌尘吩咐道,“煮些白粥,王妃与本王早上还未进食。” “好嘞!”那一脸憨厚模样的厨子应道。 宫陌尘下完命令也没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企图自己也上去伸一把手。 他余光一撇看到一个人正从一个坛子里往出夹一些切碎的白菜,他走过去,问道,“这是做什么?” “这是小人昨日腌的小咸菜,可好吃了。” 宫陌尘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只剩下半颗的白菜,犹豫的问道,“怎么腌?本王想……想亲自动手。” 那人眼睛一亮,急忙问道,“王爷亲自动手?是想亲自做给王妃吃吗?” 宫陌尘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王爷和王妃真恩爱,现在愿意为妻子做饭而下灶房的夫君世间也寥寥无几,王妃真是好福气啊!”那人由衷的夸赞道。 这是事实,男子下灶房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且宫陌尘还身处高位,愿意做这种事也实属难得。 宫陌尘心中微微骄傲起来,“昨夜本王还来这灶房给王妃煮了面,王妃赞不绝口。” 想起昨日苏锦狼吞虎咽的模样,他的眼中就尽是笑意。 “想不到王爷的厨艺这么好!” 宫陌尘摸了摸头有些羞涩,他指着角落的白菜说道,“这个应该怎么腌?” “这个洗净之后放些盐就好了,放置一会,待白粥煮好了这咸菜也就差不多腌制好了。”那人说道。 很简单嘛,宫陌尘心想着。 他走至角落捡起那颗白菜,将它放置水中洗净。 灶房中的众人都盯着宫陌尘看,他们都很好奇这位不可一世的摄政王要如何做饭。 只见宫陌尘豪迈的抡起菜刀,将白菜切成了大块,众人看着那粗暴的刀法,越看越像是在凌迟,让人不寒而栗,然后,宫陌尘随手将凌迟好的白菜片扔进大碗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任谁也想不出,这是个昨日才下厨的人,能做到这种明明出了错却还能够如此流畅的做完这些工作,全凭昨日苏锦给他的自信。 随后,摄政王大人又拿下了炒菜的大铁勺子,直接从盐罐子挖出来满满一大勺的盐要放入装白菜的容器中,众人看不下去了,紧忙喊道,“王爷请慢!” 宫陌尘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何事?” 那人弱弱的提醒道。“盐……盐好像有些放多了……” “放多了?”宫陌尘有些不悦的说道,“昨日本王给王妃煮面放了整整两大勺,王妃他也没说咸,今日这咸菜放这些还算多吗?” “……”那人顿时语塞。 刚才还以为王妃有多幸福,现在看来,王妃是有苦说不出啊…… 王妃是一个危险的职责,不但要忍受王爷那喜怒无常的性格,还要承受那时不时的心血来潮…… “昨日那侍卫就跟本王说做饭放两勺盐即可,今日这刚刚一勺,难不成他在骗本王?”宫陌尘凝重地说道。 昨日他用炒菜勺子盛盐时那侍卫正弯腰烧火,待那侍卫抬起头某人已经放完了盐,并且用水将盐化开了,那侍卫哪知道他用了多少。 今日厨子们来到厨房发现盐罐子竟然空了,以为是小偷小摸的下人拿走了,也就没多想,填满就好了,现在一看,终于知道罪魁祸首是何人了…… 那人将盐罐子一侧挂着的精致小巧的银勺拿出来,送至宫陌尘面前,“或许……那侍卫大人说的,是这个勺子?” 宫陌尘一怔,他停顿了许久才一把将那小巧的勺子夺下,放在一侧,手中拿着的整整一大勺子的盐一把洒入切好的白菜里,快速的搅拌几下,夹子一块白菜放入口中。 “唔!!” 咸的根本无法吞咽,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这滋味别提有多难受。 紧皱着眉头,硬是将那咸的发苦的白菜吞入腹中,顿时整个喉咙都在发苦。 昨夜的面应该比这还要咸,可是苏锦就那么一句话不说的全吃进去,他的心中满是愧疚。 那人看见他沉默不语的模样,不禁想起昨日两大勺盐的苏锦,他小声问道,“王妃……他还好吗?” 宫陌尘动了动嘴角,牵强的说到,“他口味重,没什么事。” 让他承认自己做的不好吃?这是不可能的。 那人看他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也不戳破,守在一旁看着他下一步动作。 宫陌尘将那些被自己糟蹋了的白菜扔掉,重新清洗一颗,片好后拿起那个小银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偶尔也要吃些清淡的。” 说着小心的挖了两小勺盐放入白菜中,搅拌起来。 那人笑而不语。 您开心就好。 宫陌尘这边结束,白粥也熬好了,他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往主院走去。 苏锦正站在门口张望,他扫了一圈也没发现宫陌尘的身影,心中有些担心。 难不成又心血来潮的去厨房练毒了? 昨日他还以为宫陌尘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情况故意折磨自己呢。 眺望许久,终于看到那黑色的身影。 顿时心中一喜,他定睛看着那粥的颜色,很白,应该没有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粥旁边还放了一碟绿色的小菜,色泽还可以,宫陌尘去了那么久,也不知这是厨子做的还是宫陌尘做的,他想着,一会只喝白粥就好了,万一那又是宫陌尘的作品呢?自己可经不起折腾了。 他正想着,宫陌尘已经走近,看见门口的苏锦,问道,“饿了?” 苏锦如实的点点头。 宫陌尘轻笑一声,从他身侧进入屋中,将托盘放在桌上,把白粥放在两个人面前,一碟白菜放在中间,招呼着苏锦,“过来吃吧。” 苏锦走过去,看见碟中那大块的白菜片,顿时心中了然。 这咸菜是宫陌尘做的,肯定的! 宫陌尘紧盯着他,看见他眼神的微妙变化,瞬间明白了一切。 苏锦坐下后,宫陌尘先夹起一块白菜放入口中咀嚼着。 苏锦看见他面色无异,自己也试探的夹起一块,放置嘴边,有些犹豫的咬了一小口,顿时放下了心,味道一般,不是宫陌尘昨日那往死里放盐的性子。 宫陌尘看见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宫陌尘说道,“在府中是不是很无聊?” “还好。”他喜静,并不觉得无聊。 “不如我明日带你出去玩吧。”宫陌尘说道。 苏锦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宫陌尘眨眨眼,“就我们两个人。” “去哪里?” “烟行山,!那里比较偏僻,人烟稀少,景色特别漂亮。” 苏锦没有回话,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躲闪。 不带人,只和他出去,这明显是动手的好机会。 宫陌尘轻笑一声,埋头喝粥。 他知道苏锦在想些什么,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无怨无悔。 这一切都是他必须早承受的。 他曾经想着,待宫晏长大他再去赎罪,可是如今看来,宫晏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永远都不会长大,他不能等着跪在苏锦的坟前忏悔。 宫晏的感情让他觉得恶心,恶心到他已经不想再去管那个任性妄为的孩子了。 他活的太累了,曾经为了复仇而活,如今又为了凤麟而活,他不想再这样了,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他盯着苏锦的脸,眼神中有沉痛,有挣扎,过了许久又恢复了平静。 阿锦,我愿用生命去换取你的原谅……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余生,只有你 天刚亮宫陌尘就把苏锦弄醒了。 他拿出来自己昨日让绣娘做出来的衣裳给苏锦。 苏锦揉了揉眼睛,怏怏的看着那白色的袍子,问道,“今天你不用去上早朝吗?” “不去了,让宫晏自己应付。”宫陌尘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他将柜子里老早就翻出来的一件水蓝色袍子找出来,穿在身上。 这个颜色让他看上去没那么阴沉老气了,感觉年轻了好几岁。 苏锦看的有些直了眼。 多久没看他穿过这么有朝气颜色的衣服了,他记得这件蓝色袍子好像是和自己第一次相见时穿过,后来就一直都是阴气沉沉的黑色。 他收回了视线,将自己手中的那件袍子打开,待看清这袍子的全貌,自己怔住了。 这……这不是自己好久之前的一件衣服吗? 月白色的袍子,袍底的用黑色的染料染成了深浅分明的山川,其中还有一条黑色的腰带,还有一件纱质的外衣。 这是苏锦当年最喜欢的一件,后来不小心坏了,只好扔了,现在宫陌尘给他的这件比当年那件的做工不知好了多少倍,上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可见用心。 宫陌尘看见他在走神,便问道,“不喜欢吗?” 苏锦摇摇头,“怎么会。” 他将这件记忆颇深的袍子穿上身,心中尽是感慨。 宫陌尘眼中带着些许着迷。 这是苏锦当初最喜欢的一件,与他相见时大多数都是身穿这件,以至于他对这件衣裳的模样记了个扎实。 宫陌尘招招手,“过来,为夫给你束发。” 苏锦应了一声,走过去坐在梳妆台前。 这是宫陌尘第一次伺候别人,有些笨手笨脚的,他不敢将头发抓的太紧,怕弄疼苏锦,所以毛手毛脚的弄了半天。 苏锦看着镜中二人,宫陌尘眉头紧蹙,眼神凝重,和上战场似的,自己看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他这一笑宫陌尘更觉得自己笨了,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我一个大男人没做过这些,你还没心没肺的笑。” “要不我自己来吧。”苏锦轻声道。 宫陌尘拒绝道,“不行!这都到一半了哪能让给你。” 废了半天得劲终于把头发弄好,他拿起一条黑色的发带将头发固定住,又在上面插了一只木簪。 终于大功告成,宫陌尘松了口气。 虽然笨手笨脚,但好在细心,扎的也很好看 收拾完二人就急匆匆的要出府,守在外面的守卫看了二人紧忙就要跟随,宫陌尘挥了挥手,“本王与王妃一同出去,无需担心。” 那守卫明显有些犹豫,“王爷您身份特殊,身旁哪能不跟着人啊?要不属下离得远点,绝对不打扰您!” “说了不需要跟过来!”宫陌尘已经微微动怒。 那守卫抿了抿唇,“属下遵命。” 宫陌尘满意的点点头,挽着苏锦的手,大步离去。 虽说是无需跟着,但终究还是要以宫陌尘的安全为重,待宫陌尘一出去那守卫就紧忙去将此时告诉给了良辰。 良辰听了后有些吃惊,随后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不让跟着就不跟着吧。” 王爷此次着实有些不妥,怎能与苏锦单独出去,还不让旁人跟随,但是转念一想,王爷武艺高超,应该不会有人伤的到他,那就任他去吧。 那守卫听良辰这么说,也只好作罢,只是心里想着,王爷一向稳重,怎么这次跟个小孩似的任性…… 宫陌尘跟苏锦在街边买了包子,边走边吃,然后又带着他在街边看了一些好玩的,二人在街上走着,没有任何遮掩,如同普通夫妻一般。 这是宫陌尘从未有过的,看着身边熙熙攘攘走过的人群,心中微暖。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他除了深宫则是王府,要么就是战场,明明这热热闹闹的民间与他只有一墙之隔,而他却从未停下来好好的欣赏。 虽说二人身份不凡,但众人都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只觉得这两个男子容貌出众,很是养眼,谁会想到一个是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另一个是遐迩闻名的苏公子? 苏锦看着街边小玩意也很是开心,眼中充满了笑意。 走了好一会,宫陌尘看见苏锦有些累了,便带着他去租了一匹马。 二人翻身上马,苏锦抱着宫陌尘的腰,牢牢的抓紧他,宫陌尘感受到身后之人温热的体温,顿时心中很是平静。 宫陌尘说道,“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要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现在我们要去吗?”苏锦问道,心中有些向往。 宫陌尘一笑,说道,“抓稳了!” 说着,他扬起了马鞭抽在了胯下的白马身上,顿时那马儿扬起了前蹄,嘶吼一声,苏锦感受到马身微微倾斜,紧忙将手抱得更紧,整个人贴在宫陌尘的身上。 马儿奔跑起来,风声呼啸,苏锦将脸靠在宫陌尘宽厚的背上,用这来挡住刮脸刮的生疼的风。 宫陌尘嘴角挂着笑意,苏锦的动作让他不禁觉得苏锦在依靠自己。 眼前的景物不断的切换,逐渐变得陌生起来,苏锦竟然从未来过此处,觉得有些陌生,但他也没有多问,就那么趴在宫陌尘的背上,眼神游离。 宫陌尘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 过了许久宫陌尘终于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伸出手将苏锦抱下来。 苏锦站在地上,看向周围,不禁怔住了。 他们正身处于一大片的山茶花林之中。 山茶花现在正是旺季,开的很是漂亮,放眼望去一片白色,如同仙境一般。 他们脚下正踩在青石板的路上。 因为现在还尚早,有些许雾气在落在山茶花上,放眼看去,就像是美丽的山茶花披上了一层白纱一般,神秘又安宁。 宫陌尘有些得意的挑起眉头,“怎么样?好不好看!” 苏锦看的不禁呆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好看!” 宫陌尘宠溺一笑。 这是他命人种下的,他记得苏锦最喜欢白色山茶花,那他便种满这山头,时刻等着苏锦的归来,他让人日日夜夜的守在这里,但是今日,他命守着的人全部散去,现在此处,只有苏锦与他二人。 宫陌尘挽起他的手,说道,“现在还在下雾,未免有些潮气会进入身体,前面还有屋子,我带你过去。” 或许是心情好,苏锦没有扔开他的手,而是被他牵着往前走。 苏锦一边走一边看着两边的山茶花,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将藏于袖口中的匕首握紧,随后又松开了手,眼中闪过些许无奈。 再等等吧…… 宫陌尘浑然不知他现在的动作,他感受着那只骨节分明,有些微凉的手,心中微疼。 二人心思各异的往前走着,走了一会,一个屋子的形状隐隐呈现出来,苏锦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宫陌尘见他这模样,眼底尽是温柔。 看来他是喜欢的…… 二人走的更近了些,终于看清了这屋子的全貌,一个木头做成的小屋子,在这山茶花中,别有一番风味。 木屋不大,但是很漂亮,宫陌尘走上前去,将门打开,笑道,“进来看看。” 苏锦三两步走上台阶,进入屋中,顿时眼前一亮。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应有尽有,皆是木质的家具,进入屋中就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木香味。 本来还有些焦躁的整个人瞬间就静下来了。 他目光随意一撇发现桌上有些小点心,还有瓜子一些小零食,很明显是今日放上去的。 宫陌尘将屋外烧的一壶开水拎进了屋中,熟悉的从柜子上拿过茶壶,将上好的铁观音放入茶壶中,倒入开水,不一会一股清香的味道便从茶壶中飘出来。 他拎着茶壶走到桌前,拿出两个茶碗给二人倒满,对着苏锦招了招手,“过来坐啊,尝尝这点心好不好吃。” 苏锦抿了抿唇,有些走上前去坐下,用手捏起那个还有些余温的点心送去口中,顿时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宫陌尘看他这样别提心中有多满足了,“这里本来是打算日后咱俩养老的时候来的地方,这好山好水的,多好啊,咱们两个远离京城那个是非之地,安安静静的躲在这里,白头到老,没事浇浇花,钓钓鱼,晚年可就享福喽。” 苏锦一怔,喃喃的说道,“以后吗……” 宫陌尘点了点头,他抓起一粒瓜子,一边剥着一边说道,“那可不,什么时候凤麟能撒手了,我就带着你来这躲清闲,这辈子无忧无虑。” 苏锦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这想的可真远。” 宫陌尘笑了笑,有些向往的说道,“远吗?若是明日凤麟能撒手我明日就来这地方,带着心爱之人远离世俗,做一对闲云野鹤,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阿谀奉承,余生只有彼此,毫无保留的信任着对方,多好……” 苏锦抿了抿唇。 他万万没想到宫陌尘竟然想的这么远,余生?白头到老?怕是他无法陪着他…一起了白头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原谅你了 吃的差不多饱了,外面的雾气也停了,宫陌尘擦了擦手又带着苏锦出去继续转转。 他往前走着,一边观察着苏锦的表情。 苏锦自打从木屋出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宫陌尘虽然看出来了却也没有戳破。 二人走着走着,宫陌尘突然指着前方的小桥说道,“前面有一个湖,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苏锦点了点头,宫陌尘带着他加快了脚步。 小桥中央有一个凉亭,带他走到凉亭里坐在石凳上,介绍着,“这是我特意命人挖的湖,里面撒了一些鱼苗,现在都长大了。” 苏锦看着那清澈见底的湖水,能清晰的看到一条条小鱼在里面游过,湖中还有不少的荷花盛开着,粉色的一大朵,很是娇艳。 苏锦怔怔的看着周围,突然有一种置身仙境的感觉。 宫陌尘看着湖中来回游过的鱼儿,失神的喃喃道,“如果我们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因为声音太小苏锦没有听清,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宫陌尘,“你说什么?” 宫陌尘摇摇头,他将自己的凳子往苏锦身边搬了搬,凑近了,将苏锦的一缕长发放在手中把玩着,他轻声道,“我给你讲讲以前的事好不好?” “好啊。”苏锦点点头。 “其实我对你做过好多混账事,因为一些恩怨我便迁怒与你。 我记得,我在十七岁那一年,一把火将丞相府烧了,本想着将苏天昂那老狗烧死在火里,没想到苏天昂却跑了出来,而那个无辜的三少爷却被困在火中,险些丧命,这让我愧疚许久,但是时间一过那愧疚感就消失了,我就想着,都是苏天昂之子,这恩怨他也必须要参与其中,有什么好愧疚的?如今想来,我真不是人,我竟然差点将我此生最爱之人活活烧死在火中。” 宫陌尘靠在苏锦的肩膀上,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忆,全然没有防备,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故意让苏锦有机可乘。 苏锦拳头紧握,那烧的火红的回忆全部涌上了脑海。 宫陌尘继续说道,“后来,我听说苏家三公子长得超凡脱俗,很是好看,一次宫中宴席上我看到了那个小公子在水上翩翩起舞,足尖点着荷花叶,如同在水上飞舞的精灵一般,且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勾得我心里痒痒的,我当时就想着,真想把这样一个人带回家,让他日日夜夜的跳舞给我看,但同时我也在想着,明明一个轻功用的出神入化的男子,为何要以此来取悦众人?直到他一舞完毕后看见父亲骄傲的眼神后那满足的表情我才明白,原来这小公子也是个喜欢夸赞的人啊。 从那以后我就悄悄地打听着这个小公子的消息,知道了这个小公子正在寻找一块玉佩的主人,我看见那玉佩和我这个甚是相似,乃是当年太傅送予师兄的礼物,我手上也有一块,两块玉佩本为一体,我不知这玉佩是何意,但是想着,唯一一个能拉进我和那个小公子的方法便拿着自己的玉佩前去找他,小心翼翼的套话之后才知道了这玉佩的意义。 再后来啊,我彻底被这个小公子的才华所折服,每日与他相处甚是开心,想方设法的将人弄回府过日子,直到那日去丞相府提亲,看到丞相那张和当年苏贵妃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我心中的仇恨才再次被拉了出来,怀中的玉佩怎么拿着怎么心烦,从那以后,这份感情便掺了杂质。 我恨那个小公子,为何要的只是玉佩之主,而并非是我,这靠着玉佩才偷来的感情让我心中甚是不忿,我也更恨自己,为何当年要纵火,险些把他烧死,如果没有那事就不会有让他心心念念的玉佩之主,冒名顶替让我心中很是不舒服。 从那以后我对他百般羞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曾经一身傲骨的男人一点点的跌落神坛,成为众人嗤笑的对象,可是这并没有让我开心,反而更为郁闷,我变得患得患失,我怕突然有一日他找到了玉佩真正的主人而不要我,于是我便将玉佩藏了起来,再也不让他去看,最后的我不知怎么,就如同疯魔了一样,竟然一时冲动将他赶出府去,想让他低头,可是因为我的举动险些将他杀死,他失踪了,我疯狂寻找,他回来了,我想用尽一切的放方法去弥补,我卑微到土里,对他无微不至,可是这也无济于事,曾经发生过的是真真切切的刻在他的身上,他身后狰狞的疤痕在不断告诉我,我抹灭不去。” 宫陌尘睁开了眼,有些无力的看着他,他的眼中有些泪光闪烁,“于是我便做出了决定,今日带他出来,给他机会,是否原谅我都由他来掌握,是杀是留,全听他的,如果他要我活着,那我就豁出命的对他好,余生再也不辜负他,可是……”宫陌尘的声音在颤抖,“他要我死……” 苏锦的手紧紧握着匕首,没有松开,他的眼中清明一片,没有任何挣扎或犹豫。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自己身上撒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可以让身旁之人逐渐变得虚弱,为什么?是怕我反抗吗?就算你不这样我也不会在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 宫陌尘现在浑身无力,他靠在苏锦的肩膀上,鼻尖能闻到苏锦身上的体香。 苏锦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宫陌尘有些吃力地说道,“我特意将我们初见时的衣裳让绣娘做出来,我今天看到你穿着一身的时候,竟然恍惚间还以为我们还在初见时,如果一直在那时候多好,若是没有后来的那些操心事,我们或许真的会在此地白头偕老,做一对闲云野鹤……”但是今后,我只能孤身一人,永远的留在这曾经让我充满幻想的地方了…… 宫陌尘的话让苏锦心中有些触动,但是这也不足以让他放下匕首。 宫陌尘睁开眼,他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但隐隐约约仍能知道面前那人的轮廓,他小声道,“你能……亲我一口吗?” 声音很小,几乎只是动了动口型,即使如此苏锦也看懂了。 苏锦迟疑了一下,微微俯下身。 宫陌尘闭上了眼,脸庞上突然落下一记有些温热的吻,还不等他回味那人的唇便离开了他的脸颊,随后而来的是那冰冷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的胸膛…… 痛吗?当然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在从那个伤口不断往出涌。 他靠在苏锦的身上,明明可以本能的去反击,可是他没有,他选择了控制自己。 苏锦看见宫陌尘有些有些痛苦的皱起眉,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怜惜,冷冷的将匕首拔出来,只听“噗嗤”一声,血流的更多了,宫陌尘那水蓝色袍子的胸口处的血迹再被不断的放大,最后几乎晕染了整个胸膛。 他望着宫陌尘,眼中不带一丝感情,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我原谅你了。” 宫陌尘听见这话,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这一刀值了。” 苏锦站起身来,宫陌尘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滑落,摔在地上,苏锦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已经变得面色惨白的男人,最后转身离去。 宫陌尘吃力的睁开了眼,他望着苏锦离开的方向,明明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是想努力的看清,他想看看苏锦,他想把这个人刻在灵魂里,生生世世都不要忘记…… — 苏锦从来时的小路往山下走,他看了一眼来时被宫陌尘拴在那里的白马,怔了怔,随后离开了。 他将放于口袋中的白瓷瓶拿了出来,看了看,随手扔在了草丛中。 这剧毒最后也没能用上。 他本想着将这剧毒涂抹于刀刃上在刺入他的身体,若是这样,任宫陌尘有千般本事也休想活下去,可是最后的时候,他迟疑了。 不是因为宫陌尘的那些坦白的话,而是他想起了夏宗裕的话。 请留他一命…… 凤麟没有他,不行…… 宫陌尘还能活着吗?他不知道。 那一刀他刺向他的心脏,无论刺的准不准,宫陌尘活下去的机会都很渺茫,身旁无一人跟随,就算他没有刺进他的心脏,他也会失血过多吧? 无论结果如何,不管是余生,还是来世,他都不想在与宫陌尘有任何瓜葛了。 我原谅你了,就此别过吧…… — 苏锦走后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缓缓的走近凉亭,他看着躺在地上已经面无血色的男人,嗤笑一声,“你也有今天啊……” 他将宫陌尘的满是血迹的胸口处衣衫拉开,看见那还在涌血的伤口,轻声道,“给真是一点不留情面呢。” 宫陌尘此时还有点意识,他恍惚能看到面前有一双白靴。 他能感受到那人往他的口中胡乱塞了什么,随后又抓着他的脚踝,粗暴的将他拖走,后背在地上摩擦着。 明明已经快要死去的他,此刻却忽然意识逐渐晴明起来,但却仍旧看不清那个抓着他脚踝在地上拖拽的人的背影……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是他辜负了你 聚宝斋中。 一人身穿黑袍,头戴斗笠,默不作声的直接上了四楼。 “想好了?”凤穆凡看着身上还有些血腥味的苏锦。 苏锦点了点头。 凤穆凡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担忧的说道,“那个叫简玉珩的人,回龙吟国了,他临走时让为父转告你,是他辜负了你。” 苏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早就料到了,他身旁牵挂太多,一时的空口白话还不足以让我死心塌地的信任。”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痛苦之色,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他这模样让凤穆凡好生心痛。 “他母亲被擒,他不能放任生养自己的母亲于不顾,他说,若有一日能回来,他绝不会放弃你。” 苏锦摇了摇头,“无需再来找我,余生只愿不再受感情拖累。” 他性子冷淡,任何人的到来和离开都无法牵动他太多的情绪。 当时和简玉珩许下了山盟海誓,如今他回来了,可是那一人却与他离别,又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他对简玉珩只有感动,也仅此而已。 如今不过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罢了。 “孩儿今日就想回满箐阁。”苏锦说道。 凤穆凡一怔,随后笑道,“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你那朋友不救了?丞相府的仇不报了?” 苏锦摇摇头,“日后再说吧。” 谢昭思应该没有受到伤害,那日侯府一别后,仔细想了想,那时候的谢昭思胖了不少,且眼神中也没有对唐鸣周的恐惧,还能随意的在侯府中走动,不像是受到伤害的模样,而丞相府他一时无法下手,总不能弑父,待风头过了他在回京城也不迟。 他该好好的为自己打算了。 “这才是为父的好孩儿。”凤穆凡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有时候热血过头并非好事,曾经的苏锦心中无牵无挂,后来有了一些牵挂后便将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他更喜欢当年那个冷血冷情的苏锦,而并非对旁人牵肠挂肚的苏锦,没有软肋才不会受伤,不是吗?他这个作为义父的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不受到任何伤害。 苏锦将这几日的事一一告诉给凤穆凡,凤穆凡听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苏锦今日一身血腥味的回来他就差不多猜出来了。 宫中的探子来报,据说摄政王今日没有上朝,宫晏等了许久都不见来人,气的直跺脚,后直接散朝,如今众臣皆传言宫晏无能。 眼看快要晌午,苏锦不能在京城中待太久,宫陌尘的尸首就在那山上,若是被人发现必然会封锁凤麟来搜寻苏锦。 凤穆凡赶紧让云潇送苏锦离开京城。 苏锦在马车中,他撩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这熙熙攘攘的京城,随后闭上了眼。 愿余生,再也不会回来这是非之地。 — 谢昭思在府中,心不在焉的逗弄着猫儿,唐鸣周跪在搓衣板上,老老实实的在一旁,疼的小脸几乎皱在一起,他看了一眼谢昭思,小心翼翼的说道,“媳妇儿……我能起来了吧?” 谢昭思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冷冷的说道,“你想的倒挺美。” “这都一个多时辰了,再这样下去本候这双金贵的腿就废了啊!”唐鸣周一脸无辜的求饶,“况且,你那日不是在府外看见了吗,宫陌尘迎娶苏锦,整个京城皆知啊,苏锦得救了,现在好好的跟人家过日子呢,这绝对是真消息,你亲眼所见啊!”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看谢昭思整日闷闷不乐,在他听闻宫陌尘要与苏锦成婚后便带着谢昭思去了摄政王府外,那日众人的交谈谢昭思全听见了,而且后来他也看见了苏锦身穿喜袍的样子,虽然只有一刹那。 现在听闻宫陌尘对苏锦甚是宠爱,他带着谢昭思出府,耳旁皆是交谈此事的声音。 现在谢昭思还是对他生气,也不知是因为曾经骗他还是因为软禁他的那几日被他吓到了所以跟他生气。 媳妇儿让跪他就跪,不敢有一点怨言。 谢昭思有些郁闷的说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像个废物一样?” 唐鸣周一怔,连忙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对苏锦从来都只有连累而已……”他说着低下了头,眼中满是愧疚,想起那日苏锦坠崖的样子,眼中缓缓溢出泪。 唐鸣周心中一痛,连忙站起身想过去安慰他。 谢昭思余光瞄到他的动作,哽咽道,“你跪下!” 唐鸣周叹了口气,只好又重新跪在搓衣板上,膝盖一阵酸痛,他不禁疼的呲牙。 谢昭思看到他的表情也没有心软,仍让他跪在那里。 谢昭思轻声道,“苏锦以为我被抓就为了我涉险,为了我宁可不去报仇,宁可豁出性命,而我却在这府中锦衣玉食,丝毫没想过苏锦的处境,我就像个废物一样窝在你的身边……” 他的声音中有些压抑,他的手不断攥紧,指甲几乎陷进手心中。 他多想告诉苏锦他现在过得很好,无需为他担心,可是唐鸣周死活不许他与苏锦见面,如今愿意让他出府都是他用自杀威胁换来的。 他只能每日坐井观天,心中祈祷着苏锦余生一定要幸福安康。 唐鸣周抿了抿唇。 他万万没想到那日的胡言乱语竟然会给谢昭思心中带来那么大的伤害,自打谢昭思回来就没见他笑过,整日闷闷不乐,他还以为怎的了,原来谢昭思的心中一直在惦记着这些事。 唐鸣周说道,“为什么要这么想呢?这两年来我日夜陪在你身旁,我应该算得上是你信任之人了吧,我说什么你当然不会有怀疑,你一直被我蒙在鼓里,你根本就不知道苏锦的处境,我将你关了两年,强行让你与苏锦隔绝了两年,其实……我才是始作俑者。” 他声音很轻,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谢昭思的神态,可是谢昭思一言不发,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谢昭思心中现在是挣扎的,是该爱他还是该恨他?谢昭思一直在这两者之中徘徊不定,最后发现自己无法全心全意的爱他,也没办法彻彻底底的恨他。 谢昭思叹了一口气,他将地上打滚的猫儿一把抱起,有些祈求意味的说道,“谢昭思现在过得很好。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句话带给苏锦?我求你了,这次,不要骗我,好吗?”他的尾音已经有些发颤。 唐鸣周笑了笑,将顾柒川曾经警告过的话全部弃于脑后。 他笑着应道,“好啊,这次,我绝对不骗你!” 谢昭思手一抖,他缓缓转过头,看着那个在夕阳下笑不见眼的少年。 或许,可以试着相信他了吧…… 良辰在王府外面徘徊许久也不见宫陌尘与苏锦回来。 他不禁起了疑心,现在太阳都已经快要落山了,难不成真的遇上了什么事? 一旁的罗云霄看见自己媳妇一脸愁容的模样,笑道,“不放心了?” 良辰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 他一扭头对着守卫说道,“让一些人随我出去,我们去寻王爷回府!” 那守卫片刻不敢耽搁,紧忙应了一声去府中传下命令,不一会一大群人就随着良辰浩浩荡荡的在京城中询问二人今日的去处。 京城虽大,但是盛在人多,且宫陌尘与苏锦容貌出众,让人记忆深刻,不一会就打探到了二人最后租了一匹马,出了京城。 这京城外那么大,这可如何去找? 良辰往后一看,王府的厨子正急匆匆的朝着他们跑过来,那人气喘吁吁的对着良辰说到,“小人或许知道王爷与王妃的去处!” 良辰一喜,等着这厨子的下文。 “昨夜王爷跟我说让我做一些点心,在准备一些瓜子之类,在今日天亮时从王府出发,去烟行山,送至山顶的木屋中。” “烟行山!”良辰一惊。 那是两年前王爷花巨资买下的山头,然后又大费人力的种了一山的山茶花。 旁人不知那山买来是做什么的,但是良辰知道,宫陌尘曾跟他说过,待苏锦回来时,他要带苏锦去那烟行山的山顶看看…… 罗云霄看他面色有些凝重,问道,“可是出事了?” “先去烟行山看看吧。”良辰说道。 王府中的众人朝着那烟行山走去。 烟行山虽在京城外,但是也不算太远,众人差不多走了一个时辰就到了山顶。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 这开的茂盛的山茶花在此时显得有些诡异,一阵阵风吹过来,吹的树枝沙沙作响,让众人心中发毛。 山顶不大,良辰走到小桥的凉亭中发现了那两个挨在一起的凳子,还有……地上那一大摊血迹…… 良辰倒退了几步,呼吸都紧促起来。 罗云霄看他这模样紧忙将他抱在怀中,不断的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没事,或许这是旁人的血也不一定啊。” 良辰崩溃的说道,“我应该一早就让人跟着他们的……” 罗云霄感受到良辰身子发抖,不禁大声的说道,“宫陌尘武艺高强,他会没事的!” 良辰不断的摇头,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突然一人跑过来焦急的说道,“良大人!湖的另一边有东西!” 第一百一十五章 缘分天注定 “是什么?”良辰大喜。 那人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湖中,有一人……” “快带我过去!”良辰一把抓起罗云霄的手,急忙的跟在那侍卫身后。 三人来到湖边,看到有几人已经跳下水中去捞起水中正飘着的那人,正在把人往上拖。 良辰看见那人身上的衣裳,瞳孔骤然一缩,他松开了罗云霄的手,跌跌撞撞的往那人身旁跑去,待走近了一看,吓得他面无血色。 “王、王爷……” 被捞上来的人一身蓝色袍子,但是此时身上的蓝色袍子已经被刀子划了好几道口子,漏出身上已经变得苍白的肌肤,浑身上下都是大小不一的伤口。 他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且脸上还有不少的伤口,其中有一道直接从眉骨横穿到下颚。 他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如同死去一般…… 一人俯下身,伸出手去探他的脉搏,表情凝重。 良辰小心翼翼的问道,“如何了?” 那人有些犹豫的说道,“王爷……已经没有脉搏了。”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场的众人心中都沉痛不已,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悔恨万分,只怪自己为何放任王爷与王妃独自出府。 良辰率先跪下,对着那尸体垂下了头,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溢出,他的眼中猩红一片,薄唇不断的颤抖。 随后众人也纷纷跪下,压抑的哭声在他们之间不断的传播开来…… 奔波了一天,苏锦终于到了满箐阁。 满箐阁没有什么变化。 凤穆凡有令,苏锦住到乾坤殿,以少阁主的身份,从即日起正式接管满箐阁。 苏锦下了马车直奔醉生殿,染箐老早就在醉生殿门口等着他了,看见自己许久不见的爱徒,顿时喜笑颜开,“你这混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苏锦对染箐也甚是想念,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中拿出自己整理好的药材名称及用法,他将纸条递给染箐,说道,“这是我在上面找到的破解之法,药材也买回来了。” 染箐一听就知道苏锦所说的是什么,顿时大喜,“为师平时真是没白疼你啊!” “内调外养,口服与沐浴皆有,万不可断了。”苏锦说道。 染箐看了一眼后便攥紧了纸条,一把抓起苏锦,“我带你去看你师祖!” 还不等苏锦回应她就带着他小跑起来,她的焦急与欣喜苏锦当然能感受得到。 师傅的一块心结要解开了呢…… 二人火速赶到梓笙的住处,染箐满心欢喜的推开门,里面依旧乱七八糟。 梓笙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染箐见了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紧忙跑过去,她颤抖的伸出手去探梓笙的鼻息,梓笙眉头一皱,一脸厌烦的将染箐的手拍来,她睁开眼,没好气的看向染箐。 “为师我还没那么容易死。”梓笙冷冷的开口。 染箐摸摸头,有些尴尬的笑笑。 梓笙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厌世的模样,染箐真怕她出事。 染箐将刚才苏锦给她的纸条拿出来,这纸条一直被她攥在手心中,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了,她紧忙将那纸条抚平,献宝似的送到梓笙面前,“媳妇儿!那混小子找到能救你的方法了!” 苏锦摸了摸鼻子。 这是什么鬼称呼? 梓笙听了明显一怔,眼中有惊喜,又有些挣扎最后又恢复了平静,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染箐,沉声道,“算了吧,我已经失望够了。” 染箐找过无数所谓的方法,每一次她都谨慎虔诚的去尝试,可是结果都让她失望不已,有些药方毫无作用,有些药方让她差点没了半条命,现在她已经对自己不抱希望了,只愿这毫无趣味的人生尽快结束,让她去真正的地狱洒脱一回。 “媳妇儿~”染箐上前去一把挽起她的胳膊,撒娇道。 梓笙就着这个姿势狠狠地一手肘怼在了染箐的肚子上,顿时只听染箐闷哼一声,梓笙冷声道,“在乱叫就别怪老娘抡你一耳光。” 染箐仍旧没皮没脸的凑上去,声音染上了情/欲,哑声道,“那我就让你打个够……” 梓笙果真毫不留情,一脚踹了过来,直奔要害,染箐紧忙挡住这一招。 染箐吼道,“谋杀啊!你这婆娘真没安好心!” 梓笙心情很不好,没心思跟她闹,收回了腿,又要趴在地上睡觉,染箐见了紧忙伸出手一把将她捞起来,吼道,“你不许睡,起码先看看药方啊!” 梓笙见样,抿了抿唇,有些不愿的拿起药方,本来还有些不耐烦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她一个个的仔细的看着上面的药材,嘴里小声的说着那些药材的功效,最后竟然眼中放光,心中止不住地激动。 染箐看她这样,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染箐虽然毒术厉害,但是和梓笙相比,也就是学了个皮毛而已,梓笙对这世间的所有药材功效都熟记于心,眼睛一转就能配出自己想要的毒出来,奈何无法到达上面,医书上的药材对她们而言很是难得,涯底潮湿没有阳光,那些药材也会坏掉,无法保留太久,所以梓笙的毒术难以再上一步。 梓笙现在的眼神一定是看见了希望,曾经的药方她都是一脸半信半疑的表情,可是苏锦带回来的药方她却看得入神…… 梓笙抬头看了一下眼染箐那直勾勾的眼神才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她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故作高冷的说道,“可以试试。” 染箐听见这话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事不宜迟,我这就去熬药。” 染箐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竟然忘记了苏锦,苏锦看她离开,自己也欲跟上去,一直冷面示人的梓笙竟然开口叫住了他。 “你过来。”梓笙盯着他说道。 苏锦走过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师祖。” 梓笙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谢谢你……” 苏锦一怔,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梓笙说的是什么,他不禁低低一笑。 梓笙面色爆红,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你笑什么!” 常年隐居于这里让她有些与世界脱轨,甚至有些恐惧这屋子外面的世界,这么多年身边只有染箐陪着她,她这个人爱面子,就算孤单的要死也不会开口挽留染箐,只会将染箐推得远远的,待染箐走后自己在屋子里无聊,发呆,然后想一些死后的事情。 据说死后要过刀山火海,还要受尽折磨,且自杀还会受更重的刑罚,这么一想心中有些害怕,尽管害怕手中的刀子也从未放下,仍想着有一日结束这生命。 这是她第一次和苏锦说话,听见苏锦轻笑时她心中有些不适,不禁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她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徒孙,因为她的世界里只有染箐,可是染箐收了徒弟必然会教徒弟东西,这样一来陪着她的时间就又少了,但如果不收徒,她的一身毒术在染箐身死之后将会在也无法重现于世。 如今苏锦归来,手中还带着给她治病之法的药方,她心中很是感动,也为曾经的自己感到不耻。 她自己的病有多难治她自己清楚,染箐拼了命的为她找解药,现在苏锦找来了这解药必然也费了好一番功夫。 她刚才看那药方的时候,融合上面的药材功效,应该真的能治好她这病。 她心中对苏锦甚是感激,奈何千言万语在心中最后只能化作一句简陋生硬的谢谢你…… 苏锦明白梓笙所想的,“徒孙祝师祖早日康复,与染箐师傅,白头偕老。” 梓笙红了眼眶,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紧忙垂下了头,闷闷的应道,“好……” 这是她第一次愿意承认自己与染箐的关系。 走到一半的染箐意识到苏锦没有跟上来便又折回去找苏锦,她看到苏锦与梓笙在谈话,不禁觉得好奇,一向冷淡的梓笙竟然没有赶苏锦出来,便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梓笙没有吭声,苏锦笑着回道,“没什么。” 苏锦说着走向染箐,染箐看着垂着头的梓笙,说道,“媳妇儿等着,熬完药我就端过来!”说完还冲着梓笙抛了个飞吻。 梓笙听着门外二人的脚步声离远后便抬起手将自己眼角的泪水擦去,轻笑道,“这孩子……” — 龙吟国。 简玉珩站在庭院中看着种在门口的兰花,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女子站在一侧,那女子身穿青色襦裙,面容和简玉珩长的有六分相似,柔情似水,一双杏眼中有些愧疚之意。 “娘亲是不是拖累你了?”女子问道。 简玉珩回过头,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怎么会,娘亲莫要多想了。” 女子声音有些哽咽,“娘亲听见那人说,若不是我,你现在就已经与心悦之人在一起了。” 简玉珩眼中染上了杀意,厉声道,“是那顾柒川太过狡猾,说什么出门一趟,我万万没想到他来探我的底,竟然发现你的藏身之处,还将你绑来威胁我,说到底,从一开始,都是他的圈套。”他阴沉一笑,“他比我会算……” 第一百一十六章 楚空秋 苏锦给的药方起了大作用,仅仅几日就能看见梓笙身上的大变化,能看见她身上的红斑已经在渐渐减少了,且牙齿的颜色也在恢复正常。 染箐是最为高兴的,照这个样子下去,她带着梓笙出去这涯底指日可待! 苏锦见她们如此,也放心的回了乾坤殿,准备正式接管满箐阁。 苏锦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可是凤麟国可就不这样了…… 一连几日不见宫陌尘的踪影,朝堂之上宫晏不管不顾,甚至直接躺龙椅上睡大觉,大臣们恨铁不成钢。 摄政王府对外所说,摄政王身体不适,在家休养,无法上朝,旁的大臣心中起了疑心,要进府去看望摄政王,可是摄政王府的侍卫却千般阻拦,愣是不让看一眼,这么一来二去,京城之中流言四起。 有人说摄政王娶了妖妃,沉迷于美色,有人说摄政王身负重伤,生死堪忧…… 而摄政王府中…… 冰棺之中,尸体安静的躺在里面,春回念穿着袄子,站在一旁,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良辰走入冰窖,看见那人背对着他的背影,提醒道,“春公子,你不如先回去歇息吧,你没有内力护体,只靠肉体抵不过这寒气的。” 春回念在这种一站就是一整天,就那么守在棺材旁,一言不发,良辰真怕他的身体出什么事。 春回念摇了摇头,“我是大夫,我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我自己知道,你不用担心。” 良辰见他这般,也只好作罢,他走下阶梯。 冰窖之中很是寒冷,也只能如此才能保证冰棺不化,肉身不腐。 春回念声音闷闷的,“都怪我,明明早就知道苏锦不对劲,如果我当时能不顾他的意愿,直接强制的检查苏锦一定不会酿成这般悲剧。” 良辰安慰道,“乱想些什么呢,王爷他心思细,日夜与苏锦相处,想必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想必,这也是他自己的意愿吧……” 二人看着棺中男人的满身伤口,春回念有些愤怒,“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何还要如此毁坏陌尘的尸体!?” 良辰叹了口气,“已经在暗中偷偷寻找苏锦了,但是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 “他曾经不是在聚宝斋吗?直接让人攻下聚宝斋,到时候不就能逼他出来了?”春回念提议道。 “不行,聚宝斋在京城中影响力重大,不是说攻就能攻的,这样一来反而会引起旁人的猜忌,但是若是透漏出风声凤麟必有大乱。” 春回念惋惜的说道,“有这么个侄子实属家门不幸,让自己的叔叔身死都无法入土为安,只能躲在这冰棺中,等凤麟稳定才能下葬。” 宫陌尘一死,凤麟没了主心骨,留下那样一个昏君百姓必然寝食难安,皆是发生爆乱,必然会走“正义之士”前来争皇位,到时候凤麟就换主了…… “如今朝堂之上已经不成样子,宫晏那副撒手不管的模样,大臣恨不得把他活剐了,如今群龙无首,怕是撑不了几天,到时候必然会透露风声。”良辰无奈的说道。 “大臣之中没有可信之人,我们也不了解如今局势,不能妄下定论,只能撑一天是一天。”春回念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许迷茫。 宫陌尘不在了,凤麟想要保住就难了,这块大肉,其他国家可都是对它虎视眈眈,就等着这位老大哥陨落的一天呢…… — 铁锈的味道刺鼻无比,老鼠和爬虫肆无顾忌的爬过,坚固的铁栏横在他的面前。 胸口的伤口不断的传来疼痛感,他悠悠转醒,盯着头顶那个黑漆漆的铁栏发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身处何处。 “哎呀呀,终于醒了,你要死了,接下来可就没法玩了。”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宫陌尘立马转过头去,看向那传来声音的地方,他的眼中闪过疑惑,“顾柒川!?” 一把木椅摆在他的身旁,一白衣男子正双腿叠加坐的在上面,戏谑的看着他,“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在下姓楚,名空秋。” “前朝皇姓,你这么一说,全都能解释的通了……”宫陌尘苦笑一声,怏怏的说道。 楚空秋站起身,走到宫陌尘身上,他一把将人拎起来,搬着他的头,强迫他看着周围的环境,轻声道,“熟悉吗?摄政王大人……” 楚空秋的眸中带着些许疯狂,那双冰冷的双手就那么狠狠地扣住宫陌尘的头,他厉声道,“这就是当年囚禁我皇祖母的地方啊!康元皇后!狗屁的残忍不仁,全都是你们宫家编出来糊弄那些愚昧百姓的鬼话!女子为王又如何?!有何不可!可有苛待那些百姓?!为何他们就是不能容下女子为帝!” 宫陌尘听着耳边顾柒川狠戾的咆哮声音,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模糊不清,但是他还是能勉强的辨认出来自己如今身处何处。 这里是位于金銮殿正下方的一个地牢,他儿时曾经来过一次,当时还在好奇为何这里会建造地牢,后来问了身边的乳娘才明白。 祖父当年从前朝手中夺下了江山,对外传,前朝皇室之人尽数死去,但是自己仁慈,将皇室众人都好好安葬,其实不然,那棺材中都是空的,真正的前朝皇室都已经被剁碎之后扔进江里喂鱼去了。 而在前朝皇上病老以后就独揽大权,掌管朝政的康元皇后因为生的美艳而被祖父留了下来,特意在金銮殿之下建设了一个地牢,夜夜羞辱。 这地牢建造方式特殊,地牢中的人能听见上面的说话的声音,可是地牢中的人无论如何叫喊上面都无法听见。 康元皇后自己的国家被推翻后被关在这里,白日听他们在上面上面讨论着改朝换代之事,夜里被凤麟的开国皇帝欺辱。 因为手脚被束缚,就连自尽都做不到,只能在这屈辱中疯魔,曾经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变得满身污秽,最后被活活的折磨死。 这是在凤麟皇室中是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年幼时的宫陌尘听了这么变态的事情心中很是震惊,但是后来被岁月淡化,也就忘了这档子事,这地牢也就没管,时至今日顾柒川提起他才想起来。 铁栏前摆着两个蜡烛,此时这蜡烛正着着光,他脚边还有那当年囚禁康元皇后的手铐和脚铐,顿时身体生寒,他看向楚空秋,眼中有些担忧,“你想做什么?” 楚空秋冷笑一声,“当年的事,我会在你身上重演,让你也感受一下当年祖母死去时的痛苦。” “冤有头债有主,你算在我的头上?”宫陌尘问道。 楚空秋不以为意,“那你当时对我侄儿时可有想到冤有头债有主?我的侄儿可是因为那个一面都没见过的狗屁姑姑被你折磨的不成人样!” 宫陌尘心下一惊,“你的侄儿?!”他瞬间就想到了苏锦。 当年他把所有的仇恨都放在苏锦身上,如今……报应来了…… 楚空秋冷笑一声,不在和他废话,直接将他按在地上,要将手铐铐在他的手腕上,宫陌尘不知为何,浑身无力,他往回拽着自己的手腕却也无济于事,若是放在以前将楚空秋打趴不成问题,可是现在力道却微乎其微…… 楚空秋毫不费力的就压制住了他挣扎的手,他将手铐脚铐全部禁锢在了宫陌尘身上。 宫陌尘眼中有些血丝,如同野兽一样的狠狠盯着他,他怒声道,“苏锦怎么样了?!你把他怎么了!” “那是我的侄儿,我不会对他怎么样,和他比起来,摄政王大人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比如,没了你之后的凤麟国。”楚空秋声音有些诡异。 宫陌尘不屑的说道,“凤麟国?你觉得你能拿凤麟国怎么样?宫晏就算再不济也是我宫家的血脉,我不在他自然会守住江山,手下有上千万兵马,你还想复国不成?痴人说梦!” 他相信宫晏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凤麟拱手让人,毕竟凤麟的千万士兵可不是吃素的。 楚空秋摇摇头,“怕是不能如师弟所愿了。”他拍了拍手,一直隐藏在角落里的一个黑影随着他的拍掌声缓缓往这边挪动。 宫陌尘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脏都漏了一拍。 一个身穿龙袍的少年缓缓走出了阴影,来到了被蜡烛照出一片明亮的暖光中,那张熟悉的脸让宫陌尘彻底崩溃了,他失神的喃喃道,“宫晏……” 楚空秋冷嘲道,“你该不会以为这金銮殿下的地牢我能随便进来吧?你的好侄儿可是一直在为我铺路呢。” 宫陌尘不可置信的盯着宫晏,有些难以置信的吼道,“为什么?你帮他能给你什么好处?他登上了皇位你也要死!只要你发下命令,御林军绝对会护你无忧!” 宫晏苦笑一声,他将手探向耳后的面具边缘,凄凉的说道,“御林军?若他们发现我不是皇室血脉的话,应该是第一个冲出来杀我的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已经威胁不到我了 那张脸皮再缓缓的脱落,一张凹凸不平的脸缓缓的出现在宫陌尘的眼前,宫陌尘的眼神已经绝望。 还有什么是真的…… 宫晏将那张人皮面具握在手中,一张因为长期捂着而满是小疙瘩,且上面还尽是伤痕的一张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宫晏阴沉沉的说道,“人的脸会因为时间而改变,到老了怎么办?迟早会露馅,我也不是当皇帝的料,洒脱管了,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 我从记事起就带着这个面具,从早带到晚,睡觉都不敢摘下,让后宫的那些女人与我交/合后也都赶紧将她们送回去,不敢留她们过夜,怀了孩子也给她们服药将孩子打下去,就怕遗传我这张丑陋的脸让你发现端倪,到时候死在你的手中,可是,现在的我什么都不用怕了。” 他看向宫陌尘,眼中带着些许痴狂,“因为你已经威胁不到我了!” 楚空秋嘲弄的笑了笑,“我答应过你,你要的给你,如今你想要的就在你面前,你还在等什么呢?” 宫陌尘眼中漏出了惶恐和厌恶,他拽着手腕上的铁链,可是这也无济于事,铁链的另一头紧紧的镶嵌在坚固的墙壁中,且楚空秋还不知给他动了什么手脚,他现在浑身无力,想要挣扎开无异于痴人说梦。 宫晏发出桀桀怪笑,他一个箭步扑向宫陌尘,眼中带着痴狂之意,口中不断的喊着,“皇叔、皇叔!” 语气中染上了情/欲,宫陌尘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瞄准了宫晏的胯下,一脚踹了过去,顿时宫晏痛呼一声,跪在地上,眼中尽是痛苦之色。 楚空秋看着二人这闹剧一般的画面,不屑的冷嘲道,“真是个废物,人就躺在这让你睡你都睡不了。” 宫晏眼神有些难过,他跪在地上,听见楚空秋的嘲讽也一句不发。 楚空秋看向宫陌尘,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你最后的亲人在四岁的那年就被活活掐死了,随后顶替上位的,是一个宫女与假太监的卑贱血脉,你这么多年忍让的,不过是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废物罢了,而曾经那个唯一真心待你的,被你百般羞辱,践踏的伤痕累累后也离你而去了,宫陌尘,你这一生,还真是可笑啊。” 宫陌尘一言不发,他盯着宫晏的眼神阴沉的可怕,恨不得化作千万把利刃刺在他的身上。 “从明日起,我将会代替你曾经的位置,然后在循序渐进,彻彻底底的拿下凤麟!” 楚空秋冷声道。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宫晏,“还不走?” 宫晏明显对他有些惧怕,他痛苦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跟在楚空秋身后。 待他们走后,地牢里的两个蜡烛没一会也燃尽了,宫陌尘坐在那里,眼前一片漆黑,手腕处的锁链刺骨的冷,地牢中充斥着奇怪的味道,周围阴冷,老鼠爬过发出诡异的声音。 这里密不透风,无法招进来一点光,就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他想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凤麟,而是苏锦…… 那句我原谅你了不断的盘旋于他的脑海之中,久久不能平静。 “阿锦……” 他失神的喃喃着。 他是不是有机会了?如果他重新追求苏锦是不是苏锦就会回来? 他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吗…… — 翌日一早。 大臣们看着那个白衣男子,皆是一惊。 楚空秋手持折扇,坐在龙椅上,而宫晏缩在宽大的龙椅一角。 众人皆不知这为何意,便说道,“国师大人怎可坐在龙椅之上?此乃天子才能坐,国师大人这样不合规矩,还是快快下来吧。” 楚空秋往后靠了靠。微微仰起头,眼中带着邪肆,他看着众人,高声道,“皇上年幼,自己无法定夺,而摄政王身负重伤在府中修养,暂时无法参政,本座与摄政王乃是师兄弟,王爷身边最亲近之人就是本座,所以本座受他委托,暂时接管他的位置。”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宫晏在一旁感受着众人的目光瑟瑟发抖,他不禁恐惧那些大臣肆无忌惮鄙夷的目光,更恐惧来自楚空秋身上那股阴寒之气,让他觉得身旁做的不是个人,而是一条伺机待发的毒蛇…… 他怕楚空秋要比怕宫陌尘还要来的厉害,宫陌尘是那种正面就会训导你的人,看上去威严的很,而楚空秋则完全与其相反,他能不动声色的把所有人算计的团团转,待你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榨干了利用价值,甩出棋盘之外了…… 苏锦坠落悬崖,虽然说下面有湖,但是只要偏一点就尸骨无存了,要知道那是楚空秋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啊,就连这他都能毫不留情的利用,将苏锦的生死抛之脑后,只顾着自己最后这盘大棋。 他的计谋,他的冷血,无一不让人恐惧…… 底下大臣议论纷纷。 毕竟楚空秋并非皇室血脉,在这大殿之上未免有些不合适。 楚空秋一个眼神吓得宫晏身子微不可闻得一抖,他压制住恐惧,让自己的声线听上去正常一点,“这是朕的命令,国师大人乃是通天之人,有他的带领,凤麟必然更上一层楼,众爱卿可有异议?” 众人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失望,最后无奈的异口同声道,“臣等无异议。” 他们看着龙椅上的宫晏,只觉得这个人越发多余,似乎只能当一个牵线木偶,若是牵线之人离去,木偶就会瞬间倒下,寸步难行。 朝堂之上,众人和往常一样将事情禀报,楚空秋一一给出答复,宫晏在一旁,一声不吭,无论什么全都默许了。 老态龙钟的兵部侍郎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据摄政王府的人说,摄政王遇刺,身受重伤,臣等想要去探望摄政王,可摄政王府的侍卫竟然不让!岂有此理?” 自打蒲东死后他就能对摄政王府怀恨在心,现在待着了机会当然要往死咬。 摄政王此次受伤,摄政王府众人将他们拒之门外,必有蹊跷! “摄政王身受重伤,暂时还不方便探望,待王爷伤好时你们自然就可以看望了。”楚空秋说道。 他一只手拄在龙椅的扶手上,一身威严之气,如同他才是那俯视众生的帝王一般。 他眸子微微眯起,看向站在大臣之首的苏天昂,冷声道,“昨日本座查到上些日子凤麟东部旱灾严重,还有瘟疫,国库拿出了整整七千万两黄金去赈灾,而赈灾之事是由苏丞相一手操办,敢问苏丞相,这七千万两黄金可有尽数去赈灾?!” 苏天昂身子一抖,“微臣、微臣已经将银子尽数发下去赈灾了。” 楚空秋冷哼一声,他看向门外,说道,“抬进来。” 几个御林军闻声缓缓的将几个巨大的木箱子吃力的抬近大殿中,将那些箱子打开,顿时好几箱金光闪闪的大金条出现在众人眼前。 苏天昂瑟瑟发抖,他看着那些黄金,面色已经惨白如纸。 “本座算了算,那些在灾区也就用了五千万两黄金左右,那剩下的两千万两去哪了?” 苏天昂汗如雨下,他颤声道,“微臣真的、真的把他们全都用在赈灾上了……” 这话说的苍白无力,任谁都不会相信。 楚空秋冷哼一声,“丞相府二公子曾在一次与同窗去游玩时看中一姑娘,随后将那姑娘糟蹋后毁尸灭迹,给那姑娘的亲人一笔银子,威胁若是敢说出去就将那一家人杀光,可有此事?” 苏天昂一惊,猛的抬起头看向宫晏,“皇上明查啊!苏清他就是个孩子,生性单纯,怎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宫晏别过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金銮殿外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正是那丞相府的二公子,苏清,苏天昂见了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扯着儿子的胳膊吼道,“你快跟皇上解释啊!” “爹……” 苏清面色有些难看,他扭过头看向跟在他身旁的一对老夫妻,羞愧的低下了头。 苏天昂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 楚空秋冷哼一声,“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将丞相府所有人都压入牢房,三日后,本座亲自来审!” 御林军上前一把将跪在地上的二人控制住,不由分的将人带走。 只听苏天昂仍挣扎的吼着,“微臣冤枉啊!微臣冤枉!” 无一人站出来求情,他们都垂着头,心中明镜似的。 国师一出手就是针对苏天昂,这些东西必然搜寻了有一段时间,就等着今日了,也不知道苏天昂哪里的得罪了这个一年也看不见几次的国师…… 众人眼观鼻,一句话不敢多说。 一旁的大内总管也已经换了人,那面生的总管掐着嗓子喊道,“退朝!” 一场闹剧结束。 曾经辉煌不已的丞相府就此陨落。 谁的脚步也不敢慢下来,他们之间交头接耳,谁也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地牢中的宫陌尘将上面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他绝望的闭上眼,苦笑一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下为棋 楚空秋做的决定很对,他会把凤麟管理的很好,不对、凤麟的国名,只是暂时的…… 大殿之上,众人退下之后,只剩下了宫晏和楚空秋。 楚空秋开口道,“两月之后,我要你写下圣旨,将这江山拱手让给我,日后你就可以摘掉面具过日子,任谁也想不出你是当年凤麟那个废物无能的小皇帝。” 宫晏不敢不应。 回到正常人的身份无疑是他最大的心愿。 他从小就带着这闷死人的面具,闷热不适的面具在他脸上带了十几年。 记事起他就被送入宫中,强行被要求玩起了扮演皇子的游戏,这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中途退出,强行退出游戏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只能将错就错,越走越远,直至他有一日发现这种游戏不能进行一辈子,因为迟早会被人发现破绽,面具一旦被撕下来他就会被进行惨无人道的惩罚。 恰巧这时候楚空秋出现了,他说,他可以帮他把这游戏停下来,并且保证他不会死,这是他唯一的救赎,他怎么可能放弃,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如今,这游戏终于要结束了…… 他小声问道,“那皇叔……” “他一辈子都会在这里,你不要指望着他能够出去。”楚空秋打破了他的幻想。 宫晏垂下头,不敢再多问一句。 一旁新的大内总管微微垂着头,一言不发。 楚空秋站起身来,走下台阶,他回眸看向宫晏,“我去看看他,你要不要一起?” 宫晏摇了摇头。 他现在一想起宫陌尘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都浑身打哆嗦,哪还敢再往他身边凑。 楚空秋回过头,独自一人出了这金銮殿。 他若无其事的跨过半个皇宫,来到御书房,他将御书房最里面墙壁的一块砖推了一下,只见那块转竟然就那么自己往后凹去,砖头旁的墙壁就那么缓缓的转动起来,直到彻底的侧过去才停下了转动。 墙壁后一个地道出现在眼前,那本应黑漆漆地道中竟然摆满了蜡烛,暖光将地道照的通亮,楚空秋将手边备好的食盒拎起来,进入这地道中。 宫陌尘听到逐渐走进的脚步声微微一笑,不用多想都知道是谁。 不一会一个黑影就出现在了这地道中。 “蜡烛竟然灭了。”楚空秋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那两个蜡烛点亮,顿时这黑漆漆的牢房门前也有了光。 习惯了黑暗的宫陌尘有些不适的别过了头。 楚空秋将牢门打开,径直走了进去,他看着有些颓废的男人,微不可闻的一笑。 他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后来到了宫陌尘的身边身边,他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馒头递给宫陌尘。 宫陌尘也没有扭捏,直接拿过,吃了起来。 楚空秋低低一笑。 “太傅并非是我所杀,他是自杀。”楚空秋说道。 宫陌尘冷冷一笑,“我凭什么信你?” “信不信由你,你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宫陌尘说道,“你的嘴里从来没一句实话。” “那我就在跟你说一个事,丞相府我打算满门抄斩。” 楚空秋面色如常的说道,他将酒壶拿出来,给自己和宫陌尘各倒了一杯,二人如同朋友一般交谈起来。 宫陌尘一怔,随后有些紧张的说道,“也包括苏锦吗?” “当然不,那是我亲姐姐的孩子,他是我的侄子,我的最后一个亲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对他动手。”楚空秋的眼神有些落寞。 这个侄子怕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宫陌尘将自己面前的酒盅拿起来,漫不经心的说道,“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你还有个姐姐?阿锦的母亲似乎是青楼女子,且离京城偏远,怎么会和你有关系?” 楚空秋苦涩的笑了笑,“我当年是个小乞丐,和姐姐一同乞讨,后来我和姐姐走散,我被太傅带回了京城,姐姐被老鸨骗去,最后我们又在京城团聚,我的身份不光彩,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们?” 宫陌尘想了想,觉得说的在理,他将酒盅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回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他看了一眼那个银色的酒壶,说道,“这上好的桃花酿你都舍得给我一个囚犯喝,你也不心疼。” 楚空秋冷哼一声,“心疼啊,给你喝我都恨不得给狗喝。” “你!”宫陌尘气的瞪眼睛,嘴里那酒香味顿时让他浑身不舒服。 楚空秋摇了摇头,“可惜狗不能喝酒,但是你可以,抛开你是如今凤麟摄政王不说,你也是师傅的徒儿,我的师弟,我如今最亲近的人了吧,你我斗了这么多年,都没直接给对方下狠手,不就是还念着当年的师兄弟情意吗。” 宫陌尘冷哼一声,他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铁链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还是没下狠手?” 楚空秋不以为意,“你知道有一种毒能让人全身腐烂被虫撕咬,却又会死,只能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吃,还要闻着自己身体发出恶心气味的毒吗?我手里有,这是当年在满箐阁得到的,但是我都没给你用,难道还不算手下留情吗?” 宫陌尘一扭头,“切。” “抛开这些不提,你还是我侄媳妇。” 宫陌尘瞬间炸毛,“老子是上面那个!” 楚空秋全当没听见,“姐姐怀着锦儿进入丞相府,丞相贪图她的美色却又不敢显露,故意对他冷淡,当家主母吃醋,就怂恿一家人不对她好。 姐姐怀着锦儿的时候瘦的可怜,后来生下锦儿得了病,本来能治好的小病丞相府都不愿意给她治,当家主母还给她下毒,加快她的死期,丞相不敢吭声,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姐姐尸体被扔到乱葬岗,还是我偷偷的将她的尸体好好安葬,她死去的时候我也没哭,我在她的坟旁边坐了一整夜,一句话也没说。 其实师傅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他那天给我们一块玉佩,掰成两半,其实那个二龙戏珠上的两条龙一个是现在龙椅上雕刻的龙,一个是前朝龙椅上雕刻的龙,看似一模一样,但是细节处还有些不同,那中间的珠子代表的百姓,他应该是想告诉我们,无论哪个朝代,只要百姓安康就够了,他想让我好好辅佐你左右,可是最后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楚空秋的声音里有些落寞。 得了天下又如何,他依旧是孤身一人。 最亲近的师弟被他关于地牢,唯一的血脉被他逼到了满箐阁,只留下他一个人。 身边之人不是怕他就是算计他,哪那还有真心。 他如今对宫陌尘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宫陌尘叹了一口气,他看着上面的漆黑的房梁,说道,“阿锦的武功,是你动的手聊吧。” 楚空秋点了点头,他不否认。 “为的就是让他更恨我,最后让他完成复仇,亲手把刀子刺进我的身体,让我感受一下什么叫绝望,对吗?你如今做的不过都是帮康元皇后复仇,让我也感受一下痛不欲生的滋味,但其实,你根本就不恨我,我说的对吗?”宫陌尘看向楚空秋。 楚空秋笑了笑,“所以我没有对你用刑,只是把你关在这里,与其说是复仇,还不如说是按部就班的完成某种仪式。” 宫陌尘能理解他,因为当年他对苏锦,又何尝不是呢? 当年是因为他的不理智,可是楚空秋不会,楚空秋在他的眼中永远都是最冷静的那个人,就连生气都不会表现出来,说话都要字斟句酌。 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是该去原谅楚空秋还是该去恨楚空秋。 他恨不起来,也不想原谅。 他往后一靠,有些无聊的说道,“你以后要是放我出去了就顺便告诉我阿锦在哪,我想去找他,我记得他跟我说,他原谅我了。” 楚空秋冷笑一声,“如果他已经有了新的家,有了爱他的人,你还要去插足吗?” 宫陌尘一怔,随后有些失落的说道,“那我就远远的看他一眼,然后悄悄地护他余生周全。” 楚空秋又给二人倒了一杯,然后嘲弄的说道,“你还记着你把锦儿从涯底带回来的时候,他身旁的男子吗?那人其实就是他新的爱人,现在你一“死”他们就马上在一起了,正好好的过日子呢。” 楚空秋撒着谎。 他早就把简玉珩用计弄回龙吟国,并且以简玉珩偷偷离开龙吟为由,让龙吟国君对他看守的更严,余生,怕是简玉珩都无法在跟苏锦见面。 简玉珩不过是他利用来让苏锦一心奔着离开王府而设下的棋子罢了,若是没有简玉珩怕是苏锦在成婚当晚就会让宫陌尘死于他的刀下,到时候又会被摄政王府的侍卫反杀,死在王府中,到时候他救不出苏锦,也无法带走宫陌尘,一切就都泡汤了。 现在一切结束了,这个被他临时调过来的棋子也该退出棋盘,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本来的地方,毕竟,心思太过细且知晓棋局,身后还有巨大势力的棋子,不太好掌握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说的话你也信 宫陌尘声音发颤,“你骗我的吧……” 虽然他说的轻松,但是真正到了那一刻,他还是无法接受。 苏锦跟别人在一起了,他跟别人在一起了…… 楚空秋笑了笑,“你不是说你会远远的看一眼,不去打扰他的生活吗?” “我随便说说,你也信!!”宫陌尘咆哮道。 “……”楚空秋汗颜。 宫陌尘眼神绝望,整个像怨妇一样的瘫在地上,喃喃着,“阿锦不要我了……他跟那个小白脸好上了……” 楚空秋觉得他这幅样子好玩得很,差点憋不住笑。 “那个男子是富商之子,锦儿跟着他一声不愁吃穿,且那男子极为痴情,也定然不会辜负锦儿,锦儿跟着他比跟着你好多了。”楚空秋还在补刀。 “好个屁!那小白脸一看就不是好人!笑眯眯的肯定一肚子坏水!”他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楚空秋,说道,“就跟你似的。” “!!”楚空秋大怒,直接将地上的酒壶一踹,“你自己喝吧!” 话音一落大步离开了牢房,关门的时候极为用力,发出“砰”的一声。 宫陌尘吼着,“你回来!话就说一半吊人胃口啊!他们俩后来怎么样啊!他能不能真心对阿锦好啊?!” 见人真的越走越远,宫陌尘就扯着脖子喊着,“看着咱俩小时候撒尿和泥的份上你回来吧!在跟我说说!” 顿时整个地牢里都充斥着他的喊声,而后他就听见了机关扭动的声音,毫无疑问,楚空秋已经走了。 宫陌尘顿时如同泄气的气球一般。 他看了一眼周围,心中有了算计。 他可不能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在这里被关一辈子…… 国师代宫陌尘上朝之事瞬间轰动了京城。 摄政王府也炸开了锅…… 春回念和良辰聚集到一起,二人面色凝重。 春回念皱着眉头,“国师顾柒川和陌尘一直不和,如今突然出现还替陌尘接手了凤麟国政务,此时必有蹊跷。” “据说还是宫晏亲自同意让顾柒川掌朝政的,呵,真是可笑。”良辰眼神狠戾,对宫晏完全就是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气。 自己家的天下岂能拱手给一个毫无血缘的人接手!?真是丢尽了王爷的脸! “顾柒川必定心怀不轨,不如将他杀了。”春回念提议道。 良辰摇摇头,“国师府早就被他搬空了,现在空无一人,他现在怕是在皇宫中过夜,皇宫中守卫森严,不是想杀就能杀的。” 春回念有些惆怅的说道,“王爷无后,宫晏无能,现在这宫家的天下被一个姓顾的小子掌控,顾柒川就差穿个龙袍,改个国号了。” 他们连扶持下一个储君都做不到,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当年费劲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就那样拱手让人。 良辰咬了咬牙,“我找过宫晏,可是他竟然把我拒之于朱门之外,完全不见我。” 春回念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小子有问题啊。”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的算计不谋而同。 — 逢安候府。 楚空秋坐在主座,他盯着手中的茶盏发呆,眼神游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鸣周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做到这个位子还有何不满?” 楚空秋若有所思地说道,“众大臣皆不满意我代替宫陌尘,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将计就计,任由宫晏自由发展,直到最后,凤麟百姓民不聊生,届时我在出现,既当了救世主还能名正言顺的得到这天下。” 他刚离开就有不少大臣弹劾他,说他图谋不轨,企图篡位,虽然事实确是如此,可是被提前说出来,就变了意味。 唐鸣周笑了笑,“你就是太过心急,如此一来正好,你一撒手,到时候成了救世主,百姓拥你上位,到时候你在将凤麟——” “彻底的推入深渊!”楚空秋打断道,他的眼中隐隐浮现出杀意。 唐鸣周一怔,“什么意思?” 楚空秋不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对那群白眼狼宽厚以待,成为千古明君?”他笑了笑,眼中的寒凉刺骨,“他们也配!” 唐鸣周放下茶盏,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复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报复那恶心的宫家和那群愚昧的百姓,否则你以为呢?你该不会觉得我只是单纯的对那个硬邦邦,一股腐朽味道的龙椅有意思吧?”顾柒川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的诡异。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年皇祖母为帝,明明治国有道,为了百姓安好宁可苦了自己,可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百姓的偏见,群臣的质疑!若是没有那群百姓煽风点火也不会有宫家!没有宫家,皇室也不会被杀了个干净!皇祖母也不会被囚,最后屈辱死去!一切的起因都是那群愚昧无知又冷血不知感恩的百姓!” 楚空秋激动的说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睛中隐隐出现血丝。 当年父亲带着他和姐姐东躲西藏,嘴里讲这些这事情,年幼无知的他只知道这个世界对他们有偏见,父亲让他们隐姓埋名,给他改名为顾柒川,给姐姐改名为顾杉荷,最后父亲因为没钱治病死于肺痨,而他和姐姐连去买草席的钱都没有。 夜里将父亲悄悄地抬出城外,两个年幼的孩子硬生生的用手抛出来一个土坑将父亲埋葬,两个孩子刨的满手都是血,跪在父亲坟边哭。 后来回了城里,整日跪在地上乞讨,一次集市将姐弟二人冲散,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后来却在京城中相见了,姐弟二人重逢,他悄悄夜里去找姐姐,看到丞相府苛待姐姐也无法作为,他一次随着太傅云游回来后就听到了姐姐身死的消息,不用细想都知道姐姐因何而死。 自那以后,他的眼中就再也没了光亮,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黑色…… 唐鸣周气恼的不行。 他万万没想到楚空秋复国仅仅是为了报复…… “那宫陌尘呢?关他一辈子?”唐鸣周问道。 在屋外本打算去找唐鸣周的谢昭思顿时停下了脚步,不由自主的蹲下了身子,贴在窗下仔细听着…… “宫陌尘?待这天下满目疮痍之时,我会将他放出来,让他最后看看这个恶心的国家。”楚空秋说道。 唐鸣周颤声道,“那……你呢?你当了皇上以后……” 楚空秋打断道,“我没有以后,宫陌尘也没有,宫晏更不会有,谁也不会活着,所有人都应该去为了自己的罪行去赎罪……” “你为了自己的私欲要将这天下祸害的不成样子!你想让祖辈都因为你而背上千古骂名吗!”唐鸣周怒吼道。 “他们不仁在先,我不义在后。” “你难道就不想想你的侄子吗?!这天下哀声遍野,那他也别想独善其身!因为你,苏锦也不会好过!”唐鸣周大声道。 “锦儿的义父会护他无忧,我无需担心他。” 唐鸣周气的几乎抓狂,“若是一开始知道你为的是这个,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帮你!” “但是你已经帮完了,宫陌尘已经在金銮殿下的牢房中了,没人能救他出来,大局已定,你在多说无益。” “你答应过宫晏让他离开凤麟!你就不怕他翻脸!” 楚空秋嘲弄的说道,“我说的话你都信?况且,他就算翻脸又如何?就算在大的老虎没了獠牙之后也就是猫儿,而且,他还是只病猫。” 唐鸣周瞪着他,眼神恨不得化做利刃刺向他,楚空秋对他的眼神不以为意,他放下了茶盏,说道,“今日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我对你很失望,如此恶心的苍生你竟然还想着让我去拯救,可笑至极。” “可笑的人是你!!”唐鸣周怒吼道。 楚空秋冷笑一声,没在继续跟他说话,直接起身离开了前厅。 唐鸣周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几乎冒火。 蹲在墙角的谢昭思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满是震惊。 宫陌尘……苏锦…… 他放轻了脚步,静悄悄的从窗子下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宫陌尘为何会被关起来?他不是和苏锦成婚了吗? 那个人是国师啊,怎么会牵扯到前朝,牵扯到苏锦! 他对外面知道的仅仅只是片面而已,唐鸣周不会对他多透露一句。 他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桌上的纸,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临近傍晚唐鸣周才来他这里,谢昭思在桌前正襟危坐,他听到开门声才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来,看向唐鸣周。 唐鸣周的眼神之中有些疲倦之意,他看见谢昭思之后一言不发,只是走过去,他将谢昭思一把抱起来,自己坐在谢昭思刚才坐过的椅子,然后将谢昭思放在自己的腿上,将人抱在怀中,他嗅着谢昭思发丝的香味,心中的烦躁渐渐平静。 他不经意的看到桌上的纸便伸出手将纸张拿起来,看了看,说道,“这是给苏锦的信吗?” 谢昭思弱弱的点点头,他看着那张纸,眼神复杂。 第一百二十章 他应该知道真相 “这么一句话怎么用这么大一张纸啊?”唐鸣周问道。 整整一大张纸,中间就四个小字。 安好,勿念。 谢昭思勉强的笑了笑,“身边就这么一大张纸,所以就用这个了。” 唐鸣周将那宣纸在手中翻了两遍,谢昭思紧张的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唐鸣周笑了笑,“你这纸上还写了别的吧,只要凑近火就能展现出来,对吧?” 谢昭思心咯噔一下,紧忙摇摇头,“没、没有……” 唐鸣周看他这一副明显撒谎的模样,他笑了笑,说道,“那我来试试。” 谢昭思一把将他的手拉住,眼中竟然有了些恐惧,他颤声道,“对不起……” 唐鸣周心中一痛,有些怜惜的摸了摸他的头,“傻瓜,怕我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他神色莫名的看着谢昭思,低声道,“我今天跟国师谈话时,你都听见了吧。” 谢昭思慌慌张张的摇头,紧张的说话都结巴了,“没、没有、我、我、那个……” 唐鸣周看他紧张的额头上渗出汗珠,有些心疼,“别怕,只要你说实话,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能让我生气的,只有你的欺骗。” 或许是他安慰的话起到了作用,谢昭思鼓起了勇气,轻声道,“我听到了……你跟国师说的话……” 唐鸣周宠溺的笑笑,“我早就知道,窗子下有人,我习武,观察力惊人,你根本就逃不过我的眼睛。” 谢昭思一惊,他想起了今日那个恐怖的男人,连忙问道,“那国师大人呢!” “他没有发现,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你的身后都有我在。”说着,他伸出手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唐鸣周眼神游离的说道,“你想把消息告诉给苏锦,是吧?你今天听到的只是片面而已,我来告诉你更多的吧……” 谢昭思根本就不知道苏锦和宫陌尘真正的情况,他只以为宫陌尘被人关起来苏锦会担心不已,且这次,苏锦应该已经不知不觉的参与其中了…… “其实很久以前宫陌尘的身上就被下了蛊,顾柒川那个家伙最擅长这些东西,最开始宫陌尘身上的蛊虫是可以让一个人做出与自己感情完全相反的事,可以控制他的情绪,让他喜怒无常,异常暴躁,苏锦家中和宫陌尘有过节,稍加引诱就能将宫陌尘身体里的怒气引发出来,全部发泄在苏锦身上,这也是为何那些年宫陌尘疯了似的虐待苏锦的原因。”唐鸣周解释道。 一开始这种蛊只是顾柒川想要毁坏宫陌尘名声而已,没想到后来苏锦竟然会出现,结果就有了新的主意。 “后来宫中遇刺,顾柒川解了毒之后又引出蛊,再下新蛊,苏锦被他赶出来是因为第二种蛊虫会慢慢的融于宿主的血液之中,无需特意解蛊,但是溶于血液后同样会让宿主暴躁到极点,做出失控的事,随后蛊虫的效果才能真真正正的消失,可以说,苏锦和宫陌尘之间的所有纷争都是顾柒川间接引起的,” 唐鸣周神色莫名,“最后苏锦的武功也是顾柒川废的,然后嫁祸给宫陌尘,为的就是让二人彻底决裂。” 谢昭思听着心惊不已,他抿了抿唇,小声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唐鸣周解释道,“我父母也是前朝之人,最后侥幸活下来了,还成了当朝官员,后来顾柒川找上我,能复国我自然开心,前朝陨落也是我父母心中的一道坎,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他要做的仅仅只是报复而已,我不想让祖祖辈辈都因为他而背上骂名…… 苏锦是顾柒川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虽然他对这个侄子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因为苏锦的母亲,他也会顾忌一二,能牵制他的人,只有苏锦了。” 谢昭思道,“你什么意思?” “把我刚才说的全部写下来,告诉苏锦。” “那他岂不是也会涉险?!” 唐鸣周一笑,“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被卷入其中,若是顾柒川真的得逞,苏锦以后也会背上骂名,他应该知道真相,最后无论如何选择,都是他自己的事。” 他将一旁的毛笔取下来,蘸了些墨,强行塞进谢昭思手中,哄道,“听话。” “你没骗我?”谢昭思眼神锐利。 唐鸣周点点头,“我发誓,如果撒谎,天打五雷轰!” 他只能请求苏锦的帮助,为了自己,也为了苏锦…… 凤麟国衰弱,各方都会有所波及,满箐阁也不会例外,满箐阁主商,百姓衰弱它还哪里来的钱财? 无论出于什么,苏锦都会出手。 他看着谢昭思一个字一个字缓慢的写着,嘴角缓缓浮现出笑意。 — 满箐阁中甚是无聊。 苏锦躺在舒适的软榻上,手上拿着一本师祖给他的书,看的入神。 众弟子有自己的师傅带领,他这个少阁主基本上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没事看看师傅与师祖进展如何,然后被虐的一嘴狗粮,狼狈的回来乾坤殿。 突然“哐当”一声,一个身穿长老袍子的,白发满头的男人急匆匆的走进来,手中还捧着一个折扇。 这是段长老,聚宝斋中的兵器皆是出自于他的手,曾经乃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铸剑师,一器难求,如今上了年纪,为了躲清净来了满箐阁,现在年纪六十多的人了,仍然走路带风,老态龙钟。 自打苏锦回了满箐阁,除了师傅也就段长老跟他走得近了。 苏锦将书放下,走下软榻迎了上去。 还不等苏锦打招呼段长老就一把将折扇送至他的面前,险些撞到苏锦的鼻梁骨, 段长老为人不拘小节,他面上一副讨好的模样,“小娃娃,你看老夫这折扇做的如何?!” 苏锦将折扇接过,放在手中仔细打量。 扇骨通体黑色,上面雕刻着兰花的浮雕,兰花盘绕于每一根扇骨上,煞是好看,扇面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似纸非纸,上面画着满箐阁的标志。 苏锦看着扇面,摸了摸。 段长老看他这样不禁有些骄傲的仰起头,“这可是跟当年老夫给阁主做的和软甲是一样的材料,只是老夫又改良了一下,看上去和纸无异,实际上乃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苏锦两眼放光,“段长老真厉害!” 一听苏锦这么夸,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这扇骨虽然坚硬无比,但实际上他是空的,其中可以藏下小娃娃你自己制的毒,只要用力一甩,排口的盖子就能自动打开,随之毒粉飘出,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苏锦看着那折扇,心中别提有多喜欢了。 “老夫看你身为少阁主却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所以便特意为您量身打造的,感觉如何,喜不喜欢?!”段长老问道。 “喜欢!”苏锦如实的回答道。 确实,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什么常用的兵器,虽然义父曾经给过他不少,但是他没有一个用的顺手的,只觉得差些什么,现在看了这个,才觉得满心欢喜。 段长老一听,顿时眉眼弯弯,有些贱贱的说道,“那……那少阁主下次去上面的时候,能不能替老夫给聚宝斋斜对面胡同里点心店的刘老太太带句话?啊?” 苏锦,“……” “要不刚进城之后就能看见一个包子铺,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反正老板长得贼带劲,虽然如今上了年纪,想必风采也不会减多少,替老夫给她带话也行。” “……您老就歇歇吧。”苏锦拿着手中的折扇有些为难的说道。 段长老哼了一声,“我都一把年纪了,琢磨个老伴还有错了!?” “您这都已经二十几年不在京城了,我就算替你给人家带话人家也够呛能记得你啊,况且,说不定……”苏锦小心翼翼的撇了一眼段长老的脸色,小声道,“说不定人家都抱孙子呢……” 段长老顿时如同晴空霹雳一般怔在了原地,随后又一副要哭的表情,无赖一样的坐在地上,闷声道,“老夫不管,老夫就要老伴!要不然我就说你这小娃娃白嫖老夫的武器!哼唧!” 苏锦有些手足无措,手中的折扇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段长老年轻时风流,就算现在,心也没收多少,仍旧跟个小孩似的。 “哐”一声,只见染箐出现在门口,她看着地上的段长老嫌弃道,“老头子真是多情啊。” 段长老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扭过头看到来人竟是染箐,哼了一声,“臭丫头,你今个怎舍得出来——”他看到染箐身后的身影,话音戛然而止,满眼的不可置信。 梓笙此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起码牙齿的颜色恢复正常,身上的红斑也消失了,许久未曾出过屋子,今日被染箐领出来,难免有些不适。 她看到坐在地上撒泼的段长老,微微一笑,柔声道,“段叔叔,许久不见了。” 段长老眼中不自觉的泛起了泪花,嘴唇有些颤抖的说道,“小梓笙……”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终有重逢之日 段长老是满箐阁为数不多一直留到现在都没走的长老之一,也是从小看着梓笙从一个小娃娃成了水灵灵大姑娘的人,说是梓笙的半个父亲都不为过。 染箐骄傲一笑,“师傅的病好了!” 段长老大喜,“真的?!” “那是当然!”染箐一甩头,眼中尽是骄傲。 梓笙看着一旁嘚瑟的染箐,伸手掐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让染箐不禁一哆嗦,有些埋怨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收敛了些许。 “这还要多谢阿锦。”梓笙说道。 一旁的染箐上蹿下跳,梓笙倒显得成熟许多,明明上几日还是个整日寻死觅活的姑娘,现在突然就给人一种安静的感觉。 段长老热泪盈眶的看向苏锦,“小娃娃,这把折扇老夫就赠予你了,老伴就不让你小子给老夫找了!” 苏锦,“……” 染箐有些犹豫的望着苏锦,说道,“过些日子,我和你师祖就要离开满箐阁了……” 现在梓笙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正在尝试着吃正常人的食物,到时候到了涯上,如果能适应阳光,就再也不会回这涯底了,毕竟,那是她们奢望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如今,终于要实现了。 苏锦怔了怔,他看向染箐,发现染箐的眼中尽是不舍。 虽然这涯底黑暗,不曾见过阳光,可即使如此,这也是染箐生活了多年的家,突然离开家,去另一个地方,无论是谁心中都会不舍吧。 苏锦笑了笑,“那就去吧。” 染箐吸了吸鼻子,将眼中的泪水控了回去,故作轻松地说道,“老头子说,让我们去京城里的那个什么锦裳阁,以后咱们师徒三人想要在重逢,可就难喽。” “只要人生在世,终有重逢之日,怎么说的像是很严重一样。”苏锦笑着说道。 锦裳阁他有些记忆,京城中最好的裁缝铺,京城中的大家闺秀身上所穿的衣裳基本上都是那里的,绣娘的水平让人望尘莫及,放眼整个京城都没有几个能和锦裳阁媲美的。 据他所知,染箐醉生梦死,吃饱就睡,经商的本事没学多少,可是义父既然愿意把这样的产业交给她打理,可见宠溺程度。 梓笙缓缓说道,“不如今日就好好聚一聚,我们待不了几天就要启程了。” 言外之意,再晚就见不到了。 “好啊。”苏锦应道。 一旁的段长老心中伤感,面上虽然笑着,可是却在悄悄抹眼泪。 苏锦也万万想不到,这不仅是染箐梓笙和满箐阁的告别宴,也是他的…… 几个人说干就干。 结果,下厨的只有苏锦,梓笙负责切菜,而染箐和段长老拿着个筷子敲碗,眼巴巴的看着厨房…… — 凤麟大牢中。 苏丞相和苏夫人跪在地上,他们看着那个平日里那个不染世俗的国师大人在刑架前挑选刑具,吓得身子不断颤抖。 苏天昂道,“大人不是说三天后审吗……您这是……这是作甚啊……” 一旁的苏夫人压抑的哭着。 楚空秋不屑一笑,“三天后?我说过吗?怎么不记得了。” 苏天昂一听,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那些泛着银光还沾着血迹的刑具,高声道,“国师您不能这样啊!老臣不曾得罪过你,你为何要这般对我啊?!” 苏锋和苏清带着手铐,被人用链子拴住了脖子,如同狗一般的拴在墙边的铁柱上,链子很短,他们根本就动弹不得,只能坐在那里看着爹娘在刑具前瑟瑟发抖。 楚空秋拿出一把刀刃几乎弯成了半圆的刀,问一旁的狱卒,“这是做什么的?” 那狱卒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用此刀前需要将犯人身体用钢钉钉在板子上,以防止乱动,随后在用此刀刀刃一点点的刺入犯人骨头周围,待整个刀刃没入,在狠狠一提则可以把犯人的骨头拆出,省时省力。” 楚空秋满意的点点头,而一旁的苏天昂已经面色煞白,连连摇头,“饶老臣一命吧!老臣私下还有黄金万两,商铺七个,全都给国师大人,求您高抬贵手啊!” 楚空秋完全没理会他的求饶,他放下了手中的刀,随后那双毫无瑕疵的手又摸向了一旁的一个不显眼的刷子,问道,“这个呢?” “用此物前需要用开水淋于犯人身体,将皮烫软,随后再用刷子一点点的刷,直至最后将人的皮肉刷下来,露出森森白骨。” 楚空秋摸了摸下巴,看着二人,诡异一笑,“我似乎想到了一个有趣刑罚,不如将苏丞相的全身骨挖出来,然后再把苏夫人浑身的肉刷下来,将苏夫人的肉放在苏丞相的身体里缝上,再将苏丞相的骨头绑在苏夫人的骨头上,这样你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也不会去祸害别人了……” 苏夫人吓得连连摇头,“不、不要!” 苏天昂看了一眼旁边哭哭啼啼的妻子,心中尽是不耐,但一旁的楚空秋让他害怕,他嘶吼道,“国师为何苦苦相逼?我扪心自问,从未的罪过你!” 楚空秋冷哼一声,“从未得罪过我?我不妨告诉你,当年你在江南糟蹋的那个姑娘乃是本座的亲姐姐!” 苏天昂一顿,顿时明白了楚空秋的意思。 楚空秋声音冷的如同冰窖一般,“当年你将怀着身孕顾杉荷扔到后院,铁门上了三层锁,每日剩菜馊饭的送到她的面前,她好不容易撑到了苏锦出生的时候,后来你的夫人又给她每日的饭菜中下慢性毒,最后看着她撒手人寰你们就开心了?” 苏天昂猛的伸出手指向了一旁的结发妻子,“都是她让老臣这么做的啊!老臣对杉荷那是一片痴心!都是因为这个善妒的恶毒女人逼着老臣做的啊!老臣冤枉啊!” 苏夫人赤红着眼看向一旁努力甩锅的丈夫,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苏天昂竟然是这样的人,那边被拴着的苏锋和苏清都惊呆了。 苏夫人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明明是你怕毁坏了名声才要杀她的!你才是主谋!” “我呸!你撒谎!”苏天昂扯着脖子吼道。 苏夫人冷哼一声,“你当初想娶美娇娘,但是我娘家你又不想得罪,所以只能让那女人当妾,之后为了表达对我的忠心又去迫害顾杉荷,顾杉荷生子后你又觉得厌倦,就串联我给顾杉荷下毒,现在把所有的错都推我身上,你真是恶心!” 楚空秋看着二人狗咬狗,心中别提多痛快。 苏天昂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苏夫人看他这样,越发不屑,“老娘也不妨实话告诉你,锋儿和清儿都是我在娘家跟我表哥怀的孩子!跟你这狗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一直唾弃的苏锦才是你唯一的骨肉,你曾经恨不得让这唯一的骨肉去死,反而把清儿视为掌中宝,真是笑死人了。” 苏天昂一惊,猛然看向角落处的两个儿子,只见那两个人纷纷别过了头,不跟他的视线对上。 苏清和苏锋早就知道自己并非苏天昂所生…… 苏天昂气的浑身横肉直颤,“好好好,真是好样的!老子今日就跟你这荡/妇同归于尽!” 说着飞扑上去,两只手狠狠地掐住了苏夫人的脖子,眼中尽是杀意,苏夫人毫不惧怕他,笑道,“同归于尽?好啊,反正咱们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这大牢!” “啊啊啊!”苏天昂气的嘶吼。 苏夫人还在不服输的说着,“宫陌尘身受重伤,多日不见人影,这时候身为王妃的苏锦不出面更说不过去,说不定你那儿子已经死在摄政王府中了吧,苏天昂,你无后了!” 苏天昂一耳光轮了上去,吼道,“闭嘴!” 苏夫人趁着他抬手的空挡挣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抬脚毫不留情的踹向了苏天昂的命根子,顿时只听苏天昂哀嚎一声,跪在地上,手紧紧的捂住胯下,白色狱服的裆部那里竟然缓缓的渗出血迹。 “老东西,你活该!”苏夫人仰头大笑,她的脖子上青紫一片。 两个共同的生活了近三十年的人此刻却如同仇人一般,恨不得将对方喝血吃肉。 闹剧看够了,楚空秋拍了拍手,一旁的狱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将地上狼狈不堪的两人捞起来,不顾他们挣扎的捆在了架子上。 二人的眼中皆是恐惧,苏锋和苏清垂下头,他们默不作声。 他们怕惹火上身,听刚才楚空秋的意思应该是不会杀他们,既然如此,他们还何必去为谁求饶,事不关己,足以。 耳旁父母的哀嚎声让二人瑟瑟发抖,却不敢说一句话,只能低着头,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苏天昂看着缩在那里的两个儿子,心中的沉痛不已,身体上的痛都不及他心中的痛。 有什么是比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宠爱的儿子并非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己的结发妻子早就红杏出墙来的更痛苦? 他不禁想起了当年那个有些俏皮的女子,只是最后让他折磨的面黄肌瘦,明明当年那个女子那样的爱慕自己,可是自己却让她眼中的最后的一抹光也黯淡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朕凭什么节俭? ! 苏锦一声声甜甜的爹爹似乎还在耳旁环绕。 苏天昂低头苦笑。 他给唯一的儿子最后的印象就是冷血自私吧…… 身旁妻子的惨叫声没能唤起他的一丝丝心疼。 身体的疼痛让他无法忽视,最后,他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他似乎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一个幽暗的院子,大门锁的严严实实,里面破旧屋子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有些瘦弱的女子,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孩童。 孩子用稚嫩的童音问着女子,“娘亲,娘亲,爹爹什么时候过来啊?” 女子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很快了,锦儿在等一等。” 孩子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但是视线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大门,女子也一样,只是女子的眼中有几分空洞和哀怨之意。 苏天昂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就置身在那院中,可是女子就像是看不见他一样。 他动了动唇却未发出一丝声响,但是从口型能知道他说的是:我来了…… 手中拿着勾骨刀的狱卒顿了顿,说道,“苏丞相断气了。” “嗯?”楚空秋挑起眉头,走上前去查看苏天昂,苏天昂瞳孔涣散,脸上还洋溢着诡异的笑。 楚空秋有些失望的摇摇头,“上年纪了就是不行,身上骨头还没勾出来三分之一就死了,真是无趣。” 他抬眸看向浑身血淋淋的苏夫人,微微一笑,“就剩下你了。” 苏夫人浑身是血,看见楚空秋恶魔一般的眼神顿时惊恐不已,她惶恐的摇着头,口中不断的发出破碎的求饶声。 楚空秋对她的求饶视若无睹,悠然走回自己的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那痛苦哀嚎的苏夫人,他余光一撇发现了那边低着头的苏锋和苏清,说道,“别低着头啊,让你们出来可不是光听声的,抬头看看。” 一旁的狱卒走上前去强行搬起苏清和苏锋的头,让他们直视那恐怖的一幕,二人身子瑟瑟发抖。 苏夫人如同恶鬼一般的看着二人,最后,就算死,那双眼睛都没从她的两个儿子身上移开,让人不寒而栗。 …… 楚空秋自众臣抗议以后就真的没再从朝堂之上出现过,龙椅上只有一个宫晏。 大殿之上安静的诡异。 众大臣窃窃私语,眼神怪异。 金色的阶梯中央雕刻着龙的浮雕,阶梯之上的龙椅上空空如也,那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少年正坐在阶梯上,怀中抱着一只黑色的猫儿,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着少年的笑声。 宫晏笑不见眼的高声道,“你们看看,朕这新得来的猫儿长得多好看!” 大殿中央的骁勇将军面色难堪,他再次重复道,“陛下,蛮族屡次侵犯我国边境,微臣领兵出征,只是这粮草……” 宫晏有些不耐的抬起头,“粮草怎么了?你要多少朕给你就是,你给国库搬空了朕都没有意见!” “末将并非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粮草要多少就自己去拿,难不成还要朕发下命令不成?朕又不知道你们多少人,吃多少饭,这种事情还要跟我来说,烦死了!”宫晏一脸不耐,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 众大臣皆惊。 外出打仗皇上非但不鼓励还用这种语气,士兵那么多,粮草必然不能少了,怎么可能不禀报? 骁勇将军面色难看,“陛下昨日命人建造踏云楼,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怕是如今国库空虚,末将也不知国库还有多少粮草,万一不够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宫晏抽哪门子邪风,昨日看见天上有一朵云似女子的身段一般,就非得说自己看到了仙女,说那是凤麟未来的皇后,非要建什么破踏云楼,顾名思义,直冲云霄,足以踏入云层,说要去寻那女子。 众大臣就寻思着,这不就是抽疯吗? 眼看着国库里一车一车的金条往出拉,去盖那破楼,众大臣心都在滴血,纷纷想念宫陌尘,希望宫陌尘尽快回朝上,让这傻子消消停停的吧。 宫晏似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说道,“朕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事啊,国库确实所剩无几,但是可以让百姓加重税务,这样国库就又充盈了啊,实在不行就让凤麟百姓每一家都交出一袋米,否则就是抗旨,格杀勿论,这样不就有粮草了吗?”说完,似乎还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得意,殊不知气的众臣脸上的肉直抖,一个个都怒气冲冲的看着宫晏。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能说出口?!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臣走了出来,有些强硬的说道,“微臣望陛下能为国考虑,理应节俭,不如踏云楼的建造先停一停,省下来的钱用来准备粮草绰绰有余,要缓当务之急才是治国之道。” 此话说的甚是有理,可是宫晏却当场炸毛。 他直接从台阶上坐起身来,指写那老臣破口大骂,“朕好不容易坐上这龙椅难道是来受苦的吗?!朕是这凤麟之主,凭什么节俭!要节俭你们来啊!每个月别要俸禄,你们如果不要俸禄知不知道凤麟一年能省下多少银子?!还有,什么叫踏云楼的建造停下?你们每日在催朕尽快生下龙子,朕这金贵的龙体岂能让后宫那群庸脂俗粉生下孩儿?能配得上朕的只有昨日的仙女!只有她才有资格给朕生下龙子!” 这话可是得罪了在场一大半的大臣,因为他们心爱的女儿都在这昏君的后宫之中,如今这昏君却说他们的女儿是庸脂俗粉,试问,哪个父亲能容忍自己的女儿这么被骂? 那个老臣吼道,“没有那女子您还能一辈子都膝下无子不成!” “朕宁可绝后!” “真是荒唐!”老臣气的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群臣百般劝说,宫晏就是不肯放弃对踏云楼的建造,粮草宁可去硬抢。 众大臣恼怒不已。 堂堂凤麟大国,竟然沦落到要去抢粮草,这和土匪还有何区别! 众人大怒,高声道,“微臣请求一见摄政王,还望陛下允许!” 宫晏冷笑一声,“摄政王?实不相瞒,摄政王是被刺客伤的,伤势严重,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不可能!若是摄政王离世,为何迟迟不见下葬?!”一人反驳道,语气也横了起来。 “下葬?你觉得,摄政王府的人敢让你们知道他已经死了吗?”宫晏眉头一挑,一副无赖的样子,眸中尽是冷意。 群臣想了想,都沉默了下去。 确实,宫陌尘一死等于凤麟没了主心骨,摄政王府的人怎么可能放出消息。 宫晏将贴在他脚边的猫儿抱起来,一边抚摸着一边说道,“你们也真是好笑,曾经一个个的都说着摄政王想要篡位,如今听见了他身死的消息却又是这幅表情,这不好吗?他死了这皇位就彻彻底底属于朕了,无人再敢在朝廷上指挥这,指挥那,这凤麟真真正正的归朕管理,想干嘛就干嘛,没了那家伙的死脑筋,朕一定能将凤麟壮大。” 最后一句话险些让众臣喷出一口老血。 还特么壮大?!眼看都快亡国了还壮大个鸡毛啊!敌人打到家门口你特娘的还在家里撒尿和泥建小楼呢! 一位官位一品的大臣气的面色通红,怒发冲冠,胸膛剧烈的起伏,他一把将头上的乌纱帽拽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踹了两脚,怒吼道,“凤麟在任你你这昏君胡来,亡国指日可待!就这乌纱帽,不带也罢!” 众人见样纷纷效仿,都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摘下来,扔在地上。 “不带也罢!” “无能昏君!” 宫晏气的鼻子都快歪了,“你们要造反不成?!摄政王在的时候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跟朕耍脾气?!” “先帝明智果断,怎会生出你这种儿子!由你称帝真是凤麟不幸!” 宫晏气的不行,高声道,“御林军何在!” 一阵盔甲撞击的声音接近,一群身穿银色盔甲的人突然围在金銮殿外,高声道,“臣在!” 宫晏伸出颤抖的手,指向那群怒瞪着他的大臣们,“将这帮狗奴才通通抓起来压到地牢!竟然辱骂朕?!明日就将你们株连九族!五马分尸!” “臣领旨!” 御林军纷纷涌入殿中,亮出手中的长剑,指向了那群手无寸铁,年过半百的大臣们,怒吼一声就要上前去将众人控制住。 一直站在龙椅旁笑眯眯的大内总管见了,尖声道,“且慢!” 宫晏摆了摆手让众人停下,随后眼睛看着那大内总管,似乎等着他下一步的命令。 那人慢慢悠悠的走下阶梯,一双眼睛微微眯起,谁也不知那笑面之下藏的是什么样的嘴脸。 “诸位都曾为了凤麟而立下了汗马功劳,要打要杀,株连九族未免传出去不好听,依杂家看,陛下不如小小惩戒一番就罢了吧。”那人说道。 宫晏摸了摸下巴,问道,“小小惩戒一番?如何才算是小小惩戒?” 那大内总管缓缓睁开了眼,那双眼睛中竟然没有眼白,全是黑色,甚是恐怖,如同恶鬼一样,让人不寒而栗,只见那大内总管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如,就如诸位所愿,尽数撤职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摄魂之术 尽数撤职,凤麟朝廷上换一批新鲜血液,光是听上去都觉得可笑。 众臣看着宫晏,眼中带着戏谑,似乎料到他不敢这么做。 谁知宫晏的一番话彻底让众臣惊掉了下巴,“薛公公言之有理,那就撤掉官职吧,小小惩戒一番,若是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众人彻底惊住了,大内总管满意的笑了笑,又眯起了眼睛,一副笑眯眯好说话的模样。 众臣终究还是低估了宫晏,一个可以让所有大臣诛九族的皇上,撤掉所有人官职对他而言就是小事一桩而已。 众人大怒,吼道,“凤麟得此君王实乃不幸!” “天亡我凤麟啊!” 哀嚎声此起彼伏,宫晏充耳不闻,直接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金銮殿,对身后的咒骂声理都不理,大内总管微微弯着腰跟在他的身后,眸子漏出的一条缝中尽是精明。 众大臣在金銮殿中大闹,最后被御林军强行轰出皇宫,一个个年迈的大臣就那么被粗暴的扔在地上。 待他们回府后,身下的凳子还没做热乎宫中就来人了,要收回曾经赐下的宅子,众人不能拒绝,只能拖家带口的收拾东西,站在府外,一个个上了岁数的人如同迷茫的孩童一般,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最后为了让家人有个落脚的地方,只好随随便便的找个宅子将一家老小安顿下来。 一个个都气的不行,宫晏丝毫不讲理,就连让他们好好收拾东西的时间都不给,直接就往外扔东西,实在是不近人情。 一个个的义愤填膺的去了摄政王府外,强行要求见摄政王本人,否则就站到死。 良辰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了,耳边全是他们的吵闹声。 “如若不能见摄政王老臣就死在这摄政王府前!” “昏君荒唐治国,求摄政王出面,救救凤麟吧!” “陛下说摄政王身负重伤,如今已经去世,可属实啊?” 每一句话都让良辰无法答复,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纷纷,良辰急得满头大汗。 “臣等被尽数撤职,明日起所有的大臣都要被换一遍,短时间内陛下真的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吗?” “昏庸无道!” “老臣为凤麟操劳了大半辈子,最终竟落得这种下场,可笑可笑。” 良辰急得满头大汗,一旁的罗云霄见了轻轻将手抚上他的背脊,安慰着他,良辰身子微微一怔,慢慢的转过头看向他,罗云霄的眼中尽是柔光,让他心中微暖,那烦躁之意也渐渐的淡下去了。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交头接耳,眼神怪异。 “我听人说了,摄政王已经死了,要不然这昏君这么祸害凤麟国,王爷能不出面?” “也不知这废物皇帝坐这龙椅做什么,还不如拱手让位,依我看啊,摄政王才应该是真正的君王!” “谁说不是呢,占着茅坑不拉屎,那个什么踏云楼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前线打仗,军粮都供不上!” “还说逼着他有子嗣,到时候如果他有了子嗣,结果和他一个德行,那还不如绝后呢!” 百姓对宫晏也是一片骂声,对宫陌尘不出面越发好奇。 罗云霄站出来,高声道,“诸位请冷静,那日遇刺后王爷就一直陷入昏迷状态,王府的大夫说了,在等几日王爷就能醒过来,到时候必然给诸位一个公道!” 底下仍有人不相信,“那让我们看摄政王一眼!否则我们难以心安!” 罗云霄皱了皱眉,“王爷正在修养中,你们这么多人进入岂不是会打扰王爷?万一王爷被打扰到,醒来会需要更长的时间!” 一位大臣上前一步,微微弯下了腰,恳求的说道,“请阁下说出要求,如何才能见王爷一面?老臣心系凤麟,若不能见到王爷,知道王爷真的还活着,那老臣寝食难安!” 话语中透露着心酸。 宫晏再一次把凤麟逼上绝境,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家老小所住的天下被那禽兽双手奉给他人,让凤麟难以安宁! 良辰眼神有些许犹豫,众人态度坚定,如果这时候在推脱必然会让人感觉到不对劲,可是宫陌尘现在就是一具尸体,如何让他们看啊! 罗云霄看出了他的为难,他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没事的,相信我。” 良辰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罗云霄想了想,说道,“请你们之中出一个代表,请那位代表进入府中看看王爷是否安好,如何?” 良辰一听这话立刻睁大了眼睛,他,他猛然看向罗云霄,用眼神示意他:不行! 宫陌尘现在就是一具尸体,脸上尽是伤疤,躺在冰棺之中,脉搏早就不跳了,怎们让他们看?! 罗云霄轻轻的抱住了他,眼神中尽是坚定,他覆在良辰的耳边说道,“相信我,我自有分寸。”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他们最终派出了大理寺少卿为代表,随着罗云霄进入府中。 众人说道,“常德兄会摸脉,必然能知晓王爷目前的情况!” 被唤做常德的大理寺少卿上前一步,眼中有些许得意。 罗云霄上下的扫了他一遍,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一双紫眸似有流光闪过。 “那就请这位随我入府吧。”罗云霄说道。 常德笑了笑,“那就劳烦这位小兄弟带路了。” 说着,他走上了台阶,罗云霄转过身往府中走去,他也紧跟其后,站在府外的良辰眼中有些许担忧。 罗云霄带着人东拐西拐的走了许久,把那大臣绕的有些不耐烦了。 “这条路我们刚才似乎来过了,小兄弟莫非是在糊弄我?”常德有些恼怒的说道。 罗云霄解释道,“府中的许多摆设都是重复的,您看着可能觉得有些熟悉,实则不然,” 常德皱了皱眉,被罗云霄这么一说还真的不自觉这么想,左左右右的一看,似乎还真的觉得有些不同之处,也就没在说话,半信半疑的跟着罗云霄走,还小声的嘟囔着,“这王府真大……” 罗云霄笑而不语。 其实这就是刚才走过的路。 这里很偏僻,基本上没有侍卫巡逻,很是安静,甚至安静的有些诡异,常德走着走着,觉得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毛,他看着走在前面的罗云霄,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害怕。 罗云霄放慢了脚步,身后一直看着他的常德见此,也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鼻尖突然闻到一股沁人香气的淡淡香气,还有些浮躁的心不自觉的静了下来,甚至整个人都放空的状态…… 走在前面的罗云霄突然开口,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蛊惑的意味,他轻飘飘的说道,“为什么您会觉得王爷已经身死呢?” 常德似乎感觉嘴不是自己的了,声音轻的跟,似乎在和人窃窃私语一般,“今日上朝时……陛下亲口说的……” 声音很轻,即使如此罗云霄也能听个清楚,他微微皱眉。 为何宫晏会知道宫陌尘死了? 常德的眼中无光,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整个人都是放空状态,只知道看着罗云霄的脚步,随着他前进。 罗云霄接着柔声说道,“你现在身处于一个卧房中,我就陪在你身旁,你看见床上有一个人,双目紧闭,气息微弱……” 常德面无表情的重复着他说的话,脑海中不自觉的想像那个画面。 “那人正是摄政王,你上去给他把脉,发现脉象平稳,是要醒来的迹象,腰腹处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摄政王……伤口……” 罗云霄得意一笑,带着常德往主屋走去,口中轻柔的说着话,引导他去想象那个画面,常德重复着,似乎真的身处于罗云霄虚构出来的幻境中,罗云霄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到了主屋外,罗云霄转过身来,“啪”的一声拍手,常德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有些懵懂的看着周围的,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罗云霄走上前去,问道,“大人怎么了?” 常德有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摸了摸头,说道,“感觉像睡着了似的。” “您真会开玩笑,这不是刚刚在屋里给王爷把完脉吗?怎会睡着了呢。”罗云霄道。 常德指了指主屋,说道,“王爷他醒来后会处理这朝政之事吧。” 罗云霄一脸坚定的说道,“那是必然,王爷绝对不会坐视不理!陛下的糊涂之举摄政王府会极力反对!” 常德小声说着,“那就好……” 他有些疑惑的转过头,看了一眼主屋,摸了摸脑袋,眼中闪过疑惑。 真是奇怪,明明刚才还进去给王爷把脉,怎么现在外面看却觉得有些陌生,好像根本没进过屋似的? 容不得他细想,罗云霄带着他走出了这里,直奔府外,罗云霄的脚步很快,他把全部心思都费在了跟着罗云霄的身上,没心思去想那些旁的了,毕竟王府那么大,若是跟丢了找不到路,那不就丢人丢到家了。 罗云霄瞥了一眼身后迈着小短腿的常德,低声的笑了笑。 这摄心术他用的出神入化,任这老家伙怎么想也不会想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别恨我 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时不时的往里看一眼,终于看到了那两个身影,顿时一喜。 “常德兄!” 常德微微一笑,挥了挥手。 他们焦急的问道,“可有见到王爷?情况如何啊!” 常德说道,“虽然还在昏迷,但是脉象平稳,是要醒来的迹象,和刚才这位小兄弟所说的一样,相信那昏君作威作福不了几日了!” “太好了!凤麟有救了!” 有人高兴,有人狐疑。 他们盯着常德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的不自然,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而且这次一起来摄政王府还是常德自己要是组织的,很是义愤填膺的模样,应该不像是会对他们说谎。 莫非传言不实,陛下也以为摄政王死了? 众人对摄政王府的人纷纷道歉,周围的百姓看了,心中松了口气,终于那些黑压压的人群散去,门口又恢复了平静。 良辰一直心都在悬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看着一旁淡定自若的罗云霄,伸出手轻轻的捅了捅他的腰,小声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罗云霄摇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良辰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随后又忍不住好奇,有些担忧的说道,“你该不会给钱贿赂的吧?万一他突然反悔把真正的情况捅了出去怎么办啊?” 罗云霄不屑的笑了笑,“给钱贿赂?你夫君我像是会做那么俗气事情的人吗?小六儿放心吧,绝对万无一失,不会有一点破绽!” 良辰心底还是忍不住顾虑,但是看着罗云霄那自信满满的模样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罗云霄贼兮兮的将人抱入怀中,偷偷笑了笑,瞥了一眼安安静静被自己抱着的人儿,心中别提多满足了。 摄魂术的事他当然不敢和良辰说,毕竟他仗着这个蛊惑良辰好多次,玩一些平时良辰不愿意陪他一起做的游戏。 他伸手将良辰手腕握住,那手腕处淡淡的红痕让他心中微痛。 看来以后要节制一些了呢。 他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可最后还是让良辰知道了,半个多月都没让某人在爬上他的床,憋的某人整日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还好生委屈,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宫陌尘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皱,额头上全是冷汗,口中不断的喃喃着,“阿锦……阿锦……” “别欺负他……” 宫晏手中拿着帕子,轻轻的伸出手想要给宫陌尘额头上的冷汗擦下去,结果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宫陌尘就将宫陌尘惊醒了,他睁开眼,眸光狠戾的看向他,其中的寒意让他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吓得他手中一阵无力,帕子掉在了地上。 宫晏小声的说道,“皇叔……” 宫陌尘冷冷一笑,“皇叔?我的侄子已经死了,你叫我哪门子的皇叔?!”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头胀痛的很。 刚才做了一个梦,让他浑身冷汗都下来了。 他梦到苏锦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对阿锦不好,打他骂他,阿锦也不还手,任他欺负,被打的浑身伤痕,宫陌尘只觉得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若非刚才宫晏将他惊醒他可能都要活活被梦境气死。 这个梦让他更加焦急,他迫切的想要出去,看看苏锦过得是否安好。 宫晏看着宫陌尘那可怖的眼神,手不自觉的缩了缩,有些害怕。 宫晏看着摔在地上的手帕,小声道,“我、我只是看你出汗了,想帮你擦擦……” 宫陌尘冷哼一声,别过头,突然他想起今日朝堂上的事,又问道,“你将凤麟的大臣全换了?!” 宫晏点了点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楚空秋不在,他连看宫陌尘的勇气都没有。 宫陌尘大怒,吼道,“你的心是铁做的吗?!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自打你做龙椅上开始就站在金銮殿上了,对你处处忍让,迁就,结果你将他们全都撤职?!没有他们,你何来的荣华富贵?!” 他万万没想到宫晏来这一手。 一夜之间全部换了,那明天怎么办?所有的官职都空着?就留宫晏这么个皇帝? 宫晏小声道,“是他们自己要求的,要辞去职位,我只是成全他们……” 宫陌尘嘲讽道,“是吗?那你还真是个“仁君”呢。” 宫晏崩溃的说道。“我别无他法,如果不按照国师说的去做他就会杀了我!我只是想活下去,就连这都不行吗?!” 他的眼中浮现出水光,他望着宫陌尘,哽咽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的侄子被杀,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给我带上面具不让我摘下,我从记事的那天起就伪装着皇子的身份,我一点都不想当皇上,我只想要活下去,就连这都不行吗? 父母怕我的身份被人知道,于是便把我卖了,我被人推到皇宫中当皇子,被众人推上皇位,明明我一切都是被迫的可是我却成了罪人,就算我告诉你真相你也不会饶过我,索性将错就错! 世人都厌我,就连我的父母都觉得我见不得光,只有皇叔对我好,我的世界里只有皇叔一个人……”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多了些许痴迷之意,宫陌尘打了个寒颤。 小的时候的宫晏确实可爱,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一样,长大后的宫晏也可爱,虽然无所事事,但也还算乖巧,可是后来的宫晏却让他厌恶不已,因为他挑拨了阿锦和他的关系,害得他差点失去阿锦…… 宫陌尘说道,“你若是一开始就告诉我真相,我或许还可能饶你一命,但是现在,只要我出去了,你就绝无活下去的可能!” 宫晏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我知道啊,可是皇叔,你觉得你这辈子还有可能出去吗?”他拽了拽牵制着宫陌尘的那条锁链。 宫陌尘面色一僵,不在说话,他别过头,不去看宫晏。 宫晏笑了笑,说道,“本来打算过些日子就将皇位给楚空秋的,后来他说,这样有些不圆满,所以,他打算在凤麟亡国之际在出手……” 宫陌尘打断道,“在出手坐那救世之主?名垂千古?真是好算计。” 宫晏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他想接手后,毁了凤麟,也毁了自己。” 宫陌尘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凤麟会亡,百姓会亡,皇室会亡,他也一样。” “他疯了吗……”宫陌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原本以为楚空秋接手是为了让前朝再次重现于世,没想到是为了毁灭所有人。 宫晏低低的说道,“我所做的一切他的命令,我所说的话也都是他的指示,我仅仅是想要活下去而已,皇叔,请最后,不要恨我,我仅仅是想活下去而已……” 这次的让所有大臣都撤职是楚空秋的命令,上些日子建造踏云楼也是他的命令,将国库搬空还是他的命令,他就是个傀儡而已,无论楚空秋让他做什么,都只是一个目的——毁了凤麟。 他最后会成为世人的笑柄,凤麟的噩梦,但是那又如何呢,到时候宫晏就死了,他的面具一撕,更名换姓,那就与那宫晏毫无关系,到时候,他只是一个平平淡淡活着的老百姓,任谁也不会跟那个臭名远扬的宫晏联想到在一起。 宫陌尘看着那边默不作声的宫晏,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嘲弄的笑了笑,“不恨你?你就像是楚空秋手中的一把刀,狠狠地刺向凤麟,将凤麟伤的满目疮痍,你却叫我不要恨你?” “对不起。”这话说的苍白又无力。 宫陌尘吼道,“你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你明不明白你的身份?就算你不是宫家血脉又如何?你身上穿着的是龙袍,身下做的是龙椅!你是皇上!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任何人能把你怎么样!你的锦衣玉食,你的万人跪拜,你知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来的?是凤麟千千万万的百姓给予你的!你非但不知感恩还想要毁了他们,你真可笑。” 只要宫晏不愿意,就算楚空秋在怎么算计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再怎么缜密的心思在真真正正的千万将士面前就是一盘沙,一脚就能将他踢翻,可是宫晏却不愿意用自己身后的力量,心甘情愿的拔掉身上足以伤人的刺,乖乖的臣服于楚空秋手下。 宫陌尘闭上了眼,怏怏的说道,“你将我放了,只要我出去了,无论是继续当皇上还是离开皇宫,潇潇洒洒的当个普通人,我都会成全你,你不需要跟楚空秋去冒险,只要你将我放了,你要什么都行,凤麟不能灭国。” 宫晏笑了笑,他摇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刚才皇叔还说了要杀我的,我怎么敢放你出来,况且,你觉得那个男人有真真正正的信任之人吗?你的钥匙在他的手里,他亲自保管!” 宫陌尘凄凉一笑,手腕上的冰冷是那么明显。 逃不了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中净土 这手铐是什么材质他知道,根本就不可能被撬开,只能用钥匙打开。 宫晏的话让他陷入绝望。 难道真的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了吗? 宫晏见了,笑着挥了挥手,“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皇叔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皇叔也不要太过心急了。” 宫陌尘看着他那张恶心的脸,心中越发厌恶,低声道,“滚!” 宫晏笑了笑,并不恼怒,反而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走了。 宫陌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 翌日。 京城中更为火爆的消息来了。 所有的新大臣都找到人手了,一个个都年轻的很,没有一个超过三十岁的,最小的那个才七岁,不知他们处理政务的能力如何,反正斗蛐蛐,赌博,喝酒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位高权重的大臣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那少年看着痴痴傻傻的,脸上傻兮兮的笑着,怀中抱了个罐子去了丞相府,似乎从今日起就要在那里住下了。 这些少年并非是世家之子,也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小公子,而是一些留恋于花街柳巷里玩乐的地痞,似乎是曾经宫晏出去微服私访时结交的朋友,如今就这么一股脑的全塞进皇宫里了。 听宫中的宫女说,今日早朝没讨论一点政事,而全都是哪种蛐蛐才最猛,如何喝酒才能不醉,什么样的女人才最销/魂。 内容让人面红耳赤,最后快要散朝的时候,宫晏竟然还主动将自己后宫的一个妃子送给了新上任的丞相,说是赏赐,光是听上去就可笑,竟然将自己的妻子赠与旁人。 在过后就是一切不堪入目的乱像。 在大街上到处都能看见一群刚上任的小地痞在那里招摇过市,本性不改,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弟”,他们看见街边有好玩的,直接就抢过来,小贩不乐意,上前去说,那人就直接甩过来一句,“老子可是朝廷命官!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福气!” 然后只见那小贩憋的脸一会青一会紫,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身后的小弟拍着马屁,“老大真厉害!” 看见街边有好看的姑娘便吹个口哨,做个猥琐的表情,吓得人家姑娘花容失色,匆匆离去。 众人敢怒不敢言,心想着,这哪是朝廷命官,这就是一群明目张胆的土匪啊! 朝廷上有实权的大臣都被撤职了,只有一些闲散王侯还留着,就比如唐鸣周。 谢昭思看见唐鸣周眼眶下的乌青很是心疼。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暗暗祈祷:凤麟一定要撑过去啊…… 边界战报不断传过来,没有一次是好消息,无一例外,军粮供不上,士兵吃不饱饭,没有力气。 摄政王府将自己暗中培养的精兵派去了,民间的百姓知道了此事,也纷纷将自己家的粮食贡献出来,送去摄政王府的,请求摄政王府将他们集结的粮食送去边界,尽自己的一份心意,这种精神让人很是感动。 摄政王在的时候治国有道,对百姓好的不得了,虽然现在昏迷,但是过些日子也会醒过来,昏君当道又如何,待王爷醒来时他们又会过回原来那种其乐融融的日子,苦难只是暂时的。 众人心中都这么想着,摄政王府的众人看见他们脸上的笑容,心中五味陈杂,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闷闷的感谢着,然后将粮食装上马车,送去边界。 骁勇将军虽然被撤职,但在众人心中仍然是大将军,他带着夏宗裕不顾阻拦的奔赴沙场。 夏宗裕在离开城门之际又回过了头,他看了看这原本繁华的京城,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目光游离。 他知道苏锦会回来,凤麟他不会放任不管,只是不知道何时才会归来,凤麟还要等多久…… 他轻声一笑,“这次竟然没查到宫陌尘究竟如何,藏的真深呢。” 骁勇将军回头一看,看见了夏宗裕还站在城前,问道,“怎么了?害怕吗?” 夏宗裕回过神,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怕?上战场有什么好怕的,战死沙场乃是男儿最高的荣誉!” 骁勇将军爽朗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虎父无犬子!真是为父的好儿子!走吧,为凤麟而战!” “为凤麟而战!”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一同离开了城门,他们背着光,身上如同渡上了金光,那么耀眼。 在这一刻,所有的勾心斗角都变成了为凤麟祈福,所有人都希望凤麟能渡过此次难关,期待那个真正的君王能够醒来,在现凤麟曾经的风光! 也不知宫晏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了众人将米送去摄政王府,让王府带去边界,于是自己也效仿,让每家每户出三十两银子,原因是踏云楼的建造,银子不够了,需要众人凑,完成最后的建设。 百姓听了气的险些背过去,堂堂陛下怎会有这么大的脸?!为了自己玩乐要强制每户献上银子?! 百姓纷纷拒绝,于是宫晏便派出了自己手下的那些地痞流氓上门去要,如果交不出来就要受罚,被那些小混混暴打一顿。 有的人家粥都吃不上,上哪里来凑这三十两银子啊?但是那些人根本不听,直接将人按到了打,什么时候交出来钱什么时候松手。 七八十岁的老人直接就被人掀翻在地,拳打脚踢,妇女被趁机揩油,占尽了便宜,孩童浑身青紫,啼哭不止。 仅仅两天就惹得百姓怒气冲天,偏偏宫晏还丝毫不不知收敛,知道百姓会反抗后竟然让士兵陪着一同去收银子,这哪里是集资啊,这分明就是抢钱啊! 摄政王府出面劝说也无济于事,仍然我行我素,一副不建踏云楼就会死的模样,还一脸我是为了你们好,高高在上的样子。 摄政王府众人只好与朝廷作对,保护凤麟的百姓不被这荒唐的要求迫害,但是奈何人手有限,无法面面俱到,有些人仍然被伤害着。 才不到两天就有不少人因为此事而死去,宫晏仍然不知道收敛。 百姓跪在朱门前,高声请求宫晏不要再继续糊涂了,给百姓留一条活路。 京城内一片乱像,众人苦不堪言。 —— 冷宫中荒无人烟,这里是妃子或皇子被关起来的地方,但是宫晏的妃子如果犯了错直接就处死了,且膝下无子,这里就成了废弃的宫殿。 众人都以为冷宫破旧不堪,实则不然,这里有一处宅子很是华丽,虽然上面红色的漆有些褪色了,但仍旧漂亮。 里面的摆设丝毫不比当今皇上的寝宫差,只是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 这是前朝皇上的寝宫,皇宫几次修改后,这寝宫竟然成了冷宫,真是莫大的羞辱。 此时的楚空秋正半靠在软榻上,手中盘着佛珠,眼神游离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身上仍然穿着一身白衣,但是这时看上去,似乎已经没有了曾经那种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宫晏站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的他,小声问道,“国师可觉得无聊?” 楚空秋摇了摇头,“本座并非觉得无聊,本座只是在想,你那日偷偷的见了宫陌尘,究竟说了些什么。” 宫晏一听,身子不自觉的一抖,颤声道,“我、我只是,看看他而已……” 楚空秋不屑一笑,“看看而已?你信不信我能轻轻松松的从他嘴里套出来你们那日究竟都谈了些什么?” 宫晏顿时恐惧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我错了。” “这次暂且饶过你,毕竟那家伙短暂的余生也就在那里了度过了,你无论跟他说了什么都无所谓,他此生都在无翻身的机会。”楚空秋的眼神变得有些狠戾。 宫晏犹豫了半晌,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但是又看了看似乎有些不悦的楚空秋,他又犹豫了,支支吾吾的。 楚空秋余光看了他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不自觉的一阵烦躁,“有事就说。” 宫晏说道,“民间百姓自愿贡献出粮食,边界的士兵听了这事斗志昂扬,似乎一时半会都不会败下阵来。” 楚空秋不在意的笑了笑,“随他们去,只靠他们又能支撑多久,迟早会败下阵。” 他故意把宫陌尘身亡的消息透漏给敌国,想必现在正集结了所有的兵力攻下凤麟,就是从前的凤麟都要认真去对抗,那现在这个半死不活凤麟要怎么去跟他们斗? 宫晏想了想,说道,“要不我让人在他们的饭菜中投毒?” 楚空秋眉头一挑,“你这比我还心急啊。” 宫晏听了这讽刺的话,微微低下了头。 他确实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了。 楚空秋看着手中的佛珠出神,“我们不用太过心急,总要给他们看看希望,然后,再让他们彻底绝望。” 他曾经信佛是为了让自己心中有一份信仰,让自己的心永远有一片净土,可是如今这份净土还在吗?他自己也不知道,手中的佛珠竟然让他心中有些不适,却也舍不得扔掉,仍然整日将此物握在手中,只是意味已经变了,曾经是信仰,而如今,是习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挖地道 楚空秋眸子一转,问道,“你爱慕多年的皇叔可能会死在我的手中,本座想问问,你作何感想?” 宫晏一怔,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大人问这做什么……” 他曾经确实爱慕宫陌尘,可是那又如何,他知道他无法跟楚空秋要下人,那就只能放任宫陌尘去死了,毕竟他不能为了他以身涉险,置自己于不顾,只是这话说出来有些不光彩,他当然不能说给楚空秋听,否则换来的则是更加唾弃。 殊不知,他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早就已经被楚空秋读懂,楚空秋不屑的笑了笑,终是没说些什么…… —— 几日前的满箐阁。 苏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过几日梓笙要与染箐要离开涯底的事情。 他自己自认为冷血冷情,可是如今却为了二人即将离去而彻夜难眠,属实奇怪。 他敲了敲脑袋,暗骂自己不争气,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现在跟个小孩似的像个什么样子?!丢死人了! 他猛的将被子一扯盖在头上,想要让自己强制睡着,眼睛虽然闭上了,可是脑袋却异常的清醒。 翻来覆去许久,他烦躁的将被子一扔,满脸怒容的坐起身来,愤恨的看着门外,抿了抿唇。 既然睡不着那就出去走走吧。 他不顾那被自己折磨的炸毛的头发,直接就这样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满箐阁中现在很是安静。 该说不说,这满箐阁中的景色很是漂亮,虽然白日与夜里都一样,但是时间久了也会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义父喜红色,所以满箐阁中的屋子都用的都是红木,然后挂上红绫,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有婚宴似的,喜庆得很,但这只限于白日,人多热闹的时候,夜里就连一个风吹草动都没有,就一个人站在那里,能轻易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往后一看,阴森森一片,别提多吓人了。 若是平日里苏锦肯定有些发怵了,但是今日不一样,他莫名一阵烦躁,也就忽略了这恐惧的感觉,一人站在桥上,看着桥下池塘中开的妖艳的荷花出神。 他担心的不止是染箐和梓笙,还有凤麟…… 他那日虽然将刀子插进宫陌尘的胸口,明明当时以为他肯定会死,可是冷静下来后,他心里却莫名的觉着,宫陌尘应该会侥幸活下来,虽然那家伙坏的很,可是似乎老天总是在保佑他,他曾经亲眼看见有刺客袭击他,宫陌尘一动不动,那箭矢就那样擦着他的头顶过去,他一点伤都没有,奇怪的很。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可是说实话,他还是希望能知道最后的结果…… 最近染箐还要离开,他虽然在满箐阁跟谁都说得上话,但是熟悉的就那么几个,染箐和梓笙走了,自己以后肯定会很孤单。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这满箐阁能有几个和自己玩得一起去的人。 他看着池塘出神,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似乎有一股陌生的气息正在迅速靠近! 他迅速警惕的直起了身子,看着四周,他左右看了看似乎哪里都没有什么风吹从动。 那气息不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他看了看桥下的池塘,周围的烛火将池塘照的很是清晰,隐隐约约能看见水中有一个不大的阴影正缓缓靠近。 苏锦盯着那团阴影,手中的折扇不自觉的握紧。 只听“扑通”一声,水中的阴影之下突然蹦出来一个人,一个跳跃就到了苏锦面前的栏杆上,一身黑衣,浑身是水,那人面色冷的发白,他一脸煞气的盯着苏锦。 苏锦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折扇放于胸前,做出防卫的姿态,他警惕的问道,“阁下可有事?” 这人面生,很明显并非满箐阁的人。 那人怪笑两声,“苏锦?我可找你许久了!” 苏锦心中一惊。 知道他名讳,还能准确无误的来到乾坤殿前池塘处,必然有些手段。 他压住心头的诧异,故作冷静的说道,“阁下竟然能躲过守卫的眼睛,想必也并非等闲之辈。” 那人狠狠地说道,“老子半月前就从京城出发,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满箐阁,守卫确实森严,但是在森严也只限于地上,总顾及不到地下,老子整整挖了十二天的地道才找到了这乾坤宫附近!特娘的,整整十二天!” 那人最后竟然咆哮起来,语气中还有些委屈。 苏锦,“……”是他高估了。 那人仍在抱怨,“商铺都开到京城去了,钱也不在这里,这空壳子还守这么严实做什么?!怕老子千里迢迢的来偷蜡烛吗?!” 他确实气死了,从京城到达这里仅仅需要一天,可是进入这满箐阁竟然花费了他那么多天,实在是心中不舒服,京城中十万火急,他这一来就是半个月,回去主子不扒他一层皮才怪呢。 苏锦眉头一挑,问道,“怪我?” 那人从锦囊中取出一个被他放在一个小巧的铁盒中的信,没好气的扔给苏锦,冷声道,“我家主子给您带的信,十万火急,希望您能及时做出回应,我也好回去复命。” 苏锦伸手接住铁盒子,笑了笑,“十万火急?有你这挖地道半个月的时间可能都结束了吧。” 那人顿时炸毛,伸出手指着苏锦,气的浑身颤抖。 苏锦满不在意的将铁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信取出,上面的字迹让他手微微一顿。 上面的字很难看,歪歪扭扭,和小孩子刚学会写字一样,字虽丑,但下笔却很稳,这是谢昭思的字迹,他一眼就能认出来,毕竟他实在没见过第二个人能写出来这样的字来。 上面的内容写了一大篇子,他越看越心惊。 “在下乃是逢安候府上的人,此信由侯爷交给我,让我送至您手。” 苏锦将信折起来,冷声道,“写信之人是谁?” “谢昭思谢大人,也是逢安候府未来的侯夫人。” 这一句话无疑透漏了谢昭思现在与唐鸣周的关系。 苏锦对此并不诧异,他曾经就怀疑过。 “信上所言可属实?”苏锦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您去了京城,一切都会有解释。” 现在关于宫陌尘还有宫晏的流言蜚语满大街都是,往角落里一站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苏锦垂下头,盯着手上的信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抬起头,眼中闪过决绝,说道,“让你家主子三日后,黄昏时分,在这涯上等我。” 那人一喜,说道,“必将消息送到!” 苏锦提醒道,“是从今日起的三日后,而不是你又挖了十二天地道后的三日。” 那人脸红一下白一下的,最后哼了一声,又扑通一声跳入池塘,游走了。 苏锦将手边的铁盒抛了两下,叹了口气,说道,“打脸来的真快,上几天还说着这辈子都不回京城了呢。” 他两手中的信又看了两遍,最后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放置烛火上,看着它被点燃,最后化为灰烬。 他有些出神的盯着那一堆灰。 回京城吗?这是必然的,不是为了宫陌尘,而是为了满箐阁还有凤麟。 凤麟不安生,满箐阁也会被牵连其中,凤麟若是倒了,这满箐阁中上上下下几百人怎么养啊。 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眼神有些不耐,他盯着殿外的某一处说道,“看来我们要一起走了呢……” —— 谢昭思和唐鸣周几日都没睡好。 派出去送信的人一连半月未归,谢昭思不禁担心起来,寻思着,这人是不是被苏锦身边的人给误杀了,或者信被人抢去看了,然后将他给带走了?谢昭思越想越担心,一连掉了好几斤称。 唐鸣周面色憔悴,他已经多日没有上过朝了,他看那群穿的人模狗样的小地痞就心里泛恶心,耳边听着百姓每日的哭喊声,整颗心都在痛。 他恨不得去把当年那个笑的一脸傻样的,去跟楚空秋合作的自己活活掐死。 摄政王府没有什么真正有意义的动作,整日都是在给宫晏擦屁股,他们是真的以为宫陌尘死了。 而自己却偏偏还被楚空秋的人暗中软禁起来,不让他与摄政王府的人联系,他根本就没办法告诉摄政王府的人宫陌尘现在身在何处,况且,就算告诉了,他们也没办法救出宫陌尘,因为,就连唐鸣周都不知道该如何进入金銮殿下的牢房。 谢昭思趴在他身边的桌子上,闷声道,“阿锦他不会来了。” 唐鸣周摇了摇头,“他会来的,宫陌尘的事因他而起,依他的性子,他一定会出面做个了断。” 谢昭思抿了抿唇。 他私心里一点都不希望苏锦能回京城,毕竟此行凶险,但是凤麟的现状又让他暗自期盼着苏锦能够回来,因为能救凤麟的,应该只有苏锦了…… 突然院外穿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他们二人闻声看去,看见一个满身是土的男子, 那人露出一口白牙,“属下前来复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回京城 苏锦一夜没睡,就那么坐在桥上,盯着池塘一整夜…… 翌日。 苏锦估摸着染箐和梓笙差不多醒了,便过去了。 他敲了敲门,屋中的梓笙直接将门打开,看见了来人是苏锦,眉眼柔和了些,问道,“怎么了?” 苏锦勉强的笑了笑,“过些日子走的时候,不如也带上我吧,我上去办点事,正好一同前去。” 语气虽然轻松,可是细心的梓笙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她看见苏锦的眼眶下乌青一片,眼中还有些许血丝,眉眼间尽是疲惫,很明显一夜未睡的模样。 她一把拉过苏锦,“进来说吧。” 苏锦就那么被她拉进屋去,脚下竟然有些不稳。 苏锦余光一瞥,看到了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染箐,梓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道,“她一向如此,她睡得死,我们不必理会她。” 苏锦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梓笙倒了杯茶,送到他的面前,问道,“怎么了?可是碰到了什么难事?” 苏锦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 梓笙说道,“对师祖撒谎可不是什么好徒孙做出来的事哦。” 苏锦看了看梓笙,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他的曾经活得太过窝囊…… 梓笙似乎看穿了他的为难,便安慰道,“你是阁主的义子,我是阁主捡来的,也算是他的半个义女,我们除了师门关系外,也是家人啊,对待家人还有什么觉得难以启齿的呢?” 苏锦叹了口气,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了梓笙,梓笙就耐心的听着他的过往,而床上的染箐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双绿眸中神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被子挡住了她的脸,谁也不知她已经醒来了,苏锦和梓笙在那里说着,梓笙微微皱起眉。 梓笙说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便觉得你气质不凡,必然不是普通人,没想到竟然如此的复杂。” 苏锦苦笑一声,“往事不提也罢,一个男子活成我这样,窝囊死了。” 梓笙冷静的分析道,“满箐阁的商铺差不多全都在凤麟国内,若是凤麟有难,满箐阁也必然会受到牵连,损失巨大。” 苏锦说道,“我也考虑到这里,但是想要保住凤麟必须要救出摄政王,进入皇宫又谈何容易。” 突然躺在床上的染箐开口道,“有我们在,进入皇宫又有何难?” 二人闻声朝着那边看过去,只见染箐已经缓缓的坐起身来,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们。 她问到,“混小子,你打算哪天出发?” 苏锦怔了怔才回过神,答道,“处理完满箐阁的一些事情就走,差不多后天出发。” “那我们就一同后天出发吧。”梓笙说道。 苏锦一喜,“多谢师傅师祖愿意出手相助。” 染箐忍不住失笑,“你还客气上了。” 自这日之后,苏锦将满箐阁所有的事物都与云潇交接,同时也在考虑回京城后该如何去救出宫陌尘…… 殊不知待他一走,梓笙便有些担忧的看向染箐,说道,“阿箐,不如你先在别处等等,我和阿锦去就行。” 染箐满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不用担心,这都多少年之前的事了,现在谁还能记得。”她摸了摸眼角,绿色的眸子中有些忧伤,“况且,这迟早该做个了断啊。” —— 吉祥茶楼。 凤穆凡就坐在窗口边,看着楼下人群的乱像。 仅仅几日京城中就已经不成样子,到处都能看见哭泣的老者,被人群冲散的孩童,还有跪地求饶的妇人,一片混乱。 曾经的繁华消失的无影无踪,暴力充斥着整个京城。 凤穆凡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似乎只是在看一场戏。 做到他这个位置,已经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如今的场面实在无法撼动他,他现在想的,全是满箐阁未来的发展。 自打宫晏撤职所有官员后自己的商铺就几乎没什么人了,这几日别城的前来汇报都是收入无几,情况让人堪忧啊。 官员们已经放任百姓不管了,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甚至他们还带头制造乱像,让凤麟更快的走向灭亡。 凤穆凡叹了口气,“这一天天在这京城里待的烦死了,一刻都清净不得。” 门外来人,敲了敲门,凤穆凡看都没看一眼,懒洋洋的应了一声让他进来。 光是感受着身后那人的气息都能知道来人是谁。 “阁主,楼下闹事的已经全都解决完了。” 凤穆凡点了点头,鼻尖嗅到了一丝丝的血腥味,他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问道,“把人杀了?” “那人不听劝说,属下便把人打了一顿,受了一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把人弄死了我们也捞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那人有些不懂的问道,“为何?如今凤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杀人放火都不会有人管,我们为何还要忍气吞声?” 凤穆凡笑了笑,“和气生财,见血总是不好的,况且,凤麟今日不管,明日也会管,他不会亡国,杀人是跑不了的。” 那人有些不理解的说道,“赎属下直言,蛮人已经快要攻破边境了,攻下凤麟指日可待。” “他们进不来的,凤麟家大业大,只要重新整顿依旧能很轻松的将蛮人打出去。”凤穆凡不以为意的说道。 那人挠了挠头,说道,“宫晏现在明显是想要放任凤麟亡国,他会重新整顿吗?士兵连饭都吃不上了。” 毕竟宫晏才是皇上,若他不想让凤麟继续存在,那谁也没办法。 凤穆凡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说道,“我跟你打个赌,凤麟不会亡国,你信不信?” “属下不信。”那人信誓旦旦的说道。 凤穆凡点了点头,“好啊,如果你赌输了,那就想办法让吉祥茶楼两天之内收入千金,如何?” 那人一怔。 一个茶楼怎会两日之内收入千金啊…… 凤穆凡眉头一挑,“怎么?不敢了?” 那人咬了咬牙,“才不是,属下当然敢赌!” 凤穆凡笑了两声,“如果我输了也一样,若是输得那个人没能做到这一点,那就围着京城外裸奔如何?” “好啊!”那人应道。 凤穆凡想起宫中探子的来报,不禁有些怜悯的看了看那人,摇了摇头,随后继续看着窗下的闹剧,懒洋洋的扔出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可说好了。” “属下必然不会反悔!”那人一脸坚定。 凤穆凡笑而不语,似乎已经能想到身后这人过些日子就要围着京城光屁股跑的模样了。 宫中探子来报,宫陌尘似乎没死,此刻正在宫中某个角落,宫陌尘命不该绝,必然会有翻身的时候,只凭一些小手段如何压制住曾经的王者?凤麟不会亡,乱像只是暂时的。 他虽然不喜宫陌尘,但还是希望他能活着,毕竟,一码归一码…… —— 苏锦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云潇,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才和染箐跟梓笙离开,三人的身影逐渐走远,段长老在满箐阁门外,看着渐渐变得模糊的背影,眼中不禁涌出泪花。 这一别,不知还有多久还能相见…… 唐鸣周带着谢昭思一大早就偷偷摸摸的出了城,躲开了楚空秋派出着看守他们的那些人, 两个人早早的来到了山上,露水还未干,二人弄的一身潮气,即使如此也顾不上躲开,仍匆匆忙忙的来到了林子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深处。 谢昭思明显有些紧张,“苏锦是不是差不多傍晚才会到啊?” 唐鸣周点点头,“应该吧,山路崎岖不平,想要上来需要费一番功夫。” 谢昭思不解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崎岖不平?” “……”唐鸣周顿时语塞,他总不能跟谢昭思说自己当年就是从这里下去攻进了满箐阁总部吧。 他尴尬的笑了笑,“我猜的。” 谢昭思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他发了一会呆,说道,“你知道金銮殿下的地牢怎么进去吗?” 唐鸣周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闪躲。 怎么进去?他还真不知道。 他若有所思的说道,“要不直接在金銮殿上打穿?” 谢昭思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打穿?下面是空的,你万一要是弄塌了直接把人砸死了。” 唐鸣周,“……”好像是这么个理。 那地牢想必很深,既然如此弄出太大的动静也会惊动旁人,御林军个个身手不凡,只凭他们几个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御林军,根本不管昏庸不昏庸,他们只认血脉,就一个宫字就能让他们无底线的臣服。 百姓现在跪在宫门外,哀嚎求饶,御林军听了宫晏的命令,直接将他们驱逐出去,若是有人不从,直接斩立决,如今朱门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擦都擦不掉…… 楚空秋也必然和蛮人有联系,可能他们的进攻完全都是楚空秋指使,现在已经快要攻破防线,若是再往里来,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只求能够尽快让苏锦回京城,到时候牵制住楚空秋,解救出宫陌尘,情况刻不容缓,再晚一刻都后果不堪设想…… 唐鸣周忧心忡忡的想着,手心都渗出了汗。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成熟稳重 黄昏时分,二人已经等的昏昏欲睡,终于看见了那深处有几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缓缓靠近。 谢昭思一喜,紧忙推了推身旁的唐鸣周,唐鸣周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随后定睛看过去,中间那熟悉的身影正是苏锦! 只是苏锦的身后还有两个人,身材高挑,看不清容貌,无法知道是谁。 唐鸣周抓起谢昭思,二人起身迎了过去。 苏锦也看到了二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谁,待人到了跟前,苏锦上下打量了一遍谢昭思,笑道,“胖了不少啊。” 谢昭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他看见了苏锦身后的两个女子,便问道,“这二位是?” 苏锦介绍道,“这位是梓笙,我的师祖,这位是染箐,我的师傅,皆是满箐阁的人。” 谢昭思行了个礼,“失敬失敬。” 他和苏锦是朋友,那么自然也是晚辈,只是心中止不住好奇,苏锦的师傅和师祖竟然都如此年轻,看上去相差无几。 唐鸣周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先回京城再说吧。” 苏锦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点了点头,“好。” 五人一同赶路前往京城,路上唐鸣周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给苏锦,苏锦听的连连皱眉,对凤麟的现状心惊不已。 没想到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直至深夜几人才回了逢安候府,苏锦几人赶路一天,唐鸣周找了院子,让几人先休息下来,翌日在议。 待苏锦几人离去后,谢昭思似乎还在兴奋中,神采奕奕的,唐鸣周躺在床上,看着身旁眼中放光的谢昭思不禁轻笑,“这一看见苏锦就让你高兴成这样,觉都不睡了。” 和谢昭思相反,他现在是困得不行,多日的担忧如今终于得到答复,让他放下心来,只希望能赶紧闭上眼睛睡个安稳觉,只是谢昭思的反应让他觉得有趣,忍不住想要逗上两句。 谢昭思有些不好意思的哼了一声,扭过身子,背对着他,过了一会又哼唧两声,说道,“苏锦的师傅和师祖真年轻啊。” 唐鸣周点了点头,“看上去和他差不了几岁。” 谢昭思由衷的夸赞道,“稳重,成熟,年少有为!”简直是人生赢家啊! 可是这话到了唐鸣周的耳朵里就变了意味,只见他瞬间没了困意,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嗯?”谢昭思有些摸不透他的语气。 唐鸣周说道,“你觉得我不稳重?不成熟?不年少有为?” 年龄是他心里一道坎,他比谢昭思小了几岁,一旦他跟谢昭思吵架谢昭思就会用这个说他,说他不稳重,不成熟,他现在一听见谢昭思说的这话心里就不舒服。 谢昭思看了他一眼,笑道,“哪有,你最稳重了好不好?我们睡觉吧,你别闹了。” 说完就要转过去闭上眼睛睡觉,这明显敷衍的态度让唐鸣周极为不适,一巴掌将他翻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较真,“你说清楚!” 眼神很是严肃,似乎非要谢昭思的一个解释一样。 谢昭思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他这一笑,唐鸣周急了,“你笑什么?我问你正事呢!我看上去就那么不成熟吗?” 谢昭思想了想,“我说实话你不许生气。” “好,我不生气。”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唐鸣周手臂支撑在谢昭思的身体两侧,面朝下的压着他,谢昭思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冷静的说道,“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特别怕你了,你都不知道外面把你传的多恐怖,就一个活脱脱的恶魔,后来我入府,对你也是心惊胆战的,变着法子讨好你,生怕你一个不高兴把我给抹脖子了。 后来也发现我的努力有用,你开始顺着我,宠着我,就在我以为外面的传言非实在的时候你突然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多害怕,我以为你会杀了我,没想到你又变回了之前对我好的模样,我心里对你的抵触才慢慢的消失。” 唐鸣周自然知道自己在谢昭思面前失控露出本来面目的时候是哪一段,那是苏锦落涯后谢昭思对他产生抗拒的时候,当时谢昭思的对他的恐惧他当然能感受得到,他一边心疼一边又毫无办法,只能慢慢的退让。 他低下头,把自己头埋在谢昭思的颈窝处,闷闷的说道,“我那时候以为你会随着苏锦而去,然后离开我,我别无他法,当时的你像是疯了一样,一副恨不得直接跳下悬崖去陪着苏锦的模样着实吓到我了,我只能强行把你带回来,把你关起来,让人盯着你,生怕你有一点轻生的举动。” 谢昭思笑了笑,“你才是吓到我了,你那让人现用豆/腐雕出一个人手才叫吓人,我因为那个,好几天都吃了饭就吐。” 唐鸣周愧疚的用头蹭了蹭,“我这不是谨遵你曾经的话,杀人什么的才不会做,所以才让人用豆/腐雕出来,你当时看都不敢细看,如果你当时仔细看看,一定能发现端倪的。” 谢昭思曾经小心翼翼的点过他,让他不要再那样血腥暴力,他也听进心里去了,收敛了许多,以前那些颇为变态的刑罚也就免去了,由正常的杖责和鞭刑取代了。 父母双亡,他五岁那年就继承了这个位置,一个年仅五岁的小侯爷,无父无母没有长辈,孤身一个小娃娃,谁会给他放在眼里? 他每天就看着府中的那些下人作威作福,他一个主子被他们当成奴才使唤,看着他们在那里享受还要每个月从金库里被他们骗出来巨额的银两。 无非就是仗着他年纪太小,什么也不懂才欺负他吗? 后来他长大了,听外面的人说,只要拿着一个人的卖身契就能决定那个人的命运和生死。 年纪小小的他已经被恨意填满,听了这话当即回到了府中拿出了被父母锁起来的卖身契,有了算计。 那些人以为他什么都不懂,而且在府中什么事也不用做,还好吃好喝的供着,谁也没想到要把卖身契要回来,都在那里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可是没想到,从那天之后,他们的噩梦来了。 一个还不及人腿高的孩子拿着几张卖身契去了青楼,用很低的价格将府中几个平日里欺负他最狠的几个丫鬟卖了出去,看见那些丫鬟哭喊着被拖走的模样,他心中畅快极了,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不管什么钱不钱的了,只想要把欺负过他的人都狠狠报复一遍。 有了这个结果,他又效仿着将卖身契卖出去,换来的银两再去买听话的奴才,周而复始,只要下人犯了错他就会变着花样的虐待人家,只要看见喷溅的血和惨烈的叫他就会莫名的兴奋,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直至这个叫谢昭思的人,像个小太阳一样闯进他的生活,明明笨手笨脚的,能吃又能睡,但是哄人却是厉害得很,一堆新奇的玩意送到他的年前讨好他,一副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的模样,这让他颇为受用,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说的话他会不自觉的去听,这个人犯了错他会不忍心罚,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情绪,他也很享受这种感觉,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似乎被人牵着鼻子走也不错。 谢昭思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闷闷不乐的回答道,“还仔细看,光是听你那么说我都要吓死了,你说你把人杀了当花肥,把人手剁下来做成菜,我当时就觉得,你像个恶魔一样。” 唐鸣周解释道,“我当时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给厨子,让他想办法吓唬吓唬你,那厨子特别卖力的雕了一个人手给我,还按照东坡肘子的做法,淋上汁之后看上就跟真的似的,没想到效果那么好。” 谢昭思有些生气的别过头,“幼稚死了。” “谁幼稚了?我心系天下,把所有事情的原委都告诉给你,你还说我幼稚?!” 谢昭思敷衍的点了点头,“好、好,你不幼稚,你最成熟最稳重了好不好?睡觉吧。” 唐鸣周一见他这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更生气了,“哼!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成熟稳重的男人夜晚都该做些什么!” 说着手就不安分的伸进了被窝里,像蛇一样的钻进了谢昭思的衣服里一阵乱摸,谢昭思哀求道,“我们睡觉吧。” 唐鸣周邪笑道,“睡前运动运动,睡得更香!” 说着身子就压了上来,手不安分的钻进了谢昭思的裤子里,也不知做了些什么,谢昭思眼神竟然有些迷离起来,眼中忍不住出现水雾,看着身上那人,小声请求道,“就一次好不好?一次之后就睡觉。” 唐鸣周特别大方的允了,“好啊,都听媳妇的!” 说着,便展开了这一次的持久战,让谢昭思感受到什么叫“成熟稳重”的真男人。 谢昭思晕过去前最后想的就是,下次不应该限量,应该限时! 唐鸣周真的没有骗他,只剩下半个时辰的睡觉时间,他睡得格外的香……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谁想趟这浑水 翌日一早。 五人一同聚集于书房中,唐鸣周精气十足,而谢昭思则是眼眶下乌青一片,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唐鸣周说道,“如今群臣被换了一遍,政务荒废已久,边界战报不断,情况很不是乐观。” 苏锦皱起了眉头,“群臣被换了一遍?” “对,在金銮殿上说得上话的大臣都被撤职了,换了一批小地痞。”他看了一眼苏锦,轻声道,“丞相府,被抄家了。” 只见这句话说完,苏锦的身子微微一怔,随后在无异常。 早有料到,丞相府害死了顾柒川的姐姐,如今他独揽大权,指使一切,怎么可能不出手整治丞相府,只是没想到这么狠。 他对丞相府虽然没有多大的感觉,但毕竟是曾经住了多年的地方,听到抄家这件事心中也会有些许震惊。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面色如常的问道,“其他的大臣呢?” “全都整日在摄政王府的门前,等着宫陌尘“醒来”呢。”唐鸣周无奈的摇摇头。 他将最近所有的事全都告诉给苏锦,只见苏锦的面色越发难堪。 苏锦问道,“我们可有办法去摄政王府?” 仅凭他们五个人进入皇宫营救宫陌尘无异痴人说梦,摄政王府精英众多,有他们的帮助肯定事半功倍,毕竟,他们自己的主子,他们就是拼了命也要救出来。 唐鸣周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侯府外有人看守,我那日带你们回来都是废了好大功夫的,如果我们出了侯府再去摄政王府肯定会被国师的人发现,届时他在发现你回了京城,必然会将你控制起来,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天知道他那日将人引走花费了多大的心思,楚空秋杀人不眨眼,如果感觉他有一点和他作对的意思绝对会手抖不都一下的将他解决掉,根本不会顾及曾经他们两个在一起合作的情分。 这么多年,虽然楚空秋自己身边信任的人没有培养出来几个,基本上都是用蛊虫控制人的心智,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他身在皇宫,宫晏心甘情愿的给他当枪使,他一声令下堪比皇上,瞬间就会有精兵将他们关起来。 唐鸣周无奈的说道,“况且,这个先不说,摄政王府门外整日一群人哭的震天动地,光是那一层关卡我们都过不去。” 苏锦不禁想起那日像个落汤鸡一样闯入乾坤殿的小兄弟,灵机一动,“挖地道?” 唐鸣周,“……太远了。” 苏锦也没抱希望,他想了想,说道,“是只有你和昭思不能出去,还是所有人都不行?” “都不行。” “那你们每日吃饭怎么办?不会有下人出去买菜吗?”苏锦问道。 唐鸣周一怔,“你是说……” “我们不如躲在菜车中,然后趁这个机会出府。” “那摄政王府那一关怎么办?”唐鸣周问道。 “我知道京城有一个胡同里的最里面有一个茶楼,平日里没什么人,里面有个暗道,直通摄政王府的书房。”苏锦说道。 这还是他再次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宫陌尘对他说的,那是他们的逃生通道,有朝一日可能用的上,这个除了亲信以外,宫陌尘只告诉了他,对他的信任程度可见不一般。 梓笙和染箐对视了一眼,梓笙冲着染箐点了点头,染箐嗯了一声,随后说道,“你们先去摄政王府吧,我和梓笙要去一趟阁主那里,毕竟出来的事情还是要亲自和阁主说一声才好。” 虽然苏锦提前送过信了,可是总该见个面,打声招呼。 苏锦点了点头,“也好。” 众人意见达成一致,趁着天色还早,便行动了。 平日里买菜的瘦弱小厮突然变成了那日挖地道进入满箐阁的壮汉。 那壮汉手握着菜车的把手拼了命的往下压,让那个菜车像是跟平常一样轻轻松松的让它翘上去,他老脸憋的通红,心中几乎想要骂娘。 这菜车里装的可是三个一百来斤的大老爷们,还有两个女子,整整五个人啊!重量可想而知。 他的手臂青筋暴起,但还要故作轻松的推着菜车往门口走。 他望着那个不算大的菜车,怎么也想不通里面是怎么藏了五个人的。 他刚走到门口,守在那里的人便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今个怎么换你了?平日里出去买菜的那个小子呢?” 他憨憨的笑了笑,说道,“他昨个感染了风寒,今个起不来了,所以就换成我了。” 这人是楚空秋身边的人,办成了守卫,一直在这里不让他们出府,每日出府的人都要好好排查。 那人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挥了挥手,让他身旁的一个男人过来,警告道,“别耍什么花招,买完菜就回来,如果有什么忤逆的地方,别怪兄弟我不留情面!” 壮汉咬了咬牙,却不敢让自己的怒意暴露,只能隐忍的说道,“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有哪次糊弄过您啊。” 就这瘦的像狼狗似的守卫他一拳都能给他打死,若是放在从前,还用得着看他脸色?!只恨如今的处境,让他不得不低头。 那守卫看见他那畏首畏尾的样子,得意的笑了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去吧,早些回来啊。” “好嘞。” 说着,他推起了菜车往出走,那个被守卫叫过来的男子也跟在身后,紧紧盯着,生怕人跑了。 他推着菜车用余光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随后推起车子,飞快的往前跑去。 普通人怎么抵得上习武之人的脚力,他几个闪身就躲过了身后那人。 他将车子推到角落里,车中的五人迅速爬了出来,待他们出来后,壮汉也没敢耽搁,紧忙将车推进闹市中,装模作样的买起了菜。 他刚站在菜摊子前不一会那个男人就气喘吁吁跑过来了,有些责怪的说道,“你走那么急作甚?!” 他挠了挠头,“习武之人步伐比普通人稍快一些,我推着车步伐还放慢了些呢,也没想到你跟不上啊,实在抱歉啊兄弟。” 男子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在做声。 之前买菜的小厮腿脚有些问题,而且还上了年纪,走路慢得很,今日换了人,他一时有些习惯不过来,况且只是没看住一会,而且这里也不是摄政王府的方向,应该没什么问题。 男子没有多想,只是催促了他一句,让他快些买,自己还着急回去么,壮汉憨憨的笑了笑,连连迎着,心下已经不耐烦至极。 他们争吵的功夫,角落里的五人也已经分散来了。 梓笙和染箐无需遮掩,直接大大方方的走出巷子,直奔吉祥茶楼。 苏锦三人则是早已乔装好了,悄悄地往里面的茶楼处移动。 三人站在茶楼外。 茶楼很是破旧,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宅,上面的牌匾也平平无奇,任谁也想不到这是摄政王府的逃生出口。 几人扮做平常百姓进去,这茶楼中只有三个人,都是残疾的男人,似乎是曾经跟着宫陌尘,受了伤之后来了这边,这里一连多少天见不到一个客人,几人都闲得很。 苏锦毫不费力的趁着那几人放松警惕之时迷晕了他们,随后带着唐鸣周和谢昭思进入了一个小房间,将地上的暗道门掀开,三人不紧不慢的进入了地道,随后又从里面将门关上。 地道长的很,而且做工很精细,就算一直没用也依旧坚固,当年宫陌尘秘密命人挖这地道的时候就花费了一年多,可见他的细心程度。 居安思危,宫陌尘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众人走了好一会才到了地道的尽头,几人看着面前的门,对视一眼后,苏锦深吸了一口气,将门缓缓推开。 正在书房中翻寻东西的春回念立马就听到了动静,他警惕的看向了最后一排书架的后门处,那门竟然在缓缓往外开。 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冷声道,“谁?!” 苏锦不急不慢的回答道,“是我。” 话音一落,门被全部打开,三人出现在了春回念的眼前。 苏锦毫不惧怕的和他对视着。 春回念见了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苏锦?!你还有胆子回来!” “问心无愧,为何不敢?”苏锦答道。 他并不觉得他伤宫陌尘伤的有多重,当年宫陌尘给他的可不止一刀子。 春回念嘶吼道,“陌尘满心欢喜的娶你,结果你却将他伤害致死,且还将他身体毁坏的不成样子!你还有脸说问心无愧?!” 苏锦嗤笑道,“你这给我安的是什么罪名?我只是捅了他一刀而已,而且人还没死,何来毁坏尸体一说?” 春回念气的身子颤抖,“信口雌黄!陌尘的尸体就飘在湖中,你还有脸说没杀他?!” 苏锦眉头一挑,“宫陌尘没死,我今日来为的就是此事,你若是想听,我便说来给你听听,你若不想听,我现在就走,恰巧我也不想淌这浑水。” 这话一出,身后的唐鸣周吓了一跳,用眼神询问他。 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啊! 第一百三十章 识破 唐鸣周身后的小动作苏锦当然感受到了,但是他没有理会。 他来京城为的是满箐阁和他那个糊涂的舅舅,宫陌尘的生死,他真的不在乎,凤麟的百姓他也没有任何的怜悯。 若是春回念继续对他甩脸色那他大可直接离去,凤麟怎样都与他无关,他也懒得去热脸贴冷屁股,满箐阁他会想别的办法。 春回念似乎犹豫了,“如何信你?陌尘的身体就在府中,你让我如何相信陌尘没死?!” 苏锦也是听唐鸣周说的,宫陌尘究竟死没死他也不知道,而且此刻春回念一脸信誓旦旦的说宫陌尘的尸体就在府中,让他也没了底气,甚至有些怀疑唐鸣周是不是在骗自己。 即使如此也不能丢了气势,他冷冷的扔下一句,“信不信随你,走,还是留,你一句话。” 唐鸣周看春回念还在犹豫,赶紧说道,“那个尸体是假的!真正的宫陌尘还活得好好的!” “如何信你?” “一看便知。”唐鸣周道。 春回念挣扎了一会,最后认命似的说道,“既然你们如此坚持,那就让你们看一眼尸体,如果你们撒谎,谁都别想活着出王府!” 苏锦不屑的笑了笑。 王府中剩的几个新兵蛋子还想拦住他? 春回念转过身,带着他们前往冰窖,几人刚进去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精致的冰棺。 苏锦一行人走上前去,往那冰棺中看去,里面那个面无血色的人,不是宫陌尘还能是谁?! 脸上的伤口很是骇人,虽然春回念已经很小心的将伤口缝合起来让他看上去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但是仍然能让人呼吸一滞。 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黑袍,明显是后被换上的,他躺在里面,一副安详的样子。 春回念冷声道,“你们那日离开王府,直至晚上也未归,良辰担心了,便带人出府寻找,找到陌尘的时候,他的尸体就浸泡在湖中了,而且凉亭上还有血迹。” 苏锦走上前去,看着冰棺中那张熟悉的脸,若有所思。 莫不是那日他伤了宫陌尘后,宫陌尘又有仇家也在附近,恰巧那时候宫陌尘无力反击,就被人杀死抛去湖中,然后嫁祸到他的身上? 这张脸他熟悉,可是这一身的伤他是越看越陌生。 唐鸣周看着躺在冰棺中的人,心中很是震惊。 他只知道宫陌尘没死,可是该如何解释他却不知道,冰棺中的这个人和宫陌尘一模一样,任谁也不会觉得宫陌尘如今被困在皇宫中。 就连苏锦都眼神怪异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 唐鸣周说道,“本候所言句句属实,能否将这尸体搬出来,我们检查一番,绝对能发现端倪!” 此话一处,春回念便勃然大怒,“陌尘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不想放过?!就连善待他的尸体都不行吗?!” 唐鸣周有些束手无策,他定然不能直接上前去强行动手。 春回念看见他们这一副没话了的模样,心中气得很,怒道,“你们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王府!” 苏锦嗤笑道,“就凭你们?宫陌尘活着的时候我可能还会顾及你们几分,可是如今,你觉得你们是我的对手?” 春回念对他的话根本不信,“你现在武功全废,你又能做什么?” 他亲自把过脉,苏锦的情况他在熟悉不过。 苏锦将手中的折扇“唰”的一下打开,笑道,“不如春神医过来试试?” 两人剑拔弩张,眼中都充满了敌意。 先不提春回念不会武功之事,光是他一个也打不过这三个人啊。 谢昭思和这闹腾的三人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他神情凝重的看着冰棺,自打进了冰窖后,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宫陌尘”的脸。 他相信唐鸣周这次没有骗他,冰棺中的这个宫陌尘一定是假的! 他收回了视线,看向那边一触即发的两人,说道,“不知这位大哥有没有听过一种易容之术,通过磨骨和动刀子将人的容貌变得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 春回念想了想,说道,“我师傅曾经跟我说过,你莫不是要说冰棺中的这个人是通过这种易容术假扮的?” 他语气中有些嘲弄之意,明显不相信。 师傅只跟他说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提过,他以为师傅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磨骨?将人的脸皮掀开磨骨吗?那人还能活? 谢昭思说道,“事实就是如此,但是依这个时代的能力,就算做完了这种易容也难以处理好后期,只要细看一定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他刚刚就看出冰棺中的这个人五官有些许不对劲,虽然是宫陌尘的模样,但是比例却很别扭。 春回念对他的话不屑一顾,冷声道,“那为何脸上没有伤口?” “你可曾看过口腔内?”谢昭思说道。 春回念一怔,看着冰棺中的“宫陌尘”不禁有些出神。 谢昭思接着说道,“您又可曾看过王爷身上?是否有些旧伤和曾经一致?” 春回念抿了抿唇,他当然没有看过,光是看见宫陌尘的尸体都足够让他心中不舒服了,哪还敢去仔细的看他身体。 苏锦冒险回来绝不可能只是为了羞辱陌尘的尸体。 他该去相信这几人的话吗?冰棺中这人的脸就是宫陌尘的脸,没有一点差别,可是直觉却告诉他,去听他们的…… 苏锦看春回念还在犹豫,便说道,“如果宫陌尘没死,那凤麟就有救,如果宫陌尘死了,那宫家的龙椅就只能换人去坐,如何选择在于你,也不知春公子,更希望前者,还是后者?” 春回念一咬牙,上前去将冰棺中的尸体抱了出来,冷声道,“王府中侍卫众多,如果各位所言不实,那将插翅难飞!” 唐鸣周道,“大可放心。” 他坚信宫陌尘没死,那日楚空秋跟他说的话一定全都是真的,毕竟以他的性格,宫陌尘无论如何也不能死。 春回念带头,将尸体搬出了冰窖,来到了主屋中,他将尸体放在床上,待人上来查看。 这一阵功夫宫陌尘身上的薄冰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谢昭思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将“宫陌尘”的嘴巴扒开,果然看见里面很多伤口,且都很深,足以碰到脸骨。 一般的磨骨都是在口腔内将骨头修改,因为这样脸外面不会留下疤痕,看上去也会自然一些,伤口在嘴巴里,任春回念如何也不会想到。 只是这个时代的技术不精,这人恐怕被楚空秋折腾完之后就断气了,然后弄了一身伤嫁祸给苏锦。 春回念看了那伤口果然很是震惊。 谢昭思说道,“虽然看上去与王爷无异,但是如果你仔细的看,还会发现他与王爷的区别之处,这人的本来容貌就和王爷有些相似,对方就是利用这一点将这人易容成王爷的模样,这样一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感,如果你们都认为王爷死了,那天下,还有谁会觉得王爷还活着呢?” 春回念盯着那人的脸,不在说话。 谢昭思的话让他静下了心,仔细的去看宫陌尘的这张脸,五官和脸庞似乎跟曾经一样,可是仔细看,也会发现细微的区别,他曾经竟然都没有发现。 他记得师傅说这种易容只能在基础上稍加修改,否则会适得其反,谢昭思说的一点都不错。 只是他不禁好奇,自己的师傅乃是医师界的翘楚,活死人肉白骨,与太傅那样才华横溢的人可以相媲美的人,而他谱写的医书从未外传过,其中所提到的易容之术为何这小子也会这么了解? 他眸子微眯,看向谢昭思的眼神有些变了。 谢昭思对他的改变丝毫不知,“不如公子将这人的衣衫脱下,身上的旧伤一定也和王爷曾经的不符。” 就算楚空秋再厉害,几天的伤疤和十几年的伤疤也一定是有区别的。 春回念走上前,将“宫陌尘”的衣衫褪下,苍白的身体暴露在众人眼前,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很是恐怖,完全一副虐尸的样子。 苏锦见了也不禁吸了一口凉气,难怪春回念看见他眼睛发红,一副恨不得活剐了他的模样。 春回念上下打量着尸体,发现了许多破绽,似乎原本伤害尸体的人就是为了将尸体皮肤划烂,让人无迹可寻,身上几乎没有几块好肉了,尽管如此,也还是被他发现了不对劲。 这人身材虽然魁梧,但似乎是天生的,并非后天锻炼形成,宫陌尘征战沙场数年,身体的力量绝非这人可以相媲美的。 宫陌尘的手上因为长期握兵器,而满是茧子,可是这人手上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如此明显的差距他竟然都没有看出来,都怪当时急匆匆的就修建了冰窖,连仔细看看都没有,仅凭着这张脸和那一身蓝色袍子就认定了这人是“宫陌尘”,让府中众人没了主心骨。 春回念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既然这人不是陌尘,那么真正的他,如今在哪?” “金銮殿下的大牢之中。” 春回念触电一般激灵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重复道,“金銮殿?”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进入皇宫 唐鸣周看见他的反应,有些不明白,“有什么问题吗?” “金銮殿下,哪有什么地牢啊?”春回念不明白的问道。 因为师傅的原因,他小时候进过金銮殿,后来成年了,宫陌尘也带着他去过几次,无论哪一次他都没有发现金銮殿下有地牢,若是有的话应该能察觉才对,况且,谁会把地牢建在人最多的地方,届时人在下面一喊,上面的人不就全听见了吗? 这么一想,他越发觉得这三个人是来闹腾的,还胡乱遍了个借口来骗他,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还要去处理这尸体,念在你们发现此事的份上,将功补过,我放你们离去吧。” 人不是苏锦杀的,逢安候和谢昭思也和摄政王府没有什么关系,他继续留他们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让这个几个尽快离去,至于宫陌尘的真正下落,他会让府中的人去查,用不上这几个人瞎起哄。 唐鸣周见此,心中恼怒的很。 哪能就这么走了,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可不止是为了告诉摄政王府宫陌尘没死这件事的! 他一时情急,也来不及过多的思考,直接将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我们所言句句属实,公子可知道前朝的开国大将军,乃是唐姓,实不相瞒,本候正是那前朝开国大将军的后代!” 只听这话一出,春回念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冷冷的看着唐鸣周说道,“小侯爷,这种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被人听了去,是要掉脑袋的。” 前朝的开国大将军,这种官位已经足以让如今朝廷上的人将他杀掉,堂堂逢安候竟然也会说这种笑话。 唐鸣周看他不信的模样,心中犹豫得很。 话都说一半了,总不能收回来,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你可还记得国师曾经上过一次朝,后来群臣反对才离开朝堂,国师是前朝皇室中人,如今,你还看不明白吗?” 楚空秋的意图很明显是夺位,那日坐在龙椅之上就是最好的证据,他就不信春回念就没有怀疑过! 春回念有些犹豫。 唐鸣周说道,“如果想救出宫陌尘就必须进入皇宫金銮殿下的牢房中,否则凤麟迟早易主,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我凭什么信你?!”春回念咬牙切齿的说道。 进入皇宫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御林军个个身手不凡,就算摄政王府的侍卫也不一定打得过,而且,据说还有护龙一族,专门保护皇室安全,虽然不曾见过,但是每个都是传说一样的存在…… “信不信由你,我所言都是实话,你若是不信,就任他在牢中度过余生。”唐鸣周威胁道。 没有春回念的帮助他们根本就没办法,五人在怎么强悍也无法轻轻松松的进入皇宫,一旦被一个人被发现,那么所有人前功尽弃,逢安候府那些吃软饭的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只有摄政王府的兵力还算得上强的了,只能靠他们拖延时间,进入皇宫! 春回念内心有些松动。 他其实明白,这个尸体既然是假的,那么真的宫陌尘肯定还活着,皇宫中这样的乱像,肯定是知道宫陌尘的状况,虽然不知道皇宫中有什么地牢,但是目前也别无他法,只能一赌。 唐鸣周看他还在犹豫,便继续劝说道,“我们几人都是为了此事前来,也会一同进去皇宫,公子还有什么不放心?若是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我们也不会鲁莽行动!” 春回念咬了咬牙,“好啊,本公子信你,如若你骗我,别提皇宫中的那些人,本公子第一个先手刃了你们!” 苏锦双手环胸的站着,手中拿着折扇,对于春回念威胁的话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春回念不会武功,也就能玩玩银针之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攻击,他自然不会怕。 唐鸣周一喜,说道,“既然公子答应了,那不如今日就出发,救出王爷当然是越早越好。” 边境的情况不容许他们在继续耽搁了,且逢安候府那边,若是发现了他不再府中,必然会暴露此次行动,若是不能突袭,那么将毫无意义。 春回念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他说道,“几位先在此等候,我去召集些人马,随后我们便出发。” 唐鸣周和谢昭思自然没意见,但是梓笙和染箐还在府外,苏锦当然不能将她们落下,便说道,“且慢,我还要出府一趟,此次我们还有两人,目前在府外。” 春回念眯了眯眼,“请便。” 苏锦点点头,转身出了主屋,回了书房,从暗道中离开了王府。 茶楼中的几人还没醒,这几日京城街道上都没有什么人,这里更不会有人进来喝茶,任谁也不会发现,苏锦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巷子,转身去了吉祥茶楼。 他轻车熟路的上了楼,小二见了来人是他也便没有招呼。 茶楼中无一人品茶,冷清得很,这时候哪个百姓还敢往外走,都在家里躲着,生怕被那些狗官盯上。 苏锦敲了敲那个熟悉的包厢的门,凤穆凡应了声,他便推门而入。 屋中的三人正坐着,听见开门声便目光纷纷看向他,苏锦行了个礼,“见过义父,师傅,师祖。” 凤穆凡笑了笑,问道,“锦儿多日不见,过得可好?” “锦儿安好,义父无需担心。”苏锦说着关上了门,往里走去,很自然的坐在椅子上。 梓笙和染箐很明显已经和凤穆凡交代了情况,苏锦也无需多言,便说道,“今日黄昏时分才会行动。” “可需要义父的帮助?目前京城中也还有些人手。” 苏锦摇了摇头。 摄政王府的兵力足以,无需太多,况且,满箐阁若是把所有的人都派过来,万一有人趁虚而入可如何是好。 凤穆凡见此也没有继续劝,便说道,“一切小心,无论如何,自己的命才最重要。” 凤穆凡眼中带着担忧,他的心意苏锦怎会不懂,“孩儿明白。” 世上最关心自己的非义父莫属。 凤穆凡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况且,此次事情牵扯的可不止是几个人,而是整个凤麟,情况紧迫,只要宫陌尘一旦露面那么整个凤麟将会不在死气沉沉,边境的战士们听了这个消息也一定会士气大增。 平日里这个有些残暴的小王爷,想不到竟然这么重要啊…… 苏锦带着梓笙和染箐跟凤穆凡告别,凤穆凡笑着目睹他们离去,待屋子恢复那死一般的寂静时,他不禁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说道,“孩子大了,一个个的,都有自己的打算了啊。” 说着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着茶,看着窗外,有些无聊的说道,“也不知云潇什么时候能回来陪陪我这个老人家啊……” —— 苏锦带着二人从地道回了摄政王府,几人自来熟的到了王府中,等着时辰。 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溶于黑暗之中,根本无人察觉…… 良辰将府中仅剩的人马全部召集起来,众人都在忙活着为今晚的行动做准备,很快,时间就到了。 几人看着黑下来的天色,相视一笑。 主力军是苏锦,梓笙,染箐,唐鸣周,谢昭思,良辰,还有罗云霄,至于春回念不会武功,便留在了王府中。 府中侍卫一队,苏锦一行人一队,悄悄地离开了王府…… 人数众多,但是都四散开来,悄声无息的进入皇宫之中。 苏锦一行人在来到了金銮殿附近,而摄政王府的众人则在周围悄悄徘徊,一旦几人遇到危险他们则会立刻挺身而出,将几人救下来。 几人进入金銮殿中,看着那富丽堂皇的宫殿,悄悄地摸索起来,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机关。 “你确定人真的在这下面?”苏锦眉头皱起,他盯着唐鸣周问道。 唐鸣周自己也很疑惑,“楚空秋在那个时候没有必要骗我。” 染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低声道,“会不会入口根本就不再为金銮殿中?” “为何这么说?”唐鸣周问道。 染箐抿了抿唇,犹豫道,“我记得我祖父跟我说过,凤麟的书房中有一个机关,可以通往地狱一样的地方,也不知祖父说的地狱会不会是指那地牢。” 他这么一说,众人更加不明白,“你的祖父?” 染箐叹了口气,“诸位可知道护龙一族?实不相瞒,祖父便是其中一员,后来一次任务中伤到了腿,无法回到京城复命,便留在了外面,后来娶了我祖母,生活在小村子中了。” “师傅不是孤儿吗?”苏锦问道。 染箐苦涩的笑了笑,“我是孤儿,因为后来护龙一族查到祖父没死,怕他泄露出消息,便将我一家杀害,我被祖父藏了起来,才躲过一劫,后来被阁主捡到的。” 护龙一族只为保护皇族,同伴的死活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祖父说,他们当时所有人都被服下了一种药,会让人痛不欲生,但是若是挺过来便能百毒不侵,眼睛的颜色也会改变,而且还会遗传给后代。 世世代代都无法逃离护龙一族这个身份……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营救 若是可以,她真希望这辈子都可以将这个恶心的身份藏起来。 殊不知,他们的窃窃私语,在地牢中的宫陌尘听的一清二楚。 宫陌尘不断的扯着自己的锁链,企图将其拽断,明明知道这是徒劳,但他还想试试。 他大声的喊着,“阿锦!阿锦!” 整个地牢中都回荡着他的喊声,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声音没办法传递到上面,但还想要试试。 他仍然喊着,“入口在书房!在书房!!” 可是金銮殿上的众人听不见,但是苏锦却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们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众人相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的说道,“没有啊。” 苏锦挠了挠头,看了一眼这大殿中,眼中闪过疑惑。 他总觉得似乎听见了宫陌尘的声音。 地看中的宫陌尘光是听见他的声音就不自觉的红了眼睛,心中感动不已。 阿锦回来了,阿锦来救他了,是不是代表阿锦心中有他?! 他欣喜的同时也在担忧,不知苏锦能否平安的出入皇宫。 苏锦一行人听了染箐所言,很是心疼,到这种时候很显然不能止步在这里安慰人,只能继续行动着。 一行人悄悄地离开了金銮殿,去了书房。 书房距离金銮殿的距离可不近,几人心惊胆战的走至附近,书房守卫森严,有四个人正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口。 即使如此也难不倒几人,唐鸣周拿起弹弓,上面放了一个弹珠,加以内力射出,直奔一人的脑门,只听“砰”的一声便击中了那人,瞬间毙命。 其余几人本来昏昏欲睡,一听这动静便瞬间惊醒,待他们往那人身上看过去的时间几人已经瞬间冲了出来,将几人抹了脖子,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 苏锦一行人足足七个人,人多力量大,四个守卫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中。 良辰挥了挥手,叫来一直守在他们附近的几个人,让他们将尸体和现场处理了,然后在换上他们的衣服站在这里。 几人手脚麻利,马上就换好了衣服,厚重的盔甲,加上月色的遮掩,任谁也看不出来已经换了人,风一吹,血腥味瞬间就被吹散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苏锦几人毫无顾忌的进入书房,书房中漆黑一片,几人只能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翻找机关。 书房虽大,但是这么多人在摸索,不一会也将那机关找了出来。 染箐将那块砖按下,墙壁翻转动起来,一个门便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几人一喜。 地道比较窄小,人多进入必然会误事,便只有苏锦和谢昭思还有良辰三人进入了暗道中,其余几人留在上面把风。 地道很长,很黑,但幸好谢昭思身上准备的东西很多,火折子自然也在其中,几人打着火折子,黑暗的地道便瞬间亮了起来。 良辰看了一眼身旁的苏锦,问道,“你当时明明有机会杀掉王爷,为何不动手?” 苏锦轻笑一声,“重要吗?如果我杀了他,你们现在连翻身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都要多谢夏宗裕的一番话,否则宫陌尘怕是真的会死在他手中。 良辰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苏锦看不懂。 宫陌尘听见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还有那低声的交谈,便高声道,“阿锦!阿锦!” 在这暗道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良辰听见这声音瞬间加快了脚步,苏锦和谢昭思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都看到了笑意,也跟着加快了脚步,跟在良辰的身后。 没一会几人到了地牢的尽头,一个铁栏门很快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铁栏后的人正是宫陌尘! 曾经意气风发的他此刻胡子拉碴,跌坐在地上,看上去颓废不已,但是他的眼中仍带着光亮,像是终于在这无尽绝望的黑暗中看到了希望的光一样。 他看见光鲜亮丽苏锦,低声道,“阿锦……” 声音中透漏着无尽的思念,有透露着些许的委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话,“那小白脸对你好吗?” 他的声音中已经有些哽咽。 苏锦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白脸?谁? 来不及细想,上面的几人还在那里等着,耽搁得越久就越危险。 几人加快了动作,铁栏上的锁头很轻易的就让苏锦用铁丝撬开了,众人进入牢房中,苏锦还想要用一样的方法将宫陌尘手上的锁链也用这种方法打开。 宫陌尘看着半跪在他身侧,垂着头细心摆弄群头的苏锦,心中一酸,说道,“没用的,阿锦,我离不开这里。” 离得这么近他几乎能闻到苏锦发丝的香味,他满足的闭上了眼。 死前还能再次看苏锦一眼,他何其幸运。 苏锦明显不信邪,说道,“义父的小金库我都撬开好几个了,就这么个破锁链我还弄不开他了?!” 满箐阁财宝无数,自然不可能都换成银票,金子锁在箱子中,锁头自然用的是最好的,凤穆凡曾经训练过他这个,撬锁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他这边撬锁,谢昭思手上也没闲着,宫陌尘身上伤口的包扎方法太过简陋,他拿起自己手边小小的医药箱,给宫陌尘包扎着,而良辰也是拿着火折子给二人照亮。 宫陌尘心中感动的不行,但还是不想继续让苏锦涉险,他要继续劝说,但只听“咔”的一声,一只锁链应声开了。 苏锦擦了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屑的说道,“这跟义父曾经的一把锁的构造一样啊。” 这锁的制造在特别又如何,天下好锁匠就那么几个,自然有重复的,而恰巧,苏锦撬开过这种锁。 宫陌尘顿时一喜,有了第一次经验,另一只用的时间很短就弄开了,瞬间宫陌尘的手腕上没有了束缚,恢复了自由之身。 他这边弄完,谢昭思也结束了,二人将宫陌尘扶起来。 宫陌尘不知被喂了什么药,浑身无力,站起来都吃力得很,但是有梓笙在,无论什么都能解得开,根本就不在话下。 殊不知,远在冷宫中看着佛经的楚空秋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一旁的桌子上,一个瓷碗中的一个小虫突然身体爆裂开来,恶心的毒汁喷了一个碗底。 楚空秋笑了笑,将手中的佛经放了下来,从软榻上站起了身,看着窗外,不屑的笑了笑。 “有老鼠进来了呢……” —— 苏锦嫌弃宫陌尘慢,索性将他背起来,宫陌尘感动的稀里哗啦,在苏锦的背上不断诉说自己的痴情。 “阿锦,如果你和那个小白脸过得不好,随时回来,我永远等着你!” “我苟活到现在全都是心中想着你,否则我根本就支撑不下去。” “阿锦,你回来救我是不是代表心中有我?你是不是还喜欢着我?” “阿锦……” 苏锦忍无可忍,打断他吼道,“你闭嘴!” 背上背着一个重的像个小山似的男人,且这人胡子拉碴,也不知几天没有洗过脸,就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自己背上哭的不成样子,苏锦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苏锦说道,“你安安静静的,我们快些出去。” 宫陌尘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头靠在苏锦的后背上,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听话得很。 苏锦总觉得自己现在背的不是那个威武霸气的摄政王,而是一只听话又粘人的大狗…… 守在书房外面的四人看见迎面走过来的人,身子都不自觉的僵住了。 迎面走来的四人,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换班了。” 守着的一人压低了声音,“没事,大哥你们休息吧,今晚我们守着就行。” 那人一脸不信邪的模样,“今个你怎么这么勤快?往日里你不是最喜欢偷懒的。” 那人抬起头,看了看夜幕,说道,“因为今天的月色很漂亮啊。” 几人听他这么说,都纷纷抬起头看向天上,就在这时书房中的四人瞬间从书房窜了出来,将四人捂住嘴,扯进了书房中,手起刀落,几人还来不及呼救就被抹了脖子。 罗云霄皱起了眉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换班了却迟迟不见有人回去一定会有人发现端倪。” 梓笙用帕子将手上的血擦干净,说道,“估摸着,他们应该快出来了。” 话音一落,众人果然听见了暗道中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就看见苏锦背着宫陌尘出来了,身后还跟着谢昭思和良辰。 几人相视一眼,紧忙就要开门出去,可是就在这时,突然门外传来了打斗声。 很明显,他们被发现了,而摄政王度的人正在与宫中侍卫厮杀,为他们争取时间。 “没办法了,硬闯吧。”苏锦说道。 在耽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躲在书房中迟早会被击垮。 罗云霄咬了咬牙,一推门,顿时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外,似乎等候许久。 楚空秋诡异的笑了笑,“诸位怎么不在继续坐坐?” 他看了一眼被苏锦背着宫陌尘,扫了一眼他的手腕,那里空空如也。 楚空秋对苏锦笑道,“果然有些能耐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成功救出 楚空秋站在那里,不动手,却也不退让,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苏锦将背上的宫陌尘放下,交给了一旁的谢昭思。 “这凤麟姓宫,不性楚。”苏锦说道。 “我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的,毕竟,这天下曾经姓楚,你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液也属于前朝皇室。”楚空秋说道。 “为何执意要皇位?百姓曾经安居乐业,凤麟也一帆风顺,可是你却执意宁可要毁了这一切,也要夺回已经失去的东西,这有意义吗?” 楚空秋轻笑一声,他瞥了一眼唐鸣周,说道,“他没告诉你吗?” 有没有意义又如何,覆水难收。 苏锦叹了一口气,“我要带宫陌尘离开。” “恕难从命。”楚空秋道。 他的态度强硬,很明显不想让苏锦将宫陌尘带走。 罗云霄站在最前面,趁其不备,瞬间出手,屈指成爪的抓像楚空秋的脖子,明显要将其致死,楚空秋毫不费力的躲过去。 虽然他没有内力,但是最基本的武功还是懂一些的。 楚空秋见招拆招,一旁的唐鸣周见了也一同上前,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这两人实力在他之上,他根本就斗不过。 带来的宫中侍卫都被摄政王府的人缠住,空出手来的人没几个,苏锦一行人见了,撒腿就跑。 罗云霄和唐鸣周在给他们争取时间。 几个侍卫见了他们逃跑,便追上前来,苏锦轻轻松松的将其撂倒,梓笙和染箐毒术了得,根本就不用担心,谢昭思和苏锦在一起的也不会受伤。 唐鸣周和罗云霄一看苏锦一行人已经跑远,便也不在继续和楚空秋纠缠,转身离去。 楚空秋看着二人逃跑的背影,愤恨的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还在和那些人纠缠不休的宫中侍卫,说道,“莫要恋战!先追上他们再说!” 众人一听便纷纷躲开了摄政王府的人,往苏锦一行人跑的方向追过去。 苏锦往后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越聚越多,他们加上宫陌尘整整八个人,目标太大了。 “我们分开跑吧。”苏锦说道。 众人点了点头,便四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追过去。 苏锦和宫陌尘、谢昭思还有唐鸣周一起,梓笙和染箐,良辰和罗云霄。 虽然绝大部分兵力还是追着苏锦,但是也分散出去了不少,这让苏锦松了一口气。 染箐知道宫中的地形,不用担心,她和梓笙两个人手段了得,良辰和罗云霄更不用说。 苏锦背着宫陌尘,几人快速的想要甩开身后几人。 唐鸣周对皇宫中的地形很熟悉,他灵机一动,说道,“冷宫偏僻,且无人看守,我们去那里吧。” 这里距离冷宫最近。 他哪知道楚空秋早已经将冷宫变成了寝宫…… 摄政王府的人追了上来,身后的人被拖住,给四人争取了时间,他们轻松的甩开了身后的人,躲进了冷宫中。 现在宫内宫外必然都守卫严得很,他们想要像来的时候那样的翻墙离去未免有些不太现实。 他们往冷宫中一个有些破旧的屋子走去,刚刚打开门,便和屋中的宫晏装了个正着。 虽然那张脸苏锦很陌生,但是身龙袍他却绝对不会认错。 四目相对,宫晏也有些怔住了。 他近些日子都是住在冷宫中,随叫随到,没想到竟然会跟苏锦碰上面。 他看见了苏锦背上的宫陌尘,顿时面目狰狞,“你把他放下!” “凭什么?”苏锦道。 唐鸣周打算上前将宫晏解决掉,却不想这一会的功夫楚空秋竟然追了上来,他看着站在屋外的几人,笑道,“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苏锦道,“你一个人想打过我们?” 楚空秋不以为意,“当然不止我一个。” 他一个响指,周围角落里小小的摊子竟然一个个开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看上去诡异极了。 唐鸣周顿时面色惨白,“完了……” 蛊虫这种东西太小,打都没法打。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闯到老窝了…… 楚空秋笑了笑,“将人放下,我可以放你们一条活路。” “那我们此次闯入皇宫岂不是毫无意义?”苏锦说道。 宫陌尘感受着苏锦抓着他的那只手,心中微暖,但是也有心酸。 苏锦因为他涉险,进入皇宫,如今却要因他而死,这让他情何以堪。 楚空秋的手段他最了解,就像个冷血的怪物一样,他根本就不会顾及苏锦和他的血缘关系,无论是谁,只要阻挡了他前进的步伐就会被他无情的杀掉。 他趴在苏锦的耳边说道,“阿锦,放我下来吧。”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苏锦根本不领情,“放你下来?那我大老远的回京城是做什么的?” 他觉得楚空秋不会真的对他动手,他既然得手后毫不犹豫的第一个出手整治丞相府说明他心中对母亲肯定很重视,既然如此,他身为母亲唯一的儿子,目前楚空秋唯一的血亲,无论如何,楚空秋一定会犹豫一二。 宫陌尘哪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见苏锦不听劝,心中更是着急,“阿锦听话,你先将我放下。” 苏锦想起之前宫陌尘的话,说道,“将你放下?我还想把你背回去让你好好看着我跟我的小白脸好好过日子,哪能把你放下。” 虽然不知宫陌尘说的小白脸是谁,但是能气气他,感觉还是不错的。 宫陌尘听了一下子被噎住了,有些郁闷的趴在苏锦背上,不再吭声。 他撇了撇嘴,眼中尽是委屈。 杀人诛心啊! 楚空秋眼中带着蔑视,“这是执意不听劝阻?那就休怪本座无情了。” 说着便拿起了小巧的笛子,凑至嘴边,一阵诡异的笛声响起,那些蛊虫瞬间躁动不安起来,朝着苏锦他们的方向扑过去。 苏锦看着脚下恶心的密密麻麻的蛊虫,顿时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苏锦身上背着宫陌尘,只能躲闪着,谢昭思身上还剩下些火折子便扔了出去,那些蛊虫果然遇火就散,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因为火折子有限,可是蛊虫却数不胜数,坛子中还有蛊虫在往外爬,这如何是个头。 苏锦将手中的折扇一甩,藏在扇骨中的毒粉随着他的动作撒出,蛊虫遇到那些毒粉竟然纷纷止住了脚步,身子不安的扭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血水。 苏锦一看此法有用便将身上仅剩的一些全部拿了出来,分给二人。 楚空秋不屑的笑了笑,拿起笛子吹奏的更为刺耳,只见那些蛊虫更疯狂了,不要命的冲了上来。 毒粉数量有限,迟早会用完。 唐鸣周愤恨的咬了咬牙,“我去缠住他,你们想办法逃出去。” 说着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楚空秋拿着笛子的手不敢放开,只能碍手碍脚的和唐鸣周斗着。 守在一边的宫晏看见楚空秋竟然落了下风,明显有些怕了,却也没有上去帮忙,而是悄悄地溜了出去。 楚空秋见了他离开也没有阻拦,而一心想要逃跑的苏锦和谢昭思却被他用更多的蛊虫困住了。 苏锦看了他一眼,似乎只能把那诡异的笛子夺下来才能让这些疯狂的蛊虫停下,于是便将宫陌尘交给了谢昭思,自己拿出折扇,与唐鸣周一起缠住了楚空秋,楚空秋明显力不从心,且还有意无意的顾及着苏锦,被二人伤了多下,笛声断断续续,不在稳定,蛊虫的爬行也渐渐慢了下来。 苏锦和唐鸣周用眼神暗示着谢昭思快些背着宫陌尘离去,谢昭思点了点头,背着宫陌尘快速的朝着冷宫外跑去。 楚空秋分身乏术,只能干瞪眼看着谢昭思离开,只愿宫中侍卫能早些堵住谢昭思。 楚空秋怒气冲冲的看了一眼苏锦和唐鸣周,不再恋战,想要追出去将谢昭思抓回来,可是苏锦和唐鸣周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他走,直接一个闪身将他拦住。 楚空秋一怒,将手中的笛子一扔,毫无顾忌的冲上去与两人对抗。 楚空秋笑道,“宫中士兵无数,你们该不会以为一个不会武功的家伙也能背着宫陌尘逃出去吧?” 唐鸣周不以为意,“你还真是低估我们了呢。” 谢昭思虽然不会武功,可是人却机灵着呢,况且,他相信良辰一定不会放心让苏锦背着宫陌尘,一定不会直接离去,而是逗留在宫中,四处寻找着宫陌尘。 楚空秋怒吼一声,也不顾及什么了,三人缠斗在一起,不分上下。 谢昭思背着宫陌尘,一边小心翼翼的躲着宫中的人,一边看着周围,看看有没有接应自己的人。 宫陌尘趴在他的背上,小声道,“我现在和废人没区别,只能拖累你们。” 谢昭思安慰的说道,“王爷瞎想什么呢,您怎会是废人,整个凤麟都在等你呢。” 宫陌尘一眼就认出来了背着他的人是谁,谢昭思,当初府中的小侍卫,被自己关起来后被人劫走,从那以后渺无音讯,没想到自己当年那么对他,如今谢昭思还能来救他,且不计前嫌,这么一想,他羞愧的恨不得回地牢里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咬人的狗留不得 果然不出唐鸣周所料,良辰不放心,便拉着罗云霄一起在宫中四处寻找宫陌尘的身影。 良辰抱怨着,“应该把王爷给我背的。” 罗云霄摸了摸他的头,“给你背也一样。” 良辰旁若无人的聊着,突然看见前方有一个黑影正鬼鬼祟祟的扶着墙根走路,二人紧忙上前去查看,结果这一看,这人正是谢昭思。 谢昭思看见两个人往自己的方向过来吓了一跳,撒腿就要跑,若非良辰出声,他现在都跑的不见人影了。 良辰看见谢昭思背上背着宫陌尘顿时一喜,惊呼道,“王爷!” 说着就将宫陌尘从谢昭思的背上扶下来。 谢昭思看见二人大摇大摆,完全不像是自己偷偷摸摸的模样,不禁问道,“你们不怕被侍卫抓了吗?” 良辰和罗云霄相视一笑,说道,“苏锦的师傅和师祖太厉害了,之前不显露身手怕是伤到我们,我们一散开之后这两人便开始毒雾滔天,那群人无一幸免,就算还有剩的也就是几个虾兵蟹将,不足以为惧。” 说实话,他当时都被那场面吓到了。 梓笙一声令下让摄政王府的人散开,自己和染箐将所有人引走,然后他们隔着老远就听见“嘭”的一声,一大团的紫色毒雾蔓延开,覆盖了方圆几里,待毒雾散开,只见所有人都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恐怖至极。 看来不出手是为了保护他们啊…… 谢昭思下巴都快惊掉了。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试探的问道,“也就是说……” “皇宫中在无危险。”良辰说道。 谢昭思满眼的崇拜。 这也太强了!! 他突然想起来一事,紧忙将苏锦和唐鸣周的事情告诉给良辰和罗云霄。 良辰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国师,竟然实力不俗,竟然应付的下来两个人,苏锦虽然内力全无,可是曾经毕竟是个练家子,实力不容小觑,唐鸣周也不是俗人,楚空秋竟然不靠蛊虫都能与两人打成平手?! 良辰说道,“昭思,你先带着王爷离开,我和他去冷宫中帮忙。” 谢昭思知道自己不会武功,上去也就是添乱,于是点了点头,看着二人的背影离去。 他不禁长叹一口气,感叹道,“有武功就是好啊。” 宫陌尘小声道,“你扶我去冷宫那边吧,我不放心阿锦。” 谢昭思不理解的说道,“我们上去会不会添麻烦?” 宫陌尘现在动弹不得,他什么忙都不帮不上。 宫陌尘凄凉一笑,“必要时刻能给阿锦挡刀也是好的啊。” 谢昭思看他执意如此,也只好随他去了,背着他慢慢悠悠的往冷宫去。 冷宫中三人打的难舍难分,殊不知溜出去的宫晏早就已经拿了一堆易燃的干柴撒在冷宫的周围,下面还铺了许多衣服。 他将手中的破旧衣服围在冷宫外围,手中的动作麻利,目光四处张望,很明显一副怕被人发现的模样。 目前来看,楚空秋完全处于弱势,也不知苏锦从哪里找来的帮手竟然都这么强,宫中侍卫都所剩无几。 楚空秋肯定会败,几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能起多大的作用,如何抵得上那些人战斗力,如果楚空秋输了,那么宫陌尘一定会取代了他,成为凤麟新的君王。 什么可以饶他一命,糊弄小孩子的鬼话他才不信! 他现在仍然以为宫陌尘和谢昭思还在里面。 只要一把火烧了这里面所有人就不会有人能在知道他的身份,他就真的能好好活下去了! 楚空秋和宫陌尘都会死在里面,到时候凤麟爱是谁的是谁的,和他无关! 他将从殿中偷出来的灯盏扔在了那堆易燃的衣物上,只见星星点点的火光不一会就成了燎原大火,顺着被自己用枯草连成麻绳的方向飞速蔓延着,瞬间将整个冷宫包围住,衣物他挂了满墙,火势长得很快,且今天有风,正助火势,眨眼间整个冷宫便烧的火红。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心中畅快不已,口中喃喃着,“终于来了……” 突然身后一道让人汗毛炸起的声音响起,“陛下,国师大人说过,会咬主人的狗,留不得。” 宫晏顿时身子僵硬的缓缓转过身,看见身后那张笑眯眯却满是褶子的老脸,在这红色火花下显得那么诡异。 宫晏绝望看着他,“总管……” 大内总管连让他说出完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笑眯眯的将手中的拂尘扬起,只见那白色的拂尘中似乎有银光闪过,一起一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瞬间掉在了地上,咕噜了两下后停住了,面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恐惧的那一刻,而身体也随之倒下,切割处伤口的血疯狂的往外涌。 那大内总管看都不看他的尸体一眼直接跨过去,走向冷宫,低声道,“老奴来晚了啊……” 殿中的三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彼此的身上,根本没有发现到异样,待他们频繁的听到树枝爆裂的声音才觉得不对劲,几人抬头一看,火光正在凶猛的往上窜,骇人的很。 这一阵势谁还有心思继续打下去,纷纷往门口跑去,楚空秋一把将大门打开,谁料那木质的门被他打开的瞬间外面的火光就冲了进来,如同一条火龙一样,顿时整个冷宫内都被点燃了。 苏锦看着那火光,有些无措。 儿时的阴影一直是他的噩梦,他现在看到这种火灾就几乎吓得动不了。 唐鸣周一转身才发现他还站在那里,那火光马上就要伤到他了,他紧忙回过神要将苏锦扯回来,可是身旁有一个人影比他更快,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苏锦一把拽了过来,将自己与苏锦的位置交换,那火势一下窜上了他的身体,后背的衣衫被火点燃,可是楚空秋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仍然拽着苏锦往里面跑。 苏锦回过神来,看见楚空秋身上还在着的火,紧忙将那他最外面的一层衣衫脱下来,又将已经烧到里面的火焰扑灭,即使如此也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楚空秋的后背已经被烧伤了,现在喘口气都疼。 楚空秋看着那火势,凄凉一笑,对着苏锦歉意的说道,“本来打算放你离去,让你好好的活着,可是如今看来,咱们谁也别想走了。” 苏锦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楚空秋眼神复杂,看了一眼已经快要被吞噬的冷宫,闭上了眼,低声说道,“想必是有人外面撒了东西才让这火着的这么快的吧,毕竟,当年我也是差不多是用这种办法才让整个丞相府都着起来的啊……” 苏锦一听丞相府三个字心中不禁一紧,冷声道,“什么意思?” 楚空秋笑了笑,“其实当年宫陌尘放火是我怂恿的,但是他只放火烧了苏天昂所住的院子,而我则提前做了手脚,让他一但放火就能蔓延到四处,在他放完火后我还又添了几把让火势更旺,否则,你以为主屋的火怎么能那么快的蔓延到你那偏僻院子的。” 他当年并非有意牵连苏锦,只是发现时已经晚了,那个屋子已经被火包围了,自己只能忍着灼痛进入屋中将苏锦抱出来。 苏锦听完之后已经不是一个震惊能够形容得了,他看着楚空秋的眼神已经变了,他薄唇颤抖,想要说出什么,却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牵连你入局绝非我的本意,若你当年放弃对那玉佩的寻找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楚空秋解释道。 看见姐姐唯一的儿子在火中哭的嗓子沙哑,自己又怎会不心疼,辛辛苦苦炼了十几年的武功全废,他又怎会不难受。 只是无可奈何,别无他法,他只能一边保护他又一边伤害他。 唐鸣周绝望的说道,“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昭思还在等着他啊…… 楚空秋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不会死。” 唐鸣周瞪了他一眼,“痴人说梦。” 烧成了这样,他们怎么可能逃的出去。 楚空秋笑了笑,忽然一把将他拎起来,又一手将苏锦拽了过来,猛的抓着他们往门口跑去,以身体最大程度的为他们挡住那温度高的可怕的火焰,顿时身上的衣服被尽数点燃,他几乎感受到自己的皮肤被烧熟,痛的撕心裂肺,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放开手,仍然以后退的姿势带着他们冲出了冷宫。 唐鸣周一个不大的孩子,苏锦身体清瘦,被楚空秋护起来很容易,以至于他们出来也没有感受到多大的痛苦,而楚空秋几乎整个人被点燃了。 看到安全空旷的地方,他瞬间放下了心,那股凭着他意志才支撑着他身体的力气也消失了,他松开了手,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过去。 苏锦看着他的身体被火焰吞噬,几乎目眦尽裂。 他即将出来冷宫之时,听见了楚空秋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他蹲下身,将楚空秋身上的火扑灭,一旁的唐鸣周也上来一起帮忙,两人废了好一会功夫才将火完全扑灭,而楚空秋的皮肤通红,气息微弱……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结局 苏锦的眼泪无声的往下掉,他一把将楚空秋抱起,楚空秋的身体刚刚的贴到他的身上他就被烫的一哆嗦,楚空秋现在的伤势有多恐惧可想而知。 苏锦抱着楚空秋飞快的离开了冷宫。 众人看到了火光也紧忙往这边赶来,苏锦没走多远就和众人碰上了面。 梓笙看见苏锦怀中抱的人顿时一懵。 苏锦看见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哑声道,“师祖……” 梓笙心中一痛,紧忙将随身携带的瓷瓶打开,从中倒出来一粒丹药送入楚空秋的口中,说道,“此药可暂时缓解他的痛苦,我们回去在说吧。” 目前人已经救出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苏锦点了点头。 良辰让摄政王府的侍卫先留下,将火扑灭,众人应了一声后便纷纷去找水灭火。 苏锦一行人快速的出了皇宫,回了摄政王府。 春回念在外徘徊已久,看见众人归来顿时一喜,让人将跪在门外的大臣们赶走,随后快步迎了上去。 他看见苏锦抱着的人顿时脚步一顿,问道,“这是……” 苏锦的头微微垂着,低声道,“救他。” 春回念犹豫了,一旁的宫陌尘见了,劝道,“救吧。” 春回念只好点了点头,将众人接回了府中。 楚空秋烧伤严重,在这方面只有春回念和谢昭思伸的上手。 而宫陌尘身上的毒便由苏锦和梓笙染箐一同破解。 一整个夜晚无人休息。 百姓仍然在自家中睡觉,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 皇宫中被烧的只有冷宫,其他宫殿没有被牵连,不一会火就灭了,摄政王府的人便开始收拾残局。 在冷宫外发现一具无头焦尸,已经无法辨认身份,只能当做被杀的宫中侍卫处理。 众人将宫中彻底的冲刷了一遍,那刺鼻的血腥味终于一干二净,除了那个已经废掉的冷宫在昭告着今夜都发生了什么,其他的都在无改变。 宫中还在熟睡的娘娘们被叫醒,连夜让人送回了自己的家中,而目睹了今夜的宫女和太监也被处理了。 宫中安静的很,在无一人。 众人做完这一切将那朱门关上,又将朱门上的红色血迹擦的一干二净,远远看上去皇宫中似乎又恢复了曾经宫陌尘在的时候的模样,威严又安宁。 待明日后,一切都会被重新来过,而这朱门,也等着他真正的主人亲自开启! 忙忙碌碌的,不知不觉天竟然已经亮了起来。 楚空秋已经安然无事,宫陌尘的毒也被解了。 苏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与身旁的染箐和梓笙相视一笑。 宫陌尘被喂下了药,强行睡下了。 良辰命人将原本住在官员府中的小地痞们全都赶了出去,曾经被撤职的大臣们尽数复职,聚宝斋拿出了巨资捐入国库,凤麟的国库又恢复了充盈。 苏锦回了满箐阁,梓笙和染箐去了锦裳阁任职,从今日起正式成了小掌柜。 唐鸣周和谢昭思回了侯府,操办起了婚事。 宫陌尘睁开眼后,看到床边并没有苏锦的身影,失落的笑了笑。 他没有任何休息的就举办了登基大典,群臣满心欢喜,无一人去询问宫晏如何,全都沉浸在宫陌尘归来的喜悦之中。 宫陌尘为帝,那么苏锦理应为后,但在登基大典中却不见皇后出面,属实奇怪,众人询问后,宫陌尘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撒着谎说皇后外出云游散心,还未归来。 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如今他还活着,阿锦也还活着,他余生有大把的时间去将苏锦追求回来! 边界打仗的战士们得知宫陌尘醒来后称帝,顿时士气大增,国库充盈后,宫陌尘迅速将粮草补齐,命人速速发往前线。 荒废了许久的政务被宫陌尘重新拾了起来,凤麟又恢复了以前的欢声笑语,没过多久边界就传来骁勇将军和夏宗裕将带领众将士将敌军歼灭,我军大获全胜,举国同庆。 良辰培养了一个小徒弟,完全可以替代自己的位置,宫陌尘如今的地位也无需担心,于是便安心的辞去职位,带着罗云霄在京城中开了个典当行,安安静静的当个普通人,不再参与纷争。 宫陌尘登基没几日后便收到了唐鸣周和谢昭思的喜帖。 十里红妆,热闹得很。 这位小侯爷性情大变,曾经那个乖张狠戾的小侯爷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顾家又贤惠的唐鸣周,而谢昭思悬壶济世,将自己所学的东西谱写成了书,流传天下,曾经那种生病就放血的恐怖方法在无人使用。 梓笙和染箐的商铺收入乐观,奈何染箐是个不会算数的,只能把所有的工作交给梓笙处理,自己坐在一旁看着梓笙认真拨弄着算盘。 京城中还多了一个算卦的铺子,占地很大,可是里面的先生却算的一点也不准,却生了一副好皮相,温文尔雅,眉眼弯弯,让一众姑娘看了后便心生爱慕,每日将门口围的水泄不通,只为听那人胡说八道一通。 众人的小日子过得都逍遥自在的很,唯独苦了宫陌尘。 这日,宫陌尘下了朝之后就怒气冲冲的去了后花园,自己坐在凉亭中看着那些开的娇艳的山茶花,心中酸楚。 自己嘟嘟囔囔的说着,“整个就知道嘴上说着想看皇后想看皇后,呸!老子比你们还想看呢,他回来算啊!” 他抓起桌上的茶盏愤恨的扔到花丛中,冷哼一声。 那群大臣们整日只会说皇后长期在外云游不成样子。 他知道那群老头子想的什么,无非就是怕他整日这么操劳着却又无处发泄,憋坏了,想让苏锦尽快回来,可是他们哪知他的苦楚,只要苏锦能回来,憋坏算什么,他憋死都心甘情愿! 一静下来他就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阿锦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他思绪一止,闻声转过头,来人正是楚空秋。 楚空秋依旧一身白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那次的火灾没给他留下任何的伤痕,春回念和谢昭思医术高明,没让这家伙吃任何的苦头,随后苏锦梓笙他们又弄了药膏,让他没留下一点的疤痕,现在他看上去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宫陌尘没好气的说道,“你笑什么!” “臣只是看看陛下在生什么气。”楚空秋说道。 宫陌尘冷哼一声,“你若是在笑,朕就给你那铺子收回来!” 楚空秋一听,紧忙将嘴角的笑意收回,他自来熟的坐在宫陌尘的旁边,不以为意的说道,“你这一天也就能用这个威胁我了,我的占星楼生意可是最好的,日子过得风声四起!” 宫陌尘冷嘲道,“人家都说有个算卦的小白脸骗吃骗喝,整日就会套小姑娘的钱。” 楚空秋,“……” 本来是想开个茶楼,但是他发现他对茶艺懂得不多,只好坐会老本行,弄一个占星楼出来,虽然整日面对的都是一些小姑娘,但总比整日闷在国师府强。 宫陌尘对他既往不咎,甚至也没有撤了他的国师之位,当初的事情也没有几人知道真正的来龙去脉,宫陌尘上位后也无几人注意他,索性他也就继续当这国师,只是国师府依旧是空的,他整日都住在占星楼中。 这太平盛世,似乎也还不错…… 宫陌尘看他在走神,问道,“想什么呢?” 楚空秋回过神,说道,“没什么,你想不想知道锦儿的事情?” 一听这个,宫陌尘瞬间正襟危坐,严肃的说道,“请细说。” 楚空秋见了,不禁失笑,说道,“其实我那日是骗你的,那个男子早已离开,而锦儿如今是满箐阁的少阁主,现在正在满箐阁中,那日救你的那两个女子都是满箐阁中的人,而为国库捐入巨款的聚宝斋也是满箐阁的产业,所以……” “所以阿锦心中一直有我!只是抹不开面子说,只能默默地对我好!看国库空虚便拿钱出来填补国库!看我遇难便不顾危险的来救我!甚至为了我还将满箐阁中的精英也带了出来!”宫陌尘神采奕奕的说道,眼中几乎放绿光。 楚空秋,“……”记吃不记打,他还真忘了苏锦往他心口捅刀子的事啊。 楚空秋自然不会泼冷水,宫陌尘是真的心悦苏锦,况且若是他不曾参与的话,这两个人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他将满箐阁的位置告诉给宫陌尘,只见他刚刚说完,宫陌尘就飞速的跑出了后花园,直接牵了一匹马,往他所说的位置飞快奔去。 众人也不知陛下这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干嘛,随行的侍卫想要跟过去,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众人担心的不行,直至傍晚,那个不让人省心的陛下才回来,可是却鼻青脸肿的,春神医问是谁打的他也不吭声,只是脸上洋溢着发春一样的笑。 打是亲,骂是爱,阿锦果然羞涩的不好意思开口,但是对他的热情他感受到了,他是不会放弃的! 追妻路漫漫。 自打这日后,众人就能看见陛下白日里火急火燎的处理完政务,下午一刻都不停歇的骑马就跑,抓都抓不住,每次回来都是一身伤,脸上还傻笑着。 众人都怀疑陛下是不是中邪了,没错,宫陌尘确实中邪了,中了一种名为苏锦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