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盛宠娇妻 作者: 明日昭昭 简介: 前世,她是叱咤风云的的将军,助他皇图霸业。 却是他亲手喂了她一碗堕胎药,剜去她的双眼,令她含恨死于冷宫之中。 重生归来,她成为太傅府的嫡女。 沈长歌发誓,定要讨回一切血债! 这一世,她居高临下,将渣男贱女踩在脚底:“你不就是欺我孤苦无家可依,那我也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仇恨当报,权势要夺,她不再与人为善,偏要做这世上一大恶人! 重来一世,未料惹上冰山小王爷,那就执子之手将子抱走! 第1章 废后 西周,元成六年。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萧锦华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她只觉腹中绞痛非常。 渐渐地,双腿之间有汩汩血流而出。 疼痛、恐惧..尽数化作她瞳孔中的悲凉。 她的胎儿,便这样化为一滩血水。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子。 眼前的他,一身华服。 那双宛若幽潭的丹凤眼,正鄙夷地打量着她。 萧锦华明白了。 她的夫君,南宫奕,亲手喂了她一碗堕胎药。 南宫奕一双狭长的凤眸深邃无比,字字如尖刀刺向萧锦华的心脏。 他说:“朕要亲手了结这个孽种。” 萧锦华言语悲愤:“南宫奕,他是你嫡亲的血肉啊!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就在昨日,太医说她腹中的孩子,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此时,倚靠在南宫奕身边的女人,正是慕容惜。 她娇嗔着道:“皇后啊,你在楚国的那半个月间,楚国皇帝与你夜夜缠绵,你如今还想将这孽种赖在皇上身上,真是不知羞耻。” 听到这话,南宫奕一脸厌恶地看着地上的萧锦华,他的眸光阴冷如冰霜。 那厌恶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世间最令人作呕的东西。 …… 萧锦华被迫囚在楚国的那半个月里,楚皇因痛恨南宫奕,便将所有的愤怒施加在她的身上。 在许多个寂静恐怖的深夜里,他想尽一切方式折磨她。 当时的萧锦华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为了保护腹中孩子,她什么都可以忍受。 她要活下去,她要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半个月后,萧锦华死里逃生回了西周,却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更残忍的未来。 …… 往事历历在目惨不忍睹。 思到此,萧锦华仰头大笑,那笑声格外瘆人。 “哈哈哈..我早该明白,早该明白的,想我这半生辛苦,竟是成全了你们这一对贱人!” 慕容惜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躲在南宫奕的身后,道:“臣妾害怕,不知为何,皇后恨极了臣妾,明明是她不守妇道。” 南宫奕满脸怜爱地看着慕容惜,轻抚着她:“惜儿莫怕。” 萧锦华仰头看着南宫奕,这便是她倾心相待、为之付出一切的夫君。 他正与别的女子郎情妾意,多么可笑啊。 …… 她相伴他那么多年。 初相识时,他是备受冷落的皇子,她是流落街头的孤女。 他收留她,教她读书认字,教她武功。 为了南宫奕,萧锦华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他需要她搏得军功,所以她走上战场。 她不顾生死,受了再多的伤也不会哼一句。 数年沙场生涯,她赢得无数战功,在军中立下崇高的威望。 从一个小小士兵,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萧将军。 这赫赫战功之下,谁能想得到一个女子身上竟满是伤疤? 南宫奕荣登大宝,为了安抚军心,也为了夺得兵权,便立了萧锦华为皇后。 彼时,他二十五岁,她二十二岁。 …… 登基的第一年,刺客行刺南宫奕。 萧锦华以身为盾,为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剑。 那剑直刺她的腹部。 于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死于剑下。 可在她小产之际,他却册封了丞相嫡女慕容惜为贵妃,甚至授予其凤玺,掌六宫之事。 登基的第二年,慕容惜诞下皇子,取名南宫钰。 南宫奕欲立南宫钰为太子,萧锦华手下的一众将军冒死进谏。 南宫奕大怒,竟下旨诛杀所有进言反对的将军,霎时血流漂杵。 这些人,都是萧锦华的心腹,也是她出生入死的兄弟! 当时她不知,原来他只是为了削减她的势力。 直到第五年,楚国出兵攻打西周。 楚国兵强马壮,一路攻打至西周行宫,俘虏了正在行宫里游玩的慕容惜和南宫钰。 楚国来势汹汹,而西周已无将可用。 只因为南宫奕的一句话,萧锦华便卸下红妆,披甲上阵。 她带兵反击楚国,收复了西周的失地,楚国连连战败,只好将慕容惜母子送回来。 就在得胜之际,南宫奕害怕萧锦华功高盖主,便打算让她死在和楚国的战场上。 为了以防万一,南宫奕暗自给她下了软骨散。 软骨散入喉,再高强的武功亦是消失殆尽。 最终萧锦华被楚国俘虏。 在楚国的那半个月里,她日日皆是生不如死,而她的夫君正与慕容惜缠绵悱恻。 …… 这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萧锦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嗜血骂道:“南宫奕,你没有良心!” 南宫奕闻言,一脚踢向萧锦华的腹部。 这一踢,更是令萧锦华腹痛难忍。 他淬了口唾沫,道:“像你这般人尽可夫的贱人,如何配得上西周皇后之位?只有惜儿才配为朕的皇后。” 萧锦华冷笑,她狠狠瞪着慕容惜,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她要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慕容惜泪光盈盈:“皇上,臣妾害怕。” 南宫奕闻言,他抽出侍卫的佩剑,迅速挑断了萧锦华的筋骨,令她动弹不得。 “惜儿,这个恶妇伤不了你了。”然后,他搂着慕容惜,看向萧锦华的眸光锋芒刺骨。 “皇后萧氏品行不端,秽乱宫闱,即日起,朕废其后位,打入冷宫。” …… 半个月后,萧锦华躺在湿冷阴暗的冷宫里,了无生意。 一个美艳的女子站在萧锦华面前,此人便是慕容惜。 慕容惜居高临下地看着萧锦华,啧啧一声:“谁曾想,叱咤风云、令敌国闻之丧胆的萧将军竟然沦落如斯。” 萧锦华睁开眼睛,眼睛里反而只是平静的目光。 她一身铮铮傲骨,岂能被这些污秽所毁? 即使是输、是死,慕容惜也从来不配进入萧锦华的眼中。 慕容惜心里颤了一下,这眼神莫名令她发怵。 她命人捉住萧锦华,“本宫甚是不喜你的眼睛。” 随后,慕容惜拔出头上的簪子,直直刺入萧锦华的眼睛。 两行血流自萧锦华空洞的眼眶滑下。 萧锦华忍着剧痛,“慕容惜,你终将不得好死!” 慕容惜捂唇笑着,毫不在意。 “萧锦华,你不是最想让皇上带你踏遍河山吗?” “如今你没了眼睛,纵使是到了黄泉,也看不见了。” “而本宫呢,会随皇上赏尽姹紫嫣红。” 萧锦华双拳紧攥。 慕容惜低头看着她,“你以为皇上当初为什么会救下你,不过是他在灭你满门之后,觉得你像条哈巴狗一般甚是可怜。” 说到这,慕容惜故意惊声。 “咦,你怕还不知道是皇上杀了你满门,这才导致你流落街头,亏你还傻傻地以为他是你的恩人,啧啧啧,真是愚蠢。” 萧锦华浑身颤抖,她恨不能手刃这个贱人。 无奈她失去了所有武功,甚至连筋骨都被挑断,只有手能勉强移动…… 第2章 重生 萧锦华看不见慕容惜的脸,只觉得冰冷的水将自己淹没。 她紧紧攥着拳头,任由指甲深深嵌入肉里面。 时到今日,却是由另一个人告诉她。 原来她孤苦无依,流落街头,全是因为南宫奕! 是他杀了她满门,却故意救下她,让她为他效忠。 萧锦华猛地呕出一口血,好一个狠毒的男人! 慕容惜很满意地笑了笑,又道:“今日,本宫还为你准备了礼物。” 她侧首吩咐了一句,随即,十余个太监朝萧锦华走近。 萧锦华双目失明,但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撕扯着她的衣服,抚摸着她的身体。 这种熟悉的耻辱感令她不由一颤,她拼尽全力推开身上的人,无奈她力气薄弱。 慕容惜看戏一般笑着,道:“听闻楚皇便是如此待你的,你好好享受吧。” 太监们因不是正常的男子,大都心理变态,他们扯开萧锦华的衣服,疯狂地啃咬着她的肌肤。 萧锦华的手拼命推搡,她忽而摸到了一个尖锐的利器,那是慕容惜刺瞎她双眼所用的簪子。 为了不再受辱,她握住簪子,刺向自己的心脏。 血,喷洒了一地。 临死前的一秒,萧锦华模样癫狂,她扬天长笑,道:“我萧锦华以血为咒,南宫奕、慕容惜,你们二人终将死无葬身之地!惨状胜我百倍!” 仿佛是在梦境里,萧锦华一身红衣,浑身是血,眼前满是曼陀花开。 有一个女子在花丛之中翩翩起舞,女子白衣飞舞,她忽然回眸,看着萧锦华。 萧锦华出言问道:“你是?” 那女子勾唇笑道:“沈长歌。” 萧锦华喃喃道:“沈长歌、沈长歌。”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却突然在她心底扎根,深入骨髓。 她问:“沈长歌是谁?” 女子眼神迷离,道:“沈长歌是你,你便是沈长歌。” 萧锦华头痛欲裂,她奔向那曼陀花海,女子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而声音却响彻长空:“沈长歌,你记住了,你要向那些人讨回一切!” 萧锦华一脚踩空,身子像是跌入了深渊,无穷无尽的水将她淹没,就在即将窒息而死的瞬间。 她的心底一阵冰凉,猛地睁开了双眼,宛如重生归来的恶鬼。 .. “小姐,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赵嬷嬷眼眶通红,像是哭了许久,见了她家小姐醒来,开心极了。 萧锦华的眼睛十分空洞,她看见了一片陌生的环境,还有一个陌生的妇人在哭泣。 她不是瞎了吗? 萧锦华立即起身,眸光转动停留在自己身上,触目所见,手臂肌肤雪白,没有半点伤疤。 不,这不是她的手。 她从前为了习武,手掌心里满是茧子,而且征战沙场多年,她的肌肤上应该布满了伤疤才是。 为何这双手是如此白皙柔嫩? 赵嬷嬷见状,忙问:“小姐,你怎么了?” 萧锦华惊道:“小姐?” 一出声,这音色与她完全不同,她慌忙下床,跑到铜镜前。 铜镜里的女子,有一张稚嫩的鹅蛋脸,带着些婴儿肥,那双眸子清澈明亮,宛如夜空里的星子。 这样一张脸虽谈不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亦是清秀可爱。 这张脸,与萧锦华梦里所见的女子,一模一样。 凝目,刹那间电光火石,萧锦华忽然明白了一切。 她的魂魄,进入了沈长歌的身体。 这一瞬间,无数的记忆灌入萧锦华的脑海之中,而这些记忆是属于沈长歌的。 沈长歌是西周沈太傅的嫡长女,生母早亡,父亲沈易抬了妾室李如云为正妻。 李如云曾诞下一子沈安与一女沈长瑾。 沈长歌的母亲早亡,父亲无心顾及后院之事,沈府皆是由李如云管理。 在李如云的「巧妙」安排下,世人皆知沈太傅有个女儿沈长歌是天生的草包,诗词书画一窍不通,审美品位皆是粗俗,更是喜欢花痴美男子,让沈家丢尽了颜面。 因此,沈太傅对这个女儿亦是厌恶。 三日前,沈长歌在湖边不慎落水。 真正的沈长歌死于十三岁这年。 萧锦华跌坐在铜镜前,她前世二十八岁时死于冷宫之中,如今重生在一具十三岁的少女身上,这样荒唐而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她便要借此向那些人讨回一切。 南宫奕、慕容惜,你们好生等着吧! 萧锦华不由扬起了唇角,皆是冷冷笑意。 赵嬷嬷见小姐有些怪异,问道:“小姐,你怎么了?说句话呀,奴婢心里慌。” 萧锦华回过神来,看了看身旁的妇人,赵嬷嬷是母亲顾影怜的陪嫁丫头。 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沈长歌身边,是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她小声问:“你可听说过萧锦华将军?” 赵嬷嬷想了一会,“小姐,我们西周没有姓萧的将军啊,也没有听说过萧锦华。” 萧锦华顿住,原来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萧锦华也从来没有存在过。 不过没关系,萧锦华的恨、沈长歌的仇,她都会一一讨回! 今日起,萧锦华已经死了,她就是沈长歌,一身两命的沈长歌。 沈长歌犹豫了会,问道:“赵嬷嬷,如今是何年?” 赵嬷嬷闻言,诧异道:“今年是天宝二十九年,小姐你。” 沈长歌的头部有道伤口,她抚额道:“我落水时撞到了头部,因此有些事不记得了。” 天宝二十九年,南宫奕还没有登基。 赵嬷嬷轻轻摸了摸沈长歌的伤口,以为她的小姐伤了脑子,担忧唤道:“小姐。” 沈长歌握住赵嬷嬷的手,道:“我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并无大碍。” 赵嬷嬷觉得沈长歌变了许多,但她察觉不出是哪里变了,想起沈长歌这次自杀是为了九皇子,便是一阵叹息,道:“小姐,日后莫要做傻事了,你这次可吓坏了奴婢。” 沈长歌蹙眉问道:“做傻事?” 记忆里告诉她,她并非是故意跳水自杀,而是有人在背后将她推下湖中。 赵嬷嬷摇头叹气,道:“奴婢知道小姐一直喜欢九皇子,九皇子拒绝了你,你也不能想不开跳湖自杀啊。” 第3章 自杀 “九皇子南宫奕?”沈长歌眸光骤然一凛,原来前世今生,她都注定要与南宫奕纠缠下去。 此刻,沈长歌明白了,是有人暗中谋害她,却又将她伪装成自杀,导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表白被拒羞愧自杀。 究竟是谁那么恨她呢? 恨沈长歌的人? 这世上,最想要沈长歌消失的人只会是继母李如云。 沈长歌正细想着,门外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 沈长歌醒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有婢女走进来,道:“大小姐,老爷要你去前厅一趟。” 沈长歌暗暗思索,在前世的记忆里,沈太傅沈易官居一品,南宫奕多次欲拉拢他,可沈易始终保持中立,南宫奕登基之后,刻意打击沈易,沈易屡遭贬官,之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顾影怜是沈易飞黄腾达之前娶的糟糠妻,沈易成为太傅之后,越发觉得顾影怜姿色平庸登不上台面,因此,他相继纳了几房小妾,李如云便是最得宠的一个。顾影怜生下沈长歌难产而死,沈易便抬了李如云为正室。 李如云有一儿一女,沈安和沈长瑾。 沈长歌心恨,又是一个贪慕美色的男人! 今日,沈长歌便要会会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沈易了。 .. 前厅,聚了许多人。 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妇人坐在正上方,她便是沈易的母亲许氏,许氏早年丧夫,独自将沈易拉扯成人,吃了不少的苦,而今虽是身处富贵,却是常年吃斋念佛,穿着打扮十分朴实,面容和蔼可亲。 沈易坐在许氏的旁边,他虽是人到中年,但模样看上去甚是年轻,颇有几分俊朗,那一双眼睛深不可测,一看就是浸淫朝野多年的人。 沈长歌缓步走入了厅中,她先是对许氏行了礼,唤道:“祖母。” 在沈长歌的记忆里,许氏是个慈祥的老妇人,她原本也是念着顾影怜早逝,便一直偏爱沈长歌,只是在李如云的各种手段之下,沈长歌变得顽劣不堪,许氏便不怎么喜欢沈长歌了。 沈长歌再对沈易屈身,道:“不知父亲唤长歌前来有什么事情?” 她的声音温甜儒雅,很难令人将她和从前娇纵任性的沈长歌联想到一起。 沈易沉着脸,道:“今日唤你来,是有几件事要问你。” 沈长歌垂着头,道:“父亲请问。” 沈易目光幽寒,看着沈长歌。直接问:“你之前跳湖可是因为九皇子?” 沈长歌闻言,慢条斯理地解释:“女儿自知与九皇子身份差距,早已经断了那份心思,又怎会为他寻死觅活呢?”她的表情带着几分无辜几分可怜。 一个年纪三十出头的女子走进来,一进门便走到沈长歌的身边,满脸写满了担忧,道:“长歌,你如何就这么想不开呢?九皇子是皇室之人,你是太傅嫡长女,你表白被拒,失了身份不打紧,可为何要跳湖自杀呢?” 沈长歌漠然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女子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身华贵的衣袍,虽年过三十,因保养得当,宛如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般,颇有几分姿色,自骨子里散发诱人的韵味,想必她便是李如云了。 适才,李如云的这番话表面上是一个继母对女儿的无尽担忧,实质上无疑是再次提起沈长歌表白南宫奕被拒是丢了太傅府的颜面,令沈长歌被更多人厌恶。 在众人眼里,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女子,表白被拒,一时间想不开便寻死实属正常,想必无人会追究是否真正自杀。 好一个心机巧妙的李如云啊! 可惜,沈长歌已经死了一次,如今的沈长歌是厉鬼重生,再不是从前软弱可欺、草包无能的太傅千金。 沈长歌浅浅一笑,她柔声道:“多谢母亲关怀,长歌让母亲担忧了。” 李如玉伪善,那沈长歌就要比李如云更加伪善。 前世,她为了替南宫奕拉拢权臣,早练就了一身伪装本领,只是前世的她遇人不淑,今生,她只为自己而活! 李如玉心里也是一惊,她觉得今日的沈长歌与从前的沈长歌有了变化,从前的沈长歌哪里会有如此温柔的神情,莫不是经历死亡一事,这个丫头转了性子? 心里诧异,表面上不能表现出来,李如云握着沈长歌的手,道:“这次,你为情自杀一事是闹得满城风雨,你父亲亦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沈长歌心里冷笑,李如云无非是在提醒她已经被父亲厌弃,她抬起水灵灵的眸子,问道:“母亲,长歌只是在湖边游玩不慎落水,怎么会成了为情自杀?莫不是有人在刻意抹黑女儿的名誉,或者是有人在刻意抹黑父亲的颜面?女儿身为太傅府嫡长女,若是经此名誉受损,父亲定会颜面无光,想必是有人在针对父亲所为。” 她的表情楚楚可怜,她的语气带着哭声。 此番言论,便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并非为情自杀,而是有人为了针对沈易,刻意抹黑他的嫡长女。 沈易为了颜面,也必会解决这些流言。 李如云一时间哑口,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她狐疑地看着沈长歌,几乎要怀疑她是否是沈长歌了,可这脸明明就是沈长歌,从前的她一听到九皇子便是满脸花痴,今日却是无丝毫波澜,究竟是哪里变了呢? 沈易心思多疑,不禁也在想,或许是谁故意以此事来抹黑整个沈府,为的就是针对他,亦或者是谁想利用沈长歌将沈府同九皇子绑在一起。 皇子之间的争执太过激烈,沈易并不想参与任何一个党派之中。 如此一想,倒是沈长歌受委屈了,哪怕沈长歌再不济,也是他亲生的女儿,又不慎落水险些丧命,他的语气便缓了些:“为父只是问清此事,既然你对九皇子再无爱慕之情,为父就放心了。” 沈长歌趁机挤出几滴眼泪,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犹豫道:“女儿有些话,只是不知该不该说。” 沈易皱了皱眉头,他下意识以为沈长歌又要撒泼胡闹了,脸色一沉,语气不悦,“说吧。” 第4章 毒药 沈长歌柔声道:“女儿生母早逝,缺乏管教,年少无知,从前做出了许多不合礼仪的事情,但..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安在女儿的身上,为情自杀一事分明是有人以讹传讹,抹黑女儿,从而抹黑整个沈府。” 她故意地提及了她无母亲管教,才会被人随意诬陷,引起沈易和许氏的怜悯之心。 许氏闻言,果真生了几分怜惜之情,李如云不是沈长歌的亲生母亲,怎么会好生教养她呢? 可怜长歌这孩子…不由对沈长歌多了几分心疼,看着沈长歌委屈的模样,叹声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站在李如云旁边的少女嘟囔道:“大姐,你对九皇子的爱慕之情怕是全天下都知道了,如何就没有了?” 这个少女就是沈长瑾,李如云和沈易的女儿,沈长歌唯一的妹妹。 沈长歌神情从容,全无半点尴尬,道:“从前少不更事,有过那些荒唐念头,如今我已幡然醒悟,二妹为何就揪着不放?” 她的语气十分诚恳,在众人眼里没有半点虚假,相衬之下,沈长瑾反而显得咄咄逼人无理取闹。 沈长瑾欲再出言,李如云暗自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住口。 沈长歌眼眶里盈着些泪光,许氏见了,更是心疼,便道:“长歌受委屈了,过来,让祖母看看。” 沈长歌低着头走过去,她心知自己不能一味装作委屈,旁人会觉得她无理取闹,“祖母,孙女受这点委屈没什么,只是担心沈府的名声受损。” 许氏摸着沈长歌的手,宽慰道:“既是流言,便会不攻自破,难为你这孩子时刻为沈府着想。” 沈长歌:“长歌是沈府的人,自然要为沈府考虑。” 许氏越发觉得沈长歌大方懂事,“瞧瞧这孩子,落水受惊险些性命不保,还为了沈府考虑,真是懂事了。”她转头吩咐下人道:“去我库房里取那个血燕送到大小姐房里。” 沈长歌忙推辞:“祖母,这血燕是珍品,孙女怎么能享用?” 许氏道:“长歌啊,你太瘦了,该好好补补。” 沈长歌只得谢道:“那孙女就谢过祖母了。” 许氏看了李如云一眼,她本就不喜欢这个花枝招展的儿媳,语气重了些:“你是当家主母,虽然长歌不是你亲生的,但她也是我的孙女,你不能委屈了她!” 一旁的李如玉和沈长瑾是恨得牙痒痒,这个许老太太分明就不疼爱沈长歌了,为何沈长歌今日一番话,竟然又重新得到了许老太太的疼爱? 此时,她们开始察觉沈长歌的变化之大。 李如云只能应声:“母亲,我对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许氏叹声:“但愿如此。” 沈易沉声道:“好了,既然这件事已经说清,长歌并非因为九皇子自杀,日后谁再提此事,便家法处置!这么晚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 李如云一回房便紧闭了房门,斥问道:“沈长歌为何没死?” 一名身穿粉衣的女子跪地,她是李如云的贴身婢女,名唤紫烟,她疑惑道:“夫人,当日奴婢将沈长歌推到湖里后,在湖边守了一个时辰才离去的,她不识水性,按理说绝对撑不过一个时辰,奴婢也不知为何她又活过来了。” 李如云拿起一旁的杯子摔在地上,喝道:“没用的废物!” 紫烟垂头道:“夫人,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说了,我们收买了那个翠儿,翠儿每日在沈长歌的药里面下毒,不出一月,她便成了傻子。一个傻子,这辈子便也毁了,夫人就等着吧。” 李如云的嘴角一侧往上翘起,她的表情阴冷无比,一个月后,世人只知沈太傅家里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儿沈长瑾,至于沈长歌,只会沦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她低声笑道:“顾影怜,你斗不过我,你的女儿也斗不过我。” 紫烟又道:“下月初十就是老爷的时辰,等到了那日,沈长歌拿不出像样的礼物,就等着被宾客们嘲笑吧。” 李如云渐渐平复下来,“草包就是草包,就她那穷酸样,能拿出什么礼物?我们就等着看她出丑吧。” .. 紫竹轩。 赵嬷嬷也在为老爷的生辰礼物担忧,她问沈长歌:“半个月后,便是老爷的生辰,小姐你可想好送给老爷的礼物了?” 沈长歌打量了一下屋子,并未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她不禁在想,堂堂太傅嫡长女竟是如此清贫。 过去的十三年,李如云便是欺沈长歌一出生便没了母亲。 就如前世,萧锦华为了南宫奕立下赫赫战功,可她无父无母一介孤儿,就算为南宫奕立下赫赫战功,到头来还是比不过慕容惜丞相嫡女的身份。 赵嬷嬷见沈长歌的表情,知道她是在为钱财犯愁,道:“小姐,下个月初十,是老爷的四十生辰,必定会在府里大办,到时候名门望族皆会前来祝贺,若是小姐不准备礼物,这京城里的人会说小姐不念亲情不顾孝道。”她顿了顿,接着道:“据说九皇子也会来。” 南宫奕也会来?看来沈易的生辰宴会是个不错的时机。 沈长歌暗自琢磨着,她必定要准备一份最别出心裁的礼物,“嬷嬷,我心中有数。” 赵嬷嬷叹了声气,端来一碗药,道:“小姐,先不想那些事了,把药喝了。” 沈长歌看着赵嬷嬷手里那碗浓黑的药汁,她前世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多年,受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伤,自然喝过许多药,只需一闻,她便敏锐地发现赵嬷嬷手里的药存在问题。 赵嬷嬷以为沈长歌怕苦,便自己喝了一口,道:“奴婢尝过了,不苦。” 沈长歌打量着赵嬷嬷的表情,知道不是她在药中做了手脚,便问道:“这药是谁煎的?” 赵嬷嬷:“是翠儿。” 沈长歌:“你让翠儿过来一趟,我有事要问她。” 不一会儿,翠儿便来到了沈长歌面前。 沈长歌瞥了眼翠儿,翠儿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纤瘦,模样颇有几分姿色。她将药递到翠儿面前:“翠儿啊,我怕苦,你替我尝尝好吗?” 第5章 翠儿 翠儿心里有鬼,但想着即将得到的好处,又以为沈长歌只是单纯地怕苦,便接过药,淡淡喝了一口,道:“小姐,这药不苦。” 沈长歌勾唇一笑,讥讽道:“既然不苦,那你就全部喝完吧。” 翠儿面露惊慌,这药里她加了东西,能使人神志不清,长此下去,定会疯疯癫癫,她犹豫着,并不喝药。 沈长歌捕捉到了翠儿眼神里的一丝慌张,她脸色一冷,吩咐赵嬷嬷:“把翠儿抓住。” 赵嬷嬷如今四十多岁,身体强壮,尤其力气不小,她听得这话,也是惊醒过来了,怀疑药里面有问题,便一下子抓住翠儿的两只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沈长歌端着药,将药碗迫近翠儿的嘴边,眸光狠厉如刀,道:“将你所做所知的一切说出来,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翠儿浑身颤抖,沈长歌一直以来不过是个草包小姐,为何今日却给她一股凶神恶煞之感?她刚想否认,一触碰到沈长歌的眼神,便感觉如坠冰渊。 “不说是吧?”沈长歌冷冷一笑,将药全部倒进了翠儿的嘴里,手掌捏住翠儿的下颚,迫使她吞下。 翠儿只感一股水流入喉,她拼命地抵抗着,奈何那药还是进入了她的腹部。 “翠儿,你是我母亲当年买下的丫头,我母亲虽然不在了,但你的卖身契还是在我这里,我对你们这些下人从不加以约束,可你却欺我人善,下毒迫害于我。” 沈长歌抬起翠儿的下颚,道:“你也算有几分姿色,想必春红楼定会收下。” 春红楼是京城的一家烟花之地,而且是最低贱的一家。那儿的姑娘大都是犯了错的丫头,或者是朝廷的流犯。 去那的客人皆是贫穷低俗之辈,有满身横肉的市井屠夫,有脏兮兮的乞丐,甚至有些变态的人。 翠儿听得这话,浑身颤抖,忙道:“小姐,不要将奴婢卖到春红楼里去,奴婢什么都说,求你了。” 沈长歌扬眉道:“你既然求我,那我便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吧。” 翠儿跪在地上,道:“一切皆是大夫人,是大夫人威胁奴婢在小姐的药里下毒,一旦小姐长期服用,不出一个月,小姐便会沦为痴傻之人。” 沈长歌故作惊讶,生气道:“好呀,你竟敢诬陷母亲。” 翠儿忙磕头:“小姐千万要相信奴婢,一切皆是大夫人所为,她憎恨小姐,巴不得小姐成为傻子。” 沈长歌沉思了片刻,才道:“那..我就暂且相信你。” 翠儿稍平复了些,眼下,她只能说出来,只要日后将此事告知夫人,夫人定会为她做主。 沈长歌对翠儿的心思一清二楚,继续道:“知道春红楼是什么地方吗?它名义上是一家下贱的烟花地,实则是朝廷用来惩罚罪臣家眷的地方,王婆呢,她虽然只是春红楼的老板,可她的背后却是靠着朝廷,她若是想拿你,想必母亲保不了你,也不会为了你沾上一身脏水。 你我都知道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如今许诺你日后荣华富贵,事成之后,必会翻脸无情斩草除根。” 翠儿刚平复下来的心就被陡然揪起,她自然知道李如云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事情败露,就算沈长歌放过她,李如云也不会放过她,比之沈长歌,李如云才是令人害怕啊,这些年里,死在李如云手里的奴婢多不胜数,个个死状凄惨。 “不过呢,你若是按我的吩咐去做,我不但会保你平安,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还会许你一笔钱财,让你嫁个好人家。” 沈长歌的眼神散发着幽寒,像是丛林里的野狼在看着它即将到手的猎物。 翠儿不由心动,她犹豫了片刻,道:“奴婢一切听小姐的吩咐。” 沈长歌的指尖滑过了翠儿的脸庞,淡淡道:“如此甚好。”她深知要收买翠儿这样的人,必须得威逼利诱并行。 翠儿离开之后,沈长歌趁着无人的时候,活动了一下筋骨,她发现,虽然这具身子柔软了些并不适合习武,但她还记得前世里的武功招式,只是没了内功,如今的身手不如昔日所向披靡,但勉强可以自保。 前世,南宫奕给她喂了软骨散,废去她一身内功。软骨散一事,她就当还给了他,可他却欠了她那么多条人命,她会以沈长歌的身份一一讨回。 …… 半个月后 这段日子,整个沈府十分忙碌,毕竟是一品太傅的生辰,会有许多大臣前来祝贺,甚至会有皇子王爷前来,沈府自然要准备得热闹非凡。 宴会来了许多人,前厅是沈易与李如云在忙着接待。 沈长瑾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在与一群贵女交谈,她今日打扮得十分美艳,一身粉色宽袖曳地长裙,衣服看起来极为贵重,她本就生得美丽,站在那儿,便引起了许多人的目光。 只有沈长歌默默地站在角落里,却并不显得落寞孤独,在她周围,自有一股清雅气质暗暗散发,如同青莲一般徐徐绽放。 赵嬷嬷始终有些担忧,道:“小姐,你今日准备了什么礼物给老爷?” 沈长歌的目光飘向远方,道:“你等下便知道了。” 她自带一股胸有成竹的感觉,不知为何,赵嬷嬷相信沈长歌会准备一份惊喜。 时近晌午,宾客差不多都到了。沈长歌暗中观察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南宫奕的身影,紧紧攥着的手掌稍稍松开了,她缓缓朝里面走了去。 沈长歌一出现,众人的目光便紧随着她而移动,不少人窃窃私语。 “那就是沈太傅的嫡长女,长得虽是也算有几分姿色,可比起沈二小姐来说差远了。” “相貌差点没什么,听说她向九皇子表白被拒,因此跳湖自杀呢!” “跳湖自杀?那不过是流言罢了,沈大小姐只是失足落水,不是自杀。” “就算不是自杀,她爱慕九皇子这件事,早就传遍了京城,日后谁家会娶她。” …… 这些私语一字不漏地落进了沈长歌的耳朵里。 第6章 中毒 沈长歌的面上毫无羞色,大大方方迎着众人的目光,缓步走入大厅,闲庭信步一般优雅恬静。 她今日穿了件水青色的绣花襦裙,虽不算华丽,但更衬得她肌肤如玉,清丽淡雅。 众人不禁诧异,在他们的印象当中,沈长歌不过是一个草包粗俗之人,平日打扮尤其艳俗,为何今日一看,她的身上却是宛如仙子一般的气质,纵然没有倾国之貌,也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李如云看着沈长歌的装束,也是有些惊讶,眸中一瞬恨意闪过,她暗中勾起了唇角,只要沈长歌继续服用那毒药,还有半个月,沈长歌就会成为一个傻子,被世人厌弃。 那时候的沈府,只会有沈长瑾这一朵美丽的花。 李如云看了眼沈长瑾,示意她当众献礼。 沈长瑾的礼物可是精心准备了数月之久,必定会引起一阵艳羡,待她献完礼后,便是沈长歌献礼,沈长歌哪里有什么钱财? 必定是拿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届时,珠玉在前,沈长歌的礼物会被贬得一文不值,她将会被全京城的人耻笑。 沈长瑾扬起一个笑容,刹那间照亮了一方天地,她的姿色虽不及倾国倾城的慕容惜,但亦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她走上前来,对沈易道:“父亲,女儿今日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沈易对沈长瑾自幼是疼爱有加,听得她要献礼,欣慰笑着。 沈长瑾命人将礼物抬上来,她扬手掀开了遮掩的帷布。 帷布之下,是一幅装裱好的山水彩霞画。 不,不是画,而是刺绣。 并且是以金丝为绣,一针一线极为巧妙精致,如同画出来的一般,说是栩栩如生也不为过了。 这幅刺绣在阳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华丽无比。 沈易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满意道:“长瑾,这可是你绣的?” 沈长瑾浅浅笑道:“女儿花费两个月时间,才绣出此物,希望父亲能开心。” 宾客不禁议论纷纷。 “沈二小姐可真是有心,这样一幅刺绣得花费多少功夫啊!” “何止有心啊,这沈二小姐是一片孝心呐!” “这样好的姑娘,我得赶紧去说媒了,晚了就被别人抢走了。” …… 李如云见此情景,众人都在夸赞沈长瑾,她的心里颇有成就,趁机道:“这长瑾的礼物到了,就是不知长歌?” 此言一出,众人又将目光投到沈长歌的身上,观望着她会拿出怎样的礼物。 沈长歌捧着一个小盒子上前几步,她低着头道:“这是我为父亲准备的礼物。”她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枚平安符。 只是一个简单的平安符? 沈易看着沈长歌手里捧着的平安符,他的脸色略有几分不悦。 李如玉心里暗笑,沈长歌果然是个蠢丫头,故作尴尬道:“长歌,你的礼物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些。” 此时,众人心里不由在想,这个沈长歌果然是个草包,她的妹妹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她竟然只是送了一个小小的平安符?相比之下,实在是太过寒酸,不由对沈长歌投去嘲笑的目光。 在一众鄙夷嘲讽的眼神之中,沈长歌依旧不卑不亢,淡定自若。丝毫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人群之中,忽然一道声音:“这可不是普通的平安符。”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是王尚书家的小公子,名唤王潦,他身穿一件水蓝色的锦袍,腰系白玉带,身量修长,一双眼睛清澈如水,看上去正直单纯。 他接着道:“若我没有看错,这平安符是从凌峰庙里求来的。” 一言激起千重浪,众人神色突变。 这凌峰庙是西周最神圣的庙宇,因坐落于凌峰山头而得名,世人皆说此庙是人间仙居。 凌峰山高耸险峻,自山下爬到山头需要走过九千九百九十一道阶梯,又因是圣地,不许人随意攀登。去凌峰庙的人必须褪下鞋履,足上只着布袜,才能上阶梯。 这凌峰庙的一道平安符可是比那山水彩霞图的情义不知贵重多少倍,沈长歌不过是一个瘦弱的女子,竟然为父亲亲自去凌峰庙求得平安符,可见她一番孝心呐! 众人对沈长歌的看法全部转变,皆赞叹她是当世第一孝女。 沈长瑾暗中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沈易的眼里骤然全是欣慰,虽说他并不甚喜欢沈长歌这个女儿,但她能去凌峰庙里为他求一个平安符,这片心意很令他动容,道:“长歌,你有心了。” 沈长歌微微福身,道:“长歌没有贵重的礼物,只有一片赤诚之心,只要父亲能一生平安,女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堂堂一个太傅府嫡长女竟送不出贵重的礼物,再联想她的亲母早逝,如今是李氏当家,而李氏所生的女儿沈长瑾却能送出一幅山水彩霞图,并且是以金线所绣,那是何等的贵重啊! 对比沈长歌与沈长瑾的穿着,沈长歌一身素衣,十分朴素,而沈长瑾却是一身彩衣,十分华丽。 众人心知肚明,这李氏必是待沈长歌不好,可怜这沈长歌啊,一个嫡小姐竟是活得如一个丫鬟。 沈长歌心知时机一到,她忽然扶住额头,一副眩晕之态,身边的赵嬷嬷忙扶住她,担忧道:“小姐,你怎么了?” 众人见沈长歌面色苍白,十分虚弱,亦是问道:“沈大小姐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生了病。” 沈易忙吩咐道:“快叫大夫来!” “不必叫大夫了,我可以给沈大小姐看看。”说话者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太医,此人名薛华。 薛华在太医院多年,医术高超、心怀仁善,颇负盛名,一生救人无数,他正是被沈长歌的孝心所感动。 沈易为官多年,自是知道薛华的名望,沈长歌能让薛华主动为她看病,是沈府的荣耀啊,便感激道:“有劳薛院判了。” 赵嬷嬷扶着沈长歌到了厢房,薛华捋着自己发白的胡子,反复斟酌了几遍,道:“沈大小姐这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了。” 沈易惊问:“中毒?” 第7章 紫烟之死 所有人也是一片诧异,是谁要给沈长歌下毒呢? 薛华道:“沈大小姐所中之毒乃失魂草,长期服用,定使人心智不清,最终成为痴傻之人。” 李如云站在一旁,心里有些忐忑,这沈长歌早不晕晚不晕,为何偏偏要在众位宾客面前晕倒? 沈长歌脸色苍白,语气虚弱:“我未曾与人结怨,怎么有人要下毒加害于我呢?” 赵嬷嬷趁机垂泪,道:“小姐自幼就没了生母,是哪个恶人竟然还想要小姐的性命?”她的眼神不禁看向一旁的李如云。 薛华闻言,面上也带了几分气愤,堂堂沈太傅的嫡长女竟然被人下毒,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各位宾客心里也是一阵猜忌,谁会巴不得沈长歌成为傻子呢?最大的可能便是沈府的当家主母李如云了。 一时间,各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朝李如云而去。甚至有些人还在猜测,是不是沈易连同李如云下毒迫害沈长歌.. 若是沈易连亲生女儿都能下手的话,那他这个人岂不是太可怕了? 沈易亦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扬声道:“查!我倒是要看看,是何人下毒毒害我的女儿!” 李如云平复下来,是一脸镇定,她相信没有人可以查到她的头上。 不一会儿,两个小厮上前,道:“老爷,奴才发现大小姐每日服用的汤药里含有失魂草。” 沈易脸色阴郁:“去把开药的大夫叫过来。” 赵嬷嬷道:“老爷,药是奴婢亲自去药房抓的,奴婢记得清清楚楚,药方里面没有失魂草,奴婢认为并非是大夫开错了药。” 沈易略想了想,道:“如此,便是煎药的人做了手脚,负责给大小姐煎药的是何人?” 赵嬷嬷再道:“是翠儿。” 于是,翠儿被带到众人面前,她一看到沈长歌,便哭哭啼啼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模样恍若癫狂。 众人见状,不禁多了几分怀疑,下人毒害小姐一事虽少见,但并非没有,显然这个翠儿不打自招了。 赵嬷嬷上前,逼问翠儿:“是不是你在小姐的药里下毒?” 翠儿慌忙摇头,道:“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 赵嬷嬷气道:“翠儿,大小姐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加害她?究竟是谁指使你怎么做?” 翠儿看了眼李如云,咬咬牙道:“是大夫人身边的紫烟逼迫奴婢做的。” 众人听见这话,心里了然,想必是这李府主母迫害继女。 李如云心里一惊,身旁的紫烟直接骂道:“翠儿,你血口喷人!” 赵嬷嬷是个机灵人,忙道:“是不是紫烟,查查不就知道了,老爷自然有定夺。” 沈易顶着四面八方的压力,吩咐道:“去查紫烟的房间!” 不一会儿,小厮便在紫烟的房间里找到了失魂草。 紫烟当然不会傻到把毒药放在自己的房间,这些失魂草是沈长歌暗暗放下的。 只是这时,紫烟已经百口莫辩。 李如云见情势不对,怒指紫烟:“你个贱婢子,为何暗害小姐?” 她忽而拂了拂手腕上的玉镯子,那玉镯子看起来有些陈旧,只这一个动作,便落进了紫烟的眼里。 紫烟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的女儿也有这样一只玉镯子。瞬间,她眼神里满是惊恐。今日,她必须独自担下这份罪状。 好狠的夫人啊! 紫烟无奈跪拜叩首:“老爷,此事是奴婢一人所为,是奴婢下毒迫害大小姐,是奴婢的心被猪油蒙住了,都是奴婢的错,一切与夫人无关。” 沈易面露怒容:“你为何要这样做?” 紫烟看向沈长歌,却对上沈长歌一双锋芒刺骨的眸子,她垂下头,道:“因奴婢被大小姐责骂,心生怨恨,这才下毒报复。” 主子责打下人本是常事,众人议论纷纷,不禁在想自己府上是否有这么恶毒的下人,一时间都是为沈长歌感到后怕。 赵嬷嬷怒骂紫烟:“你是夫人的贴身婢女,小姐怎会责骂你?” 紫烟哑言,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候,李如云走上来,握着沈长歌的手,一脸愧色道:“此事,也是我管理后院不当,出了这样的恶奴,长歌,回头母亲给你挑几个好的丫鬟。”她转头吩咐:“来人,将这两个恶奴带下去乱棍打死。” “母亲且慢。”沈长歌艰难地站稳身子,道:“母亲,虽然翠儿下毒加害于我,但她终究是照顾我多年的丫鬟,就让我处置吧。” 这看在众人眼里,无疑表现了沈长歌的善良,纵然丫鬟下毒,沈长歌也要顾全主仆情义,留丫鬟一条生路,实在是难得的善心之人啊,她又怎么会责骂婢女呢? 这紫烟和翠儿加害沈长歌的真实原因,想必不是这么简单。 众人不禁对沈长歌心生赞扬。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是刁蛮任性、草包无能的千金呢? 想必是有人以讹传讹污蔑沈长歌的名声。 薛华也不禁赞道:“沈大小姐果然是善良啊。” 沈长歌微微一笑,道:“翠儿毕竟是我生母留给我的人,我实在不忍心她被乱棍打死。” 翠儿闻言,对沈长歌流露感激之情,“奴婢谢小姐宽恕。” 沈长歌吩咐:“把翠儿关到紫竹轩的柴房里去。” 她转身,对众人屈身致歉:“今日是家父的四十生辰,未料因为我扫了大家的雅兴,长歌在此向大家赔罪了。” 她言辞恳切,无半分虚假,落落大方,自有大家闺秀之风啊。 众人对沈长歌的好感不禁又增加了些,皆说:“沈大小姐不用自责。” 沈易看了李如云一眼,虽是淡淡的,但那眼睛里的怨气已是难以掩饰。 这场宴会便这样不欢而散。 沈长歌本就没想过这么容易就扳倒李如云,这次除去紫烟,也算是断了李如云的一条臂膀,给了李如云一个教训。 回到紫竹轩后,赵嬷嬷问:“小姐真的打算放过翠儿吗?” 沈长歌唇角一牵,道:“我最恨的就是背叛我的人,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第8章 背叛她的下场 赵嬷嬷又问:“小姐想如何处置翠儿?” 沈长歌的脸上带着一丝阴冷诡异的笑容,仿佛已经可以预料到那一场血腥。 …… 京城一个偏僻的房间里,阴暗潮湿。 翠儿双手双脚被捆,嘴里也被塞住棉布,发不出声音。 沈长歌一身男装,站在翠儿面前,她扯出翠儿口里的棉布,问:“你是我母亲买过来的丫头,除了赵嬷嬷,你是在我身边最久的人。你应该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她的眼神锐利逼人,宛如刀刃。 翠儿颤颤发抖,她怎会认为沈长歌会放过她呢?这个人简直就是恶鬼!比李如云还要凶狠的恶鬼! 沈长歌掏出一把匕首,用刀刃在翠儿的脸蛋上游离着,她缓缓道:“翠儿啊,你明白我的规矩,我只给人一次机会。” 翠儿忙道:“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姐,奴婢求你放过奴婢吧。” 沈长歌手中的匕首停留在翠儿的唇上,威胁道:“没有用的舌头,那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翠儿听得这话,她的眼睛里只有恐惧。 此时的沈长歌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从地狱里浴血爬出来的厉鬼。 翠儿万分惊恐,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是李如云,是她在夫人生产的时候做了手脚,从而导致夫人难产而死,小姐你要报仇就去找李如云啊,就找她吧,是她害了夫人。” 沈长歌果然没有料错,是李如云这个蛇蝎女人,害了顾影怜,从而让沈长歌没了母亲。 但..如果顾影怜还活着,怕是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吧。 善良又软弱的人,如何在深宅后院里自保呢?就如同前世的萧锦华。 翠儿的嘴还在张开着说话,突然停住了。 是沈长歌将刀子刺入了翠儿的胸膛。 翠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死不瞑目。 而沈长歌只是静静地看着翠儿,仿佛在欣赏一件珍品。 这辈子,沈长歌不会与人为善,她要做的,就是将痛苦十倍百倍还给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也不放过。 背叛过她的人,只会是这个下场。 看着翠儿渐渐失去了动静,成为了冰冷的尸体,沈长歌莞尔笑着,她的笑声像是来自阴间的催命声,正一步步地讨要着仇人的性命。 这一次是翠儿和紫烟,下一个是谁呢?是李如云,还是她的女儿沈长瑾? …… 这日,沈长歌一身青色的男子长衫,头发随意用发带束起,身量还算修长,只是太过瘦弱,面容不够美艳,倒是有几分英姿,想必是前世征战沙场多年练就的气息,到了沈长歌的身体里面,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不过这对沈长歌来说并不是好事,她要扮演的是柔弱的沈府大小姐,像兔子一样柔弱的大小姐。 重来一世,许多事情都与前世不一样了,沈长歌不能一直待在沈府里,她要做的,是听取天下事。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京城的市集如沈长歌印象里的一般热闹,尘世喧嚣,只她是孤身一人。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秦楼楚馆门口。 穿着暴露的女子对着沈长歌拉拉扯扯道:“这位公子,你要不要进花楼里坐坐,我们楼啊,新来了几个绝色美人,保管公子喜欢。” 沈长歌面色带了几分厌恶,这时,一骑红尘而来,扬起阵阵烟尘。 有人大声喊道:“让开!!” 沈长歌转眸看向前方,一红装女子驾马而来。 女子有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蛋,凤眼含怒,朱唇微翘,眉眼之间尽是张扬,身穿一件绯红色的镂花骑装,细软的长发被半披在背后,腰间系着的铃铛叮叮作响。 她驾马而来,手持一根长鞭,沿路随意挥鞭,伤了许多行人,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侍卫。 看上去派头不小。 女子纵马路过沈长歌时,扬鞭而来,沈长歌侧身一避,避开了女子手上的鞭子。 短短的一瞬,沈长歌看清了那女子的脸,红唇妖娆,一双凤眸盛气凌人,那样美艳张扬的脸啊,除了昭宁公主还会有谁? 昭宁公主是西周皇帝的女儿,贵妃赵氏所生。 赵贵妃颇受宠爱,因此昭宁公主也备受宠溺,养就了一副娇纵的性子。 九皇子南宫奕自幼丧母,被赵贵妃收养,与南宫昭宁算是有几分兄妹情。 前世,南宫昭宁几次三番迫害萧锦华,萧锦华记得小产之时,是昭宁故意引荐慕容惜与南宫奕相识。 只因南宫昭宁不喜萧锦华,便千方百计陷她于死地。 沈长歌望着南宫昭宁远去的背影,暗暗攥紧着拳头,眸子里蕴满了仇恨,轻声道:“故人,好久不见啊!” 她鬼使神差地跟着昭宁一行人而去,看看昭宁出宫是打算干什么。 无奈昭宁等人纵马而行,沈长歌的轻功大不如前,跟到了一处森林里面,竟再无发现昭宁等人的行迹。 此时,天色渐晚,沈长歌心想,既然跟丢了,那便回沈府去,来日方长,定再会见到昭宁。 正欲原路返回时,沈长歌耳力极好,听见了草丛之中似乎有微弱的呼吸声。 有人! 沈长歌朝那草丛里走近,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他的身上布满了各种利刃造成的伤口。 浑身血肉模糊,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半闭着的眼睛。看不清他的面容。 沈长歌不禁在想,这个少年该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落得如斯境地? 但她发誓此生再不与人为善,这少年是生是死与她何干?转身便欲离去。 忽而,少年的手扯住沈长歌的衣摆。 沈长歌停住脚步回眸一看。 少年睁开双眼,那双眼睛宛如黑夜一般深邃,所有的星辰明月皆被揉碎在他眼中的波光里,而这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沈长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他却是十分的倔强,眼神里没有半点求助之情。 第9章 西周第一美人 沈长歌看着眼前垂死的少年,仿佛看见了前世冷宫里的自己,当时,她多么希望有个人愿意拉她一把,只要..只要施舍给她一点点善良就好了。 眼前的这个少年濒临死亡,就像当初那个无助的她。 于是,沈长歌缓缓地蹲下身子,她拿出之前在市集上买的伤药和水,倒入了少年干涩的嘴唇里。她似乎不愿意也不忍心对当初的自己那么残忍。 她面色淡然,对少年道:“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了。” 说罢,沈长歌起身,树枝勾落了她束发的发带,一时间,她的满头青丝如瀑泄下,夜色之下,溶溶月光洒在她的身上,风徐徐扬起她的青丝,分外撩人。 她不以为意,转身离去。 沈长歌走后不久,便有一行人寻到少年所在的草丛里,此时的少年已陷入昏厥,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条青色发带。 …… 回沈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沈长歌不想惊动府里的人,便暗自以轻功翻过了府墙。 沈长歌回到房间里,迅速换上了一趟女装,今日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她见到了一位故人,就是昭宁公主。 赵嬷嬷过来问:“小姐,你刚刚去哪了?奴婢发现翠儿也不见了。” 沈长歌淡淡道:“我将翠儿卖了。” 赵嬷嬷年事已高,不适合目睹那些血腥的场面,是以,沈长歌便骗她将翠儿卖了。 赵嬷嬷道:“老夫人听说小姐被下毒一事,担心得不得了,送了好多补品过来,还指了两个丫鬟来照顾小姐。” 沈长歌闻言,道:“让那两个丫鬟进来,我看看。” 随后,两个十五岁的女子便走到沈长歌面前。 “奴婢阿瑶见过大小姐。” “奴婢阿碧见过大小姐。” 沈长歌默默打量了二人,长相虽然粗鄙了些,但身材倒是强壮,看起来颇有些力气,挺不错的。 道:“嗯,阿瑶,阿碧,你们既然进了紫竹轩,从此以后便是我的人,只要你们好好做事,我定不会亏待你们,若是你们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就别怪我狠心。” 阿瑶、阿碧二人皆道:“奴婢一切听小姐的吩咐。” 沈长歌点点头,道:“如此便好,下去吧。” 待阿瑶、阿碧下去后,赵嬷嬷想起了一件事,道:“小姐,丞相府千金下了帖子,请你和二小姐前去赏花呢,时间是后天。” 丞相千金? 沈长歌听得这几个字,仿佛有一把刀在挖着她的心脏,问:“丞相千金是慕容惜?” 赵嬷嬷点了点头。“正是。” 沈长歌连连冷笑,又一个故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前世,所有人都欺萧锦华无父无母,今生,她便让慕容惜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赵嬷嬷以为沈长歌不愿前去,的确,从前沈长歌对这些宴会也爱理不理,为人孤冷,所以一直没什么朋友,便道:“小姐若是不想去,奴婢便去同二小姐说。” 沈长歌笑道:“不,这次是丞相千金邀请,我怎么可以不去呢?” 说着说着,她那双宛如明珠璀璨的眸子里蕴满了幽寒。 …… 丞相府赏花宴会 沈长瑾和沈长歌各坐一辆马车,一前一后下了车,出现在丞相府里。 沈长歌今日穿了一件浅绿色蝴蝶飞花长裙,衬得她灵气逼人,赵嬷嬷手巧,给她梳了一个精致的发髻,再配上白云簪子,更加是清丽脱俗。令人见之不忘。 从前的沈长歌在李如云的误导下,总是喜欢穿金戴银、浓妆艳抹,每次出场都是大红大紫的装扮,叫人看了心生厌烦,与她十三岁的年纪不相符合。因此,京中都嘲讽沈府大小姐沈长歌是个品味艳俗的草包。 李如云便是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她让沈长歌成为京城人人鄙夷的草包千金,目的就是为了使沈长瑾一枝独秀。 沈长瑾对沈长歌装扮上突然转变也是颇为惊讶的,她依旧不屑地瞥了一眼,道:“大姐,你今日穿得可真素净。” 沈长歌微微一笑,道:“二妹容貌美丽,自然能为沈府博得颜面,至于我。.我自知姿色平庸,何苦费那心思去打扮呢?” 在沈长歌心里,沈长瑾虽然有几分姿色,却始终缺了几分大气,小妾生的女儿美则美矣,总归是上不得台面的。 听到沈长歌这话,沈长瑾得意地扬了扬下颚,往里面走去。 一些贵女见了沈长瑾,便朝她打招呼,说说笑笑,十分交好。 反观沈长歌,却没有一个贵女愿意与她交流,不过,沈长歌也不在意,这一世,她不需要朋友。 沈长歌今日只带了阿瑶一个丫鬟,二人便默默地在丞相府里散步。 花团锦簇,国色天香,俨然一派好风光。 然而,除了缤纷的花草之外,丞相府上的布置极其简陋,不像是一品官员的府邸。 旁人见了,怕是都会道一声清雅之风。 前世的沈长歌并未来过丞相府,她只记得当时所有人都说慕容枫廉洁奉公,府上极为俭朴,是西周最朴素的丞相。 实际上有眼力的才看得出来,丞相府的装饰虽然看起来朴素,但都是无价之宝啊,就比如那墙角挂着的字画.. 啧啧啧..可谁知道这只是慕容枫做出来的表面现象? 因为慕容枫要做的不仅仅的丞相,他想成为国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你便是沈大小姐吧。” 说话者就是慕容惜,她一身鹅黄色的绣花曳地纱裙,乌发及腰,肌肤如雪,体态婀娜,浑身更是自带温柔的气息,人见犹怜。真真是面若桃花,灿若玫瑰。 这就是西周第一美人,倾国倾城的慕容惜啊。 前世,萧锦华便是被慕容惜这般伪善而美丽的样子骗了,今生的沈长歌已经懂得,越是温柔越是惺惺作态的女子,就越是蛇蝎心肠。 重遇故人,沈长歌双眸一阵刺痛,她仿佛再次感受到了双目被剜去的惨痛,前世,就是慕容惜剜去了她的双眼,那样血淋淋的往事啊.. 第10章 陷害 沈长歌暗暗深吸一口气,她巧妙地掩藏好了所有的恨意,转眸一笑,一脸温和友善的表情,道:“我是沈长歌。” 慕容惜眼里闪过一瞬而过的厌恶,她早就听说这个沈长歌爱慕九皇子南宫奕的事情,心里甚至不屑,像南宫奕这般丰神俊朗的人,他怎么会看上沈长歌这种相貌平庸无才无德的女子?沈长歌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 然而,慕容惜的表面亦是十分友善,在外,她不仅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更是温柔善良的千金,她道:“我是慕容惜,比你长一岁,你叫我慕容姐姐就好。” 沈长歌轻轻地唤了声:“慕容姐姐。” 慕容惜眉眼一弯,牵起沈长歌的手,道:“我带你四处走走吧。” “谢谢慕容姐姐。”沈长歌心里恶心,但面上却是更加笑意盈盈,这一世,论伪善,她可不会输。 温柔的笑意之下,隐藏的是将对方剥皮裂骨的仇恨。 有人不禁感叹,这慕容小姐真是个善良的人,所有人都不愿意和沈长歌说话,只有她愿意。 不远处的沈长瑾见沈长歌巴结上了慕容惜,心里又是一阵气愤,不过,她今日可是准备了一场好戏,目的便是让沈长歌在众位贵女面前出丑,从此之后,沈长歌就再也抬不起头来。 站在沈长瑾身旁的女子是礼部侍郎之女李妍,礼部侍郎李如风就是李如云的弟弟,因着沈易这层关系,才升迁到了礼部侍郎之位。 因此,李妍与沈长瑾的关系甚好,看沈长歌不顺眼。 李妍讥讽道:“那就是你姐姐沈长歌,长得平淡无奇,还好意思喜欢九皇子殿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不知羞。” 沈长瑾笑笑,道:“别这么说,她毕竟是我的姐姐,虽然做出了许多荒唐的事情。” 李妍无奈道:“真不想在宴会上看见她那个草包。” 沈长瑾说:“我倒有个办法让她出丑。”她附在李妍耳边说了几句。 “有趣!”李妍嘴角牵起阴险的笑容。 沈长歌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议论她,她略略侧身,转眸,便看见沈长瑾边上有个穿粉衣的女子。 那个就是李妍,十三岁之前的沈长歌便是经常受到她的欺辱。 沈长歌轻蔑地看着李妍,像是在看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 赏花会已经开始了,李妍的目光扫过一众贵女,最后在沈长歌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她对慕容惜道:“慕容小姐,单是赏花未免太过乏味了,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慕容惜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问:“李小姐有什么提议吗?” 李妍眸子一转,道:“今日的主题是赏花,我们每人以花为主题背出一首诗,答不上来的就当罚。” 在场的都是千金小姐,自幼熟读诗书,背诗根本不在话下,唯独沈长歌这个草包千金.. 慕容惜拂了拂袖:“那就由我先开始吧。” 她走出几步,缓声道:“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随之,几个世家千金都各自吟诵了一首诗。 李妍的目光转向沈长歌,道:“沈大小姐,轮到你了。” 众人将目光投到沈长歌的身上,她们都知道沈长歌天资愚笨不喜读书,肯定是胸无点墨,等下估计是又要出洋相了。 慕容惜见状,道:“要不我为长歌背一首吧。” 她故作善良挺身而出,无非是反衬出沈长歌愚笨。 阿瑶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倒是沈长歌自己若无其事一般。 沈长歌徐徐一笑,轻启朱唇:“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这是王冕的《白梅》,沈长歌选了这首诗,便是暗讽她们这群桃李之色不若梅。 李妍倒是没料到沈长歌竟然会背诗了,这在她的意料之外。以前,沈长歌可是半句诗都说不出的呀。 见不能让沈长歌出丑,李妍也只能咬咬牙,无所谓,一计不成再来一计。 因为欺辱沈长歌..便是她们这种世家千金的乐趣。 李妍拉着沈长瑾主动朝沈长歌走去,她们的笑容十分热情。 沈长歌也不慌张,她静静看着这两人会使什么手段。自己送上门来的蠢货,真是有趣极了! 李妍对沈长歌道:“按理说,我应当叫你一声表姐,表姐,你不介意我们一同赏花吧。” 沈长歌嘴角徐徐牵扯,道:“表妹,我自然不介意。” “我们去那边看看。”李妍挽着沈长歌的手,往湖边走去。 沈长歌亦不拒绝,随着李妍走过去。 慕容惜见沈长歌她们一行人玩得热闹,便也走过去了。 李妍指着湖心亭道:“慕容姐姐,你府上的景观布置真雅致。” 慕容惜不露声色,解释道:“父亲喜爱苏杭山水,便在府上仿照了。” 只有沈长歌在心里鄙夷,人人都道慕容枫是个高风亮节、不沾染金银财气的好官。 前世的她也是这样认为,直到慕容惜入了宫,慕容枫的本性完全暴露出来了。 他不是不贪,只是他贪的东西比一般人所贪的要多,此之谓放长线钓大鱼。 李妍见沈长歌没注意她,时机已到,李妍的眸光暗暗一变,她脚下往沈长歌的小腿处一抵。 沈长歌早就有察觉,只是故意作出一副出神的模样,她稍稍侧身,小腿反用力踢了一下李妍。 这时,李妍上身不稳,脚下一滑,却直直往慕容惜身上扑去。 这慕容惜是个柔弱的千金小姐,根本没什么力气,就这样被李妍给推到湖里面去了。 “啊。” 沈长歌暗中使了个绊子,慕容惜随着李妍双双掉进了湖里。 纵然慕容惜平日里再如何端庄,此时此刻也是一身狼狈,她不识水性,在水里胡乱扑腾。 一旁的沈长瑾已经急了,忙大声呼喊:“慕容小姐和李小姐掉进湖里面了,快来人啊,救命!” 沈长歌退后几步,也作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喊道:“来人救命。” 第11章 反击 慕容府的侍卫来得及时,将二位小姐给救了上来。 谁也没想到好好的一出赏花宴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好在二位小姐都没有什么大碍。 李妍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她被丫鬟搀扶着,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沈长歌,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长歌故作关怀,道:“表妹,下次千万要站稳别摔了,你看慕容姐姐都被你给连累了。” 慕容惜身子弱些,她原本娇美的脸蛋此时变得苍白,眸子里有若有似无的怨恨,可她是人美心善的相府千金啊,怎么可以失态? 即使在这个时候,慕容惜也要展现自己的「大度」,“妍儿妹妹,你快去换身衣服别冻着了,咳咳。” 沈长歌眼角一弯,闪过狐狸一般的精光,慕容惜可真是「善良」啊! 没关系,沈长歌会一层层撕开慕容惜的美人皮,让世人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 …… 赏花宴便这样结束了,沈长瑾故意没等沈长歌,一个人带着丫鬟坐马车回去了。 阿瑶埋怨道:“二小姐也真是的,一同出来的,就不知道等一等大小姐。” “罢了。”沈长歌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她打量了一下四周,慢慢走上马车,然后和车夫悄悄说了几句话。 阿瑶不解,“小姐,你和车夫说了什么啊?” 沈长歌低声道:“我让车夫换了条线路回府。” 阿瑶疑惑问道:“为什么不按原路返回呢?” “我沿途看看其他风景。”沈长歌说完之后就陷入了沉默,李妍今日出丑,心里肯定郁闷怨恨,难保不会在路上设下什么陷阱。 回到沈府之后,已经接近傍晚了。 沈长歌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许老太太所在的翠春阁。 她深知要想在沈府站稳脚跟,首先便要收拢许氏的心。 许氏正在房间里喝茶,见了一素衣少女身影,便笑道:“长歌,这么晚了,你如何来了?” 沈长歌微微欠身,脸上立刻扬起适当的笑意,“孙女想着来看看祖母,又怕打扰祖母。” 许氏目光慈祥,“怎么会打扰呢?长歌,你坐祖母旁边。” 沈长歌点点头,坐在许氏身边,缓缓道:“孙女今日在慕容小姐的赏花宴上,见识了许多有趣的事情,祖母想不想听听?” 许氏来了兴趣:“哦?说说。” 沈长歌便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前世里,她为了讨好南宫奕的母妃,也就是赵贵妃。 赵贵妃的脾气很坏,特别不好相处,因此,她下了不少功夫,如今哄起老人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房间里不断响起许氏开怀大笑的声音。 沈长歌与许氏聊了一个时辰后,许氏见天色很晚了,便让沈长歌离开了。 待沈长歌走后,许氏身旁的侍女绿萝道:“奴婢觉着,大小姐落水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许氏欣慰颔首,道:“是啊,近来这段日子,长歌这孩子懂事了许多,我看着总有些心疼。” 绿萝也眸露怜惜:“大小姐从小就没了娘,没人教养,之前难免长歪了,太过闹腾,好在现在长大懂事了,终归是招人怜爱的。” 提及沈长歌的生母,许氏的脸上露出几分哀痛。 当年沈易还是一个穷苦书生的时候,顾影怜便嫁给了他。 后来,沈易青云直上成为了首席太傅,原以为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顾影怜却难产而死,沈易便把原是小妾的李如云抬作了正室。 许氏是个念旧的人,她总觉得还是顾影怜这个儿媳比较好,这李如云虽说是容貌美丽,手段精明,到底还是小家子气些,总是吹枕边风,让沈易给她娘家的亲戚在朝中安排差事,这点也正是许氏最看不惯的,奈何儿子宠着她,唉.. 绿萝知道许氏在想什么,便顺着她的意道:“老夫人,奴婢多嘴一句,夫人有自己的亲生儿女,哪里会对大小姐真正上心呢?老爷平日里忙,也不管这些后院琐事。" 许氏深思了一会,吩咐道:“我看着长歌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了,想必是缺了体己钱,你回头去我库房里拿些银子给她送过去。””是。" …… 慕容惜落水着了凉,受了风寒,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心里怨极了李妍。 而李妍却是恨极了沈长歌,这口气出不去,她是无法安心的,想来想去,便去了沈府。 李妍的父亲是李如云的亲弟弟,因此,李妍与沈长瑾是自小长大的。 沈长瑾见了李妍,便拉着她说笑。 无奈李妍是一脸苦闷,道:“表姐,你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啊?” 沈长瑾一眼就看出了李妍的心思,打趣道:“落水之后还没让你清醒清醒吗?” 李妍咬了咬唇,恨道:“沈长歌陷害我,让我得罪了慕容小姐。” 沈长瑾的表情凝固了一会,笑容渐渐黯淡,沉声道:“你不觉得沈长歌变了许多吗?从前的她,就是我们手中的柿子,任由我们拿捏玩弄,现在。” 李妍摇头,她才没有想那么多,“沈长歌就是一个草包,表姐你想太多了。” 沈长瑾的目光望向西边,叹了声,“要对付她,可不能再轻举妄动了,如今祖母很喜欢她。” 李妍就是一个头脑简单行为粗暴的人,“我不管,表姐可要帮我出了这口气!” 沈长瑾心里暗骂李妍一句蠢货,嘴上道:“好了,我会帮你出气的。” 李妍这才满意离开了。 …… 沈长歌站在不远处,看着花园里一红一紫两个女子。 记忆中,沈长歌贵为嫡长女,小时候却被沈长瑾和李妍欺辱过许多次,无人对她施以援手,谁让沈长歌没有生母疼爱呢? 这世态炎凉莫过于此了。 既然上天让沈长歌重活一世,她就不会再被这些小伎俩给陷害。 而且敌人已经出手了,那她还等什么呢? 是时候反击了。 十三岁之前的沈长歌被这两个人捉弄欺辱,现在的沈长歌就是一条蛰伏的毒蛇。 第12章 残生楼 这沈府表面看上去一派平和,暗地里却是处处凶机。 上次,沈长歌便是被李如云的婢女给推进了湖里,她深知李如云想要她的性命。 要想对付敌人,首先必得先保护自己的安全。 沈长歌抬起手臂,阳光照在她雪白柔嫩的手指上,换作前世的她,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好看的一双手。 从前的她,只能在刀光剑影之中嗜血而生。那双手摸惯了刀剑,粗糙无比,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呢? 只是眼前这双手,却是拿不动刀剑了。 而沈长歌身旁的这些婢女,阿碧阿瑶平日里倒也罢了,若是遇上个刺客之类的,又如何能保护她呢? 沈长歌估摸着自己身上这些银子,显然是不够去买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女。 不过她知道..有一个地方却是可以的。 夜里,沈长歌换了身男装,翻了沈府的墙,去了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名叫残生楼。 残生残生,听起来就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地方。 残生楼,是京城里一个最下等的奴隶贩卖之处,沈长歌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因为南宫奕。 说来可笑,前世的她,为了一个男人,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却是一个惨死的下场,这辈子,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沈长歌初一踏入残生楼,便有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若是一般的闺阁小姐定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地方,但她却是面不改色,一步一步踏了进去。 残生楼里的人见了这一青衣公子,颇为惊奇,来这里的人大都是宫里的太监公公,他们是为了低价买些奴隶,供宫里的贵族玩弄,眼下这细皮嫩肉的小公子是来干什么? 沈长歌冷眸扫了一周,此处阴暗潮湿,只有昏黄的烛光,空气里遍布着血腥味,周围都是鞭打的叫骂声。 有几个光膀子的男人手里拿着鞭子,随意打在那堆奴隶的身上。 这里的奴隶们大都是从外地流落在京城的难民,或者从某些黑暗地带出来的「罪人」,他们无亲无家可依,被这残生楼给「弄」了进来,然后用武力迫使他们干活,或者低价卖给需要他们的人。 来者是客,这里管事的迎上来,殷勤问道:“公子,您来这是?” 沈长歌下颚微抬,手中折扇打开,往里面踱步,看上去对这里颇为熟悉。 她的目光在脏兮兮的奴隶身上打转。 奴隶之中,有一人抬起头望着沈长歌。 这是一张黑乎乎看不清长相的脸,唯有一双眸子,里面闪烁着复杂的光泽,那里面的仇恨如同一把刀,令沈长歌目光一凝。 只听见昏黄烛光下,一人声音清冽如泉:“就要她了。” 沈长歌付了钱,光膀男人朝角落走过去,对奴隶道:“小五,有人买了你。” 那个叫「小五」的奴隶被牵了出来。 管事的人多嘴,随口问了句:“公子,你买她是为了?” 这儿的奴隶,但凡是有点姿色的,便被送进烟花之地了,剩下的都是些丑陋的,他可不认为这位公子来这是为了女色。 沈长歌眸光骤然冷淡,“不该问的就别问。”她牵过小五手上的锁链,二人走了出去。 离开残生楼之后,沈长歌转过身,慢慢解开了奴隶手上的锁链。 奴隶的身子有些发抖,她瑟瑟地抬起头来,望着沈长歌。 沈长歌淡淡道:“我既然买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 小五许久未说过话,声音甚是沙哑:“你解了我的锁链,不怕我逃走吗?” 沈长歌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她摇了摇手中折扇,“你除了跟着我,还能有更好的出路吗?” 从残生楼出去的人,就没有活过一年的,他们这些奴隶,都是生活在世间最低层的炼狱,哪里还有生路可言? 小五已经对世间充满了绝望,再难再苦都体验过了,她低下眸子,跪在地上,“主人需要我做什么?” 沈长歌站立良久,而后亲手扶起小五:“人的双膝不是生来下跪的。” 小五神色惊异,在残生楼里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沈长歌又道:“以后叫我小姐吧。” 小五:“小..小姐为何选中了我?” “我选中你,自然是因为你有让我选中的理由。”沈长歌选了小五,是因为小五的一身武艺,前世她练武多年,当然看得出谁有武功,她可不是因为发了善心。 沈长歌盯着小五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需要你时时刻刻用命保护我,哪怕是你死了,也不能让我受伤分毫,这就是我买下你的原因。” 小五瞳孔收缩,说了一个字:“好。” .. 回到沈府后,沈长歌将小五安排在了自己身边,众人只当是大小姐添了一个丫鬟,也没多想。 小五其貌不扬,为人话也不多,平日里只跟在沈长歌身边,并不与阿碧阿瑶她们说笑。 本月十五,是西周的祈福节。 这日,李如云打算带上沈长瑾去静安寺祈福,因为许氏的明敲侧击,李如云不得不也带上了沈长歌。 今日去静安寺祈福的贵族夫人和小姐特别多,李如云唯恐自己和沈长瑾在贵族中失了面子,便特意打扮得十分张扬,头上的首饰和身上的衣裙都是顶贵的,唯独沈长歌是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看上去很是素净。 沈府母女三人下了马车,有小僧过来迎接。 周边的女子看见李如云母女,不由多看了几眼,只觉得她们二人身上金灿灿的首饰刺眼得很,这些女子都是达官贵族出身,一眼就看出那些首饰非同一般,可这里是佛堂,李如云母女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真真是贻笑大方,有人窃窃说道:“真是小妾出身,丢人现眼。” 李如云还以为那些女子是艳羡她身上的富贵,更加得意洋洋了,殊不知她已经成了京城贵族女眷的笑柄。 沈长歌默默地将那些贵女的脸色揽于眼底,她对李如云道:“母亲,您比这些夫人真是雍容华贵许多。” 第13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听到沈长歌的赞许,李如云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愈发欢喜了。 像李如云这样的女子,就算现在成了正室,但从前身为小妾这个事实始终是她心里一道阴影,她总觉得那些贵族夫人瞧不起她,因此她就越喜欢显摆招摇,以求挤进京城的贵族圈。 沈长瑾眼神斜了斜,道:“那是,母亲比那些女人不知美了多少。” 李如云是静安寺的常客,寺庙的僧侣自然认得她,有小僧过来带领着她们一行人进去祈福。 沈长歌跟在李如云的身后,这次前往静安寺,她只带了小五一个人,小五话不多,她不问,小五就不答。 小僧态度恭敬,对李如云道:“沈夫人沈小姐,你们先在里面的厢房休息一会,祈福仪式还有一个时辰。” 李如云道:“好,我们就先歇息着。” 小僧为她们安排了三间厢房,李如云和沈长瑾已经去了自己的厢房。 沈长歌也在去往自己厢房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暗中打量周围的人。 此时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是身份不俗之人。 有个女子往沈长歌迎面走来,她一身素净的落地长裙,随意挽了个发髻,似乎是不习惯这样的装束,走起路来有些磕磕绊绊。 是秦月..她是秦月! 这个名字如同烈日,融化了沈长歌心底的冰湖,令她的记忆如同奔涌湍急的河流,呼啸而来,这些记忆,是属于萧锦华的,那个死在冷宫之中的萧锦华。 秦月的母亲早亡,父亲是西周大将。 因出生于武将世家,秦月自幼便习得一身好本领,性格爽朗直接,尤其重情义,这样的女子本该是恣意人生,可她死在了元成六年的秋天。 沈长歌记得。 那年,为了交换太子南宫钰,萧锦华被南宫奕送去楚国,秦月以命相搏,意图阻止南宫奕的行为,而南宫奕以违抗皇命为由杀了秦月全府,包括她那年迈的父亲秦成。 秦月和萧锦华是挚交,萧锦华没有家人,她就把秦府当做她的家,秦成也将她视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是她无能啊,害了他们.. 回忆如洪,沈长歌极力忍着,才没有让眼泪夺眶而出,世上已经没了萧锦华了,只有沈长歌。 这一世,沈长歌再也不会让灾难重演。 秦月经过沈长歌身旁时,脚下不小心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了。 沈长歌眼疾手快,扶住秦月。“当心!” 秦月站稳了脚跟,对沈长歌抱拳道:“多谢这位小姐。” 四目相对,秦月的脸清晰地落入沈长歌的眼睛里,鲜活、美丽.. 沈长歌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待看着秦月,她不禁笑了,秦月真是和前世里一样,行军打仗惯了,不像一个闺阁小姐。 秦月不好意思收回手,不知为何,她觉着眼前这个女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她自报姓名:“我是秦月,父亲是驻边将军秦成,你是?” 沈长歌微笑,“我是沈府大小姐沈长歌。” 秦月心直口快:“是你啊,你就是那个草包千金!”话说出口,她自觉失言。 沈长歌并不在意,只道:“是我。” 秦月歉意解释道:“沈小姐,我刚才不是有意的。.我。.其实。”她的话吞吞吐吐,倒是让人忍俊不禁。 沈长歌笑道:“没想到我这么有名。” 秦月感觉沈长歌不像传说中那么无理刁钻,反而平易近人,愤愤道:“肯定是她们那些婆子乱嚼舌根,我才被骗了,沈小姐不要生我的气才好。” 沈长歌:“别叫我沈小姐了,叫我长歌吧。” “好啊。”秦月是个爽朗的人,她觉得沈长歌有趣,和她投缘。 沈长歌心里有很多的话想和秦月讲,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她只能以沈长歌这个身份重新认识秦月。“你今日来也是祈福吗?” 提及「祈福」,秦月眸露哀愁,“是啊,我是陪义母过来,她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忧心忡忡,还经常梦魇。” 说到这,秦月凑到沈长歌的耳边轻声道:“有人说是中了邪,需要到佛门之地走走,我这才陪着她来了。” 沈长歌知道秦月的干娘就是昌平王妃,昌平王妃无子无女,只收养了一个儿子,因为与秦成的亲戚关系,便让秦月认了她做义母。 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中了邪呢? 秦月无奈道:“我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能让义母舒心,走这一趟有何不可?” 沈长歌宽慰道:“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宽心吧。” 秦月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你在哪儿歇息,我送你过去吧。” “嗯。” …… 祈福仪式举行完毕后,一时间狂风大作,转眼间倾盆大雨,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静安寺地处山坡,这一下雨,路就不好走了,女客们只能留宿在寺庙里。 好在静安寺是京城最大的寺庙,专供达官贵族,建设的厢房很多,可以容纳这里所有的女客。 沈长歌知道,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了。 她坐在窗边,脸色愈发沉重。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沈长歌和小五两个人,空气的寂静似乎都可以凝结成冰,令人心生寒意。 沈长歌打破了这片寂静:“小五,你说今夜适合杀人吗?” 小五的目光瞥向窗外,眸光冷冽,答:“月黑风高阴雨夜,最适合不过了。” 这样的雨夜,适合冲刷一切的血腥,还有罪孽。 沈长歌若有所思道:“是啊,最适合不过了。” 她似乎好久没有杀过人了呢。. 小五看着这个十三岁左右的姑娘,她不明白这样年轻的一个世家小姐,为何会总是心事重重?不过这不是小五所操心的,她只需要服从,绝对的服从。 雨渐渐小了,夜也越发浓了。 沈长歌起身,她将窗户关好,然后吹灭所有蜡烛,低声道:“走,我们从后门出去。” …… 第14章 私会情郎 李如云正和沈长瑾在房中喝茶。 沈长瑾娇生惯养,吃不惯这静安寺的茶,又因这鬼天气心里烦闷,埋怨道:“这破天气,害得我们今夜要留在这里,烦死人了。” 李如云能从小妾变成正室,不单单是她的心机手段,还有她遇事的沉稳之处,而且,她正是要借这个雨夜完成一件大事呢。 她缓缓道:“长瑾,换个方向想,如果明天醒来,你将再也看不到最讨厌的人,这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沈长瑾瞪大眼睛:“母亲的意思是?” 李如云暗暗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切都交给母亲,你回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 她今夜便是要动手除去心头大恨了。 沈长瑾窃笑,起身:“是,那女儿先回去了。” …… 一个时辰后,李如云估摸着时间,那边应该差不多得手了。 她相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混乱的声音。 “抓刺客啊,快!有刺客!” “黑影往那边去了!!” …… 静安寺厢房里都是女眷,听到有刺客,她们纷纷慌乱起来。 好在静安寺不是一般的寺庙,有专门的护卫。 护卫一听到有刺客,便开始在寺庙里搜寻。 人群之中,有人说了句:“刺客似乎是去了沈大小姐那边。” 李如云勾唇,带着她的婢女一同走出去。 等护卫发现的事情,沈长歌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众人见李如云来了,便说:“沈夫人,我们看到刺客往沈大小姐那边去了,就怕沈大小姐。” 李如云闻言,脸上瞬间布满了恐惧担忧,道:“这可怎么办啊,长歌,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她急得不得了,甚至连眼泪都出来了,活脱脱就是一个演戏的高手。 护卫首领道:“沈夫人放心,我们这就去保护沈小姐。” 李如云哭得梨花带雨,“这好端端的,刺客为什么要往长歌的房间去,这可怎么办啊。” 此话一出,不禁把众人的思维往一个怪异的方向引导过去。 是啊,这好端端的,刺客为什么要去沈长歌的房间? 难道刺客并非是「刺客」,而是情人? 天啦,堂堂太傅嫡长女,竟然在佛门清净之地私会情人,这传出去可不是贻笑大方吗? 这时候,东边的厢房里突然传来惊叫声“救命!” 这是一道尖细的女声,李如云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等等..东边的厢房,那不是长瑾住的地方吗? 护卫们忙往东边厢房赶过去。 女眷们最是喜欢凑热闹,便一窝蜂地也往东边厢房走过去。 李如云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生怕沈长瑾出了什么事情,慌忙地赶过去。 待众人赶到东边厢房,只见一个黑衣人从窗外而出,飞快地逃跑了。 房间里只剩下一脸惊慌的沈长瑾,她呆呆地坐在地上,似乎是被吓傻了。 众人的目光在沈长瑾的身上打转,发现她的衣裳有些凌乱,再联想刚刚那个飞窗逃跑的黑衣人,看身形像是个男子,这..原来偷情的不是沈大小姐,而是沈二小姐啊! 可看沈二小姐的表情,又不像是偷情,更像是被采花贼给.. 不管结果如何,今后,沈二小姐的名声是毁了。 谁家的公子还会与沈长瑾结亲? 李如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跑过去,抱住沈长瑾,“我的女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 沈长瑾见到李如云,顿时哇哇大哭。 沈长歌恰好赶过来,关怀问道:“母亲,二妹,你们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有人问:“沈大小姐,听说你房间进了刺客,可有伤着你?” 沈长歌眸露惊讶,道:“刺客?我不知道呀,我一直和秦小姐在她的房间里喝茶。” 秦月挑了挑眉,道:“我和沈大小姐在房间里,都不知道有贼人,要是让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贼人!” 众人心里为沈长歌松了一口气,原来沈长歌没有在自己的房间,不然恐怕也要遭采花贼毒手了。“沈大小姐,幸好你今天没在房间里。” 沈长歌弱弱问了句:“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的目光转向沈长瑾,皆又摇摇头,“唉。” 沈长歌走过去,搀起沈长瑾,“二妹,没事的,不要怕,贼人已经走了。” 沈长瑾甩开沈长歌的手,用怨毒的眼光瞪着她。“滚!” 沈长歌叹了声,对众人道:“我二妹受了惊吓,天色已晚,大家先回去吧。” 李如云护着沈长瑾,她深知流言蜚语有多么可怕,今夜过后,沈长瑾的名声已经没了,她可怜的女儿啊。 原本发生这一切的应该是沈长歌,可她为什么好好地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是长瑾受了这样的委屈,为什么? 一定是沈长歌这个贱人暗中使了什么妖术! 李如云想着想着,眼神越发恶毒。 沈长歌依旧是温和笑着,“母亲,二妹受惊了,你多宽慰她,女儿先告辞了。” 秦月就算再头脑简单,此时也看出来了,沈长歌在府上的日子并不好过,单就这个沈夫人对她就不怎么友好。 秦月气不过,拉着沈长歌的手,往外面走去。 “长歌,今天你和我睡吧,要是刺客来了,我还可以保护你!” 沈长歌心中涌现一道暖流,原来前世今生,秦月都待她这样好。 秦月以为沈长歌不相信她的武功,“长歌,你可不要小看我了,我虽是女子,但这些年随我父亲,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区区一个贼人还不在话下!” 沈长歌道:“我当然相信你。” 毕竟这个贼人是她安排的,可她不能告诉秦月。 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前世她和秦月并肩作战的场景。 她非常羡慕现在的秦月,无忧无虑,一身正气,好像做什么都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来。 秦月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沈长歌一会儿,说:“我这样的千金小姐,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第15章 昌平王府的鬼祟 沈长歌挑眉:“那像我这种草包千金,是不是更奇怪?再说了,谁规定女子一定要在宅院里绣花,我就挺羡慕你的,喝最烈的酒,使最快的刀!” 秦月拍了拍沈长歌的肩膀,笑道:“真的吗?咱俩还真投缘!” .. 只一夜时间,沈长瑾夜遇采花贼一事便传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添油加醋,说成是沈长瑾私会情郎,一时间风言风语甚嚣尘上。 沈长瑾回到沈府后,只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再也不出门,李妍来找她也吃了闭门羹。 因为这事,沈易在朝中也受到了一些压力,虽然那些臣子明面不说,但是在背地里调侃讥讽。 沈易只觉如芒在背,心情越发沉郁,回到府上也没个好脸色。 李如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毕竟她就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的名声受损,也会影响到儿子沈安的仕途。 夜晚歇息的时候,李如云对沈易道:“老爷,长瑾的事,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沈易也是心中烦闷,他原想着这件事过不了几天就会淡去,可实际上却是更加沸沸扬扬,他坐起身,沉默良久,才道:“先把长瑾送到她外祖母那边去,等过段日子,风平浪静了,再把她接回来。” 李如云听到这话就急了,撒泼道:“母亲在豪州,距离京城那么远,长瑾从小娇生惯养的,怎么能吃得了那个苦?” 沈易也是一阵气急:“那你有什么办法,难道要长瑾在这里被世家耻笑吗?她可以忍受,但我整个沈府不能被人指着脊梁辱骂!” 李如云:“你就是担心你自己的名声,不管长瑾的死活。再说了你是太傅,就不能想个办法堵住他们的嘴吗?” 沈易只觉面前这个女人无理取闹,语气不禁加重了许多,吼道:“难不成你要我把那些说闲话的全杀了?” 这十几年来,沈易从来没对李如云发过脾气。 李如云一下子就被吓住了,也是脾气上来了,愤然道:“长瑾也是你的女儿,你忍心把她放到豪州去吗?” 说罢,李如云气急反哭,她抹着眼泪,哭哭啼啼。 沈易最烦女人的哭声,实在是头疼,他披了件外衣,出了房间,语气冷淡道:“罢了,你冷静些,我出去睡。” 李如云见沈易走了,更是生气。 翌日醒来,婢女红菱说老爷昨夜去了九姨娘那里歇息了,气得李如云将屋子里的东西摔得稀巴烂。 不仅如此,接连的五天,沈易都是在九姨娘那里歇息,没来看过李如云一眼。 这个九姨娘是一个月前入府的,名叫秋笙。 秋笙原是个唱戏的旦角,二十岁出头,模样娇俏,身段柔美,尤其是那个婉转的嗓音令人心醉。 在一次花楼酒会上,秋笙被沈易看中了,就成为了这沈府的九姨娘。 李如云原也没把这个秋笙放在眼里,毕竟她为沈易诞下了一子一女,地位稳当。 可是李如云仔细想了想,沈易才四十岁,正是男人英姿勃发的年纪,可她自己已经过了最美的时候,秋笙年轻貌美,来日为沈易生下一儿半女,那她李如云的地位岂不是堪忧? 还有眼下长瑾的问题没有解决,一时间李如云真是焦头烂额。 而沈长歌呢,日子则是过得逍遥多了,她与秦月结交,便时常一起出去游玩。 这日,她们一同去了昌平王府。 昌平王慕广是西周唯一的一个异姓王,年轻时与皇帝并肩作战,一同打下西周江山,战功赫赫,皇帝便封了他为昌平王,赐居王府,并亲笔为匾额题名,可见皇帝对慕广的信任。 昌平王如今不再带兵打仗,但他的威望依旧存于西周朝野之中,各个皇子皆想笼络他,但可惜的是,昌平王从不与皇子结交,为人光明磊落正气凛然。 更值得一提的是,昌平王一生只有一个妻子,许多人都劝昌平王纳妾,但昌平王从不采纳,反而放话谁若是再劝他娶妻便是与整个昌平王府为敌。 一生只有一妻,这在京城贵族当中,只有昌平王一人。 昌平王妃秦敏虽然得到了夫君所有的宠爱,但却无法生育,未曾诞下一儿半女。 因此,王府收养了一个男孩,取名慕珩,是这昌平王府的小世子。 秦敏近日身体不大好,时常梦魇,白日里也精神恍惚,身子一天天消瘦下去,昌平王也是担心得很,请了许多名医,都未能医治好王妃。 有人说王妃是沾染了什么鬼祟,昌平王本来不信鬼神之说,为了王妃,也不得不请了几个道人在府里施法。 可王妃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 沈长歌和秦月到了昌平王府。 府里的管家见了秦月,便道:“夫人今日在园子里赏花,小姐直接过去就好。” 因为秦月经常去昌平王府,府上的人都认得她,所以她带上沈长歌,也没有质疑什么。 沈长歌和秦月一同进入了王府,她暗暗打量着,慕广是西周唯一一个异姓王,又深得皇帝信任,她原以为王府会是富贵非常、奢华无比,可她看见的,却是一个朴素至极的府邸。 府邸处处种满了花,各种各样,就像山野田园一般,颇有几分小桥流水人家的美感,很是温馨。 秦月看出了沈长歌的疑惑,解释道:“长歌你不知道,义父十分宠爱义母,义母不喜奢侈,只偏爱鲜花,义父就在府上亲手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春夏秋冬日日绽放,为的就是让义母每天都能看见花朵。 虽说义父贵为王爷,成亲至今,也始终只有义母一个女人,哪怕义母不能生育,他也未曾纳过妾室,后来是义母主动收养了一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昌平王世子慕珩,我的义兄。” 沈长歌微微一愣,这世上真有这么重情重义的男人吗?一生一世一双人.. 走了一刻钟,沈长歌和秦月到了王妃赏花的地方,远远看着,花丛中有一个女子,她懒懒靠在软塌上。 秦月小跑过去,笑道:“义母,我来看你了。” 第16章 抓鬼 秦敏从软塌上稍稍坐起,见了秦月来了,她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语气无力道:“月儿,是你来了啊。” 沈长歌走近了,才看清了秦敏的模样,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善良的女子,只见她穿了一件逶迤拖地的水白色罗锦裙,长发挽成了堕云之态,分外别致。 秦敏的面容苍白,没有半分血色,加之无精打采,甚是病态,五官组合起来虽不是貌若天仙,但自然而然生出一股风流韵味,气质清雅。 “臣女给王妃请安。” 秦敏看见秦月身后的女子,问:“你是?” 秦月抢先回答:“她叫沈长歌,是我的朋友。” 秦敏对着沈长歌浅浅一笑,“孩子坐吧。” 于是,沈长歌和秦月坐在秦敏身边,沈长歌端详着周围的景致,这姹紫嫣红的确是赏心悦目。 秦敏的旁边站在两个丫鬟,一高一矮,高个子的丫鬟姿色秀丽,矮个子的那个看上去有些粗笨。 沈长歌的目光淡淡瞥过两个丫鬟,不留痕迹。 秦月见秦敏的样子不太好,关心问道:“义母,你今天可有好些?” 秦敏摇摇头,无奈:“唉,还不是这样子,夜里无法入睡,白日里困倦,心神不宁。” 沈长歌看着秦敏的脸色,觉得秦敏不像是染重病的样子,究竟是什么导致她如斯消瘦的呢? 便问了句:“王妃,太医怎么说?” 秦敏揉了揉眉心,只觉阳光刺眼,道:“太医开了几服药,但我觉着没什么效果。” 沈长歌在心里猜想着,她觉着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现在阳光突然烈了许多,有些晒人,她提议道:“王妃,我们陪你去卧室歇息吧。”她捕捉到高个子丫鬟脸色有几分不自然。 秦敏正有这个想法,丫鬟便扶着她往卧室走去。 于是,这一行人去了秦敏的卧室。 沈长歌一踏进去,便闻到空气里有什么怪异的气息。 这种气味很淡,寻常人感觉不出来,但她前世带兵打仗,经常碰上边陲小国一些稀奇古怪的伎俩,尤其是毒。 西周的太医大都没有去过边陲小国,并不懂得他们的毒药,也难怪看不出。 沈长歌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张望,寻常气味的来源,最后,她停留在烧了只剩半截的蜡烛上面。 她不经意走过去,站在蜡烛旁边,而后又移动了位置。 气味便是从蜡烛里面传出来的。 沈长歌看向秦敏的两个丫鬟:“这房间的花枯萎了,你们去换几枝新鲜的来。” 两个丫鬟离开之后,现在房间里只剩沈长歌、秦月、秦敏三人。 秦敏察觉到,沈长歌是故意支开她身边的人。 沈长歌拿起蜡烛,问:“王妃是何时开始用这蜡烛的?” 秦敏回答道:“这是有助于安神的催眠蜡烛,我每晚都会点上,已经很多年了。” 沈长歌叹了一声,摇头:“这蜡烛早就被换了。” 粗枝大叶的秦月也想到了不好的事情,惊道:“长歌,你的意思是?” 沈长歌沉声道:“有人暗中加害王妃。” 秦敏大惊,花容失色,“这..不可能啊..谁会来害我?” 沈长歌将蜡烛放回原地,道:“这蜡烛里存在某一种毒,每当点燃时,便会散发一种诡异的味道,这气味进入王妃的鼻息,从而使王妃噩梦连连,精神不济,甚至产生幻觉。” 秦月一下子就急了,骂道:“可恶!是谁害我义母?我定要把她抓起来!” 沈长歌连忙阻止:“切勿打草惊蛇。” 秦敏身居王妃之位,显然也不是愚笨之人,听了沈长歌的话,她也在心里沉思着,是谁在使这样阴毒的手段暗害她呢? 沈长歌的目光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确保无人偷听之后,提议道:“若王妃信我,我这里有个办法可以让王妃揪出幕后黑手。” 秦敏望着沈长歌的脸,这个十三岁的姑娘有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然而却有几分少年老成,她能信任吗? 不知为何,秦敏愿意去相信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我信你。” 接着,沈长歌附在秦敏耳边说了几句话,秦敏点点头,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秦月一头雾水,问:“长歌,你和义母说了什么啊?” 沈长歌故意卖了个关子,“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不能打草惊蛇,等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王妃在这里休息。” 秦月无奈:“哦!” 沈长歌看着天色,道:“王妃,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秦敏好声道:“沈小姐,我派人送送你吧。” 沈长歌欠身:“王妃客气了,我带了婢女过来,正在外面候着。” 秦月也对秦敏请辞:“义母,你早点休息,我和长歌走了,改日来看你。” 沈长歌对秦月道:“你今日要留在这里陪着王妃。” 秦月不解,“怎么了?” 沈长歌微笑着道:“抓鬼。” 这时候,两个丫鬟捧着新鲜的花枝过来了。 沈长歌接过花枝,插在瓶子里,然后便离开了。 .. 在离开王府的路上,沈长歌迎面碰上了一个男子。 触目,是一双深邃无比的眸子。 这双眸子,似乎有些熟悉,是在哪儿见过呢? 眸子的主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镶金边袍子,五官宛如玉雕,孤冷出尘,唯有唇角稍稍上扬,少了几分冷傲的神情,他的眸光如水,自带一股拒人千里之外之感。 他即使静静地站着,浑身的高贵流华亦是令人惊叹。 昌平王一生无儿无女,后来便收养了故人之子,也就是这个昌平王世子慕珩。 慕珩今年十六岁,长相是十分俊美,唯独性子冷傲,京城人人皆说他不好相处。 沈长歌心想,这位应该就是昌平王世子慕珩了,便屈身行了个礼。 谁知慕珩看也没看沈长歌一眼,只是淡淡地从她身边走过,拂袖之间留下一瞬萱草的清香。 沈长歌回身,看着慕珩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悦,好一个高傲的世家公子,她还懒得搭理他呢!便疾步离开了王府。 第17章 年轻貌美的九姨娘 沈长歌回到沈府,正碰上李如云送别沈长瑾。 沈长瑾的离开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李如云不好大张旗鼓,只能在傍晚的时候送她离开。 此去豪州,山水万重。 可怜她娇生惯养的长瑾啊,如何吃得了这个苦?可留在这里,对长瑾的声名有损。 李如云身为母亲,也只能送沈长瑾离开了。 沈长瑾哭得泪流满面,拉着李如云的手,哀求道:“母亲,我不想离开,你去劝劝父亲好不好?” 李如云要是能劝早就劝了,现如今沈易是铁了心,再加上那个九姨娘不停地吹枕边风,唉…… 只能劝道:“长瑾,你在外祖母那里待一段时间,等这边风平浪静了,母亲马上把你接回来。” 沈长瑾甩开李如云的手,气愤道:“我不要待在那儿,我不要!” 这时候,沈长歌下了马车,缓步从沈长瑾走过。 沈长瑾看见沈长歌悠闲的背影,气道:“沈长歌,你给我站住!” 沈长歌顿了顿,回身看向沈长瑾,“妹妹,你失态了,作为一个端庄大气的世家千金,可是要时刻保持仪态。” 沈长瑾咬牙,“沈长歌,应该离开的人是你才对,本应该是你,是你陷害我!” 沈长歌脸上一片茫然,“妹妹在说什么?我怎么越发听不懂了,难不成妹妹是被采花贼一事给伤了脑袋?” 李如云的眼中噙满了怨恨,当日,她安排了刺客去刺杀沈长歌,原以为刺杀不成,也能毁了沈长歌的名声,没想到沈长歌竟然完好无损,而长瑾却…… 这件事要说沈长歌暗中没使手段,李如云是不信的。 可沈长歌一个在李如云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十三年的女子,李如云怎可能不知道沈长歌有些什么能耐? 不,从那日落水之后,沈长歌就变了,到如今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的事情,沈长歌不再是李如云可以掌控的人。 李如云心中一片惊寒,她看着面前这个浅笑安然的女子,竟是觉得十分陌生,甚至有些恐惧。 沈长歌摸了摸脸颊,问:“母亲一直看着我……难不成是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李如云纵然心里恨不得沈长歌立刻死亡,但众目睽睽下,还是要做出一副慈母之像。故意问道:“长歌,你最近有没有遇上什么人?” 李如云在怀疑沈长歌的身后,是不是有人在帮她。 沈长歌笑了笑:“当然。” 李如云:“哦?” 沈长歌笑容凝固,夹带了一份寒冷,一字一字慢慢道:“我这几日经常梦见我那早亡的生母呢,母亲,你可有梦见过她?” 提及沈长歌的生母顾影怜,李如云的心陡然一颤,她的面色惨白。 看到李如云这般表情,沈长歌暗暗讥笑了一声,便走进府内了。 李如云对沈长歌临走前的眼神心有余悸,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沈长瑾愤然道:“她一个没娘的野孩子,也敢这么嚣张?” 李如云看天色越发晚了,知道再也耽误不得,她低声嘱咐,“长瑾,你听母亲的话,这时候千万不能哭闹下去了,乖乖去豪州,不要惹怒了你父亲。” 沈长瑾撒娇:“母亲,我不想去……” 李如云放下轿帘,吩咐车夫:“走吧” 沈长瑾还想说什么,马车已经开始走动了,她心里怨恨李如云没有替她求情,也索性不再看李如云。 …… 沈易回到府上,得知李如云已经将沈长瑾送走了,想起李如云为他诞下一子一女,儿子在外地,女儿也被送走了,自己这段时间又一直在秋笙那里,心里有些愧疚,便打算去看望一下李如云。 谁知刚走到李如云的院子门口,九姨娘的婢女芙儿赶过来说九姨娘病了,沈易便又去了九姨娘的院子。 九姨娘年轻貌美,又是唱戏出身,那一口嗓子真是叫人沉迷,她随意撒个娇,便让沈易心里酥酥麻麻的,欲罢不能。 沈易沉醉在九姨娘的歌声当中,早已经把李如云忘到九霄云外了。 李如云自己是小妾出身,之后才被扶正的,她害怕自己的地位会被取代,而且像秋笙这样的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当务之急,是稳固自己的地位,至于沈长歌,留待来日处理。 .. 这日,秋笙按例来向李如云请安,突然呕吐了一番。 李如云看着秋笙的肚子,心里怀疑她是不是怀孕了,“妹妹,你是怀孕了?” 秋笙掩嘴一笑,眉目间有些得意,“不瞒姐姐,我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三个月的身孕……这几个字如同重锤一般砸在李如云的心里,她最大的凭仗就是自己的一双儿女,要是秋笙为了沈易生下一个儿子,那……该怎么办呢? 不,她不能允许这个孩子生下来。 李如云平静下来,关切问道:“你告诉老爷了吗?” 秋笙脸颊一红,“昨晚,老爷已经知道了。” 这时候,沈长歌从外走来,喜道:“姨娘有身孕了,想必不久就能给我生下一个弟弟了。” 秋笙扬了扬眉头,道:“大小姐如何知道会是个弟弟,而不是妹妹呢?” 沈长歌瞥了眼李如云的脸色,对秋笙道:“因为九姨娘是个有福气的人。” 李如云的脸色越发铁青,但又不能发脾气。 沈长歌乖巧一笑,“时辰快到了,母亲,我们启程去宫里吧。” 今晚是中秋节,皇帝在宫中设下宴席,五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带妻女赴宴。 沈易官居太傅,自然有资格参加这个宴会。 李如云是正室,沈长瑾被送走了,只剩下沈长歌一个女儿。而许氏年老,不喜这些宴会,从来都不参加。 因此,今晚的宴会,沈府赴宴的女眷只有李如云和沈长歌。 秋笙倒是想去,可她只是个妾室,没有资格前去,此时此刻,她看向李如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嫉恨,如果她是沈府的当家主母就好了,所有的宴会,她就能堂堂正正站在沈易的身边。 沈长歌捕捉到了秋笙眼睛里的嫉恨。 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而沈长歌就是要利用这个弱点。 第18章 宫闱丑事 一个时辰后,李如云和沈长歌坐在一辆马车上。 此次是参加皇家宴会,李如云深知不能失礼,便刻意打扮了一番。 沈长歌也不再一味追求素净,她今日穿了件水红色的流仙裙,腰间束以锦带,衬得腰身不堪一握,行步流风。 赵嬷嬷手巧,特意给沈长歌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顺便在她眉间点了一朵红梅,再配上几支璎珞玉簪。 沈长歌原本是清秀美人,经赵嬷嬷的手一弄,倒是有了几分妩媚惊艳之感。 下了马车,有宫人引领李如云她们去宴会的地方。 西周对男女之防并不严苛,是以这次宴会上,男客和女眷并没有分开。 李如云和沈长歌坐在了沈易的身边。 沈长歌一路都很沉默,此时此刻,没有人能理解她的心境。因为她这一路走来,是踏在自己和朋友的鲜血上面。 就是这个地方,埋葬了前世的她。 前世,她曾无数次站在这块地方,她曾无数次面见过这里的人,她曾含恨死在这片宫闱。 重来一世,她以沈长歌的身份踏入皇宫,携带一身仇恨。 而今日,她将见到她最大的仇人——南宫奕。 沈长歌一出现,人群里便有许多目光投放在她身上,今日的她就如同一朵红梅,明艳动人,少女的清秀加上几分艳丽,的确很吸引人的目光。 有太监尖声道:“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赵贵妃到!” …… 沈长歌随着众人跪地行礼,俯身之际,她偷偷打量了一眼坐在上方的三人。 多年不见,他们果然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皇帝已现病态,皇后容颜苍老,而赵贵妃还是那么雍容华贵,也难怪到死都是盛宠不衰。 赵贵妃是南宫奕的养母,前世南宫奕登上皇位,按理说应该会尊她为太后,让她得享尊贵,可她似乎是死在了宫变那日。 这也是沈长歌一直没有明白的地方。 行完礼后,众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紧接着便是一轮又一轮的歌舞。 这时候,从殿外走进来一个男子。 男子一身暗紫色的长袍,衣领处绣着精致的蟒纹,腰白玉细带,足黑色锦靴。他身量修长,眉目俊朗,那一双凤眼更是诱人心魄。 沈长歌捏着酒杯的手不禁颤抖着,酒水稍稍洒出了些许。 今生,第一次见到他。 心中再无少女时期的爱恋,只有融入骨髓的仇恨。 南宫奕一走入殿内,便有无数少女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略抬起下颚,并不理会。 沈长歌眉眼低垂,不再看向南宫奕。 李如云嗤笑一声,她刚才发现了沈长歌的异样,原来到了今天,沈长歌还是没能对九皇子忘怀。 便故意道:“长歌啊,九皇子真是人中龙凤,难怪引得京城无数女子芳心暗许。” 沈长歌放下酒杯,反问:“是啊,难道母亲也动了芳心吗?” 李如云被这话给噎住了,没再说话。 南宫奕坐在皇帝下首,他旁边的是西周的二皇子南宫淳。 沈长歌的目光轻轻扫过南宫淳,在这深宫之中,心无城府的人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尤其是皇子。 南宫淳便是这样一个人,他现在还傻傻地以为自己与南宫奕兄友弟恭,殊不知,亲手砍下他头颅的便是他一直相信的南宫奕。 南宫淳是皇后所生,凭借着嫡长子这个身份,都没有成为储君。 沈长歌不禁暗骂了一句无能,也难怪他最后被南宫奕给万箭穿心了。 宴会行到中旬,皇帝带领众人走出大殿,前去舞月楼赏月。 官员们皆围绕在皇帝身后,说着一些奉承的话,而女眷们则聚在一堆,谈笑着。 沈长歌默默随在后面,反正也无人会在意她。 重新踏入皇宫,沈长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依旧十分熟悉,她遥望西边,曾经在那个地方有一处宫殿,而她以皇后的身份在宫殿里生活了多年。也是在那个地方,她失去了她的孩子,和她的一切。 沈长歌鬼使神差地往西边走过去。 现如今这块地方人烟荒芜,没有灯火,一片黑暗,只有一个老旧的房子。 沈长歌悄声朝这个老房子靠近,走得近了,她忽然听见从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女子的呻吟,还夹杂着男子的沉闷的吼声…… 沈长歌明白了里面在发生什么。 这里是皇宫,何人敢在皇宫里做这样的事情?秽乱宫闱可是重罪。 沈长歌透过门缝,往里面仔细瞧去,里面是一对赤身男女。 里面那个女子,沈长歌是认识的,她是丽嫔张珍儿,一个年轻貌美的妃子。 沈长歌有些惊讶,便不由凑近,仔细地看了几眼,然而脚下不慎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屋子里的男人往外看过来,喝道:“是谁?” 沈长歌慌忙提起裙摆,她左顾右盼,跑进了假山里面。 “扑……”她似乎撞在了一栋墙上面,然而..这栋墙好像并不怎么坚硬。 假山里没有光亮,沈长歌什么都看不清,一片漆黑,她只能顺手摸了摸,这墙好像还挺暖和的…… 慕珩低骂了一声,哪个不长眼睛的人往他怀里撞? 他不喜欢参加所谓的皇家宴会,便借故出来遛一遛。 没想到躲在这里,还能被人给撞到。 可恶,这女人刚刚还伸手在他身上摸了几下! 沈长歌听到声音,这才反应过来。 但她却下意识捂住男子的嘴,暗暗威胁道:“不要说话。” 慕珩感觉到有一只手捂在他的嘴上,这只手冰凉如玉,肌肤柔嫩。 这一生至此,慕珩还没有和哪个女子有这般亲密的触碰。 他不禁蹙了蹙眉,想推开这只手。 离得这样近,他似乎能闻到女子身上淡淡的青梅香,沁人心脾。 沈长歌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捂住慕珩的手用力了些,似是警告他不要发出声音。 慕珩也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还有男女的对话。 男子疑惑问:“奇怪,那人去哪了?” 张珍儿语气惊慌:“这可怎么办,要是传出去了,可是诛九族的罪名啊!” “我们去那边看看。” 第19章 李妍之死 那对男女走远了,沈长歌这才松开手,她拂弄着衣袖,对慕珩道:“情势所逼,公子勿怪。” 慕珩有些恼怒,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额..似乎是有些尴尬。 沈长歌见他似乎也没有怪罪的意思,便自己偷偷转身离开了。 反正这里什么也看不清,他也不会知道她是谁。 待她走后,慕珩低声骂了一句。 “可恶。” …… 沈长歌离开假山,打算原路返回到舞月楼,她看见李妍站在不远处。 李妍也看见了沈长歌,脸上的笑容全部散去,冷眼瞪着。 沈长歌也不在意,她自顾自地坐在一旁。 今夜,秦月并没有来,若她来了,还有个伴可以说说话。 李妍主动朝沈长歌走过来,讥讽道:“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九皇子可是在那边赏月,你不眼巴巴地跟过去吗?” 李妍知道沈长歌的痛处就是九皇子。 之前,每次九皇子出现的地方,沈长歌都会眼巴巴地追随过去,像一只讨人厌的苍蝇。 可怜这沈长歌姿色平庸,九皇子哪里看得上她? 沈长歌抬眸,漠然道:“九皇子在哪里与我有什么关系?” 李妍愕然,反问:“你不是一直都喜欢九皇子吗?” 沈长歌一脸无辜:“哦?是吗?可我现在不喜欢了呢?” 真实的沈长歌的确是喜欢南宫奕的,像她这种年轻的姑娘,谁不会对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动心呢? 前世的萧锦华,不也是喜欢上了南宫奕吗? 毕竟南宫奕那么善于伪装,披着一张完美的皮,再发动温柔攻势,很容易俘获女子芳心吧。 可真实的沈长歌和萧锦华都死了,现如今的沈长歌,无情无爱。 李妍不信,“不可能!你那么喜欢九皇子,为了他寻死觅活的,不可能突然就不喜欢了!” 沈长歌扶了扶摇动的发簪,懒懒道:“表妹,你这么关心我喜欢谁,是不是上次落水,脑子也进了水不清醒啊?” 李妍怒道:“沈长歌,你骂我!” 沈长歌浅笑:“是……又如何呢?” 李妍扬掌就要扇在沈长歌的脸上。 沈长歌抓住李妍的手,面不改色,语气冷冷道:“这么多人看着呢,表妹是想干什么呢?” 她暗暗用力,握紧李妍的手腕,只要再用力一点,她就可以捏碎李妍的手骨。 李妍吃痛,道:“你放开!” 沈长歌骤然松开手,小声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 “你!”李妍还想说什么,见打不过,跺一跺脚便跑开了。 “精彩!真是精彩!” 南宫奕拍掌而来。 沈长歌后背一寒,她瞬间也变了脸色,将所有恨意全部藏好,然后转身行礼,道:“臣女参见九皇子殿下。” 南宫奕是认得沈长歌的,从前每次宴会,他一出现,她就会打扮得十分艳俗,跟在他的身边,实在烦人得很! 其实论身份,南宫奕倒是可以考虑收了沈长歌为小妾,从而拉拢沈易,至于正妻的位置,当然是留给慕容惜的,想起慕容惜的音容笑貌,他不禁心魂荡漾。 可后来,南宫奕发现沈长歌在沈府并不得宠,是以他才没有行动。 今日的沈长歌,清丽之中又多了几分明艳,比南宫奕印象中的她美丽了许多,他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眼下只剩南宫奕与沈长歌二人。 柔和的月光洒在沈长歌的身上,给她添了几分恬静之美,而她又半低着头,眉眼甚是迷人。 南宫奕靠近了几步。 沈长歌欠身退后:“臣女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等等。”南宫奕的目光落在沈长歌的身上,微笑赞许道:“沈小姐今日似乎与以往很是不同,格外美丽……” 沈长歌脸上没有半点羞涩:“殿下说笑了。” 寻常的女子听到这样的赞美,都会是一脸娇羞,可沈长歌似乎没什么反应,南宫奕有些疑惑,他记得沈长歌不是很喜欢他的吗?还同他表白多次。 南宫奕低头问:“沈小姐刚才说现在不喜欢我了,可否告知原因?” 沈长歌不疾不徐回答:“臣女怕说了原因,会惹得殿下不悦,还是不说了。” 南宫奕温柔道:“我不怪你。” 沈长歌心里冷笑,南宫奕就是喜欢用这副温柔的假象,去迷惑一个又一个的女子,可惜这一世的她再也不会被他蒙骗了。 她抬起眉眼,含笑道:“臣女是个看中美色的人,殿下在臣女心中又不是绝色,臣女何必还痴迷殿下呢?” 南宫奕的脸色变得十分怪异,“你说什么……??” 沈长歌盈盈一笑:“殿下,父亲这时候恐怕在寻臣女,臣女告退了。” 她说罢,也不理会南宫奕,自己一个人走了。 南宫奕倒是有些吃惊了,这世上还有女子不为他的外表所动?他莫名对沈长歌多了几分兴趣。 男人或许都有这么一些劣根性,喜欢他的人,他看不上,不喜欢他了,他又有了兴趣。 .. 沈长歌回忆起之前看到的那对男女,原本心想着该如何处理,但刚才见了李妍,她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于是,沈长歌又悄悄回到了那处旧屋子里,她估摸着那对男女还没有回来,便掏出衣袖中的锦帕,丢在屋子旁边的草地里。 这手帕是她刚才偷偷从李妍身上拿的。 做完这一切后,沈长歌默默回到了沈易的身边。 李如云不知道沈长歌离开这么久是干了什么,她也不关心。 她只是心里苦闷,可怜的长瑾还在千里之外的地方,而沈长歌却在皇宫里赏月。一时间郁结难解,怨恨交加。 赏月结束之后,皇帝便让众人回去了。 这时候,李如风发现自己的女儿李妍不见了。 紧接着,就有侍卫在河里面捞到一具尸体。 李如风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发现正是李妍。他跌坐在地上,李如风的夫人刘氏则是大声哭嚎:“女儿啊,我的女儿,刚才见你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啊……” 侍卫禀报:“李大人,令爱身上没有伤痕,想必是失足落水……” 刘氏泣不成声,“我就这一个女儿,就这一个女儿啊……” 皇帝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安慰几句,吩咐厚葬李妍。 第20章 可恶至极的女人 南宫奕的目光变得幽深,看向人群里的沈长歌。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李妍与沈长歌发生争执之后便溺水身亡,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 然而沈长歌大大方方回应南宫奕质疑的目光,毫不怯弱。 这件事就算要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至于李妍,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若不是李妍一直欺凌沈长歌,沈长歌也不会设计对付她。 沈长歌的人生宗旨就是,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必十倍还之! .. 离开皇宫之后,沈长歌总觉得南宫奕的眼神依旧盯着她,如同利刃一般,让她心里不舒服。 今夜,注定难以入眠。 南宫奕是个多疑谨慎的人,没有人比沈长歌还要了解他了,他一定在怀疑她。 沈长歌原以为不会这么快就与南宫奕正面争锋,没想到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不过她亦无所惧。 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此时此刻,南宫奕也在派人调查沈长歌。 他的下属禀报:“殿下,没有查到什么。” 南宫奕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 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完全变了个样,他不相信里面没有什么诡异之处。 下属又道:“不过,我发现沈府倒是发生了一件事情。” 南宫奕:“说说。” 下属:“沈长瑾名声尽毁,被送走了。” 南宫奕原本有意与沈长瑾结亲,可现在一来,沈长瑾是不能娶了。 沈府只剩下沈长歌一个女儿…… 这件事上,沈长歌是不是也动了手脚呢? 南宫奕的直觉告诉他,沈长歌很不简单。 …… 而今夜的昌平王府,则是有些诡异。 他们的小世子慕珩一回到府中,脸色就十分阴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慕珩躺在床上,脑海里回想的全是假山那一幕。 那个女人离开之后,慕珩没想到她还会回来,他就躲在一旁看着。 也是在这个时候,慕珩看清了她的相貌。 长得白白嫩嫩的,像只软糯糯的小兔子。 然后,只见那女人偷偷摸摸地,将一方手帕故意丢落,还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慕珩将一切归于眼底。 她看上去像只白兔,原来是只狐狸啊。 当时,他并没有拆穿她的诡计。 现在回想起来,他着实有些后悔。 他就应该戳穿她的阴谋! 不知为何,慕珩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他不经意触碰自己的唇瓣,想起不久之前曾被一个女人的手给捂住了…… .. 李妍死了,李如云作为姑母,自然要前去参加葬礼。 李如云是个善于利用时机的人,她对沈易道:“长瑾自幼就与李妍交好,如今李妍年纪轻轻溺水而亡,长瑾这个做表姐的,怎么说也要回来,去李府送送。” 沈易沉思了一会,目前京城没有什么人议论长瑾在静安寺发生的事情,也是时候让长瑾回来了,毕竟她也是他从小疼爱的女儿。 便同意了:“你去安排人把长瑾接回来吧。” 李如云喜出望外。 沈易叹了声,往外面走去。 李如云见天色已晚,沈易还要离开,不由娇嗔道:“老爷,这么晚了,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在与沈易僵持的这段时间里,李如云想明白了许多,沈易是男人,自然喜欢年轻貌美又温柔体贴的女人,她再不能对他发脾气,那不是间接把他赶到其他女人身边吗? 而且相伴多年,李如云知道沈易的喜好,她今日特意换了身淡粉色薄纱裙,衣领敞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片雪白肌肤,再加之空气里弥漫的玫瑰芬芳,她就不信沈易不动心。 然而,沈易只是蹙了蹙眉头,上下打量了李如云几眼,道:“这颜色不适合你,换了吧。” 李如云愕然,沈易不是最喜欢这种的吗…… 沈易补了句:“你如今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打扮成这样不符规矩,秋笙有孕,我去看看她。”他说罢,便离开了,剩下李如云僵硬地站在原地。 此时此刻,李如云彻底感觉到了秋笙这个九姨娘带来的威胁。她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留! .. 沈府人丁稀少,只有两个小姐和一个少爷,许氏得知九姨娘有孕,也是喜笑颜开,吩咐绿萝送了许多补品下去。 秋笙坐在许氏身旁,娇声道:“母亲,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许氏:“吃得了吃得了,这是我给我的小孙子吃的。” 沈长歌坐在一旁,看着秋笙欣喜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她也曾满心欢喜怀着身孕,可她的孩子终究是无福来到这个世上。 许氏见沈长歌沉默,便问:“长歌,你在想什么?” 沈长歌敛去眼睛里的哀伤,道:“祖母,我在想九姨娘这一胎是男是女呢?” 许氏打断道:“当然是大胖小子了。”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太稳妥,“不行,我要亲自去寺庙里求个平安符,保佑九姨娘生下一个男丁。” 沈长歌劝道:“祖母年纪这么大了,怎能舟车劳顿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秋笙也劝道:“是啊,母亲要是累着了,岂不是折妾身的福气?” 许氏犹豫了片刻,决定道:“你们说的也是,这样吧,让如云陪秋笙去庙里一趟。” 她又觉得李如云不太靠谱,便又嘱咐沈长歌:“你也跟着她们一起去,顺便给你自己求个好姻缘。” 沈长歌听得这话,将脸一低。 许氏以为沈长歌是不好意思,“长歌啊,你也快十四了,这个年纪,正是许亲的年纪。” 沈长歌这一世只为复仇而来,根本无心姻缘,她也不敢再相信世间男子,但她在许氏面前需要做一个温柔孝顺的孙女,道:“祖母的话,长歌知道了。” 这时候,有小厮来报:“大小姐,秦小姐来拜访你了,就在府里等着。” 沈长歌一愣,这段时间的确有些忙,她怎么忘记这件事了呢? 许氏见状,“长歌,你就先去吧。” “是。”沈长歌福了福身,离开了。 第21章 南宫奕的盛情相邀 秦月这次来是为了找沈长歌出去玩,顺便说一下关于昌平王妃的事情。 沈长歌笑道:“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秦月把沈长歌拉过来,道:“我义母的病已经好了。” 意料之中,沈长歌并没有多大反应。 秦月赞叹道:“长歌啊,你可真聪明,只一眼就看出义母的病是中了毒,你是不是会医术啊?” 沈长歌摇摇头,“我不是会医术,只是……只是懂人心罢了。” 她想起那日在王府里看见秦敏,便觉得秦敏身边的奴婢有些怪怪的,当她走进卧室的时候,那个奴婢的眼神有些闪躲。 这世上没有什么病是无缘无故的。秦敏享尽宠爱,难免招人嫉恨。 沈长歌问:“那天我让你留下来抓鬼,可抓到了?” “抓到了。”秦月语气变得气愤,“我没想到,暗中加害义母的人就是她身边最亲近的婢女。” 沈长歌挑了挑眉,像是早已洞察了一切。秦月不知道,能伤害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秦月想起那些腌臜事,气就不打一出来,她深呼一口气,道:“不提那些事了,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沈长歌抬头看着天空,真是一片艳阳天啊。 秦月问:“对了,你会骑马吗?” 骑马?沈长歌怎么不会呢?前世的她,驰骋快马于万人中横刀斩将,只是…… 现在的她是一个深居闺阁的千金小姐,她若是会骑马,岂不是惹人生疑? 秦月倒是没想那么多,她以为沈长歌肯定是不会的,便拍拍胸脯,“放心,我一定能教会你!” 沈长歌:“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沈长歌和秦月出了府,秦月在自家马舍里选了两匹马。 秦月将其中一匹小马牵到沈长歌面前,“这马很乖的,你试试。” 然后,秦月给自己牵来一匹红鬃烈马。 这马,沈长歌是认得的。 秦月最爱的坐骑便是这匹红鬃烈马,她给它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赤焰。 秦月见沈长歌的目光一直落在赤焰上,笑道:“这是我的赤焰,能日行千里,不过你是初学者,它不适合你。” 沈长歌回过神,秦月这样的女子,一生不拘于男女之情,她永远是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 恣意人生,潇洒江湖,这应该是秦月的一生。 沈长歌发誓,这辈子,她不会让悲剧发生在秦月的身上。 秦月手把手教沈长歌如何上马,如何驾驭马匹,她发现在这方面,沈长歌有着惊人的天赋,赞叹:“长歌你太厉害了,这么快就学会了!” 沈长歌淡笑,“那是你这个师傅教得好!” 秦月眉目间扬起得意,“嗯……那当然!”她挥鞭一甩,打在马上,赤焰撒腿一跑。 沈长歌也驾马追过去。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将她的发丝吹得飞舞。 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就当沈长歌和秦月在京城郊外纵马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秦月看到南宫奕,不由紧蹙眉头,“九皇子。” 不知为何,秦月打心底就不喜欢南宫奕,她自己也说不上原因,或许是他看上去太过虚伪了吧。 沈长歌也看见了南宫奕,他坐在马上,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便服,头发高高束起,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瘆得人心慌。 看样子,南宫奕是故意等在这里的,有备而来。 南宫奕往沈长歌这边靠近,“秦小姐,沈小姐,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你们,真是我的荣幸。” 秦月淡淡道:“既然九皇子在这,我们就不打扰了。” 她正欲离开,忽然想起一些传闻,沈长歌不是一直痴恋南宫奕吗?便去看沈长歌的表情。 沈长歌一脸平静,似乎不认识南宫奕一般。 南宫奕提议:“附近有一片湖,正是风景秀丽时,不知二位小姐可否赏光,与我一同游湖。” 秦月正想拒绝,未料沈长歌应承了下来,她道:“正好我与秦小姐也想游湖,殿下相邀,是我们的荣幸,岂敢拒绝?” 南宫奕嘴角牵扯,他就知道沈长歌心里还是痴迷他的。只不过她似乎懂得了以退为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味逃避始终不是正确的,沈长歌要做的是主动出击。 这个时候,湖上的画舫特别多,游湖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何况沈长歌是与秦月一起,她自然不担心南宫奕会做些什么。 三人静坐在船头,湖面波光粼粼,周围的画舫上还有歌声传来,袅袅如黄莺。 秦月就不是个会安静欣赏风景的人,她看看沈长歌,又看看南宫奕,不懂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南宫奕见沈长歌的目光一直飘向外面,丝毫没有在他的脸上停留,不由问:“沈小姐在想什么?” 沈长歌:“我在想,那艘画舫上唱歌的女子会是谁?” 秦月也觉得传来的歌声尤其动听,“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好听的歌声呢!真想看看她本人的模样!” 南宫奕随之看去,他见那艘画舫上有个「醉」的标志,想必是醉春风的女子在里面唱歌了。 醉春风是京城一家有名的秦楼楚馆,但它与别的又不同。醉春风里面的女子不仅美若天仙,而且诗词书画样样精通,不输世家小姐。 南宫奕勾唇一笑,问:“沈小姐也对她很感兴趣?” 沈长歌不置可否,“歌声如此美妙,想必长相也是惊艳。” “这有何难?我让人去把她请过来就是。”南宫奕此时存了几分讨好沈长歌的意思,便吩咐下属:“去把那画舫上唱歌的女子请过来。” 沈长歌浅笑着,几分心机在眸子里闪过。 不一会儿,下属回来了,道:“殿下,那女子有客,不过来了。” 南宫奕有些不悦。 沈长歌故意道:“这是哪位客人,竟然比九皇子还要重要?” 南宫奕不愿在沈长歌面前失了面子,对下属道:“你再去一次,务必把她请过来。” 「请」这个字,他说得有几分用力。 与此同时,南宫奕吩咐船夫将船靠近那醉春风的画舫。 这时候,歌声忽然停止了。随之,有一人落入水中。 第22章 天底下最俊的男子 沈长歌静静地坐在船头,她看见,面前那艘画舫上,有一个男子跑出来。 男子的表情很惊慌,一脸担忧,命令道:“快救人!” 这个男子正是二皇子南宫淳。 南宫奕也看见了南宫淳,他的表情愣了愣,再看向沈长歌,只见她也是一脸震惊。 南宫淳抬眼,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南宫奕。 在这种境地相遇,二人不禁尴尬。 南宫淳是嫡长子,将来很有可能是储君,眼下皇后正拉拢朝臣向皇帝提议,立他为储君。 可在这个关键时刻,南宫淳被人撞破与醉春风的女子厮混,而且撞破他的人还是南宫奕。 皇室之中多猜疑。 南宫淳不禁想起母后说的话,她说南宫奕也是储君的一大竞争者。 南宫奕甚是尴尬,他也没想到画舫里的男子是南宫淳,心道不好,这下子南宫淳怕是要对他心存芥蒂了。 沈长歌暗笑,这就是她的目的,让南宫淳和南宫奕之间的关系产生隔阂,慢慢决裂。 前世,她就知道二皇子南宫淳痴恋一风尘女子,名云兮,今日,她才答应了南宫奕的相邀,故意引他靠近这艘画舫,撞破南宫淳的丑事。 这时候,落水的女子被救上来了,只是受了风寒,幸好无性命之忧。 南宫淳恐怕也是真爱这个女子,竟然不顾南宫奕的目光,脱下外衣盖在女子的身上,抱着她在怀里。 云兮却是推开南宫淳。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扶着落水女子,道:“云兮,你这是何苦呢?” 云兮面色惨白,头发还在滴着水,然她的目光尤其坚韧,气息虚弱,道:“春娘,没有人可以逼我…。” 南宫淳见状也是无奈,道:“好好好,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如此了,云兮,你这次真是吓到我了。” 他刚才不过是一时情迷才失了分寸,没想到她竟直接跳入了湖中。 春娘扶着云兮进入了画舫,她当然知道,云兮是个倔强的女子,谁能勉强得了呢? 南宫淳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宫奕一眼,似乎有些欲盖弥彰的气愤,随后甩袖进去了。 南宫奕这时候差不多也明白了,想必南宫淳是强迫了这个云兮姑娘,云兮抵死不从跳入湖中。 啧啧啧……他这算是抓住了南宫淳的把柄吗?只是现在他还不能与南宫淳闹僵,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船舱里,秦月讥讽一句:“原来那个尊贵的客人是二皇子啊。”她就是看不惯这些男人整天混迹在风月场所。 南宫奕收回目光,也退回到船舱中,他看着沈长歌的脸,心里怀疑此事是不是与她有关。 然而沈长歌只是一脸迷糊,道:“原来二皇子也喜欢那个姑娘的歌声啊,这样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南宫奕眸光变得幽深,这个女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看来他需要找机会好好试探一番。 “时辰不早了,殿下送我们上岸吧。”秦月不喜欢待在这里,她更不喜欢沈长歌待在这里,因她认为南宫奕不是个正经男人,可不能让沈长歌深陷迷途。 于是,南宫奕命船靠岸。 下了船后,南宫奕故作风度:“快入夜了,我怕路上不安全,就由我送二位小姐回府吧。” 南宫奕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若是想达到一个目的,便会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完美的翩翩公子,谦和儒雅是他最好的皮。 若换了寻常女子,定是会对他着迷。 可沈长歌不是,秦月也不是。 秦月拒绝道:“不必了,我会保护沈小姐的。” 南宫奕面露难色,“这……” 秦月直言道:“难道殿下认为我没有这个能力?” 南宫奕只好道:“当然不是。” “那我们告辞了。”说罢,秦月拉着沈长歌就走了。 南宫奕心里有了怒意,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半点,善于伪装是他最大的特色。 回家的路上,沈长歌一直心不在焉,她在想着云兮姑娘,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能让南宫淳百般讨好? 在沈长歌的记忆当中,南宫淳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男子,相反,他的心里装的是江山天下和皇图霸业,在这个方面,他的野心绝对不输给南宫奕。 这样的一个男子,会对一个风尘女子真的动情吗? 说不定,云兮会是很好的一把刀。 秦月以为沈长歌在想南宫奕,便道:“这天下的好男儿那么多,何必单恋一个?” 其实,南宫奕的确算得上丰神俊朗,是挺招女孩子喜欢的,沈长歌喜欢他也不稀奇。 只是秦月心里认定南宫奕不是好人,她不能让自己的好朋友陷入苦海。 沈长歌只是暗暗给了个白眼。 秦月没眼色道:“长歌,要不我给你介绍这天底下最俊的男子吧!他绝对比南宫奕好看一百倍!” 沈长歌受不了秦月在耳边叽叽喳喳了,鬼使神差问了句:“哦?天底下最俊的男子,是谁?” 秦月扬起下颚,笑道:“昌平王世子慕珩!” 慕珩?沈长歌在脑海里回忆,那日在昌平王府里匆匆一瞥的那个?对她都没正眼看过的高傲世子? 因此,沈长歌对慕珩的印象并不好,呆呆地说了个:“哦。” 秦月调侃道:“看你的表情,你似乎见过他?” 沈长歌敲了敲秦月的脑袋,叹息道:“你少做媒婆了!” 秦月脸色认真:“不管怎样,你不能喜欢南宫奕,他不是个简单人。” 沈长歌头疼,反问:“我何时说过自己喜欢他了?” 说起这事着实烦人,她与南宫奕真是前世今生都注定牵扯,注定是不死不休的下场。这一世,她会让他生不如死。 “那就好那就好!”秦月摸摸脑袋有些尴尬,她扭头看见一家酒馆,酒香钻进她的鼻子里,勾得她心痒痒的,忍不住了,“长歌,要不我们进去喝酒吧?” “喝酒?”沈长歌知道秦月嗜酒如命,有些后悔为何要经过这里。 沈长歌还在犹豫着,就被秦月给拉进酒楼了。 秦月一进去,便爽朗道:“小二,来两坛十里香!” 第23章 纳你为侧妃 沈长歌无奈摇头,跟着秦月上去,其实她也好久没有喝过酒了,记忆里最近的一次,还是前世在楚国的战场上。 那时的她一身戎装,随意坐在荒漠上,在月夜之下,提起一壶一壶的酒,而她的身边,是她最好的战友。 只是..只是那一切都没有了。. 秦月不是个拘束的人,她提起一坛酒就往嘴里灌,而后将酒坛一放,赞叹:“好酒!” 沈长歌忍俊不禁,道:“秦伯父见你这样,怕是要气哭!” 因秦月从小没了母亲,秦成又常年在外,家中又没女眷,秦月便养成了这样一副洒脱性子。 如今秦月年纪渐长,秦成也不得不担忧她的终身大事了,因此便把她赶回了京城。 可她这个样子,哪个男儿会喜欢?秦成无数次让秦月学得端庄温柔一点,秦月是左耳进右耳出,气得他次次差点操起大刀…… 秦月想起自己那个老父亲,也是摇头,问道:“你说我爹,他怎么老想着把我嫁出去?” 沈长歌笑而不语,渐渐地又添了几分悲凉,想起前世她被关在冷宫的时候,得知秦府满门被斩,自己却无力挽救,她不禁攥紧了拳头。 秦月也懒得想那些事情,她不是不想嫁人,只是没遇上一个自己看得上的男人。要是嫁给不喜欢的男人,她还不如孤独终老。 这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了打斗声。 刀剑声噼里啪啦…… 秦月也听见了,她一下子提起自己的弯刀,因着酒劲,气呼呼站起来,骂道:“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小子在捣乱?” 沈长歌是那种事不找她,她不找事的那种,便想拦着秦月,未免多事。 然而秦月还没冲出去,自己房间的门被破了。 原来是一个人被踢了进来,这个人瘫倒在地上,嘴里留着血。 他连连哀求道:“这位大爷,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秦月还以为是哪个人恃强凌弱,想着出头,刀都提起来了,结果…… 结果..随之走出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公子,此人一身黑色绣云华服,头戴白玉小冠,乌发半垂,身材修长如竹,尤其是那张脸,堪称眉目如画。 他一手持长剑,嘴角稍翘,薄唇含霜。 真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小公子。 秦月揉了揉眼睛,以防自己看花眼了,语气惊疑:“慕珩?” 慕珩也看到秦月了,不过他第一眼看见的是秦月身旁的那个女子。 是她? 那天皇宫宴会,在假山里遇见的那个可恶的女人!长得像小白兔,实际上却是小狐狸的女人! 沈长歌也认出了慕珩,不过她不知道在假山里撞到的慕珩,她只是想起那日昌平王府,他看也不看从她身边走过,一时有些不悦。 皮相再如何好看,也是个无理傲慢的男子。 慕珩刻意移开目光,他收回剑,对地上那人道:“下次看见你,绝不轻饶!” 那男子慌忙爬起来,往外跑去。 慕珩的余光瞟向秦月身旁的女子,只见她气定神闲,坐在窗边,自顾自地喝着酒,根本就不看他,难道她没认出来? 可恶! 沈长歌见天色太晚了,再不回沈府怕惹许多事端,便对秦月道:“我先回去了。” “这……”秦月以为沈长歌是害羞,便在她耳边道:“这就是我同你说过,天底下最俊的男子,怎么样?” 沈长歌瞥了慕珩一眼,无意对上他的目光,她立即撤回,低声道:“纨绔公子罢了。” 慕珩不知她们二人在谈论自己,再抬头时,那女子已经离开了。 沈长歌走后,秦月问慕珩:“你在这干嘛?” 慕珩扯了扯嘴角,道:“我在这当然是喝酒啊!” 秦月嘟囔:“我在这的事,不要告诉义母,知道了吗?”她就是怕秦敏对她又是一顿说教。 慕珩才懒得管这些事情,他故作不经意问了句,“刚才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秦月笑了笑:“想知道啊?自己问去!” 慕珩无语.. 沈长歌回到府里的时候,正看见沈长瑾在大厅里。 其实,沈长歌早就料到沈长瑾会被接回来,也没有多大意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迎着沈长瑾走过去,“妹妹,你回来了。” 沈长瑾这次算是吃了苦头,人也变乖了许多,她将所有的怨恨藏在心底,表露出来的是温柔可怜,看向沈长歌的眼神里只有善意,道:“姐姐。” 这一次回来,她不会让沈长歌好过的。 沈易看了沈长瑾一眼,那件事差不多下去了,现在也没什么人提,他也就不说了,只道:“长瑾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是,女儿告退了。”沈长瑾带着丫鬟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长瑾走后,沈易神色未明地看着沈长歌,道:“你到书房来一趟。” 沈长歌不明白沈易找她有什么事情,在心里揣测着,难道是李妍那件事? 不可能的,杀死李妍的人是张珍儿和她的情夫,绝对查不到沈长歌的头上。 那又是什么事呢?值得沈易特地来找沈长歌一次。他不是对这个女儿爱搭不理的吗? .. 到了书房之后,沈易背对着沈长歌,先卖了个关子,问道:“你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有什么打算?” 沈长歌眉头一展,原是为了这事,难道沈易要给她许亲吗? 沈易未等沈长歌回答,又问:“九皇子今日找到我,说愿意娶你为侧妃,我想知道,你的意思如何?” 沈长歌有些愣住,南宫奕说要娶她为侧妃?简直是可笑,莫说侧妃了,就算是正妃,她也不会同意。 但沈长歌捉摸着沈易的脸色,他未必愿意这桩婚事,想必也是在考验她。 这可怜的父女之情,原来全是猜忌和怀疑。 果然,沈易一直在盯着沈长歌的脸,他要看出她有没有一丝一毫攀龙附凤的心思。 沈长歌语气平缓,不急不躁,道:“女儿的婚事但凭父亲做主,只不过。” 沈易问:“只不过什么?” 第24章 姻缘 沈长歌牵唇一笑,“只不过女儿嫁给九皇子,怕是会陷沈府于水火之中。” 沈易:“此话怎么说?” “父亲你想,如今储君未立,九皇子在这候选人之中,若是你将嫡长女嫁给了他,岂不是让皇上认为你是有意与九皇子结盟,共谋皇位一事?” 沈长歌顿了顿,接着道:“父亲比我更知道皇上是个多疑的人,若是让他猜测我们沈家,那该怎么办?” 沈易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沉思了许久,道:“你说得对,沈家目前不能与皇室结亲,只是九皇子为何会突然求娶你呢?” 他一双老狐狸一般的眼睛盯着沈长歌,硬是要揪出她的心思。 沈长歌笑了笑,“父亲真是迷糊了,九皇子求娶的不是我而是沈府,沈府只有两个女儿,长瑾的名声已毁,他自然是来求娶我了。” 沈易在朝中为官多年,当然不是个那么容易糊弄的人,“你就没有一点动心?” 沈长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意凝固,“父亲认为,一个侧妃的位置值得太傅嫡长女动心吗?何况,九皇子拿区区一个侧妃之位,羞辱的怕不仅仅是我,还有父亲。” 听到这话,沈易眸光顿时结成了冰,是啊,南宫奕用一个侧妃之位来拉拢沈府,不就是在羞辱沈易吗? 他一拳打在书桌上。 寒门出生的沈易,最怕的是被人看不起,沈长歌知道,她的这番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沈易沉声道:“你先回去吧。” 沈长歌欠身行礼,随后慢慢走出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在想南宫奕为何突然提出娶她为妾,这里面又是藏着什么阴谋? 这一生,她自己的命运自己主宰,绝不会被他们掌控。 赵嬷嬷觉得自家小姐太过瘦弱了,便准备了一大碗鸡汤。 见沈长歌回来了,赵嬷嬷把鸡汤端在她面前,“小姐,趁热喝了吧。” 沈长歌嗅到鸡汤的油腥味,不由反感,但赵嬷嬷又是一番好心。“你把汤放在这里,下去吧。” 赵嬷嬷离开之后,沈长歌看着站在边上的小五,“把汤喝了。” 小五端起碗,一口喝干。 沈长歌问:“小五,最近可发现异常的事情了?” 小五如实禀报,“最近有人一直在跟踪小姐,看样子是个高手。” 高手?以李如云的手段,肯定找不到顶尖的高手,那么就是南宫奕了。 沈长歌垂眸,看来南宫奕开始把算盘打在她身上了。“小五,若你与那人对上,有几分胜算?” 小五思虑了片刻,道:“五分。” 沈长歌不禁冷笑,南宫奕倒也是看得起她,特意派一个顶尖高手来跟踪。 只是眼下,南宫奕怕是要为南宫淳一事而心烦了。 皇室的兄弟之情,看上去兄友弟恭,实际上就如一块薄冰,现在这块薄冰已经出现了裂缝,只需要轻轻一踩,冰就会破裂。 沈长歌要做的是在这块冰下面加一把火。 既然南宫奕喜欢跟踪,就让他跟着,沈长歌吩咐道:“小五,你去帮我查一个人。” 小五:“是何人?” “醉春风的一个女人,名叫云兮。”、沈长歌回忆起今日见到云兮的场景,那是一个美丽至极的女人,浑身上下挑不出半点缺陷,她没有半点烟火之气,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清雅高贵。 若说慕容惜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楚楚动人,那么云兮就是生长在山谷里的幽兰,孤芳自赏。 沈长歌虽是第一次看见云兮,就隐隐觉得云兮不是一个普通的风尘女子,这样的人,不应该混迹在风月场所。 小五想起了一件事,“明日,小姐要陪李如云和秋笙二人去祈福。” 沈长歌自然记得这件事,秋笙身怀子嗣,李如云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小五接着道:“奴婢发现李如云的婢女红菱,这几天经常出府,还都是深夜。” “是吗?看来又有好戏上场了。” .. 翌日 九姨娘有孕是沈府的大事,许氏吩咐了许多家丁跟随,生怕出了什么事。 沈长歌则在观察着李如云的神色,猜测她今日会使什么手段。 许氏千叮咛万嘱咐,“如云啊,这一路可要多照顾九姨娘,你是主母,她怀了孕,也是你的孩子。” 李如云当然得好声应下来,“母亲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九姨娘的。” 秋笙沉浸在身孕带来的欢喜之中,一点也没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怀孕之后,不仅是沈易,连带着这沈府上下,都对她尊重巴结起来了,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因此将所有希望放在自己的肚子里,希望能一举得男。万佛寺的香火很灵,她这次定要诚心祈福。 许氏又看向沈长歌,嘱咐道:“这次,你也好好拜拜佛祖,给自己求个好姻缘。” 沈长歌面上娇笑,“是,孙女知道了。” 李如云的眼睛眸光闪烁,这一次,她要一石二鸟,绝不会失手。 沈长歌在想,李如云要是出手的话,绝对不会是光明正大的方式,一定是暗中使计,甚至是想一箭双雕。 当然了,沈长歌并没有那么好心去救秋笙的孩子,她只是不能让李如云得逞。 .. 到了万佛寺里。 寺庙的老和尚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支签,走到沈长歌面前时,突然眼皮一跳,脸色大变,像是遇见了什么惊奇的事物。 老和尚片刻之后平复如常,问:“施主是来求什么?” 沈长歌随意笑了笑,“姻缘。” 她抽出一支签,上面写着两句诗,花开结子已成枯,善恶不与此中魂。 沈长歌脸上的血色渐渐散去,她捏着木签的手臂隐隐发抖,抬眸对上这个老和尚,他却是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盯着她的眉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 老和尚摇头叹息,“施主命途多舛,姻缘难解。” 一瞬过后,沈长歌笑了笑,道:“我不信这些,只信自己。” 老和尚掏出一枚桃花结,放在沈长歌手里,道:“不论施主相信与否,此物能保施主平安。” 沈长歌摩挲着手中的桃花结,其实他说的何尝不对呢? 命途多舛,姻缘难解。 第25章 流产 回府的路上,秋笙坐在马车里,她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处,一脸的得意。那寺庙的和尚说了,她这胎八成是男孩。 突然,马车一阵晃动,秋笙感觉到天摇地晃一般,她手用力撑住窗子。 马车上的婢女芙儿掀开帘子,发现这辆马车的马已经失控了,正急速往前跑去。 车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不但控制不住这匹马,甚至连他自己也被马给摔了下去。 这一阵晃动,秋笙动了胎气,肚子阵阵发疼。 芙儿一介女流,也控制不住马,只能连连呼救,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沈长歌听到声音,她命令马车停下,自己下了马车,发现秋笙所在的马车急速往前面冲去。 看来李如云已经动手了。 沈府的家丁见状,忙追过去,九姨娘的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如云也从马车上下来,她面色惊恐担忧,内心却是痛快无比,她就不信这次不能除掉秋笙的孩子。秋笙的孩子没了,还有什么猖狂的资本? 眼看马车就要往山坡那边奔过去,秋笙捂着肚子,冷汗不断。 芙儿心急如焚,她脸色恐惧:“这可怎么办啊……” 这时候,电光火石之间,秋笙做了一个决定,她拉着芙儿往马车外面跳下去。 马车瞬间冲下了山坡。 权衡利弊,在生死关头,当然是性命重要。 秋笙虽然是压在芙儿的身上,但她的小腹还是受到了撞击,双腿之间似乎有血流汩汩而出,在她粉色的衣裙上蔓延开来,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她无力闭上了双眼,晕了过去。 她的孩子啊…… 沈府。 沈易得知秋笙坠下马车的消息,下朝后便立马赶回家中。一入门就问:“大夫,她的孩子还在吗?” 大夫摇头:“沈大人,孩子已经不在了。” 沈易身子趔趄了一下,他子嗣单薄,四十岁等到一个孩子,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事已至此,他吩咐下去,“老夫人年岁已高,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 秋笙还在昏迷之中,沈易看了一眼之后,离开了房间。 他去了大厅,眼睛在李如云、沈长歌等人身上扫过一遍,迁怒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如云惋惜道:“我也没想到好好的,九姨娘的孩子怎么就没了,唉……” 沈易的眸子里竟是杀机,他的目光转向芙儿,问:“当时你与九姨娘一同在车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芙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道:“老爷,奴婢不知道怎么了,马突然就失控疯癫一般,带着马车急速狂奔,九姨娘……九姨娘她……” 沈易脸色凝重,问:“这好端端的,马怎么会发疯?” 李如云道:“我们沈府的马一直都是有人照料的,老爷将那人叫过来问问,看是不是马匹得了什么病?” 沈易点了点头,“管家,去把照料马匹的人叫过来。” 不一会儿,人就来了,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府里人叫他老吴。 老吴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老爷,我照料沈府的马已经十年了,马没有任何问题。” 沈易眸光骤然凶狠,问:“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 老吴身子一哆嗦,眼神却是看向沈长歌的方向,吞吞吐吐道:“没..没有。” 李如云趁机道:“老吴,你还不说实话!” 老吴咬咬牙,“昨天夜里,我看见大小姐身边的赵嬷嬷往马厩里去了,似乎给马匹喂了些什么,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到这话,沈易立刻盯着沈长歌的脸,他的目光就如同一把刀,扎进了沈长歌的心里,就像是看着仇人一般。 沈长歌一阵心寒,这就是她的父亲,一个下人随便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这样怀疑自己的女儿。 李如云暗笑,添油加醋道:“长歌啊,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九姨娘肚子里面是你的亲弟弟啊!” 沈易满脸怒容,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沈长歌给掐死。“去把赵嬷嬷抓过来。” “父亲!”沈长歌道,“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抓人呢?” 沈易怒道:“难道不是你让赵嬷嬷去马厩里下毒吗?孽子,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沈长歌怒极反笑,不慌不忙,镇定自若,道:“父亲真是一句话就把我的罪定了,就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她走过去,站在老吴面前,问:“你说昨夜里看见赵嬷嬷去下药了,那你可说说她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老吴借口推脱道:“夜里,我看不清。” 沈长歌又问:“既然夜里看不清,你为何就能确定是赵嬷嬷呢?” 老吴脸色变了变,“我在府上那么多年,自然是认得赵嬷嬷的身形。” 沈长歌笑意散开,逼问:“那你发现赵嬷嬷下药的时候,为何不去当场捉住她呢?反而要等九姨娘出事之后才来指认,居心何在?” 她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却迫视着老吴。 老吴在沈长歌的眼神下开始语无伦次,“就是赵嬷嬷下的毒,是她害了九姨娘。” 沈长歌甩甩袖子,走到沈易面前,道:“老吴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混乱,父亲还以为是我加害九姨娘吗?” 沈易脸色甚是复杂,他能感觉到沈长歌的身上有一股气势,压迫而来。 沈长歌接着道:“在刚才这段时间,我已经找到了加害九姨娘的幕后凶手。”她拍拍掌,“阿碧阿瑶,把人带过来。” 阿碧阿瑶推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走入了大厅。 见到这个男子,李如云的小腿一软,她一手撑着桌子,才让自己站稳。 沈长歌走到男子身边,“刘老三,把你做的一切都说出来。” 刘老三跪在地上,往李如云的方向爬去,喊道:“夫人救我,夫人救我啊……” 李如云往后缩去,红菱挡在李如云身前,隔开了刘平。 沈易眉头紧蹙,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6章 休妻 沈长歌的脸上依旧是淡如春风的笑意,她解释道:“这个人就是九姨娘所在马车的车夫,是他将针扎在了马匹的脖颈,而马匹昨天夜里被人喂了药,针一扎,马就失控了,从而导致九姨娘坠马流产。” 她说罢,看向李如云,唇角缓缓勾起弧度,道:“而这一切,都是母亲主使的。” 李如云心里被猛然一击,她还在强装镇定,问:“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 “证据?”沈长歌给了阿碧一个眼神。 阿碧走上前来,对众人道:“这就是马匹脖颈里的针,刚才仵作检验过,马确实是被下了毒。” 李如云气急攻心:“那你凭什么说是我主使的?” 阿瑶将一个袋子丢在地上,袋子里的金银珠宝掉了出来,里面还有一个宝石镯子。道:“这是奴婢在刘老三的家里搜出来的。” 沈易的目光凝聚在那个宝石镯子上面,他当然认得,这个镯子是他送给李如云的。 李如云见到这个镯子,双腿打颤,身子一下子往后倒去,幸亏红菱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怎么会……” 刘老三忙对着沈易磕头,道:“老爷,一切都是夫人主使的,我只是奉命行事啊,求老爷放过……” 沈易一脚往刘老三胸口踢过去,踢得他口吐鲜血。 沈长歌的眼睛瞟了眼一旁的老吴,问:“这时候了,你还要诬陷我吗?” 老吴瑟瑟发抖,求道:“求老爷恕罪,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还等我一人养着,老爷饶命啊……” 沈易扶着额头,下令道:“来人,把他们两个拖下去,乱棍打死。” 沈长歌对着李如云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似乎是在讥讽李如云的愚笨。 只见李如云脸色惨白,愣愣地站在原地。 沈易侧身,一掌打在李如云的脸上,这一掌,他十分用力,生生打落了她一颗牙齿,在她脸上留下几道指痕,骂道:“你这毒妇,我要休了你!” 李如云捂着脸,拉着沈易的手,哭道:“老爷,你要听我解释啊!” 沈易怒火迸裂,甩袖恨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善妒的妇人,害死的是我的儿子。” 李如云被沈易推在地上,她含泪看着这个相伴多年的男子,此时此刻竟是这样薄情,心中一片悲凉。 这时候,沈长瑾从外面跑进来,跪在沈易面前,哀求道:“父亲,你看在我和大哥的面上,不要休了母亲,求你了!” 红菱也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爷,要是被众人知道大公子的母亲被休了,你让世人如何看待大公子?大公子的仕途又该如何?” 沈易的怒火稍稍平复了些许,是啊,沈安的仕途刚刚开始,他若是休了李如云,世人会怎么看沈安? 毕竟,他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因此,他吩咐道:“来人,将李氏带回房间,没我的命令,不许她走出半步。” 沈长歌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李如云被拖下去,她早说过的,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必十倍还之。 这一切,还刚刚开始呢! 沈易处理完这一堆事情,觉得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他看了沈长歌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负手离开了。 今日这事,让沈易不仅明白了李如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也让他体会到了沈长歌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想起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他不禁怀疑,沈长歌究竟还是沈长歌吗? 沈长瑾起身,目光冰冷地看着沈长歌,恨意让她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但她只是握紧拳头,转身离开。 沈长歌嗤笑一声,看来沈长瑾也学会了忍让。 回到紫竹轩后,沈长歌拿出那个老和尚给的桃花结,想起那两句签文。 花开结子已成枯,善恶不与此中魂。 究竟是什么意思? 罢了,沈长歌摇摇头不想了,她将桃花结随意系在腰间,问小五:“关于云兮,可有打听到什么?” 小五回答:“云兮是醉春风的一个清倌,是个孤女,迫于生计,这才沦落风尘,二皇子南宫淳的确是对她情有独钟,暗中花了大价钱买她,可她也奇怪,就是不愿意离开。” 一般的风尘女子,若是能遇上愿意花大价钱,甚至是真心宠爱她们的人,怕是会巴不得跟了他去,这个云兮为什么不跟了南宫淳离开呢? 沈长歌琢磨着,“如此看来,云兮留在醉春风是有什么秘密了,我要亲自去见她一趟。” 翌日清晨,沈长歌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男装,将头发束起,她只带了把折扇,吩咐小五:“把南宫奕安排的人引开,不要正面打,拖住就好。” 小五握紧了腰间的软剑,“是。” 沈长歌从沈府后门的墙上翻过去,然后从一条偏僻的小路去了醉春风。 醉春风果然是京城最高雅的一家秦楼楚馆,装潢不是大红大绿一类的艳俗,而是高山流水般的优雅。 沈长歌摇着折扇走进去,见里面有人在玩流觞曲水,吟诗作对,真真是分外雅致,难怪那些达官贵人喜欢来这。 春娘见了沈长歌走进来,便迎上来招待,道:“这位公子看着眼生,不知如何称呼?” 沈长歌随意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我无双就好。” 春娘一脸笑盈盈:“无双公子,你是想见哪位姑娘啊?” 沈长歌道:“久闻云兮姑娘歌声动人,便特意来见一面。” “云兮,这……”春娘有些为难,南宫淳交代过不许任何男子与云兮见面,这该如何处理呢? 沈长歌看出了春娘眼中的为难,便道:“只是见一面。” 春娘还在犹豫,云兮自己却从阁楼里走出来。 沈长歌笑而不语,朝着云兮的方向走去。 春娘也是叹了声,云兮是这醉春风里最好的姑娘,被皇子看上是她的福气,可她偏要犟,唉,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长歌走入阁楼之中。 云兮坐在窗边,目光看向远方,她说话直白,“公子来是为何?” 沈长歌也随意坐下,语气懒散:“自然是见你。” 云兮轻轻冷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第27章 黑衣刺客 屋子内很朴素,没有繁琐贵重的摆设,只是堆了许多书。桌子上放了一架琴,琴看上去很陈旧,估计是有些年头了,但很干净,想必琴的主人是时常抚摸。 云兮的语气清冷,道:“我这几日病了,嗓子失声,怕是不能给公子唱曲了,公子现在可以离开了。” 沈长歌轻轻地摇着手中的扇子,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感觉,反问:“那你刚才又为何示意我进来呢?” 云兮不答。 沈长歌起身,朝云兮走去,她的手不经意摸过桌子上的诗集,发现诗集是抄写的,字迹潇洒俊逸,皆出自一个人。 这一手飞白书法,着实有些惊艳。 沈长歌想起前世,她也见过一个人,那人的飞白也是炉火纯青,只不过他犯了事,被满门抄斩。 “云兮姑娘的飞白写得真好。” 云兮有些惊愕,但她想了想,来这里的人都是附庸风雅之人,知道飞白也不足为奇。 沈长歌放下诗集,故意不经意问了句,“你听说过苏穹吗?” 云兮听到这个名字,身子颤动了一下。 沈长歌察觉到云兮的反应,淡笑一声,道:“看来是听说过了。” 她接着道:“苏穹十岁时,便写出《国华赋》才惊世人,十五岁时高中状元入朝为官。可是..这样一个青云直上前途无量的公子郎,二十岁却获罪,从而,苏府被满门抄斩。他与云兮姑娘一样,也写得一手好飞白。” 云兮的脸色越发沉重,声音暗哑,问:“你究竟是来干什么?” 沈长歌现在已经肯定了,反问:“云兮..不,苏姑娘,你在这是干什么?” 云兮一脸惊恐,“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长歌当然知道,前世她与苏穹是好友,他曾说过自己有一个妹妹,那一手飞白比他还写得好。 苏穹每次提起妹妹的时候,总是一脸骄傲。只是..只是他被皇帝抄家的时候,她正在边境打仗,没能救得了他,也没能找到他的妹妹。 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让她找到了他的妹妹。 往事已去,来日可追。 沈长歌垂眸:“我与你兄长相识多年。” 云兮显然不信,“你不过十四岁的年纪,我兄长死的时候,你怕是只有十岁,如何相识多年?” 沈长歌却不辩解,她的确无法证明自己与苏穹相识多年,因为这具身子一直在沈府里,是不可能认识苏穹的。 最后,她叹了声气,“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你要离开这里,离开京城。” 云兮盯着沈长歌的眉眼,她下意识选择了相信这个人,“为何?” 沈长歌吐出一句话:“他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云兮听到这句话,眼泪簌簌流下,她的脸上写满了仇恨,灭门之仇,她不可能不报。 沈长歌见云兮的神情,自然知道云兮不会离开,就如同她自己,不也是走在了一条不归路吗? 没有将仇人碎尸万段,就算活着,又如何能痛快呢? 沈长歌劝不了自己,也劝不了云兮,只能嘱咐一句:“在不能击倒敌人之前,要保住自己的安全。” 云兮抹掉眼泪,眼神里蕴满了仇恨,“我知道。” “我不宜在此地久留,若有事就飞鸽传信。”沈长歌转身就要离开,忽而停顿说了句:“我是沈长歌,沈太傅的嫡长女。” 云兮望向门的方向,默默念了一遍:“沈长歌。” 沈长歌离开醉春风之后,便走到了集市上,此时,有一行侍卫骑马走过,她觉得带头的那个男子似乎有点眼熟。 她想起来了,此人是与张珍儿在皇宫里偷情的人,难怪有能耐将李妍杀死而又干净利落。 沈长歌问了个边上的人,“那个男子是谁?” “他啊,是这京城的禁军统领罗放。” 禁军统领罗放?沈长歌嘴角扯了扯,看来皇帝眼皮子底下的人也不怎么忠心。 正想着,沈长歌忽然在街上看见了沈府的马车,马车经过她的时候,帘子被吹开了一点,她看见了马车里面的人,是沈长瑾! 沈长瑾是去干什么? 沈长歌暗暗跟了上去,发现马车停在了刘府。 李如云被囚禁在府里,难道沈长瑾是在与人谋算如何救李如云? 去了豪州一趟,沈长瑾的确没有那么愚笨了。 沈长歌以轻功翻进刘府,她不知道沈长瑾去了哪个房间,只能凭感觉去找。 见有一道粉色身影穿过,沈长歌勾唇暗笑,她上了二楼,去了隔壁的房间。 这个房间看起来是这府里的书房。 谁知沈长歌刚一踏入房间,就被人点了穴道,那人搂着她的腰,一同飞到了房梁之上。 淡淡的萱草味混着男子的气息,钻进沈长歌的鼻子。 昏黄的灯光之下,沈长歌看清了这人的脸,慕珩?他怎么在这里?而且他为什么要点她的穴道? 慕珩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沈长歌,但眼下他不能让她打乱自己的计划,想也没想便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挟持」了。 想起在假山一事,这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 沈长歌瞪着眼睛看慕珩,有些愤怒,示意他解开自己的穴道。 慕珩松开手,将沈长歌安稳地放在梁上,他对她的怒视恍若不知,她气鼓鼓的小脸圆圆的,倒是有几分可爱。 如今的沈长歌是动也不能动,话也不能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慕珩,可恶! 慕珩装作不知道,他的脸转向一旁,眸子里有些得意。 沈长歌发现,在这个地方,她的视野能够完全看见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而房间里的人又看不见她。 见慕珩似乎不打算给她解穴,沈长歌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来这里。 这时候,有两个人从外面进来。 一个是兵部尚书刘昌,刘昌的女儿刘珊是李如风的妻子,算来与沈长瑾也有几分亲戚关系,怪不得沈长瑾来这。 另一个人是周全。 对于周全,沈长歌是很熟悉的,前世,周全一直是南宫奕手下的心腹,也是他登基的一大助力。 第28章 初吻 慕珩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房间里两个男子的对话。 沈长歌眼珠子转了转,她见慕珩的神情,似乎是故意来此偷听的。既然如此,那她也看看周全打算干什么。 刘昌与周全算有几分交情,他试探性地问道:“周兄深夜到此,是有何贵干?” 周全直接开门见山:“我来,是因为九皇子。” 他之前当然打听好一切了,刘昌这只老狐狸摇摆不定,在几位皇子中徘徊不定。 周全特意来此一趟,就是为了将刘昌拉到九皇子的阵营。 刘昌瞬间明白了周全的来意,眼下皇储未定,各位皇子都在拉拢朝臣:“九皇子?” “刘大人你也知道,当今圣上的身体已经是江河日下了,而储君还没立。”说到这,周全的脸上浮现一丝诡谲的笑。 刘昌故意脸色大变,“周兄的来意是让我支持九皇子?” 周全紧接着劝道:“刘大人是朝中重臣,当然应该择明主而栖。” 刘昌还在犹豫,“这。” 然后,周全附在刘昌耳边说了什么。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沈长歌听不清,她的眼睛看向慕珩,只见慕珩一脸凝重,他突然握紧了手中的短刃,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短刃往周全的方向掷去。 下一秒,短刃直直插在了周全的胸口。 周全倒地身亡,一地血泊。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人,如今就成了一具尸体。 沈长歌不禁暗赞,慕珩的手法不错,正中心口。可不对啊,这一世的周全怎会这么快死了,他不是要辅佐南宫奕登基的吗? 见周全骤然被刺杀,还死在自己的眼前,刘昌瞬间就慌了,喊道:“来人抓刺客!抓刺客!” 慕珩蒙上脸,迅速撕下一块布盖住沈长歌的头,然后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 二人往窗外飞去。 在以轻功逃离刘府的过程中,慕珩倒是没想到,沈长歌看上去有点圆圆的,实际上挺轻的。 .. 刘昌在府上专门养了一批死士,他担心今天的谈话内容会被泄露,已经下了死令,必须杀了那两个刺客。 死士一直追在杀慕珩沈长歌二人。 慕珩似乎也没想到刘昌府里有这么多死士,加上又带上沈长歌,不免有些不便。 这个可恶的女人,又一次影响了他的行动。 沈长歌也在心里埋怨慕珩,要不是他,她至于逃亡吗? 后面还有这么多追杀她的死士! 这时候,慕珩提着沈长歌跑到了河边,他不是打不过那些死士,只是这样难免会多出不必要的麻烦。 眼看死士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慕珩看了看四周,发现是一片平原,只有一条河,没有什么藏身之处。 他当机立断,带着沈长歌跳入了河中。 可怜的沈长歌什么都会,就是不识水性啊,而她又被慕珩点了穴道,难道要淹死在这里吗。. 慕珩也看出了沈长歌不识水性,想也没想,便把唇盖在了她的唇上,用嘴为她度气。 “唔。” 刹那间,沈长歌睁大了眼睛,她眸子里的愤怒就是千万把刀,恨不能活剥了慕珩的皮。 一刻钟后,慕珩听到死士的脚步声远了,这才提起沈长歌回到岸上,随意将她丢在草地里。 沈长歌依旧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慕珩。 慕珩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给沈长歌解穴,这该死的记性!难怪她用那么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于是,他立马给她解了穴道。 沈长歌咬牙切齿道:“慕珩!” 慕珩一脸无辜,“是我!” 沈长歌想起刚才在水底的那一吻,虽然重来一世,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但眼前这个男子,实在讨人厌得很! 慕珩似笑非笑地看了沈长歌一眼,道:“形势所逼,小姐勿怪。” 这时候,听到这句话,沈长歌明白了,原来那次在假山里撞到的人就是慕珩,他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们之间,还真是有缘分! 此时,已是深夜,凉风一吹,两个湿漉漉的人不禁浑身发冷,慕珩还好,只是沈长歌的身子有些受不住了。 沈长歌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她这具身体,着实太过虚弱了些。 慕珩自顾自地站起来,寻了一堆木柴,迅速升起了火堆。 沈长歌观察着慕珩生火的手法,没想到他不仅杀人精准,生火也是十分娴熟。 她不禁在想,他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子爷,是怎样学会做这些事的? 慕珩看着沈长歌,用一种慵懒的口吻道:“过来烤烤。” 沈长歌无语,烤烤?他以为是烤鱼吗? 不过,她自己乖乖地坐了过去。 慕珩解开外衣,稍露出些精壮的胸膛,那上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新伤旧伤多不胜数。 沈长歌眸露惊讶,这么多的伤是从哪里来的? 慕珩的余光发现沈长歌一直在看着他,他抬眸对上她的目光。 沈长歌有些尴尬,不过她巧妙地转移了视线。然后自行转移了话题:“你一个世子,为何要做这深夜刺杀的事情?害得我随你逃亡。” 她原本只是想偷听一下沈长瑾打算做什么,没想到遇上了慕珩,还被他给「挟持」。 这一连串的事情,打破了她的计划。 慕珩不答反问:“你一个千金小姐,大晚上的溜到刘府,又是为了什么呢?” 此时此刻,慕珩可不认为沈长歌是个简单的闺阁小姐,不,第一次见到她,他就认为她不是个寻常女子。 她善于伪装,心机狡猾,手段毒辣,杀人于无形..这一切,可不应该是一个太傅嫡女做出来的事! 沈长歌扯了扯唇,道:“我自然有自己的目的。” 慕珩唇瓣牵笑,道:“巧了,我也有自己的目的。” 二人对视,静默无言。 沈长歌解开发带,她将头发散下来,然后拧了拧头发上的水珠,道:“既然我们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今夜一事,希望世子守口如瓶。” 慕珩的眸光在这一瞬微微颤动,原来那个人是她…… “好。” 第29章 妹妹的心机 四周漆黑黑的一片,天空中只有寥寥几点星辰,除了木柴燃烧发出的声音,一片安静。 沈长歌看着坐在她身旁的这个男子。 前世,众人口中惊才绝艳、世上无双的公子慕珩,最后却是落得家破人亡,死于荒野,连尸体都被狼狗吞食,魂归无处的结局。 慕珩死的时候,正是风华正茂时。 沈长歌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难过。 这一世,慕府的结局会是如何?慕珩的结局会是如何? 沈长歌不知道。 但她清楚知道,皇帝是个猜疑心重的人,他现在越是相信昌平王,心里就越是忌惮昌平王。 否则当初也不会以一个王爷的身份换了慕广的兵权。 众人看来,这是皇帝给予慕广的荣耀,让他成为西周唯一一个异姓王。 沈长歌却认为,皇帝的目的是为了夺得慕广的兵权。 表面上花团锦簇的慕府,实则却是烈火烹油必不长久。 而这一点,慕珩会明白吗? 不过这一切,与沈长歌又有什么关系呢? 慕珩隐隐觉得沈长歌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些怜悯。奇怪,为什么会是怜悯呢? “沈小姐在想什么?” 沈长歌收回思绪,她见头发差不多干了,便又重新用发带把它束好,她道:“我在想,世子今天所做的一切,王爷知道吗?” 慕广是个心无城府,忠心耿耿的臣子,他不会做暗夜刺杀的行为,慕珩此举是为了什么呢? 慕珩擦了擦手中的长剑,剑刃在月光下反射幽寒的冷光,淡淡吐了一句:“我做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沈长歌心中了然,看来慕广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做些什么,“你今日杀了周全,打算如何善后?” 慕珩冷笑,不以为然道:“杀了就杀了,还要善后干什么?” 沈长歌:“周全好歹也是朝中一名大臣,莫名其妙死在了刘府,皇帝定会追究下去。” 慕珩看着沈长歌的脸,问:“那你想怎么做?” 沈长歌脸色沉下去,语气认真道:“我想利用这件事,除掉刘昌。” 她可不会忘记,前世的刘昌多次向南宫奕进谗言,迫害于她的部下。 慕珩薄唇勾起笑意,“这么说,我们是盟友了?” 沈长歌回了两个字:“自然。” 沈长歌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她悄悄翻过墙,去了自己的房间。 说来可笑,她似乎很少从沈府的正门进出。 小五看见沈长歌回来了,心里的石头才落地,“小姐为何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长歌道:“无事,去给我备热水吧。” …… 沐浴之后,沈长歌躺在床上,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慕珩虽然是养子,但慕广和秦敏二人显然对他视若亲子,可他身上却遍布伤痕。 为什么呢? 沈长歌当然看得出那是各种利器所为,而且很多都是致命的伤口,这些年,慕珩是如何挺过来的? 难不成这慕府,也藏着许多秘密? 现如今,沈长歌只是希望慕珩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此时的刘府,已经慌成一团了。 刘昌派出去的死士并没有抓到那两个刺客,而周全的尸体还摆在刘府,不知该如何处理。 周全到死都没想到,有一个人特意来取他的性命。 .. 沈长瑾正在刘珊的房间里。 刘珊是李如风的妻子。 因为唯一的女儿李妍离奇死亡之后,刘珊便变得有些精神恍惚,每每在李府看见李如风妾室和她们的子女,她就会变得十分暴躁疯狂。 李如风无奈,只得将刘珊送回了刘府。 沈长瑾深知刘珊的心病,故意道:“姑母,你也别太伤心了,节哀顺变。” 刘珊一下子激动起来,“我如何能节哀顺变?他们都说妍儿是溺水而亡,只有我知道……妍儿是会水性的,那个湖不可能淹死她,她是被人害死的!” 这世上任何一个母亲,怕是都不能接受女儿离奇死亡。 沈长瑾眸光阴冷,道:“原来姑母也知道妍儿是被害死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你知道实情对不对!”刘珊抓住沈长瑾的手,眼睛里都是乞求。 沈长瑾不置可否,低声道:“我当然知道。” 刘珊问:“凶手是谁?” 沈长瑾暗暗勾动唇角,“杀害妍儿的就是我的长姐沈长歌,妍儿去世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沈长歌,我打听了那天在场的宫女,宫女说她们二人发生了争执,想必是沈长歌心存恨意,所以暗中加害了妍儿。” “沈长歌!”刘珊的面容因愤怒变得扭曲,她握紧的拳头,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害死我的女儿?” 沈长瑾眸露哀伤,“她害的不仅仅是妍儿,还有我的母亲,舅母不知道,母亲她被沈长歌陷害,已经被父亲囚禁在府里了。” 刘珊不免有些惊讶,“什么?大姐怎么会被陷害?” “此事一言难尽。”沈长瑾叹了声,她握住刘珊的手,“舅母只要知道,沈长歌是杀害妍儿的凶手,是陷害我母亲的敌人,我们要报仇。” “对,要报仇!”刘珊的声音 颤动,“可是该如何报仇呢?” 沈长瑾劝道:“舅母先回到李府,不要和舅舅生了矛盾,报仇大计,我们慢慢商量。” 刘珊道:“好,我回去。” 沈长瑾嘱咐:“切记,这件事不要被别人知道了。” 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听见刘府一阵骚动声,似乎是有个人被刺客杀死了。她浑身一阵寒栗,此地看来不太安全,她还是早点离开。 这一夜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周全死于刘府,最为心慌的人就是南宫奕了。他原本是安排周全去拉拢刘昌,可没想让周全葬身刘府,是谁杀了周全呢? 就算刘昌那个老头不识抬举,也不敢在府里堂而皇之诛杀朝廷命官吧,那么会是谁呢? 难道是南宫淳,他识破了南宫奕的意图,所以杀了周全? 总之,周全的死,已经打乱了南宫奕的计划,他心里不由得一阵气烦。 第30章 姨娘的手段 这时候,京城传开风言风语。 周全不是死于刺客的刺杀,而是死于刘昌故意设下的鸿门宴。 有人大胆猜测,刘昌与周全背后有一个巨大的交易,所以刘昌特意设下鸿门宴,假意邀请周全过来,将他杀死。 就是因为没有人会觉得刘昌敢在自己府里杀人,他恰好利用了这一点,堂而皇之杀了周全。 一言激起千重浪,就算是假的也能给说成真的。 刘昌完全没有想到,京城里人人都在传是他杀了周全,甚至连周全的家人也认为是他害死的,日日来府上辱骂。 但刘昌又没能抓住刺客,一时间是百口莫辩。 世人的猜忌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皇帝的猜忌。 西周皇帝年纪越大,疑心病就越重。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刘昌杀了周全,但这流言蜚语一传,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皇帝就不禁在心里琢磨了,他当然不是在意周全的生死,而是在意周全与刘昌背后的交易,会是什么交易呢? 自古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朝臣结党联营,因为这样会威胁到他的皇权集中。 一旦猜疑的种子在皇帝的心里种下,便会迅速发芽,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刘昌为官多年,自然对皇帝的心思也懂得几分,他知道眼下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万不能和皇子走得太近,走错一步,便连累了全府啊。 南宫奕原本要拉拢刘昌,却没想到使刘昌更加远离他。这一步棋,实在是走错了。 .. 这些流言蜚语自然是沈长歌安排人散播出去的。 沈长歌一觉直接睡到晌午了,她睁开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窗外眼光刺眼。 真是奇怪,昨夜她与慕珩经历了一场逃亡,却做了一个甜甜的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了。 沈长歌起床之后,花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她打算去拜访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小产之后卧病在床的秋笙。 秋笙没了孩子之后,感觉所有的希望都没了。 尤其当秋笙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被李如云害死的,她就变了一个人。 什么温柔体贴,妩媚多情都没有了,而是暴躁易怒,无理取闹。 秋笙经常央求着沈易惩处李如云,但明显现在,沈易是不会休了李如云。 因此,秋笙就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 刚开始的时候,沈易念着秋笙小产才性情大变,还经常来安慰她,渐渐地,只觉得她越来越无理取闹,他看了心烦,便也不来看望秋笙了。 沈长歌刚踏入秋笙的院子里,就差点被一个花瓶给砸中了,花瓶在她脚边变成一地碎瓷,她小心翼翼地从上面走过。 此时,秋笙将屋子里的东西随便乱砸,芙儿也不敢劝阻。 沈长歌道:“九姨娘今天好大的脾气啊!” 秋笙有些诧异沈长歌为何会来,“大小姐怎么。” 沈长歌:“我就不能来了吗?” 秋笙放下手中的花瓶,叹气道:“当然可以。”其实她耍这些小性子,无非是为了博取沈易的同情罢了。 沈长歌看向芙儿,道:“你先下去,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九姨娘说。” 芙儿点头退下。 秋笙不知道沈长歌来干什么,她坐在椅子上,问:“大小姐有什么话想说?” 沈长歌则坐在秋笙的对面,她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茶香袅袅在周围萦绕。 良久之后,沈长歌才启唇:“九姨娘,你知道父亲为什么不再来你这里了吗?” 秋笙眸光一变,她甩袖冷哼一声。 沈长歌挑了挑眉头,道:“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哪个男子,会喜欢面对怨气冲天的女人。” 秋笙愕然,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以为自己任性一下,沈易便会休了李如云。 沈长歌轻飘飘地问了句:“忍不了这口气是吗?” 秋笙握紧拳头,尖细的指甲刺入血肉,“我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 沈长歌笑了笑,“你要如何杀呢?” 秋笙愣住,是啊,她要如何杀了李如云呢?她唯一的方法不过是央求沈易罢了,可她知道他不会。 沈长歌将茶推到秋笙面前,“九姨娘,凡事要看长远些,你这样胡闹,不过是把父亲推得越来越远。” 秋笙脸色苍白,“那大小姐认为我该怎么做?” 沈长歌低头淡淡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李氏失去了宠爱和地位,被囚禁在府里,若是有人想做点什么,岂不是易如反掌?九姨娘你说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秋笙瞬间明白了。 沈长歌点到为止,她并没有把话说得十分露骨,但她相信秋笙明白她的意思,懂得如何去做。 她缓缓起身,道:“茶喝完了,我也就回去了,九姨娘好好想想。” 沈长歌留下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待沈长歌走后,秋笙一直坐在窗边细思,芙儿喊了三遍才让她回过神来。 芙儿不知道沈长歌对秋笙说了什么,但她发现秋笙变得平静许多了,不再暴躁疯狂。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秋笙的心里燃烧的是无尽的怒火。 秋笙把沈长歌说的话听进去了,李如云害了她的孩子,那她便要拿李如云的命来偿还。 “芙儿,为我梳洗一下。”秋笙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现在的她一定是憔悴不堪,不复往日光彩,要是连自己的容貌都没了,她拿什么来勾住沈易的心呢?又谈何报仇呢? …… 这一夜,秋笙盛装打扮去找沈易。 烛火摇曳之下,秋笙的脸娇艳如花,她着一身水粉色百褶裙,立在沈易面前,柔声唤道:“老爷。” 这一声「老爷」把沈易的心就融化了,他早就忘了前段时间的不悦。 秋笙拈起绣帕在眼角擦了擦,她眸子里蕴含泪光,真真是楚楚可怜。 沈易抱住秋笙,安慰她:“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 秋笙顺势靠在沈易怀里,“妾身只要能永远陪在老爷身边,就心满意足了,那孩子……可能真与妾身有缘无分……” 她说着说着,眼泪汪汪。 沈易轻轻擦去秋笙的眼泪,道:“来日方长,孩子还会有的。” 秋笙点头:“嗯……”她清楚知道,她要在沈府生存下去,就离不了沈易的宠爱。 好在她还年轻,好在她还有美貌。 第31章 她疯了 与此同时,李如云被囚禁在院子里,半步也出不了。 院子里只有李如云和红菱两个人,院子外是看守的家丁。 每次到了饭点,家丁才会进来送饭,其余的时候,李如云见不到除了红菱以外的人。 沈府的人都知道老爷有休妻的念头,因此对李如云的态度骤然下降,下人们也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送来的饭菜不是冷的就是馊的。 这也跟李如云平日的行事作风有关,她苛待下人,动辄打骂,那些人心里记恨,这下子全部是落井下石了。 李如云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她感觉自己这个主母现在是没有半点权力,因此脾气是越来越不好。 红菱是李如云的贴身婢女,只能默默忍受李如云将怒火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入夜时分,李如云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布偶娃娃。 布偶娃娃的身上写着沈长歌的生辰八字,李如云用针狠狠扎进娃娃,嘴里骂道:“沈长歌,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她的模样疯癫,实在可怕。 红菱不敢靠近,只在一旁,远远看着。她在害怕李如云突然发疯。 李如云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长瑾呢?长瑾有没有来?” 红菱回道:“没有老爷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可以进来,小姐想来也不可以。” “沈易..他当真这般无情吗?”李如云脸色悲戚,她陪了沈易十多年,眼看着他步步高升,眼看着他高官厚禄,眼看着他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 他对她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情义吗? 红菱弱弱地唤了一声:“夫人……” 李如云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成为这沈府的主母,她不能把这一切拱手相让,何况她还为沈易生下一儿一女。 对,她有儿子和女儿。 “红菱,你帮我写封信,去……去给安儿,让他回来,让他救我出去。” 红菱面露难色,她早就想写信给大少爷了,可是根本不可能。“夫人,老爷派了人看守我们这个院子,您出不去,我也出不去。” 沈易下令,禁止全府上下走漏半点风声。 毕竟主母谋害子嗣,这样的家丑要是传出去了,沈易将会被世人耻笑,面上无光。 因此,他对外只说李如云染了传染性的病,不能与外人相见。 对于沈易来说,颜面始终是最重要的。 就算是沈安,也不愿意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恶毒的母亲。 “怎么会……”李如云瘫坐在床上,语气苦涩:“难道我这辈子就要被关在这里吗?” 红菱忙道:“听说二小姐去找夫人的弟弟了,等他来,一定可以把夫人救出去。” 李如云的眸子里有了光彩,语气激动道:“是啊,等如风来救我。” 她的手紧紧捏着布偶娃娃,接着用针狠狠扎进去,眼神阴鸷,继续骂着。 …… 然而,还没有等到李如风来沈府救人,李如云就病了。 这一次,李如云是真的病了,嘴里不时说着胡话。眼神恐慌,模样癫狂。 看守李如云的家丁说,院子里招惹了邪祟,每天晚上都有一个白衣女鬼出现。 每当李如云看到这个白衣女鬼,就会陷入疯狂。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看来李如云铁定是做了太多亏心事,所以才有孤魂野鬼找上门。 仅仅五天,李如云便承受不住这样的精神折磨,陷入了疯癫。 沈易听说这件事,第一反应是李如云装病,但还是给她找了大夫。 大夫说李如云是受了惊吓,从此以后就是神智不清了,难以痊愈。 也就是说,李如云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婆子。 沈易是堂堂一品太傅,怎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是一个疯妇?这不是让那些同僚笑话他吗?休妻的念头再次而起。 可一想到沈安,沈易不禁在心里犹豫。该不该休妻呢? .. 李如云疯了这件事在沈府传开了,这时候,沈长歌在自己的院落里悠闲地喝茶,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除掉一个被囚禁的女子,实在是易如反掌。 只是,沈长歌不想让李如云这么痛快地死去,那样太便宜她了。 沈长歌要折磨李如云,让她疯癫只是第一步。 小五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白衣女鬼就是小五假扮的。 而李如云每日的饭菜,也被九姨娘暗中加了一些毒药,如此一来,李如云不疯也难。 小五道:“小姐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高明。” 沈长歌目光飘远,不置可否,她的确是在借刀杀人。“小五,真正聪明的人,是躲在背后运筹帷幄的,你明白了吗?” 小五似懂非懂,“奴婢不明白。” 沈长歌看着小五的脸庞,问:“你心里有恨吗?” 小五抿了抿嘴唇,目光变得复杂,只说了一个字:“有。” 她麦色的脸上带了一层愤恨。 沈长歌当然知道,在残生楼待过的人,谁心里没有恨呢? 前世的她,就是在那个地方被南宫奕的人给带走的,那时的她满心感恩,到了临死才知道,是南宫奕将她放在了那个地方,是他杀了她的父母,毁了她的人生。 沈长歌盯着小五的眼睛,道:“当你没有能力报仇雪恨时,就要学会隐忍蛰伏,在背后攻击敌人。” 现在的沈长歌就是这样,她只能步步为营,一个一个除去她的仇人。 这时候,阿碧从外面走过来,对沈长歌道:“小姐,皇后娘娘下了帖子,请了很多名门闺秀去凤栖宫赴宴,你也是其中一个。” “皇后?”沈长歌有些吃惊,她接过帖子,随意看了几眼,放回阿碧的手上。 皇后邀请名门闺秀前去凤栖宫赴宴,是为了什么呢? 沈长歌问:“可有邀请沈长瑾?” 阿碧摇头,道:“沈府小姐只邀请了你一个。” 原来如此,沈长歌明白了,皇后这一出怕是在为南宫淳选妃呢! 沈长歌当然不愿意嫁给南宫淳,她心里是不想参加这所谓的宴会,但她现在又不能得罪皇后,只能选择去了。 .. 第32章 选妃盛宴 宴会这日。 皇后的意图不言而喻,这些名门闺秀或多或少也猜到了大概,便刻意给自己装扮了一番。 沈长歌无心嫁给南宫淳,也就没有多花心思在打扮自己这方面,她估摸着,自己的容貌算不上惊艳,家世背景也不是顶尖的,皇后要选皇子妃,估计也看不上她。 沈长歌带着小五,两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打量周围的人。 今天,差不多所有适龄的名门千金都被皇后邀请过来了,一堆堆姹紫嫣红,令人迷了眼睛。 沈长歌在一堆女子中瞧见了慕容惜。 今日的慕容惜打扮得也有些素净,她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曳地长裙,长发半披在后,虽然她不施粉黛,只是静静的坐着,那份美丽依然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世人皆爱美丽的皮相,又有多少人会识破那美人皮之下丑陋的内壳? 沈长歌算是有几分了解慕容惜,像她这样的女人,恨不得自己每时每刻都是人群的焦点,今日她刻意不作打扮,是不想嫁给南宫淳吗? 是啊,沈长歌前世怎么没明白呢? 慕容惜未必是由南宫昭宁介绍给南宫奕的,慕容惜与南宫奕或许早就私下定情。 前世,他们二人早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暗中苟合。 一句尖细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到。” 众人退避两边,跪拜在地。皇后一身金色凤袍拖过地面,她缓步走到凤椅前,然后坐下,抬手道:“免礼。” 众人起身,有些女子是第一次见到皇后,不禁大着胆子多看了几眼,目光艳羡。 皇后所坐的那个凤椅,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 上次赏月宴会,沈长歌隔得太远,没能看清皇后,今日,她看得很清楚。 皇后已经四十多岁了,容颜衰老,虽然头戴繁琐的装饰,身穿华丽凤袍,却依旧掩盖不了她眉眼间流露的疲态。 只听见她说:“本宫近日太过无聊,这才叫你们来聚聚,看着这满宫新鲜的颜色,心里都愉快了不少。” 接着,皇后吩咐嬷嬷将准备好的荔枝分发到各个小姐桌前。 沈长歌也得到了一份,这荔枝看上去新鲜无比,倒是难得。 久闻赵贵妃喜爱吃荔枝,皇帝便让人快马加鞭,从千里之外的地方运送荔枝到宫里,真真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皇后宫里能有荔枝,怕也是沾了赵贵妃的光吧。 一道娇俏的声音传过来:“母后宫里这么热闹,怎么不叫上儿臣呢?” 众人随声看去,说话者是端宁公主。 南宫端宁是皇后所生,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后下嫁当朝驸马柳生,夫妻恩爱。端宁生下一子,名柳晔,而今已经三岁了。 沈长歌打量着南宫端宁,她虽已为人母,但身形依旧窈窕如少女,牵着一个孩子往皇后的方向走过去,那孩子估计就是柳晔了。 见到南宫端宁,皇后笑逐颜开,问:“端宁怎么过来了?” 南宫端宁抱着柳晔坐在皇后身旁,道:“儿臣想来见母后,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皇后看到小柳晔的时候,露出几分慈爱,道:“这孩子长得真快。” 南宫端宁捏着儿子的脸蛋,道:“是啊,晔儿不仅长得快,最近也是越来越调皮了。” 皇后的目光转向前面的众人,道:“你们不必拘束,这凤栖宫里有许多美景,大可四处走动。” 因为南宫端宁的到来,皇后想多陪陪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说话,也无暇顾及那些女眷,便打算让她们自己走走。 宫女引领着众位女眷在宫殿里赏景。 就在这时,南宫淳和南宫奕两兄弟从宫外过来。 南宫淳过来是因为听说了母后要给他选妃,他是想向她推脱这件事的,只不过路上遇见了南宫奕,二人便一同来拜见母后了。 虽然南宫淳表面上对南宫奕一如往常,但心底里,他们二人已经有了隔阂。 再加上周全的离奇死亡,让南宫奕心中生疑,他怀疑是南宫淳派杀手刺杀了周全,破坏了他的计划。 二人走在路上,各怀鬼胎。 南宫奕想知道皇后打算选谁做南宫淳的正妃,毕竟前朝皇宫息息相关,一个出生于名门望族的妻子,会是夺储路上强大的助力。 众位女子屈身行礼:“见过二皇子殿下,见过九皇子殿下。” 南宫淳一路走过去,看也没看她们一眼。 南宫奕淡淡一瞥,却是发现人群中一袭白衣的沈长歌,她低着头隐匿在众女子之中。 明明是丝毫不起眼的人,为什么他会第一眼就看见她呢? 倒是慕容惜,看见南宫奕的时候,双颊有些微红,她抬起眸子,眸光盈盈看向他。南宫奕温柔而视,算是回应了慕容惜的眼神。 皇后看见南宫淳南宫奕二人来了,道:“你二人来得正好。” 南宫淳语气有些烦闷,“母后今日是在作何?” 皇后解释道:“淳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娶妻了。” 然而南宫淳现在就没有娶妻的心思。 皇后的目光看向远方姹紫嫣红的少女,示意南宫淳,问:“你看那里有没有中意的?” 南宫淳的目光随意扫过,“母后,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 皇后无奈,她叫旁边的南宫端宁,道:“端宁,你来劝劝他。” 南宫端宁「噗嗤」一笑,她对南宫淳道:“二弟,你如今到了成亲的年纪,是该考虑了。” 皇后含笑,又道,“你看那个是慕容丞相的千金,京城第一美人;那个是李尚书的小女,性子端庄温柔。” “母后,您觉得是哪位就是哪位吧。”南宫淳心里对云兮恋恋不忘,哪里有心思去在意别的女人?既然母后想给他娶一个妻子,那就让她自己选吧。 “你这孩子,唉!”皇后看不出南宫淳的喜好,便在心里盘算着,娶哪一个千金有助于南宫淳的大业呢? 目前看来,慕容丞相的女儿慕容惜是最好的选择。 南宫奕在一旁思虑着,他可不能让慕容惜嫁给南宫淳,这无疑是增加了南宫淳的筹码,而且,像慕容惜那样的绝色美人,应当是嫁给他这样的男子。 第33章 娶你为妻 南宫淳懒得理选妃这种事,便借口离开了。 南宫奕扫了一遍那些女子,心里也有个底了,也就随着南宫淳离开了。 路上,南宫淳问道:“九弟年纪也到了,为何赵贵妃没给你选个好妻室呢?” 南宫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皇兄还没娶妻,臣弟如何敢抢先呢?” 南宫淳冷笑,“是吗?可我觉得,你似乎很想抢我的东西?” 南宫奕脸色变了变,眸光幽深,但还是保持着面如春风的淡然,问道:“皇兄此话何意?” 南宫淳讥讽道:“我看二弟你,对这西周的太子之位很是上心啊!” 南宫奕瞬间惊恐,声音颤抖,道:“皇兄此话真是折煞臣弟了,臣弟只愿做皇兄身边最忠诚的臣子,永远辅佐皇兄。” 看着南宫奕噤若寒蝉的模样,南宫淳是半信半疑,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等到南宫淳离开之后,南宫奕换上一副阴冷的面容,南宫淳不就是仗着自己嫡长子的身份,才如此嚣张吗? 总有一天,南宫奕会夺到这西周天下,将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通通踩在脚底。 …… 沈长歌带着小五在假山处静坐,她个人是不太喜欢在热闹人群,自己就寻了这一处清净之地,等到了时辰,她再和那些女子一同离开。 就当沈长歌靠在石壁上小憩一会的时候,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沈大小姐独自在这里干什么呢?” 沈长歌睁开眼睛,她对这声音无比熟悉,因为混进骨血的仇恨都来源于此。 南宫奕靠近沈长歌,一双狭长的凤眸闪烁着玩味的光彩,几日不见,她的肌肤似乎又白了一些,脖颈修长的线条有了几分勾人心魄的魅力,那双眼睛水汪汪,就像是含了星子一般。 沈长歌的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笑意,如今的她,不会把仇恨写在脸上,只会披上伪善的面具,去做一个真正的恶人。 相反,她越是痛恨的人,就越是要对他做出一副友善的模样,道:“没想到一个月之内,我又见到殿下了。” 南宫奕道:“说不定是我们二人有缘。”他朝沈长歌又靠近了一步。 他的鼻尖几乎可以触碰到她的发丝。 沈长歌垂眸,故作害羞之态,往后退了一步。 岂止是有缘呢?简直就是前世今生纠缠不分的孽缘! 南宫奕暗笑,他就知道沈长歌心里喜欢她,不过是这样轻轻地一勾,她就动心了。 他低头道:“沈小姐来赴宴,是想嫁给我皇兄吗?” 沈长歌面露为难,道:“皇后盛邀,我又如何能拒绝?” 南宫奕抬手,扶正了沈长歌头上的步摇,这个动作格外暧昧,他轻吐气息,“我之前向你父亲提亲,可他拒绝了。” 沈长歌装出一脸茫然无知的样子,问:“殿下说什么?” 南宫奕语气强调:“我说我想娶你。” 他的眼神里全是真诚,看起来柔情脉脉,分外迷人。 “娶我?”沈长歌连连退后几步,“我何德何能,值得殿下动心?” 南宫奕步步逼近,他将沈长歌迫近到石壁,令她无路可退,“我只问你,你可愿意嫁给我?” 沈长歌抬头,直视着南宫奕的目光,这一世,他以为她还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 只见沈长歌莞尔一笑,她目光飘忽不定,语气轻描淡写,仔细听,还带了几分讥讽,道:“可我不想做殿下的侧妃呢?"南宫奕的脸色骤变,这个女人真是看得起自己,他许她一个侧妃之位已经是抬举她了,可她不识抬举,痴心妄想。 “你是觉得侧妃之位委屈了你吗?你放心,我给你的,绝不是侧妃之位这么简单。" 沈长歌稍稍偏头,问:“殿下是真心喜欢我吗?” 南宫奕当然不愿意,只是为了拉拢沈易,他不得不在沈长歌这里多费些心思,于是又变成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假意道:“当然愿意,得你为妻,夫复何求?” 听着南宫奕嘴里的情话,沈长歌一阵恶心,她勉强克制自己,才没有表露出来。 沈长歌柔声道:“那……我等着殿下。” 后半句是:等着等着殿下死无葬身之地呢! “好。”南宫奕以为沈长歌同意了,便留下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然后拂袖离开。 …… 慕容惜一直跟着南宫奕,没想到他却来这里见沈长歌,刚刚还说要娶沈长歌为妻! 怎么可以?南宫奕说过他只爱慕容惜一个人的,一定是沈长歌这个贱人勾引了他。 慕容惜的眸子里浮现嫉恨,沈长歌这个草包千金,凭那平庸的姿色也配和京城第一美人相争,真是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的女人,就该得到教训。 慕容惜的心里有了一个念头,她要好好地教训一下沈长歌。 于是,慕容惜低声吩咐自己的婢女几句话。 南宫奕离开后,沈长歌估摸着时间,也是时候回去了。 然而,就在沈长歌回去的路上,突然冒出了一只黑毛狼犬。 狼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见到沈长歌,就往她的身上扑过来,模样凶煞,嘴里尖牙可怖。 小五见状,就要抽出腰间软剑刺过去。 这时候,从假山里走出一个三岁孩童。 长公主的儿子?他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的? 沈长歌心道不妙,柳晔现在就在狼犬的周围,小小的孩子意识不到危险的来临,只一个劲的玩笑。 其实,以小五的身手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这只狼犬,只是,沈长歌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她按住小五的手,示意不要行动。 就当狼犬扑向柳晔的时候,沈长歌冲过去,将柳晔从狼犬的口里救出来。 狼犬在沈长歌的手上抓出一道口子,她的手臂有血迹溢出,在白色的衣裙上格外明显。 三岁的孩童已经可以看懂一些事情了,柳晔知道自己差点死在狼犬口里,哭个不停,他同时也明白了,是沈长歌救了他。 沈长歌忍痛,给了小五一个眼神。 小五跑过来,用拳打脚踢的方式击打狼犬,狼犬的叫声引来了周围的侍卫,还有在前殿里游玩的女眷,以及皇后和长公主。 侍卫闻声赶过来,捉住了黑毛狼犬。 第34章 找一个绝色美人 柳晔看到沈长歌手臂上的血迹,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南宫端宁赶过来,抱着柳晔,一颗心都快吓没了。 沈长歌额头虚汗连连,其实这点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可以下刀山入火海,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是今天,她需要装作一个柔弱的千金小姐。 救下柳晔,是为了让南宫端宁欠沈长歌一个人情。同时,为沈长歌博得一个好名声。 .. 皇后忙叫来太医给沈长歌处理伤口。 南宫端宁在一旁抱着柳晔,哭得眼泪汪汪,道:“你说你为什么要乱跑,你知道为娘有多害怕吗?那是狼犬啊。” 可怜天下母亲心,她差一点就失去自己的孩子了,三魂失了七魄。 太医正在给沈长歌包扎伤口,嘱咐道:“沈小姐这几日,千万不要让伤口沾到水,否则就麻烦了。” 沈长歌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但还是保持着恰当的微笑,道:“多谢太医了,我会谨记的。” 皇后这时候,才注意到沈长歌。 从前,皇后只听说沈长歌是人人口中的草包千金,可今日却是这个草包千金不顾生死,救下了她的外孙。 那狼犬可是要人命的。. 沈长歌的目光看向南宫端宁,问道:“长公主殿下,孩子可有伤着?” 南宫端宁早已仔仔细细检查了柳晔,虽然衣服上有许多泥灰,身上并没有伤口,她满眼感激地看着沈长歌,道:“沈小姐,你这次救了晔儿,就是我的恩人。” 她侧首吩咐婢女:“等下,取最好的伤药送到沈府去。” 沈长歌道:“公主言重了。” 她轻咳了几声,故意轻声说了句:“只是我没想到这宫里还会有狼犬,着实是吓人。” 皇后也在疑惑此事,她问跪在地上的一众宫人,呵斥:“凤栖宫内怎么会有狼犬出没?” 宫人连连跪拜,哀求道:“奴婢不知道狼犬为何会出现,求皇后娘娘恕罪。” 南宫端宁想起了什么,道:“儿臣知道宫里有个斗兽场,那黑毛狼犬是不是从斗兽场里溜出来的?” 这话一说,皇后明白了许多,这宫中的斗兽场就是皇帝为了赵贵妃建的,只因为赵贵妃喜欢看野兽相斗。 而且,赵贵妃似乎很喜欢狼犬。 这一只黑毛狼犬,是不是赵贵妃故意放出来的? 想到赵贵妃,皇后心里深恨,她已经认定了是赵贵妃故意来害她的外孙。 这时候,宫门即将要下钥了,皇后便命人送沈长歌出宫,顺便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 皇后的赏赐对一个臣女来说,是巨大的荣耀,沈长歌几番推辞,才欣然接受,这更让皇后对她多加欣赏了几分。 沈长歌等人离开皇宫之后,皇后将凤栖宫内殿的门关上。 南宫端宁在皇宫长大,对于权术之争也是颇为了解,她看惯了这宫里的阴谋诡计。 平白无故,怎会突然出现一只黑毛狼犬?还特意出现在柳晔所在之处,这明显是有人在害她们母子,要不是沈长歌相救,她的儿子怕是就要被那狼犬给吃了。 奶妈已经把柳晔带下去了,房间内,只剩皇后与南宫端宁母女。 二人都是一脸凝重。 皇后吐出几个字:“是赵贵妃。” 南宫端宁也猜到是赵贵妃这个女人,气愤道:“儿臣与赵贵妃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晔儿?” 皇后冷哼一声,骂道:“赵氏那个歹毒的女人,真是无法无天了,本宫要将此事告知你父皇。” 南宫端宁连忙劝阻:“母后不可!赵贵妃深得盛宠,我们只是凭猜测,无凭无据,父皇只会认为我们陷害她。” 皇后反问:“那只黑毛狼犬不就是证据吗?” 南宫端宁摇摇头,“没用的,母后还没明白吗?” 皇后有些疑惑:“什么?” 南宫端宁苦笑,“就算有了证据,父皇也不会惩罚赵贵妃的。这么多年了,赵贵妃做了那么多坏事,父皇还不是一如既往地宠爱她?” 皇后的脸色骤然冷下去,她眯起双眼,眼角皱纹明显,是啊,这辈子,哪怕她成了皇后,还是输给了赵贵妃。 南宫端宁压低声音,道:“只要父皇的宠爱不倒,我们就没有办法除去赵贵妃。” 皇后恨道:“你父皇对赵氏是着了魔一般,怎样才能让他清醒呢?” 南宫端宁嘴角勾笑,道:“这天下男人都一样,谁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这赵贵妃就算再美貌,也生过孩子,不年轻了。” 皇后心中大惊,“你的意思是?” 南宫端宁靠在皇后耳边道:“我们不如在宫外找一个绝色美人,送给父皇,这样一来,父皇自然看不上那年老珠黄的赵贵妃了。” 皇后听闻,下意识拒绝:“不可!”她的心里也是爱着她的夫君,端宁不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多残忍。 南宫端宁劝道:“母后,我们不能让赵贵妃再嚣张下去了,你想想淳儿,要是父皇把太子之位给了南宫奕,那我们还会有生路吗?” 皇后沉思片刻,终究是作出了决定,“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 .. 沈长歌回到自己房间时,赵嬷嬷心疼不已,抹了好几把眼泪,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呢?长公主的儿子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冒死救他?把自己弄伤。” 沈长歌道:“这伤没什么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这时候,许老太太的婢女过来,带了许多礼品,“大小姐,老夫人听说你受伤了,连忙吩咐奴婢拿了最好的药和补品过来,你的伤可要紧?” 沈长歌回之一笑,道:“我的伤无大碍的,你去告诉祖母,让她不要挂记,明日我去向她请安。” 许氏对沈长歌着实是有几分怜爱的。但沈易呢? 沈长歌看着一旁堆积的药,心里冷笑,沈易怕是早知道她受伤了,却始终没有半句关怀,他对沈长歌这个女儿真是冷血无情。 既然父亲冷血无情,就不要怪做女儿的不顾及他了。 第35章 沈安归来 夜深人静之时,沈长歌慢慢解开纱布。 原本柔嫩白皙的手臂上,现在却有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小五慢慢地在伤口上撒药,道:“小姐这又是何苦呢?明明可以不受伤的,南宫端宁的感恩,对小姐的计划有帮助吗?” 沈长歌笑意散去,换上她原本冰冷的面容,道:“当然有,南宫端宁是我计划中的一步棋。” 今日,沈长歌救下柳晔,并且故意受伤,不仅是为了让南宫端宁多记得她几分人情,美化自己的名声,此后,人人提起沈长歌,不再会是庸俗愚笨的草包千金,而是舍己救人的大善之人。还有,是为了让南宫端宁与赵贵妃结下死仇,从而对付南宫奕。 小五问:“小姐知道狼犬是谁放进来的吗?” 沈长歌冷声吐出一个名字:“慕容惜。” 她在那一堆惊惶失措的女子之中,只看见慕容惜神色自若,就知道此事与慕容惜脱不了干系。 小五疑惑,“慕容惜怎么会有这个本事?” 沈长歌淡淡道:“她没有,可是赵贵妃有。” 南宫奕与慕容惜的相识不是偶然,怕就是赵贵妃一手安排的。 赵贵妃让慕容惜对南宫奕死心塌地,从而让整个慕家归为南宫奕麾下。 正是因此,赵贵妃与慕容惜是铁定有往来的。 在小五心中,沈长歌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她明明知道慕容惜加害她,可却是放过了慕容惜。 “今日在皇后面前,小姐为何不拆穿慕容惜?” 沈长歌垂下眼睑,她的语气夹杂着强烈的恨意,道:“属于慕容惜的下场会比今天拆穿她,痛苦百倍。” 小五不明白,沈长歌的身上为何会有这么强烈的恨意,一个十四岁的姑娘,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沈长歌随口问了句:“李如云那边怎么样了?” 小五答:“来过的大夫都说是疯了,无药可救。” 沈长歌勾起一抹冷笑,道:“去,把沈夫人疯了的消息传出去,顺便提一提沈夫人迫害妾室,毒杀子嗣,传得越热闹越好。”她就是要把消息扩散,将沈易逼到绝路,迫使他休妻。 李如云这样的女子,不配死在主母这个位置。 .. 沈长瑾得知李如云疯了,顾不得一切,连忙派人去请了沈安回来、沈易得知后,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沈安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沈安自幼习武,沈易将他安排在军营里历练,名义上是「历练」,实际上谁敢亏待太傅府的公子爷呢? 这一回府,沈安便跑去李如云的房间,却见房间外站了许多家丁。 沈安没想到才一年不见,母亲就疯了,他心中悲痛,不由盛怒:“滚开!” 家丁拦着沈安,不让他进去。 沈安直接抬脚踢过去,将家丁踢开,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只见李如云头发凌乱,浑身脏兮兮的,她坐在窗边一直傻笑,“呵呵..呵呵呵。” 沈安面容大惊,他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母亲。她从前可是最爱干净,最喜欢把自己装扮得雍容华贵.. 他走到李如云身边,唤了一声:“母亲。” 李如云回过头,却是一脸呆滞,她瑟瑟缩缩地往后躲去,骂道:“坏人!不要过来!滚!” 显然,李如云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 沈安心中悲痛,对一旁的红菱吼道:“你就是这样照顾母亲的吗?” 红菱跪在地上,解释道:“大少爷,都是老爷吩咐的,奴婢也无能为力。” 沈安不信,“你说是父亲吩咐的?这是为什么?” 红菱难以启齿。 沈安转身离开,他要去找父亲,当面问个清楚。 沈易对沈安的到来并不吃惊,“你回来了。” 沈安直接问:“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易显然不想提起这件事情,他如今对李如云只有嫌弃与痛恨,道:“若是为了你娘的事情,大可以出去了。” 沈安语气带着责怪:“母亲她为这个家操劳这么多年,父亲怎么忍心把她囚禁?” 沈易眉头皱了皱,脸色不悦,道:“你可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害死了九姨娘腹中的孩子,那可是你未出生的弟弟,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我就应该休了她!” 沈安鄙夷道:“呵..父亲就如此相信是母亲害了九姨娘?我倒觉得是九姨娘使苦肉计,陷害母亲。” 沈易的脸上已有怒火,他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包括他的儿子。“人证物证俱在,何况,要不是你母亲做了亏心事,又怎么会疯呢?” 沈安咬牙:“父亲!” 沈易背过身,喝道:“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沈安无奈,只能先离开了。母亲现在已经疯了,父亲心里认定她是一个恶毒的女人,不管如何,沈安要找大夫医治好母亲。 就当沈安心急如焚地走出去,却看见不远处有一白衣少女,那少女乌发如墨,身量娇小,一张鹅蛋脸肤色白皙,两只眼睛灿若星子,朱唇不点而红,带着少女独特的娇俏。 那是沈长歌吗? 沈安记忆里的沈长歌从来都是大红大绿、浓妆艳抹的粗笨丫头,为何一年未见,竟然出落地越发水灵了? 沈长歌也注意到前面的男子,他身材高壮,四肢修长,五官硬朗,唯独那双眼睛带了几分狡猾心机,与李如云的眉眼是如出一辙,这位就是大少爷沈安了。 李如云疯了,作为儿子的沈安自然会回来,沈长歌并不奇怪,她盈盈走上前,道:“大哥回来了。” 沈安的目光越过沈长歌的头顶,冷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变了许多。” 沈长歌皮笑肉不笑,“谁说不是呢?” 如今的沈长歌,再也不是十三岁之前任人欺凌的沈长歌,她要将那些欺负过她的人都送去地狱。 李妍是一个,李如云、沈长瑾、沈安..一个都逃不过。 沈安从沈长歌身边大步走过,他没工夫理会这黄毛丫头,眼下还是赶紧给母亲找大夫为重。 第36章 继母变弃妇 小五低声问:“如今沈安回来了,沈易还会休妻吗?” 沈长歌看着沈安离去的方向,她伸手在丛中拈了一朵花,放在鼻前嗅了嗅,道:“正是沈安回来之后,沈易才会休妻。” 小五:“小姐的意思?” 沈长歌闭眼,沉浸在花丛的芬芳之中,状似漫不经心,吩咐道:“去告诉九姨娘一声,就说时机到了,她会明白的。” …… 这日,沈安找到京城最好的大夫给李如云看病。 沈易怕世人说他薄情,便也做着样子去李如云的房间了。 沈易一去,他的那些妾室自然要过去,毕竟李如云现在还是沈府的主母。 李如云躺在床上,沈长瑾和沈安立在一边,大夫正在给李如云把脉。 沈长歌与秋笙站在后面,二人相视一笑,心中了然。 大夫把脉的过程中,李如云忽然瞥见窗外一道白影,她吓得立即从床上坐起来,推开大夫,将床上的东西乱丢,嘴里说着:“顾影怜,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 在场众人脸色皆是大变。 顾影怜是沈易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沈长歌的生母,她死在沈长歌出生的那日。 时隔十数年,为何李如云突然说出这个名字? 沈长歌从李如云的疯癫模样,似乎看见了十多年前的惨状。 顾影怜怀孕的时候,李如云在她的饮食里下毒,生产当日,顾影怜拼尽全力生下沈长歌,自己却因血崩而死。她死的时候,都还没看沈长歌一眼。 而真正的沈长歌呢?却在十三岁的时候,被李如云派人推入湖中,溺水身亡。 这一切一切的仇恨,是时候该偿还了。 沈易的脸色复杂,虽说顾影怜死去多年,但毕竟是他的原配妻子,也是和他共度患难的人,只是他功成名就之时,觉得她容貌粗鄙,便对她心生厌弃,后来她难产死去,他竟然觉得是一种解脱,感觉少了一个麻烦。 或许人死了之后,沈易才懂得怀念。 「顾影怜」三字牵起了沈易尘封多年的记忆,他忽然想起来顾影怜温柔的笑容,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细声细语的,从来不会生气。 还有,她的手很巧,总能刺出精致的绣品,每日会为他备好美味的饭菜。 为了供他考试,她没日没夜地刺绣,终是熬坏了眼睛,那双巧手也落得满是伤疤。 算来这一生到此,顾影怜是待沈易最好的妻子,可他,却是嫌弃她。 如今看来,顾影怜的死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沈易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枕头下似乎有个人形布偶被李如云丢了出来,正好落在沈易的脚边。 秋笙惊奇地走过去,突然「呀」一声,语气惊恐,道:“这布偶上怎么扎满了针啊!” 众人随着秋笙的话,看向地上的布偶。 有嬷嬷小心翼翼地捡起来,脸色大变,她看向沈易,道:“这上面贴了……贴了老爷的生辰八字!” 什么?李如云竟然使用巫蛊之术迫害沈易? 顾影怜的死并不能让沈易对李如云下狠手,毕竟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死去多年的原配,而当李如云迫害到了沈易自己的性命时,他就不会再留情了。 沈易看清了布偶上面的字,果真是他的生辰八字,上面还扎满了银针,歹毒如此! 他当时就怒意冲天,对着疯癫的李如云就是一脚,骂道:“你这个毒妇,竟然还敢诅咒我!” 李如云倒在地上,生生吐出一口鲜血,这让她更加疯狂了,她爬起来,抓住沈易的裤腿,一遍遍重复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沈易愈发动怒,又是一脚,直接踢在李如云的胸口,将她踢得远远的,他的眼神,就是在看着一条疯狗。 李如云还想爬过去,她的双手不停乱挥。 沈安忙拉住李如云,“母亲,你醒醒啊!” 李如云早已经失去了神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都不认得了。她张口就咬在沈安的手臂上,她死死地咬着,唇齿里都是鲜血。 沈安吃痛,松开了手。 李如云往沈易的方向冲去,沈易不禁骇然,有些惊恐,“来人,把她抓起来!” 几个粗壮的家丁抓住李如云的双手,李如云还在拼命挣扎着。 沈长歌看着宛若疯狗的李如云,不禁暗暗笑着,谁能想得到,之前容光焕发的沈夫人,竟然会疯癫如斯呢? 这一切都是报应,不值得同情。 沈易怒指李如云,道:“我要杀了你这个疯妇!” 沈长瑾和沈安忙挡在李如云的面前,此时,沈长瑾已经被吓哭了。 沈安毕竟是男子,比沈长瑾还是理智许多,他对沈易道:“父亲,你息怒,这或许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沈易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他手指着李如云,恨道:“我对你一再留情,今日,我是必然要休了你!” 沈安拖住沈易,道:“父亲不可啊!” 沈易甩开沈安的手,往门外走去。 众人见状,心思各异,也就慢慢离开了。 夜色之下,沈长歌与秋笙并排走着。 秋笙见李如云终于完全惹怒了沈易,心里痛快极了,“大小姐,你真有手段。” 沈长歌道:“我?我什么都没做,这一切都是九姨娘你做的。” 秋笙尴尬一笑,道:“终归李如云倒了,于你于我都是好事。” 沈长歌笑而不语,对于秋笙来说,就算李如云死了,秋笙也不可能被抬为正室,沈易是个极其重颜面的人,他可以宠爱一个戏子,却不可能让一个戏子成为他的正妻。 沈易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名声,他想方设法封锁李如云的一切消息,没想到还是流传出去了,再让她留在京城简直就是打他的脸,更是整个沈府的耻辱。 于是他连夜写了休书,命人送给李如云,到了现在,他连看她一眼都是不愿,休书下达之后,他便命人将李如云赶出去。 事已成定局,沈长瑾和沈安都无法阻止。 李如云被休,沈长瑾不禁担心起自己的未来,她在这沈府就没有靠山了。沈安不敢忤逆沈易的意思,毕竟他的前途还要靠沈易给他铺路。 第37章 李氏之死 人到了落魄的时候,才会知道谁待自己是真心的。 李如云在沈府作威作福多年,根本没人对她存在半点同情,从前巴结她的人,现在都是幸灾乐祸,不过她疯了,也感受不到这世态炎凉了。 如今的李如云,只是一个疯婆子,被强制送离了沈家。 沈长歌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李如云被送走,她和小五换上夜行衣,追赶李如云的马车。 因为是弃妇,并没有多少人护送李如云。 小五长剑一挑,赶走了马车周围的人。 沈长歌看着马车里痴痴傻傻的李如云,这一次,她不可能心软的。 小五问:“直接杀了她吗?” 沈长歌摇头,她的眼神阴狠,道:“不,像李如云这么歹毒的人,怎能让她死得这么痛快呢?” 她从腰中掏出一颗药丸,塞进李如云的嘴里,迫使其咽了下去。 这是一种毒药,却不会立即致人死亡。 沈长歌语气生寒:“李如云,它会让你的身体从内脏开始腐烂,如同千万只蜈蚣在你的身体里面啃咬爬行,足足三天,你才会得到死亡。这三天里,生不如死的感觉,你好好享受吧。” 李如云口吐白沫,身体不停抽搐。 做完这一切后,沈长歌和小五就回去了。 一路上,沈长歌都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却令人恐惧,黑夜中的她,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满带一身肃杀,狠厉如鬼。 这一次,顾影怜的仇,已经报了。 …….. 几天后,有人在林子里找到李如云的尸体。 尸体衣不蔽体,已经腐烂不堪,散发着浓郁的恶臭,周边围满了苍蝇蚊虫。 其实已经分不清面容了,只是尸体周围的衣服碎片确实是李如云的。 众人猜测,李如云估计是遇上了强盗,强盗夺走了所有财物,甚至还扒了她的衣服,最后杀了她。 谁能想得到,曾经的沈府主母,竟然落得一个横尸荒野的下场?死得还是如此屈辱。 沈易知道李如云的死讯时,他只有一点点吃惊,并没有半点悲痛,仿佛这个相伴他多年、为他生儿育女的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就是一个如此冷血无情的人,在他的心里,只有自己是最重要的。 只有沈安赶到现场,为李如云收了尸,他将衣服盖在尸体上,然后跪地痛哭,发誓定要找出仇人。 因为李如云是被休弃的人,沈易拒绝在沈府为她办丧事。所以沈安就把李如云的葬礼选在了李如风的府上。 .. 沈长瑾跪在灵堂前,带着哭腔道:“大哥,一定是沈长歌,是她杀害了母亲!” 沈安一头雾水,显然还不相信,“沈长歌怎么会有这个本事?” 沈长瑾愤恨道:“大哥你不知道,就是沈长歌联合九姨娘陷害母亲,从而令母亲被父亲休弃,我敢肯定,是沈长歌暗中买凶,杀害了母亲!” 沈安握紧拳头,一拳打在地上,道:“我要杀了沈长歌这个贱人!为母亲报仇雪恨。” 沈长瑾擦了擦眼泪,眉眼里流露的都是恨毒,她的表情阴狠,“大哥,我们需要做一个计划,千万不能莽撞行事。” 沈安咬牙,他的拳头紧攥,恨不得掐死沈长歌。“当然。” .. 半个月后。 皇帝心血来潮,组织了一次围猎大会。 围猎大会,顾名思义,就是狩猎比赛,比谁射中的猎物多。 参加这次围猎大会的人不仅仅是皇室中人,还有各个大臣以及他们的子女。 只因为赵贵妃喜欢热闹,人越多就越好玩。 皇帝宠爱赵贵妃,就依了她,在皇宫附近举办了一场围猎大会。 然而皇后却以病推辞,她实在不想看见皇帝和赵贵妃恩爱的画面,还不如自己待在冰冷的皇宫里。 沈府这边,沈易带了自己的子女过来,沈安,沈长歌和沈长瑾都在。 因为子女大都到了适婚的年龄,沈易也在盘算着将他们与谁家结亲,可以带给自己最大的利益。而围猎大会正是个看人的好时机。 西周的女子并不柔弱,很多都是自幼学习箭术。 但..十三岁前的沈长歌不学无术,愚笨无知,是不会射箭的。 沈长瑾认为,哪怕沈长歌能在一年之内精通四书五经,可无论如何,她不能精通箭术。 毕竟箭术这种东西,一定要是多年积累才能炉火纯青。 沈长瑾已经认定沈长歌会在围猎大会上出丑。 但沈长歌却是淡定自若,一点也不担心。 既然是比赛,就会有彩头。皇帝坐在上席,冥思苦想了一会,并没有想出什么适合的彩头。 赵贵妃笑了笑,提议道:“皇上,这次围猎大会的头名,不如就赏他一个官当当?” 她只不过随意地说了句,皇帝却在认真思考。 参赛的人除了皇室,都是没有品级的公子小姐,在这种场合,女子一般是陪衬,在射箭这方面还是比不过男子的。 到了最后,都是男子在争夺,他们自然对功名甚是在意。 只是封官如此儿戏,皇帝会同意吗? 皇帝直接就同意了赵贵妃的提议,扬声道:“能够拔得头筹的人定然身手不错,赐个官也无妨,就依贵妃所言。” 众人见状,看来皇帝宠爱赵贵妃的传言不虚。这赵贵妃,真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公子们更加充满了斗志,因为,在围猎大会上拔得头筹不仅是一举得名,还能入朝为官,试问谁不会心动呢? 所有人都跃跃欲试,皇室子弟虽然不在乎区区功名,但他们在乎得到皇帝的青睐。就好比南宫淳和南宫奕,还有其他一众皇子们。 沈长歌今日特意换了一身黑色的骑装,她暗暗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秦月这几日不知去哪儿逍遥去了,也不见人影,就别提参加围猎大会了。 而南宫奕正与南宫淳并驾齐驱,二人面上笑如春风。 人群中,看向南宫奕的目光并不少,他已经习惯了这些爱慕的目光,不拒绝,也不主动。就像一朵鲜花,周围总是围绕着一群花蝴蝶。 沈长歌目光一瞥,看见另一个方向的慕珩。 第38章 暗箭杀人 慕珩今日也是一身黑色锦衣,或许说他一直都是身穿黑衣。 至少沈长歌每次看见的慕珩,都是身穿黑色的衣服,然而看得出来,他每一件黑衣的款式又都不同,布料很是贵重,款式和花纹却都不同,细节处可见精致。 真是个精致的贵公子。 慕珩身材颀长,黑色在他身上,被穿出了一种高贵冷傲的气质,只见他坐于马上,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忽而往沈长歌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发现她在偷看他。 慕珩可不是故意想看沈长歌的,只是眼神不经意地瞟到了她。 只是,她偷看他干什么? 沈长歌眼睑半垂,她移开目光,骑上了马。 沈长瑾故意讥讽道:“等会围猎大会开始,姐姐会射箭吗?可不要让我沈家丢人了。” 沈长歌淡淡回之,道:“这就不用妹妹操心了,围猎场上刀剑无眼,妹妹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吧。” 沈长瑾握紧了手中的弓箭,“这是自然。” …… 随着太监的一声“开始!”围猎大会进入比赛时间。 众人扬鞭驾马,冲入树林之中。 沈长歌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她不能输,自然也打算拼尽全力。 前世的她,本就是一手箭术无双,这一世虽然身子骨差了些,但箭术还是不差的。 这比赛场上,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只有慕珩一人慢悠悠地驾着马,他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是在比赛,反而当作是散步,一身悠闲,神态风流。 尽管如此懒散,慕珩还是吸引了许多少女的目光,他本就生得丰神俊朗,加上这一身淡然清冷的气质,实在是漾动女子芳心。 只是他看上去太过冷傲,这些女子也不敢主动靠近。 沈长歌看见前面有一只小鹿溜过,她便驾马过去追,拉弓一箭,直中猎物。 沈安一直暗中跟随着沈长歌,她有句话没有说错,围猎场上,刀箭无眼,要是不小心伤着了,或者死了,谁也怨不了谁。 于是,沈安举弓对准了沈长歌的背影。 他要她的性命! 沈长歌重来一世,对危险的灵敏性还是很高,她察觉到有人在瞄准他,然并不惊动。 她拿好了弓箭,正准备反手一箭时。 却有另外一支箭从她身后穿过,刺断了原本射向她的箭。 沈长歌回过头,发现那打算射杀她的人已经驾马飞奔离开,就算他跑得很快,她还是认出了,那是沈安,她的兄长呵.. 而搭弓救她的人,却让她意想不到。 这人正坐在树上。 沈长歌看向慕珩,问:“世子爷为何在这?” 慕珩从树上飞下,站在沈长歌面前,他反问道:“你能在这,我为何不能?” 沈长歌的目光落在慕珩的弓箭上面,略带赞许,道:“没想到世子爷的箭法也是不错。” 上次夜里,她见识过他的武功,已经颇有几分惊讶了,今日又见识到了他的箭术。 慕珩掸了掸肩膀上的落叶,他似乎特别嫌弃自己的衣服沾了灰尘,脸色不悦,道:“通常第一句话,不应该是感谢我救了你吗?” 沈长歌无语,她又没让他救,而且她自己刚刚还能反杀来着。. 但,沈长歌勉强挤出一抹笑,问:“那世子爷为何要救我呢?” 慕珩把沈长歌上下打量了一遍,道:“咳咳..因为你是我的盟友啊,可不能死得这么快!” 沈长歌暗骂一句,这个慕珩说话,真是让人有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慕珩看着沈安逃走的方向,带着似有若无的讥讽,道:“你这大哥,对你似乎不怎么友好。” 沈长歌继续无语,岂止不怎么友好?简直就是想杀了她好吗? 一只雪皮狐狸从沈长歌面前出现,沈长歌瞬间拉弓搭箭,瞄准那只雪皮狐狸,就在她即将射出的时候,慕珩却拦住了沈长歌。 沈长歌一头雾水看着慕珩,“你?” 慕珩扯扯唇,他飞身而过,捉住那只雪皮狐狸。 他提起雪皮狐狸,放在沈长歌面前,道:“好好的一只狐狸,为何一定要射死它?” 沈长歌反唇相讥:“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世子爷如此有爱心啊?” 慕珩将雪皮狐狸丢在沈长歌的怀里,“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雪皮狐狸在沈长歌的怀里扑腾,沈长歌不悦,稍稍用力拍了拍雪皮狐狸的头,雪皮狐狸瞬间就变得安稳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可怜兮兮的。 不知为何,慕珩觉得这只小狐狸,莫名与沈长歌有几分相似。 沈长歌打算往前面走去,“我要继续去狩猎了,世子爷就不要跟来了。” 慕珩双手抱拳,问:“你一个女子,为何要对围猎比赛如此上心?” 沈长歌道:“因为皇帝的彩头啊。” 慕珩不以为然,他也翻身上马,跟在沈长歌后面。 沈长歌回头看了眼,问:“世子爷是想和我抢猎物吗?” 慕珩气道:“真是不识好歹,本世子是好心帮你,要不是秦月那丫头托我照顾你,我才懒得理你!” 沈长歌这时明白过来了,原来是秦月的缘故,那丫头自己花天酒地去了,倒也还记得她。 这一路上,沈长歌搭弓射箭,都是百发百中,她的箭术不禁让慕珩有些吃惊。 慕珩是从小就苦练武艺,才有的一手好箭法,可沈长歌..是如何练成的?看她那手法,更像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 沈长歌此时已是收获满满,她略有骄傲,看向慕珩,扬起自信的笑容,道:“多谢世子爷打算好心相助,可我今日是不需要了。” 她驾马踏花而过,一身黑衣英姿飒爽,眉目间洋溢的是骄傲自信,唇边却是淡然而笑,天地之中,唯她耀眼夺目。 慕珩一时有些惊愕,他的确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子,虽无倾国倾城貌,但却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沈长歌将自己的猎物摆放在猎场上,只是偷偷将雪皮狐狸给藏起来了,那狐狸长得不错,也有几分灵性,她就打算把它留下了。 第39章 男女授受不亲 管事太监清点完众人的猎物之后,发现沈长歌的猎物是最多的,就报告给皇帝了,连皇帝都为之震惊。 沈长歌站在原地,淡然地接受所有人的目光,这些目光里有惊讶,有赞赏,也有质疑..她都坦然受之。 赵贵妃掩唇笑道:“皇上,你看这么多男子,竟是比不上一个女子?” 皇帝看向沈长歌,只觉得是一个娇弱的女孩,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 沈长歌上前几步,先行了一个礼,道:“臣女是沈太傅的女儿,名叫沈长歌。” 原来是沈太傅的女儿,人群一阵讨论声。 皇帝的目光看向沈易,赞许道:“你这女儿,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得到皇帝的赞赏,沈易也是面上有光,道:“皇上谬赞,犬女只是走运罢了。” 他对沈长歌能拔得头筹也是万分惊讶,或许这个女儿,早就不是他了解的沈长歌了。 此时,南宫奕对沈长歌的眼神也是格外复杂,他原本不过以为她只是聪明了几分,没想到她还使得一手精妙的箭法,从前当真是他小看她了,这个女人,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或许南宫奕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沈长歌的兴趣越来越浓了,还没有一个女子能让他产生如此多的好奇心。 皇帝觉得「沈长歌」三个字有点耳熟,他想起前段时间,端宁的儿子被狼犬所伤,就是沈长歌救下的。 “你就是那日在狼犬下救人的沈长歌?” 沈长歌不卑不亢地回答:“正是臣女。” 皇帝对沈长歌存了几分欣赏,他笑道:“朕之前许下了彩头,谁若拔得头筹,就许他一个官,但沈小姐身为女子,而西周无女子做官的前提,不如就赐你。” 他想了想,道:“就封你为长荣县主吧。” 沈长歌跪地,双手置于额前,而后俯身一拜,道:“臣女谢皇上封赏。” 今日之后,沈长歌就不仅仅是沈大小姐,她还有长荣县主这个身份。 虽说一个小小县主没什么实权,但好歹是有了品阶,一般的人是不敢对她无理了。 沈长瑾看着沈长歌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气得快发疯了,凭什么?凭什么沈长歌就能成为县主? 嫉妒充满了沈长瑾的内心,她不能接受,短短一年之内,草包愚笨的沈长歌摇身一变,成了长荣县主。 之后,有许多人对沈长歌道贺,沈长歌皆一一回应,她懂得为人处世之道。 锦上添花虽然没多大意义,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只有慕珩站在远处,蹙着眉头,看着沈长歌。 皇帝命人驻扎了帐篷,他打算在这个地方待上三日,毕竟皇宫的日子太过苦闷了,他也想好好放松一次。 人散了之后,沈长歌不禁觉得疲惫,她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在一棵大树下。 然后,沈长歌摸了摸自己的左臂,手掌上一片血迹,因为是一身黑衣,所以外人看不出什么,她自己却是清清楚楚地体会到了痛楚。 想必是刚才射箭太过用力,牵扯到之前的伤口,这才流血了。 这时,树上突然掉下来一个瓶子,正好掉在沈长歌的怀里。 沈长歌被吓了一跳,她捡起瓶子,往上抬头看了一眼。 慕珩正坐在树枝上,一条腿垂在半空,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嘴里衔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沈长歌语气惊异,道:“世子爷倒是挺喜欢在树上的。” 夕阳余晖透过树叶的斑驳,洒在慕珩的脸上。 从沈长歌的角度看过去,慕珩的侧面镀上了一层昏黄色的光辉,再加上那几份隐隐约约的笑意,如诗如画,梦幻一般。 这个男人,的确是生了一副天底下最俊的皮囊。 慕珩伸出五指挡在眼前,语气里不带半分感情,道:“受伤了还要逞强,你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沈长歌的目光落回到自己的左臂上,“世子爷是如何知道的?” 慕珩将身子往后倒下,靠在树干上,他闭上双眼,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吐了一句:“与你无关。” 沈长歌掂了掂手中的小瓷瓶子,她打开盖子,往鼻子边上一嗅,似乎是药膏,她又抬眸瞥了慕珩一眼,心想:这个人会有这么好心吗? 不过,沈长歌还是说了句:“多谢。” 慕珩淡淡回了句:“不必。” 然后陷入了沉默。 沈长歌继续坐在树底下,她静静地看着远山的夕阳一点点落下,一点点消失,直至完全没了踪影,这种感觉,无法言说,却让心里不禁轻松愉悦。 太阳消失,月亮浮现,黑夜之下,晚风徐徐。 沈长歌不知自己在这里坐了许久,她忽然想起了树上的慕珩,出于好心,担心他是不是睡着了,便问了句:“世子爷醒着么?” 只听见树上传来淡淡一声“嗯。” 沈长歌又问:“天黑了,世子不打算回去吗?” 慕珩将手枕在脑后,“回去也是黑的,为什么要回去呢?” 沈长歌想了一想,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不过,她起身拍拍身上尘土,道:“那我告辞了。” “等等。”慕珩语气有些不悦,他从树上飞下来,抓住沈长歌的肩膀,将她一同提到了树上。 树枝摇晃了一会,沈长歌眸中有些怒意,“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 慕珩嘴角一侧上扬,道:“没什么,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在这里。” 沈长歌沉声道:“世子爷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这是深夜。” “我知道啊。”慕珩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沈长歌难免生气,“那你还。” 这个世子爷纯粹是来找揍的吧! 慕珩直接点了沈长歌的穴道,他捂住耳朵,道:“你话太多了,吵人。” 什么意思?沈长歌是又一次被慕珩给胁迫了吗?重来一世,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个可恶的男人! 慕珩心想:这女人终于安静了。 他看着沈长歌,道:“你不说话的话,我就给你解开,同意呢,你就眨眨眼。” 第40章 真乖 这时候,恰好一只虫子飞到沈长歌的眼皮下面,她瞬间就眨了眼。 “真乖。”慕珩解开了沈长歌的穴道。 沈长歌不是个易怒的人,可慕珩实在太过惹人生气了。她扬手一挥,打算砍在慕珩的肩膀上。 慕珩早有防备,立即握住她的手腕。有些疑惑,问:“你打我干嘛?” 人前高傲冰冷的世子爷,实际上却完全不同,沈长歌咬牙切齿道:“慕珩!” 慕珩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把沈长歌给惹怒了,他松开手,却无意将沈长歌给推了下去。 这..真是有几分尴尬,他并不想推她下去的。 于是,慕珩跳下去,打算接住沈长歌。 沈长歌自己会轻功,便打了个转身,稳稳立在地上。她怒视着慕珩,恨不得将他给暴揍一顿。要是换了前世的她,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慕珩挑了挑眉头,道:“没想到,你还会武功?” 他心想沈长歌真是个稀奇的女子,好久没遇过这么有趣的人了,偶尔捉弄捉弄她,似乎挺好玩的。 沈长歌面无表情回了句:“这些也与你无关。” 她说罢,就扭头走了。 这个蛮横无理的世子爷,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慕珩捏着自己的下颚,看着沈长歌远去的身影,他一脸沉思,真是奇怪了,刚才还好心送她药膏,她不感谢他也就罢了,怎么还动怒了呢? 女人真是难以理解。 沈长歌这个女人更是难以理解。 沈长歌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她将那个小瓷瓶子放在桌子上。 小五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小姐怎么了?为何如此生气?” 在小五记忆里,沈长歌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是一副处变不惊,淡定从容的模样,她竟然也会生气? 沈长歌轻吐了一口怒气,“没什么,就是刚才撞见一条狗,差点被咬了。” 小五不可思议,问:“小姐怕狗吗?”就在白天,沈长歌射中那么多猎物,连狼豹都不怕,还会怕狗吗? 沈长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解开外衣,将衣袖推上。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 小五:“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会。” 沈长歌瞥了眼桌子上的药,道:“上药。” 原本这伤是可以痊愈的,只不过今日射箭时牵扯到了,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她不后悔。 期间,沈长歌一个「痛」字都没有哼过,她早已经尝遍这世上最歹毒的伤痛,这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一个女子若是太过坚强了,其实更令人心疼。 这一夜,沈长歌躺在床上,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年春天。 她着一身凤冠霞帔,南宫奕牵着她的手,他们二人一同从文武百官面前走过。 他与她并肩而立,笑看远方。 他温情脉脉地看着她,许诺:“锦华,朕必带你赏尽天下风光。” 她娇笑应下,满心欢喜。 画面一转。 盛宴之中,一把剑直刺南宫奕而来,她推开他,以身作盾,剑刺入她的腹中。 她一身是血,倒在他的怀里,喃喃念道:“孩子,我的孩子。” 沈长歌在梦中满头大汗。 忽然又听到有一个女人娇嗔道:“皇上,惜儿终于可以陪在你身边了。” 南宫奕搂着慕容惜的腰,吻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他用同样温柔的语气说:“惜儿,朕终于得到你了。” 慕容惜靠在他的肩头,忧色重重,“可是皇后..她会不会容不下我?” 南宫奕安慰道:“放心,在这宫里,朕会护着你。” 慕容惜又道:“可是皇上说过,会让惜儿当皇后的。” “会的,你会是朕的皇后。” 画面又一转,却是触目的一片殷红血腥。 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部下、亲友,全部被推向了断头台,刀一下下砍落了他们的头颅,一地的血流。 她嘶喊着,跪在地上哀求着,只希望南宫奕能够放过他们。 可是南宫奕却与慕容惜立在边上,冷眼看着,他温柔地欣赏着血腥的场面,说:“惜儿,再也没有人阻止我们的儿子成为太子了。” 慕容惜哀婉道:“可是我们的钰儿在楚国,他说要拿皇后去换,不然就杀了钰儿。” 南宫奕道:“这有什么,朕把萧锦华送过去,不就换回钰儿了吗?” 于是,他命人抓住她,亲自端了一碗软骨散,喂进了她的喉里。 而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有了身孕。 她在梦中带着哭腔,一遍遍哀求:“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送我去楚国。” 软骨散入喉,再高强的武功也消失殆尽。 她被捆住双手双脚,送给了楚国。 楚国皇帝视她为死敌,想尽各种办法凌辱她、折磨她。 所有的皮肉之苦她都能忍受,可是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他们剥光她的衣服,用滚烫的热水淋在她的身上,用带刺的鞭子抽打她,用最耻辱的方式对待她。 楚皇的讥讽声不断:“你不是叱咤风云的女将军吗,如今看来,却比楚国的妓子还要下贱,朕要送你这个西周皇后回去,你说南宫奕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他会不会觉得你很是恶心?” 为了报复南宫奕,楚国皇帝派人将她送回了西周。 可这时候,西周已经没有她的立锥之地。 她的孩子逃过了楚国的折辱,却没有逃过自己亲身父亲的一碗堕胎药。 是南宫奕,喂了她一碗堕胎药。 他说:“朕要亲手了结这个孽种。” 他说:“萧氏秽乱宫闱,朕废其后位,自今日起打入冷宫,永不相见。” 他说:“只有惜儿才配得上成为朕的皇后。” 他说:“朕从未爱过你。” .. 后来,慕容惜用簪子刺入她的眼眶,剜去她的双眼,嘲讽笑道:“你不是最想和皇上,一同赏尽天下风光吗?如今本宫剜去你的双眼,就算是到了黄泉,你也看不见什么。” 她死了,以一种最屈辱的方式死去,荒郊野外,狼犬分尸。 第41章 梦中惊魂 “不!不要!”沈长歌从梦中惊醒,她的身上满是虚汗。 小五听到了沈长歌的梦魇声,从帐篷外进来,看见她惊魂未定的模样,问:“小姐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沈长歌擦了擦额头的汗,前世的一幕幕在她心里依旧鲜活,那些痛楚和仇恨深深扎根,她从未忘记过。 萧锦华,那个含恨死去的女子才是她。 前尘往事,怎能忘却? 沈长歌看着窗外的白光,道:“天要亮了,为我梳洗吧。” .. 围猎大会之后,皇帝又找了一个乐趣,就是命人将那些猎物关在一个圈子里,任它们互相撕咬。 场面血腥不堪。 在场男子倒还好,女眷却受不了这残忍场面,纷纷避开眼睛。 赵贵妃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圈子里互相撕咬的野兽,时不时地发出几句笑声。 皇帝陪着赵贵妃一同欣赏着,台下的臣子当然也要迎合。 沈长歌面不改色,慢慢地吃着自己桌前的膳食。 沈长瑾坐在沈长歌身边,空气里的血腥味在蔓延,她捂住口鼻,一脸嫌弃。 沈安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沈长歌,昨日,他就差了一点,差一点就可以杀了她,要不是那个昌平王世子多管闲事。 如今让沈长歌成了长荣县主,日后想再动手就麻烦了。 .. 总是看野兽厮杀也有点乏味,赵贵妃就叫人上了歌舞。 歌舞丝竹,声声乱耳。 南宫奕不经意地坐在沈易旁边,道:“沈大人近来可好?” 沈易端起一副客套的表情,“九皇子殿下,臣近日还好。” 南宫奕细长的手指捏住一个酒杯,缓缓晃动着,他的视线缥缈,“我怎么觉得沈大人是忘记了什么呢?” 沈易心思细腻,这时候察觉到了南宫奕的来意,但他打算装糊涂,“臣不知殿下是何意?” 南宫奕道:“我曾说过要与沈大人结亲,可大人一直没有给我一个回复,是不是我配不上这沈府的千金呢?” 沈易连连致歉,“殿下言重了,是小女无福,不敢高嫁皇室,还请殿下恕罪。” “是么?”南宫奕将酒杯放在桌上,心里已有怒意,脸色却依旧温和,“这么说,是我与令嫒无缘了。” 沈易心中不敢松懈,“殿下地位尊贵,自然当配世上最好的女子,小女愚笨,实在是辱没了殿下。” 南宫奕狭长的凤眸稍稍眯起,有一瞬精光而过,他轻轻一笑,道:“就算不能与沈家结亲,可我与沈大人的诚意还是在的。” 他举杯敬向沈易,道:“今日只谈风月,干杯。” 沈易额头已经冒出冷汗,他宽大衣袖下的手颤颤巍巍,尽管南宫奕始终表现得一派温和,但沈易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人就是“笑面虎。” .. 有一人走到沈长歌面前,道:“县主,你还记得我吗?” 沈长歌抬眸,见是一身穿蓝衣的小公子,她并不认得此人,“你是?” 王潦生怕吓到了沈长歌,今日主动过来,他也是犹豫再三,下了好一番苦心的。 他的语气谦和有礼,道:“在下王潦,父亲是尚书王禅。曾在令尊的生辰宴会上,见过县主一面。” 沈长歌回忆了一会,似乎有点印象,道:“是你啊。” 王潦面上浮现一丝笑容,“原来县主记得在下。” 沈长歌自认与王潦没什么交情,“不知王公子有什么事?” 王潦自觉有些尴尬,他拱手作揖,“我只是想来见见县主,就是怕唐突了。” 沈长歌从王潦的眼中看见了一丝爱慕,奇怪,她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与他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会存了爱慕? 不过这一世,沈长歌并不打算挣扎在情爱之人,还是不要给别人留什么希望了。 于是,沈长歌面无表情,道:“既然无事,公子就走吧。” 王潦察觉到了沈长歌的冷漠,只好离去了。不过,他心里是真的有几分喜欢沈长歌,可她对他无意,不免失落。 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很多。 姻缘之事,也不能强求。 沈长瑾将这几幕收入眼底,她默默跟在王潦后面,问:“王公子为何叹气?” 王潦见是沈长瑾,道:“沈二小姐。” 沈长瑾暗暗一笑,“王公子是在为我姐姐的事情,而难过吗?” 王潦惊问:“你也知道这事?” 沈长瑾道:“王公子喜欢我姐姐,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潦问:“你有什么方法?” 沈长瑾低声道:“既然明求不来,公子不妨用点手段?比如下下药,将生米煮成熟饭。” 王潦闻言大惊,后退几步,面有怒容,“我对县主是真心喜欢,绝不能使这种下流手段,沈二小姐不要再作此言论!” 沈长瑾骤然被骂,恼羞成怒,“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 王潦脸色涨红,纵然是儒雅惯了,也受不了沈长瑾如此龌龊的心思,便不打算与她说话,独自离开了。 沈长瑾气急败坏,乍一转身却是撞见了南宫奕。 南宫奕嘴角噙着笑,“沈二小姐。” 沈长瑾见到南宫奕,一颗心扑通乱跳,她的手心冒着汗,吞吞吐吐:“九..九皇子殿下。” 南宫奕走近,他伸手将沈长瑾额前的乱发撩在耳后,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她的脸蛋。 沈长瑾的脸立即就红了。 南宫奕轻声道:“难怪有人说沈二小姐美丽无比,我觉得,就算是说一句天仙下凡也不为过。” 沈长瑾将头埋下去,“殿下叫我长瑾就好。” 南宫奕道:“这么美的人,我看了都心生怜爱,不知道会嫁给哪户人家?” 沈长瑾脸色羞红,“长瑾不懂殿下的意思。” 南宫奕柔声相问:“你想嫁给我吗?” 沈长瑾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南宫奕,她心里一直念念难忘的人,竟然与她告白了,想起沈长歌苦追南宫奕多年不得,而她沈长瑾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南宫奕的爱,她的心里充满了得意。 第42章 生米煮成熟饭 南宫奕见沈长瑾的脸色,就知道她心动了。 沈长瑾娇俏带笑,语气扭捏,道:“我当然想嫁给殿下。” 南宫奕见鱼儿已上钩,便打算进一步引诱,他问:“那..长瑾可否为我做一件事情?” 沈长瑾一心沉浸在南宫奕的虚构的爱情里面,什么都顾不得了,道:“我当然愿意,就算是为殿下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南宫奕温柔地摸了摸沈长瑾的头,“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事成之后,我就去沈府提亲。” 沈长瑾脸颊越发羞红,她忙不迭同意:“好。” 南宫奕道:“既然王潦喜欢你姐姐,不如我们帮他一把如何?你讨厌沈长歌,我也甚是厌烦她。” 沈长瑾之前就有此意,要是沈长歌发生未婚苟且的事情,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就会被整个沈府厌弃,就算嫁人,也只配为妾。而她沈长瑾呢,将会成为尊贵的九皇子妃。 南宫奕靠近沈长瑾的耳边,掏出一包药粉,在她耳垂处小声说道:“你把这个东西,悄悄地放在沈长歌的茶水中,等晚上的时候,再将她引到西边的草原上。” 这个男人最坏的地方就是,他利用一个人的时候,总能装出一副最深情的模样,用最温柔的语气,撩动着女人的心。 沈长瑾根本来不及细想自己处在什么境地,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嫁给南宫奕,只要帮他这一个忙,她就可以成为他的妻。 于是,沈长瑾接过南宫奕手中的药包,道:“我一定会办好的,殿下放心。” 南宫奕牵出一个笑,他摸了摸沈长瑾的头发,暧昧至极,“我相信你。” 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南宫奕的眼神阴冷如冰,既然沈易不愿意将沈长歌名正言顺地嫁给他,那就别怪他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沈长瑾之前对王潦说的一句话很对,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怕她不答应吗? .. 沈长瑾回去之后,心里有些忐忑,她手里攥着小小的药包,坐在沈长歌旁边。 因为她们两人的位置很靠近,沈长瑾偏头,看了沈长歌一眼,发现沈长歌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前面的歌舞看。 沈长瑾暗暗将药粉倒在了酒壶之中,然后给自己和沈长歌各自倒了一杯酒。她扬起笑容,对沈长歌道:“姐姐,长瑾敬你一杯。” 沈长歌接过酒杯,她见沈长瑾的模样,却有点不太正常,沈长瑾可不会有这么客气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长瑾怕沈长歌看穿自己,紧张得手心里都冒汗了,她强装镇定,道:“这是特贡的葡萄酒,姐姐尝一口怎么样?” “好。”沈长歌并不拒绝,她淡淡垂眸以袖遮面,放下酒杯时,已经是空的了。 沈长瑾见沈长歌的酒杯空了,心中大喜,看来沈长歌已经中计了。 接下来就要想一想,如何把沈长歌给引到西边的草原去了。 沈长瑾装作好意,问:“在这里看歌舞也乏味得很,姐姐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沈长歌正等着沈长瑾会有什么后招呢,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点头:“好啊。” 小五也想跟着沈长歌去,沈长瑾拦住小五,说:“我有许多话想和姐姐单独说,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小五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当然不会让沈长歌独自与沈长瑾待在一起。 沈长瑾带了几分委屈,她牵着沈长歌的手:“从前长瑾做错了许多事,弄得我们姐妹感情生分,可我们到底是血融于水的亲姐妹,姐姐不会以为长瑾要害你吧?” 沈长歌温柔一笑,她拍了拍沈长瑾的手:“当然不会。” 她当然不会相信沈长瑾,重来一世,她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沈长瑾欢喜道:“那我们走吧。” 沈长歌对小五使了一个眼神,说:“我和长瑾单独说会话,你在这里等我们吧。” 小五明白了沈长歌的眼神。 一旁的慕容惜看见沈长歌走了,心想这都快晚上了,她出去干什么?难道是去私见九皇子殿下? 不行! 自从慕容惜在凤栖宫撞见沈长歌和南宫奕私下见面,尤其是南宫奕还说过要娶沈长歌为妻,慕容惜就变得有些精神恍惚,她害怕南宫奕真的喜欢上了沈长歌,她害怕南宫奕的妻子会是沈长歌。 慕容惜嫉恨沈长歌,因此这几天,她几乎是时时刻刻盯着沈长歌的动作,生怕沈长歌是去偷偷与南宫奕见面。 她爱南宫奕,所以常常患得患失,害怕他被别的女子给勾引了。 于是,慕容惜也悄悄跟在沈长歌的后面,她倒是要看沈长歌是不是去私会男人了! .. 沈长瑾故意引着沈长歌往西边草原走去,并且时不时地观察沈长歌的反应,按理说喝了那酒,这时候药效应该开始发作了。 沈长歌是个聪慧的女子,这一路上,心里也猜到了大概。 走着走着,沈长歌忽然脑袋一晕,她扶住额头,这个人摇摇晃晃的。 沈长瑾暗喜,药效开始发作了,她关怀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长歌语气虚弱,“我的头..不知为什么。.有点晕。” 沈长瑾扶着沈长歌靠在树下,“姐姐的头晕啊,要不先在这里歇一歇。” 沈长歌闭着眼睛,靠在树下,“嗯。”之后便陷入了昏睡。 沈长瑾见沈长歌昏昏入睡,试探性地问了句:“姐姐,你还好么?” 这时候,已经没了回声。 沈长瑾直起身子,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等下王潦就要到了,那时候干柴烈火一点,生米自然就煮成熟饭了。 至于沈长歌,将会沦为世人口中「不守妇道的女人」,沈府当然留不下这等侮辱门楣的人。 沈长瑾低头看着昏睡中的沈长歌,眸中恨意浓烈,什么沈大小姐?什么长荣县主?今夜之后,沈长歌将会被世人的唾沫给淹死。 明媒正娶为妻,私下苟合为妾,就算最后王潦娶了沈长歌,她也不过是一个妾罢了。 第43章 私下苟合为妾 沈长瑾想想就很开心,就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慕容惜一直跟在沈长歌身后,她看见沈长瑾走了,而沈长歌睡在地上,便打算过去看一看。 突然,有一道力量打在慕容惜的脑后勺,她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这时候,沈长歌睁开眼睛,她缓缓起身,看着沈长瑾离开的方向,心道:这个傻姑娘,还以为自己得手了,这么简单的伎俩,实在是愚不可及。 小五抱着慕容惜走到沈长歌面前,道:“小姐,慕容惜一直跟着你。” 沈长歌看着慕容惜倾国倾城的脸蛋,不由赞道真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人。 慕容惜就算是闭上眼睛,也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南宫奕又如何忍得住呢? 沈长歌的手指滑过慕容惜的脸颊,道:“真是巧了,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就成全你和那个贱人吧。” 随之,小五将慕容惜丢在地上。 沈长歌掏出一方湿手帕,刚才喝酒的时候,她并没有真喝,而是用这条手帕给接住酒水。 她捏住慕容惜的下颚,将手帕塞进慕容惜的喉咙,迫使她喝下这些藏了药的酒水。 至于是什么药,沈长歌和小五都心知肚明,怕就是一些下流子的药。 南宫奕的手段,无非就是些下流的伎俩。 此时天已经黑了,看不太清人的脸蛋。 沈长歌拨乱了慕容惜的发髻,发丝半遮住慕容惜的脸。 然后,沈长歌又稍稍扯开慕容惜的衣领,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她就不信南宫奕看见这样子的慕容惜,还能把持得住? 做完这一切后,沈长歌和小五离开了草原。 但她们并没有回到宴会上。 南宫奕乘着月光,踏入这片荒芜的草原。说实话,想想那个沈长歌今夜就会是他的女人,实在是有几分期待。 他远远地看着树底下有一个女子,看身形,应该就是沈长歌了。 没想到沈长瑾这丫头,还有点能耐,真的把沈长歌给骗来了。 南宫奕加快了速度,走到树底下。 淡淡月光之下,他一把抱住树下女子,怀中一片柔软。 女子身上的芬芳钻入南宫奕的鼻息,勾得他心神动漾。 南宫奕低声道:“沈长歌,今日之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此时,慕容惜也醒了过来,在药的控制下,她满脸通红,身子滚烫。 她睁开眼睛,发现抱着她的人就是她最爱的男人,便主动将身子贴了过去,喃喃道:“殿下……殿下……是你吗?” 这娇媚的声音一出,南宫奕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解开慕容惜的衣服,低头吻了下去。 慕容惜一阵酥麻,也伸手去脱南宫奕的衣服,“殿下……” 南宫奕暧昧笑道:“沈长歌,没想到你平日里故作清高,原来心里还是想我的。” 月黑风高,一男一女正在缠绵不断。 情浓之时,有许多人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赶来。 “抓刺客!抓刺客!” “就在那个地方,随我过来!” …… 南宫奕被声音给吓住了,他慌忙之中披上衣服,却看见前面围满了人。 其中为首的人是南宫淳。 南宫淳一脸诧异地看着南宫奕,问:“怎么是九弟?刺客呢?” 他是看见有刺客往这边逃了,便带人过来追捕,没想到撞见南宫奕正与慕容惜偷情。 侍卫聚集过来,手中的火把照亮了这一片天地。 南宫奕突然发现他怀里的女子不是沈长歌,而是慕容惜。他心中大惊,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过来? 慕容惜的药效还没散去,正躺在地上,时不时地喊道:「奕哥哥」、「殿下」等。 南宫淳狐疑地看着二人,心里却暗喜,这下子让他抓到南宫奕的把柄了。 这时候,人差不多都赶来了。 皇帝与赵贵妃也从人群中走来,看到南宫奕和慕容惜,都是一脸震惊,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愤怒。 任谁看到这情形,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南宫奕一时难以解释,他抓起衣服盖在了慕容惜的身上,然后跪在地上。 皇帝骂了句:“混账东西!”他没有想到,会看到如此场面。 慕容枫赶过来,看见如此场面,也是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他捧在掌心,寄托所有希望的女儿,怎么能……怎么能做出如此丑事呢? 慕容惜差不多也有了意识,待她发现身边已经聚满了人,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方钻进去,众目睽睽之下,这实在是太过耻辱了。 慕容枫也是个老狐狸,他见情势严峻,走过去,直接给了慕容惜一个耳光,骂道:“你这个孽女,真是丢尽了我们慕容府的颜面,我今日就要清理门户!” 他看了看,从侍卫手中抽出一把刀,打算砍向慕容惜。 南宫奕眼疾手快,控制住了慕容枫的刀,歉声道:“丞相大人,是我对不起慕容小姐。” 慕容枫将刀丢了,也跪在地上,长叹一声。他当然舍不得杀自己的女儿,只是做戏给皇帝看罢了。 皇帝也是一阵头痛,气急:“你们这群混账东西!” 赵贵妃忙安慰道:“皇上不要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皇帝迁怒道:“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做出如此丑事!” 赵贵妃暗暗给了南宫奕一个眼神。 南宫奕对皇帝道:“父皇,事已至此,儿臣求父皇赐婚。” 慕容惜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赵贵妃也劝道:“皇上,既然他们两个已经做了这种事情,木已成舟,你就成全他们吧。”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丞相千金,这两个人身份尊贵。但西周律法,明媒正娶为妻,私下苟合为妾,经此一事,慕容惜就算嫁给了南宫奕,也做不了他的正妻。 皇帝沉声斥责:“你们给朕滚回京城去,朕不想看见你们。” 赵贵妃对南宫奕道:“还不多谢圣恩。” 南宫奕忙道:“谢父皇。” 慕容惜带着哭腔:“谢皇上。” …… 第44章 责骂 这场围猎大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皇帝罚了南宫奕半年的俸禄,斥责了他一顿,这事也就算了过去了。 至于慕容惜,也能得偿所愿嫁给南宫奕了,不过只能为侧妃。 只是这一来,南宫奕便暴露了他和慕容家的关系,原本他是想留着慕容家做最隐秘的棋子,眼下完全暴露了,他的计划被打乱了。 可恶,这一切都是因为沈长歌那个女人。 南宫奕此时对沈长歌充满了愤怒,连带着迁怒整个沈府。 这日,南宫奕求见赵贵妃,烈日当空,他足足站在太阳底下等了一个时辰,赵贵妃才让他进殿。 一进去之后,南宫奕就跪在赵贵妃面前,道:“是儿臣错了。” 赵贵妃端坐在上方,她若无其事地吃着荔枝,突然将桌上的果盘朝南宫奕砸去。“混账东西!” 南宫奕将头低得更低,在赵贵妃面前,他只能忍气吞声。 赵贵妃长而尖细的护甲敲在桌子上,一张美艳的脸带了几分憔悴,她骂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和慕家的关系就暴露在你父皇面前了,你以为你还能继续韬光养晦吗? 从前,众皇子不觉得你有何威胁之处,如此一来,你就是众皇子夺储路上最大的障碍,他们会把你视为头号敌人。” 南宫奕当然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他原本是想看鹬蚌相争,从而自己渔翁得利,如此一来,恐怕要提前卷入争斗了。 赵贵妃是越想越生气,道:“你说你为什么偏偏要与慕容惜做出这件事,还被发现了,真是给本宫平白添了许多麻烦。” 南宫奕连忙解释道:“母妃恕罪,儿臣也是被人设计陷害了。” 那件事发生之后,南宫奕想了很多,为什么沈长歌变成了慕容惜?为什么恰好有侍卫来抓刺客?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早已设好的一个圈套,而他当时没有反应过来。 “陷害?”赵贵妃显然不想听南宫奕的解释,责骂道:“能够被人陷害,就说明你没有本事,这样下去,皇位迟早是别人的。” 南宫奕咬咬牙关,道:“是儿臣不慎,再也不会了。” 赵贵妃不想看见南宫奕,便吩咐他回府上去,“你回去后,准备一下与慕容惜的成亲之事,这次娶侧妃,不可大办,一定要低调行事,你父皇还在气头上。” “是。”南宫奕慢慢起身,再三行礼告退之后,才离开了皇宫。 在赵贵妃面前,南宫奕就是要装作听话懂事,毕竟他现在还要依靠着她,可心里积累的怨气越多,就越是痛恨,终有一天会喷发出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南宫奕生母早逝,没有母族势力支撑,他现在只能攀附着赵贵妃,压抑的人生使他的性格越发扭曲。 .. 沈长瑾觉得自己办错了事情,怕南宫奕生她的气,便偷偷来到南宫奕的府邸求见。 南宫奕正想着有气无处发,见沈长瑾来了,就让她进来了。 沈长瑾还没搞懂是怎么一回事,一脸歉意,“殿下,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她是真的看见沈长歌喝下药了,也是真的把沈长歌带到那里去了,就是不知为何沈长歌变成了慕容惜,而王潦也变成了南宫奕.. 南宫奕忍住所有怒火,维持了温和笑意,道:“我不怪你。” 沈长瑾欣喜若狂,问:“殿下真的不怪我吗?” 南宫奕皮笑肉不笑,“我怎么舍得怪你呢?” “那。”沈长瑾两颊羞红,小声问:“那我还能嫁给殿下吗?” 南宫奕道:“放心,我会娶你的。” 心想:像这种蠢笨如猪的女人,怎么配嫁给他? 沈长瑾的心都飘到九霄云外了,她满脸笑容,痴痴傻傻地以为南宫奕真的会娶她。 南宫奕看之厌烦,道:“你先回去吧。” “好,我等着殿下。”沈长瑾怀揣着满心欢喜,离开了南宫奕的府邸。 离开的时候,沈长瑾对着南宫奕恋恋不忘,一步三回头。 当沈长瑾一转身,南宫奕的脸色就大变,他的笑容凝固成冰霜,眸中已有杀气。 愚蠢的女人,就该得到惩罚。 南宫奕将这件事归咎于沈长瑾的身上,因此,他不会放过她。 .. 三天之后,沈长瑾出门逛街,突然被人从背后打晕。 一个时辰后悠悠醒来,沈长瑾感觉自己装进了一个小麻袋,眼前一片漆黑。 这时候,扛着沈长瑾的男子把她放下来。 沈长瑾感觉到了危险,她暗中挣扎着绑住手脚的绳子。 男子解开麻袋,看向沈长瑾的眼神凶狠。 沈长瑾从来没遇过这种情况,被吓得是六神无主,但周围荒无人烟,就算呼救也无任何人会来救她,只能眼泪哗啦啦地掉落。求饶道:“你别杀我,别杀我,呜呜呜。” 男子本来是想杀了沈长瑾的,但见她的模样有几分姿色,一下子动了贼心。 他将刀放在地上,伸手摸了摸沈长瑾的脸蛋,笑道:“皮肤可真滑溜。” 沈长瑾往后缩去,她从男子的眼神中看见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不,她可是沈府千金,将来是要嫁给九皇子殿下的,绝对不能被此人玷污。 男子的手已经伸向沈长瑾的衣服。主子吩咐了让他杀了这个女人,没说不让他碰她,既然如此,何不自己乐一乐先?反正她等下就是个死人了。 沈长瑾急中生智,她迅速摸起男子放在地上的刀,然后往男子身上砍去,砍在了男子的肩上。 男子有些大意,没料到沈长瑾会突然袭击,他捂住伤口,一脸阴狠,全是杀意。 沈长瑾忙撒腿就跑,还好这个小巷子弯弯绕绕的,就像一个迷宫一样。 男子身受重伤也追不上,沈长瑾不敢停下,一直跑一直跑。 沈长瑾终于跑出了巷子,站在大马路上,她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这个地方很陌生,沈长瑾不认识是什么地方,她心里害怕极了,她想回家,只想回家。 第45章 天底下第一大恶人 一个身穿红衣,头戴绣花,妆容艳丽的女子,扭着小步子朝沈长瑾走来,她好声问道:“这位姑娘,看你行色匆匆,可是发生了什么?” 沈长瑾忙抓住这个女子的手,“求你救救我,有人在追杀我。”她时不时地回头看去,见那个男子是否追上来。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颤抖着,听得出来是真的非常害怕。 红衣女子轻轻拍了拍沈长瑾的手,安慰道:“姑娘不要害怕,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沈长瑾面带欣喜,她将这个红衣女子当做好人了,忙道:“我爹是沈太傅,我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你带我回沈府,我爹一定会重赏你的。” 红衣女子牵起沈长瑾的手,道:“好,我们走。” 沈长瑾点头,跟着红衣女子走去。 沈长歌没看见,红衣女子背对她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 一天后,沈府书房。 沈易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奴婢,怒问:“什么?二小姐失踪了?” 奴婢阿秀是沈长瑾的贴身侍女,昨日她陪沈长瑾去逛街,之后两人走散了,她就再也没看见过沈长瑾。 阿秀还以为是沈长瑾自己回府里了,可过了一夜,沈长瑾还是没有回来,阿秀心里着急,又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禀告沈易了。 “老爷,昨夜在街上,奴婢与小姐走散之后,小姐就没了踪影。” 沈易虽说厌弃了李如云,但沈长瑾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女儿,还是有几分感情的,而且她一个姑娘家,会去哪里呢?街上鱼龙混杂,近日京城也不太平安,难道长瑾是遇上坏人了? 这样一想,沈易越发心慌,吩咐下人道:“小姐走丢了,还不赶紧去找回来!” 沈长歌和沈安听到消息,也赶到了书房。 沈安心想这事可能没有这么简单,他对沈易道:“父亲,还是私下寻找比较合适,万一..怕是对长瑾的名声不好。” 毕竟沈长瑾是千金小姐,失踪一事难免会影响她的名誉,日后许婚也会变得困难。 沈易觉得沈安言之有理,便吩咐底下的人暗中去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中风云不断,府里也不得安宁,沈易这几天也有点头大。 沈长歌默默站在一旁,这一切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沈长瑾失踪了,却有父亲和兄长为她担忧,若是换成沈长歌,沈安怕是只会幸灾乐祸,而沈易呢,估计也是从容淡定吧,他会为沈长歌而产生一点点的担心吗?不,沈易不会。 想到这,沈长歌心里莫名有几分失落,哪怕是像沈长瑾这样的人,也还是有亲人疼爱的。 至于沈长歌,无论前世今生,都无父母疼爱。 沈长歌只有她自己一人,所以她要比所有人都坚强勇敢,才能在这狼犬环伺的地方活下去。 离开书房的时候,沈安拦住沈长歌,他盯着她的脸,硬是要从她的眼睛里找到蛛丝马迹出来,可她却是一脸坦然淡定,甚至是含了几分轻蔑。 沈长歌含笑而立,问:“大哥不去寻找长瑾,盯着我是做什么呢?” 沈安握拳恨道:“沈长歌,父亲不知道,你不要以为我也不知道,长瑾的失踪绝对与你有关系!” 沈长歌「噗嗤」笑出声,眉眼一抬,暗暗流露几许锋芒,她语气讥诮,道:“大哥真是高看我了,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有什么能耐,可以让一个活人从世界上消失?甚至连尸体也没有找到。” 沈安脸色愤怒,“你在诅咒长瑾!” 沈长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极了,道:“我可没有诅咒长瑾,大哥不要污蔑我。” “哼!我会揪出你的狐狸尾巴,让父亲看清你的真面目!”沈安已经认定了是沈长歌做的,她越是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越是可疑。 沈长歌不以为然地转身,她背对着沈安,提了句:“大哥有空盯着我,不如多关心一下,会不会有暗箭朝你背后射来,那可是致命的。” 暗箭?沈安脸色难堪,难道沈长歌知道是他在背后朝她射箭的了? 不对啊,他那日跑得很快,她绝对看不到他的。 沈长歌今日这句话的语气,显然是带了威胁的,她在警告沈安! 沈长歌似笑非笑,慢慢地离开了。在她心里,根本没把沈安当做对手,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估计还比不上他母亲李如云。 .. 回到紫竹轩时,那只雪皮狐狸跑过来,在沈长歌的脚边蹭来蹭去,然后一下子爬到她的怀里。 小五见了,不禁觉得这只狐狸甚是有灵气,赞道:“小姐,这雪皮狐狸真有灵气。” “是啊,万物皆有灵。”沈长歌抱着小狐狸,她的手不停揉搓着它雪白的毛皮,柔软极了,手感甚是不错,“你的毛皮像雪一样洁白,我以后就叫你小白了。小白、小白。” 那日在猎场上,慕珩莫名其妙阻止沈长歌射杀这只狐狸,估计也是见它有灵性吧。 小白在沈长歌的怀里蹭来蹭去,自从被沈长歌拍了一巴掌之后,它就变得十分听话,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敢反抗,这是身为一只狐狸的自觉。 沈长歌抱着小白走进房间里,小五将门窗关好,给她倒了一杯茶。 沈长歌接过茶,喝了一口,眸中一分阴狠闪过,问:“沈长瑾安排好了吗?” 小五道:“小姐放心,已经安排好了,沈府绝对找不到沈长瑾的下落。” 沈长歌的嘴角渐渐勾出月牙的弧度,沈长瑾就是她害的,那又如何? 沈长瑾不是自幼就得到父母宠爱吗?她不是沈府最美丽尊贵的千金吗?她不是很喜欢欺负沈长歌吗? 那么,沈长歌就亲手毁了沈长瑾的一切,将受过的屈辱加倍还给沈长瑾。 这是沈长瑾亏欠沈长歌的,是时候该赔罪了。 沈长歌就是要做世间一大恶人,遇佛杀佛,遇神杀神,遇到恶心的妹妹,那就卖了! 第46章 美男出浴 小白从沈长歌的怀里跳下去,往门外走去,沈长歌看着地上一团雪白,也跟着走出了房间。 这时候,一只信鸽飞进来,落在沈长歌的手掌上。 沈长歌抽出白鸽脚上的纸片,打开一看,正是云兮的来信。 她认得云兮的飞白字迹,这世上无人模仿得出。 沈长歌看完之后,将纸条捏碎,道:“小五,随我出去一趟。” 小五问:“小姐是去见云兮姑娘吗?” 时至今日,这是云兮第一次给沈长歌传信,像云兮那样孤高倔强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找沈长歌的。 沈长歌感觉,云兮定是遇到了麻烦事。 于是,沈长歌和小五换了男装,从后门离开了沈府。 以云兮在醉春风的声名,约在那里相见并不合适,因此选在了一处茶楼见面。 沈长歌进去茶楼,看见一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她走过去,坐在女子面前。 这位女子就是云兮。 沈长歌唤道:“苏姑娘。” 云兮解下面纱,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蛋,脸上却带着几分愁容。她看着沈长歌的眼睛,问:“我能相信你吗?” 沈长歌淡淡而笑,道:“相不相信我,是苏姑娘的选择。” 云兮挣扎犹豫了一番,道:“南宫淳想让我进他的府邸。” 沈长歌早有预料,前世里,她就听说南宫淳痴恋一风尘女子。 道:“这么说来,他是想给你名分了,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天,看来已经成功了一半。” 云兮的柳眉紧蹙,她的脸上像是拢了一层烟雾,“我的目的是杀了昏君,为兄长报仇,可南宫淳。” 沈长歌看出了云兮的心思,问:“你在犹豫,是否要利用南宫淳,对么?” 云兮眸光惊讶,沈长歌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在她面前,云兮的心思无所遁形。 沈长歌又道:“可你以退为进,故意让南宫淳爱上你,这本来就是一种利用,既然已经利用了,还犹豫什么呢?” 这一世的沈长歌冷心绝情,杀伐果断,绝不会犹豫不决。 云兮的手揉搓着绣帕,“我知道了。” 沈长歌说的没错,从一开始,云兮就在设计南宫淳,是她故意出现在他面前,是她慢慢地引诱他动了心,是她欲拒还迎让他爱上了她,这一切一切,都只是为了复仇。 沈长歌声音低沉,似是嘱咐:“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动情,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云兮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犹豫了。“我知道。” 沈长歌问:“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云兮一字一字道:“我需要毒药。” 如果云兮真的进了南宫淳的府邸,日后见到仇人的机会必然很多,有了毒药之后,一来可以暗中投毒,二来就算计划失败,她也可以服毒自尽,免受屈辱。 当然了,一般的毒药是带不进皇子府邸的,更进不了宫,云兮需要特殊的毒。 沈长歌的确是在搜集各种各样的毒药,她也猜出了云兮的心思,同意了,“好,我会用信鸽送给你。” 云兮眸露感激:“多谢。” 随后,她重新系上面纱。 沈长歌见天色已晚,未免云兮路上不安全,就道:“我送你一程。” 她们三人离开了茶楼。 这时候,家家户户已经闭门歇息了,街上少有人烟。 沈长歌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似乎有人在跟着她们,这是她与生俱来对危险的感应。 下一秒剑光幽寒,反射入沈长歌的眼睛。 沈长歌侧身一避,恰恰避开那柄长剑。 来者,是一个蒙面人,看身形,是个青年男子。 小五挡在沈长歌面前,拔剑与男子厮杀。 男子的目标不在小五身上,他的出招都是对着沈长歌去的。 云兮没见过这等事情,一下子脸色苍白。“沈小姐,这。” 沈长歌目测此男子武功不凡,看身手像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都是拿钱办事。看样子,是谁花重金去请了杀手特意来刺杀她。难道是沈安? 小五对沈长歌道:“小姐先带云兮姑娘走!” 蒙面杀手的目标是沈长歌,不是小五。沈长歌拉起云兮的手,往前面跑去。 杀手也不打算与小五对战,只一路往前追杀沈长歌。 杀手的轻功很高,没多久,就追到了沈长歌,他一剑直刺沈长歌的心口而来,招式不留活路。 沈长歌侧身躲避,那剑锋不小心割开了云兮的面纱。 面纱被风吹走,露出云兮美丽苍白的脸。 杀手的目光停顿了一秒。 小五趁机挑开了杀手的剑。 然而,小五始终不是这个杀手的对手,只能勉强拖延时间。 沈长歌一路奔逃,她忽然看见前方有一家客栈。 眼下性命攸关,来不及想太多。沈长歌翻过墙,逃入了客栈楼上。 进客栈之后,沈长歌环顾四周,避开了人群,找到一处安静又漆黑的房间,打算进去躲避一时。 于是沈长歌推开窗,纵身跳了进去。 刚进去,就有一道男子的声音而来。 声音冰冷如玉,杀机毕露:“是谁?” 奇怪,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沈长歌回眸定睛一看,屏风之后,是一男子背对着她。 男子似乎是刚沐浴完毕,还未穿好衣服,露出精壮结实的后背,一头长发湿漉漉的,垂在两肩。 这下尴尬了。.她是无意的。 沈长歌连忙抱拳道:“无意闯入,我马上离开!” 随之,一件衣服飞来,盖在沈长歌的头上,蒙住了她的眼睛。 慕珩迅速穿好了衣服,他一把抓住沈长歌,将她丢进了浴桶里。 沈长歌从水里爬出来,她一把扯开盖在头上的衣服。 面前的男子原来是慕珩,他随意穿了件外衣,松松垮垮的,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他的锁骨处,一直落下,最后滴落在地板上面。这下更加尴尬了。. 二人几乎是同时发出疑问:“是你?” 四目相对,甚是尴尬。 慕珩打量着沈长歌,脸色有些怪异,薄唇扯了扯,问道:“你这女人,为何偷看我沐浴?” 第47章 月夜杀手 沈长歌被慕珩故意推到浴桶里面,脸色不悦,她一边爬出来,一边问:“你为何要将我推到水里?” 慕珩看着变成狼狈的沈长歌,嘴角含了些若有似无的笑意,戏谑道:“我还当是哪个贼人,原来是你啊,沈长歌。” 沈长歌刚爬出来,蒙面杀手已经追了过来。 他破窗而入,挑剑直刺沈长歌。 慕珩蹙眉,骂道:“怎么又来了一个男人?” 蒙面杀手的招式都是致命杀招。 沈长歌在房间内躲避,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她瞅了眼慕珩,而他竟然在袖手旁观,一副欣赏看戏的状态。 如此紧要关头,沈长歌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跳到慕珩背后,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世子爷,有人刺杀我,你就不打算出手相助吗?” 慕珩挑眉无视,问:“我为何要救你?” 沈长歌眨巴着大眼睛,活脱脱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我们不是盟友吗?” 慕珩嘴角一勾,他抽出长剑,对上蒙面杀手,只需洋洋洒洒几招,就足以抵挡住对方的攻势。 他的动作优美,神态从容,就像是在舞剑一般。 沈长歌松了一口气。 慕珩一边挥剑,一边趁机道:“要我救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沈长歌心想,这个慕珩果然是只老狐狸,就会在这种紧要关头谈生意,她问:“什么事?” 慕珩薄唇带笑:“等我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 沈长歌无语,她这是被敲诈了吗? 蒙面杀手见自己不是这个少年公子的对手,自己身上也负了伤,他犹豫了一会,终究是跳窗而逃。 慕珩收剑,回眸看向沈长歌,道:“此人身手不凡,应是江湖中人。” 沈长歌这一路逃跑,此时有些饿了,她随意坐下,拿起桌上的桃子就吃,道:“看身手招式,是天剑山庄的人。” 慕珩问:“你怎么会知道天剑山庄?” 沈长歌不疾不徐解释道:“天剑山庄是江湖里赫赫有名的一个杀手组织,非重金不得请之,看来刺杀我的人是个有钱人,竟舍得花这么大手笔。传闻天剑山庄无败例,今日这个杀手失败而归,恐怕要被天剑山庄除名了。” 慕珩的眸子闪烁着复杂的神采,沈长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为何能引得杀手而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啃了一半的桃子,“你看上去倒是挺悠闲的,不怕杀手卷土重来?” 沈长歌心想反正都要慕珩救了,那就厚脸皮到底吧,她笑道:“我与世子爷是盟友,有世子爷在,我当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慕珩:“你这是把我当做你的护卫了?” 沈长歌不动声色地岔开这个话题,她从上到下打量了慕珩一眼。 他这个人,实在是有一副好皮囊,剑眉含锋,双眸明澈,面庞轮廓不算十分硬朗,反而更添了几分少年俊俏,尤其现在穿着这松松垮垮的袍子,胸膛若隐若现..咳咳.. 慕珩察觉到沈长歌不怀好意的眼神,“你在看什么?” 沈长歌有些尴尬,不过为了掩饰尴尬,她继续直视着慕珩的脸。道:“说来也是有缘,没想到能在这遇上世子。” 慕珩冷冷「哼」了一声,“我看你这女人,就是故意来给我惹麻烦的。” 今日,的确是多亏了慕珩出手相救,沈长歌也不与他做口舌之争了,问道:“你要我答应什么事?” 慕珩靠近沈长歌,道:“我还没想好。” 沈长歌瘪瘪嘴,“那就等世子想到了再告诉我吧,我先告辞了。” 虽然那个杀手紧追着她过来,但她还是有点担心小五和云兮。 慕珩说了句:“等等。”他随意拿起一件厚实的袍子盖在她的身上。 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故意推她到水里的。 慕珩披衣的手法很粗笨,差点把沈长歌整个人都包在一起了。 沈长歌有些错愕:“世子还有什么事吗?” 慕珩面无表情:“我送你回去。” 沈长歌?? 慕珩一脸冷漠,缓缓道:“你要是死在路上,我可就要不回你欠的债了。” .. 于是,月夜之下。 慕珩与沈长歌一前一后,走在街道上。 街道一片寂静,只有二人的脚步声。 沈长歌走在后面,她看见月光洒在慕珩的身上,莫名多了一分清冷而柔和的气质。 前世,她并未见过这个昌平王世子,只是在别人的口里听说过他,无一人言语不是惋惜,那样绝世风华的公子,最后却是落得惨死的下场。 沈长歌不忍,也不愿今生的慕珩会是那个下场。 这一世,她是个冷漠自私的人,对于仇人,她杀伐果断; 对于亲友,她舍命相护。可慕珩,与她非亲非友非敌,甚至可以说,他与她是完全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她根本不需理会的。 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对他有了一点点不同。 沈长歌觉得,这一路的月光格外温柔,连风也变缓了许多。 在街头的转角处,沈长歌看见了小五和云兮。 小五晕倒在墙角处,云兮看见沈长歌来了,便走过去,“你没有受伤吧。” 沈长歌摇头,她蹲下身子,简要查看了一下小五的伤势,好在并无大碍,只是被打晕了。 云兮心里疑惑,“沈小姐,是谁雇了杀手来杀你?” 沈长歌道:“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再告诉你吧。苏姑娘,此地离醉春风不远,你先回去吧。” 云兮还有些惊慌,刚才那个黑衣人,实在是太可怕了。“那好,我先回去了。” 云兮离开之后,沈长歌看着小五,她掏出一枚药放在小五的口里,然后拍了几下,小五就转醒了。 沈长歌也有几分奇怪,那个杀手对小五和云兮倒是没下杀手,为何对她就那么凶狠? 小五咳了几声,站起来,待看到沈长歌平安无恙,终于松了一口气。 沈长歌看向慕珩,道:“多谢世子相送,我们就此别过吧。” “嗯。”慕珩背过身,然后以轻功飞向空中,瞬间不见人影。 沈长歌望着黑夜,喃喃道:“这个人,真是奇怪。” 第48章 王府的邀请 回到沈府之后,沈长歌仔细想了一会,如今最痛恨她的人无非就是沈安,可他哪里来这么多银子去请天剑山庄的人? 不是沈安的话,难道是刘府? 沈长歌记起,沈长瑾曾经夜至刘府,与刘珊深谈过。 刘珊会不会知道李妍就是沈长歌设计杀害的,所以花重金买了杀手? 沈长歌冷笑几声,好一个刘珊,好一个刘府。胆敢伤害她,就要做好拿命来赔罪的准备。 今日伤她一分,那她就千倍万倍还给刘府。否则,人人都以为沈长歌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算算时间,这段日子,朝中将会发生几件大事情。 沈长歌要做的,就是祸水东引,让刘府付出代价。 .. 因为南宫奕和慕容惜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不甚光彩,而皇帝对此也颇有微词。 于是慕容惜嫁入南宫奕府邸的那天,格外冷清。 府邸门外都没有张灯结彩,看不到半个喜字,只有卧室里面看见一点红色。 慕容惜身穿嫁衣,却并非凤冠霞帔,在西周,身为妾室,是不能够穿正红色的衣服,她为此心痛了许久,不过想着能嫁给南宫奕,自己受点委屈也是可以忍受的。 南宫奕今日成婚,脸上却没有半点欢喜,他推开门,缓缓走到慕容惜面前。 仰慕慕容惜的人多不胜数,南宫奕也是其中一个,因为他觉得自己是这天下的王者,西周第一美人只能属于他。 如今,慕容惜成了他的女人,可为什么,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南宫奕揭开红盖头,看见慕容惜一张娇俏美艳的脸,她的确很美,轻易地就能撩拨起男人的心,但他一看见她的脸,便想起在草原上发生的事情,她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提醒他的失败,提醒他被另一个女人给陷害。 慕容惜什么都不知道,她漾起娇羞的笑意,抬头看向南宫奕,唤道:“奕哥哥。” 这么多年,私下里,她一直都是这样称呼他的。 南宫奕却猛然后退一步,摆摆手,道:“我还有公务未处理,你先睡吧。” 说罢,他也不看慕容惜,转身离开了房间。 剩下慕容惜一脸惊愕,今夜可是他们的大婚之夜啊,他就这么走了吗?连安慰都没有留下一句。 慕容惜气急,却又无可奈何。难道他心里还在想着沈长歌那个贱人? 慕容惜美丽的脸庞因为愤怒变得扭曲,姿色平庸的沈长歌凭什么和西周第一美人争?她不会放过沈长歌的!绝不! .. 王尚书府 王潦因沈长歌一事而苦恼,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王潦的母亲王夫人,看见儿子这几日闷闷不乐的,就特意问道:“儿啊,你这几日怎么总是闷闷不乐的?” 王潦道:“母亲,你多心了,没什么的。” 王夫人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王潦的心思,问:“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王潦被说中,一下子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确是看中了一个姑娘。 王夫人见儿子表情,心知就是此事了,她笑问:“那姑娘是谁?要不,母亲找人去她家提亲?” 王潦慌忙劝阻,他的脸上带了几分哀愁:“母亲,可她对儿子无意。” 王夫人不以为然,“你就为这事苦闷?” 王潦的确是在苦闷中,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心里脑里都是沈长歌的一颦一笑。 王夫人笑意渐深,道:“喜欢那就去追求啊,人家姑娘一时对你无意,只要还没嫁人,你努力努力,还是有可能的。” 王潦似乎有些醒悟过来,道:“母亲言之有理,可儿子该怎么追求呢?” 王夫人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榆木脑袋!你可以让你妹妹给那姑娘下帖子,邀请她来府上,这样一来,你们不是可以见面了吗?” 王潦思虑再三,觉得此举可行。 .. 于是三日后,沈长歌收到了来自尚书王府的帖子。 沈长歌端详着手中的帖子,略有疑问:“王府三小姐王沅?” 她与王沅并无交情,为何王沅会下帖子邀请她上府呢? 赵嬷嬷对京城各个府邸的人口了如指掌,解释道:“这王沅呢,她是王尚书王禅的小女儿,母亲是正室王夫人,上头还有两个兄长,长兄王滦是姨娘所生,次兄王潦是一母同胞所出。” 原来是王潦的妹妹,那就说得过去了。 沈长歌盘算了一阵,她起身道:“去准备马车,我要前去王府。” 赵嬷嬷有些诧异,往日里,沈长歌推辞了不少帖子,总是将自己闷在房里,不喜社交一类的事情,今日倒是肯出去走走了,真是稀奇之事。 沈长歌当然要去,不过,她不是为了王潦,而是另有其因。 若她没记错的话,刘昌和王禅在朝中是死敌。 或许,沈长歌可以借助王禅的手,让刘昌得到报应。 .. 沈长歌到王府的时候,王沅已经在门口迎她了。 王沅的年纪与沈长歌差不多,但却比沈长歌多了几分娇憨之气,充满了少女的活力和青春,她跑过去,对沈长歌道:“长荣县主,你真的来了。” 她牵着沈长歌往府里面走去。 沈长歌看着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女孩,王沅个子不高,身材略有些圆润,加上有一张小小的圆脸,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酒窝,是很讨喜的长相。 “王小姐相邀,我又如何敢不来呢?” 这时候,沈长歌瞥见走廊上有一中年男子走过,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走路带风,看模样装扮,应该就是王禅了。 沈长歌叹了声气,对王沅歉意道:“我本应该早点到的,要不是马车在路上被堵了。” 王沅问:“怎么会被堵了呢?” 沈长歌的婢女小五解释道:“王小姐不知,今日,我们的马车走在街上,不料迎面走来了刘府的马车,气焰可嚣张了,他让我们给他让路,我们小姐不想惹事,就让路了,这才迟到了。” 第49章 花灯节的约会 王沅听完小五的话后,也有几分气愤,她骂道:“原是这样,那这个刘府也实在太嚣张了。” 王禅听到「刘府」两字,不由停下了脚步,他看向沈长歌,问:“你说的是刘昌刘大人?” 沈长歌回道:“正是刘大人,或许是他正赶着去甘露塔监工,这才急了些。” 甘露塔是最近在修建的一座佛塔,西周人信佛,皇室也尊崇佛法,这才在京城修建了一座佛塔,旨在为万民求福。 虽说只是修建佛塔,但这佛塔凝聚了整个西周人的信仰,所以是个大工程。 皇帝将此事交给了刘昌全权监制,可谓是斥巨资,如今已经快竣工了。 前世里,南宫奕即位的第二年,甘露塔就被狂风给吹倒了,原因就是建造甘露塔时偷工减料,导致下盘不稳。当然,罪魁祸首就是监造的刘昌,是他贪污了修建甘露塔的钱财。 今日,沈长歌故意在王禅面前提及甘露塔一事,就是想让王禅注意一下。她知道王禅与刘昌是死对头,因此一来,他会多留心刘昌的举动。 贪污钱款,同时还玷污了神佛,放大了讲,可是要抄家灭族的罪过。 王禅的脸色有些微变,他盯着沈长歌的脸看了几秒,对这女子有几分印象,问:“你就是在围猎大赛..拔得头筹的长荣县主?” 沈长歌彬彬有礼,道:“是我。” 王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赞许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沈长歌:“王大人过誉了,我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王禅看了眼王沅,打趣道:“县主才是谦虚了,小女应该多向县主学学。” 王沅撒娇道:“爹爹又嫌弃女儿了。” 沈长歌一直浅浅笑着,王禅和王沅这样的父女亲情是她一直都羡慕的。 她瞥了眼王禅身后的棋盘,问:“王大人也喜欢围棋么?” 王禅见沈长歌似乎感兴趣,“难道县主也喜欢?” 谈起围棋,王禅是个中高手,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府里每个人都与他对弈过,皆是失败告终,后来,他觉得甚是无趣,无事的时候就自己左右手下棋。 沈长歌语气谦和,道:“我略懂一二。” 王禅笑道:“正好遇上一个懂棋之人,县主不如与老夫对弈一局?” 王沅心想,她今日特意约了沈长歌,就是为了自家哥哥王潦的,怎么老爹要拉着沈长歌下棋呢?正想拒绝,谁知沈长歌倒是一口应下。 沈长歌道:“还望大人手下留情。” 前世的她,最擅长的除了带兵打仗,就是下棋,那是因为南宫奕喜欢与人对弈。 她若是爱上一个人,就会卑微到尘埃里,只要是南宫奕喜欢的,她就拼尽全力去学,去做到最好。 那时的她,实在是太卑微了,可最终还是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这辈子,她再也不会了。她只为自己而活! 王禅终于找到一个新的棋友,内心欢喜不已,道:“县主女中豪杰,想必棋艺也不错。” 接着,沈长歌与王禅坐在王府的亭子里下棋。 王沅在亭子下面张望着,心里着急,她深知自家爹爹的性格,一旦开始下棋了,就不许别人干扰他。那哥哥该怎么办呢?好不容易给他约到了沈长歌。 亭子上,清风徐徐,无人打扰。 棋下过半,是时候收局了。 沈长歌拈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她悠悠说了一句:“大人要当心了。” 王禅脸上有几分焦急,他深思一会,才落下黑子。 沈长歌无意说起:“不知大人可否见过甘露塔,我前几日路过,不禁为那宏伟壮观所惊叹。” 王禅的思虑汇集在棋局里,低着头道:“这甘露塔是皇上的心血所在,当然会是非常壮观了。” 这时,沈长歌面露几分可惜,“唉,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甘露塔脚底下的金沙似乎有些暗。” 王禅听见此话,不禁停下来,抬头问:“你说甘露塔脚底的金沙有点暗?” 沈长歌又落下一颗棋子,不经意道:“是啊,可能是沾了灰尘。” 王禅目光凝思,这金沙有些暗,难不成里面是铜沙? 只在外面镀一层金,里面却是铜,这样一来,监造的官员可以吞下一大笔财富,而且又是塔底脚边边上,一般人只会认为是沾了灰尘,不会深想。就算是查,只要最外面一层是金的,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好一个刘昌,竟敢使些这样的小伎俩,私下贪污皇上的拨款,中饱私囊,这可是会杀头的。 沈长歌见王禅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在怀疑甘露塔里面的猫腻了,她趁机落子,堵住了王禅的黑子。 然后,沈长歌一颗颗捡起棋盘上的「死子」,浅笑道:“王大人,你输了。” 王禅有些懊悔:“呀,老夫竟然输给了你个丫头。” 沈长歌脸上没有得意,语气很是谦虚:“多谢大人承让。” 王禅连连笑了几声,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对手,他也是输得心服口服,道:“罢了罢了,是老夫技不如人。” 王沅见王禅已经下完棋了,这才敢上来,她对沈长歌道:“县主,今日护城河边有花灯节,我们一起去看灯吧。” 沈长歌想想这一世还未见过花灯节,就同意了。 王沅暗中笑了笑,又悄悄问道:“我哥哥也和我们一起,县主不会介意吧?” 沈长歌早知会有此事,不过是一同逛个花灯节,她正好可以借此时机与王潦说清楚,“不介意。” 王禅对王沅道:“出门多带几个护卫,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欺负县主。” 王沅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这么可爱,怎么会欺负县主呢?” 王禅也是忍俊不禁,再次嘱咐道:“好了,多带些护卫跟着,街上人乱。” “好了,爹爹我知道了。”王沅已经拉着沈长歌往外面走了。 王潦见妹妹把沈长歌带来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县主,你..你真的和我们一起..一起吗?” 第50章 她有这么可怕吗 看到王潦结结巴巴的样子,沈长歌不禁想笑,她有这么可怕吗? 王沅拍了拍王潦的肩膀,道:“哥哥,我已经把县主给你带过来了,有什么话你自己和她说。” 然后,她识趣地溜走了。 王潦、沈长歌二人走在前面,几个婢女跟在身后。 王潦不知从何说起,又不知该找什么话题,他是第一次与姑娘相约,着实有些木讷了,“县主,你能赏光,我已经很高兴了。” 沈长歌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也保持着淡淡的疏离,她道:“我听说,今年科考的榜单已出,王公子名列探花,日后定会前途无量。” 王潦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县主也知道此事。” 沈长歌语气骤然一变,道:“像公子这样优秀的人,实在不应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王潦疑惑:“县主此话为何?我。.我是真心喜欢县主的。” 沈长歌直接问:“那公子喜欢我什么呢?我们不过才见了几面而已。” 她不相信无缘无故的感情,尤其是一见钟情。毕竟,她也没有非常吸引人的美貌。 王潦回忆起第一次看见沈长歌,那日,她在众人面前给沈易送上平安符,坦然淡定迎接所有人质疑嘲讽的目光,素衣淡妆,却自有一番风华流转,自那日起,她的身影就落在了他的心头。 再次相见,沈长歌是猎场上踏花归来的倾城绝色,她一身英姿飒爽,举手投足自信从容,嘴角轻微的笑意吸引了他的目光,从此她的笑颜扎根在他心里。 沈长歌转身,看向前路的花灯,“公子,其实你也没多喜欢我,是么?” 王潦否认:“不,不..不是的。” 沈长歌道:“公子前途无量,应该把心思放在家国社稷之上,花在我身上,只是浪费罢了。” 她这人冷心绝情,不爱就是不爱,不会给人半点希望。 王潦虽然落寞,但还是保持礼貌,问了一句:“县主可否告诉我,为何?” 沈长歌眉眼间流露的全是拒绝,声音冷冰冰的,“我是一个无心之人,无心无情无爱,公子的情意,我回应不了。” 只因她死过一次了,再也不想尝试这情爱的毒。 王潦目光有几分伤痛,他是谦和有礼的性子,哪怕是被如此直白地拒绝,也没有露出半点愤怒,反而是带了歉意道:“我明白了,抱歉,是我打扰县主了。” 沈长歌心知王潦不是死缠烂打之人,道:“即使如此,那我们二人就此别过了。” 她转身直走,走入了街市之中。 素衣红灯,烟火四起。 王潦只能默默看着沈长歌渐行渐远的背影,无语凝噎。 王沅一直在后面跟着,她从远处走过来,拍了下王潦的肩膀,问:“哥哥,你为何让县主独自走了?” 王潦摇头道:“我与她,或许真没有缘分吧。” 王沅不懂,明明自家兄长喜欢沈长歌,为何不去挽留,她道:“没有缘分,那就创造缘分,勉强也未必不可的。” 王潦苦笑,看着王沅,道:“你还小,不懂。有些事勉强反而会事与愿违,回去吧。” 王沅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哦。” “走吧,妹妹。”王潦带着王沅,往回走了。 .. 沈长歌带着小五并没有直接回到沈府,而是在护城河边闲逛着。 河边花灯一盏盏挂起,河面倒映出一片片光彩。 穿梭其中,宛若梦境。 痴男怨女,人世浮像。只是一场又一场的梦吗? 沈长歌静立在河边,她放眼看去,夜色下的护城河,比她想象的样子要美。 前世的她,也曾与人并肩在此迎风赏灯,那人还说要带她看遍天下风光,到头来,所谓君临天下的承诺不过是一杯毒酒,毒心杀人!而他,却是另拥佳人在怀,风光无限! 一个提着篮子的小姑娘站在沈长歌面前,眼睛里带着期许:她的声音有些害怕,“姐姐,要不要买个花灯?” 是期许着有人买她的灯,却又害怕被拒绝吧。 沈长歌随便选了一个花灯,付了铜板。 来这河边放花灯的女子,都是为了祈求姻缘的,至于沈长歌,却是为求许多人之死。 南宫奕瞧见河边有一长发素衣女子,他如何会不认得,就是这个女子一次次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走过去,讥诮道:“县主,真是巧了,在这也能看见你。” 沈长歌回眸,落在南宫奕的脸上,他身穿暗紫色华袍,面如冠玉,夜风之下,撩起他的寸寸发丝,无论是何时看见,都是一张迷惑女子的脸啊。 而沈长歌,看见的却是俊美皮囊下丑陋的心。 “九皇子殿下也来逛花灯节啊。” 南宫奕眸光凝聚,带了几分恨意,“看样子,县主最近是过得春风得意。” 沈长歌回道:“殿下新婚燕尔,抱得美人归,看样子,似乎是不怎么顺心了,是美人不合殿下的口味吗?” 她不慌不忙,直视着南宫奕的目光,没有丝毫退却。 南宫奕纵然是善于隐忍,此时被沈长歌的轻蔑也给刺激到了,他语气加重了许多,问:“那日草原发生的事,慕容惜、还有刺客,全是你算计的吧。” 沈长歌勾唇,反问:“殿下是指自己与慕容小姐的事情吗?这男欢女爱之事,殿下自己控制不了自己,我又如何能操纵得了呢?我如何不知自己还有这本事,能让殿下脱衣解带,与人共赴云雨之欢呢?” 她说话的时候,轻笑了几声,笑声之下,暗暗带了恨毒。 这番话,似乎把南宫奕说成秦楼楚馆里..随便脱衣的面首。 南宫奕的脸上有几分怒意,“我自认与县主无仇,为何县主一直要针对我呢?” 沈长歌一脸无辜,可爱善良如白兔,道:“殿下这话,我就不懂了,我看啊,是殿下一直在针对我吧。” 南宫奕握住沈长歌的手腕,咬牙切齿道:“沈长歌!” 小五按住腰间,心想要不要拔剑。 沈长歌扬起一个笑容,道:“殿下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弱女子动手吗?” 第51章 让她生不如死 周围有人不禁注意到了沈长歌和南宫奕。 南宫奕见状,松开手,愤愤道:“沈长歌,你不要得意太早了。” 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的底线,早就该死一万次了。 沈长歌恍若未闻,她的目光飘向远方,道:“我是越来越听不懂殿下的话了,殿下不去陪着自己的新婚美妾,眼巴巴地跟在我身后,究竟意欲何为呢?难不成..殿下是爱上我了?” 她刻意提到了「美妾」二字,无论前世今生,像慕容惜这等女人,永远只配为妾。 而南宫奕此人也实在是犯贱,十三岁前的沈长歌死皮赖脸追着他跑,他可是高傲得很,可现在,却是时时刻刻把沈长歌记在心里呢! 南宫奕眯起双眼,眸中杀机乍现,“得罪我,你就不怕死吗?” 之前,他的确是存了几分纳沈长歌为小妾的心思,现在,他只想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让她臣服。 沈长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不停眨巴着,可怜兮兮道:“怎么不怕死呢?我最怕的就是死了。” 她的唇角弯起弧度,靠近南宫奕,讥讽笑着,低声说道:“不过,殿下有这个能耐让我死吗?” 她眼神里的轻蔑,她语气里的讥讽,足以让南宫奕抓狂,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敢这样同他说话。 此时此刻,沈长歌明明白白地告诉南宫奕,她看不起他! 南宫奕恨不得亲手掐死沈长歌,可他发现沈长歌身后的那个侍女,看样子是个会武功的,周围又人烟杂乱,要动手的话,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南宫奕丢了句狠话:“你可以试试!”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小孩子打架输了,只能放狠话。 沈长歌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丝毫没有惧意,道:“等殿下成为九五之尊的时候,再来与我说这话吧。不过,我觉得殿下这辈子是不能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更加轻蔑,声音很小,却足以落在南宫奕的耳朵里:“殿下不过是区区一个浣衣局婢女所生,也配和皇后嫡出的二皇子相争?真是不自量力!" 再也没有人比沈长歌更了解南宫奕了,他的生母就是他最大的痛点,他最痛恨的就是自己有一个身份卑贱的生母。 这份耻辱永远钉在了他的骨子里,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以至于前世他登上了皇位,也还是洗刷不了骨子里带来的耻辱。 南宫奕的脸色越来越铁青,紧紧攥着拳头,眸子里的杀意就如同刀子,刺向沈长歌。 他被逼急了,声音低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就如此确信我不会成功?” 沈长歌今日踩到了南宫奕最痛的地方,他不会放过她,他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沈长歌看见远方一人,眼中精光一现,莞尔一笑:“看来,殿下果然是个有野心的。” 南宫奕回过身,看见自己身后的人,瞬间换了一副脸,“二哥,你也在。” 今日的南宫淳不是单独过来,他的身边站了一个白衣女子,女子带了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单单只是一双眼睛,便足够勾起无数人的心魂。 美人如斯,倾国之姿。 沈长歌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云兮,云兮终于一步一步走到了南宫淳的身边,也一步一步往复仇的路上前进着,此后再不可回头。 复仇的路有多难走,沈长歌清楚知道。云兮,也是一个倔强的人啊。 南宫淳刚才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但南宫淳也学得聪明了,不会表露出来,只是看向南宫奕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怀疑,嘴角含笑,问:“九弟为何也在这里?” 南宫奕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似乎刚才的盛怒不曾发生过,他依旧是面带春风的翩翩公子,道:“二哥,我也是来赏灯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南宫淳身边的女子,她是醉春风的人。 上次,南宫淳与云兮在画舫上,被南宫奕碰见,今日,南宫淳与云兮,再次与南宫奕相遇。 南宫奕不得不怀疑,南宫淳身边的白衣女子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究竟是一夜之欢,还是情深似海? 南宫淳会这么愚蠢吗,把一个风尘女子带在自己身边? 云兮对上沈长歌的目光,有一瞬的惊讶,但她很快就掩饰过去了,没有表现出来,如今步步为营,步步惊心。 南宫淳察觉到南宫奕的目光落在云兮的身上,顿时,他的脸上浮现不悦,“是么?我怎么觉得,九弟是故意等在这的。” 南宫奕收回目光:“二哥说笑了。” 看来,南宫淳很是在意这个白衣女子。 而南宫奕今日是打听到了,沈长歌与王潦会来逛灯会,于是就一直跟着她,根本与南宫淳无关。 南宫淳的眼神从南宫奕的脸上滑过,看向沈长歌:“原来长荣县主也在,是与九弟一同来的吗?” 他心想,沈长歌如今有了品阶,又是沈府嫡长女。 南宫奕不但与慕容家结亲,还在缠着沈长歌,是想把沈家也拉到自己阵营吗? 沈长歌道:“我也是刚刚在此遇上九殿下的。” 皇储未立,朝中瞬息万变,南宫淳不得不开始多疑,南宫奕最近的动作实在有些多。 南宫淳联想起画舫游湖那日,心想可能是南宫奕一直缠着沈长歌,南宫奕下次苦心,目的不言而喻。区区一个贱婢之子,也敢争夺皇位? 沈长歌有句话说得没错,南宫奕就是不自量力! 南宫淳在怀疑南宫奕,同时,他却是小看了南宫奕。 沈长歌见机,福身道:“二位殿下在此,我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就此离开了。” 她转身,离开了河边。嘴角挂着一抹阴冷的笑。 小五问:“小姐,你是早知道南宫淳和南宫奕在那个地方吗?” 沈长歌轻飘飘地反问一句:“不然,我来这里是为了赏心吗?” 小五这次顿悟,原来沈长歌的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从答应王潦的邀请,再到偶遇南宫奕。这该是多么深沉的心机啊。 .. 第52章 心甘情愿做你的棋子 三日后。 尚书王禅在朝廷上,参了镇国将军刘昌一本,是关于监造甘露塔一事。 皇帝原本因为周全之死,就对刘昌起了猜忌之心,没多久,王禅又拿出了刘昌贪赃枉法的证据,皇帝半信半疑,派人仔细去查了刘昌。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查,不仅是查出了甘露塔偷工换料一事,还查出了这些年来,刘昌贪污受贿,买卖官职,各种大大小小的罪名,多不胜数。 皇帝大怒,下旨抄了刘府,将刘府一百三十多口人全部打入了天牢。 刘昌在朝廷上大呼冤枉,时不时地把目光投向南宫奕。 然而南宫奕一直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一旦刘昌落难,没有利用价值了,南宫奕可是不会挺身而出,这时候,明哲保身才是要紧。 退朝之后,南宫奕不经意地走在王禅身侧,意味深长道:“王大人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 王禅皮笑肉不笑,道:“臣出不出风头不要紧,重要的是能为西周除去一个祸害。” 他与刘昌在这朝堂上,互为死敌已经数十年,今天,终于除去了刘昌。 要怪就怪刘昌太贪,甚至连甘露塔的经款也敢贪。西周信佛,侮辱佛祖是会得报应的,刘昌的报应已经来了。 南宫奕又问:“王大人是如何发现甘露塔存在问题的呢?” “刘昌行事太过张扬,有心就不难发现。”王禅能够发现甘露塔里面的猫腻,还是因为沈长歌的话,他不禁在思考,沈长歌是无意,还是故意和他说那些话的? 若是有意为之,那沈长歌的心思也未免太深沉了些,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会有如此周密的心思吗?莫名有几分可怕。 南宫奕就知道王禅这只千年狐狸,口风紧密,套不出半点话来,也就不再追问了。他回到府上,慕容惜就迎上来了。 慕容惜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南宫奕最喜欢的粉色窄裙,吩咐婢女端着银耳粥,“奕哥哥下朝了,想必累了,妾身亲自熬了粥,你要不要尝一尝?” 南宫奕还在为刘昌一事而忧思,他正是心烦得很,见了慕容惜,也没有好脸色,淡淡道:“我现在还有急事,你先回去吧。” “可奕哥哥。”慕容惜还想说什么,南宫奕已经走进书房了。 南宫奕的书房外有许多护卫看守,没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慕容惜美丽的脸上浮现几分委屈,自从嫁入府邸以来,南宫奕就没有与她说几句话,他真的是厌烦她了吗? 南宫奕一坐下,就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打翻。 余朝跟在南宫奕身边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南宫奕发这么大的脾气。 南宫奕气愤道:“刘昌入狱,这无疑是折损了我的羽翼。” 余朝问:“殿下可知是谁走露了风声?” 南宫奕也想了无数遍,按理来说,不可能有人发现甘露塔的事情,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禅是怎么突然知道的?吩咐道:“你去查一查,最近有什么人与王禅见了面?” 余朝:“是。” .. 沈长歌当然听说了刘府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她导致的。 刘珊敢雇天剑山庄的人来刺杀沈长歌,就别怪沈长歌出手狠毒了。 这日,沈长歌就要入睡,忽然从窗户外跳进来一个人,她抽出枕头下的匕首,正准备动手。 来人却捂住了沈长歌的嘴,“是我。” “世子,怎么是你?”沈长歌放下匕首,看着慕珩。 他这人倒真是奇怪,深夜入女子闺房,还真是不怕毁自己清誉。 慕珩甩袖一挥,随意坐在椅子上,道:“刘昌的事情,是你做的。” 沈长歌神色淡然,“世子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慕珩道:“不全是。” 沈长歌一直有一件事未明,就是慕珩与刘家会有什么恩怨,“那还有什么?” 慕珩的眸子淬了一层冰霜,“如今刘家只是被打入天牢,皇帝还没下旨杀了他们。” 沈长歌淡淡一笑,“这是迟早的事情,世子只需再做一件事,皇帝就会立刻下旨诛杀刘府满门。” “何事?” 沈长歌缓缓道来:“若这时在刘府搜到了什么谋逆的物件,皇帝多疑,还会对刘府手下留情吗?而这区区小事,对世子来说易如反掌。” 慕珩盯着沈长歌的脸,捕捉到她眼睛里的狡黠,“我怎么觉得,你把我也当做了你棋盘上的棋子?” 沈长歌:“我可不敢把世子当做棋子。” 慕珩:“是么?你这女人狡猾得很。” 沈长歌的目光看过去,如幽幽冷月,字字如玉,“除非是世子心甘情愿做我的棋子。” 慕珩早就意识到,沈长歌表面上看起来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其实却是一头比谁都凶狠的野狼,刘昌得罪她了,也是自寻死路。 他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聪明的盟友,也不错。 沈长歌与慕珩两人相对而坐,他们的心里都装满了太多的秘密,却不会问出口,这或许是最轻松的合作关系,亦或许是一种莫名的信任。 慕珩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哨子,放到沈长歌手里,道:“这是玉哨,若是情况紧急,你大可吹响,自会有人出现。” 沈长歌接住玉哨,不经意地触碰到了慕珩的指骨,他的手指修长冰冷,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是玉哨冷,还是他的手指更冷。 这个人,是冰做的么? 沈长歌道:“多谢世子了。” 慕珩稍抬起下颚,他移开目光,道:“像上次那样的事情,若不是遇见了我,你恐怕就死了。” 沈长歌:“世子大可放心,越是有人希望我死,我就越是会活得好好的。” 慕珩深以为然,“当然了,毕竟祸害遗千年。” ?? 沈长歌脸上的笑意尽数散去。 慕珩觉得沈长歌的表情有几分可爱,差点笑出声,他故意咳嗽清了清嗓子,道:“天色已晚,我走了。” 沈长歌瞥了慕珩一眼,“一路保重。” 慕珩推开窗,跳了出去。 再看时,已经没了人影。 沈长歌揉搓着手中的玉哨,这哨子的材质世间少有,做工也是精美绝伦,哪怕是放在当铺里卖,也是价值连城之物,慕珩就这么给了她,也真是出手大方。 第53章 动了凡心 沈易派人,暗中寻找沈长瑾已经一个月了,却没有找到半点踪迹,他着实忧心。 沈长瑾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在世间上凭空消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沈易一定要找到沈长瑾。 秋笙见沈易烦恼不断,就伸手在他肩头按摩,柔声道:“老爷,不要那么担心,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沈易连连叹气,“唉,都一个月了,我能不担心吗?” 秋笙心里暗暗开心,面上却装作忧愁,“或许有些地方,老爷没有去找。” 沈易:“下人几乎找遍了京城所有的地方。” 秋笙:“那这就奇怪了,妾身想,长瑾是不是被人贩子给掳走了。” 沈易不由一惊,最近,京城的人贩子的确有些猖狂,若是长瑾遇上人贩子,那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尽管沈易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要抓捕人贩子,就必然会惊动朝廷,那时候就瞒不住长瑾的事情了,对她的名誉有毁。 秋笙靠在沈易的怀里,“老爷不如向皇上请缨,主动带人去抓捕人贩,这样一来,就没人会怀疑老爷,是去寻找长瑾了。” “是啊,你言之有理。”沈易掐了掐秋笙的细腰。 秋笙娇笑,“老爷。” .. 沈易接了这个差事之后,没多久,就抓获了一个人贩团伙,顺藤摸瓜,找到了一群被贩卖的女子,她们大多已经被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这一堆女子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满身伤痕。 沈易的目光在女子的脸上扫过,仔仔细细扫了两遍。 沈长瑾并不在其中,一时不知应该是庆幸,还是失落。 沈易叹声气,吩咐道:“将这些女子送回自己家中。” 谁知这些女子跪在地上,只是垂泪哭泣,她们不想回去。 其实不是不想回去,是不敢回去。 她们已经被人贩子玷污了,若是回到家中,父母并不一定可以接受她们,反而还会觉得她们辱没了门楣。 沈易见状不由愈发心急,他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在哪个地方。 .. 回到府上后,有人来禀告沈易:“老爷,奴才发现二小姐失踪与九皇子有关。” 沈易眼皮跳了下,“九皇子?” “奴才查到,是九皇子派了杀手打晕了二小姐,之后二小姐就失踪了。” 沈易的眼睛眯起,眸色幽深,看来南宫奕求娶沈长歌不成,便来报复沈长瑾,实在是欺人太甚。 好一个南宫奕! 沈易的脸色变得阴冷,既然南宫奕欺人太甚,是时候给他个回礼了。 .. 沈长歌原想着今日去秦府问问秦月的行踪,没想到秦月自己过来了。 秦月直接拉着沈长歌去酒馆里喝酒,沈长歌连连叹气,“瞧你这一身酒气,还没喝够啊?” 一月不见,秦月似乎变了许多,她的脸上竟带了几分哀色。 沈长歌观察入微,发现了秦月的异常,“你这段时间去哪了,都没看见人影。” 秦月提着酒壶,一边道:“我游历了半个西周,遇到了一些人和一些事。” 沈长歌问:“什么人什么事?” 秦月提起这事的时候,嘴角不禁挂起了笑意,道:“他是一个剑客,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受了伤,躺在路边上,命不久矣。我见他模样生得好看,就顺手救了他。” 沈长歌:“然后呢?” 秦月:“他的腿受了伤,不便行走,我就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沈长歌侧眸,“我在想会是多么好看的皮囊,才会让你亲自照顾他?” 秦月笑意愈深,“说不上多么好看,只是我第一眼瞧见他,就觉得心里舒坦。” 沈长歌戏谑问:“你莫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剑客?” 秦月大大方方地承认,“或许是吧。” 沈长歌:“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吗?” 秦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这么一提,我好像忘了问,哎呀!我下次见到他,第一句话定要问他的名字。” 沈长歌笑着摇头,“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喜欢上了?” “你不懂,这叫一见钟情,我还从未对哪个人产生过这种感觉。”秦月停了停,纯粹的眸子里忽而多了一份感伤,“如果你遇上一个人,暖阳白云,鸟语花香,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风都是甜的,见到他心中欢喜,离开他万分想念,这个人对你来说就是特别的。” “真是稀罕,你竟动了凡心。”沈长歌记得,前世里,秦月未曾喜欢过哪个男子,到死都是孤身一人。 原来重生一世,不仅是沈长歌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连秦月也变了。 秦月眸中已有醉意,“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他呢?” 沈长歌见秦月是认真了,“不知姓名,不知住处,再见只能看缘分了,若你二人有缘,自会再见。” 秦月摆摆手:“尽谈些我的事,我还没恭喜你成为县主呢!” 沈长歌:“你这恭喜晚了,当罚!” 秦月话锋一转,略带些悲凉,“长歌,其实,我这次回来是与你道别的。” “为何?” 秦月解释:“我父亲收到皇上的圣旨,就要领兵出征北凉,过几天,我也要过去了。” 出征北凉?沈长歌记得,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啊。 前世,南宫奕登基之后,命秦成出征北凉,借故扣下他的军饷,甚至在紧要关头不派援兵,眼睁睁地看着秦家军被北凉给打压。 秦成腹背受敌,这一战败了,一身功名付诸东流水,还被扣上投敌的罪名。 可怜秦家满门忠烈,竟是马革裹尸都不能,荒郊野外,黄土一抔,英魂无处安身。 这一世,沈长歌要阻止这个结局的发生。 “战场之上,生死难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回来。”秦月轻笑一声,摇头道:“真是奇怪了,从前我根本不在乎生死,见了那人之后,我竟有些贪生怕死,因为死了,就见不到他了。” 第54章 月色冷如霜 沈长歌握住秦月的手,语气坚定,她似在承诺,道:“放心,这一战,你们会凯旋,我等着你回来。” 秦月猛然大喝了一口酒,握住沈长歌的手,说了一个字:“好!” 千言万语只在此一酒中,秦月给自己灌了一大碗酒。 沈长歌夺过秦月手中的酒,语气嫌弃:“别喝醉了。” 秦月盘踞双腿,看向窗外,眼神迷茫。小声说了句:“你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吗?” 沈长歌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她知道秦月有了心事,此时此刻,她愿意做一个聆听者。 片刻之后,秦月又恢复成原来的状态,笑道:“酒喝够了,我带你去过新鲜地方玩如何?” 沈长歌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问:“新鲜地方?” 京城里,还有什么地方是新鲜的? 秦月卖了个关子,“这个地方呢,你肯定没去过,但一定会爱上它。” .. 然而,沈长歌和秦月走在路上,她和秦月是习武之人,早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 不过,这次沈长歌早有准备,她握紧了手腕上的镯子,这镯子是她特意准备的。 镯子虽然看上去平平凡凡,与普通的镯子没什么区别,但凡敌人靠近,沈长歌只需轻轻一按,就可以让镯子放出毒针。 何况,沈长歌已经给毒针喂了最毒的药,一旦毒针刺入敌人的身体里,他就会瞬间中毒身亡。 尽管沈长歌做了万全的准备,她还是不经意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哨。 如果她吹响的话,真的会有慕珩的人出现吗? 不知为何,明明是冰冷的玉石,却让沈长歌心中萌生一股暖意。 黑衣杀手从屋顶跳下,手中寒光一闪,直刺沈长歌而来。 看样子,还是上次那个杀手。 秦月见状,推开沈长歌。她拔出佩刀,对上杀手的招式,喝道:“哪里来的杀手,敢刺杀我?” 黑衣杀手看见秦月的时候,眼神明显顿了顿,招式似乎变缓了一些,攻击性也小了许多。 秦月不是细心之人,但也发现了黑衣杀手的变化。 对招之时,她觉得他的眸子有几分熟悉。 很像很像某个人.. 几十招之后,黑衣杀手似乎不想打下去了,就飞身一跃,打算离开。 秦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提起刀,也快速追过去。 沈长歌刚想拦住秦月,但还是晚了一步。 她隐隐觉得这个杀手与秦月有某种关系。 .. 秦月一直尾随着黑衣杀手。 二人走了很远,直到精疲力尽。 秦月终于停下脚步,喝了一声,“站住!” 黑衣杀手不禁也停下了脚步,背对着秦月。 他拿着剑的手有些颤抖。 秦月的心跳声加快,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她站在他面前,伸手去扯他的蒙面。 杀手下意识想避开,不知为何,在她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竟是一动也不动。 下一秒,秦月一把扯开黑衣人的面纱。 果然是..他! 这张脸不算白净,反而像是在烈日下经过长期曝晒的小麦,但他却有着近乎完美的五官,不大不小的眼睛,挺拔的鼻梁,单薄的唇,以及刚硬的下颚线,他站在原地,如同雕刻好了的雕像,纹丝不动。 秦月没有想到刺杀沈长歌的人就是他,疑惑、愤怒、恨意..全部汇聚成了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过再次相见,第一句话是问清他的名字。 “冷渄。” 月夜之下,人的声音如同碰击的刀剑。 伤的却是肉体凡胎。 冷渄吐出两个字,他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重遇秦月。 那日他受了重伤,又不想回到天剑山庄,最后晕倒在路旁,是她路过,救下了他。不然,他应该早就死了。 江湖之人,最讲恩仇。 秦月于冷渄有恩,他不会对她动手,所以,他又一次失败了。 冷渄、冷渄..秦月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抬眸却是愤怒,质问:“你为何要追杀沈长歌?” 冷渄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直截了当:“天剑山庄拿钱办事,绝无败绩。” “好好好!”秦月连说了三个好字,她猛然又抬起刀,喝道:“你既然要杀我的朋友,那我就先杀了你!” 谁知冷渄毫无动作,呆呆地站着。 刀即将刺入冷渄的心脏,他依旧是纹丝不动。 秦月及时收回了刀,脸上全是疑惑,问:“你为何不躲?” 冷渄抬起下颚,脸上毫无退缩之色,道:“秦姑娘,你于我有恩,若你要杀我,我将性命双手奉上。” 夜色之下,晚风如歌。 蝉声不断,编织着一场梦境,虚无缥缈,亦真亦假。 衣袂飘飘,拂落一地霜华。 是谁的心跳声不经意地加快? 是谁的手不自主地落下? 秦月的刀,不知不觉已经落在了地上,她不得不承认,冷渄这句话刺中了她的心房,以至于余生,她都忘不了曾有这样一个人。 冷渄看着秦月,略有疑惑,问:“秦姑娘,为何不动手?” 秦月的语气有些骄傲,道:“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拿就什么时候拿!至于沈长歌,你休想伤她一分!” 冷渄眸光一凝,似是挣扎了一番,他垂下手,“也罢,就当做是还你的恩情了,我不会再追杀沈长歌了。” 秦月心下一松,只要冷渄不追杀沈长歌,他们还是不会互相成为敌人的。“那你能告诉我,幕后人是谁吗?” 冷渄道:“天剑山庄规矩,不能告诉任何人,还望姑娘恕罪。” 秦月语气愤愤:“真是个木头脑袋,你告诉我,我又不会说出去!” 冷渄收回剑,抱拳,“秦姑娘,就此别过了。” 看着冷渄的背影,秦月喊了一句:“冷渄,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冷渄停下脚步,回了一句话“保重。” 之后,冷渄就消失在夜空中。 世上最大的欢喜就是重逢,可冷渄却没有留下秦月想听到的话。 她不介意他是江湖中人,也不介意他是一个杀手,她介意的,是他心中有没有她。 这个答案,秦月不知道。 第55章 血淋淋的往事 沈长歌赶到的时候,冷渄已经走了,只剩下秦月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秦月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沈长歌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靠近秦月,问:“他..就是你心里的那人吗?” 秦月心里有几分苦恼,像冷渄这种江湖中人,来也无踪去也无踪,若非有缘,她找不到他。无奈道:“长歌,面对他,我的刀便拿不动了。” 沈长歌轻轻一笑,“看来,是我给你们牵了缘。” 她早就看出那个杀手身手不凡,上次若不是因为慕珩出手相助,那她就性命危矣了。 随之,秦月语气抬高几分,拍拍胸脯保证道:“不过你放心,今后,他再也不会来杀你。” 沈长歌:“有你在,我有什么怕的?” 秦月脸色却不轻松,她知道天剑山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向来是拿钱办事,并无私人恩怨。 “长歌,我只能保证冷渄日后不会来伤你,可若是天剑山庄其他的人出手..你能告诉我,为何会有人买凶杀你吗?” 她不知道,沈长歌一个普普通通的闺阁千金,何以招惹杀身之祸? 沈长歌刚想解释,说出实情。 秦月一惊一乍,“我知道了,是不是南宫奕对你爱而不得,所以要杀了你?” 沈长歌苦笑,南宫奕的确对她起了杀心。 秦月问:“还真是南宫奕?”她的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肯定。 沈长歌劝慰道:“好了,你别想太多,没人能伤得了我。” 秦月还是有几分不放心,她虽然不知道沈长歌做了什么,但能感觉得出来,沈长歌身边潜伏着许多敌人。 她将手搭在沈长歌的肩膀,思考片刻,道:“这样吧,我吩咐慕珩一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让他保护你,反正他也闲得慌。” “慕珩?”沈长歌的眼神有一丝不自然,原来慕珩在他们眼中是一个「闲得慌」的人。 可她看见的,却是一个神秘复杂、杀伐果断的慕珩。 秦月笑了笑:“对啊,慕珩他成天闲逛,还不如做点正事。” 沈长歌柳眉弯了弯,问:“你当真认为他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吗?” 秦月耸耸肩,“义父成天想着让慕珩入朝为官,他倒是成天看不见人影,不知道在哪里鬼混,义母宠爱他,就随着他去呗。” 沈长歌问了句:“慕珩不想当官吗?” 秦月瘪嘴,“何止是不想,简直是深恶痛绝。” 沈长歌暗暗思量,慕珩为何不愿意入朝为官呢?不过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 冷渄回到天剑山庄的时候,自行负荆请罪。 自古以来,天剑山庄没有败绩,却是因为他,落了天剑山庄的污点。 天剑山庄的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他长相刚毅冰冷,武功高强,名冷邺。 冷渄跪在冷邺面前,吐出三个字:“我败了。” 冷邺的脸无丝毫表情,“我们冷家不问过程,只看结果,败了就是败了,你自己去领罚吧。” 冷渄叩首,“谢庄主。” 天剑山庄的责罚是用铁鞭鞭笞。 行刑的过程中,冷渄被脱掉上衣,沉重锋利的鞭子一下下抽打在他的背上,落下一道一道的血痕,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哼半个字,咬着牙关,脸色苍白。 鞭笞完毕之后。 冷邺走到冷渄面前,道:“冷渄,这是你第一次任务,便失败了,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 冷渄咬牙忍痛,“不会有下次了,冷渄保证。” 冷邺的眸光晦暗不明,语气带着杀机,道:“你是这一批当中,我最得意的弟子,却是落得败手而归,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庄主,那是个身手诡异的少年,我险些丧命。” 冷渄回忆起在客栈遇到的那个男子,他出招看似飘逸洒脱,实则却是凶狠致命,若不是冷渄选择收手逃离,估计就命丧在那里了,可那人看上去是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十六七岁,就如此厉害,日后不容小觑。 冷邺幽幽吐出一句话:“你不是他的对手,险些丧命,可见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了。” 冷渄道:“我定会更加勤练武功,不辱剑庄门楣。” .. 三日后,秦月身穿戎装,去了战场。 沈长歌没有来送别,却是站在高楼之上,看着秦月离去。 前世,她是皇后,站在皇宫的城墙上,看着秦成秦月父女,带着浩浩荡荡的秦家军,远赴北凉。 那时,她以为他们会回来的。 后来的后来,他们回来了,却是背负着一身罪名,没有死在北凉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西周刽子手的刀下。 沈长歌记得,监斩官是太尉胡盛。 胡盛向南宫奕屡进谗言,南宫奕怕秦成功高盖主,就夺了秦成的兵权,断了秦家军的粮饷,甚至连同北凉敌人一起陷害秦成,最后..南宫奕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秦府满门抄斩。 她眼睁睁地看着秦家人血流成河,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南宫奕,可他无动于衷。冷眼带笑。 回忆起那些血淋淋的往事,沈长歌痛入心扉,她握紧拳头,绝不会让往事重演。 既然如此,那就先向胡盛下手吧。 .. 这日,皇帝给几个成年皇子封了王。 南宫淳心里想,他打算借这个时机带云兮入府。 南宫淳语气喜悦,看向云兮,道:“云兮,今日我被封了广安王。” 云兮欠身行礼,道:“恭喜王爷。” 南宫淳的眼神包含柔情:“云兮,不知为何,我特别想和你分享所有的喜乐。” 云兮的脸色略带一些笑意,淡淡道:“我深感荣幸。” 南宫淳牵着云兮的手,走入了广安王府邸,今日之后,她就是他的人了,只属于他,再也走不了。 府里的管家迎上门,对南宫淳道:“王爷回来了,长公主在前殿候着。” “长姐?她来干什么?”南宫淳心里疑惑,一般情况,南宫端宁是不会上门来的,她来了,就说明有要紧事。 第56章 你是我心里的宝 云兮见南宫端宁在前殿,她抽出手,欠身道:“王爷,我先回避一下。” 南宫淳倒是丝毫不在意,“无妨,反正我都已经决定将你留在身边,带你见一见长姐也无不可,我想,她应该也会喜欢你的。” 云兮道:“可我只是一个风尘女子,难免污了长公主的眼。” 她的脸上并无卑微之色,却是有几分傲然。 南宫淳反握住云兮的手,掌心传送炙热,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一字一字道:“云兮,你是我心里的宝,不要胡思乱想。” 这时,南宫端宁从前殿里缓缓走出来,含笑问:“是谁说会污了我的眼睛啊?” 南宫淳看向南宫端宁,问:“长姐,你如何来了?” 南宫端宁来此是受皇后所托,来商量南宫奕的婚事,不料,倒是看见南宫淳牵着一个女子回来。 这女子肤色胜雪,姿容绝艳,令人见之难忘。 最可怕的是,这个女子的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赵贵妃。 不,她比赵贵妃还要美丽几分,她的身上多了一种清冷幽怨的气质,如同遗世独立的幽兰,沁人心脾。 这段时间,南宫端宁一直在寻找一个绝色美人,送她入宫,可惜却没有一个满意的,要不是庸脂俗粉,要么是平淡无奇,这样的女子如何斗得过赵贵妃? 今日,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南宫端宁想找的绝色美人,就是眼前的此女啊! 南宫淳见南宫端宁一直在看着云兮,甚至还有些出神,他轻轻唤了一句:“长姐。” 南宫端宁收回目光,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问:“二弟,她是谁?” 南宫淳解释道:“云兮是我看中的女子。” 南宫端宁揣摩着云兮的身份,她从未听说过哪个官员府上有一位名叫云兮的小姐,而且云兮就这么跟着南宫淳来到府邸,显然并非千金小姐,难不成是..娼妓出身? 云兮走上前几步,屈身行礼,道:“民女见过长公主殿下。” 南宫端宁不动声色,说了句:“起来吧。” 从一开始,南宫端宁的目光就不停在云兮身上打转,云兮也感觉到了,偶尔抬头,发现南宫端宁的眼神存在许多算计。她不由心想,南宫端宁藏着怎样的心思? 南宫淳问:“长姐来府上,是有什么要事么?” 南宫端宁笑了笑,掩饰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你。” 她原本想提及南宫淳的婚事,现在见了云兮之后,却是闭口不言。 南宫淳趁机道:“长姐可否帮我一个忙?” 南宫端宁:“何事?” 南宫淳已经反复思考了许多,道:“我想娶云兮为侧妃,就怕母后那里不同意..长姐素来得母后宠爱,所以我想着让长姐为我说几句话。” 南宫端宁心想,这王爷娶侧妃,也是要经过皇室批准的,她原以为南宫淳只是把云兮当作一个暖床丫头,没想到他倒是想给名分,这样一来,就有些棘手了。 不过,南宫端宁一口应下,“好吧,我去和母后谈谈,她同不同意,我就不能保证了。” 南宫淳笑道:“多谢长姐。” 南宫端宁瞥了眼一旁的云兮,自始至终,云兮都是一副淡然若冰的状态,没有半点情绪波动。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 南宫端宁离开广安王府之后,就直接去了皇宫,求见皇后。 皇后是让南宫端宁与南宫淳商量娶妻一事的,见南宫端宁来了,就问:“淳儿的心意定下来了吗?” 南宫端宁看了看四周,示意所有人都退下,这才冷冷笑着,道:“母后,我这个二弟,他看上了一个叫云兮的风尘女子。” “什么?看中风尘女子是什么意思?”皇后听到这话,手中的茶杯不禁落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变成碎片。 皇后不相信,问:“你再说一遍?” 南宫端宁道:“二弟说,他要娶一个风尘女子为侧妃。” 皇后不假思索,直接拒绝道:“不可能!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嫁给淳儿呢?” 南宫端宁劝慰:“母后,你先别急,听女儿细说。” 皇后气愤道:“还有什么可说的?本宫绝不允许一个风尘女子嫁入广安王府,你让淳儿死了这条心。” 南宫端宁露出一个神色暧昧的笑,道:“这个女子可不是一般的人,她的长相..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赵贵妃。” 皇后的眼眶瞪大,不可思议,“端宁,你在说什么?你说她像极了赵贵妃?” 虽说赵贵妃如今年华老去,可皇后一直记得赵贵妃年轻时候的样子,那当真是惊艳无双。 那时的赵贵妃,仅仅与皇帝一面相遇,从此,就让皇帝宠爱了她十多年。 南宫端宁的笑意越发浓厚,道:“所以,儿臣有一个办法,既可以让淳儿死了娶云兮的心思,又可以对付赵贵妃。” 皇后似乎猜到了南宫端宁的想法,一时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因为儿子的事情,南宫端宁恨极了赵贵妃,她献出一计,道:“母后,我们把云兮接到宫中,然后送到父皇床笫之上,这样一来,淳儿就不敢打云兮的念头,而父皇有了新美人,自然就会对赵贵妃淡了。” 皇后一脸惊讶,“端宁,你身为长公主,如此低俗的法子,你也想得出来!” 南宫端宁握住皇后的手,沉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母后,难道你想看着父皇继续宠爱赵贵妃吗?” 皇后浑身都在颤抖,还在犹豫,“你让本宫想想,让本宫想想。” 南宫端宁嘴角上扬,继续劝说:“母后只要同意就好了,剩下的一切,都交由我来安排,我保证能将一切办得妥妥当当。” 皇后还是有些犹豫:“那淳儿他。” 若是她因此事,而与自己的儿子生分,那岂非得不偿失? 南宫端宁回之一笑,道:“我会安排好的,母后不用担心。” .. 第57章 残忍的折磨 这一日,沈安和几个纨绔子弟在花楼里喝酒,他的身边围满了花楼的姑娘,个个打扮得妖娆多姿。 自从沈安回到京城之后,一连串的打击,令他不禁开始沉沦下去,跟着身边的狐朋狗友,开始花天酒地,不问归宿。 忽而,沈安听见隔壁房间传来阵阵叫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格外凄惨,似乎是在忍受着巨大的折磨,不禁令沈安和周围的人为之一颤。 他们这些公子或多或少都会知道,花楼里的某些客人有特殊的癖好,对待姑娘的手段也是千奇百怪。 只是这惨叫声,听起来太过瘆人,关键的是,打扰了沈安等人的兴致。 沈安不悦,他一脚踢开隔壁房间的门,喝道:“吵什么吵!” 房间里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浑身泛着油光,看上去脏兮兮的,估计有大半年没洗澡了,他怪笑一声,将手里的鞭子放下,看向沈安等人,骂道:“大爷我干什么,还轮得到你们这些兔崽子管?” 床上的女子蜷缩在一起,她抱着头嘤嘤哭泣,身上暴露的地方全是血迹,应该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沈安看过去,一颗心不禁坠入冰窖。 这个女子,正是失踪多日的沈长瑾,他的亲妹妹! 沈安想不了那么多,他再一脚踢倒中年男子,然后走到床边。 沈长瑾锁在角落里,带着哭腔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沈安用床上的被子把沈长瑾包起来,然后抱着她往外跑去,对着花楼的老板丢了一袋银子。 沈长瑾在长期的折辱之下,已经失去了理智,精神恍惚。 沈安愤怒不已,他的妹妹,是自小被捧在掌心里宠大的千金小姐,怎么可以受到如此屈辱? 这是谁干的! .. 沈安没有带沈长瑾回到家中,而是买下了一个院子,然后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连连叹息,他可能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惨状。沈长瑾的全身上下没一块完好的地方,新伤旧伤层层叠叠,似乎是受到了各种残忍的酷刑。 沈安见之悲痛,其实他猜得出来,那些人会用什么手段去逼迫女子接客,长瑾落到花楼那种地方,这一生算是被毁了。这让沈安如何承受? 长瑾以后,又该如何活下去? 母亲已经死了,他不能再失去妹妹。“大夫,可还能救?” 大夫的脸色怪异,目光闪躲,犹豫了一会,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沈安道:“不管是多贵的药,我都能买,只要你能救好。” 大夫长叹一声,“公子,不是我不肯救,实在是我救不了,这姑娘患的是花柳病,唉。” 花柳病..无药可医。 沈安如同受到了一个霹雳,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当然听说过花柳病,一旦染上此病,只能等死。那些风尘女子大都是染上此病死去的。 大夫写下药方,对沈安道:“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沈安呆坐在椅子上,沈长瑾的遭遇实在太过耻辱,又身患花柳病,他不敢带她回沈府,那样的话,她将要承受世人无尽的唾骂,连死都不能解脱。 没想到,到了最后,沈安保护不了自己的母亲,也救不了自己的妹妹,他真是一个无能的人。 沈长瑾还躺在床上,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安买了几个丫鬟过来,吩咐道:“好生照顾她。” 便离开了。 沈安的身上都散发着恨意,他要查出来是谁将沈长瑾卖到了花楼,然后将其碎尸万段。 .. “阿嚏!”沈长歌正在房间里练字,突然打了个喷嚏,连带着手腕也颤抖了一下,毛笔一滑,整个字坏了。 她将宣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小王从外面进来,对沈长歌道:“小姐,沈安在花楼里带走了沈长瑾。” 沈长歌没有任何惊讶,淡淡道:“比我想象中的要晚呢。” 小五:“但沈安没有带沈长瑾回沈府,估计是怕丢人现眼吧。” 沈长歌将毛笔蘸了墨,然后落在洁白的纸上,一笔一划地写出一个「谋」字,她随意说:“沈长瑾也没多少日子了,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小五问:“那对于沈安,小姐有什么打算?” 沈长歌道:“先不着急动他,我还有大事。” 她现在的大事就是胡盛。 这一次,她不能让胡盛再次妖言惑众,她要挽救秦家。 小五知道沈长歌是个步步为营的人,她有着自己的计划。“还有一件事,今日午时,刘府满门在北城楼下,被斩首示众。” 沈长歌的目光凝滞,她抬眸时宛若厉鬼,语气幽幽道:“今日么?随我去看看。” 这辈子,她还没见过满门抄斩的场景呢。 .. 沈长歌与小五换了简单素净的便衣,混入了人群之中。 人群熙熙攘攘,大都是看笑话的人。 世人本性凉薄,事不关己,就凑个热闹。 沈长歌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并未发现李家的人影。 李如风当初为了巴结上刘府,就娶了刘珊为妻,如今为了明哲保身,却是一纸休书,与刘珊断绝关系。今日,也没来送一下。 又是一个薄情的男子。 刑场旁边的酒楼上。 南宫奕和余朝正坐在二楼的隔间里,看向窗外。 余朝眼尖,发现刑场周围的人群里有一道灰色的身影,他曾经被南宫奕派去跟踪沈长歌多日,自然认得她的样子。 “王爷,你看那是不是沈长歌?” 南宫淳和南宫奕是同一天被封为亲王的,南宫淳是广安王,南宫奕是俞南王。这也是皇帝制衡皇子的一个手段。 南宫奕随着余朝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沈长歌。 他认为沈长歌与刘府并无瓜葛,如今刘府满门被当众处斩,她来观望干什么? 他可不相信她是来看热闹的! 难不成,刘府一事与沈长歌有关? 南宫奕的眸子变得黝黑,深不可测,无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他问余朝:“之前我让你去查,王禅与何人见过面,可查到了?” 第58章 行刑 余朝回禀:“属下查到王禅近日见的人,正是沈长歌。” 南宫奕渐渐眯起双眼,眸光似乎化作一把剑,反问:“真是她?” 余朝左脸上的疤痕缓缓牵动着,道:“据说是王府邀请沈长歌去做客,沈长歌去了,然后在王府待了一段时间才离开的,想必是那时,她与王禅说起过什么。” 南宫奕猜得没错,刘昌满门被杀与沈长歌有关,可她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能扳倒偌大的刘府? 联想到周全之死,之前是疑云重重,如今倒是拨云见雾了,怕就是沈长歌一步一步谋算好的,她设下一个连环圈套,等着刘昌,甚至是等着南宫奕。 南宫奕捏紧了拇指上的玉环,他始终想不通,一个在世人口中愚蠢不堪的草包千金,为何一夕之间能够翻云覆雨,杀人无形? 他更想不通,为何沈长歌偶尔看见他的眼神里,藏着无穷无尽的仇恨,那恨意如同利刃,扎人心扉? 沈长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南宫奕冷冷吩咐道:“继续查沈长歌的底细,本王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知己知彼,才能胜利。 沈长歌感觉到有一道冷光刺向她的背部,像是被什么人盯着一般,她眸子一转,望向不远处的酒楼。 当然了,她并没有看见南宫奕。 行刑完毕,已经是一地血流。 沈长歌自始至终都是冷眼相对,她的心里没有半点同情,只有恨意,这些伤害过她的人,就该死,就该下地狱。 这一世,做个狠人,绝不原谅! 人群渐渐散了。沈长歌也打算离开了。 离开的路上,经过一家珠宝店。 沈长歌停下了脚步,“我们进去,给祖母选个礼物吧。” 她是个聪明人,如今身在沈府,父亲不疼,母亲早亡,她需要稳住自己与许氏的关系。 不得不承认,沈长歌是带了目的去讨好许氏的。 走进店里,沈长歌却看见了慕珩。 慕珩今日是一身黑色绣金纹花袍子,搭配一条白玉腰带,衬托出他的身姿伟岸,他看向沈长歌,嘴角动了动,“沈小姐也在啊。” 沈长歌回了一笑,道:“真巧,在珠宝店里也能遇见世子。” 她的目光瞥见了慕珩手里的翡翠簪子,心想他一个大男人来这里挑选簪子,是为了什么呢? 慕珩在一堆簪子里挑出了一支翡翠玉簪,上面雕刻着精致玲珑的花纹,他素来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无论何事,都要最好的。 他侧身对沈长歌道:“你过来。” 嗯?沈长歌走了过去。 慕珩掂了掂手中的簪子,插入了沈长歌的发髻中,瞧见她轻微地蹙眉,他说了句:“别动。” 沈长歌不明其意,慕珩比她高出半个头,眼下他的手正横放在她头顶,遮住了她的视线。 慕珩问身后的随从,“路河,你说好看吗?” 路河是个粗爷们,哪里懂得欣赏这些东西,他瞧了几下,干脆直接说了声:“好看!” 慕珩双手抱胸,离沈长歌一步之遥,琢磨着她头顶的发簪,勾唇道:“我的眼光,当然不会差。” 沈长歌的脸有些微热,慕珩此举是要送她簪子吗? 还未多想,慕珩下一秒就取下了沈长歌头上的簪子,对店家道:“我就要它了。” 沈长歌瞅了慕珩几眼,默默走向另一边,选了一只镯子。 慕珩感觉到了沈长歌的疑惑,道:“过几日,是我母亲的生辰。” 沈长歌明白过来了,原来是昌平王妃的生辰,慕珩故意拿沈长歌当试验品呢?这个男人,真是一言难尽.. 慕珩偷笑一声,立即恢复原状,或许,他就是喜欢捉弄她。 他道:“既然有缘相遇,不如去酒楼喝上一杯?” 沈长歌语气生疑:“酒楼?” 慕珩:“沈小姐莫不是忘了,我可是在酒楼里见过你的。” 沈长歌一想,还真有此事,那日她被秦月拖进酒楼,然后撞见了慕珩。 慕珩经过沈长歌身边,轻声说:“关于胡盛的事情,想必你会很感兴趣。” 沈长歌心颤了颤,慕珩是如何知道,她在关注胡盛? 慕珩径直往前面走去,他似乎料定沈长歌会跟过来。 沈长歌踌躇一会,果真是随慕珩去了酒楼。 酒楼里.. 小五和路河站在房间外面。 沈长歌与慕珩对面而坐。 慕珩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扣着杯沿,将杯子推向沈长歌,问:“沈小姐喜欢喝桃花酒吗?” 沈长歌接过酒杯,放在鼻前嗅了嗅,桃花清香伴着浓郁的酒气,入口清冽,稍有辛辣。 她认真地给出二字点评:“尚可。” 慕珩掏出一叠册子,放在沈长歌面前,道:“这会是你想要的东西。” 沈长歌揣着疑惑,打开册子,发现里面是胡盛这些年来中饱私囊的交易记录,她的手将册子合上,目光凝固在慕珩的脸上,问:“世子爷为何要帮我?” 她从不认为一个人,会无条件地帮助另一个人。 慕珩眸光幽深,俊美的脸上泛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阴森,道:“因为,我也需要你办一件事。” 果真是如此,既然存在交易,沈长歌心里就轻松了,她不喜欢欠人情,也不喜欢被别人亏欠,各取所需,这才是她和慕珩之间最好的关系。 “何事?” 慕珩眼中冷光一闪,“此事关于你父亲。” 与沈易有关? 沈长歌不禁仔细思考了片刻,慕珩会与沈易有什么瓜葛?在她看来,沈易与昌平王府之间没什么恩怨,属于井水不犯河水那种。 慕珩道:“当然了,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简单。” 沈长歌:“是什么?” 慕珩:“沈易的书房里挂着一幅字画,那是皇帝赏赐给他的。” 沈长歌问:“你身手非凡,为何不直接盗了它?”言下之意,她丝毫不关心自家财产的安全。 慕珩解释道:“盗走是简单,只不过会惊动沈易,以及皇帝,所以,我需要你名正言顺地拿出来,然后交给我。” 沈长歌一口应下:“好,我答应你。” 慕珩笑了笑,吐出四字:“合作愉快。” 第59章 我只是喜欢捉弄她 沈长歌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她总觉得这个昌平王世子不简单。 慕珩问:“你在怀疑什么?” 沈长歌给自己倒了杯酒,低头道:“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有自己的目的,而世子爷的目的是什么呢?我是没有半点头绪。” 她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人心,只是对于慕珩,她却是看不清半分。 “县主是个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就该懂得,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慕珩的脸上流露出与他年纪不符的深沉。 沈长歌的笑容散去,声音冷冽:“是么?世子不也是在暗中查我吗?” 沈长歌一直都知道,不仅是南宫奕在调查她,慕珩也在派人调查她,只是她本不是这世上的人,无论他们如何调查,也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毕竟这一世,关于萧锦华的一切,是全部消失了。无人会知道萧锦华曾经存在过,然后死去,最后重生在十三岁的沈长歌身上。 慕珩眸光幽暗,道:“可惜什么也没查到,沈小姐果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沈长歌碰了一杯酒,“彼此彼此。” 几杯酒下肚后,沈长歌脸颊微红,她没想到,这桃花酒初喝的时候并没什么感觉,后劲倒是挺足。 烛光洒在沈长歌的脸上,衬得她越发红润迷人。 慕珩的眼神不禁也带了几分醉意,他道:“我早就提醒过沈小姐,桃花酒醉人。” 沈长歌晃了晃脑袋,她发现视线一片模糊,甚至看不清慕珩的脸,只感觉他离她越来越近,触手可及。 慕珩情不自禁地伸手,欲去触碰沈长歌的脸,却听见她说了句:“南宫奕。” 沈长歌是带着恨意的,只不过因酒醉,她的语气弱弱绵绵的,说出的字听起来似乎含着百般柔情,扎在了慕珩的心里。 慕珩的手骤然收了回去,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莫名的阴鸷。 小五听见房间里面没了声音,就走了进来,看见沈长歌喝醉了趴在桌子上,而慕珩盯着沈长歌,神色难测,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小五走过去,她将沈长歌背在身上,与慕珩告别:“世子,我家小姐喝醉了,我带她走了。” 慕珩板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等到小五和沈长歌离开后,路河走进来,看着慕珩怅然若失的脸色,打趣道:“世子,你该不会是喜欢沈小姐吧?” 路河觉得,今日,慕珩就是故意来「偶遇」沈长歌的,还故意借了个买寿礼的名头。 慕珩淡淡瞥了路河一眼,“多嘴。” 他早就听闻沈长歌苦追南宫奕多年,今日又从她的口里听到「南宫奕」三字,所谓酒后吐真言,她的心里对南宫奕果真是情深难断。 好一个情深难断啊! 不知不觉,慕珩握紧了拳头。他想他不是喜欢沈长歌,只是喜欢捉弄她而已。 可惜,路河就不是个安静的人,他无意中又说了一件事,“我打听到,广安王似乎向沈太傅提过亲,说有意纳沈大小姐为妾室。” 慕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有些烦躁,“后来呢?” 路河:“估计是沈大小姐要求正妃之位,此事不了了之了吧。” 慕珩丢了一句:“以后少在我面前提及她的事情。” 沈长歌已经干扰了他的心绪,他要远离她,对,远离! 然后,慕珩甩袖离开了酒楼。 路河也想不通了,慕珩不是一直都很关心沈长歌的事情吗?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 沈长歌翻阅了几遍慕珩给她的册子,以她的身份,并不能名正言顺地将它递到皇帝面前,她必须借助一个人,而这个最好的人选就是南宫淳。 此时的南宫淳,正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抱得美人归。 皇后宫里来人到了南宫淳的府邸,说皇后要亲自见一见云兮。 这时候,南宫淳还在朝堂上,没有回来。 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拖着细长的声音,对云兮道:“云兮姑娘,这是皇后娘娘第一次召见你,速速随咱家走吧。” 府上的管家认得这个太监,的确是皇后宫中的。 云兮深以为南宫淳喜欢她,无非是因为美色,眼前的宠爱,她看得真真切切。 若有一日美色不再,她将会被弃若敝履。何况,她也从未身陷情爱之中。 这一生,云兮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父兄报仇。 于是,云兮独自随着掌事太监去了皇宫。 云兮还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一个怎样的命运。 这是云兮第一次进入皇宫,她离仇人又近了一步。 穿过长长短短的走廊,云兮到了凤栖宫。 皇后第一眼看见云兮的时候,也不禁一震,云兮的脸,与年轻时候的赵贵妃很是相似,甚至,她比赵贵妃要美上许多。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啊! “你就是云兮?” 云兮跪在皇后面前,行了一个大礼,道:“民女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的目光扫了几遍,冷笑一声,“本宫查过你,你出身风尘,一朝攀上二皇子,就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云兮神色不卑不亢,“是广安王自己要为我赎身,是他要带我入王府。” 皇后声音冷了几分:“你还有几分脾气?你知不知道,本宫要你死,简直是易如反掌。” 云兮心里惶恐,面上淡薄,道:“可民女知道,皇后不会。” 殿内的宫女喝了一声:“放肆!” 云兮脸上还是没有惊恐之意,她半垂着眸子,看着皇后的裙摆,道:“皇后娘娘今日召见民女,肯定是有比民女死更重要的事情。” 皇后的脸色平复下来,她略带讥讽道,“本宫看你,无非是一个攀龙附凤、爱慕虚荣的女子,所以本宫为你安排了一条更好的出路。” 云兮听到皇后的话,不由猜测皇后的意思,但她下意识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皇后的目光掠过跪在地上的云兮,道:“后宫多年未曾选秀,实在缺乏新人,本宫看你姿色不错,若你入宫成为皇妃,可不就是飞上枝头了么?” 第60章 成为他的女人 入宫为妃?成为皇帝的女人?安睡在仇人的身边?这一串的问题突如其来,云兮有些懵了。 云兮不禁抿紧了唇瓣,这对于报仇,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待在皇帝身边,可比待在南宫淳身边要有利得多!她要借这个机会为苏家翻案,然后杀了仇人! 皇后的语气继续引诱,“云兮,你若是成为皇上的妃子,可比一个王爷的侧妃要尊贵许多,你应该明白。” 云兮额上有冷汗冒出,她在心里挣扎了许久,问:“皇后娘娘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皇后笑意悲凉,道:“因为本宫需要一个人,分走赵贵妃的宠爱,而你,是最好的人选。” 云兮的心沉下去,做出了决定,她朝皇后拜道:“民女答应娘娘,入宫为妃。” 皇后起身,走到云兮身侧,道:“本宫知道淳儿心里有你,日后,你该明白怎么和他说。” 她不能让南宫淳与自己这个母后为敌,所以只能让云兮与南宫淳生恨。 云兮面色凉薄,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都与南宫淳无关,她也丝毫不在意南宫淳。 “民女会让王爷明白,是民女贪念权势富贵,自己攀附了皇上,这一切与皇后娘娘无关。” 皇后满意地笑了笑,扬声道:“来人!” 随之,几个宫女走入殿中。 皇后吩咐道:“带她下去装扮一番。” 云兮起身,跟着宫女退下,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步走入皇宫,就再也离不开了,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吗? 或许,只有时间才知道吧。 “今夜,皇上会路过舞月楼,能不能让他对你一见倾心,就看你的本事了。” 皇后心里也有几分不悦,毕竟是她亲自将一个女子推向自己的夫君,她也曾深爱过自己的夫君,可惜啊,没有得到回应。 偌大的宫殿内,云兮的唇苍白无血色,吐出四个字:“云兮明白。” .. 这夜。 云兮身着一袭雪色留仙裙,长发如瀑,她不着鞋袜,赤脚在舞月楼里翩翩起舞。 晚风撩动云兮的衣角,吹乱她的发丝,她整个人就如同落入凡间的仙子,魅惑众生的美。 皇后暗中打点了一切,所以无人会来打扰。 皇帝原是从舞月楼路过,打算去赵贵妃的宫里,忽然看见舞月楼下有一女子在翩翩起舞,那女子翩若惊鸿,如若谪仙。 他停下脚步,见那女子转身。 记忆中的那张脸,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皇帝的心跳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一般,他喃喃道:“阿绾,是你回来了吗?” .. 南宫淳见云兮一夜未归,心里忐忑难安,眼下已经是深夜,他入不了宫。管家说是皇后召见,他松了一口气。 然而,南宫淳再次看见云兮的时候,云兮已经成为了皇帝的新宠。 宫人们唤她「云美人」。 云兮一身红色宫装,她的头发被盘成髻,发髻上插着名贵富丽的步摇,她手里拿着团扇,在御花园里踱步。金玉步摇上的流苏,随着她的步子而摇曳。 南宫淳疾步走上前,眼神痛苦,“为什么?” 云兮愣了一秒,随即勾出一笑,道:“原来是王爷来了。” 南宫淳从没见过云兮的笑,也从未听过她这般娇柔的声音,但今日她的笑,却是令他心中悲凉。 “云兮,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永远在一起的,为何一夜之间,你就成了父皇的云美人?” 云兮的目光飘远,声音慵懒道:“那是因为..做皇上的宠妃,可比待在王爷的身边,要尊贵许多。” 南宫淳握住云兮的手腕,“我不信!” 云兮脸上带了怒容,挣开南宫淳的手,怒道:“王爷,如今我已经是皇上身边的人,还望你保持距离。” 南宫淳不敢相信,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云兮被母后召见,这一切,到底存在着什么阴谋? 他的声音无助而痛苦,“为什么。.为什么?” 云兮声声如刀,“怪就怪你只是个王爷,而我。.我只看得上这西周天子。” 南宫淳心里涌现出了愤恨,“云兮,你住嘴!” 云兮恍若不知,继续说道:“本来,我原以为自己只能待在你身边,可是昨日,我恰好遇见了皇上,他对我一见倾心,还许诺一生一世只宠我一人呢!日后,我会是这宫里最幸福的人。” 云兮说罢,还掩嘴笑了几声,笑声格外讽刺。 南宫淳心中悲凉,退后几步,他看向云兮的眼神悲愤不已,“云兮,你原是个贪图权势的女人,是我看错了!” 看错了,爱错了。.可是,已经收不回了。 云兮看见南宫淳的模样,不禁心中一揪,似乎有根针扎在她心头一样,她偏过头,看向一旁,冷声道:“王爷若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不要再来见我,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过往,落到皇上的耳里。” “好,很好!我祝你得享万千宠爱,无上尊荣!”南宫淳愤然转身,离开了皇宫。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里是有多么痛苦。 云兮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转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凉,可她不后悔。 皇后的人在角落里目睹了一切,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 南宫淳离开皇宫之后,没有回到自己的府邸,而是去了一家酒楼。 原以为酒过喉咙,就会忘了一切,可他心里满满的都是云兮。 “云兮、云兮..云兮。” 南宫淳将酒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片声,如同在嘲讽他的一片真心。 忽而,眼前出现一道绿衣身影。 沈长歌坐在南宫淳面前,缓声道:“一个人喝闷酒,可不是王爷的作风。” 南宫淳抬起头,见是沈长歌,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沈长歌笑了笑,眉眼之间又是几分心机而过,她道:“我来,自然是帮你的。” 南宫淳自嘲道:“帮我?你凭什么帮我?”他自己都帮不了自己,沈长歌凭什么帮他? 第61章 你恨他 这几天,南宫淳都是待在酒楼里,每天喝得不省人事,整个人再也没有半点亲王的光彩,浑身散发着酒气,就像一个流氓痞子。 沈长歌讥讽道:“一个女人,竟然也能让王爷落魄如斯,看来是我高看了王爷。” 南宫淳被这句话刺到,喝道:“你懂什么?” 沈长歌当然听说了云兮的事情,她不得不佩服,云兮也是个有手段的女人,短短时日,云兮就离开了南宫淳,入宫成了皇帝的宠妃。 但沈长歌明白,云兮的这条复仇之路,走得是一路血泪。 沈长歌突然笑起来。 南宫淳诧异:“你在笑什么?” 沈长歌神态自然,举手投足都是从容,道:“我笑王爷愚不自知,危在旦夕。自古以来,得江山者,才能坐拥美人。王爷自甘堕落,怕不仅是失了美人,还会失去江山。选择放弃,那是懦夫的行为。只有王者,才配得享一切。” 南宫淳忽然想起来,那日花灯节,他听到沈长歌和南宫奕的对话,不由在心里揣测她的意图。 不过,沈长歌这句话说得很对,得到江山之后,才能得到美人。只有王者,才配得享一切。 云兮不就是看上父皇的权势么? 终有一天,他南宫淳也会坐上那个位置,将她夺回来。 南宫淳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恨意,问沈长歌:“你说我危在旦夕?” 果然,云兮是刺激南宫淳最好的一把刀,自古情深不寿,不知他是不是明白这个道理呢? “夺储之路,凶险万分,不胜则死。王爷若是坐不到那个位置,可不就是只有死路一条么?” 沈长歌话锋一转,轻声反问:“难不成你认为,一旦南宫奕登上皇位,会放你一条生路?” 南宫淳心中一阵凉意,这段时间,他已经看清了南宫奕的真面目,而南宫奕也不再韬光养晦,选择正大光明地在朝廷上,与南宫淳针锋相对。 一个隐忍多年的人,不仅是有着对皇位的贪图欲望,更有着一颗狠毒无比的心。 正所谓无毒不丈夫,南宫奕就是这样一个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不过是浣衣局婢女所生,如何能登上皇位?”南宫淳一直自负地认为,他自己是皇后所出,是父皇的嫡长子,将来,一定是他坐上西周的皇位。至于南宫奕,再如何努力,也只配做一个臣子而已。 沈长歌暗暗嘲笑一番,前世,南宫淳不仅是被南宫奕的虚伪给蒙骗了,更被他自己的自负所蒙骗了,所以直到死,也认识不到事态的严重性。 想想也是,一个是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的嫡长子,一个是忍辱负重、韬光养晦的可怜庶子,两者在成长中,就已经存在差距了。 可惜啊,南宫淳太过愚蠢了,但他却是沈长歌最好的选择。 这样的人才容易操控,用他来对付南宫奕,是最适合的。 沈长歌只是不动声色地说出一串名字:“工部尚书廖巍,御前史郑桓,丞相慕容枫。” 南宫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说的这些人?” 沈长歌面色波澜不惊,道:“这些人都是南宫奕的党羽,当然了,这还只是一部分。” 尽管沈长歌对南宫奕恨之入骨,但她也不得不佩服南宫奕,他的确是一个善于隐忍、并且会付诸努力的人,朝堂之上,各个地方,他都埋下了自己的人,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达到,而是长年累月的功夫。 一直活在皇后羽翼下的南宫淳,又如何比得上? 南宫淳的身子往后靠,眼睛惊恐,若不是沈长歌,他根本就无法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南宫奕的党羽,亏他还傻乎乎地以为无人会支持南宫奕。 沈长歌看见了南宫淳眼神里的恐惧,好在他还不算太傻,能够及时察觉到南宫奕的威胁性。 她倒了一杯醒酒茶,递给南宫淳,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道:“所以,我是来帮王爷的。” 南宫淳对沈长歌重新打量了几眼,这是一个看上去清秀温柔的娇弱女子,与其他的闺阁小姐没有不同,但沈长歌偶尔露出的眸光却让人心中一凛,何况,她还知道这么多关于南宫奕的事情,这些事,甚至连他南宫淳都不知道。 沈长歌,不简单! 南宫淳下意识接受了沈长歌的蛊惑,问:“你要如何帮我?” 沈长歌眉眼一弯,道:“准确来说,是你我合作。如果王爷不愿意,我也很乐意找别人。” 她并不想以一个卑微的身份帮他,而是以一个平等的身份与他合作。 南宫淳蹙眉,问:“为什么你要与我合作?” “因为,我要让南宫奕万劫不复,你是最好的人选。”沈长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南宫奕」三字,其中流露的恨意让南宫淳也浑身一颤。 南宫淳感觉到了沈长歌的恨意,“你恨他?” “是。” 南宫淳应下:“既然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我与你合作。” 云兮一事真真刺激到了南宫淳,现在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成为太子,坐上皇位,得到天下,然后..得到她。 沈长歌眸光一变,提醒道:“不过,王爷可要保密,就算是对皇后,王爷也要只字不提。” 现在,南宫淳对沈长歌是半信半疑。沈长歌语气放缓,道:“不知王爷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讲的是孝安太后。孝安太后一生强硬果断,她将自己的儿子永帝扶上皇位之后,却又觉得永帝难以操纵,于是一纸诏书,直接废了永帝,并将他永久关押,自立为王。” 南宫淳听后,脸色大变,沈长歌讲这个故事的意图,是在提醒他吗? 皇室之中,哪怕亲如父子母女,也终究逃不开权力的漩涡,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而他,也是时候逃离母后的控制了。 沈长歌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就丢下一句话,“王爷自个先好好想想吧,刚才说的名字,是我送王爷的见面礼。” 第62章 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沈长歌走后,南宫淳独自想了一夜,这一夜里,他思考了之前十多年从未思考的问题,也做了一个决定。 他必须要成为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这一路上,哪怕是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 沈长歌走在街头路上,看见不远处有人在打斗。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群人在围着一个妇人,并且对妇人拳打脚踢。 其中,有一人身着华贵,摇着折扇冷笑道:“本少爷看上你女儿,那是给你天大的面子,她跟着我,那是吃香喝辣的,你这婆子别不知好歹了。” 妇人跪在地上哭道:“求求你了,少爷,你把桃儿还给我,那是我的命啊!”她抱住那个少爷的腿。紧紧抱着。 少爷脸色嫌弃,直接一脚把妇人踢开,骂道:“是你女儿自己卖身葬父,白纸黑字在此,就算是到了官府,官府也是站在本少爷这边,你这婆子再敢刁难,本少爷就送你到官府去。” 妇人摇头哭喊:“不,不是的。” 少爷一脸厌烦之色,语气不耐烦,吩咐下人:“把这个疯婆子拖走。” 下人围过来抓住妇人的双手,将她丢开。 少爷看那妇人一眼,冷冷笑了几声,尽是轻蔑不屑,然后走入了轿子里。 周围人见热闹没了,也就渐渐走开了。 人群中窃窃私语。 “那可是胡太尉的独子胡凯,谁敢惹他啊?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那就是胡少爷啊,我们京城一大恶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原来是胡少,难怪这么嚣张呢,他爹可是太尉,不是我们这群人可以议论的。散了吧。””..“ 有人见妇人可怜,还丢了几个碎银子在妇人旁边。 妇人被打个半死,躺在地上,只是一遍遍地喊着:“桃儿..桃儿..我苦命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 沈长歌听见「胡凯」二字,心里迅速想了想,胡凯不就是胡盛的独子吗? 胡盛虽娶了十多房妾室,但命中注定子嗣单薄,只有正室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名叫胡凯。 胡盛就胡凯一个儿子,把他也是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沈长歌思虑一番,主动走过去,她扶起晕死过去的老妇人,对小五道:“把她带走。” .. 一处小木屋里。 妇人喝了药之后,醒了过来,她一眼看见的就是两个陌生的女子,其中一个姿色清丽,穿着华贵,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另一个却是皮肤黝黑,长相普通,神情冰冷,棱角分明,有种木讷的感觉。 “你是?” 沈长歌露出一抹笑,道:“我是沈太傅的女儿,名叫沈长歌。” 妇人挣扎着起身,“沈太傅的女儿..那你可以救回我的桃儿吗?” 沈长歌按住妇人,道:“你先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帮你救桃儿。” 沈长歌并非善心之人,世间上,欺男霸女之事太多,她管不了,也不愿去管,毕竟前世的她,做了那么多善事,还是不得善终,这一世,她是要做恶人的! 要不是听到有人提起「胡凯」,而胡凯是胡盛的儿子,沈长歌才不会掺和这件事。她想着,这件事若是好好利用,说不定可以有莫大的收获。 多么可怕啊,沈长歌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人。她自己心里明明白白。 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来:“半个月前,我老伴因病去世,家里面穷,拿不出钱来下葬,那胡少爷的人说,只要桃儿去他府里当婢女,就给我一笔安葬费。可是,他欺我母女不识字,骗我在纸上画押,谁知那纸上写着的是将桃儿给他做小妾。” 沈长歌并没有产生丝毫同情,而是淡然地问了句:“然后呢?” 妇人哭道:“后来,胡少爷带走了桃儿,却没有给那笔安葬费,我可怜的桃儿,年方十三,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沈长歌也打听过关于胡家的许多事,这胡凯是胡盛的独子,自小就是泡在糖罐里长大的,锦衣玉食,娇纵跋扈,是这京城赫赫有名的一大纨绔少爷。 胡凯为人又好酒贪色,常常在外拈花惹草,不知毁了多少清白姑娘。不仅如此,被他毁了的姑娘,基本就没有活下来的。 桃儿落在胡凯的手里,怕是凶多吉少。 这西周素来官官相护,胡凯做的这些事,说起来也算不上顶天的大事,不值得皇帝为此费神。 因此,哪怕是胡凯弄死了几个姑娘,这京兆尹看在胡太尉的面子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闭口不管。 最可怜的就是那些被胡凯毁了的姑娘,简直是有冤无处诉,还连带着家人也受罪。 换个方向想,这事说小也不算小,只是需要有人揪出来,然后大肆宣传,引起民愤。 只要激起民愤,这件事就会闹大,下面的官员就算想瞒也瞒不住,皇帝自然就会发现了。 更或者,把这件事扯上胡盛.. 妇人跪在沈长歌面前,抓着她的裙摆,哀求道:“沈小姐,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她已经把沈长歌看作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沈长歌问:“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你的女儿,当初又为何把她卖给胡凯,从而中了他的计呢?你不是没听过胡凯的为人。” 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是一时糊涂,又急需用钱,原以为只是让桃儿去做个丫鬟而已,没想到,没想到那胡少爷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沈长歌的眼神骤然变得阴冷,“我可以帮你,只不过。” 妇人望着沈长歌,眼睛里全是期待,“只要沈小姐可以救回我的女儿,要我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甚至,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只要我的女儿活着。” 沈长歌弯腰,注视着妇人的脸,缓缓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后悔。” 第63章 她已经快死了 安顿好之后,沈长歌就回到了府里。 赵嬷嬷递上一个盒子,道:“小姐,刚刚有个人来府上,说是把这个东西给你。” 沈长歌看着盒子,略有深思。 这是一个很小巧的檀木盒子,上面还雕刻着许多花纹,单这一个盒子就是价值不菲了。 是谁送来的? 小五见状,她以防有诈,先拿过盒子,打开,检查了一番。 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翡翠玉簪。 这..不是几日前,慕珩为他母亲选的寿礼吗?为何送到了沈府? 沈长歌拿起盒子里的玉簪,想起慕珩曾将它插在她的发上,不禁觉得手心的翡翠有几分暖意,他究竟是为什么要送簪子过来? 她问:“赵嬷嬷,昌平王妃的生辰是不是要到了?” 赵嬷嬷想了想,疑惑道:“不对啊,昌平王妃的生辰过了很久了,她常年不喜奢侈铺张,就没有大办,小姐不知道也属正常。” 过了?那为何上次见面,慕珩说是要给母亲选一个生辰礼物? 难不成,他是特意等在那儿,只为营造一出「偶遇」?是对她存在什么心思吗? 沈长歌垂眸摇摇头,不会的,慕珩此人城府极深,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他们二人,本质上是一样的。 送簪此等暧昧之举,或许是慕珩用来迷惑她的吧。 沈长歌将簪子放进盒子,对赵嬷嬷道:“收起来吧。” 赵嬷嬷:“是。” .. 沈长瑾被沈安救下之后,也没多少日子了,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回家。 沈安无奈,只能向沈易禀报,毕竟长瑾始终是沈家的人。 沈易派出去的人查探回报,说是南宫奕对沈长瑾下的手,将她给带走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他不能去俞南王府要人,没想到沈安已经找到了沈长瑾,顿时心中大喜。 虽说沈易是个自私薄情的人,但对于沈长瑾,他却是一直疼爱的。沈长瑾失踪的这段日子,他心里也着实挂记这个女儿。 沈易对沈安道:“那你还等什么,快把长瑾带回家啊!” 沈安吞吞吐吐,有些难以启齿,“父亲,长瑾她..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沈易的声音有些颤抖,问:“时日不到是什么意思?长瑾她究竟怎么了?” 沈安解释道:“妹妹患了花柳病,大夫说就这几天了,她..快死了。” 花柳病?怎么会是这么屈辱的一种病? 沈易跌坐在椅子上,他的眉眼憔悴,忽而流露几分苍老之态。 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沈易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的手在发颤。 沈安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父亲,我们还要不要把妹妹接回来?” 可惜的是,无论何时何地,沈易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和沈府的面子。 若是把沈长瑾接回来,无疑是昭告天下,沈府的小姐,成了花楼的妓子,还患上了花柳病。 这样一来,让他沈易如何做人?让整个沈府如何面对天下人的目光? 所以不能接沈长瑾回来。 尽管沈易的心里还是疼爱沈长瑾这个女儿的,但他一生最爱面子,是不可能让沈长瑾成为他人生的污点。 思来想去,沈易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叹了一声,“好好安置她吧,为父会为她报仇的。” 言下之意,就是让沈安在外面照顾着沈长瑾,让她走完最后一程。 而沈府对话就说,沈长瑾突发暴病,不治身亡。 沈易心里已经恨上了南宫奕,南宫奕这次手段太过毒辣,不仅派了杀手去杀沈长瑾,还将她卖到了花楼里,这是在践踏整个沈府的尊严。 沈安早已经预料到沈易的打算,他这个父亲,表面上看起来慈祥可亲,是世人口中为国为民、两袖清风的好官。 但沈安知道,沈易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人,对相伴多年的妻子李如云是这样,对亲生女儿沈长瑾也是这样。 会不会有一天,沈安这个儿子也会被沈易残忍抛弃? 沈安不禁有些后怕,颤颤巍巍道:“是,我知道了。” .. 西周皇帝年纪越大,就越喜欢热闹,眼看着生辰就要到了。 底下官员为了讨皇帝开心,就想出了无数个法子,提议举办各种活动。 慕容枫素来懂得如何讨好皇帝,他之前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把活物给放生,并且,他给之赋予了一种「高尚」的意味,美其名曰是大赦天下,其实不过是一种娱乐项目而已。 皇帝很喜欢「放生」这个彩头,因此每年生辰都会有这个节目。 在放生之前,有人会特意四处捕捉各种禽类,关在笼子里,就等着皇帝生辰这日放,期间死伤的禽类无数。 但是,只要放生的那一刻足够精彩,谁会管那背后的残忍呢? 沈长歌已经身为县主,她的身份不仅仅是沈府大小姐,因此,她也需要自己备一份礼品,献给皇帝。 皇帝坐拥天下,什么宝物没见过? 一般的贵重物品还不能打动他,那么,只能出奇制胜。 沈长歌灵光一现,她有了一个想法。 .. 皇帝生辰这日,在乾清宫举办了宴会,大大小小的官员齐齐道贺,皇子公主也聚集在一起,那些后宫妃子更是打扮得美艳多姿,笑容灿烂。 入席之后,各自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沈长歌没和那些世家小姐坐在一起,而是坐在公主这一堆,如今她是长荣县主,县主是有品阶的,那些千金小姐自然与她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列中,坐在最上方的是南宫端宁,她自是端着长公主的架势,眉眼稍带傲然。 南宫端宁的身侧是南宫遂宁和南宫舞宁。 人人都说母凭子贵,其实又何尝不是子凭母贵呢? 南宫遂宁和南宫舞宁的母妃并不受宠,因此,她们二人也是人微言轻,没什么地位,时不时地还受宫女欺负,她们只能依附在南宫端宁身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时候,一道红影在沈长歌面前而过。 第64章 是谁又在害我 一道声音传来:“大姐在说什么,笑得如此开心,也不叫上妹妹我?” 沈长歌转眸看去,原是南宫昭宁来了。 南宫昭宁是赵贵妃所出,也是皇帝最小的一个公主,她自幼喜穿红衣,模样又神似赵贵妃,明艳妩媚,眼角眉梢都带着锋芒,凌厉逼人。 而南宫昭宁的性格也与她的外貌一样,锋芒毕露,做人处事娇纵跋扈,不知天高地厚,这也与她从小备受宠爱有关。 南宫端宁看到南宫昭宁来了,眼底真正的笑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伪善,她对昭宁道:“你可是来晚了。” 南宫昭宁不愿与南宫端宁她们坐在一堆,就自顾自地坐在了沈长歌的身旁,她遥遥看着南宫端宁,眉眼一挑,道:“来晚就来晚了吧,反正父皇又不会怪我。” 言语之下,可见她平日里有多么任性。 沈长歌能感觉到全身的毛孔都在紧绷,这是仇恨的感应,她永远不会忘记南宫昭宁给她的伤害。 南宫昭宁看着自己身旁的女子,问:“你就是父皇亲封的长荣县主?” 沈长歌含笑回眸,道:“正是我。” 南宫昭宁略带轻蔑,道:“我看你也没什么特别的。” 沈长歌皮笑肉不笑,回道:“天下世人,人皆平凡,我自然也是普通的。” 南宫昭宁淡淡「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沈长歌手心里面已经冒出了汗,但她表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这些日子,她早就学会了,如何在敌人身边处变不惊。 她感觉到有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顺着目光看过去,果然是南宫奕。 南宫奕的身边,是他倾国倾城的小妾慕容惜。 沈长歌不禁暗叹,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啊! 南宫奕端起酒杯,不经意地对着沈长歌,眼角笑意深邃。 慕容惜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坏女人,她虽然嫉妒南宫奕看向沈长歌,但她却是装作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不闹不哭,因为她知道,这样的行为会惹得南宫奕厌烦她。 .. 在众人的跪迎中,皇帝携着他的皇后,一同步入了殿中。 帝后端坐上席,俯瞰众生。 沈长歌忽然明白了,一个人为何会努力追求名利权势? 这种万人跪拜、俯瞰众生的滋味,真的令人痴狂。 赵贵妃因身体不适,并没有出席,皇帝也没有责罚她,只是让她静静养着。 或许是从云兮入宫的那一刻起,皇帝的心里也就没有多在意赵贵妃了。 短短一月,云兮就从美人升迁到妃位,皇帝还亲自给云兮取了一个封号,名「如」。 现在的云兮,已经是如妃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如妃。 沈长歌暗暗看过去,云兮的座位仅次于皇后,今日的她身穿一袭绯色百褶拢烟裙,脸上化了一个精致浓艳的妆容,就像一个面具,遮住了她原本的样子。 沈长歌原以为,像云兮那种清冷的美人是不适合浓妆的,今日看着,却觉得云兮愈发美了,是那种魅惑众生的美,清高而又妩媚,难怪让皇帝对她一见倾心了。 然而,沈长歌在云兮的眼底,察觉到了无法言说的悲凉。 南宫淳看到云兮的那一瞬,他的手不停颤抖着,如同他早已破碎的心。 她,原本应该是他的妻,如今却成了他的母妃。 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把她夺回来。 底下的男男女女也不禁为云兮的美貌所惊艳,心中暗叹,这才是祸国妖姬该有的美貌啊,难怪皇上对云兮如此痴迷了。 .. 沈长歌不动声色,捕捉着所有人的神情,忽而想起,今日这等场合,慕珩会不会来? 慕珩素来不喜参加宴会,或许是不会来了。 然而,沈长歌的眼神一瞥,却在原本是昌平王慕广的位置上,看见了慕珩。 慕广常年征战沙场,受过无数的伤,据说这次是旧伤复发,下不了床了。 想必是这样,慕珩才代表慕广来了。 只见慕珩坐在那里,与众人谈笑风生,举手投足尽显风流潇洒,没有半点格格不入。 这和沈长歌之前见到的慕珩大相径庭。 她认识的慕珩,是冰冷的、孤高的、懒散的,甚至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倨傲,令人不敢接近。 今日的慕珩,随时挂着温和的笑意,少年老成,谈吐圆滑。 是什么让他一夕之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沈长歌不知道。 .. 人群之中,还有一道目光在打量沈长歌。 胡凯目光涣散,勾起了一抹暧昧的笑容,问身边的公子哥:“坐在昭宁公主旁边的,是哪家的姑娘?” “哦,那是沈太傅的大女儿,名叫沈长歌。” 胡凯悠悠地问了句:“沈长歌,怎么我从前没见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了,这个沈长歌可是皇上亲封的县主。” 说到这,胡凯的笑意越发暧昧了,他远远地看着沈长歌,只觉得那女子清秀可人,身上自带一股温柔气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如弱柳扶风一般,很是合他的眼缘。 胡凯心里越想越痒,一时色起,也就忘了自己是身在何处,也忘了沈长歌的身份。 随后,他在宫人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 沈长歌今日没有带上小五,因为她让小五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宴会乏味,光是欣赏歌舞,甚是无趣。 沈长歌便自顾自地喝起了酒,前世的她酒量很好,或许是在军营里跟那些弟兄们喝多了,一大碗一大碗的,慢慢就练出来了。 这一世,沈长歌这副身子骨却不怎么行了。 才几杯酒下肚,沈长歌觉得脑袋有些晕沉沉的,就打算出去吹吹风。 皇宫里给各人安排了休息室,正好沈长歌并不喜欢在宴会久留,就去了休息室,打算小憩一会儿。 离开乾清宫后,有太监带领着沈长歌去后面的休息室。 走到路上,这两个太监忽然转过身,一手捂住沈长歌的嘴,一手抓住她的肩膀。 沈长歌心想:是谁又在害我? 第65章 你喝醉了 沈长歌这副身子虽然弱了些,但前世里那些武功招式还是在的,对付着这两个小太监还不成问题。 她反手一掌,正欲劈上那个小太监的头。 突然肩膀上的手一垂,那些力度都消失了。 沈长歌转身一看,发现这两个太监已经倒下去了。 一道剑光闪过,血溅一地。 月光之下,慕珩的脸格外冰冷,似乎刚才在乾清宫里所有的温和笑意,都是沈长歌的错觉。 慕珩将软剑收回衣服内,脸上神情淡漠,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沈长歌轻呼了一口气,看着慕珩,问:“世子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珩说了两个字:“路过。” “哦。”沈长歌瘪瘪嘴,她才不信慕珩只是路过而已,说不定是在暗中跟踪她。 慕珩的语气略带些薄怒,问:“既然出来,身侧为何不多带几个人?” 沈长歌随意笑了笑,“我就随便走走。”其实她自己是可以解决这两个小太监的,慕珩未免太小瞧她了。 慕珩莫名有些怒意,沈长歌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明知道自己树敌无数,还单独乱走。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随便走走?走到阎王殿里去吗?” 沈长歌有些委屈,嘟囔着:“再也不会了。” 她低头看着两具尸体,然后将他们拖到草丛中去,避免被人发现了。 做完这一切后,慕珩听到附近有脚步声传来,他拉住沈长歌的手,二人进了旁边的假山里。 似曾相识的场景啊.. 沈长歌被慕珩抱在怀里,她这一世,还从未与哪个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下意识就想摆脱这个怀抱。 因着酒精的迷醉感爬到了头顶,沈长歌整个人软软绵绵的,虽然用力在推慕珩,却让他错以为是她在撒娇。 慕珩的眉头皱了皱,反而更用力地抱住了沈长歌,问:“你为何没戴我送你的簪子?” 沈长歌没反应过来慕珩在说什么,“啊?什么?” 慕珩没再重复,他捉住沈长歌不安分的手,“别动。” 沈长歌的视线模糊,整个人晕晕沉沉的,她也不再挣脱,反而顺势往慕珩的身上靠过去,趴在他的胸前。 或许是酒喝多了,沈长歌的声音语气很柔弱,听起来很是娇柔:“我有些醉了,你让我睡一会。” 慕珩被沈长歌突如其来的靠近给吓住了,他愣了愣,扶住她的双手,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酒气,“你喝酒了?” 这女人明明酒量差得很,还喜欢喝酒,每次都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单是被他看见,就已经两次了。 沈长歌已经醉了,她潜意识里觉得慕珩的身子很舒服,就往他身上靠着,嘴里喃喃念叨着,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慕珩心想,不能让沈长歌睡在这里,就拦腰把她抱起,避开宫人,去了女眷的休息室。 沈长歌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只觉得现在的这个怀抱很温暖,让人情不自禁地留恋。 慕珩一路抱着沈长歌,进了房间之后,他将她丢在床上。 沈长歌被摔在床上,有些不悦,她一把顺手扯住慕珩的衣襟。 慕珩没有意料到沈长歌会有这个动作,他一时不慎,就这么被她给扯过去了,他压在她的身上,唇不经意地掠过她的脸颊。 像是风吹过了荒漠,像是云飘过了天澜,像是青鸟耗尽半生,终究是飞过了大海。 这一瞬间,芳菲万里,彩霞满天。 沈长歌闭着眼睛,嘴角挂着一个甜美的笑容,或许是只有醉了,她才能忘记那些前尘往事,回到了那年,一无所知的时候。 一无所知,所以最是快乐,没有背叛、没有伤害、也没有仇恨.. 这轻轻一吻过后,慕珩的心头有些燥热,他不明白,为何每次遇见她的时候,心里总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是一种令人害怕的感觉,仿佛再深些,就可以夺了他的性命。 慕珩撑起身,远离沈长歌。 睡梦中的沈长歌安静乖巧,没有半点戾气,鹅蛋般的小圆脸白皙如雪,两颊处带着几分红润,如含苞待放的桃花,娇艳诱人。 奇怪,沈长歌明明算不得倾国倾城的美人,为何慕珩会觉得,她时刻在撩拨着他的心弦呢? 沈长歌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将身子蜷缩起来,如同一只蜗牛。 慕珩不禁伸手捏了下沈长歌圆圆的小脸。 沈长歌感觉到有人在掐她的脸,将头一偏,自己继续往被窝里缩去。 慕珩牵唇笑了笑,这个女人睡着了,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阿碧在门外道:“小姐,你在房间里面吗?” 慕珩听到女子的声音,他瞬间起身,从窗外离开了。 阿碧推门进来,看到沈长歌躺在床上,心中一安,之前看沈长歌离开乾清宫就没有人影了,原来是自己在这里歇息了。 她替沈长歌把被子盖好,然后又悄悄离开了房间,守在外面。 .. 胡凯这人,一脸阴险油腻的笑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让人给沈长歌的酒水里加了些东西,然后把她带到这里。 想想他还没睡过县主这种身份的人,着实心痒难耐。而今夜就能抱得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能浪费啊。 胡凯脚步加快,跑进房间。 房间里烛火幽暗,营造出一种朦胧暧昧的气氛。 他走到床边,美人儿侧躺在床,衣衫半解,露出洁白的肩膀。 胡凯淫笑一声,翻身上床,抱住这女子。 女子惊醒过来,察觉到有男子扑在她的身上,顿时大呼大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胡凯要堵住女子的嘴,奈何已经晚了。 女子的呼救声已经传出去了,引来了许多侍卫。 灯火瞬间明亮起来。 女子往外跑去,一边呼救:“救命。” 胡凯有些慌乱,他不是已经把沈长歌给弄醉了吗,怎么会这样? 乾清宫里的人也听到这躁乱声。 皇帝好好的兴致被突然打断,一时间有些怒容,质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第66章 色胆包天 宫里的侍卫匆匆来报,道:“皇上,是胡太尉的儿子非礼了夏采女,奴才已经抓住了。” 这小小一个夏采女,虽说位分低微,但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子,胡凯非礼她,无疑是在挑衅皇帝的威严。 这罪,是可以杀头的。 皇帝脸色大变,震怒道:“什么?” 皇帝虽然没有宠幸过夏采女,但她也是他的女人,其他人怎可染指?这胡凯是色胆包天了! 胡盛听见自己儿子,也是瞬间走出来,跪在皇帝跟前,担保道:“皇上,犬子虽说顽劣,但绝对不敢做这种事情。”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胡盛颜面全失。 皇帝盛怒之下,吩咐道:“把那两个人带上来。” 于是,侍卫押着胡凯走入殿中,那个夏采女也是哭得梨花带雨。 夏采女年过三十,模样倒是有几分姿色,可谓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她跪在地上,哭诉道:“求皇上给奴婢做主,奴婢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入宫多年,这是夏采女第一次得见圣颜,心里紧张万分。若是能借这个机会爬上龙床,那也是极好的。 皇帝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夏采女抹了抹眼泪,她的手指着胡凯。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原本是在御花园里闲逛,没想到被人给打晕了,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房间里,他..还意图非礼奴婢..还好奴婢以命相拼,终归是保住了清白。” 胡凯被绑了起来,挣脱不开,加上他从未见识过如此场面,吓得魂都没了,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跪在地上,看向胡盛,哀求道:“爹,快救救我,救救我呀。” 沈长歌睡醒之后返回乾清宫,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胡凯跪在地上,往胡盛的地方爬去,狼狈不堪。 原来就是这个好色之徒想轻薄她,真是恶有恶报。 胡凯的话一出,无非是承认了自己非礼皇上的女人。旁人哪还能为他辩解? 皇帝抬了抬手,也难得再审,吩咐道:“来人,将这淫秽之徒拖下去,乱棍打死。” 胡盛就胡凯这个独子,怎么说也要保住胡凯。 于是,胡盛连连磕头,向皇帝求情,真真是声泪泣下,“皇上啊,还望皇上看在臣这么多年,一直忠于西周、忠于您的份上,饶犬子一命吧,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他侧眸看了胡凯一眼,喝道:“孽子,还不向皇上请罪,求皇上饶命。” 胡凯平日里就是一个花天酒地、色胆包天的公子哥,哪里会懂得面对这些场面,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皇帝也有些动摇了,胡盛毕竟还是个重臣,若杀了他的独子,怕是要伤了他的心。 这时候,京城的禁军统领罗放走入殿中。 罗放单膝跪下,禀报道:“皇上,今日,臣在北城门楼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北城门可是皇城的关卡,如何会悬挂一具尸体? 再说了,寻常人并不能靠近北城门,又是谁有这个能耐,可以在不惊动侍卫的情况下,将尸体悬挂在城楼上? 沈长歌看见这禁军统领,忽而记起来,她是见过罗放的,罗放就是与丽嫔张珍儿偷情的那个男人。 罗放又道:“那尸体是个妇人,一身是血,手里还攥着一封血书。” 皇帝皱眉,心想他生辰这日如何来这么多腌臜事,心情越发不好,“将血书呈上来。” 罗放将血书呈上,道:“皇上,太尉公子杀母夺女,这事已经传出去了,还激起了民愤。” 皇帝看后,脸色越发盛怒,他指着胡凯骂道:“你强迫民女,将其母逼得走投无路,最后自尽于城楼之上,一个名门公子,作威作福到这种地步,不杀,天理难容!” 胡凯慌道:“不,不,我没有,我没有。” 胡盛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为胡凯求情了,平日里,胡凯作威作福也就罢了,他这个做爹的可以摆平。 可现在,那女子的母亲死在北城楼门上,已经传得是沸沸扬扬了,还闹到了皇帝眼前,纵然胡盛是太尉,也无力回天。 但胡盛年岁已大,只有这一个儿子,再怎么说,也要留住胡凯的命。 胡盛老泪纵横,对皇帝道:“皇上,求您了,饶他一条小命吧。” 朝中有不少官员是胡盛的对头,他们出列,纷纷道:“皇上,胡凯作恶多端,不杀难以平民愤,更何况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帝这时也不再顾及胡盛了,直接吩咐道:“将胡凯打入天牢,择日处斩。” 胡凯听到,忙喊:“爹,救我啊,救我啊,我不想死,不想死。” 胡盛听到胡凯被判了罪,直接就晕了过去。侍卫将他一路拖走了。 沈长歌目睹这一切,只觉心中痛快,她的脸上漾起了圈圈笑意。 胡盛啊胡盛,前世的你屡献奸计,迫害忠良,让秦府满门沦为刀下冤魂,现在就让你尝尝老年失子的滋味,何况,这还是刚开始呢! 谁说仇恨能带来痛苦? 不,仇人得到报应的时候,沈长歌是最快乐的,她没有丝毫痛苦。 看来这一世,沈长歌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坏人,甚至是做一个恶毒的人。 胡盛被带下去之后,胡凯也被打入了天牢。 沈长歌的目光落到那个夏采女身上,采女与胡盛的事情,并不是她做的,那么会是..难道是慕珩? 慕珩会这么好心,无条件帮她吗? 沈长歌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和慕珩是在假山处见面的,之后..之后她就没有意识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难道是他送她回来的? 她下意识去寻找慕珩的身影,而他人已经不在了。 沈长歌随意找个人问了句:“你知道昌平王世子去哪儿了吗?” 宫人回答:“似乎是昌平王府里出了什么事,世子接到消息,向皇上请辞之后,就匆匆赶回去了。” “王府出了事?”沈长歌心想,她知道慕广这几日重病在床,难道是慕广出了事? .. 第67章 自古忠臣不长寿 昌平王府 房间内围满了太医,慕广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睛,嘴角还有血迹,看上去病得很重。 王妃秦敏坐在一旁,忧心忡忡,她问太医:“怎么样了,王爷他为何会昏迷过去?” 秦敏与慕广年幼相识,后结为夫妻,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哪怕她未有所出,他也没有丝毫不悦,相敬如宾多年。若慕广出了事,她也绝不会独活。 太医皆是垂头丧气,道:“王妃,臣等无能,实在不知病因。” 这时,慕珩风尘仆仆地从皇宫赶回来,走到秦敏身边,问:“父王,他怎么了?” 秦敏的眼睛红肿,应该是哭过许久了,她看见慕珩回来了,又是一阵垂泪,道:“儿啊,你父王他..原本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吐了一口血,昏倒了,现在还没有醒来。” 慕珩脸色凝重,他离开的时候,慕广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吐血晕倒了呢? 他质问那些太医:“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太医们确实是无可奈何了,纷纷摇头道:“世子,王爷吐血实在太过蹊跷,臣等查不出原因。” 慕珩冷冷骂了句:“一群庸医。”他走到床边,看见慕广脸色却是暗暗发黑,似乎是中了毒。 那些太医都是出自皇宫,他们最大的主子是皇帝。 若是皇帝之前就下了命令,不许他们医治慕广,他们自然不会尽力医治。 更可怕的是,甚至慕广的重病也可能是因为皇帝。 慕珩不禁为这个想法感到后怕。 自古人心难测,更何况是皇帝的心思呢? 慕广年少征战沙场,立下战功无数,可以说是功高盖主。 如今盛世太平,自古将军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皇帝也是时候卸磨杀驴了。 何况慕广对皇帝忠心耿耿,就算皇帝要他死,他也会欣然接受。 只是,慕广死了,这整个昌平王府该怎么办呢? 眼下,还需要安抚秦敏。 慕珩劝道:“母亲,你已经一天没休息了,先去睡会吧。” 秦敏泪眼婆娑,拒绝道:“不,我要在这里守着他,我不走。” 如今,她的兄长出征在外,她的丈夫生死不明,这一切太过巧合,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慕广只剩下最后这点时间,那她会陪着他,一直陪着他,不离不弃。 慕珩:“母亲,你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秦敏脸色悲哀,双目没有亮光,如死灰一般,她道:“珩儿,你不懂,这或许是我与你父王最后的时间了。” 慕珩见劝不了秦敏,自己暗暗攥紧了拳头,走出了房间。 .. 黑夜之下,一个蒙面人出现,跪在慕珩面前,恭敬唤道:“主人。” 慕珩额前的垂发被风吹散,露出幽潭清水一般的眸子,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脸庞如雕刻完美的璞玉,一身黑衣更显凛然气势,他只需静静地站着,浑身流露一股高贵清华。 “清风,你去查一下,慕广的病是谁做的手脚。” 其实,慕珩心里已经猜到了,慕广中毒或许就是皇帝动的手脚,只是可怜忠臣不长寿。 若是慕广对皇帝能不那么忠诚,他也不会沦落现在这个地步。甚至选择反叛,还能有一条生路。 但,慕珩了解自己这个养父,慕广一生忠君为国,是不可能生出反叛之心的。等待慕广、等待整个慕家的,最终都是一条死路。 名唤清风的蒙面人抱拳道:“属下听令。” 接着,慕珩眸光凝聚,问了句:“之前让你去查沈长歌,可查出了什么?” 清风回答:“沈长歌生母早亡,而且她天资愚钝笨拙,行事蛮横任性,因此,她在沈府并不受宠,沈易对这个女儿也不上心。 沈长歌苦恋南宫奕多年,十三岁那年,她不慎落水,当时有传言说是沈长歌表白被拒,羞愧自杀。” 苦恋多年、表白被拒、羞愧自杀..这些字眼落到慕珩的心里,如同一把钝刀在缓缓割着他的心头肉。 此般深情,难怪她在醉梦中也喊着「南宫奕」的名字。 沈长歌啊沈长歌,那个男人就这么好吗,值得你喜欢这么多年? 清风又道:“不过,属下发现,沈长歌落水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慕珩神色变了变:“说下去。” 清风道:“落水之后,沈长歌的外貌没有任何变化,但性子却天差地别,她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是端庄温柔,不失礼仪,甚至有勇有谋,既能在狼群下救人,也能在猎场中夺魁,不再是人人口中的草包千金,如今所有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短短一年,沈长歌就改变了自己的口碑,还得到了县主之位,一个人改变如此之大,属下难以理解。” 慕珩的眸子里有了瞬亮光,他认识的沈长歌是十三岁之后的沈长歌,联系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看不透。 清风吞了吞唾沫,继续道:“诡异的是,在沈长歌落水之后的这段时间,京城也接连发生了许多事,先是李府小姐溺水身亡,再是沈府夫人被休、惨死荒野,前几天,沈府二小姐沈长瑾身患花柳、不治身亡,紧接着是整个刘府被满门抄斩。属下怀疑这一切都是沈长歌所为,人前温柔如兔,人后残忍似狼,真可谓是个表里不一的女子。” 慕珩回忆起自己认识的沈长歌,他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沈长歌所为。 她是带着目的来的,根据自己的计划,宛如一场复仇。 可沈长歌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狠毒心机? 不过,慕珩对这样的沈长歌很是感兴趣。 狠毒的女子,是最吸引人的罂粟花。 慕珩转动着手指上的玉环,“我知道了。” 清风问:“属下还需要继续追查沈长歌吗?” 慕珩幽幽说了句:“不必了。” 沈长歌已经知道他在派人查她,势必也不会让他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至于沈长歌,慕珩会亲自去了解。 第68章 她的父亲要娶妻 “什么?许老夫人要给老爷娶妻?” 秋笙姣好的面容混杂着惊讶和愤怒,她原以为掰倒了李如云,自己就可以坐上正妻之位,谁知许氏要给沈易娶新妻子。 可恶! 其实想想也是,而秋笙不明白,她自己一个歌姬出身,怎么可能坐得上太傅夫人之位? 李如云被休后,秋笙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也渐渐开始作威作福起来。沈易也夜夜留宿在秋笙的房间,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这段日子的宠爱让秋笙冲昏了头脑,令她产生了错觉,以为凭借着沈易,她就能被扶正。 秋笙的贴身婢女芙儿也有些慌了,要是新夫人和李氏那样恶毒,那九姨娘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秋笙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想着该如何去阻止沈易娶妻。 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姨娘,许老夫人对她也不是很喜欢。 该怎么办呢? 秋笙好不容易在沈府建立了一些威望,难道要将这一切交给新夫人吗?而自己回到原点? 不,不能。 人性如此,一旦得到,就不想失去,还奢望更多,此为贪得无厌。 芙儿建议道:“姨娘,要不我们去找大小姐吧,她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帮到你的。” 沈长歌? 秋笙惊喜道:“是啊,沈长歌那么聪明,她一定有法子,我们赶紧去紫竹轩找她。” …… 沈长歌对秋笙的到来并不意外,她吩咐阿碧:“去沏壶茶来。” 阿碧:“是。” 秋笙哪里还有心思喝茶,她坐在沈长歌对面,道:“大小姐,不用茶了。” 沈长歌淡淡一笑,“九姨娘不知道,我这丫鬟泡得一手好茶,你不尝尝,可是会遗憾的。” 秋笙:“我这次来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沈长歌似乎看穿了秋笙的心事,反而更加心平气和,“不急,我们先喝喝茶。” 说话的功夫,阿碧已经将茶泡好了。 茶香袅袅,钻入沈长歌的鼻息,前世的她并不喜欢喝茶,因为她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也没有这份时间,而这一世,她却是爱上了喝茶,或许是因为茶能平人心绪。 沈长歌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她纤细的手指如白玉,将茶杯推向秋笙,道:“你尝尝。” 秋笙随意喝了一口,茶水清甜,入齿生香,的确很是不错。 沈长歌问了句:“九姨娘现在平静下来了么?” 秋笙心里面的焦急缓了下来,“你可知道你父亲要娶妻了?” 沈长歌其实早就知道,但她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哦?” 秋笙叹了一声,道:“老夫人已经在物色人选了。” 沈长歌:“这……父亲正值壮年,就算是续弦,也不足为奇。” 这一句话却是不经意地堵住了秋笙接下来要说的。 沈长歌看着秋笙焦虑的眉眼,轻笑道:“九姨娘是不是在担心,这新夫人不好相处?” 秋笙瘪了一肚子话,也不想着斟酌了,直接说出来,“我来这,是想知道大小姐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阻止老爷娶妻?” “阻止?”沈长歌笑意里带了讥讽,“父亲要娶妻,我这做女儿的有什么法子阻止?” 秋笙语气急了,“万一那新夫人和李氏一般,大小姐日后怕也是不得安宁。” 沈长歌对秋笙的语气有些反感,她不过是个姨娘,既然有事相求,那就得把态度放低些,不过是受了几日宠爱,还真把自己当沈府主子了?可笑至极。 “我如今是县主,谁敢让我的日子不安宁?” 秋笙察觉到沈长歌眉眼里的不悦,赶紧换了神情,略带委屈道:“当初,大小姐帮我对付李氏,我心里是对你存在感激的,如今你贵为县主,可我不过是个小小姨娘,若那新夫人来了,我又该如何自处?大小姐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再帮我一次。” 沈长歌脸色缓下来,牵唇道:“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秋笙:“什么?” 沈长歌的目光稍稍聚焦,“父亲娶妻这件事,我是阻止不了,不过,我可以让父亲厌恶他的新妻子,从而保住你的宠爱。” 秋笙有些激动,“我该怎样做?” 沈长歌抬眸,“将头探过来。” 秋笙如是做。 沈长歌在秋笙的耳边说了一堆话,最后问了句:“明白了吗?” 秋笙脸色诧异,“这么做是不是太……” 沈长歌轻轻反问:“怎么了?九姨娘是觉得恶毒吗?” 秋笙犹豫:“不,我只是……只是……” 沈长歌的语气夹带逼迫:“九姨娘可别忘记了,李如云的下场是如何来的,那可是你的杰作啊,如今你想心存仁善,莫不是在同我说笑?既然如此,那九姨娘就等着自己成为一个弃妇吧。” 秋笙:“不,我不要成为弃妇。我什么都听你的。” 沈长歌是带着笑的,语气却冷冽如冰,“我可没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也与我无关,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秋笙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宠爱,让她做什么也心甘情愿,“我知道了。” 离开之后,秋笙走在路上,有些神情恍惚。 芙儿问:“九姨娘,大小姐究竟给你说了什么?” 秋笙额上冷汗连连,沈长歌给她的方法甚是惊世骇俗,她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别问了,我们照做就行。大小姐,真是一个可怕的女子。” 芙儿看秋笙的脸色,也知事情不那么简单,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奴婢,知道太多反而不好,秋笙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好了。 …… 沈长歌见秋笙走远了,自己回到房间里,她打开桌子上的画卷,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女子。 女子端庄美丽,如同盛放的牡丹。 这就是慕珩想要的画。 有一次,沈易治水立了大功,皇帝就赏赐了沈易许多东西,其中就有这幅画。 沈易随意将此画放在书房里,沈长歌问他要了去,他顺口就同意了,或许这是沈长歌第一次问他要东西吧。 只不过,慕珩要这幅画干什么? 难道画中的女子……是他的心上人? 沈长歌瘪瘪嘴,她最近怎么总是胡思乱想的。 第69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沈长歌将画像卷起来,然后包装好,交给小五:“你去送到昌平王府上。” 小五:“是。” 沈长歌忽而又改变了注意,道:“还是我亲自去一趟王府吧。” 如今慕广病重,秦敏估计也不太好,沈长歌与她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前去拜访一下也于情于理。 于是,沈长歌带着小五,一同到了昌平王府。 今日的昌平王府大门紧闭,笼罩着一层阴沉的气息。 沈长歌下了马车,静默了一会,“小五,去敲门吧。” 小五走到门前,轻叩了几下。 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他打量着沈长歌、小五二人,觉得有些眼熟,“你是那个..沈小姐?” 沈长歌:“是我,劳烦通传一声,我有东西要给世子。” 中年男子歉声道:“不好意思,世子他不在府上。” 不在?沈长歌问:“那他去何处了?” 中年男子:“王爷病重,世子去寻找名医了。” 沈长歌眸色沉重,看来昌平王病重所言非虚,她将画卷递到男子手上:“这是我给世子的东西,还请亲手交到他手里。” 中年男子:“是。” 沈长歌转身,“小五,我们回去吧。” 坐在马车上后,沈长歌始终有些心绪不宁,她觉得不久后会发生一件大事。 小五觉得沈长歌神色不对,问:“小姐,你在想什么?” 沈长歌揉了揉眉心,“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五:“奴婢看眼下一切顺遂,是小姐多心了。” 沈长歌想起一事,问:“对了,桃儿的事解决了吗?” 小五:“胡凯被斩那日,奴婢已经救出了桃儿。” 沈长歌若是想救一个人,其实不需这么麻烦,只是她没有义务去救。 这一世,她可不会大发善心,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自己利益考虑的。 “给她些银子,让她安度余生吧。”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 小五掀开帘子,看过去,是马车撞到了一个乞丐。 乞丐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大声嚷嚷,“没天理啊,这富贵人家的马车随便撞人,真是没天理啊!” 他的叫声引来了许多人过来。 世人就是闲得慌,就喜欢凑热闹。 小五一看,就认为是个招摇撞骗的,她提着剑,下了马车,对沈长歌道:“小姐,我去把他赶跑。” 但是小五还没靠近乞丐,这乞丐就呼救道:“要杀人了,光天化日之下,要杀人了!” 小五骂道:“你这小叫花子,怎么信口雌黄?” 乞丐的眼神从小五的身上飘过,落到沈长歌的脸上,他按住自己的大腿,咿咿呀呀地呼痛,“你们的马车撞伤了我的腿,现在,还要来打我,真是没天理啊!” 周围人大都是平民百姓,都有些仇富心理,他们见马车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开始起哄道:“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啊,撞了人不赔钱,还想当众殴打伤者,是不把我们西周的法律放在眼里吗?” 乞丐顺势大哭大闹,撒泼不止。 小五气急,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你们胡说!” 人群:“啧啧啧,还骂人了!” “这马车上刻着「沈」字,想必是沈府的马车。” “看样子是姑娘家的,难道是沈大小姐?” .. 沈长歌见此,也下了马车,她走到乞丐面前,身上自散发一股从容气势,问:“你说我的马车撞了你?” 乞丐看到沈长歌下来了,嘴角暗暗一笑,他继续带着哭腔控诉,“就是你的马车撞伤了我的腿。” 沈长歌的目光移到乞丐的腿上,地上连半点血迹都没有,他的脸上也没有半分痛楚,明显是装的。 她的目光迫视乞丐,问:“你是哪条腿受伤了?” 乞丐莫名被这目光给吓住了,支支吾吾道:“右..右腿。” 沈长歌又问:“伤的严重吗?” 乞丐以为沈长歌已经上当了,心想这千金小姐就是好骗,像个傻子似的,他连忙道:“当然严重了,我这右腿都折了,站都站不起来。” 沈长歌眸子一转,道:“众位听到了,他说自己的右腿折了,对么?” 人群:“嗯,是。” 沈长歌徐徐一笑,她弯下身子,问乞丐:“你想怎么解决呢?” 乞丐理直气壮道:“你把我的腿撞折了,当然要付医药费,就拿一百两银子吧。” 一百两银子,真是好大的口气! 沈长歌脸上笑意依旧,她缓缓蹲下身子,右手一掌拍在乞丐的右腿膝盖处,这一掌在外人看来绵弱无力,就像是轻轻摸了一下似的。 但她相信,这乞丐已经感受到了骨碎的声音,还有难以想象的痛苦。 乞丐痛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你..对我的腿做了什么?” 沈长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道:“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 乞丐的右腿这时是真的站不起来了,他指着沈长歌道:“你伤了我的腿,你。” 沈长歌笑意加深,她掏出一袋银子,丢在乞丐身边,道:“这是赔你的一百两。” 随后,沈长歌傲然转身,走入马车,对车夫道:“走。” 众人见热闹没了,也就各自散了。 只剩下乞丐一个人坐在地上痛嚎。 小五有些气愤,“那乞丐就是个骗子。” 沈长歌冷声道:“今日我心情不好,他正巧撞上门来,该自认倒霉。” 小五问:“那小姐为何不拆穿他?” “比起拆穿,我更乐意成全他的谎言。”沈长歌似笑非笑的模样,倒是有几分邪魅。 对付这种招摇撞骗「碰瓷」的人,就该给点教训。 经沈长歌这一掌下去,那乞丐的腿没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 沈长歌就当是试试自己的手力了,换作前世的她,一掌下去,他半条命估计就没了,这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小五问:“那小姐为何要给他一百两银子?” 沈长歌带笑反问:“你怎知我给的是真金白银?” 小五挠挠头,似懂非懂。 .. 乞丐忍痛,捡起了身旁的银子,他打开一看,却是一袋石头! 一袋石头!那丫头骗了他!可恶! 气急伤身,他又嚎道:“哎呦,我的腿!疼死我了!” 第70章 死士 沈长歌回到府里时,路过大厅,无意看见李府的人也在,来者就是李如风。 奇怪,李如云已经被休,这李府的人怎么还会过来。 沈长歌揣着疑问,往大厅走过去。 沈易和李如风聚在大厅,似乎在商讨什么。 沈长歌面带微笑,一一问好。 沈易招手让沈长歌过去,打开一幅画,问:“长歌,你看看这公子如何?” 沈长歌随意打量了一眼,评价了一句:“面相端正。” 沈易含了几分笑意,说:“这是李大人家的长子,名叫李晶,今年刚刚弱冠。” 李如风的独子?沈长歌心想,这与她有什么关系?沈易特意让她看,是什么意思? 李如风看到沈长歌来了,也是堆起一笑,道:“长歌啊,多日不见。” 然而,沈长歌在李如风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恨毒,她害了李如风的姐姐,他还对她此般「友善」,未免也太不正常了,只有仇恨才是最真实的。 李如风又问:“长歌,你今年应该十四了吧。” 沈长歌不解其意,但她习惯性地保持着虚假的微笑,“是。” 她倒是要看看李如风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 李如风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十四岁的年纪,正是许亲的年纪。” 这时候,沈长歌或多或少猜到了李如风的心思,他这是打算让她嫁给李晶啊。原来李如风今日上门,是为了给自家儿子娶妻。 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李家那种地方,沈长歌如何会嫁过去? 沈易不经意咳了几声,对沈长歌道:“你先回去吧,我和李大人还有要事相谈。” 沈长歌微微屈身,离开了。 沈长歌走后,李如风试探性地问沈易:“沈大人,你看这事能不能成?” 沈易还在思考之中,他娶了李如云之后,连带着整个李府都鸡犬升天了,渐渐地,沈李两家也连成一体了。 而今虽说李如云死了,但沈李两家的利益还是牵连的,一时间也解脱不开,李如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不敢为李如云的死质问沈易。毕竟,沈安也有一半李氏的血脉。 李府攀上了沈易这艘大船,肯定不愿意下去,虽说李如云死了,但还是可以另寻办法的。 如今,李如风不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吗? 他为了巩固两家关系,打算与沈府结亲,换而言之,就是让沈长歌嫁给李晶。 这样一来,沈李两家的关系自然牢固了。 而且,沈长歌的年纪也是时候许亲了,嫁给谁不是嫁,嫁给李家,还能对沈易有利益,沈易当然会同意了。 不过在李如风面前,沈易还得装一装,不能立马同意,这就是他老奸巨猾之处。 沈易一脸深思,道:“这事,我还得再想想。” 李如风有些急了,“沈大人,这还有什么想的,这亲事对你我来说只有好处。” 沈易挑了挑眉,道:“你也知道长歌那孩子,心性比常人要怪些,何况她是皇帝亲封的县主,要是她不愿意,这事难办。” 李如风劝道:“她是县主又如何?这婚姻之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她不肯,也由不得她,对么?” 沈易嘴角抽了抽,“那好吧,这事暂且这样定下了。” 一桩婚事,简单的几句话,就定下了,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个物品。 在沈易的心中,沈长歌没有什么分量,她就是一个物品。 只要能给沈府带来利益,沈易就会毫不犹豫把沈长歌卖了,至于她自己的意愿并不重要。 父女亲情,情薄至此。 .. 当然了,沈长歌也了解沈易,只要对他有利益,哪怕把她随便嫁给一个贩夫走卒,他也会同意。 可李府,那是与她有血海深仇的李府啊,沈易这个做父亲的,就这样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沈长歌啊沈长歌,你究竟是有多么可悲? 要是真正的沈长歌还活着,她该多么悲哀?幸好她早就死在冰冷的湖水里面,不用面对这样一个父亲。 如今的沈长歌对沈易没有半点感情,自然也不会因他的所作所为而难过,她不会坐以待毙。 沈长歌对赵嬷嬷道:“你去问问,祖母知不知道父亲想把我嫁给李府?如果她不知道,那你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她。” 赵嬷嬷也是一脸惊讶,“什么?老爷要把小姐嫁给李府,那不是要把小姐往火坑里推吗?不可以!” 连赵嬷嬷都知道,李府的公子不是良人。整个沈府,只有她是全心全意对沈长歌的人。 沈长歌安抚赵嬷嬷,“没事的,我不会嫁到李府,你按我的吩咐去做。” 赵嬷嬷愤怒极了,她对沈易是越来越失望,但看沈长歌的表情是无所畏惧,她心里也平复下来了,“好。” 赵嬷嬷走后,一只白鸽飞进来,停在沈长歌的手中。 沈长歌拿出纸条,她的脸上布满了沉思。 上面只有寥寥几字:“皇帝近日意欲铲除昌平王府。” 小五问:“这..是宫里来的?” 沈长歌认得云兮的飞白字迹,“是。” 不知为何,接到这纸条后,沈长歌的心情骤然变得十分沉重,在前世记忆里,昌平王府确实是落得一个残忍的结局,如今这么快就要到了吗?历史又将重演一遍? 那个行事诡异、傲然冰冷的世子爷,他会做些什么呢? 沈长歌的手抚上脖子挂着的玉哨,这是慕珩给她的,他说只要她吹响这个哨子,就会出现他的人,至此,她还没用过。 近日,沈长歌要试一试,只因她要见到慕珩。 夜里,沈长歌换了身衣服,离开了沈府,她寻了一处寂静的地方,吹响了玉哨。 瞬间,就有一人黑夜而来,站在沈长歌面前。 男子手里握着细长的尖刀,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半跪在沈长歌面前,低着头。 沈长歌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子,他的装扮和武器都不同寻常侍卫,而且从他刚才的动作来看,这是一个经过严苛训练的死士。 慕珩,竟然养了一批死士! 第71章 血洗风雨夜 沈长歌还算是了解西周的死士,但眼前这人明显与西周死士不同,他更像是来自楚国的。 难道慕珩与楚国也有关系?他究竟是有着一个什么身份? 她问:“你是?” 男子报上姓名:“清风。” 沈长歌对清风直接道:“我要见慕珩。” 清风面无表情:“你见不到。” 沈长歌:“为何?” 清风只是说一句:“主人若是想藏,没人找得到。”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无奈。 沈长歌下意识问出口:“究竟发生了什么?” 清风回避了这个问题:“主人若想告诉你,他自然会告诉你。” 沈长歌有些气闷,“你!” 她想了想,“罢了,你走吧。” 清风瞬间从沈长歌面前消失。 何为死士?就是对自己的主人忠心不二之人,完全按照主人的命令去做。除非得到主人的命令,他们不会多说一句。 在世上,死士有两种,一种死士是因为被下了蛊毒,不得不听从主人的吩咐,而另一种就是完完全全把心交出去。 沈长歌记得,南宫奕就是暗中养了一大批死士,他从最残忍的炼狱里选择最优秀的人,再用伪装好的善良相待,将他们培养成杀人不眨眼的死士,并且使这些死士对他忠心耿耿。 至于慕珩,他是哪一种呢? .. 就在几日之后,传来一个消息。 昌平王慕广因病暴毙,王妃秦敏殉情,悬梁自尽。 赵嬷嬷素来喜欢打听京城发生的大事,她一听到,就来告知沈长歌了。 沈长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不禁抖了一下,握着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一地碎片。 她有些不敢相信,“昌平王夫妇死了。” 赵嬷嬷语气也带了几分伤感,她道:“唉,真是世事难料,昌平王还那么年轻,怎么就暴病身亡了呢?这王妃也是,也跟着去了,整个王府剩下世子一个人。” 沈长歌苦笑,慕广如何会是突然身患暴病呢?这分明是皇帝下的一步棋。 原来,不管前世今生,将军到头来都是这样一个结局,白骨红颜,功名深藏。 一朝太平盛世,就是他们的死期。正如死去的萧锦华。 沈长歌深有同感,她的心莫名刺痛了一下。 西周的皇室,果真是一个比一个狠毒。皇帝这么快就除了慕广,就不怕寒了那些老臣的心吗?下一个就是秦成了吧.. 沈长歌尽量使神色如常,问:“皇上那边可有什么旨意?” 赵嬷嬷道:“皇上听到昌平王夫妇去世,也是悲痛不已,在早朝时直接就晕了过去。皇上醒来之后,提笔连连写了数首悼亡诗,还亲自去了昌平王府吊唁。 奴婢听说,这西周的天下就是皇上和昌平王一同打下来的,他们二人情同手足,王爷没了,皇上怕是比所有人都要难过。” 沈长歌心里冷笑,好一个情同手足,皇帝这演技真是出神入化,竟就这样蒙骗了世人。 赵嬷嬷是个久居后院的妇道人家,不懂得人心险恶,尤其是这些皇室之人,他们的心可是比蛇蝎还要狠毒。 这时,沈长歌意识到,慕广秦敏去世,就是慕珩消失多日的原因吧。 外面突然狂风大作,突然几声惊雷而下,电闪雷鸣,沈长歌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下起了暴雨,铺天盖地的雨水冲刷而来,如同生命消逝一般,一切猝不及防。 雨滴打在那些花花草草身上,如同一把刀,在割断它们的头颅,短短一瞬,花残叶枯。 沈长歌一直认为,狂风暴雨夜,最适合杀人了。 赵嬷嬷赶紧去把门窗关好,一边埋怨道:“这好端端的天气,怎么突然就下雨了,真是奇怪。” 可惜风力太大,一下子就把关好的门窗吹开。 风径直吹向沈长歌,将她的衣袍吹得飞舞,迷乱了她的视线。 赵嬷嬷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雨都下这么大了,这风也是怪,还忒大。” 沈长歌起身,拦住赵嬷嬷的动作,道:“关不上的窗,就别关了,你下去吧。” 赵嬷嬷心知自家小姐是个脾性怪的人,她不喜欢关窗,那就不关吧。 .. 京城的一座府邸门前。 慕珩一袭黑衣,满带一身肃杀,他蒙面提剑,立在风雨之中。 他静静站着,整个人似乎要与夜色化为一体,似神似魔。 唯那双眼睛,凶狠如狼,锐利如刀。 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滑下,自他的剑刃滴落。 无人知道慕珩在想什么,只见他右手握紧了剑,刹那间飞步上前,一剑劈开了府门。 剑刃反射着雷电的光亮,刺人眼目。 府里的人张口:“来人。” 一句「救命」还没说完,就已经变成了剑下的亡魂。 血溅开来,混在冰冷的雨水当中,一地血河。 奔逃、哭喊、哀求、反抗.. 瞬间,空气里都充斥着血腥的气息,这是恐惧、无助、绝望的气息,所有人都逃不了,无处可逃,无所避免。 雷声作号,风雨为鼓,杀人如麻,剑下亡魂。 每一次的挥剑,都夹裹着刺破夜空的凌厉声,杀人诛心。 慕珩已经杀红了眼,他手起剑落,一招致命,凌空一翻,又是剑影斑驳。 多少人的声音止于一瞬,多少人的生命就此终结.. 到了最后,慕珩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挥剑的动作却是越发凶狠,身上也沾满了血迹,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杀!” 这一场血仇,终究是要用杀戮来偿还。 直到府里所有人都死了,慕珩才停下动作,有血流自他嘴角而出,他冷眼笑了几声,笑着笑着,如同嗜血的修罗。 雨水,在奋力洗刷这一场罪恶,奈何太过深重,这一地的血,是如何也洗刷不掉的。 而这时候,除了雨声,死一样的寂静。 慕珩的眼睛血红,他提着剑,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没作停留。 .. 第72章 万丈地狱又何妨 回到昌平王府,慕珩连衣裳都没换,就去了灵堂,他站在两具棺椁前面,突然双膝跪地,一言不发。 此后,人世间再无温存。 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 或许是人间罪孽深重,非雷雨不能洗刷。 慕珩跪在雨中,静静地接受着雨水的冲刷,他也是这世间罪孽深重之人。 悬挂的灯笼烛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孤独,萧索。 .. 忽然,风雨声依旧,而雨水似乎停了。 慕珩抬头一看,却是一把娟秀的油纸伞撑在他的头顶,为他挡去了暴雨。 撑伞的人,是沈长歌。 慕珩的眼神清冷如水,扫过她的脸。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不需要理由。” 沈长歌观察着慕珩,发现他的身旁有一地的血,这血是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的,而他黑色的衣裳也是破烂不堪,像是经受了许多利刃。 而她,也闻到了他浑身的血腥味。 这个人,究竟去干了什么? 沈长歌目光直视前方,在她的前面,摆放着两具棺椁,里面长眠的是昌平王夫妇,慕广死、秦敏殉情。 这该是有多深爱,人间天堂,不弃不离。 沈长歌语气淡然:“你杀了人。” 慕珩的脸色异常冷静,直言不讳道:“是。” 沈长歌没再说话,她就这样默默站在慕珩的身边,为他撑着伞。 不知是过了多久,慕珩声音幽凉,说了句:“一百三十四人,无一活口。”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称述一件年代久远、无关自己的故事,而不是一场由自己主导的杀戮。 沈长歌的目光垂落,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少年,他整个人看上去平淡无常,却给她一种地狱厉鬼的感觉。 越是平静,就越是反常。 空气安静得十分诡异。 慕珩反问:“你不怕吗?站在我身边。” 沈长歌面不改色,甚是没有半分惊恐,她回了句:“我杀过的人,只会比你更多。” 这人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满手鲜血的魔鬼,而是将她变成魔鬼的那个人。 重来一世,沈长歌是注定要做一个恶人,旁人的生死与她何关,她是为复仇而生,哪怕是死后入万丈地狱,又有何惧? 无畏无惧,一身孤胆。 待看见沈长歌的表情,慕珩的眸子里闪过一瞬的惊疑,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墨黑眼瞳里淬着的恨意,与他是那样相似。 杀过许多人,眼神才会这么冷漠。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生于地狱,成为恶鬼,他们不需要救赎,更不需要原谅。 此时此刻,她站在他身边,莫名给了他一丝暖意,无需言语,无需表达。 于尘世之中,这或许是他仅剩的温暖了。 这一夜,风雨交加,雷声轰鸣,静默无言。 沈长歌站了一夜,为慕珩撑这一夜的伞,挡这一夜的雨,就当是还他救她多次的恩情了。 .. 雨停之后,沈长歌才回了自己房间,她有些后知后觉,自己为何就莫名其妙去了慕府,还陪他淋了一夜的雨,如今想想,是有些冲动了。 眼下已经即将天亮,沈长歌换了衣服,直接就倒在床上,也懒得想太多,开始大睡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沈长歌揉了揉眉心,脑袋还是有些晕晕沉沉的。 阿碧端着清水走进来,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沈长歌撑起身子坐着,问:“我睡了很久吗?” 阿碧解释道:“之前老爷派人来叫你,说是府上来了客人,让你去见一见,可奴婢怎么喊你,都没喊醒,老爷无奈,就打发客人走了。” 府里来了客人?谁吃饱了没事会特意来见沈长歌?莫不是脑子抽了? 沈长歌问:“是谁来了?” 阿碧笑道:“是那李府的公子,小姐不见甚好。” 沈长歌没想到这么快,沈易就在撮合这桩婚事了。看来,近日又来了一个麻烦需要解决。 阿碧有些疑惑,她探了探沈长歌的额头,还好并没有发烫。 她道:“小姐你昨夜是不是失眠了,怎么一觉睡到现在,吓得奴婢差点去请大夫了。” 沈长歌有些尴尬,她平常不是一个嗜睡的人。笑了笑:“或许是吧。” 她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自己睡过去了,没有见到劳什子李家公子,单是面对李府的人,就足够让沈长歌恶心了。她要赶紧想办法,把这婚事给搅黄了,一刻也拖延不得。 阿碧压低声音,对沈长歌道:“小姐你不知道,就在昨夜,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赵太师府上满门被杀,整整一百三十四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真是可怕极了,奴婢听后,魂都快吓没了。” 沈长歌忽然想起慕珩的那句话:一百三十四人,无一活口。 这..就是慕珩昨夜所为。 只身一人,血洗赵府,风雨不归途。 血债,只能拿血债来偿还。 沈长歌抿了抿唇,平复了一下心情,问:“查出是谁做的吗?” 阿碧摇头:“那凶手的手段极其狠毒,都是一招夺命,而且最关键的是,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堂堂一个太师府,一百多条人命在一夜之间没了,简直不可思议。这事闹得人心惶惶,朝廷那边也在追查,但目前为止,却是一无所获。” 沈长歌神色变了变,如此看来,慕珩倒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在屠了赵府满门之后却能全身而脱。倒是她,平白为他担心了一点点。 对这件事,沈长歌算是半个知情人,赵太师素来狡猾阴狠,这些年来,不知道暗地里做了多少阴毒事。 自古文武是对头,慕广的死,大概与赵太师有关系。 赵太师是赵贵妃的父亲,虽然云兮入宫之后,皇帝对赵贵妃的宠爱大不如前,但赵贵妃多年来积累的势力还是牢固了。 慕珩这一次招惹了赵贵妃,他是不计后果,还是铁了心要与赵氏为敌?或者说,他要与整个皇室为敌? 沈长歌心想,依慕珩的性子,自然是后者。 第73章 贵妃争宠 沈长歌起身梳洗完毕后,对阿碧道:“我现在要去祖母那一趟。” 现在,她要去处理自己的麻烦事了。 沈长歌带着阿碧,一路到了许老太太的院子。 许老太太年纪大了,越发觉得孤单,但沈府实在人丁单薄,长瑾又莫名其妙没了,沈安是男儿,志在四方,她觉得家里是越来越冷清了。 无聊的时候,许老太太自己就躺在椅子上看看书,可现在眼睛也不大好了,书上的字也看不清了。 她将书一合,推在边上。 绿萝提醒许老太太:“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许老太太看见沈长歌,不禁会心一笑,“长歌来了啊。” 好在,还有一个孙女儿会经常来看看她。 沈长歌娉娉袅袅地走过来,道:“长歌今日来晚了,祖母不会生气吧。” 许老太太就喜欢有人来陪陪她,哪里还会生气呢?她对沈长歌招手:“快坐到祖母身边来。” “嗯。”沈长歌就坐在许老太太的右边,她瞧见桌子上的书,问:“祖母也喜欢看书吗?” 许老太太道:“我只是想看些有趣的故事罢了,可眼睛是越发不明亮了,看不清书上的字儿。” 沈长歌道:“祖母想听故事,长歌可以和你讲啊,只是..只是长歌恐怕不能留在祖母身边了。” 她说着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悲戚,眼眶带泪。 许老太太一下子慌了,忙问:“好孩子,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你不能留在我身边,这是为何呢?” 沈长歌抹了抹眼睛,道:“父亲想把我嫁给李府的公子,估计不久,我就要离开沈府了。” 许氏之前听到过一些消息,但沈易还没有同她说起,她也就以为没有定下来,可现在看来,沈易是打算瞒着她这个老太婆,偷偷把沈长歌嫁了,她当然不会同意。 许氏握着沈长歌的手,道:“这李府的人,我这老婆子算是见过了,就李如云那种蛇蝎歹毒的,她侄子又能好到哪去?长歌你放心,我绝对不同意把你嫁到李府。” 沈长歌眼眶泛红,道:“其实嫁给谁都是一样的,我只是不想离开祖母。” 许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但眉目间的凌厉依旧,“我不同意,看看谁敢把你嫁出去!若是个好人家也就罢了,李府那腌臜之地,不行!” 沈长歌被许老太太这几句话给戳到心窝了,原来在这冷冰冰的沈府,还有一个亲人待她真心。 其实她一直都在渴求亲情。 前世,只要有一个人待她一分好,她就会回之十分,傻乎乎地连命都不要。 只是今生,她早已经没心了,对于任何事都源自于利用,她接近许老太太,也是为了利用。 沈长歌将头靠在许老太太的怀里,道:“祖母不让我嫁,我就不嫁,我要永远陪在祖母身边。” 许老太太摸着沈长歌的头,慈爱笑着,道:“真是个傻孩子。” 沈长歌反驳道:“长歌才不傻。” 许老太太想起了一件事,叹声道:“你父亲不操劳操劳自己的婚事,尽做些闲事,回头我得好好说说他。” “父亲的婚事?他是要娶哪家的姑娘?”沈长歌心想,沈易是一品太傅,位居高官,年纪也不过四十出头,外貌英俊,看上去若三十许人,哪怕是续弦,也会有许多人家上赶着来。 许老太太道:“是定了殷侍郎家的长女,半个月后,她就要进门了。” 沈长歌听说过此人,殷侍郎的长女殷娴儿,她也不过刚十八岁而已,就要嫁到这沈府后院。 太傅夫人的名头,倒也不委屈殷娴儿,只是要面对一个年纪可以当自己父亲的丈夫,心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看来这殷家,也是意图攀附沈易的。 .. 沈长歌回去之后,仔细想了许久。 这王位世袭,不久之后,慕珩就是王爷。 如今慕广夫妇已死,皇帝特意作出一副哀痛的样子给世人看,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动昌平王府了,也稳住了不少老臣的心。 沈长歌突然间明白了,慕珩在外人眼中一直是懒散悠闲、无所事事的形象,这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啊,如此一来,慕珩在皇帝的心中就没有威胁,皇帝就不会对他下手,自然也不会甚是提防他。 而赵府满门被屠,皇宫里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 赵贵妃得知赵府一百三十四口尽数被杀,当时就晕过了,整整一天,才转醒过来。然后就奔去皇帝的御书房,请求他为她做主。 不料,御书房外的太监却拦住赵贵妃,“贵妃娘娘,皇上在里头有事呢,不见外人。” 赵贵妃推开这个碍事的太监,道:“什么不见外人?皇上吩咐过了,若是本宫来此,不必通传,可直接进去。” 太监继续挡在赵贵妃面前,“娘娘,皇上下过严令,不许任何人进去。” 赵贵妃气愤道:“狗奴才,你还敢拦着本宫?本宫可是有急事求见皇上。” 太监脸上的笑意浓厚,却有些骇人,他反问道:“奴才当然不敢拦贵妃娘娘,只是娘娘要违抗圣命吗?不管天大的急事,都不能扰了皇上。” 赵贵妃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你!” 就在这时候,御书房里传来了几声婉转的歌声,歌声美妙,如同春风一般拂过心田。 赵贵妃一听到声音,整个人都愕然了,她对此非常熟悉,这是如妃的声音! 如妃那个女人,最是擅长唱曲儿,最是会勾男人的魂,还偏生就了那样一副清高的样貌。 赵贵妃的话变得刁钻,“公公,你不是说皇上在忙,不许任何人打扰吗?怎么如妃在里面?” 太监的脸色有些尴尬,道:“这..其实奴才不说,贵妃娘娘也应该明白的,皇上和如妃娘娘在里面,您还是先回去吧。” “如妃在里面,凭什么本宫就要走?她一个妃子能进去,本宫可是皇上亲封的贵妃!” 赵贵妃身受盛宠多年,养就了一副娇纵蛮横的性子,她直接走过去,将门一推。 第74章 唯她世上无双 御书房里面。 皇上正欣赏着云兮的琵琶曲,恍惚中,以为见到了那年的她,暖阳微风,满面桃红。 鲜活的记忆涌入他的心头,只是被赵贵妃这突然到来,一下子给打乱了。 云兮停下了歌声,她抱着琵琶退立一旁,对赵贵妃屈身行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赵贵妃恨恨地瞥了云兮一眼,冷哼了声,挖苦道:“如妃也在这里啊,你这曲儿可是比歌姬唱得还好听些。” 云兮的脸色一如常态,没有任何反应,在醉春风的那些日子,羞辱于她早已成习惯,何况是赵贵妃的几句话呢。 赵贵妃朝皇帝走去,抹着眼泪道:“皇上,臣妾的父亲死的不明不白,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帝看了看赵贵妃,又看了看云兮,他心里有些愤怒,任是谁的兴致被突然打断,也会心生怒火的。这个赵贵妃,是越发不懂事了。 他刚想开口让赵贵妃退下.. 云兮却是走出几步,对皇帝盈盈一拜,声音清冷若玉,道:“臣妾先行退下了。” 说罢,云兮抱着自己的琵琶,直接离开了御书房,转身一瞬,她的眼里都是恨意。 云兮委身在皇帝身边,为的就是夺了他的性命,不仅如此,她还有毁了他的江山,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皇帝面色不悦,他看着赵贵妃,“有话好好说,别总是哭哭啼啼的。” 赵贵妃擦了眼泪,断断续续道:“赵家满门被屠,凶手至今没有头绪,臣妾..臣妾。” 皇帝对这桩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一个太师府,怎会在一夜之间被屠?更诡异的是,竟查不出半点有关凶手的蛛丝马迹。 “朕也在追查此事,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你也不要太忧心了。” 赵贵妃慢慢走到皇帝身边,她无意间瞧见书桌上的圣旨,而后迅速移开目光,她揪着皇上的衣袖道:“今夜,皇上要来储秀宫吗?你已经有半个月不曾来了呢。” 皇帝拍了拍赵贵妃的手,抬头一瞬,却发现她眼角的皱纹,以及她耳后的白发,他不由心中一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开始老了呢? 这个念头爬上心间,皇帝的手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赵贵妃并不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她继续攀着他的臂膀,娇嗔道:“皇上这是有了新美人,就忘了臣妾啊。” 皇帝看着自己宠爱了十多年的女人,一时若有所思,如果那个人还在,会是一副什么模样?她,应当还是如当年那般美丽吧。 赵贵妃见皇帝出神,唤了句:“皇上!” 皇帝道:“好了,你先回去吧,得空的话,朕今夜去看看你。” 赵贵妃不情愿地说了句:“那臣妾告退了。” 其实赵贵妃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已经感觉到了皇帝对她的变化,自云兮入宫之后,他就变了。 果然男人都是喜欢年轻貌美的,天子更不例外。 但是赵贵妃又不得不承认,她已经不年轻了,尽管她努力地保养自己的脸,还是抵不住风霜的洗礼。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将南宫奕推向储君之位。 赵贵妃刚刚看到的那道圣旨,就是让慕珩继任昌平王的位置,她打听过,慕珩就是一个游手好闲、胸无大志的公子哥,这种人,最容易被拉拢,南宫奕若是得到他做臂膀,那也是一大助力。 .. 沈府。 这日,沈长歌在房里找了许久,她问赵嬷嬷:“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桃花结?” 赵嬷嬷问:“什么桃花结?” “就是那次去寺庙上香,一个老和尚给我的。”沈长歌一直是把桃花结系在腰上的,这几日突然发现不见了,想必是掉在哪个地方了。 赵嬷嬷想了想:“这些日子,打扫房间的是新来的丫头,奴婢这就去问问她们,有没有看到。” “嗯。”沈长歌想起今日还有要事,也就不作耽搁了。她带着小五离开了沈府,去了一家茶楼。 南宫淳已经在茶楼雅间里等着了,这家茶楼是他名下的产业,所以保密性极高,不会有人发现他和沈长歌约在这里。 沈长歌今日只是随意装扮了一番,她着一身青色芙蓉襦裙,长发披肩,脸上妆容素淡,唯点了点朱唇一抹红,衬得她气色良好。 她缓缓踱步而至,对南宫淳道:“殿下久候了。” 南宫淳在见到沈长歌的时候,眸中骤然闪过一分惊艳,她明明算不上什么绝世美人,却自有一直特别吸引人的气质,而且这个女人还很聪明,的确很是招人喜欢。 只不过南宫淳的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那人世上无双,此心唯一。他再也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他问:“沈小姐今日约我来此相见,可是有什么要事?” 沈长歌道:“我听说前几日,南宫奕查封了几家赌场。” 南宫淳的目光浮现几分恨意,那几家被查封的赌场都是他的个人私产,每年的盈利可以支撑一大笔军械开销,就这么突然被南宫奕给封了,南宫奕就是在针对他而来。 沈长歌神色淡然,声音却暗带压迫气势:“我早就提醒过殿下,要提防南宫奕。” 不知为何,南宫淳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有种看透人心的力量,他目光闪烁,道:“我已经吃了教训,以后自会小心行事。” 沈长歌心道,南宫淳是个情种,却并非帝王之才,她掏出一个盒子放在南宫淳面前,“这里有殿下需要的东西,至于如何反击南宫奕,就看殿下了。” 南宫淳有些呆住:“这是。” 沈长歌不疾不徐道:“这是胡盛最大的秘密,而胡盛是南宫奕的一大心腹,除了胡盛,就等于除了南宫奕的一条手臂。” 南宫淳太过惊讶,问道:“你如何会得到这些的?” 沈长歌字字如珠玉落盘,刚硬清脆:“殿下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照做就是了。” 第75章 给她下药 沈长歌也很疑惑,这份资料是慕珩给她的,但他为何会知道她的意图,并且「好心」帮她? 不过她想,既然她和慕珩是合作盟友关系,那她就接受这份「好心」吧,毕竟不要白不要。 南宫淳对沈长歌多了几分敬畏,“你希望我怎么做?” 沈长歌嘱咐:“过段时间,你找个不错的时机,再去呈给皇帝。” 南宫淳有些疑惑:“为何不立即呈上呢?” “殿下想想,最近是不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若皇上此时大刀阔斧铲除旧臣,他不怕失了人心吗?” 沈长歌其实还有一个想法,眼下秦成正与北凉对战,北凉的那个主将名叫「赫烈」,赫烈在北凉是天神之意,也是战神的意思,他是个棘手的敌人。 前世,她与赫烈打过多次交道,也算是知己知彼了。所以,她必须要亲自去北凉一趟。 所以那段时间,必须要让皇帝忙于处理另一件事,无暇顾及远在北凉的秦家军。 南宫淳声音低沉:“好,我听你的。” 沈长歌勾唇一笑,道:“殿下要记得,我就是那个助你登上皇位的人。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选择了你,自然希望你相信我。” 南宫淳不是不信沈长歌,相反,他很相信她,“沈小姐多虑了,我自然相信你。” 他想起近日听到的消息,“听说,沈小姐不久后就要嫁给李府的大公子了。” 沈长歌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是啊,我父亲定下的亲事。” 南宫淳很是吃惊:“沈小姐好歹也是嫡出,又是父皇亲封的县主,那李晶虽是长子,但到底是个庶出,我不明白沈太傅为何会同意这桩亲事。” 沈长歌却是笑了笑,“是啊,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父亲的意图呢。” 南宫淳提议:“如若你需要帮忙,我可以帮你解决这婚事。” 沈长歌直言相问:“殿下要如何解决呢?是娶了我吗?” 南宫淳脸色有些煞白,沈长歌的确说中了他的心思。母后让他娶妻,他思来想去,以沈长歌的身份和谋略,的确是最适合成为他妻子的人,尽管他并不爱她。 “我确有此意,沈小姐嫁给我,于你于我都是有利的。” 沈长歌挑眉反问:“那殿下喜欢我吗?” 随即她笑了笑,接着道:“殿下心中那人是宫里的如妃。” 如妃云兮,是南宫淳唯一喜欢的人。 南宫淳顿住了,在他的认知里,男人和女人成亲可以是因为喜欢,也可以是因为家族,还可以是因为利益,何况他并不讨厌沈长歌。 “既然注定要成亲,那为何不能是我们呢?沈小姐放心,我若是登基为帝,你就会是皇后。” 多么熟悉的话啊,前世的南宫奕也是这样对她说的,这两兄弟在某个地方还真是相似。 哪怕沈长歌日后帮南宫淳得到了皇位,他也会忌惮她,如何会让她安坐皇后之位呢? 沈长歌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她又不是傻子,还会傻乎乎地再上一次当? 有些教训一次就够了,因为代价太惨痛了。 于是,沈长歌直接拒绝了南宫淳的提议:“我要嫁的人,必定是我心中唯一欢喜之人,而他也待我如斯,显然那人不会是殿下你。所以殿下要时刻记住,我们是合作关系,也只会是合作关系。” 沈长歌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有一日他们成了敌对关系,她会毫不犹豫将刀尖对准南宫淳。 “我明白了,是我冒昧了。”南宫淳脸上的表情凝固,带着一层冰霜,被直接拒绝还是有些伤自尊的,哪怕是他不喜欢的女子。 南宫淳一直骄傲地认为,以他的身份,这些官宦臣女嫁给他都是高攀了,可沈长歌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她选择帮他,目的真只有一个:让南宫奕万劫不复。 沈长歌起身,道:“如此最好,我先行离开了,殿下再坐一会。” 她侧眸看了眼小五:“走吧。” .. 出了茶楼,小五问:“小姐,我们现在就回府上吗?” 沈长歌停住脚步:“不急,与身后一路跟随的人打个招呼吧。” 她转过身,示意小五。 小五丢出一个小石头,往巷子拐角的方向投掷。 巷子里的人小腿一痛,半跪在地上,他咬牙忍痛,拔腿就跑。 沈长歌眼神一瞥,吩咐:“小五,抓住他。” “是。”小五追过去,擒住了那个男子。 沈长歌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她抬起男子的下巴,问:“是谁让你跟着我的?” 男子根本没把沈长歌放在眼里,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有什么可怕的,估计连杀只鸡都不敢吧,只会吓唬吓唬而已。于是他扭过头,一言不发。 沈长歌手掌用力,一瞬间就卸了男子的下巴,声音幽冷:“不会说话,那就不必要说了。” 同时,她低头,在打量这个跟踪者。 此人身手如此差劲,目测不是南宫奕那边的人。 那..还有谁会如此闲得慌..跟踪她呢? 思来想去,估计就是李晶了,沈易给她定的「未婚夫」啊。 这「未婚夫」对沈长歌倒是挺上心,还派人来跟踪她。 男子没想到沈长歌会突然下狠手,他的下颚已经红肿,眼泪都痛得流下来了。 沈长歌擦了擦手,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猜出来了,那人是李晶吧。” 男子面容惊讶,还有几分恐惧,显然是被说中了。 他开始挣扎着,意图摆脱小五的控制,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挣扎不了,他又开始哀求:“两位姑娘,你们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人吧,小人也只是听命行事,没有恶意的。” 小五从男子的衣袋里掏出一包药粉,唾骂道:“没有恶意?你身上带着蒙汗药作何?是不是想找准时机对小姐下药?” 男子见蒙汗药被掏出来了,脸色也是难看,支支吾吾道:“这..我绝对不是想给你们下的,一切都是误会啊,天大的误会啊。” 第76章 霸王硬上弓 沈长歌静静看着男子,脸上开始有笑意浮现,因为她想到了一个点子。 她拿过小五手上的蒙汗药,然后打开,全部倒进男子的嘴巴里,“既然都是误会,那你自己好好享用吧。” 男子被迫吃下了一整包蒙汗药,浑身软麻无力,小五手一松,他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沈长歌无意说着:“听说护城河里面的鱼儿鲜活肥美,小五,你把他丢进河里去,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 男子虽然中了蒙汗药,但意识尚存,护城河的河水十分湍急,而他又吃了蒙汗药,哪里还有力气游过去? 这不是逼他去死吗? 沈长歌眨巴着眼睛,柔声道:“我这也算是给了你一条生路,你自己好好把握,万一成为鱼儿的腹中餐,那就辜负我的美意了。” 男子这才意识到了沈长歌的可怕性。 这个女子,用最无辜最温柔的模样,做着最残忍最恶毒的事情。 男子伸手,极力想攥住沈长歌的裙角,奈何她却是越来越远。 .. 沈长歌原想着不理会这个李晶,没想到他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还派人来跟踪她,真是不自量力。 这样的人,就该给点教训。 果然没过多久,李晶就亲自下帖,邀请沈长歌一同出游。 沈长歌倒是没拒绝,反而一口应下了。 她特意选了一件华贵的水红色绣花曳地裙,衬得腰身纤细,身量修长,还让赵嬷嬷梳了一个精致的发髻,然后化了一个美丽的妆容。 赵嬷嬷不禁惊艳:“小姐,你今日真好看。” 沈长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从前只觉得这张脸算是清秀。 现在随着年纪渐长,五官似乎也在慢慢长开了,有了几分艳丽之感。 两弯柳眉如远山,双眸似含春光,樱桃小嘴红艳含露..算是个美人胚子。 沈长歌点了点头:“嗯..我也这样觉得。” 赵嬷嬷问:“小姐今日真要去见那李晶吗?” 沈长歌似笑非笑:“当然要见了,他可是我未来的夫君。” 她起身,展了展自己美丽的衣裙,对小五说:“走吧。” .. 走出沈府后,李晶的马车已经在等候了。 李晶看见朝他走来的沈长歌,突觉眼前一亮,为之惊艳。 父亲吩咐过他,让他一定要俘获沈长歌的芳心,无论用何等手段,一定要将她娶进门。 现在见沈长歌是个美人儿,李晶乐意至极,一脸热情道:“沈小姐来了。” 沈长歌走近,随意看了李晶一眼,之前她曾见过李晶的画像,当时觉得他模样尚可,还算端正。 今日见了李晶本人,或许是因为他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她觉得甚是猥琐丑陋。 沈长歌微笑道:“李公子久等了。” 李晶暗笑,他认为自己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沈长歌这个闺阁女子,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会被他迷倒。 “听说沈小姐喜欢听戏,我已经在戏楼定了最好的位置,沈小姐请上车。” 沈长歌故作羞意,“好。” .. 到了戏楼之后,李晶引着沈长歌往二楼走去。 这家戏楼是专供大户人家的,所以都设了单间,客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就可观赏舞台上的场景。 此时,台上唱的戏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那台上男女真是把爱情故事唱得声泪俱下,然而沈长歌内心冷漠、毫无波澜。 只是,沈长歌发现整个戏楼没有观众。 李晶谄媚道:“为了搏小姐欢心,我特意将此地包了下来。” 沈长歌:“公子真是有心了。” 二人对面而坐,伴着缠绵婉转的爱情曲调,气氛开始暧昧起来。 李晶目光迷离,“沈小姐,我们的婚事已经定在了下个月初六。” 沈长歌并不关心:“是么?可真早。” 李晶趁机想去握住沈长歌的手,她却不经意移开了位置。他道:“我倒不觉得早,今日见到长歌,我的心全都飘到你那去了,只盼着能早日与你完婚。” 这话听得沈长歌差点都要吐出来了,长歌?这称呼从李晶的嘴里而出..实在有些不堪入耳。 李晶以为沈长歌已经对他动心了,想想也是,几个女子经受得住男人这样的情话呢? 何况他是李府大公子,长相还如此英俊风采,沈长歌不对他倾心才怪。 于是,李晶继续发动甜言蜜语攻势:“长歌你放心,我娶了你之后,一定会对你好的,绝对不会辜负你。而且以你的身份嫁给我,也不算委屈了,毕竟你名声也不大好。还有你苦追俞南王的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李晶已经下意识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个庶出,而沈长歌是太傅嫡长女,还是皇帝亲封的县主。 沈长歌用手撑着头,她在想:一个男人会有多么无耻,才会说出这些话? “李公子,你现在摸摸你的脸。” 李晶不解其意:“啊?” 沈长歌牵唇浅笑,“李公子是时候看看..自己的脸皮有多厚实了。” 李晶的脸色顿时大变,他没想到沈长歌竟然会出言辱骂他。 他刚才所有的柔情蜜意瞬间消失不见,“你在骂我?” 沈长歌点了点头,道:“还不算太笨。” 李晶将桌上的东西打翻,怒道:“沈长歌,你什么意思!” 小五见形势不对,就要冲过来,但沈长歌没有示意,她不能进去。 沈长歌转眸瞟向李晶,淡淡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看不上你罢了。” 李晶怒不可遏,辱骂道:“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俞南王不要的破鞋罢了,还在我面前神气,装得好一手清高!” “庶出之子,猖狂至此。”沈长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缓缓起身,直接给了李晶一巴掌,打得他嘴角流血、天旋地转。 李晶捂着脸,恶狠狠地看着沈长歌,“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今天来了这,就算不愿意嫁给我,也只能嫁给我。” 房门被突然关上,沈长歌听见一阵落锁声。 第77章 被一个女人给阉了 李晶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朝沈长歌走来。 他眸露淫光,嘴上含笑,心想:只要今日得了沈长歌的身子,她失了贞洁,不嫁也得嫁。 沈长歌见李晶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想霸王硬上弓了,但她却是淡定如常,稳若泰山,正眼都没瞧李晶一眼,毫不畏惧。 李晶解开自己的腰带,往地上一甩,得意地笑着:“沈长歌,这栋戏楼都被我包下了,就算你叫破了嗓子,也没人会来救你。而且这门也上了锁,你那个黑黑瘦瘦的婢女是进不来的。嘿嘿..等下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有人进来,我看你还敢神气吗?” 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的那边脸,这女人手劲是真大,把他的牙齿都差点打落了。 李晶怀恨在心,等下必然要好好折磨她一番。 沈长歌语气幽冷:“所以呢?” 李晶的笑容越发油腻:“所以啊,你就乖乖的,不要抗争了,毕竟抗争也是无用的。要是你侍候得本少爷开心的话,本少爷还会怜香惜玉几分,给你一个名分,否则可有你的苦头吃。不过你这如花似玉的模样,我看得是心生怜爱啊。” 李晶原本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好色之徒,要不是李如风逼迫他去成亲,他根本就没这个想法。 今日见了沈长歌,他觉得娶她也不算亏了,毕竟她这小脸,的确很是诱人啊。 李晶已经迫不及待了,便伸手去扯沈长歌的衣服。 沈长歌心想,这李家的人,果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堪,表面上披着人皮,实际上却是最龌龊的臭虫,李如云歹毒,李晶也不相上下。 对付这样的人,实在有失她的身份。沈易决定把沈长歌嫁给李晶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她的父亲了。日后,沈长歌也不会再对沈易手下留情。 李晶的口水都流了一地了,他一边念道:“小美人儿,让本少爷亲一个。” “真是好大的口气。”沈长歌眸子一抬,她反手钳住李晶的手,立刻往后一扭。 霎时,只听见一声骨裂的脆声。 李晶的右手被沈长歌所擒住,她根本不给他求饶的机会,直接就是一掰,将他的右手掌给掰断了。 断骨之痛,非常人能忍。 李晶脸都皱到一堆了,痛呼:“哎呀..哎呀呀,我的手,我的手。” 刚才那副嚣张得意的模样,已经瞬间消失殆尽了。 沈长歌松开手,而后抬脚,一脚踢向李晶的心窝。这一脚,她用了十成的力度。 虽说她的身手大不如前世,但对付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晶被踢开,他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感觉身子骨都散架了,五脏六腑都被踢伤了。 他气息虚弱:“来人,来人。” 沈长歌的眸光如同凶狠的鬼厉,一步步靠近李晶,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临死的蝼蚁,声音平缓:“你刚才说不会有人进来,我觉得没有人进来更好,哪怕是你死了,也无人收尸。” 李晶捂住胸口,开始有些害怕,他没料到沈长歌会武功,整个人不停发抖,往门口爬去。 沈长歌直接拎起李晶的身子,她将他往桌子上一摔,问道:“你刚才不是很猖狂的吗?怎么瞬间变了个人似的?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没骨气的东西。” 李晶挣扎着意图爬起来,奈何手脚无力,“你竟然会武功?” 沈长歌笑意加深,眼神骇人,“我不仅会武功,还会杀人呢!你要不要体验一下?” 李晶又吐了一口血,威胁道:“你不会的,你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沈长歌故作害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道:“原来这样啊,那我就不杀你了。” 然而她这个样子,李晶却更加害怕了,问:“沈长歌你..想干什么?” 沈长歌歪头瞧着李晶,她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匕首。 这匕首刀刃锋利,反射冷光,令人见之胆寒。 沈长歌掂了掂小匕首,打量着李晶,她的神情..就像是屠夫在打量着待宰的小乳猪,琢磨着从哪里下刀更合适。 然后,沈长歌手中的匕首,慢慢地朝李晶靠近。 李晶往后缩去,奈何他现在全身都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长歌,他心里害怕极了。 沈长歌拿着匕首,在李晶的脸上游走,她一边摇头,一边道:“对付你这种无耻之徒呢,一般的手段怕是不行,让我想想。” 说话之际,她手中匕首往下,扎进李晶的双腿之间。 只听见李晶一声惨叫,这叫声简直是惨绝人寰啊! 沈长歌将带血的匕首丢在地上,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看着李晶,问:“你觉得我这手法如何?是不是简单干脆,又快捷利落?” 李晶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他已经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被活生生地切断了一块肉,这该是多么的痛啊! 而且这不仅仅是身体的痛,更是莫大的耻辱啊! 李晶万没想到自己风流多年,竟然被一个女子给阉了!从今以后,李晶该如何做人?哪怕活着,也简直是生不如死! 沈长歌懒得多看李晶一眼,她走到门边,吩咐道:“小五,把门劈开。” 小五抽出剑,劈开了门,“小姐,你没事吧。”她刚才已经听到了里面的惨叫,还以为出了大事。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件好事。”沈长歌心想,对李晶最大的惩罚不是杀了他,而是将他变成一个不男不女之人,日后他再想祸害小姑娘,也是不可能的了。 小五不禁往里面瞅了眼,李晶的下半身全都是血,他不断发出惨叫声,声音听起来十分惨烈,如同杀猪时,猪的惨叫声一般。 小五没有半点同情,惹怒沈长歌的人就没有好下场的,李晶这是罪有应得。 沈长歌整理了衣袖,甩了甩,道:“我们走吧。” 房间里只剩下李晶的嚎叫声。 .. 第78章 你这是在玩火 夜里。 沈长歌沐浴完毕,打算熄灯入睡之时,忽而听到了房间里细微的呼吸声。 她系紧了衣带,说了句:“出来吧。” 慕珩从屏风后走出,满带一身光华而来,剑眉之下,是一双摄魂的桃花眼,眼睛里还带着尚未消融的积雪,衣袂随着他的步子轻轻飘动。 沈长歌似乎猜到了来人,没有任何意外,她懒懒开口:“世子。.不,王爷真是有闲情逸致啊,就喜欢夜里闯小姑娘闺房。” 慕珩的眼睛扫过沈长歌的脸,故意不看她,问:“你最近和南宫淳走得很是亲密?” 沈长歌点头:“嗯。” 毕竟她还要和南宫淳商量许多事情呢,走得亲密也算是正常。 慕珩眼底浮现几分怒火,又问:“你还去见了李晶?” 他得知的消息是:沈长歌特意装扮一番,面带笑容,赴了李晶的约会。 沈长歌再次点头:“嗯。” 她同意赴了李晶的约会,是为了给他一点教训。 慕珩眼底的怒火更甚,似乎即将喷发,他走近一步,“你就没有解释吗?” 这时,沈长歌后知后觉,她感受到了慕珩的怒意,真是奇怪,慕珩生的是哪一门子气? 沈长歌白日里做了太多事,她的确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南宫淳算是我的合作伙伴,李晶是..额..他算是我的「未婚夫婿」,我见见他们也不足为奇。” 慕珩步步靠近沈长歌,他握住她的手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加重,“你别忘了,我们才是盟友,我不喜欢自己的盟友三心二意。” 他下手真是没轻没重的,几乎要捏断她的骨头了。 沈长歌微微蹙眉,“王爷,你弄疼我了。” 慕珩松开手掌,他的目光落在沈长歌娇美的鹅蛋脸上。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许多张脸,冷漠无情是她,残忍狠辣是她,温柔妩媚也是她。最是擅长伪装,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偏这只狐狸还成精了。 慕珩真想看看最真实的她是什么样的,想着想着,一时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手感还不错,温暖柔滑。 沈长歌有些恼怒,这一世,还没有人这样欺负过她,偏这个慕珩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她的忍耐极限。她嘟着嘴,瞪着慕珩,气呼呼的。 慕珩暗笑,原来狐狸生气了这么可爱。 他俯下身子,凑近沈长歌的眉眼,“我警告你,不许和他们走得太近了,否则。” 沈长歌气急,凭什么她就得受慕珩的警告? 她和慕珩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盟友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但是,她现在又打他不赢。 唉,真是委屈又无助,可怜的沈长歌啊。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她心头之气。 沈长歌的脸上扬起一丝柔媚的笑意,她伸出双手,攀住慕珩的脖颈,仰着脸看他。 她的声音娇柔无力,“否则如何啊?难道王爷要杀了我不成?你舍得吗?” 空气之中,似乎有什么变得炙热。 是谁柔情百转,勾动了谁的心魂? 是谁巧笑轻吟,入了谁布好的局? 又是谁心甘情愿,向谁俯首称臣? 这一刹笑靥如花,时光静止如画。 慕珩只觉眼前有个小妖精,在不断吸取他的魂魄,他的眼里心里全部被她所吸引,无处可逃,也逃不开。 他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偏开头,暗暗说了一句:“轻浮!” 沈长歌看出了慕珩的窘迫之样,心想:难不成这个杀人如麻的冷面王爷,至今没有接触过女人? 于是,沈长歌暗暗偷笑,她继续靠近慕珩,吐气如兰:“可我觉得,王爷就喜欢轻浮的女人呢。” 她的衣服松松垮垮,露出修长的脖颈和雪白的锁骨,锁骨之下,是无限诱人的遐想。 慕珩有些口干舌燥,“你。” 沈长歌越发得意,她的手覆在慕珩的心口处,薄唇微勾,“王爷的脸怎么红了,甚至连心跳声也加快了许多。” 她只觉得看慕珩尴尬的模样十分有趣,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玩火。 突然,慕珩攥住沈长歌那只不安分的手,将它锁在她头上,紧接着,他把她推到墙角,禁锢着她柔软的身体,而后捏住她的下颚,将唇直接印在她的唇上。 这一刻,他只想强取豪夺,不留余地。 一切突如其来,又像是预谋已久。 强烈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他身上独有的萱草香,沈长歌有些晕怔,只觉自己被一处铜墙铁壁给困住了,她试过推开这堵墙壁,奈何慕珩的臂力之大,她根本反抗不了。 其实这些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这具身体似乎很是敏感,已经脱离她的意识,自甘沉沦在这一个吻当中。 慕珩的吻并不熟练,但热情霸道,无视她那微不足道的抗拒。 周遭逐渐发烫,这是一种令人窒息之感,而他愿意沉醉于中.. 沈长歌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的牙齿狠狠咬下,瞬间,血腥味在二人嘴里漫延。 她咬牙切齿地叫着他的名字:“慕珩!” 慕珩停下了动作,他抬起头,手指轻轻撇去了唇角的血迹,脸上的笑意若有若无。 他的鼻尖触及她的鼻尖,目光炙热如火,“沈长歌,我似乎..有些喜欢上你了。” 沈长歌愣住了,什么?喜欢?她莫不是听错了?一定是她听错了! 慕珩勾起沈长歌的下颚,看着她红肿的唇瓣,笑了笑,“谁让你招惹到我了呢?” 短短一瞬,沈长歌在脑海里思索了许多,她很明白,现在不能和慕珩硬拼,只能先安抚他。 于是,沈长歌放低了语气,劝道:“那这个这个..你先冷静下来,不要冲动。” 昏黄烛光之下,沈长歌宛若明珠的双眸散发着璀璨星火,她的眼睫有些湿润,白如玉瓷的肌肤,时时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慕珩心想,就是她这副样子迷惑了他吧。 第79章 梦游自杀 说实话,沈长歌心里有些慌乱,她觉着慕珩的眼神太过灼热,令她下意识想去躲避。 慕珩墨玉般的眸子闪烁着清冷的光彩,他就这样平静地看着沈长歌,捕捉着她脸上所有细微的变化。 仿佛是已经布好了一张网,在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但沈长歌是何许人也? 她可不是情窦初开羞羞答答的小姑娘,要想活得好,脸皮先得厚!在这方面,她算是比慕珩有经验许多。 只见沈长歌歪着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眸子灵动逼人,她打斜看着慕珩,道:“王爷这番话,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只不过,我可是有未婚夫婿的人了,王爷还请自重。” 慕珩眸色变了一下:“未婚夫婿?你是指李晶?” 沈长歌点了点头,道:“王爷明知故问,还是不要勉强了。” “若我偏要勉强呢?” 慕珩说罢,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而后离开了房间。 来也无踪去也无踪,他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沈长歌松了一口气,她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唇瓣,迅速躺到了床上,将被子蒙头一盖,然后在心里将慕珩痛骂了一顿,这一夜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睡了。 .. 李晶的死讯传开,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 这时的沈长歌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睡得香甜。 结果赵嬷嬷跑过来,对沈长歌道:“小姐啊,你那未婚夫婿死了。” 赵嬷嬷嗓门大,一下子把沈长歌给叫醒了,她揉了揉眼睛,问:“你说谁死了?” 赵嬷嬷解释道:“就是李家大公子李晶啊,他昨天夜里死了。” 沈长歌有些惊讶,她从躺椅上坐起来,这就奇怪了,她明明只是阉了李晶,没想过要他的性命啊,李晶又是如何死的呢? 沈长歌问:“他是怎么死的?” 赵嬷嬷一脸神秘,小声道:“奴婢听说,李公子是夜里梦游,自己玩刀,活活把自己给劈死的,连自己命根子都给切了呢!” 沈长歌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夜里梦游?把自己给劈死了? 这怕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吧!这事,也只有李晶才做得出来吧! 越想越好笑,沈长歌是笑不绝口,赵嬷嬷却是忧心忡忡。 赵嬷嬷又道:“这李公子死了不要紧,但这京城里传出一阵谣言,是关于小姐的,而且对小姐特别不利。” 沈长歌对谣言颇有兴趣,尤其还是关于自己的谣言,她一脸期待,道:“什么谣言?快快说来我听听。” 赵嬷嬷揣摩着沈长歌的脸色,心里又反复思考了多次,最后才说出来,“他们说..他们说是小姐你命硬克夫。李公子刚与小姐定了亲,人就没了。” 沈长歌直接站起来,“什么?命硬克夫?”她要是命硬的话,前世的南宫奕早就死了。 赵嬷嬷满脸忧愁:“奴婢也不知怎么的,这李公子死后,小姐克夫的谣言都传播开来了,挡都挡不住,而且那些官宦人家都是深信不疑,怕是都不敢向沈府提亲了。” 沈长歌在院子里徘徊踱步,她就想不通了,李晶突然死了也就罢了,为何会传出她克夫的声名? 要知道沈长歌好不容易扭转自己草包千金的名声,这又来了一个命硬克夫,唉,真是世事难料,命途多舛啊! 赵嬷嬷与沈长歌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担心的是日后无人敢娶沈长歌,因此又是愤怒又是忧愁,头发都急得白了几根,连连叹声,“这该如何是好啊,小姐还这么年轻,日后的归宿该怎么办啊!” 沈长歌倒是丝毫不担心这个问题,无人敢娶她,那她就不嫁呗,还省了许多麻烦,只是赵嬷嬷天天在耳边念叨,着实是有些心烦。“赵嬷嬷,你去看看厨房的米粥熬好了没?” 赵嬷嬷临走说了句:“小姐,你可千万别伤心,京城的人就喜欢以讹传讹,等过了这段时间,大家都会忘了的。” 沈长歌始终面带微笑,目送着赵嬷嬷离开。然后,她继续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心情异常愉快。 这样好的天气,能睡一会就多睡一会,那些谣言,就让他们去传吧,反正沈长歌又不在乎,还给她省了许多麻烦事。 .. 昌平王府。 慕珩正立在窗口处,目光飘向黑夜,他的表情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路河站在慕珩身后,道:“流言已经传出去了。” 慕珩启唇:“你做得很好。” 路河心里有些虚,他为人正直,还没做过这等子「缺德」的事情,一时间有些良心不安。 慕珩正望着夜空,眼前忽而出现一张女子的脸,她正对他扬唇带笑。 该死,他又想起沈长歌了,都出现幻觉了。自那日别后,他的脑海时常浮现她的笑容。 路河看见沈长歌,结结巴巴道:“沈..沈小姐。” “沈什么沈!”慕珩伸手欲把窗户关上。 沈长歌拦住,她含笑带讽,问:“这就是王爷的待客之道?” 路河吞了吞唾沫,“王爷,属下就先告辞了。” 他说罢,自己转身就走了。 这种场合,路河还是有点眼力见的,他要给自家王爷营造一个完美的气氛,千万不能打扰他们俩。 慕珩这才意识到,原来,现在这个沈长歌不是他的错觉,而是真实的那个。 沈长歌从窗外跳进来,随意打量了几下慕珩的书房,她原以为他的房间里会是摆放了许多兵刃一类的,没想到倒是放满了书籍,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会读书的人啊! 慕珩眼神有几分怪异,略带嫌弃,“本王可没你这样的客人。” 沈长歌反唇相讥:“只许王爷夜闯闺房,就不许我夜入王府吗?” 慕珩双手环抱,问:“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整座昌平王府看上去平淡无常,四处却是布满了暗卫和死士,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慕珩都会第一时间知晓,沈长歌是如何避开了所有人,偷偷闯进来? 第80章 命硬克夫 沈长歌问:“王爷很想知道吗?” 然后她又迅速答了句:“我偏不告诉你。” 慕珩波澜不惊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语气里竟然有些许宠溺,“说吧,你来什么事。” “是你杀了李晶。”沈长歌的语气是陈述,没有疑问,她了解慕珩。 慕珩直接承认:“算是。” 沈长歌坐在椅子上,她随手拿了桌上的青李,问:“什么叫算是?” “杀李晶这样的人,何需我亲自出手?他是自己把自己给杀死了。” 慕珩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也不禁觉得滑稽,他是想直接取了李晶的性命,没想到李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了一般,直接倒在刀口上。 沈长歌对李晶是怎么死的并不关心,她的眼睛盯着慕珩的脸,问:“那么。.流言也是你放出去的了?” 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慕珩的脸上,他薄唇动了动,“是。” 沈长歌气得又咬了几口手中的青李,斥责道:“你这样做是在败坏我的名声,日后谁还敢娶我?” 慕珩朝沈长歌走去,他的手撑在沈长歌面前,挑了挑眉,“我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他竟然是故意为之? 沈长歌抬眸,就对上慕珩的眼睛,她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我可以理解为王爷因爱生恨,报复我吗?” 慕珩轻咳了几声,转身背对沈长歌,“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愿意收留你。” “可惜了,我不愿意被王爷收留。”沈长歌前世已经吃过情爱的苦,再也不愿意尝试了,她也不想嫁给谁,一个女子的一身,不该是深居后宅为情所困。 尽管是被拒绝了,慕珩的脸上没有半分恼怒,他只是淡淡吐出一句:“你说了不算。” 倒是沈长歌有些吃惊,反问:“凭什么我说了不算?” 慕珩从腰间解下一个穗子,放在沈长歌面前,“你看,我这里可是有某人的定情信物。” 这穗子上是一朵桃花,下面还缠绕着流苏徐徐。 沈长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她遗失的桃花结,她伸手去抓,慕珩识破了她的意图,将手背于身后。 沈长歌问:“我的东西为何在你这?” 慕珩一本正经地解释:“那日,你喝醉之后躺在我怀里,亲手将它送给我的。” 实际上是那日他趁她喝醉,从她腰上偷走的。 “胡说八道。”沈长歌一脸怀疑,她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慕珩收好桃花结,不以为然地说:“反正它已经在我这里。” 沈长歌从未发现,原来慕珩的脸皮也挺厚的,她给了个白眼,“你这是不讲道理。” 慕珩却是转移了话题:“沈长歌,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一件事吗?” 沈长歌在脑中回想了一会,好像确有其事。那日,天剑山庄的剑客刺杀她,正是慕珩解了围。果然受人恩惠,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慕珩抢过沈长歌手里的青李,朝她步步逼近,他盯着她的眼瞳,带着命令的口吻,一字一字道:“在喜欢上我之前,不许喜欢任何人。” 仿佛再多看一眼,沈长歌就会沦陷在慕珩的眼神诱惑之中,她稍稍偏头,唇齿含笑,言语坚定伤人无形,“王爷大可放心,我不会喜欢任何人,自然也不会喜欢王爷你。” 慕珩的眼睛闪过一瞬的落寞,渐渐被冰冷所覆盖,原来被拒绝得如此干脆,心里是会有些难过的。 但他表面上依旧如常,道:“如此甚好。沈长歌,我的确是有几分喜欢你,但我还没同意让你喜欢我。” 这是什么意思?沈长歌是越发不懂了,不是慕珩向她告白吗?他还不同意让她喜欢了?真是活见鬼了! 慕珩离开沈长歌一步之遥,他不想在靠近她的时候,被她发现他脸上细微的难过。 就在这个时候,沈长歌莫名觉得自己有一种罪孽感,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为了报复而调戏慕珩了,谁知这个冷面王爷如此经不起调戏,就动情了。真是罪过罪过啊! 是怪慕珩太过单纯呢?不不不,这个少年老成、杀伐果断的慕珩怎么可能是单纯的? 或许真是他见过的女子太少了,沈长歌觉得,有必要多给慕珩介绍一些绝代佳人。 沈长歌想着想着,表情越发怪异。 慕珩斜眼看着沈长歌,心想:她这小脑袋瓜究竟在想些什么? 沈长歌想到最后,竟觉得慕珩有几分可怜,他长这么大估计都没接触过女子。 她起身走过去,踮起脚尖,拍了拍慕珩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等过段日子,我带你去逛逛好玩的地方。” 慕珩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什么?” 沈长歌丢下一个诡异的笑,“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她望了望那个窗,心想着要不要从那里跳出去,谁知慕珩拉住她的手腕,“从大门走。” 沈长歌就这样被慕珩一路拖着,走到了正门处。 慕珩看着「身材娇小」的沈长歌,实在难以想象她是如何避开重重暗卫,钻进他的房间的,他道:“日后,直接从正门入。” 沈长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笑了笑:“不必这么麻烦了。” 临到走时,沈长歌才记起自己的来意,她掏出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是一支玉簪,她放在慕珩手上,说:“这个簪子还给你。” 慕珩的目光在接触到盒子的时候,骤然变得阴鸷,他握住盒子的手指指骨发白,似乎十分用力。他的声音低沉,问:“你就这么嫌弃我送的东西?” 沈长歌解释道:“当然不是嫌弃,只是..只是无功不受禄,你说是不是?” 慕珩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着盒子。 月光在这一刻凝固成霜,洒满了他的衣襟,夜色凉如水。 沈长歌感觉到气氛不对,慌忙从大门溜了,生怕下一秒慕珩就要对她做点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才是为人处世之道! 第81章 十年生死皆血泪 沈易素来是个极其爱惜名声的人,沈长歌刚和李晶定下亲事,李晶就稀里糊涂死了,眼下谣言四起,都在说沈长歌命硬克夫,不宜婚嫁,连带着整个沈府也被人指指点点。 沈易本想拿沈长歌的婚事,给自己谋取些利益,如今看来,这京城上下,是无人敢娶沈长歌了,他心中难免烦闷。 沈长歌对于沈易来说,就是商品与商人的关系,在沈易心中,嫁不出去的女儿就是一件没有价值的商品,而他作为商人,就是最头疼的那个人。 这日,沈长歌特意去了书房见沈易。 沈易抬起眼皮,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来了?” 其实,沈长歌对沈易并没有什么恨意,她只是为真正的沈长歌感到可悲罢了,如今在她眼中,沈易就是一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只要沈易安安分分,沈长歌不会动他,如果有一天他对她起了恶意,她会毫不留情地除去他。 沈长歌面带哀色,道:“父亲,我最近听到了许多不利于女儿的流言蜚语。” 沈易将手中的事务放下,吩咐道:“你近日就待府里,不要到处乱走。” 沈长歌提议:“我担心这些谣言会影响到沈府,所以,我想自请去钟南庵,在那里待一个月。” 钟南庵离京城百里之遥,一般的小姐如何受得了那个苦?何况还是待一个月,沈易不禁有些吃惊,确认问道:“你真的要去钟南庵?” 沈易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有几分窃喜,沈长歌离开一段时间也是好事,至少谣言会消停一会。 沈长歌颔首,道:“我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这里的谣言才会平静下来,而且钟南庵风水灵验,祖母近来身体不大好,我也可以顺便为她祈福。” 沈易目光深邃起来,他上下打量了沈长歌几眼,心想: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体贴了?既然如此,那就遂了她的心意吧。 “你既然愿意去,那就去吧。” “是。”沈长歌并非是想去钟南那个尼姑庵,她只是找个借口离开京城,前去北凉之地。 .. 秦成正在与赫烈对战,如果沈长歌没有猜错的话,皇帝一定会在粮草上动手脚,断了秦成的后路,到了那时,秦家军腹背受敌,只有死路一条。 西周皇帝让秦成出战赫烈,他的意图并非是击败北凉,而是让秦家军赴死。 秦家军没了,皇帝就能得一时舒心,毕竟再无人能威胁到他的皇权,哪怕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将军,到头也是难逃死罪。 一点点疑心,再编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掩盖忠臣累累白骨,皇室,一向狠心如斯。 因此,沈长歌不得不去,也非去不可。只有她可以挽救秦家。 前世,她被南宫奕安排在军营里,就是从一个小兵做起,最开始的时候,她就是秦成麾下的一员。 每一次,她都是不顾性命,永远是冲在最前面,只因为南宫奕要求她,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出人头地,建立威望。 秦成慧眼识英雄,发现了她,待她如师如父,教会了她许多战场上的东西。 他曾在万军面前,赞她日后必有作为。 而她也不负所望,在一次次血战的磨练当中,逐渐成长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从一个小兵,做到与秦成并肩作战。 十年生死,十年血泪。 前世那十年光景,很苦很难,很多次都是死里逃生,却是她作为一个人,最快活的时候。 可惜的是,她一直都是南宫奕的一把刀,他需要她一身戎装,她就为他出生入死;他需要她解甲归田,她就放弃一切。 他许她皇后之位,许她并肩看尽人间花,她信了。到头来,却是废她一身武功,杀她腹中胎儿,而他,笑抱美人入怀。 不可否认,前世的她,的确深爱过一个男人。 他出现在她最窘迫的时候,他亲手教会她一身武功,他温柔地在她耳鬓厮磨,他曾说过那么动听的情话,他曾许她一个家。 只不过,她到死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是他杀了她全家,是他欺骗了她,是他背叛了她。 这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爱情,大多数都是带着虚假的面具,织造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沈长歌总会回忆起前世那些不堪的往事,那些往事一一在嘲笑她的愚蠢无知。 半夜梦醒,她总以为自己还躺在冷宫的地板上,老鼠蝼蚁爬满了她的身上,又是一身冷汗。 所有人见沈长歌,都以为她总是淡然从容,无人知她内心的恐惧,其实她很害怕,害怕再次回到前世的光景。 .. 得了沈易的同意,沈长歌很快就收拾了行李,带着小五离开了沈府。 沈长歌已经提前与钟南庵打好了招呼,就算有人去查也查不到什么。 三天之后,沈长歌到了秦家军所驻扎在的地方。 前几日,秦成与赫烈进行了一场大战,双方都有伤亡。 沈长歌一路走来,就发现了不少伤兵。 沈长歌和小五都是男装,巡逻的士兵发现沈长歌和小五二人,问:“你们是谁?来这干什么?” 沈长歌对士兵道:“麻烦通传秦少将军一声,就说无双公子求见。” 秦少将军正是秦月,在西周,并不排斥女子为将。 但秦成只有秦月这么一个女儿,并不愿意让她跟着出生入死,可惜秦月是个倔脾气,自己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 秦月就是想骑最快的马,使最快的刀,战场,就是她向往的地方。 士兵瞧了沈长歌几眼,道:“在这等着。” 没多久,秦月就出来了,她一眼就看中了沈长歌,顿时心生大喜,问:“你怎么来了?” 沈长歌走过去,她悄悄看了四周:“这里人多口杂,我们换个地方说。” 秦月的手搭在沈长歌的肩膀上,笑道:“好,去我的营帐。” 周围侍卫皆是震惊,他们还没见过秦月对哪个男子如此亲善,不过这也不是他们能问的,作为下属,要懂得审时度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第82章 久违的杀气 沈长歌发现秦月眉眼之间带有忧色,想必是战事吃紧,她坐下之后,问了句:“秦月,你还好吗?” 秦月身上还穿着盔甲,神情凝重,她道:“与北凉这一战,怕是要费些时间。” 沈长歌心里浮现悲戚之色,秦成和慕广一样,都是西周皇帝最忠诚的臣子,而他们并不知道,皇帝却把他们视为眼中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最可怕的不是直面的敌人,而是身后袭来的冷箭。 这一战不能拖,再拖下去,军中粮草就耗尽了,到时候兵弱马困,只会被逼入绝境,死路一条。 前世,西周运来的粮草都是石头,秦家军无粮可用,腹背受敌,秦成就是这样败的。 沈长歌认为,皇帝不久前暗中害死了慕广,下一个目标就是秦成。如果她不阻止,一切将会重蹈覆辙。 现在沈长歌要做的,就是在短短时日内,让秦家军脱离困境。 她与赫烈交手多年,了解他行军作战的方式,更了解他性格的缺陷,此人天性多疑,刚愎自用。 沈长歌不经意地说道:“我听说北凉的主帅名叫赫烈,是么?” 提及赫烈,秦月也是一阵忧心,她言语之中带有愤懑,道:“正是赫烈,他是个棘手的人。” 前几日在灏山一战,赫烈设下埋伏,给了秦家军一击,导致军中死伤多人。 死伤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如今的士气,一蹶不振。 自古以来,军心为上,一旦军心不稳,战役难以取胜。 秦月问:“你这次从京城来,我义母他们还好吗?” 沈长歌猜想,慕广夫妇去世的消息估计还没有传到秦月这边,她现在当然也不会提这事,秦月这一问,却不知如何回答了。 秦月拍了拍脑袋,“我这段日子总是胡思乱想的,义母他们怎么会出事呢?等我回去了,自然可以见到。” 沈长歌附和:“是啊,等你们凯旋,自然就可以见到了。” 秦月:“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为何到了这里?” “这真是一言难尽,我慢慢和你说吧。” .. 傍晚时分,沈长歌带着小五去观察了周围的地形。 此地大都是平原,因入了冬,草叶枯死,连周边的河流都结了冰。 沈长歌走在枯死的草堆上,只觉得有些软绵绵的,她蹲下身子,看了看冰封的河面。 有了,她想到一个办法! 赫烈十万大军驻扎在南面,他们北凉人,善于骑马作战,却不善水性.. 翌日,秦月带沈长歌去见了秦成。 见到秦成的那一刹那,沈长歌的眼眶瞬间通红,似有泪珠即将喷涌而出。 前世里那个待她如师如父的人,今生再次相见,却不知该说什么。 眼前的秦成,比沈长歌记忆中年轻许多,他的五官刚毅,棱角分明,眉目间更是凌厉暴躁,自带一身将帅气势。 沈长歌极力忍耐那些不该出现的情绪,拱手而道:“秦将军。” 秦成看见沈长歌,不知为何,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明明从来没有见过她。 秦月已经向秦成解释过沈长歌了,“父亲,她就是我时常和你提起的,长荣县主沈长歌。” 秦成捋了捋胡子,对沈长歌道:“原来就是你啊。” 他正面打量了沈长歌几眼,见她瘦瘦弱弱的,怎么也不像是在狼犬下救人,猎场取得头名的人。 不过,秦成对秦月看人的眼光有信心,秦月从不轻易与人结交,她若是真心把一个人当做朋友,那人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沈长歌恭敬回道:“是我。” 秦成的语气带着他一贯的威严,问:“你一个女子,来战场做什么?” 不熟悉秦成的人,还以为他在发怒,其实他的嗓门一直就这么凶。 沈长歌淡淡含笑:“我是来帮助将军,帮助你们脱离困境的。” 秦成揣摩着沈长歌的神情,见她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有股胸有成竹的气势,令人莫名相信。他下意识问出口:“你有何计?” 沈长歌绕过秦成,走到他身后的地图墙前,她的手指着地图上一处。 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像是久居战场的人,而她仿佛经历过无数次。 沈长歌背对着秦成,侃侃而谈:“秦将军,你看这里有一条河,眼下已经入冬,河面大都冰冻起来。” 秦成看着沈长歌的背影,她的动作,还有她的语气..那种熟悉感越来越深,仿佛是在前世,他就与她并肩作战过。 秦月对秦成道:“长歌是个非常聪慧的女子,我相信她。” 秦成一言未发,只是盯着沈长歌,静默沉思。 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他能相信一个闺阁女子吗? 要是一步走错,那就是数万人的生死,秦成是主将,不能草率行动。 这一夜里,沈长歌与秦成秦月等人商谈了许多,恍惚中,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在无数个沙场的夜晚,挑灯数盏,唇枪舌战。 这才是应该属于沈长歌的人生啊,而不是困于内宅,做那些阴谋算计之事。 .. 一夜而至天明,沈长歌却没有半点困意,反而越发神采飞扬。 又是一个天明,秦成脸上忧色重重,眼下的粮草是越来越少了,将士们吃不饱肚子,战场上哪有力气杀敌? 西周的粮草迟迟未到,秦成在想是不是国库空虚,所以才没有余粮。 沈长歌似乎看穿了秦成的心思,她道:“秦将军,若你信我,我有办法可以得到粮草,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秦成是个急脾气,粮草又是目前最大的难关,他直接问:“你要怎么做?” 沈长歌勾唇而道:“我只需十余精兵。” 洋洋洒洒几个字,眉目间张扬的是自信从容。 “好。”秦成吩咐下去:“去轻骑营,选十个身手最好的。” 沈长歌拱手作揖:“我定不负将军信任。”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营帐。 北凉的风吹在沈长歌的身上,她却不感觉寒冷,站在这块土地上,她已经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久违的战场杀气。 第83章 夜袭北凉 这一夜,沈长歌带上小五,连同那十名轻骑营的士兵,都换上了夜行衣。 漆黑的夜晚,寂静无声。 沈长歌等人一路走到了北凉军队驻扎的营帐周围,她暗暗巡视了一圈。 这里看守的士兵很严密,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 沈长歌了解赫烈的习惯,他治军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就好比这夜晚看守,每过一个时辰,就会换一批人,为免有人因为困倦而玩忽职守,而每轮换兵的时候,就是她最好的时机。 赫烈将主营帐设在西北方向,粮仓放在南边,主营帐篷到粮仓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营帐周围都是燃烧着的火把,几乎要将夜空烧得通红,来来回回的将士不停巡逻,防守严密,若是有人强攻,只是自寻死路。 沈长歌暗暗琢磨了一番,她吩咐那十个士兵:“你们就潜伏在粮仓周围,等我信号,你们就开始行动。” 士兵们都似信非信地看着沈长歌,说实在的,他们心里没一点底气,北凉十万大军,他们不过十人,就这样劫粮草,如何可能呢? 沈长歌眸中闪过一分精光,她的神情被掩藏在夜色中,只见一双明亮的眼眸,不做更多的解释。 她对小五道:“小五,我们走。” 然后二人翻身上马,扬鞭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 沈长歌和小五二人骑马到了主营帐周围,这一片是赫烈所在的地方,兵马更为精壮,防守也更为严密。 小五指着一个地方,道:“奴婢打听好了,那处就是赫烈所居住的营帐。” 沈长歌迎着夜风,眺望远方,话说,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赫烈了,这个前世的死对头啊。 沈长歌带着浅浅笑意,问:“小五,你说我烧了赫烈的营帐,他的表情会怎么样?想想,就觉得十分好笑。” 这一世,沈长歌对赫烈甚是了解,而赫烈对她却是一无所知,就算她胜了,倒真是有些胜之不武,不是君子所为。不过她就是一小女子罢了,要那君子风度做什么? 小五其实有些疑惑,她们所处位置距营帐甚远,如何能烧得了呢? 月亮渐渐隐藏在乌云背后,连星子也一颗颗消散了,整个夜空,如同一匹黑乎乎的帷布,异常压抑。 沈长歌抬头看向西北方向,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 北凉的冬日天干地燥,偶有大风,沈长歌并非懂得观天象,她只是善于观察。 这几日的「闲逛」,让她收获颇多,地面上的植被的倒向,以及冰河下河水的流动异常..在预示着近日会有大风。 沈长歌拿出弓箭,对准北凉主营帐的方向,她在箭矢上抹了最烈的火油,然后点了火,刹那间,利箭刺破空气,伴随一阵呼啸声,火光落入北凉的营帐之中。 小五也跟着沈长歌一起,点燃箭矢,射向远方。 大风骤起,扬起沈长歌的衣袍。 满地枯草,被瞬间点燃,火光如洪水,以一种猛烈的速度漫延开来。 沈长歌一直都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还是可借西风而上。 如今天干物燥,河水冰封,赫烈想立刻搬来水源也不是易事。 沈长歌一次次地搭弓射箭,箭无虚发,漫天火光之中,她的笑意格外张扬,如同绽放的妖娆玫瑰。换了个身份,换了具身体,她唯剩下这手箭术一如前世。 火在主营帐这一片迅速燃烧起来,赫烈从帐篷里走出来,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等状况。 今晚突然风大,北凉又甚少落雨,十分干燥,再这么烧下去,整个军队都要被烧完了。这一片的东西都是军械武器,还有马匹,绝对不能被大火给烧去。 赫烈怒不可遏,吩咐下去:“快去搬水救火!” 来来去去的士兵有些混乱,纷纷都在搬水救火。 这时候,赫烈已经猜到了是西周的人在偷袭,他恨恨道:“西周这群无能小儿,尽干些偷袭的事情!” 他浑然忘记了自己前几天,在灏山设下埋伏,给了秦家军重重一击。 沈长歌见时候差不多了,就收起弓箭,她掉转马头,对小五道:“走,我们去会会这个赫烈。” 小五问:“小姐,我们目的不是达到了吗?为何还要主动去会赫烈?” 她还有句话没说完: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沈长歌脸色一如往常,解释:“我们必须要引开赫烈的追杀,为他们劫粮草赢取时机。” 小五明白过来,“原来小姐是打算声东击西。” 沈长歌没再说话,驾马没入黑夜之中。 .. 有将领发现了沈长歌,他对赫烈道:“将军你看,偷袭我军的小贼在那!” 赫烈目光如炬,刺向沈长歌的方向,他恨道:“一定要抓住他们!本将军决不轻饶!” 于是赫烈的将士基本分为两批人,一批在救火,一批在追杀沈长歌。 沈长歌故意出现在赫烈看得见的地方,却又不靠近,被他们发现一点踪影之后,就立刻改变路线,就这样慢慢地引诱,以待鱼儿上钩。 小五没有想到,沈长歌不过第一次到这里,就对这一片的地形如此熟悉,不过沈长歌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了,小五猜不透也实属正常。 赫烈气急,他还没受到如此挑衅,亲自带着一队兵马直追沈长歌而来。 沈长歌估摸着时间,她已经把赫烈给引出来了,剩下的人大都在救火,军营一片混乱,粮仓那边应该差不多得手了。 小五有些担忧,她看着身后追来的兵马,“小姐,他们追上来了。” 沈长歌却是勒住马匹的缰绳,回首一看。 只见赫烈手持弯刀,立于马上,如今的他大约二十岁的样子,穿一身灰色的兽皮铠甲,手臂上露出发达的肌肉,浓眉之下,是一双狠厉的眼睛,眼睛里都是杀气。 赫烈看着沈长歌和小五,只有两个人,他忽而意识到了什么,这是声东击西之计! 可恶!他竟然中计了! 赫烈更加气愤,道:“给本将军杀了他们!” 第84章 不知死活 沈长歌却是从容一笑,她拿出弓箭,半眯着眼睛,对准赫烈,然后手突然一放,箭直直刺向了赫烈。 赫烈堪堪避开,箭射中了他身下的坐骑。 他从马上跃下,不由暗道:这个西周人,好一手精湛的箭法! 沈长歌趁赫烈失神那一瞬,与小五使了个眼色。 二人从马上下来,钻入了芦苇之中。 沈长歌目前所处的这片土地,生长着一大片的芦苇荡,如今河面冰封,芦苇半枯,可以遮住人。 赫烈眸光凝聚,怎么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他挥舞着弯刀,怒目圆睁,吩咐道:“去搜,一定要抓住这二人!” 沈长歌带着小五,二人在芦苇荡里穿梭。 偌大的芦苇荡,又是深夜,该从哪里去搜寻呢? 沈长歌脸上泛着淡淡的得意,不过一刻钟,她已离开了这片芦苇荡,回到了秦家的军营。 .. 秦月已经是心急如焚,虽然那十名轻骑兵偷来了粮草,但她更在意的是沈长歌的安危。 等来等去,不见沈长歌的身影,秦月都差点提刀冲到北凉军营了。 这时,沈长歌踏着夜色而归,见粮草已经偷来了,一阵心安,却没想到秦月朝她冲过来,直接紧紧地抱住她。 秦月的语气十分着急,问:“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快担心死了!” 沈长歌拍了拍秦月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秦月一时心急,下手也没个轻重,直接拍了沈长歌后背一掌,骂道:“早知你要去冒险,我是不会允许你去的!” 赫烈可不是一般的人,连秦月都没有自信敢去挑衅他,沈长歌这个柔柔弱弱的千金小姐就这么去了,还那么嚣张!实在是太让人后怕了! 沈长歌没有被北凉人所伤,却差点被秦月这一掌给拍出内伤,她咳了咳,“那个..你下手轻点。” 秦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下手重了,她揽过沈长歌的肩膀,往营帐里面走去,脸色大喜,“这次多亏你解了燃眉之急,等凯旋归京,可要给你记大功一件!” 沈长歌眸中浮现几分复杂,她阻止了秦月这个想法,“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在军中,沈长歌一直以无双公子自称,众人见她又和秦月走得十分近,将士们的思想开放,还以为她是秦成将军的乘龙快婿呢! 秦月觉得沈长歌有自己的打算,也就不勉强了,她道:“现在,父亲对你是青睐有加,你真是有勇有谋。” 沈长歌言辞谦虚:“我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秦月性子直爽,“要不是你,我们还在为粮草一事心急,这下偷了北凉的粮草,解了我们的困境,就是你的功劳。” 沈长歌却是陷入了沉默,她不过是利用了前世那些经验罢了。 秦月直接拿两坛酒放在沈长歌面前,“来,不提那些事了,我们喝酒!” 她这个人就是比较直率,开心的时候就尽情开心,不想其他的。而表达开心的方式,就是大碗喝酒! 沈长歌无奈笑了笑,狂风吹进帐篷里,一阵呼啸声,她提着酒坛,径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辣得喉咙生疼,但沈长歌丝毫不在乎,她要的,就是这种快活的感觉!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 千里之外的京城,昌平王府。 清风半跪在慕珩跟前,禀告道:“沈长歌去了北凉。” 北凉..慕珩的眸子稍稍眯了眯,北凉,不是在打仗当中吗? 沈长歌去北凉凑什么热闹?这才一会没有理她,她人就不见了。 慕珩忍不住问:“你可查到她在做什么了?” 清风答:“沈长歌夜袭了北凉的主军营,还偷了北凉的粮草。” 慕珩不禁蹙额,沈长歌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单枪匹马挑衅北凉的战神赫烈?她是真的不想要命了么?这女人,真是让人心烦! 他眸中略有怒意,随口问了句:“平安否?” 清风对此事也颇觉不可思议,“平安。” 慕珩淡淡「哼」了一声,心里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沈长歌这只小狐狸诡计多端,狡猾得很,怎么会让自己受伤? 他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清风问:“那属下..还要盯着沈长歌吗?” 慕珩嘴角扯了扯,道:“不必了,让她自寻死路去吧。” 不知死活的蠢女人,他才懒得管她的生死! .. 沈长歌才喝了半坛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她抱着酒坛趴在床上,突然打了个喷嚏,想必是有人在骂她了。她揉了揉鼻子,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着。 一夜无梦。 果然,在战场之上,沈长歌是睡得最安稳的。 .. 连连几夜,赫烈却是无法安睡了,他已经知道自己中了那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仅仅是主军营被烧了,连粮草都被偷了,他的怒火攻上心头,恨不得立刻活剥了那人的皮! 赫烈召集了自己的部下,问:“查到了吗?那个夜袭我军军营的人是谁?” 空气气氛紧张,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赫烈心里恨极,也不得不承认,那人的箭法精妙绝伦,甚至不输于他,那箭差点就射中了他。 底下的一众将士面面相觑,又互相摇头,道:“末将未能查到他的来历。” “什么?”赫烈怒而拍桌,抓不到也就罢了,还查不出来历? 众人回答:“秦成那老头,以及他底下的将士,末将们或多或少都与之交过手,当中没有一个箭法如此高深的,估计是新来的。” 赫烈显然不信,“新来的兵能有如此胆量?”最关键的是,那人对地形无比熟悉。 众人额上冷汗连连,主将发怒了可不是件好事,“这..他或许是西周来的帮手。” 赫烈骂了句:“一群无用的人!再去查!” 军营被烧,粮草被偷,赫烈为将多年,还从未经历过此等耻辱,要是让他抓到那人,一定让其生不如死! 第85章 身死异乡 沈长歌心知,此与北凉一战,必须要胜,若是败了,皇帝那边有一堆的罪名等着秦成。 当沈长歌将那个破敌之计告知秦成的时候,秦成直接否定,他认为太过冒险。 秦成属于保守派,若无充分的把握,不会轻易出战。 秦月却觉得此计可成,建议道:“父亲,这战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事,我们要速战速决。” 秦成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还在沉思当中。 沈长歌明白秦成心里的担忧,他不能拿将士的性命去冒险,而在她心中,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还不如冒险一次。 秦成转过身,盯着沈长歌的眼睛,一脸凝重,问:“对于这个计划,你有几成把握?” 沈长歌如实回答:“五成。” 秦成的脸色越发沉重,他不能拿「五成的把握」去让将士们冒险。 秦月直接道:“父亲,不战是死,我们还不如拼死一搏?何况,我们秦家军是不怕死的。” 西周那边迟迟不见援军,皇帝是打算把秦家军丢在这里了,这一天天下去,迟早会弹尽粮绝。 连秦月都懂得这个道理,秦成不可能不懂,只是他相信他的君王,相信他的忠心不会被辜负。 沈长歌早已看透一切,但她知道,就算她将皇帝的心思说出来,秦成也不会相信。 秦成和慕广一样,他们都是誓死效忠皇帝,毕竟这西周天下,当初是由他们一同打下来的,秦成相信的不是皇帝,而是他视为兄弟的人。 可惜的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人经受不住权力的诱惑,他一旦得到,就会害怕失去,所以,只能铲除自己身边的所有威胁。 秦成坐在将椅之上,扶着头,“我需再想一想。” 他当然知道秦家军不是怕死,他只是不希望他们毫无意义地牺牲。 秦月喊了一句:“父亲!” 沈长歌拦住秦月,“你先出去吧,我和将军单独谈一谈。” 秦月愣了愣,她看看沈长歌,又看看秦成,然后离开了。 沈长歌朝秦成走去,道:“将军,你迟迟不愿殊死一搏,是在期许着西周的援军吗?” 秦成抬起头,他有些惊奇,面前这个少女,她的双眼似乎能看穿人的心事。“你想说什么?” 沈长歌语气带着几分悲意,“不会有援兵的。” 秦成的双眼深陷,眼角满是皱纹,似乎是多日忧劳不曾安眠导致的,“不可能,我相信皇上。” 对于秦成来说,西周皇帝就是他的信仰。 沈长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秦成桌前,“将军,你打开看看。” 秦成不解,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短刃。 他认得的,这是慕广随身佩戴的短刃。“这..昌平王的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沈长歌解释道:“昌平王暴毙身亡,这是他的遗物。那日我去府上吊唁,想着王爷与将军是多年好友,就将它带给了你,也当是留个念想。” 死讯骤然传来,秦成根本不敢相信,他握着短刃的手在颤颤发抖,眼眶含泪,喃喃道:“不可能的,慕广正是壮年,不可能暴毙身亡,不可能的。” 沈长歌见此模样,不禁心中悲凉,堂堂七尺男儿,一军主帅,却是落下眼泪。 她轻轻说了句:“将军还不明白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秦成恍然大悟,他的身子猛然一凛,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眼中的悲痛渐渐转化为无奈、失望、绝望.. 最后,他的脸上爬满了忧色,问:“那我妹妹呢?” 沈长歌道:“王妃与王爷伉俪情深,王爷去世当夜,王妃就悬梁自尽了,追随而去,留下世子一人。” 她隐藏了一件事,就是慕珩血洗赵家一事。 秦成闭着双眼,心中纵然有千般疼痛,也必然要忍受,他握着双拳,一拳打在墙壁上。 沈长歌趁机进言,“所以将军要知道,西周不会有援兵了,再等下去,秦家军只会是死路一条。与其死在自己人手里,还不如死在敌人手里,这是一个将军的尊严,也是那数万将士的尊严!” 秦成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到座椅上,在这里,他的身份是一军主将,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要保持镇定。 沈长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重锤一般,落在他的心里。 是啊,对于将士来说,与其死在自己人手里,还不如死在敌人手里,这样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保全了一个将士应有的尊严。 秦成思虑再三,对沈长歌道:“依你之计吧。” 沈长歌并不感到意外,不论发生何事,秦成绝不会背叛西周,所以他宁愿死在北凉的土地上。 她进言道:“经过夜袭一事,赫烈对我是恨之入骨,就让我带领一队人马,将他引诱到沙洲河,将军再趁机攻城,把北凉兵马一网打尽。” 秦成摇头:“军中将士有能者众多,你不过是个柔弱女子,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沈长歌眸色坚定,道:“但我却是最了解赫烈的人。只有我,才能引诱赫烈中计。” “你不怕死吗?”秦成隐隐有几分担忧,他们与沈长歌非亲非故,为何她要如此做? 沈长歌垂下眼眸,她只是在赎罪,赎前世的罪,但她不能告诉秦成。 所以,她编了个理所当然的谎言,对秦成道:“将军,我只是不希望北凉的铁骑踏入我西周的国土,从而导致西周生灵涂炭,就算我身死异乡,也死得其所!” 秦成不禁对沈长歌刮目相待,一个身处闺阁的女子,竟有此等胸襟,此等胆魄! 他的眼睛里含了几分赞赏,若她是个男儿,定可建功立业,不会逊色于他。 片刻之后,秦成的语气不知是叹息,还是赞扬,“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只这句话,却让沈长歌怔了怔,前世,秦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沈长歌看着秦成的脸庞,心里一阵泛酸,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体验过父爱,秦成是她悲惨岁月里最慈祥的一道光。 第86章 铁马红颜 几日后。 西周与北凉在沙洲再次对战,双方都心知肚明,此战不胜即死。 朔风四起,在冬日的平野之上,徒添苍凉萧索。 沈长歌一身黑色戎装,长发被高高束起,一张脸上不施粉黛,眉眼之间尽显英气,天地之中,她气势凛然,自有大将风范。 身后那两万将士,原本心里是不信任这个初来乍到的「谋士」,但见沈长歌一身气势,如同天生的将帅,他们打心底而生一股敬畏。 沈长歌策马行走在军队前面,眉目一挑,望着远处的城墙。 天空中偶有苍鹰飞过,留下激烈的长鸣。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这时候,城门大开,赫烈骑着马,带着他的将士出来迎战。 出乎赫烈意外,西周军队领兵的不是秦成,而是那日夜袭北凉的小子。 赫烈的一双眼睛里眸色复杂,不单单只是恨意,还有一个将军棋逢对手时的快意。 他看向沈长歌,之前在黑夜里,他不曾看清过她的容貌,今日看清了,只觉得柔弱娇小,像个娘们似的。 赫烈脸上带了几分调侃,对沈长歌扬声喊道:“小子,本将军不杀无名小辈,速速让秦成那老头出来!” 沈长歌回忆起前世与赫烈的第一次对战。 那时的他年少成名,风头正茂,说话的口吻甚是嚣张,一如今日。 沈长歌的下颚稍抬,目光直视赫烈,语气里带了同样的嘲讽,道:“秦将军的面,你今日是见不到了,因为你只配与我这等无名小辈对战!” 赫烈少年有成,心性高傲,不过二十岁,他今日见到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口气比自己还狂妄,心里自然就不舒服了。 沈长歌轻飘飘的几句话激怒了赫烈。 于是,他挥刀直指沈长歌,“本将军今日就拿你项上人头,悬于我北凉城墙之上!” 沈长歌扯了扯唇角,“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 双方号令一下,两军对战。 沈长歌知道赫烈是一个多疑的人,没那么好骗,所以她做戏也要认真一些。 同时,沈长歌也心知肚明,如今的她单凭武功,不是赫烈的对手,所以她并不直接对他对招,而是指挥将士摆出一个个的阵法。 赫烈对沈长歌排列的阵法颇觉棘手,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他越来越想直接与她对战。 沈长歌暗暗一笑,过了一段时间,她故意露出败势,而且是那种不经意的,让任何人都察觉不来异常。 赫烈渐露得意,他就知道这个毛头小子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自己这边已经占领上风了。 没过多久,沈长歌惊慌收兵,往回奔逃。 北凉士气旺盛,赫然下令乘胜追击。 于是,赫烈带领数万兵马,一路追杀沈长歌等人,而至沙洲河。 就在北凉兵马过河的时候,沈长歌却吩咐人凿开冰面。 一时之间,冰面开裂,河水喷涌而出,冲刷一切。 沈长歌等人过河的时候,皆是弃马而过,只因她早料到冰封融化。 北凉军队都是马上作战,一身铁甲,重量自然超过寻常将士。 何况,沈长歌故意看准时机,命令人砸开了冰面。 北凉人并不擅长水性,大都跌入冰冷的河水里,挣扎着,最后沉入水底。 赫烈这才发现,自己又中了那小子的计,他只能加快速度过了河,回首一看,却折了一半的将士。 与此同时,秦成正带着将士攻城伐地。 河水已经全部解封,赫烈就算想过河回去,也是不能了。 赫烈再仔细一看,此时此刻,沈长歌所带兵马,正在乘船渡河,前去支援秦成。 一切看来,都是早已准备好的! 现在,沈长歌这边只剩下不过千余人。 以千余人耗赫烈数万雄兵,真是可恨啊! 今日,就算是败,赫烈也定要取沈长歌性命! 沈长歌当然也想走,毕竟她知道自己论武力不是赫烈的对手,只是时机匆匆,她必须要阻拦赫烈,让那些将士乘船渡河,到了最后,只剩下她和周边千余人。 事已至此,若是死在战场上,也是一个将军的荣幸。 沈长歌回头看着身后千人,问道:“你们怕死吗?” 众人齐齐回答:“不怕!” “好!”沈长歌举起佩剑,大笑扬声:“今日此地,我们的死,是为了更多人之生,是为了家国太平,我们死得其所,死得光荣!” 寒风萧索,吹散她的声音,吹动所有人的心魂。 赫烈莫名被沈长歌的神情所感染,从一个军人的角度看,沈长歌的确值得敬佩,可惜他们互为敌人。 今日,沈长歌害赫烈中计,令他深陷沙洲河,只能眼看城破,他必须要拿她的血肉祭奠北凉死去的将士。 赫烈大声呼道:“杀了他们!” 北凉将士刚刚眼看着自己的同伴身入冰河,数万人的性命,数万人的血债,他们对沈长歌等人恨入骨髓。 至于赫烈,则是盯着沈长歌一人,他直接往沈长歌而去,扬刀挥下,刀刀致命。 沈长歌的武功招式还在,只是内力不足,赫烈的刀砍在她的剑上,力度震得她手腕颤抖,这样下去,迟早会体力不支。 小五也身陷北凉人之中,她记得自己被沈长歌买下那天,沈长歌吩咐过,要她拿性命去保护,就算死,也不能让沈长歌受伤分毫,可眼下北凉将士太多,她拼尽全力也冲不出去,该怎么办呢…… 赫烈看出沈长歌已经渐渐体力不支了,他眸光一深,右手猛然发力,那弯刀直接砍断了沈长歌的剑刃,砍在了她的右肩上,刺穿了她的肩胛骨。 沈长歌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她脸上毫无惊慌恐惧。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早已无畏无惧。 这沙洲河畔,风声萧萧,流水冰寒,倒也不失为一个宝地,掩她一身白骨。 沈长歌眉眼稍弯,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像是候鸟飞越了冰洋,终于寻到栖地。 赫烈并不是一个会手下留情的人,尽管他对沈长歌有那么几分敬佩,他恻然道:“你死之后,我会送你的尸骨回西周。” 这算是全了一个将军的尊严。 沈长歌含血而笑,“谢了。” 赫烈的刀再次挥下。 第87章 难道是喜欢上我了 就当沈长歌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道剑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晚霞染红了天际,寒风吹走了黑鸦。 在光影之中,慕珩从天而落,他一身英姿潇洒,寒风中衣袂飘飘,如神祇一般。 眸光流转间,风华尽现,天上人间,公子绝世无双。 只见慕珩挑开赫烈的弯刀,眼睛里杀机迸发,他的唇角衔着凉薄之意,冷冰冰地丢出一句话:“我要护的人,凭你也敢杀?” 赫烈气急败坏,问:“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辈?来人,把他们围住!” 他吩咐将士团团围住。 慕珩眉眼间流露几分轻蔑不屑,手中长剑一出,洋洋洒洒几下,又是数条人命。 赫烈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发现自己并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心里一阵惊恐。“你究竟是何人?” 慕珩始终都没正眼瞧过赫烈,“你惹不起的人。” 赫烈的招式正处于下风,他骂了句:“可恶!”连忙吩咐更多的人前来围住。 慕珩对这一切丝毫不在乎,他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以绝美的姿势进行一场屠杀。 从沈长歌的角度看,慕珩宛若天神一般,他以剑为舞,以鲜血为彩,以哀嚎为歌。这样的少年,仿佛不应该存在人间。 不置可否,茫茫天地之中,她的眼睛里看得见他。 慕珩弯下腰,一手抱起沈长歌,待目光落在她右肩处,眸光骤带几分怜惜,语气却是生硬,满带怪责,问道:“还活着吗?” 沈长歌笑了笑,脸色煞白,“我这个千年祸害,怎么会死?” 她记得他从前说过:祸害遗千年。 慕珩鼻息中冷哼了一下,这女人就是喜欢自寻死路,他就不应该来救她。不过,他揽住了沈长歌的腰,以命令的口吻对她说:“抱紧了。” 沈长歌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古人说得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低头时就低头。 慕珩抱着沈长歌,以轻功飞过河流。 赫烈当然不会让他们就此逃走,下令道:“射箭!定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将士们纷纷拉弓射箭,一时间,箭雨朝慕珩袭来。 慕珩以身为盾,挡住沈长歌,他右手执剑,劈开一条血路。 沈长歌失血过多,她倒在慕珩的怀里,渐渐失去了意识。 .. 城郊一处小木屋。 沈长歌躺在床上,气息奄奄。 慕珩坐在床边,他探了探沈长歌的鼻息,还好没死,要不然她欠他那么多,他去找谁讨回呢? 然后,慕珩掏出药丸,给沈长歌喂了几颗。 没多久,沈长歌突然咳嗽起来,生生咳出几口血,她极艰难地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正是慕珩的脸。 慕珩没好气地说了句:“你还真是命大。” 沈长歌张了张嘴唇,只觉喉中苦涩,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慕珩将沈长歌扶起,他的手不经意碰了她的肩膀,便是一手腥红,“你先忍着,我给你换药。” 沈长歌咬了咬唇,却是有几分犹豫,毕竟男女有别。 这一次出乎沈长歌意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慕珩会出现在那里,并且救了她。 慕珩看穿了沈长歌的心思,他语气嫌弃地说了句:“你放心吧,就你这小身板,我才不会多看一眼。” 沈长歌原本对慕珩生起的几分感激,在这一刻突然磨灭了。 慕珩伸手解开沈长歌的外衣,她倒是一脸如常,而他的手却是有些颤颤巍巍的。 罢了,慕珩扯下沈长歌的发带,蒙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将她的衣服脱下,露出肩膀那一块。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沈长歌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她只要稍稍动一下,就会牵扯到伤口,那是钻心裂骨的痛。 慕珩将药粉洒在沈长歌的伤处,然后用干净的纱布包扎起来,他的手法十分熟练,像是练习过无数次一样。 哪怕是蒙着眼睛,慕珩也能感觉到沈长歌双肩的轻微颤抖,他下意识说:“若是觉得痛,不必忍着,哭出来。” 那赫烈的招式都是杀招,一刀砍下去,沈长歌能保住一条命就是万幸了,其中的痛楚,可想而知。 自始至终,这个女人没有哼过半个「痛」字,她难道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变得柔弱些,是会很招人疼惜的吗? 沈长歌不禁侧目,从来没有一个人与她说过这样的话,所有的人都是告诫她,要她坚强勇敢,甚至连她自己也是这样告诫自己,只有变得强大,才可以活下去。 突然听见这样一句话:若是觉得痛,可以哭出来。. 如同千军万马一般,攻破了她的心防,令她内心翻江倒海。 但沈长歌只是偏过头,依旧死咬着唇,哪怕是疼出一头冷汗。 慕珩的动作很迅速,他为沈长歌包好伤口之后,拿出一个馒头,将馒头捏碎了,塞进她的嘴里,道:“你睡了一天了,吃点吧,别饿死了。” 沈长歌的手根本抬不起来,她只能任由慕珩将食物喂进嘴里,如同被喂食的小鸟儿。 或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她咀嚼得很慢,差点呛到了。 慕珩皱了皱眉,心道:女人就是麻烦。 他又端来一碗水,慢慢倒进沈长歌的嘴里。 沈长歌似乎没料到慕珩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她睁着眼睛,望着他,感觉自己对他又重新认识了一遍。 慕珩触及到沈长歌的目光,不禁轻笑道:“沈长歌,你这样看着我作甚?难道是喜欢上我了?我还没允许你喜欢我呢!” 沈长歌垂下眸子,不再看他。使劲力气,艰难地说了句:“多谢。” 慕珩凑近沈长歌,低声道:“你又欠了我一条命,该拿什么还呢?” 沈长歌抬眸,鼻尖触及到慕珩的鼻尖,她从未如此近距离观察过他的脸,只觉得像一件雕刻完美的雕像,找不出半点缺点,不似人间之物,如同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一般。 慕珩的脸,是极好看的,是很容易让女子心动的,只是,沈长歌早已经没了心。 第88章 不如以身相许 慕珩嗅到女子身上淡淡的芬芳,他内心一阵躁乱,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清了清嗓子,道:“如今我们正在北凉境内,秦家军战胜之后就班师回朝了。” 沈长歌心里一松,她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极其细微沙哑的声音。 慕珩看见沈长歌的模样,不由觉得有趣,嘲笑道:“你这个小哑巴,平日里唇枪舌剑惯了,这下子说不出话了吧,哈哈。” 沈长歌暗暗骂道:这个慕珩就是会幸灾乐祸。 慕珩又道:“秦成他们估计都以为你死了。” 沈长歌仰头,眼巴巴地看着慕珩,她想说:写信告诉秦成,不要让他们担心。 慕珩故作不懂,他摇头叹息,道:“你害得赫烈战败,他正在四处追查你的行踪呢,我可真是被你连累了。” 沈长歌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难过。 “等再过几天,你的伤好些了,我们想办法出城。”慕珩似乎也不忍调侃沈长歌了,他只是希望这女人长点记性,不要做那自寻死路的事情。 慕珩走过去,将沈长歌按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吩咐道:“闭眼睡觉。” 沈长歌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进入了昏睡当中。 慕珩见沈长歌熟睡之后,他才脱下自己的衣服,露出后背,现在,他的后背上满是箭伤,道道狰狞可怖,其中不少伤口已经化脓发肿。 他扯唇冷笑:这赫烈的弓箭手倒是箭法精准啊。 于千万人之中,护她周全。 或许一生至此,这是他做过最笨的一件事,当时也不知为何,独自就冲入了那里,心里是怕极了她会死。 慕珩知道自己对沈长歌,早已经不仅仅是那几份兴趣了,他是爱上了这个女人。 果然情之一字,如穿肠毒药,害人不浅。 慕珩拿出小刀,剔除了伤口处的腐肉,然后简单地洒了药粉,再穿好衣服。 想来可笑,他竟然为自己和她体验到了一样的痛苦,而感到快乐。 .. 睡梦中的沈长歌,并不轻松,她似乎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又经历了一遍最惨痛的事情。 她眉头紧蹙,双唇紧抿,手胡乱一抓,抓住了慕珩的衣角。 慕珩也在猜沈长歌梦见了什么,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毕竟她在临死的时候,都是一脸从容淡笑。 是什么会让她如此害怕? 沈长歌呼喊着:“南宫奕,南宫奕,不要。” 她的声音微弱,还是落进了慕珩的耳里。 慕珩脸上浮现几分阴沉之色,他又一次在她的嘴里听到了「南宫奕」三字。 在她心中,南宫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竟让她夜夜不得安眠? 慕珩发现,沈长歌的脸色并不好,布满了害怕、恐惧、以及悲痛、绝望.. 这个女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究竟经历了什么? 鬼使神差一般,慕珩紧紧握住了沈长歌的手,承诺道:“从今以后,我护着你。” .. 沈长歌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慕珩的身影,心想他是不是把她丢在这荒郊野外了? 她挣扎着起身,走了几步,谁知小腿虚浮,一脚滑下去,跌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慕珩将沈长歌放在椅子上,责怪道:“伤还没好,就到处乱走,真是会添麻烦。” 沈长歌自觉理亏,她乖乖地坐着,瞅见慕珩手里提的水和食物,吞了吞唾沫,她的确是有些饿了。 慕珩将食物打开,里面是一只香喷喷的烤鸡,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问沈长歌:“想吃吗?” 沈长歌眨了眨眼睛,“嗯。” 慕珩故意道:“既然你想吃,那我们来谈个条件吧。” 沈长歌就知道慕珩没这么好心,她问:“你想要什么?” 慕珩反问:“你有什么?” 沈长歌道:“你若是要金银珠宝,待我回到京城,加倍奉还。” 慕珩笑了笑,道:“很好,我也不多要了,就一千两黄金吧。” 沈长歌脸色稍变,一千两黄金?慕珩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她讥讽道:“你不去做奸商,真是可惜了。” 慕珩一边笑着,一边威胁,“你不愿意,那我把你送到北凉官差手里如何?” 沈长歌咬咬牙,道:“依你,只要你带我离开京城,我给你千两黄金。” 慕珩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这千两黄金可是有利息的,如果你还不上,不如以身相许?” 沈长歌斜眼打量着慕珩,她怎么从来没发现他这么阴险狡诈的?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扯出一抹笑容,“王爷放心,我一定会还上的。” 慕珩摸了摸沈长歌的头,将一件衣服丢在她面前,“换好衣服,我们出城。” 他说罢,就转身走到了小木屋外面。 .. 沈长歌仔细瞧了瞧慕珩给她的衣服,发现是一件女装,奇怪,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换好之后,她慢慢地走出小木屋。 慕珩看见沈长歌出来了,他在她脸上挂了一层面纱,“我们走吧。” 沈长歌存在疑惑,问:“赫烈看见过你的相貌,他不会认出你吗?” 慕珩把沈长歌抱上马车,“你只要担心你自己就行了。” 赫烈如今已经去北凉都城请罪,底下的人都没看清过他们的相貌,只知道是两个男子。 如今,慕珩让沈长歌恢复了女装,也省了许多盘查。 沈长歌暗暗给了个白眼,“噢。” 慕珩坐在马车外,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驾驭马匹。 沈长歌坐在马车内,不太放心,她掀开车帘,探出头,赞许道:“原来王爷还会当车夫啊。” 慕珩回过头,懒懒地看着沈长歌,问:“要不你来?” 沈长歌的伤还没好,她笑嘻嘻道:“不了,这种事还是王爷比较擅长,王爷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于心的。” 慕珩这会是看透了沈长歌,她这女人,有事相求的时候就一口一个「王爷」,温柔乖顺如白兔,平日里,就连名带姓地唤他,真是一个善变的女人! 第89章 遇上人贩子 令人惊奇的是,这一路并没有官兵来盘查。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出了北凉。 离开北凉,也就安全了。 眼下乌云满天,估计快要下雨了。 慕珩将马车停下,他掀开车帘,将沈长歌抱下来,她就像是一坨棉花似的,没什么重量,看上去倒是挺有肉感的。 他们二人就近找了一家客栈。 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问:“二位是要住店吗?” 慕珩打量了客栈的环境,这客栈太过简陋,但附近只这一家,只能在此将就一晚了,明日才能赶路。 “嗯。” 沈长歌道:“来两间客房。” 店小二歉声道:“真不好意思,就剩一间了。” 沈长歌瞅了瞅慕珩,对店小二道:“我们要了,带路吧。” “好嘞!”店小二甩了甩毛巾,带着他们二人去了客房。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霉味,还混着许多灰尘。 慕珩是个极讲究的人,他的脸色骤然不悦。 店小二不好意思解释道:“我们这店地处荒郊野外,过往路人甚少,所以就破旧了些。” 沈长歌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如今已经下起了大雨,不适合赶路,她道:“你先下去,备好饭菜送上来。” “好的,二位稍等。”店小二退下,关好门。 .. 约过了一刻钟,店小二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笑道:“二位敬请享用。” 送来饭菜之后,他就离开了。 沈长歌看了看饭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她的心里骤然起了疑惑,一个荒郊野外的破店,如何会有上等的饭菜? 她与慕珩相视一眼,明白了什么。 慕珩和沈长歌将饭菜都悄悄倒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趴在桌子上,作熟睡状。 隔了一段时间,房间的门被推开。 几个大汉走进来,其中一个就是那店小二。 店小二看了看桌子上的盘子,然后指着沈长歌,对身后那几人说:“这可是我遇过最好的货色了,怎么说也值个一百两吧?” 一个光膀子,双臂满是刺青的大汉走近瞧了瞧,道:“这小妞的相貌确实不错,只是一百两..能不能少点?” 店小二直接拒绝:“一个铜板都不能少,你看这娇俏小模样,你卖到哪里,绝对是个好价钱!” 刺青大汉琢磨了一番,最终同意了,“那就一百两吧,人我带走了。” 他的目光瞟到沈长歌边上的男子,“这个也挺好看的。” 店小二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谁说不是呢?有些大人就好这一口。” 刺青大汉笑容越发油腻,“给你加五十两,两个我都带走了。”他对其他几个男子说:“用麻袋装起来。” 就当男子的手即将触及到沈长歌的时候,沈长歌睁开眼睛,一脚踢翻了男子。 慕珩将桌子一翻,摔在那几个人身上。他冷声道:“这原来是个黑店。” 店小二一脸疑惑,“不是吃了饭菜的吗?你们怎么会?” 刺青大汉撸起袖子,“原来还是个练家子,兄弟们一起上!” 对付这几个人,慕珩根本就不需出剑,他几下子,就将这一堆人制服了。 沈长歌将刺青大汉手里的绳子夺过来,然后将他们一个个绑好。 慕珩逼问道:“说,你们是什么人?” 店小二见这二人有些身手,一下子就怂了,跪在地上,哀求:“两位大爷,小的只是个打杂的,你们就放过我吧。” 刺青大汉也擅长见机行事,忙求饶道:“我们哥几个也就是做个小生意,大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沈长歌扫了一眼,这群江湖痞子,最是会油腔滑调,她扯了扯慕珩的袖子,“你这样是问不出结果的。” 她走过去,直接将刀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们的来历,以及你们的目的。” 这人摇晃着脑袋,“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沈长歌眸色一深,直接一刀下去,砍了这人的脑袋,血溅一地。 其他人见状,也是被吓住了,他们见沈长歌是动真格的,纷纷吓得尿流裤子了。 沈长歌若无其事,将刀架在刺青大汉的脖子上,她柔弱的相貌,却散发着强大的气势,“我只问一遍,说还是不说?” 刺青大汉现在是胆都被吓没了,慌忙将一切吐出来,“饶命啊,我们只是做些生意,绑走美貌的姑娘,将她们卖给那些大户人家,从而赚点小钱。” 沈长歌的关注点落在「大户人家」这几个字,她或多或少猜到了大概。 这群人贩子估计是把那些姑娘当做瘦马,以高价卖出去,而这些买家非富即贵,很有可能就是朝中的大官。 “你们的买家是谁?” 刺青大汉道:“这我们是真不知道了,每次见面交易的时候,他都穿着斗篷蒙着面,我们都叫他三公子,三公子对姑娘的相貌要求高,每次都会亲自来验货。” 慕珩念了一遍:“三公子。”他隐隐在哪个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号。 沈长歌估计这几个人也不知道三公子究竟是谁,也不打算问下去了。 慕珩问:“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解决?” 沈长歌随口丢了句:“都杀了吧” 这群人残害的姑娘多不胜数,不杀天理难容。 .. 正打算离开客栈时,沈长歌听到某个地方似乎有哭声,她问慕珩,“王爷,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慕珩细细听了一会,“是女子的哭声。” 于是,二人循着哭声找过去,走到一处堆放杂物的房间。 慕珩抽剑劈开铁锁。 门一下子打开,明亮的光线照进去。 慕珩看见,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堆女子,她们都被绑住双手双脚,嘴里塞着纱布,瑟瑟缩缩地望着他。 他对沈长歌道:“这些估计就是他们要卖给大户人家的姑娘。” 沈长歌也走进来,她没想到竟然囚禁着这么多人,目光扫了一遍,落在最里面的一个女子脸上。 那个女子个子不高,有一张小小的圆脸,嘴角有两个酒窝,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慕珩和沈长歌。 第90章 迎娶了新妻子 沈长歌是认得这女子的,因她曾见过一次,此人是王禅的女儿王沅。 只是,王沅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慕珩解开了这些人的绳子,对她们道:“如今你们安全了,自行回家吧。” 女子连连跪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王沅直接扑进沈长歌的怀里,带着哭腔道:“长歌姐姐,没想到是你救了我,我真的害怕极了。” 沈长歌的伤处被王沅撞到了,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慕珩见状,一把拉开王沅,问沈长歌:“你认识她?” 沈长歌点了点头:“她是王禅的小女儿。” 王沅听到父亲的名字,一下子就哭起来了,这眼泪一出就收不住了,如同奔流不息的河水。 慕珩最是厌烦女子的眼泪,不耐烦地说了句:“我们抓紧时间,回京城吧。” .. 沈长歌与王沅坐在马车里。 王沅一直哭个不停,似乎要把这一肚子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沈长歌揉了揉眉心,着实令人头疼,她沉声说了一句:“别哭了。” 听到这话,王沅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回去,喊道:“长歌姐姐。” 沈长歌有几分无语,她不过比王沅大了一个多月罢了,这一口一个姐姐,倒真是让她不习惯了。 “王沅,你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沅一边抽泣,一边说:“就在半个月前,我与婢女走散了,然后,我不知怎么就被人打晕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手脚被捆,被关在房间里,那些坏人凶神恶煞的,我真的好怕。”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一个单纯的千金小姐,被人贩子差点卖了,王沅不害怕才奇怪了,但她这么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沈长歌递出一方手帕,“把眼泪擦擦,过几天就到家了。” 王沅接过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道:“长歌姐姐,还好我遇见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长歌与王禅也算有几分交情,如今,她救了他最疼爱的女儿,他应该会记得她这个大恩。 她拿出一个馒头给王沅,“你估计也饿了,吃点吧。” 王沅看着沈长歌手里的馒头,犹豫着要不要吃,她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得下这样的食物?难免有些嫌弃。 沈长歌看出了王沅的想法,心想这小姑娘咋那么难伺候呢? 她直接将馒头放在王沅身边,丢了句:“吃不吃由你,车里只有这些。” 王沅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馒头,一点点啃着,然后艰难地咽下,毕竟她是真的饿了。 她时不时抬起头,看着沈长歌,问:“长歌姐姐,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呀?” 沈长歌自然不会把实情告诉王沅,只道:“我是在这附近游山玩水,无意间进了那客栈。” 王沅生性简单,一下子就信了,也不会去怀疑什么,她指了指车外的慕珩,小心翼翼地问:“我还有一个问题,他是谁啊?” 那时,王沅缩在角落里,看见慕珩从外走来,逆光之中,长身玉立。 王沅从未见过如此俊朗的男子,比她的兄长们都要好看。 她瞬间相信,他就是来解救她的天神。 只一眼,她就看中了他。 沈长歌直接回答:“慕珩。” 王沅反复念叨着「慕珩」二字,她突然记起来了,慕珩就是新继任的昌平王。 原来就是他,世人口中风华无双的冷公子。 想着想着,王沅不禁弯了弯唇角,心里一抹甜意。 .. 到了京城之后,他们下了马车。 王沅一直紧紧挨在慕珩身边,搭话不停:“王爷,你要亲自送我回去吗?” 慕珩并不喜欢生人靠近,他下意识远离几步,始终冷着一张脸,吐出两个字:“不会。” 王沅是个锲而不舍的人,继续道:“父亲要知道是王爷救了我,一定会十分感激王爷。” 慕珩保持距离王沅三步之外的距离,“不需要。” 王沅见慕珩不愿意搭理她,故意绊了一下,摔在地上,痛呼:“哎呀,我的脚。” 她抬眸,可怜兮兮地望着慕珩。 慕珩回过身,生了几分厌烦,他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此举对他无用。 “既然王小姐的脚扭伤了,就在此候着吧,本王会告知王府,他们自会派人来接你回去。” 说罢,也不打算搀扶一下。 王沅见这招无用,她立马自己站起来,扯了扯慕珩的衣袖,撒娇道:“王爷,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 每次父亲生气,她都是这样撒娇,因此,她也以为慕珩会对她温柔一点。 可惜了,慕珩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他甩开王沅,直接往前面走去。 王沅气得跺了跺脚。 沈长歌站在后面,看着前面二人,一时间不禁摇头,只觉得甚是滑稽。 .. 这时,王禅府上的人出来,找到了王沅。 王沅还想跟着慕珩,但慕珩直接对那几个人说:“你们带王小姐回府吧。” 王沅这才明白,慕珩已经提前告知了她父亲,所以父亲才派人接她回去的。 此时此刻,她只能先回去了,反正来日方长,她就不信搞不定他。 王沅走后,沈长歌不禁打趣道:“这小丫头,估计是看上王爷你了。” 慕珩淡淡瞥了沈长歌一眼,“多嘴。” 沈长歌道:“沈府就在不远处,我。.先回去了。” 慕珩却环顾四周,道:“想杀你的人实在太多,我要确保你平安回家,才能离开。” 沈长歌莫名脸上一烫,“王爷言重了。” 慕珩唇角动了动,又道:“毕竟,你还欠我千两黄金。” .. 直到目送沈长歌回到沈府,慕珩才安心离去。 慕珩微微笑着,这一路虽说是逃亡,却是他最舒心的一段时光,没有争斗,没有仇恨..要不是突然出现一个王沅,他或许不会这么早回来。 沈长歌回到府上,才发现府里发生了许多事情,短短一个月内,沈易就迎娶了他的新妻子。 第91章 讨好 沈长歌一路回到紫竹轩,正看见小五在院子里清扫落叶。 小五看见沈长歌,就走过来,道:“小姐,你回来了。” 神情之中没有半点惊讶,似乎她早料到沈长歌会今日回来。 沈长歌将小五叫到房间里,低声问:“你是如何脱险的?” 小五如实回答:“那日情况危急,奴婢跳入河中,是慕珩手下的人救了奴婢,将奴婢送回了沈府。” 沈长歌心想,看来慕珩不仅救了小五,他还告诉小五,沈长歌还活着,暗中又打点好了一切。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嬷嬷道:“小姐,新夫人听说你从钟南庵回来了,特意来见你。” 沈长歌问小五:“新夫人,是父亲新娶的妻么?” 小五点了点头。 沈长歌又问了句:“可是那殷家的小姐殷娴儿?” 小五再次点头。 沈长歌回忆起前世,殷侍郎的长女殷娴儿与戏子私奔,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殷侍郎还把她赶出了家门,断绝了父女关系。 如今,这殷娴儿倒是成了这太傅夫人。 世事难料啊! 沈长歌走出门,对赵嬷嬷道:“去见见这个新夫人吧。” .. 殷娴儿见到沈长歌的时候,就立马过来拉着沈长歌的手,看上去十分热情的样子,笑道:“长歌,你回来了。” 沈长歌目光落在殷娴儿身上,殷娴儿十八岁,正是年轻貌美的时候,模样也生得娇媚,尤其是那身段,杨柳腰一般,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那双眼睛更是媚眼如丝,这样的一个姑娘,如何会心甘情愿嫁给一个中年男子? 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殷娴儿就对沈长歌如此热情,所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殷娴儿又是有什么目的呢? 殷娴儿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也在揣摩着沈长歌,想不到这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女,竟能为自己搏得县主之名。 殷娴儿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初来沈府,她根基不稳,要多拉拢有用的人。她面带微笑,道:“第一次见面,母亲特意给你带了礼物。” 说来尴尬,她不过是比沈长歌大上四岁,便以母亲自称。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沈长歌对殷娴儿并无什么好感,但殷娴儿上赶着来巴结她,她不如欣然接受。 殷娴儿让侍女把礼物呈上来,放在沈长歌面前,“长歌,这是我父亲在云海那边得来的夜明珠,世上仅此一颗。” 沈长歌观察着侍女手中的夜明珠,盒子一开,瞬间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似乎要与太阳争辉,看上去的确是世间罕有的宝物,殷娴儿送此大礼,其心不难猜测。 沈长歌将夜明珠推过去,“这礼物太过贵重。” 殷娴儿直接将盒子放在沈长歌手里,“我既然入了府,就是你的母亲,说这些岂不是生分了,日后我们可是要母女同心。” 重点就是那句「母女同心」。 沈长歌看得出来,殷娴儿为人处世甚是圆滑,她比李如云多了几分聪明,又懂得左右逢源,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母亲这样说,我也不好推辞了。”沈长歌将盒子放在赵嬷嬷手里,“好生收起来。” 殷娴儿笑意加深了些,她当初决定嫁入沈府的时候,不仅仅是为了殷家,还有,为了自己能成为太傅府的当家主母,因此,那些情情爱爱,她都可以抛弃。 .. 这日,是除夕之夜。 沈府素来注重礼节,准备了晚宴,一大家子坐在一起。 虽然内心或许是视若死敌,例如沈安和沈长歌,但表面上必须表现出一团和气。 许老太太坐在上席,沈易和殷娴儿分坐两侧,紧接着就是沈安和沈长歌,至于沈易的那些妾室,是没有资格上桌的,只能站在殷娴儿身侧。 秋笙心里是恨极了,但她终究只是一个姨娘,哪怕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除夕的日子,沈易也不可能去她的房间。 今日的菜是殷娴儿亲自下厨做的,她照顾到了每个人的口味,尤其是许老太太和沈易。 她舀了一碗汤放在许氏面前,柔声道:“母亲,这是儿媳为您熬的燕窝汤,您尝尝看。” 许老太太尝了一口,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汤清甜而不油腻,你手艺不错。”她对殷娴儿很是满意。 殷娴儿又看向沈易,“老爷,你尝尝这红烧鱼。”她早就打听过了,沈易最喜欢的就是红烧鱼。 沈易伸出筷子夹了一块,也是赞道:“夫人有心了。” 殷娴儿转眸,对沈安和沈长歌道:“你们两个也尝尝,母亲怕做得不好吃,你们若不喜欢,母亲日后再改。” 沈安心里只有李如云这一个母亲,根本无法容忍殷娴儿,他冷着一张脸,不给殷娴儿半点面子。 沈易见状,故意咳了一声,表达自己对沈安的不满。 倒是沈长歌,对殷娴儿赞许道:“母亲,你的厨艺真好,尤其是这排骨。” 刚才短短的一刻钟内,沈长歌就发现了许多事情。 不得不承认,殷娴儿是个聪明的女子,短时间内,她不但得到了沈易的宠爱,也让许老太太对她赞不绝口,比之李如云,殷娴儿的手段可是高明多了。 沈安愚蠢而不自知,直接罢了筷子,对众人道:“我吃饱了,去书房看书了。” 他起身,走出了大厅。 气得沈易一脸怒容,骂道:“这个不成器的!” 殷娴儿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她不允许这个家有任何对抗她的人,不过,她面上却是温柔可亲,安抚沈易道:“老爷,除夕夜,可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安儿他年纪还小不懂事,或许是不喜欢我这个母亲吧。” 她话说得玄妙,表面上听来是为沈安开脱,实际上,是在说沈安不把沈府所有人放在眼里,将沈安贬低了一番。 沈易是越发生气,要不是他现在只有沈安一个儿子,根本不会把所有期望放在沈安身上。 这一场除夕晚宴,终究是不欢而散了,各人心怀鬼胎。 第92章 他招来的桃花 沈易和殷娴儿回去歇息。 秋笙气不过,她故意走在沈长歌身边,不经意说着:“大小姐,你最近和夫人走得很近。” 沈长歌停住脚步,回眸看了秋笙一眼,只见秋笙精致妆容下是难掩的忧虑,想必殷娴儿进门之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沈长歌道:“九姨娘看来是真闲,我与夫人走得近,你也知道了啊。” 秋笙当然不敢埋怨沈长歌,只是这段日子,心里积怨已久,难免克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大小姐,你说过会帮我的。” 沈长歌回之一笑,道:“九姨娘,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只与聪明的人合作。” 秋笙脸色大变,她当然记得沈长歌说过的,只是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那样做。 沈长歌从秋笙身边走过,丢下一句:“在我看来,这个新夫人可比九姨娘聪明多了。” 秋笙立在原地,有些木讷。 她并不傻,自然看得出殷娴儿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短短时日,殷娴儿就收拢了不少人心,不仅是沈易,甚至沈府的下人,对殷娴儿的评价也很高。 明面上,殷娴儿对这些妾室友好和善,实际上,是故意为自己营造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让沈易对她心生怜爱,从此万千宠爱于一身,他就会厌倦了那些妾室。 再这样下去,秋笙觉得自己在沈府将无立锥之地,她本就是凭借着沈易的宠爱,才能在府里站稳。要是失去了宠爱,她的日子将会过得甚是难熬。 .. 除夕之夜,昌平王府却是一派冷清。 慕珩独自站在书房里,望着墙壁上挂着的画。 画中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睛里满是柔情,如一朵徐徐绽放的牡丹,端庄典雅。 这时,一个男子从窗外而入,跪在慕珩面前。 慕珩感知到了来人,他只是静静地面对画中人,语气夹杂着几分恨意,“他还需要我做什么?” 男子启唇道:“主上希望公子尽快回到楚国。” 慕珩眸中冷光一瞬,“若我不回呢?” 男子道:“公子不要让我等为难。” 慕珩冷笑出声,“滚回去告诉他,没有人能威胁得了我。” 男子咬咬牙,“那公子就不要怪属下无礼了。”他起身,手中一根铁链朝慕珩袭来。 慕珩侧身而避,他素手而握,眼神狠厉,“没想到,他倒是派了四大高手之一的铁手前来。” 铁手一甩:“主上也是为了公子,还请公子和我回去。” 慕珩眉眼轻视,“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手执长剑,三步而前,直逼铁手的脖颈。 铁手眸色惊讶,他没想到短短时日,慕珩的招式又进步了许多,日后更是不可估量。 不过区区几招,铁手已经落了下风。 慕珩却收回剑,“我不杀你。” 铁手低垂着头,只能离开了王府。 路河听到打斗声,就走进来,问:“王爷,刚才是不是有刺客?” 慕珩脸色不悦,斥责道:“你这府里的部署是越发松懈了。” 路河:“属下知错。” 慕珩冷冷看了路河一眼,“再有下次,你这王府统领之职就免了。” 路河深感后怕,他不由心想,要是换做沈大小姐深夜到访,王爷心里怕是要乐开花了,由此可知,刚才闯进来的不是沈大小姐。 慕珩从路河身边走过。 路河忙问:“王爷,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啊?” 慕珩心想,既然她不主动来找他,那他就只好去见她了。 .. 慕珩又一次夜入沈长歌的闺房,这一次,见她还在熟睡,他特意把脚步声放轻了,走到床边。 沈长歌的睡眠很浅,她其实已经感知到了慕珩,因他身上带着一股特有的淡淡萱草味,但她故意装睡不醒。 慕珩揪着沈长歌的乱发,挠了挠她的脸,心想这小丫头,睡得还挺香甜的。 不知为何,看着她这张脸,他就有种想亲下去的冲动。 他慢慢地往她鼻尖靠近。 沈长歌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离她越来越近,她翻了个身,面向另一边。 慕珩暗暗勾唇,他掏出一个药瓶放在沈长歌床头,然后离开了。 待慕珩离开,沈长歌从床上坐起来,她拿起那个小药瓶,嗅了一下。 这是薛华特制的祛疤药膏,薛华是太医院院判,西周医术最好的太医。 沈长歌缓缓而笑,她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 除夕之后,西周竟然下了雪,距离上一次下雪已经有十年之久了,所有人都很惊喜,纷纷出门赏雪。 沈长歌素来不喜欢雪这种冷清的东西,也就无甚兴趣。 谁知王沅特意登门,拉着沈长歌出门赏雪。 沈长歌本来是不愿的,但王沅总是缠着,她忍无可忍,只能陪着王沅出门。 赵嬷嬷心细,拿来一件红色绒毛斗篷,盖在沈长歌身上,“小姐畏寒,还是多穿些。” 沈长歌拢了拢斗篷,王沅拉着沈长歌的手,就往外面走。 小五忙紧随其后。 沈长歌自知与王沅并无什么交情,难道是上次她救了王沅的缘故? 雪下了一夜,触目是一片白色。 王沅道:“长歌姐姐,京城里有一处梅山,听说那里的梅花已经开了,我们去那里走走吧。”沈长歌淡淡点了头。” 王沅趁机问:“长歌姐姐,那次你为何和慕珩哥哥走在一起?” 慕珩..哥哥? 这称呼未免也太腻歪了些.. 沈长歌这时猜到了王沅的来意,她道:“游山玩水时,偶然遇见罢了。” 王沅捏着自己的下巴,“可我觉得,你似乎和慕珩哥哥很熟的样子。” 沈长歌瞥了王沅一眼,看来这个小姑娘也不是特别单纯啊,竟然学会了猜疑和妒忌,心里又把慕珩骂了一遍,他招来的桃花,缠着她沈长歌作何? 沈长歌语气不善:“你若觉得我与他熟,那就熟悉吧。” 这句话把王沅噎住了,她面露委屈,跑向前面那个男子身边,“哥哥。” 沈长歌抬眸看去,满树梅花之下,一白衣男子立于树下。 第93章 打蛇打七寸 王潦也看见了沈长歌,她的脸被毛茸茸的斗篷所包围,红衣白雪,娇俏美艳。 时隔多日,再次相见。 他原以为自己对她已经渐渐遗忘了,这一面,却顿时勾起心中无限旖旎。 只是相见,就让他心生欢喜。 王潦拱手作揖,依旧是那么儒雅温和,唤道:“县主。” 沈长歌不由在猜想,王沅是不是故意把她引到这里,然后与王潦相见,但看王潦的神情,显然也是带了几分惊讶,看来之前并不知道。她也礼貌性地回了句:“王大人。” 她知道王潦已经入朝为官。 王潦的身旁有几个男子,他们大都是同一批科举考中的公子,其中一身穿墨衣的男子对沈长歌道:“相逢不如偶遇,不知县主可否赏光,与吾等一同赏梅?” 对于他们这种文人墨客来说,踏雪赏梅可是人间一大乐事,何况是佳人相伴身侧。 王沅心里想着要赶紧把沈长歌和王潦撮合在一起,便趁机对沈长歌道:“是啊,长歌姐姐,我们一同赏梅,不就多了几分乐趣吗?” 王潦也是满心期待地看着沈长歌。 在这种情况下,沈长歌若是拒绝了,岂不是显得她太不近人情? 但沈长歌是何人? 她并非那种太过在意世人想法之人,最主要的是,她对王潦无情,他对她来说也没有利用的必要,因此,她并不想掺和其中。 沈长歌道:“不必了,我还是喜欢独自赏梅。” 她说罢,看向小五:“小五,我们去那边吧。” 离开的时候,沈长歌的目光不经意地在王沅的脸上掠过,冰冰凉凉的,不带半点情感,却让王沅心中一惊,轻轻的一个眼神,却似乎看穿了她所有小心思,如警告一般。 身穿墨衣的男子见沈长歌这么走了,语气有些不悦,略带讥诮,“县主看上去似乎不愿与吾等相处啊。” 王潦回了句:“子衿,不要背后语人长短。” 墨衣男子名叫林子衿。 林子衿是王潦的好友,有京城四大才子之一的名号,但家世清贫,多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高中状元,名次比王潦高,得到的官职却比王潦低,这让他内心甚是不平衡。 在林子衿看来,王潦是多亏了一个尚书父亲,才得到了翰林院院副一职,因此心里愤愤不平。 但林子衿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想法,尽管心里怨恨,表面上依旧与王潦称兄道弟。 .. 沈长歌和小五走了没多远,就遇上了南宫奕和慕容惜。 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啊。 南宫奕今日穿了身暗紫色的绣金宽袍,腰间系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佩,面上带着恰到温柔的笑意,一双丹凤眼转眸生辉。在雪地之中,更显得他英姿不凡。 慕容惜喜爱白衣,她总是一身白色长裙,黑发半披,发髻上插着一只淡雅的步摇,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女一般。 相比之下,沈长歌这一身红衣则显得太过灼目,正如这怒放的红梅一般。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慕容惜出现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盯着她,因为她的美貌足以压过世间一切女子。 慕容惜自信地认为,沈长歌在她面前只会黯淡无光。 然而,南宫奕的目光却离开慕容惜的脸,停在了不远处的沈长歌脸上。 沈长歌盈盈屈身,道:“没想到俞南王也在这里。” 南宫奕心里对沈长歌是又爱又恨,他上前几步,道:“几日不见,县主变得是越发光彩照人。” 沈长歌的目光越过南宫奕,瞟向他身后的慕容惜。 果不其然,那倾国美人的眼里全是嫉恨,嫉恨让美人的容貌有些折损,不复往日荣光。 沈长歌不经意地拢了拢肩头的垂发,含笑说:“王爷如是。”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不禁吹落了一树梅花。 花瓣零落飘散,掉在了沈长歌的发上。 南宫奕看见了,他伸手拈起沈长歌发上的梅花,细细一嗅,轻声道:“县主的发香比梅花还要好闻。” 这话说得十分暧昧,沈长歌不慌不忙地回了句:“王爷的脸皮也与这梅树一样厚实。” 果然,南宫奕的脸色稍变,梅花在他的指尖里被碾碎。 在南宫奕看来,征服沈长歌这样带刺的女人,比征服慕容惜那类美人还要有挑战性,也更有趣,他乐意去玩这一场游戏。 慕容惜见南宫奕与沈长歌举止亲密,忙走了上来。 她挽着南宫奕的手,娇声道:“奕哥哥,惜儿有些冷。” 南宫奕解下自己的外袍,盖在慕容惜的身上,道:“今日天寒,你还穿得如此单薄。” 其实,在南宫奕小时候,就认识了慕容惜。 慕容惜从小就很美丽,她一出现,总是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身边也围绕着许多献殷勤的少年。 而南宫奕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只能远远地看着慕容惜。 或许是从那时起,南宫奕就生出了一种执念,他要得到世上最美的女人。 南宫奕潜意识里认为,似乎得到了慕容惜,就意味着他摆脱了那卑微的年少时期,就可以让所有人仰望他。 慕容惜故意咳了几声,依靠在南宫奕怀里,声音娇柔,“只要奕哥哥在身边,惜儿什么都不怕。” 她的眼神暗暗刺向沈长歌,似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简直是可笑,沈长歌哪里会在意这对狗男女? 沈长歌只是觉得此二人甚是碍眼罢了,轻飘飘地说了句:“慕容侧妃福气真好,能得王爷一心爱慕,真是羡煞旁人。那次在草野上,我就觉得你们是天作之合。” 她故意在「侧妃」一词上拖长,还提及了草野,就是为了刺激慕容惜。 这慕容惜好歹也是当朝丞相之女,上次围猎大会,「草野苟合」一事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丢脸丢进了祖宗辈里去了。 慕容惜以为过了一段时间,世人就会忘记这桩事,如今却被沈长歌轻描淡写地提了出来。 打蛇打七寸,踩人踩痛脚。沈长歌一直很擅长。 第94章 鸿门宴 慕容惜的小脸涨得通红,却想不出一句反驳之言,只能恨恨地看着沈长歌。 沈长歌扬起得意的笑意,淡定自若地接受慕容惜的眼神。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人人口里美丽善良的世家千金,还能将所谓的修养「保持」多久? 总有一天,沈长歌会亲自撕下慕容惜的美人皮。 .. 不远处,林子衿看见沈长歌与南宫奕等人。 林子衿语气讥讽,对王潦道:“王兄,你不让我语人长短,可你看看你那心上人,她不屑与吾等共处,却眼巴巴地凑到俞南王跟前,莫不是嫌弃吾等官职太低,攀着高枝去了?” 林子衿说罢,还轻笑了几声。 王潦有些恼怒,辩驳道:“子衿,县主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林子衿指着沈长歌的方向,道:“王兄你看呐,俞南王携美人一同赏梅,县主故意凑上去,破坏他们一对璧人,她不自觉难堪,我都觉得贻笑大方。” 这一堆人或多或少听说过从前那些事情,也就是沈长歌痴恋南宫奕多年、无奈表白被拒羞愧自杀.. 这些文人墨客最是自命清高,看不上沈长歌这等自奔倒追的女子。 其他几个男子也附和:“是啊,王兄,你所谓的佳人不过是个世俗女子罢了,我们听闻她不过是个草包千金,此等女子,如何能入你的眼?” 王潦平常甚是儒雅,但眼下也是被气到了,他打断道:“够了,县主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我比你们有数。何况尔等是饱读圣贤之人,如何能说出此等粗鄙之语?” 林子衿道:“王兄,我们也是好言相劝,你倒是怒了。” 王潦负手而立,他的神情有些窘迫和羞怒,从他的角度看去,沈长歌的确和南宫奕有说有笑,而她却吝啬给他一个笑容。“休再多说,我心里自然有数。” 于是众人缄口不言,林子衿却是笑了笑,他了解王潦,若非是戳中了王潦的痛处,王潦不会动怒。 看来这个沈长歌,真是王潦的痛点啊。 王沅也在看着沈长歌,她圆乎乎的小脸上浮现了一抹怪异的神色,如果说嫉妒能改变一个人,那她也正在被慢慢改变。 .. 沈长歌并不知道有一群人在讨论她,她只是静静地站在慕容惜面前,光是站着,就足以令慕容惜发狂。 慕容惜紧抿着唇,她一直以来骄傲的资本,就是自己的容貌,可她发现,最是吸引南宫奕的却并非她的容貌,而是沈长歌。 只要沈长歌一出现,无论如何打扮,她都能轻而易举地吸引南宫奕的关注,正如此时,南宫奕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女人的嫉妒心也向来狠毒。 慕容惜暗暗攥紧了拳头,她发誓,一定要让沈长歌得到报应。 这时候,南宫淳从一旁走来,笑道:“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九弟和县主。” 他看向沈长歌,不禁稍有惊艳,见惯了她素衣,突然见她一身红装,难免眼前一亮。 南宫淳道:“县主,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沈长歌半福着身,“广安王殿下。” 南宫淳是在对沈长歌说话,目光却是看着南宫奕,“县主,本王发现那边的绿梅开得甚好,不如去看看?” 一时之间,在冰天雪地的眉山中,火药味越发浓烈。 沈长歌巴不得远离南宫奕和慕容惜,就顺着南宫淳的话说:“我真想见识一下西周的绿梅。” 随后,沈长歌便跟着南宫淳离开了。 南宫奕看着沈长歌远去的背影,不由在想,她和南宫淳是什么关系?他们二人是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的? 可恶,这个女人真是使得好手段,这么快就攀附到南宫淳了。 南宫奕并不认为自己比南宫淳要差,而沈长歌选择了南宫淳,无非是在打他的脸,他当然忍受不了这口气。 慕容惜见南宫奕对着沈长歌离去的方向出神,她出言唤道:“奕哥哥。” 南宫奕不耐烦地看了眼慕容惜。 慕容惜的确很美,她的美足以让所有男子沦陷,只是再美的事物,看多了就腻了,或者说得到了就不稀罕了。 男人本性如此,得不到的才是最念念不忘的,也是最为挂心的。 南宫奕淡淡说了句:“本王心情不好,我们回去吧。” 慕容惜的神情黯淡下来,他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因为沈长歌和南宫淳走了,心情才不好。 只要沈长歌还存在世上一天,南宫奕就不会放下她,慕容惜不允许其他女人占据南宫奕的心,决不允许! .. 秦家军得胜归来,京城百姓自发迎接,高呼威名。 一时间,大街上围满了人,只为一睹秦家军真容。 功高盖主,自古以来就是忠臣的催命符。 皇帝面上大喜,特意在宫中举办宴会,为秦成等人接风洗尘。 为了彰显皇室对秦家军的厚爱,但凡朝中有品阶的人都要参加这场宴会,沈长歌也在此列。 沈长歌心知肚明,这不仅仅是一场庆功宴,更像是一场鸿门宴。 秦家军得胜归来,皇帝将秦家放在众矢之的,以烈火烹油之势烘烤,无非是将他们逼上死路。 宴会上,沈长歌见到秦月。 秦月拉着沈长歌坐到一旁,道:“若我早些知道,绝不会让你如此冒险。” 沈长歌知道,秦月在说那日沙洲河一事,她是在瞒着秦月的情况下行动的。“我这不是有惊无险吗?” 秦月敲了下沈长歌的头,责骂道:“再有下次,你就要失去我这个朋友了。” 沈长歌致歉道:“好了好了,我向你保证,再无下次!” 秦月的脸色一变,转而有些暧昧,笑问:“不过,慕珩为何要冒那么大的险,于万人之中护你周全?你们是什么关系?” 沈长歌的眸光转向一旁,她看向不远处的秦成,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问:“你可知道,今日对秦家来说,是场鸿门宴,你父亲如何打算的?” 第95章 天降大火 提及此,秦月也是长叹一声,她压低声音道:“父亲今日,就是打算在大殿之上,向皇上主动交出兵权。” 秦月不禁有些惋惜,她知道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战场上耗尽余生,但如今的形势看来,手握兵权是个大忌,尤其像他这种功高盖主的将军,兵权更是祸患。 秦成并非贪恋权势之人,若能保一家平安,他宁愿解甲归田,尽管他并不舍得放下,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秦家军。 沈长歌直接说出口:“不可!” 秦成现在肯定认为,要想保住秦家上下,唯一的方式就是主动交出兵权。 然而慕广前车之鉴就在此,他交出了兵权,成为一个空有虚名的王爷,还不是被逼上了死路。 在沈长歌看来,抓住兵权未必会死,但献出兵权一定会死,她要阻止秦成这个想法。 秦月并没想那么多,她道:“为何不可?父亲年纪也大了,将兵权交给皇上,也正好可以养老。” 沈长歌的眸色加深,“你这是糊涂!” 秦月意识到沈长歌的脸色不对,“怎么了?” 沈长歌知道秦月心思简单,想不到那么深沉之处,“秦月,你仔细想,自古以来没了兵权的将军,有几个可以安享余生?” 此话一出,秦月也是心中大惊,她手里握着的酒杯摔在地上,唇角有些颤抖。 她问:“长歌,那我们该怎么办?” 沈长歌握着秦月的手,示意她不必慌乱,“先静观其变,不能自乱阵脚。” 秦月心里相信沈长歌,“好。” .. 就在这时,皇帝起身,他举起一杯酒,敬向秦成:“爱卿辛苦,朕敬你一杯。” 秦成也立刻起身,举杯回敬,道:“此战是为皇上,是为西周,臣不觉苦。” 皇帝大笑,眼角的皱纹聚在一堆,沟壑纵横,他声音洪亮,道:“若无将军,北凉铁蹄必会践踏我西周国土,将军此番功劳,可载入西周史册,流芳千古。” 他的语气激昂澎,几乎要声泪俱下,将一个帝王对将军的信任与厚爱,表达得淋漓尽致。 秦成拜道:“皇上严重了,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皇帝突然想到什么,对秦成道:“这次爱卿你立下大功,朕就封你为镇国侯,你觉得如何?” 秦成脸色一白,他跪地而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不堪当。” 皇帝长叹一声,他亲自扶起秦成,道:“爱卿莫再推辞,你当得起。” 秦成虽是武人,常年奔波在战场,不懂这朝堂水深,但他也感觉到了,「镇国侯」这个官职是块烫手的芋头,他不能接。 皇帝的目光盯着秦成,他的表情似乎是在回忆往昔,脸上带着几分惆怅。 他的语气柔缓,道:“朕还记得当初,你与朕并肩作战的时候,那时我们多么年轻啊,风华正茂指点江山。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老了,朕也老了,可不论过了多少年,你始终是朕的生死之交。” 秦成原本因为慕广的事情而对皇帝耿耿于怀,但此时皇帝的话,听上去却是发自内心,不像有假,一时间,他对皇帝的那些猜忌纷纷消散。 皇帝见秦成脸上有了动容之色,他拍了拍秦成的手背,道:“只要爱卿还在,朕就安心。” 秦成也想起了从前的事,一时声音沙哑,“皇上。” 是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从前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啊!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秦成为自己对皇帝的猜忌感到自责,他觉得是沈长歌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或许慕广的死与皇帝无关。 皇帝扬声对底下众人道:“此次北凉战败,北凉国王特意派使者献上议和降书,过几日就会达到京城。” 众臣此时也纷纷对皇帝道贺,山呼万岁。 “皇上万岁万万岁,西周万岁万万岁!” .. 沈长歌和秦月在远处观察着前殿的情景。 沈长歌只觉事情不妙,秦成是个重情义的人,但皇帝不是,她正想着以如何方式去劝阻秦成。 秦成思虑再三,正想进言主动交出兵权,他下定决心走出几步,站到大殿中央,对皇帝道:“皇上,臣有事相告。” 然而,秦成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太监从殿外匆匆忙忙进来,禀报道:“皇上,皇上,不好了,凝光殿走水了!凝光殿走水了!” 皇帝震惊,怒问:“你说什么?凝光殿怎么会走水?” 这凝光殿可不是寻常的宫殿,那是整座皇宫最为威严尊贵之处,大殿里面供奉着历代先祖的牌位,以及帝王的画像。 太监哭丧着道:“奴才也不知道为何,那凝光殿就突然烧起来了。” 皇帝怒而拂袖,吩咐道:“来人,快去救火!” 宫中的侍卫纷纷前去救火。 要知道这凝安殿起火,烧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宫殿,而是整个西周皇室的命运。 皇帝也顾不得帝王威严,他疾步走了出去,赶到凝安殿外。只见眼前一片大火。 其余众人也纷纷随着皇帝赶过去。 沈长歌站在人群后,她冷眼看着火焰中的凝光殿。 此时正值冬日,空气寒冷湿润,这火不可能是自己烧起来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此火是人为原因导致。 究竟是谁制造了这一处火,烧了这凝光殿,万事必有因,他的目的是什么? 沈长歌猜不出来。 她第一次感到有些迷茫,甚至有些惊慌,下意识认为这场火是针对她而来。 .. 这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然而凝光殿被烧得黑漆漆的,里面的东西几乎被烧了大半。 皇帝往里面走去,步子踉跄,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一般,总管太监忙扶着他。 皇帝走入殿中,对着那些牌位就是一跪。 其余所有人也都跟着皇帝跪下。 西周人信佛,尤其是皇室,他们认为没有无缘无故的火,只有上天降临的灾难。 皇帝是天子,他认为,这是上天在降难。 他大喊着:“国师,国师速来!” 第96章 妖孽 国师名叫贺济山,他原是江湖上的一个道人,一年前被引荐入宫,他很是会揣摩皇帝的心思,没多久就成为了西周国师。 贺济山连忙小跑至皇帝身边,他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下巴处留着一把长长的胡须,穿一身宽大的灰色袍子,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皇帝的目光扫过狼藉的凝光殿,问:“国师,你看这是不是上天在降难于朕,降难于西周?” 贺济山将拂尘一挥,伸出右手,闭着眼睛掐指一算。 片刻之后,贺济山猛然睁开眼睛,他双膝跪地,拜在皇帝跟前,道:“皇上啊,这并非天降罪责,而是我西周出了一个妖孽,此妖孽正在危害我西周国运。” 皇帝面容大惊,问:“国师,你所说的妖孽是什么?” 贺济山解释道:“此祸国妖孽是天上九阴星转世,落入我们西周,化为人形,看上去与普通人没有异样,但它身上所携带之妖气,正是危害我西周的邪气,也是它导致了凝光殿这场火灾,天降大火,就是给皇上示警啊!” 贺济山这一套一套的,说得是有声有色、有理有据,不仅唬住了皇帝,也唬住了不少的臣子。 皇帝面露惊恐,年纪越大,他就越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其他的臣子见皇上信了,也就信了。 世人皆如此,只要皇帝愿意去相信什么,他们就会跟着去相信什么。现在,皇帝信了妖孽一说。 皇帝最怕的就是国运受损,危害自己的江山,他道:“既然有妖孽,那国师还不快点找出来!” 贺济山面露难色,犹豫道:“此妖孽道行颇高,要想找出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皇帝看着贺济山,道:“不管如何,尽快找出来!” .. 贺济山起身,往众人看了两遍,一会儿是摇头叹气,一会儿是目光如炬。 沈长歌觉得,贺济山每次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像是一把刀似的,凌迟着她的肌肤。 贺济山就这样看了一刻钟,回身对皇帝道:“臣虽然没有找到妖孽,但臣发现,妖孽就在这一堆人当中!” 皇帝对众人下令:“今日没找出妖孽之前,所有人都不得离开!”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惊慌失措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国师口中的妖孽可是祸国殃民,一旦找出来,必定是处死!他们都在心底祈祷,国师不要把他们指认为妖孽。 冰冷的冬夜里,沈长歌只是静静站着,额头却冒出了冷汗。 秦月发现沈长歌的异常,她走过去握住沈长歌的手,“长歌,你的手在发抖?” 沈长歌讪笑,“可能是有些冷吧。” 秦月脸色埋怨,小声嘀咕:“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妖孽啊,皇上也真是的,被这个假道士国师骗得团团转。” 沈长歌忙伸手捂住秦月的嘴,“嘘,小心祸从口出!” 眼下她们说话的声音虽小,但保不准被谁给偷听去了。 秦月眨眨眼,“我知道了。” 沈长歌松开手。 她觉得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现在众人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妖孽会是谁,面上极力保持镇定,心里却慌乱不堪。 秦月凑在沈长歌耳边,问道:“你说这个妖孽是谁啊?” 沈长歌摇摇头,“我并不知。” 秦月拍了拍沈长歌的肩膀,道:“放心,反正不会是你我!” 然而,沈长歌心里而生一股不祥之感。 .. 贺济山掏出一个圆盘似的物件,上面有一根针,针随着他的移动,在圆盘上转动。 据说,这是照妖盘。 照妖盘上的指针不停转动,贺济山端着它往人群里一步步走来,他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沈长歌的面前。 就在这时,照妖盘上的指针停止不动,指向沈长歌。 贺济山瞬间睁大眼睛,他一手指着沈长歌,惊呼道:“你就是转世妖孽!”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沈长歌。 沈长歌在这一刻却是安心下来了,原来这一场游戏就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目的,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她就这样淡然地立于众人目光之中。 贺济山转身对皇帝道:“皇上啊,妖孽不除,西周必会大乱。” 皇帝当然不会允许自己的江山存在任何威胁,他当即下令:“来人啊,把沈长歌打入天牢,择日处斩!” 皇帝已经相信了妖孽一说,再加之贺济山这一番动作,他根本不会深思,就认定了沈长歌就是妖孽。 秦月连忙冲上去,挡在沈长歌面前:“皇上,你不能听这个道人的一面之词,就认定县主是妖孽。” 贺济山冷声吩咐侍卫道:“妖孽惯会迷惑人心,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南宫奕也在人群之中,他看着被侍卫包围的沈长歌,只觉得她甚是渺小,却透露着一种强大的气势,在这种生死关头,她浑身上下处变不惊,没有一丝慌乱。 秦月挡住前来捉拿沈长歌的侍卫。 皇帝怒斥:“你敢违抗皇命?” 秦月回道:“皇上只凭区区几句话,就定了县主的罪,臣女不服!” 皇帝:“你!” 秦成赶紧走过来,瞪了秦月一眼,示意她不要冲动。“圣上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退下!” 他拱手对皇帝道:“妖孽一事,实属鬼神之论,皇上下令诛杀县主,未免太过决断,不妨先查明凝光殿走水一事的真相。” 皇帝没想到秦成会为沈长歌说话,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了,这时候,他还不能动秦成。 在这个时候,为沈长歌挺身而出的只是秦成父女,而她的亲生父亲,却在一旁冷眼旁观。 沈长歌轻轻推开了秦月护住她的手,缓步走到了皇帝面前,然后屈身行礼,道:“皇上,可否容我说几句?” 皇帝原本也是对沈长歌多有欣赏,“你说。” 沈长歌言辞镇定,不疾不徐,道:“皇上认定我就是这祸国妖孽,无非是国师大人的言论,那么我想问一句,是不是国师大人想说谁是妖孽,那谁就是妖孽?” 第97章 就地诛杀 众人的目光又因为沈长歌的话,而转眸看向国师贺济山。 一年前,这个贺济山被丞相慕容枫引荐入宫,是太后病重的缘故,他在宫中为太后祈福,三日后,太后的病莫名其妙就好了。这件事后,皇帝就对他深信不疑。 出生草莽之中,一旦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变得无法无天,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说的正是贺济山此人。 贺济山成为国师之后,就仗着皇帝对他的宠爱,作威作福。 朝中不少臣子看不惯贺济山的所作所为,就奏表弹劾,然而贺济山暗中记住了那些名字,并且施以报复,因此树敌众多。 比起希望沈长歌被杀,这些臣子更希望贺济山被推下神坛。 贺济山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面向凝光殿,扬声道:“苍天神明,妖孽在此,正祸害我西周国运,还望天神指认出妖孽。” 他将拂尘挥舞了几下。 这时候,自凝光殿里飞出一群乌鸦。 这群乌鸦全部冲着沈长歌的方向飞去,它们张着锋利的爪子。 秦月身手敏捷,她迅速地将乌鸦全部击落。 贺济山对皇帝道:“皇上,您看见了,连上天都指认了沈长歌就是妖孽。” 皇帝心里愈发信了,其他人也觉得很是惊讶,为什么这群乌鸦偏要飞向沈长歌?难道沈长歌真是贺济山所说的妖孽? 皇帝看着沈长歌,道:“沈长歌,你既然是这祸害西周的妖孽,那朕就容不下你了。” 沈长歌却是突然一笑,眸光平静,“不过是些小戏法罢了。” 贺济山的手一抖,他加大声音,似乎是为了克制自己的心虚,道:“你在质疑天神吗?来人,把这个妖孽抓起来!” 沈长歌的目光在贺济山的脸上反复扫了几遍,她已经看出了他眉眼间的慌乱。 寻常情况下,一个越是没真本事的人,就越喜欢弄虚作假,而且像贺济山这种小家子气的,始终是登不上台面的,在这种境地下,只需要稍稍的一下,就要露出马脚了。 “等等。” 一道声音传来。 众人看去,原来是皇帝最近的宠妃-如妃娘娘。 云兮身后随着十余宫婢,她身穿一件五彩绣花褶裙,长长的裙摆自地面逶迤拖过,举手投足自带一股气势。 短短数月,她就从一个风尘歌姬转变为当朝宠妃。 心机和谋算自是少不了的。 云兮从沈长歌身边路过的时候,并没有看沈长歌。 云兮一直走到皇帝身边,道:“臣妾入宫以来,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妖孽,颇感兴趣,便特意来看看。” 皇帝见云兮来了,脸色也缓和许多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看见她这张脸,他都能忘记一切烦忧,“如妃,朕还是第一次见,你主动对一件事感兴趣。” 云兮眼眸略微带过面前景象,道:“听闻国师在此捉妖,这般神奇的事情,臣妾错过,实在可惜。” 贺济山知道云兮是现在最得宠的妃子,他便以讨好的模样,道:“如妃娘娘,臣已经捉住了妖孽,正是沈长歌。” 云兮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清冷的样子,吝啬于任何表情,她只是抬了抬手指,扶了扶头上的发簪,问:“皇上,你说她真是妖孽吗?” 皇帝当然分辨不出来,他觉得刚才的种种迹象都在昭示:沈长歌就是那个会危害西周天下的妖孽。 他问:“爱妃觉得呢?” 云兮提出了一个建议,“臣妾愚钝,可分不清谁是妖孽,但臣妾听说,妖孽都是会飞的。我们不如先别杀她,把她关在皇宫里,若她是妖孽,夜里自然就会逃,这样不就可以分辨出来了吗?而且,臣妾想看看妖孽究竟是怎样化身的。” 皇帝难得见云兮肯对一件事用心,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她的提议,“朕觉得爱妃所言极是。” 皇帝下令道:“将沈长歌关在子阑殿,朕倒是要看看,她这个妖孽会不会逃。” 贺济山有些慌了,他当然怕夜长梦多,只想着把沈长歌打入天牢,就地处斩,眼下出现一个如妃,说了这些话,真是将他的计划给打乱了。 他道:“皇上,臣觉得还是要趁早处置妖孽啊!” 皇帝直接道:“国师无需多说,朕意已决,先将沈长歌关押一晚。” 若是能搏得云兮欢心的话,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月还想阻止,但沈长歌对她笑了笑,她知道沈长歌心里已经有数。 .. 沈长歌对着皇帝盈盈一拜,道:“那就以一夜为期,明日正午,我会洗刷自己的冤屈,并且找出真正的妖孽。” 皇帝问:“一夜为期?若你找不出来呢?” 沈长歌坦然扬声,道:“我愿受火焚之刑。” 众人听到此话,也是不禁为沈长歌捏了一把汗,她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换成寻常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能勉强说上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像她这样镇静的,还真是少见,尤其还立下这军令状,此等胆量让人敬佩啊! 秦月拉住沈长歌,道:“长歌,你被关起来了,怎么找出真正的妖孽?不要给自己立誓言。” 沈长歌眉眼稍稍弯着,她的目光坚定而有力量,道:“我相信清者自清。” 秦月始终不放心,她恶狠狠地瞪着贺济山,在她心中,谁若是针对沈长歌,那就是在针对她秦月,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贺济山被秦月的眼神给吓住了,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秦月低声对沈长歌说道:“我担心今夜会有人对你不利。” 沈长歌也压低声音,只让秦月一个人听到:“他们可以暗着来,我们也可以。” 只这一句话,秦月就明白了沈长歌的意思,她就知道沈长歌不会束手待毙。 .. 沈长歌主动跟着宫女去了子阑殿,她就这样缓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像是一朵散发着清香的红梅,无论遇到何事,都能处变不惊,笑傲风雪。 这一夜里,众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沈长歌静坐在殿中,她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人来见她了。 第98章 当众拆穿你的真面目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人自殿中屏风后走出。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异常响亮。 沈长歌没有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她唇角弯起一笑,轻轻抿了一口茶,道:“俞南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呢?” 南宫奕的凤眸一斜,目光落在沈长歌的脸上,“到了现在,县主还如此镇定,真是让本王刮目相待。” 沈长歌直接问:“所以,王爷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呢?” 今夜,若南宫奕不来,她或许还有些忐忑,但他来了,无非是在昭示自己,这件事与他有关。 南宫奕道:“本王来,是想与你做一个交易。” 沈长歌带着自嘲的口吻,问:“沈长歌何德何能,竟然能与王爷做交易?” 南宫奕神情高傲,他的语气透露自信,道:“你若愿意嫁给本王,本王可助你逃离此劫,明日,你自然可免去一死。” 沈长歌微微发愣,她盯着南宫奕的面容,只觉得熟悉而陌生。 像南宫奕这样的人,从小自卑到骨子里了,长大后有了点权势,就会变得异常自负,他总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会眼巴巴地讨好他,哀求着嫁给他为奴为婢。 如今,南宫奕以施舍者的身份,出现在沈长歌面前,来让她屈服。 可惜了,她根本不屑。 沈长歌冷笑几声,而后掩嘴。 南宫奕不解其意,他问:“你在笑什么?” 沈长歌道:“刚才,我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南宫奕俯身朝沈长歌靠近,他继续发动自己的柔情诱惑,威逼利诱道:“你若是愿意,本王可许你正妃之位。你要知道,父皇最是忌讳鬼神,国师一口咬定了你是妖孽,父皇他不会放过你的。” 他停顿一会,又道:“沈长歌,除了本王,没有人可以救你。” 南宫奕就不信了,在这种生死关头,沈长歌还会拒绝他的提议? 然而,沈长歌只是讥诮,道:“这话,王爷还没说腻,我都已经听腻了。” 南宫奕的语气瞬间变得冷冽,“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了?” 沈长歌抬眸,直视着南宫奕的脸,无惧他的怒意,她一字一字道:“我早就说了,我看不上你。” 南宫奕眼神狠毒,问:“你就不怕死么?” 沈长歌摇摇头,道:“我很怕死,不过。” “哪怕是火焚而死,我也不愿意嫁给你。” 沈长歌心里苦笑,前世的她,就是被自己的一片痴心给害了,她嫁给他,落得不人不鬼的模样,最后还惨死了。 比起死亡,嫁给南宫奕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这一字一句,字字诛心,生生摧毁了南宫奕的自傲。 南宫奕咬牙切齿,一掌拍在桌子上,连连道:“好!很好!沈长歌,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王就要看看你是如何死的,本王还要将你挫骨扬灰!” 对于南宫奕来说,一切不服从他心意的人都该死,既然他得不到,那他就要将她摧毁! 沈长歌懒懒打了一个哈欠,说了四个字:“慢走不送!” 南宫奕气急,他拂袖转身,离开了沈长歌的视线。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一切安静无言。 沈长歌凝望着夜空,这一夜对她来说并不漫长,毕竟再苦再难的夜晚,她都熬过去了。 .. 翌日正午。 侍卫将沈长歌带到皇帝面前。 看见沈长歌的时候,云兮对皇帝道:“皇上你看,已经过了一夜,她还在这里,没有变成妖孽飞走。” 贺济山忙道:“如妃娘娘有所不知,这并非所有的妖孽都会飞走。” 云兮扬着下颚,一副娇纵的模样,强词夺理道:“本宫听说的妖孽,都是会飞的,可见国师诓骗了本宫和皇上。” 贺济山一时哑口,他不与云兮争论,而是看向皇帝,道:“皇上,午时已到,我们该当众对妖孽处以火刑了。” 皇帝心里也在琢磨这件事,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犹豫。 沈长歌上前一步,她面向众人,道:“昨夜,我已经说了,要在此时揪出真正的妖孽,找出凝光殿走水一事的真相。” 众人窃窃私语,的确,他们都听到沈长歌立下「军令状」了。 可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众人心里都有些忐忑。 .. 皇帝看向沈长歌,道:“你今日若是无法洗刷自己妖孽一说,朕便当众对你施以火刑。” 沈长歌淡淡一笑,她朝贺济山步步靠近,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脸,直到盯得他心里发慌。 贺济山下意识往后退几步,问:“沈长歌,你盯着我干什么?” 沈长歌语气柔和,态度恭敬,问:“国师,可否将你的照妖盘给我观看一下?” 贺济山却是眸光一暗,厉声道:“你一个妖孽转世,如何能碰照妖盘这通灵宝物?” 沈长歌嗤笑出声,轻声反问:“通灵宝物?国师确定吗?” 贺济山冷哼一声,道:“此等宝物,是我先师传下来的,可通鬼神。” 而后,沈长歌捋了捋肩头的垂发,她转眸扫了一遍,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吸铁石。将吸铁石磨成细长的针,针的两端会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我怀疑,国师的照妖盘就是利用了吸铁石,从而唬骗众人,唬骗皇上。” 她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柔缓流淌,令所有人闻之舒服,却暗自透露着一股刚硬的力量,掷地有声! 贺济山虽然自诩是得道高人,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贪财怕死的小人,他当然害怕被识破了,顿时有些慌乱。 他直指沈长歌,大声骂道:“你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手上的不是什么吸铁石,而是通灵宝物!” 沈长歌唇角愈发弯起,脸上神色莫测,她道:“国师可要想清楚了,这是在皇上面前,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她将「杀头」二字故意拖长。 贺济山扬起拂尘一挥,看向站在一旁的侍卫,吩咐:“你们这些侍卫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妖孽给抓起来?” 第99章 诬陷 两相对比之下,沈长歌面含浅笑,目光清亮,举止从容,哪怕是面对着所有人的质疑,也依旧坦然镇定,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反而皇上的宠臣,西周的国师贺济山,却在此刻惊慌失措,言辞混乱,毫无章法可言。 谁的话是真?众人心里差不多有底了。 秦月从门外走进,她身后跟着一个小道人。 小道人穿一身灰色长袍,因身材瘦小,袍子穿在他身上显得空洞洞的,他的头发全部高高束起,用一根竹簪固定,手里拿着白色拂尘,装束与贺济山十分相似。 小道人朝大殿中走来,走到皇帝跟前,然后缓缓跪下。 贺济山看见这小道人出现,也是一惊,问:“公影,你怎么到这来了?” 被称作「公影」的小道人是贺济山的徒弟,他弱弱地唤了一声:“师父。” 皇帝挥了挥手,问秦月:“你带他来干什么?” 秦月道:“皇上,你有所不知。昨天晚上的照妖盘、以及神鸟事件,都是贺济山所为,一切根本不关鬼神,而是他的戏法罢了,他蒙骗了我们所有人。这个小道人公影是贺济山的徒弟,他可以作证。” 公影俯身拜道:“皇上明鉴,所谓照妖盘,所谓神鸟,一切都是师父的谎言罢了,小人不忍见师父继续蒙骗世人,就特来大义灭亲。 贺济山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他万没想到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儿,亲自来戳穿他,“公影,为师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诬陷为师?"公影的嘴角暗中抽了抽,待他不薄?简直是可笑至极! 他在心里暗道:师父啊,等过了今天,世上再无你的尊荣,而我会取而代之。 皇帝的目光在小道人公影身上扫了几遍,他眯着眼睛问秦月:“你可有证据?” 秦月将一个盘子递上去,道:“皇上看了之后便知道了,这些就是贺济山制造玄机的道具。” 果然,皇帝看后脸色大变,浮现怒容,骂道:“贺济山,你这个腌臜东西!” 沈长歌柳眉一挑,她顺口接了句话:“皇上英明神武,如何会被区区道人蒙骗?怕是早就看穿了这些伎俩,贺济山的谎言早就被皇上识破了。” 其实,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是皇帝的心思。 皇帝贵为九五之尊,若是昭告天下,他被一个道人蒙骗,皇室尊严扫地,那不是生生打自己的脸么? 所以,皇帝不会承认自己被蒙骗。 沈长歌此话是故意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与此同时,「英明神武」这一顶高帽子让皇帝戴下去,他也不能摘呀,反而要好好戴着。 这就是为臣者的处世之道。 皇帝震怒,斥责贺济山,“贺济山,朕封你为国师,你就这样弄虚作假!” 贺济山的魂都被吓走了,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苦苦逞强道:“皇上啊,苍天可鉴,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啊,绝无弄虚作假之言!” 这时候,秦月已经抢过贺济山手里的「照妖盘」,她一掌劈开了这块圆盘,对众人道:“大家亲眼目睹,此物内藏玄机,为吸铁石所制,根本就不是什么可通鬼神的宝物,而是妖道拿来招摇撞骗的东西罢了!” 众人见之,一阵唏嘘。 往日和贺济山有过恩怨的臣子,纷纷在此刻落井下石,他们一齐进言道:“皇上,贺济山就是一个江湖骗子,还望皇上立即处死妖道。” 墙倒众人推,本就是如此。 皇帝本就动怒,眼下被气得又是一阵头疼。他扶着额头,问道:“沈长歌,那凝光殿走水一事又是为何?” 沈长歌的目光落在南宫奕身旁那一抹白色,含笑问道:“俞南王侧妃,你知道真相是什么吗?” 慕容惜原本是静看好戏,没想到沈长歌把话题突然转移到她身上,一时间猛然吸了一口凉气,后背一凉,但她是自幼经受良好教育,拥有完美口碑的慕容惜啊。 哪怕是这种情况,慕容惜也要保持自己的仪态,轻声细语问道:“县主此话是什么意思?” 沈长歌的眼神轻轻地飘向慕容惜,没有作声。 禁军统领罗放走来,对皇帝单膝跪地,道:“臣已经查明了凝光殿起火的真相。” 罗放的职责就是守护皇城安全,凝光殿莫名其妙被烧,算起来也是他失职,因此,他会费心思去查找原因。 比之沈长歌的清白,皇帝更注重的还是凝光殿一事,他问:“罗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放往后看了眼,喝道:“带上来!” 两名侍卫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太监,一同走上殿来。 罗放解释道:“他是负责清扫凝光殿的奴才,昨天夜里,就是他打翻了烛台,烛火点燃纱幔,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闻言,已是怒不可遏,他不能忍受,那象征着皇室尊严的宫殿,因为一个奴才的疏忽,而被焚烧近半,此人,不杀不足平愤! 沈长歌看着这个太监,提出疑问:“此人是个老奴才了,在凝光殿当差也有些年份了,不可能是失手打翻了烛台,我看..怕是故意为之,究竟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太监已经被吓得畏畏缩缩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罗放起身,揪住这太监,对皇帝道:“在臣的审问下,他已经说出了背后主使。” 皇帝问:“是何人?” 罗放看向慕容惜,道:“就是俞南王侧妃。” 慕容惜被这句话吓得是花容失色,她惊声道:“罗统领,你这是诬陷。” 南宫奕也一脸诧异地看着慕容惜,其实话说回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是谁所为,只是没想到会牵扯到慕容惜身上,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柔弱美丽、单纯善良的女子,会做出这种事情吗? 丞相慕容枫见自己的女儿被「诬陷」,也是立即就站出来了,质问罗放,声音不怒自威,“罗统领,你说幕后主使是臣的女儿,那你可有证据?无凭无据就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不怕被砍头吗?” 第100章 怒放的白莲花 罗放抬起头颅,他本就生得高大威武,站在众人面前,浑身自带一股气场,慕容枫的威胁根本影响不了他。 他提起那个太监,道:“将一切如实说出来。” 太监的身子在不停哆嗦,他结结巴巴道:“几日前,俞南王侧妃的婢女柔儿找到奴才,柔儿说..说让奴才烧了凝光殿..然后嫁祸给县主..她许了奴才一大笔银票..奴才一时鬼迷心窍,这才..犯犯下了弥天大错,还请皇上宽恕奴才,饶奴才一条贱命啊。” 说罢,他就连连磕头,神情恍惚。 慕容惜已经顾不得那些礼仪,她指着那太监道:“你胡说八道,根本不存在的事情!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诬陷我?” 美丽的容颜在这一刻变得愤怒、焦急。 南宫奕则是陷入沉思,这是他第一次揣摩慕容惜的表情,只觉得她甚是陌生,不是他记忆中拈花藏袖的娇柔女子。 罗放将一把银票呈上去,对皇帝道:“臣已经查探过了,这笔银票是从京城的顺风银庄取的,那庄主说取银票的人正是慕容惜的侍女柔儿。” 此时此刻,大家已经心中明了。 这慕容惜连同贺济山,他们一起设下了一场局,不惜以凝光殿为代价,让皇上动怒,杀了沈长歌! 只是这慕容惜与沈长歌有什么恩怨呢? 早就有传闻说沈长歌痴恋南宫奕,慕容惜难道是因为愤怒和嫉妒,才不惜一切..只为了杀了沈长歌? 这女人的心思实在太过可怕,尤其是这种表面上看起来美若天仙、楚楚可怜的女子,心机更是可怕! 众人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纷纷用异样的目光去打量慕容惜。 京城的第一美人慕容惜,自幼饱读诗书、心怀仁善,却做出此等恶事,人设瞬间崩塌,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啊! 慕容惜无法承受异样的目光,她一直以来都是接受艳羡、赞扬、爱慕的目光,而不是厌恶和愤怒,单是这些目光就足以让慕容惜发狂。 她低声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诬陷。” 沈长歌温柔的表情之下暗藏利刃,她盯着慕容惜的脸,逼问:“慕容侧妃,到了此刻,证据确凿,你还不认罪?” 慕容惜眼泪汪汪,她的模样楚楚可怜,伸手抓着南宫奕的衣袖,道:“奕哥哥,不是惜儿所为,你救救惜儿。” 南宫奕见慕容惜这副模样,不禁是动了恻隐之心,从小到大,慕容惜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女人,哪怕是到了现在,他还是为她的美丽而动心,对着这张脸,实在无法生出厌弃之心啊。 南宫奕安抚慕容惜,道:“惜儿,莫慌,本王在这呢。” 他的眼神暗暗刺向一侧的柔儿。 短短的一瞬,柔儿已经明白了什么,她立即跪在大殿上,一口认下自己的罪行。 柔儿声泪俱下:“皇上明鉴,一切都是奴婢所为,是奴婢假借慕容侧妃的名号,然后去银庄取了银票,是奴婢贿赂了凝光殿当职的太监,一切都是奴婢一人做的。至于贺济山的所为,那时他的事情,奴婢完全不知情,更与侧妃无关了。” 沈长歌继续逼问柔儿:“柔儿,你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我?若不是慕容侧妃主使,你为何要做这些事?” 慕容惜道:“县主,一切都是柔儿做的,与我无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沈长歌一个幽冷的眼神扫过去。 慕容惜被吓得躲在了南宫奕的身后。 南宫奕看向沈长歌,“县主何必咄咄逼人?柔儿已经招认了,一切都是她一人所为,与惜儿无关,你休要血口喷人。” 惜儿、惜儿..好一句惜儿啊!真真是郎情妾意,一对狗男女! 此情此景,不由让沈长歌回忆起前世,那时的南宫奕也是这样护着慕容惜,却来指责她狠毒蛇蝎。 他既然说她咄咄逼人,那她不咄咄逼人,岂不是有负他说的这句话了? 沈长歌继续朝慕容惜走去,言语如刀:“慕容侧妃说一切与自己无关,你的侍女柔儿说是她假借你的身份取的银票,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逻辑错洞百出,我相信在场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吧!” 柔儿跪地爬行,她扯住沈长歌的衣角,道:“沈长歌,是我偷了侧妃的印章,然后去娶的银票,只因为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所以才做了这一切!” 沈长歌眼中厌烦,她甩开柔儿的手。 南宫奕见状,又给了柔儿一个眼神。 柔儿立即会意,她起身,迅速撞向大殿中的柱子,瞬间血溅开来,倒地死亡。 众人一阵噤声。 沈长歌有些后悔,没有及时抓住这个柔儿,让她给死了。可恶! 这下子柔儿死了,她是带着所有罪名死去的,反倒是慕容惜干干净净,如一朵怒放的白莲花,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 慕容惜看见柔儿惨状,她俯在南宫奕的怀里,哭泣道:“奕哥哥,惜儿好怕。” 南宫奕轻轻安抚着慕容惜,柔情道:“不怕不怕,什么都过去了。” 慕容枫浸淫朝野多年,自然会审时度势,他趁机对皇帝道:“皇上,柔儿已经畏罪自杀,此事已然了结。” 秦月为沈长歌不平,她想冲过去揪住慕容惜,被沈长歌一把拉住了。 沈长歌忍住心中的愤怒,只差一步了,她就可以将慕容惜置之死地。 可惜,差了一步就是失败,沈长歌只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她对秦月道:“不要冲动。” 皇帝这时候头疼病犯了,他随意说了几句:“此事已经水落石出,将贺济山关押大牢,那个太监就乱棍打死,你们都退下吧。” 云兮的手指覆上皇帝的额头,“皇上莫要忧心。” 云兮虽然想为沈长歌说话,但皇帝一旦犯起病来,就不会理任何事情。 唉,真是棋差一招啊。 第101章 不过是个小妾而已 皇帝的头疼病越发严重了,云兮扶着他,离开了大殿。 这件事就这样作罢。 沈长歌虽然心有不甘,但来日方长,她并不担心,毕竟,她有的是法子撕碎慕容惜的美人皮。 .. 今日虽然没给慕容惜身上落下罪名,但她养出一个恶奴,明眼人都知道她们两绝对有联系,也算是毁了她的名声,今后,她再做出一副仁善的模样,也没有人会信了。 至于沈长歌,在今日一战后,凶悍的名声也传出去了。不过,她倒是也不在乎。 回去的路上,秦月和沈长歌坐在一辆马车上。 秦月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终究是忍不住问出口了,“长歌,你让我去找贺济山的徒弟公影,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他们两不和吗?” 沈长歌眉眼低垂,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自从重生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在努力挖掘着西周每一个人的秘密,最重要的是,她学会了揣测人心。 公影是贺济山一手带大的徒儿,然而贺济山平日里对公影多有打骂,日积月累,公影对贺济山的怨恨也就越深。 尤其是当公影看见贺济山成为皇帝宠臣,享尽尊荣的时候,他心生嫉妒,恨不能取而代之。 所以,一旦有了机会,公影便会「大义灭亲」,将他的师父贺济山赶下神坛,而自己趁机取而代之。 这就是人性! 沈长歌看中了公影此人,他贪慕权势六亲不认,这样的人是最好控制的。 她将公影推到皇帝身边,也是早有预谋的。 既然慕容枫能够在皇帝身边安插贺济山,那沈长歌为何不能让公影取而代之呢? 然而,沈长歌并不愿意让秦月看见她如此残忍的一面,她只道:“秦月,我听说过他们师徒有嫌隙,所以就利用了一下。” 秦月又问:“那禁军统领罗放呢?他为何能如此迅速找出真相?” 毕竟罗放可不是普通人,沈长歌应该是收买不了他的。 沈长歌之所以能让罗放出来搅局,是因为她当初目睹过罗放和丽嫔张珍儿的丑事,以此相逼,他还敢不听她的吩咐吗? 何况,沈长歌有威胁罗放的勇气,自然就有保护自己的本事,罗放若是想杀人灭口,就等着他和张珍儿的丑事曝光吧。 堂堂禁军统领,睡了皇帝的妃子,试问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至于凝光殿公公打翻烛台、柔儿以银票行贿..这一切都是沈长歌指使罗放伪造的。 既然慕容惜陷害沈长歌,那沈长歌也当然要慕容惜尝一尝被陷害的滋味,对付慕容惜这样的女人,何必需要费心思寻找证据呢? 沈长歌笑了笑,对秦月道:“罗统领机智过人,我也甚是佩服。” 秦月叹了一声:“可惜了,让那个慕容惜逃脱一劫。” 这时候,沈长歌乘坐的马车突然停住了,似乎是受到了一股冲撞。 沈长歌的身子往前倒去,秦月忙拉住她。 沈长歌问车外:“小五,发生了何事?” 小五回答:“是俞南王府的马车挡了我们的路。” 沈长歌眸光一狠,俞南王府?难道又是南宫奕? 可南宫奕不是不是去了赵贵妃的宫殿请安吗?他应该还没有出宫。 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她沈长歌不发威,怕是要被当作病猫了! 秦月是个燥脾气,立马拎着刀,就要跑下去了。 沈长歌拦住秦月,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在车里,我去解决。” 说罢,沈长歌拂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现在,两辆马车正停在一条狭窄的路上,周围并无行人。这对面的马车是掐准了时间,来找沈长歌麻烦的,真是欺人太甚! 正好,沈长歌心里有几分不舒服,正要找人发泄怒火呢! 她眉头一横,看向对面马车上的车夫,冷声问:“你是故意的?” 此车夫仗着自己是俞南王府的人,就不把沈长歌放在眼里,道:“是又如何?” 沈长歌唇角上扬,她抽出一旁的马鞭,直接挥向对面车夫身上,下手力道十足。 一鞭子下去,那个车夫被打下了马车,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对面的侍从拔刀相向,呵斥:“你敢打我们王府的人?” 沈长歌略微扬着下颚,目光越过他们的头顶,双手抱胸,道:“打就打了,你能拿我如何?莫说一个奴才,就算你们王爷在这,我也照打不误,去叫你们车里的人滚出来!” 一道女声传来:“沈长歌,你真是好大的口气。” 自马车里伸出一只洁白的手,随之是一身雪色的襦裙,被风一吹,盈盈而动。 慕容惜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她看着沈长歌。 此时此刻,慕容惜的脸上全是恨毒,浑然无半点之前的柔弱之态。 这个慕容惜,最是擅长在男人面前装楚楚可怜的样子,到了沈长歌面前,那副恶毒丑陋的嘴脸就完全暴露了。 沈长歌心想,南宫奕应该是和赵贵妃谈重要之事,才让慕容惜独自出宫,不过,他倒是派了许多侍卫保护慕容惜。 如今慕容惜故意拦截沈长歌的马车,是为了耀武扬威吗?她现在伪善的皮已经裂了,也不再伪装了。看来,真是气急败坏了。 沈长歌的眸子轻蔑扫过慕容惜的脸,讥诮笑道:“原来是俞南王的一个小妾,我当是谁呢,敢如此嚣张?” 慕容惜最恨旁人说「小妾」二字,她立即就怒了,道:“沈长歌,我告诉你,就凭我的父亲是丞相大人,我的夫君是俞南王殿下,我就有嚣张的资本。” 沈长歌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像是白云一般,丝毫不在乎慕容惜的言论。 她反问:“是么?慕容惜,可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个小妾罢了。” 慕容惜脸色涨红。 沈长歌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道:“在我们西周,小妾的地位就如同猪狗一样,下贱卑微。何况我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你见到我,也该跪地行礼才对。” 她又一次提到了「小妾」,就是想气一气慕容惜。 第102章 掌掴白莲花 慕容惜见沈长歌周围不过寥寥几人罢了,而自己身边都是王府的侍卫,她自然就有恃无恐了,喝道:“沈长歌,你住嘴!” 沈长歌上前一步,盯着慕容惜,“在大殿上,让你侥幸逃脱,你不夹着尾巴滚回去就罢了,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慕容惜气得牙齿颤抖,道:“沈长歌,你诬陷我,害得柔儿自尽身亡,像你这样歹毒的人,就该下万层地狱,那些鬼魂会来找你索命的!” 下地狱?她沈长歌早就下过地狱了,还怕鬼魂来找她索命吗? 沈长歌看向慕容惜的目光变得平静,对于慕容惜这种贱人,她才懒得多费口舌。 于是,沈长歌的唇角牵起似有若无的笑意,就在下一秒,她伸出右手,用尽了十成力气,一巴掌扇在了慕容惜的脸上。 这巴掌打得慕容惜脑子里是一片晕眩,她捂住脸,恨恨地看着沈长歌,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怒问:“沈长歌,你敢打我?” 沈长歌甩了甩手,然后掏出手帕细细地擦了一遍,她素来是个爱惜干净的人,碰了这肮脏的东西,当然要擦一擦手。 前世没能实现的事情,今生就多做几次吧。毕竟,掌掴白莲花的滋味,真的很爽! 沈长歌扯唇道:“慕容惜,这一巴掌是我特意赏给你的,谁让你伙同贺济山,设计陷害我呢?可惜啊,到头来却是失败了,真是不自量力,蠢不自知!” 慕容惜抹了抹嘴角,竟然流了血,她的左脸一片火辣辣的,已经肿起来了,像个包子似的,肯定是很丑了。 可恶,慕容惜从小到大没被人打过,何况还是打脸!她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容貌。 慕容惜对侍卫下令道:“你们把沈长歌给我抓起来!”她要将这一巴掌加倍还回去。 俞南王府的侍卫挡在慕容惜身前,他们朝沈长歌走去。 沈长歌不屑地扫了一眼,唤道:“小五。” 小五走过来,道:“小姐请吩咐。” 沈长歌道:“废了他们的右手。” 小五点头。 只一瞬间的功夫,小五长剑出手,那群侍卫的刀全部落地,他们捂着右手,脸上是生不如死的表情。 小五伤了这些侍卫的右手,估计他们是提不动刀了。 沈长歌赞许道:“小五,你的身手有长进了。” 慕容惜顿时惊呆了,她没想到沈长歌身边还有如此高手,自己慌忙往后缩去,想大声呼救。 可惜,慕容惜是自作多情了,沈长歌并没有想在这里杀她的打算。 就这样杀了慕容惜,对她来说,死得太简单了。 像慕容惜这样恶毒的人,值得一种更残忍的死法。她不是最爱南宫奕吗?不如先让她体验一下被抛弃的感觉。 沈长歌站在慕容惜面前,她看向那群被废了右手的侍卫,神态倨傲,道:“你们回去告诉南宫奕,就说我打了他的宠妾,并且还狠狠羞辱了她一番。若想报仇,自来沈府,我等着。” 慕容惜捂着脸往马车里面走去,此时的沈长歌,眼神凶煞,就像是厉鬼投胎一般。 沈长歌的目光扫过那一片人,喝道:“还不快滚。” 于是,俞南王府的人迅速地离开了。 .. 秦月坐在马车里目睹了一切,不由大惊。 她没想到沈长歌看起来柔弱瘦小,脾气也是很粗暴的吗? 这点,秦月很欣赏。 看来能成为朋友,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秦月天生就讨厌那种娇滴滴的装柔弱的小女子,慕容惜就是个中高手,这种女人在男人面前装的是一套一套的,实际上最是恶毒阴险。 沈长歌刚才给慕容惜的一巴掌,真是大快人心,在秦月看来,就应该多打几下,她差点就为沈长歌鼓掌喝彩了。 .. 沈长歌见俞南王府的人连同马车都撤走了,她也打算离开了。 这时候,一身穿淡蓝色衣袍的男子站在沈长歌面前,他是一脸惊愕,甚至有些痛心疾首。 沈长歌环顾一周,问:“王潦,你怎么在这儿?” 王潦原本是因为担心沈长歌,出宫之后,他就跟过来了,想找个机会安慰一下她。 没想到在这里,王潦看见沈长歌掌掴慕容惜的一幕,她还下令废了那么多人的手,狠辣程度令他目瞪口呆。 这个沈长歌,还是他印象中那个温柔恬静的女子吗? 王潦望着沈长歌的脸,喃喃道:“我都看见了。” 沈长歌不以为然地反问:“所以呢?” 王潦连连叹声,“县主,你为何要那样做?实在是太残忍了。” 沈长歌嗤笑一声,道:“残忍?所以你是来为慕容惜教训我的吗?” 她以为王潦只是个圣贤书读多了的书呆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善良正义」啊! 既然他如此「善良正义」,为何不在她被诬陷的时候,来主持公道呢? 王潦一脸悲痛,道:“县主,无论如何,出手伤人是不对的,何况,我如何会教训你?我只是对你..一往情深罢了,不忍见你变得如此狠毒。” 沈长歌眼神中全是不可思议,她道:“一往情深?看来我今日又听到了一个笑话。” 王潦脸色焦急,道:“无论你相信与否,我这一生只喜欢过你。” 沈长歌脸上的笑意散去,冷声道:“王潦,若你对我一往情深,我被人诬陷为祸国妖孽的时候,我被皇上下令处死的时候,你躲在哪个角落?你可曾挺身而出为我说过半句话?你可曾为我对质公堂护我周全?你不曾!你只是躲起来了。” 王潦被沈长歌的连连发问给刺中了,面露羞愧。 当时,他目睹着沈长歌被诬陷,内心也很担忧,可他实在太过懦弱,不敢背负全家性命,去为她说情。 沈长歌语气里只有讥讽,“王潦,话说清楚了,你的一往情深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王潦:“对不住,我。.我。” 沈长歌不再看向王潦,她道:“一个不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男人,他口里所谓的深情就是一个笑话。王潦,我与你无丝毫关系,我伤人也好、杀人也罢,你无权去评定我的所作所为。现在,滚出我的视线!” 第103章 父女争执 王潦站在原地,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心里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为沈长歌而痛心,一部分是为她的这番话所悲伤,他回忆起初遇她的时候,那时的她一身素衣、自信从容,从芳菲中逆光而来; 他对她动心的时候,她一身骑装,策马踏花携香过,眉目间自成风流潇洒。 曾经,她是他心中最特别的女子,就在刚才,他却亲眼目睹她阴暗的一面。 她只是轻吐一句话,便能让婢女废了那么多人的手。 王潦不禁自欺欺人,“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 沈长歌从来都不相信王潦的喜欢,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他见过几面..而产生好感的女子罢了。 他喜欢的只是她暴露在阳光下璀璨的样子,而不是她隐藏在阴暗中的真实面。 沈长歌似是自嘲,道:“王潦,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你所言,狠辣恶毒。承认吧,你并不喜欢我。” 她说完之后,就回到了马车上,对车夫道:“走。” 王潦自幼熟读圣贤,不知人心险恶,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的只是沈长歌阳光下的那一面,所以他希望她永远是那个美好的女子,可她却亲口告诉他,她不是。 那他的喜欢呢?究竟算什么? .. 临到沈府门口,秦月却下了马车,打算离开。 沈长歌问道:“不打算进去坐坐吗?” 秦月笑笑,解释:“我实在不喜欢你家后院那些妖精,就不进去了。” 而且,她觉得沈府太过压抑。 沈长歌回之一笑,她知道秦月说的是那些姨娘们。 秦月想到了什么,嘱咐道:“长歌,得空的时候来秦府走走,我家老头子挺喜欢你的,天天在我耳边夸你,唉,我这个亲女儿都没地位了。” 沈长歌:“我会去多看望秦伯父的。” “走了!”秦月挥了挥手,就提着刀,大摇大摆地走了。 有时候,沈长歌真心羡慕秦月,她永远可以活得这样洒脱。 要不是出了昨夜那事,估计秦成就要交出自己的兵权了,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 沈长歌一回到沈府,就被沈易给叫到了书房。 沈易对着沈长歌的第一句话就是怒骂:“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得罪了慕容枫?” 沈长歌答了二字:“知道。” 沈易几乎是指着沈长歌的鼻子骂,“明知故犯!你这样无疑是将我们沈家直接对抗丞相府。” 平日里,就算沈易再不喜欢沈长歌,也不会对她动怒,不过,她早就对他失望透顶了,也就不会有丝毫难过。 沈长歌直视着沈易的脸,道:“父亲错了,不是沈府,是我一人直接对抗丞相府。” 一直以来,沈长歌的身后并没有一个家庭为她支撑。 哪怕是慕容惜,她也有她的父亲护着,而沈长歌,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沈易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教训道:“只要你是沈长歌,你代表的就是沈府,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着沈府上下。” 沈长歌反问:“既然我与沈府关系如此之大,那么,我要被处死的时候,父亲在何处呢?父亲是一品太傅,可有为我辩驳过半句?” 沈易眸色渐深:“你在埋怨我?” 沈长歌半垂眼睑,道:“不敢,女儿只是失望了,为自己,也为那早亡的娘亲。” 沈易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长歌冷笑,言辞激烈:“父亲既然不喜欢我的生母,又为何娶她?既然娶了她,又为何厌弃她?” 提及到沈长歌的生母,沈易脸色大变:“放肆!” 沈长歌的语气自带悲凉,似乎是在低声诉说,“可怜娘亲相伴父亲一生,从穷困潦倒而至飞黄腾达,而父亲却厌弃糟糠之妻,纳妾不断。甚至娘亲的死,父亲都不愿意去查明真相。 我知道父亲不是一个凉薄之人,对沈长瑾和沈安都心存怜爱,唯独我,父亲一直是心生厌弃。因为父亲不喜欢我娘,也不喜欢我,而我也不在乎了,我早就对父亲失望透顶了。” 今日,沈长歌就将这番话摆在这里,她和沈易只有父女的身份,没有父女的亲情。 他对她不仁,日后,她也不会待他以义。 沈易被沈长歌的话戳中了心窝,他怒极拍桌,骂道:“沈长歌,这该是你对父亲的态度吗?” 沈长歌唇角扯出一抹讥笑,道:“无所谓了,父亲既然对长歌无父女之情,长歌又何须尊重父亲呢?” 沈易气急道:“放肆!你……你给我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女儿!” 许老太太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入书房,问:“是谁要赶我的宝贝孙女走啊?” 沈易看见许氏来了,稍稍克制住自己的怒意,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许氏气愤道:“哼!我再不来,你就要把我的孙女赶走了。” 沈长歌的戾气瞬间消散,转而变得柔弱委屈,唤道:“祖母。” 许氏拍了拍沈长歌的手背,道:“好了好了,祖母来了,没事了。” 沈易对许氏道:“母亲,你是不知道,她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许氏反问:“难道长歌说的不是事实吗?” 沈易突然无言以对。 许氏是个慈眉善目的人,然而板着一张脸来,也是不怒自威,她继续道:“你别以为我老了,我就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长歌被诬陷时,你身为她的父亲,却只是冷眼旁观,这世上有你这么狠的父亲吗?若是换了长瑾,你定是会为她据理力争!” 沈易虽然为人自私,但心里还是尊敬自己的母亲,许氏这一番指责,他也不好辩驳,只能受着。 沈易赔笑解释道:“不是儿子不为她求情,实在是那件事非同小可啊。一个不留神,怕是要祸害整个沈府。” 许氏指着沈易的头,语重心长道:“沈府、沈府,你成天把沈府挂在口里,难道长歌不是沈府的一部分吗?我就长歌这么一个乖孙女了,你还要把她逼死吗?” 第104章 酒后乱性 沈长歌扶着许氏,劝道:“祖母,你身体不好,千万别动气,小心伤了心肺。” 许氏摇头叹气,面容却浮现几分悲凉,她对沈易道:“你看看,长歌这孩子多么体贴,平日里,都是她来陪我聊天解闷,你们一个个的不见人影。你要是把她赶走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跟着她一同走吧。” 沈易刚才也是一番气话,毕竟沈长歌终究是他的女儿,也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若她离开沈府,怕是会引起不少风波。 最关键的是,沈易没有想到,沈长歌这么快就收拢了许氏的心,沈易语气惭愧,道:“儿子政务繁忙,没能多陪母亲,是儿子错了。母亲若觉得闷,可以让娴儿她们多去走走。” 许氏也是个傲气的老太太,她并非是求着家里那些人去看她,她道:“不必了,我有长歌就好了。” 她拉着沈长歌的手,直接往外面走,“长歌,我们走。” 沈易叹了一声,一脸阴郁,“这都是什么事啊……” .. 沈长歌回到房间之后,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她无意看见床头上摆放的小药瓶,忽而想起那个深夜来给她送药的人。 似乎有段时间,没有见过慕珩了,就连昨天的庆功宴上,也没有他的影子。 那个人,会去了哪里呢? 原来,这一世的她,也会莫名其妙想起一个男人。 倒是有些可笑,或许是生活太无趣了吧。 …… 王潦自从那日见过沈长歌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 从来不喝酒的他,竟然去了酒馆。 只不过几杯酒下肚,王潦就有些醉了。 他一边喝酒,一边念叨着「沈长歌」三字。 之前听说过,酒能让人忘情忘忧,忘记一切烦恼。 可眼下,他却觉得那些忧愁更加浓烈。 王潦自幼饱读诗书,为的就是当一个正直正义的好人,报效国家。 可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狠毒的女人! 这并不应该发生的,不应该发生的…… 王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而这份怀疑在摧毁他这么多年来的信仰。 这时,一个墨衣男子走到王潦身边,他夺过王潦手中的酒,叹息道:“王兄,不过几日不见,你如何落得如斯境地?” 王潦抬头看了眼,道:“子衿兄,你来了啊,一起喝酒……” 林子衿揣摩着王潦的神色,心想:王潦平日里是滴酒不沾的,怎么今日却是喝得酩酊大醉? 他问:“王兄,可是发生了什么?” 王潦摇晃着脑袋,“子衿兄,你说这女人,她究竟是什么样的?” 林子衿笑意暧昧,道:“女人能是什么样的?你试过不就知道了?” 王潦趴在桌子上,断断续续问:“那你说……沈长歌,沈长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子衿突然明白了,想必王潦是因为沈长歌一事才这样的。 他道:“在我看来,沈长歌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既无倾国倾城之貌,也无惊华绝艳之才,王兄何必念念不忘?” 王潦苦笑道:“我原以为……原以为..呵呵,原来不是的,不是的……” 林子衿一头雾水,问:“什么是又不是?” 王潦眸色悲戚,“或许你们说的都对,她就是一个虚伪的女人。” 林子衿眼皮跳了跳,道:“王兄终于看透了她的真面目,可喜可贺啊!” 王潦又喝了一杯酒,道:“可我……还是很难过……” 林子衿勾起一抹坏笑,“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不难过,要不要听听?” 王潦问:“什么?” 林子衿含笑道:“你等下就知道了。” …… 王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他揉了揉眉心,睁开双眼。 周围是陌生的环境。 王潦侧过眸子,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这女子也是赤身裸体,一双雪白的手臂正揽着王潦的脖颈。 一条鸳鸯戏水的肚兜,正盖在王潦的肚子上。 王潦猛然一惊,他慌忙起身,被床单绊住,不小心滚在了地上。 女子这时候也醒过来,她暗暗一笑,忽而脸色大变,她抓住床上的被子,把自己一身包裹起来。 自被子里发出阵阵呜咽的哭声。 王潦满头冷汗,头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一刻,他看见被子上,有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他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何事。 真是酒醉误人啊! 王潦穿好衣服,对女子致歉道:“这位姑娘,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恕罪。” 女子露出脸,已是满脸泪水,道:“恕罪?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被你给占了身子,你让我日后如何做人?我……我是活不下去了。” 她说罢,就要往墙上撞去。 王潦拦住女子,道:“姑娘,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姑娘可不要责罚自己。” 女子泣声道:“我就算杀了你又有什么用?我已经失了清白,母亲是接纳不了我了,我也不可能再嫁给好人家。这辈子,我算是毁了,不死又能如何呢?” 王潦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但这事是他犯下的,就应该由他来承担。 他拱手鞠躬,道:“姑娘,事已至此,我会禀报父母,择日娶你入门。” 女子眼中闪过一喜,立即面露惊疑,问:“你说的可是真的?莫不是在骗我?” 王潦神色认真,道:“大丈夫言出必行,我是尚书王府的公子王潦,若我诓骗了姑娘,姑娘大可登门。” 女子抹了抹眼泪,哀声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王潦将自己腰间的玉佩取下,放在女子手中,道:“这是信物。” 女子点了点头。 王潦又问:“这个..我还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处?姑娘不妨告知,我也好登门提亲。 女子停下了哭腔,柔声道:“我叫杨诗诗,家住青花巷,家中只有一母。” 王潦记住了,他许下承诺,道:“杨姑娘,我会尽快娶你进门。” 杨诗诗脸露娇羞,“嗯。” 第105章 突然大病 就在这时,林子衿推门而入,他看见房间里的二人,目光落在王潦的脸上,惊讶道:“王兄,你..你怎么。” 王潦不禁面色尴尬。 林子衿牵唇道:“我说昨天晚上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呢?原来是闯入了这里,做了此等风流韵事。” 王潦摸了摸脑袋,道:“我昨天喝醉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为何就走入了这里。” 杨诗诗探出半张脸,嘤嘤哭泣,道:“我本是在此歇息,你突然闯入,然后就..我一个柔弱女子,如何抵抗得了?” 她说罢,又掩脸哭泣。 林子衿闻言,数落王潦:“你肯定是酒喝多了,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人家好好一个姑娘被你给毁了,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王潦道:“子衿兄,你既然来了,就烦请你做个证,我会禀报父亲,求娶杨姑娘为妻,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 林子衿倒是没想到王潦会如此直接地承担责任,话说回来,这王潦虽说是迂腐了些,但家风教养还是严苛的。 他道:“那好,我就做这个人证。” 王潦拱手道别,离开了房间。 待王潦走后,林子衿与杨诗诗二人相视一笑。 林子衿掏出一小袋银子丢在杨诗诗手里,笑道:“昨夜,你做的很好。” 杨诗诗掂了掂银子,笑道:“多谢大人赏赐。” 林子衿伸手,摸了一下杨诗诗的脸,暧昧一笑后,也离开了。 .. 林子衿离开客栈之后,就转小道去了俞南王府。 南宫奕正在院落里下棋,他一直以来喜欢下棋这种事情,既可以锻炼人的思维,也可以锻炼人的耐性。 尤其,是自己与自己对弈的时候。 林子衿走到南宫奕面前,毕恭毕敬道:“王爷,事已经办好了,估计过不了几日,诗诗姑娘就会成为王尚书的儿媳了。” 南宫奕没有抬眸,他的目光全数落在眼前的棋盘上,道:“继续观察下去,有情况及时向我禀报。” 王禅害了胡盛,也就是毁了南宫奕的一个棋子,此仇如何能不报? 王禅是只老狐狸,可他的儿子王潦却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呆子」,从王潦身上下手,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表面上看来,林子衿和王潦是多年好友,殊不知,这男人的嫉妒也是可怕至极的。 林子衿嫉妒王潦的身世,嫉妒王潦能在朝廷上平步青云,这份嫉妒心摧毁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南宫奕选择林子衿,是看中他可以为了权势地位六亲不认,这样的人,是最好的棋子。 林子衿一脸谄媚,完全没有才子应有的风骨,他故意提起,道:“王爷,那个御史的职务。” 南宫奕落下一颗棋子,道:“回去等消息吧。” 林子衿大喜,俯身拜道:“臣多谢王爷。” .. 与此同时,沈府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晚膳的时候,沈易突然仰头倒下。 众人忙传大夫,府上一团混乱。 身为沈易的正室,殷娴儿当然要在沈易身边侍奉,除了她之外,其他几个姨娘也站在床边,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 秋笙一身粉衣,站在众位姨娘之中,她手里不停揉搓着绣帕,眼神慌张。 许老太太年纪大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经受不住,她问大夫:“大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大夫给沈易把了脉之后,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这病情有几分古怪,在下还需要多观察几天。” 殷娴儿刚嫁入沈府,这太傅夫人的名头还没揣热呢,她可不想当寡妇,问:“那这病要紧吗?” 大夫答:“目前无生命之忧。” 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大夫又道:“我先开一剂药,让老爷服下,待明日,我再来看看病况。” 殷娴儿虽然年纪不大,但管理沈府后院确实有两把刷子,为人处世也圆滑得体。 她叫来管家:“去送送大夫。” …… 沈易喝完药之后,众人便退出去了。 许老太太年事已高,也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殷娴儿身为当家主母,有权力也有义务去查清楚沈易患病的原因。 这时,殷娴儿将府里所有妾室召集在大厅。 殷娴儿坐在主位,一边喝茶,一边问道:“最近老爷是歇在哪个姨娘的房里?” 有丫鬟回答:“近来一个月里,老爷都是歇在九姨娘的房里。” 殷娴儿的目光瞟向秋笙,问:“所言属实?” 秋笙面色不佳,吞吞吐吐道:“是妾身。” 殷娴儿的眼中浮现几分怀疑,在她看来,沈易并非是用情专一之人,秋笙的容貌也算不上顶尖的,不过是会唱些戏曲儿罢了。 何况秋笙进府也有些年头了,她如何还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令沈易连续一个月,夜夜歇在她房里? 显然不太对劲。 其中隐藏着什么猫腻? 然而殷娴儿有自己的考量,她语气责怪,“九姨娘,既然老爷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他的身体有没有异样,你竟然一点都没察觉?你是怎么照顾老爷的?” 这一番斥责下来,秋笙心里不悦,但她也不能反驳,毕竟殷娴儿是正室。 再加上秋笙心里有鬼,她只是唯唯诺诺道:“夫人,我知道错了,日后定会多加小心。” 殷娴儿的本意是借此立威,她刚嫁进沈府,秋笙就把沈易给勾走了,这口气,殷娴儿忍不下,也不想忍。 她就是要训斥秋笙一番,让众人看看,谁才是这沈府的主人? 训斥过后,见天色已经晚了,她就吩咐让众人各回各房。 殷娴儿摆摆手,端的是正室夫人的架势,道:“罢了,等老爷醒来再说,你们回去吧。” .. 秋笙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安,她总觉得殷娴儿发现了什么。 芙儿端来热水,给秋笙洗脸。 不料秋笙一把抓住芙儿的手,一盆热水倒地。 芙儿也被吓住了,问:“九姨娘,你怎么了?” 秋笙面露惊恐,“你说……她们会不会……会不会……” 第106章 祸水东引 芙儿赶紧去把门窗关好,再走到秋笙身边,道:“九姨娘,我们先别慌张。” 秋笙衣裳里面都是冷汗,适才大厅之上,殷娴儿的眼神格外诡异,仿佛是看穿了什么似的。 秋笙本来就是个胆小的人,她道:“芙儿,我害怕那件事情被发现了。” 芙儿想了一会,压低声音,道:“不可能的,我们做得那么隐秘,不会有人发现的。” 秋笙摇摇头,语气虚浮:“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害怕,真的很害怕。” 芙儿握住秋笙的手,道:“九姨娘,你想啊,若是夫人发现了,那她就不会放你回来,而是把你抓起来了,可见她并没有发现,你不要杞人忧天。” 秋笙陷入沉思,她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必须要解决掉这个麻烦。 芙儿眼中精光一现,“奴婢有一个办法。” 秋笙:“什么办法?” 芙儿凑在秋笙耳边,说了四个字:“祸水东引。” 祸水东引..秋笙平复了自己的心绪,问:“那具体该怎么做?” 芙儿目光坚定,道:“一切交给奴婢去做就好了。”渐渐地,她的脸上浮现一抹阴暗的表情。 .. 对于沈易生病一事,沈长歌并不关心,只是出于礼貌,她才去看了他一眼。 不过,沈长歌隐隐觉得,有人会迫使她去关心这件事。 翌日,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来让沈长歌去前厅一趟。 沈长歌梳洗好之后,就到了前厅,她发现除了许老太太,其他的人都到了。 他们的目光都汇聚在沈长歌身上,目光并不友善,整得和三堂会审似的。 沈长歌看向殷娴儿,问:“不知母亲这一大清早,让我过来,是有何事?” 殷娴儿脸上沉重,“你前段日子,是不是亲手下厨,做了一碗参汤?” 沈长歌在脑海里回忆着,前几日,许老太太胃口不好,只想喝汤水一类的,她就亲自下厨,做了一碗参汤。 她答:“确有此事。” 殷娴儿眸色加深,她语气骤怒,道:“张大夫说老爷是中了毒,而毒就出自你的那碗参汤。” 有人开始说道:“我听说大小姐和老爷有过争执,没想到大小姐如此心狠,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敢毒害!” “我们西周,是最注重孝道的,不管是谁,胆敢谋杀父母,都是要游街示众浸猪笼的,哪怕她是县主。” “唉,谁也看不出来,大小姐是个这样的人。".. 沈长歌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昔日里那些巴结她的人,现在正说着风凉话。 世态炎凉,大都是如此了。 沈长歌的眸子往旁边一扫,却看见秋笙坐在凳子上,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 殷娴儿见沈长歌不说话,问道:“对于这事,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沈长歌并不急着为自己解释,而是反问道:“张大夫呢?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他。” 殷娴儿看向侍女:“叫张大夫进来。” 于是,张大夫提着药箱,从门外走了进来。 沈长歌问:“张大夫,你说父亲晕倒是因为中毒?” 张大夫答:“沈老爷的症状的确是中了毒。” 沈长歌继续问:“何毒?” 张大夫:“茵曼草。” 说到茵曼草,沈长歌就明白了。 此草说是毒,其实也不算是毒,它是从北凉那边传过来的一种植物。 京城中有许多贵妇小姐都喜爱食用此草,因它可以驻颜美容,又因价格不菲,所以弥足珍贵。 但若是男子不小心服用了此草,却会导致气血乱涌,神情亢奋,长期以往,甚至可以影响他的生育能力。 这是世人所知道关于茵曼草的信息。 而沈长歌还知道茵曼草的一个用法,此草又名「专情草」。 若一个女子给自己的丈夫服下茵曼草,然后她将茵曼草放在自己佩戴的荷包里面,就可以让她的夫君对她着迷,并且只对她着迷。 沈长歌问殷娴儿,“那这与我又有何关?” 殷娴儿道:“因为大夫在那份参汤渣滓里面,发现了茵曼草。” 沈长歌轻轻笑了笑,道:“所以你们就认定是我毒害了父亲?” 说这话时,沈长歌的眼神不经意地看向了秋笙。 秋笙触及到沈长歌的目光,不禁低下头去,她是心虚的。 沈长歌淡淡地看了一圈,她拂开额头上细碎的乱发,抬眸相问:“接下来,是不是有人在我的房间里发现了茵曼草呢?” 殷娴儿对沈长歌的镇定感到疑惑,她不会自己辩解也就罢了,还这么理直气壮! 沈长歌看向小五:“你把东西拿过来。” 小五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 沈长歌坦然道:“这就是你们想找的东西。” 其实,一个小姐房间里有茵曼草不足为奇,毕竟它的作用就是驻颜美容。 殷娴儿其实也不想现在和沈长歌为敌,但确实是从参汤里面发现了茵曼草,让人不得不怀疑沈长歌是故意所为。她讪讪:“或许,你也只是无心之过吧。” 沈长歌勾起玩味笑意,看来有人就是想给她扣一项罪名啊。 她拈起盘子里的茵曼草,道:“母亲,这盘茵曼草是我从九姨娘的房间里找出来的。” 什么?九姨娘的房间? 殷娴儿看向秋笙,“九姨娘,这是怎么回事?” 秋笙站起来,解释道:“不可能的,我绝对没有茵曼草,大小姐说从我的房间里找到了茵曼草,可有证据?” 沈长歌笑意加深,如一朵盛放的红莲,带着几分妖冶,她漫不经心的模样甚是张扬。“你要证据,那我就给你证据。” 秋笙紧紧攥着手帕,抿着唇瓣,脸色苍白。 殷娴儿往椅子后靠着,她的眼角莫名带了几分喜色,语气极力平稳,道:“长歌,你说清楚些。” 沈长歌拈着几根茵曼草走到秋笙面前,她将茵曼草慢慢放在秋笙的手里。 然后,沈长歌静静地欣赏着,眼前人脸上每一丝的神情变化。 “是你的贴身侍女说,你将茵曼草用在了父亲身上。” 第107章 反目成仇 秋笙的心已经被骤然提到了嗓子眼里,她惊声道:“不可能的,你胡说。” 哪怕心里没有半点底气,她依然要撑下去。 沈长歌看行秋笙旁边的人,道:“芙儿,你来说。” 芙儿从秋笙身侧走出来,她屈膝跪在大厅中,对殷娴儿道:“夫人,奴婢能够作证,就是九姨娘对老爷下了茵曼草。” 秋笙不敢相信,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婢女会反咬自己一口,她走出几步,指着芙儿,问:“芙儿,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诬陷我?” 芙儿抬头望向秋笙,哀声道:“九姨娘,事已至此,你就认了吧,夫人慈悲善良,她会宽恕你的。” 秋笙回想起芙儿昨天晚上说的话,原来在那个时候,芙儿已经在设计陷害她了。 可怜秋笙竟然看不出来,这一场戏本就是沈长歌设计好的,在等着她进入圈套,而她还傻傻地以为自己才是设计者。 殷娴儿正愁没有机会名正言顺对秋笙下手,这次倒是帮了她一个好忙。她先对张大夫道:“张大夫,你先回去吧,府里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 张大夫也见惯了这些豪门大户的恩怨,能不趟浑水就不趟浑水吧,他提着药箱,迅速地离开了。 殷娴儿望向秋笙,质问:“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秋笙胆子极小,自己为了争宠做了这亏心事,还想赖到沈长歌头上,没想到被自己的婢女给出卖了,一下子就慌了神,她双腿瘫软,半跪在地。 沈长歌站在一旁,眼中慢慢呈现出冰冷的光彩。 她的人生宗旨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让他死无全尸。 秋笙将目光投向沈长歌,她的表情变得哀婉悲伤,道:“大小姐,你帮我说句话啊。” 这个争宠的法子,本就是沈长歌告诉秋笙的,秋笙以为沈长歌好歹也会为她说几句话。可惜她又错了! 沈长歌眸色厌恶,她落井下石道:“九姨娘竟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若是父亲知道了,他绝不可能原谅你的。” 她厌恶愚笨的女子,更厌恶不自量力敢来挑衅她的女子,这两点,秋笙都占尽了。 秋笙抓着沈长歌的衣袖,她已经被逼上绝路了,“可这个法子是你告诉我的,甚至这茵曼草也是你。” 秋笙哪里会知道茵曼草的秘密,这一切都是沈长歌告诉她的,是沈长歌亲手给了她茵曼草,是沈长歌想害沈易! 而秋笙不过是被借刀杀人罢了。 沈长歌骤然打断秋笙的话,“九姨娘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你还想诬陷我不成?众目睽睽之下,你还不认了自己的罪行?” 秋笙瞳孔睁大,有一种无力感攀在她的心头,“你。” 沈长歌轻轻拂开秋笙的手,走到殷娴儿身边,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母亲是这沈府主母,打算如何处置她?” 殷娴儿作出一副大义凛然又悲痛惋惜的模样,她“九姨娘下毒谋害老爷,自然不能再留在沈府了,来人,把她先关进柴房,等老爷来发落。” 这个「发落」的意思就是休书了。 两个老嬷嬷前来抓住秋笙的手臂,往后拖去。 秋笙一脸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办?她左顾右盼,没有看见沈易的影子,都是一堆幸灾乐祸的人。 她甩开嬷嬷的手,道:“你们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临走前,她冷冷看了沈长歌和殷娴儿一眼。 .. 就这样,秋笙被带进了柴房里去。 至于殷娴儿会如何同沈易说起这件事,那就完全取决于她,添油加醋那是必然的。 沈长歌勾起缥缈一笑,道:“不知母亲对我的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 殷娴儿掩嘴,细长的豆蔻指甲红颜欲滴,她眉眼如弯月,是掩饰不了的笑意。“长歌一出手,我哪有不满意的?” 沈长歌道:“我收了母亲的夜明珠,自然要回报一份礼物。” 殷娴儿还是有些担忧,她感觉得出来,沈易对秋笙还是有几分宠爱的,“可你父亲那..他会不会心软?” 沈易是个什么样的人,沈长歌再清楚不过了,他绝对不会允许枕边人是个会毒害他的人。 沈长歌道:“只要不出意外,父亲绝对会休了她。” 殷娴儿轻轻顺了顺胸脯,“那我就安心了。”除了秋笙这个狐媚女人,她的确是安心了几分。 .. 回到紫竹轩后,一只雪皮狐狸跳到了沈长歌的脚上。 沈长歌低头望着狐狸,狐狸也抬眸望着她,两双乌溜溜的眼睛对望着。 甚是可爱。 沈长歌蹲下身子,将狐狸抱起来,就是在抱着一团圆乎乎的肉,她嫌弃道:“小白,这才几日,你又长胖了。” 这只狐狸是当初在猎场时遇见的,她原本是打算一箭射中它,被慕珩所拦住。 算起来,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东西。 小白埋头,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抗议。 沈长歌揉搓着小白的头,道:“你要记住,你是一只灵狐,不是胖猫,该减减肥了。” 小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它钻进沈长歌的怀里。 小五将门窗关好,问道:“小姐是早就知道九姨娘会来诬陷你吗?” 沈长歌抱着小白坐在软塌上,道:“毕竟,我知道九姨娘所有的秘密,知道她做过的所有恶事,刚好我与沈易又发生了争执,若是能通过这件事把我给赶出去,九姨娘不就高枕无忧了么?” 她从来就不相信人性。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而她,威胁到了秋笙的利益。 小五觉得有些复杂,在她看来,沈长歌和秋笙的关系不是一直很「亲近」吗?如何瞬间就反目成仇了? 不过,小五看得出来,秋笙此人蠢不自知。她问:“那芙儿又是何时归于小姐麾下的?” 沈长歌半靠着,她懒洋洋地吐出一句话,道:“你要知道,金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尤其对芙儿这类人。” 第108章 刀下亡魂 沈易醒来的时候,殷娴儿将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听到这些事后,沈易当然不会让秋笙继续留在府里。 一纸休书都准备好了,却没想到发生了意外。 .. 秋笙被嬷嬷从柴房里带出来,短短几日,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如何过得惯囚禁的日子? 沈易看见秋笙,没有半点怜惜,只有愤怒,他将休书甩下,无情道:“即时起,你离开沈府。” 秋笙捏着休书的手在不停颤抖,她跪在沈易面前,“老爷,我服侍你这么久了,你让我离开沈府,我又该如何活下去啊?” 殷娴儿怕沈易心软,趁机道:“我们沈府,可容不下你这等毒妇!” 秋笙连连泣泪,“老爷,我知道错了,那也是我无心之过,我真不是故意的,老爷。” 她一声声喊得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沈易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以他的身份,根本不愁女人,自然也不会对秋笙心软。 他挥挥手,招来两个人,“把她赶出去。” 秋笙被下人给拖起来,走到门槛时,她突然俯身吐了一地,又是连连干呕。 沈易瞧见秋笙这模样,不禁觉得可疑,她上次有孕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难不成是又有了? 秋笙立即道:“老爷,我有了身孕,你不能赶我走啊。” 沈易最在意的还是子嗣,他道:“停,把她带过来,传大夫。” .. 大夫过来之后,给秋笙把了脉,确诊了她已经有了身孕。 殷娴儿暗暗攥紧了衣角,就差一步了,她就可以把秋笙赶出沈府,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秋笙竟然有了身孕.. 秋笙也没想到自己这时候有了身孕,这对她来说就是救命符啊,有了身孕,谁还敢把她赶走?一时间欣喜若狂。 沈易的脸色复杂,他子嗣不多,这些年来,只有秋笙有过身孕,上次被李如云所害导致小产,这次她又有了身孕,或许真是上天赐福祉给她吧。 “既然你有了身孕,就好好在府里养胎吧。” 秋笙听到这话,就知道沈易已经原谅她了。 殷娴儿也无话可说,毕竟秋笙有孕,而她这位正室的肚子,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 沈长歌听到秋笙有孕的消息,也是一阵惊奇,道:“看来九姨娘真是个有福气的人,都到了这个关头,还能起死回生。” 赵嬷嬷平日里就是个爱打听小道消息的人,也喜欢谈些后庭宅院的事儿,她笑道:“前面那一个多月里,老爷天天歇在九姨娘那儿,她不中才怪呢?这下子一来,夫人怕是会气死。” 沈长歌并不认为秋笙安全了,沈易这人记仇,他是在等着秋笙把孩子生下来,再处理她。 “等九姨娘肚子里的娃生下来了,估计殷氏会更气吧。” 赵嬷嬷道:“可不是吗?就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沈长歌无意想起了什么,“对了,这段日子,你有没有看见沈安?” 赵嬷嬷:“小姐说起大少爷,奴婢确实很久没有看见他了。” 沈长歌回忆起来,自从沈安在晚宴上拂袖而去,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影子了,他会是去了哪里呢? 她对小五道:“小五,今日我们去一趟秦府。” .. 到了秦府之后。 沈长歌走进秦府的院子,就看见秦成在舞刀,扬起阵阵飞沙。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每一个将军都在害怕自己年事已高,秦成也老了,眉眼之间可见沧桑。 秦月看见沈长歌来了,不禁喜道:“你可算来了,我家老头成天让我陪他练武,我都快无聊死了。” 秦成放下双刀,“你这丫头!” 秦月躲在沈长歌身后,吐了吐舌头。 沈长歌笑了笑,“秦将军还是宝刀未老。” 秦成眼中有一丝落魄之意,“终究是老了,比不得年轻时候了。” 上次,他原想交出兵权,从此过闲云野鹤的日子,要不是沈长歌劝阻了他.. 回到府里,秦成也仔细想了许多问题,认识皇帝这么多年,他也算有几分了解,若是此时交出兵权,无疑是把全家推向了断头台,留着兵权,也当是一个威慑作用。 沈长歌道:“秦将军谦虚了。” 秦成:“你今日来,定是有要事。” 沈长歌:“我确实有几句话,想和将军谈谈。” 秦成:“那好,也到了午膳时间,边吃边谈吧。” .. 秦府的下人并不多,都是那些在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或者受过伤的。 秦成怕他们无所依靠,就让他们在府里当个差事,所以这些人都很忠心耿耿。 用膳的时候,沈长歌问道:“秦将军,你这次归京,也有段时间了,日后是打算留在这里吗?” 秦成眉头皱了皱,道:“我哪是能闲得住的人?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沈长歌思虑良久,道:“我有个提议,将军不如继续驻扎在边境。” 秦成若是不在京城,天高地远的,皇帝哪里还能管那么多? 秦月道:“这是个好提议,就怕皇上不会同意。” 沈长歌想起之前皇帝说的那几句话,听说北凉使者即将到达西周求和,到时候,怕是又会惹出一段风波。 她道:“皇上会同意的,若是将军离开京城,就意味着放弃这一片的荣华,那些皇子的主意也就打不到秦家头上。” 秦成听到这,也是一惊,“你是说,皇子有意与秦家结交?” 如今皇帝年老,皇子们的争夺也是日趋激烈,秦成手握兵权,在民间极具威望,皇子们当然会打他的主意,南宫奕就是其中一个。 前世的南宫奕,装出一副为国为民的模样,以求贤若渴的姿态,「感动」了不少人。 秦成也是为南宫奕的表象所蒙骗,在夺储之路上,站在了南宫奕那边,后来却是成为刀下亡魂。 这一世,沈长歌不会再让南宫奕有机会伤害她想保护的人。 第109章 北凉降臣 沈长歌和秦成详谈之后,秦成也作出了决定,既然留在京城会有隐患,他还不如继续去驻守边防。 .. 几日后,北凉的使臣到了京城。 西周皇帝为彰显自己的大国之风,特意命所有有品阶的臣子命妇聚在皇宫,观看北凉的受降仪式。 沈长歌也在此列中。 巍峨的九重宫阶之下,北凉的一队人缓慢走来,为首的那人就是这次的使臣。 沈长歌透过重重人群,看见了北凉的使臣。 那是一个极为高大的男子,他穿一身墨黑色的宽领长袍,五官硬朗,轮廓线条分明,肤色黝黑,却让他更显英气。 沈长歌脸色有些轻微的变化,喃喃道:“赫烈,怎么是他。” 她没想到赫烈会是这次北凉的使臣,倒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赫烈这次虽然是身为降臣来此,但却无半点自卑之态,他直挺着脊背,目视前方,脸上神色如常,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节。 为了避免被赫烈看见,沈长歌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 赫烈走到皇帝跟前,他左手敷在胸口,俯身一拜,对皇帝行了一个北凉的礼仪。唤道:“皇帝陛下。” 皇帝有意给北凉一个下马威,他扫了眼周边的臣子,一言不发。 慕容枫出列,他指着赫烈道:“你既然来了西周,就该以西周的礼节跪拜皇上。” 赫烈眸光转向慕容枫,语气不卑不亢,道:“素问西周泱泱大国,大国者,能容天下,如何容不下北凉的礼节?” 慕容枫瞬间无言以对,他黑着一张脸。 皇帝抬了抬手,道:“使臣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辛苦了。” 赫烈回道:“为结两国之好,臣不觉辛苦。” 随后,他呈上这次的降书。 皇帝看过之后,语气冰冷,“朕在这封书信上,并没有看到你们北凉求和的诚意。” 赫烈眸色幽深,道:“千两黄金、万匹绸缎,自北割舍二城,如果这都不算诚意的话,那臣不知对于西周陛下来说,什么是诚意?” 他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让人觉得气焰嚣张的感觉,但掷地有声,彰显气度,哪怕是以降臣的身份站在这西周宫殿,也让人无法看轻了他。 皇帝面露不悦,“区区二城,也配与朕谈诚意?” 赫烈反问:“那陛下想要如何?” 慕容枫身为丞相,最是会揣摩皇帝的心思,他道:“起码还要将榆关城割给西周。” 赫烈暗暗攥紧拳头,榆关城是北凉的一个重要的关口,绝对不能割舍给西周。若是给了西周,他也就没有脸面回去面见国王了。 他道:“如此一来,岂非是欺人太甚?” 皇帝眼角一斜,道:“使臣累了,来人,先带他下去歇息,来日再议此事。” 他的想法是先将赫烈留在宫里,磨一磨性子,至于榆关城,西周是势在必得。 赫烈转身,跟着引路的太监,离开了大殿。 走出大殿之后,赫烈在四处打量西周的宫殿,因是第一次过来,西周的景象确实让他着迷。 心想:若是北凉也有如此好的风水,何愁兵不强马不壮? 这时,赫烈忽然在御花园中瞥见一群女子,他一眼就看见其中那个身穿水青色襦裙的女子,她正与其他的女子谈笑风生,眸光流转间,让他记起了一个故人! 是「他」,那个在沙洲河设计陷害赫烈,令北凉数万兵马葬身冰河的人! 原来是个女子! 赫烈眼睛里浮现出恨意,他指着沈长歌的方向,问引路的太监,“那个女子是何人?” 太监知道赫烈的身份不同寻常,自然不敢诓骗,答道:“那是长荣县主,沈太傅的嫡长女,名叫沈长歌。” 赫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沈长歌。 很好,他记住这个女人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长歌并没注意到赫烈已经发现她了,她正跟着皇后的婢女,前去皇后的宫中。 至于皇后为何会突然召见沈长歌,沈长歌也并不知情。 .. 到了皇后宫里时,沈长歌才发现,南宫淳也在。 她心思细腻,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后的意图。 沈长歌先给皇后行礼:“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长乐未央。” 她然后再给南宫淳行了礼。 皇后笑意和善,“县主如今是越发美丽了,淳儿,你说是不是?” 南宫淳看向沈长歌的眼神也是含着打量的,“母后所言极是。” 皇后道:“还不给县主赐座。” 沈长歌入座之后,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事吩咐?” 皇后含笑看了眼南宫淳,“你先出去,本宫有些话想和县主单独说。” “是,那儿臣就告退了。”南宫淳拱手而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长歌一眼。 沈长歌心里或多或少也有点数了,既然如此,那就见招拆招了。 皇后不打算卖关子了,她想打开天窗说亮话,道:“淳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本宫一直在为他挑选合适的妻子。” 沈长歌微微颔首,静等皇后接下来的话。 皇后扶了扶头上的步摇,目光落在沈长歌的脸上,道:“本宫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 沈长歌起身,对皇后歉声道:“承蒙娘娘厚爱,只是臣女愚笨,如何能配为广安王妃?” 皇后拂袖,她头顶的凤冠在光影的折射下璀璨夺目,反问:“县主是不配,还是不愿呢?” 在皇后看来,京城这一堆世家千金当中,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智谋果敢,就数沈长歌最为合适,她若是嫁给了南宫淳,定可以成为一个贤内助,而且,南宫淳对沈长歌似乎挺有好感的,他是愿意的。 沈长歌知道皇后虽然看起来温柔和善,但这深宫里的女人如何会是善良的?皇后也不例外,能坐上凤椅的人都不是善茬。 此时,沈长歌不能直接拂了皇后的意思,那样就等于得罪了皇后。 她并非是惧怕皇后,而是目前来说,并没有得罪皇后的必要,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第110章 盛宠不衰 沈长歌面带歉意,继续道:“广安王是人中龙凤,天底下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他?只是先前,父亲给臣女定了一桩亲事,没多久,臣女那未婚夫婿却是暴病身亡,自此,而臣女也有了一个「克夫」的名号。” 皇后笑道:“「克夫」不过是谣言罢了,本宫身为皇后,岂会在意那些?再说了,前朝曾有过帝王娶臣子遗孀的事情,更何况你只是有过婚约?西周民风开放,并不会在意这些。” 话说到此,皇后的意图很坚定了。 于是,沈长歌换了个方向,道:“臣女的父亲是当朝太傅,官居一品,关于婚事,臣女听父亲的意思。” 这句话无形之中提醒了皇后。 之前,南宫奕和慕容惜的事情,已经引起了皇帝的猜忌,若是皇后这时候让南宫淳娶沈长歌的话,岂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皇帝,他们正在拉帮结派,从而彼此抗衡?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夫妻这么多年,她清楚皇帝的性子,他为人性情多疑。 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南宫淳与沈长歌结亲,皇帝定会心生猜忌。 这样一来,倒是有诸多顾虑了。 皇后看着沈长歌的脸,只见她神色坦然,并没有什么异常,可这样,却让皇后更觉得沈长歌心机深沉。 成为广安王妃,日后很有可能是这西周的皇后,试问天底下有女子能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皇后相信沈长歌并不例外。 皇后沉默一会儿,复道:“话说回来,这事也不急,本宫只是表达自己对你的喜爱。” 沈长歌微微欠身,道:“臣女明白。” 皇后选了她,无非也是想拉拢沈易罢了。 只是沈易是个天生的老狐狸,在形势未明之前,他不会选择哪一个党派,而是一直保持中立。 .. 离开皇后的宫殿,沈长歌就遇见了南宫淳,他是故意在等着她。 其实,南宫淳的长相在世人之中也算得上丰神俊朗,但感情一事是不能勉强的,何况他们二人只是合作关系。 他不爱她,她对他也无意。 南宫淳迎风走来,道:“见县主的表情,看来是安全无虞了。” 沈长歌柳眉一弯,她道:“见王爷的表情,想必是早知道了,为何提前不告诉我呢?” 南宫淳目光飘向远方,道:“毕竟本王并不反对这件事。母后说得对,你是最好的人选。” 沈长歌随着南宫淳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红衣宫装女子,她噙着笑意,问:“王爷不怕那人伤心么?” 南宫淳脸上的玩味突然消失殆尽,他一生中最大的伤就是云兮。 .. 九曲长廊上,隔着十多步的距离,云兮也看见了沈长歌和南宫淳二人,她停住了脚步。 时别多日,南宫淳再次看见云兮,心底里的那份情愫依旧汹涌如河。 之前,为了避免见到她,他借故推脱了所有的宴席,他不愿看见她与他的父皇出现在一个地方。 然而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欢喜。 因为还会心动,所以避无可避。 沈长歌的目光自云兮的脸上滑到南宫淳的脸,她倒是没想到,这南宫家还出了一个痴情种。 为了不打扰他们二人“叙旧,沈长歌欠身告退:“臣女急着出宫,先行一步了。” 待沈长歌走后,长廊之上只有南宫淳和云兮,还有云兮身后的宫女。 南宫淳看着云兮,她哪怕是涂抹了脂粉,化了艳丽的红唇,始终还是那么冷,仿佛一靠近,他的心就会被她所寒,却还是忍不住靠近,情不自禁。 他唇齿挂着笑,轻声道:“你原本是不喜欢红色的。” 云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南宫淳,一生颠簸至此,她知道他待她是最好的,只是她不能沉溺,那一身血债始终在提醒着她。 她淡淡回道:“如今喜欢了。” 南宫淳回忆起第一次看见云兮的时候,漫天漫地的桃花雨下,长而弯曲的青石板阶梯上,她一身白衣,长发如墨,回眸之间芳华流转,恰似人间仙姝。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所有美好的相遇,都是她处心积虑的设计。 南宫淳终究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过得好吗?” 云兮的声音很轻,如同天边漂浮的霞彩,随风飘走,不留一丝痕迹,她说:“万千宠爱,权势地位,本宫都有了,王爷认为是好,还是不好呢?” 南宫淳沉声道:“云兮,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这是在皇宫,还请王爷慎言,本宫还要去给皇上送羹汤,就不久留了。” 云兮说罢,就直直从南宫淳身侧走过。 插肩而过之际,南宫淳出于本能,他紧紧握住了云兮的手腕,打翻了她捧着的羹汤。 他问:“权势地位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云兮的目光一直看向前方,眼神坚定,说了两个字:“当然。” 南宫淳苦笑几声,却是缓缓松开手,拱手而道:“那本王就祝娘娘盛宠不衰。” 云兮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多谢。” 她走了,毫不犹豫。 南宫淳望着云兮的背影,愣在原地,他期许着她或许会回头一顾,期许着她或许会停下脚步,可是..她就是这么狠心的女人啊。 .. 沈长歌回到沈府之后,他特意去看了秋笙。 秋笙的院子外面站着几个身体强壮的嬷嬷,估计是沈易派来看守秋笙的。 沈长歌走进去之后,看见秋笙躺在软榻上,眼神空洞,无精打采。 秋笙看见沈长歌过来了,她的心陡然被拎起来了,似乎是看见一个恐怖的东西。她慌忙起身,想跑到房间里去,问:“你..你怎么来了?” 她知道沈长歌的手段,所以她害怕。 沈长歌踱步至秋笙面前,“九姨娘看上去似乎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秋笙站着,双腿不停颤抖,她的手覆在小腹上,眼神怯弱。 忽然,她双膝跪地,“大小姐,我知道错了,求你宽恕我吧。” 第111章 来自情敌的敌意 沈长歌随意坐下,她打量着秋笙,半含讥讽,道:“九姨娘胆大包天,如何会求我宽恕呢?” 秋笙心里是越发害怕了,“大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她当时只想着洗刷自己身上的怀疑,就打算诬陷到沈长歌身上,却忘记了沈长歌才是这沈府里最可怕的人啊。 沈长歌轻抬手将秋笙扶起来,道:“我又没说会把你如何,你不必担惊受怕的。” 秋笙颤颤巍巍地起身。 沈长歌意味深长地看着秋笙,“你如今有了身孕,可要好好养胎,莫要像上次那样,一不小心就没了。” 秋笙原先是有过身孕的,只是被李如云所害,她听见这话,也是一阵心寒,“我知道,这次一定会慎重的。” 沈长歌起身,她靠近秋笙的耳垂,细声道:“你可千万要小心母亲,她才是那个一心想除去你的人。” 秋笙的眼睛里都是惊恐,她望着沈长歌,喃喃自问:“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沈长歌丢下一句话:“九姨娘不要演戏了,你可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说罢,她扬长而去。 沈长歌一直觉得,在这沈府里,秋笙算得上是一个聪明的人,她能从一个戏子成为沈易的宠妾,还能在李如云这毒妇的手底下生存,甚至能斗倒李如云,怕是连自己那次小产,都是算计好了的。 就留着秋笙和殷娴儿两人互相斗去吧,沈长歌正好可以偷几分闲,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 慕容惜自从被沈长歌打了一巴掌后,就天天跑到南宫奕身边哭诉。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奕哥哥,你不知道她是如何羞辱我的,我真是无法活下去了。” 她就想着让南宫奕给她报仇。 南宫奕的心思根本不会放在这些女人家的事上,慕容惜时常在耳边哭诉,也着实令他有些心烦。 有时候,女人的眼泪的确会引起男人的心疼,但次数多了,就会让男人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从而产生厌烦,甚至厌憎。 慕容惜是个聪明的女人,但她是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了,堂堂相府嫡女,竟然被人当众掌掴过,她整个人都被屈辱和气愤笼罩,不将沈长歌千刀万剐,她不能解恨。 然而,南宫奕哪怕厌烦了慕容惜,也得顾及她身后的丞相府,他只能先劝道:“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出这口气的。” 慕容惜依靠在南宫奕怀里,娇嗔道:“奕哥哥可不要骗我?” 南宫奕抚摸着慕容惜柔顺的长发,“我何时骗过你?” 再过几日,就是招待西周使臣的宫宴,那日,他又可以看见沈长歌了。 这个女人可真是一根刺,扎在心里,又痛又痒,偏拔不出来,令他辗转反侧。 不知不觉中,南宫奕的脑海里尽是想着沈长歌的相貌,那个如狐狸一样狡黠的女人。 他浑然感觉不到自己怀里的是慕容惜。 果然,得不到的,最是让人念念不忘。 .. 宴请北凉使臣这日,皇帝特意吩咐人将宴会布置得十分盛大,以彰显西周大国的气度,让那些北凉人自甘臣服。 沈长歌带着小五,正在前去宴会的路上,不料遇上了王潦。 王潦的身边,站着一个娇小柔婉的女子。 迎面相遇,或许这就是冤家路窄吧。 王潦在看见沈长歌的瞬间,他挽着杨诗诗的手下意识松开。 如今面对沈长歌,王潦心里十分复杂,如一团乱麻一般,他只能礼貌性地出言:“县主也来得如此之早。” 沈长歌淡淡点头,看了眼杨诗诗,问:“不知这位是?” 杨诗诗有着身为女人的直觉,她一眼就看出了王潦对眼前女子有种诡异的情愫,便直言道:“我是他的妻子。” 妻子?沈长歌倒是有些错愕,上次见过王潦,这才一个月不到,王潦就娶了妻子? 呵呵..说什么一往情深,也不过如此,幸好她有一双火眼金睛。 沈长歌语气里没有一丝悲伤,反而听起来有些喜意,就像是寻常人家对新婚夫妇的祝贺一般。 她道:“我还不知王大人已经娶妻,说起来我与你父亲有几分交情,我忘了备上一份薄礼,来日定登门补上。” 倒是王潦的眼神里有些不自在,躲避着什么。 杨诗诗挽着王潦的手臂,宣示自己的主权,她道:“夫君,时间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王潦的目光在沈长歌的脸上依依不舍,却见她一脸冷漠,他随着杨诗诗走向大殿。 王沅从后面走上来,她眨巴着眼睛,笑道:“长歌姐姐,你说我这个嫂子怎么样?” 沈长歌从王沅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心机,这个圆乎乎的小丫头是在打着什么主意?她随意说了一句:“他们二人十分般配。” 王沅眸光一转,又问:“他们如此恩爱,那长歌姐姐不觉得黯然神伤吗?毕竟我兄长可是喜欢过你的。” 沈长歌反驳道:“喜欢过我的男子,又不是我喜欢的男子,我为何要黯然神伤?” 王沅的身高比沈长歌小了半个头,她仰着脸问:“长歌姐姐,那你喜欢谁?” 沈长歌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道:“全天下最俊的男子。” 王沅一头雾水,她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 她今日跟着王潦来此,就是为了见一见慕珩,想来也有段日子没有看见他了,心里甚是想念。 又因为慕珩与沈长歌的关系,王沅对沈长歌有了一种莫名的敌意。 .. 宴会上是一片歌舞声。 沈长歌走到秦月身边坐下,她提到:“你可知道北凉的使臣是赫烈?” 秦月也一惊,“以赫烈身份,他如何会愿意做使臣?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长歌道:“千真万确。” 秦月问:“那他会不会认出你来?” 沈长歌话语之中略带忧思,“他若是看见我了,定是可以认出的。若他在皇上面前说我曾去过战场,怕是会引人怀疑。” 第112章 盛宴毒计 秦月眼睛里蕴了一层怒意,她对沈长歌道:“赫烈要是敢提这件事,我定让他不能活着离开西周。” 然而,沈长歌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凭她对赫烈的了解,此人有仇必报。 不过此时此刻,在这个宴会上,最恨沈长歌的人不仅仅是赫烈,还有慕容惜。 .. 南宫奕的身边只带了慕容惜一个女子。 除了名分,慕容惜享受的都是正妃的待遇。 而南宫奕一直未娶正妃,也是因为慕容枫的施压。 慕容枫在等皇帝驾崩,然后将自己的女儿扶上后位,他当然不会同意南宫奕娶别的女人为正妻。 慕容惜的眼神自沈长歌进来,就一直盯着沈长歌,她眸中迸发的是无尽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将沈长歌碎尸万段。 沈长歌根本没把慕容惜放在心上,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与秦月饮酒谈笑。 .. 此时,赫烈从殿外大步走来,他面不改色地打量西周的皇宫,真真是富丽堂皇,奢侈非凡,而他的内心却是欣喜的。 在赫烈看来,西周皇帝贪图享乐,若非是有那么几个忠心耿耿的武将,西周早已沦为他国的领土,不过据他得知,西周皇帝似乎很是猜忌秦成。 相信再过不久,北凉卷土重来未可知。 .. 赫烈面朝皇帝,步步走来,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右侧坐席上的沈长歌。 今日的沈长歌一身草绿色宽领拢烟裙,长发半披在后,发髻上只斜插了一只玉簪,她喝了酒,面色有些微红,唇角半弯,低着头与周围人说些什么。 看上去恬静温柔,更有几分娇俏之美,虽不足够惊艳世人,却令人心田舒服,如同清风拂过一般。 这样的女子,会是那个只身夜袭北凉、纵火策马之人吗?更无论说是设计陷害赫烈、毁他数万兵马之人。 然而事实如此。 赫烈的记性很好,他记得那人的相貌,一定不会认错,沈长歌就是那个人! 皇帝神情自傲,问赫烈:“北凉使臣,你觉得这歌舞如何?” 赫烈挺胸昂首地站立,他坦然道:“西周歌舞的确美艳多姿,臣这次是大开眼界了。” 慕容枫坐在席上,笑道:“不仅仅是歌舞,西周的美酒佳肴也是比北凉精致。你们北凉人茹毛饮血,怕是没见过这些好东西,使臣等下,可要多尝尝西周的美食。” 赫烈虽说在战场上待久了,但并非听不出这些文臣字里行间的讥讽,他倒也不吭声,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 之后,慕容枫状似无意提及,他举杯道:“早就听说赫烈将军勇猛无双,可惜没有亲眼见识一下将军的风采。” 赫烈回敬一杯,“丞相大人过誉了,臣只是一个鲁莽匹夫罢了。” 酒过中旬,歌舞正盛。 慕容枫看着大殿中央一群妖娆的舞姬,他又道:“我们西周舞姬有两大绝技,一是凌波微步,二是弱柳扶风,却不知北凉,使臣可否亲自为我等展示一下北凉的绝技?” 凌波微步者,可于粉末之路上轻盈起舞,而不沾染丝毫粉末; 弱柳扶风者,其身段柔弱无骨,动起来如涓涓细流。 此话,就是明目张胆地在羞辱赫烈,赫烈是一个将军,却被比作舞姬,慕容枫这番言论着实是惹怒了他。 皇帝看着赫烈,道:“既然如此,使臣不如为我们表演一下。” 赫烈的手指紧紧捏着酒杯,他自知身为战败国的使臣,必然会受到屈辱。 他愤然起身,对众人抱拳,却是强忍心中怒火,道:“既然如此,那臣就献丑了。” 慕容枫似笑非笑地看着赫烈,道:“拭目以待。” .. 赫烈眸色加深,心中如同笼罩了一层阴郁,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他道:“臣这个表演,需要殿中一人附和,但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臣听闻西周人勇敢无畏,就是不知是否属实。皇帝陛下可否同意臣,在这大殿中任选一人?” 赫烈是何许人也?他绝对不会平白受屈辱,必然是要回击的。 大殿中人听到「性命之忧」四个字,心中一阵害怕,要知道这北凉人凶残无比,谁敢把命搭上去陪他玩啊?只希望赫烈不要选中他们。 皇帝扬手一挥,道:“使臣随意选一个吧。” 他总不能让赫烈以为西周人胆小怕事。 赫烈暗暗笑了笑,道:“多谢皇帝陛下。” 随即,赫烈转身,他的目光扫过殿中所有人。 不少人在面对赫烈的目光时,露出惊恐的表情。 赫烈心中不禁讥笑,胆小如鼠者,莫若西周人了。 沈长歌离赫烈的距离较远,但她有一种直觉,赫烈定是会选择她,然后在表演途中,「不经意」地杀了她,这一场游戏,似乎就是针对她来的。 果不其然,赫烈的眼神刺向沈长歌,如同一把利刃一般,他牵唇道:“就你了。” 所有人都看向沈长歌,观察着她的表情。 秦月立即就说出口:“不行!” 赫烈嘲笑道:“原来县主如此胆小如鼠,这是怕了?” 沈长歌缓缓起身,走出坐席。她直视着赫烈的脸,目光自信从容,道:“我何曾说过怕了?” 倒是不少人为沈长歌捏了一把汗,心想她不过是个区区女子,面对的人却是杀人不眨眼的赫烈。 .. 其实,若不是敌对关系,赫烈很欣赏沈长歌这样的女子,她勇敢聪明,甚至还有几分姿色,可惜,他一定会杀了她的。 赫烈笑道:“那就有劳县主了。” 沈长歌静静地站着,她从赫烈的眼睛里看见了杀机,他要借机杀了她。 赫烈扬声道:“我们北凉将士,最出众的就是骑术和箭术,在此地,骑术不便施展,那臣就表演一下北凉的箭术吧。” 慕容枫见赫烈选择的是沈长歌,心里又是一喜,干脆就让沈长歌死在赫烈的手里,岂不快哉? 如此一来,沈府要怪罪也只能怪赫烈了。 慕容枫出言问道:“使臣想如何表演呢?” 第113章 你是怕了吗 赫烈指着沈长歌,道:“县主发髻上有一根玉簪,臣以手中金筷为箭,用黑布蒙住自己的眼睛,然后于百步之外,射落那根玉簪。” 蒙住眼睛?这.. 众人听到此话,不由冒出冷汗。 这要是赫烈的手一抖,那沈长歌不就命丧黄泉了? 虽然赫烈拿的是筷子,可对于他这种将军来说,就算是一片叶子,也能杀人啊! 秦月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认为赫烈是故意为之,便拉住沈长歌的手,意图阻止她。 沈长歌轻轻拍了拍秦月,轻声道:“放心。” .. 南宫奕看见这一幕,不禁在想:在场这么多人,赫烈不选,偏偏要选中了沈长歌,他们二人之间又是有什么仇什么怨? 慕容惜则是一脸期待,笑道:“这沈长歌若是死在了赫烈的手里,倒是大快人心。” 她眸光里都是恶毒,五官有些扭曲。 南宫奕侧眸看着慕容惜的脸,不知为何,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美感,甚至有几分丑陋。 .. 赫烈轻蔑地看着沈长歌,道:“县主若是怕了,可立即退下。臣相信西周泱泱大国,定不全是胆小如鼠之人。” 他这话说的,就是在故意讥讽,激将法罢了。 若是沈长歌退缩了,就是丢了西周的脸,西周皇帝的面上也不会好看。 沈长歌微微带笑,她的语气不疾不徐,道:“以你的箭术,我定会安然无恙,所以,我为何会怕呢?” 赫烈道:“那县主可不要乱动了,否则,臣也不敢担保县主的安全。” 沈长歌心里是没有底气的,赫烈想杀她是事实,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是她的本事了。 赫烈很钦佩沈长歌的勇气,这么特别的女子就要死在他的手里了,似乎还有些不舍呢! 他往后退下,直到距离沈长歌百步之外的地方。 有太监走上前来,用黑布蒙着赫烈的眼睛。 .. 赫烈手里捏着一根筷子,他暗暗使力,准备射入沈长歌的脖颈。 他虽然是被蒙住了眼睛,但依然能感觉得出来沈长歌的动静。 沈长歌手心里在冒着微汗。 千钧一发之际,她又该如何化解呢? 赫烈是北凉使臣,他就算「失误」,杀了沈长歌,皇帝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沈长歌只是一个区区臣下之女,皇帝关心的是榆关城。 忽然,沈长歌想到了一个点子,她扬声说了句:“等等。” 赫烈摘下黑布,问:“难不成县主是胆怯了?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沈长歌含笑走近了几步,道:“既然是游戏,我们不妨玩大一点?” 赫烈问:“你想如何?” 沈长歌眸子里闪过一分算计,“既然是关于性命的游戏,使臣敢拿出自己的命吗?” 赫烈脸色一变。 沈长歌面朝皇帝,道:“皇上,这个游戏太过简单,臣女想在游戏上加一个赌注。” 皇帝对沈长歌的话颇感兴趣,问:“你想加什么赌注?” 沈长歌启唇,“榆关城。” 此三个字一出,满殿哗然。 皇帝听到榆关城,兴趣更加浓厚,越发觉得有趣极了,道:“就依你的意思。” 反正榆关城还没到西周的手里,把它当做赌注,对西周来说没有坏处。 沈长歌转身,直视着赫烈,道:“我们就以榆关城为赌注。” 她随后解释:“若使臣能射中我头上玉簪,并且不伤我一丝一毫,足以见使臣箭术高超,此算你胜,西周不再纠缠榆关城。 若使臣射不中我头上玉簪,或者反伤我一丝一毫,足以见使臣箭术不精,此算西周胜,还请使臣书信一封告知北凉,将榆关城双手奉上。” 赫烈听闻,简直是不可思议,沈长歌如何能大言不惭说出这样一个赌注? 他恼羞成怒,道:“县主此话真是不公平。” 沈长歌笑了笑,道:“如何不公平了?我都已经把自己的性命放在这场游戏了,而使臣你却怕了,莫非是对自己的箭术没有信心?” 见赫烈不答,沈长歌继续道:“何况,你以降臣身份,身处我西周皇宫,有何资格与我们西周皇帝谈公平?” 事实如此,这是西周的皇宫,赫烈一个战败国的使臣有何资格谈「公平」二字?简直是不自量力。 沈长歌的字句掷地有声,在偌大的宫殿上甚至听得见回音。 她以一个女子的身份,代表着西周,在挑衅北凉的使臣。 举手投足之间,气势嚣张! 这一刻的沈长歌,异常吸引人的目光。 有一种魅力超脱于容貌,自骨髓里散发,更令人眸中惊艳。 .. 赫烈原来是挖了一个坑,等着沈长歌跳下,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沈长歌反将一军。 眼下是骑虎难下了。 赫烈非常想杀了沈长歌,可依她的赌注,若是杀了她,就会失去榆关城。 这个女人,真是狡猾得很! 榆关城和报仇,孰轻孰重,赫烈心知肚明。 沈长歌轻声问了句:“使臣是怕了吗?” 赫烈依旧陷入沉默。 随后,沈长歌当着所有人的面,掩唇一笑,眉眼间尽是嘲讽。 她道:“没想到啊,这北凉赫赫有名的战神也会怕,还是在一个女子面前,看来,「战神」的名头莫不是以讹传讹?” 众目睽睽之下,赫烈竟然被一个女子羞辱,他忍不下这口气,当下就答应了。 “好!就依你的意思!” 沈长歌挑了挑柳眉,善意叮嘱道:“使臣记住了,千万不能伤我一丝一毫,否则榆关城就没了。对了,你的手可不要发抖啊。” 赫烈的脸色一块青一块黑。 之后,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赫烈重新将眼睛蒙上,他紧紧捏着手中金筷,内心纠结复杂,如同乱麻一般,过了一会儿,他奋力一掷。 沈长歌目视前方,面不改色,甚至,她的唇角还挂着略微的笑意。 整个人站在那儿,如同芝兰玉树,气质非凡,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不少人为她提了一口气。 第114章 嫉妒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金筷射中了沈长歌头上的玉簪。 玉簪落在地上,沈长歌安然无恙。 众人心里那口气落下来了,还好是有惊无险。 然而,沈长歌却捡起地上的玉簪,朝赫烈走去,道:“你输了。” 赫烈上上下下打量了沈长歌几遍,他质问:“县主浑身没有伤口,臣如何是输了?” 沈长歌将断裂的玉簪呈放在赫烈面前,她勾唇道:“使臣请看,你可是弄断了我不少头发。我之前就说了,若使臣伤我一丝一毫,就是使臣输。我听闻北凉都是信守承诺之人,相信使臣如是。” 赫烈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巧言令色的女子,他一脸愤然。 几根落发而已,如何就算他输了? 沈长歌可不是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女子,她就是喜欢咄咄逼人,她就是乐意把人给逼到绝境。 只见沈长歌走至大殿中央,道:“大家都看见了,我与使臣的赌注,是他输了。现在,还请使臣兑现承诺,修书北凉,双手奉上榆关城。” 赫烈一脸震怒,他恨不得立即挥刀砍了沈长歌的头,然而他却不能。 沈长歌斜着眼睛,看着赫烈,问:“使臣是想出尔反尔吗?” 赫烈今日代表的是北凉的威仪,若他出尔反尔,便是丢了北凉的面子,然而就这样把榆关城送给西周,他如何能同意? 沈长歌步步逼近,继续道:“我们西周素来重信用,若有人敢失言,定将受到重罚。” 赫烈迫于无奈,只能认栽,咬牙切齿道:“臣当然不会言而无信。” 事情尘埃落定,沈长歌将手中断了的玉簪收好,意味深长笑了笑,道:“下次,使臣可要当心了,不要轻易打赌,这一输,可是一座榆关城呐。” 赫烈握紧拳头,他的指骨发出声音,“多谢县主忠告。” .. 榆关城是一个令满朝文武棘手的问题,皇帝没想到竟然被沈长歌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她根本就是西周的福星啊! 皇帝言语夸奖,对沈长歌道:“县主今日为西周立下大功一件,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沈长歌上前几步,双膝跪于皇帝面前,道:“臣女不敢居功,只是在北凉使臣面前,彰显我西周国威罢了。” 皇帝正在兴头上,他道:“你不要赏赐,可朕不能不给。” 随后,皇帝的目光瞥了眼赫烈的脸色,赫烈的脸简直黑成煤炭了,皇帝心里一阵高兴。 心里高兴了,出手自然就大手笔了。 皇帝也没多想,直接道:“这样吧,就赐县主黄金千两,还有最近进贡的绸缎,选一百匹最好的,赐给县主做新衣,你看还想要些什么?” 沈长歌今日的这场游戏,让北凉使臣输得是哑口无言啊,北凉只能乖乖地奉上榆关城了,又不好说些什么,打破牙齿和血吞。 在皇帝心里,比起榆关城,他赏给沈长歌的赏赐可是不足为道。 沈长歌看中的是那黄金千两,要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有了金子,做一些事情可就方便多了。 她俯身拜道:“臣女谢皇上赏赐。” 皇帝含笑看向沈易,道:“沈爱卿,你也是功劳不小,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沈易不喜欢沈长歌,但他喜欢沈长歌给沈府带来的荣耀,他连连道:“皇上谬赞,臣不敢当。” .. 不少人前去祝贺沈长歌,赞许她为巾帼英雄。 当沈长歌还是「草包千金」的时候,这些达官贵人对她只有嫌弃,正眼都不会瞧她一眼,如今见她得了皇上的夸赞,就纷纷前来祝贺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果然,世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尤其是这些官宦世家。 沈长歌的身边围满了人,她一一待之以礼,毕竟这些人与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时,慕容惜脸上的怒意更浓,她的眼神里除了对沈长歌的恨意,还有嫉妒。 一直以来,只要慕容惜出现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汇集在她身上,可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沈长歌? 就凭沈长歌那张脸,她也配吗? 慕容惜自诩为西周第一美人,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自己出场的地方,焦点就只能是她。 .. 沈长歌接受完皇帝的赏赐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能感觉到,有几道锋利的目光刺过来,其中之一就是慕容惜了。 原来,慕容惜也会嫉妒别人啊,她不是倾国倾城,引无数男人竞折腰么? 沈长歌举起桌前的金樽,她眸光流转,故意看向慕容惜,眼角一弯,尽是讥讽不屑。 慕容惜眉头拧成一条线,她对身旁的南宫奕道:“你看那个贱人,竟然如此嚣张!” 南宫奕眸子也似蕴了一层雾气,他打量着不远处的沈长歌,只觉她光彩照人,令人心动。 就像罂粟一般,明知是穿肠毒药,却还情不自禁着迷。 南宫奕浅酌了一口酒,道:“今日的沈长歌,的确是出尽了风头。” 慕容惜抓着南宫奕的手掌,“奕哥哥,你可是说过要给我出气的,可她却活得好好的。” 南宫奕最烦女人来干涉他的行为,他语气不耐烦道:“此事,我自有主张。” 慕容惜甩开南宫奕的手,气愤道:“奕哥哥,我就知道你喜欢上那个贱人了,你怎么能如此待我?” 南宫奕不禁喝道:“够了!” 说出口之后,南宫奕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对慕容惜发脾气。 慕容惜一脸错愕,双眼通红,豆大的眼泪似乎就要掉下来了。 南宫奕更觉厌烦,他已经对慕容惜的眼泪看惯不怪了,因此,他起身拂袖,离开了大殿,出去透透气。 慕容惜见南宫奕直接走了,没有哄着她,心里那份委屈更甚,对沈长歌的恨意就更深。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南宫奕不帮她,她也要沈长歌付出代价。 她俯身,在贴身婢女耳语了几句,随后问:“听清楚了吗?” 婢女答:“奴婢清楚。” 慕容惜的唇渐渐弯起一抹诡谲笑意,她就不信沈长歌这次还能安然无恙。 第115章 蟒蛇舞 沈长歌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依旧不见慕珩的身影。 她没想到,在如此盛大的场合,慕珩也不参加,他未免太过放肆了。 不过,换个方面想,皇帝就是希望慕珩过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这样对皇帝来说才没有半点威胁。 沈长歌不经意地问了秦月一句,“这段日子,你可看见你义兄了?” 秦月瘪了瘪嘴,道:“他本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我猜不透他的行踪,估计是去哪儿逍遥自在了吧。” 沈长歌却是一脸沉思,她可不认为慕珩是去逍遥自在了,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秘密,他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 沈长歌自顾自地喝着酒,因她觉得歌舞甚是乏味。 片刻之后,突觉眼前一亮。 大殿中央,是一群衣着暴露的异域舞娘。 她们上身穿一件低领的紫色上衣,露出玲珑曼妙的腰线,腰部挂着一圈亮晶晶的小铃铛,下身是穿着一条半透的红色的纱裙,若隐若现。 脸上的笑容妖娆魅惑至极。 令沈长歌眼前一亮的,不是这些舞女,而是舞女身上抱着的蟒蛇。 不单单是沈长歌有些惊讶,在场所有人都面色一变。 毕竟,舞娘身上抱着的可是碗口粗细的蟒蛇啊! 为首的舞娘解释道:“这些蟒蛇的毒牙已经全部被拔走了,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它们不会伤到人,可以用作表演。” 皇帝对这种新奇的东西很感兴趣,他道:“那你们就开始表演吧。” 舞娘们齐声道:“是。” .. 随后。 一人横笛吹奏,一人手击面鼓。 随着音乐的节奏声,舞娘们翩翩起舞,她们身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 在歌舞之中,蟒蛇们围成一个圈,并且时不时地变化队形,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蟒蛇的身躯很柔软,可以变化各种各样的形状。 引起众人一声声惊叹。 众人似乎都没想到,这蟒蛇还可以表演。 渐渐地,他们也就降低了警惕性,一个个地目不转睛,盯着那些爬行的蟒蛇看。 秦月被蟒蛇舞所吸引,她惊声道:“长歌,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蟒蛇也会跳舞。” 沈长歌的目光也落在那些蟒蛇身上,这样新奇的节目,会是谁想出来的呢?道:“的确很惊奇,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秦月不禁往前走出了几步,她想近距离地观赏蟒蛇舞。 .. 这时候,笛声的节奏加快,鼓点的节奏也加快了许多,蟒蛇变化动作的频率也变快了。 舞娘们踩着欢快的步子,在大殿上旋转不停,各个是面带灿烂的微笑,扭动着自己的腰身,时不时地对男子抛几个媚眼,浑身散发着一种极致的诱惑。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场表演所吸引。 最诱惑的舞娘,最惊叹的蟒蛇舞蹈。 .. 然而危险突如其来,令人防不胜防。 笛声、鼓声骤然停止,大殿上的蟒蛇突然掉转头来,它们张开血盆大口,往四面八方爬去。 蟒蛇的动作很快,一下子就蹿到了人群当中。 紧接着,就有侍卫大声道:“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人群一片混乱,各个奔逃不已。 沈长歌和秦月被奔逃的人群冲散。 许多人不停拥挤推搡。 沈长歌转眸去寻找小五的身影,却发现小五已经被挤到离她很远的地方。 一切都像是有预谋一样。 有一群人故意在沈长歌的身边奔走,故意挤开她的婢女,令她独处。 .. 蟒蛇见人就扑,凶残无比,它们的力量又不是几个人就能够抗衡得了的。 侍卫们手忙脚乱,只能先保护皇上,再去对付蟒蛇。 仅仅片刻,不少人已经被蟒蛇所伤。 这时,沈长歌感觉有人在身后奋力推了她一把。 沈长歌脚下一滑,不小心跌在了地上,她手撑着地面,想赶紧爬起来。 一条巨大的蟒蛇却来到了沈长歌的面前,它张开大口,即将朝沈长歌咬下。 咫尺之间,沈长歌看见了这蟒蛇嘴里的牙齿,长而尖细,散发着一股恶臭。 这条蟒蛇并没有被拔掉牙齿,它的牙齿是含着剧毒的。 生死关头,沈长歌已经没有时间去想,是谁布置了这一场局,难道是为了对付她? 眼看着蟒蛇就要咬下来了,沈长歌翻身一避,大喊了一句:“小五!” 小五正极力赶过来。 然而在此情此景,蟒蛇越是危险,人群就越慌乱,他们毫无章法地四处逃走,挡住了小五的路。 场面混乱不堪,一阵阵的哭泣声、哀嚎声、叫骂声..充斥在人的耳朵里,营造了一层恐怖的氛围。 小五只听得见沈长歌的声音,却看不见沈长歌的人影,一时间是心急如焚。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却有一堆陌生的宫女太监挡在她的面前。 沈长歌现在是孤立无援,她朝哪个方向躲避,那蟒蛇就追着她去哪个方向,就像是认定了她。 渐渐地,沈长歌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 .. 沈长歌暗暗握紧了袖中的匕首,打算与蟒蛇殊死一搏。 幸好,沈长歌一直都有随身携带一些小武器,藏在衣服里,旁人看不出来。 蟒蛇张口俯下来,它先是用尾巴卷起沈长歌的身子,一圈圈地勒住她的脖子,令她窒息。 沈长歌瞧准了时机和位置,她右手握着匕首,然后将匕首狠狠插在了蟒蛇蛇身的七寸位置。 蟒蛇皮糙肉厚,沈长歌用尽全力,也只能将匕首插进去一半。 她的心底而生一股寒意。一击不死,就会引来更严重的反杀。 蟒蛇感觉到刺痛,它将沈长歌往地上一甩。 刹那间,沈长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般,五脏六腑都在震痛,她的嘴角流出了血迹。 这一摔,或许是摔出了内伤。 趁着蟒蛇吃痛瞬间,沈长歌起身爬起来,她咬牙忍着全身的疼痛,用最快的速度跑开。 这匕首一刺,更加激励了蟒蛇的报复心理,它继续追着沈长歌跑。 .. 第116章 美人毁容 沈长歌的眼睛瞟了瞟人群,她一眼就落在了一抹白衣上,那是慕容惜。 她看见慕容惜,就往慕容惜的方向跑去。 慕容惜没想到沈长歌会朝她扑过来,她赶紧退后。 然而,沈长歌唇角微翘,一把抓住了慕容惜的手。 慕容惜身子无力,沈长歌不过是轻轻一拉,慕容惜就扑在了地上。 一条蟒蛇正看着慕容惜,伸出细长的舌头。 慕容惜被吓得花容失色,她连忙发出惊惶失措的声音:“奕哥哥,救我!救我啊!” .. 南宫奕为了表现自己,一大早就跑到皇帝的跟前了,哪里听得见慕容惜的救命声。 慕容惜简直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根本逃不开蟒蛇的追击。 蟒蛇直接朝慕容惜咬下来,一口咬在了她的右脸上。 只听见慕容惜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啊!” 随后,慕容惜晕倒在地,一脸血污。 .. 没过多久,大批的侍卫涌进来,他们击杀了所有蟒蛇,终于控制好了局面。 皇帝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的面容是怒不可遏,问“有多少人受伤了?” 罗放跪地,道:“总共伤了十一人,所幸无人死亡。是臣护驾来迟,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原本是兴高采烈的,被这一场蛇祸给影响了,他怒斥道:“罗放,你的确是护驾来迟,自己去领一百大板。” 罗放叩首道:“臣谢皇上不杀之恩。”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一群舞姬,更是气上心头,道:“把这些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舞娘们一个个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格外惨烈,但无人会为她们求情。 要不是她们弄出了蟒蛇舞,也不会导致这一场祸端。 .. 事已至此,皇帝只能去安抚那些受伤的人。 这十一人中,伤势最重的就是慕容惜了。 蟒蛇的尖牙有剧毒。 慕容惜的右脸被蟒蛇所咬,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中,只见她的右脸一片血腥,惨不忍睹。 伤到这种程度了,估计就算痊愈,怕是也会留下疤痕,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 男子们都是一阵叹息,毕竟,他们也曾经为慕容惜的美貌所惊为天人,只是可惜了。 倒是女子们暗暗窃喜,这西周第一美人即将成为丑八怪了,当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 沈长歌被蟒蛇那一摔后,时不时地咳嗽着,还咳出了血。 太医看过之后,拿了一些药,说是没什么大问题。 王潦站在沈长歌身后,面露担忧,他也想上前去看看她的伤势,可是.. 杨诗诗扯了扯王潦的衣袖,阴阳怪气道:“夫君,你总是盯着别的女子,是不是我不如夫君的意啊?” 王潦回过神来,“你多虑了。” 是啊,他现在已经有了家室,还有什么资格去关心沈长歌呢? .. 宴会散后。 秦月扶着沈长歌的手,自责道:“早知道我就不去凑那热闹了,我若是待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受伤了。” 沈长歌笑着,面色却是苍白,只有她知道身体是有多么疼痛难忍。 “这件事,又不是你能预料的,自责有什么用?还不如给我去买只北街的烤鸭。” 秦月给了个白眼:“这时候还能开玩笑,可见你伤得不重,等你伤好了,我给你买一百只烤鸭子好不好?” 沈长歌的身体已经够痛了,她不想再忍耐自己的食欲,“我现在就要吃,你亲自去买,然后送到我府上,当你赔罪了。” 秦月无奈,“好好好,我现在去买。” 她将沈长歌的手搭在小五的身上,“照顾好你家小姐。” 然后,秦月就驾马往北街的方向去了。 .. 就在秦月转身的一瞬,沈长歌猛然吐出一口血来,她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脚下虚浮无力。 小五赶紧将沈长歌放在背上,二人上了马车,她问:“小姐,你还好吗?” 沈长歌道:“没事,我们先回沈府。” 小五对车夫道:“快点出宫!” 从皇宫到北街,再从北街到沈府,起码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小五这才明白,沈长歌是故意支开秦月的,估计是伤势严重。 赫烈却是站在后面幸灾乐祸。 这西周人果然不单纯,看他们自相残杀,倒是挺有趣的。 刚才,赫烈亲眼目睹了沈长歌是如何逃离蟒蛇的,那女子果真是杀伐果断又阴险狡诈。 赫烈走到沈长歌上车的地方,他低头瞧了瞧地上的一滩血迹,心想,她倒是挺能忍耐的。 .. 小五背着沈长歌一路回到房间。 沈长歌指了指柜子。 小五明白过来,把柜子里的止痛药丸拿出来。 赵嬷嬷也听说沈长歌受伤了,她抹了抹眼泪,端来清水。 沈长歌服下药之后,才好了许多。 之前在皇宫里,很明显,那个太医就是故意说沈长歌没有大碍的,那个设计这一场蛇祸的幕后黑手,估计在宫里有点实权,还能买通太医。 沈长歌额头上全是汗,赵嬷嬷用毛巾给她擦了一遍。 赵嬷嬷心疼道:“小姐,夫人去得早,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然奴婢下了地狱,哪里有颜面去见夫人?” 沈长歌只是胸腔内疼痛难忍,并不是有性命之忧,她吃了那止痛药丸之后,才勉强好上一点。 “赵嬷嬷,你去备好热水,我想沐浴。” 赵嬷嬷道:“好,奴婢这就去。” .. 沈长歌不喜欢沐浴的时候有人在边上,她就支开了所有人。 然后缓缓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白色里衣已经是浸满了血,可想而知,她的后背是什么样的情景了。 沈长歌走进澡盆里,让温热的水清洗着身上的伤口。 这时候,沈长歌突然听见了脚步声,她迅速地扯过一旁的衣服,盖在了自己身上,“是谁?” 慕珩踏夜而来,一身风尘仆仆,眼角眉梢都凝结了一层冰霜。 他走到沈长歌的身后,待目光触及她后背上一片殷红时,心中不禁为之一痛。 他按住她的肩膀,说了句:“别动,是我。” 第117章 心上人就是眼前人 沈长歌听出来了,这是慕珩的声音。 想也想得出来,只有他会悄无声息地进入她的房间。 只是,她这副样子,怎能被他所见? 这个可恶的男人,总是想着来占她便宜! 沈长歌抓起大衣,将自己全身盖好,难免羞怒,“你..现在出去!” 慕珩似乎没有把沈长歌的话放在耳里,自顾自道:“这才多久没见,你又让自己受伤了,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沈长歌道:“那也与你无关。” 慕珩勾起薄唇,道:“我若是出去,岂不是被你那个侍女给看见了,到时候我们这关系,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或许是因为水汽氤氲,沈长歌的脸颊有些微红,她的手指抓着衣服,挡住大半个身子。 慕珩却打横将沈长歌抱起,他的动作很温柔,慢慢地将她放在床上。 沈长歌拉过被子,缩在角落里,盯着慕珩,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以为我受伤的时候,打不过你,你..你就可以趁人之危了?” 慕珩淡淡瞟了沈长歌一眼,她的身材瘦小,并不足以让他失去自控力。 “你多虑了,何况你没受伤的时候,不是也打不过我么?” 沈长歌将头偏向一边,她嘟着嘴巴,面露委屈。谁让慕珩说的是事实,她无力反驳,只能生闷气了。 慕珩朝着沈长歌靠近,她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青梅香味,在吸引着他靠近。 沈长歌瞪着大大的眼睛,抬头相望。 慕珩拉过沈长歌的手,她宽大的外衫滑落,露出后背。 沈长歌意图挣脱慕珩,却被他点了穴道。 慕珩道:“不要乱动,我只是看看你的伤势。”他的手覆在她的后背,冰凉如玉。 沈长歌感觉到有一股真气传送到她的体内,温暖着她的五脏六腑。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沈长歌知道慕珩在做什么。 她明白他的好意,只是这样的姿势,的确有些难为情。 过了一刻钟之后,慕珩解开了沈长歌的穴道。 慕珩将沈长歌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调侃道:“我才离开几日,你就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看来,你是离不开我了。” 心系一个人,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会记着她、想着她。 慕珩的眼神,难得柔情,如同揉碎了一整夜的星子,恨不能把所有的光芒都给了沈长歌。 这时候,沈长歌却想起了慕珩挂在书房里的那幅画卷,心想男人都是不靠谱的,一个个三心二意,她不能被他的表象所蒙骗。 她冷声道:“我不用你关心。” 慕珩的心有些受伤,他没想到自己的一腔热情,得到的却是她的漠然。 沈长歌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可为什么,她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这一生至此,他就喜欢过一个人。 .. 慕珩气急,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沈长歌的额头,骂了句:“不知好歹。” 沈长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气呼呼地看着慕珩:“你为何打我?” 慕珩脸色带了丝悲意,看起来竟然几分落魄,“沈长歌,你真没良心。” 沈长歌这时才仔细观察着慕珩。 他的脸上略显疲态,似乎是多日不曾好眠,衣服上也布满了霜尘,鞋尖上沾了些泥土,看上去远道而来。 慕珩一直都是个极爱干净的人。 可这次却..他是从远方赶来,只为特意看看她的伤势么? 沈长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你。” 慕珩说得没错,沈长歌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她自私无情,这一世,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只为了复仇。像她这样的女人,不配被人所爱。 沈长歌咬咬牙,言辞倔强,道:“你既然有了心上人,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她记得那幅画像上的女子,美艳不可方物,如同盛世牡丹。 慕珩一头雾水,反问:“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沈长歌脸色傲然,她偏头看向墙壁那一侧,道:“之前,你同我求的那幅画,你日日凝望的那幅画,那画中的女子,不就是你的心上人么?” 慕珩俯下身子,他捏住沈长歌的下颚,迫使她的眼睛看着他的脸,然后,他一字一字道:“谁说那画中人是我的心上人了?我的心上人,就是眼前人。” 而他的眼前人,就是沈长歌。 我的心上人,就是眼前人.. 不得不承认,沈长歌因这句情话产生了几分旖旎的情愫。 咫尺之隔,她能够看清慕珩琥珀色的瞳孔,而在他的瞳孔里,她看见了自己。 曾听人说过,一个人的眼神是不可能说谎的。 那么,他的眼神,可以相信吗? 不,沈长歌不要再变成萧锦华,那样的下场太残忍了。 .. 慕珩低头,欲去吻上她的唇。 沈长歌下意识推开了慕珩,她语气冷漠,说了一句:“可惜,我对你无意。” 手在触及他胸膛的时候,却是一手湿热。 她定眸一看,是一手的鲜血。 只因慕珩喜欢穿着黑衣,所以从外表上看,看不出分毫,他也没有表露出半分异常。 沈长歌的手有些颤抖,她惊声问道:“你受伤了?” 他明明受了伤,却还在给她传送内力。 这个男人,果真有那么爱她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吗? .. 慕珩苦笑着,眼眸流露出几分苍凉。 他道:“沈长歌,我不顾这一身累累伤痕,用尽所有力气来拥抱你,只盼望着,你对我能有一丝一毫出自真心的眷顾,到头来,是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慕珩往后退去,步子踉跄。 对慕珩而言,伤他最深的,往往不是那些刀剑,而是她下意识的抗拒。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感受到疼痛。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她不爱他。 不爱他的人,他又何必留恋呢? 他也有他的骄傲,那些为她的卑微,是时候结束了。 转身,没入黑夜。 自此之后,再无相思。 第118章 拿命去讨好一个姑娘 沈长歌望着慕珩离开的方向,不禁有些枉然,她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这样也好,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都是最好的结局。 她这一世,是没有资格去拥抱爱情的。 .. 慕珩离开沈府后,他迎着月光,独自一人回到了昌平王府。 踏入王府的时候,忽然,他的身子往后倒去。 原来,再如何强大的人,也终会有倒下的时候。 路河见慕珩回来了,他赶紧迎上去,“王爷,你受伤了。” 他低头一看,慕珩身边有一股血流。 这么多年来,路河是一直陪在慕珩身边的,是他看着慕珩一步步成长,直到今天。 在外人眼中,慕珩是无所事事的公子,他不苟言笑,生人勿近。 只有路河知道,慕珩这一路走来多么艰难,那是踏着一路血泪而来。 .. 慕珩是在三岁的时候,被秦敏抱养,收为养子。 尽管慕珩的天赋已经比常人高出许多,但他却从不自恃天赋异禀,而是付出常人百倍的努力。 从三岁开始,无论是狂风暴雨,亦或是烈日严寒,慕珩都坚持着练武读书,没有偷懒过一天。 就是这份毅力,也足以让人动容。 七岁的时候,慕珩就能执剑杀人如麻,于各个高手之中取人首级。 白日,他是外人眼中的世家公子,黑夜,他是嗜血而生的修罗。 受伤对慕珩来说,是家常便饭,只是,他从来没有喊过一句痛,更没有流过半滴泪。 路河甚至以为,慕珩是天生不会疼的人,因为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然而,这世界上,只要是人,都是凡胎肉骨做的,不可能有人天生就是一块石头。 路河记得,慕珩十二岁那年,昏迷了三天三夜,迷迷糊糊当中唤了一句「娘亲」。 是从那个时候起,路河才意识到,原来慕珩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一个孩子,却从小背负了那么多血债,成为一个杀人工具。 这一切,除了路河,无人得知。 哪怕是慕广秦敏,他们也不知道慕珩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在世人看来,那些天理难容的恶事。 慕珩从来不说,他早已经习惯了,他将真实的自己伪装起来,同时将自己的痛苦隐藏起来。 路河也已经习惯了慕珩受伤,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他并不慌张,只是叫来刘管家,“你去把薛太医请来。” 自从慕广秦敏去世之后,整个昌平王府都换了一批人,刘管家是慕珩的暗卫。 刘管家听后,就去请薛太医了。 .. 薛华是在睡梦中被刘管家给叫醒的,他就知道是慕珩那混小子又出事了,便拖着一副老身子骨,急急忙忙赶到了府里。 一进门,薛华就连连骂道:“再有下次,老夫绝对不来。” 路河赔着笑,道:“薛太医,你就别气了,先给王爷看看吧,他还在昏迷着。” 薛华脸色气愤,他走到床边,探了下慕珩的鼻息,道:“还有口气,没死。” 记忆中最凶险的一次,还是一年多前,慕珩浑身是血躺在树林的草堆里,要不是有人给他喂了些药,估计就死在那里了。也不知他平日里都去干了啥,总是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薛华打开药箱,拿出银针。 他一边摇头,一边埋怨:“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不过是上个月,短短一个月内,这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就是嫌命太长了。” 薛华骂了慕珩一顿,又去骂路河:“路河,你也不好好保护你家王爷。” 路河站在一旁,静默而立。 薛太医是个话多的人,上了年纪,话就更多了,难免说个不停,路河都习惯了,只是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薛华替慕珩把脉之后,发现他内力消耗过大,不禁有些疑惑,他受的都是外伤,内力怎么会如此虚耗呢? 问道:“路河,你知道这臭小子去干了啥吗?” 路河当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叹气道:“他啊,不过是拿自己的命,去讨好一个姑娘罢了。” 薛华眉头骤然凝成了一堆,脸色大变,就像是听到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他问:“姑娘?慕珩这小子有心上人了啊?是谁?” 这么多年,薛华从没听说慕珩看中过哪个姑娘。 甚至,慕珩都不喜欢接触女子。 因此,薛华以为慕珩不近女色,是他身有隐疾,差点给他开几服药了。 路河双手抱胸,道:“还能是谁?就是沈家那丫头呗。” 沈家丫头..难道是沈长歌? 薛华对沈长歌的印象还挺不错的,那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难怪慕珩会动心,真是有眼光! 薛华突然明白了,怪不得之前,慕珩特意问他寻了一味去疤痕的药。 这么多年来,慕珩身上那么多疤痕也没找薛华来要过祛疤药,看来是为了一个姑娘啊! .. 这时候,慕珩悠悠醒了过来,他看见薛华正在施针,从床上坐起来,道:“薛太医,果然又劳烦你了。” 薛华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好说歹说,要慕珩多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可这小子就是不听。 他厉声骂道:“再有下次,你就算病死了,你死在外边,我也不会来救你。” 慕珩脸色惨白,他低声说了一句:“不会有下次了。” 薛华骂骂咧咧道:“臭小子,你记住今天说的话。”他知道慕珩就是不听劝。 这辈子的傻事,他做得够多了,竟然妄想着拿自己的心去焐热一块石头。 慕珩记住了,他再也不会拿命去讨好一个姑娘,再也不会了。 只是,心里有块地方,真的很疼。 原来爱而不得,会是这样难受。 若不是那次,她出现在他面前,在他濒临死亡的瞬间,将他拉回人间。 清风朗月之下,是她乌发如墨,漾动少年的心弦。 他寻了那么多天,或许冥冥之中有缘,让他遇见她、爱上她,然后为她所伤。 第119章 血腥警告 这一夜,沈长歌静坐无眠,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手掌上是已经风干了的血迹,依旧触目惊心。 有一个男子,曾多次救她于水火,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她真的对他..没有一点点的心动吗? 不是不曾心动,只是不能心动。 沈长歌已经尝过情爱的剧毒,她不能、更不敢把自己的心交付给任何一个人。 这一世,注定与孤独为依。 .. 与此同时,俞南王府。 慕容惜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右脸一片血污,甚至散发着恶臭,惨不忍睹。 素来爱惜容貌的她,当然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而且,慕容惜觉得右脸奇痒无比,她忍不住伸手去挠,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南宫奕自然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他正守在皇帝跟前,无暇顾及慕容惜,谁知她竟然被蛇所伤,还被毁了容貌。 现在,南宫奕只能吩咐太医在府里,尽力给慕容惜医治。 可是慕容惜根本不让人靠近,她用面纱遮住脸,声音尖刺:“你们都不要过来!” 婢女们想靠近,慕容惜直接拿花瓶摔过去,“你们走啊!给我滚出去!” 慕容惜是个自负骄傲的女人,一直自持容貌倾国倾城,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毁容的样子,她要继续保持西周第一美人的称号,没有人可以取代她。 太医们一个个的干着急,道:“您不让我们医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慕容惜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她将房间里的东西砸个不停,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 太医们无奈,只能去求助南宫奕。 南宫奕走进房间,就看见慕容惜在那摔东西,模样举止形同一个疯妇,哪里还有半点美人之感? 慕容惜看见南宫奕了,她的身子往后缩去,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委屈道:“奕哥哥,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不要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南宫奕好声劝道:“惜儿,你总得让太医给你看看,受伤了,不治如何会好呢?” 对于慕容惜来说,毁了她的脸,比要了她的命还要煎熬,谁让她是西周第一美人呢?没了美貌,她是活不下去的。 慕容惜捂住脸,躲在屏风后面,“不,不..我现在很丑,不能让你们看见,你们都出去。” 太医急道:“蛇毒不及时清理的话,会危及性命。” 南宫奕心里一阵烦躁,眼下慕容惜这个样子,像是疯癫了一般,不及时治疗的话,怕是会丧命。 他迫于无奈,只能先将慕容惜打晕。 婢女扶着慕容惜躺到床上。 太医揭开慕容惜脸上的面纱。 霎时,一阵刺鼻的恶臭味传开,弥散在整个房间内。 南宫奕下意识用衣袖挡住了鼻子,待看见慕容惜那半边腐烂的脸时,他只觉内心翻江倒海,有什么东西即将被吐出来。 她的脸,就是一块腐烂的肉.. 室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股恶臭味,但碍于身份,面上不能流露半点嫌弃。 南宫奕实在忍受不住了,转身离开了房间。 .. 经过这件事后,慕容惜的性命虽然是保住了,但容貌是彻底被毁了,就算痊愈,也会留下疤痕。 慕容惜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她一旦看见自己的脸,就会情绪失控,然后大发脾气,婢女们只能撤走房间里所有的镜子。 南宫奕本就只是爱慕容惜的美貌,或者说,他爱的是那个倾国倾城的慕容惜,如今她已然毁容,他当然不愿意去面对一个丑八怪。 .. 这日,南宫奕进宫,求见赵贵妃。 赵贵妃看见南宫奕,脸色就沉下来了,“本宫听说,你最近很是冷落慕容惜?” 南宫奕就知道是为了此事,他解释道:“母妃,并无此事。” 赵贵妃道:“本宫已经知道发生的一切了,可你要清楚,只要她是慕容惜,无论美丑,你都不能冷落她,因为她是慕容枫的女儿。” 南宫奕低下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儿臣知道,母妃还有何事吗?” 赵贵妃面色有些忧愁,“皇上似乎对蛇祸一事很是关心,有几个人,需要你去清理一下。” 话说到这,南宫奕也明白了,那夜蟒蛇舞一事,就是赵贵妃暗中安排的,只是,她为何要那样做呢? “儿臣有一事不明,母妃为何要制造那件事?” 赵贵妃冷笑一声,尖细的豆蔻护甲划过座椅扶手,道:“本宫是为杀了沈长歌。” 杀了沈长歌?南宫奕忙不迭出声,“沈长歌不过是个区区女子,如何值得母妃下如此功夫?” 赵贵妃盯着南宫奕的脸,讥笑:“你这是心疼了?本宫就是为了你,才下定决心要杀了沈长歌。” 她甩了甩宽大的绣袍,起身道:“成大事者,如何能困于儿女私情?任何影响你大业的女子,本宫都会赶尽杀绝。” 南宫奕道:“儿臣一直记得自己的大业,对沈长歌并无私情。” 他回忆起自己十五岁的时候,身边有个婢女,名叫彩衣。 彩衣的模样算不上特别好看,但她的手指特别白皙修长,如白玉一般。 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当时的南宫奕,迷恋上了彩衣的那双手。 可是,这件事被赵贵妃知道了,她命人剁下了彩衣的手指,一根一根摆在盘子里,放在南宫奕的面前。 那一刻的血腥,成了南宫奕一生难以忘怀的噩梦。 自此,南宫奕再也不敢表露自己对任何女子的喜欢,因为赵贵妃会立即杀了那些女子,给予他血腥警告。 后来,赵贵妃有意让南宫奕和慕容惜相遇,他心思敏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赵贵妃希望他喜欢上慕容惜。 潜移默化下,南宫奕就把慕容惜当作了自己的目标。 这么多年来,南宫奕一直活在赵贵妃的掌控之中,他忍辱偷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成就大业,将那些欺负过他的人狠狠踩在脚底。 第120章 秦月的婚事 赵贵妃活了这大半辈子,不是那么好被蒙骗的。 她之所以会花功夫除去沈长歌,一方面是沈长歌已经影响了南宫奕,还有一方面就是沈长歌和南宫淳关系匪浅。 这段日子,南宫淳动作不断,铲除了不少赵贵妃安插在朝廷里的人。 赵贵妃根本不相信,一直以来的南宫淳会突然开窍,身后定是有人指点,直到她发现了南宫淳和沈长歌的来往。 当慕容惜请求赵贵妃出手除去沈长歌的时候,赵贵妃立即就答应了,只是没想到,不但没能杀了沈长歌,反而让慕容惜容颜尽毁。 这让赵贵妃如何不气? 自从那个云兮进宫,皇帝待赵贵妃就冷淡了许多,从前那些盛宠是不复存在,这也让赵贵妃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和恐惧。 时光,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最残忍的东西。 赵贵妃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意,她语气不禁软了几分,道:“慕容惜那边,你多多安抚一下。” 在赵贵妃面前,南宫奕当然要保持惟命是从的模样,他立即应声,“母妃放心,儿臣一定会安抚她的。” .. 踏出皇宫的瞬间,南宫奕就完全变了一副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恨毒。 他对身后的余朝道:“那边的事情进展得如何?” 余朝道:“这段日子的生意,比往常好了许多。” 南宫奕的嘴角渐渐浮现一抹笑意,道:“继续保持下去,做得隐秘些,不要被人发现了。” 余朝眸露忧色,道:“有件事情,属下想着还是要告诉王爷。” 南宫奕问:“什么事?” 余朝:“前段日子,有一批新货在途中,被人给放了。” 南宫奕笑意凝固,问:“可有走漏消息?” 余朝:“自始至终,我们的人都没有露过面,都是交由三公子去办,就算走漏消息了,也查不到我们的头上,王爷自可高枕无忧。” 南宫奕始终不太放心:“做事还是小心谨慎些。” 这种生意的利润巨大,成大事者,谁不得准备一笔钱财,用于招兵买马? 南宫奕经营此事,也不过半个年头,他尝到了其中的甜头,自然会继续下去。 他如今是越发不想回到王府,更不想面对慕容惜那张脸,心里反而对沈长歌是念念不忘、朝思夜想。 南宫奕这人,对于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在意,“沈长歌那边怎么样了?” 他打听过那个给沈长歌把脉的太医,她伤得不轻。 余朝回道:“沈长歌虽然受了重伤,不过区区几日,就能活蹦乱跳的,属下感到十分惊奇。” 南宫奕狭长的凤眸里闪烁一丝亮光,“这个女人,本王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 沈府。 沈长歌这次受伤不轻,不宜走动,就一直待在家里。 皇帝的赏赐是千两黄金和百匹绸缎,它们被运到沈府的时候,沈易想顺手将它们充入府里的库房。 许老太太直接责骂道:“这是皇上给长歌的赏赐,那就是她的。” 沈易只能悻悻放弃了这个想法,也不好说些什么。 许老太太见沈长歌被蟒蛇所伤,早已经心疼得不得了,她吩咐绿萝搬了好多补品,送去沈长歌的房间。 沈长歌不喜欢那些大补的东西,赵嬷嬷就时时刻刻「监视」着她,迫使她喝完。 这一碗碗的补品下去,沈长歌的伤养得很快,其实,还是多亏了慕珩的内力。 沈长歌摇晃了脑袋,她不能再想起那个人,绝对不能!她应该想的是自己最爱的烤鸭。 奇怪,沈长歌明明让秦月去北街买烤鸭了,这都三天了,还不见秦月回来,她想吃的烤鸭也没有来。 秦月是个守信的人,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天地良心,沈长歌可不是记挂着她的烤鸭,而是担心秦月的安危。 只是秦月那丫头,虽然走南闯北惯了,但做事情素来冲动,就是怕她遇上恶人。 “小五,你等下去秦府问问,秦月什么时候回来?” 小五道:“秦府那边比你还着急找到秦小姐,你就放心吧。” 沈长歌问:“为何?” 小五解释:“秦成向皇帝递了奏章,说是要回到边境,皇帝也同意了。秦成就是放不下秦月,想给她找个婆家,因此,他着急把她找回来,让她拜堂成亲。” 沈长歌不禁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她问:“拜堂成亲?定的是哪门子亲事啊?” 秦成一心想把秦月嫁出去,沈长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给她找好了夫家。 沈长歌往深处想了想,如果秦月留在京城,对于皇帝来说就是一个人质,皇帝自然会放心秦成在外。 小五思索一番,道:“似乎就是秦成麾下的一个副将,叫..叫贺天。” 沈长歌是认识贺天的,贺天为人老实靠谱,又是秦成一手带大的,人品绝对信得过,长相也还不错。 秦月若嫁给贺天,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只是贺天性子呆呆愣愣的,讨不了秦月的欢喜。 ‘若是秦月不愿意,这桩婚事,怕是有点困难。秦月这丫头,莫不是早知道,所以才逃婚了?害得沈长歌白担心一场。 至于沈长歌想要的烤鸭,估计是等不到了。 沈长歌伸了一个懒腰,面朝阳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小五道:“小姐,今日的天气格外好,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总是待在房间里,对养伤也不利。” 沈长歌听从了小五的提议,“那就走走吧。” 如今的沈长歌,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就该多出去走走,而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人生在世,总是要自己寻些乐子的。 仇恨要报,仇人要杀,但这并不影响沈长歌活得快乐。 而且,沈长歌知道有个地方十分有趣,听说今日来了一批新人,她当然要去捧个场。 最关键的是,沈长歌要去那里找一个人:“失踪”多日的沈安。 所有害过沈长歌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沈安也不例外。 .. 第121章 一点点折磨 昌平王府。 刘管家对慕珩道:“王爷,王府门外有个小姑娘,说是要见你。” 路河问:“多大年纪的?” 刘管家道:“约莫十四岁的样子。” 听到这几个字,慕珩的心突然一颤,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沈长歌,只是他清楚明白,沈长歌不会来。 慕珩幽幽说了两个字:“不见。” 刘管家道:“可那位小姐说了,见不到王爷就不回去。” 慕珩本质上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根本不关心那些姑娘小姐的,“与本王何关?” 刘管家自讨没趣,他还以为是王爷的心上人呢,“奴才知道了,这就去让她走。” 路河长叹一声,暗暗摇头,“王爷你又是何苦呢?与其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如去拥抱整片森林。” 慕珩淡淡瞥了路河一眼,“闭嘴。” 路河丝毫意识不到慕珩的怒意,他继续道:“王爷啊,属下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忘情忘忧,更可以忘记沈小姐。” 慕珩的脸色变得阴沉,“别在本王面前提她。” “好的,属下再也不提了。” 路河心道:不提就不提呗,慕珩自己心里,估计每时每刻都在提沈长歌这个人,自欺欺人罢了。 慕珩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努力在忘记沈长歌的一切,可是关于她的记忆是那样鲜活,扎根在心里,根本无法忘记。 他沉默良久,冷不丁问了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忘记想忘的?” 路河使了一个邪魅的眼神,道:“王爷真想尝试吗?” 慕珩:“废话少说。” 路河道:“有一个地方,只要王爷进去了,属下保证王爷能忘记一切烦恼。” .. 逍遥居。 逍遥居是京城最近开的一家销金窟,短短一月之内,便名声大噪,生意红火。 沈长歌和小五都是一身男装,她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红衣女子迎上来,她看见沈长歌,“公子,你来了。” 小五看这女子的神态,似乎与沈长歌是相识的。 沈长歌手里拿着竹骨折扇,她轻轻地扇动着,问:“如意,沈安今日来了没?” 如意道:“正在里面呢。” 沈长歌将扇子合上,眉眼一弯,“很好。” 她知道沈易对沈安寄予厚望。 若是沈易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整日留恋秦楼楚馆,怕是会失望透顶吧。 沈长歌对如意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去见他。” 如意点头,然后转身去迎接其他的客人。 小五轻声问:“如意是小姐手下的人么?” 沈长歌笑道:“整个逍遥居都是我的,何况是如意呢?” 自古以来,风尘之地鱼龙混杂,是最适合打探消息的,也是情报最广的一个地方。 沈长歌投了一大笔银子,暗中经营了逍遥居,自然是有很大的用处。 如意是逍遥居名义上的老板,但她不过是为沈长歌卖命的罢了。 .. 小五跟着沈长歌往里面走去,只见满目流光溢彩,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歌舞声,欢笑声,此起彼伏。 这样的一个销金窟,难怪能在短时内火起来。 沈长歌停下脚步,她目视前方。 前方是一个搭建好的了舞台,灯火璀璨。 舞台中央是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随着花瓣洒落,女子在台上扭动着自己的腰肢。 周边围满了男子,他们手里一掷千金,就为搏得美人一笑。 沈长歌在那群人中看见一个熟悉的男子,她唇角微翘,坐在一旁。 沈安挤在人群之中,手里攥着一把银票,往上空飘洒。 灯红酒绿之中,沈安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心甘情愿沉醉其中。 小五站在沈长歌身旁,面露疑惑:“沈安哪里来这么多钱?” 沈长歌当然知道沈安不会有这么多钱,正是因为他没钱,所以他就会想尽办法去借钱,这世上越容易借到的钱,利息就越高。 沈安正在一步一步走入一个巨大的圈套。 如意走到沈长歌身边,道:“公子,他这一个月来,日日都在此。” 沈长歌扯了一抹笑意,附在如意耳边说了几句。 如意回答一句:“明白了。” 然后,如意往舞台上走去,她扯着嗓子,道:“今日,谁价格出的高,我们的梦儿姑娘就归谁了。” 话声一落,底下的男子就沸腾了,纷纷拿出自己的银票。 如意的眼神不经意地飘向沈安,略带讥讽道:“这位公子,你手里这点银子,就少掺和吧。” 沈安羞愤,回道:“你别瞧不起人,我有的是钱!” 如意半笑着,“那就拿出来,让我们大伙瞧瞧啊,各位说是不是?” 沈安摸摸口袋,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银子了,他与沈易发生争执之后,就赌气离开了沈府。 这几天下来,已经把身上所有的钱用光了,脸色顿时尴尬。 其他的人在一边起哄:“没钱就别来玩了,穷光蛋还敢来贪图我们梦儿姑娘,啧啧啧。” 如意趁机嘲讽沈安,“我们这地方呐,有钱就是大爷,不是你这种穷小子可以玩得起的。” 她转头吩咐道:“来人,把这个穷鬼赶出去!” 上来两个男子,他们拖住沈安的双手,将沈安丢到外面去。 沈安也是个爆脾气,他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日子,学了些拳脚功夫,就与逍遥居的人打起来了,当然了,他不是对手,还手只会被打得更惨。 两个男子把沈安狠狠揍了一顿,丢到门外,临走前,吐了一口唾沫,“没钱的人,还敢进来,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沈安趴在地上,他抹了抹嘴角的血,骂道:“我可是太傅公子,你们这样对我,我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如意弯下腰,面带怜悯地看着沈安,道:“太傅公子?呵呵..就算你是天王老子,老娘也不怕你。” 她吩咐道:“把这个人丢远些,别脏了逍遥居的门。” .. 沈长歌只是静静地观赏着,她就是要把沈安给逼上绝路,直接杀了多无趣啊,就是要一点点地折磨。 这一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第122章 强取豪夺也罢 慕珩万没想到,路河带他去的地方是逍遥居。 而且看上去,路河对这里很是熟络。 刚一进门,就有一大堆的女子围上来。 此时此刻,慕珩坐着,整张脸是笼罩着黑云的。 倒是路河,在一旁喜笑颜开,左拥右抱,何其美哉! 慕珩的相貌本就出众,再加上他衣着富贵,看起来是个有钱人,不少女子眼巴巴地想贴在他身上,但他一闻到女子身上浓郁的胭脂味,就下意识用掌风把她们推开。 路河劝道:“王爷,你不要太拘束了,逍遥居这里的姑娘都是全京城最美的,最会讨人喜欢的。” 他觉得自家王爷就是接触的女人太少,才会对一个沈长歌念念不忘。 慕珩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寒意,反问:“这就是你说的,能让人醉生梦死的地方?”他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路河的话。 迎上慕珩清冽的眼神,路河不禁有些瑟瑟发抖,他赶紧正襟危坐,将姑娘们都赶了出去。 就在姑娘们推门而出的时候,有两个青衣公子路过。 有一个姑娘走得急了些,不小心撞到其中一个公子身上,那公子哥回过头来,没想到,一眼看见了房间里的慕珩和路河二人。 路河差点把嘴里的酒给吐出来,吞吞吐吐道:“沈..沈沈沈。” 慕珩侧眸看过去,恰好对上沈长歌的眼神。 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沈长歌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慕珩,她打开折扇,瞬间半遮住自己的脸,然而已经晚了,慕珩和路河都看见了她。 路河一脸笑嘻嘻,打招呼:“好巧啊!你们也在!” 沈长歌讪笑回道:“抱歉,打扰了。”她一直用扇子遮住脸,然后转身,往原来的方向走。 慕珩的脸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遇见了一个陌生人。 路河也是一头雾水,他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沈长歌。 真是奇怪了,沈长歌一个女子,来这里作何?也是来花天酒地的? 他听说逍遥居里有几个长相十分清秀的男倌儿,难道沈长歌好这一口?怪不得看不上他家王爷呢。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路河不禁带了个冷颤,道:“王爷,你说我们刚刚看见的。.是不是沈小姐啊?属下还以为自己酒喝多了,眼花了呢?” 慕珩眼中阴郁,他的手指用力,几乎要捏碎手中的杯子。 明明是来忘记她的,却偏偏又遇见了她。 路河自觉失言,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王爷明明心里想着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慕珩突然给自己灌了一大杯酒,道:“再多嘴一句,今年的俸禄就别要了。” 路河赶紧道:“别啊,王爷,属下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多嘴。” 就在落杯之际,慕珩意识到,原来,他真的忘不了她。 然而下一秒,路河就看见慕珩消失在他的面前,如同一阵风一样,离开了房间。 .. 沈长歌一路加快了脚步,从后门离开了逍遥居。 这一路上,她的心跳加速,莫名忐忑。 就像是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住一样。 小五不了解沈长歌的心思,她只是觉得,刚才是不是已经暴露她们的身份了。 沈长歌深呼一口气,暗道:今日真是风水不利,在逍遥居都能遇见慕珩。 这就很是尴尬了。. 沈长歌心想:她与慕珩做不成朋友,也不至于会成为敌人,他应该不会四处张扬..她出现在逍遥居的事情。 她轻吐了一口气,道:“沈安那边,找个人盯着。” 小五:“是。” 然后,沈长歌从小巷子里面拐出来,说了句:“回去吧。” 拐弯处,她的余光不经意瞟见,角落里那一抹黑影。 沈长歌没有驻足,并没有回头看,而是一路走回了沈府。 .. 慕珩从角落里出来,眼神落寞。 他看着沈长歌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路河赶过来的时候,只见慕珩独自站着,一言不发。 他走过去,轻轻唤了句:“王爷。” 路河心里把沈长歌骂了无数遍,像她这种不懂得珍惜的女人,实在太可恨了! 慕珩瞬间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落寞,依旧是那个冷傲清尘的公子郎。他转身道:“回府。” 这一世,他终究还是中了她的毒,放不下,忘不掉。 既然如此,那他就把她抢回来。 强取豪夺也罢,总之,她会是他的,只会是他的。 .. 沈长歌回到府里,换好衣服,就被沈易叫到大厅了。 沈长歌直接问:“父亲,有何要事?” 沈易脸色有些慌乱,甚至有些担忧,“这段时间,你可有看见你大哥?” 沈长歌心中顿悟,原来是为了沈安,她答:“父亲问我,可是问错了人,我并不关心大哥的行踪。不过,父亲可以去秦楼楚馆、酒楼赌坊找找,说不定能找到。” 沈易的心冰凉凉的,他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沈易对沈安的了解,他觉得沈安不会去那种地方。 沈长歌微微笑着,道:“没什么意思,我累了,要回去歇息了。” 说罢,沈长歌直接离开了沈易的视线,反正她与沈易已经撕破脸皮了,也没必要继续维持虚假的父女情义。 .. 沈易脸色沉下去,他觉得自己在沈长歌面前,是越发没有威慑力了。 这个小丫头翅膀硬了,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沈易心里更看重儿子,因为沈安就这一个儿子,所以,他对沈安给予了很大的厚望,奈何沈安不争气。 至于沈长歌,罢了罢了,只要她不给沈府丢脸,他也懒得去管教她。 这段时间以来,沈易吩咐下人在京城里,把所有的客栈都找过了,就是没有发现沈安的踪迹。 现在,沈易无可奈何,只能听听沈长歌的意见。 沈易吩咐下人道:“你们几个,去京城那些酒馆赌坊一类的地方找找,看有没有大少爷的影子,一旦发现,直接绑回来。” 他就不信沈安一个大活人就能消失了。 第123章 废了右手 京城的一家大赌坊里。 沈安摸了摸脸上的伤,唾了一口,他路过时,看见了一家赌坊,心里瞬间奇痒难耐。 沈安不久前才被逍遥居的人讽刺没钱,心里憋了一口气,赌坊又在吸引他,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赌坊。 当然了,沈安之前也没少去过赌坊。 .. 赌坊的人一看见沈安进来了,就抓住沈安,将他绑在凳子上。 一人光膀子大汉,撸起半截袖子,他举着砍刀,威胁道:“混小子,你没钱还敢来赌,先把欠我们的钱还了再说!” 沈安已经沾上了赌瘾,早就戒不掉了,心里手里都是痒痒的。 他哀求道:“这位大哥,再让我赌一把,就赌一把,我就可以翻身的,我保证一定把钱都还给你!” 沈安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太傅独子,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只是,他不好意思开口问沈易要钱还赌债,只能在外面流浪。 光膀子大汉笑了笑,一张脸油腻不堪,骂道:“我们这是赌坊,不是开慈善堂的,没钱赌个屁!你不把钱给还上,今日就剁了你一只手!” 沈安连忙道:“大哥,我有钱的,我是沈府唯一的少爷,你相信我,我有钱的。” 光膀子大汉闻言,眼珠子转了一圈,“原来是沈府的公子哥啊!” 沈安点头,趁机道:“所以,大哥你就让我再赌一把。” 光膀子大汉回头看了看,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 然后拿出一张纸丢在沈安面前,道:“既然你爹是沈太傅,那我们就让你再赌一次。现在,你白纸黑字写个借据,然后画押。” 沈安心里只想着赌博,连纸上的内容是什么都没看清,直接就签了名字,按了手指印。 光膀子大汉扣了扣牙齿,咧嘴一笑。 .. 三天后,沈易的人在赌坊里找到了沈安。 找到沈安的时候,他正被一群光膀子的男人给按在地上。 沈安的手掌被踩在脚下。 其中一人举刀挥下,直接砍断了沈安的右手手掌。 沈安自从被逍遥居的人赶了出来,就受到了刺激,他需要钱,但这副样子又不敢回沈府里,他想扬眉吐气,证明自己不是个窝囊废。 这时候,有人有意无意在沈安耳边说着,在赌坊多赌一把,说不定能捞到一笔钱。 沈安听信了,就踏入了赌坊,染上了赌瘾。 刚开始的时候,沈安赢了几把,认为自己运气好。 身边有人不断鼓动,他就赌了一把大的,没想到,这一把就输掉了所有钱,还欠下了赌债。 沈安不服输,紧接着继续赌下去,没想到这一输就是一直输。 越是输家,就越是想赌下去。 不过几天时间,沈安就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再加上利息,利滚利下来,差不多是半个沈府的家产,都要被他给败光了。 沈易的人赶到的时候,沈安已经被剁了手,赌坊的人拿着沈安签字画押的借据,要求沈府还债。 这事就算是闹到官府去了,也是沈安理亏,毕竟人家手里有借据,沈安不还也得还。 沈易气急,虽然是当朝太傅,但对这种赌坊也无可奈何,为了救出沈安,只能老老实实地把沈安欠下的钱给还了。 沈易为人处世圆滑谨慎,大半辈子没出过这样的丑,因为一个沈安,整个沈府的名声都被败坏了。 人人都在说沈府家风败落,唯一的少爷如同街头痞子一样,混迹赌场,欠下巨债,被人砍了右手。 沈易一直以来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名声,要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他恨不能让沈安死在外边,懒得去救。 这件事后,不仅是损了沈易的颜面,还让他赔了一笔巨款,半辈子的家产付诸流水。 沈易面上无光,把沈安带回府里之后,就没再看望过他。 .. 沈府上上下下也有一百来口人,全凭沈易的俸禄养着。 一下子赔了这么多钱,实在让沈易痛心疾首,毕竟他还要养家糊口。 于是,沈易想起了沈长歌的赏赐,想趁机从她的手里拿回来。 然而沈长歌却是装聋作哑,借故生病,推脱不见。 沈长歌可不是善良大度的人,沈安欠下的债,凭什么让她的银子来还? 绝对不行,沈长歌要当一个守财奴。 这一个个的,简直要把沈易给气死了。 .. 殷娴儿也是忧心忡忡,她眼睁睁地看着沈府的大半家产被沈安给败掉,心疼死了,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还要去平复沈易的心情。 做一个贤妻良母,也是真难。 沈易虽说对沈安失望透顶,但毕竟没办法完全抛弃。 所以,沈易请来京城最好的大夫,将沈安的断手给接上了。 但..就算好了,沈安的右手也拿不起重物了,更别提建功立业。 沈安这辈子,也就这个样了。 在世人眼中,沈安就是一个嗜赌成性的世家少爷,正经人家的女儿,谁敢嫁给他? 事情闹得这么大,就是沈易想走后门,给沈安找个好差事,估计也走不通了,皇宫里怕是都已经知道这事了。 沈易也要提防着朝中的仇家,最怕的就是有人趁机参沈易一本,说他教子无方,可见品性低劣,不配为首席太傅。 .. 而操控这一切的人,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 一觉睡到正午,沈长歌醒过来,洗漱完毕。 赵嬷嬷把沈安的事情给沈长歌讲了一遍。 沈长歌并没有流露惊讶的表情,区区一只手,算是便宜了沈安。 赌坊的人下手轻了,早知道,她应该提前打个招呼才是。 沈长歌当然不会这么轻松就放过沈安,毕竟,他可是在她背后射过不少冷箭。 她说过了,谁若是敢害她,她会十倍百倍还之! 所以,她对他的报复还只是刚开始。 先毁掉沈安的名声、毁了他的右手,从而毁了他的仕途,再慢慢把他逼疯,最后毁了他整个人。 让沈安一点一点丧失对生命的希望,沦落为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第124章 一杯就倒 秦月原先是去给沈长歌买烤鸭,没想到到了北街,她发现了一个久违的背影。 那人白衣不染纤尘,腰中佩剑,自她面前而过。 秦月追了上去,唤道:“冷渄。” 冷渄回过头来,风将他额间的发吹散,他看见了站在他面前这个..有些气喘吁吁的姑娘。 秦月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冷渄说,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哪一句,只能笑着挤出一句:“好久不见。” 冷渄的眼神有些意外,他本是到此执行一个任务,完成之后,打算回到天剑山庄,无意间遇见了秦月。 她似乎瘦了一些,越发显得身材高挑,依旧是把头发挽成马尾,穿一身款式简单的红衣,笑容灿烂,如同盛放的玫瑰。 他道:“秦姑娘,好久不见。” 秦月素来爽朗大气,不知怎么地,在冷渄面前,有些情不自禁的约束,她问:“这么多天,你都去哪了?” 冷渄回答:“秦姑娘知道我的身份,就会猜到我在干什么了。” 他的目光往下,瞥见秦月手中提着的包裹。 秦月拍了拍冷渄的肩膀,道:“这是我给别人买的,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包裹里是秦月打算带给沈长歌的烤鸭儿,然而秦月的本质是见色忘义,瞬间忘了还在京城苦苦等候她的沈长歌。 冷渄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对秦月的热情有些不太适应,“秦..秦姑娘,这个我就不要了。” 秦月提议道:“那我请你喝酒吧,难得遇见,不痛快喝一场,岂不是浪费了,你说是不是?” 毕竟秦月对冷渄有救命之恩,他也不便推辞,就同意了。 .. 秦月暗暗一笑,她记得沈长歌说过,要是喜欢一个人,就要多多制造和他相处的机会,不经意地让他对她产生心动的情愫,然后一击即中。 二人就近选了一家酒楼。 秦月的目光盯着冷渄,就像是一头饿狼,在盯着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她还忍不住吞了口水。 冷渄抬眸,问:“我脸上是有什么吗?为何你一直在看着我?” 秦月笑着道:“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特别好看。” 冷渄脸色变了变,他移开目光,“并没有。” 秦月笑意加深,她对小二道:“把你们这最好最烈的酒拿上来。” 小二赶紧去搬酒了。 .. 没过一会儿,小二就搬来了几坛子酒。 秦月直接拧开酒盖子,将一坛酒放在冷渄面前,道:“今日我请客,我们不醉不归。” 冷渄淡淡笑了笑,问:“秦姑娘酒量如何?” 秦月扪心自问,她的酒量还是不错的,那些年在军营里喝酒,她就只输给她爹。 更何况,秦月琢磨着冷渄,不像是个会喝酒的人,估计一杯就醉。 秦月道:“你放心吧,我千杯不醉万杯不倒。” 小二放下酒坛子的时候,好心提醒了一句:“二位客官,我们这的酒烈,容易醉人,二位喝的时候,千万不要太急了。” 酒烈?容易醉人?这对秦月来说不是件好事么? 她勾唇一笑,“知道了,你退下吧。” “好嘞,二位慢用。”小二甩了甩肩膀上的毛巾,转身退下,去招待其他的客人。 .. 秦月手托腮,歪着头问:“在你眼里,我有什么优点啊?” 冷渄细思了一会,道:“秦姑娘不仅心善,为人处世更是爽朗大方。” 秦月又问:“除了这些呢?我还有没有其他的优点?比如美丽温柔..难道这些不是么?” 冷渄的脸色有些泛红,回道:“自然是的。” 秦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极力将自己变得温柔些,“我还不知道你的来历呢?你若是信我,不妨和我讲一讲你的故事。” 冷渄的眸子里蕴了一层悲意,“我的故事没什么意思的,无非就是一个江湖剑客罢了。” 秦月道:“谁说没什么意思的?我就挺向往你的日子。” 冷渄反问:“你一个世家小姐,为何会羡慕我的生活?” 秦月笑意盈盈,“像你们这种人,每日在刀口舔血下活下来,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所以每一天都弥足珍贵,都充满了期待。” 冷渄有些愕然,他喝完一杯酒,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言论,你说的没错,我不知道自己会死在何时何地,每一天都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秦月:“你有没有想过结束这样的生活,离开天剑山庄?” 冷渄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离开?” 秦月点头:“对啊,离开。” 冷渄:“我已经习惯了。” 秦月有些无奈,不过没关系,她并非希望冷渄去变成什么样子。 最初遇见他的时候,他奄奄一息躺在路边,或许是命中注定,她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男人。 “没关系。” 冷渄:“嗯?” 秦月喝够了酒,胆子也大了,她鼓起勇气直接问:“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喜欢的姑娘? 冷渄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白色的身影,那夜苍白月光之下,晚风吹开她的面纱,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可惜,他就见过那个女子一次,自然也谈不上喜欢。 “没有。” 秦月窃喜,她将佩刀甩在桌上,昂首挺胸问:“既然没有的话,那冷公子要不要考虑一下喜欢我?” 冷渄被这阵势给吓住了,“啊?” 秦月重新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喜欢上我?” 冷渄有些呆滞,他问:“秦姑娘是醉了么?” 秦月暗骂:“真是个榆木脑袋,算了不说了。” 她也懒得装一副淑女模样,心里气闷,直接拎起酒坛子,往嘴里一灌下去。 然而,这一坛子酒下去,秦月醉了。 秦月喝完之后,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冷渄唤了几声,见没有反应。 他无奈摇头,然后解下外衣,盖在秦月的身上,笑而不语。 临窗的位置,风从外边吹来,吹散了冷渄的酒意,他的目光澄澈,望向远方。 .. 第125章 区区贱妾之子 等秦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中午了。 眼前空无一人,秦月看见身上的白色外袍,猜想冷渄估计是走了。 可恶,昨天,她怎么能在关键时候喝醉呢! 秦月揉了揉眉心,她将身上这件白色外袍折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包起来,等着有一天可以还给冷渄。 她眉目间有些浅浅的失落,他就这样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 魂牵梦萦的是她,念念不忘的也只是她。 早知如此,就不该遇上这个人。 可缘分这种事,谁能自主操纵呢? 罢了!下次看见冷渄,直接把他扛回去,不给他溜走的机会。 秦月将自己的大弯刀抗在肩上,走出了酒楼。 耽误了这些时辰,也该回去了。 沈长歌还在等着烤鸭儿呢! .. 沈府近日都笼罩在一层阴郁的气氛之下。 沈易的脾气是越发易怒,下人稍有不慎,就被斥责,更有甚者,被赶出沈府。 大家心知肚明,老爷是被大少爷的事情给气到了,心里有火,还没有发泄完毕。 沈长歌刚走出院子,就看见不远处,沈府管家在打骂一个下人。 听管家说的话,似乎是这个下人打碎了沈易的一个砚台,然后触怒了沈易。 沈长歌不以为然地走开,这段时间都赶走了好多的下人,原因无非是沈府没多少钱了。 看来最让沈易痛心的还是他的儿子,也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小五跟在沈长歌身后走着,道:“小姐,沈易找了最好的大夫,给沈安治好了右手。” 沈长歌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的花草,轻吐一句:“治好了。.可以再毁了,不是么?” 小五问:“小姐的意思是?” 沈长歌的眼眸一暗,而后忽然一抬,闪过几分精光,道:“我听说,沈府里有几个下人经常去赌坊,不如让他们在沈安面前多晃悠吧。” 这人哪,有两种东西不能沾,一是赌,二是毒。 因为一旦沾上,终身都难以戒掉,越是压抑,就越是上瘾。 沈安沾上了赌博,说不定也同时沾上了毒瘾。 南疆那边有一种名叫罂粟花的植物,近几年传到了西周。 有不少人深受此害,难以自拔,而且价格昂贵,一般人负担不起。 那日,沈长歌在逍遥居里看见沈安,就觉得他面容消瘦,眼眶凹陷,像是吸食了罂粟花的状态。 跟沈长歌有段日子了,小五能够迅速地明白沈长歌的意思,她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 说曹操曹操到,没想到沈安正朝沈长歌走来。 沈长歌目光移动到沈安的手上,只见他的右手包裹着一圈圈纱布。 他整个人走路的姿势摇摇晃晃的,像是没有气力一般,随时都会倒下去。 沈易不是一气之下,把沈安给关在房间里了么?沈安怎么还能四处晃悠? 看来沈易还是舍不得处罚沈安啊。 沈安走到今天还是一事无成,与沈易的溺爱有着莫大的联系。 .. 沈长歌的脸上是似有若无的笑意,看在别人眼中,略带嘲讽。 她看不起沈安,一直都看不起。 沈安自小练武,在军营里待了那么久,有一个太傅父亲铺路,还有一个阴毒的母亲筹谋,却始终没什么出息。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作为她沈长歌的对手。 沈安打算去书房求见沈易,没想到在路上撞见沈长歌,尤其是她嘀嘀咕咕,感觉在制造什么阴谋一样。 这个恶毒的女人,不但害死了他的母亲,还害死了他的妹妹,她凭什么还能如此得意? 沈安的恨意都流露在表面,丝毫没有掩饰,他恨不能现在就掐死沈长歌。 此时四周无人,沈安的心一下子就飘起来了,他掏出腰间的匕首,步步朝沈长歌逼去。 沈长歌挑了挑柳眉,她悠闲地打量着沈安的动作,心想他估计是精神不太正常了,竟然想着在沈府对她下手。 且不说只要她大喊一声,沈府的下人就会赶来,单凭她自己本人,也足以将沈安踩在脚底。 沈长歌迅速地思考了一会,喊人多没趣啊,既然沈安自己找上门来,那她就拿他练练手了沈安拔出匕首,正打算刺向沈长歌的心脏处。 沈长歌只是轻轻捏住了沈安的手,夺了他的匕首,侧身往后一推,沈安就扑在了地上。 然后,沈长歌将匕首随意一丢,插在了沈安的手掌旁边。 她俯首,以居高临下的口吻道:“像你这种不自量力的人,只配被踩在脚底。” 沈安自幼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公子哥,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侮辱,尤其还是被自己最恨的人侮辱。 沈安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沈长歌,骂道:“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长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话,她捋了捋自己的垂发,道:“恶毒?呵呵..沈安,你以为自己又有多清白呢?还有你那死去的母亲和妹妹..难不成你们都是善人么?你说这话,也不嫌脸皮太厚!” 沈安咬牙切齿,道:“沈长歌,我一定要让父亲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沈长歌道:“父亲可是对你失望透顶了,你以为他还愿意见你?” 沈安恶语相向:“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而你,只不过是个赤脚浣纱女所生的贱人,父亲的心里只有我,他当然会愿意见我。” 沈长歌的生母顾影怜,她的确是浣纱女出身。 当初,顾影怜嫁给沈易的时候,沈易不过是个贫苦书生。 一晃多年,沈易成为首席太傅,而顾影怜只是众人口中那个卑微的浣纱女,可即使是一个浣纱女,她也是沈易唯一的原配夫人。 世人夫妻大都如此,过得了贫贱,却度不了富贵。 无论如何,沈长歌不允许任何人侮辱顾影怜。 就在此刻,没有一点点预兆。 沈长歌扬手,直接一个巴掌打在了沈安的脸上。 她眸中都是冷冽凶光,讥诮道:“区区贱妾之子,也配羞辱主母?” 第126章 家法伺候 沈安被这一巴掌打傻了,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一个女人扇过巴掌。 一脸的惊讶和错愕,“沈长歌,你敢打我!目无长幼之分!” 他说罢,疯了一样,就要还手。 小五上前,她钳住沈安的手臂,令他动弹不得。 沈长歌双手抱胸,理直气壮的模样气势逼人。 她道:“我打你就是打你了,谁让你欠打呢?一个贱妾生的庶子,就该老实本分些。只有我才是正经的嫡出千金,在我面前,沈安你永远抬不起头。” 沈安一脸气愤,奈何他词穷,只能丢出一句:“沈长歌,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长歌环顾了四周,笑道:“你有什么本事对付我呢?还是去你娘怀里哭吧。不对,我似乎忘了,你娘已经死了。你若是想让沈府所有人看到..你被我羞辱的模样,就尽管喊出来!” 毕竟,这沈府人都懂得审时度势。 如今沈长歌是风光无限的县主,还受了皇帝的赏赐,自然是沈府的红人,下人们巴结都来不及,怎么敢反抗她? 沈安眼眶通红,那是愤怒和无奈的交织。 沈长歌踩人痛点,向来是一踩一个准。 她看向小五:“松手吧,别伤了我们沈府大少爷。” 小五松开手,直接把沈安给推在地上,现在的他,就如同一滩烂泥。 沈长歌面带微笑,从沈安身侧走过,走出几步之后,她回眸,以一种善意的口吻提醒道:“右手已经伤了,就好好保护着另外一只手,别成了一个废人,那就贻笑大方了。” 沈安恨恨地看着沈长歌,只能在心里咒骂无数遍。 小五觉得沈安的眼神格外恐怖,她道:“小姐,你今日如此羞辱沈安,会不会让他恨极了你?” 沈长歌丝毫没担心这个问题,“我羞辱与否,他心里都恨极了我,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忍让他呢?” 最主要的是,羞辱自己的仇人,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沈长歌这一辈子,再也不想当一个忍气吞声的人。 一辈子那么短,就该好好活着,活得光彩!活得嚣张! .. 沈安原本是想去找沈易,被沈长歌羞辱一通之后,他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夜里的时候,沈安听见门外有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就走过去一听。 这两个人一见沈安来了,慌忙把自己手中的物件藏起来,可还是被沈安发现了。 沈安觉得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喝道:“把你们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二人犹豫一会,伸出自己的手。 他们手里是一副骰子。 沈安看见这些东西,心里就瞬间痒起来,自从被沈易给绑回来了,他就没出过沈府大门,更别提去赌坊里赌两把了。 “你们两这东西是从哪里搞来的?” 其中一人道:“大少爷,我们打算出去玩两把。” 沈安细想一会,沈府是有门禁的,过了那个时辰,就不允许人出入,他们两个是打算从哪里出去的? 于是,沈安一脸狐疑地看着二人。 二人面面相觑,然后对沈安道:“大少爷,今天是个黄道吉日,肯定手气极好,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啊?” 这话一说,直接勾起了沈安的心,他想都没想,就道:“我们快走吧!” 二人暗暗一笑。 .. 当沈易发现沈安离开了沈府,下意识就派人去赌坊里把沈安给找了回来。 这一次,沈易是忍无可忍,他直接动了家法,并且命令沈府上下围观。 沈长歌当然不会错过这种场合,她站在一旁,眉眼含笑。 沈安被按在宽板凳上,他倒是挺倔,到了这时候也不认错。 沈易手里拿着藤条,一下下打在沈安的背上,这次丝毫不心软。 对于沈安,沈易是真的恨铁不成钢,一大把年纪了,成天为他所气! 殷娴儿站在沈长歌身边,她是第一次看见沈易打人,难免有些惊讶。 她道:“老爷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儒雅,没想到,动起手来,也是这么狠呐!” 沈长歌附和道:“当初,老爷休弃李氏的时候,更狠一些。” 殷娴儿知道沈安的生母李氏,就是被沈易所休弃,而后死在荒野之中。 沈长歌侧眸看着殷娴儿,“不过你可以放心,父亲会好好对你的。” 不知为何,殷娴儿听见沈长歌这话,心里觉得有些瘆人,她打了个冷颤。 今天,除了许老太太和九姨娘,其他的人都在场了。 许老太太年纪大,不宜目睹这些事情,沈易也下令不许把沈安的事情透露给她。 至于九姨娘秋笙,自然是在院子里好好养胎。 沈易要么不打人,一打起来那也不会轻易结束,他一连打断了三根鞭子,还在继续。 沈安的背上满是鲜血,他咬着牙,抬起头来,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沈长歌的方向。 沈长歌倒是对沈安有些「刮目相看」了,他这个人,虽然在外面可以低头哈腰,对着沈府人倒是可以保持自己的气节啊!真是怪哉! 这时候,许老太太从外面走进来,她步履蹒跚走到沈安旁边,然后望向沈易:“你再打下去,就把安儿给打死了!” 沈易怒斥周围下人:“是谁去告诉老夫人的?” 下人们纷纷垂下头。 许老太太夺过沈易手中的鞭子,丢在地上,然后眉头一横,“有多大事,非得打死孩子?” 沈易道:“母亲,这事您就别管了。” 许老太太怒道:“我再不来,你就要打死我唯一的孙子了。” 沈易还在气头上:“你们就是太溺爱沈安了,才把他惯成这个样子!您不要管,我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他!” 沈长歌走到许老太太身边,安慰道:“祖母,你年纪大了,不要激动。” 许老太太也是连连叹气,道:“这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唉..罢了,我年纪大了,管不动了咯!” 沈安的眼睛里都是恨意,不仅是对沈长歌,还对整个沈府,今日所受屈辱,他绝不原谅! 第127章 慕容惜的毒计 近日,沈府不安宁,俞南王府也没好到哪去。 慕容惜的容貌被毁之后,她就整天以面纱遮面,寻找各种方式去恢复她的容貌。 但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慕容惜当然不会甘心,就派人四处寻找偏方。 这段时间,南宫奕甚少去看望慕容惜,甚至,他为了躲避她,都会在书房歇息,这也导致了慕容惜精神崩溃。 .. 某日。 婢女服侍慕容惜洗脸的时候,慕容惜看见水盆里丑陋的自己,瞬间一阵惊恐。 在惊恐中,慕容惜打翻了水盆。 婢女慌忙跪在地上,整理水渍。 慕容惜无意间,看见婢女有张清秀的脸,白皙柔嫩。 她心生妒忌,直接拿一旁的花瓶砸在婢女的脸上,一边叫嚣着:“你这个小狐狸精,是不是打算勾引王爷?是不是?” 婢女跪在地上任由慕容惜打骂,她哭泣哀求:“侧妃,奴婢不是狐狸精,奴婢也没打算勾引王爷……” 这一听,慕容惜更加来气了,她看着这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心里更加怒了,继续变本加厉地对婢女打骂。 “你还不承认……我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贱人!” 婢女的脸已经被慕容惜打伤了,但她只能承受着。 自从慕容惜被蟒蛇咬了之后,她整个人就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柔善良的慕容惜,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疯妇,一个残忍狠毒的疯妇。 就在这时,南宫奕踏入了房间,他一眼看见的就是慕容惜那半张腐烂的脸。 他大喝一声:“够了!” 慕容惜被南宫奕给吓住了,这更加激起她心中的愤怒,她拿起一个更大的瓶子砸在了婢女的头上。 南宫奕忍无可忍,他对这样一个女人的忍耐度已经到了极限:“慕容惜,你闹够了没有?” 慕容惜不可置信地望着南宫奕,她尖声问道:“你骂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婢女骂我?” 南宫奕一脸厌烦,“这段时间,你不是打骂,就是发疯,能不能正常一点?” 慕容惜根本听不进南宫奕的话,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你不爱我了,你爱上沈长歌那个贱人,你辜负了我!” 她上前扯住南宫奕的衣裳。 南宫奕却是直接将慕容惜推在地上,道:“罢了,本王就不应该来看你。” 他的眼神冰冷无情,像是从来不曾宠爱过这个女子。 慕容惜的脸上充满了恨意,然而,她下意识地将这份恨意推到了沈长歌的身上。 若不是沈长歌,慕容惜的脸就不会被毁,南宫奕就不会对她如此薄情。 而慕容惜似乎忘记了,是她向赵贵妃提出了蟒蛇一计,却是害苦了自己。 慕容惜愤怒捶地,发誓:“沈长歌,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时候,慕容惜的贴身婢女莲青,走过来将慕容惜扶起来。 莲青嘀咕了一句:“小姐,奴婢听闻沈府最近也不太平。” 任何有关于沈长歌的事情,慕容惜都会特别在意,她问:“沈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莲青道:“沈府的大少爷沾上了赌瘾,沈太傅当众把他打个半死。” 慕容惜在脑海里迅速琢磨出了一个点子。 沈安与沈长歌不是一母同出,他们做不成亲人,那就只会是致命的敌人。 慕容惜或许可以从沈安出发,来对付沈长歌。 想着想着,慕容惜的嘴角渐渐弯起。 .. 沈安自从被沈易当众责打后,他就怀恨在心,不仅是恨沈长歌,还恨着沈府所有人。 而且,赌坊那里还欠着一笔钱,关于这件事,沈安没敢再让沈府人知道。 但还钱期限将至,沈安拿不出钱,赌坊的人可是会要了他的命。 沈安心急如焚,却想不出一点办法。 平日里那些狐朋狗友早就跑得远远的。 沈安在钱庄门外徘徊不停,心想着如何去借点银子。 在钱庄里借钱是需要资产抵押的,比如土地或者宅子,再比如珠宝首饰,可这些东西,沈安是一无所有。 就在这时,一个姑娘走到沈安面前,她问:“沈少爷,你是需要银子吗?” 沈安眼睛里瞬间有了亮光,他问:“你是?” 女子笑道:“我是来帮助你的。” .. 酒楼里。 隔着一道屏风。 沈安坐在屏风外面。 女子走进屏风,对里面的人说:“小姐,奴婢把沈少爷带来了。” 屏风里的人正是慕容惜,她蒙着一张脸,但还是怕被认出,就站在屏风后。 她伸出一只雪白的手,将一个袋子递给沈安,道:“这是给沈少爷的。” 沈安接过袋子,他随意一看,竟是一袋子的金子,瞬间惊喜不已。 在金钱的诱惑下,他已经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判断能力。 慕容惜见沈安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这时,她趁机说:“我知道沈少爷欠下了不少赌债,所以我是来帮你解燃眉之急的,我帮了你,你是不是应该有点回报呢?” 沈安捏紧了手中的金子,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能救他性命的,“你给了我这么多金子,你说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哪怕赴汤蹈火,我也为姑娘做到。” 慕容惜勾唇道:“若我要你妹妹的性命呢?” 沈安下意识想到的是沈长瑾,可长瑾已经去世了,“我妹妹?” 片刻之后,他才想到应该是沈长歌。 慕容惜说了一个字:“是。” 沈安心里早已经恨死了沈长歌,“姑娘大可放心,就算不因为姑娘,我也想杀了沈长歌。” 慕容惜对沈安的恨意有些吃惊,看来沈长歌这种人无论在哪里,都是惹人厌弃恨恶的。 她拿出一包药粉,丢在沈安面前。 沈安有些疑惑。 慕容惜解释道:“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融于水中之后,可让人七窍流血而死,死状无比凄惨。” “死状无比凄惨。”这几个字落进沈安的耳朵里,刺激了他的心。 他的笑意越发诡谲,想想沈长歌即将七窍流血而死,他的心里就无比痛快。 第128章 美丽的代价 慕容惜接着道:“你是沈府少爷,要想在沈府的饮食里下手,简直是易如反掌,若你成功了,我将会再给你一大笔金子。” 沈安一口就应下了,他完全没考虑过,在沈府的饮食里下毒,不仅会害了沈长歌,还会害了其他的人,比如沈易。 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对沈易也起了杀心。 慕容惜没想到沈安如此狠心,她也就放心了,压低声音,道:“今日的事情,沈少爷千万不可与外人言论,可明白了?” 沈安点头,“我明白,无论成功失败,我都不会透露姑娘的半点消息。” 慕容惜最后提醒了句:“好了,你回去吧,切记,不可流露半点异常。” 等沈安离开之后,慕容惜才从屏风后走出。 .. 莲青扶着慕容惜的手,问道:“小姐,我们现在是回俞南王府吗?” 慕容惜经过几天时间,也冷静下来了,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被南宫奕厌弃。 一个女子,最主要的还是容貌。试问,哪一个男人会愿意面对一个丑陋不堪的妻子? 慕容惜眼睛里淬了几分幽怨,毕竟,她是真心实意爱着南宫奕。 然而她又清楚地知道,南宫奕只是爱着她的容貌。 慕容惜作出了一个决定,道:“去城南。” 在城南有一条小巷子,巷子里有一个「神医」,据说他有一手秘术,能够让人的容貌变美,人称他为李神医。 慕容惜也是派人暗中打听了许久,才知道这么一个人。 到了城南巷子之后,慕容惜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臭味。 这片地方是京城里最贫困的区域,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活在最底层的,生活环境自然恶劣。 慕容惜这种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当然是一脸嫌弃。 拐过许多弯弯绕绕,慕容惜和莲青终于到了李神医的住处。 李神医是个一头白发的老头子,他先是坐在门口睡觉,听到有脚步声了,才睁开眼睛。 看见慕容惜二人,他笑着摇了摇手里的蒲扇,说了句:“看来,又有生意来了。” 慕容惜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眼前这个老头子,身材胖胖的,不算高,留一把长胡子,总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她问:“你真的能让人的容貌变美么?” 李神医自顾自地捋着胡子,“既来之,则信之。若姑娘不信,大可离去。” 慕容惜对李神医的态度不悦,但京城这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只听闻李神医有办法,她只能相信他了。 于是,慕容惜解下自己脸上的面纱,她问:“李神医,你看我的脸还有治么?” 李神医只是看了一眼,就道:“能治。” 慕容惜欣喜不已,问:“真的么?” 李神医:“当然了。” 慕容惜道:“我要尽快恢复自己的容貌,还要比从前更美,你真的可以么?” 李神医嘴角抽搐着,世人总是贪得无厌,既想着恢复自己的容貌,还贪图更美的容貌。他声音缥缈,“这倒是不难,不过,会让你付出代价。” 慕容惜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她根本不在意什么代价,想也没想直接道:“李神医,我什么代价都不怕。” 李神医的眼神暗下去:“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慕容惜眼神坚毅,道:“我不后悔。” 此时的慕容惜,根本就没想到,日后的她会付出如何惨痛的代价,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 沈安怀揣着毒药,回到沈府后,变得安分了许多,他牢记自己不能表露什么异常,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今日的晚膳,正是好时机。 沈长歌闲来无事,就在整理着自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她觉着,养花也是一种学问。 赵嬷嬷看见沈长歌一身悠闲,忍不住劝道:“小姐,你不要成天待在院子里,搞这些花花草草的。” 沈长歌含笑问了句:“那我应该去做什么?” “哎呀!”赵嬷嬷心急道:“小姐就应该多去参加那些世家公子小姐的聚会。” 沈长歌:“为何?” 赵嬷嬷:“小姐正是提婚论嫁的年纪,不要成天心事重重的,要多出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公子郎。夫人死得早,奴婢不能让夫人在地下不安心。” 沈长歌似有所悟地点了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我克夫的名声不是传出去了么?还有哪个世家公子敢娶我?” 赵嬷嬷道:“这可不一定,奴婢觉着,小姐这么优秀,多得是公子哥想娶!怕是小姐自己不想嫁呢?” 沈长歌无奈,赵嬷嬷上了年纪,成天念叨的就是婚嫁之事,要么就是哪儿的市井流言。 她推辞道:“好了,你去看看厨房的汤好了没有,晚膳时间快到了,祖母就想着那排骨汤。” 提起排骨汤,赵嬷嬷差点忘了,就赶紧去厨房了。 沈长歌叹气摇头,对一旁的小五道:“你看啊,想不到我还有被催婚的烦恼。” 小五整天跟在沈长歌身边,她知道赵嬷嬷希望沈长歌早日觅得良人,其实,赵嬷嬷也是一番苦心。 小五只能安慰一句:“习惯就好。” 沈长歌给了个白眼,她双手环抱,打量着小五,“我觉得你年纪也到了,是时候为你找一个好夫婿了。” 小五忙道:“小姐别打趣奴婢了,奴婢这一生不配婚嫁。” 是啊,沈长歌和小五都有个共同点,她们的身上都有着血海深仇,唯一的目标就是亲手杀尽所有仇人,至于那些情情爱爱的,她们没有资格去尝试,也没有勇气再次把自己焚身于火。 小五不经意说出口:“不过,倒是有个人待小姐一片真心。” 沈长歌看小五的神色,就知道小五说的是谁了,“你在说慕珩么?” 小五点点头。 沈长歌轻笑几声,道:“你还是太年轻了,世间男子多薄情,他们会用最好的表象来迷惑你,让你动情,最终残忍地抛弃你。” 小五不信,她反问:“小姐,一个能为你不顾性命的人,他的所作所为也是虚伪表象吗?" 第129章 大逆不道 沈长歌突然无言以对。 扪心自问,慕珩的所作所为的确让她曾有过微微的。.心动,只是她自己习惯性地否认罢了。 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不如从未开始。 沈长歌收回那些旖旎的思绪,问:“小五,我发现你最近,似乎总是在为他说话?” 小五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道:“小姐多虑了,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沈长歌的目光转移了方向,“我知道你心里也有许多事,所以,我帮你查到了你的仇人。” 听到这话,小五显然激动了,她紧紧攥着双拳,肩膀有些颤抖,问:“是谁?” 小五始终记得,在她五岁的时候,有一个黑衣人杀了她的父母。 那时的她躲在角落里,目睹了这一场血腥,记住了这场仇恨。 之后,她才被人卖到了残生楼,取名小五。 沈长歌没有直接回答小五的问题,她缓声道:“等你有了报仇的实力,我自然会告诉你。” 在沈长歌看来,小五是一颗硬石头,需要不断地磨砺之后,才能成为一颗珍珠,而目前,正处于磨砺阶段。 小五渐渐松开了拳头,“是。” 阿碧从外面走来,对沈长歌道:“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沈长歌点了点头,就去前厅了。 .. 沈长歌的目光扫过桌子上的菜肴,然后看向一旁的沈安。 今日的沈安正襟危坐,面色平静,前几日的他,可是根本不屑与沈家人一同用膳。 难不成被沈易教训了一次,懂得为人处世了? 沈长歌可不觉得,沈安是转了性子,且静观其变吧。 毕竟事情已经翻篇,沈易也不打算再提起,他说了一句:“吃吧。” 许老太太面露慈祥的微笑,对沈安道:“安儿,这排骨汤最是滋补,你的手受伤了,该多喝喝。” 沈安应声:“嗯。” 沈长歌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沈安的神色,在她看来,越是正常,就越是反常。 许老太太年纪大了,越发贪恋亲情,在她心里,孙子孙女都是一样的,虽然沈安不争气,那也是沈家的子孙。 而她并不知道,自己一心疼爱的孙子对她们所有人起了杀心。 沈安举杯敬向沈易,谦卑道:“父亲,之前是儿子少不经事,做错了许多事情,还望父亲原谅。” 沈易虽然面色严肃,但沈安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心里早就原谅了,他也端起一杯酒。 许老太太笑道:“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家和万事兴。” 沈安再侧眸看向沈长歌,他使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对她敬了一杯酒,道:“长歌,我们之前也有过许多不愉快,但我们终究是亲兄妹,喝了这酒,你就莫再与兄长置气了。” 沈长歌看着沈安的表情,他真是好一张虚伪的脸啊,要不是她深知沈安为人,差点都要信了。 不过要论起伪装,这一世的沈长歌不会输给任何人。 于是,沈长歌也面带笑意,道:“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同你置气呢?只是。” 沈安问:“只是什么?” 沈长歌的笑意凝固在嘴角,她的目光阴郁,幽幽地看着沈安。 就当沈易即将喝下杯中酒的时候,一只猫不知道从哪里扑过来,直接就扑在沈易的手上,打翻了他的酒。 然后,这只猫伸出舌头舔了舔酒水。 短短片刻时间,猫就倒在了酒渍之中,它的双眼流出了两行血流,挣扎片刻,就没了动静。 沈易大惊,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惊恐,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死猫。 要不是这只猫,死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其他的人也是一样的震惊、恐慌、害怕,纷纷丢下了手中的酒杯。 沈易拿过酒杯的手还在颤颤巍巍,他的目光看向沈安,眼中全是怀疑。 沈安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一只猫,这只猫已经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本就内心慌张。只是被沈易看了一眼,瞬间就乱了阵脚。 沈长歌双眸一凝,她拂袖起身,对众人道:“大家不要吃任何东西,不仅仅是酒,菜里面可能也有毒。” 一语惊醒所有人。 殷娴儿胆子小,她放下手中筷子,站在沈易身边,道:“老爷,这是为什么?难不成有人想害我们全家?” 沈易的目光一直盯着沈安的脸,他纵横朝堂多年,自然不是个傻子,单从今天沈安的举止行为来看,就有些反常。 但他不愿意相信这是沈安所为,道:“把厨房里所有人都叫来!” 不一会儿,厨房里所有人都到了,他们都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易看向张大娘,问:“你是沈府厨房的管事,这几日,可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人进入厨房?” 张大娘道:“没有什么异常的人。” 沈长歌走近几步,她问:“张大娘,你再仔细想想,除了平日里的厨子,还有谁进去过?” 张大娘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几个时辰之前,大少爷进来过,说是看看食材新不新鲜。” 沈长歌唇角扬起,转身,盯着沈安的脸,问:“大哥,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沈安被沈长歌一句话给吓住了,他的双腿发软,结结巴巴道:“你胡说什么?毒不是我下的,你不要冤枉我!” 沈长歌歪着头,斜眼看去,语气温柔,却暗含讥讽:“大哥,你在否认什么?我可没说是你下毒,你为何要急着否认呢?难道你真的下毒,想毒害沈府全家?” 沈安往后退去,“我没有下毒!不是我!” 沈长歌始终保持着笑意,步步逼近。 她用一种悲痛惋惜的口吻道:“大哥,父亲的确是打了你,你也不能因此,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沈易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凉气。 他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对他起了杀心,做出下毒谋杀这样的事情,真是家门不幸! 沈易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来人,去搜查沈府每个房间!” 第130章 和亲公主 沈长歌却道:“父亲其实没有必要去搜了,这毒药怕就是藏在大哥的衣服里。” 沈安一直摇头否认,就在这时,他的毒瘾却发作了,身子一阵抽搐,口吐白沫。 下人们钳住沈安的双手,一个小纸包从沈安的衣服里掉下来。 沈长歌捡起地上的小纸包,递给小五:“去找个大夫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沈安犯了毒瘾,早已经神志不清。 在这个时候,根本无须再查,众人心知肚明,下毒一事就是沈安所为。 沈易的心里百感交集,愤怒、悲痛、无奈.. 他看着沈安,道:“将这个逆子送到官府去!” 单是儿子谋杀父亲这一条罪状,就足以让沈安被处以极刑了。 沈易这句话的意思,是想杀了沈安。 许老太太一脸不敢相信,她疼爱的孙子,却想杀了沈府所有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让他如此? 但她却劝阻了沈易,“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要是送官府了,我们沈府也是抬不起头了。” 沈易忍下所有怒火,直接一脚踢在了沈安的心口,骂道:“这个小畜生,不配待在沈府!” 沈安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 沈易又是一脚踢过去,“我今日打死你,是对得起沈府祖宗!” 许老太太也说不出什么求情的话了,毕竟沈安的所作所为太让人心寒了,她捂住眼睛,退在一旁。 沈长歌陪着许老太太站在一旁,然而,她的眼眸中是盈盈笑意。 就沈安这点心思,还敢和她斗? 自不量力的人,只会是自寻死路! 沈易将沈安打个半死之后,对下人道:“把他给我关到沈府农庄去,没我的命令,不许他走出去半步。” 沈府农庄在一个偏远的山区,距离京城有百里之遥。 沈长歌心想,沈易这次是真的无法原谅沈安了。 没想到的是,沈易气血攻心,眼前一片昏黑,把自己给气晕过去了。 .. 沈长歌可没那么好心去看望沈易,毕竟他从未把她当做女儿一般看待过。 而且,沈易这次把自己气晕了,纯粹是自己找的,谁让他养了沈安这样一个儿子呢? 关于沈安下毒一事,沈长歌早已经识破了,只是她故意等到最后一刻才拆穿,就是为了给沈安致命一击。 只是沈长歌没想到,慕容惜这个蠢女人,竟然想通过沈安来对付沈长歌,这两个人,真是一对蠢货! 慕容惜被毁了容貌还不安分,看来,是该给她一点苦头吃吃了。 沈长歌对小五道:“这几日,你去盯着慕容惜,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要搞些什么幺蛾子。” 小五早就去盯着慕容惜了,她知道这女人不是个安分的好鸟,道:“奴婢前几日发现,慕容惜经常偷偷去城南,找一个李神医治病。” 沈长歌从来没有听说过李神医的名声,“李神医是谁?” 小五:“江湖上的一个大夫,据说能让人的样貌变得美若天仙。” 沈长歌的眼睛里不禁露出怀疑,“世上有这么厉害的大夫么?” 小五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是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沈长歌自己不也是经历了重生一事,这在世人眼中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却在她身上发生了。 沈长歌忽然感到胸间一阵震痛,她捂住胸口,深呼了一口气。 这种感觉来得很突然,去得也很迅速,她隐隐感觉到了一种不祥之感。 小五扶住沈长歌的手,问:“小姐,你怎么了?” 沈长歌摇头,“继续盯着慕容惜。” 小五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最近京城里面,有几个女子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沈长歌问:“莫名其妙失踪?” 小五点点头,“那些失踪的女子大都十五岁左右,有些女子的家人去报了官,但是官府也查不出来。” 沈长歌眉宇之中含了几分凝思,她忽而记起,那时,她和慕珩遇见的一家黑店。 那店里藏着一批年轻貌美的女子,还是她和慕珩发现了,才救了她们。 沈长歌依稀记得,那个叛卖女子的头领是叫什么三公子。.对,就是三公子! 难不成,三公子的手已经伸入了京城? 沈长歌想,这贩卖女子可是一笔大生意,幕后黑手三公子究竟会是谁?或者说,这个三公子会是谁的人? 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 小五问:“这么晚了,是谁在外面?” 沈长歌也往门的方向看去,奇怪的是,窗纸上并没有人的影子。 小五走过去,把门打开,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风吹进来。 “奇怪了,明明有敲门声,为何没有人呢?这大晚上的。” 这话说出口,小五突觉心中一股凉意,她把门关上,与沈长歌二人面面相觑。 沈长歌环顾了四周,“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 她的心里还在想着那一阵敲门声,究竟是谁那么无聊,夜半来敲门,又不露面,难道是特意来吓她的? 这一夜,沈长歌注定辗转难眠。 .. 翌日。 沈长歌一觉睡到了下午,这个时候,沈安已经被送走了。她倒是有些惋惜,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她随意披了件外衣起身,默默坐在窗边。 天气已经逐渐转热,沈长歌却依旧感觉身体冰凉。 赵嬷嬷走进来,将窗户关上,“小姐身子骨不好,就别总是吹风了。” 沈长歌问:“父亲醒过来了吗?” 赵嬷嬷:“老爷已经醒了,一醒来就去宫里了。” 沈长歌:“这么急着进宫,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吗?” 赵嬷嬷解释:“北凉来了一个公主,说是要与西周和亲。” 沈长歌不禁惊疑:“和亲?” 关于这事,赵嬷嬷也是听别人说的,她道:“据说是北凉为表诚意,特让公主前来和亲,以修两国之好。” 沈长歌心想:北凉的公主..会是谁呢?公主若是要和亲,嫁的人也应该是西周皇室。 在这一瞬间,沈长歌有了一个想法。 南宫淳不是还未娶妻么?他娶了这和亲公主,对他是最大的助力。 第131章 公主嘉丽 在三日后的皇宫宴会上,沈长歌见到了那名前来和亲的北凉公主。 沈长歌与一众贵女坐在席上,期间,不少人前来主动与她搭话,沈长歌一一礼貌回应,如今她是风头无限的县主,自然会有人来巴结她。 世态炎凉,本就如此。 这时候,南宫奕从大殿外面走进来,他今日身穿一件暗蓝色绣金宽袍,发髻上束以金玉之冠,俊美之外,又添了几分尊贵之感。 南宫奕目光轻柔,唇角含笑,整张脸恬静温润,如同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公子。 不少女子因为南宫奕出现,而发出一系列的私语,她们的目光一直紧跟着他的步伐,可见迷恋之深。 沈长歌恨极了南宫奕,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南宫奕有一张完美的脸,能让那些少女们为他痴狂。 .. 南宫奕一路走到自己的座位,他的身侧是南宫淳。 比起南宫奕,南宫淳的相貌就差了一些,少了几分风流倜傥。 他瞥了眼南宫奕,没好气道:“九弟也来了,可是为了一睹北凉公主容颜?” 南宫奕面色不改,回了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南宫淳讽刺道:“九弟的家里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众所周知,慕容惜的脸已经毁了,南宫淳说这话,就是为了恶心南宫奕。 南宫奕眸色变暗,他没再说话,而是看向一旁,在他目光的方向,沈长歌气定神闲地坐着,她今日穿一身水绿色的齐腰水袖裙,于群芳之中,清新脱俗,几日不见,她似乎出落地愈发美丽动人了。 他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 .. 这时,殿外有一群北凉人走进来。 为首的是使臣赫烈,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 紫衣女子妆容明艳,眉心一朵红莲格外醒目,垂在两肩的是细长的发辫,她的个子不算高挑,但身姿婀娜丰满,眼神妩媚,一个无意的笑容,便能勾人心魄,宛若人间妖姬。 皇帝看着这个女子,问:“你就是前来和亲的嘉丽公主?” 女子半俯身,道:“我就是嘉丽。” 嘉丽公主一出场,几乎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这种张扬的美貌,美丽中又带着几分野性,是西周女子不具备的。 沈长歌也在打量着嘉丽公主,见她眉宇之中带有桀骜,看来不是一个容易驾驭的女子啊。 赫烈上前三步,对皇帝道:“我北凉国王为表求和诚意,特让公主前来和亲。” 皇帝自从得了榆关城,心情是一直顺畅,他笑道:“朕对北凉的诚意,深感满意。” 自古以来两国开战,和亲算是家常便饭了,用一个公主换得一时安宁,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两国持续开战,双方都会有死伤,西周虽然胜了,但也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毕竟楚国才是它最大的敌人。 西周皇帝自然会同意,这样一来,更彰显了西周作为战胜国的威风。 而对于西周的皇子们来说,北凉公主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她背后可是代表着一个北凉,也就意味着是他们的一大助力。 南宫淳能想到这一点,南宫奕自然也想到了,但他们都不能表露出来,只能等着皇帝指定嘉丽公主嫁给何人。 .. 沈长歌的座位距离皇帝较远,也听不到什么,不过想想也知道是些客套话罢了。 她今日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南宫奕的身边没有慕容惜的身影,估计他是已经厌弃她了。 以色侍人者,色衰即爱弛。 就在沈长歌回忆起前尘往事的时候,一人站在她面前,她还未抬头,就感受到了来人的气焰嚣张。 嘉丽站在沈长歌面前,一边打量,一边讥讽道:“沈长歌,你就是西周第一美人,我瞧着也不过如此,平淡无奇。” 好没礼貌的人,沈长歌心生厌恶。 沈长歌抬眸,见是嘉丽公主,她心里就奇怪了,这是她们二人第一次见面,嘉丽对她的反感有些莫名其妙了吧。 “公主是在说笑吗?我可不是西周第一美人,平淡无奇倒是真的,你找错了人。” 嘉丽生来以美貌自负,之前她问了赫烈,赫烈说沈长歌此人是西周最美的女子,她就故意过来瞧了瞧,见容貌并不惊艳,这才出此言论。 “那你说,你们西周第一美人是谁?” 沈长歌笑了笑,道:“我们西周最美的当属慕容丞相的千金、俞南王的侧妃慕容惜,公主若不信,随便问个人就可以知道了。” 嘉丽眸露怀疑:“是么?你没有骗我?” 沈长歌一脸真诚,道:“慕容惜素来有倾国倾城之名,我当然不会骗你了。” 嘉丽又问:“这个慕容惜真的很美么?比我还美么?” 沈长歌道:“等公主亲眼见到,自然就知道了。” 嘉丽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她不允许世上还有比她更美的女人。 .. 嘉丽气呼呼地走到赫烈身边,语气有些愤怒:“你为何要骗我?沈长歌根本不是西周最美的女人,我要去见那个慕容惜。” 赫烈似笑非笑,道:“谁说不是的?这就是沈长歌的狡猾之处,轻而易举的几句话,就把战火转移了。” 嘉丽才懒得管那么多,她关心的只有美貌,“我不管,我现在只想看见慕容惜!她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赫烈暗暗摇头,在他眼中,嘉丽就是一个愚蠢肤浅的女子,而他关注的,是沈长歌那种城府深沉、心存谋略的蛇蝎女人。 沈长歌倒是不知道,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就能招来一波仇恨,但她无所畏惧。 .. 这时,皇帝带领众人前去舞月楼下观赏烟火。 北凉来使是第一次看见烟火这种东西,自然是一肚子的惊奇,殊不知,他们在西周人眼里,就是没见过世面的蠢货。 沈长歌也起身前去舞月楼,毕竟皇帝带着他的爱妃在那里,她们这些臣子,自然要跟着去附和。 第132章 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嘉丽现在就是人群的焦点,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满天烟花,所以激动不已,露出一副惊叹的神色。 南宫奕故意站在嘉丽不远处,问:“公主很喜欢这些烟花吗?” 嘉丽看见南宫奕的时候,直接就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而且,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你..你是?” 熟悉嘉丽的人都知道,她有两副面孔,在女子面前嚣张霸道,但是在男子面前就是一个温柔娇羞、甚至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而在男人眼中,嘉丽那魅惑的容貌与她的性格不相符合,因此又更具吸引力。 南宫奕回道:“我是西周皇帝的九皇子,单名一个奕字。” 嘉丽的心都沉醉了,她看中了这个男子。 .. 沈长歌在远处旁观着,她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看来南宫奕已经捷足先登了,在哄女人这方面,南宫淳到底还是比不过南宫奕。 不知何时,赫烈来到了沈长歌身侧。 沈长歌挑眉一看,道:“这不是使臣大人么?你不去我们陛下跟前,在我身边是作何?难不成是又想出了什么毒计,想让我试试吗?” 赫烈道:“县主说话为何总是带刺呢?” 沈长歌冷笑,语气并不客气:“面对一个屡次想要我性命的人,我不动手,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使臣大人认为如何呢?” 赫烈倒也不生气,毕竟过不了多久,沈长歌就嚣张不起来了。 他站在风口,风鼓起他的外袍。 西周的风还是太过温柔,比不得北凉的粗犷。 赫烈讥讽:“县主以为自己能永远得意下去吗?” 沈长歌的目光飘向夜空中的烟火,根本没把赫烈放在眼里。 她眉眼轻笑,语气慵懒,道:“得意倒是谈不上,不过我肯定,赫烈将军的得意怕是已经毁在了沙洲河一战中,军营被烧、粮草被劫、数万将士死于冰河..这些怕是赫烈将军一辈子的耻辱了吧。” 沈长歌故意用将军二字称呼赫烈,她的目的就是刺痛他。 提及这些事,当然是踩在了赫烈的伤疤处,他的眼睛里骤然满带恨意,沉声道:“你这是承认了,那个人就是你。” 沈长歌反问:“是我又如何?” 她就是有这份自信和胆魄,料定了赫烈现在不能对她如何。 她也料定了,赫烈不会大肆宣扬这件事。 一个驰骋沙场的战神被一个闺阁女子「羞辱」,毕竟,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赫烈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他平复心情,道:“我很欣赏县主的这份胆魄,就是不知再过几日,你是否还能笑得出来了?” 再过几日,难道又要发生大事了?沈长歌这几日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如今赫烈的这句话,仿佛是一种证实。 说完这句话,赫烈就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沈长歌陷入沉思之中,她眼看着四周灯火璀璨,心中有油然而生一股苍凉之感,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她的手指不经意覆在脖颈处,无意间碰到了脖子上的玉哨。 这个玉哨还是慕珩给她的,虽然从未吹响过,却无意中存在了这么久。 灯火之中,似有一个黑衣少年朝她走来。 时隔多日,往事如烟,像是历经半生之久。 沈长歌眸光凝聚,不禁仔细看了几眼,来人是慕珩没错了。 慕珩负手走来,却是从沈长歌身侧直直走过,没作半分停留。 他扬着下颚,眸光桀骜,神情孤冷如月色,像是从未认识过沈长歌这个人。 沈长歌也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她只感受到一股寒风自身侧而过,凉透心骨。 心想:相见不识,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吧。 .. 路河跟在慕珩身后,他犹豫了许久,终究是说出口:“王爷,你刚刚是不是太过冷漠了?心里明明想着沈小姐。” 慕珩唇角上扬,弯成月牙弧度,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笑意。 路河也发现了,他惊奇出声:“王爷,你..你是在笑吗?” 他眼珠子一转,瞬间就明白了慕珩的意图。 路河不禁暗赞自家王爷就是聪明。 这女人呐,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不领情。反而对她视而不见,让她辗转反侧,才能勾动她的心弦,更何况,这沈长歌还不是一般的女人。 慕珩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精光,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 .. 慕容枫原本是在和其他臣子谈笑风生,乍一眼看见了慕珩,他知道赵贵妃有意拉拢慕珩。 所以慕容枫走过去,笑道:“素闻王爷不喜参加宫宴,今日能遇上,也实属有幸。” 慕珩一眼就看出了慕容枫的心思,心里也懒得搭理他。 慕容枫继续道:“其实,我们两家还有不浅的渊源,我也是看着王爷长大成人的,话说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伯父。” 的确,慕家和慕容家本是一族,只不过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才分成两个姓族。 话说到这一步,慕容枫意图拉拢的心思昭然若揭了。 慕珩淡淡说着:“丞相怕是记错了,本王是养子,与慕府都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会与丞相有关系呢?” 慕容枫脸色有些尴尬,他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散去。 慕珩扯了扯唇角,“本王还有要事,就不与丞相闲谈了。” 话还没说完,慕珩的人已经走了,丝毫不给慕容枫半点面子。 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宁可得罪天下人,也懒得去附庸讨好。 路河问:“对了,王爷,你有什么要事啊?” 本来,慕珩今天是不打算来的,更别提要事了。 虽然慕珩嘴硬,但路河心知肚明,他就是为了看沈长歌一眼。 慕珩瞥了一眼舞月楼的方向,见那绿衣女子背影纤瘦,月色盈盈,洒在她的身上,镀了一层银色的光辉,如一颗在夜空下的璀璨明珠。 他收回目光,对路河道:“回家,要事已毕。” . 第133章 远嫁北凉 不过短短片刻,南宫奕就已经俘获嘉丽公主的心了。 南宫奕自以为自己是赢家,却不知,在嘉丽的眼中,他也不过只是她的一个裙下之臣罢了。 二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将彼此视为猎物,且都以为自己是赢家。 嘉丽故意出言,问了一句:“殿下,你说是慕容小姐美,还是我更美一些?” 提及慕容惜的时候,南宫奕的脸色稍变,他目视着嘉丽的脸,回道:“自然是公主更美一些。” 嘉丽神色间不禁带了几分得意,她就知道自己才是最美的女子,传闻中倾国倾城的慕容惜如何比得过她? 她略带委屈和娇嗔,道:“可我听说,慕容小姐是殿下最宠爱的女子。” 南宫奕缓缓而笑,道:“自从见过公主之后,本王便觉得世间女子,无一人可及你,万千姹紫嫣红,唯你一抹颜色灼目倾心。” 甜言蜜语对他来说,一向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在北凉的时候,就有无数人追求过嘉丽,她早就听腻了甜言蜜语。 不过,嘉丽还是故作娇俏,轻声道:“真的么?” 南宫奕道:“此心可鉴日月。” 他眉眼舒展,看向嘉丽的眼神痴情而迷人。 南宫奕有这个自信,能让世间女子对他着迷,嘉丽也不例外。 .. 隔着不远的距离,沈长歌和南宫淳并肩而立。 她笑道:“南宫奕倒是挺会抓住时机的,这么早,就去勾搭上嘉丽公主了。” 沈长歌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评价逍遥居里的小倌儿,出卖色相以搏得利益。 南宫淳自然看到了,他不免有些气愤,却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并不喜欢这个北凉来的公主,但让南宫奕得到了这份助力,心里也并不愉快。 南宫淳言辞不屑,“本王这个九弟,最是擅长使用色相了。” 沈长歌回眸看着南宫淳,道:“色相也是一种能力。不过,我有句话想提醒王爷,既然选择了成大事,心里就要放下那些儿女情长。” 她说的就是云兮一事。 南宫淳痴情且长情,他放不下云兮,就无法做到心狠手辣,在这方面,他远远不及南宫奕。 皇位之路,注定是腥风血雨的,不够狠,只会死。 南宫淳的眼神不经意地瞥向皇帝身旁..那个女人,他不由会想,她在深宫真的过得幸福吗? 若不是她,他不会如此坚定地去争夺皇位。 南宫淳道:“我心里有数。” 沈长歌忽而一笑,道:“骠骑将军苏照的长女苏嫦,已而及笄。” 南宫淳问:“你的意思是?” 沈长歌没有直接说出来,“王爷心里明白。” 苏照的女儿苏嫦,是南宫淳最好的正妃人选,一是因为苏照手握兵权,而是因为苏家是皇后的娘家。 皇后名叫苏缨,她与苏照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因为苏照是养子。 沈长歌一直想不通,为何皇后选择她,而没有选择苏嫦,毕竟,她们苏家才是自己人。 一直以来,沈长歌就听闻苏家兄妹感情自幼就很好,不存在反目成仇,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或许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情。 但权衡利弊之后,苏嫦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南宫淳并不在乎和谁成亲,除了云兮,其他女子并没有什么区别。既然苏嫦是最好的人选,那就是她了。 他记起前几日在御书房听到的谈话,脸色有些沉重,道:“有件事情,县主怕是要早做准备。” 沈长歌问:“何事?” 南宫淳仔细回想一番,才道:“那日,北凉使臣在与父皇谈话,我在御书房外,听见了你的名字。” 沈长歌想起赫烈不久前对她的警告,“你是说赫烈在皇上面前谈起了我?” 南宫淳点头:“不过具体内容,我倒是没听清。” 沈长歌的掌心里起了微汗,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这日,天刚蒙蒙亮,就有宫里的太监到了沈府。 太监的手里拿着的是皇帝圣旨。 沈府所有人前去大厅,迎接圣旨。 太监打开明黄色的圣旨,扯开尖细的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府千金端柔娴淑、明礼知义..特命其出嫁北凉,以修两国之好,钦此。” 沈长歌跪在地上,听完这一番话后,忽然明白了,原来赫烈的后招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的眸子里淬满了寒意,生生结冰一般。 太监居高临下,他看着沈府众人,对沈易道:“太傅大人,令嫒能够代表西周和亲,这是沈府的荣耀,接旨吧。” 沈易当即就接下了,拜道:“谢皇上。” 倒是许老太太第一个不同意,道:“北凉那么偏远,我的长歌怎么能嫁去那里?我不同意!” 西周与北凉相距千里之遥,若是沈长歌嫁去北凉,这一辈子就回不来了,万一两国发生战争,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沈易沉声道:“母亲,这是圣旨。” 宣旨的太监语气威胁,他的眼神并不友善,“你们是想抗旨吗?” 违抗圣旨可是满门处斩的罪名,沈易当然不敢,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小人,尤其是皇帝身边的小人。 沈易连忙道:“公公误会了。” 然后,他从衣袖里掏出一袋银子,放在这个太监手里。 太监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笑了笑,道:“还是太傅大人懂事。” 然后,他看了眼沈长歌,就离开了沈府。 许老太太握着沈长歌的手,已经是泪眼朦胧,道:“长歌啊,我苦命的孩子,你怎么能够嫁去北凉那种地方呢?” 沈长歌并不认为这是一场简单的和亲,赫烈想要她的命倒是真的。 然而,她并不知道赫烈对皇帝说了什么,让皇帝答应了这件事。 这北凉来了一个公主,西周去了一个臣女,说起来还是西周占了赢面。 沈易虽说不喜欢沈长歌这个女儿,但总想着利用她,让她嫁给未来的皇帝,成为皇妃。 如今沈长歌被莫名其妙选为和亲对象,沈易的算盘打错了,心里是觉得不值 第134章 包围沈府 沈易劝慰许氏,“母亲,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我们也只能接受了,你不要太难过了,长歌能够带着这份荣宠嫁去北凉,也是她的福气。” 许氏抹了抹眼泪,她一直握住沈长歌的手,道:“什么荣宠不荣宠的?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了,你让我如何舍得她远嫁北凉?” 沈长歌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管家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 沈易不耐烦地看去,问管家:“什么事了,一惊一乍的?” 管家道:“我们府外面,来了很多北凉人!” 沈易惊声,“北凉人?” 沈长歌听到「北凉人」三字的时候,脸色有了些许变化,她也随之看向外面。 .. 这时,赫烈从门外走进来,他一身黑衣,外面披着一件兽皮披风,衬托出他的凛凛威风。 他眼睛里带着得意,一步一步朝沈长歌走来,停在了沈易的面前。 赫烈笑道:“沈大人,不要慌张。” 沈易好歹也是一品太傅,如何忍受得了北凉人包围沈府,他怒道:“赫烈将军,你这是何意?” 赫烈剑眉横飞,不怒自威,他道:“陛下选定了沈小姐为和亲之人,我作为北凉使臣,自然有义务保证沈小姐的安全,直到她抵达北凉。” 这话的意思就是明晃晃的监视了。 赫烈可不敢小瞧沈长歌这个女人,万一她逃走了,那他花费这么大功夫,岂不是得不偿失? 沈易扫视赫烈身后的北凉人,问:“这就是你包围沈府的理由?” 赫烈反驳道:“沈大人误会了,我刚才已经说了,是保护。” 他将「保护」二字说得很重,不容置疑。 沈易拂袖,将手负于身后,显然是已经动怒了,他捋着下巴的胡须,“我们沈府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北凉人来保护了?” 赫烈一脸义正辞严,根本没把沈易这类文臣放在眼里,道:“我保护的不是沈府,而是沈小姐,关于这事,西周皇帝陛下也同意了。” 若是皇帝同意了,沈易也无话可说,他哑口无言,目光越过赫烈。 赫烈转身看向沈长歌,道:“忘了告诉沈小姐,启程的日子定在了五天后,从今天开始,沈小姐就可以好生准备着了。” 他顿了顿,眸色幽黑,语气像是警告,接着道:“这可是你们西周皇帝的旨意,沈小姐最好还是乖乖听话,不要惹出什么幺蛾子。” 沈长歌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她轻蔑地看着赫烈,语气淡然:“赫烈将军多虑了,不过是和亲而已,我没说过不愿意。” 赫烈衔起一抹笑意,说:“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他从沈长歌平静的面容下,看出了她内心的慌张,此时的她,就是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沈长歌直视前方的赫烈,道:“我一个小小弱女子,能劳烦赫烈将军亲自保护,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赫烈讽刺道:“沈小姐可不是一个弱女子。” 沈长歌的脸色冷冽如冰,语气没有半点温度,“既然赫烈将军已经将来意告知,现在,就请你离开沈府府内。” 赫烈转身,离开了沈府的大厅。 临走之前,他刻意看了沈长歌一眼。 待赫烈走后,倒是沈易第一个发脾气,他骂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一个北凉降臣也敢在太傅府里撒野了。” 沈长歌思虑一番之后,道:“估计赫烈和皇上达成了某个协议。” 西周拿了好处,皇帝自然会同意赫烈的条件,用一个臣女去换一场利益,当然是值得的。 在沈易眼中,沈长歌并非什么大人物,并不值得赫烈费这么大功夫,他提出疑问:“那北凉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针对你吗?” 沈长歌回道:“父亲大可放心,赫烈的确只是针对我一人,与沈府其他人没有关系。” 她淡淡垂眸,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整个过程中,沈长歌没有表露出半分悲伤、愤怒、无奈..她像是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一般,幽静若兰,冷傲如梅。 许氏是连连叹气,但她也知道皇命不可违,无力改变。 .. 沈长歌回到房间后,仔细想了想整件事情。 赫烈故意让她去北凉和亲,不过就是一个幌子,他的意图是杀了她。 眼下,北凉的人将沈府围住,连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飞出去,沈长歌就算想逃,也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小五性子比较直接,她抽出剑道:“小姐,要不我们杀出去吧,反正都是一死!” 沈长歌白了小五一眼,“就凭我们两个?怕是还没走出沈府,就被赫烈给砍死了,更何况他拿到了皇帝的圣旨,我若是逃了,就是抗旨不遵。” 小五:“那我们该怎么办?要是真踏上了和亲之路,那肯定是凶多吉少。” 沈长歌扶着额头,“让我想想。” 最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堆又一堆的麻烦找上门来。 只有五天时间,她该如何化解这场和亲风波呢? 小五提议:“要不,我们去找秦府帮忙?” 沈长歌道:“秦成已经离开京城了,至于秦月那丫头,为了逃婚,不知道溜到哪个天涯海角去了。” 小五细声提了一句:“那去找慕珩?” 沈长歌摆摆手,“不必。” 她与慕珩不能再有任何牵扯了。 小五也是忧心忡忡,问:“那小姐想到办法了吗?” 沈长歌双手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没有。” 圣旨已下,沈府被围,她只能乖乖地去和亲了。 .. 正可谓该急的人不急,不该急的人心急如焚。 路河一听到沈长歌要和亲北凉的时候,就赶紧跑到慕珩跟前,道:“王爷,不好了!” 慕珩正在练剑,他转身一跃,一剑挑起飞花,瞬间是飘絮纷飞。 见路河过来,慕珩收回剑,“何事?” 路河喘了一口气,道:“皇帝让沈小姐与北凉和亲,北凉送了一个公主过来,所以西周送了一个县主过去。” 第135章 勾搭南宫奕 慕珩将剑收回剑鞘,他听见「和亲」一事的时候并不关心,唯独「沈长歌」三个字落进了他的耳朵。 抬头看了一眼,眸子里面竟然全是凛然杀气。 路河继续道:“而且,赫烈的人已经包围了沈府,不允许沈小姐出去,不得不说,他这招也是做得太绝了。” 路河说着说着,同时打量着慕珩的脸色,只感觉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寒意。 慕珩出声相问:“何时?” 路河道:“就在今天早上,传旨的太监去了沈府。” 慕珩转了转手中的佩剑,琉璃色的瞳孔闪烁着清冽的幽光。 路河以为慕珩打算杀去沈府。 他忙挡在慕珩面前,劝阻道:“王爷,你可不要做冲动的事情啊,北凉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不要只身犯险。而且,这毕竟是圣旨。” 慕珩瞥了路河一眼,神情间都是不可一世的自傲。 他薄唇一启:“谁说本王要去沈府了?” 末了,慕珩又加了一句,“本王一人,也能灭北凉千军万马。” 这话若是从别人的口里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他自高自大,偏偏是慕珩说的,却只让人觉得他气势非凡、自带王者风范。 路河耸了耸肩,问:“那王爷是去。” 慕珩说:“府里闷,出去走走。” .. 赫烈自从带人包围沈府之后,心里就得意非凡。 如今到了这一步,赫烈就不信沈长歌还有什么法子可以逃走? 只要和亲队伍启程,离开京城之后,沈长歌只身处北凉,她只有死路一条了。 到了那时候,沈长歌的生死就被掌握在赫烈的手掌之中,他想如何对她,就如何对她。 现在,赫烈和嘉丽正在沈府附近的院子里。 .. 嘉丽坐在赫烈面前,她紫色的上衣松松垮垮的,露出半个肩膀。 嘉丽勾唇道:“赫烈,你为了沈长歌这么个女人,花费这么大功夫,值得吗?” 赫烈反唇相讥,道:“你可不要小瞧了沈长歌,此女不除,对你我、甚至对北凉都是大患。” 若不是沈长歌,沙洲河一战就不会损失那么多将士,北凉也就不会败。 一提起这事,赫烈的恨意就无穷无尽。 嘉丽起身,她走到赫烈身边,手上的披帛绕过赫烈的肩。 她顺势坐在了他的怀里,弯起一抹笑意。 “是么?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赫烈拉过嘉丽,将她推在一旁,道:“你都已经是要嫁给西周皇子的人了,收敛点。” 嘉丽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反问:“收敛?那之前在北凉的时候,赫烈将军,你为何不让我收敛?” 她的双手攀住赫烈的脖子,笑道:“你这男人呐,真是喜新厌旧,枉费我对你一片痴情。” 赫烈冷笑一声,“嘉丽公主的痴情才是最大的笑话吧,你这句话对多少男人说过,怕是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 嘉丽面带媚笑,她靠在赫烈的怀里,细声含娇,道:“无论我对多少男人说过这话,你始终是我最特别的男人。” 她的手指故意扯开赫烈的衣带。 赫烈却突然握住嘉丽的手,道:“我今天没兴致。” 嘉丽的眼神有些受挫,她还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身上碰过钉子,心里越想越气。 嘉丽离开赫烈的怀里,“你不是没有兴致,而是看上了沈长歌,对么?” 在嘉丽眼中,她本人是绝色倾城举世无双,拥有世间最美的容貌和最完美的身材,试问哪个男人对她会没有兴致? 而沈长歌呢,不过是个相貌平平、没有半点女人味的小丫头,就她那身子骨,有什么吸引力?值得赫烈为她「魂牵梦萦」吗? 赫烈脸色阴郁,说了一句:“与你无关。” 嘉丽听到这话,怒火中烧,她就差直接跳起来了,骂道:“赫烈,这是你应该对我的态度吗?我可是公主,而你不过是个臣子!” 赫烈一个眼神冷冷扫过去,讥笑道:“嘉丽,我劝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还真把自己当北凉公主了?” 嘉丽眉心的一点红莲越发妖艳,她气道:“我本就是北凉公主。” 赫烈根本没把嘉丽放在眼里,言语更加羞辱,道:“你是公主不假,不过在我眼里,和那些暖床的婢女没什么区别。” 话说到这一步,嘉丽身上的气焰突然全部消散了,她原本就是借着男人的宠爱才敢耀武扬威。 在北凉,嘉丽的母妃早亡,父王日理万机,子女众多,哪里记得她这个女儿? 嘉丽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攀附王后。 可王后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嘉丽只能勾引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以获取自己的利益,享受身为公主的尊贵,因为赫烈位高权重,他就是嘉丽的目标。 不过短短一瞬,嘉丽就伏在赫烈背上,一脸委屈,道:“我不过是说了几句,你倒和我生气了。” 赫烈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温情,“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去勾搭南宫奕,早日爬上他的床。” 嘉丽撒娇道:“你忍心将我推给别人吗?” 赫烈第一次看见南宫奕,就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人,此人外表温和内心隐忍,是个颇有城府的人。 因此,赫烈也有意让嘉丽去接触南宫奕,道:“你攀上了他,说不定就是未来的西周皇后了。” 嘉丽喃喃道:“西周皇后..这似乎很有诱惑力,不过,我还是更享受成为你的女人。” 嘉丽话是这样说,心里还是很在意权势富贵的,西周皇后这个位置可是相当诱人啊。 毕竟,嘉丽在北凉只是一个没地位的公主,还要看众人脸色,若她成为了西周皇后,还有谁敢看不起她? 想想即将得到的一切,嘉丽心里就充满了期待,似乎自己俨然是皇后了。 赫烈再次把嘉丽推开,他起身走出房间,根本不愿意看她一眼。 现在的赫烈,就是一个猎人,准备好一切之后,只需静静等着猎物进入他的笼子。 第136章 无非是些下流的手段 五日后。 赫烈再次登入沈府,今日,就是沈长歌和亲的日子。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赫烈亲自走到了沈长歌的房间外面。 隔着一扇门。 沈长歌转了转左手上的镯子,然后,她将一把匕首藏在了衣服里面。 赫烈见沈长歌迟迟不出来,他在门外唤道:“沈小姐,时间已经到了,随我们去北凉吧。” 小五气不过,道:“怎么办?赫烈来了?” 沈长歌心里正在谋划着,此时不能硬拼,而是要找准时机。她说:“小五,去把门打开吧。” 还未等小五打开门,赫烈就一脚踢开了房门。 沈长歌冷眸凝光,讽刺道:“这北凉胡人都是这般无理吗?” 赫烈强词夺理,道:“沈小姐久久不出来,我也是担心出了什么事情,既然好了,那就走吧。” 他挥手,招呼了两个北凉人上来。 这两个北凉人走在沈长歌身后。 沈长歌左右看了一眼,她直挺着脊背,往前走去。 走到沈府大厅的时候,沈长歌看见了沈府所有人。 许氏早已经哭得双眼朦胧,她走过来,拉住沈长歌的手,道:“我可怜的孙女,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沈长歌从一开始,就是存了利用之心去讨好许氏的,却没想到,许氏待她有这样一番情义。 这份亲情,沈长歌终究是偿还不了。 沈长歌此人就是如此,谁若是伤她一分,她就要还之十倍百倍; 可谁若是待她好,那她就恨不得拿自己的性命去守护。 “祖母,长歌会想念你的,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莫要为长歌流泪了。” 许氏舍不得放开沈长歌的手,这一去北凉,就是再无归期。 哪怕是沈易,也有些不忍了,他看着沈长歌,嘱咐了几句:“到了那边,好好保重自己吧。” 沈长歌对沈易的反应倒是有些意外,她点头应声,“我会的。” 赫烈可不想一直看着沈府一家人闲话,他催促道:“该启程了。” 沈长歌感觉身后两个北凉人在暗暗推搡她,她忍住不悦,与小五对视了一眼,往前面走去。 .. 沈府大门前,停放着一顶轿子。 轿子前后,是赫烈此行所带的北凉人。 沈长歌几乎是被半推着走到了轿子前,她甩袖而挥,道:“这还是我西周境内,赫烈,你不要太放肆了!” 赫烈眉目间洋溢的就是嚣张,他道:“沈小姐若是安分听话些,这一路上,还能少吃点苦头。” 沈长歌暗暗观察了这一行人。 大约是两三百人,若都是赫烈手中的精兵,战斗力自然又要强些。 小五扶着沈长歌上了轿子,二人对视一眼,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赫烈翻身坐于马上,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着砍刀,回首看着身后的轿子,而后高声说了句:“出发!” 随着这句「出发」,沈长歌的轿子也被抬了起来。 轿子似乎是在故意摇晃不停,她的手扶着轿子,维持平衡。 从西周到北凉,只有两条路线。 赫烈来的时候,是走宽敞大道。 这回去的时候,一来为了减免路程早日回到北凉,二来为了在路上动手脚隐蔽些,赫烈应该是选择了小道。 赫烈对西周的地形并不熟悉,沈长歌却很熟悉。 再过不远,这一队人就会途经一个小山坳。 穷山恶水养刁民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小山坳那里就出了一批土匪。 前世的时候,沈长歌多次带人前去「剿匪」,每次都不能彻底铲除。 那群土匪就等着有人过路,然后杀人劫财,让他们与赫烈硬杠上,也不知道谁会赢? 总之,沈长歌要抓住这个机会,从而扭转局面。 在这等待和亲的五日时光里,沈长歌已经秘密将赫烈一行人「携带巨款」的消息放出去了,想必那群土匪应该会听到了。 .. 过了一个时辰。 赫烈抬手示意停下,轿子停了下来,他掀开轿帘。 沈长歌走出轿子,问:“你又有何事?” 赫烈往后面看了眼。 一人端着盘子走过来,盘子上是清水和粗粮饼。 赫烈让人把食物摆在沈长歌面前,他道:“我可不希望到了北凉,得来的是一具尸体。” 沈长歌的目光扫视盘子上的食物,她不觉得赫烈会有这么好心,绝对是在食物里面下毒了,她必须要万分谨慎小心。 小五也站在一旁,时刻保持警惕心。 赫烈见沈长歌不接,讥笑反问道:“你不是自恃得意吗?到了现在是怕了?你可还笑得出来?” 沈长歌淡笑从容,道:“赫烈,你以为自己赢了吗?堂堂北凉战神,战场失利,却花费如此功夫,只为针对我一个女子,怕是已经被天下人耻笑不堪了吧。” 话戳到赫烈的痛处了,他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威胁道:“沈长歌,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沈长歌扬着下颚,“比如呢?” 赫烈的目光从沈长歌的脸一直落到她的脚,言语羞辱,道:“你只是西周送给北凉的一个女人罢了,就不要想着嫁入北凉皇室了。” 沈长歌眉头动了动,“哦?那赫烈将军是怎么打算的呢?” 赫烈道:“你这种女人,就该被扒光衣服,丢进我北凉的军营里。” 他走近了一步,语气暧昧,“你说我这些将士要是知道..你就是陷害他们兄弟惨死冰河的罪魁祸首,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对你?” 赫烈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看了眼周围的北凉将士。 他们听到这话,皆是翘首以盼,目光赤裸裸地盯着沈长歌,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沈长歌却是笑了几声,目光里毫无惧意,再屈辱的事情,她在前世里都经历过了,此生无惧无畏。 她道:“我还当赫烈将军有什么高明的手段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下流,我看不起你。” 身处敌军,不急不躁,无畏无惧,一腔胆气.. 不知为何,赫烈竟有了些肃然,他就不信沈长歌能够永远这么傲气! 第137章 雕虫小技 赫烈的眸子里带了几分狠意,道:“沈长歌,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硬的骨气?” 他说罢转身。 两人北凉人挡在沈长歌面前,迫使她自己走回轿子。 小五想趁此时杀出去,她的手摸向腰间的软剑。 沈长歌轻声对小五说:“现在还不是时机,再忍一会。” 这个时候杀出去,无疑是以卵击石,注定的败局。 沈长歌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也不想没有意义地死去。 小五点点头,她将北凉人递来的水和食物丢在了一旁,一脸警惕。 .. 轿子启程之后,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天渐渐黑了。 沈长歌揭开窗帘,见夜空中有星子冒了出来,她估摸着路程和时间,也快到了小山坳那个土匪聚集地。 只要再撑过一段时间,沈长歌就可以从中逃脱。 然而就在这时,沈长歌却感觉自己的头晕晕沉沉的,整个人突然变得虚浮无力,她的手劲也瞬间消失了一样。 沈长歌对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中了蒙汗药一般。 蒙汗药..不对啊,但晕眩的感觉确实是.. 可是,沈长歌已经很谨慎了,并没有沾染北凉的食物,为何还会?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沈长歌揉了揉眉心,她回忆起这一路上的事情,忽而想起中途,在与赫烈争执的时候…… 难道赫烈是将蒙汗药混入气味之中,只要靠近他,就会吸入那些药…… 好一个阴险狡诈的赫烈! 沈长歌眉头一凝,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直接刺在自己的手臂上,利用疼痛感来保持清醒。 血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滑,染红了素色的衣裙。 沈长歌这才清醒了几分。 然而,她的四肢还是没有力气。 沈长歌扶着轿子,对外唤了几声:“小五、小五……” 没有回音。 沈长歌细细一想,若她已经中了毒,那小五也难逃一劫。 越是有内力的人,就越是会被药效影响,小五怕是已经倒下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轿子突然停下,没有任何预兆。 沈长歌因为轿子突然晃动而摔在了地上,她手肘撑地,双眼望着四周。 虽然是黑夜,但是在稀疏的星光之下,沈长歌可以分辨出来,这块地方就是土匪横生的小山坳。 已经到了目的地。 .. 沈长歌低头看到的,就是赫烈的靴子。 赫烈将佩刀插在地上,他缓缓蹲下身子,盯着沈长歌。 然后,赫烈的手钳住沈长歌的下颚,迫使她抬头看着他。 沈长歌道:“赫烈,你果然只会使这些下流手段。” “兵不厌诈。” 赫烈紧紧捏住沈长歌的下颚,用力之大,似乎要生生捏碎,他道:“你这样的女人,配不上那些光明正大的手段!” 沈长歌冷言讥讽道:“赫烈将军就是恬不知耻。” 赫烈的手滑到沈长歌的脖颈,他握住她修长脖颈,慢慢地用力收紧,道:“沈长歌,你要明白,我若是想让你死,简直是易如反掌。” 沈长歌的右手偷偷往自己的口袋里摸去。 她仰头看着赫烈,道:“赫烈,你这么想让我死,无非是在战场上输给了我,恼羞成怒罢了。可惜,就算我死了,世人也会记得赫烈将军的败绩。” 这一次,赫烈倒是镇定了许多,不再那么容易被沈长歌激怒了,在他眼里,沈长歌就是垂死挣扎罢了。 不过,瞧着她这张脸,他却有些下不去手了。 这个女人,是赫烈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女人。 沈长歌诡计多端、机智果敢,像是悬崖里怒放的玫瑰,满身荆棘,又满身芬芳,勾引人不自觉地靠近她…… 最可怕的是,沈长歌似乎很了解赫烈,懂得他的弱点和痛处。 不得不承认,赫烈对沈长歌,的确是有些心动了。 .. 就在赫烈出神的刹那,沈长歌掏出匕首,用尽所有力气,往赫烈胸口刺去。 今天就算是身死于此,她沈长歌也要拉一个陪葬! 匕首寒光一露,赫烈眼疾手快,侧身打算躲开。 沈长歌的匕首没有刺入赫烈的心脏,而是插在了赫烈的左肩膀处,顿时血流成注。 赫烈在战场上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这点伤,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只是,赫烈对沈长歌的偷袭甚是生怒,他拔出匕首,丢在一旁,然后怒视着沈长歌。 赫烈语气轻蔑,说了一句:“雕虫小技罢了。” 沈长歌对自己的手法有些失望,遥想前世,她绝对是一击必中,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意外,可惜了,错过大好的时机。不过,能伤到赫烈,也是不亏的。 她道:“既然是雕虫小技,你为何要躲呢?若是不躲,这把匕首足够刺穿你的心脏!可见你还是怕了。” 赫烈直接拎起沈长歌的身子,将她往轿子里面一摔,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沈长歌被摔得后背生疼,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赫烈大步迈进来,他盯着沈长歌,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然后慢慢地走近沈长歌。 沈长歌努力使自己保持半坐的姿势,她冷眼看着赫烈,尽量保持镇定,道:“好歹我也是去和亲的,若是死在这荒郊野外,你也不好向西周解释吧。” 赫烈不以为然,道:“正是在荒郊野外,意外重重,我随便想个理由,就说你被土匪给劫走了,到时候,就算闹到了西周皇帝那边,他也不好说什么。” 说着,他又加了一句:“沈长歌,你不过是个小小臣女,会有多少人会关心你的性命?” 事实如此,哪怕沈长歌曾经受过皇帝的赞扬,她也不过是个小小臣女罢了,还是一个没有家族支撑的臣女,没有人会去关心她的生死。 哪怕沈长歌莫名其妙死了,沈易估计也不会为了她去讨个公道,最多是来收个尸体罢了。 这世道就是如此残酷,沈长歌没有强大的身份背景,她若是想要讨回自己的公道,只得拿性命去拼。 而她,也只有这一条性命! 第138章 饶你一死 沈长歌眸子一转,她想出一计,打算使用激将法延长时间。 她抬眸看向赫烈,道:“赫烈,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光明正大地比一场?” 赫烈眼皮一挑,他这次可不会中沈长歌的算计了。 不过,看着她费尽心思的模样,似乎有点意思。 赫烈故意装出一副起了兴趣的模样,问:“你想比什么?” 沈长歌深呼吸了几口气,以此来平复药效。 她撑着自己的精气神,道:“你信不信,我能以一己之力,溃你百人精兵?” 赫烈的眼睛里闪过一瞬诧异,紧接着是嘲讽和不屑,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他不是看不起沈长歌,而是在可怜她。 现在,沈长歌只有自己一个人,还中了蒙汗药,能拿起刀就不错了,还想着溃他百人精兵?简直是做梦! 赫烈居高临下目视沈长歌,道:“就凭你现在的处境,还能溃我百人精兵?” 自古以来,两军对战就是戒骄戒躁。 那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多不胜数。 赫烈的骄傲自负或许就会导致他陷入败局,沈长歌正在等着呢! 沈长歌微微而笑,她没把赫烈的轻视放在心里,缓声道:“看来,你是不信了。所以,我们来打个赌如何?你敢吗?” 赫烈朝沈长歌俯下身子,他扭了扭脖子,道:“打赌?我看就不必了,比起打赌,我现在对你更有兴致。” 沈长歌看着赫烈的神情,心里也猜到了大概,赫烈看来聪明了许多,也不愧是她前世今生的对手了。 沈长歌突然大笑了几声,道:“原来,赫烈将军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之后,是如此懦弱,都不敢和我比了。” 赫烈看破了沈长歌的计谋,他直接拆穿道:“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无非是在拖延时间罢了,眼下这荒郊野外,附近只有我北凉的人,就算你继续拖时间,也无人会来救你。” 沈长歌只觉到手臂的疼痛感渐渐消失,那股蒙汗药的晕眩感再次汹涌而来,她的额头上也不断冒出冷汗,身体里的力量在逐渐消失.. 赫烈朝沈长歌低下头来,看着她面色绯红的样子,真是楚楚动人,尤其是,她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诱惑。 他故意给了沈长歌一个台阶,道:“沈长歌,你不如跪下来求求我,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沈长歌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小孩子,就算她跪求赫烈,难道他就会放过她吗? 赫烈说这话,不过是想羞辱她罢了。 沈长歌暗暗掐了自己小腿一把,道:“求你?你还是在自己梦里去幻想吧,在我面前,你就是永远的手下败将。” 赫烈直接抓住沈长歌的手,将其按在地上,他道:“我很欣赏你这份傲气,你最好保持下去,不然,征服你就没有乐趣了。” 沈长歌的手被赫烈给束缚住了,她无力挣脱,只能冷眼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赫烈故意坏笑着,“干什么?这月黑风高,你说我能干什么?” 他一手覆在沈长歌腰间,扯开她的衣带,同时观察着她的脸色。 然而,沈长歌并没有什么惊恐的表情,她早就猜到赫烈会有这一招,也就没有什么意外的了。 赫烈倒是有些疑惑,问:“你们西周女子不是把贞洁看得比命还重要吗?我见你倒是不怎么在意。” 沈长歌斜眼看过去,她脸色依旧淡然,道:“既然反抗不了,还不如好好享受,你认为是不是这个理呢?” 赫烈失笑道:“你倒是挺看得开的。” 沈长歌了解赫烈此人,她记得有一场战役,赫烈俘虏了一批敌国人。 赫烈将这批俘虏关在一个铁圈里面,他并不直接赶尽杀绝,而是将他们关着,渐渐磨灭他们的希望,最后让这批俘虏自相残杀。 他享受折磨敌人的快乐,而不是杀了敌人。 沈长歌道:“你不就是等着我痛哭流涕、拼命反抗么?可惜,你等不到。” 赫烈一手撑在沈长歌身侧,“你这个女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说罢,低头,打算吻在沈长歌脸上。 沈长歌侧开脸,她极力把手指挤出来,取下头上的发簪,欲刺向赫烈。 赫烈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当然不会再上当了,他轻轻地挑开沈长歌的发簪,嘲笑道:“别不自量力了。” 沈长歌「哎呀」一声,一脸失望,道:“赫烈,你真是不懂情趣,难道你没听过西周有句俗话「打是亲骂是爱」吗?” 赫烈讥笑道:“我信你的话,就是脑子糊涂了。沈长歌,你别在我面前耍这些小心机。” 沈长歌眨巴着眼睛,道:“我现在是孤立无援,如你所言,我是不可能逃出去的,你何必这么心急呢?” 她看了眼赫烈的手,道:“你把手松一松,我的手腕都要断了。” 赫烈细想了一会,现在这个境地,他就不信沈长歌还能逃走。于是,他就把手松开了。 沈长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是一块青一块紫的,她抱怨道:“赫烈将军平时都是这么粗鲁的吗?竟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你看我这手腕都一片淤青了。” 赫烈对沈长歌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诧异,这个女人究竟有几张面孔? 沈长歌悄悄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按照她对小山坳的土匪了解情况,到了这个时辰,他们也该出动了。现在,先和赫烈多扯几句,拖延拖延时间。 “我在想一件事情。” 赫烈问:“何事?” 沈长歌故意挑起一抹妩媚的笑容,问:“你费这么大功夫,难不成是因为喜欢我?” 赫烈盯着沈长歌的脸,越发觉得她就是一只狐狸精,他的心正在被她勾引过去,而自己无法控制。 鬼使神差一般,赫烈回答了一个字:“是。” 沈长歌有些意外,不过,她可不会认为赫烈是真的喜欢她。 “能得到赫烈将军的喜欢,看来我还真是荣幸。” 赫烈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语气认真,“沈长歌,只要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我可以饶你一死。” 第139章 落入他的圈套 赫烈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强硬,他根本不给沈长歌选择的机会,而是直接要定了她。 沈长歌尴尬地笑了笑,继续拖延时间,“这个..你让我考虑一下。” 赫烈道:“不必考虑了,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随即,赫烈笑声粗犷,“我若是看上了哪个女人,她就必然会是我的。得不到心也无所谓,我只在意得到你的人。” 他伸手去触碰沈长歌的脸。 沈长歌眸光凝聚,她暗暗触动了镯子上的机关。 一根毒针飞过去,刺在了赫烈的手上。 赫烈蹙了蹙眉头,他冷笑几声,将手中的细针拔出来,“沈长歌,终究是我小看了你。” 沈长歌眉头渐渐展开,她勾唇反笑,“笑到最后的人未必是你。” ..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一片火光,有无数个火把簇拥过来。 寂静的黑衣瞬间躁动起来。 赫烈的下属匆匆忙忙跑过来,道:“将军,不好了,有一大批山匪杀过来了!” 赫烈听到「山匪」二字,根本没放在眼里,他道:“区区山匪,也能让我北凉将士如此惊慌?” 下属脸色为难,道:“将军,这一批山匪人数众多,而且训练有素,非比寻常。” 赫烈沉思一会,“山匪数量多少?” 下属道:“山匪的人数怕是比我们要多,从四面八方而来,目前估计不出来。” 赫烈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暗,在这种关头,山匪来了,实在是败坏兴致! 沈长歌大致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她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前世里,连她都未能完全剿灭的山匪,这一时半刻,赫烈怕是麻烦了。 .. 赫烈提着自己的佩刀,打算出去。 他临走前回头看了沈长歌一眼,发现她脸上的窃喜。 那是早已经预谋好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然而,赫烈已经没那么多时间思考。 山匪已经杀过来了,周围是一片火光,还有漫天的杀声。 赫烈心想,这个女人,等他铲除山匪后再来处理。何况沈长歌已经中了蒙汗药、还受了伤,估计她也不能走多远。 于是,赫烈吩咐几个人看守沈长歌,他就走出去与山匪对战了。 .. 沈长歌等的就是赫烈离开,她再次用发簪刺进自己的皮肉,以得到疼痛的刺激感,减轻蒙汗药的药效。 赫烈的意图是对付沈长歌,而不是小五,估计也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小五。 而且,以小五的身手,只要克服蒙汗药,她们从这里逃出去不是难事。 只是眼前这两个北凉人,该如何解决呢? 外面一片混乱,充斥的是各种各样的嘶吼声。 厮杀声此起彼伏。 小五从背后绕过来,她一剑杀了看守沈长歌的北凉人。 然后,小五拉起沈长歌,就近找了一匹马。 二人坐于马上。 小五扬鞭一挥,道:“小姐坐稳了。” 马撒腿就跑,从一条小路冲了出去。 赫烈在混战当中,看见沈长歌逃跑了,面上大怒。 然而他感觉自己的力量也在逐渐消失,眼前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想起了沈长歌的暗器,是那根针..他中了毒.. 沈长歌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她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心想:赫烈就好好享受那毒药的滋味吧。 赫烈气急败坏,吩咐一队人赶紧去追沈长歌。 .. 小五不停地挥鞭,促使马匹走得更快一些。 沈长歌问:“小五,你是吃了解药吗?” 小五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沈长歌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小五的腿上有一道血流。 过了一会儿,后面的北凉追兵已经赶过来了。 而马也已经疲倦,它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小五跳下马,对沈长歌道:“小姐,你快走!” 夜风之下,月色凄凉。 小五扬鞭挥在马屁股上,而后,她执剑背转,以一己之身面对来势汹汹的北凉追兵。 这时的沈长歌已经精疲力尽,她趴在马上。 ..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停下了脚步,到了河边。 沈长歌眼前已经无路可走,她回首看去,不远处有火把点点。 难道是北凉人又追上来了? 沈长歌不识水性,而河面上只有一叶孤舟。 短短一瞬的思考后,沈长歌心想: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保命要紧,上船要紧。 沈长歌弃马,赶紧走上了船。 上船的时候,船身摇晃了一下,沈长歌没站稳,不小心往前面跌去。 孤舟之上,只有船头悬挂着一盏渔灯,点点烛火。 昏黄的光彩中,一人长发如墨。 慕珩迎风而坐,身量修长,飘逸的黑衣如同鬼魅,又似谪仙,唯那双眼眸亮如星辰。 只见他稍稍伸出一只手,揽住了沈长歌的腰。 沈长歌没想到自己会落入一个怀抱,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男子就是慕珩。 慕珩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意还是有意为之? 沈长歌的脑袋瓜里冒出无数个问题,然而她只是静静地盯着慕珩,一言未发。 慕珩扯动薄唇,问:“沈长歌,你一直看着我,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沈长歌欲从慕珩的怀里出来,然而,他的手紧紧禁锢着她的腰身,令她动弹不得。 聪明如沈长歌,短时间内,自然就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慕珩是故意在这里,等着沈长歌「自投罗网」,他算好了一切。 而沈长歌,就这样傻傻地落入慕珩的网。 慕珩的眸子稍稍半垂,他俯首,吻在了沈长歌的唇上。 这一次,他不容许她反抗。 慕珩的吻落下,沈长歌并没有预料,她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就在这时,船身飘荡起来,船头悬挂的那盏渔灯也随着摇晃起来。 光影在慕珩的侧脸上重叠,沈长歌能够清晰地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稍稍颤抖着。 这一吻,温柔而霸道,柔情而缠绵。 沈长歌情不自禁沉溺下去。 孤舟渔火,潺潺涓河,是谁的影子幻化作温柔的光? 第140章 你若是想浪迹天涯 慕珩停下了吻。 他抬起头,看着沈长歌,忽而觉得她圆圆的小脸可爱极了,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 沈长歌蹙眉,这个男人不仅占她便宜、还得寸进尺。 她伸手欲推开他,却被他握住手腕,再次落入他的怀抱,而他一脸得意。 沈长歌恨恨唤了一声:“慕珩!” 慕珩似笑非笑地看着,道:“沈长歌,这次可是你自己上了我的船。” 沈长歌也很无奈啊,她如何知道这是慕珩的船?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长歌心想:早知如此,她还不如死在那群北凉人手里。 慕珩真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算到了她可以从赫烈手中逃出来。 在沈长歌逃跑的这一段时间里,慕珩冷眼相看,没有出手相助,而是等在这里,守株待兔。 反正沈长歌上了贼船,可是下不去了,唉,苦命的沈长歌.. 沈长歌如今是饥寒交迫、浑身无力。她打又打不过,只能任由自己被欺负了,可怜的自己.. 慕珩的眼神落在沈长歌的手臂上,看见她白皙手腕上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像是尖锐利器所伤。 他的眼神莫名心疼,问:“你又受伤了?” 沈长歌点点头,心里暗暗将慕珩骂了一遍又一遍。 .. 慕珩嫌弃地看了沈长歌一眼,像是在责怪她。他掏出一面纱布,开始包扎着沈长歌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温柔,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我既然救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没我的允许,不可以让自己受伤。” 慕珩见沈长歌若有所思,像是没听见一般,他有些动怒,加重声音,问:“沈长歌,你听清楚了吗?” 沈长歌反驳道:“明明是我自己拼死拼活逃出来的,与你无关。而且,我不是你的人!” 慕珩眼角含笑,打斜看着沈长歌,道:“你不同意,那我就只好把你丢进河里面喂鱼了。” 沈长歌瞥了眼船外,现在船已经在河中心了,她又不懂水性。 真是可恶,她为何要上这艘贼船呢?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不过短短片刻,沈长歌就装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她道:“王爷,你看我都这么惨了,就不要把我丢进河里了吧,嗯?” 慕珩已经吸取了教训,再也不会被沈长歌的小心机所骗。 他直接道:“沈长歌,你答应成为我的人呢,我就不把你丢进河里。” 沈长歌扭头,不看慕珩,气呼呼道:“你这是趁火打劫!” 慕珩伸手轻捏住沈长歌的下巴,“这次,我就是趁火打劫!” 沈长歌一双大眼睛瞪着慕珩,心跳莫名其妙加快。 咫尺之隔,四目相对。 她一心想着该怎么办呢?要不装死? 对了,装死是个好办法! 沈长歌灵机一动,她闭着眼睛装晕,倒在了慕珩的怀里。 慕珩以为沈长歌受了重伤,神情有些担忧。 他先是探了探她的脉搏,的确有些虚弱紊乱,似乎是中了蒙汗药。 沈长歌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然而她的心跳声却是越来越急促。 她的侧脸靠在慕珩的胸膛处,温暖舒服。 不知不觉,沈长歌竟是慢慢地睡着了,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嘴角微微上翘。 .. 慕珩就这样让沈长歌靠在他怀里,他勾了勾她的鼻梁,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今夜的风很温和,孤舟顺流而下,一路繁星相伴,美好安宁。 慕珩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他所渴望的,就是此时此刻的幸福。 一叶扁舟一盏灯,还有一个她。 今夜,再不去想那些往日恩仇,来日可追。 .. 翌日。 日上三竿的时候,沈长歌才醒过来。 她伸了伸懒腰,发现自己睡在地上。 沈长歌迅速地爬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头,看着一旁的慕珩,问:“你为何把我丢在地上?” 慕珩道:“昨夜,你紧紧抱着我,我没办法,只好把你丢在地上了。” 沈长歌一脸不信,“我抱着你?” 慕珩凑过来,“沈长歌,你做过的事,自己不承认了吗?” 说实话,沈长歌的确不记得自己昨晚做过什么了,她真的一直抱住慕珩吗? 不管了,反正自己不记得的事情,一律当作没有发生。 沈长歌理直气壮,道:“我才没有。” 慕珩摇头叹气,“真是一个不诚实的女人!” 沈长歌冷哼了一声。 这时,她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额..有些尴尬。 沈长歌埋着头,嘟囔道:“我有些饿了。” 慕珩笑了笑,他起身走到船头,然后把烤好的鱼放在沈长歌面前,道:“吃了我的东西,你就是我的人了。” 烤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沈长歌的味蕾。 她本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看见这鱼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沈长歌吞了吞唾沫,心想: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其余的事情,留待以后再说! 沈长歌接过慕珩的烤鱼,她先是观察了一下烤鱼的外表,成色还不错,然后嗅了一下,嗯,香味扑鼻,最后,她才开始有条不紊地吃了起来。 慕珩看着沈长歌的模样,越发觉得可爱,“你吃鱼的时候,真像一只乖巧的猫。” 沈长歌一边吃着,一边抬头,“你才是一只猫。” 慕珩不再说话,他的目光飘向窗外,原来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是如此迅速地流逝。 .. 吃饱喝足之后,沈长歌想起正事,她一脸肃然,问慕珩:“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慕珩直言不讳:“自然是为了你。” 如此直接,倒是让沈长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讪笑几声,“所以,你这算是劫走了去北凉和亲的人?” 慕珩摇头,“错,是这个和亲的人自己跑到我的船上,并非我所劫走。” 沈长歌再问:“你这船可是回西周?” 慕珩眼神慵懒,玩味的语气里却透露十分认真:“你若是想浪迹天涯,也并非不可。” 第141章 她将心输了 慕珩这句话虽然是随口一说,未经思虑。 然而偏就是无意中说出来的话,才是真心。 沈长歌只当是个玩笑,她牵唇浅笑,问:“王爷是在和我说笑吗?” 慕珩的眼下浮起一片阴霾,这个女人,真真是伤人无形。 “这么说来,你是想回西周了?” 从一开始,慕珩就派人在查沈长歌的底细,却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的人生像是规划好的一盘棋局,步步杀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沈长歌如此处心积虑? 慕珩猜不透。 沈长歌直接回答:“是,我想回去。” 她必须要回到西周,继续她的复仇之路。 慕珩的语气不带感情,冰冷彻骨,“理由。” 在慕珩看来,沈长歌在西周里有不少仇家,她既然已经逃出来了,为何还要回去? 沈长歌面不改色,她平视着慕珩的目光,回道:“大仇未报。” 大仇未报..慕珩的眸色暗了一下,似乎带着疑惑。 沈长歌笑了几下,虚浮的笑意之下是无尽的悲凉。 她道:“若我说..我这一身血海深仇,没有资格苟且偷生,王爷信么?” 那些前世的记忆就像是一把刀,无时无刻不在凌迟着沈长歌的心脏。 每次午夜梦回,她以为自己又回到那个肮脏恶臭的冷宫之中。 那些人..他们用滚烫的铁水淋在她的身上,欣赏着她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们剥光她的衣裳,迫使她像一条虫子一般,在地上屈辱爬行; 他们想尽各种办法来折磨她,却又让她活着,生不如死,日复一日.. 而这一切痛苦的源头,就是她爱错了一个人。 一片痴心,竟然成为了她一身血泪的罪魁祸首。 她恨南宫奕,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把自己承受过的痛苦加倍还给他!她更恨那个愚蠢的自己! .. 沈长歌从来没忘记过「萧锦华」三字,毕竟,那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自己早已被挫骨扬灰、不得轮回,成为孤魂野鬼。 而这个一身血仇的孤魂野鬼,成为了现在的沈长歌。 .. 沈长歌的话并非声嘶力竭,甚至,她是带着笑意的,却透露一种无法言表的悲恨,刺骨的悲恨。 慕珩不禁愕然,他捕捉到了沈长歌言语时的哽咽,还有她肩膀的颤抖。 他不由去想:该是多么深的仇恨,才能让她拼命隐忍,却还是暴露在他眼中? 毕竟,沈长歌是那样骄傲的一个女子!策马踏花过,笑立风雪中。 她曾经..经历过什么?那些经历会是怎样的惨痛? 慕珩的心莫名其妙被揉碎了一般,隐隐的疼痛感,为她而生。 他说了一个字:“信。”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然而慕珩知道,他和沈长歌都有一层厚厚的躯壳,他们把真实的自己包裹其中,展现给外人看见的,是那样虚假的自己。 他和她一样,都是一身血债、累累伤痕,一生孤苦。 沈长歌没有预想到慕珩的反应,她的眼眶有些通红,似乎有什么即将喷涌而出。 前世今生,无论是萧锦华,还是沈长歌,她都没有哭过,再苦再难都没有掉下一滴泪。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然而,沈长歌将眼泪逼回去,短短一瞬,她收好了自己的软弱。 在这个世道,弱者的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沈长歌要成为强者,只有强者才可以报仇雪恨,才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沈长歌眼神坚定,道:“我要回去,而且,我要名正言顺地回到西周。” 慕珩骤然抬眸,刹那间锋芒毕现,他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一整条星河,光彩熠熠。 他看着沈长歌,道:“若你愿意,这一路的风霜雨雪,我欲与你同行。” .. 这一路的风霜雨雪,我欲与你同行.. 如斯动听的情话啊,任是哪个女子听到,都会忍不住沉溺其中。 沈长歌有一瞬的触动。 这一路走来,都是她一个人的单枪匹马。 莫名出现一个人,说要陪她同行,无论风霜雨雪,纵然沈长歌心如玄铁,在此情此景,她的心也不禁被触动了,自己无法抑制。 或者换个方式来说,她心动了。 这个男人,只是用了几句话,便让她的心兵荒马乱,更让她的防线溃不成军。 自古以来,两军作战,攻心为上。 这一战,沈长歌输了。 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去逃避关于慕珩的一切。 .. 慕珩脸上的阴霾退散,冷峻的面庞突然镀了一层温柔的光,眉眼弯如月,刹那间盛世风华。 他轻笑道:“沈长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沈长歌心想:原来,这个男人笑起来的时候,比往日还要好看百倍。他这副皮相,若生来是个女子,定是说书人口中祸国殃民的妖姬,能倾国倾城的那种。 慕珩有些恼怒,为什么每次这种关键时刻,沈长歌都在「发愣」? 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是因为他太过迷人了吗? 慕珩拉过沈长歌的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 时光静止,百转千回。 是多少次的努力回眸,才不让对方擦肩而过? 是多少次的坚持不懈,才让孤单的灵魂相依? 沈长歌愿意再次敞开心扉,将心放在另一个人手里,爱了就是爱了,生死且作后谈。 这一生,不问前途,不知后路。 .. 慕珩从袖中掏出一支发簪。 发簪上点点翠玉,雕刻着精致玲珑的花纹,仔细看,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梅。 沈长歌记得这支簪子,当初,慕珩将它送给她,而她又亲手还了回去。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支簪子依旧存在。 他一直保留着,随身携带。 慕珩解开了沈长歌的发髻,瞬间乌发如瀑泄下,他的指尖在她发间缠绕。 沈长歌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问:“你..在干什么?” 第142章 偷情 慕珩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别动,你的发髻有些散了。” 他将她的头发盘成堕云之态,然后将手中的玉簪插入其中,顺手捋下几许青丝,更添飘逸之态。 沈长歌这才明白,慕珩是在为她挽发。 不可否认,沈长歌也是有过那些少女情结的,她也曾幻想过,会出现一个如玉少年,与她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而今,有一人,亲手为她挽发。 长发挽君心,愿不弃不离。 沈长歌故意挖苦一句:“没想到,王爷也会熟知此事。” 慕珩道:“见多了,也就会了。” 沈长歌猜到了慕珩所说,“是先王与先王妃?” 慕珩点头。 沈长歌未免提及伤心事,她故意转移话题,道:“我倒是要看看,王爷的手艺如何?” 她环顾四周,问:“这儿有镜子吗?你快把镜子给我。” “不必找镜子了。”慕珩搂住沈长歌的腰,他将脸凑过去,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你在我眼中。” 沈长歌在慕珩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她的脸倏然一红。 她仔细盯着慕珩的眸子,端详了一番,赞许道:“看来手艺还不错,和赵嬷嬷有的一拼。” 慕珩无比贪恋这一刻的温存,却不得不逼迫自己回到残酷的现实。 他问:“回西周,决定好了吗?” 沈长歌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是。” 慕珩握住沈长歌的手,“好,你既然要回去,那我们就一起回去。” 沈长歌差点都忘了大事,“对了,赫烈那边战况如何了?” 慕珩戏谑道:“我倒是想问问,你对赫烈做了什么?据说他现在是生死不明。” 沈长歌的目光移动到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这个镯子是她用来保命的,里面装的是致命的毒药。 “生死不明才是正常的,他中了我的毒针,不死已经是万幸。” 慕珩道:“你这个女人倒是挺狠的,像我。” 沈长歌歪着头,问:“话说,你明知道我有危险,还在冷眼旁观?” “没办法,你实在太过忘恩负义,要得到你的心,总得使些特别手段。” 其实,慕珩一直默默跟在沈长歌的身旁,没被任何人发现罢了。 沈长歌:“你这是承认了,你对我。.图谋不轨?” 慕珩语气霸道,“图谋不轨又如何?总之,你从此以后就是我的人。” .. 与此同时,路河在北凉人手里救下了小五。 小五略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救她的人又是路河。“多谢公子。” 路河为人性情爽朗,“不用谢,我也是受我家王爷吩咐。” 小五一想,难道又是慕珩?这么一来,那沈长歌应当是安全了,“那小姐呢?” 路河笑道:“你放心吧,沈小姐肯定在我家王爷那里。” 路河心里暗想:自家冰山王爷终于开窍了,追女孩子就是要点心机手段。 想想花前月下、波光盈盈,孤帆远影,一对璧人。 又是月黑风高的夜晚,不发生点什么,那就是自家王爷不正常了。 小五悬着的一颗心瞬间落下,“那我们赶紧去和他们会和吧。” 路河拦住了小五这个想法,“小五,你可真是不懂事,这么好的时机,我们去打扰他们干什么?” 路河就怕打扰了,然后得来一顿骂,惨还是他惨,唉.. 小五不解,“为何?” 路河换了副神情,问:“小五,你经历过这男女之情吗?” 小五直接摇头。 路河道:“难怪不懂,这一男一女相处呢,无关群众最好还是不要去干扰,否则会惹祸上身。” 小五似懂非懂,“可我担心小姐..万一。” 路河:“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家王爷又不会吃了沈小姐。” 在路河看来,沈长歌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王爷能不能降服她还很难说。 小五心想:我担心的就是你家王爷会吃了小姐。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 慕珩暗中通知了附近的知府大人,让他以剿匪之名前来,说是通知,其实是「逼迫」。 毕竟这穷山恶水地,官差们也怕这里的山匪,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大人迫于无奈,只能带人上这小山坳。 慕珩和沈长歌并肩而立一旁。 慕珩道:“你若是想回去,何必多此一举,大可由我对皇帝说,北凉人与山匪发生争执,而我救了你。” 沈长歌缓缓摇头,“这样一来,便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二人。由刘知府出面,名正言顺,而且不会引人非议。” 慕珩:“也罢,那就听你的。” 沈长歌在心里思考了许久,还是说出了口,“这次回去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要被别人瞧出端倪了。” 就目前来说,若是沈长歌和慕珩走得太近,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毕竟那么多人想杀她。 慕珩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她不能毁了。 心有灵犀的人,往往不需要太多交流,就能心意互通。 慕珩了解沈长歌的意思,他无奈道:“既然不能光明正大,那就只能夜半私会了。” 沈长歌:“这样一说,倒是像偷情似的。” 慕珩望着沈长歌的脸,“终有一天,我会铺红妆十里,娶你。” 她有她的恨,他有他的仇。 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就是他们长相厮守之时。 沈长歌回之一笑:“好,我等着。” 曾经的南宫奕也用这样一番话骗过她,她信了,然后落得一个挫骨扬灰的下场。 今日,沈长歌鼓起勇气,选择再次相信,只愿此心再不错负。 .. 沈长歌是被官差给护送到沈府的,沈府所有人都不可思议。 许氏一听到消息,就赶了出来,她紧紧握着沈长歌的手,“真是上天保佑,你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沈长歌恻然,道:“祖母,是我让你担忧了。” 沈府其他的人站在一旁,虽然心思各异,但面上都是惊喜。 沈易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沈长歌终究是他的亲生骨肉。 第143章 选一张最好的皮 沈易看向沈长歌,道:“皇上的意思也出来了,北凉使臣遭遇山匪,生死不明,这次和亲事宜就此作罢,你可以安心了。” 沈长歌心想:其实真实原因是,西周皇帝已经得到了赫烈给的好处,就做起了「过河拆桥」的行为,他真是个老狐狸。 不过,她也乐见其成。 殷娴儿还以为沈长歌一去不回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幸好,她倒是从没小看过沈长歌,次次都能逢凶化吉。 她一脸笑意盈盈,“长歌,你回来就好。”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殷娴儿是个聪明的人,她和沈长歌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甚至可以算得上合作关系,所以沈长歌也没必要和她为敌。 沈长歌回笑道:“是我让大家担心了。” 自从沈安做出下毒弑父的举动之后,沈易的心就凉了,他也慎重地反思了自己。 为何一直寄予厚望的沈安,会变成这个样子? 反而并不怎么关心的沈长歌,倒是越发有出息。 如今,九姨娘的肚子还没出个结果,不知是男是女,等孩子出来,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目前,沈府就沈长歌一个后代了,沈易对她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沈易看向后面的管家,吩咐道:“管家,去看看晚膳备好了吗?” 管家忙应声,亲自到厨房去看了。 .. 沈长歌自己都没想到,这表面上的其乐融融,竟然给了她一丝家的气氛。 若是真正的沈长歌还活着,或许会有一些欣慰吧,毕竟,她那么想融入这个沈府。 卸下虚伪,只剩疲惫。 虽然已经回到了西周,沈长歌却并不安心。 她脑海里情不自禁想起慕珩。 那日的夜风微凉,是她今生至此,最美好的时光。 然而前路凶险,谁知归途? 等待沈长歌的,将会是更大的风浪。 而今的她有了盔甲,也有了软肋,唯一不变的是骨子里的坚韧,有个人正和她一路同行。 .. 俞南王府。 慕容惜听到沈长歌回来的消息,瞬间气得面容扭曲,她将面前桌子上的饭菜全部掀翻,噼里啪啦..一地碎瓷。 似乎摔东西就可以发泄心里的怒火。 莲青忙劝阻慕容惜,“小姐,李神医说了,不可动怒,否则会影响容貌恢复。” 一提起容貌,慕容惜就慌了,她的表情渐渐恢复平常,心里告诉自己:不管多恨,都不能动怒,千万不能动怒。 慕容惜面容平静下来,言语越发恶毒:“沈长歌那个贱人,明明已经在去北凉的路上了。这一路人遇上山匪,偏只有她还能平安回来,上天真是不走眼。” 莲青知道自家小姐憎恶沈长歌,为了讨慕容惜的欢心,她脑子灵光一转,道:“小姐,你换个方面想,沈长歌回来了,我们不是有机会将她。” 她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慕容惜何曾没有考虑过这个方法,道:“想杀沈长歌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那个贴身婢女会点功夫,一般的杀手无法近身。” 莲青之前给慕容惜提议「下毒」,没想到还是让沈长歌逃过一劫。 想起这事,她埋怨道:“那个沈安也真蠢,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沈长歌给识破了,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慕容惜一激动,又不小心牵扯到自己的皮肤,她的手赶紧托住下巴,道:“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来,我们还得想个新办法。” 莲青犹豫了许久,窃窃弱弱地说:“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该不该和小姐说。” 目前,慕容惜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和对付沈长歌,对于其他事情,她并不怎么在乎,甚至连南宫奕久久没来,她都不在意了,这世上,多是痴情女子薄情郎。 等她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再杀了沈长歌那个狐狸精,南宫奕自然会回心转意。 “有话就说。” 莲青道:“据说,北凉的嘉丽公主即将嫁给..嫁给王爷。” 她边说的时候,边打量着慕容惜的神色,生怕自己触怒了慕容惜。 慕容惜乍一听见,直接一个巴掌打在莲青的脸上,迁怒道:“你说什么?” 莲青捂着被打的那半边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爷要与北凉公主成亲。” 慕容惜眼眶急速睁大,言辞激烈,“不可能的!奕哥哥答应过这辈子只娶我一个人。他发过誓的,若他是王爷,我就是他唯一的王妃;若他是皇帝,我就是他唯一的皇后。莲青,你在骗我,你绝对是在骗我!” 自从慕容惜被毁容之后,那是经常发脾气,动辄打骂下人。 虽然莲青跟了慕容惜这么多年,但她心里也害怕慕容惜拿她开刀。 莲青安慰道:“小姐先不要生气,注意李神医的嘱咐,小心伤了容貌。其实王爷心里只有小姐你一个人的,只不过这是皇上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慕容惜怒极之后,反而有一分悲意,她喃喃问道:“那个公主..美吗?” 莲青没见过嘉丽,但听下人之间的谈论,据说嘉丽是极美的,只要看她一眼,所有人都会沉醉于她的美貌之中,南宫奕正是对嘉丽一见钟情。 慕容惜见莲青不答话,逼问道:“你说,北凉公主究竟生的一副如何相貌?” 莲青埋下头,“小姐。” 慕容惜冷笑几声,“我知道了,想必是又来了一个妖精。所有想抢走奕哥哥的人,都该死!” 她怒极反笑,对莲青低声道:“你去告诉三公子,尽快选择一张最好的皮给我,记住了,我要最好的。” 莲青不禁有些骇然,她起身,“奴婢知道,小姐就放心吧,三公子经手的生意那么多,选一张最好的皮绝对不是难事。” 慕容惜脸上的笑容渐渐展开,寸寸幽寒。 等她恢复了容貌,那个北凉公主根本不值一提。 这个笑容,在夜晚之中,莫名诡异骇人。 第144章 狐媚功夫 这日,沈长歌还在小憩中,忽然听到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她睡眠极浅,很容易被吵醒。 醒来之后,沈长歌有些不悦,“阿碧,外面是什么声音?” 阿碧端来一杯清茶,递给沈长歌,“好像是夫人请的戏班子,在园子里唱戏呢。” 沈长歌接过茶,“夫人喜欢听戏么?” 阿碧答:“这..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近一个月来,经常有戏班子在府里唱戏,奴婢无意去围观过,唱得可好了,小姐也可以去看看。” 沈长歌眉头不禁凝固,这大户人家有许多种娱乐方式,听曲唱戏再正常不过了。 那九姨娘秋笙不就是凭借一口好嗓子,得了沈易的怜爱,这才成了沈府的姨娘。 殷娴儿喜欢听戏不足为奇,只是..沈长歌莫名带了几分怀疑,她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沈长歌道:“我似乎也有很长时间没有看过戏曲了,你带我过去看看。” .. 戏班在沈府的花园里,沈长歌走到园子,远远看见看见殷娴儿正靠在软塌上,她饶有兴致地观赏着。 舞台上的男男女女皆化着戏曲妆容,水袖飘飘,翻身回眸,那唱腔百转千回,时而情意浓,时而哀声重,戏中人的一颦一笑、一哭一泣,皆揪动着看戏人的心弦。 沈长歌走到殷娴儿身旁,不禁发现殷娴儿眼角的泪光。 殷娴儿察觉到沈长歌来了,她忙用绣帕擦了擦眼睛,“让你见笑了。” 沈长歌随之坐下,她的目光飘向舞台上的人儿,“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一出《桃花扇》唱得可真是催人泪下。” 殷娴儿的眼眸有些凄凉,“谁说不是呢?浮生若梦,戏梦一生。” 台上的白衣小生,长袖翩翩,碎步轻移,转过面来,唱道:“地北天南蓬转,巫云楚雨丝牵。巷滚杨花,墙翻燕子,认得红楼旧院。触起闲情柔如草,搅动新愁乱似烟,伤春人正眠。” 这一段是声泪俱下,殷娴儿紧紧盯着那白衣小生,柳眉凝雾。 在场看戏的丫鬟们,也纷纷以袖拭泪。 沈长歌问:“看来母亲很喜欢这出戏。” 殷娴儿并不否认,“这世间痴男怨女,莫多伤情,我看着看着,难免融入戏中。” 沈长歌观察细微,她发现殷娴儿的目光始终落在那白衣小生身上,尽管殷娴儿的动作并不明显,可..越是遮掩..不就越是奇怪吗? 一曲唱罢,声舞俱停。 戏班子走下舞台,一行五人,站在殷娴儿面前。 殷娴儿道:“你们今日唱得很好,我有赏。” 婢女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是五个袋子。明眼人都看得出,里面是银子。 殷娴儿将银袋子分发在戏班子五人手里。 这群人谢道:“多谢夫人。” 沈长歌站在一旁,暗暗观望着,她发现殷娴儿递给白衣小生的袋子有些异样,似乎轻了许多,里面不像是银子。 不是银子的话,那会是什么?难道是信件? 沈长歌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她不由顺着思绪往下想去,难道殷娴儿和这个白衣小生有什么关系? 不过,沈长歌并非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她也懒得去管殷娴儿的事情。便自行返回了房间。 .. 一只白鸽从窗外飞进来,落在沈长歌的手上,她抽出纸条。 小五只见沈长歌的脸上浮现徐徐笑意,心里也猜到了大概,“小姐,是不是慕王爷的信?” 沈长歌收起纸条,道:“他约我在湖心亭见面。” 这样一说,小五瞬间就明白了,“今日可是西周的烟火节,湖心亭可是最适合赏景的地方,花前月下,着实美哉。” 沈长歌打趣道:“小五,你如今的嘴倒是越来越贫了。” 小五捂住嘴巴,“没有。” 沈长歌拿起自己的折扇,敲了下小五的头。 小五问:“那小姐去赴宴吗?” 沈长歌的唇角渐渐上扬,“为何不去呢?” 她倒是想看看慕珩精心准备了什么。 .. 出门之后,街道上人挤人,小五埋怨道:“今日可真是奇怪,街上怎么这么多人?” 沈长歌也有些诧异,“难道都是去看烟花的?” 她们二人尽量避开人群,往湖心亭的方向走去。 沈长歌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的地方盯着她。 走到湖心亭的时候,沈长歌没想到南宫奕也会在这里,而他身侧的就是嘉丽公主。 嘉丽依旧是一身紫色玲珑裙,妖艳的颜色在夜晚更显妩媚,她侧眸看着沈长歌,讥讽道:“没想到沈小姐也在这里,莫不是为了俞南王殿下来的?” 南宫奕也在看着沈长歌,他也在好奇,沈长歌为何会在此? 嘉丽故意装出一副吃醋的模样,娇嗔道:“王爷,我没想到你还约了别的女人,可真是伤我心了。” 南宫奕当然直言否认,“本王心中只有你一人,又怎会约其他的女子呢?” 沈长歌就站在南宫奕面前,她看着他这副做作模样,只是一阵恶心,恨不能立即离去。 她转身,带着小五打算离去。 嘉丽叫住了沈长歌,“沈小姐留步。” 沈长歌停住脚步,问:“公主有何事吩咐?” 嘉丽嘴角扯了扯,“沈长歌,你不就是来见俞南王的吗?怎么就走了呢?莫不是见我在这里,你不好发挥自己的狐媚功夫?” 这话说得极为侮辱,以沈长歌的身份,并不能直接对嘉丽无礼,但沈长歌可不是善人,会忍下这口气。 沈长歌抬眸扬起一笑,她朝着嘉丽走过去,道:“论起狐媚功夫,在公主面前,我可是甘拜下风,万不能及。” 嘉丽没想到沈长歌会阴阳怪气地回击,“你这是在骂我?” 沈长歌摇头,“不,我这是在夸赞公主你。” 她接着道:“世有狐媚妲己,而后衍生妖姬一词,而我见公主比之妲己更甚万分,能勾千人之魂,可入万人之梦。” 其中之意,就是指嘉丽人尽可夫。 第145章 欲擒故纵的伎俩 嘉丽是北凉人,她听不懂沈长歌这文绉绉的西周话,只感觉得出来沈长歌在讽刺她。 于是嘉丽一脸怒容,把眼神投向南宫奕,她是希望南宫奕出面来教训沈长歌的。 毕竟,在嘉丽这种女人眼里,哪个女人能够得到男人的追捧,那她就已经赢了。凭样貌,她认为自己是绝对的赢家。 南宫奕并不喜欢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甚至,他心里十分厌恶嘉丽这种自以为是的女子,但现在嘉丽是他要攻克的目标,他自然要讨她的欢心。 在这种场合,南宫奕还是要维护嘉丽的面子,他看着沈长歌,道:“县主真是伶牙俐齿,但你可知自己是以下犯上?” 沈长歌面不改色,屈身而道:“谢王爷夸奖,只不过这以下犯上,臣女是担不起。刚才一番话,臣女是在赞美公主,依王爷你的意思,若赞美是过错,难道辱骂就是礼节?” 在口才这方面,沈长歌若论第二,还无人能当第一。 可惜了,沈长歌还要赶着去赴某人的约,本不想在此久留,无奈总有贱人想纠缠她。 既然这些人喜欢找上门来,那沈长歌又何必需要忍气吞声呢? .. 南宫奕不禁在想沈长歌的来意,这女人该不是真的特意来见他的吧?毕竟,她可是苦苦爱慕他多年。 他早就看透了,沈长歌苦追不成,就想使些欲擒故纵的伎俩,真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 这样一想,南宫奕心里有些得意。 “县主既然已经来此,为何匆匆就走呢?” 沈长歌皮笑肉不笑,回答道:“我本是来此观赏人间美景,不料有丑陋之物入我视野,令人兴致全无。” 她说到「丑陋之物」的时候,眼神故意在嘉丽的身上打了个转。 嘉丽自恃容貌绝色、魅力无边,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讽刺她「丑陋」,而且像她这种北凉女子,行事不经大脑,说句好听的是直接,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鲁莽。 嘉丽上前几步,她咬咬唇,扬手欲打在沈长歌的脸上。 当然了,这巴掌是绝对落不到沈长歌的肉上。 沈长歌只不过稍稍侧身劈开,嘉丽就扑了空。 与此同时,沈长歌暗暗一笑,抬脚踩在了嘉丽的华丽裙摆上。 嘉丽重心不稳,身子往前扑去。 湖心亭,之所谓被称作湖心亭,是因为它坐落在湖的中心,一条长而弯曲的走廊连通岸边,长廊两侧围栏,四面环水。 沈长歌就这样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嘉丽落入水中。 北凉人大都不识水性,就让嘉丽多喝几口这湖里的水吧。 南宫奕见嘉丽落水了,当然是立即叫人去救她,只是湖心亭来往人流密集,那些侍卫无法尽快赶过来。 看来,南宫奕必须要自己亲手去救了。 嘉丽在水里扑腾着,唤道:“王爷救我。.王爷救我。” 看得出来,嘉丽是真的很怕死了。 .. 南宫奕身手不凡,他以轻功越过去,将嘉丽从水里面捞起,然后回到走廊上,过程行云流水,引发无数少女的尖叫。 此时此刻,南宫奕怀里抱着湿漉漉的嘉丽,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她的身上。 二人痴情对望,情意浓浓。 站在不远处的慕容惜,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心中妒火中烧,南宫奕怎么可以抱着别的女人? 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还那样深情地看着嘉丽,眼神里满是柔情。 这样的眼神,慕容惜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了。 慕容惜指着嘉丽的方向,问身边的婢女,“莲青,那个女人就是北凉公主吗?” 说实话,莲青也没见过嘉丽,但她根据旁人对嘉丽模样的描述,几乎是确定了。 “应该就是那个北凉公主。” 慕容惜骂道:“好个北凉公主,可真是一个狐媚子。” 一个沈长歌还没解决,又来了一个嘉丽,慕容惜被无休无止的嫉妒折磨得即将发疯,她不能想象,若是嘉丽成为了南宫奕的正妃..那她自己怕是会疯了。 慕容惜看着嘉丽依偎在南宫奕怀里的模样,是恨得牙痒痒,然而理智告诉她,她现在不能出现在南宫奕面前,毁了他的好事,只会让他厌弃她。 莲青问道:“小姐,我们是过去,还是回府。” 慕容惜的脸庞被面纱所遮,唯一露出来的就是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里集聚的都是嫉妒和怨恨,全然没有半点温柔美态。 慕容惜将所有的恨放在心底,说道:“回府。” 再多看一眼,就是在自己的心插上一刀。 从前每一年的今天,南宫奕都是陪着慕容惜来赏烟花的,而今年,他怀里抱着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南宫奕并不知道慕容惜在此,他抱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嘉丽,一路回到了马车上面。 看见的行人都在艳羡,真真是一对璧人! .. 就在这时,远处光影之中。 沈长歌看见慕珩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满带一身光华璀璨。 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慕珩看了沈长歌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何事,他的眼神里有些得意,似乎在说:我看中的女人就是如此厉害。 只是这场约会,被南宫奕和嘉丽给扰乱了。 沈长歌却转过身,对小五道:“我们也走吧。” 小五:“小姐,你不是来赴约的吗?怎么这么快回去。” 沈长歌道:“某人相邀,竟然还迟到了,你说我还有必要赴约吗?” 她口里说的「某人」就是慕珩。 慕珩就在沈长歌背后,听到这句话,不禁笑了。 他道:“某人并非故意迟到。” 沈长歌瘪瘪嘴,“某人迟到了,还为自己找说辞,害我在冷风中与恶人相争。” 慕珩绕到沈长歌面前,对她道:“为了赔罪,某人特意给姑娘准备了礼物。” 沈长歌柳眉一扬,她的心莫名乱跳,礼物?慕珩会为了她准备什么礼物? 似乎还挺好奇的。 第146章 这一场盛世烟火 霎时,只听周遭响起惊雷般的声音。 紧接着,沈长歌感觉四周忽然就亮了,如同白昼。 沈长歌抬眸去看,无数条光线腾空而起,在夜空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花朵。 如同流星雨一般,在天空划过最美的痕迹。 绽放、坠落、熄灭..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盯着夜空,他们的脸上挂着笑容,眼睛里满带明亮光彩,有人紧紧依偎,有人默许心愿,有人甜蜜相拥.. 火树银花一场梦。 动了姑娘芳心的不是烟火,而是公子的心思。 慕珩伸手捂住沈长歌的耳朵,他的个子比她高出一个头,而她又比较瘦小。 这样一来,沈长歌整个人都像是被慕珩藏在衣服里面,他站在风口,为她挡了所有的风。 慕珩唇角衔笑,相问:“这一场盛世烟火,姑娘可还满意?” 虽然身处闹市,沈长歌却觉得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慕珩的呼吸。 这一刻,他们是如此靠近,让沈长歌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似乎已经和他早早相识,从未分离。 沈长歌的目光从慕珩的脸移开,她遥望着夜空中的烟火。 今夜,慕珩是为她准备了一场烟火,是属于她的烟火。 原来,被捧在掌心里珍重的感觉,是这样美好,让她忘却了所有的不安和烦忧。 遇见这个人,怕是已经花光她前世今生所有的运气了。 沈长歌轻声提醒道:“王爷此般举动,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怕是有损清誉。” 慕珩满不在乎,“其实,我倒是希望被人发现。” 沈长歌问:“为何?” 慕珩轻轻刮了刮沈长歌的鼻子,“那样一来,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娶你。” 沈长歌:“..油嘴滑舌。” 慕珩低头看着沈长歌,道:“若是不想被人看见,你就靠近些,我的衣服就可以完全遮住你了。” 沈长歌觉得有些道理,就靠近了些,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上了慕珩的当。 慕珩笑道:“这可是你自己对本王投怀送抱的。” .. 一旁的路河和小五,纷纷转过身去。 小五脸色还好,路河则是一脸怪异,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家这个冷面王爷谈起恋爱来,是如此腻腻歪歪! 要知道,慕珩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冰山冷王啊! 路河在短短片刻内,就改变了对沈长歌的看法,他心里连连惊叹,天啊,沈长歌真是个神奇的女子,不仅能偷了慕珩的心,还能让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没过多久,路河又默默哀叹,谁能把从前那个冷漠高傲的王爷还给他? 小五瞥了路河一眼,她就奇怪了,路河为何会有如此表情?怕不是个疯子吧?一会笑一会难过的。. 路河道:“沈小姐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子,竟然能让王爷动了凡心,小五,你要知道,我家王爷从前都不和女人说话的。” 小五:“额..真的吗?” 路河继续道:“就凭我们王爷这相貌,可是吸引了无数女子,可惜了,她们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让王爷看她们一眼。所以啊,沈小姐可要好好珍惜。” 小五想起那日在逍遥居的事情,“可是我记得,你们俩不是出现在逍遥居吗?还左拥右抱的。” 提及逍遥居,路河脸色尴尬了,“那次是个意外,小五姑娘不要在意哈。” .. 回去的路上,沈长歌和慕珩并排走在前面,小五和路河故意跟在后面。 沈长歌问慕珩:“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慕珩眉宇之间浮现愁思,他几番纠结,还是说出口:“我要出一趟远门。” “离开西周吗?” “是。” “多久?” “或许三个月,或许。”慕珩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是一辈子。 这一次前去楚国,不知生死,慕珩并不能确保自己..能够平安回来。 沈长歌何其善于观察?她已经从慕珩的神态中发现了端倪。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直接道:“好,我等你回来。” 夜风吹乱慕珩鬓角的垂发,从前的他,从来不在意生死,哪怕是死了,也没有多大关系,毕竟凡尘只他一人。 可是现在,他非常害怕死亡。 慕珩轻启薄唇,道:“沈长歌,若我回不来,你就不要等了。” 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男子啊,刚刚还为她燃放了一夜的烟火,转头就说不让她等了。 沈长歌掩饰好自己眸子里的凄然,道:“慕珩你记住了,我只等你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若不回来,我就不等了,然后嫁给别人。” 慕珩笑着,摸了摸沈长歌的头发,“像你这种诡计多端的女人,还是不要祸害别人了。三个月内,我定会归来,到时候,你只能嫁给我。” 沈长歌笑了笑,“像你这种城府深沉的男人,还是要好好活着,尝遍这人间万事。” 慕珩的手覆在沈长歌的脖颈处,他拿出她脖子上挂着的玉哨,嘱咐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若遇危险,记得吹响这枚哨子,你的命是我的,可要好好保护自己。” 他将自己精心培育的暗卫,留给了沈长歌。 沈长歌道:“如你所说,祸害遗千年,我定会平安无恙。” 慕珩将沈长歌一把拉入怀里,“说起来,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你,你是不是给我喂了蛊毒?” 沈长歌,是慕珩的唯一软肋。 现在的他,极力以一种轻松的口吻和她道别。因他即将奔赴修罗战场,归期难料。 聪明如沈长歌,往往不需要追根究底,她也能猜到慕珩的心思。 这一别,或许能再重逢,或许再不相见。 她没有以哭泣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而是笑着等他回来。 奔赴一场劫难,如同奔赴一场盛宴,风花雪月的同行,是属于势均力敌的两个人。 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秘密的背后是血腥残忍,不堪入目。 第147章 红杏出墙 慕珩是乘夜离去的,他留给沈长歌的是一夜盛世烟火。 .. 沈长歌从后门回到沈府,路过小竹林时,忽然听到了小竹林里有什么声音。 那声音,不像是风声。 小五也听到了,她和沈长歌对视一眼。 沈长歌放轻脚步,往小竹林走近了几步,然后侧耳细听,她可不是故意去偷听的,实在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虽然已经是半夜了,但还是有些月光的,隐约可以看见小竹林里面有人影。 沈长歌心想,这大半夜的,难不成是在偷情?看来这人运气真不好,被她撞见了。 .. 淡淡的月光之下,殷娴儿默默垂泪,她靠在男子的肩头,柔声唤道:“萧郎。” 被唤作「萧郎」的人名叫萧玉。 萧玉就是之前在园子里唱戏的那个小生。 萧玉抱着殷娴儿,眼中无限柔情,道:“娴儿,能够这样见你一面,我已经很知足了。” 殷娴儿如今得到了沈府的当家主母地位,就开始怀念起自己失去的爱情,人总是贪心的。 她垂泪道:“要不是我父亲,我也不会嫁进沈府,错了一步,就是错了一生,萧郎,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萧玉也是一脸愁容:“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没有能力阻止你嫁进沈府。” 殷娴儿抬起头,双眼悲凉,“如今,我在这深深后宅,纵有锦衣华服,也始终觉得孤苦无依。” 萧玉捧起殷娴儿梨花带雨的脸,忧声问:“怎么了?沈老爷对你不好吗?” 殷娴儿眸光凄楚,脸色哀怨,“他就算对我好,也不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好。” 萧玉握住殷娴儿的手,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道:“娴儿,你和我走吧,我带你走,我们离开京城,去浪迹天涯,好不好?” 殷娴儿望着萧玉,她不是不想和自己爱的人浪迹天涯,只是那种贫苦的日子,她真的能够忍受得了吗? 想想在沈府得到的,巨大豪华的宅子、下人们的前呼后拥、穿金戴银的日子。. 这些东西,殷娴儿真的可以舍弃吗? 萧玉见殷娴儿有所动摇,继续道:“娴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若我辜负你,天打雷劈。” 殷娴儿的心的确有所动摇,自从沈易发生中毒一事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夜里不是呆在书房里,就是和他的朋友聚会,几乎没有进过后院。 她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貌美女子,过的日子却是独守空闺,时间久了,自然耐不住寂寞,便想起自己亲手埋葬的爱情了。 萧郎年轻英俊,比那沈易不知好多少倍,红杏出墙的念头一旦产生,就会迅速地生长。 然而,殷娴儿并不想放弃已经到手的权力,她想全部拥有。 殷娴儿眼眶通红,瞬间流下两行眼泪,道:“萧郎,不是我不愿意和你私奔,只是我若走了,沈府必然会迁怒我父亲,我不能让我的父亲受到连累。” 萧玉一脸怜惜地看着殷娴儿,他能够理解她的苦衷:“沈府这种大户人家,里面的人可都不是善辈,我听说沈老爷有几个厉害的妾室,我如何忍心你一个人在这深宅后院?” 殷娴儿叹气道:“这日子再不好过,也始终要过下去的;再难熬,也还是要熬下去的。” 萧玉紧紧地抱着殷娴儿,他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里,道:“只要你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哪怕付出生命,我也会守护你。” 殷娴儿贪恋着萧玉的怀抱,她就是一个自私而又聪明的女人,既舍不得沈夫人之名带来的荣华富贵,又放不下萧玉的情爱温暖。 .. 沈长歌的眼神幽冷,她早就知道殷娴儿不是个安分的女人,红杏出墙也就罢了,还在沈府里做这些肮脏下流之事。 这些女子风流韵事,沈长歌见多了,也懒得去操心,她正想着转身离开。 听见小竹林传来一句:“萧郎,我想要一个儿子。” 殷娴儿含羞带怯地看着萧玉,如今沈府里没有少爷,若她能够生下一个男丁,那就是嫡子,等沈易去世了,沈府这偌大的家产就是她们母子的。 可是沈易很少来殷娴儿的房里,她就算想要怀孕,也是一件难事,所以,她把这个念头打在了萧玉身上。 萧玉惊疑出声,道:“你这是疯了吗?若是事情暴露,依西周律法,可是要凌迟处死的。” 殷娴儿道:“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萧郎,你想想,若是我们的孩子继承了这沈府家产,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我们也不必躲躲藏藏了。” 萧玉犹豫不定,“沈府那个大小姐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她能甘心让你的孩子继承所有财产吗?” 殷娴儿言语有些傲气,道:“沈长歌再如何厉害,也只是一个女人,迟早要嫁出去的,她还能管得了我不成?” 萧玉凝思道:“娴儿,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殷娴儿点头,笑容逐渐浮现出来,因为她早就在谋算沈府的家产了。 当初,殷娴儿嫁给沈易,一是沈易能够提携殷家,二是她自己想成为太傅夫人。 若非为了荣华富贵,殷娴儿才不会嫁给年过四十的沈易,守这活寡。 如今这好日子过腻了,殷娴儿不甘于现状,等她生下儿子,再密谋除去沈易,沈府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不过刚才,萧玉提醒了殷娴儿,沈府还有沈长歌这个人。沈长歌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看来,殷娴儿还得好好谋算一番.. 沈长歌静静地听完这一番话,她的眸光里闪过一分狠厉。 原以为殷娴儿是个安分的女人,没想到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不但想红杏出墙,还妄想夺走这沈府家产。 这些,沈长歌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殷娴儿正在算计她。 任何算计沈长歌的人,都不得好死! 就在殷娴儿和萧玉卿卿我我之际,沈长歌默默记下了他们的话,然后悄声离开。 第148章 皇后的心思 回到房间后,小五问:“小姐,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沈府人?” 沈长歌稍稍摆手,道:“先不急,我们看看殷娴儿会有什么动作。” 一场游戏,当然是等开始之后,才有趣味。 小五觉得沈长歌有她的道理,一路走来,步步为营。 她道:“夜深了,小姐就歇息吧。” 沈长歌点了点头,她的确是有些累了,就走到了床上。 小五吹灭了蜡烛,离开房间。 然而,沈长歌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她的手指揉搓着脖子上挂着的玉哨。 玉哨晶莹剔透,温润生热,就像他手指的温度。 沈长歌闭上双眼,耳畔里始终回响着慕珩的声音。 不置可否,她有些想他了。 .. 翌日 沈长歌醒来之后,就接到了皇宫里的传召,是皇后宣她进宫。 于是,沈长歌只能立即入宫拜见皇后。 皇后人到中年,尽管脸上化着精致浓厚的妆容,却始终掩饰不了自己的老态。 见沈长歌进来之后,皇后就挥手屏退了所有的宫女。 沈长歌盈盈一拜,道:“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抬手道:“免礼,你坐吧。” 沈长歌:“是。” 她谢恩之后,坐在了皇后的下侧。 皇后问:“你可知本宫召你前来,有何用意?” 沈长歌低着头,毕恭毕敬道:“臣女不敢揣测凤意。” 皇后对沈长歌的反应很是满意,她并不喜欢那些不懂规矩、或者娇纵妄为的女子,幸好,沈长歌是个懂礼节、知进退的。 “如今,你与北凉的和亲已经作废,本宫之前和你提起的那事,你可考虑清楚了?” 沈长歌心知皇后所提的就是嫁给南宫淳一事,她从椅子上起身,拱手而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其实,臣女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皇后颇感兴趣,“何人?” 沈长歌一字一字道:“骠骑将军的苏照的长女苏嫦。” 在提到「苏照」二字的时候,皇后的脸色显然有些变化,她问:“你为何推荐苏嫦?” 沈长歌解释道:“一来,苏家与皇后娘娘关系匪浅,可以说是本家人;二来,殿下对苏嫦也很满意。综合来说,苏小姐的确是广安王妃的最好人选。” 皇后疑惑,问:“你与淳儿商讨过?” 沈长歌并不否认,道:“确有商讨。” 皇后听完沈长歌的话后,她迅速想明白了很多问题,道:“难怪了,淳儿经常在本宫面前夸赞你,想必你二人私下怕是交流频繁。” 沈长歌脸色从容,语气坦然,“话说起来,臣女算得上是殿下的一个谋士。” 皇后心想,这段日子,南宫淳改变了许多。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完全是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在针对南宫奕这方面,行事果断,下手直接,可是拔掉了不少钉子,一度让南宫奕捉襟见肘无可奈何。 这一切,原来是沈长歌在背后指点南宫淳。 皇后赞许道:“县主有勇有谋,淳儿能得你的指点,是他的运气。只是本宫不理解,你为何不愿意做他的王妃?如此一来,你们夫妻一体,不是更方便吗?” 沈长歌道:“臣女再如何有勇有谋,也只是一个女子,是女子就会嫉妒。广安王殿下前途不可限量,将来,他的身边必定环绕无数美人,若臣女嫁给殿下,势必会嫉妒他周围的美人,如此一来,臣女就无法专心辅佐殿下。所以,臣女心甘情愿为一谋士,辅佐殿下左右,助殿下成就大业。” 皇后不禁对这番言论有些惊叹,“世间女子,能有几人如你看得这般通透?你既然如此坦然,那本宫也不强求。” 沈长歌松了一口气,“谢皇后娘娘理解。” 皇后脸色突然沉重了几分,“今日叫你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沈长歌道:“娘娘尽管吩咐。” 皇后手中的护甲轻敲着桌椅,她的眼睛始终盯着沈长歌,“你可还记得宴请北凉使臣那日,大殿上的蟒蛇舞?” 沈长歌:“记得,臣女还险些丧命。” 皇后又问:“那么,你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沈长歌心里急速思考了一会,皇后无缘无故问起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心血来潮,那么她的用意是什么呢? 这皇宫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每说一句话都是暗藏玄机的。 沈长歌道:“当日,场面一度混乱不堪,臣女不知。” 她知道是赵贵妃所为,但她不能说出来。 皇后冷声道:“幕后主使就是赵贵妃,是她,想要你的性命。” 沈长歌故意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怎么会是赵贵妃?” 皇后从凤椅上走下来,站在沈长歌面前,“本宫不知你是如何得罪了赵贵妃,但她想杀你不是一次两次了,县主还请自己保重。” 话说到这,沈长歌也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不仅是让她保重自己,最主要的是让她对赵贵妃心生敌意,从而只能牢牢投靠在皇后这边。 沈长歌屈身一拜,“臣女谨记。” 皇后笑了笑,“好了,你退下吧。” 沈长歌:“是。” 待沈长歌离开之后,皇后的眼神飘向屏风后面,她道:“你可以出来了。” 从屏风后走出一窈窕女子,她一身鹅黄色的对襟袄裙,头发半挽,佩戴珠钗,珠钗下流苏摇动。 小巧的瓜子脸,纤瘦的身材。那一双眼睛灵动活泼,看起来天真烂漫,就是不知世故的千金小姐。 此人就是苏嫦。 苏嫦走到皇后身边,她扶着皇后的手,道:“看来,县主对表哥果真无意。” 皇后道:“沈长歌是个特别的女子,并不拘泥于男女情长。” 苏嫦面色娇俏,“本来,我还以为她和表哥之间有什么,看来是我多想了。” 皇后斜眼看着苏嫦,“淳儿是做大事的,身边必定不止你一个女人,这广安王妃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坐。” 这未来皇后的凤椅,那就更加难坐了。 苏嫦笑道:“姑母,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辅佐表哥的。” 第149章 罚跪 沈长歌走出皇后宫里之后,路过御花园时,看见了云兮,还有赵贵妃。 赵贵妃早就对云兮心怀嫉恨,一旦逮到机会,肯定会借题发挥。 云兮对赵贵妃只求敬而远之,她并不想参与后宫争斗,复仇才是她的目的。哪怕赵贵妃几次三番,故意来找她的麻烦,她也是能忍则忍。 而在赵贵妃眼里,云兮就是一个惺惺作态的女子。 是云兮抢了赵贵妃十几年来的宠爱,这让赵贵妃如何不恨? 赵贵妃身侧的宫女明珠立即会意,明珠上前一步,高傲昂头,指着云兮道:“如妃娘娘,你来这宫里也有段日子了,为何还没学会这宫里的礼仪呢?难不成是故意以下犯上,蔑视贵妃?” 云兮半福着身,道:“臣妾并无此意。” 赵贵妃笑意冷冽,她的目光越过云兮的头顶,道:“本宫倒觉得如妃是恃宠生娇了,连基本的礼节都不懂了,明珠,你去教教她。” 明珠:“是。” 明珠面含笑意,朝云兮走去,对着云兮的膝盖就是一踢。 云兮就这样直直地跪在地上,她忍着痛,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赵贵妃见云兮的样子,她越发得寸进尺。 此时已近正午,太阳光线最是毒辣。 明珠在一旁幸灾乐祸,道:“贵妃娘娘,奴婢觉得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 赵贵妃笑看了远方,她道:“如妃,你就在这里跪两个时辰吧,下次可要长点记性。” 这时候,沈长歌从侧面走过来,她先是对着赵贵妃屈身行了一礼,道:“臣女见过赵贵妃娘娘。” 赵贵妃斜目打量着沈长歌,有些诧异为何会在宫里看见她,见她是从皇后宫里出来了,心中了然,沈长歌就是皇后一党的人。 尽管心里恨不得对方死无葬身之地,面上还是要保持微笑啊。 赵贵妃柔声道:“本宫似乎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县主了,之前还以为县主远嫁北凉,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呢。” 沈长歌唇角是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道:“托贵妃娘娘的福,臣女又回来了。” 今日亮光之下,沈长歌清楚地看见,赵贵妃的眼角生了几丝皱纹,毕竟也不年轻了。 遥想前世,赵贵妃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子,直到死,她都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 而今天,已经有许多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云兮入宫,赵贵妃失宠。 赵贵妃感觉到沈长歌不怀好意的目光,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道:“县主原本就是个福气大的人,就是不知道是否每一次都能如此幸运了。” 沈长歌语气暗含讥讽,道:“有贵妃娘娘的保佑,臣女当然能够次次逢凶化吉。” 她不经意地走过云兮,然后道:“这不是如妃娘娘么?怎么跪在这里?难道是在受罚?” 说这话的时候,沈长歌的目光却看向赵贵妃身上。 明珠道:“那是因为如妃做错了事,就应当受罚。” 沈长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道:“臣女虽然见识浅薄,可也是听说过的,在这后宫,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资格处罚妃嫔。” 她说罢,抬眸看着赵贵妃,目光柔中带刀,问道:贵妃娘娘,你说臣女说得对吗?” 赵贵妃脸上的笑意凝结成冰,她看出来了,沈长歌就是故意来给她添堵。 明珠对着沈长歌喝道:“放肆!你是个什么身份,也敢质疑贵妃娘娘?” 沈长歌一个眼神瞥过去,道:“你不过是一个宫女,也敢对县主如此无礼,看来,是贵妃娘娘管教不严了。” 她与云兮可不一样,这暴躁脾气,可不是任由人拿捏的。 明珠原以为沈长歌是个软柿子,倒是没料到是个硬钉子,她只能看向赵贵妃。 赵贵妃也算明里暗里与沈长歌交手多次,知道沈长歌不是个省油的灯,冷声道:“沈长歌,你这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是么?” 沈长歌面不改色,甚至没有半点怒意,道:“贵妃娘娘可真是冤枉臣女了,臣女不过是指明事实,只有皇后才有权力处罚妃嫔。贵妃娘娘擅自处罚如妃,怕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吧。” 赵贵妃的话被噎住了,她气得直瞪眼,却又不能说什么。 沈长歌牵唇扯出一个笑容,她弯下身子,亲自将云兮扶起来。 云兮望着沈长歌,觉得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暗含无穷力量。 沈长歌故意对云兮道:“如妃娘娘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可不要受委屈了。” 云兮因被明珠那一踢,膝盖至今还在痛着,在这后宫,她总想着能忍则忍,却不料始终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找上来。 沈长歌细声对云兮说:“你记住了,要想早日完成你的复仇计划,狠毒、心机,一个都不能少。” 云兮眸光凝聚,“那我应该怎么做?” 沈长歌笑意加深,她故意侧过身子,在赵贵妃等人看不见的地方,踢了一下云兮的腿。 在所有人眼中,云兮是因为站不稳,而摔在了地上。 沈长歌露出惊慌的脸色,扬声道:“如妃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她看向一旁的宫女:“快去传太医,如妃娘娘因为被罚跪,而受伤了。” 宫女匆忙跑去太医院。 赵贵妃一下子就慌了,她不过是罚云兮跪了一会儿,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可能受伤? 明珠讥讽道:“就是故作矫情。” 沈长歌眼眸中浅浅笑意,她站在赵贵妃面前,道:“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如妃娘娘,这要让皇上知道了,贵妃您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赵贵妃道:“本宫什么都没做,与本宫何干?” 沈长歌朝赵贵妃走近几步,“这里所有人都看见了,是贵妃娘娘让宫女踢了如妃的腿,还让她跪在硬石板上面。听说,皇上可是对如妃视若珍宝,怕是会非常心疼吧。” 赵贵妃眼中浮现嫉恨,渐渐地,开始产生几分慌乱。 沈长歌凑在赵贵妃耳边,继续道:“臣女非常想知道,皇上是宠爱贵妃多些,还是如妃?” 第150章 爱情就是一场笑话 赵贵妃气急,沈长歌所说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毕竟,她也想看看,皇帝的心里究竟爱着谁?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沈长歌无关了,她离开了皇宫。 沈长歌相信云兮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果然没有出乎沈长歌的预料,皇帝还在上朝,他听到云兮受伤的消息,直接丢下了满朝文武,离开了金銮殿,去了云兮的宫殿。 皇帝见到云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伤可还痛?” 云兮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摇头。 皇帝更加心疼,他问太医:“如妃这伤,严重吗?” 太医如实道来,“回禀皇上,如妃娘娘的腿受到了撞击,一个月内怕是不能行走。” 皇帝眉头都蹙起来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云兮的宫女回答:“皇上,您不知道,贵妃娘娘下手可凶狠了。” 皇帝问:“这是赵贵妃所为?” 宫女点头。 皇帝脸上浮现几分怒意,他起身前去赵贵妃的宫殿里。 .. 赵贵妃似乎早已料到皇帝会来,也并没有什么惊讶。 她脸色凄然,看着皇帝,“皇上是来找臣妾兴师问罪的吗?” 皇帝语气不悦,“你就不能安分守己吗?” 赵贵妃冷笑,“安分守己..呵呵..皇上责怪臣妾不安分守己,臣妾又该责怪谁呢?” 皇帝盯着赵贵妃的脸,“朕对你一直多有包容,你还不知足吗?” 赵贵妃声音哽咽,似乎是在哭诉,“那皇上可还记得,你说过这辈子只会宠臣妾一个人的?那十余年的恩爱终究成了一场笑话,你转身就爱上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妃子。” 皇帝不禁愕然,他的确说过这辈子只会宠爱赵氏一个人。 这十多年来,他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因她喜欢吃荔枝,他可以劳民伤财,派人从千里迢迢之外运过来; 因她喜欢观赏野兽,他特意为她在宫里建立了一个斗兽场; 甚至,她多年来只生下一个女儿昭宁,他为免她后顾之忧,选了一个皇子给她抚养..她娇纵蛮横、无理取闹,多次对皇后以下犯上,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有半句责怪。 以至于,十几年下来,宠爱她都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可是那一日,云兮出现了,她一身飘然白衣,在月光下飞舞,如同落入凡尘的仙子,她,像极了阿绾,他最爱的阿绾.. 当初,失去阿绾已经是他心中最痛,他将云兮当作了替身,恨不能将亏欠阿绾的一切,全部给了云兮。 .. 赵贵妃眼角有泪滑过,她是真心实意爱着这个男人,十几年的盛宠让她错以为,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也一样爱着她,可是她错了,是云兮将这一场恩爱变成了笑话。 “皇上,是你辜负了我。”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要忘了,当初,朕就和你说过,朕不爱你,是你当真了。” 这句话如同一阵惊雷,劈在了赵贵妃的心上。 多么可悲啊,这么多年来,只有她一个人当真了,皇帝从未爱过她,甚至连欺骗都没有,他不爱她.. 皇帝转过身,留下一句话:“日后,朕不希望你对如妃有任何不善的举动。” 赵贵妃脸上,簌簌两行泪流下,她闭上双眸,心中百般绞痛。 一生至此,从没有一刻,她是这样的疼痛,连呼吸都忘记了。 一身红衣的南宫昭宁从外面跑进来,她蹲在赵贵妃面前,问道:“母妃,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父皇他。” 她刚刚看见皇帝拂袖离开,面色难看。 赵贵妃抹了抹眼泪,她收起自己所有的脆弱,恢复了以往的嚣张傲气,“没什么,只是风沙迷了眼睛罢了。” 南宫昭宁显然不信,“是不是因为如妃那个妖精,所以父皇和母妃吵架了?” 赵贵妃扯了扯唇,“想和本宫斗,如妃是不自量力。"南宫昭宁平日里也听说了很多消息,云兮现在独得盛宠,就是靠一副狐媚样貌迷惑了皇帝,因此,南宫昭宁心里恨极了云兮。 她一向是娇纵任性,直接道:“我去把那个妖精杀了。” 赵贵妃拦住了南宫昭宁,埋怨道:“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冲动!” 南宫昭宁有些委屈,“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她欺负吧!要不,我去找九哥,让他想想办法。” 提及南宫奕,赵贵妃也有些时间没见过他了,“昭宁,你可知道你九哥最近在干些什么?” 南宫昭宁道:“听说他和那个北凉公主走得很近,父皇也有意让他们成亲。” 赵贵妃心想,要是南宫奕和嘉丽成亲了,慕容枫那边肯定会介意,这两者之间要是权衡不好,怕是要惹出大事。 赵贵妃已经决定好了,既然她得不到皇帝的爱,那她就夺了他的江山。 因此,她必须要让南宫奕登上皇位。但她总觉得,南宫奕是越来越不让人放心。 “昭宁,你这些日子多去看看你九哥。” 南宫昭宁与南宫奕的关系不错,她也没想太多,“好的。” .. 于是,南宫昭宁带了一批人,纵马出了皇宫。 南宫昭宁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行事作风都是最为嚣张的。 这日,南宫昭宁骑马走到街上时,前面有几个人挡住了她的路,她直接一鞭子挥过去。 身侧的侍卫也大声道:“敢挡公主的路,你是不怕死吗?” 被打的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她腿脚不利索,不料挡到了公主的路。 南宫昭宁见这个老婆婆还不走,又是一鞭子挥下。 老婆婆趴在地上,周围人见了不禁心生同情,然而他们都知道昭宁公主的为人,根本不敢上去帮忙。 南宫昭宁吩咐侍卫:“去,把这个人给本公主丢开。” 侍卫下了马,抓住老婆婆的两个手,往边上拖行。 秦月看见这一幕,直接就气愤了,她上前对那个侍卫就是两脚,骂道:“这样对一个老婆婆,你们还有人性吗?” 第151章 关押 秦月扶起地上的老婆婆,将她安置在路旁。 老婆婆身上受了鞭笞,有几道明显的血痕。 秦月一直是个见义勇为、爽朗直率的女子。 光天化日之下,贵族欺凌普通百姓,秦月如何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面前? 秦月转身,怒目而视大路中间的那一堆人,她一眼就看见了南宫昭宁。 南宫昭宁一身灼目的红衣,她坐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拿着鞭子,高仰着头,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秦月对南宫昭宁有些许了解,这个小公主仗着自己母妃受宠,平日里最是嚣张惯了,不过,这与秦月无关。 但今天,南宫昭宁当众欺凌老婆婆,被秦月看见了,这就与秦月有关了,何况,她早就看不惯这个不可一世的公主。 秦月直接站在南宫昭宁面前,望着她,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昭宁公主啊,想不到堂堂公主殿下不仅横冲直撞,还当众伤人。” 南宫昭宁是认识秦月的,她美丽的小脸上满是怒意,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责本公主?” 秦月将自己的佩刀插在地上,她双手抱胸,神态傲然,道:“我可不管你是公主,今日,你若是不给这个老婆婆赔礼道歉,休想从这条路过去!” 南宫昭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从皇宫到宫外,哪个人不是对她阿谀奉承? 又有何人敢让她道歉?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南宫昭宁挥了挥鞭子,理直气壮道:“这个刁民挡了本公主的路,本公主就算是杀了她,也是她罪有应得!” 秦月瞬间就要气炸了,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不讲道理之人! 而且,她最是憎恶这些凭借身份欺压百姓的皇亲贵族。 秦月语气加重,“我再问你一遍,你道不道歉?” 南宫昭宁失笑,她直接一鞭子挥过去,即将打在秦月的脸上。 秦月眼疾手快,她抓住南宫昭宁的鞭子。 南宫昭宁怒道:“秦月,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和本公主动手?” 秦月唇角动了动,道:“我今日就动手了,你又能拿我如何?” 她手中暗暗用力,将鞭子往后面一扯。 南宫昭宁的力气不如秦月,于是,她就这样被秦月给扯到了马下,摔了一个大跟头。 侍卫赶紧上前把南宫昭宁扶起来。 南宫昭宁吃了亏,她气急败坏地看着秦月,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 嚣张跋扈的公主殿下,遇到了同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将门千金,一场好戏正在上演,周围旁观的人越来越多。 秦月拍了拍手,她一脸得意,似乎是在嘲笑南宫昭宁。 南宫昭宁贵为金枝玉叶,当众被人摔下马,出尽了丑态,当然忍不下这口气。 她吩咐侍卫道:“你们把她给本公主抓起来!快!本公主今日非得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秦月自然是有恃无恐,她好歹也是跟着秦成上过战场的,区区几个公主府侍卫,还难不倒她。 于是,秦月拔出原本插在地上的弯刀,她将刀抗在肩上,浑身自带江湖痞气。 老婆婆见事态变得越发严重,她扯了扯秦月的衣袖,道:“这位姑娘,算了吧,那是公主殿下,咱们惹不起的。” 秦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老婆婆手里,嘱咐道:“你拿着这银子,去找大夫抓几服药,至于我跟这位公主的恩怨,你就不要操心了。” 老婆婆谢道:“姑娘的大恩大德,老身没齿难忘,谢过姑娘了,谢谢。” 秦月上前几步,她环视了一圈这群侍卫,一群歪瓜裂枣的,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道:“你们一起来吧。” 这群侍卫不是没听过秦月的名声,他们手里拿着武器,却站在原地,有些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南宫昭宁拿鞭子在后面抽打着侍卫,“快去把她抓起来!不然本公主就杀了你们!” 于是,侍卫们迫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不过几招下来,秦月就解决了这一堆侍卫,她嘲笑道:“原来公主府的人是如此不堪一击啊。” 南宫昭宁怒火迸发,娇美的面容因怒意变得扭曲,她下令去传召京兆府的人来。 这下子,秦月倒是有些为难了。 .. 新上任的京兆尹名为陈录,陈录是南宫奕一手提携上来的人。 因着这一层渊源,陈录对南宫昭宁自然是讨好巴结,赶紧带着一大队官差过来了,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认定秦月有罪。 南宫昭宁见陈录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挑眉看着秦月,对陈录道:“就是这个人目无王法,以下犯上,对本公主不尊。陈大人,依照西周律法,你说该如何处理啊?” 陈录道:“依照西周律法,对皇室不尊者,一律当关押收监,择日流放。” 南宫昭宁扬起一抹笑容,吩咐道:“那就把这个人抓起来吧。” 陈录应声:“是。” 他侧眸吩咐手下,道:“把这个冒犯公主的女人给抓起来!” 秦月见来者都是官差,目测不下于百人,而自己不好动手,她虽然受不了这口气,也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南宫昭宁的脸色越发娇纵,她一脸耀武扬威的表情,道:“秦月,敢和本公主作对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你就等着被流放吧,哈哈哈。” 秦月冷哼一声,心里骂道:南宫昭宁不过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小人,她的脸扭向一边。 南宫昭宁对陈录道:“还不把犯人绑起来押走?” 陈录连忙道:“臣马上把她押走。” 他换了副严肃的表情,对下属道:“把她先绑起来!” 秦月怒道:“你凭什么绑我?” 南宫昭宁道:“就凭我是公主,而你是个犯人!秦月,你要是当街向本公主下跪求饶的话,本公主可以考虑放过你。” 秦月:“不可能!” 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向南宫昭宁这种小人求饶。 第152章 万丈地狱 阿碧原本是在街上买些食材,不料看见了这一幕,她赶紧回到了沈府,将一切告知沈长歌。 沈长歌正在园子里打理她的花花草草。 阿碧知道秦月和沈长歌交好,就道:“小姐,京兆尹陈录大人把秦小姐抓起来了。” 沈长歌蹙眉,问:“这是如何一回事?” 阿碧叙述:“昭宁公主当街鞭笞一个老妇人,秦小姐路见不平,就与公主打了起来,然后,昭宁公主叫来了京兆尹,陈大人就把秦小姐给抓起来了。” 沈长歌明白了,道:“秦月也真是的,好不容易回来了,不来见我,倒是与南宫昭宁打起来,打就打了吧,还被抓了起来。” 阿碧:“秦小姐性子就是这样,比较..暴躁。” 沈长歌叹了一声。 阿碧问:“小姐要不要想个办法救救秦小姐?” 沈长歌瘪了瘪嘴,“救什么救?先让她在牢里关几天吃点苦头吧。” 她就知道秦月做事情不经大脑、容易冲动。 话上虽这样说,沈长歌还是要出手相救的,毕竟秦月是她在世上唯一的朋友。 只是秦月这性子啊,还是得改改,让她先在牢里面「自我反省」一下吧。 .. 牢房。 秦月活了这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被关在了京兆府的监狱里面,她怕倒是不怕,就是有些新奇。 她一路跟着狱卒走进去,闻到一阵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牢里有人不断叫喊着:“冤枉!冤枉。” 秦月默默摇头,这些人还不如省着力气,进了这监狱里面,叫「冤枉」又有谁会听呢? 狱卒打开一间牢房,对秦月道:“进去!” 秦月心道:这陈录还算个识相的,给了她一个单人牢房。 她走进去,随意坐在里面的凳子上面,自顾自地睡起来。 狱卒把门关上,带上锁。 .. 深夜。 两个黑衣人站在秦月的牢房外面。 秦月是个警惕的人,她听到脚步声,就醒了过来。 黑衣人身材纤瘦,看上去没有恶意。 秦月站起来,盯着这两个黑衣人。“你们是谁?” 沈长歌取下面纱,她掏出一根针插入锁孔里面,然后扭动几下,锁就开了。 话说这开锁的功夫,她可是无师自通。 秦月一脸惊喜,问:“长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长歌推开门走了进来,将手指比在唇上,“嘘。” 秦月将声音压低,“这可是京兆府的牢房,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沈长歌暗暗一笑,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京城牢房的构造了,甚至哪个地方有几个狱卒把手,她都一清二楚。 她笑了笑,“你放心,我用迷香把他们迷晕了。” 秦月探头看了看四周,发现那些狱卒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现在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那我们现在就走吗?” 沈长歌摇摇头,“不,你不能走。若是现在走了,你就是逃狱,到时候,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秦月有些沮丧,要不是南宫昭宁那个女人,她也不会被关在监牢里面,真是倒霉! 沈长歌故意责备道:“我来,就是见你一面。这几天,你先待在这里面吧,不吃点苦,总是不长记性!” 秦月委屈道:“你是不知道南宫昭宁那嚣张气焰,我实在忍不住。你若是在场,也会打她一顿的。” 沈长歌敲了敲秦月的脑袋,道:“南宫昭宁毕竟是公主,明面上和她起争执,吃亏的只会是你。你要是气不过,可以想些其他的法子,没必要当众与她打起来。你啊你,总是这么冲动!” 秦月深思一番,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明面上和南宫昭宁起冲突,吃亏的只会是她,早知道,就暗地里教训那个丫头了! 唉,真是太冲动了。 “长歌你说得对,我这次太冲动了。” 沈长歌的目光扫了扫这间牢房,她掏出一根银针放在秦月手里,“这几日,无论是水和食物,你都要用银针试探一下,记住了。” 秦月有些疑惑,“你是说有人会对我下毒?” 沈长歌前世在牢狱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对这些事情清楚得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要当心。最多三天,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来了。” 秦月接过银针,道:“好,我会当心的。” 沈长歌蒙上面纱,“我走了。” .. 离开牢房之后,小五问沈长歌:“小姐,你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救秦月出来?” 沈长歌一身黑衣,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她道:“去找几个人,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大肆传播。就说昭宁公主仗势欺人,当街殴打百姓,甚至欺辱忠臣名将之女,顺便把南宫昭宁以前做过的事情也挖出来,比如。” 说到这,沈长歌的眸色变得异常幽冷,“比如以活人为箭靶、在公主府开酒池肉林这些事情。” 小五:“小姐的意思是利用舆论的压力,让京兆尹放人?” “不,我不是让京兆尹放人。”沈长歌继续往前走着,道:“依南宫昭宁的个性,她可不是个会服软的人,舆论压力越大,她就越不可能放过秦月。” 小五:“那。” 沈长歌:“我是想利用舆论,从而传进皇帝的耳朵。秦月可是皇帝用来牵制秦成的人质,他会让她安然无恙的。” 小五明白了沈长歌的意思,道:“这样一来,皇帝就是当众让南宫昭宁下不来台,这对父女怕也会起了隔阂。” 沈长歌永远不会忘记南宫昭宁对她的伤害,这一场复仇,没有人可以逃得掉。 夜色之下,沈长歌脸上的表情如同鬼魅,没有办法人类的温度,在这一刻,只有冰冷。 “南宫昭宁这辈子嚣张惯了,就是仗着皇帝的宠爱,我要让她一点点..一点点失去自己拥有的东西,堕入万层地狱,永不超生。” 小五不禁被这一刻的沈长歌给吓到了,她默默跟在沈长歌的背后。 第153章 丑八怪 这日,南宫昭宁去了俞南王府上,她是特意去见南宫奕的。 南宫昭宁直接跑到书房,唤道:“九哥。” 南宫奕听到声音,他将手中的文件放进密箱里面,然后打开门,笑意温柔,“今日是什么好天气,你竟然来了?” 南宫昭宁抓着南宫奕的手臂,娇笑道:“还不是我想九哥你了。这个动作是他们兄妹从小时就有的,南宫奕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 南宫奕虽然对赵贵妃没有什么感情,但对南宫昭宁还是宠爱有加的,毕竟,他那段孤苦卑贱的岁月里,只有这个妹妹给予了他唯一的温暖。 他道:“说吧,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了。” 南宫昭宁嘟着嘴,撒娇道:“九哥,你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道我只能有事找你帮忙,才能来见你吗?” 南宫奕赔罪笑道:“好好好,是九哥错了。” 南宫昭宁扭头,「哼」了一声,她不经意说了句:“九哥手下的那个京兆尹倒是挺会做事的。” 南宫奕问:“你是说陈录?” 南宫昭宁道:“对啊,他昨天把秦月关进大牢了,真是合我心意。” 南宫奕自然是认识秦月的,她还是沈长歌的朋友。 他问了句:“把秦月关进大牢?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昭宁气愤道:“谁让秦月敢冒犯我?我不杀了她,就是对她的恩赐了。再过几日,我就让陈录把她流放到北荒那边去,让她一辈子都回不来。” 南宫奕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一向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 平日里,他为她也是解决不少麻烦。 只是秦月可不是普通人,她是秦成的独女,更是皇帝牵制远在边境的秦家军最好的棋子。 思来想去,南宫奕道:“昭宁,这件事就此作罢吧。” 南宫昭宁有些愕然,这么多年以来,她的九哥一直是宠着她,她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他都是一力支持。 可现在,秦月当众欺辱了身为公主的她,为何九哥不为她报仇,还让她就此作罢? 南宫昭宁松开手,一脸委屈和愤怒,问:“为什么?难道我就平白被她欺负吗?” 南宫奕道:“你也把她关在牢里一夜了,这口气也该出了吧。” 南宫昭宁怔怔地望着南宫奕的脸,道:“九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都不站在我这一边。” 南宫奕语气无奈:“昭宁,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哪里有变?” 南宫昭宁只凭自己的想法,从来不听别人的解释,她生了一肚子的气,转身小跑离开,却撞到了正走来的慕容惜。 慕容惜下意识掩好自己的面纱,不料这一举动落进了南宫昭宁的眼睛里。 南宫昭宁讽刺道:“一个丑八怪,再怎么遮,也是个丑八怪。” 这句话刺痛了慕容惜,毁容以来,就算所有人在背地里嘲笑她,也无人当众对她说「丑八怪」三字,而南宫昭宁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慕容惜的眼神有些受伤,她看见前方的南宫奕,心知他们兄妹二人感情深厚,所以她只能忍着南宫昭宁。 南宫昭宁将一肚子的怨气发在慕容惜身上,她丢下一句,“从前倒也罢了,可现在,真不知道我九哥为何会爱上你这个女人?” 然后,南宫昭宁就离开了王府。 莲青扶着慕容惜,安慰道:“小姐不要多心,公主她只是。” 慕容惜吐出三个字:“别说了。” 这份恨,她记下了。 南宫昭宁从来都不喜欢慕容惜,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南宫奕见南宫昭宁气愤而去,也是一阵心烦,就是他太宠溺她,让她养成了一副这样娇纵的性子。 慕容惜走到南宫奕身边,她将这段日子所有的坏脾气藏起来,柔声道:“奕哥哥,听闻这几日你心神不定,我特意去熬了安神汤。” 南宫奕也有段时间没见慕容惜了,她虽然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身上的气质俨然恢复到从前,他心下一软,道:“你有心了。” 慕容惜道:“奕哥哥,我知道你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只求你一件事。” 南宫奕对慕容惜的感情,是从小到大的一种执念,哪怕她现在容颜已毁,一时半会,他终究是无法完全放下的。 “何事?” 慕容惜眸露哀伤,声音带点沙哑,在引起男人同情这方面,她算得上是个聪明的女子。 “奕哥哥,哪怕你娶了北凉公主,也不要忘记我,在心里为我留一个位置好吗?” 南宫奕与嘉丽的亲事,虽然还没正式宣布,但也传得差不多了,慕容惜会知道这件事也不足为奇,他原本是打算先瞒着她的。 “你都知道了?” 慕容惜稍微点头,这一瞬间,将她的委屈、失落、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会装可怜的女人总是楚楚动人的。 南宫奕不禁有些动容,他道:“我答应你。” .. 与此同时,沈长歌却特意去了京兆府,与陈录见面。 陈录倒是没想到沈长歌会来见他,一时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县主,你来可是有要事?” 沈长歌的目光淡淡扫了一圈,“没什么,我只是来找陈大人喝杯茶。” 陈录心想,难不成是为了秦月那件事情?其实,他也很为难,一边是昭宁公主,一边是将军府。 于是,沈长歌和陈录对面而坐,下人上了一壶茶。 沈长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拈起杯子,稍稍摇晃了一圈,吹了吹表面上的茶叶。 语气半带玩笑,道:“这可是上号的雪青茶,宫里都未必吃得上,没想到陈大人这里倒是有了,我可真是有幸。” 雪青茶叶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它生长于雪山断崖之中,远远看去,白雪中一抹青色,「雪青」一名由此得之。因为难于采摘,且成活率很低,所以价格昂贵。 陈录不过区区一个京兆尹府官,哪里来的钱财,吃得起这等上好的茶叶? 第154章 争吵 陈录脸色讪讪,解释道:“因本人乐于茶道,所以对茶叶比较上心。” 沈长歌抬眸,不经意地掠过陈录的脸,捕捉到他眉宇间的不自然,“这就巧了,我对茶道也颇有心得。” 陈录不知为何感觉到有一次慌乱,他面前的这个女孩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却莫名给他一种压迫感,令他必须斟酌她话里面的一字一句。 “县主怕不是特意来喝茶的吧。” 沈长歌笑了笑,“喝茶是一件事,自然还有另外一件事。”她刻意停顿一会,才道:“陈大人打算如何处理秦月一事啊?” 陈录猜得没错,沈长歌就是为了秦月来的,他还能怎么处理? 秦月可是秦成的女儿,他要是真把秦月给流放北荒,怕是要惹出大事,只是昭宁公主那边下了命令,他要是不按她的吩咐,自己这个官职可能就不保了,这左右为难,真真是让人忐忑难安。 沈长歌道:“既然陈大人还没作出决定,不如,我为你提个建议吧。” 陈录问:“县主有何提议?” “秦月以下犯上,关个几天也差不多了,你要是真把她流放了,不单是秦将军那边,甚至皇上怕也是饶不了你的。而且。” 沈长歌将茶杯放下,目光平视前方,道:“这件事已经快传到皇上耳朵里了,不出三天,皇上的圣旨就会下达,陈大人若是个识事的,就应该在圣旨到达之前放了秦月。” 陈录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他只是不敢得罪昭宁公主,毕竟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南宫奕,那他的前途就一片渺茫了。 沈长歌心里知道陈录在想什么,她跟着他的心思往下面说:“陈大人如今只是个四品府官,若是皇上通过此事,发现了大人你的才能,你说,这前途还需要担忧吗?” 陈录一想,觉得沈长歌这话说得有道理。他道:“县主说得是啊。” 沈长歌也没点破,有些话还是点到为止最好。 “该怎么做,想必大人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那我就告辞了。” .. 离开的时候,沈长歌迎面碰上了怒气冲冲的南宫昭宁,她侧身行了一礼。 南宫昭宁想来是眼高于顶,她根本不屑与沈长歌这种阶级的人说话,直接就走过了。 沈长歌侧眸望着南宫昭宁的背影,这个女人,总是一身浓艳的颜色,以最张扬的态度活着,她傲视一切,也无惧一切,只因为她是西周最受宠的小公主。不置可否,世间有很多女子羡慕南宫昭宁。 可沈长歌始终都想不明白,前世的南宫昭宁为何对她满怀敌意,甚至不惜一次次置她于死地。 不过,这个答案,会随着时间渐渐浮出水面的。 .. 南宫昭宁一走到陈录面前,就睥睨气指吩咐道:“你马上把秦月给我流放到北荒去。” 陈录是一阵头疼,“这..公主,你是让下官为难了。” 南宫昭宁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秦月是冒犯皇室,不杀了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区区流放而已,谁还能参你一本?” 陈录心想:这公主殿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公主,秦月毕竟不是普通的人,她是大将军的女儿,下官也是不敢轻易决断。” 南宫昭宁一脸不屑,他道:“将军之女又如何?还能比我这西周公主尊贵吗?陈大人,你是不想要头上的乌纱帽了吗?” 陈录是连连冷汗,“公主殿下,这没有皇上的旨意,臣也不敢轻易流放秦将军的女儿啊。” 南宫昭宁笑了笑,“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这样啊,我就去宫里请旨,你等着吧。” 她自信地认为,最宠她的父皇,一定会处置秦月的。 .. 南宫昭宁到了皇宫之后,直接就去御书房求见皇帝了。 然后,御书房外的太监却拦住南宫昭宁,“公主殿下,皇上在里面有要事,您还是先回去吧。” 南宫昭宁凝眸望了望,这个时候已经下朝了,还能有什么要事?她推开太监,往里面走了几步,却听见房间里传来歌舞声。 南宫昭宁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怕是哪个妃子在里面吧! 太监见南宫昭宁听到了,也不好在隐瞒了,“是如妃娘娘在里面。” 听见「如妃」二字,南宫昭宁更是火气大,在她心里,如妃就是导致父皇母妃失和的罪魁祸首。 她低声骂了一句:“好个小妖精,今日让我遇上了。” 南宫昭宁对身旁的太监道:“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求见父皇。” 没多久,御书房门就打开了,南宫昭宁走了进去,她扫了眼里面的人,目光落在那白衣女子身上,心道:果然是生得一副好相貌,才能这么容易就勾走皇帝的魂魄! 云兮退到一旁,也不出声。皇帝见南宫昭宁来了,他面色一缓。”昭宁,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求见父皇了?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祸?‘ 南宫昭宁道:“女儿才没有惹祸,而是被人欺负了。” 皇帝问:“哦?是谁敢欺负朕最疼爱的小公主啊?” 南宫昭宁走到皇帝身边,“就是那个秦月,父皇可知道,她竟然当众打我。” 皇帝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秦月..秦月不就是秦成的女儿吗? 南宫昭宁见皇帝不说话,一脸委屈,“父皇可要为女儿作主啊?” 皇帝虽然宠爱南宫昭宁,但心里还是以国事为首的,“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女孩子家,闹点矛盾很正常。” 南宫昭宁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她有些愤怒,“父皇这是不打算惩罚秦月了?” 皇帝颇为头疼,道:“昭宁,你长这么大了,也该懂点事了。” 南宫昭宁之前在南宫奕那边碰了灰,到了皇帝这边,竟然也没有人为她作主。 她顿时就气急了,恶狠狠地看着一旁的云兮,道:“我知道了,父皇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冷落母妃的,你也不疼爱我了!” 第155章 弑父杀君 云兮没有想到南宫昭宁会对她有如此深的恨意,她望了南宫昭宁一眼,只觉得这个小公主一脸的飞扬跋扈,她并不想招惹过多的是非,便也不出声。 南宫昭宁指着云兮,反而得寸进尺,她骂道:“如妃,就是你这个狐狸精,是你勾引了父皇!” 她今日,就要将自己和母妃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云兮的脸上没有怒意,是一如既往的宁静淡然,只是眸光略有所动。 她出身风尘,何种侮辱性的言语没有听过?这些还算不得什么。 皇帝此刻也是怒了,他拍案而起,对南宫昭宁怒道:“放肆!” 南宫昭宁被这一声给吓住了,她没想到父皇竟然会对她发火,还是为了一个妃子,偏她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她的目光从皇帝的脸上转移到云兮的脸上。 云兮的镇定愈发衬托出南宫昭宁的无理取闹。 南宫昭宁望了望周围,她无意瞥见一把长剑,咬了咬唇,突然拔出那剑,然后往云兮的身上刺去。 她心里想着,只要云兮死了,就没有狐狸精会离间父皇母妃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以前的样子。 .. 云兮不会武功,她见那剑刺来,只是忙往后面躲去。 南宫昭宁下定了主意,她要杀了云兮,剑法虽然杂乱无章,但却是招招刺向心脏的位置。 皇帝没想到南宫昭宁会在御前拔剑,有些措手不及。 他眼看云兮就要被刺中了,直接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下意识就为她挡住了那剑。 待南宫昭宁看见这一幕,她已经来不及收回自己的剑了。 那剑划过皇帝的手臂,割破了他的衣袖,带出一道血痕。 南宫昭宁瞬间就慌了,手中一松,长剑落在地上,发出「铛铛」一声,她意识到自己闯了一个大祸。 兵刃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响亮。 刹那间,周围的宫人和侍卫赶了过来。 .. 皇帝渐渐松开怀里的人。 云兮扶着皇帝,刚才那一刻,让她大惊失措,却又意想不到。 贵为九五之尊的西周天子,竟然以命相护,为她挡了一剑。 云兮心里是极恨皇帝的,是他下旨杀了她苏家满门,毁了她原本平静美好的人生。 她进宫的目的就是复仇,毁了他和他的江山。 可是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却让她有些错愕,甚至有些动摇。 “皇上,你。” 皇帝转过身去,直接一巴掌打在南宫昭宁的脸上,沉声骂道:“你这个逆女,是想要弑父杀君吗?” 南宫昭宁捂着脸,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她浑身都在发抖,却说不出半个字。 皇帝按着手臂的伤口,还是有鲜血缓缓流下来。 他心想就是自己太宠昭宁了,才让她养成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今天敢在他面前拔剑,来日可还了得?怕是要直接造反了! 皇帝脸色严肃,浑身笼了一层乌云,他吩咐道:“来人,把昭宁给朕关在公主府去,即日起禁足悔过,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探望!” 南宫昭宁捂着脸,带着哭腔道:“父皇,你不能禁足我。” 皇帝心意已定,道:“朕就是太宠溺你了,才让你变成这副样子。赵贵妃这个母妃也不知是怎么当的,看来,平日里对你是疏于管教。” 南宫昭宁还想说些什么,皇帝直接打断她的话,他看向宫人:“把她给朕带下去。” 宫人走到南宫昭宁身边,“公主,随我们走吧。” 南宫昭宁眼中含恨,她狠狠盯了云兮一眼,对那几个太监道:“我自己会走!” 然后,南宫昭宁自己走出了御书房。 .. 这时候,太医已经尽快赶来了,他们给皇帝包扎好了伤口,所幸只是皮肉伤,并无性命之忧。 皇帝的眼神却始终落在云兮的身上,关切问:“你可有伤着?” 云兮摇摇头,道:“臣妾一切安好。” 皇帝这才松下一口气,他道:“你没有伤着,就是万幸。” 云兮心里疑惑,她问了句:“皇上为何会对臣妾如此之好?” 若说美貌,他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有见过,为何会对一个妃子舍命相护? 皇帝看着云兮的脸,他的目光深情而缥缈,却让云兮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他说:“因为..你是朕所有的爱。” .. 当天,秦月就被放出来了,她大摇大摆地走出京兆府的牢门,瞬间心情明朗。 这几天,秦月被关在黑暗的监牢里面,都没见过太阳,她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张开双手拥抱天空。 沈长歌从远处骑马走来,道:“你的赤焰,我给你带过来了。” 秦月看着沈长歌身旁的一匹马,这就是她最爱的红鬃烈马赤焰。 她翻身上马,牵过缰绳,道:“长歌啊,还是你最懂我。” 沈长歌道:“幸好这件事还没传到边境去,要不然,秦伯父怕是会提刀跑回来,将你暴揍一顿。” 秦月缩了缩脖子,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爹,“幸好幸好,这事还没传到那边去。要是让我爹知道,我当众和公主对打这事,我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沈长歌无奈看了秦月一眼,“你呀,就该吃一堑长一智。” 秦月这次是吸取教训了,再有下次,她绝对不会直接和南宫昭宁起冲突,要打也是偷偷摸摸的,不让人发现了。 她问:“对了,你是怎么让陈录把我放出来的?” 沈长歌淡淡道:“放你出来,这并不难。” 重点是要让南宫昭宁和皇帝起争执,从而父女离心。这才是她此举的目的。 秦月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反正相信沈长歌就是了,她含笑看去,道:“不说这些了,为了贺喜我出狱,要不要去喝几杯?” 沈长歌扬鞭一挥,打在马屁股上,她笑看前方,扬声道:“赢了我再说!” 于是,秦月也赶紧挥鞭。 两匹马一齐撒腿就跑,往前面冲去。 第156章 谁说强扭的瓜不甜 .. 傍晚时分,沈长歌和秦月去了逍遥居。 秦月还是第一次进逍遥居,她不由赞道:“这个好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沈长歌暗暗得意,她开的店,肯定要是最好的。 她道:“这儿有最好的酒,最美的姑娘,口口相传,我自然就知道了。” 如意见沈长歌来了,就迎过来,柔声问道:“二位公子,需要些什么?” 沈长歌简洁回道:“最好的雅间,最好的酒。” 如意引着二人往楼上走去。 沈长歌和秦月坐下,侍女把酒端过来。 如意离开之前,与沈长歌对视一眼,她知道沈长歌平日里并不常来,若是来了,定是有要事。 .. 秦月拿起一壶酒,就往嘴里面灌下去。 沈长歌问:“你这是怎么了?” 秦月脸色闷闷的,唉声叹气,“还不是那个冷渄,你知道吗?这段时间,他竟然故意在逃避我。” 沈长歌无奈笑道:“看来,你这是动了真情啊。” 秦月喝了一大口酒,少女的心事浮在脸上,“谁说不是呢?从我看到冷渄的第一眼起,我就看中了他,可是他不喜欢我。” 对于感情一事,沈长歌一直推崇的是快刀斩乱麻,要么深爱,要么放手。而现在,显然,秦月已经情难自拔了,为情所苦。 沈长歌建议道:“你既然喜欢,就把他绑回家呗,何必自苦呢?唉声叹息、自怨自艾,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再而言之,谁说强扭的瓜不甜?” 秦月恍然大悟,惊道:“谁说强扭的瓜不甜?长歌,你这话说得有道理,等哪天我再遇见冷渄,就把他绑回秦府,再不让他给溜了。” 这样一想,她一点都不郁闷了。 .. 三日后,是尚书王禅的生辰。 因沈府和王府之间关系尚可,而且沈长歌和王禅也有些交情,所以,王禅直接给沈长歌下了帖子。 沈长歌虽然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但王府盛情相邀,又是王禅亲自派人送来的,她也不好拒绝。 只是,这次必定会和王潦碰面,沈长歌自己倒是不在意,就怕有些人耿耿于怀。 “小五,给王尚书的礼物备好了吗?” 小五点头,“已经备好了,马车也准备好了。” 沈长歌:“那就出发吧。” .. 到了尚书府之后,沈长歌发现果真是热闹非凡。 王禅与文武百官的关系不错,胡家倒台之后,他最大的死对手就没了。 沈长歌站在人群中,她今日是穿一身水绿色的长裙,长发放于脑后,发髻上只插了一根翠玉簪,远远看去,自带幽兰芬芳。 并非灼目耀眼之色,却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王潦正和他的妻子杨诗诗在迎接宾客。 沈长歌的目光不禁多看了一眼,她颇觉疑惑。 论相貌,杨诗诗并算不上什么绝代佳人,论起家世,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西周素来讲究门当户对,她为何能嫁进尚书府呢? 王潦也看见了沈长歌,他的笑意瞬间凝固,半举在空中的手也是停滞不动。 原来到了今日,他还是无法做到完全释怀。 “县主,你也来了。” 沈长歌微微而笑,礼貌回道:“今日,是王尚书的生辰,我自然是要来道贺一声。” 杨诗诗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沈长歌和王潦的事情,她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县主真是喜欢不请自来啊。” 沈长歌根本不把杨诗诗放在眼里,可就是有这么多人嫉恨她,那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好声好气,道:“这请柬是尚书大人亲自派人交给我的,少夫人,你是对王尚书有什么意见吗?还是不希望我来道贺?” 请柬都是由杨诗诗经手操办的,她并没安排到沈长歌,然而她没想到,王禅会亲自派人送请柬给沈长歌,顿时是哑口无言。 王夫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心中不悦,她本就不喜欢杨诗诗这个儿媳。 在王夫人眼里,杨诗诗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又不懂规矩,要不是出了那事,王潦又是个负责任的,她才不会允许杨诗诗嫁进来。 况且,王夫人心里最属意的儿媳是沈长歌,家世好、相貌好、风评也好。 沈长歌懒得和杨诗诗这种人说话,她直接往王夫人走去,道:“多日不见,夫人光彩又胜从前了,越发年轻了。” 王夫人笑道:“县主这张嘴啊,最是会说话,我家老头整日在府里念叨,要和你对弈几盘,今日,他可以如愿了。在下棋这方面,你可是唯一一个能赢他的人。” 沈长歌谦虚道:“那次,是我侥幸胜了一盘罢了。” 那次对弈,沈长歌胜了王禅,王禅就一直忐忑难安,人这一生能遇到一个棋友,着实难得,最关键的是,他想赢回来。 .. 杨诗诗看着王夫人和沈长歌交谈甚欢,心里更是郁闷,她嫁进尚书府这么多天了,王夫人就没给她一个好眼色,偏偏对沈长歌倒是笑脸相迎,实在是可恶! 王潦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沈长歌身上,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般美好温和,如同春日里拂面的微风,漾动着他的心湖。 他始终不愿承认她就是一个恶毒狠辣的女子。 杨诗诗瞪了王潦一眼,讥讽道:“夫君,你这样看着她,是生怕世人不知道你们两个有关系吗?” 王潦回过神来,他收回目光,道:“是你多想了。” 杨诗诗冷声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还不知道?你要记住,你已经娶了妻,是有家室的了。当初,可是你自己求着娶我的。” 王潦并不喜欢杨诗诗,但毕竟是他有罪在先,是他酒醉后占了她的身子,因此,他对她是心怀愧疚的,面对她的责骂,他也只是承受,并不反驳。 杨诗诗心里憋着一口气,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王潦手里,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招呼客人吧,我累了,去休息了。” 说罢,杨诗诗就离开了前厅,往后院走去。 第157章 她只是个棋子 杨诗诗一路走到后院,回到自己的厢房里面。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前厅招待宾客,后院是一片冷清,也无人会注意到杨诗诗。 杨诗诗回到房间后,她将门窗都关上。 有一个男子从背后抱住她的腰,杨诗诗的表情并无半分惊慌,反而脸上有些娇羞,似乎早就料到这件事和这个人。 杨诗诗歪着头,声音柔媚:“公子,你怎么来了?” 林子衿的手环抱住杨诗诗的腰腹,问:“难道你不想我吗?” 杨诗诗娇俏而笑,“我当然..想公子了。” 林子衿将杨诗诗抱在腿上,他抬起她的下巴,道:“看样子,你这少夫人的位置坐得不是很快乐啊。” 杨诗诗眼角露出几分哀怨,声音楚楚可怜,“当初公子让我想方设法进入王府,我都照做了,谁知那王潦对我是不理不睬,尤其是他母亲王夫人,对我更是不喜。我这日子,过得自然有些难过。” 林子衿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你要是不乐意,我也可以换一个人?” 杨诗诗只是口头抱怨,她当然舍不得现在的荣华富贵了,要不是这件事,她还只是街头上一个可怜的卖花女。 只要能摆脱以前的贫穷日子,要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杨诗诗的手臂攀住林子衿的脖颈,她媚眼如丝,换上一副讨好的模样,道:“为了公子,我哪怕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更不论说是待在这里了。” 林子衿自诩风流才子,得到一个女人还不算难事,他之所以会花时间在杨诗诗身上,无非是「利用」二字,他只是利用她罢了。 他把杨诗诗拦腰抱起,然后走到床边。 帷幔一扯,遮住一床旖旎风光。 一番云雨过后,房间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杨诗诗趴在林子衿的身上,她笑道:“公子,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王府。” 林子衿拂开杨诗诗额角的垂发,他和王潦是多年好友,同为京城四大才子,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内心更加不平。 他痛恨自己没有一个显贵的身世。 哪怕自己科举排名名列榜首,仕途上却还是比不过王潦,因为王潦有一个身为尚书的父亲,会为其铺好一条锦绣前路。 这份嫉恨一直埋在林子衿的心里,渐渐地生根发芽,根深蒂固。 林子衿看着眼前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就是王潦的夫人,他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刺激感。 他含笑问道:“比起王潦,你和谁在一起更快乐,嗯?” 杨诗诗笑意妩媚,道:“当然是和公子在一起的时候,奴家更为快乐。” 其实,杨诗诗嫁进来这么多天,王潦就没碰过她。 那次在客栈,是杨诗诗故意设计王潦的,其实他都已经喝醉了,根本不能做什么。 成亲之后,王潦更是以公务繁忙为借口,从未留宿在杨诗诗的房间里,这也令她一直疑惑不解。 林子衿见杨诗诗一脸深思的样子,他出声问:“难不成王潦一直没碰过你?” 杨诗诗身子一扭,她拿起身旁的衣服穿上,语气幽怨,道:“可不是吗?我都怀疑他不是个男人了。” 林子衿和王潦认识多年,心知他是不近女色,只是没想到会到了这个地步。 他嘲讽道:“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放在王潦面前,他竟然不为所动,这也是难怪了,看来是你魅力不够。” 杨诗诗冷哼一声,她知道王潦喜欢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道:“还不是他心里有人了,就是那个沈长歌,她今天也来了沈府,我看见她就心里窝火。” 林子衿有些惊讶:“沈长歌也来了?” 杨诗诗点头,“是啊。” 林子衿想起南宫奕吩咐给他的事情,沈长歌来了,正是一个好机会啊。 他看着杨诗诗,脸色骤然变得严肃,道:“今日,我要你去拿个东西。” 杨诗诗问:“什么东西?” 林子衿凑在杨诗诗耳边,低声说了一堆话。 杨诗诗有些忐忑,她有些害怕,问:“这..会不会被发现啊?” 林子衿笑了笑,他的手指捏了捏她的嘴唇,道:“只要你做事聪明点,就没人会怀疑到你头上。” 杨诗诗心知自己是林子衿安插在王府的一枚棋子,如果不按他的吩咐去做,她就不能待在尚书府了。所以,她只能百依百顺。 她穿好衣服,从床上缓缓走下来。 走出几步,杨诗诗回眸一笑,道:“等我成功了,公子可要记得我的奖励。” .. 王府。 沈长歌去了前厅,已经送上了贺礼。 王禅一看见沈长歌,就忍不住想拉她来对弈一局。 他道:“县主今日可得空了?” 沈长歌和王禅的关系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有几分交情,当初对付胡家一事上,他们算是互相借助彼此了,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 虽然沈长歌并不喜欢左右逢源,但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把人际关系处理得很完善。 沈长歌道:“尚书大人此话有趣了,我本就是一闲人,何日无空?” 王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对弈一局,如何?” 沈长歌挑眉动了动,她想了想,道:“大人盛情相邀,我当然不能拒绝了,只不过这次,我们要定个彩头。” 王禅颇有兴致,问:“什么彩头?” 沈长歌缓声道:“我听说大人新得了一方砚台,是产自端州的良田玉,良田美玉世间难得,我对此物倒是有点兴趣。” 王禅朗声笑了几下,道:“真是什么都逃不了县主的慧眼了,原来你早就盯着我这方砚台了,哈哈。” 沈长歌语气从容,反问:“那大人同意这个彩头吗?” 王禅直接同意了,“就依你所言,不过这次,县主未必能赢。” 他也算是个颇为自负之人,上次输给沈长歌,他心里始终耿耿于怀,这次再不能大意了。 第158章 厚颜无耻 这下棋不仅是费脑力的事情,还费时间。 尤其是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相遇,那就更难快速结束了。 王禅对着棋盘是一顿沉思。 从下棋这方面,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境。 可王潦就想不通了,沈长歌不过是个十四岁的闺阁女子,但她走的每一步棋子都是杀伐果断,甚至不给自己留后路,一切只为了胜利。 这种凌厉的风格,透露着欲望和野心,他甚少在女子身上看见过。 最可怕的是,他难以找出她的破绽之处。 沈长歌也并不轻松,王禅是个难得一遇的对手,她不能分心,只能专注在棋局当中。 而她之所以会喜欢下棋,是因为棋局如人生。 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 落子无悔,成王败寇,非胜即死。 这盘棋一下,就是一个时辰。 到了最后,谁也无法胜谁,只能得出一个平局。 王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样一盘棋了,真是尽兴! 沈长歌揉了揉手腕,一个动作保持太久,手上的肌肉都开始发酸了。她起身,道:“看来,我今日是得不到那方良田美玉了。” 王禅的眼中更多了几分赞赏之意,在他看来,沈长歌有勇有谋、为人又是谦逊得体,不骄不躁。 她若是身为男子,定可以闯出一番天地。 “县主年纪轻轻,在棋艺上,就能有此番造诣,老夫说来惭愧啊。” 沈长歌道:“大人过誉了,能得尚书大人这一棋友,我也是三生有幸。” .. 这时候,寿宴已经备好了。 沈长歌随着王府下人去了宴席。 期间,杨诗诗故意朝沈长歌走来。 杨诗诗端着一杯酒,敬向沈长歌,她道:“县主,之前我的话都是无心之过,县主大人有大量,还望不要见怪。” 沈长歌虽然不喜杨诗诗此人,但眼下很多双眼睛盯着,她也不好与其产生矛盾,便接了这杯酒。 “少夫人言重了。” 杨诗诗弯唇一笑,她走近一步,突然脚下一滑,手中的酒水洒在了沈长歌的衣裙上。 沈长歌微微蹙眉,自从认识了慕珩,她似乎也被感染了许多慕珩的毛病。 其中之一就是:慕珩在衣着这方面很是讲究,必须要求纤尘不染。 杨诗诗慌忙掏出绣帕给沈长歌擦拭,她满带歉意,道:“县主,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不会怪罪我吧。” 沈长歌暗暗冷眼瞥了一眼,她若是相信杨诗诗是无心之过,那就是她脑子被驴踢了。 杨诗诗这个女人是故意把酒洒了,这也就罢了,她还说出这些话,无非是刻意在大众面前,塑造一个委屈可怜的形象,相比之下,沈长歌就会变得恶毒刻薄。 沈长歌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杨诗诗的心思,她握住杨诗诗的手,温柔笑道:“没关系,你也是无心的,我不怪你。” 杨诗诗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暗,她立即道:“县主的裙子已经湿了,要不,我带县主下去换一身衣服?” 沈长歌淡淡看着杨诗诗,心想:这又是什么算计? 其实,怪不得沈长歌多想,从她看到杨诗诗的第一眼起,就觉得此人不是个单纯的女子。 杨诗诗虽然相貌平平,但心机城府可是一点不少。 既然如此,那沈长歌就看着,杨诗诗会使出什么伎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长歌的表情很自然,她回了句:“这样也好。” .. 沈长歌换好衣服之后,二人在回去大厅的路上。 沿途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二人随身携带的丫鬟。 杨诗诗的脸上浮现笑意,她故意说了句:“县主真是魅力无限,引得我夫君日思夜寐、辗转反侧。” 沈长歌听到这话,并没有表露半分异常。 说实在的,重来一世,旁人的三言两语早就伤不了她。只是,这并不代表谁都能欺辱她。 沈长歌轻轻反问了句,道:“少夫人这话的意思,是在说自己得不到丈夫怜爱吗?你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杨诗诗出身贫苦,为人又没什么见识,除了那些心机算计,她并没有什么大智慧,因此,她就越发嫉妒沈长歌这种家世好的千金小姐。 她恨恨道:“若是县主不去勾引别人的夫君,我也不会得不到夫君的怜爱。” 沈长歌不由失笑,她真想知道杨诗诗脑子里是什么逻辑。 明明是王潦对沈长歌情思难断,何况,她都已经把话说得一清二楚了,没给他半点希望,如何成了是她在勾引他了?真真是倒打一耙毫无道理! 沈长歌轻笑道:“原来少夫人的意思,是在说我勾引了王二公子啊。” 她见过的女人多了,杨诗诗是唯一一个愚蠢而又厚脸皮的,倒也是难得。 杨诗诗眼中闪过恨意,“难道不是吗?每次你和我夫君见面,都是眉来眼去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就别说背地里那些勾当了。” 沈长歌心想:她什么时候对王潦眉来眼去了? 这些污蔑,她可不能白白承受。 而且,沈长歌可不是善辈,无端受到一番羞辱,自然要还击回去。 对于杨诗诗这类人,沈长歌的解释是无济于事的,她也懒得费心思去解释。 于是,沈长歌侧过身子,双眸盯着杨诗诗这张「单纯无辜」的脸。 她细声细语道:“既然我这么会勾引男人,那少夫人可要小心了,说不定我对王二公子说一句话,就能让他休了你。” 沈长歌说完之后,刻意露出一个阴险的微笑,嘲讽不屑,就是对杨诗诗最大的羞辱。 杨诗诗顿时错愕了,她没想到沈长歌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骂道:“你厚颜无耻!” 沈长歌冷眼一扫,她凑近杨诗诗的脸,语出威胁:“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杨诗诗愣在原地,她瞪着沈长歌,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握紧拳头。 心道:沈长歌你等着,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沈长歌笑如清风,她往前走去,“少夫人,该走了。” 杨诗诗深吸一口气,跟在沈长歌身边。 第159章 捉贼捉赃 二人再次回到大厅。 王潦走到杨诗诗面前,他问:“你刚才去哪了?”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却是不经意看着沈长歌。 杨诗诗挨在王潦身边,她略微抬起下颚,对沈长歌投去得意的眼神。 她对王潦道:“我刚刚陪县主去换了身衣裳。"然后,她可疑问了句:"对了,我还听说夫君和县主是旧相识,对么?” 王潦的眼神有些闪躲,学富五车的他,却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一切的相识,只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罢了。 杨诗诗自己回了句:“看来的确是旧相识了。” 听在外人耳里,却是阴阳怪气。 沈长歌不欲与此二人搭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正打算从他们身旁离开。 她今日能来,完全是因为王禅,倒是没想到沾到这些乌烟瘴气。 就在她转身之际,王潦却上前一步,他似乎是犹豫了许久,才问出口,“这段日子,县主可好?” 沈长歌和亲北凉一事,王潦是听说的,他只恨自己无力阻止,连一句话都不能说出口。 待听到她安然无恙归来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沈长歌也是颇为无奈,她并不想和王潦有任何交集,但想起之前杨诗诗说的话,她有必要反击一下了。 她故意笑了笑,看了眼杨诗诗,好心劝道:“王公子还是把关心留给自己的夫人吧,莫再让她独守空闺了,少夫人心里可是委屈极了。” 王潦脸色有些尴尬,是啊,他已经娶了妻,已经没有资格去关心别的人了。 可是对于杨诗诗,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喜欢她,不爱就是不爱。 沈长歌未作留步,时辰已经不早了,她得离开王府了,碍着礼节,还是要和王禅说一声。 .. 临走之时,王禅打算把那方良田玉砚送给沈长歌,他返回了书房。 就在这时候,王禅却发现有一个重要的东西不见了,那就是军事部署图。 军事部署图要是被偷了,或者流传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事关紧要,王禅必须要赶紧找到军事图。 然而,整个书房都翻遍了,还是不见那张图纸。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现在,怕是谁也不能离开王府了。 府里参加宴会的人也听闻此事,开始议论纷纷。 “今日人口流动复杂,会不会有人偷了去?” “是啊,今天这么多人,保不准就是有人趁机行窃!” “你们猜会是谁干的?” .. 王禅发现书房密箱的锁是被撬了的,明显是有人潜入他的书房,盗走了军事部署图。 这个人是谁呢?他的用意何在?难道是敌国潜伏在西周的奸细? 这样一想,王禅心里不禁后怕,他下令封锁了府上的门,下令不许任何人离开。 然后,王禅走到众人面前。 王禅一脸沉重,语出歉意,对众人道:“事出突然,无奈为之,我怀疑府里有人窃取了军事部署图,这才出此下策,还望各位勿要介怀。” 沈长歌站在一旁,她捏着自己的下巴,细想了一会。 为何军事部署图偏偏会在今日失窃?真是无巧不成书啊!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 有人对王禅提了句:“尚书大人,这军事部署图是在何处失窃的?” 王禅捋了捋胡须,道:“是在我的书房里。” “那今日,可有何人去过书房?” 王禅凝思一想,今日,只有他和沈长歌在书房里下过棋,沈长歌.. 他的目光瞬间盯在了她的脸上。 随着王禅的目光,其他的人也都看向沈长歌。 沈长歌不由失笑,看来她浑身自带嫌疑气质,无论是身在何地,身处何事,那个被怀疑的人一定是她。 看来哪天,她非得去寺庙烧香拜拜佛了,实在是太不走运了。 杨诗诗一双眸子里都是算计,她忽地一笑,趁机说道:“今日,的确只有县主去过书房。” 沈长歌这下子是完全明白了杨诗诗的意图,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好了的。 王禅虽然不相信沈长歌会做出这种事情,但确实只有她去过书房,这一点无可否认。 他道:“我相信县主不会盗窃军事部署图,她一个女子,要这东西有何用?” 杨诗诗道:“父亲有所不知,县主曾经前去北凉,说不定。” 她的话说到一半,却更能引起众人浮想联翩。 他们心里顺着杨诗诗的话往下想去:沈长歌在和亲的路上,的确与北凉人共处一段时间,若是在那段时间,她与北凉人发生什么勾当,存在某种交易,再回来潜伏于西周,就是为了趁今日这个时机,盗走军事部署图,这份心机实在太可怕了。. 王夫人是个识大体的,她看了眼杨诗诗,显然是带着警告的,此时的表情与平日不同,难得沉下脸。 杨诗诗被王夫人一盯,倒是收敛了一些,她若是想在府里过得舒坦些,还是不能太得罪王夫人了。 王禅也扯了扯杨诗诗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嘴。 偏是这一扯,激发了杨诗诗的斗志,她扬声说:“是与不是,搜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她说这话极为放肆,沈长歌是皇帝亲封的长荣县主,岂能随意被人搜身?这不是奇耻大辱吗? 沈长歌环视了众人的脸色,其中有不少等着看她笑话的,她丝毫不以为意,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区区这样一件小事能奈她何? 她缓缓移动目光,道:“看来,我有必要给自己澄清一下了。” 王禅虽是说相信沈长歌的,但他自己内心也并非十分肯定,还是存在一些疑惑的。 下棋过程之后,他全心投注于棋局,并未时刻注意沈长歌的动作,若她在那个时刻动了手脚,也是有可能的。 这好端端的锁,偏沈长歌进去之后,就被撬了?那张军事部署图,他看守严密,却突然之间不翼而飞? 这其中定然存在蹊跷。 他问了句:“县主想如何证明?” 沈长歌回道:“正所谓捉贼捉赃,空口无凭。” 第160章 人证物证俱在 反正杨诗诗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不怕什么得罪不得罪了。 杨诗诗直接将心里话说出口了,不顾王潦等人的警告。“那县主打算如何证明自己没有偷窃军事图呢?这偷窃是小事,投敌叛国可是大事了。” 沈长歌听到这,都差点忍不住笑了,杨诗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竟然想给她扣一顶投敌叛国的帽子。 她听到这,反而更加镇定了,语气愈发无所畏惧。“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王府,若真是我盗窃了军事部署图,那它定然还在我的身上。” 这话正中杨诗诗的下怀,她笑问:“那县主可敢让我等搜一搜呢?” 小五直接喝声,道:“真是笑话,以二少夫人的身份,怕是没有这个资格去搜堂堂县主的身吧。” 杨诗诗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道:“你此言差矣,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东西,而且以尚书府的身份去搜,难道没有资格吗?” 王潦听不下去了,他拉住杨诗诗的手臂,有些怒意:“够了,不要再说了。” 杨诗诗就知道王潦一定会维护沈长歌,她甩开王潦的手,加重语气,道:“夫君,军事部署图被盗,万一圣上怪罪下来,我们王府所有人都逃不了,你还在为另一个女子说话吗?” 王潦不善争执,也不好多言,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去维护沈长歌,反而是更添了流言蜚语,于她不利。 “这事情还没定论,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要掺和。” 杨诗诗心生一股嫉恨,凭什么她的夫君不帮她也就罢了,为何还维护另外一个女人? 她厉声道:“夫君,这可不仅仅是一件小事了,偷盗军事部署图,是为叛国投敌。这份责任,夫君承担得起么?我们王府又承担得起么?” 王禅和王夫人也都是一脸严肃,杨诗诗这句话说得倒是没错,这份责任,他们王府承担不起。 沈长歌依旧是一脸坦然,她清冽的声音缓缓流出,“搜,自然是可以的。” 众人看着沈长歌,不禁为她这份超然气质所折服。在众口铄金之中傲然若兰,试问世上有几人能做到? 且不论沈长歌有没有偷盗军事部署图,单她身上这份大气,就可见不凡了。 沈长歌语气停顿了会,而后牵起一抹戏谑笑意,道:“只不过依照西周履历,搜身是为冒犯。品阶低者冒犯品阶上位者,当先以己身受罚,以示诚意。在场众位,不少是朝中栋梁,对律法比我要熟悉,不知我这话可正确?” 众人面面相觑,沈长歌说的这番话的确是对的。 在西周,品阶低的人冒昧品阶高的人,必先受刑罚。比如说平民百姓要告上级官员,就必须要立下生死状,受「刀山火海」之刑。 杨诗诗一脸错愕,她并不知道还有这件事,顿时有些畏畏缩缩了,眼神中有些慌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沈长歌朝杨诗诗走去,她可不是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女子。 此时此刻,沈长歌笑里藏刀,步步逼迫,道:“少夫人身为女眷,依照律法来,则是受廷杖三十。” 杨诗诗小腿一软,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就在杨诗诗打算放弃的时候,林子衿在人群中看了她一眼,那幽冷的眼神令她心生恶寒。 杨诗诗心知肚明,她若是办不好这件事情,林子衿绝对不会放过她,那她也不能继续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了。 因此,一番犹豫挣扎之后,杨诗诗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 她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上去。说了句:“好,我甘愿受刑。” 沈长歌眉眼弯弯,看来,杨诗诗是肯定她身上有军事部署图了,才敢这么硬气。 “那就有劳众位见证了。” .. 有侍卫上来,押着杨诗诗去外面受罚。 众人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叫声。 三十廷杖虽然不致命,但也能让人皮开肉绽了。 当然了,不少人都在暗中打量沈长歌的神色,只见她静默原地,不悲不喜,脸色淡薄。 她立在那儿,犹如一株幽兰,徐徐散发着清芳,遗世独立。 他们心想,三十廷杖还好,并不致命。可这偷窃军事机密、叛国投敌的行为,是非死不可的罪名,沈长歌为何还能如此坦然淡定? 行刑已毕,有丫鬟扶着杨诗诗过来,她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一身虚汗,裙角可见滴滴血迹,双腿瑟瑟发抖,必须依靠丫鬟的搀扶。 杨诗诗喘了几口气,走到沈长歌面前,她每走一步路,都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然而,她不得不为之。 沈长歌缓缓而笑,故意称赞道:“少夫人果真勇敢,那就依你所言,搜身吧。” 因为沈长歌身份不凡,又是女眷,不能当众脱衣,就由婢女带着她去偏殿,由德高望重的命妇当场「监视」。 杨诗诗作为这件事的主导者,当然要一直盯着沈长歌了,她就忍痛跟着去了。 进了偏殿之后,不少女眷站在沈长歌身旁,她们都是此次宴会中的命妇,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沈长歌张开双手,任由婢女脱下她的外衣。她的眼眸微抬,神态宛若一只高傲的孔雀。 杨诗诗的双眼死死盯着沈长歌,生怕她在过程中动了什么手脚,哪怕自己后背黏糊糊的,血肉和衣服黏在一起,又疼又痒。 其实,在场这么多人,就算沈长歌要动手脚,也无法蒙混过关,她也没这个想法。 婢女已经脱下了沈长歌的外衣,她们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仔细搜查衣服里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缝隙。 就在这时候,一个不大的物件从衣服里面飘下来。 这是一张深黄色宣纸,被折叠起来,如今它就落在地上,落在所有人眼中。 杨诗诗心中大喜,似乎早就料到一般。 她的表情有些癫狂,声音是按捺不住的激动,道:“这下子,我们都看见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第161章 贼喊抓贼 其他几个贵妇的脸上,瞬间露出诧异的表情,齐齐看向沈长歌。 沈长歌只是懒懒地一抬眸,不以为意,问:“你们就这么确定,这是尚书府书房遗失的东西?” 杨诗诗上前一步,她捡起地上的宣纸,眸子里泛着明亮的光彩,笑道:“是不是,自然有人定夺!” 这个东西经由杨诗诗的手,她当然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且这出戏,也是她一手搭建好的。 沈长歌穿好衣裳,她的目光温柔如缓缓流淌的溪水,没有半点波澜起伏,只是静静地看着杨诗诗,就像是在欣赏一场孩童的闹剧。 而她,始终以观赏者的姿态,处于闹剧之中。 在众人目光簇拥之下,沈长歌回到了大厅。 杨诗诗将东西呈放在王禅等人面前,她道:“这就是在县主身上搜到的东西,一众命妇们可以作证。” 这一堆女眷如实点头,道:“的确是从县主衣裳里搜出来的。” 王禅一眼看过去,他心中一凛,这张纸的确与军事部署图很是相似。 因此,王禅看向沈长歌的目光,由一开始的半信半疑到完全疑惑。 他不明白,沈长歌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险,去偷这一张军事部署图? 难道她真是与北凉进行了某种交易,潜伏在这里成为奸细? 这么说来,她从一开始就布好了局。 沈长歌触及到王禅的目光,她的脸色有些僵硬。 她原以为王禅还算得上一个不错的棋友。 都说棋局对弈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可惜他不知她,这倒是让她有些心寒,不过也无所谓。 沈长歌缄默了一会,道:“尚书大人可以亲自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杨诗诗的得意已经无法掩饰,完全暴露在脸上,她觉得沈长歌就是在垂死挣扎。 王禅深吸一口气,他打开手里这方折叠的宣纸,定睛一看,却是一脸惊愕,“这。” 这并不是他以为的东西。 其他的人早就等着了,他们最关心不是军事部署图的下落,而是..沈长歌是否真是一个叛国投敌的人,这个消息可是非常劲爆! 有人急问了句:“王大人,这是那张失窃的军事部署图吗?” 王禅脸色有些阴郁,说了两个字:“非也。” 他手里拿着的并不是军事部署图,而是一首诗,一首再普通不过的诗罢了。 王禅为自己刚才对沈长歌产生的怀疑而感到羞愧,以沈长歌的为人,怎么会行盗窃军事机密一事呢? 杨诗诗不可置信,她凑过去一看,惊讶出声:“这怎么会是一首诗?不应该的啊!” 随后,她拿过王禅手里的的东西,仔仔细细看了数遍,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 王夫人是个极其注重门楣名声的人,她看见自己的儿媳妇在众人面前不断出丑,只觉得面上无光,忍无可忍,她喝道:“杨氏,还不住嘴!” 杨诗诗对王夫人的警告视若无物,她的目光如刀,刺向沈长歌,问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使了移花接木一招。” 沈长歌嗤笑一声,她扶了扶手腕上的玉镯,低头道了一句:“贼喊抓贼,我倒是第一次见。” 状似漫不经心,但她刻意将「贼喊抓贼」四个字说得异常缓慢,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贼喊抓贼..众人不禁深思,是啊,这杨诗诗无缘无故,为何一口咬定沈长歌就是贼人呢? 而且现在搜出来的东西又不是军事部署图,但杨诗诗的反应太过激了,着实有些诡异啊。 杨诗诗脸色慌乱,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长歌直接走过去,她一把握住杨诗诗的手腕,然后面对众人,道:“真正的军事部署图就在这个人的身上。” 杨诗诗想把手挣脱出来,无奈沈长歌的力气真大,竟让她动弹不得。 不过,杨诗诗面上是镇定的,因为她可以确定自己身上没有那个东西。 她对沈长歌吼道:“你放开我。” 沈长歌抿唇笑着,她道:“二少夫人,单是你诬陷县主、以下犯上这个罪名,就足够让你进监牢了。再加上你偷盗军事机密,不死难以谢罪吧。” 在看见纸上只是一首诗之后,杨诗诗心里并没有什么底气,她本来是打算栽赃陷害沈长歌,让沈长歌背上奸细的罪名,可是没料到,沈长歌竟然偷偷掉包了。 不管如何,那张军事部署图不在杨诗诗身上,她也不怕被搜身,问:“你有什么证据是我所为?” 沈长歌轻笑中带了嘲讽,道:“你想要证据?很好,你记住自己的话,不要后悔。” ..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所有人都没料到,原以为只是一处好戏,没想到这好戏是层出不穷,一出比一出精彩,一出有一处的高潮之处。 王禅始终忐忑难安,不找到军事部署图,他无法向皇帝交代,甚至还会牵连到整个王府,他当然很是在意其下落。 他走到沈长歌面前,道:“县主,我为之前对你的怀疑,在此致歉了。” 沈长歌欣然接受这个道歉,被无端怀疑却还要装作大度宽容,那不是沈长歌。 她的声音不算洪亮,但掷地有声,令所有人不敢轻视了她。 道:“尚书大人,军事部署图事关紧要,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这个诬陷我之人,我是万万不能原谅的,更何况,她才是偷盗军事部署图的贼人。” 王禅脸色一变,“县主说是杨氏,这。” 王府的人,除了王沅,其他的人都在场了,而王沅的去处,王府似乎刻意在隐瞒,旁人也没有发现端倪。 整个王府上下,一百多口人,他们虽然对杨诗诗嫁给王潦,甚是不满,但毕竟王府是注重家风、讲究责任的。 毕竟是王潦犯下的错,王禅夫妇这才同意了杨诗诗成为二少夫人。 但归根结底,在这个府里,还是没有人看得起杨诗诗的。 第162章 化险为夷 尽管王府上下都不喜欢杨诗诗,但平日里相处,也只是觉得她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却想不到她会行偷盗一事,而且还会栽赃嫁祸给他人。 所有人都对杨诗诗指指点点,投向质疑的目光。 不知为何,沈长歌立在那儿,就是光明磊落的世家千金,尽显名媛风范。 而杨诗诗则是狗急跳墙、畏畏缩缩的破落户。 这一出对比,众人更加相信沈长歌的话了。 杨诗诗没想到事情转变得如此之快,刀口突然就对准她了,但她还在极力否认。 然而,杨诗诗没有沈长歌的临危不乱,更没有沈长歌的聪明头脑,越否认,就越暴露自己。 就在这个时刻,沈长歌突然抬起杨诗诗的手腕,让她的纤纤手指呈放在众人面前。 .. 杨诗诗自从嫁入王府之后,就一直注重保养自己的外貌,包括手指,她的每一根手指都是细长白嫩,指甲都是修整平稳。 而现在,杨诗诗的手指甲上却有些挫伤,崎岖不平。 这看起来就不像是养尊处优的二少夫人,应有的手指甲。 沈长歌的眸光转了一圈,回到杨诗诗的脸上,她的语气不疾不徐,稳如泰山。 道:“之前,我与尚书大人在书房对弈之际,就闻到书房里燃烧着一种香料,正是金檀。金檀香味特殊,而且留香长久,非三日不能消散。这尚书府有哪个地方使用金檀,王夫人应该很很清楚。” 王夫人听到这话,她语气肯定,直接道:“整个尚书府,只有老爷的书房才会燃金檀之香,因因为金檀香可以防止书本起潮。” 沈长歌眉眼宛如月牙,她故作疑惑:“可是,我在二少夫人的手指上闻到了金檀的香味。” 杨诗诗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恐慌。 什么金檀香?她没什么见识,平日里也不关心香料,自然不知道。 杨诗诗只记得自己在撬锁的时候,无意触碰到了一个瓷瓶子。.难道那里面就是金檀?该死! 她强装镇定,反驳道:“你胡说!什么金檀香,我手指上根本没有。” 沈长歌越发气定神闲,杨诗诗越暴躁,就更意味着她的心虚。看在外人眼里,自然是个笑话。 她的目光轻轻扫过杨诗诗的指甲,道:“二少夫人原本有一手完美平滑的指甲,却因为撬锁而被损伤,实在是可惜了。至于你这手上是不是沾了金檀香,找个专门的香匠来嗅一嗅,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说到这,众人心里也明白了大概,他们都是怀揣着一副看戏心情,打量着王府一家人。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反转得如此之快,剧情峰回路转,跌宕起伏。真是一出好戏啊! 而王府上下,谁也没想到一场好好的生辰宴会,竟然演变到这个样子? .. 香匠还未到,杨诗诗就乱了阵脚,在众人的目光逼视下,她越发慌乱,开始求助于王潦,哀求道:“夫君,你救救我,我没有,真的没有。” 王潦的眼底是满满的失望,他本就不喜欢杨诗诗,出了这件事,他只觉羞耻,便拂袖转身。 道:“杨氏,我原以为你不过是愚笨无知了些,却想不到你会做出这等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让王府面上蒙羞。” 杨诗诗一直摇头,“夫君,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被小人蒙骗了。” 沈长歌这时才松开杨诗诗的手,她稍稍凝眸。 杨诗诗一路小跑到王潦身边,她抓着他的衣袖,哀求道:“夫君,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虽然王潦平日里有些优柔寡断,但只要他铁了心,便不会再动摇。 他抽出手,推开杨诗诗,沉声道:“你这妇人,品行不端,纵然是我,也救不了你。” 王夫人早就看杨诗诗不顺眼了,就想找个机会让王潦休了杨诗诗。 她走过去,指着杨诗诗道:“杨氏,时到今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快把军事部署图交出来。” 杨诗诗已经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再加上她从未见识过如此场面,一时间,三魂去了七魄,她只能将目光投向人群里的林子衿,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 林子衿见事情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方向进行下去,他对杨诗诗很是失望,就别提会对她伸出援手了。 毕竟,他已经得到军事部署图的内容了,回去也可以交差了。 林子衿悄悄隐匿在人群之中,对杨诗诗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他在警告她。 杨诗诗明白了林子衿的意思,他是想让她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行。 过河拆桥、人心凉薄莫过于此了。 几个时辰之前,还与她缠绵悱恻、甜言蜜语的男人,现在就急着和她撇清所有关系,呵呵..真是可笑啊。 偏她只能忍受这一切,毕竟她的母亲他们的掌控之中。 杨诗诗眼角滑下几行泪,她无力瘫坐在地上,没有人相信她,也没有人会为她求情。 戏上演到这一步,也该收场了。 沈长歌对着王禅等人徐徐而道:“既然贼人出自王府,那就是尚书大人的家事,我也不便插手,这就告辞了。” 她也不等王禅回应,直接转身,带着小五往外面走去。 这一转身,是惊艳世人的傲然。 下人纷纷让开,目视着沈长歌的离去。 沈长歌离开王府后,就上了马车。 小五坐在沈长歌身旁,她今日也是受了一肚子气,为沈长歌不值。好心好意来祝贺一声,没想到被泼了脏水。 “依奴婢的想法,小姐就应该看着那个女人,会遭受什么下场。” 沈长歌其实根本没把杨诗诗放在心里,她的仇人太多,杨诗诗还排不上号呢,省的浪费时间。 “不用想,王府肯定会将杨氏逐出府邸,至于那张军事部署图的下落,就要看王府能不能从杨氏的嘴里问出来了,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 小五问:“那..小姐是如何化险为夷的呢?” 第163章 赐婚 沈长歌的眼眸微垂,她唇角挂着的笑意,带了几分莫名的诡谲。 从杨诗诗敬酒开始,沈长歌就猜想到会有一场好戏上演,而她自己就是那个戏中的主角。 杨诗诗这个人,能够嫁进王府就是一件很离奇的事情了,她盗走军事部署图,嫁祸沈长歌,就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她的动机是什么?或者说,她的目的是什么? 而对于金檀香,沈长歌是极其敏感的。 她前世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各种兵书。 沈长歌收藏的兵书大都是陈年旧物,容易泛潮。在书房内燃烧金檀,是可以防止书籍腐烂的。 当杨诗诗靠近的时候,沈长歌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金檀香。 尽管杨诗诗清洗数遍,却还是无法完全除去金檀的气息,更别提她那一手受损的指甲,显然是做了什么。 沈长歌观察入微,才能发现杨诗诗的阴谋。 只是沈长歌并没有轻松之感,她觉得杨诗诗背后还存在一个幕后推手,那个人才是真正的阴谋者,杨诗诗不过是个棋子,死了一个杨诗诗,还会有下一个杨诗诗。 沈长歌揉了揉眉心,冰凉的手指令她一惊。 她看向小五,吩咐了一句:“去查一下,这个杨诗诗的来历,以及她曾和谁见过面,不可走漏消息。” 杨诗诗背后,究竟是谁? 回到沈府后,沈长歌和小五下了马车。 二人走回紫竹轩时,无意听到路边上有几个婢女在对话。 紫衣婢女环顾了一圈,对绿衣婢女道:“你们知不知道,老爷已经有一个月没去夫人的院子了?” 绿衣婢女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问:“这怎么会?夫人嫁进沈府还不到半年,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老爷怎么忍得住不去?” 紫衣婢女笑了笑,道:“不仅如此,老爷也没踏入其他姨娘的院子。” 绿衣婢女像是听到了一个骇人的消息,她捂住嘴,“你的意思是..难道老爷他已经不能行..那个事?” 紫衣婢女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自从老爷被九姨娘下那茵曼草之后,他就不太行了。” .. 沈长歌刚好走过来,听到这番话,她喝了一声,“走廊不好好扫,你们在这里嚼舌根呢?” 听见沈长歌的声音,两个婢女纷纷转过身来,她们面色惊慌,屈身道:“奴婢知错了。” 沈长歌的目光落在此二人身上,将她们上上下下都看了几遍,然后,问那个身穿紫衣的婢女:“你是哪个院子的婢女?” 紫衣婢女回道:“奴婢是厨房打杂的下手。” 沈长歌略点了点头,问:“老爷最近吃的什么膳食?” 紫衣婢女:“都是一些清淡之物。” 沈长歌想了想,她目光清冷,看了紫衣婢女一眼,“好了,我知道了。” 随后,沈长歌就带着小五离开了。 紫衣婢女松了一口气,她看向绿衣婢女,“你说,大小姐刚刚有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 绿衣婢女有些胆怯,道:“我总觉得,大小姐临走前那个眼神,让我心里慌慌的。” “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害怕了。” .. 沈长歌回到房间之后,对赵嬷嬷说了句:“赵嬷嬷,你去知会管家一声,是时候清理一下府里的下人了,那种嚼舌根的,就赶出去吧。” 赵嬷嬷有些诧异,她知道小姐一向不参与府里的事情,为何今日来了兴致?她道:“好,奴婢去和管家说一声。” 沈长歌点点头,“嗯。” 当初,茵曼草之毒,九姨娘下手重了些。 沈长歌脑子里想的还是那两个婢女说的话,听那些话,沈易已经有月余不近女色了,难道是真的丧失生育能力了? 这样一来,九姨娘肚子里的东西就会变得异常重要。 甚至还有那被关在沈府农庄的沈安,他会不会被接回来? .. 这日夜晚。 沈长歌收到从宫里飞来的书信,上面写着几个字:皇帝已经下旨为南宫奕和嘉丽赐婚。 速度可真快啊! 沈长歌略带调侃,道:“南宫奕的速度倒是挺快的,短短数日,就让嘉丽对他芳心暗许。” 小五猜测了会,道:“估计近日,俞南王府就会举行婚宴了。” 沈长歌缓缓扯出了一抹笑容,问:“你说南宫奕迎娶正妃,那慕容惜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永远不会忘记,前世的慕容惜,是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南宫奕的。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做过的恶事,总有一天会报应在自己头上,天道好轮回! 这一次,就让慕容惜好好享受,被另一个女子夺走心爱之人的滋味,从此伏低做小,抬不起头,丧尽颜面。 沈长歌的笑意有些狰狞,在小五认知以来,她甚少失态,为何今日? 小五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沈长歌对南宫奕有一种莫名的情绪,那不是普通的恨,其中还夹杂着许多别的东西。 她试探性地问了句:“那南宫奕的婚宴,小姐要去观礼吗?” 沈长歌不经思考,直接回道:“为何不去?我要看看慕容惜是一副什么模样?” 想想慕容惜的悲伤难过,定然很是解恨。 小五道:“话说回来,这慕容惜容貌被毁,南宫奕又迎娶新妻,她怕是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吧。” 沈长歌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慕容枫不倒,南宫奕是不会对慕容惜绝情的,只是这样不痛不痒的折磨,才是最伤一个女人的心。” 前世,南宫奕之所以想废后,从而改立慕容惜为后,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慕容枫,彼时的慕容枫权倾朝野,不可一世。 沈长歌要想让南宫奕对慕容惜恩断义绝,首先就要除去慕容枫。 除去偌大的丞相府..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沈长歌还需要从长计划。 对于复仇,沈长歌并不急于求成,她喜欢看着仇人一点点失去自己的一切。 这一场过程,才是最让沈长歌愉悦的。 第164章 南宫奕娶妻 这日,就是西周九皇子与北凉公主的成亲之礼。 俞南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南宫奕是志得意满,他以为自己娶到了北凉的公主,就是得到了一大助力。 沈易身为当朝首席太傅,自然是要去俞南王府贺礼的,殷娴儿是唯一的沈夫人,她也就跟着去了。 至于沈长歌,她原本是可以不去的,但她的心里始终插着一根针。 这一世,沈长歌想亲眼看着,南宫奕一身婚袍,迎娶她人。 南宫奕此人,究竟是有多少张虚假的面孔,能让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对他死心塌地? .. 沈长歌面对铜镜而坐,镜子里的她有一张小巧的脸蛋。 她的下巴变得纤瘦些了,显得那双眸子圆圆的。 这一副皮相虽然算不上极好的,但也是清秀可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甚至有几分娇俏,如今随着年月渐长,又添了几分女子的风情。 赵嬷嬷正在为沈长歌梳妆,她散开了沈长歌的秀发。 这一刻,沈长歌莫名想起了慕珩。 那日长河孤舟,渔火晚风。 他的手在她发间缠绕,寸寸相思绕指柔。 连沈长歌自己都不曾想过,平日里淡漠傲然的慕珩,竟然也会盘发。 殊不知,他只是将所有的温柔给了她一人,仅此而已。 沈长歌对着铜镜,忽而笑了。 她没想到,原来她还会思念一个人。 而真正思念一个人,就是一旦想起他..就会忍不住笑了。 慕珩,似乎离开有半个月了。 .. 赵嬷嬷心想:今日是九皇子南宫奕和北凉公主嘉丽的成亲之日,小姐过去不是为了砸场子的吧?毕竟,小姐曾经是真心实意追求过南宫奕。 这样一想,赵嬷嬷就特意为沈长歌编了一个最精致的发型。 梳妆完毕之后,沈长歌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一身淡蓝色拢烟云萝裙,乌黑如瀑的长发垂在两肩,手臂上挽着水粉色的绣花披帛,耳旁碎发一缕缕被编成流苏之态。 双眸似水,含着一整条星河的亮色。 肤如凝脂,皓腕霜雪,唇轻点而红。 额心一条珠链,最中间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亮眼迷人。 赵嬷嬷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赞许道:“小姐,你今日真好看。” 沈长歌虽然并不在意自己的相貌,却还是不禁被惊艳了。 时辰不早了,小五从外面走进来,道:“小姐,沈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就等着了。” 沈长歌转身,随小五走出去。 这一次,沈长歌是和殷娴儿同坐一辆马车。 殷娴儿今日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外袄,头发挽起,一只步摇斜插。 脖颈上是一条翡翠玉石项链,彰显自己太傅夫人的身份地位。 殷娴儿的装扮并不是特别富贵,反而有几分清新朴素之感。这份审美,倒是比李如云要好得多。 沈长歌看了几眼,她发现,这几日的李如云面色红润,眉目间洋溢几分喜色。 她们二人年纪相差不大,不认识的,怕是会当做姐妹。 看来,殷娴儿和自己的情郎「偷情」,给她添了许多快乐。 .. 到了俞南王府之后,沈长歌随着殷娴儿入了自己的坐席。 礼乐声起,只见一对新人从外而入。 侍女在两边撒着花瓣,嘉丽一身凤冠霞帔,红纱遮面,裁剪得当的婚袍修饰出她窈窕的身段,她的身旁,是同样一身红衣的南宫奕。 今日的南宫奕,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他头戴玉冠,一身红色的长袍,衣襟处以金丝绣着腾飞的蟒纹,凤眼柔情脉脉,薄唇微弯含笑。 看在外人眼里,好一对佳偶天成、珠联璧合。 在漫天飘洒的花瓣雨中,二人缓缓走来。 沈长歌有些发怔,她想起了前世的光景。 那时候的南宫奕,也是一身婚袍,不同的是,他衣服上绣着的是龙纹。 他牵着她的手,一同从文武百官面前走过,一同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座位。 他曾说:“朕要带你踏遍万里河山,赏尽天下风光。” 他也曾说:“你这样的女人,不配得到朕的怜爱,皇后之位,只是惜儿的。” .. 这一次,沈长歌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赏这一场盛世婚嫁。 她曾经那样深爱过一个人,用尽全部气力去爱一个人,终究是落得累累伤痕,尸骨无存。 此时此刻,再无情爱,只有痛恨,深入骨髓的痛恨。 站在沈长歌身边的小五,发现了沈长歌轻微的颤抖,她侧过脸,看见沈长歌眸中无尽的凄凉和绝望。 礼毕之后,嘉丽被婢女送到婚房之中,南宫奕则留下来招呼客人。他看见一旁的沈长歌,不禁有些诧异。 南宫奕没想到,沈长歌今日回来。 他走过去,笑意变得复杂,道:“县主竟然来了,倒是让本王有些错愕。” 沈长歌牵唇而笑,没有任何异常,她道:“我是随父亲来贺喜的,此祝王爷百年好合。” 南宫奕的目光在沈长歌脸上流连,她眉心那一点朱红刻在他心头,真是出落得愈发美丽了,让他的心不禁为之所动。 他扯了扯薄唇,道:“本王还以为县主是心有不甘,对本王心有余恋,特意来此抢婚的。” 沈长歌失笑,轻声道:“王爷还真是高看自己了,王爷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为何会以为,所有人都会喜欢你呢?” 南宫奕的笑意凝滞,这个女人就是有这个能力,可以用三言两语将他激怒。 而他却越发想得到她,无论用什么手段。总有一天,他会有办法,让她俯首称臣。 二人目光对视,是刀剑碰撞。 沈长歌起身,从南宫奕身边走过,她淡淡道:“王爷今日大喜,还是早点去陪新娘子吧,能得嘉丽公主为妻,王爷真是有幸啊,旁人艳羡不来的。” 这话,沈长歌是带了几分讥讽的。 嘉丽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世人不知,沈长歌却在赫烈的嘴里知道了。 一个人尽可夫、水性杨花的北凉公主,与南宫奕正是绝配! 第165章 洞房花烛夜 南宫奕唇角的笑意逐渐冰凉,他的目光从沈长歌的脸上掠过,凉薄如水,锋利似刀,不禁令她心头一寒。 沈长歌的手指慢慢弯曲。 这一场游戏,还刚刚开始,远没到高潮之处。 南宫奕没再停留,众人簇拥着他往婚房而去。 .. 殷娴儿望着沈长歌,忽而联想起沈长歌和南宫奕的往事。 她故意说了句:“九皇子真是人中龙凤,单这相貌,也是无人能比的,长歌,我也能理解你当初为何会。” 殷娴儿这话乍一听起来是安慰,实际上是往事重提,扎心罢了。 沈长歌转身就是一个温柔笑脸,道:“今日怕是有许多女子难过,毕竟九皇子可是不少闺阁女子的心上人啊。母亲,你的春闺梦中人不会也是九皇子吧?” 殷娴儿脸色骤然沉下来,她的春闺梦中人呵..沈长歌随意的几个字便触及了她的伤口。 她道:“当然不是。” 沈长歌看向殷娴儿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殷娴儿是个多疑的人,她不由在想,自己和萧玉的事情,会不会暴露了,为何沈长歌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这时候,沈易从那一堆臣子中脱开身,走到殷娴儿面前,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启程回府了。” 转身的一刹那,沈易脸上的奉承笑意瞬间消散,他永远不会忘记沈长瑾的惨死,就是南宫奕所为。 终有一天,沈易会为自己的女儿报仇雪恨。 沈长歌再次看了眼人群,她原以为自己会看见慕容惜,可这时候了,慕容惜还是没有露面。 以她对慕容惜的了解,慕容惜绝对不是一个善罢甘休、拱手相让的人。 .. 此时,慕容惜正面对镜子,她的内心无比忐忑,伴随着恐慌、惊喜、期待..她揭开脸上的面纱。 面纱滑落,铜镜里映出来的是一张绝美容颜。 慕容惜睁大了眼睛,她的手指覆上自己的脸上,眼眶微红,似有泪珠夺眶而出。 他惊道:“莲青,你看我的脸,我的容貌..恢复从前了?” 莲青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是见过慕容惜毁容的样子,半张脸都是腐肉,实在吓人。 而现在,慕容惜的脸已经恢复到毁容前的模样,甚至比从前还要白皙一些。 她不由暗叹,李神医也太厉害了吧。 “小姐,你没看错,你的容貌已经恢复了。” 慕容惜有些难以置信,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镜子,生怕这只是她的幻觉,有一颗豆大的泪珠自她眼角滑落。 她的唇瓣都在发颤,“我的脸终于好了。” 莲青喜道:“小姐可以去告诉王爷了。” 提到南宫奕,慕容惜深呼了一口气,纵然所有人都故意瞒着她,她还是听见了府里敲锣打鼓的声音。 今日,是南宫奕和嘉丽的婚礼。 他以正妻之礼,娶了另一个女子进门。 而她慕容惜,爱了这么多年,究竟算什么呢? 不,她不能将自己的夫君拱手相让,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女人夺走她的一切,绝不! 慕容惜骤然起身,她望向漆黑的夜,忽而冷笑一声。 莲青见慕容惜的模样,有些不太对劲,她唤了一声,“小姐,怎么了?” 慕容惜朝门外走去,她迎着风,发丝飞舞,衣袂飘飘。 这一身白色,如同仙子一般。 莲青忽然明白了慕容惜的意图,道:“小姐,王爷正在洞房,你去怕是不太好。” 慕容惜眼中似有悲恨,反问:“那又如何?她敢抢我的男人,我为何不能毁了她的新婚之夜?” 这偌大的俞南王府,处处张灯结彩,处处贴着「喜」字,无一处不是在刺激着慕容惜。 想她慕容惜嫁进来那日,因为触怒了皇帝,因此府里不许铺张,而她又是妾室,不许穿红。 凭什么嘉丽就能拥有这么盛大的一场婚礼?凭什么她就能成为他的正妃? 这不公平! 莲青拦都拦不住,慕容惜已经疾步走到了南宫奕的房间门口。 房门紧闭,里面烛火摇曳。 南宫奕拿着喜秤,缓缓挑开嘉丽的红盖头。 红盖头落地,嘉丽抬起双眸,弯唇而笑。 嘉丽脸上的每一处都在彰显着风情万种,甚至连她的头发丝,都在透露着勾人心魄的魅力。 南宫奕是爱慕美色的,这一刻,他沉醉在嘉丽的美色之中。 房间里的仆人退下,只剩下这一对新人。 嘉丽自小在男人堆里左右逢源,最是会讨好男人,她故意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唤了句:“夫君。” 南宫奕勾住嘉丽的腰,解开她的衣扣。 红罗账内,芙蓉春宵。 .. 慕容惜站在窗外,她眼看着窗户上的人影交叠,他们缠绵恩爱,正行鱼水之欢。 莲青轻声道:“小姐,这里风大,李神医说过,小姐的脸不能长时间受风,我们还是回去吧。” 然而,慕容惜却异常固执,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在滴血。 慕容惜目光呆愣。问:“莲青,你说世间男子,为何都那般负心薄情?” 莲青道:“这..男子薄情乃是常事,小姐,王爷他是要成大事的,注定这一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子,您要想开些。” 慕容惜咬牙,眸中隐有恨意,道:“我想不开。” 她这一辈子,从十岁开始,就爱上了南宫奕。 彼时的南宫奕,不过是个生母早亡、父皇不疼的皇子,无权无势,无人看得上他,他在宫里活下去都是一件难事。 只因雪中那一回眸,他引着她,在漫天飞雪中,踩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从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完全交给他了。 哪怕慕容惜知道,南宫奕是带着目的来和她相识,她都认了,从未说破,自欺欺人,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慕容惜只盼望着,能嫁给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为此,她可以拒绝世间所有男子的爱慕,她只要一个人的爱,足矣。 第166章 妻妾相见 慕容惜望着那烛火已灭的房间,她不由在想,在这个时候,南宫奕会和嘉丽说些什么,定是说一些深情款款的誓言吧。 而这些誓言,他也曾和她说过。 南宫奕素来就是一个会讨女人欢心的人,他只需要浅浅的一个微笑,就能让女人对他神魂颠倒。也难怪无数女子会对他芳心暗许。 想着想着,慕容惜的脸上竟然挂起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太过凄凉。 原来,悲伤到极致,就是笑容。 莲青再次劝道:“小姐,回去吧。” 慕容惜默默垂下双眸,两行泪珠滑下。 她转过身,往回走去。 出生就是相府千金,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被众星捧月一般宠着,加之无数人的爱慕追捧,慕容惜有她自己的骄傲。 她不愿意成为一个笑话,那样也太可怜了,她看不起那样的自己。 .. 沈长歌等人回到沈府时,已经是深夜了。 殷娴儿斟酌几番,她对沈易道:“老爷,今晚要不就歇在我的房里吧。” 沈易看着殷娴儿,他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回去了,最后只是拒绝道:“不必了,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殷娴儿蹙眉,喊了句:“老爷。” 沈易像是没听到一般,他转身离开去了书房,没作停留。 沈长歌看到这一幕,不由更加肯定了心中那个猜想,那次中毒,沈易已经严重伤害了身体。 不过,沈长歌将所有的心思隐藏起来,对殷娴儿道:“母亲,时候不早了,我也回去歇息了。” 殷娴儿有些失落,她就不明白了。 这段时间以来,沈易就不再碰她,究竟是她哪个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了他? 真是越想越郁闷,殷娴儿索性不想了,反正,她还有她的玉郎,玉郎可以给她所有的爱和温柔。 .. 翌日一大早,南宫奕就醒来了,他看着躺在怀中的美人。 嘉丽的容貌算得上顶尖的,更带着北凉女子独特的野性,很是诱惑男人。 只是,南宫奕在得到之后,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诡计多端、城府极深的沈长歌。 若此时此刻,躺在他身边的女人是沈长歌,那该是如何的一番姿态?那个女子,在床上也是这样柔情百转的姿态吗? 果然,对于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南宫奕笑了笑,他拿起一旁的衣服,迅速穿戴好。 这时候,嘉丽也醒了,她幽幽睁开眼睛,看见南宫奕。 她坐起来,双手从后面抱住他,问:“王爷,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南宫奕道:“本王习惯早起,你可以多睡一会。” 嘉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不必了,我也要早起,毕竟这王府里的人,我都还没见全呢!” 南宫奕:“你想见的,本王让管家去安排。” 嘉丽搂着南宫奕的脖子,道:“我要王爷和我一起去。” 南宫奕:“嗯?” 嘉丽眸子转动,语气带了几分醋意,道:“这王府,不是有几个妾室吗,我既然嫁给了王爷,就是俞南王妃,总得让她们来见个礼吧。” 这话一说,南宫奕瞬间明白了什么,嘉丽的目的是想见慕容惜。 这样一来,怕是会惹出不少事端。 嘉丽见南宫奕沉默了,她用唇碰了碰他的鼻子,问:“王爷不愿意吗?是怕我对那些侧妃不友善吗?王爷昨天晚上还说爱我,哼,到了早上就反悔了?” 南宫奕思来想去,这见面迟早会见,他拖得了一时,也拖不得一辈子。 况且他在场的话,估计嘉丽和慕容惜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南宫奕也就同意了。 他道:“本王怎么会不同意呢?这就让她们都来见你。” 嘉丽扯出一笑,她深深地吻住南宫奕的唇。 南宫奕有些措手不及了,不过,他乐意享受这一份刺激,北凉女子就是开放一些,懂得去讨好男人。 .. 俞南王府大厅。 南宫奕和嘉丽分别坐在上席。 嘉丽的目光扫过下面的一群人,并没有她想看见的那个女子,她问:“慕容侧妃呢?” 管家回道:“慕容侧妃身体不好,所以。” 嘉丽直接打断了管家的话,扬声道:“什么叫做身体不好?这可是我入王府的第一天,慕容侧妃这是不给我面子吧。” 管家把目光投向南宫奕,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南宫奕咳了一声,道:“管家,你去把慕容侧妃叫过来。” 嘉丽的脸上这才扬起得意的笑意,她就知道,比起西周第一美人慕容惜,在南宫奕心里,还是她这个北凉公主的地位比较重。 而且,她是真想见见这个西周第一美人,究竟长得如何? .. 慕容惜姗姗来迟,今日的她,是穿一身雪白色落地长裙,脸上不施粉黛,只点了一抹红唇,装扮极其素净,却还是掩不住天人之姿。 抬眸一刹那,嘉丽看清了慕容惜的脸,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窒息了一般。 嘉丽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了威胁和嫉妒。因为慕容惜的容貌并不输她,还比她多了几分仙气飘飘。 因为嫉妒,所以生恨,嘉丽不怀好意问了句:“你就是慕容氏?” 慕容惜垂下头颅,淡淡回了一字:“是。” 南宫奕见到慕容惜的脸时,也是一阵吃惊,“惜儿,你的脸不是..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慕容惜回之一笑,“奕哥哥,惜儿的脸恢复了,你不高兴吗?” 南宫奕笑道:“本王当然开心了。” 比起一张毁容的脸,他当然希望面对一张天仙似的脸蛋。 奕哥哥、惜儿..嘉丽听到这些称呼,不由气上心头。 他们这般甜蜜的称呼,竟然还当着她的面,是不把她这个正妃放在眼里吗? 嘉丽瘪瘪嘴,道:“西周第一美人慕容惜,果真名不虚传。” 慕容惜神色带了几分傲然,虽然她是侧妃,但她的父亲是西周丞相,她不会向嘉丽伏低做小。 第167章 换皮 嘉丽容不得这世上有可以与她媲美的女子,尤其是在这个俞南王府里。 她不能容许别的女子占据南宫奕的心。 显然,慕容惜是嘉丽最大的威胁。 嘉丽想给慕容惜一个下马威,她故意道:“我虽然来西周不久,但也大致了解了一下西周的礼节。西周是以正妻为尊、妾室为卑,妾室在向正妻请安的时候,需要跪拜叩首行大礼,双手奉茶。慕容侧妃,你说是与不是呢?” 慕容惜袖子里的手掌暗暗攥着,手心冒出冷汗,她的睫毛在颤抖着。 这时候,慕容惜总算明白了,嘉丽见她的目的,无非是来羞辱她? 真是可笑,嘉丽不过是一个战败国的和亲公主,要不是为了两国之好,她凭什么能嫁给西周的皇子殿下? 慕容惜看不起嘉丽,自然也不会以妾室的礼节向她请安。 她目光平视嘉丽,没有半分谦卑之态,道:“王妃说得是。” 嘉丽挑了挑眉,眉心那颗红痣越发妖冶,道:“你是知书达理的,就该明白该怎么做,才是符合礼节的?” 她看向自己的婢女,吩咐道:“把这茶端到慕容侧妃面前去。” 嘉丽的意思,是让慕容惜跪地敬茶。 婢女走到慕容惜面前,道:“侧妃,你该向王妃奉茶了。” 慕容惜望着这杯茶,瞳孔收缩,她凝眸看着嘉丽,只见嘉丽一脸嚣张,好生得意。 若今日,她慕容惜向嘉丽跪下了,这辈子,她将注定只会是妾,再也抬不起头来。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南宫奕咳了几声,他看向嘉丽,道:“既然这府里的人,你都见过了,就让他们散去吧。” 他的语气虽是温柔平静,但却透露着不可抗拒的威胁。 南宫奕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他再喜欢谁,那个人也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他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嘉丽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多年,最是会察言观色,她发现了南宫奕眸子里的不悦,这时候,她当然要见好就收。 她瞥了慕容惜一眼,道:“王爷都发话了,就让他们退下吧。” 这一番阵势,嘉丽就是要让整个王府知道,她才是唯一的女主人。 不管之前南宫奕宠爱过多少女子,但自今日起,只有她才是南宫奕最爱的一个。 南宫奕从座位上起身,他对管家道:“时辰不早了,本王和王妃要入宫拜见母妃,府里一切事务,你好好打理。” 有了南宫奕这句话,嘉丽心里自然就有底气了,这可是南宫奕亲自说的话,他是在所有人面前,包括慕容惜,承认了嘉丽身为王妃的地位。 南宫奕往外面走去,路过慕容惜的时候,他稍作停留,看着她,道:“若是得空,你可以去丞相府探望你父亲。” 他当然知道,这府里的女人多了,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让慕容惜到丞相府走走,可以尽量避免麻烦的产生。 慕容惜低着头,问道:“奕哥哥不和惜儿一起去吗?” 她极力保持最温柔的姿态,精确到嘴角的弧度,不能多一丝一毫。 南宫奕的余光感觉到嘉丽正在看着他们,为了不节外生枝,他拒绝了慕容惜的话,道:“不了,你自己去吧,本王让护卫随行保护你。” 嘉丽随之走到南宫奕身边,她牵着南宫奕的手,道:“王爷,我们快些启程进宫吧,第一天请安,若是迟到了,母妃怕是会怪罪我。” 南宫奕轻微地点了点下颚,携着嘉丽往外面走去。 这一次插肩而过,慕容惜没有理由去阻拦他们,她猛然发觉,自己在他们二人之间,格格不入。 慕容惜回到房间后,又是一顿乱砸,这一次动怒,牵扯到她的皮肤,比刀割还要疼痛。 莲青慌忙扶着慕容惜坐下,道:“小姐,你又忘记了,李神医说过,面部不能做大表情。” 慕容惜捂着自己的脸,过了许久,那疼痛感才稍稍减弱下来。 自从李神医给她换过皮后,她的每一个面部表情都不能有大起伏,稍微一用力,就会牵扯到血肉。 当初,李神医说过,若想变美,就必须付出代价。 慕容惜以为那代价没什么,可没想到却会困扰她一生。 因为每隔半月,她都需要一张新鲜美丽的脸皮来替换。 不过,她不后悔。 半月之期,又快到了。 慕容惜低声问:“莲青,下一张脸找到了吗?” 莲青道:“这..小姐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得到,最好的方式是从余将军那下手。” 余将军指的是余朝,余朝从小陪伴南宫奕,是南宫奕最信任的部下。 南宫奕经营的贩卖女子生意,就是交由余朝在打理,因此,只要和余朝打好关系,搞来几张美丽的脸皮并不是难事。 慕容惜喃喃念叨着:“余朝。” 她是认识余朝的,只是,余朝对南宫奕忠心耿耿,他会听从她的话吗? .. 沈府。 小五收到一封密信,她看完之后,迅速将信纸销毁,走到沈长歌面前,道:“小姐,慕容惜的容貌已经恢复了。” 沈长歌有些诧异,“这么快?” 小五道:“据我们安插在俞南王府的内线说,他亲眼看见慕容惜的脸恢复了,而且光彩更甚从前。” 沈长歌抿了抿唇,她的眸光骤然变得阴冷,道:“看来,这个李神医的医术真是高明,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我倒是想见见这个人。” 小五曾经打探过李神医此人,她道:“李神医住在城南小巷,但行踪不定。” 慕容惜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脸都烂成那副鬼样子了,还能恢复回来。李神医着实厉害. 沈长歌的心思是想结交李神医,这样一个有趣的人,若不能归于她的麾下,实在可惜了。 她的眉头凝了几分愁思,道:“若能够将李神医收为己用,那对我来说,是一大助力。” 小五问:“小姐想什么时候去见李神医?” 沈长歌看了看天色,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第168章 李神医的密道 沈长歌和小五二人换了身便装,悄悄去了城南。 城南这块地方是京城最穷的地方,居住在这的人大都是流落街头、无家可依,可以说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乞丐。 沈长歌心想,李神医在江湖中名气不小,自然不缺钱财,为何会选择住在这里面呢? 越是奇怪的人,沈长歌就越是有兴趣。 小五领着沈长歌,避开路上的乞丐,往小巷子走去。 这里的乞丐似乎也安静得很,见有生人来,也不上前乞讨,他们神色如常,保持原样,一副懒散的样子。 沈长歌的目光从周围乞丐脸上飘过去,他们灰头土脸、衣衫褴褛,面前摆着一个破碗,代表着他们在乞讨,可是他们却不作声呼喊,谁愿意给钱就给。 这个地方,连乞丐都奇怪得很! 走了许多弯弯道道,二人才来到了李神医的家门口。 沈长歌看着这个简陋的小屋子,出声问道:“李神医,你在家吗?” 没有回声。 小五走近一看,她发现屋子的锁是开着的,门也是虚掩的,这就奇怪了。 她回首对沈长歌,道:“小姐,锁没上,门也是开着的,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人?” 沈长歌往前走了几步,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门槛上并没有很多灰尘,反而干净异常,想必是有人经常进出,这就说明李神医没有离开很久。 她往里面再次喊了一句:“李神医,你在家吗?” 依旧没有回音。 沈长歌和小五面面相觑,片刻后,沈长歌推开大门,随着木板门一声「咿呀」,门完全大开了。 二人抬脚迈了进去。 房间里是一片漆黑,外面的光亮透不进来。 小五打开火折子。 沈长歌忽而惊道:“有血腥味。” 她对血腥的气味很是敏感,一下子就闻到了空气里的异常。门窗之前都是关闭的,血腥味没有散去。 小五面露疑惑,她问:“李神医难道是遇害了?” 沈长歌举着火折子走了几步,“在房间里找找,看有没有。” 目光所到之处,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 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呢? 就在这时候,沈长歌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地面突然一空,她整个人猝不及防掉了下去。 短短一瞬间,地板闭合。 小五用尽全力去掀开地板,地板纹丝不动,像是有千钧之力。 沈长歌掉进去之后,完全失去了消息。 这可怎么办? 小五趴在地上,心急如焚,她朝下面喊道:“小姐!小姐,你还好吗?有听到声音吗?” 沈长歌听不见小五的声音,她的身子直直往下面坠落。 过了一会儿,沈长歌摔在软绵绵的草地上。 周围一片空旷,异常明亮,光线刺人眼睛。 沈长歌挣扎着爬起来,她望了望四周,是一片原野。 这是什么地方?她刚才又是从哪个地方掉下来的? 沈长歌仔细观察这草野,发现有几行脚印,被踩过的草倒在地上,而形成了道路。 想来,是有人来过这里的。 沈长歌起身之后,她掸了掸身上的杂草。 联想到之前房间里的血腥味,不难猜想,李神医估计是遇到了危险,这条密道或许就是他的逃生之路。 然而,沈长歌寻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来处。 这条密道的奇怪之处,就是不知道来处在哪,自然不能原路返回,倒是挺适合阻绝追兵的。 江湖中有一种奇门幻术,可以迷幻视觉,李神医混迹江湖多年,能让人的容貌起死回生,怕是也懂得此行。 这样一想,也不奇怪了。 .. 沈长歌顺着那条脚印往前走去,走了不知道几个时辰,太阳渐渐沉落,天色越来越黑,她才走出了这片草野。 正是饥寒交迫的时候,沈长歌摸了摸肚子,小五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过来。 这个地方甚是陌生,沈长歌走了好久,走到了一条街道上面,才看到些烟火气息。 已经入夜,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路上没有行人,想问个路也是不能。 沈长歌实在走不动了,她随意坐下,锤了锤双腿。 忽而有两道黑影落在地上。 沈长歌心道不好,她下意识抬头看去,是两个男子,一个瘦瘦高高的,一个有些微胖,看起来不像是好人,他们目光不善。 其中那个瘦高男子端详了沈长歌的模样,对另一人道:“三公子最近不是缺人吗?你看这个如何?” 微胖男道:“姿色不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沈长歌听到「三公子」几个字,直接联想到那个从事拐卖年轻女子的「三公子」,难道她这次又遇上了? 这运气也太惨了些! 不过,沈长歌也想揪出这个「三公子」。 此人定然与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不早日识破他的真面目,怕是会影响她的大业。 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潜入三公子的内部。 如此一想,沈长歌悄悄遗落一串珠链,放在背后。 瘦高男子直接一掌打在沈长歌后脖颈上,拿出一个袋子将她套起来,最后抗在自己肩上。 沈长歌并没有晕倒,她在集中注意力,记录着沿途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男子把沈长歌放在一辆马车上。 随着马车开始走动,沈长歌感觉到道路越来越狭窄,看来目的地很是隐蔽了。 一夜过去了,有人把沈长歌从马车里抱出来。 有人解开麻袋,用绳子捆住了沈长歌的双手双脚,再把她丢进了一个房间。 .. 听到一声关门落锁声后,沈长歌才睁开眼睛。 沈长歌数了一下,她发现自己身边有十多个女子。 这些人都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模样姣好,年轻貌美。 她们有些人是昏迷不醒,有些人呆呆地坐着,目光空洞而绝望,一言不发,已经失去了希望,像个木头人。 沈长歌往后缩去,靠在角落里,她左右二手交叠翻转,悄悄解开了绳子。 她们所在的这个房间很是破旧,窗户也被钉上了木条,阻碍了大部分光线。 第169章 逃跑 沈长歌的目光缓缓地从左边移到右边,蜻蜓点水般,掠过每个人的脸,她的记性很好,能够大致记得每个人的长相。 就在这时候,沈长歌感觉到有个黏糊糊的手抓住她的衣角。 她低头看过去,地上趴着的是一个黄衣女子。 黄衣女子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她闭着眼睛,一遍遍念道:“水、水。” 沈长歌蹙了蹙眉,她心想,三公子做的就是皮肉生意,为何会虐待这些如花少女呢?这点倒是有些不可思议。 黄衣女子一直攥着沈长歌的衣角,沈长歌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将黄衣女子扶起来,令其靠在墙上。 “水、水..我要水。” 看得出来,黄衣女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东西。 沈长歌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还好有几个野果子,她将野果子掰开,然后挤成汁液,一滴滴落在黄衣女子的嘴里。 黄衣女子吮吸着野果子的汁液,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看见沈长歌,瞬间带了几分警惕,身子下意识往后面缩去。 待反应过来,黄衣女子意识到是沈长歌救了自己,便放下心来。她问:“你也是被他们抓过来的?” 沈长歌需要一个人来回答她心里的疑问,显然这个黄衣女子是最好的人选。 她点点头,道:我是昨天夜里被两个人给打晕了,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 黄衣女子吞了吞口中的果汁,她的目光盯在沈长歌手中的野果子,犹豫了一会,问道:“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沈长歌伸手递给黄衣女子一个果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黄衣女子接过野果子,慌忙啃咬了一番,道:“我叫殷超,因为家乡发生水患,我和母亲投奔京城,几日前,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这里的坏人,然后就被他们给绑过来了,母亲也下落不明。” 沈长歌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子,她的衣衫布料很是普通,因为多次水洗而发白陈旧,甚至还有破洞补丁,但这张小脸蛋倒是生得俊俏,若是好生打扮,怕也是一个颠倒众生的妖孽。 更关键的是,从这个女子的眼睛里,沈长歌看见了为生存不惜一切的野心,有野心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沈长歌淡淡道:“殷超,这倒是不像是一个女子的名字,挺特别的,像个男儿。” 殷超将酸涩的果子硬生生咽了下去,解释道:“我的父亲早亡,母亲没读过书,就让村里的教书先生给我取了一个名,他说我日后大有作为,就给我取了一个「超」字,说我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出人头地。” 沈长歌刚才打量了房间里所有的女子,她们并没有受苦的迹象,只有殷超一个人被断食了。 “他们为何不给你食物?” 殷超的脸色略变了变,她瞅了瞅四周,然后低声道:“因为我多次逃出去,然后又被抓回来了,他们惩罚我,不给我食物,呵呵。” 沈长歌心想,这种看守严密的地方,殷超能逃出去,说明这个女人还是有几分胆魄。 “逃?” 殷超朝沈长歌靠近,她的声音低哑,却透着一种力量,道:“不逃的话,我们只会被卖到很远的地方,幸运点的,还能去大户人家当个小妾,这种称之为瘦马; 不幸运的,怕是要远渡重洋,被卖到其他国家去,到时候,才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因此,我必须逃。” 沈长歌的注意点在:远渡重洋,被卖到其他国家?难道三公子与别国还有交易? 想来也是,贩卖人口的话,走海运这条路,的确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可如果走海路,那么到的国家只会是..南洋? 沈长歌的语气是泼了一盆冷水,“可你并没有逃出去。” 殷超抓着沈长歌的手,道:“若你能加入我,我们两个人齐心协力,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她曾经暗中与其他女子交流,可她们都不敢逃。 沈长歌感受到殷超强烈的渴望,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问下去:“你知道这儿的头领叫什么名字吗?” 殷超细细想了一想,“听他们称呼,都是叫「三公子」,我估计三公子也只是一个代号,不是他的真实身份。” 沈长歌猜得没错,这就是三公子那个团伙,问:“那你可有见过三公子真人?” 殷超描述道:“嘶..我倒是见过一次,不过三公子是戴着面具的,我看不见他的真实相貌,他个子挺高,而且身板笔挺,举手投足都很有气势的感觉,不像是普通人,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说话的时候,腔调很足。” 听殷超这番话,沈长歌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个子高挑、身板笔挺、举手投足很有气势..难道这人是出自军中? 若是西周军中某个将领从事这种生意,岂不是太可怕了? 沈长歌又问:“一般什么时候,他们会过来?” 殷超回答:“傍晚的时候,会有人来送些吃食。” 沈长歌凑在殷超耳边,她道:“我和你合作,你知道如何逃出去吗?” 殷超压低声音,道:“后天,三公子会来这里挑人,他会选一批人送走,在路上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准时机,悄悄溜走。” 沈长歌迫不及待想知道三公子是何人,因此,语气有些激动,“你说三公子明日会来,是真的吗?” 殷超的语气也不是很肯定,她道:“他每隔半个月来一次,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会过来的,因为,他要亲自选择最美的女子。” 沈长歌在心里默道:半个月来一次..或许三公子也不是最大的主使,他的背后定然还有一个更大的人物,再换句话说,这个三公子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 呵..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170章 需要一张最好的皮 小五在李神医的房间里找了许多遍,每个角落都找过了,实在发现不了沈长歌的身影,她心急如焚,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也太奇怪了,好端端的人,突然就不见了。 若是这个时候,慕珩在就好了,他一定可以救出沈长歌。 想起慕珩,小五打算去一趟昌平王府。 虽然慕珩已经离开了西周,但府里应该还是有几个人的,比如路河..他应该会有办法的。 所以,小五急速跑到了昌平王府。 昌平王府的管家似乎认得小五,他看见小五,就让她进去了。 小五问:“路大人在吗?” 管家领着小五去找了路河。 路河对小五能来找他,而感到十分惊喜,他问:“小五姑娘,你今日怎么来了?” 小五是一路跑过来的,她喘了几口气,语气急躁,道:“路大人,我家小姐失踪了。” 什么?沈长歌失踪了? 路河听到这个消息宛如五雷轰顶。 这要是让慕珩知道了,等他回来,还不得把路河暴揍一顿? 路河打了个冷颤。 这可怎办? 路河平复了一下自己心情,他先是劝慰小五,道:“小五,你先别急,你慢慢把这件事说清楚,然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小五点头,“好。” 路河脸色严肃起来,他道:“沈小姐失踪这可不是小事,我们现在不能声张,以防打草惊蛇。现在,你先把前因后果告诉我。” 小五将事情的发展叙述出来:“昨天,我和小姐去了李神医的家,李神医的家里面没有人,我们进去打探一番,闻到了房间里的血腥味,然而房间里面并没有任何血迹。” 路河脸上渐渐浮现沉思。 小五继续道:“就在我们寻找的过程中,不知为何,小姐她就掉进地下面了,然后地板迅速关闭,那地板似有千钧之力,人力无法打开。我在房间里试了许多遍,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开关。” 路河猜测道:“听你这样一说,沈小姐可能是掉进密道了,我们去那个地方看看。” 小五急道:“现在就去吧,我怕小姐凶多吉少。” 路河心里也急,要是沈长歌出了什么事情,慕珩可是不会放过他的。 .. 就在路河和小五去寻找沈长歌的时候,俞南王府也不得安宁。 嘉丽仗着自己王妃的地位,平日里没少给慕容惜添堵。 慕容惜倒也不正面与嘉丽争执,而是暗中使绊子,令南宫奕厌恶嘉丽,这就是她的手段高明之处。 这个时候,慕容惜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脸,毕竟时期马上就要到了,她需要一张最美的脸,最好的皮肤,以最好的状态,和嘉丽相争。 慕容惜下定决心,打算亲自去找余朝一次了。 这段日子,是南宫奕和嘉丽的新婚期,所以他每夜都去了嘉丽的房间里。慕容惜刚好可以趁夜间去做点事情。 莲青从外面走进来,道:“小姐,都安排好了,余大人就在假山那里。” 慕容惜微微颔首,她对着梳妆镜,给自己上了一次妆,可惜了,这张脸美则美矣,无法长久。 她起身,披了件披风,然后没入黑夜。 .. 假山处,余朝独立原地,他望着慕容惜对他步步走来,心里是无尽的忐忑,面上却保持着淡然镇定,没有一丝波澜。 这么多年来,余朝一直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她和南宫奕走到今天。 从始至终,他只会是一个旁观者,而他心甘情愿。 慕容惜走近了。 月光之下,余朝的脸庞被打了一层阴影,他总是这样略微低着头,默默寡言的样子。 慕容惜开口道:“余大人,你如约来了。” 余朝双手作揖,对慕容惜一拜,唤道:“侧妃。” 他的声音凉薄如水,谁也感受不到其中的颤动。 慕容惜是个聪慧之人,她早就看穿了余朝对她的心思,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地让他帮忙。 她直接问道:“我来,是有事相求,大人会帮我吗?” 余朝的眼眸略闪过一点亮色,他不假思索,直接就应承下来,“只要是你吩咐的,我都会去做。” 哪怕是赴汤蹈火,也万死不悔。 能够为她做些什么,能够让她欢喜,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慕容惜走近一步,她的目光盯着余朝的脸。 说实话,这个男人的相貌并不平庸,只是他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站在南宫奕的身侧。 南宫奕是那般如玉的人儿,任是谁站在他身侧,都会黯然逊色的。 是以,慕容惜的目光永远都是落在南宫奕的身上,她甚少去注意余朝,而余朝也一直保持着距离。 除此之外,余朝也从未像其他喜欢慕容惜的男子一样,紧巴巴地凑在她跟前,甚至,他都很少和她说话,永远都是站在远处,从不主动靠近。 若不是慕容惜偶然得知了一个秘密,她不会发现,余朝喜欢她。 寂静的夜里,只有冷风吹过。 慕容惜轻抿了唇,一字一字道:“我需要一张女人的脸皮。” 听到这句话后,余朝有些震惊,一张女人的脸皮..慕容惜要这个有什么用? 慕容惜道:“余大人,我知道你在为王爷办事,你的手里有许多个美丽的女子,取一张皮并不难。” 南宫奕在经营叛卖女子这一生意,是为了从中谋取暴利,从而招兵买马。 这件事情做的很隐蔽,慕容惜能够知道,也是她睡在他身侧,无意发现的。 余朝是南宫奕最信任的部下,因此,这件事是他在经手,他要一张美丽的女人皮,并不是难事。 只是他想知道,慕容惜为什么要如此? 然而,在面对慕容惜的时候,余朝永远不会问原因,他只会一口答应,然后完成她的吩咐。 慕容惜轻问了一句:“余大人,你可以帮我吗?” 徐徐冷风,吹拂着慕容惜的鬓发,她的脸,在夜色之中也是那样迷人,余朝的心,不可抑制地漾动。 余朝眉头渐渐紧蹙,他道:“好,我帮你。” 第171章 三公子的真面目 慕容惜唇角渐渐弯成一个弧度,尽管只是一个虚假的笑容,余朝也心满意足。 余朝这一生,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辅佐南宫奕成就大业,还有一件就是守护她。 只要能得到她目光偶尔的停留,他可以为之付出一切,如飞蛾扑火,甘之如饴。 慕容惜说了一句:“余大人,谢谢你。” 余朝复而拱手再作揖。“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慕容惜眸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她就是如此自信,总能让一个又一个男人为她鞍前马后,并且,她以此为荣。 转身走出几步,慕容惜又停下脚步,嘱咐了一句:“除你我之外,我不希望还有别的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你的主上。” 她刻意强调的就是南宫奕。 换皮这件事太过阴毒残忍,慕容惜不愿意被南宫奕发现,在他心里,她要永远是那个善良美好的女子。 余朝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于慕容惜的声名有毁,为了她,他定会守口如瓶。 他道:“是,我定然谨记。” 慕容惜这才慢慢踱步,离开了余朝的视线。 余朝一直站在原地,就这样目送着慕容惜的离去。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黑夜中,他才转身,从小道离开了王府。 余朝一路驾马飞奔,去了一座府邸。 守卫看见余朝来了,纷纷躬身行礼,道“大人来了。” 余朝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如同冰块一般,问道:“三公子选的货到了没?” 守卫道:“三公子说了,今次这批货都是上等,大人亲自去选,比较合适一些。” 余朝问:“那他人呢?” “大人是在说在下吗?” 随着一句笑声,一个男子从门外而入。 男子身穿白衣,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一头长发随意散开,乌发如瀑垂直腰间。 长发遮住了他的半边脸,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而他露出的那半边脸,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美丽妖艳,真正的惊为天人。 此般长相,半仙半妖,若是个女子,定然轻易就能颠倒众生,可惜是个男子,只能用妖孽一词,才勉强配得上他。 不仅是他的相貌妖孽,他整个人的体态气质也宛若鬼魅一般。 .. 这是余朝第一次看见三公子,以往都是三公子一手安排好所有的事,若发生了什么,也都是三公子派人与余朝传话。 看见三公子的一刹那,余朝不禁暗叹了一声,这世间还有如此样貌的男子?实在太过妖孽了。 若说南宫奕相貌堂堂、温润如玉;慕家王爷清冷傲绝、孤高桀骜; 那这个三公子则是妖孽下凡,特意来魅惑世人的。 余朝深吸了几口气,才启唇,问:“你就是三公子?” 三公子抬眸间,就是无尽的芳华流转,声音如同山谷里流出的清涧,“我既是三公子,也不是三公子。” 余朝疑惑:“此话何意?” 三公子打开手中折扇,他边摇着折扇,边踱着步子,道:“之前,为你们择选美人的三公子是我的一个徒儿,他冒着我的名号来为你们做事,不过他死了。” 事实上,那个徒儿是被三公子杀死的,三公子不过是出了趟远门,他没想到,自己的徒儿借着他的名声,四处「招惹是非」。 三公子话音刚落,又道:“那么,就由真正的三公子来顶上了。” 江湖中有传闻,宁可得罪皇帝,不可得罪三公子。 因为永远不知道,三公子的背后有多少人,他的关系网有多么复杂,几乎各行各业、各门各派都能插手。 世人只称「三公子」,无人知三公子真实身份,也无人知他有多么厉害。 余朝越发迷惑了,问:“你才是真正的三公子?之前为我办事的人只是你的徒儿?” 三公子勾唇邪魅一笑,刹那间风华耀眼灼目,他道:“三公子只有一人,那就是在下,倒是孽徒让大人见笑了。” 余朝在意的不是谁才是真正的三公子,他在意的是谁能更好地为他办事。 “你有什么方式证明自己?” 三公子回身一步,一把折扇从余朝脸上转过,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柔媚,实际上力道十足。 余朝只感觉面前有一股强大的风力,似乎再近一些,就可以割断他的脖子。 能使出这般武功,江湖中只有三公子一人。 三公子收回扇子,道:“今日,是三公子与大人的第一次见面,为了彰显在下的心意,特给大人备了一批好货。” 短短片刻,余朝已经相信了三公子,道:“很好,那就带我去验货吧。” 三公子转身往外走去,一头长发随着他的步子,稍稍飘动着。 .. 有人引着他们往一个地方走去。 期间弯弯绕绕、各种机关,一般的人,还真找不到里面。 走过几间密室,才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个完全密封的房间,上面落了几把大锁,外面有人看守,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里面的人自然也逃不出来,就算逃出来了,也离不开这个地方,被关在里面的人,除了绝望就只剩下绝望,无路可走。 三公子停下脚步,对守卫道:“把门打开,让他们验货。” 守卫:“是。” 三公子看向余朝,他笑道:“余大人,说实话,这批货,我自己都还没见过。” 余朝反问:“三公子自己都没见过,那你又如何保证这批是上品?” 三公子没有因为余朝的质疑而动怒,他语气平静,道:“因为我足够相信他们的办事能力。” 平静的语气之下,彰显三公子傲然气度。 随着「哐当」一声,锁已经被打开了。 有许多光线照进房间里,顿时一片光亮。 沈长歌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 殷超抓了抓沈长歌的手,二人相视了一眼。 沈长歌紧紧盯着门缝,见它被一点点推开,她的神经也开始紧绷。 殷超的心跳加速,她低声道:“三公子来了。” 沈长歌的心情紧张起来,她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三公子是谁。 第172章 活不过一个月 余朝答应过慕容惜,要为她选一张最美的脸。 他走进房间,目光扫了一遍。 这些女子明白自己的命运,她们纷纷低下头,身子在不停瑟瑟发抖,整个人冒冷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等着命运的审判。 随着余朝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近了。 沈长歌悄悄抬起眉眼,在还没有确认是谁之前,她不敢把脸抬起来,目光只敢看到来人的鞋跟处。 就在这个时候,沈长歌看见了余朝身上的佩剑,这把剑上面有枫叶标志。 前世,她和余朝共同辅佐南宫奕多年,自然对余朝的东西有深刻印象。 沈长歌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余朝的佩剑。 如果是余朝的话,那幕后主使就是南宫奕了,是他在暗中经营这等龌龊的生意。 一切就都不难解释了,南宫奕需要大量的钱财去招兵买马,而贩卖女子又是暴利之事。 若沈长歌能掌握这个证据,来日昭告天下,南宫奕贤德的名声就完全毁了,皇帝也会厌弃他,这样一来,南宫奕就无缘皇帝宝座了,除了造反。 脑海中电光火石,沈长歌惊醒过来,她不能让余朝认出她的脸,不然,以她目前和南宫奕的敌对关系,她绝对活不下去。 该怎么办呢? 说时迟那时快,沈长歌的目光低垂,她发现脚边有一个胭脂盒。 沈长歌捡起脚边的胭脂盒,她用手抹了几下,然后涂到脸上,将自己的容貌给掩饰大半。 只见一张红彤彤的脸,辨不清五官。 所幸这一世,余朝与沈长歌的相见并不多,他对她的容貌并非特别熟悉。 余朝扫视了一遍之后,目光落在一个粉衣女子身上,这个粉衣女子与慕容惜的身量相似,脸型也相似,是最适合的。 他对三公子道:“这个我带走了,其余的,你按以前的方式,进行交易就好了。” 三公子挥挥手,有两个人上前,将那个粉衣女子拖出去。 余朝已经选定了一个最美的人,其余的,该卖到哪个地方,三公子心里有数,他也懒得费心思去,就转身离开了。 .. 就当沈长歌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三公子心血来潮,道:“我忽然想起最近缺了几个丫鬟。” 熟悉三公子的人都知道,他特别难伺候,而且脾气古怪,服侍他的丫鬟最多不到一个月,就会突然死亡。 而且,三公子每个丫鬟的死法各不相同,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很悲惨。 这也是三公子经常缺丫鬟的原因。 沈长歌将脑袋深深埋下去,希望三公子不要选中她,在她看来,三公子未必比余朝“善良。” 三公子的目光在这十多个姑娘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落在沈长歌身上。 他觉得甚是可疑,便出声道:“你抬起头来!” 沈长歌手心不断冒汗,心里忐忑异常,天啊,她怎么如此倒霉? 三公子见此女久久不肯抬头,又说了句:“把头抬起来。” 沈长歌咬咬牙,抬起自己的头。 希望三公子是个看重相貌的人吧,不要选她! 待目光与三公子交汇时,沈长歌略有惊愕。 三公子有一张半人半妖的脸,哪怕只露出一半,半张脸的姿色足够让世人叹息了,还有那头长发,更添妖娆之气。 就算沈长歌见过许多倾城倾国之貌,也还是为三公子的脸震惊了。 世上还有如此男生女相之人? 沈长歌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子,可以兼具两种最极端的美,俊美和妩媚,真是堪称「妖孽」二字。 然而,就当沈长歌为三公子的容貌所惊艳时.. 三公子看见沈长歌第一眼,就忍不住直接「噗嗤」笑出声。 他只看见沈长歌一张红艳艳的脸蛋,实在怪异,道:“这世上还有如此丑陋之人?” 守卫也不禁笑了。 三公子对后面的人道:“你们怎么做事的?把这种货色也带进来了?幸好余朝没有细看,不然,我和他的交易不好做了。” 听到三公子的嘲笑声,沈长歌还以为他看不上她了,正打算放松一下。 结果三公子嘲笑归嘲笑,他对这个丑姑娘是看对眼了,道:“这么丑的人,还挺适合当我的丫鬟,我要了,把她带走!” 守卫问:“其他的怎么处理?” 三公子随意丢了句:“南下那个舞楼不是缺人吗?都送过去呗,记得谈个好价钱。” 南下的舞楼?那可是和秦楼楚馆一样的地方?去了的人,还能有活路吗? 殷超听见这话,直接就急了,她猛然抬起头,道:“不,我不去!” 她并不了解三公子的为人,也不知道三公子丫鬟的下场。 因此,殷超现在并没有感到特别多的恐惧,她只是不愿意去那种秦楼楚馆。 三公子看见殷超,他笑意逐渐浓烈,刻意问了句:“你不愿意去,是也想做我的丫鬟吗?” 去了舞楼未必会死,但成为三公子的丫鬟,那定然会死。 今日之前,三公子所有的丫鬟都没有活过一个月。 “我就当你是想成为我的丫鬟了。”三公子拿出折扇,他指了指沈长歌和殷超二人,吩咐下人道:“这两个人,送到我府上去。” 沈长歌暗暗叹息一声,以她的武功,在去舞楼的路上,绝对可以逃生。 这下子被送去三公子的府上,怕是有些艰难了。 人啊,总是那么不走运,若得了时间,她一定要去寺庙里拜拜,给自己积点福分。 .. 沈长歌和殷超都被人带出去了,等待她们的命运,难以猜测。 路过三公子的时候,沈长歌感觉得出来,他有着极强的内功,而且他的功夫特别诡异,极为少见。 三公子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物。 沈长歌第一眼看见他,就这样觉得。 三公子看向沈长歌的眼神,如同一把刀,割得她脸上生疼。他说了一句:“丑姑娘。” 他的笑容浓烈灼目,却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沈长歌心想:真是个可怕的人。 看来,她要得到南宫奕和三公子的来往证据,怕没那么轻松。 第173章 我们会死的 沈长歌和殷超被守卫带到了三公子的府邸。 到了之后,守卫的眼神里略带了一丝怜悯,在他看来,这两个姑娘过不了多久,就要变做花园里的花肥了。不过这种事情,他也见惯不怪了。 沈长歌感觉到有些怪怪的,她问了句:“这位大哥,你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 守卫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到今天为止,公子身边的丫鬟就没有活过一个月的,你们……呵,自求多福罢了。” 殷超听到这话,心里瞬间空凉凉的,她慌道:“你说什么?没有活过一个月的?那我们会死……我们会死?” 守卫冷哼了一声,这一声是对她们天真心思的鄙视以及无奈。 他也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离开了。 殷超紧紧抓住沈长歌的手臂,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唇角惨白,道:“他刚才说没有一个丫鬟能活过一个月,沈长歌,我们会死的!” 沈长歌把房间的门窗关上,她对殷超道,“我听到了。” 殷超的脸上都是恐惧,“我们都要死了,你为何还这么淡定?” 沈长歌冷冷地瞥过一眼,眼神里的凛然气势令殷超憋住了嘴里的话。 她道:“我们已经在这个府邸了,慌乱又能如何?能解决任何问题吗?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一下,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 殷超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她能离开这里,路上的时候,她就可以见机行事,找个时机溜出去。 可现在被带进三公子的府邸,三公子为人又那么残暴,她这次是真的怕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三公子府邸看守森严,我们如何才能逃出去?” 沈长歌被关在那个地方几天,早已经精疲力尽了,她倒头躺在床上,“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吧。” 沈长歌只知道自己现在很累很累,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 …… 沈长歌一睡就是一整夜,所幸的是没有人来打扰她。 殷超心急如焚,如何睡得着? 她坐在窗边,坐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有一个女子过来叫沈长歌和殷超二人前去服侍三公子。 沈长歌见到该女子的时候,被她的容貌给「吸引」了。 这个女子看身形不过二十余岁,说话的声音也甚是年轻。然而,她却长了一张七八十岁的脸,满脸的皱纹,皮肤松弛,连眼神也异常混浊,没有半点年轻的迹象。 不过这府上所有的人,连同三公子都甚是奇特,沈长歌的疑惑也不稀奇了。 …… 沈长歌早早就起床了,然后给自己化了一个「美丽」的妆容,她在自己脸颊上抹满了胭脂,然后又点了许多颗黑点。 一眼看过去,沈长歌就是一个满脸麻子的丑八怪。 然后,沈长歌和殷超跟着那个女人去见三公子。 殷超思来想去一夜,终于平复了些,但额头还是忍不住冒冷汗。 她在害怕。 沈长歌一路都在暗中记住府邸的布置,这里面盘山弯水,亭台楼阁多不胜数。 而那些假山重重叠叠,普通人看上去只觉得是景观而已,沈长歌却感到了一股压抑之感,这府邸布满了阵法,每一棵树木都是费尽了心思。 要想逃出去,果然不是件易事。 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三公子的房间门口。 女子停下脚步,嘱咐沈长歌二人,道:“你二人在此等候,公子爷醒来的时候,就进去服侍。” 殷超憋了许久,问出口道:“我们需要注意点什么吗?比如说公子的喜恶……” 她想着,若是自己了解了,就可以避开三公子的厌恶点,从而保住自己的小命。 女子脸色淡薄,语气没有丝毫感情,道:“公子爷的喜恶,从来不为人知。” 说完这一句,女子就离开了。 剩下沈长歌和殷超二人,面面相觑。 殷超埋怨道:“对于三公子,我们什么都不了解,这万一是触怒了他的霉头,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沈长歌倒是并不紧张,她认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克服不了,越是这种时刻,她就越是要保持冷静。而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今,沈长歌在三公子的府邸,她一人之力并不能够对抗三公子。 “先静观其变。” 殷超暗暗鄙夷了沈长歌几眼,在她看来,沈长歌就是强装镇定罢了。 不一会儿,房间里面发出声响。 沈长歌猜测,估计是三公子醒来了。 她走上前几步,靠近房门,问道:“公子可是醒了?” 里面传来一句:“进来。” 不过是区区两个字,吓得殷超差点把手里的水盆给打翻了,她鼓足勇气,随着沈长歌进去。 三公子正半坐在床上,他一头乌发分散,领口微敞,极尽风流魅惑之态。 沈长歌靠近三公子,她低着头,道:“奴婢来服侍公子洗漱。” 三公子抬起眸子,看了沈长歌一眼,他忽然想起,这个女子就是他昨日收的丫鬟,见到他,倒是没有一丝害怕。 殷超端着水盆,站在三公子面前,她的手克制不住地发抖。 三公子懒懒开口,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殷超结结巴巴地吐出自己的名字,“殷……殷超……” 轮到沈长歌回答的时候,三公子却先开口,“你这个丑姑娘,以后就叫阿丑吧。” 沈长歌心里暗中气愤,面上不动声色,道:“阿丑记住了。” 三公子牵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对沈长歌道:“说来奇怪,我的府邸里只收年轻貌美的丫鬟,你真是丑得新奇,才让我相中了。” 沈长歌在心里将三公子骂了无数遍,他自己才丑得新奇呢? 她道:“奴婢容貌能入公子的眼,也是丑得其所了。” 三公子眸子露出几分兴致,有趣、有趣……已经好久没有人和他这样说话了。 他的眼神扫到殷超身上,“你出去,留阿丑一个人伺候。” 殷超巴不得自己离开三公子的视线,她同情地看了沈长歌一眼,然后离开了房间。 第174章 蓝瞳 沈长歌不明白三公子为何只留下她一个人。 三公子的心思一向怪异,旁人是猜不出来的。 既来之则安之,沈长歌也并不慌张,她只是静静地立于三公子面前,稍微垂着头。 三公子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沈长歌身上,他总觉得此人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良久良久,他才道:“你还愣着作何?快服侍我穿衣。” 沈长歌答:“是。” 她走过去,拿起一旁的衣服,递到三公子面前。 三公子只是伸出手。 意思就是:沈长歌要亲自给他穿衣系带。 三公子的眼神似笑非笑,仔细看,还有几分捉弄。 沈长歌伸手解开三公子的衣带,她慢慢褪下他宽大的睡袍。 睡袍如水一泄满地,露出三公子白皙纤瘦的身子。 沈长歌的手指无意间触及三公子的皮骨,她略有惊异。 为何他看上去并无病态,身体却如此瘦弱? 沈长歌将心里的疑惑藏起来,她将干净的衣服给他穿上。 这时,三公子站起来,他的个子比沈长歌高上许多。 沈长歌只能踮着脚尖,去整理三公子的衣领处。 就在沈长歌踮脚的时候,三公子突然俯身下来。 他的鼻尖距离她的额头只有毫厘之距。 远远看去,这个姿势暧昧风流。 沈长歌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她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三公子的存在,只顾着给他穿好衣服。至于他在干什么,他想干什么,那都是不怀好意。 她道:“公子,好了。” 三公子唇角扯了扯,他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道:“阿丑,给我梳头发。” 沈长歌心里嘀咕了几句:一个男子的房间里还摆着梳妆镜,如此注重仪表,啧啧啧…… 默默地鄙夷了几下。 沈长歌走到三公子身后,她拿起桌子上的桃木梳,慢慢地梳起他的头发。 三公子的头发长且黝黑,并且异常柔顺,闪烁着光泽,比许多女子的头发还要好。 沈长歌一直都很小心翼翼,生怕弄断他的头发。 就在她梳起他左边头发时,头发原本掩盖的那左半张脸露出来了。 这半张脸与另外半张脸并无多大不同,是一样的妖孽魅惑。 只是……他的左眼眼瞳是蓝色的,如同宝石一般,闪烁着神秘的幽光。 世有传言,身有蓝瞳者是为妖孽灾星,祸人祸己,世人唯恐避之不及。 三公子……他竟然有着这样一只蓝色的眼睛,难怪他平日里总用头发遮着。 说明他心里是在意蓝瞳的。 既然他在意这件事,为何要故意让沈长歌看见呢?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更容易死得快。 沈长歌不禁在想,难道三公子是动了杀机,故意找个理由? 可三公子想杀谁,至于还去故意找个理由吗? 短短一瞬,沈长歌在脑子里想了许多,尽管内心波澜起伏,面容依旧不动分毫。 她维持着自己的动作,继续梳理着三公子的头发。 三公子从铜镜里看着沈长歌,他垂眸,道:“你看见了?” 沈长歌故作不知,轻声反问:“公子,你在说什么?” 他刚才在想,只要她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恐,他就会杀了她。 奇怪的是,这个女人却淡定异常,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不,她看见了,只是在故意伪装罢了。 三公子盯着镜子里的蓝瞳,他的脸上自然而然浮现笑意:阿丑,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 有心机的女人……这句话算是一个高度评价了。 三公子对沈长歌道:“你实在手拙,梳个头发都不会。” 沈长歌无言反驳,她的确是不会梳头发。 前世,她常年在军中,头发都是随意一束。这一世,她成为太傅府的小姐,赵嬷嬷每天都会给她梳一个美丽的发髻。 这一刻,沈长歌想起了慕珩,他梳头发的手法也不错。 三公子又说了句,“笨手笨脚的。” 沈长歌放下梳子,道:“奴婢的确笨手笨脚。” “呵……”三公子突然盯住沈长歌的脸,她若是笨,天底下就没几个聪明了的。从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她城府极深。 三公子的目光如同蝇蚁,令沈长歌脸上发痒,她总觉得他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 第一眼看见三公子,沈长歌就认为他是一个可怕的人,现在,她依然如此认为。 三公子幽幽说道:“去院子外面站着,太阳没下山,不许回去。” 这是在故意刁难她?沈长歌道:“奴婢知道了。” 她推开门,站在院子里。 三公子拿起自己的折扇,从沈长歌身边走过。 沈长歌猜测,三公子估计是要出门了。 三公子丢了句,“我回来的时候,若你不在。后果,你该知道的。” 沈长歌低头,“是。” …… 太阳当空,正是最毒辣的时候。 沈长歌伸手放在额前,暗骂道:三公子真是个古怪的人,这么大太阳,让她在这里站一天,不死也会脱层皮。 她可不是这么愚蠢的人! 沈长歌环顾四周,她看到左后方一片假山。 她就走了过去。 感觉假山里宛若冰窖,瞬间一阵冰凉,甚至令人打了个寒颤。 沈长歌瞬间觉察出不对,这里面的气温太过离奇。 眼下已是夏日,就算假山里面的石块特殊,也不可能如此冰冷。 沈长歌刚想踏进去,忽然想到三公子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她又将脚收了回来。 三公子令她罚站,说不定就是一个试探…… 沈长歌的眼睛仔细扫过每一个角落,这寻常景观暗藏无数机关,她不能冒险。 这个府邸,不是那么容易离开的。 若是还想找到三公子和南宫奕交易的证据,简直难比登天。 沈长歌心想,看来她需要先接近三公子,慢慢地打消他的戒心,然后夺得他的信任。 从哪个地方下手呢? 蓝瞳么…… 沈长歌收回心思,她站在一块阴影处,埋头苦思,失踪了几天,也不知小五能不能找到这?沈长歌也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会到了这里,前路凶险莫测。 不过,她相信每一步都是天意最好的安排。 第175章 父子亲情不过是利用罢了 小五和路河在李神医的屋子里找了许久,几乎每个角落都碰过了,还是打不开地板上的开关。 路河叹了声,道:“只有找到李神医,才可能知道沈小姐到了什么地方。” 已经三天了,小五没有半点头绪,“李神医不知所踪,这该从何找起?” 随着这几天下来,路河的心情也越来越凝重,不过他可以肯定一点,沈长歌掉进去的是李神医用来保命的密道,所以她还活着,只是失踪了。 他道:“看来,现在只有去江湖中找了。” 小五:“江湖?” 她知道有些地方,朝廷插不了手,只有江湖中人可以。 路河道:“这件事交给我,你现在要做的是,沈府那边,要掩饰好沈小姐失踪的消息。” 小五点头,许氏去寺庙上香了,这一个月内不会回来,除了许氏,沈府平日里没人会去问及沈长歌,这倒也好掩饰过去。 路河问:“对了,你和沈小姐有暗中联络的方式吗?” 小五回答:“我们有专门传信的白鸽,只是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收到过小姐的信条。” “这说明沈小姐的行动可能不太自由,或许是。”路河没有继续说下去,沈长歌估计是落在敌人手里了。 小五忧色更重,握紧了手中的剑,她这辈子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沈长歌。 路河看出了小五的担心,他现在只能宽慰道:“放宽心,沈小姐素来足智多谋,定然能够逢凶化吉。” 他话是这样说,自己心里也没底。 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知慕珩,可若是告知了,定会打乱了他的计划。 .. 此时此刻,慕珩正在楚国境内。 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内,慕珩静默而立。 慕珩的面前,是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衣着华贵,他剑眉横飞,五官硬朗,一身是浑然天成的贵气,只是脸色太过冰冷严肃。 仔细看去,这男子的相貌与慕珩倒是有几分相似。 二人就这样对视,良久之后。 慕珩启唇,问道:“我可以见她了么?” 说话的时候,慕珩的眼眸里闪过几分悲恨。 中年男子看向慕珩的眼神,带了几分打量,还有几分审视,目光没有半点温情,一如他平时看向自己的下属。 这个男子,就是慕珩的亲生父亲,楚国的誉王:楚胥,楚胥是楚国皇帝的亲弟弟。 楚胥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扯唇道:“一夜就能血洗将军府,看来这十年来,你长进了许多。” 慕珩看向楚胥的眼神亦是同样冰冷,没有半分感情,他冷笑道:“这还不多亏誉王所赐。” 楚胥的声音沉厚,他道:“本王早就说过,你会是誉王府最好的一把刀。” 慕珩眼神冷冽,他又问了一遍,“所以,我可以见她了么?” 楚胥的表情凝固了些,他避开慕珩的眼神,道:“你娘..她病了。” 慕珩冷笑一声,问道:“怎么?誉王又想了一个新的说辞?” 这么多年来,他只想亲眼看他的亲生母亲一眼,可为什么,却是这样艰难? 楚胥,这个男人该是有多狠?可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终年处于不见天日的地方,更可以让自己的儿子沦落敌国十余年,生死不问。 慕珩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而楚胥只想让慕珩成为,这誉王府最好的一把刀,仅此而已。 所谓父子亲情,无非就是一场利用。 慕珩恨楚胥,但他也只能心甘情愿为其驱使,因为他的生母,还在这誉王府里。 楚胥的眸中闪过一瞬的痛惜,他道:“你娘她旧疾复发,加之常年忧思,受不得刺激,现在不是你们见面的最好时候。” 慕珩现在完全不相信楚胥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为了你除去将军府,你就让我见她的,现在,誉王是打算出尔反尔了吗?” 这么多年,慕珩满手鲜血,都是拜楚胥所赐。 多么可笑啊,他的亲生父亲,一心想着将他培养成一个杀手。 而誉王府世子楚漓,却干净得很,他的手里没有半点血腥味,每天过着万人追捧的安逸日子,从来不知世道艰苦。 楚漓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在世间的另一个角落,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每日过着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 楚胥利用慕珩,除去所有威胁誉王府的人。 而这些事情,楚胥不能够明面做,甚至不能暗地里做,他需要一个人去为他完成。 这时候,楚胥想到自己那个见不得光的长子,从一开始,他就致力于将慕珩培养成一颗棋子,一颗最好的棋子。 慕珩很出色,他是楚胥培育出来的最厉害的杀手,并且,楚胥为之得意。 所以这些年来,慕珩是用自己的血肉,为他们父子换来一个高枕无忧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慕珩一天也不想过下去了,他要救出自己的母亲,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楚国境内。 楚胥并不想让慕珩见到他娘,他掩饰道:“时候到了,本王自然会让你们母子相见。” “够了!”慕珩喝了一声,道:“我再也不会信你的鬼话,今天,我会自己带走她。” 慕珩握紧了手中长剑,他的目光一扫,瞳孔里面是凛然杀机。 楚胥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他一脸淡然地看着慕珩,道:“你可以试试。” 他接着说了句:“本王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走出这个房间。” 慕珩提起一口内力,昨天夜里,他以一己之力入将军府,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经此前一战,慕珩早已负伤累累,握住剑柄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有血流顺着他的黑色衣袖往下流去。 尽管如此,慕珩面对誉王府的重重高手,也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 慕珩的目光扫视一圈后,落回楚胥的脸上,他的薄唇牵起无尽冷意,竟然衔了几分傲然笑意,道:“那就请誉王看好了。” 第176章 不必留情 这里的人都是楚胥的亲信,他们当然知道慕珩和楚胥的关系,一时间有些忐忑。 这要是下手重了,伤着了,怕是会被责怪,可要是点到为止,毕竟慕珩的招式凶猛,轻易招架不住。 真是进退两难,这该怎么办? 楚胥回身落座,他冷眼相看,对众人道:“不必留情。” 他也想亲眼看看,慕珩的身手有没有进步? 这句话就代表了楚胥的意思:他们可以放开招式,哪怕伤着碰着了,也无关紧要。 慕珩飞身一跃,他长剑出鞘,于众人之中厮杀,他出招极快,且剑剑诛心。 一时间刀光剑影,兵器的碰撞声不断。 当然了,这些人能够成为楚胥的亲信,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辈,他们每一个,都是顶尖的高手,放在世人眼中,都是鬼厉修罗一般的存在。 .. 少年玉面轻袍,长剑横飞,伴随着鲜血四溅,他已经记不得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口。 他今日,要带走他的母亲,从此远离楚国,再也不做这誉王府的棋子。 只要闯过去了,他的人生,前路可期。 这世道越是艰难,慕珩就越是要努力去创造,一个属于他的美好未来。 所幸,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慕珩摸了摸腰间的桃花穗子,眼前浮现那人的狡黠笑靥。 沈长歌,是慕珩在世上的唯一的温存。 她是他的命。 .. 楚胥的眼睛紧紧盯着慕珩的动作,他渐渐露出惊异的神情。 不得不承认,慕珩正在以一种他想象不到的速度成长着。 这样的人如同猛虎,驯服好了,就是最好的刀,若是驯服不了,就是最大的危险。 楚胥再一次重新打量慕珩,十七岁,正是少年最为年轻气盛的时候。 当刀剑穿过少年的臂膀,他只是闷哼一声,转身徒手折断,回首直取敌人性命。 手段之狠辣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这一场厮杀至此,彼此都负了伤。 慕珩在原本有伤的情况下,以一敌多。 若等来日他伤势痊愈,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众人也越来越难招架慕珩的攻势,他们想不通,这个少年为何会有源源不断的气力,出招也是越来越快。 慕珩早已经体力不支,他只是拿命在拼。 楚胥见情况越发不妙,已经偏离了他预计的方向,再这样继续下去,他的人只会折损更多。 因此,他对慕珩喝了一句:“住手。”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慕珩回头看过去,他以剑撑地,眼神往上看着楚胥,血从他的鬓角一滴滴坠落,原本清冷的脸,此刻多了几分戾气,狠厉如狼。 血腥只会让他愈加勇猛。 楚胥一步步走到慕珩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本王早就说过了,你出不去,也带不走她。” 慕珩的双肩在轻微地耸动,气急攻心,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他倒在了自己的剑旁。 楚胥眼皮动了动,他吩咐道:“带下去。” .. 沈长歌的心突然被刺痛了一下,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令她莫名感到悲伤。 估摸着时辰,三公子也快回来了,沈长歌站起来走到院子里。 没多久,三公子果然回来了。 三公子停在沈长歌身侧,看着她脸上已经花了的妆容,那一片片的胭脂红有些淡去。 他道:“过来,磨墨。” 沈长歌对气味特别敏感,刚刚三公子在她身旁的时候,她嗅到了他身上携带的青樱香味。 青樱是一种花木,西周境内,只有南河生长着青樱木。 而且,三公子整个府邸内并没有青樱。 由此可知,三公子去了南河,而一天之内能够返还,说明此地离南河不远。 沈长歌心里,或多或少有了些了解。 她垂着头,跟着三公子往书房走去。 三公子坐下之后,就打开一张宣纸,他瞥了沈长歌一眼,“阿丑,还不快些。” “是。”沈长歌跟上去,她按住砚台,慢慢地磨起来。 期间,三公子的话甚少,他自顾自地在写些什么。 沈长歌忍住自己的目光,不往三公子纸上瞟一眼。三公子故意让沈长歌进去磨墨,故意在她面前写字,无非就是一个试探。 写完之后,三公子将宣纸卷好,放进信筒,他抬起头,唤了一声,“阿丑。” 沈长歌应了一声,问:“公子有何吩咐?” 三公子将信筒放在沈长歌手里,“拿着。” 沈长歌只能接下,她觉得此物甚是烫手,三公子这一连串的动作,无疑验证了她的猜想。 三公子起身,道:“随我出趟门。” 沈长歌下意识问:“公子不是刚回来,怎么又。” 三公子淡淡瞥了沈长歌一眼,道:“多嘴的人,命可是不长的。” 沈长歌:“是。” .. 随后,沈长歌和三公子共乘一轿。 期间,他们二人没有说过任何话。 三公子性情阴晴不定,为人寡言,偶尔的眸光甚是凶戾。 这样的人,很难让人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沈长歌一贯擅长识破人心,偏这次,她毫无头绪。 下了轿子之后,沈长歌跟着三公子去了一艘画舫上。 这是一条河流,长无边际,河面宽阔,一片黑暗。 隐隐的几缕青樱香味飘过来、沁人心脾。 沈长歌猜测,这估计就是南河了。 河面上的风很大,吹乱了三公子的头发,他咳嗽了几声,才踱步走进画舫。 沈长歌一直跟在三公子的背后,她发现他的背影其实格外纤瘦,都是靠宽大的衣服遮掩,被风一吹,就完全暴露了。 而且,三公子整个人似乎要随风而去。 这一刻,沈长歌只觉得,三公子他的身上,七分妖孽美、两分病弱柔,还有一分孤寂伤。 此几种气质凝聚在一个人的身上,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画舫上有些摇晃,走到里面去了,才发现是灯火通明、载歌载舞。 以沈长歌过往的经验判断,这艘画舫是男子的娱乐场所,充斥着美人的欢笑声。 三公子带她来这里,又是有什么意图呢? 第177章 引蛇出洞 一路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三公子的身上。 如他这般的人,走到何处都是最亮眼的存在,还有一些疑惑的目光落在沈长歌的身上,他们或许在想,这么美的公子哥,身后为何会带着一个如此丑陋的婢女? 三公子一路走到船舱内部。 里面安静了许多。 这时候,三公子停下脚步,他坐在一个男子面前,对沈长歌道:“阿丑,把东西给他。” 沈长歌走过去,将信筒双手奉上。 男子接过信筒,看向三公子,调侃道:“你这次带的婢女,可不符合你一贯的风格啊。” 三公子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在鼻前嗅了嗅,他笑道:“那你猜猜,她能活多久?” 男子道:“这取决于你,我可猜不出来。” 人命在他们口中如此轻贱,仿佛不值一提,只是几句笑谈。 沈长歌只是静静地站在三公子身侧,看起来谦卑恭顺。 酒过半晌,三公子对面前的男子道:“这封信,你亲自去交给他,不可假手他人。” 男子略有疑惑,道:“这桩生意利润可不低,你为何不亲自谈?” 三公子捋了捋肩头的垂发,半眯着眼,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和商人打交道。” 而他似乎忘了,他自己的本质也是一个商人。 “也罢。”男子起身,他的目光在沈长歌脸上停留一秒,然后带着信筒离开了三公子的视线。 沈长歌不过是晃了一眼,这个男子就没有踪影了。 现在,这艘画舫在河面上游行,四面环水,他是如何在一瞬间就消失的? 世上有此等轻功之人,会是谁呢? 三公子冷不丁地问了句:“在想什么?” 沈长歌收回思绪,道:“没想什么。” 三公子一把拉住沈长歌的手,将她按在对面的椅子上,他眼神慵懒,打量着她,唤道:“阿丑。” 灯火之下,沈长歌脸上的红胭脂已经不太明显,反而那双眸子是越发明亮。 沈长歌不明所以,她只是乖乖地坐下,“公子。” 三公子吐了两个字:“喝酒。” 他将杯子推到沈长歌面前。 沈长歌是个多疑的人,她不禁在想这杯酒里面,会不会有别的东西。其实怪不得她多想,谁让三公子就是一个心思古怪的人呢? 三公子轻笑一声,看穿了沈长歌的心思,道:“我若是要杀一个人,绝对不只是毒酒这么轻松。” 的确如此,所有死在三公子手里的人,那可都是死状凄惨。 沈长歌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此酒灼烈,呛得她喉咙有些生疼,令她咳了几声。 三公子道:“好酒是要慢慢品的,你这种喝法,只是糟蹋了。” 他忽然弯腰,朝沈长歌伸出手,不经意地放在她的唇边,轻轻拂去她唇角的酒渍。 这一刻,三公子的眼神异常温柔,似这河面潺潺流淌的水一般。 沈长歌以为现在的三公子只是她的错觉,就当她仔细看的时候,三公子已经恢复到他一贯的样子,他的眼角永远挂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而他的笑意,总是让人心生寒凉。 三公子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在刚才那一刻,他会对一个丫鬟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为她擦去了酒渍。 他甩了甩衣袖,道:“走吧。” 离开画舫之后,二人徒步而行。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路上漆黑一片。 沈长歌想不明白,既然三公子要回府,为何不乘车轿,反而选择步行?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四周一片寂静,三公子似乎是故意往偏僻的小道上走。 走了片刻,三公子停下脚步,他勾起鬓角长发,露出左半边脸,蓝色的瞳孔在夜间异常明亮幽邃。 他的唇角渐渐弯起。 “都出来吧。” 瞬间,从林子里齐刷刷飞下来一堆人,他们都是身着黑衣,蒙住自己的脸,手里拿着兵器。 兵刃上反射着幽冷的月光。 沈长歌粗略地看了一眼,数了数,来者有十人,看他们的架势,身手不凡,不像是普通的杀手。 看来,三公子是早就知道有人在跟踪他,所以故意走到这里把他们引出来,或者说一开始就是引蛇出洞。 宁可得罪皇帝,不可得罪三公子。.这句话沈长歌还是听说过的,她知道三公子在江湖上名气不小,但她还没见识过他的身手。 三公子有这个自信全身而退吗?看他这副病弱的样子,估计有点悬吧。 沈长歌心想,若是趁这个时候,三公子与蒙面人打起来,她不是就可以离开了吗?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只是还没得到她想要的证据,内心有些不甘。 但来日方长,以她对南宫奕的了解,她总能得到关于他的证据,没必要把自己耗在这里。三公子可是比南宫奕更危险的人物。 想到这,沈长歌悄悄往后挪了几步,就当她即将转身溜走的时候。 三公子打开折扇,白色的扇布在蒙面人脖颈处一过,十人齐齐倒地,而他的折扇上,依旧是纤尘不染。 他偏过头,瞥见沈长歌。 下一瞬,三公子揽过沈长歌的肩,他以轻功带她飞跃这片丛林,回到了他的府邸。 三公子将沈长歌丢在地上,他低头看着她,“你刚才是想逃走?” 沈长歌从地上站起来,她掸了掸衣角的灰尘,脸色平静,道:“公子误会了,我只是去拾起公子的发带。” 她说罢,伸手递出一条白色的发带。 如果仔细看的话,沈长歌的手腕有些细微的发抖,三公子的身上有一股骇人的气息,令她浑身的皮肤警觉起来。 三公子狐疑地打量着沈长歌,刚才在林间的时候,他绝对感觉到她在逃走。 可这个女人还能如此淡然地站在他面前,好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有趣的人了。 三公子接过她手上的发带,“夜深了,下去吧。” 沈长歌低垂着头,道:“是。”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178章 五年之约 殷超看见沈长歌回来了,才松下一口气,问:“你平安回来了?” 沈长歌将门关上,松下一口气,差一点点,她可能就要死在三公子的手里了。“算是平安吧。” 殷超拉住沈长歌的手,颤颤巍巍道:“沈长歌,我们赶紧想个办法逃走吧,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沈长歌:“怎么了?” “我今天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五天前,三公子的贴身婢女死了,你知道她是怎样死的吗?” 殷超的眼神流露惊恐,压低声音,继续道:“她只是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茶杯,就活生生被乱棍打死,然后做成花肥,洒在府邸的园子里面。” 沈长歌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在刚才不久,她亲眼目睹三公子杀了数人,此人的武功高深莫测、而且阴险毒辣,并非名门正派出身。 “走自然是要走的。只是若一次不成,后果只会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件事需要好好筹划一下。” 殷超的眼珠子一转,“我今天在府里走了一圈,发现后门处守备并非很严密,那里有一条河,从府里流向府外,只要我们避开后门处那两个守卫,顺着河流游下去,是可以离开这里的。” 沈长歌微微蹙眉,她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只是不识水性。 而殷超不同,她自幼生长在水患频繁的地方,自然是擅长游泳的。 沈长歌问了句:“你有把握逃走?” 殷超心里是没有底气的,她们周围都是守卫,根本无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从河里游走。 这样一想,她有些泄气。“可我们不能等在这里,逃还有一线生机,留在这里,迟早会死的。” 沈长歌凑在殷超耳边,道:“我有个办法,或许能够逃走。” 殷超:“什么方法?” “过几天,三公子会出一趟远门,只要他离开了府邸,这府上的守卫自然会松懈一些,我们不过是两个小丫鬟,谁会成天看守我们?到了那时候,我们还怕找不到时机离开吗?” “你怎么确定他会出远门?” 沈长歌眸色一暗,三公子绝对是睚眦必报的人,有人派杀手过来,他怕是早已经有预感。 之前,江湖中并没有三公子会武功的传言,是以,他的仇家才会掉以轻心。 不出意外的话,三公子将会亲自登门拜访他的仇家。 .. 沈长歌的预料没错,然而她少算了一点,三公子出远门的时候,顺道带上了她。 因为这件事情,沈长歌郁闷了许久。 三公子不喜见生人,就雇了一辆马车,他和沈长歌坐在马车里,车夫在外驾车。 沈长歌静静地坐着,时不时地看了看马车外面的景象,她要根据景象去揣测三公子去的地方。 三公子道:“阿丑,你似乎并不开心?” 沈长歌:“奴婢只是气色不好,并非不悦。” 三公子笑了笑,“你还是唯一一个能够单独和我出行的婢女,单就这点,你就应该开心。” 沈长歌如何笑得出来?她本来和殷超制定了一个出逃计划,硬生生被三公子打乱了。 为了不让三公子起疑心,沈长歌假装喜悦的样子。她现在想知道三公子的目的地是哪,换句话说,她想知道三公子的仇家是谁? 三公子似乎很容易就能看穿沈长歌的心思,他故意问了句:“阿丑,你猜我这是去哪里?” 沈长歌道:“奴婢猜不出。” 三公子毫不避讳,直接说了四个字:“天剑山庄。” 天剑山庄可是江湖第一大剑庄,三公子此行是想单独找天剑山庄的麻烦? 沈长歌不禁对三公子有些刮目相看了,此人算得上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那公子是去。” 等她注意的时候,话已经问出口了。 这次,三公子并无斥责,他挑了挑眉头,几分风流尽转,“自然是去找老熟人叙旧。” 「叙旧」这个词,三公子刻意拖长了几秒,听他的语气,并不友善。 沈长歌问:“公子与天剑山庄很是熟悉吗?” 三公子含笑道:“冷邺那个老头子,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见了,这次,我倒是要看看他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江湖中有句话:剑者,其莫过冷邺。意思是说冷邺的箭术在江湖上是排名第一的人。 而且冷邺在江湖中威望甚高,三公子最多不过二十岁,二十岁的年纪,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 三公子能够大言不惭说出这些话,是不把冷邺放在眼里,更是不把天剑山庄放在眼里。难不成他的武功还能超越冷邺不成? .. 马车在天剑山庄门口停下。 沈长歌跟着三公子走了进去。 三公子手里轻摇着折扇,对看门的剑客道:“去告诉冷邺一声,就说凌三来了。” 其实,三公子并不是他的真实名字,他随母姓凌。 因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世人习惯性地称他为「三公子」罢了,而他自己也不喜欢以真名行走江湖。 过了一会儿,有人领着三公子和沈长歌往山庄里面走去。 .. 冷邺听到三公子来了,忽然松了一口气。五年前,三公子就放下话来,说有朝一日定可击败他。 一晃眼的时间,五年过去了,三公子如约而至。 看着面前这个二十岁的少年,冷邺心生一口凉气。 五年时光,三公子的长相越发「惊艳」,明明是妖孽似的相貌,却没有半点女子的阴柔,他就像是生长在寒潭里的幽莲,所到之处,冷意袭人,却令人不得不给予他所有的关注。 沈长歌身为婢女,当然要时刻跟在三公子的身侧。 这时候的她,并没有感到有一束目光落在身上。 三公子的脸色骄傲,语气自带傲然,问:“五年了,老头,你准备好了吗?” 冷邺身后的一众弟子见三公子的态度,他们按捺不住,纷纷拔剑指向三公子。 倒是冷邺自己挥了挥衣袍,示意门下弟子不准插手。这是他和三公子的私人恩怨。 第179章 武学盛宴 冷邺是天剑山庄的创始人,在江湖中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会当众出尔反尔。 当然了,冷邺并没把三公子当作劲敌,在他看来,无非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毛头小子罢了。 他问三公子:“你想比什么?” 三公子轻轻摇着折扇,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人,同样,他也没把天下第一剑客冷邺放在眼里,换句话说,他没把世上所有人放在眼里。 “冷庄主最擅长的是剑术,那我们就比剑吧。” 他说罢,唇角顺势笑了笑,眉宇之间,是自然流露的不可一世。 今日,三公子就是要在冷邺最擅长的方面击败他。 若三公子赢了冷邺,此后,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将荡然无存,天剑山庄也无颜立足于江湖。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难免震惊。 他们不由向三公子投去嘲笑的眼神,真是好狂妄的口气! 冷邺的眉头微微动了下,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此等狂妄之人。 有人提了句:“三公子既然要和我们庄主比试,就该定个彩头,否则不就是没有意义了吗?” 毕竟他们所有人都认为三公子不可能赢,当然不能白白吃亏。 三公子嗤笑一声,山风扬起他的长发和衣角,他的语气越发张扬,也只有张扬才配得上他整个人的气势。 他道:“若我赢了,我要让你们天剑山庄撤下天下第一剑的名头,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 “呵,好大的口气,若你输了呢?” “我若输了。.嗯..让我想想。”三公子转了身,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他看见站在身侧的沈长歌,忽而起了一个念头,他道:“冷庄主,前几日,我杀了你十名弟子,不如这样,若我输了,这个婢女,交由你们处置。” 沈长歌的心被猛地一揪,这场比试怎么突然就把她牵扯进去了? 三公子要和冷邺比,比就比了,为何要把她拖下水? 真是让人郁闷! 前几日,天剑山庄的确接了一个单子,就是暗杀三公子,只是没想到,十名剑客无一生还,是他们低估了三公子了。 冷邺还未说话,身后的弟子就忍不住了。 三公子的话激起了他们的愤怒,十个同门就这样死在了他的手里,这让他们如何不恨? 有人怒道:“三公子,一个小小婢女也配与我天剑山庄十名剑客相比,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三公子突然推了沈长歌一把,迫使她站在所有人视线当中。 他一脸轻蔑,眼神扫过众人,笑道:“莫说十个了,就算你们百人,也比不过我这个婢女。” 沈长歌越发一脸阴郁,三公子这是故意把她推到众矢之的位置,烈火烘烤。 冷邺眸中闪过几分狠厉,再好的脾性,也终究被激怒了。 “三公子,你想拿一个婢女与天剑山庄作赌,也是太小看我冷某人了。” 三公子往前走了几步,他站在沈长歌身侧,对冷邺道:“那是因为,我不会输。” 沈长歌在心里默默嘀咕:三公子若是输了,天剑山庄就会把所有怒气放在她身上,到时候只是死路一条。 可若是三公子赢了,那她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思来想去,权衡利弊之后,沈长歌觉得他们俩打个平手,才是对她最好的结局。 冷邺暗暗提了一口气,脸色肃然,“那你想怎么比?” 三公子的眼珠转了一圈,却是问沈长歌,“阿丑,你有什么好提议?” 沈长歌缓声道:“久闻天剑山庄是世间仙境,一草一木都是珍宝,世间罕见之物,刀剑比试难免会毁了这个地方。不如这样,公子与庄主在比试过程中,谁若是先伤了这一片精致物,就算谁输。” 今日这场比试,就算冷邺胜了三公子,说出去也没什么光彩的,可若是他输了,那可是大丢颜面的事情。 沈长歌的这个提议,给双方都铺了一个台阶,众人皆是认同,哪怕是输了,也可以借口并非武学水平不够。 三公子随意从一个人手里拿来一把剑,然后,二人特意去了天剑山庄药草最多的紫金山顶。 紫金山顶高处不胜寒,周围就是万丈悬崖,若是一个不慎,怕是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三公子和冷邺二人相对而视。 沈长歌站在二人身后围观,只见一白一灰两道身影。 剑招带起的风吹面而来,凛冽生寒。 这不仅仅是一次比试,更是一场顶尖的武学盛宴,沈长歌不禁也被吸引了,她全神贯注盯着二人的招式。 冷邺内力浑厚,他的招式看似温和,实则杀人无形,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声并非虚言; 至于三公子,他的剑招特别诡异,看起来毫无章法,每次却能避开冷邺的攻势,甚至反守为攻。 二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优势。 冷邺刚开始并没放在心上,因此只使了五成内力,渐渐地,他感觉到了三公子的威胁,才使出全力。 此人不过二十岁,再修炼几年,超越冷邺并非难事。 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仅是沈长歌,就连天剑山庄其他的弟子,也都目瞪口呆,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壮观的比试,简直可用「惊叹」二字形容。 .. 这场比武持续了一个时辰,也没分出胜负,二人在比武过程中,也都注意到了周边的药草。 到目前为止,紫金山顶的植物没有任何损伤。 沈长歌观察了许久,这场比试时间拖得越长,对三公子就越发不利,毕竟冷邺内功浑厚,远在三公子之上,而三公子的招式奇特,习惯剑走偏锋,虽然出招极快,但若是时间长了,便容易露出破绽。 像三公子这般自负骄傲的人,若是输了,怕是有不少人要成为他的出气包。 沈长歌不难想象,到时候,三公子恼羞成怒,在天剑山庄大开杀戒。 就当沈长歌幸灾乐祸的时候,突然有个暗器打在她的腿上,她的腿直直往前滑去,触及了山边的石块。 脚下土地瞬间松动,她整个人就往悬崖下摔去。 第180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三公子瞥见了沈长歌摔下去的身影,他来不及想太多,直接飞身过去,一把揽住沈长歌的腰,及时救了她上来。 不料脚下踩坏了一株灵芝。 冷邺收回剑,也松了一口气,再比下去,他们未必能分出胜负,万一输了,他和整个天剑山庄那是真的无颜在江湖立足。 其他的人看见这一幕,道:“三公子,你输了。” 三公子没有半点恼羞成怒,反而脸色淡然从容,他渐渐松开手,将沈长歌放在地上。 对着众人扬起一笑,道:“我踩坏了你这紫金山顶的灵芝,冷庄主,是你赢了。” 胜也从容、败也潇洒。 沈长歌有些意料之外了,其实,她刚才是可以自救的,倒是没想到三公子会出手相救。 他今日只身来闯天剑山庄,应当是很在意比武的胜负,为何..为何会因为她而甘愿服输.. 三公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长歌一眼,他对冷邺道:“那就愿赌服输,这个婢女,交由你们处置了。” 这场比试,冷邺赢得光彩,三公子输得磊落,二人都不至于难堪,是以,天剑山庄对沈长歌并没有多大敌意。 只是此前,三公子杀了十个天剑山庄的弟子,这份仇恨,他们总得找个人讨回去。 刚才他们也看见了,三公子能够撇下比试,亲身去救这个婢女,可见她对他是有一定分量的。 一白衣男子站出来道:“既然三公子杀了我们十人,那我们就刺她十剑,若她能活下来,就任由你三公子带走。” 三公子满不在乎地看着沈长歌,“阿丑,你觉得如何呢?” 沈长歌简直无语了,那十人是三公子杀的,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不得不怀疑,三公子之前救她的动作是故意的,真是个黑心肠的男人! 她轻轻一笑,目光掠过所有人,讥讽道:“我倒是想不到,堂堂天剑山庄的剑客,仇人就在眼前,却不敢报仇,只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白衣男子脸色尴尬,“你。” 沈长歌往前走了几步,她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道:“可我们公子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输了,那就愿赌服输,我只好任由你们处置。” 她莞尔牵起一笑,刻意抬高声音,道:“你们这些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不敢对付公子,只能对付我一个弱女子,既然你们不怕被笑话,那你们就动手吧。” 这一番话下来,说得这些人是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虽然赌约是这样的,但世人若知道此事,怕是会认为天剑山庄欺软怕硬,不敢对三公子下手,只会欺负一个弱女子,传出去,天剑山庄的名声自然就毁了。 江湖中人最看重自己的名声,尤其是这些自诩清高的剑客。 沈长歌就是利用他们的心理,才故意这样说。 三公子不由重新打量起沈长歌,心道:她这一招祸水东引真是使得妙极了,她意图将他们的仇恨重新转移到他身上,这个女人,不单是临危不乱,更是好一番心机谋算! 站在沈长歌面前的白衣男子气势有些弱了,他拎着剑,脸色却涨红。 沈长歌柳眉一挑,可惜,她就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她喜欢咄咄逼人,将对方逼到无路可退。 她对白衣男子道:“动手吧,若你十剑之内能伤到我,我无话可说,生死天定。” 众人听之,不由又是一阵惊讶,看来不单是三公子狂妄得很,就连他的一个婢女,也是如此狂妄,不知死活! 这话一出,白衣男子倒是慌乱了,他感觉面前的女子身上有一股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 此时此刻,他当着天剑山庄所有人的面,当着庄主冷邺的面,自己身上突然承受了许多压力。 若是十剑之内,他伤不了这个女子,日后,他才没有脸面继续待在天剑山庄。 沈长歌迎风而立,笑容在她脸上,如同梅花一般徐徐绽放,哪怕是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却也让人心生惊艳。 三公子原以为沈长歌是故意虚张声势,唬唬这些人罢了,倒是没想到她居然在动真格。 当真是自己小瞧了她吗?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打破了他的心绪。 .. 沈长歌勾唇,再次对白衣男子,道:“动手吧。” 在沈长歌的自信从容之下,白衣男子越发害怕,他害怕自己会丢了天剑山庄的面子。 白衣男子手中的剑开始发抖,他的额头不断冒出冷汗,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有生以来,他从未如此紧张过,头脑一片空白,那些剑法招式,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自古以来,攻人攻心,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沈长歌擅长的兵法。 从这一刻开始,三公子已经知道了,白衣男子伤不了沈长歌。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戏。 不知不觉,三公子没有意识到,从一开始,自己的目光都在紧随着沈长歌。 .. 果然不出意外,白衣男子十剑之内,并没有伤到沈长歌,而沈长歌不过一个转身回首,就制住他的手腕,夺走了他的剑。 一个剑客,被敌人夺走剑,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而且这个敌人看起来,的确只是个弱女子。 沈长歌挑眉一笑,她将剑插在男子身侧,道了句:“看来,天剑山庄的弟子也不过如此。” 众目睽睽之下,的确是天剑山庄的人丢了自己的面子。 冷邺本来赢了,却无端为这件事生了闷气,他冷眼看了那白衣男子一眼,“真是无用。” 三公子将这一场好戏尽收眼底,他最是会落井下石,道:“我早就说过了,你们天剑山庄的人,连我的婢女都比不过,真是丢人啊!” 他拉过沈长歌的手,“阿丑,我们走吧。” 沈长歌想挣脱出来,然而三公子力度极大,容不得她反抗,她只能随着他的脚步。 就当三公子转身的时候,一柄剑直刺他后背而来。 第181章 万丈悬崖 三公子轻蔑一笑,他反手折断剑刃,直接刺入来人的胸膛。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犹豫。 而他的表情,就像是喝茶赏花一般从容。 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就死了一个人。 沈长歌侧眸看过去的时候,只见此人倒在地上,他口吐鲜血,双目圆瞪,看起来死不瞑目。 三公子的视线移到冷邺的身上,他讥诮的声音传开:“原来天剑山庄的人,惯会使些偷袭的伎俩,倒是我高看你们了,冷庄主,你说是么?” 冷邺暗暗攥起拳头,三公子当面杀他门下弟子,实在是奇耻大辱。 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而他也完全忘了,是天剑山庄的人先偷袭三公子的。 底下的人纷纷拔剑相对。 三公子淡淡扫了一眼,看来这天剑山庄是不打算让他走了。 他既然敢孤身来此,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刻,心中无畏无惧。 三公子继续扬声嘲讽道:“所谓天下第一剑,也不过如此。” 少年血气方刚,一身胆量。 冷邺沉声道:“你杀我门下弟子多人,今日自然是不能让你离开了。” .. 沈长歌见这以多欺寡的阵势,也不免对天剑山庄生了几分鄙夷,做不到愿赌服输就罢了,还暗箭伤人,传出去也不怕被笑话! 话说起来,天剑山庄也算不得什么名门正派,不过是个出名的杀手组织,拿钱办事罢了。 时间长了,倒是一个个自诩清高。 三公子倏地打开手中竹骨折扇,指尖清透如玉。 他转身,任由山风吹开他两肩的头发,露出那只幽深的蓝瞳。 三公子笑看众人,朗声道:“既然你们不打算让我走,那我也不介意大开杀戒了。” 沈长歌听到这话,她默默地站在三公子身后。 此行就她和他两个人,若是要对抗天剑山庄的话,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三公子想死在这里,她可不想! 三公子特意瞥了眼沈长歌,问:“阿丑,你怕吗?” 沈长歌摇摇头,随口道:“我相信公子。” 她若是表露出害怕,还未等天剑山庄的人把她杀了,估计三公子就会把她丢进悬崖了。 为了保命要紧,还是先奉承几句吧。 听到这话,三公子扬起一抹得意的神色,不知为何,得到沈长歌这句话,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糖果。 渐渐地,周围的人开始围上来了。 .. 沈长歌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三公子,心道:祸是你惹出来的,你可要负责我的平安。 三公子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入他的眼里,刚才那场比试,是他故意输了,要真继续下去,他未必不能赢过冷邺。 何况,他也许久没有大开杀戒了,久到江湖中都甚少有他的传言。 不过,当三公子看到沈长歌一脸无辜看戏的样子,他十分不满。 这个小丫头,凭什么能比他还淡定? 她难道不应该哭哭啼啼抓着他的衣袖吗? 三公子想了想,他突然不想和天剑山庄的人打了,就这样一瞬间,丧失了打打杀杀的乐趣。 他将折扇合上。 然后,三公子一把搂住沈长歌的腰身,他抱着她,直接跳入那万丈悬崖。 沈长歌都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腾飞。 她抬头望着三公子,“公子这是。” 三公子却用手指堵住了沈长歌的嘴巴,“嘘,不要说话。” 凛冽的风穿梭而过,身体却轻飘飘的,如同漫步在云端,周围的一切宛若梦境。 哪怕沈长歌自诩轻功不错,也从未尝试过跃下万丈悬崖,三公子,真的是一个..胆大妄为之徒!他就是最大的危险! 三公子突然说了句:“阿丑,我的名字是凌浔。” 沈长歌没听清,问:“公子在说什么?” 三公子重复了一遍,“凌浔,记住我的名字。” 沈长歌喃喃念了一遍:“凌浔。” 这就是三公子真实的名字么? 如山间的风一般,又恰似田间的细流,冷傲清浔。 能当得起这两个字,世上也只有他了。 .. 等沈长歌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平安落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周遭是一片花海,无边无际。 放眼望去,蓝天白云之下,是一片缤纷色彩。五颜六色,各式各样。 芬芳扑面而来,沈长歌深吸了一口气。 她前世的愿望就是踏遍万里河山、赏尽天下风光,然而终其一生,却是落得双眼被挖、双腿被砍,挫骨扬灰的下场。 倒是这辈子,她无意看见这一片好风光。 沈长歌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道:“没想到这万丈悬崖之下,是这样的一个好地方,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三公子捕捉到沈长歌脸上的笑意,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美人若斯。 “天剑山庄这片地方,本就是世间仙境,有这样一片花海,也不足为奇。” 沈长歌问:“公子是早就知道悬崖下面有一片花海吗?” 三公子扯了扯唇,“不知。” 沈长歌甩了甩衣袖,又问:“公子这次得罪了天剑山庄,不怕后患吗?” 三公子道:“我从来不怕任何人任何事,就算他们倾尽全剑庄之力,也入不了我的眼。” 他本就是世间最张扬的一抹颜色,行走天地,无惧无畏。 沈长歌观察了一下,周围有路通向外面:“噢..那我们现在离开这里?” “等等。” “嗯?” 三公子往前走了几步,他俯下身子,摘了一朵红色的花,然后朝沈长歌走去。 他盯着她的脸,许久,将手中的花别在她的发间。 道:“果然,红色衬你。” 三公子的手指冰凉,滑过沈长歌脸颊的时候,让她有一种碰到冰块的错觉。 这个动作莫名暧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长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三公子移开视线,他咳了一声,道:“走吧。” 第182章 你休想逃走 二人离开山谷,走到了街上。 他们一出现,就吸引了许多目光。 三公子是那种天生的焦点人物,无论是他的外貌,还是他的气质,都足以让世人难以忘记。 而沈长歌也是因为外貌,她顶着一张红彤彤满脸麻子的脸,头上还别了一朵大红花,这样子在人群里走,不引人注目才怪! 三公子已经习惯了别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他一一大方接受,问沈长歌:“阿丑,你有逛过街市吗?” 沈长歌跟在三公子身后,在见识过他的武功之后,她现在可不敢随便乱逃,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实在是太惨了,还是先保命要紧。 她道:“没有。” 三公子丢了一句:“不诚实,你又说谎了。” 沈长歌埋下头,反正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三公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他指着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子,对沈长歌道:“阿丑,我要那个东西。” 沈长歌望了那糖人一眼,又看了看三公子,道:“公子,可是我们没带钱。” 三公子脸色有些委屈,道:“可我甚是想吃。” 沈长歌暗暗翻了个白眼,她道:“那公子身上有什么贵重之物吗?可以去钱庄典当。” 三公子看着沈长歌的脖颈,“阿丑,你脖子上这块玉,应当值不少钱。” 刚才从悬崖上下来的时候,他无意间发现她脖子上的玉哨,看材质,绝非凡品,说是价值连城都是低估了。 沈长歌面色有些尴尬,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玉哨是慕珩送她的第一个礼物,她才不会拿去典当。 “公子,此物是赝品,不值钱的。” 三公子看沈长歌的脸色,见她如此珍视的样子,就知道此物绝对不简单。 幸好,他并没有强求。 三公子摸了摸腰间,他随意摸到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他随身佩戴多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习惯了。 “罢了,就用这个吧。” 随后,二人去了钱庄,典当了一袋子银子。 沈长歌抱着沉甸甸的银袋子,心想他们俩还真是胆大,敢在众目睽睽下揣着这么多钱。 不过有三公子在,哪个劫匪这么没眼色,敢抢他的银子? 只不过,她这个当丫鬟的,抱着这一袋子,真的很累啊! 三公子买了十串小糖人,他手里拿着两串,另外的放在沈长歌手里。 沈长歌就想不通了,三公子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糖人? “公子,你觉得好吃吗?” 三公子咬了一块糖,放在嘴里细细品味着,眸中忽然带了几分悲色,不过一瞬,他巧妙地掩藏好了眸中悲色,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很甜。” 沈长歌突然觉得,这个比她大上几岁的少年,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正当沈长歌出神的时候,三公子将手中的糖人塞到她的嘴里。 猝不及防的一口甜。 其实,沈长歌并不喜欢吃甜食。 三公子扬了扬下颚,问:“阿丑,好吃吗?” 不好吃..沈长歌在心里回答了几遍。 然而面对三公子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她还是扯出一张笑脸,道:“公子喜欢的,当然好吃。” 三公子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那阿丑,你把手上的都吃完吧。” 沈长歌一脸疑惑:“吃完?” 他是认真的吗??? 沈长歌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吃下手中的糖人,简直了,就算是折磨人也不带这样的,三公子实在可恶! 日后,他可千万不要落在她手里了,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 这一路上,三公子对所有东西都很感兴趣,光是吃的,就不下百种,而且他出手阔绰,一给就是一锭大银子。 因此,所有的摊贩都对他招手,恨不得他买了整条街的东西。 三公子倒是兴致昂扬,“阿丑你看,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呢!” 沈长歌越发无语,他们的确买了很多东西,可都是她一个人拿着的! “公子,我们剩下的银子不多了,留着去雇个马车吧。” 她主要是不想提这么多东西了。 三公子沉思一番,道:“阿丑,你言之有理。” 然而,他们剩下的钱只够买下一辆马车,没有车夫。 三公子这种养尊处优的人自然是不会去驾车的,这个任务落在了沈长歌的肩头。 她拿着小马鞭,坐在外面。 三公子或许是累了,他靠在马车里,闭上了双眼。 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缓。 沈长歌唤了几声,“公子、公子,你睡着了吗?” 三公子没有半点反应。 估计是睡着了。 沈长歌吹了个哨子,一只白鸽飞了过来,落在她的肩上,她扯下发簪上一颗珠子,绑在白鸽的脚上。 然后双手放飞,白鸽飞入黑夜之中。 小五若收到了,定然可以知道她在哪了。 就在沈长歌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三公子睁着眼睛看着她。 他..他他没有睡着! 三公子淡淡抬眸,问:“阿丑,你在干什么?” 黑夜之下,他蓝色的眼眸光彩更亮,像极了丛林的野狼,令人害怕。 沈长歌不禁打了个颤,她将手背在后面,解释道:“公子,我没干什么。” 三公子往沈长歌探出身子,他捏住她的下颚,道:“阿丑,你休想逃走。” 沈长歌心里懊悔,这几天的相处,让她掉以轻心了,三公子就是一头凶狠的狼,只是偶尔变成一直温顺的兔子。 她道:“我没有想过逃。” 三公子逼近,他的声音如同寒潭一般冷。 “阿丑,你说的话就没有一句真的。” 机智如沈长歌,却是想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公子误会了。"三公子手中力度加大,他捏着沈长歌的下颚,迫使她目视着他。 “阿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沈长歌心中涌现一股凉意,她在三公子的眼中,看见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她必须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他! “公子,你先松开手,有点疼。” 三公子将沈长歌给拽进了马车内,他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话,温柔而残忍。 “阿丑,你若是敢逃,我就杀了你。” 第183章 他是身有隐疾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三公子的语气显然冷了许多。 他的眼神里透露着凛然杀机。 仿佛只要沈长歌生出半点逃走的心思,三公子就会捏断她的脖子。 沈长歌手心里渐渐生出冷汗,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到三公子的暴戾,此前,他的脸上一直是带着笑的,哪怕是杀人的时候。 而现在,三公子的脸没有半点温度,只有隐隐散发的杀气。 沈长歌是个识时务者的人,她连忙赔笑,道:“公子,我没想过逃走。” 听到这句话,三公子脸上的危险气息才渐渐消散。 那只蓝色瞳孔里面的光泽也逐渐淡去,只是一瞬间内,三公子眸中突然带了几分可怜的神色,像只受伤的小狼犬。 三公子委屈兮兮地看着沈长歌,语气里竟然带了几分撒娇,道:“阿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说罢,三公子朝沈长歌伸出小手指。 沈长歌无奈摇头,她伸出手指。 心道:三公子真是小孩子心性。 三公子牵唇一笑,道:“拉钩。” 沈长歌对此人的变脸速度很是惊讶,仿佛还在上一秒,他一脸怒容说要杀了她,而现在,他的脸上却是春风化雨般的和煦笑容。 果然,这男人的心思啊真是海底针,难猜! 三公子不仅没有生气了,心情反而好了几倍。 他走到马车外面,手里接过沈长歌的小马鞭,亲自去驾马车了。 这一路上,沈长歌的心情忐忑不安,希望小五能早点发现她的踪迹。 三公子此人,实在太过危险了。 继续待下去,保不准自己哪天会命丧于此。 马车上的两个人,一人极力想逃走,一人却害怕被离开。 从这一刻起,就注定了结局的走向。 .. 过了一个时辰。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辆马车走得很慢。 三公子索性也不驾马了,由着马自己乱走。 他钻了进来,对沈长歌道:“阿丑,唱首歌来听听。” 沈长歌吐出两个字:“不会。” 这并非推辞,而是沈长歌真的不会唱歌。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真是说来惭愧,在唱歌跳舞这些方面,沈长歌是样样不精通。 西周女子一贯有的娇柔美态,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三公子语气有些失望,他问:“阿丑,连唱歌都不会,那你会干什么?我从前的婢女,都是能歌善舞、国色天香。” 沈长歌翻了个白眼,她在心里暗暗说了两个字:杀人。 .. 其实,沈长歌在杀人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前世,她在残生楼里就是最好的那一批人,后来被南宫奕带走,他也是看中她的天赋,才亲自教她武功,而她也成了他培养出来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走入军队之后,她一点点地,从最低级的士兵往上爬,成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萧将军。 只是这辈子,萧将军没了,只有一个柔弱身子骨的沈长歌。 尽管沈长歌将那些招式牢记于心,终究是少了内力。对付几个平常人不在话下,可若是对上那些顶尖高手,是没有反击之力,所以一开始,她就去买了小五。 可惜啊,她这双手原本也是执剑横刀怒杀人的,现在只能玩弄一些阴谋诡计了。 沈长歌轻声说道:“公子说过了,我这种笨手笨脚的丫头,什么都是不会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定三公子的心情,不能激怒他。 三公子不再看向沈长歌,他的目光望向前方,缓声道:“有一种花,未开时毫不起眼,无人注意;开花时却芬芳弥漫、名动天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异常温柔,一字一字落在沈长歌的心头。 聪明如她,自然知道他这番话是对她说的。 这一刻,三公子整个人沐浴在幽冷的月光下,周身洒满了一层清辉。 公子如玉,美人若妖。 若他为女儿身,慕容惜见了,怕是要羞愧难当吧,这西周第一美人的名声怕是要拱手相让。 沈长歌想着想着,莫名有些失笑。 她道:“可若是这株花原本就不是花,而是混进去的野草呢?如何还能名动天下?” 三公子唇角一侧弯成月牙弧度,他打开手中折扇,摇摇生风。 果然折扇和白衣是绝配,他在这儿,就是一幅画。哪怕是站在慕珩面前,也丝毫不逊色。 他们二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颜色。前者艳丽如红,后者清冷如白。 三公子并不知道沈长歌在打量他,他接着自己的话,道:“疾风才知劲草力,哪怕是野草,也未必比不得名花。” 沈长歌反问了句:“那公子是名花还是劲草呢?” 三公子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沈长歌,他薄唇含笑,问:“阿丑,你觉得呢?” 风突然吹进马车,夹杂着夜晚的湿冷。 三公子咳了几声,面色有些涨红。 他咳嗽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辛苦。 沈长歌不由怀疑,三公子身上是不是有隐疾?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疾病? 她侧了个身,将轿帘掩好。 然后,沈长歌朝三公子递出水壶,问:“公子,你还好吗?” 三公子接过沈长歌递来的水壶,他掏出一张手帕掩在鼻尖。 过了一会儿之后,三公子才吐出一口气,脸色恢复过来,他将手帕塞回到衣袖。 沈长歌眼尖,她瞅见了三公子手帕上的丝丝血迹,尽管三公子掩饰得很快,也还是没有逃脱她的眼睛。 这验证了沈长歌的猜想,三公子身上应当是有某种疑难绝症,他在江湖中势力如此之大,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可见不是简单的病。 可江湖中,并没有半点关于三公子有隐疾的传言,他是故意隐藏吗? 连沈长歌都能发现的事情,江湖中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三公子回过头,骤然问了句:“阿丑,你在想什么?"沈长歌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公子的身体是不大好吗?” 三公子的目光有些飘然,他只是丢下一句:“人之一生,祸福有命,生死不问。好也是不好,不好亦是好。” 第184章 满门屠杀 夜里,小五站在窗口,忽然看见了信鸽飞回来。 她看见信鸽脚上的珠子,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沈长歌的饰品。 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 小五捏着这颗珠子,一路小跑去了秦府。 秦月也是心急如焚,好几天没有入睡。 偏偏世家小姐失踪,不能大张旗鼓去寻找,只能暗地搜索,处处受束缚。 秦月看见小五过来了,心中一喜,问:“小五,是你们小姐有消息了吗?” 小五点点头,她伸出手,手掌上是一颗玉珠。 她道:“这是我们小姐的东西。” 秦月拈起小五手掌上的玉珠,她放在手里捏了捏,又仔细瞧了瞧,然后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 这珠子似乎沾染了一种气味,而这种气味,她又莫名有点熟悉。 等等,她似乎想起来了,这种紫萝的味道,是天剑山庄独有的! 前段时间,秦月为了堵冷渄,在天剑山庄附近流连许久。 那个地方有多少棵树,多少块石头,她都一清二楚! .. 秦月语气肯定:“是天剑山庄!” 小五听后,眉头有些微蹙,语气越发担心:“天剑山庄离京城有百里之遥,小姐怎么会到那个地方去了?而且..之前天剑山庄有派过杀手来刺杀小姐。” 秦月提起自己的大刀,她向来雷厉风行,行事果断。 “先不管那么多,我们现在立即去天剑山庄看看。” 小五跟着秦月走了出去。 .. 一夜过去后,沈长歌和三公子回到了府里,她悄悄记下了沿途的景象,才发现这个地方离天剑山庄并不远。 这一次出去花费了五天时间,沈长歌只觉得精疲力尽,幸好三公子没有继续找她麻烦。 就当沈长歌告退的时候,三公子却一把拉住她。 他的眼睛里骤然带了怒意,道:“阿丑,我说过,你要想逃走的话,我会杀了你。” 沈长歌懊悔不已,她怎么会认为三公子会放过她呢? 她解释道:“我只是有些累了,打算回房间休息。” “不必了。”三公子渐渐松开手,道:“你就睡在这。” 他指了指屏风后面的床榻,示意沈长歌就睡在那儿。 沈长歌一头雾水??? 这是三公子自己的房间,沈长歌若是睡在这里,不消片刻,府里怕是会传得沸沸扬扬了。 尤其是殷超那个人,怕是会认为沈长歌巴结上了三公子。 沈长歌立即拒绝,道:“公子,这是你的房间,我睡在这里,怕是不妥。” 三公子轻笑一声,他看着沈长歌,道:“阿丑,你不是累了吗?睡吧。” 沈长歌心道:这人简直是不按常理出牌,她到底哪里招惹他了?“公子,我现在不是很累了。” 三公子的目光慢慢掠过沈长歌的脸,如同一把刀,在慢慢凌迟着。 “阿丑,你知道的,我很是厌恶说谎的人。” 沈长歌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那床榻。 不过换个方向想,距离三公子如此之近,应该能拿到不少证据吧。 三公子浮现几分满意的神色,他也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衣。 沈长歌见状,疑声道:“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沈长歌可不认为三公子是看上她了,想必又是什么新的捉弄方式。 三公子解下自己的外衣挂在床头,他将头发放在背后,懒声说了句:“我也累了。” 他说罢,就翻身上了床榻。 沈长歌刚起身,就被三公子也按了下来。 三公子语出威胁,道:“阿丑,你可不要趁我熟睡的时候,悄悄逃走。” 沈长歌只能躺在他身边,这种情况下,她如何睡得着?真是上了贼船了! 她道:“公子,此床太窄,不如我就睡地上吧,我保证绝对不溜走。” 三公子瞥了沈长歌一眼,道:“阿丑,我不信你。” 沈长歌继续劝道:“我睡觉会磨牙打呼噜,怕是会影响公子。” 三公子闭着双眼,道:“我不介意。” 沈长歌道:“我会梦游。” 三公子睁开眼睛,他侧身看着沈长歌,问:“梦游是什么样子的?” 沈长歌解释道:“就是会在梦中打人,甚至会..所以公子,你会有性命之忧的。” 三公子笑了笑,道:“没关系,我对一切外界伤害都会先行反击,我倒是觉得,阿丑,你会有性命之忧的。” 沈长歌这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三公子简直就是一个无赖,无耻之徒! 淡定淡定,不能生气。 .. 秦月和小五等人到了天剑山庄,她们发现这个地方似乎有点不对。 往日,天剑山庄都是大门敞开,今日却是紧闭门户。 秦月叹了一句:“奇怪了。” 小五也察觉出天剑山庄怪异之处,这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剑庄,为何现在死气沉沉的?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秦月往里面走了几步,她敲了敲天剑山庄的大门,门瞬间打开,一个人往她倒了下来。 秦月连忙避开,却发现天剑山庄里面的景象,是一片惨不忍睹。 一地的血,一地的尸体,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血腥味。 秦月惊声问道:“怎么会这样?” 小五也不敢相信,这会是天剑山庄,她掩住鼻子,挡住血腥味。 “这..是被屠了满门吗?” 除了朝廷派遣大量军队,江湖中还有哪个门派有这个能力,能够屠杀天剑山庄满门? 秦月想起了冷渄,她慌忙地跑进去,一遍遍唤道:“冷渄!冷渄..你可千万要活着!” 她一边走,一边查看地上的尸体,一边庆幸着不是冷渄。 小五随着秦月走进了天剑山庄,她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发现尸体还有温度,这场屠杀就是不久前发生的。 究竟是谁有这个能力? 秦月找了许久,没有找到冷渄的影子,然而她却发现了冷渄的佩剑。 此剑已断。 对一个剑客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手中的剑。 冷渄的剑在这里,那他的人.. 第185章 一场大火 秦月捡起冷渄这把断剑,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心里某个地方似乎缺了一块,有冰凉的风钻了进去,透骨伤。 冷渄,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秦月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一遍遍喊道:“冷渄!冷渄!。” 小五则仔细检查了周边尸体,她发现这些人基本没什么反抗的迹象,都是死于三招之内,可见对手武功之高。 天底下谁有此等能耐,可以除去天剑山庄?并且没有走漏半点风声,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还是.. 她们来此,是为了寻找沈长歌的踪迹,没料到会看见天剑山庄满门被屠。 现在这片地方除了她们两,没有活人,就算要问沈长歌的踪迹,也无从问起。 秦月在天剑山庄上上下下找了几圈,都没发现冷渄,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忧心。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之,她一定要找到他! .. 这时候,秦月听到角落里有隐隐的哭声,她走过去,踹开那堆木柴。 里面躲着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抖成筛子,他语气惊慌,求饶道:“各位大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秦月抓开男子的手,问道:“你告诉我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子听到是女人的声音,渐渐地平复下来。 他抬起头,看见周围一片尸体,瞳孔骤然放大,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会。” 小五走过去,站在男子前面,直接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天剑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子深吸了几口气,解释道:“我是附近的菜农,今天上午,我是上山来送蔬菜的,没想到却看见这里打了起来,好多的黑衣人,太吓人了!” 小五的目光从男子脸上飘过去,看见他身旁的菜担子,知道他没有在说谎。 秦月语气不禁急了些,“那你可知道屠杀天剑山庄满门的是谁?” 男子回道:“我不知道,他们脸上都带着狰狞的面具,看起来凶神恶煞,见人就杀,完全不讲道理的,我躲在这个地方,才保住小命。” 秦月眸光一凛,追问:“带着面具?是什么样的面具?” 男子仔细想了想,回忆道:“他们都是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红色的面具,面具上张着血盆大口,有长长的獠牙,他们手里拿的武器也很奇怪,弯弯曲曲的钩子,直接刺入别人的脖子,实在太可怕了。” 他说着说着,不禁猛地打了个颤,那些人杀人的方式实在太残忍了。 小五在残生楼多年。 残生楼也算半个江湖,小五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听这个菜农的描述,她隐隐约约猜到是谁了。 她问:“有看到冷庄主冷邺吗?” 男子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别问我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七魂三魄都被吓没了,现在还没回过魂呢! 何况,他只是附近的一个小小菜农,得罪不起江湖人。 男子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从秦月身旁跑过去。 秦月想拦住此人,再问些话,谁知他溜得倒是挺快。 “诶,你别走啊。” 男子用最快的速度跑下了山。 小五看了看天色,马上要入夜了。 她道:“这个地方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秦月找遍了天剑山庄,没有发现冷渄的身影。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只能心存希冀,冷渄现在已经平安离开这个地方了。 “嗯,好,我们这就离开。” .. 就在她们二人下山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一阵热流喷薄。 回过身去,只见一场大火熊熊燃烧。 偌大的天剑山庄,被吞噬在漫天大火之中。 自天剑山庄创建以来,世人口口相传一句话:上有天堂,世有剑庄。 剑庄者,人间仙境矣。 这个在世人眼中宛若人间仙境的地方,其中孕育无数名花珍草,更有无数珍奇的药材,就这样被一把大火给烧毁了。 任是谁见了,都会叹一句可惜。 秦月眸子里都是烈焰火光,她也不由叹息,道:“天剑山庄这是招惹谁了,被屠满门之后,又被一把大火给烧了。” 小五眸色有些阴暗,淡淡道:“天剑山庄本就是做杀手生意,日积月累下来,估计是得罪了不少人。” 这句话是事实,天剑山庄本就是经营杀手生意,拿钱办事。 但天剑山庄家大业大,在江湖中威望甚高,能够与之抗衡的也不过区区几家,而能够一举铲除天剑山庄的,怕是没有吧。 不..有一个人可以做到,三公子!令人闻风丧胆的三公子! 如果是三公子的话,这一切也太过凑巧了,沈长歌近日在此出现,天剑山庄被屠满门。 那么,是不是沈长歌的下落也与三公子有下落了呢? 秦月有些郁闷,她摊摊手,站在路边。 火势已经很大了,足够让周围人发现了,可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一个人也没有过来。 是有人特意对周围村民打好招呼了吗? 秦月看着小五,道:“我们来这里,本来是想打探一下长歌的消息,现在看来,是打探不出来了。” 而且,冷渄现在下落不明,也让她心神忧乱。 小五突然说了句:“我知道小姐在哪。” 秦月不解,“何处?” 小五问:“秦小姐可听说过三公子?” 秦月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三公子。.没听过。” “我估计小姐就是他的手里了。” 小五之所以这样怀疑,是因为她目睹了天剑山庄这一场大火。 江湖之中,只有三公子有这个能耐,可以一举铲除天剑山庄。 秦月很少关心江湖上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清楚三公子此人。 “三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长歌在他手里的话,会不会是凶多吉少?” 小五脸色严肃,沉默了一会,才道:“不好说。三公子脾性古怪,要救小姐出来,还得从长计议。” 第186章 活活晒死 这一夜,沈长歌是难以入睡,她闭上眼睛假装入睡,却始终感觉到有一股目光在盯着她。 三公子一直侧身看着沈长歌。 不知为何,只是这样静静地躺着,他的内心有一种很安宁的感觉。 或许早在那天,他在一堆女子当中瞅见她。 从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了。 她一张满是「麻子」的脸,她临危不乱的气场。 她是唯一一个在看见他蓝色瞳孔的时候,没表现任何异样的人。 在她的眼中,他不是怪人。 第一次,他对一个人生出了占有欲,他想紧紧地将她困在身边。 这种心思产生的时候,三公子自己都不禁吓了一跳。 他这一生,无半点温存,也无半点欲望,而沈长歌,是他唯一想要的人。 .. 黑夜一点点褪色,曙光一丝丝照进来。 三公子突然觉得,原来夜也不是那么久了。 这道目光炙热灼烈,沈长歌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三公子的脸。 他正看着她,目光温柔,不,应该是温顺。 现在的三公子,就像一只收起身上所有刺的刺猬,换上了一张白兔的皮,看起来十分容易接近。 然而沈长歌知道三公子的真面目,她不会掉以轻心,时刻警惕着。 三公子半坐着,他低头看着沈长歌,问:“阿丑,你睡得好吗?” 沈长歌在心里默默骂了几遍:怎么可能睡得好?一晚上都没入睡过。 “如公子所意,我睡得很是安稳。” 沈长歌起身,昨夜她是和衣躺下的,还好三公子没有动手动脚,他倒是有点人品的。 起身之际,沈长歌的手触碰了床板,床板似乎是空心的,难道里面是暗格? 为了不让三公子起疑,沈长歌迅速站了起来。 她道:“天亮了,我去为公子准备清水吧。” 三公子扯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这样妖孽的笑容,时刻散发着迷人光辉,若换成个普通女子,怕是难以承受,不小心就掉了进去。 可惜沈长歌见惯了美人。 三公子道:“去吧。” 沈长歌怀揣着忐忑的心情。 离开了三公子的视线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殷超看见沈长歌出来了,就一把拉住她,问:“你昨夜是歇在他的房间里?” 这句话的语气并不友善,目光赤裸裸的,令沈长歌很是不悦。 沈长歌也懒得辩驳,“是。” 殷超言语讥讽,“呵..你不会是为了活命,爬上他的床了吧?我们说好的要一起逃出去,你这是背叛我了?” 沈长歌瞥了眼殷超,她早就看出来了,殷超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自私且愚蠢。 她道:“这几天来,我和三公子在外面,府里几乎没有守卫,最好的时机,你完全有机会逃走,为何不走?” 殷超冷笑道:“什么时机?你说得轻松,我根本没有机会逃出去。”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沈长歌也是无奈了,若换成她独自待在这里,早就走出去了。 殷超:“你不要以为勾引了三公子,他就会放过你的性命,此人残暴无情,待在他身边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只有离开,才能活下来。” 沈长歌冷眸给了一个眼神,“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为你引开守卫,然后,你独自从水路离开吗?” 殷超抓着沈长歌的手,道:“总之我们要齐心协力,你要帮我,我们才能一起逃出去。” 就在这时,沈长歌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此人长身玉立,一袭白衣,乌发如墨,眸光冷冽。 “你很想逃出去吗?” 殷超看见三公子,顿时就吓破了胆,“公子,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三公子的目光落在沈长歌脸上,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沈长歌想逃走。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待她这样好,她还是想逃走呢?是不是要再对她好一点,她才会心甘情愿留下来呢? 他指了指周围的守卫,“来人,把她绑起来。” 沈长歌下意识以为是自己,没想到那两个守卫绑住的只是殷超。 烈日之下,殷超被绑在一个柱子上,太阳直接晒在她的身上。 这还只是开始。 殷超求饶道:“公子,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三公子不为所动,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凉亭里喝茶,沈长歌站在他的身边。 殷超将目光投向沈长歌,“你帮我求求公子,我真的错了。” 沈长歌可不是善人,就在前一刻,殷超对她言语羞辱,还想来指望她说情? 别怪沈长歌见死不救,这辈子,她要做的就是一个恶人,从不与人为善。 一人提着一桶水倒在殷超的身上,这桶水是浸泡了盐巴的辣椒水。 殷超早听闻三公子折磨人的手段狠辣,她现在只感觉身上火辣辣地烧疼,不会被活活晒死吧。 “公子,求你饶过我吧,我再也不会犯错了,再也不会。” 沈长歌一直是冷眼相对,未发一言。 三公子原本以为沈长歌会为殷超说情,倒没想到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真是个冷心肠的女人。 他道:“阿丑,你说我应该如何惩罚这个想逃走的婢女呢?” 沈长歌缓缓抬眸,“公子手段高明,自是比我清楚。” 三公子问了句:“那..千刀万剐如何?” 沈长歌的声音不带半点感情,“只要公子开心,一切都可以。” 这时候,殷超看向沈长歌的眼神变得异常恨毒,她只能死死咬着唇瓣,忍受着烈日的煎烤。 今日之恨,她记住了,来日必报。 三公子忽而笑了,“那就不杀她了,让她多活几天。” 他拈起桌子上的一颗葡萄,往沈长歌伸手,“来,张嘴。” 这种喂食的感觉,沈长歌很是反感,她直接道:“公子,我不喜欢吃葡萄。” 三公子嘟着嘴,“那阿丑喜欢什么,我让下人拿过来。” 沈长歌越发觉得三公子不怀好意,“公子是在讨好我么?” 三公子直言不讳,“是,又如何呢?” “公子,想讨好姑娘,不是这样的方式。” 三公子问:“阿丑,那你说应该怎么做?” 第187章 我喜欢当恶人 沈长歌移开三公子面前的果盘,她微微带笑,道:“要讨好一个姑娘,只有一个方式——给她想要的东西。” 三公子似懂非懂地看着沈长歌,“那阿丑,你想要什么呢?” 沈长歌的眼角往上扬了扬,“若我说,我要公子的信任,公子给么?” 听到这句话,三公子脸上的笑意一成不变。 他盯了沈长歌许久,起身,意味深长的眼神令人心慌。 “阿丑,你真是个贪心的女人。” 信任,本就是一个人最致命的东西,谁会轻易把信任放在别人的手里? 就当沈长歌以为三公子要动怒的时候,他却说了句:“你既然想要,我给你。” 说完这句话,三公子从沈长歌身旁走过去,离开的时候,他吩咐那几个守卫,“仔细点,别让她死了。” 这个「她」指的就是殷超。 其实,这一次留了殷超的小命,三公子已经很手下留情了,至于惩罚,那她得好生受着,谁让她敢串通沈长歌共谋逃跑之计呢? 沈长歌站在原地,还在琢磨着三公子留下的那句话。 你既然想要,我给你.. 她想要的是南宫奕贩卖女子,经营瘦马生意这些证据,三公子会大方给她吗? 显然不会。 殷超的双眼死死等着沈长歌,一脸怨气,“沈长歌,我们是一同来到三公子府邸的,你刚才为何不帮我说情?” 她心里已经认为,沈长歌出卖身体攀附上了三公子,已经背弃了她们早前的计划。 其实,不过是殷超心里不甘罢了,凭什么她要被绑在这里受烈阳暴晒,小命难保?而沈长歌却可以得到三公子的青睐? 沈长歌可不是心存仁善的圣母,也最是厌恶有人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她道:“昔日喂水之恩,你尚且不记为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帮你?” 殷超的话被噎住了,其实她看见沈长歌从三公子的房间里面出来,第一感觉是嫉妒。 她嫉妒沈长歌在短短几天之内得到了三公子的欢心。 “你..你和三公子到了这一步,为我说句话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呵..因为是举手之劳,所以沈长歌就有义务必须要做吗? 世人就是太过自以为是,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偏他们一个个还一副居高临下、气势昂扬的嘴脸,啧啧啧,沈长歌就是块硬石头,她不想帮,谁也劝不了她。 沈长歌也懒得多看殷超一眼,直接离开了。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找到证据。 这日之后,沈长歌再没见过殷超,她有问起过府里的人。 府里人都说:“兰儿已经走了。” 这一句「走了」,其中的意思可就多了。 早在进府的第一日,殷超的名字就被改成「兰儿」。 兰儿此名在三公子府是没多大意义的,她哪怕是死了,也不过是被随意丢在乱葬岗。 然后被卖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沈长歌不用想,兰儿在的地方估计也是勾栏柳巷之地。 .. 书房。 三公子静坐书桌前的模样,背影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书生气息。 他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谁了。 “阿丑,你来了。” 沈长歌将茶杯放在三公子面前,道:“公子,你的茶好了。” 沈长歌的目光顺着三公子的肩膀往下,落在他握着的毛笔上。 三公子的字倒是笔力劲挺、行云流水,与他的外貌完全不相符合。 他一边写字,一边问了句:“阿丑,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天下之大,沈长歌何处都想去走一走,才不枉此生,可三公子问出这话,他才刚回来,是又打算出门吗? 她道:“山河天下的每一处秀丽风光,都是我神往之地。” 三公子停下笔,“等我忙完这件事了,阿丑,我们去南河游船吧,那时候,应当是十里荷花,满夜星空。” 沈长歌暗暗往纸上瞥了几眼,并没发现什么端倪,“公子口中的事。.是何事呢?” 三公子抬眸看着沈长歌,他勾起的唇瓣颜色淡白,看起来气色并不好,而他的眼神在审视着沈长歌,“你想知道吗?” 沈长歌自然是想知道的,可三公子故意这样问,又是一次试探吗? 可她还来不及回答,三公子就坦然说出来了。 他道:“新得了一批货,要送去京城。” “公子家财万贯,为何还要做这种生意呢?” 三公子反问一句:“你觉得人会嫌自己的钱多吗? 沈长歌:“公子并不像是贪财之人。” 三公子笑了笑,“那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不贪财,但是他喜欢收敛财富。 沈长歌顿了顿,反复斟酌了几遍,道:“公子生性自由,如横冲直撞的风,永远不会拘束于一个方向,自然是不会被世俗铜臭所累。” 三公子不禁朗声笑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他。 “起初,是我的一个徒弟打着我的名声,和那余朝接手了。说来也是缘分,若不是这件事,阿丑,我也不会遇见你。” 沈长歌这下明白了,原来之前那个「三公子」并不是眼前此人。 之前那个「三公子」为南宫奕搜罗天下美女,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户人家。 “那公子为何还要继续呢?” 薄唇之下,三公子的声音缓缓流出,“因为..我喜欢当恶人。” 从三公子的眼睛当中,沈长歌似乎观察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往事,他的身上或许也有着许多事情。 不堪回首,更不可与外人道也。 三公子勾唇含笑,“阿丑,你与我是一样的人,我们一样恶毒冷漠。” 他从沈长歌的眼睛里,同样看出她藏在心里的阴暗。 沈长歌的指尖颤抖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三公子的眼睛的确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在他的目光之下,她所有的阴暗无所遁形,全部暴露在阳光之下。 三公子伸出手,道:“站在我身边,我带你..去你想看的山河天下。” 第188章 圈套 沈长歌心思敏感,她已经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不过,她巧妙地转移话题,道:“公子说笑了,我只是公子身边的一个丫鬟。” 三公子妖冶的脸上浮起几丝暧昧的笑意,他一把扯过沈长歌的手,令她靠在他的怀里。 “若你不想当丫鬟,我也可以成全你。” 他的脸逐渐朝她靠去。 一时间,气氛变得尤其暧昧。 如今这府上却缺一个女主人,他不介意让她坐上这个位置。 沈长歌打听过关于三公子的传闻,据说他风流成性,祸害过的女子不计其数,她可不会认为他对她动心了。 更何况,她眼下这副容貌,他也能下得去手? .. 从这个角度,沈长歌可以清楚看见三公子笔下的那些字,上面一字一字写着的都是她想要的证据。 三公子就这样把他与余朝的交易记录摆在她面前,是真的打算对她坦承,还是故意误导她? 沈长歌过目不忘的能力还不错,她基本上记住了那些主要买家。 有了这些,她就可以顺藤摸瓜,整理出南宫奕伙同江湖人逼良为娼的罪状。 这么多年来,南宫奕一直塑造自己贤良的名声,他深谙「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因此,他也最是会笼络人心。 前世,南宫奕弑兄杀父,夺得皇位之后,世人对他却无一言反抗,就在于他的声名营造得不错。 现在,沈长歌就要戳穿南宫奕的伪善名声。 如果世人知道,他们的女儿或者妻子就是被南宫奕所害时,他们会如何唾骂南宫奕呢? 沈长歌突然很期待,南宫奕成为过街老鼠的那天。 她就是要一点点摧毁他所拥有的一切。 三公子望着沈长歌的唇瓣,他慢慢地靠近,却停在咫尺之隔的地方,轻吐着温热的气息,语气生冷,问:“阿丑,你在想着谁?” 他明显发现沈长歌的心思不在他身上。 一直以来,他就是众人目光追随的三公子,而她的眼中,却无他半点痕迹。 可恶!可恨! 沈长歌道:“公子身为江湖人,与朝廷中人来往,不怕惹祸上身吗?” 三公子语气毫无忌惮,他笑道:“朝廷又如何?只要我愿意,那个皇帝老儿,活不过明天。” 他的确有这个能力,一夜之间杀人无形,哪怕是西周皇帝。 沈长歌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气焰嚣张的人,她反问:“既然公子有此能耐,为何会看得上余朝呢?助纣为虐?” 三公子勾起沈长歌的下巴,故意问了句:“余朝的背后可不简单,你猜是何人?” 沈长歌继续一步步试探,“一个小将军,背后能有什么人?” 一直以来,三公子没有问过她的来历,甚至没问过她的名字,可他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吗? 沈长歌自己都不确定,她只能继续装傻。 三公子抬手,将桌上的小册子合上,他放在沈长歌面前,“余朝的背后是九皇子南宫奕,而这个东西,足以毁掉他。” 沈长歌当然知道余朝的背后是南宫奕,只是,她不明白三公子的意图。 “公子为何要告诉我?” 三公子淡淡地看着沈长歌,平静的目光,却似乎能穿透一切,他道:“阿丑,这不是你一直想知道的吗?” 沈长歌的心跳突然停滞了一般,她觉得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突然拿了出来,暴晒于赤裸裸的众人面前。 沈长歌的确想要三公子手中的证据,可她隐藏得很好,按理来说,他是不可能发现的,更不可能知道她和南宫奕的关系。 “公子说笑了,我并不想知道。” 三公子轻飘飘地一笑,不知是讽刺还是挖苦,“是么?” 他若是注意到了一个人,定然会挖出她所有的事情。 沈长歌的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三公子握住沈长歌的手掌,他将小册子放在她的手里,“我给你想要的东西,怎么,你不要了?” 沈长歌的手心起了薄汗,她觉得这个东西无比沉重。 一切来得太过诡异,她苦心经营、苦苦筹谋的东西,就这样得到了。 而事实不过是,沈长歌的一举一动,甚至她内心所想,全部落在三公子的眼里。 三公子松开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他道:“我给了你想要的,你应该开心才对。” 沈长歌现在觉得手上这个东西就是烫手山芋,原来她这么多天的伪装,在三公子眼里不过是一场儿戏罢了。 她的脸色沉下来,“原来你早就清楚我的身份了。” 三公子的眼神似笑非笑,“阿丑,这才是真实的你。” 沈长歌自顾自地坐在三公子对面,她斜眼看向他,“别叫我阿丑,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此番举动,意图在何?” 三公子对沈长歌的话视若无睹,反正他就喜欢叫她「阿丑」。 “阿丑,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讨好你。” 沈长歌可不认为三公子在讨好他,他把证据给她,却将她禁锢在身边,无非是为了折磨她罢了。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一切,为何不杀了我呢?干脆痛快。” 三公子一脸委屈兮兮,就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捏着自己的下巴,一脸深思的模样,“阿丑,你真的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对你这么好,你没有感觉出来吗?” 沈长歌冷笑一声,“那你会让我带着它离开吗?” 说起「离开」,三公子的脸色顿时大变,脸上笼罩着一层乌云,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了。 “你说过的,不会离开我。” 沈长歌嗤笑一声,“那是骗你的。” 三公子大怒,他掐着沈长歌的脖颈,再用些力,他就可以扭断她的脖子。 沈长歌并不相信三公子会一气之下杀了她,生气的他反而比平时的样子要安全得多。 过了一会儿,三公子果然松开了手,他看着沈长歌脖子上的掐痕,竟然有些懊恼,语气也软了下来。 “除了离开,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沈长歌渐暗中牵起一笑,他正在一步步走向她设好的圈套。 第189章 她习惯了见死不救 沈长歌缓缓起身,她刚才是故意换了一副惊惶失措的神态。 道:“我一向不做没有胜算的事情,所以你可以放心,我知道自己逃不了,也没这个心思了。” 她总算看清了三公子,此人就是一个顽劣固执的孩童,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他可以不择手段。 对付这样的人,就得反其道而行之。 三公子的唇角抿成直线,他总是习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令人琢磨不透他心里的想法,神秘莫测。 他对沈长歌道:“我还以为你会宁折不弯呢,原是我高看你了。” 沈长歌道:“那公子可就抬举我了,我贪生怕死,嫌贫爱富,还有你刚才所说的恶毒。” 尽管沈长歌顶着一张故意化丑的脸,三公子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无法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在阳光底下。 然而在漆黑的夜里,却如同明珠一般。 而她又与他不一样,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对未来心存期待的气息,仿佛靠近她,就能让他心里早已腐烂的地方,渐渐活过来。 她,是他的救赎。 他贪婪地想得到她的一切。 沈长歌不会知道,她无意闯入了一个人的世界。 自此一生,牵扯一生。 .. 沈长歌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证据,现在一心只想离开三公子。 在这只老狐狸面前,她的掩饰毫无作用,越是伪装就越是容易暴露。 所以她何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明明白白敞开自己的意图,令他放下戒心,以为她是无奈之举。 沈长歌提出来:“三日后,是西周的灯火节,我想站在西周最高的佛塔塔顶上,看万家灯火。” 三公子略微思虑了一会,问:“西周最高的佛塔..你想去金宁塔吗?” 沈长歌反问:“你不是说,要带我看尽天下风光吗?而我现在,就想去那儿。” 三公子却是突然笑了,笑容之中竟然还有几分宠溺。 “依你便是,只要你在我身边。” 他并没有发现沈长歌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 这一夜,沈长歌依旧宿在三公子的房间里。 三公子对她始终不放心,恨不能时时刻刻黏在她的身边。 沈长歌静静躺在三公子身侧,她的手指摸了摸脖颈上的玉哨。 沈长歌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证据,等她离开了三公子府邸,吹响这枚玉哨,慕珩留给她的暗卫就会出现,摆脱三公子并非难事。 就当沈长歌一心计划着逃跑计划的时候,三公子浑身开始发抖。 他像是陷入了梦魇,一遍遍地喊着:“阿爹,不..不要,不要赶走阿娘,不要。” 沈长歌坐起来,她蹙着眉头打量着三公子,见他额头上冒出越来越多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这是第一次,她看见三公子如此虚弱的状态。 她也曾被梦魇所累,多次梦见前世冷宫的自己,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滋味,一瞬间,以为现在只是一场虚像,回到了那个地方。 沈长歌当然知道,即使三公子神志不清,她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离开。 没有得到他的命令,这府里重重关卡,她闯不出去。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他额上的汗,却感觉他的额头异常滚烫。是受了风寒吗? 沈长歌轻声问了句:“你还好么?” 三公子却一把抓住沈长歌的手,他紧紧地攥着,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喃喃道:“阿娘,不要走,不要。” 沈长歌回想了一会,难怪她从来没听见府里有人提起过三公子的娘,原来是早就离开了,而他的父亲是谁,也没有人提起,或许都是不敢提及吧。 她所知道的是,他随母姓为凌,而他梦里喊的也是他的母亲,可见他与母亲的关系似乎更要亲密一些。 而他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想做什么不能?为何没把他的母亲接回来呢? 沈长歌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无奈三公子抓得太紧。 她唤了一声:“公子?” 三公子没有任何反应,他紧闭双眼,默默地将头靠向她的怀里,然后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看得出来,他极度缺乏安全感,害怕失去。 “阿丑。” 三公子的声音很细微,还是落进了沈长歌的耳朵里。 她倒是没想到,在他的梦里,会有她的存在。 三公子似乎有点得寸进尺,他死死抱住沈长歌的手臂,贪婪她怀中的温暖。 沈长歌不喜旁人的触碰,尤其是男子。 可她唤了几遍,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沈长歌的语气有些愤怒,她一把推开他,直接叫出了他的大名,“凌浔。” 三公子这才有了些感应,他渐渐地松开手,身子往角落靠去,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将脸埋在被子里面。 沈长歌摇了摇头,她不知三公子是有意识还是没意识。 她将被子给他盖好,然后走下了床。 她暗笑几声,原来像三公子这样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这一夜,沈长歌坐在窗边,吹了一夜的风。 她这个人心冷,习惯了见死不救。 .. 三公子醒来的时候,浑然不知道自己昨夜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一圈,沈长歌没在房间里,心里顿时就急了。 三公子迅速推开门,问门外的仆从,问道:“阿丑人呢?” 仆从恭恭敬敬地回道:“阿丑姑娘去了厨房。” 三公子不太确信,又问了句:“真的吗?” 仆从答:“真的。”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三公子此般在意过一个人。 这时候,三公子才发觉自己是真的很在意沈长歌。 他害怕她突然地消失不见。 多么可恶啊,这才短短几天,三公子就感觉自己得了一种病,这是患得患失症,无药可治。 .. 这日,是西周的灯火节。 三公子如期,带了沈长歌前去金宁塔。 就在这一日,他原以为是二人关系的进展,殊不知,却是她处心积虑的逃离。 第190章 后会无期 金宁塔,是西周最高的一座佛塔,准确来说,是西周民间修建的最高的一座佛塔。 三公子和沈长歌并肩而立,他们的面前,是无边无际的夜空。 空中繁星点点,从某一刻开始,渐渐地,有孔明灯盏盏升起。 一点点地,点亮了整片天空。 孔明灯的光,是那种温暖的,食人间烟火的光,它代表着世人最美好的祈愿和希望。 可惜,现在在观赏这场人间烟火的,是两个冷心骨的人。 三公子扯了扯唇瓣,偏头看向沈长歌,昏黄的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小巧挺立的鼻梁线条格外柔和。 他问:“阿丑,好看吗?” 沈长歌的眼眉微微弯起,她往前走了几步,往下看了一眼。 底下是万丈高空,寻常胆量的人怕是都不敢靠近,更别提往下看了。 今日的沈长歌,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风将她的裙袂吹得四处飞舞,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随时都可能飞走。 沈长歌朝三公子回过头来,竟是对他笑了,道:“你说是这个地方高些,还是天剑山庄的悬崖高些?” 三公子不解其意,他认真回答道:“金宁塔自然是不如天剑山庄的悬崖高,不过这地底上是坚硬的青石板,人若是掉下去,呵..会摔成肉泥。” 沈长歌拢了拢肩头的长发,将它们别在耳后,“那你说,如果我跳下去,会不会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特别温柔,甚至带了几分戏谑,令人看上去,就像是在开玩笑一般。 三公子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沈长歌是在和他说笑,他道:“你这么贪生怕死,肯定不会跳下去。” 沈长歌:“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吧。” 三公子只觉得现在很是安宁,他享受着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而他也以为,她愿意留在他身边,陪他度过每时每刻。 他问:“什么游戏?” 沈长歌道:“闭上眼睛,数三个数,睁开眼的第一眼,你猜面前是什么颜色的孔明灯?猜对了有奖励。” 三公子的下颚线流畅,他站在这万丈高楼,今日,他难得穿了件黑色的衣服,整个人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不笑还好,一笑就是祸国殃民的绝代妖精。 其实他的蓝色眸子并不丑,反而给他添了深邃忧郁的气息,只不过蓝眸与世人的观念相斥,他们认为蓝眸是不祥之兆,是灾难的源头,他们害怕,并且远离。 三公子往沈长歌走近半步,“你先告诉我是什么奖励?” 沈长歌继续编织着一个谎言,“离开府邸之前,我已经备好了,若是你猜对了,我就告诉你在哪。” 三公子心心念念沈长歌口中的奖励,“好,那我闭上眼睛了。” 说罢,他真的闭上了眼睛。 沈长歌柔声道:“你现在背过去,数三个数,再睁开眼睛。” 三公子依照沈长歌的话去做了,他背转过身,数道:“一。” 沈长歌扬起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她张开双手,往那金宁塔下跳去。 周遭一片灯火,而她一身白衣,如同飞蛾扑火的蝶,不问归途。 三公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睁开眼睛,往金宁塔边上跑过去,待他俯身往下看去,已经没了沈长歌的身影。 他抓着塔顶周边的围墙,指尖叩出了鲜血。 从喉腔里吐出一句话,“阿丑!” 短短的几个字,却是撕心裂肺的怒吼。 原来失去一个人,是这样的难受,三公子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呼吸都停止了,他只能呆呆地望着塔下。 沈长歌是宁愿死,也要离开他吗? 为什么会这样?沈长歌为什么要用如此决绝的方式? 小时候,他记得阿娘说过,要想留住一个人,就拼命地对她好就行了。 可是,他从前没能留住阿娘,现在没能留住沈长歌。 是他对她不够好吗? 就在三公子陷入绝望的时候,他看见底下一片红色,似乎是燃起了火。 他来不及思考,直接飞身下了金宁塔。 地上是熊熊大火,三公子在其中穿梭,他一遍一遍地喊着:“阿丑,阿丑。” 连火焰爬上他的衣袍,他也无心在意,只是不停地寻找沈长歌。 这个人该是有多么狠心啊,哪怕是死了,连尸骨都不打算留给他。 火光散去,三公子望着地上一堆灰尘,他忽而大笑着,笑声在夜中格外诡异,如同前来索命的修罗,苍凉萧瑟至极。 .. 沈长歌当然没有死,早在前世,她就知道金宁塔有一条密道,而她,就是从这条密道离开了。 她算好了一切,就是没算到三公子竟然动了真情。 对着那个方向,沈长歌轻轻说了一句话:“凌浔,后会无期。” 但愿,真的是后会无期了。 小五和秦月都在马车里,她们看见沈长歌安然无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沈长歌沿途做了记号,她知道小五会跟上来,然后暗中联络好外面的人,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沈长歌道:“马上回京城。” 秦月问:“长歌,你知道天剑山庄被屠满门一事吗?” 沈长歌顿觉吃惊,“你是说天剑山庄满门被屠杀了?” 她和三公子离开的时候,天剑山庄还好好的。 秦月见沈长歌的表情,心知她不知道这件事,“不仅满门被杀,就连那块地方都被一把火毁了。” “是谁干的?”话刚问出口,沈长歌就意识到了,能够在一日之内铲除天剑山庄的人,江湖中只有三公子。 难怪那日,三公子说自己想大开杀戒了,原来是在他们离开之后,进行了一场屠杀。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沈长歌吐出一句话:“是三公子。” 秦月见沈长歌平安无恙了,可她心里还在挂念着冷渄的安危,那人现在不知是生是死。 “这些日子,你是被三公子所困吗?” 此行,沈长歌主要的目的是得到南宫奕贩卖女子的证据,但这件事,她不会把秦月牵扯进来。 她答:“是。” 第191章 剑走偏锋 回到沈府之后,沈长歌的生活立即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与之前并无异常。 沈府的人都不知道沈长歌失踪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包括沈长歌自己院子里的婢女。 只不过殷娴儿好几次前来紫竹轩,虽然都被赵嬷嬷三言两语给打发回避了,但不确定她心里有没有起疑。 沈长歌觉得有必要,亲自去见一次殷娴儿。 .. 于是,这日一大早,沈长歌就梳妆完毕,带着小五去了殷娴儿的院子。 往日里,殷娴儿早早就起了,她为了塑造自己贤良淑德的太傅夫人名声,从来不会贪睡。 然而这日,沈长歌却被拦在门外了。 殷娴儿的婢女瑶儿看见沈长歌来了,她的脸色先是有些惊慌,不过一瞬间,她就掩藏好了,毕恭毕敬地走到沈长歌面前。 瑶儿先是行了礼,道:“大小姐,夫人她还在睡着。” 沈长歌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她心想:这就奇怪了,一向早起的人,为何会突然贪睡呢?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猫腻? 她道:“母亲管理沈府,的确是太过操劳了,多睡一会也是应该的。” 瑶儿是殷娴儿的贴身婢女,自然是会为人处事的,她微笑道:“大小姐要不先进来喝杯茶,奴婢去告知夫人一声。” 沈长歌原本是想来探一探殷娴儿的心思,没想到倒是吃了闭门羹。 她想了想,还是不作久留了,道:“不必了,让母亲继续睡吧。” 瑶儿问道:“大小姐有什么话,需要奴婢告诉夫人吗?” 沈长歌道:“等母亲醒来了,你就说我来请过安。” 瑶儿:“奴婢定会转达。” 沈长歌微微颔首,对小五道:“我们走吧。” 待沈长歌和小五二人走远之后,瑶儿脸上的笑意才散去,她走进房间里。 .. 此时的殷娴儿的确还在睡梦之中,她身上不着寸缕,可见肤白如雪。而她的身侧,是一个年轻男子。 此人正是她的玉郎。 房间内一片狼藉,衣物凌乱,殷娴儿那条粉红色的鸳鸯肚兜正落在地上。 一室旖旎风光。 瑶儿的脸色处变不惊,像是早已习惯了眼前这个景象,她只是把门窗关好,然而走到床边。 她对殷娴儿唤了两声:“夫人,夫人。” 殷娴儿半梦半醒地「嗯」了一声。 瑶儿又说了一句:“夫人,沈长歌来了。” 听到「沈长歌」三个字,殷娴儿像是听到了一个噩梦,她迅速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什么?你说沈长歌来了? 她慌忙扯过一旁的衣服给自己披上。 瑶儿扶着殷娴儿,道:“还好沈长歌没有进来,她已经走了。” 殷娴儿瞬间松了一口气,可真真是把她吓死了。 她推了推身旁的男子,“玉郎,你醒醒。” 萧玉睁开眼睛,他恋恋不舍地看着殷娴儿,叹了一声,道:“娴儿,我只恨,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殷娴儿握住萧玉的手,她的眸光深情而忧郁,道:“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只是眼下不能。” 殷娴儿嘱咐了一句,道:“不要被沈长歌发现了,从后门离开。” 萧玉点了点头,他穿好衣服,然后在殷娴儿额头上落下一吻,离开了。 .. 殷娴儿一屁股坐在床上,问:“沈长歌平日里从未请过安,怎么今日来了?” 瑶儿也觉得奇怪,道:“奴婢觉得她来意不善,夫人要小心了。” 殷娴儿心下一沉,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沈长歌知道她和萧玉的事情,还故意装作不知道。 这种心情最是折磨人了,殷娴儿感觉自己的头顶悬着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瑶儿压低自己的声音,眼神变得诡谲,她道:“夫人,奴婢觉得,有些事情要趁早进行了。” 殷娴儿眉头拧紧,“是啊,有些事情要趁早进行了。” 瑶儿眼珠子一转,闪过几分狠厉,道:“奴婢听说,九姨娘那边快了。” 殷娴儿问:“你的意思是她快生了?” 若是秋笙生下孩子,万一还是个男孩,就是沈府唯一的少爷了,到时候母凭子贵,难保沈易不会对她心软,从而解了她的禁闭。 而她殷娴儿这个当家主母的地位,岌岌可危。 瑶儿道:“老爷对九姨娘看管得很严,奴婢也是暗中打听出来的,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殷娴儿:“这算算时间,也不过是七个月的样子,难不成她要早产了?” 瑶儿讥讽道:“谁知道呢?说不定九姨娘这孩子不是老爷的。”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殷娴儿,她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可这个孩子未必一定要是沈易的骨肉。 若她和萧玉能够有一个孩子,届时,那孩子就是沈府的嫡出少爷,可以继承沈府的一切财产。 “瑶儿,你说,若九姨娘真是要临盆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买通给九姨娘接产的产婆?” 瑶儿面露难色,道:“产婆都是老爷那边安排的,我们怕是难以插手。” 殷娴儿有些泄气,面容不禁沮丧,哪怕她现在有了身孕,也还是在秋笙后面。 瑶儿安抚道:“夫人先不必担心,我们都还不知道九姨娘肚子里的货是男是女呢?” 殷娴儿揉了揉眉心,“不管是男是女,沈府人丁稀少,只要九姨娘生下来了,她就有了一定的地位,到时候老爷念起以前的情分,说不定会对她既往不咎。而我这个主母一无所出,怕是免不了闲话。” 瑶儿提议道:“要不,夫人可以去寻一个求子偏方?” 殷娴儿露出几分惊讶,“求子偏方?” 瑶儿:“在奴婢的老家那边,一旦妇人急于生孩子,就会去寻一个偏方。” 殷娴儿半信半疑,“这个..有效吗?” 瑶儿:“总得试一试再说,夫人,我们必须要尽快达成计划了。” 殷娴儿犹豫一会儿,下定了决心,她道:“是啊,总得试一试,瑶儿,你去把这个偏方找来。” 殷娴儿总觉得沈长歌在盯着她,所以她必须快点怀孕,不能再拖下去了。 剑走偏锋也未尝不可。 第192章 皇后的生辰 沈长歌虽然离开了殷娴儿的住所,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殷娴儿和萧玉的奸情早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问:“小五,最近俞南王府有什么异常吗?” 南宫奕这一妻一妾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最好是大打出手,打个你死我活,才有看头呢! 慕容惜前世种下的孽,这辈子就该自己好好尝尝。 小五回道:“嘉丽和慕容惜放在一起,自然是不会和谐的,慕容惜又是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向嘉丽臣服?奴婢听说,她们时常发生争执。” 沈长歌唇角牵扯丝丝冷意,道:“话说回来,我还没看见慕容惜容貌恢复的样子,当初去寻找李神医也是为了探究这件事,没想到倒是落进了李神医的密道,此事也耽搁了。” 小五道:“小姐若是想亲眼见慕容惜一面,机会倒是挺多的,明天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皇帝为之大办,慕容惜身为俞南王侧妃,自然会出席。” 沈长歌眉眼间有些落寞,她道:“我倒是忘了,明天就是皇后的生辰了,距离慕珩离开,已经快两个月了。” 说好的三月之约,只剩下一个月。 如果慕珩没能回来。. 关于他的一切,沈长歌从未主动问起,只因她选择相信真心。 真心相爱的基础是彼此无条件的信任,哪怕他们都有无法言说的过去。 一切无需问起,却又心有灵犀。 小五垂下眼睑,道:“王爷会平安回来的。” .. 皇后生辰这日,为了避免盖住皇后娘娘的风头,寻常的贵妇名媛都不会身穿红色的衣裙,打扮也不会太艳丽。 沈长歌就随意挑了一件淡紫色的落地收腰长裙,她个子高挑,穿这种薄纱质地的裙子,显得人纤瘦飘逸。 而且她对自身的装扮并不怎么在意,简单干净就好了。 倒是赵嬷嬷一心惦记着让自家小姐艳压群芳,每次出席盛宴,都给沈长歌盘了一个精巧的发髻。 所以,沈长歌每次出场的时候,很多小姑娘都会盯着她的装扮发髻,然后回去模仿。 不消一段时间,京城里便有很多女子梳一样的发型了。 沈长歌自己都没想到,她倒是引发了一阵阵潮流。 .. 果不其然,沈长歌一到了皇宫,便有人打量着她的造型。 沈长歌的名声早就响彻京城了,哪怕没见过她的人,也都听过她的事迹。 而关于沈长歌的事迹,那可是一百个版本都不够,众人口口相传,一时间,她就成为了这西周的风流人物。 不过,沈长歌一直不是很在意别人对她的评价,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对她没什么影响。 .. 沈长歌走到宴会,看见的第一个熟人,就是南宫奕。 今日的南宫奕风采奕奕,容光焕发,看起来最近过得很是顺心如意。 南宫奕看见沈长歌,先是眸中闪过一分惊艳之色。 他自己也觉奇怪,为何..每次看见嘉丽和慕容惜这等美人的时候,他心中并无什么很大的波动,反而每次看见沈长歌,都被她所惊艳到了。 南宫奕的笑容永远如春风般温柔,道:“县主越发光彩照人了。” 沈长歌根本不想搭理南宫奕,奈何遇上了,也只能行礼问好:“多日不见,殿下别来无恙。” 这时候,嘉丽从后面走了过来,她瞧见沈长歌的第一眼,心里就不悦,她觉得此人比慕容惜更让自己讨厌,或者说,是威胁。 今日的嘉丽穿了一身正红色的敞领流仙裙,她的脖颈修长白皙,锁骨精致诱人,胸前丰满,再加上她精致艳丽的妆容,尤其是眉心那颗红痣。 着实是艳光四射,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嘉丽故意站在南宫奕身边,她挽着他的手臂,看向沈长歌,“这不是长荣县主吗?” 嘉丽是故意在沈长歌面前展示自己的美丽多姿,令她心生嫉妒。 沈长歌才不会对这种愚蠢无知的女人心生嫉妒呢,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所有人心里有数,不敢把自己打扮得太过招摇。 唯独嘉丽这个蠢货,还以为自己是来比美的! 沈长歌心里嘲讽,面上虚伪,道:“王妃新婚燕尔,看上去气色真好。” 嘉丽轻轻「哼」了一声,她就知道自己是最美的女人,昔日落水之仇,她总会找机会去报复沈长歌的。 “县主的气色可不大好了,难道是因为王爷得娶佳人,所以你忧思成疾?” 嘉丽知道沈长歌曾经倒追过南宫奕的事情,也难怪,她看上的男人可都是人中之龙,沈长歌也看上不足为奇。 反正,嘉丽现在是南宫奕唯一的妻子,而沈长歌只能自己嫉妒得发狂。 在容貌和男人这一点上,嘉丽自认为完胜沈长歌。 可惜的是,嘉丽所自以为傲的东西,沈长歌都不屑一顾。 南宫奕听到这句话,也不禁去打量沈长歌的脸色,他一直都坚信认为,沈长歌是在欲擒故纵,令他心痒痒。 沈长歌看了看二人,她忽而轻笑:“王妃的话真是有趣,想必是俞南王府里的姬妾让王妃丧失了判断能力,误以为这天下所有人都惦记着王爷。” 说到这,沈长歌刻意往后面看了看,去寻找慕容惜的身影,然而并没有。 想想也是,往常这种宴会,南宫奕都是带慕容惜出席。 可现在,南宫奕已经有了正妃,慕容惜一个妾室自然是没有资格和他一同出席的。 慕容惜自己也要面子,不会坐在嘉丽的下方。 .. 论口齿这方面,嘉丽是远远不及沈长歌,每一次都是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能生闷气。 沈长歌微微屈身,道:“臣女要去给皇后娘娘献礼,先走一步。” 她说罢转身,往里面走去。 南宫奕一直在望着沈长歌的背影,被嘉丽发现了。 嘉丽愤愤道:“我算是知道了,原来王爷的心上人是沈长歌啊。” 南宫奕也不加掩饰,语气冷淡:“本王看中的女人,从来没有逃脱本王手掌心的,这些事,也不是王妃能够管的。” 第193章 择日完婚 成亲之前,嘉丽以为南宫奕是个温润儒雅的皇子,成亲之后,她才渐渐察觉出他的强势,他的言谈之中,是隐隐透露着的帝王威仪。 谈情说爱的时候,南宫奕可以用甜言蜜语,将她捧上云霄,一旦违背他心思的时候,他就可以翻脸无情,变得比谁都要冷漠。 嘉丽自负容貌无双,在男人堆里混得是风生水起,她从不认为有哪个女子能抢得了她的男人,沈长歌也不例外。 之前,嘉丽一直以为慕容惜才是劲敌,此时此刻,她才发觉了,沈长歌比慕容惜更具威胁。 刚才那一幕,南宫奕看向沈长歌的眼神,其间柔情百般爱而不得,嘉丽绝对不会看错,他心里的人是沈长歌。 嘉丽的话阴阳怪气,道:“王爷的心思在沈长歌身上,可她的心里未必有王爷。” 南宫奕的脸色有些不悦,他看着嘉丽,语气像是在警告,道:“本王的身边只存在聪明的女人,王妃若是再多管闲事,可以趁早回北凉去。” 刚开始的时候,南宫奕以为娶了北凉公主嘉丽,可以得到北凉的兵力支持,可后来他亲自派人去北凉查探了一下,嘉丽在北凉皇室根本没有地位可言,简直只是北凉王后一个洗脚婢而已。 为了娶嘉丽,南宫奕或多或少得罪了慕容枫,这下看来,是真的不值得! 也是因为这件事,南宫奕对嘉丽的态度急转直下,但他们新婚燕尔,若是被外人看出了点什么,对他影响不好,所以他还是尽量装作一副宠爱嘉丽的样子。 嘉丽还是第一次碰见硬钉子,她一向是见好就收,也不说话了。 他们也随之入了席。 .. 皇后今日盛装出场,站在她身旁的是她的夫君。 皇帝并不爱皇后,当初也是因为家族联姻,但这么多年来,皇后一直恪守本分,他对她还是有几分尊重的,每次皇后的生辰,他都会为她风光大办。 以此向世人告知,帝后恩爱,国泰民安。 帝后二人并坐上席,其他的妃子只能坐在皇后下方,哪怕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云兮,也只能屈居皇后之下。 这个时候,正室的地位就完全显示出来了,哪怕是恩宠无限的贵妃,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 而妾室,永远低正妻一等。 至于赵贵妃,自从和皇帝发生争执之后,就一直借病闭门不出,她是在和皇帝赌气。 然而,皇帝已有佳人在怀,如何会记得赵贵妃呢? .. 皇后入座之后,她一眼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嘉丽那一袭红衣,她这一抹红在人群之中格外扎眼。 这女人呐,试问谁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皇后也是女人,她虽然年岁已高,但还是在意的,今日是她的生辰宴会,这个俞南王妃却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是在向她炫耀自己的年轻貌美吗? 想到这里,皇后心里就不痛快了。 然而嘉丽本人是毫无感觉,她反而为自己的艳压群芳而沾沾自喜。 接下来,就是各人对皇后献上贺礼。 沈长歌看了看身旁的位置,秦月并未出席,自从她们一同回到京城后,秦月就不见了。 沈长歌记得自己偶然听见过:冷渄生死不明,想必秦月是去寻找他的踪迹了。 在爱情当中,谁若是先动了情,谁也注定要承受更多的苦难,但愿秦月所为之付出的一切,终究可以得到回报,而不只是一个为情所苦的傻姑娘。 .. 一个中年男子走上前来,他身材魁梧高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刚毅硬气,五官也是硬朗正气,下巴处留着一撮小胡子。 走起路来,四面生风。 此人就是骠骑将军苏照、皇后苏缨的义兄。 苏照站在大殿之中,对帝后二人拱手作揖,俯身一拜。 他低垂着眉眼,声音浑厚道:“臣祝皇后娘娘千秋之岁,福寿无边。” .. 这是沈长歌今生第一次看见苏照,说实话,苏照也是她很敬重的一个将军,为人正义凛然,行事光明磊落。 犹记得前世,南宫奕夺位的时候,苏照率兵抵抗,却不料中了南宫奕的埋伏,死在马蹄之下,尸体被踩踏成泥。 当时,沈长歌也是为之惋惜的,无奈立场不同,也仅仅只是一句惋惜罢了。 如今再看见苏照,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苏嫦从苏照的身后走近了一步,她屈身对皇后一拜,道:“臣女也祝皇后姑母福寿绵延,笑颜常在。” 皇后笑了笑,“你这丫头。” 皇帝问了句:“这丫头是苏爱卿的长女?多年不见,竟然有这么大了。” 皇后道:“刚过及笄之年,正是许亲的好年纪。” 听到这话,苏嫦不好意思埋下头。 皇帝若有所思,他道:“刚好,淳儿也未娶妻,朕觉得他们倒是般配极了,皇后你认为呢?” 皇后的心思就这么被皇帝给说出来了,只是她不确定他的话是真心还是试探。 不过,南宫奕都娶了北凉公主,她的淳儿娶一个大臣之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后没有直接回答:“陛下所言甚是,不过,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意思。” 皇帝点了点头,问苏嫦,“你觉得广安王如何?” 苏嫦小脸微红,怯声道:“广安王殿下一表人才,人中翘楚,自然是极好的。” 端的是一副娇羞少女的姿态。 皇帝顺势问了句:“那朕将你许配给他作正妃,你可愿意?” “这。”苏嫦的小脸全部红透了,“臣女怕配不上王爷。” 皇帝往南宫淳的方向看去,“淳儿,朕欲给你二人赐婚,你意下如何?” 这句话一出,坐在皇后下方的云兮不禁随之触动了一下,她下意识抬眸看向南宫淳,这个曾经爱过她的男人。 南宫淳拱手而道:“儿臣一切听凭父皇旨意。” 皇帝的目光变得有些浑浊,不过他的笑意却是越发浓烈,道:“既然你二人彼此心悦,朕就赐你们择日完婚。” 南宫淳和苏嫦跪地谢恩。 第194章 恼羞成怒 皇后看见南宫淳和苏嫦的事定下来了,她也满意地笑了笑。 从沈长歌的方向看去,南宫淳和苏嫦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其实说实话,苏嫦的容貌算不得什么美人,但她的脸看起来清纯无害,很是讨长辈的喜欢,一眼看过去,就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皇后喜欢她也不足为怪。 那云兮呢。.她真的对南宫淳没有半点感情吗? 沈长歌不禁看向云兮。 云兮只不过是有一瞬的惊讶罢了,她的脸色不悲不喜,一如往常。 沈长歌暗叹,云兮真是个冷美人,喜怒不形于色。 南宫淳转身之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云兮一眼,这个他一直放在心里的女人,这个他为之去谋夺江山的女人,在听到他和别的女人婚讯的时候,没有一丝丝的波动,她..真真是一副冷心肠啊! 只有云兮自己知道,她刚才举起酒杯的指尖在轻微地颤抖。 这一场游戏,云兮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结束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也入戏了。 .. 苏嫦怀揣着满心欢喜,坐在女眷坐席。 南宫淳是苏嫦暗恋了许多年的人。她一直相信自己会成为他的妻,如今这一天快来了。 很多女子对苏嫦投来艳羡的目光,毕竟南宫淳可是未来储君的极大人选,到时候,苏嫦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在沈长歌看来,南宫淳迎娶苏嫦不过是走的第一步棋子罢了,他要牢牢笼络苏家这个母族。 沈长歌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将南宫奕和三公子交易的证据曝光。 这个时机尤其重要,若是提前了,怕是会逼得南宫奕造反,到时候狗急跳墙,而南宫淳这边又没有做好准备.. 沈长歌的目光凝在手中的酒杯里。 殷娴儿坐在沈长歌旁边,她始终担心自己与萧玉的事情,会不会被沈长歌发现了,便问了句:“长歌啊,你上次来请安,我可能多睡了一会,这才没见你,还望你不要怪罪母亲。” 沈长歌微微而笑,“母亲劳累,没什么的。” 殷娴儿又问:“对了,你前段日子都在忙什么,我甚少看见你的人影。” 沈长歌道:“我之前在秦月的府上小住了几日。” 殷娴儿:“原是这样啊,怪不得我没看见你。” 她顿了顿,作不经意说道:“长歌啊,你可知道九姨娘的肚子要生了?” 沈长歌当然知道这件事,不过,她对秋笙肚子里的孩子不感兴趣,秋笙和她之前的确有过嫌隙,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至于孩子,是生是死,与沈长歌无关。 “母亲的意思是九姨娘要生了吗?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 殷娴儿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沈长歌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当初,我们一同揭穿了九姨娘的毒计,万一她生下一个儿子,母凭子贵,那我们。” 沈长歌举杯,淡淡抿了一口,道:“母亲在担心什么呢?现在,你可是唯一的沈夫人。” 殷娴儿是想借沈长歌的刀杀了秋笙,便一直在把她拉下水,“你不担心九姨娘会报复我们吗?” 沈长歌是吃软不吃硬,日子久了,她越是喜欢听那些阿谀奉承的话,至于这种阴阳怪气的,着实是人人厌烦。 “要说报复,九姨娘最恨的应该是你才对,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殷娴儿笑容有些尴尬,她解释道:“我这不是为我们两个担忧吗?” 沈长歌含笑,轻声道:“那你想怎么做呢?” 在旁人看来,她们二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只有她们自己彼此知道,是暗流汹涌。 殷娴儿以为沈长歌顺着她的心思了,继续道:“只要九姨娘这个孩子生不下来,你我自然就无后顾之忧了。” 沈长歌早就猜出殷娴儿的心思了,殷娴儿想借着沈长歌的手除去秋笙的孩子,反正利益是殷娴儿得了,而她自己的手也是干干净净的。 沈长歌可不是傻子,才不会任由殷娴儿玩弄于股掌。 “看来,母亲是想除去这个孩子了,只不过父亲很重视孩子,他对九姨娘保护得很好,我们无从下手。” 殷娴儿蛊惑道:“其实也不是很难,只要悄悄地买通那个产婆,用点手段威逼利诱,一切不就简单了。” 恰在这个时候,嘉丽往沈长歌的方向走来,她这抹红色吸引了所有的人的目光。 男人对嘉丽自然是垂涎三尺,女人对她全是鄙夷不屑,因她的美是那种具有强烈攻击性的,所到之处,大杀四方。 在西周女人的眼里,嘉丽放荡开放,装束艳丽,不懂礼节,就是个没素养的草包子。 沈长歌不用想,就知道嘉丽是来找她的。 嘉丽直接站在沈长歌面前,“县主,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谈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长歌心想嘉丽也不敢做什么,就算嘉丽要做什么,她沈长歌也不怕。“那好,我随王妃说几句。” 沈长歌起身,随着嘉丽走出了这片地方,去了宫殿外面的走廊上。 沈长歌问出口:“王妃有要事吗?” 嘉丽生在北凉,北凉人为人粗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直视着沈长歌,道:“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和我争吗?” 若是外人在场,沈长歌一定会语气好点,而现在只有她们两人,她也不必对嘉丽客气了,直接讽刺挖苦:“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嘉丽瞪大了眼睛,怒问:“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沈长歌冷笑一声,“嘉丽公主,不,俞南王妃,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过去的光辉事迹在众人面前娓娓道来。” 一直以来,嘉丽都将过去的事情掩饰得很好,沈长歌是如何会知道的? 嘉丽喝道:“你住嘴!” 沈长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语气慢悠悠的,“看来王妃是恼羞成怒了,就是不知道俞南王听到这些事,还能不能容得下你了。” 第195章 当众跪下 嘉丽虽说放浪形骸惯了,可她毕竟是嫁给了西周皇子,日后是要做西周皇后的。 过去的那些事情若是曝光了,于她是大不利的。 此时,嘉丽只能强装镇定,质问道:“沈长歌,你可知道污蔑王妃是什么样的罪名?” 现在除了她们二人和彼此的贴身婢女,周围并无其他人。 嘉丽把沈长歌叫到这里,无非是出自于女人的嫉妒心,想再次警告她,却不料她直接抖露出嘉丽的秘密。 沈长歌有恃无恐,她可不是谁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王妃若不信的话,大可去皇上面前参我一本,到时候,我会让所有人看看,呵..我们的西周王妃究竟睡了多少个男人?” 若是看在旁人眼里,此时的沈长歌就是一个咄咄逼人的恶毒之人,而嘉丽就是诚惶诚恐的柔弱美人。 嘉丽见沈长歌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也没什么底气了,她的气势瞬间就软了许多,道:“没有证据就是诬陷,你恶意败坏我的名声,皇上也不会轻饶你。” “看来王妃是想要我帮你温习一下往事了。”沈长歌唇齿间的笑意渐渐转凉,她道:“王妃要证据,那我就说一件最近的事情罢了。” 嘉丽现在是半信半疑,但她隐隐觉得,沈长歌会抖露出她所有的丑事。 “王妃新婚当日,为了隐瞒自己非处这件事,特意找了一个人,要了个东西,而那个人就是公影。” 公影其实就是沈长歌安排在皇宫里的「江湖术士」,昔日,对付贺济山的同时,沈长歌顺便将公影送上了位置,令他取代了贺济山的地位,这才是她插在宫里的一颗重要的棋子。 谁知道公影年轻气盛,与嘉丽也有一腿呢! 沈长歌的话音未落,嘉丽就急声打断,“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嘉丽的心里的确是慌了,她没想到连这件事,沈长歌都一清二楚。 她不确定沈长歌还知不知道其他的事情了。 沈长歌轻描淡写地问了句:“王妃还要去皇上面前,与我当面对峙吗?” 嘉丽深吸几口气,换了个方式,道:“沈长歌,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针对我?” 沈长歌反驳道:“这话可就不对了,究竟是谁针对谁,你心里应该有自知之明。” 一直以来,都是嘉丽主动来招惹沈长歌的,虽然她每次都没讨到好,但这也是她自找的。 嘉丽直接抓住沈长歌的手腕,用威胁的语气问道:“沈长歌,你究竟想怎么样?” 沈长歌反而握住嘉丽的手腕,生生将她的手掰开,道:“我想什么样?你说我想怎么样?不如,王妃当面对我跪下,我就不把这些事情说出去。” 今日的沈长歌,就是要当一个恶毒的女人。 .. 嘉丽好歹也是一个王妃,怎么会向一个县主跪下? 她肯定受不了这口气,“不可能!” 沈长歌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眼看就要转身,“那王妃就试试吧。” 嘉丽拉住沈长歌的手,“你站住。” 沈长歌一脸桀骜,道:“要么对我跪下,要么就等着身败名裂。” 嘉丽咬唇,语气有些卑微,“沈长歌,你偏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沈长歌稍稍偏过头,道:“王妃也没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我这不是礼尚往来吗?” 嘉丽若是跪了,那么此后,她在沈长歌面前,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而且沈长歌还可以此威胁她,可她若是不跪,沈长歌就会把嘉丽的事情全部抖露出来。 到时候,莫说南宫奕会休书一封,就连嘉丽自己也无法腆着脸留下来了。 .. 沈长歌见嘉丽的表情,她唇角上扬,又道:“你若是不想跪,也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原谅你。” 嘉丽问:“什么?” 沈长歌道:“你和那慕容惜同在俞南王府,朝夕相对,这一山不容二虎,你既然是王妃,就该拿出点王妃的气势和手段,好好拿捏一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妾。” 慕容惜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家世和容貌,却偏偏成了南宫奕的小妾,这是她一辈子无法释怀的事情。 嘉丽并不知道沈长歌和慕容惜的恩怨,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出手对付慕容惜?” 沈长歌纠正了嘉丽的用词,道:“正室出手管教一下妾室,这算不得「对付」。” 其实,沈长歌和嘉丽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反,她们还有共同讨厌的敌人。 沈长歌也并非一定要嘉丽以死谢罪,因为她更讨厌的人是慕容惜。 这辈子,沈长歌就是要一点点地折磨慕容惜,让慕容惜体验一下前所未有的羞辱。 .. 嘉丽和慕容惜的关系早就十分恶劣了,她并不介意去针对慕容惜,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沈长歌眸光流转,尽是恨意。 “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即日起,我要让慕容惜在王府没一天安生日子。” 虽然沈长歌还不知道慕容惜是用了什么方式恢复了容貌的,但即使慕容惜恢复了容貌,沈长歌也不会让她得到南宫奕的宠爱。 打蛇打七寸,沈长歌知道慕容惜最大的痛点就是容貌和南宫奕,前世,慕容惜抢走了沈长歌的男人、地位以及所有的一切。 这辈子,沈长歌会用同样的方式,让另一个女人将这些痛苦加倍奉还给慕容惜。 毁了慕容惜的脸是第一步,让慕容惜失去南宫奕是第二步。 现在,沈长歌要让慕容惜切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羞辱。 不知为何,就在这一刻,嘉丽突然感觉到沈长歌的可怕之处。 沈长歌这个女人心计深沉,手段阴毒,在她面前,嘉丽只觉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嘉丽问:“你会替我保密吗?” 沈长歌好整以暇地打量嘉丽,“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可以帮你保密。” 她觉得把嘉丽这个女人留在南宫奕身边,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嘉丽道:“好,我会让慕容惜不得安生。” 第196章 狗咬狗 沈长歌和嘉丽分开之后,前后返回殿上了。 小五颇有些意外,她这个小姐那可是从来不手下留情的,为何今日放过嘉丽了? “小姐,你就这么让她走了吗?” 沈长歌轻笑道:“与其杀了这条狗,不如让它去咬另一条狗,这样不是更有趣吗?” .. 就在这时,侧面走过来一个女子,她穿一件鹅黄色的窄袄宫装裙,身材娇小。 此女子的步子似乎没有踩稳,撞在了沈长歌的身上。 沈长歌被扑面而来的女子给吓住了,所幸她下盘稳,没有被撞倒。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丽嫔张珍儿,与禁军统领罗放有私情的那人。 张珍儿站稳之后,看着面前女子,她并不认识沈长歌。 而张珍儿身边的婢女直接就开骂了,指着沈长歌道:“你这个人,撞到我们娘娘,还不赔罪?” 小五也直接怼过去了,“你看清楚,是你们娘娘撞到我们县主了!” 张珍儿惊疑出声:“县主..你就是沈长歌?” 张珍儿虽然不认识沈长歌,但记得沈长歌这个人。因为罗放曾不经意对她提及过,沈长歌知道他们俩的私情。 沈长歌看着张珍儿,论起品阶来,县主和嫔位差不多,更何况,她手里捏着张珍儿那么大的把柄呢。 “原来是丽嫔娘娘,走路可要当心点,莫摔着了。” 张珍儿平复了心神,道:“多谢县主提醒。” 她说罢,就急急忙忙从沈长歌身侧走过去了,生怕多待一秒。 小五看着张珍儿「仓皇而逃」的样子,不禁失笑,“小姐,这才第一次见面,她就如此怕你。” 沈长歌调侃道:“可能我那凶神恶煞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吧。” .. 宴会散场之后,各回各家。 中宫长久以来都是被冷落的状态,除了节日,皇帝甚少来踏足半步。 毕竟皇后已经年老珠黄,而后宫里有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妃嫔,皇帝是男人,喜新厌旧也是常态。 往年,皇帝是独宠赵贵妃一人,就连重要的节日,他都未必会来皇后这里,因为赵贵妃总会想些招式把皇帝留住,比如生病一类的。 云兮入宫之后,夺走了赵贵妃的宠爱,皇帝还会偶尔想起皇后。 因此,皇后觉得自己让云兮进宫是一步正确的棋。 今日是皇后的生辰,皇帝就留宿在皇后的宫殿了。 .. 云兮的宫殿是皇宫里最豪华奢侈的一座。 金石为壁,明珠为灯,琉璃为窗,锦帛为帘..到了晚上,整座宫殿流光溢彩,远远看去,就是身处黑夜中的一颗硕大明珠。 而「琉璃宫」的名称也是因此得来。 皇帝没有来琉璃宫,而云兮也落得清闲,若不是为了家仇,她怎会以身侍奉皇帝那个老男人? 今夜的云兮,心里莫名有些烦闷,她一把扯出了自己的发簪,任由一头墨黑乌发垂落两肩,她身穿一件宽大的白色敞领雪丝裙,裙尾逶迤曳地,身段窈窕曼妙。 云兮脱下鞋袜,赤足走在琉璃宫的地板上,地板没有她预料中那么冰凉,她踮起足尖,抬起手臂,盈盈起舞。 这是她唯一可以发泄自己心情的方式。 夜风吹拂着云兮的身影,她的舞姿轻柔飘逸,如同落入凡尘的仙子。 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一舞完毕,云兮有些薄汗,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今夜的你,真美。” 云兮早就屏退了所有宫人,按理来说,不会有人出现在琉璃宫内。 而她,对这句话的声音非常熟悉。 云兮转过身去,果不其然,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南宫淳。 他的衣袍上沾了露珠,似是穿过了一整夜的霜水。 云兮有些惊诧,“你怎么在这?” 南宫淳的唇角保持着浅浅的笑意,“许久未见,来看看你。” 云兮道:“这里是后宫,若是被皇上发现你在这,我们都难逃罪责。” 南宫淳朝云兮走近了几步,“你是在担心我吗?” 云兮后退避开,“殿下已是许亲之人,又何苦还来纠缠本宫?” 南宫淳听到这话,心里反而有些开心,“这么说来,你还是介意我和苏小姐的婚事了?” 云兮退无可退,已经到了墙角,她的后背贴着墙壁,抬眸看着南宫淳,冷声道:“这么久了,殿下还没认清事实吗?本宫对殿下只有利用,从无真情。” 南宫淳盯着云兮的脸,久久未出声。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在漫天飞舞的花雨中,那是她精心设计的邂逅。 她一次次的欲拒还迎、一次次的处心积虑,令他深陷而难以自拔。 哪怕南宫淳清楚地知道云兮对他只是利用,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深爱着她。 无药可救。 南宫淳轻轻唤了一声,“云兮。” 他的语气悲凉彻骨。 已经许久没有人唤过「云兮」二字了,宫人唤她「娘娘」,皇帝唤她「爱妃」,世人称她「妖姬」,可她自己究竟是谁呢? 她不过是苏家的一个小女儿罢了,有正直大义的父亲,有美貌善良的母亲,有才华横溢的兄长,她是苏云兮啊。 可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的美好都不存在了? 想到这,云兮不禁苦笑,她的人生根本没有资格去追逐情爱,她只配努力活着,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可云兮现在有些害怕,自己屈身在仇人的枕边,她无颜面对死去的亲人。 云兮的脸色微变,她喝道:“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是。” 南宫淳却突然捧起云兮的脸,在她唇上狠狠落下一吻,这一吻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云兮扬手扇在南宫淳的脸上,她用力极大,指尖在他脸上留下血痕。 “放肆!” 南宫淳抹了抹侧脸的血迹,他讥笑一声,语气凶狠,道:“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终有一天,我会得到你。” 说罢,南宫淳就转身离去。 云兮苦笑着,眼泪自脸上滑落,她顺着墙角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抱膝。 她,从来都没有选择。 第197章 开枝散叶 这一天,许老太太从寺庙里回来了,沈府所有人都去大门口迎接了,沈长歌也在。 许氏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她一眼扫过去,看见的就是沈长歌,瞬间露出欣慰的笑容。 沈长歌赶紧走了过去,她扶着许氏的手臂,笑道:“一个月没看见祖母,祖母真是容光焕发,孙女可想你了。” 许氏也笑道:“长歌啊,你这小嘴真是甜。” 沈长歌语气带了几分撒娇,道:“我这不是太想祖母了吗?” 在旁人看来,她们这对祖孙的感情非常好,沈长歌就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但殷娴儿见了,却不禁毛骨悚然,她在想,沈长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在纯良无害和阴险毒辣之间来回转换? 沈易近日来的脸色不好,看起来有些疲惫,他走在许氏身后,道:“母亲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我送母亲回房歇着。” 许氏瞥了沈易一眼,埋怨道:“我这身子骨好得很,好久没见长歌了,我们祖孙俩要多说说话。” 沈易虽然为人自私,但还是孝敬自己的母亲的,毕竟他早前丧父,是许氏一个人把他拉扯长大的,在许氏面前,他永远不敢抬杠,只能应承着。 “母亲说得是。” 许氏的目光从沈易的脸上瞟到殷娴儿的脸上,她故意问了句:“娴儿啊,听说九姨娘要生了,这事你知道不?” 殷娴儿讪讪一笑,道:“这我不太清楚,老爷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去看望。” 沈易接着殷娴儿的话,对许氏道:“母亲,大夫说就这几天了。” 经过前几次的事情,沈易总觉得府里有人在暗里动手脚,秋笙这一胎事关重要,可不能再出现什么意外了。 因此,沈易特意安排了人看护秋笙的院子,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探望。 .. 许氏点点头,又看着殷娴儿,语气略带责怪,道:“娴儿啊,你也要努力了。我们沈府人丁稀少,现在就长歌一个孩子,你是当家主母,要想着为沈家开枝散叶。” 许氏心里实在捉急,沈安犯了事被赶出了沈府,沈府就没有男丁了,这偌大的家业,终究是要有人继承的。 殷娴儿的脸色有些羞红,她倒是想开枝散叶,可沈易都不去她房间呢,她怎么为沈易开枝散叶? 接下来这段日子,她总得找个办法让沈易留宿一晚。 “母亲说的是,我记住了。” 许氏叹了几声,她摇摇头,道:“记住了是记住了,也要付出行动,而且你是主母,主母要有主母的气量,过些日子,你去挑几个身家清白的姑娘进门吧,这府里好久没有新人了。” 起初,许氏对殷娴儿的印象不错,可时间长了,殷娴儿的肚子却没半点动静,许氏也急了,毕竟她需要的是一个能为沈家开枝散叶的好儿媳妇,单单年轻貌美没什么用啊。 殷娴儿这下是明白了,许氏这是让她主动给沈易纳妾啊。 她心里不悦,然而,面上只能答应着,“母亲,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倒是沈易的脸色有些难堪,拒绝道:“母亲,府中姬妾不少,而且这段时间,儿子公务繁忙,没必要添新人了。” 这让许氏出乎意料了,殷娴儿没说什么,反而是沈易不同意了,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 罢了罢了,她一个老人家,操心这么多也是白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让他们自己去吧。 许氏对沈易道:“既然你这么想,那就随你吧,我年纪大了,是管不了喽。” 沈长歌忙搭话,她道:“祖母这么年轻,哪里老了?” 许氏无奈道:“唉,人不服老不行啊。” “在我心里,祖母永远年轻。”沈长歌扶着沈长歌往前面走去。 经过这件事,沈长歌是肯定了,沈易那方面已经不行了。不然以他这贪恋美色的心性,怎么可能拒绝年轻貌美的妾室? .. 嘉丽自从得到沈长歌的话后,就一直在想方设法在针对慕容惜。 这不,今天南宫奕不在府里,又是一个好时机了。 慕容惜当初可是有京城才女的名号,最是会端一副温柔良善的架子,平日里也喜欢把自己营造成风雅之人。 得空的时候,她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字画画,浑然不理窗外事的样子。 嘉丽直接就闯进了慕容惜的院子,她一眼看过去,慕容惜拿着毛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看到这一幕,嘉丽很是不屑,她就是看不惯西周女人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 莲青看见嘉丽带人闯进来了,她走到慕容惜身边,道:“小姐,她来了。” 慕容惜放下笔,起身看着嘉丽,脸色不悦,问:“你来干什么?” 嘉丽冷冷一笑,她今日就是特意来教训慕容惜的。 “慕容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日,你日日在王爷耳边说我的坏话,看来不动手教训一下你这个小贱人,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慕容惜顿时气上心头,她早就看不惯嘉丽此人了。 今日,嘉丽闯入院子,当面辱骂她,她如何能忍得了这口气? “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嘉丽气势嚣张,道:“我才是王妃,谁敢动我?” 周围的丫鬟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慕容惜越发气愤,骂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 丫鬟这才上前,往嘉丽身边走去。 嘉丽一个眼神扫过去,对自己的婢女道:“慕容惜以下犯上,把她给我抓起来。” 婢女:“是。” 嘉丽身边的婢女自然比慕容惜的要强悍些,三两下就把慕容惜的人给打翻了。 慕容惜见状,她并不惊慌,指着嘉丽道:“你们这是反了吗?王爷回来了,饶不了你!” 嘉丽双手叉腰,她现在俨然一个泼妇架势,扬声道:“王爷?呵呵,你休想拿王爷来压我,我是王妃,你不过是一个妾室,正室教训妾室理所当然,王爷也说不了什么。” 第198章 教训小妾 这时候,两个婢女抓住慕容惜的手。 可怜的慕容惜从小养尊处优,浑身软若无骨,根本没什么力气,她只能干巴巴望着嘉丽,道:“你放肆!王爷回来了,饶不了你。” 嘉丽走过去,她懒得和慕容惜多说,对准慕容惜的脸就是一巴掌。 只听见「啪」的一声,慕容惜美丽的小脸蛋就多了五个手指印痕。 慕容惜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瞪着嘉丽,美丽的脸蛋扭曲成一团,质问道:“你敢打我?” 嘉丽撸起自己的衣袖,对准慕容惜的另半张脸,扬手又是一巴掌,她道:“没错,我就是要教训你这个贱人!” 要不是被沈长歌所逼,嘉丽不会这么直接对付慕容惜,谁让沈长歌那边下了命令呢?唉.. 慕容惜的两边脸都被打肿了,她一脸不可思议,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这辈子,所有人都宠着她捧着她,只有沈长歌羞辱过她,没想到,这个北凉来的泼妇也敢打她! 慕容惜忍住眼泪,威胁道:“嘉丽,我不会放过你的。” 嘉丽双手抱胸,懒洋洋地打量着慕容惜,对付慕容惜这种女人,和她使心机是没用的,就得动真格的! “很好,我等着你。” 只要沈长歌不曝光嘉丽的丑事,她就还是南宫奕的王妃。毕竟西周和北凉刚刚休战,若非出了大事,南宫奕不会动嘉丽。嘉丽虽然愚蠢,但还是知道有些事情的。 慕容惜被打已经是天大的委屈,她给莲青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去找救兵。 莲青意识到了,正打算从嘉丽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溜走。 嘉丽眼尖,瞅见想逃走的莲青,她吩咐道:“把这个贱婢也抓起来。” 于是,莲青也被抓起来了。 这下子,慕容惜是真的慌了,她挣扎着,“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你们放开我!” .. 嘉丽受了沈长歌那么多羞辱,总得找个人好好发泄发泄。 再说平日里,慕容惜明里暗里使了不少坏,今日趁南宫奕不在,她可要好好教训一下慕容惜。 嘉丽从婢女手里拿过一根小皮鞭,她假意挥了挥,道:“慕容惜,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凭什么和我争?” 慕容惜讥讽道:“我是当朝丞相之女,而你不过是个番邦女子,论起身份来,你才是不配与我相争的那个。” 听到此话,嘉丽笑了笑,一鞭子甩在慕容惜的身上。 慕容惜的手被抓住了,她躲不开,只能硬生生地受着。 嘉丽道:“丞相之女?慕容惜,你怕还是被蒙在鼓里吧,你知不知道,慕容枫昨日被人参了一本,你们西周皇帝正在查他呢!” 慕容惜的脸色由愤怒变成惊恐,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父亲怎么了?” 嘉丽见慕容惜这个表情,就猜到慕容惜肯定不知情了,其实,她也是刚知道这件事。 昨日朝堂之上,有人参了慕容枫一本,说南河水患一事,就是因为慕容枫中饱私囊,贪污赈灾粮款,致使百万南河民众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皇帝本来也不是什么好皇帝,水患一事也懒得操心,可一听到那些银子是被朝中大臣给贪了,那他可就坐不住了。 慕容枫自己都还在云里雾里,此事来得太过突然,他完全没有预想到。 虽说皇帝并没有直接将慕容枫打入大牢,但也是心存疑惑的,便让督查使去彻查此事。 现在,慕容府被下旨包围了。 南宫奕也是为此事,现在还留在皇宫里。 .. 嘉丽的语气变得悠扬,她就是想看看,慕容惜没了丞相府这个后盾,还有什么骄傲的资本? 她红唇白牙,字字诛心,“据说丞相大人中饱私囊、贪赃枉法呢!之前营造的什么简朴廉洁的形象,可都是瞬间崩塌得一败涂地。” 慕容惜始终坚定不信,道:“你胡说,我不信,父亲一直廉洁,不可能贪污赈灾粮款,是你诬陷他。” 嘉丽笑道:“慕容惜,你爱信不信,总之,你们慕容府要完了。” 总之,你们慕容府要完了。. 这句话令慕容惜的心像是被一把重锤给敲了,她脸上的疼痛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此时,慕容惜心里想的都是慕容府,若是慕容府没了,那她以后..她以后该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嘉丽吩咐婢女搬来了一桶冰水。 嘉丽对慕容惜道:“你脑子不清醒,我来给你洗洗。” 婢女将桶中的冰水尽数倒在了慕容惜的头上。 冰水顺着慕容惜的头往下流淌,淋湿了她整个身体,她身子柔弱,受不得冰寒,瞬间冻得直打颤。 这时候,嘉丽才稍微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好了,放开她吧。” 婢女的手一松,慕容惜整个人就缓缓滑了下来,她瘫坐在地上,身子不停发抖,像极了一只落汤鸡。 嘉丽站在慕容惜跟前,低头看着她,神态极其嚣张,一字一字道:“慕容惜,我劝你识相点,日后不要和我争。今日算是给你一点小惩罚,若让我再知道你不安分的话,我会杀了你。” 慕容惜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嘉丽转身,对自己的丫鬟道:“走吧。” 随后,慕容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嘉丽一行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 莲青迅速跑到慕容惜的身边,她脱下外衣盖在慕容惜瑟瑟发抖的身子上,“小姐。” 慕容惜一拳打在地上,道:“我恨,我恨她如此嚣张,可我更恨我自己,对父亲所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莲青安慰道:“小姐,她是骗你的,老爷怎么会出事呢?你不要瞎想。” 慕容惜摇摇头,道:“我总算知道了,为何昨日我要回慕容府,奕哥哥不让我去,原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有人陷害父亲,我要去找奕哥哥帮忙。” 她一口一个「奕哥哥」,殊不知,她的奕哥哥正打算弃车保帅。 第199章 美人计 此时的沈长歌,正看着俞南王府的内线传过来的信。 她的眼角渐渐浮现笑意,道:“看来,慕容惜是要吃不少苦头了。” 小五赞道:“小姐真是聪明,让嘉丽去针对慕容惜,慕容惜那等心高气傲的人,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折辱。” 沈长歌将手中的纸条慢慢捏碎,然后扬手抛去。 “这场戏终于要唱到高潮了。” 只要沈长歌动了出手的念头,慕容惜就不会是她的对手。 小五问:“那慕容枫的事情也是小姐做的?” 沈长歌:“是我做的。” 一个月前,阴差阳错,沈长歌被三公子所困,却无意发现南河那边的水患。 所以,沈长歌就设好了一场局,不仅是对付慕容惜,更是对付整个慕容府。 慕容枫私自吞了南河水患的赈灾款,这件事他原本是做得隐秘极了,自以为无人会发现。殊不知,沈长歌的眼睛早就盯着他了。 逍遥居里能人众多,消息广大,一牵丝而动全局。 小五又问:“不过奴婢有一事不明,小姐是如何让行事周密的慕容枫露出了马脚?” 沈长歌眸光里盈盈笑意,道:“这自然是男人..难过美人关了。” .. 半个月前,沈长歌特意安排了逍遥居的一个女子,与慕容枫来了一场邂逅,显然效果还不错。 小五有些不解,道:“慕容枫那个人,不像是会被美色所惑的人。” 沈长歌的笑意有些缥缈。 她道:“慕容枫平日里塑造的都是廉洁简朴、不近女色的形象,不是没有人对他用美人计,只是结果都是失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他们的美人计没有用对。” 小五黝黑的眼珠噙满了疑惑,“那小姐怎么成功了?” 沈长歌往旁边的花枝走了几步,“慕容枫不是不爱美色,他是心有所属罢了。” 小五道:“小姐的意思是慕容枫多年清心寡欲,是因为他心里住着一个人。奴婢记得,那丞相夫人,也就是慕容惜的生母,不是还活着吗?” 沈长歌淡淡瞥了眼,道:“你错了,慕容枫心里的人当然不是慕容惜的母亲。” 小五心里有疑惑,问:“那是谁?” 沈长歌的眼神自上滑下,落在自己晶莹剔透的指甲上,这一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可看起来还是这么干净。 她似笑非笑道:“你或许会猜不到,我们西周的丞相大人,心里惦记的是赵贵妃,所以我特意找了一个容貌与赵贵妃相似的人,送去了丞相府。” 小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简直不敢相信。慕容枫和赵氏.. “奴婢也观察慕容枫许久了,没发现他对赵贵妃有这心思啊。” 沈长歌的眉眼略有几分感慨,道:“因为深爱,所以越是要隐藏,就越是会压抑,慕容枫对赵贵妃的这番情意,也算是深藏多年,情深不改。” 起初,沈长歌也没怀疑到这一点,就在某一天,她忽然想起,赵贵妃与慕容枫非亲非故。 这么多年来,慕容枫为何一直在明里暗里支持赵贵妃?甚至于一力扶持赵贵妃的养子南宫奕。 而且,赵贵妃对慕容惜也似乎很好,从小就让慕容惜和南宫奕培养感情呢。 沈长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诡异暧昧的地方,顺藤摸瓜,就不难发现,慕容枫对赵贵妃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但沈长歌知道,赵贵妃心里是爱着皇帝的,慕容枫的感情,只是一个人的多年相护。 小五不禁叹了一声,没想到慕容枫也是一个痴情种。 小五道:“若真是这样,也不难理解了。慕容枫暗恋赵贵妃多年,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表露半点,只能日日压抑着心中的情感。 所以,一旦慕容枫遇上一个和赵贵妃相似的人,他就把心里深藏多年的感情付诸在那人身上,这世上,最难防的就是枕边人。” 沈长歌略微颔首,她认同小五的话。 “只不过,但凭贪污一事,不足以扳倒慕容枫。” 小五问:“小姐还有什么打算?” 她知道沈长歌下手,就绝对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更不可能给慕容枫东山再起的机会。 沈长歌稍稍偏着头,她看着手中被自己修剪得干干净净的花枝,道:“你说,我如果把赵贵妃和慕容丞相的奸情传播出去,皇帝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世上没有哪一个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有私情,更何况是皇帝了。 一旦赵贵妃和慕容枫有染的事情被大肆传播,皇帝受不了自己的妃子和臣子的双重背叛。 到时候皇帝一气之下,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一道赐死圣旨了。 小五:“可这件事不是慕容枫的单相思吗?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赵贵妃和他有染。” 沈长歌摇头道:“小五,你还是太单纯了。这世上捕风捉影的事情还少吗?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只看当事人愿不愿意相信。” 想她那一世,受了多少流言蜚语的苦,不被人相信真的是件很委屈的事情。 这一刻,沈长歌的眼神如那罂粟一般,妖娆而又狠毒。 沈长歌摘下一朵红色的花,放在手心里,掌心慢慢地收紧,花瓣在她的手心凋残。 小五恍然大悟,是啊,这世道的确不需要证据,是非颠倒黑白不分本就是常态,全看上位者的一己之念罢了。 她道:“奴婢明白了,只要赵贵妃和慕容枫有染的流言传播开了,皇室尊严不容践踏,到时候,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不但会杀了慕容枫,甚至连赵贵妃也会一并铲除。” 沈长歌颔首,道:“这件事,你着手去做吧。” 沈长歌这次打算除去慕容枫,是为了剪除南宫奕的一条左膀右臂,没了慕容枫,南宫奕在朝廷上的势力就弱了许多。 不过,这件事,她还需要南宫淳出点力。 沈长歌转身道:“小五,收拾一下,我们去见个人。” 第200章 姨娘难产 为了不引人注意,沈长歌和小五都换上了男装。 沈长歌的个子长得很快,十四岁的她比十三岁的她要高上许多。 这一换上男装,身材高挑纤瘦,旁人倒是辨不清她的女儿身份,只当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路上还有许多小姑娘对她投去媚眼。 沈长歌和南宫淳约了在茶楼见面。 她到的时候,南宫淳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沈长歌走进雅间,坐在南宫淳面前,道:“殿下久候了。” 她打量了南宫淳几眼,南宫淳的眉眼间有些忧色,很淡,不仔细看的话,发现不了。 沈长歌心想,他眉眼中的忧色想必是因为婚事了。 南宫淳的态度很友善,道:“县主今日让我过来,定是有什么要事了。” 沈长歌垂眸,“慕容枫的事情,想必殿下已经知道了。” 慕容枫被指控贪污受贿,一夕之间,在朝廷掀起了轩然大波,之后整个慕容府被包围,也是震惊了不少百姓,南宫淳当然是知道的。 只是,南宫淳不知道是谁所为。 待看见沈长歌的神态时,他有了几分预感,问:“这件事。.是你做的?” 沈长歌并没有否认,她道:“这算是我送给殿下的又一件礼物了。” 南宫淳对沈长歌的敬佩之情又多了几分,这个女人,平时看着不显山露水,一出手就是要人命,能得到她的帮助,是自己的幸运。 他喜道:“慕容枫这只老狐狸,这么多年,处事一直滴水不漏,没想到是县主揪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沈长歌不置可否,问道:“殿下想一举除去慕容府吗?” 南宫淳想都没想,直接道:“当然,慕容枫是南宫奕的一大有力靠山,除去慕容府,对南宫奕是一个大打击。” 沈长歌柳眉一弯,“那好,我需要殿下去做一件事。” 南宫淳问:“何事?” 沈长歌顿了顿,道:“南河郡守的脑袋,殿下这几日就去取了吧。” 她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话,语气悠闲至极,就像是谈论哪儿的花开了一般随意。 南宫淳不禁蹙眉,“南河郡守与此事有联系吗?” 沈长歌的眼睛是那种温和的杏花眼型,偏偏自内而外散发着锋芒毕露的气势,反差极大。 她道:“慕容枫贪污南河赈灾款,若是南河郡守现在死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岂不是更加坐实他的罪名了吗?” 南宫淳只觉得此事太过容易,“这还不简单,我随便派个杀手去取了便是。” “不。”沈长歌摇摇头,“我要殿下向皇上请旨,殿下以查明真相的名头,光明正大地去南河。然后,才是南河郡守的死。” 南宫淳是相信沈长歌的,但他心里有疑惑,“这..又是为何多此一举呢?” 沈长歌的唇齿轻轻咬了些笑,“若是殿下查明了此事,到时候奸臣伏法,百姓讴歌,殿下不就是赢得了一个贤良王爷的名声吗?” 南宫淳拍掌而道:“是啊,县主所言极是,是我没想到啊。” 沈长歌心里闪过几分鄙夷,论起谋略来,南宫淳是远远不及南宫奕,可这也是他的优点,易于操控。 “既然殿下知道该怎么做了,那我也就告退了。” 南宫淳谢道:“多谢县主指点了。” 沈长歌起身,面对南宫淳道:“殿下要记得,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南宫淳道:“是,我记得。” 沈长歌点了点头,就带着小五离开了。 .. 这日,沈长歌睡梦之中,听到什么乱糟糟的声音。 她的睡眠很浅,一下子就被吵醒了,便披了件衣服,走到门外。 沈长歌揉了揉眼睛,问:“阿碧,是什么事?” 阿碧两人走过来,道:“小姐,据说是九姨娘要生了。” 沈长歌算了算日子,应该不是今天,“今夜吗?” “是的,那边已经忙成一团了,老夫人也过去了。” 沈长歌穿好衣服,道:“这样吧,我也过去看看。” 阿碧在前面提着灯笼,引着沈长歌往前面走。 .. 到了秋笙的院子门口,沈长歌发现,果然是忙成一团了。 她抬脚走了进去,许氏和沈易都在房间外面等着,殷娴儿也在。 “祖母,父亲,九姨娘的情况还好吗?” 许氏的脸色凝重,她摇摇头,道:“产婆说九姨娘难产了,几个时辰了,孩子也没落地。” 沈长歌宽慰道:“祖母前段时间特意去祈福,我相信九姨娘会平安诞下子嗣的。” 殷娴儿也在一旁劝慰,她面色看起来担忧,实际心里巴不得秋笙一尸两命。 沈长歌的目光不经意扫了眼殷娴儿,问:“母亲,你猜九姨娘这一胎是男是女呢?” 殷娴儿瘪瘪嘴,“这我可说不准。” 沈长歌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静静地打量着沈易,这或许是他最后的子嗣了,他当然比谁都要在意。 .. 这时候,只听见房间里面传来一声:“生了生了!” 众人听了,面色激动,心思各异。 沈易想知道是男是女,对里面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里面的产婆回了一句:“是个小少爷!” 听到这话,沈易和许氏的心都安下来了。 殷娴儿的眉头凝了起来,心道:怎么会是个男孩呢? 沈易想进去看看,没想到产婆拦住了他。 产婆看向沈长歌:“九姨娘说,她想先见大小姐一面。” 许氏道:“长歌还是个没出阁的闺女,怎么能进产房这种腌臜地方呢?” 产婆也是面露难色,“九姨娘说只想见大小姐。” 沈长歌也是奇怪了,秋笙为何单单只见她?这个女人在玩什么花样? “既然如此,那我就进去见见九姨娘吧。” 沈长歌走了进去,将房门关好,她看见躺在床上的秋笙。 秋笙浑身都是血迹,她脸色惨白,气息奄奄,待看见沈长歌,眸子里才有点亮光。 沈长歌走过去,看见秋笙这副模样,心道:她怕是不好了。 “九姨娘,你找我究竟什么事?” 第201章 托孤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沈长歌和秋笙,还有秋笙怀里抱着的孩子。 秋笙的手指胡乱抓着床沿,想要坐起来。她的眼睛一直望着沈长歌,哀声唤道:“大小姐,大小姐。” 沈长歌走了过去,她坐在床边,这时才发现秋笙的身上全是血迹。 “你究竟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秋笙伸手抓住沈长歌的衣袖,她的脸色越发苍白,瞳孔里是无尽的哀求和惊恐。 她道:“我求你,求你庇护我的孩子。” 沈长歌闻言,也是一笑,道:“现在,你这个孩子是沈府唯一的小公子,祖母和父亲都会好好保护她,你何必求我呢?” 秋笙摇摇头,她额前的发已经湿透,原本娇美的容貌经过生孕而变得憔悴消瘦,那双眼睛也凹陷下去,没有半点灵光。 她的声音暗哑,像是拼尽了力气才说出口的,道:“在这个沈府,只有大小姐可以保护他。” 沈长歌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她想推开秋笙的手,无意发现秋笙的手腕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似乎只要她用点力气,就会折断秋笙的骨头。 怎么会这样呢?沈易不是对秋笙保护得很好吗?她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难道是殷娴儿暗中做了什么。. 秋笙见沈长歌陷入沉默,她继续哀求着,“大小姐,我知道自己过去犯下许多错误,我不求你原谅,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我求你救救他,求你了。” 沈长歌早就是个冷心绝情的人,更无论说秋笙还意图害过她。 她冷冷道:“九姨娘,你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我没有利益的事情,我不会去做。” 秋笙听见这话,她从床上爬下来,竟是双膝跪在沈长歌面前,只因她知道,偌大的沈府,只有沈长歌可以保护她的儿子。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为了自己的孩子,秋笙可以放下所有尊严,去苦苦哀求沈长歌。 “大小姐,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要你愿意保护我的孩子,我哪怕下地狱,也一定会为大小姐祈福,来世衔草结环,做牛做马,也必定偿还大小姐的恩情。” 沈长歌从来不信这些话,正当她想离开的时候,秋笙却把自己的孩子朝她递过来。 这是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男孩,他有着白白净净的皮肤,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巴。 他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母亲即将离开,一直在哭个不停。 秋笙垂泪道:“大小姐,你看看这孩子,日后他没了娘亲,该怎么在这个群狼环伺的地方活下去?” 就当沈长歌注视着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哭声,睁大眼睛看着她,随即露出一个笑容。 便是这一眼,触动了沈长歌的心扉。 前世的她,也是有过孩子的。 当时,她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太医说她肚子里是一个男孩。 她满心欢喜地等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却没想到南宫奕亲自给她喂了一碗堕胎药。 她的孩子,化作了一道血流。 她也曾渴望成为一个母亲,却也曾无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 回忆起前尘旧事,沈长歌的脸色不禁带了几分悲戚。 鬼使神差一般,她伸手抱住了眼前这个孩子,孩子在她怀中变得十分安稳,不哭不闹了,反而一直在笑着。 秋笙笑道:“大小姐你看,这个孩子喜欢你。” 沈长歌的手臂有些僵硬,她从没有抱过刚出生的婴儿。 他的眼睛十分纯净,如同晶莹的琥珀一般,映照出尘世所有的肮脏。 沈长歌的手抚摸了一下婴儿的脸庞,她想起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若是她的孩子生下来了,也应该会是这样可爱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她仅剩的那一点点恻隐之心开始作祟了。 秋笙顺势磕了几个头,“大小姐,求求你了。” 沈长歌终是叹了一声,道:“也罢,我会护着他,不让他被人所害。” 得到沈长歌的承诺,秋笙这才安心了。 .. 沈长歌将孩子还给秋笙,“最后看他几眼吧,我去让父亲他们进来。” 秋笙早已泪流满面,她抱着孩子,回到了床上。 母子连心呐,她如何能舍下他?可她自己知道,为了生下他,她这副身子早已经油尽灯枯。 这时候,沈易和许氏等人推门而入。 沈易关心的当然只是孩子。 秋笙把孩子递给他,道:“老爷,妾身纵有千错万错,孩子是无辜的,还望老爷看在往日的情分,多加疼爱这个孩子,咳咳。” 她说着说着,猛然咳出一口血,手无力地滑下.. 沈易终究不是一个太狠心的人,他念起了往日和秋笙的事情,也不禁有些感慨,唤了一声:“秋笙。” 他问大夫:“她这是怎么了?你救救她。” 大夫站在一旁,也是摇头,道:“九姨娘产后血崩,已经无力回天了,老爷还是准备后事吧。” 秋笙感觉自己的力气在渐渐消失,她看了自己的孩子一眼,最后看了沈长歌一眼,终究是闭上了眼睛。 ..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浸在新生儿带来的喜悦当中,无人在意秋笙的离去,只有沈长歌为她发出了一声叹息。 许氏在逗弄着婴儿,问沈易:“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你给他取了名字没?” 沈易之前不知道是男是女,这名字也迟迟未取。 他随意想了想,道:“不如就叫沈睿,睿敏智安。” 许氏不太满意,“这个名字太普通了。” 她看向沈长歌,“长歌,你有什么意见吗?” 沈长歌脱口而出,“玺,尔玉为玺,沈玺。” 沈易捋了捋下巴的胡须,琢磨着:“沈玺、沈玺..不错,这个名字大气,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 许氏也很满意,她笑看着婴儿,道:“沈玺,你就叫沈玺了。” 沈长歌冷不丁的一个回眸,落在殷娴儿的脸上,这个孩子平安出生,殷娴儿心里是恨极了吧。 .. 第202章 最后一面 慕容枫被困在府上,南宫奕也是忧心忡忡。 这一日,南宫奕的书房里点着灯,他几个心腹部下都来了。 南宫奕语气不悦,道:“这好端端的,慕容枫怎么会出事呢?那个督查使是谁的人?” 余朝道:“督查使是谁的人已经不重要了,主要是,现在这件事,是广安王插手。” 南宫淳和南宫奕是死对头,自然不会让南宫奕暗中救下慕容枫。 南宫奕疑问:“南宫淳?他怎么会掺和进去?” 余朝眉眼闪过几分暗色,道:“最可疑的是,南宫淳一到那边没几天,南河郡守就死了,死无对证,反倒是更加坐实了慕容枫的罪名。” 听到这,南宫奕的脸色已经完全沉郁了,在他看来,这不会是南宫淳的风格,究竟是谁在背后指点南宫淳? 他无奈道:“父皇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依他的性格,怕是不会饶了慕容枫。” 余朝道:“现在,殿下要做的事情就是弃车保帅,舍弃慕容枫。” 南宫奕当然不会搭上自己去救慕容枫,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只能舍弃慕容枫了。 只是,眼下正是储位争夺的关键时期,慕容枫若是垮了,朝堂上支持南宫奕的声音便弱了许多,南宫奕需要一个人,去为他带起舆论。 其中一个青衣男子心里捉急,他道:“殿下,要不,我们就反了吧。” 南宫奕不是没想过造反,这些年招兵买马、笼络大臣,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问鼎皇位,但他现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南宫淳与苏嫦成亲之后,便有了苏家的兵马支持,西周将军之中,手握重兵的,除了苏照,便是秦成了。 南宫奕曾有意无意试探过秦成,秦成此人只效忠皇帝,皇帝立谁为储君,那秦成就支持谁。 秦家和沈长歌的关系匪浅,若是能得了沈长歌此人,便同时得了秦家和沈家的支持。 可恨的是,沈长歌却明里暗里偏向南宫淳那个蠢货。 南宫奕抬了抬手,道:“现在还不是时机。” 青衣男子的语气有些急躁,又道:“这样再等下去,也是对殿下不利,殿下何不趁早带兵逼宫,让皇帝老儿退位呢?” 南宫奕想要的是名正言顺登上皇位,他图谋天下,也爱惜自己的名声,“此事以后再谈,本王要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 .. 这时候,南宫奕听到书房外有什么声音,他问了句:“是谁在外面?” 护卫进来禀报:“是慕容侧妃。” 南宫奕脸色变了变,“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护卫道:“侧妃说想去见一见丞相大人。” 南宫奕巴不得马上和慕容枫撇清关系,“胡闹!让她回去。” “是。”护卫离开房间,对等在外面的慕容惜道:“侧妃,王爷有要事相谈,没空见你。” 慕容惜双眼含泪,真真是楚楚动人,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转身回去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她的奕哥哥不可能会救她的父亲,也不可能让她去见。 只是,慕容惜想试一试,她在南宫奕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 皇宫。 赵贵妃虽然身居后宫,也很快得知了慕容枫的事情。 她看着手中的密信,顿时心中大惊。 慕容枫已经被定了罪,没收家产,流放辽远。 三日后,便要离开京城了。 赵贵妃的贴身婢女阿珠,问了句:“娘娘,发生了何事?” 赵贵妃跌坐在榻上,道:“他说想见我最后一面。” 阿珠陪伴赵贵妃多年,她知道赵贵妃和慕容枫之间所有的事情,问:“那娘娘是见还是不见呢?” 赵贵妃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这么多年来,她知道慕容枫为她做了很多事情,若刚开始,她爱上的人是慕容枫,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可惜啊,爱情这种东西真的无法选择,她爱上了那个坐拥天下的人,也注定一生被伤。 “最后一面了,我定是要去送送他的。” .. 天牢。 赵贵妃已经打点好了,眼下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慕容枫坐在牢房里,他的神态看起来异常平静,没有半点愤怒或者急躁,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他看见赵贵妃出现的时候,眸色才开始有些变化。 赵贵妃走到慕容枫面前,她脸色痛楚,道:“对你不住,我。.无能为力。” 慕容枫的脸上反而带了几分欣慰,温柔笑道:“贵妃娘娘,臣永远不会怪你。” 脱下那一身厚重的官服,慕容枫倒是像一个文人墨客了。 赵贵妃问:“究竟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慕容枫叹了一声,“想我这一生,也算是位极人臣、权倾天下,追根究底,无非是皇上要除了我,是谁害我已经不重要了。” 是非成败转头空。 慕容枫在牢里的这几天,已经想开了,也没什么在意的,他只是..只是放不下她。 “芷儿..我能这样叫你吗?” 赵贵妃有些呆愣住了,二十年了,没有人叫过她「芷儿」,这一声「芷儿」让她想起了自己十六岁的时候。 她的名字是赵芷儿。 赵芷儿从小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才貌双全、家世显贵。 一过了及笄之年,前来提亲的人都快踏平了赵家门槛,只不过,赵芷儿谁也看不上。 她当时说:要嫁,就得嫁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儿,那人必须得是个盖世英雄。 那一年,满树的梨花绽放,铺天盖地的白,是记忆中最美的颜色。 那一年,南宫穆刚刚取得西周天下,策马扬鞭,一骑红尘而过。 那一年,赵芷儿正站在茶楼上,只见一少年鲜衣怒马而过,他的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凯旋军队。 便是那英姿勃发的气势,令少女春心萌动,她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已经认定了他就是那盖世英雄。 便是那一眼之后,她心里想的念的就只是那一人。 南宫穆便是现今的西周皇帝。 .. 第203章 捉奸 赵贵妃收回思绪,竟是对慕容枫无奈笑了笑,道:“也只有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了。” 慕容枫也回之笑了笑,他道:“哪怕所有人都忘记,我也是不会忘的。” 赵贵妃美丽的面容上浮现疲态,尤其是眼角的皱纹愈发地多,看得出来,她近日过得不好。 她道:“这些日子,我总是回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你叫我芷儿妹妹,我总是喊你慕容哥哥,一晃眼,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慕容枫也是一阵感慨,“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我总感觉你从梨花树上摔下来,还是昨天的事。” 赵贵妃道:“你还记得那事啊,我都不记得了。” 慕容枫眼眶里莫名含了些泪,“怎么能不记得呢?小时候,你可调皮了,总是动不动就爬到树上去,亏得我每次都胆战心惊。” 这时,赵贵妃才发现慕容枫的头上已经花白,他不过四十多岁,这短短的几天牢狱之灾,竟然让他苍老了这么多,日后的流放生涯,又该如何是好呢? 赵贵妃道:“因为我知道,慕容哥哥每次都会接住我。” 慕容枫望着赵贵妃的脸,这么多年来,她还是那么美丽,可他已经老了。 “那时的我也以为,我会接芷儿一辈子,可是芷儿有她的盖世英雄,我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赵贵妃自嘲道:“什么盖世英雄?不过是儿时胡话罢了。” .. 慕容枫犹豫了一会,终是问出口,“如果重来一次,你会选择我吗?” 赵贵妃的目光凝了凝,却是没有出声。 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南宫穆吧.. 哪怕她知道这么多年,南宫穆对她的宠爱,无非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替身,可她还是贪恋着他的好,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他,简直是无药可救。 她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女人。 慕容枫笑容越发苦涩,他知道的,她的盖世英雄从不是他,她心里只会是那一个人。 慕容府和赵府本就是多年世交,慕容枫和赵芷儿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如果她没遇上南宫穆,他们未必不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可是..没有可是.. 慕容枫道:“芷儿,日后,我护不了你了,你要多加珍重。” 赵贵妃眼眶泛酸,她终究是忍不住,眼中的泪珠无力垂落。 她的手紧紧攥着牢房的铁栏,“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 慕容枫想伸手去抚平她的泪痕,然而到了这一刻,却还是没有勇气。 他只能看着她,留下最后的笑容,道:“芷儿,我没想到你能来看我,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 便是这句话让赵贵妃心中一惊,她的瞳孔里溢出几分恐慌,问:“不是你托狱卒给我送的信吗?” 慕容枫也是一脸惊疑,道:“什么。.我没有给你托过信,依我现在的处境,我只希望与你撇清关系,怎么会让你深夜来此呢?” 赵贵妃心里一阵阵凉意袭来,真真是透骨之伤。 这么说来,她是中了某人的算计了。 慕容枫也顿时明白了,他对赵贵妃道:“你现在速速离开,快!” .. 然而,就在赵贵妃转身的一瞬,却看见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 皇帝正怒视着赵贵妃和慕容枫二人,浑身上下的帝王威仪不容侵犯,他冷声喝道:“好一对奸夫淫妇。” 赵贵妃看见皇帝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 慕容枫急忙澄清道:“罪臣与贵妃娘娘清清白白,还望陛下明察。” 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令皇帝的体态不复往日健朗,却令他身上的戾气和疑心越发深重。 就在刚才,皇帝亲眼目睹了赵贵妃和慕容枫的绵绵情意,心里认定了他们二人有染,无论谁求情都没有用了。 皇帝挥手,对身后的侍卫道:“把她带走。” 自始至终,赵贵妃一个字都没有说,更不用说为自己求情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皇帝,他不信她,也不爱她。 这一世恩宠,终究只是她一个人的镜花水月。 .. 从前欢声笑语的贵妃宫,如今只是一个冷宫了。 一夜之间,皇帝剥夺了赵贵妃的封号以及位分,将她贬为庶人,囚禁在此。 赵贵妃不再是赵贵妃,她只是赵芷儿,赵芷儿.. 皇帝站在赵芷儿面前,冷冷看着她,全无半点往日的恩情,他道:“赵氏,你真是枉费朕多年宠爱。” 赵芷儿半跪在地上,她头上的珠钗早已掉落,一头乌发松松垮垮的,随意搭在肩上。 脸上不施脂粉,暴露了时光的痕迹,看起来有几分老态。 谁说时光从不败美人的? 美丽如赵芷儿,终究也是敌不过时光的,她的脸上有了皱纹,皮肤也渐渐失去了光泽,眼睛也没有灵动之色,再也不复十六岁时候的光彩了。 从前的她,可是最爱惜自己的容貌的,容不得自己有狼狈的时候,可现在,她全都不在意了。 想赵芷儿这一生,也是传奇的一生。 她出身名门,父母疼爱,才貌双全,嫁入后宫。 她一开始就是妃位,后诞下公主,得封贵妃,自此三千宠爱集一身。十多年来,在后宫叱咤风云,无人敢与之争锋。 她恃宠生娇,蔑视皇后,欺压妃嫔。 她性情奢侈,喜怒无常,草菅人命。 男人称她为妖妃,女人对她艳羡万分。 .. 便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无论是后宫,还是民间,都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女人,她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地被宠爱着,哪怕只是皇帝的一个替身,可是云兮出现了,一个比她更符合替身的人。 从那一刻起,赵芷儿就知道,她的时代结束了。 所以,赵芷儿没有为自己求过半句情。 赵芷儿只是怔怔地看着皇帝,从他眉目间极力捕捉当年的风采,她轻问了句:“陛下,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第204章 君恩断发 皇帝的脸色有些凝固,他不禁回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确实不记得了她的名字。 赵芷儿失声笑着,道:“原来这么多年,我在陛下的心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我这么努力,都没能让陛下记住我的名字,终究是我太失败了,呵..十五年的宠爱,都是假的,假的。” 她顿了顿,抬起眸子看着皇帝,凄声问道:“陛下对我,可曾有一丝一毫的。.只对我赵芷儿的。.真情?” 皇帝眸色凝重,却是怒意不减,他是天子,也是一个男人,如何能够容忍自己的妃子和臣子有染? 他道:“是你德行有亏,朕饶你一命,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了。” 若是没有出这件事,他大概还是会让赵贵妃继续是赵贵妃,她还是会享受着她的尊荣,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冷宫里,孤独至死。 .. 赵芷儿闭上眼睛,簌簌清泪早已打湿了她的脸。 原来绝望到了极致,是察觉不出半分心痛的。 她道:“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了,从头到尾,我不过是沐绾的替身,还是一个被你抛之脑后的替身。” 皇帝的神态没有半分波动,只是在赵芷儿提及「沐绾」的时候,他的眉头才动了动,出口却是更加无情的话。 他道:“能成为阿绾的替身、享受朕对你十五年的宠爱,已经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赵芷儿从地上站起来,她目光直直盯着皇帝,声音激烈而嘶哑,反问道:“陛下,真的是我的福分吗?” 皇帝骤然不语,心里却是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滋味。 赵芷儿骤然扯下自己的一缕头发,丢在皇帝眼前。 她字字如铁,字字泣血。 “南宫穆,你这一生,从来没有比我更爱你的女人了。” “皇后最爱的是她的家族,如妃最爱的是她的权势,至于你心心念念的阿绾,她只爱她的丈夫。” “这些年来,我背负「奸妃」一名,不过是为了掩护你那奢靡的罪行罢了。” “哈哈..多么可笑,只有我是真心爱你的,可惜你配不上了。” .. 这一字一句莫名给了皇帝巨大的冲击,导致他无法面对赵芷儿。 只丢下一句话:“真是个疯妇。” 说罢,皇帝就离开了,竟然有几丝仓皇逃走的感觉。 赵芷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只是怆然而笑。 她终于释怀了。 .. 南宫昭宁得知自己的母妃被废,还被囚禁起来。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想去找皇帝说情,谁知皇帝不愿意见她。 南宫昭宁第一时间想到了南宫奕,她心道:九哥哥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救母妃的。 于是乎,南宫昭宁出了皇宫,一路跑到俞南王府上。 她走到书房门口,却看见慕容惜从里面出来。 南宫昭宁的脸色顿时不悦,这个女人有事没事总是缠着九哥哥。 待走近了,她发现慕容惜的容貌竟然恢复了,心里越发不悦。 “你也是来见九皇兄的?” 慕容惜看见南宫昭宁,本不欲理睬,忽然想起南宫昭宁和南宫奕的关系不错,换成是她,南宫奕应该会见一面的。 皇帝原本只是流放慕容枫,昨日却下旨要杀了他,这期间的转变,慕容惜并不知情,但她只想尽全力救下自己的父亲,而唯一的希望就在南宫奕身上。“是。” 南宫昭宁冷眼瞥了一眼,从慕容惜身边走过,语气里带着恨意,道:“若不是你父亲,我母妃也不会受连累。” 慕容惜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她隐隐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有一双手在推波助澜。 南宫昭宁直接往书房里面走去,唤道:“九皇兄。” 南宫奕听到昭宁的声音,若换成往日,他定是会见她的,只是现在,他自己心里都是一团乱麻。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是为了赵贵妃一事来的。 南宫奕虽说被赵贵妃抚养多年,但他与赵贵妃之间并没有母子之情,无非是互相利用罢了。 而且赵贵妃多年来对南宫奕施加的压迫,早就磨平了他心里那一点的感恩。 现在,南宫奕的羽翼已丰,他巴不得赵贵妃早日消失,就别说会出手相救了。 只是对于昭宁,南宫奕还是心存几分亲情的,他对余朝道:“你去让昭宁回去。” 余朝有些迟疑,“以公主的性子,若是见不到殿下,怕是不会回去的。” 南宫奕犹豫良久,还是起身打开门,去见了南宫昭宁。 他问:“昭宁,你怎么来了?” 南宫昭宁急道:“母妃被囚禁了,九哥哥,你想想办法,救救母妃吧。” 南宫奕面无表情,淡淡道:“此事,我也无能为力。” 南宫昭宁扯着南宫奕的衣袖,“怎么会呢?九哥哥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南宫奕道:“昭宁,你不是孩子了,该长大了,有些事情,不是你看起来那么简单。” 话说到这,南宫昭宁有些失落,她问:“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救母妃了?” 南宫奕没有说话,这是间接承认了,他不会出手相救。 南宫昭宁渐渐放开南宫奕的衣袖,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个冷漠无情的人,还是她心里的九哥哥吗? 她记得小时候,母妃领着七岁的南宫奕走进来。 母妃对她说:“昭宁,他是你的九皇兄,我们是一家人。” 那时候的南宫奕,瘦瘦小小的,浑身都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伤痕。 南宫昭宁第一眼看见南宫奕,就觉得这个哥哥十分好看,他就像是夜空中的皓月,散发着温柔的光泽。 因南宫奕出身卑微,宫里的人总是欺负他,只要南宫昭宁知道了,她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保护着他。 她记得他说过,“等我长大了,定护昭宁一生无忧。” .. 可是现在,南宫奕还是她的九哥哥吗?南宫昭宁心里都没底气了。 南宫奕劝慰道:“日后,我还是你的九哥哥。这一点不会改变。” 第205章 车毁人亡 南宫昭宁的眼神里满是失望。 在她的眼里,南宫奕还是一如往昔那般丰神俊朗,却莫名让她感到冰冷彻骨,这样陌生的感觉啊。 “哪怕我求你,你也不会去救母妃吗?” 南宫奕不打算和昭宁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他看向余朝,吩咐道:“你亲自送公主回宫。” 余朝走到南宫昭宁身侧,道:“公主,回去吧。” 南宫昭宁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看着如斯冰冷的南宫奕,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冷冷笑了一声,转身回走。 南宫昭宁在路过慕容惜的时候,听到慕容惜低语嘲讽了一句。 “没想到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也不过如此。” 南宫昭宁停下脚步,她眉头怒意更甚。问:“你说什么?” 慕容惜淡淡说了一声,“公主,我不过是可怜你罢了,现在才明白。” 慕容惜自小就认识了南宫奕,她知道南宫昭宁和南宫奕这对兄妹的感情很好。 可现在看来,南宫奕对南宫昭宁似乎也没什么感情。 这么多年一直以来,南宫奕和慕容府关系亲密。 可到了慕容府落难的时候,南宫奕对之弃若敝屣,恨不得从未有过干系。 慕容惜早该明白的,南宫奕最是擅长一副温柔情深的模样,实际上就是一个冷心绝情的人。 对于南宫奕来说,爱侣之情是假的,母子之情是假的,兄妹之情也是假的,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么,什么是真的呢? 冷漠残忍才是他俊美皮囊下唯一真实的东西。 .. 慕容惜竟然敢说可怜她?南宫昭宁听到这话,自然是不舒服的。 她斥声对慕容惜道:“你一个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慕容枫被斩,慕容府被抄家,所有人没入奴籍,女眷入宫为婢,男丁流放千里..只有嫁入王府的慕容惜逃出此劫。 慕容惜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结局,也无所谓失望或者绝望,反而脸上还挂着少许的笑意。 成王败寇,一切都是定局了。 慕容惜不语,只是微微勾唇,似有若无的讥讽罢了。 她静静地转身,刹那间,芳华毕现。 余朝望着慕容惜的背影,未免有些失神了,这个时候的慕容惜,忽然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让他心动的那个时候。 然而,余朝是习惯隐忍和压抑感情的,他察觉到自己失神之后,立刻就收回来了。 他走在南宫昭宁身后,“公主,时辰不早了,宫门马上下钥,我们还是快些启程吧。” 南宫昭宁是被迫离开,但她这次学乖了,不再撒泼,道:“走就走。” .. 回宫的路上,南宫昭宁坐在马车里,余朝骑马在前面引路。 南宫昭宁是一肚子的怨气,在心里将南宫奕埋怨了无数遍,然而她发现自己却还是无法做到,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下。 南宫昭宁对外面问了句:“怎么了?” 余朝纵身下马,走到南宫昭宁面前,道:“前面有辆马车堵在路上。” 南宫昭宁端的还是公主架势,一脸的气势凌人,道:“管他什么马车,直接叫他让路。” 余朝看见前面马车上赫然的一个「沈」字,知道是沈府的马车。 现在慕容府被铲除,赵贵妃被废除,南宫奕正是处于风口浪尖上,为人处事必须低调,不然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余朝再三度量,对南宫昭宁道:“公主,我们等那辆马车先过去吧。” 南宫昭宁本来就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听到这话就立马被点炸了,她气道:“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家的马车,胆敢让公主让行?” 余朝隐隐察觉到不好的苗头。 她往外瞧了一眼,也看到马车上面的「沈」字。 这个「沈」字异常明显,像是刻意在向她示威。 南宫昭宁虽然不懂朝政,但她知道沈太傅府,就是那个与南宫奕处处作对的。 因此,南宫昭宁更加心有不甘了,讥笑反问:“区区臣下,也配挡皇室之车?” 余朝还想劝一下,道:“正逢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南宫昭宁坐回去,她挺直腰板,对余朝道:“余大人,直接撞过去。” 余朝并没有按南宫昭宁的意思去做,反而道:“公主,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沈府的人了。” 南宫昭宁怒意更盛,道:“什么叫做我们去招惹?哪怕我落魄了,也依然是个公主,这天底下哪里有公主给臣子让路的道理?” 她见余朝不同意,也难得征求他的意见。 南宫昭宁直接抢过马车车夫手里的缰绳,然后扬鞭一挥。 马匹拖着后车,直接朝沈府马车撞过去。 .. 沈府马车里坐着的就是沈长歌,今日的她,一身紫色华服,静坐默语,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沈长歌,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小五看见南宫昭宁的车过来了,她对沈长歌道:“小姐,她们撞过来了。” 沈长歌眸光凝成一点,淡启朱唇:“动手吧。” .. 就在南宫昭宁的马车即将撞到沈府马车的时候,小五手中银针一出。 银针直直刺入对面的马匹。 马匹受痛,骤然变了方向,撒蹄乱走,连人带车往侧面翻下去。 南宫昭宁拼尽全力拉住马匹的缰绳,然而马匹已经失去了控制,变得十分疯狂。 她手中的绳子被抽出去,整个人被甩出了马车。 .. 沈长歌清冷的脸上开始露出笑容,赵氏已经得到了报应,南宫昭宁自然也不能逃脱。 前世今生,这些恶人加诸在沈长歌身上的痛苦,沈长歌都会一一还回去。 这一场游戏,沈长歌布局多日,眼看快高潮一场场上演了,是时候结束了。 只要南宫昭宁摔下去,不死也必残。 在外人看来,这辆马车意图撞另一辆马车,结果车毁人亡。 就算皇帝怪罪下来,也是怪南宫昭宁自寻死路,毕竟这么多人看着,是她自己撞过来的。 第206章 你中了毒 马蹄声惊乱了周边的路人,他们只看见一红衣女子被甩出车窗。 一只柔嫩白皙的手伸出来,揭开车帘。 沈长歌偏头看去,她的唇角渐渐上扬。 这一抹弧度,便是杀人于无形之中。 温柔刀,割人性命。 余朝看见眼前景象,脸露惊恐。 他策马飞过去,想接住坠落的南宫昭宁。 无奈还是差了一步。 南宫昭宁摔在支离破碎的木板上,她感觉浑身都碎了,体内一阵气血奔涌,从小腹窜上喉咙。 她猛然吐出一大口血,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恍惚中,她听见母妃一声声叫她的名字,还有她的九哥哥..站在桃花树下,对她伸出手。 .. “公主!” 余朝过来的时候,他看见南宫昭宁躺在地上。 鲜血和红衣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他抱起南宫昭宁,吩咐身后的侍卫:“传太医!” 余朝转身的时候,目光刻意在沈长歌的身上驻留了一会。 为什么沈长歌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好端端的,南宫昭宁会出意外? 这一切看起来没什么联系,仔细一想,却像是一个早已设计好的圈套。 余朝满腹疑心。 沈长歌无惧余朝的目光,她的神态反而越发坦然。 她提起裙摆,走下马车,故作关切地问余朝,“公主殿下怎么了?” 余朝心里冷笑,沈长歌真是好一个善于伪装的女人,最是会虚情假意,难怪南宫奕会为她所迷。 他语气冷漠,道:“不劳县主关心了。” 沈长歌略看了看南宫昭宁的样子,看来还是有口气了,也算是她命好了,竟然没有摔死。 余朝心里认定此事与沈长歌脱不了关系,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医救南宫昭宁,这件事,还是等南宫奕来处理吧。 他转身离开了,带着南宫昭宁又回到了俞南王府。 .. 小五问沈长歌,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做点手脚,暗中将南宫昭宁给毒杀了。” 沈长歌看了小五一眼。 她忽然发现,这些日子以来,小五的做事风格越来越狠辣毒练。 “不必了,对南宫昭宁这样的人来说,痛苦地活着比死去更煎熬。” 小五道:“奴婢明白了,那我们回去吗?” 此时已是夕阳红。 沈长歌眸中浮现几分惆色,“我想去昌平王府走一走。” 小五道:“可是慕王爷并不在。” 沈长歌道:“无妨,我只是去看看他住过的地方。” .. 昌平王府的管家看见沈长歌,就直接领着她进来了。 管家的态度十分恭敬,道:“王爷说过,沈小姐可随意在府上任何地方走动。” 沈长歌微微颔首,她慢慢地踱步,仔细观察着王府的每一寸地方。 自从慕广秦敏夫妇双双去世之后,这王府里满园子的花,在一夜之间,忽然就全部凋谢了。 慕珩并不是一个爱惜花草的人,他没让人再去栽培。 因此,这府里一眼看过去,竟是满目凋零。 沈长歌一步一步,不自觉地走到了慕珩的书房。 她之前也曾多次夜入此处,想起那些往事,嘴角不禁一笑。 推门而入。 沈长歌的指尖慢慢滑过慕珩的书桌,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一幅美人图。 这幅美人图,是当初慕珩要她从沈易的手里拿过来的。 自此之后,沈长歌发现,这幅画一直挂在书房的墙壁上。 其中的美人面若桃花、雍容华贵,是一等一的美人,比慕容惜那种美人又多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 可..为什么慕珩会挂着一幅美人图,日夜相望呢? 他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究竟有多少是她猜不到的? 沈长歌坐在慕珩的位置上,看着他桌上留下来的书籍字画。 .. 楚国、誉王府的地牢。 铁门被推开,光线从外界刺入地牢里面,骤然照在角落里的黑衣少年身上。 慕珩坐在角落里,因光线突然刺入,他伸手遮了遮,才睁开眸子。 眸子里是凉薄似冰的冷意。 有一道血流顺着慕珩的额头蜿蜒而下,并没有破坏他的面貌,反而给他添了几分萧瑟凄美之意。 来人是个男子,他对慕珩道:“你可以走了。” 慕珩侧目看过去,问了句:“我娘呢?” 男子冷声道:“王爷若是不想你见她,你永远都见不到。” 慕珩站起来,他捏住来人的脖颈,眼神全是威胁。 男子没有半点畏惧:“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慕珩松开手,背转过身,“他还需要我做什么?” 男子虽只是楚胥手里的一个心腹,但他面对慕珩,语气是一贯的高傲,道:“回到西周,继续当你的王爷,最近,西周有几个不太听话的人,该死了。” 慕珩冷笑了几声,似乎早就猜到了楚胥的意图。 他的声音裂骨碎玉一般,突然之间全部释怀了。 扬声道:“你以为誉王算什么?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他卖命?” 男子惊问:“你就不怕吗?” 这么些年来,慕珩所受的伤都是拜他的亲生父亲楚胥所赐,对于楚胥,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若不是生母被其所控,他早就除了这誉王府。 可这段日子,慕珩忽然想到了一点,楚胥迟迟不让他见他娘一面,是不是他娘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了? 所以,楚胥才百般遮掩万般推辞? 自始至终,慕珩就是一枚被操控的棋子。 想到这,慕珩提着剑朝男子走去,剑光一闪,他的瞳孔是一片血色,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慕珩启唇:“你可以试试,哪怕倾誉王全府之力,我也无所畏惧。” 男子见慕珩的样子,开始有些慌乱起来。 那天,他是亲眼目睹过慕珩的武功,若不是用毒药晕住了慕珩,誉王手下的精锐部将怕是都要毁于一旦。 男子平复了心神,想起了一件关键的事情。 他道:“你怕是还不知道,你体内早就中了一种毒。” 慕珩握住剑柄的手有些用力,指骨发白。 “你说什么?” 第207章 杀出地牢 男子的眉头往上飞扬,他的眼神越发轻蔑,道:“此毒,只有王爷才有解药。” 慕珩并非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此人不过寥寥几语,无凭无据,就说他中了毒,他当然不会相信。 天底下,真的会有给自己亲生儿子下毒的父亲吗? 男子见慕珩的表情,就知道慕珩不会轻易相信。 因此,他多提了几句,道:“你不妨看看你右手手腕之处,是否有一道黑线半隐在皮肤之下。” 慕珩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置于眼前,仔细一看,手腕处确实有一道黑线,而此前是没有的。 难不成是那日决裂时,楚胥暗中给他下的毒药?楚胥,真的下了致命的毒药吗? 接下来,男子所说的话,更让慕珩心生寒凉。 “只要你稍稍动内力,黑线就会明显浮现出来。此毒若没有按时服下解药,每每发作一次,就会腐蚀你的心脉一次,其间之痛,非万虫啃咬、剥皮裂骨不能比之,不出一年,你虽然不会死,但是你将会被自己活活逼疯。” 慕珩暗暗提了点内力,的确如男子所说,黑线在手腕处十分狰狞,同时给他带来了气闷之感。 男子望着慕珩,道:“你永远不可能脱离誉王府,注定只能是王爷的一把刀。” .. 慕珩的手掌紧握成拳,每一个关节因太过用力而发出声音。 恨到极致,便会异常平静。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自慕珩与楚胥决裂起,他就知道的,这世上不会有比楚胥更狠的人,虎毒尚且不食子,楚胥却能给自己亲生儿子下毒。 不过无所谓了,慕珩从未奢望过楚胥对他有一丝的亲情。 从今日起,慕珩,会做得比楚胥更狠。哪怕来日弑父杀弟,也未尝不可。 .. 男子反语问道:“现在,你还能反抗王爷吗?” 慕珩不语,他直接拔剑,一剑刺穿男子的胸膛。 长剑一出,是血滴落地的声音。 男子望着自己胸膛的空洞,他一脸迷茫,双目圆瞪。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就要死了。 “你..你..竟敢杀我。” 慕珩的脸上噙着一丝阴森的笑容,额发半遮住他的眼睛。 他的眼眸血色般通红,可见周遭迸发的戾气。声音似乎是从喉腔中而出。 “哪怕我死了,也会拉整个誉王府陪葬。” 慕珩的话是认真的,他不会对誉王府任何人手下留情。 .. 男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瞪着慕珩,而他的身子慢慢地往后倒下。 上一刻还趾高气昂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渐渐失去温度。 慕珩的眸光扫过尸体身上,立即转身环视着其他的人,他并不在意,誉王府的地牢里再来一次屠杀。 在这人世间,只有沈长歌可以威胁得了慕珩,除了她,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威胁他,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众人只听见慕珩一声淡淡的嘲笑。 随之而来的,是血光四溅。 好一场刀光剑影的游戏。 浮生缥缈,生死于慕珩不过后话,即日起,再无人可以困得住他的自由。 他想要的东西,都会亲手拿回来。 这一身肮脏鲜血,只有用更多的血来洗刷。 慕珩早已经杀红了眼睛。 他要离开誉王府,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谁若挡他,他便杀谁。 此时的慕珩也满心以为,逃离这一场劫难,奔赴的是余生的欢喜。 .. 慕珩杀出了地牢。 到了最后,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不敢靠近。 若不是亲眼目睹,他们不会以为这是一个人,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厉。 慕珩的身上不知道添了多少伤,旧伤新伤层层叠叠,早已经失去了痛感,他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出了誉王府的门。 剩下的人都不敢靠近慕珩。 慕珩翻身坐在马上,扬鞭而挥。一骑绝尘消失在众人面前。 他手里攥着缰绳,眼睛死死盯着远方。声音低沉而暗哑,只有一句话。 “沈长歌,我回来了。” .. 楚胥正站在高处,望着策马而去的慕珩,他肃然的面容没有半点波澜。 站在楚胥身边的人,是一个头发雪白的男子,他身穿一件宽大的袍子,远远看去,像是幽居山野的道人。 此人名叫清尘。 清尘望着慕珩离开的方向,他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惊叹了一句:“没想到,慕珩只身一人,不动用自己的暗卫,也能从地牢里面杀出来。” 这时,楚胥才打破了自己的沉默,道:“于他而言,每一次杀戮,都是最好的历练。” 楚胥也想到了清尘话里的问题,是啊,这一次,慕珩一个人前来,一个人离开,他手里不是养了一批暗卫吗? 清尘的脸上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他道:“这样的人,最难控制,若不能为王爷所用,最好还是尽快除去。” 末了,清尘问了句:“王爷我们要不要再派一批人追杀过去?等他逃回西周了,无疑是放虎归山。” 楚胥并没有同意,道:“这几天下来,本王折在他手里的人可不少,再送一批人去送死吗?” 清尘的目光虽然只是淡淡地瞥过楚胥,也足以看透他的心思。 “慕珩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若是王爷对他下重手,未必不能杀了他。” 楚胥的眸光越发阴郁,难以揣测,“你忘了吗,他是本王的儿子。” 清尘听到此话,笑了几声,讥讽道:“这些年来,王爷对他可没心软过,话说回来,这誉王府已经有了世子,慕珩又算得了什么?” 楚胥的脸上笼了一层阴寒,这时候的他,除去岁月的沧桑感,与慕珩确有七分相似。 他双眸稍稍眯着,道:“等他毒发的时候,就知道该不该向本王俯首称臣了。” 楚胥要的,是绝对的臣服。 清尘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却道:“以他的性子,我看不会。” 第208章 了无生趣 此时的沈长歌,还坐在慕珩的书房里。 她翻阅着他留下来的笔墨。 慕珩的字刚劲有力、却又带几分飘逸洒脱,像是隐匿在江湖中的武林高手。 沈长歌的指尖一点点触摸着慕珩的字迹。 心道:剑法舞得那么潇洒的人,竟然还能写得出这样一手好字。 沈长歌依稀记得,前世,世人对慕珩的印象是八个字:惊才绝艳、照世无双。 若不是慕珩为人太过冷清,再加上一身的傲气,多年来又一直韬光养晦,南宫奕「第一公子」的名声早就退位让贤了。 不,南宫奕凭什么和慕珩相提并论?他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 沈长歌翻阅着,忽然发现夹在书册里面的一幅画。 画里,是一片繁星点点的夜空,漫无边际的荒野之中,一个小公子长身玉立,他一身青衣,身材单薄纤瘦,回眸之间,头冠发带散落,乌发如瀑散落。 等等..这人的五官为何那样眼熟? 沈长歌定睛一看,才发觉这画上的「小公子」是她自己。 那日,是沈长歌重生后不久,第一次出沈府打探消息,要不是为了跟踪南宫昭宁,她不会入那片草野,也不会遇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因少年那似曾相识的眸光,她喂了他水和伤药。 那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主动给予别人的善良。 沈长歌顿时明白了,原来她那日遇见的少年,就是慕珩。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皇宫的假山里,而是那天的月夜之下,清风阵阵拂面,繁星铺满了天空。 沈长歌望着画,想象着慕珩落笔时的心情。 她轻笑道:“慕珩啊慕珩,原来你早就认出来是我。” 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 俞南王府。 为了尽快救治南宫昭宁,余朝把她带回了王府,宫里的太医也急急忙忙赶到了王府。 南宫奕看见浑身是血的南宫昭宁躺在床上,他语气急切,问余朝,“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余朝道:“公主策马撞向对面马车,结果。” 南宫奕也是一阵气闷,“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余朝只说了一句话,“那辆马车上坐着的人是沈长歌。” 南宫奕顿时明白,这一切不会是巧合,只会是沈长歌处心积虑的算计。 从慕容枫被指证贪污开始,到南宫淳亲自查探,然后是慕容枫和赵贵妃有染,紧接着是南宫昭宁出事。.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南宫奕不禁都怀疑到了沈长歌头上。 南宫奕吩咐余朝,“仔细查一查,沈长歌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吩咐完之后,南宫奕走到南宫昭宁身边,看见她那毫无血色的脸,他心里有些不忍。 这个世上,只有他们兄妹了。 “太医,她怎么了?” 太医们脸色凝重,几个人面面相觑,道:“殿下,公主她伤了后脑,可能。” 南宫奕问:“可能什么?” 太医道:“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南宫奕的身上隐隐散发着怒意,喝问:“你说什么?” 太医们第一次看见动怒的南宫奕,他们能够感受到南宫奕带来的压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公主这次从马车上摔下来,不死已经是万幸。” 南宫奕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真的没有办法让她醒过来了吗?” 太医们脸色看得出十分为难,但还是保留了一丝希望,劝慰道:“或许某一天,公主会醒过来的。” .. 这一连串的事情压在南宫奕的心里,令他倍感窒息。 他走出房间,却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南宫奕独身走在风雨之中,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身上。 他回想着近年来的所作所为,自认为自己的每一步路都走得很好。 可为什么,现在却偏离了他预计的轨迹,究竟是哪个地方出错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不对了呢? 沈长歌、沈长歌.. 从南宫奕开始注意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一切就不对了。 .. 沈长歌从雷雨之中惊醒过来,她坐起身,喘了几口大气。 随后,她抹了抹额头,又是一手冰凉的冷汗。 小五听见房间里的动静,她打着烛火就走了进来,问:“小姐,又做噩梦了吗?” 沈长歌就是一个倔强到骨子里的女人,在别人面前,不会表露出丝毫的软弱。 她问:“小五,南宫昭宁那边如何了?” 小五如实回答:“没死,但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沈长歌冷笑着,“赵贵妃怕是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你说,我要不要特意让人告诉她?” 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沈长歌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哪怕赵氏已经被幽居冷宫,她还是要做到赶尽杀绝,这就是她的作风。 小五:“赵贵妃现在已经不是贵妃了,只是一介冷宫弃妇,若她得知自己唯一的女儿出事了,那最后一点念头也要断了,怕是活不下去了。” 昏黄烛火之中,可见沈长歌脸上阴冷的笑容,小五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 赵芷儿现在住在冷宫,沈长歌的手段很快,瞬间就让赵芷儿知道南宫昭宁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足以让赵芷儿发疯。 赵芷儿大哭大悲之后,竟然开始不停笑着,那笑声实在瘆人。 “慕容枫死了、慕容府没了,赵府也没了、昭宁也没了,只剩下我。.只剩下我。” 阿珠是唯一留在赵芷儿身边的婢女,她看见赵芷儿这样一副模样,也是心痛不已。 遥想当年,无论是赵家小姐、还是赵贵妃,都是那样的风华绝代、不可一世,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阿珠扶着赵芷儿,“娘娘,没事的,没事的,还有奴婢。” 赵芷儿早就已经绝望透顶,她对人世间无半点留恋,只是不甘心罢了。“阿珠,我想见一个人。” 阿珠:“娘娘想见谁?” 赵芷儿苍白的嘴唇吐出两个字:“云兮。” 第209章 皇帝的阴谋 阿珠费尽了关系才见到云兮。 琉璃宫内,云兮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阿珠。 阿珠跪在地上,哀求道:“如妃娘娘,她想见你一面。” 云兮知道「她」指的就是赵芷儿,但她还是以贵妃相称。 “赵贵妃为何要见我?” 阿珠道:“如妃娘娘你去了,你想知道的很多事情,也就明了。” 云兮对赵芷儿并没有什么恨意,反而她能理解赵芷儿。 一个独享盛宠十多年的女子,就因为云兮的出现,最后落得如斯下场,不是不让人唏嘘的。 云兮可怜赵芷儿,因为这宫里的女人,无论是谁,都不会是赢家。 她道:“好吧,我去见见她。” .. 云兮是在夜间,去见的赵芷儿,她并不担心赵芷儿对她会做什么。 走进贵妃宫后,云兮只见一片黑暗。 阿珠点起房间里面的蜡烛,才有了一些光亮。 云兮以前是来过这里的,那时候的贵妃宫是金碧辉煌、热闹非凡,而眼下,却是一片冷清,房间里贵重的东西也被搬走了。 树倒猢狲散。 赵芷儿坐在椅子上,她看见云兮过来了,恍惚之中,以为看见了那个人。 她感慨道了一句:“真像啊。” 云兮有些不解,问赵芷儿:“是你要见我吗?” 赵芷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看起来整个人纤瘦至极,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她的一长头发垂在肩头,原本不过几丝白发,现在看来却几乎全是白发。 若不是赵芷儿胸膛微微的起伏,云兮差点以为她已经没了生命的气息。 云兮不由心想,赵芷儿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阿珠将云兮带到的时候,就悄悄退出去了。 所以房间里只剩下赵芷儿和云兮两人。 赵芷儿忽而抬眸,问了句:“如妃,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宠吗?” 云兮当然不会以为是自己的美貌,这皇宫里从来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 还有一件事,当初皇后看见云兮的第一面,就认定了她会掀翻整个后宫的平静。 所以,云兮一直以来是心有疑惑。 云兮问:“为什么?” 赵芷儿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眼神复杂,不知是怜悯还是悲哀,总之让云兮心里不太舒服。 赵芷儿对云兮道:“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云兮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很多个深夜里,皇帝抱着她,嘴里唤的却是别人的名字,她那时候就知道了,皇帝心里藏着一个深爱至极的女人。 她问:“是谁?” 时到今日,赵芷儿已经能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陈述着,一个令她痛苦半生的事实。 赵芷儿道:“皇上唯一深爱过的人,沐绾。而你与她的相貌,简直是一模一样。” 听到「沐绾」二字,云兮的瞳孔瞬间睁大,她的脸上开始有了情绪的波动,声音带了几分激动。 “你说什么,皇上唯一深爱的人是沐绾?” 看云兮的表情,赵芷儿以为她听过沐绾的名字,反问:“你知道她?” 沐绾早就死了,很多很多年前就死了。 此时此刻,云兮简直遭受五雷轰顶一般的震痛,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沐绾? 沐绾,是云兮的母亲啊.. 这些年来,云兮一直认为苏家满门被杀,是因为被奸臣诬陷,皇帝昏庸,可现在看来,并没有如此简单。 当年苏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云兮年纪还小,但她记得母亲不是被推到刑场处刑的,母亲是在房间里悬梁自尽.. 往事种种浮现在眼前,云兮下意识往那个方向想去,也许苏家被满门抄斩并不是因为奸臣诬陷,其中的主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是他亲手策划了这一场阴谋,目的是夺得她的母亲。 天子若是看上了一个女人,怎么会让她成为臣子之妻,定然是想方设法夺回来。 .. 云兮越往下想去,心里就越悲凉,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的枕边人。 赵芷儿以为云兮是知道皇帝并不爱她之后,脸色才如此哀伤,因此,她看向云兮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 这份怜悯,不单是对云兮,也是对她自己。 “如妃,我是个替身,而你比我也好不了哪里去,你不过也只是个替身罢了。” 云兮在意的不是自己是否是替身,她不爱皇帝,她只是想查明真相,为苏家报仇。 之前,她一直在找寻证据,为苏家平反,可现在看来,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没有所谓的奸臣诬陷,一切都是皇帝的阴谋。 云兮已经完全确定好了自己的敌人,只是觉得分外恶心罢了。 皇帝对她一见钟情、对她百般宠爱,竟然是因为他喜欢她的母亲。 .. 赵芷儿对云兮道:“我把这些话告诉你,并非是为了打击你,而是想让你明白,那个男人,他对你我都是一样的,从无半点真情,你不要..不要深陷在他的恩宠之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芷儿的命数已经走到了尽头,她看着双十年华的云兮,就像是看着多年前的自己。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赵芷儿不会在茶楼上,只匆匆一瞥,便爱上了一个不归人。 云兮同情赵芷儿的遭遇,在这一刻,她能够真切体会到面前女子的悲凉。 这一场阴谋,除了皇位上的那人,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如今,她能给赵芷儿最后的尊严,就是离开。 云兮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 待云兮走后,赵芷儿心里终于完全释怀了。 阿珠走了进来。 赵芷儿道:“阿珠,最后为我梳一次妆吧。” 阿珠极力忍着眼眶里的泪水,问:“小姐想要什么样的妆容?” 这一段时间,阿珠都是以「小姐」相称。 恍惚中,赵芷儿以为回到了未出阁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多么快乐啊.. 赵芷儿对着梳妆铜镜,她看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道:“我想回到十六岁的样子。” 十六岁,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第210章 赵贵妃之死 阿珠仔细地给赵芷儿涂抹着脂粉,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个花钿,然后给她梳好了头发。 最后,阿珠拿出箱子里那件珍藏多年的淡红色流纱裙,服侍着赵芷儿换上。 一切都完毕之后,赵芷儿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苍白而又无力。 “好了,阿珠,你出去吧。” 阿珠鼻头泛酸,“那奴婢退了。” 这一退,便是一生。 偌大冷清的贵妃殿内,只剩下赵芷儿一人。 她张开双手,在淡黄烛火的光影之下,翩翩起了一舞。 这一只舞,没有观众,就好比这一生,从头至尾,她就只剩她。 一舞完毕,赵芷儿拿起桌子上的那杯茶。 她一口饮尽,没有一丝犹豫。 这杯茶是赵芷儿特意让阿珠寻来的毒药,无色无味,也没有痛感,她会在睡梦中失去一切的意识,进入死亡。 她怕极了痛,也怕极了变丑,这个毒药是最合适的。 赵芷儿喝完茶之后,一步一步走回了榻上,她和衣躺下,嘴角眉梢竟然是带着笑意的。 若有下辈子,她再也不要是任何人的替身。 她只是赵芷儿,最好的赵芷儿,独一无二的赵芷儿。 阿珠是知道一切的,她跪在房间外面,双手捂住嘴巴,任由眼泪簌簌而下。 对于赵芷儿来说,骄傲如她,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 赵芷儿服毒的事情传到皇帝耳里的时候,他正在批阅奏章。 一个内侍从外面走进来,对皇帝道:“陛下,赵氏服毒自尽,去了。” 听到「赵氏」二字,皇帝的直接思维并没有想到赵贵妃。 他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淡淡道:“去了就去了。” 话说出口,皇帝猛然觉得什么不太对。 他放下笔,问了句:“你说的是谁?” 内侍道:“是被废的贵妃赵氏。” 皇帝的心里突然空了一块,有冷风灌了进来,头脑一片空白。 他的身体一颤,是从骨子里散发的冰凉。 皇帝试想过千万种可能,比如赵芷儿会一哭二闹威胁他,比如她会想方设法来引诱他,以求重新搏得宠爱..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服毒自杀,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离开,永远地离开。 皇帝心里抽了一口气,他的身子往后靠,靠在龙椅上。 百感交集,却是一言不发。 内侍仗着胆子,问了句:“陛下要去看看吗?” 皇帝冷眼扫了一眼,道:“既是服毒,便是违反宫规,吩咐下去,草席裹着,丢到乱葬岗去。” 内侍暗叹一声,他也是见证过皇帝和赵贵妃十多年恩爱的,眼下这般薄凉,也是让人唏嘘。 “是。”他转身离开了御书房,只剩下皇帝独自一人。 .. 皇帝的心情久久没有平复下来,尽管他面容上没有一丝波澜,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想自己并不是喜欢她,只是习惯罢了,毕竟十多年了。 对,只是习惯罢了。. 这一夜,下起了暴雨,偶尔有雷电轰鸣。 皇帝躺在自己的寝殿内,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到了半夜时分,皇帝从床上坐起来,他一脸阴郁,忽然披上外衣,往外面走去。 有太监劝阻道:“陛下,外面已经下了暴雨,您这是要去哪啊?” 皇帝直接迈脚走进了雨里,太监们只能赶紧上去撑伞。 皇帝一路走到了赵芷儿的寝殿,他推开门,只见里面幽黄的烛光,一个宫女跪在床边。 阿珠听到脚步声,她没有转身,“陛下来了吗?” 皇帝语气急切,问:“她人呢?” 阿珠道:“睡着了。” 皇帝走近了,看见赵芷儿躺在床上。 她闭着双眸、嘴角挂着微笑,看上去就像是熟睡一般。 他呆愣着走过去,眼角莫名起了一丝雾水。 皇帝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赵芷儿的时候。 赵芷儿穿了件大红色的裙子,那是烈焰如火的颜色,她打扮得花枝招展,颦笑间风华绝代,问他:“陛下,你说我美吗?” 其实,除了容貌,她和阿绾一点都不像,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阿绾温柔婉约,而赵芷儿刚烈娇纵。 她喜欢做人群中的焦点,恨不得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像灼目的太阳。 皇帝语气里带着自嘲,低声道:“赵芷儿,你怎么死了呢?” 阿珠的语气很淡,不悲不喜,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若是陛下早一点来,她或许就不会死了。” 皇帝看向阿珠,他的语气迁怒,质问:“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阿珠的脸色异常平淡,没有怒意,没有哀伤。 人死如灯灭,赵芷儿选择服毒的时候,阿珠也差不多是个死人了。 “陛下问奴婢为什么,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吧。” 皇帝愣在原地。 阿珠继续道:“小姐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陛下,她可以自欺欺人,多年来,一直做一个死人的替身。可为什么,陛下不愿意给她最后一点体面呢?” 阿珠的语气没有一丝激动,却反而给了皇帝一阵巨大的撞击。 真的是他逼死了她吗?他真的没有给她最后一点体面吗? 不,不是的,他不承认。 是她自己不知好歹、自寻死路,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皇帝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就在皇帝离开之后,阿珠望着赵芷儿的脸,笑道:“小姐,你终于赢了一次,这次是他来看你了。” 说罢,阿珠缓缓倒在了床下。 她也喝了那杯茶。 .. 沈长歌知道赵芷儿去世的消息时,已经是翌日清晨了。 她捏碎了手里的信纸,眉头莫名凝了起来。 当沈长歌故意把南宫昭宁出事的消息,透露给赵芷儿的时候,她就猜到了赵芷儿的结局。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快。 她问小五:“皇宫里如何处理的?” 小五早早去打听好了消息,她对沈长歌道:“皇帝今早在朝堂下旨,说是以皇贵妃之礼厚葬赵氏。” 沈长歌有些惊讶,“皇贵妃之礼?” 小五道:“当时,绝大一部分朝臣反驳,说是赵氏废妃品行不端,不配以皇贵妃之礼下葬。但皇帝一意孤行,不许任何人非议,违者处斩。” 第211章 皇帝重病 沈长歌在心里琢磨着小五这番话。 赵氏因与罪臣有染,品行不端,因此才被废,后又服毒自杀。 宫里的人一生不能自杀,若是自杀了,便是违背了宫规,是要连累家族的,虽然赵芷儿的家族早就没了。 可..皇帝竟然还让她以皇贵妃之礼下葬? 其中纠缠,怕是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沈长歌觉得赵芷儿是个可悲的人,但她不会对赵芷儿产生怜悯。 对于敌人,沈长歌只有处之而后快。 她问:“听说,父亲把沈玺交给三姨娘去抚养了?” 三姨娘名叫张柔。 张柔也算是陪在沈易身边多年的女人了,年纪渐长,容貌不复,沈易贪恋美色,对张柔也渐渐遗忘了。 但张柔是一个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女子,平日里不争不抢,哪怕被冷落多年,也不会去抱怨,更没有半分争宠之心,这些年来,一直安分守己。 因此,许氏对张柔的印象很好,她把沈玺交由张柔去抚养,是最好不过的了。 也恰恰因为这件事,殷娴儿心里不痛快,再怎么说,她也是沈夫人,要说抚养孩子,也该是她来抚养才对。怎么会轮到三姨娘? 许老太太偏偏把孩子给了三姨娘,这不是在打殷娴儿的脸吗? 小五点点头,问:“小姐要去看看那个小少爷吗?” 沈长歌想起秋笙临终托孤,那个孩子和她也算有缘。 “嗯,去看看他吧。” .. 到了张柔的院子里,沈长歌第一眼看见的是她怀里抱着孩子,张柔嘴里轻轻地哼唱着歌谣。 见到沈长歌来了,张柔下意识起身,笑道:“大小姐来了。” 沈长歌走过去,道:“三姨娘,我来看看小少爷。” 张柔低头看着怀中孩子,对沈长歌道:“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可爱,白白嫩嫩的。” 言谈之中,看得出来,张柔是真心把沈玺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 沈长歌也随之看过去,这个孩子的确生得好看。 虽说秋笙和沈易都是外貌出众之人,但这孩子显然比他的父母还要好看。等长大了,怕又是一个祸害少女的妖孽。 尚在襁褓之中的沈玺,见了沈长歌,忽然笑了起来,他发出铃铛一般的笑声。 张柔道:“原先,老夫人说这孩子喜欢大小姐,我还不信,现在是信了,你瞧,他一看见你就笑了。” 沈长歌不置可否,这孩子的确喜欢对她笑,她明明是冷着的一张脸。 张柔把沈玺往沈长歌递来,问:“大小姐要抱抱他吗?” 沈长歌有那么一瞬想抱抱这个孩子,但她随即又想了很多。 严格意义上,沈玺是沈易和秋笙的孩子,而沈长歌并不是真正的沈长歌,她与沈玺之间算不得亲姐弟。 这一世,沈长歌是注定要做一个冷心之人,她不能让自己对沈府的人产生感情。 沈长歌拒绝道:“不必了,我不会抱孩子。” 小小的沈玺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悦,他把头扭向一边,似乎在埋怨自己这个姐姐。 沈长歌心道:哼,这个小屁孩,年纪小小,脾气倒不小。 .. 这个时候,殷娴儿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柔起身行礼道:“夫人。” 殷娴儿点头示意,道:“让我看看小少爷。” 张柔把沈玺递了过去。 殷娴儿看着沈玺,心里越发不痛快,凭什么她就不能生出孩子呢? 沈玺感觉到抱他的人不怀好意,瞬间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殷娴儿也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女人,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一下子就傻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张柔便把沈玺接了回去。 不一会儿,沈玺便停下了哭泣。 殷娴儿脸色讪讪,道:“看来,小少爷和三姨娘真亲。” 张柔是个单纯的女人,没有想那么多。“夫人,孩子就是这样的,谁和他待的时间长,他就和谁亲。” 殷娴儿道:“我倒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可老夫人把孩子交给你抚养了,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张柔虽然心思单纯,但并不代表她愚蠢,道:“谁抚养都是一样的,等孩子长大了,还是要叫夫人一声「母亲」的。” 殷娴儿挑了挑眉,道:“这倒是,在这府里,无论是哪个姨娘生了孩子,都是要叫我一声母亲的,日后等沈玺长大了,他不过是叫你一声「姨娘」,只有我才是他的母亲。” 张柔年纪比殷娴儿大,但却是个妾室,在殷娴儿这番话下,脾气再好的人,心里都难免有些芥蒂,但她又不好说什么。 听到这,沈长歌失笑一声,对殷娴儿道:“母亲既然喜欢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呢?” 沈长歌是故意出语讽刺的。 没什么理由,就是看不惯殷娴儿。 这时,倒是轮到殷娴儿哑口无言了,事实就是如此,她不敢和沈长歌硬碰硬。 沈长歌看着殷娴儿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她喜欢玩守株待兔的游戏。 殷娴儿不喜欢沈长歌的眼睛,她觉得这双眼睛太过诡异,像是能挖掘出所有的秘密一般。 .. 这日半夜,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帝突发旧疾。 沈易急急忙忙换上衣服,就进了宫。 沈长歌也听到了动静,皇帝好端端的,怎么会突发旧疾呢? 她记得上辈子,皇帝的身体还算康健,他是死于南宫奕的手里,并不是因为身有疾病。 就在昨夜,赵芷儿服毒自尽,不过短短一天时间,皇帝又突然病了,难不成是他悲痛成疾吗? 小五从外面走进来,道:“沈易去宫里侍疾了。” 沈长歌眉宇间都是深思,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连沈易都去了,那些王爷王妃必定也是进宫了,看来皇帝这次病得不轻啊。” 小五道:“皇帝这一病,朝堂不知又该掀起多少风波?许多人估计是按捺不住了。” 沈长歌的语气沉下来,忽然一个抬眸,道:“在没有确定皇帝的病情有多严重,他们不敢乱动,不过,我们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第212章 见一次杀一次 皇宫。 皇帝躺在床上,只有他的贴身太监在旁边,给他喂药。 其他的人都守在房间外面,哪怕是皇后,也被挡在外面。 皇后的身后是一众臣子。 这群人看起来都很担心皇帝的病情,人人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然而真正的心思是什么,各自心照不宣。 太医走了出来,这个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大人薛华。 薛华的口碑极好,众人是相信他的。 皇后赶紧上前问了句:“皇上的病情如何?” 她是真的关心皇帝的病情,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即使他不爱她。 薛华回答道:“皇上只是近日操劳过度,并无大碍。” 皇后露出狐疑的神色,除了她,其他人也是不信。但薛华,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看这阵势,皇帝不让任何人看望,可想而知,怕不是“并无大碍。” 皇后还想继续问下去,薛华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等皇上醒来了,他想见谁,自然会见的。” .. 新上任的丞相名叫狄邰,他对皇后一拜,道:“皇后娘娘,眼下皇上龙体不适,许多事情,还需要娘娘主持。” 皇后看向众人,道:“太医已经说了,皇上只是操劳过度,没有大碍,各位就先回去吧。” 大臣们道:“臣等一片关切之心,还望能亲自去向皇上请安。” 皇后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他们不就是想亲眼看看,皇帝的病情到底严不严重?只不过,连她自己都无法看望。 皇后的声音带了几分威仪,道:“你们对皇上的关心,皇上会知道的,天色已晚,各位请回吧。” 大臣们只能回去了,“臣等跪安。” .. 众人离开之后,皇后也回去了。 南宫淳问:“母后,你说父皇这次是真病还是假病?” 皇后在这后宫多年,看人看事也是老道,她不敢随便下结论,道:“我们先不用担心,再看看吧。” 南宫淳自然是怕皇帝突然驾崩,到时候储君未立,又是一场混战。 “可儿臣怕南宫奕那边会。” “你慌什么?就算皇上。”皇后顿了顿,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不合适,“立嫡立长,都是你才对。” 南宫淳点头,他是嫡长子,就算皇帝突然驾崩,他南宫淳也是当仁不让。 “是,儿臣知道了。” 皇后又想到了什么,问:“你和苏嫦可还相处和睦?” 前不久,南宫淳和苏嫦已经成亲了。 南宫淳道:“她是一个合适的妻子,儿臣和她也算相处和睦。” 皇后欣慰地看着他,道:“那就好,你回去吧。” “儿臣告退。” .. 南宫淳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悄悄潜入了琉璃宫。 云兮正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到有人站在她的身边。 她睁开眼睛,待看到南宫淳的时候,有些惊讶。 “你来干什么?” 南宫淳来之前喝了几杯酒,此时脸色有些红,眼神也有些浑浊。 他扯下自己的腰带,将外衣一丢。 云兮看到南宫淳的动作,她坐起身来,道:“王爷,这是后宫,你清醒点。” 南宫淳牵唇笑着,他翻身上床,先是抓住云兮柔嫩的手腕,将她压在身下。 他语气暧昧:“云兮,我很清醒。” 云兮挣扎着,意图推开南宫淳,然而他的身体就像是铜墙铁壁,推搡不动。 她的脸上不禁有了怒意,问:“南宫淳,你究竟想干什么?” 南宫淳笑意更深,道:“我只是想要你。” 云兮嗅到了南宫淳身上浓厚的酒气,“你喝醉了。” 南宫淳看着云兮的双眼,这个人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人,让他辗转反侧的人,她就在他的眼前。 他道:“云兮,我没有喝醉,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想你吗?” 云兮已经肯定南宫淳醉了,醉酒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她加重语气,“南宫淳,我已经是你父皇的女人,你要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吗?” 南宫淳无视云兮的话,他俯首对着云兮吻下去。 “大逆不道又如何?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云兮的力气还是太微弱,她推不开这个男人,最终,只能选择默然承受。 她眼眶有晶莹的泪珠,低声道:“你终究还是强迫了我。” 南宫淳撕开了云兮的衣服,吻如雨下。他禁锢着她的双手,令她无法挣扎。 这一夜,他什么都不愿意想,他只想得到她。 .. 翌日清晨。 南宫淳揉了揉眉心,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待南宫淳转身,看见身旁不着寸缕的云兮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夜做了什么。 云兮安安静静地躺在南宫淳身边,她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此时此刻,南宫淳意识到,无论他用怎样的方式去道歉,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的声音暗哑:“云兮,对不起,我。” 云兮的目光偏向一旁,冷冷道:“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南宫淳无比懊悔,但木已成舟,无力回天。 他第一次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做错了事,却不知道如何弥补。 南宫淳是真的喜欢云兮,舍不得伤害她半点,到头来,却是他给了她满身的伤痕。 .. 思来想去,南宫淳穿好衣服。 他拿出一把匕首,递到云兮面前,“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心里好受些,动手吧。” 云兮眸光一转,是隐隐流泻的恨意。 她抽出南宫淳手中的匕首,对准他的胸口,直接刺了进去。 南宫淳只是闷哼一声,没作任何反抗,反而面带微笑。 云兮刺到一半的时候,却停下了动作。她将匕首丢在地上,抬眸看着南宫淳,道:“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出现一次,杀一次。” 她竟然对他手下留情了。 南宫淳脸色悲痛,却无话可说。 云兮侧过脸,不看南宫淳,她道:“马上离开我的寝宫。” 南宫淳深吸一口气,他捂着胸口,离开了。 第213章 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南宫淳回到广安王府的时候,看见苏嫦正在门口等着。 显然,苏嫦在这里等了许久。 看到南宫淳的时候,苏嫦的眼睛里有了亮光。 她走上前,柔声道:“王爷,你回来了。” 南宫淳胸口被云兮刺了一刀,虽不致死,但还是伤得不轻,他脸色不太好,只稍稍点了点头。 苏嫦是个细心的人,她感觉到了南宫淳的异常,关切问道:“王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南宫淳摆了摆手,道:“本王没事。” 于他而言,身上的伤算不得什么,只是心里真的很难受罢了。他和云兮,再无可能。 .. 靠得近了,苏嫦嗅到了南宫淳身上隐隐散发的脂粉香。 女人的直觉总是敏锐的。 苏嫦的眸光里有些暗色,南宫淳昨晚一夜未归,现在身上又有别的女人的气味,她不禁往那个方面想去。 但苏嫦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所有的心思藏在心里。扶着南宫淳往里面走去。 自从嫁给他那天起,苏嫦便知道,他的身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 踏入房间的第一步,南宫淳捂住胸口,他吐了一口血,整个人瘫倒在地。 苏嫦有些吓坏了,但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眼下是敏感时期,不能透露南宫淳受伤的消息。 她没有第一时间大慌大乱,先是让人把南宫淳扶起来,再叫贴身婢女去传可信的大夫过来。 大夫瞧过了,对苏嫦道:“王妃,王爷是受了皮外伤,幸好伤口不深,没有性命之忧。我这就去开药。” 苏嫦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她道:“多谢大夫了,这件事,还望大夫守口如瓶。” 说罢,苏嫦掏出一袋银子,放在大夫手里。现在皇帝患病在床,若是南宫淳也受伤了,那其他党派怕是要趁乱而起了。 大夫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接过银子,然后退下了。 苏嫦看着昏睡中的南宫淳,她眉宇间的愁思久久未散。 昨天夜里,南宫淳究竟去了哪里?去见了哪个姑娘?为何又会受伤呢? 以南宫淳的身份,若是遇到刺客,西周怎么会没有一丝动静?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他心甘情愿受了这个伤。 是那个女人吗?她又为什么会伤他呢? .. 沈府。 沈长歌提笔写了一行小字,她将纸条卷起来,绑在鸽子腿上,然后放飞。 现在,皇帝的病情除了薛华知道,其他的人是一概不知,薛华此人最是严密,不可能从他的口里知道什么。 不过大家似乎忘了还有一个人——公影。 公影是前任国师贺济山的弟子,沈长歌连同公影铲除贺济山之后,公影就上位了,得到了皇帝的信任。 皇帝年纪越大,就越相信鬼神之说,同时,他还追求长生不老。 公影最是擅长猜测皇帝的心思,每做一件事,都符合了皇帝的心意。 因此,皇帝对公影也是越来越看重,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境地,有一段时间,皇帝甚至于不上早朝,也要和公影商谈长生不老之术。 沈长歌便是想通过公影的手,去达到她的目的。 小五不太相信公影此人,公影能够为了名利背弃自己的师父,可见他不守信义。 “小姐,公影这个人真的可靠吗?” 沈长歌眸子淡淡一转,道:“小五,你不懂,越是公影这种小人,就越是可靠。只要利益还在,他就不会背叛我。相反,你若是图一个人的真情,一旦他变心了,你就会一无所有,感情才是最不靠谱的。” 小五道:“那小姐觉得慕王爷也不靠谱吗?” 沈长歌微微而笑,“他不一样。” 小五问:“为何不一样?” 沈长歌思虑良久,道:“我们是彼此的救赎。” 所谓救赎,就是彼此生命里唯一的光束,无论前路多么黑暗,总会有一个方向指引着自己,走下去。 沈长歌原本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无意却遇上了慕珩。 若这人世间,能有一个人与她同行,那是再好不过的。 小五又问:“如果有一天,他负了小姐呢?” 沈长歌的目光有些缥缈,道:“如果有一天,慕珩负了我,我定当也是决然离去。从一开始,我本就是孤身一人,在这群狼环伺之地生存。遇见他,无非是我阴暗人生的一个偶然,得之我幸,失之也是命也。” 说这番话的时候,沈长歌的心境特别空明,活了两世的她,早就对情爱之事看得通透,如果没有遇上慕珩,她能活着,如果失去了慕珩,她也不会死亡。 所谓女子的尊严,便是不把自己当作男子的附属品。 小五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对沈长歌产生钦佩之情了,这样的女人,无论是气度还是胆魄,都不输于世间任何一个男子。若沈长歌身为男子,必定是风云之上的人物。 “小姐真是奴婢见过的,活得最通透的人。” 沈长歌打趣道:“你才见过多少人?” 小五道:“或许小五以后会见识许多人,但小五肯定,再无人比得过小姐这番气度。” 沈长歌却挑眉道:“气度有什么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永远要记住,只有活下去,才能有赢的机会,所以,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 古人有句话说得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保全住自己的性命,谁知道以后会是怎样一片天地呢? 昔日,南宫奕和慕容惜是刀俎,而她沈长歌是任人宰割的鱼肉,重来一世,她将命运对调。 若是她忍受不了那份屈辱,整日寻死觅活的,也不会有如今的沈长歌。 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 慕容府已经没了,赵贵妃没了,也应该轮到慕容惜了。 慕容惜这个女人,怎样的死法才配得上她呢?沈长歌倒是得好好想想。 沈长歌眸子里骤然闪过一丝狠辣,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阳光之下,她的豆蔻指甲越发红艳,像是染上了鲜血一般。 .. 第214章 绝子药 俞南王府。 因为嘉丽有把柄在沈长歌手里,所以,她几乎每天都去找慕容惜的麻烦。 可怜的慕容惜已经没有丞相府那个靠山了,她只能忍受着嘉丽的欺辱。 嘉丽也是个狠人,她打人不打脸,就算折磨慕容惜,也不会在慕容惜表面留下伤痕。 比如,嘉丽会让慕容惜跪在冰块上,令寒气透过慕容惜单薄的衣服,刺入她的膝盖,令她双腿渐渐麻木。 长此以往,慕容惜的双腿必然会废,却又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口。 这日,慕容惜还在小憩,忽听到莲青急匆匆跑来。 莲青道:“王妃又来了。” 慕容惜脸上浮现愤怒,道:“她都已经欺我至此,还想怎么样?” 莲青道:“小姐,我们避一避吧。” 慕容惜倒是想避,嘉丽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这不,嘉丽直接带人闯了进来。 嘉丽依旧端的是趾高气昂的架势,道:“侧妃今日不来向我请安,难不成是病了?我只好亲自来探望一下了。” 自从慕容枫死去之后,慕容惜的底气就弱了许多,她收起了自己的怒意,道:“你又想干什么?” 嘉丽看了身后的婢女一眼,“把药端过来。” 于是,一个婢女端着一碗药朝慕容惜走去。 这碗浓黑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慕容惜别开脸,质问嘉丽,“我好歹也是王爷明媒正娶的人,你怎么敢当众毒杀我?” 嘉丽笑着,眉心那颗红痣诡异妖娆,她本就是生得风情万种,一笑便更加妩媚了。 “你不是病了么?我特意让大夫给你开的药。” 慕容惜才不会相信嘉丽有这份好心,这药定是毒药。 “我的病无伤大雅,药还是不必了。” 嘉丽道:“那怎么行呢?病了就要喝药。” 慕容惜站起来,“若我不喝呢?” 嘉丽脸上的笑容散去,转而变成阴冷,“今日,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她侧眸吩咐:“抓住慕容惜,把药灌进去,一滴都别给我洒了。” 随即,两个婢女抓住慕容惜,莲青想去阻拦,无奈力量太过薄弱,被嘉丽一脚踢开。 嘉丽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捏住慕容惜的下颚,“给我喝了。” 慕容惜嗅到这刺鼻的味道,就知此药剧毒,她死死咬住牙关,侧脸避开。 嘉丽眼神狠厉起来,她用力掰开慕容惜的嘴巴,直接将药全部倒了进去,瓷碗将慕容惜的嘴唇磕破。 慕容惜极力挣扎,那苦涩的药汁还是全数进入了她的腹中。 嘉丽见此,才松开了手,得意洋洋地看着慕容惜。 今日这件事,是沈长歌吩咐的,慕容惜喝下的,是绝子药。 纵然嘉丽心狠手辣,也不得暗叹一声,沈长歌才是最狠的人。 慕容惜感觉到腹内一阵绞痛,她捂着小腹处,慢慢蹲了下来。 她张着嘴,想要把那药吐出来。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嘉丽眼角一弯,道:“我念你身体柔弱,不宜身孕,特赐你一碗绝子药。” “什么?”慕容惜抬眼看去,是无尽的悲楚,问:“你怎么能如此歹毒?” 嘉丽低头,语气格外张扬,“你们慕容府的人可是被贬为奴,你要是为王爷生下了孩子,那可不是丢王爷的脸吗?” 慕容惜感觉体内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其痛无比。 她趴在地上,对莲青道:“叫大夫、去叫大夫。” 嘉丽的人已经堵住了房间,她不会让任何人去搬救兵。 慕容惜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有一道血流从双腿间汩汩而出,她看见那殷红的颜色,满脸惊慌。 莲青跪在嘉丽面前,她连连磕头,道:“王妃,得饶人处且饶人,奴婢求你救救小姐吧,求你了!” 嘉丽冷血心肠,自然是无动于衷,何况这药还是沈长歌给她的,要她亲手喂进慕容惜的嘴巴里面。 慕容惜疼得已经失去了意识,要这样死了么。. 这时候,南宫奕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到这副景象,心头不悦。 “你们又在干什么?” 在南宫奕面前,嘉丽还是要适当谦卑的,她道:“她不舒服,我给她送了药罢了。” 余朝看见晕倒在地上的慕容惜,心头一抹怜惜,然而他却没有资格去救她,只能及时把这个消息告知南宫奕。 南宫奕是何等精明的人,他冷冷扫过嘉丽一眼,道:“本王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是对你的警告。” 嘉丽感觉到了南宫奕眼中的冰冷,还有隐隐的杀机。她憋住话,没再说下去。 然后,南宫奕抱起地上的慕容惜,道:“快去叫大夫。” .. 嘉丽见南宫奕的心思都在慕容惜身上,她心里嫉恨,打算去找沈长歌想办法。 二人约在了一家酒楼里面。 嘉丽一见面就是吐槽,恨不得把慕容惜给骂个千遍万遍。 此时的她已经浑然忘记了,南宫奕喜欢的人是沈长歌,她只把慕容惜当作了敌人。 沈长歌一直静静地聆听嘉丽的话,期间没有插嘴,直到嘉丽说完了,她才问了句:“我只关心结果,慕容惜怎么样了?” 嘉丽道:“你大可放心,我亲自将那碗药灌进了慕容惜的嘴巴里,她这辈子都别想怀有身孕。” 沈长歌略微一笑,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嘉丽言语讽刺道:“你倒是轻松了,王爷可是恨极了我。” 沈长歌闻言,“你大可和南宫奕说,是我让你做的。” 反正,在南宫奕心里,沈长歌做了那么多事,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借嘉丽的手,无非是让慕容惜更凄惨一些。” 嘉丽哑口无言,沈长歌这个女人似乎什么也不怕,就别提南宫奕了。 沈长歌故意说了句:“看来,在南宫奕的心里,慕容惜比你这个王妃要重要一些呐。” 这话激起了嘉丽心里的嫉恨,“王爷还不是看她孤苦无依,所以心生怜悯罢了。” 沈长歌故作不经意地说:“那么,你就要把南宫奕对慕容惜的这一点怜悯,也给抹去。” 第215章 遥山之行 嘉丽问:“可我要怎么做,才能消除王爷对那贱人的怜悯之情呢?” 沈长歌心里暗骂一句:蠢货,嘉丽连个慕容惜都对付不了,还妄想成为西周的皇后?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能产生怜悯之情,大概率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脸罢了,若他面对的是一个丑八怪,你觉得他还会怜悯吗?” 嘉丽脸上沉思,“你的意思是让我。” 沈长歌问:“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慕容惜的脸能够恢复?” 嘉丽:“这个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她是见了什么神医,所以才治好的吧。” “慕容惜的确是因为见了一个神医,才恢复了容貌,只不过这个神医已经消失多日,我猜测,她的脸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段时间,沈长歌一直在查探慕容惜恢复容貌一事的真相,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在古老的医典里面,记录着一种秘方,可以让人的脸庞变得美丽,此法称之为换皮。 不过,能实施此秘方的人罕见,因此,也渐渐失传了。 而那个李神医倒真是个奇人,竟然懂得此术。 他给慕容惜换了皮,令她恢复了美丽的容貌。 只不过,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因为换皮之法,是将别人的皮换到脸上,自然会产生排斥反应,所以每每不到一个月,便需要重新换一张皮。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隐藏的风险,是沈长歌还没有查到的。 只要慕容惜还想保持自己的脸,就必须定期去换皮,而李神医又失踪了,看来她的脸也该变成那副鬼样子了。 嘉丽早就觉得慕容惜的脸很奇怪,偏她又不知道原因在哪:“那我需要做什么?” 沈长歌想了想,道:“这段时间,你就促进一下南宫奕和慕容惜的感情吧。” 嘉丽不理解,沈长歌不是恨极了慕容惜吗?为什么要促进慕容惜和南宫奕的感情? “这又是为什么?” 沈长歌拉长了语气,道:“最折磨一个人的方式,便是让她在刚刚得到的时候,却突然失去。不过,说给你听了,你也不懂,就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嘉丽在沈长歌面前,习惯性地收敛好身上的气焰,弱弱道:“那好,我照你的吩咐去做,那件事,你一定要帮我保密。” 沈长歌斜目,看着嘉丽,道:“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为何要针对你呢?你说是么?” 便是沈长歌这样一个随意的眼神,却令嘉丽毛骨悚然。 这些日子,嘉丽对慕容惜的所作所为,都是沈长歌在背后指点。 因此,嘉丽害怕沈长歌此人,若是有一天,沈长歌也按照这些法子来对付嘉丽,那么嘉丽只有等死的份。 .. 嘉丽回到俞南王府,心里反复琢磨着沈长歌说的话,她走到慕容惜房间外面,看见南宫奕正在守着慕容惜。 慕容惜躺在床上,整张脸没有半分血色,苍白如纸,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怀孕了,心里恨不得将嘉丽千刀万剐。 她抓着南宫奕的手,道:“奕哥哥,惜儿好痛。” 南宫奕看着慕容惜这副样子,一句「奕哥哥」将他带回了十年前。 那时候的她美丽善良,是所有人心中的梦中情人,谁若是能娶到她,便是世间男子最艳羡之人。 不置可否,那时候的南宫奕一心想得到慕容惜,其中一大部分的原因是他想证明自己。能得到慕容惜的人,就是强者。 他抱着慕容惜,安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慕容惜在南宫奕的怀里嘤嘤哭泣,“我不可能会有孩子了,不可能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慕容惜便是趁机借助着南宫奕对她的怜惜之情,去向嘉丽报仇。 现在是关键时期,西周和北凉签订了休战协议,正是两国友好期,南宫奕不会对嘉丽下手。因此,他并不能承诺慕容惜什么。 她之于他,是年少时期的憧憬。 “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发生了。” 慕容惜抬起眼泪汪汪的双眼,问:“所以,奕哥哥是打算放过嘉丽了吗?” 南宫奕道:“你知道的,她是北凉公主。” 慕容惜眼眸中都是哀痛,问:“那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呢?” 南宫奕陷入沉默,良久良久之后,只是略有几分不忍,道:“等过几天,我带你去遥山赏枫叶吧,听说那里的枫叶都红了,漫山遍野的红色,你一定会喜欢的。” 听到这句话,慕容惜就知道南宫奕不会为她作主了。 她的眼睛里只剩绝望,淡淡说了一句:“好啊。” 嘉丽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这两人,打算打断他们的甜蜜,忽然想起沈长歌的吩咐,是啊,她要促进他们二人的感情啊。想到这,她只能愤愤转身,不去打扰了。 .. 几日后,南宫奕带着病愈后的慕容惜,去了瑶山赏枫。 沈长歌当然知道这个消息,她布景多日的戏,就要在今日上演最高潮的时候。 身为幕后推手,她当然要在现场观摩。 于是,沈长歌也带着小五去了瑶山。 对于瑶山这个地方,沈长歌是陌生而又熟悉,前世的她,也曾经和南宫奕来过这里。 往事浮现,不堪回首,旧地重游,又是谁的辛酸呢? 南宫奕牵着慕容惜的手,走在丛林小道中。 周围都是前来观赏红枫的人,他们不认识南宫奕和慕容惜,只当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般配极了,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慕容惜有些闷闷不乐,她还沉浸在绝子药一事中,也没什么观赏风景的心情。 南宫奕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来看看。” 慕容惜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脸上有些瘙痒的感觉,她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受了风。 “今非昔比,以前说过的话,奕哥哥还记得呢?” 南宫奕笑了笑。 人群中,似乎有人认出了南宫奕和慕容惜,说了句:“那不是俞南王夫妻吗?” 然后有人开始附和:“是啊,仙子似的人,可不就是他们吗?” “就是他们啊!” .. 第216章 丧家之犬 “夫妻”二字落入慕容惜的耳朵里,令她苦涩的心情有了一点亮色。 慕容惜喜欢和南宫奕并肩而立的感觉,在外人眼中,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然而就在众人围观他们二人的时候,慕容惜感觉脸上越来越痒,她忍不住伸手去挠了一下,一看,却发现手上有脏兮兮黏糊糊的东西,看起来是流动的脓水,散发着恶臭气味。 慕容惜被吓住了,她挡住自己的脸。 距离换皮的期限还有一段时间,不该是这样的啊?怎么会.. 此时,南宫奕也发觉了慕容惜的异常,他看见她的脸从白皙渐渐变得通红,然后迸发出一道道裂痕,有一种暗黄色的液体从那些裂缝里面流出来,同时有一股恶臭散发开来。 “你..的脸怎么了?” 慕容惜的脸奇痒无比,她不停地挠着,越挠越痒,脸越来越烂。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慕容惜身上,开始谈论。 “这不是西周第一美人慕容惜吗?她的脸怎么会这个样子?” “那一张脸都腐烂了,还散发着恶臭。” “之前听说她的脸被蟒蛇咬了,想必是后遗症啊。” “这么一副鬼样子,怎么还敢出门呢?” “可怜俞南王那般如玉的人儿,要整天面对这样一张脸?” “就是个怪物!” .. 南宫奕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的脸是一片血肉模糊,到处流满了脓水,浑身都是一股臭味。 他下意识退步,远离慕容惜。 慕容惜心里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目睹了她这副样子,他们的冷嘲热讽对她是个巨大的打击。 她捂着脸,急匆匆地跑向山下。 不远处的沈长歌,看到这副景象,她的唇角缓缓勾起。 容貌就是慕容惜最后引以为傲的资本,如今连容貌也没了,在众人眼中宛若怪物,慕容惜应该很痛苦吧。 沈长歌咬牙切齿道:“慕容惜,你痛苦吗?再痛,都不会有我双眸被发簪刺瞎那样痛,再苦,也不会有我痛失骨肉那样苦,你放心,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南宫奕看到慕容惜的鬼样子之后,也是瞬间惊慌了,不得不承认,他无法面对这样丑陋的一张脸孔。待他反应过来,对侍卫道:“找到她,把她带回府里。” .. 慕容惜恨不能立刻消失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她一直跑一直跑,而且是往偏僻的地方跑。 终于跑到一个小巷子里面,她的身边没有人了。 慕容惜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她蹲下身子,痛哭流涕。 “我的脸、我的脸。” 当时,李神医说过会付出大代价,慕容惜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就在这时,一双靴子映入她的眼帘。 慕容惜刚刚抬头,便被一棒子打晕,然后被装进麻袋子里面。 .. 城郊一处破屋子里面。 一盆凉水倒在慕容惜的身上,她猛然睁开眼睛,看见面前是两个女子。 沈长歌和小五。 慕容惜怒问:“沈长歌,是你绑了我?” 沈长歌就站在慕容惜面前,她双手抱胸,道:“是我又如何?” 慕容惜起身,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是被捆住的,她挣扎了几遍都挣不开,“你放开我。” 沈长歌冷笑一声,却道:“慕容惜,你经历过绝望吗?” 慕容惜一脸惊恐望着沈长歌,“什么意思?” 沈长歌走了一步,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女人,她愚蠢无知,被一个男人所骗,那个男人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废了她的正妻之位,甚至亲手杀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那个插足他们夫妻的女人,剜去了她的双眼,砍断了她的四肢,将她的尸体抛尸荒野,任野狗分食,最后连仅剩的骨头,都被挫骨扬灰。你说,她和你比起来,谁更绝望一些?” 听着沈长歌的话,慕容惜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的语气是掩饰不了的恐惧。 慕容惜尖叫道:“沈长歌,你究竟想干什么?” 沈长歌朝慕容惜弯下身子,她脸上的笑容越发邪魅诡异,浅笑轻语:“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用极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慕容惜往后缩去,她一边大声呼叫:“救命啊、救命啊。” 小五板着一张脸,对慕容惜道:“不要叫了,这里在荒郊野外,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 沈长歌侧眸,对小五道:“拿面镜子过来,让她看看自己的这副尊容。” .. 不一会儿,小五就拿来了一面大镜子,摆在慕容惜面前。 “不!”慕容惜看见镜子里那腐烂的自己,声音尖细如刀:“不,这不是我,不是我!” 她偏开头,不看镜子。 小五硬掰着慕容惜的头,迫使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沈长歌眼中闪过几分快意,嘲笑道:“慕容惜,你不是自恃貌美吗?怎么不好好欣赏自己的脸呢?你可是西周第一美人啊!” 此时此刻,西周第一美人就是对慕容惜最大的讽刺。 慕容惜已经陷入了疯狂,她恨道:“沈长歌,是你害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长歌故作同情,“啧啧啧..这就受不了了吗?那接下来,你又该怎么办呢?” 说罢,沈长歌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匕首,贴在慕容惜的脖子上。 慕容惜感觉到冰冷的刀刃,她的脸已经毁了,王府那边也回不去了,早就不想活下去了。 “你不就是想杀了我吗?动手啊!” 沈长歌将匕首往下移动,“想死?没那么简单。” 说话的时候,匕首刺入慕容惜的琵琶骨,只听见慕容惜一声痛呼,“啊。” 沈长歌的匕首刺穿了慕容惜两边的琵琶骨,她将一根铁链子从这两个洞里面穿过。 她缓缓拉动铁链的时候,慕容惜疼得在地上直打滚,骨头被硬生生砍断,血肉被铁链磨损。 第217章 慕容惜的下场 慕容惜在地上滚动爬行的姿态,像极了一条狗。 沈长歌心生大快,她低头看着,道:“堂堂丞相府小姐,如今却是一只丧家之犬,慕容惜,你真可怜啊。” 慕容惜痛喊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沈长歌将铁链子放在小五手里,她抬脚踩在慕容惜的手掌上,然后慢慢用力碾压,道:“我说过,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就死了的。” 随即,慕容惜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破屋子。 沈长歌又拿匕首挑断了慕容惜的手筋和脚筋,她捂了捂耳朵,嫌弃道:“你的叫声太吵了。” 说时迟那时快,沈长歌一刀割掉了慕容惜的舌头。 慕容惜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她趴在地上,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手足被废、舌头被割,慕容惜只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长歌甩了甩手,微微笑道:“这样清净多了。” 小五杀人无数,见到此番场景,也难免心头一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并不知道沈长歌和慕容惜的前尘往事。 该是多深的仇恨,才会让沈长歌下手如此狠毒? 沈长歌手托腮,一副思考的状态,对慕容惜道:“你不是天生高贵吗?那我就要让你体会一下人世间最下贱的事情。” 慕容惜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沈长歌,“唔唔。” 眸子里是无尽的怨毒。 沈长歌笑意狠厉,“我甚是不喜欢你这双眼睛。” 她扬刀一滑,剜去了慕容惜的眼睛。 前世,慕容惜对沈长歌做过的事情,现在,她已经亲手还回去了。 .. 沈长歌将匕首插在地上,然后站起身子。 她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擦干净了自己的手。 慕容惜整个人贴在地上,她极力地往前面爬去,奈何那双被挑了筋脉的手臂,拼尽了全力,才能挪动一点点,如一条毛毛虫在地上蠕动。 沈长歌静静欣赏着慕容惜的丑态,她的心里快意极了。 自己受过的那些屈辱和痛苦,她终于还回去了。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劝她善良。 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都是屁话! 她就是要咄咄逼人,她就是要把仇人送上绝路,她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沈长歌吩咐小五道:“剥光她的衣服,用烧红的铁片烫红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丢在京城最热闹的街上,我倒是要看看,南宫奕能不能认出他的心上人。” 做完这一切后,沈长歌长吁了一口气,她终于处理完了一个心头大恨,下一个,就该轮到南宫奕了。 .. 小五将慕容惜丢在了京城最繁华、人流量最密集的街道上。 慕容惜口不能言、眼不能视,手脚不能动弹,只剩下一双耳朵。 沈长歌给慕容惜留了一双耳朵,便是让她好好享受着世人对她的议论,这种滋味比千刀万剐更痛苦。 周围来往的人对着慕容惜指指点点。 “你看那是个什么怪物,浑身光溜溜的,却是一道又一道的烫伤。” “肩膀上有根大铁链子拴着,估计是哪家的奴仆犯了事,被赶出来了吧。” “她的脸也是丑陋不堪,这是真惨哪!” 因为慕容惜浑身散发着恶臭味,路人纷纷避开,但还是有个好心人蹲下身子,给了慕容惜一个馒头和水。 .. 沈长歌和小五站在周围的茶楼上,看着下面的慕容惜。 “慕容惜到了这个境地,也能遇上一个好心人,呵。” 沈长歌的眸光凝聚成一点,她盯着慕容惜的方向,许久之后,她才关上窗子。 小五这几天,心里始终压着许多疑惑,她总觉得沈长歌身上有太多秘密。 不,从一开始,沈长歌整个人就是个谜团。 一个太傅府千金,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为何会知道残生楼这个地方? 这一步步走来,就像是沈长歌谋划已久的一盘棋,步步为营、步步杀人。 小五试探性地问了句:“小姐以前和慕容惜有过深仇大恨吗?” 沈长歌回眸,在小五的脸上扫了一眼,“你应该问,慕容惜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三番两次对我下毒手?” 关于前世的事情,沈长歌不打算对任何一个人说,毕竟鬼神一说,怕是没几个人会信。 小五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慕容惜先动手的,从狼犬伤人一事到蟒蛇舞、再有就是利用沈安给沈府所有人下毒,沈长歌对慕容惜的报复也合情合理。 可是,小五又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沈长歌对慕容惜的恨意不单单是这些,还有绝大一部分来自于其他地方。 沈长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清香入喉,平人心绪。 前世的她喜欢喝酒,横刀立马之上,手提着一壶酒,烈酒入喉,和大漠的风沙一样热辣。 这辈子,她却爱上了喝茶,只因为喝茶能令人头脑清醒,运筹帷幄之中,决战生死之外。 沈长歌淡抿一口,复又放下茶杯,唇齿留香之间缓缓抬眸。 “南宫奕,下一个,该轮到你了。” .. 俞南王府。 南宫奕在书房里面踱步,已经三天了,还没有找到慕容惜。 他并非是担心她的安危,而是怕她在外面给他招惹不必要的事端。 余朝比南宫奕更想找到慕容惜,奈何他也没有找到慕容惜。 他对南宫奕道:“主上,我们要不要加派人手去找,或许侧妃已经出了京城了,也说不定。” 南宫奕忽而抬眸,问:“你似乎很关心她的下落?” 这句话的语气虽然很平淡,却暗藏着试探。 他不允许属下觊觎着自己的任何东西,无论是女人,还是大业。 余朝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南宫奕心思敏感多疑,要解开这个结,怕不是那么容易。 “主上多虑了,臣只是怕侧妃失踪一事,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南宫奕复又勾唇:“是么?既然慕容惜走了,那也不必要去寻找了,由她自生自灭吧。” 第218章 成为我的妻 自从南宫奕在遥山见到慕容惜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后,心里那一点点对她的怜惜之情,立刻支离破碎了。 他无法容忍慕容惜那样的一张脸,还不如让她就此消失。也算是给他少年时期的十年憧憬,画上一个句号。 南宫奕只有一丝的感慨,除此之外,无半点哀伤。 因为这世上,年轻貌美的女子到处都有,像慕容惜这样的美人,是可以找到替代品的。 余朝的心头一凉,从头至尾,慕容惜喜欢上的人只是南宫奕,而她不知道,她爱的那个人待她是这样薄凉。 “属下知道了。” 哪怕南宫奕不让余朝继续寻找下去,他也会在暗地里找的。 南宫奕没有那么多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面,他最在意的还是金銮殿上那把龙椅。 “最近,南宫淳在民间似乎是名声大噪?” 余朝道:“自从南宫淳亲自到南河处理水患一事,还顺带铲除贪官,给自己塑造了一个贤王的名声,百姓们现在对他是赞不绝口。” 南宫奕讥讽道:“他倒是也学会收买人心了,脑子聪明了许多。” 余朝:“属下查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南宫淳之所以会这样做,全是靠沈长歌在背后指点。” 听到「沈长歌」三字,南宫奕一掌拍在桌子上面,怒道:“沈长歌..怎么又是沈长歌?她是偏偏要和本王作对吗?” 在余朝记忆当中,南宫奕很少动过怒,这一次却因为沈长歌如此激动。 “属下早就建议过,沈长歌不除,定然会影响主上的大业。” 南宫奕的眼睛里是藏不了的气愤,还有隐隐的几分嫉妒。 “本王只是没想到,沈长歌会归顺南宫淳那边,之前,倒是本王小看了她。” 当初,南宫奕以正妃之位许诺沈长歌,可她是不屑一顾,转眼就投靠南宫淳的怀抱,难道在她的心里,南宫淳就一定能坐上皇位吗? 还是她一直都看不起他南宫奕? 余朝对沈长歌的恨意,或多或少有一部分因为慕容惜。 “在属下看来,沈长歌的确是个有几分心机的女人,她能让南宫淳成为众人口中的二贤王,甚至让皇帝对他也刮目相待,更暗中帮他笼络了不少大臣,此人不能为我们所用,那么便只能尽快除去。” 南宫奕问了句:“你很想杀了她?” 余朝清楚地感知到了南宫奕话里的试探,他脸色肃然如常,毫不遮掩,道:“属下一开始就想杀了她。” 南宫奕却是笑了笑,“区区一个女人,也能让你忌惮到如此地步,余朝,你好歹也跟了本王这么多年。” 他当然知道沈长歌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只不过,她越是厉害,就越是激发他心里的征服欲望,而他对她,是势在必得。 余朝:“主上。” “不必再说,继续盯着南宫淳的动静,对了,还有宫里。” 南宫奕现在还没搞清楚皇帝的病况,很多事情碍手碍脚。 .. 沈长歌估摸着日子,她和慕珩定下的三月之期就要到了。 这日,她换了件青色的窄袖小袍,用发带将头发束起。 小五问:“小姐要出门吗?” 沈长歌道:“今天我要单独出去一趟。” 小五有些诧异,“小姐单独出行,奴婢担心会不会遇到危险?” 沈长歌捏了捏脖子上的玉哨,若真发生危险,还有那一批暗中保护她的死士。 “放心吧,无碍。” 说罢,沈长歌就离开了沈府。 她驾马一路去了城北,城北的墙楼上,视线最为开阔,能一眼看见从楚国归来的人。 今天,是三月之期的最后一天。 若是慕珩再不回来,沈长歌怕是会亲自去楚国一趟,毕竟楚国,那里也有她十分痛恨的人。 .. 沈长歌站在城北的楼上,她极目远眺,前面是一片荒芜的土地。 这块地方寸草不生,风吹过来的时候夹带着许多细碎的泥沙,刮得人脸上生疼。 不知是等了多久,远处一道黑点而来。 渐渐地、近了、走近了。 慕珩策马飞奔而来,身后是扬起的风沙万里。 伤痕早已结痂,衣袍沾染了风尘。 多日不眠不休的路途,他的下巴处生了一些胡渣,少年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之感。 慕珩拉住马绳,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城墙上那道倩影。 他的唇渐渐弯出弧度。 一笑经年久,相思不语中。 慕珩扬声而道:“沈长歌,我回来了。” 这一句回来,是他对她的承诺。 从此以后,他与楚国恩断义绝,她会是他整个余生。 沈长歌从未经历过这样一场等待,她也从未如此期盼过一个人的归来,集结了所有的忐忑和焦虑,暴露了她所有极力隐藏的不安。 如同一朵花,守候千年,终是等到了她的故人。 .. 沈长歌莞尔一笑,她就知道他会如期回来。 她歪着头望着他,像一只可爱狡黠的狐狸,从城上跳下去。 慕珩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他张开双手,抱住沈长歌。 二人落在地上。 沈长歌得意地看着慕珩,道:“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 慕珩紧紧抱着沈长歌,曾几何时,他真的以为会再也见不到她。 他可以失去一切,独独不能失去她。 沈长歌咳了一声,“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慕珩渐渐松开手,他捏了捏沈长歌的小脸,戏谑道:“你瘦了不少。” 沈长歌心想,她瘦了是因为曾经被绑架了一段时间,在三公子府里当了一个月的丫鬟。 那..她要不要把三公子那件事告诉慕珩,思来想去,还是不必要了。 沈长歌握着慕珩的手,感觉到他掌心的伤疤,语气担心:“你受伤了。” 这一次从楚国回来,慕珩也算是九死一生。 他反握住沈长歌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 慕珩凝望着沈长歌的双眼,脸色无比认真,用异常严肃的口吻道:“沈长歌,嫁给我,成为我的妻。” 沈长歌的手刚一触碰到慕珩的胸膛,就觉得十分滚烫,他的胸膛坚实如墙壁,而她的脸不知不觉开始发热。 第219章 他的身世秘密 遇见慕珩之前,沈长歌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遇见他之后,她只想和他共度余生。 沈长歌仰着头看向慕珩,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轻轻说了两个字:“好啊。” 慕珩伸手勾了勾沈长歌的鼻尖,“你倒是答应得如此爽快。” 沈长歌踮脚,勾着慕珩的脖子,像一只撒娇的小狐狸,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似乎含了些雾气,多了几分妩媚。 她道:“不过,要等我完成所有的事情之后。” 便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足以撩拨起慕珩的心弦。 他感到有一股滚烫的火焰在体内躁动,心想这小姑娘还挺撩人的。 “你想做什么,我陪着你一起。” 沈长歌略一沉思,道:“如果我说,我要颠覆整个天下,你要陪我一起吗?” 慕珩搂着沈长歌的腰,在她耳垂的位置轻呼了一口气。 道:“这天下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要夺要毁,我乐意奉陪。” 沈长歌想起慕珩书房里的画像,对于那个女子,她始终有点耿耿于怀,便问了句:“你还没告诉我,你书房里的那幅画像是谁?” 慕珩像是早就知道沈长歌会问,看来这天底下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小心眼。 他毫不避讳,告诉她:“那是我的生母。” 沈长歌并没有料到,在她对慕珩的所知中,他是秦敏的一个远方亲戚的儿子,因父母双亡,秦敏膝下无子,才收养了他。 她以为慕珩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可听他这样说,似乎又藏着许多隐情。 慕珩问:“你想听这个故事吗?” 沈长歌不难想到,这是慕珩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把自己的秘密挖出来摆在别人面前,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她并不想勉强他。 她道:“你若是需要发泄,我可以做你的聆听者;你若是不需要,我也可以不再问。” 慕珩搂紧了怀里的女人,他突然觉得,能够遇见她,这世上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沈长歌,你真是个傻瓜。” .. 这一天,二人骑马去了一个小山丘。 山丘上生长着软绵绵的青草,青草里夹杂着许多野花。 他们就地而坐,目视前方。 眼看着太阳一点点沉落,天边一点点变成彩色。 晚霞流光,分外美丽。五彩斑斓,如诗如画。 慕珩望着那一片晚霞,突然开口道:“我娘她是一个特别美丽且温柔的女子,也正是因为她的美丽,让楚国两个皇子相争,当时的楚国皇帝为了避免骨肉相残,将她送到了西周。” 沈长歌当然知道慕珩口中的「娘」是他的生母,只是她没想到他是楚国人。 如今联系起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不难理解了,比如他的招式、他的暗卫..都是极具楚国风格的。 慕珩继续道:“楚国皇帝为了掩饰自己的意图,便特意选了一批美人送给西周,我娘就是其中一个。他命人绘制了画像,一同献给了西周。” 沈长歌问:“你之前问我要的那幅画像,就是你娘?” 慕珩道:“西周与楚国本就是对立,西周皇帝不敢把楚国来的女子放在身边,便打算赐给自己的大臣,于是,就把画像分发下去了。我娘的画像,落在了沈易的手里。” “可为什么。” 慕珩看出了沈长歌的疑惑,“你是想问,为什么我娘并没有在沈府吧。” 他脸色沉了沉,骤然带了几分冰霜,他语气里都是凝固的寒冷。 “因为楚国的二皇子私自潜入西周,抢走了她,用了另一个女人代替在西周,也正是因为此事,我娘身份变得特殊,她并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楚国。” 沈长歌不禁诧异,道:“这么说来,你的生父是楚国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誉王楚胥?那为什么。” 既然慕珩是楚国誉王之子,那为什么他会在西周?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秘密? 上辈子,沈长歌和楚国打过不少交道,她是认识楚胥的。 誉王府有世子,那是楚胥的独子楚漓,而慕珩在誉王府究竟算什么呢? 在谈及楚胥的时候,慕珩的脸色没有波澜,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你说得没错,我的生父就是楚胥,他就是楚国的誉王。” 沈长歌比谁都清楚,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公平的,她隐隐能猜到慕珩和楚胥的关系。 他们不是亲如父子,而是冷若仇敌。 思到此,沈长歌悄悄握住了慕珩的手。 他们二人的手都是那么冷,像玉石一样冷,可只要他们彼此紧握,便可以产生温暖。 沈长歌问:“你这次回到楚国,是为了你娘吗?” 慕珩颔首而道:“十多年来,楚胥一直拿我娘的事情来威胁我,这次回去,便是想做个了断的,可他..他却告诉我,我娘已经死了,而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一面。” 这便是慕珩最大的秘密,他将一切呈放在沈长歌的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只因为他确定,她是他携手共度余生的人。 沈长歌能够理解慕珩的心情,为了一个念头努力了十多年,到头来,却是镜花水月一场,而主导这场骗局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们之间,所谓的父子亲情,完完全全都是利用。 沈长歌问:“你恨他吗?” “恨过,现在已经谈不上了,誉王府于我而来,就是陌生人,若有朝一日威胁到我,我会毫不犹豫地铲除。” 慕珩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很冷漠,他是真的把誉王府当做毫不相干的人。 对于陌生人,慕珩和沈长歌一样,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他必斩草除根。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连晚霞也消失了,黑夜如同帷布一般,慢慢地展开。 沈长歌躺在慕珩的臂膀之上,二人仰头看着夜空。 安静的夜空,是他们奢侈的幸福。 慕珩幽幽吐了一句:“这便是我所有的秘密了。” 第220章 梦中的女人 沈长歌侧身,看着慕珩,她犹豫了许久,才问了句:“慕珩,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慕珩的眸子在夜空里宛若璀璨的星子,而所有的星子都只属于沈长歌一人。 他的声音清朗干净,如同天上的月光。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一切都有存在的理由。” 沈长歌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说,我不是沈长歌,你会相信吗?” 话问出口的时候,她的心里忐忑不已。 慕珩不以为然的样子,道:“你是不是沈长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你,而你在我怀里,这就足够了。” 沈长歌原以为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可是,在他看来却是无足轻重。 是啊,她是不是沈长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就是她自己,至于名字和身份、甚至肉体不过是附加在灵魂之上的外物罢了。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够接纳完完全全的你。 沈长歌忽然松了一口气,她顺着慕珩的目光看过去。 远处星光点点。 .. 俞南王府。 慕容惜离奇消失之后,嘉丽晚上就经常做噩梦。 这夜,嘉丽梦见一张全是血的脸,那张脸慢慢靠近她。 嘉丽从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喘着粗气。 南宫奕睡梦很浅,听到动静,就醒来了。 他狐疑地看着嘉丽,问:“你怎么了?” 嘉丽满头大汗,目光惊恐,解释道:“王..王爷,我只是做了噩梦,没什么、没什么!” 南宫奕疑心深重,他伸手捏住嘉丽的下颚,道:“你刚才一直在说「别杀我」,你究竟做了什么?” 嘉丽这几日总是梦见慕容惜的惨状,她觉得是慕容惜的鬼魂来向她索命,便结结巴巴道:“王爷,是慕容惜,慕容惜她阴魂不散!” 南宫奕半眯着眼睛,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除了那碗绝子药,你对慕容惜还做了什么?” 嘉丽神智慌乱,道:“我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慕容惜咎由自取的,谁让她得罪了沈。” 话一出口,嘉丽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她慌忙止住。 南宫奕何其敏锐,他捕捉到了嘉丽的话,问:“沈?沈府的人?是沈长歌带走了慕容惜?” 嘉丽遮遮掩掩道:“不是、不是的,王爷,你不要随便乱猜了。” 南宫奕轻哼一声,他握住嘉丽的手腕,渐渐用力,逼问道:“你和沈长歌究竟有什么交易,竟然帮着她来对付本王,嗯?” 嘉丽不敢直视南宫奕的眼神,这个男人看起来温柔,实际上比谁都要残忍,她的身体逐渐僵硬,大气都不敢呼一声。 “我没有。王爷误会了、真的误会了。” 南宫奕眸光变得阴狠,道:“真的只是误会吗?你要知道,本王最厌恶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一掌推开嘉丽,下了床榻,去了书房。 .. 或许是半夜醒来,精神不振,头有些晕晕沉沉的,南宫奕揉了揉眉心,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穿浅绿色的曳地长裙,头上簪了几朵细碎的鲜花,女子身段窈窕、迎风婀娜。 目光移下去,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剑。 女子转过身来,她的脸落进南宫奕的眼帘,清冷之中又带着几分凛然气势。 她对着他的方向,遥遥一笑,姿态柔情百转,唤了一声:“陛下。” 陛下、陛下.. 南宫奕的头脑一阵晕沉,这张脸,他从未见过,却莫名有一种熟悉感,这区区一眼,仿佛他们二人已经相识多年。 他问出口:“你是谁?为何这样唤本王?” 女子笑意不减,声音缥缈,道:“陛下,臣妾是你的皇后啊。” 南宫奕惊道:“什么?皇后?” 他朝着女子的方向走去,问:“你究竟是何人?” 女子依旧重复着,声音空灵缥缈,道:“陛下,臣妾是你的皇后啊。” 南宫奕心头一紧,有什么东西揪着他的心脏,令他呼吸不顺,尤其是目光与女子对视的时候,他内心某个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你是谁?” 女子脸上的笑意散去,双目间突然流出两行血泪,骤然间变得面色狰狞,她拔出手中的剑,一剑刺向南宫奕的胸口。 南宫奕声音恐慌:“不!” .. 余朝听见书房里面的声音,便冲进去,问:“主上,你怎么了?” 南宫奕闭着眼睛,一遍遍喃喃念道:“不!不是!” 余朝唤道:“主上!主上,你醒醒!” 这时候,南宫奕才醒过来,他抹了抹额头,竟然是一手的冷汗。 这场梦境太过真实可怖,让他心有余悸。 梦中那个女子的样貌像是印在了南宫奕的心头,他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越想忘记就越深刻。 女子的眼睛、眉毛、嘴唇..说话的声音都太过真实,可南宫奕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女子是谁? 余朝问:“主上是做噩梦了吗?” 南宫奕从榻上站起来,他走到桌子旁边,提笔画了一幅画。 画中的人,就是他梦中的女子。 南宫奕将画像放在余朝手里,吩咐:“去找到这个人。” 余朝看着画像,这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眉目之中透着几分英姿。 南宫奕深吸了一口气,“此女找不到,本王寝食难安。” 冥冥之中,南宫奕觉得这个女子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梦里见到她的时候,他甚至能察觉到身体本能的痛楚。 .. 千里之外的楚国、誉王府。 一黑衣人半跪在楚胥身后,道:“王爷,我发现了一件事。” 楚胥问:“什么事?” 黑衣人道:“他似乎和西周的一个女人纠缠不清。” 楚胥闻言后有些惊讶,慕珩此人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怎么会和一个女人纠缠不清呢? “女人?” 黑衣人道:“西周太傅之女,名叫沈长歌。” 楚胥不允许任何人打乱他给慕珩安排的计划。 他动了动手上的玉扳指,眼睛里流露杀机,“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吗?” 黑衣人道:“知道。” 第221章 沈玺中毒 沈府。 为了能经常见到萧玉,殷娴儿通过关系,将萧玉安排在沈府里当一个小厮,因此,二人见面也方便了许多。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殷娴儿越发担心沈长歌知道她和萧玉的事情。 这日夜晚,殷娴儿和萧玉躺在床上,二人四目相对。 殷娴儿语气担忧,问:“萧郎,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萧玉其实并没有多大野心,他唯一想的就是和殷娴儿永远在一起,便道:“你既然这么担忧,不如..我们私奔吧,离开京城、离开西周。” 殷娴儿舍不得沈府的荣华富贵,她拒绝道:“不行,我们不能离开。” 萧玉问了句:“娴儿,那你想怎么办?” 殷娴儿美丽的脸上浮现几分心机,道:“我要得到沈府的一切,萧郎,你要和我同心协力。” 萧玉左思右想,心里还是很犹豫,“娴儿,谋财害命是不对的,万一东窗事发,我们都会没命的。” 殷娴儿反问:“你怕死吗?” 萧玉怔怔地看着殷娴儿,道:“我可以为你而死,但谋财害命,我做不到。” 殷娴儿偏开头,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怎么你现在要反悔了?好啊,那你去沈易面前告发我吧,让我被送进官府。” 萧玉:“我怎么可能会去告发你呢?只是..我害怕我们会失败。” “萧郎,你想想这滔天的富贵,有什么害怕的?”殷娴儿握住萧玉的手,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只要我们有了孩子,再趁机毒杀沈易,沈府一切的家产就是我们的了。” 萧玉问:“可沈府最近不是添了一个小少爷吗?” “那只是个庶出,庶出子女是没有资格继承家产的,只有我生的孩子,才能光明正大继承沈府的家产。” 殷娴儿话音一落,她的手不禁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月的求子秘方,可为什么肚子里还是没有动静?难不成是萧玉的问题? 于是,殷娴儿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图,去看萧玉,她问:“萧郎,你要不去大夫那里看看,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肚子还是空空如也。” 萧玉脸色尴尬,有些涨红,声音晦暗,道:“子嗣本就是天意,强求不来的。” 殷娴儿解开自己的衣带,她趴在萧玉身上,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你多努力些,我们总能有孩子的。” 萧玉喉结一动,面前的女子实在太过妩媚,他翻身将殷娴儿压下,声音变得浑厚,“你真美。” 殷娴儿娇羞一笑,她伸手将床帘拉上,又是一阵翻云覆雨。 .. 这几日,三姨娘张柔经常抱着孩子去沈长歌的院子里坐坐。 沈长歌本不是喜欢与人打交道的,但见张柔也没有坏心思,也就由着她了。 张柔道:“大小姐,这小少爷真的很喜欢你呢!平日里,他总是大吵大闹,到了你这院子,他就只顾着笑了。” 沈长歌瞥了眼张柔怀里的小孩子,语气故意带了几分嫌弃,“真烦人。” 沈玺张着嘴,挥舞着两个小拳头,葡萄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长歌,看起来很不服气的样子,嘴里“咿呀咿呀。”不知道在叫着什么。 沈长歌捏了捏沈玺的小脸蛋,道:“你这小人精,长大了定是个调皮蛋!” 沈玺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眼睛扑闪扑闪的。 小孩子身体长得快,这不过一个多月,看起来就胖了许多。 当初,沈长歌在产房里看见沈玺的时候,他是那么瘦瘦小小、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很丑,现在就是肉乎乎的一团,可爱了许多。 沈长歌丢了句:“小肉团子。” 张柔看到这一幕,不由想起了许多往事,她道:“当年,夫人生小姐的时候,我站在外面候着,小姐也是肉乎乎的一团,可爱极了。” 张柔口中的「夫人」是沈长歌的生母,沈易的第一任妻子。 其实,沈长歌对父母没多大感觉,前世,她满门被灭,记忆中并没有父母的样子; 这一世,沈长歌的生母早早去了,沈易也没能给她父亲的感觉。 张柔又道:“大小姐出生那天,府里还来了一个道士,他说你以后是大富大贵的命。” 沈长歌道:“江湖道士惯会这样说罢了,无非是讨些赏钱。” 那道士算的是沈长歌的命,而真正的沈长歌死在了十三岁那年,她被人所害、溺水而亡,哪里来的大富大贵呢? 张柔笑笑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沈玺突然不笑了,他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张柔以为是孩子饿了,便打算让奶妈过来。 沈长歌下意识有些担心沈玺,她道:“三姨娘,他的脸似乎有些发青。” 随之,沈玺开始大口呕吐起来。 张柔的心都要碎了,有些慌乱,问:“这可怎么办啊?” 沈长歌对小五道:“你走得快,去请大夫过来。” 小五闻言,就离开了。 沈玺哭个不停,脸色由青转紫,嗓子都快哭哑了,怪让人心疼的。 张柔的心都悬在嗓子眼里了,她是真把沈玺当做了自己的孩子,生怕他出点啥事。 .. 没多久,大夫就到了,他给沈玺诊断了几遍。 听到沈玺出事,沈易和许氏也匆匆忙忙过来了,毕竟沈府就这么一个小少爷,他们心里可宝贝着。 沈易急问:“大夫,我儿究竟怎么样了?” 大夫回答道:“小少爷怕是误食了一种叫藜麦粉的东西,这才中了毒。” 听到「中毒」二字,许氏吓得差点晕过去,沈长歌忙扶着她坐下。 许氏缓了一口气,哀声道:“我可怜的孙儿,怎么会中毒呢?” 沈长歌安抚许氏,她轻轻拍着许氏的后背,道:“祖母放心,弟弟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许氏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要是沈玺没了,她怕是也要随着去了。 沈易面色比许氏冷静,尽管他心里也慌乱不堪。 他继续问大夫:“这毒可有大碍?” 第222章 殷娴儿的算盘 大夫也是捏了一把汗,对众人道:“幸好发现得早,再晚一点,就算华佗在世,也回天无力了。” 听到这话,众人心里才松下一口气。 殷娴儿故作关切,她抹了抹眼泪,道:“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受罪,可让人心疼了,三姨娘,你怎么照顾孩子的?” 张柔被这一问,也是无言以对,的确是她没看好孩子,所有的指责都是她应该受的。 沈易将目光投向张柔,带了几分怒意,也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怎么看孩子的?” 张柔以为是自己没注意,心里也内疚,她道:“是妾身的错,妾身没有好好照顾小少爷。” 殷娴儿趁机对沈易道:“老爷,我看不如,把小少爷让我来照顾吧。” 沈长歌的目光在殷娴儿和张柔的身上打了几个转,只一眼,她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沈易刚想说话,张柔就插了句嘴,她这辈子没争过什么,唯独沈玺,她是真的想抚养他。 她道:“夫人年纪尚小,怕是更不适合带孩子吧。” 殷娴儿反驳道:“我知道自己没有经验,可我会把小玺儿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绝对不会让他中毒的。” 殷娴儿的言下之意,便是说张柔没有把沈玺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才会导致沈玺误食中毒。 张柔虽然内疚,可也是舍不得把孩子给殷娴儿带,她道:“夫人,小孩子容易哭闹,尤其是在夜里,怕是会影响你的精神。” 殷娴儿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不以为然道:“那些都算不了什么,我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 沈长歌嘴角弯了弯,她看向沈易,建议道:“母亲这番心意太恳切了,不如,父亲就让她照顾弟弟吧。” 沈易思虑一会,对殷娴儿道:“那好吧,孩子就交给你带。” 殷娴儿喜出望外,她的小算盘打得可精了,要是自己生不出孩子,借着沈玺也是不错的,等自己生了孩子,就对沈玺下手,那也是挺方便的。 .. 离开的路上,殷娴儿特意凑在了沈长歌身边,她扶了扶发簪,道:“今日,我倒是有些诧异,你怎么会帮我说话呢?” 沈长歌目光在殷娴儿脸上停留一会,道:“三姨娘那个笨手笨脚的,让弟弟误食东西,看来,还是母亲你比较适合照顾孩子。” 殷娴儿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得意,“那可是,我会把沈玺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的。” 沈长歌也回之一笑,道:“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 回到紫竹轩后。 小五道:“小姐,奴婢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沈长歌柳眉一展,“你倒是聪明了许多。” 小五问:“小姐也这样认为吗?” 沈长歌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问:“你觉得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小五直言道:“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是殷娴儿。” 沈长歌点了点小五的额头,道:“所以,这不过是殷娴儿一手自导自演的戏罢了。” 在沈长歌眼里,殷娴儿这些小伎俩是在班门弄斧了,偏偏她还喜欢洋洋得意,一个蠢不自知的女人。 小五问:“小姐为何不当众拆穿她的阴谋呢?” 沈长歌却道:“还不急,等等。” 她喜欢看着鱼儿一点点上钩,最后挣扎不脱的样子。 .. 殷娴儿得到了沈玺的抚养权,的确正在沾沾自喜。 偏偏沈玺是个认生的主子,他一进了殷娴儿的院子,就哭个不停。 起初,殷娴儿以为沈玺体内的余毒未清,也没放在心上。 沈玺这孩子,该吃的时候吃,该闹的时候闹,精力可谓十足。 夜间的时候,殷娴儿睡得好好的,正做着美梦呢,忽然听到边上一阵尖锐的啼哭声。 她被吵醒了,一看正是沈玺在哭。 殷娴儿无奈地走到沈玺旁边,她轻声哄着,“乖、别哭了、乖乖睡。” 沈玺感觉到殷娴儿的靠近,反而哭得更加大声了,一点都没给殷娴儿面子,“哇哇哇..呜呜呜。” 殷娴儿从来没带过孩子,她从张柔手里把沈玺抢过来,是为了自己的计划,只是没料到这小孩子如此烦人,现在是一脸的无奈,再好的脾气也被磨没了。 她对沈玺吼了一声,“别哭了!” 贴身婢女瑶儿从门外走进来。 瑶儿走到沈玺旁边,轻声劝殷娴儿,道:“夫人,你刚把小少爷带过来,还是不要吵醒了老爷他们。” 殷娴儿也知道不能吵醒沈易,她看着沈玺,极力耐下自己的性子,微笑道:“不要哭了,乖乖。” 沈玺停下哭喊,看了殷娴儿一眼,然后他瘪瘪嘴,将头扭向一边,继续哭了起来,就是如此不给面子。 殷娴儿跺跺脚,她气道:“这小不点哪里来这么多精气神,一天到晚总是哭个不停,我真是头痛。” 瑶儿将沈玺抱起来,道:“夫人别急,小孩子哭闹是常事。” 殷娴儿恨恨地看着沈玺,心道:等我有了自己的孩子,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掐死。 沈玺似乎能够感觉得到殷娴儿的敌意,他往瑶儿怀里躲了躲,哭声也渐渐弱了。 瑶儿对殷娴儿道:“夫人,你去睡吧,奴婢看着小少爷。” 殷娴儿点点头,她打了个哈欠,继续回到床上睡觉。 沈玺在瑶儿的怀里,也开始入睡了。 谁知没到半个时辰,就在殷娴儿刚刚入睡的时候,沈玺又开始哭起来了。 瑶儿原以为沈玺已经睡着了,打算放下他,结果他猛然睁开眼睛,一双水晶晶的眼睛望着她,然后就是张大嘴巴,大声啼哭,这声音可谓是洪亮清脆。 殷娴儿简直要被逼疯了,她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实在受不了了,便从床上走下来,指着沈玺道:“瑶儿,你马上把他带下去。” 瑶儿提了句:“夫人说过会亲自带小少爷,这还是第一天,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她怕是对夫人会有不满,夫人还是忍忍吧。” 第223章 他再次夜入闺房 因为沈玺被殷娴儿扶养了,沈易想念儿子,隔三差五地就到殷娴儿的院子里。 每次沈易到的时候,殷娴儿自然是乐意的,她走到他身边迎接。 殷娴儿指着沈玺,对沈易道:“老爷,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快。” 沈易就这么一个儿子了,那是当做心肝宝贝似的。“看样子是个有福气的。” 沈易中年得子,对沈玺那是寄予厚望的。 殷娴儿从瑶儿手里抱着沈玺。 结果沈玺一到殷娴儿的怀里,就开始哭个不停。 平日里,沈玺不给殷娴儿面子也就罢了,这可是在沈易面前,殷娴儿的脸色难堪极了。 沈易蹙了蹙眉头,道:“小孩子认生,你是不是甚少和他接触,所以他才不喜欢和你亲近?” 殷娴儿慌忙解释,她心里也委屈极了,“我这几日常常和他待在一起,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认生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哭。” 张柔从沈易身后走过来,她看着沈玺的样子,那小模样可怜极了,她问:“夫人,可否让我抱抱孩子?” 众人面前,殷娴儿也不好拒绝,只好把沈玺交给张柔。 张柔嘴里轻轻地哼唱着,没一会儿,沈玺就不哭了,反而笑了起来。 殷娴儿瘪了瘪嘴,心道:沈玺这小屁孩真是奇怪。 她对张柔道:“好了,孩子不哭了,你就把他给我吧。” 张柔留恋不舍怀里的孩子,她看了几眼,终究是还给殷娴儿了。 殷娴儿嘴角一扯,她就是想让张柔知道,谁才是这沈府的女主人? .. 张柔离开之后,去了沈长歌的院子。 沈长歌瞥见不远处一道暗蓝色的影子,就猜到了是张柔,她对阿碧吩咐道:“你去沏一壶茶来。” 张柔坐在沈长歌面前,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就来这了,心里是一团乱麻,想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正纠结着。 沈长歌看出了张柔的心思,她缓缓抬手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上前,道:“三姨娘,先喝杯茶吧,我这丫鬟泡茶的技术不错。” 张柔斟酌了许久,没心思喝茶,她道:“我刚刚去看了小少爷。” 沈长歌淡淡一声“嗯。” 张柔神情有些忧伤,“他在那儿过得并不好。” 沈长歌明知故问,“母亲虽然年纪小,但为人细心,怎么会照顾不好弟弟呢?” 张柔叹了一声,她是真的心疼沈玺,“我今天抱着他,觉得他瘦了许多,声音也哭哑了。” 沈长歌挑眉一眼,直接问出了张柔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三姨娘是想自己照顾沈玺吗?” 张柔顿了顿,她低头,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大小姐,我的确是这个心思。” 沈长歌笑了笑,却是不语。 张柔道:“从老夫人把那孩子交给我的第一天,我待他就像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虽然才一个多月,可当他被抱走了,我的心像是刀割一样,这种心情,旁人是不会懂的。” 沈长歌的眼神清透,却能刺入人的心里,在她的目光注视之下,张柔的心思无所遁形。 张柔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年纪大了,又无所出,老爷心里也没我,所以,我想要个孩子陪着我。” 沈长歌纤纤素手勾起茶壶,兀自倒了一杯,青绿色的茶叶漂浮着,而后沉落。 “有私心的人才是正常人,你能大大方方告诉我,也是一种坦然。” 听到这话,张柔起初的忐忑减轻了一半,她的眼神里露出期盼,道:“大小姐足智多谋,可否帮我这一个忙。” 沈长歌凝视着张柔片刻,见张柔头上的珠钗歪了,她抬手帮张柔扶正了,道:“三姨娘太过心急了。” 张柔变了变脸色,小声道:“说句不好听的,我总觉得小少爷这次中毒一事,与夫人脱不了干系,可我又没有证据,小少爷在她那里,我不放心。” 沈长歌知道张柔对沈玺的关心不假,语气便稍微带了些温度,“放心吧,过不了多久,孩子会回到你手里的。” 张柔莫名相信沈长歌,她欣喜道:“真的么?那我应该怎么做?” 沈长歌道:“回去等着,你平日里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不要和母亲针锋相对,处处忍着就是了。” 张柔搅了搅手里的帕子,道:“好,那我回去等着。” .. 张柔离开之后,沈长歌渐渐勾起一笑,她自然有她的计划。 这日,沈长歌早早就沐浴了,然后只着单衣,打算入睡了。 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嗅到一股清新的萱草味。 沈长歌睁开眼睛,她看到自己身旁有个男人。 不用猜,就知道是何人,以前,他可是做过不少「夜入闺房」的事情。 慕珩有一双星光熠熠的眸子,冷峭的剑眉,单薄的唇,额上两缕碎发垂在脸庞。 这张脸堪称眉目如画,真是好看极了。可他不喜欢笑,若是笑了,定可以颠倒众生。 沈长歌不是贪恋皮相之人,这时也难免对这副皮相痴迷了。 她伸出食指,点了点慕珩的鼻子,问:“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慕珩颇觉委屈,他双手将沈长歌抱得更紧了些,她的身子柔软得像一团棉花,而且还暖暖的,他抱着就不想撒手。 “你都好几日没来看我了,那便只好我来见你了。” 沈长歌想了想,自从慕珩回来时见过一面,之后便没见过了,她这人一旦忙起来,连自己都忘了是谁。 “我这几日有些忙,倒是真的忽略你了。” 慕珩抬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沈长歌的鼻尖,眸光浓郁起来,“那你说,该怎么补偿我?嗯?” 沈长歌感受到慕珩身上特有的气息,这抹气息是少年与男人的混合体,十八岁的他风华正茂、血气方刚。 其实,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的年龄,她是比他要大上许多。对于情欲一事,她也是经历过的,也并不在意那些俗世小节,只是为时尚早。 沈长歌低头,弱弱说了一句,“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224章 你是在欲擒故纵 慕珩眼里勾起了一抹玩味,他故意调侃道:“我只是想讨一个吻而已,你想到哪去了。” 听到这话,沈长歌懊恼不已,脸颊羞红,她埋下头,然后推搡了慕珩一把,却被他握住手。 慕珩甚少看见沈长歌这样的模样,她小小的鹅蛋脸上带着少女的娇羞,多了几分人情味,便是这不经意的一个低头,触乱了他所有的心弦。 狡黠如她、狠辣如她、智谋如她、娇羞如她..每一个样子的她,都是那样让他心动。 慕珩慢慢地,俯首,在她眼眸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很淡,如同落叶漂浮在湖面,只有浅浅漾开的涟漪。 沈长歌却觉得内心所有的冰霜,在这一刻骤然融化,她的世界里,春暖花开,芬芳弥漫。 慕珩躺在沈长歌身侧,他只是抱着她,再无其他动作。 能和她这样躺着,已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幸福。 过了许久,慕珩唤了一声:“沈长歌。” 沈长歌:“嗯?” 慕珩紧紧握着沈长歌的手,“我遇见你,太迟了。” 便是这样的一句话,没有半点华丽的辞藻,没有所谓的山盟海誓,却让沈长歌坚定了自己的心,她想和慕珩在一起,一起度过余生,无论生死祸福。 沈长歌问:“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慕珩没有正面回答,“不知道。” 沈长歌嘟起小嘴巴,回想了一遍,“我知道了,肯定是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觊觎我了,偏偏之后还装得那么高傲,难道你是在欲擒故纵?” 慕珩揉了揉沈长歌的小脑袋,“睡觉。” 沈长歌心想,她的猜测绝对没错。 .. 每次慕珩在的时候,沈长歌都睡得很安稳,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而他已经不在了,只有身侧的余温,印证着他的来过。 小五从外面进来,附在沈长歌耳边,说了一句:“南宫奕把嘉丽给软禁起来了。” 沈长歌脸上没有半点惊讶,她早就能料到,南宫奕此人细致敏感且多疑,嘉丽那个笨女人能隐瞒多久? “看来嘉丽暴露了我们之间的事情。” 小五:“还有一件事,原先,奴婢特意让人看着慕容惜,今日发现,慕容惜不见了。” 沈长歌脸色变冷,“哦?难道是南宫奕接走了慕容惜?也真是怪厉害的,她那样一副鬼样子,他也能认出来。” 小五想了想,“也未必是南宫奕。” 沈长歌眸光倾斜,早就没把慕容惜放在心上了。 “罢了,慕容惜那个样子,我也难得管她,随她去吧,活着可比死了难受百倍。” .. 京城的一处府邸。 余朝站在门外,问从里面出来的婢女,“怎么样了?” 婢女道:“都清洗好了,但那姑娘身上太多的伤,有些已经烂到骨子里,不太好弄干净。” 婢女道:“大夫说调理得当的话,还是能活下来的,只是她双目失明、舌头被割、手脚被废..若是活着,才是最痛苦的吧。” 说着说着,她打了个寒颤,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凄惨之人。 余朝眸中凝了几分痛色,“大夫怎么说?” 余朝深吸了一口凉意,慕容惜生来尊贵,享受着世人的赞誉,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 她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如何受得了自己如斯屈辱地活着? 他推开门,迈了进去。 隔着一层纱。 慕容惜躺在床上,她听到人的脚步声。 余朝站在屏风外,并不绕过去,他了解慕容惜的性情,若是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她怕是会自觉无颜。 因此,余朝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慕容惜也不知是谁救了她。 余朝刻意变了变声音,道:“姑娘不用担心,这个地方是安全的,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慕容惜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死而不能,她终于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余朝心情平静了许多,从前的十多年,他只能以一个下属的身份,远远看着她,时到今日,她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 说罢,余朝离开了房间,他将门掩好。 余朝嘱咐守在外面的婢女,“你要时刻注意着,我怕她想不开,一有动静立马告诉我。她喜欢吃的东西,我都写在了这张纸上。” 他拿出一张纸放在婢女手里。 “是,奴婢知道了。” .. 皇宫。 皇帝病中这段时间,他只让云兮一个人服侍,连皇后都不见。 云兮心里厌恶极了这个人,若不是他,她的父母不会死,她的兄长依旧还是那个才高八斗、意气风发的少年,可如今都成了枯骨。 她多么希望,手里给皇帝喂的药是一碗毒药。 皇帝这一病,老了许多,头发白了一大半。 他看着云兮年轻的脸庞,忽然问了句:“爱妃,你今年多大了。” 云兮道:“臣妾今年二十有一了。” 皇帝长叹了一声,“真是年轻啊。” 他二十岁的时候,似乎已经很遥远了。 云兮舀了舀碗里的药,道:“陛下,喝药吧。” 皇帝任由云兮把药汁喂进他的嘴里,他笑了笑,“朕刚才在想,若是爱妃喂的是毒药,朕也甘之如饴了。” 云兮的动作有些停顿,她害怕自己的心思被皇帝发现。 “陛下最近总是胡思乱想。” 皇帝问:“爱妃,你可有听过一首诗?” 云兮的脸依旧不见半分喜怒哀乐,“什么诗?” 皇帝目光飘远,喃喃念叨了起来,“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人归万里外,意在一杯中。” 一诗念罢,皇帝又叹了一声,“若是朕能在二十年前遇见爱妃,那该多好啊。” 云兮见他这样一副深情模样,心里却是作呕,他对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深情,殊不知,他只是把她们当作替身罢了。也难怪当年,母亲选择了父亲,没有选择皇帝。 第225章 借种怀孕 云兮离开之后,正撞见皇后。 皇后是特意等着云兮的,她脸色严肃,看起来浮现了一层薄怒。 皇后没好气说了句:“到本宫殿里来。” 云兮点头:“是。” 随着皇后去了她的宫殿。 .. 皇后坐在凤椅上,她略抬下颚,刻意让云兮保持礼仪,而不让云兮平身。 皇后平日里不是个端架子的人,然而今天,她是有意为之。 她问道:“如妃,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云兮感觉到了皇后的怒意,她道:“臣妾记得。” 皇后的愁思凝结在一起,“本宫当初让你进宫,是让你与赵氏抗衡,不是让你做这迷乱君王的妖妃。” 皇后让云兮进宫的本意,是为了对付赵芷儿,现在赵芷儿已死,云兮却取代了赵芷儿过去的地位,独占盛宠。 这让皇后觉得,一切无非是饮鸩止渴。她不知自己这步棋,走得是对是错。 即使宫里所有人都把云兮当作争宠的对手,然而云兮却无心什么恩宠,她只有一个目的:报仇。 云兮屈身道:“皇后娘娘大可放心,臣妾不会去与娘娘争宠。” 皇后深居后宫数十载,从来不信这后宫里有清心寡欲的女人。 她觉得云兮此人最是装得一副清高姿态,实际上比谁都贪慕权势。 皇后慢慢走到云兮面前,伸手,长长的护甲勾起云兮的下巴,语气威胁,“你是本宫一手捧起来的人,本宫也能将你踩下去。” 云兮的脸冷淡如冰,只是见她唇瓣动了动,“臣妾谨记。” .. 独处的时候,云兮想了许久,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她需要主动采取行动。 若不趁皇帝病要他命,更待何时? 现在,她需要沈长歌的帮助。 .. 沈府。 当沈长歌收到宫里传来的信条时,已经是入夜了。 沈长歌看完之后就毁了,轻声道:“她想要毒药。” 小五知道这是沈长歌和云兮之间的通信方式,她问:“云兮要下手了?” 沈长歌眸色晦暗,“她等不及了。” 小五:“可现在还不是时机。” 沈长歌思量许久,她踱了几步,问道:“有没有一种毒药,可以慢慢渗透人的五脏六腑,平日里,宫里太医也检查不出来的。” 小五道:“小姐问的这种慢性毒药,公影炼的那长生不老的丹药,不就是吗?” 沈长歌:“你倒是提醒我了,皇帝追求长生不老,特许公影在宫里开丹炉炼仙药,太医就是想查也不敢查啊。”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死于丹药之手,偏偏还是对此趋之若鹜,南宫穆也不例外。 只不过朝廷上还是有些忠臣在坚守着,一直反对皇帝吃丹药。 所以,沈长歌要给皇帝加一把火,这个加火的人,云兮显然是最合适的。 让云兮日日在皇帝耳边吹枕边风,那些臣子的进谏自然是毫无作用的,这便是美人祸水的作用。 .. 不过五日时间,殷娴儿就受不了沈玺的吵闹,她想把孩子送还回去。 瑶儿思来想去,阻止殷娴儿,道:“夫人,你为了得到这个孩子,筹谋了那么久,难道要前功尽弃吗?” 殷娴儿自认为自己算忍耐性不错的,可还是忍不了沈玺日夜在她耳边啼哭。 这几日,她总觉得脑袋嗡嗡嗡的,头疼死了。 “我当然知道,可是这小屁孩太闹人了,我都快被逼疯了。” 说到这,瑶儿也颇觉奇怪,“奴婢以前也照顾过不少孩子,可就是没见过小少爷这种,他一靠近夫人,就是大哭大闹,靠近旁人却是一脸笑眯眯的,真是奇了怪了。” 殷娴儿言辞恶毒,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九姨娘生前就和我作对,生下来的孩子也和我作对,我迟早把他送下去和他娘团聚。” 瑶儿环顾四周,提醒道:“夫人慎言,隔墙有耳。” 殷娴儿扶了扶额头,这几日为了沈玺的事情,都没和萧玉见面了。 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问瑶儿,“你带来的那求子秘方,我也吃了一个月了,可就是没有动静。” 瑶儿疑惑道:“不应该的呀,奴婢听说很多人都借此有了身孕,会不会是。” “什么?” 瑶儿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是萧公子他不行。”她说罢,涨红了脸,低下头。 毕竟,瑶儿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 殷娴儿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问题,每次欢爱的时候,萧玉倒是精力旺盛,不像是那种人,所以,她也琢磨不透到底是不是萧玉的原因。 瑶儿心里有一个想法,她犹豫了许久,才提出来:“夫人,时间可不等人,奴婢有个法子,就是不知夫人能不能接受?” 殷娴儿问:“什么法子?” 瑶儿压低自己的声音,凑近殷娴儿的耳朵,细声道:“夫人可以暗中找个男人,借他的种,怀一个孩子。” 乍一听,殷娴儿只觉得惊世骇俗,一时间难以接受,“瑶儿,你是疯了吗?说出这样的话!” 瑶儿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再说了,殷娴儿也不是那种恪守妇道的良家妇女。 “夫人,你想要的是沈府的家产,所以,你需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瑶儿继续道:“奴婢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老爷的身体是不太容易让女子受孕的,既然萧公子不能,那夫人为何不能换一个男人?等夫人怀了孕,再想办法让老爷留宿一晚,之后,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殷娴儿还在思考当中,“瑶儿,你先让我好好想想。” 这样一来,不就是背叛了萧玉吗? 瑶儿继续劝道:“夫人可要快点做决定,奴婢总觉得大小姐那边有眼睛在盯着我们。” 提及到沈长歌,殷娴儿冷不丁打了个颤,她内心挣扎一番,做出了决定,道:“好吧,就依你的法子去做。” 在萧玉和沈府的家产这二者中,毫无疑问,殷娴儿选择的自然是后者。 .. 第226章 重逢死敌 沈府。 赵嬷嬷递了一张帖子给沈长歌,道:“长公主府里下的帖子,说是今日邀小姐到府上一聚。小姐去吗?” 沈长歌接过帖子,颇有些疑惑,长公主不就是南宫端宁吗? 当日,沈长歌在狼犬之下救了南宫端宁的独子,她们之间,也算有几分交情。 “既然是长公主下的帖子,我当然是要去的,去备好马车吧。” 马车备好之后,沈长歌就带着小五出门了。 去往长公主府的路上,沈长歌想了许多,南宫端宁忽然给她下帖子,可不仅仅是喝茶聊天的事情,那么会是因为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沈长歌忽然觉得马车的方向不对,她和小五面面相觑,然后打开马车的门。 小五看周围环境,根本不像是京城的路,反而很是偏僻,她喝了一句:“停车。” 马车顿然停下,车夫从马上下来。 车夫摘下自己的帽子,随即,十余个人从后面围了过来。 沈长歌感受到了敌意,她和小五赫然站在地上。 小五按了按腰上的软剑,一副备战姿态。 对面为首的男子是个刀疤脸,他对沈长歌说了句:“和我们走一趟吧。” 沈长歌静静打量了来人几眼,看来,他们潜伏在沈府有一段日子了,为的就是劫走她。 小五已经抽出了剑,“小姐,我们杀出去吧。” 沈长歌却是摇摇头,她道:“这些人可不寻常,你打不过的。” 刀疤脸冷冷道:“算你识相。” 沈长歌一脸坦然,她的目光落在刀疤脸身上,捕捉到他耳朵下方那一个小小的纹身。 这个纹身是楚国某种死士的标志,看来是楚国人了。 “我和你们走。” .. 刀疤脸把沈长歌和小五二人绑起来,然后蒙住眼睛,带到一处地下室里面。 沈长歌感觉到没什么光线,阴暗潮湿的。 刀疤脸扯下沈长歌眼睛上的黑布,然后走到另一个人身边,“已经带来了。” 沈长歌看过去,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偏偏相貌又十分年轻,如二十许人。 此人便是清尘。 关于清尘,沈长歌是有印象的,前世,她多次和楚国作战,那楚国的王爷楚胥,身边常常跟着的军师就是清尘。 沈长歌和清尘也算多年死对头了。 既然是死对头,那可不得把彼此的弱点都掌握在手里? 沈长歌对清尘的了解可不少。 只不过重来一世,沈长歌认得清尘,而清尘不认得她。 清尘也上下打量了沈长歌几遍,心道:也不过中上之姿,如何能引得慕珩为她..连命都不要了呢? 他问:“你就是沈长歌?” 沈长歌没有在周围发现小五的身影,想必是他们分开了她们二人,而这个地方,便是楚国安插在西周的营地了。 “你都把我绑在这里来了,还不知道我是何人吗?” 清尘的目光变得幽深,沈长歌到了这个地方,却无半分惊慌,倒是有几分胆量的。 “小姑娘,选一个死法吧。” 说罢,清尘挥挥手,让刀疤脸端来一个盘子。 刀疤脸把盘子摆在沈长歌面前。 盘子上有两样东西,一把匕首、一杯毒酒。 沈长歌的目光缓慢地飘过这两样东西,轻笑道:“清尘大人这么急着让我死,真是让我惶恐啊。” 话是这样说,她面上却没有半点惶恐。 清尘有些惊讶,“你认得老夫?” 沈长歌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是誉王让你亲自来取我性命的吧。” 沈长歌这副淡定若素的模样,反而让清尘心中疑惑更甚。 他问:“你不仅知道老夫,还知道誉王爷,难道是..慕珩同你说的?” 清尘这话一出口,便暴露了他的缘由。沈长歌心中了然,怕是因为慕珩,他们才把她给绑来了。 沈长歌弯弯一笑,她低垂着眉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可是知道许多慕珩都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清尘大人的秘密。” 清尘开始换了副神情打量沈长歌,起初,他以为不过是个有几分胆量的小丫头,可现在,这姑娘身上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看面相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说话语气却老成得很。 “小姑娘,你是在拖延时间吧,可惜,老夫不吃你这一套。” 沈长歌像是没把清尘放在眼里,她自顾自地说:“清尘大人仙风道骨,这辈子怕是没有动过凡心吧,唯独。” 说到这的时候,沈长歌故意抬眸看了清尘一眼,她将话音拉长,意犹未尽的感觉。 “你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清尘觉得沈长歌这一眼,莫名在看穿他的心思。“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沈长歌看了看自己被绳索绑住的手脚,不答反问:“你觉得这个样子,适合谈话吗?” 清尘冷笑道:“呵..小丫头片子一个,几句胡话,你真当老夫会中了你了计?” 沈长歌眉头一挑,牵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是么?我可认识大人你的老相好呢,她似乎叫什么英。” 清尘有些恼羞成怒了,“胡说八道!把毒酒灌进她的嘴巴里面去!” 沈长歌熟视无睹,她双目平视,自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气势。 “我今天若是死了,明日便会有一封密旨呈放到楚国皇帝面前,其中悉数呈放着誉王爷多年来的种种事迹,他是如何步步为营、处心积虑..想要夺取兄长的江山。” 清尘走近了,他对沈长歌喝道:“你休得胡言!” 沈长歌知道清尘的个性,愈加气势坦然,“你不相信,大可杀了我。” 清尘端起毒酒,就要喂进沈长歌的嘴巴里,忽而回想起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她一副坦然从容之态、不像是虚张声势。 更重要的是,沈长歌竟然知道他的秘密,他瞒了那么久的秘密。 他不敢拿誉王的事情作赌。 想到这,清尘把毒酒放回盘子里。 他眼眸阴郁。 “沈长歌,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227章 清尘的秘密 清尘自认为活了一辈子,从未见过沈长歌,同时他也能肯定,沈长歌也从未见过他。 可为什么他会对她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们之间,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故人重逢的感觉。 沈长歌将双手往前推了一下,她的眼神傲慢而又骄纵,料定了清尘已经起了疑心,反而不敢对她下手。 在场的人都是清尘的心腹,或者说,都是誉王楚胥的心腹。 清尘原本是受誉王的命令来除去沈长歌,只是没料到被她抖出了一些事情。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他问:“小丫头,你是在威胁我吗?” 沈长歌道:“是不是威胁,你大可试试杀了我。” 楚国的内斗可不比西周少,前世,南宫奕为了换取他和慕容惜的孩子,将沈长歌送去了楚国做人质。 在被楚国皇帝羞辱折磨的那一个月里,沈长歌除了得到一份仇恨,也得悉了许多楚国的秘密。 楚国皇帝楚沛和誉王楚胥,这一对兄弟,表面上看起来兄友弟恭,实际上却是视彼此为死敌。 楚沛当年凭借着嫡长子的身份,登上了皇位,而楚胥才是更有能力的那个人,他当然不服,暗地里筹谋了多年,为的就是夺回皇位。 也正是因为楚沛楚胥两兄弟的争斗,楚国这几年才没有对西周出兵。 算算时间,上一世也是到了南宫奕登基之后,楚国才发兵攻打西周的。 沈长歌所知道的事情,有些连慕珩都未必知道。 .. 清尘盯着沈长歌,便是这短短一眼,他心里斟酌了许多遍,因为他不确定沈长歌究竟知道些什么,若真是让她将秘密给公之于众了,岂不是坏了誉王的好事? 到时候弄巧成拙,誉王可不会放过他。 不过,清尘可不认为沈长歌是自己知道的,定是慕珩对她说的。 他又问了一遍:“这些事情,都是慕珩告诉你的?” 沈长歌没有直接回答,她在和他周旋,轻笑道:“既然要聊天,你不如先给我解绑了,我们边喝茶边聊。” 清尘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只能转身吩咐刀疤脸,“给她解绑。” 清尘此人就是较劲,若他有了疑惑,定是要弄清,不然自己心里难受,寝食难安。 刀疤脸也是无奈,不是说要杀了沈长歌吗,怎么还给她解绑? 不过,他也只能照做,割开了沈长歌身上的绳子。 沈长歌动了动手腕,终于可以活动筋骨了。 她起身,走了几步,问刀疤脸:“我那婢女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刀疤脸冷冰冰回了句:“没死。” 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沈长歌,并不是那个黑乎乎的婢女,就没对小五下毒手。 沈长歌环顾了四周,这个地下室还算挺潮湿的,可见离京城不算远。 他们一行人大约十五人,都是楚胥精心培育的死士,若单打独斗,小五未必不是对手,可他们人太多了,硬碰硬的话,只会是小五吃亏,沈长歌当然是选择以智取胜。 清尘挥了挥手,示意刀疤脸等人退避开来。 然后,清尘的眸子淡淡看着沈长歌,“你所知道的事情,无非是慕珩告诉你的,我不认为你有什么能耐可以陷害誉王。” 沈长歌素手一抬,拂去额头上的乱发,她唇角一侧扯了扯,说出一句话:“芷州徐凤山下,我想楚皇应该会很感兴趣。” 芷州徐凤山下,是楚胥的一处秘密军事部署基地。 清尘听到这几个字,顿时就慌了,这是连慕珩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何沈长歌能够知道? 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问:“你怎么会知道?” 今日,是南宫端宁下的帖子,若是沈长歌失踪的话,定然会引起一阵动静,沈长歌在马车上的时候,已经留下了记号,估摸着时间,也该有人来救她了。 沈长歌:“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当然了,我也不怕你杀人灭口。” 沈长歌年纪虽小,给清尘的感觉却像是久居战场的将军,从一开始,她的条理就丝毫不乱,运筹帷幄之中,将他玩弄在掌心。 清尘刚才的确起了杀人灭口之心。 沈长歌又多说了句:“我既然敢说出来,自然就不担心今天会死在这。” 清尘避开沈长歌的眼神,因为他觉得她能洞察人内心的秘密。“你凭什么能如此自信?” 沈长歌往清尘走近了几步,“因为,我能帮你一个大忙。” 清尘显然不信,“什么?” 沈长歌露出一个笑容,笑容中掺杂了心机和算计。 她故意问了句:“不知清尘大人听说过「李神医」此人吗?” 清尘的眼皮随着「李神医」三字而跳动着,他的神情在这一刻完全变了样,是克制不住的激动。 沈长歌细细捕捉着清尘的表情,包括他每一丝细微的变化,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就知道自己这步棋子赌对了。 清尘嗓音变得沉厚,如同老寺庙里面的钟鼓声,问:“你怎么会知道李神医?” 若说之前种种,清尘觉得沈长歌是碰巧知道,可关于李神医的事情,她竟然也知道? 沈长歌直言道:“我不但知道李神医是谁,我还知道他在哪里。” 清尘攥住沈长歌的手腕,语气激烈,“他在哪里?” 此时的清尘已经浑然忘记了,他正一步步走入沈长歌设下的棋局当中。 沈长歌轻轻掰开清尘的手,道:“我可不是傻子,若是现在告诉你了,我还能有活路吗?” 前段日子,因为慕容惜的事情,沈长歌特意去查了一下李神医,出乎意料,让她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清尘渐渐平静下来,“说出他的行踪,老夫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沈长歌的语气变得强势,而带有压迫,道:“你既然想知道,就得拿出些诚意吧,现在立刻,我要看见我的婢女。” 清尘眉头一簇,看向刀疤脸,命令道:“把那个女人带上来。” 随即,刀疤脸把小五带到了沈长歌面前。 第228章 这个女人真狠 小五一脸急切,问:“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沈长歌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 事实如此,沈长歌的确没有受伤。 清尘和李神医之间是多年未解的心结,不单单是恨,还掺杂其他很多,他比谁都想找到李神医此人。 “沈长歌,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沈长歌吐出五个字:“放我回京城。” 清尘直接道:“不可能。” 他若是让沈长歌安然无恙地回去了,无法和誉王爷交代。 沈长歌回坐在椅子上,她背靠着,气焰嚣张:“那就恕我无可奉告。” 清尘有些咬牙切齿,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辈子,竟然会受一个丫头片子的威胁。 他的语气变得凶恶,“你若是不说的话,老夫有法子让你说出口。” 沈长歌讽刺道:“难不成你是想对我一个弱女子动刑吗?” 可真是笑话,前世,沈长歌在楚国皇宫里的那一个月,她什么酷刑没受过?而且当时的她,还怀着身孕。 清尘好歹自诩仙风道骨的高人,若真被世人知道他对一个女人动刑,的确有损名声,不过,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对付你这种人,什么手段都是合理的。” 沈长歌略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让我想想,你会对我动什么刑呢?” 说罢,她自问自答:“你是打算一刀一刀割开我的皮肤,在伤口里洒盐水,还是用烧红的铁片烫在我的脸上呢?亦或者,是用蛇蝎子钻入我的喉咙,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沈长歌凝思一番,又加了句:“对了,我记得你们楚国有个特别的酷刑,就是把人剥光衣服,绑在火架子上烘烤..还有什么其他的,你大可动手,只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楚皇会知道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听着沈长歌的话,清尘都不禁毛骨悚然,她在说这些酷刑的时候,目光无比淡然,如同赏花谈月一般。 这个女人,真狠! 看来,所有的酷刑都对她无效,清尘自觉已经败了。 清尘吐了一句:“说出李神医的下落,我可以不杀你,但不可能放你回去。” 因为,他无法向誉王交代。 沈长歌眸光一转,低语道:“你若是觉得无法向誉王交代,我倒是有个法子。” 清尘脸上的神情凝固,这个人,竟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还未等清尘回答,沈长歌凑近他耳旁,说了几句话。 清尘脸色大变,眸光黯淡下来。 沈长歌半带调侃地说着,“看来,你对誉王也没那么忠心啊。” .. 沈长歌和小五坐在马车上,她们二人手脚又被绑上了。 小五不知道沈长歌和清尘的交易,只听见他说要把她们带到誉王府。 “小姐,他真的要把我们送去楚国吗?” 沈长歌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她闭上眼睛,算是闭目养神了。 小五相信沈长歌,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感受,无论沈长歌遇上什么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打斗声。 沈长歌这才睁开眼睛,该来的终于来了。 慕珩一剑劈开了马车,一眼便看见了沈长歌。 他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问:“可有伤着?” 沈长歌心头漾起一抹甜意,“那个老头子还算识趣,没伤到我。” 慕珩眸中是一闪而过的杀机,他抱着沈长歌出了马车,小五也紧跟其后。 清尘看到慕珩的身影,看来他猜得没错,慕珩对这个女人确实很是在乎。 “你果然来了。” 慕珩将沈长歌护在身后,将她和清尘隔绝开来,宽大的背影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就如同一只小银雀一般,躲在他的背后。 这个男人,会为她挡去所有的风雨。 清尘原想是把沈长歌带回誉王府,可没想到慕珩会突然出现,他担心的是,自己的这些人可不是慕珩的对手。 慕珩的眸子里淬满了冷意,他死死盯着清尘,清尘出手,自然是奉了楚胥的命令。“谁若是敢动她,只有死路一条。” 清尘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没什么底气,“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违抗王爷的命令吗?” 慕珩说话的时候,长剑已经伸出去,“管他是谁?这世上谁都不能敢伤我的女人。” 转身之际,便是一剑封喉。 洋洋洒洒几招,便是几人负伤。 刀疤脸挡在清尘面前,“大人,情况不对,我们先退吧。” 清尘也打算走。 但是慕珩飞身站在清尘面前,他长剑直指清尘,“想走?没那么容易。” 清尘是没有武功的,他只能依靠身边人保护自己,眼看这一剑刺下来,根本没有挡得住。 沈长歌趁机说了句:“留他一条狗命。” 慕珩听到沈长歌的话,剑锋稍稍一偏,原本打算刺中清尘心口,却只是刺进了他的右手手臂。 慕珩丢了句:“滚回去告诉那人,下一次,我就没这么好心了。” 清尘忍痛起身,他在慕珩眼中看见了杀意,刚才若不是沈长歌那句话,估计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 慕珩收回剑,他牵过来一匹马,然后抱起沈长歌。 沈长歌坐在前面,慕珩从后面抱着她,他手里抓着缰绳,问:“是回沈府,还是?” 沈长歌想了想,道:“去长公主府。” 今日,是南宫端宁相邀,沈长歌才会出门,可她并没有按时赴宴,若是被有心人捕捉到了这个消息,估计会大做文章。 所以,沈长歌有必要去一趟长公主府,她要让南宫端宁为她打这个掩护。 可怜的小五,只能一个人骑马跟在后面,眼看着他们俩谈情说爱,也是无奈。 .. 距离长公主府有段距离,沈长歌下了马,对慕珩道:“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慕珩:“你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然后,沈长歌和小五进了长公主府,慕珩才转身离去。 慕珩走到一半,感觉到有人跟着他,他转过身,一看,见是一个小姑娘。 这个女子,慕珩是认识的,她是王禅的小女儿王沅。 王沅见慕珩发现了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往后躲了躲。 第229章 少女失踪一案 慕珩只是无意看了一眼,没在王沅身上停留,他本就是个冷清傲然的人,转过身,自顾自地往前走。 王沅迈着小碎步,紧紧跟了上去,她跟在后面唤道:“慕珩哥哥。” 慕珩不欲理睬,他翻身上马,正打算离开。 王沅却拦在慕珩的马前,她仰着小圆脸,可怜兮兮地问:“慕珩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慕珩面无表情说了句:“不记得了,让开。” 王沅听到这话,眼眶里骤然盈满了泪珠,“我叫王沅,是。” 可怜她话还未说完,慕珩已经策马远去了。 王沅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沮丧,怎么办,她的慕珩哥哥不记得她了? 看来,王沅得想个办法让慕珩记起她来。 王潦是和王沅一同出行的,只是刚才王沅看见慕珩的身影,就眼巴巴地跑过来了。 这时候,王潦走到王沅身边,他问:“妹妹,你刚才在干什么?” 王沅搓了搓小手,却道:“我刚刚看到长歌姐姐了,所以想过来打个招呼。” 听到沈长歌,王潦的心猛然一痛,“她..刚才路过这里吗?” 王沅点点头,她故意加了句:“对啊,长歌姐姐和慕王爷一起,他们看起来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王潦觉得有些诡异,“你是说她和昌平王慕珩在一起吗?” 王沅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嗯嗯。” 那句「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刺中了王潦,原来,沈长歌喜欢的人是慕珩吗? 王沅明知故问了一句:“二哥,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王潦眼神里是难掩的落寞,“没什么,我们回府吧。” .. 沈长歌进入长公主府后,有人引着她去了南宫端宁面前。 显然宴会已经散了。 南宫端宁刚才还想了很久,为何沈长歌没有前来赴宴? 沈长歌半福身,对南宫端宁道:“长歌来迟,还望公主恕罪。” 南宫端宁扶起沈长歌,“我怎么会怪罪你呢?只是..其中可有什么原因?” 沈长歌看了看四周,“唉,说来也是奇怪,我本是早早出门的,没想到在路上被拦住了。” 南宫端宁问:“是谁敢拦你的马车?” 沈长歌编了个谎言,“无非是一群难民罢了,挡了道路,迟迟不通,施舍了银两才疏通了。” 南宫端宁知道沈长歌和南宫淳之间有着什么关系,自然而然把她归于自己这边了。“人没事就好。” 这时候,一个小孩子跑过来,扯了扯沈长歌的衣袖,唤道:“长歌姐姐。” 沈长歌一看,是南宫端宁的孩子柳晔,那次是她在狼犬之下救了他。 “原来是小世子啊,你还记得我?” 柳晔重重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你。” 南宫端宁看着自己的孩子,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她对沈长歌道:“自从那次你救了他一命,这孩子一直记得你呢,还常常在我耳边念叨。” 沈长歌也笑了笑,“没想到小世子的记性这么好。” 柳晔虽只有四岁,但他天资聪颖,记忆力自然是不错的,他问:“长歌姐姐可以和我玩吗?” 沈长歌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挺受小孩子喜欢的,沈府有个沈玺,这里有个柳晔。 “当然可以,只是,现在我和你母亲有话要谈。” 柳晔闻言,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难过的样子,“那好吧,我等你,你要快点哦。” 南宫端宁看向一旁的奶妈,“你先把世子带下去吧。” 柳晔被牵着手带下去,他还时不时地回头,对沈长歌道:“你要快点哦!” 南宫端宁也是无奈笑道:“这孩子。” 柳晔离开之后,其余的婢女也退下了,整个房间只剩沈长歌和南宫端宁二人。 .. 沈长歌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来,的确有件要事想与公主相谈。” 南宫端宁:“但说无妨。” 沈长歌问:“公主可还记得,前段时间,京城经常有不少妙龄女子离奇失踪一事?” 南宫端宁想了想,“这事,我是听说的,官府至今都没有找到那些女子,也算是一件悬案了。” 沈长歌眉眼轻抬,声音如清泉一般缓缓流泻,“最近,广安王力行善举,修水利、除贪官、募救资、平民怨..他给自己塑造了良好的口碑,在民间是人人称赞的贤王。那么,公主不妨也效仿此举。” 南宫端宁略有疑惑,“你的意思是让我也效仿二皇弟,给自己塑造一个好名声?” 沈长歌继续道:“公主也知道,夺嫡之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公主与广安王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你的名声是和他连在一起的,得人心者得天下。” 南宫端宁当然知道夺储之争越发激烈,若南宫淳不能登上皇位,她这个胞姐的好日子也到尽头了。 “那我应该如何做呢?” “我刚才提到的那件事,京城女子失踪一案。公主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若是能为之发一声叹,必然可以赢得世人好感。” 南宫端宁是生来尊贵的长公主,她根本不懂得如何查案,“你让我去找到那些女子的下落?可官府都找不到,我怎么能?” 沈长歌回了句:“官府找不到,我能。”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长歌身上自有一股凌然气势流露,短短几个字,却隐隐可见她骨子里的坚硬与傲气。 南宫端宁吞了吞惊讶之情,“你?” 沈长歌知道南宫端宁的担忧,她道:“公主只需进宫请旨挂个名头,接下来的事情,我会为你办好。” 自从南河一别,沈长歌在三公子府的那一个月,已经获悉了南宫奕与三公子的交易,以及那些被贩卖的女子去向。 然而,沈长歌并不适合直接出面,她需要一个人。 南宫端宁脸色严肃,腹内百般思量,终是化作一个字:“好。”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南宫淳为何会那么器重沈长歌了。 沈长歌这个女人,气若幽兰、胸怀沟壑,她若是个男子,文能封侯拜相,武能定国安邦。 .. 第230章 丹药 这一番谈话完毕,沈长歌起身离去。 柳晔走了过来,道:“你该陪我玩了。” 沈长歌心想,这小世子生在富贵之家,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性子自然有些娇纵,若她逆了他的心意,怕是会惹他生气。 “那好吧,小世子,你想玩什么?” 柳晔歪着头,拉着沈长歌的手,一路走出了房间,“长歌姐姐,你上次在皇宫里是怎么制服那头黑毛狼犬?” 沈长歌心下了然,原来那件事在柳晔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想也是,那样危急的时刻,他不记得才怪。 “你很想知道吗?” 柳晔点头,圆乎乎的小脸蛋十分认真,用他那并不清晰的吐字发音,说:“我很想知道。” 沈长歌稍稍蹲下身子,她捏了捏柳晔的小手,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狼犬也不例外,只要你做到比它更狠,你自然就赢了。” 柳晔似懂非懂,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确很难理解这句话,不过,他已经很努力在理解了。 “那么,如何做到比它更狠呢?” 沈长歌说了三个字:“不怕死。” 柳晔琢磨着,可他终究是年纪太小,理解不了。 沈长歌起身,回身对南宫端宁道:“天色已晚,我就告退了。” 南宫端宁道:“一路小心。” 柳晔扯着沈长歌的衣袖,他并不希望她这么快就走了,便问:“你还会来看我吗?” 沈长歌道:“放心,我会来看你的。” 柳晔依依不舍说:“那好吧,你要多来看我。” .. 沈长歌回到沈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忽然一支冷箭从她耳畔飕飕穿过,射在墙角的柱子上。 沈长歌往后一看,却是空无一人。 小五也大为吃惊,就连她也没看见那人的踪影,可见此人轻功有多了得。她想去追,被沈长歌拦住了。 沈长歌道:“不必去了,你追不上。” 小五走过去,拔出柱子上那根冷箭。 她对沈长歌道:“那人武功不错,这箭若是再偏一点,就能刺中小姐了,看来,他也并非真心想取小姐性命,只是给个警告。” 沈长歌接过小五手中的冷箭,她在脑海里回想,这个人会是谁呢?难道是.. 想到这,沈长歌心里而生一股凉意。 会是他吗? 小五问:“小姐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沈长歌眉眼可见凝重之色,“你还记得三公子吗?” 小五:“就是那个屠尽天剑山庄的三公子?” 沈长歌点头。她当时为了逃离三公子,刻意制造了一起假死,现在看来,怕是没有瞒住,三公子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他是要来找她了吗? 沈长歌的心绪有些烦乱,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能怕了他不成? .. 翌日,南宫端宁就进宫向皇帝请旨,说是要严查京城女子失踪一案。 皇帝一心扑在长生不老上,他每日都是和公影待在一起,研究最新的丹药。 公影已经完全取代了他师父贺济山的位置,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原因在于他最是会捕捉皇帝的心思。 这日,他新炼成了一种丹药。 最近,皇帝在男女之事上力不从心,就在几日前,他躺在一个年轻貌美的妃嫔身上,正是情浓之时,他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便是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这是对自己年老的恐惧。 但皇帝又碍于面子,不好与太医道也,而公影却察觉到了。 公影捧着丹药对皇帝道:“陛下,这是臣最新炼制的丹药,此药能让人容光焕发,英姿飒爽,勇猛不减当年。” 皇帝眼睛里闪过亮色,问:“你此话属实?” 公影回答:“当然。” 皇帝接过公影手中的丹药,仿佛得到了至宝。 这时候,有人过来通传:“皇上,长公主在外求见。” 皇帝藏了藏手里的药,“端宁来干什么?” 内侍:“说是有要事禀报。” 公影不经意提了句:“陛下,既然公主有要事禀报,你不妨见一见她。” 皇帝这才让南宫端宁进来。 南宫端宁进来后,发现皇帝面色憔悴,眼眶凹陷,脸色灰蒙蒙的,身体越发纤瘦,没有一点精气神。 她见皇帝这副醉生梦死的样子,也是心有叹息。 然而,全天下任何人都能进谏,唯独做子女的不能,这便是帝皇之家的悲哀吧。 皇帝问:“你今日是所为何事啊?” 南宫端宁道:“父皇,儿臣请旨彻查妙龄女子失踪一案。” 皇帝笑了笑,“这倒是稀奇,你竟然会对此事感兴趣?” 南宫端宁俯首道:“儿臣身为女子,对那些下落不明的女子心存同情,只盼能早日找出罪人,让她们回家。” 皇帝的困劲犯了,他打了个哈欠。南宫端宁说什么,他只是听着,不耐烦了,就同意她了。 “就依你的意思去办吧,朕有些累了,你跪安吧。” 南宫端宁俯身一拜,“儿臣告退。” 离开之前,南宫端宁打量了一眼皇帝和公影,转身暗暗一句叹息,她都看得出来,皇帝的身体已经越发不好了。 前朝有忠臣,后宫有皇后,他们都没能劝得了皇帝,南宫端宁也是无可奈何。 .. 长公主的影响力自然不同寻常,不过一会儿,就舆论哗然。 南宫奕听到这件事情后,也是略微惊讶了一会,“南宫端宁怎么会突然插手这件事?” 余朝也觉得不太对劲,“主上,看来这段时间,那件事要先搁置一会了。” 南宫奕正在招兵买马,自然需要大量的钱财,那件事可是他一大有力资金来源,若是搁浅了,难免会影响大业的进度。但眼下又是风口浪尖,也只能低调行事了。 “对了,让你找的那个女子,找到了吗?” 南宫奕又目视着那幅画像,这段时间,他的梦里经常出现这个身穿淡绿色的女子,每次看着她,他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难过,无可言说,却在心里隐隐作痛。 “那就继续找,找到为止。” 余朝:“是。” 第231章 她恨他入骨 余朝心里很是疑惑,他印象中的南宫奕,不像是会为女子费心思的人,此时,他倒是有些困惑了。 “主上,这女子究竟是何人,值得你费尽这么多心思去寻找?” 南宫奕也说不出理由来,此女仅仅出现在他梦里,却困惑他多日,以至于他这段时间一直忐忑难安。 这期间种种,又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定然要找出这个人出来。 南宫奕问道:“余朝,你会梦见自己从未见过的人吗?” 余朝回:“一个人,怎么可能梦见从未见过的人呢?” 南宫奕的眼神愈发沉郁,是啊,一个人,怎么可能梦见自己从未见过的人呢?可他偏偏就是梦见了,而且不止一次。 那个女子还称他为陛下,她说她是他的皇后..可南宫奕明明还没有成为皇帝,这个梦境实在太过蹊跷了。 .. 这一夜,狂风带雨,绿肥红瘦。 南宫奕这几日睡眠不好,婢女便在房间里点起了焚香,有助于入睡。 他本是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一本兵书,迷迷糊糊之中,眼皮就阖上了。 梦里,南宫奕又看见了那个女子。 今日的她,穿了一件正红色拖地长袍,衣服上用金丝绣着栩栩如生的五彩凤凰。 女子头戴金玉凤冠,步履缓缓而来。 南宫奕认出来了,这是西周的皇后礼袍。 女子的身边站着一个男子,男子是龙袍加身、意气风华,他牵着女子的手,二人一步一步走上那九重宫阙。 宫阙之上,二人并肩而立,放眼望去,河山万里,群臣跪拜。 男子拂袖一挥,对女子道:“朕必许你看尽人间风光。” 女子娇羞一笑,眸光所到之处都是欢喜。 南宫奕仔细一看,那女子身旁的男子竟然和他的脸一模一样,他往他们的方向跑过去,伸手去触碰,却什么都碰不到。 那个男子不单是相貌、就连他说话的口吻,都和南宫奕如出一辙。 怎么会这样?南宫奕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 画面一转,是一场盛大的宴会。 大殿之上载歌载舞、觥筹交错。 那对男女坐在上席,正观赏着底下的歌舞。 忽然,一柄剑直刺男子的心窝,长剑之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女子却纵身挡在男子前面,那剑刺穿了她的小腹,她浑身是血,倒在他的怀里,苍白无力,说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男子握住她的手,道:“锦华,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锦华、锦华..原来这个女子叫锦华。 南宫奕眼眸一阵刺痛,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红衣的娇俏女子闯入南宫奕的视线。 红衣女子扯着那男子的手:“九哥哥,你可还记得她是谁?” 南宫奕处于他们的画面之外,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的一颦一笑,也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他疑惑的是,这红衣女子不就是南宫昭宁吗?她口中的「九哥哥」.. 难不成画面里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子就是他自己? 南宫奕是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吗? 画面中的南宫昭宁带来了一名女子,女子是白衣胜雪的慕容惜。 男子的眸光瞬间就亮起来了,他浑然忘记了不久前为自己挡剑小产的皇后,从此三千宠爱只在慕容惜一人。 他封慕容惜为贵妃,为她建华宫,甚至要为她废后,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废后旨意一出,不少大臣联名反对。 他一怒之下,竟然尽数将他们推向了断头台。 梦中被称作「锦华」的女子,她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饶那些臣子一命,原来那些臣子,是当年陪她出生入死的兄弟。 可他却抱着美丽的慕容惜在一旁,冷眼看着刽子手一刀刀砍下那些头颅。 因为他忌惮她在朝中的威望,他想除去她所有的臂膀。 她连头都磕破了,也没能让他手下留情。 血流了一地。 他却开怀一笑,吩咐道:“把这些乱臣贼子的尸骨,都丢在乱葬岗去喂狗。” .. 画面再一转,却是他一脚踢在她的胸口,废了她的手脚,然后将一碗堕胎药灌进她的喉中。 他说:“你肚子里的这个孽种就该死,至于皇后之位,只能是惜儿的,你不配。” 一道废后圣旨,将她打入冷宫。 十余年情义皆成笑话一场。 南宫奕正凝视着眼前的画面,女子已经身在冷宫之中。 她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直直盯着南宫奕。 南宫奕惊呼出声,“沈..沈长歌!” 竟然是沈长歌的脸,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变成了沈长歌? 眼前的「沈长歌」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字一句,声声泣血,道:“南宫奕,我会将我受过的苦,十倍百倍奉还给你!” 突然一声惊雷,南宫奕从梦中醒来,已经是一身的冷汗,他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场梦,南宫奕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个女子就是沈长歌。 南宫奕自言自语道:“这只是梦而已,只是梦而已,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然而这时,南宫奕又想起来了,为何他每次看见沈长歌的时候,她眼睛里都是恨毒? 这份恨毒可不是一般的仇恨,那是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南宫奕自问和沈长歌没有多少深仇大恨,甚至,沈长歌十三岁前还一直对他穷追不舍、满心爱慕。 是十三岁之后的沈长歌变了。 对了,自从沈长歌落水之后,她整个人就开始变了,不但没了对南宫奕的那份爱慕之情,反而每次看见他的时候,都是刻意隐藏的恨意。 她恨他入骨。 这个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意,之前南宫奕还不太明白,现在的他明白了。 南宫奕联想到自己的梦境,若是梦境里的事情属实,那沈长歌的恨也就说得过去了。 他们是在另一个时空里经历了那场梦境吗? 南宫奕的心绪纷乱不堪,他真的和沈长歌有那样一段往事吗? 第232章 沈玺遭受虐待 与此同时,沈长歌也陷入了一场梦境。 梦中的她,浑身是血躺在荒郊野外。 她闭着眼睛没有呼吸,任由野兽啃咬着她的身体。 原来时到今日,沈长歌还是无法释怀自己那不堪回首的过去,那些过去就是她每夜的噩梦,一直在她的心头盘旋。 哪怕如今的沈长歌已经重生,再无人能欺辱她了,她还是害怕,自心底而生的害怕。 每日在众人面前的沈长歌,只不过是她所有虚伪的外壳罢了。 庄周晓梦迷蝴蝶,究竟过去是一场梦境,还是现在是梦境呢? 沈长歌不敢往下想,她害怕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而真实的自己还在那曝尸荒野。 没有人知道沈长歌的恐惧,归根结底,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一个已死之人,借了一具身体,重新回到了世界。这该是多么梦幻离奇的事情? 沈长歌从床上下来,她推开窗,任由狂风灌进来。 她凝望着漆黑一片的夜,暗暗攥紧了拳头,“南宫奕,我会将我受过的苦,十倍百倍奉还给你。” .. 沈长歌站了一夜,直至天明。 她梳洗完毕之后,早早去了许氏的房间里请安。 许氏正在逗孙为乐,时不时地发出笑声。 她看见沈长歌过来了,就招手道:“长歌啊,你过来,看着孩子多么可爱。” 沈长歌走进去了,她低头看着奶娘怀里的沈玺,几日不见,他又长大了许多。 她对许氏道:“祖母,我也觉得弟弟甚是可爱。” 许氏一脸慈祥,她笑道:“我年纪大了,又没什么事情做,每日的乐趣就是逗一逗小孩子了,他啊,现在是我的心肝宝贝。” 沈长歌看得出来,许氏是真的喜欢沈玺。 她看了看四周,问:“母亲没过来吗?” 许氏提及殷娴儿的时候,眉眼甚是不满,道:“我想念孩子,便让奶娘抱了过来,估计殷氏还没醒吧。” 殷娴儿刚嫁进来的时候,那可是比谁都要殷勤,早晚都来请安,大事小事亲力亲为。 看在旁人眼里,殷娴儿那是最孝顺的儿媳妇了,就连许氏也这样觉得。 谁知这时间一长,殷娴儿架子大了,也懒得过来请安。 许氏也不在意请安这些,只是觉得殷娴儿为人虚伪罢了。因此,对她的感官越来越不好。 沈长歌也感觉到了许氏对殷娴儿的不满,果然天底下就很少有关系融洽的婆媳。 沈长歌弯腰逗了逗沈玺,无意勾住了他的衣服,她发现沈玺的腿上有淤青,因为被衣服给包住了,一眼是看不见的。 她惊问:“祖母,你看弟弟身上为何这么多淤青啊?” 许氏听到也是一惊,她揭开了沈玺的衣服,看见他身上的确有许多伤,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的脸色顿然沉下来,怒道:“殷氏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别看许氏平日里为人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可一旦是触及了沈玺这个宝贝孙子,她比谁都急切。 眼看着小沈玺的身上这么多伤,许氏心疼死了。 沈长歌故意提了句:“这些伤口,看起来不像是磕磕碰碰得来的,反倒是被人故意掐的。” 说罢,沈长歌暗暗勾起一笑。 沈玺是殷娴儿在照顾的,他是沈府唯一的少爷,谁敢故意掐伤他?那么只有殷娴儿了。 许氏活了这大半辈子,听说过很多继母虐待庶子的故事,经过沈长歌无意的一句话,她心觉骇然。 再往下细想,沈玺不是殷娴儿的亲生骨肉,殷娴儿当然不会尽全力去照顾。 这也就罢了,殷娴儿竟然还暗中虐待沈玺?这样的女子,实在太过歹毒了。 许氏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绿萝,你去把殷娴儿给我叫过来。” .. 殷娴儿到了,许氏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给我跪下。” 殷娴儿不明所以,她是一头雾水,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许氏沉着一张脸,重声道:“跪下。” 殷娴儿心里委屈极了,也只能双膝跪地。 许氏指着殷娴儿,责备道:“好好的孩子交到你手里,竟然全身都是伤,你说说,你平日里是怎样虐待玺儿的?” 殷娴儿解释道:“虐待?不可能的,我每日都是尽心尽力照顾他。” 殷娴儿自问从未虐待过沈玺,反而还好吃好喝地招待他,尽管他总是大哭大闹,她也是极力忍耐自己的脾气,没有凶过他,就别说会打他了。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 许氏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难怪玺儿一看见你就哭个不停,原来你背着我们总是虐待他!” 起初,许氏还以为殷娴儿是个识大体的姑娘,现在看来,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殷娴儿真是冤枉,虽然她想害沈玺,但目前为止,她何曾打过沈玺一下? 她连忙道:“母亲,你真的冤枉我了,我敢发誓,自己没有虐待过玺儿。” 许氏冷冷看着,她把沈玺抱过来,质问:“你自己瞧瞧玺儿腿上这些伤,你还不认吗?” 殷娴儿看见沈玺身上的淤青,她也是一脸诧异,“这..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啊。” 许氏脸色自责,她摇摇头,道:“把孩子交给你照顾,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从今天开始,孩子我亲自照顾。” 沈长歌扶着许氏,劝道:“祖母,你身体不好,可别动气。” 殷娴儿的眼神扫到沈长歌的脸上,见她是隐隐在笑。 好一个沈长歌,为什么她会偏偏出现在这个场合? 事若反常必有妖。 殷娴儿对许氏解释道:“母亲,你相信我,我对玺儿是视为己出,我绝对没有虐待过他。” 许氏的心已经冷下来了,丢下一句:“或许当初让你进门,就是一个错误。” 殷娴儿顿时有些慌了,道:“母亲你仔细想想,玺儿是你和老爷的心头宝,我怎么会虐待他呢?这分明是有人要陷害我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殷娴儿把眼神投到沈长歌的身上。 她在怀疑沈长歌。 第233章 云兮有孕 沈长歌坦然直视殷娴儿的眼神,她一脸不可置疑,反问道:“弟弟不过是个两个月的孩子,母亲为何能如此狠心,对他下手呢?” 殷娴儿急道:“你胡说,我没有虐待他!” 许氏已经认定了殷娴儿是个恶毒的继母,也不想听她解释,“要不是我今日想看看孙子,还不知道发生这些事情,你实在太狠了,我不可能再把孩子交到你这女人手里。” 殷娴儿扯着许氏的衣摆,“母亲,你要相信我,这绝对是有人陷害我的,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件事情。” 许氏的视线冷冷越过,“现在开始,我这个祖母亲自照顾玺儿,至于你虐待他的事情,我会告诉沈易,让他来处理。” 说罢,许氏看见殷娴儿就心烦,便让绿萝赶她出去。 殷娴儿是一肚子的委屈,她恨恨瞪了几眼,只能离开了许氏的院子。 沈长歌望着殷娴儿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凝固着。 她接过奶娘怀中的沈玺,心道:小讨厌鬼,终于让你离开那个恶毒的继母了。别怪我心狠,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事实上,为了制造沈玺一靠近殷娴儿就哭的现象,沈长歌让人暗中在殷娴儿所穿的衣服上撒了一些粉末。 这种粉末味道极淡,但是能刺激婴儿的眼泪。 而沈玺身上的这些淤青,也是沈长歌制造的。她向来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沈玺咧着小嘴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他只是对着沈长歌傻笑,浑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 当天夜里,沈易知道这件事后,也是对殷娴儿发了怒火,他可是把沈玺当做自己的命根子,差点就动了休妻的念头。 殷娴儿真是百口莫辩,好在她会哄男人,废了一番苦心之后,把沈易给哄好了。 “老爷,小孩子本来就好动,指不定是在哪里磕磕碰碰了,怎么能说是我故意打他呢?” 沈易是男人,没照顾过孩子,他心里也是半信半疑,“真的是他自己磕磕碰碰了吗?” 殷娴儿撒娇道:“玺儿长大了也是要叫我一声「母亲」的,我还能虐待他吗?老爷,你要相信我。” 说罢,殷娴儿伸手勾住沈易的腰带,她轻轻一扯,然后将自己的身子贴过去。 她的笑容妩媚极致,声音柔情婉转,“老爷,你已经好久没有留在这里了。” 今夜的殷娴儿刻意准备了一番,她将自己打扮得妖娆妩媚,柔情万种,就是等着沈易了。 刹那间宽大的外衫滑落,露出女人白皙柔嫩的肩膀,以及曼妙玲珑的曲线。 春光乍泄,良辰美景。 为了以防万一,殷娴儿刻意在房间里燃了一些催情香,她是使出了百般解数,终于勾起了沈易的情欲。 沈易因为某种原因,已经许久不近女色了,但殷娴儿年轻貌美,他终究还是经受不了诱惑,便留宿在了殷娴儿的房间。 不过也仅仅是一夜,沈易最近吃斋念佛,也同时克制情欲。 这一夜之后,殷娴儿让瑶儿找了个白白净净的男子过来。 沈玺已经不在殷娴儿身边养着了,所以她必须尽快得到一个孩子。 她要实施之前决定了的那个方法,借种得子。 男子全程被蒙住眼睛,不过也无所谓,他可以感觉得出来身下的女子是一个美人,毕竟她的身材简直就是尤物。 心道:这真是赚到了,做这种美事,还能有钱拿,天上掉馅饼砸在自己头上了。 红帐之内,风光万千。 .. 许氏毕竟年纪大了,照顾小孩子又是件辛苦事情,她很多事情不能亲力亲为,只能把孩子重新交给张柔照顾。 这期间,当然少不了沈长歌的耳旁风,她有意无意为张柔解释,当初食物中毒一事不是张柔故意为之,而是无心之举。 张柔能够重新照顾沈玺了,差点喜极而泣,她特意去沈长歌的紫竹轩来道谢。 沈长歌还是一如上次,让阿碧沏了一壶茶。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说的就是她这副态度了。 张柔语气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大小姐,这次真的谢谢你。” 沈长歌噙着一抹笑意,反问:“其实,我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的确如此,在外人看来,沈长歌什么都没做,她甚至都没有参与到这件事当中。 张柔是个明白人,尽管沈长歌不承认,但没有她的参与,孩子不可能回到张柔这里。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和你说声「谢谢」。” 沈长歌垂眸,道:“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帮别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求回报的。” 张柔的心情突然凉了一点,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沈长歌不会无缘无故帮她,问:“那你需要我什么回报?” 沈长歌话音一变,反问:“不是我需要什么,而是你能给我什么?” 张柔有些不解,“我。” 张柔能给沈长歌什么东西?她自己都不知道。 若说财富,沈长歌怕是比张柔多百倍千倍。可若是其他的东西,沈长歌没有,张柔就更不会有了。 沈长歌没有点明,而是说:“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张柔满头雾水,只能先行离开了。 沈玺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沈长歌在等着鱼儿继续上钩。 .. 几日后,一个惊天消息传过来。 云兮有了身孕,皇帝大喜,即刻拟旨,封她为皇贵妃。 从美人到皇贵妃,云兮不过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沈长歌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被震惊住了,云兮怎么可能让自己怀了皇帝的骨肉呢? 她第一反应: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沈长歌心想,她一定要去宫里见云兮一面。 正当沈长歌在思考一个名正言顺的方式进宫时,宫里下来消息。 皇帝为贺皇贵妃有孕之喜,特大赦天下,他在宫里举办盛宴,普天同庆,有品阶者,皆可赴宴。 等沈长歌见了云兮,她自然就清楚怀孕一事,是真是假了。 第234章 我知道你是谁了 琉璃宫。 云兮自从得知自己怀有身孕之后,就拒绝吃任何东西。 旁人以为厌食是孕妇的普遍症状罢了,只有云兮自己知道,她是在用绝食,来毁掉这个孩子。 有宫女前来催促云兮,“皇贵妃娘娘,宫宴即将开始了,皇上让娘娘可以过去了。” 云兮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云兮捂着自己的小腹,她完全感受不到腹内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这个孩子就不应该来到世界上的。她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绝对不能。 想到这,云兮的目光移动到梳妆台上的发簪,她慢慢握住了那发簪,将尖锐的一头对向自己的小腹。 她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就打算把发簪刺进去。 一旁的宫女刚好走进来,她看见这一幕,慌忙阻止了云兮的动作。 宫女问:“娘娘,你在干什么?” 云兮脸色一变,她掩饰道:“没什么。” 这个时候,宫女却握住了云兮的手,“一切的事情,等和县主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县主..是沈长歌吗? 云兮的瞳孔变大,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她派过来的人?” 宫女点点头,“奴婢名叫欢喜,是县主安排过来的人。” 欢喜就是沈长歌放在云兮身边的人,当然了,沈长歌并非是要监视云兮,她只是担心云兮冲动行事。 云兮放下簪子的那刻,有种怅然之感,“那她今日会来吗?” 欢喜道:“县主今日会出席宴会,娘娘好好准备一下,刚才那种事情,就不要再做了。” 云兮叹了一声,也暂且放下了这个念头。 .. 宴会之上,热闹非凡。 云兮出场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 皇帝的脸上都是笑容,他亲自牵着云兮的手,二人入座。 今日的宴会,皇后借病没有出席,她怕自己看到这一幕,会忍不住发狂。 在世人看来,云兮深受宠爱,现在又身怀六甲,万一生下了一个皇子,说不定会是未来的太子殿下。 毕竟,皇帝那么宠爱皇贵妃,把皇位给她所生的孩子,也不足为奇了。 难怪皇帝迟迟不肯立储,说不定就是等着云兮肚子里的孩子。古往今来,有不少帝王把天下传给幼子。 因此,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盯着云兮的肚子。 .. 沈长歌也在盯着云兮的一举一动,她要找个机会和云兮谈一谈。 然而,她感觉自己背后有一道灼烈的光芒,回首看过去,是南宫奕。 奇怪了,南宫奕今日的眼神竟然带着几分哀伤。 这是最让沈长歌疑惑的地方。 一个宫女端着酒往沈长歌走来,她把酒放在桌子上时,顺便给沈长歌递了一张纸条。 沈长歌接过纸条。 纸条上写着几个字:我知道你是谁了。 沈长歌越发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她将纸条反过来,却是「锦华」二字。 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沈长歌的手一抖,无意中打翻了桌上的酒。 她感觉到体内的气血四处喷涌,呼吸变得特别急促,仿佛灵魂即将从身体剥离一般。 锦华..沈长歌心中大骇,除了她自己,谁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呢? 抬眸间,沈长歌再次对上南宫奕的眼神,只见他对她颔首示意,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长歌顿时明白过来了,纸条是南宫奕让人给她送过来的,那他的意图是什么呢? 南宫奕为何会知道「锦华」二字? 回想这句: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难道他知道沈长歌的真实身份了吗? 沈长歌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死局,胸腔内越来越难以闷,越来越难呼吸。 她在害怕。 南宫奕静静欣赏着沈长歌的表情,看来他那场梦境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存在过某个时空。 他起身,眼神故意在沈长歌身上逗留,然后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沈长歌知道南宫奕的意思,他是想让她出去。 她紧紧攥着拳头,连指甲扣进肉里,也不觉得痛感。 小五也察觉到了诡异之处,沈长歌的身子在微微发抖,问:“小姐,你怎么了?” 沈长歌骤然站起来,“没什么,我一个人出去透透气。” 小五摸了摸头,她到底要不要跟上去呢? .. 沈长歌一直跟着南宫奕的方向走出去,走了许久,才停下脚步。 二人站在一处荒凉的宫殿前面。 此处幽静,无人路过。 南宫奕道:“你来了。” 沈长歌已经平复了许多,问:“纸条是你给我的?” 南宫奕没有否认,“感觉如何?” 沈长歌猜想,南宫奕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俞南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宫奕朝沈长歌靠近了一步,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恨不得通过这双眼睛看见她的心底。 “我该叫你沈长歌呢,还是..萧锦华?” 「萧锦华」这个名字从南宫奕的口中出来的时候,沈长歌浑身都是冷意。 她忽而笑了起来,故作掩饰,道:“我是越发不懂王爷的话了。” 南宫奕故意凑在沈长歌的耳边,用一种极其暧昧的口吻道:“你真的不懂吗?或许,你和本王之间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呢?” 此时此刻,沈长歌估计南宫奕可能知道那些往事了,却不明白南宫奕是如何知道的。 可他们之间不是缠绵悱恻的故事,而是血海深仇。 她才不会陷入他的圈套,道:“从始至终,我都是沈长歌。” 南宫奕却伸手拂开沈长歌额头边角的垂发,他的唇轻轻靠近,带着明目张胆的挑逗和暧昧。 在一次次的试探之后,南宫奕已经确定了,沈长歌就是他梦中的女子,她就是萧锦华。 他们之间有过前尘往事,也曾那样深爱过。 沈长歌感觉到南宫奕的不怀好意,她奋力推开南宫奕。 南宫奕却攥住沈长歌的手,道:“既然上天给了我们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们为何不能破镜重圆呢?锦华,我的妻。” 第235章 她不愿意 破镜重圆?这怎么可能?沈长歌宁愿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愿意回到南宫奕的身边。 沈长歌抽出手,一巴掌扇在南宫奕的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她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脸,留下几丝血痕。 南宫奕并没有因为沈长歌这巴掌而感到愤怒,这个时候,她越是生气,就越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笑了笑,指尖擦过唇角的血迹,道:“我知道是你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承认。” 不管她是沈长歌还是萧锦华,南宫奕都不会放过她。 沈长歌继续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宫奕步步靠近沈长歌,“你若是真的不知道,就不会跟过来了。” 他眼角上扬,用一种极其缓慢的语气说:“我们曾在另一个时空里无比相爱过,曾在无数个夜晚里欢爱过,你甚至还怀了我的孩子,这些事情,你肯定记忆犹新吧。” 沈长歌背转过身,她不想听到南宫奕口中的话,话里的每字每句都是对她的剜心之痛。 她愤愤道:“随便王爷心里怎么想吧,我跟过来只是为了弄清楚那张纸条,既然王爷只是在戏弄我,那我告退了。” 南宫奕一把抓住沈长歌的手腕,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 他禁锢着她的肩膀,命令道:“无论你是谁,我允许你可以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沈长歌小小的身体被夹裹在南宫奕的臂膀之中。 她仰着头,一脸倔强,字字诛心:“王爷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想待在王爷的身边。” 南宫奕勾住沈长歌的下巴,他弯唇道:“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得不到的女人,你也不例外,更何况,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沈长歌眸子一偏,道:“这里可是皇宫,王爷,你若是再无礼的话,我只需喊一声,就足够让你那温润公子的名声一败涂地。” 南宫奕丝毫不在乎,既然他会选择这个地方,必然是做好了准备。 “你可以试试,我倒是要看看,是我的名声毁于一旦,还是你勾引皇子受人唾骂?” 他低头打算直接吻下去。 沈长歌极其厌恶南宫奕,厌恶到只要距离他这么近,就会反胃的程度。 等他靠近的时候,她瞄好时机,扣了扣手上的玉镯子。 一根针飞过去,直接刺入南宫奕的肩膀。 南宫奕不得不松开手,他没想到沈长歌身上还有暗器,也难怪她敢单独来此地了,这个人一向狡猾得很。 他用内力逼出体内毒针,却感觉体内还有不适之感。 “这是什么东西?” .. 沈长歌唇角扯了扯,略有些得意,若是不靠近南宫奕,她手中的针又如何能够命中呢? 她故意转了转手上的玉镯,道:“王爷,我劝你还是尽快去寻找解药,此毒一个时辰内不解的话,你就会内力尽散,形同废人。” 沈长歌独自来此的原因,也是想确定南宫奕到底知道了多少往事。 当然了,她是个何其谨慎的人,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怎敢一个人跟着南宫奕过来? 现在,沈长歌大概已经知道了,南宫奕真的在梦境里看见了他和萧锦华的前世。 就算南宫奕知道沈长歌的真实身份又如何?他说出去又有几个人会信?沈长歌也不在乎。 .. 南宫奕看着沈长歌眼中的狡黠,他顿时明白过来了,自己又一次中了沈长歌的算计。 不过,南宫奕今日也确定了一件事,沈长歌就是他梦中那个女人-萧锦华。 他明白了她恨意的缘由。 南宫奕心想,现在还是找到解药要紧,来日方长,他总会让她心甘情愿臣服。 狠狠看了几眼,南宫奕愤然离去。 沈长歌站在原地,对假山的位置,冷声说了一句:“出来吧。” .. 夜风萧索,月光凄迷。 一白衣男子从假山处出来,他手拿折扇,如翩翩而来的谪仙。 他道:“阿丑,多日不见。” 自从那夜冷箭过耳之后,沈长歌就猜到了三公子在跟着她了,三公子出现在这,她倒也不意外。 三公子走近了,他终于看清了沈长歌的相貌,她有一张白皙光滑的小脸,一双柳眉如弯月,眼眸如杏,朱唇红润,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我倒是没想到,你的真容竟然还有几分姿色。” 沈长歌的声音不带半分感情,问:“你想干什么?” 多日不见,三公子的脸越发妖艳,听到这话,瞳孔里却是蕴了几分伤感,沈长歌的态度实在太过冷漠。 当日,三公子以为沈长歌坠落万丈高楼,连尸骨都焚于火海,整个人都差点疯了。 他在那个地方守了三天三夜,没能找到她的半点骨灰,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要没见过沈长歌的尸骨,他就不相信她死了。 之后,三公子利用他手里一切的关系,去寻找沈长歌的踪迹,如同大海捞针。 那时的他,不带着半点希望,却一直坚持着,没有任何希望的坚持。 终于,一个月后,让他得知了她的消息。 三公子身上的戾气全部消散,反而带了几分委屈,抱怨道:“阿丑,你骗了我。” 他永远记得,她说过的,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可那不过是她为了自保的权宜之计,没想到他却当了真。 沈长歌见识过三公子的残忍,他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她解释道:“我不是阿丑,自然也没骗你。” 三公子语气里满是期许,问:“我当然知道你是沈长歌,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只问你,你现在愿意和我走吗?” 沈长歌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今日的三公子是独自前来,他一个人或许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可若是强行带走她的话,怕是过不了禁军那重重关卡。 权衡片刻,她心里有了底气。 “公子,哪怕你武功再如何高强,也不能对抗十万禁军,我劝你,还是离去吧。”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愿意和他走。 第236章 琉璃宫一聚 三公子眉宇间都是受伤之色,还从来没有人敢逆他的心意,沈长歌是唯一一个。 他眸子里的幽光渐渐黯淡,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兽,问:“为什么?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沈长歌看见三公子这副神情,莫名有些心塞,在她心里,三公子就是个双面性格的人,一个方面的他喜怒无常、狠辣乖戾; 另一方面的他却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罢了。 她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会如你所愿,而你所谓的「好」也不是我想要的「好」。” 三公子有些沮丧,他蹲下身子,双手抱膝,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眨巴着眼睛,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 沈长歌从不是一个依靠别人的人,她若是想要什么,也必然是靠自己得到。 “我想要的东西很多,可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因为,我依靠自己的手可以得到。” 三公子脸上多了些疑惑。“我可以帮你..为什么你要拒绝呢?” 沈长歌:“看吧,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 三公子问:“那等我明白了,你可以和我走吗?” 沈长歌:“你若是明白了这些事,就知道我不会和你走了。” 三公子整个人黯淡下来,他的确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比如他一点都不懂她。 他起身,走到沈长歌的面前,默然伸手。 沈长歌还以为三公子要给她来一掌,正打算侧身避开,谁知三公子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睫毛。 三公子说:“阿丑,你的眼睛真好看。” 沈长歌愣在原地,他的语气很温柔,如同此刻萦绕在耳畔的风一般,说完这句话,三公子就隐匿在月光之中了。 出乎沈长歌的意料,他并没有强制性对她做什么。 沈长歌叹了一声,她环顾了四周一圈,打算原路返回宴会。 .. 走到一半,沈长歌看见了云兮的宫女欢喜,欢喜是她安排在宫里的人。 欢喜屈身行礼,道:“奴婢参见县主。” 沈长歌淡淡点头,她的态度,看起来和对别的宫女没什么不同。 欢喜又道:“皇贵妃娘娘邀县主去琉璃宫一聚。” 沈长歌凝眸,她去琉璃宫一聚,是不是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欢喜明白沈长歌的顾虑,道:“皇贵妃娘娘有孕,所以心情不好,很多千金小姐都在琉璃宫相陪。” 原来如此,沈长歌颔首:“你引路吧。” 这样一来,沈长歌去琉璃宫也不让别人觉得奇怪了,毕竟那么多千金小姐都在。 .. 琉璃宫。 沈长歌到的时候,琉璃宫里已经有了许多女子,她们都在惊叹琉璃宫的华美,然后对云兮投向艳羡的目光。 女儿家总是会成群结队,窃窃私语。 “我要是能够住在这么美丽的宫殿里,就算死也值了。” “是啊,皇贵妃娘娘也太幸福了,好羡慕她。” “皇上真是宠爱皇贵妃娘娘,我听宫女说,皇上恨不得将国库都搬进这琉璃宫。” “真的吗?皇后都未必有这个待遇吧。” .. 沈长歌从那些女子身边走过,她对云兮福身,道:“臣女向皇贵妃娘娘请安,愿娘娘长乐无极。” 云兮见沈长歌来了,她多了一分安心,抬了抬手,“免礼。” 然后,她看向欢喜,吩咐道:“给县主赐座。” 这时候,有宫女端来一盘青李子。 云兮有孕之后,就喜欢吃酸的东西,她拈起一颗李子放在嘴里,咀嚼着。 然后,云兮勾手,抬眸问沈长歌,“县主,这是进贡的青李,你要不要尝一尝?” 沈长歌明白了云兮的意思,她走过去,靠近了云兮,低声问了句:“你真的有孕了?” 云兮咬牙,“是,但我不能让孩子生下来。” 这个孩子,是血海深仇的凝结体。 沈长歌理解云兮的意思,可她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现在皇帝独宠云兮一人,若云兮生下了一个皇子,未必不能凭借着宠爱,成为西周的储君。 西周天子之位,沈长歌也并非是让南宫淳坐上去。 这个孩子的出生,注定会在西周掀起一番惊涛骇浪。 沈长歌道:“你这个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云兮:“为何?你知道我入宫的目的。.我不可能。” 沈长歌接过云兮递来的青李,她眸光滑过,声音低沉,反问:“云兮,你真的不渴望那太后之位吗?” 太后之位? 云兮不禁掩住了自己的嘴,她的确从来没想过太后之位。 然而就在沈长歌提及的一瞬间,她的心思莫名变得翻涌起来,难以平静。 曾经的云兮,的确一心只为复仇,可现在的她,已经享受了这皇宫里的尊荣,难道她真的无心那至高无上的荣耀吗?人,总是会变的。 沈长歌的一句话,勾起了云兮心底的欲望。 成为太后,便是站在了最高的位置。 就当云兮陷入沉思的时候,沈长歌平起身子,她弯起一笑,道:“臣女谢过娘娘的赏赐。” .. 云兮手脚冰凉,她不过是在心里思考了一会儿,便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清高。原来,她也是会贪图这世上的浮华。 沈长歌向来会看人心思,云兮的心已经触动了。 沈长歌学着其他女子奉承的话,对云兮道:“青李味道不错,皇上对皇贵妃娘娘真是宠爱,等娘娘诞下皇室血脉,怕是更加风光无限了。” 云兮的嘴角动了动,她的手覆在小腹上,感受着里面那个生命的气息,这是她的孩子,她真的舍得吗? 沈长歌又道:“娘娘的福气还在后头。”这句话也是她对云兮的提醒。 这时候,那些大臣千金也过来,想讨个彩头。 “皇贵妃娘娘,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了,难怪皇上会如此宠爱你。” “娘娘可要安心养胎,说不定会是一个小皇子呢。” “皇贵妃娘娘这么有福气,我倒觉得会是龙凤胎。” .. 第237章 扑倒在地 云兮不喜欢和这些人相处,要不是为了制造一个合理的时机和沈长歌见面,她才不会见这些聒噪的女人。 她看见这么多人就头疼。 这些名媛千金呢,却是个个巴不得能入云兮的眼,她们一个劲地讨好奉承,说尽了好话。 毕竟她们只是臣女,若是能够巴结上皇贵妃,那自己的身价可就不一样了。 人之所以会追逐权势地位,无非就为了享受万人追捧的荣耀。 古往今来,欲望可是害人不浅。 云兮想要的不是万人追捧的荣耀,她想要的是为苏家平反,是洗刷苏家的冤屈,可要做到这些,不就得拥有权力吗? 若是云兮真的能够成为太后,洗刷苏家冤屈不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吗? 云兮心里暗道:沈长歌啊沈长歌,你真有一双窥探人心思的眼睛,轻而易举地撩拨起她的欲望。 .. 沈长歌慢慢退出去,站在众人之后。 今日,该说的话都说了,云兮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小不忍则乱大谋,生下这个孩子,对云兮是最大的保障。 就在沈长歌打算离去的时候,她看见角落里有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穿一身粉衣,看起来粉粉嫩嫩的。 其实准确来说,也不算小姑娘,毕竟那人和沈长歌差不多大,只是略小几个月罢了,但看起来又像是没有发育成熟的,所以显小。 小五也看到了那个姑娘,她是认得的。 那人是王禅的小女儿,名叫王沅。 王沅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她,她转了转眸子,对上了沈长歌的目光,瞬间变得欣喜,她唤了一句:“长歌姐姐。” 今日,皇贵妃云兮让众女齐聚琉璃宫,说是要陪她聊天解闷,可王沅自己心里都是闷闷的,哪有心思陪别人去聊天呢? 因此,王沅便独自待在角落里。 沈长歌自认和王沅算不得很熟,每每听见「长歌姐姐」这声称呼,她都有点不自然,但毕竟王沅同她打了招呼,她还是礼貌性地回应一下吧。 “王小姐也在这里。” 王沅走过去,自来熟地拉住沈长歌的手臂,道:“父亲生辰那天,杨诗诗诬陷你偷盗军事部署图,我都知道了。那天我是没在,若我在了,绝对会为你撑腰。你..不会生王府的气吧?” 沈长歌这才想起那件事来,王沅不提,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 “都过去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王沅想起,她那天看到沈长歌和慕珩举止亲昵的画面,总觉得不太对劲,想弄清楚这件事,便问:“长歌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上次,王沅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沈长歌,却被她打马虎眼给回避过去了。 这次,她一定要问清楚,沈长歌和慕珩究竟是什么关系? 沈长歌随意说:“你问吧。” 王沅问出口:“长歌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沈长歌瞥了眼王沅,这小姑娘天天在想着什么呢?难道还是为了王潦来问的? “你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王沅打算拿自己的哥哥当借口,道:“前不久,我二哥已经休了妻,现在的他是单身一人,我见他似乎还对长歌姐姐念念不忘,书房里挂着的都是你的画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总是一个人望着那些画像所以我觉得,长歌姐姐你可以试着和我二哥重新认识。” 沈长歌可不认为王潦是个痴情的人,他喜欢的人只是他以为的沈长歌,而不是真实的沈长歌。 说实话,她看不上王潦。 可话又说回来,除了慕珩,她沈长歌又看得上谁呢? 慕珩、慕珩..又想起他了,最近皇帝也想起了这个小王爷,给慕珩安了个差事,让他带人去剿匪。 剿匪可是个辛苦的差事,也不知他累不累? 想着想着,沈长歌的嘴角竟然浮现一丝甜美的笑意。 她语气略有些高傲,对王沅道:“难不成你认为我堂堂长荣县主,会嫁给你二哥,做一个继室?” 王沅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长歌姐姐的心意,比如说,你有没有心仪的人?” 沈长歌淡淡回了个字:“有。” 王沅的心情瞬间紧张起来了,问:“他是何人呢?他也同样心仪你吗?” 沈长歌并不打算告诉王沅,毕竟她和慕珩的事情还没有到最好的时机,“小丫头片子,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王沅的脸色有些难过,说不出来的难过,“我只是好奇罢了。” 沈长歌不欲多言,“我先离开了。” 王沅今日问不出个答案,她是不会心安的,便急急忙忙地跟上沈长歌的步伐、“长歌姐姐,你等一等。等一等,啊!” 谁知王沅脚下一滑,竟生生地往前扑下去。 可怜的沈长歌被王沅给扑下来,小五想接住都慢了一步。 王沅压在沈长歌的身上,而沈长歌的后背磕在地面的石头上。 细碎的石头尤其尖锐,刺进沈长歌的衣服,钻进了她的皮肉里面。 小五连忙去扶起沈长歌,王沅手忙脚乱之际,无意牵扯到沈长歌脖颈处的玉哨,她清楚记得,慕珩的身上也有这样的一块玉。 王沅整个人都呆住了,原来沈长歌喜欢的人真的是慕珩,那慕珩呢?他也喜欢沈长歌吗? 有其他宫女前来,将二位小姐扶起来。 沈长歌不是个会表露痛苦的人,她忍着后背的痛,脸色一如往常,只是略有几分不悦。 小五责备王沅道:“王小姐,你也太不小心了。” 谁知这句话一出,王沅的眼睛顿时就红了,甚至还有盈盈泪光,她从沈长歌身边疾步跑出去。 人群顿时哗然,她们认为是沈长歌仗势欺人,欺负了王沅。 沈长歌也是有苦说不出,明明受伤的是她,她都没有哭,怎么王沅哭得梨花带雨了? 被冤枉的感觉真不好受,沈长歌也懒得解释,“我们出宫吧。” 小五搀扶着沈长歌,“刚才奴婢一时大意,没料到王沅会直接扑过来,是奴婢的错。” 沈长歌道:“你确实错了,即日起,在院子里多练一个小时的武功。” 第238章 形同陌路 话说这王沅大哭的原因并非是她摔了一跤,而是她知道了沈长歌和慕珩之间的关系。 西周的世家大族有个特色,就是将自己家族的姓氏刻在玉石上,制成各色各样的饰品,以便彰显自己家族的身份。 沈长歌脖子上那晶莹剔透的玉哨,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定然是出自世家大族之手,只有慕珩手里有,这显然是刺激到了王沅。 王沅虽然早就怀疑沈长歌和慕珩,但她始终不敢确定,直到今天,她感觉心脏的某个地方碎了。 回去的路上,王沅坐在轿子里,她蒙头痛哭了许久。 原来慕珩哥哥喜欢的人是沈长歌! 王家的人也不知道原因,王夫人问了几遍,王沅都不肯说。 王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肯定心疼得很,她问:“沅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倒是告诉为娘啊?你说出来,娘才能帮你解决啊!” 王沅抹了抹眼泪,两眼汪汪地看着王夫人,她扑进母亲的怀里,喃喃道:“娘,我好难过。” 王夫人轻轻拍打着王沅的后背,“乖女儿,别哭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莫不是你和沈小姐之间真的闹了矛盾?” 女人之间的谣言总是容易甚嚣尘上,不一会儿,宫里就传遍了,说是沈长歌欺辱王家小姐,其中的原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王夫人也有耳闻,不过她对沈长歌的印象还是挺好的,不像是会与人发生争执的女子。 王沅耷拉着脸,道:“娘,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听到这话,王夫人是一脸诧异,她还是第一次听见,王沅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赶紧发出三连问:“他是何家公子?人品如何?家世如何?” 王沅翻了一个白眼,无奈道:“娘,这都不是重点。” 王夫人劝道:“那重点是什么?你若真的喜欢那公子,不妨说出来他的名字,我和你父亲打探打探,去他府上提亲。家世差了些也没关系,只要人品稳重,王家也不是不能接纳他。” 王沅语气无奈,她双手托腮,道:“无论家世还是人品,他都是最好的,只不过,重点就是,他不喜欢你女儿。” 王夫人语气疑惑,问:“这世上还有人会不喜欢我女儿?你告诉我是谁,我亲自去问问他?” 王夫人护女心切,她看见王沅为这事痛哭流涕,心里也不免难过。 爱而不能、求而不得是世间两大苦也,王沅小小年纪就得尝情苦,王夫人不禁脸色担忧,“你..你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吗?” 王沅没有否认,“嗯,我很喜欢他。” 王夫人心想,这京城里家世和人品都顶尖的公子,难不成是皇子? 可皇子们都娶了妻子。.她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去做妾。 不行,王夫人要打消王沅这个念头,“我们沅儿那么可爱,还怕没有人喜欢吗?” 王沅却是不答了,“娘,你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 她是真的心累了,必须得缓一缓。 .. 名媛们散了之后,琉璃宫便只剩云兮和她的宫女了。 听内侍来报:“娘娘,皇上醉了,今夜就不过来了。” 皇帝不过来,正合了云兮的心意,她乐得清闲。 谁成想,今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此人就是南宫淳。 南宫淳再次深夜出现在了琉璃宫。 云兮一看见南宫淳,便想起那夜的耻辱,她的语气里有些激动,道:“你怎么又来了?本宫不想看见你。” 南宫淳的目光移到云兮的小腹,“云兮,你告诉我,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云兮骇然大惊,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牵动出来,她语气坚硬,道:“这自然是皇上的孩子。” 南宫淳显然不信,从他知道云兮有孕以来,他就在怀疑,因为算算日子,正好就是他和她发生关系的那夜。 “云兮,你在说谎。” 他一步步逼近云兮,凝视着她的表情。 云兮的目光的确有些闪躲,她的声音变得激烈,想避开这一切。 南宫奕抱住云兮,他整个人变得很温柔,轻声问:“孩子是我们的,对吗?” 云兮并不擅长说话,在南宫奕的次次逼问之下,她的心虚无所遁形,语气变得悲凉,“南宫淳,你放过我吧,算我求你了。” 她和他之间的纠缠一股结束了。 南宫淳脸上浮现喜色,他的猜测没有错,这个孩子是他和云兮的,他们之间有了孩子。 缘分总是纠缠,错综复杂。他是不会放开她的手。 南宫淳的手覆在云兮的小腹上,道:“云兮,我会等着这个孩子的出生,这个孩子,注定是天下之主。” 云兮却是推开南宫淳的手,道:“你若是真的为我好,就不该出现在我的面前,难道你想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我的孩子,是皇子和贵妃偷情的产物吗?” 云兮一向是个淡漠冷清之人,可现在,她浑身都是悲戚之色。 哪怕她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腹中的孩子的确是她和南宫淳的。 因为每次和皇帝欢爱的时候,云兮都会事先服用避子药,唯独南宫淳强迫她的那次,她是完全没有准备的。 偏偏就是那一夜,珠胎暗结。 她恨这个孩子,却不得不留下。 尽管事实如此,可云兮的孩子只能是皇帝的子嗣,而不是广安王的。 南宫淳搂着云兮的双肩,他承诺道:“这些都不重要,等我君临天下,我会对你们母子负责,我会给你和孩子名分。” 云兮声声质问:“你要如何对我们负责?难不成你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你父皇的女人为妻吗?你能承受世人的悠悠之口吗?就算你能,那孩子呢?让他一辈子活在世人的唾骂之中吗?” 她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南宫淳的心头,这些问题的确如同鸿沟,横亘在他和云兮之间,他迟早要面对。 云兮看着南宫淳的脸,她忽而冷笑着,道:“所以,你与我形同陌路,才是对我、对孩子最好的方式。” 第239章 杀人无形的刀 要南宫淳对云兮形同陌路,这让他如何做得到? 他做不到。 南宫淳凝视着云兮精致的脸庞,他梦寐以求的女人啊,可这个女人一向心狠,他早就习惯了她的冷漠,可现在他们都有了孩子。 孩子是他们一生的牵扯,这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了的。 “云兮,你非要和我一刀两断吗?” 云兮拂开南宫淳的手,冷声威胁道:“你若是还对我纠缠不休,我就打掉这个孩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兮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并非在和南宫淳开玩笑,毕竟她是真的动过这个心思。 南宫淳顿时有些愕然,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啊,你真的如此狠心吗?” 云兮眸光轻扫,道:“正因为是你和我的孩子,所以才更不能留下来。” 如果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要承受铺天盖地的谩骂,她宁愿他现在消失于这个世界。 南宫淳原以为云兮对他还是有几分情义的,可听到这话,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一个女子若是能够狠心到这个地步,他还能拿什么来相信自己在她心里有分量呢? 答案就是:她并不爱他。 南宫淳渐渐松开了手,表情变得愈发苦涩。 沉默良久,相顾无言。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哀求,为爱低至尘埃。 “好,我会做到与你形同陌路,但请你不要伤害这个孩子,让他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上。” 云兮没有作声,她背转过身,神情没有半分动容,道:“说到就要做到,即刻离开我的宫殿。” 她恨南宫淳,也恨自己。 南宫淳静默了一会,没有上前,终是离开了琉璃宫。 他永远不懂云兮。 .. 这一夜,南宫淳喝得酩酊大醉,才回了自己的王府。 苏嫦听见有动静,就走了出来,待看到烂醉如泥的南宫淳时,她又是心中一痛,还好这次没有受伤,只是喝醉了。 她搀扶着南宫淳回到房间。 南宫淳嘴里还在念叨:“酒、给我酒..我要喝酒。” 苏嫦摇头叹息,她倒了一杯水递在南宫淳嘴边,“王爷,先喝杯水吧。” 南宫淳偏头看了眼苏嫦,他打翻了她手中的杯子,摇摇头道:“你不是她。” 苏嫦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她早就猜到南宫淳心里有别的女人了,上次受伤、这次醉酒,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她说不难过是假的。 他究竟爱上了谁呢?何必沦落到如斯模样呢? 南宫淳的脑海里都是云兮的画面,谁都不知道,当他得知那个孩子是他的,那个时候有多激动? 他无可救药地爱上那个女人,愿意为她背负所有的骂名,可她不愿意与他同行。 就好比他朝她走了九十九步,她却拒绝朝他走近半步。 .. 苏嫦将南宫淳扶到床上,给他宽衣解带,“王爷,你醉了,就好好休息吧。” 南宫淳的视线变得模糊,他突然一把抓住苏嫦的手,声嘶力竭地质问:“你为什么能够对我如此狠心?为什么?” 苏嫦被南宫淳给吓住了,她从未见过暴怒时候的南宫淳,然而他十分用力,她挣脱不了,只能劝慰道:“王爷,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怎么会对你狠心呢?” 南宫淳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拖着苏嫦的手,将她压在身下,瞬息之间,隐去了所有的戾气,反而变得有些伤感,他喃喃道:“孩子、我们的孩子。” 苏嫦以为南宫淳是想要孩子了,可说来也是奇怪,成亲已经多日,他至今都没有碰过她。 听到这话,她脸颊羞红,问道:“王爷是想要一个孩子吗?” 南宫淳在迷糊之中,把苏嫦当作了云兮,他问道:“是啊,我想要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舍得不要呢?” 说罢,他动手解开苏嫦身上的衣服。 苏嫦的身体变得僵硬,她总觉得南宫淳的眼神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女人的直觉总是敏锐的。 她曾无比忐忑期待过这一天的到来,可没想到自己,却是成了另一个人女人的替身,何其可悲啊? 好歹她苏嫦也是出身将门,身份尊贵,有自己的一番傲气。 苏嫦想推开南宫淳,却无意激起了他的欲念,他禁锢着她的双手,将其放于脑后。 南宫淳道:“我不会放开你的,绝不,你只能是我的。” 随后,是密密麻麻的吻。 苏嫦拒绝不了,也无法拒绝,她只能承受这一切,自欺欺人一般,将他的情话归为自己的。 这一夜,痛并伴随着快乐吧。 她是真心实意爱着自己枕边这个男人,其中心酸便只能默默忍受。 .. 皇贵妃有孕的消息掀起了惊涛骇浪,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的格局,都将因为这个孩子而打翻。 毕竟,这皇贵妃不过是刚有身孕,便从妃位成为皇贵妃,仅此于皇后之下,要是生下了皇子,这中宫皇后的位置怕是也岌岌可危。 原先,朝臣们以为最能成为储君的是嫡长子南宫淳,可现在看来未必。 按照皇帝对皇贵妃的宠爱程度,说不定会立幼子为储。 那些为了皇位互相厮杀的皇子们,心里也是忐忑难安,斗了二十年,谁知道这半路上杀出来一个皇贵妃呢? 就比如南宫奕,当他得知云兮有孕之后,心情也是沉闷,他万没想到皇帝在这个年纪还能有孩子。 不过南宫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曾经看到过云兮和南宫淳在一起的画面,那日游湖画舫之上。 尽管皇后暗中封锁了云兮和南宫淳的消息,可她却没料到南宫奕,也知道这件事。 想起这件事,南宫奕的嘴角开始浮现诡谲的笑意。 这天底下没有哪一个皇帝会容忍自己的嫔妃被别的男人惦记,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只要南宫奕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说不定可以直接要了南宫淳的性命。 这宫闱丑闻向来是一把杀人无形的刀,刀刀致命。 第240章 南宫奕的打击 南宫奕打算去寻找证据,证明云兮和南宫淳之间有奸情,正当他进行此事时,却迎来了一个致命的打击。 长公主南宫端宁找到了失踪的京城妙龄女子的下落。 这百余女子,她们都是流离在烟花柳巷,运气好点的,成为大户人家的小妾,或者富人圈养的瘦马。 此事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这些女子不全是贫苦人家的女儿,有几个还是官员的女儿。 事件在迅速发酵,皇帝不得不严肃对待,好巧不巧,他却是让沈易去审查这件事情。 朝臣以为,皇帝之所以选择沈易,是因为他曾经解救过一批被贩卖的女子,在民众中颇有威望。 沈易虽然为人自私自利,但他给自己塑造的形象却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又因为容貌儒雅,一直是被世人赞叹的翩翩君子。 他接手这件事情之后,便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极少回府,每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衙门审理案件。 .. 得知了失踪女子的下落,自然很容易就能解救她们回来,再顺藤摸瓜,便能查到贩卖她们的人是谁。 这一顺下去,就查到了南宫奕的头上。 沈易因为沈长瑾的死,和南宫奕结下了血海深仇,他恨不得将南宫奕抽筋拔骨。 这下让他得了把柄,可不会让南宫奕有好果子吃。 至于沈易为何能查到南宫奕头上,当然是沈长歌在暗中推波助澜,她看似没有参与,实际上却在主导事态的发展。 从一个月前,沈长歌就开始布好了一盘棋,她先是让南宫端宁去引起舆论,致使民声哗然,将这件事推到风口浪尖,然后再慢慢地让南宫端宁去找到那些女子的下落。 只不过有个地方沈长歌没有料到,皇帝为何会把这件事交给沈易处理? 若是慕容枫还在,他必然是皇帝最亲信的臣子,慕容枫一死,皇帝开始重用沈易了,这无疑也是把沈府放在烈火烹油之势。 随着立储的呼声越来越高,皇子之间的竞争也越来越残酷,除了南宫奕、南宫淳之外,还有许多个皇子。 皇帝在此刻表露对沈易的器重,无疑是将一个香饽饽放在众位皇子面前。 皇帝能稳坐帝位,自然是深谙权御之道。 往下一想,难不成皇帝是想通过沈易,来看一看哪些皇子对他有不臣之心? 沈长歌虽然对沈府没多少感情,但她还是不希望看到沈府变成皇子斗争中的牺牲品。 不过沈易主理这件案子也有一点好,他会不遗余力将所有的罪推在南宫奕的头上。 因为,沈易一直以为自己最爱的女儿沈长瑾是南宫奕所害,而事实上,她是死在沈长歌的手里。 .. 沈易捧着证据去面见圣上,所有人都在静等这一场结果。 一直以来,南宫奕可是人人称赞的如玉公子,他礼贤下士、救济百姓、待人温和..在民众中口碑极好。 没有人敢相信南宫奕就是贩卖少女的幕后主使,甚至还有许多人为他呐喊,说南宫奕是冤枉的。 还有不少女子,也是哭得肝肠寸断,她们暗恋着南宫奕伪装好的模样。 金銮殿上,沈易声声铿锵,他是文人出身,说话自带一股子腔调,最是会渲染气氛,这一番控诉下来,几乎令在场所有人为之动容。 最后,沈易双膝跪于地上,手捧一纸血书,其上是用百姓指尖之血,书写的罪证。 此时此刻,沈易代表的就是民心。 皇帝一脸震怒,质问南宫奕:“你果真是做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虽然皇帝并不是很喜欢南宫奕这个儿子,但他感觉南宫奕是个温顺儒雅之人,万没想到,南宫奕却犯下如此滔天罪孽,真真是罄竹难书。 最可怕的是,皇帝多疑,他在想,贩卖女子是种暴利的交易,由此可以得来一笔巨大的财富。 那么南宫奕用这笔财富去干什么呢? 皇帝的脑海里瞬间蹦出四个字:招兵买马。 没有一个帝王会允许儿子觊觎自己的皇位,更何况,皇帝最近一直在追求长生不老之道,他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江山,而他迟迟不肯立储的原因也在于此。 南宫奕也万没想到,那件事会在这样一个时机被抖露出来,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名声毁于一旦,然而他不能认输。 只见南宫奕双膝跪在地上,道:“还望父皇明察,儿臣绝对没有做过此事。” 沈易也叩首而道:“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这罪证确凿,还望皇上给天下子民一个交代,以平民心。” 南宫奕暗暗看了沈易一眼,真是奇怪了,沈易此人一向是明哲保身,从不牵扯这些事情,可这一年以来,为何沈易一直揪着他不放? “太傅口口声声说是本王所为,可有确凿证据?” 沈易双手呈上一本奏章,“这就是证据。” 皇帝翻阅之后,脸色骇然。 这上面记载了每笔交易所得的利润,以及交易的地点和人物。 皇帝将那一本奏章摔下去,直接摔在南宫奕的头上。 力度之大,令南宫奕的额头流了血。 自从赵芷儿去世之后,皇帝愈加易怒,他喝道:“这上面可是详细记载了你和江湖之人合作的交易,你还有脸说冤枉?” 南宫奕也只能硬生生地受着,他俯身一拜,否认道:“此事必有蹊跷,还望父皇能够明察。” 沈易的声音再次响起,“依照西周律法,贩卖女子者,死罪,当受千刀万剐之刑。” 今日,沈易必须让南宫奕得到惩罚,以解她心头之恨。 金銮殿上,百官愕然,不敢出声。 今日这场戏可谓是精彩绝伦,世间罕有。 南宫奕额上的血滴落在地,他的心情瞬间变得紧张。 不过,南宫奕不是冲动之人,他慢慢捡起脚边的所谓罪证,迅速浏览了一遍,心中却是越发冰凉。 连南宫奕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上面会记载得如此详细?除了他自己,也就三公子最清楚这些事了,难道是三公子背叛了他? 当务之急,该如何化解这个死结呢? 第241章 打入天牢 其实话说回来,贩卖女子这件事算不得什么大罪,但就是因为南宫端宁的参与,这才引起了舆论哗然,民心怨气沸腾到了顶点。 一旦把罪名扣在南宫奕头上,他这辈子都注定被世人指责,多年来苦心孤诣的结果毁于一旦。失了民心,也差不多失了天下。 而且这罪名之下,是皇帝的疑心。他对南宫奕起了猜忌。 沈易为官多年,当然会揣测圣上的心思,他知道皇帝最忌惮有人觊觎皇位,便可以把事情引到那个点上去。 于是,沈易走出几步,他朗声逼问道:“其间种种利润累积,不知王爷是用在何处?” 众人都知道,南宫奕给自己塑造的形象是清贫廉洁,这件事一出,无疑是打了他以及众人的脸。 世事无常却残酷,形象的塑造需要许多年,而崩塌只需要一朝一夕。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以及指责,还有南宫淳一党的落井下石,南宫奕可谓是四面楚歌。 若是南宫奕在此时翻脸,起兵谋反的话,相当于南宫奕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那他顶着着失去民心导致民怨的风头,只会是输,无疑是把皇位拱手相让了。 而他,不能输,哪怕死,也不能输。 .. 南宫奕的眸光死死盯着那几个字,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道:“父皇,这必然是栽赃嫁祸,上面的字迹并非出自儿臣之手,有人打着儿臣的名义,去行此肮脏勾当。” 在这个关头,南宫奕的本性就暴露无遗了,他需要一个人为自己承担这份罪责。而当初投靠他的林子衿就是最好的人选。 毕竟参与这场交易,大都是由林子衿在负责。 南宫奕在转眸之际,给了林子衿一个眼神。于是,南宫奕将林子衿给推了出去,他手里有林子衿的把柄,比如林子衿的老母亲。 南宫奕此人阴毒谨慎,他掌握了自己人所有的把柄,就是为了以防哪天会被背叛。 这个眼神冰冷刺骨,无需言语,就让林子衿明白了南宫奕的意思。 林子衿小腿一软,直接跌在地上。 没过多久,就有专门的人来检测字迹,发现字迹正是侍郎林子衿的。 这一瞬间,所有的焦点汇集在林子衿身上。 南宫奕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林侍郎,本王当初还以为自己慧眼识珠,屡屡举荐你,却没想到你借着本王的名义,做出此事。” 他看起来还是那个义正辞严、善良仁厚的王爷。 林子衿并不敢反抗,只能做了这替罪羔羊。 昔日榜单状元郎,而今却是丧家犬。 林子衿跪在地上,默认了那些罪名。当初,他原以为投靠南宫奕会让自己飞黄腾达,事实上,他的确因此而平步青云,只是没想到南宫奕翻脸无情。 皇帝半信半疑,问:“林侍郎,真是你所为?” 林子衿一身抱负、心比天高,然而这辈子只能折在这里了,他闭目跪拜,道:“是罪臣假借公务之名,偷盗王爷的玉章,一切都是罪臣所为。” 沈易眼看着南宫奕把罪行全部推给了林子衿,他当然急了,好不容易揪到南宫奕的把柄,怎么可能让其全身而退? 可是林子衿已经将罪名全部认了,反而南宫奕是依旧清清白白。 王潦与林子衿是多年好友,他心思单纯,不太相信林子衿会做出这种事情,“林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 林子衿一直不服,他是京城四大才子之首、科考名列状元郎,凭什么得到的官职却比王潦低? 那份嫉恨早已经摧毁了林子衿对王潦的友情,此时此刻,林子衿只认为是王潦在落井下石。 林子衿叩首道:“一切都是罪臣所为,还望陛下开恩。” 沈易道:“就算是林侍郎所为,可王爷还是逃不了识人不明、玩忽职守之罪。” 便是在这个关键时候,皇帝突发头痛,他脸色狰狞,看起来极其痛苦的样子。 只丢了一句:“全都关起来。”便急急忙忙下了龙椅。 内侍扶着皇帝下了朝,吩咐侍卫道:“快去叫公影大人。” 朝臣一脸愕然,毕竟皇帝只留了一句全都关起来。 南宫奕站在原地,他原本是想挖出云兮和南宫淳之间的事情,没想到却被反将一军。 这时候,禁军护卫进来,为首的便是皇帝的心腹罗放。 罗放听从皇帝旨意,带走南宫奕和林子衿等人,关进天牢。 南宫淳当然是幸灾乐祸,他走到南宫奕身边,讽刺道:“九弟,逃过一时,你以为能逃过一世吗?” 这件事情当然不会就此结束,南宫淳不会让南宫奕轻易逃过。 南宫奕侧眸瞥了眼南宫淳,他淡淡道:“皇兄未免得意得太早了些。” 话语中,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郎。 胜不骄败不馁,在这一点上,南宫奕做得很好,无论置身于哪种处境,他都可以保持镇定。 .. 皇帝头痛倒不是假的,公影急急忙忙赶来之后,给他喂了一颗丹药。 公影问:“陛下,你还好吗?” 皇帝服了丹药之后,头痛才稍稍减缓一些,他揉着眉心,问:“朕这几日频频发生头痛,究竟是什么原因?” 公影的眼眸闪过一丝暗色,瞬间恢复如常,他道:“陛下只是累了,多休息休息就无碍了。” 皇帝一脸心烦,“朕也想休息,可朝堂上吵得厉害,朕是想休息也没办法。” 公影当然知道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他道:“何必听他们在那里争吵?” 皇帝:“你说得也是,可朕要如何判决呢?” 公影顺着皇帝的心思道:“这还不简单,您是天子,您代表的就是正义,直接下旨判决就行了。” 他知道皇帝关心的不是那案子的主使是谁,皇帝关心的是,南宫奕到底有没有觊觎皇位、或者说有没有在暗中招兵买马? 皇帝脸色沉下来,道:“你说得对,朕是天子,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 他眸光一狠,有杀机迸发。 虎毒不食子,而皇室除外。 第242章 秦月的下落 南宫奕进入牢房之后,他只是扫了一眼,拂袖,端坐在椅子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内心却是思绪万千。 南宫奕是皇子,现在皇帝还没有定他的罪,天牢里面的狱卒自然不敢对南宫奕无礼,他们特意让南宫奕独处一间牢房。 当然了,南宫奕在西周任何地方都有自己的部署,天牢也不例外,这里也有他的人。 而南宫奕怕是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入狱。 解决此事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打消皇帝对他的疑心。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让林子衿死在天牢之中,南宫奕坚信,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这件事情,南宫奕自认为做得十分隐蔽,根本不可能会被发现。 可结果是,所有的女子都被解救了,甚至连他们进行交易、联络的地点,以及团队都被一锅端了,甚至还挖出了南宫奕和三公子之间的来往记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亲自露面。 这么多年,这是南宫奕第一次中了别人的计谋,他不得不静下来沉思,究竟是谁在背后设计他?是三公子吗? 自古以来,江湖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三公子那个人一向是不喜欢多管闲事,而且,他没必要去针对南宫奕,对付南宫奕,对三公子也没什么好处。 那么会是谁在背后捅了南宫奕一刀,他实在不知道了。 第一次,有些扑朔迷离。 不知为何在这个情况下,南宫奕突然想起了沈长歌,那个女人,定是在幸灾乐祸。 一想起沈长歌,他的心里百感交集,爱恨掺杂。 .. 南宫奕的猜想没有错,沈长歌的确是在幸灾乐祸,她兴致起来了,想找个人喝酒,却发现秦月还没有回来,秦月估计还在寻找冷渄吧,也不知找到冷渄了没有。 这日,沈长歌和小五又换上了男装,去了逍遥居。 逍遥居成立的时日虽然不久,但生意却是越来越火爆,客人更是多不胜数,上有皇室贵族、下有贫民乞丐,人流量巨大。 人流量大的地方,消息也就更多,这就是沈长歌当初为何会建立一所风月场所的原因。 自古以来,风尘之中必有性情中人。 如意看见沈长歌来了,上前来,“公子,你怎么来了。” 沈长歌点了点头,细语问道:“这几日可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如意道:“公子先往里面请。” 而后,如意对着沈长歌耳畔说了一句:“我发现了慕容惜的下落。” 慕容惜?沈长歌知道是有人带走了慕容惜,“她在哪里?” 如意一脸谄媚的笑意,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招揽客人的老板娘,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在余朝的私人府邸。” 听到这,沈长歌瞬间就明白了,看来余朝对已经毁容残疾的慕容惜,还是一往情深啊。 活着,才是对慕容惜最大的折磨。不过,若是能好好利用一下,让南宫奕和余朝反目,倒也是不错。 沈长歌:“慕容惜的事情就不必要盯着了,最近有秦月的下落吗?” 如意回忆了一下,道:“半个月前,我偶然听到了秦小姐的消息。” 沈长歌:“她在哪?” 如意也不太确定,“有人说在路上遇见过一个腰身佩刀的姑娘,那姑娘一身黑红色的衣服,将头发高高扎起,五官也颇为英气,听这描述,应该就是秦小姐了,那人说她去了雪山。” 沈长歌细细想了一下。 雪山地处北寒之地,常年冰封,行人难以攀登,周边几乎是寸草不生,秦月一个人去雪山干什么? 秦成远在边境,对于秦月也是有心无力。若他知道了,定是会亲自把她揪回来。 沈长歌心想,不能让秦月继续在外面游荡了,还是得赶紧把她找回来。 她对如意道:“多留意一下秦月的消息。” 如意属于那种风韵犹存的妇人,一颦一笑都带着妩媚,也很是会办事,“公子今日来这,还有什么事吗?” 当初,沈长歌选择让如意管理逍遥居,也是有许多原因的。 她道:“你不必跟着我了,我自己在这逛逛。” 如意说了声「好」,便去招呼其他人了。 沈长歌看见眼前纸醉金迷的场景,歌舞欢笑声不断,女人扭动着腰肢,男人挥洒着银票。 逍遥居这个地方不分身份尊卑,任何人都可以进来,它可以让人忘记自己的身份,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来这里。 沈长歌的眸色忽然变了变,她在这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路河。 自然小五也看见了,她吐槽一句:“这个路大人喜欢穿梭花丛,和慕王爷倒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沈长歌难得见小五会关心其他人,“你对他似乎很在意的样子?” 小五否认道:“小姐误会了,并没有。” 沈长歌淡淡一笑,说了四个字:“口是心非。” 路河也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他转过去一看,就看见了沈长歌和小五二人,顿时收敛住了自己的表情。 上一次在这里就遇到了她们,这一次又..真是有缘啊。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吃一堑没有长一智,真是懊悔极了。 路河走过去,讪笑道:“小五,沈..公子,你们也在这里啊?” 沈长歌摇了摇折扇,道:“你既然回来了,那你们王爷应该也回来了吧。” 半个月前,慕珩收到皇帝的圣旨,去了小山坳剿匪。 小山坳,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前世,就连沈长歌都没能完全剿灭那里的土匪,她估计慕珩也不行。 路河回答道:“王爷是剿匪的主帅,他当然不能离开,而我回来是有要事去办。” 小五讽刺一句:“看来路大人所谓的要事,就是在逍遥居里左拥右抱吗?” 说罢,小五将头偏向一边,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 路河脸色顿时尴尬,为什么偏偏被小五看见了呢?他可不是那种人。 他赶紧解释道:“小五你误会了,我来这里也是为了一个人。” 第243章 师兄弟的恩怨 小五也不想听路河解释,她道:“路大人没必要和奴婢解释。” 路河听到这话也有点急了,他不想小五对自己有误会,“要不是王爷让我找个人,而那人恰巧在此地出现过,我是不会来这的。” 小五移开目光,不再说话。 沈长歌看了看二人,这二人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情愫,就顺其自然发展下去吧。 她「噗嗤」一笑,“好了,你二人何必争执呢?” 小五的脸色有些红,默默垂下头。 沈长歌看向路河,问:“路河,你们王爷让你来找谁?” 路河环顾了周围的人群,“这件事情暂且保密,还望县主不要为难在下。” 小五插了句话;“或者根本没有这件事,是大人编出来的借口呢?” 沈长歌倒也不介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她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你继续找吧。” 她起身,对小五说:“我们走吧。” 小五也随之离开。 路河挠着自己的脑袋,他怎么感觉自己一瞬间得罪了两个人呢?这女人的心思,真是难懂! .. 出了逍遥居,沈长歌雇了一辆马车,她和小五身在马车之中。 小五问:“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沈长歌:“你还记得那次,我们被楚国死士绑走吗?” 小五的记忆不差,遇见楚国死士那次,距离现在时间也不长,她道:“当然记得,那个白头发老头还说要杀了我们。” 沈长歌:“那个白头发老头名叫清尘,是楚国誉王的军师,我上次是与他做了一个交易,才拖延时间等到慕珩赶来。” “什么交易?” 沈长歌吐出三个字:“李神医。” 小五不解,“这李神医和那清尘有什么关系?” 沈长歌解释道:“这李神医和清尘师出同门,只不过一人走上医术之路,一人走入权谋之路,他们形同兄弟,却又互为死敌。清尘忌惮李神医,所以他迫切希望能找到李神医,然后除之而后快。” “那小姐找到了吗?” 沈长歌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我能够找到李神医,还得多亏掉进去密道。那天,我们在房间里嗅到血腥味,但是并没有发现人,其实那个房间是有暗室的,李神医知道清尘对他屡派杀手,他为了自保,定然会将房间设计得十分巧妙。我若不是掉入那密道,也不会发现房间里的暗室。” 小五明白过来了,“我们现在是去见李神医吗?” “对。” .. 下了马车之后,沈长歌和小五穿过一条甬道,然后通过重重暗室,这次进入光亮之地。 沈长歌模仿了李神医的机关术,设计了这个地方,哪怕有人跟踪她,也绝对找不到她在哪里。 李神医躺在床上,他看见沈长歌来了,就起身站起来,“沈小姐过来了。” 那日,沈长歌发现李神医的时候,他躺在自己的暗室里,气息奄奄,若不是她及时赶到,估计他就要死在那个地方了。 所以,沈长歌顺便救了李神医,将他安置在这个地方,她问:“李神医,伤好些了吗?” 李神医也是一头白发,面容却年轻如二十许人,这一点与清尘如出一辙。难怪是同门师兄弟了。 他道:“好多了,就想着舒展筋骨了,我可以出去了吗?” 沈长歌反问:“李神医若是想出去,这个地方拦得住你吗?” 李神医也是笑了几声,“沈小姐真是个聪明人。” 沈长歌神情变得几分严肃,“我今日来,便是想让你离开的,只不过,我更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 她需要一个医术高强的人。 李神医却是一脸玩世不恭地笑着,道:“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发现无论自己走到何处,师弟也不会放过我的,还不如待在沈小姐身边,求得一时平安。” 小五看着这二人,像是相识已久的老熟人,她心里有许多疑问,便借着这次机会问出来了,“李神医,你今年究竟多少岁了?” 也不怪小五会这样问,李神医和那个清尘都是一头白发,面容却没有一丝皱纹,皮肤光滑细腻,吹弹可破。然而举止神态又不像年轻人。 李神医神态之间略有几分张扬,“我今年已经有五十岁了。” 小五简直是目瞪口呆,“五十岁?” 沈长歌听到李神医的年龄,也是诧异,“这恰是说明了,李神医驻颜有方,也难怪当初可以让慕容惜容貌更甚从前。” 提及慕容惜,李神医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道:“我这医术再如何高超,也比不过沈小姐的手段啊,你看慕容惜那张脸,还不是被你毁了。说实话有点可惜,这还是我第一次实施换皮之术。” 小五赞许道:“李神医,你有这么厉害的医术,为何不入宫呢?你那师兄不也是辅佐在誉王身边。” 沈长歌道:“小五你不懂,李神医各人志向不同罢了。” 李神医讪讪而笑,道:“我的名字是清虚,这是当年师父给我们取的名字,他还说我们师兄弟中,一人必为人上之人,清尘师弟信了这句话,他选择入世,伴在誉王身边。” 果然人性是经受不起考验的,在金钱地位面前,亲如兄弟也会反目成仇。 沈长歌道:“这也就是你们师兄弟反目成仇的原因了。” 清虚也不否认,“但也不全是,师弟他这些年跟着誉王,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师父的死,似乎也与他有些关系,逐渐演变成现在这个状态了。” 沈长歌眉头一挑,“你对你可是穷追不舍,你不想和他争,他却忌惮你的存在。” 清虚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所以我的安危,还是要仰仗沈小姐你了。” 沈长歌扯唇道:“在我身边的危险性,可也不低。” 清虚说笑之间,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皮,然后贴在自己的脸上,一瞬间,便换了一副容貌。 “沈小姐,你觉得这张脸如何?” 第244章 关于他的流言蜚语 沈长歌和小五都有些愕然。 清虚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换了一张脸,这张脸平庸无奇,混在人群中,绝对没有人会去多看一眼。 然后,清虚倒了些药水,抹在头发上面,他的满头白发也瞬间变黑了。 小五惊叹道:“好神奇啊!” 清虚微笑着,“沈小姐,我这副样貌,随你去沈府,估计也没几个人会注意了。” 沈长歌听闻过清虚的厉害,只是当她亲眼目睹的时候,还是不免为之惊讶,“李神医,此等换脸之术,也真是举世罕见。” 她还是习惯称他为李神医。 小五琢磨着,“这样一来,李神医,你是不是想变成谁都可以了?” 清虚回道:“只要我见过那人的脸,就可以仿照出来,只不过,这种易容之术不能够持续太久,我脸上的人皮面具遇水即化。 而我给慕容惜换的那张脸,就要持久一些,那是用真正的美人脸皮换上去的,但每隔半月,必须重新换一张皮。” 小五的眼神一直在盯着清虚的脸,她由衷地表示赞叹:“那也很神奇了。” 到了现在,沈长歌终于完全明白慕容惜容貌恢复的原因了。 美丽的外表下是残忍的血腥故事,为了慕容惜那张脸,不知道有多少美丽的姑娘被生生剥下脸皮?而慕容惜,也为之付出了代价。 可见,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还需透过皮囊,看见人的本心。 清虚见小五很有兴趣的样子,便问道:“小五,你想试试吗?” 小五眸光泛着喜色,“可以吗?” “当然可以。”清虚又拿出一张人皮面具,交给小五,道:“你贴上去就好了。” 小五按照清虚的方法,将人皮面具贴在了脸上,她觉得冰冰凉凉的,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沈长歌见之,诧异道:“这..这不是我的脸吗?” 小五也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这张脸,的确和沈长歌的一模一样,她惊道:“这也太相似了吧。” 清虚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之前无聊的时候,制作了许多张人皮面具,还挺好玩的,你们想要谁的脸,我都可以办到。” 便是这句话提醒了沈长歌,有了易容之术,很多事情都轻松很多了,尤其是栽赃嫁祸这种勾当。 她眸光一暗,嘴角勾笑,如同黑暗中徐徐绽放的罂粟。 .. 沈长歌让清虚以家丁的身份待在沈府里,平日里,他也不需要干活,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这日,天牢里传来消息,说是林子衿畏罪自杀。 皇帝下旨,将南宫奕给放了出来,只罚了他三年的俸禄。 林子衿死了,他顶着所有的罪名死了,剩下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南宫奕。 看起来,沈长歌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实则不然,她已经挑起了皇帝对南宫奕的猜忌。 这份猜忌,就如同种子,落在皇帝心里,随着时日增多,种子会生根发芽,逐渐成长为参天大树,到时候,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沈长歌要做的,就是给这颗种子浇灌雨水。 向来,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是最快的。 .. 为了慕容惜的病情,余朝打算亲自去药房买些药材,无意听到身旁有个说书人在讲故事。 说书人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他道:“这一日,国王病重。国王膝下子女众多,单单就王子,就好几个,那该把王位交给谁继承呢?” 他眸光一转,卖了个关子,道:“国王有个九王子,九王子从小被冷落,饱受欺辱,但他忍辱负重,多年来不争不抢,表面上对国王恭顺谦卑,暗地里却筹谋夺得王位。谁都想不到,这越是温顺的王子,就越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个。” 周围人开始问:“那后来呢?” 说书人接着道:“这个九王子骗过了所有人,他带兵攻打宫殿,毒杀了老国王,以及其他的王子,最终得到了王位,手段残忍无人能及。” 故事讲到这,余朝也明白过来了,这个说书人就是在指桑骂槐,散播南宫奕的谣言。 余朝走过去,一把揪住说书人的衣领,“是谁让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的?” 说书人的脸变得贼快,他一脸哭丧,“光天化日之下,这当官的要打人了啊?还有没有王法啊?” 这时候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对余朝指指点点。 人群中冒出来一句,“这不是俞南王的贴身侍卫吗?” 随之,越来越多的指责声响起,更有甚者,直接牵扯到了南宫奕身上,再次提及贩卖女子一事。 开始有人带领舆论方向,在南宫奕身上泼脏水。 余朝感觉到周围的目光越来越激烈,他只能松开手,冷冷看了说书人一眼。 南宫奕刚从天牢里出来,这个紧要关头,余朝不能再带来不好的影响,他只能暗暗记住说书人,然后从人群中离开。 说书人看着余朝离开,他扬起了得意的笑意。 随之,这个说书人从小道,绕进了广安王府。 他半跪在南宫淳面前,“王爷,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南宫淳神色诡异,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个方法是沈长歌告诉南宫淳的,他起初以为并没有什么作用,但现在看来,效果还算显著。 不过三天时间,京城里都在传南宫奕觊觎皇位,是人面兽心的伪善高手。 有敲门声传来,“咚咚咚。” 南宫淳往外问去:“是谁?” 苏嫦站在门外,柔声道:“王爷,是我。” 南宫淳的脸色不悲不喜,语气既不冷漠也不喜悦,“哦,进来吧。” 苏嫦推门而入,她将羹汤放在南宫淳面前,微笑道:“王爷说没胃口进食,这是我亲手熬制的羹汤,定然会让王爷喜欢的。” 南宫淳看了看面前的汤,又看了看苏嫦,她的确是贤妻良母的最佳之选,家世容貌品性样样不差,与他也算从小认识,可为什么,他对她就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呢? 第245章 杀人的勾当 苏嫦以为南宫淳是不喜欢自己熬的羹汤,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劝道:“王爷可以尝一口,若是不合王爷胃口的话,我再去换。” 自从那一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许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从前没什么不同,旁人也称赞他们举案齐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尴尬了许多。 那夜,南宫淳喝醉了之后,把苏嫦当作了云兮,他心里是极其懊悔了。 明明因为醉酒,已经办了一件错事,却还是重蹈覆辙。 然而所有的错都在南宫淳自己身上,与苏嫦是无关的,他终究算不得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无法对她太过冷漠。 南宫淳对苏嫦道:“你放这吧,本王会喝的。” 苏嫦有些欣喜,她越过去,看见南宫淳桌子上有未写完的奏章,便提了句:“我为王爷研磨吧。” 红袖添香本是件美事,南宫淳却高兴不起来。 他总是情不自禁想起身在后宫的云兮。 云兮,那个宠冠天下的皇贵妃,那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那个他此生唯一深爱过的人。 此时,南宫淳的脑海中想起云兮提笔的场景,白衣宽袖,墨发长垂,窗外徐徐的风吹进来,吹乱一屋子的宣纸。 想着想着,他竟然有些失魂落魄。他记得云兮的字写得极好,那一手飞白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苏嫦知道南宫淳心里另有她人,可她从来不说破,有时候装傻未免不是一种幸福。 她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可以让南宫淳忘记那个女人,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将门出生的小姐,应当有这份气度。 南宫淳突然问了句:“王妃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苏嫦有些愣了愣,她思虑了一会,才回答:“我平日里喜欢种些花花草草、或者刺绣女工一类的事情。” 其实,苏嫦小时候最喜欢舞枪弄棒,毕竟出生于将门世家,只不过父亲觉得女孩子舞枪弄棒不太合适,而她也认为南宫淳会喜欢那种温文儒雅的大家闺秀,便刻意压制了自己这个喜好。 南宫淳闻言,点了点头,“本王以后怕是不常待在府里,你若是觉得闷,可以召一召其他的夫人来府里,说说话也好。” 苏嫦听到这话,顿时意会了许多,以后这偌大的王府,她怕是很难看见南宫淳。 一向懂事温顺的她,只淡淡笑道:“嗯。” 她继续不动声色地研磨墨水。 南宫淳又提了句:“没事可以去母后宫里请安,陪她解解闷。” 靠近南宫淳的时候,苏嫦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青梅香,她记得他是不用熏香的。 这股味道很特别,清新之中透着一点点的冷冽,不太像女子常用的香薰那般温柔。 而苏嫦不止一次,在南宫淳身上嗅到这股气味。 苏嫦心想,是那个女人身上的么? 南宫淳见苏嫦没有作声,以为她没听见,继续道:“若是你不想进宫,也可以多去皇姐那里走走,晔儿似乎挺喜欢你的。” 苏嫦回过神来,她迅速掩饰好自己的思绪,道:“王爷,我知道了。” 南宫淳道:“好了,今日到这吧,本王还有要事相伴,要出去一趟。” 苏嫦看了看窗外,已经是一片黄昏,她劝道:“天色已经这么晚了,王爷还要出去吗?有什么要事,可以等到明天再办。” 南宫淳拒绝了,“今日事今日毕,你早点休息吧。” 说罢,南宫淳便打算走出去了。 苏嫦想起桌子上那碗羹汤,忙道:“王爷,你还没有。” 南宫淳已经离开了,没有听到苏嫦的话。 苏嫦的眼神越发落寞,她盯着那碗已经没了热气的汤,突然间满心悲凉。 她不由猜测,南宫淳应该又是去见那个女子了。 .. 南宫淳大晚上出去,并非是寻欢作乐,而是与沈长歌见上一面。 他们约在了老地点-茶楼。 沈长歌早早就到了,她看见南宫淳急急匆匆的样子,不免调侃了一句:“王爷今日可是迟到了。” 南宫淳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入座在沈长歌对面,他道:“抱歉,今日的确来晚了。” 沈长歌见南宫淳身上沾了水,看来是急匆匆从大雨里过来的,疑惑问道:“王爷向来准时,今日却晚了,莫不是府上事务繁忙?” 南宫淳尴尬一笑,“被你发现了。” 沈长歌转眸看着窗外的景色,大雨已经渐渐变成小雨了,偶尔有风将雨珠吹进来,扑在脸上有些凉凉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南宫淳是来赴情人的相约,实际上,他们是在谈论杀人的勾当。 她问:“我让王爷着手去办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南宫淳赞叹道:“现在京城流言四起,皆是说南宫奕心怀不轨,父皇对他的猜疑是越来越重了,县主这一招真是高明。” 沈长歌眼神一凛,却是带了几分冷意,“这些莫须有的事情,还不够。” 南宫淳的心思并不复杂,因此,他对沈长歌产生了一种依赖的心理,便问:“那本王还需要做些什么?” 沈长歌的手指轻轻叩在桌面上,道:“这段时间,王爷行事低调一些。尤其是在皇上面前,你要作出一副懵懂无知、与世无争的样子,不能表露半点争夺储君的意思,王爷更要记得嘱咐自己的心腹大臣,让他们现在不要进言立你为储君,两相对比之下,皇上自然会觉得南宫奕心机深沉。” 南宫淳点头,觉得颇有道理,“这个简单,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沈长歌脸上有些阴沉,以她对南宫奕的了解,一旦逼急了,他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道:“这些小打小闹当然伤不了南宫奕的根本,只不过是逼着他提前造反的计划罢了,所以,王爷你要时刻提防他会带兵进宫。” 南宫淳知道南宫奕一心觊觎皇位,可他却不确定南宫奕会是谋反的人,毕竟他们俩也算是一同长大的兄弟。他自认为自己对南宫奕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第246章 雪山 之前那十几年,南宫奕在南宫淳面前装得温顺谦卑,营造成一种兄友弟恭的样子,只不过被南宫淳识破了。 但南宫淳现在还认为,这些年的情义无论是不是假的,终究是存在过的。 “你说南宫奕有谋反的念头?这。” 沈长歌一直都知道,南宫淳最大的弱点就是妇人之仁,到了现在,南宫淳对南宫奕还心存一丝兄弟之情,可南宫奕自始至终都是把他当做敌人。 妇人之仁向来是兵家大忌。 想到这,沈长歌从衣袖里拿出一幅画卷,丢在南宫淳面前,道:“王爷自己看看这个东西吧。” 南宫淳有些疑惑,他接过那画卷,打开一看,却是云兮的画像。 画像左上方还落了款,落款二字是「子怀」。 「子怀」是南宫淳的表字,这是他当年亲手为云兮所作之画,那时候的云兮还没有入宫。 这幅画怎么会落到沈长歌手里? 沈长歌有些恨铁不成钢,道:“王爷,如果不是南宫奕贩卖女子一事被揪出来了,此时此刻,被关在天牢里的人就是你和云兮。” 南宫淳早已感觉出来,沈长歌是认识云兮的,并且她们二人有些着不浅的关系,他问:“这是什么意思?本王不懂。” 沈长歌说话的时候,表情波澜不惊,却隐隐散发着一种气势,她道:“若不是我及时拦下来了这幅画,现在它就已经呈放在皇上的面前,皇上对王爷你的字迹应该甚是清楚,很容易认出来是你画的。” 南宫奕出事前一天,就已经让人把这幅画送到皇帝那里了,幸亏公影及时发现,拦下了这幅画,不然云兮恐怕难逃此劫。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南宫淳倒还好,他为了皇位,未必不会牺牲云兮,将一切都推在云兮的身上。 南宫淳明白过来了,他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南宫奕想要借此事大做文章?可这幅画是。” 这幅画是南宫淳放在自己书房里面的,难道他自己府里出了内奸? 沈长歌冷冷说了句:“皇贵妃和王爷有私情,你可以试想一下,那时候会是什么下场。” 南宫淳心里一想,顿觉后怕,他的指骨紧紧捏着画卷,若真是被皇帝看到了这幅画,任凭他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连云兮也受他连累。 云兮是南宫淳的软肋,也是他最后的底线,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南宫奕这次是犯了他的大忌。 南宫淳一拳砸在墙上,道:“可恶!本王绝对不会放过南宫奕。” “古往今来,为了争夺地位,弑父杀兄的事情多不胜数,南宫奕此人表面看起来仁义忠良,实际上却是最凶残的野狼,王爷还是做好万全准备吧。” 沈长歌顿了顿,然后不经意提了一句:“苏家那边的关系。” 点到为止,沈长歌相信南宫淳会明白的。 苏照手握重兵,又是南宫淳的老丈人,只要南宫淳微微用点心,便可以让苏照对他忠心耿耿。 沈长歌给南宫淳倒了一杯茶,道:“喝茶能平人心绪,王爷太容易冲动了。” 南宫淳脸上的愤怒平息下来,任何威胁到云兮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南宫奕要带兵攻打皇宫的话,本王定然让他死在城楼之下。” 沈长歌幽幽抬眸,“而我的意思是,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 南宫淳:“你让我逼宫夺位?” 沈长歌笑了笑,眉目间流淌的是自信从容,“有何不可呢?” 南宫淳陷入了沉思,显然,他还在犹豫。 沈长歌见南宫淳的表情,她心下了然,便起身,道:“今日就到这吧,天色已晚,我先离开了。” 走出几步,沈长歌又嘱咐了一句:“我想送句话给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你真想得到她,不妨先得到天下。若是弄反了顺序,便会一无所有。” 南宫淳脸色一变,这不仅仅是嘱咐,更像是警告,是啊,他不能再去找云兮了,等到夺得天下之后,云兮才能是他的。 .. 沈长歌走出茶楼的时候,雨还在下。 小五撑起油纸伞,挡在沈长歌头上,道:“我们来的时候没有下雨,走的时候倒是阴雨连绵。” 沈长歌望着烟雨蒙蒙的小巷,莫名多了几分不安,“这不是进入雨季了吗?也实属正常。” 小五撑伞,陪着沈长歌往前走着,“小姐说得也是。” 沈长歌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不知为何,这段时间以来,明明还没有入冬,她就感到寒冷刺骨。 这副身子终究还是比不得前世,着实太过娇弱了。 这样一想,都快入冬了,秦月还没有回来,也太过诡异了。 沈长歌问:“秦月那边有消息了吗?” 小五:“已经派人出去找了,秦小姐的确是往雪山那个方向去的。” 沈长歌摇摇头,“雪山究竟有什么值得秦月不远千里、冒着危险前去?” 小五提议:“小姐可以去问一下李神医,他素来走南闯北,年纪大阅历广,应该会知道。” 沈长歌略点头,“是该问问李神医。” .. 紫竹轩。 清虚习惯性地捋着自己的胡须,道:“雪山虽然为极北严寒之地,周遭寸草不生,可在雪山之巅,却生长着一种雪莲。此雪莲集天地精华,吸收万物灵气,不沾纤尘,据说可以活死肉生白骨。但因为雪山之路实在太过危险,所以,寻常人难以得到,因此雪莲也弥足珍贵。” 沈长歌想着,“雪莲。” 秦月去摘雪莲干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冷渄? 清虚问了句:“沈小姐问雪山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长歌叹了声,“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秦月为何会去雪山,想到她一个人面对那些危险,心里有些担忧啊。” 果然情关最是难过,连秦月都不能例外,想想前世的她,活得多么潇洒恣意啊。 沈长歌对小五道:“你让逍遥居里多派几个人,保护秦月。” 第247章 采莲 此时此刻的秦月,正身处在极北严寒之地。 她望着陡峭的雪山,只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雪的颜色和天空的颜色混在一起,让人辨不清雪山的高度。 一阵风吹过来,夹杂着雪花的寒冷,钻进秦月的脖子里,她打了个哆嗦,拢了拢身上的绒毛披风,骂了句:“真他娘的冷!” 秦月拔出自己的大弯刀,插在厚厚的雪地上,心想该如何上去? 只是略微沉思一会儿,秦月就开始迈出脚步,她开始往雪山之巅攀登。 每走一步,小腿就陷进了积雪里面,因此便走得有些慢。 可还是没多久,雪水浸湿了她的靴子,寒意从脚底板传上去。 秦月咬牙,想起冷渄的情况,她就又开始有了动力。 不过,眼看着马上要到正午了,那是阳光最烈的时候,积雪融化也就更多,周遭也不会那么冷了。 秦月起初还觉得寒冷,爬到一半的时候,只觉浑身开始热起来了。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原来是雪水混着汗液一起滑落了。 阳光有些刺眼了。 .. 世人都知道,雪山最危险的往往不是陡峭的悬崖,而是突如其来的雪崩。 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山上的雪会大面积开始崩裂,如同龙卷风一样,覆盖了整片山崖。 两个时辰后,秦月停下脚步,她抬头看了看山顶,一片白色令她的眼睛有些刺痛,她揉了揉眉眼,再次仔细一看。 现在,她已经能够望见山峰了,陡峭尖锐,如一把刺刀。 秦月笑了笑,她喘了几口气,道:“终于快到了。” 她使力抬出自己陷在雪地里的脚,然后往前一步。 秦月不知道自己踩到了什么,脚下的位置软软的,只不过用了些力气,就一脚踩空,整个人差点跌进去。 然后耳边有一种「轰轰轰。」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像是从雪地里面传出来的,令秦月整个人有些震动。 秦月还没反应过来,从山顶上有一大块的积雪往下面崩裂。 随之,是铺天盖地而来的雪花,整个雪山开始震动。 秦月这时才意识到了,她是遇上了雪崩! 雪崩实属天灾,非人力可以抗拒。 秦月往侧面跑过去,却还是无法避免自己被积雪给卷进去,她整个人被卷进了雪花之中,四面都是白色的。 只感觉有片厚重的东西突然扑在秦月的背上,她重心不稳,倒在地上,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推动。 刚开始的时候,秦月还能坚持着自己不被雪花给带走,可后来她实在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着自己的身体被推动,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 秦月醒来的时候,正身处不知名的地方,她先是动了动手指,感觉四肢有些僵硬。 “咳咳咳。” 许久之后,秦月才能伸展了自己的四肢,这个过程十分艰难,她先是弯曲着手臂,然后双手撑地,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 秦月是典型的乐天派,只要还活着,其他的就不怎么重要了,她双膝跪在地上,拿过一旁的大弯刀,道:“我竟然没死,也算是走运了。” 周围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是什么时辰,秦月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开始站起来,却发现目光俯瞰之下,是大地苍茫。 秦月有些惊愕,抬头往上看去,只有白云.. 她是已经到达了山顶吗? 秦月内心欢喜,据说雪莲生长在山顶之巅,那么她现在已经到了雪莲的生长地,只要仔细找找,就可以发现雪莲了。 冷渄有救了。. 一想到冷渄有救了,秦月就充满了斗志,今日的她,就是要征服这片雪山,夺取雪莲。 秦月开始到处寻找雪莲的踪迹,她在周遭走了许多遍,不停地寻找雪莲。 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逐渐到垂头丧气,因为秦月已经找了许久,可就是没有发现雪莲。 别说雪莲了,就算是一根草,秦月也没有看到。 秦月开始怀疑起来,“那些人是不是骗我的,这雪山上根本就没有雪莲?” 她骂道:“可恶!” 秦月早已经精疲力尽,她瘫倒在雪地上,张开双手,静静地望着天空,喃喃念叨:“雪莲啊雪莲,你究竟在什么地方呢?快点出现吧!” 她翻了个身,手无意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应该是埋藏在积雪里面的石块。 石块被这一碰,莫名就松动了,往后面滚在了悬崖下面,击散了很多积雪。 秦月往下瞟了一眼,正看见那半山腰的地方,有一抹金色。 她忙揉了揉眼睛,顿时欣喜若狂,“这不会就是雪莲吧?” 那抹金色在雪地之中格外耀眼。 秦月试探了一下,她的跟前是万丈悬崖,人若是不小心掉下去了,必然会摔得粉身碎骨。 可若是想采到那朵雪莲,就必须攀到半山腰的位置,一时不慎,就会掉下去。 秦月吞了吞唾沫,若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人都是有些怕死的,但她一想起冷渄的脸,就什么都不怕了。 于是,秦月小心翼翼地抓着周围的石块,然后慢慢地移动身子,她把弯刀刺进石壁里面,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着秦月的体力,她必须时刻集中精神。 眼看着自己快要够到那朵雪莲了。 秦月一手静静握着刀柄,一只手往雪莲伸去,她努力将身体偏过去,以至于指尖可以触碰到雪莲,她用了点力气,将雪莲连根拔起。 没想到这个动作,导致秦月重心不稳,她的身子直直往悬崖壁面撞过去,腰身撞在了尖锐了石头上面,有什么湿热的东西缓缓流出来,伴随着剧痛,她感觉到腰身处有血滴出来。 秦月忍受着剧痛,往悬崖上面爬过去。 终于,秦月爬上了悬崖,她看着手中的金色花骨朵,微微而笑,说了句:“雪莲,我终于得到你了。” 秦月的手捂在腰腹处,一看,是一手的殷红。 第248章 活活饿死 城郊的一处小木屋。 秦月怀揣着雪莲,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打开门,对里面的人道:“冷渄,我给你找到了雪莲!” 冷渄是坐在凳子上的,听到这句话,他才转过身,望着秦月。 这个姑娘的脸蛋消瘦,有些许棱角,眉眼之中可见刚毅,她并非大众审美中的美人,却透着一股子的独具一格,与别的人都不同,她是那样的鲜活,又充满生机,如同炙热的阳光。 他回道:“秦小姐。” 秦月走到冷渄的身边,她笑着看着他,眼睛里都是欢喜,道:“我得到雪莲了,你的手有救了。” 冷渄的目光顺着秦月的脸往下,他见她的衣裳有些破烂,沾了许多泥土,心知这个姑娘为了得到雪莲,怕是吃了很多苦。 为他,值得吗? .. 一个多月前,秦月在天剑山庄周围找到了冷渄,和第一次初遇那样,他浑身是血,躺在尸体里面,奄奄一息。 所有的人都说,天剑山庄的人已经全部死完了,只有秦月不信。 只要她没亲眼看见冷渄的尸体,她就不信,她就会一直找下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秦月终于找到了冷渄。 那天,她翻遍了所有的尸体,终于在死人堆里面,找到了他。 她把他带出了天剑山庄,给他找了大夫。 大夫却说冷渄的右手受伤太重,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导致筋骨已经坏死,再也不可能提得起剑。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没了右手,就等于剥夺了他的性命。 秦月知道,若是不能救好冷渄的右手,他哪怕活下来了,也会生不如死。 所以,她必须医治好冷渄的右手。 秦月问遍了所有大夫,只得到一个答案,那就是雪莲。 为了冷渄,秦月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因为她爱这个男人。 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爱他。 秦月一直以来就是个坦荡直率的女子,她若是喜欢谁,便不会遮遮掩掩,只会拿命去对他好。 连沈长歌都曾调侃过秦月,说她是个傻姑娘,可秦月觉得自己不傻,因为她很快乐。 .. 冷渄不明白,为什么秦月会对他这么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救? 这份感情莫名其妙,却又太过炽烈,让他有些惶恐不安,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秦月见冷渄陷入沉默,她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很激动,所以说不出来话了?” 冷渄启唇道:“我不过是个江湖人,现在还是个残废,秦小姐为什么会在我身上花费心思?” 秦月愣了愣,她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 做什么事情,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走的。 行止由心,无愧天地,无愧自己。 秦月顺口就丢了句话:“谁知道呢?我就是看上你了呗!” 她说话的时候,神情自然,没有半点世家小姐的扭捏。 冷渄皱了皱眉头,他这辈子只会杀人,不懂什么是喜欢,也不打算去喜欢谁。 说实话一生至此,他只对一个女子,微微心动过,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然而,他对那个女子只有过一面之缘,时间长了,也就渐渐淡了。 “可我。” 秦月的口吻霸道,她蹲在冷渄面前,抬头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冷渄,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现在,你只需要好好休息。我会陪着你,等你的手康复。” 冷渄有些无言以对,他现在四肢都毫无知觉,若不是秦月,他估计早就死在尸体堆里面了。 她的恩情,他这辈子都无以为报,只能拿命去还了。 只能说出两个字:“多谢。” 秦月歪着头,笑了笑,“那你就以身相许啊!” 冷渄无语.. 秦月站起来,对冷渄道:“好了,你先休息,我去让大夫过来。” 转身的一瞬,秦月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她在极力忍着腰腹处的伤痛,没有被他发现。 .. 沈府。 沈长歌正在小憩,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哭声,便被吵醒了。 她走出去一看,竟然是阿碧坐在台阶上抹眼泪。 阿碧是许氏送给沈长歌的丫鬟,是个懂事的姑娘,尤其是她泡得一手好茶。 沈长歌走过去,问道:“阿碧,是你在哭吗?” 阿碧见沈长歌过来了,忙擦干净眼泪,欠身道:“是不是奴婢吵到小姐了?” 沈长歌的确是被阿碧的哭声给吵醒的,她的睡眠一向很浅,而且,她有挺大的起床气。 她淡淡问:“阿碧,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碧掩饰道:“没什么事情,奴婢是被沙子迷了眼睛罢了。” 沈长歌一眼就看穿了,阿碧绝对有心事。 “阿碧,在我面前说谎可是最愚蠢的事情。你不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阿碧眼眶一红,她突然双膝跪地,哀声道:“小姐,求求你救救奴婢的妹妹吧。” 沈长歌问:“你妹妹是?” 阿碧解释道:“奴婢的妹妹名叫情儿,一年前在街上失踪,是最近几日才找到的。” 说到这,阿碧有些难以启齿,“情儿是在南河那边的画舫里找到的。” 沈长歌顿时明白过来了,情儿估计是被贩卖到那边去了。 要不是这次对付南宫奕,那些被贩卖的女子也不会得到解救。 阿碧说着说着,眼泪又簌簌流下,“情儿被救了,可是奴婢的父亲却觉得她有辱门楣,把她关在房间里,打算活生生饿死她。奴婢不想妹妹被饿死,可是奴婢又无能为力,父亲是个倔强的人。” 沈长歌心道,这天底下残忍的父亲还真不少,都让她给遇见了。 她想了想,“其实,你我都知道,要救你妹妹也不难。难的是让你父亲接纳她。” 阿碧:“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长歌:“你先起来,我会先让你父亲把情儿放出来的,其他的事情,以后慢慢调解。” 阿碧磕了一个响头,才起身,“多谢小姐了。” 第249章 招蜂引蝶的慕珩 阿碧连连拜谢之后,才离开了。 沈长歌吩咐了几个小厮,去阿碧父亲家里,把她妹妹给救了出来。 这对沈长歌或许是举手之劳,因为她正好碰上了,才出手相救罢了,也没放在心里,对于阿碧却是天大的恩情。 阿碧把情儿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她知道只有在沈府,父亲才不能对妹妹下手。 情儿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她整个人看上去很是面黄肌瘦。 阿碧撸起情儿的衣袖看,发现都是伤,各种鞭伤。 “妹妹,父亲对你也太狠了。” 情儿哽咽着声音,道:“姐姐,我的身子已经脏了,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父亲要清理门户,也是应该的。” 阿碧双手抱着情儿,她们的母亲早早就去世了,父亲整日只会喝酒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这才把阿碧卖到了沈府当丫鬟。 从小到大,只有她们姐妹两相依为命,情儿是阿碧最亲的人。 阿碧道:“情儿,你听好了,姐姐不许你这样说。” 情儿靠在阿碧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她问:“可是姐姐,你让我如何活下去呢?我已经活不下去了。” 无论在哪个世道,都非常看重女子的贞洁。 情儿被卖到那种地方,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和屈辱,这对她的身心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她无法面对世人的指指点点,更无法面对父亲的唾弃。 殊不知,从那个地方被解救出来,对于她们这些女子,未必是一个好结果。 阿碧握着情儿的手,道:“情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还有姐姐,姐姐会照顾你一辈子。” 情儿一脸动容,她抹了抹眼泪,“姐姐,有你真好。” 阿碧安慰着情儿,“我们是彼此的亲人,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是我的妹妹。” .. 这时候,沈长歌正站在房间外面,听到了阿碧和情儿的对话。 阿碧似乎看到门外有个人影,她推开门,牵着情儿走了出来,然后双双跪在沈长歌面前。 阿碧道:“小姐,要不是你救了情儿,她估计就要被饿死在那里了,小姐可不可以让情儿留在沈府,就当一个打杂的丫鬟,奴婢感谢小姐的大恩大德。” 沈长歌垂眸看着,情儿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却经历了那么残忍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因为南宫奕而起。 然而本质上,沈长歌和南宫奕也没什么不同,他们都害过许多的人,谁也没有资格去说另外一个人残忍。 沈长歌道:“也没什么大碍,留下来吧。” 阿碧喜道:“谢谢小姐。” 她拖着情儿一同谢恩。 情儿是第一次看见沈长歌,有些惊讶,这个女子实在太过高贵,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特别的气质,让人好生羡慕。 她道:“谢谢小姐大恩大德。” 沈长歌微微颔首,就转身离去了。 .. 走了很远,沈长歌突然停下脚步,她问身旁的小五,“你知道我为何会留下情儿吗?” 小五摸摸脑袋,“小姐是动了恻隐之心吧。” 沈长歌摇摇头,道:“南宫奕现在极力在平复这件事情,他想要挽回自己的口碑,可我偏不能让他如愿,情儿,或许是很好的导火索。” 小五顿时明白了,原来沈长歌是打算在情儿身上大做文章,以此来引发世人对南宫奕的指责,可这未免太残忍了,明明给了情儿希望,又将她推到风口浪尖,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小姐。” 沈长歌微微勾唇,道:“可我看到情儿的时候,却改变了这个想法。在这个世上,女人已经活得很艰难了,又何必还去为难女人呢?” 小五笑了笑,“奴婢觉着,小姐似乎变得有了几分人情味。” 沈长歌自嘲道:“人情味?” 上辈子的沈长歌,就是太有人情味了,才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害人害己不得善终。 这次,沈长歌不打算利用情儿,并非是因为她善良仁慈,而是她觉得有更好的方式罢了,也没有必要去摧毁一个无辜的女孩。 小五忽然想到了什么,就对沈长歌说:“今天,慕王爷似乎要回来了。” 沈长歌带了些笑意,问:“这么快?慕珩剿匪成功了吗?” 小五问:“不知道,小姐要去城门接他吗?” 沈长歌心想,她还没见过慕珩身穿铠甲的模样,去见见他,也未尝不可。 慕珩若是骑马,于众人之中而过,定然会引起人群的沸腾。 那样俊俏的公子郎,不知道又要勾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所以沈长歌还是得去盯着为好。 .. 等沈长歌到了的时候,街道上都围满了人,他们都想看一看慕珩,尤其是京城的姑娘们。 慕珩位居王爷,家中无长辈,模样顶尖,是成亲的上上人选,这些姑娘当然不会放过他,恨不得马上嫁进昌平王府,成为王妃。 沈长歌绕过拥挤的人群,她走到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俯瞰着街道上的场景。 小五不免有些震惊,她瞅了瞅四周,道:“小姐你看,这些姑娘都这么疯狂的吗?她们一个劲地围在四面八方,实在是。” 西周民风不算很保守,虽然不比北凉开放,但也不至于太过封建。 尤其是这京城的女子,她们可不是那么扭捏羞涩的,一旦看上了某个人,那是要把他抢回家的。 沈长歌也观察到了,这些姑娘的确有些疯狂,她调侃道:“谁让慕珩长得就是一副招蜂引蝶的模样呢?” 小五道:“反正慕王爷的心里只有小姐一人。” 沈长歌不语,她在人群里看见了王沅的身影,之前,她就隐隐约约是感觉出来了,王沅那小丫头是喜欢上了慕珩。 喜欢上慕珩,未必是一件幸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沈长歌,世上只一人。 沈长歌托着腮,继续等待慕珩的出现。 她一边埋怨道:“可他倒是给我招了不少情敌呢,唉,有些心累。” 第250章 臣自知不是良配 人群的骚动声更甚,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声。 沈长歌将目光移过去,看到了一身戎装的慕珩。 慕珩骑在高头大马上,他一身黑色的盔甲,领着身后的人,慢慢地从远处而来。 今日的慕珩,英姿飒爽,贵气逼人。 这样的男子,无论身在何处,都注定是人群的焦点。 渐渐地,开始有姑娘往慕珩的身上丢桂花枝。 西周有个习俗,若是女子喜欢了一个男子,就送他一枝刚摘的桂花枝条。 桂花代表思恋,女子对情郎的思恋。 慕珩完全无视那些飞过来的东西,若是有花骨朵落在他身上,他就会立马拂开,然后,脸色就会带了几分不悦。 他这个人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 沈长歌瘪瘪嘴,慕珩身上的怪毛病还挺多。 沈长歌在心里暗想,慕珩心性高傲,为人冷清,要不是凭借着一张俊俏的脸蛋,她估计没有女子会喜欢他吧。 可他偏偏就是生了一副这么俊的皮囊啊,连沈长歌自己都痴迷进去了。 慕珩啊慕珩,可真是蓝颜祸水! .. 王沅从人群里挤过去,对着慕珩喊了一句。 “慕珩哥哥!” 慕珩性子冷,并不喜欢这么多人注视着他,这一次,他受西周皇帝命令,带兵前去剿平山匪,却也没料到归来的时候,会是这么多人围观。 这一切,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好了一样。 从西周皇帝开始注意到慕珩开始,再将他推出去,然后把慕广的兵权给了他,这一步一步,就是要把慕珩推到风口浪尖。 王沅见慕珩没有理自己,就换了个方向,走到他要经过的地方,又喊了几句,可还是没有等到慕珩的回应。 慕珩或许是听见了,也不想去理会,对于无关的人,他懒得花费心思。 毕竟爱一个人,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生命。 王沅有些气馁,她是真的很喜欢慕珩,只要慕珩还没有和沈长歌成亲,那她就有机会。 所以,她要努力创造一切可以与慕珩见面的机会。 王沅继续跟着慕珩的方向走,祈求他能看她一眼,一眼就好了。 .. 沈长歌在茶楼雅间里,静静地看着底下的场景,她不免失笑。 慕珩还真是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如果换成南宫奕,他一定是保持着温柔笑容,对每个女子一样,恨不得全天下的姑娘都爱着他。 这时候,小五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盘桂花枝,放在沈长歌面前,道:“小姐要不要学学那些姑娘,也丢一个?” 沈长歌起初是有些嗤之以鼻的,不过,她倒是很期待慕珩的反应。 于是,沈长歌也选了一根桂花枝,她特意选了花骨朵最多的那枝,然后对准慕珩的方向,稍微用了些力气,投掷了出去。 沈长歌好歹也是练过拳脚功夫的,自然比旁的女子投得准些。 那桂花枝稳稳地落在了慕珩的膝盖上,他先是愣了愣,然后伸手拈起这根花枝,对着投来的方向一望,正好望见趴在窗头的沈长歌。 沈长歌右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远处的慕珩,她歪着脑袋,水盈盈的眸子里都是笑意,像一只灵巧的小狐狸,可爱又撩人。 喜欢一个人,便是看见他,眼睛里便不知不觉都是欢喜。 慕珩将花枝放在嘴边,他的眼睛盯着沈长歌,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手中的花枝。 他的唇角微弯,带着几分撩拨的笑。 只是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便足够动荡起少女的芳心。 沈长歌的心一颤,这个男人,倒是越发会懂得勾引人了。 .. 原本剿匪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皇帝似乎特别在意,他竟然还大设宫宴,为慕珩接风洗尘。 沈长歌也出席了这次晚宴,不过,她坐在离慕珩很远的的地方。 表面上看起来是庆功宴,沈长歌却隐隐觉得这像是一场鸿门宴,别说她了,就连小五也察觉到了事情的诡异之处。 小五站在沈长歌旁边,轻问了句:“小姐,你说皇帝为何要弄如此大的阵仗?” 前不久,皇帝已经把沈易推到了风口浪尖,将整个沈府变成了一个香饽饽,现在,他对慕珩不过是故技重施。 沈长歌猜想,皇帝是故意把朝廷的局面破坏,他要在一片混乱之中,主宰整个局势。 宴会到了中旬,皇帝突然问了句:“慕珩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想过娶妻?” 慕珩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他顿时感觉到皇帝语气里的不善,像是试探又像是在威胁。 “回陛下的话,臣未尝想过。” 皇帝朗声笑了笑,道:“朕倒是为你想到了一桩好婚事。” 此话一出,大殿瞬间变得安静,众人心思诡异,皆在那个女子猜是谁。 连带着沈长歌,也莫名有些紧张,她看向皇帝,只见那人坐在龙椅上,端的是帝王威仪,笑谈之中决定人的命运。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贪图皇位?不就是为了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以及别人的命运吗? 一言出,定生死。 皇帝又道了一句:“慕珩啊,朕已经为你择好了良配,那人便是尚书府家的小姐王沅。”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像是脱口而出一般,实际上,皇帝早就思虑了良久。 王禅是皇帝可以信任的臣子,所以皇帝想把慕珩和王府连在一起,让他们只对皇帝效忠。 慕珩脸色瞬间沉下来,他就知道皇帝有事情等着他,没想到是这件事。 然后,慕珩走上前,他直接就拒绝了,道:“臣自知不是良配,未免祸害王府千金,还望皇上收回旨意。” 话音掷地有声。 王沅也在席上,她听到皇帝的赐婚,完全就是懵的。 这就像是天降馅饼,刚好砸在了她的头上,她自己感觉就是在做梦一般,根本不敢相信。 然而,正当王沅陷入巨大的惊喜当中,却冷不防听到慕珩的拒绝。 古往今来,有几个臣子会当面,直接拒绝皇帝的旨意? 慕珩怕是第一个。 第251章 拒婚 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骤然变得愤怒。 他一掌拍在桌子上,质问道:“慕珩,你这是在抗旨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大殿之上人心惶惶,不由对慕珩投去同情的目光。 这个翩翩少年郎不过十八岁的年纪,便因此触怒了皇帝,唉,有些可惜了。 .. 沈长歌也为此有些胆战心惊,她不禁捏了一把汗,默默地看着慕珩的身影。 依慕珩的性子,他若是不想娶王沅为妻,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面,他也不会娶。 事实如此,慕珩身姿挺拔,他站在那儿,如同笔挺的青松,直面一切,丝毫没有后退半步。 众人的目光有同情,有怀疑,更有幸灾乐祸的,慕珩一一不理。他从来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只跟从自己的心思。 在慕珩的心里面,他只认定沈长歌是自己的妻,除此之外,任何女人都与他无关。 他的声音依旧洪亮,没有半分怯弱,继续道:“臣并非抗旨,而是有自知之明,臣非良配,还是不耽误尚书小姐了。” 慕珩的话说得干脆利落,完全没有考虑到尚书王府的面子。 王沅整个人都是懵的,待反应过来,只觉得天大的委屈。 这是皇帝的赐婚,慕珩都能堂而皇之地拒绝,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吗?她就那么让他厌恶? 现在,大殿上最丢脸的人就是王沅了,她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不出一天,她估计就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王禅也没想到皇帝会突然起了赐婚的念头,最尴尬的还不止于此,而是他的宝贝女儿被当众拒婚,他感觉自己的脸也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脸色十分难堪。 慕珩不愿意娶就不愿意娶,好像王家要高攀他似的。王禅好歹也是个尚书,他女儿就算是嫁给皇子,也是够资格的。一个区区王爷还不值得他王禅高攀。 因此,王禅便也走到皇帝跟前,道:“犬女愚钝,怕是高攀不起慕王爷,还望皇上收回旨意。” 皇帝简直要被这些人给气死了,他冥思苦想才得出了一计妙招,偏偏他们要和他对着干,实在是让人头疼。 慕珩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王禅也是这么不懂事,完全没有琢磨到皇帝的心意啊。 “你们都是想违抗朕的旨意吗?” 大殿上鸦雀无声,都在静静地观望着慕珩和王禅二人。 慕珩的神情一如常态,并没有半点惧意,他的语气云淡风轻,扯唇道:“既然王尚书也觉得不相匹配,为了避免成为怨偶,还是算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慕珩依旧是那副随心所欲的口吻,看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左右他的心意,风流在此间尽显。 沈长歌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对慕珩动心了,他从不需要刻意去展示自己的魅力,却又时时刻刻于无形之中,撩拨起她的心弦。 尤其是他直言抗旨的时候,身上的那份矜傲,不溶于世俗,遗世独立。 相识许久,连沈长歌都不知道慕珩想要什么,他不贪图权利地位,也不追求名利富贵,他想要的,只有一个她。 这个男人,着实是有些迷人。 .. 皇帝是九五之尊,他当然不能容忍自己的威仪被侵犯,可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慕珩是铁了心不会娶王沅,若真硬是施压,估计也会适得其反。 可要如何下这个台阶呢? 皇帝思来想去,目光落在慕珩的脸上。 慕珩和慕广大相径庭可真是大相径庭的两个人,若换成慕广,定然不会违抗圣旨。 这样看来,慕珩这小子的心怕是没有归顺皇权啊。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各人心怀鬼胎,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宫女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 沈长歌是认得这个小宫女的,她是欢喜。 欢喜走到皇帝跟前,道:“皇上,不好了,皇贵妃娘娘她..她不好了。” 皇帝一听到云兮的事情,立刻就换了副脸色,看起来很是担忧的样子,问:“爱妃怎么了?” 欢喜道:“皇贵妃娘娘她晕倒了。” 皇帝站起来,他迈开脚步,往大殿外面奔去,“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跑出去了。 .. 众人看见这一幕,不由更加肯定了,皇帝是真的很宠爱皇贵妃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储君之位还指不定落在谁头上呢! 大殿上开始有窃窃私语。 “这皇贵妃娘娘真是受宠啊。” “谁说不是呢?这就是红颜妖姬啊。” 皇帝为了云兮,撂下群臣不是一次两次,在朝堂之上都可以弃之而去,就别说一个小小的晚宴了,他只顾着尽快到达琉璃宫。 现在,除了皇帝还有一个人也是无比担心云兮的安危,那就是南宫淳了。 南宫淳的党羽并不知道南宫淳和云兮的关系,调侃了一句:“也难怪了,皇贵妃那副容貌,哪个男人见了不会动心?” 南宫淳听到这话,直接就一个冷眼看了过去。 此人还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一脸迷茫,“王爷..怎么了?” 南宫淳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大业未成之前,绝对不会将云兮牵扯进来。因此,他只说了一句:“休得非议,引来祸端。” 此人默默闭上嘴巴了。 .. 沈长歌不由在怀疑,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云兮晕倒了呢? 究竟是云兮故意所为,还是.. 不管是什么原因,可也解决了赐婚这个问题,沈长歌松了一口气。 皇帝没有回来,这大殿上的人也不敢随意离开。 王沅望了望慕珩,心中万分委屈,她跺了跺脚,趁众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 可是,她根本就不熟悉皇宫的地形,就这么贸然跑了出去,只会闯祸。 王禅转身一看,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当下就心急了,忙叫人去寻找。 沈长歌与慕珩对视一眼,忽然间心有灵犀似的。 第252章 杀人灭口 皇帝赶到琉璃宫的时候,琉璃宫已经聚集了太医,他走到云兮的床边,看着脸色惨白的她,七魂失了六魄。 他问太医,“究竟发生了什么?皇贵妃的病情如何?” 太医忙道:“皇贵妃是因为中毒,才会突然昏迷的,臣已经及时为娘娘排解了毒素。” 皇帝不禁脸色骇然,“中毒?那朕的皇子呢,可有大碍?” 云兮怀孕不过两三个月,太医还看不出是男是女,而皇帝已经认定了云兮肚子里是个皇子,这句话让许多人都内心不安。 太医回答道:“皇上可以放心,幸好发现及时,娘娘以及龙种都无大碍。” 皇帝心有余悸,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中毒呢? 他坐在这龙椅上数十年,什么肮脏手段没有见过?对这朝堂和后宫里的心机也算是有几分了解。 云兮身受盛宠,又怀有龙嗣,自然会引得许多人心生嫉妒,不单是后宫里的妃嫔,还有那些想争夺皇位的皇子们,估计都把云兮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若是不把这个下毒的人给找出来,就是给云兮留了一个大患。 皇帝的目光变得幽深,他传令下去,“给朕去查,这段时间,所有参与过琉璃宫饮食起居的人。” .. 皇帝再次回到宴会上的时候,因为他心里惦记着云兮的事情,倒是把慕珩的婚事给忘在一边了,他随意说了几句,就散了宴会。 众人依照秩序走了出去。 在人流缓慢之中,沈长歌感觉到有人故意走在了她的身边。 她抬头一看,果然是慕珩。 然而,慕珩却装作一副与沈长歌并不相熟的样子,他目视前方,根本就没看她,却故意和她并排走着。 宽大的衣袖之下,慕珩伸出手指,勾住了沈长歌的小手,他轻轻挠着她的手心。 沈长歌莫名有些想笑,谁想得到这个冰冷傲然的小王爷,还会做出如此调情的举动?真是有些可爱了。 “王爷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却又来勾引我,居心何在啊?” 宽大的长廊之上,周围是来往的宫人,沈长歌和慕珩并排走着,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手正紧紧相牵。 慕珩道:“本王的居心,县主你应该一清二楚。” 沈长歌唇齿含笑:“我不明白。” 慕珩:“放心,你很快就明白了。” 途经长廊的拐角处,灯火昏黄,树荫漫天。 慕珩一把抓住沈长歌的手,将她拉入树林之中,他按住她的双肩,俯身,吻住她的唇瓣。 沈长歌有些错愕,他的吻,每一次都是这么突如其来。她只能闭着眼睛。 这一吻悠长而甜蜜。 慕珩抬头,捏了捏沈长歌的鼻子,道:“你现在,总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沈长歌无奈笑着:“刚才在皇帝面前,你抗旨不遵,可是死罪。” 慕珩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死罪又如何?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慕珩。” “嗯?” 沈长歌斟酌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没有你喜欢我那样,喜欢着你。” 慕珩的眼神有些受伤,他揉搓着沈长歌的小手,道:“没关系,你只要享受着我对你的喜欢就好了。” 沈长歌一直都知道,慕珩是那样高傲的人啊,为了爱她,他将自己低到尘埃里面。 能得到他的爱,是她花光了自己两辈子的运气吧。 “你面前的这个人,她自私自利、残忍狠辣,甚至还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你还会继续喜欢她吗?” 慕珩笑了笑,道:“不管你是什么样子,这辈子,我都认定你了。” 沈长歌伸手,主动抱住慕珩,她扑在他的怀里,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处,道:“我这个人容易当真,你所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如果有一天你负了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慕珩揉了揉沈长歌的脑袋,在他的怀里,她乖巧如一只小猫。 “若非死别,定不相负。” 就在二人情浓之际,树林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 沈长歌和慕珩双双看去,正看到王沅。 王沅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脸的目瞪口呆,“你们..你们怎么可以?” 若不是亲眼目睹这一幕,王沅还不肯相信,慕珩喜欢的人原来真的是沈长歌。 慕珩很是不悦,因为王沅的出现打断了他和沈长歌,甚至于,他的眼睛里起了杀心。 只不过,他还是得听从沈长歌的意见了,若她想杀人灭口,那他乐意效劳。 沈长歌看向王沅,“你怎么在这里?” 王沅语气有些愤怒,“原来慕珩哥哥当众拒婚,是因为你!” 沈长歌有些无奈,她揉了揉脑袋,慕珩给她招来的情敌,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慕珩冷眸扫过去,他道:“既然你都看见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不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王沅从未感觉过慕珩身上的杀意,她的身子瑟瑟发抖,心里开始害怕起来,“你..你们想干什么?” 沈长歌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她扯了扯唇角,吐出四个字:“杀人灭口。” 这时的沈长歌也和王沅认识的沈长歌完全不一样,她就是一个残忍无情的女人。 好在王沅还不算太傻,她赶紧往后跑去,可怜的她,如何跑得了呢? 沈长歌一掌打在王沅的肩颈,王沅晕了下去。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慕珩道:“王沅若是死在这里,估计也会引来不少麻烦。” 慕珩随口一说:“那就毁尸灭迹。” 沈长歌翻了个白眼,“你想得倒轻松,这附近人多口杂,想要毁尸灭迹,并没有那么容易。” 慕珩有些无辜,“那都听你的。” 沈长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她在手心上倒了一个药丸,然后塞进了王沅的嘴里。 慕珩问了句:“你给她吃了什么?” 沈长歌道:“这是李神医研制的一款新药,说是能让人忘记一切,不过还没有试验过,若是失败的话,她估计会成为一个傻子。” 第253章 亲吻右脸代表深爱 慕珩往沈长歌的方向走去,他对她道:“你这是把王沅当做李神医的试验品,不过,这李神医又是何方神圣?” 沈长歌做好一切后,她才起身,勾唇道:“留王沅一条命,已经是我对她最大的仁慈了。至于李神医,他是一个江湖大夫,挺有本事的。有时间,我让你见见他。” 慕珩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他拉过沈长歌,从另一个方向走,“先离开这里吧,过不了多久,估计有人寻过来了。” 沈长歌点点头,“嗯。” 果然没多久,王禅的人就寻过来了,他们看到晕倒在地上的王沅,顿时是大惊。 王禅探了探王沅的脉搏,幸好还有呼吸,他对侍从道:“去叫太医过来看看。” .. 慕珩让路河坐在昌平王府的马车里回去了,他自己则蹭在沈长歌的马车里面。 马车里面的空间并不小,慕珩却故意挤在沈长歌身边,他眼角弯如月牙,一直盯着她。 沈长歌感觉有些不太自然,她瞪了一眼回去,问:“你为何总是盯着我看?” 慕珩直接回了句:“好看。” 沈长歌暗暗逼视了一会儿,“小王爷,你现在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慕珩眨了眨眼睛,“这还不是和你学的?” 沈长歌反驳道:“我什么时候是这个样子呢?”她才不会这么不正经。 慕珩移开目光,似笑非笑道:“本王可是一直记得,某人勾引我的模样。” 当初,就是沈长歌这个小狐狸一直在撩拨慕珩的心,这才让他对她死心塌地的,结果这只小狐狸转脸就不认人了。 勾引?沈长歌一愣,她什么时候勾引过慕珩了?不是他一直在勾引她吗? 而且他还是用美色在勾引她,这个可恶的男人。 唉,没办法,沈长歌还是挺看重皮相的。 沈长歌推搡了一把,“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慕珩笑笑不说话,小狐狸总是习惯性地忘记自己对他做过的事情,尤其是醉酒之后。 罢了,为了给她丢面子,他就不拆穿了。 他又往她移动了一点。 沈长歌以前怎么没发现,慕珩这么喜欢黏着她呢? 她问:“慕珩,难道你不热吗?” 慕珩回道:“不热啊,这都要入冬了,你应该问我冷不冷才对。” 他握住沈长歌的纤纤玉手,揉搓了几下,“不过,你的手为何这么冰冷?” 沈长歌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她讪讪笑道:“体质原因吧,天生寒凉。” 慕珩戏谑了一句:“无妨,本王体热,你可以靠过来。” 沈长歌失笑出声,骂道:“慕珩,你够了啊!” 慕珩死死抱着沈长歌,似乎想将她小小的身子全部抱起来一样,“远远不够。” 沈长歌从慕珩的臂弯里探出头来,“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慕珩感觉怀里的人骨瘦如柴似的,他不由嫌弃道:“你太瘦了,以后每日都要多吃点,知道了吗?” 沈长歌也是无奈了,沈府里一个赵嬷嬷,天天催她多吃点,这又来了一个慕珩。 可她无论怎么吃,也是吃不胖的那种体质,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真的让人心生愉悦呢! 沈长歌道:“好了,我快要到沈府了,你趁机溜走吧。” 慕珩敲了下沈长歌的额头,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见一面,你又赶我走了。” 他们之间,总是有一种地下情的感觉,不能见光。 沈长歌吃痛,她将他的手拂开,“难不成你想让所有人看着,我的马车上有一个男人?” 慕珩委屈兮兮地看着沈长歌,渐渐松开手,“那好吧,本王走了,不过,本王要讨一个奖励。” 沈长歌问:“什么奖励?” 慕珩指指自己的右脸。 沈长歌探出脖子,轻轻地在慕珩右脸上吻了一下。 慕珩心满意足地看着沈长歌,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亲吻右脸的意思,是深爱。” 亲吻右脸的意思,是深爱.. 沈长歌不知不觉中,她的唇角渐渐上扬,慕珩这个男人,说的情话也是那样迷人。 沈长歌有些害怕,她怕自己会无可救药地爱上这个男人。 .. 马车停下之后,沈长歌下了车,她走进沈府大门,发现沈易他们先她一步回来了。 既然见了面,也不好装作不认识,沈长歌还是走过去,对沈易唤了一声,“父亲。” 然后对殷娴儿唤了一句:“母亲。” 沈易略一颔首,“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沈长歌点头,“父亲也早点休息。” 其实,自从沈安离开之后,沈易对沈长歌的态度好转了不少,至少也不像从前那般冰冷了。 然而,沈长歌不会忘记沈易从前是怎么对她的,他可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过。 就在这个时候,殷娴儿突然干呕了几下,她扶着墙边的柱子,弯腰,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被吐出来。 瑶儿担忧道:“夫人,你怎么了?” 殷娴儿平复了一下,她摆摆手,“没什么的。” 瑶儿又道:“夫人,要不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吧,身体不舒服要及时治疗,不然会酿成大祸的。” 殷娴儿继续推辞,“我真的没什么的。” 沈长歌看在眼里,她就是要继续看殷娴儿还有什么把戏,“母亲身体不适,还是看看大夫吧。” 沈易见状,对管家吩咐道:“去请大夫来一趟府上。” .. 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殷娴儿坐在椅子上,大夫正给她把脉。 沈易问道:“大夫,我夫人可有什么病痛?” 大夫再三把脉之后,终是喜笑颜开,道:“恭喜太傅大人了,沈夫人是有了身孕啊,已经两月有余了。” 身孕?沈易的脸色顿时就僵住了,按理来说,他应该是高兴的,可他却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愣在原地。 殷娴儿早就知道自己有孕了,才故意装这一出,她弱弱问了句:“大夫,我真的有身孕了吗?” 第254章 殷娴儿有孕 大夫非常肯定地看着殷娴儿,他道:“老夫行医数十载,绝对不会看错。” 殷娴儿露出笑容,她的手覆在自己小腹处,对沈易道:“老爷,我终于有了我们的孩子。” 沈易感觉身体内的血液在翻涌,他转眸看过去,正好对上殷娴儿那张笑靥如花的脸,这是多么娇艳美丽的一张脸啊,可他只感觉到了羞辱。 沈长歌也站在一旁,她听到消息,就凑过来,恭喜道:“母亲,看来我又要有个弟弟了。” 殷娴儿眉眼之中有些得意,从前,她受够了沈长歌的气。 可现在,殷娴儿有了孩子,她就是沈府最重要的人,谁还敢给她气受? 她道:“这才两个月,你如何知道是男是女了?” 话是这样说,殷娴儿已经认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了。 沈长歌牵起一丝笑意,道:“我猜得可准了,母亲这一胎必定是个男孩。” 殷娴儿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并没有去注意沈易的脸色。 她道:“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的,只要是沈府的孩子,我都喜欢。” 沈易暗暗攥紧了拳头,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对管家道:“你亲自送大夫出门。” 大夫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这豪门里面的事情太多弯弯绕绕了,他懒得多管闲事。 .. 大夫离开之后,沈易冷着一张脸,不,应该说是黑着一张脸,他盯着殷娴儿的脸,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沈长歌看了看二人,她趁机对沈易说了句:“母亲怀了孩子,父亲,你不高兴吗?” 沈易连连道:“高兴,我当然高兴。” 他的语气里可听不出半点高兴,像是咬牙切齿一般,才说出这句话。 殷娴儿以为沈易是太高兴才震惊住了,她便起身挽着他的手,道:“老爷,我们有孩子了,告诉老夫人的话,她也会很高兴的。” 沈易却淡淡拂开殷娴儿的手臂,道:“我累了,回去歇息了。” 说罢,沈易转身就走了,留下一脸错愕的殷娴儿,没有留下一句关心。 沈长歌意味深长地笑着,她故意对殷娴儿道:“父亲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呢。” 殷娴儿有些不悦,道:“你父亲那是高兴过了头,才这个样子的。” 沈长歌反问道:“母亲真的这样认为吗?” 殷娴儿莫名有些不安,她坚定道:“那当然,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嫡子,可不是什么姨娘的,其中的重要性,老爷他当然知道,心里定是高兴极了。” 沈长歌却掩嘴一笑,殷娴儿也太过自信了些。 殷娴儿问:“你笑什么?” 沈长歌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番话搞笑罢了。” 殷娴儿仗着自己身怀有孕,语气也硬起来了,她道:“你..呵,你应该怕我生下一个男孩吧,这样一来,你和那个沈玺在府里可就没什么地位了。” 沈长歌却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殷娴儿,她略有些惋惜,道:“你刚嫁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现在看来,你和父亲的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不同,真是蠢笨如猪啊。” 殷娴儿突然被骂「蠢笨如猪」,心里顿时就怒了,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长歌直言道:“没多大意思,就是说你很蠢罢了。” 殷娴儿怒而扬手,想要打在沈长歌的脸上,却自己停在半空了。 沈长歌唇角一侧扯了扯,眸子里尽是鄙夷不屑,她讥诮道:“母亲这一掌可要掂量掂量,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是有品阶在身的,你不过是我父亲的续弦。” 殷娴儿在心里掂量一番,终究是无奈放下了手,她逞强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也是你的长辈。” 沈长歌道:“说得没错,你的确是我的长辈,毕竟年纪比我可要大上六七岁呢!” 女人向来最在意年纪,无论是哪个年龄阶段的女人,都是在意的,殷娴儿也不例外,她以为自己有了孩子,就不用受别人的气,可是沈长歌还是这么羞辱她。 殷娴儿喝了一声,心里要发疯了,“沈长歌!” 沈长歌轻声道:“嘘!小声点,可别吵醒了别人,尤其是祖母和父亲,祖母现在可不是很喜欢你呢。你既然有了身孕,就该好好养着,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说罢,特意留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瘆得人心里发慌。 殷娴儿不禁打了个冷颤,她问瑶儿,“你说,沈长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瑶儿想了想,道:“奴婢能够以性命担保,那件事情做得很隐蔽,连人带皮都消失了,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沈长歌她应该也不知道。” 殷娴儿有些动怒:“什么叫做应该也不知道?我要的是绝对、一定!” 瑶儿忙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心,就算沈长歌在怀疑什么,她也没有证据。” 殷娴儿这才松下一口气,“算了,我现在最主要的是把孩子生下来。” 瑶儿搀扶着殷娴儿,道:“夫人,我们也回房间吧。” 二人途经小道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这人刚好撞在殷娴儿的肚子上。 殷娴儿直接一巴掌扇过去,骂道:“有没有长眼睛?” 这个小姑娘就是情儿,她被打懵了,跌倒在地上,捂着脸,歉声道:“我。.奴婢不是故意的。” 之前,殷娴儿在下人面前,始终保持着宽容大度的形象,只不过这次她是被沈长歌给气坏了,一肚子脾气无处撒,只好撒在这个小丫鬟身上。 她问:“你是谁的丫鬟,我怎么从来没看见过你?” 情儿瑟瑟缩缩道:“奴婢是紫竹轩的丫鬟。” 紫竹轩..殷娴儿顿时大怒,问道:“你是沈长歌的人?” 情儿初来乍到,不知道沈长歌和殷娴儿的关系,她承认了,“是。” 殷娴儿弯腰,她伸手勾住情儿的下巴,嘲讽道:“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 一瞬间,情儿觉得有一股冷意将她包围。 第255章 管家之权 殷娴儿的豆蔻指甲在情儿的脸上移动着,她慢慢地嵌入情儿的脸蛋,道:“你说谎,我从来不知道大小姐身边有你这个丫鬟,说,你是不是混进沈府的贼人。” 情儿感觉脸上有一种尖锐冰冷的感觉,割得她皮肤生疼,她下意识侧开脸,一下子就慌了,道:“奴婢不是贼人,不是贼人。” 殷娴儿的目光变得幽邃起来,她扬手又是一掌,打在情儿的脸上,直直打落了情儿的一颗牙齿。 情儿抹了抹唇角的血迹,眼神惶恐地看着殷娴儿,她只不过是想回自己的房间,因为天色太黑,不小心撞到了沈夫人罢了,为什么要遭受如此毒打? 她怯怯地抬头望去,“夫人。” 殷娴儿脸色狰狞,道:“你是不是贼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撞到了我腹中的孩子,我肚子里可是沈府唯一的嫡子,你担当得起吗?” 她恨不得把自己刚刚受到的怨气,全部发在情儿身上。 情儿怕给姐姐惹麻烦,就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道:“是奴婢错了,还请夫人恕罪。” 殷娴儿抬脚踩在情儿的手掌上,她渐渐用力碾压。 情儿痛呼出声,“不..不要。” 殷娴儿的怒气还没有消,她重重踩了一脚,才抬起来,“今天就算你走运,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情儿捂着自己的手掌,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 等殷娴儿和瑶儿离开之后,情儿才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情儿却不敢推门进去,她不想让阿碧发现她身上的伤痕,可这始终是遮不住的。 情儿犹豫了许久,才推门进去。 阿碧刚才还在想情儿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来,正打算出门寻找了,没想到她就回来了。 情儿之前就把自己的头发散下来了,遮住了那半张脸,她瑟瑟缩缩地说:“阿姐,我先去睡觉了。” 阿碧刚在沈长歌那里得了一个赏赐,是一个玉镯子,她想把这个东西留给情儿,便走过去,将镯子递给情儿,道:“情儿,这是给你的。” 情儿看了看那玉镯子,心知价格不菲,“阿姐,这是。” 阿碧道:“这是大小姐今日赏给我的,我那里还有好多首饰,这个就给你了。” 情儿拒绝道:“阿姐,这是小姐给你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再说了,我也不需要这些。” 阿碧摇摇头,道:“姐姐的东西就是你的,我们两从小相依为命,吃了那么多苦头,还分彼此吗?” 她直接拉过情儿的手,想把玉镯子给情儿套上。 情儿的手掌被殷娴儿踩了许久,指骨都受了伤,冷不防被阿碧这样一拉,她痛呼了一声,“嘶。” 阿碧看着情儿红肿的手掌,不由惊问:“这是怎么了?” 情儿掩饰道:“没什么,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擦伤了手而已。” 阿碧跟在沈长歌身边那么久,为人自然也很机灵聪明,她显然不信情儿的话,道:“这一看就不是擦伤,反倒是鞋子的碾压,是谁伤了你?” 情儿低着头,不肯说话。 阿碧撩开了情儿的头发,发现情儿脸上也是伤,几道指甲的刮痕触目惊心,她有些怒意,问:“情儿,究竟是谁打了你?” 情儿本来不想说的,可她不想让阿碧担心,“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夫人的肚子,所以。” 阿碧顿时明白过来了,却也只是无奈。 她们不过是两个小小的丫鬟,就算被夫人打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她们有什么资格去反抗呢? 这豪门大宅里面的恩怨,未必比外面少。 阿碧叹声道:“我不知把你留在沈府,究竟是对还是错?” 情儿眼睛中有泪水而出,她道:“只要能和阿姐待在一起,情儿就很满足了。” 阿碧摸了摸情儿的头发,道:“以后你就跟在阿姐身边,我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现在,我给你上药吧。” “嗯。” 此时的情儿也没有预料到,今日的她惹到了一个大麻烦。 .. 殷娴儿有孕,许氏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还亲自去看望了她。 许氏让绿萝带了一大堆补品,到了殷娴儿的房间,她对殷娴儿道:“你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是最珍贵的,得好好养养。” 殷娴儿虽然得意了些,但是在许氏面前,她还是不敢放肆的,谢道:“多谢母亲关怀,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身体的。” 她心里却在暗骂:这个老不死的,等我得到了沈府家产,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你。 许氏一脸慈祥的笑容,她道:“这段时间,府里的琐事你也不要操心了,我打算交给长歌去管。” 殷娴儿起初还在沾沾自喜,听到这话,瞬间就不好了,她惊问:“什么?把管家大权交给长歌?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怎么可以掌管沈府的内务事?” 许氏说话的语气虽然是温柔的,但却透着坚定,她已经决定好了的,就不会改。 “你这不是怀了孕吗?沈府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要是累到了我的孙子可怎么办?所以还是让别人管一段时间,长歌年纪虽小,见识和阅历都不错,她正是最好的人选。让长歌管权,我是放心的。” 殷娴儿舍不得把管家之权拱手相让,还在竭力争取着,“可是,我。” 许氏拍拍殷娴儿的手背,道:“别想那么多,你就先好好养胎,等你生下大胖小子了,我再让长歌把管家之权交给你。” 殷娴儿心里怄气,面上还是不敢反驳许氏的,她回道:“母亲真是考虑周到。” 许氏点点头,她起身对绿萝道:“好了,礼品也送了,我们就走吧。” 殷娴儿脸色阴沉,却还是装出一副孝顺的模样,她搀着许氏的手臂,毕恭毕敬道:“我送母亲出去。” 殷娴儿知道,现在,她还不能和许氏翻脸,自然还是要做出一副孝顺儿媳的模样来。 第256章 偷情之祸 整个沈府都洋溢在喜庆的氛围当中,只有沈易除外。 许氏也颇觉奇怪,还特意去问了问沈易,“儿啊,你最近怎么闷闷不乐的?” 沈易只是道:“近日来朝堂上的事情有点多罢了,母亲无需挂念,我没什么大碍。” 许氏叹了一声,道:“知子莫若母,你有没有事,我这个当娘的还看不出吗?” 沈易心里郁闷,然而那件事情,他又不能为外人知晓,只能道:“儿子真的没什么事情,母亲回去休息吧。” 许氏瞥了一眼,边摇头边叹气,离开了沈易的书房。她真是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管不了了。 这段日子以来,许氏早就觉得奇怪了,为何沈易一直歇在书房,都不去后院里了? 若说他不喜欢殷娴儿了,可还有那么多姨娘呢,他都不喜欢了吗? 难不成是身体状况不行了? 许氏不禁往那个方面想去,又觉得不太可能,赶紧停止了这个念头。 只剩下沈易一个人在书房的时候,他一掌打在书桌上,将上面的东西全部推翻。 只见他的胸腹起伏迅速,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怒火。 他将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摔在一地,狠狠攥着拳头,咬牙切齿。 .. 殷娴儿也是在屋子里发了一次脾气,自从有了身孕以来,她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 她怒问:“凭什么、凭什么我的管家大权就要交给沈长歌,这是凭什么?” 瑶儿在一旁劝道:“毕竟沈长歌深得老夫人喜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夫人大可放心,等你生下孩子,管家大权自然会回到你手里的。” 殷娴儿一甩袖,回坐在凳子上,气愤道:“等等等,我最厌憎的就是等了,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扬眉吐气?” 瑶儿道:“沈长歌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将来终究是要嫁人的,你才是沈府的女主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殷娴儿深吐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我才是沈府的女主人,沈长歌是要嫁出去的,可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甚是奇怪。” 瑶儿问:“夫人担忧何事?” 殷娴儿道:“我怀孕之后,沈易就没来看过我,按理来说不应该的啊。” 瑶儿:“或许是老爷最近真的有点忙?” “忙?呵呵,他哪段时间不是在说自己忙?我真是搞不懂了。”殷娴儿勾勾手指,附在瑶儿耳边,轻声道:“今夜,我想见萧玉。” 瑶儿:“夫人已经有了孩子,再见萧玉的话,会不会。” 殷娴儿冷笑一声,“沈易不来陪我,我还不能自己找人陪吗?” “好吧,那奴婢去安排。” .. 这夜,萧玉和殷娴儿约在沈府后花园的小树林见面。 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她了。 萧玉早就听说殷娴儿怀孕了,他还是想问一遍,“娴儿,你真的有了身孕?” 殷娴儿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她靠在萧玉怀里,道:“这是我们的孩子。” 其实这个孩子不是沈易的,也不是萧玉的,而是殷娴儿随便找的男人,借了个种罢了。不过,骗骗萧玉这种傻子还是很简单的。 萧玉欣喜若狂,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这是我们的孩子?” 殷娴儿点点头,她的手指勾住萧玉的衣襟,然后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道:“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娴儿,我。.我。”萧玉沉浸在喜悦当中,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抱着殷娴儿,又怕伤到她的肚子。 殷娴儿妩媚一笑,她勾住他的腰身,道:“萧郎,我们的大业又进了一步。等孩子一出生,我们便下毒害了沈易的性命,这样一来,我们的孩子就能继承沈府的家产了。” .. 便是情浓之时,一记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是树枝被断裂发出来的。 殷娴儿和萧玉回头看去,见不远处是一个小姑娘。 情儿手里的灯笼「澎」的一声掉在地上,她双目圆瞪,一脸不可思议,“夫夫人..你们。” 她这是撞见了一个惊天秘密? 殷娴儿认得这个女子,问:“怎么又是你?” 情儿是无意路过。 沈长歌养了一只狐狸,而她见情儿没有差事,便把小狐狸交给情儿照顾。 谁知小狐狸突然溜走了,情儿只好打着灯笼四处寻找,这不无意中撞见了殷娴儿和萧玉的丑事。.她真的是无意的。 “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奴婢这就马上离开!” 情儿转身离开,她撒腿就想跑。 她在害怕。 “想走?没那么容易?”殷娴儿和萧玉对视一眼,心知此事绝对不能败露。 萧玉疾步上前,他捂住情儿的嘴巴,将她拖到隐蔽之处。 情儿极力挣脱,她想活下去,她只是想活下去。“唔唔唔。” 殷娴儿见状,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下手果断,直接砸在情儿的脑袋上。 情儿被这一砸,意识开始涣散,但她还是在挣扎着。 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殷娴儿见情儿没死,拿起石头又是一下,砸在情儿的头,她一连砸了十多下,情儿终于没了动静。 这是萧玉第一次杀人,他原本不想情儿死的,只是打算威胁一下她,可现在情儿整个人都是血肉模糊,死状凄惨,他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有些惊愕。 殷娴儿倒是镇定许多,她吩咐萧玉道:“快,把她给丢到河里面去。” 萧玉还有些恍惚,直到殷娴儿催促起来了,他才搬起情儿的尸体,然后一把丢进了河水里面。 做完这一切后,殷娴儿松了一口气。 萧玉有些胆战心惊,他问:“娴儿,会不会有人发现是我们干的啊?” 殷娴儿道:“这河水是外通的,过不了多久,情儿的尸体就会被冲出去,就算要查,也查不到我们手里。” 萧玉:“可是?” 殷娴儿打断,“可是什么?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个人知道,你慌什么?” 第257章 情儿的尸体 这是萧玉生平第一次参与杀人,心里自然惶恐不安。 他也算是个有几分良心道德的人,有些罪恶感,“娴儿,我们杀人灭口,会不会有报应啊?” 殷娴儿不耐烦地看着萧玉,“我都不怕,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今日情儿若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萧玉擦了擦手上的血,“是啊,你说得对,若是她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也实在算是她运气不好。” 殷娴儿环顾了四周,见没有人,她拉着萧玉离开了此。 临走前,殷娴儿特意嘱咐了萧玉一句,“萧郎,你要记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萧玉勉力微笑道:“我知道,你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我走了。” .. 萧玉离开之后,殷娴儿赶紧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她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瑶儿没想到殷娴儿会回来得这么快,便问:“夫人,你怎么回来了?” 殷娴儿喘了几口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喃喃道:“瑶儿,我杀了人,杀了人。” 瑶儿赶紧把门窗都关紧,她蹲在殷娴儿面前,“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和萧公子。” 她低头,看见殷娴儿裙角上都沾满了血迹。 “这是什么。” 殷娴儿眼眸里闪过阴戾,无半点后悔之意,道:“情儿撞见了我和萧玉,所以我杀了她。” 如果重来一遍,殷娴儿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情儿。 瑶儿问:“那尸体呢?夫人把尸体丢在哪里去了?” 殷娴儿道:“我把她留在河里面去了。” 瑶儿叹了一声,“这尸体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捞起来的,夫人做错了,应该悄悄转移。” “那。” “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希望官府不会查到夫人头上。” .. 翌日。 一只雪皮狐狸跑到沈长歌的脚边,它使劲蹭了蹭她的鞋子。 沈长歌低头,抱起毛茸茸的雪皮狐狸,道:“小白,你又变胖了。” 这只狐狸还是一年前,沈长歌在围猎大会上得到的,她记得,是慕珩送给她的。 小狐狸发出「唔唔呀呀。」的声音,一双眼睛乌溜溜转动着。 沈长歌的目光移下去,看见雪皮狐狸的毛上面沾了一些血迹,她伸手触碰检查了一下。 奇怪,小狐狸身上并没有受伤,那这血是从哪里来的呢? 沈长歌唤了一声,“小五。” 小五从门外进来,“小姐,发生了何事?” 沈长歌吩咐道:“你去查一查,府上有没有什么地方有血迹?我有种不好的直觉。” 小五也看见了雪皮狐狸身上的血,问:“这只狐狸不是交给情儿照顾的吗,她人呢?” 沈长歌眉眼一眯,“情儿..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你去把她叫过来。” 然而小五并没能找到情儿。 .. 直到三天后,有人在护城河里捞到了情儿的尸体。 得知此事之后,最难过的人莫过于阿碧了。 护城河边,一具尸体摆放在木板之上。 经过河水三天三夜的冲泡,尸体已经肿胀,开始腐烂,散发着恶臭的气味,辨不清她原本的模样。 只依稀可以看得出,是个女子。 阿碧跑了过去,她一眼就看见尸体左手处的玉镯子,这个镯子,是她亲手戴在情儿手腕上的,绝对不会认错。 她一下子跪在地上,抱住情儿的身体。“情儿、情儿。” 阿碧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已经死了,毕竟前几天,情儿还那么鲜活地在她面前。这是为什么? “妹妹,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说好要好好活着的吗?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有官府的人来殓尸,“让一让让一让!” 阿碧死死抱着情儿,不让任何人动她。 官差向来是会看人的,对于这种低贱的丫鬟,他们根本不会给好脸色,直接一把推开了阿碧,骂骂咧咧道:“妨碍公务,小心爷把你抓紧牢里面去。” 阿碧突然看见了情儿脑后的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利器锤进去的,她顿时想到了什么,便拉着官差的手。 “我妹妹她不是自杀的,她是被人所害,是被人所害!” 官差冷冷道:“你说不是自杀就不是自杀啊?” 他们也算当了多年的差事,尽管很多事情里面有猫腻,但如果没有利益的话,他们是不会去深究的。 阿碧只想得到一个公道,她死死拽着官差的手臂,哀求道:“我妹妹死于非命,你们不能如此草草了结。” 官差显然不会多管闲事。 直到小五赶到了现场,说了一句:“这可是沈府的丫鬟。” 沈府?这京城里除了太傅沈易,还有哪个沈府? 官差们一听,果然脸色就变了。 沈太傅现在可是皇帝最大的宠臣,他们可得罪不起,因此连带着这沈府的丫鬟,也变得高贵了不少。 他们讪讪道:“那我们就把尸体带回去,让京兆尹大人好好查查这件事情吧。” .. 京兆尹还是陈录,而陈录却是南宫奕手下的人。 有时候,就连沈长歌也不得不佩服南宫奕的手段,南宫奕可以不用钱财,便收服一个臣子,他更可以保证自己的人永远不会背叛他。 就好比这陈录。 陈录当年只是一个贫苦书生,出身贫寒,没有背景,好不容易中了科考榜单,才得到入朝为官的机会,可他终究是不被重视的,只能干些琐事。 南宫奕慧眼识珠,发现陈录是个可造之材,才不经意地提拔他。 若不是得到南宫奕的抬举,现在的陈录估计还在皇宫里看守书库,哪里能得到京兆尹这个官职? 为了报当年的知遇之恩,陈录对南宫奕是忠心耿耿。 沈长歌心想,若只是一个寻常女子的死亡,南宫奕不会插手。 可这个女子一旦牵扯到了沈府。 不久前,沈易曾当朝弹劾南宫奕,南宫奕是个记仇的人,为了报仇,他会刻意去针对沈府。 第258章 清白 小五见沈长歌愁眉不展,以为她是在担心情儿一事。 “小姐,你认为情儿是被谁给害了?” 沈长歌从思绪里面回过神来,她道:“情儿不过是一个小小丫鬟,能给谁造成威胁?唯一的可能就是,情儿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被杀人灭口罢了。” 小五想了想,道:“情儿的死不是大事,只是,这事情无论如何都会牵扯到沈府,毕竟,南宫奕那边可是对沈府虎视眈眈。” 沈长歌起身,她推开门,往院子里走去,忽然想起了阿碧。 情儿的死对阿碧的打击很大,现在支撑着阿碧的,就是找出凶手。 小五问了句:“要不要给些金钱安抚一下情儿的家人?” 沈长歌摇头,道:“情儿的家人除了阿碧,就她父亲了。对于阿碧来说,钱财安抚不了她。而对于她父亲,这等无情无义之人,何必安抚?” 走了没多远,迎面碰上了殷娴儿。 今日的殷娴儿看起来气色甚好,她道:“呦,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了。” 沈长歌的目光落在殷娴儿的小腹上,她多看了几眼,“母亲自从不用管理家事之后,倒是落得清闲了,正好可以养胎。” 这句话字字都在讽刺殷娴儿没有管家之权。 殷娴儿故意试探了一句:“可不是吗?的确是很清闲。我听说你的一个丫鬟落水身亡了,可有此事?” 沈长歌勾唇道:“母亲足不出户,也能知道那丫鬟是落水身亡,可真是厉害了。” 同样,沈长歌的话也在试探。 殷娴儿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鼻子,她移开目光,越过沈长歌,道:“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沈长歌走近了几步,停在殷娴儿的面前,“母亲有了身孕,还是不宜打听这种不吉利的事情,要多多给腹中孩子积累福气。” 提及「积累福气」四个字的时候,殷娴儿的脸色有些微变。 沈长歌从殷娴儿身侧走过,她原本只是怀疑殷娴儿,这下一来,她倒是完全确定了,情儿的死绝对与殷娴儿有关。 小五问道:“小姐,我们去哪里?” 沈长歌笑意缥缈,“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有麻烦找上门来了。” 小五:“麻烦?” .. 果不其然,就有官差登了沈府的门,说是来找沈长歌的。 他们走到沈长歌的面前,道:“沈小姐,我们怀疑是你将情儿抛尸河里。” 沈长歌不以为意地丢出三个字,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抬一下,只是问:“证据呢?” 官差道:“我们在情儿的身上,发现了沈小姐的东西。” 沈长歌轻轻问了句:“我的东西?什么?” 官差把一片碎布放在沈长歌面前,“我等已经查过了,这布料是圣上赏赐给沈小姐的,只你一人有,而我们在情儿的手掌里面发现了。” 沈长歌看着官差手里的那小碎布,这的确是她衣服上的,怎么会在情儿手里呢? 这时候,沈府外面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特意来围观的。 “你们知不知道,沈府大小姐杀害一名丫鬟,还将她抛尸河流。” “这也太残忍了吧。” “还没说,沈小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做出来的事情却是。” “可不是吗,人面兽心呗,真是可怕啊。” .. 这一切看起来像是早已经安排好的。 沈长歌怕是也没想到,她经常对付别人的手段,也正被别人拿来对付她。 沈长歌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这件事于她而言算不了什么。 “单单凭一片小碎布,就能认定是我杀了情儿?陈大人手里的人未免太天真的吧。” 她可不认为随便一个官差,会因为一个丫鬟的死,而去找一个县主的麻烦。 这件事的背后,南宫奕已经在插手了。 官差显然是有备而来,“沈小姐身份尊贵,可也是受不住这世人的指责吧,还是和我们走一趟吧。” 沈长歌瞥了眼沈府门外的那些人,果然这人呐,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去,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 她甩了甩衣袖,直面所有人的目光,抬脚迈了出去,“我行得正坐得端,跟你去一趟官府又何妨?” .. 到了官府之后,陈录果然是在等着沈长歌。 沈长歌像是看见熟人一般地问好,“陈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陈录问:“本官也是例行公务,还请县主勿怪。” 沈长歌把一顶高帽子给陈录戴上去,道:“陈大人秉公执法,公正无私,西周百姓能有陈大人这个父母官,是他们三生有幸了。” 这一番话倒是让陈录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脸色尴尬,“若县主是清白的,本官自然会让县主回去。” 沈长歌没有惧意,“陈大人既然要审,那就审吧。” 随后,陈录让人把沈长歌带到审查室了。 审查室灯火昏黄,仔细闻,还有铁锈的味道。 沈长歌正襟危坐,她的对面便是陈录。 陈录一脸严肃,“人命关天,本官希望县主能认真回答本官的问题。” 沈长歌微微弯唇,“大人请问吧。” 陈录问:“县主是否与死者情儿发生了争执,所以一气之下将她毒杀?” 沈长歌一脸无辜受害者的模样,“我脾气向来温和,不会与人发生争执,大人此话有误。” 陈录:“死者手里攥着的碎布,显然易见,她是在反抗你的时候,扯下来的。” 沈长歌笑了笑,“实不相瞒,她手里那碎布,我曾经送给过我的母亲殷氏。” 之前,沈长歌与殷娴儿的关系还算良好,殷娴儿曾送给过她珍贵的夜明珠,为了以表谢意,她便送了一匹布料给殷娴儿。 陈录的脸色有点不太对,“你是说沈夫人?” 沈长歌一脸有恃无恐,她笑了笑,道:“我自然不会说谎,这也是有证可以查询的。如果大人想从这碎布找到凶手的话,倒是问错了人,你应该去问沈夫人。” 第259章 物证已在 陈录显然不会轻易相信沈长歌,或者换句话说,是他不想给沈长歌洗脱罪名的机会。 他道:“县主口说无凭,本官还需要亲自去查证。” 沈长歌当日送锦绣雪缎给殷娴儿,府上的婢女是有记载的,她当然不怕被查,只不过觉得陈录故意在拖延时间罢了。她静静地看着他的把戏,暗自鄙夷。 陈录起身,道:“还未查明之前,就委屈县主先待在我这小小的牢房里了。” 沈长歌转眸,看了看四周,就那么几盏烛火,空气里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死过很多人的。 沈长歌若是在这个地方待上一夜,声名怕是要毁得一干二净,外面那些没脑子的人指不定会怎么说她。 虽然她并不在意世人的声音,可毕竟她现在顶着的是「沈长歌」的身份,而她的复仇大计也还没有完成。 沈长歌镇定自若,她挑眉看向陈录,道:“既然大人没有确凿证据,又有什么理由把我拘留在这里呢?” 陈录神情滞固,二人对视着,短短一瞬间,却是在暗暗较量着。 他并不打算让沈长歌回去,今日故意把情儿之死牵连到沈长歌身上,就是为了拉沈府下水。 “县主现在是唯一的嫌疑人,身上疑点重重,自然要等本官查清楚,才能还你清白。” 沈长歌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语气加重了些,问道:“陈大人现在是刻意为难我了?” 眉宇之间,已经是凌然迸发的压迫。 陈录第一次与沈长歌见面,是因为秦月的事情,那时候起,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若非特别,也不会让南宫奕为之花费心思。 他就是要把沈长歌留在这,然后引导外界舆论的发酵,将脏水泼到沈长歌以及沈府的头上。 毕竟堂堂一品太傅府,出现了毒杀婢女、抛尸护城河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光彩的,至少也能给沈易添堵。 陈录唇角扯了扯,“县主这是在向本官施压吗?” 沈长歌会避开这个问题,故意问了一个无关的话题,“陈大人府上的雪青茶还有吗?” 雪青茶叶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珍贵稀少,市场上有价无市,就连皇宫里也不多,然而上次,沈长歌却在陈录的府里喝上了这杯茶。 陈录秉承了南宫奕的「优良作风」,就是塑造廉洁勤俭的形象,越是克己复礼之人,就越是怕自己的形象崩塌。 听到「雪青」二字的时候,陈录的确有些震惊,他这人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唯独对茶叶之道有些痴迷。 上次,陈录用雪青招待沈长歌,也是无意之举,倒是没想到她那么眼尖,观察入微。 想到这里,陈录的眼神渐渐阴郁起来,沈长歌的确是抓住了他的痛处。 “本官当然会明察秋毫,既然县主说将锦绣缎子送给了沈夫人,那本官就去查一下沈夫人了。” 沈长歌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双手垂下,目光直视,道:“既然与我无关,就请大人亲自派人送回沈府,以证清白。” .. 离开之际,沈长歌果然看见了一个老熟人,南宫奕。 南宫奕明知沈长歌在此,却故意说了句:“你们沈府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前有投毒杀父者,后有抛尸婢女者。” 南宫奕心里恨极了沈易,若不是沈易刻意将他与三公子的事情抖露出来,现在的他不会如此举步维艰。 沈长歌得知,南宫奕知道他们之间的前尘往事后,本来心里一直忐忑,不过她现在也想开了,毕竟他要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无非是知道了她的一些弱点罢了。 只不过,沈长歌前世的弱点,在这辈子早已经荡然无存。 沈长歌一副撞见了瘟神的模样,她嫌弃道:“真是到哪儿都能遇见王爷,王爷不多做些善事以求修复民心,倒是有时间来这官府?” 南宫奕被踩到了痛处,面上也无半点变化,他早已习惯把愤怒和恨意藏在心底,留待以后报复,而不是暴露出来,自己若是生气了,岂不是称了敌人的心意? “沈长歌,你还真是一副伶牙俐齿,本王是越发欣赏你了。” 沈长歌抬脚越过南宫奕,淡淡丢了一句:“王爷对我大献殷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欣赏与否,我并不关心。” 陈录在一旁看着,不由心惊胆战的,沈长歌真是好高傲一女子,连王爷都看不上?也是,这样的女子,谁又能降服得了呢? .. 回到沈府之后,陈录直接让人将殷娴儿带走了。 其实,死一个丫鬟算得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京城里这些豪门大户几乎天天有丫鬟死,只不过没人去查罢了。 而情儿的死却不一样,她是死了之后,尸体在护城河里捞上来的,围观者众多,已经导致了民声怨气沸腾。 尤其在南宫奕可以的引导之后,很多人被带节奏,把脏水泼在沈府头上,沈易为此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沈长歌并不在意沈府,她在意的只有自己,沈府被如何污蔑,那是沈易应该关心的事情。她只是想看着殷娴儿的笑话罢了。 阿碧跑到沈长歌身边,她一上来就双膝跪地,“小姐,杀害情儿的凶手是谁?求求你告诉奴婢吧。” 沈长歌叹了一声,道:“阿碧,你先起来吧。” 阿碧摇摇头,始终跪在地上,“小姐,求求你了。” 沈长歌的眼神望向远处,“还记得我让你给殷娴儿送过回礼吗?” 阿碧回忆了一下,她是有印象的,“是那匹锦绣雪缎。” 沈长歌道:“你妹妹死后,还紧紧攥着一小块锦绣雪缎。” 阿碧闻言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我就知道是她、早该知道的。” 世上没有人真的能够感同身受,正好比沈长歌理解不了阿碧的痛苦。 她出于同情,说了句:“人死不能复生,凶手会给情儿偿命的。” 第260章 顶罪 殷娴儿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当她被陈录的人带走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慌了。 她平日里在后宅里耍心机那都是小事情,可现在要面对的是官府的审查。 毕竟,殷娴儿只是一个拘泥于后宅争斗的小女人,这就是她和沈长歌的差距了。 沈长歌上过战场、拿过刀剑,能于千军万马之中定乾坤,她也能玩弄心机,杀人无形。 而殷娴儿做不到,她到底是眼界太小了些,只知道拘泥于沈府后院那三亩地。 当陈录把那个证据摆在殷娴儿面前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只能慌张否认。 陈录是何等精明的人,一下子就看出殷娴儿有问题,他暗暗勾起一抹笑意,毕竟殷娴儿是沈易的妻子,更容易牵连在沈易身上。 陈录:“沈夫人,本官再问你一遍,情儿是否为你所杀?” 殷娴儿厉声道:“你这是诬陷我。” 陈录眉头一展,根本没把殷娴儿放在眼里,“是否诬陷,本官这里已经有物证了。” 殷娴儿心里忐忑不堪,毕竟情儿的确是死在她的手里,当时处理得太过急促,她也不知道自己留下了多少证据。 要真被官府一查,她绝对逃不开啊! 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 沈府书房。 沈易下朝之后,当然听说了这件事。 他直觉就告诉自己,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便把沈长歌给叫到了书房。 沈长歌心里当然知道所为何事,不过,她还是故作不懂,问了一句:“父亲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寻常时候,沈易可是懒得多看沈长歌这个女儿一眼,一到了这种时候,倒是想起沈长歌来了。 沈易一张脸都是阴沉的,问:“你实话和我说,情儿一事,可是与你有关?” 府里出了这种事情,沈易脸上着实无光,他这种极好面子的人,心里膈应任何不好的消息。 沈长歌表面上还是保持着温柔恭敬的态度,毕竟这具身体是沈易的亲生女儿。 她道:“父亲既然问了情儿一事,那就应该是有所耳闻了,现在被带到官府的是母亲。” 提及殷氏,沈易心中的愤怒就不打一处来,问:“陈录那边怎么说?” 沈长歌道:“情儿的手里攥着母亲衣服上的布料,所以..很有可能就是母亲所为,父亲要不要和陈大人那边打个招呼,让他把母亲的罪名压下来?” 她就是想看看,沈易对殷娴儿有没有半点夫妻之情? 不过想想也知道,像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在意自己的妻子呢? .. 沈易对殷娴儿早就是一肚子怨恨,让他救她出来,然后看着她生下别人的孩子吗? 殷娴儿被查出来有了身孕那天,沈易就已经知道她出轨了,因为他没有生殖能力了,是不可能让她怀孕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的孩子是野男人的。 这份耻辱足以让沈易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尤其是他这么好面子的人。 若是被别人知道,太傅沈易已经没有了生殖能力,而他的夫人红杏出墙,与别的男人珠胎暗结。 这是对他、以及对沈府的奇耻大辱啊! 所以,沈易只能忍着,他不能把这件事情抖露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娴儿在沈府里好吃好喝,甚至他都不敢和许氏讲。 这段时间,沈易都打算暗中给殷娴儿下药,灭了她腹中的孽子,倒是被情儿一事给耽搁了。 一想到这里,沈易的脸色一片涨青,他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被自己的妻子戴了绿帽子,而更气的是,他不能说出来。 沈长歌见沈易的脸色很是奇怪,问:“父亲,你在想什么?” 沈易平复一下,收敛了心里的恨意,用漠不关己的语气,道:“如果真是殷氏所为,那也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与沈府无关。” 他自己不能动手,巴不得有人处理掉殷娴儿。 沈长歌如实道:“显然有人想把这件事引导在整个沈府身上,父亲所言,怕是不太乐观。” 沈易:“你是说有人故意在。” 他想了想,陈录可是南宫奕的人啊。 沈长歌微微而笑,“父亲聪明,自然就懂了。” .. 就当殷娴儿即将被定罪的时候,就当所有人都在观望着沈府笑话的时候,却有一个人跑到官府,认了罪。 此人便是萧玉。 萧玉可真是个痴情种,一听到殷娴儿有了麻烦,恨不得立刻帮他承担一切罪责。 于是大堂之上,萧玉跪在中央,陈录坐在上席,两边是官差。 陈录算好了一切,正打算把脏水泼到沈府,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人。 他沉声问了句:“你说,是你亲手杀了情儿,将她丢在河里的?” 萧玉直言不讳,“是我。” 陈录又问:“你可有同伙?” 萧玉答:“情儿不过是个柔弱女子,杀她何须同伙?我一个足矣。” 陈录觉得,这或许是沈府特意安排过来的一个替死鬼,他不能轻易放过,“那情儿的手里为何会有沈夫人的衣服布料?” 萧玉轻笑了笑,莫名添了几分风骨,道:“这还不简单,正是因为我偷了沈夫人的东西,被情儿撞见,所以我才将她杀人灭口了。” 陈录的脸都黑了,此人一口应下所有罪状,殷娴儿倒是一干二净清清白白了,这让他如何牵扯到沈易头上呢?着实有些难办了。 就在这时,阿碧也来到了大堂,不过她只能站在后面看着。 殷娴儿和瑶儿站在一旁,她却也没想到,萧玉会来为她顶下一切罪状。 普天之下,他是对她最好的人了,可是她,却做不到与他同生共死。 她想活着,她想好好活着,享尽人间富贵。 萧玉也看到了一旁的殷娴儿,他眸光先是一痛,道:“是小人对不住夫人,害得夫人受连累了。” 殷娴儿不是石头,她也有心,她的心也会疼,萧玉的眼神生生灼伤了她。 是她,对他不住。 第261章 择日处斩 殷娴儿怔怔地望着萧玉,她早就做好了打算,今日若是萧玉不来顶罪,她也会将一切的罪名推到萧玉头上。 在殷娴儿心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萧玉,只是她寂寞时候的一个寄托罢了。 她爱他,可她更爱自己。 出乎殷娴儿意料之外,萧玉却是主动来这官府,承认了一切罪名。 他对她的爱,比她意料之中要多得多。 殷娴儿不禁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听从父亲的意思,嫁入沈府,现在的她已经和萧玉成亲了,他们会一起浪迹天涯,恩爱一生。现在的她,应该会快乐许多。 可是殷娴儿还是舍不得沈府的富贵,她舍不下。 .. 事已至此,殷娴儿喉中干涩,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望着萧玉的背影。 他跪在地上,衣衫单薄。 原来,也曾有一个人,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萧玉将目光转向陈录,扬声道:“大人,草民已经认罪。” 殷娴儿的眉头不禁凝聚,她想说些什么。 瑶儿却突然拉住了殷娴儿的手臂,她对坐在上方的陈录道:“既然凶手已经出来认罪了,那这件事情就与我们夫人无关,还请大人还我们夫人一个清白。” 陈录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他是又气又怒,却也只能道:“既然罪犯已经认罪,此案就此终结。” 他眸光一狠,看着底下的萧玉,道:“来人,把犯人关入天牢,择日处斩。” 萧玉选择来认罪,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脸上不悲不喜,反而越发心平气和。 他先是俯身一拜,道:“大人英明。” 而后起身,萧玉被官差带下去,自始至终,他都不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反倒是像极了一个翩翩文人,儒雅之中带有风骨。 路过殷娴儿的时候,萧玉的眼神不经意地掠过她的小腹。 短短一瞬,他似乎在说:娴儿,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定然要活得好好的,祝愿你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殷娴儿的心都碎了,瑶儿暗中死死攥着她的手臂,生怕她露出半点马脚。 其实,殷娴儿未嫁入沈府之前,已经和萧玉私定终身。 彼时的她,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的女儿,而他只是一个戏楼里唱曲的小生。 殷娴儿喜欢听戏,才无意中遇见了萧玉。 戏楼的舞台上,萧玉化着浓墨重彩,他扮演者各色各样的人物,唱出哀婉辗转的词曲,每一声,都唱进了她的心思。 从此之后,殷娴儿每日都会来戏楼听戏,她迷上了那个唱戏的小生。 只缘感君一回顾,从此思君朝与暮。 这句话,其实是萧玉的心声,他喜欢上了那个一直来给他捧场的小姑娘。 可是戏子在西周是下九流的身份,萧玉不敢和殷娴儿表露情意,可他没想到,是她主动向他敞开心扉。 只为了她那句「萧郎」,他可以放弃一切,同样也可以背弃一切,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不顾任何人的看法。 到头来,她却嫁入了沈府,成为了太傅夫人。 那时候的萧玉心想,这样也挺好的,殷娴儿得到了她想要的地位,同时给她殷家满门带来了仕途,他可以选择放手了,他尊重她所有的决定。 若不是殷娴儿再次找到了萧玉,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她一面,只因他没有勇气。 可是她过得并不幸福,她的难过、寂寞、无奈,都让他痛入心扉。 为了她,他背弃了所有,甚至,他杀了人。 所幸,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萧玉想到这,就觉得心头一暖,这是他和娴儿的孩子。 殷娴儿多么想唤一句「萧郎」,可她不能,经此一别,就是生离死别,永不相见。 .. 阿碧眼睁睁地看着萧玉顶下了所有的罪名,而真正的凶手殷娴儿却逍遥法外。 她心里恨极,大呼出声:“。” 阿碧还未发出声音,就被人给捂住了嘴巴,她回眸一看,是小五。 小五是习武之人,力气自然比阿碧大很多,她拖着阿碧离开了官府。 “你是想去送死吗?” 阿碧因为情儿的死,变得有些不太理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小五的性子本来就冷,若非是得了沈长歌的吩咐,她才不会管这件事。 “你以为自己大闹公堂,殷娴儿就会被关进大牢吗?真是天真。” 阿碧当然知道,凭借着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扳倒殷娴儿,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知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小五跟了沈长歌有一段时间了,学会了很多法子,“让一个人死还不容易?难的是让她死得最惨。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阿碧悲叹,道:“小五,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这些身份卑微之人,就该活得如此艰难,只因为她是太傅夫人,所以她就可以找人顶罪,这世道无情啊!” 小五的眸光变了变,道:“世道本无情,要想活得有尊严,就必须心狠。” .. 沈府、紫竹轩。 沈长歌听到小五的脚步声,她问了句:“怎么样了?” 小五道:“果然和小姐猜测的一模一样,萧玉为殷娴儿顶了所有的罪,没想到啊,这殷娴儿也有一个真爱她的人。” 沈长歌不禁有些感慨:“萧玉这种痴情种,世上也是少有了。” “那小姐打算如何对付殷娴儿?” “我为何要对付殷娴儿?她于我并无威胁,再说了,我对付她还需要打算吗?现在,有人比我想要她死。” “小姐是说沈易?” “沈易原想着借陈录的手除去殷娴儿,可半路插进来萧玉,让他的计划也泡汤了,所以他这次会亲自动手。” 小五有点好奇,便问了句:“沈易会怎样动手?” 沈长歌唇角一弯,流溢出讥讽之意,“这我就猜不到了,你可以静候。” 第262章 殷娴儿的噩梦 殷娴儿从官府回来之后,就一直做噩梦。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一周,请了大夫开了药,才好了一点。 今夜,殷娴儿早早就入睡。每天,她都是服了药汤之后,才能睡得着,已经形成了一种依赖。 夜风吹开了窗户,一股凉意直直钻进殷娴儿的床上,她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将身体蜷缩起来。 恍惚之中,殷娴儿置身于一片烟雾缭绕之地,一双血手往她的脖子掐过来。 她使劲掰开这双手。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闯入殷娴儿的视线。 这张脸被头发挡住了大半,露出两只血红色的瞳孔。 殷娴儿大惊失色,“你你你..你是情儿?” 白衣女鬼披头散发,满脸都是血迹斑斑,她伸出一双手,手臂上只有森森白骨,声音如同幽灵一般。 “还我命来。” 殷娴儿语无伦次,“不不要,不是我,谁让你看见了呢?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情儿你放心,每逢清明,我定会给你多多烧纸钱,让你在下面安心。” 白衣女鬼死死掐住殷娴儿的脖子,恶狠狠道:“我只要你来偿命!” “不要!不要!”殷娴儿感觉自己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了,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就在她即将晕过去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 殷娴儿睁开眼睛,她打了一个哆嗦,又是一身的冷汗。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噩梦罢了。 殷娴儿大口地喘着粗气,许久许久之后,才平复过来。 她抹了抹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下床。 窗户已经大开,凉风一阵阵吹进来。 殷娴儿唤了几声,“瑶儿、瑶儿。”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殷娴儿只能走过去,打算自己把窗户给关上,谁知她走到窗户旁。 刹那间,一个白色的东西掉下来,差点扑在殷娴儿脸上。 殷娴儿一看,竟然是一具尸体。 尸体倒挂着,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她,有血流从尸体的七孔而出,狰狞恐怖至极。 殷娴儿受不了这个刺激,她尖叫一声,“啊!。” 随后,整个人直直晕倒在了地上。 .. 翌日。 殷娴儿醒来的时候,她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瑶儿。 瑶儿欣慰道:“夫人,你醒了。” 殷娴儿的神情还很惊恐,她一把抓住瑶儿的手,语气慌乱,道:“瑶儿,情儿她她来找我了,我看到了她的鬼魂!” 瑶儿拍拍殷娴儿的手背,安慰:“夫人,你最近太劳累了。” 殷娴儿的眼神飘向窗户,她指着那里,道:“瑶儿你看,就是在那个地方,挂着情儿的尸体,她就在那儿!她要来找我索命!” 瑶儿朝着殷娴儿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道:“夫人,那里什么都没有,是你出现幻觉了。” 殷娴儿摇摇头,她的膝盖弯曲起来,双手抱着头,自言自语道:“情儿就在那里,她就在那里!” 瑶儿起身,往那个窗户走去,她打开窗户,看了几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 她回过头,对殷娴儿道:“夫人,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殷娴儿刚稍微探出头,就立马缩回去,她拿起杯子把自己整个人蒙起来。 “情儿,你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瑶儿回到殷娴儿身边,她拉下那床被子,“夫人,幸好现在没有外人,这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听见了,你是洗脱不了关系的。” 此时的殷娴儿就是一只缩头乌龟,她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哪里还有昔日的半点风光? 口里一直喃喃念叨着,“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瑶儿有些无奈,殷娴儿不就杀了一个人,就被自己给吓成这样了,说好的成就大业也不过是空谈了,看来真是只纸老虎。 她将药端到殷娴儿面前,“夫人喝完药,心里就会舒坦一些了。” 瑶儿一点点将药喂进殷娴儿口里。 .. 然而,殷娴儿还是日复一日地做噩梦,她有时候梦见情儿,有时候梦见秋笙,偶尔还会梦见萧玉..那些死去的人一次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面。 不过半个月,殷娴儿就瘦下来了,虽然是怀着身孕,但整个人就是皮包骨似的。 沈府里开始有下人在讨论殷娴儿的事情。 这些丫鬟素来喜欢多管闲事,更喜欢探知主子们的那些事情,这不,一会儿就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了。 “你们知道不,大夫人天天做噩梦呢?” “做噩梦?这是为什么?” “我听夫人院子里的人说,她天天夜里叫着「情儿」的名字,说有什么鬼来找她索命。” “情儿..不是早就死了吗?” “或许是死的蹊跷呗,死不甘心。” “情儿的死不会真的和夫人有关吧?” “谁知道呢?这后宅里面的秘密多着呢?” .. 这群人聊得不亦乐乎,恰恰被一句话给打断:“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呢?” 沈长歌从不远处走过来,她听到了下人们的谈论。 众人见沈长歌来了,赶紧收回自己的话,站成一排,恭恭敬敬道:“大小姐早安。” 比起殷娴儿,她们更畏惧沈长歌。 沈长歌的眸光缓慢扫过每个人的脸,道:“沈府家规,不许议论主子们的事情,你们是不知,还是明知故犯呢?” 她的声音很平静,不带半点怒意,却让这几人心头一紧。 “奴婢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沈长歌并不喜欢乱嚼舌根的人,她道:“这个月的月薪,就不必去管家那里领了。” 其中意思,便是罚了这些人一个月的月钱。 现在管家大权在沈长歌手里,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旁人说不得半句闲话。 说完之后,沈长歌就离开了。 小五跟在沈长歌身后,问:“小姐今日要出门吗?” 沈长歌想了一下,道:“今日,我要去长公主府邸走一趟。” 她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和南宫端宁说清楚。 .. 第263章 香味 沈长歌并没有提前和南宫端宁知会一声,因此,南宫端宁也不知道沈长歌今日会过来,她当然是热情欢迎的。 比南宫端宁更热情的,就是小世子柳晔了。 柳晔一听到沈长歌来府上的,就急匆匆从自己的小房间里面跑过来。 他就像一只小鸟,往沈长歌的身上扑过来,道:“长歌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沈长歌也没想到柳晔还会记得,她蹲下身子看着他,道:“我说话当然算数,说了来看你,就一定会来看你。” 柳晔眨巴着大眼睛,笑道:“长歌姐姐最好了。” 南宫端宁见状,也是无奈摇头,眸光里都是宠溺,她道:“我也不知怎么,这孩子似乎就特别喜欢你。” 柳晔一直抓着沈长歌的小手,撒娇道:“长歌姐姐,我们去玩,好不好?” 沈长歌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很受小孩子的喜欢。 “等一下呢!” 她往里面看了看,刚才进府的时候,府门前面还停放着一顶轿子,想必长公主府里有了客人。 “公主府上除我之外,还来了客人吗?” 南宫端宁笑了笑,目光温柔,道:“是广安王妃,她闲来无事,就常来这里走动。” 原来是苏嫦,沈长歌自从那次在晚宴上看见她后,就一直没有见到了。 沈长歌对苏嫦的印象还不错,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也是她极力向南宫淳推荐此人为他的王妃,道:“既然是广安王妃,不妨见上一见。” 南宫端宁颔首,她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道:“你可以出来了。” 这时候,苏嫦才娉娉袅袅从屏风后面踱步而来,她着一身淡紫色的宽袖齐胸襦裙,一头长发盘起,斜插一支牡丹流苏簪,看起来温柔大气,又不失娇俏。 她的容貌虽然算不得是上等的美人,但气质出众,让人见之欢喜。 苏嫦走到沈长歌和南宫端宁面前,她柔声道:“县主,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你。” 其实,苏嫦这句话在说谎,她曾经在皇后姑母的宫殿里见过沈长歌,不过那次是偷窥罢了。 沈长歌眉头一动,回之一笑,她一直是个有礼貌的人,道:“王妃果真如传闻所言,气质如兰。” 苏嫦不禁掩嘴,谦虚道:“县主说笑,那我可真担不起这几个字。” 一旁的南宫端宁见二人有说有笑,也就放心了,她之前一直认为沈长歌和南宫淳关系匪浅,还担心沈长歌会不会对苏嫦心生芥蒂,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她对二人道:“都进来谈吧。” 便是在这个时候,苏嫦嗅到了沈长歌身上,淡淡的青梅香味,这种香味很奇特,一般的闺阁女子不会使用。而她,曾经在南宫淳的身上闻到过。 记忆瞬间喷涌而来,苏嫦想起南宫淳雨夜不归、还有他梦中呓语,以及他胸口的伤.. 那个让他魂牵梦萦、辗转反侧的女子,原来是..竟然是沈长歌? 苏嫦的脸色微变,沈长歌就站在自己身边,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子,夺得了她丈夫的心,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苏嫦将自己所有的错综复杂的情绪藏在心底,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唇角的弧度一如往常。 南宫端宁问沈长歌,“对了,你这次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上次,沈长歌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南宫奕私自贩卖民女一事。 经此之后,南宫端宁对沈长歌可谓是刮目相待,她终于明白南宫淳为何会如此信赖沈长歌了。 沈长歌看了看沈长歌,又看了看苏嫦,道:“正好王妃也在这里,有件事我便说了吧。” “什么事情?” 沈长歌顿了顿,对小五道:“把东西拿上来。” 小五从衣袖里面拿出来一方手绢,手绢是红色的,上面书写了许多个字,像是用鲜血所写。 南宫端宁有些花容失色,“这是什么东西?” 苏嫦则是静静地观望着。 沈长歌道:“最近半个月内,从南河那边解救的女子大都相继自杀,死前都留下了这样一封血书。” 南宫端宁拿过那方手绢,细细一看,“血书?” 其上,一字一字控诉着自己受到的残忍遭遇,以及对南宫奕的指责与咒怨。 苏嫦有些疑惑,“县主怎么会得到这个东西?” 沈长歌道:“说来凑巧,我身边就有一个自杀的女子,我在她的房间里得到了此物。” 南宫端宁思虑一会,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把这件事发酵开来,彻底毁掉南宫奕的名声?” 沈长歌:“不,我要你们去打压这件事,最好是这件事一点水花都没有。” 南宫端宁不解:“为什么?” 沈长歌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晦,她启唇,丝丝凉意从齿缝里而出,道,“你们不认为,这件事越是被压制,就越是凸显南宫奕势力之大吗?” 她的目的从来不是为那些女子申冤,而是让皇帝意识到南宫奕此人的威胁性。 话说到这里了,苏嫦和南宫端宁都明白了。 南宫端宁是早就知道沈长歌的聪慧和智谋,她也亲眼目睹过了。 而苏嫦却是第一次直面沈长歌,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远远不及沈长歌,无论是哪一方面,她都不如沈长歌。 这样的姑娘,也难怪会吸引南宫淳的欢心了。 在沈长歌面前,苏嫦第一次感到有些自卑。 沈长歌对苏嫦的底细也一清二楚,苏嫦从小就喜欢南宫淳。 前世,苏嫦也曾是南宫淳的王妃,只不过南宫淳兵败,整个广安王府都被南宫奕屠杀殆尽。 时间兜兜转转,似乎什么都在改变,其实也什么都不曾改变。 沈长歌的话点到即止,她相信这两个人会明白的,道:“好了,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小世子还等着我去陪他玩呢。” 自始至终,沈长歌的态度虽然恭敬,但却自带一股傲气,让人不可轻看了她一眼,哪怕是在王妃和长公主这等尊贵之人面前。 苏嫦也感觉到了,沈长歌骨子里的王者贵气。 第264章 名正言顺的沈夫人 傍晚的时候,沈长歌和小五坐上马车,打算返回沈府了。 马车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了。 沈长歌正闭目养神,她睁开眼睛,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小五起身:“奴婢出去看看。” 说罢,小五伸手掀开车帘,问车夫,“发生了什么?” 车夫道:“小五姑娘,有个人晕倒在了道路中间,挡了我们的路。” “什么人?算了,我下去看看。”小五跳下了马车,她慢慢地靠近路上那人。 一眼看过去,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衣衫褴褛。 小五走过去,问:“老婆婆,你怎么了?” 老婆婆没有回应。 小五伸手试探了一下她的脉搏,还有心跳,没有死。 她再次说了一遍,“老婆婆,你醒醒?” 小五心里暗想:这人是真的晕倒了吗?正好倒在沈长歌要去的路上? 事情真的有这么凑巧吗? 这会不会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也不怪小五多想,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五多长了个心眼,时刻保持警惕着。 沈长歌见久久没有回应,她在马车里问了句:“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五:“有个老婆婆晕倒在路中间了。” 沈长歌略一蹙眉,怎么又有人晕倒在她的马车前面,之前有个人做过此事,那个人是来碰瓷。 那么现在,这个人又是想干什么呢? 沈长歌没好气道:“叫个人把她送到大夫那里去吧。” 小五对沈府的一个家丁道:“你去帮这个老婆婆找一个大夫。” 原以为这件事情会这样轻易解决,可这个老婆婆却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小姐,行行好吧,给我一点银子,给我一点银子吧。” 小五想拦住这个老婆婆,谁知她健步如飞,直接就站到了沈长歌面前。 此人的面相看起来就是一个贫苦的老人,弱不禁风。 沈长歌并不是善人,她也不想大发善心,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五,给她。” 小五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老婆婆手里,她也是看在一个老人面子上,没有动手驱赶。 “好了,这是我家小姐赏给你的,拿了就走吧。” 老婆婆接过银子,连连致谢,一脸欣喜若狂的模样,道:“多谢小姐,小姐好人有好福,小姐一定会有好报的。”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马车里蹭。 小五有些不耐烦,“好了,你可以走了。” 老婆婆依依不舍地站在马车边,还在说着,“小姐一定会有好报的。” 沈长歌以为她还想多要一些银子,真是不知好歹,她的语气就有些冷意,“小五,让她离开。” 于是,小五作势就要赶老婆婆走。 老婆婆也算识趣,看到要动真格了,就赶紧离开了。 小五回到马车里,回忆起这件事,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小姐,路那么宽,路上那么多人,那个老婆婆为什么一定要向小姐讨银子?” 沈长歌也在琢磨着,“我也觉得有些诡异,只是这次很奇怪,我却找不出是哪个地方存在诡异性,我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着。 .. 沈府。 沈长歌路过书房,想起之前的那件事情,“殷娴儿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小五道:“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去做了,听说殷娴儿现在是半疯半醒的状态了。” 沈长歌脸上掠过一分讥诮,“这还远远不够呢。” 小五:“不过,倒是有件蹊跷的事情,殷娴儿每日必须服用药汤,才能入睡,奴婢怀疑这药汤有蹊跷。” 沈长歌一下子就猜到了,道:“药汤一事,我没有参与,那么。.是沈易所为了?” 小五:“小姐的意思是..沈易在暗中打掉殷娴儿的孩子?” 沈长歌早就知道沈易会下手了,完全在意料之中,“为了洗刷屈辱,沈易必然会这样做。” 沈易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或许是小时候的贫苦生涯,造就了他内心极度敏感的性格,所以,他才尤其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特别是世人对他的评价。 殷娴儿的存在,就是对沈易最大的羞辱。 沈长歌道:“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殷娴儿可能会一尸两命。” 便是在这个时候,沈长歌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过身,见到是张柔,“三姨娘也在这里啊。” 张柔露出笑容,道:“大小姐。” 沈长歌道:“三姨娘的气色不错,想必最近是有什么喜事了。” 张柔邀约道:“大小姐要去我的院子坐一坐吗?” 沈长歌的确有些事情想找张柔谈谈,便道:“恭敬不如从命。” .. 张柔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夫人最近发生的事情,和大小姐有关吗?” 沈长歌只是弯了弯唇角,反问:“三姨娘认为呢?” 张柔干笑了一声,“我自然是这样认为的。” 沈长歌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瞒你了,这一切,不是我做的,而是父亲。” “你说什么?老爷?这。”张柔显然不敢相信,是一脸的诧异,道:“怎么会是老爷?” 沈长歌稍微偏了一下头,以一种格外慵懒的口吻,道:“因为父亲不想要这个孩子,现在,三姨娘你该猜到原因了吧。” 张柔下意识掩住自己的唇齿,她的心里顿时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沈易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孩子不是他的。 可是..这怎么会呢? 沈长歌盯着张柔的眼睛,“我只问你一句话,三姨娘,你想成为沈夫人吗?名正言顺的沈夫人。” 张柔在沈长歌的目光逼视下,竟然有些心虚,她的内心慌乱起来,就像是一枚石子突然落进了原本平静的湖面,打破了一切。 “我。” 沈长歌又问了一遍,“想,还是不想?” 张柔逃无可逃,在沈长歌面前,任何的谎言都会无所遁形,她只答了一个字:“想。” 第265章 既来之则安之 张柔这么多年在府里不争不抢,旁人都称赞她一声人淡如菊。 事实上,只有张柔自己知道,她就算去争了去抢了,也得不到好结果。 一来她没有优秀的家世背景,而来她没有出众的容貌智慧。 于是,张柔便只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妾室,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罢了。这么多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平平静静,也没有陷入什么危险。 然而这一生,张柔真的不想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东西吗? 她也想从妾室成为正室,能够堂堂正正地伴随在沈易身旁,迎接世人的目光。 无论是什么年代,妾室永远称不上主子,只是比低贱的婢女要好上那么一点,在正室面前,她们永远抬不起头,哪怕死了,也不能入祖宗牌位。 而现在,张柔有了沈玺,意味着她有了一个依靠。 同时也意味着,她需要为自己的孩子去搏得一个好前程。 这一次,张柔想为自己、为沈玺,去争点什么。 沈长歌在听到张柔的回答之后,她语气稍稍变得有些低沉,道:“而今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就看你想不想把握了。” 张柔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她只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欲望,“什么机会?” 沈长歌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短短一瞬间,却是多少算计? “三姨娘会知道的。” .. 这一日,沈长歌和张柔相谈甚晚。 沈长歌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深夜的温度很低,空气里凝结着一些冰霜。 沈长歌每走一步,都会不经意地沾到路边上的水汽。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她抬头看了看头顶。 头顶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今夜没有皓月,只有寥寥的几颗星子,它们挂在天边,如同一盏盏明灯,在指引着迷途之人寻找到正确的方向。而她的方向究竟是什么呢? 沈长歌望着那浩渺夜空,不由联想起自己的前世今生。 世事无常,她本应该是一具孤魂野鬼,却阴差阳错成了这太傅嫡女,从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别人的命运。 “小五,你说人真的有生死轮回吗?” 小五随着沈长歌的目光看过去,她目光所到之处,没有终点。 “小姐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沈长歌收回目光,脸色带了几分坚毅,道:“世人不信鬼神,却惧怕鬼神,可鬼神是否存在,至今都没有证据,正好比轮回一说,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前世和来生。就连我,也无法摆脱这个问题。” 她莫名其妙地重生在十三岁少女的身体里,会不会某天,就莫名其妙地离开这个世界呢? 这期间发生的种种,都是一场梦境而已? 小五犹豫着,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小姐,你今天似乎有些怪怪的。” 沈长歌抬脚,继续往小道前面走去,她第一次内心产生这种担忧,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就消失了,你说在这个世界,我的所有相关会不会也随之全部消失。” 小五脱口而出:“奴婢不懂这些深奥的大问题,奴婢只知道,既来之则安之,只要在世上一天,就得好好活着,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沈长歌不由失笑,她看向小五,道:“你说得对,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要在世上一天,就得好好活着。没想到,你倒是比我豁达许多。” 小五轻笑道:“那是因为小姐现在有了软肋。” 沈长歌略微扬声,“软肋?” 小五故意咳了咳几声,道:“就好比这慕王爷。” 慕珩..之于沈长歌来说,他是软肋,也是盔甲。 他是她在这一世最舍不得的人,却也是最让她心安之人。 小五偏了偏头,她的目光看向沈长歌左侧,话语中带了几分笑意,“呐,小姐,你的软肋来了。” 沈长歌随之看去,在她身旁不远处,一人长身玉立,若不是那点点星光,慕珩整个人都要融于夜色之中了。 看见他,她的唇角不知不觉挂了些甜蜜,道:“王爷怎么又来了?” 慕珩步步朝沈长歌走来,他牵起她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沈长歌:“嗯?” 慕珩一把揽住沈长歌的纤纤腰肢,他以轻功带着她,飞越了沈府的高墙。 沈长歌不明所以,她是越来越猜不透慕珩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慕珩特意卖了个关子,先不打算告诉沈长歌,“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沈长歌想起他们唯一一次的约会,慕珩便是准备了一场烟火盛宴,今天他准备的是什么呢? 她问:“不会又是烟火吧?” 慕珩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沈长歌的唇瓣,“闭上你的小嘴巴。” .. 片刻之后,二人落在地上。 慕珩先拿出一根发带蒙住沈长歌的眼睛,“你先不要看。” 沈长歌乖乖地点了点头,在心里暗暗嘀咕:我倒是要看看你在搞什么花样。 慕珩牵着沈长歌的小手,引着她往前面走去,“慢点走。” 沈长歌乖巧地跟着慕珩的步伐,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走了一会儿后,她问:“到了吗?” 慕珩停下脚步,面对着沈长歌,他解开了她眼上的发带。 他看着她的目光,温柔似水。 慕珩:“到了。” 沈长歌睁开眼睛,她只见四周黑乎乎的一片,什么惊喜都没有,她的柳眉稍稍蹙起,问:“这..就是王爷给我的惊喜?” 慕珩不动声色,他骤然抽出腰间的佩剑,于茫茫草野上翩然一舞。 长剑如虹,惊扰了这一片天地。 剑气所到之处,是一阵窸窣的骚动声。 刹那间,许许多多的萤火虫从草垛里飞出来,每一只萤火虫都是一个小光点,数不清的光点在夜色里浮动,仿佛在织造着一出朦胧的梦境。 慕珩收回剑,继续回到沈长歌面前,他伸手,在空中握了几只萤火虫,小心翼翼地捧在她的面前。 他眼神骄傲,问:“我送你的这一片夜色,喜欢吗?” 第266章 小狐狸成了精 沈长歌的瞳孔里都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它们将她围绕起来,她只觉置身于一场光影当中。 沈长歌早就过了期待梦幻的少女时期。 她曾听过至死不渝的情话,也曾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恋,按理来说,她的心不该如此轻易地就被撩拨起来。 然而,不置可否,沈长歌被这一份惊喜给吸引到了。 她沉醉于他制造的梦境当中,不可救药地沉沦下去。 在这一片萤火之森当中,只有沈长歌和慕珩二人。 这一片天地,是属于他们的。 此时此刻,外界纷扰全部被阻隔。 沈长歌只想,好好地享受眼下的幸福,她确定,自己是快乐的。 .. 沈长歌双手抱住慕珩的脖子,她踮起脚尖,终于够到他的身高。 然后,她浅浅地在他右脸上落下一吻。 亲吻右脸,代表深爱。 沈长歌歪着脑袋,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慕珩的脸,“怎么办?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了。” 她的唇柔软而温暖,令他的心头开始躁动。 慕珩眸中闪过一丝情欲,怎么办,她真是一只会撩人的小狐狸精。 可偏偏她每次撩人的时候,目光都是那样「纯良无害」,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样。 慕珩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内心的躁动不堪,他捏了捏沈长歌有些肉乎乎的小脸,道:“从现在开始,我允许你越来越喜欢我。” 说来奇怪,沈长歌整个人都那么纤瘦,唯独这张鹅蛋脸圆圆的,让人总是忍不住想捏一捏。 嗯,小狐狸精的手感似乎还很不错的样子。 .. 话说到这,沈长歌却下意识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道:“对了,你父王生前结识的那些旧将,你应该还有联系吧。” 其实,沈长歌也不是故意要打破这风花雪月的梦境,只不过她这人就不太适合谈恋爱,满脑子都是她的复仇大业。 慕珩略一深思,道:“他们都还惦记着旧情,只不过因为皇帝的猜忌,大部分都已经没了实权。” 沈长歌想想也是如此,皇帝猜疑慕广,自然也会猜疑慕广手下的部将。 她凝视着慕珩的双眼,道:“这一次,我需要你的帮忙。” 慕珩琢磨着沈长歌的表情,问:“你想干什么?” 沈长歌沉静的脸庞上毫无波澜,唯有朱唇一张一合。 她吐出四个字:“逼宫造反。” 沈长歌毫无保留地吐露出了她的计划。 关于此事,她不打算对慕珩有所保留,因为他说过要与她并肩同行。 慕珩猜到了沈长歌的意思,道:“你想让我集合那些人所有的力量,是么?” 沈长歌点点头,道:“我已经打算好了,等云兮的孩子一出世,我与南宫淳就带兵攻入皇宫,逼迫皇帝写下退位诏书。” 慕珩又问:“那万一,云兮生下来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呢?” 沈长歌唇角徐徐牵动,眼神里自然而然流露出刻骨的冰霜,她道:“我只会让云兮生下皇子。” 她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关于此事,沈长歌已经打算好了。 若是云兮生下的是一个女孩,那沈长歌将会让人把事先准备好了的男孩,代替云兮所生的女孩。 所以,无论云兮生男生女,沈长歌的计划都不会有所改变。 事实就是如此,沈长歌对云兮也存在利用之心,一直如此。 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之人,只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不惜一切代价。 .. 不说别的,皇帝杀了慕广秦敏夫妇,慕珩对他一直存在恨意,他早就想弑君了,而这点恰恰与沈长歌的计划重合,何乐而不为呢? 慕珩道:“我会帮你,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去做。” 沈长歌原本是不想把慕珩牵扯进来的,回忆起前世里关于他的结局,她在害怕。 “再过几个月,这个计划就要实施了,可我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若是败了,你我都将死无全尸,慕珩,你想清楚了吗?” 慕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要死,就一起死呗。” 慕珩对人世间本无留恋,若不是沈长歌的出现,他是生是死都是一样的。” 最近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找个借口让秦成回来,可是他那忠君报国的性子,我担心他不会愿意协助我。 “沈长歌眉宇之间还挂着几分忧愁,接着道:“所以,我会编织一个谎言,这个谎言,也需要你的帮忙。” 慕珩:“话说回来,秦成也是我的叔父,这件事情应该没什么难度。” “那就先这样定下来,这几个月,我可能会异常忙碌,我们能见面的时间也就越发少了。” “所以我每次都是偷空来见你,其实有时候,我不希望你这么累,长歌,你究竟背负了什么?” 背负了什么?沈长歌却不能回答,她背负的是自己以及全家的血海深仇,是两辈子的宿仇。 这些东西如大山一样压在她的肩膀上,令她喘不过气来,可她别无他法,只能往前行走。 沈长歌只能说:“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你的。” 慕珩无奈,他还是故作轻松地摸了摸沈长歌的脑袋,“我等你。” 沈长歌扑在慕珩的怀里,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道:“若到了那一天,你还能和现在一样爱着我吗?” 从前的沈长歌,从不会如此担忧。 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爱上了这个男人。 她舍不得他,所以她害怕他的离去。 沈长歌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在勾引着慕珩的心弦,他是男人,而且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慕珩握住沈长歌不安分的小爪子,笑道:“小狐狸精,你再这样,我怕是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沈长歌眉头紧蹙,话音里已经听得出怒意,问:“小狐狸精?你在说我吗?” 慕珩碰了碰沈长歌的鼻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直视着她不怀好意的眼神。 道:“因为你是会勾人的小狐狸,而且还成了精。” 第267章 幸灾乐祸 这一天,正式进入冬季了。 沈长歌刚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一道白色的亮光。 她起身一看,原来是外面下了一夜的雪。 沈长歌揉揉脑袋,她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呢? 对了,她想起来了,昨天夜里她好像是睡着了,是慕珩将她抱回到房间的。 赵嬷嬷端着热腾腾的清水走进来,对沈长歌的第一句话就是:“夫人的孩子没了。” 沈长歌将手放在赵嬷嬷端来的热水里,一到了冬天,她浑身都冷得不行,尤其是这双手,所以,必须要时常准备热乎的东西。 她淡淡问了句:“什么时候没了?” 赵嬷嬷是这院子里最擅长打听后宅消息的人,所以一得到这个消息,她就赶紧来告诉沈长歌了。 她并不知道殷娴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沈易的,所以语气里有些惋惜,道:“听说是昨日夜里,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保住。” 沈长歌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早在她预料之中了,她问:“现在怎么样了?” 赵嬷嬷道:“说来奇怪,老爷那边还好,只是老夫人有些伤心罢了,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嫡出的孩子,就这样活生生没了,唉。” 许氏那一辈的人,心里是最注重嫡庶之分的,尤其是嫡子,这也是许氏之前为何那么看重沈安的缘故。 沈安没了,许氏就盼着沈府能出几个少爷,虽说也有了沈玺,可沈玺终究是姨娘生下来的,日后前途不太乐观。 京城的达官贵族最是讲究地位,许氏很是清楚,一个庶出的身份可以让多少人怀才不遇、仕途无望,所以她希望沈易能有一个嫡出的儿子。 许氏不太喜欢殷娴儿,可却也惦记着殷娴儿肚子里的孩子,毕竟这将是沈府的嫡子啊,谁知这孩子没了。 .. 沈长歌眼眉略有些低垂,她用棉布擦了擦手,起身往外面走,“我去看看她。” 赵嬷嬷赶紧拿起一件厚重的绒毛披风,盖在沈长歌身上,道:“下了一夜的雪,路上积雪太深,这么冷的天,小姐何必出去呢?” 沈长歌倒不是为了去关心殷娴儿,她只是喜欢幸灾乐祸罢了,“无妨,我去去就回。” 刚踏出门槛,沈长歌就打了个喷嚏,她总觉得最近几天是越来越虚弱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无非是受了风寒罢了。 小五撑着伞,跟在沈长歌身边。 .. 殷娴儿的院子门口看起来有些冷清,没什么人来过似的。 这也是怪了,不可能没人过来慰问一下。 小五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发现外面并没有下人,冷清得很,她问:“小姐,我们直接进去吗?” 沈长歌点了头,推开门的刹那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往里面迈步。 殷娴儿躺在床榻上,身边只有瑶儿一个丫鬟,房间里面异常安静,死一样的寂静。 瑶儿看见沈长歌来了,她站起来,道:“大小姐如何来了这里?” 沈长歌的目光越过瑶儿,直接落在殷娴儿的身上,她略微扬起唇角,道:“听说你没了孩子,我特意来看看。” 瑶儿默然站在一旁。 殷娴儿睁开眼睛,瞥了眼沈长歌,她就知道此人来定没有心怀好意。 “沈长歌..你是来幸灾乐祸的吗?” 沈长歌也不否认自己的意图,她来这里,就是来羞辱殷娴儿的。 “如你所言,我的确是来看你笑话的。” 殷娴儿气得浑身发抖。 沈长歌却气定神闲,兀自落座在殷娴儿面前,她环顾了一下周围,颇有几分人走茶凉的滋味。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谈谈。”沈长歌看了眼瑶儿和小五。 二人退下,将门掩上。“是。” .. 沈长歌仔细一看,不过一个月的时光,殷娴儿整个人都瘦成皮包骨的样子了,哪里还有半点从前容光焕发的姿色? 殷娴儿撑着床沿,抬起头来,道:“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她没了孩子,许氏和沈易都没有过来探望,唯独是沈长歌来了。可是她心知肚明,沈长歌是故意来折辱她的。 沈长歌从来没有把殷娴儿当做自己的敌人,因为殷娴儿还够不到那个资格。 可是,沈长歌不能容忍,这个愚蠢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对她心怀敌意,所以她一直在等着殷娴儿作茧自缚,自寻死路。 终于,这场戏要唱完了。 沈长歌不是一个仁慈的人,她就是喜欢看着自己厌憎的人一个个下场凄凉。 她冷不丁说了句:“知道你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斯地步吗?” 殷娴儿的唇瓣在颤抖着,问:“你什么意思?” 沈长歌的声音缓缓而来:“父亲早就知道你与旁人偷情才有了这个孽种,所以,是他在暗中毒害了你的孩子,你的春秋大梦该醒了。” 听到这句话后,殷娴儿的脸大为失色,她根本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不可能的,他。” 殷娴儿自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沈易怎么会知道?他..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长歌骤然一个挑眸,不疾不徐地叙述着:“当初秋笙为了争宠,给父亲下了茵曼草之毒,那毒,会导致男子不育。从你怀孕的第一刻起,父亲就知道你背叛了他。” 殷娴儿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她一脸不可置信,沈易竟然没有了生育能力?那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都在冷眼看着她做戏吗? 天啊,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殷娴儿自己不知道,她还傻乎乎地沉浸在自己的计划当中。她是多么可笑的一个人.. 沈长歌心里嘲讽:殷娴儿也不想想沈易是什么人,那是从一介贫民爬到一品太傅之位的人,他经历了多少权谋算计,又怎么会被一个后宅女人所骗?她想夺得沈府家产所使用的伎俩,在他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了。 第268章 误解 殷娴儿越往下想,她心中就越羞愤交加,生生地咳出一口血来。 她按着胸腔的地方,愤愤道:“多么可笑啊,沈易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看着我在演戏,暗中给我下毒,让我满怀希望,却让我失去一切,真是好狠的心思啊!” 沈长歌的语气半带嘲讽,道:“狠?他对你已经算手下留情的了,知道上一个沈夫人怎么死的吗?李氏是活生生被逼疯了之后,才被休弃,最终曝尸荒野。” 殷娴儿死死地盯着沈长歌的眼睛,她眼眶里含泪,喝道:“那他为何不休了我?” 沈长歌道:“休了你那是便宜了你,你给父亲带来了人生中最大的耻辱,他恨不能剥你的皮碎你的骨,怎么会让你轻易离开呢?非死不得休止。” 殷娴儿心底骤然而生一股寒意,她在害怕沈易的报复。 忽然联想起这个月的噩梦,以及时不时遇见的女尸,这些..或许都是源自于沈易的报复。 这个人,比她想象中的要可怕许多。 殷娴儿双手抱住自己,她的身子在不停颤抖,“不..不..我不能失去这一切,我要好好活着。” 沈长歌眼神越发鄙夷,道:“你起初嫁进来的时候,也是打算做一个本分的沈夫人罢了,不过一年半载,你就变了,得了富贵还不够,却妄想和旧情人共同图谋沈府家产,真是蠢不自知!” 殷娴儿苦笑道:“错了、一切都错了。” 从一开始,殷娴儿就打错了算盘,她舍不得沈府的富贵,却贪图萧玉的爱情,妄想两者兼得,到了最后,却是一无所得,她真的错了。 沈长歌看够了笑话,打算离开了,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接下来的日子,你就慢慢熬吧。” 殷娴儿眼神里都是懊悔和屈辱,她错了一步,就步步皆错,现在沈府的富贵得不到了,萧玉死了,她也快入地狱了。 临到门槛的时候,沈长歌突然停住脚步,丢了一句:“忘了告诉你,瑶儿是我的人。” 殷娴儿本来已经到了绝望的境地,被沈长歌这句话再次刺激。 她一个不小心,从床上滚了下来,摔在地上,感觉身体都要散架了,尤其是腹部,那是钻心入骨的疼痛。 瑶儿是殷娴儿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为什么。.为什么连瑶儿都在骗她? 沈长歌推开门,她走到瑶儿身侧的时候,故意多看了一眼,停留了几秒,才对小五道:“我们走吧。” 瑶儿自己都不明白,沈长歌为何要故意看她一眼,这个眼神莫名很是奇怪,令她心里瘆得慌。 她赶紧回到房间里,放到殷娴儿趴在地上,“夫人,你怎么了?” 殷娴儿对着瑶儿的脸颊,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骂道:“贱人,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和沈长歌作对,都是我屡次落在下风,原来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 瑶儿不明所以,她捂着脸,眼神茫然,“夫人,怎么了,你为何要这样?” 殷娴儿指着瑶儿的脸,“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装,现在立刻,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瑶儿跪在地上,“夫人。” 她是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殷娴儿随手抓起身旁的东西,一个劲地砸在瑶儿身上,“滚!” 瑶儿忍受着殷娴儿的愤怒,也必然要问出一个原因出来,“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夫人为什么要赶奴婢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殷娴儿在气头上,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她的眼神凶狠如狼,道:“我生平最厌恶背叛我的人,哪怕我输了,也必然会尽全力让你不得善终。” 瑶儿回想起沈长歌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夫人。” .. 瑶儿被赶出了殷娴儿的院子,管家将她安排在浣衣房里。 因此,瑶儿从沈夫人身旁的一等婢女,成为沈府最低贱的丫鬟,她每日都要清洗府上所有下人的衣服,而且在这寒冬腊月里,只能用冰冷的河水。 不过一两天的功夫,瑶儿已经双手红肿,生了冻疮。 她对着自己的手掌呼了口热气,抬头之际,瞧见了沈长歌。 沈长歌扫了眼堆积如山的衣服,故意问了句:“瑶儿,在浣衣房的日子如何?” 瑶儿擦了擦手,语气坚毅,不卑不亢,她屈膝行礼,道:“承蒙大小姐的关心,瑶儿一切皆好。” 沈长歌却是故意作出一副同情的样子,惋惜道:“像你这样的人,原本是不应该在这里清洗衣物,倒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句话莫名有些刺痛了瑶儿的心扉,以她的本事,的确不应该做这些下等婢女做的事情,可是成王败寇,她又能如何? 沈长歌话说到这里,便留下一句,“若是撑不住了,大可到紫竹轩里找我。” 瑶儿望着沈长歌离去的背影,她死死咬住唇,蹲下身子,继续清理冰冷的衣服。 .. 紫竹轩。 小五问:“小姐为何对那个瑶儿多加在意?” 沈长歌淡淡道:“因为我看中了瑶儿此人。” 若非瑶儿在殷娴儿身边出谋划策,殷娴儿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今天。所以说,瑶儿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丫鬟。 为了得到此人,沈长歌故意在殷娴儿面前撒了一个谎,其实瑶儿不是她的人,不过也快了。 对瑶儿这样的人,就必须半利诱半威逼,沈长歌先是给了瑶儿重重打击,让瑶儿被误解、被驱赶、被践踏,在这个时候,沈长歌的出现给了瑶儿仅有的温暖,这个姑娘自然会投入沈长歌的麾下。 小五倒是有些担忧:“可奴婢觉得,瑶儿心性太过刚毅,怕是不会屈从。” 沈长歌却不以为然,眉宇之间都是自信,她道:“无妨,我就是欣赏这种有个性的丫头。”越是刚毅的人,掰折她的过程不就是更有趣吗? 第269章 收留 瑶儿从前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现在在沈府是最低贱的地位。 世人都是捧高踩低的,而且,瑶儿是被赶到浣衣房的丫鬟,所以其他的丫鬟大都看不起她。 这日,瑶儿刚把衣服给洗完了,有几个丫鬟直接丢了一桶脏衣服盖在她头上。 那个穿灰衣服的丫鬟居高临下地看着瑶儿,威胁道:“没洗完,你就不要吃饭了。” 瑶儿扯过头顶的脏衣服,她跟在殷娴儿身边习惯了,向来都是她吩咐别人,何来别人指使她?性子自然就有些心高气傲。 她把脏衣服摔到对面那丫头身上,冷声道:“这是你的任务,与我何干?” 灰衣服丫鬟双手叉腰,显然已经生气了,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以为自己还是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吗?你就是个被驱逐的贱婢,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 瑶儿不是个柔弱之人,她眼神扫过前面三人,盯着灰衣女道:“我若是不洗呢?” 灰衣女偏了偏脖子,看了自己身旁两个人,嘲笑道:“新来的不懂事,我们是不是应该教育一下啊?” 这两人附和道:“看这小丫头片子真是不懂事,必须得教育一下了。” 瑶儿就知道这些人是故意挑衅的,她暗暗撸起了自己的衣袖。 “啪!” 一个巴掌打在瑶儿脸上,她有些措手不及。 瑶儿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一个巴掌扇了回去。 随即,四个人扭打在一起。 瑶儿虽是一个人,但她不怕死,豁出性命去和那三个人对打。能使的力气都使上了。 到了最后,四个人身上都负了伤。 瑶儿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凶狠,道:“你们不是要来吗?我就算死,也得拉一个陪葬的!” 其他三个人倒是怕了,她们还是怕死的,“哼,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这时候,管家过来了,他瞧了瞧四个人,责骂道:“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个要造反不成?” 灰衣女带头诉苦道:“就是瑶儿,她自己不想洗衣服,便丢给我们,还动手打人。” 说罢,灰衣女还作势擦了擦眼泪。 管家看向瑶儿,“是这样吗?” 瑶儿刚想解释,管家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看你这样也是个惹事的,今天罚你把所有的衣服洗了,不许吃饭。” 瑶儿愤愤不平,却也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她。 而瑶儿不会知道,管家以及这几个丫鬟都是得了沈长歌的吩咐。 这几个人甩甩手走了,冰天雪地里,留下瑶儿和一地的脏衣服。 瑶儿蹲下身子,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忍着痛,捡起地上的衣服。 她的双手满是冻疮,一碰,就会流血。 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她不会服输的,绝不会。 直到三日后的夜晚,瑶儿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她独自站在冷风里,站了一夜。 …… 翌日,瑶儿跑到紫竹轩里,求见沈长歌。 沈长歌得知瑶儿来见她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应,她正在喝着茶。 小五以为沈长歌不知道,就提醒了一句:“小姐,瑶儿来了。” 沈长歌淡淡点头,“让她在外面先跪着吧。” 小五问:“小姐是想磨炼瑶儿的性子?” 沈长歌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道:“不单单是,最关键的,我想让瑶儿知道,不是我需要她,而是她需要我。” 小五在心里默默琢磨着沈长歌的这句话:我想让瑶儿知道,不是我需要她,而是她需要我。 此时,外面又下起了雪,瑶儿跪在沈长歌的院子门口,她挺直了脊背,跪在那里,双脚逐渐冰冷,像是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传来一句,“让她进来吧。” 瑶儿听到之后,忙不迭站起来,小腿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直直跌在了雪地里,她吃了一脸的雪。 瑶儿咬牙,站了起来,往院子里走去。 她道:“大小姐,奴婢求见。” 沈长歌往这边瞥了眼,她缓慢地弯起自己的唇角,回过头对阿碧道:“你今日泡的茶,似乎比不得以前了。” 阿碧还沉浸在情儿的死讯当中,无法自拔,她歉声道:“奴婢再去泡一壶。” 沈长歌又看向小五,吩咐道:“去西院摘几只梅花过来,记住要选含苞待放的。” …… 于是,整个房间里就剩下沈长歌和瑶儿二人了。 沈长歌也不说话,任由瑶儿站在一旁,她像是看不见瑶儿一样。 瑶儿忍下心底的那些委屈,道:“大小姐,奴婢有话要说。” 沈长歌这才把目光放在瑶儿脸上,半是调侃道:“你终究还是熬不住浣衣房的日子。” 瑶儿眼神刚硬,道:“奴婢不是熬不住浣衣房的日子,奴婢只是想知道自己为何会输。” 沈长歌挑眉反问了句,“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吗?” 沈长歌当然知道,像瑶儿这样的人,一般的折磨是毁不了她的心性。 瑶儿道:“是,奴婢只为求一个原因。” 知道自己在哪里摔了一跤,下次就不会再摔,就能再次爬起来。 沈长歌没有直接告诉瑶儿,“在外面跪了那么久,你也该明白了。” 瑶儿凝眸,她脑海里顿时千万思绪,是啊,她应该明白的,而且早就明白了才对。 从头至尾,瑶儿输得一败涂地的原因,是她跟错了主子。 瑶儿半是自嘲,道:“奴婢明白了。” 沈长歌道:“所以,迷途知返才应该是你的选择。” 瑶儿来这之前,已经做好了决定,她再次双膝跪地,拜在沈长歌面前,道:“奴婢请求大小姐收留奴婢。” 第270章 哀悼 沈长歌站起来,走了一两步,站在瑶儿面前,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清冷如玉,道:“我从不收留废物,只收留有用之人。” 瑶儿:“奴婢知道。” 沈长歌弯下腰,她勾起瑶儿的下巴,打量着这张算不上出众的脸,问:“所以,你身上有什么点值得我收留呢?” 瑶儿的脸也不带任何表情,她的语气不卑不亢,道:“大小姐收留了奴婢,奴婢会让大小姐看见,奴婢身上的价值。” 沈长歌故意道:“瑶儿,你可是殷氏身边的人,你说我怎么会放心留你在身边呢?” 瑶儿一字一句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奴婢想看看大小姐究竟比殷氏厉害在何处,奴婢想在大小姐身边学你的做人处事。小姐大可放心,奴婢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背叛,除非你败了。” 沈长歌为这番话有所惊艳,瑶儿选择她不是因为受人欺辱,而是选择了强者。 换句话说,只要沈长歌是强者,瑶儿就不会背弃她。 真是好狂妄的一个女子!沈长歌究竟还是没有看错她。 沈长歌推开窗户,一股寒风吹进来,她伸手接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悠悠说了一句:“这雪越下越大,我院子里还缺个扫雪的人。” 瑶儿察觉到沈长歌话里的意思,赶紧道:“奴婢可以。” 沈长歌意味深长地看着瑶儿,道:“能不能从一个扫雪丫鬟,爬到我身边最近的地方,就看你自己了。” 瑶儿:“谢小姐收留。” 沈长歌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名字我不甚喜欢,日后,你就叫不离。” 瑶儿先是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道:“不离谢小姐赐名。” 不离、不离……这个名字是有含义的,她只从于强者,不离不叛,沈长歌希望自己是永远的强者。 …… 小五捧着一束刚摘的梅花枝,她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直接把枝条投进了花瓶里,因为常年习武,她的动作都偏男性化,看起来不怎么温柔的样子。 说来也是,小五哪里会插花呢? 不离默默地走过去,将花枝按着她所认为的方式插好。 然后,她面对沈长歌道:“院子里的雪厚了,奴婢这就去清扫。” 说罢,不离就走了出去。 小五问:“小姐真的放心她吗?” 沈长歌淡淡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 便是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候,沈府发生了一件大事,沈夫人死在了夜里。 据说这沈夫人命不好,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却小产了,小产大伤身体,她没有撑过这个冬天。 紧接着传来一个流言,说是沈太傅命里克妻,已经死了三个妻子了。 沈易原本是让殷娴儿自生自灭的,可他也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快。 为了自己的尊严,他没有透露殷娴儿小产的原因,在外人眼里,殷娴儿是沈府堂堂正正的沈夫人。 所以,这个葬礼还是要办的,而且要大办,办给世人看。 葬礼这日,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南宫奕的到来,让沈府所有人大吃一惊。 沈易也是狐疑,他与南宫奕的关系早就撕裂了,即使是明面上,也装不成一副友好的姿态。 南宫奕依旧是那个南宫奕,温润如玉的伪善模样,他对沈易道:“听闻夫人病逝,本王深感哀痛,特来悼念。” 说话的神态,仿佛就是多年好友。 沈易皮笑肉不笑,道:“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让臣受宠若惊了。” 南宫奕带着笑意地讽刺,道:“沈大人接连丧妻,本王着实为你忧心,有空时,你还需多去静安寺烧香拜佛啊。” 言下之意,就是说沈易亏心事做多了,才会克妻。 沈易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道:“王爷才更是要好好去静安寺里拜拜,以求心想事成啊。” 南宫奕的目光从沈易脸上转到身旁的沈长歌身上,今日的沈长歌穿了一件白色的素净裙衫,看起来楚楚动人柔弱娇俏,真是越发的美丽了。 他问:“这不是沈大小姐吗?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沈长歌观察异常仔细,才看得见南宫奕眼角眉梢的沧桑,这段日子,他在皇帝面前也不好过。他所谓的问好,都是不怀好意罢了。 她道:“承蒙王爷关心,臣女一切安好。” 南宫奕做出一副殷切关心的模样,道:“县主看起来瘦了不少,本王实在挂记。” 沈易的脸色沉下来,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沈长歌。他的小女儿沈长瑾因南宫奕而死,沈府和俞南王府也是死对头了。 在这个时候,沈长歌若是和南宫奕不清不楚的话,沈易会毫不犹豫将这个女儿赶出沈府。 沈长歌当然知道南宫奕的用意,她回了句:“王爷与其挂记我,不如多多关心王妃。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与王妃多日不见,听闻王妃患病,可是这北凉的女子身体强健,如何会患病呢?” 她是知道南宫奕将嘉丽软禁起来了,才故意提起这个问题,看他如何解释。 南宫奕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正是因为王妃是北凉人,对西周水土不服,这才患病了。” 沈长歌轻笑问:“真是如此吗?” “自然如此。” …… “慕王爷到!” 一句更让人诧异的声音传来,慕珩来了。 沈长歌等人随着声音看过去,慕珩依旧是那一身纯净的黑色长袍。 沈长歌心道:他怎么来了?? 众所周知,慕珩此人性情冷清,脾气怪异,从不喜欢参加各种公众场合,就连皇帝的晚宴,他都懒得参加。 可今天是见了鬼吗?慕珩竟然会来参加一个沈夫人的葬礼? 沈易与慕府关系非敌非友,他走过去迎接,“慕王爷如何来了?” 慕珩的目光还是高高跃过人头顶,“想来,自然就来了,太傅大人要节哀啊,不要太悲伤了。” 沈易:“……” 他心里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悲伤呢? 沈长歌差点忍不住想笑了,慕珩这个样子哪里是来让人节哀的? 慕珩的眼神不善,看向南宫奕,讥讽道:“俞南王也是来悼念的吗?” 南宫奕早就感觉到了,慕珩一直对他不太「友善」,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他道:“本王自然是来悼念沈夫人的。” 慕珩冷着脸,声音也是冰冷的,道:“真是好巧,本王也是。” 沈易心里郁闷:殷娴儿这么大面子的吗?竟然值得两个王爷来此悼念?这也太奇怪了吧! 第271章 吃醋 南宫奕和慕珩二人对视而立,安静的空气里,有一股诡异的气氛暗暗诞生,不需言语,却是掩饰不了的针锋相对。 沈长歌站在他们二人身后,她暗暗叹了声,真是冤家路窄! 她保持着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道:“二位王爷,请随我去前厅入座吧。” 南宫奕的眼神一直恋恋不舍地落在沈长歌身上,他这副深情暧昧的模样,若是换成一个普通女子,定然是会被引诱了,他道:“有劳县主了。” 慕珩故意迈了一步,挡在南宫奕面前,隔开了他们两个人。 南宫奕有些郁闷,他每次趁机想紧靠着沈长歌,都会被慕珩给挡住,这个人,是成心来给他添堵的吗? 不过没关系,沈长歌早就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们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恋。 这两人入座之后,沈府其他的客人也不禁捏了一把汗,毕竟他们都知道南宫奕和沈府已经是死对头了,而那个冷冰冰的慕珩,似乎与沈府没什么交集吧,这沈夫人面子也太大了吧。 额..这样想似乎不太友好,他们毕竟是来参加葬礼的啊。 沈长歌嘱咐阿碧给他们上茶,南宫奕接过茶杯,柔声说了句:“谢谢。” 他轻轻抿了一口,一股又酸又咸的味道钻进唇齿间,他极力忍住,才没有一口喷出来。 南宫奕将茶杯放回桌面,抬头看了沈长歌一眼,她正游走在各个客人之间,礼貌友善,温柔得体。 沈长歌转身之际,无意触碰到了南宫奕的目光,她的眼神里略有点得意,那杯茶,她可是特意吩咐阿碧下了点「东西」。 路过慕珩的时候,沈长歌双手接过茶,递到他的手里。 慕珩暗暗捏了捏沈长歌的小手,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许看南宫奕! 沈长歌暗笑,慕珩真是个大醋坛子! 她道:“王爷请喝茶。” 慕珩接过茶,淡淡「嗯」了一声,他对沈长歌的态度,看起来和对别人没什么不同。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怀疑到慕珩和沈长歌的关系,若不是沈长歌心知肚明,她都要以为他们之间是陌生人了,这个人,真是装的一手好冷漠! 随后,就是各人对沈易的安慰之言,毕竟他已经死了三个正妻了,克妻的名声在京城已经是响当当的了,日后,谁家的女儿敢嫁入沈府? 想到这里,他们不由想起沈长歌之前的克夫传闻,这沈府也真是惨呐,老爷克妻,小姐克夫。 所以,他们心里对沈易都是有些同情的。 沈易心里并不是万分复杂,现在的他,对男女之情倒是淡了很多,对女人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了,或许是因为那件事,已经严重伤害了他的自尊,作为男人的自尊。 沈长歌只觉得自己被很多目光所包围,南宫奕就是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仿佛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在等着沈长歌。 前厅的事情已经完了,沈长歌已经退到了后院里面,却没料到遇到了南宫奕。 沈长歌心头不悦,“王爷怎么在这里?” 南宫奕就是故意想单独和沈长歌相处,他问:“沈长歌,你是忘了我们之前的事情了吗?” 沈长歌并不打算和南宫奕纠缠下去,她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我们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望王爷自重,这可是沈府。” 南宫奕步步逼近,眼神幽深,威胁道:“本王只给你一个月的时候,一个月内,要么你乖乖嫁进俞南王府,要么,本王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沈长歌脸色鄙夷,道:“你不妨试试,我并不在意,一切都是你的臆想罢了。” 南宫奕勾唇冷笑,反问道:“真的不在意吗?本王可是记得你身体的每一处角落,以及你最敏感的地方?” 他说的话极其露骨,让人心生恶寒。 沈长歌终究是没有忍住,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 南宫奕却死死攥住她的手,道:“本王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了,你以为本王还会吗?” 沈长歌冷眼瞟过去,“你放手。” 南宫奕更加用力地抓住沈长歌的手,“瞧瞧,你这不是恼羞成怒了吗?我们都拥有着相同的记忆,你了解我,我也熟悉你,锦华,你说是吗?” 沈长歌唯一的弱点就是她前世的记忆,无论她如何努力,那些惨痛的经历始终是一把刀,深深插在她的心口里,如今南宫奕将这把刀拔起,一次次地扎进沈长歌的肉里。 “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南宫奕丝毫不在乎,“沈长歌,我的名声已经被你毁了,你以为我还会在意吗?就算你把所有人叫来,为了你的清誉,你最后只能嫁给我。” 现在的南宫奕,浑然暴露了他的本性。果然,撕开他的伪善面具之后,让他变得更加不堪。 这时候,一只飞箭从远处而来,直直射向南宫奕的方向。 南宫奕感觉到了,他下意识松开手,转了个身。 他问:“是谁在偷袭本王?” 慕珩将弓箭一收,他的目光跃向远方,“好一只肥硕的斑鸠,可惜了没射中。” 南宫奕可不认为慕珩平白无故,会在这里射斑鸠,这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若是他刚才躲闪不及,怕就要被慕珩的飞箭给射伤了。 “慕王爷不知道,在府邸不可随意射箭吗?伤到本王是没什么,若是伤到别人了,那就不好了。” 慕珩脸色高傲,不屑冷哼一声,仔细听的话,他的语气已经带了怒意,道:“本王的箭只射猎物,以及恶人,俞南王是属于哪一种呢?” 南宫奕暗暗攥起了拳头,此人好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他与慕府并没有什么恩怨,为何慕珩一直在刻意针对他? 这其中的原因,也是南宫奕一直想不明白的。罢了,现在他也不打算与此人为敌。多一个敌人对他的大业影响不好。 南宫奕看了看慕珩,再看了看沈长歌,转身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像是在对沈长歌说:只有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他必然会让沈长歌嫁给他。 第272章 利用沈玺 南宫奕离开之后。 慕珩看着不远处的沈长歌,他刚才很不凑巧,听到了沈长歌和南宫奕所有的对话。 心里不禁在想:南宫奕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究竟有过一段什么样的过往? 沈长歌是个聪明且敏锐的女子,她已经从慕珩的眼神里察觉出了异样。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他对她有了怀疑。 短短几步之隔,沈长歌却感觉自己离慕珩好远,远到她无法触碰到他,她的心里有些害怕,害怕因此和他渐行渐远。 在爱情这方面,沈长歌本就是一个被动的人,若是慕珩选择退后了,她没有勇气去上前一步。 慕珩静静地看着沈长歌,于他而言,她就是他一个患得患失的梦,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消失,总是缺少那么一些真实感。他不知该如何去靠近她。 一时间,却是相顾无言。 沈长歌不知该如何开口,反而有了些小女孩心性,扭头走了。既然慕珩没有追过来,那她也不要过去了。 慕珩一脸诧异,委屈巴巴,心里埋怨道:这个可恶的女人,难道不应该说些好话来哄哄本王吗?真是太宠着她了。 沈长歌一直走到三姨娘张柔的院子里。 张柔起身过来迎接,道:“大小姐来了。” 其实,每一次沈长歌过来的时候,张柔都会莫名紧张。 沈长歌微微而笑,识破了张柔所有的心事,道:“三姨娘下手也未免太早了些。” 张柔知道沈长歌喜欢喝茶,就早早地沏了一壶茶,她给沈长歌倒了一杯,问道:“大小姐不是说让我把握时机吗?” 沈长歌摇摇头,道:“我是说过让你把握时机,只不过,你的速度太快了些。” 这说明张柔心急了,心急却是吃不了热豆腐的,所以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她们二人心照不宣,殷娴儿的死并不是沈易直接所为,他是想让殷娴儿自生自灭、受尽折磨而死,而张柔的出手,早早地解决了殷娴儿。 张柔问:“那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沈长歌低着头,看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她的语气很轻,反问了一句:“你手里不是有一个沈玺吗?” 张柔有些迟疑,“你是想让我利用沈玺,成为沈夫人?” 沈玺现在是沈府唯一的少爷,而沈易又没了生殖能力,日后也不可能有孩子了,那么沈玺就是他唯一的儿子,这可是最大的一张王牌。 许氏看重嫡庶之分,沈易只会比她更看重,沈玺是唯一的少爷,为了沈玺的前途,许氏和沈易都会让沈玺变成嫡子,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沈玺的母亲成为正妻。 沈长歌不太喜欢和愚蠢的人相处,好在张柔也不算太愚蠢,道:“我已经提醒你了,至于如何利用沈玺,你自己去琢磨。” 张柔对沈玺是真的视作亲生儿子,让她利用沈玺去谋得正妻之位,确实有些不太忍心。 沈长歌算是看出来了,张柔此人太过软弱,“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为了沈玺,你连人都杀了,还怕什么?” 张柔心里纠结了不久,才做出决定,道:“大小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长歌打算离开了,她起身道:“既然你已经知道如何做了,那我也不多说了,能不能成功上位,主要还是看你自己。” 张柔斟酌了许多遍,小心翼翼地问出来,“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为什么大小姐会帮我?” “我帮你?”沈长歌淡笑一声,道:“我并非是在帮你,只不过觉得这沈夫人之位,与其让给别人坐,不如是你。” “那为什么,大小姐会觉得我比较适合沈夫人之位呢?” 沈长歌笑意有些无奈,道:“大概是因为,你是沈府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还算有人性的吧。” 整个沈府上下,沈易自私,沈长歌狠毒,就连许氏也有自己的算计,想来,也只有张柔还存在一丝善意,至少对于沈玺,她是全心全意去照顾的。 .. 南宫奕从沈府回去之后,没想到又遇上了慕珩,今日可真是奇怪了,为什么哪哪都能看见慕珩? 狭路相逢,必有一伤。 南宫奕终究还是说出了口,道:“本王觉得,你似乎对本王不太友善。” 慕珩看都没看南宫奕一眼,他骑着马,悠闲地走着,道:“本王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南宫奕又不是傻子,他早就感觉到了慕珩对他的敌意,“其实,我们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相反,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慕珩淡淡瞥了南宫奕一眼,道:“本王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话语之中,是明晃晃的鄙视和不屑了。 南宫奕早年受人欺凌,也养就了他的心性,不会被外人三言两语的话就给刺激到了,他只会把所有的恨意放在心里。南宫奕发誓,他会让所有看他不起的人,最终都跪地膜拜他。 “慕小王爷未免太过傲气了些,这在京城可不是件好事,识时务者为俊杰。” 慕珩因为沈长歌的事情,心里还在郁闷,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南宫奕,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还是等到你站在万人之上的时候说吧,谁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呢?” 南宫奕脸色沉下来,“所以说,你是打算站在广安王那边了?” 看见南宫奕这脸色,像是一块黑炭似的,慕珩牵了牵马上的缰绳,道:“与你无关,本王想帮谁,那是本王的事情。还由不得旁人来指手画脚。” 说罢,慕珩冷冷牵唇,直接策马走过去了。 南宫奕有些气愤,吐了句:“不识抬举。余朝跟在南宫奕身边,他提醒了一句:“王爷或许是忘了,慕广夫妇的死和赵贵妃的父亲有关。” “你说什么?”南宫奕并不知道此事,不过他倒是记得,赵太师府邸一夜之间被人血洗,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难不成,这件事情是慕珩所为? 第273章 下杀手 若不是余朝的提醒,南宫奕可能意识不到,慕珩和赵家还有这样的恩怨。 那天夜里,赵氏满门被杀。 能够在一夜之间血洗赵府的人,放眼望去,满京城又有几人呢? 若真是慕珩所为,那这个人未免太过可怕了些。 南宫奕的手掌渐渐紧握,他的眼神里透露几分杀意,道:“此人,要么为我所用,要么,就只能死。” 显然易见,慕珩不可能是前者。 余朝问:“主上是打算对慕珩下杀手?” 南宫奕沉思了一番,道:“你可以先让几个人去试探一下,看看他究竟有几分本事?本王倒是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难不成这么多年,都是在韬光养晦吗?” 余朝:“是,属下知道了。” 南宫奕冷不丁提了一句,“近段时间,你在忙些什么?” 他总觉得余朝这些日子不太对劲。 余朝脸色有些许尴尬,道:“属下在追查上次那件事是谁暴露出去的,因此最近在注意三公子的下落。” 南宫奕察觉到了余朝眼中的不自然,“仅仅如此吗?” 余朝感到一股寒意,他回道:“仅仅如此。” 南宫奕:“余朝,你也算是从小跟着本王的,数数也有近二十年了,你知道的,本王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余朝顿时单膝跪在地上,“主上多虑了,属下定会誓死效忠主上。” 对于南宫奕来说,余朝不单单只是一个臣子,更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的人,是他唯一能够相信的人,若是连余朝都背叛他了,他不知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信任。 “本王并没有怀疑你,起来吧。” 余朝站起身了,但他内心还是忐忑,南宫奕是个敏感多疑之人,若真是对什么人起了怀疑之心,是不可能打消的。 南宫奕扯了扯缰绳,道:“回去吧。” .. 南宫奕回到府上之后,他的护卫走过来道:“王妃在大闹,说是要见王爷一面。” 南宫奕并没有打算去见嘉丽,自从他得知嘉丽和沈长歌有过什么密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他淡淡道:“随她闹。” 护卫说:“可是王妃说,她今日再见不到王爷,就悬梁自尽。” 南宫奕话语讽刺,问:“这北凉的女子也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余朝站在南宫奕身旁,提醒道:“王妃好歹是北凉公主,在这个关口,俞南王府不能再出其他事情了。” 南宫奕有些无奈,只要他还没有得到皇位,就注定要被各种琐碎的事情牵绊,一个小小的女子,都得让他再三忍让。 他道:“罢了,本王就去看看她。” .. 南宫奕刚走到嘉丽的院子外面,就听见里面鬼哭狼嚎的叫声。 他脸色顿时不悦,对侍卫道:“把门打开。” 看守的侍卫把门上的锁打开,推开门,“王爷请进。” 南宫奕抬脚迈进去,看见房间里面的嘉丽,月余不见,她的外貌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你要见本王作何?” 嘉丽小跑过来,半带哀求半带愤怒,道:“王爷,你不要再把我关在这里了,我要疯了!” 南宫奕淡淡地打量着嘉丽,他娶她,无非是为了北凉的支援,可当他发现她在北凉并没有什么影响力的时候,他就后悔了,然而以他的个性,不会把缘由归于自己身上,他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嘉丽背叛了他,他幽禁她,也是她罪有应得。 他问:“既然早知道今天,当初为何要伙同沈长歌,图谋不轨呢?” 嘉丽道:“那件事情我错了,可我也是被威胁的,若是我不帮沈长歌对付慕容惜,她就会对付我。” 南宫奕的关注点只在沈长歌身上,“是么?那你手上有什么把柄,被沈长歌拿捏在手心里呢?” 嘉丽骤然打了个哆嗦,她当然不能说出来,一说出来,那才是真的完了。 “我当然没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只是被她威胁罢了。” 南宫奕不是那么容易被唬骗的人,他勾起嘉丽的下巴,直视着她这张美丽妖艳的面容,“既然没有把柄,那你为何会惧怕沈长歌,受她威胁呢?” 在南宫奕的目光迫视之下,嘉丽越来越难守住自己的秘密,不过,她最擅长的就是哄骗男人,这不,她直接仰起头,用唇瓣吻了吻他的指尖,然后双手抱住他的腰,“王爷何必追究那么深了,总之,我始终是你的人。” 南宫奕喜爱美色,可他并不沉溺美色,嘉丽的勾引对他没有什么作用。 他握住嘉丽的手,“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地把你和沈长歌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不然,你这一辈子就待在这里吧。” 嘉丽被泼了一头冷水,脸色不悦,“我说出来,王爷会信吗?” 南宫奕冷眼瞥了瞥,并不言语,只是看着嘉丽。她说的话,他未必会信,若她不说,便只有死路一条。 嘉丽想了又想,道:“其实,我和沈长歌的交易,只限于对付慕容惜罢了,她恨这个女人,我也一样。” 南宫奕拥有的那一段前世记忆,只包括他和沈长歌,并不包括其他人,因此,他并不了解沈长歌和慕容惜的瓜葛。 他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对付慕容惜呢?” 嘉丽在琢磨南宫奕的心思,“王爷你说呢,这一个女人恨极了另一个女人,唯一的可能不就是因为男人吗?” 南宫奕双眸稍稍眯起,那双丹凤眼越发狭长,依照嘉丽话里的意思,沈长歌对慕容惜实施报复,是因为他。 “你倒是很会讨巧本王的心思?” 嘉丽勾起一抹妩媚的笑容,道:“事实证明,王爷喜欢听。” 南宫奕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嘉丽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他转身就走,对门口的侍卫道:“可以允许王妃在王府里走动。”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嘉丽的活动范围只局限于俞南王府。 .. 第274章 温柔刀刀致命 沈长歌刚得知了宫里的懿旨,皇后说要见她一面。 这道懿旨来的突然,有些莫名其妙。 沈长歌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皇后要见她的理由,毕竟该说的话,她都和皇后说清楚了。 罢了,既然是皇后召见,沈长歌还是得去,而且要打扮得客客气气的,进宫。 原本是小五要跟着沈长歌去的,但沈长歌路过院子里的时候,看见了正在扫雪的不离,她提了句:“不离,收拾一下,马上和我入宫。” 不离有些受宠若惊,但她没有表现出来,面上还是一滩平静,道:“是,小姐。” 小五对沈长歌道:“小姐为何会突然带不离进宫?” 沈长歌道:“没什么,无意为之罢了。” .. 皇宫。 沈长歌只带着不离一个人,进了皇后的宫殿。 有宫女走出来,对沈长歌毕恭毕敬道:“县主请随奴婢进来。” 沈长歌:“好。” 进去之后,沈长歌发现里面不只有皇后一人,还有广安王妃苏嫦。 苏嫦和皇后两个在一起也不足为怪,毕竟她们的身份除了婆媳之外,还是姑侄。 沈长歌微微屈膝,道:“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抬了抬手,道:“平身吧。” 沈长歌平身之后,看了眼苏嫦的方向,微笑道:“王妃也在这里。” 苏嫦也徐徐一笑,算是回礼了。 看得出来,苏嫦是早就意识到沈长歌会出现在此处。或者说,是她故意安排了这一出见面。 沈长歌问了句:“皇后娘娘特意召见臣女,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皇后的脸色有些憔悴,但还是在强撑着自己的威仪,她道:“本宫召见你,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谈谈。” 沈长歌不过一眼,就觉得皇后又苍老了许多。 皇后已经有四十多岁了,眼角都是皱纹,皮肤早就没了光泽。 哪怕是二十年前,皇后的姿色也算不得十分出众,她是凭借着家世,才能成为这六宫之主。 现在老了,容貌就更不堪了。对比正年轻貌美的云兮,皇帝自然会选择后者。 沈长歌将心思收于眼底,道:“娘娘但说无妨。” 皇后看了看苏嫦,再看向沈长歌,她一笑,眼角的皱纹就聚在一起,道:“这话说起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们西周女子到你这个年纪,也该是许配婚事了。” 沈长歌心头一闷,又是因为这件事情? 但她又不能直接骂回去,只能用温顺的语气,道:“臣女的确已经到了及笄之年,只不过这婚事,还得听从父亲。” 沈易是沈长歌的一个很好的挡箭牌,毕竟,他希望沈长歌能够嫁得天下之主。 只要未来的天子还没定下来,沈易就不会让沈长歌嫁人。 .. 苏嫦一直在暗中注意着沈长歌的表情,自从她在沈长歌身上闻到那股青梅味道之后,她对沈长歌就十分注意了。 她试探性地问了句:“县主心目中可有如意郎君的人选?” 沈长歌先是笑了笑,她摇摇头,道:“臣女的生活圈太过局限,并不认识多少人,所谓如意郎君,也是无从谈起。” 苏嫦又道:“这样吧,我有一个人选,就是吴尚书家的长子吴越,此人品行端正、家世优良,在京城风评甚好,就是不知县主你有没有想法?” 吴尚书家的长子吴越?沈长歌也是苦笑了,苏嫦还真是为她的婚事费尽心思。 沈长歌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苏嫦会如此关心她的婚事? 沈长歌道:“不知王妃有没有听过一个消息,我的命数不好,克夫。你们也知道,我从前是有过一个定了婚事的未婚夫婿的,不过,说来离奇,他死在了梦游之中。” 苏嫦是个七窍玲珑的女子,她看出来了,沈长歌并不想成亲。 不想成亲,是不是因为心里住着某个人呢? 可苏嫦又清楚地知道,沈长歌拒绝了嫁给南宫淳、成为正妃的机会,她反而推荐了苏嫦成为广安王妃。 如此说来,便是南宫淳一个人的单相思了。 她必须要断了南宫淳的念头。 .. 苏嫦今日特意到皇后这里来,就是打算借着皇后的名义,让沈长歌许了亲,她对沈长歌道:“这不过是个流言罢了。” 沈长歌抿唇,道:“王妃认为是流言,可吴尚书府未必会这样认为,毕竟吴府就这么一个嫡子,我不敢耽误了吴府嫡子。” 苏嫦以温柔的语气步步逼近,继续道:“不瞒县主,之前我就问过吴尚书夫妻了,他们对这个流言并不在乎,反而对县主很是欣赏,现在就看县主你的意思了。” 可恶..沈长歌这次算是遇上了一个棘手的女子了。 苏嫦不比其他人,她总是以一副温柔得体的样子,并且给人以善意的感觉,慢慢将沈长歌给逼到墙角里,迫使沈长歌不得不接受这桩婚事。 果然温柔刀,刀刀致命呐! 沈长歌就搞不懂了,苏嫦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成亲与否和苏嫦有什么关系? 等等..不对,难道是因为南宫淳? 苏嫦把沈长歌当做了她假想中的敌人?这也太荒谬了吧! 沈长歌真是冤!她和南宫淳真是清清白白,单纯的盟友关系罢了,南宫淳的真爱另有其人呢! 吴尚书是皇后这一党的人,因此,皇后也乐意让沈长歌和吴尚书之子吴越成亲。 皇后道:“吴越那孩子,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人品相貌都是人中龙凤,你若是嫁过去了,定然会幸福的。” 沈长歌低垂着眉眼,笑意完全消失,声音也有些低沉,道:“看来,今日是一场鸿门宴了。” 皇后一直以为沈长歌是个明礼懂事的女子,可现在看来,也是个不识抬举的,“你这是何意?” 沈长歌没什么好怕的,她也不惜和皇后等人翻脸,害怕翻脸的人应该是皇后她们。 她道:“皇后娘娘,广安王妃,今日,臣女把话放在这里了,这桩婚事,臣女不同意。” 第275章 初遇云兮 沈长歌的话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惊,她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县主敢用这样的语气和皇后说话。 确实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了。 不离站在沈长歌身后,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着沈长歌与皇室中人的交谈。 她开始意识到沈长歌的厉害之处,以退为进,步步反击。 在皇后面前,皇后为尊,沈长歌是卑,可即便如此,沈长歌还是这样一副淡然从容之色,她敢当面直接拒绝皇后的意思,驳了皇后的颜面。 要知道,这可是以下犯上了。以下犯上,皇后有权力直接乱棍打死沈长歌。 …… 沈长歌话音落下之后,便是一堂寂静。没人敢说话。 苏嫦也错愕地看着沈长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沈长歌连皇后的威仪都不敬畏,那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这次,真的是她失误了吗? 苏嫦只是想让沈长歌成亲,断了南宫淳的念头罢了,她举荐的那人是吴越,他品行端正,家中关系也简单,他绝对是人中龙凤,也不算委屈了沈长歌。 毕竟,她对沈长歌并没有恶意。可是却适得其反。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皇后当众被驳了颜面,心里自然不愉快,然而她又清楚地认识到,沈长歌和南宫淳之间的联盟,如果在这个时候得罪了沈长歌,那她儿子的皇位之路,就少了一个得力的帮手。 所以,皇后只能忍下这口气。 但她好歹是六宫之主,若是在沈长歌这里丢了颜面,这后宫里的人如何会对她臣服?好歹也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 皇后拍了拍座椅,道:“沈长歌,你未免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沈长歌平视着皇后的目光,道:“臣女便是因为尊敬皇后娘娘,才不欺瞒皇后娘娘,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皇后脸上的怒意未消,正要发火。 苏嫦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在这个关头,不能让皇后和沈长歌反目成仇,她便对皇后道:“母后,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做得不好,自作主张了,就算了吧。” 听到苏嫦这么说,皇后还有些诧异,不就是她要给沈长歌安排一桩亲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沈长歌故意提醒了一句:“皇后娘娘事务繁忙,何必在这种小事上面花费心思呢?臣女的事情对娘娘你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皇后现在应该操心的是自己的后位,以及揣摩皇帝立储的心思。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小事身上。 对于皇后来说,沈长歌的婚事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皇后也感觉到了沈长歌话里的意思,她讪讪道:“既然是本宫多管闲事,这件事情,就作罢了。” 皇后心里也有气,说完就直接回到了内殿。 临走之前,皇后看了看苏嫦,似乎有些失望。 沈长歌当然知道,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她和皇后的关系就僵硬了。 然而,她希望皇后认清一点:不是她攀附着南宫淳,而是南宫淳需要她的帮助。 没了沈长歌的助力,南宫淳不可能夺得皇位。 而沈长歌的选择,并非只有南宫淳一人,毕竟皇帝还有很多个皇子。 “臣女告退。” …… 苏嫦已经感觉到沈长歌的不悦,她开始意识到自己,这件事情做错了。 沈长歌对不离道:“我们回去吧。” 出了皇后的宫殿之后,苏嫦左思右想,要不要解释一下,她还是追了过去,对沈长歌道:“县主请等一等。” 沈长歌先是装作没有听见,让苏嫦跟了她许久之后,才停下脚步。 她问:“王妃有要事吗?” 苏嫦有些难以启齿,“我……刚才……县主不要误会,我是真的为县主考虑,反倒让你不快了。” 她想解释,却发现自己的解释太过苍白。 沈长歌笑了笑,道:“我倒不是不快,只不过,向来只有我算计别人的份,没有人算计我的份。王妃今日这一招,真是有趣啊!” 沈长歌的话里带着讽刺,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苏嫦自然也明白了。 苏嫦的表情很认真,她道:“如果县主因为这件事情不悦,我可以向你赔罪。” 沈长歌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她若是不喜欢谁,便不会藏着掖着,经过今天,她对苏嫦已经没什么好感了,谁让苏嫦敢算计她呢? “还是别了,您可是王妃,向臣女赔罪,不是折煞了我吗?” 她说罢,便从苏嫦身边走过。“好心送给王妃一句话,多余的猜忌只会让你失去所爱。” 苏嫦愣在原地,身后的宫女都说:“这沈大小姐也太目中无人了,竟然对王妃如此不尊重。” 苏嫦苦笑道:“她何止是目中无人?” 罢了,先出宫吧。 …… 苏嫦走到路上,无意遇见了云兮,也就是如今的皇贵妃。 这还是苏嫦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云兮的容貌,真真是惊为天人。 莫说男子了,就是女子,也会被云兮的容貌所吸引。 仿若人间仙姝。 苏嫦微微屈身,道:“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云兮看了眼苏嫦,这便是南宫淳的妻子,她看起来温柔得体,端庄大方,大家闺秀就该是这个样子吧,与他也般配极了。 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免礼。” “谢皇贵妃娘娘。”苏嫦慢慢把头抬起来,问道:“皇贵妃娘娘是要去何处?” 云兮淡淡道:“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毕竟是皇后给安排进宫的,若是恃宠而骄的话,便会和皇后反目成仇。 现在的云兮,只想好好保住自己的孩子,至于其他的东西,再徐徐图之罢了。 至于她想要的太后之位,最大的目的就是为苏家平反。 这就是云兮的执念。 苏嫦侧开身子,给云兮让了路。她静静地望着云兮的背影,感慨道:“我能够明白了,为何皇贵妃能够宠冠六宫。这样的美人,世界上能有几个呢?不单单是皮相,更是自骨子里的气质流露。” 第276章 妓子如斯不知羞耻 皇后刚刚被沈长歌给气了一通,正在气头上,云兮来得正不是时候。 宫女对云兮道:“还请皇贵妃娘娘稍等一会,皇后娘娘马上就出来了。” 云兮倒是很恭敬温顺,道:“臣妾在此等候。” 过了半个时辰后,皇后才出来,她一眼就瞥见了云兮稍稍隆起的小腹,心中越发气闷。 就在这短短几个月里,皇后已经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说是皇帝有立幼子为储君的打算,就等着云兮这一胎出来了。 这对皇后当然是最大的威胁。 当初,皇后让云兮入宫,是为了对抗盛宠之下的赵贵妃,也就是赵芷儿。 可现在,赵芷儿已经死了,云兮反而宠冠六宫。 皇后不禁觉得自己是在饮鸩止渴,事情并没有按照她预料的方向进行。 到了今天,她竟然有些惋惜赵芷儿的死,若是赵氏还在,也不会让云兮独大。 .. 云兮走上前几步,屈身行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福寿安康。” 因为怀了身孕,云兮屈膝的姿势有些不太舒服,但她还是极力做到标准。 皇后道:“平身吧。” 云兮这才直起身子。 皇后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道:“本宫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有了孩子。” 她之前知道,云兮每次侍寝之后都会服用避子药,所以她对云兮一直很放心。 万万没有想到云兮有一天,会突然改变了想法,偷偷舍弃了避子药。 云兮是想用孩子,为自己争取什么吗? 说实话,皇后心里很是后怕,毕竟,皇帝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云兮身上,话里时不时透露要把天下留给云兮腹中的孩子。 若真是让云兮的孩子成了储君,那皇后和南宫淳又该如何是好呢? 皇后绝对不能允许这件事情发生!绝不! .. 皇后不会知道,云兮腹中的孩子本就是一个意外,若不是南宫淳那日强迫了她,他们之间不会有孩子。 云兮也曾想过杀掉腹中胎儿,可终究是有些不忍心。若是被皇后得知了此事,估计她会疯了吧。 云兮道:“皇后娘娘大可放心,这个孩子将来也是称你为「母后」。” 话说得好听,皇后可不会相信后宫里真有人无欲无求,尤其像云兮这种得宠的女人。 她问:“太医可有说过,你这一胎是男是女?” 云兮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处,道:“还要过几个月,太医才能看得出来,现在一切不可知。” 皇后淡淡「哼」了一声,道:“云兮,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进宫的吗?” 云兮:“记得。” 皇后一脸严肃,道:“是本宫命人抹去了你从前在民间所有的消息,若不是本宫,你一个出身风尘的女子,如何配做皇妃?” 云兮道:“臣妾心知肚明,没有皇后娘娘,就没有臣妾的今天。” 皇后怀疑地看着云兮,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云兮本不是个善于解释之人,“无论皇后娘娘信与不信,臣妾都是这句话,臣妾对娘娘绝无二心。” 皇后伸手,她的指尖拂过云兮的小腹,道:“是么?如果本宫说,要你除了腹中这个孩子呢?” 一股恶寒自指尖钻进云兮的身体,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皇后逼问道:“怎么,不愿意了?所以说,你还是贪图本宫的位置,痴心妄想不是吗?” 云兮抬眸,她的神情依旧是清淡如水,声音却有了些力度:“皇后娘娘,你也是身为母亲,应该知道为母的心情。” 皇后自嘲一声,道:“本宫算是知道了,原来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云兮心知,只要她留下这个孩子,就注定要与皇后决裂,也必然会得到皇后的报复。可这个孩子是她为苏家翻案的最好方式。 .. 皇后毕竟是皇后,她懂得如何去威胁一个人,对云兮道:“如果你执意留下这个孩子,本宫就不敢保证,明日,你那些风尘趣事,会不会流传在西周所有的大街小巷之处了。” 云兮心下一沉,她倒是不在意,可她的孩子呢?日后,他会不会在意自己的生母是醉春风的一名雅妓? 不,云兮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承受这一切。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云兮心中一想,她淡淡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心知肚明,臣妾最大的恩客就是广安王。” 皇后在用孩子威胁云兮,云兮也可以用南宫淳来威胁皇后。 如果那些陈年往事被抖露出来了,那云兮和南宫淳的事情也将会被抖露出来,到了那个时候,便是一同共赴黄泉路了。 皇后气急,一巴掌扇在云兮的脸上,怒道:“妓子如斯,真是不知羞耻。” 这一巴掌,皇后用足了力气,云兮被打懵了。 过了一会儿,云兮才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是火辣辣的疼,她伸手碰了碰唇角,竟然有血迹。 也是这一巴掌让云兮清醒了,在别人眼底,她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妓子。 好一句:妓子如斯不知羞耻,这样的话,云兮听得已经够多了,她不在乎。 云兮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她的眼睛里有了些讽刺意味,道:“皇后娘娘何必动怒呢?臣妾说的不过是实话。” 皇后所有的依靠都在南宫淳身上,她不能让云兮毁了南宫淳,“你若是敢毁了本宫的儿子,本宫会让你万劫不复。” 云兮眼睑低垂,脸上依旧没有表情,道:“娘娘若不逼臣妾,臣妾也不会自寻死路。” 她话中的意思就是:要么一起死、要么就互不干预,云兮和南宫淳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皇后怒指云兮,骂道:“你给本宫滚出去!” 云兮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的痛感依旧存在,羞辱感也是那么真实。 她道:“还是等一会吧,臣妾脸上的伤还没有消,此时从皇后娘娘的宫殿里出去,若是被外人瞧见脸上的指痕了,指不定会引来多少风浪。” 第277章 卸磨杀驴 一直以来,云兮在皇后的面前都是温顺恭敬,从来都不会反驳皇后的意见,唯独这一次。 皇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觉得云兮不再是自己手掌心可以掌控得了的人了,便道:“云兮,这巴掌是想让你永远记得,本宫是皇后,是六宫之主,而你不过是个妾室,本宫为尊你为卑。” 云兮微微欠身,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谨记。” 不管有多少的羞辱,云兮都不在意,她永远记得自己进宫的目的,是为苏家平反。 相比自己含冤死去的亲人,她所受的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 待云兮离开之后,皇后的眸中闪过一分恨毒的神色,她心道:云兮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留下来,甚至云兮此人也不能留了。 也是到卸磨杀驴的时候了。 .. 云兮离去的路上,正好碰见从御书房里出来的公影。 公影如今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人,他不过三十来岁,模样是一派仙风道骨之态,修道之人,又比常人保养得要好,所以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 他远远地便瞧见云兮了,说实话,任是哪个男子见了如斯美人,心里没点波澜是不可能的。 公影虽然是个道士,但他并非太监,心里那些七情六欲始终是存在的。 这不,一看见仙姿卓然的云兮,他内心便开始隐隐地躁动起来。 公影屁颠屁颠上前两步,凑上去,道:“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云兮虽然知道公影是沈长歌的人,但她对此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喜欢阿谀奉承的谄媚小人罢了。 对于自己厌憎的人,云兮都吝啬施舍一个眼神。 公影尴尬一笑,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在宫里自由出入的臣子。 世人都知道,他现在是权倾朝野的国师,任何人都得捧着他,还没有人敢对他不理不睬。 云兮可没打算理睬公影。 公影跟上云兮的步子,故意戏谑问了句:“皇贵妃何必走得那么快呢?” 云兮停下脚步,问:“大人有何事?” 公影堆起一脸笑容,用暧昧的语气说着:“这..一定要有事,才能和皇贵妃娘娘说话吗?” 云兮的目光直接越过公影,道:“本宫与大人素不相识,有什么话好说的。”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公影此人放荡形骸,根本不是所谓的仙风道骨。 公影又道:“所有人都是从不相识,才认识起来的,或许有一天,皇贵妃娘娘与臣会成为好友呢。” 云兮道:“大人有时间,不去帮着皇上炼制新的丹药,与本宫有说话的必要吗?” 公影伸手打算去碰一碰云兮的,“皇贵妃娘娘真是太伤臣的心了,臣不过是仰慕娘娘依旧,想多多亲近娘娘罢了。” 云兮脸色微变,她语气加重了些,“公影大人还请自重,若是被皇上知道,你对后宫嫔妃图谋不轨,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吧。” 光天化日之下,这里还是皇宫,公影就敢如此胆大妄为,可想而知,他在宫里的势力有多大了。真真是一手遮天了! 公影故意扬了扬声音,面带笑意地看着云兮,“那又如何?皇贵妃娘娘觉得皇上是相信臣呢,还是相信娘娘你呢?” 公影心里认为,被他看上的女人,那是她的福气。她若是反抗的话,只要他在皇帝耳畔里说上一句,便可以让这个人身败名裂。 这时候,跟在云兮身边的宫女也就是欢喜。 欢喜故作不经意咳了一声,“公影大人的长生不老丹药可炼制成功了?皇上还心心念念等着呢!” 公影知道欢喜是沈长歌安排在云兮身边的人,但他不知道云兮也是沈长歌的人,既然是欢喜说话了,那他得给沈长歌这个面子,悻悻道:“你这小宫女倒是提醒我了,本国师得去为皇上炼制长生不老丹药了。” 临走之前,公影依依不舍地看了云兮几眼,这么美丽的女子,他若是只能远观不能亵玩,那多么懊悔啊。 云兮只觉得公影此人恶心,与她在醉春风见过的人并无什么不同,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能够得到皇帝的信任,权倾朝野啊..为什么沈长歌当初会安排这样一个人呢,他与当初的贺济山有什么不同? 罢了,云兮一直不明白沈长歌的心思,正如她永远做不到像沈长歌那样。 欢喜扶着云兮的手,道:“娘娘,我们回宫吧。” 云兮突然感受到小腹一阵刺痛,她捂着肚子,脸色有些痛楚。 欢喜发现了云兮脸色的不对劲,“娘娘,你怎么了?” 云兮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她毫无征兆地往后倒下去,“欢喜,叫..叫太医。” .. 琉璃宫。 宫人们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了,皇帝在金銮殿上,直接抛下满朝文武,直接奔回琉璃宫。 红颜祸水一词,早就是世人钉在云兮身上的一颗钉子。 在世人看来,就是云兮蛊惑了皇帝。 古往今来,沉溺于美色之中的君王,最后只会导致一个下场,就是亡国。 如今,西周也算不得太平,周边有北凉,以及楚国。 北凉虽败,但不甘心如此,正在蠢蠢欲动。 而楚国的国力并不比西周差,它一直就觊觎着西周这片疆土。 皇帝不想着发展西周的国土,却成天想着自己的宠妃,以及追求长生不老。 朝廷里已经有很多臣子看不下去了,就好比秦成。 秦成是半个月前回来西周的,他对朝廷的现状很是不满,心想: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向皇帝好好进谏一次。 这皇帝都走了,臣子自然要散了。 随着总管太监的一句话:“退朝!” 众人开始散了。 秦成走在回府的路上,他正琢磨着要如何向皇帝进谏,冷不丁差点撞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沈易。 沈易像是蓄谋已久,他先是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再用关怀的语气,问道:“多日不见,大将军在边境可还好?” 第278章 密谈 秦成是个武将,他不擅长琢磨别人的心思,以为沈易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他也没想太多,就回道:“承蒙沈太傅关心,边境那边的日子是乐得清闲,回京之后的日子,倒是有些不太习惯。” 沈易微微颔首,又问:“刚才大将军在想什么,走路都失神了。” 在秦成眼里,只有忠臣和奸臣之分。 从前的秦成,他甚是不喜欢文臣,总觉得文臣都是说空话的、文文弱弱,没点真本事。 而前段时间呢,秦成得知沈易和南宫奕当庭对峙、敢于挑战皇权,这个文臣有几分傲人风骨! 这满朝文武,有几个人敢为民间百姓的事情,挑战皇室权威? 沈易是其中一个,秦成打算交这个朋友。 因此,秦成对沈易的印象非常好,沈易在秦成的心里自然就是忠臣那一类。 加上沈长歌的关系,秦成对沈易也亲切许多。 秦成就把自己的心思直接吐露出来了,他对沈易道:“沈太傅啊,说句心里话,我是觉得现在这个状况不太对啊。” 沈易不比秦成,他可是个老狐狸,问:“大将军此话何意?” 秦成一直认为美色误人误国,道:“你可知这个皇贵妃究竟是什么来头,入宫不到两年,竟然能够如此得宠?这要是诞下皇子,可还了得?” 沈易想了想,秦成果然是因为今日朝堂上的这件事情,他道:“皇贵妃的家世倒是很普通,一介孤女,至于为何得宠,你我都是男人,自然是明白的,美色向来容易迷惑君王。” 这话一出,秦成觉得沈易和他是一条道上的人,他又问:“所以太傅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沈易瞅了瞅四周,周围人还不少,他道:“这样吧,此地不宜多说,我们不如出宫,找个地方谈一谈。” 秦成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此举甚好。” .. 秦成回来之前,秦月得知了消息,也赶紧回来了。 秦月这次回来,还带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不用多想,这个男人自然就是冷渄。 秦成和沈易在一家酒楼里找了个雅间,二人对面而坐。 沈易很是会观察人的心思,他大致知道秦成现在想些什么,道:“大将军也不必心急,心急也是起不了作用的。” 秦成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这人越是不让他心急,他就越是心急,“沈太傅,你就告诉我吧,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让皇上远离妖妃?” 此时的秦成,已经将云兮认定成了祸国妖妃,若他知道是沈长歌引导云兮入宫的话,估计会气坏吧! 沈易给秦成倒了一杯清酒,道:“皇上毕竟是个男人,贪图美色也实属正常。” 秦成一口饮干了这杯酒,道:“这我当然知道,可从前哪里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一介君王,弃满朝臣子于不顾,长达半个月不理政事,只为了沉溺在妃子的寝宫中,你让我如何冷静?” 沈易附和着点了点头。 秦成话犹未尽,他继续道:“现在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那些边陲小国早就不安分了,且不说北凉了,那个楚国最近也是在招兵买马,大肆扩张军队,我不由在想,楚国马上就要举兵攻打西周了。” 自古以来,文臣最怕的就是战事,沈易也不由吃了一惊,他问:“大将军说楚国要举兵攻打西周了,此事可否属实?” 秦成脸色凝重,他不是个会胡说八道的人,前段时间,他一直驻扎在边境,边境是离战争最近的地方。 虽然楚国明面上还没有表露出来开战的意思,但秦成身为将军,他对战事的直觉是最敏感的。 就短短几个月,楚国开始大量地囤积粮草,同时开始招募兵马,这不就是打算开战的前兆吗? 秦成认为,楚国马上就要举兵攻打西周了,楚国的那个誉王,他也曾交过手,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哪! 而现在,西周这边的君王却一直沉迷美色无法自拔,整日想着的是如何陪伴在皇贵妃的身边,完全不理政事。 秦成是真的着急啊! 秦成看向沈易,语重心长道:“不瞒沈太傅,依我的推算,不出三个月,楚国定然会大举兵,进攻西周,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啊!” 第279章 借刀杀人才是上上策 沈易因为秦成的这番话,心里也开始有些沉重。 如果真按秦成所说的,三个月内,楚国便会大举进兵攻打西周。这对西周来说是个严重的威胁啊! 西周刚与北凉开过战,好不容易双方签订协议,休养生息,若是楚国突然举兵来犯,西周有这个实力对抗吗? 显然是没有的。 没有人比沈易更清楚西周的实际情况了。 皇帝昏庸无能、追求长生不老、贪图美色,又对将领多加猜忌,剥夺将军的兵权,全部归于皇权。 楚国带兵来犯,西周就算是要开战了,也怕是无将可用啊。 .. 沈易做出一副悲痛惋惜的神色,长叹一声,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们西周危矣。” 秦成一腔热血愤慨,他是有心无力,只能一声无奈,道:“所以,我才愁啊,可现在皇帝一心围在那妖妃身上,根本听不进我的建议,唉,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易精光一现,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道:“大将军先别急,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能不能说出来。” 秦成拍拍胸膛,一派义正辞严,道:“沈太傅大可放心说出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对外面说。” 沈易瞅了瞅秦成的脸,秦成为人太过刚硬,说得好听点是老实、没有心机,说的不好听点是愚蠢。 在朝廷上为官,太过刚硬的人只怕是会被折断。 在这个时候,沈易故意提及立储一事,道:“大将军,不瞒你了,我认为现如今最好的方式,就是建议皇上立储,以储君监国,不过,这..似乎有点困难。” 原本的沈易在立储方面是保持中立,他不参与任何一派,自从得知沈长瑾是被南宫奕所害,他心里就存在了些报复想法。现在,沈府和南宫奕是完全的对立面。 沈易,要让南宫奕血债血偿。 .. 皇帝对于立储的态度并不分明,感觉是模棱两可,迟迟不肯下决定,就是需要一个导火线使他做出决定。 秦成琢磨着沈易的话,他觉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既然皇帝不理朝政,不如放权给储君,只不过,这个储君应该是谁呢? 秦成问道:“那沈太傅心中可有人选?” 沈易讪讪一笑,他也叹气,道:“正是因为我心里没有人选,这才来问问大将军你。” 秦成当然和皇帝一同并肩作战,多年的情分始终在他心里,但这些年来,他眼看着皇帝一步步走向昏庸的道路,心里也是焦急万分。 为了西周的黎民百姓,秦成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哪怕忠言逆耳,他也一定要去说。 秦成摇摇头,他道:“说实话,我心里也没个人选。” 虽然秦成心里没有人选,但他认为南宫奕绝对不能,此人心术不正。 沈易试探着问了句:“你觉得二皇子如何?” 二皇子南宫淳,也是广安王殿下,皇帝嫡长子,品性端正、风评尚好,按理来说,也应该是由他来继承皇位。 正所谓立嫡立长,再加上南宫淳贤德兼备,立他为储君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样一来,也可以避免皇子们为了争夺储君之位,而骨肉相残。 秦成点了点头,道:“沈太傅所言,我也想了想,这二皇子的确是个忠良之人。” 沈易的嘴角暗暗滑过一丝笑意,选择了南宫淳不就是与南宫奕为敌吗? 他就是要慢慢推动秦成去和南宫奕对抗,正所谓借刀杀人,才是上上之策。 .. 秦成和沈易谈完之后,就回到了将军府。 刚进门,就听到一声。 “爹,你回来了!” 秦月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秦成了,她一路从另一边跑回来,知道站到秦成面前。 秦成怪异地看着秦月,这丫头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不成是又闯了什么事情? 他问:“说吧,你又惹了什么祸?” 秦月翻了一个白眼,埋怨道:“哪有?爹,你也未免对我太有偏见了,我这么乖巧,哪里像是会惹祸的人?” 秦成显然不信,“不闯祸,你还能有什么事?” 秦月微微一笑,对后面招了招手,“今天,我要让爹见一个人。” 秦成一脸狐疑,问:“谁?” .. 便是这个时候,冷渄从秦月身后慢慢踱步而来,多亏了秦月的照料,他的伤势已经痊愈。 这..正所谓知恩图报,冷渄欠了秦月很多,他必须得还给她。 可是,冷渄背负着血海深仇,同时还有重振天剑山庄的重任。 他实在无法放任自己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中。 秦成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公子。 秦成是在疆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直觉性,他觉得面前的这个男子自带杀气,手上定然是沾染过不少鲜血。 “你是?” 冷渄淡淡开口,“在下冷渄。” “冷渄。”秦成琢磨着这个名字,这京城里「冷」姓之人并不多啊,他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了。 秦月笑道:“爹,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人。” 秦成眼眶一瞪,在秦月的脸上和冷渄的脸上来回流转,最后问秦月:“你说,这小子就是你要嫁的那个人?” 秦月大大方方承认了,道:“没错,就是他,他就是女儿要嫁的人。” 她心里已经认定了冷渄这个男人,谁也取代不了。 冷渄脸色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说话。 秦成深深呼吸了几口气,问冷渄,“冷公子,敢问你家在何处?” 冷渄道:“我。” 冷渄还没说,秦月就替他回答了,道:“爹,冷渄他没有家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秦成眉头皱了起来,没有家人,普普通通的人..作为父亲,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嫁给家世相当、人品出众的青年才俊,可面前这个冷渄一身的江湖习气,怎么看都不靠谱。 他担心秦月年纪太小,容易被江湖上的人所骗。 第280章 绑起来 可是,秦成又明白秦月的个性,他这个女儿,从小性子就最是执拗,若是认定了谁,哪怕不惜一切,怕是也要和这个冷渄在一起。 且让他先看看冷渄的意思吧。 秦成看向冷渄,他不是个拐弯抹角之人,便直接问:“那冷公子,你对我女儿是什么样的想法?” 秦月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冷渄,同时,她的脸上也写满了自信。 她相信,自己和冷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定然也是认定了她。 冷渄迟疑一会,却道:“秦大人,我不过一介平民,自然是不堪匹配秦小姐的。” 言下之意,就是冷渄并不打算和秦月在一起。 这句话,令秦月猛然坠入冰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样。 她满怀信心,将冷渄带到秦成面前,是打算和他成亲的。可是..可是他却说他配不上她? 这世上没有什么所谓的般配不般配,只有深爱不深爱,显然,冷渄并不深爱秦月。 秦月脸上苦笑,是啊,他只说过和她一起回来,并没有说过要娶她。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说过要娶她,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 秦月生平第一次感到委屈,她也是有自尊的。 为了追逐这个男人,她义无反顾、不畏生死,上过雪山、下过冰湖,到头来,却还是得不到他的心。 多么可悲啊,秦月!你真是一个可悲的女人! 然而,秦成算是松下一口气,看来只是他这个女儿单相思,幸好幸好。 他本来就不希望秦月嫁给江湖草莽之人,现在看来,算是有惊无险了。 秦月鼻头突然泛酸=酸,她直直从二人身边跑出去。 出了秦府,秦月飞快地坐上她的那匹赤焰烈马,扬鞭一甩,喝道:“驾!” 秦成见状,天色已晚,秦月就这么跑出去很容易出事啊,他忙对侍卫道:“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去追!” 随后,秦成半带怒意看着冷渄,道:“冷公子请便吧。” 冷渄有些自责,他也随着跑了出去,这件事情,是他对不起秦月。 他要找到秦月,和她说清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 赤焰是千里马,可日行千里,速度自然很快,不是一般人可以追得上的。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秦月骑马就跑出了很远。 这大晚上的,她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想到沈长歌了。 沈长歌,是秦月唯一的生死挚友。 所幸,沈长歌习惯性晚睡,她听到秦月的消息,就穿好衣服出来了。 秦月刚见到沈长歌的时候,就直接扑到沈长歌的怀里。 她张开手,把沈长歌抱住。 沈长歌差点被秦月给推倒了,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体力不支,身子柔弱得很。 看了大夫,大夫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沈长歌扶着秦月,轻轻拍着秦月的后背,问道:“怎么了呢?” 秦月喃喃道:“长歌,我好难过。” 她没有哭,只是很难过,心里的那块地方隐隐作痛。 沈长歌心想:能让秦月难过的,只有冷渄一人。 果然「情」之一关,人人难度。 沈长歌笑了笑道:“好了,不开心,就去喝酒吧,我陪你!” 以沈长歌对秦月的了解,秦月一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喝酒,正好,沈长歌也许久没有碰过酒了,实在有些口馋。 秦月过来找沈长歌,就是不希望被秦成手下的人找到,她实在太尴尬了,自己都觉得自己丢人。 她道:“我不想去酒楼,我不想让他们找到我。” 沈长歌想了想,提议道:“我们去逍遥居,上次去过的那个地方,秦大人一时间找不到那里的。” 秦成不是个喜欢风花雪月的人,他当然想不到秦月会去一家秦楼楚馆。 秦月记得逍遥居这个地方,“好,我们去那里。” .. 逍遥居就是个花天酒地的地方,来这里的人都沉醉于自己的世界,根本不会去在意别人。 沈长歌和秦月从后门进去了,走到楼上的一间雅室。 如意已经给她们备好了一桌子的美酒佳肴。 秦月直接提起两坛,摆在二人面前,“长歌,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沈长歌心道:醉了,可怎么归呢? 她早就暗自给秦成传信了,说秦月和她在一起。 秦月知道秦月和沈长歌在一起,心里自然就放下了。 烈酒入喉,是苦涩,也是刺激。 秦月喝得比沈长歌多,开始说胡话了,她道:“你说那个冷渄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我为他做了那么多,那么努力了,他就是不喜欢我。” 沈长歌静静聆听着,“嗯。” 秦月脸上已经有了醉意,问:“长歌,你说我真的很差劲吗?不值得人喜欢吗?” 沈长歌反驳道:“当然不是,是冷渄没有眼光罢了。” 秦月又猛地喝了半壶酒,“你说得对,就是冷渄没有眼光,老娘我这么优秀!” 沈长歌无奈笑笑,“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秦月将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处,“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过,哪怕喝醉了,这个地方还是痛的。” 沈长歌一本正经地提出建议,道:“既然难过,就把他抢过来呗。我当初不是告诉过你,强扭的瓜未必不甜,你把他抢过来了,至少你是快乐的。” 秦月有些担心:“我怕他会恨我。” “秦月,你想想你是谁,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女魔头,小小一个冷渄有什么好怕的,直接把他绑起来送入洞房!到时候,还不是任你摆布。” 沈长歌一不留神,就说出了「混世女魔头」几个字,这是她前世给秦月取的外号,可是这辈子是没有的。 说来可笑,认识慕珩时间久了,她竟然也学得他那样了。 秦月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长歌,笑道:“把他绑起来送入洞房?长歌啊,亏你想得出来!哈哈哈。” 沈长歌有些坏笑,问道:“怎么,难道你还不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 第281章 放手 秦月是带着醉意的笑,意识还是有些清醒的。 第一次看见冷渄,她就看中了他,她喜欢这个男人,和他永远在一起。 然而人生不如意之事太多。 秦月本就是一个豁达爽朗之人,她又何必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呢? 不爱就不爱,难道她还不能活下去吗? 这世上好玩的东西多得是,比如这逍遥居里面的酒和姑娘。 秦月的眼神格外清醒,她将酒坛子放下,拔出自己的弯刀,插在桌子上,对沈长歌道:“长歌,我决定放手了。” 此举差点把沈长歌吓了一大跳,她慢慢地拔出桌子上的刀,平放着,忙道:“别冲动..我知道了。” 秦月正襟危坐,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道:“我这次是认真的了,再难过也只是今天晚上了,明天,我还是以前的我。” 沈长歌狐疑的眼神打量着秦月,“当真?” 不知为何,沈长歌就是不太相信。 结果,秦月一头栽了下去,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沈长歌被秦月灌了不少酒,脑袋也是有些晕晕沉沉的,她推了推秦月,“你醒醒。” 没有反应.. 沈长歌站了起来,打算去叫如意把秦月扶回房间里去,她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 谁知一打开门,就有一只手伸出来,揽住了沈长歌的腰,将她拖进了另一个房间。 沈长歌以为在自己的地盘,没人敢动她,便没有太过谨慎,这不就被人给抓住了,“唔唔。” 慕珩将门一关,他把沈长歌推在门上。 沈长歌有些醉醺醺的,她这辈子的酒量本来就不好,今天又喝多了,神智也不太清楚了,她迷迷糊糊地看着慕珩,推搡着他,“你是谁啊?” 慕珩显然被气到了,他扣住沈长歌的手腕,然后狠狠地吻在她的唇上,他的唇齿用力,带着惩罚的意味,故意咬了咬她的嘴唇。 一股腥甜味在二人嘴里漾开。 沈长歌醉酒之后往往都是变了一个人,“你咬我干什么?” 慕珩本来因为前几天的事情生闷气,打算亲自来找沈长歌,却见她和别人在喝酒,而且不亦乐乎的样子,实在是可恶极了! “你不来找本王,还来这种地方喝酒?” 沈长歌晃了晃脑袋,她总算认清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只不过,他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原来是你啊。” 慕珩反问一句:“不然你以为会是谁呢?南宫奕吗?” 沈长歌眸子里蕴着一层水汽,她痴痴地望着慕珩,“你是在吃醋了吗?” 慕珩当然不会承认,他低沉着声音,道:“沈长歌,你要记住,你现在已经是有主的人了,不要总是惦记着别的男人。” 沈长歌突然踮起脚尖,她双手抱住慕珩,将头靠在他的怀里,“你这么好,我怎么会惦记别人呢?” 这话让慕珩心头一暖,他的小狐狸精果然是喝醉了之后,才可爱多了。 慕珩捏了捏沈长歌的小手,问:“那你说,我好在何处呢?” 沈长歌仔细回忆起来,一本正经道:“你特别好看!” 慕珩一头雾水,原来小狐狸精只是看中他的外貌啊,有些难过了。. “仅仅是因为我特别好看吗?” 沈长歌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慕珩的脸,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竟然露出花痴的笑意,道:“这张脸,真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了,好喜欢!” 慕珩表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太过高兴的样子,心里就像吃了蜜糖一样,小狐狸精果然是个贪财好色之人,不过,他不在意。 “有多喜欢?” 沈长歌笑嘻嘻一声,她突然捧着慕珩的脸,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她的动作就像是小孩子偷吃糖果。 慕珩不禁苦笑着摇摇头,“沈长歌,你究竟是喝了多少酒?” 沈长歌趴在慕珩的肩头,她的头晕晕沉沉的,闭上眼睛,喃喃道:“不记得了,大约很多很多。” 慕珩将沈长歌拦腰抱起,早就是半夜时分了,沈府大门估计也关了。 虽然慕珩可以将沈长歌不动声色地带入沈府,但是他不想。 他只想和她多待一会。 慕珩将沈长歌放在了房间里的大床上。 然而,沈长歌就像一个树懒一样,死死地抱着慕珩,她的潜意识里贪恋这个怀抱,贪恋这份温暖。 慕珩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沈长歌喝醉了之后与平时判若两人。 “好了,该撒手了。” 沈长歌嘟囔着嘴,道:“不,我不要。” 就在这里,沈长歌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感,她猛地就吐了出来。而且,还是吐在了慕珩的衣服上。 吐完之后,沈长歌反而安静了,她可能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便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将身子往墙角里缩过去。 慕珩当场就傻了,他一直以来都有洁癖,眼神不禁开始嫌弃起来。 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他的女人,只能宠着呗。 慕珩解下自己的腰带,将自己的外衣解了下来,甩在一旁。 他翻身上床,将沈长歌从角落里挪过来。 现在的沈长歌完全收敛起了狐狸锋利的爪牙,化身成一只小猫,乖巧而又温顺。任由慕珩摆布。 .. 翌日清晨。 秦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她从地上爬起来,房间里空荡荡的。 这就奇怪了,她不是和沈长歌一起来这里喝酒的吗? 怎么沈长歌不见了呢? 秦月揉了揉脑袋,她推开门,正巧碰见如意。 秦月问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同伴?” 如意并没有发现沈长歌离开逍遥居,所以沈长歌应该还是在这里的,“你的同伴没有离开这里。” 秦月点点头,道:“那我去找她了。” 好巧不巧,秦月在第三间房间里找到了沈长歌。 秦月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慕珩衣衫半解。 他正坐在床边,看着还在沉睡的沈长歌。 天啊,秦月震惊无比,她这是看见了什么? 沈长歌和慕珩?他们发生了什么? 第282章 两情相悦 慕珩感觉到人的动静,他回过头去,正好看见秦月站在门口,而且是一脸无比震惊的脸色。 出乎秦月意料之外,慕珩并没有什么惊慌的神情,反而一脸淡定从容。 秦月心道:这..简直也太离谱了吧。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慕珩和沈长歌怎么会在一起的,而且还如此「奔放」? 缘分,果然是妙不可言。 秦月不由问出口,“你和她。” 她的目光转移到床上的沈长歌,指了指。 慕珩却是把手指比在唇上,道:“嘘,不要吵醒她。” 秦月这算是明白了,惊愕之后,她倒是打趣道:“没想到啊。” 他们俩在一起的话,秦月还挺高兴的,日后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吗? 慕珩一个冷冰冰的眼神过来,瞬间冰封了秦月口里还没说出来的话。 秦月自讨没趣,心想也是,的确是她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算了,她还是默默地离开吧。 秦月耸了耸肩,慢慢地后退出去,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 慕珩将目光移回到沈长歌身上,他拈起她的垂发,挠了挠她的脖颈。 “该起床了,小狐狸。” 沈长歌这才慢慢醒来,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慕珩。 映入眼帘的,是慕珩宠溺入骨的眼神。 在他的眼睛里,有一整个星辰大海,这一切,都属于沈长歌,只属于她一个人。令她不由自主地沉沦下去。 沈长歌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一脸诧异地看着慕珩,“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目光落在了慕珩的身上,却发现他只着一件单衣,再回头看看自己,外衣也不见了。 ?? “你..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慕珩淡淡起身,一脸的戏谑,道:“怎么,不记得你昨天晚上对我做的事情了?” 沈长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的确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慕珩的身子探过来,一脸坏笑,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这个女流氓。昨天晚上,你可是死死地抱着我,不肯撒手。没想到,你爱我爱得如此深沉啊。” 沈长歌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给钻进去,这也太羞耻了吧。 她恼羞成怒,推开慕珩,不料却是扯下了他的单衣。 慕珩精壮结实的胸膛,就这样露了出来,身上一阵凉意。 “嘭!” 又是一阵推门声。 秦月离开之后觉得不太对劲,她就担心是不是慕珩给沈长歌下了药。 作为朋友,秦月还是有义务来拯救沈长歌,虽然她和慕珩是表兄妹。 然而,秦月的这一次推门,恰好看见沈长歌扯下了慕珩的衣服,这这这..也太生猛了吧! 秦月当初瞠目结舌,“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时迟那时快,秦月赶紧退了出去,把门带上。心里一阵激动。 秦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目睹此等场景,实在是太香艳了,她万万没想到,沈长歌和慕珩竟然是两情相悦。 不,她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反而是沈长歌在调戏慕珩。 难不成是慕珩被沈长歌下了药?不然以他那冰山模样,怎么会喜欢女人呢? 罢了,下药就下药吧,只要沈长歌喜欢。 秦月心里还是偏袒沈长歌这边的。 难怪她昨天晚上会说出那种话:既然喜欢,何不如把他绑起来直接送入洞房? .. 沈长歌侧开目光,“你还不把衣服穿好?” 这下子被秦月撞见了,误会可就大了,该如何解释呢?唉! 慕珩任由自己衣裳半解,“你扯下来,就该自己给我穿上。” 现在的他,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勾引的意思。 沈长歌只好凑了过去,将衣服重新给慕珩披上,指尖触碰到他胸膛的时候,是一瞬间的滚烫,如同触电一般。 慕珩瞧见沈长歌脸颊上的微红,他故意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害羞的,怎么昨夜就那么。.嗯?” 沈长歌一掌拍了拍慕珩,“你还戏弄我!” 她生气了!后果可不好了! 沈长歌越想越气,她捞起自己的衣服,迅速地披上,然后离开这个房间。 慕珩心道:这女人的心思也太难理解了,怎么动不动就生气? “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沈长歌回过头道:“是,我很生气,而且这段时间,我都不想理你。” 说罢,沈长歌就出了房间,留下一头雾水的慕珩。 他??? 沈长歌没走多远,就看见了秦月。 秦月眼神暧昧,问:“说吧,你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沈长歌也是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和你在一起喝酒,为何醒来就在慕珩的房间里了?” 秦月猜想道:“依你所言,是慕珩绑了你?” 沈长歌觉得颇有道理,“你说的可能是正确的。” 她记忆里,的确是被一个人给拖到了某个地方。这个人肯定就是慕珩了。 秦月一脸愤慨,她提起自己的大弯刀,就打算一冲,“我得去为你讨回公道。” 沈长歌一把拉住秦月,“那可是你表哥。” 秦月性子冲,如果真是慕珩欺负了沈长歌,她绝对会去教训他的,“我是帮理不帮亲。” 沈长歌微微笑着,“好了,我和他之间并没有发生你想的那事。” “真的吗?”秦月还是不太相信,“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沈长歌并不打算隐瞒秦月了,但秦月正处于「失恋」状态,“我和慕珩,的确是两情相悦。” 秦月问道:“两情相悦?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她印象当中,沈长歌和慕珩并没有什么交集啊。 沈长歌问:“你还记得我曾经深陷北凉战场吗?” 秦月点头:“当然记得。” 沈长歌回忆起来,脸上不禁挂着暖暖的笑意,她道:“那一次,是慕珩救了我。” “天啊,我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秦月感觉自己实在太不关心自己的朋友了。 沈长歌说出来也觉得轻快了许多,“好了,你现在知道了。” 第283章 守口如瓶 二人已经离开了逍遥居。 秦月还处于一脸懵的状态,她无法想象,沈长歌会和慕珩两情相悦? 毕竟在秦月的印象当中,慕珩就不太喜欢女人,甚至她都要以为他那方面有问题了。 所以,这简直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不行,秦月得好好问问才行。 “你们的故事就这么简单吗?” “可能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沈长歌当初也没想到,重来一世的她,竟然会重新喜欢一个人。 慕珩的出现,也是沈长歌的意料之外。 秦月道:“既然如此,你们可以去找皇上赐婚。” 沈长歌握着秦月的手,她摇摇头,道:“现在不是时机,皇帝前不久给慕珩赐过婚,而他拒绝了,若是我们去请旨,只怕会引来皇帝的猜忌。所以,这件事并不能让外人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如果被皇帝那边知道了,便会演变成沈府和慕府结盟,皇帝最厌恶的就是臣子结盟,换句话说,他只希望按照他的意思来联盟,比如慕府和王府。 秦月虽然不太懂,但她见沈长歌的表情,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道:“好,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 走了有一段时间。 沈长歌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那人就是冷渄,而秦月显然是知道的。 沈长歌问秦月:“你不打算见一见他吗?” 秦月当然知道有人在跟着她,她只是不想停下自己的脚步,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罢了。 冷渄上前几步,站在了秦月面前,唤了句:“秦小姐。” 沈长歌觉得自己有必要离开,让他们两个单独谈一谈。 她道:“秦月,我先回去了。” .. 沈长歌离开之后,秦月也打算离开,她沉默着,打算从冷渄身侧离开。 冷渄抓住了秦月的手,“秦小姐,是我对你不住。” 秦月一下子甩开,喝道:“你既然不愿意娶我,就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冷渄,我也是有自尊的!” 她极力使自己不处于弱势地位,也不让自己表露出半点委屈。 已经说好了的,再难过也只难过一夜,那一夜已经过去了,她再也不能难过了,一点点都不允许。 努力追逐了这么久的人,这次,秦月真的要放弃了。 冷渄双手相拱,歉声道:“你知道的,天剑山庄被灭,师父不知所踪,我的身上有太多不得已,是我配不上你。” 秦月放出狠话,“什么配不配得上,都是屁话!只有不够爱罢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你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罢,秦月直接从冷渄身边走过了,她就仅剩这么一点骄傲了,不能被摧残在他面前。 冷渄一直以为自己并没有多喜欢秦月,可当她决然离开的时候,他却觉得心里有块地方空空荡荡的。 也好,就这样两不相见了吧。 .. 沈长歌是翻墙进了沈府,好在这时候没什么人。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张柔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 “说吧,今日找我有什么事情?” 张柔脸上是带着喜意的,道:“上次,多谢大小姐提点了我,我才能够如愿以偿。” 沈长歌听出了张柔话里的意思,道:“这么说来,你马上就要成为沈夫人了?” 张柔温柔一笑,算是默认了沈长歌这句话。 “所以,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小姐收下。” 她示意婢女将备好的礼物呈上来。 沈长歌道:“这礼物我收下了。” 张柔有些犹豫,“大小姐,我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提。” 沈长歌淡淡垂眸,“不当提就不要提了。” 张柔咬了咬唇,带了几分哀求,道:“我希望大小姐不要把那些事情说出去。” 沈长歌心下了然,张柔指的就是殷娴儿那件事情。 沈长歌反问道:“你觉得我有必要说出去吗?” 张柔心里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沈长歌:“如果你是为了这事,大可放心。” 张柔笑了笑,解释道:“我当然也不是怀疑你。” 沈长歌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她率先引开了话题,问:“沈玺那孩子怎么样了?” 一提及沈玺,张柔的脸色就异常温柔,她道:“小孩子长得挺快了,不过几天,就重了许多。早知道,我就把他抱过来,让大小姐看看了。” 沈长歌:“不必了,我有空会过去看看他的。没什么事情,你可以离开了。” 她本就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尤其是这后院里面的女人。 张柔也是个识趣的女人,她知道沈长歌并不喜欢她在这里逗留,便道:“那我就告辞了。” 张柔离开的时候,正巧路过院子,看到了正在扫地的不离。 准确来说,这是瑶儿,殷氏身边的瑶儿。 殷氏都已经死了,她的婢女为什么会在沈长歌的院子里面呢? 张柔试探性问了句:“你是瑶儿?”听到”瑶儿“二字,不离的心不禁有些颤动了,前尘往事又何必再提。奴婢名叫不离。"张柔是经常见殷娴儿的,所以殷氏身边的婢女,她也是面熟的,眼前这人分明就是瑶儿,“你真的不是瑶儿吗?” 不离重复了一遍:“奴婢名叫不离。” 张柔见也问不出什么,也不打算问了,只是心里有些怀疑。 不离脸色没有波澜,继续扫着地上的灰尘。 第284章 皇子 沈长歌看到从宫里来的密信,看完之后,脸色有些凝重。 小五问:“什么,皇贵妃要早产了?” 沈长歌的语气也沉下来了,“按照我的计划,云兮并不会早产,这么说来,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小五:“那小姐认为是谁对云兮下手了呢?” “你想,云兮有孕对谁的威胁最大?” 小五顿时明白过来了,“是皇后!” 沈长歌将密信捏碎,“云兮现在的情况危急,我们只能等一个结果了。” 小五:“那南宫淳会不会知道这事是皇后所为?”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南宫淳当然想到了。” “这样一来,不是与小姐的计划大相径庭了吗?” “现在就看云兮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了,不过,我们要准备的东西也该提前了。” “小姐是说男婴?” 沈长歌眉头一凝,眼睛里闪过的是狠厉,她不允许自己的计划有任何偏差。 “如果云兮生下了一个女孩,或者说,如果她没有诞下一个平安的孩子,就把我们准备的男孩顶上,无论如何,云兮只能生下皇子。” .. 皇宫。 南宫淳一得知云兮难产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赶到了皇宫,然而,他并没有资格去琉璃宫探望云兮。只能去了皇后的宫殿。 皇后对南宫淳的到来有些诧异,他是糊涂了吗?敢在这种时刻进宫? 要不是皇帝一心扑在了云兮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南宫淳的进宫,不然,谁都逃不了怀疑。 皇后显然已经有了怒意,对南宫淳喝道:“这大半夜的,你进宫作何?” 南宫淳心急如焚,“母后,儿臣只问你一句话,云兮难产是不是你暗中做了手脚?” 皇后也是恨铁不成钢,她指着南宫淳,“一口一个云兮,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是你父皇的皇贵妃,就凭你这句话,你的人头都不保了!” “那又如何?她迟早会是我的人!” 皇后气急,一个巴掌扇在了南宫淳的脸上,“放肆!” 南宫淳是皇后唯一的儿子,她对他充满了期望,希望他能成就大业,谁知他一心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这个女人还是皇妃! 正所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是皇后第一次动手打了南宫淳。 打完之后,皇后也有些懊悔,她的语气变得苦口婆心,“儿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皇贵妃啊,是你的母妃!” 南宫淳也是个倔强的人,重复问了一遍,“是不是母后动的手?” 皇后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她冷笑着,道:“是本宫又如何?淳儿,你该明白,若是她诞下皇子,便会是太子,到了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南宫淳一时脱口而出,“云兮腹中的,是儿臣的骨肉。” 皇后瞬间只觉五雷轰顶,她整个人呆在原地,不敢相信南宫淳的话,“你说什么?” 南宫淳懊悔自己说出来了,但是木已成舟不能改变,他突然跪在皇后面前,道:“事已至此,儿臣也不想欺瞒母后了,那个孩子的的确确是儿臣的。” 皇后小腿一软,整个人往后倒去,她跌在凤椅上,心里百感交集,头脑却是一片空白。 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皇贵妃和王爷珠胎暗结.. 皇后扶着自己的额头,只觉万分心累,“你给本宫出去,本宫现在不想看见你。” 南宫淳全身心地系在云兮的安危上,他不允许任何人敢伤害云兮,哪怕是自己的母后也不行。 “儿臣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还有下一次。” 皇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她第一次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骂道:“滚,滚出去!” 南宫淳也在气头上,“儿臣告退。” .. 琉璃宫。 云兮还在昏迷当中,太医围了一堆。 皇帝在外面心急如焚。 公影相伴在皇帝左右,他看出了皇帝的心思,“皇上就放心吧,这贵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皇帝这次是真的放不下心了,“爱妃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晕倒呢,现在大半天了也没个动静,朕心里实在放不下啊。” 公影谄媚笑道:“皇上着急也是没有用的,臣昨日夜观天象,北边方向正有一颗明星璀璨,这是个吉兆啊,所以贵妃娘娘绝对可以平安无事,还能诞下皇子。” 皇帝凝眸问道:“你说她这胎是皇子?” 公影点点头。 随着房间里面的一记哭声,宫女推开了门,“皇子,是个皇子,皇贵妃生下了一个皇子!” 皇帝最关心的却不是皇子,而是云兮,那是他唯一深爱着的「阿绾」啊。 “那她怎么样了?朕的爱妃怎么样了?” 宫女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贵妃平安无恙。” 皇帝欣喜若狂,“赏!琉璃宫所有人都赏!” 他抬脚迈了进去,接过奶娘手里的婴儿,喃喃道:“孩子,朕和阿绾有了孩子,朕和阿绾终于有了孩子。” 在婴儿的哭泣声中、宫人的道贺声中,皇帝沉醉在自己的喜悦当中,他已经习惯性地把云兮当成了阿绾。 云兮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孩子。.孩子还健康吗?” 皇帝把孩子抱在了云兮面前,“爱妃,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看他多可爱啊。” 云兮的目光落在了襁褓里面的婴儿,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南宫淳的孩子。 这个孩子本来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是她一意孤行,留下了他,日后的路,是风是雨,他又该如何走呢? 皇帝道:“爱妃,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云兮:“臣妾还没想到什么适合的名字。” “也不急,你慢慢想。现在你把身子养好了,朕要给我们的孩子,一份最特别的礼物。” 皇帝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有些沉重,他和阿绾的孩子,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之前,他早就决定好了。 只要这是个男孩,皇帝就要把储君之位,交给这个孩子。 .. 消息传到皇后耳中的时候,她不知道是悲还是喜,只是喃喃道:“这作的是什么孽啊。” 对于这个皇子,皇后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这是南宫淳的骨肉。 宫女见皇后陷入了呆滞,她劝道:“皇后娘娘,就算皇贵妃生下了皇子,那他也是庶出,您不要难过啊。” 皇后并非是难过,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道:“去备份薄礼,送到琉璃宫吧。” 宫女道:“好,奴婢这就送份礼物去琉璃宫。” 皇后脸色疲惫,她摆摆手道:“本宫想独自待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第285章 最后一次机会 皇帝给小皇子取名为「瑞」,南宫瑞。 「瑞」字代表的是平安富贵之吉祥,更是国泰民安的福运。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单单这个「瑞」字,就寄予了皇帝对小皇子的期盼。 这个小皇子的诞生,直接掀起了朝堂的一片风云。 .. 消息传到俞南王府的时候,南宫奕正在想着选择如何的礼物,送去琉璃宫。 余朝低声禀报,道:“主上,皇贵妃生下来的是个皇子。” 南宫奕显然有些不太愿意相信,他反问了一遍,“是个皇子吗?” 此时此刻,南宫奕的心沉下来了。 余朝继续道:“千真万确,皇上还给小皇子取名为「瑞」。” 南宫奕自嘲地笑了笑,道:“没想到,本王又添了一位小皇弟。” 余朝提醒了一句,“主上,有件事不太妙,看外面的意思,皇上似乎要把储君之位交给这襁褓之中的婴儿。” 南宫奕偏斜着头,仔细盯着面前的那幅画像,他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这个本王早有预料,依照父皇对皇贵妃的宠爱,他恨不得把整个天下都送给她。只不过,这个孩子真的是父皇的吗?” 余朝知道南宫奕指的是什么,然而这个关键时候,谁都可以提出疑问,唯独南宫奕不能。 毕竟前段时间,南宫奕就因为「南河瘦马」一事得罪了全天下,以及皇帝。皇帝现在忌惮南宫奕,同时也更怀疑他。 若是南宫奕在此时说皇贵妃的孩子是南宫淳的,不就是太过故意而为之吗? 南宫奕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怒极,一把撕下面前的画像,踩在脚底。 “今天,是本王给沈长歌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 余朝并不太明白,为何南宫奕偏偏对沈长歌如此上心呢? 在他眼里,沈长歌算不得什么天姿国色,家世也并非京城女子中最好的。 “主上,你就一定要娶沈长歌吗?” 南宫奕的眸光在余朝脸上淡淡扫过,却是问了句:“你这辈子,有没有一个执念?若是没有得到,这辈子都无法安生。” 在南宫奕的目光扫视之下,余朝有些心虚,他的手掌心开始冒出冷汗。 南宫奕轻轻吐了句:“她之于我,就是这样一个执念。” 余朝问:“所以今日,主上是要去见沈长歌?” 南宫奕转了转拇指上的玉环,他转身往外走去,丢下一句:“去告诉她,本王在茶楼二层等她。” .. 沈府。 小五拿着一封信走到沈长歌身边,“小姐,有人给你一封信。” 沈长歌接过小五手上的信,她打开一看,字迹是她所深深熟悉的。 “是南宫奕。” 小五问:“南宫奕邀小姐干什么?” 沈长歌回忆了一下,她慢慢地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道:“今日,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天。” 小五总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段日子,沈长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是南宫奕威胁小姐了吗?那..小姐你要过去吗?” 沈长歌的指尖轻轻叩着桌面,“让我想一想。” 约莫片刻,沈长歌突然起身,“罢了,我就去这一趟。” 小五不理解沈长歌的做法,“小姐明知是鸿门宴,为什么还要去呢?” 沈长歌:“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情将一直存在,终有一天,会以最恶劣的方式爆发。” 这一次,沈长歌就是要和南宫奕做个了断,她不能任由前世的记忆在今生,还在煎熬着她。 .. 茶楼。 沈长歌到茶楼的时候,南宫奕已经在等候了。 南宫奕抬眸,瞥见一身淡绿色衣服的沈长歌,“你果然还是来了。” 沈长歌入座后,她直截了当地问出口:“你找我来,究竟为了什么?” 南宫奕看着沈长歌的眼神,就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这只羔羊就是他即将得到的猎物。 “说好的一月之期,你肯定是记得的。” 沈长歌反唇相讥,“想让我嫁给你,你觉得我父亲会同意吗?” 南宫奕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报复,道:“沈太傅容易与否并不重要,本王不在意。明媒正娶你不要,就只配为奴为妾。” 这段时间,南宫奕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的那些计划都会被人一个个破坏,归根结底,就是沈长歌,她带着另一个时空的记忆,回到了这里。 沈长歌讥笑几声,“南宫奕,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就凭你,也配我为奴为妾?” 南宫奕抓住沈长歌的手腕,“这就是为你准备的鸿门宴,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平安回去。” 沈长歌眼神轻蔑,“我还以为堂堂俞南王有什么高明的手段呢?” 南宫奕的目光慢慢滑过沈长歌的侧脸,“沈长歌,你注定是本王的人。” 沈长歌抽回手,她不会因为南宫奕的话而有任何波澜,反而用更加难听的话回击过去,“你不如好好关心一下这储君位置,也不想想,你一个贱婢之子,如何配为天下之主?依我看呐,你注定只配当失败者。” 她知道南宫奕最在意的就是皇位和母妃的出身,这也是他的痛点。 南宫奕的眼神幽深起来,沈长歌果然是一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知道他所有的弱点以及痛处。 “你会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这时候的沈长歌,并不知道南宫奕说的是什么,她回了句:“我最大的代价就是遇见你。” 南宫奕微微勾起唇角,“沈长歌,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啊。” 沈长歌目光平静,她早就能做到心平气和地面对眼前此人。 “我来的时候,身边的婢女是知道的,你的亲笔字迹也在。” 她并不担心这场鸿门宴,因为她料定他不会。 南宫奕道:“你也太小瞧本王了,真正的报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也是最为致命的。” 第286章 主仆生恨 沈长歌突然想起某件事情,既然南宫奕对她如此步步为营,那她也要送个回礼才对。 “你以为你身边的人,都很忠诚于你吗?” 南宫奕不懂沈长歌为何突然说出此话,“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长歌笑了笑,“或许你最信任的人,却在背地里做着背叛你的事情,而你还不知道。” 南宫奕自认为自己不是好骗的人,“沈长歌,你是在故意挑拨离间,可惜本王不会中你的圈套了。” 这身边的人、最信任的人..不就是在指余朝吗? 沈长歌对南宫奕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他这个人,越是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就越是在意,“我好心提醒,竟然被你当作驴肝肺了,罢了罢了,你这头顶一片绿色,我看了都难免心疼了。” 南宫奕垂在桌子下面的手,已经青筋暴露。 沈长歌轻笑着,“南宫奕,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查一下你的王妃,以及你那最忠诚的属下。” 说完,沈长歌也不等南宫奕反应,有些话点到即止的效果是最好的。 沈长歌就是要让南宫奕怀疑余朝,让他们主仆生恨。 .. 离开茶楼之后,沈长歌觉得头顶一片晕眩,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就在近来一段时间,沈长歌经常觉得四肢无力、头晕目眩。 今日的太阳并不算炙热,沈长歌却觉得置身在灼烈的炙烤中。 小五在茶楼下等着沈长歌,却见沈长歌倒在了地上,她跑过去,“小姐,你怎么了?” 小五抱着沈长歌回到沈府,“找李神医,对,李神医一定知道为什么。” 南宫奕站在楼上,看着沈长歌晕倒在地,他暗暗浮现一笑,这场报复早就在慢慢展开了。 不过,他同样也在深思沈长歌留下来的话。 她为什么要让他去查嘉丽和余朝,这两个人有什么联系吗? 这份疑心已经在南宫奕的心里扎根。 南宫奕吹了个口哨,随即两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 黑衣死士道:“主上有何吩咐?” 南宫奕半眯着眼,吩咐道:“去查嘉丽的一切事迹。” 黑衣死士,“是。” 南宫奕的疑心随着时间越来越重,“等等,同时去查一下余朝,本王要知道他最近干了些什么。” 不久之前,南宫奕就怀疑过余朝。 这段时间,余朝似乎在忙着其他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余朝在故意瞒着南宫奕。 .. 不过一天,该查的都查出来了。 南宫奕听完后,脸色阴冷如冰,他慢慢地收拢手掌,骨节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万万没有想到,沈长歌说的都是真的,余朝也在背叛着他。 南宫奕一脚踢开嘉丽的房门,带着一身怒意。 嘉丽以为南宫奕是想念她了,才半夜来看望她,正娇羞不已,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巴掌。 “啪!” 南宫奕用足了力道,扇在嘉丽的脸上,几乎快把她打懵了。 嘉丽趴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南宫奕,她问:“王爷,你这是为何?” 南宫奕指着嘉丽骂道:“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嫁给本王?” 嘉丽捂着脸,目光闪躲,“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南宫奕冷笑着,“要不是本王去查,还不知道你在北凉是个这种货色!什么公主?不过是北凉皇室的玩物罢了,枉费你在西周编了一场好骗局,得以成为俞南王妃。” 嘉丽没有想到,她苦心隐瞒的事情就被南宫奕这样说出来,是沈长歌告诉他的吗? 这件事情只有沈长歌知道,如果不是她说了出来,南宫奕怎么会知道? 嘉丽不曾换个方向想,沈长歌都能查出来的事情,南宫奕难道查不出来吗? 南宫奕也是突然明白了,为何北凉对他不肯发兵支援,想想也是,这样一个「不值一提」的公主,北凉何必花费心思呢? “本王娶了你,是这辈子的奇耻大辱,休书已经准备好了。” 说话的同时,一纸休书飘在了嘉丽的脸上。 南宫奕拂袖一甩,背转过身,“拿着休书,滚回你的北凉去。” 嘉丽从地上爬起来,她美丽的脸也变得扭曲,额心那颗红痣越发浓艳,她道:“你不能休了我,我们这是两国和亲!” 南宫奕道:“和亲?呵呵,你们北凉伙同楚国,不久就要发兵攻打西周,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 嘉丽不敢相信,明明北凉和西周已经休战了,怎么会又开战了呢? “你说什么?” “本王告诉你这些,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德了。” 虽然嘉丽在北凉并没有什么分量,不过也好歹是个公主。 若是南宫奕在开战之际,主动杀了嘉丽,这在外人看来就是大义灭亲,自然于他有利。’ 他是想拿嘉丽的死当做收服民心的工具。 嘉丽感觉到自己的危险,她捡起地上的休书,想往外面跑去。 南宫奕拔出身旁的长剑,横在嘉丽脖颈旁边,“本王还没有让你走。” 嘉丽浑身都是冷汗,她眸露哀求,道:“你不是让我滚回北凉吗?我求求你了,不要杀我,留我一条性命。” “本王是想让你滚回北凉,不过,是你的尸体滚回北凉。”南宫奕对外说了句:“来人。” 随即进来两个侍卫。 南宫奕收回剑,吩咐道:“把她绑起来,关在后院的柴房里去。” .. 南宫奕走了出去,问道:“余朝那边查出来什么了?” “回主上的话,余朝在自己私宅里面,安置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姑娘,不过奇丑无比,还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 “查出这姑娘是谁了吗?” “是..是主上的侧妃慕容惜。” 南宫奕闭上眼睛,熟悉他的人已经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 难怪慕容惜失踪了那么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原来是被余朝藏起来了。 南宫奕联想到小时候,难怪了,余朝为何喜欢跟在慕容惜身后? 原来他心里一直在觊觎着。 余朝一直在觊觎着慕容惜,觊觎着南宫奕的女人,甚至觊觎着南宫奕的大业。 这怪不得南宫奕多想,他最在意的就是有人觊觎他的东西。 第287章 太子瑞 沈府、紫竹轩。 沈长歌躺在床上,她闭着双眸。 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她还存活着。 小五问身旁的清虚,“李神医,你看看小姐,都这么久了,她为什么还不醒啊?” 清虚探了探沈长歌的脉搏,道:“小姐可能是患了一种疫症。” 小五并不懂,“疫症?” 清虚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问:“最近一段时间,小姐有没有接触什么特殊的人?比如病人?” 小五在脑海里仔细回忆了许久,她依稀记得。 不久前,曾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拦在马车前面。 那时候,小五就觉得老婆婆不太对劲,但她又看不出来是哪个地方不对劲,给了点银子就打发了。 清虚道:“这种病极具传染性,小姐一定是遇到了身上带有疫症的人,所以才被传染了。” 小五恍然大悟,她惊声道:“我明白了,之前,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老婆婆,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有人设计好的。可为什么只是小姐被传染了呢,而我。” 清虚一边踱步,一边解释道:“这病是具有针对性的,身子比较弱的人,就容易被感染。你习武多年,身子骨自然是要强健些的,就没有被感染。” 小五有些担心,“听起来似乎很严重,那能治好吗?” 清虚的脸上浮现为难之色,“寻常的大夫若是遇到疫症,怕是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而我恰好在前年特意研究过此病,算是攻克了七分,治倒是能治好..不过。” 他凭借这一手医术走南闯北,自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不过什么?” “不过,要想清除疫症,小姐需要吃不少苦头。”清虚的目光落在昏睡当中的沈长歌,她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身边为何会环绕如此多的危机呢?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小五问:“那多久会醒过来?” 这段时间是关键时期,沈长歌偏偏在此时昏迷,那幕后黑手真是打得好一手算盘啊! 清虚也不太确定:“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快则三日,多则半月,这还得看她自己了。” 沈长歌昏迷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除了小五和清虚,就只剩赵嬷嬷了。 清虚把药方拿给赵嬷嬷,嘱咐道:“去城北的药店里抓,切记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赵嬷嬷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小姐昏迷不醒,若是被外人得知了,岂不是乱了套? .. 就在沈长歌昏迷的这段时间,皇帝将小皇子南宫瑞立为储君。 在这场册立储君的盛宴上,所有人都表现得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皇帝拉着云兮的手,一同坐在了上方。 他们二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人已经是垂垂老矣,而另一人正风华正茂。 宫里的奶娘抱着南宫瑞,站在皇帝身侧。 而皇后,却坐在皇贵妃之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在宫中已无地位,出其意料的是,皇后竟然没有仰仗着苏家的势力,让皇贵妃退居首位。 秦成原本趁今日,打算向皇帝提及册立储君一事,没想到,皇帝却是率先说了出来。 皇帝只说了寥寥几个字:“皇子瑞,天资聪颖,朕特立其为储君。” 他说话的语气懒散随意,每个字却是不容置疑。 虽然只是寥寥几个字,却引发了轩然大波。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虽然他们心中早有预料。 南宫奕捏着酒杯的手在暗暗颤抖,凭什么?凭什么? 这么多年来,南宫奕在皇帝面前那么努力地伪装成一个孝顺恭敬的皇子,他可以放低姿态去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可是到头来,他所有的努力都比不过那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是凭什么?只因为他没有一个身份尊贵的母妃吗? 群臣跪拜:“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云兮抱着南宫瑞,她的下颚微微抬起。 在这一刻,权力和欲望已经包裹了她怀中的这个孩子。 她轻轻说:瑞儿,在不久的将来,你将会成为这天下之主。 隔着重重之人,南宫淳远远望着龙椅之旁的云兮。 今日的云兮,衣着华贵,妆容精致,冷傲的神情,仔细看,她略上扬的眼角挂着一丝温柔,只不过,这一丝温柔是给予她的孩子。 .. 皇帝册立南宫瑞为储君,这一事件刺激到了南宫奕,也让他意识到了,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比得过南宫瑞在皇帝心里的位置。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得到皇位,那南宫奕也不在意用其他的手段得到。造反也未尝不可! 这一日,就在俞南王府的书房,南宫奕召集了他的心腹部下。 唯独一个人没有到来-余朝。 侍卫来报:“王爷,余大人的私宅着火了,所以。” 南宫奕当然知道余朝的私宅起火了,因为是他亲自派人去放的火。 “所以他去救火了?” “是。” 南宫奕从未想到,余朝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缺席,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同时,南宫奕原以为余朝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可不过是一个女人,便让余朝背叛了他。 余朝风尘仆仆地赶来的时候,这时候的南宫奕已经不信任他了。 余朝跪在南宫奕面前,道:“属下从未背叛过主上。” 南宫奕却是冷冷问了句:“那女人死了吗?” 便是这一句话让余朝明白了,他颤颤问道:“是主上放的火?” 南宫奕面无表情,只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他道:“余朝,你我之间本不应该存在秘密,可是你,却觊觎着本王的女人。所以,她只能死。” 余朝知道南宫奕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可他没想到,对于慕容惜,南宫奕竟然也是如此冷漠。她,死的时候还在记挂着她的「奕哥哥」。 “主上,可她也曾经是你深爱的女人啊,你怎么忍心。” 南宫奕喝道:“住口,你总算承认了,慕容惜是被你藏起来了。” 第288章 心魔 余朝自知有罪,他只是为慕容惜不甘罢了,她爱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死在了南宫奕的手中。 “可她是无辜的。” 南宫奕一脚踢在余朝的心窝,生生让他咳出了一口血,“本王的东西,哪怕本王不要了,也容不得旁人觊觎。” 余朝拔出匕首,双手呈上,道:“如果杀了属下的话,可以表面属下的忠心,主上大可动手。” 南宫奕不是没有动过杀心,他正想接过余朝手中的匕首,身后却有人拦着他。 “王爷,我们马上就要起兵了,此时不宜动手啊。” 南宫奕再三思考,最终是垂下了手,“来人,把他带下去。” 余朝被带走之后,一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从身后走过来。 “王爷,现在最难对付的就是禁军统领。” 南宫奕的军队要想攻入皇宫,最后一关就是皇城,而看守皇城的人就是禁军统领罗放。 罗放是皇帝的心腹,他只忠诚于皇帝,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人收买。这也是最让南宫奕头疼的一点。 南宫奕转身看向身后此人,“那么尚书大人有何高见呢?” 这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就是尚书王禅,他取下头上的帽子。 王禅似笑非笑道:“这世上就没有软硬不吃的人,如果有,那一定是没有掐准他的弱点。” 南宫奕道:“尚书大人的弱点是你的女儿,可罗放他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他能有什么弱点?” 王禅脸上的笑意散去,“是人总会有弱点的,只要王爷去找。” 南宫奕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瓶子,道:“这里面是半颗药,事成之后,本王会将剩下的半颗药送给尚书大人你。” 王禅接过南宫奕的瓶子,“多谢王爷了。” 自从那日皇宫盛宴后,王沅晕倒在林子里,身上并无外伤,醒来之后却成了一个痴傻之人。 在这个时候,南宫奕却说他可以医救好王沅的病。 王禅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能依附于南宫奕。 其实,王禅也不在意谁会继承这西周天下,是哪个皇子都无所谓,只要尚书之位还是他王禅的就行。 .. 沈府。 赵嬷嬷将药给沈长歌喂了之后,沈长歌身上却突然起了一大片红疹。 小五赶紧把清虚从睡梦中叫了起来,“李神医,你这药究竟有没有问题啊,小姐她身上怎么起了一大片红疹?” 清虚淡淡说了句:“这是在把体内的毒气排出来。” 小五看着沈长歌满头大汗,“可是小姐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清虚:“她当然会很难受,这种滋味就如同一万只蚂蚁在啃咬她的全身,从内脏到皮肤。而且沈小姐会梦见自己的心魔,唉,希望她能挺过来吧。” 沈长歌虽然是陷入昏迷,但她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痛楚,然而这极度的痛楚并不能使她清醒过来。 清虚安慰赵嬷嬷和小五道:“只要挺过今夜,就会好了。” 赵嬷嬷抹了抹眼泪,她拿着冷毛巾擦拭着沈长歌的汗,道:“小姐,你快快醒过来吧。” 沈长歌的意识却十分清醒,她像是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里面。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呼喊着她的名字,却又不是在呼喊她的名字。 “长歌、长歌。” “锦华、你是锦华,朕的皇后。” 两种不同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脑海,感觉越来越多的水漫上来,漫上来。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沈长歌拖着步子,艰难地往前面行走。 她看见不远处,一座府邸被吞噬在火海之中,府邸的大门前挂着一块匾额-「萧府」。 南宫奕等人策马从火海里走出,面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火海之中,有一个小女孩瑟瑟缩缩躲在角落里。 南宫奕扬手一挥,指着那个小女孩道:“把她送入残生楼里。” 瞬间画面一转,沈长歌亲眼目睹那个小女孩被丢尽了残生楼。 在野兽的厮杀之中,小女孩拼命地跑,她拼命地跑,要想活下来,她只能杀死身边的野兽。 沈长歌多么想冲过去,可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解救这个小女好。 是啊,这只是一场梦,是沈长歌的梦,也是萧锦华的梦。 “锦华,和我走吧。” 那时候的她,以为这是全天下最温柔的话,说这句话的男人,是全天下最温柔的男人。 而事实之于她,不过是进入了一个最可怕的谎言罢了。 “锦华,笔要这样握,字才写得好看。” “锦华,你要努力练剑,才能保护好自己。” “锦华,要多笑一笑,才好看。” “锦华,等你十六岁,我就娶你。” .. 这一字一句如潮水般灌入沈长歌的耳朵里面。 为什么。.为什么这场梦境还没有醒过来?为什么让她再次目睹前世的悲痛? 她拼命地奔跑、拼命奔跑。 却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皇后,随朕回宫吧。” 沈长歌猛然转过身,“是你!南宫奕,你滚出去!” 梦境里的他,始终挂着温柔的笑容,他拉起她的手,“皇后,你怎么了?你是朕最爱的皇后啊!” 沈长歌摇头,她的脸色惶恐,“不,不是的,我是沈长歌,我不是萧锦华,这一定是噩梦,一定是噩梦!” 她害怕又回到了过去。 又是那句最可怕的话:“萧氏秽乱宫闱、品性不端,朕废其后位,打入冷宫。” 沈长歌感觉有人在拖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往最阴冷潮湿的地方,有无数条蜿蜒爬行的小蛇,慢慢地爬在她的身上。 “哈哈哈,你也会落得如此境地啊!”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头长发、面容腐烂的慕容惜。“我早说过的,我会在地狱等你。” 这一幕多么相似啊,和前世冷宫里的场景一模一样,这不是梦,而是真实的世界。 “你不是死了吗?” 慕容惜伸出双手,死死掐着沈长歌的脖颈,恶狠狠道:“是啊,我已经死了,可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沈长歌的呼吸声越发微弱,慕容惜的手就像是那毒蛇一般,越发禁锢着她的脖子。 第289章 行踪成谜 在这场梦境当中,慕容惜死死掐着沈长歌的脖子,一遍遍地说着:“你早该死的、早该死的。” 这种声音就如同魔咒,萦绕在沈长歌周围,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本不应该的。.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道声音在呼唤着她,“长歌,沈长歌,你醒醒。” 这道声音空灵清脆,像是穿透云雾而来,带着温柔的力度,将她包裹。 .. 小五看向清虚,“李神医,小姐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痛苦?” 清虚道:“沈小姐正在陷入自己的心魔当中,那个幕后黑手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才会设计这样的疫症。所以这个人,对沈小姐一定是非常熟悉的。” 小五在心里想着:对沈长歌非常熟悉的人,她回忆起沈长歌前段时间的状况,那日去茶楼赴宴就已经不太对劲了,这个幕后黑手一定是南宫奕。 他巧妙地抓住了沈长歌的弱点,断定她会陷入自己的心魔中。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呐! 小五坐在床榻旁边,她握着沈长歌的手,“小姐,赶快醒过来吧。” 沈长歌感觉到有人在抓着她,可这根救命稻草,她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小五满脸急切,看向清虚,“怎么办,我唤不醒他?” 清虚想了想,忽然来了灵感,他问:“有没有什么人,对沈小姐来说是特别重要的?” 小五话说到一半,“特别重要的人,不就是慕..我知道了。” 突然间,小五就从房间跑出去。 小五一路到了慕府门口。 慕府的管家已经认识了小五,“小五姑娘,是你啊,有什么事情吗?” 小五是跑过来的,她深深喘了几口气,问道:“你们王爷在府上吗?” 管家面露难色,“很不凑巧,我家王爷一周前就离开府上了。” “不在?”小五心有些慌了,不过想想也对,若是慕珩在京城,他如何不会知道沈长歌晕倒一事呢? “那你们王爷去了哪里呢?” 管家摇摇头,“王爷的去向,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们,所以我也不知道。” 小五心急如焚,找不到慕珩的话,那她家小姐怎么办呢? “真的一点行踪都没留下吗?” 管家还是摇头,道:“小五姑娘,我怎么会瞒你呢?” 小五垂头丧气地转身,“好吧。” 她就不信了,没有慕珩,小姐就不能好起来了? .. 漫长的街头,拥挤的人群,车水马龙,纷扰繁杂。 小五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感,从前总是跟在沈长歌身旁,听着她的吩咐就好了,可现在她陷入了昏睡,小五瞬间感觉自己没了主心骨。 “我该怎么办呢?” 突然传来一句:“小心。” 下一秒,小五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里面。 说话的人正是路河,“小五,你怎么不看路呢?那马车都要撞过来了!” 小五站稳了脚跟,“路河,你怎么在这?” 路河瘪瘪嘴道:“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儿?” 小五看到路河,心里燃起了一点希望,“可你们王爷不知去向,你怎么能独自在这里?” 路河实话实说,“我们王爷的行踪一直是个谜,我也不太清楚。你有什么事情找他吗?或者说,沈小姐有什么事情找他?” 小五语气沮丧,道:“如果是小姐,她一定有办法找到王爷,可现在她人躺在床上呢?” 路河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五将事情原委慢慢说出来,“小姐中了南宫奕设下的疫症,现在人还是昏迷不醒,大夫说要过了自己的心魔,才能醒过来。” “心魔?很严重吗?沈小姐那么年轻,怎么会有心魔呢?” “或许有些事情,连我也不知道,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大可和我说?” 小五略有些嫌弃,她看向路河,无奈道:“这事和你说了,你能干什么?” 路河对于小五的嫌弃无言反驳,但他捕捉到了她话里的一个人,“你说是南宫奕所为?” 小五愤愤道:“我敢确定,就是南宫奕所为。” “说起南宫奕,我总觉得这段时间不对劲,还是多加提防些。我发现,就连王禅也归顺到他麾下了。” 小五对王禅的印象来自于沈长歌,王禅此人不像是会参与皇储之争的啊。 “王禅..不是..怎么会?” “我感觉京城马上就要迎来一场风波,偏偏这个时候,王爷不知道跑哪去了,唉。” 小五当然知道京城会马上迎来一场风波,因为这就是沈长歌设计好了的,可是,沈长歌设计好了一切,就是没有顾虑好自己,在关键时刻,中了南宫奕的圈套。 “你如果能联系到慕王爷,就立刻联系一下他,我先回去了。” 路河建议道:“要不,我去宫里请薛太医来一趟。” 薛华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与慕府关系甚好,再说了,他对沈长歌的印象不错,应该会出手相助。 小五摇头道:“小姐身体上的疾病可以治愈,难的是她内心的魔鬼,而这一切,只能是她自己熬过来。” 路河故作不经意地提及,“那好吧,我送你回沈府。” 小五果断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路河自顾自地跟在小五身侧,“等下,你万一走路又失神,撞到马车怎么办?” .. 第290章 长生不老盛宴 皇宫、炼丹房。 皇帝扶着额头坐在上首,他有气无力地问:“公影啊,朕最近的精神为何越来越不好了?” 公影走过去,他眉眼一挑,弯唇解释道:“那是因为皇上最近太过操劳了。” 皇帝已经一个月没有理过朝政了,谈何操劳?他虽然沉溺美色和长生不老,但并不代表他傻。 他的语气有些急躁,反问道:“这一月来,朕都没有去过早朝,按照你的吩咐休养生息,可为什么还是打不起精神来?” 公影连忙安抚皇帝的心情,道:“皇上啊,你想想这段日子,您都忙了多少事情,就好比这立储一事,就大耗精力,臣给你的丹药自然就发挥不了最大作用。” 皇帝有些半信半疑,问:“真是如此吗?” 公影点头:“当真,臣什么时候骗过皇上了?就好比这皇贵妃肚子里是男是女,臣之前就告诉过皇上,定然是个皇子,而且是能给西周带来福瑞的皇子。” 事实上,公影不过是个学了些旁门左道的道士罢了,说得好听点是大师,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至于他如此确定皇贵妃的孩子是男孩,那是因为沈长歌。 公影是沈长歌安排在宫里的人,沈长歌说那一胎是男孩,就必然会是男孩。公影不过是拿这件事情向皇帝讨了个巧罢了。 皇帝听到公影的话,仔细想想也对,公影所说的事情一一都成真了,可能真的是他自己多虑了。 他问:“长生不老之药,你炼制得如何啊?” 公影心下一松,看来,他已经脱离了皇帝的怀疑,便回道:“皇上放心,三日后,长生不老之药便可成功。” 皇帝心心念念的就是长生不老之药,为此,他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道:“好,朕等着。三日后,朕要召开盛宴,与朕的爱卿一同享受这长生不老。” 公影牵唇附和笑着,如今的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站在权力的巅峰。 当然,公影记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沈长歌,若是没有沈长歌慧眼识珠,若不是她设计除去了贺济山,他公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道士罢了,从而享受这万丈荣耀? 在世人眼中,公影是祸国殃民的妖道,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臣。 他自己也这样认为,可那又如何呢? 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还不是享受着世人享受不到的荣宠? 公影承认,他就是一个小人。这个世上,唯独一人对他有过恩典,那便是沈长歌。所以,他会做好沈长歌交代给他的一切,只要不触犯他的利益。 事实证明,顺着沈长歌的意思做,反而让公影得到的权力越来越多。 .. 三日后,长生不老盛宴。 皇帝将宴会设在了乾清宫,所有的宫妃,以及五品以上的大臣都参加了这次盛宴,他们都想看一看这长生不老之药是个什么样子。 皇帝的身侧坐着皇后和皇贵妃。 云兮不喜欢公影此人,连带着也厌憎他的长生不老之药。所以,她对这场盛宴并没有什么心情。 皇后的目光不经意地看向云兮怀中的孩子,时至今日,她还是无法劝服自己,那个孩子是南宫淳的,而她是孩子的皇祖母,这究竟是什么孽缘啊! 云兮感觉到有一股炙热的目光在看着她的孩子,她偏过头对上皇后,语气坦坦荡荡,“皇后娘娘是想抱一抱这个孩子吗?” 皇后看起来似乎特别纠结,“不..不必了。” 不久后,公影带着一对身穿道袍的人上前来,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想必那里面就是长生不老之药了。 大部分人翘首以盼,心思各异。 公影端着盘子走到皇帝面前,“回禀皇上,长生不老仙药已经出炉。” 他揭开盖子,里面赫然呈放着一颗黑色的药丸。 皇帝皱着眉头,问公影:“只有一颗吗?” 公影解释道:“这是第一批长生不老仙药,因为还没有试药,所以就只有一颗。” 皇帝算是明白了,“也就是说这药需要人试一试了。” 公影脸色为难,道:“皇上龙体珍贵,自然不能随意服用,我们需要一人试用之后,才能再次炼制。可这毕竟是长生不老仙药,若是随随便便让人试用了,岂不是浪费了?” 皇帝点了点头,“是啊,你说得有理。” 他的目光看向台下众位臣子,“你们有谁愿意主动为朕试药啊?” 此时此刻,大家都明白了,这可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盛宴,而是鸿门宴呐! 众人陷入沉默,鸦雀无声。谁都不知道那药是否有毒,因此,谁都不敢去试。 而且,他们都心知肚明,所谓的长生不老是不存在的,皇帝是当局者迷啊。 皇帝见众人陷入了沉默,脸色也越发阴郁,“你们口口声声说对朕忠诚,没想到都是在欺骗朕!” 众人忙跪拜在地,“皇上息怒!” 云兮冷眼扫过这一地跪拜的臣子,在皇贵妃这位置久了,她变得越发冷漠。今日,谁会成为牺牲品呢? 人群之中,有一人抬头道:“皇上,臣心中有一人选,最好不过了。” 皇帝问:“何人?”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统率六宫,乃是最好的人选了。” 提出此建议的人就是王禅。 还未等皇帝出言,骠骑将军苏照就直言道:“不可,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如何能以身试药?” 苏照是皇后的义兄。 王禅又道:“恰恰是因为皇后娘娘身份尊贵,才配服用此等仙药。” 皇帝的眼神凝重起来,他死死盯着苏照,而后又把目光转向了皇后,“皇后啊,你可愿意为朕试药?” 皇帝的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威胁和几分怒意,皇后不可能听不出来。 若是皇后拒绝了,那她便是触犯了皇帝的逆鳞,此情此景,她只能接受。 多么可悲啊,数十年夫妻,他竟然从未信任过她。 皇后极力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臣妾..臣妾愿意。” 皇帝拍掌而道,“好,皇后对朕的心意,朕明白了。” 他看向公影,“把仙药赐予皇后。” 公影端着药丸,朝皇后走去,他微微弓腰,道:“皇后娘娘,还请服用。” 皇后颤颤巍巍地伸手,拈起那颗丹药。 苏照急忙出声阻止:“皇后娘娘,不可!” 皇帝怒斥道:“苏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苏照原本就对炼制丹药一事颇多意见,他上前几步,声音洪亮,直言道:“皇上,长生不老根本就不存在,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沉迷此道,都是空梦一场!” 第291章 囚禁 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是和苏照一样的,他们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毕竟皇帝盛怒之下,谁敢多言? 沉迷丹药本就是虚假迷信的事情,多少帝王就是死于丹药一事,耗费人力物力,到头来祸国殃民,导致国家灭亡。 尤其是周边邻国虎视眈眈,西周早已危矣。 可惜的是,皇帝听不进建议。 现在,苏照在众目睽睽之下,直言说出了这一番话,他说出来百姓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也是大臣不敢说的话,这无疑是在当众打皇帝的脸,让皇室尊严扫地。 皇帝震怒,眼中已经迸发出杀机,他眉头上挑。 皇后站起身子,在皇帝下达命令之前,对苏照喝道:“苏将军殿前失仪,按照宫规,当杖责五十!” 苏照当然知道皇后是在救他,可他身为西周臣子,身为她的兄长,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西周渐渐走向灭亡呢? 他也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服下那颗「药」? 苏照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道:“今日,臣就算死,有些话也非说不可!” 皇后心底悲凉,唤了一句:“苏将军!” 苏照继续往前面走去,他的目光平视着皇帝,而后迅速落在皇帝身侧的公影身上。 一字一字道:“皇上,你听信此妖道之言,炼制丹药,劳民伤财,还封他为国师,殊不知,这个妖道在朝廷作威作福,残害忠良、鱼肉百姓,此人不除,我西周危矣!” 紧接着,苏照又看向一旁的云兮,道:“古有妲己,今有此女,皇上沉迷美色,连月不理朝政,厚宠之下,斥巨资修宝殿、封幼子为储君,只为博皇贵妃一笑,此间种种,实在太过荒唐。” 云兮陡然被苏照一通骂,她脸上难免挂不住,真是可笑了,她什么时候成了这祸国殃民的妖妃了? 皇帝在云兮身上所花费的财力物力都是他主动所为,她从未问他要过什么。 自始至终,她只是想为父母兄长,讨一个公道而已。 世人不敢责骂皇帝,便把一切的罪责推向她一个女人身上,实在是太过可笑了,也可悲至极! .. 皇帝愈发震怒,问:“苏照,你是在骂朕昏庸无能吗?” 苏照跪地,拜首道:“皇上本圣明之君,不该被奸臣妖妃所迷惑。” 事态逐渐僵化,秦成原本是想在宴会上直谏,让皇帝收回立南宫瑞为储君的圣旨,奈何苏照抢先一步,将他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了。 现在,秦成只能静观其变了。 枪打出头鸟,苏照是个忠臣,可惜啊忠言逆耳,只有死路一条。 公影本来就是想给皇后一个教训罢了,他却没料到会把苏照牵扯进来,苏照这个傻大个,以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可以让皇帝杀了公影吗? 实在是太天真了! 皇帝的呼吸急促,显然是动了肝火,他重重拍在桌案上,“苏照,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啊!来人,将他。” 苏照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他是为了西周社稷而死,死得光荣!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皇后就直接从椅子上走下来,她跪在苏照旁边,抬头望向皇帝,“皇上,苏将军酒喝多了,胡言乱语,还望皇上看在他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宽恕他吧。” 苏照侧眸看向皇后,他的心隐隐作痛,道:“皇后无需为臣求情,臣自问无悔。” 皇帝显然是动了杀心的,若不是皇后出言打断了,他要说的就是:将苏照带下去乱棍打死。 然而,公影并不想让苏照去死,他想了个法子,对皇帝道:“臣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皇帝不耐烦地丢了句:“说。” 公影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苏照,建议道:“既然苏将军忠勇无双,不如让苏将军为皇上试药吧。” 试药未必是件好事,众人心照不宣,这药并非是药,更可能是毒。 皇帝向来听公影的意见,便道:“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苏照为朕试药吧。” 本来这药是给皇后试的,如今落到了苏照手里,苏照心里反而踏实了。 苏照直接将药丢在了口里,吞了下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吃了这药,总比皇后吃了要好。 皇帝的嘴角渐渐浮现点点笑意。 公影质问苏照,“皇上赐你仙药,你还不赶紧谢恩吗?” 苏照俯身一拜,道:“臣谢皇上赐药。” 幸好,苏照不算太笨,知道公影这是给他台阶下。 可是,苏照当庭痛斥公影,按理来说,公影不应该煽风点火、置他与死地吗? 苏照不明白,公影为什么还会救他一命? 皇后心里这才稍稍宽了一些,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膝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她爱着自己的夫君,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同时也在惧怕着他。 皇帝这些年来的性情越发暴戾,刚才,他是真动了杀气。 .. 这场盛宴,人心惶惶。 苏照服用「长生不老仙药」之后,并没有什么不舒适的反应。 皇帝也在仔细盯着苏照的反应,问:“你感觉如何?” 苏照如实回答:“臣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 公影闻言,他接着苏照的话道:“这药效还在后面,并非是立刻呈现的,不出半月,苏将军将会发现自己容貌越发年轻。” 众人听之,都觉得不信,他们不相信这药能让人的容貌越发年轻。 皇帝眉头一展,他的目光变得精明起来,“既然如此,苏照你就留在皇宫里面吧,朕想亲眼目睹你的变化。” 这句话表面上只是把苏照留在宫里,其实细思起来,皇帝不就是把苏照扣在宫里了吗? 苏照若是待在宫里,相当于一个阶下囚了,那他的那些兵马就是一团散沙。 这细想下去,实在诡谲可怖啊,南宫奕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以为皇帝老眼昏花了,现在想来,是他小看了皇帝。 能在皇位上安坐数十年的人,心里的谋略自然不可小觑。 第292章 苏醒 皇后知道,若是苏照被扣留在皇宫里了,那他们苏家就相当于成为了人质。 她道:“皇上,苏将军是外臣,他留在宫里,于情于理都不合律法。” 皇帝已经作出了决定,就不会因为旁人的话而改变,意味深长地看着皇后,道:“这话说起来,苏照还是你的兄长,算不得什么外人。” 皇后还想说什么,“皇上。” 皇帝却是直接起身,道:“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朕累了,宴会就到这里结束吧。” 公影也随着皇帝的步伐而去。 .. 苏照被留在皇宫,说明南宫淳近日的动作太大,皇帝对他已经起了疑心,这对南宫奕倒是一件好事。 既然注定被猜忌,不如一同承受皇帝的猜忌。 南宫奕不经意地走在南宫淳身边,问道:“皇兄,近日在忙些什么呢,都看不见你人影?” 他说话的语气,宛若还是以前那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南宫淳再也不会被蒙骗了,南宫奕装得越是温顺,心里就越是狠毒。 “九皇弟你才是大忙人,比起你来,我真是个闲人呐!” 南宫奕皮笑肉不笑,道:“皇兄真是折煞我了,如今,皇兄在为父皇监国,自然是劳累繁忙的。” 南宫淳故意踩着南宫奕的痛处,道:“按理来说,九皇弟你才是最有才能之人,这监国之位应当是你的,我也不必为此奔波了。” 南宫奕也回击道:“无论是谁监国,都是为了父皇,为了太子殿下,我与皇兄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触手可得的储君之位,硬生生地落在了婴儿的手里,南宫奕心里是气急的,他就不信南宫淳能够甘心。 南宫淳轻笑道:“是啊,九皇弟你说得对,谁是监国有什么不同呢?都是为了辅佐父皇和太子殿下。” 南宫奕凝眸观察着南宫淳的表情,半带调侃的语气道:“皇兄与皇贵妃关系亲密,对太子殿下也是非同一般呐。” 提及云兮的时候,南宫淳的脸色有些微变,他很快就恢复过来了,道:“九皇弟啊,这皇贵妃三个字可不能随便提及,我记得前几日,不过是有人说了句,就被父皇凌迟处死了。” 南宫淳是在提醒南宫奕,也是在警告。 南宫奕却是从南宫淳的话里,感觉出来了南宫淳和皇贵妃非同一般的关系,究竟只是旧情呢,还是藕断丝连呢? .. 南宫奕和南宫淳分道扬镳之后,就去了公主府探望南宫昭宁。 南宫奕此人冷血无情,对谁都是一样,唯独对南宫昭宁心存一点亲情。“公主这段时间可有好点了?” 宫女回道:“公主还是没有醒过来,不过有天夜里,她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南宫奕往里面走去:“手指动了?说明还是有点好转的。” 南宫昭宁躺在里面的卧室里面,她闭着眼睛,面色红润,看上去如同是熟睡一般,可是,她已经熟睡了数个月了。 南宫奕走到床边,他静静地看着南宫昭宁,她正值妙龄,本可以拥有灿烂的一生,而不应该躺在这里。他始终记得,她一声声喊他「九哥哥」的样子。 “昭宁,你放心,皇兄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南宫昭宁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宫女道:“据说,江湖里有个李神医,可以活死肉、医白骨,医术高深莫测,他应该可以治好公主的病。” 南宫奕问了句:“你说李神医?” 南宫奕一直都是广纳天下英才,对于李神医,他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只不过一直没有遇见过。就连李神医的真名,他也还不知道。 宫女默默垂下头,“奴婢也是听说的。” 南宫奕已经找遍了所有可以找到的大夫,都没能把南宫昭宁唤醒,现在,李神医就是最后的希望了。 “昭宁,你再等等,等皇兄找到李神医,你的就可以醒过来了。” .. 南宫奕想不到,他苦心寻找的李神医,在沈府上。 李神医易了容貌,旁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厮罢了。 这夜,清虚正在给沈长歌施针。 小五端着清水,站在一旁。 一刻钟之后,清虚将针收起来,他擦了擦额上的汗,道:“沈小姐体内的毒已经完全清理干净了。” 小五道:“所以,现在就剩下那个梦魇了。” 清虚点点头:“只要沈小姐能够挺过梦魇,她就能清醒过来,显然,梦魇比毒更难治。” 小五心急如焚,“可该怎么挺过去呢?” 清虚问:“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刺激沈小姐的?” 小五琢磨着:“刺激?让我想想。”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小姐怕蛇。” “有多怕?” 小五缓声道:“你我也清楚,小姐这样的人,杀人都不怕,可见是胆色过人的,可每每提及蛇、或者偶然看到蛇,她都会大惊失色,无一例外。” 清虚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可以一试。” 小五斟酌了许久,走到沈长歌身旁,“小姐,等你醒来了,你可不要怪罪奴婢,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能够醒过来。” .. 果然让小五赌对了,沈长歌醒了过来。 因为生平最惧怕的蛇,沈长歌从那一场噩梦里惊醒,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一瞬间,恍若隔世。 沈长歌差点以为自己会永远存在前世的记忆里,幸好、幸好那只是梦境罢了。她是沈长歌,不是萧锦华。 小五喜极而泣,“小姐,你终于醒了。” 沈长歌刚醒过来,身体没什么精神,“小五,我睡了多久。” “不久,就一周时间罢了。” 沈长歌问:“一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小五回道:“倒也没什么大事,最近的一件事就是,苏照被皇帝留在宫里了。” 沈长歌一听,就觉不好,她撑起身子,打算下床,写封信给南宫淳,倒是被小五拦住了。 小五劝道:“小姐,你刚醒过来,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第293章 毒药发作 沈长歌还是坚持下了床,她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笔迅速写了一封信。 “小五,你轻功不错,亲自把这封信送到南宫淳手里,不可被人发现了。” 小五接过信,“好,奴婢这就去。” 沈长歌顿了顿,问道:“这几天,慕珩去哪里了?” 小五摇摇头,“奴婢去慕府过,说是不知所踪。” 沈长歌心想:慕珩不是那种不辞而别的人,如何会不知所踪呢? 这是第一次,慕珩让沈长歌找不到他。 沈长歌低声喃喃道:“他会去哪儿了呢?” 小五离开没多久,天空突然响起几声惊雷。 电光乍然闪在沈长歌的脸上,随之而来的是倾盆大雨。 雨水打在院子里的树叶上,冷清而又热闹。 沈长歌不喜欢下雨天,一直都不喜欢。 她走在靠窗旁边,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情景。 雨水之中,却有一盏灯亮起。 孤独而又温暖的灯。 沈长歌顺着灯火看过去,原是一人手执灯笼站在屋檐下。 那人就是不离。 沈长歌推开门,走了出去,她朝着不离的方向,说了句:“你过来。” 不离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灯笼,从不远处而来,柔声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沈长歌问:“你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不离颔首道:“奴婢每夜都会站在那个地方,挂上一盏灯笼,刚刚若不是小姐叫奴婢过来,奴婢已经点好了。” 她瞅了瞅手里的灯笼。 沈长歌扯了扯唇,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不离回答:“这样一来,小姐每次半夜醒来,往窗外看的时候,都可以看到一束温暖的光。” 沈长歌的确经常半夜被噩梦惊醒,她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站在窗户外面眺望。 她没有想到,这个习惯竟然最先被不离发现了。 不离的确是个有几分心思的人,或者说,不离是个有心机的人,她懂得利用手段去讨好沈长歌。 不离道:“小姐如果不喜欢的话,奴婢马上就撤了。” 沈长歌轻轻笑着,“不必了,留着吧。” 旁人都认为沈长歌是个坚强、甚至强势的女人,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也会害怕、恐惧,尤其是半夜。 不离的那盏灯,的确让沈长歌心头不禁一暖,尽管她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不离劝道:“雨越下越大了,夜风寒冷,小姐还是进屋去吧。” 沈长歌的心情却陡然不安起来,往常这样的雷雨天气,慕珩都会过来陪着她,可是今夜,他去了哪里呢? .. 一处山洞里。 慕珩靠在石背上,他满头大汗,不,准确来说,是血混着汗水流下。 他死死咬着唇,眉头都拧在了一起,脸色十分痛苦。 右手衣袖被挽起,有一道蜿蜒的黑色脉络,从血肉里面浮现在皮肤表面,如同一条蜈蚣,从他的手臂里爬了出来。 慕珩忽然想起那日在誉王地牢下听到的话:每每发作一次,就会腐蚀你的心脉一次,其间之痛,非万虫啃咬、剥皮裂骨不能比之,不出一年,将会被自己活活逼死。 从小到大,慕珩为了练武,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伤,他都挺过来了。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要被折磨而死。 这种感觉,就是有无数根针在慕珩的身体里面游走,慢慢割开他身体里每一根血管,朝他心脏的方向聚拢,刺痛的同时,又伴随着蚀骨的酸痒。 几天前,便是此毒第一次发作,慕珩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沈长歌,她那么聪明,若是他出现在她面前,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所以,慕珩走得远远的,他找到了这一处山洞,将自己关在里面,选择独自承受痛苦。 慕珩抽出自己的长剑,扎在小腿腿骨处,他在借用外伤来压制骨髓里面的痒,血流顺着他的小腿滑落,殷红之处,触目惊心。 “楚胥,你真是好狠的一个人。” 谁都想得到,一个父亲会给自己的儿子下剧毒,只为了让他成为永远的棋子? 在身体承受的极限痛苦之下,慕珩捏住了腰间的桃花结,他脸色惨白,唯独唇角挂了些笑意。只要想着沈长歌,他就觉得一切都可以挺过去了。 .. 或许是心有灵犀,沈长歌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她捂着胸口,在这一刻,她无比思念慕珩,想立刻看见他。 沈长歌掏出衣襟里面的玉哨,放在唇边一吹。心想着,或许慕珩的死士能够知道他在哪里。 随之,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沈长歌床边。 黑衣人单膝跪地,“小姐有何吩咐?” 沈长歌道:“我要知道慕珩去了何处。” 黑衣人:“我们只负责保护小姐的安危,主上的行踪,不能透露。” 沈长歌有些气闷,如果是慕珩故意躲着她,他肯定提前吩咐过这些人,实在可恶。 她脸色不悦,道:“退下吧。” 黑衣人迅速离开了沈长歌的房间。 这一夜,终究无眠。 沈长歌心里一直在猜测着慕珩的下落,以及他为何要离开,她试想过无数种可能性。 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就是如此吧。 .. 翌日,张柔正式成为了沈夫人。 日子倒是比沈长歌预料的要早了些,或者说,张柔比她想象的要聪明一些。 沈长歌穿戴整齐,对小五道:“你随我去一趟大厅。” 小五:“小姐是想去贺喜吗?” 沈长歌摇头,“不,我不是去贺喜。通常人在最得意的时候就会暴露自己的本性,我是想去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错人。” 到了前厅之后,沈长歌看见张柔抱着沈玺,坐在大厅的主位上。 张柔的前面站着的,是沈府的姨娘们和下人们。 沈长歌悄声站在门后,看着大厅里面的场景。 张柔的衣着比往常华丽了些,但还是有些素净,她面容和善,挂着微笑,对底下的人说:“老爷把管家之权给了我,我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管理好沈府。” 第294章 黑衣女子 众人齐声道:“一切谨遵夫人吩咐。” 张柔笑了笑,道:“我又不会吃人,你们没必要如此惧怕。” 众人:“是。” 张柔目光一偏,看向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她道:“老张,我听说你儿子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银子治病,这是我自己的私房钱,你先拿去救急吧。” 老张是府里的马夫,老来得子,却没想到儿子得了重病,需要花费巨资,他把能借的钱都借了,可还是杯水车薪,正是走投无路之际,没想到夫人愿意帮他。 他听到张柔这样说,忙上前道:“夫人,你真是活菩萨心肠,感谢夫人救了我儿子一命,也是救了我全家一命,我在这里谢过夫人了。” 老张万分感激,打算跪地叩谢,被张柔的婢女给拦住了。 张柔叹了一声,“老张,你沈府那么多年了,是府上的老人了,我能帮就帮一点吧。” 老张擦了擦眼泪,谢道:“夫人,你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 小五见此情景,不由说道:“张柔,她的确是个善良的人。” 沈长歌似笑非笑道:“可这个善良的人,手里也沾过人命,为了自己的欲望。” 小五心里有些感慨,“人总是有欲望的,但愿张柔的欲望不会消磨她心里的善良。” 沈长歌脸上有些诧异,“小五,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小五低着头,道:“奴婢只是觉得,这世上人皆自私罪恶,善心实在太少。奴婢心里恨,恨这世道的丑恶。” “并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是恶人,大都是被世道所逼。”沈长歌转身,打算往回走去,她问:“小五,你心心念念的就是报仇,那么我问你,现在的你有能力去报这个仇吗?” 小五脸色涨红,原本就不白皙的脸,倒是越发黑了,她心里最恨的就是残生楼,恨不能立刻除之。 可她却清楚地明白,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小五道:“奴婢不能。” 沈长歌按了按小五的手背,“所以你要蛰伏,先好好提升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说的何止是小五呢,自己也是一样。 一切只能步步为营、步步诛心。 沈长歌问:“朝廷那边的局势如何了?” 小五道:“王禅归到南宫奕那边了。” 沈长歌眼皮一挑,“这倒是让我有些诧异。你可知道原因?” 小五:“这..奴婢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南宫奕许了王禅什么东西吧。” 沈长歌一边踱步,一边想着,如果王禅被南宫奕收拢了,那么王潦呢? 小五见沈长歌有些失神,“小姐在想什么?” 沈长歌一脸凝思,“我在想,南宫奕是不是要提前他的计划了。” 小五:“南宫奕的计划..是带兵攻入皇宫吗?” 沈长歌不会记错,前世,南宫奕就是带兵攻入了皇宫,逼迫皇帝写下传位诏书,然后弑父杀君,将一切的罪名推在了南宫淳的身上。 可这辈子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皇帝把太子之位给了南宫瑞,南宫奕的计划定然和前世有些差别。 沈长歌嘱咐道:“这段时间,仔细盯着南宫奕的动静,哪怕是风吹草动,也要及时和我汇报。” “这南宫奕想夺位的心思,差不多人尽皆知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行动了。” 沈长歌扯出一抹笑意,“我就是要把南宫奕逼上谋反之路。” 小五:“小姐的意思是。” 沈长歌眼睛里闪过几分狡黠,缓缓道:“网撒了那么久了,是时候捞大鱼了。” 沈长歌就是要等南宫奕造反的那天,在世人面前揭开他的丑陋。 同时,在南宫奕以为自己大业已成的时候,将他推向万丈深渊。 沈长歌深深呼了一口气,她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复仇,可真到了这一天,却有些怅然若失。 管家从外头跑到沈长歌面前,“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小五问:“是谁?” 管家道:“是一个女人,没见过的女人。” 沈长歌往前面走去,“既然是没见过的人,可不得好好见一次吗?” .. 打开府门,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站立着,她看起来约莫二十左右,样貌一般,并不算国色天香,眼神里却透着冷意。 沈长歌打量几眼,她确实不认识这个女人,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 黑衣女子反问:“你就是沈长歌吗?” 沈长歌承认了:“我是沈长歌,所以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黑衣女子也在打量着沈长歌,“我是谁并不重要。” 沈长歌失笑,道:“那你特意来见我,有何要事?” 黑衣女子掏出一封信,递给沈长歌,“有人让我把这封信给你。” 沈长歌看了眼小五,小五会意,接过黑衣女子手中的信。 沈长歌总觉得来人并非只是个单纯送信的,“姑娘不妨告知大名。” 黑衣女子扯了扯唇,“你没有必要知道。” 然后,黑衣女子直接骑上马,离开了沈长歌的视线。 小五对此人颇有兴趣,“这姑娘究竟是什么人,真是奇怪了,登门到访,却不肯告知姓名。” 沈长歌道:“看她的装束,像是江湖中人。” 小五问:“江湖人..小姐,你和江湖人有联系吗?” 沈长歌:“我先看看这封信写了上面。” 小五把信交给沈长歌。 信上面只有一句话:阿丑,我明白了。 阿丑..这样称呼沈长歌的人只有三公子凌浔,上次一别,她以为他会放过她了,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要来找她。 想到这,沈长歌的脸色不太自然,像是镀了一层冰霜。 小五问:“小姐,是谁给你的信?” 沈长歌幽幽而道:“三公子。” “三公子可是让江湖闻风丧胆的人,他来找小姐,这可怎么办?” 沈长歌琢磨不透三公子的心思,“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又为何要多此一举,让一名女子前来送信?” 第295章 有趣的人 小五并没有见过三公子,只是在别人口里听说过,她不知此人有多大能耐。 小五问了句:“这三公子于小姐来说,究竟是敌是友呢?” 沈长歌自己也分不清楚,三公子对她来说是敌人还是朋友。 毕竟三公子有许多机会可以伤她,却一直没有动手。 她道:“是敌是友,只能静观其变了。” 沈长歌将手中的信件折好,放回到小五手里。 .. 黑衣女子驾马从沈府离开,一路跑过去,停在了一家客栈面前。 她下马之后,就进了客栈。 推门而入,里面是一蓝衣公子。 他长发披肩,遮住自己的半张脸,未被遮住的脸堪称风姿绰约,如妖孽一般魅惑,尤其是那只眼睛,勾人至极。 黑衣女子径直走了进去,坐在三公子面前。 她翘着二郎腿,不以为然的样子,道:“三哥,我今日去见了那沈长歌,也没觉得她有什么非常之处啊,长得虽说有几分姿色,也算不上什么大美人,你又为何如此执迷呢?” 三公子缓慢地抬起眸子,他拈起桌子上的茶杯,唇角徐徐勾勒一丝冷意,道:“凌汐,若是连你都能看出来她的特别之处,那也不值得我对此人念念不忘了。” 黑衣女子名为凌汐,是三公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只不过二人的长相千差万别。 三公子的外貌可谓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可凌汐的外貌却不过寻常而已。 世人只知凌三公子,却不知他还有一个妹妹。 三公子在江湖里仇家众多,这也是他保护凌汐的一种方式。 凌汐摇头叹气,调侃道:“按理说,你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偏偏要如此煞费苦心,三哥,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三公子淡淡丢了句:“我乐意。” 凌汐无语凝噎,她翻了个白眼,道:“你就是太闲了,一个天剑山庄还不够你玩的。” 提及天剑山庄,三公子眸中滑过一分厉色,他屠尽天剑山庄满门,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因为,他娘的死和天剑山庄脱不了干系。 那一场屠杀,是为复仇。 凌汐伸手,晃了晃三公子的眼睛,问:“三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在一个人身上花这么多时间,爱一个人,真的那么有趣吗?” 三公子打开折扇,摇摇生风,一边笑着,“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活这二十年了,就遇上这么一个有趣的人。” 凌汐又问:“那你说说,她哪里有趣了?” 三公子想起那个雨夜,沈长歌就在他的枕边,在他最孤独的时候,她就是他唯一的温暖。 其实,他并不喜人接触,甚至厌恶女人的接触,唯独她。 在三公子这二十年来孤寂的生涯中,沈长歌的无意闯入,成了他唯一的一道光彩,他想紧紧握住这一束光,舍不得放手。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三公子的脸上难得是一副认真的神色,他缓声道:“你有没有遇见过一个人,她的出现照亮你心底所有的黑暗,让你想不顾一切地去将她牢牢禁锢在身边,却又害怕折伤了她的羽翼。这样一个反复折磨着你的人,等你遇到了,就会明白我的心情了。” 凌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听你这样说,也不是很快乐的样子,那我还是不要遇见了。” 三公子合上折扇,淡淡说了几个字:“斯人如玉,遇之方知。” 凌汐:“那你为何不去见她呢?” 三公子的脸上竟然浮现几分苦闷,他不是不想去见沈长歌,那次皇宫假山里见面似乎并不愉悦,她看上去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他不想让她不开心。 “你今日见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凌汐回忆起来,总觉得沈长歌太过虚伪,似乎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表情,她道:“嗯..沈长歌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不悲不喜,我看不懂。” 三公子:“阿丑就是这么一个人,喜怒不形于色。” 凌汐心里存疑,她不明白他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兴致而已。“既然你不打算去见沈长歌,又何必送信给她呢?” 三公子偏着头,“凌汐你别忘了,是你想去见她一面,才去给她送信的,可不是我让你去的。” 凌汐吐了吐舌头,尴尬道:“那信,总是你写的吧。” 三公子弯唇一笑,“我自有打算。” 这次,三公子要让沈长歌主动来见他。 .. 沈府,紫竹轩。 沈长歌不得不承认,三公子的确是个能打乱她心绪的人,只不过一封信,便让她心里忐忑不安。 烛火前,沈长歌又重新打开了那封信,她不由思索,三公子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里在算计着什么? 三公子这个人有两面性,一面是孤独可怜、渴望情感的委屈孩子,另一面却是阴晴不定、狠辣残忍的杀人狂魔。 沈长歌将信放在烛火里,看着它慢慢变成灰烬。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皇宫。 公影扶着晕倒的皇帝,他问道:“皇上,你怎么了?” 皇帝整个人虚弱无力,眼眶黝黑,他道:“国师啊,朕的头好晕啊。” 公影眼神一暗,“臣扶着您先躺下吧。” 这些日子,皇帝为了长生不老,已经杜绝女色了,哪怕是云兮那边,他也再没去了,只专心和公影待在一起。 公影将皇帝扶到了床上。 其实,皇帝身体的内在早就虚空了,他的五脏六腑早已腐烂,病气甚至开始透露到表面,他的脸色灰黑一片。 公影从旁边端来一碗药,递到皇帝嘴边,道:“皇上,喝了这药,你就好了。” 皇帝张开口,任由公影将药喂进去。 药喝到一半的时候,皇帝就闭上了眼睛。 公影试探性地问了几句:“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这个时候,大殿静悄悄的。 公影将手指放在皇帝的鼻梁旁,试探着他的呼吸,只有很微弱的一点点。 “呵,这么久了,也该结束了。” 第296章 攻入皇城 皇帝服用了这么多丹药,也就是在服用着慢性毒药。 现在,他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只剩下苟延残喘,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 公影静静地望着昏睡中的皇帝,他提笔写了一封密信,交由了信鸽。 皇帝昏迷,可是一件大事,公影当然要第一时间告诉沈长歌。 这夺储之争,谁若是抢得了先机,就胜了一半。 .. 沈长歌得知密信之后,就立刻焚烧毁去了。 千万不能让其他人得知皇帝已经不行了,尤其是南宫奕那边。 她对外唤了一声,“小五。” 小五推门而入,“小姐有什么事情?” 沈长歌已经换好了男装,顺便穿了一件黑色斗篷,道:“你和我马上去一趟广安王府。” 小五:“是。” 沈长歌和小五打算乘夜而出。 刚出房门,沈长歌忽然想到了一点。 此去,便是造反谋逆,若胜,则皆大欢喜;若败,沈府也会受此牵连。 沈长歌并不是在意沈府,她只是有些在意许老太太,以及那个小少爷沈玺。 毕竟,初来沈府,只有许氏对沈长歌是真心相待的,至于沈玺,那是受人所托,要保他平安。 沈长歌看到院子里守夜的不离,连沈长歌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一刻,她为何会如此信任不离呢? “不离,我要吩咐你一件事情。” 不离洗耳恭听,“小姐请说。” 沈长歌掏出一个烟火筒子放在不离手里,嘱咐道:“今夜,沈府若有不测风云,你点燃此物,抛掷空中,带老夫人和小少爷走。” 这是一个信号弹。 不离心知此事严重性,她接过烟火筒子,极力压制着手腕的颤抖说,“奴婢知道了。” 沈长歌稍一挑眉,“你不问我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离道:“奴婢只需办好小姐吩咐的事情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小姐不说,奴婢自然不问。” 沈长歌对不离留下一句:“你很聪明”,就和小五离开了沈府。 殊不知,有两个人在背后跟着沈长歌。 正是三公子兄妹。 凌汐双手抱胸,问:“三哥,你说她半夜去干什么?” 三公子轻问了句:“你认为我会知道?” 凌汐:“那我们要跟过去吗?” 三公子望着远处小巷里的两道黑影,却是转身,道:“不必,我们回客栈。” 沈长歌要做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必要跟着。 .. 南宫淳正在睡梦中,听到贴身侍卫来报信。 侍卫道:“王爷,沈小姐深夜来访。” “是她来了。”南宫淳瞬间起身,“一定有要事。” 南宫淳匆匆穿戴整齐,去了书房。 就在南宫淳走后,他附近的房间也亮起了灯。 苏嫦披了件外衣,她稍稍推开窗户,看见南宫淳往书房而去。 喃喃道:“真是奇怪了,这大半夜,王爷去书房干什么?” 她心里越想越不安,女人的直觉向来可怕。 苏嫦被好奇心所驱使,她推开门,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果然,不出苏嫦所料,深夜到访的人正是沈长歌。 苏嫦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悄然转身,眼眶泛酸,豆大的泪珠簌簌滑落。 .. 书房里面,沈长歌脸色沉重,她对南宫淳道:“王爷,是时候了。” 南宫淳内心一颤,“你说今晚?” 沈长歌如实道:“皇上已经病危了,趁现在还没几个人知道,你立刻召集所有兵马,进宫。” 南宫淳眉头一紧,“你说父皇病危了?可是..本王进宫,有什么理由呢?” 沈长歌牵唇勾出一抹诡谲之笑,咬唇道:“王爷进宫的理由还不简单吗?为太子殿下保驾护航。” 南宫淳道:“好,本王马上去。” 沈长歌声音沉下来,“你的速度必须要快,南宫奕在皇宫的耳目众多,皇上病危的事情,应该也快传到他耳朵里了。” 南宫淳点头,又问:“县主可要和本王一同入宫?” 沈长歌摇摇头,“不,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南宫淳等了那么久、筹谋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日。 他只好道:“今夜注定是不眠夜,兵荒马乱之际,县主多加保重。” 沈长歌拱手作揖,“王爷也多加保重。” 他们都心知肚明,今夜若是败了,便是死。 .. 沈长歌和小五从后门离开了广安王府。 小五问:“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沈长歌望着前方,“进宫。” 小五面露难色,“可是宫门已经紧闭,我们如何进去?” 沈长歌淡淡道:“你忘了禁军统领罗放吗?” 她的手里握着罗放的把柄,或者说,那是罗放唯一的弱点。 所以,沈长歌和小五很轻松便进了宫,她们站在城楼之上,极目远眺。 夜风灌满了沈长歌的衣袍,她鬓角的垂发随风飞舞。 高墙之上,万家灯火凄迷。 今夜没有月亮,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点星子,这铺天盖地的黑色,只能用鲜血来覆盖。 这一夜,沈长歌也等了许久,她要让这个地方,成为南宫奕的坟墓。 小五:“小姐在等人?” 沈长歌启唇道:“过不了多久,南宫奕的兵马就会入内。” 等南宫奕的兵马一进来,就封锁城门,让他有去无回。 小五:“奴婢明白了,小姐是想瓮中捉鳖。” 沈长歌走下城楼,道:“现在,我们直接去皇帝寝宫,公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到了之后,沈长歌问公影:“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了?” 公影不太确定,“我不知道这宫里谁是耳目,但目前还没有发生大动静。” 沈长歌走到皇帝床边,探了探他的呼吸,还有一口气,“国师,你把事先准备好的诏书给我。” 公影从衣袖里掏出明黄色卷轴,递给沈长歌。 沈长歌拿起皇帝的手,沾了沾印泥,然后按在了诏书上面。“玉玺呢?” 公影道:“玉玺被皇帝锁在了御书房。” 沈长歌沉思,若是没有玉玺,这诏书就是一张废纸。可现在去御书房,势必会打草惊蛇,引发动乱。 第297章 皇帝之死 小五凑在沈长歌耳边说了句,“小姐,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 沈长歌问:“秦成的人进来了吗?”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护云兮母子的安危,毕竟南宫瑞才是这场宫变的主角。 秦成只忠于皇帝,他不可能参与任何一方的谋逆之举,因此,沈长歌让他去为太子南宫瑞保驾护航。 小五:“小姐大可放心,琉璃殿有我们的人,就算秦成的兵马不到,皇贵妃母子也会安然无恙。” 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人的脚步声。 皇后站在门外,她的婢女对里面喊道:“皇后娘娘求见皇上。” 公影脸色有些慌乱,“我得赶紧让他们拦住皇后娘娘。” 沈长歌眼神一凝,问公影:“你的人拦得住皇后吗?” 皇后在半夜求见皇帝,定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 “这。”公影自知是拦不住皇后的。 沈长歌淡然起身,“既然拦不住,就请皇后娘娘进来吧。” 还未等沈长歌打开门,皇后已经命人强势踢开了门。 皇后带着自己的宫人,闯了进来。 她的脸色,是愤怒和悲痛集在一起。 显然,皇后对这件事已经略有耳闻了。 皇后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沈长歌,她语气诧异,问:“沈长歌,你为何会出现在皇上的寝宫?” 沈长歌的目光却看着皇后身侧的那些人,反问:“皇后娘娘,你不也是带人闯宫吗?” 皇后拂袖而道:“本宫只想知道,皇上怎么样了?” 沈长歌掸了掸衣袖上的露珠,夜里来得太急了,不小心沾了许多霜露。 她道:“皇后娘娘既然来了,那么臣女,就要让你作出一个选择了。” 皇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长歌,怒问:“沈长歌,你敢用这种语气同本宫说话?” 沈长歌唇角勾起上扬的弧度,“皇后娘娘再不作出选择,你将失去所珍惜的一切。” 皇后莫名觉得内心惶恐,她的手心里冒出薄汗,“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长歌眼神示意,“臣女只想单独和皇后娘娘谈。” 言下之意,便是让皇后屏退自己的人。 皇后犹豫片刻,她看了看身后,终究是屏退了所有的人。 此时,房门紧闭。 皇后的表情沉重,所有的皱纹都浮现出来,尤其是额头和眼角处,这说明她是一个经常焦虑的人。 她还是问:“皇上在哪儿?” 沈长歌脸色平静,如同波澜不惊的湖水,道:“皇上自然在他的床榻上,皇后娘娘你可以去看。” 皇后直接往里面走去,她绕过屏风,走到床边。 公影和小五去御书房盗取玉玺,房间里面只有沈长歌和皇后,以及垂死的皇帝三人。 皇后顿时慌了,她伸手试探着皇帝的呼吸,只觉指尖一凉。 这时候的皇帝,已经没有了呼吸。 皇后跌倒在地,她静静握着皇帝的手,惊声道:“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她不敢相信皇帝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她对他有过恨、有过怨、有过算计,可最多的还是爱啊,她一直都爱着他。 沈长歌淡淡道:“皇上已经死了。” 在沈长歌看来,皇后对皇帝的确是有那么几分爱,可她最爱的肯定还是自己。 皇后骤然看向沈长歌,眼眶里有泪珠,声音尖锐而愤怒,她指着沈长歌道:“沈长歌,是你杀了皇上!” 沈长歌往前走了几步,她面不改色,拂开皇后的手,道:“再过不久,南宫淳的军队就会进入皇宫。” 这个消息让皇后浑身颤抖,她揪着沈长歌的衣襟,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你说什么?” 沈长歌柳眉抬了抬,道:“皇后娘娘你并不蠢,应该已经明白了。” 皇后感觉浑身都是冰凉的,她怔怔地看向床上的皇帝,伸出手却又立即收回,惊声道:“不,不可能!淳儿不会做弑父杀君的事情!” 南宫淳是皇后看着长大的,他虽然并非十分出色,但天性忠厚,怎么可能做出杀害父皇的事情? 这个打击对皇后来说,比皇帝的死更大。 事实上,南宫淳的确想夺皇位,但他确实没有参与毒害皇帝一事,皇帝所服用的毒,大都来自公影的丹药,以及云兮。 云兮恨极了皇帝,所以每每相处的时候,她都会给他下毒。 皇帝怕是到死都不知道,他是被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和最宠爱的妃嫔给害死的。 说来可笑,他这一生,为了他心中的阿绾,爱他的人都一个个被伤透了心。 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他宠爱的皇贵妃,是阿绾的女儿。 就算到了黄泉下面,他南宫穆有什么脸面去见阿绾呢? .. 沈长歌的声音略往上扬,道:“所以,皇后娘娘,你是要为皇上讨回公道呢,还是站在自己儿子这边呢?” 皇后在一而再的打击下,大脑一片空白,她无法承认这个事实,是她的儿子杀了她的丈夫..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不,不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长歌道:“皇后娘娘,你的丈夫已经死了,现在,你只剩下自己的儿子,其实根本就没必要选择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我的吩咐。” 皇后撑着床沿站起来,“沈长歌,你在命令本宫吗?” 沈长歌一把抓住皇后的手腕,道:“是,我在命令皇后娘娘,你若是不按照我的吩咐,你唯一的儿子就会被安上乱党的罪名,受尽天下人的唾骂。而你,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深爱皇帝,不是么?” 她能感觉得出来,皇后的手在颤抖。 皇后下意识想躲避沈长歌的目光,她总觉得沈长歌能看出她的心事,一番挣扎之后,她果然选择了南宫淳那边。 “你..想让本宫做什么?” 沈长歌浅浅一笑,笑意里面掺杂着各种心机和算计。 .. 宫城门。 南宫奕等人已经进入了宫城,他看向身侧的罗放,问:“罗统领,本王怎么感觉有不少人刚从这里走过?” 第298章 诛杀 南宫奕是通过观察地面,发现有不少马蹄踏过的迹象,才猜测有许多人走过这里。 罗放脸色稍稍一变,道:“王爷,这里每天都有许多人走过,您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南宫奕仰头,打量着周围。 这一片静悄悄的,简直是鸦雀无声,可越是安静的地方就越是诡异。 南宫奕向来多疑,他道:“罗统领,本王在想,你不是一直忠诚于父皇吗?为何会愿意投诚于本王?” 罗放策马往前走着,道:“臣在统领此位近十年了,人总有自己的欲望,臣也贪图一个好前程。王爷若是不信臣,大可杀了臣。” 南宫奕讪讪笑道:“本王并非怀疑你,只是今夜事关紧要,由不得本王多加顾虑。” 罗放率先走在队伍前面,“王爷不放心的话,就由臣走前。” 南宫奕心知,他必须要抢得先机,若是晚了一步,可能就会全盘皆输。 因此,他也不再犹豫了,跟着罗放往里面走去。 .. 等走到皇宫里面,南宫奕发现前面已经围满了军队,正是南宫淳! 南宫淳策马,从重重兵马而出。 他看向南宫奕,举起手上的剑,道:“俞南王带兵逼宫,弑父杀君,人人当而诛之!” 随之,是一片片的呼喊声。 “杀!” .. 周围忽然大亮,瞬间灯火通明。 南宫奕用力握住了手中佩剑,他的双眼冷冷凝着不远处的南宫淳。 这一场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南宫奕没想到,倒是让南宫淳抢先了一步,弑父杀君..难道皇帝已经死了吗? 就在南宫奕细想的时候,罗放骤然转身,他抽出腰间匕首,直刺南宫奕胸口。 南宫奕躲闪不及,被匕首刺中了,他连忙挥剑砍下罗放的头颅。 侍从扶着南宫奕,问:“主上,你有没有大碍?” 南宫奕摆摆手,不以为然道:“想偷袭本王,此人还太嫩了。” 此时此刻,南宫奕已经发现了,这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刺杀他,显然,此「罗放」不是真正的罗放,只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 南宫淳对着南宫奕笑道:“九弟啊,本王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刹那间,无数个弓箭手冒出头来,他们在箭矢上绑了火油,正对准着南宫奕。 这时候,余朝驾马从后面赶来,他对南宫奕道:“王爷快撤吧,我们中了埋伏,周围都是南宫淳的人。” 南宫奕若是撤了,就相当于把皇位拱手让给南宫淳了,他不甘心就这样功亏一篑。 “余朝,你怎么过来了?” 南宫奕记得自己把余朝给关押在了地牢。 余朝翻身下马,跪在南宫奕面前,“属下对王爷忠心耿耿,王爷快退吧。日后要杀要剐,但听王爷吩咐。” 南宫奕不愿意撤退,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皇位啊,怎么能够就这样让给南宫淳? “不,本王不退,不能退!” 他已经杀红了眼睛。 南宫淳喝道:“想退?已经来不及了!众将听我号令,将这批乱贼就地诛杀!” 今夜,他要结束这一切。 铺天盖地的火箭而来,南宫奕挥舞长剑。 他筹备了十余年的大业,绝对不能输、不能输! 此时的南宫奕,已经陷入了自己的魔怔当中。 南宫淳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南宫奕自投罗网,又怎么会给他留下生存的机会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余朝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一把拉下南宫奕,“王爷,得罪了。” 南宫奕一阵气闷,他捂着胸口,只见伤口里冒出黑色的血液,看来,「罗放」的刀淬了毒。 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余朝拖着南宫奕上了马,对剩下的人说:“撤退!” 南宫淳看到南宫奕的人在撤退,心道不好,“快追上!” 来时的路已经不能走了,南宫奕他们只能往东城门撤去。 然而,就在南宫奕匆忙逃走的时候。 沈长歌已经站在东城门等候了。 .. 夜风寒冷,沈长歌不禁咳了几声,她的身子骨是越发柔弱了,小五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小五望着空寂无人的东城门,心里有些担忧,她问:“小姐为何如此确定,南宫奕等人就会走这条路呢?” 沈长歌当然知道南宫奕会走这条路,因为东城门的人是南宫奕的心腹,不过这些人已经被沈长歌事先给清理掉了。 越到这种关头,沈长歌的心情就越平静。 她的目光随着夜风而去,“今夜,我们就做一次守株待兔之人。” 约莫半个时辰后,南宫奕的人果然到了东城门下。 余朝对城楼大喊,“还不大开城门!” 小五惊喜,“小姐,你猜得没错,他们来了!” 沈长歌微微弯唇,“吩咐弓箭手做好准备。” 说罢,沈长歌往城墙边走去,她低头俯视着底下的南宫奕,道:“原来是俞南王啊,我在这里,已经恭候你们许久了。” 南宫奕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他瞥见高楼之上那一抹纤瘦的黑影,果然是沈长歌无疑了。 那人长身玉立、迎风而笑,哪怕是黑夜,也无法掩盖她的风姿,天上人间,唯这抹颜色倾城无双。 南宫奕忽然忘了自己身处何种境地,眼里心里只有沈长歌一人。 他苦笑着,道:“沈长歌,原来我又中了你的算计。” 沈长歌对南宫奕是恨得咬牙切齿,她筹谋了这么久,就是想让南宫奕从高处摔得粉身碎骨,尝一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她冷冷而笑,吩咐道:“取得南宫奕首级者,赏黄金千两、封万户侯。” 随即,成千上万的人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南宫奕团团包围,这些人是秦家军,自从那次北凉一战,秦家军就已经把沈长歌当成了半个战神。 他们听从秦成的吩咐,在这里诛杀乱臣贼子。 南宫奕也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他道:"沈长歌,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就在南宫奕陷入拼杀当中,沈长歌缓缓举起弓箭。 第299章 比死还痛苦的是逃亡 沈长歌的箭术在世上算是数一数二,而她也永远不会忘记,是南宫奕手把手教会她射箭的。 是他,将她培养成最锋利的一把刀。 前世的仇、今生的恨,就在今日做个了断吧。 这时候,沈长歌的弓箭已经对准了南宫奕,她微微眯起眼睛,一道精光闪过。 她乍然松开手。 冷箭从沈长歌手中而出,直直飞向南宫奕的后背。 余朝瞥见那一支箭,他把南宫奕推开,以身为盾,喝道:“主上小心!” 箭刺入了余朝的胸口,他随即跌倒在地。 南宫奕下意识扶住余朝,这箭已经刺中了余朝的心脉,而且淬了剧毒。 南宫奕明白的,沈长歌对他是下了死手,所以余朝已经没救了。 “余朝,你怎么样?” 余朝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到死都在意南宫奕对他的疑心,道:“主上,臣这一生,对你都是忠诚不二。” 这一生,余朝只忠诚于一个人,也只爱过一个女人。 感情向来由不得人自己选择,他知道自己错了,却也不曾后悔。 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喜欢上慕容惜。 现在,余朝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证明自己的忠诚。 南宫奕有些后悔,他曾经怀疑过这世上最不该怀疑之人,是他错了。 余朝是自小相伴在南宫奕身边的人,他们一同走过最艰难、最屈辱的岁月,好不容易才到了今日,可是一切都变了。 他渐渐倒在地上,留下最后一句话:“主上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南宫奕咬牙,他的目光扫过仅剩下的人马,挥剑长啸:“所有人跟随本王,杀出城门!” “杀出城门!” .. 沈长歌丢下弓箭,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可以杀了南宫奕。 可惜啊,天意要留他一命。 小五双眼一直盯着城下的局势,道:“现在,南宫奕的人都在拼死冲出城门,再过不久,城门就要破了。” 沈长歌眼神一狠,她骤然转身,打算直奔城楼,“吩咐所有人,追!” 小五见沈长歌的样子,“小姐你是要亲自去追吗?” 沈长歌咬牙道:“不惜一切,我定要手刃南宫奕。” 这时候,南宫奕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已经逃了出去。 沈长歌策马直追,如同奔驰在夜色的一只黑鹰,刺破寂寥的天际。 小五担心沈长歌这样会出事,便也紧跟着追了过去。 .. 南宫奕逃了一夜,他没想到自己会经历这样一场逃难,他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如此落魄,而且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眼下,天色已经快亮了。 南宫奕蹲在河边,他掬起一捧水,覆在了面上。 冷水覆面,让人清醒了许多。 一人半跪在南宫奕身侧,问:“王爷,我们是要去哪里?” 南宫奕闭着眼睛,他感觉自己身体内的气血偾张,脑海里全是城楼上那一道黑影。 他暗想:“沈长歌啊沈长歌,你究竟会往哪条路走呢?” 就在这一瞬间,南宫奕忽然明白了,沈长歌拥有那个时空的记忆,所以她对他是了如指掌,才能准确围堵他的兵马。 可若是南宫奕完全改变自己的套路,以一种完全相反的方式,那沈长歌就再也猜不透他的行动了。 南宫奕低声启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 沈长歌并没能继续追下去,因为她知道当务之急,是稳住宫中局面,而不是逞一时之快。她勒住缰绳,停下了马蹄。 小五见沈长歌停下了,她也停了下来,问:“小姐不追了吗?” 沈长歌淡淡道:“穷寇莫追。”"可这不是放虎归山了吗?” 沈长歌目视前方,她稍稍抬起下颚,道:“比之死,南宫奕最痛苦的是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陷入逃亡之中。” 小五问:“那小姐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沈长歌掉转马头,“回沈府。” .. 沈府。 沈长歌刚到沈府门口,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顿觉不好,立即翻身下马,冲入了府邸。 小五发现了柱子上的刀痕,她惊道:“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打斗。” 沈长歌直接想到的就是许老太太和沈玺,她一直以为自己冷血无情,可到了这种关头,她发现自己是关心她们的。 小五找遍了沈府的院子,她跑到沈长歌面前,道:“地上没有尸体,没有人伤亡,小姐大可放心。” 沈长歌察觉到古怪之处,她反问: “可是,也没有找到一个人,对么?” 沈长歌不明白,空气里明明充斥着血腥的气息,而院子里却无一人尸首,她不由想起了李神医那次,顿时豁然开朗。 “我明白了,小五,你仔细找一找沈府的暗室、地牢一类的地方。” 果不其然,小五在沈府的地牢里找到了沈府的众人。 他们都被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 小五一一解开了他们手脚的绳子。 沈长歌并没有看到许老太太和沈玺,甚至连张柔也没在其中。这些人都是沈府的下人。 沈易身在朝廷,逃过了此劫,他对这里发生的一切还不知情。 沈长歌在人群里看见了清虚,想必因为清虚是小厮打扮,并不起眼,所以那些人放过了他。 她蹲下身子,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清虚深呼了一口气,回答道:“沈小姐,昨天夜里来了一批黑衣人,他们把我们这些下人丫鬟绑在这里,其他的人都被掳走了。” 小五接了句:“也就是说,老夫人和沈夫人、以及小少爷都被掳走了。” 沈长歌蹙眉沉思,“掳走他们的人会是谁呢?” 小五猜测:“会不会是南宫奕啊?” 沈长歌直接反驳了,“掳走老夫人的不会是南宫奕,他的目的是夺得皇位,而不在于这小小一个沈府,而且以他的手段,就算要报复我,也定然会大开杀戒,如何会留这些活口?” 小五不明白了,“不是南宫奕,那又会是谁呢?” 沈长歌眉眼舒展开来,她想到了一个人。 第300章 新帝 沈长歌联想到不久前,黑衣女子的那封信,她不由猜到三公子。 她道:“如果我猜得没错,此人就是三公子。” 小五听闻三公子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狂魔,顷刻之间就能屠人满门,武功高深莫测,手下奇人异士也多不胜数,若真是他故意掳走沈府的人,那他的意图不就是针对沈长歌吗? 江湖中人不比朝廷,沈长歌能对抗得了三公子吗? 小五:“那我们该怎么办?” 沈长歌已经起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如果是三公子,那么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就是「等」。” 小五不解,“等?” 沈长歌道:“三公子抓了沈府的人,无非是想来威胁我,所以我现在只要等他的来信就好了,现在沈府的人,在他手里自然是安全的。” 小五:“那小姐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呢?” 沈长歌:“三公子若是想杀我,有许多机会,简直是易如反掌,可见他并非想要我的性命,我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小五更加疑惑了,这残暴无情的三公子抓了沈府的人,来威胁沈长歌,却又不是要她的性命,那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三公子是看上了沈长歌?要她以身相许? 小五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赶紧晃了晃脑袋。 沈长歌瞧见小五在胡思乱想,她敲了敲小五的脑袋,吩咐道:“去逍遥居里一趟,让如意派人仔细盯着南宫奕的动静,一有下落及时向我回报。” 小五收回思绪,“奴婢马上去。” 回到房间后,沈长歌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她冷不丁吐出一口血,然后无力地靠在门后。 这一整夜的劳累对于旁人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大病初愈的沈长歌,却像是要了她半条命,她整个人现在是虚弱无力。 沈长歌调动自己的内力,使自己平息下来,然后艰难地站起来,走到书桌旁坐下。 她眉宇间还有忧色,“不知道宫里情形如何了?” .. 皇宫。 皇帝驾崩,各个臣子都到了宫里,为皇帝披麻戴孝。 他们跪在皇帝的棺椁面前,无一不是大声嚎哭,看起来个个忠心无比。 皇后以及各位嫔妃跪在皇帝棺椁下侧。 云兮抱着南宫瑞也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在哭,哭得越惨就越足以表明自己的忠心,唯独云兮没有哭,她只是面无表情地跪着,眼睛里没有泪水,喉咙里也没有发出哭声。冷冰冰的,像一个木头人。 然而他们都以为云兮悲痛过度,所以才变得如斯模样,也没有去怀疑什么。 只有云兮自己知道,她一点都不悲痛,反而,她心里十分快意,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沈易突然直起身子,他抬起头道:“皇上骤然崩逝,臣等痛心疾首,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娘娘是天下之母,还望娘娘说句话。” 皇后的眼神幽幽地掠过所有臣子,最后停在南宫淳身上,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儿子,是他杀了他的父皇。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南宫淳变得如此冷血? 可是,皇后却永远无法站在南宫淳的对立面,毕竟他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他是她的命! 这便是母子之情,无论儿子做错了什么,当娘的,都不会忍心伤害他。 皇后站起身来,她又看了看身侧的云兮,心想:云兮还真是好命啊,入宫就享尽了帝王所能给的最大宠爱,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天下之主。 她是真的有些羡慕云兮了。 皇后回想起沈长歌交代的那些话,她深吸了一口凉气,走出几步,直面文武百官,道:“皇上驾崩前曾立下遗诏,将皇位传给太子瑞。” 王禅率先反对,“可是皇后娘娘,这太子殿下实在太过年幼,如何担当得起国之大任?” 皇后加重声音,“王尚书言之有理,所以皇上在圣旨上写着,立皇子淳为摄政王、沈易为左丞相、秦成为大将军,共同辅佐新帝。” 说罢,皇后自己都不得不暗叹沈长歌的心思,为了给南宫瑞保驾护航,让南宫淳为摄政王。 这样一来,南宫淳必然不会抢夺自己儿子的皇位,而沈易和秦成二人一文一武,他们得到了自己的最大权力,自然也会尽心尽力地辅佐南宫瑞。 南宫瑞的皇位算是稳当了。 南宫淳原先的想法是自己当皇帝,将云兮收入他自己的后宫,他没想到皇后口里会说出这样一封诏书,着实是有些吃惊。 难道沈长歌一开始就打算的。.是推南宫瑞为新帝? 现在,既然皇后已经这样说出来了,南宫淳当然不会去抢夺南宫瑞的帝位,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儿子。 可这样一来,云兮就成了皇太后,南宫淳与云兮之间的沟壑越来越宽,难以逾越。 南宫淳心道:沈长歌啊沈长歌,你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女子,这一招让我进也不能、退也不能,只能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王禅不相信什么传位遗诏,他扬声道:“臣斗胆一言,皇后所说的遗诏在何处,可否让臣等一观?” 王禅的话,也说出了一部分人的心思,他们都想看一看皇帝的遗诏。 皇后早就料到了,她看向公影,道:“国师大人,将皇上的遗诏呈上来吧。” 公影双手捧着一明黄色卷轴而出,他道:“皇上遗诏在此,众人跪听。” 所有人都跪拜在地。 公影开始念着手中的圣旨,他所说的话,和皇后所说的并无不同。 念罢,公影将圣旨递给几位大臣。 他当然不怕有人认出来这是假的,毕竟这上面的字迹是皇帝亲手写的。 当然,这封遗诏是在皇帝极度不清醒的时候写的。 王禅等几位大臣都是陪伴皇帝多年的人,他们当然认得皇帝的字迹。 就连秦成这种武官,也认出来了,他大声道:“这就是先帝的亲笔字迹!” 王禅整个人瘫跪在地,他摇着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301章 母子生仇 王禅不得不承认,这份圣旨上的确是皇帝的亲笔字迹,上面还盖着传国玉玺的印章。 公影从王禅手里拿过圣旨,他扯着嗓子对众人道:“各位大臣都看清楚了,这遗诏是先帝的亲笔字迹,千真万确。” 沈易得了辅国大权这个便宜,自然心里乐开了花,他忙道:“既然是先帝的旨意,那臣等谨遵,臣必定全心全力辅佐新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沈易看来,南宫瑞尚在襁褓之中,云兮看起来又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女子,他若是想操控朝堂大权,岂不是容易多了。与其让南宫淳当皇帝,还不如支持南宫瑞这个幼子为帝。 人群当中,不知是谁率先说了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即,众人皆跪拜山呼。 在这一片山呼万岁当中,云兮抱着南宫瑞,站立在众人之前,她直挺着背,抬起自己的下颚,目光越过这一片的人头,放向远方。 她看见的,是山河万里、锦绣无边。 今日的云兮,站在了权力的最高处,从前的她,并不认为欲望可以惑乱自己的心。 现在云兮不这样认为了,人一旦得到、享受过,就会迷恋上这种滋味。 南宫淳抬起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云兮,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一如既往的清冷。 可惜啊,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无法光明正大地拥抱她。 天下,本是因她而夺;权力,亦是因她而争。 这一切,如果云兮想要,那她就拿去好了。 他愿意站在万人之中,默默守护着她的一切。 .. 南宫淳站起来,他的手故意按在自己腰间的佩剑上,道:“南宫奕带兵逼宫、弑父杀君,其行为人人当而诛之。现如今,南宫奕自东城逃亡,传令下去,立刻在全国张贴通缉告示。” 苏照主动出列,道:“臣愿意带兵追捕南宫奕等乱臣贼子。” 南宫淳身为三大辅国之首,他自然有最大的决定权,朗声对苏照道:“那这件事,便交由苏将军了。” 王禅整个人是心惊胆战,在夺储之争中,他站错了位置,日后只会是越来越艰难啊。 这一堆文武百官中,有不少是支持南宫奕的,现如今南宫奕败了,他们也只能屈从于新帝,毕竟他们都知道,南宫淳的兵马正团团包围着皇城。 此时此刻,明哲保身才是最好啊。 .. 这一天,总算过去了。 皇后已经搬到了慈宁宫,她是正宫皇后,无论哪个皇子当上了皇帝,她都会是太后。 这皇后当久了,久到她都差点忘了自己的真实名字。 她是苏缨啊,是苏家最备受宠爱宠的大小姐,而不是久居后宫的怨妇。 苏缨、苏缨..这个久远的名字,现在,她要重新拿回来了。 宫女紫兰前来禀报:“太后娘娘,摄政王在外面跪了足足一个时辰了。” 苏缨只是懒懒靠在后座,并不说话。 她选择站在南宫淳那边,不代表她就能原谅他了。 南宫淳自知有愧,虽然先帝的死并非他所为,但他的确是动了杀心,何况沈长歌做的,和他做的有何区别呢?在他母后心里,就是他的意思。 他笔直地跪在坚硬的理石地面,然后磕下一个响头,道:“母后,儿臣知错了,还望母后见一见儿臣。” 苏缨虽然是在房间里面,但她能听到南宫淳的声音,可她依旧闭着眼睛,装作不理不问的模样。 紫兰是自小服侍苏缨的婢女,也是看着南宫淳长大的,她见南宫淳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便劝道:“太后娘娘,你就见他一面吧,他身上还带着伤,这样跪下去怕是要出事。” 苏缨是铁了心,她摆摆手,“你让他回去,本宫不想见他。” 紫兰长叹一声,“太后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呢?唉。” 紫兰劝说无效,她走出去,推开门,对着南宫淳道:“王爷啊,你还是先回去吧,太后她还在气头上,等她消了气,你再来。” 南宫淳也是个倔脾气,他摇头道:“母后一日不见我,我就在这里跪一日,直到她愿意见我为止。” 紫兰:“唉,你们母子啊,这可如何是好呢?” 她顿了顿,又说了句:“王爷啊,你这次是伤了太后的心,她..她是真心喜欢先帝的。” “什么?” 南宫淳心中猛然一道惊雷,这二十多年,他觉得父母并没有什么感情,赵贵妃在的时候,父皇就一直偏宠她,云兮进宫之后,父皇就把所有的宠爱给了云兮,却从未对母后有过一丝一点的怜惜。 因为这个关系,父皇对他这个儿子也不是很关心。而且,母后所表现出来的姿态,也不是刻意争宠,反倒是顺其自然,她对父皇也谈不上如何在意。 所以,南宫淳一直认为母后是不喜欢父皇的。 可现在,紫兰骤然说出这句话,却是在南宫淳心里敲上一锤。 南宫淳一时哑言,他不知如何去解释,更不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母后。 .. 这时候,天空响起几声惊雷。 紫兰见状,她忙对南宫淳道:“王爷,天要下雨了,你快些回去啊。” 南宫淳脸色异常认真,“紫嬷嬷,我今日必须要求得母后的原谅,还望你多去劝劝母后,让她见我一面吧。” 紫兰只能走回去,她走到苏缨面前,却是跪下,“太后娘娘,外面已经下雨了,这样冷的天气,王爷的身体如何受得了啊?母子哪有隔夜仇的,你就见见他吧。” 苏缨的心情也异常混乱,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南宫淳,一看见他,她就会想到先帝。 先帝死前,都没能留下一句话给她.. 紫兰继续劝着:“太后娘娘。” 苏缨终究睁开眼睛,有句话说得很对,母子哪有隔夜仇?她眼看着外面瓢泼大雨,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啊。 “罢了罢了,你让他进来吧。” .. 第302章 伉俪情深 南宫淳一进来,他就直直跪在苏缨面前,连连磕头道:“母后,儿臣错了,儿臣真的错了。” 苏缨的声音幽冷而暗哑,讥诮反问:“你哪里错了?你又如何会错了呢?” 南宫淳的额头上已经磕破了皮,有血迹流淌,他的眼神里带着悔意,道:“母后,儿臣错在不该如此急功近利,错在不该..不该害死父皇,儿臣罪该万死。” 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所以南宫淳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来。 苏缨站起来,步步走到南宫淳面前,她指着他道:“南宫淳,你是本宫唯一儿子的,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如此残忍?那是你的父皇啊,你竟然也狠心下得了手。” 她一直在为自己的孩子筹谋着未来,可是她完全想不到,南宫淳的翅膀已经硬了,他有自己的心思和计谋。 虽说成大事者,必须心狠,可是他怎么能杀害自己的父亲呢? .. 到了这个时候,南宫淳不想为自己辩解,父皇的死,的确和他脱不了关系。 自从心里有了造反的念头,南宫淳就注定要和父皇为敌,非得拼一个你死我活的境地。 今日,南宫淳赢了,所以死的是父皇,活下来的是他;可若是他输了,那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母后,你原谅儿臣吧,古往今来,权力更替,皆是如此残酷。” 苏缨脸色骤然变得阴冷,语气凶狠,指责道:“南宫淳,你弑父杀君,就为了让那个孽子登上皇位,单凭这一点,本宫就不可能原谅你们!” 南宫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解释,都打消不了母后的心结了。 他低垂着头,道:“事已成定局,那..新帝也是母后你的子孙,他也需要母后的扶持。” 苏缨厉声道:“不可能,本宫永远不会承认那个孩子,也永远不会接纳他。” 南宫淳道:“母后,不管你承不承认,南宫瑞都是你嫡亲的孙子。” 苏缨背转过去,她浑身都在颤抖,如此枉顾人伦之事,她永远都不可能接纳。 她道:“因为你是本宫的儿子,所以本宫不会揭穿你们的罪恶,但是,本宫也无法原谅你们。三日后,本宫就会迁往行宫,自此青灯古佛了却一生。” 既然接纳不了,那她就选择离开,眼不见为净。 南宫淳听到母后要去行宫,他顿时劝阻:“母后,如今天下都是我们的了,你为何还要走?” 苏缨眼神坚定,不容更改,“本宫心意已决,你回去吧。”她只要待在皇宫里面,就会想起先帝,从而陷入无休止的折磨当中。 这一辈子,苏缨都无法接受,是她的儿子杀了她最爱的人。 南宫淳的声音渐弱,“母后。” 他也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劝说,都改变不了母后的决定。 “儿臣告退了。” 这一退,便是母子天涯两隔,再难相见。 南宫淳颤颤巍巍地起身,他的双腿跪得久了,有些发麻。 宫变那日,他身上所受的伤,还未来得及清洗,整个人也有些虚浮。 南宫淳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了慈宁宫,莫名地,有一股孤独感油然而生。 .. 大雨瓢泼之中,南宫淳见一人撑伞而来。 那人着一袭鹅黄色长裙,头发半挽,步态娉婷,眉眼是恰到好处的笑意,像是从江南烟雨深处走来。 苏嫦将伞撑过南宫淳头顶,柔声道:“王爷,我们回家吧。” 南宫淳多么希望,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云兮,可他知道不可能的。 他淡淡道:“王妃,是你来了。” 苏嫦低着头道:“我一直候在这里,等王爷一同回去。” 她的声音柔婉如黄莺。 南宫淳一直都知道,这苏家小姐是最为温婉之人了。 只是,他喜欢的人不是她。 苏嫦浅声道:“王爷,我的个子不够高,这伞..由王爷来撑比较合适。” 南宫淳明白了苏嫦的意思,他低头一看,她竟是踮着脚尖,高高举着伞柄,模样有些可爱。 他无奈笑了笑,接过伞柄,无意触碰了她的指尖,道:“你说得对,还是本王来吧。” 便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苏嫦欢喜了好久。 多年以后,她回想起来,这便是他们之间,最弥足珍贵的甜蜜。 南宫淳撑着伞,与苏嫦并肩走在雨中。 因为伞并不大,他们的肩膀互相贴着,偶尔的触碰,让她羞红了脸颊。 .. 而在另一个方向,云兮站在回廊上,她抱着南宫瑞,怔怔地看着远处那一双人。 新来的宫女不太懂事,发出了惊叹:“摄政王和王妃真是伉俪情深啊,好一对璧人呢。” 这句无意的话,却戳中了云兮的心窝,她以为自己并没有多在乎南宫淳,可到了今日,她发现自己是在乎的。 她在乎他和别的女人并肩而行、雨中漫步; 她在乎世人说他和他的妻子伉俪情深。她在乎他。 南宫瑞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开心,也咧着嘴巴哭了起来。 云兮并不懂得如何照料孩子,她将南宫瑞放回奶娘手中,“哭,哭有什么用呢?” 她心道:纵然生来就是皇帝,可却永远得不到父爱。你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欢喜走到云兮身边,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内情,道:“这雨太大了,没什么好看的,娘娘还是回去吧。” 云兮摇头,“让我再看看吧。” 她不喜欢自称「本宫」,一直都不喜欢。 雨没有停下来的预兆,反而越下越大,渐渐地,南宫淳和苏嫦已经没了影子,云兮看不到一丝半点了。 云兮转身,瞥了眼欢喜手中的油纸伞,她永远不会告诉南宫淳。 就在这一日,她备了伞,是打算送给他的。 欢喜有意无意说着:“有些故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轨迹。” 云兮慢慢弯起手指,苦笑了一声,“回去吧。” .. 第303章 父女断绝关系 沈易回到府里的时候,才发现老夫人、沈玺等人不见了,他的喜悦在这一刻消失。 他抓住管家的衣领,问道:“老夫人去了哪里?小少爷呢?他们在什么地方?” 管家被沈易给吓住了,在他们印象当中,沈易平日里是个温和的人,甚少打骂下人,今日他却失去理智了。 想想也能理解沈易,一个是自己的老母亲,一个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这一下子全都不见了,难免会发狂。 管家支支吾吾道:“前天,有一批恶人来到沈府,他们掳走了老夫人等人。” 沈易松开手,脸色震怒,反问:“恶人?究竟是什么恶人会对沈府下手?” 他为人处世圆滑,根本没有仇家,除了、除了南宫奕。 可是南宫奕已经逃走了,他哪里会重返京城,掳走沈府的人呢? 所以也不会是南宫奕。 管家无奈:“这..我们也不知道是谁,会不会是造反的那些乱臣贼子,为了报复老爷,所以。” 他的确不知道是谁掳走了老夫人他们。 沈易只觉气血攻心,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怒道:“去找,所有人都给我去找。” 管家提了一句:“大小姐已经吩咐所有人都去找了。” 这句话莫名提醒了沈易,为什么沈府的主子都被掳走了,唯独沈长歌还在? 他下意识跑到了紫竹轩,带着一身怒气。 .. 沈易走进院子里,对里面喝道:“沈长歌,你出来。” 这几日,沈长歌还在病中,她就一直在床上养伤,并未出门。 小五听到沈易的声音,她走了出去,问:“老爷来这里,是有什么要事吗?” 沈易又问:“沈长歌在里面吗?” 他的语气不善,带着怒火,甚至还有几分恨意,没有任何掩饰。 小五语气同样不善:“小姐正在休息。” 沈易讥讽道:“沈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好意思休息?让她出来,我有话问问。” 小五顿时明白了,自始至终,沈易都没把沈长歌当作他的女儿,今日,他定然是为了那些人失踪一事来的。 然而小五只听从沈长歌一人的命令,只要她在,就无人可以闯进去。 她的手握着腰间佩剑,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这时候,沈长歌从里面推门而出,她淡淡说了句:“小五,退下吧。” 她睡眠极浅,很容易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沈易一来,她就醒了。 看到沈长歌出来了,小五只好退至一旁。 沈长歌眼神懒散,她看着沈易,问:“父亲来这里,是兴师问罪吗?” 沈易满脸都是怀疑,直接逼问:“他们被掳走了,为什么独独你一个人平安无恙?” 他的神态就像是在审一个犯人。 事实如此,沈府所有的下人都被绑了起来,所有的主子都被掳走了,却只有沈长歌平平安安,这由不得沈易不怀疑。 沈长歌心里一直都很清楚,沈易对她没有半点父女之情,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父亲是在怀疑我,掳走了老夫人和小少爷吗?” 沈易并没有否认沈长歌的意思,道:“这人就算不是你,也必定与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他为何独独放过你呢?说到底,你就是个灾星,给沈府带来了祸端。” 沈长歌纵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她还是被沈易这番话给刺激到了。 原来在沈易心中,沈长歌只是一个灾星、一个只会带来祸端的灾星..呵呵,真是可笑至极! 罢了,反正她也不是真正的沈长歌,沈易也非她真正的父亲。 这一瞬间,沈长歌变了一副神色,她的眼神异常冷漠,语气也格外嚣张,没有半点谦卑之态,“灾星?沈老爷,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沈易被沈长歌的骤变所惊到了,他有些错愕,反问:“你敢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沈长歌已经打算好了和沈易断绝关系,道:“既然你从没把我当作女儿,我又何必把你当作父亲呢?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关系。” 沈易被气到了,他没料到沈长歌是真的翅膀硬了,愤愤道:“既然如此,你给我滚出沈府!马上就滚!我就当做没你这个女儿。” 沈长歌轻蔑一笑,道:“离开就离开,你当我没有容身之处吗?” 她转头看向小五:“收拾好东西,走。” 小五也看不惯沈易的为人,巴不得赶紧走,好过在这里受气。 .. 当日,沈长歌就和小五离开了沈府,去了逍遥居。 事后,小五回想起来,总觉得怪怪的,她感觉沈长歌像是故意激怒沈易,从而与沈府断绝关系。 沈长歌看穿了小五的心思,她道:“小五,你倒是越发聪明了。” 小五问:“所以,小姐真是故意离开沈府的吗?” 沈长歌唇角浅笑,道:“三公子不就是想拿沈府众人来威胁我吗?我和那沈府没了关系,他自然就会把人放回去了。” 小五脱口而出:“其实,三公子拿沈府的那些人根本就威胁不了小姐。” 沈长歌:“你说得没错,的确威胁不了我。但老夫人和沈玺毕竟是无辜的,他们没必要牵扯进我和三公子的事情里面。” 小五心里清楚,沈长歌看上去冷血无情,其实她心里是在意沈府那些人的,只是她不允许自己有弱点罢了。 “小姐今夜,就要去见三公子吗?” 沈长歌微微点了点下颚,“因为三公子说,他知道南宫奕的下落。” 小五有些沮丧:“这南宫奕可真会逃,连逍遥居都查不到南宫奕的下落,三公子怎么会知道?” 沈长歌眼神沉暗,吐了一句:“三公子此人,远非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他的本事也是我们想不到的。” 小五对三公子的印象十分不好,在她眼里,三公子就是一个恶人,她道:“奴婢和小姐一同去吧。” “嗯,但三公子只说让我一人前去,你在暗处盯着,先不要被发现了。” .. 第304章 百亩桃花只为你 这夜,沈长歌去了三公子指定的地方——红林山庄。 刚到门口,红林山庄的人就走到沈长歌面前,这是一个身穿紫衣的妙龄女子。 紫衣女子走到沈长歌面前,毕恭毕敬道:“沈姑娘,我家公子等候已久。” 沈长歌环顾了一下红林山庄的环境。 此地幽静偏远,倒是雅致非常,依山傍水、鸟语花香,与三公子在南河的府邸是一种风格,想必这里也是他的地盘了。 沈长歌淡淡道:“还请姑娘你带路吧。” 紫衣女子微笑道:“沈姑娘请随我来。” 沈长歌跟着紫衣女子往山庄里面走去,这一路的机关多不胜数,她的每一步都必须慎重而行。 越是进入红林山庄里面,就越是觉得奇怪。 现在明明还没到春天,里面却已经是一片繁花燎原,放眼望去,是一片桃花源,桃花深处,小路弯曲,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片花海,实则却是一个迷宫。 .. 约过了半个时辰。 紫衣女子走到一处竹屋面前,她停下脚步,“到了,沈姑娘自己进去吧。” 沈长歌推开门,朝屋子里走了进去,里面的人果然是三公子。 三公子听到声音,她放下茶杯,抬起眉眼,说了句:“你迟到了。” 沈长歌走到三公子面前,“好久不见,凌浔。” 三公子眼底颇有一分喜色,道:“你倒还记得我的名字。” 沈长歌自顾自坐下,开门见山:“说吧,费尽那么多心思,就为了让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三公子捋了捋自己肩头的垂发,“明明是你自己过来的。” 沈长歌也不想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沈府的人呢?” 三公子的眸光缓缓流转,落在沈长歌的脸上,便是这张脸,让他魂牵梦萦难以入睡。 “你都来了,我自然是让他们回去了。” 沈长歌心下了然,又问:“南宫奕的下落呢?” 听到这句话,三公子脸色骤然不悦,像是小孩子突然变脸似的,他责怪道:“阿丑,你的意图也太明显了,本公子不开心。” 沈长歌无奈:“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三公子盯着沈长歌,他眼珠子一转,道:“阿丑,你先为我束发。” 沈长歌记得,当年她被迫成为三公子的侍女时,曾经为他束过发,原来,他竟是为了此事。她答应了,“好。” 三公子展开笑颜,一脸乖巧,坐等沈长歌为他束发。 沈长歌心中无奈,起身走到三公子身后。 她拿起桌子上的桃木梳子,慢慢地梳理着三公子的头发。 这是一个极具皮相之美的男人,极致到每一根发丝都非常柔顺。 或者说,他的身上就没有不完美的地方,每一处都是极致之美、雌雄难辨的美。 沈长歌为三公子戴上玉冠,以发簪固定。 没了长发的遮掩,三公子那一只蓝瞳露了出来,散发着幽冷的光辉。 然而这只蓝瞳并未有损三公子的外貌,反而更添了几分妖孽之气。 每一次见到三公子,沈长歌都不由赞叹,他这副皮相当真是天上人间难得。令她有些失神。 三公子牵唇道:“看够了吗?” 沈长歌收回目光,问:“公子,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三公子瞥了沈长歌一眼,道:“阿丑,我说了会告诉你,就一定会告诉你,何必着急呢?” 沈长歌双手垂下,又问:“你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三公子一脸委屈,他偏开头看向一旁,道:“阿丑,你对我实在太冷漠了些,我不开心。不开心了,我就不想说。” 沈长歌双手抱胸,走到三公子面前,“那你要如何,才能开心呢?” 三公子眨巴着眼睛,“要看你如何讨好我了。” 沈长歌极力保持自己的好脾气,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串糖葫芦,递到三公子面前,好声道:“公子,我带了你最爱吃的东西。可还满意?” 三公子接过糖葫芦,他满意一笑,“还算你有点良心。” 沈长歌露出一笑,道:“公子现在开心了,可以说出南宫奕的下落了吗?” 三公子的眼神看向竹屋外的大片桃林,柔声道:“阿丑,你陪我一夜,明天早上,我告诉你。” 语气里,竟然是带了几分哀求。 南宫奕到底是沈长歌的心结,她必须要得到他的下落,所以,她一口就答应了,“好。” 三公子眼底浮现一抹悲哀之色,说到底,沈长歌还是为了别人留下来的,他真可怜啊。 罢了,只要这一夜,她留在这里,于他而言,就是莫大的欢喜了。 三公子轻轻问:“这一片桃花,好看么?” 沈长歌也随之看过去,在清朗的月光之下,那朵朵桃花绽放成画,恰是连片的花海,无比震撼。 她道:“曾在书里看到过,有一种桃花是在夜里绽放的,花开时节,艳满天下。” 三公子半开玩笑,却是小心翼翼地问着:“桃花是你最喜欢的花,所以我就在这里种了百亩桃花林,你..可以留下来吗?” 沈长歌愣了愣,她从未告诉过三公子,她喜欢桃花,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她讪讪一笑,道:“今夜,我会留下来的。” 三公子脸上凝结着一层冰霜,他的话终究是止于唇齿,没有说出来。 他并非只想留她一夜,而是一生。 三公子将酒杯推到沈长歌面前,笑着说:“陪我喝一杯。” 沈长歌是个多疑的人,她的目光不禁盯着这酒,有些迟疑。 三公子自嘲地笑了笑,他将酒杯直接放在自己嘴边,一口饮尽。“我要是想杀你,你如何活得到今日呢?” 他又倒了一杯酒。 沈长歌接过三公子的酒,同样一口饮尽,“我并非怀疑你想杀我。” 三公子没再言语,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他罢了。 沈长歌目光飘向远方,叹了一声,“要种上这样一片桃花林,得花费许多心思,你有心了。” 三公子望着沈长歌的侧脸,“可惜,花费再多的心思,也留不住想留下的人。” 第305章 记得多看一眼这桃花林 沈长歌是个心思玲珑之人,她不笨,或许早就猜到三公子对她的意图了。 但她同样清楚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她不爱他,也不可能会爱上他。 所以沈长歌只能努力和他保持距离,道:“公子想留的人,哪有留不住的呢?你想做的事情,不是很容易成功吗?” 三公子又灌了一杯酒,道:“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想做什么都能做到呢?就好比眼前这件事、这个人,我就得不到。” 沈长歌眼眸低垂,她唇角始终保持点略微的笑意,“如果有三公子不能做到的,那这件事本身必然是错的事,如果有三公子有留不下的人,那这个人必然就是错的人。就应当及时住手、趁早撤离。” 听到这话,三公子却是突然攥住沈长歌的手腕,他瞬间又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眼睛里布满通红的血丝,质问道:“你是在告诉我,我们之间本身就是错误吗?” 沈长歌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如果不喜欢,就一定会拒绝得干净彻底。 她对上三公子的目光,道:“从一开始,我就是带着目的和你相遇,包括留在府上的那一个月,我都是有目的的,因为我想得到那些证据。” “你倒是坦诚,呵。”三公子的手越发用力了些,继续道:“可是,你沈长歌凭什么想进入我的世界就进入,想离开的时候就离开?” 沈长歌心想,三公子极少唤沈长歌的名字,通常都是唤她「阿丑」,这一次,他是真的恨上她了。 这样也好,宁愿成为仇人,也不要互相亏欠。 沈长歌挑眉反问:“所以呢?三公子想杀了我吗?” 三公子松开手,却紧紧捏住沈长歌的脖子,她的脖颈如此纤细,似乎一捏就可以捏断,只要再用一点点力气,她就死了,世上就再没有人可以扰乱他的心神。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下不去手呢? 沈长歌可真是个狠毒的人,竟然说他想杀她。 .. 就在三公子失神之际,窗户外一道飞镖射过来,正中他的手掌中。 他松开手,殷红的血染了沈长歌的衣襟。 小五从外面跳进来,挡在沈长歌面前,拔剑直向三公子。 三公子握成拳,眼神里淬满了冷意,浑身都散发着寒意,沈长歌今日过来是有备而来,她在防着他,一直在防着他。 想到这,三公子牵起一丝自嘲之笑,“原来,你从未信过我。” 沈长歌伸手按在小五肩膀上,道:“你先退下。” 小五满是担忧,“可是小姐这。” 沈长歌:“退下吧。” “是。”小五将剑收起来,离开了房间。 小五出去之后,只剩三公子和沈长歌四目相对。 空气寂静得有些诡异。 沈长歌自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她直接扎在自己的右手上,下手利落狠绝,没有一丝犹豫。 整个过程中,沈长歌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那锋利的刀刃只是扎在桌子上一样。受的伤多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三公子想不到沈长歌会做出如此行为,他都被吓了一跳,心里某个地方异常慌乱。 他抓起沈长歌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沈长歌面不改色,道:“还给你的。” 既然她的人伤了三公子,那么她就伤自己一刀,永不相欠。 三公子恍然大悟,他算是明白了沈长歌的想法,眼神慢慢落在她手掌上的伤口,道:“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句话似曾相识,记忆中,仿佛有人这样说过。 沈长歌将匕首收回腰间,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坐在三公子面前,她吐出一句:“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天一亮,她就可以走了。 三公子也平静下来,他拉过沈长歌的手,用干净的纱布缠绕着她的伤口。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她,一边包扎,还一边吹气,喃喃道:“阿丑,不疼。” 姿态像极了一个小孩子。 沈长歌却问:“你自己也受了伤,为什么不。” 三公子抬眸,道:“嘘,不许说话,你说的话让我很难过,所以这两个时辰,你不许开口。” 沈长歌一脸无奈,或许从始至终,她都不了解三公子。 不说话就不说话吧,她该说的都说完了。 三公子包扎好之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对沈长歌道:“生平第一次为别人这样做,心里竟然还挺开心的。” 沈长歌:“多谢。” 三公子敲了下沈长歌的头,以示惩戒,“不许说话,忘记了吗?” .. 这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对于沈长歌而言,却是十分漫长,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身边的这个男人。 第一束曙光照进这个安静的竹屋里面,带来了一屋子的光亮。 沈长歌道:“天亮了,你该告诉我了。” 三公子眼神有些怅惋,原来一夜时光是如此迅速,这一场梦,醒得太快了。 他提笔写下了一行字,然后递给沈长歌。 “南宫奕就在这个地方,我遵守承诺,告诉你了。” 其实,三公子并不想告诉沈长歌,因为她一旦知道了,他就再没有能留下她的东西了。 沈长歌眼神一凝,记住了那一行字,她起身,道:“多谢。” 她推开门,往外面走去。 三公子脱口而出一句:“等等。” 沈长歌没有转过身,问:“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就当沈长歌以为三公子又想用什么方法刁难她的时候,三公子却说了句:“你离开的时候,记得多看一看这大片的桃花林,曦光之下的桃花,最是美丽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在诵读古老的诗篇。 就在这一刻,沈长歌的鼻尖莫名有些泛酸,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三公子无奈苦笑,从头到尾,她留给他的都只是一个「好」字。 这桃花林原是为她所种,到头来却还是留不住她。 第306章 南宫奕败走一线天 沈长歌和小五离开红林山庄之后,便直接去了广安王府,准确来说,现在已经是摄政王府了。 摄政王府的侍卫早就认得沈长歌了,便把她引到了书房。 南宫淳得知消息之后,就立马过来了,语气急切,问:“县主,你真得到了南宫奕那逆贼的下落吗?” 沈长歌点点头,将一张小纸递到南宫淳手上,“南宫奕带着仅存的三万兵马,藏在了这个地方。” 南宫淳欣喜若狂,拍案而道:“一日不除南宫奕,本王就一日难以心安,这下好了,终于有了他的行踪,本王定要将他一网打尽。” 沈长歌道:“南宫奕此人天性狡诈,王爷还是尽早去吧。” 好巧不巧,苏嫦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她正在书房外面,问那侍卫:“里面的人是长荣县主吗?” 侍卫不便隐瞒,“是。” 苏嫦端着羹汤的手隐隐颤抖,为什么、为什么。.就当她以为自己可以慢慢走进南宫淳内心的时候,沈长歌却又来打扰他们? 沈长歌同南宫淳说完之后,便推门而出,好巧不巧,她正好碰见了苏嫦。 苏嫦是个端庄大体之人,就算心里再如何波澜壮阔,面上也还是不会表露出来。 她道:“县主,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你可否愿意赏光去我院子里一坐?” 沈长歌想了想,道:“王妃盛情相邀,我岂能拒绝?” 她并非给苏嫦面子,而是给南宫淳面子。 苏嫦:“县主请。” .. 到了苏嫦的院子后,沈长歌发现这里却非奢华,反倒是十分简朴,完全不像是王妃应有的住处,看来苏嫦倒真是个勤俭持家的人。 沈长歌开门见山,道:“王妃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她不喜欢在不喜欢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苏嫦想了许久,才说出来,“沈小姐,如今大局已定,你若是真喜欢王爷,就嫁与他吧。王爷他..太苦了。” 能说出这句话,她是鼓足了勇气。 沈长歌心下了然,苏嫦这是把她当作南宫淳心里的那个人了,她暗暗摇头,直接道:“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喜欢你的王爷,也不会嫁给他。” 苏嫦知道沈长歌是个心气傲的人,以为她是不愿意屈居侧妃之位,便道:“你若是因为我,我可以让王爷写一封休书,把正妃之位给你。” 沈长歌略带讥讽,“这世上竟然还有你这般大度的妻子,我算是长见识了,苏嫦,收起你那些心思吧,我说了不会嫁就不会嫁。” 苏嫦:“你。” 说到底,她的确是在以退为进。可惜啊,沈长歌天生就容易看出这些女子的心思。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沈长歌淡淡一笑,“告辞。” 沈长歌在世人眼中早就是个心性高傲、咄咄逼人的女子,既然搏不来美名,那她也没必要维持虚假的表象了,自顾自地离开了苏嫦的院落。 .. 小五问:“小姐,你觉得摄政王能抓到南宫奕吗?” 沈长歌语气肯定,甚至带着几分鄙夷,道:“不能,以南宫淳的智谋,他如何抓得住南宫奕?” 小五更是疑惑了,“那小姐为何要让他去?” “毕竟,现在的兵权都在南宫淳手里,他去,名正言顺。”沈长歌低声嘱咐了一句:“让我们的人暗中跟着,等时机成熟,生擒南宫奕。” 沈长歌知道南宫淳拿不住南宫奕,她的目的就是要等他们互相残杀,双方精疲力尽的时候,再出手抓住南宫奕。 “生擒?为什么是生擒?” “是,生擒。”沈长歌脸上的笑意变得阴冷骇人,缓缓说了一句:“因为,我为南宫奕准备了一个最残忍、最痛苦的死法。” .. 南宫淳得知消息之后,就立刻带兵马围剿了过去。 南宫奕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藏身之处,会这么快就被南宫淳发现了,他只能整备兵马,再次仓皇逃走。 南宫淳紧追其后,一直将南宫奕赶到了悬崖处。 南宫淳坐在马上,看向狼狈不堪的南宫奕,“南宫奕,你放下兵器,立刻投降吧,现在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南宫奕冷笑几声,问:“二哥,你何苦迫我至此呢?” 南宫淳义愤填膺道:“从你造反的那一天起,我们就不再是兄弟。” “造反?”南宫奕先是自嘲笑着,而后却一脸悲愤,“这乱臣贼子又何止我一个人?南宫淳,你又哪里来的资格,能冠冕堂皇地指责我?” 南宫淳有些担心南宫奕会当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忙下令,“弓箭手准备!” 随后一个字:“射!” 刹那间,万箭齐飞。 南宫奕眼神一暗,他勾起唇角,神态异常狂傲,大声道:“南宫淳,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够杀了我吗?今日就算拼死一搏,我也要拉你陪葬!” 南宫奕这一生太过隐忍、无奈、屈辱,这一次,他再也不用顾及任何事,且就狂傲随心。 南宫淳举剑,他对南宫奕的人大喊:“你们听好了,若能弃暗投明,本王饶你们一命。” 然而,回给南宫淳的却是一道道杀声。 “杀!” 在漫天箭雨之中,南宫奕手下的人已经豁出了性命,打算与南宫淳等人拼死一战。 南宫奕有一个让人不得不服的优点,他手下的将士,无论是谁,都不会背叛他,哪怕是死,也绝不可能投降。 在战术方面,南宫淳远远不及南宫奕,即使他带来的兵马多过南宫奕,现在却也只是陷入了僵局。何况南宫奕那边的人都是不要命的。 渐渐地,倒是南宫淳这边吃亏了。 几个时辰后,双方都死伤惨重。 南宫奕带着仅剩的百余人,趁机杀出一条血路,逃走了。 .. 此处名叫一线天。 之所以叫一线天呢,顾名思义,是这里两边都是山峰,只这一条路可过,且只能单人单行通过。 南宫奕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便是从这一线天逃走。 第307章 要死一起死 南宫奕停在一线天前面,他抬头望了望,只觉两边山峰陡峭非常,如同两把刀一样,索命一般,难怪有人称之为鬼道。 早闻一线天之险,难甚蜀道,是易守难攻之地,真到了这个地方,所有人都叹为观止,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主上,只有这一条路了,我们需要迅速离开,不然南宫淳的追兵就过来了。” 南宫奕观测了一下,一线天极其狭窄,只能容许单人单行,马匹是端端过不去的,他吩咐道:“大家即刻弃马,从此路过去。” 于是,这百余人下了马,排好队伍,紧跟着南宫奕往前面走去。 这一条路并不短,因山峰遮挡住了日光,所以路上是一片黑暗,一不小心就会磕到锋利的石头。 所以,他们必须慢慢前行。 一个时辰后,渐渐地有些曙光了。才算是走出了这一线天。 就当南宫奕以为柳暗花明的时候,他的面前却出现了一行人。 为首的人是一名女子,女子身骑高头大马,手持佩剑,一身干净利落的红衣,装束简单,自带一股英气,或者说是杀气。 “沈..长..歌!” 这三个字似乎是从南宫奕的喉腔里面喷发而出,他浑身每一处都在战栗。 便是这个女人摧毁了他的一切,让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亡。 .. 沈长歌放眼看过去,果然她预料得没错,南宫奕此人诡计多端,南宫淳不是他的对手,让他给逃到这里来了。 殊不知,她正准备瓮中捉鳖。 南宫奕何等聪明,不过须臾,他就想明白了,连连大笑,笑声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末路枭雄的最后绝唱。 “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沈长歌,你厉害!” 他甚少见沈长歌穿颜色鲜艳的衣服,像极了记忆中那一身婚袍。 而这一日,在山谷绝路之中,她红装素裹,分外妖娆,却是为了来取他的性命。 从南宫淳手里逃出来,南宫奕本就元气大伤,就剩了这一百号人,个个都是身负重伤,包括他自己,早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如今在这条狭路上遇见沈长歌,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是他的穷途末路之日。 于沈长歌而言,她是特意选了一身红装。 这一身红,是为了祭奠她前世死去的亲朋好友,更是为了祭奠死去的萧锦华。 累累血债,只能用血来偿还。 她抽出手中佩剑,翻身下马。 这一世的沈长歌,极少佩剑,因她再无那份内力足够运用起手中长剑,今日,她却要用剑来结束自己和南宫奕的一切。 与此同时,沈长歌身后的人飞身过去,将那百余人团团围住。 不过一瞬间,沈长歌手里的那帮死士就屠杀了南宫奕所有的人,皆是一剑穿喉。独独剩下了南宫奕。 沈长歌拎着剑,一剑刺穿了南宫奕的琵琶骨。 南宫奕半跪在地,他抬眸望着沈长歌,已经放弃了挣扎,目光绝望,道:“杀了我吧,能死在你手里,于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沈长歌将剑往里面推进了一寸,她听见南宫奕闷哼了一声,剑穿琵琶骨的痛,可非比寻常,这是她送他的见面礼。 她道:“杀了你?那可真是便宜了你,我要把你带回去,好好折磨,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宫奕早就料到沈长歌不会轻易杀了他,以她对他的仇恨,绝对不会让他轻松死了。 他忍着剧痛,一脸的笑容,道:“承认吧,你这么恨我,无非还是在爱着我罢了。” 对于沈长歌来说,那一份爱的确真切存在过,也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不堪过往。 她知道南宫奕的弱点,同样南宫奕也知道她的弱点。 她了解他,他未必不了解她。 她能伤他,他同样也能伤她。 他们两个,都拥有那一份记忆。 沈长歌接连刺了南宫奕三剑,都不是致命的地方,喝道:“你住口。” 南宫奕的笑容却越发浓烈,他踩到了沈长歌的痛处,在她恼羞成怒这一刻,他暗暗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直刺她的心窝。 就算要死,他也要拉着她一起死。 前世今生、永生永世,他都不会放过她。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原是慕珩的剑挑落了南宫奕的短刃,同时也挑断了南宫奕的手筋。 沈长歌找了慕珩那么久,却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心中万分感慨,却只能脱口而出一句:“你来了。” 慕珩,便是沈长歌最大的心安。 南宫奕趴在地上,浑身浸泡在泥土当中,活脱脱就是一只丧家之犬。 慕珩站至沈长歌身旁,他勾住她的小手指,道:“这些日子,没能陪着你。” 他不会告诉她,这些日子,他是如何在那个阴冷的山洞里度过的。 差一点,他就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若非是想着见一见她,他怕是早就成白骨了。 沈长歌淡淡笑着,“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 她转身对小五道:“把南宫奕带走。” 慕珩的眼神是一闪而过的阴暗,问:“你为何不杀了他?” 沈长歌并没注意到慕珩神色的不对劲,“让他活着,眼睁睁看着江山易主,不是更好吗?” 慕珩移开目光,没再言语。 .. 半个月后。 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面,南宫奕整个人被吊起来,他的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身上遍布伤痕。 慕珩推开门,独自走了进来。 亮光照在了南宫奕的脸上,他幽幽睁开双眼,原以为会看见沈长歌,没想到却是看见了慕珩,心里略有些诧异。 时至今日,南宫奕不可能看不出慕珩和沈长歌的关系,他冷笑道:“你来干什么?” 慕珩打量了南宫奕一遍,他全身就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每日都要承受着酷刑的折磨,偏偏又无法死亡,因为沈长歌会让人特意看着他,与此同时,她每日用药吊着他的命。 第308章 孤独终老 南宫奕眼神阴鸷,幽幽地盯着慕珩,他或许猜到了慕珩的意图。 “你来,不会是要问我,关于她的事情吧?” 慕珩的声音清寒若冰,问:“你和她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有些话,他不能问沈长歌,可有些事情,他必须要知道。 原本,慕珩以为南宫奕不过是沈长歌众多仇家之一,可近来的种种事迹告诉他,并非如此简单。他们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南宫奕嗜血而笑,“这么说来,沈长歌还没有同你说过,我和她的故事。” 他偏着头,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慕珩,“我们之间的故事,那可太长太长了。” 慕珩则是静静地站着,来这里之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沈长歌就是一个谜团,即使紧紧相拥,他也总觉得她会突然消失,他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南宫奕回忆着脑海里支离破碎的记忆,故意道:“我们,曾经是最相爱的一双人,在她心里,最爱的人永远是我。” 慕珩的拳头暗暗握起,可见青筋暴露,身上杀气凌厉。 南宫奕嘲讽道:“怎么,你不信?实话告诉你,曾经的她,为了我,可以不顾一切。” 他笑了笑,接着道:“她可以执一剑孤身入千军万马,为我取敌将项上首级;她也可以脱一身戎装换红装,为我柔情百转舞尽妖娆,只要我想做什么、我要她做什么,她都可以豁出性命为我做到。慕珩,她可为你如此过?” 她可曾为你如此过.. 南宫奕的声音幽冷如古庙钟声,一声一声敲在慕珩的心头,他不由在想,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竟然全是他们之间的爱恨吗? 原来她爱上一个人,会是这样的姿态,愿意为其不惜一切。 而他呢,究竟算什么?他在她心里,究竟又是什么? 所谓相爱一场,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南宫奕察觉到慕珩的异样,他大笑讽刺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吗?” 慕珩伸手,死死掐着南宫奕的脖子。 南宫奕眼睛里浮现一抹得意,继续道:“我曾亲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处肌肤,她也曾在我身下尽情承欢,我们还有过孩子。.这些,你不嫉妒吗?你不在意吗?” 他故意把尾音拖长,如同一把把刀子扎在慕珩的心窝。 事实如此,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在意。 “住嘴!”慕珩一拳打在南宫奕的侧脸,生生打落了他几颗牙齿。 不得不承认,他在嫉妒南宫奕。 南宫奕却是笑得越发张扬,道:“你越是愤怒,我就越是开心,她是我的,一开始就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我们之间,从来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哈哈哈。” 慕珩整个人都在发颤,原来那些过往如此残忍,残忍到三言两语就可以让他遍体鳞伤,他想起她睡梦中喊着的名字,不止一次,都是南宫奕。 体内的那道毒气上蹿下跳,啃噬着慕珩的心脉。 再这样下去,他会疯。 慕珩长啸一声,体内真气迸发,震碎了房间里的东西。他转身跑出去,却在推门的那一刹那,撞见了沈长歌。 .. 沈长歌一脸狐疑,心里某个地方隐隐发慌,“你..你怎么在这?” 慕珩双眼通红,模样状似癫狂,他抓住沈长歌的手腕,言语失去了以往的温柔,“你一直不肯告诉我的事情,原来竟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沈长歌猜到了,或许南宫奕同慕珩说了什么。 终于到了这一日,心底那个秘密再也受不住了吗? 就像是愈合的伤口被人骤然撕开,暴露在最亲近的人面前。 早知如此,她就该一剑杀了南宫奕,或许慕珩就不会知道了。可就算杀了南宫奕又能如何呢?她可以瞒一时,能瞒一世吗? 那些事情,慕珩迟早会知道,在他心里,她或许就是一个怪物了吧、一个早该死了却又离奇重生的怪物。 一时间,屈辱、悲愤、苦痛..尽数化作无奈。 沈长歌无力解释,只能说出一句:“你都知道了。” 慕珩在期待着沈长歌的否认以及解释,可是她却如此平静地承认了,一脸坦然,可这无疑对他是最深的一刀。 “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解释的吗?你和他..你们!” 沈长歌眸子里的光彩瞬间黯淡,承认道:“是,他曾经是我最深爱的人,也是我愿意付诸一切的人。可是那都是。” 听到这里,慕珩渐渐松开了手,他连连冷笑,似乎在嘲笑自己,打断了沈长歌的话,“好一个付诸一切啊,到头来,竟然只是我被蒙在鼓里。” 旁人说的,慕珩都不信,他只信她说的,可她承认了。他不想再听下去,一个字也不想听。 沈长歌咬住嘴唇,低声唤了句:“慕珩。” 原来,他也不信她。 慕珩已经背转过身,朝着沈长歌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不是恨她和南宫奕的过往,而是恨她一直瞒着他,从头至尾,她从未完全信任过他。 .. 小五对沈长歌劝道:“这一去,便是真的别离,小姐,你快去挽留一下吧。” 她跟在沈长歌身边这么久,定然知道沈长歌是真心喜欢慕珩的,若是错过了,这一辈子都会后悔。 沈长歌眼角泛酸,却只是怔怔看着慕珩远去的背影。 挽留?她有什么理由挽留呢? 旁人见她都是自信高傲,只她知道自己是骨子里的自卑,她没有底气去挽留慕珩,是她不配。 毕竟,她和南宫奕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着的,她也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沈长歌苦笑着,幽幽说了句:“罢了,这样也好。” 她做了那么多恶事,就活该孤独终老,这辈子,就不配拥有爱情。 小五:“小姐。” 慕珩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这一次,是他主动离开了沈长歌的世界。 第309章 折磨 沈长歌抬脚走进了牢房,她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南宫奕,道:“半个月了,你还是这么不安分。” 南宫奕心知自己到这个地步了,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他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沈长歌,刚才他们在外面所说的话,他差不多听到了。 他嘲讽道:“这种被抛弃的滋味如何啊?哈哈哈。” 沈长歌抿了抿唇瓣,不欲与南宫奕多言,吩咐道:“小五,把刀给我。” 小五不明白沈长歌的用意,乖乖地双手奉上一把利刃。 沈长歌接过刀,比在南宫奕的脖颈处,问:“知道我为何会留着你的眼睛和舌头吗?” 不待南宫奕回答,沈长歌自己就说了。 “我想让你眼睁睁看着,这西周的天下落在南宫瑞的手中,而你连一个婴儿都比不过。贱婢之子,就注定你这一辈子都是一个失败者。至于留下你的舌头,是因为我想听到你的哀求痛哭,你越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就越是快意!” 南宫奕这辈子的努力就是为了摆脱「贱婢之子」四个字,可为什么到头来,还是一败涂地,为什么? “沈长歌,你真歹毒!” 沈长歌扬起刀,直接刺瞎了南宫奕的一只眼睛,毕竟一只眼睛就够了,何必给他留两只? “我歹毒?呵..比之你所做的一切,我可真是万万不及啊!” 南宫奕忍不住痛呼一声,他紧闭着眼睛,一张脸满是汩汩血流。 沈长歌将南宫奕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这就受不了了吗?” 她的刀沿着他的身体滑下,骤然刺入他两腿之间。 南宫奕声音嘶哑:“不!” 沈长歌幽幽冷笑,“你这种人,就不配成为男人,就算到了下辈子,你也只能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小五见到这一幕,都不忍直视,她早就见识过沈长歌的手段。 不由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令沈长歌如此对待南宫奕?仅仅只是相爱过吗? 然而,做到这一步还不够。 .. 沈长歌拿起事先准备好了的蜂蜜,从南宫奕的头顶倒下,她的动作很缓慢,甚至带了几分诗情画意的美感。 蜂蜜的甜味与血液的腥味混合在一起,格外吸引地上的蚁虫。 渐渐地,这些虫子闻着味,从四面八方,爬了过来,它们爬到了南宫奕的身上,往他的血肉里面钻进去。 这种又痛又痒的滋味,最是折磨人。 此时此刻,万分屈辱涌入南宫奕心头,他终于放弃了最后的骨气和尊严,一遍遍道:“沈长歌,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沈长歌往后走了几步,她的脸色恢复平静,只是唇角勾起一抹狞笑,道:“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东西吧,可费了我不少心思呢!” 重来一世,她就是为了今日,心中何不快哉! 南宫奕已经陷入极度的疯狂之中,这些蚁虫从他的伤口里面钻进去,从而进入他的皮肤骨血里面。 “杀了我吧、杀了我。” 沈长歌对小五示意了一个眼神。 小五明白了,她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 从南宫奕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远处的九重宫阙,随之,有声声钟鸣传到耳朵里。 沈长歌微笑道:“忘了告诉你,今日是新皇的登基大典。” .. 南宫奕所在的地方,正是郡主府的地牢。 南宫淳对沈长歌倒也厚道,名义上,他只是摄政王,实际上,他就是这西周天下的主人。 他将她封作了郡主,还特意赐了一座郡主府。 郡主府离皇宫并不远,沈长歌要日复一日地折磨南宫奕。 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南宫奕只想求死,可沈长歌如何会让他轻松死去呢? 简直是天真! 临走之前,沈长歌特意吩咐了地牢里的侍卫,“好生折磨他,三个月后剁碎了喂狗。” 有下人走过来禀报,“郡主,有人求见。” 沈长歌:“何人?” 下人:“沈府的人。” 沈长歌顿了顿,“让他们进大厅候着吧,我会过去。” 小五:“小姐不是和沈府断绝关系了吗?怎么还会同意见沈府的人?” 她唤沈长歌为「小姐」已经习惯了,即使沈长歌已经身为郡主了。 沈长歌淡淡一笑,“毕竟我这具身体,永远是沈府的人啊。” .. 郡主府大厅。 沈长歌猜得没错,来的人只是许氏和张柔。 许氏一看见沈长歌,她神情就有些激动,拉着沈长歌的手,泪眼婆娑,“长歌,回来吧。” 她已经知道了沈长歌和沈易断绝关系一事,其中孰对孰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希望沈长歌留在沈府里。 沈长歌却淡淡拂开许氏的手,“老夫人,我已经和沈府断绝了关系,是不可能回去的。” 许氏脸色怜惜,“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孙女,怎么能住在外面呢?” 张柔抱着沈玺走过来劝道,“你和老爷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老爷他也是一时冲动,并非是真的想赶你出去,你就随我们回府吧。” 沈玺还没有学会说话,只会「吱吱呀呀」,他张开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沈长歌,还发出笑声。 沈长歌是铁了心不想回去,今后,她要做的事情凶险万分,与沈府断绝关系,更方便一些。 “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我不恨谁也不怨谁。只不过是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不想回去罢了。” 许氏连连叹气,问:“你这又是何苦呢?” 沈长歌脸色冷漠,道:“我的心意已定,是不可能回去的,小五,送客!” 小五走在沈长歌面前,对许氏等人道:“你们回去吧,郡主是不会回到沈府的。” 许氏等人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离开了郡主府。 第310章 阿宁姑娘 待许氏等人离开之后,沈长歌才回到房间,她手心握着一根翠玉簪子,心里百转千回。 这一别,真的会再不相见了吗? 如果当时,她肯愿意追上去,同他解释一切,他会留下来吗? 就算说了,他也不会相信的吧。试问,这天底下,谁会相信人可以重生? 莫说别人了,如果不是在沈长歌自己身上发生,她也不会相信。 若真是缘尽于此,沈长歌也无可奈何。 .. 沈长歌看向小五,道:“对了,南宫奕的下落一定不可泄露出去,尤其是南宫淳。” 她之所以要瞒着南宫淳,是想给他增添一些担忧。 南宫淳一日杀不了南宫奕,他心里就始终有个芥蒂。这也算是一种制衡了。 小五保证,“世人都以为南宫奕逃了,没有人知道他在郡主府的地牢下面。”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 小五问:“是谁?” 隔着一扇门,清虚道:“是我。” 沈长歌道:“李神医,你进来吧。” 清虚推门而入,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对沈长歌道:“郡主,我发现了楚国的人。” 因为秦成偶尔提起过,沈长歌对楚国意欲发兵攻打西周一事,略有耳闻。 想来也是,西周如今是幼子登基,楚国肯定会抓住这个时机举兵,就打算欺负这孤儿寡母了。 不过,沈长歌并不想关心楚国和西周的战争。 上辈子,她已经付出了所有的血汗,这辈子,她没必要为西周拼命。 沈长歌问清虚:“如果只是普通的楚国人,你应该不会大惊失色,难不成是清尘来了?” 清虚点头,“虽不是我那师弟本人,但却是他手下的心腹。” 沈长歌也在细想着,当日她与清尘做了一个交易,才得以保全自己。 她告知过清尘,关于清虚的下落。 当时沈长歌只说清虚身在西周,没有吐露准确位置。想不到这么快,清尘就已经找到京城来了。 沈长歌:“你在担心,他们是知道了你的行踪,特意过来抓你?” 清虚没有否认,苦笑道:“我那个师弟啊,对我可真是穷追不舍。” 沈长歌通过前世自己和清尘打交道的那些记忆,只知道他们师兄弟不和,但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她问清虚:“你可否告诉我,你们师兄弟为何视若死敌?” 清虚想了想,缓缓道来:“我和清尘自幼拜于师父膝下,我擅长医术,他擅长制毒,我们都是个中高手,谁也奈何不了谁,那十多年,我们的感情很好,情同兄弟。只是后来。” 他停下这里,眼角带了几分哀色,似乎不忍心说下去。 小五脱口问道:“后来怎么了?” 清虚道:“后来,我们遇见了一个女子。” 沈长歌当日为了调侃清尘,故意说他有个什么老相好,现在看来,真被她说中了。 清虚眼神缥缈,他在回忆着三十多年前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难以忘记。 “那个女子叫阿宁,我和清尘是在上山采药的时候发现她的,她晕倒在地上,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小五对这故事十分入迷,她道:“这个阿宁姑娘一定是非常美丽了。” 清虚没有否认,脸上浮现一丝甜蜜的笑容,“阿宁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也正是因此,我和清尘将她救了回去。接下来的事情,郡主你应该可以猜到了。” 沈长歌略微颔首,“然后,你们师兄弟都爱上了这个阿宁姑娘,因此反目成仇?” 清虚脸上浮现几分苦笑,“前半句说对了,我们的确是同时爱上了阿宁,但并非是因为争夺她而反目成仇。” 沈长歌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清虚道:“我和清尘约定过,公平竞争,看谁能得到阿宁的心。” 小五插了句嘴:“结果,阿宁选择的是你吗?” 清虚摇头,解释道:“阿宁喜欢的是我师弟清尘,所以我选择放手,甘愿服输。不久后,清尘选择下山入世,他带着阿宁离开了,投靠在楚胥麾下,当时的楚胥还不是誉王,只是一个皇子。” 沈长歌在静静听着,小五却迫不及待想知道原因,她问:“那你们是如何反目成仇的呢?” 提到这里,清虚一脸悲痛,极艰难说了几个字:“因为阿宁的死。” 小五惊问:“阿宁死了?怎么会这样?” 清虚叹了一声,“阿宁死了,这么多年,我们都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当时,清尘抱着阿宁来求我救她。” 清虚永远记得那日,不可一世的清尘抱着将死的阿宁,冒着大雨,跪在他的院子前面。 要知道,清尘是那么高傲的人啊,为了阿宁,却可以放低自己的姿态,舍弃所有的自尊。 他是真的爱惨了阿宁。 可惜,阿宁的伤是致命的,显然那人是特意来取她性命的,又如何会给她留一线生机? 就算是神仙,也无法妙手回春。 清虚当然想救,可他却没有法子救,只能对清尘道一句:对不住,我无能为力。 清尘抓着清虚的衣领,他面容扭曲,极度疯狂,厉声问道:“你不是说你的医术天下第一吗,你为什么不救她?仅仅是因为她选择了我吗?” 不是清虚不愿意救,而是他救不了。 那场雨是清虚记忆里最大的一次,它带走了阿宁的生命,同时也带走了他们师兄弟的感情,让他们成为死敌。 这么多年了,清尘一直认为清虚是故意不救阿宁的,若换成是旁人不救阿宁,他或许并不会如此痛恨。 可清尘一直把清虚当作自己最亲的人,他没想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因为嫉恨,放弃了阿宁的生命。 所以,清尘穷其一生,也要抓到清虚。 ..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清虚说完了,沈长歌也听完了。 沈长歌的心情也莫名有些沉重,“不过是一场误会,却让你们成了死敌。” 清虚悲叹一声,“这世上的很多仇恨,本就是因为误会而生。” 第311章 慕珩死了 小五问清虚:“这几十年来,你就没想过和你师弟解释清楚吗?” 清虚怎么会不想解释呢? 只不过清尘为人太过偏执,且又太过深爱阿宁,他心里始终认为是清虚不愿意出手相救,才导致阿宁的死。 至于清虚,他心里也的确自责,清尘有句话说得很对,他不是自诩医术天下第一吗? 如果他的医术能够再精湛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救回阿宁的性命了? 他叹声道:“如果能解释清楚,我们之间也不会变成如此地步了。” 这一份心结,终究是解不开了。 沈长歌差不多了解了清虚师兄弟的过往,这也让她拿捏住了清尘的一个弱点。 谁能想得到,这一身清风道骨的清尘,却也是为情所困呢? 她凝眸看向清虚,问:“那,你究竟看到多少人在京城?” 清虚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须,道:“不多,也就十来个人。” 他们师兄弟自小跟随师父学习医术,在驻颜方面可是大有成就,哪怕是头发都白了,身体的每一处肌肤也不能出现皱纹。尤其是清虚,他在此道更甚于清尘。 沈长歌自顾自道:“如果楚国是打算对西周出兵的话,不会是清尘的人前来打探,也不可能只是十来个人..这自然是来京城找人的。” 她说罢,抬眸瞥了清虚几眼,“你确定他们是来找你的?” 毕竟清尘是楚胥手底下的心腹,若是楚胥的意图是慕珩,那么他们来找的人就不会是清虚,而是慕珩.. 清虚不太理解:“郡主这话的意思是?” 慕珩的身世是个秘密,沈长歌自然会为他保密,她掩饰过去:“罢了,你先且放宽心,留在郡主府里,他们的人进不来。” 自从发生沈府那件事情后,沈长歌吸取教训,特意吩咐了一批暗卫守在郡主府的角落里,她培养这一批暗卫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总得让他们派上用场。 清虚点点头,又道:“我来这里,还有一件事。” 他也不待沈长歌反应,扯过她的手腕,搭在她的脉搏处。 沈长歌有些疑惑,问:“怎么了?” 清虚眉宇间凝着愁丝,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郡主最近是不是太过劳累,以致于体内气息不稳?” 这段时间,是西周易主的更替关键时期,沈长歌自然是劳累的,但见清虚这副脸色,难不成是她的病情还没痊愈,她道:“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清虚脸色不悦,道:“你的身子本来就体质寒凉,上次又染了疫症,本应该好生休养,可你倒好,还..罢了,这些就不说了,我开个药方。” 他提笔写了一封药方,交给小五:“你拿着这药方,亲自抓药煎药,也要亲自看着郡主喝完药。” 小五:“好,一定。” 沈长歌瘪了瘪嘴,“不得不说,你开的这药,确实太苦了。” 清虚没好气道:“郡主连死都不怕,还怕苦吗?” 这大夫啊,最恨这不遵医嘱的患者了,沈长歌就是一个。 沈长歌耸了耸双肩,“怕,当然怕。” 清虚也是无可奈何,“所以我新开的这份药方,多了几分甜味,想必你会喝完的。” 虽然沈长歌和清虚的年纪隔了几十岁,却有一种朋友的相处之感,或许这就是忘年之交吧。 .. 又是五日后。 新皇登基,自然会大摆宴席,沈长歌也是必须出席的。 这夜,沈长歌盛装打扮了一番,带着小五,去皇宫赴宴。 她心想着,今夜,会不会见到慕珩呢? 会、不会.. 她心又想,应该不会见到,按照以往惯例,他是不会出席这种宴会的。 快走到乾清宫了,沈长歌看到不远处有一堆宫女在谈论什么,便放轻步子走了过去。 这一堆宫女叽叽喳喳在说着: “你们知道吗?慕珩小王爷死了!” “死了?不可能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夜里,一场大火将昌平王府烧得一干二净,所有的人都死了。听别人说,是仇家来寻仇的。” “你是说昨天夜里那场火发生在昌平王府里?” “可不是吗?我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可怜那惊才绝艳的公子慕珩了。” “慕王爷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呢,实在太令人惋惜悲痛了。” “不只你一个人惋惜悲痛,这京城大半的女子都悲痛欲绝,慕珩小王爷那样英朗俊美的一个人,全天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人,却是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实在可惜啊。” .. 沈长歌听到这些话,整个人当场愣在原地,她的大脑瞬间凝结,什么思绪都消散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呼吸都是停止的。 她的身体在逃避这个事实。 在这一刻,沈长歌终究是失去了理智。 她抓住那个宫女的手腕,急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这个宫女没见过沈长歌,但见她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身份肯定是非比寻常,便毕恭毕敬地问。 “你是?” 小五提了句:“这是长荣郡主。” 沈长歌的名声在京城可不小,这一堆宫女听到后,就纷纷行礼,“奴婢参见郡主。” 她们这些宫女心里是有些害怕的。 沈长歌根本顾不得其他,她死死抓住这宫女的手,脸色苍白,陷入自己的魔怔当中,“你刚刚说慕珩死了?” 宫女因为害怕,结结巴巴地回答:“昨天..昨天夜里,昌平王府突发大火,全府上下都死了,一百一十一口人,一个不少,整个昌平王府也都化成灰了、化成灰了。” 沈长歌突然感觉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透心的冰凉自骨子里面漫延开来。 她渐渐松开手。 明明已经听到了这个答案,身体却不愿意接受,整个人差点就要往后倒下。 小五扶着沈长歌,她能够理解沈长歌的心情。 慕珩骤然死亡,这对沈长歌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 “小姐,你还好吗?” 第312章 接受现实 沈长歌淡淡挥手,她迈开腿,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只说了句:“我没事。” 慕珩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死?他怎么能死呢? 沈长歌要亲眼去看看,她不相信、不会相信的。 小五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了,“小姐。” 不过走了几步,沈长歌却骤然吐出一大口血出来。 她渐渐失去了意识,身体如同一片羽毛,不知道该飘到何处。 据说一个人悲痛到极致,身心就会情不自禁地选择抗拒和逃避,将自己封锁起来,囚禁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与外界隔离。 她只听见耳畔许多人在唤:“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之后,再无半点意识。 .. 沈长歌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琉璃宫。 琉璃宫,是云兮的住所,即使她成了皇太后,也一直是住在这个地方,没有搬动。 小五握着沈长歌的手,惊喜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沈长歌缓缓睁开眼睛,问:“我睡了多久。” 小五回答:“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那慕珩呢? 沈长歌太急于说话,被自己给呛到了,“小五你告诉我,那天我听到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一个人自外面走来,直接吐了一句:“是真的。” 沈长歌抬头看去,是一身暗黄色凤袍的云兮,雍容华贵至极。 云兮不过二十来岁,便成了这西周太后。 而苏缨是甘愿退至行宫,将太后之位让给云兮的。 因为只有这样,一个是当朝太后,一个是摄政王,云兮和南宫淳才会背负这世间最大的伦理纲常,这一辈子都不能名正言顺在一起。 云兮慢慢走到沈长歌床边,道:“慕珩死了,连棺椁都已经下葬了,你接受这个事实吧。” 她的话十分直白,没有一丝委婉。 没有希望的事情,就应该早点绝望。 沈长歌只是淡淡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小五原以为沈长歌会失去理智、悲痛欲绝,可现在的沈长歌却冷静非常,甚至比她往日里还要冷静,冷静得有些诡异。 可就是这样,才更不正常啊! 云兮吩咐宫女将饭食放在一旁,她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该吃点东西了。” 沈长歌端过桌子上的食物,慢慢地吃了起来,她的目光很平静,像是根本不知道那件事情一样。 “小五,我们出宫吧。” 云兮劝道:“你还是再躺一躺吧。” 沈长歌摇头道:“不必了,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小五便搀扶着沈长歌往外走去。 .. 马车已经备好了,她们二人上了马车之后,马车便直奔着昌平王府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上,沈长歌只字未言,陷入了沉默当中,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仿若没有灵魂的木偶。 小五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她劝道:“小姐,你要是不舒服,就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看见。” 沈长歌双唇紧抿,没有回应。 小五又唤了一声,“小姐!” 沈长歌终于开口说话了,“昌平王府到了吗?” 小五:“快了,就快到了!” 沈长歌却是微微地笑了,她侧眸看向小五:“你说我现在好看吗?我这个样子去见他,他会原谅我吗?” 小五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说..说尸骨都找到了,已经下葬了,小姐你又是何苦呢?” 沈长歌想起前段时间,清虚说起说在京城看到的那十个楚国人,难道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除去慕珩? 明明她早该知道的,却因为心里那几分别扭,没有去找他。 此时此刻,沈长歌心里是无尽的悔意,她从未如此后悔过。 如果当时她肯去挽留一下,如果她..可惜没有如果,一切都已经晚了。 .. 马车已经停下了。 到了! 小五搀扶着沈长歌下了马车。 眼前景象让她们二人都为之一惊。 昔日的王府,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沈长歌疾步跑了过去,口里喃喃念叨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慕府呢,慕府去了哪里?” 小五也随之跑了过去,“大火之后,这里就被清理干净了。” 沈长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熟悉的景象,唯独那尊被烧了一半的石狮子还立在原地。 她走过去,抚摸着石狮子后背。 这尊石狮子,沈长歌再熟悉不过了。 从前,石狮子后面有条小道,她经常从那小道过去,可以直接到达慕珩的书房。 “慕珩..你告诉我,你究竟去了哪里?” 小五不忍心见沈长歌这副模样,“小姐,你就接受这个现实吧。” 沈长歌的眼神异常坚定,“慕珩不可能死,他只是离开了而已,他只是..故意蒙骗我的而已。” “你这是何必呢?” 沈长歌转身往回走,道:“我要去找他的尸骨,一日找不到,我就一日不信他死了。” 小五狠了狠心,一掌打在沈长歌的后脖颈处,“小姐,对不住了,你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吧。” 她将沈长歌扛在肩上,回到了马车,一路回到了郡主府。 清虚见状,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小五,这是怎么了?” 小五将一切事情长话短说,“李神医,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多睡几天?” 清虚得知事情的经过之后,也能理解了,“办法我倒是有,可也不是长久之计,待她醒来了,又该怎么办呢?” 小五:“先管不了那么多了。” .. 沈长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似乎遇见了慕珩。 他,还是记忆里那个清冷倔傲的少年公子。 沈长歌往那迷雾深处而去,“慕珩,是你回来了吗?” 那道黑色的身影转过来,对她伸出一只手,“长歌,对不起,曾经说好的要与你一路同行,终究是我失言了。” 沈长歌想抓住他的手,可他却愈行愈远,她惊呼出声:“不,不要!” 第313章 动摇 沈长歌拼尽全力往前面跑过去,却什么也没抓住。 这一刻的无助化作汹涌的海水,将沈长歌完全淹没,她从未如此无能为力过,只能望着慕珩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都还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的死讯,也无法承受没有他的人生。 梦里梦外,她都不愿意存在。 .. 清虚已经施针完毕,他擦了擦脸颊上的汗,对小五道:“在不损郡主性命的情况下,最多只能让她昏睡五日。” 小五作揖道:“有劳李神医了。” 清虚倒不是觉得劳累,他只是个大夫,能医病,却不能医心。 “这个法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小五,你要不要亲自去寻一下慕珩的尸首,万一真的只是假死呢?” 说实话,小五也不觉得慕珩会真的死了,“你言之有理,我这就去墓地上看看。” 清虚却是拦住了小五,“你自己先去找并没有什么意义,等郡主醒来了,她应当冷静下来了,你带着她一起去找。” 小五明白了清虚的意思,如果是她自己去墓地里,哪怕找到了什么,沈长歌也是不会信的,还是必须要沈长歌亲眼去目睹,才能死心。 不离在外面敲门,道:“皇宫那里送来了东西。” 小五闻言,就出去了,“不离,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赐的?” 不离道:“是皇上所赐,对了,还有一部分是摄政王府送来的,是摄政王妃的心意。” 沈长歌那日骤然吐血晕倒,算是惊起了不少惊涛骇浪,许多人都送了礼品以示慰问,可这摄政王妃为何要送东西?她打的又是什么心思? 不管如何,这东西送都送过来了,若是郡主府不收,便是不合礼节。 小五瞥了眼,对不离道:“收到库房去,顺便找一份更贵重的东西送给摄政王妃。” .. 摄政王府。 苏嫦自然是有她的心思的,她要尽可能地把自己表现得大度一些。 如今的朝政大权都落在南宫淳的手里,他对于任何东西都是势在必得,包括他所爱的女人。 苏嫦认为,终有一天,南宫淳会把沈长歌娶进王府。 到了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呢? 苏嫦承认自己是嫉妒的,可她更希望南宫淳能够得到幸福,所以她要表现得温婉大方,不让他为难。 今日,苏嫦便打算同南宫淳说明一切。她不在乎是否是正妻之位,只要他心里有她就好了。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 苏嫦时不时地张望着府门,以求南宫淳的归来。 自从新皇登基以来,南宫淳每日都回来得很晚,苏嫦并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只当是政务繁忙罢了。 今日,南宫淳比之前回来得要早些,他一进去,便看到苏嫦在等他,心里某个地方有些不忍。 其实,苏嫦算得上是一个好妻子,体贴温柔、知书达理,是可以举案齐眉之人。 “这夜色寒冷,王妃又何苦日日在此等候?” 苏嫦欠身道:“我只想早些看见王爷罢了。” 南宫淳解下自己的披风,拢在苏嫦的身上,“走吧。” 苏嫦的身上和心头都为之一暖,“王爷还未曾用膳吧,我今日亲手为王爷准备了一桌饭菜。” 南宫淳的确是还没有用膳,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角多了几分忧色,他道:“正好本王也饿了,我们一同去用膳吧。” 到了之后,南宫淳与苏嫦二人相对而坐。 苏嫦怯生生地问了句:“这饭菜可还合王爷心意?” 南宫淳答了句:“你的手艺一向很好。” 苏嫦的手艺的确很好,可他却莫名其妙想到了皇宫里的那人,不知她此时在干些什么? 苏嫦是个极为细心的,她察觉到了南宫淳的魂不守舍,也察觉到了他的黯然神伤,想必又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王爷,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说了。” 南宫淳有些诧异,他看着苏嫦,“有什么事情,你直说无妨。” 苏嫦难得鼓起勇气,问出口:“王爷若是真喜欢那女子,何不如去提亲呢?” 南宫淳隐隐猜到苏嫦可能知道了什么,但他还是不欲说穿,“你在说什么?” 苏嫦每说一字,心都仿佛在滴血,但她还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王爷的每一次醉酒,不都是为了她吗?你那么喜欢长荣郡主,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你大可不必忧心。” 南宫淳这下是明白了,苏嫦以为他心里的那个女人是沈长歌,他骤然起身,言语有些愤怒,“王妃,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本王真不知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苏嫦:“我。.我只是不愿意你如此自苦而已。” 南宫淳拂袖道:“本王既然娶了你,你就是本王唯一的妻子,本王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而不是这些儿女情长,至于郡主,本王与她只是朋友之谊罢了。” 苏嫦的声音有些凄厉,她终于吐露出了心里的怨气,“王爷的心里真的没有装儿女情长吗?那你又为何夜夜独守书房?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将我的希望尽数破坏?” 这番话的确戳中了南宫淳的心事,他竟然有些无言相对,“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时候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既然无法面对,南宫淳便选择了逃避。 苏嫦往前疾走了一步,她抓住了南宫淳的衣袖,怯声问道:“王爷,今夜可不可以留下来?” 南宫淳在原地站立了许久,没有言语。 苏嫦又说了一句:“我。.我才是你的妻。” 南宫淳心里是有一分愧疚的,他是为了苏照的兵权才娶了苏嫦,可他又克制不了自己的心爱着云兮,这世间种种,本就是由不得人。 “好。” 芙蓉帐内,一地春光。 苏嫦语气卑微,“王爷,让我有个孩子吧。日后哪怕你不要我,我也不至于那般孤独冷清。” 南宫淳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在这一刻,他的心有些动摇了。 .. 第314章 你该死心了 翌日。 苏嫦醒来之后,并没有看见南宫淳的身影,想必他已经去上朝了。 起身之际,苏嫦看见床榻上有块玉佩。 这玉佩,苏嫦是认得的,它是南宫淳随身佩戴的玉佩。她整理好衣物,去了南宫淳的书房。 守门的侍卫见苏嫦来了,便道:“王爷吩咐过不让人进去。” 苏嫦笑了笑,解释道:“王爷昨夜有东西落在了我的房间,我特意来放回去,何况,我又不是旁人。” 侍卫犹豫了会,还是打开门,“那王妃进去吧。” 苏嫦迈脚走了进去,她很少来南宫淳的书房,并不是他不愿意让她进来,只是她不敢来而已。 她怕看见沈长歌出现在这个地方。 今日,苏嫦是来还玉佩的。 苏嫦踱步到书桌前,将玉佩放在桌子上之后。 见一堆册子杂乱无章,她先是笑了笑,然后慢慢整理好。 南宫淳初为摄政王,的确是政务繁忙,因此便无暇整理书房里的东西。 苏嫦在整理书册的时候,有一张女子小像从书本里掉落下来。 她弯腰拾起那掉落的小像。 便是这阴差阳错的一刻,却足够让苏嫦整个人为之震惊。 这小像上的女子不是沈长歌,而是..而是皇太后,准确来说,是皇贵妃时期的云兮! 云兮刚诞下南宫瑞的时候,便是穿这一身红衣,头戴六尾凤钗,凤钗上面的流珠摇曳生姿,不笑亦倾城。 那日,苏嫦也是进宫赴宴了的,她记忆十分深刻,当时还在惊叹于皇贵妃的美貌。 可没想到,原来是这样..原来南宫淳心里的那个女人是云兮,是当朝的皇太后啊! 苏嫦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一直以为南宫淳喜欢的人是沈长歌。 可是她错了,他心里的人是皇太后,这简直是违背了世间的伦理纲常! 苏嫦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捏着云兮的小像,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门外的侍卫见里面久久没有动静,担心出现了什么事情,便问道:“王妃,你放好了吗?” 苏嫦听到声音,她慌乱起身,将小像夹到书册里,然后离开了书房。 她的脚步很匆忙,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侍卫见状,也是奇了怪了,他从未见王妃有过大失仪态的时候。 苏嫦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将所有的门窗都关好。 今日,苏嫦知道了一个不该自己知道的事实,南宫淳苦心经营瞒着的秘密,被她所探知了。 日后,他们二人该如何相处? .. 金銮殿。 南宫淳手握大权之后,也是在逐步清理南宫奕的人。 然而新帝初登基不久,正是朝政不稳之际,若是大刀阔斧屠杀老臣,怕是会引起民声怨恨愤怒。 因此,南宫淳不会在短时间内清理朝堂上所有不服他的人。 有个将士疾步从大殿外跑进来,跪在中央,道:“皇上,不好了,楚国..楚国在边境屯兵十万。” 苏照闻言,当时就怒了,问道:“什么?楚国屯兵十万?” 他性情急躁,来不及思考太多。 将士又道:“还请皇上速速发兵对抗!” 秦成也站出队伍,他早就猜到会发生了,“臣愿领兵,前去讨伐楚国!” 南宫淳闻言,心里也是一慌,楚国就是瞧准了西周幼子登基,这才出兵攻打西周,实在可恶至极! 沈易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他是文臣,一旦两国开战,文臣在此中并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他是不赞同开战的。 他道:“西周与楚国相安无事许多年了,也签订过休战协定,楚国为何会突然举兵?这其间原委,臣觉得还是先查清楚为妙。” 朝堂大致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 一时间,也是争执不休。 南宫淳只能先退朝,容后再议。 .. 这一议便是议了几天,也没议出个结果。 沈长歌醒来之后,也大致听说了这件事情,不过她一点都不关心。 楚国攻打西周就攻打吧,这与她何干? 她如今在意的,只有慕珩的生死。 沈长歌抓着小五的手,道:“小五,我们现在就去、就去找。” 小五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沈长歌,她只能顺着沈长歌的意思,“好,我们马上就去。” 她们二人是骑马奔到慕府坟地的。 谁能知道,这堂堂长荣郡主,深夜出门,是为了掘慕王爷的坟墓? 沈长歌半跪在地上,用双手挖着地上的泥土。 小五劝道:“小姐,还是奴婢来吧。” 沈长歌摇头,“不必了。” 约过了一个时辰,沈长歌的十指都已经在流血了,她总算看见了慕珩的棺椁。 沈长歌眼神空洞,言语却异常坚定,“小五,把它打开。”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五用剑撬开了棺椁上面的钉子,她用力推开了棺盖。 沈长歌先是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神,伸手去触碰棺椁里面的东西。 她的手在不停颤抖,害怕摸到的会是慕珩的尸体。 小五见到这一幕,不由鼻头一酸。 那手挥剑杀人的时候都不曾颤抖,唯独害怕碰到他的尸首。 小五往里面看了一眼,对沈长歌道:“小姐,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尸首都开始腐烂了。” 沈长歌慢慢地摸过去,在腰间的地方摸到了一个桃花结。 沈长歌将桃花结死死攥在手里,即使已经被火烧了一大半,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这个桃花结是当初慕珩在她身上盗走的,而后一直保留。 在这个时刻,她该死心了。 沈长歌却失声苦笑,“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路同行的吗,慕珩,你为什么骗了我!” 她握着桃花结,靠在棺椁上。 天空下起了大雨,洒在整片大地身上,这场大雨太过猛烈,似乎要冲刷着世上所有的罪孽。 小五撑着伞,为沈长歌挡去那一方冷雨。 沈长歌却忽然想起来了,在同样一个大雨的深夜,她也曾撑伞而立,于慕珩身侧。 小五弱弱说了一句:“小姐,你就死心吧。” 死心吧.. 第315章 他没死 便是这一句「死心吧」点醒了沈长歌,她突然明白过来,这种种一切所营造出来的,都是为了让她死心。 从慕府大火,再到这具棺椁,最后是沈长歌手中被烧了一半的桃花结.. 事情若是太过刻意了,便不仅仅是巧合。 是啊,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 无非是人故意为之罢了! 沈长歌立马从地上站起来,眸中闪烁着惊喜之色,她抓着小五的手,急声道:“他没死!” 小五以为沈长歌陷入了自己的偏执当中,便道:“小姐,你都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沈长歌连连冷笑,道:“慕珩若真是死于大火之中,为何这枚桃花结恰恰只被焚烧了一半,它又为何恰恰躺在这具棺椁里面,等着我来发现?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刻意了吗?” 小五也顿时反应过来,“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营造一出假象,来蒙骗我们?” 沈长歌的眸光幽幽扫过棺椁里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她略一用力,将棺盖合上,这里面的人定然不会是慕珩。 小五盲目猜测了一下,“这蒙骗我们的人不会就是慕王爷吧?可也不对,他没必要为了蒙骗我们,从而放火烧了慕府所有人,这肯定还是仇家前来寻仇。” 沈长歌的脸上并没有情绪波动,谁也看不出来她心底在想什么。 良久良久之后,她才吐出一句话,“去一趟楚国,许多事情就应该明白了。” 看来前世今生,沈长歌都注定和楚国有不解之缘。 前世的沈长歌,身为皇后,被当做质子送往楚国,只为了交换慕容惜的孩子,那堪比地狱的一个月,时至今日还是她的噩梦。 而这辈子,沈长歌却要再去一次楚国,是为报仇,也是为寻得一个真相。 小五:“小姐要去楚国?可是你对楚国并不熟知。” 沈长歌打算去楚国的念头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她并不会改变。 “我不熟知,有个人可是非常熟知。” 如果沈长歌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过不了多久,大约半个月的样子,楚国和西周便会有一场恶战。 即使沈长歌改变了谁当皇帝,也改变不了战争,这便是历史。 正如慕珩的死,上辈子的慕珩,也是「死」在了这一年。 她道:“先回郡主府。” 于是,在大雨之中,二人又策马奔回了郡主府。 清虚看见沈长歌回来了,也是连连摇头叹气,埋怨道:“我说郡主啊,你怎么从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呢?这才刚好,你又去淋雨,还把自己搞得一身是血。” 沈长歌回来之后,反倒是轻松了一些,至少她现在可以确定慕珩并没有死。 她不好意思道:“李神医,有我这样的病人,也是难为你了。” 清虚见沈长歌还有心情同他打趣,应该是在墓地里发现了什么好消息,他笑笑道:“罢了,别叫我神医了,我这个神医的招牌迟早毁在你这里。” 便是在这个时候,沈长歌冷不丁说了一句话:“和我去一趟楚国吧。” 听到「楚国」二字,清虚整个人直接僵住了,毕竟他的「好师弟」清尘可是在楚国,他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怎么可能回去呢? 清虚尴尬笑着,对沈长歌道:“郡主,你不是在同老夫开玩笑吧?” 沈长歌正襟危坐,“当然不是开玩笑。” 清虚小腿一软,他慢慢扶着座椅坐下,“这..能告诉老夫为何吗?” 沈长歌的语气很随意,“想必,你对楚国很是熟悉,所以我便打算带上你喽。” 清虚吞了一口唾沫,“其实老夫对楚国也不是很熟悉。” 沈长歌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你莫不是怕了?” 清虚连忙摆手,“不不不..老夫怎么会怕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在沈长歌的目光迫视之下,清虚只好招了,“好吧,我的确是不想遇见我那师弟。” 沈长歌嗤笑一声,“该遇上的还是会遇上的,有什么好怕的?何况,你不是会易容术吗?”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清虚,是啊,他可是会易容术的,只要他换一张脸皮,清尘又如何会认得出来? 只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虚啊,沈长歌好端端的,干嘛非要去楚国?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沈长歌柳眉一挑,“半个月后。” 半个月后,就是楚国与西周的大战时期,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 这几日,因为楚国屯兵一事,南宫淳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没有回府。 夜已经深了,御书房内,几盏灯火,满室通明。 南宫淳正在审阅白日里递上来的奏章,忽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他抬起头来,问:“是谁在外面?” 云兮已经从门外而入,她并非独自前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婢女。 她道:“是哀家有些话,想问问王爷。” 见到云兮的这一刻,南宫淳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手中奏章倏然掉落。 他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起身走到云兮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臣参见太后娘娘。” 从前,南宫淳若是想见一见云兮,必须得谨小慎微,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了,现在他们要见一面却是简单得多。 毕竟太后要召见王爷,的确是名正言顺的,可他们的关系,也只限于这一点的名正言顺了,再不能往前迈出半步。 南宫淳的礼节毕至让云兮的心头有些微微刺痛的感觉,曾几何时,他也会对她如此客套了? 云兮面色淡淡,往前走了几步,越过南宫淳,她问:“此战,王爷有把握赢吗?” 今日前来,云兮是为了楚国战事来的,她虽然久居深宫,但这些日子,战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不可能完全不清楚。 如今,她的孩子刚刚登基为帝,根基尚不稳固,这楚国又来势汹汹,让她心里甚是担忧。 云兮不知道该去问谁,思来想去,只有南宫淳了。 第316章 出征 就在前一秒,南宫淳还心存幻想,以为云兮只是单纯来看他的,果然还是他想多了。 南宫淳眼中柔情,始终在看着云兮,他道:“这一次,我打算亲自领兵出战,你希望我赢吗?” 云兮转过身来,她无意对上南宫淳的目光。 他已经身为摄政王了,为何一定要亲自领兵出征呢? 不置可否,当她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在为他担心了。 云兮稍稍移开目光,道:“哀家当然希望是西周赢。” 御书房内,除了烛火偶然发出的燃烧声音,一片安静。 宫人们站得远远的,不敢打扰太后和摄政王议事。 南宫淳笑了笑,笑中夹杂着几分凄凉,道:“太后希望臣赢,那臣就一定赢。” 云兮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战事瞬息万变、凶险难料,王爷又为何要以身犯险呢?” 南宫淳心里一喜,她果然还是关心他的安危的。 他低垂着眉眼,声音细弱,道:“为了西周百姓、也为了皇上、更为了你。” 这句话恰好能够落进云兮的耳朵里,她脸色稍变,却是脱口而出一句:“你恨我吗?” 南宫淳抬眸,凝视着云兮绝美的容颜,“此话何解?” 云兮道:“这皇位本该是你的。” 是云兮有了私心,选择将自己的儿子推上了皇位。 虽然南宫瑞是南宫淳的骨肉,可南宫淳并不只会有这一个儿子,日后,他会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到了那时,南宫瑞就不值一提了。 若是让南宫淳登上了皇位,那她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南宫淳早就知道了,在他母后念出那一纸遗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云兮和沈长歌将南宫瑞推上了皇位。 不得不承认,第一时间内,他的确有过愤懑之心。可现在已经过去了有段时间,他也能坦然接受这个现实。 他争夺皇位本就是为了云兮,现在让给他们的儿子又有何不可呢? 想到这,南宫淳目光缥缈,在烛火摇曳之下,她的侧脸格外温柔,他道:“云兮,我如何舍得恨你呢?” 他恨不能把所有的爱都给她,又怎么舍得恨呢? 云兮再冷也不是冰块,她当然知道南宫淳对她的情意,只是时过境迁,他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所有的情意只能掩于唇齿、藏于心底。 她故意岔开了话题,“什么时候出发?” 南宫淳唇角一弯,“三日后。” 云兮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日,哀家不会去城楼送别了,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闻得此话,南宫淳双手相覆,往前一拱,俯身道:“一定。” 云兮的唇角漾开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她缓缓转身,步态娉婷,慢慢离开了御书房,离开了南宫淳的视野。 .. 三日后。 南宫淳率领十万兵马整军待发,将朝政交由了其他几位辅国大臣。 但凡有品阶的人都必须前来送行,沈长歌也在此列,她正立在各位名媛之中。 有人同沈长歌搭话,“郡主,你觉得此战有几分的赢面?” 沈长歌侧眸看过去,见是一个身穿紫衣的妙龄女子,“你是谁?为何认得我?” 紫衣女子歉声道:“忘了介绍自己了,我父亲是苏照,我是苏家最小的女儿,名叫苏婉。这京城的人,谁会不认识郡主你呢?” 苏婉的长相较之苏嫦,多了几分美艳,少了几分温柔,年龄与沈长歌相仿,比沈长歌多了些少女的娇俏憨态。 沈长歌也回之一笑,看来她倒成了一个传奇人物了。 她问:“这么说来,摄政王妃是你亲姐姐了?” 苏婉回道:“摄政王妃的确是我长姐。郡主还没回答我起初的问题呢?” 沈长歌目光看向城楼下面,“你该相信你的姐夫。” 提起南宫淳,苏婉的目光看向城楼下面。 一个黄衣女子正站在南宫淳面前,此人便是苏嫦了。 苏嫦神色忧愁,“王爷此去,定要多加保重。” 南宫淳颔首而道:“会的。” 说罢,南宫淳便翻身上马,阳光照在他的银色盔甲上面,镀了一层耀眼的光辉。 离开之际,他忍不住往城楼上看了一眼。 果然如云兮所言,她没有来。 苏婉看到这一幕,对沈长歌道:“你觉得他们恩爱吗?” 沈长歌似笑非笑,“世人皆道摄政王夫妇恩爱非常、伉俪情深。” 苏婉瘪瘪嘴,没有说话。 沈长歌暗暗摇头,带着婢女离开了。 苏婉却上前几步,站在沈长歌面前,“郡主为何这么早就离开了?” 沈长歌:“军队已经出征了,我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苏婉是个自来熟的人,她拉住沈长歌的衣袖,道:“我与郡主一见如故,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呢!” 沈长歌问:“什么话?” 苏婉眼神一偏,唇角勾起一笑,“比如..摄政王为何会如此优待你?你现在可是京城小姐里面议论声最多的一个。” 沈长歌的目光打量着苏婉,“你真的想知道吗?” 苏婉:“当然。” 沈长歌暗道:看来她无论在哪里,都会引得这些世家小姐的注意力,她本不欲高调,奈何世事向来由不得人。 “还能因为什么?无非是你们无聊罢了,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值得你们议论纷纷的。至于摄政王为何如此优待我,你得自己去问他啊!” 苏婉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你这是在敷衍我。” 她之所以会故意来问沈长歌,是因为长姐有意无意对她提及过这个女人。 沈长歌淡淡拂开苏婉拉着她衣袖的手,“敷衍也好,诚意也罢,我并不喜与人接触过近。” 说罢,沈长歌自己离开了。 苏婉没好气地埋怨了一句:“果然如传闻一样,是个傲慢无礼的人。” .. 此时此刻,云兮却是站在了皇宫里的琉璃塔上,琉璃塔是先帝为她所建立的灯塔。 塔顶之上,视野十分开阔。 在这里,她能隐隐约约看见出征的兵马,以及那一抹银色身影。 第317章 此去无期 回郡主府的路上,小五对那个苏婉很是不满,难免吐槽了一句:“那个苏小姐真是无聊,奴婢见她就是故意来给小姐你添堵的。” 添堵?沈长歌倒是没觉得苏婉有那个能力给她添堵。 她笑笑道:“小五,我发现你现在的话是越来越多了。” 小五自觉失言,解释道傲:“奴婢只是看不惯这些京城小姐,她们心里个个把你当作异类,苏婉不过是其中一个,整日议论来议论去的。” 这段时间以来,沈长歌的心都悬在慕珩那边,倒是没注意外面在议论什么,她问了句:“那你都听到了什么?” 小五不吐不快,就都说出来了,“她们在说..小姐与沈易断绝关系,转身又得封郡主,另外与皇太后关系匪浅,摄政王对你也是青睐有加,可见你心机城府之深,最是会左右逢源。 而当日你在东城门截杀南宫奕,也是掀起了一波风评..在世人眼中,这名门千金就应该端庄贤淑,赏花刺绣,而你似乎太与众不同,以女子之身玩弄权谋、挑衅世俗纲常,简而言之,无非就是一个「惊世骇俗」之词。” 沈长歌听后,却是勾起一笑,“好一个惊世骇俗啊!”她挺喜欢这个词的,特别有趣! 她又问:“还有什么呢?” 小五苦丧着一张脸,道:“你与沈府断绝关系,就是做了这西周第一人,其余种种更是不必再提,世人总是会添油加醋,恨不得绘声绘色,对你评头论足,到了后头,大都是些粗鄙之语罢了。” 沈长歌倒是有些无辜,她这辈子起初,是想学着做一个温婉之人,可终究还是学不会了。 小五道:“好在,这京城还有一个女子,也同样被他们议论不止。” 沈长歌有些诧异,“还有谁啊?” 小五继续道:“自然是秦小姐了。这秦小姐自小就性格直爽粗暴,十多年来,谁也没从她身上看出半点女子之气,这最近,听说秦小姐把自己关在府上,学习绣花跳舞呢!你说这不是太过反常了吗?” “绣花跳舞?”沈长歌被自己的话给噎住了,秦月那厮竟然会学习绣花和跳舞? 沈长歌心里默想那个画面:秦月那本提着大砍刀的手,却拈起一枚小小绣花针,这实在太过滑稽了。 单是想想,就足够让人忍俊不禁。 沈长歌道:“说起秦月,我似乎许久没有去见她了,吩咐车夫,掉头去秦府吧。” .. 果然如传闻说的没错,秦月真的改性子了。 沈长歌是秦府老熟人了,所以秦府的人并没有拦她,反而让她随意进入了。 这不,沈长歌去了秦月的院子,正看到秦月在一堆花草之中转圈圈。 准确来说,不是转圈圈,而是在「翩翩起舞」,额..似乎有点侮辱「翩翩起舞」这个词了。 从沈长歌的视角看过去,秦月一身粉色的流仙绣花裙,长袖翩翩,她伸展双臂、踮起足尖,努力在踩着琴音的点,装扮看起来似乎挺有几分美感的,然而画面却并不和谐。 就在这一刻,秦月的姿态歪歪扭扭,一个转身,竟然被自己的裙子给绊倒了。 沈长歌又联想起那个手拿砍刀、威风凛凛的秦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嗤!” 秦月听到有人在笑她,喝了一句:“是谁在笑我?”她的目光扫过周边那几个丫鬟。 丫鬟纷纷摇头,“不是奴婢,奴婢没笑!” 沈长歌走过去,道:“是我。” “长歌,你怎么过来了?”秦月一喜,就要站起来,没想到被裙子上的丝带一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这时候,在场人都忍不住笑了。 沈长歌将秦月扶了起来,笑道:“我说你啊,是不是中了邪?” 秦月掸了掸身上的泥土,“你为何这样说?” 沈长歌一脸狐疑,“若是没有中邪,你为何会在这跳舞呢?” 提及这事,秦月也是脸色尴尬,她一把扯下了身上乱七八糟的丝带,道:“还不是我家那老头子,非得逼着我去学什么琴棋书画、女工刺绣,还有这劳什子舞蹈,简直是太折磨人了。” 秦月话里的「老头子」自然指的是秦成。 沈长歌故作一脸同情,她只是伸手在秦月肩头拍了一下,“辛苦了。” 秦月不屑一声,问:“你来这不会是幸灾乐祸的吧?” 沈长歌摇头,心情突然沉重,“当然不是,我是来告别的。” 秦月瞪大了眼睛,“告别?”她想起慕珩的事情,不由脸色一悲。 秦月是知道沈长歌和慕珩的关系的,慕珩如今一死,沈长歌心里定是难过极了,可她却故意装作一副与平常一样的脸色,不让旁人担心。 提起慕珩那个人物,谁能想得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谁又不能叹一声惋惜呢? 秦月语气骤然沉重,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沈长歌以一种故作轻松的口吻,笑道:“难道只许你游历江湖,不许我天涯浪迹吗?” 秦月能够明白沈长歌的心情,也就不会勉强她留下来了,毕竟这京城处处,都是触景生情。 “你这一去,多久回来?” 沈长歌实话实说,她若是说告别,那就一定是告别,她垂下眼眸,道:“此去,或许再无归期。” 秦月抓住沈长歌的手,舍不得她就这么走了,她问:“此去,再无归期..你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吗?也不打算见我了吗?” 沈长歌浅浅一笑,“有缘自会再见。” “好吧,你看起来柔婉,心里却是个比谁都要执拗的人,我即便想留,也留不住你了,最后也只能说一句。”秦月顿了顿,道:“一路珍重。” 沈长歌点点头,“我会的。” 秦月也极可能保持微笑,不让自己露出伤感的神色,“离别之前,陪我再醉一次如何?” 沈长歌同意了,她拦着秦月的肩头,道:“好啊,今夜不醉不欢。” 第318章 鬼面婆婆 秦月提了一坛子酒,放在沈长歌面前,道:“这么多年了,十里香的味道还是那么醇正,你离开京城以后,怕是喝不到了。” 沈长歌接过酒,往喉咙里一灌,她抹了抹唇瓣,“是啊,以后再想喝到这么醇正的十里香,可就难了。” 秦月脱口而出一句:“那就不走了,留下来呗!” 沈长歌眸中浮现几分复杂之色,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一瞬间,沈长歌就恢复了,她道:“这河山万里、世事万千,总得去经历一下,不是么?” 秦月一副深有感悟的样子,她一口气喝了大半坛子酒,道:“你说得也对,把自己囚禁在这一方天地,只会囚禁了自己的心,是该多出去走走。” 不知为何,时至今日,她还是会想起他,突如其来的思念,猛如洪水。 沈长歌打趣道:“怎么,还放不下他?” 秦月直接承认了,“嘴上是放下了,心里还没。” 若是从前的沈长歌,定然会直接说让秦月抢回来,可现在的她却意识到了,逆天改命本来就是不正确的事情,哪怕改了过程,也改不了结局。 她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太多,看开些吧。” 秦月抬眸反问:“你从前可是说「谁说强扭的瓜不甜」的人,怎么如今也学得顺其自然了。” 沈长歌半带自嘲地笑着,道:“当年少不更事、年少轻狂罢了。” 秦月也是回之一笑,没再说话。 经历了那么多,她们早就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告别总是无声无息的,沈长歌看了眼趴在桌上醉醺醺的秦月,她对小五道:“拿块毯子给她盖上吧。” 小五照做了。 沈长歌淡淡起身,轻声对秦月说了句:“珍重。” 说罢,沈长歌转身离开,她长叹了一声,“小五,走吧。” .. 回到郡主府后,沈长歌发现清虚已经不在了。 小五找遍了郡主府,也没发现清虚的下落,心道:他不会是知道要去楚国,所以连夜逃走了吧? “小姐,没找到李神医。” 沈长歌细想一番,虽然清虚害怕去楚国,但他答应过和她一起去,就自然不会失言,可这莫名失踪又是为何?其中一定有蹊跷! “去他的房间看看。” 二人去了清虚的房间,门没有上锁,只是半掩着的,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沈长歌走了进去,她仔细观察着房间,发现桌子上还有一壶茶,她碰了碰茶壶,已经凉了,茶水却是满的。 可见是新泡了一壶茶,而还没来得及喝罢了。 小五也发现了蹊跷之处,“若说这李神医连夜逃走,他这房间里的东西可都没收拾,还泡了一壶茶。” 沈长歌道:“想必和那几个楚国人有关。” 小五心道不妙,“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潜入郡主府,掳走了李神医?” 沈长歌摇头,“并非只有潜入郡主府,才能带走清虚。” “那小姐的意思是?” 沈长歌也是在猜测,清虚能够使用易容术,他那师弟清尘未必不会。 她问:“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清虚是看见了一个熟人,然后被骗走了?” 小五:“确实有点可能。” 沈长歌道:“罢了,去一趟楚国,很多事情都能明了。” 小五问:“今天晚上就走吗?” 沈长歌往外走去,“明日吧,今日有些累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沈长歌和小五就出发了。 小五坐在外面驾着马车,沈长歌独自坐在里面。 这次前去楚国,为了低调行事,沈长歌只带上了小五,将不离留在了郡主府,她相信不离能够看好郡主府。 一路上,沈长歌的手里都捏着那烧焦了的桃花结。 此去楚国,凶险万分,前世的种种记忆浮上心头。 当年,沈长歌服下软骨散,成为质子,身坐囚车,沿路一路风吹雨打,却是牢牢记住了西周到楚国的路线。 眼下快到黄昏了。 小五将马车停下,对沈长歌道:“小姐,快天黑了,我们找个客栈歇息一晚吧。” 沈长歌:“好。” 二人下了马车,便去找客栈。 小五随意问了一个路人,“请问,哪里有客栈可以投宿?” 谁想这个路人却是看了小五一眼,听她的口音像是外地人,道:“你们二位是外地人吧,竟然还有外地人敢来这里投宿。” 沈长歌和小五二人都是作男装打扮,也是为了出行方便。 小五不明白:“此话怎说?” 路人瞥了眼,“你们自己不会看吗,这里到处都飘着纸钱、白布,显然是时常死人的地方,你们还敢进来?” 沈长歌观望了四周,的确处处充斥着葬礼之景,街上并没有几个人,有的那几个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她道:“敢问一句,这里是发生了什么?” 谁知此路人脸色大变,只是留了一句:“要想保命,还是尽早离开吧。” 说罢,路人就疾步跑走了。 小五双手抱胸,“真是奇怪了。” 沈长歌也提起了十二分精神,细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多加小心,这里的确处处透着诡异。” 小五道:“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要找到一处歇脚之处,方圆百里就这里一处小镇。” 沈长歌:“往前面看看吧。” 二人走了许久,在街角发现了一处客栈,名叫“金福客栈。” 客栈很是古老,大门是从里面锁着的,台阶上满是灰尘,想必没什么人走过。 小五打量了一下,“这名字倒是挺喜庆的,怎么那么冷清呢?” 沈长歌:“找了这么久,就这一家客栈,进去看看吧。” 小五点了点头,上前去敲门,“有人吗?” 她敲了三遍,才有人出来开门。 开门的人是个老婆婆,而且是一个样貌丑陋的老婆婆。 老婆婆脸上布满了狰狞的纹路,像是被大火烧了一般,如同鬼面。 若是第一次见,定然会被吓到。 小五就被吓到了,她深吸一口凉气,问道:“请问,这里可以投宿吗?” 第319章 闹鬼 老婆婆初一看见沈长歌和小五二人,有些惊讶,或许是常年没有见到外地生人吧,她转眼就恢复正常脸色,说:“进来吧。” 她的声音很厚重暗沉,像是推开一扇许久没有打开过的木门。 沈长歌走近了,才清楚地看见金福客栈里这老婆婆的模样。 老婆婆的脸应当是被火烧之后才毁了容貌,这些伤痕沟壑估计陪着她有几十年了,想必是青年时期便经历了此劫。 她虽然容貌丑陋,但穿着干净整洁,倒是个讲究人。 二人跟着老婆婆走进了金福客栈。 金福客栈虽然自外面看起来陈旧冷清,屋子里面倒还是不错,看得出来有人定时清扫。只不过到处都透着一股子冷意,怪阴森的。 沈长歌出言问道:“老婆婆,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老婆婆简洁明了答了句:“不是。” 这话一出,小五后背横生一股凉意,她问:“那还有谁啊?” 沈长歌抬头看几眼,见二楼里亮起了一盏灯,“今日还有其他的客人吗?” 老婆婆突然停步,回头瞥了眼二人,“不该问的别问。” 这眼神太过幽深,令二人汗毛竖起,生生逼回她们想说的话。 沈长歌和小五没再言语,只是静静地跟着老婆婆往楼上走去。 老婆婆推开一扇门,道:“就是这间了。” 沈长歌看了几眼,房间里挂了几幅字画,虽不是什么名家大作,不过也添了几分书墨气息,“倒是挺雅致的。” 小五担心有什么古怪之处,便走在沈长歌前头,谁知这刚进去,门后就跳出来一个人,正咧着嘴对她笑。 纵然小五是名剑客,杀人无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人」给吓住了。“啊!” 此人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一脸痴笑,眼神痴傻,见小五似乎被吓到了,他一个劲地跳动着,很是愉快的样子。 老婆婆轻轻叹息一声,牵过这个少年的手,神情难得有一点温柔,“阿松,走。” 被唤作「阿松」的少年见到老婆婆了,很是乖乖听话,跟着她往楼下走去。 老婆婆道:“这是我的孙子。” 说罢,老婆婆就牵着阿松走了。 小五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门关上,坐在凳子上,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是真的被那个阿松给吓到了。 她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觉得这里处处透着古怪。” 沈长歌打开一点门缝,往侧面看过去,在楼下看的时候,那一盏亮起的灯已经灭了。她又把门合上,拉好了门栓。 “我又何尝不觉得古怪呢?” 小五疑问:“那小姐为何会选择留在这里?” 沈长歌瞥了眼,“我们只找到这一家客栈,若是留宿外头,指不定还有更古怪的事情发生。” 小五回忆着,道:“那个鬼面婆婆的孙子显然是个痴傻儿,也不见那孩子的父母,试问,一个年迈的婆婆和一个痴傻的孙子,如何能够经营一间客栈?” “这客栈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客人,经营倒是不难。我只是在想,除了我们,另外一个投宿的客人是谁?”说到这,沈长歌的眉眼凝过一丝寒光。 小五道:“自打我们进入这个镇上,就到处都是古怪,来投宿的人,估计也是个外地人。” 一阵敲门声:“咚咚咚!” 小五问:“是谁?” 答话的人正是鬼脸婆婆,“是我,给你们送饭了。” 小五走过去,把门打开,她接过老婆婆手里的饭菜,说了句:“多谢。” 老婆婆走出了几步,突然回头,对小五说了一句:“夜里不要出门。” 像是叮嘱,又像是警告。总之,小五不认为是恶意。“好。” 沈长歌暗暗琢磨着老婆婆这句话,夜里不要出门.. 为什么夜里不能出门呢?难道这镇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吗?这激发起了沈长歌的好奇心。 罢了,不该管的闲事不管,这是沈长歌为人处世的原则。 小五用银针试过饭菜了,银针并没有变黑,她才将饭菜递给沈长歌,道:“已经试过了,无毒。” 沈长歌道:“她没必要投毒,吃吧,夜里的事情还多着呢。” 吃完饭之后,二人就打算歇息了。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铃铛声,叮叮当当,十分清脆。 伴随着这铃铛声而来的,还有女子的哭声,以及男子的笑声,隐隐约约还有着孩童的歌声。 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瘆人得很,若是普通人,定然会被吓得哇哇大哭。 沈长歌虽是躺在床上的,却也是睁开了眼睛,小五自然也没睡着。 二人四目相对,都在揣测着什么。 那铃铛声越来越近了,声音也越来越大了,沈长歌能够大致听清楚里面的歌谣。 “三月半、鬼门开、亡魂至、索命归。” 这几句词在反复唱调,声音只能如同五岁小孩,稚嫩之中反而更显诡异。 沈长歌只听说过七月半是鬼节,这三月半又是什么? 恰恰是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小五早就站起来了,她执剑站在沈长歌面前。 沈长歌也凝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眼神盯着门外。 那歌谣就像是从门外传进来的,“三月半、鬼门开、亡魂至、索命归。” 沈长歌记得鬼面婆婆告诫过她,夜晚不要出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打开门去看的。 小五虽然胆大,但她有一个弱点,便是怕鬼。此时此刻,她的心整个都被悬了起来,握剑的手掌心都在发汗。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来,将窗户吹开了,小五走过去,打算把窗户关上,迎面而来几片纸贴在她的脸上。 小五随手扯下纸片,魂都快被吓没了,“纸..纸纸钱!” 她的脸上似乎还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伸手一擦,一股子的血腥味扑入鼻中。 “是血!” 第320章 鬼童歌谣 “是血!” 小五慌忙把窗户关上,走到沈长歌身旁,问道:“小姐,这里是不是闹鬼啊?” 沈长歌不以为意翻了个白眼:“就算闹鬼,不都是人为的吗?这有什么好怕的?” 这些年来,沈长歌为了报仇,也多次装神弄鬼。 现在看来,是遇上行家了。 她倒是要看看,是谁在班门弄斧? 小五吞了吞唾沫,乖巧地站在沈长歌身侧。 她们二人都在盯着门。 铃铛声越发近了,似乎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沈长歌和小五都屏息以待。 结果就这一刹那,声音忽然消失了。 小五松开佩剑,望着沈长歌,“没了!” 沈长歌嘴角弯过一丝笑意,“先睡吧。” 翌日。 沈长歌和小五起身,下了楼,那个鬼面婆婆已经坐在柜台处了。 小五掏出银子,放在柜台上,“我们是来退房的。” 她们本来只是打算住一夜,天亮了就得继续赶路。 鬼面婆婆却说道:“昨天夜里大雨冲倒了山坡,路已经封了。” 大雨?沈长歌昨天夜里并没有听到大雨的声音啊。 沈长歌问:“要多久才能通路?” 鬼面婆婆道:“说不准,快的话一周,慢的话半月。” 小五半信半疑,“公子,我们先去看看路吧。” 沈长歌点了点头。 …… 一个时辰后,沈长歌和小五又回到了金福客栈。 果然大雨封路,山顶滑坡,无路可走。 这几天,都要待在这个镇上了。 她们又回到了房间。 小五道:“这里实在太古怪了,大白天都没有几个人。” 沈长歌摇头,“这镇上的屋子不少,并不是没有什么人,而是没有人出来。” 小五问:“没有出来?是不敢出来吗?” 沈长歌道:“我们昨日来的时候,不是遇到了一个路人吗?他看起来一脸惊恐、神色不太自然,想必这镇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五道:“对了,小姐可还记得二楼的那个客人?自从我们来这里,就没有见过他的面,难道他一天到晚都待在房间里面吗?” 沈长歌道:“我也觉得奇怪,那人比我们先来,却始终没有见过他的踪迹,而且昨晚上明明只有铃铛声和歌谣声,没有什么下雨的声音,何况还是大雨,我们两个不可能都没听到。” 小五灵光一现,“会不会是那诡异的声音太大了,所以掩盖了下雨声啊?” 沈长歌:“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要不,奴婢去打探一下二楼那客人是谁?” 沈长歌思考了许久,才点头,“万事多多注意,去吧。” .. 小五故作不经意路过那间客房,打算透过窗户缝往里面看,正当她瞅着,后面传来一道声音。 来人便是鬼面婆婆,她手里端着饭菜,显然是来送食物的。 “公子,你在这干什么呢?” 小五吓了一大跳,尴尬笑道:“没什么,出来走走。” 老婆婆没再说话,只是敲了敲门,“我来给你送饭菜了。” 随后,门被打开。 老婆婆手里的饭菜被接了进去,门就立马合上了。 小五试探性地问了句:“这里面住着什么客人啊?” 她原以为鬼面婆婆不会回答。 谁知鬼面婆婆说:“也是个外地人。” 小五一肚子狐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她口里一直在嘀咕:“真是奇了怪了。” 沈长歌问:“你发现什么了?” 小五:“奴婢看见鬼面婆婆对那房间送了饭菜,她说也是一个外地人。” 沈长歌:“这有什么奇怪的?” 小五言语困惑:“奇怪之处就在于,奴婢对那房间里面瞅了许久,根本就没发现人影!” 此话一出,沈长歌和小五都感觉背后凉风飕飕,冷得很! 沈长歌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问:“会不会是你没看见,他就在角落里呢?” 小五否认道:“不可能,房间就那么大,的确没个人影。” 沈长歌道:“鬼面婆婆不是送了饭菜吗?若是没人,那是什么东西接的?” 小五:“鬼面婆婆送饭菜的时候,恰好用背影挡住了奴婢的视线,所以奴婢也不确定了。” 这下子,沈长歌和小五感觉背后凉风更加冷飕飕了。 小五脸色凝重,“我们还是期待山路早日通顺吧,奴婢真不想待在这个客栈了。” 沈长歌低头一笑,笑意阴森,“你不觉得这场大雨太过巧合了吗?为什么刚刚要在我们赶路的时候,山路崩塌了?” 小五:“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我们的行踪一直很保密啊,不会有仇家知道的。” 沈长歌眸光沉郁如一滩幽泉,道:“世事无绝对,现在,我们必须万分小心。” 小五提议:“反正大雨封路,我们也走不了,不如去街上走走吧,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也好。” .. 出了门,下楼时,沈长歌看见鬼面婆婆正在清扫楼梯。 沈长歌路过的时候,礼貌性问了句:“老婆婆,您那孙子呢?” 鬼面婆婆突然脚一滑。 沈长歌担心老婆婆会摔下去,想着出手扶她一把,谁知老婆婆自己站稳了,道:“阿松在屋子里睡觉。” 沈长歌狐疑地多看了老婆婆一眼,然后就下了楼梯。 二人去了镇里的街上。 小五见地上满是白色的纸钱,想到昨天夜里扑面而来的东西,心里而生一股恐惧感。道:“今日的纸钱比昨日更多了。” 这时,有议论声传过来。 “听说没有,昨天夜里,老张员外家全部死了。” “老张员外,是那个大善人张生吗?” “可不就是,全家十几条人命就躺在那里呢!可怕极了。” “怎么死的啊?” “这我咋知道,镇上最近怪事太多了。” “老张员外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我们都去祭拜祭拜吧。” .. 沈长歌顿足,“老张员外的死,会不会和昨夜的歌谣有关?” 自从那歌谣出现之后,沈长歌就一直心神不宁。 小五不怕死人,“我们去看看吧。” 第321章 中了迷香 老张员外家并不太远,沈长歌和小五只用了一刻钟,就走到了。 这是一座不算小的府邸,可以看出家境挺富裕的,如今府邸里里外外都挂起了白绫,一片哀乐声。 小五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问:“这老张员外家不是都死绝了吗?谁给他们料理的丧事啊?” 人群中,有个妇人答道:“老张员外是我们镇上最大的善人,平日里做了许多好事,施了不少恩惠,有的是人主动为他料理丧事。只是可惜了,老张员外做了一辈子好事,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妻妾子孙、无一生还。” 沈长歌静静地听着,心里越发疑惑。 这老张员外家一夜满门死绝,很明显是仇家来复仇的,可他不是大善人吗?怎么会有这么恨他的仇家? 可见,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蹊跷。 妇人瞅了瞅沈长歌和小五,瞧着面生,便道:“你们是外地人吧,难怪不知道老张员外。” 沈长歌道:“我们的确是从途经此地,大雨封山,便在此停留几天。” 妇人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小声道:“外地人,你们还是趁早离开吧,最近镇上邪门得很。” 沈长歌问:“为何这样说?” 妇人解释道:“这一个月来,镇上隔三差五地就要死人,这不,昨夜死的就是老张员外家吗?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紧拜祭完了,然后回去了。” 她说完,就进去给老张员外家上香了。 小五一头雾水,对沈长歌道:“这里虽然地处偏远,但好歹还是隶属于西周范围,应当是设有官府的,镇上离奇死人,官府难道没有人来查吗?” 沈长歌托着腮,道:“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会有人来查,结果发现查了也没有用,渐渐地,就没有人来查了。因为官府不作为,事情被引导鬼神那方面去了。” 小五嗅到了杀气,她转头瞥向人群,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刚才那个妇人说,已经有许多起离奇死人事件了,也绝对不是偶然,必定是仇家寻仇。” 沈长歌盯着张府,道:“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 进去之后,是一片哭声。 服丧的人都是镇上的男男女女,他们大都是受了张生恩惠的人,所以都是诚心为张家的事情感到悲伤。 小五轻声嘀咕:“这么看来,张大善人的名声也并非是假的,若不是真正做了些好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为他披麻戴孝呢?” 沈长歌似笑非笑,却道:“非也。此人要么真是一个大善人,要么就是披了一张伪善的皮。” 就好比南宫奕,在事情未败露之前,他在世人心中风评极好,当时谁又知他的狼子野心呢? 二人也点了三根香,插在灵堂前面,作势拜了一拜。 之后,就回到了金福客栈。 刚回到金福客栈,就撞见了鬼面婆婆。 鬼面婆婆冷不丁问了句:“你们去哪儿了?” 她的声音还是如同推开古老而又沉重的木门,令人心里发毛。 小五道:“我们就去街上逛了逛。” 鬼面婆婆摇了摇头,“不对,你们去了张府。” 沈长歌随即而笑,“婆婆你真聪明,我们去老张员外家里祭拜了一下。” 鬼面婆婆的眼神骤然变暗了些,道:“二位公子无事还是不要乱走了,镇上不太平。” 沈长歌很巧妙地捕捉到了鬼面婆婆眼中的那一抹黑暗,道:“多谢婆婆关心。” 说罢,二人上了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五回忆起昨日,心里有些瘆,她问:“小姐,又快入夜了,你说今晚上还会响起那鬼歌谣吗?” 沈长歌已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了,“静观其变吧。” .. 今夜,并没有响起那诡异的歌谣声。 然而,沈长歌和小五都嗅到了那一股子的杀气。 果不其然,一道剑光闪在沈长歌眉眼之上。 小五骤然睁开眼睛,抽出腰间软剑,挑了过去。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小五会武功,而且身手不凡。 小五质问:“你是何人?” 蒙面人与小五对上了几招,见情况不对,便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小五迈脚就要追过去。 沈长歌却拦住了她,“不必去追了。” 小五疑惑问道:“小姐是发现了什么吗?” 沈长歌唇角漾开一丝笑意,“我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小五并未明白,“此话怎说?” 沈长歌已经起身,推开了门,“去鬼面婆婆的房间。” 说罢,二人就去了一楼的房间,小五用力一掌推开了门,鬼面婆婆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们。 小五一剑指着鬼面婆婆,问:“说罢,为何要刺杀我们?” 鬼面婆婆面不改色,道:“我一个老婆子,哪里有本事去刺杀你们?二位公子误会了吧。” 就在这时,空气里突然浮现一股花香味。 是迷香!! 沈长歌心道不好,可为时已晚。她和小五二人已经倒了下去。 鬼面婆婆站在二人面前,她冷笑一声,说道:“阿松,出来。” 一少年从屏风后面出来,此时,他的脸上并没有痴傻之笑,看起来神智清醒。 阿松问鬼面婆婆:“杀了?” 鬼面婆婆犹豫了一瞬,“先关起来。” .. 待沈长歌和小五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绑起来了,眼前是一片黑暗,估计是什么地牢一类的地方。 小五歉声道:“是奴婢愚笨,没能注意那鬼面婆婆的迷香。” 沈长歌叹了声,道:“不怪你,我自己也没发现。” 这次,的确是她大意了。 近段时间,因为种种事情,她的心绪不宁,可能连脑子也不太清醒了。 小五运了运体内的内力,发现竟然全部消散了,可见那迷香不是一般的迷香,她垂头丧气道:“眼下,真是出不去了。” 不知为何,沈长歌倒是一脸乐观,道:“一时间出不去,也未免不安全。” 既然出不去,二人就开始聊天了。 小五问:“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鬼面婆婆有异样的?” 第322章 灭门之仇 沈长歌缓缓道来:“那日,我下楼梯之际,鬼面婆婆明显是滑了一跤,我本欲去搀扶,可她却是站稳了。你想想,这么大年纪的人,下盘却如此之稳,可见是习武之人。” 小五歪着头,点了点头,又问:“可这又如何证明,鬼面婆婆就是那个刺杀我们的蒙面人呢?” 沈长歌道:“你在与那蒙面人对打的时候,她显然没料到你会功夫,待发现自己武功不及你的时候,就迅速跳窗而出。你有没有思考一个问题,她是从哪个地方进来的?” 听沈长歌这样一说,小五心中大骇,寒毛直接竖起来了。 “奴婢的确没注意那蒙面人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 沈长歌又道:“不是你没注意,而是那个蒙面人..她要么原本就在房间里,要么,她就是从密道进来的。如此熟悉房间的布局,不是鬼面婆婆,又还能是谁呢?” 小五更加疑惑了,她也是习武之人,与那蒙面人对上过几招,心知那人的功夫不弱。 “可鬼面婆婆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妪,她的身手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沈长歌牵唇一弯,“谁告诉你,这个鬼面婆婆就是年近六十的老妪?” “什么?”小五目瞪口呆,忽然感到脊背阵阵凉意,阴风四起。 她想起清虚的拿手绝技,不由问道:“难道鬼面婆婆也是带了人皮面具吗?” 沈长歌摇摇头,“这鬼面婆婆的脸是真的,但年纪未必如她看起来那么老,或许是因为受了什么伤,才导致她的容颜看起来衰老。” 小五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黑店,道:“这么说来,金福客栈也太诡异了吧。早知如此,就不该进来。” 沈长歌却觉得鬼面婆婆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她道:“世上没有后悔药,既来之,则安之。” 小五:“眼下,我们还是得思考怎么出去,小姐你有什么办法吗?” 沈长歌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绳索绑得死死的手脚。 二人此时又失去了内力,根本无法挣脱。 就算挣脱了绳索,也逃不出去。没有内力的她们,未必是鬼面婆婆的对手。 沈长歌想起那夜的鬼歌谣,如果她没猜错,那些声音就是鬼面婆婆故意制造给她听的,用来掩饰什么东西。 “下一次死人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小五一脸惊讶,“小姐是说..那些人都是鬼面婆婆杀的?” 沈长歌悠悠道:“就算不是她,也差不多了。” 小五问:“那我们如何才能得知,鬼面婆婆下一次杀人的时候?” 沈长歌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下一个雨天。如今我们是被关在地下室,想要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并不难,只要看地面是否潮湿就可以了。” 小五细想着,觉得不妙,“等雨夜之时,鬼面婆婆定然会离开客栈,到了那时,我们便可以趁机逃走。可这迷香的劲道要过多久,才能消散?” 沈长歌:“不出意外,三日。” 前几个月,沈长歌特意向清虚讨教了一番,关于医术上面的问题,尤其是毒药。 小五言语难过:“也就是说,这三日里,我们都成了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沈长歌直接道:“嗯,你说得没错。” 小五更加难过了,“。” 这时候,传来人的脚步声。沈长歌和小五都打起了精神。 是阿松! 阿松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将饭菜放在沈长歌和小五面前。 沈长歌微笑道:“这位兄弟,我们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如何吃?不如,你先给我们解开,反正我们也逃不了。” 阿松知道沈长歌和小五中了迷香,已经失去了武功,心里当然不害怕她们会逃走,便给她们解开了绳索,还吐槽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女人?沈长歌和小五面面相觑,难道她们的女子身份早就被识破了?罢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松开绳索之后,沈长歌和小五乖乖地吃饭。 沈长歌也在观察着阿松的脸色,这个原本是「痴傻儿」的少年,如今看起来倒是正常得很。 她问:“你祖母呢?” 阿松瞥了沈长歌一眼,“吃你的饭,休得多言!” 沈长歌「哦」了一声,又抬起头道:“我都是临死之人了,还不能说几句话么?” 阿松冷眼看过去,似乎在等着沈长歌说话。 沈长歌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害我们?” 她原以为阿松不会回答,谁知他冷声说了句:“谁让你们多管闲事!” 神情之中,还带着几分鄙视。小模样,倒是挺可爱的。 沈长歌心道:总算是套出了一句话。 吃完饭之后,阿松拿绳子,重新给沈长歌和小五捆住了,警告了一句:“不许逃走!” 而后,阿松就离开了这地牢。 .. 小五问沈长歌:“小姐,他刚才说我们多管闲事,是什么意思?” 沈长歌微微闭着眸子,忽然想到了,道:“是老张员外那件事。” 小五反问:“难道就因为我们去了老张员外府上,鬼面婆婆就要对我们下手?” 沈长歌:“我猜,鬼面婆婆是防患于未然,害怕我们会发现什么。” 沈长歌心想,鬼面婆婆是害怕她们得知了什么,所以才下手了。 小五直接道:“这不就证明了,老张员外一家就是她杀的吗?” 沈长歌却在琢磨着原委,“灭门之仇,可见鬼面婆婆对张生有着深仇大恨。” 小五:“可镇上不仅仅是老张员外一家死了,还有其他几户人家也是莫名其妙就死了,难道鬼面婆婆和这么多人有仇?” 沈长歌微微颔首,“额..这,你说得也有道理,不一定没这个可能。” 沈长歌可不是什么善人,谁家死了人、谁要报仇..这一类的事情和她无关,她也不想插手。 只是现在,是麻烦主动找上了她,只能顺着走下去了。 第323章 鲸刑 .. 被关在这里,根本就分不清白日黑夜,她们只能凭借自己的估计了。 应该是第三天了。 小五一肚子的困惑,她对沈长歌道:“小姐,奴婢也觉得他们二人对我们没有杀心。” 如果有杀心的话,又怎么会特意来给她们二人送饭呢? 再联想起前面几次,鬼面婆婆的嘱咐,什么「不要随意乱走」、「不该问的别问」..这等等看起来都像是在告诫沈长歌和小五。 如今鬼面婆婆把她们绑在这里,是不希望她们察觉出什么东西,从而妨碍鬼面婆婆的计划。 既然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可以稍稍放下心来了。 小五想到的东西,沈长歌早就想到的。 沈长歌眼珠子转了转,望着头顶,之前阿松离开的时候,她能清楚地听到上面的脚步声,所以说,她们可能就被关在金福客栈下面。 她含笑道:“小五你有没有想过,这鬼面婆婆杀了那么多人,为何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呢?” 小五挠挠头,“这。” 沈长歌自问自答道:“无非两种可能,其一是她心存仁善、不忍杀无辜之人,比如你我;其二便是她或者她背后的人,与我们相识。” 小五:“这第一种可能显然不对,鬼面婆婆杀人灭门,怎么可能还是心存仁善?至于这第二种,也不..不太可能吧,毕竟我们的确从来没有见过她啊。” “还记得二楼上那个从未露面的客人吗?” 提及那个人,小五就浑身恶寒,毕竟她没有在那房间里发现半个人影,“那里..真的有客人吗?” 沈长歌浅笑连连,“说不定,这个客人就是我们的老相识呢。” 小五还是不敢相信那里有「人」,她问:“那会是谁呢?” 说到这,沈长歌却是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谁。” 她并没有说谎,而是真的猜不出是谁了,所有的线索到这一步全部断了。 小五提了句:“如果鬼面婆婆真的对我们没有杀心,那只要等几天,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吧。” 沈长歌眸中冷光一闪,“那是在我们没有触及她的秘密之前,可现在,她会以为我们可能知道了。” “什么秘密?” “我刻意留心了一下镇上死去的人,又发现了一个诡异之处。” “他们是有什么共同点吗?” “正是因为完全没有共同点,我才觉得诡异。通常一个人要来复仇,那么她所杀的人应当都是有某种联系的,可是鬼面婆婆所杀的人,有贫有富、有善有恶,让人找不到丝毫的联系,但唯独老张员外家的死法最惨。鬼面婆婆的意图..可能是要杀光这镇上所有的人!” 说到这,沈长歌的脸上满是阴冷之色。 小五言语有些怒意,“杀光镇子上所有的人?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沈长歌一直认为,没有莫名其妙的爱,也没有莫名其妙的恨,所有情绪的产生都必然有一个源头。 “也许这镇子上的人曾经都伤害过一个人吧。” 小五那夜和鬼面婆婆打过几招,她身手绝对不是老妪,估摸年纪也不过三十左右,“会不会和她的脸有关?” “就在刚才,我记起了一件事情。”沈长歌顿了顿,神色稍变,说:“这个镇子名叫子清镇,子清镇在西周国土的边境,民风老旧并且剽悍,最是看重女子的贞洁。如果一个女子未嫁之前便失去了贞洁,那她就会被镇子上所有的人视为灾星,而且要被处以极刑。” 小五问:“处以极刑?是什么样的刑罚?” 沈长歌稍稍垂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极刑就是让女子先是承受鲸面之苦,再把她绑在烈日之下,活活晒死。” 所谓鲸刑,先以刀划破面部,然后在伤口处徐上墨炭以及盐巴,使受刑者脸上留下永恒的印记,若非割皮剐肉,一辈子都不能去除。 而子清镇的鲸刑又要残酷得多,不单单是在受刑者面部下手,而是全身,这就要求受刑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剥光衣服,然后由镇上的人拿刀子,一刀刀刻在她的皮肤上。 小五听后,问:“难不成鬼面婆婆就是经历了这样的刑罚,才变得如此?” 她似乎也能理解鬼面婆婆了,如果一个人真的经历过如斯残忍的对待,要报复镇上的人也很正常。 沈长歌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我观察她的肌肤,像是被火烧之后形成的,其实不然,更像是割去皮肉之后,用东西烫过,所以才看起来有衰老之感。” 小五想象着那个画面:一名奄奄一息的女子,为了去除身体上那耻辱的痕迹,亲手割开了自己的皮肉,再以烧红的铁皮烫过..着实是有些残忍了。 “如果说镇子上的人对鬼面婆婆做过这些,那她所做的一切,也不难理解了。” 霎时间,门被打开,一道明光照进来。 来人正是鬼面婆婆,她望着沈长歌,道:“你果然很聪明。” 沈长歌已经看到鬼面婆婆手里的长剑了,剑刃上还在滴着血,可见是刚刚杀了人,她道:“我们二人不过是个过路客,无意掺和这个镇子上的事情,你大可放心。” 鬼面婆婆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皱皱巴巴的皮肤聚在一团,更显阴森丑陋,“放心?” 她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藏了那么多年的耻辱,就这样再次暴露在世人的面前,这让她心里如何不恨? 鬼面婆婆提着剑往沈长歌的方向步步走过来,“要怪就怪你不该路过这里。” 这一剑下来,沈长歌往旁边一避,并没有受伤。 眼看着鬼面婆婆又要来一剑,这时候,阿松突然从外面跑起来,凑在她耳畔说了什么。 鬼面婆婆凶恶地盯了沈长歌一眼,就跑了出去。 小五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一半,她睁开了绳索,“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沈长歌却淡淡笑着,“她是故意没有刺中的。” 第324章 金光城 见鬼面婆婆离开了,小五将沈长歌扶起来,道:“我们赶紧走。” 说罢,二人就往外面跑出去。 出乎意料之外,她们很轻松就离开了金福客栈,也找到了自己来时的马车。 眼下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赶紧逃走才是上计! 二人跃上马车,扬鞭一挥,马匹撒腿就跑。 沈长歌望了望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了,不过三日,这个镇子的人像是全部消失了一般,一片死寂。 她暗叹一声,“太奇怪了。” 如果说鬼面婆婆在三日之内,就屠杀了子清镇所有的人,显然不太现实。 就算她全杀了,那么尸体呢? 以鬼面婆婆和阿松二人之力,不可能这么快就清理掉所有的尸体。可见,她的背后一定有个人物! .. 小五一直在驾驭马匹,她想尽快离开这片诡异的地方,“小姐,等过不久,离开子清镇,我们就进了楚国的地盘了。” 沈长歌的目的是进入楚国,查一查誉王府。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慕珩的下落一定和誉王府有关。 小五时不时地往后面看去,并没有发现有人来追她们,心里也在纳闷,“难不成鬼面婆婆是故意放我们走的?” 沈长歌深思熟虑许久,道:“有这个可能!” 这简直是沈长歌人生中最简单的逃跑了! “。” 过了几个时辰,已经进入了楚国边境的小城,沈长歌望着那城楼上的匾额,念了出来:“金光城。” 楚国虽然与西周接壤,但风土人情却大为不同。 西周依山傍水,时常下雨,天气湿冷,而楚国则是平原居多,相对要温热一些。 因此,两国的建筑风格也不同。西周多是亭台楼阁,富有诗情画意之感,而楚国这边则是极尽奢华,房屋建筑越高、越大,就越好。 看得出来,楚国的人倒是挺富裕的。 进了城之后,人流密集,马车只能徐徐前进。 小五瞅了几眼,“没想到,楚国的街上还挺热闹的。” 沈长歌觉得有道目光一直在盯着她,但她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目光。不单是她,就连小五也没发现有人跟踪。 她不由心想: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吧。 目前已经进入了金光城,估计还要三天的路程,才能抵达皇城。 最近西周和楚国正在开战,城楼关卡并不是那么容易通行的。进城容易出城难。 沈长歌对小五道:“先去找个地方吃一顿吧。” 不远前,就有一家酒楼。 二人刚走进去,就有殷勤的店小二上来招呼:“二位是想吃点什么啊?本店应有尽有,包君满意。” 沈长歌是个挑食的人,不过也不会刻意去挑剔什么,就道:“随便来几个招牌菜吧。” 店小二甩了甩毛巾,指了一个方向,道:“好嘞!二位这边请!” 沈长歌和小五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只要稍稍侧头,就可以看见街道上的场景。 酒楼的客人挺多,人声熙熙攘攘。 “你们听说了没,王爷已经攻破了西周第三座城池了。” “真的吗?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就该给西周一点颜色瞧瞧!” “我们王爷出马,定然可以攻入西周皇城,直取那幼帝性命!” “哈哈哈!” 一片笑谈声。 ..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全部落进了沈长歌和小五的耳朵。 小五低声道:“没想到一个月内,楚国就攻破了三座城池。” 她没想到西周会如此不堪一击。 沈长歌并不意外,西周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正是需要休养生息之际,楚国瞧准时机、趁人之危。 而且楚国喜战,推崇武将,所以楚国的皇室子弟自幼就习武,个个都是将军之才。 当然了,西周也不乏大将,楚国要想打败西周,也不是易事。到了最后,双方还不是要签订休战条约。 店小二已经将热腾腾的饭菜端在沈长歌面前了,“二位公子慢用!” 沈长歌问了句:“你可知,楚国现在带兵攻打西周的主帅是何人?” 店小二笑道:“当然是誉王殿下了,那可是我们楚国的战神!” 沈长歌也随即笑道:“既然是誉王出马,那定然是战无不胜。” 没有人听见,那「战无不胜」四个字带着阴狠的冷意。 店小二离开之后,沈长歌的笑意就散去了。 誉王,又是誉王楚胥? 旁边的人还在叽叽喳喳议论着。 “你可不知道,王爷真是料敌如神,第一场战役就设下埋伏,损了西周几千人!” “我看用不了多久,西周的京城就是王爷的囊中之物了。” “这下一来,皇上怕是都不知道该怎么赏赐王爷了。” “还能怎么赏,王爷的赏赐早就大满贯了!” .. 小五收回目光,“听他们的意思,这誉王在楚国的声望甚高,隐隐有功高盖主的意思。” 沈长歌点了点头,这楚胥的确功高盖主,是楚国的常胜将军,他与楚皇又是亲兄弟,自然地位非比一般。 可自古以来,功高盖主就不是一件好事。 楚皇心里自然是忌惮楚胥的,但却也拿楚胥没有办法。 不过沈长歌认为,这根刺始终扎在楚皇的心里。 楚胥的声望越高,楚皇心里那根刺就越疼,终有一日,他会动手拔出来的。 沈长歌:“如此说来,楚胥就没在皇城。” 小五:“楚胥不在,可他那个清尘未必不在。” 沈长歌暗暗摇头,“清尘是楚胥的心腹军师,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和楚胥在一起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这个能力,可以让慕府一夜间被火烧得一干二净? 这个人只会是楚胥,可他明明在战场上。 沈长歌难免有些头疼起来了。 正在吃着东西,旁边忽然传来打闹声。 沈长歌侧眸看过去,原是一个白衣少女被那群大汉们调戏。 白衣少女面容娇俏,惹人怜爱,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其中,一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抓过白衣女子的手,“小妞,陪爷喝一杯如何?” 第325章 叶玖 白衣少女显然非常害怕,她慌忙地避开,“你们要敢干什么?” 络腮胡子趁着酒劲,一把搂住白衣少女的腰身,一脸淫笑,“干什么?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白衣少女强撑底气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你们怎么敢!” 她的脸被气得涨红,可能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不知该如何应对,眼泪已经要夺眶而出了。“你们放开我!” 络腮胡子笑道,似乎在嘲笑白衣少女的天真,道:“你看这里谁敢管我们兄弟的事!” 说话的口气,俨然一个地方霸主。 沈长歌也看到了那边的场景,她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想当什么救美的「英雄」。 只不过,她的视线落在那白衣女子的腰身上。 白衣少女的腰间挂了一个小玉坠,玉坠的形状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晶莹剔透。 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不值什么钱的样子,但却是逃不了沈长歌的眼睛。 前世,沈长歌被当作人质囚在楚国地牢里的时候,多次见到楚皇,关于他的记忆,就是最耻辱最不堪的回忆。 她记得,楚皇的腰身也佩戴着这样一个玉坠,虽说形状不是兰花,但玉质却是一模一样的。 沈长歌绝对不会记错。 可见此物,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价值定然不菲。 沈长歌心想,这个白衣女子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说时迟那时快,沈长歌抽过桌子上几根筷子飞了过去,刺开了络腮胡子抓住白衣少女的手。 络腮胡吃痛大怒,问道:“是谁在暗算老子?” 他转头看过去,正对上沈长歌的目光。 在络腮胡子眼中,沈长歌只不过是一个身穿黑衣的柔弱书生。 络腮胡子走过去,怒气冲冲,骂道:“你个小白脸,敢暗算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沈长歌淡淡抬起眸子,瞥了一眼,又移开目光,道:“那你且说说,你是何人?” 络腮胡子一掌拍在桌子上,“我就是城南一霸,知道怕了就赶紧跪在老子面前磕三个响头!” 小五意欲上前,沈长歌轻笑一声,“城南一霸又是什么?” 络腮胡子眼睛里怒火冲天,道:“城南一霸就是我!你这个小白脸就是不识抬举,兄弟们给我上!” 他回头看了看那群人。 得了这句话,那一桌的四个人也撸起袖子,朝沈长歌走来。 酒楼里其他人见要打架了,纷纷起身走了。毕竟这城南一霸嚣张得很,万一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于是,这五个人将沈长歌和小五围住。 其中一个笑眯眯道:“我看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估计..嘻嘻!” 随即,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 另一个人调侃道:“你该不会是好这一口吧!” “这小子长得比女人还嫩,也难怪了哈哈!” .. 这些话污言秽语、不堪入目,沈长歌却似乎充耳不闻,轻笑一声,“看来,你们就是所谓的地头蛇了。” 络腮胡子一手叉腰,“今日,老子就是要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眼看着他们抡起拳头了,小五眉头一拧,抽剑上前,不过几招就把这五个人打趴了。 五个人东倒西歪瘫在地上,连连呼痛。 尤其是络腮胡子,他捂着自己的右手,“唉呀妈呀,我的手啊,痛痛痛!” 白衣女子抹了抹眼泪,走到沈长歌身后,她觉得还是这位「公子」比较有安全感些。 “多谢公子相救。” 沈长歌低头看着地上那五个地痞流氓,吐了一个字:“滚。” 这五个人赶紧连滚带爬,离开了沈长歌的视线。 打了这一架,沈长歌心知已经出了风头,那城南一霸肯定会卷土重来报仇雪恨,她倒不是怕报复,只是担心自己的行踪会被泄露,毕竟这一趟,还是低调出行比较好。 所以,沈长歌和小五得赶紧离开金光城了。 谁知白衣少女一直跟着沈长歌。 沈长歌道:“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白衣少女闻言,似乎又要啜泣,“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家。” 沈长歌并不喜欢看到女子哭泣,便问:“你家在何处?” 白衣少女刚刚受了惊吓,现在又想起自己的家,心里一酸,便簌簌流泪了。 沈长歌简直要无语凝噎了,她还要赶着跑路呢? “这样吧,你先随我上马车。” 因为刚才,是沈长歌救了白衣少女,所以她认为沈长歌是个好人,便跟着沈长歌上了马车。 小五坐在外面驾车,现在的她,已经是个熟练的马夫了。 沈长歌朝白衣少女递过去一方手帕,问:“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白衣少女哽咽着说:“我叫叶玖,家在皇城,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去了。” 沈长歌默默思虑,叶玖、叶玖..楚国叶姓世家并不多啊,是哪一个呢? “皇城离这里可不近,你是为何离家在外的?” 叶玖委屈兮兮道:“我。.是不小心和婢女走散了,然后就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就遇上那个城南一霸,幸好遇见了公子,是你出手救了我。你如果要是去皇城的话,可不可以捎上我?” 沈长歌看人挺准,她见叶玖的模样,不是什么恶人,估计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自己离家出走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她也不打算拆穿了。 其实,沈长歌也的确是要去皇城查探誉王府,带上叶玖也没什么,只不过她身边的危险可不少,这个大小姐能安然无恙吗? 如果让叶玖流落在外,以她的姿色,怕是会招惹许多城南一霸那种人,怕是更多危险。 再说了,叶玖是皇城的人,身上肯定有通关令牌,带上她,通行应该会容易许多。 沈长歌心想:罢了,她就做一回好事吧。“好吧。” 叶玖回想起这些天的遭遇,一阵委屈,“呜呜..我好想家,呜呜呜。” 第326章 沙漠险境 沈长歌的视线不经意落到叶玖腰间的兰花玉坠,心里在想,叶玖和楚皇有什么关系? 即便不是公主身份,也是楚国上层人物,说不定是哪个王公大臣的女儿。 叶玖哭着哭着就哭累了,又没人搭理她,她就倒在一旁睡着了。 沈长歌心道:叶玖还真是心大,随便在陌生「男子」的马车上熟睡了,这是单纯呢,还是天真?也不知叶玖是如何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 .. 一个时辰后。 叶玖悠悠转醒,她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说:“公子,你有没有什么可以果腹的食物?” 她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之前去酒楼,也是希望可以饱餐一顿,结果遇上了城南一霸等人。 沈长歌拿出一个馒头递到叶玖手里,“走得匆忙,只买了馒头。” 叶玖显然已经饿坏了,忙抓起馒头啃起来。她边吃边抬头望着沈长歌,道:“公子,你真是好心人。” 沈长歌一时间有些愕然,叶玖还是第一个说她是好心人的人。 这种滋味怪怪的。 沈长歌掀开车帘一看,马上就要出城门了,她看向叶玖,问:“你身上有楚国的出关令牌吗?” 叶玖点点头,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牌子。 之前,叶玖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那人估计只想着把她卖一个好价钱,没去搜她身上有什么东西,除了那一袋子的金银珠宝被扣下了,身上的东西还在。 叶玖问:“你不是楚国人吗?” 因为只有楚国人才有楚国的通行令牌,其他国家的人是不会有的。 西周正和楚国打得激烈,沈长歌觉得,她还是有必要隐藏自己的西周人身份,便撒了一个谎,道:“我和外面那个马夫都是北凉来的,打算去楚国皇城做点生意。” 北凉和楚国关系交好,而且北凉国土离金光城很近,所以叶玖也不会起什么戒心。 出了金广城之后,便是要进入一段荒芜干旱的地界,也就是说没什么人烟。 叶玖的心情渐渐好转了,她一直处于精神亢奋期,因为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她拉着沈长歌说话:“公子,你看这里是不是沙漠啊?” 沈长歌点头:“嗯。” 心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千金大小姐。 叶玖越发激动了,她把车帘全部掀开,伸出双手,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沙漠,真好!” 沈长歌不是个话多的人,也就不打算搭理叶玖。 谁知叶玖又回头对沈长歌道:“公子公子,你以前看见过沙漠吗?” 何止是看见过呢?沈长歌上辈子的大半生涯都是在沙场度过的,“嗯。” 叶玖就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在沈长歌耳边叫个不停,沈长歌并不喜欢话多的人,尤其是话多的女人! 然而叶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叶玖眼中浮现几分期待之情,“这是我十三岁以来,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本想着闯荡江湖,未料落入贼手,还好遇见了公子你,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 沈长歌不由叹息,这些年轻的千金小姐就喜欢闯荡江湖,可惜又没什么社会经验,遇到人就相信。 想想也是,她们都是从小被父母宠溺着长大的,哪里知道世间险恶、人心叵测? 叶玖见沈长歌不搭理自己,又道:“公子,你不要愁眉苦脸了,等我回到家里了,父亲肯定会给你许多赏赐,我家里很有钱的。” 很有钱?是多有钱?要知道沈长歌手底下经营着许多生意,尤其那家逍遥居简直就是日进斗金。 这不是重点。 沈长歌问:“我看起来愁眉苦脸吗?” 叶玖重重点头,“我都没见公子你笑过,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呀?” 沈长歌愣了愣,连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都能看出她心事重重吗?她的难过有这么浮于表面吗? 心道:慕珩,你究竟在哪里.. 沈长歌启唇,轻轻说:“因为,我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叶玖以为自己触及到了沈长歌的伤心事,便劝慰道:“我很小的时候,娘就和我说,人活在世上就是要开心一点,不要总是去想着失去的东西,要学会发现身边拥有的快乐。哪怕所有人都离开我了,娘也不会离开我,家永远是我的港湾。” 听到这番话,沈长歌莫名心头发酸,“你倒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你娘,应该很宠爱你吧。” 叶玖脸上流露思念之情,道:“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她是最宠我的人,我有些想她了。” 沈长歌的语气里竟然带了几分羡慕,“真好。” 无论是前世今生,沈长歌都未曾享受过父母的关爱,哪怕她杀人如麻、心若蛇蝎,也还是会渴望那一份最真挚的亲情。可惜,她永远都得不到。 这时候,大漠上扬起一阵烟沙,迷了眼睛。 马匹看不见方向,只能停下脚步。 沈长歌心道:难不成遇上了沙尘暴?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她探身出去,对小五道:“怎么回事?” 小五勒紧马匹,防止它乱跑,“公子,我也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叶玖的反应和沈长歌、小五二人不同,她倒是一脸惊奇激动,“哇,那是什么!有点刺激!” 那一片烟尘朝马车的方向袭来,仔细听,竟然夹杂着铁蹄的声音。 一般来说,战马的马蹄上都会装一块马蹄铁,沈长歌对这种声音熟悉到骨子里了,不可能听错,她暗道不好,“小五,往后面撤,快走!” 小五扬鞭一甩,迫使马匹掉头,往回跑去。 这一批人来势汹汹,激起无数沙尘。 叶玖感觉到不对劲,她问:“我们是不是遇上了强盗?” 她听说沙漠一带是有很多强盗的,因为这一片地方与北凉接壤,又地处楚国边境,所以治安比较混乱。 沈长歌也不知来者是谁,但看那阵势,显然不下于百人。 一般的强盗哪里有如此之多,而且训练不会如此有素。 第327章 阴险狡诈的女人 叶玖现在的心情也没有那份激动了,她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遇上了危险,便下意识抓住沈长歌的衣袖,道:“公子,我们怎么办啊?” 沈长歌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远离,显然那群人来者不善。 如果说她的行踪被泄露出去了,从而引来仇家寻仇,可那些恨她入骨的人不是都已经死了吗?还会是谁呢? .. 这时候,一道寒光劈下来,直接劈开了沈长歌所在的马车。 沈长歌迅速拉过叶玖,从马车跃下。 四周,密密麻麻,围满了人。 小五挡在沈长歌面前,道:“这些人看起来,是早就在此地等着我们的,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们的行踪。” 沈长歌环视了一圈,只见这些人服饰粗犷,皆是手佩弯刀,手臂上带着狼纹。 不好,这是北凉将士的装扮! 沈长歌心中猛然一凉,北凉人的的确确是恨她入骨。 这时候,团团围住沈长歌的北凉将士自两侧分开,一人骑着战马自后面走来,此人,穿一身灰色的兽皮铠甲,手臂上肌肉发达,浓眉含怒,眸光里满是杀气。 是赫烈,他没有死! 沈长歌下意识后退半步,原来赫烈没有死在她的毒针之下,而是回到了北凉,养精蓄锐多日,只为了在此地等着她! 赫烈握着弯刀的手在隐隐发抖,眼眶因愤怒而变得通红,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愤怒,“沈长歌,好久不见。” 这一年多来,赫烈是九死一生,仅仅凭着一口气活了下来,这口气就是要将沈长歌千刀万剐。 沈长歌眼神有些惊讶,“你竟然没有死。” 赫烈道:“你都还活得好好的,本将军又怎么能死呢?” 沈长歌当然知道,她与赫烈之间的仇恨有多深,看来,今日她是难逃此劫了。 叶玖躲在沈长歌身后,怯怯道:“这些人看起来好恐怖,怎么办啊?” 她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早就被吓坏了。 小五抽出剑,低声对沈长歌道:“公子,等下我杀出一条血路,你们要快些逃走。” 沈长歌却摇摇头,拦下了小五的剑,看向赫烈,讽刺道:“赫烈将军早就埋伏好了,怎么会让我们逃走呢?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事实如此,赫烈已经中了沈长歌多次算计,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再让沈长歌逃走呢? 赫烈讥笑一声,“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沈长歌目光平视前方,道:“如今我落在你的手里,算是我棋差一招,没什么不甘心的。只不过我身后这位叶玖姑娘,可是楚国贵族,你若是杀了她,就不怕引起北凉和楚国的矛盾吗?” 她的确是棋差一招,没料到赫烈中毒之后,竟然还活了下来。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没什么不甘心了,输了就是输了。 赫烈瞥了眼叶玖,他突然大笑,道:“谁不知道现在西周和楚国打得正热闹?就算我杀了这个女人又如何?我完全可以把她的死推在你以及西周的头上。” 沈长歌脸色稍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倒是聪明了不少。” 赫烈恨恨地盯着沈长歌,道:“死了一次,能不聪明吗?” 沈长歌问:“说吧,你究竟想如何?” 赫烈眸光凝固,如同千万把刀子扎在沈长歌的身上,道:“我要把你带回北凉,让你跪在那数万将士的亡魂面前,然后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沈长歌闻言,轻笑了一声。无非就是死,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辈子,都是她赚到的。 .. 赫烈命人将沈长歌绑了起来,然后拖在了马匹后面。 随着战马的奔跑,沈长歌被拖了起来,她能听见马上那人的狂笑声。 赫烈一边驾马,一边时不时地回头嘲讽沈长歌,道:“沈长歌,你应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哈哈哈!” 沈长歌的手腕已经被绳子勒出了血痕,她尽量使自己保持轻松以待的样子。 再痛的经历她都承受过,还会害怕这些吗? 赫烈见沈长歌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扬鞭甩在马屁股上,这一鞭子下去,马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 沈长歌没站稳,直接就趴在了地上,任由那马拖着她的手臂,往前奔驰。 粗糙的泥沙将她的衣衫磨烂,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她感觉自己全身火辣辣似的疼。 是啊,一个人就算吃了再多的苦,也还是会觉得疼的。 她能忍,不代表她感受不到疼痛。 沈长歌抿紧唇瓣,她使劲挣了挣绳子,然后用指尖碰了下手腕的镯子,一根针飞过去,刺在了马的腿上。 赫烈沉浸在自己报复沈长歌的快意之中,没有料到这一出,马吃痛跌在地,将他给摔了出去。 这一来,赫烈冷不丁地扑在地上,吃了一脸的沙子。 赫烈怒不可遏,忙起身站起来,往沈长歌的肩头踢了一脚。 这一脚,用足了力道。 沈长歌生生咳出了一口血,她抬眸看着狼狈的赫烈,冷笑着,“所以说,人还是不能太得意了。” 赫烈抽出自己的弯刀,抵在沈长歌脖子前,“你果然还是如此阴险狡诈!” 沈长歌舔了舔唇瓣的血迹,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道:“彼此彼此。” 赫烈揪着沈长歌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他的力气很大,提起一个人就如同提起一只小鸟。 就是这张脸,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赫烈的身心,每每想到沈长歌,他都恨不得牙痒痒。他这一生,最痛恨的人就是她。 第一次遇见沈长歌,是她带人偷袭北凉军营、劫走粮仓; 第二次相遇,是沈长歌使用诡计,令赫烈数万将士死于冰河、尸骨无存,北凉战败,毁了他一世战功。 此后种种不必再提,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心魔! 赫烈紧紧掐着沈长歌的脖子,他做梦都想亲手杀了她。 沈长歌感觉自己的呼吸极度困难,头脑一片眩晕,晕死了过去。 第328章 前有狼后有虎 .. 待沈长歌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已经是一片黑夜了。 叶玖抓着沈长歌的手:“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沈长歌咳了几声,对叶玖道:“你压到我的伤处了。” 叶玖意识到了,便忙松开手。 沈长歌看了眼,小五和叶玖都在身边,身上没什么伤的样子。 心道:赫烈果然是记仇,偏偏只虐待她一个人。 小五凑到沈长歌耳边,低声道:“趁现在已经入夜,我们要找个时机逃走。” 沈长歌张望了一会儿,她们被关在一个帐篷里面,看守她们的将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次岗,最好的逃跑时机就是他们换岗的时候,前提是不能遇见赫烈。 “你有什么法子吗?” 小五道:“在沙漠上最珍贵的就是水源,奴婢白日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在水源里投了蒙汗药,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该倒下了。” 沈长歌淡淡「嗯」了一声。 叶玖只见沈长歌和小五二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她问:“你们在说什么呀?” 沈长歌道:“你若是想活命的话,就乖乖跟着我们。” 叶玖忙点头,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那些北凉人看起来都不是善茬。 .. 半夜,正是人最困的时候。 赫烈揉了揉眉心,发现自己有些精神不济,一想起沈长歌,他就心绪不宁,那人诡计多端,还是得时刻盯着比较好。 便走出帐篷,往关押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来,却发现自己的将士一个个东倒西歪,躺在地上。 赫烈顿时意识到发现了什么,他掀开帐篷,已经不见沈长歌的踪迹。 “可恶!” 赫烈气急,把刀插在地上,一脚踢向看守的士兵,“人呢?人去哪里了?” 在赫烈的吼声之下,一半的人已经醒过来了。 他们一脸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赫烈眼中怒火迸发,“还不快去追!” 他紧紧握着拳头,骨节咯吱作响。可恶至极,又让这个女人跑了! .. 因为逃跑途中不能驾马,以免声音过大引来追兵,所以沈长歌等人只能步行。 叶玖毕竟是个柔弱女子,她蹲在地上,一脸委屈兮兮,道:“我走不动了。” 沈长歌低头道:“你再不赶紧走,就被北凉人给追上了。”她心里懊悔,当初为什么要救这个千金小姐? 叶玖无奈,只能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这时候,突然四周亮了起来。 原来是许多个火把在朝沈长歌靠近。 小五赶紧拉着二人往前走,道:“不好了,赫烈追上来了。” 赫烈骑着马已经追上来了,他将一个火把朝沈长歌丢过去,扬声道:“沈长歌,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这个火把照明了沈长歌前方的路,她忙止住了自己的步子。 不远处正是一个悬崖。 沈长歌只能转过身去,面向赫烈,心道:她真是最倒霉不过的人了,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又被逼上了绝路。 叶玖已经哇哇大哭起来了,她长这么大,还没经历过此等生死关头,柔弱的小心脏早就受不了了。 赫烈饶有兴致地看着沈长歌,“跑啊,继续跑啊。” 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只待宰的小羔羊。 沈长歌叹了一口气,前面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敌人,后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真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倒霉到家了! 而且最令沈长歌头疼的是,临到死了,她都还不知道,赫烈是如何得知她的行踪的? 赫烈也不着急把沈长歌抓回来,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让士兵慢慢缩小包围圈。 小五挥剑,把靠近她们的几个士兵都砍了,引发了赫烈的不悦。 在赫烈的眼中,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他讥讽道:“沈长歌,你最好让她放下剑,不然,我会让你们万箭穿心而死!” 沈长歌冷声道:“反正都是死,哪种死法有什么不一样吗?” 赫烈意味深长地一笑,“沈长歌,你当着众人的面,跪下来苦苦哀求我,也许我还能留你一条贱命!” 这句话,曾经的赫烈也对沈长歌说过,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潜意识里,他的目的只是想摧毁沈长歌。 这样的女人,就是他战场上最大的敌人。 他想征服她,也有耐心征服她。 .. 沈长歌望着眼前一片火点,笑了笑,道:“赫烈,我又不是三岁小儿,岂会相信你的鬼话?就算我跪下来求你,你会放过我们吗?不会!” 她的目光一偏,看向其余的人,道:“我可是杀了你数万战士的人,就算你放过我了,你身后的那些人会放过我吗?” 现在的沈长歌一身男装,与当日冰河一战中的装束差不多,这些北凉士兵早就认出她就是那个「无双公子」! 沈长歌说得没错,这里在场的北凉人都和她有着深仇大恨。 两国交战,死伤是常事,冰河一战,沈长歌损了北凉数万人的性命,但她从不后悔那样做。 当时,她是为了护住秦家军,以一个将军的身份对抗赫烈。 这些活下来的北凉人自然对沈长歌恨入骨髓,恨不能扒她的皮、喝她的血! 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呢? 果然,这些士兵们开始有了躁动声。 有人对赫烈道:“还请将军立即下令,让我等杀了此人,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随即,更多的人开始喊道:“杀了他,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 他们已经按捺不住手上的兵器,蠢蠢欲动。 赫烈的眉头紧蹙,似乎在压制着什么怒火,他在给沈长歌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她跪下来求饶,他就可以留她一条生路,他就可以护住她..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出来,赫烈就忙晃了晃脑袋,他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呢?沈长歌可是他的敌人,是杀了他数万将士的敌人! 然而,赫烈手下的士兵们已经忍不住了,他们一个个挥刀向前,直奔沈长歌等人。 第329章 恍然隔世 沈长歌身上负伤累累,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再去对抗这些人。 而叶玖更是一个柔弱千金。 只剩小五独身对抗。 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小五身上也多处负伤,她握着剑柄的手在颤抖着,显然也撑不了多久了。 叶玖一个劲地哭哭啼啼,她泣不成声,“怎么办,我好想我娘,好想家,呜呜呜。” 这哭声惹得沈长歌心烦,也吸引了那些暴虐的北凉士兵。 沈长歌走过去,想捂住叶玖的嘴。 他们以为叶玖是沈长歌的女人,心中邪念一生,几个人往叶玖的方向过来。 叶玖不得已往后退,问:“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因为叶玖太过惊恐,她脚一滑,整个人往悬崖下跌去。 “啊!” 叶玖慌乱一扯,拉住旁边沈长歌的衣袖,将沈长歌也拉下了悬崖! 沈长歌怕是做梦都没想到,她是被人给扯下悬崖的,而且还是自己人。 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她是真的倒霉透顶了! 小五往后一看,眼看着沈长歌掉下悬崖,她欲伸手去拉,却终究是晚了一步,沈长歌和叶玖已经没影子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急速奔过来,此人就是赫烈。 赫烈的双眼圆睁,似乎不敢相信沈长歌就这样掉下悬崖了。 他伏地一看,万丈悬崖深不见底,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只有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人脸上生疼。 周围的士兵倒是兴高采烈:“今日,总算报仇了!” “是啊,这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必定是死无全尸了!” “何止死无全尸,怕是连块骨头都找不到了!” “真是报应!” .. 不知为何,沈长歌死了,赫烈心里一点喜意都没有,反而一阵气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么久的执念,顷刻间烟消云散,徒添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赫烈半跪在悬崖边,只觉得身后将士们的欢呼声有些刺耳,他喝道:“闭嘴!” 北凉士兵不知道赫烈为何一脸愤怒的样子,反正大仇得报,他们闭嘴了,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赫烈才从地上站起来,恢复了他一贯的脸色。 “回。” 没过多久,有两个人来到了悬崖边,二人皆是行色匆匆。 不知为何,那白衣公子呆呆望着悬崖下边,突然吐出了一口血,模样癫狂。 口里一直喃喃念叨着:“来晚了、是我来晚了。” .. 一年后。 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比如西周与楚国的那次大战,双方都死伤惨重,最后不得已签下休战条约。 这两国交战,最苦的就是百姓,他们当然乐意互相休战,好好休养生息了。 这还有一件事,便是西周的长荣郡主在一年前失踪、下落不明。 后来,有人在楚国找到了长荣郡主残破的尸骸,便送去了西周,摄政王命人好生厚葬了。 至于死因是何,却无人说得清楚,有人说是遇上了强盗、有人说是自杀.. 只是这世上,再无策马踏花过、笑立风雪中的沈长歌了。 在这个时候,楚国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情,便是那誉王府莫名其妙遭了大劫。 誉王楚胥死了,誉王的各个姬妾也死了,唯独留下誉王世子以及一众仆人。 可世子殿下楚漓虽然保存了一条性命,却在这场劫难中疯了,智力如同三岁小儿。 楚皇找了所有的名医,都未能救好楚漓世子。 试问,一个痴傻的世子如何能继承誉王府?定然是不能够的。 也正在这个时候,楚皇找到了誉王早年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并亲自赐名为楚玦。 楚玦不过十八岁,便理所应当地成了继承了誉王府的一切,成为了新的誉王。 除了这些事情之外,这一年里也就都是些无足挂齿的小事了。 .. 楚国一处山谷,小木屋下。 一女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她柳眉如烟,唇若含樱,巴掌大的脸颊十分消瘦,尤其是下颚线堪称完美,唯独肤色苍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如冰若玉。 若不是她胸膛在微微地起伏,旁人见了,都怕是以为她是一个死人。 一白衣老者走到女子身边,其实他的面容十分年轻,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称他为老者,不过是因为他满头白发罢了。 白衣老者坐在床榻之侧,他轻轻抽出了女子脖颈处的几根银针,然后眼中略带笑意,说:“该醒过来了。” 就在这时,女子翩翩然睁开双眼,她眸光似水,眼瞳若星子。 如同一朵花,徐徐绽放。 过了片刻之后,记忆才全部灌入女子的脑袋。 她坐起身来,望着身侧的男子,语气略有惊讶,道:“清虚,是你救了我。” 此人,便是一年前掉入悬崖的沈长歌。 清虚弯起一抹笑容,欣慰道:“一年了,你终于醒了。” 沈长歌揉了揉眉心,问:“一年了?” 已经过去了一年吗? 沈长歌记得自己是被叶玖给拉下悬崖的,照理说,应该是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了。 果真是上天怜爱她,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你已经昏睡了一年了,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等我以后慢慢和你说吧,现在,你先把药喝了。”末了,清虚又嘱咐了一句:“药有点苦。” 沈长歌接过清虚递来的药,若他说有点苦,那便是真的苦,她忍着那气味,一口喝完了。 然后,沈长歌张望四周,发现除了自己和清虚,再无旁人。 沈长歌问:“对了,你是怎么救下我的?还有小五人呢?” 她记得自己去楚国之前,清虚不是已经失踪了吗?怎么会救了身在悬崖下的她? 清虚叹了一声,缓缓道来:“当年,我是被清尘师弟的人给抓走了,历经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然后偶然在河边发现了你,至于小五,我也不知她在何处,或许是..没了。” 沈长歌不太相信:“没了?” 第330章 换脸重生 清虚也不太确定小五人是死是活,他道:“我在河边就发现了你,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只不过,那个女子不是小五。” 沈长歌心想,如果没有发现小五的尸体,那她估计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至于清虚发现的另外一个女子,应该就是叶玖。 沈长歌问:“那女子现在何处?” 清虚如实道来:“我发现你们二人的时候,你全身是伤,只剩一口气了,勉强还能抢救一下。而那个女子,已经死了,最后一口气都没了。” 说罢,清虚掏出一个兰花玉坠子,放在沈长歌手里。道:“这是她身上的东西。” 沈长歌盯着这兰花玉坠子,没错,这玉坠子的确就是叶玖的。 对于叶玖,沈长歌的确没多大感情,谈不上为她的死而难过。 只不过,沈长歌还是礼貌性地问了句:“死了,那她的尸体在何处呢?” 清虚指着后面道:“我已经把她火葬了,那黑色瓷瓶里面,就是她的骨灰。” 沈长歌起身,往清虚指的方向走过去,就在她拿起叶玖骨灰瓶子的时候,无意看了眼旁边的铜镜。 便是这一眼,令沈长歌大惊失色。 沈长歌惊声道:“怎么会..怎么可能?” 铜镜里映照出来的脸,分明就不是沈长歌自己的容貌,而是叶玖的脸。 这是一张典型的瓜子脸,下巴纤瘦,柳眉似蹙非蹙,眼睛圆润,朱唇点点,肤色惨白,看起来就是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 与沈长歌记忆中的叶玖,一丝一毫,没有半点不同。 清虚本来是想和沈长歌解释这件事情的,只不过一时间给遗忘了。 这时,清虚走到沈长歌身侧,解释道:“我救下你的时候,你整个人都是血肉模糊,尤其是脸,那是完完全全已经毁了。” 沈长歌呆呆地望着镜子里,显然她还没能适应这张脸。 虽然说,无论是沈长歌的脸,还是叶玖的脸,都不是她自己本人的容貌。 只不过,这几年下来,她已经适应了沈长歌的脸,忽然间又换了一张,显然有些难以适应。 清虚接着道:“为了救下你的性命,我必须要剔除你身上的腐肉,自然包括你的脸。正好这时候,你身边有个死人,我便想着,把她的脸给你换上。” 沈长歌伸手碰了碰自己的侧脸,她想起清虚曾经给慕容惜换美人皮的事情,那是每隔半个月就要换一次。 沈长歌心里难免有些后顾之忧,她问:“那这张脸会不会腐烂?” 提到这里,清虚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须,眉眼之中闪过几分得意,道:“这你就放心好了,我的医术精湛了不少,你这张脸是长久性的,不需要换皮,至于后遗症,我想应该没什么。” 沈长歌柳眉一凝,“应该..没什么?” 她能放心吗? 显然不能! 清虚干咳了几声,笑道:“就是现在还没有发现嘛,日后也不会有的,你就放心吧。” 沈长歌有些闷闷不乐,虽说当时是叶玖把她扯下了悬崖,害她掉了下去。可现在,是她占用了叶玖的脸,这让沈长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时,沈长歌低头看着手里的兰花玉坠子,心想: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把这个玉坠子和骨灰还给叶玖的家人吧。 沈长歌问:“对了,我们是在楚国境内吗?” 清虚点头,“这是楚国紫云峰,也是我当年学习医术的地方,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清尘一直没想到我会回到这里。” 沈长歌动了动筋骨,发现自己还是没什么力气。她来楚国的目的,便是追寻慕珩的下落,没想到因为赫烈的截杀而耽搁了。 这一耽搁便是一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找到慕珩? 清虚便道:“你才刚醒过来,还得修养一段时间。” 沈长歌当然不会立即下山,现在的她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随便来个人就可以把她打趴,她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徐徐图之。 清虚:“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半年前,有个人找到了一具尸骸,送去了西周,西周也将那尸骸风光大葬了。所以,世人都道沈长歌已经死了。” 沈长歌扯了扯唇:“这样也好,沈长歌死了,倒是给我省了许多仇家的追杀。” 清虚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呢?” 沈长歌:“等我把身体养好了,便去皇城。” 清虚已经猜到了沈长歌的意思,“你去皇城是找慕珩吗?” 沈长歌点点头,她不禁抹了抹脖颈处的玉哨,自从慕珩失踪之后,她再吹起这玉哨,也没有死士前来了,或许他们都跟随他一同失踪了。 但这个玉哨对沈长歌来说意味非凡,是慕珩给她的第一件礼物,所以她会一直戴着。 清虚摇着手中的蒲扇,“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就是执念太深。” 沈长歌淡淡道:“他对我来说不是执念,而是生命中仅有的快乐。” 清虚的眼中也浮现几分悲意,道:“「情」之一字,几人能过呢?随你吧。” 他自己还不是一样,过了几十年,也没能忘记阿宁姑娘,那是记忆里最亮的一抹颜色。 沈长歌问:“我的病要多久才能痊愈?” 清虚拉住沈长歌的手腕,把了一下脉搏,比他预期的要好。 他道:“半个月之后,差不多就痊愈了。” .. 于是,这半个月来,沈长歌一直谨遵医嘱、认真服药。 闲来无事的时候,沈长歌就去山里打野鸡一类的猎物,顺便挑水砍柴、打扫院子。.反正这一类的杂事,她都给包了,就是不愿意让自己闲下来。 清虚也是劝阻无效,“你说你一个病患,何苦那么劳累呢?” 沈长歌正劈完了最后一担柴,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这些事情我不做,便是你做,你好歹救了我一命,我总得帮点忙吧。何况多做点事情,我感觉身体恢复得要快些。” 第331章 楚玦 清虚知道,沈长歌说的这些无非是借口罢了,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有时间闲下来,所以用一种近乎强迫的方式,在压制着自己的思绪。 他也不能劝什么,只能由着她去了。 .. 半个月后,沈长歌的身体康复了,她打算向清虚辞别。 沈长歌双手作揖,诚心谢道:“承蒙先生相救,就此离去了。” 清虚笑了笑,道:“这道谢就免了,当初,你也曾救下过奄奄一息的我。你下山之后,要多加注意自己的安全。” 这次活过来,沈长歌还没有联系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培养的死士,因为她想找出来:一年前,究竟是谁泄露了她的行踪? 沈长歌碰了碰自己的脸,道:“放心吧,如今我这副模样,应当没人知道是沈长歌。” 今日,沈长歌特意穿了一身粗布素衣,头上戴了一个斗笠,将自己的脸整个遮起来,走在街上,旁人只会将她视作一个普通的路人,并不会多去看几眼。 清虚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沈长歌手里,道:“你要下山,我就不去送你了,若你需要找我,便放一个烟花弹吧。” 沈长歌再次告辞之后,便孤身一人,下了紫云峰。 紫云峰离楚国皇城并不远,所以沈长歌只用了一天,就到了皇城街头。 街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流,越到繁华之处,就越拥挤不堪。 沈长歌好几次都差点被人给碰到了,心里暗骂:这里的人也太多了吧! 誉王府在皇城的北面,沈长歌前世为了探究敌情,曾经潜入过一次,可现在她的身手远远不及前世,这要是潜入守备森严的誉王府,岂不是要被直接抓起来? 想到这,沈长歌晃了晃脑袋,她还是先打探一下。 于是,沈长歌漫不经心地走到一处摊贩面前,她随意说着:“老哥,找你打探个事情。” 说话的同时,沈长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摊贩手里。 她身上这些银子还是清虚借给她的,说来也奇怪,清虚成天待在山上,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摊贩一见到银子,便笑口不停,忙道:“这位爷,你想知道些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长歌问:“你可听说过誉王?” 一提到「誉王」,摊贩突然打了个冷颤,他道:“誉王的名声如雷贯耳,我当然知道。” 沈长歌看这摊贩的表情,像是想到什么异常可怖的事情一样,便又问:“你很怕誉王吗?为何浑身发抖?” 摊贩瞅了瞅四周,小声解释道:“这位大爷怕是外地来的吧,奉劝一句,对于这位誉王,你还是敬而远之吧,千万不能招惹他。” 沈长歌故意讥讽了一句,“此话何解?誉王不是极其仁善之人吗?” 虽然楚胥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但他在楚国人面前却是装得一副宽容善良的姿态,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这点倒是与沈易有点类似。 沈长歌记得,楚胥在楚国的声望极高,楚国人也十分敬重仰慕他,为何今日提起「誉王」二字,这摊贩就如同遇上洪水猛兽似的。颇有些奇怪啊! 摊贩道:“此誉王非彼誉王。老誉王当然是最为仁善之人了,可这位新誉王却不是他父亲那样的人,听说他残忍狠辣、性情乖戾,但凡有触其逆鳞者,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此誉王非彼誉王?沈长歌皱了皱眉头,她不过就睡了一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难不成楚胥已经死了? 沈长歌问:“如今的誉王殿下,叫什么名字?” 摊贩面露难色,道:“这我等平民,哪敢议论王爷姓名啊?” 沈长歌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摊贩手里,“现在可以说了吧。” 摊贩犹豫了下,道:“如今的誉王单名一个「玦」字,名叫楚玦,是皇上亲自赐名的,据说他是老誉王早年在外的私生子。” 楚玦?私生子? 沈长歌心里隐隐生起一股奇特的滋味,感觉浑身的气血忽然沸腾起来,她连忙再问,抓住摊贩的手腕,“你可知他今年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摊贩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想想我一个摆摊的,哪里能见到誉王的容貌?” 沈长歌眸底浮现一分失落,她缓缓松开了手。 这时候,摊贩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我倒是听说,这位誉王的容貌是相当俊美的。” 沈长歌心底的那一点点火苗又燃了起来,低声念了一遍:“楚玦。” 看来,她必须要找个机会去见一见这个楚玦的真容,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慕珩? .. 沈长歌压低了斗笠帽檐,继续往前面走去。 现在的她有些失魂落魄,脑海里想的全是那个楚玦,甚至都没注意到即将触碰的危险。 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而来,像是突然发了狂,赶车的马夫死死勒住缰绳,也未能阻止马车冲撞。 这道路本来就狭小,沈长歌倒是想避,她也无路可避,再加上她刚才一直在失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眼看着那失去控制的马车就要撞上来,沈长歌赶紧往旁边躲避过去,小腿还是被马车给撞到了。 沈长歌跌倒在地上,头上的斗笠顺势掉了下来,斗笠一掉下来,连带着她盘起的头发也散开了。 心里暗道不妙:她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女子身份。 那马车的主人见似乎闯了祸,便立马跳了下来。 这是一位相当英气的小公子,他身穿一件淡青色的镶金边的长袍,脚踩一双鹿皮靴子,脖子处挂着一把纯金打造的长命锁,头上一半的发丝挽起,冠以红玉珠,另外一半头发则是披散在背后,徒添几分飘逸之感。 看得出来,他这一身打扮,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小公子年纪不大,应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脸颊上还有些稚嫩,身量还没有完全张开,但已经可见英姿风华,再过几年,怕是要勾走无数少女的芳心了。 尤其那一双眸子目光如炬,透着十分的精明。 第332章 叶玖的家人 这时候,另外一个蓝衣公子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的年纪比刚才那个青衣公子大了几岁,也是仪表堂堂,只不过看上去有些憨憨的,目光有些呆滞,不太灵动。 蓝衣公子扯了扯青衣小公子的衣袖,有些委屈,道:“三弟,我们好像又闯祸了。” 青衣小公子意识到自己的马车闯了祸,便走过去,打算同沈长歌赔礼道歉,道:“这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的马突然发疯撞到了你,你放心,我一定会赔偿你医药费的。” 说罢,青衣小公子便掏出一袋的银子,看起来分量绝对不轻,他朝沈长歌递过去。 然后,他转身吩咐车上的小厮,道:“你去带这个姑娘,到医馆里治伤。” 沈长歌见这个小公子也是无心之过,道歉的态度也算是十分诚恳,便不想为难他。 她站起来,道:“不必了,小伤而已。” 其实,也算不得小伤,沈长歌感觉自己小腿可疼了,怕是擦伤了好大一个口子。 只不过她一心想着赶紧弄清楚玦是谁,不想节外生枝,也就不与这位小公子纠缠了。 沈长歌站起来之后,这两个公子都看清了她的脸,随即是一脸惊诧。 尤其是那蓝衣公子,直接脱口而出道:“小玖,你终于回来了!” 小玖?沈长歌一脸匪夷所思,不过瞬间她就明白了,这个公子应当是把她认作了叶玖吧。 这样也好,沈长歌该趁机把叶玖的遗物,还给她的家人了。 沈长歌正想解释自己的身份,那青衣小公子则是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像是在思考什么。 蓝衣公子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他朝沈长歌跑过去,喜道:“小玖,大哥终于找到你了,你终于回来了。” 说着说着,这蓝衣公子眼里竟然带了几分泪光。 从一开始,沈长歌就觉得这位蓝衣公子和别人不太一样,感觉是智力有些欠缺,不过看得出来,他对叶玖这个妹妹是十分在乎的。 而那位青衣小公子就相反了,除了一开始看到沈长歌的脸有过惊讶之后,随后便是怀疑了,他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沈长歌的脸,如同老鹰一般。 青衣小公子拉着蓝衣公子的手腕,道:“大哥,你先冷静一下,这也许不是二姐。” 可青衣小公子的话还没说完,蓝衣公子就直接把沈长歌背在背上了,他道:“小玖,你的腿受伤了,大哥背你回家。” 沈长歌也是不知所措,这蓝衣公子的力气倒是不小,她想解释都没有机会了。 好在叶府的马车很快就到了,蓝衣公子终于把沈长歌放下了,但他一直都牵着她的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小玖,我们大家都找了你很久很久,我还差点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 说罢,蓝衣公子竟然哭了起来,三分委屈、三分自责以及四分的喜悦。 沈长歌想抽出手,解释道:“这位公子,我不是叶。” 心想:这叶玖爱哭的毛病,还真和她家人一模一样。 沈长歌还没说完,却被对面的青衣小公子给打断了,他的语气像是在恳求,道:“请你先不要说话。” 这时候轮到沈长歌一头雾水了,为什么她不能说话?这个小公子不是一直在怀疑她吗? 就这样,沈长歌一路被带进了叶府。 府上挂着一块匾额,题着三个字:「叶王府」。 楚国的国姓是「楚」,那么这位叶王,也就是叶玖她爹,是楚国的一个异姓王。异姓封王,可见楚国对他的看重。 沈长歌之前就知道,楚国和西周不同,楚国的建筑都是要往恢弘巍峨那方面靠近的,所以这叶王府看起来也是气派非凡,果真是富贵人家啊! 蓝衣公子再次把沈长歌给背了起来,一个劲地往里面跑,然后将她放在床上。 沈长歌有些坐立难安,蓝衣公子却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小玖,我先去告诉娘,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很温柔,如同春日里的阳光。 说罢,蓝衣公子就跑了出去,速度和风一般似的。 这时候,青衣小公子从房间外面进来,走到沈长歌身边。 他盯着她的眼睛,问:“你..真的是我二姐吗?” 沈长歌暗道:这个小公子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心思倒是玲珑剔透。 虽然说以叶玖的身份,方便去接触到楚玦,也更容易开展自己的复仇计划,可是沈长歌却不想这样做。 沈长歌不想做一个冒牌货,也不想欺骗叶家人的感情。 因此,她便如实道来:“我不是叶玖。” 这倒是让青衣小公子有些错愕,他失笑一声,道:“这么多个里面,你是唯一一个否认的。” 随即,他又说了句:“可你的脸,却和我二姐有八分相似。” 只有八分相似吗? 沈长歌还以为是完全一模一样呢?果然还是要亲近熟悉之人,才能看得出来。 她掏出一个瓷瓶,道:“实不相瞒,叶玖已经死了,这是她的骨灰。” 沈长歌原以为青衣小公子听到这句话,会很是惊讶,谁知他的脸上只有悲痛,像是早已经知道这个答案了。 小公子接过沈长歌手里的瓷瓶,道:“这一年多来,虽然我们一直在寻找二姐的下落,可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知道了,她已经死了。你可以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吗?” 沈长歌道:“她遇上了沙漠里的强盗,因为不愿受辱,选择跳下悬崖。” 这时候,沈长歌想起叶玖还有一个遗物,便是那兰花玉坠子,在她掏出来打算给小公子的时候,有人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了。 来者,是一个不到四十的妇人,她衣着华贵、容貌美丽,只是脸上哀色太重,眼睛通红,似乎经常大哭过,眼圈下泪痕重重。 妇人紧紧抓住沈长歌的手,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眉眼都是万分激动之情,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以致于久久未能说出一句话。 第333章 母女相见 沈长歌也在打量着这个妇人,妇人的脸与叶玖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叶玖的母亲叶夫人了。 看得出来,叶夫人虽然锦衣华服,可她过得不是很好,眼眶凹陷、满眼血丝,精致的妆容也难以掩盖疲态。 随即,妇人把沈长歌搂在怀里,泣不成声道:“你是小玖,你是我的小玖,我的小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娘可算找到你了。” 沈长歌不得不承认,这个怀抱很温暖,就像是母亲的味道,她一瞬间有些贪恋了。 但是,不属于沈长歌的东西就是不属于她的,她有自己的傲气,并不会去鸠占鹊巢。 沈长歌直接道:“夫人,我并不是叶。” 青衣小公子突然走过来,插嘴道:“娘,二姐她受了伤,先让大夫给她看看吧。” 听到这话,叶夫人放开了沈长歌,看向那青衣小公子,眉眼颇怒,问:“澹儿,这是什么回事?小玖怎么会受伤?” 青衣小公子名叫叶澹,在家中排行老三,今年十三岁,比叶玖小一岁。 叶澹一边对沈长歌挤眉弄眼,一边对叶夫人笑道:“没什么,就是被马车给撞了一下。” 沈长歌一脸疑惑地看着叶澹,他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否认自己是叶玖吗? 这是为什么?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叶夫人听到这话,愈发怒了,关心则乱,她问:“什么叫被车撞了一下?这能是小事吗?” 叶澹挠了挠脑袋,这件事是因他而起,着实惭愧啊。 叶夫人低头看着沈长歌的小腿,见那一处殷红,心疼得不得了,转脸对沈长歌则是温柔至极,“大夫马上就到了,娘在这里,小玖不哭啊。” 沈长歌越发困惑了,她并没有哭啊,哭的是叶夫人。 不过,她还是解释道:“夫人,我不是叶玖。” 叶夫人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愣住了,没反应过来似的。 沈长歌又重复了一遍,道:“你们认错了,我真的不是叶玖。” 叶夫人的眼泪簌簌就流下了,她抓着沈长歌手里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玉坠子,满脸自责。 道:“小玖,是娘对不住你,这么久才找到你,让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可你怎么能不认娘呢?你这简直是在娘心口上插刀啊!” 沈长歌:“我。”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此时,叶澹将叶夫人拉了出去,劝道:“二姐她受了惊吓,神志不清的,娘,你先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叶夫人以为是自己的错,才导致女儿不愿意认自己,所以心里很是自责,“小玖,你先好好休息,娘过会再来看你。” 于是,叶夫人被叶澹半拖半拉地离开了房间,剩下沈长歌一脸无奈。 这时候,沈长歌差不多明白了,不管她自己如何否认,叶夫人都会把她当做叶玖。 .. 没过多久,几个丫鬟带着一个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是来给沈长歌看腿伤的,沈长歌没有推辞,她心里暗暗埋怨:为什么刚好伤的是腿呢? 看来这段时间,她都走不了了。 “大夫,我这伤严重吗?” 大夫在为沈长歌清理伤口,无意发现沈长歌腿上有许多伤痕,大小不一,他回道:“伤倒是不严重,只不过有许多砂砾钻进了肉里面,需要慢慢挑出来,可能有些疼。” 沈长歌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那你动手吧。” 大夫有些于心不忍,道:“二小姐先忍一会。” 沈长歌:“无妨,你动手吧。”这对她来说,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伤罢了。 大夫尽量让手中动作变得轻柔,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沈长歌微微的颤抖,她在极力忍耐着。 他包扎好伤口之后,就离开了。 这时候,沈长歌头脑有些晕晕沉沉的,不知不觉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叶夫人以及两位叶公子都没有离开,只是在房间外面等候。 叶澹见大夫出来了,便问:“她的伤势严重吗?” 大夫如实道:“伤倒是不严重,只不过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叶澹眼神有些闪躲,难不成大夫发现里面那人不是叶玖了? 这时候,叶大公子,也就是叶溟,他关切问道:“你发现了什么事情呀?” 这位大夫在叶府多年,自然是认得叶玖的。 大夫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边道:“我记得二小姐从前是怕极了疼的,但凡受点小伤,都会哭闹个不停,可刚才我在给她清理伤口时,是需要用银钩一点点地刺进肉里面,把砂砾挑出来,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哼过一声,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 听到这里,叶夫人的心都要碎了,她当然知道叶玖从小就是极其怕疼的。 一想到这,叶夫人就将叶澹骂了一顿,“你说说你干什么不好,非得让马车在街上乱闯,把小玖给撞了,刚才她会有多疼啊!” 叶澹难得没有顶嘴,的确是他的马车把沈长歌给撞伤了,歉声道:“娘,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嘛!” 他在心里默默哀怨一句:果真是儿子不如女儿! 叶溟也是一脸难过,像是在承受妹妹所受的痛苦一样,他耷拉着脑袋站在旁边,难过极了,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大夫犹豫了许久,又道:“还有一件事,我刚才为二小姐包扎伤口的时候,无意发现她身上有许多伤痕,都是旧伤,还没有完全痊愈,我等下要开些调理内伤的药。唉,也不知她这一年在外面,究竟吃了多少苦?” 叶夫人的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叶玖是她宠着长大的,她如何舍得叶玖受那么多苦? 这下一来,叶夫人心里更自责了。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叶溟默默地蹲下来,将头埋在膝盖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得出来他也很痛苦。 叶澹的反应不同,他只是蹙起了眉头。 心想:里面那个「叶玖」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会有一身的伤? 叶夫人对大夫说:“小玖如何了,我想进去看看她。” 第334章 真假千金 大夫道:“我刚刚怕二小姐太疼,给她闻了些麻醉粉,估计她已经睡着了。夫人,你现在可以去看她。” 叶夫人刚推开门,迈脚的时候,又想起「叶玖」唤她的那句「夫人」。 那句话里的生疏感毫不掩饰,叶夫人的脚步便停滞了,心里害怕叶玖在埋怨她。 叶澹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母亲这状况,他如何忍心把叶玖已死的消息告诉她呢? 若叶澹真把那个骨灰瓶子交给母亲,估计她怕是也会随叶玖离去,他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叶澹决定,不如让里面那个「叶玖」成为真正的叶玖。 这一年以来,叶府派人到处都找过了,就是没有找到叶玖,反倒是有不少冒牌货上门认亲。 可叶夫人慧眼如炬,将她们都拒之门外了,除了现在房间里的那个,因为她的脸,真的太像叶玖了。 叶夫人已经认定沈长歌就是叶玖了,她对叶澹道:“澹儿,小玖回来的事情,你去告诉王爷了吗?他要是知道女儿回来了,也会很高兴的。” 叶澹点头,“我已经告诉父王了。” 这么大的事情,叶铮怕是早就知道了。 大夫想着还要配药,就对叶夫人道:“王妃,我先去给小姐抓药了。” 叶夫人谢道:“辛苦你了。” 她看向自己的婢女烟霞,“烟霞,你和大夫一起去。” .. 叶溟还继续蹲在墙角处,是一副自责的模样,他觉得是自己这个大哥没有做好,才让妹妹吃了那么多苦。 他声音哽咽,道:“娘,当时要不是我没保护好妹妹,她就不会失踪,也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小玖心里肯定也会怪我。” 叶溟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可是智力却永远停留在八岁,但他并非天生智力残缺,而是在幼年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他虽然智力欠缺,但是他却对自己的家人很好,尤其是妹妹。 自从叶玖失踪之后,叶溟就将自己封锁起来,甚少与家人交流。 所以,叶夫人对这个长子也是心中有愧,又怎么忍心责怪他呢? 叶夫人一直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她抚摸着叶溟的头。道:“小玖怎么会怪你呢?她最亲近的就是你这个大哥了。” 叶溟眼睛里浮现亮光,问:“那我可以为她做些什么?” 叶夫人看着叶溟,她想了想,道:“溟儿,小玖最喜欢吃的就是城南那家的芙蓉糕,你买给她的话,她一定很开心。” 她知道,如果不让叶溟做点什么,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叶溟重重点头,“好,我这就去。” 说完,叶溟就急匆匆地跑了。 叶夫人看着自己的孩子,也是五味杂陈。她最终还是走进了房间,坐在了沈长歌床边。 沈长歌正迷迷糊糊地睡着。 叶夫人盯着沈长歌的脸,想起大夫说的那些话,她下意识挽起沈长歌的衣袖,查看了一下,果真如大夫所言,身上都是结痂不久的伤痕。 重重叠叠,触目惊心。 看到这些,叶夫人的泪珠一颗颗就滚下来了,她不敢去想,这一年多来,女儿究竟经历了什么? 叶夫人泣声道:“小玖,对不起、对不起,是娘没有保护好你。” 这一年里的每时每刻,对于叶夫人,以及整个叶府来说都是地狱一般的煎熬。 叶夫人陷入在深深的自责和悲痛当中,几乎每日都要以泪洗面,大夫说她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可她却还是日复一日地为叶玖流泪。 所有人都说叶玖已经死了,可她不信,她相信自己的女儿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这不,她已经等到了吗?她应该笑,不应该哭的。 叶澹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算了,先就这样吧。他转头,正好撞见下朝归来的父亲叶铮。 叶铮并非刚到,他在这里也站了一会了,目光一直飘向房间里的叶夫人,眼神里满是怜惜。 叹了一声,说:“你娘她,好久没有笑过了。” 叶澹低声对叶铮道:“父王,我们借一步说话。” 于是,二人去了书房。 .. 叶铮正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虽然叶澹不过十三岁,但却十分聪慧,自小便有神童之称,有时候看问题比他这个父亲还要玲珑剔透。 见叶澹这副神色,叶铮就感觉事情并不轻松。他问:“澹儿,你有什么话要说?” 叶澹这才掏出一个骨灰瓶子,对叶铮道:“父王,这里面是二姐的骨灰。” 叶铮面露疑惑,“小玖她死了,那刚才房间里面的是?” 他疑惑的不是叶玖的死讯,而是叶澹明明知道那个人不是叶玖,却为何留下她? 其实,除了叶夫人,叶家人都已经能够猜到叶玖已死的消息,毕竟苦苦寻觅了一年,竟然毫无音讯,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真的确定叶玖的死讯时,叶铮还是为之心痛,他颤颤巍巍地接过骨灰瓶子。 叶澹解释道:“那个姑娘只是长相与二姐相似,但她承认自己不是二姐,还把二姐的遗物交给了我。” 叶玖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这一年来,有许多女子假冒叶玖来认亲,叶铮也是烦不胜烦,他以为现在那个女子和她们是一样的人。 “她不是主动上门寻亲的?” 叶澹点头,面露几分歉意,道:“说来也是我的错,是我的马车在街头撞到了她,大哥就把她认作二姐,然后把她带回叶府了。” 随后,叶澹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叶铮说清了。 叶铮的目光越发沉郁,刚硬的面容也带着几分疲态倦意。 看得出来,叶玖的死讯对他这个父亲的打击不小,但他是一家之主,不能把心里承受的痛苦表现出来。 何况,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儿子和妻子。 叶铮只是问了句:“溟儿和你娘,已经认定了她就是小玖,对么?” 叶澹没有否认,道:“或许是容貌太过相似了,他们真的把她当作二姐了。” 第335章 叶铮的决定 一年前,叶玖的离家出走和叶溟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叶溟因此也陷入自责当中,此后,他就再没有展露过笑颜,也甚少和家人说话,像是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 本来,叶铮对这个儿子就有亏欠,他怎么忍心叶溟画地为牢、囚禁自己? 还有他的夫人,她最疼爱的就是女儿,如果让她得知女儿已死,估计她也会悲痛欲绝、随之而去。 所以如此一来,即使真正的叶玖已经死了,叶铮也不敢为她名正言顺地举办葬礼,他不敢让妻子和儿子得知这个消息。 思来想去,叶铮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道:“为父打算让她留在府上,澹儿,你觉得呢?” 叶澹心里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二姐已经死了,他不能再承受失去大哥和娘亲的痛苦。“爹,我也是这样想的。” 叶铮叹了一声,拍了拍叶澹的肩膀。 这是叶澹第一次觉得,他的父亲竟然有些脆弱,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叶铮两鬓间的白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父亲开始老了呢? 叶玖的死对他们打击都太大了,他们不能让叶夫人和叶溟也承受这个打击。 叶澹和叶铮都知道,一旦决定了让那个「假叶玖」留下,他们就不能为「真叶玖」操办葬礼,只能暗自下葬了。 这对于一个王府千金来说,实在是太辱没她了,可他们只能这样做,因为他们不能承受再次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然后,叶铮看着手中的骨灰瓶子,言语悲痛,道:“小玖,对不起,爹对不起你,是爹对不起你啊。” .. 叶夫人一直守在沈长歌的床边,等着她醒过来。 沈长歌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叶夫人。难道她一直都守在这里? 叶夫人一看见沈长歌醒了,便喜笑颜开,道:“小玖,你醒了,伤口还痛吗?肚子饿不饿?需不需要吃点什么?” 沈长歌从来没接受过来自父母的关心,她顿时有些愣了,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连串的问题。 叶夫人见沈长歌没有说话,语气更加担忧了,“小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这就去叫大夫过来。” 沈长歌刚想开口,却发现喉中干涩,竟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能发出低沉暗哑的语气声,摇头,“唔。” 叶夫人这才反应过来,道:“我怎么忘了呢?大夫为了给你治疗之前的旧伤,可能下药烈了些,有些伤喉咙,今天,你都不能说话。” 沈长歌知道她是有一身的伤,当初从悬崖摔下去,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就连清虚也花了一年时间才将她救醒,可她没有等伤口痊愈就下了山,然后遇上了叶家兄弟。 叶府的大夫,开的药估计已经是最温和的了。 可是不能说话,岂不是耽误大事吗? 沈长歌想解释自己不是叶玖,却发不出声音,真是气死个人! 她只好掏出那个兰花玉坠子,递给叶夫人,然后一边摆手,一边摇头。 可惜,叶夫人完全没有明白沈长歌的意思,她反而微笑道:“小玖,娘知道你肯定饿了。” 叶夫人看向身旁的婢女,“烟霞,快去把饭菜拿出来。” 沈长歌已经放弃了交流,因为她根本解释不清。 随即,烟霞将饭菜都摆在沈长歌面前的小桌子上,一边道:“二小姐,这些都是王妃亲自做的,她一直记得你最喜欢的菜式,每日都在等你回来。” 说着说着,烟霞还抹了几把眼泪,又哭又笑,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奴婢怎么哭了?真是该打。” 说罢,烟霞还作势打了自己一下。 叶夫人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小碗里,一脸期待地看着沈长歌,道:“小玖,你最喜欢的就是红烧排骨了,尝尝看好吃吗?” 沈长歌看着这一大桌子的饭菜,不禁吞了吞唾沫,她的确是饿极了,便动手吃起来了。 嗯,味道真的很好吃呢! 在美食面前,其余事情可以推到身后了。 看到沈长歌动筷子了,叶夫人眸中才流露欣慰,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哭出声了。 这一年里,叶夫人每天都在幻想着这样的场景,幻想着女儿能够吃她亲自做的饭菜。终于..终于让她等到了。 沈长歌抬头看着叶夫人,心道:叶夫人怎么又哭了?叶玖爱哭的毛病果然是遗传她家人的! 于是,沈长歌便下意识伸手去擦拭叶夫人的眼泪。 叶夫人微笑着,“娘不哭了,小玖都回来了,娘还哭什么呢?” 这时候,叶溟从外面跑进来,他喘了几口粗气,额头上还有些许汗水,双手捧着一盒芙蓉糕,递给沈长歌。 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在害怕什么:“小玖,这是..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糕。” 沈长歌弯唇一笑,接过叶溟手里的芙蓉糕,他好歹也是大公子,却做这些跑腿的事情,是真的很宠这个妹妹了。 看得出来,这个屋子里的人对叶玖都是一片真心,没有丝毫算计。 沈长歌本是一个在阴谋算计里生存的人,习惯了黑暗,叶家人的关心就像是皎洁的月光,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就好比一条活在阴沟里的虫子,偶然游进了清澈的河水里面。 看到沈长歌接过芙蓉糕了,叶溟大喜过望,问:“小玖,你不怪哥哥了吗?” 沈长歌似乎不忍心伤害这样纯洁的笑容,她点点头。 叶溟高兴地跳起来了,一遍遍重复道:“小玖不怪我了,小玖不怪我了。” 叶夫人许久没有见叶溟这么开心了,这一年多来,叶府都活在阴云之下,她整日以泪洗面,叶溟就封闭自己。 好在,他们的小玖回来了,这漫天的阴云该散了。 叶夫人对叶溟道:“好了,先让小玖用膳。” 叶溟这才乖乖地坐在旁边,看着沈长歌,笑道:“妹妹,你快吃呀。” 第336章 成为叶家人 在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沈长歌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叶夫人一直在给她夹菜,碗里都要堆成小山了。 从前在沈府,沈长歌也经常和沈府人一起用膳,但他们并不会对她如此热情,哪怕是老夫人,也甚少为她夹过菜,更不用说为她亲自下厨、准备她喜欢的菜了。 叶夫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小玖,你瘦了好多,要多吃一点。” 沈长歌只能先应下,她是真的很饿很饿,便吃得快了些。 看着看着,叶夫人莫名心酸,她的小玖一定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不过她不能再哭下去了,便一直忍着。 沈长歌一抬头,便看见叶溟对她微笑,傻傻的,很是可爱。 其实,叶溟的世界很单纯,单纯的开心,单纯的难过,没有掺杂任何杂质。 叶夫人又自顾自道:“小玖,你的房间,我每日都让人清扫,等你吃完之后,就可以好好洗一个澡,然后睡一觉。” 沈长歌不能出声,也就不能搭话。 叶夫人继续道:“对了,你爹也知道你回来了,他不是不想来看你,只是娘想先单独和你待着,让他在一边等着吧。” 沈长歌听得出来,叶夫人在谈及丈夫的时候,言语有些女子娇气,想必他们夫妻也很恩爱吧。 是啊,只有充满爱的家庭,才能让每个人都保持一颗纯洁善良的心。 这样的家庭,与沈长歌本是格格不入,只不过是他们将她认作了叶玖罢了。 .. 翌日。 沈长歌往常的睡眠都很浅,这日倒是睡得有些久了,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便想着去同叶家人辞别。 谁知,沈长歌刚踏出房间,就看见了叶澹,也就是叶府三公子。 叶澹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在此久候的尴尬,道:“我。.爹有些话想和你谈。” 于是,叶澹将沈长歌带到了书房。 叶铮初看到沈长歌的时候,也为之一惊,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容貌? 但他也能清楚地从沈长歌的眼神里发现,这不是叶玖。 叶玖的眼神不会如此深邃难测。 与此同时,沈长歌也在打量叶铮,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叶铮是楚国的一名武将,手握数万兵权,在楚国地位非凡。 他样貌刚硬,一脸正气,比一般的武将多了几分儒雅,这就是所谓正人君子的气质吧。 沈长歌先出口问:“王爷找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叶铮不由惘然,看着这样一张脸,出来的却是「王爷」这个称谓,让他有些失落感。 “你真的不是叶玖吗?” 沈长歌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我不是叶玖。” 叶铮接着问:“那你是何人?可还有家人?” 沈长歌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便回答:“我只是楚国的一名普通女子罢了,家中父母早早就双亡了。” 叶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也就是说,你是孤身一人?” 沈长歌:“可以这样说。” 叶铮和叶澹对视一眼,之后,叶铮就对沈长歌道:“姑娘,既然你没有家人,可不可以考虑留在叶府?” 这倒是让沈长歌大吃一惊了,他们明明都知道她不是叶玖,为什么要留下她来? “王爷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叶铮又道:“实不相瞒,我夫人和长子都认定了你就是叶玖,而且他们不可能接受叶玖已死的消息,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成为叶玖,留在府上。你大可放心,我们定不会亏待于你。” 沈长歌微微蹙起眉头,她大致明白了,叶铮虽然知道她不是叶玖,但他为了顾全自己的妻儿,选择让她替代叶玖。 沈长歌反问:“王爷不担心我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吗?” 叶铮轻笑了下,道:“本王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哪怕你是别有用心也好,真情实意也好,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能让他们开心。” 叶澹也走上前了,对沈长歌劝道:“二姐今年十四岁,等到了她的及笄之年,也就是明年,皇上便会封她为郡主,所以只要你留下来,明年的春天,你便是郡主之尊。” 叶澹担心沈长歌不肯留下来,便打算利诱,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不在意荣华富贵的,尤其像她这种贫苦孤女。 沈长歌低头一笑,郡主? 曾几何时,她也是个郡主,只不过她自己放弃了。 郡主之位对她真算不了什么,只不过,这叶府千金的身份对她却是有所帮助。 若是沈长歌成了叶玖,那她就更方便打听楚玦的消息,也更容易接触到楚国皇帝,从而展开她的复仇之路。 只不过,她不愿意这样做罢了。 于是,沈长歌道:“我今日,本就是要向你们辞别的。” 叶澹脸色疑惑,“怎么,你不愿意?”之前,那么多女子假冒叶玖的身份来认亲,可眼前的女子却不屑一顾。 沈长歌直接道:“是,我不愿意。” 到了这时候,叶铮语气隐隐带了几分恳求,又道:“姑娘,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沈长歌扯出一丝淡笑,“也许,我会给整个叶府带来危险,王爷也不在意吗?” 她不是不肯留下来,只是想把话说清楚。 如果留在叶府,沈长歌势必会用着叶玖的身份去做一些事情,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叶府受到牵连。 毕竟她曾感受过这里的温暖,尤其是叶夫人。 话说到这,叶铮却是大笑了几声,朗声道:“姑娘大可完全放心,这么多年来,叶府什么危险没有遇到过?只要你留下,叶府就是你的家,只要我在,就会护你周全。再说了,从前小玖干过的荒唐事也不少啊。” 说到后面,叶铮的笑容带了几分苦涩。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沈长歌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叶铮那句「只要你留下,叶府就是你的家,只要我在,就会护你周全」,的确让沈长歌的心有所触动。她心里,也是渴望家人的吧。 第337章 善意的谎言 前世今生,沈长歌都未曾体会过这种被长辈保护的感觉,哪怕是在沈府,也一直是她在保护着老夫人。 她也是人,人都是肉体凡胎,都渴望被家人保护的温暖,沈长歌也不例外。 一番思虑之后,沈长歌终究是点头,道:“好,我留下。” .. 叶夫人醒来之后,去房间里,没有找到沈长歌,当时就慌了,吩咐府里人又都去寻人去了。 “小玖、小玖,你在哪里?” 沈长歌听到书房外的声音,她先是看了叶铮一眼,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决定留下来了,那她就会完成叶玖这个身份。 然后,沈长歌推开门走了出去。 叶夫人一看到沈长歌,心里那块石头就落了地,她太害怕昨日的一切只是梦罢了,“小玖啊,你这么早去哪里了啊?” 沈长歌道:“只是父王..爹找我说几句话而已。” 她知道叶家人都是喜欢用寻常人家的称谓,比如「爹、娘」,而不是「父王、母妃」。 叶夫人闻言,瞪了沈长歌身后的叶铮一眼,似乎在埋怨他,道:“你说你要见小玖,为何不和我说一声?” 叶铮一脸委屈,“我这个当爹的,见女儿一面,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叶夫人又道:“你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以为小玖不见了。” 说罢,她又看向沈长歌,“你的腿伤还没好,还是去休息着吧。” 沈长歌对那点小伤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是叶夫人却不怎么认为。 一提起这事,正好看见叶澹在旁边,叶夫人就又把叶澹也数落了一遍,道:“你这孩子,干什么不好?偏选了那样一辆马车,把小玖给撞伤了。” 叶澹心里委屈极了,他才是这家里最小的孩子,可是沈长歌一来,他娘就把所有的关爱给她了,真是偏心。 “这要不是那辆马车,我也不能找到二姐啊,娘,你该好好夸夸我。” 叶夫人嫌弃道:“油嘴滑舌。” 叶澹和叶铮对视一眼,皆是默叹一声,他们在家中地位简直是一落千丈,可谓是最苦闷的父子。 不过,能看到叶夫人的笑脸,要他们做什么,也心甘情愿。 对着叶澹,叶夫人是一脸嫌弃;可转眼间对着沈长歌,叶夫人却是一脸开心。 叶夫人心疼沈长歌腿上的伤,便忙让人扶着她回房间了。 叶铮望着妻子的背影,突然松了一口气,道:“澹儿,这场善意的谎言,你定要对你娘保密。” 叶澹清楚事态轻重,“我会的。” 有时候,生活真的需要善意的谎言去修饰,不然就太苦了。 .. 沈长歌被半强迫地带到了房间,进来了两个丫鬟给她请安。 她们是一对姐妹,一个叫春花,一个叫秋月。 “奴婢见过二小姐。” 沈长歌粗略看了一下,这两个丫鬟年纪不大,估计和她相仿,而且看起来很熟悉叶玖的样子。 叶夫人坐在沈长歌身边,道:“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两个丫头也十分想念你。” 春花、秋月也是喜极而泣,“奴婢就怕小姐不记得我们了呢!” 沈长歌心想,她们肯定是和叶玖一同长大的丫鬟了,如果长期相处下去,她们定然会发现不对劲。 所以,沈长歌得想个借口来掩饰一下。 她揉了揉脑袋,道:“我可能有许多事情,记不得太清楚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长歌原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心思解释一下,谁知叶夫人却道:“大夫说你受过重伤,可能会影响记忆,想必是真的了。” 沈长歌一脸迷茫,问:“大夫真这样说的?” 叶夫人眉眼有些忧色,她拉着沈长歌的手,似乎在怕沈长歌难过,便安慰道:“小玖你放心,慢慢地都会好起来的。” 春花和秋月也蹲在沈长歌两侧,并没有怀疑什么,“我们都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小玖,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叶夫人说罢,看向春花,“你去把药端来。” 沈长歌道:“其实,这真的只是小伤罢了。” 叶夫人:“怎么可能只是小伤呢?你那么怕疼。” 这时候,春花已经把药端过来了,沈长歌一闻到药的苦味,不禁蹙了蹙眉头。 叶夫人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怕苦,所以我特意让人备了蜜饯。” 果不其然,沈长歌看见,在药碗的旁边,摆放着一碟子蜜饯。 沈长歌不知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一个人用不用心,从细节就可以看出来。 叶夫人是真的疼爱她的女儿,事无巨细,关怀备至。 叶夫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秋月道:“你去看看,我让衣锦阁做的新衣服到了没?” 秋月忙道:“是。” 衣锦阁是楚国最出名的制衣店,衣服的样式都是最美丽新颖的,这价格自然也是最贵的,就连皇宫里的公主娘娘都喜欢它家的衣服。 无奈衣锦阁的裁缝不愿意进宫,只肯留在民间开店。不过这反而更加抬高了衣锦阁的身价,据说一件衣服价值千金呢。 没过一会儿,秋月便带着几个小厮进来了,他们抬着几个大箱子。 沈长歌瞅了眼,这该不会都是衣锦阁的衣服吧,会不会太多了些? 小厮将箱子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叶夫人打开箱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拿起一件绯色留仙裙比在沈长歌身前,道:“我们小玖模样好看,最是适合这绯色的裙子了。” 说罢,叶夫人又拿起另外一条白色的宽袖纱裙,道:“嗯,白色的也好看,衬得人皮肤雪白,可我家小玖本来就这么白了。” “还有绿色、粉色的也好看。” “我女儿真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是最美的。” .. 沈长歌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谁家娘会这么夸女儿的? 叶夫人说话的时候,满眼都是骄傲,是啊,她的宝贝女儿这么美丽,还不准她多夸夸吗? 沈长歌问:“这些都是给我买的吗?” 第338章 鹊桥灯火 这几大箱子的衣服,又是衣锦阁的,估计要不少银子吧。 叶夫人一脸理所当然,这点银子算什么,何况都是买给女儿的。 “从前的那些衣服都旧了,所以我就让衣锦阁做了些新的,你可是叶家的小姐,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沈长歌对衣服首饰一类的东西并不是十分在意,换句话说,那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她都兴趣平淡。 她随意看了看,这几大箱子估计上百件了,“可也用不了这么多..而且我才回来不久,衣锦阁如何做出这么多衣服的?” 这些衣服当然不是一日之间就做好的,而是这一年里的积累,因为叶夫人一直坚信着女儿会回来,定时让衣锦阁裁制新衣。 叶夫人比了几件,脸色突然有些不悦:“小玖,你瘦了许多,这些衣服都大了些,我得让丫鬟退回去,再做些新的。” 沈长歌的身量的确比叶玖要瘦些,而这些衣服都是按照叶玖的身材制作的,对于沈长歌而言,自然是大了些。 不过,她阻止了叶夫人的想法,“不必浪费了,我喜欢宽松一些的。” 叶夫人显然不想委屈沈长歌,“可。” 沈长歌浅笑道:“再制作新的,岂不是要花费很长时间?而且我很喜欢这些衣服的样式。” 叶夫人见沈长歌喜欢,就不再坚持己见了,道:“既然你喜欢,那就留下吧。” 沈长歌眨巴着眼睛,望着叶夫人,“我已经把药喝完了,想出去走走。” 叶夫人一脸担忧,她心里更怕沈长歌再次消失不见,“可是,你的腿伤还没好呢?” 沈长歌想多打探一下关于誉王府的消息,便想趁机出去走走。 “整日待在房间里,我觉得闷得慌,而且,我很久没有去皇城街上看看了。” 叶夫人犹豫了许久,“这样吧,我让澹儿陪着你一起去,再多配几个侍卫,反正他整日也闲得发慌。” 叶澹年纪尚小,所以还没有入朝为官,再加上他这个人整日沉迷于琴棋书画,亦或者是舞枪弄棒,所以叶夫人觉得他甚是清闲。 沈长歌笑笑,没有拒绝。 叶澹觉得沈长歌此人深不可测,正想找个机会好好了解她,便也欣然同意了。 于是,二人坐在同一辆马车里面。 叶澹看向沈长歌,他发现除了容貌,沈长歌身上的气质与叶玖大相径庭,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问:“二姐,你想去哪里逛逛?” 「二姐」这个称呼让沈长歌一愣,她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便道:“说实话,我刚到楚国皇城,很想见识一下呢,这里有什么出名的景观吗?” 叶澹想了想,道:“这几日,正是楚国的祈福节,想必鹊桥那里灯火十分繁华,二姐若是想去看看,我可以带路。” 沈长歌:“如此,那就辛苦三弟了。” 她又想起些事情,便又提了句:“你可以多和我说一下关于叶玖的事情,毕竟我对她并不熟悉。” 叶澹也担心沈长歌会露馅,便开始同她讲关于叶玖的事情。 沈长歌一直在细心聆听着,原来叶玖并非她印象中那么柔弱不堪的女子,反而在京城是小霸王的存在,上能扯贵妃头发,下能打街头混混,倒是有几分趣味。 毕竟叶府就叶玖这么一个千金,叶铮和叶夫人对这个女儿都十分宠爱,所以叶玖养就了一副霸道野蛮的性子,不过她并不娇纵,只是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表露得太过强势罢了。 难怪叶铮曾说:小玖惹过的麻烦也不少。 所以说,叶玖这个人在别人眼中是个「刁蛮千金」的形象,沈长歌如果太过温婉端庄的话,反而会引起众人怀疑。 .. 叶澹掀开帘子,只见满目灯火璀璨,他对沈长歌道:“二姐,鹊桥已经到了。” 二人下了马车,侍卫在后面跟着,叶夫人是真的很担心那件事情再次发生,所以给沈长歌派了许多侍卫。 沈长歌从前只知道西周的祈福节,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楚国的祈福节。 楚国人喜尚奢侈铺张,所以这一眼望去,就是明灯满街,多不胜数。 叶澹道:“这几日,整个皇城,最热闹的就是鹊桥这里了。” 大街上人潮涌动,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尤其是年轻男女居多。 沈长歌问:“这里的祈福节,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叶澹解释道:“祈福节原本是用来祈福,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后来渐渐发展成年轻男女祈求美好姻缘的节日了。” 说着说着,他的脸色有些尴尬。 沈长歌顿时明白了,她感觉有不少男子对自己投来炙热的目光,有的人甚至往她手里丢璎珞坠子,她有些疑惑地看向身侧的叶澹,却见叶澹怀里已经塞满了女子的手绢。 早就听闻楚国民风开放,尤其是在男女情爱一事上,若是喜欢谁,就直接表明,不会藏着掖着。 所以说沈长歌手里的璎珞坠子,和叶澹怀里的手绢,意味着他们被人表白。 可是叶澹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不过也难怪了,叶澹长得如此俊俏,简直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讨女孩子们喜欢不也是正常吗? 察觉到沈长歌「不怀好意」的目光,叶澹脸色有些微红,他赶紧把怀里的东西丢在一边,抱怨了一句:“真是烦人。” 沈长歌却不禁笑出声,调侃道:“看不出来,我的三弟还挺讨姑娘喜欢的。” 听到沈长歌的调侃,叶澹的脸更红了,反问:“二姐你还取笑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样?” 沈长歌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那些人直接丢给她了,也没问她同不同意收下。 “讨人喜欢是好事,三弟何必恼羞呢?” 叶澹撇过脸去,似乎不太想和沈长歌说话。 沈长歌心道:这小屁孩还挺羞涩? 沈长歌将手里乱七八糟的璎珞坠子丢到侍卫手里,然后二人继续往前面走去。 第339章 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 所谓鹊桥,就是搭建在河面上的一座圆拱桥,人们在鹊桥两侧挂满了灯笼,每一盏灯都代表着自己的祈愿。 明灯如星,伴君前行。 这样的场景,沈长歌总觉得似曾相识,就在她穿梭人流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于她眼前而过。 便是这不经意的一瞥,沈长歌看到的只有一个背影,那人黑衣墨发、衣袂生风,于灯火璀璨的尽头翩翩而来,宛若人间谪仙。 她的心猛地一紧,脚步迅速往那个方向迈去。 就这样,什么都不想了,不顾一切地跑过去.. 叶澹察觉到沈长歌的异常,便忙跟了过去,问道:“二姐,你要去哪?” 然而,沈长歌走到鹊桥尽头的时候,却不见那一抹黑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她转身回头,只看到灯火纷繁。 多希望蓦然回首之时,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对她说一句:我来了。 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吗? 叶澹见沈长歌眉眼处略有失魂落魄之意,便问:“二姐,你刚才怎么了?” 沈长歌缓缓摇头,解释道:“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而已。” 叶澹知道沈长歌没有亲人,便以为她是看到了自己的朋友,“熟悉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他看得出来,她刚才那副神色,显然是很在意那人的。 沈长歌不想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便道:“看错了,可能是我眼花吧。” 叶澹也就没有多问了,他走到附近一个小摊贩面前,买了一盏兔子灯,然后递给沈长歌,道:“二姐,送你的灯。” 沈长歌接过兔子灯,“谢谢。” 叶澹的目光看向沈长歌身后的那一条长廊,长廊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他道:“你也可以为自己祈个愿望,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愿望?”沈长歌呵笑一声,道:“我从不信这些东西。” 她从来只相信人定胜天,不信这些所谓的天意。 若每个人只需要祈祷,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多失意人呢? “我也不信。”叶澹走了几步,却将自己手里的另一盏灯挂在了长廊的挂钩上,道:“就是图个乐子罢了,人世间虚虚假假,只不过取决于自己愿不愿意信罢了。” 沈长歌侧眸看过去,笑道:“没想到你年纪虽小,看事情倒挺透彻。” 叶澹似乎有些不服气,“二姐,你不过就比我大了一岁,还好意思说我年纪小?” 沈长歌反问:“你如何知道我真的就比你大一岁呢?” 真实的叶玖的确只比叶澹大一岁,真实的沈长歌也不过比叶澹大两岁,可是真实的她,已经活了两辈子,算起来都快五十岁了。 叶澹端详了沈长歌一番,“看你的样子,和我也差不多。” 沈长歌歪着头,“那又如何,你叫我一声「二姐」呢,就是我的晚辈。” 说罢,沈长歌随意拿起一只毛笔,在兔子灯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微笑着,将灯笼挂在高枝上,她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叶澹走过去,问:“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沈长歌眸子一转,灵动如狐,她道:“人生在世,总得需要找个寄托。” 叶澹瘪瘪嘴,不置可否,“天色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 回到叶府后,叶铮和叶夫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叶夫人语气有些担忧,“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叶澹解释道:“我和二姐去逛了逛鹊桥,所以回来得有些晚了。” 沈长歌道:“不怪三弟,是我自己非要去的。” 叶夫人如何舍得怪沈长歌呢? “快坐下用膳吧。” 叶铮就一个妻子,所以叶府后院的关系结构十分简单,这饭桌上,也只有他们五个人。 叶夫人依旧在不停地给沈长歌夹菜,“小玖啊,你要多吃点,长胖一些。” 叶澹眼巴巴地望着叶夫人,“娘,你也太偏心了,什么好吃的都给二姐去了。” 叶夫人瞪了叶澹一眼,眼神里却是温柔的,给他夹了一片青菜,“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叶澹一脸委屈,看向叶铮。“爹,你看娘她也太偏心了,好像我不是她亲生的一样。” 叶铮也笑了几声,“你娘她偏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该习惯了。” 叶溟却是一脸笑嘻嘻,他给沈长歌夹了一块大排骨,道:“小玖是应该多吃一点。” 叶澹十分无奈了,“连大哥也偏心二姐,我在这个家里太没地位了,委屈。” 沈长歌暗暗摇头,她故意挠了挠耳朵,嫌弃道:“三弟,你的话确实太多了,食不言寝不语,嗯?” 叶溟重重点头,表示沈长歌说得对,“小玖说得对。” 于是,这场晚膳在众人之间的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沈长歌突然有些羡慕已死的叶玖了,毕竟叶玖从小就生活在这么温暖的家庭里面,她可以我行我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不畏惧后果。 可沈长歌不能。 .. 传来一阵敲门声,是叶夫人来了,她问:“小玖,你睡着了吗?” 沈长歌下床,把门打开,“这么晚了,娘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夫人目光柔和,道:“你刚一回来,消息就传出去了,所以这几天可能会有很多人上门来看你。而且,明天我要去庙里还愿,你爹也在朝堂,我们都不在府上。那些人若是来了,你不想见、或者觉得烦的话,我提前帮你回绝他们。” 沈长歌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回绝,她道:“没什么,有人要来府上,就让他们来吧。” 叶夫人道:“可是,你从前不是最讨厌和那些夫人小姐们打交道的吗?我是担心你不喜欢处理这些人际关系。” 沈长歌柔声道:“娘,人家登门造访,我们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所以没什么的。” 她初来乍到,对楚国很多人不甚熟悉,就更要借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下这皇城里的人。 第340章 叶府的来客 叶夫人见沈长歌没有拒绝,反而爽快同意了,心里还是有些震惊的,毕竟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最讨厌维持贵族圈的人际关系了。 “那好吧,你好好睡觉,娘就回去了,若是应付不了,你就不要理她们。” 事实上,叶夫人不是担心自己女儿受欺负,而是担心那些人被欺负,毕竟她女儿可是楚国出了名的「小霸王」。 沈长歌忽而想起了什么,她返回到桌子上,拿过一盏小小的荷花灯,递给叶夫人,道:“听他们说,荷花灯是用来保平安的,娘,送给你,希望你一生平安。” 叶夫人接过荷花灯,眼眶有些微热,“这灯真好看。” 沈长歌便是这样一个人,旁人待她好,她就待旁人好,旁人伤她辱她,她就十倍百倍奉还。 她催促道:“夜里风大,娘快些回去吧。” 叶夫人走出了房间,“好,我回去了。” 这一夜,沈长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鹊桥的那抹身影,究竟是不是他呢?难道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吗? .. 翌日。 沈长歌刚走出房间,就隐约听到府上热闹非凡。 春花和秋月走在沈长歌身侧,道:“二小姐,今日不少人来看望你呢!” 沈长歌问:“为什么?他们和我的关系很好吗?” “额..这个这个。” 就是因为关系不好,才一窝蜂地来看你,看看是不是完好无损? 这些话,春花秋月当然不会说出来。 沈长歌白了一眼,道:“看你们这表情,我就知道了,她们和我的关系肯定不好,所以她们来的原因,要么是因为我爹的身份,要么就是成心来针对我。” 春花秋月对视一眼,“那小姐还要去前厅吗?” 沈长歌已经抬脚迈了出去,“去,当然要去。他们可是来看我的,我这个主角怎么能不去呢?” 她倒是要看看,这楚国的贵族圈都有些什么人。 春花秋月忙紧随其后。 .. 前厅。 沈长歌远远看着,她还没走进去,就看到前厅就聚满了人。 前厅里大都是些贵妇人和千金小姐,虽然沈长歌一个也不认识,但从她们的穿着打扮看得出来,这些人在楚国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于是,沈长歌步态娉婷,缓缓地走入自然面前,她浑身自带一股幽兰芬芳,令人移不开眼睛,虽然容貌算不得顶尖,但这股子气质却是让人望尘莫及。 人群中发出一阵轻微的叹息,时隔一年,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叶玖已经死了,万没想到,叶玖这丫头又回来了,看来这皇城又不得安宁了。 一绿衣妇人笑道:“叶小姐,这一年来,你都去了何处啊?” 大家心里都清清楚楚,这一年里,叶玖是失踪了。 这闺阁小姐失踪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最影响自己声誉的,虽然叶家对外说:叶玖是去跟随天山神尼学道了。 可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天山神尼此人呢?毕竟他们只是听说过,没有见到过。 沈长歌低声问身侧的春花,“此人是谁?” 春花低声道:“兵部侍郎的妇人罗氏。” 沈长歌淡淡「嗯」了一声,又问:“我和她有过节吗?” 春花答:“小姐你忘了吗?你..曾经打哭过她儿子。” “。” 沈长歌真想扶额长叹,叶玖究竟惹了多少麻烦? 她的目光淡淡回向罗氏,道:“这一年多来,我自然是伴随天山神尼左右。” 罗氏今日来此,便是想看叶玖的笑话的,笑意越发讽刺,“叶小姐真是走运,竟然能伴随天山神尼身侧,就是不知,你都跟她学了什么呢?” 春花秋月脸色微变,她们就知道这个罗夫人不是个善茬,这明显是叶府为了隐瞒小姐失踪的权宜之计,她们真是不识好歹,就想着落井下石。 这时候,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子看向罗氏,道:“天山神尼在传闻中是包治百病的仙人,叶小姐自然学的是医术了。” 此女子话里的讽刺意味已经溢出来了,沈长歌瞥了几眼,只见她身穿一件水粉色拢烟长裙,肤色白皙透红,模样算得上娇俏,个子略矮小,只能勉强称得上是个清秀佳人,并没有足以惊艳世人的姿色。 沈长歌问秋月,“这人又是谁?” 秋月细声道:“这是张太傅的小女儿,张贵妃的嫡亲妹妹张芸儿。” 沈长歌皱眉,张贵妃?就是从前和叶玖打过架的张贵妃?难怪张芸儿要记恨她了! 叶玖果真是招惹了许多仇家啊! 沈长歌唇角一侧勾起笑意,脸色从容不迫,故意谦虚道:“正如张小姐所言,我的确是跟随天山神尼学了些医术,只不过我天资愚钝,没学到多大本事而已。” 张芸儿就知道叶家人在说谎,叶玖明明就是失踪了,硬是要说跟随天山神尼学道。 现在,张芸儿就是要当众拆穿「叶玖」的谎言,为姐姐和自己出一口恶气。 于是,张芸儿扭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目光死死盯着沈长歌,道:“好歹一年时光,就算叶小姐天资愚钝,也当是学到了几分,我们都未曾见识过天山神尼,叶小姐不如就露一手,也当全了我们的好奇心。” 那位罗氏又趁机插了句嘴,她的长相就是尖酸刻薄那类,说话的时候就是咄咄逼人得紧,道:“是啊,我们真是好奇呢,叶小姐何不如展露一下?” 在她们二人之后,还有许多人眼巴巴地看着沈长歌、眼巴巴地等着沈长歌的应对方式。 沈长歌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这一圈人,她们脸上都是挂着幸灾乐祸、干等着看笑话的表情,一丁点的伪装都没有。 这倒是比西周的那些人要直白一些,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今日,叶夫人去了寺庙上香还愿,她们也正是算准了这一天来登门造访,明面上是表示自己对叶玖的关心,实际上是来让叶玖丢脸的,甚至是让叶府丢脸。 第341章 害人不成反出丑 这个时候,叶澹从外面走来,站在沈长歌身侧。 他们叶家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护短,谁若是敢欺负叶澹的家人,那他就一定会站出来。 叶澹自小就颇负盛名,神态自然而生几分倨傲,对众人道:“我二姐刚回来不久,舟车劳顿、很是辛苦,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恕不奉陪了。” 说罢,叶澹拉着沈长歌的手,打算往回走了。 沈长歌却停住脚步,对叶澹道:“既然她们都想见识一下,我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沈长歌知道叶澹是在为她解围,但这件事情若是一直逃避下去,反而更会惹人怀疑,所以她必须要解决,而且要解决得干干净净,让众人心服口服。 叶澹心里清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山神尼,眼前的人也不是叶玖,万一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穿帮了。. “二姐,你真的会?” 沈长歌微微一笑,意在让叶澹放心,“你且放宽心吧。” 好歹沈长歌也和清虚认识了那么久,总学到了那么一些医术上的东西,只不过,她大部分心思花费在学习制毒这方面,早知如此,她得多跟着清虚好好学习治病救人。 不过,仅仅这些,也足够应对眼前这些人了。 不知为何,叶澹在看到沈长歌这个笑容之后,莫名觉得心安,仿佛任何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都可以迎刃而解。 张芸儿挑了挑眉头,她就笃定沈长歌不会医术,讥讽道:“叶小姐还在等什么呢?” 沈长歌环视了一周,“你们说想看我展露几分医术,总得让我找出一个病人吧。” 张芸儿的小嘴翘了翘,“这还不简单,你想找个病人,我可以马上为你送几十个。” 沈长歌却道:“不必麻烦了,我看张小姐你就很适合。” 张芸儿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长歌,质问:“什么?你说我是病人?” 沈长歌始终保持着浅浅几分的笑,她往张芸儿靠近,一手抓住了张芸儿的手腕,根本不容张芸儿有反抗的机会。 紧接着,沈长歌道:“张小姐郁结于心、气火旺盛,这些日子怕是过得不太好吧。” 张芸儿抽出手,目光偏向一侧,道:“你胡说什么,我父亲是当朝太尉,我嫡姐是贵妃,我怎么会过得不顺心?” 沈长歌眸光一转,“张小姐为何会过得不顺心,我并不知道,不过你确实是有病。” 张芸儿脸色微怒,“你是在骂我?” 沈长歌唇角一勾,她迅速扯下张芸儿脑后的发簪,然后按住张芸儿的肩膀,迫使张芸儿以鞠躬的姿势面对众人。 然后,沈长歌眼疾手快,在张芸儿肩颈处某个地方插了一针。 张芸儿吃痛一声,“呲..你干什么!” 随即,张芸儿却俯身吐出了一口淤血。 这个时候的张芸儿衣裳不洁、披头散发,样子着实有些狼狈。 有人怒视着沈长歌,道:“叶小姐,虽然你是叶王爷的女儿,也不能如此嚣张吧?你看看你,把张小姐都打吐血了。” “是啊是啊,我都看着的,就是叶小姐伤了张小姐!” “这也太没有家教了!” “就是就是,没有家教!” .. 叶澹皱了皱眉头,脸上浮现怒意。 沈长歌悄悄按了按叶澹的手,示意他不要出面。 即使身处众人的非议声中,沈长歌的脸色始终不变,依旧清淡如云、稳重如松。 她道:“你们不是说需要我展露下所学的医术吗?刚才,我为张小姐排解了她腹内的淤血,你们不信的话,大可以传个太医来检测一下。” 张芸儿吐完那口血之后,整个人都是有气无力的,要不是丫鬟搀扶着她,估计她都要倒在地上了,只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沈长歌,咬牙切齿的模样,“叶玖,你!” 罗氏显然不信,道:“刚好,君大人今日在场,不如让她检查一下张小姐的身体状况。” 楚国不单单是允许女子入朝为官的,而且还略显支持,所以在楚国的官员中,女子并不少。 君大人名为君雪,是一名在太医院当职的女官,为人正直,在楚国具有一定的声望。 罗氏的话一出,许多人都偏头看向一旁的君雪。 从一开始,君雪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一个人静坐,浑身散发清冷的气息,与这堆人格格不入。 沈长歌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君雪的。 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样貌一般,但气质干净冰冷,就如同幽潭里孤芳自赏的水仙。 君雪淡淡道:“不必检查了,叶小姐的确是医术精湛,仅仅刺中一个穴位,就可以让张小姐吐出胸腔内的淤血,这是十分考验眼力和手法技巧的。” 这句话一出,众人心中了然,毕竟她们知道君雪是不会撒谎的,而且君雪和叶府并无关系,也就不会为沈长歌掩饰什么。 罗氏不禁把脸埋低,她原想着揭穿叶家的谎言,没想到是自己小瞧了沈长歌了,便想着隐在众人身后。 沈长歌眼尖,定然忘不了那些对她有过敌意的人,便指着罗氏,一脸善意,道:“罗夫人,我觉着你也有些许问题。” 罗氏打了个抖擞,她可不想像张芸儿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沈长歌笑意加深了些,“这有病呢,还是要早些治疗。” 罗氏言语傲气,“这就不劳叶小姐你关心了。” 沈长歌又道:“罗夫人可莫要讳疾忌医啊,就怕这小病酿成了大疾。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可也要顾及一下你那宝贝儿子。 毕竟呢,我听说罗大人喜欢收集美人,时不时就要纳个妾,这万一哪天罗夫人不在了,那些小妾成了你儿子的继母,不知会不会和你一样溺爱他呢?” 罗氏的脸已经气得发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她看来,「叶玖」是故意提及儿子来刺激她的。 “叶小姐是在诅咒我吗?” 第342章 绝非普通的女子 沈长歌连忙摇头,一脸无辜地看向罗氏,道:“怎么会呢?我只是略表关心罢了。” 罗氏越蛮不讲理,就越显得沈长歌委屈可怜,沈长歌可是最擅长伪装白莲花的,也是最擅长笑里藏刀的人。 众人见这场景,不由心里暗叹:叶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的,以前的她,不是最擅长冲动惹事吗? 然而罗氏只能忍了这口气,悻悻离开,显然是恼羞成怒了。 沈长歌又看向众人,丝毫不在意罗氏的离去,道:“大家既然来了,可以先喝一杯茶。” 说罢,沈长歌看向叶府的管家,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股子强烈的反讽,“叶管家,你好好招待一下各位客人,省得旁人说叶府招待不周、不识礼数,甚至是没有家教。” 沈长歌的话虽然是对叶管家说的,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对她们说的,毕竟有些人刚刚曾言语辱及叶小姐。 叶澹看到这一幕,也不禁笑了,道:“是该好好招待各位来客,毕竟叶府可不像旁的什么小门小户,没有家教。” 沈长歌的目光暗暗扫过去,注意着每个人的神情,她很容易判断这些人是敌是友。 在这群人之中,沈长歌最为印象深刻的便是君雪了,此人话少性子冷,看起来并不好接近。 .. 今日这场闹剧就这样过去了,沈长歌也打算回去休息了,发现叶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她转过去,双手抱胸,“三弟,你跟着我干什么?” 叶澹眉宇间隐隐凝思,“二姐,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女吗?” 沈长歌柳眉徐徐一挑,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叶澹的眸子宛若琉璃,散发着点点光泽,他道:“一个普通的女子,为何会习得一手好医术,甚至让君雪也对你流露赞声?何况,在那些人面前,你看似以退为进,实则筹谋反击,令张芸儿和罗氏当场出丑、有怒难诉。” 沈长歌微微颔首,“三弟不愧是人人称赞的小神童,这看人的心思真是玲珑剔透。其实呢,我就那么几分本事而已,不足挂齿。” 在叶澹看来,沈长歌太过「谦虚」了,他不知道她究竟藏着多少本事,但心知她绝非普通女子。 既然她打算隐藏,那他也没必要非问出个理所当然,前提是只要她不危害叶府。 叶澹将手负于身后,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我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二姐会让我更加吃惊。” 沈长歌:“是么?三弟可真是高看我了。” 这时候,叶溟从后面疾步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滑稽,道:“你们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也不叫上我一起玩?” 叶溟的身上都沾了些泥土,看起来像是摔了一跤。 沈长歌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叶溟脸颊上的泥泞,笑问:“大哥你去哪里了,怎么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沈长歌在认真地擦着叶溟脸上的脏东西,他却咧嘴一笑,拉住她的手,道:“小玖,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于是,泥手印按在了沈长歌洁白的衣裳上,可她只是微微一声叹息,扬起笑容,道:“大哥发现了什么东西?” 叶澹就站在一旁看着,叶溟的智力停留在八岁,虽然很多人碍着叶府的地位,不敢明目张胆地嘲讽叶溟,但言谈举止中的嫌弃意味难以掩饰,因此,叶溟没有朋友,陪在他身边的只是叶澹和叶玖。 可是叶澹发现,沈长歌从一开始,她对叶溟就没有半分嫌弃或者鄙视,在他们二人相处的过程中,她仿佛就是真正的叶玖,没有半分伪装。 叶溟拉着沈长歌往叶府的花园走去,叶澹则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 沈长歌望着四周,这不就是普通的花园吗? 叶溟指着其中一棵古老的大树,道:“那棵树上,有一只红色的鸟,不过,它已经死了。” 叶澹见多识广,这世上红色的鸟虽不常见,不过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尤其是在他们这种大户人家里面。 他含笑调侃道:“大哥,你不会是为了这只鸟爬到树上,然后摔了一跤,才成这副样子吧。” 叶溟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看到一只漂亮的鸟飞到树上,想着把它捉到,然后送给小玖,可惜它已经死了。” 沈长歌问:“大哥是想送给我的?” 叶溟点头,“嗯嗯..可是。”他的模样有几分难过。 沈长歌笑了笑,安慰道:“大哥看中的鸟儿,一定是十分漂亮的。”她转头看向叶澹,“三弟你功夫好,不如去把那鸟取下来。” 叶澹瞪了沈长歌一眼,“二姐,你现在是越发把我当作苦力了。” 话是这样说着,叶澹还是照做了,他轻轻提力,便跃到了树梢之上,然后手里端着一个鸟窝,缓缓跳了下来。 他递给沈长歌,道:“的确是一只红色的鸟,羽毛上还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可惜了。” 沈长歌轻呼出声,“这只鸟。” 叶溟道:“这几天,我一直看这只鸟在府里盘旋,所以想着捉住它,没想到,它今日却是死了。” 沈长歌自然是认识这种鸟的,它的名字叫做红丝鸟,从前,是她和慕珩的专属信息传递者。 红丝鸟是一种极具灵性的动物,一生永远跟随它的主人。 它连死,都要死在主人所在的地方。 当初慕珩消失之后,红丝鸟也就消失了,可时隔一年多,红丝鸟再次出现在沈长歌的眼里,所以说,它是认出了沈长歌这个主人。 沈长歌的眸光里泛着几分惊喜,如果说红丝鸟出现在这个地方,说明它之前是跟在另一个主人慕珩身边,慕珩定然还活在世上,他或许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沈长歌问:“这几天,它都在府里吗?” 叶溟点了点头。 沈长歌就知道,那日鹊桥之上,她绝不是错觉,一定是他、只能是他、必须是他.. 第343章 三皇子的生辰宴会 这些日子以来,沈长歌都在暗中打探楚国的人际关系网。 楚国的夺嫡之争并不比西周简单,大皇子楚庆、二皇子楚华、三皇子楚仁、四皇子楚矜,这四位算是有点地位的皇子,其中以三皇子楚仁地位最为尊贵,因为他是正宫皇后所生。 除了这四位,其余的皇子们太过平庸,鲜少有人提及,沈长歌能够得知的信息也就不多。 而叶府在这场夺嫡之争中是个香饽饽,毕竟叶铮手握兵权、在朝中地位不凡。 那几位皇子们也都在盯着叶府,这拉拢权臣,最好的方式就是联姻,所以叶玖成了皇城里炙手可热的女子。 沈长歌代替了叶玖,就自然而然承担了皇子们的争夺。 叶玖回来的消息,扩散得异常之快,估计那些皇子们也都知道了。 沈长歌望着桌子上堆积的礼品,她却是连拆都不想拆开。 谁知道,曾经在西周让人避之不及的草包千金,到了楚国,却是成为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真真是天意难测啊! .. 叶夫人走进沈长歌的房间,她也看到了那一堆堆积如山的礼品,不过,她一看就知道是谁送来的。 便故意问道:“小玖,这些东西,你都不想打开看看吗?” 沈长歌淡淡道:“没什么兴趣,倒是太占空间了。” 叶夫人笑了笑,道:“这是三皇子送来的,他对你倒是挺关心的。” “三皇子么?”沈长歌不是叶玖,当然不知道三皇子楚仁和叶玖的关系如何,“我和他关系很好吗?” 叶夫人愣了愣,随即眉头又舒展了,她摸了摸沈长歌的头发,道:“你和三皇子算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 沈长歌不明白,一个是皇子、一个是王爷之女,他们两个是如何成为青梅竹马的? 叶夫人的脸色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道:“三皇子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身子十分虚弱,吃了许多补药也无济于事。后来,钦天监说要寻一处南面府邸,让三皇子住着,所以就选了我们叶府。 三皇子在府上住了大约四五年的样子,身体果真是越来越强壮,到了十四岁的时候,他才返回皇宫。” 沈长歌心道:原来是这样的,这么看来,叶玖和楚仁之间或许有过什么。 叶夫人又笑着说了句:“我还记得你七岁的时候,说要嫁给三皇子。” 沈长歌不禁扶额,一阵阴影飘过,反问:“我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吗?” 提到这里,叶夫人的脸色认真起来,问道:“小玖,娘想问你一句话,现在,你还想嫁给三皇子吗?” 三皇子楚仁为皇后所生,他是唯一的嫡子,继承皇位的概率很大,若是沈长歌嫁给了楚仁,日后或许可以成为皇后。 沈长歌娇声道:“娘,我才回来不久,你就想着把我嫁出去吗?” 叶夫人抚摸着沈长歌的长发,“娘巴不得你永远留在府里、陪着娘一辈子,可是娘记得,你说你喜欢三皇子。” 沈长歌心道:不不不,这不是我说的啊!! 她得赶紧解释,“我才不喜欢那个三皇子呢,娘,你莫要再取笑我了。而且皇室太过复杂,我不想叶府蹚那趟浑水。” 叶夫人目光温柔,道:“娘知道你的意思了,我的宝贝女儿这么优秀,自当可配世界上最好的男子,未必要嫁入皇室。” 叶夫人心里知道,皇子们身份虽然尊贵,但难免都是三妻四妾,她可不希望自己女儿受那个委屈,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最好的。 沈长歌心里松了一口气,“我现在就想陪在娘身边。” 叶夫人脸上有露出些难色,“不过有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再过几日,就是三皇子的十八岁生辰,他挺希望你去的。” 沈长歌听到这个,精神骤然汇聚起来了,“生辰宴?是在皇宫里举办吗?” 楚国的皇子们,若是没到弱冠之年,就不得封王,只能居住在皇宫里面。如果说楚仁要办生辰宴,那么地点就是在皇宫里面。 叶夫人道:“毕竟是皇子的生辰宴,我们叶府自然要去参加的,若是你不想去,也可以留在府里。” 沈长歌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潜入楚国皇宫,她当然要抓住这次机会,“去,当然要去。” 叶夫人凝眸:“可你不是。” 沈长歌解释道:“虽然我不喜欢三皇子,不过我们应当也算朋友,所以我当然要去祝贺他生辰之喜啦!” .. 三日后。 沈长歌和叶夫人同乘一辆马车,叶夫人时不时端详着沈长歌,然后又点点头,“我的小玖真好看。” 今日的沈长歌是被叶夫人一手打造的,她甚少穿艳丽的颜色,今日却穿了件红色刺绣齐腰襦裙,外披一件宽袖薄纱,腰间环佩一圈银色琉璃珠子。 发髻是半盘在后,左侧用一只蝴蝶点翠流苏簪子固定,然后垂下一半的头发,额前留了些碎发,将她的脸修饰得越发娇俏。 沈长歌道:“娘,我又不是去参加选美比赛,这身打扮未免太过张扬了些。” 叶夫人一脸骄傲,“小玖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艳压群芳的,哪怕随便打扮,也是张扬得很。” 沈长歌作势靠在叶夫人怀里,“那是因为娘长得美丽,所以女儿才好看。” 就这样说着说着,马车已经进宫了。 有婢女搀扶着沈长歌和叶夫人下车。 一道灼目的金光照进沈长歌的眼睛,她下意识伸手遮了遮,原来是阳光照在皇宫的琉璃瓦上反射的光芒,放眼望去,当真是金碧辉煌、叹为观止。 叶府其余的人也下车了,叶溟和叶澹都走了过来。 叶澹故意问沈长歌:“二姐,今日你可给三皇子准备了礼物?” 沈长歌道:“礼物嘛,我当然准备了。” 叶澹笑笑不说话了。 有宫女引领在前,“宴会在碧尔宫举行,各位请跟随奴婢。” 叶夫人对沈长歌等人道:“你们父亲和皇上还在讨论政事,我们就先走吧。” 第344章 仇家倒是一大堆 沈长歌一边走着,一边暗暗观望着楚国皇宫的布景。 沿途上,有不少人对沈长歌投来目光。 沈长歌猜测,叶玖可能经常出入皇宫,所以这宫里的宫女太监对她都十分眼熟,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有些害怕叶玖。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行人,这行人气势颇大,随行的宫女太监不下十人,其中一个妇人笑吟吟地看着叶夫人,道:“多日不见王妃,你最近如何?” 这个妇人打扮得有些艳俗,浑身穿金戴银,脸上涂满了脂粉,意图掩盖自己年华易逝,可终究还是暴露了自己的年龄,估计她的年龄在四十左右。 叶夫人略施了一个半礼,回道:“多谢张妃娘娘关心,一切安好。” 张妃的目光越向沈长歌的身上,细长的凤眼上挑,露出几分惊讶,提了句:“原来叶小姐回来了啊。” 其实,她早就知道「叶玖」回来了。 沈长歌打量了张妃一眼,心里骤然而生几分反感。 张妃名叫张茹,父亲是楚国丞相,因此,张茹凭借着家族地位,才得以入宫为妃。 但张茹的姿色容貌在宫中算不得顶尖,所以楚皇对她的宠爱也就一般,不过她运气好,生下了一个皇子,也就是二皇子楚华。 这后宫中的女人呐,自以为生下了孩子便可以高枕无忧,自然而然地就骄傲起来了,张茹便是这样一个人,她仗着家族地位和生下皇子,多年来作威作福,时常欺辱品阶低等的妃嫔,她似乎看谁都不顺眼,哪怕在皇后面前,也经常口出不逊。 或许因为张茹的家世,楚皇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更加助长了张茹的威风。 不过,张茹在叶夫人面前,倒是收敛了她那一副高傲的样子,估计心里也在打着叶府的主意。 沈长歌语气恭敬,对张茹道:“臣女刚回来不久。” 张茹伸手,精致的护甲扶了扶自己的步摇,言语之中有几分阴阳怪气,道:“回来就好,这女儿家的,跟着那神尼有什么好学的,就该给自己物色个好人家。” 叶府等人都未言语,他们都知道张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张茹说罢,便自顾自地拉着叶夫人的手,笑道:“再过几个月,就是叶小姐的及笄之礼了,本宫曾经与王妃提及过的那件事,不知王妃考虑如何?” 这楚国有个惯例,女子一旦到了及笄之年,意味着心仪之人便可以上门提亲了。 叶夫人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道:“张妃娘娘。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再说了,这是儿女自己的事情,我等做长辈的,也不便多加干预。” 沈长歌一猜就能猜得出来,定然是在谈及她的婚事。 张茹盯上了叶玖这块肥肉,巴不得让楚华娶了叶玖,从而拉拢了叶府。 不过,叶夫人这番话,很巧妙地回答了张茹的问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叶夫人是婉拒了张茹。 叶家不惹事,不代表他们怕事,所以说,只要沈长歌不愿意嫁,叶夫人宁愿得罪所有人,也不会把她嫁出去。 在这一点上,沈府和叶府简直是天壤之别。 张茹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只听得她冷冷「哼」了一声,便带着自己的宫人离开了。 沈长歌问叶夫人,“这样是不是把张妃娘娘得罪了?” 叶夫人眉眼里流露几分傲然,扬起下颚,道:“得罪就得罪吧,我们叶王府不怕她一个妃子。” 沈长歌这下总算明白了,叶玖为何会成为皇城的小霸王,原因在于这一大家子都宠着她呀! 叶夫人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到碧尔宫。” .. 碧尔宫里早就是人声鼎沸的场面了,毕竟是三皇子楚仁的生辰宴会,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场了。 叶夫人是王妃,一入席之后,身边就围满了人。 沈长歌则是默默坐在一旁,没有人同她搭话,她心想:叶玖的人缘估计不太好。 她看向身后的叶溟和叶澹,慢慢走了过去,对叶澹低声问道:“叶玖有没有什么好朋友一类的人?” 叶澹凝眸,道:“实话说,没有。” 沈长歌暗叹一声,叶玖没有朋友,仇家倒是一大堆。 “等会儿,你觉得我需要注意谁、亦或者是提防谁?” 叶澹对沈长歌流露一分同情,他当然知道自己亲姐树敌颇多,“今日是三皇子的生辰宴,你需要注意或者提防的只有他一个,放心吧。” 沈长歌又趁机问:“说起三皇子,你说叶玖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天,叶夫人说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还说叶玖喜欢他。 叶玖喜欢他这倒还好,重要的是三皇子楚仁喜不喜欢叶玖? 若是楚仁喜欢叶玖的话,沈长歌岂不是要徒添很多烦恼? 叶澹的小脸拧成了一团,斟酌了许久,道:“额..这个,这么和你说吧,二姐和他差一点就有婚约了,你明白了吧。” 沈长歌:明白??她就是不明白啊!! 罢了,这种事情问叶澹也问不出来个结果,毕竟他还是个没发育完全的小屁孩呢,对这些事情估计还是一窍不通。 沈长歌只好乖乖地坐着,百无聊赖地看着宫女们端来一盘又一盘的美食。 她托腮张望四方,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过了许久,沈长歌觉得大殿内未免太过无聊,便想着出去走一走。 沈长歌心想:自己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不太认识路。她便看向自己的婢女,道: “春花,你和我出去透透气。” 春花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仿佛心里明白了什么,“小姐,你是想单独给三皇子送礼物吧。” 沈长歌:“你为何会这样想?” 春花一脸看破万事的表情,“因为小姐你以前,都是这样干的。” 沈长歌:“。” 主仆二人出了碧尔宫,在四周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沈长歌站在宫殿外的长廊上,她手放在围栏,双目远眺前方。 第345章 三皇子楚仁 一少年的声音传来:“玖玖,你怎么在这里啊,本殿下找了你好长时间了。” 随之,沈长歌感觉到有人在她肩膀处拍了一下,她回过头,见是一个蓝衣少年。 这个少年面带微笑、唇红齿白,一双眸子清澈无比。他有着颀长健硕的身材,衣着华贵,外衣是上好的蓝色云锦绸缎,腰间配一条玉带,脚蹬一双黑色绣金靴子,整个人看起来身份尊贵、地位不凡,眉目之间神采飞扬,一身的贵气。 如果沈长歌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便是三皇子楚仁。 楚仁眉眼闪过一丝傲娇,双手抱胸,道:“玖玖,这么长时间不见,你都不想本殿下的吗?” 沈长歌微微蹙眉,玖玖?这个称呼未免太过亲昵了吧。 见沈长歌不说话,楚仁伸手在沈长歌眼前晃了一晃,问:“你是不是太久没见本殿下了,所以一时间看呆了?” 沈长歌回过神来,微微欠身,道:“殿下为何不在碧尔宫里面,反而出来了?” 楚仁眉头一挑,凑近了些,“我和他们有什么好聊的,还不如在这里吹吹风。” 沈长歌道:“那殿下多吹吹风吧,我先进去了。” 楚仁下意识抓住沈长歌的手,并且朝她伸出一只手掌,问:“本殿下的生辰礼物呢?” 他得知她回来之后,就一直期待着与她见面。 一年了,这一年里,思念实在太难熬了。 沈长歌并不喜欢和旁人接触,她看到楚仁的动作,脸色略有几分不悦,淡淡抽回了手,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自己讨礼物的。” 楚仁站在沈长歌面前,神态倨傲,“那又如何?我就是向你讨礼物了,礼物呢?” 春花站在一旁,早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她对沈长歌道:“小姐,你还是把礼物给殿下吧,不然他可要急哭了。” 楚仁脸色一变,“胡说,本殿下怎么会哭?” 春花低头弱弱道:“有些事情呢,奴婢和小姐心里清楚。” 沈长歌暗暗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呐,这是给殿下的礼物。” 楚仁的脸色这才缓下来,他接过沈长歌手上的盒子,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彩色陶瓷娃娃,看形状,似乎有点像他,额,他觉得像就是像。 楚仁伸手碰了碰,言语里带了许多期待,“这不会是你亲自捏的吧?” 沈长歌如实道:“我如何会这手艺?自然是在别人那里买的。” 楚仁委屈道:“玖玖,你也太没诚意了吧,我还以为是你亲自给我捏的小瓷人。” 沈长歌淡淡道:“殿下不喜欢,那我就收回去了。” 说着,她欲朝那盒子伸手。 楚仁赶紧把盒子收起来,道:“玖玖,你都已经送给我了,岂有收回去之礼?” 玖玖、玖玖..这个称呼简直要把沈长歌折磨疯了,她道:“皇子殿下,你能不能称呼我为叶小姐?” 楚仁瞳孔收缩,充满了疑惑,“玖玖,我从前都是这样叫你的,为何要改?我偏不改。” 沈长歌一脸阴郁,短短一刻钟,她已经琢磨清楚了这个楚仁,他简直就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公子哥! 这时候,一身穿深青色外袍的男子朝楚仁和沈长歌走来,“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沈长歌闻言便转过去,看面相,这个男子与楚仁有几分相似,但年纪又比他大上一些,估摸着应该是他的皇兄吧,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皇子了。 楚仁看见这男子,便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道:“原来是二皇兄,你刚刚一直在我们后面吗?” 沈长歌心想;二皇兄..估计就是二皇子楚华了。 不久之前,他们得罪了张妃,现在又遇上了楚华,有点冤家路窄啊。 楚华瞥了沈长歌一眼,脸色有些许玩味,眸中惊艳,道:“叶小姐今日可谓是光彩照人啊。” 楚仁不喜欢有人打量沈长歌,便故作不经意挡在了她面前。 楚华又看向楚仁,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盒子上面,道:“叶小姐真是一点都没有诚意,生辰礼物,怎么能送如此不值钱的东西呢?” 沈长歌已经感觉出来了,这个楚华一来就是带着敌意的,不单单是对她,对楚仁也是。 楚仁脱口而出道:“这与皇兄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值钱也罢、不值钱也罢,都是送给我的,我喜欢就好。” 楚华眸中有冷意转瞬即逝,他唇角稍稍勾起,道:“三皇弟你也太急躁了,这叶小姐还不是你的皇子妃呢,就这么赶着去维护她?” 楚仁已经攥起了拳头,脸上通红,不知道是怒意,还是羞涩。 沈长歌已经率先走出了一步,对楚华道:“这礼物值不值钱,取决于三皇子自己的想法,与旁人无关,二皇子殿下似乎很喜欢多管闲事?” 楚华干笑几声,“瞧瞧你们多么亲密,看来是我打扰了你们,这就离开了。” 他的每句话都是阴阳怪气的,这点倒是与张茹如出一辙,令沈长歌心中生厌。 待楚华走后,楚仁歉声对沈长歌道:“玖玖,二皇兄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你不要往心里去。” 沈长歌道:“我自然不会放心里去,不过我们确实有点亲密了,殿下还是与我保持一点距离吧。” 说罢,她施了一个礼,便从楚仁身边离开了。 .. 楚仁眉宇间满是疑惑,问身后的小太监,“今日的玖玖怎么有些怪怪的?” 身边的小太监道:“殿下,这姑娘家的心思本就难测,刚才二皇子说的那些话,肯定让叶小姐心里不快了,这不关你的事情。” 楚仁深表认同,他也觉得是楚华在搅局,道:“二皇兄真可恶,我和玖玖聊得好端端的,他来凑什么热闹?可玖玖生他的气,为何要和我保持距离?” 这个小太监名叫小安子,是楚仁的贴身太监。 小安子道:“这姑娘家都是害羞的,二皇子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叶小姐自然不敢和殿下太亲近了。” 第346章 草包将军仗势欺人 楚仁又皱了眉头,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小安子建议道:“殿下多去哄哄叶小姐,不就好了吗?” 楚仁还是一头雾水,“那本殿下应该怎么哄她啊?” 他虽然身为皇子,可一直洁身自好,甚少和女子打交道,这真是为难他了。 小安子笑道:“这哄女孩子还不简单?只要打听清楚她的喜好,殿下再投其所好就行了,比如送送胭脂水粉、金银首饰、或者有趣的小玩意儿?” 楚仁颔首,用赞许的眼神看向小安子,“没想到,你还挺懂这些事情的,这样吧,就你了,陪本殿下去找些玖玖喜欢的东西。” 就这样,楚仁竟然抛下了自己的生辰宴会,心思扎在讨好沈长歌身上。 .. 沈长歌离开楚仁之后,就打算去找叶澹和叶溟了,她走着走着,听见前方的花园里有什么玩闹声,便打算过去看看。 走近了,沈长歌才看见那群人的中心是叶溟。 叶溟的神情有些瑟瑟缩缩,他低着头,呆呆地站在原地,举止有些手足无措。 一个紫衣公子指着叶溟,言语里满是讥讽,道:“你们看,他不就是叶家的傻子吗,怎么也好意思参加三皇子的生辰宴会?” 有人道:“我认得他,他的确就是叶府大公子。” 紫衣少年一脸的飞扬跋扈,“什么公子,他就是一个傻子,都十八岁了,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就别说习武了,真是一个废人,给叶府丢脸。” 人群中有人解释了一句:“罗小将军,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听说是他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才变成这样的。” 被称作「罗小将军」的正是罗威,罗家世代都是将门之家,罗威的父亲罗启是楚国的骠骑大将军,官居一品。 因为家庭的原因,罗威也跟随其父上阵打仗,小小年纪便立下了军功,得了「虎威将军」的称号。 人人都称他为「罗小将军」,是为了区分他和罗启。 罗威今年不过二十岁,就已经有了职位和军功,自然算得上少年有成,心性也是高傲得很! 听到有人在为叶溟说话,罗威直接一个冷眼扫过去,道:“你懂什么?这叶家的子女都是一样的废人,大儿子是傻子,二女儿是疯子。” 叶溟本来是不欲理睬他们,奈何一堆人将他围在这里,令他出不去,他虽然不太聪明,但也听得出来这些人在嘲讽他,旁人说他没什么,但是不能说他妹妹一个字不好。 他指着罗威道:“我妹妹才不是疯子,你们这些坏人!” 罗威顿时笑出声了,“你妹妹天天惹是生非,还不是个疯子啊?要我看来,这三皇子就是看中你妹妹的身份,才与她走得近了些,不然谁愿意和一个疯女人相处?” 叶溟闻言,直接朝罗威扑了过去,可他哪里是罗威的对手? 罗威只是伸出脚一绊,叶溟就摔在了地上。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声,唯恐幸灾乐祸没有及时。 罗威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溟,眉眼间的轻蔑太过明显,他拍了拍自己的手,道:“一个废人,还妄想和我动手,真是不自量力!” 沈长歌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疾步走了过去,推开了拥挤的人群,将叶溟扶了起来。 叶溟看到沈长歌来了,他将头埋得低低的,似乎不敢面对沈长歌。 “妹妹对不起,是哥哥没有用,丢脸了。” 沈长歌一身红衣,立于众位公子之间,她眉眼如画、气质高冷,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罗威,也情不自禁多看了沈长歌几眼。 沈长歌站在叶溟身侧,她冷眼直直看向罗威,道:“刚才,就是你对我哥动手的。” 罗威抬高下巴,看向沈长歌,“是又如何?是他先对我动手的,所以说是他自取其辱。” 春花气鼓鼓地看着罗威,道:“是罗小将军言语侮辱我家公子和小姐,怎么还倒打一耙了?” 罗威道:“你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和本将军说话?” 沈长歌往前走了几步,道:“你刚才的言语,在场众人都听到了,你辱骂我没有关系,但是辱骂我兄长不行。” 罗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道:“所以呢,你想如何?” 沈长歌盯着罗威,扬声道:“现在立刻,请你当众向我兄长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四个字,沈长歌说得极为用力,掷地有声便是如此了。 在场众人将目光汇集在沈长歌和罗威二人身上,都端着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罗威笑道:“哈哈哈..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凭什么要向一个废人道歉?” 沈长歌的目光冷冽如刀,轻笑一声,道:“废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兄长是废人?我看你也不过如此,靠着祖辈荣光成了这虎威将军罢了,实则不过是一个草包。”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心想:叶小姐果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 罗威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靠家里关系成了将军。 他眼睛圆瞪,怒火迸发,一声杀气凛然,道:“叶玖,你给我住嘴!” 叶溟扯了扯沈长歌的衣袖,他担心罗威会对她不利,便劝道:“小玖,我们走吧。” 沈长歌拍了拍叶溟的手背,她心知,叶溟这些年定然是受了许多委屈,这些事情,他一直不说,或许连叶家人都不知道。 今日,既然沈长歌看到了,就必然要为叶溟讨回公道。 沈长歌转眸看向罗威,朱唇轻启,“果然,你不过就是一个草包,被我说中了,就恼羞成怒了?” 她的声音温柔平静,话里的意思却是强势逼人。 罗威怒极,道:“叶玖,你凭什么说本将军是个草包?本将军文武双全、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而你哥不过就是个傻子!” 沈长歌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琢磨着罗威的话,道:“文武双全、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你莫不是在说谎话诓骗世人?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就赌我样样都比你厉害!” 第347章 你最擅长什么我就比什么 这句话显然就是挑衅啊,赤裸裸的挑衅! 而且还是从一个女子的口里而出,实在是太侮辱人了,毕竟罗威可是少年有成的虎威将军啊! 罗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瞳孔稍稍收缩。 沈长歌又说了句:“你该不是不敢比吧?” 这个时候的罗威已经被沈长歌激怒了,完全丧失了理智,喝道:“赌就赌!难道我还怕你一个女人吗?” 沈长歌牵唇一笑,笑意满是讽刺,她乌溜溜的眸子转了一圈,道:“这样吧,罗小将军,你最擅长的是什么,我们就来比什么!” 众人原以为沈长歌提出比试便已经是对罗威的羞辱了,谁知她这句话更是胆大妄为啊! 一个养在闺中的小姐,竟然敢和罗威比武艺,而且还放言比他最擅长的一项! 就算罗威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没有任何光彩,可他输了。.不不不,他怎么可能输呢? 人群中有人提到:“罗小将军最擅长的就是箭术,百步穿杨也绝无问题。” 沈长歌闻言,一副深表认同的样子,就道:“那就比箭术吧,省得别人说我胜之不武。” 罗威脸色涨红,显然是被气的,他咬唇道:“很好,我很欣赏你的胆量,不过你若是输了,就跪在皇城东门之下,对我磕三个响头。” 皇城东门可是进出皇宫的一个大通道,几乎所有的达官贵族都会从那里经过,若是沈长歌跪在东门下面,对罗威磕头,这未免太丢脸了。 这不单单是对沈长歌,更是对整个叶府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啊! 在他们看来,如果要比箭术的话,沈长歌是必输无疑,心里已经在为沈长歌感到丢脸了。 谁知沈长歌柳眉儿轻轻一挑,夹带几分鄙夷不屑,道:“同样,如果你输了,就跪在东门之下,大声说三遍「我是废人」。” 罗威就没想过自己会输,直接一口答应了,“好,那就比吧!” 众人的心情简直就是惊涛骇浪,他们都认定了沈长歌会输,正打算看好戏呢! 而这场好戏越来越激烈了! 春花默默地站在沈长歌身后,低声道:“小姐,你真的要和他比吗?我们还是趁现在走吧。” 沈长歌无奈道:“春花,能不能对你家小姐有点信心?” 别说春花了,就连叶溟也不太相信,“小玖,你打不过他的。” 沈长歌揉了揉手腕,目光平静如水,道:“总得试试吧。” .. 有人给沈长歌和罗威拿来了弓箭。 罗威瞥了眼沈长歌,道:“说吧,你想怎么比?” 在他看来,沈长歌连弓都拉不开。 沈长歌掂了掂手上的弓箭,虽然算不得上品,不过也还称手。 她抬头看向远方,道:“正前方,百米之外有一排松树,罗小将军不是号称能百步穿杨吗?我们就来比比,每人一支箭,谁的箭能射中最中间的那棵松树?” 罗威轻蔑一笑,“这还不简单?” 沈长歌看向身后众人:“你们所有人都是裁判,可一定要公正公平。” 之前这里的人还不算太多,因为沈长歌和罗威的打赌,许多宫人也前来围观了。 渐渐地,人也就越来越多。 罗威根本就没把沈长歌当作对手,他跨开一步,随意拉弓,一直箭对着正前方而去。 沈长歌暗暗一笑,她立即搭弓射箭,左眼微眯,右手缓缓地拉动弓弦。 这时候,红色的宽袖滑落一些,露出沈长歌雪白细嫩的手腕。 天地之中,那一抹红衣烈焰,身姿纤瘦,傲立于风中,百般风情骤然乍现,最是迷得人移不开眼睛。 而沈长歌眉宇间的从容不迫,更显得她这个人气质傲然。 她的方向,正瞄准了罗威的那支箭。 便是这一眨眼的功夫,自沈长歌手中飞出的箭,直接刺穿了罗威的那支箭,然后插在了百米之外最中间的那棵松树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像是摘花择叶一般,颇具美感。 众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忙揉了揉双眼,事实如此,罗威的那支箭已经断成几截,可怜兮兮地落在半路上,而沈长歌的箭,却扎实地刺入了松树树干,而且力度不小。 这..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第一个出声欢呼的是叶溟,他道:“小玖真厉害!” 春花都看呆了,恨不得把沈长歌捧上天去,“小姐你也太棒了吧!这身手、这箭法,帅!一个字,就是帅!” 沈长歌将弓箭交给一侧的太监,朝罗威走了几步,她下颚微抬,双目斜视,幽幽吐了两个字:“废人。” 再没有任何语言比「废人」两个字更伤罗威了,他整个人青筋暴起,“你!” 戏已经上演到了最高潮的时候,众人对罗威投向复杂的的目光,其中有嘲讽、有惊疑、更有同情。 春花也走了出来,她双手叉腰,幸灾乐祸地看着罗威,道:“愿赌服输,请罗小将军移步东门。” 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丫鬟,沈长歌这么厉害,她春花也得傲气一点! 人群中有各种声音传来,他们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落井下石,反正事不关己,全当看戏: “是啊,愿赌服输,我们都看着呢!” “这罗小将军最擅长的就是箭术,竟然输给了叶家小姐,啧啧啧,怕不是徒有虚名罢了。” “谁说不是呢?他不就是仗着家族荣耀,才成为将军的吗?我看叶小姐说得没错,就是一个草包。” “草包,就是草包,太没用了,输给一个女人。” “我觉得罗威也没输啊,他的箭是被叶小姐给射断了,所以才没落在树干上。” “一个虎威将军,被女人的箭给射断了,这还不是输?” “就是,输了就输了,还给自己找借口,我看不起他。” “不过叶小姐是真的厉害,刚才我一直盯着她,那姿势太帅了!” “我一个女人都要迷上叶小姐了,帅啊!” “果然虎父无犬女,叶小姐像她父亲。” .. 第348章 红衣少年一如往昔 罗威现在是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是好,若他真的跪在那东门之下,大喊「我是废人」,那他以后也不要做人了,无颜面对罗家也是蒙上了奇耻大辱。 罗威的侍从见不得自家主人受委屈,就冲出去,对着沈长歌怒道:“叶小姐,难道你真要我家将军跪在城门下面吗?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长歌就不是个会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女子,“之前,你家将军辱骂我和我兄长的时候,可没有得饶人处。” 说罢,沈长歌环视周围,道:“众人都是见证者,所谓愿赌服输,罗小将军输了,就该履行他的赌约。” 罗威紧紧攥着拳头,强力忍耐心中怒火,他反驳道:“叶玖,明明就是你使诈,我何曾输了?” 沈长歌刚想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这声音冰冷如玉,不带丝毫感情,却让她觉得十分熟悉。 “今日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了,太丢人了。” 说话的人正是楚玦,今日的他是一身红衣,给人的第一眼就是惊艳,不是那种流于世俗的妩媚,而是让人无法直视的俊美。 他步步而来,步步生莲,所到之处,光辉而至。 这一身红衣,以金丝为线,以美玉为珠,飘逸若风,若是穿在旁人身上,只会让人觉得他太过艳俗,可穿在楚玦身上,众人只觉得相当匹配,仿若红色就是因他而存在一般。 沈长歌缓缓回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楚玦身上。 这张脸,与她梦里的那人一模一样。 剑眉如锋,眸光含星,五官宛若玉雕,孤冷出尘,脸上倨傲自然流露,偏这一身红衣,更添几分气势逼人,令人不敢对视他的目光。 沈长歌目光里融汇了惊喜以及恍惚,她知道,这是慕珩,这就是慕珩.. 一身红衣的慕珩,她倒是第一次见。 楚玦刚才那句话,是对罗威说的。他并没有看向沈长歌,只是从她身边走过,在微风的吹拂下,红色的衣袂些许擦过她的肩头。 众人一看见楚玦,就赶紧打了个冷颤。 这可是誉王啊,杀人不眨眼、手段毒辣的誉王楚玦,谁敢与之争锋? 就算是皇上,也是对楚玦礼让三分,至于他们这些人,还是远远避开楚玦吧,生怕惹得他动怒了。 罗威在看到楚玦的那一刻起,脸色就已经凝固了,结结巴巴地说:“誉..誉王殿下,你你你..怎么来了?” 众人都知道,罗府和誉王府私交甚好,罗威也是跟在楚玦手下做事,算是楚玦的人。 楚玦浑身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语气也是十分高傲,“本王路过而已,就是没想到你如此不中用。” 众人心想,罗威可是誉王的人,誉王在此,不就是来为罗威讨回公道的吗? 至于这叶家小姐,估计是惨了,毕竟谁敢得罪誉王啊? 只不过,今日之后,虎威将军只会成为人人口中的笑柄,再没有往日威风。 沈长歌则是一直望着楚玦的背影,心想她如今是叶玖的模样,他应该是认不出她的,心里隐隐几分失落。 这个时候,沈长歌突然想起慕珩离开之时说的那些话,时至今日,他还会因为南宫奕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她费尽心思、翻山越岭,就是为了寻到他,可现在他就在面前,她却没有勇气去相认。 他们之间本就是隔着一百步的距离,从前,是他朝她走了九十九步,她才敢迈出那一步,可是时过境迁,她已经没有勇气了。 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误会和谜团。 .. 楚玦突然转身,看向沈长歌,他的眸子一如当年,藏了一整个的星辰大海,只需一眼,便可以让人沉溺其中。 良久良久之后,都是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就当众人以为楚玦要对沈长歌动怒的时候,他们眸露同情,并且暗暗为沈长歌捏了一把汗。 楚玦却对沈长歌说了一句:“你的箭术不错。” 天啊,刚刚他们没听错吧,誉王竟然夸人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誉王口里对旁人流露出赞许的言语。 谁不知道誉王怼天怼地怼所有人,他竟然还会夸人?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比沈长歌的箭术胜了罗威还要不可思议! 沈长歌微微一愣,刚才如果不是她的错觉,她定然以为楚玦已经认出她来了,可是仔细一看,他的脸色和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从前,他看向她的眼神里,都是满满的柔情。 他是他,也不再是他。 沈长歌低头,谢道:“多谢王爷夸赞。” 楚玦没有作出回应,他一手负于身后,自顾自地离开了,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然而对于众人,楚玦的出现,就像是一枚石子,打搅了一潭清水,不,应该说让一潭浊水更加浑浊了。 这个时候,叶澹也赶来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问沈长歌,“二姐,刚才怎么了?” 春花早就憋了一肚子气,道:“三少爷,那个什么虎威将军,言语辱骂大少爷和小姐,小姐就和他比箭术,结果他输了,还死不承认,不打算履行赌约呢?” 叶澹脸上的惊讶之情并不少,他当然听说过罗威的箭术能百步穿杨,可是沈长歌竟然胜了,岂不是说明她的箭术更加高人一筹? 不由心想: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但会医术,箭法也是高超,这样的女子,绝非泛泛之辈。 叶溟也开心极了,满眼都是对沈长歌的骄傲,他对叶澹道:“三弟你没看见真是可惜了,小玖真的好厉害呢!” 叶澹深吸了一口气,问沈长歌:“二姐,你们之间是什么赌约?” 沈长歌眸光一转,随意道:“也没什么,谁输了就跪在皇城东门之下,大喊「我是废人」罢了。” 她的语气太过云淡风轻,仿佛根本没把这场比试放在心里,这更加是对罗威的侮辱。 第349章 送你一箱金子就当讨好 叶铮和罗启同为武将出身,但思想不和,在朝中多有争执,渐渐地,叶府和罗府也势同水火。 罗府人看叶家人不爽,叶澹也看罗威很是不爽。 叶澹的性子也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便看向罗威,道:“这市井小民、街头混混都知道愿赌服输,我们的虎威将军肯定不会失信于人吧。” 他故意拿街头混混和罗威相比,就是为了刺激罗威。 此时此刻,罗威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二十年来,他就没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候,心里恨毒了沈长歌,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得愿赌服输,若他今日当了缩头乌龟,日后就更没脸见人了。 罗威言语有些无奈,“你真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沈长歌冷唇反击,道:“难道就许你咄咄逼人,不许我为家人讨回公道?” 这时候,又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二皇子楚华。 沈长歌觉得,这个楚华总是阴魂不散的,一天都看到他两回了,他该不是故意跟着她吧?看着就烦! 楚华看向沈长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疑,他觉得这个叶家小姐与从前不太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是哪儿不一样,明明还是那副惹是生非的性子,却让人觉得大相径庭,似乎聪明了许多,也多了几分本事。 楚华端的是劝和的姿态,道:“这古语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日后好相见。毕竟这叶王爷和罗将军同为楚国大臣,朝堂之上日日相见,叶小姐该不会是真的要把两家的关系搞僵吧?” 这话说得极其奇妙,什么叫做沈长歌要搞僵两家关系? 明明就是罗威先行挑衅,沈长歌正常反击罢了,楚华的意思倒是把罪责全部推给沈长歌身上。不得不说,这人的心机真深沉。 不过,楚华的这番话让沈长歌深思了一会,如他所言,叶府和罗府只是暗地里关系不好,叶铮和罗启明面上还过得去,沈长歌想为叶溟出气,但也不想给叶府招来大麻烦。 到了这一步,罗威该丢的颜面也丢得差不多了。 沈长歌似笑非笑地看着罗威,打算见好就收,道:“要我放你一马也可以,你现在当众向我兄长赔礼道歉,若他原谅你了,此事就此作罢。” 在这里道歉,和在东门跪下,显然是不同的,这里的人远远不及东门那里的人流量大。 沈长歌已经退让了许多,众人不禁对她流露几分赞赏之情。 罗威咬咬牙,“好。” 他走到叶溟面前,双手抱拳作揖,弯下身子,保持着这个姿态。 罗威垂头道:“我适才出言不逊,还望叶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无礼。” 叶溟没想到罗威真的会给他赔礼道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便求助于沈长歌,“小玖,要不算了吧。” 沈长歌扬起一笑,对罗威道:“既然我大哥说算了,那你就起来吧。” 罗威极力忍耐心中屈辱,站了起来,道:“多谢叶公子原谅。” 沈长歌已经出了那一口恶气,便对叶溟和叶澹说:“好了,我们去娘那里吧。” .. 其实沈长歌和罗威比试的事情早就传开了,叶夫人也正在赶来的路上,她看见沈长歌,就疾步走了过去,“小玖,你没受伤吧,那个罗威没有欺负你吧。” 沈长歌如实道:“没有。” 叶澹瘪瘪嘴,道:“二姐哪里会被别人欺负,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叶夫人白了叶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她又看向叶溟,发现他衣服上有许多灰尘,眉眼之中有些难过,问道:“溟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叶溟摇摇头,笑道:“没什么,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叶夫人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她对叶溟道:“溟儿,不管旁人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 叶溟看了看沈长歌,低声道:“娘,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有用,明明想保护妹妹,却是妹妹在保护我。” 沈长歌反驳道:“大哥,谁说你没用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哥哥。” 叶溟眸光瞬间有了亮色,“真的吗?” 沈长歌微笑道:“当然。” 叶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女,道:“在娘心里,你们都是最好的,都是娘的骄傲。” 几人相视一笑,一股温暖自沈长歌心底而生,她终于体会到了。 一个人若是出生在充满幸福与爱的家庭,这便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礼物。 时辰也不早了,宴会基本上都散了,也到了回府的时候。 叶溟瞅了瞅四周,不见叶铮的身影,便问:“娘,爹他是不是还在御书房里和皇上议事?” 叶夫人道:“应该是还没有结束,不等他了,我们先回去吧。” 就当叶家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楚仁急急忙忙地从后面追了过来。 他停在沈长歌面色,喘了几口粗气,才道:“玖玖,等一下。” 沈长歌一头雾水:“??” 其余几人主动后退避开,就连叶夫人也是掩嘴一笑,“娘先去看看马车到了没。” 叶澹则是扯着叶溟的衣袖,“大哥,我们也去看看马车来了没。” 叶溟疑惑问道:“为什么你们都要去?” 尽管叶溟很是疑惑,也还是被叶澹也拉走了。 沈长歌问楚仁,“殿下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楚仁笔直地站着,故意咳了几声,身后走出来一个小太监,他手里捧着一大盒子。 沈长歌瞟了些小太监手里的黑盒子,问:“这是什么?” 楚仁的目光故意看向一旁,一脸骄傲,道:“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长歌便动手打开了盒子,里面竟然是一箱金子。 她没有看错,是一箱金光闪闪的金子! 纵然沈长歌再处变不惊,也不由满脸疑惑,问:“这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沈长歌真的猜不透楚仁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总是能做出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简直不按常理出牌。 第350章 他看着就不像一个好人 楚仁见沈长歌的表情,以为她是受宠若惊,便道:“上午,你不是生气了吗?本殿下就想着来哄哄你,看本殿下对你多好。” “所以,殿下是打算送我一箱金子?” 沈长歌极力忍住不笑,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直接送金子的,简直太滑稽了。 心里默念: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楚仁自认为自己这个想法很是优秀,扬起笑容,语气自信且骄傲,道:“世人想要什么,用金子都可以买到,所以本殿下就送你一箱黄金,你想要什么就去买吧。若是不够的话,本殿下再送你一箱。” 沈长歌一脸冷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仁以为沈长歌被他感动到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玖玖,你不用这么感动啦!” 沈长歌:感动?感动你个大头鬼! 她淡淡反问:“难道殿下认为我会缺金子吗?” 楚仁挠了挠后脑勺,觉得沈长歌此言有理,自言自语道:“对哦,你们叶家怎么会缺金子呢?” 沈长歌将金子推回楚仁面前,拒绝道:“所以,殿下自己拿回去吧。” 楚仁见沈长歌的脸色似乎更加不悦了,便只能悻悻收回自己的金子,小心翼翼地问:“玖玖,你是不是又不开心了?” 沈长歌简直要无语凝噎,她扬起甜美的笑容,道:“不,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我心情很好,只是希望殿下日后不要再做如此举动了,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告辞了。” 说罢,沈长歌就转身去叶家人那边了。 .. 楚仁看向身侧的小安子,此时的他很是愤怒,便将所有的愤怒丢向小安子,“你不是说女孩子都喜欢金子吗?” 小安子十分委屈,低着头道:“女孩子喜欢金子这的确是事实..可奴才也没想到叶小姐不喜欢啊,她真的与旁人不太一样。” 楚仁指责道:“本殿下怎么会有你这种蠢奴才,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安子歪着头,默默承受着楚仁的暴怒,似乎真的是他错了?好吧,他只能忍受楚仁的摧残了。 楚仁望着沈长歌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叹息,平静下来,道:“我怎么感觉她越来越生气了呢?女孩子的心思,真的难猜哦!” 小安子抬起头,道:“奴才觉得,肯定是殿下对叶小姐太好了,让她有些不识抬举。” 楚仁越发苦闷,“你说得对,本殿下的确是对她太好了,可是本殿下就是喜欢她不识抬举啊!真的让人心生苦恼!” 小安子建议道:“要不这样,殿下试着故意冷落叶小姐,让她有点危机感,这一招就叫做「欲擒故纵」。” 楚仁的双眸半眯,满是怀疑地看着小安子,“欲擒故纵?” 小安子道:“殿下放心吧,女孩子都吃这一招。你看那丽贵妃不就是这样,皇上宠着她的时候,她无理取闹,皇上冷落她的时候,她就死缠烂打。” 丽贵妃便是张雪儿,因为宫中有两个张氏妃子,一个是张茹,一个便是张雪儿。 楚皇赐了张雪儿封号,也就是一个「丽」字,而张雪儿的容貌也当得起这个「丽」字,人人称她为丽贵妃。这丽贵妃的妹妹也就是张芸儿。 楚仁点点头,觉得小安子这番话有点道理,欲擒故纵..看来他得换种方式去虏获沈长歌的心了。 .. 沈长歌与叶夫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一路上,她都有点心神不宁,脑海里全是那一抹红衣。 明明是一样的脸,给人的感觉却大为不同。 慕珩的冷,是那种自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气,令人不敢靠近却心生仰慕; 而楚玦身上最大的点就是诡谲,令人琢磨不透,也不敢琢磨。 沈长歌感觉得出来,楚玦一出场的时候,众人脸上都带了几分畏惧,似乎很是害怕他。 所以这一年来,楚玦都做了些什么? 叶夫人察觉到沈长歌的心不在焉,便问道:“小玖,你在想什么?” 沈长歌回过神来,问叶夫人,“娘,你有没有听说过誉王?” 誉王当然指的是楚玦,毕竟楚胥已经死了。 一听到「誉王」这两字,叶夫人脸色就微变了,似乎也有些忌惮此人,她反问:“小玖,你今日是不是见过誉王了?” 沈长歌点点头。 叶夫人关切问道:“那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沈长歌摇头,“我们只是说过一句话罢了,娘为何会如此担忧?他很可怕吗?” 叶夫人解释道:“这一年里,你不在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誉王啊,年纪轻轻,手段却不一般,他登上王位就那么几个月时间,手上就沾满了鲜血。 老誉王死后,世子楚漓痴傻,楚玦突然回归,为了稳坐誉王之位,他多少次假公济私,将诋毁过他的人、不服他的人全部满门抄斩,我记得有个臣子不过是说了他一句,他便以「谋逆」之罪将其处以车裂之刑。 短短半年,楚国官员换了一大批,多半是因为誉王,旁人都说他的心是冷的,杀人如麻,没有温度。” 沈长歌静静听着,她从叶夫人的语气里听到了惧意,问:“誉王真如此凶狠霸道吗?” 沈长歌问:“那皇上对他如何?” 叶夫人:“说起来,楚玦还得喊皇上一声伯父,可他对皇上都经常没有好脸色,当真是胆大妄为。奇怪的是,皇上却对他一直不错,但凡有弹劾楚玦的奏章,皇上都视若无睹,这也就更加增长了楚玦的嚣张气焰。” 沈长歌心想,这么说来,楚皇那个狗东西对楚玦还算不错。 叶夫人握着沈长歌的手,嘱咐道:“小玖,誉王这种人,我们还是不要接近为好,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吧。” 沈长歌问:“我们叶家和楚玦发生过冲突吗?” 叶夫人细想了一会,道:“冲突倒是没有,不过还是以防万一,多多远离誉王吧,他看着就不像一个好人。” 第351章 神秘的誉王 沈长歌从叶夫人的话里面可以听出来,楚玦绝非温善之辈,这倒也对,他若是温善之辈,也就不是沈长歌印象中的慕珩了。 只是,该如何确定他是他呢? 又该如何让他知道她就是沈长歌呢? 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实在有几分复杂。沈长歌自己都快搞不明白了。 叶夫人见沈长歌又在出神,“小玖,你在想什么?” 沈长歌扯出一抹笑容,道:“没什么,就是听娘这样说,我对这个誉王还挺好奇的,感觉是个很……神秘的人物。” 叶夫人笑了笑,道:“好奇的人何止你一个呢?这天底下的人,谁对誉王不感兴趣?何况,他正值青年,身份尊贵,容貌无双,楚国不知有多少暗恋他的女子?” 叶夫人评价旁人向来客观,在他眼里,楚玦虽是个危险人物,却也是个极具吸引力的人,尤其是对年轻少女而言。 沈长歌嘟囔道:“这样听起来,他也不算太差……” …… 马车很快就到叶府了。 沈长歌今日也累了一天,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好好睡一觉。 春花屁颠屁颠地跟在沈长歌身后,“小姐、小姐……” 沈长歌揉了揉慵懒的睡眼,她真的太困了,“怎么了?” 春花看向沈长歌的表情是一脸崇拜,问道:“小姐,你什么时候会射箭的啊,真的太帅了,教教奴婢呗。” 沈长歌转身,打了个哈欠,问:“春花,你真的很想学吗?” 春花忙点头,笑道:“嗯嗯嗯!奴婢要是学会了,以后就可以帮小姐对付坏人了。” 沈长歌拍了拍春花的肩膀,用语重心长的口吻道:“这样吧,要想练好射箭,第一步,你先去院子里挑水,把所有的水缸都挑满,去吧。” 春花:“这么简单的吗!” 沈长歌:“快去吧。” 春花:“好的!” 说罢,春花就屁颠屁颠地朝院子外面跑去。 沈长歌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她仰头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哪怕是闭上了眼睛,沈长歌还能看见那一抹红衣,挥之不散。她需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 …… 罗威自从和沈长歌比试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似的,也不说话,一股脑地跑到校场里,练箭! 这一练,就是整整一夜没有停下来过。 罗威浑身都是汗水,他也不管不顾,就一个劲地射箭。 一有小兵劝罗威,罗威就踢倒一个,骂道:“滚!” 众人心知肚明,罗威是输给了沈长歌,所以心中有怒气,他不甘心,也不得不服气,毕竟沈长歌的箭术确实要比他好。 若说是输给了旁人还好,偏偏是输给了一个女人,还是叶家的小姐。 这罗府和叶府是死对头,这下子,罗威心里肯定恨极了沈长歌,但他更恨自己的不中用。 今日之前,他是人人称赞的虎威将军,年少有成。可今日之后,他却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罗威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自己做出一番成绩,不被世人背地里说他是靠着祖辈荣光的废物,他不是废物,他不是! “啊!!不!” 罗威举起自己的砍刀,朝那满是箭矢的草垛人身上砍去,仿佛将它们当作了沈长歌。 一声声吼道: “我要打败你!” 周围的小兵害怕罗威发狂,便上去拖着他,道:“将军,不要激动。” 罗威的眼睛通红,“放开我!放开我!” 最终,罗威整个人躺在地上。 向来顺风顺水的虎威将军,今日骤然遭到了一个大挫折,天之骄子的他,一时间难以承受。 …… “起来。”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句冰冷的声音。 罗威打了个冷颤,不受控制一般,自己站了起来。 “王……王爷……” 来者正是楚玦,他还是白日那身红衣,如今出现在深夜中,更添了几分鬼魅。 罗威没有预料到楚玦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因为现在正是他最失败的时候,他抹了抹脸上的汗,问:“王爷,你怎么来了?” 楚玦的目光幽幽地扫过罗威一眼,道:“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罗威原本愤怒的脸变得有些羞愧,不禁低下了头,“是我输了。” 楚玦冷冰冰地丢下一把刀,刀落在罗威面前,反射出寒凉的月色,他的声音比月色更冷,不带半点人应有的温度,“所以,以死谢罪吗?” 说出的话也太过残酷。 罗威脸色涨红,他立刻弯着腰,捡起了地上的刀,作势就要往自己的脖子抹过去。 就当罗威要横剑自刎的时候,他小腿一团,手中的刀断成了两半,趴在了地上,抬眼,只见楚玦那双闪烁着银光的靴子。 楚玦淡淡说了一句:“真是废物。” 罗威心中的挫败感更甚,“那王爷为何不让我死了?” 楚玦的眸子忽然暗了暗,似乎是想到什么,“死算什么?比起死来,活着才是更难的事情。” 罗威喃喃道:“我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我……我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楚玦转身,任由夜风将他的衣袍灌起,从罗威的角度看过去,只觉得楚玦的背影分外纤瘦,甚至还隐隐约约透着几分孤独。 所有人只知道楚玦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所有人都在害怕他,却又不得不讨好他,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本事。 可是罗威却在这一刻,似乎感受到了楚玦的高处不胜寒…… 楚玦:“输了,便是意味着你可以进步了。” 罗威问:“王爷此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去领悟吧。” 楚玦留下这句话,便纵身飞入无边的深夜,不过一瞬间,就没了身影。 罗威不由暗叹一声:“好厉害的轻功。” 输了,便是意味着你可以进步了…… 他真的不太明白,只是静静地望着地上的断刀。 小兵以为罗威魔怔了,就小心翼翼地去叫他,“将军、罗小将军……” 罗威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笑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第352章 牡丹花下 沈长歌正睡得香甜,感觉到有人在推搡她,还在她耳边上大喊大叫,吵得她再也睡不下去了,只得睁开眼睛。 然而,她眼睛还是半眯着的状态,只张开嘴巴,问:“什么事啊,这么早把我叫醒!” 秋月委屈巴巴地看着沈长歌,“小姐,你再不醒就要到中午了。” 中午?沈长歌猛地打了个激灵,她睁开眼睛,只见窗外阳光明媚,显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天啊,我怎么睡得这么久……” 秋月瞅了沈长歌一眼,低着头道:“小姐,你还好意思说,奴婢怎么叫你都叫不醒,真是哎……” 沈长歌一想,她又没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起那么早? “不对啊,你为什么要叫醒我?” 秋月声音急道:“小姐你忘了吗?那个张芸儿约你去赏花,你同意了,就是今天。” “赏花?张芸儿?”沈长歌回忆了一会,“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丽贵妃的妹妹对吧。” 秋月叹了一声,“张芸儿已经在大厅等了小姐许久,小姐还要去见她吗?她估计以为你是故意晾着她的,正生气呢。” 沈长歌穿好衣服下了床,“既然我答应了人家,当然要遵守约定。” 她可是个言而有信的好人。 …… 沈长歌梳洗完毕之后,就带着秋月去了大厅,期间,她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对了,春花呢?” 秋月无奈,“春花沉迷于挑水,一整天都在那里挑啊挑的,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长歌轻笑了声,“春花嗯……是个挺能坚持的人。” 秋月道:“小姐你知道原因吗?” 沈长歌:“我猜,是她太勤快了吧。” …… 张芸儿远远地瞧见沈长歌的身影,她气呼呼地跑过去,指着沈长歌的鼻子,道:“叶玖,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长歌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故意?我故意什么了?” 张芸儿越发生气,“你故意让我等了你这么久!” 沈长歌温柔一笑,道:“如果你不愿意等的话,可以不等啊,没人强留你。” “你你你!”张芸儿还没有见过如此无礼之人,气得有些结巴,“你自己答应我的,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沈长歌真是哭笑不得,不久前,这个张芸儿还作死一样找她的麻烦,被她小小教训一下,反而还来缠着她了。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沈长歌也看不透了。 沈长歌怎么看,都感觉张芸儿很委屈,在向她撒娇一般,“好了,走吧。” “哼!”张芸儿自顾自掉头走在前面,仿佛很嚣张的样子。 秋月暗暗埋怨了一句:“这位大小姐脾气还真大。” 沈长歌微微一笑,表示认同。 走出叶府后,沈长歌看见门口停放了一辆马车,难道张芸儿想和她同乘一辆马车? 就当沈长歌想的时候,张芸儿已经被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她回头看了沈长歌一眼,“你,上来吧。” 说话的口吻好不客气,这明明是叶府的马车啊! 秋月都看不下去了,“小姐,你看她!” 沈长歌今日的心情倒是不错,就容忍了张芸儿这些小举动了,便也上了马车。 沈长歌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何会约我去赏花?” 张芸儿反问:“那我更好奇,你为何会同意和我去赏花?” 沈长歌瞥了张芸儿一眼,见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原因无非一个,就是你又在使什么阴谋诡计。” 张芸儿似乎被踩到了痛脚,她怒视着沈长歌,“你胡说什么?我才不像你这个坏女人。” 沈长歌:“坏女人?呵……我……” 张芸儿道:“本小姐就是看你可怜,都没有名媛千金愿意陪你玩,这才来约你的。” 沈长歌显然不信:“真是这样吗?” 张芸儿也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你信不信,关我什么事?” …… 马车停下来之后,沈长歌和张芸儿一前一后下了车。 沈长歌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扑面而来的都是花香,确实是太香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是什么地方?” 张芸儿往前面走去,“这里是楚国最有名的牡丹园,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也太蠢了。” 沈长歌:“……” 她一个西周人,初来乍到,怎么可能知道楚国有什么牡丹园?这种不重要的事情,她都懒得知道。 张芸儿往花丛里面走去,她像只花蝴蝶一样,穿梭其间,一会闻一会摸的,最后摘了一朵粉色的花,道:“这女孩子家,就应该赏花弄月的,而不是像你那样。” 沈长歌手托下巴,看着眼前的那只巨大的「花蝴蝶」,道:“所以,张小姐特意带我来这里,是为了数落我的?” 张芸儿道:“你以为我会这么无聊吗?” 她转头看向不远方,道:“我是让你看前面。” 前面?有什么? 沈长歌随着张芸儿的目光看过去,不过也就是一片花丛,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问:“前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张芸儿突然狡黠一笑,双手朝沈长歌背后用力,将沈长歌往前面推了过去。 沈长歌没站稳,人直接往前面的花瓣地上倒了下去,她原以为自己会倒在僵硬的地板上,谁料触感竟是软软的。 软软的,像棉花一样。 身下传来一道更加软绵绵的声音,像出谷的黄莺鸟一般。 “咳咳……你压着我了。” 沈长歌意识到自己压到了人,便忙站起来,她定睛一看,地面上是一个白衣女子,头发半散落,仅仅用一根玉簪挽起。 白衣女人容貌绝美,不施粉黛,娇柔之中又带几分男子应有的洒脱俊逸,哪怕是比起云兮,也毫不逊色。 她的衣着十分飘逸,领口敞开,可见脖颈处大片雪白。 沈长歌所见过的女子,穿着不会如此开放,而眼下这个,似乎有点与众不同,有些放荡形骸…… 终究是沈长歌压到别人了,于情于理,她应当说声抱歉,“这位姑娘,不好意思,我没站稳。” 第353章 楚国第一名伶 谁知地上的白衣「女子」却是疑惑问道:“姑娘?你说谁是姑娘?” 沈长歌一头雾水,弱弱嘀咕一句:“你不是..不是姑娘吗?” 白衣「女子」懒洋洋地站起来,随着起身的动作,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往下掉,领口又露出了一大块,从沈长歌的视角望过去,正瞧见此人的上半身。 本来这种场面,应当回避才好,沈长歌估计是一时间忘了。 沈长歌的眸光凝聚起来,此人胸前平平,她心想:就算是再瘦弱的女子,胸前也不至于如此平坦啊?这..难道是个男子? 于是,沈长歌的目光顺着白衣「女子」的胸膛往上迁移,落在他喉咙之间。 沈长歌惊叹:喉结!他竟然有喉结?可可可..可是这张脸明明就是女子的相貌啊,而且还是绝世美女的样貌! 她从前所见过的男子,唯独三公子凌浔是天生的妖孽之态,可他的皮相并不像女子。 而面前之人,分明就是冰肌玉骨、媚态天成,随便一个眼神,就可以迷得男子神魂颠倒。 白衣男子察觉到沈长歌一直在盯着他看,他佯装迁怒,怒意之中夹带几分羞涩,他故意勾了勾衣角,将领口提了提,道:“小姑娘,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沈长歌略有尴尬,她移开目光看向身后,显然,那张芸儿已经没了影子,就连秋月也不知所踪。 这一大片的牡丹园,放眼望去,只有眼前这个白衣男子。 张芸儿将沈长歌骗过来,就是为了让她与此人相见?这伎俩似乎不太高端的样子。 沈长歌的目光满是审视,她盯着白衣男子的眼睛,问道:“你是何人?” “我?”白衣男子掩嘴嗤笑一声,“你竟然不知道我是何人,又为何花重金买我过来一度春风呢?” 白衣男子的声音刻意拖长了「一度春风」四个字,他是故意在调戏沈长歌。 谁知沈长歌脸色没有丝毫羞涩,只有一脸的疑惑。 不只是脸上,沈长歌的心里更加疑惑,花重金?这重金肯定不是她花的! 那么就是张芸儿使的诡计了。 沈长歌倒是要看看,张芸儿在弄些什么花样? 白衣男子提了一壶酒,他自顾自地坐在地上,歪斜着身子,道:“我的名字是子泠,人人都唤我泠郎。” 沈长歌喃喃念叨:子泠,她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对,沈长歌是听说过的,这楚国第一名伶的名字就叫做「子泠」,可谓是个颠倒众生的人物,说得好听点是名伶,本质上是出卖色相和肉体的。 只不过,沈长歌原先以为是个女子,今日所见,才知道子泠是个男子。 素闻楚国男倌颇多,今日一见,果真是叹为观止,这男子的皮相竟然比女子更加柔美妩媚。 沈长歌在万分惊叹之后,只发出了一句话:“真美啊。”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看重皮相的人,贪财好色本就是人之本性,无可厚非。 子泠醉眼朦胧,看向沈长歌,“你这姑娘,有趣。” 沈长歌也随之坐在地上,她在想着张芸儿为何会给她安排一个男倌?是觉得她太孤独了吗?世上有这么好心的人吗? 就算有好心人,也不可能是张芸儿,她就是一个坏心肠的女人! 沈长歌也看向子泠,道:“你说张芸儿为何要花钱买你过来呢?” 子泠勾唇一笑,万般风情流露,随意的举止投足都可以勾人心魄,道:“这还不简单,自然是为了毁你的名节。” 沈长歌环顾四周,道:“我猜这皇城里还没人,敢光明正大对叶家小姐无礼吧,显然你也不敢。” 子泠抹了抹唇角的酒渍,红唇愈发妖艳,“叶小姐,你想错了,不是有人要对你做什么,而是你自己做了什么。” 沈长歌凝眸一想,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道:“我知道了,你是楚国第一名伶,而我是千金小姐,我们的见面势必会被传得满城风雨,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我的名声便会一落千丈、糟糕透顶。” 原来张芸儿打的是这个算盘,她故意安排了这一出见面,就是想给沈长歌安一个勾搭男倌的名声,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有些愚蠢,因为沈长歌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子泠笑意更深,“你还挺聪明的,不错不错。” 沈长歌双手托腮,道:“反正我都和你这个第一名伶见了面,现在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吧。” 子泠还以为沈长歌会哭哭啼啼,他倒是低估了她,道:“和我待在一起,然而你并不担心,不是么?” 沈长歌当然不介意,她正巴不得自己的名声糟糕透顶,这样一来,那些皇子们就不会把她当作香饽饽了,比起身败名裂,她更不愿意成为皇子们夺嫡的武器。 她道:“相逢即是有缘,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子泠笑出了声,他丢给了沈长歌一壶酒,“是啊,相逢即是有缘,我倒挺喜欢你的,想交你这个朋友。” 沈长歌接过酒,笑问道:“我可不敢当,若是你从此倾心于我,岂不是给我徒添了许多情敌?” 虽说谣言不可信,但未必全是假的,这楚国第一名伶子泠郎,容貌倾城绝世,即使身为男子,也勾走了许多人的魂魄。 多少人为了一睹芳颜而一掷千金?又有多少人为了他抛妻弃子宁成断袖? 这个男人,在楚国可不是个小人物。 子泠故意道:“这倒是真的,你会害怕吗?” “哈哈哈..今日只谈风月。” 子泠见沈长歌已经喝完了一坛,赞许道:“你酒量不错。” 沈长歌掂了掂手中的酒,看到酒,她就想起了远在西周的秦月,道:“还行,尚可。” 子泠的笑意比酒更醉人,他道:“说实话,我也算见过不少人了,形形色色的都有,你给我的感觉最为特别,不像这世上其他女子,她们太过约束,活得都是一个样子。” 第354章 牡丹园内流言起 沈长歌将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提着酒倒在嘴里,她道:“谁说这世上的女子必须要温良贤德、相夫教子呢?” 子泠深感认同,他道:“这世人总是喜欢用条条框框,来约束包括自己的所有人,因此,所有人明明活得不痛快,却还要心甘情愿被约束,这又是何必呢?” 沈长歌难得听到这样一番言论,不由多看了子泠几眼,“你倒是很有想法。” 子泠大笑几声,“人啊,就应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理会别人的目光。” 沈长歌侧眸看过去,“那你呢?为何沦落风尘,是因为喜欢吗?” 子泠的目光闪了闪,沉默片刻之后,转移了话题,他转身撑在沈长歌侧面,勾起妩媚至极的笑容,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那位花了重金买我一日,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嗯?” 沈长歌瞅了子泠一眼,“先把衣服穿好。” 子泠怪不情愿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埋怨了一句:“你竟然对我不动心。” 沈长歌从子泠的眼睛里看见了试探,并没有一丝的情意,反问道:“你也没有对我动心,不是吗?” 子泠干笑一声,他自认自己男女通杀,现在着实有些挫败感。 “你猜现在外面会传什么?” 沈长歌的眼睛转了转,道:“大概就是叶府小姐一掷千金,牡丹园内会子泠郎..这样的话本子吧。” 子泠:“那你为何不去急着澄清呢?” 沈长歌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道:“叶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牡丹园外,我怎么解释得清楚呢?” 子泠看向沈长歌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玩味,他看不懂这个女人,不过和她相处起来,倒是挺愉快的。 …… 沈长歌猜得没错,她和子泠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流言甚嚣尘上,愈演愈烈。 有的人说叶家小姐痴恋绝色男倌,为之一掷千金; 有的人说叶家小姐生性放荡,最是缠绵于秦楼楚馆之人…… 反正,「叶玖」的名声已经糟糕透顶了。 沈长歌在一处花地里找到了秋月,秋月躺在地上,看起来是被打晕了。 她推了推秋月,“醒醒、醒醒……” 秋月:“谁?是谁在打我?” 沈长歌:“秋月,快起来。” 秋月这才睁开了眼睛,“小……小姐,你怎么在这?不,我怎么在这?” 沈长歌翻了个白眼,道:“快起来,回府了。” 秋月还是半懵懂的状态,她赶紧爬起来,跟在沈长歌身后。 …… 回到叶府之后,沈长歌发现府里的下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说不出的怪异。 叶管家对着沈长歌挤眉弄眼,似乎是在提醒她,“二……二小姐。” 沈长歌:“怎么了?” 叶管家垂头道:“没什么,大家在等你一起用膳了。” “嗯。”沈长歌没有多说什么,就去了大厅。 叶府一家人已经团团坐好了,他们每个人,无一例外都在盯着沈长歌,神色各不相同,却都很复杂。 沈长歌落座之后,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便笑了几声,道:“大家怎么还不吃啊,我都有些饿了。” 叶澹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二姐,你一整天都去哪里了?” 沈长歌解释道:“那个张芸儿不是约我去赏花了吗?我就去了。” 叶澹语气急了些,所以听起来有些责问,“那你为何会出现在牡丹园内呢?” 沈长歌看叶澹这表情,就知牡丹园绝非一个普通的地方,她正想说什么。 叶夫人却责备叶澹一句:“澹儿,怎么和你二姐说话的呢?没大没小。” 要知道,叶夫人最偏心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她可不允许任何人责问沈长歌,女儿就该好好疼着。 叶澹道:“我这不是在关心二姐吗?毕竟牡丹园那种地方..而且这件事还传得沸沸扬扬。” 牡丹园并非一处普通的花海之地,而是达官贵族们和秦楼楚馆里那些人约会的所在地。 渐渐地,牡丹园也就成了所谓的污秽之地。 若一个男子去了牡丹园,旁人只会说他几句「风流」罢了,可一个世家千金去了那里,岂不是让人浮想联翩? 叶夫人在心里早就想了许多遍,只要是她女儿喜欢的,她都可以支持。 她看向沈长歌,道:“小玖,你告诉娘,今日,你是不是去见了那个名伶?” 子泠郎的名声上到皇亲贵族、下到街头混混,他们或许没有见过子泠郎,但一定听过子泠郎的传说,叶夫人也不例外,她当然听说过子泠郎,也听说过许多人为之倾尽家产的故事。 沈长歌点了点头,“我的确见了他。” “那你是真的喜欢他吗?”叶夫人迫不及待地问出口,随后她也没想那么多,就道:“若是你喜欢,就把他买下来吧,我叶府又不是养不起人!” 此话一出,桌上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叶夫人,叶铮的表情也格外复杂,他凝了凝眉头,心想:自己夫人的心态真是乐观开朗。 叶夫人则是聚精会神地等着沈长歌的答案,只要是她女儿喜欢的,花重金买下来有何不可? 沈长歌正在喝茶,差点被叶夫人的话给噎到,她道:“娘,你想多了,我只是见他一面而已,并不想买下他。” 然而,沈长歌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的意思:玩玩而已,却不赎身。 听在旁人耳里,莫名觉得她有些..始乱终弃的感觉。 叶溟不知道子泠郎是什么人,所以也不懂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觉得好玩,便和沈长歌道:“小玖,你下次和他玩的时候,也带上我吧,我也想去。” 叶澹已经脱口而出了,“不可!” 叶溟一脸茫然,疑惑问道:“为何不准我去?” 一家之主叶铮咳了几声,“先吃饭吧,日后再说这件事。” 看来,他得去用点手段压制一下这件事情了,不然甚嚣尘上,他女儿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第355章 她是我第一眼看见就想娶回家的人 叶夫人琢磨着,看沈长歌这脸色,像极了游戏人间却不愿意负责的花花公子,不,是花花小姐。 这一顿饭,各人心思迥异,不过都是在揣测着沈长歌的心思。 这作为当事人、也是主角的沈长歌,自然能够感受到气氛的尴尬之处,但她装作浑然没有察觉的样子,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饭菜,看着就没心没肺的样子。 散席之后,叶澹偷偷找到沈长歌,他低声问道:“二姐,今日那件事情,是张芸儿安排的吗?” 沈长歌心道:叶澹果然聪明,这么快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而且一针见血,果然是人人称赞的小神童。 “的确是她。” 叶澹观察着沈长歌的脸色,沈长歌脸上分明没有一丝因为中计的悔意和愤怒,反倒是心平气和地接受着,难道她是故意让张芸儿设计陷害她的吗?还是她很满意这个陷害带来的后果? “你早就知道了。” 沈长歌心知自己若是说谎的话,也定然会被叶澹看出来,与其这样,反不如自己大方承认了。 “我知道张芸儿不怀好意,也的确很满意现在的后果。” 叶澹言语之中是难掩的关心,他是因为担心沈长歌,才会如此急切,道:“你知不知道,仅仅一日时间,关于你的流言是满城风雨,他们都在诋毁你。” 沈长歌依旧是那张云淡风轻的脸,道:“诋毁我什么?私会情郎?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声名狼藉。” “一个女子若是名声败坏了,日后..日后你。”叶澹终究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声音小了许多,“日后,你就嫁不了人了。” 沈长歌看出了叶澹的窘迫,反问道:“这样不是更好吗?我宁愿嫁不出去。” 自从沈长歌得到叶玖这个身份以来,周围有许多意图想娶她的男子,就说那几位皇子吧,楚华是一个、楚仁也是一个..他们看中了叶家小姐这个身份,毕竟娶了叶玖就等于得到了整个叶王府。 沈长歌不愿意成为那众人争夺之物,她也不愿意让叶府身处烈火烹油之上。 今日,她私会子泠郎一事传开了、传大了,名声毁得一塌糊涂,那些皇子们若还是争着抢着要娶她,莫说自己不愿意了,楚皇也不会同意,反而会让楚皇更觉得他们居心叵测。 而这些,叶澹会明白吗? 叶澹只是静静地看了沈长歌一会儿,从她的眼睛里,他看见了她的深谋远虑、也看出了她为叶府的顾虑。只是,她不会说出来而已,习惯将所有事情都藏在心底。 “二姐,我明白了。” 沈长歌伸手摸了摸叶澹的头,她不知道叶澹明白了什么,却还是微笑道:“明白了,就回去睡觉吧,晚安。” 她已经很困了,便转身往房间里走去了。 就当沈长歌走出几步的时候,叶澹在后面叫住了她,“二姐!” 沈长歌没有回头,只是问道:“还有什么事?” 身后,传来叶澹铿锵有力的声音,“二姐,你一定要记得,在叶府,只要你不愿,没人可以逼你,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然后,是碎步小跑的声音,叶澹说完之后就跑开了,他不知道,这句话落在沈长歌的心头,暖暖的,如同冬日的阳光。 沈长歌忽地轻轻一笑,其实她并不排斥拥有家人的感觉。 .. 这边,沈长歌倒是睡得踏实,叶铮和叶夫人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尤其是叶夫人。 叶夫人在心里嘀咕了许久,看向叶铮,问:“你说,这件事要怎么办才好啊?” 叶铮所能想到的方式无非就是压制流言,可他同样知道,已经压不住了。 他派人查过了,知道是张芸儿设计的,可沈长歌去了牡丹园是事实,见了子泠郎也是事实。 “为今之计,只能等流言平息下来了。” 叶夫人一听,也叹息一声,道:“也只能这样了,我只是不想让小玖受委屈罢了。” 叶铮道:“夫人无需担忧,我见小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叶夫人回忆起这十四年来,叶玖惹过的事情就从未少过,他们叶府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次她和子泠郎在牡丹园见面,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影响些名誉罢了,可仔细一想,小玖的名誉老早之前就没了。. “是啊,她从小就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就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 接下来的几天,叶府这边十分平静,根本没有受到流言影响,反倒是皇宫里有人要疯了,便是那三皇子楚仁。 楚仁急得在殿里团团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玖玖怎么会看上一个名伶?她怎么会喜欢那种小白脸?” 小安子则跟在楚仁后面团团转,“殿下,你先冷静下来,不要急躁。” 楚仁停住脚步,往后转身,骂道:“小安子,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什么狗屁的欲擒故纵?你说让本殿下冷落玖玖,不去找她,可是她自己去找那个小白脸了?” 小安子吞吞吐吐道:“这..奴才也不知道叶小姐是这样的。” 楚仁打断了小安子的话,直接道:“本殿下不管那么多了,我现在就要出宫。” 小安子心道不好,“殿下出宫干什么?” 楚仁已经抬脚往殿外走了,“本殿下要当面问玖玖,看她是选择我,还是那个小白脸!” 小安子赶紧追了过去,“殿下,你可是皇子啊,天下美人应有尽有,何必痴恋那一个叶玖呢?你把自己与那个名伶放在一起岂非是失了身份,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楚仁心里认定了就不会更改,“你懂什么,玖玖是本殿下第一眼看见就想娶回家的人。” 小安子跟在楚仁身边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还是想劝一劝罢了,唉,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多情更比无情苦.. 第356章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楚仁是直接骑马奔到叶府的,小安子则带着一队侍卫跟在后面。 因为少年时期,楚仁在叶府待了几年,所以叶府的人对他都特别熟悉。 叶管家一看到楚仁来了,就忙打开门,“三皇子殿下,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楚仁翻身下马,问叶管家,“你们小姐在府上吗?” 叶管家面露为难,回答道:“殿下,很不凑巧,小姐她刚刚出去了。” 楚仁又问:“那她去何处了?” 叶管家已经能够感觉到楚仁的愤怒了,他尽量委婉地回答,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小姐的行踪从来不会告诉我们,我猜测,或许她是去张府了吧。” 楚仁:“张府?是张太傅府?” 叶管家低着头,不太确定道:“应该就是了。” 楚仁又赶紧上了马,去向张太傅府邸。 .. 彼时,沈长歌已经带人到了张太傅府邸。 这段时间以来,沈长歌已经大致了解了叶玖的性格,虽然她认识的叶玖是个柔弱的爱哭鬼,可是在这里的人眼里,叶玖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所以今日,沈长歌就是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她可不喜欢吃哑巴亏。 沈长歌二话不说,已经闯进了张太傅的府邸里面,她随意对一个下人道:“去,叫你们小姐出来。” 张芸儿就知道沈长歌会来找她,便出来了,高傲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长歌冷哼一声,平静的面容之下透着丝丝冷意,“找你有什么事情?你等下就知道了。” 张芸儿双手撑腰,使自己看起来颇有气势,“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在我家!” 沈长歌直接走过去,伸手抓住了张芸儿的腰,然后将弱不禁风的张芸儿给丢到了马上,自己也迅速骑了上去,“你家?你以为我会怕吗?” 在场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长歌已经策马扬鞭,带着一脸惊惶失措的张芸儿冲出了张府。 张芸儿是趴在马背上的,她从来没有骑过马,感觉耳畔的风像刀子一样簌簌滑过脸颊,格外疼。 现在的她,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异常恐惧,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强撑的气势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张芸儿带着哭腔道:“叶玖,你究竟想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呜呜呜。” 听到张芸儿的哭声了,沈长歌坐在前头,反而扬鞭一甩,让这匹马跑得更加飞快。 人人只见一匹黑马急速而过。 黑马之上,一女子白衣胜雪、乌发如墨,眉眼里都是不可一世的嚣张,神情狂傲,笑意浅淡,端的是风华绝代的姿态。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为那马上的白衣女子吸引了,当然那马上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只不过是趴着的,而且好像一直在哭。 真是奇怪了。. 楚仁在赶去张府的路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沈长歌一手扬鞭,一手拉着缰绳,带着身后的张芸儿,一同奔向了远方。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便问小安子,“你看,那马上的白衣女子是玖玖吗?” 小安子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匹马,语气肯定,“是叶小姐没错。” 楚仁闻言后,担心沈长歌的安危,就赶紧追了上去,“玖玖,你别骑这么快,小心摔下来!” 沈长歌的耳畔只有风声,以及身后张芸儿的哭声,根本听不见楚仁的声音。 张芸儿已经哭得没有力气了,“叶玖,你放我下来吧、呜呜呜..放我下来吧,我求求你了。.我好害怕呜呜呜。” 沈长歌冷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吧,从前怎么不长记性呢?” 张芸儿腹内翻江倒海,已经吐了出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我下来吧。” 沈长歌丝毫没有勒马止步的意思,她扬声道:“我可是女魔头、小霸王,惹了我就得认栽,放你下来?呵,等着吧。” .. 于是,沈长歌从张府出来,一路驾马约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这时候的张芸儿已经是半晕状态了,马一停下来,她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口里还在喃喃道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沈长歌就拿着小马鞭,靠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不远处跟过来的人,好一番惬意之态。 其中,有张府的人,也有叶府的人,还有一队人..是楚仁? 楚仁已经忘了他来找沈长歌的目的,一心只挂念着她的安危,忙问道:“玖玖,你有没有受伤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沈长歌见到楚仁倒是有些意外,“殿下,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受伤的吗?” 楚仁夺过沈长歌手里的小马鞭,丢在了地上,“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沈长歌点点头,“知道啊,不过这危险是对于她而言。”她指了指地上瘫着的张芸儿。 张芸儿趴在了草地上,整个人看起来不省人事的样子。 张府的人已经来扶起张芸儿了,可张芸儿还是晕晕沉沉的,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混乱。 沈长歌轻笑道:“张小姐,今日就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再有下次,可没有这么简单了。” 她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张芸儿瞪了沈长歌一眼,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下人将她抬走了。 沈长歌这才看向楚仁,“殿下找我,有什么要事吗?” 说起此行的目的,楚仁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殿下问你,你..你和那个名伶是什么关系?” 沈长歌想了想,“哦,你说的是子泠啊。” 楚仁脸色微怒,他抓住沈长歌的手腕,道:“子泠?你还敢叫得这么亲密,不许叫他名字!” 沈长歌眸光动了动,显然有些不悦,心想自己哪里又惹了这个人了,她道:“皇子殿下,你今日又是怎么了,你好端端的不在宫里待着,出来做什么?” 第357章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名誉可言 楚仁故意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模样,对沈长歌道:“谁让你不来找本殿下,本殿下只好出宫来找你了,谁知你还不领情。” 沈长歌道:“殿下当皇宫是菜市场吗,又不是我想进去就能进去的,你没事也不要出来了,毕竟你是金枝玉叶之躯,万一伤着了,那我的罪名可就大了。” 楚仁心想,沈长歌说的好像也对,若无召见,臣女皇宫的确不是能够随意出入的,心中的气便少了一大半,“那你有没有想本殿下呢?” 沈长歌如实道:“没有。” 楚仁整个人僵住:“。”他极力平息自己的愤怒,“难道你心里就想着那个小白脸吗?” 沈长歌一脸困惑,“小白脸?什么小白脸?” 她顿了顿,似乎反应过来了,“殿下说的是子泠啊。” 楚仁将头扭向一旁,“所有人都说你喜欢上了他,你明明只能喜欢本殿下的。” 沈长歌心想,她何不如趁这次机会断了楚仁的念头,便拍了拍楚仁的肩膀,道:“嗯,他们说得也没错,我对子泠的印象挺好的。皇子殿下,这人嘛,心胸是要宽广一点的,要懂得容纳百川,你就想开点吧。” 楚仁怒视着沈长歌,道:“叶玖,你实在太过分了!” 沈长歌捡起地上的马鞭,她跳上了自己的小马驹,对楚仁道:“三皇子殿下,我就先走了,你请自便。” 楚仁气得脸都要绿了,“喂!你个没良心的丫头!” 沈长歌已经骑着小马驹走了,她扬了扬手,“再见!” 于是,沈长歌已经悠闲地骑着她的小马驹走了,楚仁等还留在原地。 .. 楚仁好不容易出了次宫,就是为了来见沈长歌一面,可她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恶至极。 小安子已经能够感觉得到楚仁的怒气了,他瑟瑟缩缩地躲在后面,不敢上前。 他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我们还要去追叶..叶小姐吗?” 楚仁道:“不追了,真是气煞本殿下了!气煞本殿下了!太可恶了!可恶至极!” 小安子忙跟着附和,“是啊,实在太可恶了!叶小姐真的太可恶了!” 楚仁忽然拍了下小安子的头,道:“谁准你骂玖玖的?那可是你未来的女主子!” 小安子万分委屈,“不是殿下你说她太可恶了吗?奴才这不是帮着你。” 楚仁又打了下小安子的头,道:“那也只能本殿下一个人骂。” 小安子弱弱地垂下头,道:“是,奴才知错了。” 楚仁放眼看过去,沈长歌早就没了影子,而太阳马上要落山了,宫门即将下钥,他只能道:“罢了,我们回宫吧。” .. 此时夕阳正黄昏,沈长歌惩治完张芸儿之后,一个人甚是无聊,只能骑着小马驹,慢慢地沿着河边小路回去沈府。 正当沈长歌悠闲地哼着小曲子的时候,不远处却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是背对着沈长歌的,所以她认不清他究竟是谁。 她问:“前面的公子,你为何要挡住我的去路?” 那人转过身来,昏黄的夕阳打在他的脸庞上,让他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 这张脸,虽然沈长歌只见过两次,但已经记得了,毕竟她对此人甚是厌恶。 沈长歌蹙眉道:“二皇子?你是在等我的?” 她心想:这些皇子们一天天都没事情做吗?怎么成天闯入她的视线里面? 楚华摇了摇手中折扇,又捋了捋额边的垂发,道:“没错,我是特意在此地等你。” 沈长歌见楚华的动作,不由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便是三公子,他也是随身携带一把竹骨折扇,摇摇生风,端的是风流之态。楚华这番姿态与三公子很是相似,不过却是有些东施效颦了。 “我们之间可没什么好说的。” 楚华自认没有对沈长歌做过什么恶事,为何她的态度如此不友好呢? “叶小姐,你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敌意?” 沈长歌道:“二皇子殿下想多了,我对谁都是这样一副态度。” 楚华朝沈长歌走近了,他半带讥笑,道:“我当叶小姐攀上了高枝,当初才拒绝了我,谁知竟然是瞧上了一个男倌。” 拒绝?沈长歌捏着自己的下巴,看楚华这表情,似乎叶玖和他之间有过什么? 她不由联想起来初次见张茹的样子,张茹就直白地提出过婚事。 难不成叶玖和楚华之间有过什么约定,所以才离家出走的? 现在沈长歌代替了叶玖的位置,同样也承担了楚华的恨意。 她道:“我看上谁都和殿下你无关吧,你真的很喜欢多管闲事呢?” 楚华虽然气急,但表面上却是一脸温和笑意的模样,他道:“叶玖,你也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的皇子妃不要,为了一个男倌,断送自己的名誉。” 沈长歌掂了掂手中的小马鞭,道:“断送名誉?反正我的名誉向来不怎么好,何来断送一说?” 楚华虽然不喜欢沈长歌,但他喜欢沈长歌背后的身份,换句话说,他需要叶府的鼎力支持,所以他可以容忍她所说过的一切、做过的一切,等娶到手了之后,再慢慢报复回去。 到了那时,他是楚国之主,想怎么折磨她就怎么折磨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为了那一天,他现在只能忍。 “就算你不在意,难道叶府不在意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你父母想想。” 沈长歌一眼就看出了楚华此人的心思,他这种人最是自私自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如果他真的得娶叶玖,待他登基之后,叶府就不会再拥有权势,因为他第一个铲除的就是叶府。 楚华这样的人,像极了南宫奕,然而楚华做戏的功夫远远不及南宫奕,他道行尚浅。 沈长歌故意笑着讽刺道:“二皇子殿下真是善良啊,竟然还为我们叶府担忧,实在让人感动啊。” 第358章 祖母肖氏 “你是不懂呢,还是装作不懂呢?”楚华继续逼近,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同意我二人的联姻,我必许你一个锦绣未来。” 沈长歌嗤笑一声,轻蔑道:“二皇子殿下还是拿着你的锦绣未来去骗别的小姑娘吧,我可不傻。太阳下山了,恕不奉陪!” 她举起自己的小马鞭,故意朝着楚华的方向,狠狠甩了过去。 楚华只能堪堪避开,眼睁睁看着沈长歌一骑绝尘而去。他默默握起了拳头,对于叶王府,他势在必得。 .. 沈长歌今日是心血来潮,突然就带了几个人冲到了张太傅府邸,所以叶澹并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了。 叶澹看到沈长歌回来,不由有些生气,“二姐,你今日又出了一波风头。” 沈长歌微笑道:“是么?我这么有名气的吗?” 叶澹见沈长歌一脸平静的模样,他也是哭笑不得,原本想了一肚子的话来骂她,现在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二姐,你强行掳走张芸儿,并且策马狂奔,许多人都看到了,你啊你,总是能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沈长歌道:“你放心,那个张太傅不会找上门来的,因为他理亏,而且张芸儿在张府似乎并不得宠。” 刚到楚国的时候,沈长歌就在暗中打听各个家族的秘密。 张芸儿和张雪儿虽然是嫡亲姐妹,但待遇却有着天壤之别。 张雪儿容貌出众,自小就是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后来被送入皇宫,也是过得顺风顺水; 至于张芸儿,则没有张雪儿的好命了,她娘一生下她就死了,有人说是她克死了自己的娘,所以张太傅对她的态度才一直不怎么好。 叶澹道:“我的意思非你所言,而是,你竟然会骑马。” 他刚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为沈长歌捏了一把汗,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太过多余了,她的身上藏着许多本事。 沈长歌的语气很是随意,“骑马不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么?三弟你太过惊讶了。” 叶澹:“二姐,我只是不希望,你总是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沈长歌知道叶澹是关心则乱,便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对了这件事,不要告诉娘,免得她又担心。” 叶澹却道:“这几天,娘都不在府里,你可以安心了。” 沈长歌问:“那她去了何处?” 叶澹脸色顿时暗了几分,似乎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人来,“娘去接祖母过来这里。” 沈长歌:“祖母?我们还有祖母吗?是爹的母亲吗?” 叶澹解释道:“准确来说,她是爹的继母,我们的亲祖母去世之后,祖父就另娶了一个,也就是肖氏。肖氏后来生了一个儿子,名为叶钦。 祖父去世之后,肖氏就跟着叶钦去了湾城,因为叶钦如今在湾城当县令。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在昨日,肖氏来信,说想到皇城里来住,也就是住在我们叶府,所以娘就亲自去接她过来了。” 沈长歌:“可我见你的神情,似乎不是很欢迎肖氏。” 叶澹直接表露出了自己的嫌弃,“你若是见了她,也不会欢迎的。” 沈长歌心想,叶铮和叶夫人都是注重孝道之人。 虽然肖氏不是叶铮的亲生母亲,但他们对她定然是视若亲母,可这个肖氏毕竟是继母,她对叶铮是视若亲子吗? “那肖氏要在府上待多久?” 叶澹一脸无奈,“这可就说不准了,少则一月,多则三年。” 沈长歌幽幽叹了一声,“唉。” 真是莫名有些难过。 .. 几日后,叶夫人带着肖氏等人进了叶府。 沈长歌以及叶澹、叶溟等人都在门口迎接。 轿子缓缓落下,叶夫人搀扶着一个老妇人下了轿子。 老妇人一身红红绿绿的装扮,头发上插了许多个簪子,什么金的、银的、玉的、宝石的。.应有尽有,她似乎恨不得把所有的家当都戴在头上。 这便是肖氏了。 肖氏半抬着眼皮,对叶夫人道:“婉柔啊,你慢点,我这副老身子骨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叶夫人的闺名是李婉柔,她听到肖氏这番话,便歉意道:“母亲,你慢些抬腿。” 肖氏走了几步,看见叶府了,她眼里露出了精光,一脸的艳羡,道:“当年一别,谁知铮儿现在这么争气了,还当上了王爷,连带着你都成了王妃。我们钦儿就比不上了。” 叶夫人不知该如何搭话,只能赔笑着。 肖氏停下脚步,对后面道:“梦儿,你过来,这就是你大伯父家。” 名叫「梦儿」的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女,她小步跑了过来,“祖母,这大伯父家也太气派了吧,要是我能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面,就是死也值了。” 她便是叶钦的女儿叶梦。 “这是你大伯父的家,你当然能住,想住多久都没问题。”说罢,肖氏又看向叶夫人,“婉柔啊,你说是吗?” 叶夫人道:“当然了,母亲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肖氏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就这样,叶夫人搀扶着肖氏,一路进了叶府大门。 肖氏看见沈长歌三人,她道:“婉柔啊,这就是你的子女吧。” 叶夫人一一介绍后,对沈长歌等人道:“这是你们的祖母。” 三人齐声对肖氏道:“祖母好。” 沈长歌暗暗打量着肖氏,这简直就是一个艳俗且贪慕虚荣的老太太,浑身穿金戴银,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而且眼睛里透着精明,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肖氏牵着叶梦的手,道:“这是你大伯父的孩子。” 叶梦瑟瑟缩缩地走上前,看向沈长歌等人,道:“你们好,我叫叶梦。” 沈长歌打量着这个瘦弱的女子,她的姿色很普通,放在路人堆里绝对不起眼的感觉,气质也是完全没有,身上流露一股子的小家子气,眼神里满是对叶王府的欲望。 她不喜欢这个叶梦,一点也不喜欢。 第359章 堂姐叶梦 叶梦的目光落在沈长歌的身上,她先是打量了一眼,瞳孔里闪过一瞬而逝的嫉妒,然后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道:“你就是叶玖吧,我比你大上几个月,你应该是称呼我为堂姐的。” 沈长歌也从上到下打量了叶梦,她见过的人可不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叶梦就是一个虚伪的白莲花。 她也露出笑容,唤道“堂姐。” 肖氏也看向沈长歌等人,她淡淡道:“多年不见,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 叶夫人扶着肖氏道:“母亲舟车劳顿,先去房间里休息吧。” 肖氏打了个哈欠,“我的确是累了,走吧。” 叶梦也紧紧随着肖氏的步子,往里面走去。 待他们走后,沈长歌看向叶澹,道:“估计我们的日子,怕是安宁不下来了。” 叶澹耸耸肩,“何止不得安宁?” 叶溟茫然地看着沈长歌和叶澹,他道:“你们在说祖母吗?我觉得她还挺好的。我记得小时候,她还照顾过我。” 沈长歌和叶澹都叹气一声,就回各自的房间了。 .. 因为叶夫人没有想到叶梦也会跟着过来,就没有提前准备叶梦的房间。 她对叶梦道:“梦儿,要不这样吧,你先住在客房里面,等过几天,我让人收拾好一间院子。” 叶梦还没说话,肖氏就对叶夫人道:“婉柔,你这个王妃怎么当的?怎么没给梦儿安排院子呢?难不成你是故意的,嫌弃我们祖孙俩?” 肖氏的言辞十分刻薄,面容也不太友善。 叶夫人没有生气,反倒好声解释道:“母亲,我之前不知道梦儿也过来,所以没有提前准备,是我的疏忽了,但我绝对没有嫌弃你们的意思。” 肖氏冷冷「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叶夫人脸色尴尬,“母亲,你误会我了。” 叶夫人一直都知道,肖氏从来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不过肖氏毕竟是叶铮的继母、名义上的母亲,她也只能耐心忍受了。这么多年,也早就习惯了。 肖氏坐在椅子上,道:“这样吧,就让梦儿和小玖住在一起,反正她们姐妹俩也好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叶夫人看肖氏的态度,不像是建议,而是命令,她犹豫道:“这..我先去问一下小玖的意思吧,她素来不喜欢和旁人亲近。” 肖氏的声音尖细,怒道:“什么叫做旁人?我们梦儿是旁人吗?梦儿是她的堂姐!虽然梦儿不是你的女儿,但只要我在,你也不能亏待她了。” 叶夫人也无可奈何,“那好吧,就让梦儿住进小玖那个院子里。” 她心想:毕竟房间挺多的,她们一人一间也未尝不可。 肖氏的脸色这才舒缓了一些,她懒懒靠在座椅上,道:“想当年啊,叶老头子去世得早,要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铮儿带大,他也不会有出息,也不可能成为王爷,我可是把他当作亲儿子带大的,就怕他已经忘了我这个娘喽。” 肖氏就是个市井妇人,没念过书,也没什么文化,说起话来就是粗言鄙语,尤其是骂人的时候,那简直可以骂你一个狗血淋头。 叶夫人道:“王爷心里知道你对他的恩情,等他下朝回府之后,看见母亲,一定会很开心的。” 肖氏瞅了叶夫人一眼,“希望如此吧。” 安置好肖氏之后,叶夫人就让婢女带着叶梦,去了沈长歌的院子。 .. 叶夫人带着叶梦站在沈长歌的面前。 叶梦看向沈长歌,声音柔弱,道:“小玖,这些日子,我也住在你的院子里,你不会不欢迎吧,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住在客房的。” 沈长歌暗暗冷笑,叶梦真是一朵盛开的白莲花,故意在叶夫人面前,用这样的方式说。 “欢迎,当然欢迎,我巴不得堂姐和我住在一起呢!” 叶夫人心思单纯,以为沈长歌是真的欢迎叶梦,便道:“小玖,那你要和梦儿好好相处。” 沈长歌点头,一双眼睛清澈无比,娇俏的面容十分可爱,道:“嗯,我会的。” 叶夫人嘱咐叶梦道:“好了,那你先休息吧。” .. 叶梦带了一个丫鬟过来,名叫娥香,人长得黑黑瘦瘦的。 娥香观望了一圈,她指了一个地方,对叶梦道:“小姐,那间房子靠在湖边,风景不错,我们就住那间吧。” 真是好巧不巧,娥香指的那个房间正好是沈长歌的房间,也正是这间院子的主卧。 春花是个急脾气,直接就说了:“那是我们二小姐的房间,你们另外选一间吧。” 娥香撅起嘴巴,道:“我家小姐来者是客,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春花双手叉腰,她挑了好几天的水,连带着手臂也壮实了不少,尤其是站在黑黑瘦瘦的娥香面前,显得自己气势逼人,“难不成要二小姐搬走,让你们住进去吗?真是好没道理!” 叶梦双眼看向沈长歌,一双眼睛故意张得圆圆的,为自己增添几分楚楚可怜之情,道:“我想堂妹应该不会拒绝的,是吧?” 沈长歌静静地看着叶梦这朵白莲花,若她今日拒绝了叶梦,叶梦一定会哭着闹着对肖氏告状,肖氏则会去为难叶夫人。 沈长歌不喜欢给叶夫人添麻烦,便道:“你是我的堂姐嘛,我当然愿意把房间让给你。” 叶梦眼神里露出几分得意,道:“那就多谢堂妹了。” 说罢,她就指挥下人把自己的行李搬进沈长歌原本的房间里面了。 春花气不过,走到沈长歌身边,道:“二小姐,你就这么搬出去了?是不是太助长她们的气焰了?” 沈长歌勾出一抹幽冷的笑意,“有些东西,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享受得起的,就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安稳地住下去了。” 春花不明白沈长歌的意思,她只是心里烧了一团火。 正所谓女人看女人最准,春花一眼就看出来了,叶梦不是什么好人。 第360章 不得安宁 叶梦走进了沈长歌的房间里,她的双眼就突然放射亮光,一下子摸摸桌子上的花瓶,一下子又摸了摸窗帘上的流珠。 娥香是一脸惊叹,对叶梦道:“小姐,你看着房间里的东西多么精致,想必很是贵重吧。” 叶梦道:“叶王妃最疼的就是叶玖,她的房间当然都是最好最贵的东西。” 娥香眼中满是憧憬,道:“奴婢心想,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样的房间里,那该多好啊!” 叶梦躺在床榻之上,翻身打了几个滚,她伸手抚摸着床上的棉被,只觉触感温软。 叶梦的眼睛环视着房间里的布局,心中的嫉妒开始燃烧起来,火焰越来越烈。 她不由心想:为什么同样身为叶家小姐,她只能待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面,而叶玖却能身居王府、坐拥荣华富贵? 人总是有欲望的,一旦见识过天堂,就不愿意再回到地狱里面。 叶梦已经见识过叶王府的繁华,她就更不愿意回到小县城里去。 叶梦问道:“娥香,你想永远住在王府吗?” 娥香:“当然想,若是能一辈子住在这种地方,就是死也值了。” “死?”叶梦摇摇头,笑道:“不,我们不会死的,而且我们要永远住在这里。” 娥香惊道:“我们真的可以一辈子住在这里吗?” 叶梦将肩膀的垂发绕在手指上,一圈圈地绕,“为什么不可以呢?” .. 用晚膳的时候,叶铮已经回来了,他先是走到肖氏面前,恭敬道:“母亲来了,就在府上多住些时日吧。” 肖氏故意当着叶铮的面,阴阳怪气道:“我当然要多住些时日,就是怕你夫人不开心。” 叶铮笑道:“怎么会呢?婉柔她也喜欢你们在府里久住。” 叶夫人知道肖氏对她诸多挑剔,她也不反驳,只默默坐着。 这时候,叶梦上前几步,走到叶铮面前行了一个礼,道:“梦儿见过大伯父。” 叶铮道:“你就是二弟的女儿吧,都长这么大了。” 叶铮与叶钦虽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叶铮对叶钦一直多有关照。 无奈叶铮他为人太过刚直,叶钦屡次让叶铮为他升迁官职,叶铮都严词拒绝了,他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 所以,叶钦本人能力有限,只能在小县城里面当个七品芝麻官,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升迁。 因为这个缘故,叶钦记恨叶铮,一气之下就断绝了关系,叶铮心中有愧。 肖氏跟着叶钦去了县城,他们母子与叶铮多年来不曾有一丝半点的联系。 最近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肖氏主动来信,说是想来皇城里看看,于是便让叶夫人接了他们过来。 叶梦柔声道:“父亲一直和我说,大伯父为人最是友善宽厚,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为大伯父现在还记得我。” 叶铮听到这话,不由问道:“你父亲经常和你提起我吗?” 叶梦点头,道:“是啊,父亲很是想念大伯父,无奈路途遥远,且职务繁忙,所以不能和我们一同来皇城了,若是父亲也在皇城的话,那他一定会常常和大伯父你喝茶下棋。” 沈长歌淡淡地听着叶梦的话,心想这个叶梦真是不简单啊,虽然一个字都没提让叶铮把叶钦调回皇城,但话里的意思可丝毫不差。 她趁机对叶梦道:“堂姐,干站着作何?快坐下来一同用膳。” 叶梦这才坐回自己的座位,她就坐在肖氏旁边,而肖氏坐在主位上。 虽然说肖氏是长辈,可这里终究是叶王府,叶王府最大的主人就是叶铮,肖氏这是明显抢了叶铮的位置。 叶铮是个武将,也不在意这些,就没有说什么。 而叶澹和沈长歌心思细腻,他们看到这一幕后,心里有些不悦,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肖氏扫了眼桌子上的菜式,又开始挑三拣四,说道:“这菜呢,得少放一点油腻辛辣的东西,你们看看这一大桌子,这让人怎么吃吗?婉柔啊,你是女主人,这些事情都不注意一点。” 叶夫人歉声道:“这些菜若是不符合母亲的口味,我这就让人去换清淡些的来。”她转眸看向烟霞,“你吩咐厨房煮些清淡的菜式过来。” .. 等到厨房的菜快做好的时候,肖氏却道:“也不必如此麻烦了,先将就着吃吧,做这么多菜,实在是浪费了。” 众人等到肖氏拿筷子的时候,才能开始动。 好好的一顿饭,被这样一掺和,桌上的每个人似乎都没什么心情似的,除了肖氏和叶梦。 沈长歌和叶澹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唯余叹息。 他们都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罢了。 .. 等到肖氏和叶梦离开之后,叶铮对众人道:“你们祖母脾气不大好,年纪也大了,你们要多担待一下,能忍的就忍忍吧。” 说完后,叶铮握了握叶夫人的手,道:“这段时间,你怕是要受委屈了,母亲说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 叶夫人笑了笑,道:“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母亲的脾气了,放心吧,我没什么的。” 沈长歌就知道,叶铮和叶夫人只会容忍肖氏,可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是肖氏触犯了他们的底线,他们怕也不会再容忍她了。 可这个肖氏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她有野心,也有欲望。再加上那个叶梦,这对祖孙俩会把整个叶府搅得不得安宁。 .. 翌日。 沈长歌带着春花、秋月两个丫鬟,打算去逛逛街。 谁知肖氏拉着叶梦走到沈长歌面前,道:“小玖啊,你要出去玩的话,可不可以带上梦儿,你母亲说过,让你们姐妹俩好好相处。” 沈长歌看她们俩这样子,就不会允许她拒绝。 叶梦也做出一脸友善的模样,道:“小玖,我还没有见识过皇城的街道,你可以带上我一起吗?” 沈长歌露出一个更加友善的笑容,对叶梦道:“好啊,那我就带着堂姐好好玩。” 第361章 她的小狐狸 叶梦和沈长歌坐在一辆马车里面。 途中,叶梦时不时地探出头张望街道上的场景。 那天,叶梦和肖氏来叶王府的时候,她没有仔细看过这皇城的景象。 现在叶梦终于好好看一看了,她的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各种商铺,目光所到之处,应接不暇,精彩纷繁。 叶梦自从出生,就一直待在小县城里,没有机会见识楚国的街道,她不由发出惊叹声,“这就是皇城的街道,真热闹啊。” 然后,叶梦指着一个东西,问沈长歌,“堂妹,你看那摊子里红红的东西是什么?” 沈长歌瞥了眼,道:“那是皇城一种特有的水果,名叫人参果。” 叶梦道:“人参果?长得确实有些人形。” 她的眼神不经意瞥到沈长歌发髻上的簪子,只觉得那颗明珠硕大非凡,而且圆润有光泽。 叶梦不禁暗自对比自己头上的珠钗,因为是第一次出现在皇城,她特意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各种首饰都用上了,却比不过沈长歌头上的一颗珠子。 沈长歌察觉到叶梦在盯着自己,便问了一句:“堂姐在看什么?” 叶梦将那些阴暗的心思全部隐藏,只是露出一脸羡慕的模样,道:“你发髻上的那颗明珠真好看,是在哪儿买的呢?” 沈长歌便伸手碰了碰,每日都是秋月为她装扮的,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但是她知道叶梦在意这些。 她轻笑一声,道:“这些东西大都是我娘置办的,我也不知是在哪里得来的。” 这让叶梦心里越发不平衡,为什么沈长歌可以佩戴名贵的珠宝,而她却只能佩戴一些廉价劣质的首饰? 为什么沈长歌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王府千金,而她只能做一个卑微的县令之女? 她不甘心,同时嫉妒着沈长歌的一切。 叶梦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沈长歌都捕捉在了眼底,她看穿却不说破。 叶梦又继续保持她那张单纯懵懂的表情,问沈长歌:“小玖,你打算去哪里逛街?” 沈长歌道:“西子街。” 叶梦问:“那是什么地方?” 沈长歌道:“自然是楚国最繁华的一条街。” 叶梦心里怀揣着几分期待,西子街是楚国最繁华的一条街,她能遇上的达官贵人也就越多。 来皇城之前,母亲就私下嘱咐过叶梦,要她在皇城找个贵族公子为夫婿,从此一门攀上权贵,飞上枝头变凤凰。 .. 到了西子街之后,叶梦就紧紧跟在沈长歌身后,她没有见过世面,许多东西也不认识,但又不好意思再问沈长歌,只能默默张望着。 沈长歌今日来逛街,是因为叶溟十八岁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她作为妹妹,总得亲自选一份生辰礼物给他。 可她与叶家人刚认识不久,也不知叶溟究竟喜欢什么,便问春花、秋月两个丫鬟。 她问:“你们说,我大哥喜欢什么东西啊?” 春花和秋月想了想,道:“其实,无论小姐你送什么,大少爷都会喜欢的。” 沈长歌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大哥都会喜欢,可是我却不能太敷衍了。” 春花道:“奴婢只知道大少爷喜欢吃甜食,要不小姐买一箱糖果给他吧。” 秋月摇头,“大少爷目前迷上了飞禽走兽,尤其是各种鸟类,奴婢觉得,小姐可以买一只鹦鹉送给他。” 沈长歌听了之后,道:“秋月说的倒是可取,走吧,我们去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漂亮一点的鹦鹉。” 叶梦和娥香两人对这里不熟,只能跟在沈长歌身后,可是沈长歌根本就没搭理她们,她是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娥香小声嘀咕,道:“她是故意把我们晾着吗?还说带小姐你好好玩,奴婢觉着,她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咱们。” 叶梦搅了搅手中的绣帕,低声道:“谁让人家是王爷的女儿呢?我们只能忍忍罢了。” 虽然叶梦心里不悦,但还是得紧巴巴地跟着沈长歌。 沈长歌已经走入了一家店铺,这家店铺是专门收集各种飞禽走兽的,价格不菲。 叶梦刚一踏入店铺,门口处那只狼犬对着她吠了一声,她的魂都被吓走了,若不是娥香扶着,她整个人差点摔在地上。 娥香一脸愤怒,对店里面的人道:“你们怎么能让这种东西守在门口了,要是伤着我家小姐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店里的人瞟了娥香一眼,只觉得是个穷酸丫头,皇城里的人最是会看人,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客人有没有钱,所以他们的态度也是因人而异。 “这位姑娘,我们这店本就是做这种生意了,你既然害怕,就不要进来,而且我这店里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 娥香气急,“你们..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们是同她一起的。”她指了指前面的沈长歌。 店小二打量了沈长歌一眼,就心知她是个金枝玉叶的贵族小姐,态度立即转好,“这位小姐,你是需要买什么?” 沈长歌环顾西周,这家店铺的确是收集了各种各样的动物,“我先看看吧。” 店小二笑道:“那您就先看看。” 叶梦惊魂未定,她瞥了眼刚才那只狼犬,那一口牙齿实在太过狰狞可怖了,她又赶紧收回目光,看向沈长歌,瑟瑟缩缩道:“小玖,我实在有些害怕。” 沈长歌道:“你既然害怕,就在外面等着我吧。” 叶梦点头,然后,她站在距离那只狼犬数米之外的地方。 沈长歌在店里面逛了一圈,问:“你这里有没有比较聪明的鹦鹉?” 店小二露出为难之色,“小姐,真不凑巧,店里的鹦鹉昨天都被一个公子买走了。” “这样啊,那我再看看其他的吧。”沈长歌边走着,她忽然在墙角处看到一只狐狸,它浑身有着雪白的皮毛,看起来十分柔软,它的眼睛如同琉璃宝石一般,自从沈长歌出现之后,就一直在盯着她。 第362章 风华绝代戏中人 便是这一眼,沈长歌认出来了,这只雪皮狐狸不就是当年在围猎场猎到的那只吗? 她记得,还是慕珩送给她的。 原来,她的小狐狸从西周跑到楚国了。 店小二见沈长歌对这只雪白狐狸很感兴趣,忙趁机道:“小姐,您真有眼光,这只狐狸是三天前到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灵狐,这整个楚国就这么一只。” 沈长歌蹲下身子,摸了摸雪皮狐狸的头,她问:“你是小白吗?” 小狐狸则蹭了蹭沈长歌的脚,将头靠在她的脚边。 店小二见状,便道:“小姐,这小狐狸也很很喜欢你呢。” 沈长歌将雪皮狐狸抱起来,问道:“多少钱?我带走了。” 店小二笑得更开心了,道:“今日店里打特价,只要一百两银子。” 沈长歌对秋月道:“给钱吧。” 然后,沈长歌就抱着小狐狸走出了店门。 叶梦刚才一直在观察着,心想沈长歌真是奢侈,花一百两银子就为了买一只狐狸。她伸手,意图抚摸雪皮狐狸的头,道:“小玖,你这狐狸真好看。” 谁知小狐狸立即把头缩了回去,它缩回沈长歌的怀里,将自己躲起来,似乎很是厌恶叶梦的接触。 沈长歌顺了顺小狐狸的后背,道:“小白它不喜欢外人接触。” 叶梦只好悻悻收回自己的手,心想:又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摸一下还不行了? 春花见小狐狸很有灵性,问:“小姐是要把这只狐狸送给大少爷吗?” 小狐狸听到要将它送给别人的消息,忙又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沈长歌,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发出声音,“嗷..呜呜。” 沈长歌摇头,安抚小狐狸道:“大哥的礼物我再找找吧,这只狐狸我要自己养着。” 叶梦问道:“小玖,我们还要去哪里逛逛吗?” 沈长歌扯出一抹笑容,道:“我本来想着去喝花酒的,堂姐要跟着过来吗?” 叶梦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道:“喝花酒?” 沈长歌今日就是约了子泠在戏楼看戏,“对啊,就是喝花酒,我约了楚国最美的戏子,你要一起来吗?” 叶梦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女子要严于律己,更要端正自己的言谈举止,酒是万万不能沾染的,就莫说喝花酒了,而且沈长歌话里说还约了戏子,此..真是太过放荡形骸了,她一时间承受不了。 她脸颊羞红,拒绝道:“不不,我还是不去了。” 沈长歌就知道叶梦不敢去,便对春花道:“那好吧,春花,你就送我堂姐回府上吧。” 等到叶梦离开之后,沈长歌就抱着小狐狸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秋月问:“小姐真的要去见那个名伶吗?” 沈长歌看了看四周,她心知有许多人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去,当然要去了,我答应他的,自然要去捧场。” .. 沈长歌和秋月到达戏楼之后,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了。 秋月不禁叹道:“这第一名伶的名声果然不虚,竟然有这么多人等着排队买票。” 沈长歌扫了一眼,戏楼里面的确是挤满了人,她道:“他给我留了座位,走吧。” 于是,秋月和沈长歌从另外一条路,走入了戏楼的雅间。 她们的位置是最前排,可以完全看到戏台上的表演。 戏台之上,三三两两几人,站在最中间的便是子泠。 今日的子泠是一身水红色的长裙,脸上也画了精致的妆容,媚眼如丝,满面柔情,作女子打扮,昏黄灯光之下,子泠手中拿着一把桃花扇,他缓缓移动着自己的步子,唇上胭脂如血,美目情意流盼。 他转身回眸,水袖轻舞飞扬。 一眼,惊艳。 丝竹声声入耳,唱词字字穿心。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著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著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 台上人宛若戏中人,每一字都像是唱出了自己的人生,同时勾动着台下人的心弦。 沈长歌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子泠,他虽是男儿郎,在戏台之上,却是一个女娇娥,无论是身段、还是容貌,都堪称绝色。 这一曲是《牡丹亭》的一段,台上的子泠便是化身官家千金杜丽娘,将她与书生柳梦梅的爱情故事,唱得婉转缠绵。 情至浓时,何曾想过曲终人散? 当帷幕渐渐落下,子泠被掩在了帷幕之后,一曲作罢,满座喝彩。 沈长歌回头看时,大半人都留下了眼泪。 许是这戏太过悲情,催落了他们的眼泪。 秋月心思敏感,此时不禁双眼朦胧,豆大的泪珠簌簌滑下。 .. 沈长歌从人群中绕过去,走到了子泠的雅间。 这个时候的子泠,正在卸下身上的装扮,他的头发全部散落在后背。 从沈长歌的角度看过去,正看见子泠香肩半裸、乌发如墨。 子泠在镜子里看见沈长歌了,便道:“叶小姐,你觉得今日这场戏如何?” 沈长歌默默坐在一旁,道:“我今日终是明白了,为何那么多男子为你抛妻弃子?风华绝代莫过于此了。” 子泠掩嘴轻笑一声,朝沈长歌转过身去,他脸上的妆容还没有卸掉,唇上依旧是胭脂如血。 “我可把叶小姐的话当作赞美了,就是不知你可否对我着迷了?” 沈长歌当然知道子泠是在开玩笑,他的眼中可无半分对她的情意,不过是玩笑罢了。 她拿出一壶小酒,放在子泠面前,道:“给你带的酒,把衣服穿上,每一次都是这么不正经。” 子泠不情不愿地勾起肩膀滑落的外衫,眨了眨眼睛,道:“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就这么一壶,够吗?” 沈长歌也拿出一坛酒,碰了碰子泠手中的,道:“小酒怡情,大醉伤身。” 第363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世上的缘分说来很奇怪,沈长歌见子泠不过两次,却觉得他能看穿自己的心事。 这偌大的楚国,她也只能找他一起喝喝酒了。 .. 门外,响起一阵吵闹声。 沈长歌看向雅间之外,对子泠道:“我总觉得这扇门,要被你的戏迷给撞烂了。” 子泠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无妨,习惯就好。” 沈长歌心想,子泠估计已经习惯了万人追捧的滋味,他同样也知道,那些人爱慕他的皮相,却无人明白他内心的灵魂。 于他而言,万丈荣光之上,却是最大的累赘。 沈长歌道:“你喜欢唱戏,却不喜欢戏迷的追捧,宁愿将他们拒之门外,得罪他们,也不愿出去露个笑脸。” 子泠半靠在椅子上,一副慵懒姿态,眉眼可见疲态,“有时候,我宁愿台下一个观众都没有。” 沈长歌半垂眼睑,道:“他们都是慕名而来,或许是为了你的美色,又或许是有着别的目的,但无人是为聆听你戏中的灵魂。” 子泠笑了笑,似乎是为了掩饰内心,“其实,我们还挺投缘的,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沈长歌回之一笑,道:“那么你呢?特意邀我过来看戏,不也是看穿我心里在想什么了吗?” 子泠眼神一挑,“你起初不就是为了躲避婚约,才来戏楼的吗?让那些流言愈演愈烈,我这不是遂了你的心意。” 沈长歌淡淡而笑:“你果然很聪明,我的确是想顺着流言走。” 子泠摇了摇酒壶,“你一个世家千金,和我这种下九流的人来往,声名狼藉也无所谓吗?” 沈长歌:“你都不在乎门第之分,我又何必在乎呢?相逢何必曾相识。” “是啊,何必看重门第之分呢?可惜现实如此。”子泠一口饮干,起身道:“酒喝完了,我们走吧。” 沈长歌瞥了眼门后,那些人至今没有散去,“你这里应该有密道吧。” “还真被你猜对了,这里的确有密道。”子泠走到一幅字画身后,他按了一下,墙壁里面出现了一条通道。 子泠带头走在前面,沈长歌跟在后面。 通道里面有一盏盏的烛火,照亮他们前行的路。 子泠的戏袍还没有换下,走路的时候,自带飘逸生风。 这一身红衣,却让沈长歌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走出去之后,沈长歌意味深长地看着子泠,道:“你若是个女子,不当这祸水红颜,实在可惜了。” 子泠徐徐一笑,勾人心魄,“我可不想当女子,还是做一个美男子吧。” 沈长歌道:“那美男子,我先回去了,日后有缘再见。” 子泠:“走吧,我总有预感,不久后我们就会再见的。” 沈长歌离开之后,找到了在外等候的秋月,“小狐狸乖不乖?” 秋月将小狐狸交给沈长歌,“它应该是睡着了。” 沈长歌摸了摸小狐狸的后背,微微而笑,“小白,我们回家吧。” .. 叶梦一回到叶王府,就去了肖氏的房间,她一脸委屈的模样,还作势抹了抹眼睛。 肖氏见状,以为叶梦受欺负了,连忙问她,“梦儿,是不是叶玖欺负你了?” 都说开口第一句话决定内心的想法,肖氏已经认为是叶玖欺负了叶梦。 叶梦声音中略带着些抽泣,道:“小玖没有欺负我,只是我们今日去了一家宠物店,有一只狼犬对我大叫,把我给吓到了,我的心现在还是慌的。而且,她似乎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玩,便找了个人喝酒去了。” 肖氏道:“什么?我让叶玖好好带你玩玩,她竟然故意带你去那种店子,还让狼犬吓人?真是太不像话了,我得好好去说说她!” 叶梦却拦住肖氏,劝道:“祖母,如今我们寄人篱下,还是能忍则忍吧。” 肖氏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宝贝孙女,如何忍心看叶梦受委屈,“忍?这么说来,你一直在忍受叶玖了?我早就听过她就是一个小霸王,特别娇纵蛮横,梦儿,你真的受委屈了。” 叶梦靠在肖氏的怀里,低声唤道:“祖母。” 她就是要彰显自己的委屈,希望肖氏能为自己撑腰。 到了晚膳的时候,肖氏故意姗姗来迟,让一大桌子的人等了许久,等落座之后,她对叶铮道:“吃了这顿,就送我们回去吧。” 叶铮一脸困惑,“眼下天都黑了,母亲是要去哪儿?” 肖氏道:“当然是回我们原来的地方。” 叶夫人则道:“母亲刚来没多久,怎么要回去了呢?而且这还是大晚上。” 肖氏故意瞅了沈长歌一眼,对叶铮道:“因为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了,若是你们看不起我们这种小县城来的,也不用如此排挤我们。” 叶铮言辞歉意,“母亲,这王府上下,绝对无人有这种心思,还望你放宽心,在此地久居。” 肖氏神情为难,言语刻薄,“原本我受了委屈没什么,毕竟我是一个老婆子了,在世上也没多少年了,可我不能让梦儿受委屈,虽说她不是什么郡主小姐,可也是我疼大的孙女儿,她受委屈可不行。” 这时候,叶梦立即插嘴否认道:“祖母,我没有受委屈,小玖她没有欺负我,真的。” 叶梦就是故意这样说的,她表现得越是委屈,就让人觉得沈长歌越是过分。 沈长歌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刻意来兴师问罪的。 肖氏道:“你们瞧瞧梦儿这孩子,受了委屈还不敢说,怪让人心疼的。” 叶夫人皱了皱眉头,她也是个极其护短之人,“母亲的意思是说,小玖欺负了梦儿?” 肖氏阴阳怪气地瞥了沈长歌几眼,挺胸仰头道:“我可不敢这样说,只是梦儿初来乍到,本想着让她跟着去好好逛逛,没想到却是被抛在了半路,这要是遇见坏人可如何是好?” 一屋子的气氛怪怪的,看肖氏这架势,似乎硬是要讨个说法,沈长歌还没说话,叶溟就率先道:“小玖不是让人送堂妹回来了吗?怎么能说抛下呢?” 第364章 面见楚国皇后 肖氏就是个不依不饶的性子,道:“按照你们的说法,我们梦儿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不应该出去,就得在房间里面待着,省得麻烦别人。” 叶澹早就看不惯这对祖孙了,直接道:“祖母说得真对,堂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该少出门,我二姐事情可多了,她照顾不过来。” 叶家人都是比较讲究礼仪之人,而且脾气都比较温和,旁人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他们都不会放在心里,就当算了。 唯独叶澹是个直性子,他若是看不惯谁,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这也把肖氏给气到了。 肖氏捂着胸口,喘了一口气,道:“叶澹,你..你你!!” 叶澹又继续说道:“现在都已经入夜了,祖母若是想回去,那就明天再说吧,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山匪一类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糟了。等到明日,我们一定会为祖母准备上好的马车,送你们回去。” 肖氏向来颐指气使惯了,她就算劈头盖脸把叶铮夫妇骂一顿,他们俩也不敢顶撞,可现在这个叶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竟然对她如此无礼,真真是气死人了! 她道:“这顿饭,我不吃了,梦儿,咱们回去。” 肖氏直接起身,拉着叶梦,往房间里走去。 待她们离开之后,沈长歌没忍住笑了一声,对叶澹道:“三弟,没看出来啊,你还挺会怼人的。” 叶澹见那对祖孙被气走了,心情十分愉悦,道:“她们不走,我们这饭是吃不下去的。” 这时候,叶铮沉声说道:“澹儿,再怎么说,你是晚辈,不可对长辈无礼。” 叶澹反驳道:“当年,爹深陷战场的时候,她们一家人巴不得赶紧走了,十几年来从未关心我们,现在爹功成名就,她们又赶着过来,这样的长辈,我才不想尊重她。” 其实,叶澹说的是实话,叶铮是个武将,常年在外出征,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早年有一次陷入了绝境,战况传到楚皇那里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叶铮必败,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当时叶王府一团混乱,全靠叶夫人一个人支撑着,而肖氏却在这种时刻,与叶王府撇清关系,生怕受到一点牵连,连夜收拾好细软走了。 叶澹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他记性好,一直记着这件事情。 叶铮当然也记得,只不过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的生母早逝,肖氏待他虽然算不上好,但也未曾苛待过他,所以他就一直记着肖氏的恩情。 他问:“澹儿,为父从小怎么教育你的?” 叶澹垂头道:“以大度兼容,则万物兼济,总之呢,要记得别人的好,莫要记得别人的不好。” 叶铮微微颔首,道:“日后,不许再对你祖母无礼,她年纪大了,受不得气。” 叶澹耸了耸肩,“哦,知道了,下不为例。” 叶夫人忙出来打圆场,“好了,我们先用膳了。” 沈长歌早已经饿了,肖氏祖孙离开之后,这饭桌上的气氛都好了许多。 虽然叶铮的脸色有些严肃,但看得出来,他并不生气。 叶溟默默地抬起头来,问道:“那明天,真的要送祖母她们回去吗?” 沈长歌道:“依我看来,祖母并不想走,只是需要我们给她一个台阶下,所以明天还得有人去劝劝她。” 说完之后,沈长歌看向叶澹,“三弟,我看就你去吧。” 叶澹直接拒绝道:“二姐,你让我去,那是直接把她们气走了,我看啊,她们想留下,不用劝也能留着。” 叶夫人想起了什么,看向沈长歌,“明日,皇后让我带着你进宫一趟。” 沈长歌指了指自己,问:“我也要去吗?” 叶夫人点头,“皇后娘娘挺喜欢你的,放心吧,她不会为难你。” 沈长歌可怜兮兮地望向叶澹,心想:我又不是叶玖,怎么知道叶玖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啊? 叶澹也是充满同情地看着沈长歌,道:“二姐,我猜估计是三皇子的事情。” 不用猜也知道,绝对是因为楚仁,皇后才会召见沈长歌的。 沈长歌转念一想,如果她去面见皇后,是不是就有机会见到楚皇了? 一想起这个人,沈长歌的仇恨从骨髓里钻入来,这个人,她是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的。 叶夫人宽慰道:“小玖,别想那么多,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沈长歌:“嗯,我不担心。” .. 翌日,叶梦听到沈长歌要去面见皇后,整个人陷入无比的惊讶之中。 天啊,皇后是什么人?她可是一国之母啊! 若是能进入皇宫、见到皇后,那是这辈子的荣光啊! 这是叶梦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然而沈长歌却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叶梦心想:若是她也能进入皇宫,岂不是能遇见那些王爷皇子,万一被他们看上了,不就成了王妃了吗? 哪怕是做个妾室,那身份地位也是了不得的,从此之后再也不用羡慕沈长歌了、肖氏看穿了叶梦的想法,便让叶夫人带着叶梦一同入宫。 叶夫人当然不会拒绝,她就带着叶梦一同入宫。 但是,因为叶梦是第一次入宫,所以叶夫人就多嘱咐了她几句,“梦儿,等会见到皇后,一定不可殿前失仪。” 叶梦乖乖点头,“大伯母,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长歌默默摇头,她不想去见什么皇后,这个叶梦倒是巴不得去见,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进了宫之后,快到皇后宫殿的时候,众人下了轿子。 叶梦一路上都在打量着皇宫的布局,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简直是叹为观止,无法用语言形容,哪怕是一草一木,也比外面的要精致许多。 路上,时不时有宫女太监走过,一一对叶夫人行礼。 叶梦就站在叶夫人身后,她起初有些不好意思,浑身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要还礼,却发现自己出丑了,一时间脸色羞红不已。 第365章 兰花一般的女子 叶夫人看到了叶梦的尴尬,便对叶梦道:“梦儿,你跟着我就好了。” 叶梦的举止太过拘谨,就像是紧绷的一根线,生怕触碰到了什么,“是。” 进入皇后宫殿之后,叶梦一直低着头偷偷打量周围,却不敢抬起头来,她害怕与旁人目光对视。 在这些宫人看来,叶梦就是个乡里来的丫头,浑身都是一股小家子气,没有半点气质。 反观叶梦身旁的沈长歌,一脸淡定从容,举止端庄不失礼节,娉婷而来,气度非凡,天生的大家闺秀。 难怪皇后娘娘如此看重这叶王爷的女儿了,果然山鸡和凤凰还是有区别的。 .. 这是沈长歌第一次见过楚国皇后。 皇后坐在上方中间的凤椅上,她容颜美丽,哪怕已经不再年轻,但依然可见她当年的风采。 与西周的皇后不同,楚国皇后容貌和气质都很卓越。 前世,沈长歌被当作质子送往楚国的时候,那些日子里,楚皇因为痛恨南宫奕,便把愤怒都加诸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长歌看来,一个人越是心怀愤怒和恨意,这个人就越是过得不开心。 而楚皇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残忍暴戾、喜怒无情,这也证明了他是一个活得很痛苦的人。 可是,楚国皇后却是这样一个温柔美丽、且气质非凡的女子,沈长歌虽是第一眼见她,但心里对皇后的评价却很高,这样的女子,似乎汇聚了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语。 沈长歌无法想象,楚国皇后和楚皇这两个完全相反的人,是如何在同一个屋檐下面生活了这么多年的。 皇后的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她并没有刻意用浓烈的脂粉去掩饰自己的年龄,而是大大方方展现自己的皱纹,她的唇角带着些许笑意,看向叶夫人等人。 叶夫人带着沈长歌等人对皇后福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福寿安康、长乐无极。” 皇后抬了抬手,“平身,都坐下吧。” “多谢皇后娘娘赐座。” 入座之后,叶梦还是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向皇后的方向,显然皇后也没去注意她,因为皇后的视线一直落在沈长歌的身上。 有婢女走过来,给三人都敬了一杯茶。 皇后道:“这是西周来的茶,名叫雪山青,你们应该都还没喝过,先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沈长歌心道:西周来的茶叶吗?还是雪山青?这不是她从前一直喝的茶吗? 常有人说,故土这种地方,人身在其中,不知愁滋味,一旦远离了故土,就连吹来的风,都期望是家乡的方向。 沈长歌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想念西周的东西、以及西周的人。 皇后温柔出声,看向沈长歌问道:“叶小姐,这茶的味道如何?” 这一句「叶小姐」让叶梦也不禁战栗,她下意识以为皇后叫的是她,显然并不是,皇后的眼里只有沈长歌。 沈长歌放下茶杯,缓声道:“西周人素爱喝茶,他们的茶叶往往经过多种工序而成,这雪山青生长于雪山之巅,融汇了世间最纯净的雪水以及最清冽的阳光,再加上皇后娘娘宫中泡茶之人手艺精湛,这茶水入喉,口感温柔而清冷,让人唇齿留香。” 沈长歌说这番话的时候,连叶夫人也不禁侧目看过去,心想: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对茶道这么有了解的? 皇后的笑意加深了些,“既然叶小姐喜欢,那本宫把剩下的半包雪山青都赐予你吧。” 沈长歌起身谢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从始至终,沈长歌就是这大殿的焦点所在。 无论是皇后,还是皇后的宫人,她们眼里只有沈长歌一人,无人会在意沈长歌身旁的叶梦。 若不是叶夫人无意提了一句,叶梦也是叶府的小姐,她们都以为叶梦是沈长歌的丫鬟。 而叶梦自己也觉得,她今日陪着沈长歌来面见皇后,就是成了沈长歌的陪衬。 是啊,她是个乡下丫头,而沈长歌是金枝玉叶。她不懂什么茶叶,而沈长歌却能说得头头是道。 她现在样样比不上沈长歌,不过就是输了一个出身罢了。 若是她叶梦也有一个当王爷的父亲,她就可以穿最美丽的衣服、戴最名贵的珠宝,结交最富贵的朋友,人人都会宠着她、巴结着她,她也会品茶论道。 .. 聊了半个时辰后,皇后对众人道:“叶王妃,本宫有些话想单独和叶小姐谈谈,你们先出去吧。” 因此,叶夫人就带着叶梦离开了。 等到众人散后,沈长歌起身走到大殿中央,问道:“皇后娘娘留下臣女,想必是有什么要事,臣女洗耳恭听。” 皇后也起身,朝着沈长歌步步而来,她的身上有一股清淡的兰花香。 现在,皇后就站在沈长歌三步之遥的地方。 如此近的距离,沈长歌能够清楚看见皇后凤袍上的花纹,以及她头顶凤冠有多少颗珠子。 虽然皇后的脸上时时刻刻都挂着笑意,但沈长歌却觉得她一点也不开心,仿佛是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忧郁,就如同兰花一般,气若幽兰。 皇后道:“叶小姐,仁儿很喜欢你,他时常和本宫提起你,一提起你的时候,他脸上的兴奋都难以克制。” 沈长歌当然知道楚仁喜欢叶玖,可他喜欢的是叶玖,并不是沈长歌,而这一点,她却不能告诉他。 “臣女知道。” 皇后的目光依旧很温柔,“可是你并不喜欢仁儿,是吗?” 沈长歌点了点头。 皇后眼眸里流露一丝惋惜,“实在可惜了,本宫还挺想让你做儿媳的,既然你不愿意,这件事就此作罢。” 虽然沈长歌拒绝了这门婚事,但她没有在皇后脸上看出半点怨恨,要知道一个臣女拒绝成为皇后的儿媳妇,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之举,可是皇后并没有动怒,甚至一丝一毫的生气都没有,有的只是惋惜。 或许沈长歌都看不透,皇后这样的女子,她的心胸该是如何宽广。 第366章 叶梦的一见钟情 沈长歌微微欠身,道:“三皇子他..日后会遇到一个最好的姑娘。” 皇后笑着转身,却是摇摇头,道:“不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长歌抬起眸子,并没有作声。 皇后道:“因为在仁儿眼中,你就是最好的姑娘,然而姻缘不能强求,这是他自己的命运,他就得接受。” 沈长歌忍不住问了句,“皇后娘娘信命运吗?” “为何不信呢?”皇后唇角闪过一瞬的自嘲,道:“曾几何时,本宫年轻的时候也同许多女子一样,不信命运不信天意,可是时间会让本宫不得不信。” 她自觉失言,便打住了话。 转移了话题,道:“叶小姐,不知为何,本宫今日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沈长歌当然有些不一样了,从前,皇后见的是叶玖,今日,她见的是沈长歌。 “人长大了,臣女也不是孩子了,总是与以前不一样的。” 皇后道:“十四岁的年纪,真是花一样的年纪,在本宫眼里,就还是个孩子。” .. 与此同时,叶夫人带着叶梦离开大殿之后,就在御花园里小逛着,却撞见了迎面而来的楚仁。 楚仁是听到自己的母亲召见沈长歌,便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他当然是想着来见沈长歌一面,未料走得急了,撞到了正在赏花的叶梦。 叶梦扭伤了脚踝,不慎跌在地上。“咝。” 楚仁虽然急着去见沈长歌,但他毕竟撞到了人,便只好先把叶梦扶起来,歉声道:“这位姑娘,对不住了。” 叶梦抬眸,楚仁的面容落入她的眼中,她自小生活在县城里面,从没有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他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如玉公子,更像是说书人口中百年一遇的翩翩少年郎,而且看他的衣着打扮,也相当富贵,想必身份非凡。 一见倾心便是如此了。 叶梦站稳之后,道:“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公子。” 楚仁看见了叶梦身侧的人,也就是叶夫人,他走过去,态度恭敬道:“王妃,玖玖一个人在里面吗?” 叶夫人道:“是啊,皇后娘娘有些话想单独和她说,我们便出来了。” 她并不担心皇后会对沈长歌做什么,因为她了解皇后的秉性,而世人也皆知楚国皇后温柔善良、勤俭聪慧。 楚仁拱手道:“那我先去找母后了,告辞了。” 他急匆匆地跑了过去,并没有多看叶梦一眼。 叶夫人笑着叹气,道:“这孩子,这么多年了,还是风风火火的个性,也不知何时才能长大。” 叶梦痴痴地望着楚仁离去的背影,问:“伯母,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叶夫人解释道:“那就是三皇子殿下,皇后娘娘唯一的儿子。” 叶梦惊叹:原来刚才那个人就是三皇子啊,楚国唯一嫡出的皇子,日后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天啊,她竟然碰见了身份如此尊贵的人? 这样想想,脚踝上的伤口也就不疼了。 叶梦又问:“我听见,三皇子殿下刚刚唤「玖玖」,他和堂妹的关系很亲密吗?” 叶夫人道:“他们两个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吧,关系自然亲密。” 青梅竹马..叶梦心中的嫉恨骤然又熊熊燃烧,凭什么沈长歌能和皇子成为青梅竹马?而.. 叶梦故意道:“我见三皇子殿下,似乎很是急着去见堂妹,应该是爱极了她吧。” 叶夫人只是叹气,“唉,年轻人的事情,我也说不好。” 她看见叶梦的脚踝肿了,关心问道:“你的伤严不严重,我先让人将人扶到偏殿里休息会吧。” 叶梦推辞道:“我的伤不碍事的,伯母不用麻烦了。” “脚都肿了,哪里不碍事?”叶夫人很快叫来了轿子,让叶梦坐了进去。嘱咐道:“等结束的时候,我再来接你出宫。” 叶梦只能应下。 宫女将叶梦扶到了一间房间里面,“小姐,您请先作休息。” 叶梦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先睡会。” 等到宫女们都离开之后,叶梦却偷偷打开门,走了出去。她好不容易来了皇宫一次,可不能一无所获。 叶梦的记性不错,虽然是第一次来皇后的宫殿,但已经记住了大致的方位和路线,因为她是客人,所以来往的宫女也没有多为难她。 好巧不巧,叶梦再次撞上了楚仁。 这次,楚仁已经知道叶梦是谁了,“你是玖玖的堂姐吧?” 叶梦微笑回答:“是的,我叫叶梦。” 楚仁原本想去见沈长歌的,奈何皇后还在和她谈话,不允许他进去,他只好默默在外面等着了,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叶梦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我。.在这里休息一会。” 楚仁闲来无聊,“这样吧,你既然是玖玖的堂姐,一定知道她很多事情吧,你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叶梦当然想拥有和楚仁聊天的机会,哪怕是因为沈长歌,她一口应下,“好啊。” 于是二人坐在了不远处的凉亭里面。 楚仁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吗,问:“这些日子,玖玖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 叶梦摇摇头道:“没有,她最近在忙着其他的事情。” 楚仁问:“什么事情?” 叶梦一脸为难,吞吞吐吐道:“这..我不能说。” 楚仁厉声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放心大胆说吧。” 叶梦故意作出一副挣扎了许久的样子,脱口道:“堂妹最近经常在戏楼里听戏,每日都是盛装打扮,似乎是去见一个男子,我也不太确定。” 戏楼听戏?又是男子?楚仁一猜就知道是谁了,除了子泠还能有谁? 他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可恶!” 叶梦瞅见楚仁的脸色,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劝道:“殿下息怒,或许堂妹她只是玩心大了些。” 楚仁神态傲娇,“她天天想着这个那个戏子,就是没有想过本殿下!” 第367章 楚仁醉酒 叶梦见楚仁看上去像是真的动怒了,心中一喜,眼神化作万千柔情。 她给楚仁倒了一杯酒,道:“三皇子殿下身份尊贵,是人中龙凤,何必一颗心都悬在叶玖那里呢?这世上,还有万千个姑娘,值得殿下喜欢。” 楚仁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倒进了嘴里,愤愤道:“可是本殿下就喜欢叶玖了,就只喜欢她一个人!别的女子,都和我无关。” 他的话掷地有声,令叶梦的心骤然碎了一半。 叶梦从不相信这世间的爱情,大多数人都是因为适合而选择在一起,真的有人会坚定地选择另外一个人吗? 可是从楚仁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一直是坚定地选择了叶玖。 叶梦苦笑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苦酒入喉,又辣又痛,她是第一次喝酒,没有经验,所以把自己给呛到了,咳出了声,“咳咳..原来酒这么难喝。” 楚仁瞥了眼对面的女子,叶梦的脸色因为酒意而变得绯红,脸颊两边如同扑上了彩霞,她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与旁的姑娘没什么不同,甚是无趣。 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提起旁边的酒壶大口地灌着,叹息道:“没想到,我也会有借酒浇愁的一天。” 叶梦看向楚仁的眼神满是心疼,她欲伸手去挡下楚仁的酒,道:“殿下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呢?” 楚仁直接给自己灌酒,根本不容劝阻。 然而,楚仁的酒量并不好,一壶酒下去,整个人就有些晕晕沉沉的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眼前一片花白。 “我这是..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叶梦见状,轻轻问道:“殿下、殿下。” 然而,楚仁并没有回应她。 楚仁趴在桌子上,嘴里喃喃念叨着,“玖玖、玖玖。” 哪怕醉了,他的心里嘴里也只有叶玖一个人,旁人根本进不去他的心。 叶梦起身,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都没有宫人来往。 这时候,她看着半昏睡状态的楚仁。 楚仁的侧脸线条十分柔和,嘴角还挂着酒渍,活脱脱就是一块温润之玉,尤其现在的他还是闭着眼睛,眼睫如羽,轻微颤抖着。 叶梦伸手,轻轻地覆上他的眼皮,赞许道:“真是分外迷人呢,殿下。” 就在这一刻,叶梦心中起了一个微妙难言的念头,这是她第一次进宫,或许也是她唯一一次进宫。刚好,楚仁醉倒在她面前;又刚好,周围没有别的人。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若是叶梦不能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下次了。 思虑半刻钟之后,叶梦作出了一个决定。 “殿下,我扶您回房间休息吧。”叶梦将醉醺醺的楚仁扶起来,让他的臂膀搭在她的肩上,她还是第一次和男子有如此亲密的举动,脸上绯红一片,倒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她喜欢楚仁,想嫁给他。 楚仁是个成年男子,自然有些重量,叶梦扶着他很是吃力,她只能紧紧贴着他的身子,极力扶着他,一步一步往房间走去。 .. 叶梦去的房间当然不是楚仁的房间,而是她之前稍作休息的地方。 楚仁醉意上头,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叶梦进了房间之后,把楚仁放在了床榻上面,楚仁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继续睡着。 她说:“殿下,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 叶梦的手放在楚仁的腰带上面,她稍稍用点力气一勾,楚仁的腰带就散了开来。 就当叶梦想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好你个贱蹄子,竟然敢勾引三皇子殿下!” 说话的人,也就是踢门的人,她名叫小青。 小青是丽贵妃手下的宫女,此时,她的身侧带着三个小太监,堵在门口一排。 叶梦被这一声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趴在地上,视线所到,是几双宫靴,心想是遇到宫里的人了。 小青一脚踩在叶梦的手背上,然后轻轻捡起叶梦身侧的腰带,冷笑一声,道:“我在宫里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姑娘。” 叶梦吃痛,她的眼泪随之流了下来,哀求道:“放开我、放开我,好痛。” 小青脚下用力,碾压着叶梦的手,道:“放开你?呵..我要抓着你去见皇后娘娘,看她怎么处置你!这宫里出了你这样的人,皇后娘娘掌管六宫,是绝对不会包庇你的。” 其实,叶梦心里更多的是窘迫和害怕,是她一时大胆,妄想通过和楚仁发生关系,从而攀附皇室,却没料到被人撞破,这要是被她们说出去了,她就没有颜面存活在这个世上了。 小青继续问:“说吧,你是谁家的姑娘,又是为何来此勾引三皇子殿下?” 叶梦只能吞吞吐吐回答:“我我我。.我是叶玖的堂姐,叶王爷是我的大伯父。” 她把叶玖搬出来,也是把叶府搬出来,希望这个宫女能够放她一马。 小青扯着尖细的嗓子,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叶玖呢?便笑道:“呦,原来是叶二小姐的堂姐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啊。” 身后几个太监也相视而笑。 叶梦还以为自己和她们真是一家人,便忙爬起来。 谁知叶梦刚爬起来的时候,小青直接就扇过来一个巴掌。 “啪!” 这一声巴掌十分响亮,小青用足了十分的力气,叶梦的脸上顿时浮现五个手指印。 叶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脸上就是火辣辣的疼,她的手捂住自己的侧脸,一脸茫然而委屈地看向小青,问道:“为..为什么?” 小青笑道:“这巴掌,你就当是替叶玖挨的吧。” 她看向身后几个太监,命令道:“把她带到主子娘娘那里去。” 第368章 丽贵妃的内应 叶梦原以为自己会被带到皇后娘娘那里去,结果并不是。 两个太监手一松,将叶梦丢在了地上。 叶梦感觉自己摔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面,她仔细一看,原来是摔在了羊毛地毯上面,摸起来,比绸缎还要舒服。 这个宫殿要比皇后娘娘宫里要奢华许多。 一句女子的声音传来,此声音柔弱娇美,带着骨子里的媚气。 “你叫什么名字?” 叶梦慢慢地站起身子,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这个女子肤色雪白,面容美艳,她的美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美,如同烈日下的玫瑰,恨不得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然而她却是穿一身白衣,一身雪白的锦衣,与她的气质大相径庭。 此人便是丽贵妃了。 叶梦不敢直视丽贵妃的眼睛,在她看来,此人比皇后娘娘要难相处得多,只能低头道:“我。.叫叶梦。” 丽贵妃的声音绵弱无骨,却字字刺心,道:“难怪了,叶家的人,一个个都如此下贱,不知廉耻。” 丽贵妃的性子素来刻薄,这在楚国是出了名的,就没有她说不口的话,尽管她是一个贵妃,或许皇帝就喜欢她这个性吧。 叶梦低垂着头,不敢答话。 小青斥责叶梦道:“你还不跪拜丽贵妃娘娘。” 丽贵妃步步朝叶梦走过来,她伸出涂满了嫣红色的豆蔻指甲,勾住了叶梦的下巴,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的样貌。” 叶梦只觉得那指甲似乎要戳进自己脖子里面的肉,她是被迫使抬起头来的,双眼望着丽贵妃。 丽贵妃很年轻,不过双十年华,却像是一朵早已枯萎的花。 只见丽贵妃薄薄的嘴皮子一动,讥讽道:“就你这点姿色,还想娶勾引皇子,你不会自惭形秽的吗?他宫里随便一个宫女,都比你好看,你想做皇子妃,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叶梦脸色羞红,双肩微微颤抖着。 从前在小县城的时候,叶梦的容貌算是上乘,身边也常有献殷勤的男子,只是她都看不上罢了,可自从来到皇城,她见过太多太多容貌绝美的女子了,也知道自己的容貌在这里算不得什么。 她小腿一软,直直跪在丽贵妃面前,道:“是我一时痴心妄想做错了事情,还望丽贵妃娘娘帮我隐瞒,不要说出去。” 丽贵妃就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她道:“宽恕?本宫与你无亲无故,为何要宽恕你?你有什么值得本宫宽恕的?” 叶梦攥着丽贵妃的裙摆,哀求道:“丽贵妃娘娘就当是救我一命,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小青走过来,扯开了叶梦的手。“放开你这肮脏下贱的手!” 丽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梦,用施舍的语气道:“要本宫为你守口如瓶,首先,你得拿出值得本宫救你的东西。” “我?”叶梦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有什么。” 丽贵妃走回自己的贵妃榻上,懒懒一靠,道:“你不是说,你是叶玖的堂姐吗?那么,你的价值可就大了。” 叶梦道:“我的确是叶玖的堂姐。” “很好。”丽贵妃嘴角勾了勾,道:“本宫与那叶玖积怨已深,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就是苦于没有机会。” 她故意将话说到一半,然后观察着叶梦的反应。 叶梦跪着爬行到丽贵妃跟前,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道:“我可以帮贵妃娘娘,对,我可以做娘娘在叶府的内应,因为我也恨极了叶玖,恨不得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丽贵妃伸手勾起叶梦的下颚,她的表情没有一丝笑意。 从叶梦见到丽贵妃开始,就没有见她笑过。 丽贵妃的话不带一丝温度,问:“叶梦,你可知道欺骗本宫的后果?” 叶梦整个人僵住了,丽贵妃就是块冰,浑身散发着寒气。 小青接着丽贵妃的话道,“三天前,有个宫女打碎了娘娘心爱的花瓶,她却骗娘娘说是小猫打碎的,如今尸骨都已经做了花园下面的肥料了,刚才路过的时候,你觉着那虞美人开得红艳吗?” 闻言后,叶梦冷不丁打着战栗,她当然知道丽贵妃是个危险人物,是她得罪不起的。 只是眼前,她必须要让丽贵妃帮她隐瞒这件事情。 “我向娘娘保证,我绝对不会欺骗娘娘的。” “保证什么的,最是无用。”丽贵妃张开手掌,里面赫然摆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她将药丸递到叶梦嘴巴边上,道:“这是一颗毒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 当丽贵妃拿出这颗毒药的时候,已经不允许叶梦有反悔的机会了,如果叶梦不吃,她也会强迫叶梦吃下。 叶梦犹豫了一会儿,在丽贵妃的眼神迫视之下,她只能拿起那颗毒药,生生咽了下去,药丸入喉没有一点感觉,连苦味都没有。 丽贵妃道:“好了,你勾引三皇子的事情,本宫就先帮你隐瞒,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叶梦跪拜谢恩,道:“多谢丽贵妃娘娘救命之恩。” 丽贵妃斜眼看过去,“记得你承诺本宫的话,你若是不记得,肚子里的毒药也会提醒你的。” 叶梦忙道:“我一定记得,一定照做。” 丽贵妃眯着眼睛,看着叶梦滚一样似的离开了房间,她轻轻说了句,“无趣至极。” .. 叶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丽贵妃的宫殿的,当她走回房间的时候,楚仁已经不见了,想必丽贵妃的人已经把他放到别的地方了。 今日惊鸿一瞥,就这样功亏一篑了吗? 她不甘心,也不得不甘心。 此时,有宫女走了进来,对叶梦道:“叶王妃让奴婢带小姐与她会合。” 叶梦看了看铜镜,发现侧脸的指痕已经消散了,她道:“好,带路吧。” 再次见到叶夫人的时候,叶梦心情复杂,因为从此以后,她就要做丽贵妃在叶府的卧底了。 第369章 潜入誉王府 叶梦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走到叶夫人面前,问道:“伯母,我们现在就出宫吗?” 叶夫人并没有看出叶梦的异常,她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是时候回去了。” 沈长歌从皇后宫中出来后,就一直静静坐在马车里,也不说话。 马车上,气氛太过安静。 叶夫人不知道皇后娘娘对沈长歌说了什么,问:“小玖,皇后娘娘可否有为难你?” 沈长歌摇头,道:“皇后没有为难我。” 叶夫人又问:“那你为何闷闷不乐?” 从前的沈长歌自私无情,从来不会考虑旁人的利益,她只是一心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 可现在不同,她成为了叶玖,有了一个家,也有了自己的家人,而这些家人全都是毫无保留地爱着她。 人心终究不是石头做的。 她也在渐渐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 沈长歌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给你们带来应有的荣光,怕你们失望罢了。” 叶夫人听着这话,她握住沈长歌的道,道:“小玖,叶王府的荣光已经够多了,我不需要自己的孩子去为家族拼搏什么,为人父母,我只希望你们三个平安健康,这样就足够了。” 沈长歌感觉手背上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她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叶夫人的目光温柔慈爱,她摸了摸沈长歌的头,“傻孩子,不要胡思乱想了。” 沈长歌顺势靠在叶夫人的怀里,她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暖洋洋的,原来母亲的怀抱是这样让人沉沦,也让人忘记一切烦忧。 她道:“娘,你真是全世间最好的母亲。” .. 叶梦就坐在对面,她眼神里燃烧熊熊嫉恨的火焰,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在叶夫人的一番话后,沈长歌顿时觉得心情开朗了许多,她原先以为自己不做这个皇子妃,会让叶家人觉得失望难过,可是叶夫人并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反而尊重她所有的决定。 回到叶王府之后,已经入夜了,众人便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 夜里,沈长歌悄声起身,她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干净利落,便于行走。 沈长歌试了试身手,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在叶府吃得有些多了,身子似乎胖了一些,身手较往日要笨拙了一些,但翻个围墙还是不算什么。 就这样,沈长歌一下子就出了叶府,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几个黑衣人齐齐跪在沈长歌面前,问道:“主子,你有什么吩咐?” 这些人都是沈长歌曾经培育的死士,只效忠她一个人。 沈长歌眸光淡淡一扫,问:“我上次让你们查的人,关于他,你们可有得到什么信息?” “回主子的话,楚玦此人的行踪十分诡异,没有人查到他之前做了什么。” 沈长歌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她转了转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道:“也就是说,你们今日并没有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主子,有一个消息,就是我们发现了一条地道,可以通向誉王府的地牢,或许主子可以试一试,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地道?安全吗?” “我等已经先行去过了,确保是安全的,因为这条地道,或许连楚玦自己都不知道。” “很好。”沈长歌唇角渐渐弯起,道:“那么今夜,我就去会一会这个誉王府吧。” .. 为了不打草惊蛇,沈长歌选择了只身潜入誉王府。 那条密道的入口在一排松树后面,因为丛生野草,又堆积了许多石头,所以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到这个地方。 沈长歌搬开石头,慢慢地钻了进去。 起初的时候,洞口十分狭窄,只能容许人爬行通过,过了一会儿,沈长歌才能站起来,她掏出身上带着的火折子。 瞬间,密道里面有了些许光亮。 沈长歌一路往里面前行,忽然脚下踩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她弯腰,用火折子一照,发现是一些断裂的兵器。 再看看四周,墙壁上有许多利刃划过的痕迹。 沈长歌放慢了步子,缓缓地走动着,生怕踩到了什么兵器,从而发出声音。 约过了半个时辰后,沈长歌才走出了密道。 其实密道并不长,只是她走得很慢,这才耗费了一些时间。 沈长歌心里已经确定了楚玦就是慕珩,以她对慕珩的了解,加之她从前经常潜入慕府的经历,所以,她对他的布局十分清楚,很容易地就避开了誉王府里的耳目。 今夜,沈长歌来此,就是为了探一探誉王府的秘密,以及楚玦的秘密。 为什么一年不见,他变了那么多? 她想知道原因。 这些日子,沈长歌回想起来,总觉得一年前的那场分别,是慕珩的有意为之,他像是故意找了一个借口来离开她。所以其中,一定有着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 沈长歌先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这是她第一次来誉王府,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她心想着:怎样才能接触到楚玦呢? 这时候,一行丫鬟从不远处走来,沈长歌躲在石柱后面,她静静等待着那群丫鬟路过,然后悄悄打晕了最后一个丫鬟。 沈长歌把这个丫鬟拖到了角落里,非常迅速地换了彼此的衣服。 她稍稍弄散了自己的头发,使一些碎发垂在脸侧。 沈长歌端起丫鬟手里的衣服,忙跟上之前那队丫鬟后面。 因为是深夜,又没有月光,所以各自看不太清各自的脸,沈长歌就这样混入了这队人之间,随着她们走进了一个房间。 一个绿衣丫鬟双手叉腰,命令其余的丫鬟做事,“你们快点,王爷等下就过来了。” 沈长歌就端着一盘衣服,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那个绿衣丫鬟走了过来,对沈长歌道:“你等下就在这里候着,服侍王爷更衣。” 其他几个丫鬟顿时松了一口气,对沈长歌投去同情的眼神,她们都心知,王爷的性情古怪非常,难以伺候。 第370章 誉王府内鸳鸯共浴 沈长歌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可以接触到楚玦,便一口应下了。 她道:“好,我知道了。” 丫鬟们相视一笑,却是嘲笑道:“这个新来的丫头,估计是贪恋王爷的美色,这才想着留下的。” 沈长歌听后,原来她打晕的那个丫鬟是新来的,难怪没几个人认得那丫鬟的脸了。 这几个丫鬟又对着沈长歌指指点点,道:“每一个新来的丫头都是这样想的,毕竟,能够服侍王爷这样的人,那可是天大的幸运啊。” “新来的都是这样想的,可谁又知道呢?王爷美则美矣,却不近女色,若是你紧巴巴地贴着他,反而还讨王爷的嫌弃。” “上次有个丫头偷看王爷洗澡,已经被剁成肉酱了,你们知道吗?” “这样类似的事情又不少,我们哪里记得这么清楚?” .. 绿衣丫鬟不耐烦地看向众位,道:“好了,你们几个都跟我出来,要是让王爷听到你们在这里嚼舌根,你们都别想活了。” “是。” 这几个丫鬟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沈长歌一个人。 沈长歌就静静地站在门后,她双手捧着衣服,等待着楚玦的到来。 在这一刻,她的心无比忐忑,期待着,而又害怕着。 没过多久,楚玦就推门而入了,他扫了一眼,看见站在侧面的沈长歌了。 他薄唇一启:“退到屏风后面。” 沈长歌立马捧着衣服,她低垂着头,乖乖地退到了屏风后面。 隔着一层屏风,沈长歌看不见楚玦那边的情景,只听得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衣裳滑落发出的细微之声。 沈长歌缓缓偏过头去,从屏风的丝线交织处,可以依稀看见楚玦的身形。 现在,他并没有完全脱去衣服,身上着了一层白色的单衣,缓缓坐在了浴桶里面。 原来,他脱下那身宽大的红色衣袍之后,竟是如此纤瘦。 短短一年里,若非经受过巨大的折磨,体型不会消瘦如此之快。 沈长歌朝着屏风靠近了一些,眼神盯着那个小孔。 楚玦是背对着沈长歌的,他的头发散落,自然搭在肩侧,贴在他湿漉漉的后背上。 他开始伸手脱下身上的单衣,渐渐露出后背肌肤。 温热的水汽氤氲着,形成了一层雾气,挡住了他的肌肤。 沈长歌不禁揉了揉眼睛,意图仔细看下去。 她曾经见过慕珩的后背,清楚记得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 就当沈长歌情不自禁往前瞅的时候,这扇屏风突然就倒了下去。 “哐当!” 沈长歌自己也被吓住了,她没想到这个屏风如此脆弱,只是轻轻一碰就倒下去了。 现在,她整个人以及整个人内心的意图,都完全暴露在楚玦眼中。 越是紧张越是尴尬的时候,就越是得想个办法缓解一下。 于是,沈长歌脱口一句:“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屏风突然就倒了,我。.我马上将它扶起来。” 对,这种时候,沈长歌就要装出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 是屏风自己倒了,不是她碰倒了,更不是她为了偷看楚玦洗澡而碰倒的! 楚玦转身,他稍稍仰头看向沈长歌,眼睛里噙着几分戏谑笑意。 沈长歌暗道不妙,他越是眼中带笑,就越是笑里藏刀。 她低头避开他的目光,然后慢慢地扶起倒下的屏风。 “王爷,我把它扶起来。” 楚玦却骤然伸出一只手,揽住沈长歌的腰,将她给丢在了浴桶里面。 温暖的水淹没沈长歌的头顶,让她有一瞬间的窒息。 这是沈长歌第二次被丢进浴桶里面,而且两次都是被同一个人这样做的,她不识水性,好不容易挣扎着、探出头来。 此时此刻,楚玦正低头打量着沈长歌,一脸饶有兴味的模样。 沈长歌刚才扑腾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楚玦的胸膛,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块冰,身体却十分滚烫。 现在,她的手就抓在了楚玦的肩膀上,刚才她一直在这样借力,使自己能够爬起来。 楚玦的眸光自然落下,看着自己的肩膀。 沈长歌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抹了抹脸上的水渍。 楚玦的瞳孔如同星辰琉璃一般,闪烁着熠熠光辉。 他勾起沈长歌的下巴,问道:“叶小姐深夜到访,是为了同本王共一个鸳鸯浴吗?” 沈长歌以为叶玖这张脸就和楚玦见过一次,可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竟然认出她来了,这该怎么办呢? 她否认道:“不不不,我路过而已!” 然而,这个否认不就是承认了吗?她承认了自己就是叶玖! 而且这话说出去,是个人都不会相信的吧!就别说欺骗令人闻风丧胆的誉王楚玦了! 沈长歌低声叹息一句:“该死!” 楚玦的脸上扬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沈长歌心想,在楚玦眼里,现在的她就是一个私闯王府的「采花大盗」吧。 这..也太尴尬了吧.. 罢了,这种情况只有一计,那就是开溜! 沈长歌二话不说,她立即从浴桶里站起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爬了出去。 楚玦见沈长歌想溜走,冷声说了句:“站住。” 沈长歌听到这话,跑得更快了。 她迅速推开门,连跑带跳,三步并作两步,赶紧离开。 楚玦在浴桶里抬手一扬,内力并起一股水流,直接往沈长歌后背而去。 沈长歌心想,现在楚玦不知道她是谁,出手也没个轻重,她以为他对她投来了什么暗器,就忙侧身一避,谁知撞到了门旁边的花瓶上。 她的手掌不小心擦在了花瓶的缺口处,锋利的瓷器,在她手掌上划了一道口子,流了些血。 沈长歌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小伤口了,她要赶紧跑,赶紧离开。 楚玦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 这个时候,沈长歌已经没了踪影。 楚玦缓缓从浴桶里直起身子,他迈了出去,走到那个花瓶边上,伸手沾了沾瓷器边上残留的血迹,血迹还有些微热的温度。 “跑得倒是挺快。” 第371章 生病 沈长歌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一直乱跳,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仓皇逃走的小贼,可明明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不管了,沈长歌一头钻进来时的密道里面,如同一只小老鼠钻进了地洞。 她拼尽全力往前面跑去,只求让自己赶紧消失在他面前。 而楚玦只是静静地站在门侧,他随手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立于风口之中。 夜风将他的墨发以及衣角吹开,他整个人似乎与月色相融,随时都会消散。 他的目光始终看着沈长歌离去的方向,却是一言不发,无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 沈长歌回到叶府之后,她随意给自己包扎了一下伤口,就躺在床上了,她用棉被把自己包成一团。 毕竟这天气着实寒冷,沈长歌刚刚被丢在浴桶里,浑身都湿透了,又吹了那么久的风。 她的身子本来就畏寒,落下悬崖之后,这个毛病就越严重了。 沈长歌咬着牙关,将自己缩成一团,可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不停颤抖。 她不能让自己生病,毕竟明日一早,还得全家一起吃早膳。 这一夜,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果不其然,越是不想来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沈长歌还是染了风寒,因为她一直昏迷不醒。 春花、秋月心知自家小姐喜欢睡懒觉,可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见小姐起来,这就有点奇怪了。 于是,春花秋月推门走了进去。 春花探了探沈长歌的额头,惊声道:“哎呀,这么烫!” 秋月见沈长歌的小脸通红,她轻轻推了推,“小姐,小姐,你醒醒。” 没有回应。 春花道:“小姐好像生病了,我们去找大夫吧。” 秋月想了想,“把府里的王大夫请过来吧。” “那要不要告诉王爷王妃他们?” “这..王爷王妃今日参加了一个宴会,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我们还是先不要惊动他们,就去告诉三少爷吧。” .. 叶澹得知沈长歌生病之后,立马带着大夫赶了过来。 大夫给沈长歌施针之后,她才渐渐醒了过来。 叶澹就坐在一旁,对沈长歌语气责备道:“二姐,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要不是你的丫鬟发现及时,你这病就危险了。” 沈长歌感觉脑袋晕晕沉沉的,她抬眸看了看天色,道:“现在已经过了晌午吧。” 叶澹翻了个白眼,“都快到晚膳的时辰了。” 沈长歌疑惑问道:“我睡了这么久吗?” 她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四肢酸痛。 心想:不过就是受了点风寒而已,何至于如此严重? 现在这具身体,也太差了点。 她开始咳嗽起来,“咳咳。” 春花忙端着药,走到沈长歌身边。 叶澹道:“你说说你,昨天不过是去了趟皇宫,怎么感觉没了半条命似的?难不成皇后娘娘对你干了什么吗?” 沈长歌也很无奈,她垂眸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回来之后,就病了。” 叶澹又问:“那你的手怎么回事?” 沈长歌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似乎是昨夜从誉王府逃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那个花瓶,然后导致的伤口。 这些,沈长歌都不能告诉叶澹,她只能说:“我也不知道在哪里磕磕碰碰了,就这样了。” “二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真是一言难尽!”叶澹拍了拍自己的头,一脸惆怅,“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沈长歌丢过去一个嫌弃的眼神,道:“诶,叶澹,到底我是你姐,还是你是我哥啊?没大没小的!” 叶澹双手抱胸,俨然一个小大人的样子,“这件事情,我暂且先帮你瞒着,你自己想想,怎么感谢我吧?” 沈长歌作揖道:“多谢了,那我就请你吃一顿吧,地点你选。” 叶澹想了想,脱口道:“那就最贵的地方,香满楼吧。” 沈长歌笑了笑,“你倒是挺会选地方的,香满楼这一顿下来,没花个几千两银子,怕是出不了门。” 不过,这对沈长歌来说算不了什么。 叶澹:“谁让你要我选地方呢?” 沈长歌连连叹气,“唉,我这个姐姐唉。” .. 几日后。 沈长歌带着叶澹,二人去了楚国最贵的一家酒楼,也就是香满楼。 能够来到香满楼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所以沈长歌很有可能遇到自己熟悉的人。 好巧不巧,沈长歌入座之后,发现自己对面靠窗的一桌便是张芸儿。 自从上次教训过张芸儿之后,沈长歌就再没有见过她,今日一看,她的气色还不错嘛! 谁知张芸儿一看到沈长歌,就像是老鼠看见猫似的,她慌忙侧眸避开,躲避过程中,碰到了旁边侍从的手臂。 侍从无意打翻了一个茶杯,滚烫的茶水泼了张芸儿一身。 像张芸儿这样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若换成往日,一定会大发脾气、或者破口大骂,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侍从。 可现在的张芸儿根本就没心情管这些事情,她赶紧起身,抛下了自己的同伴,慌慌张张地提着裙摆,走出了香满楼。 沈长歌见状噗嗤一笑,她忽然想起那日在誉王府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副样子? 叶澹也看到了仓皇逃走的张芸儿,他一脸疑惑,“二姐,为什么这张家小姐现在一看见你就跑?她不是最喜欢和你作对的吗?” 沈长歌若有其事地思考着,道:“张芸儿其实就是一个蠢乎乎的女人,她可能是被我教训了一次,变乖了许多。” 叶澹脸上的笑意散去,淡淡注视着沈长歌,“那现在,你还是和我说说手掌上的伤,是从哪里弄的吧。” 他天生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对人对事观察入微,很容易就发现了沈长歌在说谎。 沈长歌尴尬一笑,拍了拍叶澹的肩膀,道:“我说三弟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你这样子,让我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了。” 第372章 你是与本王相堪匹配之人 叶澹目光移向一旁,俨然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说吧。” 沈长歌双手托腮,目光幽怨,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想知道吗?” 叶澹淡淡点头。 沈长歌:“那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 叶澹:“可以。” 沈长歌斟酌了几遍,道:“我。.对那个楚玦还挺感兴趣的,所以就偷偷跟在他后面,然后..然后。” “楚玦?然后,他就发现你在跟踪了?” 叶澹皱起了眉头,他听说过楚玦此人。 这楚玦可是个危险人物,虽说皮相貌美无双,身份地位也还算不错,但绝非是个可以平稳度日之人。 叶澹思虑一番,得出一个结论:楚玦此人,不是沈长歌的良配。 “对,就是这样!”沈长歌绘声绘色地说,“说时迟那时快,楚玦转身回眸的时候,我赶紧撒腿一跑,撞到一旁的东西了,这不就摔了一跤吗?” 说完之后,沈长歌就叹了一声,道:“没办法,我就是对美色毫无抵抗力。楚玦这人吧,脸长得好看,身材不错,身份地位也高,倒是与我相堪匹配的,我这一时心动,也在所难免。” 叶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长歌,在他看来,沈长歌并不是个会贪慕美色之人,可事实上,她拒绝了各位皇子,包括青梅竹马的楚仁,可偏偏是看中了楚玦这个个危险人物,这也太奇怪了吧! 而且前不久,沈长歌还说自己和那个楚国第一名伶十分投缘,怎么这几天的功夫,她就喜欢上了楚玦? 这个二姐,真是个花心大萝卜! 叶澹觉得自己,为沈长歌是操碎了心!“二姐,我劝你不要对楚玦感兴趣,他绝非女子良配。” 沈长歌挑了挑眉头,道:“三弟,你太年轻了。难道你以为这种事情,是你劝了我,我就能改变得了吗?你二姐我这颗心啊,就拴在楚玦他身上了。” 这时候,叶澹的脸色忽然一变,他的目光越过沈长歌的头顶,一直落在她的后方,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沈长歌伸出五指晃了晃叶澹的眼睛,见他没有反应,她便转过身看向后面。 这一眼,简直了!! 楚玦是什么时候站在她的后面的?他到底偷听了多少? 简直了!!这是刨了谁家祖坟啊!偏偏说完这些羞耻的话之后,遇见了楚玦! .. 沈长歌的笑容瞬间冰封,此时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玦还是那一身烈焰红衣,他所到之处,光芒势必全部汇聚在他身上。 现在,楚玦就站在沈长歌身前,离她不过一米距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玦的身上,以及楚玦身边的沈长歌身上。 沈长歌虽说脸皮厚,但这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有些难为情的,毕竟她都不确定楚玦是否听到那句话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对叶澹道:“这..这,那个三弟啊,我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沈长歌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然平静,她不慌不忙地起身迈步,当作没有看见楚玦一般。 谁知沈长歌刚走出一步,叶澹就叫住了她,“二姐,你说好的请我吃饭,还没付钱呢!” 沈长歌暗道:这个三弟怎么一点也不给面子的? 因为这句话,许多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沈长歌,尤其是香满楼的店主。 店主堆着笑意走到沈长歌身边,道:“姑娘,您走之前,还是先付一下饭钱吧。” 沈长歌只感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不用想也知道,是楚玦的目光。 她只好停下脚步,含怨看了叶澹一眼,然后乖乖地掏出银子。 就当沈长歌要把银子交到店主手里,楚玦启唇说了句:“叶二小姐的帐,记在本王身上。” 香满楼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所以他们大都是认识叶玖和楚玦的,待看到这一幕,不由睁大了眼眶。 楚玦的此番举动,若是放在别的公子哥身上,他们一定会以为是为了讨姑娘芳心。 可这是誉王楚玦啊,传说中冰冷无情、不近女色、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啊! 他会是为了讨叶家小姐的芳心吗? 显然不是! 店主说了句:“好嘞!”然后就又回到他原来的地方了。 沈长歌感觉自己的双腿僵住了,怎么也移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玦朝她一步一步,步步而来。 楚玦停在了沈长歌三步之外的地方,保持着适当礼仪的距离,唇角也带着丝丝适当的笑意。 沈长歌心中万分窘迫,面上却是笑容灿烂,她仰头道:“誉王爷,我自己有银子的。” 楚玦的眸子缓缓扫过沈长歌的脸,似乎要从她的脸上寻找某种东西。 良久之后,他道:“这顿,就当本王请你。” “为..为什么?”当沈长歌问出口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后悔。 因为接下来,楚玦说了一句,足以让所有人为之惊愕的话。 楚玦说:“因为叶小姐,是与本王相堪匹配之人。” 沈长歌真想给自己脑袋拍一掌,她就知道,楚玦刚才肯定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了,所以,他才故意这样说的。 她心中万分懊悔,悔不当初啊!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说那些羞耻的话! 叶澹听到楚玦这句话后,也是脸色大变,他原以为只是沈长歌对楚玦感兴趣,可现在看来,楚玦对沈长歌的兴趣也不少啊。 虽说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但这些事情,他或多或少还是懂一点的。 不管什么,还是自己二姐要紧,于是,叶澹走到沈长歌和楚玦中间。 叶澹拱手而道:“多谢誉王请客,我就先带二姐离开了。” 说罢,叶澹就拉着沈长歌的手,往外走去。 虽然一位主人公已走,但好戏并未落幕,香满楼的人都在暗中观察楚玦的脸色。 他的脸色与往日没什么不同,那是那么的冷,以及深不可测。 第373章 帮我救一个人 叶澹拉着沈长歌离开了香满楼,问道:“二姐,这个誉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长歌脸色尴尬,她自己都不理解楚玦的意思。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没有认出她来的,可现在,她是真的有些困惑了。 她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一句戏言罢了,开个玩笑罢了,三弟,你不必当真。” 叶澹一手托腮,一手抱肩,反问道:“你觉得楚玦会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显然不是! 沈长歌摇摇头,“或许,誉王只是。” 罢了,她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借口来掩饰,毕竟楚玦刚才那句话实在太露骨了。 叶澹脸色凝重,看着沈长歌,道:“这件事就此结束吧,二姐,誉王这个人不简单,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上一秒可能与你作笑,下一秒就能用利刃刺进你的胸膛,所以,我们要远离他。” 沈长歌道:“好了,我们不要在这件事上多纠结了,虽说誉王坏事做尽,可他并没有伤害过我们叶府,不是么?” 叶澹想了想,道:“这..目前来说,他的确没有对叶府下手。” 沈长歌拍了拍叶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口吻说:“所以呢,在你不了解一个人之前,先不要对他作出评判。” .. 楚玦就站在楼上,看着沈长歌离去的身影,他的唇角牵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像风一样淡。 许久之后,楚玦才转身走回自己原本所在的雅间。 雅间里还有一个男子,此男子一身墨色长衫,头发松散,仅仅以一根发带而束,他面若星月,气质温和,如玉公子,含光不涩,便是如此了。 现在,他半靠在椅子上,手里拈着一朵小花。 此人便是楚国大皇子楚庆,他的生母是端贤贵妃,身份尊贵,却红颜薄命,她已经去世了许多年。 楚庆手里转着一朵白色小花,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主动和姑娘说话。” 楚玦淡淡坐在楚庆的对面,“很稀奇吗?” “当然。”楚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毕竟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就只见过这么一次。” “那你以后怕是要更惊讶了。”楚玦夺过楚庆面前的酒,径直一口饮干,“说吧,今日为何约我来此?” 楚庆含笑摇头,“我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楚玦道:“何事?” 楚庆:“我身在皇宫,有些事情,做起来不太方便,而我信得过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人,所以这件事,算我求你。” 楚玦:“能让你求我帮忙的事情,当是你最重要的,说罢,究竟是什么事情?” “帮我救一个人。”楚庆说到这里,眼眸浮现一丝痛色,他手中的那朵小花骤然弯折,落在了桌面上,随后,他轻轻说了一个名字:“子泠。” 楚玦并不认识子泠是谁,却一口应下了楚庆,能让楚庆开口的人,定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好。” 楚庆面露难色,解释了几句:“子泠是我这一生的挚友知己,于我而言,有如生命。然而半个月前,我已经失去了他的消息,这才不得不求助于你。” 楚玦:“你难得求我帮忙,我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放心吧,我一旦找到此人,马上告诉你。” 楚庆的脸色难得严肃起来,他正襟危坐,对楚玦致谢:“多谢了。” 楚玦:“我们之间,何需说这个「谢」字。” 楚庆安心了一分,道:“我相信,只要你出手,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楚玦笑了笑,没再说话,眼下就有一个难题,他没有一点信心。 .. 沈长歌一回到房间,就看见叶梦在乱翻她的衣柜。 叶梦似乎没料到沈长歌会突然回来,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手里还拿着一条翻出来的蓝色对襟襦裙。 沈长歌不喜欢叶梦,也懒得和此人伪善,若不是为了避免给叶夫人添麻烦,她早就对叶梦下手了,何至于忍到今日? 她问:“叶梦,你在干什么?” “我。.我我。”叶梦道:“我就是看你有许多漂亮的衣服,想过来要一件而已。” 沈长歌狐疑地看了看叶梦全身上下,“仅仅如此简单吗?” “当然。”叶梦撅起嘴道,“难不成,你连一件衣服都要和堂姐计较吗?” “我计较如何?不计较又如何?”沈长歌冷笑着,步步靠近叶梦。 她一手夺过叶梦怀里的裙子,丢在地上,一字一字道:“叶梦,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把房间让给你,带你进宫面见皇后,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悔不当初!” 叶梦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沈长歌,毕竟之前的沈长歌从没有流露过如此害怕的眼神,现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不禁后退几步,下意识远离沈长歌,“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 沈长歌突然将门一关,房间里就剩她和叶梦两个人,她眼眸一暗,伸手抓住叶梦的衣襟,“说,你鬼鬼祟祟在我房间,究竟是在干什么?” 叶梦还在撒谎,道:“我。.我只是想拿一件衣服而已。” 沈长歌双眼一斜,她骤然拔出一根发簪,比在叶梦的脖颈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此时此刻,这根发簪就比在叶梦的脖颈处,只要再往里刺一些,叶梦便会当场毙命。 叶梦慌道:“叶玖,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 沈长歌一手抓着叶梦的脖子,将她推向墙角边,另一只手推动发簪,使之刺入叶梦的脖颈处。她可从来不是吓唬吓唬人而已。 殷红的血滴开始漫延,叶梦的呼吸变得越发困难,她的脸色涨红,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沈长歌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渊,她道:“我就是杀了你,你以为谁能拿我怎么样吗?” 第374章 我是来帮你的 叶梦以为沈长歌只是吓唬吓唬自己,没想到沈长歌是动真格的,她哀求道:“你放了我,我我我。.我什么都说!” 沈长歌并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只是冷冷看着叶梦。 叶梦半跪在地上,道:“是丽贵妃..是她威胁我,要我偷走你的。.你的私密衣物,用来败坏你的名声。” 名声?沈长歌还以为自己早就没有这种东西了,这个丽贵妃还真是多此一举! 等到叶梦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之后,沈长歌这才松开了手,她的脸上并没半点惊讶,像是早已经料到了一般,“早点说出来,就不必受这皮肉之苦了。” 叶梦滑倒在地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口喘着气。比起丽贵妃来,这个沈长歌才是更可怕的人。在沈长歌面前,叶梦根本就不敢说谎。 沈长歌低头看着叶梦,道:“丽贵妃让你做她的卧底,是么?” 叶梦内心惶恐,她感觉沈长歌能看清自己的心思,“你怎么知道?” 沈长歌淡淡扫了叶梦一眼,道:“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所以,不要想着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些愚蠢的事情。” 叶梦现在万分后悔,自己那日为何要去引诱三皇子,如果她不对三皇子动那样的心思,就不会被丽贵妃的人抓到把柄,她也就不会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她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丽贵妃她给我喂了毒,如果毒发的话,我会没有性命的!” “所以,你想活命吗?”沈长歌拿出一张手帕,轻轻擦拭着叶梦脸上的泪珠,她的动作温柔而细致,与之前的她全然不是同一个人。 可越是这种温柔,才越是让人害怕。 沈长歌不等叶梦回答,接着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活着,而且还想活得很好,是么?” 叶梦浑身颤抖,“我。” 沈长歌面带微笑,柔声道:“日后,你只要按着我吩咐的事情去做,我可以救下你的小命。” 叶梦唇角发颤,“真的吗?” 沈长歌:“我说到做到。” 既然丽贵妃想做一场游戏,那沈长歌就干脆奉陪到底。 ..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肖氏时常无风起浪,小打小闹的,叶王府一派安静。 沈长歌这一日,却是约了张芸儿,在茶楼喝茶。 张芸儿低着头,一直看着脚下,沈长歌能够感觉出来,张芸儿很怕她。 难不成是上次做得太过了,直接把张芸儿吓傻了? 张芸儿一直揉搓着自己的手指,道:“叶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叶小姐?沈长歌暗笑一声,张芸儿果然是变了,竟然变得如此有礼貌了。 沈长歌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和你姐姐,也就是丽贵妃,你们二人的关系如何?” 张芸儿咬了咬嘴唇,似乎极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道:“丽贵妃娘娘是我的嫡亲姐姐,我们..我们的关系自然很是亲密。” 沈长歌反问了一句:“真的如此亲密吗?” 张芸儿脸色有些苍白,“当然,她是我唯一的姐姐,我是她唯一的妹妹。” 沈长歌一针见血,指了出来,道:“你似乎一直在强调自己和丽贵妃的关系很好,可这样不是让人觉得更奇怪吗?” “才不是!”张芸儿忽然加大了声音,“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我姐姐是亲姐妹,是世上最为亲近之人!” “够了,在我面前就不要撒谎了。”沈长歌的声音很缓,不带任何感情,接着道:“你从小到大,一直在伪装着自己和你姐姐的关系很好,甚至于,你为了让你姐姐这样认为,才故意针对我,因为她讨厌我。你针对我,也是因为她。” 张芸儿面部肌肉抽搐着,显然是激动到了极点,“你凭什么这样说?” 沈长歌将张芸儿的表情完全捕捉在眼底,她勾起一笑,道:“或者说,你一直在讨好你姐姐。” 张芸儿:“我才没有!一切都是你在胡说八道!” 沈长歌无视张芸儿的情绪激动,道:“一个人会去讨好另外一个人,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你爱慕那人、心悦那人;二是你心底的畏惧,显然你不可能是第一种。所以,你在畏惧丽贵妃,同时,你也在憎恶着她。” 张芸儿额头冒出了虚汗,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她却因为沈长歌的一番话,而浑身起了冷汗。 她的声音虚弱而无力,“不、不是这样的。” 沈长歌之前就调查过张芸儿这对姐妹,张芸儿在张府并不受宠,毕竟张府所有的荣耀都系在丽贵妃一人的身上,因此,在长期不公平的对待当中,张芸儿的个性变得十分畸形。 一方面,张芸儿要极力讨好丽贵妃,千万不能逆了这个姐姐的心意; 而另一方面,她内心的不平衡导致自己对丽贵妃的怨恨日渐增多,可她却不能表露出来。 日子一长了,张芸儿心里最恨的人就是丽贵妃,这种滋味越是压抑就越是激烈。 沈长歌换了一副口吻,平静而又温柔,道:“张芸儿,今日约你过来,我是想帮你的。” 张芸儿目光闪躲,“帮我?我并不需要你帮忙。” 沈长歌连连追问,“你想成为你父亲的骄傲吗?你想让自己身上披满荣耀吗?你想有一天在你姐姐面前,可以挺直脊梁吗?你想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问进了张芸儿的心底,这些都是她内心的渴望,一直被她完好隐藏着,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也从来没有见过天日。 如今,张芸儿心底最黑暗的东西,被沈长歌骤然拿出来,并且曝光在阳光底下。 张芸儿言语无力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放了我吧,我求求你了。” 她真的不敢,她害怕着。. 沈长歌以一种怜悯的态度看着张芸儿,道:“我说了,是来帮你的,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面对真实的内心了。” 第375章 亲如姐妹仇深似海 张芸儿的心理防线在沈长歌的步步为营中,被完全摧毁了。 现在,她所有的阴暗心思在沈长歌眼底,完全一览无遗。 “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长歌先不作声,只是给二人倒了一杯茶。 张芸儿握着茶杯的手,在隐隐发颤。 她的目光盯着手里的茶杯,眼见着里面的茶叶不断浮沉,伴随着热气的弥漫,茶叶的清香慢慢沁入她的心脾。 张芸儿道:“我从来不信,一个人会毫无理由帮助另一个人。” 这时,沈长歌才开口,道:“你说的没错,一个人从来不会毫无理由去帮助另一个人,所有的帮助都是有目的的。” 张芸儿:“那么,你对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沈长歌眸子忽然抬了起来,瞟了张芸儿的脸,道:“我的目的很简单,和你一样,我不喜欢你姐姐,见不得她开心快活。” 张芸儿对丽贵妃的怨恨,其实很多年前就有了。 那还是童年时期,张太傅得了皇帝的赏赐,其中有一匹织锦雪缎,原本是要送给张芸儿当生辰礼物的,恰巧丽贵妃当时也在。 丽贵妃不过是多看了那匹织锦雪缎一眼,张太傅就把原本要给张芸儿的雪缎,给了丽贵妃。 而张芸儿甚至不能流露半点不愿,反而要笑着对丽贵妃说:“姐姐,你素来喜欢白色的,这雪缎与你甚是相衬。” 丽贵妃收下了雪缎,却只是将其放在房间的柜子里面。 直到有一天,张芸儿在草堆里看见了一些破碎的布条。 原来丽贵妃得到雪缎之后,丝毫没有珍惜,而是将其撕裂,充当娱乐自己的方式。 张芸儿当时年纪虽小,但内心已经滋生了一股恨意,凭什么她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东西,而丽贵妃却视若敝屣呢? 后来,类似的事情不算少数。 张太傅的偏心十分明显,而且他毫不掩饰,连带着整个张府都比较偏向丽贵妃那边,那时的丽贵妃还不是妃嫔,便尚且如此,之后她入宫为妃,这种偏心就越发严重了。 似乎在张太傅眼中,他就只有丽贵妃一个女儿。 张芸儿无法容忍同为张府千金,而自己一直被忽略、被漠视的滋味,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讨好丽贵妃,让所有人都认为她们姐妹关系很好,尤其是她的父亲。 只有这样,所有人在关注丽贵妃的时候,偶尔能注意到一旁的张芸儿; 只有这样,张芸儿才能得到一点点的安全感,才不至于被张府遗弃。 可谁知道,她一直以来,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被抛弃? 渐渐地,张芸儿心里出现了另外一种想法。 如果世界上没有张雪儿这个人,如果张府就张芸儿一个小姐,那她是不是就能得到父亲所有的关注了? 沈长歌的话,不过三言两语,却字字戳心,踩到了张芸儿最痛的地方,轻而易举地勾起了她的恨毒。 越是亲如姐妹,就越是仇深似海! .. 沈长歌离开茶楼之后,想到叶溟的生辰就快到了,而她似乎还没准备生辰礼物。 其实,沈长歌也知道,无论她送什么,叶溟都会很高兴的,但她并不想敷衍。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最好的礼物,就是医治好他的病。 沈长歌暗中打听过,叶溟是因为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得了高烧,没有及时医治,这才烧坏了脑子,智力停留在了八岁。 这论起医术来,全世界还有比清虚更好的大夫吗? 所以沈长歌想着,她要亲自去紫云峰一趟,请清虚下山。 但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花费一周时间,她得想个理由离开叶府。 想个什么理由呢? 自从叶玖失踪一年,现在沈长歌回到叶府,叶夫人就特别在意她的去向,生怕她再次消失不见了,所以沈长歌想离开一周时间,显然不太可能。 于是,沈长歌在楚国的街上闲逛着,她现在就两个目标,一是治好叶溟的病,二是找个机会见楚皇一面,之后的计划,再徐徐图之。 毕竟隔了一辈子,沈长歌还没再次见到自己的仇人呢。 沈长歌那些最为耻辱、最为痛苦的日子,是被迫身为人质,被囚于楚国的一个月。 她要将那些苦痛,通通还给楚国皇帝! 走着走着,突然有个乞丐倒在了沈长歌面前。 沈长歌是个谨慎之人,她先是打量了几眼,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然后打算默默转身离开。 她就是这样一个冷漠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善心这种东西,对她来说是不存在的。 谁知这个乞丐站了起来,他见沈长歌丝毫没有要施舍自己的样子,自己就懒得装了,直接拦在沈长歌面前。 他道:“我说你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挺有钱的,怎么就不施舍一点善心呢?” 沈长歌眉头一皱,反问道:“我有钱又如何?就非得施舍给你吗?” 结果,这乞丐却大喊大叫着,道:“这世道真是太无情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富人家的小姐啊,看着光鲜亮丽,实质上真是黑心肠哟!” 世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看到这里有热闹,就立马围了过来。 一堆人对着沈长歌指指点点,无非是在说她“为富不仁、没有良善、心肠冷漠。”一类的话。 这乞丐的话很有煽动力,毕竟世界上穷人比较多,他说着说着,很容易就煽动围观者的愤怒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将沈长歌和乞丐二人围成了一个圈,戳着沈长歌的脊梁骨,议论纷纷。 这架势,似乎沈长歌不散财的话,她就离不开了。可她凭什么要散财呢? 可惜啊,沈长歌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沈长歌走出半步,她双手环抱,扬起下颚,打量了乞丐几眼,朗声道:“我看你也不过十几岁,有手有脚,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不好好找份工作,却行这乞讨之事,不觉得自己有些厚颜无耻吗?” 第376章 叶苟 乞丐原以为,像沈长歌这种娇滴滴的姑娘,一旦被路人围观了,她心里肯定害怕恐惧,然后不得不给他银子。 可是事实却不是如此,沈长歌显然比他想得更加镇定从容。 乞丐又吆喝道:“姑娘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明明这钱都在你们富人手里,我这种贫贱之辈,无权无势,又能去哪里讨生活呢?还不是被你们逼的,只能行乞讨之事?” 有人附和道:“是啊,世道如此艰难,你们富人手里把持一切,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穷人能去哪里讨生活呢?” “说得没错,正所谓有钱的越有钱,没钱的就越没钱,你们富人就是靠剥削我们老百姓,才得了万贯家财,却舍不得施舍给我们一点点!” “是啊是啊,真是越富贵的人就越小气!” .. 沈长歌冷眼看着周遭人群,她面无表情,这不过是人性的一种体现罢了。 这些穷人每天抱怨自己没钱,同时憎恨着富人小气抠门,却不去努力改变自己的人生,整日一身戾气,活在阴暗之中,见不得别人活得快活,恨不得所有人像自己一样贫穷。 乞丐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就乐悠悠地站着看戏,心想:这就是你不给钱的后果! 沈长歌淡淡扬眉,看向乞丐,问道:“你的意思,是怪富人把所有的机会攥在手里,迫使你才找不到工作,所以你只能行乞?” 乞丐道:“是啊。” 沈长歌低笑一声,指向左侧,道:“你看那墙角之下是什么景象?” 有人看了过去,搭话:“那里正在修建房子,许多工人在搬木头。” “是啊,你们都看得见。”沈长歌的目光扫过周围人,道:“那里正在招工,每人每日一两银子。” 乞丐瘪瘪嘴,欲言又止,显然不太想去。 沈长歌的目光落回到乞丐身上,道:“你刚才也看见了,可你却不愿意去,不愿意付出自己的劳动,只想着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活,我并非看不起穷人,而是看不起像你这样懒惰的人。” 乞丐反驳道:“那都是给有钱人盖房子,凭什么我要辛辛苦苦给别人搬木头?” “是啊,凭什么?”沈长歌轻笑一声,道:“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不愿意付出劳动,一心只是仇视富人。富人就是小气抠门又如何?你就算把自己气死,也改变不了什么。” 乞丐满脸脏兮兮的,但隐隐可见脸皮涨红。 沈长歌继续道:“那些正在搬木头的人也很穷,可他们在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也许今日只是一个搬运工人,可谁知道,他们来日不会拥有自己的房子呢?”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了。 沈长歌扬声道:“我今日就是这样说了,富人吝啬小气,他们不愿意施舍,你们就是再骂再仇视,他们也不会改变,包括我,我也不会改变,可你们又能对我们这些富人做什么呢? 朗朗乾坤、楚国律例在,距离此地不过百米,便有官差,就算你们围堵着我,我也根本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你们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愤恨之中,不如利用时间,去为自己搏得财富!” 这些看热闹的人渐渐有些尴尬了,也不好意思堵在这里,都挥了挥手,“散了吧,赶紧各回各家,去忙活去!” 沈长歌见众人散了,便也转身离去了。 谁知刚才那个乞丐却追了过来,沈长歌不耐烦地看向他,直接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钱,我是不会给的。” 乞丐始终跟在沈长歌身后,“小姐,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沈长歌:“嗯,那你还跟了过来?” 乞丐道:“小姐,那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份工作,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沈长歌不是慈善家,不会见人就收,道:“我刚才不是和你说,那边有招搬运工人吗?” 乞丐笑呵呵道:“可我觉得,以我的智慧,去搬木头,有些浪费了,自然得跟随小姐你这样的主子,才算是物尽其用。” 沈长歌听到这话,不由顿足,她停下脚步,看向乞丐,“哦?你倒是大言不惭啊!” 乞丐继续巴结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小姐你一看就不是普通女子,无论是智慧还是胆识,都远超常人。” 沈长歌问:“所以呢?像我这种智慧胆识都兼备的人,为何要收留你一个好吃懒做的乞丐呢?” 乞丐:“小姐,我虽然每天无所事事,但依靠自己的头脑,还是可以养活自己的,所以我的头脑还是很聪明的。不过我觉得,以我的小聪明,跟在小姐身边,一定对小姐有所帮助。” 沈长歌不禁笑了一声,“我看你这人,最大的优点是脸皮厚!” 乞丐笑道:“多谢小姐夸赞!若是小姐收留我,日后你会发现我更多优点的。” 沈长歌:“那你可以干什么呢?我瞧你这样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乞丐:“小姐需要我干什么,我就能干什么,只要小姐每天赏碗饭就好了。” 沈长歌突然觉得这个乞丐挺有趣的,“你叫什么名字?” 乞丐:“我没有名字,不过他们都叫我狗蛋。” “狗蛋?”沈长歌又道:“这个名字不太好听,日后,你就叫叶苟吧,苟且的苟。” “叶苟多谢小姐赐名。”说罢,叶苟就屁颠屁颠地跟在沈长歌身后。 到了叶府之后,沈长歌将叶苟安置在院子里扫落叶。 春花秋月见状,一脸疑惑,“小姐,你怎么带了个乞丐回来了?" 叶苟解释道:“我现在不是乞丐了,我叫叶苟。” 春花扫了叶苟几眼,她捂了捂自己的鼻子,嫌弃道:“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叶苟知道自己浑身脏兮兮的,“好嘞,我这就去。” 沈长歌有些累了,看向春花秋月,“好了,你们把他带下去洗洗吧。” 说罢,沈长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门一关。 第377章 君雪的情人 接下来的日子,肖氏因为水土不服,生了一场重病。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肖氏将叶府折腾得团团转,尤其是叶夫人。 叶夫人不单要管理整个叶府,还要去费心费力照顾肖氏,却从未得到肖氏的一句好话。 这一日,沈长歌以及叶溟兄弟,都随着叶夫人去看望肖氏了。 肖氏缠绵病榻,面黄肌瘦,她的目光涣散,嘴里喃喃道:“我就快死了啊、就快死了。” 叶夫人好心劝道:“母亲,您放宽心,不要多虑,过段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肖氏扶着额头,抱怨道:“哪里好得起来?我浑身都痛得要死了。要死了哟!婉柔啊,你心里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啊!” 叶夫人脸色难堪。 沈长歌心里暗想:这老太婆还能喊得出来,说明就没什么大事,她就是存心想要折腾府里的人。 叶梦端着汤药,服侍在肖氏身旁,她道:“祖母,先把药喝了。” 肖氏看了叶梦一眼,哀叹道:“梦儿,我可怜的孙女啊,若是祖母不在了,你又该怎么办呢?我的梦儿啊,你该怎么办呢?” 叶梦抓着肖氏的手,道:“不会的,不会的,祖母你一定会长命百岁,一定会好起来的。” 肖氏又闭着眼睛,喊痛道:“我的头好痛啊,手痛,脚也痛,浑身哪哪都痛,我不想活了啊,不想活了啊。” 叶夫人见状,也是心急如焚,她和叶铮道:“要不,我们去宫里请太医过来瞧瞧吧。” 叶铮早就请了宫里的君雪过来,“夫人放心,君太医已经在路上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君雪在这一刻已经赶到了,她先是对叶铮夫妇行礼,道:“微臣参见王爷王妃。” 叶铮道:“君太医快快免礼,先看看我母亲的病情。” 君雪便提着药箱走到肖氏床榻边上,她伸手搭在肖氏的脉搏上,凝眉诊断了一会,道:“老夫人的病并非大碍,只是需要静心调理。” 叶铮看向肖氏,劝慰道:“母亲,宫里的太医都说了不是大碍,你大可放宽心了。” 肖氏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与其这样病痛缠身,还不如早早就去了。” 叶铮:“这..君太医,你可知我母亲为何会身体发痛?” 君雪回道:“老夫人体质虚弱,而皇城气候湿寒,并不适合老夫人长居。一旦老夫人在皇城长居,皇城的湿气便会钻进老夫人的身体里面,自然会引起全身阵痛。” 叶铮问:“那这有何解决办法吗?” 君雪:“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老夫人远离皇城这地方,择一个温暖之地疗养身体。” 肖氏听到这话,立马就不同意了,道:“我现在浑身都是痛的,根本就不想动。” 君雪加了句:“若是老夫人执意不离开皇城的话,恐有性命之忧。” 肖氏终究还是怕死的,但她又舍不得离开叶王府,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叶铮斟酌了许久,想到一个办法,道:“皇城之外有个清州,清州四季如春,阳光明媚,最是适合母亲前去养病,而且,我在那边刚好有一处府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加上肖氏本人也惜命,也只好同意了,“那好吧,我就去清州。”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沈长歌和叶澹面面相觑,心照不宣,总算是送走了一个瘟神。 叶铮看向君雪,“有劳君太医了。” 君雪推辞道:“微臣只是略尽自己行医救人之本分而已,不敢言功。” 沈长歌道:“君太医,我送你回宫吧。” 叶铮和叶夫人诧异地看向沈长歌。 沈长歌解释道:“为了祖母的病情,君太医辛苦来一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送她一程。” 叶夫人内心困惑: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 叶铮同意了,道:“那小玖,你就亲自去送一送君太医吧。” 于是,沈长歌带着君雪,离开了叶府。 .. 走出一段距离后,沈长歌看向君雪,道:“今日这事,多谢君太医了。” 君雪面色淡淡的,如同寒风微雪一般,不带温情,“这算起来,还是我平生第一次说谎。” 其实,肖氏并非是得了什么水土不服的病,也并非一定要离开皇城,是沈长歌偷偷下了一些药,令她全身发痛而已。 然而仅仅如此,肖氏并不会离开叶府,沈长歌便找到了君雪,君雪是声望颇高的太医,她若是说什么,叶家人必然是信什么的,就连肖氏,也不得不照做。 沈长歌笑嘻嘻说道:“无事,习惯成自然。” 君雪波澜平静的脸不禁有些波动,“我这半辈子名誉,估计是要毁在你手里了。” 话虽是这样说,君雪眼眸中却没有半点怨气,反倒是有些无可奈何的笑意。 沈长歌道:“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呢?君太医,我们的合作之路还长着呢!” 君雪叹了一声,“谁让我欠你人情呢?” 其实,沈长歌和君雪的相交也在沈长歌的预谋当中,自从第一眼见到君雪,沈长歌就想交她这个朋友。 所以,沈长歌暗中搜集了君雪的相关资料,得知君雪在宫外有个情人,名叫书阳。 楚国律例规定,像君雪这种以女子身份入职太医院的,便不可婚配,等到二十五岁的时候,才可自行婚配,所以这几年,她只能与书阳分离。 当时,君雪和书阳曾约定好,等到二十五岁,他来娶她。 可就在一个月前,书阳已经与一个富家千金定亲,成亲之日,便是今日。 君雪得知消息之后,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她必须出宫一趟,亲眼目睹书阳的婚礼。 可君雪身在皇宫,如何可以光明正大出宫呢?而且就算出宫了,她也需要人为她打掩护。 沈长歌得知一切,便顺水推舟,用给肖氏看病这个理由,让君雪出宫,同时,她以护送君雪的名义,送君雪去书阳的婚礼上。 第378章 谁吃了谁还不一定呢 君雪却对沈长歌道:“好了,就送到这吧,叶小姐可以回去了。” 沈长歌问:“君太医,你..不需要我的帮忙吗?” 君雪摇头,道:“我并非是去抢亲的,只不过是想亲眼去见见..见见他婚袍加身的样子罢了。” 说这句话时,君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无悲无喜,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该是有多难过。 书阳,是她唯一深爱过的男人,是她想携手共度一生的男人,可是现在,他已经成了别人的新郎。 那些说过的山盟海誓,如今看来,就是一场梦幻泡影,风一吹就散了。 说好的等她到二十五岁,他已经失言了。 而她,要前去他的成亲现场。 沈长歌能够理解君雪的心情,她也不强求陪同,道:“既然君太医想独自前去,那我就不陪同了。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没有人会发现你去了那里。” 君雪给自己披了一个斗篷,然后下了马车,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多谢了。” .. 君雪平日里是个再从容不过的人,哪怕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令她脸色微变。 可是现在,她脚下步子匆匆,眉眼神色复杂。 终于,当君雪赶到书府的时候,只见满目红色,处处张灯结彩,道贺声声不断。 在那众人之中,书阳一身大红色的婚袍,婚袍裁剪得体,衬托他英姿非凡,丰神俊朗,眉目之间尽是神采飞扬。 旁人向他道贺,他就回之一笑。 看得出来,他是欢喜的,发自内心的欢喜。 君雪的步子停滞不前,她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里面的场景。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这样一幕,书阳牵着她的手,走过重重宾客,然后三拜天地。 可事实上却是,他终于牵着别人的手,接受四面八方的道贺。 他的新娘,娇羞可爱,与他甚是般配。 .. 君雪静静地望着,未出一言,她多么喜欢书阳能够转身回头,却又害怕他转身回头看见了她。 就在这时,书阳突然转过身来,一眼看见了门后的君雪,他的眼中,有诧异、疑惑,更多的却是平静.. 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旁的客人端着酒到书阳面前,道:“书公子,今日可是你的大婚之日,定要不醉不归啊!” 书阳移开目光,举杯相碰,“自然自然。” 他收起了一瞬间的落寞,恢复了笑颜,没有一丝变化。 “走走走,喝酒喝酒!” 书阳被客人给拉向了另一个方向。 君雪唇角扯了扯,竟然是勾起丝丝冷笑,原来她最怕的是,书阳看见了她,却装作不相识。 罢了,既然是他忘了约定,那她又何苦纠缠下去? 正所谓你若无情我便休! 正当君雪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有个侍从走过来,递了君雪一封信。 君雪接过信,一看到这字迹,她就知道是书阳所写。 信上面的字不多,只有寥寥几句。 “雪之吾爱,世事无情,万般难言,无可更改,惟愿望君珍摄,吾心永之所向。” 好一番情真意切,好一句无可奈何,既然是做了负心人,又何必再装深情? 君雪冷笑一声,将手中信纸撕了一个粉碎,朝天空掷去,漫天飞舞的碎纸片,如同天女散花。 然后,君雪疾步走出了书府。 这世上,没有人离了一个人就活不下去,君雪也是,今日之后,她没了书阳,依旧能够活得好好的,只不过这颗心,再也不会为谁而动。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有一辆马车早就在等着君雪了,她毅然决然上了马车,回到了皇宫。 从此之后,君心陌路,再不相逢。 .. 沈长歌看见君雪离开之后,才驾马回到了叶王府。 叶澹将沈长歌拉到一旁,“二姐,说实话,你是不是买通了君太医?” 沈长歌就知道自己瞒不过这个小神童,“你说你啊,干嘛总是拆穿你二姐?” 叶澹赞扬道:“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病,离开皇城就能好?哈哈,二姐你实在太厉害了,能想出这个方法!” 沈长歌实话实说:“我实在忍受不了那个老太婆了,成天就知道使唤娘,还没个好脸色,巴不得她赶紧离开。” 要换成以前,对于肖氏这样的人,沈长歌那是直接杀了干脆,可现在,她要顾及叶府,便只能使出这样的计谋,迫使肖氏离开。 “这肖氏走了,还有一个叶梦?二姐有什么法子吗?” 沈长歌道:“叶梦的话,先让她留着吧,我还有点用处。” 叶澹淡淡点头,话锋骤然一转,道:“二姐是个聪明人,只不过眼下有件事,你一直在装糊涂。” “什么事情,我一直在装糊涂?” 叶澹吐出两个字:“楚玦。” “他..?又做了什么?” 叶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请帖,递给沈长歌,道:“楚国一年一度的练兵大会即将开始,凡是楚国人士皆可参加,旨在比试十八般武艺,上一届的优秀者可以向任何一个人提出挑战。” 沈长歌打开请帖一看,竟然是楚玦的战书!“这..誉王在向我挑战?” 叶澹道:“你那日一箭,毁了虎威将军罗威的名声,而罗威恰好是誉王的得力干将,所以这次,他便亲自向你挑战。但我却不仅仅这样认为。” 沈长歌问:“那你是如何认为的?” 叶澹焦急道:“二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誉王此举明明是故意在接近你,以挑战的名义来接近你!” 叶澹心急如焚,沈长歌却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她就知道楚玦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手段也狡猾得很! 叶澹道:“二姐,誉王现在就是摆明了看上你,他这只大灰狼要一口吃了你,你怎么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呢?” 沈长歌拍拍叶澹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誉王是大灰狼,你二姐我可不是小白兔!谁吃了谁还不一定呢!” 第379章 练兵大会 叶澹见沈长歌这模样,反而觉得她是那只大灰狼了。 他问:“二姐,你不会真要应下这个挑战书吧?” 沈长歌也是一脸无奈,她反复看了几遍,这字迹并不是她记忆里慕珩的字,可却的的确确又是楚玦所写。 她道:“这可是誉王下的帖子,我能不接吗?” 叶澹:“你说的也是,无论是谁接到这个战书,都不能拒绝。” 沈长歌晃了晃手里的帖子,道:“只是,我还没经历过楚国的练兵大会,不知道需要注意什么、准备什么,这万一是输了,岂不是有点丢脸?” 叶澹嗤笑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挖苦道:“二姐,你就别妄想赢了,这誉王武艺高超,你怎么可能赢得过他?除非他自己愿意输给你。” 虽然他对楚玦没什么好感,但还是能够认同楚玦的实力的。 沈长歌伸手敲了下叶澹的额头,道:“三弟啊,你对你二姐也太没信心了吧。” 叶澹反驳道:“不是我对你没有信心,只是..唉,总之你不能赢过他的。” 沈长歌擦了擦鼻子,“哼,那就走着瞧吧!” “不过,你输给了誉王,倒也不丢脸,毕竟这楚国将士,都以自己能成为誉王的对手而感到骄傲,说不定,他们心里正羡慕你呢!” “是这样吗?” “当然,誉王从来不会挑战别人,因为无人值得他挑战。” “这个楚玦不过才出现一年,怎么你们对他的评价都挺..厉害的?” “你若是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了,你也会惊叹的。”叶澹回忆了会,道:“我记得楚玦刚刚接任誉王之位的时候,朝廷内外有许多人不服,毕竟他一个私生子,十多年来未曾露面,一露面便得到了王位,尤其是誉王府的那些旧臣。我们楚国的人最为忠诚,所以那些旧臣只追随他们的主人,也就是老誉王,以及世子楚漓。” “那楚玦是怎么解决的呢?” “楚玦当日,便以一己之力,灭了整个誉王府的旧臣,要知道那一批人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可谁想得到,他们就这样被楚玦轻而易举地除掉了。正所谓杀鸡儆猴,楚玦杀了那些人,同时也警告了其他的人。” “那之后呢,他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情?” “楚玦毕竟年轻,为了坐稳王位,势必会用上许多手段,有些手段是可以放在明面上讲的,而大多数是不可说的,而这些不能明说的手段,我也不知详情。 不过你可以想想,他在短短一年间,就成了人人畏惧的大魔王,自然是做过许多骇人听闻的事情的。这样的人,城府极深,手段狠辣,二姐,他盯上你可不是件好事。” “这也不能说明他是个坏人..吧。” 叶澹小小年纪,却对世事有不一样的理解,他道:“这世上的好坏哪里有界限?无非是立场不同罢了,我要表达的是,誉王此人心思诡谲,若是触犯到了他,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这样的人,我们最好不要招惹,躲着才是正确的。” 沈长歌掂了掂手里的帖子,“你说的也有道理,的确,像他这样的人物,浑身上下都是危险气息,可是他都已经主动找上我了,我也没有办法。” 叶澹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毕竟我们叶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沈长歌眉宇之间有了几分惆色,“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吧。” .. 练兵大会。 这日,皇宫的云兰围场,聚满了人,各种皇亲国戚都聚集在这里。 楚国皇帝坐在上首,身边围着的是他的妃嫔,离他最近的是皇后。 坐在下方的是文武百官,沈长歌以及叶家人在右侧。 叶铮多看了沈长歌几眼,终是问了句:“听说,誉王对你下了挑战书。” 沈长歌道:“是。” 叶铮顿了顿,又问:“你和他之前认识吗?” 沈长歌掩饰道:“不..不认识,或许是因为罗威的事情。” 叶铮得知消息之后,就一直在疑惑,为什么楚玦那样的人物,会单单选择沈长歌为挑战对手? 但毕竟是楚玦名正言顺下的挑战书,叶铮没有理由拒绝,他只能嘱咐沈长歌一句:“多加小心。” 沈长歌点头,“嗯,我会的。” .. 人群中,响起一句尖叫声。 “看,是誉王爷来了!” 随着这句叫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看向一个方向。 在那阵阵烟沙之后,一人骑马而来,红衣烈焰,黑发如墨。 楚玦策马立于众人之中,然后一跃而下,动作潇洒利落,浑然天成的一股子贵气。 女子们都在暗中偷偷打量着楚玦的容貌,虽然她们害怕极了,但还是痴迷于他的外表。 沈长歌也被这一抹红色吸引住了目光,从前,她都是见他一身黑衣,沉稳冰冷,如今,他却常常是一身红衣,血一样的红色,自带一身杀气。 楚玦身后跟着几个人,应该是他的侍从,他一直朝着楚国皇帝的方向走过去,道:“臣参见皇上。” 楚国皇帝见了楚玦,似乎很是高兴,“快快免礼。” 沈长歌所在的地方,距离楚国皇帝有些距离,所以她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听得见他的笑声。 单单只是听见声音,就足以让沈长歌恨得骨头发痒,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叶澹就站在沈长歌身侧,他似乎察觉出了她的异样,“二姐,比赛快要开始了。” 沈长歌回过神,看着叶澹,“是啊,比赛要开始了。” 叶澹低声问道:“刚刚,你的眼神很恐怖,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样的眼神,夹杂着太多仇恨与悲痛。 从一开始,叶澹就觉得沈长歌不是个简单的人,她就像是带着某种目的出现在皇城。 可相处下来,叶澹发现她这个人对叶府也是一片真心,只是不习惯说出来而已。他也早就把她当作真正的二姐了。 第380章 久别重逢之前 沈长歌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收敛好恨意,这才被叶澹给发现了。 所以,她掩饰道:“没什么,是三弟你多想了。” 叶澹可不傻,才不会被沈长歌一句话给糊弄过去,他明明在沈长歌眼里看见了滔天的恨意,而且她越是隐藏,就越是欲盖弥彰。 只不过,若她不愿意说出来,他也的确没有办法去逼迫她。 叶澹便转移了话题,“二姐,有人在看着你。” 沈长歌感觉到有股目光在盯着她,她顺着目光找过去,见是罗威,她的手下败将。 罗威自从跟着楚玦进场之后,就一直在找寻沈长歌的身影。 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经历过挫败,却偏偏败在了一个女人手里,他不甘心,发誓要赢回来。 于是,罗威阔步走到沈长歌面前,道:“叶小姐,我们再来比一次!” 沈长歌倒是不怕和罗威比试,只不过,她不愿意罢了。 “罗小将军,你都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比的?” 罗威气鼓鼓道:“我一定要战胜你!” 沈长歌轻笑一声,讽刺道:“罗小将军,今日向我下战书的可是誉王,你想和我比试,是不是得问问他的意见啊?” 罗威显然不知道这事,“你说誉王殿下..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和你比试?” 沈长歌素来牙尖嘴利,旁人让她一分不悦,她必定要伤其十分,道:“因为我才值得成为他的对手,而你不配。” 说话期间,楚玦已经朝着沈长歌的方向来了。 罗威和沈长歌都怔怔望着楚玦,尤其是罗威,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楚玦竟然会亲自挑战沈长歌? “王爷,你。” 楚玦看都没看罗威一眼,目光只是落在沈长歌身上,“叶小姐如约而至,也算勇气可嘉。” 沈长歌看着楚玦这张脸,心情百般复杂,“王爷为何选了我?” 楚玦道:“叶小姐忘了那句话吗?” “什么话?”沈长歌的确不太明白楚玦的意思。 楚玦走近了几步,靠在沈长歌的耳畔,低声道:“因为,你是与本王相堪匹配之人。”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夹带着男子温热的气息,钻入沈长歌的脖颈里,令她的心房有些痒痒的。 罗威尴尬站在一旁,他发现这两个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似的,尤其是楚玦,一走过来,眼里都是沈长歌。 他低声埋怨了一句:“王爷也真是的。” 沈长歌脸色不禁微变了一下,她没想到楚玦把那句话又说了一遍,真是可恶至极,这不是故意在调戏她吗? “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怎敢与王爷比试?” 楚玦还没说话,罗威便插了句,他实在太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了,“弱不禁风?小女子?这些都和叶小姐无关吧。” 沈长歌朝罗威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这个人未免太多嘴了。 楚玦似乎也觉得罗威在这里,影响了他和沈长歌,便回头吩咐道:“拿不到刀试头名,就不用来见本王了。” 罗威感觉抱拳道:“是!” 于是,罗威赶紧转身去了刀试现场,其实他最擅长的不是箭,而是刀法。 只不过,是有一次在战场上,罗威在百米开外,射中了一名敌将首级,人人才开始吹嘘他的箭法如何精妙,反而没多少人去在意他的刀法了,可是楚玦记得。 沈长歌看得出来,楚玦是故意支开罗威的。 “王爷究竟想和我比什么?” 楚玦招了招手,“先跟本王过来。” 沈长歌看了眼身后的叶澹,“放心吧,我先离开一会。” 叶澹虽然不喜欢楚玦此人,但他觉得在光天化日之下,楚玦应该不能对沈长歌做些什么。 沈长歌跟在楚玦后面,走了一段路程。 他们二人停在了一片广阔的草原上面。 .. 沈长歌又问了一遍,“王爷要与我比什么?” 楚玦看着沈长歌的手,不以为然地说道:“叶小姐的手伤估计还没好,本王自然不能趁机和你比试箭术。” 这些日子,沈长歌以为楚玦都遗忘那件事了,显然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那日夜闯誉王府实在太过尴尬了,这样尴尬的事情,偏他还记得! 沈长歌道:“我。.我的手没事。” “是么?”楚玦扯了扯唇角,“其实本王很想知道,叶小姐那天晚上偷看本王沐浴,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长歌忙道:“啊?王爷误会了,我不是去偷看王爷沐浴的。” 楚玦:“那叶小姐给本王一个理由,为何会深夜到访?” “因为..因为我。”天啊,沈长歌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楚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细微的笑意,这丝笑意隐藏在他的眼眸当中,“叶小姐不说,本王就当你是爱慕本王了。” 沈长歌丢了一句:“你..轻浮。” “轻浮?”楚玦突然握住沈长歌的手,他的眼神变得幽深,道:“明明是你偷走了本王的心。” 沈长歌怔了怔,她感觉此时的楚玦像是变了个人,眼神与之前大不相同。 就在这一刻,楚玦的声音变得低沉暗哑,眸光里燃起了一丝星火。 这一眼,宛若隔世。 楚玦一手揽住沈长歌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然后,他的唇温柔地覆盖在她的唇上。 此地草野宽广,楚玦早已下令屏退了所有人,无人会来打扰他们。 情至浓时,沈长歌感觉到唇齿有一股血腥味弥漫,夹带万分苦涩的甜蜜。 这一个吻,这一个拥抱,时隔一年。 在生离死别之后,在久别重逢之前。 楚玦抬头,轻轻地擦拭着沈长歌的脸,道: “沈长歌,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许久许久。” 他们曾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画面,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这种方式太过温柔,温柔得让他们以为,他们只是短暂地分离了一会儿,从前种种都已是过眼云烟,再无半点芥蒂。 第381章 讨我父母的欢心 沈长歌一直都以为楚玦没有认出她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一时间,万千思绪交杂,她却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楚玦伸手慢慢摩挲着沈长歌的侧脸,这张脸与他记忆中的沈长歌完全不同,可丝毫不能影响他,只是还没适应罢了。 早在第一次相逢时,他就认出她来了。 他道:“这张脸虽面生,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是你了,沈长歌。” 沈长歌有些困惑,问:“第一眼?也就是说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就认出我来了?”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楚国皇宫里。 那时候,她正在与罗威比试箭术。 楚玦的心情满是失而复得的欢喜,一年多前,他不得不故意离开了沈长歌,九死一生之后,却得知她身死人亡的消息。 那时的沈长歌和慕珩都没想到,他们的离别即是死别,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告别,便已经是永远相隔。 沈长歌不相信慕珩的死讯,同样,慕珩也不相信沈长歌的死讯。 都还没地老天荒,怎么能让你先我而去? .. 接下来,慕珩回了楚国,他将一场同样的屠杀还给了誉王府。 记忆中某个人说过:血债,只能用鲜血来偿还。 也许在外人看来,慕珩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复仇而已。 慕珩回到楚国之后,先是假意周旋,然后趁机杀了楚胥。 他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同时,也将楚漓变得疯癫。 之后的一切,来得顺其自然。 慕珩以楚玦的身份,取代了誉王的位置,得到了誉王府的一切。 而这所有不堪入目的一切,楚玦不会告诉沈长歌。 所有的肮脏和血腥,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好的,他所心爱的人,就该干干净净地过她的人生。 只不过,楚玦在后悔,与沈长歌分别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后悔,也在恐惧。 每一次的寻找都毫无音讯,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死亡,他害怕再也见不到她,更害怕余生只剩下自己。 所幸,那日宫墙之下,满目暖阳。 他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她手持弓箭,眉宇矜傲,同样是那副不可一世的神貌,虽然与他记忆中的容颜不同,但他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出她来。 这个世上,唯有一个女子,是那策马踏花过、笑立风雪中的焰焰红梅。 楚玦低着头,噙着笑意,问道:“想知道原因吗?” 沈长歌:“什么?” 楚玦解释道:“那日,我正好看见你搭弓射箭,动作神态,与昔日在西周猎场上如出一辙。” 沈长歌:“你就是这样认出我来的?那为何当时不告诉我?” “因为。”楚玦却有些委屈,甚至带了些忐忑,小心翼翼地扯着沈长歌的衣袖,“我害怕你还在生我的气。” 沈长歌见此情景,不由发笑,谁能想得到,这个心狠手辣、冷面无情的誉王,竟然也会有如此一面? 沈长歌的心情和楚玦一样,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欢喜,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责怪和埋怨。 爱得来不及,怎么舍得去恨他? 她道:“其实我早就猜出来了,你那日故意与我决裂,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楚玦的语气是云淡风轻一般,“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应当是怨我的吧。” 仿若那些濒临死亡的苦痛,只不过是一阵风,风过了就散了。 前尘往事不必再提,过去的就都过去吧,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楚玦轻轻地将沈长歌揽入怀里,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处,感知着他温热的气息。 沈长歌却摇摇头,她知道的,把往事拿出来,无非是把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撕开,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 人,总是要学会往前看的。 “过往种种无须再提,今后,我要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楚玦微闭着眼睛,“我答应你。” 这一幕,就像是在梦中一般,不止一次,而是无数次。 恍惚一瞬,令他以为自己置身于梦境之中。 楚玦用力紧紧抱住了沈长歌,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他道:“到我身边来,如果你愿意。” 沈长歌当然想站在楚玦的身边,只是眼前,她有了一个身份。 “我现在的身份是叶玖,叶府的二小姐。” 楚玦早已知道,他问:“叶家待你好吗?” “他们待我都很好,给了我一种家的感觉吧,这种感觉,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沈长歌用自己的方式向楚玦解释,继续道:“从前在沈府的时候,我每天都身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之中,越是步步为营,就活得越累。可是在叶府,我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我知道,背后有一个叶府在保护着我,他们待我,都是用了十足的真心。” 楚玦发现,当沈长歌提及叶府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情不自禁的笑意。 他的内心隐隐有些吃醋,“所以,你该不会为了他们,就不要我了吧?” “怎么会呢?”沈长歌勾了勾楚玦的鼻子,道:“你说过的,要铺十里红妆来娶我,所以第一步,你要先去讨我父母的欢心呀,得到他们的认可。” 在沈长歌看来,要楚玦这样的人物去和叶铮夫妇搞好关系,肯定十分困难。 谁知,楚玦却道:“那还不简单?我若是诚心去讨人的欢心,简直是轻而易举。” 沈长歌不信:“真的吗?” 楚玦一脸自信,“当然了,你要知道,本王可讨长辈喜欢了。” 他并不认为这是个难题。 沈长歌不由笑了出声,道:“誉王殿下,你的坏名声可是响彻楚国的,随便向小孩子提起你,都可以把他们吓哭。话说,你真的有信心让叶王爷夫妇接纳你吗?” 楚玦神情凝固了一会儿,“总之,我总是会娶到你的,不管他们同不同意。” 第382章 我永远都是输给你的 沈长歌想起了自己来时的目的,她问楚玦,“对了,你故意向我下挑战书,就是为了将我约到这里吗?” 楚玦勾了勾沈长歌的下颚,在他看来,无论是哪张脸,她都是她,这世上只有一个她。 他并不否认,“总得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和你相见,不是吗?” 沈长歌挑了挑眉,楚玦这么早就认出她来了,那日在誉王府,他就是故意调戏她的,这个男人,真的太狡猾了。 话说回来,沈长歌认识楚玦这么久,还没有认认真真和他比过什么。 她问:“那你要和我比试什么呢?” 谁知,楚玦却一脸认真,说着一句极为暧昧的话。 “你想要比什么,我都输给你便是了。” 沈长歌瘪了瘪嘴,她才不需要楚玦故意让着她,“那这样多无趣啊!” 楚玦道:“可是无论比什么,我都是会输给你的。” 沈长歌歪着头,笑道:“可你现在是大名鼎鼎的誉王殿下,若是输给了我,岂不是很丢脸吗?” 楚玦无所谓的样子,道:“丢脸就丢脸吧,我不在乎,何况我只是输给了你。” 沈长歌心想:在罗威心里,楚玦就是他的天神,若是楚玦输给了她,那罗威岂不是更要恨死了她? 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沈长歌道:“我怕叶家人会担心我,所以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楚玦的话有些不太情愿,他还想着和沈长歌多待一会儿,“那..好吧。” .. 沈长歌和楚玦离开草原,走入大众视线范围之内,几乎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他们二人。 毕竟还没有女子敢离楚玦如此之近,还毫发无损地活着。. 就连楚国皇帝,也不由多看了沈长歌一眼,他问身旁的人,“那个女子是谁?” 皇后柔声回答道:“那是叶铮的女儿,叶玖。” 楚国皇帝也是听说过叶玖的名声的,“原来是叶爱卿的女儿啊,难怪了。” 丽贵妃看见沈长歌的模样,就恨得心痒痒,“臣妾见这叶小姐和誉王殿下的关系,似乎过于亲密了,就是不知三皇子心里会如何想。” 皇后的脸色如常,依旧是那副端庄温柔的样子。 楚仁看见沈长歌之后,就立马跑到她跟前,问道:“玖玖,你怎么在这里?本殿下找了你许久?” 楚玦的眉头轻轻一皱,玖玖?这是什么称呼?绝对不可! 楚仁这才注意到沈长歌身侧的楚玦,“誉王,你怎么在这里?” 楚玦的不悦已经漫延到表面了,“本王与叶小姐约了场比试。” 楚仁顿时就惊讶了,“你一个堂堂王爷,何必欺负我的玖玖呢?” 楚玦的拳头已经准备好了,依稀可以听见骨节声音,“你的玖玖?” 沈长歌见状,这样发展下去,过不了多久,他们两个估计就要拳脚相向了,楚仁这样金枝玉叶养大的贵人自然不会是楚玦的对手。 因此,沈长歌略施半礼,对楚仁道:“三皇子殿下,我的确和誉王约了比试,您请自便吧。” 楚仁一脸伤心,“什么?玖玖,你竟然要赶我走?” 莫说楚玦了,就连沈长歌也快受不了楚仁了,她深吸一口气,“是的,皇子殿下先行离开吧。” 楚玦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隐隐夹带冰霜,“三皇子还不离开?” 楚仁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沈长歌都赶他走了,他总不能死皮赖脸地跟着她,于是,他瞪了楚玦一眼,而后转身离开了,嘴里骂道:“真是气死本殿下了!气死本殿下了!可恶至极!” 看到楚仁离开了,沈长歌才松下一口气,不然以楚玦的脾气,他一定会做些后果惨烈的事情。 楚玦暗暗拉着沈长歌的手,道:“说吧,楚仁为何对你如此亲密?” 沈长歌解释道:“其实,楚仁一直把我当成了叶玖。” 楚玦心里的气愤这才消散,“需不需要我帮你解决了他?” 沈长歌心想:楚仁好歹是皇后的孩子,她对皇后的印象很好,所以便道:“不必了,他也没什么坏心眼。” 楚玦:“可我瞧着他,十分碍眼。” 沈长歌调侃道:“那我问你,你瞧谁不碍眼?” 楚玦:“你。” 沈长歌窃笑着,时隔一年,楚玦这油嘴滑舌的功夫倒真是越发长进了。 “好了,正经一点,我们谈正事吧。” 楚玦一脸乖巧,道:“关于你的,都是正事,说吧。” 沈长歌道:“快想想,我们究竟要比什么吧,毕竟战书都下了。” “你想比什么?” “明明是你向我约的战帖,你自己想。” “那好吧。”楚玦一手托腮,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就比策马吧,你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那种。” 说着说着,楚玦还提起想象那样的场景,道:“到时候,我就一直跟在你身后。” “你确定要这样吗?”沈长歌不难想象,若真是这样的场景,那她一定会成为楚国人人议论的焦点。 楚玦眨了眨眼睛,“我觉着还挺好玩的。” 沈长歌同意了,“那好吧,就比马术。” .. 沈长歌和楚玦的这场比试,毫无疑问成了整个练兵大会最具吸引力的一场比试。 一个是娇纵嚣张的王府千金,一个是冷酷残忍的狠厉王爷,这两个人一旦对上,戏可就好看了。 当然了,他们都是认为楚玦是赢家,只是想看看沈长歌是如何丢脸的罢了。 因为叶梦央求着叶铮带她过来,所以她也在叶家人之中,现在,她就站在边上,打量着沈长歌和楚玦。 叶澹的脸色十分复杂,他一直在凝视着沈长歌的表情,只见她脸上都是欢喜之情,就像是得到了一件梦寐以求的宝物似的。 刚才那段时间,沈长歌和楚玦到底说了什么? 他们两个的脸色似乎都很开心? 搞不懂,真是搞不懂了! 叶澹急得直挠头,却不知道该和谁说。 叶梦冷不丁说了一句话:“堂妹和那个男子,看起来般配极了。” 第383章 赛马 叶澹瞥了叶梦一眼,道:“你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啊,他们两个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梦心想,只要沈长歌不和楚仁在一起,那她和谁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澹懒得和叶梦说话,便直接往沈长歌的方向走过去了。 叶梦见四周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便悄悄溜走,然后去了丽贵妃的帐篷里面。 .. 丽贵妃披了一件狐皮斗篷,雪白的容貌包裹着她精致的脸蛋,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娇小可人。 她见到叶梦来了,便稍稍支起头。 叶梦双膝跪在丽贵妃足下,道:“丽贵妃娘娘..我的解药,解药。” 看得出来,叶梦心里十分害怕丽贵妃。 算算日子,两天后就是毒药发作的时候,叶梦已经体会过毒药第一次发作的滋味,那简直是生不如死,她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毒药发作了。 所以,叶梦必须求得解药,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想要解药是么?”丽贵妃懒懒伸出手,她的手里呈放着一个小药瓶,道:“想要解药,就得为本宫效劳。” 叶梦忙道:“还请娘娘吩咐,我一定照做。” 丽贵妃的眼神暗了暗,“本宫听说,叶玖要去和誉王比试马术。” 叶梦道:“是这样的,誉王殿下对叶玖下了挑战书。” 丽贵妃道:“可真是有趣啊,本宫怎么也想不到,誉王竟然会对叶玖这个小丫头片子。.罢了,总之,本宫要你在叶玖的马上面动手脚。” “动手脚?”叶梦不太明白。 丽贵妃多说了几句,“这比试之中生死天定,就算叶玖坠马而死,也查不到你我的头上,你明白了吗?” 叶梦心中骇然,“明白了明白了,我一定照做。” 丽贵妃道:“很好,等你把事情办好了,本宫自然会把解药给你。” 叶梦的声音有些哆嗦,她这辈子还没有害过人,这第一次,总归是有些恐惧的。 “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丽贵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躺在了榻上,“那本宫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说罢,丽贵妃就闭上了眼睛,开始睡熟。 这时候,小青走到叶梦面前,“我们娘娘要休息了,你快些离开。” “是。” 叶梦忙站起来,唯唯诺诺地离开了丽贵妃的帐篷。 这一路上,叶梦都在思考,该如何对沈长歌的马动手?而不让沈长歌怀疑到她? 叶梦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 沈长歌和楚玦的比试快要开始了,周围围满了看客,就连楚国皇帝,也饶有兴致地看向这边。 沈长歌已经换好了戎装,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颇有英气。 她瞥了眼身侧的楚玦,调侃道:“你果然还是这么招蜂引蝶,这么多人都盯着你看。” 楚玦淡淡而笑,“习惯就好。” 他早就习惯了众人齐聚的目光,毕竟身处高山之巅。 只听见一声哨子长啸,似乎比试已经开始了。 沈长歌和楚玦二人,却是慢悠悠地走着。 这两个人,浑然没有半点比试的自觉。 沈长歌瞅了瞅楚玦,“比试开始了,你真打算这样散步啊?” 楚玦道:“反正都是要输给你的。” 沈长歌一脸无奈,道:“那你也得做做样子啊,不然他们都要怀疑我们这场比试的真实性了。” 她将头往后看去,见身后那一群人正注视着他们,所有人都是一脸匪夷所思的样子。 围观群众一团迷糊,他们议论纷纷。 “比试都开始了,他们俩咋还在那慢吞吞的啊?” “说不定,是誉王殿下在让着叶小姐。” “怎么可能?誉王殿下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那也说不定啊,你瞧他们两,这简直是在散步。” “人家郎才女貌,散散步怎么了?我看他们两个般配极了。” “我现在就担心,刚才下的那赌注估计要赔钱了。” “幸好,我选的是叶小姐那边,估计不会输钱。” .. 叶梦挤在了人群当中,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沈长歌的马身上,心想着,只要跑起来,马就会突然发狂,然后沈长歌就会被摔下马,就算不死,也会被摔个残废。 沈长歌和楚玦意识到自己这戏做得有些假了,便开始稍稍提了些速度。 二人一前一后,总之,楚玦永远跟在沈长歌身后不远的地方。 渐渐地,沈长歌感觉到身上的马有些不太对劲,她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能够在今日对她下手的人,而且能够接近这匹马的人,也只剩下叶梦了。 因为叶梦是以叶家人的身份参与其中的,她若是想动手脚,只需要花费一些心思,便不困难。 既然如此,何不如将计就计? 沈长歌和楚玦已经跑了一圈,正往回走。 众人悲叹一声,这看样子,就是沈长歌胜了,原来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是至理名言,就连不食烟火的楚玦,也拜倒在沈长歌的芙蓉裙下,故意输给了她。 虽然胜局已定,但只见沈长歌身下的马突然癫狂起来,撒蹄狂奔,而且是朝着乱石堆的方向撞过去。 叶铮见状,脸色担忧,他正要跑过去,但自己离沈长歌距离太远,一时间,远水解不了近火啊。 叶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会突然这样?” 如果沈长歌的马撞上了那乱石,她也会受伤的。 叶铮已经纵身上马,“澹儿,你守在这里,我去拦下她。” 叶澹道:“爹,可太远了,二姐那马速度极快,怎么拦得下来?” 叶铮目光坚毅,“总之,不可以让你二姐受伤,不然你娘会伤心的。” 说话的同时,叶铮已经出发了,他在朝着沈长歌的方向奔去。 显然,楚玦也发现了沈长歌的异常,他加快速度追了上去,朝她伸出了手,“到我这边来。” 沈长歌也朝楚玦伸出手,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楚玦永远在后面,在她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第384章 丽贵妃的秘密 楚玦拉着沈长歌的手,将她揽在了自己身前。“你知道会发生这件事情?” 沈长歌:“是。” 楚玦捏了捏沈长歌的小手,“这是最后一次了,不可以以身试险。” 沈长歌:“我不怕,因为你在。” 或许信任便是如此,沈长歌知道楚玦在身后,所以她根本无需担心,有一双手始终会稳稳地接住她。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楚玦救下了沈长歌。 下一秒,那匹癫狂的马直接冲上了石壁上面,瞬间头破血流,当场死亡。 众人不敢想象,若是没有楚玦的出手相助,这叶家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了,还好是有惊无险。 人群中,开始炸开了。 尤其是女子们发出的尖叫声。 “天啊,誉王殿下也太帅了,他竟然出手救了叶小姐!” “传闻中不近女色、冷酷无情的誉王殿下诶,他..他刚才做了什么??” “我都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要是誉王殿下救的人是我就好了。” “别做白日梦了,誉王殿下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你!” “叶小姐也太幸福了,誉王殿下可是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啊!” .. 于是,楚玦一直带着沈长歌,缓缓走入了内场,然后,他动作温柔地,将她扶下来。 这时候,叶铮已经赶到了,他先是查看沈长歌有没有受伤,然后朝楚玦致谢道:“多谢誉王出手相救。” 楚玦看见叶铮的表情,就知道沈长歌没有说谎,叶家人的确待她很好,也是真的在关心她。 “叶王何必言谢呢?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叶铮刚才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若是沈长歌出了什么事情,他该如何对自己的夫人交代? 他根本不敢想象,叶夫人再次失去女儿的情景。 除此之外,他也是真正在乎沈长歌的,毕竟这些日子,他也是视她为自己的亲生女儿。 叶铮道:“于誉王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于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此番恩情,叶府必当重谢。” 楚玦勾唇道:“既然如此,那叶王不如就请本王吃一顿饭吧。” 叶铮虽然与楚玦同在朝为官,但他与楚胥关系平淡,所以对楚玦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楚玦是楚胥在外的私生子,加之曾听说过楚玦的一些传闻,平日里偶尔见过几次,也觉得他太过冰冷狠厉,非常人可以接近。 所以叶铮之前对楚玦的印象并不好,可今日,楚玦出手救了沈长歌,也是救了整个叶府。 因为这个缘故,叶铮对楚玦的印象瞬间好了起了,在叶铮看来,楚玦年轻有为,不失为一个人中豪杰。 楚玦又补充了一句,“就在叶王府吧,恰好本王从未登门造访,便趁此机会拜访一次。” 叶铮有些迟疑:“这..是不是太过简单了些?若是誉王不嫌弃的话,我定当在府上设宴,款待誉王殿下。” 楚玦看了沈长歌一眼,道:“叶小姐刚刚受了惊吓,叶王带她下去休息一会吧,最好是请个太医看看。” “多谢誉王关心。”叶铮没有想到,楚玦会是这样温文尔雅的一个人。 他看向沈长歌,“小玖,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长歌摇头,“多亏了誉王殿下相救,我没有受伤。” “先回去休息吧。” .. 因为这件事,叶家人对楚玦多了一丝丝好感,当然除了叶澹。 在叶澹看来,楚玦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叶澹认为,楚玦故意出手相救沈长歌,无非是为了讨沈长歌的欢心,更是为了迷惑沈长歌。 沈长歌毕竟是个女子,见过的人不多,楚玦这样的人,仗着自己的皮相,惯会勾引小姑娘,沈长歌如何招架得住? 于是,叶澹趁叶铮等人不在了,便偷偷跑到沈长歌的面前,劝道:“二姐,我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诡异了。” 沈长歌道:“你是说那匹马?” 叶澹道:“嗯,那匹马突然发狂,显然不正常,我让人去查过了,果然,有人对马下了药。” 沈长歌的神情没有一丝波澜,看起来像是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一样。 叶澹便问:“二姐,你知道那马有问题?” 沈长歌没有否认,“我早就猜到了,有人会对我下手。” 虽然叶澹不喜欢楚玦,但他认为楚玦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来英雄救美。“是谁?” 沈长歌缓声道:“这个地方,最恨我的,而且心思最阴毒的,显然只会是丽贵妃。” 叶澹骂道:“又是丽贵妃!这个恶毒的妇人!” 沈长歌:“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丽贵妃对我会如此怨恨?” “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叶澹回忆了许久,才继续道:“当时,丽贵妃刚入宫没几个月,二姐与她发生了争执,谁知那丽贵妃不小心摔了一跤,地上流了一大片的血,她就说自己小产了。” “小产?那叶玖当时不是背了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 叶澹却摇头,“太医诊断后,禀报皇上,皇上说丽贵妃并没有小产。所以这件事情没有闹大,因为被皇上给压下去了。” 沈长歌道:“这件事情太过奇怪了,若是丽贵妃没有小产,那她为何那么恨毒了叶玖?可她若是真小产了,皇上为何没有责怪叶玖?反而还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叶澹也不明白,总之当时,这件事情就是这样淡下去了,可丽贵妃对沈长歌的恨意却丝毫不减。 沈长歌不由往一个复杂的方向想去,其实有没有可能,当时的丽贵妃是有了身孕的,而叶玖被故意设计,成了导致丽贵妃小产的罪魁祸首,皇帝宠爱丽贵妃,却不愿意抬举整个张府,所以他不可能让丽贵妃的孩子生下来。 也就是说,是楚国皇帝设计好了一切,而叶玖承担了丽贵妃所有的恨意。 看来这楚国皇宫,不比西周简单啊,沈长歌要想接近楚国皇帝,还想挖掘更多的隐秘,还得从丽贵妃身上下手。 第385章 你杀过人吗 叶澹察觉出了沈长歌话里的意思,道:“所以,你是早就料到会出事,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丽贵妃的诡计得逞?” 当时,叶澹快被吓死了,可事实上沈长歌知道自己会遇到危险。 所以叶澹现在说的话,语气有些重,沈长歌倒也不怪他,毕竟关心则乱。 沈长歌浅笑道:“三弟,不以身试险,怎么能引蛇出洞呢?” 之前,沈长歌对叶梦威逼恐吓了一番,但以她对叶梦的了解,叶梦只是在同她演戏,叶梦真正效忠的还是丽贵妃。 沈长歌就是故意这样做,让叶梦对她放下警惕,继续做丽贵妃安插在叶王府的眼线。 在这个过程中,沈长歌要充分利用叶梦这个眼线,向丽贵妃传输一些有趣的事情。 叶澹简直要被沈长歌给气疯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骂她,“二姐,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还是你料定了誉王会救你?” 沈长歌微微颔首,同意了叶澹的观点,道:“你说的这两者都是原因。” 叶澹道:“那万一誉王他没有伸手救你,你今日不死也是个残废了!二姐,你怎么可以让自己身处危险之地?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沈长歌的声音很轻柔,却透着一股子铿锵力度,“没有万一。” 没有万一,楚玦一定会救她。 叶澹反问:“你就这么相信誉王?” 沈长歌抬眸,道:“我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我自己。” 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叶澹苦闷极了,他真是为自己的二姐操碎了心。真是的,他明明是三弟,却成天操心着姐姐的事情。 “我真是搞不懂你了,你和那个誉王不过见过几面,难不成你真被他给迷惑了心窍?与其这样,我倒宁愿你继续喜欢那个唱戏的。” 在叶澹看来,虽然那个唱戏的身份不行、名声也不大好,但至少是个安全人物,只要沈长歌喜欢,叶府也不会为难他。 可这个楚玦就不同了,这可是个动辄一怒屠杀百人的家伙! 沈长歌眼神有些郁闷,“说起子泠,我似乎有一段日子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是去了何处。” 虽然沈长歌与子泠见过的次数不多,但却有一种生平知己的感觉,她还是认他这个朋友的,无关风月。 .. 这时候,一个干干瘦瘦的小厮走了进来,他靠在沈长歌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长歌点点头,“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这人就是那天沈长歌在街上遇到的乞丐,最后背着沈长歌收留了,还拥有了一个名字-叶苟。 叶苟将事情禀报给沈长歌之后,就离开了。 叶澹见此人面生,便多问了一句,“这个人是你新得的下人吗?” 沈长歌当初收留叶苟,并非是发自善心,而是她觉得,叶苟这个人,他自小混迹在外,为了生存,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养成了一身的小聪明。 若是可以利用这一点,那么叶苟将会成为她的一名得力干将。 “是啊,这个叶苟,人倒还挺机灵的。” 叶澹心思缜密,“查清楚来历了吗?” 沈长歌道:“无父无母,一个孤儿,身份简单,以前是个乞丐。” 叶澹:“乞丐?” 沈长歌:“就在刚才,他告诉我,我们叶府有奸细。” 叶澹眸中并不惊疑,道:“我已经猜出来了,若是叶府没有奸细,那人如何有机会对你的马下手?只是不知那几个奸细是谁?” 沈长歌道:“叶苟已经把这几个奸细找出来了,只是我们目前不能打草惊蛇。” 虽说叶澹猜到了,但他还是气愤极了,怒道:“叶府用人一向谨慎小心,万没想到会有奸细混进来。” 沈长歌道:“在利益的驱使下,有几个人能坚守自己的本心呢?就算是忠厚老实的人,说不定为了那几块金子,也能做出叛主求荣的事情。” 叶澹自小是活在光风霁月之下的,他所受的教育都是正派君子作风,所接触的人也都是像叶铮那样的正义之士,他并没有机会去认识这世间的黑暗面,比如背叛、比如阴谋.. 而沈长歌不同,她生存于阴谋算计之中,揣测一个人,恨不得先用最大的恶意去看,她总是第一眼能看到那个人最恶毒的心思。 沈长歌的话,令叶澹的思绪有些颤动,他终究还是年纪太小,没有太接触这个世界,不知道千人千面,人心叵测。 叶澹问:“二姐既然找出了那几个奸细,为何留下他们呢?” 沈长歌道:“如果除去这几个人,就会有新的奸细被安插进来,所以说,还不如先留着他们,至少我们知道是谁。” 叶澹问了句:“那么叶梦呢?” 虽然刚才一番话中,沈长歌没有提及叶梦,但以叶澹的聪颖,他早就猜到了此事和叶梦有关。 沈长歌:“她,自然是最好的一颗棋子。” 叶澹从沈长歌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杀机,他很少看见沈长歌这样的眼神,凶狠阴冷,带着凛凛杀意。 “二姐想利用叶梦做什么?” 虽然叶梦与叶府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但叶家人尤其护短,如果说叶梦做了什么伤害沈长歌的事情,那他叶澹第一个不会放过叶梦。 沈长歌:“自然是顺藤摸瓜,让那幕后黑手得到报应。” 叶澹问:“你要对付丽贵妃?” 沈长歌道:“三弟怕了么?你大可放心,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叶府。” 叶澹言语激动,急道:“二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要对付谁,我帮你就是了,我告诉你,叶府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三弟先不要激动,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适合你参与。” “为什么?” 沈长歌淡淡一笑,轻轻吐出几个字:“你杀过人吗?” 叶澹顿时愣住了,他的确没有杀过人,因为在那过往的十几年当中,他并没有遇到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沈长歌保持着浅淡的笑意,心里筹划着残忍的计谋,“所以说,这事不适合你参与。” 第386章 不可理喻 沈长歌一看叶澹的表情,就知他从未杀过人,甚至从来没有害过人,做过最恶劣的事情也不过是些恶作剧罢了。 她道:“所以啊,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还是别参与了。” 叶澹有些生气,还有些委屈,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沈长歌已经活了半辈子,在沈长歌眼里,叶澹就是个孩子,一个聪明的孩子。 她把话挑明了,道:“我记得当初和你说过,我从来就不是良善之辈,我要做的事情也是歹毒至极,你还会把我当作你的二姐吗?你会选择和我同流合污吗?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叶澹将头扭向一旁,似乎在生沈长歌的气,他道:“那你可曾记得,我也说过,无论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叶府永远是你的倚仗,可你从来不相信我。” 沈长歌以为,像叶家人这种光明磊落之人,得知她是那种惯会使用阴谋、阴险狡诈的人,会下意识远离她,可是却有些出乎意料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 叶澹骤然站起来,“你就是不相信我!” 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吼完这一句,就离开了。 沈长歌哭笑不得,叹气道:“这孩子,性情也太急躁了。” 算了,她要想个法子哄哄他。 …… 叶梦的计划失败了,她在丽贵妃的营帐外徘徊了许久,就是不敢进去。 小青看见了叶梦鬼鬼祟祟的样子,一把揪住叶梦的手腕,“你跟我进来。” 叶梦刚一踏入丽贵妃的宫殿,就受到了一记巴掌。 丽贵妃脸色含怒,她扇了叶梦一巴掌后,指责道:“你是怎么干事情的?” 叶梦双膝「扑通」跪在丽贵妃面前,道:“还请贵妃娘娘宽恕,实在是那誉王捣乱,本来……本来计划是可以成功的……” 丽贵妃冷声道:“本宫从来不听过程,只看结果。” 叶梦扯着丽贵妃的裙摆,道:“贵妃娘娘,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你了……” 丽贵妃最厌恶人的接触,她眼神不悦地看向叶梦。 小青立即上前,对着叶梦的心窝就是一脚,“你的脏手也配碰我们贵妃娘娘的衣裳?” 叶梦生生吐出一口血,就在这时,她体内的毒药开始发作,她在地上打滚哀求,道:“丽贵妃娘娘,求求你给我解药吧,求求你了……” 小青冷哼一声,道:“事情都没办好,还有脸讨要解药?” 叶梦的五官因为痛苦都扭曲在一起,她在地上不停哀嚎着,“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贵妃娘娘……给我解药吧……我真的好痛,真的好痛……” 丽贵妃就是个冷漠的人,她才不会因为叶梦哀求,而选择同情叶梦。 …… 半个时辰过去了,叶梦已经没有力气哀求了,她整个人瘫在地上。 这个时候,小青才走过来,给叶梦喂了半颗解药,“知道毒发是什么滋味了吧?” 叶梦抽搐了几下,服下解药之后,身体的疼痛才缓解了许多。 小青勾着叶梦的下巴,道:“半个月后,你体内的毒药还会再次复发,如果你不能做出让贵妃娘娘满意的事情,呵呵……滋味可就好受了。” 叶梦磕头道:“我一定会做出让贵妃娘娘满意的事情,一定会的。” 小青揪着叶梦往外走去,“还不快滚!”几乎是把她给丢出去的。 …… 过了一个时辰,有太监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小青赶紧走到丽贵妃面前,“娘娘,皇上来了,你还是先准备一下吧。” 丽贵妃一动不动地坐着,“皇上来了就来了呗。” “娘娘……” 说话的时候,楚皇已经走了过来,他站在丽贵妃后面。 小青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皇帝端详了丽贵妃一番,道:“爱妃今日又生气了?” 丽贵妃懒懒抬眸,“我哪天不生气了。” 皇帝的手覆在丽贵妃的肩膀上,问道:“那今日,又是谁惹爱妃生气了?” 丽贵妃骤然起身,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嗔怒道:“当然是你。” 楚皇是个年近半百的老头,而丽贵妃还是双十年华,他们怎么看都不般配。 可楚皇却能对着丽贵妃温柔讨好,丽贵妃也总是使着自己的小性子,楚皇也不生气。 楚皇掏出一个簪子,戴在丽贵妃头上,道:“既然是朕惹你生气了,那朕给你赔罪好不好?” 丽贵妃瞧了瞧镜子,“不好看。” 说罢,丽贵妃就把簪子扯了下来,丢在桌子上,“皇上还是送给皇后娘娘去吧,免得她说我恃宠而娇。” 楚皇道:“皇后不是这样的人。” 丽贵妃阴阳怪气道:“皇上说皇后不是这样的人,那她就不是吧,都是我多嘴了。” 楚皇摸了摸丽贵妃的脸,道:“你看你,成天计较这些干什么呢?” 丽贵妃厉声道:“我不计较这些,还能计较什么?计较名分吗?还是计较孩子?” 她想要皇后之位,可是楚皇不愿意给她;她想要一个孩子,同样还是不可得,所以她还能计较什么? 楚皇的脸上有了怒意,道:“你今日太不识抬举了。” 丽贵妃道:“我就是不识抬举,皇上你去找识抬举的人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 楚皇震怒,转身离去。 小青见楚皇怒而离开,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走到丽贵妃身边,问道:“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呢?自从孩子没了之后,你就一直在和皇上生气,这又有什么作用呢?” 丽贵妃怒道:“有什么作用?当然有作用!他让我不痛快,我也要让他不痛快!” 小青知道丽贵妃说的是皇帝,心中大骇,“娘娘,可千万不能这样说啊,被传出去了,是要杀头的!” 丽贵妃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道:“死就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他害了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对他笑脸相迎?” “娘娘,你别这样,奴婢害怕啊!” “小青,我现在每日都是生不如死,那是我的孩子啊,也是他的,可是……可是……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呢?” 第387章 相敬如宾 小青握住丽贵妃颤抖的手,压低声音道:“贵妃娘娘,不要再说了,奴婢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在这宫里,你还需要仰仗着这份宠爱过日子。” 丽贵妃恍若未闻,像是从未听到小青的话一样,她眼神空虚,语气阴森,道:“所有人都以为我不知道,他也以为我不知道,实际上,我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死的。” “娘娘……” “小青,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如此针对叶玖?”丽贵妃大笑了几声,笑意凄凉,道:“我要做给他看,让他以为我只是恨叶玖一个人,让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这样,他才会对我心怀歉疚,才不会杀人灭口……” 旁人都道丽贵妃盛宠至极,谁又知道她也不过是个可怜女子罢了? 在这深宫之中,她要想活着,也得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刃上。 丽贵妃脸色一变,她抹干净眼眶的泪痕,然后直起身子,恢复那一贯的冷冰冰模样。 她慢慢将自己的五指收缩,任由护甲嵌入皮肉里面,她道:“所有让我不好过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 楚国皇帝离开了丽贵妃的帐篷之后,并没有去找皇后,而且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总管太监孙公公,他这样的人最是会察言观色,一下子就看出了楚皇心情不好,想必又是受了丽贵妃娘娘的气了,“皇上,您先消消气。” 楚皇满脸都是怒意,“消气?还从来没人敢给朕气受,偏她一个人!” 孙公公赔笑道:“皇上不就是喜欢丽贵妃娘娘这性子吗?应该是早就习惯了。” 楚皇道:“朕看啊,朕就是对丽贵妃太纵容了,让她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孙公公端着笑脸,听着楚皇的话,反正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皇上这么生贵妃娘娘的气,何不如冷落她一下呢?” 楚皇摇头道:“你不懂,到了朕这个年纪。” 皇后见房间里的灯亮着,就走了进来,“皇上,臣妾煮了些安神汤。” 楚皇抬眸看了一眼,脸色恢复一贯的肃然,“皇后来了啊。” 皇后把安神汤放在桌子上,道:“夜深了,皇上早些休息吧,这几日在练兵场上,皇上辛苦了。” 楚皇看了看安神汤,“皇后你何必亲自做这些事情呢?” 皇后神态温柔,“这么多年了,臣妾习惯亲力亲为,不习惯让宫人们去做。” 楚皇问:“最近,仁儿在忙些什么?朕好些日子没看见他了。” 皇后道:“仁儿最近在习读兵书,一有时间就在校场演练,比往日勤奋了许多。” 楚皇点了点头,似乎略有欣慰,“自然是要勤奋些的。” 在孙公公看来,皇后与皇帝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可谓是相敬如宾,从未发生争吵,却也从未有过亲昵之举。 皇帝不爱皇后,却始终尊重皇后,哪怕宠爱妃嫔,也绝对不会出现宠妾灭妻这样的事情。 第388章 拈花惹草 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早就习惯与楚皇的这种相处方式,她习惯了他身边美人环绕,也习惯了他对她平淡如水。 楚皇喝了一口安神汤之后,便放下了碗,突然问了句:“皇后觉得那叶二小姐如何?” 皇后的眼神动了动,道:“叶二小姐性情活泼,行事张扬,才貌双全,腹有沟壑,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 楚皇道:“皇后对叶玖的评价还不错,听说你曾有意让她为三皇子妃?” 皇后的回答滴水不漏,又温和得体,道:“不瞒皇上,仁儿之前在叶府住过几年,对那叶二小姐的感情深厚,他是有这个想法的,不过臣妾觉得,这男女之事,还需多重考虑。” 楚皇半开玩笑道:“该不是叶玖不愿意嫁给仁儿吧?朕早就听说这叶家人性情傲,尤其是叶家的女儿,就连朕也不敢强求啊。” 皇后只是浅浅笑着,并不作声。 楚皇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白日里,楚玦于马上救得叶玖,引发了一场舆论高潮,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今日练兵大会上,朕总觉得楚玦那小子对叶玖的心思不一般,皇后你觉得呢?” 说话的同时,楚皇一直在盯着皇后的表情,意图查看她心里的想法。 毕竟叶玖代表的可是叶府,若是楚仁一心要迎娶叶玖,很难让楚皇不去猜想,楚仁是为了这楚国的皇位。 皇后道:“这..臣妾倒是没有察觉,不过誉王年纪不小了,有心思也很正常。” 楚皇的声音不含喜怒,只是很淡的一句,“是么?皇后竟然没有察觉。” “臣妾不了解誉王,也不太好下结论。”皇后何其聪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楚皇是故意用叶玖在试探她的心思,但她不会表露出一丝愤怒,而是保持适当的愚蠢。 “夜深了,臣妾不打扰皇上歇息了,就此告退了。” 楚皇的眼皮一抬,道:“孙公公,替朕送送皇后。” 孙公公走到皇后面前,恭恭敬敬道:“皇后娘娘,奴才送您回去吧。” 皇后转身,“有劳了。” 练兵场地处原野之上,远离皇宫,就连夜空中的星子也格外明亮。 皇后在回去的路上,不由多看了几眼,她的眼神里夹带着忧虑。 似乎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夜空了。 皇后轻叹了一声,“再过不久,便是除夕了吧。” 孙公公道:“是啊,还有二十天,就是除夕了。” 皇后的唇角始终挂着些浅淡的笑意,她对谁都是一样,从来不摆皇后娘娘的架子,平易近人。 皇后想了想,道:“今年的除夕..看来是要马上准备了。” 孙公公笑道:“今年是皇后娘娘主办,除夕一定会比往年热闹些。” .. 此时,沈长歌正躺在床上,难以入睡。 沈长歌掏出口袋里的桃花结,这枚桃花结已经被烧毁了一大半,如今看上去黑黑乎乎的,根本拿不出手,可她一直随身携带着,因为它是她和楚玦之间的信物。 只要不放弃,就一定可以等到他。 所幸,就在今日,她终于等到了他。 刚刚想起楚玦,楚玦便从窗户里跳了进来。 沈长歌轻笑一声,支起下巴,懒懒地看向楚玦,话里带着喜意,道:“这么晚了,誉王殿下来干什么?” 楚玦道:“难道就许你叶小姐深夜入我王府,就不许本王半夜到访?” 沈长歌瞅了瞅四周,见没有人发现,“这要是被旁人看见了,我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楚玦:“你似乎很早之前就没有名声可言了。” 沈长歌脸色哀怨,不置可否,“你说得也对,我这叶家小姐的名声是不太好。” 楚玦已经走到沈长歌身边,他和衣躺在她身侧,然后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要不是你那弟弟一直在外面盯着,我早就进来了。” 沈长歌偏头看向楚玦,问道:“你是说叶澹?” 楚玦点点头,“叶澹这个小家伙,似乎对我很有敌意。” 沈长歌:“他对你有敌意也是正常的,谁让你给他的印象不好。” 楚玦十分委屈,“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把这小子打晕了,何必苦苦等到现在?” “你可千万别动他。”沈长歌勾了勾楚玦的鼻梁,“叶家人就是这个性子,爱憎分明,叶澹不喜欢你,所以对你有敌意,但他没什么坏心思。” 楚玦的眼神十分宠溺,“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不动他。” 沈长歌也环手抱住楚玦的腰身,她能透过衣衫感受到他的体肤,“你瘦了许多。” 她知道的,这一年里,他吃了很多苦。 楚玦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是慕珩,还是现在的楚玦,他总是习惯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一切。 楚玦将下巴轻轻抵在沈长歌的肩头上,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温柔地说了句:“睡吧,长歌。” 沈长歌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每一次夜里,都会重复上演那些恐怖的场景,只有在楚玦的怀里,她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 翌日清晨。 沈长歌醒过来的时候,楚玦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春花从外面走进来。“小姐,奴婢服侍你洗漱吧。” 沈长歌道:“今日练兵场上,有什么要事吗?” 春花:“今日比试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比不上你昨日和誉王那场,所以在奴婢眼里,都不算要事。” 沈长歌斟酌了一会,“既然是些小人物,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春花小心翼翼打量沈长歌的表情,“听说誉王已经回皇城了,小姐你。” 沈长歌挑了挑眉,“春花,你刻意和我提及誉王,是不是..嗯?” 春花就是个直性子,藏不住了,“外面都在说誉王殿下对小姐你一见钟情,还说小姐你水性杨花、拈花惹草。” 沈长歌蹙着眉头,反问道:“竟然这样说?” 第389章 隐情 春花点头,道:“这才一天时间,流言就开始传得沸沸扬扬了,毕竟在他们眼里,誉王可是从来不近女色之人,而且拒绝一切女子的靠近,可这样的一个人,却偏偏对小姐你英雄救美,也难怪他们想入非非了。” 沈长歌幽幽叹气一声,“唉。” 春花一脸想探究到底的模样,追问道:“那小姐你和誉王殿下,之间是不是真的有那种情愫?” 沈长歌拍了下春花的额头,“你这个小丫头,成天脑袋里想些什么?” 春花委屈巴巴地看着沈长歌,道:“小姐,你又打人!” 沈长歌起身往门外走去,“我看你整天就是太闲了,赶紧去给我打听打听,练兵场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春花:“好的,奴婢这就去。” 沈长歌也随着春花走了出去,她伸了一个懒腰,原野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眼睛上,令她下意识伸手去遮挡。 “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这样的日光了。” .. 沈长歌望了望皇城的方向,她不知道楚玦是何时离开的,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离开,这一切,恍若梦境。 可这一次,沈长歌是安心的,她终于找到了那个人。 而现在,沈长歌该去找丽贵妃了,毕竟她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小姑娘,冤有头债有主。 .. 此时,丽贵妃正在陪同楚皇观看摔跤比试。 摔跤是楚国一种特有的竞技比试项目,比试二人赤手空拳,不能携带兵器,考验的主要就是力气。 楚皇喜欢看这种粗鲁直接的比赛,他现在兴致正浓,时不时与身边的人说笑。 而丽贵妃始终是冷着一张脸,她裹着一张毛茸茸的貂皮斗篷,坐在楚皇身侧。 按理来说,今日的天气风和日丽,算不上冷,可丽贵妃的穿着十分厚实,看得出来,她是极其畏惧寒冷的。 尽管是面对楚皇,丽贵妃也还是那副脾气,笑都不笑一下,活生生就是一个冷美人,浑身没有朝气。 可让沈长歌疑惑的是,楚皇这样喜怒无常、性情暴怒的人,竟然会对着丽贵妃赔笑脸。 他们的年纪相差之大,看上去就是一对父女,果然这男人啊,永远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 沈长歌不由想起了楚玦的亲生母亲,二十年前,这个楚国皇帝也曾经是喜欢过她的。 她在细想,或许是这个缘故,楚皇才会对楚玦多几分偏袒吧,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更多的隐情? 不管如何,沈长歌是一定会杀了楚皇的。 .. 沈长歌收回心绪,她绕过人群,默默坐在叶家的位置。 叶澹看了眼沈长歌,道:“我还以为二姐和誉王一起回皇城了呢。” 沈长歌:“三弟,你今日说话,怎么有些怪怪的?” 叶澹举起桌子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我一向如此,二姐多心了。” 事实如此,叶澹还在生沈长歌的气,他还没有原谅她,所以他现在不想搭理她。 沈长歌心想:这小屁孩是不是年纪大了,脾气也变得怪怪的? 叶澹今日难得安静,也甚少去搭理沈长歌了,估计是气还没有消。 沈长歌的目光越想丽贵妃的身上,心中有一个计划渐渐成型。 她侧眸看向身边的叶梦,勾唇一笑,问:“堂姐第一次来练兵场,感觉如何?” 叶梦道:“其实我一个普通女子,对这些都不甚了解,不如堂妹兴致高,全当是看热闹了。” 沈长歌转回目光,道:“是啊,一般女子都不太愿意来练兵场地,毕竟风吹日晒的,对皮肤不好。” 叶梦勉强笑着,因为她看不透沈长歌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沈长歌话里面有什么别的用意。 沈长歌突然起身,对叶梦道:“堂姐,我们去走走吧。” 叶梦不明其意,“啊?” 沈长歌微笑看着叶梦,道:“今日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散散步,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她并不是在建议,而是吩咐,自话里而生一股压迫感。 叶梦无法推辞,只能跟着沈长歌离开了。 沈长歌在前面走着,一边道:“堂姐最近过得如何?” 叶梦道:“我。.我挺好的。” 只有叶梦自己知道,她过得一点也不好,自己被毒药折磨得生不如死。 沈长歌明明知道一切,但她却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叶梦自以为自己做得很完美。 其实在沈长歌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渐渐地,二人走到一处小山坡上面,山坡不高,但是到处布满了石块。 沈长歌回头看过去,她脸上是一张纯洁良善的小脸,道:“堂姐啊,你说人从这里滚下去,会怎么样?” 叶梦莫名觉得沈长歌的笑容有些骇人,她不禁往山坡下看了过去,声音有些颤颤巍巍,回答道:“人若是滚了下去,应当是会受伤的。” “那如果我把堂姐推下去,堂姐你会怎么样呢?”沈长歌说话的同时,朝叶梦靠过去,她伸手抓住叶梦的一只手腕,死死地抓住。 叶梦被沈长歌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堂姐心里应该很明白啊。”沈长歌的双眸骤然一凝,眸光里迸发丝丝寒光。 叶梦以为沈长歌不敢光天化日对她做什么,可她想错了,沈长歌就是个疯子。“你放开我。” “好啊。”沈长歌淡淡一笑,她骤然松开手,将叶梦往山坡推下去。 “啊。”叶梦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了山坡上,并且往下滚过去,身子撞到了那些坚硬的石头。 而沈长歌就静静地站在山坡上看着,她的脸上浮现丝丝笑意,更多的是从皮肤之下渗透出来的冷意。 叶梦已经晕了过去,衣衫上满是血迹,不省人事。 沈长歌低声说道:“堂姐,你就好好在这里躺着吧,会有人来救你的。” 然后,沈长歌多看了叶梦一眼,就从另外一条路离开了。 第390章 逼迫到绝境 沈长歌从一条小道绕开,回到了练兵场中心,至于叶梦,还躺在山坡下。 做完这一切后,沈长歌安安静静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掌里的黑色药丸,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丽贵妃给叶梦的毒药。 叶梦一直在找机会把这毒药下给沈长歌,可惜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沈长歌的眼底。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丽贵妃的心思如此歹毒,那沈长歌也不能让她好过。 沈长歌将这毒药收好,然后看向春花,问道:“之前让你去打听了,可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 春花道:“有趣的事情..大概就是丽贵妃心血来潮,说是想骑马了,皇上正陪着她一起。” 沈长歌的印象当中,丽贵妃寡言少语,看上去弱不禁风似的,应该是不会骑马的。 她问:“骑马?丽贵妃会马术吗?” 春花语气疑惑,解释道:“小姐你不记得了吗?丽贵妃从小就是个文武双全的女子,尤其是擅长马术。” 沈长歌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丽贵妃的形象,丽贵妃整日都是脸色苍白,一身病态,根本不像是文武双全的那种女子。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丽贵妃进宫也不过一年时间,难道一年时间就可以把一个人摧残成这个样子吗? 不仅仅是一年时间,而是皇宫,是深宫里的年月剥夺了丽贵妃的朝气和健康,留给她的是病痛和歹毒,令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沈长歌稍稍垂眸,“看来,我需要去见见张芸儿了。” 春花听到沈长歌要去见张芸儿,一颗心立即提了起来,她弱弱问了一句:“小姐该不会又是要对张芸儿做些什么吧?” 经过上次那件事,也就是沈长歌劫走张芸儿、一路狂奔那件事,沈长歌得了一个称号「拼命三娘」。 世人都说宁可得罪天王老子,不可得罪叶二小姐,这叶二小姐疯起来可是不要命的,她天不怕地不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不要命,也不怕要了别人的命。 沈长歌只能给春花一个白眼,反问:“我难道经常欺负人吗?” 春花心里默默点头,耸了耸肩膀,在她们看来,沈长歌就是经常欺负人。 众人都知道沈长歌和张芸儿的关系恶劣,所以沈长歌去找张芸儿的时候,她打算低调进行,尽量不被人发现。 .. 二人约在了练兵场附近的小树林。 张芸儿如期而至,她的心情忐忑,自从上次和沈长歌一叙之后,她对沈长歌的态度也变得十分复杂。 毕竟,沈长歌是唯一一个看穿张芸儿阴暗心思的人。 张芸儿犹豫了许久,才敢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沈长歌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在张芸儿手中,“这个东西,你想个办法让丽贵妃服下。” 瞬间,张芸儿觉得手中的药瓶无比烫手,“这..是什么?” “是毒药,你是丽贵妃的亲妹妹,很容易就可以接近她,而不会引起怀疑。”沈长歌没有和张芸儿卖关子,而是直接承认了这是毒药。 张芸儿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毒害自己的亲姐姐。“会死吗?” 沈长歌轻笑一声,“张芸儿,丽贵妃如果死了,张府就剩下你这一个小姐,你父亲眼中便会只有你一个人,你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更是众星捧月的明珠,而不是你姐姐的陪衬丫鬟。” 张芸儿不得不承认,沈长歌的话就是毒药,带着浓浓的蛊惑,一字一句钻进她的心房,令她全身发痒。 “怎么,害怕了?”沈长歌继续靠近张芸儿,在她耳旁轻声说道:“难道你永远只想做你姐姐的陪衬吗?” “不!不不!”张芸儿摇头,“我不要再做她的陪衬,我不要!” 沈长歌道:“很好,你把这药偷偷下在丽贵妃的茶水当中。” 张芸儿心里还是害怕,也不知究竟是害怕,还是不忍心。 “那她会死吗?” 「这不是致命的毒药,最多让她吃一点苦头罢了。」沈长歌顿了顿,又道:"毕竟贵妃中毒可是大事,若一下子将她毒死了,你我又怎能脱得了干系呢?” 张芸儿听到不会致命之后,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那你的用意是什么?” 沈长歌就知道,张芸儿虽然恨丽贵妃,但还是不想让丽贵妃死去。 张芸儿对丽贵妃的这些仇恨积年累月,不可能一夕之间完全燃起来,沈长歌要慢慢地勾起张芸儿的恨意,来日方长,不可急躁。 沈长歌道:“我的用意便是帮你出气,也是帮我自己出气,你在她身前跪了那么多年,就不想出一口气吗?” 张芸儿终究还是头脑简单,从来没有做过下毒这类事情,“那这件事情会被别人发现吗?” 沈长歌:“你手中的毒药可是一般太医检测不出来的,大可放心。” “我知道了。”张芸儿点了点头,思索着如何将这毒药投入丽贵妃的茶水中去,“可我有些害怕,万一被她发现了,那我。” 沈长歌知道张芸儿在害怕什么,“你担心计划败露,张府会容不下你吗?” 张芸儿咬着唇,额头有汗珠滴落。 眼下是寒冬之际,张芸儿并非是热,而是因为紧张。 沈长歌劝道:“你大可放心,这件事,我将会和你配合得完美无缺,不可能败露。” 张芸儿收起药瓶,她下定了决心,“好。” 沈长歌眼角暗笑,道:“那我们就此别过。” 张芸儿点了点头,心里已经琢磨好了一个计谋,她若是想接近丽贵妃,并不算难。 说罢,二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了。 在转角之际,沈长歌停下脚步,回身注视着张芸儿的背影,眼角的笑意越发浓厚。 今日,沈长歌的计划并不是丽贵妃,而是张芸儿。 她要将张芸儿逼迫到绝境,才能激发出张芸儿心里最大的愤恨。 第391章 丽贵妃中毒 张芸儿在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才下定决心,她走到了丽贵妃身侧。 此时的丽贵妃是一身骑装,单薄的银色披风裹着她娇小的身子,更显纤瘦,果真是弱柳扶风一般,小腰盈盈不堪一握。 尽管是作如此打扮,也掩盖不了丽贵妃脸上的病态,尤其是嘴唇,若非是涂了鲜艳的口脂,定然是没有半点颜色的。 丽贵妃见了张芸儿,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只是问了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张芸儿带着婢女,小心翼翼地走到丽贵妃身侧,语气恭敬,道:“姐姐,是父亲让我过来看看你的。” 丽贵妃淡淡「嗯」了一声,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即使是对着自己的亲生妹妹,也吝啬于施舍一个笑脸。 张芸儿捧着汤药,递给丽贵妃,她的内心无比忐忑,像是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面上却要极力保持波澜不惊。 她道:“姐姐,先尝一尝这驱寒汤吧,你素来畏寒。” 丽贵妃没想太多,就直接端过张芸儿递来的汤药了,她只是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这不是信任,换句话说,这么多年了,丽贵妃就没想过张芸儿敢害她。 张芸儿的手心在冒着冷汗,她问:“姐姐等下是要与皇上骑马吗?” 丽贵妃的眼神有些缥缈,似乎在这一瞬间想起了许多往事,冰冷的脸蛋上竟然浮现了一丝哀愁。 “是啊,很多年没有骑过了。” 小青是一直跟在丽贵妃身边的婢女,她也很久没有见丽贵妃换上骑装了,顿时眼前一亮,脸上浮现惊艳之情。 “想当年,娘娘的骑术真是技惊天下呢,只身长立马头,宛若一只飞燕。” 丽贵妃嘴角抽搐着,“小青,难为你还记得,就连本宫都差点忘记了。” 她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愿意记得、不敢记得罢了。 说罢,丽贵妃不禁咳嗽了几声。 张芸儿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丽贵妃身侧,就像一个丫鬟一样,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只要是丽贵妃在的地方,就没有张芸儿半点光辉。 这时候,楚皇从一个方向而来,他也换上了一身骑装。 张芸儿因为常常跟在丽贵妃身侧,所以常常可以见到楚皇。 但每一次见到楚皇的时候,张芸儿心里都是害怕极了,她下意识害怕他。 从张芸儿的角度看过去,她认为楚皇配不上丽贵妃,至少年龄配不上,若非是他那至高无上的身份,他根本就不能得到丽贵妃。 这样一对怎么看都不般配的人,却在世人之中流传着许多佳话。 张芸儿想不通,也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她只知道,自己要嫁的人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人,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地痞流氓,只要她喜欢就好了,她不想像丽贵妃这样,一辈子守在深宫里面。 .. 楚皇拉着丽贵妃的手,一同走了出去。 他欣慰道:“难得爱妃今日心血来潮想骑马了,你进宫以来,似乎好久没有骑过了。朕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便是在马上,身轻如燕,笑靥如花。” 说着,楚皇不由回想起那日见到丽贵妃的场景。 一身白衣而来,马踏飞燕而过,一颦一笑,艳绝天下。 他便是在那一刻,对她动了心。以一个垂垂老矣的男子身份,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动了心。 丽贵妃的眸子迸发一丝恨意,如果可以重来,那一日,她一定不会遇见楚皇。她道:“臣妾入宫之后,直至今日,是没有骑过马的。” 楚皇问:“那今日是为何缘故?” 丽贵妃:“没什么缘故,就是想活动一下筋骨而已。” 她觉得入宫之后,自己整个人都在慢慢发霉、逐渐腐朽,最终会沦为那宫墙深处的一堆白骨。 .. 楚皇已经拉着丽贵妃上了马,道:“走吧,朕与爱妃共乘一骑。” 就在这时,丽贵妃突然感觉心脏处一阵绞痛。 她的手捂在胸口处,面色看上去痛苦。 楚皇察觉到了丽贵妃的不适,忙问:“爱妃,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丽贵妃的唇角溢出一抹黑色的血流,她闭着双眸,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倒在了楚皇的怀里。 楚皇心急如焚,他抱着丽贵妃,对旁边的宫人大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张芸儿站在不远处,她见此情况,心中惊骇,不是说不会死的吗?为什么看起来如此严重? 她更害怕的是东窗事发,将自己给搭进去。 现在,张芸儿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不合时宜的声音,而她身上早已经是一身薄汗。 .. 太医们守在丽贵妃的房间之外,楚皇一直守在丽贵妃的床边。 而张芸儿也一直站在旁边,她一直在注意着丽贵妃的脸色,虽然太医说无碍生命,但却让人十分痛苦,犹如万蚁穿心一般。 楚皇说了句:“都出去,朕要单独守着爱妃。” 于是,张芸儿只能离开了,当她出了房间之后,立马遇上了张太傅。 “父亲.."接过,张太傅直接给了张芸儿一个巴掌。 张芸儿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太傅,她捂着自己的脸,“为什么?” 她以为自己下毒一事已经被发现了,可事实上并不是。 张太傅言辞指责,骂道:“你是怎么照顾你姐姐的?怎么可以让她病倒?” 张芸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我。” 张太傅一脸悲痛,摇头道:“我宁愿现在躺在那里的是你,而不是你姐姐。” 只有张芸儿知道,这句话是多么伤人。 为什么同样是张太傅的女儿,可他却如此偏心,甚至说出这样的话? 张芸儿再也没有理由自欺欺人下去,张太傅就是不喜欢她这个女儿,甚至是厌憎。 这一份愤怒将张芸儿内心的恨意完全勾了起来,她恨丽贵妃,也恨张太傅。 这么多年不公平的待遇,早就应该结束了。 第392章 替死鬼 张太傅斥责了张芸儿一顿,便急急忙忙去求见丽贵妃了。 张芸儿眼看着父亲的背影离去,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裂,碎成一地渣滓。 这么多年来,一旦张雪儿生病,他总是会第一个赶过去,而她张芸儿呢,从来没有体会过被父亲关爱的滋味。 如果说张雪儿是众星捧月中的月亮,那张芸儿连月亮身旁的星辉都算不上,在父亲张太傅心里,她只是渺渺一颗尘埃。 脸上的疼已经渐渐淡了,心里的疼却无法消散,张芸儿唇角挂着一丝苦笑,她自顾自地往外面走了出去。 而沈长歌,就在拐角处等着张芸儿。 沈长歌一眼便看见了张芸儿脸上的指痕,而刚才她看见张太傅匆匆过去,不难猜测,这巴掌估计就是张太傅打的。 关于这一点,沈长歌不禁想起了西周的沈易。 沈易有两个女儿,但他对待两个女儿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张太傅也是一样,他偏爱张雪儿,对张芸儿却不闻不问,甚至拳脚相加。 其实世间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喜欢自己的子女,尤其是那些拥有多个子女的父母,定然是存在不同程度的偏心,最爱自己的人永远是自己。 沈长歌不在乎沈易,所有她不觉得有多难过,可是张芸儿却在意她的父亲,她期望得到父亲的关爱。 于是,沈长歌故作关心,问了句:“脸怎么了?是事情败露了吗?” 沈长歌向来会读人心,这个时候的张芸儿是最脆弱的时候,一旦有个人对她施舍一点点的善意,她就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没什么。”张芸儿强忍着眼眶里的泪珠,不知为何,她明明是应该讨厌沈长歌的,却莫名对沈长歌产生一种类似于依赖的感情,似乎只要在沈长歌面前,她就可以不那么坚强。 张芸儿问了句:“那究竟是什么毒药?我姐姐她会不会死?” “是什么毒药,你姐姐心里比我们有数。”沈长歌唇角弯弯。 沈长歌让张芸儿给丽贵妃下的毒药,正是丽贵妃交给叶梦、并让她伺机下给沈长歌的毒药。 张芸儿眼眸里迸发一丝强烈的恨意,道:“早知如此,我应该给她多下一点的,最好是死了。” 沈长歌观察到,张芸儿说话的时候,是带着刻入骨髓的恨毒。 若说之前,张芸儿还有一点恻隐之心,那么经此一事,恻隐之心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沈长歌:“日后还有许多机会,不急。” 张芸儿恨毒之中好久夹杂着几丝恐惧,颤颤道:“可我现在害怕,万一他们发现是我投的毒,我该怎么办?皇上会杀了我的,我父亲也会杀了我的。” 沈长歌拍了拍张芸儿的肩膀,“放心吧,我已经为你找好了替死鬼。” 张芸儿一脸疑惑地看着沈长歌,“替死鬼?” 沈长歌微微一笑,“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 .. 丽贵妃中毒可不是小事,楚皇立即吩咐人去查,最后,他们将狼狈不堪的叶梦带了上来。 几个侍卫单膝跪地禀报道:“回禀皇上,臣等在此人身上发现了毒药,经太医检测,与贵妃娘娘身上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叶梦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被人给带到皇帝面前了,她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完整,“我。.我。” 这副表情看在楚皇眼里,更让他觉得可疑,“你是何人?为何要毒害丽贵妃?” 一听到「毒害丽贵妃」,叶梦整个人都懵了,她忙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既然不是你,你的身上为何会残留毒药?”楚皇将一包药粉摔在叶梦身侧,“说,你究竟是何人?” 这时候,总管孙公公赶了过来,对楚皇道:“她是叶王爷的侄女叶梦。” 听到「叶王」二字,楚皇的眉头不禁聚成一堆,他看向叶梦,“你是叶王府的人?” 叶梦解释不清,只能把叶王府当作她的救命稻草,便承认了,“我叫叶梦,真的不是我下的毒,真的不是!” “去,把叶王请过来。”楚皇在「请」这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 .. 没过多久,叶铮便带着叶澹和沈长歌赶了过来,他们一见叶梦跪在地上,就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楚皇指着叶梦,对叶铮道:“叶王你可知道,这个人她对丽贵妃下毒?” 叶铮立即拱手而道:“还望皇上明察,若真是叶梦干的,叶王府绝不姑息。”叶梦跪在地上,看向叶澹这边。”我真的没有下毒,真是不是..“ 沈长歌对着叶梦,她的脸上漾开徐徐笑意,自衣袖里掏出一个玉镯。 只一眼,叶梦便认出了这个玉镯,这是她祖母肖氏的贴身之物。 楚国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是在威胁叶梦吗? 纵然叶梦再傻,也不可能不明白沈长歌的意思,她懂了,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叶梦苦笑一声,这毒药是丽贵妃给她的,如今却让丽贵妃服下了,丽贵妃那边显然不会保她,而沈长歌这边也是置她于死地,她已经无路可走、无路可退了。 想到这里,叶梦无力瘫跪在地上。 侍卫道:“找到一个宫女,说亲眼看见叶梦偷偷往丽贵妃的茶水加了东西。” 这时候,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她先是对着众人行了礼,再指着叶梦道:“就是这个女人,在丽贵妃娘娘的房间外面徘徊,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楚皇的眼神十分恐怖,他看着叶梦,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叶梦,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叶梦呆呆地跪在地上,一个字也不说,像是默默承认了一切。 叶铮见状,心想着这是他弟弟唯一的女儿,可若真是叶梦所为,他又怎能为她求情呢?毒害贵妃,可是死罪! 这一片死寂,呼吸声都很轻,他们都在等着楚皇的决断,无人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尤其是叶梦,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第393章 声名狼藉 沈长歌只是慢慢摩挲着手中的玉镯,然后暗中观察着周围人脸上的表情。 叶梦自小与肖氏在一起,自然是认得肖氏的东西的。 现在,沈长歌就是在用肖氏威胁叶梦,迫使叶梦认下一切的罪状。 叶梦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她总算想明白了沈长歌的举动,沈长歌在她晕倒之际,偷走她身上的解药,然后让丽贵妃吃了一个哑巴亏。 毕竟这毒药最初的源头是丽贵妃,就算是彻查下去,最终查到的也是丽贵妃那里,而叶梦根本不敢把丽贵妃抖出来。 叶铮有些苦恼,毕竟叶梦好歹是他弟弟唯一的女儿,他还是走上前几步,对楚皇道:“臣这侄女与丽贵妃素不相识,断没有理由去毒害贵妃,其中必有什么误会。” 叶澹和沈长歌都不喜欢叶梦,因此并没有打算求情的意思。 楚皇的目光锁定在叶梦身上,他识人无数,像叶梦这种人,他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不是她什么心思单纯的人,而且人证物证俱在,断没有轻饶的理由。 他道:“叶王想要一个理由?不如去问问你这位好侄女,朕也想知道,她为何要毒害丽贵妃?” 叶铮也随之看向叶梦,“梦儿,你且说说,可真是你对丽贵妃下的毒?” 叶梦死死咬着唇,她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 这副模样看在众人眼里,就是承认的意思了。 叶铮面露凝色,也不知该如何求情了,他选择了沉默。 .. 楚皇抬了抬下巴,他斜着目光去打量叶梦,眸光里显然是起了杀意的。 这个时候,丽贵妃的宫女小青走了过来,道:“皇上,贵妃娘娘醒了,有几句话让奴婢带给您。” 孙公公领着小青走了过来,小青站在楚皇身侧,轻声说了几句话。 除了楚皇,其他人都听不到,不知她说了什么。 楚皇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下令道:“先把叶梦关进天牢,择日再审。” 于是,两个侍卫将叶梦给带了下去。 沈长歌在猜想,小青究竟对楚皇说了什么,才让他改变了注意,先留叶梦一条性命。 正当沈长歌沉思的时候,楚皇却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楚皇冷不丁对沈长歌说道:“过了除夕,你就要十五岁了吧。” 除夕之后没多久,正是叶玖的生辰,但沈长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迟钝了一会,才答道:“是。” 楚皇的语气夹杂几分算计,问道:“十五岁,正是女子的大好年纪,你可有意中人?不如说说看,朕为你们赐婚。” 沈长歌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楚皇不安好心,与其说楚皇在问她,不如说楚皇在问叶铮,毕竟叶玖这个身份可是个香饽饽,那么多人抢着去娶,至于是谁能抱得美人归,不就是看叶铮的意思吗? 楚皇虽然在问沈长歌,但他试探的人却是叶铮,他想知道,叶铮打算把沈长歌嫁给谁,从此便可以看出叶铮有没有想攀附皇室的意思。 叶铮道:“皇上,犬女年纪尚小,她母亲还想多留几年。” 楚皇的瞳孔缓缓收缩,“这么说来,是有意中人了。” 沈长歌含笑仰面,道:“皇上,这城里都在传一个谣言,说臣女喜欢上了一个戏子,想必皇上也是听说过的,臣女想说的是,这不仅仅是谣言罢了。” 楚皇一掌拍在桌上,道:“堂堂王府千金,喜欢一个戏子,这是成何体统?” 楚皇一怒,满座骇然。 叶铮忙解释道:“犬女一向口无遮拦,还望皇上恕罪。” 沈长歌一直都在注意着楚皇的表情,因为前世的缘故,她对楚皇还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的,现在他作出一副震怒的模样,其实并不是真正动怒,只是表面上罢了。 毕竟叶铮手握兵权,在楚国有一定的地位,楚皇不会轻易动他,但楚皇一直在忌惮着叶铮。 因这其中种种缘故,叶铮也心知肚明,他不能与皇室走得太近,之前,因为三皇子楚仁与叶玖相谈甚欢,为了女儿的幸福,他可以背负一切的压力。 可现在,真正的叶玖已经死了,沈长歌并不喜欢楚仁,叶铮也就没有必要把沈长歌嫁给楚仁。 楚皇从座位上站起来,负手而背,然后抬脚往外面走去,道:“罢了,你这女儿就是这性子,这么多年,朕也习惯了。” 待楚皇离开之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叶铮的脸色有些沉重,看着沈长歌,道:“你随我过来。” 沈长歌乖乖地跟着叶铮走着。 这一路上,叶铮都没有说话,直到走到自己的领地。 叶铮屏退了其他人,就对沈长歌说:“你跟我进来。” “是。” 沈长歌不知道叶铮找她有什么事情,只好静静地等着。 叶铮道:“今日,你在皇上面前说的话,确实不太适合。” 沈长歌一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姿态,“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小心。” 叶铮叹了一声,道:“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在我心里,在叶府所有人心里,你就是叶家人,所以我对你也像是对小玖一样。皇室是一滩浑水,能避多远就多远吧。” 沈长歌心想,叶铮与沈易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叶铮尊重子女的意愿、并且时刻为子女考虑,而沈易却一心想着让女儿嫁入皇室。 “今日我说了那些话,想必皇上也不会在我身上有什么心思了,毕竟我现在,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千金。” 叶铮的眼神像是看穿了一切,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看得出来,那些谣言,是你故意放出去的。你故意把自己弄成声名狼藉的样子,让那些皇子对你打消注意,可这样一来,你的亲事该怎么办呢?” 沈长歌就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瞒不住叶铮,她只好吐了吐舌头,撒娇卖乖道:“反正无所谓了,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我正好可以永远留在叶府。” 叶铮突然问道:“那么誉王呢?他也是无所谓的那个吗?” 第394章 他就是大灰狼 誉王?不就是指的楚玦吗? 沈长歌莫名有些心虚,“父亲为何突然这样问?” 叶铮虽然是个武将,但毕竟阅历不少,当时他见楚玦看沈长歌的眼神就不太对,何况楚玦从前向来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这样的人,为何偏偏会对沈长歌出手相救呢?定然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 “你忘了誉王说,要来府上做客吗?” 沈长歌挠了挠头发,支支吾吾道:“是吧..好像是有这样一件事。” 叶铮的印象当中,沈长歌很少会出现这样窘迫的表情,原本他只担心楚玦对沈长歌有什么心思,现在他更担心的是,沈长歌对楚玦的心思。 但叶铮知道沈长歌是个聪明的女子,有些话,他只需要说到点到为止就好了,“誉王此人深不可测,绝非是简单人物。” “嗯,我知道。”沈长歌表面一脸乖巧,心里暗想:楚玦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她自己也是个大坏人,所以他们两个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铮话锋一转,问:“至于叶梦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沈长歌道:“这事只有堂姐自己心里知道了,毕竟人证物证都在,叶王府确实不能为她开脱。” 沈长歌心知,叶家人做事情都是光明磊落,不会使用这些阴谋算计,所以她不会让他们知道,更不会让他们参与进来,只能走一步瞒一步了。 .. 沈长歌出去之后,发现叶澹正在等着她,似乎有什么话想和她说。 “三弟找我有事吗?” 叶澹拉着沈长歌的手腕,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问:“二姐,叶梦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沈长歌知道叶澹冰雪聪明,这件事情是瞒不过他的,也就大方承认了,“没错,这件事算是我一手促成的。” 她原以为叶澹会指责她,甚至会鄙夷她的阴谋算计。 谁知叶澹只是在生沈长歌的气,“你为什么总是不带上我一起?” 沈长歌:“我。.我早就说过,这些阴谋算计的东西,不适合你参与。” 叶澹一副生闷气的模样,道:“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作家人。” 现在的他,就是小孩子心性。 沈长歌没想到叶澹会如此在意这点,她不让他参与自然是有原因的,毕竟像叶家人这类光风霁月之人,并不适合知道太多的阴暗。 她伸手,摸了摸叶澹的头,安慰道:“好了别生气了,下次我一定告诉你。” 叶澹只比真实的叶玖小了一岁,而且他个子长得高,比沈长歌要高出半个头,他言语倔强,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二姐。” 沈长歌暗暗叹声,叶澹就是小孩子心性,所以她只能哄着他了,“二姐知道错了,所以你原谅我吧。” 叶澹扭过头去,似乎还在生沈长歌的气,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和她怄气,现在还没打算原谅她。 “我才不信,你肯定又是骗我。” 沈长歌绕到叶澹面前,耐着性子劝道:“我保证这次不是骗你,三弟,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嗯?” 叶澹委屈兮兮地看着沈长歌,道:“好吧,就先原谅你,以后这种事情一定要带上我。” 沈长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把这个爱生气的三弟给哄好了。 .. 因为丽贵妃中毒一事,楚皇提前结束了练兵大会,早早回了皇宫。 关于叶梦一事,叶家人都闭口不谈,打算先瞒着肖氏。而叶王府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宴请誉王楚玦。 毕竟楚玦救了沈长歌一命,于情于理,应当对他致以谢意。 叶夫人因为身体缘故,没有随同叶铮去练兵大会,但她也听说了沈长歌在那里发生的事情,一颗心是悬得七上八下。 沈长歌一回来,叶夫人就拉着她看了几圈,确保没有受伤,这才放下了心。 叶夫人眼眶微红,看得出来这几日都寝食难安,“小玖啊,你真是要吓死为娘了。” 沈长歌:“我没事的。" 叶夫人问:“听说是誉王救了你?” 她似乎不太相信这件事情。 沈长歌点点头,“的确是誉王殿下出手相救,我才得以保全一条性命。” 这时候,叶铮也走了过来,对叶夫人道:“夫人啊,为了答谢誉王,明日,我打算请他来府上做客,膳食的事情,还望你亲自去操办一下了。” 叶夫人是百思不得其解,“誉王要来府上做客?” 叶澹瞅了沈长歌一眼,在场人就他看出了楚玦的心思,偏偏又不能明说,“是啊,誉王要来府上做客,人家可是二姐的救命恩人。” 叶夫人原本是不怎么喜欢楚玦这个人的,但听说他是沈长歌的救命恩人,“既然如此,那我得吩咐下人好好准备一下。” 沈长歌随意道:“也不要怎么特意准备,就和平日里一样,多双碗筷就好了。” 叶夫人反驳道:“那怎么能行呢?他可是誉王,总不能怠慢了他。” 沈长歌小声嘀咕:“日后他是要经常过来蹭吃蹭喝的,还是不要对他太客气了。” 叶夫人没有听清,问沈长歌:“你说什么?” 沈长歌讪讪一笑,“没什么,这誉王也只是人罢了,你们不要太紧张。” 叶澹一副看穿真相的表情,说了一句:“主要是怕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叶夫人责备道:“澹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誉王是小玖的救命恩人,不可对他无礼。” 叶澹摇头叹气,心道:娘啊,等你知道楚玦的真实目的之后,就不会这样想了。 沈长歌耸了耸肩,其实她承认楚玦是头大灰狼,狡猾得很! 他故意上门做客的目的,就是为了混个脸熟,然后拐跑叶家的宝贝女儿。 说实话,沈长歌还真想看看楚玦打算如何讨好叶王夫妇,毕竟她记忆里,他可不像是个会讨长辈欢喜的人。 还真是有些期待明日呢! 那么此时此刻,楚玦在做些什么呢? 第395章 誉王做客 楚玦提前回到了皇城,是因为得到了子泠的消息。 大皇子楚庆这辈子就求过楚玦一件事情,就是让他帮忙找到子泠。 誉王府。 侍从对楚玦道:“王爷,人已经找到了,正在客房。” 楚玦直接问:“是死是活?” 侍从答:“活。” 楚玦推门走了进去,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让楚庆牵肠挂肚,同时又和沈长歌有着绯闻、并且闹得满城风雨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子泠躺在床上,显然是昏睡状态,看上去似乎受过伤。 楚玦站在远处,淡淡看了子泠几眼,“还真是祸国殃民的长相。” 子泠的美,是雌雄莫辨的美,五分男子之气中,又带着五分女子的阴柔之美,难怪皇城里那么多人会愿意为他抛妻弃子了。 楚国不少人好男风,但终究是不可放在明面上讲的,尤其是那些地位尊贵之人,毕竟世俗纲常的束缚,由不得他们放浪形骸。 楚玦估摸着,楚庆多年来未曾有过妻妾,或许就是因为子泠,子泠对楚庆而言未必仅仅只是此生挚友。 可子泠又是如何认识沈长歌的呢?而且皇城里还有那么多关于他们二人的传言,说什么王府千金痴恋花楼戏子,为之一掷千金,不惜与家族决裂? 楚玦可是个小心眼的人,他听了这些流言蜚语,心里甚是不痛快,所以连带着对子泠的态度也不好,要不是看在楚庆的面子上,他才不会费心去救子泠。 侍从走过来,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理此人?” 楚玦转身,离开了房间,道:“先把他救活,然后送到别院去。” 侍卫:“是。” 楚玦走出几步,又问了句:“对了,可有查到是何人对他下的手?” 侍卫道:“查到了,是歃血盟的人。” 歃血盟是江湖上一个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里面的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只要付得起价钱,就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情,能够请得起歃血盟的杀手办事,想必是个非富即贵的人。 楚玦问:“幕后指使者呢?” “线索指向了皇宫,但那个杀手宁死也不肯说出具体是何人,什么酷刑都用上了,他还是不说,属下实在没办法了。” “皇宫。”楚玦的眼神渐渐沉郁,“一个区区戏子,究竟值得皇宫里的哪位对他下手?” 楚玦想到明日还得去叶王府赴宴,心情就舒缓了一些,至于那些费神的事情,留待以后再说吧。 最后,楚玦嘱咐了一句:“传句话给大皇子,就说人找到了,是活的。” 说罢,楚玦就离开了。 .. 翌日。 楚玦如约而至,当他走进叶府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誉王殿下。 在传闻当中,誉王凶神恶煞、冷面无情,可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而且还生得是如此丰神俊朗、绝代风华,简直就长着一张无数女子梦中情人的脸啊! 第一个出门相迎的就是叶铮,论身份,他和楚玦算是平级,但楚玦毕竟是有着皇室的血脉,而且又深得皇帝信任,年纪轻轻,便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就算是叶铮当年,也不及这位誉王殿下啊。 叶铮道:“誉王大驾光临,着实让寒舍蓬荜生辉了。” 其实,他这句话倒是一点都不夸张,楚玦喜穿红衣,每每所到之处,光彩万丈,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楚玦双手往前而拱,还了一礼,“叶王不必拘谨,随意就好,本王或许日后还会常来。” 叶铮可是听说过的,楚玦向来无礼,哪怕是在皇帝面前,也是狂妄自大,可现在看来,他倒是挺懂礼数的。 刚才,楚玦口里的「常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要经常过来做客? 没听说过他有这个习惯啊,多少人想求见他一面都见不到,为何他会常来叶王府呢? 若说和沈长歌没关系,怕是谁都不会相信了。 .. 入座之后,叶家人全部齐齐打量着楚玦,一个人都不说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 叶夫人虽然曾经远远见过楚玦几次,但终究是没看清容貌,今日一见,果真是惊为天人,这样好看的容貌,也难怪女儿会对他多加关注了。 叶铮举起一个杯子,对楚玦说道:“多谢誉王殿下相救小女之恩,本王以茶代酒,敬誉王一杯。” 楚玦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他的目光扫了一下饭桌上的菜式,红烧排骨、红烧鱼..这些都是沈长歌喜欢的菜式。 叶夫人以为楚玦是不满意,“实在抱歉,我不知道誉王你的喜好,若是不合口味,还望多多包涵。” 楚玦却夸赞道:“无妨,这些都是本王最爱的,叶夫人厨艺精湛,这些菜式色香味俱全,颇为诱人。” 世人皆爱夸赞,叶夫人也不例外,听到楚玦这几句话,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只有叶澹神情怪异,他觉得楚玦就是不安好心。 沈长歌见这样下去,谁都不会先动筷子,她便自己动手了,“来来来,都吃,不然菜都凉了。” 楚玦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叶夫人面前,道:“本王听说叶王妃眼睛不好,便让人特意去寻了雪山的灵芝,用以熬汤服之,可以缓解涩痛。” 这送礼是寻常之事,不值得稀奇,但楚玦这礼却是花了心思的,他先是打听了叶夫人的眼疾,所以选择了雪山灵芝。 这雪山灵芝稀奇难得,就算是皇宫里也没有,楚玦却将它送给了叶夫人。 叶夫人的眼疾是在那一年哭出来的,因为叶玖的失踪,她几乎是日夜垂泪,眼睛就越发不好了,吃了多少药也不管用。她没想到楚玦是个如此上心之人,一时间却不敢收这个礼物。 她推辞道:“这灵芝太过贵重,还请誉王收回去吧。” 楚玦却看向叶铮,道:“叶王为了王妃的眼疾是四处求医,这灵芝对眼疾有奇效,还望收下。” 第396章 花里胡哨的像个小姑娘 沈长歌不由暗赞一声狡猾,楚玦知道叶夫人肯定不会收下这灵芝,所以转头去游说叶铮。 这段时间,叶铮为了叶夫人的眼疾是四处奔波,只因为宫里太医说雪山灵芝或许会有奇效,他便恨不得亲自去雪山走一趟,但一去一回至少需要一个月,楚皇那边是不会同意的,这才耽搁了下来。 现在,楚玦就把这雪山灵芝摆在叶铮面前。 叶铮不知楚玦的来意是善是恶,但他的确需要这份雪山灵芝,一时间内心有些动摇。 楚玦将盒子往叶铮的手边推过去,道:“本王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对方不收的道理,若是叶王执意不收,便是看不起本王了。” 叶铮道:“誉王言重了,只是这灵芝太过珍稀贵重。” 楚玦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脱口而出:“这算什么,本王府里还有更贵重的,改天给你们送几箱过来。” 众人目瞪口呆..?? 这话若是从别人的口里说出来,定然是在炫耀夸张,可从楚玦口里说出来,却是那么自然随意。 沈长歌不由扶额,心道:楚玦你有钱也就算了,还那么张扬.. 她勉强露出一笑,对楚玦道:“誉王殿下,于情于理,应当是我们对你致以谢意,如何好意思接受你的厚礼?”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见好就收,别太过了。. 谁知,楚玦薄唇勾起一抹弧度,道:“无妨,只要叶小姐喜欢,本王连誉王府都可以搬给你。” 众人更加目瞪口呆!! 所有人的心思都各不相同。 叶铮早有预料,楚玦对沈长歌是怀揣着某种不正经的心思。 而叶夫人是在刚才发现的,她觉得楚玦有些怪怪的,原来他是在打着沈长歌的主意。 至于叶澹则在暗笑:楚玦这大灰狼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只有叶溟张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楚玦,说了句:“哇,誉王殿下你太大方了!” 楚玦一本正经地回道:“还好还好。” 于是,叶家人的目光,包括其他的下人的都聚集在沈长歌身上。 他们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楚玦是不是心悦沈长歌? 沈长歌正在埋头苦吃,听到这句话差点被噎到,她赶紧给自己灌了一大杯茶,缓了缓,然后看向楚玦,她深吸了几口气,起身,一把拉住楚玦的手腕。 几乎是连拖带拽,将楚玦给带出了叶府。 楚玦低头看着沈长歌,道:“本王哪句话说得不好吗?你怎么看起来有些生气?” 刚刚还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大灰狼形象,转眼间就化身委屈兮兮的小白兔,沈长歌不得不承认,楚玦演技精湛! 沈长歌跺了跺脚,道:“你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真是气死我了!” 楚玦不明所以,语气不太肯定地说:“还好吧..本王那么具有亲和力,叶家人应该不会讨厌我的。” 沈长歌双手叉腰,摇头叹气,“罢了,你先回去吧。” 楚玦依依不舍地看着沈长歌,似乎很不愿意离开,“你就这么急着赶本王走啊?” 沈长歌眼神幽怨,“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几句话就要把叶府给搅得天翻地覆了,我还要回去给他们解释。” 楚玦掐了掐沈长歌的脸颊,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本王就是要宣布主权,他们同意最好,不同意,本王抢也得把你抢走。” 沈长歌笑意中夹带几分甜蜜,但她还是把楚玦给推出去了,“你先回去,不可胡来。” 楚玦只好离开,“好吧,走了。” .. 送走楚玦之后,沈长歌才回到大厅,果不其然,一家人整整齐齐都在等着她。 叶夫人脸色复杂,她问:“小玖,那个誉王是不是与你曾经相识?” “这..算是吧。”沈长歌脑中急速运转,然后想出了一个完美的理由,道:“之前我失踪的那一年里,就已经遇到过他,所以我们算是相识许久的。.朋友。” 叶铮表情肃然,与往常没什么不同,而叶铮拖着下巴,显然不相信沈长歌的话。 只有叶溟十分天真,他道:“既然小玖你和誉王是朋友,可以多让他来府上走走。” 这话要是被楚玦听到了,定然是乐不思蜀,难得有个叶家人主动邀他过来。 “其实誉王不是什么坏人,他..他。”沈长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去了,毕竟楚玦的形象早已经是一塌糊涂,比她好不了多少。 这时候,叶夫人却拍了下叶铮,笑道:“我就知道,誉王绝对是喜欢小玖的,我们小玖这么漂亮,简直就是人见人爱,谁不喜欢呢?” 叶铮只得搭话:“是是是,我们的女儿最漂亮了,那誉王喜欢小玖,也是情有可原。” 叶夫人道:“我们小玖的追求者那么多,就让誉王去排队吧,总之呢,我们先观望观望再说。” 沈长歌原以为叶夫人会言辞劝诫她,不要和楚玦来往,可叶夫人似乎有些开心,只是这样夸奖她真的好吗? 叶澹则是一脸阴郁,看向叶铮叶夫人道:“爹娘,你们不要被誉王的表象迷惑了,他的心思坏得很。” 沈长歌轻敲了下叶澹的额头,“你这小孩子懂什么。” 看来,楚玦最需要讨好的不是叶王夫妇,而是叶澹这个小孩子。 叶澹反驳道:“我就觉得誉王不安好心,二姐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叶夫人笑了笑,对叶澹道:“你二姐那么好,誉王喜欢她也不足为奇,我看啊,誉王也不像什么大坏人,挺有礼貌的孩子。” 而且,还长得挺帅的。 叶澹感觉自己孤立无援,只好默默走到叶溟身后,问:“大哥,你不会也被誉王那坏蛋给迷惑了吧。” 叶溟回道:“没有啊,虽然他挺大方的,不过我不太喜欢他。” 叶澹:“为什么?” 叶溟想了想,一脸认真道:“穿得太花里胡哨了,像个小姑娘。” 第397章 遂宁公主 听到叶溟对楚玦的评价,沈长歌差点没直接笑出声,她掩了掩唇,将笑意给按捺下去,道:“以我和誉王认识这么久来看,他不是坏人,大家可以放心。” 叶夫人主要是担心沈长歌年纪小、阅历不多,容易被骗,而且楚玦身份显赫、仪表堂堂,骗起小姑娘来,那是得心应手。 她面带愁容,看着桌上的雪山灵芝,道:“这个礼物我们不能收,找个时机还给誉王吧。” 沈长歌立即劝道:“誉王都说了,他送出去的礼物断没有收回去的,谁若是不收就是看不起他。我们都听说过,这誉王脾气不大好,所以这灵芝还是先不用还给他了。” 叶夫人:“可这..不太合适啊。” 沈长歌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嗯,习惯就好。” 当沈长歌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这句话不太合适,为了掩饰尴尬,她轻咳了几声,道:“我有些困了,就先回去歇着了。” 说罢,沈长歌就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怪怪的。 .. 这一夜,叶府众人都难以入睡。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风平浪静,最主要的是楚玦再没有出现在叶府,众人都以为他说的那句「常来做客」是戏言了。 除夕之日很快就到了,楚国人最重视的就是除夕节,所以这一日是一年当中最为繁荣热闹之日。 热闹之余,无非喧嚣。 沈长歌随着叶家人共同参加皇宫的除夕盛宴。 往年的除夕盛宴都是由太后主持的,但太后已然去世,便轮到了皇后。 这是皇后第一次主持除夕盛宴,她花费了许多心思,确保面面俱到、万事周全。 宫殿之内,歌舞升平。 坐席有品阶之分,也有男女之分,沈长歌依照着自己的品阶入了座,而叶铮夫妇在另一个方向。 沈长歌在暗中打量着宫殿里面的男男女女,虽然她在楚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还是有一部分人不太认识。 今日的除夕盛宴上,基本所有的达官贵族都在其中,沈长歌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认识一下这些人。 春花、秋月各站在沈长歌两侧,给沈长歌介绍着一个又一个的来人。 “那位是张大人的小公子。” “那个是李侍郎的二夫人。” “那个是遂宁公主的驸马爷。” .. 沈长歌突然打断,语气疑问:“等到,遂宁公主?” 春花道:“小姐你忘了吗?从前你最崇拜的就是遂宁公主。” 沈长歌当然听说过遂宁公主的名号,只不过是前世听说的,这一世,她还没有认识遂宁公主。 遂宁公主名唤顾青鸾,顾青鸾本是顾家之女,非皇室血脉,顾家世代忠良,却只留下一个女儿,其余人皆战死沙场。 顾青鸾为报家仇国恨,女扮男装披甲上阵,将蛮夷击退于疆土之外,立下赫赫声名。 这顾青鸾敢作敢当,在凯旋之际,负荆请罪,承认自己女儿身份。 当时,顾青鸾的名望甚高,连楚皇也对其心生钦佩,便收她为义妹,封为遂宁公主。 遂宁、遂宁,意思就是保家卫国、一生顺遂安宁。 渐渐地,世人便只记得她是遂宁公主,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甚少再提及她的名讳——顾青鸾。 前世,沈长歌之所以对遂宁公主印象深刻,因为她们都同为女将军,有一种彼此惺惺相惜的感情。 可这一世,没有萧锦华,遂宁公主的命运似乎也和前世不一样了。 她记得遂宁公主是没有成亲的,可现在却有了驸马爷。 沈长歌道:“自从回来之后,我的确记不太清了。” 秋月:“这个遂宁公主是皇上的义妹,虽然身份显赫,但性情粗暴,皇城无人敢娶,这不上个月年满三十了,皇上给她赐了一个驸马爷,也就是赵大人的大公子赵淮。” “赵淮?”沈长歌的目光往遂宁公主的方向看过去,遂宁公主的相貌与她记忆中并无什么不同。 遂宁公主脸上不施粉黛,肤色不算白皙,眉宇中自带英气,没有半分小女子的娇气,衣着更是简单,没有过多的薄纱丝带一类的物件,就连头发也是简单束成一股。 站在遂宁公主身旁的就是驸马爷赵淮,赵淮年纪与遂宁公主相仿,但面相柔弱白净,气质温和,看起来就是个小小书生。 旁人都以为这对新婚夫妻会是一对怨偶,毕竟一个是驰骋沙场的女将军,一个是舞文弄墨的俏书生,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共同语言的。可偏偏这一对截然相反的二人,看起来相处倒是和洽。 赵淮对着谁都是一脸笑意,而遂宁公主对着谁都是一张冷脸。 有人不禁打趣,也只敢对着赵淮打趣,“驸马爷新婚燕尔,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赵淮笑道:“哪里哪里..一贯如此罢了。” “驸马和公主的婚礼办得匆忙,我等都未来得及喝一杯喜酒,真是遗憾。” 赵淮待谁都是一派温和,似乎永远不会生气的样子,“日后有机会多来府上坐坐。” 遂宁公主显然不愿意参与这样无聊的交际,便冷着脸,坐到自己的位置。 赵淮见公主坐下了,便也随着坐在她的身侧,他关切问道:“公主是心情不大好吗?” 遂宁公主道:“没什么。” 赵淮笑了笑,将一碟瓜果推向遂宁公主面前,“公主最喜欢的青芒,没想到冬日也有,倒是稀奇了。” “有什么稀奇的,皇宫要什么没有?”话是这样说,遂宁公主却是尝了一口。“味道远远不及在青州。” “这是当然的,青州盛产瓜果,皇城里的这些如何比得过青州?”赵淮始终保持着温润如玉的笑意,接着说:“等过些日子,天气转热了些,我便陪公主去一趟青州吧。” 遂宁公主神态有些傲然,道:“谁让你陪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 第398章 所谓的自由 尽管是面对遂宁公主这样的脾气,赵淮的脸色也没有半点不悦。 沈长歌的位置距离遂宁公主他们并不算远,所以她可以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 见此一幕,沈长歌低声对春花、秋月打趣道:“这驸马爷的脾气还真好。” 春花:“那当然了,若非是赵驸马爷这样的脾气,普天之下,谁能受得了遂宁公主?” 遂宁公主似乎意识到有人在谈论自己,便回头看向沈长歌这边。 只不过一个眼神,便可以瞬间将空气凝固。 春花立马合上嘴巴,将头埋得低低的,说实话,她有些惧怕遂宁公主。 沈长歌见遂宁公主看着自己,便回之一笑。 如果说叶玖最崇拜的人就是遂宁公主,那么以她的个性,叶玖和遂宁公主应该是认识的。 果然,沈长歌猜得没错。 遂宁公主是认识叶玖的。 这时候,遂宁公主自她座位上起身,慢慢走到沈长歌面前,道:“叶小姐回来之后,我还没有亲自登门造访,今日一见,倒是觉得你变了许多。” 沈长歌揣测着,遂宁公主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甚至透露着一种亲切,这说明叶玖和她的交情还不错。 于是,叶玖也端着礼貌,回应道:“应该是我的错,都已经回来这么久了,却没有亲自去公主府上拜访。” 赵淮见遂宁公主与沈长歌聊得开心,便也走了过来,问:“公主与叶小姐是旧相识吗?” 遂宁公主点了点头,她眸中带了几分忧色,又对沈长歌道:“忘了同你介绍,这是我的夫君。” 沈长歌捕捉到了遂宁公主眉宇间的忧愁,这份忧愁似乎是因为赵淮而生的。 赵淮也感觉到了遂宁公主的不快,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道:“公主,我先去和几个同僚打个招呼。” 赵淮是翰林院的学士,但并非只是个书呆子,他是个聪明人,知道遂宁公主并不喜欢自己。 等到赵淮离开之后,遂宁公主对沈长歌道:“叶小姐有时间吗?我们出去走走吧。” 沈长歌:“当然。” .. 夜色凉人,月色如水。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沈长歌和遂宁公主并排走在前面,侍女们走在她们身后不远处,持续跟随着。 走着走着,遂宁公主突然说了句:“我成亲了,连自己都没想到。” 沈长歌起初有些愣着,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了,问了句:“公主是不喜欢这门亲事吗?” “我哪有喜欢不喜欢的资格?”遂宁公主自嘲笑了笑,道:“曾经的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将自己交付给一个男人,可终究。” 沈长歌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一些,遂宁公主和赵淮的亲事是楚皇下的旨意。 毕竟遂宁公主已经三十岁了,三十岁,在楚国已经是老姑娘了。 遂宁公主收回眼神里的失落,恢复成那一贯的空洞清冷,看向沈长歌,道:“所以叶玖啊,将我过去说过的话都当做空气吧,别记着了,忘了。” 沈长歌能够感觉出来,遂宁公主和叶玖的交情不仅仅只是相识,或许称得上为朋友,她也要努力扮演好朋友这个角色。 “好,我都忘了,从这一刻开始。” 遂宁公主忽而抬头,看着远处的月亮,道:“我多希望可以回到十五岁那年,那年,沙场上的风刮得脸生疼,月光也最是明净。可惜了,女子就该是皇上所说的,相夫教子、安度余生。” 其实,沈长歌根本就不知道遂宁公主曾经说过什么。 但从这寥寥几句话当中,沈长歌能够意识到,遂宁公主与别的普通女子不同,她向往自由,不愿意一生被约束,她更想打破男女常规,真正实现女性的价值。 可在这个男权当道的世间,这些根本不可能实现。 纵然顾青鸾一身傲骨、一身勋章,最后也不过是被夺了兵权,成了这遂宁公主。 公主这个身份不过是楚皇留给外人看的,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尊贵显赫,实际上只是一只被囚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沈长歌笑了笑,却道:“其实,这皇宫里的月亮和沙场上的是一样的,只是取决于人的心境罢了。真正的自由,无论身在何处,都不会被改变丝毫。” 这一句话令遂宁公主醍醐灌顶一般,她似乎想通了什么,“是啊,真正的自由,无论身在何处,都不会被改变丝毫..事实上,自始至终,我都不曾拥抱过自由,都是自己把自己困在囚牢里面,可笑、可笑至极。” 遂宁公主笑着笑着,却越发苦涩。 无论是十五岁的时候,还是三十岁的时候,遂宁公主都在用各种条条框框约束自己,比如巾帼不让须眉,所以她要求自己样样要做到不逊于任何人; 再比如楚国不允许女子为将,所以她女扮男装、先斩后奏,开创了女子为将的先河; 后来,所有人都劝她择一个良配而嫁,她不想像普通女子一样相夫教子。. 一直以来,她都要给自己制定了各种条条框框,她不自由,从来都不自由。 只是她习惯性不去想罢了。 沈长歌放眼望去,在灯火迷离之中,赵淮一身儒衣,站在回廊尽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她看向遂宁公主,道:“驸马在长廊的尽头等着公主。” “可我并不想看见他。”遂宁公主看见了,却是装作没看见。 沈长歌这一世看人的眼光很准,“其实我感觉得出来,驸马很喜欢公主。” 遂宁公主道:“那有什么用?我并不喜欢他,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书生,与我实在没有共同话题。” 沈长歌第一次当「媒人」,还有些不太习惯,“公主好武,驸马善文,这一文一武正是绝配,只要公主愿意放下成见,试着去接纳驸马,你会发现他的好的。” 遂宁公主凝了凝眉头,道:“你别劝我了,我和这书呆子没什么话说。" 第399章 暗算 沈长歌只是笑笑,没再言语。 这时候,赵淮从长廊尽头处走过,溶溶月色之下,他的笑意清澈而又温柔。 赵淮将一件毛茸茸的斗篷盖在遂宁公主身上,道:“公主,夜色寒凉,披一个斗篷吧。” 遂宁公主倒是没有拒绝,神情之中也不见悲欢。 沈长歌是个识趣的人,便趁机默默离开了。 春花弱弱说了句:“你觉得他们二人真的会幸福吗?” 秋月摇了摇头,“两个性情完全不同的人,怎么会幸福呢?” 沈长歌瞅了两个婢女一眼,说:“且看日后吧。” 春花问:“小姐,现在我们是回到宴会上吗?” 沈长歌摇头,“我想先在这里待一会。” 她兀自坐在了湖边的一个凉亭处,感受四面八方吹来的风。 不知为何,沈长歌就是不喜欢那种热闹喧嚣的地方,很不喜欢,她下意识想去逃离,逃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就有阴谋,要想活下去,就得比别人更狠更坏。 沈长歌靠在护栏上,懒洋洋地看着四周的风景,这便是楚国的皇宫,与西周也没多大不同。 .. 四周很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一双手突然伸向沈长歌的肩膀,对着她后背用力一推。 沈长歌眸中精光一现,突然转过身来,一手抓住来人的手腕,她好歹是习武之人,虽然这副身子柔弱了些,擒拿一个小太监还不是问题。 然后,春花秋月带着几个宫人,从树荫里走了出来,他们手里举着火把,瞬间照亮了这一片天地。 小太监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被捉住,他竭力想抽出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沈长歌冷笑一声,手中力气骤然一松,小太监跌倒在地上。 春花、秋月连忙抓住这个小太监,一人押着他一只手臂,逼问道:“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来害我们小姐?” 早在沈长歌陪遂宁公主来散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有人一直在鬼鬼祟祟跟着她。 所以她就略施小计,故意让春花秋月躲起来,然后自己引蛇出洞。 果不其然,这蛇不就出来了吗? 小太监脸上蒙着面具,旁人看不见他的真实面貌。 沈长歌走过去,慢慢蹲下身子,朝着小太监的面具伸出手。 谁知小太监突然咬舌,沈长歌瞧出了他的意图,便吩咐道:“春花、秋月,赶紧阻止他咬舌自尽。”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小太监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狠狠咬了下去,当场血溅一地。 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太监瘫在了地上,春花这时候揭开他的面具。 沈长歌问其他宫人,“你们有谁认识这个小太监?” 宫人们都摇摇头,“从未见过此人。” 秋月提议道:“小姐,我们去找皇后娘娘吧,她掌管六宫,一定可以查出这个小太监是哪个宫里的。” 沈长歌:“嗯,先带到皇后娘娘那里去吧,不要把事情传开了。” 她望着地上这具尸体,心里思绪纷繁。 按理来说,这皇宫里最想置她于死地的人便是丽贵妃,可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丽贵妃的人,那么会是谁呢? 此人愿意为了他的主子去死,倒也证明了他的忠心。 能够拥有如此忠心的仆人,皇宫里该有几个? .. 叶夫人见沈长歌出去许久了,便寻来了,待看到沈长歌平安无事后,就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是和遂宁公主在散步吗?怎么不见公主人呢?” 沈长歌道:“公主和驸马离开了,我便坐在这里吹吹风,一个人静静。” 叶夫人不知是叹息还是多虑了,“从前,你最喜欢掺和那些热闹的事情,怎么现在却变了。” 沈长歌没有解释,她只是搀扶着叶夫人的手臂,往回走去,“娘,我陪你进去吧。” .. 回到大殿之后,沈长歌就坐在了叶夫人身侧,叶夫人正饶有兴致地向周围人介绍沈长歌。 其实,这皇城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认识沈长歌,以及她身上那些「光辉事迹」的。 在叶夫人的口里,沈长歌什么都好,没有任何一点缺点。 而其他人为了迎合叶夫人的话,自然也是要说一些奉承之言。 沈长歌只感觉百无聊赖。 这时候,皇后拖着长长的凤尾金袍,从殿外而来。 沈长歌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皇后,在她眼中,皇后是这世间最具温柔气质、以及最为大气之人,仿佛一切的优点都汇聚在了皇后身上。 这样美好的人,似乎就不应该存在于人间。 跟在皇后身后的,便是一众妃嫔,纵然她们之中有着倾城的容貌,却无一人可以给沈长歌以美的感受。 换句话来说,美则美矣,毫无气质,都是一堆脂粉堆砌出来的罢了。 沈长歌支起下巴,默默看着这一堆妃子,在皇帝面前争奇斗艳,实在是太无趣了。 楚皇的心情似乎很好,对每个妃子的态度都很不错,以他的年纪,看着这一堆莺莺燕燕,自然是赏心悦目的。 不过还是可以感觉得出来,楚皇对丽贵妃是最为娇纵的,他亲自下去,牵着丽贵妃的手,就连皇后都不曾有过这种待遇。 因为是除夕之夜,纵然丽贵妃再喜欢穿白色,也不得不换上一身红装,其实她穿红色的衣服很衬气色,不至于那么惨白。 就当沈长歌打量她们的时候,有个小宫女走到她身侧,朝她手肘里放了一个东西,然后就离开了。 沈长歌仔细一看,是个小纸条,她偷偷打开纸条,一见这字迹,便知道是楚玦写的。 只有四个字——“除夕快乐。” 沈长歌莫名一笑,将纸条攥在手心里。 叶夫人察觉出沈长歌的异常,“小玖,你在笑什么?” 沈长歌指了指大殿中央,道:“这个舞蹈挺有趣的。” 叶夫人一脸迷糊地看着中央,“这个舞挺有趣。”她着实没看出哪个地方有趣。 沈长歌为了掩饰楚玦的纸条,眼神故作投入,“真的挺有趣的,你们要仔细看才可以发现。” 第400章 除夕刺客 叶夫人望着那歌舞一脸迷茫,这些歌舞并不算什么稀奇之事,平日里见得多了,自然是觉得乏味,可沈长歌为何会觉得有趣呢?而且她脸上还不禁露出笑意。 沈长歌暗暗将纸条收起来,然后眸光一转,打算去寻楚玦的方向。 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遇,便是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沈长歌回眸之际,就恰好看见了身后不远处的楚玦,他依旧是一身烈焰红衣,以慵懒的姿态坐在人群中,他的身边都是皇亲贵胄,个个放在人堆里都是亮眼的存在,可沈长歌的眼中只有他这一抹红。 楚玦的眼睛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长歌,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回头一般,缓缓勾起自己单薄的唇角。 坐在楚玦身旁的就是大皇子楚庆,他故意打趣道:“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姑娘?” 楚玦笑了笑,唇上酒渍徒添几丝妖孽之感,道:“介绍一下,她就是将来的誉王妃。” 楚庆差点没把喉中的酒水喷出来,他何曾听过楚玦说过这样的话,简直整个人要被吓住了,“你可不是在诓人?那么多人往你那府里送美女姬妾,结果全都是死于非命,原来你是在等这个小丫头?” 在楚庆看来,沈长歌身子娇小,面容还有些稚嫩,感觉像是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小黄毛丫头。 楚玦低了低头,“可不是么。.这可是本王费尽了千难万苦,才等到的。” 楚庆举了个酒杯,碰了下楚玦手中的杯子,笑道:“稀罕!真是稀罕!” .. 就当众人沉浸在欢笑之中,大殿上有个跳舞的舞娘,突然直直冲向楚皇。 她袖口藏刀,朝着楚皇的心口刺去。 楚皇眼见那匕首刺过来,却是下意识将身旁的丽贵妃推开,然后再去躲避刺来的利刃。 这匕首,终究还是擦伤了楚皇的手臂,在他衣袖上划破了一个口子。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刺客,那些正在跳舞的娇美女子,一瞬间化成凶恶刺客,朝大殿上的宾客冲过去。 “保护皇上、保护娘娘!保护各位大人!” .. 人群中尖叫声不断,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叶夫人赶紧拉住沈长歌的手,她的神情变得惊恐,一直在重复着:“小玖不怕、小玖不怕,娘就在这里。” 沈长歌能够感觉到,虽然身处一片混乱,但有人似乎在默默保护着她,所以不曾有刺客近她身旁。 所幸,侍卫很快制止了这一场闹剧,将在场的刺客全部捉住。 皇后将楚皇扶起,她已经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口了,面容担忧,“传太医,快传太医。” 就在刚才,楚皇在濒临生死之际,作出的第一个动作却是推开丽贵妃。 这是所有人都没意料到的,就连丽贵妃本人也没想到,她原以为楚皇不过是看中了她的美色而已,可这偌大的皇宫,哪个妃嫔没有美色呢? 他为何会在危难之际推开她? 他就不应该推开她的。. 丽贵妃半坐在地上,眼见太医们将楚皇围绕,眼见大殿乱成一团,唯独她一人身处热闹之外。 除夕之宴上,出现刺客,自然是闹得人心惶惶。 楚皇虽然并无大碍,但心中惊恐未定,他在这皇位上坐了数十年,遇到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刺客,他扬声道:“查,彻查!封锁皇城,一个也不许放出去,定要找出这刺客的同党!” 沈长歌的目光落在地上跪着的舞女身上,为了防止这舞女咬舌自尽,侍卫早就卸了她的下巴,令她动弹不得。 楚皇言辞冰冷愤怒,指着这舞女道:“说,你其他的同党在何处?有什么目的?” 舞女冷笑着,笑意中却是几抹凄凉,“我们这些人何来的同党,无非就是想取你这狗皇帝的命罢了,哈哈哈。” 侍卫一脚踢向这舞女的心口,骂道:“放肆!” 舞女唾了一口血,她表情一凝,却是立马爬了起来,以一种决绝的方式撞向身侧的大柱子,顿时血溅一地,当场死亡。 许多夫人不禁掩住了眼睛,不看这血腥一幕。 要知道除夕可是楚国一年最重要的日子,在这样的日子里见了血,不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年将会多灾多难吗? 这可是个不吉利的兆头啊! 而且这场宴会还是由皇后主办的,她当然难辞其咎。 皇后朝楚皇请罪道:“皇上,是臣妾查管不当,才让刺客混了进来,还望皇上赐罪。” 大殿上的气氛莫名安静,这是皇后第一次主办除夕盛宴,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当然有罪,只不过这有罪没罪,取决于皇帝的心意罢了。. 楚皇脸色震怒,“皇后,此事当然与你脱不了关系,既然是你办事不周,从今日起,便交出凤玺。” 众人不禁为之一颤,这交出凤玺不就等同于废后了吗?一个没有凤玺的皇后,也就是没有了管理六宫的权力。 他们都以为皇后肯定不愿意交出凤玺。 谁知皇后只是面色平静,言语从容地应下了,道:“臣妾自当遵命,不日便会奉还凤玺。” 她的话听起来轻飘飘的,似乎没有一丝温度。 无论是有没有凤玺,皇后始终是皇后;无论她有没有权力,她都是众人心中的皇后。 这一点,是谁也比不上的。 楚仁见自己的母后受了委屈,想发泄几句,皇后却对他摇了摇头,似乎在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自始至终,沈长歌都是一个局外人,她冷眼看着这一切,却不得不钦佩皇后的魄力。 楚皇见皇后没有为自己求情,反倒是有些失落。 这数十年来,她就从来没有向他示弱过,无论是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是一脸坦然接受的模样,不悲不喜,不怒不哀。 楚皇挑了挑眉毛,道:“很好,来人,送皇后回宫。” “多谢皇上。” 皇后俯身一拜,然后起身,跟着前来的小太监,缓步离开大殿。 第401章 死人安静些 除夕之夜突发刺客一事,当务之急是安顿好受了惊吓的臣子们。 楚皇手臂上的伤已经被迅速包扎好了,他冷眼扫过地上那一群跪着的刺客。 因为有前车之鉴,这些刺客都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楚皇的目光落在一黑衣男子身上,他以命令的口吻吩咐道:“蒙刚,给你三天时间,查出主使以及其余同党,否则提头来见。” 蒙刚是皇城的禁军统领,掌管皇宫内外的安全问题,这次有刺客混进来了,他身上自然背负莫大的责任。 他半跪在地,道:“臣一定找到剩余所有同党以及幕后主使。” 楚皇目光如寒冰,“将这些刺客带下去,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朕只要得到结果。” 蒙刚:“是。” 就在侍卫们押解这些刺客离去的时候,其中一个紫色衣服、歌姬打扮的刺客在沈长歌身侧停下了脚步。 紫衣刺客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长歌,她只是说了两句话,“你该救我的、你该救我的。” 单单只是这两句话,便足以让大殿上所有人为之深思。 为什么这个刺客独独站在沈长歌身侧?为什么她会向沈长歌呼救? 难不成这刺客就是沈长歌的人,亦或者说,这一场阴谋的主使者就是叶府? 一时间,他们的沉思皆化作无形的利刃,刀刀直刺叶王府的所有人。 这一场阴谋,来势汹汹,蓄谋已久。 沈长歌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惊讶,这些年来,她经历的大大小小的陷害不在少数,早就已经习惯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今日这种情况与往日又有些不同,今日的沈长歌是叶家小姐的身份,那人陷害她的目的便不仅仅只是陷害她了,更多的可能是要陷害整个叶王府。 只是,这气氛顿时变得更加诡异了。. 蒙刚对紫衣刺客喝了一句:“还不快走!” 紫衣刺客随着前面的人走去,眼神却死死盯着沈长歌,绝望、无助都汇聚在她的脸上。 沈长歌不由惊叹一声,这年头,刺客的演技都如斯精湛了吗?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刺客对着沈长歌说这些话,也怪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沈长歌,尤其是楚皇。 “站住。” 一声冰冷浑浊的话而出,楚皇叫住了这个紫衣刺客。 楚皇的目光凝视着紫衣刺客,逼问道:“你认识叶玖?” 丽贵妃的唇边漾起了得意,她就是要看这一场好戏,会以如何的结果收尾。 紫衣刺客转头,看了沈长歌几眼,然后仰头看向楚皇,“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蒙刚见状,往紫衣刺客的膝盖踢了一脚,“大胆狂徒,皇上面前也敢放肆?” 紫衣刺客跌跪在地,她面上依旧是不轻不淡的冷笑,“要杀要剐就快些,反正我来了这,也没打算活着回去。” 沈长歌就站在紫衣刺客不远处,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慌乱,在她看来,这才只是刚刚开始罢了,精彩得还在后头。 倒是叶铮挺身而出,他伴随楚皇多年,自然知道楚皇是个疑心深重之人,道:“还望皇上明察,此人与我们叶王府无半点干系。” “是么?可这刺客与叶小姐似乎十分相熟?” 说话的人正是张太傅,张府和叶府不睦多年,张太傅要抓住一切可以落井下石的机会。 叶铮是武将出身,说话铿锵有力,不怒自威,“这只不过是刺客的一面之词罢了,你们有证据证明刺客真的认识本王的女儿吗?” 叶夫人也一直挡在沈长歌面前,“小玖不怕,娘会保护你的。” 沈长歌眼眶有些泛酸,其实她本习惯了自己独自面对所有的陷害,却莫名因为他们的保护而倍感温暖,在他们面前,她只需要做一个柔弱的小女儿就好了。 张太傅冷嘲道:“有没有证据?搜搜这个刺客的身不就好了,再或者严刑拷打一番,她自然就会招了。” 楚皇疑心深重,宁愿错杀一千,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现在的他,正对沈长歌等人投去质疑的目光。 蒙刚命人去搜查紫衣刺客的身,在她身上发现了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正是沈长歌的贴身之物-兰花佩。 沈长歌几天前发现自己的兰花佩不见了,当时就在怀疑会出什么事情,果然,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蒙刚拿着玉佩,走到沈长歌面前,“叶小姐,这可是你的东西?” 沈长歌笑了笑,言语轻松,“好巧,是我的。” 蒙刚继续逼问,“那么叶小姐的贴身玉佩,为何会在一个刺客身上呢?” 叶夫人替沈长歌说了,“还能是为什么?只能说明有人偷了去,故意来栽赃陷害我们叶府。” 张太傅道:“人证物证俱在,叶王妃还在狡辩?其实究竟是叶小姐和刺客勾结,谋害皇上,还是你们叶王府生出了不臣之心呢?” 张太傅的话字字见血,杀人无形,已经直接认定了叶王府是有罪的。 叶铮沉声道:“我们叶王府世代忠良,天地可鉴,张太傅无需含血喷人。” 张太傅看向楚皇,对叶铮道:“究竟是我含血喷人,还是你们心怀不轨,想必皇上自有定夺。” 沈长歌只是安静观察着,越是在这种时刻,就越是能分辨人究竟是敌是友。 平日里巴结叶王府的人如过江之鲫,可今日却无人为叶王府说话。 楚皇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凌厉,凌厉之中而生一股杀气。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原是一柄长剑滑过那紫衣刺客的脖颈,不过一条血痕。 紫衣刺客双眼圆瞪,死在地上。 众人定睛看过去,那人红衣如火,乌发如墨,长臂微抬,收剑回鞘,举止之间干净利落,衣袂生风。 殿前杀人,此等放肆行为,普天之下,只有楚玦干得出来了。 他们都知道誉王嚣张放肆,可这是在皇上面前,他却敢将人当场诛杀,未免有些轻狂了。 楚玦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话,“死人,比较安静些。” 第402章 永安堂 张太傅小跑几步,探了探这紫衣刺客的呼吸,惊声而道:“这可是重要的人证,誉王你怎么能就这样杀了呢?你这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底了吧。” 楚玦眼角微抬,幽幽地看向张太傅,只是一个眼神,什么话都没说,却让张太傅噤若寒蝉。 张太傅浑身打了个颤,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在楚玦的瞳孔中看见了杀气。 张太傅不敢针对楚玦,便继续将争执引向沈长歌身上,他道:“虽然人证死了,可她身上的玉佩却是叶小姐之物。” 沈长歌可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她立刻反唇相讥道:“什么叫做重要的人证?红口白牙诬陷叶王府的人,就是重要的人证吗?张太傅如此急切将罪名推到我们叶府身上,岂不是欲盖弥彰?” 成为叶玖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想过要做一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 张太傅指着沈长歌,道:“你..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污蔑朝廷重臣,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沈长歌眉眼一展,笑意轻漾,缓缓说着:“是啊,张太傅也知道污蔑朝廷重臣是大罪,可你刚刚口口声声说我父王心存不轨,皇上都还没发话,你就直接定了我们的罪,真是好不威风啊!” 明明她的表情是温和的、语气是平静的,可偏偏营造出一种迫人无形的气氛,令人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张太傅可是文人,最擅长的就是舌灿莲花,死的能说成活的,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可在面对沈长歌这番话的时候,不知是迫于她的气势相逼,还是其他的原因,他竟然一时间想不出如何反驳她的言论。 丽贵妃从楚皇身后走了出来,毕竟张太傅是她的父亲,她讽刺道:“叶小姐真是伶牙俐齿,让本宫大开眼界啊。” 沈长歌不慌不忙地从叶夫人身后走出来,坦坦荡荡面对所有人质疑的目光。 她礼貌一笑,回道:“臣女就多谢贵妃娘娘夸赞了。” 丽贵妃感觉自己的话于沈长歌而言,就像是锤子落在软绵绵的棉花身上,没有丝毫杀伤力,她转眸看向楚皇,“皇上,这刺客究竟和叶府有没有关系,臣妾觉得还是要彻查一番。” “爱妃言之有理啊。”楚皇迈步,朝着沈长歌走了过去,目光落在蒙刚手中的玉佩之上,吩咐道:“先把叶玖带下去,送到宫里的永安堂吧。” 永安堂是皇宫里面的寺庙,专门让宫里的人去静思己过的。 沈长歌的身份毕竟是亲王之女,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能将她打入天牢,楚皇略想了想,只好将她先关在永安堂里面。 叶夫人当然舍不得女儿被关在皇宫里受苦,便道:“皇上,此事绝对和叶府无半点关系,还望皇上放了小女。” 沈长歌巴不得有个机会可以留在楚国的皇宫里,她轻轻拍了拍叶夫人的手臂,劝慰道:“娘,皇上是圣明之君,待查明真相,便会放我回去的,你不用担心,我在宫里一定是万分安全的。” 叶夫人道:“可是,我怎么能够放心将你一个人丢在宫里呢?要不我和你一起待在那永安堂,等到水落石出的那天。” 沈长歌摇摇头,“娘是王妃,是叶王府的主心骨,在这种时候,娘一定要稳住王府上下。” 说罢,沈长歌面朝楚皇,施了一个礼,“臣女愿意待在永安堂,等候皇上还臣女清白。” 楚皇的唇角略微抽搐了一下,沈长歌果真是有几分小聪明,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哭天喊地、慌成一团了。 可沈长歌却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楚皇戴了一顶「圣君」的高帽子,还说自己在皇宫里是万分安全,所以要是有人对她动了手,岂不是在打楚皇的颜面? 楚玦认识沈长歌这么多年,也算是了解她的性子,若她真要为自己辩解,很容易就可开脱「私通刺客」这个罪名,可她并没有,而是选择留在皇宫。 那么这一次,她的小脑袋瓜里又在打什么算盘呢? .. 最终,沈长歌被侍卫送到了永安堂,楚皇只给她留了一个丫鬟,也就是春花。 春花性情直爽,刚一踏入永安堂,她就捂住了鼻子,嫌弃道:“这是什么地方?估计几百年都没住人了吧,我们小姐怎么可以待在这样的地方?” 侍卫也是个捧高踩低的人,在他看来,沈长歌是无论如何都逃不了罪名了,便用落井下石的口吻道:“没把你们关进天牢就算好的了。” 他将门一脚踹开,然后将春花推了进去。 春花骂骂咧咧道:“这是什么人啊,等我出去了,看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侍卫唾了一口,然后便将门给锁上了,骂道:“呸!等你们出去,估计是去断头台的,还跟小爷我逞威风,好好在里面待着。” 春花气不过,对着门踢了几脚。 沈长歌拉住了春花,“何必和这种人置气呢?” 她打量了一下房间,虽然简陋些,但也不算太破旧,毕竟比起她前世经历过的地狱,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春花气呼呼地坐下,“这也太欺负人了,明明好端端的来参加除夕之宴,小姐怎么就成了那勾结刺客的罪人了?实在可恶!” 沈长歌道:“放心,不过三天,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春花:“真的吗?” 沈长歌悠悠而道:“我何曾欺骗过你?” 此时的沈长歌,正是气定神闲地端坐着,她在回忆今夜发生的一切细节。 那块玉佩,究竟是谁偷走的?还有之前那个想谋害她的小太监,这一切一切,就像是一张网,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显然,沈长歌身边有内奸。 夜里,春花熟睡的时候,沈长歌轻声推开了窗户,她瞅了瞅,外面不过三两个侍卫看守。 沈长歌从窗户跳了出去,默默走在侍卫身后,一掌拍在他们的肩头,两个侍卫晕倒在地。 第403章 密室 沈长歌打晕这几个侍卫之后,便悄声推开了永安堂主殿的门,然后,她踮着脚尖走了进去。 永安堂是一座寺庙,一般来说,这皇宫里,只有犯了错的妃嫔或者公主,会被遣送到这里静思己过。 眼下,这永安堂处处积满了灰尘,想必是多年没有人来此,若不是沈长歌的缘故,楚皇也不会想到这个地方。 但,越是古旧的地方,就越是藏着秘密。 沈长歌打量一番之后,只看见几座佛像,和几根摇曳的蜡烛。 蜡烛的光太暗,沈长歌看得不太清楚,她从旁边端了个烛台,然后照着一步一步前行。 沈长歌碰了碰佛像,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开关,有一面墙打开了一条小缝隙。她便轻轻推了推,从这条缝隙里面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有些许宽的密道,这密道上,散落着一些白骨。 沈长歌曾身为将军,见过许多白骨,一眼就可以分清,密道里面的白骨是人骨头,而且,她还可以分清是人身体的哪个部分。 既然有白骨,就说明曾经有人被关在此地。 沈长歌继续往里面走过去,这条路很长,而且机关众多,稍不留神,便会成为此地亡魂。 但沈长歌对这些机关却十分了解,前世,她被迫关押在楚国地牢的时候,曾经无数次试过逃跑。 那时候的她想活下去,很想活下去。 无数惨痛的回忆涌上心头,沈长歌不禁扶额靠了靠墙角,她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那些过往。 如果南宫奕于她而言是痛恨,那么在楚国发生的一切,于她而言便是屈辱。 她也曾是长剑如舞、挽弓射狼的将军啊,却被生生摧残了所有尊严。 如同雄鹰被折断羽翼,然后被所有人狠狠践踏。 这些伤痛,无论后来承受多大的温暖和爱,也是无法抹去了。 沈长歌永远也忘记不了当时的自己,是有多么绝望。 痛有多深,恨就会成倍而上。 沈长歌会不惜一切,摧毁楚皇。 经历过重重关卡之后,沈长歌才走到密道里面。 .. 密道里面是一个囚笼,囚笼里面关押着一个人,此人披头散发,挡住了容颜。 沈长歌扯了一块布,遮住了自己的脸庞,才慢慢靠近那个囚笼。 囚笼里的人似乎感应到了有人靠近,他的身子开始颤抖着,口里发出暗哑的吼声。 近了,沈长歌慢慢蹲下身子,她将蜡烛照在这人脸侧,意图查看他的容貌。 他的头往后缩去,似乎要躲避烛光的照射。 沈长歌伸手,拂开此人的头发,顿时瞳孔一缩,“清尘。” 清尘是清虚的师弟,学成之后,得以伴随在楚胥身边,成为楚胥的军师,同时他也是世间第一大制毒高手。 当年,清尘和清虚都是学习医术,只不过二人性情差异,清虚选择治病救人、悬壶济世这条路,而清尘走上研制奇毒此路。 只因清虚是世上第一名医,所以清尘就要做到天下第一毒。 他们势均力敌,谁也不服气谁。 这么多年来,清尘研制毒药,清虚研制解药,师兄弟之间的较量从未停止过。 他们二人本都是世间奇才,清尘却为何落得如此境地了呢? 清尘许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了,他愣愣转过头来,抬起眼睛,怔怔地看向沈长歌,却发觉是个完全陌生的小姑娘。 沈长歌这才注意到,清尘的双手无力耷拉在地,像是早就被挑去了筋脉,而他喉腔处一片疤痕,估计是被药毒哑了嗓子。 无论是为医者、亦或者制毒者,最宝贵的就是自己的双手。 究竟是何人,毁去了清尘一生所有的骄傲呢? 这时候,沈长歌暗想了想,她知道楚胥满门之劫是楚玦所为。 清尘是楚胥身边最得力的军师,他被囚禁此地,想必和楚玦脱不了干系。 可如果是楚玦所为,那么他为何会将清尘囚禁在永安堂里面的密室呢? 沈长歌目测了一下,此地没有食物,而清尘还能活着,说明有人会定期进来,给他送一些食物,不让他死去。 她知道,这样的活着,才是最大的羞辱。 清尘目光浑浊,里面夹带着许多愤怒、不甘以及屈辱,他张着嘴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沈长歌今日是无意走到了这个密室,得知了清尘的下落。 这件事,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告知清虚一声。 虽然清尘多年来视清虚为死敌,屡次加害,但清虚对他始终存了几分同门之谊。 沈长歌低声说道:“你要想活着,就好好听我的,今日的事情,不可对那些人露出半点端倪。” 清尘莫名觉得此人的口气有些耳熟,偏又想不起是何人,罢了,他都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了,她何必哄骗他? 所以,清尘不由对沈长歌的话生了几分信任,他想活着、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沈长歌嘱咐完之后,就按照原路返回了,离开的时候,她刻意观察了一下密室里面的白骨,这堆白骨生前又是何人呢? .. 此时此刻,楚玦正在御书房内。 楚皇坐在龙椅之上,似笑非笑地看向楚玦,问道:“你就这么急着护那丫头么?” 熟悉楚皇的人都清楚,他越是笑,就代表他心情越是糟糕。 楚玦目光幽冷,“谁若是敢伤叶玖丝毫,我便杀了谁。” 楚皇眉头渐渐凝在一起,“弑君之事,你也想做吗?” 楚玦笑意轻狂,“我连弑父都不在乎,还在乎弑君吗?” “放肆!”楚皇一手拍在龙座上,“你是越发胆大妄为了!” 楚玦拂了拂额边的垂发,眉眼闪过几分阴鸷,“这一切,不是皇上你恩准的么?” 楚皇脸上的笑意散去,苍老的声音说出一句:“朕不允许世上有任何能够影响你的人存在,叶玖必须死。” “皇上可以试试,若敢动叶玖,我就杀了谁!” 楚玦的话不是恳求,而是威胁,与此同时,他的眼神已经化作锋利的刀子,刺向楚皇。 第404章 她是他的骄傲 楚皇就距离楚玦不到三步的样子,他能够感觉得到楚玦身上的戾气。 今日之前,他一直将楚玦视作最好的接班人,可没想到因为一个女人,楚玦竟敢对他如此放肆! 看来,叶家那丫头是绝对不能留下了。 楚皇声音里多了几分威胁,喝道:“成大业者,怎能为一个女子惑乱心神?” 楚玦一脸满不在乎,反问道:“大业?什么狗屁大业,我要的,只有叶玖一个人。” 这一刻,楚皇眼神流露失望,他气势汹汹地站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指着楚玦的鼻梁骂道:“混账东西!朕真是对你失望透顶!” 楚玦根本没把楚皇放在眼里,他随口而出一句:“失望就失望吧,但你若是敢伤她,穷我一生,也不会放过你。” 本以为楚皇会大动肝火,谁知他竟然大笑了几声,良久之后,他的语气缓了下来,说道:“你啊,和你娘真是一点也不像。” 楚玦眸光变了变,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楚皇的口里,听到关于他生母的话语。 .. 空气突然凝固起来,他们二人都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 楚玦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从有记忆开始,楚胥就告诉楚玦,要想见到娘亲,就必须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于是,他被迫更名改姓,成为慕珩,成为西周慕王的养子。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是楚玦啊,却必须顶着「慕珩」这个名字,流落敌国十余年。 不但如此,他本该是誉王府内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却不得不成为楚胥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他杀人如麻、手段狠毒,这一切都是拜他的亲生父亲所赐。 而他之所以心甘情愿做楚胥手中的剑,只不过是为了见娘亲一面罢了。 自始至终,他也不过只是一个需要母亲的可怜孩子罢了。 可事实的真相却是,楚玦的娘亲早就死了,死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他至今都未能找到她的尸骨。 那一夜,楚玦血洗誉王府,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却找不到关于他娘亲的半点蛛丝马迹。 楚玦纵然权倾天下,连永远见不到自己的生母,甚至,连她的尸骨,他都不知道被安在何处,楚玦低声问道:“我娘..她是什么样的?” 楚皇的眸中流露几分怅惘,像是在追忆往昔,“你娘啊,她是这世间最温柔美好的女子,她从来不会用你这种语气,和朕说话。” 听到这,楚玦冷笑了几声,“皇上可真是痴情啊,几十年过去了,后宫佳丽无数,却还记得那早早死去的女子。” 楚玦话里讽刺的意思格外明显,楚皇不可能听不出来,只是,他却是叹了一声,道:“如果当年,她选择的人是朕,今日一切就都会不同了。” 楚玦对楚皇的话没有半分感慨,反而冷嘲了一句:“那是皇上没本事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楚皇反问道:“所以你认为自己有本事保护叶玖吗?”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她死。” 楚玦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少年独有的血气方刚,却是成熟男子的承诺。 楚皇讥笑道:“楚玦啊,你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朕一声令下,你救不了她。” 在楚皇眼里,楚玦还太嫩了些。 谁知下一秒,楚玦衣袖中而出一把寒光匕首,正横在楚皇的脖颈处,道:“你可以试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命令快。” 楚皇感觉到了楚玦身上的杀气,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动了叶家丫头,楚玦会立即将匕首刺进他的心脏。 “看来,朕是养了一头狼在身边。” 楚玦斜着目光,慢悠悠地打量着楚皇的表情,道:“其实,我与皇上本可以和睦相处下去的,当然前提是,任何人都不可动叶玖一根汗毛。” 楚皇无视脖颈处的短刃,他若是害怕这点威胁,就坐不到如今这个位置了,他反问:“哪怕你要为之失去一切,也无所谓吗?” “她就是我的一切。「楚玦没有丝毫犹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官靴,道。」如果说皇上指的是这个王爷身份,我可以随时舍弃。” 楚皇伸手,淡淡推开楚玦手中的匕首,“天真,你舍弃的何止是一个王爷身份呢?”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楚皇起身,往御书房外走出去,他的声音被风声吹散,道:“那么朕就更要看看,这个叶玖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让你为之舍弃一切。” 楚玦跟了上去。 楚皇知道楚玦那些心思,便丢了句:“你若真想保护她,就不该表现得如此在乎,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 楚玦一时有些哑口无言,其实这句话说得没错,越是想要保护的人,就越不能表现得太在乎,不然会给她引来许多危险。 他这辈子,已经注定了张扬行事,人前人后,不知多少人想取他性命。 他不能够把这份危险带给沈长歌。 可是,楚玦同样知道,沈长歌不是那般柔弱愚蠢之人,她是这世上唯一有资格与他并驾齐驱之人,她不是需要被保护在温室里的玫瑰,而是笑立风雪之中绽放的红梅。 无论风雨,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只会选择一路同行。 “皇上或许不知道,叶玖她和我娘也是完全不同的人,她聪慧坚韧,是翱翔九天的飞鹰,即使没有任何人的庇护,她也可以直上云霄。”楚玦提及沈长歌来,眼睛里都是星光。 真正爱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想起她,便是满眼的骄傲。 沈长歌,就是楚玦的骄傲,更是他的命。 楚皇仿佛从楚玦眼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如果当年,他也可以再坚定勇敢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她了。 楚皇道:“能被你看中的人,自然是非比寻常的,但这次,朕想和你打个赌。” “什么赌?” “就赌叶玖能不能为自己洗脱罪名。” 楚玦言语笃定,“当然能。” 第405章 纳你为妾 而这边,沈长歌已经偷偷回到了原来关押的房间。 她看了看春花,春花还在熟睡着,对一切毫无所知。 沈长歌将窗户关好,然后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开始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为何会有小太监故意谋害她? 那紫衣刺客为何会偏偏指认她? 兰花玉佩又是何人所偷? 清尘为何会被关在永安堂的密室里? …… 所有的一切看似都是冲着沈长歌来的。 那么这个幕后黑手,除了丽贵妃,还会剩下谁呢? 一般来说,最不会怀疑的人才是最值得怀疑之人。 这个最不会怀疑之人……是谁呢? 对了,楚皇!! 这场刺杀看起来是针对楚皇,可为什么只是伤到他的手臂而已呢? 然后恰好让皇后背负管理不周的罪名,交出了凤玺。 沈长歌不得不深想下去,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楚皇自导自演的戏剧,那她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的,他的目的,不单单是让皇后引咎自责、交出了权力,而且让叶王府背上一个心存不轨的罪名。 手段当真是高明啊! 沈长歌喃喃道:“老狐狸果真是老狐狸……” 她翻了个身,继续往下想。 这一切都是楚皇所为的话,那沈长歌要想平安无恙地回去,她要做的就不是找出刺杀一案的真凶,而是要找到一个理由,令楚皇不能动她。 …… 翌日。 有侍卫过来,将沈长歌和春花二人带走,道:“皇上要见你们。” 随之,沈长歌和春花被带到了御书房外。 孙公公从里面走出来,看向沈长歌,“还请沈小姐独自随奴才进来吧。” 春花不放心,道:“奴婢要和小姐一起进去。” 孙公公不耐烦地说了句,“你是哪个小丫头,这儿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沈长歌拍了拍春花的手臂,“你先在外面等候吧。” 春花:“小姐……” 沈长歌略靠近春花的耳畔,低声说道:“如果我一个时辰没有出来,你就去重霄殿找大皇子。” 楚庆就住在重霄殿中,如果他得知沈长歌有危险,便会立即告知楚玦。 春花点头。 然后,沈长歌就独自进入御书房了。 楚皇正懒懒靠在龙椅上,打量着这个走进来的少女。 平心而论,她的样貌算不上倾国倾城,至少比不过这宫里的妃嫔。 楚玦年少有为、身份尊贵,想要什么美人得不到,为何会偏偏喜欢上一个姿色平庸之人? 楚皇不明白,正如他所爱之人,个个皆是惊世之貌。 沈长歌走至楚皇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现在的她在楚皇面前,已经可以完全伪装好自己的情绪。 她双膝跪在地上,双手覆在额上,俯身一拜,道:“臣女拜见皇上,愿皇上万寿无疆。” 楚皇一直在注意着沈长歌,他从前是见过叶玖的,对叶玖的品性也有一定了解。 他觉着,一年前的叶玖和现在的叶玖是浑然不同的两个人,尽管是一模一样的样貌,但自骨子里散发的气质是截然不同。 一年前的叶玖莽撞愚笨,眼前的叶玖虽然也是行事张扬,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胸有成竹、成熟稳重。 楚皇一直低头打量着沈长歌,也就没有让她平身。 沈长歌保持着跪拜的姿势,纹丝不动,她的腿在渐渐发酸,心里暗骂:这个老不死的! 这时,楚皇才丢了句:“起来吧。” 沈长歌缓缓起身,站立,“谢皇上!” 楚皇的目光幽深难测,问道:“知道朕为何要独自召见你吗?” “不知。”沈长歌当然只能回答不知道,毕竟皇帝最忌讳别人猜中他的心思。 楚皇慢慢收回目光,道:“昨夜,誉王向朕请求赐婚,说是要纳你为妾。” 说罢,楚皇暗暗观察着沈长歌的表情。 沈长歌一听,心中一声讥笑,显然,楚皇是在诓骗她,为妾? 楚玦要么娶不了她,要么就只会娶她一个人,他给她的,定然只会是正妻之位。 楚皇继续道:“虽然为侧妃,对你来说是有点委屈了,但誉王毕竟不是一般人。朕就且问你一句,你愿意吗?” 沈长歌可不认为楚皇是心血来潮给她赐婚,反而,她觉得是一场试探。 于是,沈长歌缓缓抬起目光,大大方方地平视楚皇,问:“臣女敢问皇上一句,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楚皇似乎也没有想到,沈长歌竟然还敢反问他,他贵为天子,所遇之人无一不是俯首称臣,而眼前这个女子看似端正守礼,实则一举一动都是在蔑视皇权。 “你没有选择。” 沈长歌轻声而笑,唇边漾开一个小小的梨涡,“臣女的确没有选择,可誉王殿下却是能选择的。” “你在拿誉王威胁朕吗?” “臣女不敢,皇上贵为九五之尊,何人威胁得了皇上您呢?只不过臣女觉得,臣女的婚事根本不足挂齿。” 沈长歌仔细回忆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世这个时候,北疆与楚国的关系恶劣化,原因在于争夺水源。 她轻飘飘地说了句:“听说,最近北疆不太太平。” 北疆地处荒漠,常年缺水,它就不得不把主意打到楚国的地盘上。 这一来二往,自然会导致两国关系恶劣。 恰好,北疆又是好战之国,没过多久,就对楚国发动了战争。 算算日子,正是这个月。 如果要出兵对抗北疆的话,楚胥一定是最好的人选。 只不过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楚胥已经死了。 现在,楚皇无非两个选择,一是命罗启出兵,而是命叶铮出兵。 可无论是哪一种,楚皇势必都无法安心。 自古以来,手握重兵都是君王最忌惮的一点。 从前,楚胥还在的时候,他和罗启、叶铮互相制约,楚皇手中的皇权自然是最稳固的。 如今剩下罗启和叶铮,虽然他们二人不和,但罗启依附于楚玦,楚皇显然不会把大权放在罗启手中。 因此,便只剩下叶铮了。 沈长歌是在用北疆提醒他,叶王府如今不能动。 第406章 战 楚皇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他现在有些理解楚玦为何会看中沈长歌这个黄毛丫头了。 此女心机颇多、城府深沉,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胆魄,俨然不是养在深闺中的小女子。 “叶玖,你是如何知道北疆不太平的?” 沈长歌淡淡垂眸,楚皇果然是个多疑的人,他在怀疑她这个王府千金,是不是在皇宫私自安插了眼线,或者说是在怀疑叶铮在皇帝身边安插了眼线。 “皇上,这不单单只有臣女知道。您久居深宫,而臣女常日奔走民间,百姓那些谈话,臣女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楚皇的眉头细微动了动,道:“你的意思是,北疆作乱一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沈长歌缓缓道:“人尽皆知倒也不至于,我们皇城有许多来往北疆两地经商的商人,听说北疆胡人已经开始抢夺他们的货物了,他们只得两手空空奔逃回来,渐渐地,这不太平的消息就传开了。” 御书房内一片空寂,沈长歌的声音字字如玉,在房间内回响着。 楚皇问:“那你认为,该如何平复北疆这次作乱呢?” 沈长歌道:“北疆蛮荒之地,犯上作乱,楚国自然是战,出兵降之。” 楚皇在沈长歌身上,隐隐看见了几分睥睨天下的豪气,战是自然要战,但这番话从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口里说出来,感觉有点不太合适。 而且从刚开始到现在,他一直觉得,沈长歌的小聪明挺多,说话也是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她的错处。这样一个城府深沉的人,与楚玦倒是一路子的。 “你这丫头,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 沈长歌:“这全仰仗皇上您,若不是楚国兵力强盛,臣女又怎敢这样说呢?” 楚皇笑了几声,道:“不要以为会拍马屁,朕就会饶恕你勾结刺客之罪。” 沈长歌道:“臣女有没有勾结刺客,这完全取决于皇上的意思,皇上认为臣女勾结刺客,那臣女便是勾结刺客了。” “你真是越发大胆了,是仗着你们叶王府,还是楚玦呢?” 沈长歌摇摇头,解释道:“皇上说错了,臣女不仗着其他任何人,只仰仗着您。” 楚皇问:“此话何意?” 沈长歌明眸皓齿,言语轻快,“因为臣女是皇上最好的一颗棋子啊,皇上可以利用臣女,来牵制叶府和誉王府。” “哈哈哈……你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就凭你这个小丫头,还能同时牵制楚玦和叶铮?” 楚皇虽然是大笑着的,但笑意之下杀机从未消减过。 沈长歌道:“臣女有没有这个本事,皇上您应该是最清楚的。” 楚皇:“所以,朕不但不能动你,还有好生招待你?” 沈长歌点点头,“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真是放肆!”楚皇拍案而起,道:“叶玖,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勾结刺客的罪犯。” 沈长歌淡淡看着楚皇在演戏,不得不佩服,他真是演技高超。 她道:“只要皇上说臣女不是,臣女就不是。” 第407章 毒酒还是美酒 楚皇眯着眼睛,道:“叶玖,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太聪明的人,往往下场不好。” 沈长歌回道:“这世上最聪明的人自然是皇上您,在您面前,何人敢有资格认为自己聪明呢?臣女愚笨,不懂皇上之意。” 楚皇的笑意渐渐凝固,他拍了拍手,道:“进来吧。” 这时候,孙公公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盘子上是两杯酒。 孙公公端着盘子走到了沈长歌面前。 沈长歌瞥了一眼,盘子上是两个杯子,还是两个金杯子,闪闪发光的,倒也华丽。 她故作不知,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楚皇慢慢地从龙椅上走过来,停在了沈长歌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语气有些诡谲,道:“朕一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所以今天,叶玖,朕想和你玩个游戏。” 沈长歌问:“皇上想和臣女玩什么游戏?” 以沈长歌对楚皇的了解,就知道这游戏不是什么好事,他这个人脾气怪异,最是喜欢折磨人。 她这辈子对付仇人的刑罚,多半是和楚皇学的。前世那一个月的囚禁生涯,教给她的就是残忍。 “看见这两杯酒了吗?”楚皇的指尖稍稍碰了碰两个酒杯,自顾自道:“其中一杯是周边小国进贡的葡萄酒,另外一杯是穿肠毒药。美酒还是毒酒,你自己选择。” 沈长歌的目光扫过这两杯酒,从外观上看,这两杯酒是一样的色泽,根本分不清哪杯是美酒、哪杯是毒酒。 “臣女不懂皇上的意思。” “你懂,你怎么会不懂呢?”楚皇随意端起一个酒杯,道:“叶玖,朕给你一个机会,随便喝下一杯酒,朕就宽恕你们叶王府勾结刺客之罪。” 说完之后,楚皇对孙公公使了一个眼神。 …… 孙公公立刻拿出一枚兰花玉佩,摆在酒杯之侧。 沈长歌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楚皇的意思,这两杯酒,她是必须要喝下一杯的了。 楚皇带着玩完的口吻看着沈长歌,问道:“你选择哪一杯?” 沈长歌稍稍凝视杯中的酒水,片刻之后,她突然轻笑了几声,将两杯酒放在一起。 “其实,这两杯酒都是毒酒吧,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美酒。” …… 楚皇的脸色在这一刻霎时凝固,他没想到沈长歌可以一眼看出来,这两杯酒都是毒酒,出乎意料之外。 他语气急了些,追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如何分辨毒酒?还是随口胡说?” 沈长歌眉毛一挑,道:“臣女并不懂分辨毒酒,臣女只是知道……皇上想要臣女死,所以这根本不存在什么美酒,都是毒酒,臣女无论选择哪一杯,都是必死无疑。” 毒酒和美酒一样的色香味,沈长歌并不会区分,但她最擅长的就是分析人心,她知道楚皇不会让她有机会活着离开,眼前这两杯酒……不过是他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楚皇不禁为沈长歌的心思所惊愕,沈长歌想的没错。 这两杯酒都是毒酒,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这两杯酒不过他的一个玩笑罢了。 他要看着她费尽心思选择其中之一杯酒,得到的结果却只会是死路一条,这种滋味是莫名的快乐。 就像是看着垂死挣扎的蚂蚁,难逃死劫一般。 可惜了,楚皇的心思竟然被沈长歌识破了!她破坏了他的这一份快乐! 那么这个女人就更不能留!! 楚皇不会允许沈长歌这样一个女人留在楚玦身边。 她太聪明,也太危险,很容易就能把控住枕边人的心思! 楚玦是楚皇寄予厚望之人,不能够被一个女子左右! 楚皇露出了狰狞的原貌,恶狠狠地看着沈长歌,道:“叶玖,你说得没错,今日,朕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 在楚皇看来,沈长歌太过聪明。 这女子嘛,还是愚笨一点比较可爱,太聪明的女子容易惑乱朝纲。 就比如皇后,他永远看不懂皇后这个女人,从来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而她面上永远恰到好处的笑意,总让人觉得是一张面具…… 沈长歌一直都清楚,楚皇让她独自前来,就是想除之而后快的意思。 他可是皇帝,杀一个臣女,就像是随意捏死一只蚂蚁而已,然后再随便找个借口宣布她的死讯,就算是叶铮,也不能去责怪楚皇。 这就是皇权至高无上的丑恶…… 楚皇长吁一口气,看向孙公公,命令道:“孙公公,动手吧。” 孙公公能够成为楚皇的贴身太监,身手自然不差,而且他见过了这生生死死,基本上不会存在什么求情的心思。 他端起一杯酒,往沈长歌的唇边递过去。 孙公公的声音不带半分感情,道:“叶小姐,您还是自己来吧,这样还能留最后一丝体面。” 沈长歌估摸着时间,春花也该告诉楚庆了。 临走之前,沈长歌给春花留了一个信号弹,就是怕有人阻挡了春花去找楚庆。 只要春花燃放了信号弹,楚庆就会得知消息。 沈长歌刚才与楚皇的周旋,其实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她无法改变楚皇要处死她的心思,只能自己想方设法找援兵了。 沈长歌看着自己唇边的毒酒,她伸手接过去,这酒杯冰冰凉凉的,像冬日里的石头一样。 第408章 嫁祸 孙公公还在催促,道:“叶小姐,你快些吧。” 就当沈长歌即将把酒杯触碰到唇边的时候,她轻轻勾起一笑,然后掷臂一挥,将酒杯重重摔在地上。 孙公公被沈长歌的动作惊住了,似乎没料到沈长歌敢当着皇帝的面,把酒杯给摔了。 他支支吾吾道:“叶小姐……殿前失仪可是重罪!” 沈长歌突然变得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她双手抱胸,无视孙公公的惊愕和愤怒,道:“重罪就重罪吧,反正皇上都要处死我了。” 楚皇看到此举之后,也是被吓了一跳,从来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这个沈长歌倒是反了天呐! 孙公公指着沈长歌,气道:“真是罪该万死!” 沈长歌反唇相讥,“难道罪该万死,就得死吗?我今天还真想活着了!” 楚皇就没见过像沈长歌这种胆大妄为的人,一时间气得吹胡子瞪眼,道:“来人!!来人!把她给朕抓起来!” 因为楚皇的话,引来了一大波侍卫,他们推门而入,将沈长歌团团包围。 沈长歌暗暗一笑,她就是故意激怒楚皇,然后御书房大门被打开,楚庆等人就可以进来了。 果不其然,楚庆得知沈长歌有难的消息,立即就赶过来了。 看得出来,楚庆是匆匆赶来的,他的头发有些散乱,衣服都是松松垮垮的,带子还没有系好,浑身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酒味。 楚皇脸色微变,“你怎么在这里?” 楚庆瞟了沈长歌一眼,幸好这丫头还活着,不然楚玦那小子不得把他给打死! 然后,楚庆不动声色地站在沈长歌面前,对楚皇施了一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楚皇一看见楚庆这副德行,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的这些儿子,一个比一个气人。 “是楚玦让你来的?他就这么在意这个丫头,生怕朕杀了她?” 楚庆天生一副笑脸,无论对谁,仿佛什么话都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他道:“父皇何必和一个小丫头置气呢?叶小姐年纪小不懂事,还是让她早点回家吧。” 楚庆是楚皇的长子,在楚皇心里地位自然不凡,他说的话,楚皇或多或少会听得进去。 楚皇沉着脸,问:“那你可知道,此女勾结刺客,意图谋害朕?” “皇上,关于勾结刺客一事,臣女已经澄清。”沈长歌走到孙公公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兰花玉佩,然后对楚皇道:“如果臣女没有猜错的话,这枚兰花玉佩根本不是臣女的那块。” 楚皇道:“真是狡辩!这玉佩就是朕当年赐给你们叶王府的,朕如何不知道?” “皇上可以仔细看一看,这玉佩真的是您当年赐给叶王府的那块吗?”沈长歌将玉佩递过去,“臣女的那块玉佩晶莹剔透,肉眼可见玉质的淡淡紫色光泽,且在后面刻了一个「玖」字,关于这一点,外人可能不知道。 现在,臣女手中这块玉佩没有「玖」这个字,也没有淡淡紫色光泽,可见这玉佩只是仿照品,并非叶王府之物。” 楚庆便顺着沈长歌的话说下去,道:“我明白叶小姐的意思了,是有人仿造了叶小姐的玉佩,用来栽赃嫁祸给叶王府。” 第409章 刺客招认 沈长歌保持着伸手递出兰花玉佩的姿势,她笑意浅淡,眼神从容,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触动她的神情。 孙公公半信半疑地接过沈长歌手里的兰花玉佩,然后再呈给楚皇看。 “皇上,您看看这玉佩是不是。” 就当楚皇对着玉佩凝思的时候,御书房外,响起蒙刚的声音,“皇上,臣有要事求见。” 楚皇对孙公公使了个眼色,将玉佩放在一旁,道:“让蒙刚进来吧。” 孙公公则走出御书房,扯着嗓子,道:“请蒙统领入御书房。” 蒙刚得了命令,才敢入内,他单膝跪在楚皇面前,道:“皇上,那刺客招了。” 楚皇问道:“刺客招了什么?” 蒙刚回答的时候,不经意瞥了眼沈长歌,然后对楚皇道:“那紫衣刺客已经招出了幕后主使,并非叶小姐,同时也招认了,这玉佩是用来诬陷叶王府的。”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楚皇已经没有理由再处死沈长歌了,然而他并不甘心,就这样被一个丫头片子给牵着鼻子走了。 他追问蒙刚,“既然幕后主使不是叶玖,那是何人呢?” 蒙刚环顾四周,将眼神垂下,沉声道:“皇上,此事事关重大,臣只能单独禀报皇上。” 楚皇明白了蒙刚的意思,他心想,此人想必来头不小,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便命令道:“叶玖虽然不是刺杀一案的幕后主使,但目无王法、以下犯上,来人,将她带下去鞭笞三十,以示惩戒!” 鞭笞三十可不是个普通的刑罚,全取决于行刑之人的打法。 有一种打法,是将人打得皮开肉绽,看起来惨不忍睹,实际上只不过是皮肉伤罢了。 而另一种打法,鞭子的力度都入了骨子里,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伤痕,实际上都是内伤,身体柔弱的,直接可以没了半条命。 而这两种,沈长歌都不想经历。她知道,楚皇不过是想维持自己最后一点点颜面罢了,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尴尬。 所以,沈长歌只能拜谢,道一声,“谢皇上。” 沈长歌跟随几个太监离开御书房的时候,与楚庆擦肩而过,她在想,楚皇选了今日这个好日子来处死她,肯定是故意支开了楚玦。 楚庆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对沈长歌说: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沈长歌当然不担心,她还不信,有楚玦的安排,这宫里敢有人对她动手? 只是现在,沈长歌的心情比楚庆没来之前更加凝重。 其实,根本没有所谓刻着「玖」字的兰花玉佩,那玉佩也根本不会散发淡淡的紫色光泽,这一切都是沈长歌虚构出来,用来给自己脱身的谎言。 总而言之,楚皇手里的不是假的,就是沈长歌遗失的那块玉佩。 可诡异之处就在于,楚皇对这块玉佩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如果这一场刺杀是楚皇自导自演的戏码,那他的目的就是陷害沈长歌和叶府,按理来说,他自己应该最清楚这玉佩是不是真的。 第410章 最难掌控是人心 沈长歌刚才一直在观察、注意楚皇的表情,他在接过玉佩的时候,显然有一瞬间的怀疑和思虑。 所以说,如果这兰花玉佩真的是楚皇安排的,那么无论玉佩真假,他露出的表情应该是被识破的愤怒,而不是怀疑。 就在离开御书房的刹那,沈长歌可以感觉得出来,楚皇不是谋划这场刺杀事件的幕后主使。 这也就更让她感到心慌了,毕竟楚皇是明面上的敌人,明面上的敌人永远不及暗地里的恐怖。 那个想置她于死地、并且想置叶王府于死地的人究竟是谁? 沈长歌第一次没有头绪了。 .. 一个蓝衣太监对沈长歌弯了弯腰,道:“叶小姐,请恕奴才们得罪了。” 一般来说,穿这种蓝色太监服的地位不算太低,应该是总管级别的。 沈长歌打量了几眼,然后微微弯唇,道:“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蓝衣太监颔首,下令道:“动手吧。” 沈长歌看见有个小太监主动趴在了凳子上面,便已经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随后,鞭子落了下来,声音十分响亮,足可以让站在外面的人听见。 不过,并非是打在沈长歌的身上,而是打在了另外一个太监身上。 三十鞭子之后,沈长歌从袖子里掏出了两袋银子,一袋给了蓝衣太监,一袋给了那替她挨打的小太监。 虽然沈长歌知道楚庆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但她活了两辈子,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掌控人心。 人心,是这世间最简单的东西,也是最复杂的东西。 沈长歌将银子给那个挨打的小太监时,脱口而出一句:“谢谢你了。” 小太监似乎没想到沈长歌会说这样一句话,在他们眼中,沈长歌这种人就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对他们这种太监是根本不屑一顾,从来都是视若粪土。 一时间,他有些受宠若惊,从凳子上滚了下来。 小太监颤颤巍巍地捧过沈长歌的钱袋,道:“奴才这种卑贱之人,怎敢受小姐之谢?” 沈长歌淡淡一笑,却是伸手将小太监扶了起来,道:“世间万物,都是一样的,从无贵贱之分。你今日俯首低头,来日未必不能昂首挺胸。”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小太监说过这样的人,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眶,道:“小言子永远都会记得小姐的这番话。” 沈长歌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这时候的沈长歌不知道,她随意的几句话便改变了一个人,也改变了自己。 .. 春花已经在外面等着沈长歌了,她不知道事情原委,还以为自家小姐真的被打了三十鞭子,早就哭得梨花带雨了。 若不是侍卫拦着春花,她早就冲进去了。 春花围着沈长歌转了几圈,没发现伤痕,便问:“小姐,你没事吧,怎么样了?” 沈长歌摇头,“我没什么事,他们没打我。” 春花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幸好,这都快吓死奴婢了!” 第411章 举荐 沈长歌回到叶王府的时候,叶家人都聚集在大厅等着她,个个都是心急如焚。 叶夫人抓住沈长歌的手,连连看了好几遍,道:“听说,皇上下旨打了你三十鞭子,小玖,你是不是很痛啊?” 沈长歌在众人面前转了一个圈,笑道:“只是面上说说的话罢了,那些宫人哪里敢打叶家的小姐?” 叶夫人的愁容总算舒展开来,这一夜,她就没有合上眼,心想着今日沈长歌再没回来,她就要闯入皇宫了。 叶铮的脸色没有那么轻松,他问沈长歌:“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沈长歌解释道:“刺客已经招认了,此事是他陷害我们叶王府,皇上查明真相,就将我给放出来了,我们叶王府的罪名也洗脱了。” 叶铮负手而立,踱了几步,道:“我担心的就是,皇上的疑心未必消除啊。” 叶澹也是一脸沉思,“皇上疑心深重,就算放二姐出来了,但我觉得,他对我们叶王府不够信任了。” “何止是不够信任?”沈长歌冷笑一声,接着道:“叶王府有兵权,试问哪个皇帝会信任一个手握兵权的王爷?” 叶夫人愤愤道:“可我们叶家世代忠良,对皇上绝对是忠心无二。” “娘,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正所谓树大招风。” 沈长歌扶着叶夫人坐下,她感觉得出来,短短一夜时光,叶夫人苍老了许多,头上多了些许白发。 叶铮在朝堂为官多年,他当然知道伴君如伴虎,楚皇虽然器重他,但同时也忌惮他。 从前,老誉王在的时候,他们几个算是分庭抗礼,相安无事。可如今这个格局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化。 沈长歌故作不经意提及,“对了,爹你可有听说过,北疆在边境作乱了,似乎不久后就要打仗了。” 叶铮道:“北疆那件事,我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但皇上若是不发号施令,臣子们也不好做什么。” 这时候,沈长歌走到叶铮面前,道:“女儿有几句话话,想单独和爹谈一谈。” 她觉得这些烦人琐事,还是不要让叶夫人知道了。 叶铮不知道沈长歌要谈什么,但看她的表情,不是小事。 他道:“那我们就去书房吧。” 叶溟吐了吐舌头,“二姐,你也不带上我,我也想听听。” 沈长歌无奈笑了笑,“那好吧,你也跟过来吧。” .. 于是,三人去了书房。 沈长歌对叶铮道:“关于讨伐北疆,女儿有一个提议,不知该不该说。” 叶铮一直都知道,沈长歌是个有主见并且有远见的女子,他淡淡拂袖,“你且说无妨。” 沈长歌缓缓道:“我知道北疆作乱不是小事,不久之后,楚国定然会出兵讨伐北疆,所以女儿建议,爹可以举荐罗威将军出征。” 罗威?不就是曾经败在沈长歌手下的虎威将军吗? 而且,罗家和叶家关系一向不好。 为什么沈长歌会让叶铮举荐罗威呢? 第412章 池中之鱼 叶铮不明白,为何沈长歌让她举荐罗威? 要知道,北疆虽然好战,但终究只是个弹丸之地,论起兵力国力,那是远远不及楚国,如若楚国出兵讨伐北疆,结果毫无疑问,只会是楚国胜利。 如果罗威当了这领兵之将,相当于白白送他一个功名。 叶铮的军功已经够多了,他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声名功利,可他不理解,为何是罗威? “小玖,可有缘由?” 沈长歌故意死卖了个关子,眼神看向叶溟,语气玩味,道:“三弟,你不是自诩为最聪明的小公子吗?你就先来猜猜,我为何会如此提议?” 叶溟想了想,道:“经过除夕刺杀一事,虽然我们叶王府清清白白,但皇上心里始终会存在芥蒂。所以这一次讨伐北疆,爹最好不要前往,你不但不要领兵前往,还要举荐自己多年的对头罗家,给罗家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领了这军功。” 这相当于,给罗家送军功.. “三弟果然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不过除了这些,还有一个点,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点。” 沈长歌顿了顿,压低了些许声音,道:“只有罗家领兵在外,楚皇才不敢动我们叶家。” 叶铮的瞳孔凝了凝,他没想到沈长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竟然如此细腻老练。 就算是他们这些混迹朝堂的老臣,也未必会想到这一点,可是沈长歌能,并且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是池中之鱼呢? 他语气复杂,说了句:“我明白了。” 沈长歌微微施了一礼,道:“虽然我不知道是何人设了这个局,但与我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是我给叶府添麻烦了。” 叶铮拍了拍沈长歌的肩膀,宽慰道:“孩子,从你进入叶王府的第一天起,我们就把你当作家人了,何为家人?就是苦乐同当,又谈何麻烦一说?” 叶溟道:“是啊,二姐,我们都是一家人,旁人害你,也就是害我们叶府。” 沈长歌知道叶家人重情义,可经此一事,她隐隐觉得,叶府将会被卷入一场又一场的阴谋当中,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叶府带来危险。 其实,从头到尾,沈长歌都不算一个狠辣之人,她温柔至极,舍不得自己在乎的人受到一点点伤害。 叶铮问:“小玖,那刺客最后招认了什么,你知道吗?” 沈长歌摇摇头,“我不知道,蒙大人是与皇上单独禀报的,说什么事关紧要。” 叶溟猜测道:“会不会是张太傅?他一向最喜欢和叶府作对。”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沈长歌踟蹰着,以她对张太傅的了解,此人最是记仇,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叶府,可张太傅有这么大的胆子,刺杀楚皇吗? 那个幕后之人,隐藏得太深了。 沉寂之中,叶铮突然说了一句:“我不认为是张太傅。” 叶铮的语气带着肯定,没有怀疑。 第413章 北疆内应 叶澹反问:“爹,为什么不可能是张太傅?” 在他的记忆当中,张太傅最是喜欢针对叶王府。 叶铮道:“我与张太傅相识多年,虽然在政见上多为对立,但我也算了解他这个人的品性,他不会也不敢在除夕之夜做出刺杀皇上一事。” 叶澹道:“那也许是爹你看错了,这越是看起来不相关的人,往往越是那个可疑之人。” 沈长歌眸光骤然一暗,问道:“你们可以想想,谁是这场局的获利者?” 叶澹缓声叙说,“皇后是除夕盛宴的主办者,宴会混进了刺客,导致她引咎递出凤玺,还要静思自过;而皇上显然也是差点被刺客所杀,他是天子,断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至于禁军统领蒙刚就更不可能了,若是出了事,第一个问罪的就是他..至于张太傅,虽然他屡次出言污蔑叶王府,可这件事对他也没什么好处,这样看来,似乎没有获利之人。” 沈长歌低着头,冷不丁提了一句:“或许..是北疆人呢?” 这一言算是惊醒梦中人。 现在,楚国和北疆两国之间的关系危急,大战一触即发,若是楚皇在这个关头遇刺,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北疆吗? 叶铮也在琢磨沈长歌的话。 叶澹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道:“二姐说得有道理,眼下这是关键时期,难保不准有北疆人溜了进来,意图刺杀皇上。顺便再把这个罪名嫁祸给叶王府身上,令楚国损失一员大将,此正是一石二鸟之计,真是好计谋啊!” 叶铮问:“可北疆胡人是如何混进皇宫的呢?” 沈长歌道:“说不定,我们皇城有北疆的内应,再或者说,我们叶府也出了奸细。” 叶澹脱口而出,道:“我看啊,这北疆胡人能够混进皇宫,肯定在皇宫是有内应的,说不定就是哪个妃子。” 叶铮脸色一变,沉声斥责叶澹,道:“这种事没有证据,不要乱说,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叶澹嘟了嘟嘴,无奈道:“是,我一定会谨言慎行。” 沈长歌:“三弟说得不无道理,这最适合当内应的人,无非就是皇上那些枕边人,再或者是皇上最亲近的臣子。” 叶铮道:“万事讲究证据,小玖、澹儿,你们都还年轻,不知宦海残酷。你们刚刚也说了,这内应可能是皇上身边最为亲近之人,既然是亲近之人,若我们拿不出证据,就已经怀疑他们,那最先获罪的便是叶王府。” 沈长歌和叶澹面面相觑,乖乖地说了句: “是,我们知道了。” 叶铮沉思了一会儿,道:“不过,这件事情,我必须要亲自去见见皇上,提个醒,好让他多加注意。” 他始终担心楚皇的安危。 若楚皇身边亲近之人有北疆内应,那情况危矣! 叶铮必须马上进宫一趟。 沈长歌劝道:“可这样一来,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日后,就再难揪出那个内应了。” 第414章 隐瞒 叶铮也在顾虑这一点,想了想,道:“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单独和皇上见一面。” 叶澹提了句:“对了,叶梦那件事情,现在可有消息了?” 距离练兵大会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叶梦毒害丽贵妃,被楚皇关进天牢,楚皇至今还没有惩处她。 叶铮道:“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叶梦好端端的,为何会去毒害丽贵妃?” 沈长歌和叶澹相视一眼,目光有些细微闪躲,他们都知道叶梦下天牢的真实原因。 这其中,都是沈长歌一手所为。 沈长歌若是想出手对付一个人,绝对不会让她有反击的机会。 叶澹当然会帮沈长歌隐瞒,“爹,其实叶梦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老实,我听说..听说她曾给三皇子酒中下过迷药。” 沈长歌心知,叶王府的人对楚皇都是忠心不二之人,他们行事光明磊落,而她与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人。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让他们发现她的真实面貌了,就继续维持他们心中好女儿的形象吧。 叶铮听闻之后,不由脸色惊骇,问道:“澹儿,你说的这事可是真的?” 叶澹嘟囔道:“我也是偶然得知的,要不是皇后娘娘和我们叶王府交好,估计这事就要传出去了。” 叶铮显然是被气到了,他一直教育叶家人要克己复礼,为人处世定要光明磊落,不可做违背礼义廉耻之事。 叶梦好歹是他的侄女,竟然为了攀龙附凤,做出如此丢人现眼之事? 这让叶铮觉得颜面无光,更难以面对三皇子殿下和皇后娘娘。 虽然叶铮为人厚道,但亦有自己的原则,叶梦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他的原则,他不会再为她求情。 叶铮怒道:“岂有此理?我叶家不可出如此手段卑劣之人!” 叶澹很少见叶铮动怒,先劝慰道:“爹,你先消消气。” 沈长歌默默站在后面,也不说话,说实在的,她面对叶铮有些心虚,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 从书房出来之后,叶澹就拉着沈长歌的手,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叶澹问:“二姐,你实话和我说,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沈长歌感受到手心一阵微烫,虽然叶澹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可他俨然已经长成少年模样了,五官清俊秀逸,他的个头也比她高了些,这样的动作让她有些不太自然。 她不动声色抽回了自己的手,故作轻松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被皇上刁难过的吗?” “二姐,你骗得了爹娘他们,骗不了我。”叶澹凝视着沈长歌的脸,这张与叶玖一模一样的脸,可呈现在他眼中,却是完全另外一个人。 至少,她不仅仅只是二姐。 沈长歌耸了耸肩膀,心想:要糊弄这小子,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真是让人头疼啊。 她掩饰道:“反正我都已经平安回来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三弟你也不要去纠结什么。” 第415章 做贼心虚 叶澹将头扭向一旁,故作生气道:“二姐,你还是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 沈长歌暗自摇头,虽然叶澹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却还是小孩子心性,她道:“三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我的亲弟弟呀。” 叶澹耷拉着一张脸,道:“那你为何瞒着我?不肯告诉我?” 沈长歌心想,若是她把楚皇赐她毒酒..这件事告诉叶澹,估计他会后怕不已吧。 而且,楚皇要杀她的心思并没有消除,只是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 这些事,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了,省得他担惊受怕。 “三弟,总之我已经平安回来了。” 叶澹淡淡哼了一声,虽是责怪的语气,但实际上还是在关心担忧沈长歌的,他道:“今日可以回来,不代表日后可以平安。” 沈长歌耐着性子,哄着叶澹,“日后,我一定多加小心,三弟可否满意?” 叶澹瞥了沈长歌一眼,“二姐既然不愿意与我说,那我只好奉劝一句,你多多小心那个誉王吧。” 然后,他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沈长歌摸了摸自己的头,她这几天,怎么总觉得叶澹有些不太对劲,脾气也越来越大了。 不过说起楚玦,他怎么一声不吭地又消失了呢?是去干什么了? 罢了,沈长歌还是先捋清自己的事情吧。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首先就是心想着如何去揪出身边的内奸。 那块兰花玉佩的失踪,定然是沈长歌身边的人所为,她一定要尽快找出这个内奸,不然后患无穷。 .. 这日下午,沈长歌把院子里所有下人都聚集在一起。 叶苟正站在沈长歌的身侧。 沈长歌对着叶苟耳语了几句。 叶苟点点头,走到众人面前,道:“就在刚刚,小姐遗失了一件贵重物品,怀疑盗贼就在你们之中,从现在起,我会带人去搜查你们的房间。” 叶苟的声音一落下,众人就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沈长歌就在细细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先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吧,等找到了盗贼,我再将他公之于众。” 众人得了命令,就散了,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翌日清晨,沈长歌起床梳洗的时候,有块玉佩从她衣裳里落下来,她捡起一看,这玉佩与她遗失的那兰花玉佩一模一样。 准确来说,只是看上去一模一样。 沈长歌仔细摸了摸玉佩的纹路,显然,这块玉佩的材质没有她原本那块好,只是外观做得极为相似罢了。 她暗暗勾唇一笑,这个内奸已经浮出水面了。 这越是做贼心虚的人,就越是会找时机掩饰罪行。 那个贼人将玉佩盗走,肯定也存了一个仿造之物。 昨日,沈长歌根本没说自己遗失的是兰花玉佩,只说了是遗失贵重物品。除了贼人,谁会知道遗失的是玉佩? 于是贼人便赶紧找了一个仿造品,放了进来,这不是做贼心虚还是什么? 第416章 青梅 沈长歌将这块假玉佩放在手心里,慢慢摩挲了几下,然后,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青梅香。 青梅盛开在寒冬腊月,正是眼下这个时节。 而叶王府的青梅并不多,仅仅就后院湖边几棵而已。 沈长歌只需要去查查,谁的住所在青梅树旁,便可以找到这个内奸。 然而,沈长歌突然就不想急着去抓到这个内奸了。 理由很简单,与其让那个幕后之人安插一个新的奸细进来,沈长歌还不如选择这个可以自己掌控的奸细。 不过说起青梅,沈长歌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青梅了,倒是白梅红梅见得多。 .. 念头乍起,沈长歌给自己披了件斗篷,然后弯腰抱起自己的小狐狸。 小白在沈长歌怀里蹭了几下,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它贪恋着沈长歌怀里的温暖。 沈长歌对外说了句:“秋月,陪我去赏一赏后院子里面的青梅吧。” 秋月劝道:“小姐,外面正在下雪呢。” 沈长歌推开门,走了出去,“无妨,撑把伞就好了。” 这是沈长歌在楚国过的第一个冬天,西周的冬天很少下雪,也没有这般寒冷。 这时候放眼望去,几乎是白雪皑皑的一片,正有雪花轻轻飘飘地从天上落下来,缓慢而温柔。 沈长歌怀里的小狐狸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落下的雪花,似乎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发出细小的声音,“呜。” “小白乖。”沈长歌顺了顺小狐狸的毛发,然后伸手去接了几片雪花。 雪花落手即化,变成一滴冰凉的雪水。 沈长歌自从落崖之后,就极其畏寒,她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还是抵抗不了这寒冷之意,透入骨子里的冷。 秋月为沈长歌撑着伞,提醒道:“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路面上积雪深厚,小姐要当心些走,不然会滑倒的。” “嗯。”沈长歌今日披了一件白色的绒毛斗篷,整个人似乎与雪地融为一起,让她看上去不至于那般纤瘦。 秋月是自小跟在叶玖身旁的,自然清楚叶玖的脾性,所以心里有些疑惑,便问道:“小姐以前是最不喜欢下雪的,怎么如今像是变了?” 沈长歌道:“雪天安静。” 世间万物,往往回归到最安静的时候,才会暴露自己原本的罪恶。 沈长歌享受安静,并且习惯安静。 就像是前世多少个死寂的深夜,沈长歌一遍遍翻来覆去地想,她那一生,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的?亦或者是,自始至终仅仅不过一场笑话而已。 走了不久,沈长歌就看见湖边那几棵青梅树了,在皑皑白雪中,一朵又一朵的青绿色小花骨朵,倒是清新醒目,令人心生愉悦。 “府上的青梅开得不错。” 秋月笑道:“因为三少爷喜欢养梅,他在府里种了各式各样的梅树,还特意吩咐人精心打理,下令谁也不许伤了他的梅树。” 沈长歌笑而摇头,“三弟他..不像这种人啊。” 第417章 慧极必伤 沈长歌虽然进入叶府时间不久,但对叶家人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叶澹天性聪慧、性情散漫,可这种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孩子,怎么能甘心于种花养草一类的事情呢? 秋月顿了顿,眉宇间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三少爷从小就是个孤独的孩子。三岁能诗、五岁成章、十岁便能才惊天下,人人都称三少爷为神童,可有一句话叫做「慧极必伤」,恰恰正是因为三少爷这份高于同龄人的聪慧,使他无法融入寻常人之中,他没有玩伴、没有朋友,所以,他渐渐不再和外人交流,只安心待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他喜爱世上美好的一切,花草树木、飞虫鸟鱼。” .. 就在这一刻,沈长歌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融入叶府,就好比她从来没发现叶澹的孤独。 在她想来,那样优秀的小少爷,会与这世人格格不入吗? 叶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姐也喜欢这青梅吗?” 他穿一身淡蓝色的绣金长袄,手里兀自撑一把伞,静默而立。 天地之中,气质卓然。 沈长歌猛地回过神,她转身,恰好对上叶澹那场纯净的小脸,他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年公子,笑起来暖洋洋的,似乎能融化这冬日的积雪。 可这笑容之下,又是多少酸涩? 叶澹似乎永远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其实,他并不喜欢笑。 沈长歌回之一笑,说道:“好巧,三弟也在赏雪。” 叶澹的目光一时间有些凝固了,就在他五步之外的地方,那人白衣胜雪、笑靥如花,怀中抱着一只软软糯糯的小狐狸,小狐狸张着大眼睛乌溜溜乱看,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他抬脚走过去,因积雪太深,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踩下了一个脚印。 “二姐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觉得..这青绿色的梅花好看么?” 沈长歌凭心而道,“见多了那些红的白的,这青绿色挺让人眼前一亮的。” 叶澹瞳孔中滋生一抹欣喜,他朝那青梅树走去,定睛看了许久,然后伸手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 秋月看到这一幕,难免有些吃惊,毕竟她知道叶澹是极其爱惜这些梅花的,从来不许任何人折毁。 叶澹手里拈着梅花,走回到沈长歌身侧,然后他垂下眼睑,将梅花插在了她的耳后发髻上。 沈长歌对叶澹突来的动作有些不解,但她也没多想。 叶澹唇角微弯,露出淡淡的笑意,“挺好看。” 末了,叶澹加了一句:“这花好看。” 沈长歌不由白了一眼。 叶澹看了看四周,问:“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湖面肯定都结冰了,二姐要和我去湖心亭走走吗?” 沈长歌也没有想,直接脱口而出一句:“好啊。” “那你踩着我的脚印走吧。”叶澹侧身,往前路走去,他一步一步踩下脚印,道:“跟着我的脚印走,不会湿了鞋袜。” 第418章 打雪仗 沈长歌有些微微地发愣,她望着叶澹踩下的一串串脚印,心里突然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叶澹回头望了沈长歌一眼,招了招手,道:“二姐,你快跟上。” 沈长歌无奈笑了笑,只好踩着那一个个的脚印,跟上叶澹。 秋月在一旁紧跟着。 沈长歌对秋月道:“不必撑伞了,雪似乎小了许多。” 湖心亭就在不远处,沈长歌感觉怀中的小狐狸有些重了,就把小白放下来了,小白则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后。 沈长歌望着叶澹的背影,心想着:这个孩子身边确实很少出现过玩伴,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她弯下腰,抓了一把积雪,揉成一团,往叶澹后背砸了过去。 叶澹顿了顿,反过头来,“二姐,你为何打我?” 沈长歌挑了挑眉,道:“三弟,来打雪仗啊。” 叶澹瘪了瘪嘴,他也学着沈长歌的样子,在地上抓了一把雪,然后朝她扔过去。 沈长歌很巧妙地躲开了叶澹的雪球。 秋月一个劲地在后面劝道:“小姐,你身子虚弱,不要玩雪啦!三少爷,你怎么也不劝劝,还跟着小姐一起胡闹。” 显然,沈长歌和叶澹都没把秋月的话听进去。 沈长歌还往秋月身上丢了一个雪球,笑道:“一起来玩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和老婆婆似的?” 春花、秋月虽是姐妹,但性情却大为不同。 春花脾性急躁、粗枝大叶的,但为人豪爽义气;秋月则比较文静内敛,沉稳细心。 秋月拂了拂身上的雪花,无奈叹气,道:“小姐又欺负奴婢了。” 沈长歌早就顾不得自己的风寒了,她随意抛了一把雪花,道:“这打雪仗,就是要人多才好玩。” 叶澹暗暗溜到沈长歌的身后,偷偷往她脖子里扔了一把雪,然后大笑道:“哈哈哈,二姐,我终于偷袭成功了!” 沈长歌当然不服气,立马选择回击了。 秋月看着这两个长不大的孩子,真是哭笑不得.. .. 贪玩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沈长歌玩了一天雪,风寒又加重了,当夜就发了一场高烧。 叶夫人因为这事,还把叶澹给数落了一遍。 叶澹心里也十分后悔,他明明知道沈长歌身体不好,还要陪着她一起打雪仗。 这不,叶家人都守在沈长歌床边,除了还在宫里的叶铮。 春花把药碗端了过来,沈长歌就闻到了一股极其苦涩的气味。 沈长歌从来不喜欢喝药,总觉得气味像极了前世南宫奕给她递的堕胎药。 “娘,我已经喝了好多药了,可不可以不喝了?” 叶夫人接过药,劝道:“小玖,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喝药,只是不喝药,怎么会好呢?” 沈长歌撒娇道:“可..实在是太苦了。” 叶溟掏出一包糖果,“呐,你最喜欢的百草糖,可甜了。” 沈长歌露出一个笑脸,接过叶溟手里的糖果,“谢谢大哥,还是大哥你最好。” 第419章 风雪夜归人 叶澹见状,道:“让你白日当心不要着凉,你偏要玩雪,这下子病了吧,真是让人不省心。” 沈长歌瞪了叶澹一眼,“你这小子,真是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二姐。” 叶澹反驳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我也没有天天生病,倒是你,动不动就生病的,这么大人了,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然而这一屋子的人都是宠着沈长歌的,叶夫人是、叶溟也是,叶澹在这里是「人微言轻」,没有地位可言的。.唉.. 沈长歌忍着苦味,将药给喝完了,她抹了抹嘴,吃了一大块糖,对众人道:“这天都这么晚了,你们都回去吧。” 叶夫人摸了摸沈长歌的头,眼神慈爱,“那娘就先回去了,若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们。” 沈长歌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嗯,好的。” 叶澹扶着叶夫人,对沈长歌道:“那我们就走了。” 叶溟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温暖无比。 “晚安,妹妹。” ..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房间里静悄悄的,沈长歌才躺下,她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额头,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睡意迷糊之中,有个人闯了进来,他钻进她的被窝里,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楚玦低声道:“怎么又病了?” 沈长歌感觉这个怀抱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便下意识往怀里凑过去。 她感觉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息,一下子便知道了他就是楚玦。 沈长歌缩着头,喃喃问道:“你去哪了,怎么今日才回来?” 不知为何,沈长歌总觉得再次相遇,如同在梦中,在那一年昏迷的时光里,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境。 楚玦道:“去办了些事情,顺便给你带回来了一个人。” 沈长歌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意识不太清醒,“人?什么人?” 楚玦捋了捋沈长歌的碎发,道:“等明日,我再让她来见你,先睡吧,好好睡一觉。” 他不过是离开几日,她便病了,这让他心里异常难受。 谁都不会明白,沈长歌于楚玦而言,不仅仅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更是他的命! 沈长歌稍微蜷缩着身体,像是一只乖巧可怜的小猫,躲在了楚玦的怀中。 此时,门外风雪交加,积雪皑皑。 门外一盏夜灯,烛火摇曳。他搂着心爱的姑娘,紧紧相拥的,是两颗伤痕累累的心。 楚玦低头,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轻声说道:“沈长歌,那些失去你的日子,我都无比后悔,以后再也不会了。” 沈长歌梦呓着:“楚玦..别走。” 从前,楚玦无数次在沈长歌的嘴里听到「南宫奕」三个字,他承认自己是嫉妒的,并且嫉妒得将要发狂却只能忍下。 而现在,他清楚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都只属于彼此,任何人都挤不进去。 楚玦的唇边漾开丝丝笑意,“我在,并且永远都在。” 第420章 小楼听戏 翌日,沈长歌醒过来的时候,楚玦早已不知所踪。 她揉了揉自己晕晕沉沉的脑袋,心想着,叶王府守备如此严密,他是从哪个地方溜进来的?又是从哪个地方溜出去的? 春花和秋月从外面进来,她们探了探沈长歌的额头,“还好,烧退下去了。” 沈长歌瞅了瞅门外,问道:“那我可以出门了吧?” 春花秋月面面相觑,皆是摇头,“王妃吩咐过了,小姐还没有痊愈之前,不可让小姐出门。” 沈长歌耷拉着头,“可你们把我关在房间里,我会很无趣的。” 秋月建议道:“那小姐可以绣绣花练练字。” “无趣。” 沈长歌最不喜欢的就是绣花,对于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她一向是不愿意展露于人前的,毕竟啊,人还是要懂得藏拙。 这个时候,叶苟在外面道:“小姐,誉王那边下了帖子,说是邀请你去戏楼听戏。” 春花秋月不约而同看向叶苟,“誉王?” 沈长歌对叶苟招了招手,“把帖子给我看看。” “好嘞。”叶苟走了进来,他虽然是乞丐出身,但像他这种自小在江湖摸爬滚打的人,最是机灵,也最是会察言观色。 沈长歌淡淡扫了一眼,道:“就说我应下了,等会就出门。” 秋月劝道:“可小姐,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好。” 沈长歌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道:“这可是誉王的邀约,你们都知道誉王是什么人,他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所以啊,我只能出门一趟了。” 春花小声嘀咕了一句:“奴婢还没见小姐你怕过谁。” 沈长歌瞅了春花一眼,然后微笑道:“赶紧帮我打扮一下吧,去见誉王,可不能失了礼数。” .. 一个时辰后,秋月陪着沈长歌出了叶府大门。 叶王府已经停放了一辆马车,车夫对沈长歌道:“叶小姐请随我们上车,誉王爷已经在戏楼等候了。” “好。”沈长歌曾经是去过那家戏楼的,为了见一见子泠戏台上的风采。 虽然沈长歌只看过子泠的一段戏,可她脑海里回荡的是「风华绝代」四个字,戏台上的他,就如同唱词里走出来的人儿。 想起子泠,似乎有许久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 没过多久,就到了戏楼门口。 沈长歌一下马车,便看见楚玦在前面等着她。 他还是那一身烈焰红色,长发配以玉冠,剑眉星目,熠熠生辉。 楚玦端着礼数,对沈长歌道:“叶小姐如约而至,本王深感荣幸。” 沈长歌也回之一礼,“誉王殿下盛情相邀,臣女当然不可辜负。” 这一来一回,看在外人眼里是彬彬有礼,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感觉有些怪怪的。 楚玦:“好戏马上要开场了,叶小姐随本王进来吧。” 沈长歌跟着楚玦,踏入了戏楼,今日与她那次看见的完全不同,那天是人山人海,而今天却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楚玦包下了整个场子? 第421章 见一个人 他们二人并肩同行,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楚玦牵起沈长歌的小指,他的手指冰凉如玉,却让她手心一暖。 也许,同样冰冷的两个人紧紧依靠,可以给彼此带来炙热的光芒。 沈长歌瞅了瞅四周,问楚玦:“为何都没有旁人?” 楚玦答道:“你不喜欢人多,我便把这戏楼买下来了,以后我就是这里的老板。” 沈长歌有些想笑,他什么时候也学会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了?越发带了些..纨绔子弟追逐美人的作风了。 秋月跟在沈长歌身后,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并没有觉得什么异常。 楚玦引着沈长歌到席位中央,道:“坐这吧。” 沈长歌入座之后,看向戏台上的人。 是熟悉的身段、熟悉的唱腔、熟悉的眼波.. 沈长歌低声说了句:“子泠?” 楚玦不动声色问了句:“你认识他?” 沈长歌与子泠的相识,其实说来还是有些尴尬的,她承认道:“认..认识..我曾经来捧过这位的场。” 楚玦眼角一弯,看不出是何意,“听说,你曾经为此人一掷千金,拒绝楚仁的婚事?” “啊?”沈长歌侧过头,解释道:“你都是听谁说的?这都是谣言,对,都是谣言!” 楚玦薄唇一张,问道:“钟意名伶是谣言,还是拒绝婚事是谣言?” “这..反正都过去了。”沈长歌就知道楚玦这个醋坛子,太过小肚鸡肠了。 看着沈长歌略有几分窘迫的模样,楚玦不禁有些笑了,“先看戏吧,楚国第一名伶的包场,还真不是件易事。” 沈长歌转移话题,“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也喜欢看戏?” 楚玦目光幽深,脑海里浮现一个身影,道:“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他魂牵梦萦罢了。” “他?是何人?”沈长歌不解。 楚玦卖了个关子,并没有直接告诉沈长歌,“你以后会知道的。” 沈长歌:“噢,你不是说还要带我见一个人吗?” 楚玦将手指比在唇上,“嘘..等会,你就可以见到了。” 沈长歌乖乖点头,安分守己地坐着,看戏。 戏台上,子泠一句一句地唱着、他唱过许多遍的唱戏,可无论是多少遍,他永远不会觉得疲惫。 而向来,子泠只唱悲剧,似乎每字每句,都是在唱着自己的人生。 一曲作罢、戏剧散场。 台下寥寥几人,秋月在掩袖垂泪,沈长歌静默无言,至于楚玦,他眼神复杂,难解其意。 子泠甩着宽大的水袖,回身,朝沈长歌一笑,然后慢慢地退到戏台之后。 唱戏人已然抽身,看戏人却深陷此中。 沈长歌还沉浸在刚刚那场戏之中,子泠的唱腔同样牵动着她的思绪。 楚玦道:“走吧,我带你去见那个人。” 沈长歌嘟囔道:“究竟是谁?这么神神秘秘的?” 楚玦带着沈长歌往戏台之后走过去,道:“见了你就知道了。” 第422章 蓝颜祸水 秋月不放心让沈长歌独自和楚玦相处,便也跟了过去。 楚玦并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和沈长歌的独处时光,隐隐有些不悦。 沈长歌对秋月道:“你就先在这里等着我吧。” 秋月看了看楚玦,又不敢直视他,便倏地把眼眸垂下,“可是。” 她的语气,显然是对楚玦的不放心。 沈长歌道:“我与誉王殿下是旧相识了,放心吧,你就在这里等我。” 秋月见自家小姐坚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还是不太放心啊,毕竟楚玦外貌如此俊俏,自家小姐又是个极爱皮相之人,若是他对小姐说几句甜言蜜语,小姐不就傻傻地沦陷了么。. 唉,她那可怜的小姐,现在看上去已经沦陷的样子,誉王真真是蓝颜祸水啊。 .. 若是让沈长歌和楚玦知道秋月此时的内心活动,他们一定会啼笑皆非.. 楚玦带着沈长歌进了戏台后面的小隔间里面,他推开门,道:“人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沈长歌走了进去,房间里是微弱的光,她端了一根蜡烛,凑近一看。 床上是一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女子,女子闭着眼睛,脸颊消瘦不堪,多处还带着鞭伤,嘴角处都是淤青,唇齿渗血,生命力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沈长歌不由惊呼出声,道:“小五!这是小五!” 自从跌落悬崖之后,沈长歌就再也没有见过小五,都快两年了,她原以为小五已经死在赫烈的手里,可现在小五回来了,就在她的眼前! 虽然沈长歌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但她还是感觉到莫大的激动。 她坐在床边,颤颤巍巍地伸手去试探小五的呼吸。 所幸,小五还活着! 这时候,楚玦才走进来,“那日,我就是去秘密了一趟北疆,本是为了打听北疆作乱一事,无意中发现了小五。” 沈长歌掀开棉被的一角,发现小五的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她问楚玦:“那小五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 楚玦道:“我发现小五的时候,她是赫烈的一名俘虏。” “俘虏。”沈长歌早就应该猜到的,赫烈那么恨她,怎么会放过她的婢女? 楚玦道:“放心吧,我已经命人给小五上过药,赫烈虽然下手毒辣,但终究是留了她一条性命,现在她没有性命之忧。” 沈长歌将被子给小五盖好,道:“我想带她回叶府。” 楚玦:“这个没问题,等过段日子,我会安排好。” 沈长歌见小五这一身的伤,心里对赫烈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她内心唾骂道:赫烈真是命大、运气好,那么多次死劫,都逃了出来。 等再相见时,她一定会血债血偿。 楚玦转身,道:“人活着就是万幸。” 他比谁更能理解这句话。 沈长歌叹了一声,移开目光,道:“等小五养好伤再说吧,目前这情况,也不太适合移动,这段日子,还是要多亏你了。” 第423章 红豆最相思 楚玦眼角一垂,他轻轻勾起沈长歌的下颚,问道:“那么,你要如何感谢本王呢?” 沈长歌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将楚玦的手掌打在一边,道:“小五还躺在这里昏迷不醒,你真是不安分。” 楚玦的脸立马变得有几分委屈,“本王都如此安分守己了,你都不好好奖励。” 沈长歌真是无奈,楚玦明明是这么大的人了,在外面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偏偏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似的。 她歪着头,耐着性子问:“那誉王殿下想要什么奖励?嗯?” 楚玦作沉思状,想了许久,道:“这样吧,你亲自给本王绣一个荷包。” “什么?绣荷包?”沈长歌不由拧了拧眉头,面容变得有几分扭曲。 要知道,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女工,楚玦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真是天杀的! 沈长歌犹豫了一会,不确信的模样,再问了一遍,“那个..你真的要我亲自绣一个荷包给你吗?” 楚玦重重点了头,“必须是你亲自所绣,不可假手他人。” 沈长歌垂头叹气:“好吧。” 沈长歌不知道,楚国是有一个习俗的。 如果一个女子爱慕一个男子,那她就会亲自绣一个荷包,送给这个男子,这个男子若接受荷包,就代表他会向她提亲。 反而,如果一个男子要追求一个女子,那他就会送她一只红豆耳坠。 所以在楚国,若女子只戴了一只红豆耳坠,就说明她心中已有意中人,只是还没有成婚罢了,另一只红豆耳坠,将会由她的意中人在新婚之夜,亲自为她佩戴。 旁人见了戴一只红豆耳坠的女子,便知她名花有主,自然不会再打她的主意。 这时候,楚玦掏出一个小木盒,他慢慢打开,将盒子里的红豆耳坠拈了出来。 然后,他渐渐靠近沈长歌。 沈长歌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朝她席卷,楚玦将红豆耳坠戴在她的左耳耳垂处,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因此动作有些生疏,戴了许久也没给她戴进去。 “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沈长歌道。 楚玦拒绝道:“不必。” 然而,楚玦这双手拿过刀剑、舞过长枪,能在百米之外一箭射穿敌人心脏,却偏偏无法将耳坠戴进沈长歌的耳洞中,他心里觉得挫败,更多的是一种丢了颜面的尴尬。 沈长歌只好忍住不笑,可她..没忍住!!! 她道:“哈哈..还有你不会的事情。” 楚玦脸色尴尬:“不许笑。” 终于,在楚玦试了许多次之后,成功了。 楚玦端详着沈长歌,淡淡而笑,“你很适合它。” 沈长歌疑惑问道:“可为什么只有一只呢?耳坠不都是成双成对的吗?” 她心想:红豆代表相思,相思红豆耳中藏,他倒是还挺浪漫的。 楚玦目光偏移,并没有告诉沈长歌原因。 沈长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她也没往那个方面想,“对了,那个荷包,你什么时候要?” 楚玦道:“一个月内。” 第424章 叙旧而已 沈长歌心里正郁闷如何给楚玦绣一个荷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问楚玦:“你为何会认识子泠?” 楚玦如是道:“他是我一个故人的好友。” “故人?你在楚国的故人?”沈长歌一直以为,楚玦自小常年生长于西周,在楚国没什么认识的人,可现在看来却不是,他在西周的那些年里,与楚国的关系是丝毫没断。 就在这时,沈长歌突然猜到了,问道:“是大皇子楚庆么?” 楚玦微微而笑,没有否认,“你倒是聪明。” 沈长歌就知道子泠的身份远远不只是一个戏子这么简单,她私下查了他许久,可却一无所获,尤其是他的家世,根本没有半点消息。 这越是没消息,就越是显得诡异,像是有人特意为他隐藏好了一切。 甚至于,连子泠这个名字或许都是假的。 他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个谜团。看着活得潇洒自在,实际上呢? 沈长歌道:“我只是觉得,像你这般性子的人,谁敢和你算得上故人?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大皇子了。” 楚玦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了,小五我会为你安排好,过段时间送到叶府去。今日,还有一件事。” 沈长歌不解:“什么?” “出去再说吧。” .. 秋月早就等得心急如焚,她家小姐和誉王在里面那个阁楼那么久,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岂不是很危险? 她左思右想,为了小姐的安危,还是得去闯一闯门。 就当秋月准备闯门而入的时候,楚玦带着沈长歌出来了。 秋月观察了一下,好在自家小姐没什么异样,衣裳也比较整洁,幸好没出事。. “小姐,你们。” 沈长歌道:“我们只是叙叙旧而已。” 楚玦看了看天色,似乎快要下雨了,他对沈长歌道:“本王送叶小姐回府吧。” 沈长歌心想:他不是有事情要和她说的吗? 楚玦眼神一挑,似乎在告诉沈长歌,他若是想找她,夜里便可以来。. 沈长歌回身看了一眼,她上马车之后,掀开车帘,问旁边的楚玦,“刚才子泠唱完戏之后,怎么不见他人了?” 楚玦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因为本王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让他先离开了。” 秋月听着这对话,心里顿觉尴尬,这皇城里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就是叶家小姐和第一名伶的「缠绵绯事」,甚至都演变成了一个个话本子,而且每一个的剧情都不同。 秋月不是傻子,她看得出来,这誉王对小姐也挺有意思的,却带着小姐来听子泠的戏,不知是安的什么心思? 其实,这件事远远没有秋月想的那么复杂,楚玦选择请沈长歌来看戏,一来是看看她对子泠的态度,二来是为见小五打个掩饰。 毕竟现在是楚国和北疆的战乱时期,像小五这样莫名出现在皇城的人,身上又全是伤,很容易引起旁人怀疑。 第425章 叶钦 楚玦将沈长歌送到叶王府,就自行离开了。毕竟有外人在场,他并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 秋月随着沈长歌进了府邸。 风轻轻吹乱沈长歌的头发,露出她耳垂上的红豆。 秋月看见的时候,面容一惊,“小姐。” 沈长歌不明白秋月为何会突然大惊,“你怎么了?” 秋月问:“这个耳坠是誉王刚刚送给小姐的吗?” 沈长歌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秋月感觉内心一凉,极艰难地发出声,“小姐..收下了?” 沈长歌:“嗯,收下了。” 她并不知道这红豆耳坠意味着什么,也就没有想太多。 秋月噤言,她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自家小姐贪恋誉王美色,那誉王对小姐也心存不轨,看来她要把这件事情告知王妃。 沈长歌看见府前停了一辆陌生的马车,疑惑道:“我们王府来客人了吗?” 秋月:“或许吧,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 沈长歌走进去才发现,前厅里面却是有几个外来人。 她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着里面的人,低声问秋月:“那个穿青色衣服的中年男子是谁?” 秋月道:“那是王爷同父异母的弟弟,叶钦。” “他就是叶钦?”沈长歌继续打量着,这叶钦看起来身材瘦弱,气质与叶铮完全相反。 沈长歌心想着好好会会此人,便往里面打了声招呼,道:“原来是有贵客来访,我竟不知道,真是有失远迎了。” 叶铮和叶夫人都在,他们引着沈长歌介绍给叶钦,“这是小玖,二弟你估计还没见过。” 叶钦端起一脸笑意,“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玖也长大了,只是。” 他的笑容渐渐苦涩,“我的梦儿不知道在何处啊。” 沈长歌仔细观察着叶钦的每一丝表情,她觉得此人眉宇像极了肖氏,充满了刻薄寡恩之意,却还要偏偏装作一副好人姿态。 叶铮夫妇早就猜到了,叶钦是为了叶梦的时候才会来皇城的,十几年了不曾来过一次,偏偏叶梦出事了就赶过来了。 叶钦掩袖抹了抹眼泪,“大哥啊,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梦儿会做出谋害贵妃的事情,还望大哥帮她求个情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叶铮是个心肠软的人,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弟弟,叶钦离开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而且还低声下气求他,他怎么忍心拒绝叶钦呢? 沈长歌说了句:“我听说,二叔的小妾刚刚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不管发生什么,梦儿是我唯一的女儿。”叶钦脸色难免有些尴尬,他茫然地看着叶铮,继续劝道:“大哥,父亲去世得早,就剩下我们兄弟,你救救梦儿吧。” 叶夫人侧眸看着叶铮的表情,也知他十分为难,便对叶钦道:“二弟,不是所有事情都那么简单的,梦儿这次犯的事牵扯到了皇室,就算我们求情也没用的。” 第426章 叶澹的秘密 “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叶钦继续苦苦哀求叶铮,道:“大哥,梦儿出生的时候,你还抱过她,怎么能忍心让她被关在天牢里呢?天牢是什么地方,那是可以活活折磨死人的地方啊!” 叶铮犹豫了一会,道:“这样吧,二弟你先别急,我先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她从天牢里调出来。” 叶钦见状,作势就要跪下,当然了,叶铮是不会让他跪地的,早就伸手搀扶着他。 叶铮眼眶带泪,道:“多谢大哥了,今日之恩,我没齿难忘。” 叶铮有十多年没有见过叶钦了,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父亲去世得早,是肖氏把他们拉扯长大,若不是出了后来那件事,叶钦也不会离开皇城。 说来这十几年,叶铮眼看着叶钦身居边远县城之中,心里也是有些愧疚的。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言谢呢,岂不是生分了?这些日子,二弟就住在叶王府吧,等会我让人带你去安顿好。” …… 就当管家带着叶钦下去歇息的时候,沈长歌注意到叶钦的表情瞬间大变,就在转身之后的一刹那,刚刚面对叶铮夫妇时所有的卑微、哀求、感谢都消失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藏在眼底的狠厉。 沈长歌接触过的人中,叶钦这类的人不算少数,越是身处卑微、越是极力讨好,心里就有越多的愤恨。 叶钦就是这种人,他现在为了叶梦,不得不在叶铮面前伏低做小,然他心里正在积累越来越多的恨意。 这人,一看就存着坏心思。 沈长歌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叶铮夫妇,便问道:“你们真的要把二叔留在府里吗?” 叶铮道:“他在皇城也没有别的去处。” “可当初,是他们在爹娘最艰难的时候,选择了离开,现在回来是什么道理?” 说话的人是叶澹,他正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 沈长歌瞅了叶澹一眼,正疑惑,“三弟,你从哪儿来?” 叶澹目光移开,道:“没去哪儿。” 叶夫人略带责备,对叶澹道:“话不能这样说,他毕竟是你们父亲的亲弟弟,总归都是叶家人。” 叶澹瘪瘪嘴不服气,反驳道:“娘,你就是太善良了,当年爹深陷战场的时候,二叔是怎么对我们的?” 叶铮道:“大人之间的事情,澹儿你还小,不要管。” 叶澹似乎不太高兴,转身小跑走了出去。 叶夫人瞅着叶澹的背影,嘀咕道:“这孩子今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叶铮是个武将,心思没那么细腻,也感觉不出什么,“我看这小子就是太闲了,成天不是种花养草,就是逗鸟喂鱼,该去干点正经事了。” 一提起这点,叶夫人也是心烦,“澹儿这孩子虽然聪明,但心思就没放在仕途上,他既不喜欢跟着你带兵打仗,又不愿意考取功名,唉……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沈长歌挠了挠头,果然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427章 及笄 叶铮对于叶澹也是十分头疼的,他对叶夫人道:“澹儿自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从来不允许旁人插手他的想法,什么事情也藏在心里,从前啊,我看是你太惯着他了,导致他养成这副散漫自由的性子。” 叶夫人反驳道:“怎么成了我惯着他?难道他不是你儿子吗?” .. 沈长歌耸了耸肩,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发现秋月时常盯着自己看,便问道:“秋月,我脸上是有什么吗?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看?” 秋月解释道:“小姐,你真的答应了誉王殿下了吗?” “什么?” “还有十天,就是小姐的及笄之礼了,那个时候,皇上将会封小姐为郡主,也会。”秋月顿住了,没往下说。 “生辰么?”沈长歌不是叶玖,她当然不知道叶玖的生辰。 只是,这是她以叶玖的身份,在楚国过的第一个生辰,还是册封郡主的大礼。 那天,应该是十分热闹的,就算这些达官贵族与叶玖关系一般,但也会看在叶铮的面子上,来参加的。 秋月:“小姐你看看你这记性,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沈长歌问:“对了,你刚刚说皇上会什么?” 秋月低着头,小声道:“之前,皇上同王爷他们提及过,说是等小姐及笄之礼到了,就为小姐择一个良人。” 秋月现在担心的就是沈长歌一颗心全部在楚玦那里,若是皇上许配的人不是楚玦,依沈长歌的性子,岂不是要抗旨不遵? 沈长歌回忆着当日在御书房内,和楚皇的争执,她估计自己把他也给气了一顿,道:“这件事啊..其实皇上早就放弃了给我许配良人。” 秋月见沈长歌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她语气急切,“不管有没有赐婚圣旨,小姐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吧,毕竟及笄是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日子。” “嗯嗯,我会的。” 沈长歌头疼的不是为及笄之礼的准备,而是如何绣一个荷包给楚玦。 “那个秋月啊,我听说你刺绣不错,对么?” 秋月谦虚道:“其实奴婢的绣工只是一般,算不上好。” 沈长歌拉着秋月回了房间,然后把门一关,“总归你是会绣的,这样吧,你反正也是闲着,教我绣一个荷包吧。” 秋月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确保自己没有身处幻觉,一向对女工刺绣厌憎的小姐,竟然想学绣荷包? “啊?小姐,你是不是发烧了,头脑不太清醒?” 说罢,秋月还伸手去摸了摸沈长歌的额头,“咦,没发烧啊。” 沈长歌也是迫于无奈,她长长叹了一声,道:“好了,快点教我吧。” 就当沈长歌刚刚拿起针,就把自己的手指给扎了一下,她一气之下把针放在桌子上,“这玩意,何以如此之难?” 想当年,她这手可以连长剑都舞得天花乱坠,却连一枚小小绣花针都拿不准,真是郁闷.. 第428章 本王说过要护着她 这夜,沈长歌在等楚玦,可她等了许久,也不见楚玦过来,便自己躺下入睡了。 叶府之外的楚玦,他冷冷看着前方,这里本应该有一条密道的,正是他命人所挖,可今日怎么就被堵上了,而且还被堵得十分严实,没个几天功夫是凿不开的。 楚玦就想不通,奇怪了,究竟是谁发现了这条密道、把它给堵起来的? 显然就是叶府之人,思来想去,只剩那个对他有敌意的小子叶澹了。 楚玦本想着去和沈长歌说几句话,奈何密道被堵上了,这大晚上的,他又不好惊动叶府人,便只好打道回府了。 他飞身没入黑夜之中,吹了一声口哨。 不久,便有一个蓝衣人落在楚玦面前,“王爷有何吩咐?” 楚玦启唇淡淡道:“路河,现在是你该回来的时候了。” “是。”这近两年的时间里,路河一直潜伏在西周,并没有跟随楚玦到楚国这边。 楚玦低头看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戒,问:“当年本王离开西周之后,发生了何事?” “王爷所指的是关于沈小姐的事情吗?” 楚玦点头,算是默认了。 路河眸光低垂,似乎不太忍心说起那样一段往事,“那时,所有人都以为王爷死了,只有沈小姐不信,她一个女子,雨夜闯入墓地,用自己的双手去挖那具棺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重新活过来之后,楚玦一直在寻找沈长歌的踪迹,却不知在他消失的日子里,她也曾为他肝肠寸断、相思成灰。 “这些事情,她从未说起过。” 路河继续道:“沈小姐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她一眼就看出来了王爷没有死,便抛下一切,身份、地位..统统不要了,踏上了去往楚国的征途。那些日子里,沈小姐一直在寻王爷,在看不见希望的路上,一直从未放弃过。” 楚玦静静地听着,双眼里都是难以掩饰的心疼。 原来过去的年月当中,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相思成疾,他也是那个被惦记的人。 “后来呢?为何会传出她的死讯?” 路河道:“属下去打听了一下,沈小姐在去往楚国的路上,遇见了赫烈,然后跌落悬崖。” “赫烈?”楚玦渐渐拧起了眉头,他自然是记得赫烈这个人的,北凉赫赫有名的一个将军,当年沙洲河一战,败在了沈长歌手里,因此怀恨在心,恨不能将沈长歌杀之而后快。 楚玦根本不敢想那天的场景,当赫烈的兵马围堵沈长歌一人的时候,她会是多么无助? 从那万丈悬崖跌落,又会是有多痛? 他曾经说过,倾尽自己所有气力,也要护一人周全。 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做到,反而让她一身满是伤痛。 路河跟随楚玦这么多年,当然也是了解他和沈长歌之前的感情的,“王爷不要自责,当时的你也没比沈小姐好哪去。” 楚玦喝了一声,“你懂什么?我说过要护着她的,我说过的。” 第429章 他也曾死过 那一年,老誉王楚胥派出自己所有最优秀的死士,将慕王府满门屠尽,只留了楚玦一个活口。 当时的楚玦早就身受剧毒,被迫完全受控于楚胥。 谁能想得到,这天底下会有父亲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毒的? 只因为楚胥希望楚玦,成为他最锋利的一把刀。 因此,楚玦不得已离开了西周、离开了沈长歌。 如果前路是花团锦簇,楚玦会带着沈长歌一同走过; 可他的前路是荆棘遍布,他选择了一个人独行。 剧毒入骨,生不如死,楚玦每日每夜都要承受万蚁噬心的痛苦,这毒不仅仅是折磨他的身体,也折磨他的魂魄,为了使自己保持神智清醒,他只能用利刃狠狠扎进自己的身体。 一刀不行、那就两刀.. 渐渐地,利刃的伤痛也无法消减楚玦体内毒药发作的痛苦,唯有杀戮,才能缓减内心的狂躁。 一日一日的杀戮,楚玦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将会失去所有理智,走火入魔,完完全全成为一个杀人机器。 于是,楚玦一掌击向自己,废去体内所有的内力,当一切化为虚无,才能够平息身体里面的躁乱。 所有的一切从头开始。 楚玦必须要付出更甚于从前的努力,毕竟是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的人,要想活着,就得承受莫大的痛苦。 从那一天起,楚玦开始穿红色的衣服。 因为红色,可以掩饰他身上的血痕,那是一刀一剑、亲自给予自己的伤痕,却也都是拜他的亲生父亲楚胥所赐。 他要活着,要光鲜亮丽地活着。 就当楚胥以为楚玦终于臣服的时候,楚玦给了楚胥、也给了整个誉王府致命一击。 所谓的隐忍蛰伏,不过是为了日后的报复埋下伏笔。 楚玦以同样的方式,报复了誉王府。 满门杀戮,血债只有用血债偿还。 在这些离开沈长歌的日子里,楚玦也曾死过一次。 若非死别,他如何会放下她的手? 今日之前,这些,他觉得没必要告诉她,却也不知,她也曾为他隐瞒。 这一刻,除了怜惜,只剩下怜惜.. 路河开口之前,就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这些事情告诉楚玦,他跟了楚玦这么多年,对楚玦的脾性算是清楚。 像楚玦这么倔的人,宁愿自己受千刀万剐,也不忍心让沈长歌受到一丝伤痛。 可偏偏再强悍的人,也有无可奈何之际。 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楚玦以为西周的一切尘埃落地,沈长歌会平安无恙,安享盛世太平,因此,他才松开了她的手。 可却是在这个时候,她也在生死关头走了一趟。 路河小声问道:“王爷,你还好吗?” 他能看见,黑暗之中,楚玦眼睫轻微地颤抖,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楚玦道:“你先回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属下先告退了。” 待路河离开之后,楚玦再次走到了叶王府的围墙之下,其实他若是想进去并不难,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惊乱罢了。 第430章 觊觎小姐美色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这段时间,叶王府因为筹备叶玖的及笄之礼,而变得十分热闹。 叶玖可是叶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及笄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一丁一点也不能马虎。 叶夫人早早就吩咐了下人去布置,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要准备得妥妥帖帖,尽善尽美,让沈长歌成为所有人眼中最灼目的光彩。 除了叶夫人,其他人也都在苦思冥想,要送给沈长歌一份生辰礼物。 只有沈长歌本人对此「漠不关心」,反正一切由叶夫人为她准备好了,她需要做的就是出场而已,而且这一切都是给叶玖的。 秋月捧着一大堆衣服走到沈长歌面前,她气喘吁吁地问道:“小姐,你觉得后天穿哪件衣服比较好?” 沈长歌淡淡扫了一眼,她对于这些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得体就好了,指了指那堆衣服,道:“随便吧,反正我眼光不好,你选一件吧。” 秋月心里埋怨:小姐啊,这可是你自己的及笄之礼,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一天,你怎么可以如此不上心呢? 她拿起一条绿色的裙子比了比,斟酌道:“小姐肤色白皙,穿这条绿色的对襟襦裙甚是好看。” “绿色。”沈长歌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天,楚玦肯定也是会来祝贺她生辰之喜的,“挑一条红色的吧,红色喜庆。” 秋月嘟囔道:“可小姐一直喜欢清淡的颜色,怎么突然对红的东西情有独钟了?” “红色多好看啊,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见。”沈长歌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就是楚玦,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最亮眼的颜色一定是他,张扬且嚣张。 秋月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小姐,你的及笄之礼可是大事,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人前来观礼,奴婢觉得,三皇子肯定会来的,若是誉王殿下也过来了,那他们撞上了,万一。” 自从见过那红豆耳坠之后,秋月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她总觉得誉王殿下觊觎她家小姐的美色。 可在她们心里,小姐的良配一直都是三皇子殿下,毕竟三皇子曾在叶王府居住过几年,为人的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而那个誉王就说不准了。 “这个嘛,其实我也能料到。”沈长歌觉得,楚华喜欢的人是从前的叶玖,并不是沈长歌,她需要找个时机和他解释一番。 秋月心想:誉王和三皇子都不是什么温和之人,万一到时候打起来了,可怎么办.. “如果小姐心里认定了誉王殿下,奴婢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 沈长歌打趣道:“你这小丫头,觉得可惜什么?” 秋月心里为三皇子抱不平,道:“曾经所有人都说小姐和三皇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么多年了,现在白白插了个誉王爷,将小姐抢走。万一小姐看走了眼,可是一辈子的遗憾啊。” 第431章 生辰快乐 沈长歌沉默了一会,所谓遗憾,无非是错过不该错过的人,所以她再也不会放开楚玦的手,再也不会。 “秋月我问你,从前,我和三皇子殿下的关系..真的很好吗?” 秋月答道:“小姐你真是记性不好,从前你说过的,这辈子最在乎的人除了家人,就是三皇子,怎么就忘了呢?” 沈长歌微微蹙起眉头,难怪看在世人眼里,会觉得沈长歌是个负心人了。 心想:若叶玖真心喜欢楚仁,她当年是经历了什么,才会离家出走?往事不可追,其中缘由,只有死去的叶玖本人才能知道了。 沈长歌无奈笑了笑,对秋月道:“你先退下吧,我先歇息一会。” 秋月道:“小姐,那奴婢先下去准备了。” 这时候,沈长歌望着房间里堆积成小山的礼品,她对这些礼品并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想知道是何人送过来的。 她起身往梳妆台走过去,然后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脸,是叶玖的模样,姣好温柔,像极了被养在深闺里的水仙。 当时,清虚给沈长歌换脸的时候,沈长歌还是昏迷的状态,即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那撕皮裂肉的疼痛,那是此生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的痛苦。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侧脸,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触动感。 其实,脸不过是一张面具罢了,沈长歌的脸,叶玖的脸,不过都只是一张面具罢了,她原来的脸早就死在了前世。 可这张面具戴久了,似乎已经与她的血肉长在一起。 连沈长歌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正在渐渐地成为叶玖。 .. 生辰这日,沈长歌早早就醒了,她不是自然醒过来的,而是被府上的鞭炮声给叫起来的。 春花秋月早早钻了进来,给沈长歌梳妆打扮。 春花赞美着,笑道:“今日,小姐是最美丽的姑娘。” 沈长歌故意反驳道:“难道我往日不是最美的么?” 秋月接着道:“是是是,小姐一直都是最美的。” 沈长歌问了句:“今日来观礼的有哪些人?” 秋月回答:“皇城里叫得上名号的、身份不低的人基本上都来了,不过小姐对他们应该没什么印象。” 春花瞥了秋月一眼,道:“小姐想问的肯定是三皇子啊,放心吧,他早早就来了,还为小姐准备了一个大礼。” 楚仁会来,早在沈长歌的意料之中。 春花又道:“不过,让奴婢惊讶的是,张芸儿和她爹竟然也来了。” 秋月:“那有什么奇怪的,好歹张太傅和我们王爷同在朝为官,这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小姐,时辰到了,还请小姐随奴婢前往大厅。” 沈长歌缓缓起身,她略微张开双臂,望着自己这一身绯红流珠,像极了成亲之日嫁与夫君的小娘子。 恰巧,楚玦也会一袭红衣,出现在她的生辰之礼上,对她道一声:生辰快乐。 她的满心欢喜,只是为那一人。 第432章 终好一生 紧接着,一系列的礼节甚是繁琐复杂,沈长歌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木头人偶,循规蹈矩地进行着这一场盛大的及笄之礼。 自沈长歌缓步走入众人视线之后,人群中发出一连串的惊叹声,他们的目光无一不是惊艳。 沈长歌并没有去刻意注意谁的目光,但她感觉得出来,他们都在看着她。 “这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叶家小姐现在出落得真是亭亭玉立,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小丫头?” “可不是吗?就连气质也出来了,端庄娴静,真真是大家闺秀的气派啊!” “我看啊,今日之后,楚国美人榜又要换了,哈哈!” “。” 这些人都在夸赞沈长歌,用尽他们毕生的赞美之词,说着阿谀奉承的话。 最大的原因就是,沈长歌是叶家千金,哪怕她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他们也会将她夸得美若天仙。 这就是权势之下,最真实的面目。 沈长歌拖着长长的绯红裙摆,走到一个年迈的老婆婆面前,然后,她跪坐在柔软的拜垫之上。 老婆婆低头,对沈长歌露出慈祥的笑容,然后闭着眼睛,说了一大串的诗文。 沈长歌始终保持着乖巧的表情,看似在认真聆听老婆婆的教诲,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一些教诲女子要遵循什么德行一类的言论..乏味得很。 世人就是喜欢用各式各样的条例来约束世人,尤其是约束女子。 沈长歌对这些条例根本不屑一顾。 这个老婆婆是楚国赫赫有名的夫人,人人都叫她允德夫人。 允德夫人是前丞相之妻,也曾是楚皇的乳娘,如今已经有七十高龄,膝下子孙满堂,天伦长乐,人人都说她是最有福气的女子。 所以,能请到允德夫人行及笄之礼,也是沈长歌的福气。 允德夫人在念完一大段文字之后,她轻轻解下沈长歌的头发,让那一头乌发尽数散落。 有婢女端着金盘子站立允德夫人身侧,那金盘子上摆放着一支玉簪。 允德夫人拈起那支玉簪,然后拢了拢沈长歌的头发,她熟稔地盘成一个发髻,配以手中玉簪固定。 随后,允德夫人又说了一连串的话。 沈长歌脸上的笑意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时不时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认真的模样,实际上她还是没有在听允德夫人的告诫,唯独只听进去最后一句:“福寿绵延、终好一生。” 随着礼官的唱腔声,孙公公从门外而来,他手里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便是圣旨。 在场人都知道,这是一道册封郡主的圣旨。 而且还是孙公公亲自来宣读圣旨,要知道孙公公可是楚皇最亲近的内监,由此可见,楚皇对叶王府的宠幸和重视。 人群中,开始有人对沈长歌投去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 在他们眼中,沈长歌生来就拥有了身份、地位、以及用不完的财富,她是郡主,是叶王最宠爱的女儿。 第433章 少年明朗如阳 沈长歌规规矩矩地接过圣旨,尽管内心十分厌憎楚皇,也还是得作出一副深受皇恩的模样,“臣女叩谢皇上。” 孙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奴才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先行回宫复命了。” 沈长歌起身之际,孙公公在她身侧低声说了句,“圣旨上还有几句话,是留给郡主自个慢慢看的。” 孙公公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只是淡淡看了沈长歌几眼,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叶王府。 紧接着,便是各人向沈长歌道贺,并且献上自己的礼物。 沈长歌本来不喜这种人际关系的维持,但毕竟她现在顶着叶玖的身份,好歹还是要应付一下的,便一一笑着回应了。 楚仁已经迫不及待跑到沈长歌面前,今日的他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绣金长袍,腰间环佩璎珞,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他眸光纯澈,笑意干净飞扬,嘴角旁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像是藏了一整块糖似的,活脱脱就是一副不经世事的贵公子气派。 他对沈长歌道:“玖玖,生辰快乐。” 阳光照在楚仁的脸上,一时间,沈长歌竟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刺眼。 是啊,这般明朗的少年,会喜欢上的人也该是叶玖那种不谙世事的少女,根本不会是沈长歌这种生长于阴暗沟渠的蛇蝎女子。 楚仁和叶玖都是养在贵族里、被保护完好的花草,从来没有经历过风雨的摧残,因为他们的父母永远会提前为他们铺好道路,若不是叶玖那次离家出走,她的人生将会永远花团锦簇。 而楚仁和沈长歌,即使面对面,顶着一个看似门当户对的身份,他们永远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楚仁见沈长歌在发呆,便推了她一下,问道:“玖玖,你在想什么?” 沈长歌刻意保持合适的礼貌,“臣女没想到殿下会来,真是倍感荣幸。” “今日可是你的生辰,本殿下当然会来了。”楚仁扬了扬眉毛,神态之间尽是少年骄纵,他拍了拍手,命令小安子走了过来,然后对沈长歌道:“给你的礼物,要不要看一下?” 沈长歌的目光转移到小安子手上,小安子手里捧着一个大箱子,看起来略有些沉重,她犹豫道:“殿下..这次该不会又送臣女一箱金子吧?” 她想起楚仁的荒唐举动,现在还心有余悸。 楚仁道:“当然不是了,本殿下这么聪明的人,这次送的礼物,你一定喜欢。” 沈长歌笑容尴尬,“多谢殿下了。” 小安子抱得有些累了,他对沈长歌道:“郡主,这可是我们殿下的一番苦心,废了好大功夫才得来的,你真的不看一眼吗?” 楚仁正是一脸期待的表情,等着沈长歌打开。 沈长歌瞅了瞅楚仁,再瞅了瞅这个大箱子,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开,万一里面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身后传来一句:“有什么好看的?” 第434章 剑拔弩张 说话的人正是姗姗来迟的楚玦,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出现的地方,却又不太敢直视他的脸庞。 沈长歌心里暗笑,她就知道楚玦这人,要么不出现,一旦出现,便抢尽风头,他若不这么嚣张,就不是他了。 “你!”楚仁本想着是哪个不识好歹的小子,正打算开骂来着,一见到是楚玦,气焰瞬间消散了一半。 虽然他们二人年纪相仿,辈分也差不多,可不知为何,楚仁下意识有些畏惧楚玦,当然了,他才不会承认是畏惧,而是不想搭理罢了。 但是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楚仁可不能失了底气,他扬声道:“这是本殿下送给小郡主的生辰礼物,凭什么不好看了?” 沈长歌怔了怔,对楚仁歉声道:“殿下的好意,臣女收下了,反正礼物也不一定要当面打开,臣女等下再细细观看。” 楚仁一脸怀疑地打量着沈长歌,道:“玖玖,我就奇怪了,你今日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此彬彬有礼的模样,倒让我有些惊讶了。” 沈长歌解释道:“额..是么?臣女一直都是如此彬彬有礼。” 楚仁自小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自然有那么几分公子哥少爷脾气,他暗暗瞪了楚玦几眼,表示自己的愤懑。虽然他与楚玦认识时间不长,但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玖玖。” 楚玦的脾气,在听到「玖玖」二字就忍不住要爆发了,虽然他知道楚仁心里的人是叶玖,可楚玦还是接受不了,毕竟现在,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沈长歌。 他刻意侧身站在沈长歌面前,挡住楚仁的视线,然后沉声道:“三皇子是最近太闲了吗?本王来时,发现昭明寺的冤案都快堆积成山了。” 昭明寺是楚国的一处处理重大案件的地方,前不久,楚皇为了锻炼楚仁,便把昭明寺交给了楚仁管理。 楚仁也不是个软性子,直接反驳回了过去:“这昭明寺的案子多不多,似乎和誉王没什么关系吧,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楚玦听到这话,脸色有些许的变化,眸光闪过几分狠厉。 沈长歌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竟然已经「恶劣」成这个地步,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味,她也不知该如何插手。 而且,以沈长歌对楚玦的了解,现在楚玦的身上已经带了几分杀气,若不是顾及楚仁的身份,他一定会当场把楚仁捏碎。 现在他们二人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状态了,随时都会打起来。 这时候,叶澹走了过来,他先是瞅了瞅楚仁,再瞅了瞅楚玦,因为楚仁曾经在叶府住过几年,所以叶澹和楚仁的关系还不错。 叶澹作了个揖,对楚玦、楚仁道:“二位既然是来祝贺我姐姐生辰之喜的,那就不要破坏这个气氛。” 楚仁悻悻道:“本殿下当然是为了祝贺郡主生辰之喜的,只是某些人刻意寻衅滋事罢了。” 第435章 引咎禁足 楚仁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瞪了楚玦几眼。 世人都怕楚玦,可是楚仁不怕,他生来就是皇子,而且还是正宫唯一的嫡子,身份尊贵,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才不怕楚玦呢! 但是楚玦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而且还是面对一个觊觎沈长歌的男子,他的手指慢慢蜷成拳头的形状。 沈长歌赶紧赔笑道:“二位站着不累吗?随我过来喝杯茶吧。” 叶澹是个聪明孩子,早就觉得气氛不对了,才赶过来「劝架」的,便接着沈长歌的话,道:“前不久,我们府上新得了一批清茶,是从西周那边的茶商那里购来的,二位应该没有喝过,这次不妨尝尝。” 楚玦和楚仁已经是水火不容的状态了,沈长歌原以为他们会拒绝,谁知他们异口同声说道:“好。” 于是,叶澹便引着他们二人去了一旁的凉亭里,让小厮沏了一壶茶。 四人相对而坐,静默不语。 不久后,小厮端着茶上来了,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 沈长歌瞅了瞅她对面这几个人,对楚仁道:“三皇子刚接任昭明寺,一定有很多琐事繁忙吧。” 楚仁脸上浮现几分喜色,道:“本殿下就知道玖玖是关心我的,放心吧,本殿下不忙。” 沈长歌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她心道:这个楚仁怎么就听不懂她的意思呢? “皇上把昭明寺交给殿下,可见他对你的器重,臣女觉得,殿下还是应该多花些时间功夫在处理政务上面。” 楚仁不太情愿地看着沈长歌,道:“可是本殿下想多和你待一会。” 沈长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微笑着,道:“如果殿下因为臣女,而耽误了政事,那才是臣女的罪过。” 楚玦冷不丁地说了句:“三皇子有闲情逸致,还不如多去关心自己的母后,本王听说,皇后至今还在禁足。” 这话算是踩到了楚仁的痛处,自从除夕发生刺客之后,皇后就引咎禁足。 问题就出在这里,楚皇已经打算将凤玺还给皇后,并且解了她的禁足,可她自己就是不愿意,硬是要说自己有罪,非要自省己过,让人想不明白。 楚仁心里还是十分关心自己的母后的,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去劝解她,皇后仿佛在和楚皇怄气似的。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进宫见见父皇。 便把给沈长歌的礼物放在桌子上,道:“玖玖,既然如此,那本殿下就先走了,这礼物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可是本殿下的一番心意!” 沈长歌颔首,“这是自然。” 楚仁招了招手,“小安子,我们先走了。” .. 好不容易把楚仁送走,沈长歌发现楚玦的脸色已经不对了,似乎在生她的气。 可现在叶澹正坐在身侧,有些话,沈长歌并不好与楚玦说。 倒是楚玦,丝毫不顾及,直接就问叶澹,“那条密道,是不是你堵上的?” 叶澹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便爽快承认了,“是我又如何?” 第436章 江女梅儿 沈长歌看着二人,简直是一头雾水,她问叶澹:“什么堵上了?你们说清楚一点,我都被搞糊涂了。” 叶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沈长歌,质问道:“二姐,你知不知道,坐在你对面的这个男子,私自挖了一条密道,可以通向你的院子?” 沈长歌这才恍然大悟,她明白了楚玦为何每次都能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边,而那一夜他没有过来,是因为密道被叶澹给堵上了。 “这个..这个。”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掩饰下去了,只用手扶着额头,然后把目光往楚玦的方向投去。 楚玦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嘲讽,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堵得了一条密道,堵得了无数条密道吗?叶三少爷。” 若不是看在叶澹和沈长歌关系还不错的份上,楚玦早就要把这小子暴揍一顿了。 偏偏叶澹也是个犟脾气,他道:“誉王大可试试,我能不能堵得上这无数条密道?” 他年纪轻轻,说话的神态倒是没有半点稚嫩。 楚玦这下算明白了,原来叶家人最难缠的不是叶铮夫妇,而是这个叶澹。 “你说你白费这些心思有什么作用呢?本王和你二姐是两情相悦,无论是谁,都阻挡不了的。” 叶澹已经无法掩饰自己对楚玦的不满了,话里也夹枪带棒,道:“誉王,算你还有几分气魄,大大方方承认了,日后就不要背地里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二姐追求者众多,你在我眼中还真算不上什么。” 楚玦倒是也不在意叶澹的激怒,他反问道:“那又如何?你二姐心里只有本王,哪怕是神仙来了,也入不了她的眼睛。” 沈长歌扶额长叹,心想:他们就不知道转移话题吗?怎么又转回到她的身上了? 于是,沈长歌只能尴尬咳了几声,劝道:“喝茶..先喝茶。” 偏这个时候,楚玦对着沈长歌,眼神有些许暧昧,语气玩味,问了句:“本王送你的耳坠,喜欢吗?” 耳坠?叶澹拧了拧眉头,看向沈长歌,问:“二姐,誉王送了你耳坠吗?” 沈长歌点了点头,她拍了拍叶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人之间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多管。” “二姐!”叶澹很是不悦,为什么沈长歌总是把他当小孩子看?他仅仅只比她小一两岁而已。 沈长歌正头疼着,“好了,喝茶吧。” 这时候,旁人看见他们在此地喝茶,便也走了过来。 一粉衣女子对着楚玦,行了一个礼,柔声道:“臣女参见誉王殿下。” 楚玦连看都没看这女子一眼,倒是沈长歌侧过目光,打量着这粉衣女子。 此女模样娇柔,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虽不是绝色之姿,但也还算可人。 沈长歌问道:“你是何人?” 粉衣女子答道:“臣女是左侍郎江成之女江梅儿,是随父亲一道前来,贺郡主生辰之喜的。” 第437章 势均力敌的相爱 沈长歌重复念了一遍:“左侍郎江成之女江梅儿..我认识你吗?” 这话若成旁人嘴里说出去,定会让人觉得她很高傲,可沈长歌认为,她是真的因为不认识,才问出口的。罢了,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傲慢。 江梅儿似乎没料到沈长歌会这样问,一时间脸色有些尴尬,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随即笑道:“郡主不认识我,但我却是认识郡主的。而且,我父亲和叶王爷算是有几分相交。” 沈长歌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脑海里快速回忆着,左侍郎江成是何人.. 这个江成,官职不大,但也不小,在朝廷也有一定的分量。 可是经常与叶铮来往的友人,沈长歌或多或少是认识的,但她从未见过江成,如此看来,江成和叶铮的关系未必有多相熟。 沈长歌继续观察着江梅儿此人。 江梅儿虽然是站在沈长歌身侧,但目光却是时不时地投向楚玦的方向。 这种眼神,沈长歌再明白不过了。 这是怀春少女痴恋心上人、既想让他发现,又害怕被他发现的眼神,娇羞、期盼、惊慌..汇聚在一起,单纯而又美好。 沈长歌觉得,她这辈子都无法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哪怕是演戏,也做不到,因为她的眼睛,早被阴谋算计给占据。 若是寻常男子,定然为这样一个痴恋自己的女子而感到心悦。 但可惜了,楚玦对这种眼神根本不屑一顾,他这一生,是在血雨腥风里长大的,对这些温室的娇弱玫瑰不感兴趣,能够吸引他的,只会是和他一样强大的人,那人便是沈长歌。 他们之间,是门当户对、势均力敌的相爱,旁人插不进去。 而沈长歌想看着这个江梅儿还有什么举动,也就不急着赶她走。 像楚玦这样身份尊贵、样貌俊俏的人,家中又是父母双亡,是绝佳的婚配对象,沈长歌当然知道,有许多女子对他垂涎三尺,可她却是一点也不担心。 她的人,可不是江梅儿这种小女子可以抢走的。 .. 江梅儿还是第一次距离楚玦如此之近,从前,她只能远远地望着他的身影,自从东城门下惊鸿一瞥,她这辈子就注定忘不了他了。 所以这些天,江梅儿一直想着如何靠近楚玦,如何让他注意到她,甚至如何让他爱上她.. 江梅儿故意把嗓音变得最为轻柔,对楚玦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王爷,我。.真是我的荣幸。” 其实,江梅儿就是为了能在这里遇见楚玦,才特意过来祝贺沈长歌生辰之喜的,她只是借了这个祝贺的名头,来见一见她的心上人罢了。 沈长歌唇角稍稍一勾,带了些若有似无的嘲讽,反正她也无聊,不如看看这场戏到底要演些什么。 江梅儿鼓起勇气,瑟瑟问了句:“王爷,你还记得我吗?” 楚玦对这种情况早已见惯不怪,淡淡回了句:“不记得。” 第438章 仅仅相识的旁人 楚玦这一句不记得,让江梅儿如坠冰渊,她呆在原地,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化解自己的尴尬。 江梅儿原以为楚玦会记得的,至少她认为自己,在他生命当中不该是一个普通路人。 而且,她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尚小,将自己置身于此等境地,感觉颜面无光,因此脸色有些苍白,咬了咬牙,不知怎么的,就小跑了出去。 沈长歌见了,轻笑一声,道:“这丫头脸皮也太薄了些。” 若换成王沅那丫头,定然是气死白赖地缠着楚玦。 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沈长歌总会时不时想起西周的一些人和事情。 她总有一种预感,在不久的将来,会见到来自西周的故人。 叶澹趁机挖苦了楚玦一句,“没想到,誉王殿下的桃花如此之多,又何苦来招惹我二姐?” 楚玦闻言,他捏住茶杯的手指渐渐用力,可见指骨处的筋脉。他动怒了。. 沈长歌赶紧起身,将叶澹拉了起来,劝道:“三弟,你还是去前厅招待客人吧。” 叶澹也是个心性傲的人,他如此聪慧,怎么看不出来沈长歌对楚玦也是有意的呢? 思来想去,他直接转身离开了。 沈长歌无奈笑了笑,对楚玦道:“叶澹这孩子就是这样,不太讲礼貌,没什么坏心思,你别介意他的话。” 楚玦也站了起来,他的双眸闪过一丝怪异,反问道:“你真的当他只是个孩子吗?” 沈长歌第一次不太明白楚玦的话,“什么意思?” 楚玦道:“不明白也好,只是我不允许任何人阻拦我们。” 一个侍从走到楚玦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楚玦眸光变了变,恢复到从前的温柔姿态,对沈长歌道:“我先去宫里办点事情,过几天,我将小五安排进叶府。” 沈长歌:“那件事情..是关于北疆的吗?” 楚玦偷偷拉了拉沈长歌的小手,“放心,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说罢,楚玦就转身,迎着风的方向,离开了叶王府。 他的离开,也吸引着一大批人的目光。 这个人,生来就是焦点。 .. 宾客散尽之后,沈长歌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沈长歌躺在床上,发着呆。 春花和秋月一直在忙着整理礼物,秋月提了一句:“小姐要不要看看三皇子殿下送的礼物?” 沈长歌摆摆手,“先堆在那里吧。” 于是,楚仁的礼物和旁人送的堆积在了一起,甚至还没有被它的主人打开过。 正因为不爱,所以不在意。 沈长歌不爱楚仁,所以她不在意他,一直以来,她就是一个冷血自私的人,只在意自己所爱之人,旁人的生死一概不理。 于她而言,楚仁就是旁人,没什么关系的、仅仅相识的旁人。 这一刻,沈长歌在想,宫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楚玦匆匆赶到皇宫。 而北疆那边的战事还没有结束.. 第439章 陪王伴驾 沈长歌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她猛地坐起身,看着身侧摆放的圣旨。 她记得孙公公临走前特意说了几句,让她自己好好仔细看一看圣旨。 停滞了片刻,沈长歌缓缓打开这道明黄色的圣旨,目光直接落在后面那几句话。 待择良辰好景、陪王伴驾.. 陪王伴驾..的意思不就是让沈长歌入宫为妃吗? 沈长歌一想起前世里那些恶心的过往,心里便一阵一阵地抽痛,这种感觉像是呼吸突然困难,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将她压迫在水里面.. 她将圣旨合上,摔在地上,任由其沾染灰尘。 好一个处心积虑的楚皇,竟然想了这一招! 今日这圣旨,孙公公特意留了这层意思没说,只让沈长歌自己去看,不就是为了在她心里制造恐慌吗? 如果换成寻常女子,定然是三魂失了七魄,赶紧拿着圣旨去找自己的父母,商量对策。 沈长歌只是略微心乱了一瞬间,便冷静下来,她弯腰,复又捡起地上的圣旨。 然后坐在烛光之下,细细凝视着圣旨上的字迹。 她在琢磨,楚皇这圣旨之下的意图。 前世今生的记忆加起来,沈长歌认为,楚皇并非是个贪慕美色之人,虽然他的后宫不缺美人,但对比其他的帝王,楚皇的妃嫔并不算多,他也并不经常纳新的嫔妃。 所以,楚皇并非是因为看上了沈长歌,才让她进宫的。 那么他的意图,就在于沈长歌背后的叶府,以及誉王府.. 第一个原因,楚皇想将沈长歌变成一颗棋子,用来控制叶府和楚玦。 第二个原因,他在报复她.. 无论是哪个原因,沈长歌一旦进宫,余生的日子不可能好过的。 沈长歌将圣旨揉成一团,塞在了枕头下面。 有时候,她不得不佩服楚皇的心机。 他给了她一道旨意,却又不告诉她具体进宫的时间,让她每日生活在恐慌之中,慢慢被磨去所有的心性,最后乖乖地进宫,成为他的棋子。 即使沈长歌把这圣旨交给叶铮,叶铮也没有什么办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叶家人又是一心效忠皇帝。 楚皇让叶家的女儿进宫为妃。放在明面上看,这是皇恩浩荡,更是对叶家的恩赐,叶家就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反抗。 如果叶家抗旨不遵,便会背上忤逆皇室的罪名,再加上之前被诬陷心存不轨,单是这些流言就足够摧毁了一个王府。 依照叶夫人的性子,若是沈长歌不愿意,她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沈长歌入宫,这样一来,就更称了楚皇的心意,因为他就是想找一个借口、名正言顺地对叶家下手。 房间里烛火在不停摇曳,许是有风透过窗子吹了进来,让沈长歌感觉浑身一凉。 沈长歌眉头一扬,眸子里目光阴鸷,恨恨说了句:“楚皇,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她不会入宫,更不可能成为楚皇的质子。 第440章 他的命我要定了 楚玦赶到皇宫的时候,已经快入夜了,他一路直奔御书房,打算求见楚皇。 孙公公拦住了楚玦,道:“誉王爷,这皇上已经歇下了,没在书房里,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楚玦侧目,看了看身后御书房,他刚才过来的时候,房间里还亮着灯,这一瞬间的功夫,灯就灭了,显然是楚皇故意为之。 楚皇似乎早就料到楚玦会连夜进宫,便故意不见,消磨他的性子。 楚玦也是个倔脾气的人,他若是要见一个人、要办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 “那本王就在这里等。” 孙公公叹了一声,道:“王爷啊,您上次是真的伤了皇上的心,为了一个女子,真是不值得啊。” 楚玦没有答话,他与楚皇之间的关系本就是相互利用,哪有什么真情?楚皇虽器重他,但也同时在忌惮他。 .. 这夜,月亮早早隐匿在云彩里面,星子也不见踪迹,整片天空都是黑色,死一般的黑色。 楚玦就这样站着,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御书房里面的灯再次亮起。 然后,门打开了。 传来一句声音,“进来吧。” 楚玦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楚皇斜靠在龙椅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显然他并没有入睡,道:“说罢,这么晚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楚玦冷声而道:“我当日同意为你奔赴北疆、谋取北疆王室机密,你答应过我,战胜之际,将赫烈交给我。” 楚皇的眼皮跳动了一下,“所以你这是来向朕兴师问罪的?” 楚玦声音加重了几分,是不容置喙的坚定,“我只说一遍,什么奖赏都可以不要,唯独赫烈的命,我要定了。” 楚皇支起头,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楚玦,“朕就奇怪了,你为何偏偏针对赫烈,他说到底、不过只是北疆的一个将军罢了。” 楚玦丢了一句:“这与皇上你无关。” 楚皇眼底浮现一丝讥笑,道:“北疆王为了将赫烈换回去,可是答应每年给楚国多进贡锦帛千匹、黄金万两,还有许多的牛羊,甚至愿意割舍田地。” 这次楚国出兵讨伐北疆,俘虏了赫烈等人,北疆王与赫烈感情深厚,自然是要将他赎回去的。 再说了,楚皇没必要针对区区一个赫烈,他打算还给北疆,顺便多捞一点好处。 可他不明白,为何楚玦对赫烈如此之恨? 楚玦并不想和楚皇多费口舌,今夜,他只是来要人的。“皇上如果不直接把赫烈给臣,那我便只有自己去动手了。” 说罢,楚玦就立即转身。 “放肆!”楚皇怒极拍桌,“现在翅膀硬了,你是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楚玦背对着皇帝,道:“这些日子,我为皇上你做的事还少吗?如果皇上还想维持这种君臣关系,就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好!好!好!”楚皇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是被气得发抖,他骂道:“你给朕滚出去!” “告辞。”楚玦直接投身于黑夜中,看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第441章 取你性命的人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楚玦是直接去了天牢。 看守天牢的人一看到楚玦的身影,立马就打了个哆嗦,谁都知道楚玦可是阎王爷,所现之地,皆是索命。 “誉王……王爷,这大晚上的,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楚玦不喜言语,更不喜和这些溜须拍马的人言语,“滚开。” 这侍卫也识趣,立马站在一边,“好嘞!” 然后对周围的侍卫说:“还不赶紧给王爷让开。” 有个刚来的新侍卫还是个愣头青,站在原地不动,反而问了句:“天牢不可擅闯,请问王爷有皇上的口谕吗?” 楚玦听见这话,眼神直接就冷了下来,下一秒,抽出身旁一人的佩刀,插在那愣头青的心口。 愣头青睁大着眼睛,死在了地上。 然后,楚玦面无表情地踏过这具尸体。 其余的侍卫都在极力忍着自己身体的颤抖,心里为那个愣头青默哀,敢质疑誉王,真是自寻死路…… 楚玦一路疾步走进去,对于天牢,他早就十分熟悉了,这里面充斥着血液的气味,腐朽的、新鲜的……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赫烈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楚玦的脚步停在赫烈面前,他瞳孔收缩着,目光落在赫烈的脸上。 他的目光是带着无尽的恨意,就是牢房里面这个人,将沈长歌逼下了悬崖,让她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令她原本不太健康的身子骨承受了那么多伤痛,让她与他分别了那么久…… 烛光照在赫烈的脸上,他是武将,即使身为俘虏,居于敌国牢房,他也保持着十分的警惕,早就感觉到了有人走过来,而且……来者不善。 赫烈慢悠悠地抬起眼睛,看向牢房之外的楚玦。 单单这一眼,赫烈就记起来了这人是谁。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沙洲河一战中,沈长歌以身为饵,杀北疆数万雄兵,落在赫烈的重重包围之中。 赫烈记得,本来那日就要将沈长歌斩于马下,就是眼前此人的出现。 彼时,他一身黑衣,手中长剑银光凛凛,还是少年模样,面容虽冷峻肃然,但稚气未消,却敢以一人之身入万人之阵,并且成功救走了沈长歌。 那时起,赫烈便记住了他,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少年,若不除之,恐北疆大乱。 而现在,当时的少年又站在了赫烈的面前,不同的是,今日的他一身血色红衣,个子拔高了不少,身量却纤瘦了些,然目光更加冷厉,浑身杀气,宛若地狱修罗。 “你是谁?” 赫烈问出了这几年一直困惑于心的问题。 楚玦的唇角轻轻扯了扯,“来取你性命的人。”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波动,似乎这件事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不管是当年,还是今日,楚玦都看不起赫烈,在楚玦心里,赫烈根本称不上他的对手。 赫烈拂开脸上的乱发,他盯着楚玦,先是愣了几下,而后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实在可笑!” 赫烈是北疆人,北疆人素来粗犷鲁莽,他的笑声格外响亮,似乎要穿透人的耳朵。 第442章 折辱 赫烈眉眼之间尽是嘲讽,虽然他如今是阶下囚,但他知道楚皇不会轻易动他。 “你以为自己是谁,想要我的性命,没那么容易。” 楚玦冷冽的目光落在牢房里面,他幽幽瞥了眼身侧的侍卫,“把他拖过来。” 单单一个「拖」字,侍卫就明白了楚玦的意思,这近两年来,他也见得不少,誉王殿下折磨人的法子那可是千奇百怪,样样让人生不如死。 赫烈的手脚都带着铁链,手脚无法自由动弹,只能被迫跟随着那些侍卫。 侍卫们得了楚玦的吩咐,对待赫烈也不会留情面,直接就把他拖行了出来,然后绑在一个铁架子上面。 赫烈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唾了一口,看向楚玦,“小子,有本事你就马上杀了我。” 楚玦将烙铁放在炭火里,道:“杀了你,不是便宜了你么?本王要好好折磨你。” 自从楚玦得知,沈长歌跌落悬崖全都是赫烈所迫时,他对赫烈的恨意已经深入骨髓。 他楚玦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人、付出生命也要好好保护的人,赫烈凭什么敢伤她? 所有伤害沈长歌的人,楚玦一个都不会放过。 .. 等到烙铁被烧得通红,楚玦立即抬手,将烙铁落在赫烈的心口上。 都说心头肉是最脆弱的地方,沈长歌就是楚玦的心头肉,现在,楚玦要让赫烈体会一下这种滋味。 烙铁触碰到皮肉,发出“嘶..嘶。”一样的声音,随之冒出一股子烟味,以及皮肉熟透的气味。 赫烈咬着牙关,并没有发出痛呼,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来说,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他反而大笑,讽刺道:“誉王就这点小把戏吗?果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刚才,赫烈听到侍卫唤楚玦为「誉王」,心里也大致知道了楚玦的身份,这人便是在一年时间大杀四方的修罗爷。 楚玦放下烙铁,他目光倾斜,“你不是一生自诩常胜无敌么偏偏几次三番输在本王手里,如今,本王就在你心口上烙一个字。” 这个字便是「奴」,在一个将军的身上烙在这样一个字,无疑是在摧毁他所有的骄傲。 这次楚国和北疆之间的战役,虽然楚玦没有亲自参与,但他在后方指挥着罗威。 罗威也算是不负所托,赢了这一战,为自己虎威将军的名号争了几分光彩。 赫烈的脾性突然变得很暴躁,他极力挥动着手臂,意图挣脱身上的铁链,道:“楚国皇帝都不敢动我,就凭你也配?” 楚玦不知道楚皇和赫烈说了什么,才让赫烈有这么大的底气,不过楚玦从来没把楚皇放在眼里,自然也就不会顾及他的感受。 楚玦直接用一条细长且锋利的铁钩,刺入赫烈的右手手臂,直接勾断了赫烈的筋脉。 一个将军,若是右手无法使力,就如同一个废人。 赫烈根本不敢相信,他望着自己的右手,“啊!。” 第443章 再见小五 废了一个将军的右手,等同于废了他的武功,这比杀了他,还要令他痛苦十倍百倍。 赫烈不敢置信,他的右手鲜血淋漓,即使他使出所有力气,也无法令自己的右手动一动。 他睁大眼睛,对着楚玦怒吼道:“怎么能..你怎么敢毁了我的手?” 楚玦语气轻蔑,根本没把赫烈放在眼里,道:“这天底下,就没有本王不敢做的事情。” 他就是如此张扬跋扈,人活在世上就短短数十年,为何要忍气吞声地活着呢? 赫烈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他拼命摇晃着铁链,竟生生用蛮力将铁链给挣开。周围的侍卫也被赫烈给打倒在地。 赫烈是天生大力,侍卫们见状,也不禁惊叹一声。 牢房里开始有些混乱,侍卫们拿着兵器,犹犹豫豫着,似乎不敢靠近。 楚玦的眼皮抬了抬,他看着赫烈,就像是在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 偏偏赫烈还不自量力,往楚玦的方向扑来。 楚玦不过是轻轻一掌,拍在赫烈的身上。 现在的赫烈没有右手,简直就是个废人,即使挣脱了铁链,取他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这一掌,震碎了赫烈全身的筋脉,他吐出一大口血,趴在了地上,身子在不停地抽搐着。 楚玦悠哉悠哉地擦着手,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亲自动手,这下子好了,脏了手。 临走前,楚玦吩咐道:“把赫烈用箱子装起来,留一口气,莫让他死了,死了就不好玩了。” .. 五日后。 沈长歌正在小憩,秋月走了进来,道:“小姐,前几日你说缺个丫鬟,今日管家给你领了一个,你看看要不要?” “丫鬟?”沈长歌略一思量,想起了什么,“让那个丫鬟进来吧,我瞧瞧。” 不久,秋月便领着一个瘦瘦高高的丫鬟走了进来。 沈长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小五,是她亲自从残生楼里领回来的小五,是曾与她经历过数次生死、而今再次重逢的小五。 可沈长歌也敏锐地发现了,今日的小五与之前的小五不一样了,她的眼睛里没了光彩,失去了那几分倔意,多了些许的哀色。 终究是那一年在赫烈手底下的奴隶生涯,摧毁了小五。 小五对着沈长歌盈盈跪下,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毕恭毕敬地道:“郡主,奴婢名叫小五。” 沈长歌一直在打量着小五,秋月以为自家郡主在思考要不要留下这个婢女,毕竟郡主是个很挑剔的人。 当着旁人的面,沈长歌自然不能表露出与小五是旧相识,“小五,你都会些什么?” 小五的眸子动了动,道:“奴婢是个粗人,什么都不会,只有力气大些,但只要郡主留下奴婢,奴婢拼了性命,也要护住郡主。” 这句话勾起了沈长歌的回忆,当年,她从残生楼将小五买下来的时候,就对小五说过这样一句话:我需要你时时刻刻用命保护我,哪怕是你死了,也不能让我受伤分毫,这就是我买下你的原因。 第444章 血肉模糊的样子 因着这句话,沈长歌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这一世重生以来,一晃也有数年了。 这数年里,沈长歌害过许多人、杀过许多人,她享受着复仇得来的快乐,也承受着复仇带来的危机,现在她正身处于一个半未知的世界里面。 如果说对于西周,沈长歌算是有七分了解,那么对于楚国,她便只剩下那么一两分了。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沈长歌并不能易如反掌地掌控楚国的局面。所以她更需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秋月见沈长歌的目光有些飘离,以为沈长歌不满意,便问道:“小姐,你要不要留下小五?如果不喜欢的话,奴婢去让管家换一个。” 沈长歌的目光重新落回在小五的身上,指了指,“不必了,就她吧。” 秋月道:“那奴婢先带小五下去,安置一下。” 沈长歌抬眸道:“等一下,你先出去,我吩咐小五几句话。” 等到秋月离开之后,沈长歌将门窗关上,然后走到小五身边。 她长吁了一声,将小五扶了起来,“快两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千言万语,莫过于一句:你回来了。 这句话,是等待、是从未放弃。 小五的脸上开始有了变化,眼神里是隐藏不了的触动,她的身子轻微颤动着,泪光隐隐,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她喃喃道:“小姐,是我、我回来了。” 她盯着沈长歌这张陌生的脸,脸虽陌生,身上的气质却如出一辙。 小五再联想起之前的事情,只是许多东西串在一起,令人一时间思绪混乱。 来叶王府之前,楚玦已经将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过小五,所以小五是有心理准备的。 小五:“小姐,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已经死了,万幸你还活着,真是万幸!” 沈长歌唇角动了动,像她这种祸害,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可不是吗,好不容易死了一次,又让她给活过来了。 她捧起小五干瘦的下巴,道:“告诉我,这段时间,你都经历了什么?” 小五瞬间垂下目光,道:“那些事情不足挂齿,而且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沈长歌注意到,小五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显然有难以抑制的哀痛,却又在刻意掩盖着。 “真的只是不足挂齿吗?” 沈长歌之前让人去查过小五的行踪,只得知小五是被赫烈关在奴隶营中,并没有查到小五经历了什么,但她动动脑子想想也明白,小五身为奴隶会被如何对待,而且赫烈那么恨沈长歌,怎么会轻易放过她身边的人? 小五却坚持道:“小姐莫要再问了,能够活着。.已经是小五所有的运气了。” 那些难以言说的岁月,小五只用一两句话给轻飘飘地遮过,沈长歌没有追问下去,正如她自己,也有许多难以言说的往事。 说出来,无疑是再次揭开结疤的伤口,血肉模糊的样子,实在太难看了。. 第445章 礼物 沈长歌没有逼迫小五必须说出来,她轻轻拍了拍小五的肩头,道:“先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小五盈盈一拜,“是。” 望着小五离去的背影,沈长歌陷入了沉思。 一个月前,沈长歌在戏楼看到小五的时候,小五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若不是楚玦及时救下了她,估计她已经活不下去了。 这些仇恨,沈长歌都是要亲自还给赫烈的。 翌日,楚玦领着沈长歌去了一个地方,说是要给她补一个生辰礼物。 小五习惯了跟在沈长歌身侧,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她都会一直跟在沈长歌身侧,寸步不离。 马车停在了一座看似废弃的老屋子门口,楚玦牵着沈长歌的手,下了马车。 沈长歌一脸狐疑,问:“这就是你要补给我的生辰礼物?” 楚玦先卖了个关子,“进去看看。” 沈长歌跟着楚玦走进了这座老屋子,门刚一被打开,光线就射进了屋子里面,一股子灰尘气味扑面而来,有些呛鼻。 她目光扫了一圈,落在左侧。 有几个人守在一个大箱子旁边。 楚玦指了指大箱子,对沈长歌道:“那便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沈长歌不明所以,为什么好端端的,楚玦带她来这个破烂地方?还送给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箱子? 楚玦对那几个看守的人说了句:“打开。” 随即,大箱子被打开。 沈长歌带着小五走过去,打算细瞧一下,越靠近,箱子里就散发出一股子恶臭的气味,混杂着血腥、粪便..她不禁捂着鼻子,往箱子里瞧了一眼。 “赫烈!” 惊呼出声的是小五,沈长歌倒是有些意料之中了。 小五此时的反应,就像是一只刺猬,顿时立起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刺,声音也是哽咽尖锐,“他怎么在这里?” 沈长歌能够理解小五的心情,许是愤恨中掺杂了些恐惧。 小五的瞳孔里有惧意,她想起了那段奴隶时光,潜意识里在害怕赫烈。 一想到这里,沈长歌不禁心酸,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可以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五变成这个样子? 楚玦双手抱胸,挑了挑眉,对沈长歌道:“这个礼物如何?我把他交给你处置了。” 沈长歌当然是恨不得将赫烈碎尸万段,若不是赫烈的围堵,她又如何会跌落悬崖、承受换皮之苦? 箱子里的赫烈四肢不能动弹,全身都爬满了蝼蚁。 有人在他身上洒了蜂蜜,吸引了许多的虫子爬行,这些虫子慢慢地从他的伤口钻进去,钻进他的血肉里面。 这种滋味,足以摧残一个英勇无比的将军。 赫烈没有死,因为有人每天给他吊着一口气,他自己也无法动弹,根本不可以自残。 这时,赫烈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陌生的沈长歌,这张脸,他还没有见过。 不过,赫烈一眼就可以认出沈长歌来。 因为她的眼神就像是猎鹰一般,在盯着垂死挣扎的绵羊,令人毛骨悚然。 第446章 死也是一种解脱 然而,赫烈的舌头已经被拔掉了,他说不出话来,手脚也无力动弹,只能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沈长歌。 这是他唯一可以表达自己心情的方式。 楚玦也走过来,站在沈长歌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赫烈,对身边人道:“你想怎么处置他,都随你。” “皇帝那边不会怪罪吗?”沈长歌早就得知了消息,楚国大胜而归,这次领兵之将便是罗威,她当然知道,罗威是楚玦的人。 虽然楚玦没有明面出现在战场上,但这场战役的胜利和楚玦脱不了关系,赫烈成了这次战争的俘虏,他曾寻死,以一个将军的身份死在战场上,但被人阻止了。 楚玦放着那么多军功都不要,就要了一个敌国将军,看在别人眼里,只会认为楚玦和赫烈之间有着深仇大恨。 只有沈长歌知道,楚玦是为了什么,他在帮她报仇。 楚玦拉着沈长歌的手,低头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沈长歌心里莫名一甜,楚玦的语气永远是轻飘飘的,透着一股子的胸有成竹的骄傲,仿佛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永远都是安全的。 她眼神像是凝成一把利刃,刺在赫烈身上,“我不想杀他,我要让他永远这样活着。” 赫烈闻言,发出一阵躁动声,他始终怒视着沈长歌,原来这个女人没有死在悬崖之下,而是好好地活了下来,可恶可恨! 可是,现在的赫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过是个败军之将,还被废去了所有武功,形同废人,即使沈长歌站在他面前,他也没有办法杀了她。 按理来说,赫烈应该是恨极了沈长歌的,可为什么得知她还活着,他的心里会有一点点的欣喜。 这种心情,就像是他养了一条很凶狠的狗,明明想要杀了,这条狗突然失踪了几年,就当人原以为它已经死了,可它却跑了回来,依旧活蹦乱跳的样子,让他心情复杂。 赫烈的目光不单单是落在沈长歌身上,还落在了小五身上,他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心情越发激动,不断用头撞击木箱。 小五有些畏畏缩缩,她别开头不看赫烈。 沈长歌感觉到小五的情绪在激烈波动,尽管小五一直在忍耐,“小五,你很恨他吗?” 小五的情绪已经失控,她的身子在发颤,目光变得格外疯狂,慢慢地看向赫烈,然后又看向沈长歌,唇角抽动,道:“小姐,请让我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沈长歌不敢去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小五变成这副样子,从前的小五一向是克制隐忍,甚少会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 “好,我把赫烈的命交给你。” 小五得了命令,迅速抽出自己的佩剑,朝赫烈走过去,她眸光一凝,然后一剑刺进了赫烈的心脏。 仅仅只是一剑,赫烈便没了气息,他的唇角还挂着淡淡的讥讽笑意,不知是对着小五,还是对着沈长歌。死,于他而言,未必不是解脱。 第447章 把持不住 赫烈就这样死了,他死了,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似乎要把沈长歌的模样刻入骨子里,即使死了也不会放过她。 有血溅在小五的脸上,她的表情凝固了,看似呆滞,其实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五握剑的手停在半空中,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她一只眼睛半眯着,极力隐忍着,可见她额头青筋狰狞。 沈长歌望着赫烈的尸体,突然想起前世的许多事情。 前世,其实沈长歌与赫烈也算是经常在战场打交道的了,后来她入宫嫁给南宫奕为后的时候,赫烈也曾以北疆使臣的身份跪拜过她。 赫烈突然死了,难免有些感慨罢了。 …… 这夜,沈长歌难以入睡,原本除了一个仇人,她应该是感到高兴的。 可不知为何,有一块石头堵在她的心里,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此时,窗外突然狂风大作,将树枝吹得乱颤。 自从小五来了之后,沈长歌就再没让叶府的丫鬟来守过夜,一方面,她并不像信任小五一样信任叶府的下人;还有一方面,她不希望被打扰。 沈长歌将窗户推开,一阵狂风吹进来,将她的头发吹散。 这样扑面而来的冷风,令她清醒了许多。 沈长歌在想楚皇的那道圣旨,她是绝对不会陪王伴驾,这辈子,她只想摧毁楚皇的一切,令他万劫不复,怎么肯甘心待在他身侧? 还有之前在永安堂密道里见到的清尘,如果说楚玦恨极了他,为何不了断他的性命,只是将他关在皇宫里呢? 楚玦的身上依旧有许多秘密,尽管她与他无比相爱。而他所隐藏的,是自己默默一个人所承受的苦难,他不会让她知道。 他们两个可以为彼此付出生命,却永远不会把自己最难堪的一面暴露出来。 熟悉的声音传来,“在等我?” 沈长歌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奇怪了,楚玦这个人浑身都是冷的,像块石头一样,她为何会觉得她的怀抱无比温暖呢? 沈长歌回过头,“你怎么来了?我们不是今早才见过……” 楚玦将下巴轻轻抵在沈长歌的头发上,“我想你了。” 他挥一挥袖,将门窗都掩好。 沈长歌想起楚玦和叶澹的对话,不由觉得可笑,她问:“你又挖了一条密道吗?” 楚玦如实道:“不是。”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楚玦想了想,“我直接翻墙进来的。” 沈长歌眉眼都是笑意,“想不到楚国堂堂誉王殿下,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你,竟然还会做翻墙这种勾当?” 楚玦其实真觉得挖密道、翻墙这种行为不符合他的作风,但没办法,为了沈长歌,他只能如此……没有形象了。 而他还故意漏掉了一件事。 今日,楚玦是故意当着叶澹的面进来的,然后把那小子点了穴道,大摇大摆走到了沈长歌这里。 现在,叶澹估计还站在夜里吹冷风吧。 楚玦搂住沈长歌的腰,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还不是为了得抱美人,说吧,你要如何报答我?” 沈长歌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楚玦的鼻尖。 她甚少主动做过什么亲密的举动,只一点点,便足够撩拨楚玦的心弦,令他难以平静。 楚玦的喉结动了动,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种时候,他只想得到她、占有她。 “你……别这样……” 沈长歌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楚玦,“嗯?你不喜欢吗?” “不是……我……”楚玦一时间有些结巴,这黑灯瞎火的,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面对的还是自己所爱之人,这让人如何把持得住? 沈长歌见楚玦脸色不对,又问:“你怎么了?” 楚玦直接将沈长歌拦腰抱起,往床榻之上走去,他将她压在身下,疯狂地吮吸她身上的香甜。 吻,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她的脖颈处。 佳人在怀,试问哪个男子可以做到心无旁念? 反正楚玦做不到,他就想吃了沈长歌,吃干抹净那种。 沈长歌有些没反应过来,其实她对这事情看得并没有那么重要,反正她这辈子已经认定了他,没必要非得等到成亲那一天。所以她干脆闭上眼睛,也不反抗。 就当沈长歌以为楚玦要进行下一个动作的时候,楚玦却停下了。 楚玦只不过是刚刚扯开了沈长歌的外衫,露出她白皙柔嫩的肩膀,他便松开了手,拉起一旁的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躺在她身侧,喘着气。 心里庆幸,差一点,他就忍不住了! 都怪这女人太诱人了!可恶的女人! 沈长歌原本都做好了准备,谁知楚玦已经停下来了,这让她脸色有些尴尬,她轻轻问了句:“你……还好吧……” 楚玦有些生气,翻了个身,面向墙壁,背对着沈长歌,道:“你以后不许这样引诱我!” 沈长歌乖乖点头,不过她什么时候引诱他了?真是莫名其妙! “哦,好!” 楚玦又加了句,“更不许这样对别的男人!” 沈长歌还是乖乖点头,“好的!” 心想:她又做错了什么? 这男人心海底针,真是难猜,她好不容易主动一点呢,他还生气; 她若即若离的时候,他也生气,真是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 楚玦内心还在燥热着。.他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强行忍耐自己的欲望,的确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可偏偏..算了,还是忍忍吧。 沈长歌见楚玦难受,她犹豫着道:“其实..可。” 谁知沈长歌还没说完,楚玦就打断了,“你现在不要说话。” 沈长歌白了楚玦一眼,“不说就不说。” 楚玦用命令的口吻道:“闭上眼睛,睡觉。” 他心想着:等自己睡着了,就可以平静下来了。 现在,他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生怕自己把持不住,他强迫大脑里反复想着别的事情,忘记她的存在。 第448章 彼此唯一的温柔 沈长歌倒是心无杂念,她默默地将自己蜷缩在一团,然后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就入睡了。 或许楚玦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在他身侧,她总是能轻松安睡。 反观楚玦,他一直强迫自己不要想她,却发现毫无作用。 直到身边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他才得以平静下来。他侧过身子,在幽淡的月光下,凝视着她的脸。 她熟睡的样子,是这样温柔而恬静,这样的。.令人心动。 楚玦伸手,抚摸着沈长歌的脸颊,她的肌肤柔滑而细嫩,却令他的手指如触碰火焰般立即缩回。 他的目光不禁落在她露出的修长脖颈处,心里那好不容易平复下的躁动迅速燃烧。 不行,再这样看着她,他会忍不住的。 .. 楚玦干脆翻身下床,将窗户打开,迎面吹着冷风,令自己保持清醒。 这个举动把沈长歌给吵醒了,她本就是个睡眠极浅的人。 此时,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边,发现没有感知到楚玦的存在,第一反应是心情有些慌乱。 待沈长歌揉了揉眼睛,发现楚玦正站在窗边。 风灌满了他的衣袍,令他的背影显得越发消瘦,随时都会折断一般。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楚玦才总是穿着宽大飘逸的长袍,同时让自己的形象变得冷峻凶狠,不令旁人轻视了他。 其实,他也不过只是十八岁的少年公子而已,却必须要承受如此多的苦难。 沈长歌觉得,她和楚玦,都没有被世间温柔以待,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温柔。 “你醒了?”楚玦回过身,正对上沈长歌的眼神,她也在望着他。 或许人世间最温存的一刻,便是转身回首之际,有人始终在为自己等候。 他的身后,有她爱怜的目光。 楚玦重新将窗户合上,回到沈长歌身侧。 他将她揽入怀中,垂眸,问了句:“换皮..疼吗?” 不久前,楚玦已经让人去打听了所有事情。 当时,沈长歌跌落悬崖后差点连命都没了,是清虚救下了她,而她全身的皮肤因伤口发炎已经溃烂,尤其是面部,为了救活她的性命,清虚将死去的叶玖的脸换给了她。 沈长歌有些吃惊,她从没告诉楚玦这些事情,他是自己查到的吗? 她愣了愣,却道:“不疼。” 不疼是假的,怎么会不疼呢?只是,沈长歌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所有的疼痛。 楚玦的声音低哑,一字一字都是心疼,语气却加重许多,像是在指责,“生生用刀子将皮肉给割下来,那样的痛,怎么会不疼呢?” 沈长歌没再说话,因她觉得自己鼻子泛酸。 是啊,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若不是命运所迫,她也可以只做一个撒娇哭闹的女子,疼了就哭、不需要忍着,不需要装作自己很坚强。 如果早在前世,沈长歌遇见的人是楚玦,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楚玦慢慢地抚摸着沈长歌的头发,“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在那个时候离开你。” 沈长歌不是一个喜欢追究谁对谁错的人,她只想好好珍惜当下,“都过去了,我已经忘了。” 楚玦突然坐起来,发誓道:“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不让你受一点苦,否则就让我不得好死。” 沈长歌轻笑一声,“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此时的皇宫。 楚皇得知楚玦带走了赫烈,当即是暴怒,整个天牢的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半个字,唯恐触怒了楚皇。 楚皇望着那间无人的牢房,气道:“这个誉王,是越来越放肆了!” 孙公公赶紧搀扶着楚皇,“皇上,您可别动气啊,有什么事情,慢慢来。” 楚皇因愤怒喘着气,“他还真敢当着朕的面,把赫烈给杀了?他还真敢?” 孙公公道:“誉王爷年轻气盛,他就是这个性子,等他来了,皇上好好骂骂他就行了,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楚皇的眸光汇聚成一条线,变得幽深而阴暗,“看来,朕要提前那个计划了。” .. 翌日,宫里有人到了叶府,说是丽贵妃请郡主叶玖入宫作伴。 沈长歌的心被提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丽贵妃和她积怨已深,若不是存了坏心思,怎么会特意召她入宫作伴?最可怕的是这不仅仅是丽贵妃的意思,背后还有楚皇的授意。 这不由让沈长歌联想到那道圣旨的意思,关于圣旨上的话,她还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可毕竟是丽贵妃的意思,沈长歌并不能拒绝。 沈长歌道:“小五,你随我去宫里。” 秋月听了,“郡主,你不带上奴婢一同去吗?” 小五没来之前,沈长歌都是带着秋月出去,可小五一来,什么事情都变了似的,短短一个月不到,小五就成了沈长歌最信任的人。 沈长歌对秋月道:“不必了,若我下午还没回来,你就去通知王爷王妃他们。” 秋月有些委屈:“奴婢知道。” 春花、秋月都是一直跟随着叶玖长大的,从来都是她们相伴在叶玖左右,此时心里自然有些困惑,心想:这个小五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相貌平平,寡言少语,为人处世也不太圆滑,为什么郡主就偏偏带了她去呢? 一路上,沈长歌坐在马车里,就反复猜测着这场鸿门宴的意图,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就是陷害她。 下了马车,进了丽贵妃的宫殿后,沈长歌并没有看见丽贵妃。 一个宫女对沈长歌道:“还请郡主等候一会,贵妃娘娘等下就过来。” 沈长歌张望四周,这个宫殿可谓是富丽堂皇至极,都是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奢靡无比。 宫女引着沈长歌走入内殿,“郡主现在这里稍作休息。” 沈长歌一走进房间,就觉得有些奇怪,但她没有当即表现出来,“嗯,我就在此地恭候贵妃娘娘。” 宫女施礼之后,便退下了。 沈长歌环视了一圈,问道:“小五,你发现了没有?” 第449章 对弈 小五在踏入这大殿的第一步,就已经在观察了,她道:“这地方甚是古怪。” 严格来说,这应该是一处偏殿,尽管是偏殿,其装潢也是极尽奢靡。 沈长歌往前走了几步,驻足在一幅画像之前。 这画像上是一个窈窕女子,女子唇角微勾,带着温柔的笑意,目光平视前方。 以沈长歌视角看过去,这画中女子像是在看着她一般,明明是温柔美丽的面孔,却隐隐透着一股子的诡异。 小五顺着沈长歌的目光看过去,问:“小姐是觉得这画不对劲吗?” 自从回来之后,小五对于危险的感知就越发敏感,她觉得这丽贵妃的宫殿处处都是危机。 沈长歌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她叮嘱道:“不要碰到这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进来。 丽贵妃带着自己的婢女小青,姗姗来迟,她的目光总是带着些傲慢,永远飘在人的头顶之上,似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平心而论,沈长歌认为丽贵妃的确是个美人。 丽贵妃的美是那种明艳张扬的美,极具攻击性,所到之处,艳压四方,可单看面相就难以接近,除了男子,应该不会有女子喜欢她这张脸。 反观皇后就不同了,皇后也是个世间罕见的美人,她温柔和善,身上融汇了所有美好的词汇,任谁见了,无论男女,都会忍不住喜欢上她。就连沈长歌,在第一次见到皇后的时候,也不禁惊叹了。 沈长歌不明白,楚皇为何会让丽贵妃这样的女人留在后宫? 毕竟以沈长歌对楚皇的推测来看,楚皇对楚玦的生母是一往情深、至今难忘,而关于楚玦的生母,沈长歌也曾听过只言片语,那应该是个极美丽且温柔的女子,断不会是丽贵妃这般嚣张跋扈的人。 楚皇对后宫所有女子都是淡淡的,唯独对丽贵妃是宠爱到了极致,这其中是有什么原因呢? 如果说楚皇宠爱丽贵妃,是把丽贵妃当作替身,可丽贵妃明明和楚玦生母是截然不同的人.. 难不成真是楚皇移情别恋,在垂垂老矣之际爱上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可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人他不爱,却偏偏爱上丽贵妃这种蛮横任性之人? 沈长歌收回目光,略福了福身子,对丽贵妃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丽贵妃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似乎天生就不会笑,“你今日倒是懂礼貌了,坐吧。” “是。”沈长歌入座之后,问丽贵妃,“敢问娘娘今日邀臣女入宫,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本宫只是想和你聊聊天罢了。”丽贵妃扶了扶自己发髻上的金步摇,目光瞥了瞥。 沈长歌作出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洗耳恭听。 丽贵妃就坐在沈长歌对面,她故意旧事重提,“叶梦那件事情,郡主可真是好手段啊。” 虽然丽贵妃自认为自己算不得多么老谋深算,但上次中毒一事,显然想想就可以知道,明显就是沈长歌做的,可谓是一石二鸟,既让丽贵妃中了毒,又陷害了叶梦。 沈长歌故作不懂,“臣女不知贵妃娘娘在说什么。” 丽贵妃讥讽道:“本宫之前还以为这叶家人忠厚纯良,没想到还出了你这么个心机狠毒的女子,那可是你的堂姐,你也忍心?” 沈长歌始终是处变不惊的模样,无论丽贵妃说什么,她都不会有激烈的反应。 若是换成从前的叶玖,指不定又要和丽贵妃动手了,可是沈长歌不会,她明白最好的反击从来不是言语,而是背后悄无声息的刀子。 沈长歌看起来还是那副单纯无害的模样,不得不多谢了叶玖这张脸蛋,无论心里想什么,看起来都是善良可爱的样子。 她道:“忍不忍心,不都是娘娘决定的么?臣女可什么都不知道。” 丽贵妃道:“在本宫面前就别演戏了,当真是虚伪至极。” 沈长歌还是低头不语,虚伪就虚伪吧,她本就是个虚伪至极的人,丽贵妃说得也没错。 这时候,小青在二人面前摆了一盘棋,对沈长歌道:“久闻郡主善棋艺,我们娘娘想和郡主对弈一局。” 沈长歌心道:久闻?她们是从哪里听说沈长歌会下棋的?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她说着奉承的话,“贵妃娘娘当年可是才冠皇城的女子,臣女在娘娘面前,真是班门弄斧了。” 丽贵妃淡淡冷哼了一声,当年的她的确是才冠皇城,不单单只是琴棋书画而已,她还擅长骑术,可是..自从她小产之后,身子就每况愈下,再也无法肆意奔驰在原野之上了。 她首先拈了颗白棋子,落在棋盘之上,然后抬眸看向沈长歌,带着三分蔑视。 沈长歌不明白,难道丽贵妃邀她过来只是为了对弈一局吗?她手执黑子,落在那白子身侧。 都说下棋可以看清一个人的内心,丽贵妃是存在这样的目的么? .. 下棋是一件需要时间的事情,眼看着一局未定,外头的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太阳一旦落山,宫门就要关上,她也就出不了宫,只能留宿在皇宫。 皇宫多险,留在宫里过夜,显然是给自己找了未知的麻烦。 丽贵妃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晚霞漫天,日落西山。 她道:“天色已晚,郡主今夜不如就留在这宫里,陪本宫下完这盘棋。” 沈长歌不蠢,丽贵妃一开始的意图就是想把她留在宫里过夜,那么今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不必了,臣女现在可以赶上宫门关闭之前。” 丽贵妃偏着头,懒懒看着沈长歌,道:“好啊,那你现在就离开吧。” 沈长歌起身之际,忽然发觉自己头脑一阵晕眩,她撑着桌椅,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丽贵妃也随之站了起来,道:“本宫说了让你留下来,你偏偏想着离开,那本宫就要看看,你是如何离开的?” 第450章 最大的仁慈 沈长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感觉眼前之人有了叠影,摇摇晃晃的,辨不清楚。她指着丽贵妃的方向,问道:“你..做了什么?” 丽贵妃的眼睛里带着戏谑的冷意,道:“本宫什么都没做,郡主你是怎么了?” 沈长歌极力想迈出步子,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出去。 她看向身旁,去寻找小五的身影,声音也渐渐无力,变得细弱,“小五、小五。” 小青冷嘲热讽地看着沈长歌,道:“别找了,郡主的婢女已经不在这里了,她进不来的。” 沈长歌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用疼痛来保持清醒,“你们..你们。” 丽贵妃的眼睛瞟了沈长歌几眼,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大仇已报,总之她应该是快乐的。 她开始往门外走去,吩咐道:“郡主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你们好好服侍郡主歇息。” 于是,几个穿着粉色宫女服的宫女走了进来,她们强行扶着沈长歌,将她往内殿带过去。 门,突然被关上了,里面的人出不来。 .. 丽贵妃望着房间里面,扯了扯唇角,道:“今夜之后,她与本宫也没什么不同了。” 小青搀着丽贵妃的手臂,疑惑问道:“真不明白,皇上为何让娘娘做这件事情,这不是摆明让叶府记恨娘娘你吗?” “叶府和我们早就是死敌了,本宫还会在意这个?本宫只是觉得。” 丽贵妃的话没有说完,尽管她恨极了沈长歌,但今日的所作所为让她想起了许多不愉快的记忆。 当年的她,也是被人用了这样的方式,留在了皇宫里面的。 原本,她也可以像塞外的雄鹰一般,驰骋天地之中,可现在,她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面的金丝雀,被折断了翅膀。 同样的方式、同样不堪的手段,只是不一样的人罢了,自始至终,这座皇宫都没有改变过它的肮脏,这皇宫里的人则是越来越肮脏.. 小青见丽贵妃的表情,就知她估计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便劝道:“走吧,娘娘。” “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丽贵妃一步一步踏下台阶,目光凄凉萧瑟,用一种旁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说:“我已经走不出这宫城了,再也走不出去了。” 房间里面,宫女们将沈长歌推在了床榻之上,开始除去她身上的衣服。 沈长歌在感知自己头脑晕眩的那一刻起,就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 这房间里有着迷香,她与丽贵妃下棋的时候,那迷香就渐渐钻进了她的鼻息里面。 如果今天晚上,沈长歌没有回到叶府,叶铮夫妇就算是想闯进宫来,也是无能为力的。 而且就算他们赶过来了,也是于事无补了。至于楚玦..楚皇都计划好了一切,肯定是支开了他。 沈长歌唯一的方法,只有自救。 攻人攻心,是最有效的方法。 ..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取而代之的是月亮。 月光淡淡落在这座皇城之上,安静而诡异,适合做一切罪恶的事情。 楚皇便是踏着月光而来,他推开了门,因带着目的,是径直往床榻边走去。 因为烛光昏暗,楚皇看不太清床上人的容貌,只感觉得出来,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体,她全身赤裸,被包裹在棉被里面。 楚皇也不急着动手,他先是坐在女子身侧,道:“叶玖,你也不要怪朕,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现在不单是楚仁那小子,就连楚玦也被你给迷了心窍,他竟然敢和朕作对。索性还不如将你留在朕身边,只要你安分守己,朕会让你好好活着。” 床上的女子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楚皇嗤笑几声,他朝床上之人伸出手,“难得见你这么安静的时候,现在倒是学乖了,便会少些苦头。” 棉被被楚皇一手丢在地上,他的身子直接压了下去,虽然他并不好女色,但此时温香软玉在怀,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一夜春宵之后,曙光照了进来。 楚皇向来早醒,不会多睡片刻,便睁开了眼睛,待他看见身侧之人的时候,瞬间大惊。 他怒指此女,呵斥道:“你是何人?怎么是你?” 女子也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大怒,被吓得直接滚在了地上。 她扯着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跪道:“皇上息怒,奴婢..奴婢名叫紫月。” 楚皇已经是大怒,随时都要杀人似的,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他原本设了一场局,就是为了对付沈长歌,可现在这场局,似乎毫无作用。 紫月瑟瑟缩缩地跪在地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楚皇扶着额头,不知是愤怒,还是气急败坏。 这时候孙公公已经在敲门了,“皇上,早朝时候要到了。” 楚皇道:“进来吧。” 孙公公进来后,看见地上跪着的那女子,显然不是沈长歌,顿时也惊了一跳,“皇上,这。” 楚皇指了指地上的紫月,道:“封她做个官女子,日后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 他不愿意见到紫月,是一看见她,就会想到自己计划失败,不杀她,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紫月闻言,心里万分委屈,她想要的何止是官女子这个名分,但又不得不谢恩,道:“奴婢叩谢皇上。” 楚皇呵斥道:“你马上滚出去。” 紫月只好匆匆穿好衣服,抹了抹眼泪,退了出去。 孙公公也一直低着头,楚皇现在是大发雷霆,他也不敢接近啊。“皇上,怎么会这样。” 楚皇脸色铁青,问孙公公:“叶玖在何处?” 现在的他,如果看见叶玖,一定会忍不住杀了她。从来只有他设计别人的份,什么时候一个女子也可以设计他了?真是无法无天不知好歹! 第451章 西周来使 孙公公承受着楚皇的雷霆震怒,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他穿戴,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叶小郡主在给丽贵妃娘娘请安。” “什么?她不是应该..怎么会在向丽贵妃请安呢?” 楚皇脸色变得越发灰暗。 原本现在这个时候,沈长歌不是应该躺在楚皇的身侧,无可奈何地等着他的册封吗?可她怎么会在丽贵妃面前? 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错? 楚皇沉声问道:“孙公公,你有没有把事情办好?” 孙公公「扑通」就跪在了楚皇面前,道:“奴才向皇上保证,奴才真的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没有半点敷衍。昨天郡主已经中了迷香,人都躺在了床上,可不知怎么的,这床上的人就换成了紫月?奴才是真的不明白啊。” 莫说孙公公了,楚皇自己都觉得蹊跷,按理来说,他的计划是没有漏洞的,沈长歌一个弱女子,又吸入了那么多迷香,她如何逃得掉? 最诡异的是,昨夜并没有发生打斗的痕迹,也没人深夜闯宫,那么她是如何从这里逃出去的呢? 孙公公见楚皇一直陷在沉思之中,害怕耽误了时间,便提醒了一句:“皇上,该去早朝了。” 楚皇向来都不会延误早朝时间,其实严格来说,他也算一个勤政的皇帝,只是今日因为沈长歌的缘故,让他心情甚是不悦。 他喜欢将所有事情牢牢掌控在手里,不允许任何一点脱离自己控制的事情存在。一旦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控制,那他就必然会将其连根除去。 孙公公跟在楚皇身边数十年,自然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他感觉出来楚皇今日是在气头上,可偏偏今日是有大事情发生,他不得不再提醒了一句:“皇上,今日是西周使臣来访,人已经快到殿上了。” “西周使臣来访。”楚皇拍了拍自己的头,道:“朕差点都忘了这件事情了,都是叶玖那女人,扰乱了朕的计划,可恨!” .. 就当楚皇从丽贵妃的宫殿出去的时候,沈长歌正好站在殿门口,遥遥对着楚皇行了一礼。 楚皇当然看见了沈长歌,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故作谦卑,唇齿上挂着讥讽的笑意,三分得意、七分狡猾,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若不是赶着去见西周使臣,楚皇一定会停下来,杀了沈长歌。 沈长歌一直目送着楚皇的离去,直到楚皇的身影,以及他那浩大的仪仗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后,她才缓缓直起了身子,单薄的唇上挂着一丝讥诮。 丽贵妃正是看到了这一幕,她走了过去,声音轻飘飘地落在沈长歌的耳朵里,“这还是本宫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恼羞成怒的神情。” 沈长歌不由侧目,丽贵妃口中的「他」当然指的是楚皇,而且语气并不如何恭敬。 这若是换成别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而丽贵妃不同,不管她如何无理取闹、目中无人,楚皇都会宠着她。 一般来说,一个帝王十分宠爱一个妃子,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他碍于她背后的家族背景;二是他爱上了这个妃子。 丽贵妃的家族背景算不上太过强硬,张太傅不过是一介文臣,手无兵权,楚皇倒也不必太过在意他,那么就是第二种原因了? 沈长歌不信,她在楚皇的眼中看不到对丽贵妃的爱意。 丽贵妃于楚皇而言,反倒像是一只被「精心照顾」的宠物罢了,他宠她,却不爱她。 可那日遇刺之际,楚皇为何会将丽贵妃推开,以自己的身子挡了那剑呢?若说没有半点爱意,这世人都怕是不会信的。 所以现在,沈长歌并不确定楚皇对丽贵妃的感情,可沈长歌看得出来,她确定丽贵妃不爱楚皇,她恨他。 丽贵妃的目光落在沈长歌的脸上,在她看来,沈长歌算不上如何美丽。 对于这世道上的女子来说,美丽往往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尤其对于她们这种出身贵族的女子来说,美丽往往都是祸端。 丽贵妃问:“本宫想知道,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沈长歌反问:“娘娘真的想知道吗?” “想。”丽贵妃如实道。 若是当年,她也可以逃出来,如今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了? 沈长歌眼底闪过一分算计,“臣女可以告知娘娘,不过,你要帮臣女一件事情。” 丽贵妃不蠢,她当然要先问清楚,“什么事情?” “臣女想去见见西周来的使臣,不需要明面上见,只是远远看几眼就行。” 沈长歌刚刚听到了,楚皇匆匆赶过去,就是为了接待西周来的使臣。 话说回来,沈长歌也好久没有见过西周的人了,所以她想看看是谁来了楚国。 丽贵妃略考虑了一会,同意了沈长歌。 .. 于是,丽贵妃带着沈长歌,去了讨论朝政的大殿之外。 有了丽贵妃的保驾护航,那些奴才自然不敢拦着沈长歌。 隔着一扇屏风,沈长歌可以看见大殿上站着的文武百官,站在最中央的人,就是西周使臣。 当时沈长歌抛下西周的一切,什么名利、地位都不要了,选择前去楚国,至今她也不曾有半分后悔过,因为西周,没有她想要的温暖。 而今日站在楚国大殿上的西周使臣,正是西周的摄政王南宫淳。 “是他。”沈长歌有些许惊讶,南宫淳贵为摄政王,怎么敢只身来楚国犯险? 西周是幼子即位,周围虎视眈眈,南宫淳怎么敢撇下一切,来了这楚国宫殿? 他莫不是疯了? 万一楚皇这次将南宫淳给扣留下了,逼迫西周签署什么协定,这南宫淳不是自己将江山拱手相让吗? 沈长歌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好歹南宫淳也是她一力扶持上去的。 丽贵妃就站在沈长歌身侧,她见沈长歌的表情,还以为沈长歌是第一次见西周人而感到惊讶。 她道:“那就是西周的摄政王。” 第452章 施舍 沈长歌收起自己的惊讶,看向屏风之后的南宫淳,问道:“摄政王为何来我们楚国?” 在她记忆中,南宫淳也是丰神俊朗的皇家公子。 可怎么这还没有三年,南宫淳似乎憔悴了许多,他的五官没有变化,只是下巴上留着胡须,徒添了几分沧桑之意,倒是显得成熟了许多,少了几分纯良。 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南宫淳看起来如此模样? 一看见南宫淳,沈长歌不得不想起了云兮。 云兮,那个被永远困在深宫的女人,西周最年轻的皇太后。 丽贵妃沉默了一会,对沈长歌道:“听说摄政王来楚国,是为了某种药材。” 沈长歌满脸都是狐疑,“药材?西周地大物博,什么药材没有?摄政王为何要来楚国冒险?” 丽贵妃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道:“这本宫怎么知道?也许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呢?你自己看看呗。” .. 大殿之上,楚皇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宫淳,有些意外,“不知是摄政王亲自过来,是朕有失远迎了。” 从年纪上看,楚皇的年纪都可以当南宫淳的父亲了。 从阅历上看,楚皇当年随军马上打天下的时候,南宫淳估计还没出生。 可现在,一个是楚国之主,一个是西周之主。 虽然南宫淳只是一个摄政王,但明眼人谁不知道,西周真正的皇帝是南宫淳。 而楚皇眼里,其实根本没把南宫淳当做是对手,只是眼下不适合再开战而已。 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南宫淳也经历了许多,为人处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么鲁莽。 三年了,唯独这一次,他做了一件很冲动的事情,就在今日。 南宫淳说着极其官方客套的话语,道:“本王亲自来,是为了彰显我们西周的诚意,以使我们二国长久和睦、国泰民安。” 张太傅对南宫淳道:“若是不介意的话,王爷大可在我们楚国住上一段时间。” 南宫淳稍稍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楚皇的眼角爬了许多笑意,皱纹汇聚在了一起,每一根皱纹里面就夹杂着算计。他扬声道:“今夜,朕要为远道而来的摄政王举办一场盛宴。” .. 因为丽贵妃就在身侧,沈长歌不好明目张胆地偷听,所以她听得也不太真切,只听到了今夜有一场盛宴。 丽贵妃拉着沈长歌的手腕,将她拖离开,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本宫,昨晚是怎么逃出来了吧。” 沈长歌不动声色地甩开丽贵妃的手,眼角弯了弯,“其实,我根本没有逃,只是会把握人心而已。” “什么意思?” 沈长歌一边往前面走着,一边缓声道:“那个宫女名叫紫月,在皇宫已经快五年了。” 丽贵妃不明白。 沈长歌继续道:“紫月马上要二十五了,到了二十五岁的宫女,就要被放出宫去。可这些被放出宫去的女子又能干些什么呢? 在世人眼里,她们年纪已经大了,又是伺候过皇帝的人,谁敢娶她们?所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孤独终老、无依无靠。” “那和你昨晚有什么关系?” 沈长歌反唇相讥,“贵妃娘娘一生都在富贵之巅,怎么会明白这些小宫女的心思呢?” 她就知道丽贵妃不懂。 她道:“例如紫月,如果她今年还没有被皇帝宠幸,她就要被赶出皇宫了。所以我不过是对她说了几句话而已,就勾起了她的小心思。这可是紫月一生中唯一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你说她会不会放弃呢?” 丽贵妃也算是明白了沈长歌的意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也可以猜得出来,“所以,你就买通了紫月,让她代替你,被皇上宠幸。” “不,娘娘你又错了。”沈长歌眸光微抬,道:“从来都不是买通,而是施舍。我把这个机会施舍给了紫月,她对我是感恩戴德。” 丽贵妃脸上写满了怀疑,“有什么不一样吗?只是真的就这样简单吗?” 沈长歌只是一笑,没有再作更多解释。 当然不会是这么简单,其实从一开始,沈长歌就在布局,她根本没有中迷香。 好歹沈长歌也活了两辈子,一进那屋子,看见那幅画,她就感受到了迷香的存在。 然后故意一步步,假装进入丽贵妃的圈套之中,准确来说,是故意钻进楚皇的圈套之中。 而小五也从来没有被丽贵妃的人支开过,她一直在沈长歌身后。 沈长歌在算计楚皇,不是楚皇在算计她。 .. 沈长歌离开之后,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辗转去了紫月的住所。 紫月一夜蒙宠,成为了官女子。 官女子这个位分或许很是卑微,但对许多宫女来说,已经是一辈子不可企及的梦想了,毕竟官女子位分再低,也是皇上的女人。 沈长歌一进去,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的紫月,她问:“怎么样?感觉如何?” 紫月言语不悦,有些愤怒,“你说皇上会封我做妃子,可我只是一个官女子,他还说一辈子都不想看见我。” 沈长歌轻笑一声,“紫月,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官女子只是第一步,封妃的日子并不远了。” 紫月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皇上现在很厌憎我。” 沈长歌的目光渐渐往下移动,落在紫月的小腹处,“皇上也许会厌憎你,可他永远不会厌憎自己的儿子。” “儿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女一夜承蒙雨露,诞下麟儿得封宠妃。你瞧瞧,我都为你安排好了。” 沈长歌弯下腰,轻轻勾了勾紫月的下巴,紫月还算是有几分姿色。 一般来说,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都不甘心自己是一生平庸。 紫月怀疑到:“可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在我的头上呢?才一夜,怎么可能。” 沈长歌凑近紫月的耳边,说:“谁说一定要真的呢?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你!!你这也太大胆了吧!万一事情败露,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453章 虚伪的生活 昨夜之前,紫月一直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小宫女,虽然她并不甘心如此平庸、一直祈求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她从没有做过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 沈长歌瞥了小五一眼,示意小五去外面看守。 因为紫月是刚刚被封为官女子的,孙公公让人把她带到这偏僻之处,就再也没有管过她了。 这冷清的宫殿里除了紫月,没有别的宫女。 沈长歌抬脚,在这院落里走了几步。 这院落常年无人居住,早就积满了灰尘,去年冬天的落叶还在地面上,散发着腐烂的气息,令人窒息厌恶。 眼下好歹也算是春天了,可这里全无半点生命气息,只有墙角丛生的几根杂草,不难想象,一个人若是永远居住在此地,不出一年,定然是会疯了的。 沈长歌转而看向紫月,问道:“紫月,你真的甘心在这个冷宫里孤独一生吗?” 紫月也对这破地方充满了嫌弃,她当然不愿意在此处孤独一生,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沈长歌继续勾动着紫月的心思,她的声音很缓很轻,却透着令人崩溃的力量。 “你想想,凭什么皇后、丽贵妃她们可以住在那么豪华的宫殿里、享受着万人的簇拥,而你却只能待在冷宫里、渐渐腐烂发臭?你甘心吗?明明你们都是皇上的女人,你们都曾蒙受皇恩,而你还比她们年轻貌美。” 紫月嘴唇抿了抿,“我当然不甘心,凭什么她们可以,我不可以呢?” “所以说,你要听我的。”沈长歌走到紫月的身后,又道:“我既然可以将你推向龙床,自然可以将你推向妃位。” 紫月不是不想,她是不敢,“可是我。.怎么知道昨夜之后,自己一定会有身孕呢?若是假孕争宠,那十个月之后也瞒不过去的啊,皇上只需找个太医看一眼,就可以戳穿我的谎言,到时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沈长歌水灵灵的眸子一转,明明是那样单纯无害的面容,流露的全是算计和心机,她承诺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一个男人,让你借种得孕,当然了,剩下的一切,我都会为你安排好。” 这件事情已经超脱了紫月的思维范围,她根本不敢想象,还有借种得孕此类的事情,“不不不,这太荒谬了,不可以..不可以的。” 紫月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神情有些错乱,她在害怕,同时又在隐隐期待着。 沈长歌脸色骤然变得狠厉,她伸手死死掐住紫月的脖子,不给紫月犹豫的时间。 “我把这一切告诉你,就由不得你拒绝,你若是不愿意,我现在就杀了你。” 紫月的呼吸变得越发困难,她的脖子涨红,这一刻起,她才感受到面前之人的恐惧。 沈长歌唇角一侧动了动,道:“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保证你后面的人生将会无比精彩。” 紫月不想死,她想活着,想活得绚丽多彩,“别杀我,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很好。”沈长歌这才松开了手,她拍了拍紫月的脸蛋,道:“其实呢,皇上已经年迈,而我为你安排的男子可是外面楼倌儿里都找不到的货色,好好享受吧。” 向来控制人心最好的手段,就是恩威并施,从而让她心甘情愿臣服。 紫月的身上起了薄汗,她大口大口喘着气。 沈长歌满意地看着紫月,临走前,还特意留了一句,“紫月啊,不要想着去揭发我,你想想,我可是郡主,皇上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动我,而你和你的家人可是没什么背景的,最好还是乖乖的,听我的话。” 紫月像是受惊的动物,一个劲地点头说好。 .. 自冷宫出去之后,沈长歌一路往大皇子楚庆的宫殿走去。 虽然楚庆已经是成年男子,但还没成婚,便可居住在皇宫的东院。 好在沈长歌的记忆里不错,在皇宫里走的次数不多,但还是记得每个宫殿的大致方位。 等到沈长歌到了楚庆的宫殿前,出于礼貌,她让小五先去问了问。 谁知这宫殿静悄悄的,所有的宫人似乎都没了影子,但殿门却是开着。 因着楚玦的缘故,沈长歌与楚庆也算是有几分熟悉,她便带着小五走了进去。 沈长歌对着屋子里面问道:“大皇子你在么?” 没有回应。 “奇怪,怎么连个人影也不见?” 沈长歌正纳闷,她闻到一股子的酒香,心里一猜,以为楚庆又是独自喝醉了躺在地上。 于是,沈长歌便轻轻踏着步子,往内院走了过去。 谁也想不到这宫殿内院,竟然是两个男子缠绵的画面。 楚庆一身墨黑色的云纱外袍,他半躺在靠椅上,领口敞开,露出自己的胸膛,腰带松松垮垮地搭在腿上。 他手里提着一壶酒,目光迷离且愉悦,发髻上的那朵玉兰花,早就落在了地上。 而躺在楚庆怀中的人便是子泠。 子泠身上还穿着他唱牡丹亭的戏服,红色的,像是婚袍一样,却是被褪了一半。 他面上画着妖孽的妆容,一头乌发盖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挡住了大片风光。 子泠就懒懒地躺在楚庆的怀中,将头枕在楚庆的肩头,手中那条水袖被压在了身下。 沈长歌陷入了惊讶之中,她不是没有听说过断袖之癖,只是没有亲眼目睹过。 此时,她忽然想起楚玦曾经说过的,子泠是楚庆的挚友,原来挚友是这样的一个意思。 .. 察觉到有人进来,楚庆和子泠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慌乱,子泠先是缓缓地坐起来,他偏过头,看向沈长歌,他语气轻柔而平静,“原是你来了。” 楚庆则是拢了拢身上的外袍,他倒是没料到沈长歌会闯进来,不过他也没有为此而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说实话,他倒是希望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从此以后,再也不必戴着面具虚伪地活着。 第454章 楚庆经历的变故 楚庆捋了捋自己垂在胸膛上的头发,说不尽的风流暧昧。 他道:“原来是郡主大驾光临,本殿有失远迎了。” 小五站在门后,看见了也是装作没看见。 沈长歌觉得尴尬的似乎不是他们二人,而是她。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直爽的笑容,道:“看来我来得不巧,打扰了二位。” 楚庆淡淡起身,从桌子上拿了一壶酒,丢在沈长歌怀里,道:“有什么巧不巧的,楚玦那小子吩咐过,你若是来找本殿,本殿可是不能拒绝的。” 沈长歌耸了耸肩,目光从楚庆的身上,瞥到子泠的身上,她道:“可我也不想存心打搅你们的好事,要不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子泠勾唇一笑,眉眼尽是风情,反问道:“你觉得你窥破了这个秘密,我们会让你安然无恙地离开吗?” 沈长歌直接坐在他二人对面的椅子上,道:“你们要是害怕被人窥破,还会如此肆无忌惮吗?门也不锁一个。” 她看了看身后的殿门,若不是小五给关上了,现在还是大开的。 或许他们潜意识里,就是希望被人发现。 这样不被世人认可的爱情,如果只是隐藏在心,折磨的只会是自己。他们也渴望着,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太阳之下。 楚庆毫不介意,他挥了挥手,“这是我的宫殿,我怕什么?” 沈长歌打开手中酒壶的木塞,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她原以为这酒很烈,没想到是甜的。 “我总算明白了,为何大皇子至今还未娶妻,身边也没有侍候的丫鬟,原来不是身有隐疾,而是..因为身旁这个美人儿。” 楚庆至今未娶,是他不愿意娶,并且还有意无意放出去一个留言:大皇子身有隐疾,那方面不行。 渐渐地,楚皇也不管楚庆的婚事了,不单只是婚事,楚皇似乎已经放弃了这个长子。 楚庆的唇角还挂着酒渍,他眼睛弯成月牙的弧度,永远像是挂着笑意,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道:“这事让你知道也没什么,你若是想说出去,我们也不拦着。” 沈长歌回笑一声,“我为何要说出去?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要问心无愧,就与旁人无关。男人喜欢男人怎么了?它又不犯法,你们自己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早就听闻楚国好男风,只是没想到,这堂堂皇子殿下也会喜欢上一个男子。 不过,沈长歌并不会想寻常世人一般,认为此举恶心。 在她看来,所有的爱、只要出自真心都是平等的,都值得被人间尊重。 楚庆的表情有些动容,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番话,对他内心造成了极大的震动,原来真有人可以理解他们的爱情,不带有半分歧视。 只要无愧于心,便值得.. 子泠抽出自己的红色水袖,将它挽在手臂上,他道:“郡主真不愧是我的知己,像你这般的人,世上还真是少见,怪不得誉王爷会那么喜欢你了。” 第一次见到沈长歌,子泠就明白了,她不是那些寻常人,她是人海中最亮眼的存在。 沈长歌目光从子泠脸上移开,玩笑道:“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吧,每一次相遇,你都是衣衫不整的样子,这可不太好。” 子泠便伸手勾了勾衣角,毫无顾忌,继续靠在楚庆的怀中。 楚庆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问沈长歌,“说吧,今天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我一定帮。” 沈长歌:“你都不问问什么事情?” “不问,谁让我欠楚玦一条命呢?”楚庆偏着头,加了句:“不过,此事不可牵扯到他。” 他的目光低垂,满是宠爱。 楚庆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子泠,沈长歌看得出来,楚庆是真的喜欢子泠,不掺任何杂质的喜欢,因为他看向子泠的眼神里,时时刻刻都是最干净的笑意。 沈长歌道:“我要安插一个人进宫,若大皇子帮忙的话,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现在的沈长歌,在楚国皇宫并没有自己的势力,许多事情还是不太方便。 “行。”楚庆说了不问就不问。 沈长歌打算告辞,毕竟打扰别人的恩爱真的不大好。 “那好,我先离开了,晚宴上见。” 楚庆:“晚宴?什么晚宴?” 沈长歌就知道楚庆随意惯了,肯定是没有参加早朝。 她道:“今日,西周摄政王来朝,父皇要为他接风洗尘。” 楚庆现在还是醉醺醺的,他道:“好的,晚宴见。” .. 沈长歌长叹了一口气,才走出去了。 世人对这几个皇子有一个评价,大皇子楚庆闲散、二皇子楚华阴险、三皇子楚仁单纯、四皇子楚矜平庸。 可楚庆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闲散的,他少时曾是所有皇子当中最勤奋、也是最聪慧的一个,十岁之前,便已经名满天下了,风头不亚于如今的叶澹。 不仅如此,那时候,楚庆的骑射功夫都是众位皇子中最好的。 就连楚皇也经常赞叹,“庆儿日后必有大作为。” 可不知怎么的,楚庆从十五岁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的身上开始没有耀眼的光芒,也不爱与臣子打交道。 渐渐地,楚庆也不常参加政事,远离了朝堂,开始沉溺于各种烟花柳巷之地,每日不是喝酒,就是看戏。 即使楚皇对楚庆多加责罚,他也不曾为之改变分毫,依旧我行我素,混迹在宫外。 谁也不明白,一个前途看似风光无限的皇子,为何一夕之间就变化那么大。 再过了几年,世人也开始遗忘楚庆曾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公子爷,印象中,他只是一个整天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大皇子。 沈长歌猜想,楚庆十五岁那年,绝对是经历了一场变故,她要从这件事寻找,关于楚国的秘密。 沈长歌对小五道:“今日你所看见的、听见的,都不许说出去。” 小五:“这么多年了,小五明白。” 第455章 以待来日 就当沈长歌和小五路过一处湖边的时候,她们看见前面有几个太监在欺负另外一个太监。 走得近了,才听见了他们嘴里的骂声。 “你个小贱人养的,还敢偷我们的东西,是不想活了吗?” “看大爷我不打死你!” “打!往死里打!” “这小畜生天生一副贱骨头,以为自己长得白白净净,就是个男人了,到处招小宫女的喜欢,其实啊,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是没根的种!还不肯认命!” “这谁说得准呢,说不定他还真和我们不一样!可他有这贼心身体也不行啊哈哈!” “要不咱今天就把这贱骨头扒光,看看他是个什么货色!” 随即爆发出一阵嬉笑声.. 被打的那个小太监只是双头护着头,默默忍受着其他几人的拳打脚踢,他也不吭声。 沈长歌皱了皱眉头,太监这种群体大都是存在心理变态,他们被阉割之后进了宫,还要承受着主子们的辱骂,日积月累,心中的怨气越发深厚,一旦遇上可以欺负别人的时机,他们绝对不会放过。 她看见眼前这幕,不由想起了前世在冷宫的日子,那些人也曾这样对待过她。 沈长歌冷冷喝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那群人听到之后,齐齐往沈长歌这边看过来。 待看到沈长歌的第一眼,他们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样子,“郡主..奴才们没干什么。” 沈长歌并不认识这些人,她自认为自己记忆力还不错,一旦遇见过的人,至少会有点印象,可她记忆里没有见过这几个小太监。 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见过她的。 这么说来,是真正的叶玖见过他们了。而且他们的样子如此害怕,估计被叶玖整顿过。 沈长歌不欲与这些人多费口舌,只说了一个字:“滚。” “好嘞,奴才们马上滚。” 于是这些太监连滚带爬,迅速离开了沈长歌的视线。 他们离开之后,那个挨打的小太监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他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 沈长歌朝着这小太监慢慢走了过去,她不是一个有怜悯之心的人,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只是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道:“他们都走了,你起来吧。” 小太监这才揉了揉自己的腿脚,艰难地爬了起来,原本当奴才的,是不可以直视主子的容貌,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 她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迎着晌午的日光,脸上是冰冷如霜,没有一丝温度。 他却在心里惊叹一声,是她! 因这一眼,他不由多看了一会儿。 小五推了这小太监一把,斥责道:“这是叶郡主,不得无礼!” 小太监又摔在了地上,他立即垂下眼睑,在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后悔。 沈长歌端详着小太监的脸,犹豫着道:“我似乎见过你。” 小太监眸子里有了亮光,赶紧道:“是的,奴才曾有幸见过郡主一面。” 沈长歌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没有名字,他们都唤奴才小言子。” 小言子就是之前为沈长歌受罚的人,那日之后,他一直记得她说过的话:世间万物,都是一样的,从无贵贱之分。你今日俯首低头,来日未必不能昂首挺胸。 可他至今还是这皇宫里最低贱的奴才,根本就没成为她口中的人。 沈长歌低低说了句:“小言子。.我想起来了。” 小言子原本以为沈长歌早就忘了她,可她却说她想起来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欣喜。 沈长歌问:“小言子,刚刚他们欺负你的时候,你为何不还手?” 小言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声音细弱,却透着一股子的倔强,道:“因为奴才现在没本事,如果还手的话,只会被打得更惨。” 沈长歌问:“那你恨他们吗?” 小言子如实道:“恨,奴才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愤。” 沈长歌从小言子的眸光里,看到了很熟悉的光彩,很熟悉很熟悉,她曾多次在某个人的眼中见到过。 “那你打算如何做呢?” 小言子想了想,抬头看了沈长歌一眼,随即又低下头,道:“先忍着,抓住身边所有让自己变强大的机会,以待来日。” 沈长歌微微颔首,其实小言子说得没错,当人处于最低贱的位置时,最好的方式是隐忍蛰伏,以待来日。 “那么,你的身边有什么机会呢?” 小言子突然双膝跪地,他抿紧唇,而后将头磕在地上,“郡主就是奴才的机会,只要郡主肯拉奴才一把,奴才可以为郡主去死。” 小言子没有读过什么书,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修饰,都是最直接粗俗的话语。 沈长歌勾起一抹笑意,道:“机会从来不是留给弱者,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在一个月之内,让我看见你的价值。” 小言子郑重道:“奴才会的。” 沈长歌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扔给了小言子,“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小言子匍匐在地,道:“奴才多谢郡主赏赐。” 沈长歌这才重新往前面走去。 小五看了看身后那小太监,对沈长歌道:“小姐,你为何要帮那个小太监?” 这么多年了,小五还是只习惯唤沈长歌为「小姐」,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是小五唯一的主人。 沈长歌没有直接告诉小五,而是反问:“你有没有觉得他像极了一个人?” “这..小姐这样一说,的确有些熟悉。” 沈长歌目光飘向远处,朝着西周的方向,道:“他像极了南宫奕。” 尽管南宫奕已经是个半死之人,沈长歌还是记得他,其实说忘,怎么可能忘记了呢? 他们都是一样身处低贱之位,选择隐忍蛰伏,抓住身边一切机会,以图来日。这样的人,日后定然可以争一个好前程。 而沈长歌,需要在楚国皇宫发展自己的眼线。 第456章 她的小情人们 小五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沈长歌道:“回到丽贵妃那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五:“这么说来,小姐是想参加今晚的宴会了。” “你猜得没错,我想见一见南宫淳。” 沈长歌缓缓抬手,放于阳光之下,她透过阳光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前几日涂的凤仙花汁液已经褪色了,少了几分血色,所以看起来有几分病态。 小五又问:“小姐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这个自然不打算。”说着说着,沈长歌已经走到了丽贵妃的宫门口。 她好不容易丢弃了沈长歌那个身份,迎来了再一次重生的机会,当然不会回到过去。 小五走了上去,对看守宫殿的宫女道:“麻烦去通传一声,就说郡主来访。” “是。” ..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领着沈长歌和小五进去。 沈长歌道:“臣女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娘娘说,还望娘娘屏退左右。” 丽贵妃看了看四周,有些顾忌。 沈长歌一笑,明眸皓齿,“娘娘该不会是怕了吧?” “谁怕了?”丽贵妃吩咐道:“你们都给本宫出去。” 等这些宫女都退出去之后,丽贵妃懒懒坐在上席,吃着小葡萄。 她斜眼瞥了眼沈长歌,有些疑惑,“你们还没出宫?” 沈长歌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道:“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臣女好不容易进宫,肯定要多留一会儿。” “你倒是不担心?”丽贵妃所指的是楚皇,如今楚皇在早朝,没空处理沈长歌,等他闲下来了,首先就会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到时候,怎么会轻易放过沈长歌呢? 沈长歌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臣女在贵妃娘娘这里好吃好住的,我父王他们才不会担心。” 丽贵妃没好气道:“你莫不是惦记着今天晚上的宴会吧?怎么,看上那西周来的摄政王了?” 此时的沈长歌,俨然就是一个贪慕皮相的好色之徒,她道:“贵妃娘娘所言极是,臣女还真是看上那人了,毕竟模样,还算不错。” 丽贵妃讥讽道:“本宫可听说,不单是那所谓的第一名伶,就连三皇子、还有誉王,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可这短短时日,你却是又惦记上西周的王爷。” 她还加了句:“像你这般左拥右抱、水性杨花的女子,真是不知羞耻!” 沈长歌自顾自地坐在一旁,她不由发笑。 丽贵妃这是把楚玦他们都当成什么了,她沈长歌的秘密小情人..们? 沈长歌挑眉看过去,反而调侃,“所以,贵妃娘娘是羡慕臣女可以左拥右抱、水性杨花吗?可惜啊,你贵为皇妃,只可以对皇上一个人用情,臣女的福气,娘娘可是享受不到了?” 丽贵妃动怒,她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一扬手,将身侧的果盘打翻在地,骂道:“你!好大胆子,敢这样和本宫说话!” “是啊,你可是贵妃娘娘,臣女应该小心谨慎地伺候着。” 沈长歌冷眼扫过房间里,她突然起身,朝着丽贵妃走过去。“可是臣女偏不想伺候你。” 丽贵妃被沈长歌的气势吓到了,忍不住让后面缩去。 沈长歌一手撑在丽贵妃身侧,她俯下身子,盯着丽贵妃的眉眼,道:“不过,臣女奉劝娘娘你一句,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否则。” 丽贵妃深吸了一口气,“你..你你想怎么样?” 沈长歌唇角是弯着的,看上去是带着适当的笑意,她的语气也是温柔至极,道:“臣女不想怎么样。不过,臣女有一百种让娘娘生不如死的方式,你要试试吗?” 正所谓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 沈长歌习惯了用看似最温柔的神情,表露最残忍的心思。 就像是猎人居高临下、气定神闲地磨刀,走向被关在笼子里的猎物。 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丽贵妃的性子也属于那种急躁的,她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比她更嚣张,于是便抬手想给沈长歌一巴掌,却被沈长歌攥紧了手腕。 沈长歌看起来纤瘦娇小,没想到她力气大得惊人,丽贵妃想教训一下她,却反被制服。 丽贵妃道:“你敢对本宫动手?是不要命了吗?” 沈长歌不过是一个眼神扫了过去,立即让丽贵妃噤声,她冷声道:“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丽贵妃这次算是遇上了一个硬钉子了,态度不得不软了下来,“你想干什么?本宫会叫人的。” 沈长歌满不在乎,“叫啊,最好把皇帝也叫过来,我正好让他看看,他最宠爱的妃子以前究竟做过什么。” 丽贵妃目光有些闪躲,“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长歌的目光从丽贵妃的头顶往下滑,停留在她脖颈处的红色胎记上,“娘娘的骑术这么好,想必是有个出色的师父,对么?” 丽贵妃的表情开始撑不住了,“你住口!不许说!” “我今日来,不是要了娘娘的性命的,而是来帮助娘娘。”沈长歌松开了手,望着丽贵妃渐渐瘫坐在地,像是一株藤蔓,渐渐枯萎。 沈长歌沉默了许久,她在静静凝望着丽贵妃渐渐崩溃。 什么东西刺人最痛,沈长歌一直都知道。 她道:“这些日子以来,你这么恨我,无非是因为当年小产一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必要害你小产吗?我又能得到什么?” 丽贵妃怎么会没有想过,她又不笨,当然知道那次小产的幕后黑手是谁,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不能让楚皇感觉到,她已经知道是楚皇害了她的孩子。 所以,丽贵妃要装作一副恨极了沈长歌的样子,明里暗里使各种手段迫害沈长歌,只有这样,那个坐在皇位上的男人,就会放下戒备。 丽贵妃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委屈和愤怒,满眼泪水,“叶玖,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你可错了,我什么都知道。” 第457章 丽贵妃的心上人 “这么说来,你也还不算太笨。” 沈长歌半蹲在丽贵妃面前,看着丽贵妃因愤怒而颤抖的五官,她心里浮现得意。 要征服一个人,第一步就是让其崩溃。 “你究竟想干什么?叶玖!”丽贵妃伸手抓住沈长歌的肩膀。 旁人都以为她三千宠爱于一身,活得嚣张肆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每一天都在如履薄冰。 因为楚皇需要一个恃宠而骄的妃子,他不爱她,但他要宠着她,为自己的奢靡生活找一个借口。所以她需要按照楚皇的心意走下去。 原本,丽贵妃也以为楚皇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可当他设计害了她的孩子之后,她便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一直都只是他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棋子。 一直以来,他就像是在逗着自己的宠物,看似百般宠爱,实际上都是假的。 沈长歌目光淡然,道:“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贵妃娘娘。” 她们二人就是鲜明的对比,一人云淡风轻笑意浅然,一人濒临崩溃垂死挣扎。 丽贵妃自嘲道:“帮我?我自己都帮不了自己,你又如何帮得了我?” 沈长歌的声音带着媚人的蛊惑,一点一滴地渗透进丽贵妃的心里,她道:“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丽贵妃觉得自己有些悲哀,此时,在她眼前的是她一直视若死敌的仇人,可她竟然在仇人面前表露出最可怜的一面。 “你不恨我吗?我曾多次害过你性命。” 此时,若是沈长歌说出不恨,丽贵妃根本不会相信半个字。 沈长歌道:“恨,当然恨,我可不是什么善心之人,谁害了我,我定是要害回去的。” 丽贵妃感觉自己被戏弄了一番,更可恶的是,她竟然在沈长歌身上寄予了一丝希望,现在因这一丝丝希望的破灭而感到愤怒,“那你为何说要帮我?” “因为我的帮助,是需要你付出回报的。”沈长歌伸手轻轻拍了拍丽贵妃美丽的脸蛋,道:“贵妃娘娘如此花容月貌,肯定不想一辈子老死在这宫墙之内吧。” 沈长歌这一语,道破了丽贵妃的心思。 丽贵妃将头扭向一旁,不再看着沈长歌,她道:“你凭什么认为本宫会需要你的帮助,叶玖,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沈长歌轻轻一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了句:“他病了。” 丽贵妃却下意识担忧起来,她又重新看向沈长歌,“什么?他病了?怎么可能?” “我还没说他是谁?怎么,娘娘你就如此大的反应?” 当沈长歌看见丽贵妃眼底的忧色时,她就知道这盘棋,她下对了。 丽贵妃恼羞成怒,“你在试探本宫?” 沈长歌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并非试探,只是告诉娘娘一件事情,你心里的那人在我手里。” 丽贵妃还在故作镇定,实际上她心里担忧不已,她道:“哼,别骗本宫了。本宫贵为皇妃,心里只有皇上一人,而皇上怎么可能在你手里?” “娘娘还在自欺欺人么?”沈长歌拿出一方绢帕,擦拭着丽贵妃额头上的冷汗。 “那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丹青。除此之外,他还擅长骑射,曾在五年前的练兵大会拔得头筹。 无奈出身寒微,受人压迫,仕途屡屡受挫。偏偏在他人生最痛苦的时候,最爱的女子嫁给了别人..贵妃娘娘,你说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倒霉?” 那日,沈长歌走进这房间里,她善于观察,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墙上挂的那幅画。 她盯了那画许久,画中的女子与丽贵妃有七分相似。 虽然作画人技艺高超,但那画布的质感并非上品,所用的笔墨也不是什么佳品,可以见得作画人出身贫寒。 然而丽贵妃却将这样一幅看起来不甚贵重的画,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可见这画对她有特殊的意义。 .. 原本丽贵妃还不相信,可当沈长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由不得她不信,她闭上双眸,一遍遍喃喃道:“别说了、别说了。” 沈长歌偏偏要继续说下去,“娘娘为何看起来如此痛苦的样子?是不是也很同情这个男子啊?” 丽贵妃已经陷入了绝望,孤零零惨兮兮的样子,像一只失去爪牙的野兽,“算我求你了,别再说了。” 沈长歌又问:“你心里还有他,对么?” 丽贵妃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谁年少时不曾对一个人动心过?可已经时隔多年,她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记得他? 丽贵妃眼眶里挂着泪珠,她问沈长歌:“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长歌如实道:“我是在一次非常偶然的情况下遇见他的,那一日,他喝得酩酊大醉,被酒楼老板给扔了出来,身上也满是伤,我见他模样生得眉清目秀,就救下了他。” 就在半个月前,沈长歌约了张芸儿在酒楼里喝酒,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她们看见一个男子被扔了出去,那男子躺在了大街上,不知是喝醉了,还是被打晕了。 恰好张芸儿也在,她当然认识那个男子,毕竟她可是丽贵妃的亲妹妹,或多或少也知道一点。 沈长歌是带着目的,救下了那个男子。她看人的眼光很准,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人不是一般的酒鬼。 丽贵妃摇头:“酩酊大醉?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喝酒。” 在丽贵妃的记忆之中,她所爱的男子,一身清风,满目星辰,面若朗月,心如磐石,绝不可能去酒楼那种地方醉生梦死。 沈长歌却道:“时间会改变一个人。因为你的缘故,张太傅明里暗里处处打压他,他原本一身抱负,却无处施展,最终难以安身,便自暴自弃了。” 闻言,丽贵妃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后,她不敢想象,那样美好的男子怎么会变成一个酒鬼?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第458章 陪我演一场戏 自沈长歌认识丽贵妃以来,就觉得她是一个娇纵任性、嚣张肆意,甚至恶毒的女子。 可这样的一个女子,也会有她脆弱不堪的一面。 人,并非有绝对意义的好坏善恶之分。 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渴望被世间温柔以待。 丽贵妃双手掩面,将头掩在自己的臂弯之中,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哭泣,可她隐隐约约的哽咽声,还是从指缝里钻了出来。 “他受伤了,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在睡梦中一直重复着两个字。”沈长歌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物件,递到丽贵妃眼前,“那两个字就是「雪儿」。” 雪儿是丽贵妃的闺名。 丽贵妃强忍着自己的哽咽抽泣,看着沈长歌手里的物件。 这是一枚同心结,是丽贵妃亲手所织出来的。 丽贵妃接过沈长歌手里的同心结,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喷涌而出。 沈长歌道:“他想见见你,哪怕是最后一面。” 丽贵妃何曾不想再见他一面?当年她被迫入宫,也尝试过私奔,他们都决定好了,自此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要了,就此天涯浪迹。 可是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 那天夜晚,丽贵妃刚收拾好东西,推门而出时。 她的父亲张太傅,带着全府上下所有的人,齐齐跪在她的面前。 漫天的火焰,灼痛了她的眼睛。 面前,是全府一百多口人的性命,还有她垂垂老矣的父亲。 这一跪,她就知道再也离不开了。 于是他们之间,连离别都没有。 她也曾问过张太傅,“为什么入宫的人一定是我?” 张太傅只是沉默,这个问题一直没有答案。 从此,丽贵妃对自己二十年的人生产生了错觉,原来张府给她这么多年众星捧月的生活,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从一开始,她就是父亲手中的棋子,仅仅只是一颗棋子。 .. 沈长歌原以为张家这两姐妹,自卑敏感的是妹妹张芸儿,可原来当姐姐的,过得也并非那么快乐。 丽贵妃当然想见那人一面,可是她已经身在皇宫,这宫墙深深,是她一个弱女子拼尽全力也难以翻越的墙。 “我。.可以见他吗?” 沈长歌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丽贵妃的目光一直凝视着手中的同心结,仿佛在透过这枚同心结看着一个人。 沈长歌曾说过她帮人是要拿回报的,从不做不求回报的善事。 丽贵妃问:“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沈长歌凑近丽贵妃耳畔,细声说着。 丽贵妃双目圆瞪,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要我对皇帝下手?” 沈长歌没有逼迫丽贵妃,而是从另一个方面引导,道:“你先不要急,我们谈谈这件事情对你的利弊。” 短短一个时辰,丽贵妃已经对沈长歌刮目相待了,这个人早不是从前的那个叶玖。 “叶玖,我真是小瞧你了,原来你藏着这么大一颗祸心,若是我现在说出去的话,整个叶王府都要为你陪葬。” “你不能也不敢。”沈长歌已经掌控了丽贵妃心思,所以她根本不担心丽贵妃会说出去,“因为除了我,没人会帮你。” 丽贵妃当然知道,除了沈长歌,世界上没人会帮她见他一面。 “是啊,你说得对,我不能也不敢。” 沈长歌又道:“我不但能让你们相见,还能让你出宫,永远离开皇宫,并且不牵连张府。” 丽贵妃根本不愿意盯着贵妃的名头,承受着宫中女人的嫉恨算计,生活一辈子。她想出去,一直都想出去。 可是丽贵妃同时也怕牵连张府,所以她连自杀都不敢,毕竟那也是养育她长大的家人。 如果真有一种办法,可以出宫,又不会牵连家人,丽贵妃就算是拼了半条命,也愿意。 在沈长歌的循循引诱之下,丽贵妃难免动了心思。 这时候,沈长歌又道:“只要皇帝没了,到时候天空海阔,不是你自己决定吗?而且你就不恨他吗?是他杀了你腹中的孩子,令你一辈子难以再有身孕!” “我当然恨他,我恨不得杀了他。”丽贵妃满肚子心酸,“我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可他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你根本不知道,他每一次的亲近,都让我无比恶心。那些所谓的温存,于我而言是难以洗刷的肮脏。” “既是如此,就按照我的方法去做,我保证你会平安无恙的。” 丽贵妃眸光闪过恨毒之色,她是真的恨极了皇帝。“那我现在应该干什么?” 沈长歌打量着周围,她突然起身,拿起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放在丽贵妃手里,道:“用它,刺我一刀。” 丽贵妃惊声道:“叶玖,你疯了吗?” 沈长歌目光笃定,“快,刺我一刀。” 丽贵妃犹犹豫豫地用水果刀划了沈长歌的手臂。 有血顺着沈长歌的手臂往下流,她似乎不怕痛的样子,没什么反应。“听好了,等下和我演一场戏。” 丽贵妃似懂非懂。 就在这时,沈长歌捂着自己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并且大声呼喊道:“救命、救命,贵妃娘娘要杀我、救命啊。” 门外的小五立即推门而入,她扶起沈长歌。 丽贵妃手里拿着水果刀,刀刃上滴着血,这一看就是动了杀手的。 其他的宫人也闻言赶过来了,她们纷纷拦在丽贵妃面前,“贵妃娘娘息怒啊、这可使不得。” 丽贵妃顿时明白了沈长歌的意思,“本宫今日就要杀了她,谁也拦不住!” 小青抢过丽贵妃手中的刀,丢向了远处。“娘娘你冷静一下。” 毕竟沈长歌好歹也是个郡主,身份尊贵,轻易是不能杀的。 眼看着这边的动静越闹越大,赶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估计也要惊动楚皇那边了。 当楚皇闻讯赶来的时候,沈长歌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靠在小五的身上。 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第459章 你像一个故人 楚皇刚过来,看见这种场面,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了。 他在问这一堆宫人,也是在问丽贵妃,“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宫人齐刷刷跪在地上,除了丽贵妃还在呆呆地站着。 丽贵妃毫不在意地看着楚皇,气焰嚣张毫不收敛,她道:“正如皇上所看见的,臣妾要杀了叶玖,没什么好解释的。” 楚皇的确是对沈长歌动了杀心,但绝对不是让她死在丽贵妃的手里。 他语气有些急了,“胡闹!你们这是一个个都不把朕放在眼底。” 丽贵妃依旧保持着她那副高傲娇纵的个性,“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护着她吗?” 楚皇目光所及,看见了地上那染了血的小刀,心知丽贵妃这次是动真格的。 但他没有对丽贵妃动怒,只是语气平静,道:“西周使臣正在皇宫,你闹出这件事,难免会传出去,对楚国影响不好,今天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待在殿里不要赴宴了。” 丽贵妃言语没有丝毫悔意,反问道:“皇上这是要禁臣妾的足么?” 这还是第一次,楚皇撕下了他的面具,开始对她动怒了。 楚皇的确是这个意思了,他不过是把沈长歌在皇宫留了一夜,那叶府人像是要去了半条命似的,若沈长歌死了,真说不好他们会不会造反。 还有楚玦,若不是十五号,他就要杀进皇宫里面去了。 通过这件事,楚皇也算是意识到,沈长歌此人不能杀,他倒不是害怕叶府和楚玦,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一个女子,与他们反目成仇。 当然了,不能杀有不能杀的方式,他有许多种方式让沈长歌付出代价,以泄心头之愤。 楚皇看向昏迷的沈长歌,对身后的孙公公说:“去叫个太医过来。” .. 没过多久,一个太医来了,来人恰好是君雪。 君雪看到是沈长歌的时候,还有三分惊讶,心想怎么会是这个丫头,她不是很强势的吗? 君雪先是检查了一下沈长歌手臂上的伤,再为她包扎。 沈长歌已经醒过来了,她看着自己的手臂被缠绕着厚厚的纱布,不由打趣问了句:“君大人,我这手还有救吗?” 君雪性子冷淡,不喜言笑,“伤口倒不是很深,只是一个月内不得沾水,郡主可要记住了。” 沈长歌低声对君雪道:“等会和皇上回复的时候,把我的伤势说严重一点。” 君雪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盯了沈长歌一眼,“好。” 毕竟沈长歌曾有恩于她。 .. 待君雪离开之后,小五问沈长歌,“小姐,你为何要丽贵妃刺你一刀,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沈长歌道:“你不明白,这一刀将会促使叶府、誉王府和皇帝决裂。” 正是因为受了伤,楚皇才没来对她做什么。 小五不明白,为何沈长歌身上带着对楚皇莫名其妙的恨意,按理来说,她应该与他没什么关系的。 “小姐想对楚国皇帝下手?” 沈长歌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对楚皇的杀心,她道:“是,你想得没错,我想杀了他。” 小五认识沈长歌以来,就知道沈长歌是个狠心绝情、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女人,可没想到,在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人面前,她竟然也是存了利用之心的。 “所以,小姐把叶府和誉王府当作了报仇的棋子?” 沈长歌眼睑微微垂下,到底有没有存了利用之心,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吧。 当时下山之后,沈长歌顶着叶玖的脸,进入叶府虽然是意料之中,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恰是因为叶玖的身份是王爷之女,沈长歌才会选择留在叶府; 若叶玖只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儿,沈长歌不会留下来。 成年人,尤其是像沈长歌这种自私自利的成年人,都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才做出决定的。她不会做,猪都不会做的蠢事。 沈长歌换了个话题,问:“我在皇宫受伤的事情,有没有散播出去?” 小五如实回答:“这件事闹得这么大,那么多宫人瞧见了,想不散播出去也难,估计这时候叶府那边已经知道了。” 沈长歌缓缓躺了下来,“很好,那我们就静静等待今晚的宴会吧。” .. 晚宴。 沈长歌带着小五从小路上,一直走到了宴会所在的宫殿-金瑶宫。 宴会上来了许许多多的人,稍微有品阶者,皆是携家眷过来了,这是楚皇为西周王爷准备的接风宴,当然要举办得隆重盛大一些,以此来彰显楚国的国富民强,也算是一种炫耀。 至于叶铮夫妇,应该也会过来,只是还没有到而已。 沈长歌在人群之中看见了南宫淳的身影,她道:“小五,我们也过去吧。” 等走过去了,沈长歌才注意到,南宫淳身边围了不少人。 明眼人都清楚,南宫淳是西周之主,虽说西周国力稍稍逊了楚国一些,但楚国刚刚经历了和北疆的大战,也是不敢直接与西周开战的,所以两国还要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友好相处。 透过重重人群,南宫淳一眼就注意到了后面的沈长歌,不知道为何,他看见此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偏又说不上来,明明他从未见过这个人。 沈长歌对着南宫淳回之一笑,道:“你便是西周的摄政王吧,当真是年轻有为,百闻不如一见。” 南宫淳道:“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何本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沈长歌故意打量了南宫淳几眼,道:“很多男人都对我说过这句话,我是叶府的郡主。” 南宫淳却是爽声笑了几声,“果然这楚国的姑娘和西周不同。” 沈长歌问:“何处不同了?” 南宫淳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道:“说来郡主肯定不会相信,本王真心觉得你像一个故人。” 沈长歌故作不知,问:“故人?怎么样的故人?” 南宫淳目光中浮现一抹悲意,他叹了一声,道:“一个离去很久的朋友。” 第460章 她会是二皇子妃 沈长歌心里知道,南宫淳口中所说故人是她自己,她听说了,当年西周的人找到「沈长歌」的尸体之后,还是南宫淳亲自主持的葬礼。 她问:“王爷来楚国是为了什么呢?总不会是来游玩的吧?” 南宫淳眼底的忧色加重,“本王来楚国是为了向楚皇讨要一件东西。” 沈长歌问:“原来如此,那王爷放心西周的一切吗?就算想讨要什么,派个人过来就好了,何必自己亲自过来呢?” 南宫淳:“因为本王所求,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沈长歌心想,南宫淳心中最重要的不就是云兮吗?当年她使了个小计,让云兮的儿子登上了皇位,这也快三年了,南宫淳一直在扶持着新帝,并没有夺幼子帝位的心思,这一切都是因为云兮。 一个是皇太后,一个是摄政王,虽然名义上是母子,可如果他们真的想在一起,其实无人可以阻挡他们,如果有,那一定是他们自己。 在隔了数不尽的人命之后,尽管再相爱,也不能相拥。 .. 而不远处,几个女子对着沈长歌是咬牙切齿。 “你说说这个叶郡主,成天就知道混在男人堆里勾引男人,可讨人厌了。”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她是使了什么迷魂汤,不仅让三皇子对她念念不忘,这誉王殿下对她也是十分关注。” “你看看,可她还不满足,又去招惹西周来的王爷,真是不知羞耻。” “叶玖的名声早就糟糕透顶了,之前还传过她和一个戏子的流言,那说的可是精彩极了。” “还有这事?你快说说,她和那戏子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就是那种..你们懂得。” 这几个女子当中,只有江梅儿沉默不言。 脂粉堆里,谈论的无非是两种事,一种是各大世家的英俊公子,一种是共同谩骂一个女子。 现在,她们进行的就是第二种。 所谓谩骂,无非是心生嫉妒罢了。 她们嫉妒沈长歌的家世,以及沈长歌的男人。 一黄衣女子拍了拍江梅儿的肩膀,“江小姐,你今日怎么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梅儿摇摇头,道:“没有不舒服,只是我觉得,郡主不是你们说的这种人。” 这个黄衣女子名叫张静,是二皇子楚华的一个表妹,“江小姐,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叶玖,她这个人心肠坏得很,我劝你不要为她说好话。 江梅儿的性子就是那种温吞之人,不善于和别人争辩,一下子有些结巴,“我。.可是。” 张静不欲理睬江梅儿,便对其他人道:“好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 沈长歌从南宫淳那里告辞之后,便在周边散步,她在想一个问题,为何每个月的十五十六,楚玦都会失踪? 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问楚玦,而他也一直没有主动告诉她。 其中原因,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和被关在永安堂的清尘有关系。 沈长歌正沉思着,身前传来一句刺耳的女声。 张静的声音带着挖苦和讽刺,“哟,这不是我们的郡主吗?怎么一个人在此地散步,没人陪着的吗?” 沈长歌根本就不认识这号人,但她一看见此人就不喜,天生一张刻薄脸,让人看了心生不悦。她问:“你是谁?” 张静道:“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二皇子的表妹张静。” 沈长歌一脸若有所悟的样子,“原来是二皇子的表妹啊,难怪我不记得你这号人,身份也太低了些。” 沈长歌这话一出口,张静的脸色便大变了。 “你说什么?你敢这样说我?”张静一脸愤怒,张牙舞爪的模样。她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没把沈长歌放在眼里。 沈长歌是压根没把张静放在眼里,这样的人物,根本不值得她浪费眼神。便打算从张静身边走过去。 张静眼看着沈长歌从自己身边路过,便伸腿打算使个绊子。 江梅儿看见了,忙惊呼道:“郡主小心。” 沈长歌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小算计,她直接踩在了张静的腿脖子上,这一脚下去,不折了张静的腿,也得让张静半个月走不得路。 张静直直地跌在了地上,以一种极不美观的姿势。“疼。” 其他人忙把张静扶起来。 只听见沈长歌轻轻一句冷笑,她人已经走远了。 “可恶,你刚刚为什么要提醒她?”张静被人扶起来之后,直接给了江梅儿一巴掌。 江梅儿的半边脸都被打肿了,脸上都是手指印,她捂着脸,低头瑟缩着,不敢直面张静的锋芒。 “你还敢哭?要不是你,我会成这个样子吗?”张静又掐了江梅儿的手臂一把,恶狠狠地看着她,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全撒在江梅儿身上。 江梅儿性子懦弱,遇到这种事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张静背靠张妃娘娘和二皇子。 其他女子劝张静,“好了,别和她一般见识了,我们先去找太医看看吧。” 张静被扶着走了,还在继续骂着沈长歌和江梅儿。 待她们远去之后,江梅儿捂着脸蹲在了地上。身边侍女也陪着她一起哭,道:“小姐,我们告诉老爷吧,这么多年,小姐一直被她们欺负。” 江梅儿摇头,“不可,父亲让我与她们保持友好的关系。” 江父官职不高,所以江梅儿受了委屈,也不敢和父亲说,只能默默忍受着,反正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侍女道:“可是她们这样欺负小姐,奴婢看不下去了。” 江梅儿抬头看着月光,“我若是郡主那样的人物,或许就不会被欺负了,可惜我不是,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奴婢不委屈,奴婢只是恨,都是官家小姐,凭什么张小姐就可以随意打骂你。” 江梅儿抹了抹眼泪,道:“她日后会是二皇子妃,也就是王妃,不是我们可以招惹得起的。” 第461章 为之付诸半生的忠心 侍女愤愤不平,道:“奴婢觉得那张家小姐未必能成为皇妃,听说二皇子看不上她呢?” 江梅儿生怕侍女讲错了话,忙捂住侍女的嘴巴,“嘘,这些话千万不要说出去了,不然会引来祸端的。” 侍女:“小姐,可我们这样忍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江梅儿弱弱道:“父亲马上就要升官了,等到了那时候,她们对我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吧。” 楚国向来是个极其看重品阶位分的地方,人生下来就有等级之分,江家只是个小小的官宦之家,比不得攀上皇室的张静。 侍女:“奴婢有一个建议,就是不知小姐愿不愿意?” “什么建议?” 侍女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观察周围,在没有看到张静那一堆人之后,她才说出来,“小姐不妨试着和叶郡主交好,郡主的脾气,小姐刚刚也看到了,若是小姐和郡主交好的话,张小姐她们也不敢随意欺辱你。” 江梅儿眼眸中流露几分无奈,“我倒是想,可郡主岂是容易接近之人?” 侍女又道:“其实也不需要真正交好,只要让张小姐她们以为,你和郡主关系友好就行了。” 江梅儿陷入了思索之中,也许侍女说的有几分道理.. .. 沈长歌迎着月光一路往前走去迎接叶家人。 叶夫人一看到沈长歌,就疾步走了过来,她拉着沈长歌到处看,“小玖,你昨天没有回来,可担心死我了。” 沈长歌衣袖宽大,刚好遮住了手臂上的刀伤,然而叶夫人不小心的触碰,却正好碰到了她的伤口。 叶夫人发现沈长歌脸色不对,便轻轻挽起她的衣袖,里面的纱布已经渗了些血,“小玖,你这手怎么受伤了?” 沈长歌低着头不说话。 叶夫人便看向身后几人,叶铮和叶澹。叶溟今日没有随着他们一同入宫。 叶铮和叶澹目光有些闪躲,似乎知道这件事情,但却是隐瞒着叶夫人。 叶夫人气汹汹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却故意瞒着我?” 叶铮知道自己夫人的脾气,一旦涉及到女儿的事情,她就难以控制自己,可是没办法,谁让他宠着她呢? 只能好声赔笑,“夫人啊,你先别动怒,听我们慢慢说。” 叶夫人道:“出了这么大事情,你们都瞒着我,心里还有没有我了?” 沈长歌见了难免一笑,谁知道在外威风凛凛的叶王爷,在妻子面前却是这样委曲讨好的模样呢?或许这便是爱情吧。 她赶紧走上去,劝叶夫人道:“娘,你不要责怪爹了,他们也是为了不让你担心。” 叶夫人道:“小玖,娘就你这一个女儿,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可叫娘怎么活啊。” 沈长歌十分乖巧地站着。 叶夫人追问叶澹:“澹儿你说,你二姐这手是怎么回事?” 叶澹嘟囔着道:“是丽贵妃用刀,刺了二姐。” 叶夫人一阵心悸,“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都不告诉我,我。.我要去找丽贵妃,你们都不许拦着我!” 叶澹道:“娘,就是担心你会激动,我们这才瞒着你的。” 沈长歌转了个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一点小伤而已,无需担心的。” 叶夫人语气很坚定,“不行,我一定要向丽贵妃讨个说法!她是贵妃又如何?就可以随便伤我的女儿了吗?” 叶铮劝道:“这就是我们为何要瞒着你了,你看看你这脾气,若是知道了,岂不是就要带兵闯入皇宫了?” 叶夫人还在生闷气,不想和叶铮说话。 叶澹蹙额道:“丽贵妃如此嚣张跋扈,还不是有皇上撑腰,说到底,是皇上要对二姐下手。” “住口。”叶铮突然喝道,“澹儿,你这话可千万要烂在肚子里,不可让旁人听见了,否则会给我们叶府招来杀身之祸。” 叶澹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整个叶府,就叶铮一个人还不明白,楚皇早就对叶府存了杀机,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叶府不能坐以待毙。 或许叶铮也是明白的,只不过他的忠心不允许自己去怀疑楚皇。 沈长歌一直在细心观察叶家人的表情,看得出来,她这一次受伤,已经在动摇他们心里对楚皇的忠心了。 她低着头,道:“日后,我再也不会惹皇上和丽贵妃生气了,他们应该就会放过我了吧。” 叶夫人摸着沈长歌的头发,满是疼爱,问:“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沈长歌看了看叶夫人,又看了看叶铮和叶澹,犹豫了许久,才道:“皇上..皇上要纳我为妃,我不从,因此惹怒了他,然后用丽贵妃为名义,对我下了杀手。” 叶夫人:“什么?还有这种事?皇上这是要逼我们往绝路走啊。” 叶澹当即就急了,“不可,二姐绝对不能入宫。” 叶夫人担心的是,后宫多是阴谋算计,若是她女儿进去了,定然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而且她知道女儿有自己的心上人,是断断不能进宫的。 她扯着叶铮的袖子,道:“你快想想办法,小玖绝对不能进宫的。” 叶铮看向沈长歌,表情越发凝重,“皇上真有此意?” 叶铮是王爷,是一家之主,想的事情绝对不会像叶夫人那么简单。 楚皇可不是贪恋美色之人,他若是想让谁进宫,定然是在打着什么主意,这次他看中了沈长歌,无非是拿她来牵制叶王府。 可是叶家人不比别的人,若是沈长歌不愿,他们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她入宫的。 沈长歌如实道:“当日那道圣旨上,就有让我陪王伴驾之意。” 叶铮沉默了一会,脸上浮现几丝苦笑,低声说了一句:“想不到皇上是如此猜忌我们叶王府。” 正是因为楚皇猜忌叶王府,才会选择让沈长歌进宫,也就是将她当作质子,用来牵制叶王府。 叶铮为之付诸半生的忠心,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第462章 楚玦的求亲 叶夫人安慰沈长歌道:“小玖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你进宫的。” 叶铮刚才一直在想解决的办法,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他道:“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皇上公布那道圣旨之前,求皇上赐婚。” 叶夫人虽然舍不得沈长歌这么早嫁出去,但也没办法了,她问叶铮,“赐婚?那你心目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叶铮道:“这要看小玖的意思了。” 叶夫人拉着沈长歌站在一旁,问:“你心里可有中意之人?” “我。”沈长歌没想到这件事情兜兜转转,竟然谈到了赐婚,她要如何说呢? 这时,传来一声,“既然要嫁,不如嫁给本王。” 说话之人正是楚玦,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从很远之外的地方赶回来的,可说话的时候却又神采飞扬,眸子里都是星光。 所到之处,光彩熠熠。 第一个拒绝的人就是叶澹,他道:“不行。” 楚玦反问:“为何不行?” 叶澹言辞凿凿,“因为你不安好心。” 总之,叶澹就是不喜欢楚玦,从头到脚都不喜欢。 叶铮出声道:“澹儿你退下,不可对誉王无礼。” 叶澹暗暗瞪了楚玦一眼,走到一边去了。 叶铮看向楚玦,他斟酌了几遍,问:“誉王,你适才说要娶小女为妻,可是实话?” 楚玦:“本王刚才所言,字字都是实话。” 楚玦瞥了沈长歌一眼,向她走去,果然,只有在叶家人面前的时候,她才会如此乖巧,像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勾人极了。 他道:“一来本王父母双亡,家中上无长辈,下无小辈,若郡主嫁过来,既不用服侍公婆,也不用照顾姑侄,至于本王那个痴傻弟弟,早就被送到他舅舅家去了; 二来本王家大业大,府中又无姬妾,郡主下嫁过来,便是誉王妃,是府中唯一的女主人,整个誉王府都是郡主囊中之物,本王也可以向你保证,日后绝不会有别的女人。所以郡主你看,本王就是郡主最好的夫婿人选,没有之一。” 沈长歌听见这些话,都快忍不住想笑了,楚玦这个人就是喜欢一本正经地逗她开心。 叶夫人却在认真琢磨着楚玦的话,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女婿可是万里挑一啊。 一来家中没有长辈又没有小辈,府上人丁结构单纯,沈长歌若是嫁过去了,无需为后宅之事所烦忧,二来又没有姬妾,沈长歌又可省了争风吃醋这些事。 成亲这么多年了,叶夫人明白一生一世一双人有多么重要,以前,她希望沈长歌嫁给一个寻常人就好了,不必为妻妾之事烦忧,这也是叶夫人一直不太看好三皇子楚仁的原因。 楚仁是嫡子,日后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极大,若真当上了皇帝,难免会三宫六院无数美人,到时候,三千弱水岂会只取一瓢饮呢? 所以这样一想,楚玦才是最好的人选。 .. 楚玦含着微笑,问沈长歌,“郡主觉得怎么样?” 沈长歌故作傲娇,道:“我怎知王爷所言是真是假?” 楚玦拍了拍手,示意路河从后面走过来。 路河手中端着一个小木箱。 楚玦打开小木箱,对沈长歌道:“郡主,这是本王名下所有的房契、地契,以及所有的商铺生意,今日,本王通通都交给你,就当作聘礼了。如此诚心,郡主可还当本王是在开玩笑?” 这下子,叶铮夫妇见了都难免惊呆了,就连叶澹都不敢置信,这可是楚玦所有的财产,他就这么交给了沈长歌? 古往今来,有几个男子的聘礼会如此厚重?楚玦怕是头一个,这还没成亲,就巴不得把所有家产交出去了。 本来,叶铮夫妇还在担心楚玦的诚心,如今看来,没什么好担心的。能够上交自己所有家产的男人,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就连沈长歌,都不禁瞠目结舌了,她瞅了瞅这个小箱子里,的的确确是楚玦所有的家产了。 她看向叶铮夫妇,“爹娘,你们认为女儿可以嫁给誉王殿下吗?” 叶铮看向叶夫人,“一切听你娘的意思吧。” 叶夫人现在看楚玦,是越看越满意。 先说这外貌,楚玦是挑不出半点缺陷的,再说身份地位,叶府和誉王府也是门当户对,最重要的一点,楚玦可是把全部家当都上交给沈长歌了,这可是打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错过这一个就没下一个了。 叶夫人心里是满意极了,但面上可不能表露出来,只道:“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沈长歌这才答应了,“女儿听娘的意思。” 楚玦心里都快乐出花来了,只要沈长歌愿意,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道:“本王现在就去求皇上赐婚。” 说罢,楚玦将小箱子放在沈长歌手里,就急急匆匆走了。 沈长歌认识楚玦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见他如此模样,就像是小孩子得了最喜欢的糖果。 叶夫人拍了拍沈长歌的手背,道:“小玖,我看得出来,誉王是真的喜欢你。” 沈长歌手中的小木箱沉甸甸的,她望着楚玦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暖。 遇见他,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才修来的运气啊。 叶夫人抹了抹眼眶,声音哽咽道:“就是娘有些舍不得你嫁人。” 沈长歌撒娇道:“那女儿就不嫁了,这破箱子我明日还给誉王去。” 叶夫人道:“说什么傻话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皇上已经盯上我们叶府了,你若是嫁给了誉王,日后若叶府出了什么事,他也能保你一世平安。” 后面半句话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叶夫人不傻,她能够感觉出来,楚皇对叶府已经不信任了,难保哪一天就要对叶府动手,所以还是要尽早给沈长歌选择一个归宿,一个可以保障她安全的归宿。 显然,楚玦足够强大,誉王府是可以保护沈长歌的归宿。 沈长歌嫁给了楚玦,这样一来,叶夫人也可以放心了。 第463章 死也不后悔 叶夫人所说的话,也正是叶铮心里所想的。 就目前这情况来看,楚皇对叶府一直心存忌惮,而沈长歌并非真正的叶玖,没必要连累她一起承受即将到来的危险。 既然楚玦是真心喜欢她,何不如让她早早嫁了,图一个平安。 叶澹心里原本积了一肚子反对的话,可他听到这,那一肚子反对的话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叶澹虽然不喜欢楚玦,但不得不承认,楚玦是个有手段有谋略的人。 这誉王爷的位置没那么好坐,可楚玦从一坐上开始,手段雷厉风行,无人敢反抗他,不到两年时间下来,他成了令世人闻风丧胆的阎王爷。有他在,定可保沈长歌一世平安。 最重要的一点,沈长歌喜欢楚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叶铮夫妇看得出来,叶澹自然也看出来了。 可是叶澹,就是有些舍不得,他一个人默默站在昏暗的地方,不愿让沈长歌看见他的悲伤。 .. 这时候,楚玦又匆匆跑了回来,他一把拉住沈长歌的手,道:“本王觉着,还是我们一起去告诉皇帝比较好,让他赐婚。” 沈长歌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被楚玦给拖走了,根本不容许自己反抗,倒像是抢婚似的。 身后传来叶夫人和叶铮的说笑声,估计在议论着:见过急的,没见过这么急的吧! 这一路上,灯火千万重,月光明朗,星子闪烁,晚风温柔地吹拂楚玦的发丝,而他宽厚的背,在为她抵挡一切的寒风。 他的掌心包裹着她的小手,温暖有力。 一路向前,是带着张扬的笑意,是毫不保留的偏爱。 沈长歌有无数个想嫁给楚玦的瞬间,偏偏此时,她最是动心。这个男人,她跟定了。 她问:“楚玦,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吗?” 楚玦回头,看着沈长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 沈长歌将旧日的回忆一点点拿出来,道:“那是多年前与北凉一战中,你在光影之中降落,如神祇一般。你救下我之后,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若是觉得痛,不必忍着,哭出来。」”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记得那句话,记在心坎上。 沈长歌顿了顿,从背后抱住楚玦,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辈子,要么不嫁,要嫁的人也只会是你。在你面前,我可以不用伪装、不用坚强,可以不那么聪明勇敢,甚至可以做一个最笨最无用的人。你,就是我所有的安全感。” 楚玦笑道:“原来那么早,你就对本王动心了,既然如此,你还让本王追了那么多年,真是可恶。” 现在,他们二人停在了御书房门口,楚皇就在里面坐着。 沈长歌站在楚玦面前,她仰着头望着他,道:“楚玦,我把自己交给你,把所有的爱情交给你,我要的,是你全心全意、坚守一生的偏爱。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今日之后,你再不可以后悔,否则,我会杀了你。” 楚玦握着沈长歌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他郑重道:“本王不后悔,死也不后悔。而且本王的性命,永远为你留着,什么时候想要,你便拿去。” 沈长歌:“那好说定了,我们进去吧。” .. 楚皇对沈长歌和楚玦二人的突然到来,有些惊讶,他问:“你们来干什么?” 楚玦拉着沈长歌站在楚皇面前,道:“臣来此,是求皇上赐婚。” 这还是楚玦第一次这么有礼貌的时候。 楚皇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堆,“赐婚?” 显然,楚皇听到这句话并不开心。而且楚玦与沈长歌十指相扣的模样,甚是有些刺人眼睛。 楚玦的语气可不带半分请求,就像是在通知似的,他道:“皇上没有听错,臣与叶郡主两情相悦,请皇上下旨赐婚。” 楚皇的目光变得幽冷,直直落在沈长歌的身上。 他就想不通了,沈长歌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会将楚玦迷得神魂颠倒的? 毕竟楚玦可是他一眼就相中可以成大事的人,冷面无情、没有弱点。 可现在,楚玦有了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动了情。 “若朕不同意呢?” 楚玦态度强硬,“皇上同意与否,都改变不了臣要与叶郡主成亲的事实。” 楚皇一掌拍在桌子上,“放肆,这就是你与朕说话的态度?” 楚玦道:“皇上若是不同意的话,明日罗家军便会撤离西北防线,到时候,皇上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座望北城。” 罗家军便是罗威父子所带领的军队,望北城是楚国与北凉的最后一个关卡,如果罗家军撤离了望北城,北凉的兵马将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可用最快的方式抵达皇城,届时,楚国危矣。 楚皇愈发怒了,“你在威胁朕?” 他一力将楚玦培养出来,倒是养了一头白眼狼,现在这白眼狼长大了,不懂得效忠,反而来威胁他。 沈长歌都快要对楚皇翻白眼了,这何止是威胁?简直就是拿把刀架在楚皇脖子上,逼他赐婚,不赐婚的话,半个楚国就要没了。 楚玦尽量保持着礼节,毕竟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还望皇上立即下旨赐婚,否则,臣也不知后果如何。” 楚皇的脸都气绿了,“你你..你们!好好好,赐婚对吧,朕就给你们赐婚!” 孙公公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楚皇看了孙公公一眼,“还不准备笔墨。” 楚国刚刚和北凉结束了战争,北凉心里恨极了楚国,若是罗家军撤了,北凉人直接就闯进来了。楚皇在三思之后,不得不同意了楚玦的赐婚。 “是,奴才马上准备。”孙公公赶紧去准备着。 楚皇奋笔疾书,简单地写了一则赐婚圣旨,他亲自走过去,丢在楚玦怀里,道:“果真是翅膀硬了,知道如何威胁朕了。别怪朕没提醒你,终有一日,你会为今日的事情感到后悔万分。” 楚玦反而笑了,“皇上放心吧,臣就是死了,骨灰被扬了,也绝不后悔。” 第464章 本王的女人你也敢碰 楚皇一副早已预料未来的姿态,道:“朕就等着你自食恶果的那天。” 楚玦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里,倒是沈长歌,听到之后觉得心里有些不适。 她曾面对过许多恶毒的诅咒,为何偏偏对楚皇这句话心有触动? 是因为太过在乎了吗? 沈长歌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却在意和楚玦能否有一个好的结局,正因为在乎,才会介意楚皇的诅咒。 .. 楚玦拿着圣旨,他心里开心得都要开出花来了,对楚皇也恭敬多了,装模作样地谢恩道:“臣多谢皇上赐婚。” 楚皇怒极,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滚滚滚,你们赶紧滚出去!” “那臣就告退了。” 说罢,楚玦拉着沈长歌,二人慢慢地往外走去,离开了御书房。 .. 湖心亭处。 楚玦捏了捏沈长歌的脸,道:“现在,你只需好好地待在叶府,等着本王来娶你了。” 沈长歌却道:“我们的婚事,会不会太过顺利了?总让人觉得不太安心。” 楚玦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道:“哪里不安心了?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沈长歌脑海里一直在回想楚皇的诅咒,“可是。” 楚玦低头,将脸凑到沈长歌嘴边,“别可是了,今天可是好日子,你不许破坏本王的好心情,现在罚你亲本王一下。” 沈长歌笑而无奈,她稍稍踮起脚尖,在楚玦的侧脸吻了一下。 她不是那种拘泥羞涩之人,也不在意这世俗的看法。 只要他们在一起,与全世界为敌都没关系。 谁知,这时从后面站出来一个人,此人便是三皇子楚仁。 楚仁脸色愤怒且痛苦,“你们在干什么?” 楚玦一手拿着明黄色的圣旨,一手拉着沈长歌,大大方方地直视楚仁,像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原来是你,你知道也好,今日,皇上已经给本王和郡主赐婚,日后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谁若是敢惦记本王的女人,本王就杀了他。” 沈长歌丝毫不怀疑楚玦话里的杀意,他本就是个「小肚鸡肠」爱吃醋的男人,若是楚仁敢纠缠她,他一定会杀了楚仁,根本不会考虑是皇子还是王爷。 楚仁根本不相信,“赐婚?玖玖,这是真的吗?” 沈长歌点点头,“是的,我与誉王殿下已有婚约,还望三皇子你自重。” 楚仁怒道:“自重..呵呵,原本我和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不是他的插足,赐婚的应该是我与你。” 沈长歌不欲做一个负心人,或许真正的叶玖喜欢的人是楚仁,可她不是叶玖。 她道:“殿下,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人是现在的我,还是两年前的我?人都是会变的,我与以前不一样了,你也应当改变自己的心意了。” 楚仁的眼神十分受伤,噙满了绝望和无助。“可是我们曾约定过的,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不能改变自己的心意啊,你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楚玦直接拉着沈长歌,从楚仁身侧离开,“何必与他说这么多,我们走吧。” 谁知楚仁根本不打算放沈长歌走,他也拉住了沈长歌的另一只手,这下子,直接扯到了沈长歌的伤口处。 沈长歌皱了皱眉,看来她这伤是注定好不了的? 楚玦见状,一掌打在楚仁的身上,言语里都是凛冽杀意,“本王的女人,你也敢碰?” 楚仁摔倒在地,腹腔内呕出一口血。 楚玦这一掌的力度可不轻,但也没用尽全力,若他使出了十成力气,估计会要了楚仁的一条命。 但楚仁眼下也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长歌被楚玦给带走了。 .. 走远了之后,沈长歌才问楚玦,“你下手未免太重了些,伤了三皇子,怕是要惹麻烦。” 楚玦略用力掐了掐沈长歌的脸,“当着本王的面,心疼别的男人,本王可要生气了。” 沈长歌歪着头瞪着楚玦,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吃这些没道理的醋,你够了啊。” 楚玦的目光落在沈长歌的手臂上,他轻轻挽起她的衣袖,见手臂上缠绕的纱布已经渗了血,语气严厉了些,“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说出来,沈长歌,你是天生不知道疼的吗?” 沈长歌道:“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楚玦敲了下沈长歌的头,以示惩戒,“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沈长歌的脸色顿时有些窘迫,有一种诡计被别人看穿的心虚。“我。.我。” 楚玦将沈长歌手臂上的纱布缓缓解了下来,然后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粉,温柔地撒了上去,“记住了,无论是谁和你站在对立面,我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边。” 沈长歌重重点头,“好,我记住了。” 楚玦重新为沈长歌包扎好伤口之后,将她送回到叶府人的面前。 他对叶铮夫妇道:“叶王爷、叶王妃,皇上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不日便会宣布,所以这些日子,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本王的准王妃。” 其实,楚玦彬彬有礼的样子,颇有几分儒雅风姿,挺讨长辈喜欢的。 叶夫人如今看楚玦,就是越看越满意的。 楚玦离开之后,对沈长歌笑了笑,道:“小狐狸,乖乖在家等着我来娶你。” 小狐狸..沈长歌不禁莞尔笑了,原来他还记得。 叶夫人对沈长歌道:“小玖,娘看得出来,誉王对你倒是真心的。将你嫁给他,娘也算放心了。” 沈长歌道:“其实,我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你们。” 这句话中,沈长歌没有掺杂半点虚假。 在叶府的这一年时光里,她享受了上辈子没有享受过的亲情。 府中的人,无论是叶夫人,还是叶铮,或者说叶澹叶溟,他们对待沈长歌都是真心实意的,如果说叶夫人不知道她是真正的叶玖,所以把对叶玖的爱转移到了她身上,可叶铮他们却是知道实情的。 叶府是沈长歌唯一一个体会到温暖的地方,她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叶府,即使是嫁给自己所爱之人。 第465章 凝心草 所谓的晚宴,不过是楚国做给世人看的,以彰显自己的大国之风。 而南宫淳一直是忧心忡忡,尽管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待晚宴散后,南宫淳私下求见了楚皇。 楚皇在这个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当然有些识人摸心的本事,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南宫淳有心事。 楚皇最擅长的就是假仁假义,他道:“王爷远道而来,想必是有要事,不妨直接说出来。” 南宫淳从座位上起来,走到楚皇面前,拱手而道:“不瞒楚皇陛下,本王来此,是为了求一味药草。” 楚皇大袖一扬,“药草?什么药草?只要朕这里有,王爷尽管开口。” 他也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值得南宫淳千里迢迢而来。 南宫淳斟酌着语句,道:“是凝心草。” 听到「凝心草」三个字,楚皇也有些愕然了。 这凝心草可不是一般的药草,它生长在天山之巅,百年才生长出一株,十分稀少。 但凝心草的功效,足以让世间众人为之争夺,据说这凝心草可以起死回生。 只要是体内尚存半口气的人,服下这凝心草,便可重新活过来。 但因为凝心草太过罕见,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用过它,所以这功效是否属实也无从得知。 就在几年前,那一株凝心草刚好成熟,被收入楚皇的国库之中。 若要等到下一株凝心草的成熟,便要九十多年之后了,南宫淳等不到了,所以只能前往楚国,向楚皇讨要。 楚皇面上的皮肉动了动,他眸光渐渐涣散,故作惋惜道:“这凝心草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不知王爷是要来作何?” “救人。”南宫淳目光坚定。 楚皇:“你也知道,凝心草十分珍稀,朕这里也就那么一株,本是保命之物,又怎能轻易地借给旁人呢?” 南宫淳道:“楚皇陛下大可放心,本王不是白白要了这凝心草,自然是会送上等同价值之物。” 楚皇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人,他看重利益,做每件事情都会权衡利弊,便问:“那么你准备了什么等同之物呢?” 南宫淳拍了拍手,示意随从将东西呈上去,交给楚皇身侧的孙公公。 孙公公检查之后,确保没有危险,才递到楚皇面前。 楚皇只是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嘴角牵了些笑意,眼角眉梢的皱纹都堆满了,他带着扳指的指骨敲了敲桌面,“这个东西可不够啊。” 南宫淳早就猜到了,楚皇老奸巨猾,哪有那么容易满足? 他道:“那陛下想要什么?只要本王可以办到的。” 楚皇慢慢抬起自己的眼皮,状似悠闲地看着南宫淳,“朕看中玉城那边很久了,不如王爷把玉城送给楚国如何?” 这一开口就是一座城池。 一座城池,换一株凝心草,而且还不知道这草是否真的有用,楚皇的心思,显然就是要吃定南宫淳了,就看南宫淳想救的人于他而言的重要性了。 玉城也不是一般的城池,其中有大量的铁矿,铁矿可以用来制作兵器,如果楚国得了玉城,相当于充实了自己的武力。 西周里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把玉城送给楚国。 然而,南宫淳却同意了。 他道:“就依陛下之意,西周将玉城奉上,还望陛下遵守承诺,赐给本王凝心草。” 倒是楚皇有些迷惑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南宫淳舍弃一座城池?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没必要了解那么多。 “朕自是会遵守承诺。” 毕竟这凝心草,留在楚国也没多大用,倒不如换一座城池。 .. 这一夜,南宫淳躺在楚国的宫殿之内,心中百转千回。 他不由想起晚宴之前遇见的那个女子,那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夜深人静之时,南宫淳突然记起来了,原来那个姑娘,与沈长歌是有几分相似的。 当年,沈长歌的尸体摆放在南宫淳眼前时,他是不信的。 他不信那么聪慧的女子。.会这样简单死去。 可事实就是如此,所有的鉴定,都证明了那具尸体,就是沈长歌。 似乎上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为了让世人相信她是沈长歌。 谁都不相信,曾经一手搅乱西周风云的女子,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唯一勉强让人信服的理由,就是她死了。 本来好不容易淡忘的事情,在遇见叶家那个姑娘之后,南宫淳又记起来了。 铺天盖地的回忆席卷而来,如同潮水,强迫他回忆过去那些事情。 南宫淳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沈长歌,西周如今的皇帝会是南宫奕,他南宫淳根本就不是南宫奕的对手。 可即使南宫奕输了,南宫淳发现自己身为摄政王,也无法安守住西周的天下,他不够狠辣、不够心机,但他一定要保护好皇位上的人,尽力守住这天下,也守住她。 南宫淳最想守护的人,一直都是云兮。就连当初下定决心争夺皇位的动力,也是云兮。 一个是匡扶朝政的摄政王,一个是皇太后,免不了会常常见面。 这三年来,南宫淳每日和云兮算是朝夕相对,可他们再没有越过雷池半步,不仅是因为他们之间隔着先帝的命,以及远在行宫的太皇太后,还有权势、利益的纠葛。 似乎那一夜的往事,只是他们的错觉。 可他们的孩子,却时时刻刻在警告他们,那不是错觉,可若是重新来一次,他不会后悔。 三年了,幼帝南宫瑞的长相越发酷似南宫淳,再过几年,文武百官定可察觉到端倪。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流言蜚语可以杀死一切。 云兮日夜守在南宫瑞身边,当然注意到了,她发现南宫瑞长得越来越像南宫淳。 如果她死了也倒好,可她偏偏还活着。 只要云兮活着,或者南宫淳活着,难保那些流言蜚语不会危及到南宫瑞身上。 她不能让南宫瑞的皇位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无论是自己的性命,还是旁人的性命。 第466章 云兮自尽 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云兮为自己准备了一杯毒酒,也为南宫淳准备了一杯毒酒。 云兮生前是个美丽的人,死后也不愿意做一个丑陋的鬼,所以她选择了毒酒这种方式自尽。 她想,毒酒入喉,只有酒的辣味,辣得嗓子疼。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痛苦了吧,她怕疼,怕极了疼。 在一起准备妥当之后,云兮脱下了皇太后厚重沉闷的礼服,换回了未进宫时候的淡粉襦裙,她化了一个浅淡的妆容,镜子里的自己还没老去,五官一如往常,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哪哪都变了。 闭上眼睛之前,云兮想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南宫淳。 这一辈子,她也就被这么一个人用尽全力爱过。 她,其实是有些喜欢他的。 这日,是云兮第一次单独邀见南宫淳,也是云兮精心准备的一场赴死。 .. 谁都不知道,南宫淳是怀揣着满心欢喜,奔赴了慈宁宫。 隔着一扇屏风,云兮长发半挽,懒懒靠在软塌上,她自帷幔之中伸出一只玉臂,声音多了几分温度,道:“你来了。” 南宫淳已经习惯了以一个王爷的身份,面对云兮,他也习惯了礼节毕至道:“臣参见皇太后。” 云兮抬了抬手,“平身吧。” 南宫淳低着头,问:“不知太后邀臣来此,有何要事?” 这是云兮三年来第一次没有自称「哀家」,“陪我喝杯酒吧。” 记忆仿佛穿梭到了数年前,他和她初相识的时候。 彼时的南宫淳根本不知道,所有一见倾心的相遇,都是云兮处心积虑的算计。 她一直都在算计他,一直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接近他,她的目的就是复仇,然后为苏家平反。 即使后来南宫淳知道了真相,也是为时晚矣,他已经陷进去了,再也出不来了。 他心甘情愿沉溺在她的算计之中。 云兮对南宫淳招了招手,“你过来,陪我喝酒。” 南宫淳从屏风左侧绕过去,正好站在云兮的背后,她那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旁。 记忆中,她并不是个喜爱饮酒的人,想来大醉伤身,他夺过她手中的酒杯。 却发现,已经是一个空杯了。 云兮半抬着眸子,看向南宫淳,问道:“这些年,你恨我吗?” 皇位,原本是南宫淳的,是她和沈长歌连谋,将自己的孩子推上了皇位。 如今为了不让世人猜忌孩子的身世,云兮想杀了南宫淳,同时也杀了她自己。黄泉路上,他们不会孤单的。 不知为何,南宫淳看见这样的云兮,心里是丝丝牵扯的刺痛,他终究是唤出口了,“云兮。” 云兮支起下颚,又倒了两杯酒,她将其中一杯递给南宫淳,“你恨过吗?” 南宫淳的手指捏着酒杯,指骨发白,“恨过。当年,你成为父皇的妃子时,我曾无比痛恨过你,恨你的负心,恨你的绝情。” 云兮的脸因酒气而微红,她轻呼着气,“如今呢?还恨吗?” 南宫淳低头望着手中的酒杯,“如今..我最恨的人是我自己。” 云兮又问:“遇上我,你可曾后悔?” 今日之后,所有的恨也好、爱也罢,都将消失了。 南宫淳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云兮,一如当年,他就是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答:“从未后悔过。” 如果还可以重来一次,他还会选择再次遇见她,只是这次,他再也不会放手让她入宫。 云兮低声笑了几声,带着苦涩的味道,“可我后悔了。” 眼看着南宫淳就要将酒杯往嘴里倒,云兮却伸手,打翻了南宫淳手中的杯子,酒水洒了一地,如同那些流年记忆。 南宫淳顿时明白了,他质问道:“这酒里有毒对不对?” 他没想到就连这次见面,她都在算计他。 可是南宫淳还没来得及愤怒,便看见云兮嘴里溢出鲜血,她笑意惨淡,身子缓缓往后倒下。 南宫淳连忙伸手去接住云兮下落的身子,忙问:“云兮,你怎么了?” 他以为只有自己酒杯中是有毒的,却不曾想,她连她自己都没有放过。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云兮口中的血越来越多,将胸前的绣花都染红了,南宫淳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这些流失的血,仿若她渐渐流逝的生命。 南宫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我去叫太医,你撑着,你再撑一会。” 云兮倒在南宫淳的怀中,抬头望着他的脸,“没用的,你救不了我。” “我不会让你死的。”南宫淳紧紧搂着云兮的身子,这一刻起,他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他只要她活着。 云兮突然笑了,“其实..我舍不得你死..黄泉路上,还是我一个人去罢了。” 在南宫淳印象当中,云兮很少笑,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而她笑起来的模样,可以让他丢了性命。 “别说了、别说了,云兮,你不可以死,不可以离开我,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云兮的声音越发虚弱无力,可她脸上却一直挂着笑意,仿佛自己奔赴的不是死亡,而是解脱。 “忘了告诉你,我。.喜欢着你,这句话原本是要带到坟墓里去的,可我觉着,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后悔了。” 南宫淳哭得像一个孩子,声音哽咽,“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云兮最终是闭上了眼睛。 太医赶过来的时候,用尽所有办法,只能留住那最后一口气。 .. 从那一天开始,南宫淳每日都在寻找救活云兮的方法,终于让他得知了凝心草。 所谓凝心草,可起死回生。 为此,南宫淳亲自前去楚国,不惜一切代价。莫说是一个城池,就是半壁江山,他也给了。 自始至终,南宫淳想要的从来不是江山,只是云兮。 第467章 我后悔了 云兮一句「我后悔了」便可以让南宫淳心里所有的愤恨溃不成军。 他一直都还爱着她,从未有一刻消失过。 南宫淳让太医用最好的药材,先吊着云兮的性命,对外就说皇太后前去行宫游玩了。 而他自己便以出使楚国的名义,带着一队人就迅速出发了。 这一次去楚国,南宫淳对凝心草是势在必得,即使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不在惜。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救活云兮,南宫淳也不会放弃。 因为,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一句「喜欢」,死亡也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其实一直以来,南宫淳本就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于他而言最大的梦想,就是和云兮安度余生。 什么摄政王、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家国天下,南宫淳都不要了,他只要云兮活过来。 等她醒了,他就带她走。 这一夜,南宫淳在楚国皇宫想了很久,他难得如此清醒过,仿佛前些年的日子都白活了,都是稀里糊涂就过来了,以至于浪费了那么多时光。 以后,他再也不会浪费自己的时光了。 …… 翌日。 太阳早早东升,照亮了天地,灿烂的阳光洒在楚国这片广袤之地,驱散了多日来的阴雨连绵。 黑夜被黎明取代、寒冷被温暖取代,一切都在朝着希望的方向前进。 众人都说这是个好日子。 当赐婚旨意从皇宫传出去的时候,满座皇城都是沸腾的,到处都在议论这一桩婚事,毕竟楚玦和「叶玖」都是赫赫有名的两个人物。 “喂,你听说了没?” “听说什么了?” “皇上把那叶家小郡主嫁给誉王殿下了!” “什么?这可真是天作之合啊!可喜可贺!” “为何这样说?我倒是觉得..这叶家小郡主那么任性嚣张,又喜欢惹是生非,而誉王为人诡异、冷清狠厉,这两人脾气不对,怕是一对怨偶啊!” “那是你不懂,且看日后吧,他们定然会举案齐眉,伉俪情深。” “先不说其他的,这誉王名草有主,而且娶的还是那般凶悍的叶郡主,只怕是今天晚上,有不少姑娘要哭晕了呦。” “哈哈,谁说不是呢?怕是有的哭呦!” .. 沈长歌正坐在酒楼二楼的雅间处,听着底下热闹的声音。 楚国地大物博、国富民强,单看这市集也看得出来。 这条条街市上,每一条都是车水马龙的样子,到处都可听到商贩的叫卖声。 这些商贩,穿着不同于楚国百姓的衣服,他们有一部分是外地来的,比如周边那些小国家、小部落。 一个国家足够强大,才会吸引越来越多的外来商贩。 沈长歌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问:“小五,你觉得楚国和西周有什么不同?” 小五低头思考了一会,道:“其实都是人所在的地方,没什么多大不同。” 自从回来之后,小五的性子变得更加冷清,原本话就少,现在话就更少了。 沈长歌问:“那你想回西周吗?” 小五的语气斩钉截铁,道:“小姐在哪,奴婢就跟在哪,没什么所谓想去不想去的。” 沈长歌:“关于你的家世,我一直没问过你,这些日子,你可去查探过了?” 提到家世,小五的眼神略有些许变化,“没有。” 沈长歌道:“其实我曾经也暗中查探过了,得知的消息便是,你一家是遇到了仇人报复,至于这个仇人是谁,至今还没有线索。继续查一查,或许能找到你剩下的家人。” 小五低着声音道:“小姐,那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奴婢不想去查,小姐也别查了吧。这么多年来,奴婢一直当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并不在意还有什么所谓的家人。” 小五不愿意查,沈长歌也不勉强,她能够理解小五这种心情。 从有记忆开始,自己便是孤单一人的存在,那些最苦最难的岁月都挺过来了,何必还要去找寻什么家人呢? 沈长歌的目光一直往远处眺望,她忽然在人海里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找了你许久,原来你躲在这里来了。” 说话者便是楚华的表妹张静。 张静仗着自己和皇亲国戚有点关系,便一直耀武扬威,最重要的是..她认为自己会成为未来的皇子妃,因此身边有许多人巴结着她、奉承着她,她也就越发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此时,张静和几个女子,将江梅儿围住了,渐渐逼迫她退到巷子深处的角落里。 江梅儿瑟瑟缩缩地看着面前之人,今日她本是出门买些药材的,无意中遇到了张静她们,尽管她想方设法躲避,可就是冤家路窄,她怎么躲也躲不了。 张静斜视着江梅儿,说话声中带着笑意,“跑啊,继续跑啊。” 江梅儿低着头道:“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们放过我吧。” 她的背后是墙壁,已经无路可退了。 张静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脚腕,道:“江梅儿,那天晚上,你为何要提醒叶玖?你就是成心和我们过不去!” 江梅儿赶紧道:“我只是下意识说出口了,不是和你们作对,真的不是。” 张静道:“我管你是不是,今天我心情不好,想在你身上讨点乐子。” 江梅儿一直受够了张静等人的欺凌,可她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毕竟张府家大业大,还有一个张妃娘娘做靠山,不是他们江家惹得起的。 “你们想干什么?” 张静看了看身边的女子,示意她们动手。 她们便朝江梅儿走去,一人给了江梅儿一个耳光。 江梅儿摔在地上,她的目光汇集了委屈和愤怒,可偏偏就是不敢打回去。 张静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梅儿,并且唾了一口,道:“所有和我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今日就给你一个教训。” 江梅儿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跪在地上,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姿态,“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第468章 上好的皮囊 张静发号施令道:“给我打,往死里打!今天不好好教训她一番,她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随即,拳头往江梅儿身上袭来。 江梅儿蒙着头,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意料之外,没有东西打在自己的身上。 抬头看过去,正是沈长歌钳住那人的拳头。 张静语气不善,问道:“叶玖,怎么又是你?” 沈长歌稍稍一用力推过去,便把一女子推向张静的方向。 张静的脚伤还未痊愈,一时间没站稳,这下子,两个人齐齐摔倒在地上。 沈长歌道:“按照尊卑礼节,张静,你应当向我施礼,怎可直呼我的姓名?” 张静恨恨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主,我可是未来的皇子妃,怎需要向你行礼?” 沈长歌神态倨傲,言语刻薄,“你也知道自己只是未来的皇子妃,又怎确定自己一定可以当上皇子妃呢?哪怕你真能成为皇子妃,在我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张静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气。 沈长歌淡淡直视着张静的脸,一字一句道:“在我眼中,你不过是一个卑贱之人,上不得台面。” 她若是想伤一个人,用言语足以。 张静恼羞气急,扬手就打算给沈长歌一巴掌。 沈长歌轻蔑地瞥了眼,她握住张静的手,反手一巴掌扇在张静的脸上。 清脆的一声巴掌「啪」! 张静的脸上,立马出现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嘴角也挂着一丝血丝。 沈长歌的力气可比寻常女子要大,这一巴掌下去,直接把张静给打懵了。 张静呆在了原地,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时候,小五已经拔出腰间软剑,寒光凛凛,杀意迫人。 张静只好先忍着一肚子的怨气,她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叶玖,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长歌双手环抱,懒洋洋地吐了几个字,根本没把张静放在眼里,“我等着。” 张静带着自己人离开了。 待张静等人走远后,沈长歌才转过身,看着蹲在地上的江梅儿。 .. 其实,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弱肉强食的一个世界。 在楚国,向来看着尊卑等级,品阶高的人为尊,品阶低的人为卑。有尊卑之分的地方,就有欺辱和霸凌。 江梅儿虽然也是官宦之女,但其父终究不是重臣,所以张静那些人可以随意欺负她,而她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着。 沈长歌示意小五把江梅儿扶起来,“江小姐,这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了。” 江梅儿的头发有些散乱,衣裳也沾了灰尘,明明很委屈,却还要极力忍着眼泪,看起来就是一只娇小柔弱的白兔,楚楚可怜。 “多谢郡主出手相救,今日恩德,我没齿难忘。 沈长歌问:“她们这样欺负你多久了?” 江梅儿颤颤出声:“有好几年了。” 沈长歌端详了一下江梅儿的容貌,虽然江梅儿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也是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在人堆里是拔尖的。 这些世家小姐们,估计是嫉妒江梅儿的美色,才屡屡欺负她,又见她性子软弱,便变本加厉。 沈长歌道:“你先随我过来,换身衣裳吧。” “多谢。”江梅儿面上全是感恩之情。 .. 沈长歌带着江梅儿进了刚才那家酒楼。 这酒楼原本是楚玦名下的,只是当他把所有家产放在沈长歌这里之后,这酒楼自然就变成沈长歌的了。 江梅儿换好衣服之后,走到沈长歌的桌前。 沈长歌:“你坐吧。” “是,多谢郡主。” 江梅儿还是第一次来酒楼这种地方,她看着周围人放浪形骸的模样,心里有些害怕。 沈长歌一眼就看出来了江梅儿的局促和不安,她就知道,江梅儿这种乖乖女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你是第一次来酒楼吧?” 江梅儿点点头,“是的。” 沈长歌又问:“喝过酒吗?” 江梅儿:“喝过几次,都是在家里。” 沈长歌给江梅儿倒了一杯酒,问:“知道她们为什么总是欺负你吗?” 江梅儿的头渐渐耷拉着,“因为我的出身不如她们。” “错。”沈长歌声音扬了些,“因为你不够狠。” 世人最喜欢欺负的就是那种老实巴交、善良软弱之人,若是遇上个手段狠辣的、不惜命的,他们也就不敢动了。 江梅儿摇摇头,道:“我不懂。” “就知道你不会懂。”沈长歌笑了笑,像江梅儿这种女子,估计都没见过杀人,她不会明白什么叫做狠。“来,喝杯酒试试。” 江梅儿犹豫着举起手中的杯子,还没碰嘴,就已经闻到一股子强烈的酒味,呛得人喉咙疼。 沈长歌不等江梅儿,早就喝了几大杯了。 江梅儿也学着沈长歌的模样,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倒进嘴里。果然太呛人了,"咳咳..“ 沈长歌看着江梅儿涨红的脸,道:“不会喝就不要勉强。” 沈长歌想:自己果然是寂寞了,在楚国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喝酒的朋友,若是秦月在这里,一定可以与她痛饮三百杯,而且一定会把她灌醉。 秦月啊秦月,有些想她了。 江梅儿感觉自己喉咙到小腹处,都是火烧一般,“郡主,我真羡慕你。” 这还是沈长歌第一次听见有人说羡慕她,是羡慕她死了一次、重新活过来吗?还是羡慕她一身苦痛、难以入眠? “羡慕我什么?” “喝最烈的酒、爱最好的人。”江梅儿已经有些醉意了,说话也不由自己控制,她的语气含着心酸无奈,脑海里不禁想起了今日的赐婚。 沈长歌就知道,江梅儿还在对楚玦念念不忘。 沈长歌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会惦记着她的男人呢? 就因为楚玦那一张上好的皮囊?这些女人真是肤浅! 要知道楚玦那性子,可没几人受得了。说实话,沈长歌刚认识楚玦那会,对他也很是嫌弃。 第469章 离开叶府 江梅儿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脸色绯红,她目光氤氲,举杯对沈长歌道:“对了,还没祝贺郡主可以得嫁一个如意郎君。” 沈长歌不以为然,反问道:“你为何不祝贺誉王可以得娶一个如意妻子呢?” 江梅儿有些愕然,她从沈长歌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骄傲自负,仿佛沈长歌嫁给楚玦,是楚玦占了便宜一般。 她问:“郡主是不喜欢誉王殿下吗?” 沈长歌摇头,道:“这与喜欢无关。首先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自信,你要相信那个男人是被你的优点所吸引,才和你定下婚约。而不是你认为自己是高攀了他。” 江梅儿听不懂沈长歌的话,“我不懂。” 或许是江梅儿的性格导致,她天生自卑怯弱,永远不会拥有沈长歌的自信。她认为沈长歌是有郡主身份,才敢如此口出狂言。 其实,江梅儿又何尝得知,沈长歌也是从最低贱最苦难的地方爬出来的呢? 沈长歌觉得自己没必要和江梅儿说这么多,无非是她觉得有些无聊而已,她碰了碰江梅儿的酒杯,道:“罢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喝酒吧。” 江梅儿不过是喝了两杯酒,便喝醉了,她趴在桌子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沈长歌托腮看向窗外,自怨自艾的样子,道:“这小姑娘真没劲,才喝几口酒就这样了,我现在真想念秦月,这楚国,都找不到一个可以陪我不醉不归的姑娘。” 小五道:“小姐若是想念西周的人了,可以回去。” 沈长歌眸光一掠,她只是想念自己的朋友了,并不想回到西周,西周于她而言,多是苦难的记忆。 她瞅了瞅一旁睡得沉沉的女子,对小五道:“让人把江梅儿带到房间里歇息吧。” 送走了江梅儿之后,沈长歌拢了拢自己的外披纱衣,然后只身站在窗户处,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眺望远方。 不知是自己眼花了,还是酒气上头了,沈长歌总觉得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那人扎着高高的马尾,简单利落,一身黑色的束腰窄袖大衣,走着神采飞扬的步子。 沈长歌不禁惊呼出声,“秦月!” 她担心是自己喝醉眼花了,便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往人群里看了看,确认那黑色身影是秦月没错了。 沈长歌立即看向小五,“走,和我下去一趟。” .. 等到沈长歌和小五赶下去后,已经再也寻不到秦月的身影了。 小五问道:“小姐,你是发现了什么?” 沈长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竟然在楚国看见了秦月的身影。” 小五:“要命人继续找吗?” 沈长歌却作罢了,“不必了,有缘自会再见。我们回叶府吧。” .. 自从叶府和誉王府定下亲事以来,每日都有礼品源源不断地从誉王府送到叶府,不用想也知道,是誉王殿下送给叶郡主的。 众人原以为誉王爷不近女色,还担心他会不喜欢叶郡主,谁知他竟然如此上心,可见诚意啊! 叶溟并不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但他听见下人说沈长歌很快就要搬到誉王府了,一听见妹妹就要离开了,他当即就紧张了,立马跑到沈长歌面前。 沈长歌望着气喘吁吁的叶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哥,怎么了,你看起来很急切的模样?” 叶溟委屈地看着沈长歌,“小玖,你是不是要离开叶王府了?” 因为叶玖曾经离家出走、消失过,所以叶溟心里十分担心沈长歌也会消失不见。他潜意识里害怕妹妹的离开。 “没有的事,你听谁说的?"沈长歌宽慰叶溟。 叶溟道:“他们说你要成亲了,要嫁到誉王府了,不会住在家了。” “那些人都在胡说,大哥不要听他们的,我虽然要成亲了,但还是叶家的一份子啊,怎么会离开家呢?” 其实,沈长歌看着叶溟,心里难免有一点愧疚,她曾经打算过请清虚下山,医治叶溟的病,但一直没能联系上清虚。 叶溟还是有些不安心,“小玖,你真的不会离开吗?” 沈长歌道:“当然不会,即使我嫁人了,也还是会经常回家的呀。”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成亲?我舍不得你离开。”叶溟牵着沈长歌的小袖子,然后掏出一盒百草糖,放在她的手心里,“我给你买了你最爱的糖果,你可以不成亲吗?” 沈长歌微微而笑,道:“大哥,等你好了之后,也会遇见一个人,你也会想要和她成亲,因为你想和她厮守一生。” 叶溟问:“所以小玖是遇上了这样一个人么?” 沈长歌目光漂浮,“是啊,誉王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让我想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叶溟似懂非懂,但他觉得妹妹一定很喜欢誉王,“那他对你好吗?” 沈长歌点头。 叶溟继续问:“那他对你有比我们对你更好吗?” 其实,虽然叶溟的智力停留在八岁,但他的思想一直很是偏执,他认定了什么,就一定要问个明白。 沈长歌顿了顿,解释道:“他与你们是不同的,都是我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人,大哥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听到后面半句话的时候,叶溟欢喜雀跃着,“小玖,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拉钩好不好?” 说罢,叶溟朝沈长歌伸出小手指。 沈长歌笑了笑,也伸出小手指,勾住叶溟的手指,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这时候,叶澹就站在沈长歌和叶溟身后,他神情惘然,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因为他知道,这样欢笑的日子不多了。 等到沈长歌嫁到誉王府去,她就会离叶府越来越远,因为她并非真正的叶玖。 叶澹想念自己真正的二姐,却也舍不得沈长歌,她们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他一直想快点长大,只有长大了,才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他想保护她,很想很想。 第470章 越来越多的软肋 沈长歌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叶澹,她朝着他走过去,然后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头,“三弟,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叶澹道:“没干什么。” 沈长歌歪着头打量着叶澹,她总是摸不透他这小脑袋瓜里想些什么,便问:“三弟,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嫁人?” 叶澹别开头,不承认道:“才不是。” 沈长歌又想伸手摸摸叶澹的头,谁知被他给躲了开,她只好道:“好了,乖,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叶澹一副少年老成之态,对沈长歌道:“二姐,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吧,我总觉得誉王不安好心。” 沈长歌暗暗摇头,“你就是对他有偏见。” 叶澹坚持己见,他一直不喜欢楚玦,“因为这次是圣旨,我阻止不了你们,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誉王不是个好人,你若是日后受委屈了,肯定是要哭着回家。” 其实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希望她多回来这个家而已。 “好的,知道了。”沈长歌敲了敲叶澹的额头,反问道:“到底你是我弟弟还是我哥哥?怎么没大没小的?” 叶澹多想回答一句:都不是。 事实如此,他既不是她的弟弟,也不是她的哥哥,他们二人之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若不是这张酷似叶玖的脸,她不会进入叶府,也不会顶替叶玖的身份。 此时此刻,他多希望她没有叶玖这个身份,可若她没有这张脸,他也便失去认识她的机会了。 .. 突然,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誉王府礼到!” 叶溟耸了耸肩,示意沈长歌,“小玖你看,誉王府的礼物又来了,都快把我们家库房堆满了。” 沈长歌也很是无奈啊,楚玦这个人就是喜欢高调行事,出尽风头,唉,真是拿他没办法。 这下子搞得所有人都知道,誉王府很看重这桩婚事,从而把沈长歌给推到女人里的风口浪尖了,令她白白承受了那么多嫉妒和怨恨。真是个可恶的男人! 叶澹一副看不惯的样子,他觉得楚玦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小玖你真是嫁了个好人家,不像我们梦儿,如今还没关在天牢里。” 说话的人,正是迎面走来的叶钦,叶铮同父异母的弟弟,自从他来皇城之后,便一直住在叶王府里。 沈长歌不喜叶钦,总觉得此人一身市井小人的气息,也不打算和他说话。 叶钦像是自言自语,“不知道你成亲那日,梦儿能不能参加你的婚典,唉。” 沈长歌和叶澹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叶梦是为何进了天牢的。 叶钦自顾自地走开了,转身之际,他的眸子里浮现了几丝恨意。 心里暗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伤害梦儿的人付出代价。 沈长歌望着叶钦的背影,不由对叶澹道:“三弟,你觉得这些日子,他有没有什么反常?” 叶澹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我发现他这些日子经常外出,也不知干了什么。” “最好还是多多留意吧,我总觉得他对叶府不怀好意。”话说出口后,沈长歌难免有些懊悔,其实这一堆人当中,只有她没有叶家血脉,而叶钦与叶铮是亲兄弟,轮得到她一个外人说三道四吗? 还是她潜意识里,早已经把自己当做叶家人了? “嗯,我会的。”叶澹也是这样觉得,但他也清楚,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最看重亲情,根本不会去怀疑叶钦的举动。 这时候,叶管家走了过来,对沈长歌道:“二小姐,王爷王妃让你去书房一趟。” 沈长歌答了声:“好的。” 叶澹和叶溟也要跟着去,于是三人便一同去了书房。 .. 书房。 叶铮夫妇看见三个孩子都过来了,倒是有些诧异。 叶铮对沈长歌道:“小玖,叫你过去,是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和誉王的婚期定在了下个月初五。” 叶澹:“下个月初五?也就是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能准备好吗?” 实际上,他是不愿意沈长歌这么早就嫁出去了。 叶夫人虽然舍不得女儿出嫁,但没办法,她更希望女儿可以平安,“毕竟是圣上赐婚,不能拖下去,一个月时间,也够准备婚礼事宜了。” 叶铮道:“你若是觉得仓促的话,为父也可以和誉王商量一下,誉王他家中无长辈,又是第一次成亲,许多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准备。不过为父看得出来,誉王对成亲一事很是用心。” 沈长歌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一切但听你们作主。” 一想到女儿就要嫁人了,叶夫人就忍不住流眼泪,“说实话,娘真的舍不得你嫁出去。” 沈长歌挽着叶夫人的臂膀,贪恋着母亲的温暖,“女儿也舍不得离开你们。” 叶夫人拍拍沈长歌的手掌,道:“明日,和娘一起去寺庙上香吧,娘想为你求一个婚姻幸福、夫妻和睦。” “好。”沈长歌并不信鬼神,所以也不太喜欢烧香拜佛,不过叶夫人喜欢,那她就陪着一起去好了。 叶溟、叶澹齐齐问出声,“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吗?” 叶夫人没好气道:“那座寺庙都是女子去的地方,你们去干什么?” 叶溟、叶澹只好作罢,“好吧,那我们不去了。” 随即,他们二人都抱住叶夫人的手臂,“我们在家乖乖等你们回来,记得给我们带好吃的。” “你们这些孩子啊,唉。”叶夫人真是哭笑不得。 沈长歌紧紧搂着叶夫人的手,她也是一个需要温暖的孩子啊,从进入叶家的第一天起,叶家人对她也是最重要的人。 前世今生,只有叶家人,给了沈长歌家人般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沈长歌的软肋越来越多,所以她必须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勇敢。 看着这几个孩子,叶铮欣慰地笑了笑,或许叶玖在天有灵看见这样的场景,心里也会开心的吧,曾经,她也是这样爱这个家庭。 第471章 三跪九拜 待沈长歌等人从书房离开之后,叶钦才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叶钦一进门,就先是抹了一把眼泪,用袖子遮面,哀声道:“大哥啊。” 叶铮还是很关心叶钦,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弟弟,尽管他们之前有太多的隔阂,但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什么芥蒂都可以解决。 他问:“怎么了二弟?” 叶钦放下衣袖,看了看叶铮,又看了看叶夫人,然后欲言又止。 叶夫人觉得叶钦是在顾忌她,便出言道:“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如果我们可以帮你,就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叶钦这才开口道:“大哥大嫂你们看看,小玖都要成亲了,而我的梦儿还在天牢里。” 叶夫人不用想,也猜到了是关于叶梦的事情,可叶梦犯的是大罪,她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于是,叶夫人转头看向叶铮,想先看看他的看法。 叶铮面露难色,“二弟啊,不是我不帮你,你要知道叶梦犯的是毒害贵妃的罪名,皇上留她一条命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叶钦坚持道:“大哥,我这辈子就求你这么一件事,你帮我在皇上面前求求情好吗?让梦儿回家,真的,我就求你这一件事。” 叶铮也不忍心见叶钦如此,毕竟他们还是一家人,“这..那我再想想办法吧。” 叶钦对着叶铮鞠了一躬,道:“我先谢过大哥了,此事全仰仗大哥你了。” 只要不牵扯到原则问题,叶铮还是会尽力帮助叶钦的,毕竟他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 “我们都是亲兄弟,是一家人,我能帮你的,自然会帮一把。” 叶钦又抹了抹几把眼泪,道:“从前的那些年,都是我的错,我一直不明白大哥对我的苦心,现在我全知道了,希望大哥不要怪罪我这个二弟。” 叶铮将叶钦搀扶起来,“兄弟间讲这些话做什么,岂不是生分了?” 接着,他们寒暄了几句,叶钦才离开了书房。 .. 翌日,叶夫人早早地就把沈长歌叫醒了,带着她一起去寺庙里烧香拜佛。 沈长歌坐在马车里,脑袋晕晕沉沉的,一直都在打瞌睡。 叶夫人坐在沈长歌旁边,自顾自地说着一大堆话,沈长歌根本就没听进去,只一个劲地点头说“好。” 叶夫人说完之后,才发现沈长歌已经睡着了,她无奈叹了一声,看来刚才说的那些话都白费了。“这个孩子,唉。” 叶府到寺庙不算近,马车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等到了寺庙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沈长歌终于睡醒了,她打了个哈欠,发现已经到了。便挠了挠头,对叶夫人道:“不好意思嘻嘻,我好像睡了一路,对菩萨是不是不太虔诚?” 叶夫人连连摇头,言语里却是宠溺,“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还这么淘气。” 其实这几天,叶夫人一直在想,自己的女儿一不会女工刺绣,二不会下厨做饭,等嫁到了誉王府,楚玦会不会嫌弃她? 不过叶夫人转念一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是最好的,谁敢嫌弃她?谁若是敢嫌弃沈长歌,叶王府定会怼回去的! 下了马车之后,便是徒步爬行,一共要爬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才可以走到菩萨的佛像前。 于是,叶夫人和沈长歌,以及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女,便一并往台阶上走。 叶夫人不忘叮嘱沈长歌,“小玖,你对菩萨的心意一定要虔诚,不然,菩萨不会保佑你日后婚姻美满幸福的。” 沈长歌才不信这些,所有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哪里需要拜什么菩萨?不过,为了让叶夫人安心,沈长歌还是照做了。 九百九十九层台阶,不但是要徒步而行,还需要三跪九拜。 沈长歌观察了一下,来这里拜佛的人倒挺多,也都是女眷,看来都是来求姻缘顺遂的,其实求人不如求己,但大家都不愿意明白这个道理。 “小玖,开始了,别分心。叶夫人拉了拉沈长歌的手臂,道。” “哦。”沈长歌便学着叶夫人的模样,开始跪拜。 三跪九拜,还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晌午日头又大,天气燥热,沈长歌才爬了一百层台阶,额头便冒了薄汗,她转头看着身边的叶夫人。 叶夫人的神态比沈长歌虔诚许多,她是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女儿,所以不惜辛苦,也要为女儿求一个美满。 沈长歌有些动容,原来也曾有一个人,为她三跪九拜、不辞辛苦。 但沈长歌也知道,叶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真正的叶玖,那个已经死去的人,沈长歌所享受的关于家的温暖,也都是因为叶玖。 可若是有一天,叶夫人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了,会不会很失望?她还会继续对沈长歌这样好吗? 应该不会了吧.. 如果可以,沈长歌希望叶夫人可以晚一点知道真相。 不过,能感受到这一段时间的温暖,沈长歌已经很满足了,其实她本质上是一个很缺爱的人。 谁若是对她好,她便加倍对那个人好。 反之,谁若是想害他,那她也一定不会放过。 叶夫人见沈长歌停下不动,以为她是辛苦了,便问:“小玖,你是不是累了?” “没有,我们继续吧。”沈长歌还担心叶夫人会不会累了,但见叶夫人精神抖擞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是多心了。 叶夫人常年礼佛,这种事情也经常做,所以她倒是习惯了。 还有剩下的几百层的台阶,沈长歌抹了抹额头的汗,深呼一口气,然后继续往上爬。 在这个过程中,沈长歌发现自己身体是真的缺乏锻炼了,曾经一人只身能打虎,而今爬个台阶都气喘吁吁,唉,日后还是要多加锻炼的。 .. 过了几个时辰,沈长歌跟着叶夫人,好不容易三跪九拜才爬到了山顶。 沈长歌双手叉腰,长吁了一口气。轻轻吐了几个字:“终于上来了。” 第472章 赶紧去赚钱养家 叶夫人望着里面的佛像,对沈长歌道:“小玖,我们进去吧。” 沈长歌点头,默默跟在叶夫人身后。 进入佛堂之后,感觉光线突然刺目了许多,因为这些佛像都是用金子雕塑的,金光闪闪之下,更显威严。 叶夫人跪在僧人摆好的蒲垫之上,她双手合十,对着一尊女菩萨,虔诚祈祷。 沈长歌也照着学叶夫人的样子,跪在蒲垫之上,半闭着眼睛,装模作样。 叶夫人自言自语说了许多话,大部分都是关于沈长歌的。 沈长歌悄悄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佛像,作祈祷状,道:佛啊佛,你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身边这个女子,希望她一生平安顺遂。 然后,沈长歌俯身拜了几拜。 沈长歌前世今生两辈子,就对着佛像祈祷这过一次。 .. 太阳下山之前,沈长歌和叶夫人赶回了叶府。 沈长歌刚要进入叶府,就看见楚玦在门口等着她了。 夕阳余晖之下,楚玦一身红衣,烈焰如霞,张扬灼目。他缓缓转身,目光往沈长歌的方向看过来,所到之处,柔情百转。 楚玦朝沈长歌招了招手,“过来,本王等你许久了。” 叶夫人笑对沈长歌道:“你先去吧,娘先回府歇着了。” 沈长歌嘟囔着嘴,叶夫人倒是挺放心把她交给楚玦的。 叶夫人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她和叶铮是自由恋爱,当时,叶铮为了追她,可费了不少心思呢! 所以叶夫人觉得,她得赶紧走开,把空间留给沈长歌和楚玦,心里这样想着,便匆匆进了府邸。 沈长歌迈着小而细碎的步子,往楚玦的方向走过去,她个子不算很高,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所以楚玦稍稍抬手,便可以摸到沈长歌的头发,他朝她伸出手,问:“本王的东西呢?” 沈长歌张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什么东西?” 楚玦语气强调,道:“本王的荷包。” “哦。”沈长歌不由自主地偏开头。 楚玦闷声而问:“所以呢?嗯?” “其实我是绣好了的,只是。”沈长歌话说到一半,又打住了。 毕竟她绣的那个荷包,实在不能见人。 楚玦眼角微微弯着,是月牙的形状,迷人至极,“那交出来吧。” “我没带在身上。”沈长歌借口掩饰道。 楚玦不依不饶,“那本王在这里等你,你回去拿了,再带过来。” “我。”沈长歌挣扎了会,终究是说了实话,“其实我是带在身上的,只是样子不太好看,不想给你罢了。” “本王不介意。”楚玦低头沉思了一会,“不过,本王倒是要看看有多丑?” 沈长歌气呼呼地掏出一个粉色的小荷包递给楚玦,她知道像楚玦这个男子,肯定不会喜欢粉色的,便特意挑了一块粉色的布料。“呐,你自己要的,可别嫌弃!” 楚玦看到这荷包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他拿起了仔细看了看,这粗糙的针脚、可怕的绣工、以及骇人的颜色.. 不过没关系,这证明了是沈长歌亲手所绣,因为普天之下,绝对找不到还有比她绣工更差的女子了! 看到楚玦略显「惊恐」的表情,沈长歌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许得意,她问道:“喜欢吗?” 楚玦将荷包收起来,道:“嗯,还勉强看得出来是一个荷包,不错。” “既然觉得不错,为何不佩戴在腰间呢?”沈长歌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看看楚玦窘迫的模样。 想想日后,楚玦腰间佩戴一个这么丑的荷包,到处招摇过市,那些同僚们会不会嘲笑他? 沈长歌小小窃笑了一声。 “好啊,你给本王亲自戴上。”楚玦大大方方张开双臂,示意沈长歌给他戴在腰间。 沈长歌照做了,她拿着荷包,挂在了楚玦的腰带上,然后打了一个死结。语气警告:“可不准取下来啊!” 楚玦捏了捏沈长歌的脸蛋,他多想早点把她娶回去,一刻都不想等了。 “下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所以我的新娘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本王来娶你。” 沈长歌小声嘀咕道:“其实我还不太想这么早嫁给你呢。” 楚玦的表情逐渐凝重,“你!说!什!么!” 沈长歌说的是实话,她还没好好感受叶家的温暖呢,这么快就要嫁人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没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就好了。” 楚玦委屈巴巴地看着沈长歌,道:“本王可把所有的家产给你了,你要是不赶紧嫁过来,本王就没钱吃饭了。” 沈长歌一脸傲娇,“我才不相信,大名鼎鼎的誉王殿下会没钱吃饭。” 楚玦叹气道:“谁让本王娶了个悍妻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沈长歌:“你果真这么穷了?” 楚玦一脸凄惨,“千真万确。” 沈长歌怒目而视,“那你还不赶紧去赚钱养家,我才不想跟着你喝西北风呢?” 楚玦捏了捏沈长歌的小手,他见日头已经完全落下了,天色已晚,“好吧,本王去赚钱了,你乖乖在家等着。” 沈长歌微笑:“去吧。” 楚玦临走前,故意在沈长歌脸上亲了一口。 .. 这一夜,沈长歌突然发起了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怎么喊她都不醒。 叶王府都急成了一锅粥,尤其是叶夫人。 叶夫人站在床边,焦急不安,“怎么会这样呢?晚膳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昏迷不醒了呢?” 叶铮扶着叶夫人,生怕她一着急就晕过去了。“放心吧,大夫们在看呢,会没事的。” 叶澹急得在房间外面踱步,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大夫从房间里面出来,都是摇头叹气。 他逮住一个大夫问:“我二姐究竟是什么病?” 大夫也吞吞吐吐道:“这..不太好说。二小姐身体状况都很健康,不像是有什么病痛,我也不知她得了什么病。” 叶澹语气暴躁了许多,“那她为何会昏迷不醒?” 第473章 巫蛊之术 大夫也不知如何解释,他只能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抱了抱拳,便提着药箱迅速离开了。 叶澹走进房间,病榻上的沈长歌依旧昏迷不醒,如同睡美人一般。 他走过去一看,她的脸上已经开始起红疹。 沈长歌是个极能忍受疼痛的人,却在昏睡中一直皱着眉头,嘴里发出低声呓语,可见十分痛苦。 伤在儿身,痛在父母心。 沈长歌病倒,最难过的莫过于叶铮夫妇了,尤其是叶夫人,她一直守在沈长歌身边,眼看着沈长歌身上红疹越来越多,心里的石头越来越沉。 叶铮已经请遍了满皇城有名望的大夫,可无一人能说出沈长歌的病症所在。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道:“我去皇宫请太医过来。” 说罢,叶铮看向叶澹,道:“澹儿,照顾好你娘和你二姐。” 叶澹道:“我会的。” 叶溟得知消息也赶了过来,他看着沈长歌的样子,不由道:“小玖生病了,她一定很难受,如果我可以代替她生病就好了。” 可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很没有用。只能默默为妹妹祈祷。 叶澹对叶夫人道:“娘,你要不先去歇一会吧,我在这里守着二姐。” “不必了,小玖那么难受,我这个当娘的怎么能安心离开呢?” 叶夫人拧了拧手中的湿毛巾,然后轻轻放在沈长歌滚烫的额头上。 叶夫人不明白,白天的时候,她们还一起去拜了佛像,怎么一回来,沈长歌就病了呢? .. 半个时辰后,叶铮带着宫里的太医过来了。 然而,这些太医对沈长歌的病情也是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下手。 只有君雪仔细观察了许久,眼眸闪过几分疑虑。 “怎么了,君大人?你是发现了什么吗?”叶铮问道。 君雪神情淡漠,她似乎遇到所有事情都是这样的表情,“敢问王爷,郡主是何时病倒的?” 叶铮道:“她就在晚膳后,突然病倒的,然后身上开始起一大片的红疹,怎么叫她也醒不过来。” 君雪又问:“那么在此之前,郡主身体可有任何异常?” 叶夫人道:“白天的时候,她曾和我一同去寺庙,身体并无异常。” “这么说来,郡主是在一瞬间突然病倒的。”君雪踱了几步,她眼眸中的凝色越发沉重,“那么,现在只有一种可能了。” 叶夫人急着想知道沈长歌的病情,“什么?” “王妃,现在下官也只是一种推测而已,不便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君雪的话没有说完,但她相信叶夫人可以明白。 于是,叶铮屏退了众人,只留下自己的家人,“现在,君大人可以说了。” 君雪犹豫了会,才开口道:“下官怀疑,郡主是中了蛊毒。” 叶夫人颤颤问道:“蛊毒?那是什么?” 叶铮的表情瞬间大变,他是听说过巫蛊之术的,却不曾想到,有人会把巫蛊之术用在他的女儿身上。 他道:“是一种极其歹毒的诅咒。” 在楚国,提到「蛊毒」二字,都足以让人大惊失色。 此毒凶悍,来势汹汹,杀人无形。 叶夫人闻言,整个人都往后倒下去,幸好叶铮扶住了她,她的神情已经失去了控制,“究竟是谁、是谁对我的女儿下来蛊毒?” “夫人你先别慌,肯定还有解救的方式。”叶铮安抚道。 君雪道:“普通的医术是无法除去蛊毒的,恕下官无能为力。” “那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办?”叶夫人六神无主地看向叶铮,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叶玖消失的那一段时间。 叶铮只能先安抚好叶夫人。 “下官先告退了。”君雪临走前,看了眼屏风之后的沈长歌,她就那样安静地睡着,可君雪却知道,过不了半个月,如果蛊毒不清,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爹,巫蛊之术究竟是什么?”叶澹终究是还年轻,不知道巫蛊这种东西,只感觉出来,叶铮的表情十分沉重,由此想来,是一个大麻烦。 叶铮道:“巫蛊之术本是从北凉那边传来的,楚国是明令禁止使用此术,所以你们对此不甚了解,我也没想到,有人暗自对小玖使用了巫蛊,但是此巫蛊之术能够成功,也是需要一些条件的。那人必须要得到小玖的头发,或者是贴身之物,才可以施展此毒。” 叶夫人只关心如何才能治好沈长歌的病,“那如何解决呢?我不能再让小玖离开我,不能。” 叶铮眸中也闪过杀意,他不允许有人敢伤害他的家人,道:“为今之计,要同时办两件事,一是找到对小玖下蛊毒之人,二是去江湖上找几个方士过来。” 叶澹的脑子里急速思考,他知道以沈长歌的个性,仇家肯定不少,但他不知是其中哪一个。 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即把那人揪出来,“究竟是谁这么恶毒,会对二姐下巫蛊?” 叶夫人猜测道:“会不会是丽贵妃。” 叶铮摇头,“可是丽贵妃远在皇宫,她如何能够得到小玖的贴身之物,或者头发?而且此毒要发挥功效,施毒之人也会得到反噬,虽然只是十分之一,但足以让他疼痛缠身,可我刚刚进宫的时候看见过丽贵妃,她容光焕发,并无异常。” “那会是谁呢?”叶夫人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叶铮擦了擦叶夫人的眼泪,沈长歌若是不能病愈,叶夫人怕是又要成为两年前的模样,整天以泪洗面,那是他最怕看见的场景。 他安抚道:“幕后之人,我一定会查出来。但这件事,要不要先告诉誉王府一声。毕竟一个月后就要大婚了,可是小玖出了这样的事情。” “告诉誉王府,我要看看那个男人对二姐是不是真心。” 叶澹立即说着,他一直不相信楚玦,现在沈长歌陷入了蛊毒之中,如果楚玦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断不会在此刻弃她而去。 第474章 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叶铮是武将出身,杀伐果断不容置喙,现如今,有人在对他的女儿使用最恶毒的巫蛊之术,而且还很可能是他身边亲近之人,一旦他抓到那人,就一定不会放过。 他道:“澹儿、溟儿,先送你娘回去歇息。我要去彻查王府,将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叶夫人却不愿意回去,“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守着小玖,等她醒过来。” 叶铮劝道:“夫人,你若是也病倒了,谁来照顾小玖呢?你放心吧,这里有侍女丫鬟,她们会好好照顾小玖的。” “可是我。”叶夫人看着沈长歌满脸的红疹,心疼极了,道:“这要是日后留疤,可怎么好呢?” 她也是女子,心知容貌对女子的重要性。 叶澹却咬咬牙,道:“娘,你放心,谁若是敢嫌弃二姐,我便杀了他!” 他口里说的人就是楚玦。 若是楚玦敢在这个时候嫌弃沈长歌,叶澹拼尽全力,也会好好教训他! “好了,你先回去吧,你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把自己身体拖垮,到时候小玖醒来,还要照顾你。”叶铮扶着叶夫人往门外走去,然后将她交给叶澹叶溟两兄弟。 随后,叶铮便开始着手去调查府邸上,暗害沈长歌的凶手了。 施展蛊毒之人,必定会遭受反噬,所以只要找出最近身体不适的人,来进行逐一排查,就可以揪出那个人。 .. 叶府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楚玦就得知了沈长歌中蛊毒一事,他是连夜去了叶王府,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 进入房间之前,楚玦暗暗打晕了那几个照顾沈长歌的丫鬟,因为他不希望有人打扰他们之间的相处。 小五早就习惯了,便默默一个人走开,将空间留给楚玦和沈长歌。 楚玦挑开床幔,坐在沈长歌身侧,他没想到自己才离开她短短几个时辰,她便成了这副模样。 小小的脸蛋上满是红疹子,嘴里时不时地发出一些细小的声音,像是在说着胡话。 楚玦探了探沈长歌的额头,发现也是异常滚烫。 一个于万人阵前面不改色的男人,此时此刻,抱着沈长歌的手都在哆嗦,“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有得到回应,除了几句时不时的梦呓。 听说,往往中了巫蛊的人,都在梦中经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现在的沈长歌,就在经历着她前世的噩梦。 仿佛这一生都是一场梦,沈长歌在梦中是清醒的,无比清醒,她看着自己白骨森森的双腿,周边是阴暗潮湿的牢狱。 一个娇俏美人,踏着细碎的步子朝沈长歌走来。 记忆中那张美艳无比的面孔啊,慕容惜,西周第一美人。 她巧笑倩兮,问道:“萧氏,这天牢的滋味如何啊?” 沈长歌内心猛然一惊,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已经重来一世了吗? 她不是已经杀了慕容惜了吗?怎么会..难不成她重生以来的这几年都是一场梦吗? 而真实的她,还活在天牢之中。所有美好的一切,都仅仅是她的幻想而已,她拥有的,只是背叛和苦痛.. 不、不可以..沈长歌的绝望伴随着「萧氏」二字,渐渐浮现出来。 慕容惜靠近沈长歌,用她那豆蔻绯红的指尖,抵着沈长歌的侧脸,“瞧瞧你如今这副样子,真真是可怜极了。” 沈长歌端详着慕容惜的模样,心知她已经当上了皇后。 “原本,本宫是想留你一命的。可是。”慕容惜的指尖滑过沈长歌的侧脸,“皇上在睡梦中,竟然唤了你的名字,锦华..呵,他竟然唤了你的名字!” 慕容惜的指尖用力刺入沈长歌的脸,随即一道血流而下,“你也不看看你这鬼样子,凭什么让皇上惦记你?本宫再也留你不得了。” 沈长歌内心悲凉,无言以对。 为什么上天要给她开这样一个玩笑?让她做了一个重生的梦境,却又把她拉回苦痛之中? 究竟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她已经无力去分辨了。 而且如今,是沈长歌从前没有经历过的对话。她仰起头,看向慕容惜,“你在害怕吗?” “你胡说什么?本宫会害怕你?”慕容惜讥讽道:“本宫是西周第一美人,是皇上少年时期就倾慕之人,而你不过是陪在他身边十年的一条狗而已,他只是习惯了你,才会在梦里喊你的名字,并不是心里有你。” “慕容惜,你知道吗?从你生气的那一刻起,你就输了,因为你在嫉妒我。”沈长歌从来不相信,南宫奕对她有一点一滴的真情。 突然眼前一道刺目白光,画面猛地一转。 沈长歌已经置身于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她对这个地方无比熟悉,曾经的她,便是以皇后的身份在这里居住了几年,而后又以废后的身份被赶出此地。 房间里有一个男子,男子头戴金冠,身穿皇袍,已经不再年轻。但沈长歌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南宫奕。 只是这个南宫奕,是四十岁之后的南宫奕,两鬓已有白发,眼角生了皱纹。 他站在窗边,手里一直在摩挲着一把剑。嘴里喃喃念叨着:“锦华、锦华..这么多年,你为何从来不入朕的梦境呢?” 这把剑,沈长歌也无比熟悉,为南宫奕亲手所赐,她曾佩戴此剑十余年,用它杀了无数人。 当年,他教她武功的第一天,曾对她说:“我赐你长剑,望你手中有剑、所向披靡。” 沈长歌做到了所向披靡,到头来还是成了一颗废子。 那么现在,四十岁的南宫奕又在惺惺作态什么?他想要的一切不是都得到了么? 家国天下、美人如云。 那个死去多年的萧锦华,不是应该被他遗忘了吗? 一阵风飘过来,南宫奕往沈长歌的方向看过去,当然了,他是看不见沈长歌的。 他四处奔走,笑道:“锦华,是你回来了吗?” 第475章 控制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 沈长歌看着南宫奕因喜悦而疯狂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可悲。萧锦华都已经死了,他作出这样一副样子给谁看呢? 直到南宫奕穿过沈长歌的身体时,她才发现自己于他面前,只是虚无缥缈的空气而已,他看不见她。 南宫奕从宫殿里跑了出去,手里还拿着那把长剑。 沈长歌便跟在他身后,打算看看他要做些什么。 南宫奕一路跑到另一处宫殿,身后的宫人追都追不上他。他是一脚踢开那宫殿的门,长剑出鞘,剑指着房间里的人。 女子背对着南宫奕而坐,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淡淡问道:“皇上又怎么了?” 沈长歌仔细看了看,这女子不就是慕容惜么? 只是,眼前的慕容惜与沈长歌记忆中的慕容惜大相径庭,她不再是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样子,模样也苍老了许多,甚至眼神里也没了光彩,而是一片死灰。 慕容惜这种眼神,沈长歌最明白不过了,是哀莫大于心死。 是啊,南宫奕都已经是中年了,慕容惜也不再年轻了,岁月已经蚕食了她傲人的美貌,只在她脸上留下了沧桑。 自古以来,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驰。 上辈子的沈长歌死得太早了些,不知道多年后的南宫奕和慕容惜会是这样的光景,其实她也能料到的,像南宫奕这种骨子里只爱自己的人,又怎么长久性地爱一个人女人呢?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不过是虚情假意,既欺骗着别人,也欺骗着自己。 慕容惜,也正在尝试着萧锦华所经历的绝望,只是她所经历的痛,远不及萧锦华万分之一。 南宫奕的剑平稳地落在慕容惜的脖颈处,愤恨而道:“是你杀了她。” 慕容惜转过身来,她目光平视南宫奕,脸上再也没有丝毫爱意,道:“皇上说得没错,是我杀了萧锦华又如何?可真正将她推向地狱的人,是你自己。” 南宫奕手中的剑开始颤抖,“若不是受你蛊惑,朕又如何会背弃锦华?” 慕容惜嘲讽一笑,“皇上真是个健忘之人,当时可是你将她当作质子送去楚国的,也是你亲自杀了她腹中孩子,更是你挑断她浑身筋脉,将她打入冷宫,令她像一条蠕虫一样屈辱地活着,是我给了她解脱。” 南宫奕的面孔开始逐渐扭曲,他眼中的目光变得浑浊,的确是他亲手将那个女人推向了地狱,他也原以为自己对她不过是利用。 从第一天遇见萧锦华的时候,南宫奕就是存了利用之心,他看中她是天生习武的好苗子,便稍加栽培。 他知道,控制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动情。 后来,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她的确成了他最好的一把武器,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同时,她也死心塌地地爱着他。 可男人,终究是喜欢得不到的东西。 他贪恋着西周第一美人,总以为得到最美的女人,便证明自己站在了最巅峰的位置,是一切权力的拥有者。 时过境迁、往事不可追之时,南宫奕却发现,自己心里一直忘不了那个女人,每次午夜梦醒之时,脑海里都是第一次相见的场景,衣衫褴褛的她,小手怯怯地揪着他的衣角,一双乌黑黑的眼睛,闪着星子般的光泽。 慕容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南宫奕,欣赏着他瞳孔之中的痛苦和悔意,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输给了那个死人,每天都生不如死地活着,陷入无穷无尽的折磨之中,既然如此,她也要拉着南宫奕一起下地狱。 她伸手抓住剑刃,刺入自己的胸膛,眼神悲哀而恶毒,“南宫奕,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堕地狱。” 这时候沈长歌才注意到,慕容惜的身上似乎都是伤痕,衣衫之下,瘦骨嶙峋。这些年,她也未必活得舒服。 南宫奕眼睁睁地看着慕容惜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曾经他满心追求的美人,如今不过是一滩烂泥,他对她已无半分怜惜。 他黯然地蹲下身子,目光呆滞。 沈长歌原以为南宫奕得到了江山美人,便是最大的赢家,可他的日子过得也并不舒坦。 此时,宫殿外火光四起,躁乱非常。 有宫人的尖叫声传来:“不好了、不好了、楚军攻进皇宫了,大家快逃啊!” 沈长歌闻言看过去,曾经她誓死守卫的家国,在这一天被攻破了。 当年,南宫奕忌惮萧锦华在军中树立的威望,夺走她的兵权,杀光她手下的将军,此后,整日只知寻欢作乐,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南宫奕还是蹲在地上,丝毫感觉不到危险的来临,如今的他一无所有、孤身一人。 听到外面急速的马蹄声,他举起长剑,起身狂笑,模样癫狂,“哈哈哈。” 殿外,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取西周皇帝首级者,赏万金封侯。” 随之,那男子趁夜踏光而入,一身红衣,发束冠玉,脸上是不可一世的张扬轻狂。 沈长歌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人了,这男人正是楚玦,难不成在上辈子,攻入西周的将领便是楚玦么? 南宫奕执剑面向楚军,他啸声道:“朕虽死,也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死去,朕之首级,尔等不配取之。” 说罢,南宫奕横剑自刎,他睁大着眼睛,倒在了慕容惜的身侧,眼前突然看见了心中朝思夜想的那人模样。 他朝着沈长歌伸出手,“锦华,是你来接我了么。” 楚玦看着死去的南宫奕等人,只冷冷吩咐了一句:“烧了这宫殿。” 然后,楚玦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沈长歌便跟着他,她发现,他去的正是她为皇后时居住的宫殿。 有人问楚玦:“王爷,这座宫殿也烧了么?"楚玦却摇摇头,“不,谁也不许动这座宫殿。” 侍从很想知道原因,但他不敢问。他只看见楚玦直直往这宫殿里面走去,停留在一幅女子画像面前。 第476章 下蛊之人 沈长歌也是第一次看见这幅画,画中的女子眼眸中都是英气,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穿一身淡青色的宽袖长裙,静默而立,那眉心一点红痣,令人见之不忘。 这画中女人不就是她吗?只不过,是萧锦华的脸。 沈长歌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萧锦华这张脸了,自己都差点遗忘自己原本的模样。 这里应该就是南宫奕为她所设的祭台了,可每日的祭拜有什么用呢? 她的尸体都被丢到荒郊野外喂了狼犬。所谓深情,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恶心世人,也恶心自己。 楚玦在这画像前站了许久,谁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见他点燃手中焚香,对着画像俯身拜了一拜。 楚玦转头看向身边的路河,问:“之前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么?” 路河道:“回王爷的话,已经找到了。只是属下心里有些疑惑,这女子是西周的废后,王爷对她为何如此优待?” 楚玦道:“萧氏是本王此生唯一敬佩过的女子,她生前未得善终,死后当许安息。你将她的尸骨,以一个将军的身份,厚葬吧。” 看到这里,沈长歌忍不住鼻子一酸、眼角泛着泪光。 原来上辈子,她没有做一个孤魂野鬼,有人为她收敛尸骨、好生安葬了。 她和楚玦之间的缘分,早就有了,难怪..难怪..她和他之间会有这么多的牵绊.. .. 梦境之外,沈长歌依旧高烧不退,楚玦天生寒骨,她在昏迷中下意识往他的身体贴过去,低低说着:“我好难受..楚玦。” 楚玦将耳朵凑近了,听见沈长歌在唤他的名字。 她小小的脸蛋因发烧而通红,眉头皱巴巴的,应该是很难受,可他却没办法缓解她的疼痛。 巫蛊之毒,犹如万针刺骨,即使是十分之一的反噬,也足以让人生不如死。 究竟是何人,不惜自己受反噬之苦,也要置沈长歌于死地呢? 楚玦仔细回想着,虽说沈长歌在楚国树的仇敌也不少,但终究不至于是血海深仇的,无论是谁,他一定要尽快找出来。因为如果半个月内无法破解,那么沈长歌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为今之计,楚玦只能先用内力,为沈长歌缓解一下疼痛。 这一夜,楚玦都陪伴在沈长歌身侧,直至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悄悄离开。 .. 没过多久,楚玦便堂堂正正地从叶府大门进来了。 他对叶管家道:“听说本王的未婚夫人病了,究竟是什么病?” 叶管家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说。 倒是叶澹走了过来,对楚玦道:“誉王殿下来得正好,我二姐病了,你这个未婚夫婿也理当知晓。” 楚玦本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因为沈长歌,他对叶家人的态度都还算有礼,道:“那就有劳三少爷带本王去看看她了。” 叶澹便转身,引着楚玦往沈长歌的房间走去。 其实这条路,楚玦都走过许多次了,叶澹也知他走过许多次了,两个人都在演戏罢了。 许多人都围在沈长歌的房间里,叶夫人的眼睛都是红肿的,估计也是担心了一夜没有入睡。 楚玦看见了榻上的沈长歌,发现她脸上的红疹又严重了许多,比昨天夜里要严重许多。 他看了看面前这些人,发现有个人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容貌与叶铮有几分相似。 叶澹以为楚玦对沈长歌心生嫌弃,便没好气道:“誉王殿下也看见了,我二姐高烧不退,脸上也是大片红疹,日后就算病愈了,难免也会有损容貌,若王爷心生退婚之意,我们叶府也不勉强。” 楚玦反驳道:“谁说本王会心生退婚之意了?哪怕你二姐真成了一个丑八怪,那也是本王的王妃。” 叶澹还是气不过,“我二姐才不会成为丑八怪。” 这时候,叶铮朝楚玦走过来,歉意道:“誉王殿下,如今小玖还没有醒过来,王府正一团糟,恕我们未能招待你。” 楚玦问:“本王只想知道,叶王爷可找出那个下蛊之人了?” 叶铮摇摇头,“昨天夜里查了王府所有的人,还是没有找出来,估计那人并非叶王府之人吧,正在请几个方士在院子里做法,看看有没有成效。” “是么?”楚玦的眼神冷冷扫过周边所有的人,他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道:“如果叶王查不出来,不如让本王来代劳。” 叶铮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不悦,这好歹是他的府邸,怎可让一个外人插手? 他悻悻道:“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查过了,没有发现有中了反噬之人。” 楚玦并未接话,而是朝那个陌生的男子走去,语气不善,直接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叶钦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这个不到二十的年轻男子,莫名给他一种气势迫人之感,他的小腿有些哆嗦,“我。.我是。” 叶钦好歹还是叶家人,叶铮对楚玦的行为举止有些不满,语气便重了些,道:“他是本王的二弟。” “不知这个人,叶王爷可有查过?”楚玦看向叶铮。 “誉王,他是小玖的亲人,怎么会下蛊害她呢?”叶铮不认为叶钦会暗害沈长歌。 楚玦却在怀疑这个叶钦,语气随意,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叶王爷。” 叶钦急道:“这位誉王殿下,你可不能随口污蔑人,我可是小玖的二叔,怎么会陷害她呢?而且我全身上下好好的,根本没受到反噬。” 后半句话才是重点,从表面上看,叶钦身体是健康的,完全没有病痛之感。所以叶铮等人不会想到他身上去。 但是楚玦发现,叶钦站在沈长歌身侧的时候,她的表情显然痛苦加深了一些。 若和叶钦没有关系,他又为何如此紧张呢? 这个人,楚玦是一定要查一查的。 第477章 恶毒反噬 这时候,叶铮请的江湖方士已经走到了沈长歌的房间外面,正在摆案做法。 虽然楚玦不信这些,并且对此有些嗤之以鼻,但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任何一个可以救治沈长歌的方式,都应该试一试。 这几个江湖术士不知道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嘴里振振有词,时而转圈,时而跳跃。 众人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并不懂他们在干什么。 过了一刻钟,其中那个黑衣服的江湖术士走到叶铮面前,道:“王爷,这府里有邪祟。” 叶铮问:“什么邪祟?” 黑衣服江湖术士闭着眼睛,掐指一算,道:“此邪祟就在西南方向。” 叶铮赶紧吩咐管家:“你带人去西南方向仔细搜一搜。” .. 没过多久,叶管家就回来了,他把手里的东西用盘子呈过来,道:“王爷,我们在一颗樟树下找到了这个东西。” 楚玦也远远看了一眼,那是个小型布偶。 叶铮仔细检查了布偶,发现布偶的身体里面有几根头发。 其实掉头发本是很寻常之事,若是贴身伺候的下人存了什么不正当的心思,将这些落发搜集起来,然后施展巫蛊之术.. 黑衣服江湖术士见了这布偶,便是一道厉声,“妖孽,还不速速离去!” 随即,其他几个江湖术士将这个布偶围了起来,闭着眼睛,念了一大堆咒语。 他们将布偶放在火盆之上炙烤,布偶渐渐燃烧起来。 楚玦注意到沈长歌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她因疼痛而开始在床上辗转反侧,似乎那火焰烧在她身上一般。 叶夫人见状,十分心疼,她跑到那几个江湖道士面前,“快住手啊,小玖她受不了了。” 黑衣服江湖道士却道:“王妃还请放心,郡主只是受些皮肉之苦,于性命无碍,若不用火烧之术逼迫那妖孽离开,才是真正害了郡主。” “可是..就没有其他别的办法了吗?”叶夫人实在心疼女儿。 叶铮将叶夫人扶到一旁,“夫人,目前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受些皮肉之苦,总好过丢了性命。” 楚玦眼看着沈长歌深陷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他骤一伸手,将手掌放在沈长歌嘴里,“若觉得痛,就咬着吧。” 沈长歌早已经神志不清,直接就咬了下去,殷红的鲜血在她唇齿间流淌。 楚玦这具身子,在过去的几年里,都是用毒药泡着的,所以百毒入体,反而以毒攻毒。 这些血液让沈长歌平静了些许。 楚玦就这样任由沈长歌咬着,可见血肉模糊,但他没有发出半个字。 叶澹看见这一幕,心里突然有些复杂,或许楚玦是有些真心喜欢沈长歌的吧.. 叶钦对叶铮等人道:“大哥大嫂,我还有些事情,先行离开一趟,晚些时间再来看望小玖。” 叶铮刚要同意了,楚玦却冷声一喝:“站住。” 叶钦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突然就定住了,再也迈不开了。 楚玦缓缓走至叶钦身前,他一把握住叶钦的手,“你走什么?” 叶钦害怕这个男人,没有理由地害怕,“我。.我有点事情。” 楚玦唇角牵扯了下,沈长歌如今在承受剧痛,那个下蛊之人自然好不到哪去,叶钦在这个时候离开,一定存在猫腻。 楚玦二话不说,就直接脱下了叶钦的外套,将他摔在地上。 叶钦的上半身裸露,胸膛之处竟然有一大片的黑色的小洞,这些小洞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堆,每个小洞里像是有许多只蚂蚁趴在那儿。 他慌忙地用衣服遮住那一大片,可终究还是晚了,众人都看在眼里。 楚玦言辞凿凿:“你就是那个下蛊之人。” 叶夫人看见这一幕,恨不得立即杀了叶钦,“你为何要害我的女儿?” 叶铮简直是不敢相信,他的亲弟弟,竟然对沈长歌使用了如此恶毒的诅咒。 叶家人虽然看重亲情,但也都有自己的原则。叶铮绝不能容许这样恶毒的人留在他们叶府。 叶钦见事情已经败露,也不打算狡辩什么,他大大方方地站起来,任由自己胸膛那一片黑色的小洞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的声音无比尖锐,夹杂着无尽的愤怒和仇恨,“你们问我为什么要害叶玖?你们怎么不问问她为何要害我的梦儿?” 叶铮道:“叶梦是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你们别把我当傻子,我早就知道了,是叶玖陷害梦儿,将她送去了天牢,生死不知。”叶钦的脸完全不是之前那副委屈可怜的样子,转而凶狠无比。 叶铮一字一句道:“凭什么你们的女儿可以风光大嫁,而我的女儿只能呆在冰冷的天牢?叶铮,我们流着同样的血,凭什么你可以是王爷? 权势、地位、家人,你都有了,日子是如此幸福美满,而我只能受尽白眼,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好,凭什么?我不甘心,我失去了女儿,我也要让你们也失去女儿!” 他这几个月待在叶府,不单单只是求叶铮救出叶梦,还有就是报复。 叶钦见不得叶铮如此幸福,定也要毁掉他的幸福。 楚玦直接一脚踹在叶钦的身上,他要杀了此人。 叶钦被这一脚踹在了地上,他吐出一大口鲜血,反而还在笑,“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杀了就杀了,这种人,根本不配是叶家人。”说这话的人是叶澹,叶铮夫妇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因为在他们眼里,叶澹一直是个单纯的小小少年,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戾气? 而他们不知道,沈长歌是叶澹最想守护之人。 叶澹不仅是说说而已,少年血气方刚,他直接就拔了周围侍从的佩刀,要砍死叶钦。 黑衣服的江湖道士慌忙拦住叶澹,“三少爷快快住手!” 叶澹不理解,疑惑问:“你为何拦着我?” 黑衣服江湖道士解释道:“三少爷不明白,若是下蛊之人死了,那中蛊之人也会随之死去的。” 第478章 至亲血肉 “那应该怎么办?”听到黑衣术士这话,叶澹的杀气顿时减少了一半。 叶夫人指责叶钦道:“你心里有什么怨恨,冲着我来就好了,你为何要伤害我的女儿,她还这么年轻,你为什么要做这么狠毒的事情?” 她多么希望叶钦把蛊毒下在她的身上,也不愿意沈长歌去承受这一份痛苦,那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啊。 叶钦唾了一口血道:“看见你们这么痛苦的样子,我就知道自己做对了,哈哈哈。” 黑衣术士将自己手中拂尘一甩,指向趴在地上的叶钦,然后喃喃念叨着一大段话。 众人只见叶钦胸口处的那些小黑洞越来越多,逐渐漫延在他整个上半身。 他伸手往那一片黑色挠去,越挠越痒、越痒越挠,直到把自己的皮肤挠出血。 叶钦也没有停手,嘴里一直在呼喊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他的叫声十分凄厉,甚至有几分瘆人。 然而,叶钦对沈长歌下蛊毒一事,已经惹怒了在场所有人,没有人会对他施舍一点同情。 他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体上密密麻麻都是一大片黑色的小洞,在他的抓挠之下,身体到处都留着脓水,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叶夫人终归是个女子,看到如斯残忍的画面,忍不住别开脸。 叶铮挡住叶夫人的视线,他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夫人别看了。” 楚玦只关心如何才能解决沈长歌身上的蛊毒,他问那几个江湖术士,“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王爷稍安勿躁,这办法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道。”黑衣术士话说到一半,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叶铮也急切问道:“究竟是什么办法?” 黑衣术士道:“就是用至亲之人一碗心头血,喂于郡主服下,不消三日,蛊毒可解,但这位至亲之人必须要心甘情愿。” 叶夫人听见这话,她拍着自己的心口,忙应下来,“用我的血,我是她的亲生母亲,没有人比我与她更亲了,就用我的血。” 在场之人,皆眼神闪躲,尤其是叶铮和叶澹,他们都知道自己不是沈长歌的亲人,当然,叶夫人也不是沈长歌的亲人。 黑衣术士道:“王妃真的决定好了吗?” 叶夫人重重点头,“我是小玖最亲的人,就用我的血。” 叶铮和叶澹也站在叶夫人身前,齐声道:“用我的血吧。” 时至今日,估计再也瞒不住叶夫人了,如果不是至亲之人的血,对沈长歌的病情是没有帮助的,到时候叶夫人也会得知真相,还白白受伤。 既然这个谎言注定要被戳破,不如让他们来承受割肉滴血之伤。 楚玦瞧了瞧众人的脸色,心下了然,叶家这几个人除了叶夫人,估计都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并且他们一直在瞒着叶夫人。他问:“一定要是亲人的血吗?” 黑衣术士道:“必须要是血肉至亲。” 楚玦不由陷入了沉思。 叶夫人不明白叶铮和叶澹为何拦着自己,“大师,我就是小玖的血肉至亲。” 黑衣术士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夫人一眼,然后摇头,道:“王妃,你不是。” “什么?”叶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黑衣术士,她颤颤而笑,“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她的母亲,怎么就不是了?” 黑衣术士只是笑而不语。 叶夫人眼神茫然地看向叶铮他们,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不是她的亲人了?” 叶铮拉着叶夫人的手,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里,低声道:“夫人,对不起,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其实..其实我们的女儿已经死了,她不是叶玖。” “你说什么?”叶夫人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巨大的刺激涌上心头,她双眼一黑,直直地晕倒了过去。 楚玦心里在想,他要不要跑去西周,把沈易给抓过来?不过从这里到西周往返估计也要一个月,就算把沈易给抓过来了,为时已晚。 .. 叶铮见叶夫人晕倒了,赶紧抱着她进了房间,赶紧叫人请了大夫过来。 还好叶夫人只是惊讶过度,受了点刺激,并没有多大碍。没过多久,她就醒过来了。 叶铮一直守在叶夫人床边,见她醒过来了,心里才松下一口气,“夫人,你怎么样了?” 叶夫人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的女儿在向她告别。“我们的女儿,真的已经死了吗?” 叶铮低着头,脸色悲意深重,“对不住,我瞒了你许久。” 叶夫人突然苍老了许多,眼泪默默而下,心痛难以言说。 “夫人,对不起,我们都在瞒着你。”叶铮将叶夫人揽入怀里,他们已经当了几十年的夫妻,余生还要一同走下去,他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那个姑娘,只是一个模样相似小玖的人吗?”叶夫人沉默了许久,才出声道。 叶铮道:“当时,我见她模样与小玖相似,又看在她没有家人,便让她以叶玖的身份待在了叶府。” “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那个孩子与小玖的个性完全不一样。”叶夫人苦笑着,“你们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呢?” 叶铮郑重起誓道:“夫人,我这辈子对你就说了这一个谎,我保证日后再也不会了。” 叶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泪光,满是一个母亲的无助和心疼,她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不可以再失去一个孩子。 “可是,我已经把那个孩子当作亲生女儿了,小玖已经死了,她不能再死在我面前了。” “我们又何尝不是呢?”叶铮早就感觉得出来,不单是他,这叶府所有人,都已经把沈长歌当作真正的叶玖了,她早已成为他们的家人,不可失去的家人。 “老爷,你想想办法,救救那个孩子吧,不管她是不是叶玖,我都把她当作女儿了。”叶夫人的语气几乎是带着哀求。 第479章 以命换命 “我当时问过,她是孤身一人,没有别的亲人了,这下子如何去找她的骨肉至亲呢?”叶铮也甚是为难。 叶夫人已经起身,“我要去陪着她。” 尽管叶夫人已经知道了沈长歌不是叶玖,可她还是会把沈长歌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些日子的相处,叶夫人能够感觉出来,沈长歌和她的亲情不是假的。 而沈长歌这边,楚玦是一直在守着她。 那几个江湖术士一直在房间外作法,直到日头渐渐落山,他们才停下来,打算离开叶王府了。 楚玦走到那黑衣术士面前,问:“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起初,他原以为这几个人不过是江湖骗子,可渐渐地,他发现有许多事情,确实被说中了。 就好比这黑衣术士,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沈长歌并非真正的叶玖。 黑衣术士闭眼思索了许久,“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楚玦低声问:“什么办法?” 黑衣术士环顾四周,“这个法子,我只能和王爷单独说。” 楚玦不疑有他,立即就同意了,他咳了一声,对叶府众人道:“天色已晚,本王先送这几位大师回去,明日再来探望郡主。” 离开叶府的路上,黑衣术士和楚玦在同一辆马车里。 楚玦眯着眸子,看着眼前之人,“现在,你可以把那个法子说出来了吧。” 黑衣术士的相貌其实十分普通,谈不上好看,也并不丑陋,没有半点出奇的模样,就是那种放在人堆里,绝对不会引起人注意的脸。 他笑意浅浅,“此法过于阴毒,或许会损王爷的气运。” 楚玦轻笑出声,“气运?本王这一生命途多舛,何来气运之说?损就损吧,没什么好在乎的。” 少年语气轻狂,不可一世。 黑衣术士这才说出来:“那个方法就是:找一个与郡主生辰八字相吻合的女子,再将郡主身上所中的蛊毒转移在她的身上,令她承受郡主的痛苦,逐渐走向死亡,说得通俗点,就是以命换命。” “就这么简单?”楚玦心想,从西周把沈易等人抓过来需要花费许多时间,可是在皇城找一个与沈长歌生辰八字吻合的女子,倒不是一件难事。 黑衣术士表情阴鸷,“以命换命此法伤及无辜,所以有损气运,王爷真的不在乎吗?” 楚玦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气运,莫说气运了,只要可以救沈长歌,他连性命都不在乎,“你只需告诉本王,还需要做什么就好了?” 黑衣术士捋了捋自己垂落的发丝,道:“王爷先找到这个八字吻合的姑娘,剩下的一切,我会帮王爷完成。” 楚玦:“好。” .. 楚国人丁众多,要找一个与沈长歌生辰八字吻合的女子,对楚玦来说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女子。 或许看在旁人眼里,这是一件很恶毒的事情,凭什么一个人要无端承受另一个人的命运? 但楚玦不在乎,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私无情之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惜一切,自然也不会在意区区一条性命,沈长歌亦是这样的人。 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当然了,以命换命这件事情,楚玦没让叶家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只说那些术士神通广大,已经驱散了沈长歌身上的蛊毒。 其实根本不是驱散,而是转移,将沈长歌身上的蛊毒转移到那个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身上罢了。 .. 沈长歌是在三日后醒过来的,人虽醒了,脸上的红疹却没消失,她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愁。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成亲了,可她顶着这样一张脸,怎么成亲呢? 叶夫人亲自熬了汤药,端来给沈长歌,她没告诉沈长歌,她已经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这件事,还是如往常一样唤沈长歌为“小玖。” “来,小玖,把药喝了。” 叶夫人看着沈长歌这张脸,心里难免想起了叶玖,可是叶玖已经死了,她不能死揪着这一点不放,更不能让全家人因为她的伤心而死气沉沉的。 沈长歌昏迷了几天几夜,手脚气血凝滞,行动有些迟缓,叶夫人便一口一口喂着她喝,其实她也感觉到了,叶夫人的目光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这几天,我让大家担心了。” 叶夫人:“说什么傻话呢?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你醒来就好了。” “娘,你的白头发多了许多。”沈长歌清楚看见,叶夫人两鬓间的白发多了许多,眼角眉梢的皱纹也凸显出来了,原来苍老早就不经意地爬上了叶夫人的面孔。 喝完汤药之后,叶夫人依旧给沈长歌准备了一盘蜜饯,“你最怕苦了,吃点这个吧。” 沈长歌拈起一颗蜜饯放在嘴里,无限的甜蜜开始漫延,其实她想要的幸福,一直以来都很简单。 比如在生病的时候,有人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在她喝药的时候,为她准备一颗糖就好了。 她,也是一个怕极了苦的人。 现在,有一个人会在沈长歌每次吃药的时候准备糖果,她想紧紧地抓住这份幸福,尽管这份幸福原本不是属于她的。 沈长歌心道:就当一个小偷吧,在没有人赃俱获之前,好好享受这一份偷来的幸福。 毕竟,从来没有被温柔以待的人,才会格外珍惜这些得来不易的温柔。 叶夫人瞅见沈长歌枕头旁的镜子,她笑了笑,摸了摸沈长歌的头,道:“小玖啊,别担心脸上的红疹,过段时间会消下去的。” 自从得知真相之后,叶夫人并没有把沈长歌当作叶玖的替身,她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同样爱着这个孩子。 “万一留疤了。.可怎么办?”沈长歌虽然不看重容貌,可她终究也是个女子,或多或少还是会在意一点的。 若是以后,她只能盯着一张满是疤痕的脸..不不不,她还是要想想办法,把脸上的红疹去掉。 第480章 小丑八怪 沈长歌醒来之后,小五将事情的原委都和她说了,在他们看来,她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可于沈长歌自己而言,她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罢了,梦见了前世许多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原来沈长歌和楚玦的缘分,早在前世就种下了。 前世,他是敛她尸骨之人;今生,她注定要用一生去偿还。 .. 沈长歌问叶夫人:“娘,那叶钦现在怎么样了?” “你爹将叶钦关在了王府的地牢里,留了一口气。” 悠悠的叹息从叶夫人的嘴里飘出来,她和叶铮从来不知道,叶钦对叶王府有这么大的仇恨。 这次,叶钦对沈长歌施展蛊毒,一大原因也是为了报复叶王府。 现在沈长歌已经脱离了危险,叶钦的性命也就没有必要留着了,可他却还活着,无非就是叶家人顾及那一分亲情。 叶夫人道:“原本我们是要把叶钦逐出叶王府的,可是昨天,你祖母过来了,在为他求情。” 肖氏?沈长歌记得,自己不是已经设计将肖氏迁出了皇城吗?怎么她现在又回来了?这个肖氏还真是烦人得很! 叶铮年幼丧母,是肖氏一手带大的,肖氏虽然待他并不如何亲厚,但好歹没有苛待过他,所以他心里还是念着肖氏的几分恩情。 如果肖氏开口为叶钦求情,估计叶铮也会放叶钦一马。 只是肖氏不知道,叶家这边放了叶钦,誉王府那边会饶过叶钦吗? 沈长歌笑了笑,真是天真。 莫说楚玦不会放过叶钦,沈长歌自己也不会放过叶钦的,她可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的人,而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再说了,她若是想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借助别人的手,她自己也可以做到,而且可以让他死得非常难看。 叶夫人和沈长歌正说到肖氏,肖氏就来了。 多日不见肖氏,她还是那张刻薄寡恩的样子,令人心生厌烦。 有句话叫做「相由心生」,其实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像肖氏这种人,就是心里太刻薄了,所以面相没有半点慈祥之态。 肖氏一进门,便作势要跪在沈长歌床头,当然了,叶夫人会及时搀扶住她的。 叶夫人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岂不是折煞我们小辈了?” 肖氏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是叶钦对不住你们,就由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他偿还吧,你们大人有大量,就放他一条活路吧,有什么事情就冲着我来,要了我的命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了。” 沈长歌就知道,肖氏这个老太太惯会使用这一招。 肖氏故意在这里哭闹,就是让旁人看见,如果沈长歌执意要惩罚叶钦,就显得她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甚至不遵孝道。 肖氏想用所谓的道德去威胁沈长歌,可惜啊,这招对沈长歌没用,因为沈长歌根本不在意所谓的道德。 尽管叶夫人努力扶着肖氏,肖氏还在那继续嚎啕大哭着,把自己说得多么凄惨、多么可怜似的。 然而沈长歌根本不打算听,她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当然了,沈长歌这是在装晕。 春花和秋月跟在沈长歌身边久了,人也学得机灵多了,“小姐又晕倒了,奴婢要去找张大夫过来瞧瞧。” 叶夫人也搀着肖氏出去,道:“母亲啊,您还是多歇息吧,小玖身体不大好,您没空就别来探望她了。” 说实话,即使叶夫人性格再好,也看不惯叶钦这一大家子了,能使出巫蛊之术的人,其心恶毒至极。 肖氏急着赶过来,就是听说了叶钦出事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叶钦平安无事,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肖氏对叶夫人道:“你帮我劝劝小玖和铮儿,让他们放过叶钦吧,我马上带他回去,从此以后再也不踏入皇城半步。” 叶夫人心肠软,耳根子更软,但她也是有原则底线的,任何人敢伤害她的子女,她一定不会放过,即使这个人是叶钦。 她言语不悦,对肖氏道:“母亲,你还是多加休息吧,这些事情,王爷自有定夺。” “可。”肖氏还想说什么。 叶夫人让几个丫鬟送肖氏回去,自己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这一家子黑心人,就是欺负我这个老太婆。”肖氏直接就崩溃了,她耍赖坐在地上,一句又一句地哭喊着,活脱脱就是个讨厌人的老太婆。 叶夫人头也没回,她是真的累了。 .. 沈长歌因为脸上的红疹还没有消退,这几天只能戴着面纱,不可见风。 这日,正好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沈长歌在床上躺久了,打算出去一趟,毕竟再过半个月,她就要变成已婚妇女了,所以还是要好好珍惜剩下的单身生活。 自从小五来了之后,沈长歌出门便习惯性只带小五一个人。 春花倒还好,性子比较单纯直爽,没有想那么多。 倒是秋月不禁在想,她是不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沈长歌生气了? 至于叶苟,他自顾自地躺在屋檐上晒太阳。 春花见叶苟在屋顶上睡懒觉,便骂道:“你快下来把院子里的杂草清了。” 叶苟是沈长歌当日在街上遇见的乞丐,虽然头脑机灵,但他本性就是懒惰,根本不愿意下来。 他摸着头,道:“哎呦,春花姑奶奶啊,你就不能让别人去做吗?我好不容易得个闲。” 春花双手叉腰,她指着叶苟道:“你看看你都闲了多久了,就喜欢仗着一张嘴皮子,在小姐面前说好话讨小姐开心,实际上什么也不干,就是个懒鬼!” 她看不起叶苟,一直都看不起。 不单单是春花,这个院子里没几个人看得起叶苟。 虽然叶苟现在穿得人模人样,但多年来那些小家子的脾性没有改变,没有什么文化,就别提说话谈吐方面了,整个就是一派市井作风,自然不讨这些小姑娘的喜欢,但他也不在意,反正赏他饭吃的人是沈长歌。 第481章 没有尊严的生存 叶苟也知道这王府里的丫鬟看不起他,但他当了这么多年乞丐,什么脸色没看过?早就对这些习以为常了,心里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春花见叫不动叶苟,便气呼呼地双手叉腰,指着叶苟骂道:“喂,你还不下来?” “来了来了。”叶苟应了声,只好从一旁的楼梯子爬了下来。 叶苟一下来,春花便把扫帚丢在他脚边,吩咐了句“扫干净点。” 然后,春花便和秋月走了。 秋月扯了扯春花的衣袖,“好歹叶苟也是小姐亲自带进来的人,你对他的态度不该这么差。” “那又如何?我们是从小到大一直陪着小姐的,难道还比不过他?”春花扬了扬眉毛,往叶苟的方向瞥了一眼,又对秋月道:“我都打听过了,这个叶苟原本就是正街上的一个臭乞丐,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愿意带他进府里,我们叶王府的下人,且不说精通四书五经,好歹也是读过书的,可他却是大字都不认识一个,这样的人也配和我们待在一个地方?” 秋月叹了一声,也是无奈笑笑,“你一直都是这个脾气,也不懂得收敛一点。” 春花这人,虽然直爽义气,但心性也高,她看不起叶苟这样的人,心直口快,也就说出去了。 可世上大多的祸端,都是从口而出,春花此时还不明白。 这时候,春花和秋月还没走远,叶苟能依稀听到那么几句话,他握着扫帚的手不禁用力了些。 .. 至于沈长歌这边,她觉得自己都没有在楚国好好逛一逛,想趁成亲之前,把好玩的地方都都一遍。 沈长歌坐在马车里,她掀开车帘,问马车外的小五:“小五,你可见过楚国的斗兽场?” 斗兽这种娱乐行为,本是从西周那边发源的,然而楚国人对斗兽的热情远远高于西周,所以逐渐地,世人一提起斗兽,首先就会想到楚国;一提到楚国,也不由会联想到斗兽。 听到「斗兽」二字,小五的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她道:“没有。” “那我们今天去见见吧。”沈长歌其实早有计划去见见楚国的斗兽场,只是苦于事情太多,只能耽搁了,所幸今日阳光正好,又有闲暇时光。 .. 楚国最有名的斗兽场就在皇城,并且是由官员管制,离叶王府不远。 斗兽场,顾名思义,就是观看猛兽厮杀的地方,但不仅仅只是猛兽,还有猛兽和人的厮杀。 有些犯了死罪的囚犯,便被派遣到这个斗兽场,如果他可以从猛兽爪牙下活下来,就可以免除死罪。 斗兽场因此衍生了许多其他的娱乐,比如在厮杀之前,世人选定赢的一方,并且下注,若是赌对了,可以赢得一笔丰厚的财富,若是赌错了,也可能会倾家荡产,这是一种变相的赌博方式。 除此之外,斗兽场内美女如云,大部分都是罪臣的家眷,或者犯了罪的女子。 这些女子在斗兽场内毫无尊严可言,她们大都衣不蔽体,每天必须要出卖自己的身体,才能换取食物,被那些达官贵人当作玩物、肆意凌辱。 来斗兽场的客人根本不会怜香惜玉,他们用最下流的法子对待这里的女子,运气好点的女子,可能被买走当个小妾; 然而她们当中大部分都是死于疾病缠身,草席裹尸,被丢在乱葬岗。 所以,世人都称斗兽场为销金窟,有人一掷千金,是为了观看猛兽如何把另一个活生生的人撕裂,或者是把一个妙龄女子凌辱致死。 在斗兽场这个地方,只要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天堂,亦是地狱! 沈长歌和小五特意换了男装,才从斗兽场大门而入。 斗兽场内的侍从见沈长歌气度非凡、衣着昂贵,便知她是非富即贵之人,笑脸相迎道:“这位公子,您今个来的可是好时机,这半年来最激烈的一场斗兽就要开始了。” 沈长歌淡淡摇着自己手中折扇,“是么?那就引路吧。” “好嘞。”侍从带着沈长歌往场内走去。 沈长歌是带着面纱斗篷的,然而浓郁的血腥味还是钻进她的鼻子里,若是寻常人进了这里,定然是会产生呕吐感,可是她不会,她早就习惯了世上所有肮脏血腥的东西。 周围都是铁笼子圈养着许许多多的动物,它们时不时地发出咆哮声,是怒吼,也是哀求。 它们的命运已经注定要死在无穷无尽的争斗当中,可人的命运未必比它们好。 要么活着、要去死去,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选择前者,就是赢。只有赢了这里的猛兽,才可以拥有活着的机会。 在这里,人与猛兽,有时候并没有区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没有尊严的生存,也是生存。 活着,才有做一切事情的机会。 .. 沈长歌稍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基本上都是楚国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一些还是她面熟的官员,或许平日里活得太过压抑,他们才选择到这个地方放纵。 毕竟在此地,可以将人的欲望燃烧到极致。 所谓的感官刺激,都可以被无限放大。 沈长歌走到最里面了,发现人们都簇拥在台下,台上是一个大铁圈,圈里有一只野虎,和一个裸露上半身的男人。 这个男人肤色黝黑,身上到处都挂着伤,但身材结实雄壮,估计力气不小。 虽然他的头发凌乱,挡住了面貌,但沈长歌感觉得出来,他的眼神如狼犬一般凶狠,周围都是呼喊声、叫嚣声,台下的人都是带着一种疯狂的病态,他们脸上都带着笑意,所呼喊的都是杀意! 有侍从端着碟子从众人间穿梭,大喊道:“下注了下注了,各位看官要把握好机会啊!” 随即,人们都往那碟子里投放金钱。 沈长歌也学着旁人的姿态,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侍从的碟子里,道:“我赌他会赢。” 她目光凛凛,望着台上的赤裸男人。 第482章 白影故人来 在斗兽开始之前,走过来了一群女子。 这群女子都是穿着一样的服装,上身是一件薄纱,可见里面的肚兜,胸前风光一览无遗; 下身是一条细碎的丝带裙,随着她们的步子,丝带缓缓飘起,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 她们往人群里走去,姿态极尽妖娆。 小五见状不由暗道:这样的衣服,和没穿有什么两样呢?不过,她的表情依旧冷漠,似乎根本没看到。 人性大都如此冷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沈长歌没有像他们那般疯狂,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后排的高座上,观看着台上的比赛。 有女子往沈长歌这边凑过来,小五都一一挡住了。 沈长歌为了不让自己和旁人格格不入,便抛了一把银子,让那些女子们去捡。 这些女子在斗兽场这个地方,早就失去了尊严,与其说那些野兽是动物,不如说她们才是这里最低贱的动物。 她们必须要竭尽全力去讨好每一个看客,否则将会得到残忍的鞭笞。 周围人大多左拥右抱,美人在怀,在这一片极度颓靡的地方,他们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身份。 “小..公子,你认为台上那人会赢吗?”小五站在沈长歌身侧,轻轻问了句。 沈长歌半开玩笑道:“我可是花了一锭金子的,他若是不赢,那我可就亏了。” 然而这一次,沈长歌算是看走眼了。 台上的猛虎把那个男子直接撕碎了,并大口撕咬。 场面血腥不堪、一片浑浊。 在血肉横飞之中,台下的人却在大喊着、欢呼着、雀跃着,似乎一个人的死去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的快乐,是寄托在那只猛虎上。 随即,是一大把的银票往上空抛去。 昏暗的灯光打下来,金子银子的光泽都黯淡了许多。 此刻,沸腾! 沈长歌在暗中观察每个人的面部表情,他们竭尽全力去笑,毫不保留地释放着自己的冷漠。所谓生命,微不足道。 楚国看重阶级等级,在这里,是最好的体现。 人与人之间真的不同,有人高高在上,有人低贱如蝼蚁。 台上残余的尸体被清理干净了,随即又换上了一只新的猛兽,有一批罪犯被押解上来,供看客选择。 沈长歌是第一次走入楚国的斗兽场,虽然此前,她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但毕竟没有亲眼目睹,还是颇有震撼的。 今日来此,沈长歌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以为自己目前身处在阳光之中,就忘了底层的阴暗。 她需要用血腥的气息来刺激自己,仇恨还没有结束。 就在这时,沈长歌透过人群,看见了一抹纤瘦的白色身影,她整个人都瞬间凝固了一般,头脑一片空白。 沈长歌揉了揉眼睛,再次望过去时,却发现那白色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次难道仅仅是幻觉吗? “小五,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男子?”沈长歌已经站起身了,往那个方向走去。 小五回答:“没有。” “真是我看花眼了吗?”沈长歌确信自己从没有对那人魂牵梦萦过,为何会出现关于他的幻觉呢? .. 从斗兽场出来之后,沈长歌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刚才或许真的只是她的幻觉吧,毕竟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楚国呢? 而且就算他出现了,应当也是认不出沈长歌的,毕竟她已经换了一张脸。 “小姐,我们现在回去吗?”小五问。 沈长歌停了脚步,勾起了一抹笑,“不急,先处理后面这堆人再说。” 一堆蒙面人围绕在沈长歌和小五身侧。 沈长歌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对小五道:“老规矩,废了右手。”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笑道:“真是好狂妄的口气!” 随即,他们纷纷拔出武器,朝沈长歌扑过来。 小五一手背后,单手执剑,轻而易举地挑断了这些蒙面人的武器,不过几招,便废了这群人的右手手筋。 沈长歌扯掉一人的蒙面,“你们是谁派来的?” 这些刺客武功一般,不是江湖上的顶尖杀手,沈长歌想了想,估计他们就是张静那蠢货派过来的。 沈长歌一脸无趣,“都绑起来,送到张静小姐府上。” 小五便用绳子将这堆人全部绑起来,牵着他们往张静府邸走过去。 .. 张静也没想到沈长歌会如此猖狂,直接把这些刺客给她送了过来,她当然是一口否认,对沈长歌道:“你这是干什么?” 沈长歌直接把那些刺客一推,他们齐刷刷地摔在了张静面前。 “你问我干什么?我还没问你打算干什么呢?”沈长歌眼神一横,威胁道:“张静,不要再做这种猪都不会做的蠢事。” 张静打算是抵死不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是么?”沈长歌往府里走了几步,张静的父亲张科是张妃的弟弟,张妃生下二皇子楚华之后,楚皇对张科也多了几分看重。 但张府在沈长歌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我大可把他们丢在你父亲面前,若是你父亲也不懂,我们便去京兆尹那里对峙。” 张静还是第一次做买凶杀人这种事情,而且还失败了,底气不足。 沈长歌继续道:“你看看这些人,只需要一点点的严刑拷打,他们估计都会招了,到时候我要看看,你要让张妃的颜面何存?” “你..你想干什么?”张静已经在害怕了,她欺凌旁人欺凌惯了,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受人所迫。 原本张妃有让楚华娶沈长歌的意思,但遭到了叶府的拒绝之后,张妃便改变主意,打算让楚华和张静成婚。 所以张静一直以为自己会是未来的皇子妃,旁人也都敬她三分,她就更加得寸进尺了,竟然想着去教训沈长歌! “我不想干什么,只要你杀了他,我就可以放过你。”沈长歌抽出一把匕首放在张静的手里,随意指着一个刺客,对张静道:“杀了他,我可以当这事从未发生过。” 第483章 准备好了死亡 张静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但终究是没有杀过人的。 这下子,张静遇到一个比她更横的,一动真格了,她就慌了,唇角有些发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害怕了吗?”沈长歌握住张静的手腕,再次把短刃匕首放在张静的手里。 沈长歌的语气并不重,反而是轻若无骨,慢慢渗透入张静的心扉里。她就是喜欢欣赏张静逐渐崩溃的表情。 在张静看来,沈长歌的眼神比那最凶狠的野兽都要瘆人。 明明是这样一张乖巧温柔的脸,骨子里透出来的狠意让人胆战心惊。 或许是从这一刻起,张静才意识到沈长歌的可怖之处,她极力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丝毫,“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叫人了。” 沈长歌和小五是直接潜入张静的房间里的,并没有惊动张府任何人,所以现在张府还没有丝毫动静。 沈长歌根本不在意张静的威胁,她道:“张小姐,你大可以试试,如果你买凶刺杀郡主一事传出去了,你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或者说,对你全家有什么后果?” 张静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猜得到,一旦她买凶刺杀沈长歌一事传出去了,到时候,就算是张妃娘娘也救不了她。 她瞬间将肚子里的话憋了回去,不敢发出声音。 “既然你不愿意选择,那我就替你选择了。”沈长歌随意揪了一个最近的刺客,抵在张静身前,道:“张小姐,要么你杀了他,要么我杀了你。有些人,你根本惹不起。” 说罢,沈长歌就松开了手,任由张静呆呆地站着。 张静握着匕首的右手,一直在颤颤发抖,她没杀过人,也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滋味,自然也不敢杀人。 这个刺客被废了右手,早就形同废人,只能半跪在地上,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张静全身都在冒着冷汗,目光一直在闪躲,没有聚焦,她抿了抿唇,将匕首刀刃对准那刺客的胸口,却始终不敢下刀。 沈长歌可没那么多耐心陪张静耗下去,她瞥了眼身后的小五,只一个眼神,小五就明白她要做什么。 小五立即抽出自己腰间软剑的,搭在张静的脖颈处,剑锋已经在张静白皙的脖颈皮肤划开了一道口子,虽然不深,但也见了血。 张静的腿瞬间就软了,冰冷的剑就在她脖子那里,稍有差错,她就没了性命。 极大的恐惧之下,张静手里的匕首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犹显清脆。 沈长歌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上,她后背靠着,目光慵懒,淡淡勾了勾手指,“捡起来。” 迫于沈长歌的目光注视之下,张静鬼使神差般似的,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张静吞了吞唾沫,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匕首捅入了身前那刺客的胸膛里。 刺客就这样直直倒了下去,眼睛睁得大大的,到死都在盯着张静。 张静慌忙松开手,将那把带血的匕首给丢了,又是清脆的一声兵器碰撞!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张静看见了地上刺客的尸体,目光仿佛触碰到了极恐怖的地方,迅速移开。 沈长歌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她起身,将地上那带血的匕首踢回到张静身侧,“小五,我们走。” 待沈长歌和小五离开之后,张静独自面对着房间了其他几个刺客,以及地上那一具尸体,这个时候,才是最折磨人的时候。 张静整个人都处于精神恍惚之中,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一切。 .. 沈长歌要达到的目的便是如此,她让张静亲手杀了一个人。 这对于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来说,显然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张静即使干过不少缺德事,但终归还有个度,毕竟是没有杀过人的,今日她杀了人,心理防线正在逐渐崩溃,这件事永远会成为她的噩梦,无休止地折磨着她,日后午夜梦醒,都是血淋淋的。 同时,沈长歌也多了一个张静的把柄,日后张静见了沈长歌,都得绕道走。 沈长歌要让张静明白一件事,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惹的。 .. 沈长歌回到叶府后,立刻又换回了女装,对坐在梳妆镜前,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叶玖的这张脸用久了,沈长歌都快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了,她幽幽叹了一声,“这脸上的红疹,什么时候才可以消啊。” 小五不懂医术,“小姐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消除的吧。” “可还有半个月,我就要成婚了。”沈长歌这才意识到容貌的重要性,古人有句话「女为悦己者容」,其实也不无道理。 每个女子都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在最爱的人面前,沈长歌亦是。 想着想着,沈长歌突然自嘲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真是莫名有些可笑。 这时候,一人从窗外而入,跳在路上沈长歌身后。 沈长歌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正是楚玦,她在铜镜里看见了他的身影。 “你怎么不从正门入?”沈长歌下意识戴上了面纱。 “我嫌麻烦。”楚玦将手搭在沈长歌的肩膀上,道:“还有半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我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沈长歌瞥见了楚玦腰间挂着的,那个粉色的、丑丑的荷包,原来他真的从来没有取下来过。“是不是觉得不太真实?” 楚玦将下巴轻轻抵在沈长歌的头上,像是在亲吻,“这么多年了,我们早该在一起的。那些错过的时光,我会补给你。” 这是沈长歌记忆以来,楚玦难得的温柔,不太像他的个性。 “你今日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见你了。”楚玦不会告诉沈长歌,在她中蛊毒昏迷的这几天里,他每时每刻都已经准备好了死亡。 而今,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滋味。 第484章 一眼惊艳的人 沈长歌能嗅到楚玦身上淡淡的桃花香,便问:“你是路过哪里了,沾了一身花香?” 楚玦这才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截桃花枝,递给沈长歌,道:“刚才来的路上,路过了一片桃花林,见花开得好看,便给你折了一枝过来。” 沈长歌笑笑接过花枝,也许她想要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吧。 所谓的快乐,无非就是她所遇到的、一点一滴的温柔。 “花很好看。” 楚玦想伸手取下沈长歌的面纱,却被沈长歌按住了,“不可。” “你这张满是红疹的脸,我都看了几天了。”楚玦毫不在意的语气。 沈长歌却道:“可是我在意。” 楚玦郑重而道:“即使你变成小丑八怪了,我也还是会娶你的。” “我才不是小丑八怪。”沈长歌翻了个白眼,推搡了楚玦一下。 楚玦笑了笑,哄道:“好好好,你不是小丑八怪。” 沈长歌的手还是按在了面纱上面,她并非怀疑楚玦这句话的真心,只是她不愿意以这副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你想要一个怎样的婚礼?”楚玦换了副正经的模样,问沈长歌。 “婚礼?”沈长歌倒是没有琢磨过这个事情,前世她成为皇后的时候,封后大典仓促而草率,这一世,她即将成为王妃,对于婚礼,她其实是有过期待的。 楚玦轻轻扯出沈长歌的玉簪,她的满头青丝如瀑垂落,他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缓缓说道:“前几日曾读到过一句很美的句子。” 沈长歌问:“什么句子?” “待尔长发及腰,十里苍茫满红妆。”楚玦的气息很温柔,洒在沈长歌的身后,道:“我的女人,配得上这世上最盛大的婚礼。” 沈长歌的本意是一切从简,可当这句话从楚玦的口里说出来后,她的心跳莫名加速了一些。 一个从来不擅长说情话的男人,一旦说起情话,会令这个女人心甘情愿死去。 沈长歌终于明白,为什么女子总喜欢听甜言蜜语? 因为甜言蜜语如酒,她们甘之如饴,醉了方知生死。 楚玦紧紧搂着沈长歌,贪婪地吮吸她发间的香甜,“沈长歌,我等不及了,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娶回家。” 然而门外响起敲门声,“咚咚咚。” 沈长歌问道:“是谁?” “二姐,是我。”回答的人正是叶澹。 沈长歌瞅了瞅楚玦,低声道:“你快从后窗离开。” “怕什么?我和他早打过许多次交道了。”楚玦不以为意的样子,道。 沈长歌语气略带嫌弃,“在叶家人面前,我们都需要注意一点,你可不要破坏我的名誉。” “好吧。”楚玦无奈,只好偷偷离开。 沈长歌这才开门,让叶澹进来。 叶澹掏出一个陶瓷瓶子,交给沈长歌,“二姐,这是可以祛除红疹的药。” 沈长歌接过陶瓷瓶子,“你在哪儿得来的?” 叶澹道:“还能是哪儿?就是太医给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沈长歌拍了拍叶澹的肩膀,道:“有劳你亲自送过来了,多谢。” 叶澹眼尖,发现了梳妆台前那一枝新鲜的桃花,心里估计也猜到了,他的脸色暗下来。 沈长歌察觉出叶澹的脸色不对劲,“怎么了?” 叶澹鼓起勇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誉王的?” 沈长歌顿了顿,似乎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不瞒你说,很多年前,我就喜欢上他了,喜欢了很多很多年,好不容易就要成亲了。” 叶澹的眼神里藏着几分心伤,他早就应该猜到的,那日,沈长歌和楚玦是故人重逢,他们二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根本不属于楚国。 他瑟瑟问了句:“那我呢?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如何的存在?” “你当然是我最亲的弟弟啊。”沈长歌不疑有他,也从来没往那个方向想过,道:“我从来没有家人,你们就是我的家人,对我而言,你们都是最重要的。” 家人..是啊,家人也是最重要的。 叶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二姐,我知道了。” “傻孩子,别胡思乱想。”沈长歌有时候真的不懂叶澹心里在想什么,毕竟十四五岁的年纪,最是容易乱想的时候。 “二姐,你好好用药吧,我先回去了。” 叶澹同沈长歌告别之后,就离开了,他独自往回走去。 月光洒满了青石小路,惨淡、冷清,将叶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莫名孤独。 叶澹买了几坛子酒,默默坐在亭子里。 都说年少的时候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一辈子都将会念念不忘。 叶澹望着天上的月亮,会情不自禁浮现她的面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水,水里也映着她的笑靥.. 他极力想摆脱这样的状态,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于叶澹而言,沈长歌就是那个一眼惊艳之人啊。 一眼惊艳,一眼万年。 可沈长歌只会是他的二姐,也只能是他的二姐,即使他们之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或许喝醉了,就能忘记吧,他想忘记她,短暂地忘记。 叶澹踉踉跄跄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不明白,为何沈长歌喜欢喝这种酒? 这酒苦涩辣喉,根本不适合女子。 正如叶澹不会知道,沈长歌养成喝酒的习惯,是因为曾经沙场的风霜,只有用最烈的酒,才可以抵挡最冷的风! 因为叶澹见过的沈长歌,只是意气风华、聪慧矜傲的沈长歌,他从未见过贱如蝼蚁、生不如死的沈长歌。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不是,日后也不会是。 叶澹躺在床上,睡梦中,他还是见到了她,然而她的身影,是他极力伸手也触碰不到的东西,只能看着她渐渐远离。 梦中,是他低声的胡话,“如果你不是二姐,如果没有那张相似的脸,该多好。” 第485章 大婚之日 婚礼这天,在阳春三月。 阳春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所到之处,满目芳菲,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所有人都称道,今天最宜嫁娶。 在今天成亲的姑娘,一生都会幸福美满。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远方而来,一路吹锣打鼓、热闹非凡,欢笑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人们自行站在两侧,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洒着花瓣。 漫天飞扬的花瓣,铺洒在每一条街道上。 楚玦说过,要给沈长歌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今日,十里红妆为她。 .. 叶王府。 沈长歌穿一身绯红色的绣金嫁衣,嫁衣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花朵祥云,裙摆长而曳地。 她张开手,宽大的广袖之下,是玲珑的臂膀。 腰间一束,盈盈不堪一握,如弱柳扶风一般,衬得人身姿愈发窈窕。 叶夫人正站在沈长歌身后,她拿着桃木梳,为沈长歌梳着头发,含笑而道:“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沈长歌则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天,用了叶澹送给她的药膏之后,脸上的红疹已经完全消除了,不但如此,肌肤反而更甚从前,柔滑白皙了许多。 叶夫人为沈长歌梳着头发,眼眶不自觉地便红了,她揉了揉眼睛,笑中带泪,道:“没想到时间如此之快,一晃眼,我的女儿都要出嫁了。” 沈长歌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嫁人,如果不是遇见楚玦,原本她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嫁人的。 既然是要嫁给楚玦,为何她不能早些成为他的妻子呢? “娘,我嫁人了,也依旧是你的女儿啊。”沈长歌握住叶夫人的手,她觉得叶夫人的手已经有了粗糙感,岁月不经意地在叶夫人身上留下了痕迹。 沈长歌终于知道人为何会害怕苍老,因为苍老,意味着消逝,也是消失。 一个人不但会害怕自己的苍老,还会害怕自己所爱之人的苍老。 叶夫人将眼泪擦干净,歉意道:“今日是我女儿的大喜日子,我要高高兴兴的,怎么可以哭呢?” 沈长歌道:“我会经常回来府上的,而且誉王府离叶王府又不远,你们也可以常常过来。” 叶夫人为沈长歌盘好发,再将精致贵重的凤冠戴在沈长歌的发髻上,她叹息道:“傻孩子,嫁了人之后,你就是誉王妃了,是誉王的妻子,为人妻者,哪有那么多时间顾及娘家呢?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这句话,真是大多数女子的写照吧。 女子一旦为人妻,就没有太多的心思顾及娘家。 尽管沈长歌不愿意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道便是如此。 凤冠戴上之后,只剩下蒙盖头了。 沈长歌缓缓起身,她抬起自己的双手,对着镜子,端看着自己的样貌,一身的琉璃珠佩随之叮当作响,青丝高高挽起,耳畔是细碎的流珠垂链,将她小小的鹅蛋脸修饰得娇俏可人。 凤冠的珠帘之下,是精致浓艳的妆容,沈长歌甚少打扮得如此艳丽,其实她本人的气质并不寡淡,所以这大红色在她身上,完全被撑起了气场。 叶夫人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夸赞,对沈长歌道:“小玖,你是最美的新娘子。” 沈长歌转了身,面朝叶夫人,她双手而覆,与肩齐高,然后双膝跪地,俯身对叶夫人一拜,道:“女儿今日辞别母亲,从此嫁做人妇,日后女儿不在母亲跟前,惟愿母亲安好,珍重勿念。” 叶夫人的眼泪早就藏不住了,簌簌流下,她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哽咽声。然后别开目光,搀扶着沈长歌起身。 一位老婆婆端着红盖头站在叶夫人身侧,“王妃,时辰快到了。” “好。”叶夫人极力憋住了自己的眼泪,她拈起红盖头,轻轻地盖在沈长歌的头上。“孩子,出去拜别你的父亲吧。” 蒙上盖头之后,沈长歌看不见眼前路,但她从不担心,有人会牵引着她往前走。 这一次,沈长歌没有半点不安,她知道的,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步入大堂之后,沈长歌一一向家中几位族长拜别,最后才对着叶铮拜了几拜。 叶铮心里也是舍不得这个女儿的,沈长歌在这的日子,他觉得这个家才恢复了以往的生机。可今日后,这个家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为父当日对你说过的话,今日之后依旧是。”叶铮拍了拍沈长歌的手背,“叶王府,永远是你的家,我们,永远是你的依靠。” 沈长歌道:“是,女儿记住了。” 楚国在婚礼上有个传统,新娘子必须由她的嫡亲的兄长或者胞弟背入花轿,于是今日,背沈长歌上花轿的就是叶澹。 沈长歌因蒙着盖头,看不见叶澹的模样,她只感觉到一个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叶澹轻轻地吐了一句话:“二姐,我来送你上花轿了。” 沈长歌微微点头。 然后,叶澹便将沈长歌背在身上,她并不重,反而有些纤瘦。 这一路上,烟火声起,却并不刺耳,无数的花瓣落在沈长歌身上,她带着一家人的美好祝愿、怀揣着欢喜,期待着她的男人。 叶澹多希望这一路可以没有尽头,那他就可以一直背着她,而不是将她送入那个花轿里面。 可终归这条路是有尽头的。 叶澹在将沈长歌放下之前,轻声问了她一句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沈长歌有些愣了愣,叶澹从未问过她的名字,他也一直是叫她二姐,为何今日却问了呢? 沈长歌正要回答,叶澹却将她放下了,道:“罢了,下次见面,你再告诉我吧。” 沈长歌落座在花轿里面。 楚玦身骑高头大马,对着沈长歌而来,今日的他穿着与她相配的婚袍,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楚玦本就生得俊朗无双,天生自带一股冷傲孤高,偏偏他今日的嘴角噙着笑意,这样反差的美感,愈发吸引女子的目光。 第486章 抢婚 沈长歌能够感觉得到楚玦就在她身边。 此时此刻,她特别想扯掉头上的红盖头,目睹一下楚玦的模样。 喜欢一个人,就是恨不得立刻见到他;如果没有这种急不可耐的心情,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 然而沈长歌必须要克制自己的心情,今日可是她的大婚之日,可不能搞砸了。 她心想,即使是俗不可耐的大红绸花挂在楚玦的脖子上,也是异常好看。 可是那么多人都可以看见楚玦的模样,沈长歌想想有些吃醋。 .. 过了一会儿,花轿开始起步,沈长歌感到轻微的摇晃。 一般来说,这些抬轿子的人会故意摇晃花轿,令新娘子头晕目眩,也算是大婚的一个传统了。 但沈长歌不喜欢。 所以楚玦特意吩咐过,抬花轿的时候一定要做到尽量平稳,不可惊扰了新娘。 沈长歌伸手摸了摸身侧,摸到了一块凸起的小疙瘩,她拿起一看,原是一颗又一颗的小糖果。 因为大婚之日需要忙的事情很多,沈长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吃过东西,楚玦怕她饿了,便特意在花轿里备了一些小糖果。 沈长歌撕开糖纸,将糖果放在嘴里,入口,便是醉人的甜。 这些细节之处的甜蜜,足以让沈长歌死心塌地跟着楚玦了。 楚玦的目光直视前方,他这不幸的一生,唯一幸运的事情,那便是遇见了沈长歌。 若是说他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遇见她身上,那他丝毫不后悔。 就在今日,她终于成了他的妻。 为之,他可以欢喜一生。 楚玦稍稍往回看了一眼,他的新娘,正在他的花轿之上,吃着他准备好的小糖果。 .. 楚玦牵着手中缰绳,马儿缓慢地往前走着。 皇城的人们都围在了婚礼仪队两侧,他们都争先恐后来观看着一场盛世婚嫁。 毕竟新郎新娘,都是楚国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他们两个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可谓是天作之合,人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尤其是楚国的女子们。 这不,女子们哭成一团,互相安慰。 “誉王殿下那样如画似的人物,也有家室了,我心里难过。” “之前有传闻说誉王殿下不近女色,谁曾想,他心里装的是那叶家郡主?就在前几天,城里就到处在传,誉王殿下之前不娶妻纳妾,甚至不碰女人,都是为了等叶家郡主及笄。这样守身如玉的好男人,世上可不多得啊!” “誉王殿下不但相貌无双,家世显赫,最重要的是他那一颗痴心啊,就给了叶郡主一个人。我们就是没这个福气啊,叶家郡主真是天生的好命,有一个好家世,现在又有一个好夫君,人人都羡慕死她了!” “是啊,我要是叶家郡主那该多好啊!” “别做梦了你,还是回去吧,省得见了这婚礼心烦。” “我嫁不了誉王殿下,还不能见见他吗?哪怕是做个妾室,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也不看看叶郡主是怎样的人?她可是我们女子堆里数一的厉害人物!你觉得她能让你成为誉王的小妾?呵呵,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刚才说想做誉王小妾的女子立马噤若寒蝉,她是真的不敢招惹沈长歌,也是真的想嫁给楚玦。 .. 此时,楚仁也坐在城里的酒楼。 他呆呆地望着楼下长长的队伍,对着那花轿骂道:“叶玖,你真是一个负心之人!” 话说出口后,楚仁也觉得不应该,他怎么可以骂她呢? 他应该是要宠着她的。.可是,她现在已经嫁给了别的男人,她还当着他的面说,她喜欢上了楚玦。 真是一个负心的女人! 楚仁心里烦躁,已经在这里喝了一夜的酒了,原来酒量并不好的他,现在喝了一夜都没有喝醉,估计是上天故意不让他醉吧。 “原来三皇弟你在这里,亏得我找了你许久。”说话之人正是二皇子楚华。 楚华慢悠悠地坐在楚仁的对面,道:“我也想不到啊,叶玖放着三皇子妃不要,嫁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 楚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酒。“二皇兄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楚华接着道:“我的傻弟弟啊,你就是太懦弱了,才会让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我这是心疼你,才来看望你的。” 他夺过楚仁的酒壶,继续引诱道:“你看看这个楚玦,无父无母,还是在外面长大、活了十八年才被找回来的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和你比? 而你呢?你可是正宫皇后的嫡子,唯一的嫡出皇子,不久之后,你便是太子,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别人抢走呢?” 楚仁喝多了酒,心里早就窝了许多怨气,听到这话,顿时就怒了,厉声道:“可我有什么办法呢?重要的不是圣旨赐婚,而是叶玖她变了心,她爱上了别的男人!你懂不懂!” 楚仁根本不在意什么皇命难违,只要沈长歌说一句愿意,他离开可以放弃一切带她走,抗旨也无所谓,可她不愿意,她爱的人是楚玦。 楚华摇摇头,道:“这女人呐,都是一样的,她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时候,你就需要使用一点强硬的手段。” 楚仁醉眼朦胧,问:“能有什么手段?” 楚华微笑道:“三弟啊,你赶紧趁他们还没有拜堂之前,去抢婚吧,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还担心什么?叶玖她只会乖乖地做你的皇子妃。” 楚仁若有所悟,他陷入了沉默当中。 楚华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作久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转身之际,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阴冷瘆人。 他不会让沈长歌好过的。 在楚华看来,沈长歌选择了楚玦,而拒绝了他,对他而言是一种侮辱,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没有别人拒绝过他。 沈长歌还是唯一一个,他要让这个女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487章 夫妻 如今的楚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仅此于楚皇之下,但他都未曾把楚皇放在眼里。 楚玦随意的一句,整个朝野都得震上一震。 今日这誉王大婚,朝野上的文武百官当然都会来誉王府上道贺,毕竟这可是誉王和郡主的大婚,他们不敢不来。 因此,整个誉王府围满了人,都是来祝贺誉王新婚大喜的人。 放眼望去,人人脸上都堆起了笑容,即使他们心里对楚玦并不友善,但表面上还是得装作祝贺的样子,因为他们惹不起楚玦。 只有一人脸色惨淡,便是那虎威将军罗威。 罗威曾经和沈长歌有过芥蒂,心里难免有些不快,但他又是楚玦麾下的将士,日后难免要和她见面。所有人都在高兴,唯独他快乐不起来。 其实,罗威和沈长歌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主要是他曾经输给过她,面子上过不去。 当日围观过罗威和沈长歌比赛之人,一个个对着罗威幸灾乐祸了,“罗小将军,这世事无常,谁曾想到这叶郡主会成了誉王妃?你在誉王手下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罗威不予理睬,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青衣男子道:“罗小将军,这话你别不愿意听。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到时候她在誉王枕边上吹几口风,你将要如何自处?” 罗威愤愤道:“我为王爷出生入死,岂是她一个女子可以比的?” “哈哈哈,罗小将军你还太高看自己了,誉王是什么人,我们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你几时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想当初,我们兄弟几个挑了多少绝代佳人送给他,他可是直接杀了的,原以为他是不近女色,可他唯独对这个叶郡主是百般维护,可见他这次是真动了心哟!” 罗威脸色微变,“那又如何?我只管做我自己的,她要吹枕边风随她去。” “我这做兄弟的,只是提醒你一句,叶郡主那人狡诈得很,你要多防着点。” 说罢,青衣男子就离开了。 罗威独自坐在一旁,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 接亲仪队整整绕城一周,才进了誉王府。 这个时候,已经快天黑了。 花轿停稳之后,一只手撩开帘子,朝沈长歌伸来。 楚玦低头看着一身嫁衣的沈长歌,因蒙着盖头,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过可以感觉出来,她有些细微的紧张。 他唇角轻扯,浅笑着,道:“不要怕,我在这。” 沈长歌也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放在楚玦的手掌心中。 他的五指渐渐收缩,覆盖着她的小手,暖意从他的掌心漫延至她的心窝。 这世上最让人心安的一句话从来都不是「我爱你」,而是“不要怕,我在这。” 只要楚玦一句「我在这」,沈长歌觉得无论要去何地,她都不会有一丝的慌乱,因为他在。 只要他在,天涯海角,不问归途。 楚玦牵着沈长歌的手,因她拖着长长的裙摆,所以他暗暗放慢着脚步,与她并肩同行。 二人踩在松软的地毯之上,两侧的侍女朝他们撒着绯红的花瓣。 一路走过去,就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似的,踩在地上软软的。 楚玦没有父母,所以坐在高堂处的人是叶铮夫妇。 礼官的声音响起,说的无非是那些一贯的套词,沈长歌听得多了,可如今轮在她身上,感觉是万分不同。 所谓三拜,一拜天地,二拜父母,三拜夫妻。 在众人的观礼之下,楚玦和沈长歌完成了这些繁琐的礼节。 礼成之后,有侍女带着沈长歌往后院走去,身后响起一阵笑声。 沈长歌总觉得,少了几分真实感,恍若在梦境一般。 众人的祝贺声如浪潮一般,无非是一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话。 当然了,无论什么时候,小五都是陪在沈长歌身侧的。 叶夫人担心沈长歌在誉王府住得不习惯,便把她的丫鬟下人都送过来了。 誉王府的侍女声音温柔有礼,对沈长歌道:“王妃,请这边走。” 沈长歌低着头,其实她曾经夜潜进入誉王府过,对这里有些许印象。 那天,她似乎也走过这条路。 侍女推开门,一阵芬芳而来。 房间里到处张贴着红色的双喜字,烛光不停摇曳,照得房间一片喜气洋洋。 沈长歌正要走进去,侍女提醒道:“王妃小心脚下,有一个门槛。” 然后,有个侍女搀扶着沈长歌往里面走着。 感觉得出来,房间很大,但并不空旷。 沈长歌坐在了喜床上,床铺很软,她的手指在触碰着细软花纹。 之前便有传闻,说誉王府是穷奢极欲,府邸里的一砖一瓦、一丝一线,都是用最上乘的,因为楚玦追求完美,样样都要是最精致的。 侍女又道:“王妃先在此处等候,王爷等会就过来。” 沈长歌点了点头。 “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随之,这些侍女们依次退出了房间,将门轻轻带上。 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 沈长歌稍稍掀开红盖头,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 今天一整天都在各种礼节上度过,沈长歌早就精疲力尽了,尤其是头上这顶厚重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都要酸了,身上的嫁衣也层层叠叠,厚重非凡,她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于是,沈长歌直接仰面躺在松软的床上,心里不禁赞叹,楚玦这人眼光还真独到,选的东西也是极好的,单说这床吧,就极为舒服。 沈长歌估计着楚玦应该没那么快回来,今天来了许多人,他没那么容易脱身,所以她何不如先睡一觉?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今夜是她的洞房花烛夜,而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他.. 罢了罢了,今天都这么累了,剩下的事情以后再想吧,沈长歌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迷迷糊糊之中,沈长歌的眼皮情不自禁地阖上了,她横躺在大床上,呼吸声渐渐平稳。 第488章 新娘子失踪 沈长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感觉周遭有些摇摇晃晃的,严重影响了她的睡眠,便醒了过来。 眼前却是一片漆黑,而自己的手脚也被绑了起来,嘴里也被塞了棉布,发不出声音。 这是发生了什么?沈长歌一脸惊愕。 沈长歌睁大着眼睛,用脚去踢着,踢到的东西是木头,她猜想,身处的地方应该是个封闭的木箱。 于是,她将耳朵靠在木箱上,去细听外界的声音。 哗哗哗..似乎是水流的声音,难不成她现在飘在水面上? 可恶,究竟是谁将她绑在了这里来? 沈长歌的手脚都被绳子紧紧绑着,根本没有力气挣脱开,她只能安安静静地躺着,思索如何才能逃出去。 遇到过的危险多了,沈长歌早就已经锻炼出一个冷静无比的灵魂,只要不死,她就可以想办法逃出去。 .. 片刻之后,突然一片光照了进来,正好照在沈长歌的眼睛上,光线略微有些刺眼,她别开头,再缓缓地看过去。 门被打开了,沈长歌才意识到自己不是身处一个木箱,而是在船上,一艘大船上。 难怪会有些摇摇晃晃的了。 “你终于醒了。”声音冰冰冷冷地飘进来,仔细听的话,可以听见语气里的几分欢喜。 然而沈长歌已经没有兴趣仔细去听了,她只想离开这里,回到她原本的地方。 等到眼睛适应光线了,她才看见来人,嘴角不禁有些颤抖,“三..三公子。”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沈长歌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些纠葛,可是记忆如洪水般涌过来。 原来前几天,沈长歌在斗兽场看见的那抹白影,不是幻觉,而是三公子! 三公子半蹲在沈长歌面前,今日的他与沈长歌记忆中的模样有些不同,虽然还是那一身飘逸白衣,但他将头发高束,再也不是披在脸旁,大大方方地露出自己那一只蓝色的瞳孔,瞳孔里闪烁着幽深的光泽。 他缓缓勾起唇角,道:“阿丑,好久不见。” 沈长歌这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叶玖的模样了,讪讪道:“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阿丑,我是叶王的女儿,我叫叶玖。” 三公子伸手勾住沈长歌的下颚,迫使她直视过来,“别说谎了,你骗得了旁人,骗不了我。而且刚才,你眼睛里的诧异可不是假的,你还唤了我,不是么?” 沈长歌的目光看过去,三公子的脸离她很近很近。 他的脸,还是那样病态娇弱的美感,七分妖孽,两分病弱,一分孤寂,让人忌惮又心疼。 雌雄难辨的三公子,美到极致。 在三公子的眼神之下,所有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他总是有一种洞察人心的能力。 沈长歌知道,她无法继续说谎了,只好不做狡辩,当作默认了,问:“你是如何把我从誉王府劫走的?” 按理来说,誉王府四处都是暗卫死士,大婚之日,肯定比平日更要严密,那么三公子,是如何在楚玦的眼皮子底下将她劫走的呢? 三公子却道:“如果是你那个好夫君,亲自将你送给我的呢?” 沈长歌笑了笑,反问:“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她怀疑谁,也不会怀疑楚玦。 “事实如此,不然你以为我会如此轻松将你带到这里来吗?” 三公子的蓝瞳收缩了些,目光汇集在沈长歌的脸上,说实话,他还没完全适应她这张脸。 沈长歌明白一个道理,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如今她手脚被缚,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不能和三公子硬碰硬,只能想想其他的办法了。 她动了动脚,笑道:“好歹我们也是旧相识,你可不可以先解开绳子?” 三公子瞅了瞅沈长歌身上的绳子,起初,他是害怕她逃跑了,才将她绑起来了,而今已经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因为现在已经在海面上了,她不识水性,根本逃不了。 于是,三公子便解了沈长歌手脚上的绳子,看见她手腕处被绳子勒出来的红痕,心里有些懊悔。 沈长歌半撑着坐起来,将双腿弯曲,直接问道:“三公子,你把我在大婚之夜劫走,是为了什么呢?” “不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你嫁人罢了。”三公子幽幽吐出一句,问:“阿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嗯?” 这几年里,三公子一直在寻找沈长歌的身影。 当初沈长歌被赫烈等人围攻,掉下悬崖,三公子得知消息就立马赶过去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赶到悬崖边的时候,沈长歌已经掉下去了。 当时因为身体缘故,三公子昏迷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他去悬崖下面找她,并没有找到她的尸骨。 西周传来沈长歌的死讯,可他不信,他不相信她这样狡诈的女子会轻易死去。 所以,三公子一直在寻找,从西周找到北凉,从北凉找到楚国。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三公子终于找到了沈长歌,就在斗兽场内,尽管她打扮得普通寻常,可他还是一眼就发现她了。普天之下,只有她这个女人会面不改色地看着那些血腥场面。 虽然沈长歌的脸与从前不同了,但骨子里的气韵从未改变过,狡黠、阴狠,她这个女人就算化成灰了,他也照样认得。 沈长歌活了两辈子,自然不傻,她从三公子的眼眸中看见了一种近乎偏执的情意,这份情意,是她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 她道:“当初,我们不是两清了吗?你为何还要来找我?” 三公子脸色大变,他捏着沈长歌的下颚,沉声道:“那是你说的,我可从没同意。” “你究竟想干什么?”沈长歌心里把三公子骂了一百遍,如今誉王妃在大婚之夜失踪,皇城里指不定在传什么了?估计都是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她要让楚玦如何自处?又该让叶王府如何自处? 这一切的烦恼都是拜三公子所赐!可恶! 第489章 致命良药 三公子明确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对沈长歌道:“带你回西周。” 沈长歌好不容易告别过去的那个身份,她怎么可能愿意回到西周? 可她也算有些了解三公子,他是一个执念很深的人,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对付这样的人,不能硬碰硬,只能徐徐图之。她现在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沿途留下线索。 就在刚才,沈长歌注意到自己的嫁衣已经被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布衣。 想想也知道,誉王妃在新婚之夜失踪,三公子要将她带出楚国,自然不会让她穿得太过招摇,只是这衣服是何人给她换的? 三公子似乎看穿了沈长歌心里在想什么,便道:“衣服是婢女给你换的,本公子身边女人无数,还不至于会趁人之危。” 沈长歌很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好歹三公子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的确不至于趁人之危,她悻悻道:“我只是饿了,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不管置身何地,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走。 “只要你乖乖的,不要耍花样,我自然是不会让你饿死的。”三公子拍拍手,便有几个婢女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沈长歌已经饿了许久了,反正人都在这里了,她也不必担心三公子会不会在菜里下毒,便直接吃了起来。 菜式是西周风味,沈长歌吃出了一种熟悉感,尽管熟悉,但并非她所爱。 “喝点水吧。”三公子见沈长歌这饥不择食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可笑,他倒了一杯茶,递给沈长歌。 沈长歌现在只想填饱肚子,其余的事情,等她吃饱之后再思考吧。 没过多久,这些食物便被沈长歌给吃完了,她抹了抹唇角,站了起来,言语讽刺道:“多谢三公子的款待了。” 三公子对沈长歌的话视若无睹,只道:“等上了岸,我们就到西周了。” “上岸?”沈长歌早就意识到了自己是在船上,可她不知道走的是哪一条水路,便起身往门口走去,“我有些闷,想出去走走。” 三公子也不担心沈长歌逃走,毕竟这是海上,船上也到处都是他的人,她逃不走。 于是,三公子便默默跟在沈长歌的身后。 .. 沈长歌走出去,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湿热的海风,她放眼望过去,视线所到,是漫无边际的大海,一片蔚蓝。 蓝色,最为宁静,也最为孤独。 她将手放在船边的栏杆处,心想三公子真是个狡猾的人,故意选了走海路。 如今誉王府和叶王府肯定都乱成一团了,沈长歌难免忧心忡忡。 原本她应该好端端地待在誉王府,可却莫名其妙在海上漂着。 三公子站在沈长歌身侧,“你在想什么?” 沈长歌没好气道:“你觉得我能想什么?” 现在她能忍着不暴揍三公子一顿,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三公子反问:“不就是区区一个王妃之位,值得你如此大动肝火?” 沈长歌牵唇讥笑,“不就是区区一个女子,值得三公子费尽这么多的心思吗?同样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三公子并不生气:“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一直没有变过。” 沈长歌眼眸侧过来,“你也还是这么阴险。” 说到阴险,三公子可不认为沈长歌比她逊色,“彼此彼此。” 沈长歌灵机一动,她想知道自己究竟离开了楚国多远,“还有几天可以靠岸?” 三公子道:“还有三天,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回到西周?” 沈长歌却在心里估计着,按照这个速度还有三天的话,那她已经离开皇城了,差不多到楚国的边界了。 她要怎么做,才可以给楚玦传递消息呢? 沈长歌问:“你带我回西周,是想干什么?” 三公子的盯着沈长歌的脸,曾在无数个午夜梦醒之际,他都会想起她。 这么多年孤寂的人生,他只遇到这么一个人,自己可以接受她的靠近。 她之于他,是良药。 三公子:“我找了你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自然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沈长歌后退了一步,故意避开三公子炙热的目光,几年前,她就感知到了他的心意,而她也曾经干脆果断地拒绝过他。 一颗心一生只能予一人,沈长歌的心已经给了楚玦,不可能再给三公子,他们之间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为何他还要执迷不悟呢? 沈长歌道:“当年,我认为自己已经同你说得十分清楚了,为何你还不清醒呢?” 三公子的瞳孔缩了缩,瞬间变得通红,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将沈长歌推到栏杆处,“我只在乎我自己的感受,是我想留住你,你愿不愿意留下来,我并不在意。” 沈长歌后背撞到铁栏杆处,疼痛从骨子里钻出来,三公子向来都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旁人永远摸不透他的脾气,她不过是略微刺激了一下,他就变回那个暴戾之人。看来,此人还是少招惹比较好。 她装作吃痛的样子,“疼。” 三公子这才松开手,“我原以为自己离开你,也不是多大的事,可是这几年下来,我没有一天能安睡,现在你回来了,我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沈长歌自嘲地笑了笑,“承蒙三公子告知,想不到我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三公子在江湖中是呼风唤雨、人人都忌惮的存在,可这样一个人,也会时常梦魇。 沈长歌曾目睹过他梦魇时的状态,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孤独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他有心魔,却把她当作治病良药。 可是沈长歌自己一生都在寻找救赎,她又如何救赎得了别人呢? 最终的结果,就是互相折磨到死。 三公子轻轻捧起沈长歌的脸,像是捧起一件最珍贵的瓷器,他道:“阿丑,我不知你想要什么,但只要你说出口,我都可以给你。” 第490章 她想要的自由 沈长歌如斯道:“我想要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是自由,不受任何人束缚的自由。” 三公子:“自由?呵..难道你成了誉王妃,就得到了你口中所谓的自由吗?” “三公子,看来你还是不懂自由的定义,我嫁给誉王,那是我心甘情愿,而自由就是可以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你懂了吗?” “我不懂,也不需要懂,因为我现在就在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三公子缚住沈长歌的双手,慢慢地逼近她,他的唇就在她的耳垂处,意图显而易见。 沈长歌眼中的轻蔑难以掩饰,道:“三公子这是要用强了吗?” 三公子嗅着沈长歌发间的清淡梅香,“你倒是丝毫不抗拒。” “从前,倒是我高看你了。”沈长歌知道,以自己的武力,根本不是三公子的对手,毕竟她曾经亲眼目睹过,三公子一人挑战过天剑山庄。当时的天剑山庄可是江湖第一大剑庄。 话说这天剑山庄,自从被灭门后,就再未重建过,也不知秦月有没有找到冷渄? 三公子骤然松开了手,他若是想用强,何必等到现在?低低说了一声,“无趣。” 沈长歌脚下趔趄,差点摔了一跤,眼神愤愤看向三公子,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三公子负手而立,背向沈长歌而去,留下一句:“我总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天。” 沈长歌恨恨瞪了三公子几眼,她始终琢磨不透,三公子是如何将她从誉王府里劫出来的? .. 与此同时,誉王府这边是一片阴沉。 楚玦身上还穿着那件婚袍,至今没有脱下,他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眉眼尽是疲态。 一个向来精致到每一根毛发的男子,此时此刻却憔悴不堪。 大厅之上跪了一地的人,其中一人颤颤巍巍道:“报告王爷..城里都找遍了,还是没有王妃的消息。” 楚玦一个眼神扫过来,声音冷冽如冰,道:“没有消息,就继续找。” 跪着的人只能低头,“是,属下这就去!” 楚玦扬手一挥,“都滚出去!” 这些人便立马连滚带爬了出去。 路河也从外面冲冲赶了过来,禀报道:“王爷,叶王府那边也没有消息。” “已经五天了,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楚玦手里还握着沈长歌凤冠上的珠钗,喃喃自语。 五天前,楚玦走入房间里面时,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了这一支珠钗。 “依属下所见,王妃应当是被劫走了。” 路河是一直看着楚玦和沈长歌走到今天的。 沈长歌之于楚玦,是远胜生命的存在。 楚玦紧紧攥着珠钗,珠钗刺入他掌心,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安静的房间里,血滴声异常响亮。 那夜没有丝毫打斗声,房间里面也一丝不乱,楚玦如何不知是有人暗中劫走沈长歌了呢? 可那人究竟是谁,竟能在楚玦眼皮子底下将沈长歌劫走? 楚玦回想起来只觉万分后悔,他悔就悔在不该让她独自待在房间里,以为在自己的府邸里就安全了。 想到这一点,楚玦眼中起了杀意,质问路河,道:“那人入我誉王府如入无人之境,你该好好反思一下这王府的安全了。” 路河领罪跪下,“属下知罪,还望王爷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楚玦:“如若半个月内找不到,你就提头来见吧。” 路河手心里起了薄汗,道:“属下觉着,有人在婚礼当日混进了王府。” 楚玦像是根本感受不到掌心的疼,沈长歌失踪的每时每刻,都令他无比煎熬。 “王府的每一个人,包括婢女小厮,没有一张脸是你不认识的,为何有人能够混进王府呢?” 路河又道:“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人使用了易容术,冒充了我们府内的人,从而将王妃给劫走了。” 话说到这,楚玦不禁觉得毛骨悚然,那些劫走沈长歌的人正是带着她进入新房的侍女,他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是他的大意,才让危险降临在沈长歌身上。 楚玦:“易容术?” 路河:“就在刚才,属下在后院发现了几个侍女的尸体,正是带领王妃入房间的几个侍女。想必那些人是易容成侍女的模样。” 楚玦仔细回忆着,当年在西周一举反杀南宫奕的时候,沈长歌也令人使用过易容术。 路河瞅了瞅楚玦的脸色,道:“王爷,普天之下能操控易容术的人,只有清虚。” 在楚玦记忆中,是有清虚这个人的,“清虚..是清尘那个师兄?” 路河:“正是。” 楚玦思忖着,“这么说来,要想找到清虚,就得先把清尘弄出来了?” 路河道:“这五天里,不单是王爷这边,叶王府那边也在找寻王妃的下落,可我们却毫无消息,只能说明王妃人已经离开皇城了,我们找错了地方。” 楚玦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阴云,五天了,他找了五天,可却无她半点消息。 若沈长歌已经离开了皇城,天下之大,寻找的难度将会增加许多。 可不管天下有多大,他都会找到她。“暗卫那边有消息了吗?” 王府侍卫只能在明面上找,然而真正有用的消息都在暗处,这种情况必须要动用暗卫。 路河叹了声气,“没有。” 楚玦培养的暗卫可以说是天底下最顶尖的人才,可他们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的话,只能说明劫走沈长歌的那人非同一般。 事已至此,楚玦别无他法,只能从清尘的身上探查消息,“你立即去宫里把清尘领过来。” 路河道:“属下来此之前,已经把清尘带过来了。” 这时,两个蒙面死士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清尘趴在地上,他手脚筋脉早就被挑断了,只剩一双眼睛还能灵活如常,透过额前杂乱的头发,他瞅见了眼前之人。 原以为这一生都要待在永安堂的密室之中,未曾想到还能重见天日。他多想大笑几声,可惜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第491章 月贵人 路河弯下身子,询问清尘,“这世上能操控易容术的人是谁?你可认识?” 清尘眼神空洞,淡淡地落在自己的双手上,似在讥讽,他一个手不能写、口不能言的人,如何回答? 楚玦的目光也随之落在清尘软弱无力的双手上,他明明没有废去清尘的双手,可清尘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路河也检查了一下清尘,他面容有些惊骇,起身对楚玦道:“王爷,他的喉咙已经被毒哑了,手脚筋脉也被挑断了。” 楚玦目光疑惑,问道:“可有查到是何人所为?” “只有一个人。”路河走近了些,压低声音:“就是皇帝。” 楚玦的眸子幽光一闪,当初他灭了誉王府之际,楚皇那边也来插了一脚。 当时,楚玦以为所有的人都葬身火海,可他至今没有找到楚胥的尸体,世人都以为楚胥死了,可楚玦却不认为。他总觉得楚胥会在某一天再次回来。 至于这个清尘,也是被楚皇给带走的。 楚皇将清尘关押在皇宫的永安堂里面,就是为了控制楚玦。 因为楚玦身上的寒毒还未完全清理干净,普天之下,只有清尘可以医治。 然而楚玦却不愿意被楚皇所控制,他一直在压制着自己体内的寒毒,同时在楚皇面前表现出一副安然无恙的状态,让楚皇误以为他已经好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楚皇觉得清尘再无利用价值,便将他给废了,令他在幽暗的地牢夹道里度过残生。 .. 楚玦吩咐了一句:“检查一下他的嗓子,看能不能医。” 路河:“那属下先将他带下去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楚玦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还是那一片未撕的大红双喜字,蜡烛已经燃烧完了,只留下一地的烛泪。 床铺整洁干净,纹丝不乱。 自从沈长歌失踪之后,楚玦没让任何人进来过,此时,他正坐在沈长歌坐过的位置。 这一夜,注定又是难眠。 .. 誉王妃失踪已经五六天了,尽管楚玦在压制这个消息,但消息还是流泻出去了。 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几个时辰,不单是皇城的人,怕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誉王妃在新婚之夜不见了。 霎时间,流言蜚语四面八方而来。 大街小巷,都是在暗中议论此事的人。 就好比此时,一灰衣男子和一青衣男子对坐而谈。 灰衣男子啧了一口酒,突然问起:“老兄,你说这誉王妃为何失踪了?” 青衣男子年长许多,琢磨着一会儿,道:“我猜估计是她不愿意嫁给誉王爷,悄悄逃婚了吧。” 灰衣男子嗅到了秘闻的气息,神情变得激动起来,问道:“难道这誉王妃还有别的情郎不成?” 青衣男子叹了一声,道:“这官宦人家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一个女人逃婚的原因无非就是一个,她不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心里有别人了。” 灰衣男子大喝了一口酒,赞同青衣男子的看法,道:“哈哈哈,有道理,要说这誉王爷也是天仙似的人物,誉王妃怎么就看不上他呢?这可是圣上赐婚,她也敢逃?” 青衣男子不置可否,“女人心海底针呐!誉王不单是相貌英俊,他这身份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叶玖堂堂正正的王妃不要,却要和人私奔,我也是猜不透啊。” 灰衣男子环顾四周,凑近道:“还有一种说法,好像是有贼人劫走了誉王妃呢!” 青衣男子也宁愿相信是这一种,“不管是哪一种说法,誉王妃的名声已经坏了,她在新婚之夜失踪,即使日后再找回来了,谁知道她还干不干净? 誉王可还会要她?不仅如此,还连累了叶府和誉王府的名声,以后怕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哦。” 流言蜚语不单单是在市井传播,还传播到了皇宫之中。 这日,张芸儿进宫去看望她的亲姐姐,也就是丽贵妃。 丽贵妃习惯了待人冷淡,即使是张芸儿来见她了,她也懒得施舍一个笑容。 张芸儿对丽贵妃的恨意早已经深入骨髓,这么多年来的委屈讨好,早已经扭曲了她们之间的姐妹亲情。她屈膝道:“给姐姐请安,姐姐近来可好?” 丽贵妃缓缓抬起眸子,“难得见你来一趟,这次又是要求什么事情?” 在丽贵妃看来,张芸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张芸儿来了,肯定是有求于她。 这么多年,张芸儿也伪装习惯了,尽管她心里嫉恨极了,但面上还是会装出一副毕恭毕敬、讨好的样子,“我这次只是单纯来看望姐姐的。” 丽贵妃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本宫一切如常。” “我听说月贵人有了身孕。”张芸儿小心翼翼地看着丽贵妃的脸色,她这次来,就是来给丽贵妃添堵的。 月贵人就是紫月,当初代替沈长歌一夜承宠的宫女。 世人都赞叹紫月好福气,仅仅是承受一夜之恩,便有了龙嗣。 自古以来,宫里的女子母凭子贵。 紫月有了龙嗣,立马从冷宫里搬了出来,由一名官女子摇身一变成为月贵人。 日后若诞下皇子,封妃也是指日可待。 张芸儿知道丽贵妃一直心存芥蒂,凭什么别人的孩子可以一个接一个,而她丽贵妃的孩子只能胎死腹中呢? 姐妹是骨肉血亲,张芸儿能感知到丽贵妃心中最大的痛点,便故意来刺激她。 “一个区区贵人,也值得你特意过来一趟?”丽贵妃是多心之人,她可不认为是张芸儿主动来的,此举应该是她的父亲张太傅的意图。 丽贵妃心想,张太傅令张芸儿入宫看望丽贵妃,目的就在于提醒丽贵妃,她一日没有子嗣,张家的地位一日不稳。 张芸儿怯怯弱弱的,装得一手好白莲花,道:“姐姐你不要多心,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姐姐在宫里不好过。” 第492章 姐妹血亲 丽贵妃往张芸儿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直以来,她没怎么注意这个妹妹,只当张芸儿是单纯愚笨。 一般来说,张芸儿有什么有求于她的,丽贵妃都会帮忙。潜意识里,丽贵妃觉得这个妹妹就是她的负担,并且享受着比她更多的自由和幸福。 可丽贵妃今日觉得,张芸儿似乎变了许多,倒也说不上具体哪里变了,就是觉得不太一样了。 丽贵妃收回目光,幽幽道:“从前,再不好过的日子也都过来了,现在一个小小贵人有孕,能让本宫如何不好过呢?” 张芸儿立即笑了笑,掩饰自己的意图,道:“我也是担心姐姐,想想也是,一个小小的月贵人,怎么有资格让姐姐烦心呢?” 丽贵妃想起近日发生的事情,不由提了一句:“誉王妃可有找到了?” 张芸儿不知丽贵妃问起此事的意图,按理来说,丽贵妃应当是对沈长歌深恶痛绝的,巴不得沈长歌永远失踪了才好。 可近来这几个月,张芸儿却发现丽贵妃没再对沈长歌下手,也不知她是转变了性情,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张芸儿琢磨不透丽贵妃的心思,如实回答:“至今还没有誉王妃的消息。” 其实,张芸儿心里并不愿意沈长歌就此失踪,毕竟沈长歌可是亲口说了要帮她的,她要报复丽贵妃,要让丽贵妃体会一下她曾经受过的委屈。 丽贵妃的眼皮跳了一下,也不知是吉兆还是凶兆。她也曾和沈长歌有过约定,如今这个约定才只实现了一点点。 .. 一个月前,沈长歌依照承诺,让丽贵妃出了一趟宫。 时隔多年,丽贵妃再次见到了令她朝思暮想的人。 那个人,曾手把手教会了她如何驭马,也教会了她琴棋书画。 他们也曾私定终身,说着什么非卿不娶、非卿不嫁一类的话。 可终究是圣旨一张,她成为宠冠后宫的丽贵妃,而他被废功名,醉生梦死。 丽贵妃是打扮成太监模样,被沈长歌的人给带出皇宫的,这还是她进宫以来的第一次出宫,鬼鬼祟祟、胆战心惊,生怕被认出来。 见到顾咏的时候,他披着一件单薄的灰色长衫,坐在窗边,正对着一盏昏暗的烛火,他一只手里握着笔,在写着什么,另一只手捂着嘴唇,抑制自己的咳嗽声。 丽贵妃不敢走进去,只敢站在外头,远远地看了顾咏几眼。 看得出来,他病得很重,精神萎靡,穷困潦倒,俨然已经不是她当初认识的模样。 可她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 是她背弃了他们之间的誓言,是她成了负心之人,是她对不住他。 若不是丽贵妃的缘故,张太傅也不会暗中频频打击顾咏,他的仕途便不会如此一蹶不振。 那个时候,沈长歌正站在丽贵妃的身侧,问了一句话:“你猜他在写什么?” 丽贵妃摇头不知。 沈长歌却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丽贵妃,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丽贵妃打开小木盒,盒子里面是厚厚的一大叠书信,每一封都是写给她的,一字一句都是对她的思念和祝愿。 字字泣血,字字戳心。 丽贵妃终于支撑不住,她蹲下身子,泣不成声。 沈长歌眼底浮现满意的笑,她知道的,向来控制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情。 沈长歌在用丽贵妃和顾咏的情意,控制住丽贵妃。 丽贵妃深陷沈长歌的布局,而不自知。 .. 自从见过顾咏一面之后,丽贵妃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毕竟这深宫的日子太难,每日不是算计就是斗争,丽贵妃不是困于各个妃子之间的争斗,就是在楚皇面前虚伪地演戏。 两相煎熬之下,丽贵妃越发怀念起从前的生活,她还爱着顾咏,一直都爱着。 沈长歌说过会帮丽贵妃永远逃出皇宫,并且不牵扯到张府所有人,丽贵妃这才同意为沈长歌办事。 可现在沈长歌下落不明,丽贵妃该找谁来帮帮她呢? 不过丽贵妃转念一想,沈长歌那样的女子,即使是死了也能活过来,这次不过是失踪几天,过不了多久自然会卷土重来。她并不担心。 丽贵妃端起身侧的茶杯,淡淡抿了一口,对张芸儿道:“誉王妃在大婚之夜失踪,至今未归,那誉王应当是很着急吧。” 张芸儿如实道:“岂止是着急?誉王整个人都像是丢了半条命似的,时时刻刻都在找寻王妃的下落。” 丽贵妃略微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似乎对誉王妃的事情也很关心,本宫记得,你不是一向与她不和吗?” 张芸儿皮笑肉不笑了一声,道:“我的确是不喜誉王妃的行事作风,所以才多加关注了一些她的消息。” “就这样吗?”丽贵妃的脸上露出了怀疑,她起身缓缓朝张芸儿走去,问道:“本宫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 “没..没有,姐姐说笑了,我没有事情瞒着姐姐。” 张芸儿立即做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只有这个样子,才能让丽贵妃放下戒心。 “不过是随意说了一句,你这么害怕干什么?本宫总不会吃了自己的亲妹妹。” 丽贵妃的手指渐渐抚摸过张芸儿的脸,这张与她有三分相似的脸.. 张芸儿心里还是下意识会害怕丽贵妃,“姐姐,时候不早了,我要出宫了。” 丽贵妃淡淡点头,“你告退吧。” “姐姐多加保重身体,我先回去了。”张芸儿屈膝施了一礼,然后慢慢地往后退下。 望着张芸儿离去的身影,丽贵妃不由陷入沉思,她问身旁的小青,“小青,你有没有觉得,她与从前不一样了?说话也变得复杂了许多,而且是滴水不漏。” 小青赞叹丽贵妃的话,道:“奴婢觉得,是有那么一些不一样了,或许是长大了的缘故吧。二小姐的年纪也不小了,不是从前那个只会惹事闯祸的调皮蛋了,这是好事情。” 第493章 二十年夫妻 丽贵妃扯了扯嘴角,牵扯丝丝冷意,“你不觉得,她与本宫丝毫不像姐妹吗?” 小青有些迷惑,“那娘娘认为二小姐和你是。” 丽贵妃的眼睛弯了弯,眸光里掺杂着许多,复杂难猜,她只说了三个字:“像仇人。” 小青脸色惊变,她低垂着头,不敢去揣测丽贵妃这句话后面的意思。 其实,她也觉得丽贵妃和张芸儿的关系太过冷淡了些,不过倒也不至于是仇人。 丽贵妃揉了揉眉心,往内殿走进去,懒声道:“本宫乏了,你将殿门关上吧,今夜谁都不想见。” 如今已近夜晚,丽贵妃吩咐宫人将殿门关闭,无非就是不想迎接楚皇的到来。 向来,只有皇帝选择妃子,妃子没有拒绝皇帝的资格。 可是丽贵妃是一个例外,而楚皇也享受着这一份例外。 .. 楚皇刚走到丽贵妃的宫殿门口,就看到大门紧闭,殿内灯火全熄。 孙公公面露难色,“贵妃娘娘怕是已经歇下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楚皇已经习以为常了,孙公公也习以为常了,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丽贵妃敢将楚皇拒之于门外了。 楚皇转身,重新坐上车辇,对孙公公道:“今日,张二小姐是不是来见过丽贵妃?” 孙公公道:“的确是有这回事。” 楚皇问:“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孙公公笑容勉强,“这奴才就不清楚了,或许问问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就知道了,不过也应该是些小女儿家的心事吧。” 夜色之下,看不太清楚皇的脸色,孙公公不知他是否因丽贵妃的事情动怒。 这么多年来,孙公公就看见楚皇对一个女子如此迁就过,就连皇后,也未曾有过如此待遇。 正想到皇后,楚皇就道:“去皇后宫里吧,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没多久,楚皇便从丽贵妃处,到了皇后处。 皇后正在研墨,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笔下的字。 楚皇示意宫人不要说话,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他站在皇后身侧。 皇后放下笔时,余光触及到楚皇,略微有些惊讶,不过是一瞬间,她便反应过来,屈膝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今夜到访,是臣妾有失远迎。” 楚皇抬了抬手,道:“平身吧,朕也是一时兴起,走到这里来了,便想着来看看你。” 平心而论,皇后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虽然比丽贵妃年长许多,但岁月并没有摧残她的容貌,反而在她身上添了几分恬淡温柔。这一份女性温柔,有时候对男人是最大的诱惑。 皇后已经让婢女沏好了茶,她亲自端着一杯,放在楚皇面前,柔声道:“皇上深夜至此,定是有要事相谈。” 楚皇却问:“皇后啊皇后,你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皇后的眼睛里有些许愕然,但她很快便隐藏下去了,“臣妾愚钝,还望皇上告知。” 楚皇评价道:“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冷静理智,朕永远摸不透你心里在想什么。” 这么多年夫妻,皇后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性子,不怒不悲,不争不抢,即使是开心的时候,也是淡淡的,偏偏她永远能做到冷静而理智,从来不出错。她不像凡人,更不像这后宫的女人,而像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他们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即使是在床笫之上,她也是恪守着她皇后应有的端庄得体。 其实这男人,心里终归是喜欢那些会撩人的女子。女人有时候太过端着了,反而会让男人产生厌烦。 皇后的说话方式滴水不漏,永远让人抓不到她的错处,她道:“臣妾心中所想,皆是皇上以及这后宫天下。” 楚皇干笑了几声,讽刺道:“你还真是一个好皇后。” 皇后始终不卑不亢,不管楚皇说什么,她都是处变不惊,这么多年了,她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所有事情了。 楚皇张开双手,对皇后道:“天色已晚了,服侍朕就寝吧。” “是。”皇后靠近楚皇的时候,嗅到了他衣裳上沾染的兰花香味,这兰花只有丽贵妃宫殿门口才有,她心下了然,楚皇估计是被拒于门外,才走到这里来的。 楚皇突然问起,“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还记得吗?” 皇后道:“二十年整了。” 二人躺在床上,楚皇突然叹了一声,“二十年了,朕都老了,你的样子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皇后闭上双眸,脑海里回想起自己的一生,“臣妾也老了,谈何没有变呢?” 楚皇没有再说话了,皇后悄悄看了一眼,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 翌日。 皇后永远都会比楚皇早醒,然后为他准备好一切。 楚皇的话不知是赞美还是讽刺,“在你这儿,永远不会误了早朝。” 都说温柔乡、帝王冢,自古以来,多少君王因为美色而耽误朝政,而后宫里的妃子也以留下君王为荣。 可是皇后永远不会,她对自己的约束到了极致。 皇后整理着楚皇的衣襟,道:“今日天气开始变热了,臣妾已经吩咐宫人准备了冰块,放在大殿。” “你办事情,朕一直安心。”楚皇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是再多的冰块,也难消朕心里的火气。” “皇上此话..何意?” 楚皇气愤道:“还不是楚玦那小子,多少天没来上朝了,就为了一个女人?” 皇后的目光暗了一下,心里突然有些担心起楚仁来了,她道:“誉王妃下落未明,誉王无心早朝也实属正常,就是不知现在有没有誉王妃的消息。” “最近仁儿在干什么,好几天没看见他人了,不会也在找那个女人吧?” “这..仁儿应该是在忙昭明寺的案子吧,臣妾近来也甚少看见他。” 皇后心里有些许不安,她了解楚仁对叶家姑娘的感情,最怕的是..难不成誉王妃的失踪和他有关? 第494章 有她的下落了 楚皇扫了一圈皇后的脸色,“朕去早朝了,若看见仁儿了,叫他多去御书房走走。” 皇后屈膝送别,“臣妾谨记。” 待楚皇离开之后,皇后心里的忐忑才浮于表面,她叫来自己的贴身婢女小霞,“你立即让人去找一找三皇子的下落,一旦找到,立马叫他进宫。” 小霞回道:“奴婢这就去。” 皇后就担心沈长歌的失踪和楚仁有什么关系,如今市井上都在传沈长歌是被人给劫走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她就担心是楚仁劫走了沈长歌。 .. 事实上,楚仁的确是动了劫走沈长歌的念头,可他终究是没有付诸行动,一连几天,都泡在酒馆里面,他根本都还不知道沈长歌失踪的消息。 楚华推开门,看见屋子里喝得一滩烂泥似的楚仁,他摇摇头走过去,“三皇弟你还在这里喝酒,美人在怀了还不高兴吗?” “你谁啊你?”楚仁早就喝得醉醺醺的,根本认不清人,直接甩手道。 楚华被楚仁这一堆,倒也不恼火,反而好声好气地蹲下来,“誉王妃可失踪多日的,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干的?” 楚仁浑身都是酒气,神志不清,说着胡话:“什么誉王妃,什么失踪?和我有什么关系?” 楚华就知道楚仁这小子酒量不好,一喝酒就醉成这个样子,“誉王妃就是你心爱的叶玖,都不记得了吗?” 听到「叶玖」二字,楚仁瞬间清醒了许多,“玖玖..玖玖怎么了?” “她失踪了。” 看到楚仁的反应,楚华倒是一脸迷惑了,难道沈长歌失踪不是楚仁所为?可除了楚仁还有谁会劫走沈长歌呢? 楚华的本意就是刺激楚仁去劫亲,从而使楚仁得罪楚玦,可目前看来,还有第三个人躲在暗处,“什么?失踪?你说玖玖失踪了?”楚仁顿时就慌了,他揪住楚庆的衣领,变得异常暴躁。 楚华讽刺道:“哎呦我的三皇弟,你没必要这么着急吧,叶玖已经是誉王妃了,你何必为别人的妻子如此担心呢?” “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她。”楚仁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跑去,楚庆怎么拦都拦不住。 .. 楚仁先是跑到了誉王府,他怒气冲冲地走进去,“楚玦,你人呢?给我出来?” 这还是第一个敢直呼楚玦姓名的人,誉王府里的人可不比其他地方,他们心中只尊誉王,管他来的是皇子还是皇帝,在誉王府都必须规矩。 于是,府上的侍卫纷纷拔刀,指向楚仁。 楚玦从人群之后缓步走出来,他先是打量了楚仁几眼,原先还以为楚仁只是个有些愚笨的皇子,如今看来简直是蠢笨如猪。 “你来干什么?” 楚仁喝道:“玖玖去哪了?为什么会失踪?你怎么保护好她的?” 路河已经率先喝道:“三皇子殿下,注意你的措辞,那是誉王妃,岂容你直呼她的闺名?” 若不是碍着身前这几把刀,楚仁早就冲过去,将楚玦暴打一顿了,他盯着楚玦,愤愤道:“你将她从我手里夺过去,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她?” 楚玦瞳孔幽暗,这几天,他也一直在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沈长歌?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玉环,冷冷看过去,“那也是本王和王妃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责。” “你!”楚仁咬牙切齿地看着楚玦,他抡起拳头,“如果玖玖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放过你的!” 楚玦吩咐路河一句:“你亲自送三皇子回宫。” 几个侍卫架住楚仁的双手,将他拖了出去,他大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想想也知道,誉王府的侍卫放在人堆里,都是个中高手,楚仁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他直接就被拖出去了。 楚玦本来是要动身出府,被楚仁这一闹,心情越发烦躁,他直接骑马,跑了出去。 因为有消息说,在边境看到了几个可疑人物,或许就有誉王妃的下落。 .. 沈长歌还在大海上飘着,虽然三公子没有让人把她看得死死的,但她心知肚明,自己无法从这海上逃出去。 她什么都会,就是不识水性。 这也算是她的一个弱点了。 三公子总是神出鬼没,莫名出现在沈长歌左右,道:“七天了,你那个夫君还没来找你,你说他是不是已经忘了你了?” “你不是说..是他亲自将我送给你的吗?现在问这样的问题,岂不是自相矛盾了?” 沈长歌善于从言语里面抽丝剥茧,这几天,她已经仔细想过了。 三公子能从誉王府将她劫出来,要么是走了密道,要么是变成了其他人的样子。 估计这两种手段都用上了,才能在誉王府内行走自如。 三公子今日的头发未束,自然散落在肩侧,海风一吹过来,更添了几分邪魅。 他道:“我只是觉得誉王太无用了,自己的妻子下落不明七天了,他还没有找到,跟着这样的男人,还不如乖乖待在我身边。” 沈长歌没好气道:“这还得多亏三公子你手段高明,谁能想得到我在船上呢?” 三公子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沈长歌的肩上,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不过也快了,还有不到两天,我们就可以上岸了,到时候,谁也找不到我们。” 沈长歌安静地站着,等上岸了,就到了西周的国土,她要再想回到楚国,难度就增大了许多。 楚玦啊楚玦,究竟要怎样才可以告诉你呢? 这时候,船身突然摇晃了一下。 沈长歌没站稳,身子往前倒下去,她下意识抓住了三公子的手臂,才勉强站住。 三公子唇角浅笑,他往旁边看过去,“发生了什么?” 婢女走过来道:“回公子的话,我们的船前面撞到了一艘小船。” 三公子并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沈长歌刚才的动作令他一喜,“问题可严重?” 第495章 逃走 婢女如实道:“那小船的问题比较严重,船已经进水了,无法继续航行,现在他们船上一共四人,在请求我们收留他们。” 三公子没有立即同意,而是问:“他们几个是什么人?” 婢女道:“目测是几个小商人,贩卖茶叶的。” 三公子也没想太多,这海上的确有许多经商之人,他们常常来往西周与楚国之间,从中赚一点金钱。 便道:“你去让他们上来吧,但有一条,不可靠近主船舱。” 婢女福了福身,道:“公子,奴婢等下将他们安排在东侧,一旦靠岸了,立即让他们离开。” 说罢,就离开了。 .. 沈长歌极目远眺,她在这大海上已经好几天了,所看到的无非就是一片蓝色,还有时不时飞过来的几只海鸥。 还好她不晕船,不然半条命都要搭在这里了。 世人大多向往海洋,古往今来,曾有过许多篇华丽的诗词歌赋描写着海洋的壮观。 可沈长歌觉得,实际上的海洋并没有所谓的美感,有的只是凶险带来的恐惧,令人窒息绝望的恐惧。 在这一望无际的壮阔海洋上,将会遇到难以想象的凶险,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突如其来。 刚过了正午,沈长歌发现天空已经是灰蒙蒙的了,远处的海面上也散发着一层雾气,原本蓝色的海面,此时此刻有些灰暗。 看这样子,估计是要下雨了。 三公子见沈长歌又在发呆,问:“你在想什么?” 沈长歌打算往船舱里面走去,“要下雨了,我回去了。” 三公子跟着沈长歌走进船舱。 沈长歌有些警惕着,往后退了一步。 三公子偏要靠近沈长歌坐下,“你很怕我?” “并不是。”沈长歌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或事,都会下意识地远离,而并非因为害怕。 三公子眼神垂下,他突然抓住沈长歌的手腕,指尖搭在她的脉搏处,道:“别动。” 沈长歌没有动,只是觉得三公子的手指特别冰凉,而且看三公子这架势,难道他还会医术不成? 三公子的目光缓缓地移向沈长歌的脸,道:“换这张脸,很痛吧。” “不记得了。”沈长歌别开目光,她在说谎,怎么可能不记得了呢? 当时,清虚在给她换脸的时候,虽然她是昏迷的状态,但意识却是清醒的,比平日里还要清醒。 三公子问:“为什么不肯好好地待在子清镇呢?” “子清镇?”沈长歌回忆起来,当年她和小五路过子清镇的时候,遇到过一个鬼面婆婆,那个鬼面婆婆将她们关在地下室里,后来她们从地下室里逃跑了。 难不成,鬼面婆婆是三公子的人? 如此一想,很多事情也渐渐明朗了。 沈长歌终于知道,鬼面婆婆为何不对她们下杀手了,原来是接到了三公子的指令。 三公子:“如果当时你不逃走的话,也就不会被北凉兵马逼下悬崖了。” 沈长歌眼神没由来一阵阴郁,道:“也就是说,你在三年前就没打算放过我,如果我不逃,就会落入你的手掌之中。” 三公子似笑非笑,“不,三年前和三年后,你逃不逃,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你注定在我的手掌之中。” 沈长歌有些生闷气,不予理睬,她直接和衣躺进被子里,将自己蒙上。“我要歇息了,你出去吧。” 船舱就这么点大,三公子却不愿意离开,他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沈长歌。 三年了,他终于等到她回来了,再也没有谁能将他们分开。 沈长歌当然没有入睡,她只是在逃避三公子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三公子才起身离开,他将门轻轻关上。 这时候,海面上狂风大作,船身摇摇晃晃的。 沈长歌原本打算要入睡了,此时船身突然摇晃个不停,她的睡意也被摇散了。 有一人从底下钻出来,对沈长歌道:“王妃,快随属下离开。” 沈长歌明白过来,难不成这是楚玦私下养的一批暗卫? 她问:“你是何人派来的?” 黑衣男子道:“属下等人都是听从誉王殿下的命令。” 沈长歌打量了四周,三公子派来看守她的人不见了,这的确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黑衣男子道:“趁现在船遇到了风浪,我们要抓紧时间离开。” 沈长歌是一个小心谨慎之人,她多疑并且不容易相信别人,问:“你们是怎么上船的?” 黑衣男子,“我们扮成了商人,然后才登上这艘船的。” “原是如此,可你们是如何避开这船上的人呢?”虽然灯火有些昏暗,但沈长歌还是在观察着黑衣男子。 说实话,她不太相信他。但目前为止,是她唯一一次逃走的机会,她又不想放弃。 黑衣男子语气有些急切,道:“我们给他们下了迷药,只有一炷香的功夫。所以王妃,我们要抓紧时间,不然等他们醒了,我们就离不开了。” 沈长歌半信半疑地跟着他从船底走了下去。 这是一条密道,出来之后便到了船尾。 现在正是狂风暴雨之时,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看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于海洋的哪个位置,船帆也是东倒西歪。 巨大的风浪一层层地扑过来,打在这艘大船上面,每一次的拍打,都令船不停摇晃,这船似乎要被风浪给打翻。 显而易见,风暴降临之时,船在面对海洋的时候,无疑是以卵击石,太过脆弱。 一旦遇上风浪,无数人将会在这片海洋中葬身。沈长歌看不见四周,只见一片黑暗,她只好抓住杆子,使自己不被卷入暴风之中。 沈长歌问:“我们身处大海之中,如何逃走呢?” 黑衣男子道:“王妃不用担心,自然是可以走的,属下早就将一切准备妥当了。” 这时候,一道亮光闪过。 沈长歌正在想是哪里来的光,便瞥到了黑衣男子的手上。 黑衣男子露出一个阴险至极的笑容,他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朝着沈长歌走去。 第496章 强迫 匕首在黑夜中闪烁着银色的寒光,慢慢地靠近沈长歌。 沈长歌侧身避开黑衣男子手中的匕首,她问:“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等你死了就知道了。”黑衣男子眼神里是凶狠的杀意,很显然,他要对沈长歌下杀手。 沈长歌的武功底子还是在的,很容易便能避开黑衣男子的杀招,与此同时,她在脑海里急速思考。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杀手可不是一般的杀手,就连楚玦都还没找到她,可他们是如何能够找到她的下落的呢? 难不成..是楚皇? 这些日子以来,沈长歌与楚皇的每次针锋相对,看似都是沈长歌占了上风,实则不然,因为楚皇还没有展露自己真正的实力。 就好比这几个杀手,如果他们真是楚皇派来的人,可想而知,背后的楚皇有多么恐怖,他的手可以伸向三公子的地盘。 .. 这时候,四周突然亮起了灯光。 三公子的人正举着蜡烛往沈长歌这边出现。 “早就觉得你们四个不正常了,果然不对劲。”三公子一脚踢落黑衣男子手中的刀,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随后,几个人将黑衣男子押了起来。 三公子随意吩咐道:“把他们四个丢进海里喂鱼。” 于是,手底下的人将这四个来历不明的杀手,全部丢进了海里。 眼下正是惊涛骇浪,一旦落入海里,只会是死路一条。 三公子这才看向一旁的沈长歌,眼神冷漠,“过来。” 沈长歌又不是三公子的宠物,凭什么他要她过去,她就要过去呢?她才不要乖乖过去。 三公子的忍耐是有极限的,现在的他显然在气头上,因为沈长歌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逃跑,宁愿是跟着一个会对她下杀手的人,也要离开这里。 沈长歌靠着栏杆,风浪再一次拍过来,巨大的风力将沈长歌卷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身子漂浮在半空中。 三公子皱了皱眉头,他飞身过去,搂住了沈长歌的腰,她还是那么轻,像一片羽毛一样。 沈长歌的脚刚落地,便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她..扭到脚了。 三公子直接拦腰抱着沈长歌,往屋子里面走去。他的动作并不温柔,将沈长歌摔在了床榻之上。 沈长歌揉了揉摔疼的后背,不由怒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三公子欺身上来,他钳住沈长歌的双手,将她压在身下,反问道:“你是不是时时刻刻都要逃离我?我偏不让你如愿。” 三公子人虽然看起来瘦弱,但身体还是挺壮实的,沈长歌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你..冷静点。” “我就是太过冷静了,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离开我。”此时,三公子的蓝瞳变得愈发明亮,脸上满是戾气,他的情绪已经失控了。 沈长歌极艰难地发出声音,“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谈一谈。” 三公子根本就听不进去了,身后的随从自觉把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他和沈长歌二人。 他一只手掌扣住她的双手,举在她的头顶之上,然后另一只手扯开她的衣襟,他的双腿压在她的膝盖之处,迫使她动弹不得,只能保持这个屈辱的姿势。 这个女人是他朝思夜想的女人,是令他辗转反侧的女人。 他对她的迷恋,当然不仅仅存在于情感,他同样想要她的身子。 沈长歌知道,面对三公子可不能硬碰硬,只能好言相劝,不然她的清白就毁在这里了。于是,沈长歌顿时眼眶含泪,极委屈无助的模样,从喉腔里哽咽一声。”疼..“ 果然扮可怜还是有效的,三公子停下了他的举动,神情也恢复了一丝丝平静,他突然才意识到,她也不过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我错了,可不可以放开我。”沈长歌见这招成效不错,便又挤出了几行眼泪,断断续续地哭着。 眼泪向来是女人最好的武器,该用的时候就得用。 三公子松开了手,他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不由觉得后悔万分。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手腕,以及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他慢慢地爬起来坐在一旁,拿起被子盖在沈长歌的身上。 沈长歌瑟瑟缩缩地躲在后面,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小白兔。她默默地将头埋在膝盖上,看着像是在哭泣。 三公子想到了什么,他抓住沈长歌的脚腕,“忍着,有点痛。” 然后手一动,只听见骨头一声脆响,他在将她错位的骨头接回去。 三公子轻轻地按摩着沈长歌的脚腕,“这些日子就不要乱走了,省得日后落下病根。” 若不是亲眼所见,沈长歌怎么也无法想象,刚才还是雷霆暴躁般的三公子,此时变得春风化雨。 她弱弱地点了点头。 “答应我,别想着逃走了好吗?”三公子停下手中动作,温柔地看向沈长歌,道:“以后,我会待你好的,比任何人对你都要好。” 沈长歌默不作声,并不回答。三公子以为她是吓坏了,心里油然而生几分内疚。 三公子还是第一次和别人道歉,“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外面的风浪还未停歇,反而还打起了闪电。 三公子以为沈长歌在生他的气,他脸上既是愧疚又是委屈,道:“你好好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保证再也不会动你。” 沈长歌装模作样地闭着眼睛,说实话,她刚才是真的慌了。毕竟谁也无法预测到三公子的心思,她也看不透。 三公子果真就只是守在沈长歌的床边,道:“等天亮了,估计就能上岸了。” 沈长歌并不期待上岸,一旦上岸,就到了西周境内。 时隔三年,再次踏上西周的国土,她并没有近乡情怯,有的只是心不甘情不愿。 若是楚皇能找到她在这里,那么楚玦的人应该也快了。 再在三公子身边待下去,沈长歌怕自己会疯掉。 第497章 梦都 这一夜,风雨交加,时不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刺破天际的闪电亮光,照在窗子上,令人心神难安。 眼下这艘船在海面上孤独地漂浮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浪给打入海底。 沈长歌即使用被子蒙着头,也还是难以入睡,旁人都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其实她怕极了雷雨天气。 前世,她的尸体被丢到荒郊野外的时候,正是一个这样的雷雨深夜。 三公子原先以为沈长歌是睡着了,可他发现她缩在被子里,身子有些细微地颤抖着,他出声安慰道:“你不必害怕,等天一亮,我们差不多就可以靠岸了。” 沈长歌没有作声,她背对着三公子。 “小时候,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娘就会给我唱歌,现在我给你唱吧。” 三公子的眼神波光似水,全无半点刚才的戾气,语气也变得十分轻柔。 “采菱人语隔秋烟,波静如横练。入手风光莫流转,共留连,画船一笑春风面。入手风光莫流转,共留连,画船一笑春风面。” 三公子的声音娓娓而来,慢慢地飘进沈长歌的耳朵里,如同一朵白云,轻轻地落了下来。 沈长歌平心而论,三公子的歌声的确透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功效,伴随着一点点催眠的语气,她渐渐舒展了自己的眉头,进入了自己的梦乡。 .. 翌日醒来,沈长歌睁开眼睛,发现三公子坐在她身侧不远处,他的手托着额头,正在小憩。 沈长歌不确定三公子是否熟睡,哪怕他已经睡着了,她也依旧无法离开这艘大船,因为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 昨天夜里,她的确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宁愿去相信几个危险人物,也想要试着离开。 她尽量轻声下床,未料还是惊醒了三公子。 三公子抓住沈长歌的手腕,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又想逃?” 沈长歌在三公子的脸上看见了恐惧,他在害怕她的再一次离开。 天地良心,沈长歌这次真的没想逃跑,她纯粹是因为躺久了腿有点发麻,“我只是下床走走。” 三公子的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昨夜为了陪着沈长歌,他是一夜没有睡好,刚才又以为沈长歌要逃走,心里百感交集。 他像是一个小孩子,抱着自己栖息的港湾,“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 然而这一刻,沈长歌看着三公子这副神态,心里莫名有些酸涩,她不想骗他。“你知道的,不可能。我们。” 因为船已经靠岸了,三公子马上要带着沈长歌踏上西周的境界。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人对着三公子耳语了几句,三公子的脸色变差了些。 想必对他来说是不幸的消息,那么对沈长歌来说或许是有利的消息。 三公子看着沈长歌,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突然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一颗药,强迫喂入沈长歌的喉中。 “你放心,这只是让你暂时失声,以及手脚无力而已,并不会危害你的身体。” 沈长歌干咳了几声,无奈那药丸一进入就融化了,她试着发出声音,只有干瘪的语气。 三公子道:“你说话太伤人了,所以你不要说话。还是安安静静的比较讨喜。” 沈长歌无奈,不说就不说吧。 三公子拍了拍手,走进来两个婢女,“给她换好衣服。” 然后,三公子自行走了出去,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但也不必太过低贱自己。 沈长歌被迫换上了西周女子的装束,还戴上了面纱。自从吃了那药丸子之后,她不但发不出声音,手脚也无力,只能支撑自己勉强站着,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三公子揽过沈长歌的肩膀,“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长歌哪能不乖乖的?如今的她根本反抗不了,只能静观其变。 .. 因为昨夜风暴,船偏离了方向,并没有抵达三公子原本计划的地方,反而是靠在了梦都这个小城。 梦都是西周的一个偏远小城,它三面临海,风光秀丽,所孕育出来的子民也淳朴热情。 三公子携着沈长歌走在梦都的街头,至于他的那些随从隐匿在人群之中。 梦都的人性情单纯善良,三公子的容貌太过出众,很容易吸引了他们的目光,而他们也不会对三公子的蓝瞳产生鄙夷,反而是带着几分欣喜和赞美。 “那个公子生得好生俊朗!” “尤其是他那只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可惜这公子已经有夫人了,你看他旁边那个蒙面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看身段,也是极美的一个女子。” .. 三公子大大方方迎接着所有人的目光,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为自己那只蓝色眼瞳心存芥蒂,直到他遇上了沈长歌。 沈长歌是第一个觉得蓝瞳是不是不祥之兆的人。 此后,三公子便习惯性地将自己的头发高高挽起,不惧任何人的目光。 三公子牵着沈长歌的手,在她耳边道:“他们都在看我们,说我们般配极了。” 沈长歌心里恨极了三公子,然而她无力反抗,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 一个提着花篮的小女孩跌跌撞撞跑到三公子和沈长歌面前,“这位公子,你要给你的夫人买枝花吗?女孩子都喜欢小鲜花的哦!” 说罢,这小女孩还看了看沈长歌。 夫人..三公子在唇齿间琢磨着这几个字,忽然笑了,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女孩手里,道:“给我拿一枝最美的花。” “好的公子。”小女孩笑嘻嘻地接过银子,挑选了一枝最红的玫瑰,递给沈长歌,“姐姐,你喜欢吗?” 沈长歌眼神无力,无法言语。 “我夫人不能说话,我想她是喜欢的。”三公子接过小女孩手里的花。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又激动了,纷纷认为三公子是当世绝好男人,即使夫人不会说话,他也对夫人不离不弃。 第498章 擦肩而过 三公子听见众人的议论,反而觉得异常喜悦。 他揽过沈长歌的腰,将她直接抱了起来,道:“夫人身体不好,还是少走路较好。” 周围的女子无一不对沈长歌投去艳羡的目光,在她们看来,沈长歌是嫁了一个绝世好男人,她的夫君不但有着倾世无双的容貌,更重要的是,他对她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这样的好男人,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而沈长歌是一脸的阴郁,当然了,三公子说她身体不好,旁人只认为这些阴郁是「病态」。 三公子把沈长歌抱进了马车里,才将她放下来,“你的腿还没好,最好还是不要走路。” 沈长歌幽幽地望着三公子,心道:那你带我去大街上走干什么?纯粹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三公子捏了捏沈长歌的侧脸,“小哑巴,等我们回到南河,你就可以说话了。” 沈长歌移开目光看向一侧,代表自己对三公子的不满。她就不懂了,他为何让她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 他这个人就是心里变态! 三公子根本不在意沈长歌的小脾气,他自顾自道:“梦都的夜市非常有趣,等到了晚上,我再带你看看,现在我们要去找一个落脚的客栈。” 马车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停下来了,三公子还是抱着沈长歌下了马车,往客栈里面走。 店小二领着三公子往楼上走去,“客官,你们几位也是从楚国来的吧,我们这里离楚国近,经常有从楚国来游玩的人。” 三公子停下脚步,“今日还有别的人来这里住店吗?” 店小二道:“有一群男子,听他们口音,应该是楚国人没错。” 三公子问:“那男子模样,你可记得?” 店小二摇摇头,“这里每天的客人太多了,我不记得了。不过有一个男子我倒是记得,是他们一行人的首领,他的样貌甚是好看,就是太冷峻了些。” 沈长歌的瞳孔不禁收缩着,她暗想道:这个楚国男子会不会就是楚玦? 三公子也在想这个问题,但他没有当即作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径直往楼上客房走去。 店小二热情招待:“二位客官,如果还需要什么,就尽管吩咐。” 三公子打赏了一锭银子,道:“没什么事,不要上来。” “好的,多谢公子。”店小二将门一带,就离开了。 三公子与沈长歌对面而坐,他问:“你说是不是誉王找过来了?” 沈长歌懒得理睬三公子。 三公子故意当着沈长歌的面,道:“这个男人也太无用了点,他的王妃都失踪快半个月了,也不见他过来。” 沈长歌心里:哼! 三公子也不管沈长歌在想什么,他掏出了两张人皮面具,然后扯掉沈长歌的面纱,将其中一张贴在她的脸上,一张贴在自己的脸上。 “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任何人会发现你了,你也不需要戴面具了。三公子这个举动,让沈长歌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他绝对是掌控了清虚。换句话说,清虚在三公子的手里。 普天之下,只有清虚能做出这种人皮面具,所谓易容术,便是如此。 三公子问:“你猜我想干什么?” 沈长歌:你不让我说话,我怎么知道? 三公子似乎看穿了沈长歌的心思,他也不说破,“等过几个时辰,我们便去看看梦都的夜市。” 沈长歌:哦! .. 梦都夜市。 三公子和沈长歌换好了一张人皮面具,走在大街上。 这里的夜市与其他地方很不同,处处洋溢着热闹欢笑。男男女女围成了一个圈,手拉着手,边转边跳,在他们所围成的圈子里,升起了篝火。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没有半点拘谨,大声地唱着自己的歌谣。 周围的小商贩把摊子随意摆在路旁,加入这个篝火圈子当中。 如果有人路过看中他们的商品,就自觉把钱币放下,然后拿走商品。 沈长歌有些惊讶,这是西周或者楚国不会出现的景象。 “原本是打算回到南河的,没料到歪打正着到了梦都。” 三公子搂着沈长歌,强迫着她跟随着他的步子,他道:“梦都这个小城,宛若与外界与世隔绝,这里的人纯粹干净,心无杂念。你喜欢吗?” 有人看见了三公子和沈长歌,便朝他们招手,“外地来的客人,一起过来啊!” 三公子不喜与人接触,便拒绝了,“真不好意思,我夫人身体不好。” 那人露出遗憾的表情,便走了回去。 三公子带着沈长歌继续往前走去,这一路上,灯火一盏盏地亮了起来,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我们去那个茶楼里坐坐吧。”三公子并非在征求沈长歌的意见,他只是告诉她一声。便带着她走了过去。 老板见了他们,忙问,“二位是想吃点什么?” 三公子问:“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吗?” 老板:“我们这里最出名的是香茶和花糕。” 三公子口吻随意:“那就各来一份吧。” 与此同时,另外一行人也路过此店。 一男子问:“主上要不要歇一会,已经连续寻找了多日了,怕你身体吃不消。” “不必,有消息说就是在这一块,我们继续找。” .. 熟悉的声音传到沈长歌的耳朵里,她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了一个黑色衣裳金丝绣线的背影,那就是楚玦啊! “唔唔。” 沈长歌用足了力气,可怎么呼喊也叫不出声音,而她的手被三公子紧紧地攥着。 三公子是认得楚玦的,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遇上。 沈长歌望着楚玦渐行渐远的影子,只能默默神伤,心道:楚玦啊楚玦,你回头看一眼吧,你要找的人就在身后啊!你回头看看吧! 楚玦脚步停顿了一小会,喃喃自语:“怎么感觉有人在叫我。” 然而楚玦立即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过思念沈长歌了,所以有了幻觉。 第499章 那你是为了什么 楚玦的脚步只是停滞了短暂的一瞬,便离开了这家茶馆。 沈长歌张着嘴巴,喊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玦渐行渐远。 而三公子气定神闲地坐着,死死揽住沈长歌的肩膀。 她转头,突然咬在他的手腕上,用足了她仅有的力气。 你放开我!! 三公子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并没有放开沈长歌,而是抱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长歌一直死死咬着三公子的手,这是她唯一可以表示反抗的方式了。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 三公子将沈长歌放下,给她喂了一颗解药,怒道:“沈长歌,你就那么想走吗?” 沈长歌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了,她还没有适应过来,嗓子有些干涩,吼道:“是,待在你身边的每时每刻,我都想离开!” 三公子攥紧拳头,一掌打在沈长歌背后的树干上,生生给树干打出了一个凹陷。 掌风从沈长歌脸侧呼啸而过,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难想象,如果这一掌打在她身上,那她必死无疑。 他,动了杀心。 如果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 三公子捏住沈长歌柔嫩的脖颈,并没有用力,只是问道:“楚国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那么想回去,就为了那个男人?” 他的语气不单单是愤怒,还有悲哀,从骨子里弥漫出来的悲哀。 从小到大,所有他想留住的人,都拼命地想逃离他。 为什么,究竟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 沈长歌正在气头上,明明她和楚玦可以相遇,是三公子牵制住她,将她困在这里,令她与楚玦擦肩而过。 但眼下又不能激怒三公子,不然他一怒之下,就真的对她下了杀手。 沈长歌只能先使用缓兵之计,道:“是,也不全是。” 三公子听到这话,语气才缓了下来,“那是为了什么?” 沈长歌目光落在三公子的手上,她道:“你先放开我。” 三公子同意了,松开手。只要不是为了楚玦,什么样的理由,三公子都无所谓。 沈长歌撑着树干慢慢坐了下来,地上是一片柔软的草,她揉了揉自己的脚腕,还是有些红肿。 她低着头,语气淡漠,“我是为了复仇。” 这句话是实话。沈长歌来楚国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寻找楚玦的下落,二是向楚皇展开复仇。 三公子也蹲了下来,靠在树的另一边,对于沈长歌的这个答案,他既是疑惑,却又在意料之中。 他能遇见她,也是因为她的仇恨。 当年,沈长歌要伺机找寻报复南宫奕的证据,所以误打误撞,才进入了三公子的世界。 此后,他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她,她所做的一切都带有目的,正所谓是步步为营,步步心机。 她一步一步摧毁了南宫奕,甚至借刀杀人,杀了西周的先帝。 这一切看似和沈长歌都没有什么关系,可三公子却清楚明白,都是她的手在背后推动着一切。 正是因为疑惑,三公子才特意去调查了沈长歌的过往,这也让他更加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和那些死去的人并没有什么瓜葛,可事实证明,她和那些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可以令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杀戮? 三公子问:“你要向谁复仇?” “当然是楚国那个狗皇帝。” 沈长歌看上去是个极温柔恬淡之人,似乎任何事情也不能让她情绪失控,她即使是嘴里吐着脏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一个粗鲁之人。 不知为何,三公子闻言之后,面上多了几丝喜悦,他就知道,像沈长歌这样的女人,断断不会将自己全身心依附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即使那个男人是她所爱之人。 她有着自己的目标,换句话说,是人生理想。 三公子从沈长歌的眼神里看见了恨意,她这次没有说谎。若是真的恨极了一个人,怎么掩饰也会露出痕迹的。 “你一直都在西周长大,为何会如此痛恨楚国皇帝?” 沈长歌冷笑一声,“我这一生,都是靠着仇恨,才活得下去。” 谁也无法想象,前世的沈长歌是经历了多少绝望,她自小便失去了所有家人,然后被仇人当作一把刀,因为所爱非人,所以被背叛、被辜负、被抛弃,被废去武功、沦为质子,被迫看着所有朋友死在眼前,甚至连腹中孩子也被活活害死。 就连死前,她也还在承受着莫大的侮辱。死后尸骨被随意丢在荒郊野外,任由狼犬分食。 她是带着滔天的怨恨,死去的,就连阎王爷也不敢收留她,所以她的鬼魂游荡在人间,又重新做回了人。 沈长歌自嘲性地扯了扯唇角,看向三公子,“你能懂吗?” 三公子没有立即回应,他沉默了一会。 夜晚的风轻轻地吹过二人,月色如水,温柔泄下。 在这一片小小天地当中,一切都是宁静的。 “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三公子道。 “很久很久以前,江湖上有一个很大的帮派。这个帮派的帮主是当时武功最高的人,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个美丽温柔的夫人,和两个聪明可爱的儿子。” “直到有一天,帮主在外游历途中,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很美,是所有人见了都会承认的美,她比其他所有女子都要美,自然也比帮主夫人要美丽。” “帮主很喜欢这个女子,日夜都陪在她身侧,可是这个女子却整日以泪洗面。” “原来啊,这个女子是有自己心爱之人的,只是帮主硬生生将她抢了过来,还杀了她最爱的人。” “因为这个女子的介入,帮主和帮主夫人的感情日渐生隙,好巧不巧,那女子有了身孕,不久便诞下了一个男婴。” “然而,帮主并没有因为她诞下儿子而感到高兴,因为她生产之日与她进府之日,仅仅只有七个月。” “最可怕的是,这个男婴天生就有一只蓝瞳,人人见之生怖。” 第500章 三公子的往事 三公子说到这里,停顿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长歌差不多明白了,三公子这是在说他自己的故事,他就是这个天生带有蓝瞳的孩子。 她问:“后来呢?那对母子怎么样了?” 三公子的目光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后来,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帮主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而女子却又死死地护着这个孩子,他们二人之间陷入了无穷无止的争吵,他打了她。” “所谓的宠爱,其实也没那么牢固。不过是因为一个孩子,帮主便对这个美丽的女人拳打脚踢,几次三番都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帮主夫人见时机到了,从中挑拨离间,说这个孩子天生带有蓝瞳,是不吉之兆,会给帮派带来危害。 帮主原本就怀疑这个孩子,加上这一只蓝瞳,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帮主,他为了得到那个美丽的女人,所做的一切。可她,却生下了别人的孩子?” “那个女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得不委曲求全,可她越是这样,就越引来了帮主的猜忌。帮主深爱着她,却又无法容忍他所认为的事实。时间越长,心中的恨意越深。” “终于,在无休止的嫉妒和猜忌之下,帮主想杀了他深爱的这个女人。这个时候,那个带有蓝瞳的孩子苦苦哀求着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一遍又一遍地磕着头,额头都磕破了,流出了好多鲜血。” .. 沈长歌不知道三公子也有这样惨痛的一段往事,她甚少在江湖中听过三公子的传闻,“那..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三公子的语气很淡,没有一丝重量,像一片羽毛一样,令人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喜悲。 可他接下里的一句话,却让人后背一凉。 他道:“是她的儿子,亲手杀了她。” 沈长歌睁大眼眶,“为什么?” 三公子道:“那个时候,伤痛已经摧毁了她所有的身体,也带走了她的美貌。帮主留给她的只有无穷尽的折辱,和一遍遍地问同一句话。” “帮主问她,有没有爱过他?” “不管她说什么,帮主都不会信的,他在心里认定了,他杀了她最爱的男人,所以这些年来,她用一个孩子报复他。” “他恨她,恨极了她,所以一次次地打她,揪她的头发,一把一把地揪,打她的脸,打得她满嘴都是血,他踹她的肚子、鞭笞她的后背她的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她的儿子看不下去了,觉着这样的活着还不如死去,就给了她一个了断。” “当时仅仅只有九岁的孩子,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带着对所有人的恨意,选择继续活着。” 三公子的话停止了,这个故事讲到这里,也渐渐明朗了。 沈长歌感觉自己也进入了那个故事,连带着看向三公子的眼神,隐隐含着一丝同情。 她道:“那个孩子,就是你吧。” 三公子没有否认,反而问沈长歌,“如果你是他,你会怎样做?” 沈长歌道:“我会选择和他一样的做法。” 如果沈长歌是当时的三公子,与其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生生折磨、受尽屈辱而死,还不如让她结束这痛苦的一生。 三公子笑了笑,“你想听后来的故事吗?” 沈长歌记得,三公子口中的帮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在十年前就死去了。 三公子道:“那个孩子,不单单是杀了他的母亲,还杀了一直欺辱他的父亲,以及他的两个哥哥。怎么样,你觉得这个孩子是不是很可怕?” 沈长歌并不觉得可怕,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道:“这说明,那个孩子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不但会忍辱负重,武功也不错,毕竟他的父亲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三公子突然明白了,为何自己会对沈长歌情有独钟,天上地下,还有谁能像她一样,能在一个杀父杀母杀兄之人面前,淡定自若。 “你倒是让我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是惺惺相惜,而是臭味相投吧。”沈长歌笑意浅浅,似乎是在安慰故事里的三公子。 他们都曾是不被命运温柔以待的人。“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 三公子道:“你说的是凌汐吧,她的确是我的亲妹妹。但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沈长歌和凌汐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一个姿容并不如何出色的女子,反而还有些平庸,与三公子比起来是天差地别。也许正是因为凌汐的平庸,他们的父亲才会接纳她吧。 三公子不过一个抬眼,便把所有流泻出来的情绪藏了回去,他道:“等我们回到南河那边了,我带你去见见她。” 沈长歌:“你明明知道我不想离开楚国,我都把原因告诉你了。” “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站在我身侧,所有一切,我都可以为你去做。” 即使是失去生命.. 三公子这个人,要么恨极了一个人,要么爱惨了一个人。 “你以为楚皇那么容易死吗?”沈长歌苦笑着摇摇头,“他整个人阴险狡诈、狠毒变态,尤其注重自己的安全,想取他的性命,根本不容易。” 三公子从来没有如此低声下气地去求过一个人,可今日他破例了,“那又如何?我会帮你。” 沈长歌道:“你如果懂我,就该明白的,我从来不会把自己全身心依附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我今日信了你这句话,就会害怕你的失言,这样患得患失的日子,会令人煎熬,所以我选择永远只依附自己。” “那么楚玦呢?你为何偏偏选择嫁给他,不也是为了接近楚国皇帝吗?” “这世上有没有楚玦这个人,都不会影响我的复仇计划,只不过他出现了,我愿意让他与我并肩同行。我依然是自由的,不被约束的自由。” 三公子讥笑一声,“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冷心肠。” 第501章 围攻 沈长歌从不认为冷心肠是什么贬义词,在这乱世之中,冷心绝情是生存的必需品。 她歪着头,靠在后面的树干上,一只腿屈膝,一只腿笔直地放着,坐姿毫无半点女子姿态。 沈长歌对三公子道:“彼此彼此。” 三公子就不明白了,他和沈长歌有如此多的相似点,可她却一直在逃避他。 “你明明是和我一样的人,为何不站在我的身边呢?” “不,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沈长歌道:“现在的我,已经有了保护我的人,以及我想保护的人。” 三公子:“你也是我想保护之人。” 沈长歌听闻三公子的故事之后,难免对他心生了一种同情,他们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共同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可她不爱他,不爱就不应该纠缠下去,伤人伤己。 她半带嘲笑,道:“你看看我这满身的伤,不都是你给的吗?而且强扭的瓜不甜,放手吧。” 三公子:“可是我记得你说过,强扭的瓜不甜,但是只要自己愿意,管那么多作甚!” “我。.有说过这句话吗?”沈长歌总是习惯选择性失忆,她几时说过了?不过这话确实有点像她的风格。 「你说过,而且不止一次。」三公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待宰的猎物,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沈长歌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说过就说过吧,你当我言而无信,放过我吧。” “不放。”三公子直接拒绝。 沈长歌长叹一声,她手托腮,默默垂头。 “脚还能走吗?”三公子问。 沈长歌就是因为脚腕受伤了,才坐下来的,她暗暗想了想,“我的脚受伤了,不能走了,你让我坐一会吧。” 她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毕竟楚玦就在梦都,等他来找到她。 “那就歇一会吧。”三公子其实很享受现在的时光,至少沈长歌对他没有那么多的敌意了,虽然她只是假意的讨好。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靠在树干上,也不说话。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美好。于他而言,她在身边就是美好。 只要不出声,这种美好就不会被打破。 可惜了,这种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 三公子和沈长歌同时感觉到了黑夜中的躁动。 有人来了! 而且来者不善!! 三公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一把拉起沈长歌,“我们要离开了。” 沈长歌对于危险也是十分敏感的,而且她感觉得出来,此时埋伏在周围的人不是楚玦的人,那么便是三公子的仇家了。 这对于沈长歌来说,可是一个绝好的逃跑时机啊,她瞅了瞅三公子一眼,他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她问:“是你的仇家?” 三公子倒也不慌张,就是有些气愤,好不容易可以和沈长歌安静地待一会,偏偏那些找死的人又送上门来。 简单三个字:“应该是。” 沈长歌问:“是谁?” “我仇家太多了,不清楚是谁。”三公子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多少人,而且他也没有特意去记得。 沈长歌无语.. 三公子对着某一个方向,冷冰冰说了一句:“都出来吧。” 随即,几十个人从天而降,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三公子和沈长歌团团围住。 沈长歌看这架势,估计来头还不小。 三公子一手揽着沈长歌,一手拿出腰间的折扇,他杀人的时候,就喜欢用这把折扇。“说吧,你们又是何人?” 为首的一人身着白衣,手持长剑,他持剑指向三公子,“恶人,你难道忘了吗?当初,是你屠杀了我天剑山庄满门!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天剑山庄..等等,这个人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沈长歌迅速回忆了一下。 因夜色太黑,沈长歌起初还没认真看清楚来人的模样,现在她睁大眼睛,扫了一下周围的人。 前面那个白衣男子不就是冷渄吗? 秦月一直苦苦寻找的冷渄! 当初天剑山庄被屠满门的时候,沈长歌还以为冷渄死了,后来是秦月将他给救活了,原以为这两人能终成眷属,可惜冷渄一心只想复仇,无心情爱。 看见冷渄,沈长歌难免会想到秦月,她在这世上仅有的朋友了。 当日,三公子带人屠了天剑山庄满门,无非是为了报那一口气,是天剑山庄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在先。 既然如此,他屠尽天剑山庄满门,又有什么过错? 就算是有过错,他也不在乎! 这一生,本就背负着滔天罪孽,还多怕这几条人命吗? 三公子的语气十分不屑,也丝毫不在乎,道:“原来是天剑山庄的人,本公子想起来了,你们竟然还没有死绝,也是难能可贵了。” 冷渄的脸,因愤怒而变得扭曲,大声喝道:“我今日就要杀了你,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 三公子的目光扫了扫其他人,“你们又是谁?” 这些人都是怀带着对三公子的愤怒而汇聚在一起的。 他们一口一句,声声讨伐着三公子的罪行。 这些人,都与三公子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你杀我父母,毁我家园,这么多年,我一直勤练武功,就是为了今日杀你!” “当年,你杀我族人,夺走我派的镇帮之宝,却将其随意丢弃,此等耻辱,今日我定要讨回来!” “为了钱财,你勾结南宫奕那些逆贼,毁了多少无辜女子,其中便有我的妻女,我要杀了你,祭奠她们的亡魂!” “三公子,你杀了这么多人,也该拿命来偿还了!” .. 三公子淡淡摇着手中折扇,笑对众人,道:“命是我的,你们想来拿,也得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冷渄一声令下,显然他成了这一帮人的头领,“不说那么多废话,直接一起上,杀了他!” 他早已经亮出了长剑。 这几年里,冷渄苦心孤诣,一直钻研剑法,就为了打败三公子,报仇雪恨。 “杀!” “杀!” 第502章 一段不为人知的时光 沈长歌感觉到一阵阵杀气涌来,她默默地看了三公子几眼,“你的仇家还真多。” 三公子回之一笑,“彼此彼此。” 刀光剑影扑面而来,三公子宛若闲庭散步,丝毫不以为然,他一手折扇,于眼前一转,再一个转身,轻飘飘地便挑来那些攻势。 自小以来,三公子就明白,要想活下来、并且活得有尊严,就必须练就一身常人不能的本事。 三公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武,并且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他要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才不会给人能伤害他的机会。 三公子的折扇比利刃还要锋利,轻而易举地割开他们的喉咙,血溅一地。而他还不忘对沈长歌说一句:“不用怕,这些人不足为惧。” 沈长歌才不是怕这些人,她只是在寻找一个脱身的机会。 眼下这一片打斗如此激烈,应该是会惊动楚玦那边吧。 如果不出意外,楚玦正在赶来的路上。 冷渄的剑术比当年精进了不少,但沈长歌还是一眼能看出来,他不是三公子的对手。 像三公子这样的人,从小就对世间心存最大的恨意,他为了活下来,付出的努力难以想象。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些人已经死伤过半,而三公子丝毫无损,只有那把折扇上面沾满了鲜血。 三公子将扇子晃了晃,令扇面上的血迹顺流而下。 冷渄已经负了伤,但他还没有死心,好容易等到这次机会,他不能放过。 三公子轻蔑地看向众人,“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送死,那本公子就成全你们。” 剩下的人,虽然与三公子之间存在血海深仇,但他们也明白自己不是三公子的对手,此时心里已经有些畏惧三公子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不是三公子死,就是他们死! 沈长歌对三公子道:“公子啊,要不你先放开我,和他们打,不然会影响你的。” 三公子始终攥着沈长歌的手腕,“不必,你影响不了我,反而放开你,还会使我分心。” 沈长歌心里.. “放开她。” 这个时候,一道冰冷如玉的声音传来。 沈长歌心神一凛,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楚玦来了,他终于来了。 沈长歌潜意识地往楚玦的方向走去,三公子一把拉住了她。 三公子攥着沈长歌的手渐渐用力了些,道:“又来了一批人,今天倒是越发热闹了。” 楚玦也带着一批人,站在了三公子面前,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沈长歌的身上,确认她还安好无事,他的心才放下一点点,但目光触及三公子的时候,他的愤怒不可抑制。 有时候,男人吃起醋来也是很可怕的! 楚玦眼看着三公子牵着沈长歌的手,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他轻启薄唇,冷冷对三公子道:“你放开她。” “我若是不放呢?你又能如何?”三公子偏偏直视着楚玦,还故意将手搭在沈长歌的腰上,表示挑衅。 楚玦的冷剑直接就刺了过来,三公子立即扬开折扇,对上楚玦的剑。 两个顶尖高手的对决,电石火花之间,生死胜负之外。 其他的人伺机行动,也对三公子齐齐发出了攻势。 三公子还是第一次与楚玦正面争锋,他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个对手非同一般,可不是随意就能打发得了的,再加上其他那些人。 此时此刻,三公子难免有些吃力了,他的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对楚玦道:“你这可不厚道啊,趁人之危了。” 楚玦招招都是杀招,他只想杀了三公子。 沈长歌注意观察着,想找准时机溜出去。 可没想到的是,三公子竟然主动放开了沈长歌的手,因为他担心那些攻势会伤到她。 现如今,三公子和楚玦等人的打斗已经陷入了僵局,若沈长歌在背后给三公子一刀,他一定无力防备。 地上有许多兵器,只要沈长歌随意捡起一把,刺入三公子的后背,那他,必死无疑。 三公子松开了沈长歌的手,连带着将信任交给了她。 沈长歌捡起一把短刀,悄无声息地站在三公子的身后,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刀,对准三公子的背部。 三公子何其聪明,他早就感觉到了有一把刀在对准自己,这把刀对他的伤害,胜过其他所有的兵器。 “阿丑,你要对我动手了吗?” 阿丑、阿丑..他每当唤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总会变得特别温柔,像极了南风过境。 只是这一瞬间的分神,楚玦的剑已经划过了三公子的脸颊,在他侧脸上留下一道不深的伤痕。 三公子的指腹抚过脸上那丝伤痕,牵唇笑了笑,对楚玦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个伤我之人。” “你的功夫也不赖。”楚玦虽然只想杀了三公子,但不得不承认,三公子的武功造诣不低。 若非三公子刚才的分神,楚玦未必伤得了他。 沈长歌犹豫了一会,将手中的兵器丢了,趁三公子对敌之时,她站在了楚玦这边,劝道:“不要恋战,我们先行离开吧,等他的人到了,到时候就不好走了。” 冷渄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道:“小姑娘你放心吧,我们就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才来围杀三公子的,他现在是孤身一人,没有援兵。” 沈长歌狐疑地看向三公子,难不成他这次去楚国,仅仅只是孤身一人? 三公子朗声笑了几下,“我今日只此一人,倒是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取我性命的能耐。” 沈长歌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什么渐渐裂了,又有什么东西从裂缝里钻了进去,“你。” 三公子看向沈长歌的目光还是温柔的,只是更加炽热,“为你,我孤身一人,千山万水而来。” 楚玦听到这话,眼神越发狠厉,他不允许任何人觊觎沈长歌,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若非是这次,楚玦还不知道,他的身边,存在着这样一个虎视眈眈的情敌。 三公子和沈长歌竟然是旧相识,他们曾单独拥有过一段时光,一段不为人知的时光。 第503章 男人的尊严 楚玦面上冰冷,周身的气压急剧下降,尽管他相信沈长歌,可他抑制不了自己内心的嫉妒。 一个南宫奕,就让曾经的楚玦丢了半条命了,若这个三公子也和沈长歌有什么纠缠的话,那他怕是要疯了…… 三公子语态亲昵,一边与楚玦打斗,一边对沈长歌道:“阿丑,不必担心我,这些人杀不了我,乖乖地等着就好了。” 阿丑……楚玦心里不悦,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称呼吗?还叫得如此亲密? 因此,楚玦手中长剑变得越来越快,他刚刚看到他们的时候,三公子就揽着沈长歌的腰,那么这几日里,他们做了什么? 楚玦也是男人,当另一个男人对他的妻子动手动脚的时候,他也会发疯! 而沈长歌脸色一闷,谁担心三公子了,真是好不要脸面? 三公子手中折扇旋转似舞,白衣胜血,凉夜成绝,他感觉到楚玦攻势的变化,便对楚玦道:“你或许还不知道,我和阿丑已经认识很多年了,早在西周的时候,我们就相识了,那一个月里,我们同处、同食、同宿、同眠……” 沈长歌出言打断了三公子的话,“三公子,你住嘴。”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么?”三公子楚楚可怜地望着沈长歌,问道:“还是你担心这位誉王殿下会吃醋?” “你够了!” 沈长歌没有想到,男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也会如此低劣,真真是气人! 事实上,楚玦的确吃醋了。 三公子这次从西周过来寻沈长歌,是没有带帮手的,就他一个人,如今要对付这么一大帮人,说实话,还真是有些吃力,尤其是楚玦。想想这么多年了,三公子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在这场打斗之中,只有他们才是主角,其余所有人都成了他们的陪衬。 沈长歌不欲恋战,她只想离开,可楚玦显然不愿意。 在三公子和楚玦之间,这是一场关乎于尊严的决战,他们谁也不愿意住手。 这两个人算是旗鼓相当,高手对决,往往是惺惺相惜。 沈长歌估计他们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干脆自己坐在一边,默默看着戏。 就在这时,一把剑横在了沈长歌的脖子上。 沈长歌感觉后背一凉,一人擒着她的脖子,推着她,站在三公子面前。 沈长歌后背僵硬,笔直站着,她笑问:“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沈长歌余光稍稍偏过去,发现抓住她的男人正是冷渄,她这也太倒霉了吧,明明最无辜的就是她了…… 冷渄对三公子道:“三公子,你最爱的女人在我手里。” 三公子和楚玦几乎是同时说出口,“你放开她。” 冷渄仰头一笑,道:“放开……哈哈哈,当年你屠我天剑山庄满门的时候,可曾有想过放过他们?” 沈长歌真是一脸阴郁,她和冷渄是什么仇什么怨,受困于他两次? “这位大哥,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抓我干什么呢?” 冷渄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他们剑客杀手这一行,本就不是什么善良之人,杀一个无辜的人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被仇恨蒙蔽了,一心只想向三公子复仇!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三公子,道:“三公子,你不是很爱这个女人吗?你说我若是杀了她,你会怎么样?” 三公子的脸色终于正经了,可恶,冷渄抓到了他唯一的软肋,他一生不受人威胁,没想到今日却受制于人。 “你放了她。” 楚玦眉头紧蹙,是他的再一次大意,令沈长歌深陷危险,他握紧了剑柄,眼神里的杀意直刺冷渄,“你若是敢伤她,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很好,看来你们都很在意这个女人。”冷渄故意将剑刃靠近沈长歌的脖子,“想要她活命的话,就放下你们的武器。” 如果冷渄没有记错的话,楚玦就是当年重伤他之人。 与此同时,冷渄带着沈长歌往后退去。 楚玦和三公子都放下了武器,刚刚还视若死敌的人,现在已经结为了同盟,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救出沈长歌。 楚玦眼眸里的阴鸷浓厚,他道:“武器已经放下了,你可以放开她了吗?” 冷渄道:“我要你们自伤一掌。” 他不确定手里这个女人,对楚玦和三公子有多大的威胁,所以他在一点点地试探。 “不就是一掌,又有什么?”楚玦闻言,便是起势。 楚玦的属下纷纷劝道:“主上不可!” 三公子笑了笑,对冷渄讥讽道:“我看你还是别做梦了,这女人又不是我妻子,我为何要为她自残?” “你不是很爱这个女人吗?”冷渄最大的目的还是要对付三公子,可看三公子这神态,他心里有些不安。 三公子继续懒懒摇着手中折扇,毫不在意沈长歌的生死,道:“爱又如何?我更爱自己,想拿她来威胁我,门都没有。” 沈长歌听三公子这样说,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好在三公子没有表现得太在意她,不然冷渄岂会放过她? “这位冷大哥,你听到了吧,三公子根本不在意我,你抓了我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把我给放了。” “放了你?做梦!”三公子的剑刃往沈长歌的手臂上一滑,在她手上留下了一道伤,复又对三公子道,“你既然不在意她,那我等下就要割开她的脖子了!” 楚玦沉声一喝,“你敢!” 冷渄已经无所畏惧,“我有什么不敢的?” 楚玦已经是咬牙切齿,他恨不得立刻将冷渄千刀万剐,“你究竟想怎么样?” 冷渄:“我只想让你们死,就这么简单。” 三公子瞅了楚玦一眼,双手抱胸,“要死你死,我可不去死,那是你的王妃,自己去救。” 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站在一边。 楚玦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可不傻,就算他自尽在冷渄面前,冷渄也不一定会放了沈长歌。 要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将沈长歌救出来。 第504章 见色忘友 楚玦暗暗示意几个人往冷渄的后面包围过去,自己则慢慢和冷渄周旋。 他道:“你杀了她,自己也无法全身而退,倒不如放了他,我保证你会安然无恙。” 事实上楚玦在说谎,任何伤害沈长歌的人,他都会将其碎尸万段。 沈长歌莫名其妙被冷渄伤了一剑,心里厌恶极了他,若不是碍于秦月的面子上,她当年就该杀了冷渄。 而且冷渄杀人杀惯了,下手也不知道轻重,这一剑下去,直接将沈长歌的手划了一个大口子,她的血一直在流。 沈长歌语气虚弱,道:“这位冷大哥,你既然抓我做了人质,自然也不希望这个人质死得太快是不是?” 冷渄还没利用沈长歌达到他的目的,自然不会让沈长歌死去,他低声道:“只要你听我的吩咐,我会饶你一命。” 沈长歌的脸色愈发惨白,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可是大哥,你看我的手,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血尽身亡了。” 冷渄也在反思着,看她这样子,也不像在装。 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原本只想给楚玦和三公子一个警告,可要真把她弄死了,还怎么威胁他们二人? 楚玦的心一直悬着,他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沈长歌,同时懊悔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他怎可恋战,令她身陷危险之中呢? “冷渄,你不要动她,有什么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这么多年了,冷渄心里一直都嫉妒着楚玦,因为楚玦是第一个打败他、令他任务失败的人。 “那就要看看你有多爱这个女人了?” 冷渄将地上的一把匕首踢到楚玦面前,“你明白我的意思。” 沈长歌已经撑不住了,但她不想让楚玦为自己担心,她尽量使自己淡定平静,对楚玦道:“你不要听他的,不要……” 楚玦明明知道这是愚蠢至极的行为,可他还是做了,因为他不能拿沈长歌的生命犯一点点险。 他捡起地上的匕首,直接扎在了自己的腹部。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下手干净利落。 “你满意了吗?先给她止血。” 冷渄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玦,道:“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真是感人啊。” 三公子的脸色也稍稍变了,楚玦对沈长歌倒是有那么几分真心。 只不过眼下这个情景,越是表现得在乎沈长歌,就越是容易受制于人。 冷渄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他直接将沈长歌推在身前,去挡那些刀剑。 那些人立马收回了武器,谁要是敢伤到了王妃,简直要提头去见誉王了! 冷渄一直拿沈长歌做护盾,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近到冷渄的身。 而冷渄显然被这个剧举动激怒了,他一手提着沈长歌,一直执剑,怒道:“让开,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这些人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看向楚玦,“主上,这……” “快点让开。”冷渄将剑重新架在了沈长歌的脖子上。 楚玦挥了挥手,吩咐道:“让开。” 于是下属们渐渐退开。 冷渄讥笑一声,拎着沈长歌飞身而去,他轻功不错,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做杀手的,功夫可以不是顶尖的,但轻功一定要是最好的。 三公子立马追了过去,却已经追不到冷渄了。他气急败坏,一拳打在树上,指骨上都是血。 …… 冷渄自己也受了伤,他带着沈长歌进了一处山洞,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 沈长歌瞥见山洞里有火光,应该是有人的。 迎面跑出来一个黑衣服的女子,她搀扶着冷渄,忙问:“你回来了,怎么样了?你怎么受伤了?” 秦月!! 沈长歌虽然意识有些涣散,但她还是认出来了,这个穿着黑衣服的女子就是秦月。 冷渄将沈长歌扔在一旁,对秦月道:“看住这个女人。” 秦月瞅了瞅沈长歌几眼,显然她没有认出来这是沈长歌,“她是谁?” 冷渄半坐在火堆旁,然后缓缓解开自己的衣服,“三公子的心上人。” 秦月的眼神里都是心疼,并不在意沈长歌的生死,“你受伤了。” 冷渄倒是不在意这些伤,道:“可惜没能杀了他。” 秦月知道冷渄报仇心切,她轻轻靠在他肩头,劝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冷渄的目光温柔许多,此前,他这辈子没爱过任何一个女人,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才辜负了秦月那么多年。此后余生,他再也不会松开她的手。 幸好秦月是个勇敢的姑娘,她一次又一次苦苦寻找冷渄,这个她一眼就相中了的男人。 终于,他们在一起了。 冷渄握住秦月的手,“还好有你在。” 秦月:“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冷渄尴尬一笑,道:“原本说报仇之后,就娶你为妻,可是我失败了,对不起……” 秦月不是世俗普通女子,她不在意那些虚名,“我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了。” 沈长歌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这两个人一直在秀恩爱,就不能先救救她吗?秦月真的是见色忘友! 秦月感觉有人在念叨自己,便往沈长歌那边看了看,这对她来说是一张陌生的脸,然而又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好像受伤了。” 冷渄这才记起沈长歌,对秦月道:“你给她包扎一下,别让她死了。这个人可是我们报仇的关键。” 秦月却执意要看冷渄的伤口,“我先给你看看,你浑身都是血。” 冷渄不愿意让秦月担心,便拒绝了,“我这都是小伤,没什么的。” 秦月:“可……” 一旁的沈长歌都快哭了,却无力发声:秦月,你能不能救一救你的朋友,你最好的朋友啊!! 秦月拗不过冷渄,只好先来看看沈长歌,她先点了沈长歌的穴道,止住血,然后挽起沈长歌的衣袖,在伤口上随意洒了些药粉,最后简单包扎了一下。 沈长歌心中委屈:秦月啊秦月,你这样对我,日后会后悔的!见色忘友啊!! 第505章 装睡的人 秦月很随意地为沈长歌包扎好了伤口,再喂了沈长歌几颗止血药,确保她不会死之后,就没再管过她了,重新回到冷渄身侧。 秦月握着冷渄的手,劝道:“这次刺杀三公子失败,你定会遭到他的报复,要不你和我回京都秦府吧,我父亲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冷渄往沈长歌的方向瞥了一眼,却道:“我有这个人质在手里,怕什么?” 秦月反问:“你当三公子是什么人?他岂会在意一个女子?” 其实冷渄心里也没什么底气,毕竟之前,三公子表现出来的样子,确实不怎么在意这个女人,可除了三公子,还有一个人。 冷渄道:“秦月,你明白的,我这些年活着就是为了报仇,一日不能报仇,我就一日不能心安。而且你父亲他..怎么会容许我的存在呢?” 秦月默默地坐在另一旁,有些生闷气,道:“报仇、报仇,难道你心里只有报仇这一件事情吗?” 冷渄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 天剑山庄的惨状一直是冷渄的噩梦,令他备受煎熬,每当深夜,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一幕。 曾经和冷渄一起练剑的师兄弟们,一个接一个死在了地上,曾经养育他的师父,至今生死不明。曾经的天剑山庄,也早就化为了一片废墟。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三公子所赐!! 三公子未死,这让冷渄如何能够忘记心中的仇恨? 冷渄语气歉疚,他不愿和秦月起争执,便对秦月道:“我出去走走,你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秦月无奈叹气,这是她自己选的男人,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才追到的男人。 当年,曾有个人对秦月说过:谁说强扭的瓜不甜,只要我愿意,我偏要把它扭下来。 秦月固执地将自己看上的瓜扭下来了,她尝了尝,甜中带着绝大部分的苦涩。 那个人还说:此去,或许再无归期.. 一晃三年了,那人的尸骨已经长眠泥土。 可是秦月不信,她不信沈长歌死了,像沈长歌那样狡猾聪慧的女子,怎么说也得九条命,不可能死了的。 所以秦月从来没有去过沈长歌所谓的墓地,一次都没去过.. 秦月总觉得,沈长歌还会回来找她,她也坚信着,自己会和沈长歌重逢。 .. 沈长歌怕冷,她自顾自地往火堆的方向挪动。 秦月感觉到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便不由打量起沈长歌来。 现在这个沈长歌的容貌是叶玖的容貌,所以秦月认不出来,但秦月又隐隐觉得,面前这个人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秦月问:“你是谁?我们之前可有见过?” 沈长歌并不想现在就告诉秦月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是秦月得知了真相,无疑是陷她于两难之地。 沈长歌答:“难道他没告诉你吗?我就是誉王妃。” “誉王..是何人?”显然,秦月还不知道誉王就是楚玦,自然也不知道楚玦是慕珩。 在世人眼中,慕珩已经死了,沈长歌也死了。 沈长歌是一脸无奈,道:“你倒不如亲自去问冷渄,他要杀的人是三公子,为何要把我劫过来?” 秦月的脑子本就不是那种弯弯绕绕的,“他说,你是三公子心爱之人。” 沈长歌:“冷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我是誉王妃,和三公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应该也了解过三公子,那个人像是会因女人被威胁的吗?” “我。”秦月顿时有些哑口无言,她反而越发觉得这个誉王妃有些相熟感。 秦月将自己的大弯刀插在地上,放话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不会放你走的。” “我原本也没打算让你放我走。”沈长歌半靠在墙壁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聊聊天。” 秦月起了几分戒备之心,“你想聊什么?” 沈长歌道:“就聊聊你吧,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与你甚是投缘。” 秦月:“我有什么好聊的?” 沈长歌眼角挂了些笑意,连连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秦月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她是偷偷跑出家的,没有告诉任何人,自然也瞒了她的父亲秦成。 家在何处..是她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家。 “你问这些干什么?若不是觉得你有些像我一位故人,我早就一刀砍了你!” 沈长歌道:“不干什么,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一个女子,看上去也像是出自名门,却跟着一个杀手,整日风餐露宿,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月捡了地上几根枝条,插进火堆里面,火吱吱烧得作响,“你不懂,我们之间的事情,旁人怎么会懂呢?” 沈长歌一直都不看好秦月和冷渄,道:“懂也好,不懂也罢,我只是觉着,你这样坚定地选择一个人,日后不会后悔吗?” 秦月却语气坚定,“后不后悔与你何干?你还是好好担心自己吧。你觉得你的男人,会为了你付出生命吗?” 沈长歌笑了笑,没再言语,只是闭上眼睛,装作睡去。 她从来都不需要用生死来考验爱情。 .. 一个人,永远叫不醒另一个在装睡的人。 秦月将自己沉浸在这场爱情里面,她爱得炽热而疯狂,勇敢且直接,不惧后果,不畏失去。 如同飞蛾,一次又一次扑向大火。 可事实往往是残酷的,越炙热的爱情,就越容易灼伤人。 重生以来,沈长歌改变了许多事情,也令许多人的人生发生了改变,秦月便是其中一个。 上辈子,秦月没有遇见冷渄,她到死都是一个人。 这辈子,沈长歌猜不透秦月和冷渄的结局,可她担心秦月遇人不淑。 秦月性子执拗,她若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若不被他伤透了心、狠狠撞上几回南墙,她是不会死心的。现在她为了冷渄,不惜离家出走,可冷渄的心里只有复仇。 .. 第506章 许诺永生永世 与此同时,楚玦和三公子等人是心急如焚,他们都在努力寻找冷渄的踪迹。 这夜太过漫长,且太过安静。 楚玦眼眸中的寒意,直接可以将人凝固,他攥紧了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三公子碎尸万段。 三公子内心亦是忐忑不安,他怎么知道冷渄是这样一个亡命之徒,早知今日,他一定会小心谨慎,不给天剑山庄留任何一个活口。 楚玦的每一个字都是从喉腔里出来的,尽管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语气里的杀意依旧汹涌澎湃,“能从我誉王府里,劫走我王妃的人,本事倒不小,若不是你,她何至于落入险境?” 一向玩世不恭的三公子,难得正经起来,“誉王爷,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先找到她,我们再一决胜负。” 楚玦当然知道现在不是他和三公子动手的时机,当务之急,是赶紧救出沈长歌。 前去寻找的下属们回来了,“主上,我们在路上捡到了此物。” 说罢,他们呈上一只红豆耳坠。 楚玦接过红豆耳坠,他当然记得这红豆耳坠,这曾是他送给沈长歌、并且亲自给她戴上的定亲之物。“是在何处捡到的?” “回主上的话,是在一座山脚下。” 楚玦眸光一凝,沈长歌向来聪明,这只红豆耳坠是她留给他的记号。 他吩咐道:“立刻悄悄包围那座山,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是。” 三公子细细听着,也在观察着楚玦的作风,这个人怕是不仅仅只是誉王的身份.. 三公子猜想,楚玦和沈长歌应当也是在西周就认识的。 那时候,当楚玦还是慕珩的时候,与沈长歌的关系一直特意保持得十分隐蔽。 .. 翌日,清晨。 冷渄给沈长歌丢了两个野果子,看来他并不打算饿死她。 沈长歌一边咬着果子,一边问冷渄:“你打算将我怎么样?” 冷渄道:“自然是利用你,去对付他们。” 沈长歌嘲讽道:“别白费心思了,你当真觉得他们会为我寻死?”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冷渄的耳朵动了动,他察觉到了有人靠近,想必是楚玦的人追过来了。 冷渄不打算将秦月牵扯进来,便趁秦月不注意,点了她的穴道,嘱咐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秦月当时就急了,可她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眼神在说:放了我,我要和你一起去.. “过两个时辰,穴道会自动解开。”冷渄摸了摸秦月的头,他掏出自己腰间的匕首,放在秦月手上,“若我没有回来,你记得回家,今生对你不住,若有来世,不,来世不要遇见我了。” 说完之后,冷渄便拖着沈长歌走了出去。 .. 冷渄走了没多久,那些埋伏在暗处的人便出来了。 冷渄将沈长歌挡在身前,呵斥道:“不要靠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楚玦从人群之后走出来,“放了本王的王妃,还能留你一条小命,否则。” “否则如何?反正你的王妃在我手里,她的生死任我拿捏。”冷渄带着沈长歌,故意往山边边走过去。 此处多是奇山峻岭,都是悬崖峭壁,若是人不小心滚了下去,不死也残。 楚玦握着剑柄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发白,“不要挑战本王的极限。” 冷渄走到这一步,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是他不甘心,他到死之前一定要报了灭门之仇,便扬声道:“拿三公子的头来见我,否则我就拿你的王妃和我陪葬。” 说到三公子,三公子便翩然而至,他还是那一身洁白的衣袍,手里摇着他的竹扇,眼神慵懒,似乎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入得了他的眼睛。 他道:“想要我的性命么?为何不自己来取呢?” 冷渄转而掐住沈长歌的脖子,道:“你也来了,看来这个女人还是有些分量的。” 三公子只是淡淡看了沈长歌一眼,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看来,你是舍不得杀这个女人了。” 话里行间,都是轻蔑和漠视。 冷渄是越发没有底气了,他拿捏不准三公子对沈长歌的态度。 冷渄只能转头看向楚玦,道:“誉王,只要你杀了三公子,我便把你的王妃还给你!” 楚玦的语气是从冰缝隙里挤出来似的,“本王最厌恶旁人威胁。” 冷渄将剑横在沈长歌脖子上,反问:“那你是不想要她活着了?” “本王的女人,活着是本王的王妃,死了是本王的鬼,她的生死,从来不由任何人决定。”话出口时,楚玦朝三公子使了一个眼色。 二人同时出发,难得的默契。 楚玦单手执剑,朝冷渄而去。 三公子则暗中绕在冷渄的背后,他的速度极快,在冷渄的剑刺向沈长歌之前,便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剑刃。 即使锋利的剑割开了皮肉,三公子丝毫也不觉得痛,他生生用内力折断了冷渄的兵器。 此时,楚玦的剑已经刺进了冷渄的胸膛。 冷渄拼尽全力,他带着沈长歌,拖着她往后面一跳。 就算死,他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身后,是悬崖峭壁。 一片灰蒙蒙的,看不清底下是什么。 .. 沈长歌感觉身体突然失去重心,急速往下坠落,她下意识喊出来的就是楚玦的名字。 “慕珩。” 她有多久没叫过这个名字了。.不记得了。 沈长歌记忆里的楚玦,不单是楚国的王爷,也是西周的少年。 不论是意气风发、高傲冷峻的翩翩少年; 还是高高在上、杀伐无情的狠厉王爷。 是高悬皓月还是深陷泥泞; 是皎洁亦或污浊; 她爱的,一直都是他,从未变过。 今生的她,不单单是来偿还他前世敛尸之恩,更是要向他许下永生永世之诺。 楚玦来不及想,就直接跳了下去,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让沈长歌死。 如果沈长歌死了,那楚玦一定死在她的身侧。 第507章 致命的诱惑 当沈长歌叫出这个「慕珩」这个名字的时候,三公子就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干干净净。 三公子曾无数次听到沈长歌在睡梦中,呼喊着「慕珩」这两个字。 每一次呼喊,沈长歌在梦里都是笑着的。 除此之外,她的笑从来不带真心。 据说一个人在濒临生死的时候,最想看见的人一定是自己最爱的人。 而沈长歌只喊出了「慕珩」的名字。三公子终于明白了,楚玦就是慕珩,自始至终,她爱的人都是别人。 三公子默默地站立在悬崖边上,他再一次错过了她。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 他注定只能错过她。 不是输给楚玦,只是输给了她。 是时候放手了吗?甘心吗? 当然是不甘心的。 可除了不甘心,他还能做什么呢? 三公子淡淡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凄凉的笑意,一股热血从胸腔而出,从他的嘴角漫延,一滴一滴落在他的雪白衣裳上,像极了红梅映白雪。 .. 楚玦跳下悬崖之后,紧紧抱住了沈长歌,他们二人齐齐往下坠落。 沈长歌感觉脸畔的风呼啸而过,带着刺骨的寒冷,如刀子一样刺痛着她的肌肤,她将头埋在楚玦的胸膛处,感受着他怀中的温度。 “你怎么也下来了?"这可是万丈悬崖,他怎么说跳就跳了? 沈长歌不需要生死来证明爱情,因为这一世的她足够自信,她爱的人,也一定死心塌地爱着她。 “因为你。”楚玦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将沈长歌包裹起来。 死有什么好怕的?他最害怕的是..失去她之后那漫长的无聊岁月。 沈长歌感觉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平静了,即使下一刻就要迎接死亡。 她轻轻问:“我们会死吗?” 楚玦是来不及思考,就跟着沈长歌跳了下来,还没有考虑过自己会不会死,“不知道。” “我有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秘密?” “我曾经死过一次。”沈长歌抬眸望向楚玦,她担心他不信她。 楚玦问:“那死亡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孤独、寂寥、绝望..不过。”沈长歌闭上双眸,吻上了楚玦的唇,“不过这一次,我的内心只有满足。” 楚玦立即以更激烈的攻势回吻,他恨不能将她揉入骨髓。 唇齿之间,是血泪交融。 他们都笑了。 “下辈子见,沈长歌。” “下辈子见,慕珩。” .. 果然印证了那句话,祸害遗千年。 沈长歌和楚玦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连上天都不愿意收留他们,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悬崖下面,是一汪寒潭。 寒潭之水,冰冷入骨,对习武之人是极好的磨练。 楚玦曾经为了戒除体内的毒,屡次将自己泡在冰冷的潭水中,以此来平复体内的躁动。 所以楚玦的身子倒无所谓,可以承受得住这悬崖下面的寒潭。 可沈长歌却受不住了,重生以来,她投在这具柔弱的身子里面,又多次身受重伤,根本承受不住潭水的冰冷。 楚玦抱着沈长歌上了岸,他感觉她身体像一块冰,没有丝毫人应有的温度。他轻轻拍着她的脸颊。 “醒醒、醒醒、快醒过来!” “沈长歌,算我求你了,你快睁开眼睛!” “快醒过来啊!” 楚玦利用周围的小树枝,立马升起了一个火堆,他抱着她冰冷的身体,靠在火堆旁。 “沈长歌,我不允许你死!你就不可以死!” 楚玦揉搓着沈长歌的双手,他一次又一次地吻着她的唇,给她度气。 她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每一根发丝都在滴水,冰冷到极致。 楚玦犹豫了一瞬,他动手解开了沈长歌的衣服,他们是有皇帝赐婚、拜过天地的夫妻,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小小的山洞里面,火光昏暗,寒潭冷冽。 衣裳滑落,露出女子窈窕的身姿。 最是情欲撩人,也无关春色。 楚玦也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他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抱着沈长歌,用自己的内力传递到她身上。 “沈长歌,你不可以死,我们还没走遍山川湖海,还没赏尽人间美景,你不可以死。” 楚玦将下巴抵在沈长歌的眉心,火堆在熊熊燃烧,照在四周的山壁上。 这一夜里,他守着她,将自己的内力传给她。 沈长歌突然咳出了一口水,“咳咳咳。” 然后睁开了眼睛。 视线朦胧之际,沈长歌还是一眼就看清了楚玦的脸,近在咫尺,完美如同雕刻。 楚玦大喜过望,“你终于醒了。” 他紧紧搂着沈长歌的身子,“我就知道,我们不会死的,这就是天意。” 沈长歌靠在楚玦的肩头,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而楚玦也没穿衣服。 他们发生了什么? 他趁她昏迷对她做了什么? 沈长歌一脸迷惑!! 她问:“我的衣服呢?” 楚玦托着沈长歌的脸,“这就是你醒来的第一句话?” “额。”沈长歌还是第一次和楚玦如此坦诚相见,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羞涩也是正常的。“我有点冷。” “你在害羞?”楚玦察觉到了沈长歌脸颊处的绯红,如同落日晚霞一般,在此景之下,甚是撩人。 楚玦轻轻勾了沈长歌的下巴,在她耳垂吹了一口暖气,声音低哑,道:“王妃,你还欠本王一个洞房花烛夜。”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他恨不得立刻将她吃干抹净,她这只狡猾的小狐狸! “我。.我。”沈长歌感觉自己的脸烧得通红,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下意识伸手去推,去触碰到了他滚烫的心房。 沈长歌瞪大了眼睛,细细观摩着。 楚玦的身材很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精壮结实,触手生温,白皙之中还透着几分麦色。 这个男人,天啊,对女人来说是致命的诱惑啊! 第508章 这个男人 沈长歌不禁咽了咽唾沫。 没错,沈长歌竟然咽了咽唾沫,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楚玦勾唇笑了一声,笑意之中,是道不尽的风流魅惑。 他握住她的手掌,她的手掌之下,是一条蜿蜒粗糙的疤痕,更是他有力的脉搏声。 楚玦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在告诉沈长歌:为了活着见她,他有多么努力! 沈长歌一碰到就忍不住抽开手,因为太过滚烫,足以烫疼她的心扉。 然而楚玦却紧紧攥着沈长歌的手,不让她动,他低头,朝着她的脸颊而来。 他的吻直接,不容许回避。 男子温热的气息将沈长歌包围,令她无处可逃。 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牢笼里面,无尽的温柔诱惑,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沈长歌深呼了一口气,她自认为自己定力不错,可也抵不住楚玦这样撩下去啊。 这个男人,实在太会吸引人了!! 和他那冷心绝情的外表丝毫不符合!! 他很想,却极力在克制自己的动作,尽量温柔。 他要她主动,要她心甘情愿。 他的温柔如同春风一般,慢慢地吹进她的心田,引着她心田花开。 “准备好了吗?嗯?” 楚玦在她耳边问。 沈长歌感觉自己的心跳急速加快,整张脸通红,几乎红到了嗓子眼,话都说不出来。 在这种时候,若楚玦直接一点,或许沈长歌还不会如此心乱,偏偏楚玦还是如此温柔,令她羞涩无比。 殊不知,越是温柔,就越是撩人啊!!! 沈长歌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她就要沦陷在楚玦的温柔陷阱里面了。 这是一种..小白兔马上要被大灰狼吃了的感觉! 沈长歌揉了揉眉心,道:“我。.我的头有点晕。” 楚玦轻轻在沈长歌眉心落下一吻,吐气道:“不怕,我在这里。” 最是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不胜凉风的娇羞。 看着她满脸绯色,他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沈长歌将头埋得低低的,吞吞吐吐道:“在这里..似乎不太好。” 楚玦捧起沈长歌的脸,使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道:“可是我等不及了,我一刻也不想等了。沈长歌,我也是男人,也有自己的冲动。” 他的声音磁性而低沉,声声都在诱惑着沈长歌。 沈长歌明白了,这个男人,在勾引她!! 沈长歌根本不敢直视楚玦的目光,他炙热目光,足够将她融化。 她当然明白楚玦的心情。 一个大男人活了二十年,还没有碰过女人。 现在好不容易,他和自己最爱的女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山洞。 衣服都脱了,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说明他不太正常? “不瞒你,我已经等了很多年很多年,而且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看见她的双肩不禁收缩了一下。 沈长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羞涩,小声道:“..我还没准备好。” 楚玦的目光凝了凝,额..其实他也是第一次,生疏得很,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但新婚前夜,誉王府的管家突然给楚玦拿了一本书,还绘声绘色地教导他。 楚玦不知自己是如何听完那管家的话的,当时的自己,脸色怕也是这样红紫交加。 他宽慰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沈长歌的头终于点了点,她同意了。道:“那..你轻点。” 然而内心却是:她终于可以将他吃干抹净了! 说实话,他比她还要紧张,道:“等下,你忍着些,若实在受不住了,便说出来。” 沈长歌:“嗯..好。” 周围的火光燃烧得愈发强烈。 .. 其实,沈长歌并没有感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楚玦的动作很轻,温柔到了骨子里。 沈长歌感觉自己浑身酸痛,这才第一次,楚玦就快把她折腾得散架了,日后的生活该如何是好呢?唉! 不过,楚玦的身材是真不错。 沈长歌脑海里还在回味着。 她侧眸问身边的男人,“我们什么时候回楚国?” 楚玦揽了揽沈长歌的腰,目光又开始变得炙热起来。 今日,楚玦总算明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是真的。 他也明白了,为何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也要搏褒姒一笑?为何商纣王为妲己亡国失天下? 妖姬亡国并非空穴来风。 原来温柔乡里,真的可以要了男人的命! 沈长歌,可以要了楚玦的命! 楚玦道:“你什么时候想回,我们什么时候就出发。” 沈长歌趴在楚玦的身上,道:“等天亮了,我们就回去吧。” 楚玦用手指绕了绕沈长歌的青丝,问:“你有没有想过,再也不回去了,我们隐姓埋名,做一对神仙眷侣。” 沈长歌的目光闪烁了些,道:“曾几何时,在长河扁舟上,你也曾这样说过。” 楚玦问:“那你现在的答案呢?” “和当年一样。” 沈长歌的回答,有着一种近乎理智的残忍。 无论在什么时候,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之际,沈长歌也会保持理智。 可她不知,这对楚玦来说是一种残忍。 楚玦没再说话,只是更加紧紧拥着沈长歌,“既然你要回去,那我们就回去。我永远都会陪着你,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从来不问她要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会永远陪着她。 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 这一夜,他们睡得很安稳。 他们都做了一个梦,一个甜美的梦境。 终有一天,等尘埃落尽的时候,不用背负仇恨、不用事事算计,笑是最真诚的笑,哭是最自然的哭。 他会在院落里种满她最喜爱的花,她会为他学一手精湛的厨艺,可以养一条狗和一只猫,在夕阳下,看着它们打闹。 这样的日子,应该会有的吧。 他们都相信,会有的。 柴火渐渐燃烧完了,剩下一地的灰烬。 天亮了。 他们已经穿戴好了,起身往山洞之外走去。 谁想到寒潭之外,别有洞天。 第509章 平安归来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水汽氤氲挤满了周围天地,令人辨不清眼前路。 沈长歌觉得此处有些许古怪,“怎么都是雾气?” 楚玦大袖往前一挥,才赶走了一些雾气,“此地诡异,我们要多加小心谨慎。” 这个时候,楚玦牵起了沈长歌的手,试探性地往前面走去。 一路走过,他们也并没有觉得什么反常的。 .. 从此地到楚国皇城,正常速度的话,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但楚玦和沈长歌都是骑着汗血宝马回奔的,汗血宝马一日千里。 没几天的功夫,他们就回到了誉王府。 誉王妃回来了,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紧接着是流言蜚语汹涌起来。 誉王妃在新婚之夜,被人劫走,近一个月后,才得以回来。 那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誉王妃发生了什么?众人议论纷纷。 一时间,沈长歌再次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尽管楚玦暗中下令去克制这些谣言,但越是克制就越是暗潮汹涌。 然而当事人沈长歌却毫不在意,她照样吃吃喝喝,充耳不闻。 .. 这日,叶府的人来誉王府,看望沈长歌。 自从出嫁那日拜别了家人,沈长歌还没有见过他们。 叶铮夫妇,以及叶澹叶溟兄弟都过来了。 叶夫人一踏入誉王府的门槛,就止不住自己的眼泪,“还好你回来了,没有受伤吧。” 她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只在意沈长歌有没有平安归来。 沈长歌擦了擦叶夫人的眼泪,微笑道:“我没有,娘不用担心了。” 被人惦记着的感受,可真好.. “他没在府上?”叶澹环顾了一周,问道。 沈长歌当然明白,叶澹口里的「他」是楚玦。“誉王今日要回宫复命,还没有回来。” 叶澹犹犹豫豫地问出了他心里的问题,“那..他待你好吗?” 沈长歌的脸上洋溢着的是幸福的笑意,这种幸福是伪装不了的,“他待我很好。” 叶铮拍了拍沈长歌的肩头,“只要誉王待你好,其他的事情就不重要了。”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外界的传闻,还担心楚玦会因为此事亏待沈长歌,可看见沈长歌的脸色,他们就明白了,外界的流言蜚语影响不了她。 誉王府的管家命人沏好了茶,他可算明白了,王妃是王爷捧在心尖尖上的人,那王妃的家人自然是不能亏待的。 沈长歌搀扶着叶夫人落座,“娘,就把这里当做自家一样,不必客气。我虽然嫁了人,但永远都是叶府的人。” 刚才,叶家等人也打量着誉王府的布置,心中不禁暗叹,这里的奢华程度,比起皇宫来,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铮劝道:“外面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过几天就消停了。” 这段日子,叶家人也顶着不少的压力,但他们不愿意将这些压力转移给沈长歌,哪怕是一丁半点也不行。 沈长歌抿了口茶,回之一笑,道:“我明白,我不会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的。” 第510章 下厨 临到傍晚之际,叶家人才起身离开,沈长歌亲自送他们出了府。 叶夫人声音有些哽咽,她拉着沈长歌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有空记得多多回来。” 沈长歌应允了,“一定。” 叶夫人坐上轿子之后,才忍不住哭了起来。 叶铮安慰她道:“又不是见不到了,你哭什么?” 叶夫人哀怨道:“你懂什么,就算日后能相见,也比不得从前在家里了。” 叶铮一脸无奈,甚至带着几分委屈,“当初,不是你支持让女儿嫁给誉王的吗?” 叶夫人:“那个孩子,虽然我知道她不是叶玖,但也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了,说实话,真有点后悔让她这么早就嫁了。” 末了,叶夫人抹了抹眼泪,加了句:“这件事,别让她知道。" 叶铮:“好。” 沈长歌一直认为叶夫人是不知道实情的,她以为在叶夫人心里,她依旧是以叶玖的身份存在的,殊不知,在蛊毒那件事后,叶夫人已经得知了真相。 可即便叶夫人已经得知了真相,她还是将沈长歌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然而她怕沈长歌心有芥蒂,便不打算让沈长歌知道。 所谓温柔到了极致,便是如此吧。 .. 誉王府。 楚玦回来时,正好的晚膳的时候。 这次,沈长歌是特意亲自下厨,为楚玦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当然了,是她自认为的美味佳肴。 “你回来了,快来尝尝。”沈长歌已经迫不及待拉着楚玦,来尝尝她做的晚膳。 楚玦先是用怀疑的目光,扫了桌子一圈,然后看了看周围的下人,问管家道:“这真是王妃做的?” 管家忙点头,道:“王妃为了做这一桌子菜,可花费了几个时辰呢!” 沈长歌双手托着下巴,期许地望着楚玦,“快动筷子吧。” “那你先说说这几个菜是什么?”楚玦指了指几盘黑乎乎、辨不清的菜式。 沈长歌一一介绍,“这是红烧排骨,那个是糖醋鱼,离你最近的是叫花鸡。” 楚玦望着这些黑乎乎一团团的东西,心里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吗? 他硬着头皮,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往嘴里送。 说实话,楚玦活了这二十年,吃过不少东西,唯今日所食之物,最是难以下咽,但他还是面露微笑,“嗯..还不错。” “真的吗?那王爷你就多吃一点。”说罢,沈长歌立马给楚玦碗里夹了许多,眼看着就堆成小山了。 “王妃也应该多尝一尝。”楚玦笑着,给沈长歌也夹了许多。 沈长歌一脸真诚,“这是妾身特意为王爷所备,王爷可不要辜负了这一桌子的心意。” 楚玦无奈,只好继续默默地吃起来。 周围的下人们纷纷暗中叹气,心道:他们王爷也太难了。 沈长歌笑嘻嘻地给楚玦夹了一大块肉,“王爷可要好好珍惜,妾身可不是每日都会为你亲自下厨的。” 楚玦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下厨这种事情让丫鬟们去干就好了,王妃没必要如此操劳。” 第511章 云海 沈长歌想了想,“妾身也觉得下厨的确太过操劳,不过为了王爷,妾身还是会去做的。” 楚玦握着沈长歌的手,“王妃这双手,怎可干这些粗活呢?你就应该好生休息着。” 沈长歌:“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管家去操办吧。” 楚玦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便这样过去了。 .. 翌日,楚玦带着沈长歌,进了皇宫。 到了正殿之后,沈长歌才发现,今日个的人来得倒是齐全。 不单楚皇在,皇后、丽贵妃等人也都在,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小妃嫔,估计都想看看沈长歌失踪一个月的日子里,都干了些什么吧。 沈长歌从一进来起,她的目光就已经暗暗扫过了所有人,在楚皇附近不远的位置上,坐着的正是月贵人。 如今的月贵人可不再是从前谨小慎微的宫女了,谁能想得到,一朝承宠就可以怀上龙嗣呢?这可是天大的好福气,旁人只有羡慕的份! 月贵人瞧见沈长歌出现了,她也是微微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那个女人还会活着回来,又或者是没想到,沈长歌在新婚之夜被人劫走,誉王却丝毫不介怀。 心想:这便是沈长歌手段高明之处吧。 沈长歌收回了目光,随着楚玦往前面,一步一步走去。 楚玦随意地给楚皇请了个安,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其他人看在眼里,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谁敢惹他啊? 楚皇则是黑着一张脸,阴气沉沉,这个结果并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他原想着是趁沈长歌失踪,在楚玦找到她之前,暗中派杀手将她处理干净,然后将一切都推给劫走她的人,可惜啊,棋差一招,失败了,还是让她活着回来了。 沈长歌这个女人一日不除,于他而言就是一日的祸端。 因此,楚皇眼看着沈长歌站立许久,也没下令赐座。沈长歌站着,楚玦也陪着她站着。 沈长歌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在船上刺杀她的那几个人是何来历,现在她总算明白了,那是楚皇派的杀手。她记下了这一份仇,来日总得报回去。 皇后还是那个温柔得体的皇后,即使沈长歌曾经拒绝了她的儿子,也没让她对沈长歌流露过一丝一毫的怨恨,她感觉出来,楚皇是特意置这对新人于尴尬之地。 她抬了抬手,吩咐宫人道:“给誉王妃赐座。” 沈长歌对皇后还是心存了几分尊敬的,“谢皇后娘娘。” 一句女子的声音飘过来,带着十足的挖苦讽刺,“真是难为誉王了,这王妃在大婚之夜失踪不见,还好你将她给找了回来,此等心胸度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沈长歌一听,就知道是张妃的声音,自从她得罪过张妃楚华这对母子之后,就一直被他们针对。现在的张妃已经是贵妃了,准确来说,是端贵妃。 然而,「端」这个字和她本人可是丝毫不吻合。 沈长歌侧眸看过去,眼神直直朝向端贵妃,她现在好歹也是一个王妃,身份品阶可不比端贵妃差什么。 沈长歌正想着反唇相讥回去。 楚玦就率先开口了,他道:“本王的王妃只不过是到别院去游玩了一阵子,本王想念得紧,便眼巴巴地追了过去,将王妃接了回来,何来的失踪一谈?端贵妃可要注意你的言辞。” 端贵妃一肚子的话被堵住了,虽然楚玦的语气很淡,但他适才投来的一个眼神太过冷冽。 沈长歌的嘴角暗暗上扬,她的男人,说话的声音都如此好听,勾人心魄。 所谓嫁给了幸福便是如此吧,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在挡在她的前面,为她化去所有的风雨。 只要楚玦说了不是失踪,其他人就算心里有怀疑,也是不能够在明面上说的。 皇后道:“你们二人大婚之日,本宫不能亲自到场,只好备了份礼物,今日赐给你们。” 宫女端着一个盘子,走到楚玦和沈长歌二人面前。 是镶嵌着玉珠的同心结。 沈长歌和楚玦齐声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没多久,楚皇看不下去了,就起身离开了,走时,还找了个借口,把楚玦也叫过去了。 楚玦原是不想过去的,但沈长歌却主动提出来,“妾身有些话想和诸位娘娘谈谈,不太适合男子在场。” 楚玦这才走了,“那你万事当可小心。” .. 等到众男子都去了前朝之后,女子们便把地点转移到了御花园。美其名曰为“赏花。” 此时正是夏日,天气有些炎热,荷花开得正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皇后和沈长歌走在正前头,她对沈长歌道:“虽说你没能成为本宫的儿媳,但看誉王待你如此,你也是幸福的,只是对本宫来说,有些惋惜了。” 沈长歌笑了笑,“皇后娘娘厚爱了。” 皇后领着众人去了湖心的亭子里,这个地方,正是欣赏荷花最好的地方。 身后,有妃子低声在说:“听说,这里的荷花都是皇上亲自为皇后娘娘种下的呢!” “是呢,我也听说了。皇后娘娘最喜欢的就是荷花,当年,皇上为了迎娶皇后娘娘,就特意在宫里种满了荷花。” 声音传到皇后耳中,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笑意,不卑不亢,不悲不喜。 沈长歌其实一直摸不透楚皇对皇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若说喜欢,他为何对别的女人情深不改? 若说不喜欢,以楚皇的性子,怎会对一个女子花心思呢?何况数十年来,皇后的位置从未有过动摇。 沈长歌道:“这宫里的荷花,颜色比寻常的要红许多。” 端贵妃语气轻蔑,“王妃这就不懂了吧,这些荷花的种子,都是在云川那里得来的。” “云海?”沈长歌活了两辈子,还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皇后的目光有些涣散,道:“云海原先是个风景秀丽之地,然而十几年前火山喷发了,那地方便被化为了虚无。着实可惜了。” 第512章 命数 皇后道:“那是世上最美的地方,王妃若是去了一趟云海,定也会喜欢上那里的。” “这么说来,皇后娘娘是去过?”彼时的沈长歌还不知道,她问了一个多么不该问的问题。 皇后眸子抬高了些,望向远方,“去过。” 沈长歌:“火山喷发是天意,也是云海的命数,只不过,确实太过可惜了。” 皇后拖着长而厚重的凤袍,继续往前面走去,“云海没了,全天下就只剩楚国宫里见得到这样殷红的荷花了。说来也奇怪,也曾有人尝试挖了几株种到别处,但都是枯萎而死。” 端贵妃就是看沈长歌不顺眼,又加上刚才被楚玦给威胁了,心里对沈长歌的恨意就更多了,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报复沈长歌。 这时候,端贵妃看见身侧的月贵人,心中突然有了一计。 端贵妃假意靠近月贵人,看似关切地好声问道:“妹妹的胎应该有三个月了吧。” 月贵人自从成了贵人之后,性子不由得有些高傲了,当宫女当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成了妃子,如今还有了身孕,后宫里谁敢给她脸色看?从前,这些贵妃对她是爱搭不理,现在,可不也是在和她套近乎吗? 月贵人将后背挺得直直的,下巴微微抬着,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是呢,已经三个月了。” 宫里的女人都知道,怀孕月份一旦过了三个月,就是度过了危险期。 端贵妃笑道:“皇上最近常常去妹妹宫里,他很期待这个孩子呢,等小皇子出世,妹妹封妃是指日可待。” 事实上,楚皇的确很期待月贵人腹中的孩子,他已经不年轻了,甚至可是说是半截身子入土了,在这个时候,月贵人有了身孕,无疑是在告诉世人,楚皇的身体依旧硬朗。 月贵人听到这话越发得意了,她摸了摸自己的珍珠耳坠,“端贵妃娘娘说笑了,这不知道是皇子还是公主呢?”” 公主也是极好的,毕竟这后宫里多少女人,莫说皇子了,连个公主也是没有的。 “话说到这里,端贵妃特意去看了丽贵妃一眼,带着十足的讽刺。谁都知道,月贵人是丽贵妃宫里出来的,眼下月贵人有孕,最该生气的不就是丽贵妃吗? 丽贵妃素来性子冷淡刻薄,旁人若故意刺痛她,她便会立刻刺回去,“端贵妃怕是不知道吧,这生了孩子的女人,容貌往往憔悴得快,你若不信,自个回去对着镜子照一照。” “你!”端贵妃心里生生堵了一口气,一个女人无论多大年纪,都会在意自己的容貌,尤其是后宫女人。 她如今不年轻了,皇帝甚少去她的宫中,反观丽贵妃是正值年轻貌美,所以皇帝才一直宠着丽贵妃。 丽贵妃冷冷扬了扬唇,往前面走去,她从来就没把任何人放在心里。 就当丽贵妃往前走去的时候,端贵妃暗暗踩住了她的裙摆。 丽贵妃被裙摆给绊住了,身子往前扑了过去,一不小心撞到了身怀有孕的月贵人。 这下子,两个人齐齐摔下了荷花池。 第513章 偏爱 “丽贵妃娘娘和月贵人掉水里了!” “快来人啊!” “救命!救命!” .. 呼喊声顿时就传开了,皇后原本和沈长歌走在了前头,两人听到这声音,纷纷回头往后面看。 沈长歌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了?” 皇后的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她迈开步子,往出事的地方走去。 宫人已经将丽贵妃和月贵人救了上来,虽说是夏天,但湖水还是有些冰冷的,月贵人又是孕妇,受了寒,晕了过去。 有人说了句:“皇后娘娘,臣妾看见,是丽贵妃将月贵人推下水的。” “是啊,臣妾也看见了。” 端贵妃挑了挑眉头,她扭着步子走了过去,“你们可不要乱说,诽谤贵妃可是不小的罪名。” “我们都是亲眼看见的,就是丽贵妃将月贵人推下水的。” 端贵妃将目光投向皇后,“这。” 丽贵妃浑身湿漉漉的,只披着件斗篷,她从来不喜欢为自己辩解,只是冷眼看着,她倒是想看看,这些人又要使什么伎俩。 皇后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但她在这个位置多年,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绝不会是简单的一起落水,怕是有心人暗中动了手脚。 她吩咐道:“先送二位娘娘回宫,再禀报皇上。” 一个是楚皇的宠妃,一个是怀有龙嗣,这两个人都不是能够随意处理的,皇后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尴尬的境地,还不如直接推给楚皇,看看在他心里,是谁的分量更重一些。 这女子们的算计,都是自以为的聪明,其实根本就不值得那皇位之上的人关心,帝王选择的真相,只会是他愿意选择的真相,他愿意偏袒谁,那谁就是无辜的。 .. 楚皇一得知这事,他先去看望的是丽贵妃。 这是众人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们都以为楚皇会先去看望月贵人,毕竟月贵人有孕。 丽贵妃受了风寒,脸色惨白,躺在床上,不停咳嗽着。 楚皇接过小青手里的药,亲自喂给丽贵妃,“爱妃,你受苦了。” 丽贵妃的眉目没有丝毫波动,楚皇喂她什么,她就吃什么。 楚皇关切地问:“怎么好端端的落水了呢?” “臣妾不知。”丽贵妃如实道,她的确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会往前面摔过去,还会连带着将月贵人给撞了下去,这下一来,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要谋害月贵人的龙嗣了。 其实,丽贵妃根本不在意月贵人的存在,区区一个宫女,还不值得她大费周章。 “皇上不担心月贵人吗?”丽贵妃反问。 “爱妃你才是最重要的。” 楚皇的模样看起来深情款款,他相信,这份帝王之爱无论给了哪个女子,都会令她死心塌地。 丽贵妃眼角低垂,不再言语。她不明白,是不是深情的戏码演久了,会让人成为习惯,以至于让他分不清戏里戏外? 这看似毫无理由的偏爱,于她而言从来都不是福气。 第514章 落水之祸 楚皇语态温柔对丽贵妃道:“来,先把药喝了,别染了风寒。” 周围的宫女们都对丽贵妃投去羡慕的目光,这么多年以来,丽贵妃是后宫唯一能得到楚皇偏爱之人,而且不需要理由。 只要她是丽贵妃,那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使她有谋害皇嗣的嫌疑。 孙公公悄声走到楚皇身后,在他耳边轻声道:“皇上,月贵人如今还在皇后宫里,皇后说等着您去处理。” 楚皇只说:“朕等会过去。” 孙公公便缄口不言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莫说一个月贵人了,就是宫里所有女人加起来,怕还是比不过半个丽贵妃。 楚皇一直等到丽贵妃入睡了,才往皇后宫里走去。 .. 皇后宫里是一堆莺莺燕燕,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人都集中在这里了,就是想看看楚皇会如何处理这一件事情。 谁知楚皇拖了这么久才过来,她们心里也差不多知道了月贵人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了。 皇后迎过去,屈膝行礼,没有半分失礼之处,“臣妾给皇上请安。” 其他人也接着给楚皇行礼。 楚皇不耐烦地说了句:“都平身吧。” 楚皇看了一圈,在皇后身后看见了沈长歌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便问皇后:“月贵人呢?她现在在哪里?腹中孩子怎么样了?” 皇后:“月贵人在臣妾的寝殿内,落水受了风寒,动了胎气,好在没有大碍,不过月贵人不大好,许是受了惊吓。” “带朕去看看她。"楚皇其实还是有些关心月贵人的,毕竟她怀了他的孩子,这宫里多少年,没有过孩子了。上一个,还是丽贵妃肚子里的,只不过..唉.. 月贵人不但是受了风寒,还受了惊吓,她整个人神情恍惚,一看到楚皇,立马就泣不成声了,“皇上,你救救臣妾、救救臣妾。” “怎么了?”楚皇坐在月贵人床榻,“太医说没什么大碍,你放宽心吧。” 月贵人摇头,“皇上,有人要害臣妾,更要害皇上的孩子啊。” “这是怎么回事?”楚皇问月贵人的时候,眼神却是看向皇后。 皇后解释道:“月贵人说是有人故意推她落水的。” 楚皇:“何人?”皇后微微一声叹息,"丽贵妃。” “胡说!”楚皇直接就否定了,任是谁也不会是丽贵妃,她根本不屑去做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也丝毫不把任何人当作自己的对手,怎么会对一个区区贵人下手呢? 这时候,端贵妃上来提了句:“臣妾亲眼看见了,是丽贵妃将月妹妹推下去的。”她就不信了,在铁证面前,楚皇还要包庇丽贵妃? 还有其他几个妃子也纷纷指认丽贵妃,毕竟她们平日里受丽贵妃的委屈太多,巴不得一举将丽贵妃扳倒。 楚皇的眸子幽深阴暗,渐而落在月贵人身上,“你看见是丽贵妃推你下水的?” 月贵人的模样委屈可怜,惊魂未定,一把眼泪一抽泣,道:“臣妾..臣妾不知道,但就是有人推了臣妾一把。” 端贵妃使了个眼色,于是好几个妃子齐齐跪了下来,“皇上,臣妾亲眼目睹,的的确确就是丽贵妃所为,还望皇上秉公处理。” 沈长歌不是这后宫之人,她将自己置身事外,冷漠地看着这一出戏,她第一次发现,皇后的眉头有些微妙地蹙起。 折磨一个小小贵人,算不得什么,但谋害皇嗣,可是不小的罪名。 这一件事情,就是为了针对丽贵妃去的。 沈长歌也想借这个机会,看看楚皇对丽贵妃究竟有几分情意? 谁知楚皇直接略过了这件事,他只是劝慰月贵人道:“你千万不要急切,要好好安胎,不要胡思乱想,将孩子平安生下来。” 说是安慰,何尝不是警告呢? 他在警告月贵人。 第515章 不可动丽贵妃 皇后见此情景,就心知楚皇不打算处置丽贵妃了,她转身对所有妃嫔道:“众位今日也累了,就先回去吧。” 以端贵妃为首的一堆人,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楚皇心里偏袒丽贵妃那个狐狸精。她们也只好各回各宫了。 皇后看向沈长歌,“誉王还在处理要事,王妃不如先在宫里小住一晚,明日再与他一同回去。” 沈长歌不知楚玦去干什么了,但估计也是楚皇使的绊子,她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这些人有什么手段。 楚皇只在月贵人身侧待了一小会,便离去了。 因月贵人胎气不稳,所以不适合移动,只好待在皇后宫里,由皇后亲自照料。 沈长歌看着楚皇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皇后娘娘,你说皇上匆匆而去,是为了什么?” 皇后倒是目光平静,语态温柔,对沈长歌道:“聪慧如王妃你,难道不知吗?” “论起聪慧,可无人能及皇后娘娘分毫。”沈长歌算是明白了几分,皇后这么多年能够屹立不倒的原因。 即使皇后上次失去凤玺,也能让楚皇亲自给她送过来,可见她是有手段的。 沈长歌见过许许多多人,和许多有手段的人打过交道,可唯独皇后,令她难以心生厌恶。 皇后凝望着沈长歌的脸,突然问了句:“你真的是叶玖吗?” “什么?”沈长歌的心莫名地扑腾了一下,像是一块石子落在了湖水里,荡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本宫记忆中的叶玖,可不像你。”皇后的目光温柔而缓慢地扫过沈长歌的脸,“她不像你说话滴水不漏,更不像你这样心思缜密。” 沈长歌笑意不减,道:“可臣妾就是叶玖,此是事实。” 皇后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不过她的话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她阅人无数,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叶玖有问题,只不过她的儿子看不出来罢了。 .. 这天夜里,沈长歌潜入到了月贵人的房间,她拍了拍月贵人的侧脸,低声道:“醒醒。” 月贵人醒了过来,见是沈长歌,浑身的警惕性瞬间就起来了,“是你。” 沈长歌问:“你还想不想爬到妃位了?” “当然。”月贵人已经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她想爬到更高的位置,拥有更大的权力。 在这后宫,女人靠征服同一个男人,来谋得权力和地位。 “那就不要擅作主张。”沈长歌冷声道,“你以为自己现在有了孩子,就有资格和丽贵妃相争了,你错了,大错特错。” 月贵人突然不明白了,“什么意思?你不是也厌恶丽贵妃吗?我对付她,不也是在帮你吗?” 她终究还是太稚嫩了,不懂后宫险恶,以为自己有了孩子,就可以高枕无忧。 沈长歌眉眼一眯,“我说了,你不是丽贵妃的对手,再有下次,你和你的孩子都会死。” 月贵人打了个冷颤,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肚子,脖子也缩了回去。 沈长歌笑了笑,“虽说这孩子不是皇帝的,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会让你高枕无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沈长歌这句话是带着笑意的,但月贵人却感受到毛骨悚然的害怕,她只能乖乖地点头。 说了几句话后,沈长歌才离开了,剩下月贵人惊魂未定。 .. 翌日,天刚蒙蒙亮,妃嫔们就来给皇后宫里,给皇后请安了。 沈长歌原本是个贪睡的人,但她毕竟身处皇宫,不得已要起早。她就坐在皇后身侧,眼看着一堆妃子过来。 这些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然而在沈长歌眼中,她们已经是枯萎的花朵了。 深宫,素来就是女人的坟墓,一座看似金碧辉煌的坟墓。 沈长歌没有发现丽贵妃的身影,想来也是了,丽贵妃那般傲慢无礼的人,怎么会来给皇后请安? 所谓请安,就是无聊且无意义的事情,但皇后坚持了几十年,并且不会流露出半点不当的表情,她端坐在凤椅上,雍容华贵、美丽大方。 孙公公端着一个盘子,从外面走进来,尖细的声音传进来,“皇上有赏,各宫娘娘每人步摇一支。” 皇后让宫人给各位妃子分发下去,她对于金银首饰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偏爱,皇上给她什么,她就要什么。 领到步摇的妃子们都面带笑容,不管她们喜欢与否,她们都会感谢楚皇的赏赐。 皇后问道:“孙公公,皇上突然赏下步摇,是有何用意?” 孙公公道:“皇上邀请各位娘娘去姹紫嫣红一聚。” 姹紫嫣红是皇宫一处御花园的地名,其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式,无论是哪个季节,看过去都是一片姹紫嫣红,所以就得到了这个名字。 皇后率先站了起来,道:“那各位现在就动身前去吧。” 沈长歌猜不透楚皇想干什么,也就跟了过去。 到了姹紫嫣红之后,众人才意识到,楚皇不是邀请她们来赏花的。 一个宫女被五花大绑,押在地上,两个侍卫拿着木棍,一棍棍打在宫女的身上,宫女发出凄厉的哭喊声。 可是楚皇却一脸享受,他瞧见皇后等人,便道:“你们来了,看看这个迫害月贵人的贱人。” “这是?”皇后不明白。 楚皇言辞断定,“就是此人暗中推月贵人下水,又想嫁祸给丽贵妃,此等贱婢,当处以极刑。” 宫女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没了生命气息。 许多妃子见不得如斯血腥的画面,纷纷别开头不敢看。 楚皇丝毫不在意这一个小小宫女的生死,道:“死了就扔到泥土里,为这满院子的花作肥。” 皇后许是看惯了这种事情,数十年了,楚皇在她面前杀过许多人,用过许多种方式。 而如今只是一个宫女,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睛,他如此大费周章,还特意让宫中所有人观看,不过就是为了警告她们吗? 不可动丽贵妃! 第516章 和离书 一个小宫女,她的名字并不值得存在于妃嫔们的口中,更不值得被楚皇提及,她即使是死了,只需要随随便便安一个罪名就好了,无人会为她去讨一个公道。 楚皇说她谋害了月贵人,那她就是谋害了月贵人,至于事实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楚皇需要一个顶罪羔羊。 楚皇把后宫所有妃子叫过来观看,也是为了警告她们,只要他的心向着丽贵妃,谁的阴谋算计都没有意义。 宫女的尸体被拖了下去,地面上留了一道长长的血迹,触目惊心。 端贵妃用手帕掩着鼻息,她的心在止不住地乱颤,喉腔里是强行克制的干呕,似乎自己即将成为那个死去的宫女。 如果让楚皇知道了,是她暗中给丽贵妃使了绊子,估计他也会这样对待她吧。 楚皇的目光透过这些后宫妃子,落在沈长歌的脸上,他饶有兴趣地问了句:“王妃知道这里的花,为何开得如此艳丽吗?” 沈长歌环顾了四周,这里名叫「姹紫嫣红」不是没有道理的,的确,花都盛开得十分艳丽多姿。 她答:“不知。” 楚皇解释道:“因为这里的花肥,全部都是用人的血肉。” 此话一出,自带一股子透心骨的寒凉。 妃嫔们不禁瑟瑟发抖,她们曾亲手摘下来的花朵,盛开着多少冤死的魂魄? 可这些对沈长歌毫无触动,她微微福身,“多谢皇上赐教。” 楚皇突然变了变脸色,将一本册子甩在沈长歌的面前,道:“你是个聪明人,看完这个自然就懂了。” 沈长歌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册子,然后翻看着。 这本册子都是关于沈长歌的流言蜚语,无一不是在细数她的罪过,即使楚玦曾当众为她掩饰,但还是无法打消世人的猜测。 难道在新婚之夜失踪,就注定要成为女子一生的污点了吗? 沈长歌看完之后,将册子合上,问楚皇:“这是何意?” 这时候,所有人都在观察着沈长歌,不得不佩服,在这种关头,她还能如此淡定自若。就连皇后,也不禁对沈长歌投去了三分佩服。 楚皇振振有词:“你的名声早就脏了,而誉王是朕最看好的人才,绝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染上污点,朕不能让你毁了他。” “所以呢?臣妾应该如何做?”沈长歌一脸无愧,仰面反问。 楚玦看了看身边的孙公公,示意他走过来,“你好歹出身名门,朕也不会让你太难看,所以,朕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一封和离书。” 和离书? 在场众人都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沈长歌和楚玦才成亲多久,楚皇就为他们准备好了和离书? 皇后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她对楚皇投去怀疑的目光。”所以皇上是想让臣妾接下这和离书?“沈长歌问。 楚皇丝毫不留情面,道:“只要你接下了,这事就算定了,你自可收拾东西,回叶府去。” 沈长歌:“那誉王可知道此事?” 楚皇道:“朕便是还顾及你的颜面,才没有先告诉誉王,你如今当着众人的面,接了这和离书,离开誉王,才是保全誉王名声的唯一办法。” 沈长歌抬起头,目光平视过去,“可若臣妾不接呢?” 沈长歌算是明白了,楚皇特意选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接了这和离书,无非是想利用这些人,给她施加压力。 若是平常的女子,给她冠上一定为夫家蒙羞的罪名,足以令她羞愧难当。 可是沈长歌不同,反正她没皮没脸,毫不在意。 楚皇的眸光慢慢收缩,凝成一条线,他道:“刚才那个宫女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沈长歌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不过臣妾想死得明白,仅仅因为臣妾不愿意和离,就要被处以极刑,似乎有点说不过去,皇上您又打算如何平天下悠悠之口呢?” 楚皇似笑非笑,“你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沈长歌:“谢皇上谬赞。” 楚皇见沈长歌敬酒不吃吃罚酒,便换了种方式劝说,道:“你刚才也看了那册子,心里也该明白,你的存在就是给誉王府抹黑,若你真是顾及誉王那几分颜面,就当主动离开他。” 沈长歌:“誉王自己都不顾及,臣妾的顾及又有什么用呢?” “说得好!”随着一阵鼓掌声,楚玦从众人身后,款款而来,他站在沈长歌身侧,目光落在孙公公手里的和离书。 楚玦就知道,楚皇每次将他支出去,就是为了针对沈长歌,好在这次他多长了几个心眼,没有中了楚皇的圈套。 “和离书是吧?给本王瞧瞧。”楚玦直接拿走孙公公手里的和离书,他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撕成碎片,往天空抛去。 动作潇洒随意。 众人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楚玦语气铿锵,他牵住沈长歌的手,对楚皇道:“这是本王的王妃,谁都没资格赶她走。” 这句话直接把楚皇给气到了,他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心想着利用沈长歌的羞耻心,逼迫她离开,可没想到他们两夫妻都是如此蛮不讲理、厚颜无耻之徒! “皇上,那我们就告辞了。”楚玦还不等楚皇作出反应,直接就带着沈长歌离开了。 妃嫔们都对沈长歌投去艳羡的目光,楚玦不单身份尊贵、模样俊朗,待沈长歌更是一心一意的好,并且敢为她反抗皇权,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女人这辈子,能得到一个这么完美的夫君,真是死而无憾了! .. 走得远了,楚玦低头问沈长歌:“刚刚本王的表现,你可还满意?” 沈长歌琢磨了一会儿,道:“尚可。” 楚玦道:“那有没有什么奖励?” 沈长歌:“无。” 楚玦一脸委屈:“什么奖励都没有吗?真让本王难过。” 沈长歌:“那妾身亲自为王爷下厨,做一桌子好菜。” 楚玦立马拒绝:“这个..那还是不必了。” 第517章 死者叶梦 沈长歌突然想起来叶梦这个人了,她当时原本是想着把叶梦推上死路,是楚皇留了叶梦一条命,将其关入天牢。 如今,叶梦被关进天牢也许久了,没有人暗中打点,她在牢中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 沈长歌在回府的路上,问身侧的楚玦,“你可还记得叶梦?” 楚玦:“倒是巧儿,昨天夜里,叶梦失踪了。” 沈长歌脸上有一丁点的诧异,“失踪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可不认为叶梦有能力逃离天牢,那么只能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叶梦死了,第二种是有人助叶梦逃了。 沈长歌更偏向于相信第一种。 楚玦显然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原本是想告诉你的,但事情一多了,我就忘了这件事。” “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我也只是随意一问。”沈长歌压根就没把叶梦放在心里,只是偶然想起了这个人而已。 .. 谁知过了三天,叶梦的尸体就在护城河里漂浮着了,有人将她捞了上来,送去了京兆尹处理。 没过多久,京兆府上的官差就去了叶府。 叶钦因为下蛊谋害沈长歌一事,而被赶出了叶府,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至于肖氏,她原本是想跟着叶钦一同去,但还是舍不下叶王府的富贵生活,便留在了叶王府。 消息传到叶府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相信,尤其是肖氏,她的儿子已经没了,现在孙女又死了。 肖氏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晕厥了过去。 最终,还是叶铮去京兆府,领会了叶梦的尸体。 沈长歌毕竟也是叶家人,于情于理都已经回叶府一趟,楚玦便陪着她一同到了叶府。 .. 叶梦的尸体已经安置在了棺木当中,身体被蒙上了白布。 楚玦和沈长歌一靠近棺木,就闻到了一股子腐烂发臭的气味。 沈长歌掩了掩鼻息,虽然她看不起叶梦尸体的样子,但她可以感觉出来,叶梦已经死了有几天了,尸体早就腐烂发臭了。 京兆尹是个初上任的官员,原是上次科举考试的状元郎,名叫崔逢。 崔逢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出头,皮肤黝黑,不苟言笑。习惯性地眉头紧皱,模样生得是一脸正气,看起来就不太好惹。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状元郎的脾气倒也不小。 崔逢可不管这是什么王府,也不管什么王妃王爷,他带着一队官差走了进来,先是依照规矩,给叶铮等人行礼。然后,他就开门见山了。 崔逢道:“死者名叫叶梦,是叶王爷的侄女,此前一直被关押在天牢里,今日,她的尸体被发现在护城河边。” 叶铮的脸色有些悲痛,他这个人就是顾及亲情,叶梦毕竟也算是他叶家血脉,平白无故地死了,而且还被抛尸荒野,他难免为之悲哀。 “本王也甚是疑惑,为何叶梦会离奇死亡?” 崔逢走近叶梦的棺椁,他轻轻掀开白布的一角。 顿时,一股子恶臭味扑面而来。 他道:“本官已经派人去天牢里查过了,天牢里并无越狱的痕迹。所以在死者生前,应当是有人将她带离了天牢,并且,这个人必须是位高权重,才能让天牢守卫听从命令。” 叶铮反问:“听崔大人这口吻,是在怀疑本王带走了叶梦,然后秘密将她处死?” “本官并无此意,叶王何必紧张呢?”崔逢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停在沈长歌的身上,“这位便是誉王妃吧。” 沈长歌道:“是。” 崔逢的眼睛像是雄鹰一般,死死地盯着每一个可疑的人、以及可疑的事情,现在,他正在盯着沈长歌。 “本官查探过,誉王妃与死者叶梦生前积怨颇多。所以还请誉王妃配合一下本官的工作。” 且不论沈长歌,这位楚玦可不是好脾气的,他今日陪沈长歌来叶王府,纯粹是为了来看热闹的,而不是来接受这个什么京兆尹的盘问。 楚玦直接冷声一句:“本王的王妃,岂是你可以盘问的?"谁知这次,楚玦算是碰上了硬骨头。 这个崔逢不畏强权,也无惧威胁,他既然选择了入朝为官,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发誓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现在,他正嗅到了一股权谋的腐朽气息。 直觉告诉崔逢,这几个位高权重之人都有猫腻,而他就要做这个抽丝剥茧之人,面对的人地位越是尊贵,他所面临的挑战也就越大,内心的斗志也就越强。 崔逢拱了拱手,道:“本官受皇上之命,承万民之托,一切所为,皆为得一个真相,不负黎民百姓。莫说王妃,即使是皇后在此,本官照样盘问。” 沈长歌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崔逢就是个死读书的脑筋,跟这种人打交道,硬来只会两败俱伤。 何况沈长歌听说过,崔逢无父无母一介孤儿,十年寒窗高中状元,为的不是钱财权势,只为报销国家,两袖清风,正气浩然。 崔逢手中之笔,写天论地,上骂昏君,下骂恶名,没有人是他不敢得罪的,没有事是他不敢做的。 偏偏崔逢这样一个人,得到了世人的爱戴,他在位不到半年,在楚国是有口皆碑,所有人都称他为真正的父母官。 他得罪的官员不计其数,可就是无人敢针对他,因为百姓就是崔逢的后盾。 得民心者,就得到了最大的依靠。 而且楚皇也了解崔逢的品性,崔逢这样的人,对皇权没有威胁,楚皇不会动他。 所以,沈长歌没必要和崔逢这样的人作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好处。她扯了扯楚玦的衣袖,低声道:“不过是盘问几句,你不要担心。” 崔逢还是冷着一张脸,问:“王妃,死者被打入天牢之后,你可有见过死者?” 沈长歌如实道:“未曾。” 崔逢打开手掌,给沈长歌看:“可死者手里,却攥着你的衣角。” 他的手上是一小片碎布,绣着细小的金丝芍药,是上等的贡品。 第518章 我只喜欢你 沈长歌的目光落在崔逢手里的小碎布上,她眉眼弯了弯,问道:“崔大人该不会是,因为这个东西,就认定我是带走叶梦并将其杀害的凶手吧?” 崔逢的语气不卑不亢,丝毫不会因为沈长歌的身份而改变,他道:“臣当然不敢随意猜忌王妃,臣只是觉得事出蹊跷,想查一个水落石出罢了。” 沈长歌反问:“那我就想知道了,崔大人认为的真相是什么?” “在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臣不敢妄言。”崔逢将手中碎布收起来,咄咄逼问:“臣只是想知道,这片碎布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死者叶梦撕下来的?她死前又为何要攥着它?” 沈长歌在脑海里回忆了起来,她那件刺绣金丝芍药的外裙子,很久之前就不见了。 但她可不会傻到承认,叶梦手里的碎布就是从她衣服上撕下来的。 “这种布料虽然是贡品,但不只是我一个人有,起码不下十人,难不成这十人都是谋害叶梦的凶手了?” “这..臣自然会一一盘问。”崔逢只是下意识认为,沈长歌最有谋害叶梦的动机。 沈长歌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她紧接着咄咄逼人了回去,道:“崔大人新官上任不久,办案子可千万要小心谨慎啊。我们叶王府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今日出了这等子事情,叶梦离奇死亡,我们还没向大人你讨一个说法,可大人你倒好,却还无端怀疑我,这可说不过去了。” 崔逢稍稍低了头,“臣也只是例行公事,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叶铮安抚了叶夫人之后,才走过来,看向崔逢,“叶梦的死,希望崔大人尽快给我们一个交代。” 此时此刻,不单单是叶铮,叶府上下都对这个崔逢不满,谁让他好好的案子不查,却怀疑到沈长歌头上呢? 崔逢也感受到了叶铮的不悦,但这并不能阻止他追查下去的毅力,“臣定当尽快查出真相,不过在此之前,臣想问王爷一个问题。” 叶铮:“什么问题?” 崔逢先自言自语说了一堆,“臣去查过,叶梦是因为当初谋害贵妃,而被打入天牢的,那么叶梦的父亲叶钦,是为何被逐出叶府的呢?” 叶铮不欲和崔逢解释太多,“这是本王的家事,和叶梦的死有关吗?” 崔逢:“当然,还望王爷如实相告。” “叶钦心术不正,本王便将他赶出去了。” “可臣却听说,王爷将叶钦赶出去,是因为誉王妃。叶钦如今下落不明,叶梦死于非命,很难让人不将他们与誉王妃联系在一起。” 崔逢来此之前,已经让下属去查探好所有相关的信息了。 虽然叶铮为人光明磊落,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他可是武将出身,脾气暴躁得很,现在有人欺负到他头上了,他当然不会忍让了。 “证据呢?若无证据,崔大人今日怕是不能平安离开叶王府了。” 言下之意,可是要与崔逢硬碰硬了。如果崔逢执意要将沈长歌带走,估计叶王府的侍卫马上要兵戎相见了。 叶府人尤其护短,崔逢算是见识到了。 崔逢执拗,但也不蠢,他现在手里没证据,就没法将沈长歌带去京兆府上审问,只好先行作罢。 .. 待崔逢等人离去之后,叶铮吩咐人将叶梦的棺椁盖好,他对管家道:“死者为大,好好准备葬礼吧。” 肖氏已经被人搀扶到房间里去了,她的气还没缓过来,接连的打击让她难以承受,加上年纪大了,经不起惊吓,这一昏过去,就是一天一夜。 叶铮心里还是记着肖氏小时候对他的恩德,所以也一直守在肖氏床榻之侧,尽心尽力照料着她。 至于沈长歌和楚玦,已经回到了誉王府。 因为叶梦的事情,沈长歌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她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背后像是有一只手在推波助澜。 楚玦问:“你在忧心什么?因为叶梦死了吗?” “叶梦是死是活,我倒不是很关心,只是我觉得,叶梦死得不是时候,而且尸体还被抛在了河里,究竟是谁对她有这么大的怨恨呢?”沈长歌想到的人中,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人。 “那个崔逢不足为惧,你多心了。”楚玦勾了勾沈长歌的下巴,示意她早点睡觉。 沈长歌靠在楚玦怀里,突然问了句:“你喜欢孩子吗?” 楚玦先是愣了愣,然后笑问:“怎么了?想给本王生一个孩子?” 沈长歌将头埋下去,低声说道:“我不喜欢孩子。” 这一世,沈长歌不想要孩子,也不敢要孩子。 前世的阴影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原本她是有过孩子的,可那个孩子死在了她的腹中,也不知这辈子有没有投胎转世? 沈长歌一直觉得皇室残忍至极,她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投生在皇室中,所以她宁愿一辈子没有孩子。 楚玦没有问沈长歌为何不喜欢,他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你若不喜欢的话,那就不要。孩子多烦人,本王也不喜欢。” 沈长歌撅着小嘴,再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喜欢吗?” 楚玦说了五个字:“我只喜欢你。” 沈长歌笑了笑,满脸都是甜蜜。 .. 翌日。 楚玦早早地就起身离开了,参加早朝。 沈长歌则是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管家一遍遍地来提醒,“王妃,府上有来客!” 沈长歌迫于无奈,这才开始梳洗。 她问管家:“来客是何人?” 管家回答:“是江家的小姐江梅儿。” 沈长歌打了个哈欠,对秋月道:“你先出去接待江梅儿,让她先等一会儿,我等下出去。” 秋月随着沈长歌来了誉王府,照常服侍在沈长歌身侧,“奴婢明白。” 过了半个时辰,沈长歌才从内院里走出去,去了外厅。 外厅里,江梅儿等了许久,但脸色没有半点不耐烦,她静默而立,像是个木头人似的。 第519章 嫌疑 沈长歌不太把心思放在穿着打扮上面,即使是成了王妃,她还是打扮得十分简单。 今日,沈长歌的头发随意盘成了堕云之态,再以一支白玉簪将头发固定,配上一支银链流苏步摇,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淡黄色齐腰广袖裙,颜色清淡,衬得她温和从容。 这一身装扮简单,但看上去却极具恬淡美感。 江梅儿对着沈长歌屈膝行礼,声音婉转如黄莺,道:“臣女给王妃请安。” “坐吧。”沈长歌一般不会摆王妃的架子,她随意指了个地方,让江梅儿坐下。 江梅儿的性子柔软,做什么事情都是谨小慎微,她今日敢来这誉王府,也是鼓足了勇气来的。 “上次王妃帮我解围,我还没有当面致谢,所以今日,我带了些薄礼,还望王妃收下。” 随后,江梅儿让自己的侍女将礼物呈上去。 沈长歌什么礼物没见过,原本救下江梅儿不过是一时兴起,她的目的可不在于这些小小礼品。 “举手之劳而已,江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或许在王妃眼中只是举手之劳,可在我眼中,却是莫大的恩德。”江梅儿这一辈子谨小慎微,受人欺辱而不敢言,大都是环境所迫。 江梅儿的家世不算尊贵,父亲官职不高,在朝中举步维艰,她自小就承受着许多世家小姐的羞辱。 就好比张静,她将江梅儿视作欺辱的对象,就是因为江梅儿软弱可欺。 自从沈长歌出手教训过张静之后,张静整个人都待在家里,不敢出门了,也就没有欺负过江梅儿了。江梅儿也就不必担惊受怕地活着,于她而言,像是一次重生。 沈长歌问:“张静有没有再找过你?” 江梅儿:“没有,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们了。” 沈长歌想了想,估计上次逼迫张静杀人,给张静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心想那姑娘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些。 “既然我帮了你,那你是不是应该和我坦诚相见呢?” 江梅儿:“王妃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就一定知无不言。” “那好,我就直接问了。”沈长歌的眼神直接看向江梅儿,“你是不是爱慕誉王?” “我。”江梅儿似乎没想到沈长歌会如此直接,她咬了咬嘴唇,“是,我承认自己爱慕誉王殿下。” “为什么是他?”沈长歌可从来不是一个大度的女人,她不容许任何人觊觎她的男人。 江梅儿的眸光飘忽不定,她在回忆着当日见到楚玦的场景,喃喃道:“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有些人见一次就够了,一面,就已经落在了心里。 即使楚玦从未记得过江梅儿,可他是她生命中所有的光啊。 沈长歌道:“看你的样子,还挺深情,只不过我奉劝你,还是忘了他吧。” 江梅儿解释道:“王妃不必介怀,我知道自己与王爷身份悬殊,从未有过奢望,我只是单纯地爱慕着王爷,仅此而已。”"江姑娘,你单凭一个人的皮相,就爱上了他,未免太愚蠢了些。” 沈长歌站起身,往江梅儿走去,她只是不忍心见一个姑娘被楚玦的外貌所迷惑罢了。 她道:“有些人看上去熠熠闪光,实则是蛇蝎心肠、狠辣无比,江姑娘还是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可以继续这样的爱慕?” 江梅儿不明白,“王妃..这话什么意思?” "誉王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准确来说,我们和你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长歌伸手,水粉色的指甲滑过江梅儿的侧脸,指尖所到之处,泅开丝丝凉意。 江梅儿一阵胆寒,或许沈长歌说得没错,她不了解楚玦,只不过恰好是那天的阳光太暖,他骑马而过的样子,惊艳了她的岁月。 “王妃,对不起,我会做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不再对王爷心存不该有的欲望。” 沈长歌道:“你还年轻,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所谓一厢情愿的痴恋,是最愚蠢的。早日放下,早日便可解脱。” 江梅儿的眼眶有些泛红,其实她对楚玦的心思,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少女的痴恋罢了,谈不上什么深爱,毕竟他们二人从未一起经历过什么,时间长了,那份痴恋自然就淡了。只是,现在的她心里有些难受。 “王妃告诫得是,我都记下了。” 沈长歌:“若无他事,你就先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 江梅儿前脚刚走,崔逢的人就登上誉王府。 沈长歌好不容易可以歇息一会,又要面对这个烦人的崔逢,心情越发不悦。“崔大人有何贵干?” 崔逢还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王妃,请恕臣得罪了。” 沈长歌挑了挑眉,“何意?” 崔逢道:“今天王妃必须要和臣走一趟了。” 小五直接冷剑出鞘,挡在沈长歌的前面。 崔逢身后的官差也纷纷亮起了兵器。 沈长歌自始至终都是淡定自若的态度,“怎么,想在誉王府动手?” 崔逢道:“如果王妃不配合的话,臣也只能如此了。” 沈长歌瞥了瞥崔逢身后的数十个官差,说实话,她还真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要她一句话,崔逢等人都不能活着离开誉王府。 偏偏崔逢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硬是要以卵击石。 沈长歌冷声道:“还是那句话,证据呢?崔大人不拿出我杀害叶梦的证据,你就是犯了污蔑王室之罪。” “证据在此。”崔逢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官差走上前来。 官差手里捧着一件衣服。 崔逢道:“前几日,臣在一家典当行里发现了这件衣服,上面缺的布料,正是叶梦手里撕下来的那片,而典当这件衣服的人,是王妃的贴身随从叶苟。” “所以呢?”沈长歌懒洋洋地说着,似乎根本不在意。 崔逢一脸的正义凛然,道:“这就说明了,叶梦死前必定是见了王妃,王妃身上的嫌疑可不轻啊。” 第520章 叛徒 沈长歌故意作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道:“这衣服是谁拿去典当的,崔大人找谁去,可别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了。” 崔逢示意官差将人带上来。 叶苟被两个官差给押了过来,此时的他正被五花大绑,头发凌乱,面容灰暗。 “王妃,救救奴才,奴才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以为这衣服值几个钱,便想着把它给当了。” 沈长歌直接扬手,就是在叶苟脸上打了一巴掌。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叶苟挨了打,立马双膝跪在地上,向沈长歌讨饶,“王妃救救奴才吧,奴才没有杀人,只是想换点钱而已。” 沈长歌动怒打了叶苟,这看在外人眼里,无疑是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崔逢等人不禁在想,沈长歌这是吩咐下人销毁证据,未料失败,进而恼羞成怒,急于过河拆桥、撇清关系。 崔逢道:“王妃,这是你的衣服,怎么会落到下人手里,未免说不过去吧。而且不管如何,已经证明了这件衣服是王妃你的。” 沈长歌话里带刺:“这个狗奴才偷了衣服拿去典当,也许这衣服是在他手上被叶梦撕碎的呢?换而言之,叶梦死前见到的人是叶苟,崔大人不好好审问这个奴才,跑到我面前血口喷人,意欲何为呢?” “可是这个东西,王妃该认识吧?”崔逢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玉佩,放在沈长歌面前。 他继续道:“这玉佩可是王室之物,上面刻了一个「誉」字,大婚之日,由皇上赐予王妃你,此物只会是王妃之物。” 沈长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的确,那块象征着身份的誉王妃玉佩已经不在了。 崔逢嘴角含了些笑意,像是在等待鱼儿上钩似的,他问沈长歌:“王妃猜臣是在何处发现的?” 沈长歌感觉自己心底生出了一股凉意,这等贴身之物,除了身边之人,无人可以得到。所以说,她的身边又出现了叛徒! 这个叛徒会是谁呢? 崔逢自问自答:“这玉佩是臣在护城河边的草丛里发现的,正是发现叶梦尸体附近的地方。” 沈长歌轻笑出声,端的是从容淡定,道:“这倒是巧了,我的玉佩前几日不见了,怎么就落在护城河边了?” 不过,她想演一出戏,将那个叛徒揪出来。 “臣可不是傻子,此等贵重之物,若是被贼人盗走了,整个誉王府岂会没有半点动静?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性,是王妃自己把它弄丢了。” 崔逢继续分析下去,道:“虽说叶梦是罪犯,但皇上一日不处死她,任何人就不能私自处死她。王妃因为自己与叶梦的私仇,将叶梦带出天牢,然后将她抛尸河流,此等举动,未免太残忍了些,她可是王妃的堂姐啊!” 沈长歌柳眉一扬,反问:“崔大人这是已经定了我的罪吗?” 崔逢可不管自己面对的人是谁,他都是按照律法办事,不容抵抗,他道:“有罪还是无罪,王妃都得跟臣走一趟。” 第521章 自首 秋月平日里是个话不多、安静做事的人,但现在她却是看不过去了。 她走出几步,站在崔逢等人面前,问道:“敢问崔大人是以何种罪名,能带走我们王妃?” 崔逢正要开口,秋月直接就怼了过去,道:“莫说王妃没有杀害叶梦,就算王妃真的杀了叶梦,那又如何?叶梦本就是一介死囚,难道堂堂王妃没有处死一个死囚的权力吗?” 秋月个子娇小,气质也是温柔文静的那种,谁曾想她怼起人来是气势汹汹? 崔逢也不知为何,自己就被一个丫鬟的话给堵住了! 其实这件事往大了说,也是不值一提的。 叶梦身份一般,又是犯了罪的死囚,即使是沈长歌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将她处死,依照律法,也治不了沈长歌的罪名,顶多就是给她添了几句骂声罢了。 而崔逢如此死盯着这一件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查明真相吗、还给叶梦一个公道吗? 不单单是。 更重要的,或许是崔逢想借着这件事情,挑战王室权威,树立自己的威望。 沈长歌也没料到,一向温柔得体的秋月,会有这样的一面,若这人是春花,倒不让人吃惊了。 其实沈长歌压根就没把叶梦的死放在心里,她只不过想借这个机会去找到那个叛徒而已,现在,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沈长歌徐徐牵动嘴唇,道:“崔大人,杀害叶梦的凶手,已经去你府上自首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看看。” “什么?”崔逢有些疑惑了,刚刚沈长歌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显然是有些慌了,可现在她却告诉他,凶手已经去自首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个官差走到崔逢身侧,在他耳后低语了几句。 崔逢脸色一变,“真有人到府上自首了?” 官差道:“回大人的话,正是。” 崔逢眼神怪异地看了沈长歌一眼,在这一眼的对视中,他却莫名起了一头冷汗。面前这个女人,不怒自威、自带一股压迫感。 “既然如此,那臣就先回去了。” 沈长歌也没刁难崔逢,毕竟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 傍晚时分,沈长歌坐在屋子里,只是点了一根小小的蜡烛,惨淡的烛光照着她的侧脸,她安静地坐着,一只手平放在桌子上,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随后,门被轻轻地推开。 一素衣女子慢慢走进来,跪在沈长歌的面前。 她一个字也不说,算是默认了一切,没有解释。 最可怖,无非是死寂,一潭死水,将所有黑暗呈现。 “五年了。”沈长歌幽幽地将眸子转过来,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女子。 女子的肩膀微微地抖动了一下,她双手奉上自己的佩剑,高高举起,高过自己的头顶。 沈长歌没有接过这把剑,她道:“当年,我把你从残生楼带出来,让你许下的承诺,现在看来,终究是你食言了。” 那个叛徒,沈长歌宁愿是任何人,也不愿意是小五。 可事实就是如此血淋淋,残忍不堪。 第522章 你真的太过残忍了 这几天,沈长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应该是从小五回来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小五的回来,原本就是带着一场阴谋,她藏好了自己的刀,站在沈长歌最亲近的地方,然后寻一个黑暗之处,用她的刀,刺向沈长歌最柔弱的地方。 沈长歌应该早就猜到是小五了,自从小五回来,那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太过诡异。 当时叶钦为了对沈长歌下蛊毒,他需要收集沈长歌的贴身之物,沈长歌怀疑了许多人,就是不愿意怀疑小五,可事实却是,小五向叶钦提供了这些东西。 大婚之夜,三公子能够悄无声息地劫走沈长歌,除了利用了清虚的易容术,怕是也掺和了小五的助力。 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如今一一在沈长歌的眼前晃过,她曾经最为相信的婢女,不,她甚至已经把小五当作了朋友。 多少次的腥风血雨、多少次的明刀暗箭,她们都走过来了。 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小五为何背叛了她? 原本,沈长歌还不确定,那个叛主之人一定是小五。 沈长歌故意让叶苟去当铺典当那件破损的衣服,再让叶苟故意被崔逢发现,目的就是为了混淆崔逢的视听。 沈长歌将清水搅浑浊,就是为了营造一种假象,浑水之下,鱼儿往往以为自己是最安全的。 当崔逢将那枚玉佩摆出来的时候,沈长歌确定了,小五是叛徒,鱼儿上钩了。 只有小五有机会偷走那枚象征誉王妃身份的玉佩,小五利用这枚玉佩将叶梦从牢房里带走,从而杀害了叶梦。 在这件事情中,叶梦一定得知了一个秘密,关于小五的秘密。 沈长歌不知道这是一个如何的秘密,但能够让小五出手的秘密,一定非同小可。 于是,沈长歌顺藤摸瓜,她往下追查下去,却发现真相越来越惊骇。 小五在北凉的那一年多的岁月,改变了她。沈长歌起初是怕勾起小五的伤心事,就一直没问,也没有追查,是她疏忽了,从而引狼入室。 沈长歌最恨的就是背叛自己的人,即使是小五,她也不能原谅。出口的声音冷冽如冰,“事到如今,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小五笔直地跪着,她已经默认了一切,不解释,也不奢求原谅,只道:“奴婢无话可说。” 她早就料到这一天了,沈长歌如此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沈长歌嘴唇扯了扯,她没有半点表情,看不出喜怒悲哀,“小五,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多少次死里逃生都过来了,原本我以为可以一直走下去,可惜了。我就想知道,是什么让你选择了背叛我,甚至置我于死地?” 小五突然抬起眸子,她的眼神里夹杂着极致的悲切,没有一丝光芒,如同死去的绝望,反问道:“小姐真的不知道吗?” 沈长歌:“关于北凉?” 小五脸色凄凉,道:“小姐你永远不知道,有时候,你真的太过残忍了。” 第523章 不杀即是最大的折磨 “残忍?”沈长歌皱了皱眉头,反问:“小五,你是在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指责我残忍?” 小五的声音是从喉腔里溢出来的,夹裹着寒风刺骨的冷冽、和沉沦到深渊的绝望,她说:“赫烈,是我的哥哥,而你,让我亲手杀了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五的眼角垂着一滴泪,却倔强地不愿意掉下来。 沈长歌的脸色渐渐地开始变了,她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原来赫烈死前,眼神所看向的人不单单是沈长歌,更是沈长歌身侧的小五。 赫烈死了,却也在沈长歌身侧插了一把最锋利的刀。 难怪、难怪了,他死前是挂着笑容的。. 小五为了让赫烈解脱,选择亲手杀了他,沈长歌还以为她是恨极了。 沈长歌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你是赫烈的亲妹妹?” “是啊,我竟然是北凉人,还是赫烈的妹妹。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小五的双手还是保持着捧剑的姿势,只是她的手臂在颤抖着,她的双肩,随着她语气的起伏,一点点耸动着。 沈长歌转眸,目光从小五身上移开,她不知该作出一个怎样的表情,“我还真是没想到,你会有这样一个身世。你从回来开始,就是带着阴谋的吧,没想到啊,我竟然让你骗了这么久。” 五年的信任就此瓦解崩溃,沈长歌心里是难过的,她最厌恶背叛,是因为她最难承受背叛之痛。 小五道:“赫烈是我唯一的亲人,而你却毁了他的一切,我恨你,却也在痛恨我自己的背叛。小姐,是我对你不起。” 沈长歌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他是你唯一的亲人,那我们呢?这些年来,我们算什么?” 小五又将剑递过去了几分,却没有回答沈长歌的这个问题,而是道:“小姐,你最恨背叛,而我背叛了你,如今你识破了,我也不必背负这一切继续煎熬下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即使你要将我千刀万剐,也是我罪有应得。” 沈长歌接过小五的剑,骤然间长剑出鞘,她手略一使力,剑从她的手离开,紧紧挨着小五的脖颈飞过去,插在后面的墙壁上。 她转身,背对小五,道:“我现在不杀你,死从来不是最折磨人的一件事,后悔才是最折磨人的惩罚。” 小五闭上了眼睛,刚才剑刃从她脖子边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没料到,沈长歌不杀她。 不杀,即是最大的惩罚。 .. 沈长歌将小五关在了誉王府的地牢里面,再也没有去看望过她。 沈长歌没让人看守小五,甚至没有限制小五的行踪。 以小五的身手,她若是想逃出去,是易如反掌。 可是沈长歌和小五都知道,有些囚牢,是困在心里的。 小五给自己建了一座牢房,她将自己困在了里面,不愿意走出去。 即使沈长歌不杀小五,小五也在永远折磨着自己。 第524章 鞭尸 是夜,沈长歌独自站在窗边一宿,她的目光放远而悠长。 楚玦轻轻地站在沈长歌身后,用双手环抱住她的腰,然后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问道:“还在为小五的事情而烦心吗?” 沈长歌的话里有些难过,“就算是一个物件,我用了五年了,也会习惯它的,何况是一个人呢?” 楚玦:“你为小五难过,说明你还不愿意弃她。” “你知道的,我最恨背叛,纵然我不愿意弃她,也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一关。” “那就杀了她,可你不舍得。” “小五,是我最好的一把刀。”沈长歌转过身来,目视着楚玦,问道:“换作是路河,你会怎样?” 楚玦伸手撩开沈长歌额头的碎发,他道:“长歌,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我原以为,你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沈长歌:“是啊,你说得对,一次不忠,终身不用。如果我继续将小五留在我身边,那她永远会是我潜藏的危险。” “有件事情,我帮你查过了。”楚玦的声音低了点,“其实,小五的身份根本不是赫烈的亲妹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北凉人。” “什么?”沈长歌瞳孔睁大,反问:“你说,小五不是赫烈的亲妹妹?那她为何如此笃定自己就是?” “小五在北凉的那一年,发生了什么,这就要问死去的赫烈了,他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小五以为自己是他的妹妹。” 沈长歌明白了,“这么说来,赫烈是在故意利用小五,向我报仇?” “事实证明,小五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忠诚,她该付出应有的代价。”楚玦叹了声气,“没经过你同意,我已经让人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小五了,现在的她,估计是后悔万分、痛恨不已。” 沈长歌的笑意极尽嘲讽,“果真是好一出算计,赫烈死了,还要给我添堵。” 楚玦低头搂着沈长歌,道:“既然如此,那我马上让人将赫烈的尸首挖出去,在烈日下鞭打个三天三夜,为你解气如何?” 沈长歌原本阴沉的心情,因楚玦这句话而放晴,她笑道:“这法子,也亏得只有你想得出来。” 楚玦说起情话来,是一套一套的,他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情话都说给她听,“我只要我的王妃可以开心。” “鞭尸三天怎么够?起码要一个月。”沈长歌捏了捏楚玦的鼻尖,她踮起脚尖,吻了过去。 楚玦立即回吻过去,道:“都依你的。” 沈长歌根本不知道,她随意的一个动作,就可以撩乱楚玦的整颗心,他甚至都想把命给了她。 .. 时至今日,叶梦的死已经有了定论。沈长歌安排了一个人,为小五顶了罪。 崔逢即使心有怀疑,也没有理由再继续追查下去,因为没有人会关心叶梦的死。 这世道便是如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沈长歌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叶苟弯着腰,站在她身侧。 沈长歌懒懒抬眉,问叶苟道:“那一巴掌,可打疼了?” 叶苟笑嘻嘻地说:“不疼。” 他一个乞丐出身,什么样的羞辱没有经历过,沈长歌的那做戏的一巴掌,根本算不得什么。 沈长歌赏罚分明,她掏出一颗金子,递给叶苟,“赏你的,戏演得不错。” 经过小五一事之后,沈长歌还是觉得,金钱收买的人心或许才是最靠谱的,只要她永远拥有金钱和权势,叶苟这类的人就不会背叛她。 叶苟欢喜地接过沈长歌手里的金子,道:“多谢王妃,不,多谢小姐赏赐。” 沈长歌道:“不论我是什么样的身份,王妃也好小姐也罢,在这府邸,只有我才是你的主子。” 叶苟的心思精明得很,他道:“奴才明白。” .. 远处在浇水的春花,看见叶苟巴结讨好的模样,心里就更加厌恶极了他,她便对秋月吐槽道:“秋月,我越发见不得叶苟这副恶心的嘴脸了,成天只知道在小姐面前拍马屁,什么都不会。” 秋月却道:“嘘,小心隔墙有耳,万一传到叶苟的耳里了,可怎么办?” 春花就是看不惯叶苟,讥讽道:“就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我才不怕他。” 秋月耐着性子劝道:“春花,听我一句劝,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我才不怕。”春花将头一瞥,继续去浇园子里的花了。 而叶苟将一切尽收眼底,他装作不经意地向沈长歌提起,“小姐,奴才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沈长歌道:“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的。” 叶苟搓了搓双手,眼神里散发着光芒,“奴才看中了春花姑娘,想娶她为妻。” “什么?”沈长歌悠悠地转过眸子,问叶苟:“你想娶春花为妻?” 叶苟结结巴巴道:“实不相瞒,奴才..心仪春花姑娘..很很久了。” 沈长歌的心思不在这些下人的身上,不太了解春花和叶苟的恩怨,“所以你想让我给你们赐婚?” 叶苟拜了一拜,道:“奴才正是此意,小姐若把春花赐给奴才,奴才一定对小姐更加感恩戴德,万死不辞。” 沈长歌没有立即作出回复,只道:“这样吧,我先问下春花的意思,你先等着吧。” 叶苟却觉得,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面带欢喜道:“奴才先谢过小姐了。” 转身之际,叶苟的笑意尽数散去,变成阴霾。 叶苟的人生虽然习惯了被羞辱,可他也最是记仇。 春花不是最看不起他这样的乞丐吗?那叶苟就让她嫁给自己最看不起的人! 第525章 行到水穷处 这几天,宫里传来了一个消息,月贵人已经成了月妃。 一个宫女出身,没有背景支撑,只不过是怀了一个孩子,而且这孩子还没有平安生下来,也不知是男是女,可她却在短短时间内上了妃位。这让整个后宫,暗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楚皇也格外看重月妃肚子里的这胎,前段时间,月妃落水受了惊吓,他还特意请了名僧来给月妃祈福。 .. 这日,沈长歌依照惯例,进宫去拜见皇后等人。 皇后今日没让后宫妃嫔前来请安,因此,沈长歌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其他妃子。 沈长歌对皇后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来了,先坐吧。”皇后正在练字,她一手挽着自己宽大的衣袖,一手提笔在宣纸上挥洒墨水。 沈长歌没有坐下,她反而朝皇后靠近,皇后的字不像是普通闺阁女子那般秀气,反而,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苍劲的力度,磅礴大气。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沈长歌顺着皇后的笔墨,念出了声。皇后看上去确实如这句诗一般,淡然飘逸。可事实上呢? 沈长歌怀疑了皇后许久,有一件事一直压在她心里,迟迟没有答案。 皇后停下动作,凝眸看了眼沈长歌,“你读过这首诗?” 沈长歌回答:“读过。” 皇后将笔放下,淡淡笑了笑,“那你且说说,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沈长歌微微躬身,道:“臣女愚钝,只是浅读过,尚不解其意。” 沈长歌活了两辈子了,她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危险,最危险的人往往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人,而是看上去温柔善良笑里藏针的人。 她要在皇后面前隐藏自己的锋芒,却又不能隐藏得太刻意。 “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处,你还年轻,日后慢慢就懂了。”皇后转身,往门外走去。“最近,你来本宫这里倒是殷勤。” 沈长歌则跟在皇后身后,道:“不知为何,臣妾喜欢和皇后娘娘说话。” 其实说实话,沈长歌还真挺喜欢皇后,但这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想接近皇后,从而探知到关于皇后的秘密。 因为潜意识告诉沈长歌,皇后的秘密,可以助她在复仇之路走得更轻松一些。 皇后眼神里的笑意依旧温和如水,浅淡得体,“本宫老了,你们年轻人,如何会喜欢来这里说话呢?” 沈长歌心道,她若是把两辈子的岁数加起来,估计也和皇后差不多了,她道:“有没有人曾告诉娘娘,您身上有很大的魅力,令人忍不住喜欢您。” 沈长歌打听过许多关于皇后的事情,但所打听到的,都是对皇后的赞美。 宫里上下,甚至宫外,只要提到皇后,每个人心里都是敬佩皇后。 皇后,这个在世人眼中看似完美的女人,沈长歌总觉得她心里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皇后愣了愣,她的眼神飘向远方,道:“叶玖,你是第一个,和本宫说这话的人。” 沈长歌故作玩笑道:“或许,臣妾可以成为娘娘的知己,也不一定呢。” 皇后没有回应这个话题,她话锋一转,“听说。仁儿近日去找过你,但你没见他,此后,他将自己关在府邸里,谁也不见,估计是伤了心。” 沈长歌道:“臣妾已经是誉王妃,再与三皇子相见,恐惹人非议,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你做得很对。”皇后道:“你既然选择了成为誉王妃,对于仁儿来说,长痛不如短痛,他过了这段时间,自然会慢慢遗忘的。” 沈长歌颔首。 皇后提出自己的疑问,“本宫只是不明白,为何你离家一年回来后,性子就大变了?曾经你与仁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皇上,赐婚圣旨都差点准备好了。” 沈长歌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她只能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负心女的形象,便问了句:“臣妾斗胆问一句,皇后娘娘心里只爱过一个人吗?” 皇后凝望着沈长歌的脸,许久没有说出话,“当然。” 沈长歌脱口而出,“所以那个人是皇上吗?” 皇后往前走了几步,阳光照过来,轻轻地落在她发冠上的九尾凤钗,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她道:“这后宫所有女人,心里只会是皇上一个人。” “娘娘应该也听过臣妾的传闻了。世人说臣妾处处留情,一会儿为天下名伶一掷千金,一会儿和皇子王孙藕断丝连,什么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这样的词汇,臣妾都听腻了。” 沈长歌停了停,笑意转深,道:“就当是臣妾对不住三皇子吧,的确是臣妾变了心。” 皇后越发琢磨不透沈长歌了,“你倒是坦诚,也不怕本宫怪罪你。” 第526章 高枕无忧 沈长歌道:“皇后娘娘不会。” 皇后没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而是随意问了句:“誉王待你好吗?"我们很好。” 沈长歌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甜蜜,自然而然地带了几分新婚妻子的娇羞。 皇后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道:“那孩子没有父母,刚回楚国,就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本宫原以为他不懂情之何物,可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深情,你嫁了他,定是幸福的。” 沈长歌看皇后这脸色,她觉着皇后和楚玦的关系似乎有点不一般。 皇后回过眸子,淡淡落在沈长歌脸上,道:“楚玦有没有和你说过,他的生母,是本宫的妹妹。” 沈长歌心里不禁发出一声惊讶,楚玦的生母竟然是皇后的妹妹? 在沈长歌记忆当中,楚玦关于生母的言语寥寥几句,并不多。 她只知道他娘是一个极美丽的女人,深受楚皇爱慕,楚国先帝为了化解两位皇子的争夺,便将楚玦的生母当作秀女,送给了西周皇帝。 只不过,楚胥暗中将楚玦生母给劫了回去,从此将她藏了许多年。 也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楚胥一直在威胁楚玦,苦心经营地将他培养成最好的一个杀手,为自己办事。 如今,楚胥生死不知,没办法从他的口中探知楚玦生母是否真的死了,就算是死了,也该是有尸体的。可这么久了,楚玦费尽人力物力,没有找到丝毫蛛丝马迹。 现在皇后告诉沈长歌,楚玦的生母是她的妹妹,这不禁让沈长歌有些匪夷所思,沈长歌将楚皇联想到这件事情当中,越发觉得关系复杂,秘密甚多。 沈长歌摇了摇头,对皇后道:“臣妾不知,誉王没有告诉臣妾。” 皇后站在阳光下,浑身却自带一种苍凉落寞,那种感觉,像是一个故人,将积了几十年的蛛丝网给打扫干净,想把里面的回忆拿出来晒晒。 她道:“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估计楚玦自己都不清楚,这些年来,本宫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等他回来的时候,本宫才知道,他流落在西周去了。” 沈长歌试探性地问了句:“那他的母亲呢?” 皇后的嘴里幽幽地吐了两个字,“死了。” 沈长歌道:“娘娘可以告知我们,她葬在何处吗?” “妹妹这一生已经过得很苦了,她不希望死后有任何人去打扰她,所以,本宫不会告诉你们。” 皇后走了几步,道:“本宫一直对妹妹心存愧疚,想着在楚玦的身上,弥补这一份愧疚,现在看到你,本宫心安了。” 沈长歌跟着皇后走着,不疾不徐地维持着适当的距离。她道:“娘娘最近精神状态不好吗?臣妾觉着你看上去有些疲惫。” 皇后道:“最近宫里事情多,难免劳累了一些。” “是因为月妃的事情吗?” “是,也不全是。”皇后笑了笑,“没有月妃,也会有其他的妃子,总归,都是一样的。” 沈长歌问:“那娘娘会心累吗?” “不管有多少妃子,不管皇上宠爱谁,本宫都是永远的皇后。” 说这句话时,皇后的脸上流露的是自信大方。 妃子可以有许多个,宠妃也可以有许多个,但皇后只会是一个,她是唯一的正宫妻子,是楚皇的原配,这是后宫其他女子穷极一生,也比不过的,妾便是妾,即使是皇妃,那也只是妾而已。 .. 沈长歌从皇后宫里出来之后,就「遇」上了月妃,准确来说,这是她们之间故意安排的一场偶遇,看上去那么自然。 沈长歌道:“还未恭贺月妃娘娘荣登妃位。” 月妃的肚子已经隆起了,她走路的时候下意识用手托着,“王妃有空,不如在这亭子里坐坐,我们说会话?” “恭敬不如从命。”沈长歌看见月妃身侧那个小太监了,她嘴角暗暗一笑,这个小太监正是小言子。 当初,沈长歌随手为小言子解了围,小言子投奔于她,他立誓在一个月内,要让沈长歌看见他的价值,今日看来,小言子做到了。 月妃一直把小言子当作自己的心腹,殊不知,小言子真正的主人是沈长歌,所以说,月妃的一举一动都在沈长歌的监视范围之内。 小言子对着沈长歌,也是低头俯身一笑。 沈长歌与月妃相对而坐,她道:“孩子快五个月了吧。” 月妃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是呢,太医说这胎估计是个男孩。” 沈长歌将声音压低,“有些事情,你知我知,这孩子是不是男孩,或者说有没有五个月,都不是最重要的。” 月妃的孩子根本不是楚皇的,仅仅那一夜的恩宠,怎么会恰好让她有了身孕呢?是沈长歌暗中给月妃安排了一个男人,令月妃有了身孕。 此言一出,月妃的脸色变了变,她感受到了沈长歌话里的威胁。 她已经享受了几个月的荣华富贵,可她答应沈长歌的事情,还没有着手去做。 沈长歌手里攥着月妃最大的秘密,月妃不敢不从。 月妃抬头看时,沈长歌正对着她微笑,笑意里带着特有的轻蔑。 沈长歌碰了碰自己的明珠耳坠,偏着头道:“那件事,月妃娘娘你若是还没有着手去做的话,我可是会让你拥有的一切,瞬间化作泡沫。” 月妃瞬间就慌了,她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别的人,迅速就站了起来,“王妃,算我求求你了,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月妃娘娘,这要看你听不听话了?”沈长歌伸手,按了按月妃的掌心,将一小碟药粉放在月妃的手里,“这个东西加入茶水中,无色无味,不会致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月妃吞了吞唾沫,将药粉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衣袖里面,哆嗦着道:“好,答应你,我会照做。” 沈长歌微笑地看着月妃,将她按回了座位上,道:“只要你听我的,我保管你高枕无忧。” 第527章 不如皇后宫里 月妃坐下来之后,身子还在止不住地打哆嗦,沈长歌的意思是让她在自己身上下毒,然后在行房事的过程中,将毒素传给楚皇。 这样一个狠毒而又难以思议的法子,也只有沈长歌想得出来了。 月妃抓着沈长歌的手,哀色深重,“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这是慢性的,就算是太医也查不出来,而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多大影响。” 沈长歌其实只说了一半的实话,这种毒药的确难以察觉,但怎么可能对月妃和她的孩子没有危害呢? 从一开始,沈长歌就在利用月妃,不,准确来说,沈长歌在利用和楚皇最为宠爱的那几个妃子,丽贵妃如是,月妃如是。 总有一天,沈长歌会让楚皇死在女人的床上。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说这话时,沈长歌错了错椅子,绕在月妃的身后,她的手摸着月妃头顶的珠翠,“我不但会让你失去现有的一切,还会令你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月妃打了个寒颤,人一旦得到了权力地位,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她过惯了任人欺辱的宫女生活,好不容易成了皇妃,她不要回到过去。 “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然而月妃在这一刻,突然起了一个念头,只要沈长歌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月妃的秘密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她了,她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了。 沈长歌低低笑了一声,她最是擅长洞察人心,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知道月妃心里在想什么,“我奉劝你不要想着杀人灭口,因为,你没有和我斗的资格。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月妃心里的想法就这样赤裸裸地摆在沈长歌面前,毫无掩藏的余地,她慌乱不堪,知道自己在沈长歌面前太过渺小,和沈长歌斗,无疑是以卵击石。 她只能听从沈长歌的一切吩咐。 月妃低着头,温顺如一只乖巧的小猫,“我不敢。” 沈长歌勾了勾唇,道:“那我就先出宫了,天色不早了,娘娘也回去歇着吧,莫要动了胎气。” .. 待沈长歌走后,月妃神情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她手里捏着那包药粉,求助的眼神看向小言子,“小言子,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小言子在月妃这里已经取得了信任,因他屡次向她献计,去搏得楚皇欢心,月妃在这后宫孤立无援,她选择了去相信这个小太监,将他视作自己的军师。 小言子道:“依奴才拙见,娘娘还是按誉王妃的吩咐去做比较好。” 月妃眉眼里都是担忧,她现在身为人母,总得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考虑,道:“可是本宫害怕这个东西,会伤害腹中孩子。” 小言子劝道:“若娘娘不按照誉王妃的吩咐,估计您腹中的孩子也保不住。奴才劝娘娘,也是为了娘娘好,您不是誉王妃的对手。” “是啊,如若本宫不按照她的吩咐去做,本宫连同这个孩子,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月妃苦笑一声,她将手中的药粉捏紧。 即使是到了今日,她还是受人所迫,不得自由。 .. 当月妃正陷入沉思之中,门外传来宫女的一句声音,“皇上驾到!” 月妃赶紧将药粉收好,然后整了整自己的穿戴,起身去迎接楚皇。 楚皇年岁已高,后宫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孩子了,月妃的这一胎无疑是给了他希望,似乎是在告诉他,他还没有老去。因此,楚皇很是重视月妃肚子里的孩子。 “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月妃端着娇柔似水的性子,走到楚皇面前。 “朕来看看自己的小皇子。”楚皇的目光落在月妃的腹部。 月妃脸色娇羞,“孩子还没出生,怎么就知道是小皇子了呢?” “是公主也好,朕同样喜欢。”楚皇的子嗣已经够多了,但都是皇子。 其实,这宫里曾经也是有过一位公主的,不过早早就逝去了,这也一直是楚皇心里的痛。 所以月妃这一胎,如若是个公主,楚皇心里也是欢喜的。 小言子端着泡好的茶放在二人桌前,月妃给自己和楚皇都倒了一杯。 宫里的器具都是银子做的,一旦有毒,这些器具就会变黑。 可沈长歌交给月妃的这种慢性毒药,是银器检查不出来的。 月妃自己先喝了,再让楚皇喝了,“皇上,您觉着,臣妾这宫里的茶泡得如何?” 楚皇是个极挑剔的人,他皱了皱眉头,“不如皇后宫里。” 月妃闻言,使了些小女人脾气,“那皇上大可去皇后娘娘宫里,臣妾这茶味道粗糙,让皇上不喜欢了。” 楚皇笑了笑,勾过月妃的下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即便不喜欢,他也可以装出一副喜欢的样子,令这些女人误以为他宠爱着她们。 现在,楚皇对月妃,也是如此。 “朕喝惯了那些精致的味道,现在就想尝尝你这里的。” 月妃脸色越发娇羞,“皇上可不要惊了臣妾的孩子。” “朕动作轻点,自然不会惊了孩子。”说罢,楚皇将月妃抱到床上。 床帘一放,春色满屋。 无论是什么年纪的男人,他们喜欢的永远是年轻貌美的女人。 而这后宫,从来不会缺乏年轻貌美的女人,不论是丽贵妃,还是月妃,她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填补宠妃的这个空缺。 半夜的时候,月妃醒过来,她侧身躺着,看着自己身旁的男人。 如果楚皇年轻个几十岁,怕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俊俏公子,可现在的他年过半百,就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 月妃也曾有过不甘心,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尊贵、还可以得嫁如意郎君、永远目中无人?就比如沈长歌。 而月妃只能伺候一个垂垂老矣的帝王,还要活得如此小心翼翼,她不甘心,却也无奈。 命运向来就是如此不公平,不过她不认命,她要改变自己的人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第528章 步步为营才不会输 沈长歌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还不算太晚,想着亲自下厨,为楚玦做一桌子好菜,谁知管家拼命拦着她,不让她靠近厨房半步。于是,她只好悻悻作罢。 等到了晚上,沈长歌无意间向楚玦提及,“我今日和皇后聊了许久。” 楚玦问道:“你们聊了什么?” 沈长歌一边观察着楚玦的脸色,一边说:“皇后说,你娘是她的妹妹。你可知道这事?” “知道。”楚玦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并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 沈长歌猜测着,道:“难不成皇帝就是因为这个,才娶了皇后的?” 楚玦:“其实,皇帝是在大婚之后,才遇见我娘的。” 沈长歌歪着头,“这么说来,是皇帝变心了,想将两姐妹都收入后宫?” “当时,先帝为了阻止他们两兄弟的争斗,将我娘送去了西周。那时候的他还不是皇帝,甚至都还没成为太子,自然是过得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不敢正面违抗皇帝的旨意。” “所以我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沈长歌眸光凝聚,幽深如潭,“也许你娘并没有死,而是被皇帝给藏起来了。” “你也觉得她没有死?” 楚玦心里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可以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即便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死了,他也还是不会放弃寻找她。 沈长歌徐徐道来,“原本我也是不确定的,可今日我问皇后的时候,皇后说她死了,但我从皇后的眼神里,并没有看出悼念已亡人的悲伤,只是无奈和怅惘。所以我确定,你娘没有死,而是被藏在了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楚玦言语有些愤怒,“我不是没有怀疑过皇帝,只是这只老狐狸实在太狡猾了,我查了许久,也没有一丝消息。”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最被忽视的地方,往往有着最至关重要的线索。” 楚玦俊冷的脸上浮现一分暗色,“是..皇宫?” 沈长歌点头,“没错,皇宫。” 说到皇宫,楚玦联想到清尘,起初,楚皇不就是把清尘给囚在皇宫,以此来威胁楚玦吗? 如果说楚玦的生母也被楚皇囚在皇宫,这不就说明,楚皇拿捏了楚玦的一个弱点。 那..楚皇会以此来威胁楚玦干什么? 沈长歌知道,母亲的下落一直是楚玦的心结,所以她也在费心帮他寻找母亲的下落,“我们可以先从楚皇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比如,孙公公?” 孙公公是楚皇的贴身总管太监,跟随楚皇多年,肯定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楚玦摩挲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戒,“孙公公此人身居高位,钱财权势什么的都有了,估计不太好对付。” “你忘了吗?孙公公是个太监。”说到这里,沈长歌的笑容变得讥讽起来,“一个太监,即使他过得再好,心里还是畸形的。孙公公也是一样,我打探过了,他喜欢美人。” 楚玦问:“你的意思是,以美人贿赂他?” 沈长歌道:“这个美人,一般的恐怕不行,我们怕是要精挑细选一下。” “我怎么觉着,你早就布好了这一步棋。”楚玦一把揽过沈长歌的腰,低低地望着她的眼睛,她就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不但擅长偷心,还擅长杀人。 沈长歌笑道:“步步为营,才不会输。” .. 小五被囚禁之后,沈长歌换了一个贴身婢女,这个婢女名叫阿音。 阿音是沈长歌在暗卫营里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她的功夫不下于小五,但姿色普通,放在人堆里是最不起眼的存在,话也不多,无事的时候,只是静静地站在沈长歌身后。 或许沈长歌都没意识到,她选择阿音,是按照小五的模子去找的。 这日,沈长歌交给叶苟去办一件事,“你去找一个美人。” 叶苟问道:“小姐,想让奴才找一个什么样的美人?” 沈长歌眼神一挑,道:“会勾人的那种。” 叶苟:“好嘞,奴才这就去。” 沈长歌知道,叶苟这样混迹各类场所的人,有别人比不了的优点。 沈长歌需要的美人,不单单是样貌出众,更重要的一点是能勾人魂魄,还要便于操纵。 这样的美人,一般是身份低贱,命途坎坷。 临走的时候,叶苟提了一句,“小姐,奴才上次和您说的那件事,不知。” 沈长歌记起来了,叶苟曾向她提过,说是想娶春花为妻。她道:“春花性子高傲,怕是不愿意。” 叶苟揣着明白装糊涂,道:“这总归是一个丫鬟,性子再傲也不是主子,只要小姐一句话,她哪能不愿意呢?” “你是真喜欢春花,还是别有所图?”沈长歌琢磨着叶苟的眼神,总觉得不对。 叶苟也不装下去了,而是实话实说,“不管奴才是真喜欢春花,还是别有所图,奴才对小姐的忠心都是真的,区区一个丫鬟而已,小姐又何必在意呢?” 其实,沈长歌很喜欢和叶苟这样的人打交道,他们都知道彼此需要什么。 沈长歌需要叶苟这样的人为她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叶苟需要从沈长歌这里得到金钱。 沈长歌道:“放心吧,只要你能为我创造价值,区区一个丫鬟的确算不了什么。” 这个时候,春花和秋月恰好走了过来。 春花一看见叶苟,就撇开目光,她厌恶此人,十分厌恶。 叶苟对着春花笑了笑,然后自行离开了。 “你很讨厌他?”沈长歌故意问了春花一句。 春花一直是心直口快的,“奴婢的确很讨厌他。” 沈长歌问:“为什么呢?” 春花道:“像叶苟这种只会溜须拍马、好吃懒做的人,奴婢不明白,小姐为何留着他?” 最主要的是,春花觉得叶苟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很令人恶心。 沈长歌差不多明白了,叶苟为何非要春花不可,他这种人,最是记仇。 春花屡次在沈长歌面前吐槽叶苟,叶苟心里当然是清楚的,他在等一个时机报复春花。 第529章 有女嫣儿 三日后。 叶苟领了一个女子来到沈长歌面前,他笑盈盈道:“小姐,您要的美人,奴才给您找来了。” 沈长歌正半倚靠在软塌上面,她手里正轻轻摇晃着一把团扇,团扇上用金丝绣着木兰花。 听到叶苟的声音了,沈长歌才悠悠抬起眸子,往那女子身上看了一眼。 女子穿了一身紫色的薄纱拢烟裙,裙子单薄,透着她雪白的肌肤,而腰间挂着的那一串细碎的铃铛,更衬托出她的细腰盈盈不堪一握,同时徒添几分异域风情。 她的五官精致艳丽,眼角眉梢都带着勾人的风情,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极了狐狸。 女子朝着沈长歌走出了几步,她的步子婀娜多姿,身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眼神里自带魅惑风情,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一丝一动皆是勾人心魂,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妖姬。 她屈膝,含笑低头,道:“小女拜见王妃娘娘。” 沈长歌坐了起来,用扇子勾起此女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名叫嫣儿。” “嫣儿,果真是风情万种。”沈长歌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子,嫣儿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了,估摸着也二十有五了。 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子,不单是有着少女的稚嫩,还有着成熟女子的诱惑。 嫣儿身材丰腴,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胸前饱满,腰肢纤细,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极致的魅力。 沈长歌笑意幽深,道:“我且问你一句,你想拥有一辈子都用不完的荣华富贵吗?” 嫣儿不假思索,眼睛里流露期望的亮光,道:“想,做梦都想。” 嫣儿出身不好,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里面。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嫣儿的父亲喜欢喝酒,一喝醉了就打她和她娘。 终于有一天,她娘忍受不住这样的生活了,选择悬梁自尽,可娘的死并没有改变父亲。 父亲依旧喜欢醉酒,他仅仅为了买一坛好酒,就把嫣儿给卖到了勾栏,而且是最下等的勾栏,什么样的客人都有。 那时候的嫣儿,才十三岁。 十三岁,就要在烟花之地被迫生存。 于是,嫣儿在无数次的责打和羞辱之下,学会了如何去讨好各式各样的人,学会了让各式各样的人为她掏出银子。 再苦痛的岁月,嫣儿都熬过去了,只因为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享受荣华富贵,为此,她什么样的屈辱都可以忍受。 当叶苟在勾栏里找到嫣儿的时候,他不过是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是沈长歌要找的那种美人。 有皮相,也有风情,更有欲望和野心。 有欲望和野心的人,最好操控。 沈长歌的豆蔻指甲缓慢地滑过嫣儿的侧脸,她在无形之中给嫣儿施加了一种压迫感,令嫣儿情不自禁臣服于她。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过来吗?” 在沈长歌的注视下,嫣儿的手心都起了薄汗,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上流社会的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在嫣儿看来,沈长歌的相貌温柔恬静,如同山谷里的兰花一般,可实际上,沈长歌这样不动声色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往往杀人于无形。 嫣儿和许多人打过交道,她心知肚明,沈长歌这样的人不可得罪,只能臣服。 “嫣儿不知王妃娘娘的意图,但嫣儿一定竭尽所能,为王妃娘娘做牛做马。” 沈长歌直起身子,目光放远,“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我只是想给你指一个好前程。” 嫣儿擅长看脸色行事,她道:“能被王妃娘娘看中,是嫣儿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的确是你最大的福气了。”沈长歌知道,如果不是叶苟将嫣儿带过来,嫣儿还是那最下等楼子里的一个卖笑人罢了。 首先,沈长歌要让嫣儿明白,她是嫣儿的恩人。 沈长歌的声音带着蛊惑,钻进嫣儿的心里,“只要你听我的,你日后将会成为人上人。” 嫣儿忙点头,“我一定都听王妃娘娘的。” “很好。”沈长歌勾唇而道:“我要你,去勾引一个人。” 勾引一个人..这对嫣儿来说是最常见而擅长的事情了,亏她还以为是什么上刀山下油锅的事情呢,这样一想,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了。 “这个简单,嫣儿本就是从事这种勾当的。” 沈长歌笑意加深,道:“是一个太监,一个位高权重的太监。” 嫣儿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她尴尬一笑,语气轻松道:“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太监又算得了什么,不还是人吗?” 的确如此,嫣儿干那事也很多年了,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 有些身有隐疾的男人,她也不是没见过,太监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准备吧。”沈长歌话说着,就从手腕上脱了一个镯子,套在嫣儿手里,道:“日后的好处,可不会少了你的。” 嫣儿是个识货之人,她一眼就看出这镯子价值不菲,不但如此,她觉着这誉王府的一草一木都贵重得很。 如今她得了誉王妃的看重,觉得荣华富贵就要来了!心里正欢喜得很! 沈长歌看向叶苟,“你带嫣儿去准备准备,我要你做到万无一失。” 叶苟就知道沈长歌会满意嫣儿,“奴才遵命。” 沈长歌加了一句,“只要这件事成功了,你想要的,我自然会给你。” 她说的正是春花。 像沈长歌这般自私自利的人,一切可以利用的人,都在她的利用范围之内,春花也不过如此。 叶苟也算是了解沈长歌,他之所以敢向沈长歌讨要春花,也是猜中了沈长歌的心思。 为了自己的目的,沈长歌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奴才多谢小姐,奴才这就带着嫣儿去准备了,定然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嫣儿娉娉袅袅起身,跟着叶苟往外面走去,她的手紧紧揣着那镯子,这辈子都没摸过的好东西,她可舍不得放手,心想誉王妃真是个大方的女人! 第530章 林四姑娘 这日,皇城里还是热闹起来了,据说那薛山林氏要回来了。 林氏原本是皇城里土生土长的一代世家贵族,祖祖辈辈都在朝为官,且同时世代经商。 林氏人丁兴旺,一半人入仕,一半人经商。 惊奇的地方就在这,他们做官能位极人臣,曾经出过不少丞相、太傅; 经商也能富甲一方,许多富商都是出自林氏家族。 不但如此,林氏满门都是正义忠良之辈,官者,是为国为民、大公无私的好官;商者,是乐善好施、一诺千金的好人。 因此,林家人在楚国是有口皆碑,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一提起林家人,人人都是赞不绝口。 只不过十几年前,林家一大家子都搬到薛山去了。 据说,是林家和楚皇打了一个赌,但具体赌约是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十几年后,林家举家迁回来了。 楚皇将空了十几年的左丞相之位,重新交给了林昭手里。 林昭作为林家的当家人,他一共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林尚,二儿子林奕,三儿子林安,四女儿林凝。这四兄妹,都是出了名的人才。 比如说长子林尚,最是擅长琴棋书画,尤其是那一手妙笔丹青,艳惊四座。 这次子林奕,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一人只身能打虎,曾经赤手空拳,生擒过一只白睛猛虎。 至于这幼子林安,他不好文、也不善武,偏偏喜欢琢磨商道,林家家大业大,都是交给他去打理的。他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富可敌国了。 除了这三个儿子之外,林家这个小女儿也是厉害得很。 林凝不单单有着惊人的美貌,还集齐了她三个哥哥的优点,她画得一手好丹青、使得一手漂亮的银枪、更会抓住商机,同时具备一个好心肠,善良温柔。 就好比前年薛山发生水灾,大水冲了粮食,平民百姓们颗粒无收,陷入了饥荒。 官府的赈灾粮款太过缓慢,迟迟没有下来,林凝就让府里开仓放粮,但她不是白白地把这些粮食送给那些百姓,而是等价交换。 需要粮食的百姓,就拿自己有的东西和林家进行交换,比如一袋棉花可以交换一袋粮食。 林凝也不强制性要求百姓必须用什么东西来交换粮食,只要这些百姓可以拿得出来的,她都给了粮食。 如果有些人实在拿不出任何东西来交换,林凝就让他们在林家的田地里进行耕种,用劳动来换取食物。 这个法子,不仅救济了许多灾民,也为林家博得了美名,此事之后,人人都称林凝一句「林四姑娘」,表示自己对她的尊重。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林凝的美名差不多已经名扬天下了,皇城里的人自然是听说过的。 如今,人们都在议论着,想看看林四姑娘的芳容。 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神仙似的人物,能让薛山的百姓对她赞不绝口? .. 沈长歌得知这件事后,也对传闻中的林四姑娘起了兴趣,她问身旁的秋月,“你可听说过林凝?” 秋月:“听说过,而且小姐你应该对她挺熟悉的。” 沈长歌疑惑,“我。.应该对她很熟悉?” 她心里知道,或许是真正的叶玖,和林凝之间有过一段往事。 之前大夫提及过,沈长歌受伤,伤到了脑子,秋月以为她是忘了,便解释道:“从前,林家还没搬走的时候,就住在外面叶府附近,那林四姑娘和小姐你还是童年玩伴。” “额..还有这事?我都忘记了。”沈长歌讪讪一笑。 秋月犹豫了会,道:“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沈长歌问:“什么事?” 秋月:“曾经,有道士为林四姑娘算过,说她是天生的凤凰之命,将来是要做皇后的。” “天生的凤凰之命?”沈长歌心里暗想,所谓的江湖道士不都这样说的吗?也不足为奇。 秋月道:“奴婢估摸着,林四姑娘这次回来,是要许亲的。” 沈长歌眸子动了动,“你的意思是,她将要嫁给某一个皇子?” “小姐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一直流传一句话,林四姑娘生来就是当皇后的。” 秋月说到这里,声音不自知地变低了一些,“听说,林四姑娘是皇上为三皇子殿下准备的妻子。” 沈长歌听到三皇子的事情,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林家十几年前为何要搬去薛山呢?”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长歌叹了一声,秋月毕竟只是个丫鬟。 秋月所能知道的,不过是世人都能知道的那些。 沈长歌若是想打探些有用的东西,还得依靠手里的那些暗卫。她转眸看向阿音,吩咐道:“你去查查林家,有什么消息,都得告诉我。” 阿音面无表情,木然回答:“奴婢遵命。” 秋月见了阿音,心里有些害怕,这个阿音比小五还要冷酷,从来不多说话的。 即使秋月她们主动找阿音说话,阿音也只是说「嗯、不是、知道了。」,冷冰冰的,像个杀手.. 实际上,阿音就是一个杀手。 沈长歌目光悠远,吐了一口气,道:“难怪近日,皇城里在修建一座院落,原是为了迎接林家人。看来皇帝是很器重他们了。” 秋月接了句话,“是啊,那空了十几年的丞相之位,终归还是留给了林昭大人。” 沈长歌计算着日子,不出三天,她便可以看见林家人了,也可以好好会会那个林四姑娘。 “如果不出意外,皇帝会大摆宴席,为林家接风洗尘。” 秋月道:“小姐也好多年没见过林四姑娘了,你们小时候的感情可好了。” 沈长歌笑意加深,她有一种直觉,林凝来者不善。 这种直觉是女人特有的直觉,一般都很准。 沈长歌随意道:“秋月,你和我说说,我和林凝以前的事情吧,以免到时候尴尬。” 第531章 生来是要嫁给帝王的 沈长歌是在五日后的晚宴上,看见林凝的。 .. 楚皇的脸上爬满了笑容,他端着酒杯,一次次和林昭相敬,“林爱卿,你总算回来了,朕敬你一杯!” 林昭立即站立,举杯回敬,道:“当是臣敬皇上。” 楚皇拍了拍林昭的肩膀,像是多年好友久别重逢,“哈哈哈..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了啊!” 沈长歌还是第一次,在楚皇的脸上看到如此欢喜的模样,他是真的如此高兴呢?还是故意在世人面前装作如此高兴? 楚玦用手肘碰了碰沈长歌的手肘,他托着头,侧眸看向她,“你在想什么?” 余光所到之处,都是他心中欢喜。 沈长歌附在楚玦耳畔,低声道:“我在想,皇帝和林家的关系真如此友好吗?” “这个..本王也不清楚。”楚玦咳了咳,低声道:“我也就比你早到楚国一年而已,都不知道还有林家的存在。” “那你就对这个林四姑娘不感兴趣?”沈长歌故意坐直了些,眼神瞥到旁处。 楚玦反问,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宠溺,“有妻善妒如此,本王怎敢对旁的女子感兴趣?” 沈长歌将手放下,暗暗掐了楚玦一把,却被他抓住了手掌。 楚玦温柔地对沈长歌说,“嘘,你要看的林四姑娘马上要出现了。” 沈长歌顺着楚玦的话望过去。 .. 楚皇和林昭喝了几杯,突然提了句:“你那几个孩子呢,怎么没到朕跟前来看看?” 林昭便示意让林家四兄妹过来进谏楚皇。 林尚、林奕、林安、林凝四人走到楚皇面前,然后屈膝跪地,齐声道:“见过皇上。” “都起来吧。”楚皇抬了抬手,笑盈盈道,俨然一个慈爱的长者。 “多谢皇上。”四人俯身一拜,而后起身。 楚皇的目光一一扫过林尚、林奕、林安、林凝四人,他的目光满含欣赏,最后停留在林凝身上。 他对林凝道:“你今年应该有十七了吧,一别多年,朕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发美丽了。” 林凝微微低头,“多谢皇上夸赞,臣女刚满十七岁。” “十七岁,正是许亲的年纪了。”楚皇话说到这里,眼神不禁看向林昭,“不知你可有为凝儿找一个好亲事啊?” 十几年前,一位道士曾说林凝天生凤命,是注定要嫁给帝王的,这件事情都传开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世人还是记得。 且不论那道士所言是真是假,林昭都不敢随意给林凝安排亲事,尽管林凝声名远扬,至今也没有人敢去林府提亲。 毕竟传闻中,林凝可是要嫁给帝王的女儿,谁去向她提亲,不就是暗示自己图谋皇位吗? 林昭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对楚皇道:“小女还不曾定下亲事。” 楚皇眼中笑意加深,“既是如此,凝儿这亲事就由朕来操心吧,朕一定会为凝儿选一个如意郎君。” 这句话一出,在场人都深吸了一口凉气,内心忐忑不已,尤其是那几个皇子。 楚皇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要定下储君了吗? 林凝闻言后,只是礼节毕至地谢了恩,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她早就接受了这件事,嫁入帝王家。 .. 宴会开始热闹起来了,一个接一个的节目轮番上演。 沈长歌的目光不经意地打量着林凝,论样貌,林凝的姿色不是沈长歌所见过最美的,但却是最令人舒服的。 林凝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着一身浅蓝色缀珠齐腰曳地裙,手臂上挽着轻飘飘的云绸,头发的装饰简单素净,不过是盘了几个辫子,以一根玉簪固定,剩下的青丝自然垂落,分两缕搭在肩前。 她身量窈窕,并不纤瘦,是恰到好处的丰腴,眼睛圆润如杏,柳眉如烟。 林凝整个人就如同江南烟雨里走出来的仙子,自骨子里透着分外的温柔,她的美没有攻击性,反而令人一看见她,就心生欢喜,忍不住想亲近她。 林凝这样的一个姑娘,很难有人不喜欢她吧.. 沈长歌这样想,不像自己,浑身的刺,满心的算计。 沈长歌顾自饮了杯酒,道:“林四姑娘这一回来,怕是皇城的天又要变了。” 楚玦只不过看了林凝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在他眼中,林凝那样的女子太过平淡,根本无法激起他心中的涟漪。 “这天总归是要变的,早变晚变有什么区别呢?” 沈长歌问:“那你猜,皇帝打算将林凝许给哪一个皇子?” “估计是三皇子吧。”说到三皇子,楚玦的脸色变了变,往另外一个方向看过去。“那人可对你是痴心不改呢?” 果不其然,楚仁至今还对沈长歌念念不忘,一直在注视着她。 沈长歌也深感无奈,她都和楚仁说得很清楚了,奈何他太过执着。 她瘪了瘪嘴,故意道:“喜欢我的人可不止他,你的情敌多了去了,可得小心点。” 楚玦故意换了个方向,挡住了楚仁的目光。 .. 楚仁眼中悲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个人喝闷酒。 小安子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里也急得不得了,“哎呦,皇子殿下,天涯何处无芳草,您何必为了一个没眼光的女人,伤害自己的身子呢?” 楚仁瞪了小安子一眼,道:“不许你说她坏话!” 小安子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奴才错了。” 楚仁又继续喝闷酒了,只有喝醉了,他才能忘记沈长歌。 小安子劝道:“殿下啊,奴才觉得您真不值得这样,您是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必自苦呢?” “你一个小太监懂什么?”楚仁自小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几乎是没受过挫折,偏偏自己最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 这对他而言,打击太大了,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只能选择麻痹自己。 但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忘了她!忘了她! 第532章 月下相逢 楚仁独自喝闷酒,根本无心理会林家那几个人。 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没把争夺储君之位放在心里,再或者说,他一直认为自己身为嫡子,会理所应当地成为太子,根本没把其他几个皇子当作竞争对手。 宴会上有不少世家小姐,其中不乏有攀龙附凤心思的人,正眼巴巴地盯着楚仁,毕竟在世人看来,楚仁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 .. 沈长歌本就喜欢饮酒,楚玦怕她喝醉了,将她桌子前面的酒全部换成了果酒。 楚玦道:“你尝尝这葡萄酒,据说还是西周那边过来的。” 沈长歌喜欢的酒是那种烈酒,仿佛一口下去,就回到了那年的大漠黄沙、快马长剑。 她略带嫌弃,道:“这葡萄酒喝着多没意思啊。” 楚玦凑过来,在沈长歌耳边低语,“你酒品一向不好,还是少喝点为好。” 沈长歌不服气,“我何时酒品不好了?” 楚玦眼角暗笑,"那天晚上,你喝醉了,都把我脖子挠伤了,现在还有道疤呢。” 沈长歌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这话有些许的暧昧啊!! “我先离开一趟,你听话,不要喝太多。”楚玦摸了摸沈长歌的头,然后起身往那堆达官贵族里走去。他的存在,永远都是最耀眼的光,无论他在何地。 那些官员们纷纷举杯向楚玦敬酒,说着一些阿谀奉承的话。 沈长歌看着楚玦的背影,突然间百感交集,她记忆中,楚玦不喜与人交谈,可现在的他,却能与那些人谈笑风生。 准确来说,自从在楚国重逢之后,楚玦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慕珩了,他们是同一个人,却又有着差别。 沈长歌品尝着紫红的葡萄酒,觉得甚是无味,她对秋月道:“秋月,帮我拿一壶烈酒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秋月慢慢退出去。 .. 因是晚上,灯火有些昏暗,秋月端着酒,一时没注意,撞到了一名男子。她低着头看男子的靴子,身份应该不低。 她忙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是奴婢没端稳,冲撞了大人。” 谁知男子正是崔逢。 崔逢凝眸打量着秋月,心想,这不是那日怒斥他的丫头吗? 那日的她伶牙俐齿、今日的她却谨小慎微..还真是有趣。 崔逢道:“我记得你,你叫秋月,对么?” 秋月听见崔逢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便慢慢抬起头来,“是你..崔大人?” 崔逢笑了笑,“你还记得我。” 秋月有些诧异,对于崔逢这样一个冷面的人来说,笑可是太难得了,她掏出手帕,擦拭着崔逢身上的酒渍,"崔大人,对不住,奴婢不是有心的。” 崔逢道:“我没怪你。” 秋月惋惜道:“这酒是要拿去给小姐的,谁知道全洒了,唉。” 崔逢:“你不担心弄脏了我的衣服,倒是担心你家小姐没有酒喝?” 秋月一时语塞,“这..夜里风凉,大人要不先去换身衣服吧?奴婢再去端一壶酒。” “嗯。” “大人。” “怎么了?”崔逢问。 秋月也没了上次那般暴躁,反而小心翼翼,“大人挡着奴婢的路了。” “哦。”崔逢这才意识到自己挡了秋月的路,便转过身来,让秋月过去。 “多谢大人了。”秋月便疾步从崔逢身侧走过。 因走得急了,秋月发髻上的一支珠钗滑落在地上,她也没注意,就匆匆走了。 倒是崔逢细心,他默默捡起地上的珠钗,端详了一会儿,心想着要不要追上去还给秋月,但他又觉得还会有机会相见的,不急这一时。 于是,崔逢便把珠钗收到了袖中。 .. 秋月好不容易把酒端到沈长歌面前,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沈长歌没有怪罪秋月,只是随口问了句:“你干了什么,怎么去了那么久?” 秋月原想将遇见崔逢的事情说出来,但想了想,觉得没必要说,便撒了个小谎,“奴婢刚刚迷路了,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沈长歌没再追问下去,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当她要喝下去的时候。 林凝过来了。 她是带着一身光芒过来的。 林凝就站在沈长歌面前,她的声音如同出谷黄莺,清脆动听,婉转温柔,她问:“小玖,你还记得我吗?” 沈长歌先是愣了愣,然后回之一笑,她总算明白了什么是皎皎如月、光彩照人。 林凝就是这样的存在,她浑身上下、即使是每一根头发,都近乎完美。 这样美好的女子,就连沈长歌,也情不自禁有些喜欢她。 沈长歌站起来,对林凝道:“我当然记得你。" 林凝道:“十年了,小玖,我们有十年没见了。” “是啊,你一去就是十年,模样都变化了许多。”沈长歌装作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 其实,感情是可以装出来的,尤其是对于那些擅长演戏的戏子来说。 林凝眼神里笑意盈盈,像是一条缓缓流淌的细流,“我都没有想到,你已经嫁人了,我若是早知道,在你大婚大日,我一定会回来的。” “先坐吧,别干站着。”沈长歌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她拉着林凝坐下。 “你喝酒了?”林凝问道了沈长歌身上浓厚的酒味。 “是啊,这酒味道还不错,你要尝尝吗?”沈长歌试探性地给林凝倒了一杯,她想着,像林凝这般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应该是不会喝酒的。 谁知林凝一口饮尽,不带半点犹豫,“酒是好酒,只不过,不如我在薛山喝过的烈。” 沈长歌对林凝的举动有些意料之外,道:“是么?改日,你带些给我尝尝?” 林凝举杯碰了碰沈长歌的酒杯,“改日,我一定登门造访。” 她的动作大方得体,不像一般女子那么扭扭捏捏,这点倒是对沈长歌胃口。 沈长歌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这种感觉就像是星子遇上了皓月,“好啊。” 第533章 短刃 楚皇望着表面上其乐融融的盛宴,心中百般思量,他转眸看着身侧皇后,问:“皇后觉着,哪位青年才俊才是林家小姐的良配?” 皇后道:“林家小姐不但是天仙似的人物,品性也是顶尖的好,臣妾觉着,怕是难以找到一个堪当匹配之人。” “仁儿如何?他年岁与林凝相仿,真觉得倒是般配。”楚皇身子略前倾,口吻是故作的随意,眼神里却是暗带的试探。 很多年之前就有一个传闻了,说这林家小姐日后是一定会嫁给帝王的。换而言之,娶了林家小姐的人,日后便会成为帝王。 楚皇在试探皇后为自己儿子谋位的心思。 皇后不动声色,语态平静,“若是将林小姐许配给仁儿那孩子,臣妾怕是觉得委屈了她。” “为何?” “其中缘由,皇上您心里应该知道的。”皇后的眸光淡淡飘向沈长歌的方向。 其实,皇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儿子能否登上储君之位,她经历了半辈子的宫闱斗争,不希望楚仁也陷在无休止的斗争里面,即使做一个闲散王爷也挺好的,只要他开心快乐地度过余生。 楚皇冷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楚仁和沈长歌的事情。 估计楚仁心里怕还是记恨他这个父皇,为何将沈长歌赐给了楚玦? 楚皇道:“男儿志在四方,可仁儿成天为儿女情长所困,皇后,你该好好教导他了。朕在他当年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打下半个天下了。” 皇后微微转过头来,却是说了句,“皇上当年不也是为了一个女子拼过性命吗?” 楚皇怔了怔,他企图在皇后的脸上找寻什么。尘封的记忆在此刻慢慢涌上心头,曾经的他、年少的他,为一个女子拼过命.. 他脸上笑意散去,冷声道:“皇后失言了。” 皇后缄口不言,她当了这二十多年的皇后,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了二十年,今日不过是借着多喝了一杯酒,说了句不该说的话。 旁人只看见她人前风光,何知她心里酸苦?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知为何,皇后突然觉得头顶的凤冠太过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曾几何时,她也是那拈花逗鸟的娇俏女子,终究是岁月将她一切的棱角磨平,她努力地成为所有人口口称赞的好皇后。而事实上,什么母仪天下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可刚刚,皇后瞧见不远处,沈长歌挽袖饮酒的模样,那肆意张扬的笑容,令她羡慕了。 皇后羡慕的不是沈长歌正值芳华的年纪,而是沈长歌朝气蓬勃的自由。 她曾经..也是活得那样自由啊! 皇后抬了抬发酸的手臂,拖着一身厚重的凤袍,对着楚皇行了一个礼,道:“请恕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一侧的丽贵妃见了这场景,都难免有些惊诧,向来端正守礼的皇后,竟然也会无故离席? 丽贵妃和自己的婢女交谈道:“小青,你说皇后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小青躬着身子,道:“娘娘,奴婢瞧着皇上的脸色不太好,您还是先留着。” 丽贵妃懒懒靠着,她是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她想逃离这些虚伪的宴会,更想逃离这个虚伪的皇后。 沈长歌的那个计划需要一年,只要一年,如果成功了,她就可以离开了。 这时候,孙公公急着走到楚皇身后,低声说道:“皇上,月妃娘娘病了,让您过去看看。” 楚皇闻言,却是没有半点表情,“朕知道了,你先让太医过去。” 说罢,楚皇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继续与他的大臣们饮酒作乐。 这便是帝王的无情,也许他会在世人面前,表现得他如何宠爱一个妃嫔,而事实上,从无人能真正占据他内心分量。 .. 晚宴散去之后,各回各家。 这一晚上,林凝同沈长歌说了许多。 沈长歌从没遇见过这样一个姑娘,可以从天南说到地北,不但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还对武学有一定的造诣。看上去,她们有说不尽的话,像是多年的挚交好友。 可沈长歌知道,她是活在阴暗中的,注定要和阴谋算计打交道,而林凝是活在阳光下的,她是真正被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她们二人,不会是一条道上的。 分别之后,沈长歌和楚玦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适才喝酒喝得多了,沈长歌有些醉意,她懒懒靠在楚玦的肩头上。 沈长歌道:“你是不知道那个林凝,可太不简单了。” 楚玦嗅到了沈长歌浑身的酒味,就知道她偷偷喝了许多酒,便捏了捏她的脸蛋,问了句:“如何不简单?” 沈长歌笑道:“你若是认识她了,也会喜欢上她的。” “为何?” “因为我都忍不住喜欢上她,哈哈。” 楚玦皱了皱眉头,“不可。” “你今晚怕是没注意,几乎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凝的身上。”说到这,沈长歌拍了楚玦一下,“你倒是好,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看,送给你的。”楚玦浅浅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刃。 这短刃与旁的短刃不同,它是用纯金打造,刀鞘上还镶嵌了许多玉石,小巧玲珑,却削铁如泥。 楚玦没告诉沈长歌,这短刃是他特意托夏州的一个大臣监工制造的,整个天下,只有夏州那里的兵器是做得最锋利的。 沈长歌见了,她接过短刃,欢喜道:“你离开,就是为了这个?” 旁的女人或许是喜欢胭脂俗粉,又或许是喜欢锦衣华服,而她沈长歌,偏爱收集这些厉害的兵器。 楚玦就知道沈长歌会喜欢,偏还问了:“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沈长歌立即严肃起来,“不对。” “什么?” “你婚前不是把所有家产都交到我手里了吗?怎么还有银子去操办这些?” “这。”楚玦挠了挠脑袋,“终归是有些余钱的。” 第534章 王爷那方面不行 沈长歌对这把小匕首很是满意,不但贵重,而且锋利,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楚玦应当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她仰面问楚玦:“只是..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楚玦勾了勾沈长歌的下巴,道:“你忘了吗?明日是你十六岁的生辰。” “生辰?”沈长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从来不记这些东西的,只不过她倒是记得,自己这具身体已经不是十六岁了。 楚玦道:“准确来说,明日是叶玖十六岁的生辰。你如今顶替的是叶玖的身份,自然要好好操办的。” 沈长歌吐了一口气,“对哦,我都差点忘了,明日是叶玖的生辰,真是年纪大了,记性越发不好了。” “其实,比起沈长歌这个身份,你更喜欢叶玖这个身份吧。” 沈长歌沉默了一会儿,她重生在沈长歌的身体里面,就已经是命运给她最大的礼物了,她借用沈长歌的身份重新活了一次,令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得到了报应,还收获了此生的挚爱。 至于成为叶玖,也是阴差阳错吧。 沈长歌两辈子以来,所得到的家人温暖,皆是来自于叶玖这个身份,叶家是她生命里不可磨灭的光芒,她舍不得放弃。 而实际上,沈长歌还没意识到,叶家人已经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了。 对于叶家人来说,沈长歌一直以为自己是叶玖的替身,殊不知,她只是她自己。 沈长歌嘴角弯了弯,笑意有些凄凉,她靠在楚玦的怀里,低声喃喃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需要顶替叶玖的身份,来维持一段温情?” 他们都是极度缺爱的人,才会格外舍不得世间任何一点温暖,即使浑身长满了刺,也要紧紧相拥。 楚玦摸了摸沈长歌的头发,心想她喝醉的时候还真是楚楚可怜、越发动人了,比往日里温柔了许多。 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楚玦拉了拉沈长歌的手,“我们到家了。” 沈长歌却赖着不肯起来,“我不想动,你抱我。” 说罢,沈长歌张开双臂,面朝楚玦,一副撒娇的小女人憨态。 楚玦笑意无奈,他只好将沈长歌拦腰抱起,走下马车,一步步往府里去,“王妃啊,你重了许多。” 沈长歌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才没有。” 楚玦抱得更紧了些,“重了也不要紧,反正本王臂力不错。” 周围的下人们纷纷低头,退立两侧,心里都在偷笑。 唉,王爷王妃也不知道收敛点,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秀恩爱,真的合适吗? .. 翌日,天刚刚亮,沈长歌就醒了,她是被吵醒的。 秋月端着清水走进来,“小姐,客人都快来齐了。” 客人??沈长歌这才意识到,今日是她的生辰啊。现在的她好歹是誉王妃。 以沈长歌的身份,即使那些人厌恶她,也不得不赶着来巴结她。 因为是生辰,沈长歌特意选了一件绯色的裙子,是那种艳丽不可方物的颜色,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佩戴上贵重的首饰,整个人看起来华贵端庄。 “都来了些什么人?” 秋月答道:“基本上有头有脸的夫人千金都过来了。” 沈长歌心里有了数,随着秋月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 众人一一献礼,说着一贯祝贺的话。 沈长歌听得腻了,但还是保持微笑。 几位年长的妇人打趣道:“王妃真是好福气,嫁了誉王这么个如意郎君,就是不知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几个妇人也是和皇室沾了些关系的,不是某个王爷的母亲,就是某个公主的婆婆,或者是曾照顾过楚皇的人,论起辈分来,沈长歌还是她们的晚辈。 沈长歌心想:她和楚玦成亲还不到一年,就被催孩子了?果然,催生是每个年长妇人的通病。 妇人们见沈长歌不语,便继续多嘴道:“王妃,我认识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专门管这方面的,改日让他来给王妃开几包药,保管你马上怀个大胖小子!” 沈长歌可真是强颜欢笑,这生辰宴上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八成是楚皇特意派过来给她添堵的。 她道:“那可多谢各位了,只不过啊,我家王爷不喜欢孩子。” “誉王怎么会不喜欢孩子呢?王妃,不是我多嘴,子嗣就是要多多益善。刚才我便发现,这王府后院太冷清了些,寻常王爷家里,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王妃你也该给誉王纳几个侧妃侍妾了。” 什么?还要沈长歌给楚玦纳几个侧妃侍妾?这几个老女人也管得太宽了些吧!! 沈长歌还没说话,有人又道:“王妃,这王公贵族有个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你身为正妻,也该为誉王操办这件事了。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世人都会说王妃是悍妇了。” 沈长歌就知道,在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善妒的悍妇,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啊。 “唉,不是我不想为王爷纳几个侧妃,实在是我那夫君不喜欢。你们也是听说过的,誉王一直以来都是不近女色、克己复礼之人,我就是想,也有心无力啊。” 沈长歌说完,还叹了几声气。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由猜想,誉王难道是那方面不行?所以至今只有誉王妃一个女人?而且迟迟不见王妃有孕? 这让他们不得不联想到,之前关于誉王身有隐疾的传言了,也许传言非假。 毕竟一个正常男人,谁不想妻妾成群? 原来如此啊..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有些同情起誉王妃了,这誉王妃花样的年纪,即使身份尊贵,却是整日面对一个身有隐疾的夫君,日后怕也是难熬啊! 沈长歌暗暗摇头,眸光哀色。这无疑是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深闺怨妇的形象,令人同情。 其实她心里正在偷笑。 几位老妇人一起安慰沈长歌,道:“这..王妃也不必忧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535章 心如死灰 这时候,林凝走了过来,她穿了件淡绿色的裙子,打扮得十分素净,宛若江南烟雨里走出来的一抹春色。 今日毕竟是别人的生辰宴会,稍微懂礼节的人都不会把自己打扮得太艳丽,以免喧宾夺主。 众人瞧着林凝,越发觉得她知书达理。 林凝将自己的礼物献上去,然后对沈长歌道:“生辰快乐。” 虽然现在的林凝仅仅只是丞相之女,可不久后,她会是楚国最尊贵的女人,因为她生来就注定是要当皇后的。 秋月接过林凝的礼物,退至一旁。 沈长歌走下座位,她拉着林凝的手,道:“人到就行了,何必弄这些繁文缛节?” 林凝道:“我记得小时候的你最爱吃芙蓉糕,来皇城之前,我特意从薛山那里带了一些,薄礼而已,还望不要嫌弃。” 林凝知道,像沈长歌这种身份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等贵重的东西。 “你送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沈长歌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毕竟和聪明人的相处不会太费力,而林凝便是这样一个聪明的人。“我带你逛逛王府。” 旁人看起来,她们就是挚友。 林凝与沈长歌并肩走在前面,婢女们跟在身后不远处。 沈长歌引着林凝在誉王府内闲逛,楚玦素来喜欢最完美最精致的东西,就连这府内的一草一木,他都要最好的,因此,整个誉王府的景观甚是别致。 林凝还不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她只是觉得身旁的女子的性子和多年前有些不一样了,不过一别就是十年,有了变化也是很正常的。 她道:“我离开皇城很多年了,你和我说说这些年发生的趣事吧。” 沈长歌:“趣事?其实也没什么趣事,最近,你倒是人人口中最有趣的事情。” 林凝问:“此话何解?” 沈长歌极少赞美过一个人,除了皇后之外,所遇见的女子当中,就属林凝给她一种聪慧之感。 “传闻文武双全、秀外慧中的林四姑娘,人人都想一睹芳容,你回来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大街小巷都在讨论你。” 林凝欠欠一笑,“那都是传闻罢了,我不过也是一个寻常女子。” 她虽身份尊贵,但毫无矜傲之气,未曾把自己摆在高位,向来保持一颗平常心。 沈长歌眼睛一亮,故作不经意地问道:“皇上昨日说要为你择一个良配,不知姐姐心中可有人了?” 林凝怔了怔,却是一笑,“命运向来不由人,因着那个道士的话,我只能等着皇上的圣旨,又怎能心有所钟?” 沈长歌试探性问:“你就不想自己决定自己的夫君吗?” 林凝长吁了一口气,道:“我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在婚姻这件事上,我没有选择,林家也没有选择。” 话虽这样说,但林凝脸上没有一丝无奈,也对,从来不曾期待过的东西,自然不会有失望,也不会有得不到的无奈。 在林凝的身上,倒是有几分看破红尘、心如死灰的感觉。 沈长歌:“我们这种出身,的确是有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皇上为姐姐选的夫婿,定当也是人中龙凤。” “不求人中龙凤,只愿能举案齐眉,便可。”说完,林凝看了沈长歌一眼,“你与誉王新婚燕尔,他待你可好?” “挺好的。”沈长歌并不是很喜欢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和楚玦的恩爱,最珍贵的东西当然要好好藏起来,不让别人觊觎。 林凝一直以为沈长歌会嫁给楚仁,谁知她却成了誉王妃?也真是命运弄人。 “我记得小时候,我和你,还有三皇子殿下,经常一起玩耍的,转眼间,就过了这么多年了。” 沈长歌不是叶玖,她可以瞒得了别人,但迟早瞒不了林凝。 因此,沈长歌便想了个借口,对林凝道:“我生了场重病,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姐姐可以慢慢说与我听。” “小时候的你,可爱哭了,动不动就哭,也亏三皇子脾气好,总是哄着你。” 林凝回忆起往事来,她的笑容很自然,话说出口后,意识到自己不该提到三皇子,可潜意识里,她就是故意提到了三皇子,想看看沈长歌的反应。 沈长歌却在琢磨林凝话里行间透露的信息,如果他们三小时候是一起玩的,那说明林凝和楚仁的关系匪浅。 第536章 有人中毒了 “原来我以前还是个爱哭鬼。”沈长歌淡淡一笑,“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姐姐就莫要拿出来打趣我了。” 林凝将话题一转,“我可是听说了不少你的风流韵事,比你小时候可有趣多了。” 不过短短几日,林凝已经将皇城里的事情都大致了解一遍。 在这两年时间里,沈长歌可是风头无两,关于她的风流韵事可是说上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沈长歌不用猜都知道,若说在楚国,谁的风评最差,那一定会是她。 什么风流成性、水性杨花、娇纵无礼..的词都在她身上,如今又多了一个善妒的名头,不过她自己倒也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又不能当饭吃,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就好了。 “姐姐想知道什么,我和你细说?” 林凝的笑声很爽朗,没有半点名门世家女子的娇羞扭捏,“我想知道,你和那天下第一名伶可是真的相识?” 沈长歌眉头一挑,慢慢牵扯出几分暧昧,“姐姐也对他感兴趣?” 子泠这个天下第一名伶的名头可不是虚的,他那张脸可是比女子还要娇媚,尤其是穿上戏服的时候,伴随着声声婉转的腔调,水袖翩翩,一个眼神,足以撩动人心。 不单是男子对子泠动心,还有许多女人们对他也是恋恋不忘。 甚至,不少文人墨客把子泠写在了话本子里,编写着各种各样的剧情。 林凝大方承认了,“我对子泠郎感兴趣是不假,毕竟他的名声可不小,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想听一曲他的戏。只不过,他的戏可是一票难求,就算是一掷千金也未必可得。” 沈长歌:“听戏?这个简单,我与他有些交情,改日请他单独为姐姐唱一曲。” 林凝眸中自然流露出几分欣喜,“小玖,那我便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沈长歌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后天吧,后天,我带你去听这天下第一名伶的戏,如何?” 林凝初来乍到,在皇城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毕竟一别就是十年,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幸好她和叶玖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化。她一口应下,“好啊。” 沈长歌:“那就..不见不散。".. 结果两天后,沈长歌并没有和林凝去听子泠的戏。 在这几天,皇城里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很多人中毒了。 十分突然,简直是措手不及。 短短几日时间,皇城里便有生病呕吐。这件事引起了楚皇的重视。 他下令立即制作解药,以免危害更多的人。 「中毒」两个字本就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词,如今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席卷着这座城池。 楚国经济最繁荣的城市。 一时间,人人自危,不敢随意走动。沈长歌和林凝的约定只好就此作罢。 突如其来的东西,无药可解。 .. 沈长歌特意让叶苟去打听了一下,“现在,有多少人中毒了?” 叶苟道:“已经有千人了,轻重程度不一。” 沈长歌问:“死了多少人?” “到今天为止,死者已经超过百人。” “这才三天功夫啊,就死了这么多人,查出来中毒的源头了吗?” “据说是水质问题,这些中毒的人,大都是喝了来自护城河的水源,才没了。” “护城河..护城河的源头在西周那边。” 沈长歌不由细思,如果说真是护城河的水出了问题,会不会和西周有关? 上次楚国和西周大战之后,已经过了三年。 这三年里,两国友好相处,各自发展民生,一派繁荣昌盛之景。 可话说回来,已经过了三年了。 这三年里,楚皇一直想对西周出兵,南宫淳未必不想向楚国出兵。 沈长歌的眉头拧了拧,看来不久之后,又是一场大战了。 战争,会把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干净的水搅得浑浊……但这对沈长歌来说,未必不是良机。 算算日子,楚皇身体里的慢性毒药也有几个月了,越是动怒,就越是加重他身体里的毒素,像他这么脾气暴躁的人,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只要等楚皇的身体垮了,沈长歌下手就简单多了,她等了那么久,时机马上要到了。 叶苟见沈长歌久久不语,“小姐,你在想什么?” 沈长歌回过神来,“你去取一壶护城河的水来,越快越好。” 第537章 无尽的财富 叶苟很快就取来了护城河的水,沈长歌借病,请君雪到了誉王府一趟。 太医院那么多人,但唯有君雪,是沈长歌最信得过的,毕竟沈长歌手里有君雪最大的把柄。 君雪不知实情,还以为是沈长歌病了,隔着一扇屏风。 她跪地请安,“微臣给王妃娘娘请安,敢问娘娘是何处有恙?” 沈长歌慢悠悠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今日的她穿了件桃红色的纯色长裙,外面随意套了件单薄的披风。 看上去气色良好,不像是身体有恙。 沈长歌走到君雪面前,将她扶了起来,道:“今日叫君大人来此,并非我身体有恙,而是有件事情,烦请君大人帮忙。” 君雪始终微微低着头,道:“王妃但请吩咐,臣定竭尽所能,为王妃排忧解难。” 若换成从前的君雪,定然不屑说这些阿谀奉承的话。 可那件事之后,她觉得一个女人,最要紧的还是拥有自己的权力、地位以及财富。 至于什么劳什子爱情,都是最不可靠的。 只要不违背医者的良心,君雪会努力去朝着那个目标进行。 “你看看这杯水里面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沈长歌示意君雪去检查桌子上的水。 其实,清虚最是擅长解决极毒,但被三公子掳走之后,他人已经失去了消息。 沈长歌派了很多暗卫寻找清虚的踪迹,一直毫无所获,这才让君雪过来看看。 君雪:“臣遵命。” 她端起桌子上的水,先是目测了会儿,然后嗅了嗅,紧接着拿银针试了试。 沈长歌当初跟着清虚在山里的时候,就学了点皮毛。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多多钻研医术。 “君大人,可有问题?” 君雪答道:“水有异味,但不明显。” “你仔细看看,这水里可有毒?” 沈长歌前世在战场上就经历过,有人将感染了病的鸡鸭等动物,故意倒入河流里,从而使水质也带上了毒,饮用此水的人,也将会中毒。 君雪不太确定,“这..臣还需要花些时间才能确定。” 沈长歌道:“既然如此,你就把这水带回去好好检查吧,有什么消息,便告知我。” 君雪此来,是奉命来为沈长歌看病的。 若她什么都没留下,难免会落人口舌。 因此,她提笔写了一副方子,道:“微臣给王妃开了副安神的药方,王妃只要按时服用,便可缓解疲劳之感。” 沈长歌近日的确是有些疲惫,倒是被君雪一眼看出来了。 “多谢君大人了。” 君雪躬身,“那臣就先告退回宫了。” “你。”沈长歌却是叫住了君雪,问道:“你不想趁这个机会见见他吗?” 君雪:“再见无益,徒添苦恼,倒不如不见。” .. 晚上,楚玦从宫里回来了。 他今日回得比往日晚了些,沈长歌已经就寝了。 沈长歌只是静静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她已经习惯了在楚玦的怀里睡。离了他,倒是睡不着了。 楚玦脱了外衣,慢慢地钻进被窝里,将沈长歌揽入怀里。 “睡了么?” 沈长歌揉了揉眼睛,转过身来,“你怎么现在才回?” 楚玦道:“最近发生了点事情,皇帝让我去处理,这便耽误了一些时间。” “是关于中毒的事情吗?” “嗯。”楚玦顿了顿,“最近你还是不要出门了,他们那些人都是病来如山倒,并且很快就……” “你找到源头了吗?” “至今还没有,怎么,你有想法?” “我怀疑是西周的人所为。” “西周?” “我让君雪去查了护城河的水,相信不久就会有答案了。” 沈长歌脸色变了变。 “如果查出来,真是水质有问题,你打算如何处理?” “护城河算是皇城的生命河,靠它生存的人占据了一半,如果护城河的水有问题,皇城一半的人都将中毒,届时,皇城差不多成了一座死城。” “所以我怀疑是西周所为,我们都知道,护城河的源头有一部分地处西周边境,若是他们将毒药放入河里,河水自然而然就被污染,皇城里的人喝了这水才中毒了。” 楚玦的话里有几分轻蔑,“西周..他们有本事将手伸得这样长吗?” 沈长歌直起身子来,“因此,我觉得楚国出了内奸。” 虽说护城河的源头有一部分地处西周,但源头到皇城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若是水质发生了问题,那中途为何没有楚国人发现呢?不是很蹊跷吗? 这不就说明,楚国内部出了奸细,一直在隐瞒护城河的水质问题? 略微一思索,不禁觉得后背泛着凉意。 “有奸细也实属正常,正好比西周的皇宫里有楚国的奸细,楚国的朝堂未必没有西周的奸细。” 楚玦眸色加深了许多。 “只是这件事倒是提醒我们了,战争马上要开始了。” 楚玦不是在担心什么,他只是觉得有些无趣。 这天下不就那么点大,整日打打杀杀,谁又能保证自己是最后的赢家吗? 沈长歌缩在楚玦怀里,“我已经在孙公公身边安插了人,相信不久,她会给我们带来有益的消息。” “那人可靠吗?” 沈长歌暧昧一笑,“我可是完全按照孙公公的喜好,找的一个美人,至于可不可靠,全在我的手心里。” 孙公公是楚皇身边最亲近的人。 把控住了孙公公,就等于要了楚皇的半条命。 楚玦对楚皇并没有什么感情,他们二人无非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最近,老皇帝的身体越发不好了,我感觉到,他有立储的念头了。” 沈长歌问:“你觉得他会将皇位传给谁?” 楚玦冷笑一声,道:“说不准,那只老狐狸,我都看不透他的心思。” “且看他要将林凝许配给谁吧。”沈长歌心知肚明,林凝身上带着的不单是一个陪王伴驾的预言。 他们林家富可敌国,谁若是娶到了林家的女儿,不就等同于得到了无尽的财富吗? 第538章 你身体当然好 说到这里,沈长歌的心突然跳了一下,凝眸注视着楚玦。 这些日子,沈长歌一直在想会是哪位皇子娶了林凝,却不曾注意到,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 楚皇一直可是很看重楚玦,若他执意要把林凝嫁给楚玦,那她沈长歌该如何自处? 沈长歌支起下巴,审视的目光盯着楚玦。 楚玦嗤笑一声,问:“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沈长歌的表情是淡然的,但语气已经出卖了她的情绪,“你说,老皇帝会不会把林凝嫁给你?” “怎么会?”楚玦深吸了一口冷气,“我已经有了妻室,就算皇帝赐婚,那林家也不愿意唯一的女儿嫁来做妾室?” 沈长歌眼睛一横,“这么说来,你还真考虑过这件事了?” 楚玦立即道:“我对天发誓,从未有过心思。” 沈长歌低着头,故意道:“那林四姑娘美丽大方、文武双全,又知书达理,家中还有万贯家财,你就算是动心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楚玦哄道:“家中已有娇妻,怎会对旁的女人动心呢?” 沈长歌轻轻一瞥,“娇妻..哼,外面都传我是天下第一悍妇了。” 楚玦:“谁说的?我去把他抓过来,暴揍一顿!” “你抓得完吗?又不止一个人,世人都说我凶悍善妒,逼迫你这誉王不近酒色呢?” 沈长歌其实根本就没做过什么,谁知自己这「悍妇」的名声就传出去了,肯定是楚玦干的! 事实如此,每当有什么酒席宴会的时候,楚玦总会以「家中娇妻管得紧」为名头推脱; 每当有人上赶着巴结楚玦给他送美人的时候,他总是立马拒绝说怕王妃生气; 甚至下人想讨个赏银的时候,楚玦说全部家财皆在王妃手里.. 渐渐地,沈长歌「天下第一悍妇」的名声便传出去了。 楚玦眸光一幽,“最近,我也听到些不好的传言。” 沈长歌:“什么?” 楚玦咳了咳,眼神勾魂一般望着沈长歌,“有人说本王身体不好。” “这..这个。”沈长歌脸色有些尴尬,“怎么会呢?” 楚玦俯身压下来,“王妃也觉得本王身体不好吗?” 沈长歌感觉自己被滚烫的气息包围,这具身体就像是铜墙铁壁,怎么会不好呢? “不不不,你身体当然好。” 楚玦低头,贪婪地吮吸着沈长歌的香味,他的目光,就像是猎人望着陷阱里的小白兔。 “可本王听说,王妃说本王体虚多病,是以不近酒色。是这样吗?” 沈长歌就知道那些话会传出去,与其狡辩,还不如低头认错,便委屈巴巴地望着楚玦,道:“我错了。” 楚玦勾唇阴魅一笑,“看来,本王需要向王妃证明一下了,看本王的身体是否体虚多病。” 紧接着,便是一番翻江倒海、云雾翻涌,不知身处何方。 .. 翌日醒来,沈长歌浑身酸痛,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散架了,尤其是双腿,根本下不来地了。 可恶,这个该死的楚玦,怎么能这样折腾她呢? 沈长歌气上心头,翻身,拍了楚玦一掌,“臭男人!” “本王的身体还好吗?”楚玦坐起来,现在的他只着一件单衣,松松垮垮的,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 沈长歌感觉撇开目光,这男人又在勾引她了? “咳咳咳..你先把衣服穿好行不行?” 楚玦恍若未闻,依旧保持着原样,“你昨晚可不是这样子的?怎么早上还害羞了呢?” 沈长歌缩成一团,再来一次,她可真受不了了。“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赶紧把衣服穿好。” 楚玦一手揽过沈长歌的腰,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下,“看你日后还敢不敢了。” 沈长歌委屈极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呜。” 楚玦看着沈长歌红肿的唇,还有她白皙肌肤上红紫的吻痕,宠溺一笑,“昨夜里折腾坏了,你好好睡一觉吧,我先去处理瘟疫之事了。” 沈长歌瞪了楚玦一眼,要走就走嘛?怎么搞得这么暧昧? 等到楚玦离开之后,沈长歌这才起身,她对着镜子一个劲地发愁,这副样子怎么好意思出门嘛? 因此,沈长歌只好穿了件高领的衣服,将自己全身包裹了起来。 “阿音。” 阿音从门外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沈长歌正襟危坐,问:“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阿音面无表情陈述:“有三个可疑人物。” “哪三个?” “张俨、吴起、孟玉。” 第539章 王妃夜探太傅府 张俨、吴起、孟玉..沈长歌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三个名字,其中最令她想不到的是张俨。 张俨身为太傅,他的一个女儿已经是宠冠六宫的丽贵妃,可他为何还要和西周牵扯不断呢? 一个人选择去做某件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张太傅暗中与西周来往甚密,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沈长歌将这三个人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既然如此,就先从张太傅这里入手,查一查。 中毒之事迫在眉睫,沈长歌想尽快找出来那个幕后黑手。 想到这里,沈长歌吩咐阿音道: “这样吧,阿音,你今晚准备一下,我们出去一趟。” 阿音点头:“是,一切但听小姐吩咐。” “我们今晚要夜潜入张太傅府邸,不可把这件事告知任何人。”沈长歌这里所指的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楚玦。 今日,楚玦去处理中毒的人,晚上是回不来了,沈长歌想趁晚上去查一查张太傅府里。 阿音:“奴婢知道。” 沈长歌看着阿音,难免想起了小五,至今还被关在誉王府地牢的小五。 阿音无论是哪方面,都像极了小五,身手也好、神态也罢、甚至说话的语气.. 自从小五被关在地牢之后,沈长歌没有见过她。 沈长歌在感情方面,一直都存在洁癖,背叛过一次,她就不会再原谅。 她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即使她心里并没有多恨小五。 说实话,沈长歌一直都觉得很可惜。 小五啊小五,你为何要因为一个谎言,而选择了背叛呢? 那可是沈长歌花费多年时间,培养出来的最好一把刀啊!! .. 夜幕降临了。 沈长歌和阿音都换上了夜行衣,从誉王府后门出去了,一路疾步走到了张太傅府。 张太傅是个文官,府邸里并没有什么顶尖的高手,估计他也以为没人会注意到自己,戒备不是很森严。 沈长歌和阿音轻轻松松地翻了墙,进了府邸里面。 府里,只有星星点点的几盏灯火,昏暗且幽静。毕竟这大半夜的,正常人都已经入睡了。 沈长歌和阿音都蒙着面,阿音轻声问道:“小姐,我们从何查起?” 一般来说,重要的东西都是存放在书房或者卧室。 据沈长歌所知,张夫人在生下张芸儿的时候伤了身体,没多久就去世了,这么多年以来,张太傅一直没再娶妻,甚至也没纳妾,想必居于卧室的时候估计也不多。 沈长歌道:“我们去书房吧。” 张府的书房并不难找,沈长歌之前和张芸儿见面的时候,来过几次张府,她大致记得张府的布局。 没想到大半夜的,书房还有灯。 难不成张太傅还在里面? 沈长歌和阿音对视一眼,然后齐齐飞上屋顶。 沈长歌趴在屋顶上,她揭开了一片青瓦,透过小洞,去观察书房内的景象。 张太傅还穿着上朝的官服,回到家这么久了也没换,也不知是太忙还是一时忽略了。 他正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只毛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火光摇摇晃晃。 然后,张太傅将写好的纸折起来,放进一个盒子里面,起身往后面走去。他扭了扭花盆,墙壁上出现一个暗格。 沈长歌眯着眼睛,凝视着张太傅的动作。其实很多人家里都会有这样的暗格或者密室,用来存放重要的东西,或者藏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太傅把盒子放进暗格里面,然后就把暗格给关上了,他走到窗户边,目光有些凝重。 大约站了一刻钟之后,张太傅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张太傅离开书房之后,沈长歌和阿音才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阿音有一门技术,就是擅长撬开任何样式的锁,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把书房的锁给卸了。 走入书房之后,沈长歌不敢点灯,以免让张府人发现,她借着夜明珠的光,打量着书房内的东西。 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些厚重的书册,没什么特别的。 沈长歌朝那面墙壁走过去,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花盆上。 阿音走过去,意图模仿张太傅的动作,沈长歌却叫住了她,“不可轻举妄动。” 阿音眉宇有些疑惑,“他刚刚不是。” 沈长歌向来多疑,她总觉得这一切有些诡异。触碰了这个花盆,说不定就等于触碰了什么机关,到时候得不偿失。 “也许他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还是多一个心眼比较好。” 阿音:“小姐,那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沈长歌转了一圈,“走,去张芸儿房间。” .. 张芸儿正睡得香甜,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沈长歌双手抱胸,坐在张芸儿床榻侧,拍了拍她的脸。 张芸儿醒过来,一看见沈长歌,立马被吓出来一身冷汗,“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嘘!”沈长歌捂住了张芸儿的嘴巴,“小声点。” 张芸儿的睡意在看见沈长歌这一刻里,已经完全消散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来是干什么?” “我来向你讨个东西。” “什么东西?” “久闻你父亲是书法大家,我想讨要一幅他的墨宝,你这里应该有吧。” 刚才,沈长歌在书房的时候,她觉得每一个地方都透露着诡异,便不敢随意拿动,便想着来张芸儿这里。 张芸儿脑子不是很聪明,根本猜不透沈长歌的意图,也没多想,如实道:“我这里只有些零零散散的书信,是父亲亲笔所写的,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沈长歌要张太傅的字迹,是为了查明一些事情,但她不会直接告诉张芸儿,便道:“你得空的话,多去宫里走走,尤其是你姐姐那里。” 张芸儿心里始终恨极了丽贵妃,这种仇恨,是姐妹之间多年来的根深蒂固,越是至亲姐妹,就越是难以释怀。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她,为何让我多去走走?” 第540章 趁人之危 沈长歌眼角一斜,缓声问道:“你就不想弄明白,为何你父亲只喜欢你姐姐、不喜欢你吗?” 这话踩到了张芸儿的痛处,她最在意的就是父亲的偏爱,从小到大,父亲永远只疼爱姐姐一个人,只要是姐姐想要的,他都会想方设法送给她。 长此以往,不单是父亲,府里内外所有人,都只记得太傅府的嫡长女张雪儿,甚少去注意张芸儿。 张芸儿道:“我知道的,因为母亲生我的时候伤了身体,病逝了,所以父亲不喜欢我,他觉得是我害了母亲的性命。” 沈长歌反问:“你真以为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吗?” 张芸儿一脸迷茫,“不是吗?” 沈长歌:“论相貌,你不如你姐姐,论智慧..额..你们俩差不多,但是论起心狠,你可远远不及她。” 张芸儿:“我不懂。” 沈长歌:“这就注定了,为何你姐姐是那个众星捧月之人。在你父亲眼里,你姐姐比你有价值多了。” 张芸儿:“当贵妃有什么好的?” 沈长歌:“难道你没想过?嫁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享受一个帝王最极致的宠爱、难道你不曾想过?” 在张芸儿的眼神里面,沈长歌看出了那几分欲望。 张芸儿反驳道:“我才不想,嫁皇帝有什么好的?我只想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 沈长歌的话直接,像一把尖刀,锋利无比,刺在张芸儿的心口,“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是一开始,你父亲就没考虑过你,在他眼里,你毫无价值可言,为何要在你身上花费时间和精力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所谓父女亲情一场,都是虚妄,你父亲对你姐姐,不过是利用而已,至于对你,那更是毫无感情可言了。” 张芸儿闻言,身子有些颤抖,她一直都渴望得到父亲的关爱,就像父亲对待姐姐那样,可现在有一个人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利用才是存在的。 那她这么多年期盼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像个笑话一样!! 沈长歌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就是要煽动他们的父女关系而已,“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走了。” .. 与此同时,西周,皇宫。 御书房内,正是灯火通明。 南宫淳刚刚收到从楚国来的飞信,他看后,便毁掉了。 沈易问道:“王爷,楚国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南宫淳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据可靠消息,楚国已经有上千人中毒。” 沈易喜道:“那可真是天佑我西周,这对西周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南宫淳问:“丞相你的意思是?” 如今,西周是幼帝即位,南宫淳摄政,皇帝南宫瑞不过三岁的年纪,真正的大权都在南宫淳手里。 沈易自然知道,跟着南宫淳,才能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 “王爷,此时不举兵攻打楚国,将会错失良机啊。” 三年前的那场战争,西周是打了败仗,伤了元气,好不容易休整了三年,自然是要打回去的。只是眼下,真的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吗? 南宫淳将目光投向秦成,秦成是两朝元老,又是兵马大将军。 “秦将军,你怎么看?” 秦成品性忠义、为人正直,他觉得趁人之危不是什么大将之风,但他看得出来,南宫淳既然这样问了,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自然也不能给浇一头冷水。 思来想去,秦成道:“臣觉得还是先观察几日,万一楚国来的消息有假呢?” 南宫淳点了点头,“秦将军所言有理,还是要多观察几日,楚国人向来奸诈,必须得多防着。” 几个月前,南宫淳为了得到凝心草,不得已亲身奔赴楚国,为此割舍了重要的城池,他就已经体验到了,楚皇真是老奸巨猾。 不过为了云兮,一切都值得。 一想到云兮,南宫淳就忍不住想去见她,便对众人道:“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去吧,改日我们再一起探讨。” .. 众人散去之后,南宫淳没有出宫。 他借故要处理政事,就留在了皇宫,然后转去了云兮的寝宫。 一个是当朝太后,一个是摄政王。 他们之间,隔着许多难以跨越的鸿沟,但自从经历生死一劫之后,便什么都不顾了。 云兮着一身落地单衣,赤脚站在地板上,她望着南宫淳。 扯了扯唇,“你来了。” 语气,是意料之中。 这样的夜会,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南宫淳皱了皱眉头,将云兮拦腰抱起,将她放在榻上,“身子还没好,你怎么不穿鞋子到处走?” 云兮还是不习惯笑,说话的时候都是淡淡的,但能感觉出她的欢喜。 “一时间忘了。” 她喜欢抱着她的这个男人。 什么伦理纲常、什么世俗流言,都不在乎了。 死都死过了,还怕什么? 他们二人之间,已经错过太多太久了。 南宫淳有些歉意道:“我今夜来晚了。” 云兮自然而然地靠在南宫淳的肩上,“你什么时候来,我都等着你。” 南宫淳感觉到心里满满的温暖,即使在这一刻死了也值了,他问道:“瑞儿呢?” 云兮:“我让乳娘带他下去了。” 南宫淳觉得怀中的人儿柔弱不堪,他甚至不舍得用力抱她。 “等再过几年,我把西周的江山稳固了,就交给瑞儿,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云兮点点头,“好。” 南宫淳开始幻想几年之后的场景,“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云兮:“我想去看大海边看日出,一直都想。” 南宫淳一口说定,“那我们就去大海看日出,除此之外呢?” 云兮目光温和,“我还想看雪,漫天飘零的白雪,想必是美极了。” 南宫淳却摇摇头,道:“你身子这么怕冷,还是不要去看雪了。” 云兮有着她一贯的坚持,“不会有事的,太医说我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健康了。” 第541章 像极了父子 南宫淳虽然用凝心草救活了云兮的性命,但也仅仅只是救活性命而已,云兮的身体还是元气大伤,他柔声道:“等你把身体完全养好之后,我们就去看雪,你想看什么,我们就看什么。” 云兮闭上眸子,“你记着,你答应了我,可不许反悔。” 南宫淳的眼神里是全部的宠溺,只对云兮一人的宠溺,“我记着了。” .. 翌日。 南宫淳处理完早朝之后,便待在御书房里,教南宫瑞写字。 年近三岁的南宫瑞聪慧伶俐,身为西周历来最年轻的皇帝,他必须要尽快成长起来,不然如何坐得稳这天下之主的位置? 南宫淳看着南宫瑞,这是他与云兮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可他们却不能相认。 随着年岁渐长,南宫瑞的样貌越发有些相似于南宫淳了,好在南宫淳原本就和先帝模样相似,因此,流言蜚语倒不至于满天飞。 南宫淳走过去,伸手握住南宫瑞小小肉肉的右手,耐心道:“你的姿势不对,握笔应该是这样的。” 南宫瑞乖巧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问:“皇兄,这个字念什么?” 皇兄、皇兄..南宫淳脸上有几分苦笑,明明是父子,却只能以兄长的身份自居,“这个字念「瑞」,是你的名字。” 南宫瑞恍然大悟,“原来我的名字是这样写的。” 三岁的南宫瑞,还没有学会以「朕」自称,或许他根本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西周的皇帝。 南宫淳看向南宫瑞的目光十分慈爱,这个孩子是他和云兮爱情的缔结,是上天赐予他们最好的礼物,“来,我们再写一遍。” .. 御书房外。 一个绿衣婢女走了过来,她先是往里面瞧了瞧,然后问门口的太监,“公公,摄政王在里面吗?” 太监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婢女脸色急切,“烦请公公向摄政王通传一下,奴婢是摄政王妃的贴身婢女小洛,王妃病了。” “那你等等。”太监转身往御书房内走去。 这时候,御书房的门被打开了,然后被关上了。 虽然仅仅只有一瞬,小洛可以看见房间里的情景,南宫淳正在手把手教南宫瑞写字,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像极了一位慈爱的父亲。 他们二人看起来不像君臣,倒像是父子。 小洛被自己脑海里的这个想法给惊住了,她慌忙摇了摇脑袋。 小太监走到摄政王身侧,躬着身子道:“王爷,王妃的婢女来了,说是王妃病了,想请您回府一趟。” 南宫淳问道:“病得可严重?” “看那婢女的样子,估计是有些严重。” 南宫淳顿了顿,他看了眼南宫瑞,终究是放下了笔,“瑞儿,你好生在这里练字,我回去一趟。” 南宫瑞眨巴着大眼睛,“好。” .. 南宫淳很快回到了王府,等他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苏嫦却是好好的,气色红润,根本没有半分病态。 南宫淳问:“听小洛说你病了,是得了什么病?需不需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苏嫦站起来,面向南宫淳,她的眼神幽怨而委屈,道:“臣妾没病。” 南宫淳有些怒意,呵斥小洛,“你为何要骗本王?” 小洛被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苏嫦道:“不关小洛的事,是臣妾让她这样说的。” 南宫淳叹了一声,“那你为何要这样?” 苏嫦本是个柔婉至极的姑娘,可是这四年来的日子,将她变成了一个怨妇,她不想变成一个整天哀怨的女人,“臣妾想见一见自己的夫君,不可以吗?” 南宫淳在苏嫦的质问面前,有些愧疚,当初娶了苏嫦,一来是因为母后的意思,二来是因为苏家的兵权。 可现在西周皆在他手里,他再也不必去看谁的脸色,便对苏嫦冷淡了许多。 “你。” 苏嫦一步步往南宫淳走去,“若非是臣妾病重,王爷会回来吗?” 苏嫦一直都知道,南宫淳不爱她。 以前,苏嫦认为南宫淳心里的那人是沈长歌,可沈长歌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他也该淡忘了。 苏嫦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南宫淳一定会爱上自己,可是她错了。 不爱就是不爱,无论怎么努力,都是没有用的,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这几年来,南宫淳待在皇宫的日子远比在王府的日子多。 起初苏嫦也这样安慰自己,南宫淳身为摄政王,公务繁忙,她应该理解他,做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妻子。 可是呢? 摄政王这样一个忙碌的人,却有时间每日去向皇太后请安,他还能每日抽出时间来陪幼帝练字。 他记得皇太后的生日,每年必会准备几个月的时间,为太后操办生辰宴会,却从来不记得陪自己的王妃过一个生辰。 慢慢地,苏嫦就知道了,南宫淳并不是繁忙,他只是将时间都留给了太后,那个美丽无比的深宫寡妇。 或许世人不清楚,但苏嫦心里像明镜似的,她可是南宫淳的枕边人,他心里想的什么,她怎么会一无所知呢? 很早很早之前,苏嫦就感觉到了,南宫淳心里爱的人是太后。甚至,幼帝都可能是他和太后的儿子。 这个秘密,苏嫦不敢和任何人说,她只能隐藏在心里,直到将要把自己逼疯。 .. 苏嫦笑了笑,将脸上的悲戚收回去,“王爷,你有多久没回来了,还记得吗?” 南宫淳心里有愧,这一生,他注定是要辜负苏嫦了,“是本王对不住你。” 苏嫦年纪不大,眼窝下却有了皱痕,想必是常常哭泣所导致的。 她道:“成亲多年来,王爷不曾纳过妾室,也不曾在外沾染过女人,王府只有臣妾这一个女主人,世人都说我们伉俪情深。 可是臣妾心里清楚,是什么原因。臣妾什么也不求了,只求王爷可以偶尔给予臣妾一点怜惜,让臣妾可以度过这..孤独而漫长的余生。” 第542章 得不到的才最念念不忘 苏嫦曾经也是娇俏可人的姑娘,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因她爱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努力做一个温柔贤惠的王妃,只为了能与他并肩而立,成为足以匹配他的女子。 可是现在,她很累很累,爱得太久了,以至于她都忘了原本的自己是如何模样,也忘记了自己的那一身星辉。 这是她最后一次的卑微,最后一次了。. 南宫淳皱了皱眉头,他可以给苏嫦想要的一切,金钱、地位什么都可以,除了爱。因为这辈子,他所有的爱都给了云兮,再也不能给其他的人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想出了个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办法,“如若你在王府待得不开心,本王可以与你和离,甚至可以为你另寻良人。” “什么?和离?”苏嫦一脸恍然,她根本没想到南宫淳会提出和离? 还要为她另寻良人?这就是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呵呵..真是可笑啊! 她脚步踉跄,往后退了半步,“王爷,您真打算对臣妾始乱终弃吗?” 南宫淳甚少看见苏嫦失态的模样,“算是本王对不住你。” 苏嫦抓着南宫淳的衣袖,凄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南宫淳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跪在地上的小洛,“照顾好你的王妃,本王回宫了。” 说罢,南宫淳转身离开了,他的脚步没有半点停顿,也没有半点留恋。 任由苏嫦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她就像个笑话一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小洛慢慢站起来,走到苏嫦身边,搀扶着她,“王妃娘娘。” 苏嫦冷笑了几声,“小洛,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仅仅是一点点的怜惜,他都不愿意给她,他宁愿永远待在皇宫里,也不愿意留在自己的家里。 小洛劝道:“是王妃多心了。” 苏嫦摇了摇头,“你什么话都不必说了,我心里有数。” 小洛:“王妃,如果您不开心,可以回苏家住一段时间。” “苏府..对啊,还有苏府。”苏嫦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既然这个摄政王府容不下我,我何必还苦苦待在这里呢?” 当日,苏嫦就带着小洛,回到了苏府。 但苏嫦对于一切都只字未提,只说自己是想家了,才回来待一段时间。 苏婉是苏家的小女儿,苏嫦的嫡亲妹妹,她素来聪明伶俐,只不过一眼,就看出了缘由。 “姐姐,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吧,自从你嫁人之后,我们姐妹好久没说过话了。 苏嫦就苏婉这一个妹妹,也是从小就疼到大的,她在南宫淳那里受了伤,想到还有自己的亲人,一股子暖意从心里而生。 “好。” .. 苏婉问:“姐姐,你是不是受了委屈?” 苏嫦否认了,“没有。” 苏婉侧着身子,看着苏嫦,“可我看见姐姐的眼眶红了。” 苏嫦声音有些暗哑,“只是风迷了眼睛罢了。” “姐姐,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摄政王欺负你了?” 苏嫦原本已经强忍住了,却是耐不住至亲之人的一句关心,霎时间,泪如泉涌。 苏婉见苏嫦哭得如此伤心,就知道是南宫淳负了苏嫦,“姐姐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 苏嫦抹了抹眼泪,“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 “是不是摄政王心里有了别人?” 苏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婉笑道:“我当是多大事了,原来就是这样,哎呀我的姐姐,你可是苏大将军的嫡长女,无论摄政王心里有多少个女人,你都会是唯一的王妃,那些女人根本不足为惧。” 苏嫦苦笑道:“你不懂,那不是普通的女人。” 苏婉反问:“那个女人能有多好?你的身份、你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我就不信,还有哪个女人能比你好?” 苏嫦:“她远远比我还要美丽。” 苏婉勾起唇角,“女人最有利的武器可不只是美貌。” “什么?” 苏婉靠近苏嫦,在她耳边说着:“姐姐,我有办法让你重新夺回王爷的心。” .. 苏嫦在苏府待了三天,就回了摄政王府,带上了苏婉一起。 苏婉去到苏嫦的院子里,她打量了四周,一边摇头叹气。 小洛问道:“二小姐为何一直叹气?” 苏婉道:“难怪摄政王不愿意待在这里了。你们看这院子里一片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朝气,试问哪个男人愿意久留?” 小洛:“那如何才不是死气沉沉呢?” 苏婉挽着苏嫦的手臂,道:“首先把院子里里外外的陈设都换了,不要再使用这些陈年旧物了,这些衣裳首饰也都丢了,重新换好的,然后去置办些最好的胭脂水粉。姐姐你是王妃,可也没必要如此勤俭持家,这女人嘛,就该好好装扮自己。” 苏嫦叹了声,道:“他喜欢素净的。” 苏婉道:“男人都喜欢口是心非,姐姐你信我一句话,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明艳动人的女子。” “是这样吗?” 苏婉拖着苏嫦走到了梳妆镜前,“姐姐你看着自己,才二十余岁的年纪,就丧失了朝气,怎么让摄政王对你动心吗?” 苏嫦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也是心中苦涩,是啊,她变得越发不可爱了,又怎么能让南宫淳对她动心呢? 苏婉拿着桌子上的黛笔,为苏嫦细心地描眉,然后为她涂了口脂,“姐姐,你就该好好装扮自己。” 苏嫦:“可是无论我如何装扮,也还是不及那人十分之一的美貌,又该如何呢?” 苏婉眸光一动,“这就需要一点别的办法了。” 苏嫦问:“什么办法?” 苏婉道:“这男人嘛,越是得不到的才越念念不忘。姐姐,你就是太爱摄政王了,才让他不把你当回事。所以从今天起,姐姐,你要装作一副不爱他、不在意他的模样。” 越是得不到的,才越念念不忘..这句话说到了苏嫦心里。 是啊,太后之于南宫淳,不就是得不到的人吗?所以他才如此念念不忘。 第543章 月下独舞 苏嫦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果连她自己都放弃了爱自己,又怎么奢求旁人爱她呢? 所以从今天起,她要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将过去的光辉全部找回来。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苏婉在梳妆盒里找了找,挑了只点翠的凤钗,斜插在苏嫦的发髻上。 她俯耳而道:“姐姐只要听我的,我保证一切都会不一样。” 苏嫦点了点头,“好。” “姐姐还记得自己最喜欢的事是什么吗?” “最喜欢的事。” “是跳舞。”苏婉接过苏嫦的话,“少时,所有的舞娘都说姐姐是最有天赋的,跳起舞来,就是天上的仙女。” 苏嫦回忆起往事,不由有些怅惋。 “可父亲说跳舞是上不得台面的行为,好人家的女儿应该学习琴棋书画,所以他不让我们学了。” 苏婉道:“但是,姐姐还是在偷偷地学、偷偷地跳。那时候,我就和姐姐一起,一起跳舞,一起受罚。” 苏嫦浅浅一笑,“一晃多年,那都是十几岁的事情了。” 苏婉问:“姐姐有没有在王爷面前跳过舞?” 苏嫦:“不曾。” 她自幼接受那种大家闺秀的教育,尽管心里喜欢跳舞,也不敢在男子面前表露。 她以为南宫淳需要一个端庄大方的王妃,所以一直努力成为一个端庄大方的王妃,又怎么会在他面前跳舞呢? “难怪了。”苏婉打趣道:“这男人啊,都喜欢那种有风情的女人,像姐姐这样端着,难怪王爷被外面的女人给勾走了。” 苏嫦没再言语。 苏婉笑了笑,“所有的事,都包在妹妹我身上了。” .. 皇宫、御书房内。 朝会散了之后,南宫淳就回到了御书房,紧接着,苏照便来求见。 南宫淳心想,苏照单独前来见他,估计是因为苏嫦的事情。 他问:“岳丈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苏照身为两朝元老,又是国之栋梁,手握重兵,在西周是有一定分量的。 当初,苏照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南宫淳,不是为了攀龙附凤,而是苏嫦真心喜欢南宫淳。可这才几年,当初如花似玉的姑娘,却成了个满脸哀愁的怨妇。 苏照略低着头,语气不卑不亢,道:“王爷,四年前,臣把小女嫁给你,你曾经和臣说过一句话。不知你今日是否还记得?” 南宫淳:“前几日,可是她和你说了什么?” 苏照的声音带着久经沙场特有的厚重感,道:“她什么都没和臣说,她把一切都藏在了心底,可是知女莫若父,臣一眼就看出了她心底的委屈。这全天下,能给她委屈受的人只有一个人。如果王爷厌弃了你的王妃,臣会立刻带她回去。” 南宫淳虽然身为摄政王,如今在西周也是万人之上的存在,但他终归还是有些忌惮的东西,不久后,就要对楚国出兵,眼下不是得罪苏照的时候。 “岳丈多心了,本王近日的确是太忙了,所以忽略了苏嫦,并非是厌弃了她。” “王爷既然还叫臣一句「岳丈」,臣有些话,王爷还是得听一听的。”苏照的眼神锐利了几分,接着道:“这男人嘛,有几个女人都是正常的,但是妻子只能有一个,万不能做出宠妾灭妻之事。” 苏照认为,定是南宫淳在外有了别的女人,才导致苏嫦受了委屈。 南宫淳沉着脸,良久良久,一言不发。 .. 因为苏照这一回,南宫淳觉得还是有必要回府一趟,出宫之前,南宫淳去见了云兮。 云兮瞥了南宫淳一眼,心里有些不痛快,“听说,苏照去见了你?” 在云兮面前,南宫淳没有半点摄政王应有的架子,倒像是个孩子做错了事情,害怕被责骂,“你都知道了。” 云兮双眸淡淡垂下,带着些嘲讽。 “我都差点忘了,你原有妻室。” 南宫淳道:“你给我一段时间,我会把这些事情处理好。” “时间..呵。”云兮的眸光很冷,道:“鬼门关走了一趟,很多事情都差点忘了,我们两个本就是不可能的,只要还活着一日,我就是一日的皇太后,你就是一日的摄政王,我们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也跨不过这条条鸿沟。” 南宫淳道:“云兮,只要再等等就好了,等我打败了楚国,稳固了这西周天下,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云兮反问:“我可以等,那她呢?你的王妃呢?她该怎么办?” 两个对视,千言万语突然间凝噎住了。 .. 南宫淳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苏嫦看见南宫淳,眼中没有意外,想必是父亲给他施压了,他才会回来的。 她心里是欢喜的,但想到苏婉所说的话,便故意摆出一副冷淡的表情,道:“不知王爷今夜回来,所以没有准备晚膳。” 南宫淳也没在意,淡淡「嗯」了一声。 苏嫦福了福身,“臣妾先回去歇息了。” 往常,南宫淳就算回来,也是睡在书房,所以苏嫦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南宫淳自己去准备,而她回房了。 也没等南宫淳出声,苏嫦自己就走了。 南宫淳有些微愣,他觉着今日的苏嫦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他也没多心,只是往书房的路上走去。 路上,多了些细碎的灯火。 南宫淳走了几步,看见凉亭处有一道光影。 月光溶溶如水,温柔地洒在这一片天地下,寂寥无声,气氛温柔安静。 不远处的凉亭里面,萤火虫漫天萦绕,制造出梦幻的光影。 光影之中,有一个女子在翩翩起舞。 女子穿着鹅黄色的流仙飞裙,她手臂轻舞,脚尖旋转,随着唇角的笑容漫开,宽大的水袖飞扬,裙摆徐徐荡开,如同盛开的水仙花。 南宫淳不由停下了脚步,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 曾几何时,云兮也在月下,为他跳过这样一支舞,便是那一只舞,成了他心中永远的月光,难以磨灭。 第544章 姐夫 凉亭里的女子转过身来,对着南宫淳低头一笑。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仙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她的每一个动作,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像是刻意在模仿什么。 南宫淳看清了女子的脸,不由惊声道:“苏婉,是你。” 苏婉收回水袖,一脸诧异,继而转为羞愧难当,“姐夫,你怎么在这里?” 南宫淳撇开了目光,尴尬地咳了咳,道:“本王去书房,路过这里,瞧见你在跳舞。” 苏婉低着头,小声道:“那姐夫岂不是都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南宫淳道:“是本王打扰了你。” 苏婉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姐夫觉得,我这支舞跳得如何?” 南宫淳赞许道:“你跳得很好。” “真的吗?”苏婉的语气是少女特有的娇气,充满活力,满含期待。 南宫淳点了点头:“真的。” 苏婉脸色激动,她提起裙摆,走下台阶,想往南宫淳的方向走去。 不料,苏婉脚下一不小心,滑了下去。 “啊!!” 南宫淳眼疾手快,立马飞步过去,他一手抓住了苏婉的手臂,一手揽住了苏婉的腰,接住了即将跌倒的她。 苏婉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南宫淳的怀里,她扑闪着眼睛,惊魂未定地看着南宫淳,“姐夫,谢谢你。” 南宫淳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暧昧,等到苏婉站稳之后,他便立马放开了手,问道:“受伤了没?” 苏婉面露难色,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楚楚可怜,道:“姐夫,我的脚好像扭伤了,走不了路了。” 南宫淳瞧了瞧四周,眼下已经是深夜,周围又没有人。 苏婉深吸了一口气,她走了一步,“疼。” “本王送你回去吧。”南宫淳将苏婉背在身上,往她的房间走去。 苏婉趴在南宫淳身上,她侧脸贴着他的后背,唤了一句:“姐夫。” 南宫淳问:“怎么了?” 苏婉:“姐夫刚刚说要去书房,是么?” 南宫淳算是默认了。 苏婉又问:“姐夫还在和姐姐闹矛盾吗?” 南宫淳:“没有。” 苏婉歪着头,问:“那你为何不回自己的房间,要去书房睡?" 南宫淳只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苏婉不服气,“我哪里不明白了?你们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已经过了十六岁了。” 南宫淳笑着摇摇头。 苏婉:“姐夫,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那人长得好看吗?比姐姐还要好看吗?” 南宫淳:“你问这些干什么?” “因为我。”苏婉靠近了南宫淳的耳朵,“我喜欢姐夫你。” 南宫淳打了个激灵,将苏婉放了下来,“什么?” 苏婉抬眸看着南宫淳,她的眼神娇羞而迷人,笑容甜美,“我说,我喜欢你。” 南宫淳不知是气还是急,呵斥道:“胡闹!” 苏婉摇头,“我没有胡闹,姐夫,我一直都喜欢你,我对你的喜欢,不比姐姐少。” 南宫淳:“本王是你的姐夫。” “那又如何?”苏婉的神情是她一贯的骄傲倔强,“古往今来,多少姐妹共侍一夫的,我喜欢你,我不在意。” 南宫淳现在是焦头烂额,“苏婉,你冷静点。” 苏婉坚持道:“姐夫,我已经很冷静了。” 说罢,苏婉踮起脚尖,将自己的水袖搭在南宫淳的脖子上,柔声道:“适才,姐夫看我跳舞的时候,眼神里明明也动心了,不是吗?” 南宫淳的眼神有些闪躲,说实话,苏婉适才那一舞,像极了初相识的云兮。 苏婉仰头,对上南宫淳的目光,勾唇笑道:“姐夫,你别否认了,你对我动心了。” 南宫淳把苏婉的手扒拉下来,他正了正语气,道:“你房间到了,本王离开了。” 说罢,南宫淳急匆匆地离开了。 苏婉望着南宫淳的背影,眼神里溢出了几分得意,她唇角弯成月牙的弧度。 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 翌日。 苏嫦、苏婉和南宫淳坐在一张桌上,用着早膳。 因为昨晚的时候,南宫淳的目光有些不自然。 苏婉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对南宫淳道:“姐夫,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啊?” 南宫淳道:“不是。” 苏婉看了看苏嫦,又看向南宫淳,“姐夫还是不要睡在书房了,书房里哪有卧室舒服,姐姐你说是不是?” 苏嫦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她当然是希望南宫淳回房间的,可是她不会主动开口提了,那样的自己太卑微了。 她淡淡道:“王爷愿意在哪里,就在哪里,这整个王府,都是王爷的。” 苏婉提议道:“过几天,街上要举办花灯节了,姐夫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去逛逛?” 南宫淳道:“最近事情有点多,怕是没有时间了。” 苏婉推了推苏嫦的手臂,“这时间嘛,都是挤出来的。” 南宫淳没有直面回应,而是选择了逃避,“本王先去早朝了。” 苏婉暗暗勾起了笑容。 .. 早朝。 南宫瑞坐在龙椅之上,小小的他,即使是穿上了龙袍,也还只是个孩子罢了。 众人心知肚明,西周真正的皇帝是南宫淳。 南宫淳就站在龙椅之侧,在世人看来,只要他愿意坐上龙椅,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毕竟皇帝年幼,太后手无实权,这孤儿寡母的,根本没有什么威胁。 南宫淳问:“不久后,本王打算对楚国出兵,不知各位爱卿有何良策?” 满朝文武,大都是建议出兵的,但还有一部分人不愿意出兵。 就比如说王禅。 王禅从队列里走出来,道:“臣觉得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 南宫淳反问:“为何?” 王禅道:“一来,楚国兵强马壮,如今传出瘟疫一事,不知虚实;二来,战争,对百姓而言是最大的灾难。” 沈易紧接着站出来,反驳道:“王大人此言差矣,据可靠消息,楚国的瘟疫属实,至于战争对百姓的伤害,那只是一时的,只要我们胜了,西周就不必受楚国的威胁,每年也不必向楚国进贡不必要的金银。” 第545章 花灯节 王禅脸色凝重,道:“沈大人如是说,胜了的话,西周百姓自然不会受每年进贡之苦,可若是输了呢?输了,这滔天的后果,沈大人要独自承担吗?” 沈易素来与王禅不对头,在朝政上,屡次都是针尖对麦芒,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他们二人心里都有一口气,谁也不服谁。 他负手而立,道:“这还未出兵,王大人就断定会败,你又是何居心呢?” 王禅道:“两国开战,若无必胜把握,就等同于赌博,臣只是不忍看百姓受战乱之苦。” 沈易能够历经两朝而盛宠不衰,肯定是有原因的,他擅长察言观色,更擅长去揣摩当权者的心思。 如今这西周天下在南宫淳的手里,沈易当然得学会揣摩南宫淳的心思,按照南宫淳的心思办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宫淳主战。 三年前的战败,西周人都憋了一口气,等着讨回去呢! 沈易笑意加深,“其实,王大人就是怕败怕死,不是吗?我西周男儿铮铮铁骨,即使死在战场,也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死得光荣!断不会做畏战之人!” 王禅气急拂袖,“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沈易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对南宫瑞俯身而道:“皇上,微臣请战!” 紧接着,满朝文武有一半以上的人,跪地俯首,齐声道:“臣附议!” 龙椅之上的南宫瑞,望着底下这一片的人,眼神茫然,他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就坐上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身前身后,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无数把刀剑对着他。 而他所能依靠的,只有站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 南宫瑞轻轻地唤着南宫淳,“皇兄。” 南宫淳的目光扫视了底下所有人,嘴角带着浅浅的得意,眼神里是隐藏的阴鸷。 今日的南宫淳,早就不是当年愚笨纯良的南宫淳了,他拥有了西周生杀予夺的大权,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顺己者生,逆己者亡,所谓一怒,伏尸百万。 眼下这个时机,最是能分辨哪些人是臣服者,哪些人不是臣服者。 片刻之后,南宫淳脸色冷漠,吐出一个字,“战!” .. 南宫淳已经决定要对楚国出兵了,他召集了几个将军,正在书房里议事,商量着作战部署。 这一商讨,就是几个时辰,天骤然就黑了。 南宫淳觉得天色晚了,便停下手中动作,让几位将军都回去了。他揉了揉眉心,觉得甚是疲惫,便靠在椅背上,小憩了一会。 这时候,苏婉从书房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慢慢地绕在南宫淳的身后。 苏婉偷偷一笑,她将手搭在南宫淳的肩膀上,轻轻地揉捏着。 她的手法熟稔温柔,能排解疲劳。 过了一会儿后,苏婉低头,靠近南宫淳的耳垂,小声叫着:“姐夫、姐夫。” 女子香甜的芬芳钻进南宫淳的鼻息,他醒了过来,一看是苏婉,立马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刚才为本王按摩的人,也是你?” 苏婉将一碗银耳汤放在南宫淳面前,娇声道:“姐夫操劳国事,实在辛苦,先喝碗汤吧。” 南宫淳还是对那夜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敢单独和苏婉相处。 苏婉眼神立马流露出几分委屈,“姐夫不愿意喝我熬制的汤,是害怕我下毒吗?” 女人最大的武器便是撒娇和眼泪,苏婉将这二者发挥到了极致。 南宫淳只得说:“你放这里,本王待会儿会喝。” 苏婉蹲下身子,抬眸望向南宫淳,“姐夫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南宫淳的确不知道,问:“什么日子?” 苏婉微微嘟着嘴,双眸睁得大大的,似乎还含着几丝泪光,双颊处是自然的红晕,声音婉转如黄莺,道:“今天可是花灯节,姐夫你答应过的,要和姐姐一起去逛。” 苏婉天生就是一张天真可爱的脸,偏这可爱之中,夹杂着几分妩媚,她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勾得人心痒痒,她也明白自己什么样的表情最勾人。 南宫淳接连几日在云兮那里吃了闭门羹,心里正是郁闷,但并不想和别的女子有什么纠葛,尤其还是这苏家的小女儿。 这个小姑娘,果真是会勾人心。 他无意看了苏婉一眼,便立马撇开眼神,因为他虽心有所爱,但并非坐怀不乱。 南宫淳问:“那你姐姐呢?” 苏婉道:“姐姐身体不舒服,所以,姐夫可以带我去吗?” 南宫淳劝诫道:“苏婉,本王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本王既已经娶了你姐姐,就断不会再收下你,你还小,日后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苏婉却是一笑,“姐夫在说什么呢?我只是想让姐夫,带我逛一次花灯节而已,并无其他心思。” 这下子,倒是轮到南宫淳有些尴尬了。 苏婉一脸深思,眸光还是那般天真无邪,道:“我竟未曾想到,姐夫还有这样的心思,我要不要告诉父亲和姐姐呢?” 南宫淳怎么觉得,自己有一种进入圈套的感觉。他声音加重,唤了一句:“苏婉。” 苏婉回过神来,“姐夫若是想让我闭口不言,就带我去逛花灯节吧,你只要圆了我这个愿望,我保证日后再不提此事。” 南宫淳无奈而笑,一边摇头,想他堂堂西周摄政王,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玩弄于鼓掌中。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小丫头打算干什么? “本王答应你。” 苏婉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那就说定了。” 她一把抓住南宫淳的手,“姐夫,我们快走吧,花灯节已经开始了。” 在此之前,苏婉已经将任何人都处理好了,包括苏嫦。 此时的苏嫦正服下了安眠汤,在卧室里熟睡着,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会干什么。 至于王府的下人们,也被苏婉打发干净了。 苏婉和南宫淳换上了寻常服饰,走在了大街上。“姐夫,今天好热闹啊。” 第546章 只要快乐就好了 南宫淳刻意与苏婉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一路上也不说话。 苏婉看穿了南宫淳的心思,却故意地蹭到他身边,然后扯着他的衣袖,“姐夫,你以前有没有来逛过这花灯节?” 花灯节是有一种隐藏的含义的,在这一日,男男女女都会走上街头祈求自己可以遇上生命中的另一半。 渐渐地,花灯节便发展为姻缘节。 若在这一日,男子邀请女子去赏花灯,就意味着男子喜欢这个女子,若女子同意了男子的邀请,就说明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婚约可定。 苏婉虽只是随意地问了这样一句话,却是在探知,南宫淳有没有和心爱的姑娘逛过花灯节? 换而言之,苏婉想知道,南宫淳有没有心爱的姑娘。 南宫淳怔了怔,他抬头望过去,周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到处都点满了花灯,色彩纷繁。几年前,他曾带着云兮来逛过的。 彼时的他,还是一个不懂皇室争斗的皇子,而云兮,也还没有成为先帝的妃子。 那天,南宫淳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让云兮同意,和他出来逛花灯节,他还记得,云兮同意的那一刻,他开心得像一个孩子。 一晃多年,物是人非。可当初的那份悸动依然存在,南宫淳依然还爱着云兮,那个偷走他心的女人。 苏婉从南宫淳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故事,她知道,让一个心有所爱的人爱上自己可不是一件易事,可越是艰难,她就越是充满斗志。 她继续扯了扯南宫淳的衣袖,“姐夫,我在问你呢?” 南宫淳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回道:“几年前,来过一次。” 苏婉狡黠一笑,“我猜,肯定不是和姐姐吧。” 南宫淳笑而不语,不知为何,他明明心里清楚苏婉的小心思,却还要顺着她的意思走下去。 “姐夫,你等一下。”苏婉突然往旁边走过去,她停在了一个卖花灯的摊贩面前。 这个摊贩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爷爷,他热情地对苏婉道:“小姑娘,你想要什么?” 苏婉看了一圈,选了一个兔子形状的花灯,“我要这个了。” 老爷爷将兔子灯递给苏婉,“这个二十文钱。” 苏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自己身上忘了带钱,她回过头看向南宫淳,支支吾吾道:“我。.我没。” 南宫淳走过去,替苏婉付了银子。 苏婉拿着兔子灯,满脸高兴,道:“姐夫,这还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南宫淳不明白,像苏婉这种出身于豪门氏族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这么容易满足? “一个灯而已,你就这么开心?” 苏婉点头,“开心啊,你看这个兔子灯做得多好看。” 南宫淳不置可否,他想起深宫里的那个女人,说实话,认识云兮这么多年来,他甚少见她笑过,似乎什么东西摆在她面前,都讨不了她的欢心。 而苏婉,只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兔子灯,她便如此欢喜雀跃。 苏婉故意崴了一下脚,靠在南宫淳怀里,“哎呀。” 南宫淳扶着苏婉,明知道是她的小伎俩。 苏婉气鼓鼓地抱怨道:“这里怎么有块石头。” 南宫淳不由笑道:“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不看路,倒怪起这地面了?” “姐夫!”苏婉涨红了脸。 南宫淳点到为止,不和苏婉打趣了,“你可还走得了路?” 苏婉仰头,露出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问:“姐夫这是想背着我走吗?” “看样子是还能走。”南宫淳也不理睬苏婉,径直往前面走去。 “哎,姐夫你等等我。”苏婉一手提着兔子灯,一手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往前面跟过去。 南宫淳还是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苏婉跟上来。 苏婉抿了抿唇,摔在了地上。“疼。” 南宫淳转过身,看着苏婉,先是无奈摇头,他走过去蹲下身子。 苏婉眼眶含泪,委屈兮兮地看着南宫淳,“我脚腕扭伤了,疼。” “你和你姐姐真是一点也不像。”南宫淳只好将苏婉背在身上,苏婉不像苏嫦,更不像云兮。 苏婉擅长撒娇,一点点的疼,就像是要哭得梨花带雨似的,而云兮永远都不会喊疼,她是那样倔强,近乎冷漠的倔强。 苏婉道:“大家都说我和姐姐不像,不单是相貌不像,就连性格也不像。” 南宫淳:“本王都怀疑你们是不是亲姐妹了。” 苏婉:“既然我和姐姐不像,姐夫你不喜欢姐姐,那会喜欢我吗?” 她手里提着的兔子灯,散发着幽黄柔和的光,照亮了前方脚下的路。 南宫淳顿了顿,道:“过了今夜之后,我们还是不要单独见面了。” “为什么?刚刚和我逛街的时候,你不是很开心的吗?”苏婉嘟着嘴,缓缓道:“姐夫,你已经好多年没有开心过了。” 好多年没有开心过了。.这句话却是直击了南宫淳的内心,他的确很多年没有开心过了。 尽管他和云兮已经在一起了,可为了在一起,他们都付出了许多惨痛的代价。 爱,向来折磨人,以至于让南宫淳忘了,他是否开心过? 南宫淳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他清楚苏婉的心机,却还顺着她走?因为..他的确因此而获得了短暂的开心。 熙熙攘攘的人群,星星点点的灯火,满目迷离,浮世纷繁。 苏婉低声问了句:“我可以带给你开心,不是吗?” “可我并不爱你。” 这还是南宫淳第一次,没有自称「本王」。 苏婉道:“爱不爱真的重要吗?若是为了爱一个人,而耗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最后体会到的只有苦痛和煎熬,那爱还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不爱,只要快乐就好了。” 听到这话,南宫淳感觉自己被猛敲了一击,许久才反应过来,却幽幽说道:“你年纪还小。” 苏婉:“姐夫,我崇拜着你、仰慕着你,我希望你可以得到开心快乐,这和我的年纪没有关系。” 第547章 我也想做王妃 南宫淳看着这个比他小近乎十岁的女孩,苏婉就是那种长相十分天真无邪、又颇有心机的姑娘。 她擅长用最无辜的方式,去撩拨男子的心。 南宫淳活了这二十多年来,遇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无论是他所爱的,还是爱他的,都给他带来过巨大的压力感。 唯独苏婉,南宫淳在她面前,他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压力感,心甘情愿顺着她往下走。 南宫淳将苏婉从背上放了下来。 苏婉的眸子就像星星一样,散发着璀璨的光芒,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如羽毛一般,她朱唇微翘,道:“姐夫,你盯着我看了这么久,我是不是很好看啊?” 南宫淳道:“我见过比你好看的人。” 苏婉却没有因为南宫淳这句话而感到羞愧伤心,“天底下好看的女子那么多,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最好看的。” 南宫淳笑而不语,沉默着。 苏婉道:“可是能让姐夫你盯了这么久的人,应该不多吧。” 南宫淳:“让我盯许久的人,也许并不是因为她好看。” 苏婉问:“是么?那姐夫你为何盯了我这么久?” “因为。”南宫淳的个子比苏婉高了许多,他朝她弯腰俯首,就在他的脸即将触碰到苏婉的脸时,他伸手,拂去了她头发上的一片树叶,“你的头上沾了片树叶。” 苏婉淡淡「哦」了一声,却突然踮脚,然后仰面,故意使自己的鼻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南宫淳的下颚。她问:“姐夫,还有吗?” 南宫淳因苏婉刚才的小动作有些不自然,他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将手负在身后,“没了。” 苏婉故意问:“姐夫,你刚刚是不是害羞了?” 南宫淳问:“你小小年纪说这些话,也不觉得害臊?” 苏婉:“这黑灯瞎火的,姐夫怎么知道我不害臊?就在这时候,几个行人从后面走了过来,不小心撞到了苏婉,一人对着南宫淳道:“看好你家夫人,不要挡着路了。” 这行人身上都带着酒味,估计是喝了很多酒的醉汉。 南宫淳将苏婉拉过去,令她站在身后,他对那一行人道:“明明是你们撞到了人,立刻道歉。” 借着灯光,这行人看清了苏婉的长相,调侃道:“呦,这小娘子还长得是如花似玉啊!来,跟哥几个算了,哥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南宫淳拧了拧眉头,直接飞脚踢了过去,苏婉好歹是他的妻妹,身为王室中人,不可受这份言语羞辱。 皇室子弟都是要求文武双全的,南宫淳的武功虽然算不得顶尖,但对付这几个酒鬼还不是问题,不过几下子,便把这行人打跑了。 周围围观者,拍掌称赞。 “好!好!好!” 苏婉从后面探出头来,欢喜雀跃,道:“姐夫,你好厉害!” 南宫淳还是第一次直面如此直接的夸赞,果然,男人都是喜欢被崇拜的,他们享受着这份成就感。 他故作谦辞,道:“很多年没有活动筋骨了。” 苏婉道:“姐夫,我总算知道,姐姐为何那么喜欢你了?” 南宫淳问:“你又知道了?” 他算是见识到了,苏嫦和苏婉这对姐夫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苏嫦性子温柔内敛,许多话都藏在心里憋着不说,而苏婉便喜欢把自己的心思展露出来,她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在意会得到什么回复、或者代价。 苏婉道:“像姐夫这样的人中龙凤,哪个女子不会崇拜你呢?姐姐是,我亦是。” 南宫淳认为世间女子大都势利,她们的喜欢都是建立在身份、钱财上面,而并非出自内心。 他问:“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而是一介平民,你的崇拜还会存在吗?” 苏婉深情款款地望着南宫淳,道:“我崇拜的是你,无论是身为摄政王的你,还是沦为平民的你,我还是崇拜你,像飞蛾永远扑向灯火。” 苏婉的眼神炙热无比,即使是三尺寒冰,似乎也要被她熔化。 南宫淳突然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会陷入苏婉的眼神里面去,明明他心里爱的人只有云兮啊,难道真是他经受不起诱惑吗? 他将苏婉拦腰抱起,“回去吧,夜里风大。” .. 南宫淳和苏婉二人回到府里的时候,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苏婉对南宫淳道:“姐夫,谢谢你今夜陪我逛花灯节,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南宫淳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苏婉便跌跌撞撞地跑开了,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南宫淳收回目光,表情有些许复杂。 .. 苏婉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又很快溜了出去,她从另一个方向,去了苏嫦的房间。 然后,苏婉蹑手蹑脚地走到苏嫦的床边,她望着还在沉睡的苏嫦,勾起了一个微笑,道:“姐姐,我也想做王妃。对不起了。” 可怜的苏嫦对发生的一切若无所知,她只是静静地睡着。 苏婉将手中的兔子灯挂在了苏嫦的床头,幽黄的灯火,照在白净的脸蛋上。 兔子灯里面的蜡烛已经燃烧了许多,不知道可不可以燃烧至天明。 苏婉给苏嫦盖好了被子角,低低说了句:“姐姐啊,你得不到的男人,我会替你得到的。” 将兔子灯挂好之后,苏婉就轻声地离开了苏嫦的房间。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都有些漫长。 .. 翌日,苏嫦醒来的时候,看见床头挂着的那盏兔子灯,心想:难不成是南宫淳送过来的? 如此一般,苏嫦的心头不禁一暖,脸上带着笑意。 用膳的时候,苏婉已经不在了,她收拾好了东西,回了苏府。 南宫淳没看见苏婉,心里还有些细微的失落,想起昨夜那姑娘说:姐夫,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苏婉是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苏嫦则以为那盏兔子灯是南宫淳送的,当他是主动求和了,便给他一个台阶下,道:“王爷,那盏兔子灯,臣妾很喜欢。” 第548章 清淡的玫瑰味 南宫淳不明白苏嫦的意思,“你说什么?” 苏嫦微微而笑,“王爷昨夜挂在臣妾床头的兔子花灯,臣妾心里很喜欢。” 南宫淳这才明白过来,应该是苏婉将那盏兔子花灯偷偷挂在了苏嫦的床头前,还故意让苏嫦以为是他送的。 可昨天晚上,苏婉明明很喜欢那盏兔子灯,对其视若珍宝,怎么就说送就送了呢? 南宫淳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淡淡「嗯」了一声,“喜欢就好,本王先去早朝了。” 苏嫦叫住了南宫淳,“那王爷..今天晚上会回来吗?” 说罢,苏嫦觉得自己失了分寸,“臣妾是怕到时候准备的晚膳不够。” 南宫淳如是说:“看情况吧。” .. 没多久,南宫淳收到了一封密信,一封来自楚国的密信。 而且,信上的字迹十分眼熟。尽管南宫淳多年没有见过了,但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这字迹..是沈长歌的!! 怎么会?她怎么会?? 沈长歌怎么会还活着??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南宫淳记得,还是他亲自为沈长歌收敛的尸骨,亲自将她的尸首风光大葬的。 可现在,南宫淳手里这封信,字迹的确太像沈长歌的了!! 南宫淳立即去翻出沈长歌以前的字迹,来和眼前这封信进行对比。 他发现,一笔一划都是一模一样!! 沈长歌..她真的回来了!! 那个曾经一手将西周搅得风云变色的女人,回来了!! 南宫淳仔细阅读着信中的内容,意思概况起来,就是让他出兵攻打楚国,她说会在暗中助他。 难不成,沈长歌一直在监视着西周的动向? 可这封信,明明是通过楚国的密道递过来的。 南宫淳百思不得其解,沈长歌究竟是身在何处? 西周还是楚国?? 得知沈长歌还活着,南宫淳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像沈长歌那样厉害的女人,怎么会死了呢? 她一定活得好好的,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操控一切! 原本,朝中不少大臣反对南宫淳出兵攻打楚国,但现在有了沈长歌这封信,南宫淳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原来不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对于沈长歌,都存在一定的依赖。 南宫淳不会忘记,是沈长歌一手将他推上了这个位置。 一连日的乌云尽数退散,南宫淳的心情难得好起来了,他打算去看看云兮。 .. 云兮还在为前几日的时候,生南宫淳的气,语气自然冷漠刻薄了许多,“你来做什么?” 南宫淳在云兮面前,永远是最温柔、最有耐心的,“还在生我的气吗?是我错了,我不该碍于苏照的面子,而选择回府的。” 云兮别过脸,故意不看南宫淳,反问道:“我怎敢生你的气呢?你回不回府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好了,是我错了,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南宫淳将手从背后伸出来,他的手上是一包桂花酥。 云兮性子冷傲,从前在醉春风里面就是这样,日后也会是这样,她习惯了,道:“我今日不想吃。” 南宫淳慢慢将包装打开,拈起一小块桂花酥,放在云兮面前,故意问:“真的不吃吗?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就在南宫淳靠近的时候,云兮突然嗅到了什么,一股淡淡的香味,这股子香味不是桂花酥上面散发的,而是女子惯用的一种香膏。 一种清淡的玫瑰味..恰到好处,不浓,却勾人心魄。 女人向来敏感而又多疑,云兮一下子就闻出了这股味道。 这味道不会是苏嫦身上带过来的,那么。.就是南宫淳和旁的女子有了接触? 云兮其实从来不在意苏嫦,因为她觉得,苏嫦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威胁。 可现在,她闻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味道。 这味道,不是苏嫦的,会是谁呢? 云兮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冷若冰山,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晃动了,她问南宫淳,“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南宫淳道:“我最近都在忙着部署战策,比较忙,所以来你这里少了些,怎么了?是不是想我了?” 云兮道:“你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说,有没有和旁的女子待在一起过?” 南宫淳立即道:“没有,我保证。” 云兮却伸手,将南宫淳推向一旁,道:“我今日累了,想歇息了,你回去吧。” 南宫淳一脸的疑惑,云兮怎么就突然变脸了呢?女人啊,还真是说变就变!真是让人摸不透!! 他以为云兮是介意苏嫦,便道:“你若是介意苏嫦,我可以和她和离。” 云兮反问:“仅仅只是苏嫦吗?你摸着自己的心,告诉我?” 南宫淳有些急了,道:“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云兮,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 云兮没有答话,她沉默了许久,问道:“南宫淳,和我在一起,你真的快乐吗?” 当初,云兮是故意出现在南宫淳的世界当中,所谓惊鸿一瞥、一见钟情,都是她处心积虑的算计。 云兮就是为了让南宫淳爱上她,她从而通过他,一步步靠近权力,然后开展自己的复仇,为父亲平反。 可现在,云兮的一切目的都达到了,她发现自己也陷进去了。 陷进去了,才发现爱情之苦。 外界的流言蜚语、世俗的千难万阻,都让云兮变得患得患失、敏感脆弱。 她害怕得到了又失去,如果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得到。 面对云兮的这句质问,南宫淳想了很久,和她在一起,他真的快乐吗? 爱情,从来不是一味的快乐吧,向来都是掺杂着痛和泪水。 可相爱如果只剩下泪水的时候,谁还能坚持得下去呢? 云兮看着南宫淳的沉默,她心头一凉,道:“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这段时间,你不要来见我,我不会见你,我们彼此都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南宫淳的手臂无力垂下,吐了一个字:“好。” 第549章 焚烧 南宫淳从宫里出去之后,并不想立刻回到府上。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地面上拉出了一道瘦长的影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影子很累。 无论是皇宫,还是王府,都是要依靠南宫淳而存在的,这无形中成了他肩头上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出现一张笑脸,那张天真而又狡黠的,带着两个小酒窝的脸。 南宫淳不由自主地走入一家酒楼,走进门便道:“老板,上最烈的酒!” 一声吆喝响起,“客官,好勒!” 南宫淳独自坐在二楼的窗边,一个人喝着闷酒。 一个女子走到南宫淳背后,用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南宫淳虽喝了几坛子酒,但终究还是没醉,自然是知道是何人的,他轻轻推开苏婉的手,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在这家酒楼喝酒,可苏婉是怎么知道的呢? 苏婉一副早已知晓的表情,笑嘻嘻道:“我猜的。” 南宫淳倒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顺口问道:“喝酒吗?” 话出口的时候,南宫淳却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是没有意义的,天底下会喝酒的女子挺少的,尤其像苏家这种名门大户,怎会教出来喝酒的姑娘家? 苏婉却已经坐在了南宫淳的对面,她拿过南宫淳手里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碗,动作大方自然,毫不扭扭捏捏,“姐夫,我的酒量可是很好的。” 南宫淳笑了笑,“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苏婉问:“故人..是姐夫喜欢的人吗?” 南宫淳回忆着,“并非男女之情,而是单纯的敬慕,那个女子,可谓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 “我猜..是沈长歌吧。” “你认识她?” 苏婉回忆起当年,在城墙上,与沈长歌近距离见过一面,那是一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女子,性子傲慢无比。 可便是这样一个人,在西周留下了许多浓墨重彩,甚至连她本人都成了一个传奇。 她道:“不瞒姐夫,我曾经和沈长歌说过几句话,无奈她已经去世了。” 南宫淳饮了一大口酒,就在今日,他得知沈长歌还活在世上的消息,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可这份激动,他不能说出来。 苏婉又道:“不过,我倒觉得她没有死。” 南宫淳道:“你为何觉得她没死?” 苏婉道:“一个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女人,怎么会轻易死在土匪手上呢?” 说罢,苏婉拿酒杯碰了碰南宫淳的,“姐夫,今夜不醉不归!” 南宫淳已经忘了,苏婉曾经说过再也不会纠缠的话,他只是觉得,在眼下,能有个人陪着他一起喝酒,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不醉不归。” 苏婉的酒量的确很少,她喝了许多,直到南宫淳都醉了,可她还是保持着头脑清醒。 她凝望着南宫淳的眼睛,问道:“姐夫,你是不是醉了?” 南宫淳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支着自己的下颚,半晌,才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你若是看中哪个男子,估计没有人可以逃得了。” 苏婉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懂得在最恰当的时机,去撩拨她想撩拨的男人。 苏婉的唇瓣上还沾着酒渍,呆呆地望着南宫淳,道:“可姐夫你就是心如磐石,我可没办法了。” “你如何知道..我就是心如磐石呢?”南宫淳骤然伸出了手,勾起了苏婉的下颚。 酒色朦胧之下,人的头脑一般都不太清醒,只想顺着眼下的心意。 苏婉知道,她若是顺着南宫淳的心意走下去,今夜过后,他不想娶她,也必须娶她了。 可若是那样,她便再难得到南宫淳的心,她不愿意。 “姐夫,你喝醉了。” 苏婉的这句「姐夫」十分清脆,没带一点暧昧,让南宫淳清醒了不少。 然后,苏婉站起身来,自然而然地远离着南宫淳,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就是这种得不着的感觉才最挠人心,苏婉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要想征服一个男人,首先得让他心痒痒。 于是,苏婉让几个人将南宫淳送回去了,她转身之际,露出了一个类似于「阴谋得逞」的笑容。 .. 此时,楚国。 沈长歌已经收到了南宫淳的来信,这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张太傅就是那个卧底。 因为,沈长歌的信,是通过张太傅的手,送到西周的。 这几天下来,中毒的人越来越多。 尽管楚皇召集了所有的名医,一起研究解毒秘方,但至今还没有出来一个有效的药方。 眼看着越演越烈。 楚皇把这件事交给了楚玦去处理,因此楚玦近日也是忙得晕头转向,没有空闲时间。 楚玦明面上查中毒的源头,而沈长歌则在暗地里追查。 这一对夫妻,还真是同心同德。 沈长歌之前让君雪查验过护城河的水质,君雪的回复也来了。 水质的确有问题。 沈长歌便先派了几个暗卫,去检查了护城河往上一段,发现了许多腐烂发臭的尸体。 看来她的猜测没错,楚国有人和西周里应外合,故意营造了这起慌乱。 沈长歌了解君雪的性格,若是让君雪知情不报、或者隐瞒中毒的真实原因,定是为难君雪了,反而适得其反。 于是,沈长歌干脆让君雪把自己查到的东西,直接告诉楚皇。 这样一来,君雪得了楚皇的奖赏,还欠了沈长歌一个人情。 沈长歌叫了声,“阿音。” 阿音立马从屋顶上跳下来。 对于阿音这样的出场方式,大家已经见惯不怪了。 沈长歌问:“外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么吵?” 阿音道:“有一些中毒患者的家属,闹到誉王府前面了。” 沈长歌疑惑,有什么人敢在誉王府门口闹事? 她问:“闹事?” 阿音解释道:“因为皇帝让王爷下令,将所有中毒的人进行了焚烧,所以那些家属聚集在府门前,拼死一搏。” 第550章 手起刀落 将所有中毒的人全体处死,甚至连尸体都要焚烧干净。 这听起来,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却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处理方式。 不将那些中毒的人处理干净,就会有更多的人中毒。 但这毕竟是杀人。 杀人,就要承担相应的罪恶。 朝中人人不愿意干这件事,他们都不敢承担百姓们的愤怒,也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楚玦不在乎,他的名声早就糟糕透顶了,如今再干这一件杀人的事情,名声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了。 沈长歌脸色不太愉悦,她看了看秋月和春花。 “你们早就知道了,没告诉我?” 秋月和春花面面相觑,为难道:“是王爷..王爷不让奴婢告诉您的,说是不想烦扰您。” 沈长歌并没责怪她们,只是问:“来了多少人在门口?” 春花道:“大约有上百人,都是些平民百姓,如今都像是发了疯一样,要我们王府血债血偿。” “带我去看看。”沈长歌从椅子上起来,往府门的方向走去。 秋月和春花两个赶紧拦在沈长歌面前,劝道:“他们现在都疯了,小姐若是出去的话,万一被伤着了可怎么办?” “放心,他们伤不到我。”沈长歌还是有这个自信的,有阿音时刻保护在身边,那些人是伤不了她的。 而且,沈长歌就是要亲自看看,就是普通百姓在闹事,还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 “把门打开。” 沈长歌对着看门的几个人,吩咐道。 府门被打开之后,外面的人拼了命地往里面挤,口里还叫嚣着。 “把我们的亲人换回来!” “杀人偿命!” !! .. 誉王府的护卫拦住了这一群人,但拦不住他们的声音。 他们看见沈长歌从里面出来了,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 “那就是誉王妃!!” 这道声音带着十成的恨意! 紧接着,其他的声音响起来。 “誉王要杀了我们的家人,我们要抓住他的王妃!” “抓住誉王妃!!” .. 沈长歌皱了皱眉头,很显然,这群人是冲着她来的,以为抓住了她,就可以威胁楚玦,就可以解救中毒的人,真是天真!! 看来,不是普通的聚众闹事,而是有人暗中挑拨了。 春花直接骂道:“敢在誉王府闹事,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人群里有人怼回去。 “我们的家人都要死了,我们还怕什么?” “是啊,我儿子都要被烧死了,我还管什么?” 春花一个小姑娘,还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脸气得通红,她憋了好久,只说出一句:“以下犯上、当是死罪!” “有本事你杀了我们啊!” “我们百来个人,有本事你全部杀了啊!” “我还不信誉王府可以只手遮天了!” .. 然而这一堆人都是蛮不讲理的人,言语的恐吓对他们不起作用。 沈长歌从后面慢慢走了过来。 她冷眼扫视着人群,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不想干什么,只想让誉王府交出我们的亲人!” 秋月耐着性子,和大家解释道:“你们的亲人中毒了,若是不处理,将会害死身边更多的人。” 然而这些人是听不进去的。 “我不管,我只要我的儿子回来,可现在誉王要烧死他!"” “誉王抓了我们的孩子,要烧死我们的家人,那我们也得让他尝一尝失去家人的痛苦!” 说罢,他们往沈长歌这个方向挤过去。 沈长歌冷眸凝了凝,她面无表情,只是反手,抽出身边一护卫手中的佩刀,往第一个冲向她的人身上砍去。 手起刀落,一个人头落地。 血溅当场!! 在喧闹之中,沈长歌安然而立,满身淡漠,手中佩刀还滴着滚烫的鲜血。 画面就此定格,华服美人,肃杀裹身。 沈长歌的动作惊呆了当场的所有人,刚才还躁乱的人群突然安静了。 他们看着地上那颗滚动的人头,将喉咙里的话憋回去了。 说到底,这一堆暴民还是怕死的。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誉王妃,竟然敢动手砍人? 他们还以为今天可以威胁她一顿呢? 谁知事与愿违。 沈长歌这一刀下去,可谓是杀鸡儆猴。 她缓缓挑眉,冷讽一句:“你们..不是不怕死吗?” 众人吞了吞唾沫,不知为何,在沈长歌一个女子面前,他们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沈长歌将佩刀丢在众人面前,道:“誉王府的护卫听好了,从现在开始,若有人胆敢惹事,立即处死。” 沈长歌的声音并不大,轻轻的,却透着一股子的力度,掷地有声。 护卫们齐声道:“谨遵王妃吩咐!” 暴民们眼看着誉王府是来真的了,心里都有点虚了。 沈长歌这才瞅了瞅秋月一眼,“把东西给他们。” 秋月带出来的是一箱银子,对众人道:“王爷怜你们失去家人,特意从自己的俸禄里面拿出这些,接济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转变..有点太突然了吧! 倒像是打了一巴掌之后,再给了颗糖。 可他们心里竟然心里想要这颗糖! 沈长歌道:“中毒非人所能控制,现在还没能找到解药,你们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这银子,你们愿意接受就接受,不愿意的,也可以不拿。”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众人权衡利弊,如果他们反抗下去,根本不是沈长歌的对手,只能死在这里,还不如拿点银子。 因此,他们拿了银子,渐渐散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誉王府的下人心里对沈长歌,皆是起了敬佩。 唯有沈长歌这样的王妃,才当得起王爷独一无二的宠爱啊! 众人散去之后,沈长歌吩咐下人将门口的尸体清理干净。 她对阿音道:“你去查查,是什么人挑起了今天的事端?” 阿音得了吩咐,“是,奴婢立即去查。” 第551章 小姐不是小姐 秋月和春花还是第一次看见沈长歌杀人,她们心里一时间有些难以平静,脑海里血溅一地的场景,依旧记忆清晰。 任谁也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性子还算温和的沈长歌,竟然会动手砍人! 秋月和春花是自小陪在叶玖身边长大的丫鬟,对叶玖的性子算是了解,她们知道,无论自家小姐如何任性,但绝做不出杀人的举动。 可现在这个「叶玖」真的与以前的叶玖太不一样了,不由不让人怀疑。 春花还好,比较大大咧咧,脑子也不是很细腻,也就没有想太多。春花反而觉得沈长歌这个做法,令她心里对沈长歌更敬畏了! 可秋月就不一样了,她的性子比较细腻,想的东西也多一些,她就觉得身旁的叶玖有些不对劲,似乎换了个人,可她又说不出来。 或者说,秋月找不到证据证明沈长歌不是叶玖,毕竟脸就是那张脸。 春花对着沈长歌一顿猛夸,全然没有注意到秋月的表情,“小姐,你刚刚真的太帅了!奴婢都忍不住要爱上你了!” 沈长歌敲了敲春花的额头,反问:“杀个人也值得你这么高兴?” 春花眼神满是敬佩,她对沈长歌是充满了崇拜,道:“若是换成寻常女子,看见这般阵仗,估计都要被吓哭了,可小姐你不同,你临危不乱、气定神闲,手起刀落,就解决了这场闹剧,实在太厉害了!” 沈长歌无奈摇摇头,“春花,你啊你,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秋月的脸色就没有春花这般激动,但她也懂得收敛自己的疑惑,看起来一如往日,她走过去,对沈长歌道:“小姐,你手上沾了些血迹,奴婢替你擦擦吧。” 沈长歌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已经许久都没杀过人了,手上也许久没有沾过血了。 两辈子以来,不知道这双手,沾了多少条人命。 沈长歌曾在书上看过一句话,沾染过太多罪孽的人,死后必会下地狱,受到惩罚。 像沈长歌这般罪孽滔天的人,死后定是会下地狱吧,可她也不在乎了。 生前哪管身后事!! 那些事情,等她死了再说吧! 秋月拿着绣帕,仔细地为沈长歌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可即使秋月擦得干干净净了,沈长歌手上还是残留着血腥味。 这一手的血腥味,即使是冲洗,也洗不去的。 .. 沈长歌低眸问道:“秋月,你在害怕?” 秋月道:“说实话,刚刚小姐,着实有些吓到奴婢了。” 春花插嘴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人善被人欺,如果小姐不悍勇一点,就要被那些人欺负了!” 秋月:“你说的也有道理,人善被人欺。” 沈长歌看了两人一眼,打了个哈欠,道:“好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我想歇息了。” “是,奴婢先退下了。” .. 春花、秋月退出去之后,春花对秋月道:“我怎么觉得今天有点怪怪的?” 秋月反而问:“春花,你不觉得小姐才有点怪怪的吗?” “小姐..哪里怪了?”春花挠了挠脑袋,想不明白。 秋月叹息一声,“你不觉得小姐变了许多吗?” 春花:“这个..倒的确是。” 秋月:“自从小姐回来后,我就觉得她变了很多。” 春花还是不明白,“小姐有变化也是正常的,你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有变化啊。”秋月摇头。”不是的。.“ 春花翻了个白眼,“那是什么?你倒是说啊,话讲到一半。” 秋月看了春花一眼,又看了看四周,她将春花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低声道:“我怀疑小姐..不是小姐。” 春花满脸疑惑地看着秋月,道:“小姐不是小姐?秋月..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了。” 秋月拉着春花的手,她犹豫了许久,“你有没有怀疑过,现在这个王府里的小姐,不是真正的小姐。” “什么?”春花不可思议的样子,像是大吃一惊,“你究竟在说什么?小姐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小姐呢?她明明就是。” 秋月眼神凝重,“春花,你有没有想过,她和小姐也许只是脸长得一模一样呢?” 看着秋月严肃认真的表情,春花反而噗嗤一笑,道:“哎呀,秋月,我觉得是你想太多了,世界上哪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小姐就是小姐,怎么会是别人呢?” 秋月还是坚持己见,“难道你不觉得,她和我们不太亲密吗?” 春花道:“那是因为小姐忘了很多事情,就好比她都把林四姑娘忘了,以前她们是多好的朋友啊。” 秋月无奈道:“算了,你就当我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春花:“秋月,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小姐对我们那么好,如果她是假的,为何不害我们呢?她不但没有害过我们,还帮了叶府很多次。” 这一语算是让秋月明白了,是啊,如果这个小姐是冒牌货,那她为何从来没有加害叶府、反而一直在帮助叶府呢? 或许,真的是秋月想太多了。 .. 沈长歌的确是有些累了,她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楚玦回来了,他轻轻走近沈长歌,见她已然熟睡,便不忍吵醒她,就躺在了她的身侧。 然而,沈长歌的睡眠很浅,她还是被楚玦给吵醒了,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看向他,问道:“你今日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很忙。” 楚玦揉了揉沈长歌的头发,宠溺道:“不管多忙,我都会回来的。” 沈长歌缩在楚玦的怀里,“处理得怎么样了?” 楚玦说了三个字:“都没了。” 他们两个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受尽世间万苦才活下来的,心里面那点仅存的良知和善心早就没有了。 可那数百人的性命,他们都无能为力。 没有人有办法解决。 第552章 合作愉快 楚玦眼眸闪过一分厉色,“听说,那些人找你闹事了?” 沈长歌摆摆手,“没事,我都解决了。” 楚玦:“你受委屈了。” 沈长歌笑嘻嘻,“你什么时候见过,别人给我委屈受了,一般来说,都是我让别人受委屈。” “听说,你还散了我一箱金子?” “额..这个..也是形势所逼,不用介意。” “反正我的钱都在你那里,你想怎么用,还不是随你,只是。”说到一半,楚玦卡住了,他希望沈长歌能懂他的意思。 “只是什么?”沈长歌是真不懂,并非装作不懂。 楚玦吞吞吐吐,语气带着几分窘迫,问道:“本王下个月的零花钱..是不是应该涨一点了?” 沈长歌挑了挑眉,“哈?” 楚玦:“你这是什么表情?” “想涨零花钱啊,也不是不可以。”沈长歌嘴唇往上扬起,“看你表现喽!” 楚玦回之一笑,他将被子往两个人头上一蒙住,掩住了一床春光。 .. 翌日,沈长歌醒来,又是浑身酸痛的一天,她在床上躺到了中午,才穿衣起来。 阿音从门外走进去,“小姐,昨日你让奴婢查的事情,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 沈长歌问:“是何人所为?” 阿音道:“正是张太傅。” 沈长歌果然没猜错,这件事就是张太傅在推波助澜,看来,她有必要去会一会这个张太傅了。 她道:“收拾一下,我们再去一趟太傅府。” 阿音问:“小姐,这次还是半夜探访吗?” 沈长歌眼角浅浅一勾,道:“不,这次我们明目张胆地去见他。” .. 张太傅府。 对于沈长歌的造访,张太傅并不惊讶,他略拱了拱手。 “誉王妃大驾光临,真是让张府蓬荜生辉啊。” 沈长歌道:“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张太傅,我今日找你,是有事想和你谈。” 沈长歌都开门见山了,张太傅也不好继续打马虎眼。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誉王妃这边请。” 于是,沈长歌跟着张太傅进了府。 张太傅话里有话,“王妃来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沈长歌笑而不语,看来张太傅也是个聪明人。 坐下来,沈长歌第一句话就是:“昨天誉王府门口那件事,是你干的吧。” 张太傅干笑了几声,道:“王妃说这话,可是冤枉臣了。” 沈长歌道:“是不是冤枉,张太傅你心知肚明。” 张太傅的眼底浮现起阴暗,面上却是笑着,道:“哈哈哈..敢情王妃你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沈长歌把话敞开了说,“我若是来兴师问罪,就不会只带一个婢女过来了。” 张太傅道:“这话说得也是,所以王妃是瞒着誉王,独自前来的?” 沈长歌的目光直视着张太傅,平静之下,透着强硬的力度,道:“那些话我们也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最近的事和你有关。” 张太傅正襟危坐,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压力,而沈长歌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子而已。 不过一个眼神,张太傅就知道,他无法在沈长歌面前掩饰了,便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长歌道:“查出来的。” 张太傅心里是慌乱的,但面子上还是要保持冷静镇定,问:“那你想干什么?是向皇上揭发我?还是以此威胁我?” “都不是。”沈长歌低头喝了一口茶,她的动作随意而惬意,越是这样,就越是让对方感到压力。 张太傅不明白了,“那你想干什么?” 沈长歌缓缓吐出几个字:“我打算袖手旁观,不干预。” 张太傅不懂:“?” 沈长歌:“你没听错。” 张太傅:“什么意思?” 沈长歌:“我可以为你保密。” “哈哈..你说什么?”张太傅笑了几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诧异。 “你暗中勾结西周,有什么目的,我并不关心,但。”沈长歌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我和你的目的一样。” 这句话,才是最让张太傅惊讶的一句。 他万没想到,堂堂叶府郡主、誉王妃,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 难不成,沈长歌也在和西周有所勾结? 她是为了什么,放着这尊贵的身份,冒这么大的险? 张太傅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张太傅想了很多,就是想不明白,沈长歌有什么理由会报复楚国? 沈长歌的语气十分强势,道:“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按着我的吩咐做。” 她这个人就是如此,强势而又霸道。 张太傅一句「凭什么」又要脱口而出,然而看着沈长歌的脸,他却说不出来了。 沈长歌又道:“我手里有你的把柄,如果我将它交给皇帝,你们张府必定满门抄斩,我相信,你肯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后果。” 张太傅:“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沈长歌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恨意,“和你一样,我想要皇帝死。” 张太傅问:“这件事,誉王知道吗?叶铮知道吗?” 沈长歌道:“他们不知道,也不会知道,这是我们二人的合作。” 张太傅看得出来,沈长歌不是和他开玩笑,“那你有什么计划?” 沈长歌暗暗一笑,“你的计划..不就是我们最好的计划吗?” 她刻意强调了「我们」,便是将张太傅归为自己的盟友了。 张太傅算是明白了,“呵,如此啊。” 沈长歌没有否认,她道:“如果民声怨沸,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那也只能这样了,你和我都是一样的想法。” 视人命如草芥,是当权者惯有的游戏。 沈长歌早已经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人了。 张太傅也露出一个笑容,他隐藏了这么多年,却是被沈长歌一个小女子给发现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几分本事。 他道:“王妃,既然如此,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553章 师父,我想嫁给你 沈长歌举起面前的茶杯,她轻轻吹着浮在上面的茶叶,道:“我就喜欢和张太傅这样聪明的人打交道。” 张太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却道:“王妃才是这个聪明的人。” 沈长歌半支着头,打量了周围一圈,“就在刚才,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张太傅问:“何事?” 沈长歌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抬眸看着张太傅,道:“关于丽贵妃。” 丽贵妃.. 张太傅听到的时候,脸色也稍稍变了些。 “王妃怎么突然说起丽贵妃了?” 丽贵妃是张太傅的长女,几年前进宫的,一进宫,就成了宠冠六宫的贵妃。 沈长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太傅,以一种随意的口吻说出来,“丽贵妃的进宫,是张太傅你一手安排的吧。” 张太傅的眼神凝固着,沈长歌的话牵起了他心底的记忆。 不得不承认,沈长歌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太聪明了,一眼就能看出别人在想什么,似乎什么秘密在她眼睛之下,都无所遁形。 张太傅回忆起两三年前的时候,那时候的丽贵妃还没入宫,还仅仅只是太傅府的张小姐,那时的她还很喜欢笑,笑起来,似乎全世界都会跟着她笑。 .. 一红衣少女坐在马上,她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挥舞着长鞭子,然后转过头,对着后面的人大声喊道。 “师父,我的马已经快过你了!” 她的笑容明艳灿烂,像是草原上盛开的花,迎着朝阳,在风中穿梭。 女子身下的马跑得飞快,她的裙摆因风飞扬,烈焰如火,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而在女子身后,有一个男子紧紧跟随着她,他的眼睛里全是这个红衣女子,脸上的笑带着几分骄傲,这几分骄傲,都是因为她。 他在为她骄傲。 男子对着红衣女子大声喊道:“雪儿,你慢点,小心摔了!” 红衣女子扬鞭一甩,反而跑得更快了些,神态娇纵,道:“师父,你再不快点,可就输了!” 男子笑道,笑意之下是几分无奈的宠溺。 谁也没有听到,男子低声说了几句:“输就输吧,这辈子都输给你,我也心甘情愿地。” 红衣女子的笑声像铃铛一样,清脆动听,充满活力。 此时的她,已经骑着马到达了小山丘。 达到目的地之后,女子掉转马头,歪着脖子,一脸得意地看向男子,道:“师父,我已经比你先到了,按照赌约,可是我赢了。” 男子则慢悠悠地骑着马,走到红衣女子面前,道:“对,是你赢了。” 其实,不是他输了,而是他不想赢。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 红衣女子手里摇着鞭子,她笑得更加开心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就在这时,女子身下的马一阵抖擞,将她从马上颠了下来。 男子立马过去,伸手接住从马上掉落的女子,如同接住一片红色的羽毛,她很轻,在他手上,没有半点重量。 女子脸上没有半点害怕,她仰头看着他,“师父,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 男子凝望着女子美丽的容貌,他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着,似乎要从胸腔里喷薄而出。 女子面上有些娇羞,低声道:“师父,之前我们打了赌,如果我赢了,你可是要答应我一件事情的。” 男子问:“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事情?” 女子面色有些窘迫,语气却有些急了,“师父..你真的不明白吗?” 男子笑了笑,却是转身,看向另一边,“雪儿,你是太傅嫡长女,而我。” 女子正是张太傅的长女,张雪儿;而男子只是军中的一个普通少将,名叫顾咏。 .. 因为张雪儿想学马术,便让张太傅给她寻一个师父来。 缘分就是如此巧妙,张雪儿第一次看见顾咏的时候,就动心了。 顾咏虽为武将,但满目星辰,面若朗月,穿一身白色的窄袖长袍,像极了一个书生。 可这样一个长相秀净的男子,在马上的时候,却是英姿飒爽,无人能敌。 张雪儿喜欢喊顾咏「师父」,因为她每次喊他「师父」的时候,他的脸上都会多带上几分笑意。 他笑起来很好看,温润如玉便是如此了。 如果说爱上一个人,是有理由的。 那么张雪儿爱上顾咏的理由就有很多了。 在他第一次扶着她手上马的时候,在他接住从马上掉落的她的时候,在他轻轻撩开她额角鬓发的时候,在他温柔耐心地和她说话的时候.. 张雪儿从未见过一个男子,可以温柔到极致,所以她第一次见到顾咏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他了。 渐渐地,张雪儿发现,顾咏不但擅长骑术,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尤其是丹青,他有抱负、也要理想,无论得意失意,在他的脸上,都不会有半分戾气。 无论是何时看见他,他都是美好的,令人沉沦。 他们曾一起走过芳菲漫天的青石小路; 他们曾一起撑伞躲过瓢泊的倾盆大雨; 他们曾一起策马奔跑过无边际的原野; .. 他曾执笔为她作画,她曾起舞为他蹁跹,他们借着师徒的名义,做着情人的事情。 张雪儿这辈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她鼓足了勇气,与顾咏打了一个赌。 “师父,我们来比试吧。” 顾咏问:“雪儿想比什么?” 张雪儿信心满满地看着顾咏,“就比赛马吧,如果我赢了,我要师父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 .. 这一场比试,张雪儿赢了,顾咏输了自己的心。 张雪儿支支吾吾,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我。.想让师父去张府提亲。” 顾咏心里自然是喜欢张雪儿的,但他同样明白,他们之间有着无论如何,都跨越不去的鸿沟——便是身份的差异。 “如果你不在意我目前仅仅只是一个少将,我一定会去张府提亲。” 他们就这样定下了终身,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卿不娶。 第554章 父亲,如你所愿吧 顾咏和张雪儿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张太傅的耳朵里。 张太傅当然不会同意顾咏和张雪儿在一起,一贯疼爱张雪儿的他,对此还大发雷霆。 顾咏依照承诺,去了张府提亲。 那天的顾咏,也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踏入了张府。 他知道自己只有满腔的抱负,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可他并不因此感到自卑。 即使出身低微,即使命途坎坷,顾咏还是对生命充满希望,他相信终有一天,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华,可以实现人生理想。 张太傅看着前来提亲的顾咏,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可知,你要娶的人是什么身份?” 顾咏长身玉立,即使在张太傅的嘲讽之下,他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我知道,我要娶的女子,是一品大臣的嫡长女。” 张太傅冷哼一声,“那你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顾咏略低着眸,“顾咏是六品少将。” 张太傅道:“既然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就该知道,有些人不可能属于你。” 顾咏:“太傅大人,我与令嫒两情相悦,我也自知身份有差距,但是我想努力一次,因为..我深爱着雪儿。” “深爱..呵呵。”张太傅轻蔑地看着顾咏,道:“在这个世上,深爱有什么意义?你爱她一时,可以保证爱她一世吗?就算你可以爱她一生一世,你给得起她尊贵奢侈的生活吗? 我的女儿,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享受了十几年的富贵生活,你凭什么认为她会和你过穷苦的日子?” 话说到这一刻,顾咏意识到了,身份的差距是爱情最大的考验。 张太傅道:“顾咏,你也是个聪明人,原本我也很看好你,听我一句没错,你和雪儿不合适。” 顾咏道:“张大人,目前的我,给不了雪儿富贵的生活,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张太傅笑了笑,“顾咏啊顾咏,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得罪了我,日后还会有一个好前程吗?换而言之,如果你愿意离开雪儿,我可以帮你施展你的抱负。” 话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张太傅在威胁顾咏。 顾咏回之一笑,道:“我对雪儿,只是单纯的爱慕,并不愿借她为自己博取什么,所以我也不会因为害怕影响仕途,而选择放弃她。” 张太傅:“那我就实话和你说吧,我的女儿,不久就要进宫,成为皇上的妃子了。” 便是这句话,击碎了顾咏心中所有的计划。 顾咏不记得自己那天,是如何走出张府大门的了,但他猜得出来,自己的背影一定分外萧条、落寞。 .. 张雪儿突然接到这个消息,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对着张太傅吼道:“父亲,我不入宫!” 张太傅冷冷道:“这是圣旨,由不得你。” 张雪儿跪在地上,眼睛里噙着泪珠,“为什么是我?父亲,你告诉我,皇上为什么突然选择我入宫?” 张太傅转过身,背对着张雪儿,道:“皇上曾见过你一次,能被皇上看中,也是我们张府的荣幸。” 张雪儿努力回忆着,她从来没有见过楚皇,怎么就成了被他看中的人呢? “皇上见过我?什么时候?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张太傅道:“那天,皇城宫外举办牡丹花会的时候,你一骑红尘拔得头筹,皇上微服出巡,恰好看见了你。” “什么叫做恰好看见?”张雪儿不笨,她只要动动脑子就想得出来。 为什么楚皇偏偏在那日微服出巡呢?为何楚皇偏偏看中了她呢? 只有一种可能,是张太傅制造了那一天的相遇,是他引楚皇出宫,令楚皇对张雪儿留下了印象,从而召她进宫。 第一次,张雪儿突然觉得眼前的父亲,很是陌生。 这个疼了她十多年的父亲,从来不曾打骂过她的父亲、究竟真的爱过她吗? 还是从一开始,父亲就是在利用她? 这么多年来,父亲在她身上花费了许多时间精力,将她培养成文武双全、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就是为了让楚皇看中她,就是为了让她进宫? 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用吗? 张太傅看着张雪儿,他叹息了一声,将她扶了起来,眼神沉重看向她,道:“雪儿,为父希望你能成为魅惑君王的宠妃。” 便是这句话,让张雪儿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以前,张雪儿一直以为,父亲因为母亲的缘故,故意疏远张芸儿,只宠爱她一个人,可现在她终于懂了,父亲的宠爱都是有代价的,他需要她付出更多。 相比起来,张雪儿宁愿自己是那个不受宠的女儿,她羡慕张芸儿,不必承担这一份使命。 “父亲,如果我不愿呢?” “雪儿,你没有选择。” .. 张雪儿不愿意进宫,死也不愿。 就在一个夜晚,她收拾好了所有东西,打算离家出走,她要去找顾咏,和他一起走。 张雪儿决定,从此之后,天涯海角,她都跟定顾咏了。她本来就是一个任性的人,做事冲动不顾后果。 即使穷困潦倒、即使隐姓埋名一生,也无所谓。 .. 可就当张雪儿都打算什么都不要了、走出府门的时候,她看见的,是张太傅人跪在她面前。 灯火之中,她的父亲、张俨跪得笔直。 父亲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是跪着、静静地跪着。 即使鸦雀无声,但张雪儿瞬间就明白了,父亲这是拿性命在威胁她。 只要张雪儿还有一点点良知,她就无法离开。 明明身上的包袱不重,可她却觉得脚下的步子太重,她一步都迈不开。 张雪儿透过他的头顶,看向天边的残月。 残月如刀,一刀一刀割着她的心扉,在看不见的地方,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张雪儿缓缓勾起唇角,衔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笑意讥讽而苍凉。 “父亲,如你所愿吧。” 第555章 活人焚烧 这都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张太傅回忆起来,往事依旧历历在目。 张雪儿毕竟是张太傅宠了十几年的女儿,可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她推向了皇宫,推向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沈长歌的身子略往后靠着,道:“从前,我以为你是为了家族的权势,才让女儿进宫为妃,可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完完全全在利用你的女儿。” 张太傅不置可否,承认了沈长歌的话,他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利用她,我就是要雪儿成为魅惑君王的宠妃。” 张太傅叛国,投靠西周,为了掩人耳目,他必须懂得伪装,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皇宫便是最大的伪装。 一来,在世人眼中,张太傅就成了卖女求荣、攀附皇室之人,像他这样的人断断不会背叛皇室。 二来,张太傅就等同于在楚皇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 所幸的是,楚皇很宠爱张雪儿,没多久,就让她成了丽贵妃,宠冠六宫的丽贵妃。 这一切,看似都在按着张太傅的计划往下走。 然后,张太傅与西周里应外合,经常盗取楚国机密。 谁知半路杀出个沈长歌?她怎么就看出了张太傅的计划了呢? 所有的计划当中,沈长歌是唯一一个意外。 张太傅心里充满了疑惑,他对沈长歌聊了许久,沈长歌看穿了他的秘密,可他却丝毫看不出她的秘密。 “那你呢?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背叛楚国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长歌却道:“你有什么目的,我不想知道,所以,你也不必去探求我的目的。” 张太傅的笑意有些幽深,“或许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沈长歌:“那就留待以后吧。” 张太傅问:“那王妃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沈长歌转了转食指上的玛瑙指环,骤然间一个抬眸,眸光里是狠绝,“我想毁掉这个皇帝。” 张太傅深吸了一口凉意,这个女人远远比他想象得还要狠一些,他道:“据臣所知,是誉王在全权处理此事,王妃如果想下手,你直接从他那里下手不是更方便些吗?” 沈长歌当然知道,这件事从楚玦那里下手更方便、也更轻松一点,可她并不想利用楚玦,她爱他,同时也爱自己的自由,她不想把二者都弄浑浊了。 “张太傅,誉王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句话,张太傅倒是很赞同,“说来也是,誉王可是个危险人物。” 沈长歌道:“虽然誉王全权处理,可皇帝让你去执行。” 张太傅明白了,“你希望我在..上面动手脚?” 沈长歌没有说话,所有的意思都在她的笑容中。 病来如山倒,虽然是洪水猛兽,但并非是没有解决办法的,只不过需要时间。 沈长歌就是想弄出点岔子。. 张太傅:“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沈长歌将茶杯放下,缓缓起身。 张太傅也随之起身,“臣送王妃一段。” 沈长歌:“多谢。” .. 就在张太傅送沈长歌出府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张芸儿。 张芸儿看见沈长歌出现在这里,再联想到沈长歌曾经半夜出现在她房间里,不由打了个冷颤,沈长歌和父亲见面是为了什么? “父亲。”张芸儿又看向沈长歌,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王妃安。” 沈长歌看了看张芸儿一眼,道:“二小姐最近心情不错。” 张芸儿现在面对沈长歌,心里还是有几分害怕的,“是..是的。” 沈长歌随意说了句:“有空可以到誉王府坐坐,我最近甚是清闲。” 张芸儿:“好的,我。.会的。” .. 沈长歌从张府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誉王府,她和阿音坐上了一辆马车。 阿音问:“小姐想去哪里?” 沈长歌:“阿音,你知道是在哪里安置他们吗?” “知道。” “那就去那里吧。” “是。".. 没多久,沈长歌和阿音就到了。 沈长歌坐在马车上,她轻轻掀开帘子,往那边看过去。 只见漫天的火光之中,一群人手脚都被绳子绑起来,被官差赶入了火堆里面。 官差不耐烦地挥着鞭子,呵斥道。 “走快点!” “快点进去!” 他们当然不想死,不愿意走进火堆,只能一个劲地求饶。 “大人啊,放了我们吧!” “求求你了,大人,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若是死了,没人照顾他们啊!” “我不想死啊,真的不想死!” 人群中,一个衣衫单薄、面黄肌瘦的年轻人突然尖叫一声,往外面跑过去,他意图冲破防守。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要死!” 有人直接拔剑刺了这年轻人一剑。 这年轻人眼睛瞪得大大的,躺在了地上。 他将剑一收,面无表情地看向其他人,“还有谁想要逃跑的?” 众目睽睽之下,普通人命就是如此轻贱。 这群人被迫走进了火堆里面。 在熊熊大火之下,人们的哭喊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十分惨烈。 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他们被绳子捆住了手脚,置身于火焰之中,然后被活活地烧死,他们拼尽全力发出求救的呼喊声,可没有人会来救他们。 肉体被火焚烧的味道,漫延开来,令人呕吐.. 即使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也不禁为之叹一声,不忍直视。 沈长歌心情复杂,她曾见过比这更惨烈千倍百倍的景象,用血流漂杵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她嗅到了人肉的焚烧味,便将帘子放下来。 第556章 活下去 战争,是注定要死人的,谁也改变不了。 虽然说,西周以这样卑劣的方式对付楚国,不太道德,非君子所为。 但古往今来,兵不厌诈。 这不是一两个人可以解决的问题。 沈长歌道:“阿音,回去吧。” 阿音的表情冷漠,她也是一个冷血到极致的人。 毕竟像她这种杀手,必须经过最残酷的训练,才可以活下来。 阿音自小父母双亡,没有亲人,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全家人被活活砍死的。 原本她也是要死的。 那天,一堆人闯入了阿音的家,他们一进来,就大开杀戒。 当时的阿音不过只有七岁,她目睹了自己至亲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死在了她的面前,尸体一具接着一具。 是阿音的乳母在阿音脸上抹了一脸的血,将她盖在身下,她才躲过了一劫。 阿音一动都不敢动,她只能趴在乳母的尸体下面。 整整七天。 七天,尸体开始腐烂发臭,阵阵恶臭味飘开,令人作呕.. 阿音在尸体堆里躺了七天,她饿了只能吃地上的草、饿到极致了,她不得已去啃噬尸体的烂肉。 为了活下去,阿音什么都可以忍受。 就在第七天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在阿音面前,这个人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 刀疤脸男人走到阿音面前,只问了一句话:“你想活下去吗?” 只不过是一眼,阿音就意识到了,面前这个男人可以拯救她。 她疯狂点头,“我想活下去!” 于是,刀疤脸男人将阿音带入了一个杀手组织。 从七岁开始,阿音每天苦练剑术。 到了杀手营之后,阿音发现一共有一百人,小到四五岁,大的有十四五岁。 此后的每一年,这一百人都要进行一场厮杀。 一百人先分为两组成员,每个人都有一个对手。 这个对手也许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只有杀了自己的对手,自己才能活过来。 于是,一百人变成五十人,五十人变成二十五人.. 阿音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个人,其中又有多少人曾经是她的好友,她只记得一句话,活下去!! 十五岁那年,阿音九死一生,杀光了自己所有的对手。 刀疤脸男人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眼神,他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作品。 “阿音,你果然是最优秀的杀手。” 阿音冷声道:“可我觉得自己还不是。” “什么?” 就在刀疤脸男人发出疑惑的时候,阿音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阿音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声音冰冷。 “杀了你,我才算出师。” 这一路走来,阿音丧父丧母、杀师杀友,冷心绝情,只为了活下去。 之后的几年当中,阿音接了许多任务,杀了许多人,她总觉得自己缺了什么。 杀手的一生,要么杀了别人,要么被别人杀,是注定平静不下来的。 阿音虽然是顶尖的高手,但终会遇到她杀不了的人。 她受伤了,只能逃…… 第557章 月妃分娩 九死一生逃了出去,支撑不住晕倒在巷子里,在奄奄一息的时候,遇见了沈长歌。 沈长歌素来眼力极好,她只需一眼就看得出来,阿音是个不错的杀手,是她所需要的人。 阿音欠了沈长歌一命,就注定要把这一命还给沈长歌。 于是,她就跟在了沈长歌身侧,当一个普通婢女。 日子开始平淡起来,外界的追杀也消失了,但阿音并不觉得,危险就消失了。 在阿音看来,沈长歌也是一个危险人物。 .. 晚上,楚玦特意问了沈长歌,“听说,你去了火场?” 沈长歌:“嗯。” “为什么突然去那种地方?” 沈长歌耸耸肩,“我闲得无聊。” 楚玦一脸得意,“我猜,你是去找我的吧,是不是想我了?” 沈长歌:“少臭美了,我才不是想你才去那里的。” 楚玦笑而不语。“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散心?”不知为何,沈长歌有点心虚。 她暗中筹划着对楚皇的复仇,巴不得越闹越大,可是楚玦却在计划着带她去散心。 楚玦:“我们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你不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沈长歌点点头,“嗯..好,过些日子吧。” .. 翌日,沈长歌进宫,去见了丽贵妃。 丽贵妃眼神里都是激动,她的手隐隐发颤,“你来了,可是有关于他的。”消息.. 沈长歌:“你放心,我把他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那他的病情怎么样了?” 丽贵妃口中的「他」,自然是顾咏。 沈长歌如实告诉丽贵妃,“有好转的迹象了。” 丽贵妃松了一口气,心里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沈长歌低声道:“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丽贵妃问:“什么事情?” 沈长歌:“这件事。.是关于月妃的孩子。” 丽贵妃:“我不明白。” 沈长歌:“听说,月妃的分娩期就是这几日了吧。” 丽贵妃问:“月妃和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沈长歌:“皇帝很在意月妃肚子里的孩子。” “我看得出来。”丽贵妃感觉得出来,虽然楚皇并不如何喜欢月妃,但他却很在意月妃肚子里的孩子。 沈长歌反问:“你就没有想过吗,为什么楚皇害了你的孩子,却对月妃的孩子如此在意?生怕她动了胎气?” 丽贵妃:“我。” 沈长歌:“因为你和月妃不同,月妃是宫女出身,没有背景没有人脉,而你不同了,你的背后是太傅府,所以皇帝不会让你生下孩子。若你生了儿子,难保张太傅不会携幼子逼宫。” 丽贵妃:“那你想要我干什么?” 沈长歌附在丽贵妃耳边说着一段话:“。” 末了,沈长歌问了句:“你明白了吗?” 丽贵妃难掩自己的惊讶,许久许久,她才发出一句:“沈长歌,你究竟都干了什么。” 第558章 他身中寒毒 沈长歌淡淡收回目光,道:“丽贵妃娘娘,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丽贵妃还有些犹豫,“可是我。” 沈长歌道:“你想想楚皇是怎么对你的孩子的,他不但杀了你的孩子,还让你一辈子都无法再有身孕。” 沈长歌的话勾起了丽贵妃伤心事,也勾起了丽贵妃的仇恨,她的眸光汇集在一点,冷冽凶狠。 既然楚皇杀了她的孩子,那她也要杀了楚皇的孩子。. 丽贵妃攥紧了拳头,任由指甲嵌入肉里面去,也难消她心头恨意。 沈长歌看着眼前这个丽贵妃,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与张雪儿联系在一起。 张雪儿活泼开朗,她喜欢笑,笑起来就像是草原上怒放的花朵,充满朝气和活力。而丽贵妃,脸上只有冷傲和恨毒。 丽贵妃是丽贵妃,她不是张雪儿。 .. 沈长歌从丽贵妃的宫殿里面出来之后,路上遇到了楚庆。 楚庆大老远就看见了沈长歌,故意在这里等着她,“这不是誉王妃吗,今日怎么进宫了?” 沈长歌看见楚庆,脑海中立马回想起那天的场景,楚庆和子泠两个人.. “原来是大皇子。” 楚庆:“有空聊一会吗?” 沈长歌之前让楚庆帮过她一个小忙,她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便道:“可以。” 二人走到一处凉亭里,坐下。 楚庆礼貌性地问道:“本殿下好久没见你了,最近过得如何?” 沈长歌:“还不错。” 楚庆问道:“你今日进宫是为了什么?” “闲来无事,进宫向皇后娘娘请个安。” 沈长歌并没有撒谎,在见丽贵妃之前,她先去了皇后宫里。 楚庆问:“听说,你与皇后相谈甚欢?” 沈长歌:“我想,任何人都可以与皇后相谈甚欢吧。” 在沈长歌看来,像皇后那样性子的人,一般人都会喜欢与她交谈的。 楚庆略点了点头,“你这话说得也对,我活了这二十多年,还从未见皇后生过气,她的心胸,似乎可以忍受一切。” 沈长歌不解,“为何要用忍受这个词呢?” 楚庆:“皇后虽然贵为皇后,坐在全天下女子最尊贵的位置,却不一定是快活的,要想屹立不倒,就必然得学会忍受,忍受嫉妒、忍受寂寞、忍受不能忍的一切。” 沈长歌轻笑着:“你似乎很理解皇后?” 楚庆笑了笑,“非也。” 沈长歌问:“那是为何?” 楚庆扫了眼沈长歌的脸,“我的生母,就是因为忍受不了,才死了的。” 他说话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似乎言语中谈及的「生母」与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不同。 沈长歌故意将话题一转,道:“最近,你和子泠还常常见面吗?” 提到子泠,楚庆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上次让沈长歌发现之后,他并没有刻意去隐瞒什么,反而大大方方地展示在她面前。 “已经有半个月没见了。” 沈长歌笑着问:“闹别扭了?” 楚庆故意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我和他的确是出现了一点小矛盾。” “小矛盾很正常,我和誉王也是经常闹矛盾。”沈长歌说话的语气很平常,她压根就没有用歧视的目光对待楚庆和子泠。 一个人喜欢一个人都是合理的,为何要受性别的限制呢? 就当沈长歌拿她自己和楚玦举例的时候,楚庆的眼神柔缓了许多,他和子泠的事情不能公开,因为世人容不下他们。 可是沈长歌不同,她没有用奇特的心思揣测他们、也没有用歧视的目光看待他们,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也难怪楚玦会对她死心塌地了。 楚庆道:“之前,我就一直在想,楚玦那小子看中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结果。” 沈长歌起了几分好奇,问:“结果什么?” 楚庆如是说:“这全天下的女人,也就只有你配得上他这份爱了。” 沈长歌:“为什么这样说?” 楚庆笑了笑,笑意里多了几分苦涩,“有很多事情,楚玦肯定没有和你说过。我今日便替他说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几年前,楚玦中了寒毒,寒毒入骨,生不如死、却不致死,足足可以将一个人折磨疯了,这种毒会每隔一段时间发作一次,每次发作,都是要了他半条命。” 沈长歌的笑容尽数散去,唇角有些颤抖,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你..说什么?” 楚庆:“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穿红衣吗?” 这个问题,沈长歌也想了很久。 沈长歌:“为什么?” 楚庆解释道:“因为楚玦的身上全是伤,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他的伤口在滴血,他换上了最艳丽的颜色。” 沈长歌心头一阵刺痛,“身上全是伤..难怪了,难怪那么多伤疤,难怪每隔一段时间,他总是要消失一两天。” 原来,楚玦是躲起来暗自疗伤,不让沈长歌担心。 “那种毒无药可医,同时折磨着楚玦的身心。” 说到这里,楚庆看了看远方,目光带着些愁意。 他道:“连我都想不到,楚玦那样一个强悍坚韧的人,也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每次毒药发作的时候,他要用利刃割开自己的皮肉,以此来逃避寒毒的折磨,保持自己的清醒。最痛苦的一次,他控制不了自己,差点就走火入魔了,内力尽毁、筋脉残断。我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楚玦残留着最后一口气,又活了过来,他还真是顽强。” 沈长歌根本就不敢继续听下去,她在心疼.. 那些他们互相错过的日子里,原来他活得也并不容易.. 楚庆回想起过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你或许想象不出来,那段日子,楚玦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559章 侧妃 沈长歌脑海里许多细节碎片浮现出来了,她将这些细节碎片串在一起,瞬间就明白了楚玦的苦衷。 当年,在西周的时候,楚玦为何会与她决裂,又为何会不辞而别? 现在一切都明朗了。. 此时的沈长歌觉得自己万分幸运,在那么多苦难之后,他们兜兜转转还能在一起,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沈长歌问:“那些日子,只有你陪在他身边的,是么?” 楚庆摇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楚玦最难的时候,他那段日子是一个人挺过来的,等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然是光鲜亮丽的誉王了。” 沈长歌眉头紧皱,像极了担忧丈夫的小媳妇,她问:“那么。.现在他体内的寒毒消除了吗?” 楚庆提及此事,也是面露忧色,“寒毒无药可救,只能抑制。” 沈长歌瞬间想到了清虚,那个失踪的天下第一名医。 她道:“也许..我知道一个人可以医治。” 楚庆言语有些激动,显然他也很关心楚玦,“何人?” 沈长歌:“天下第一名医清虚。” 听到「清虚」的时候,楚庆眼中的希望又黯淡了,他摇摇头,叹了一声气。 沈长歌不明白楚庆为何叹气,“怎么了?” 楚庆道:“你可知道,下毒之人正是天下第一名毒清尘,他与清虚是同门师兄弟,清尘下的这种寒毒,就是专门用来压制天下第一名医的清虚,所以清虚也没有办法。” 沈长歌记起来了,她曾在皇宫永安堂的密室里见过清尘。 那时的清尘衣衫褴褛、手脚被废,也说不出话来,惨状甚烈。 “既然如此,找到清尘不就等于找到了解药吗?” 楚庆眼眸抑郁,道:“我们一直都知道清尘的下落……清尘在父皇手里。” 他相信像沈长歌这么聪明的人,一点即通。 沈长歌反应过来。 清尘在楚皇手里的话,依楚皇的性格,定是会拿清尘威胁楚玦,既然如此,楚皇就不会毁了清尘…… 那为什么沈长歌发现清尘的时候,他已经是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样子呢?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清尘对楚皇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换句话说,就是楚皇拿清尘威胁不了楚玦了…… 就在沈长歌沉思的时候,楚庆又说了一句,“林四姑娘,原本是要嫁给楚玦、成为誉王妃的……” 林四姑娘,原本是要嫁给楚玦、成为誉王妃的…… 什么意思? 林凝,不是要成为皇后的吗……楚皇怎么会让她嫁给楚玦? …… 楚庆笑意加深,看向沈长歌,道:“可最终楚玦娶了你。” 沈长歌道:“你的意思是说,楚玦拒绝了和林四姑娘,违抗了你父皇的旨意,他宁愿不要解药,也要和我成亲。” 楚庆没有否认,道:“算是这个意思吧……” 那时,楚玦拒绝了楚皇的旨意,惹怒了楚皇,楚皇一气之下,便毁了清尘……而这件事,楚玦没有告诉沈长歌。 沈长歌问:“那你为何今日告诉我了呢?” 楚庆耸耸肩:“不知道,我想说就说了,也是突然兴起吧……” 沈长歌真诚地向楚庆致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让我知道了许多不知道的事情。” 楚庆回之一笑:“我告诉你,是希望你不要辜负楚玦,他这个人很较真,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即使与全天下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沈长歌:“我不会负了他。” …… 誉王府。 楚玦回来的时候,沈长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像一只可爱的猫咪…… 楚玦温柔地揉着沈长歌的头,问道:“你怎么了今天?进宫受了委屈?” 沈长歌突然挽起楚玦的衣袖,待她看见他手臂上蜿蜒的伤疤时,眼眶一热,她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楚玦对沈长歌的反应有些诧异,但他也没有缩手,任由她咬着。 沈长歌咬得累了,便抬起头,问:“你痛吗?” 楚玦摇头,“不痛。” 沈长歌拍打着楚玦的胸膛,怒道:“你是石头吗?怎么会觉得不痛呢?明明那么疼,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你以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承受一切吗?” 楚玦依旧笔直站立着,他的语气还是很温柔,问:“今天究竟怎么了?” 沈长歌没把和楚庆见面的事情说出来,她紧紧抱着眼前这个男人,带着鼻腔的哽咽,低低说着:“我爱你……” 楚玦似乎也感觉出什么了,他轻轻捧起沈长歌的脸,道:“别哭了,我娶你过来,不是让你哭的。” 沈长歌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要把清虚找出来,她相信清虚一定能治好楚玦体内的寒毒。 楚玦面色有些尴尬,他认为沈长歌已经提前知道了,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沈长歌点点头。 楚玦深呼了一口气,道:“原本,我是要和你说这件事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没想到你提前知道了。” 沈长歌十分温柔体贴,道:“没关系,我能够理解你。” 楚玦一脸惊讶,问:“你真的能够理解?” 这不像她啊! 沈长歌点头:“能。” 楚玦原本害怕沈长歌会生气,才一直不敢告诉她,现在看她如此宽容大度,便松了一口气,道:“是这样的,老皇帝给我塞了一个侧妃。” 什么?侧妃? 楚玦要讲的就是这件事?不应该的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长歌刚刚的温柔全部散去,内心狂躁无比。 她问:“侧妃?” 楚玦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当然不会同意的,你要相信我,即使那个女人主动送上门来,我也不会让她进门。” 沈长歌表面上平淡如水,内心波涛汹涌,咬牙切齿地问出了:“那个女的是谁?” 楚玦就知道,沈长歌还是会生气,唉! …… 翌日。 誉王府来了一个客人,一个女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第560章 老无耻的东西 誉王府的管家见了这女人,便急急忙忙地跑到沈长歌面前,道:“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沈长歌刚起床不久,睡意还没完全散去,问:“怎么了?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管家结结巴巴道:“王妃..外面来了一个..一个人。” 春花朝管家怼了句:“来了一个人就来了一个人呗,何至于把你吓得如此?天塌了,我们王妃都不怕。” 管家道:“那人说自己是得了皇上的圣旨,是王爷的侧妃,现在正在门外呢。” 沈长歌揉了揉眉心,喃喃道:“还真来了一个侧妃?” 昨天,楚玦就告诉沈长歌,楚皇硬是给他安插了一个侧妃,不过楚玦自己说死也不接受的。 可谁知那个侧妃竟然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沈长歌问道:“门外那女人..长得好看不?” 管家瞅了瞅沈长歌的脸色,又瞅了瞅春花,只见春花一直拿手比在脖子处,对他打眼色。 他就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让那个女人进门,主要还是怕得罪王妃、更怕惹王妃生气。 管家明白了春花的意思,王妃可是天下第一善妒之人啊,若是让她与那个侧妃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岂不是要闹得鸡犬不宁? 因此,管家直接回答一句:“不好看。” 沈长歌轻轻「哼」了一声,反问道:“皇上会给王爷选一个不好看的侧妃吗?” 管家仿佛得了个烫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面色为难,“这..反正奴才是觉得,那女人不如王妃貌美。” 沈长歌心里将楚玦骂了一顿,他倒好早早就去上朝了,把所有的烂摊子都交给她去处理了。 “你现在带我去会会她吧。” 管家现在就怕王妃和门外那个女人打起来,那时候怕是要伤了皇上的颜面啊,“是。” .. 推开府门,沈长歌看见正门口,站着一个姿态妖娆的女人。 这个女人穿一身红色的衣服,估计是见楚玦穿红色,以为他喜欢红色,所以才把自己打扮得红彤彤的,可她又没有楚玦那样的气场,压不住这一身的红。 女子的容貌身材算是姣好,但也并非惊艳,可能是沈长歌见多了美人,眼前这个还真入不了她的眼睛。 沈长歌打量了几秒,然后在心里说了句: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看来,楚皇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 女子也在打量沈长歌,在她眼中,沈长歌就像是个刚长大的小丫头,没什么女人味的那种,如何能搏得誉王的欢心呢?难怪这么久肚子都没半点动静。 女子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沈长歌,语态傲慢无礼,“你就是誉王妃?” 春花护主心切,面前这红衣女还是个没进门的侧妃,就敢用这样的态度和小姐说话,怕是不想活了! 真是好没礼貌!她直接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和王妃说话?” 沈长歌只是淡淡地看着红衣女,也不阻拦春花。 第一面,总该是她这个王妃给侧妃一个下马威,而不是反着来。 红衣女见这丫鬟态度强硬,自己立马就转换了性子,她慢慢地蹲下身子,对沈长歌道:“妾身如云给王妃请安。” 搜肠刮肚目光瞟向如云身后,倒是跟了几个宫太监,“你就是皇上赐给誉王的侧妃?” “正是。”如云道:“王妃姐姐,妾身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你不让妾身进府吗?” 这声「姐姐」让沈长歌心里硌得慌,如云年纪比沈长歌还要大个几岁。 沈长歌才没有这么多心思处理没意义的人,她想把如云交给楚玦处理,便道:“这是誉王府,王爷才是府里的主人,让不让你进去,要看王爷的意思,王爷若愿意收下你,你就留下。” 如云故意搬出了皇上,“姐姐,妾身今日来,是带着皇上的旨意的,皇上让妾身好好服侍誉王殿下。如果妾身进不去的话,便是辜负了皇上的嘱托。” 沈长歌看着如云,道:“既然是皇上让你来的,想必王爷也是不敢拒绝的。” 如云堆起笑容,她的笑容并不真诚,透着一股子的算计。“姐姐说得是。” 沈长歌可不想让这个女人进门,来给自己添堵,“可是呢。.你过了王爷那一关,未必能过我这一关。” 如云问:“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长歌眼神慵懒轻蔑,“不知你有没有打听过我?” 如云当然是打听过沈长歌的,就算她不去打听,楚皇派她过来之前,也会和她说了许多。 比如说沈长歌脾气不好、性格刁蛮、不太好相处,再比如说沈长歌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必须要好好提防.. 可如云现在一看,沈长歌也没传闻中那么厉害,不过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罢了,她就不信自己还能被沈长歌给欺负? 如云:“妾室自然是打听过王妃姐姐的。” 沈长歌一脸冷漠,道:“既然你打听过我,就该知道,我可不是个宽宏大度之人,这天下第一悍妇的名头也不是假的。” 如云撩了撩鬓边的头发,娇声道:“姐姐,不管如何,你容不容得下我,我都是要进去的。” 沈长歌:“是么?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如云笑了笑,“皇上早猜到了这一点,他就觉得王妃姐姐你容不下我,所以和我说,如果我今日进不去,他就换个人过来,如果那个人也进不了誉王府的门,他就再换个人来,直到有人可以进去为止。” 沈长歌暗暗骂了一句,楚皇这个老无耻的东西! “皇上还真是有闲情逸致,有空管理誉王府的后院子。” “可不是吗?皇上他还是很关心王爷的。”如云往前走了几步,她扭着腰身,对沈长歌道:“所以啊,王妃姐姐你今日杀了我可以,可你杀得完其他女子吗?” 第561章 西苑 沈长歌算是明白了,“皇上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王爷安排一个侧妃,这个侧妃是谁,其实并不重要,是吗?” 这话也算是插在了如云的心窝窝里,楚皇的目的的确只是给楚玦安排一个侧妃,给沈长歌添堵而已,至于这个侧妃是不是如云,其实并不重要.. 如云还是憋着一口气,她不服,她相信评价自己的美貌和智慧,一定可以让楚玦爱上她、离不开她。 “王妃姐姐,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为何不顺着皇上的意思来呢?你不让我进去,皇上便会让更多的人来,你处理我一个人简单,可你处理得了那么多人吗?所以,你收留我,不是省了很多麻烦吗?” 沈长歌也在想着,楚皇还真是个老不死的狐狸,狡猾得很,他就是要烦死沈长歌,她今日杀了如云简单、不让如云进门也简单,可老皇帝还会派更多的人过来。 日复一日,沈长歌怕自己会被烦死。 索性,沈长歌还不如收留了如云。毕竟如云看起来,并不是很聪明。 沈长歌对如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不怎么漂亮、也不怎么聪明的风骚女人.. 沈长歌略微抬起眉头,目光往下看着如云,“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让你进门,倒是显得我刁难你了。” 事实上,在旁人看来,沈长歌就是在刁难如云。 画面就是:正室夫人,在刁难一个外面来的小妾。 如云起初还以为会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让沈长歌收留她,没想到沈长歌这么快就同意让她进去了,倒是有些意料之外。 这么一来,如云就更认为沈长歌好对付了,她心里得意了几分。 如云笑道:“妾室就谢过姐姐了。” 沈长歌转身之际,唇角暗暗勾起一笑,她可以收留如云,也可以同意如云成为楚玦的侧妃,可若是如云自己待不下去了呢? 那.. 沈长歌一个眼神看向管家,“管家,给侧妃安排个住所,莫要亏待了她。” “是。”管家从沈长歌的眼神里看出了许多东西,他瞬间明白了,一个成熟的管家应该读得懂主子们的心意! 管家认为,沈长歌心里肯定是看不惯如云的,但是碍于楚皇的旨意,不得已让如云留了下来,因此心里有团怨气。 所以在这种时候,管家就得暗中针对一个这个新来的侧妃。 管家对如云道:“那如侧妃,你就住在西苑吧。” 如云刚来誉王府,自然不知道西苑是什么地方,但她觉得自己是个侧妃,管家应该也不敢亏待她。 .. 谁知,等如云到了西苑之后,简直是目瞪口呆! 如云发出了尖叫声,“天啊,这是个什么腌臜地方?” 西苑,是誉王府一处废弃的老屋,荒芜破旧,常年无人居住。 如云刚推开门,便碰了一鼻子的灰尘,她打了个喷嚏,然后立马用绣帕捂住自己的鼻子。 屋子里面一点光都没有。 如云让丫鬟去整理一下,她身边只有两个丫鬟,人手不够。 好不容易借来了几只蜡烛,点灯之后,如云看见了屋子里面的摆设。 屋子里的蟑螂好久没有见光了,突然感知到光,它们四处逃离。 一只只黑油油的蟑螂,爬得到处都是。 如云和她的两个丫鬟都吓坏了,发出一声声尖叫。 “啊!!有蟑螂!!” “蟑螂啊!!” “救命!!” “救命啊!!” .. 如云多在两个丫鬟身后,命令道:“你们快把它清理掉!” 两丫鬟也是那种胆小的女孩子,根本不敢去处理蟑螂,她们也是被吓得一哆嗦,“侧妃,奴婢心里害怕!” “啊啊啊!!”如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爬在了自己的脚上,她猛地一跳,“是蜘蛛!!” 两丫鬟听到「蜘蛛」两个字,瞬间四处乱逃。 如云根本不敢在这屋子里待下去,她被吓哭了,赶紧跑了出去。 两丫鬟也跟着如云跑了出去,“侧妃,那屋子根本住不了人。” 如云心里恨极了沈长歌,“一定是王妃,她故意让管家把我安排在这里。” “那我们现在去找王妃?” “不可。”如云摇了摇头,当初皇上派她过来,就是让她忍辱负重的,这才第一天,如云就待不下去了,岂不是给了沈长歌赶她出去的理由? 所以如云必须要忍。 如云训斥自己的丫鬟:“怕什么?不就是几只蟑螂几只蜘蛛,打扫干净不就没了?” 丫鬟面面相觑,心里腹诽:敢情不是您去打扫?所以这风凉话说起来不腰疼? 但丫鬟就是丫鬟,主子就是主子。 主子说的话,丫鬟就得去做。 所以,她们两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走进屋子里面。 如云就站在外面看着两丫鬟打扫,她怎么也没想到,沈长歌会给她安排一个这样的住所?实在太过分了!! .. 两个时辰后,丫鬟们打扫地差不多了,如云才敢走进去。 虽然说蟑螂和蜘蛛已经不见了,但也仅仅是藏起来的而已,时不时还会再出来。 屋子里的东西很旧,看起来也不太结实,如云坐下来的时候,尤其小心翼翼,生怕椅子就坏了。 如云指着其中一个丫鬟,吩咐道:“春儿,你去给我沏壶茶来。” 名叫春儿的丫鬟应了声,离开了屋子。 如云打量了屋子一圈,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对另一个丫鬟,发誓道:“冬儿,我一定会搬出去这个鬼地方。” 冬儿是楚皇派给如云的人,“侧妃,我们要沉得住气。” 如云道:“是啊,一定要沉得住气。王妃以为这样就能把我赶走?呵呵,我才不会轻易服输。” 冬儿劝慰:“侧妃,等你见了王爷就好了。” 如云点点头,沉思了一会,道:“对,我要尽快见到王爷,得到王爷的宠幸,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搬出去了。” 现在如云的第一步,就是要见到楚玦,然后慢慢地让他爱上她。 第562章 拒之门外 楚玦回来的时候,觉得府里有些怪怪的,似乎异常安静。 他叫来管家,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如此安静?” 管家暗暗窥探着周围一圈,然后低声对楚玦道:“王爷啊,您今日还是小心为妙。” 或许是大家都感觉到了王妃的不开心,所以才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了,毕竟暴风雨的前夜,往往是最安静的。 楚玦不明白,“为何?” 管家答道:“王妃..今日似乎不大开心。” 身为一个称职的管家,他当然要学会观察主子们的心情,更要懂得暗中通风报信。 虽然说楚玦在外是威风凛凛、凶神恶煞的王爷,但他在家里可是怕极了沈长歌。 聪明的管家,当然看得出来,这个府里最大的主子是王妃!与其讨好王爷,还不如讨好王妃! 楚玦问:“心情不好..那王妃为何心情不好呢?” 管家道:“因为今日..莫名其妙来了一个侧妃,王妃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楚玦眼神凝重了些,还真的来了个女人? 而沈长歌就让那个女人进来了? 不应该啊,以沈长歌的个性,不应该让那个女人死于门口吗? 怎么能让一个陌生的女人随随便便进入誉王府呢? 而且沈长歌还生气? 他自己都还没生气呢! 楚玦反问管家:“王妃没有将那个女人赶出去,反而让她进来了?” 管家已经能够感觉到楚玦身上隐隐散发的冷意了,他只能赔着笑,小心翼翼回答:“这..王妃说那个女人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只能将她留下来伺候王爷你。” 楚玦暗想:伺候?怕不是来索命的?? 皇帝的旨意?呵呵..沈长歌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一道皇帝的圣旨? 楚玦有些郁郁不乐,道:“本王知道了。” 在楚玦的口中,如云只是「那个女人」,没有名字、没有分量,管家瞬间就感觉得出来,如云在誉王府的日子怕是有点难过哦。. 王妃那样强势凶悍之人,她能够同意如云进门,并不意外着她会与如云和睦相处。 更可怕的是,如果王妃和如云发生了冲突,在这个誉王府里,所有人都是偏向王妃那边,如云是完全没有半点地位的。 .. 楚玦正在走回自己的房间,他看见房间里还亮着灯,就知道沈长歌还没入睡,便伸手去推门。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门竟然是锁起来的!! 这个女人,竟然敢将门锁起来!! 沈长歌在房间里面,看见了房间外面楚玦的身影,她还在为侧妃一事生气,暂时还不想见他。 楚玦咳了咳,然后敲着门,道:“本王回来了。” 此时,管家还跟在楚玦的身后,忍不住地偷偷笑了笑。不过,他没敢笑出声。 王爷被王妃拒之门外,这样的景象还是管家第一次见。 沈长歌给了秋月一个眼神,示意秋月出去一趟。 秋月点点头,她推开门出去,然后瞬间又将门关上。 秋月对楚玦道:“王爷,小姐说,今日是如侧妃在府上的第一夜,她身上又是带着圣旨来的,身份尊贵、使命不凡。王爷还请移步西苑,莫要让如侧妃独守空闺。” 身份尊贵?使命非凡?要真是这样,如云还会住在西苑?? 这有外人看着,楚玦当然不能失了面子。 他脸色肃然,吩咐秋月道:“你去和你家小姐说一声,更深露重,本王有些累了,不便再去西苑,让她把门打开。” 秋月回之一笑,劝道:“王爷,小姐还在气头上,估计一时半会消不下来,您还是先躲着点吧。” 楚玦透过窗户,往里面瞧了瞧,刚刚还亮着灯,怎么一下子就熄灭了? 唉,女人啊真是小心眼,动不动就生气.. 楚玦傲然而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移步西苑了。” 停顿一会,楚玦又对房间里说了句:“你再不开门的话,那本王真的去西苑了。” 里面毫无反应,沈长歌已经倒头就睡.. 气氛有些许的尴尬,楚玦默默哀叹一声,看来他又惹娘子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秋月说得对,目前来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楚玦转身走去,管家赶紧跟在他身后。 走了没多久,管家叫住楚玦,“王爷,西苑是往那个方向走。” 楚玦停住脚步,冷冷看了管家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点眼力见。他幽幽吐了三个字:“回书房。” 管家就知道自家王爷不会去西苑,他赶紧提着灯笼换了个方向。 走在路上,管家越想越觉得好笑,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嗤!” 这一声,在安谧的气氛下,有点尴尬.. 楚玦的眸子缓缓落在管家的脸上,“你在笑什么?” 管家立马憋住自己的笑,“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楚玦正在郁闷中,而管家笑得这么开心,他心情越发不好了:“本王感觉得出来,你在嘲笑本王?” 管家连忙否认:“不不不,奴才不敢嘲笑王爷。” 楚玦:“可你在笑。” “这。”管家实在找不到开脱的办法了,因为他的确在笑,“奴才错了。” 楚玦却难得没有动怒,他只是叹了声,“问你件事。” 管家:“王爷请问。”"依王妃的性子,你觉得她几天可以消气?” “奴才觉得..一时半会消不了。”管家说的是实话。 冷不丁冒出来一个侧妃,赶走一个又来一个,实在是给人添堵,这王妃心里不痛快,自然连带着不想给王爷好脸色看。 楚玦也是心里苦闷,那个女人又不是他要的,是皇帝硬塞过来的,而且还是沈长歌让她进门的,怎么就成了他的错了呢? “那你说,本王该怎么办?” 管家一脸认真,建议道:“奴才觉得,王爷应该冷落侧妃,不见她,就算见了也把她当成空气。” 第563章 王妃的下马威 楚玦也在认真听着,“那如果王妃还是生气呢?” 管家道:“那王爷就把侧妃赶出去不就好了。” 这个侧妃是楚皇塞过来的,完全没有进过楚玦的考虑,杀了她倒也简单,但问题就出在这里,楚皇这次就像是个地痞流氓似的,不讲道理,杀一个,他能再塞一双,所以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 “要真是这么简单的话,本王也不必发愁了。” “那王爷多买些小礼物,哄哄王妃?”说到这里,管家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奴才惹自己那婆娘生气的时候,每次送她点小礼物,她就不生气了。这女人啊,哄哄就好了,当然,这个哄是有学问的,一定要用心,而且要恰好哄在她喜欢的点上。” 楚玦细细琢磨着管家说的,虽然话糙,但理不糙。 女人嘛,还是得用心去哄哄。 话说到这里了,管家问了句:“那王爷还去书房吗?” 楚玦唇角勾了勾,他转身,往原路返回。 管家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年轻人的爱情啊!” .. 楚玦返回到自己的房间了,门虽然是锁上的,但以他的本事,很容易将门打开。 于是,楚玦三两下就把门打开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沈长歌已经熟睡了,呼吸声很是沉稳。 楚玦捏了捏沈长歌的鼻子,小声骂道:“把我赶出去了,自己倒睡得安稳?真是可恶。” 沈长歌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她的手不安分地动着。 楚玦又捏了捏沈长歌的脸蛋,他就觉得奇怪了,她的脸看上去那么瘦,为何捏起来如此有肉感呢? “让你欺负本王,哼!” .. 翌日。 沈长歌醒来,看见楚玦在自己旁边,她乍一伸手,将楚玦推了下去。 可怜的楚玦,身为王爷,却被自己的妻子给推到床底下去了,真是委屈.. 沈长歌故意不看楚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楚玦从地上爬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衣襟,“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特意来哄哄你。” 沈长歌:“我没生气。” 怎么会没有生气呢?好端端的日子,平白无故插了一个人进来,她怎么会不生气呢? 楚玦坐在沈长歌身侧,搂着她,口吻竟然带了几分撒娇:“那你别不理我。” 谁能想得到,在外面叱咤风云、人人闻风丧胆的誉王,竟然会有如此一面? 还真是反差极大。 沈长歌嫌弃地将楚玦推开,“休想用美色迷惑我。” 这个男人还真是美不自知,一大早的就黏着她,也不想想她的感受。 她成天对着这样一张完美的脸,生气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气! .. 这时候,秋月在外面道:“小姐,侧妃在外面等着,说是要给你请安。” 沈长歌真是脑袋疼,如云起这么早干什么?有必要如此勤快吗? 说到侧妃,沈长歌的脸色又冷下去了,她白了楚玦一眼,“看,你干的好事。” 楚玦甚是委屈,“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他真的很委屈,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见过那个侧妃的容貌。 .. 大厅。 沈长歌和楚玦坐在上席。 如云慢慢地走过来,她跪在地上,对着沈长歌和楚玦一拜,“妾身给王爷、王妃请安。” 沈长歌看了如云几眼,想必是为了搏得楚玦欢心,如云精心打扮了一番,勉强算是有几分姿色吧。 管家端着茶给如云。 按照规矩,侧妃在进府的第一天,需要向王妃敬茶。 在楚国,自古以来,就是正室为尊,侧室为卑。 只有正室才算是主人,侧室顶多算个身份高点的丫鬟。 但也不乏有宠妾灭妻这样的事情,如云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如云双手捧着茶,朝沈长歌递过去,她低着头,十分谦卑的模样,语态娇柔:“王妃请用茶。” 沈长歌漫不经心地看着如云,她也不伸手接着那茶,任由如云先跪着。 一般来说,正室都是会给侧室一个下马威的,沈长歌对这点是甚是了解。 至于楚玦,沈长歌不说话,他就更不会说话了,也不敢看如云。 毕竟,管家说得对。避免让沈长歌生气,楚玦就得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于是,楚玦的目光宁愿偏向管家的位置,也不看如云一眼。 如云只好笔直地跪着,她这个姿势,手脚都是酸痛的,偏又不敢动。 一会儿,她的手脚都麻了。 如云暗暗动了动膝盖,重复了一遍,“王妃请用茶。” 沈长歌的表情很淡漠,看不出悲喜欢乐,她缓缓伸出手,接住了如云手中的茶,却又故意在接过来的时候,手掌一滑,将茶杯给打翻了。 一整杯滚烫的茶就这样倒在如云的身上,从她的头顶,流至她的腿上,她看上去,像极了一只落汤鸡。 而在下人们眼中,沈长歌就是一个欺负侧室的恶毒王妃。 事实上,沈长歌就是。而且,她已经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恶毒了。 如云被茶水烫了一脸,心里敢怒不敢言,只能浑身发抖,楚楚可怜地望向楚玦,谁知楚玦压根不看她。 春儿和冬儿扶着如云,“侧妃,你没事吧?” 沈长歌没让如云起来,按照规矩,如云就不能起来,她只能跪着,即使全身湿透了,也只能跪着。 在这个府里,沈长歌不发话,其他人就不敢发话。 沈长歌要惩罚如云,就没有人敢去为如云求情。 沈长歌不单是要给如云一个下马威,更重要的是,她要让如云明白,进了这个门,才是痛苦的开始。 如云现在感觉全身都是冷的,冷到骨子里,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她想象中的是,沈长歌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她,而楚玦也会爱惜她.. 如云温柔而可怜地看向楚玦,唤了声:“王爷。” 楚玦压根不想理如云,“本王还要早朝,就先走了。” 他是直接把如云交给沈长歌处理了,自始至终,都没为她说过半个字。 第564章 敬茶 秋月示意下人再端一杯茶过来。 她对如云道:“如侧妃,刚才那杯茶你没拿稳,险些伤着王妃了,这杯茶可要端稳了。” 如云心里委屈,明明是沈长歌自己故意把茶倒掉的,却怪她没拿稳,这还有天理吗?完全没天理!!沈长歌就是个恶毒的正室! 她弱弱辩解道:“我刚刚是拿稳的。” 秋月站在如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如云,言语里学了几分沈长歌惯有的轻蔑,道:“所以你是在怪王妃吗?” 如云低着头,咬了咬唇,挤出几个字:“我。.不敢。” 秋月道:“那就请如侧妃,按照规矩,向王妃敬茶。” 如云双手捧着茶,身子笔直跪着,用膝盖慢慢移动前行,她语态谦卑,对沈长歌道:“王妃请用茶。” 沈长歌接过如云手中的茶,对春儿和冬儿两个丫鬟道:“还不扶你们的主子起来,如侧妃可是皇上赐下来的,我们誉王府可不能亏待了她。” 在场人都听得出来,沈长歌这话是别有用意,显然是在说如云和誉王府不是一家人。 春儿和冬儿扶着如云站了起来,如云身上的茶水还没干,浑身湿透,看上去狼狈不堪。 沈长歌将茶放在一边,她看向秋月。 秋月端的是一等婢女的气势,用教训的口吻对待如云,“既然你进了誉王府的门,就要守誉王府的规矩,否则就得按家规处置。” 如云知道,在这一屋子里的人,都是沈长歌的人,她必须谨小慎微、忍气吞声,“是,我知道了。” 沈长歌道:“那你下去吧。”她昨夜没睡好,现在有些乏了,才没有心思和如云在这里折腾。 如云:“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 如云从大厅走出去之后,立马就变了脸色。 她愤愤道:“可恶,她一个黄毛丫头,还敢教训我?” 春儿劝道:“主子,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先忍耐一会。” 如云不甘心被沈长歌泼了一身的茶水,愤懑道:“我可是皇上赐给王爷的侧妃,叶玖敢这样对我?我要立刻告诉皇上!” 冬儿拦住如云,“主子,你还记得皇上派你过来的目的吗?” 如云:“记得啊。” 楚皇让如云过来,就是给沈长歌添堵啊,换句话说,就是破坏楚玦和沈长歌的感情。 如云要是向楚皇抱怨沈长歌太难对付,楚皇只会觉得如云无用,他就会换个人过来。 冬儿道:“主子要想在誉王府站稳脚跟,当务之急就是得到王爷的宠爱。” 如云回忆起刚刚在大厅的情景,楚玦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更别提为她说句话了,她心里甚是苦闷。 她道:“你们俩今日也见到王爷了,他对我冷淡得很,我该如何得到他的宠爱呢?” 春儿:“奴婢以前听说过王爷的一些传闻,他可能是不太喜欢女人。” 冬儿反驳道:“胡说!王爷若是不喜欢女人,那他怎么会娶王妃呢?可见还是喜欢女人的。” 如云问:“那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做呢?” 冬儿:“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食色性也。就算王爷再喜欢王妃,他整日对着一个女人也会腻了,奴婢觉得,主子你要制造一些和王爷单独相处的机会。” 春儿点头附和,“王妃看上去就是个还没发育完全的丫头,而主子就不同了,你身材丰满、相貌妩媚,是个男人,都会选择你的。” 听到这话,如云心里高兴,她的目光往下,落在自己高耸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上。 在她看来,沈长歌就是个还没张开的黄毛丫头,而自己身材窈窕,男人都是好她这一口的,这就是她最大的优势。 如云低声对两个丫鬟道:“你们得好好帮我制造一个机会,我要尽快拿下王爷。” .. 下午的时候,张芸儿登门造访。 沈长歌对于张芸儿的出现并不意外,她之前出现在张太傅府的时候,就和张芸儿说过,得空过来一趟。 张芸儿原本是十分厌恶沈长歌的,但自从被沈长歌整治一顿,她就变了,毕竟沈长歌是第一个发现她内心恐惧和秘密的人。 张芸儿一直嫉妒自己的姐姐、也一直恨父亲的偏心,她敏感而自卑,性格才逐渐扭曲。 她害怕沈长歌,却也想和沈长歌见面,在沈长歌面前,她不需要伪装自己的仇恨,也不需要活得那般小心翼翼。 张芸儿问:“上次,你和我父亲都谈了什么?” 沈长歌一眼就看出了张芸儿的来意,问:“你担心我把你所做的事情,告诉你父亲?” 张芸儿暗暗揉搓着自己的衣袖。她曾经因为嫉恨和报复,给丽贵妃下过毒,如果这件事被父亲知道,他一定会杀了她的。 沈长歌笑了一声,“我没那么无聊。” 张芸儿:“那你和他说了什么?” 沈长歌道:“秘密。” 张芸儿,“难怪了,父亲也不肯告诉我。” 她瞥了眼旁边,“那个女人又是谁?” 沈长歌:“她啊,是皇上赐给王爷的侧妃,可金贵了。” 张芸儿:“早就听说誉王府来了个侧妃,我便想着来看看你,可你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沈长歌的精力都要放在有意义的人和事上面,而不是成天拘泥于这些后院女子的纷争,“我要是天天在意那么多,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如云听到她们两个在谈论自己,便走了过来,“张二小姐,你尝尝这个糕点,是妾身刚刚在厨房里做的。” 她让冬儿把一盘糕点放在张芸儿面前。 张芸儿本身也是个傲慢无礼的人,她对如云不咸不淡说了句:“辛苦了。” 如云想融入沈长歌所在的圈子里,她想结交有权有势的名媛夫人,便站在沈长歌身侧,“王妃姐姐,早知道有客人来,妾身应该去准备一下的。” 她说话的方式太过亲昵,似乎自己和沈长歌是一家人了。 沈长歌是不想理会如云的,奈何如云整日缠着她不放,实在是让人心烦。 第565章 难产 如云走了过来,张芸儿有许多话,就不便和沈长歌说了,她使了个眼色。 沈长歌看着如云,在沈长歌看来,楚皇派如云过来的目的,不单单是让如云插足沈长歌和楚玦的感情,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如云监视者誉王府发生的事情。 沈长歌将如云支开,“如侧妃,你去看看厨房的参汤熬好了没,等会王爷回来了,可是要喝的。” 如云心里却在想,参汤?王爷要喝的?若她在参汤里动点手脚.. 一想到好事将近,如云就赶紧离开了。 张芸儿问沈长歌:“你为何不把她赶出去?” 沈长歌:“没必要。赶了她一个,还有无数个,倒不如留着她,毕竟这个人看上去不太聪明。” 张芸儿:“你就不担心誉王会和她发生什么?” 沈长歌眉眼一挑,“聪明的女人会掌控男人的心,而不是去与其他女子争风吃醋。” 张芸儿还不明白,现在的她还没遇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最近,我总觉得内心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这种感觉,就是自你出现在张府之后发生的。” 沈长歌的眸子里噙着几分阴暗,“你怀疑我和你父亲有什么勾结?” 张芸儿没有否认,她就是在怀疑:“是。” 沈长歌反问:“我记得,你不是恨极了你父亲吗?” 张芸儿的确恨张太傅的偏心,她恨他只喜欢姐姐,从小到大都不关心她,可血溶于水,她还是不忍心看见他出什么事。 她道:“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我不喜欢他和你有什么纠缠。” 沈长歌:“你害怕我?” 张芸儿瑟瑟缩缩:“誉王妃,你是个危险人物,我当然害怕你。” 她这辈子已经注定和沈长歌牵扯下去了,毕竟她有把柄在沈长歌手里。 可她父亲不能。 沈长歌勾起一抹阴魅的笑意,“也许,你父亲比我更危险呢?” 张芸儿:“什么意思?” 沈长歌伸手捋了捋张芸儿的头发,“你父亲千方百计不想让你掺和进去,可你却是千方百计想进来。” 张芸儿根本不知道,在她和丽贵妃之间,她才是那个一直被父亲保护长大的人。 张太傅把所有的宠爱给了丽贵妃,就是为了将丽贵妃培养成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然后将她送进皇宫,以她来迷惑楚皇的视线。 这么多年,他故意对张芸儿不理不睬,实际上却是一种保护。 张太傅和西周勾结,将毒药引到楚国一事,如果被发现,那他只有一死。 不单单是他,整个张府只有一死。 他瞒着张芸儿,怕也是在筹划着将来。 如果将来东窗事发,张太傅会秘密将张芸儿送出去,可皇宫里的丽贵妃却只有一死。 自始至终,张太傅偏心的都是张芸儿。 在两个女儿之中,张太傅选择的是牺牲长女。 可惜啊,张芸儿不明白。 张芸儿想得知事情的真相,她只能来沈长歌这里。 可她也知道,沈长歌是个能把秘密死死守住的人,只要沈长歌愿意。 “你真的不会告诉我吗?” 沈长歌摇摇头,“时候未到,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了。” 张芸儿问:“什么时机?” “过几天,就是月妃分娩的日子。”沈长歌懒懒打了个哈欠,“你说她会平安诞下龙嗣吗?” 张芸儿不明白,月妃分娩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月妃这一胎那么多人关心着,自然会平安无事。” 沈长歌卖了个关子,“等月妃分娩之日,你会明白的。” .. 三日后。 宫里传来消息,说月妃要生了。 所有的太医都在月妃的宫殿里,宫人们忙得不可开交。 楚皇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一直陪在月妃身侧。 月妃的痛喊声传了出去,楚皇心里也急,他盼了好久,就为了盼她肚子里的孩子。 太医们走出来纷纷摇头,“皇上,月妃娘娘怕是难产了。” 楚皇不关心月妃,他关心的只是月妃肚子里的孩子,“那孩子呢?孩子怎么样?” 太医们不敢作声。 皇后也赶了过来,她听见房间里月妃的喊叫,女子分娩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生死难料,凶险万分。 她看向太医们,问:“月妃母子如何了?” 太医们:“皇上、皇后,如今,微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唉。” 皇后的脸色倒还平静,她见多了大风大浪,这么多年来,皇宫里死了多少孩子和妃嫔,她早就麻木了,只是她看得出来,楚皇很重视月妃这一胎。 当然,皇后也知道,楚皇为何重视月妃这胎的原因。楚皇年事已高,他需要一个新生儿,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以此来安抚人心。 楚皇脸色凝重,吩咐太医:“一定要保住孩子。” 言下之意,便是保小不保大。 .. 房间里,月妃疼得死去活来,产婆一个劲地喊:“用力啊,娘娘,就快了,就快了!"月妃疼得满头大汗,她没想到生孩子是这样难。 小言子也在一旁道:“娘娘想想日后,等您的孩子生下来,皇上就会封你做贵妃了。” 听到「贵妃」二字,月妃使出了拼命的劲,她要成为贵妃,她要平安生下孩子,“啊。” 产婆道:“快了,快了,已经看到头了。” 这时候,月妃身下漫延出一大片的血。 产婆见了,惊声道:“不好了!不好了!娘娘大出血了!” 分娩之时大出血,意味着难产,这怕是要一尸两命啊! 一个宫人推门而入,在产婆耳边说了几句话:“皇上旨意,保小。” 产婆瞬间明白了,她干接生这么多年,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尤其是皇室,孩子的命向来比妃嫔的命重要些。 于是,产婆咬咬牙,将手伸进去月妃的体内,想把孩子抱出来。 月妃感觉撕裂般的疼痛,她也感觉到了产婆的意图,可她不想死,不可以死!!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可以功亏一篑!! 第566章 月妃生子鬼门关 楚皇的意思是,如果在危急时刻,母子二人,保小舍大。 产婆当然是选择听从楚皇的旨意,现如今月妃难产,母子二人都有危险,如果再等下去,可能会一尸两命。 如果小皇子死了,产婆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于是,产婆也顾不得月妃的身体了,她想直接将孩子从月妃肚子里「挖」出来。 这样一来,产婆的动作就粗鲁了许多,也不管月妃痛不痛了。 月妃痛得死去活来,她感觉有只手直接伸进了自己的下面,撕裂的痛感令她几度晕厥,她并不笨,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产婆在做什么。 舍大保小..是皇宫里惯用的潜规则! 可月妃不甘心!! 疼痛在刺激月妃的神经,她好不容易从一个小宫女爬到了月妃的位置,怎么能死在生子这个关头? 在月妃看来,她和孩子都得活下来,她不能死,也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死! 月妃意图阻止产婆的动作,用尽所有力气喊道:“住手..住手。” 产婆却对月妃的话无动于衷,都到这个关头了,大人的命就不重要了,只要她成功将小皇子接生出来,那她就有最大的功劳。 “娘娘,奴婢也是为了您好。” 月妃浑身都是血汗,她见产婆根本无视自己的请求,便伸出一只手,朝旁边站着的小言子:“小言子、小言子。.你过来。.救救我。” 小言子听到了月妃的呼喊,走了过去,“娘娘,您坚持着。” 月妃摇头,眼睛里都是哀求,道:“小言子,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小言子眸中暗暗闪过几分厉色,他看向产婆。问:“娘娘这胎能平安生产吗?” 产婆脸色也不好看,她当然不会和月妃说实话,以她接生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月妃大概是熬不过今夜了,她支支吾吾:“这..不好说。” 月妃的手死死抓住小言子的衣袖,哀求道:“救我。.看在我一手提携你的份上,救我。” 实际上,小言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沈长歌的吩咐,他接近月妃、献计让月妃步步高升,所有的源头都是因为沈长歌,从来不是因为月妃。 只要沈长歌不让月妃死,小言子就一定会让月妃活下去。 而在今夜,小言子得到的指令是:月妃母子都要平安。 “放心,奴才一定会救娘娘。” 小言子跪在月妃床头,对她道,他的语气虔诚无比。 月妃终于有了一丝安心,她抓着小言子的手,心里有了一个主意,眼神坚韧,道:“小言子,赶走她,我。.我要自己生!” 产婆似乎都没料到月妃会来这一手,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小言子给推开了。“哎呦!!” 月妃已经十分虚弱不堪,但她心中一直有个信念:活下去! 越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越懂得富贵来之不易,月妃不愿意竹篮打水一场空。 与其让这个产婆杀了她,她还不如自己拼一把! 今日若成功诞下一个皇子,月妃日后就再也不怕了,成败在此一举。 月妃道:“小言子,扶我起来。” 小言子将月妃搀扶起来。 月妃望着身下的一大片血,她咬紧牙关,“把剪刀给我。” 小言子夺走产婆手里的东西,交给月妃,“是。” 月妃深呼吸着,她将剪刀扎在自己小腿处,以尖锐的刺痛感来保持清醒,她知道自己不能睡过去,一旦晕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产婆看见月妃这样,都快被吓坏了,“娘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月妃的眼神如鹰隼一般,盯着产婆,“小言子,你拦住她,不许她过来,也不许她出去,更不许她大喊大叫!” 小言子朝产婆走了过去,他捂住产婆的嘴,将她绑在了柱子上。 月妃浑身疼痛难忍,这就更加令她清醒,她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干什么。 她学着产婆,将双腿岔开,用手伸向下面。 月妃已经能够摸到孩子的头部了,她死死咬着牙齿,满嘴都是鲜血。 女子生产之痛,当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了,月妃终于明白,为何人人常说生子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月妃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液体是血还是汗,她将孩子抱出来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虚脱无力,瘫软在床上。 随着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月妃的嘴角弯了弯,她赌赢了! “孩子啊,你可一定要平安出来,莫要辜负了为娘这份辛苦。” 小言子接过月妃手里的婴儿,他喜道:“娘娘,是个公主,是个小公主!” 听到「公主」二字,月眉头突然紧皱,脸色大变,怎么会是个公主呢? 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女儿,怎么会是个公主呢?怎么能是个公主呢? 月妃要的,是皇子,是能够争夺皇位的皇子!! 月妃想亲眼看一看孩子,她不相信是个女孩,可惜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无力躺着。 .. 楚皇和皇后听到了房间里面的啼哭声,那是新生儿最初的声音,是世上最纯净的声音! 小言子抱着孩子,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对楚皇和皇后道:“皇上、娘娘,孩子平安生下来了。” 楚皇大喜过望,问:“可是个小公主?” 或许世人都以为楚皇想要个皇子,可事实上,楚皇只想要个公主,他不缺皇子,如果再来个皇子,朝堂怕是又要多了几分波涛。 小言子答:“是个美丽极了的小公主。” 皇后也随之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她接过小言子手中的孩子,对楚皇道:“皇上你看,这孩子真可爱。” 楚皇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久违的笑容,“是啊,朕终于有了小公主了。” 这句话无意让皇后回忆起来了,楚皇曾经是有过一个小公主的,无奈因病夭折,楚皇为此痛心不已。 第567章 昭昭之华 这么多年了,楚皇终于再次等来了一个小公主,现在的他心里欢喜不已。 楚皇接过孩子,抱着她走了几步,“朕有公主了,朕有小公主了!” 皇后看着楚皇如此欢喜的模样,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感伤,也许只有她明白,楚皇为何如此期待一个小公主? 这对楚皇怀中的孩子来说,不知是福,还是孽啊.. 皇后往房间里走去,一边问太医:“月妃身体如何了?” 太医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月妃母子平安,不过。” 皇后问:“不过什么?” 太医低着头,“月妃娘娘这次大伤了身子,日后怕是不能有孕了。” 不能再有身孕..皇后心里幽幽叹了一声,对于皇宫里的女人来说,尤其是月妃这种年轻女人,不能有孕就意味着宠爱的消失。 皇后靠近月妃,月妃虚弱不堪,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宫女正在给她喂药。 月妃张着眼睛,望向皇后,她知道这宫里的女人,只有皇后不会害她。 皇后柔声说:“你好生休养,孩子很平安。” 月妃点点头。 这时候,楚皇将孩子抱了进来,“月妃啊,你为朕诞下一个公主,朕要好好赏你。” 月妃原以为自己生下公主,楚皇会不高兴,可现在看来,楚皇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高兴。 楚皇的全部心思都在怀里的孩子身上,“朕要为这个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说罢,楚皇认真想了想,“不如..就叫昭华吧,昭昭之明,在于春华。” 皇后听到「昭华」这个名字,就更笃定了心中的想法,但她一点异样的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昭华是个好名字,这孩子配得起。” 月妃见自己的女儿受到楚皇的喜爱,也就安心了。 然而,月妃突然又掉进了另一个漩涡里面,这个孩子。.不是她和楚皇的骨肉,而是她借种生子得来的孩子。 这个秘密,只有沈长歌知道。 可是月妃知道自己力量渺小,无法对付沈长歌,她只能受制于沈长歌。 今日之后,不但是月妃,连同她的孩子,都要受制于沈长歌。 孙公公走到楚皇身侧,道:“皇上,丽贵妃娘娘来了。” “让她来看看朕的女儿。”楚皇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这段时间,楚皇因为月妃有孕的事情,稍微冷落了丽贵妃。 谁知,丽贵妃今日主动来见楚皇,不,准确来说,她是来看小公主的。 丽贵妃还是那边傲然冷漠的样子,她走到楚皇旁边,淡淡看了一眼,“这便是月妃的孩子?” 皇后道:“她叫昭华。” 丽贵妃的唇角扯了扯,“可真是个好名字。” 若是她的孩子还在,定然也会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估计现在都可以跑了。 可是,她的孩子死了。 是楚皇害死的! 皇后担心丽贵妃触景生情,“你往日都是不关心宫里之事的。” 丽贵妃道:“臣妾只是来道贺皇上一声,喜得公主。” 原本,丽贵妃并不关心这个孩子,但她上次和沈长歌见面之后,心里的仇恨一直在膨胀,而今亲眼看见月妃的孩子,她心里就更难受了。 楚皇将昭华抱在丽贵妃眼前,“你来得正好,来看看我们的女儿多么可爱。” 丽贵妃发出疑问:“我们的孩子?” 楚皇道:“朕之前就想过了,如果月妃能平安生下一个孩子,朕就把这个孩子交给你抚养。” 丽贵妃愣在了原地,她从未想过,楚皇会把孩子交给她抚养。 她心里明明已经装满了对楚皇的恨意,可他为何又突然做了这个决定?令她心头大乱。 丽贵妃突然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表情,面对楚皇。其实进宫以来,除了小产一事,楚皇待她,都是捧在心尖尖上的好。 他会在面对刺客的时候,将她推开,以身为盾; 他会毫无理由、毫无原因地宠着她、永远包容着她的任性.. 甚至,他刚刚说要给她一个孩子。. 若说他对她只有宠,没有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丽贵妃不可置信地看着楚皇,问道:“皇上,你刚刚说什么?” 楚皇盯着丽贵妃的眼睛,“朕的意思是,将昭华放在你膝下,由你抚养。” 丽贵妃不明白,“为什么?” 楚皇道:“朕希望这个孩子是你的,没有原因。” 皇后站在一侧,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永远进不去楚皇的世界。尽管,他们已经相处二十余年。 这二十余年,楚皇待皇后,他们二人一直是相敬如宾,可也只是相敬如宾而已。 他敬重她,却不爱她,甚至从未宠溺过。 他需要的,是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所以她成了皇后,她是他能选择的,最适合的皇后。 皇后原以为,楚皇会一直爱着那个已亡人。 可她却看着他,宠爱着一个又一个的妃嫔,他的深情和假意,已经让人分不清楚。 她不知,对于丽贵妃而言,楚皇的宠爱是真是假。 楚皇见丽贵妃不说话,便问:“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孩子?” 丽贵妃心情十分复杂,她原本是带着一腔杀意过来的,她想杀了这个孩子,可现在楚皇却把孩子交给她抚养。 她偏开头,道:“这是月妃的孩子。” 楚皇:“朕会给月妃封赏,这是她该得的。” 言下之意就是:楚皇把孩子交给丽贵妃抚养,赐给月妃封赏是安抚她。 丽贵妃感觉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楚皇的意思打乱她心中所有的计划,沈长歌啊沈长歌,我该怎么办? 沉默了许久,丽贵妃吐出一句: “臣妾不喜欢孩子。” 楚皇的脸色稍变,“不喜欢?” 皇后瞧见气氛转变,她出来打圆场,“丽贵妃的意思是她不会照顾孩子,毕竟她还年轻。”楚皇笑了几声。”宫里有那么多乳娘,何需你亲自照顾呢?“ 他是铁了心想把昭华交给丽贵妃,这在旁的妃嫔看来,是天大的宠爱,可是丽贵妃不想要。 第568章 皇后之位 丽贵妃下意识远离了昭华几步,道:“臣妾要别人的孩子做什么?” 她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看到襁褓中的昭华,她会情不自禁想起自己死去的孩子,那种痛苦,比凌迟处死还要难熬。 楚皇并没有因为丽贵妃的无礼而感到生气,或许他习惯了,又或许他喜欢上的就是丽贵妃这样的性子,她自入宫以来就是这样,性子冷淡孤傲,从来不苟言笑。 可楚皇记得,他第一次看见丽贵妃的时候,她并非如此。 初见时的张雪儿,红妆灼目,高头大马上,一骑绝尘扬鞭而过,回首间明眸皓齿,笑靥如花。 只为那一刻的心动,楚皇将张雪儿召进了皇宫,他给予她自己所能给的宠爱,可她却再没笑过。 丽贵妃自己都忘了,曾经的她也是一个明媚如阳的女子。 楚皇心里爱过一个人,但终究是从没有得到过她,年少时的悸动却永远藏在心底。 他已经忘了如何去爱一个人,然而始终记得爱一个人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因为记得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所以楚皇肯定,他不爱这后宫里的所有人。他宠爱丽贵妃,或许是想从她这里,找到当初年少时的悸动。 对于是否抚养昭华,丽贵妃需要一点时间静下来好好想想,她道:“臣妾先回去了。” 也没等楚皇说话,丽贵妃就走了,若换成旁人,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偏偏是她。 .. 楚皇等丽贵妃走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问:“皇后,朕想不明白,为何丽贵妃会拒绝这个孩子?” 皇后的声音温柔,却轻而易举地揪出陈年记忆,道:“皇上可还记得,丽贵妃之前也曾怀过一个孩子。” 楚皇记起来了,丽贵妃入宫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只不过那个孩子没了,对此,他心里是有几分愧疚的。 想到这里,楚皇的脸上竟然浮现些许愁容,声音低哑,“朕知道,那件事情,是朕对不住她。” 最是无情帝王家,楚皇即使对丽贵妃再如何宠爱,也是在他权衡利弊之后,当初丽贵妃的那个孩子,因为太医说会是一个男孩,所以楚皇动了杀心。 楚皇知道自己无法抑制对丽贵妃宠爱,所以他害怕那个孩子的出生,会搅乱好不容易表面平静下来的王朝。 皇后懂楚皇,但就是因为她懂他,所以她明白,他不爱她。 “所以丽贵妃看到昭华,难免会想起自己的孩子,皇上此举,无疑是在她伤口处撒盐。” 楚皇道:“朕便是想还给丽贵妃一个孩子,才打算把昭华送给她抚养的。” “真是如此吗?”皇后看着楚皇怀中的昭华,“当皇上为这孩子取名「昭华」的时候,臣妾就猜中了,你把这孩子当作了一个替身。” 昭昭之明,在于春华。 皇后的妹妹,小名就是昭昭。 楚皇心里始终还爱着昭昭,尽管她已经死了许久许久,连尸体都没能让他找到。 他一直想要个女儿,属于他和她的女儿。 这几年,楚皇把亏欠昭昭的宠爱,全部给了丽贵妃,他意图在丽贵妃身上,找到自己曾经悸动的滋味,所以他想把昭华交给丽贵妃抚养。是为了全了自己的心愿。 楚皇的眼神变得有些浑浊,他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害怕回忆,“这么多年了,皇后,还是你最了解朕。” 皇后目光放远,她能够看见宫殿上的琉璃彩瓦,在月光下反射着晶莹的色泽,“可是皇上需要的不仅仅是了解。” 楚皇问:“那是什么?"皇后笑了笑,“你需要爱。” “哈哈。”楚皇笑了几声,他是天子,是一国之君,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他同样知道,无人是真心待他。 皇后跟随楚皇数十年,她见证了他从皇子成为天子,见证着他从小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到坐拥天下、杀伐果断。 同样,皇后也是楚皇和昭昭这段感情的见证者。 当初的昭昭也是个天真活泼、爱笑的女子,她善良温柔,对人没有戒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是无意中闯入了一个人的世界,便让他此生难忘。 楚皇道:“皇后,你错了,朕不需要爱。” 一个帝皇,若是被情爱所困,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皇后转过身子,与楚皇并肩而立,他们的目光投向一个共同的方向,默契而自然,“皇上不是不需要,只是你需要的,得不到罢了。” 楚皇有一种心思全部被人看透的尴尬,“朕一直不明白,这么多年,你待在朕身边,是图什么?爱吗?还是皇后的位置?” 皇后的余光淡淡看向楚皇,“若臣妾说,臣妾图的是皇上的爱,皇上信吗?” 楚皇没有直接回答:“爱这个字,朕已经听得腻了,但从皇后口中说出来,朕还是第一次听见。” 皇后:“看来,皇上不信。” 楚皇:“朕并非不信,只是觉得,这样的话,不太像皇后你而已。” 皇后:“为何?” 楚皇:“你是一个理智而冷静的人,从某一方面来说,你和朕很相似。” 楚皇说得没错,从某一方面来说,皇后和楚皇很相似,他们都是一样冷静而理智的人,即使是深爱,也会在权衡利弊之后。 皇后眉眼弯弯:“所以,臣妾是最合适的皇后。” 楚皇:“当初,朕问你后不后悔嫁给朕,今日,朕想再问你一遍。你后悔吗?” 皇后摇头,“臣妾不后悔。” 楚皇问:“即使朕没有给你想要的爱情,你..也不后悔吗?” “因为皇上给了臣妾,皇后之位。”皇后眼神略微一变,道:“皇后之位,也是臣妾想要的。” 楚皇看着皇后的脸,她们二人虽然是亲姐妹,但长相和性格完全不相似,他从未在皇后身上寻找过关于她的影子,道:“这就是你和你妹妹的不同吧,朕永远知道你想要什么,可从来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第569章 相伴余生的契合 皇后道:“妹妹想要的东西,皇上给不起。” 楚皇不明白,“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有什么是朕给不起的?” 皇后轻笑着,反问:“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心,皇上给得起吗?” 这回,倒是轮到楚皇愣住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心,他的确给不起。 楚皇的语气有些激烈,带着不甘和愤懑,“朕给不起,难道楚胥就给得起吗?他连一个名分,都给不起她,只能将她藏在阴暗无光的地方,甚至连她的孩子都只能被迫流落西周。” 皇后道:“皇上说的没错,你和楚胥都给不起妹妹想要的东西,所以她死了。” 说到这里,皇后的眼眶有些氤氲,像是水雾一般。 楚皇:“皇后,你真以为昭昭死了吗?朕不信。” “妹妹那般至情至性之人,她向往光亮,怎可忍受那么久的阴暗?皇上给不起她想要的,楚胥同样给不起,所以你们的爱,对她来说是一种束缚,更是沉重的枷锁。” 皇后的声音一字一句,将内心埋葬多年的感情重新揪出来。 她目光闪躲,像是在编造什么谎言,继续道:“楚胥为了得到昭昭,将她禁锢在誉王府十几年,这十几年里,她该是活得多么煎熬?所以她死了,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见一面,就选择了死亡。是皇上和楚胥一同,逼死了她。” 楚皇身子踉跄,后退了一步。 当时,他和楚胥同时喜欢上了昭昭,先帝为了避免他们兄弟反目,只好将昭昭当作美人,送给了西周,想着这样一来,他们兄弟便能和睦相处了。 谁知事情愈演愈烈。 楚胥瞒着所有人,劫走了昭昭,换了一个美人给西周。 但如此一来,昭昭在楚国就只能隐姓埋名。 楚胥无法给昭昭一个名分,甚至,他都不能让她名正言顺出现在世人眼前。 所以他打造了一个黄金屋,将她藏了起来,他以为这是对她的保护,实际上却是对她的折磨。 昭昭虽然身处誉王府,但她不能与任何人相见,她只能待在那个小房间里面,等着楚胥的到来。 因为一旦被发现,楚胥将会失去她。 楚胥得到了昭昭,他禁锢她的自由,也禁锢了她的心。 先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为了一个女人自相残杀,他更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违抗自己的命令。 如果先帝一旦得知昭昭在誉王府,为了避免骨肉相残,他只会选择处死昭昭。 而昭昭是一个向往自由和阳光的人,却被迫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物品,于是,她渐渐丧失了所有的快乐、以及生命力。 至于楚玦的出生,同样是在黑暗之中,他和昭昭一样,见不得光。 彼时,正是争夺皇位最严峻、最关键的时候,楚胥不容许出现半分差错,于是,他将楚玦送去了西周。 阴差阳错,楚玦成了慕珩,成了慕王府的小世子。 昭昭就是在这一刻,丧失了全身所有的光,她对整个人世间充满了失望,与其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活着,倒不如选择死亡。 昭昭死了。 楚胥也没能得到皇位。 至于登上皇位的人,却娶了昭昭的姐姐为后。 楚皇原以为自己登上了皇位、坐拥了天下,就可以把昭昭从楚胥手里抢回来。 可是楚胥手握重兵、又颇有声望。 初登帝位的皇帝,不能动军功赫赫的将军。 这一错,就是十几年。 楚皇得来的消息,昭昭死了。 他恨极,恨极了楚胥。 同样,楚胥的儿子,楚玦,他也恨极了自己的父亲。 于是,楚皇和楚玦联手,在一个黑夜里,摧毁了誉王府,杀光了誉王府所有的人。他和楚玦有一个共同目标,就是找到昭昭。 然而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关于昭昭的蛛丝马迹。 .. 楚皇脸色很沉重,浑身笼罩着一层阴霾,道:“是朕错了,朕后悔了,朕不该等了那么多年,才去找她。” “不,就算皇上得到了妹妹,妹妹也会死的。”皇后抬头,看向天上的星子。 “誉王府和皇宫,对于妹妹而言,都是她一生想要挣脱的枷锁,皇上如果像楚胥一样,强迫她留在皇宫,只会令她失去所有的光,从而陨落、跌落尘埃。” 世人说:人死了后会变成天上的星子。不知这天上哪一颗星子会是昭昭呢? 楚皇的眼神里透着深入骨髓的倔强,“皇后,即使你们都认为昭昭死了,朕也要坚持下去,朕一定会找到她。” 皇后反问:“即使没死,找到了又如何呢?让她和丽贵妃一样吗?” 楚皇突然无言,他是眼睁睁看着,丽贵妃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子,变成冷漠寡淡的皇妃。 皇后心里苦涩,楚皇永远学不会珍惜眼前人。 她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陪在他身边二十多年了,可他从未将她视作心爱之人。 做不了他的爱人,她只能努力去做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以此来换取他眼眸偶尔停留的光。 楚皇将昭华放在皇后怀里,他道:“夜深了,这个孩子就先放在你宫里吧。” 皇后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婴儿,她知道的,楚皇对她一直都很放心,他信任她、尊敬她,却不爱她。 楚皇转了身,没入黑夜之中,他的背影有些佝偻,在光影斑驳里,显得格外单薄。 皇后突然觉得,楚皇老了许多,她看着他,从青年,步入老年,走向黄昏。 其实,相伴到老也是一种幸福。不知道余生还有多长呢? 这是皇后自己选择的,从一开始,她就明白,楚皇爱的人是她的妹妹,她还是愿意成为他的皇后。 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后悔路,当然她也不后悔。 皇后是陪在楚皇身边最久的人,于他而言,她也是重要之人。 有些感情,无关风月,却同样刻入骨髓。 一个是年少时情窦初开的悸动,一个是年老时相伴余生的契合。 皇后之于楚皇,是后者。 在这一刻,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或许是饿了。 奶娘立即跑了过来,对皇后笑道:“娘娘,小公主是饿了。” 第570章 晨昏定省 皇后哄着怀中的昭华,她有一种预感,一种没有理由的预感,这个孩子将来会掀起一番风浪。 皇后把昭华交给了奶娘,嘱咐道:“把公主带下去好好照顾。” 奶娘当然会尽心尽力照顾小公主,毕竟她是亲眼瞧见,楚皇有多么重视小公主,她道:“奴婢会好好照顾公主殿下的。” 皇后抬了抬手,“你先退下吧,本宫去看看月妃。” 奶娘:“是,奴婢告退。” .. 皇后重新回到月妃的床边,月妃已经喝完药睡下了,小言子守在月妃的旁边。 睡梦中的月妃还不知道,楚皇已经打算把她的女儿交给别人抚养了。 月妃满心期待的荣宠,在她生下孩子的这一刻起,已经结束了。 小言子问道:“皇后娘娘,奴才刚刚听到,皇上说要把小公主交给丽贵妃抚养,是真的吗?” 皇后如实告知小言子,“皇上确有此意,不过还是取决于丽贵妃的意思吧。” 小言子谢道:“多谢皇后娘娘告知,奴才也好让月妃主子有个心理准备。” 皇后:“你照顾好月妃,她如果知道这件事,情绪势必会激动。” 嘱咐之后,皇后就离开了月妃的房间。 这一夜里,宫里宫外都不平静,都在等着月妃这一胎,想看看究竟是男是女。 当月妃诞下小公主之后,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个公主啊.. .. 翌日。 誉王府。 沈长歌还没睡醒,就听见秋月过来说,“如侧妃来请安了。” 沈长歌揉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她百般不情愿地睁开眼睛,问秋月,“她来这么早干什么?” 秋月道:“侧妃说要每日到你这里来晨昏定省。” 沈长歌翻了身,打算继续睡着,吐槽一句:“还真是烦人。” 秋月明白了沈长歌的意思,“那奴婢让她在外面等着。” 秋月转身看见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她走了过去,将窗帘放了下来,遮挡了那刺眼的阳光,好让沈长歌继续安睡。 沈长歌便继续合上眼睛,睡觉! 秋月一边退出去,一边暗笑,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这怕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王妃了吧。 .. 沈长歌便这样继续睡了一个时辰,才悠悠转醒,她醒来之后,一只信鸽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 信鸽停在了沈长歌的手上,她抽出信鸽腿上的小纸条。 上面寥寥几个字:月妃平安诞下公主。 沈长歌看后,将纸条放在檀香炉子里烧毁,她笑了笑,这一切都在按着她的计划走下去。 当然也有例外,楚皇竟然会把孩子交给丽贵妃抚养,这是沈长歌所没能想到的。 不过这样一来,对沈长歌的计划是越有利了,楚皇越是在乎这个孩子,他日后得到的打击就会越大。 谁能想得到,楚皇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尊贵的公主昭华,其实是月妃和宫外男子的私生子。 这个秘密,沈长歌终有一天,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的,她要让楚皇受到最大的打击,这是她对他的报复。 .. 秋月又走进来,对沈长歌道:“小姐,如侧妃还在外面等着。” 沈长歌心里实在厌烦,她总算知道楚皇为何把如云送到誉王府了,他估计是这样想的,烦也得把她烦死。 沈长歌道:“算了算了,我去见她吧。” 当沈长歌走出去,看见如云的时候。 如云正毕恭毕敬地站着,估计也站了许久,腿脚都麻了。 沈长歌坐在上席,对如云调侃了一句,“你日日倒是来得挺早,不嫌辛苦吗?” 如云福了福身子,道:“给姐姐请安是应该的,妾身怎敢说辛苦?” 沈长歌一眼就可以看出如云的企图,因为楚玦每日都会从这里出去,如云肯定是想着来这里碰见他。 “说吧,来这里干什么?除了请安,你还想干什么?” 如云道:“妾身怕姐姐无聊,就特意来陪姐姐说会话。” 沈长歌讥笑一声,她并不打算给如云脸面,“你刚刚见过王爷了吧,怎么还待在这里呢?” 如云刚才的确是碰见楚玦了,然而楚玦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从她身边走过了,尽管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让楚玦为他停留片刻。 如云就不明白了,沈长歌有什么好的,姿色不算上等,脾气还臭得很,怎么楚玦就宁愿天天对着沈长歌呢? 如云不明白,怎么想都不明白!! “姐姐多心了,妾身..不是。” 沈长歌一挑眉,反语讥讽,“不是什么?你敢说自己不是故意在这里等王爷的?” 如云没想到沈长歌会如此直白问出来,将她的话全部都给堵住了。“姐姐。” 沈长歌懒得和如云多说,直接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想去勾引王爷也好,想来刺激我也罢,我都要奉劝你一句,以你的能耐,我根本没放在眼里。” 如云听得这番话,心里难受极了,可她身为妾室,又没有人为她撑腰,只能默默忍受着沈长歌对她的责骂。“姐姐,妾身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长歌甩袖转身,“我不管你是那哪样,因为我不在意。” 沈长歌吩咐秋月道:“秋月,日后不要让她进入我的院子半步。” “奴婢知道。”秋月看着如云,“如侧妃请速速离开吧,日后不要再过来请安了。” 如云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咬咬牙关,离开了沈长歌的院子。 沈长歌心里实在是厌烦如云,但她现在又不能把如云赶走,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了。 春花从外面端着早膳走进来,“小姐,奴婢刚才看见如侧妃,气汹汹地走了。” 沈长歌道:“她当然会气了,在我面前不得不端着装可怜,实际上心里愤怒极了。” 像如云这种女人,沈长歌见得多了,也不足为奇。 沈长歌对秋月道:“找个人盯着她点,别让她发现了。” 第571章 不会哭的孩子 皇宫。 月妃醒过来之后,就嚷嚷着要见自己的女儿。 月妃语气很是急切,她不停问小言子,“小言子,我的女儿呢?她去哪儿了?” 小言子支支吾吾道:“娘娘..您先冷静一下。” 月妃看着满宫殿堆积的礼物,可她第一次没有开心,因为她找了许久,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那是她用命换来的孩子啊。 “昭华呢?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本宫的孩子在哪里?” 月妃的状态近乎疯狂,声音嘶吼。 宫殿里的人宫人全部都噤声不言,不敢直视月妃。 月妃连鞋子都没穿,直接赤脚走到了地上,她想出去。 小言子立马拦住了月妃,“娘娘,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还没好,怎么能下地呢?” 月妃脸色苍白,她唇瓣上没有一丝血色,干涩开裂,嗓音嘶哑,“我不管,我一定要找到昭华!” “娘娘!”小言子道:“小公主在皇后娘娘宫里。” “在皇后那里?”月妃不明白,“我的孩子,为何会在皇后宫里?” 小言子道:“因为皇上要把小公主要给丽贵妃抚养,但是丽贵妃还没考虑好,所以就先养在皇后宫里。” 月妃满脸的不可思议,“皇上要把我的昭华,给丽贵妃?” 那是她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得来的孩子,那更是她所有富贵荣宠的根系,怎么能给丽贵妃呢? 楚皇怎能如此狠心,把她的孩子给丽贵妃呢? 月妃问道:“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言子眼眸一暗,故意道:“因为丽贵妃也没有孩子,皇上怕她孤独,便想把小公主交给她抚养。” 月妃听到这话,等于承受了一个更大的刺激,她抓狂道:“凭什么丽贵妃没有孩子,皇上就要把我的孩子给她?凭什么?” 小言子看了看旁边,示意宫人把门窗关上,对月妃道:“娘娘慎言啊。” 月妃道:“不行!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落在别的女人手里,我要把孩子要回来!” 说罢,月妃就要往门外冲出去。 小言子当然是立刻堵在了月妃面前,“娘娘!你出不去!” 月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出不去..是什么意思?” 小言子道:“皇后已经下了命令,命令宫人封锁这座宫殿,只准进不准出。” 皇后早就料到,如果月妃醒来,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一定会发疯了。 一个母亲的疯狂,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所以皇后早早就做了准备,她让宫人严密看守月妃所在的宫殿,防止月妃跑出去,万一月妃冲撞了皇帝,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月妃还是一意孤行,她走到门口,发现外面围满了侍卫。 到了这一刻,月妃终于明白了,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大门再次紧闭,月妃跌倒在地。 小言子赶紧让几个宫女将月妃扶到床上,“快把药端过来。” 月妃眼神空洞,嘴唇紧闭,不愿意喝药。 小言子劝道:“娘娘,你喝点药吧,自己的身子要紧。” 月妃推开药碗,“你拿走吧,我不想喝。” 小言子激励道:“月妃娘娘,昨天夜里那么凶险的时刻,你都闯过来了,怎么现在反而放弃了呢?” 月妃闭着眼睛,也不说话。她在回忆着过去的日子,怀孕的时候,楚皇对她说的那些话原来都是假的,是她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春秋大梦,以为生下了孩子,自己就能成为贵妃、成为宠冠六宫的贵妃.. 她错了、大错特错.. 从头到尾,都是黄粱梦一场,如今醒了,徒添空凉.. 小言子将药碗放在月妃身边,然后他福了福身子,将宫人们带下去了,“奴才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随着宫人们的离开,房间里更显空旷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皇后的宫殿。 楚国新添了一位小公主,楚皇为之兴高采烈,人们都懂得察言观色,知道楚皇喜欢这个小公主,便争先恐后地去皇后宫里道贺。 今日,皇后宫里就挤满了人。 宫里大大小小的妃嫔都过来了,想瞧一瞧昭华小公主,除了丽贵妃和月妃。 众人心知肚明,或许是月妃出身低贱,楚皇不愿意让她抚养小公主,便先放在了皇后宫里。 说来也是,月妃一个宫女出身,不过是一朝承宠,怀有龙嗣,就望向飞上枝头变凤凰,实在是可笑! 贱婢就是贱婢,生了公主,也还是贱婢! 现在,端贵妃正抱着昭华,对众人道:“小公主长得真像皇上。” 有妃子附和道:“是啊,臣妾也这样觉得。” 端贵妃又夸赞道:“这孩子真乖,都没怎么哭,骨子里就是金枝玉叶的血液。” 说到这里,皇后也发现了,昭华生下来之后就哭了几声,之后就没再哭过,这与一般的孩子甚是不同。 起初,皇后还担心昭华身体有什么病症,特意让太医仔细检查了一番,但太医都说一切正常。皇后也就不担心了。 或许有的孩子天生就不喜欢哭。 而且大家对不哭的孩子,似乎更为喜欢。 端贵妃问:“皇后娘娘,皇上是把小公主交给你抚养吗?” 皇后点了点头,“暂时是放在本宫这里养着。” 端贵妃立即明白了,看来楚皇甚是在意昭华,才把她放在皇后宫里养着,因为一旦在皇后膝下长大,那就是嫡出的公主了,身份又贵重了许多。 “皇上是真疼爱昭华,不过说来,宫里好多年没有过公主了,难怪皇上喜欢呢。” 紧接着,各宫妃嫔都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昭华,由皇后的宫人代为收下。 端贵妃送给昭华的是一块纯金的长命锁,其实她也一直想要个公主,奈何肚子不争气,只生下来一个皇子,偏那个皇子也是个不争气的,没能讨到楚皇的半点喜欢。 真是时也命也。不过也好在昭华是个公主,因为公主啊,威胁就少了许多。 第572章 强迫民女 端贵妃对着昭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长命锁,长命富贵。” 昭华对着端贵妃咧嘴笑着,她对谁都是一张笑脸,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 …… 这时候,一个宫女走过来,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誉王妃来了。” 皇后眼神柔和,略有一点惊讶,道:“誉王妃来了?让她过来吧。” 沈长歌踱着步子,从花丛之外款款而来。 她穿了件湖绿色的长裙,颜色清新,衬得她青春活力,活脱脱就是个待出阁的娇俏少女。 沈长歌道:“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长乐安详。” 皇后对着沈长歌一笑,“平身吧。” 一个蓝衣宫妃道:“誉王妃也是来看小公主的吧。” 沈长歌扫了眼这个蓝衣宫妃,她从前是没见过这个宫妃的。 想必是新进宫的,年纪不大,模样稚嫩,还没有被后宫浊气污染,眼睛里还有光。 沈长歌礼貌性地问了句:“你是?” 蓝衣宫妃屈膝行了礼,道:“回誉王妃的话,臣妾是新入宫的夏贵人。” 沈长歌略点了点头,她如今已经这么出名了?一个没见过的贵人都认得她? “嗯,我也是特意过来看一看小公主的。” 皇后让人把昭华抱到沈长歌这边,道:“你原是不喜欢凑热闹的,本宫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 “楚国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小公主,臣妾当然要过来看一看。”沈长歌的目光落在襁褓中的昭华身上。 昭华对着沈长歌也是一脸笑容,她生来爱笑,没有一丝危险感。这样的孩子,讨人喜欢。 沈长歌面上是温柔善意,内心却是狠毒,她这样一个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 即使是尚在襁褓的婴儿,也是她所利用之人。 沈长歌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粉嫩唇瓣之下是洁白的牙齿,看似甜美无比,她的声音也是温柔如水,说: “小公主,长得真像皇上。” 这句话在外人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夏贵人也附和了一句,“瞧这大眼睛,像极了皇上呢。” 她没什么心机,单纯天真。 端贵妃冷不丁说了句:“看誉王妃的模样,想必也是想要孩子了。” 自从沈长歌拒绝过楚华之后,端贵妃就一直看沈长歌不顺眼,总想着挤兑她。 沈长歌却出奇好脾气,接住端贵妃的话,道:“子嗣这种,还得看缘分。” 端贵妃故意问:“听说,皇上赐了一个侧妃给誉王,不知誉王妃和她相处可还和睦?” 沈长歌随和一笑,道:“和睦,当然和睦了……臣妾巴不得皇上多赐几个侧妃给誉王,来陪着我解解闷呢……” 沈长歌说话的姿态,仿佛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端贵妃以为拿这件事可以刺激沈长歌,可她发现自己失算了,沈长歌一点也不在意。 她暗含讽刺道:“誉王妃倒是看得开,可真是贤惠啊!” 沈长歌道:“论起贤惠,臣妾可不及端贵妃一半,尽心尽力服侍皇上,都无暇顾及二皇子的婚事了,导致二皇子都心急了……” 端贵妃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问:“誉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长歌故意卖了个关子,她的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的人,问:“不知大家有没有听说最近皇城的一件事情?” 这话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什么事情?” 沈长歌将目光落回到端贵妃的身上,道:“我也不知道消息是否属实,不过外面都在传,我还以为传到宫里来了呢,可看你们都不知道……” 端贵妃语气急切,“究竟是什么事情?” 沈长歌一脸无辜:“我说出来,端贵妃可不要生气。” 端贵妃冷冷一声,“哼!” 沈长歌缓缓道来:“听说二皇子看上了一个民女,可那女子不识好歹,竟然拒绝了二皇子,二皇子对这女子太过深爱,便把她邀请到了皇子府邸,谁知这女子竟然跳楼自尽了……” 沈长歌的话音刚落,周围人声嘈杂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端贵妃…… 虽然沈长歌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但是大家还是听出了这个意思:二皇子楚华强迫民女,民女誓死不从,跳楼自尽! 这种事情其实太多了,大家见惯不怪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旦闹大了,就很难收拾了…… 显然,二皇子把事情闹大了,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只是宫里消息闭塞…… 沈长歌正在欣赏着端贵妃的表情,她走过去,拍了拍端贵妃的肩膀以示安慰,道:“如今,那新上任的京兆尹府官崔逢,正在彻查此事呢,等结果出来,自然会还二皇子一个清白。” 崔逢是个什么样的人,沈长歌再清楚不过了,那个人可是个较真倔强之人,最是喜欢和权贵对抗。 端贵妃难以维持表面上的笑容,她脸色铁青,显然也是刚刚才知道。 她嘴唇动了动,道:“流言罢了……” 沈长歌微微而笑,“我也是这样觉得。” …… 沈长歌看完昭华之后,大家也都散了。 皇后特意将沈长歌留了下来,她收起一贯的温柔笑意,脸色沉重,看着沈长歌。 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沈长歌道:“皇后娘娘,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皇后叹了一声,道:“你啊你,不该如此锋芒毕露的。” 沈长歌有些微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不要太过锋芒毕露。 可是她已经习惯了锋芒毕露,不给人留后路,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皇后道:“你今日一来,是彻底得罪了端贵妃。” 沈长歌不在乎:“我早就已经得罪了她。” 皇后告诫道:“但今日之后,端贵妃和你是死仇了,你做事情,总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沈长歌觉得端贵妃不足为惧,也不在意和她是不是死敌了,她的这个心思被皇后看出来了。 皇后道:“或许你觉得端贵妃对你没什么威胁,但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你能保证你一辈子都在自己计划之中吗?” 第573章 不复相见 皇后给沈长歌的感觉,就是一个谆谆教诲的长辈,严慈相济。 沈长歌下意识低着头,乖乖听着。 她道:“皇后娘娘,我会小心谨慎,确保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皇后却道:“只要是人,都有弱点,都会有失算的一刻,你只能尽量做到完美,却永远无法达到完美。那么为何,不试着藏敛自己的锋芒呢?” 沈长歌自认为自己巧舌如簧,第一次不知如何反驳,“我……” 皇后接着道:“你的确聪慧,但你还不够聪慧。” 沈长歌抬头看着皇后,问:“那什么样才算是够聪慧了呢?” 皇后伸手点了点沈长歌的额头,道:“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者,懂得杀人无形…… 沈长歌是重生而来的,带着满身的戾气,她不想再过忍气吞声的日子,有仇必报,锋芒毕露,根本不会懂得收敛。 她总认为自己这条命是捡来的,就算死了也不可惜,所以不管不顾,不留后路。 可如此一举,犯了兵家大忌…… 杀人十分,若是还伤己三分,实际上就是输。 真正的胜利,要做到兵不血刃。 …… 沈长歌俯首一拜,谢道:“我明白了。”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后知道沈长歌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一点就通,她道:“回去吧。” 沈长歌再次一拜,“是。” …… 沈长歌从皇宫出来之后,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她没有立刻揪出来,而是让阿音注意着。 等故意拐到一处小巷子,沈示意阿音动手。 阿音飞身过去,几招便擒住跟踪者,“说!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跟在我们身后?” 沈长歌回身看过去,她看清了那人的脸,是三皇子楚仁。 她问:“三皇子?” 楚仁深深凝望着沈长歌,几分思念、几分不甘、几分怨恨…… “玖玖,是我。” 沈长歌对阿音道:“放了他吧。” 阿音:“是。” 沈长歌的语气很冷淡,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问楚仁:“你跟踪我干什么?” 楚仁道:“玖玖,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远远地看你一眼。” 沈长歌道:“三皇子,我已经是誉王妃了,请注意你的言辞。” 楚仁眼眶血红,许是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你当真如此无情吗?” 沈长歌从一开始就没给楚仁半点希望,她就是一个无情自私之人:“是。” 楚仁朝沈长歌跑过去,他意图抓住她的手腕,却还是停下了,“我不信。” 沈长歌淡淡侧身,道:“你信与不信,都与我无关。” 楚仁已经放下了所有皇子的骄傲,他将自己放得很低很低,“和我谈一谈,好吗?最后一次,日后我再不来打扰你。” 沈长歌皱着眉头,楚仁的确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还真是个麻烦。 “最后一次。” …… 片刻之后,楚仁和沈长歌坐在了一家酒楼里,二人对面而坐。 见面还是不落俗套,楚仁问:“你嫁给他,过得好吗?” 沈长歌不假思索:“很好。” 楚仁:“既然如此,那个侧妃是怎么回事?” 沈长歌:“那是皇上赐的。” 楚仁:“这就是你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长歌:“是。” 楚仁:“即使有了插足者?” 沈长歌轻描淡写道:“在我和誉王看来,那个侧妃还不够资格成为插足者。” 楚仁:“如果是我,定不会让你受如此委屈。” 沈长歌看着楚仁,忽而一笑,“如果是你,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娶满身风流绯闻的我为妻吗?你敢不顾性命顶撞皇上,也要护我周全吗?” 楚仁脱口而出:“我敢。” 沈长歌淡淡道:“你不敢。” 楚仁:“你相信我。” 沈长歌:“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身上有太多东西无法舍弃,我们不是一条路的。” 楚仁满脸沮丧,“所以你选择了楚玦?” 提及楚玦,沈长歌眉眼有些骄傲,道:“我们是双向选择。” 楚玦很好,她沈长歌也不差。 楚仁盯着沈长歌黑色的瞳孔许久,许久。 “我懂了,你不是叶玖。” 沈长歌的心突然一个咯噔,楚仁看出她不是叶玖了?他怎么看出来的? 楚仁语气苦涩,“我的叶玖,只会坚定不移地选择我。” 沈长歌长吁一声,“你终于明白了。” 楚仁起身,背对沈长歌,道:“就当叶玖死在了两年前吧,此后,我不会再见你。” 沈长歌:“告辞。” 说罢,一人独立寒窗前,一人转身入黑夜。 此后不复相见。 …… 誉王府。 楚玦对于沈长歌的晚归很生气,他在心里说:不理她了。让她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可是当沈长歌回来的时候,楚玦还是忍不住要见她,他想和她说话。 楚玦满腹委屈,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长歌:“刚刚遇到一个熟人,说了几句。” 楚玦:“哪个熟人啊?” 沈长歌:“你认识。” 楚玦:“何人?” 沈长歌:“楚仁。” 楚玦立马就变脸了,“你怎么去见他了?” 沈长歌:“不是我去见他,是他来见我。” 楚玦:“那也不可。” 沈长歌:“放心,以后不会了。” 楚玦:“本王不信他。” 沈长歌打趣道:“我怎么嗅到一股子的酸味啊?是不是某人在吃醋?” 楚玦抓住沈长歌的双肩,狠狠吻上了她的唇,一字一字道:“本王就是在吃醋!” 沈长歌瞪了楚玦一眼,“你弄疼我了!” 楚玦道:“知道疼就好,看你还敢不敢私自和他见面了。” 沈长歌委屈巴巴,明明是楚仁跟踪她,可她不能告诉楚玦,以他的性子,怕是会坏事…… “我知道了。” 楚玦捏了捏沈长歌肉肉的小脸,“本王原谅你了。” 沈长歌白了一眼,道:“我都还没原谅你侧妃那件事呢?” 楚玦:“??那你原谅我!” 沈长歌摇头,“不!” 说罢,沈长歌将门一关,又把楚玦拒之门外。 可怜的楚玦,又得去睡书房了…… 唉! 第574章 将端贵妃母子连根拔起 皇城一个小茶馆里。 今日,这茶馆子生意极好,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小二的张罗声,客人的谈笑声,充斥其中。 “你们听说了没有?” “什么事情?” “就是二皇子强迫民女,导致那女子跳楼自尽的事情。” “那女子死了没?” “当场死亡,血溅一地呢,我那天恰好路过那楼下,只见一道人影掉下来,摔得血肉模糊,害得我做了好几天噩梦。” “可真惨啊。” “谁说不是呢?女子的家人都是普通百姓,哪里敢和皇子殿下抗争?最多就是赔点钱,将此事打发过去了,然后过段时间,就翻篇了。” “看来二皇子做这事情不在少数,亏得那女子是个贞洁烈妇,誓死不从,才把事情闹大了。” “是啊,要是那女子被迫从了,这事也不会闹大。” “现在估计二皇子也头疼了吧!” “二皇子有什么头疼的?他可是皇亲贵胄,不过是逼死了一个民女,他能有什么事情?苦的还是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就像我们这种,只能忍着。” 说到这里,人人脸上都有了点愤怒、愠色。 然后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新上任的崔逢崔大人,那可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我相信他一定可以为那女子讨回一个公道。”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桌子上点了一壶酒,看着是个清丽佳人,气质高贵,不容接近,就是不知面纱下面是如何容貌.. 可若是身份高贵的女子,岂会出现在此等普通的茶馆子呢? 有人开始附和:“这位姑娘说得对,崔大人不畏强权,一定会为那苦命女子讨回一个公道!” “是啊,崔大人可是个好官,娇纵跋扈的誉王妃在他面前,也得接受审查,二皇子这次估计也难以善了。” 蒙面女子又道:“俗话说得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皇子这次逼死民女,就应该接受他应有的惩罚。” 紧接着,人声哗然。 在这家茶馆子的人,都是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他们对于权贵有着与生俱来的仇恨。 这些仇恨一旦被某件事情牵引出来,就会膨胀,膨胀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发生暴动。 二皇子逼死民女就是这样一件事情,牵扯出了底层百姓的仇恨,如果这件事得不到公平处理,他们的仇恨就会越来越多。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声中,蒙面女子提着酒,悄然转身离去。 .. 等出了茶馆子不远,蒙面女子将面纱一取,露出她清秀娇艳的脸,正是沈长歌无疑了。 秋月还是第一次跟着沈长歌来这种地方,她早就已经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了,可她愿意一直装糊涂。 她觉得,叶铮和叶夫人已经都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了,可他们还是将沈长歌视作叶家小姐,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 所以,秋月不胡思乱想了,她就好好跟着眼前人。 沈长歌觉得秋月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才一直带着她,她看向秋月,问:“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秋月道:“不是,奴婢对小姐的敬佩是与日俱增。” 沈长歌问:“此话何意?” 秋月道:“小姐能入钟鸣鼎食之家,亦能处勾栏嘈杂之处,处变淡然,正是奴婢应该学的地方。” 沈长歌可是从最低贱的地方爬出来的人,她虽已经身着锦衣华服,但也能出入市井之地。 她不像叶玖,出生在王公贵族之家,从小在蜜罐子里泡着长大的,所以秋月才会认为「叶玖」做不到吧。 她道:“走吧。” 秋月跟在沈长歌身后,“小姐此举是想将二皇子置之死地吗?” 沈长歌没有否认,“从一开始,我就想推翻端贵妃母子。” 秋月:“那皇后说的那番话。” 沈长歌:“皇后说的话没错,我的确要懂得收敛一下自己的锋芒了,但是木已成舟,我既然已经得罪了端贵妃母子,就得将他们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秋月:“可奴婢觉得,单凭逼死民女一事,不能将端贵妃母子元气大伤。” 沈长歌牵起一笑,“所以,这件事情能有多大的伤害力,就先看崔逢了。” 提及崔逢,秋月的眼神有些微小的变化,自从上次在宫中与崔逢一别后,她也再没见过他。 她道:“崔大人在这件事上能起什么作用?” 沈长歌记起来了,秋月曾经为维护他,和崔逢吵过一架,以为秋月对崔逢有什么意见。 其实崔逢为人的品性是不错的,就是太过固执、倔强,不会变通,这点让人头疼。 不如让秋月先去了解一下崔逢,看看能不能将此人收为己用。 “这样吧,不如你去探探崔逢。” 秋月不解,问:“小姐让奴婢去探探崔大人?” 沈长歌:“我思来想去,派你去最合适。春花性子不够细腻,容易冲动,阿音是个闷葫芦不说话,你去是最合适的。” 秋月:“那奴婢该怎么探呢?” 沈长歌:“你可是誉王府的贴身侍女,放在外人眼中,都是有身份的人,进出那京兆府不是难事。” 秋月心里有些慌,“奴婢明白了。” 沈长歌:“至于如何去探知崔逢这个人,看你自己本事了,这也算是给你的第一个考验。” 秋月重重点头,道:“奴婢会想办法的。” 沈长歌眼眸中的笑意加深,道:“我就是要看看,崔逢此人是真的油盐不进,还是假的?” .. 二皇子府。 楚华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情烦乱。 一个太监站在楚华面前,他是从端贵妃宫里出来的,代表的便是端贵妃。 “二皇子殿下,你那件事现在已经传到宫里去了,如今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楚华气道:“本殿下有什么办法?” 小太监道:“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让殿下尽快处理干净。” 第575章 贿赂 楚华当然知道要尽快处理干净,可现在事情已经闹得越来越大了,他该怎么处理干净呢? “本殿下当然知道要尽快解决,不然传到父皇耳朵里,怕是有更大的麻烦了。” 小太监道:“其实这种事情也很好处理,给那女子的家人一些钱财,让他们闭嘴。再或者说,和崔大人打好关系,让他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这件事情不就过去了吗?” 楚华愤愤道:“你当本殿下不知道吗?那个贱人的父母死死咬住不放,硬是要本殿下一命抵一命。而崔逢那个蠢货,更是丝毫不懂变通。本殿下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崔逢却坚持要查明真相,看他那样子,是一定要治本殿下的罪了。” 小太监:“贵妃娘娘让奴才带来的原话是:如若殿下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何必问鼎那九五之尊呢?” 楚华一直都知道,端贵妃对他很失望,可他又能如何?他不如楚仁,一生下来就是皇后嫡出子,不得朝臣看重,所以他很努力,至少要比楚仁努力十倍,才能换得父皇偶尔的一个眼神。 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不到,成为那个众望所归之人。 如今,连他的母亲也要放弃他了吗? 当初,他没能和叶王府连亲,就已经让端贵妃很失望了,如今又闹出这等幺蛾子事情.. 说到这里,楚华对沈长歌的恨意多了几分,他虽不是嫡子,但也是皇子,她凭什么看不上他?最终不也是只嫁给了一个王爷罢了。 如果当时,沈长歌愿意站在楚华这边,那他就得到了叶王府的支持,等同于多了几分争夺储君的希望。 可惜可恨,沈长歌选择了楚玦。不过幸好,楚仁也没有得到她。 楚华道:“本殿下会处理好的,你回去告诉母妃吧。” 小太监:“那奴才就回宫复命了。” .. 楚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仔细想着,如今那女子的父母被崔逢好好保护着,不太好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解决崔逢。 思来想去,楚华还是得亲自去见崔逢一趟。 .. 京兆府。 崔逢正在处理公文,他工作的时候异常认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不受任何人打扰。 小官差都禀报了几遍,“二皇子殿下来访。” 但是崔逢还是无动于衷,也不知他是真听不见,还是假听不见。 反正楚华就在外干等着,没办法,是他有求于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逢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才放松下来,他看到身边的小官差,问:“什么事情?” 小官差道:“二皇子殿下在外,说是要见大人你。” 崔逢的脸上没有喜色,反而加了几分凝重,“请二皇子殿下进来吧。” .. 楚华憋了好大一肚子气,他第一次见臣下,等了这么久,但又不好发脾气,只能先忍着,等秋后算账。 楚华一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半带嘲讽,“崔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本殿下见你一面可真是太难了。” 崔逢从座位上起来,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行了一个礼,“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楚华看了看周遭,崔逢还真是清廉啊,他在这等了那么久,连杯茶都没喝上,也不知是真清廉还是假清廉。“本殿下那件事,崔大人可查出来真相了?” 崔逢如实道:“正在调查中。若查出来,与殿下无关,臣定会还给殿下一个清白。” 楚华道:“有什么好调查的?那个女子是自己勾引本殿下不成,羞愧难当,自己从楼上跳下去了,本殿下可没逼她。崔大人何必再去调查什么呢?” 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崔逢面前。 楚华说都说到这份上了,相信崔逢也能明白了。 崔逢瞥了眼那小盒子,并不知里面是何物,“殿下此言差矣,是非黑白,总得拿证据说话,臣定会查出事情真相。” “事情的真相如何,还不是靠崔大人的一句话?”楚华将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方砚台。 “久闻崔大人喜好书法,尤其喜好收藏砚台笔墨,不知这个东西可否入得了崔大人的法眼?” 这盒子里的砚台可是价值不菲,而且是有价无市,楚华打听了好久,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寻得此物。 他希望崔逢有点眼力见,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崔逢的确喜好书法、也喜欢收藏砚台笔墨,但君子好物,取之有道,他断不能行此受贿之事。 楚华如今将这方砚台摆在崔逢眼前,无疑是想收买崔逢,让他将逼死民女一事掩盖过去。 可惜啊,崔逢可是块硬石头。 崔逢拂了拂袖,断然是两袖清风,道:“这砚台是好砚台,只是不应该出现在此处。二皇子殿下还是好生收着吧。” 楚华没想到崔逢如此不识好歹,“这个东西,可是本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来的,崔大人就不收下吗?” 崔逢眸光一转,神态孤傲,吐出五个字:“无功不受禄。” 楚华气急,连连说了三个「好」字,“既然崔大人执意如此,那本殿也无话可说了,今日之事,本殿记下了。” 楚华就不信了,这个崔逢是软硬不吃!! 谁知,崔逢直接赶楚华走了,“时候不早,殿下该回去了,微臣还有要事,就不送殿下了。” 楚华愤愤转身,在心里唾骂一句:好你个崔逢,给我等着!! .. 等到楚华离去之后,一个女子从门后钻进来,“崔大人还真是清正廉洁,奴婢佩服。” 女子的声音娇柔,崔逢定睛一看,这不是秋月吗?那个在皇宫里,泼了他一身酒的秋月姑娘? 崔逢有些尴尬,问:“秋月姑娘,你怎么来了?” 秋月笑着问道:“崔大人还有公务要忙,奴婢是否来得不凑巧?” “不..不是。”崔逢刚刚说还有要事,他是为了让楚华离开,并不是真的有事要忙。 第576章 秋月 秋月故意笑着,道:“可奴婢听见,崔大人是这样对二皇子说的。” 崔逢脸色有些微红,他很少和女子接触,除了公务上的事情。 也不知为何,他平日里巧舌如簧,如今在秋月面前,倒是不知该说什么,有点手足无措。 “秋月姑娘,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秋月道:“奴婢奉了誉王妃的命令,来找崔大人你,但是大人公务繁忙,奴婢只好在外面等候了。” 原来是奉了誉王妃的命令..崔逢心里莫名有几分失落,问:“那你来了多久了?” 秋月道:“不久,奴婢刚刚才到。” 崔逢问:“你听到我和二皇子的对话了?” 秋月没有否认,她的确在外面听到了崔逢和楚华的对话,“奴婢的确听到了,大人不会怪罪吧?” “当然不会。”崔逢做事情从来不藏着掖着,今日他和楚华的对话,也不怕被任何人听了去,他道:“秋月姑娘,你先坐着吧。” 秋月先坐下了,“多谢大人了。” 崔逢对小官差道:“小张,去泡壶茶来。” “是。”小张心里疑惑,这就是所谓的区别对待吗?二皇子在外面等了那么久都没杯茶喝,如今这个姑娘来了,就让他去泡茶? 难不成大人喜欢这个姑娘?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小张心里油然而生,看来一本正经的大人也要动春心了! .. 崔逢问:“秋月姑娘,誉王妃让你过来,是为了何事?” 秋月眉眼低垂,道:“崔大人,其实和誉王妃无关,是奴婢有事相求。” 崔逢:“那..秋月姑娘但说无妨。” 原来不是誉王妃的意思,是她自己过来找他的,自上次一别,也有许久没有见过面了。 秋月:“大人不会怪我打扰了吧?” 崔逢挠挠头,“反正我现在也无事。” 秋月清秀的脸上有几分苦闷,愁眉紧锁。 她道:“奴婢有一个表哥,最近惹上了麻烦,他原是在一个布商那里当账房先生。但那个布商老板今年做生意亏了,他就骗了一大批定金,然后卷了一大批钱跑了。 现在,外头那些人就找我表哥要钱,我表哥不知道布商老板跑到哪去了,他也拿不出钱来,如今被人堵着,给送到大人你这里来了,如今还在牢里押着呢。” 崔逢回忆着这几天,他最近在忙楚华逼死民女一事,其他的事情都是先交给王军师处理,估计秋月表哥的事情还没上报到他这里。 他安慰道:“秋月姑娘,你先别急,等我查明此事原委,定会让你表哥回去。” 秋月紧蹙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了些,道:“那就多谢崔大人了。” 崔逢一脸的正义凛然,道:“查明真相,这是我应该做的。秋月姑娘你放心,只要此事与你表哥无关,我会马上放他回家。” 秋月见了崔逢这憨厚之态,反而有几分可爱处,她不由掩嘴一笑。 崔逢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问:“秋月姑娘,你在笑什么?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秋月道:“不是,奴婢只是觉得大人甚是可爱。” 可爱?崔逢还是第一次别人这样夸赞,而且还是出自一个妙龄女子之口,他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崔逢道:“初见之时,秋月姑娘不是还与我吵了一架吗?怎会觉得我可爱?” 秋月爽朗一笑,道:“奴婢与大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崔逢低着目光,小心翼翼道:“我还以为,秋月姑娘会觉得我这个人迂腐固执。” 秋月认真道:“这正是大人你的可爱之处啊?当今社会,能有几人如崔大人你这般不畏权贵、为民伸冤?奴婢觉得,崔大人你是一个难得罕见的正直正义之人。” 崔逢一紧张,就喜欢挠头,他不敢抬头看秋月,只好把目光故意移开,“秋月姑娘这番话,倒是让我惭愧了,我不过就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只求不愧天地、不愧万民。” 秋月的目光如水,温柔地看向崔逢,道:“此路虽然千难万险,但奴婢相信大人,你一定会是万民称赞的好官。” 崔逢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被触动了,他一路走过来,的确遇到了很多艰险,眼下他似乎得到了一股力量,可以支撑他一直走下去。 秋月看了看窗外,惊声道:“呀,天黑了,奴婢要回去了,不然誉王妃找不到奴婢,会心急的。” 崔逢看见窗外一片黑夜,“是啊,天都黑了。” 他一点都没意识到天黑了,原来时间可以流逝得如此快。 秋月起身,道:“没想到和大人聊了这么久,奴婢先告辞了。” “秋月姑娘,我送你吧。” 话说出口后,崔逢心里一阵忐忑,他也不知怎么地就说出来了。 秋月倒是有些吃惊。 崔逢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外面天黑,你一个姑娘不安全。” 秋月笑了笑,“多谢大人相送。” 崔逢挠挠头,这还是他第一次送姑娘回家。 .. 月光之下,寂静的街道之上。 崔逢和秋月一前一后地走着,他们的影子时不时地重叠在一起。 秋月走在前头,崔逢走在后头。 秋月故意问了一句:“崔大人,是第一次送女孩回家吗?” 崔逢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的确是。” 秋月一猜就知道了,崔逢定然是甚少和女子接触,她道:“崔大人可以走上前几步。” “哦,好!”崔逢大步走了上前,可以与秋月并肩同行。 崔逢觉得太过安静了,便问道:“秋月姑娘,一直都是跟在誉王妃身边吗?” 秋月点头,道:“奴婢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从奴婢记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跟在誉王妃身边了,我们也算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 崔逢为秋月的身世感到同情,“那叶府待你好吗?会不会欺负你?” 秋月:“叶府对待奴婢很好,他们人都很和蔼可亲,奴婢能遇到誉王妃,也是奴婢最大的幸运。” 第577章 杀人 “誉王妃对于奴婢而言,不单单是主子,更是朋友,是一生最重要的挚友。” 说到这里的时候,秋月脑海里浮现的不只是叶玖,还有沈长歌。 叶玖是和秋月一同长大的朋友,而沈长歌亦是她生命中至关重要之人。 月光照在秋月的身上,她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与崔逢初次见她的时候,有些不大一样。 崔逢明白了,难怪当时,秋月会如此愤怒,与他起了口角之争,原来誉王妃在秋月心中是如此重要。 秋月突然转过脸,看向崔逢:“崔大人,如果你了解誉王妃之后,你也会由衷佩服她的。” 在此之前,崔逢的确对沈长歌存在很大的偏见。 在他看来,沈长歌那种出身尊贵、娇纵跋扈之人,惯会仗势欺人,他甚是不喜这种女子。可在秋月口中,似乎又大不一样了。 崔逢:“也许吧。” 秋月没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 誉王府并不远,大约半个时辰,秋月和崔逢就到了门口。 秋月停下脚步,看着崔逢,道:“大人,奴婢到了。” 崔逢看见前面的誉王府邸了,他曾经带兵来过这个地方,说来还是不好的回忆,“嗯..到了。” 秋月谢道:“那..奴婢先进去了,多谢大人相送。” 崔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了许久,最后挤出四个字:“不必言谢。” 秋月转身朝誉王府里走去,走出几步,她又回过头,对崔逢道:“表哥的事情,还是多麻烦一下大人了。” 崔逢:“不麻烦。” 秋月留了一个笑容,然后进了誉王府。 崔逢看着秋月进去之后,才转身离去。 .. 秋月走到沈长歌身边,道:“小姐,奴婢回来了。” 沈长歌正在喝茶,她给秋月倒了一杯,“坐下说说吧。” 秋月道:“小姐,二皇子去找过崔大人了。” 这在沈长歌意料之中,“然后呢?” 秋月:“崔大人拒绝了二皇子的礼物。” 沈长歌:“看来我没有看错这个崔逢,真是块硬石头。” 秋月:“这样一来,二皇子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 沈长歌:“单凭这件事,对二皇子没多大影响,我们还要进行下一步。” 秋月问:“那小姐的计划是?” 沈长歌看了秋月一眼,秋月的本性善良温柔,可是沈长歌要做的下一步,却让人难以接受,她并不想告诉秋月。 “秋月,你现在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就好了,帮我探清楚崔逢此人,以及将他收入麾下。” 秋月:“奴婢知道。” 她原本就是带着沈长歌的目的,故意去接近崔逢的,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沈长歌:“你今日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 秋月离开之后,沈长歌叫来阿音。 沈长歌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一边计划着血腥之事,“阿音,今天晚上,你去杀两个人。” 阿音:“何人?” 沈长歌眼角一扬,“跳楼自尽那女子的父母。” 楚华逼死民女,这件事情虽然闹大了,但若是问罪的话,最多就是罚几年俸禄,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现如今,那女子的父母住在京兆尹府里,由崔逢派兵保护,如果他们死了,世人定然会怀疑是楚华所为,事情变得闹得更大,势必会传到楚皇耳朵里。 楚皇多疑,他会开始怀疑楚华的实力,一个不受宠、表面无兵权的皇子,竟然能在京兆尹府里杀人? 楚皇可不在意哪个皇子逼死民女这样的小事,他在意的是皇子背着他,暗中养了一批死士。 沈长歌嘱咐阿音道:“他们如今受崔逢的保护,不太好接近,你自己小心一点。” 阿音:“奴婢一定完成任务。” “好,你去吧。”沈长歌掏出一个物件,交给阿音,“记得把这个东西,不经意地落在那里。” 这一招栽赃嫁祸,沈长歌使得多了,早就得心应手。 阿音:“奴婢明白。” .. 这一夜,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汹涌。 翌日,沈长歌醒来的时候,阿音已经回来复命了。 沈长歌问:“怎么样?” 阿音半跪在地,“一切都按照小姐的吩咐完成了。” 沈长歌打量着阿音,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沈长歌前世也是习武多年、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阿音受伤了。 她问:“你的手受伤了?” 阿音脸色一变,有些苍白,她知道的,作为一个杀手,是不允许受伤的,受伤,就意味着实力不强。 “奴婢一时不慎。” 沈长歌并没有责怪阿音,而是掏出一个小药瓶,交给阿音,“这药治疗刀剑伤有奇效,你拿回去用。” 阿音眼神闪了闪,“谢小姐。” .. “你们听说没有,有人潜入京兆尹府里,将那女子的父母给杀了!” “听说了听说了,崔大人正让仵作检查尸体呢!” “也不知是谁干的,能在京兆尹府里杀人?” “还能有谁?不就是二。” 话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了,然而大家心知肚明。 他们都认为是二皇子派人杀的。 楚华得知消息之后,也是雷霆大怒,明明他没做过的事情,为何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干的?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 .. 崔逢问仵作,“他们二人是如何死的?” 仵作回答:“回大人的话,他们都是死于剑伤,看伤口,那个刺客不像出自名门正派,而像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看来就是所谓的死士了。. 一个官差急匆匆跑过来:“大人,在案发现场找到这个东西!” “是一块玉佩!” 崔逢接过玉佩,细细地看了一番,“看质地,是上等之物,寻常人不会有。” 崔逢把东西交给王军师,道:“查,看看是哪个府上的东西。” 他心里已经有五分怀疑二皇子了。 第578章 端贵妃的愤怒 没多久,王军师就回来复命,他对崔逢低声道:“启禀大人,此物是二皇子府邸所出。” 崔逢心里也猜到了,若不是二皇子,谁还会特意去杀了那对夫妇呢? 这不是杀人灭口是什么? 崔逢做了一个决定,如今手里有了证据,也就可以了。 他对王军师道:“看来,我们需要去二皇子府上走一趟了。” 王军师想了想,道:“大人,要不我们先修书一封上奏皇上?毕竟这件事情牵扯颇大。” 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人可是皇子,抓捕皇子可不是一件易事,一着不慎,就得罪了皇帝。 崔逢道:“你尽快修书一封呈给皇上,我先带人去二皇子府,我们同时进行。” 紧接着,崔逢就迅速集结了府上的官差,前去二皇子府邸。 .. 二皇子的府邸。 楚华正在府上观赏歌舞,美酒佳肴、丝竹乱耳,各色各样的舞姬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何不乐哉?早就把朱氏女子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他哪里想得到,崔逢会带兵来围捕自己? 当崔逢的人冲入二皇子府邸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楚华一手抱着一个衣衫半裸的窈窕美人,一手提着一壶酒,伴随着丝竹管乐的声音,所有人都沉醉其中,忘却一切。 崔逢最是厌恶当权者奢靡享乐的生活,他加重声音,叫了一句:“二皇子。” 楚华从醉梦中惊醒过来,他一脸震怒地看向崔逢,“是你!” 崔逢秉持的是公事公办的原则,不管来者是何人,他道:“还请二皇子和下官走一趟。” 楚华看了看周围的官差,愈发气怒,质问崔逢:“你竟敢带兵闯入本殿下的府邸?” 崔逢不卑不亢,道:“二皇子涉嫌杀害朱氏夫妇,下官有权对二皇子进行盘查。” 楚华将手里的酒壶砸过去,骂道:“崔逢?你凭什么?就凭你这区区五品官职,就想拘捕堂堂楚国皇子?莫不是以下犯上、目无王法?” 崔逢侧身避开,酒壶在他脚边变成一堆碎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味,他扬声道:“如若二皇子不愿合作,就别怪下官得罪了。” 楚华喝多了酒,如今也是半醉半醒,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你敢?” 偏偏楚华对上的人又是崔逢,莫说是皇子了,即使是皇帝犯了罪,崔逢也会当场指出、不留情面。 崔逢才不管那么多,他立即喝道:“来人!将二皇子带走!” 院子里的舞姬看到这阵仗,纷纷吓得乱叫,四处乱跑。 楚华就这样被官差给押了起来,他口里还在叫嚣着,奈何崔逢充耳不闻。 .. 于是,崔逢就这样直接把楚华给带到了官府。 因为楚华终究是皇子,如今罪名还没定下来,崔逢将楚华关押在一处整洁的小房间里,派重兵看守。 这件事情在楚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个小小臣子,竟然捉拿楚国皇子? 人人都不敢相信,然而这却是事实。 一夜之间,崔逢成了众人口中议论最多的人,百姓们为自己有了这样一个父母官,而感到高兴。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最愁的人莫过于端贵妃了。 .. 皇宫内。 端贵妃听到楚华被关押的消息,气得在寝宫内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她将房间里能摔的都摔了个遍。 她随手拿起一个花瓶子摔下,道:“真是气死本宫了!” 宫女劝道:“贵妃娘娘消消气,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端贵妃道:“本宫聪明一世,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儿子?他贵为皇子,连一个小小民女都搞不定,搞不定也就罢了,他还派人杀了那对夫妇,这不是欲盖弥彰吗?现在越闹越大,这还能如何收场?” 宫女提议道:“娘娘可以去求求皇上,让他对二皇子殿下手下留情。” 端贵妃摇头,她想了想,道:“皇上现在,估计比本宫还要生气,本宫若是再提及此事,他连杀了华儿的心都有!” 宫女:“那。” 端贵妃眸子里出现几分狠毒,咬牙切齿道:“问题还是出在崔逢身上,本宫就不信了,还有本宫搞不定的人。” 宫女道:“贵妃娘娘,奴婢可听说那个崔逢是软硬不吃的主,殿下也是栽在他手里了。” 端贵妃:“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本宫就不信他崔逢没有弱点,再说了,他死死咬住华儿干什么,对他有什么好处?” 宫女:“这好处么。.如今这宫里宫外,都在称赞崔逢是个正直的好官,他倒是为自己搏得了好名声。” 端贵妃恶狠狠道:“好名声..呵呵..凭什么他的好名声要踩在本宫的儿子身上?” 宫女:“贵妃娘娘,当务之急是救出二皇子殿下,不是和崔逢置气。” 端贵妃眉头皱了皱,道:“看来,本宫要先去皇上那里,探探他的意思了。” .. 御书房内。 崔逢正在面见楚皇,他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楚皇。 楚皇听完之后,是雷霆大怒。 崔逢说完之后,加了一句:“事情牵扯到皇子,兹事体大,皇上是想亲自审问,还是交给下官?” 楚皇道:“你先去好好查查。” 言下之意,便是让崔逢去查,但查出来的结果要过楚皇的眼睛。 崔逢拜别,道:“微臣明白了,先就此告退。” 楚皇:“你先回去吧。” .. 崔逢从御书房里面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端贵妃,虽然是第一次遇见,但崔逢可以感觉出来。 端贵妃也看见了崔逢,她气不打一出来。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里可以遇上。 难不成崔逢也是来和皇帝说那件事的? 崔逢也不想和端贵妃有任何纠缠,他远远地行了一个礼,就走了。 这在端贵妃眼里,更是觉得崔逢心高气傲,她冷冷「哼」了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就该好好治治。 第579章 坦诚相见 孙公公从里面走出来,把门关上。 端贵妃看见孙公公了,道:“孙公公,麻烦通传一声,就说。” 孙公公早就猜出了端贵妃的来意,他在这宫里数十年了,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了他的眼睛,“贵妃娘娘,奴才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现在..皇上怕是不想看见你。” 端贵妃问:“为何?” 孙公公指了个方向,“贵妃娘娘刚才应该是看见崔大人了。” 端贵妃就知道,崔逢肯定和楚皇说了不少关于楚华的坏话,“崔逢说了什么?” 孙公公堆起笑意,道:“这个..奴才就不便告知了,不过贵妃娘娘也可以猜得出来。” 端贵妃心中气急,但又不能当着孙公公的面表露出来,“本宫知道,多谢孙公公提醒。” 孙公公笑意深了许多。 端贵妃不能见到楚皇,只好悻悻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 誉王府内。 秋月走到沈长歌跟前,道:“小姐,朱氏夫妇死了。” 沈长歌当然知道朱氏夫妇死了,还是她让阿音亲自去杀的,为的就是让楚华被推到风口浪尖但沈长歌现在不会告诉秋月,所以她作出一副惊讶的声音,问:“死了?怎么死的?” 秋月道:“据说是二皇子杀的。” 沈长歌淡淡:“嗯。” 秋月:“小姐觉得是二皇子杀的吗?” 沈长歌:“除了二皇子,还有谁会去杀那对夫妇?” 秋月细细看着沈长歌的眉眼,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小姐说得是,除了二皇子,还有谁会杀那对夫妇。” 沈长歌道:“秋月,你今日再去崔逢那里看看,看他有什么举动。” 秋月:“是。” 就在秋月去见崔逢的时候,沈长歌也换了身男装,打算悄悄潜入张太傅府里。 .. 张太傅府。 张俨正在书房里坐着,他手里写了一封信,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落入张俨面前。 张俨面露惊恐:“你是?” “大人莫慌,是我。”沈长歌取下面纱。 张俨见到是沈长歌,心里更慌了,“誉王妃,是你。” “没错,正是在下。”沈长歌一眼就瞅到了张俨手中的纸条,估摸着是递给西周的情报。 张俨打量着沈长歌的行头,她一介女流之辈,能深夜入他府中而不被发现,定是有几分功夫的,“想不到,誉王妃的身手不错。” 沈长歌能够轻松进入这太傅府,当然还亏了张芸儿的一点帮助,好久没活动身体了,轻功也不如往年了,看来平日里还得勤加锻炼。 “还行。”她随意坐下。 张俨问:“不知,你这次来是为了何事?” 沈长歌道:“瘟疫那事,你进行得如何了?” 如果沈长歌没猜错,南宫淳将在半个月内举兵攻打楚国,在这半个月内,她要让楚国的瘟疫人数达到最大。 张俨道:“按照王妃吩咐,我暗中在那药方里做了手脚。” 沈长歌:“很好,现在就等那药方的成效了,太傅您说是不是?” 不知为何,在面对沈长歌的时候,张俨手心里总会出现冷汗,眼前这个女子言笑晏晏,话里之下藏的却是杀人诛心的毒计。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何希望楚国兵败?” 在张俨看来,沈长歌是叶府千金,叶府世代忠良,从不出叛国之徒,而她现如今还是誉王妃,根本没有理由背叛楚国。 沈长歌含笑反问:“那张太傅你呢?有什么理由会背叛楚国?” 张俨从沈长歌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他道:“依你的聪明,估计早就猜出来了。” 沈长歌的确早就查出来了,以她在西周和楚国的两手消息,要查张俨此人,都费了好大一番精力,最后才得出来了,张俨原本就是西周人,多年前潜伏在楚国,一步一步登上太傅之位,也算是忍辱负重。 “你说得没错,我已经知道了。” 张俨笑了几声,能查出他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可是他怎么查,都查不到沈长歌半点蛛丝马迹。 这个女人,远远比他想得还要深藏不露。 张俨:“那么你呢?为什么?” 沈长歌:“因为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是西周人。” 张俨的眼睛里全是惊异,问:“什么?你是西周人?你不是叶铮之女。” 沈长歌笑意浅浅,“谁说我是叶铮之女了?你有没有听说过易容术..这世上未必不能有长得一模一样之人。” 张俨心里越发震惊了,易容术?一模一样之人? “你此话当真?” 沈长歌:“是真是假,看太傅你自己辨别了。” 张俨想了会,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说通了。他这么多年隐姓埋名,潜入楚国朝堂,多年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而沈长歌直接换了张脸,顶替叶玖的身份,根本就无人会怀疑她,此举甚是高明啊! 张俨赞道:“佩服!” 沈长歌扯了扯唇角,道:“我也甚是佩服张太傅你,能够在楚国一待就是几十年,从未露出过马脚,也非常人所能做到。” 张俨:“惭愧惭愧。” “既然我们坦诚相见了,那我就说下一步的计划了。”沈长歌压低声音,接着道:“张太傅如今插手瘟疫一事,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张俨问:“什么忙?” 沈长歌暗暗道:“我想送几个感染瘟疫的人,进京兆尹府的牢里去。” 张俨一开始没想明白,但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京兆尹可是把二皇子收押到天牢去了。 沈长歌此话的意思,不就是想让二皇子感染瘟疫吗?她是想杀了二皇子? 张俨问:“可我如何将人送进京兆尹府里呢?” 沈长歌道:“你只要悄悄放几个瘟疫之人给我,我自有办法。” 张俨琢磨了会,道:“其实,你通过誉王之手,明明会简单许多。” 沈长歌道:“可我不愿。”她不想利用楚玦。 第580章 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既然沈长歌不愿,那张俨也不便多问,他现如今已经知道了。 他和沈长歌都是西周之人,相当于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既然坦诚相见了,也不必再做无必要的遮掩。 张俨很爽快地答应了沈长歌,道:“好,我会尽快放两个人出去。” 沈长歌道:“只要你把人放出来,我自然有办法送那两人进去。” 要想送几个人进京兆府的天牢,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只要让那两个人故意犯点什么错,按照崔逢的性子,崔逢定是会把他们捉拿归案。 张俨提出了心里的疑惑,道:“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依你的本事,若是想取楚华的性命,应当是易如反掌,可你为何宁愿如此大费周章呢?” “要杀一个人简单,而杀了他之后又不牵连到自己,也不算难,那么。.难的是什么呢?” 沈长歌故意停顿了会,她将身子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张太傅协助誉王处理瘟疫一事这么久了,对于那些感染瘟疫的患者,你应当是很了解的,他们死之前有多么痛苦,想必你比我清楚。” 一来,若是楚华感染上瘟疫了,在世人看来,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现在瘟疫猖獗,不少人莫名其妙就感染了瘟疫,无人会怀疑到沈长歌的头上。 二来,瘟疫最是能折磨一个人,沈长歌要让楚华受尽痛苦而死,她就是如此睚眦必报之人,绝不放过。 张俨这才算是真正感受到了面前之人的狠毒,他道:“我明白了。” 沈长歌重新将蒙面带上,拱手道:“张太傅,那我便告辞了,静候佳音。” 说罢,沈长歌就飞窗而出,不见踪影。 张俨活了几十年,虽然是个文官,但也看得出来,沈长歌的身手不错,尤其是轻功。这个女子,当真是深不可测! .. 秋月走到京兆府上的时候,崔逢正在同仵作询问朱氏夫妇的死因。 此刻,秋月站在外边候着,只能透过窗户,看见崔逢认真办公的状态,他严谨认真,似乎根本不关心除此之外的任何事。 不知是等了多久,崔逢总算停下了手中动作,发现了等在门外的秋月,他走出去,歉意道:“秋月姑娘来了,为何不早些告知我?” 秋月道:“大人在忙,奴婢怎敢打扰?” 崔逢惬意一笑,“秋月姑娘来,是为了你表哥的事情吧?” 秋月道:“是,也不全是。” 崔逢心里多了几分期望,问:“那..还有什么?” 秋月将身后的提篮拿过来,“奴婢今日多做了些糕点,想着便顺便送到大人你这里来。” 崔逢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喜悦的,他问:“是送给我的?” 秋月解释道:“其实,是誉王妃说吃不惯这般酸甜的,奴婢趁着还热乎,不想浪费。大人不会嫌弃吧?” 崔逢憨笑着:“不嫌弃..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呢?” 秋月问:“那..大人要尝尝吗?” 崔逢刚想伸手,突然看到自己满手血污,便道:“秋月姑娘,我先去净手。” 秋月:“好。” .. 崔逢洗了手回来,“秋月姑娘,怕是等久了吧。” 秋月将一盘盘糕点摆出来,“没有,大人看看这糕点可还入你眼睛?” 其实,这些糕点是秋月特意做给崔逢的。 崔逢一向忙于公务,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做别的事情,自从当官以来,他几乎是整日整夜待在这官府里,甚少回家过,这官府里都是大老爷们,哪里懂得做这些? 如今有个人特意做了糕点给他送来,他心里已经很高兴了。 他道:“挺好看的,闻着也香。” 秋月:“那大人吃吃看,这味道如何?” 崔逢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入口香甜酥软,甚是美味,“嗯,好吃!” 秋月见崔逢像是没吃过好东西似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大人你慢点吃,若是不够,奴婢改日再给你送来。” 崔逢一边吃,一边赞道:“秋月姑娘,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好。” “大人谬赞了。”秋月的厨艺也是被逼出来的,谁让沈长歌口味那么挑剔呢? 真是一言难尽..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崔逢这下子倒是真正体会到这一点了,“秋月姑娘,关于你表哥的那件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 秋月:“嗯?那。” 崔逢道:“那件事情,确实和你表哥无关,我已经让人放他回去了,同时也在追捕那个布商老板。” 秋月根本没有什么表哥,她只是借那个人为由头罢了,“秋月多谢大人明察秋毫。” 崔逢道:“你不必言谢,查明真相是我应该做的,不然我拿朝堂俸禄,也是寝食难安。” 秋月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几分憨厚可爱,“大人,你是个好官。” 崔逢:“秋月姑娘当真如此认为吗?” 秋月欠欠一笑,道:“第一次与大人相见的时候,奴婢就这样认为了。毕竟这满朝文武,能够直接闯入誉王府、扬言审问誉王妃的人,也就你了。” 崔逢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那天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秋月问:“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得罪誉王府吗?” 崔逢盯着秋月的眼睛,“我会。” 如果崔逢那日没有带兵闯入誉王府,他就见不到秋月了。所以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按照原来的方式行事。 秋月也是第一次这么直面男子的目光,她低头,“既然表哥已经被放出去了,那奴婢。” 崔逢问:“除了表哥,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吗?” 秋月:“有。” 崔逢心里又燃起几分期待,“你说。” 秋月眸光转了转,“大人,后天有空吗?” 崔逢倒是认真在想,自己后天有没有空。 秋月起身打算告辞,道:“罢了,奴婢就知道大人公事繁忙,那奴婢就不打扰了。” 第581章 昭华生病 崔逢急道:“不..我有空,我有空的。” 秋月背对着崔逢,她暗暗笑了声,道:“既然如此,后天中午,奴婢在石拱桥那里等大人。” 崔逢应下,“好,我一定去。” .. 楚皇基本上已经得知了楚华的事情,这日,他让人把楚华带到了御书房内。 楚华被关在那牢里好几天,终于得见天日了,他以为是皇帝打算放了他,才带他出来的。 楚华站在楚皇面前,道:“儿臣拜见父皇。” 楚皇整张脸都是冷冰冰的,斥责道:“跪下。” 楚华一直都是惧怕楚皇的,他双腿一哆嗦,笔直地跪了下去,“父皇。” 楚皇简直就是震怒,“你还有脸叫我父皇?” 楚华在楚皇面前,可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句,只得好好认错,“父皇,儿臣错了。” 楚皇直接拿桌子上的茶杯摔下去,骂道:“一件这样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你真是丢尽皇家颜面!” 楚华将头埋低,皇帝的雷霆大怒,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儿臣罪该万死,还望父皇消消气。” “消气?朕的气可是消不了。”楚皇从龙椅上走下来,他慢慢走到楚华面前,道:“你如今翅膀硬了,竟敢派杀手入京兆尹府,杀害那朱氏夫妇。” 楚华万分委屈,他真的没有派人杀过朱氏夫妇,喊道:“父皇,冤枉啊,那件事情,真不是儿臣所为。” 楚皇眼神骤然冷了几分,他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莫说是楚华所为,就算不是楚华所为,他也还是会怀疑楚华,不,准确来说,他怀疑自己的每一个儿子。 他怀疑这些皇子长大了,都开始对皇位意图不轨。 楚皇能够坐上皇位,也是经历过一番血肉厮杀的,他对那种滋味深入骨髓,所以他更加不相信皇室里的父子亲情。 “这么多年,朕一直甚少关心你,你对父皇心里也存了怨恨吧?” 楚华忙道:“不,儿臣不敢。” 楚皇的笑容阴鸷,“不敢..朕倒是觉得,你胆子很大呢!” 他把一大堆奏章甩在楚华身上,“看见没?这是三天来,各路官员对你的弹劾信!” 楚华瞬间懵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父皇!” 楚皇冷笑几声,道:“你不但是强娶民女、暗中杀人,你还中饱私囊、买官卖官、私吞灾款..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楚华连连叩首,“父皇,这都是误会啊,这里面都是误会啊!” “误会?”楚皇随意打开一个奏章,“这上面可是一五一十地把证据摆出来了,你还和朕提误会?” 楚华:“父皇,你相信儿臣,儿臣真没做过!” 楚皇才懒得听楚华解释,他一脚踢向楚华的胸口,直接把楚华踢开了两米远,“若不是朱氏夫妇的死,朕还不知道你背地里干了这么多肮脏勾当!是不是哪天,你就要弑父夺位了?” 楚华趴在地上,生生呕出了一口血,“父皇,听儿臣一句解释啊。” 这时候,端贵妃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她听到消息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端贵妃进来之后,看见楚华惨兮兮地趴在地上,她的心都要碎了,走到楚皇跟前,求情道:“皇上,你消消气,华儿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楚皇指着地上那一大堆弹劾奏章,对端贵妃回了句:“你看看你教的儿子,你自己看看!” 端贵妃跪在地上,“皇上,不管华儿做了什么,他都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就看着臣妾相伴你数十年的份上,你饶了华儿。” 楚皇道:“真是慈母多败儿!你就是太惯着他了,才让他养成这样一副性子!” 端贵妃扯着楚皇的衣袖,道:“是是是,都是臣妾的错,千错万错都怪在臣妾身上,皇上,你就放了华儿吧。” 楚皇正在气头上,他甩开端贵妃的手,“朕看你近日也当修身养性些,没事就待在宫里不要走动。” 端贵妃瘫跪在地,“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皇冷眸扫过去,“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昭华感染风寒一事和你没有关系?” 端贵妃:“臣妾不明白,昭华感染风寒,怎么就和臣妾有关系了?” 楚皇:“朕不愿意说破,是念在你陪朕数十年的份上,你心知肚明!” 端贵妃的语气又悲又愤,“皇上真是冤枉臣妾了,臣妾不过是看望了昭华一面,小孩子感染风寒也是常有的事情,皇上怎么能怪罪臣妾?” 说到这里,楚皇直接把一把长命锁丢在端贵妃面前,“太医说了,让昭华生病的源头就在于此,你还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端贵妃捧起长命锁,“这把锁绝对没有问题,皇上,你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理由毒害昭华。” 楚皇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道:“当日,月妃有孕的时候,你便暗中推她入湖,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想到你如此得寸进尺。” 端贵妃眼眶含泪,“皇上,真的不是臣妾所为。” 然而楚皇已经认定了,端贵妃是谋害昭华的凶手,“朕若不是念在往日的情分,早就将你打入冷宫了,然而此后,朕也不愿意再面对你这等蛇蝎妇人!” 端贵妃声嘶力竭地喊着,“皇上!” “来人!”楚皇吩咐道:“把端贵妃带下去,没朕的旨意,不许她踏出宫门半步!” 楚华看见端贵妃都被禁足了,他心生寒凉,对楚皇道:“父皇,母妃不是那样的人。” 楚皇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涉及到昭华的事情,令他丧失了理智。 端贵妃看向楚华,她在今日总算体会到了帝王薄情,数十年来的恩情,在他眼中不屑一顾。 她是笑着出去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把长命锁,维持着贵妃的最后一分体面。 第582章 祈福 端贵妃离开之后,楚皇重新看向楚华,他眼神里都是嫌弃,道:“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和你母妃都是一样的德行!” 这句话触及到了楚华心中的软肋,他含笑讥讽,反问了一句:“父皇,你怎么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呢?儿臣身上可是流着你的血脉。” “混账东西!”楚皇怒极,他直接一掌打在楚华脸上,骂道:“你敢这样和朕说话?真是反了天了!” 楚华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他脑子神志不清,只记得楚皇骂他的话,他道:“反正在父皇心里,也从未正视过我这个儿子。” 楚皇更加被气到了,“你..你你!” 楚华在这一刻,突然想把自己二十多年来所受的委屈都说出来,他道:“难道儿臣说的不对吗?儿臣只是庶出,是父皇那许多个皇子当中最不起眼的那个,父皇根本就不在意儿臣,也不在意儿臣的母妃。” 这二十多年来,楚华觉得自己一直活得很憋屈。 从小到大,每当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是先送给楚仁去挑选,就因为楚仁是皇后所生的嫡子,所以他理所应当享受了所有的关注,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仅仅凭借着嫡子的身份,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大臣们的支持。 而楚华,却必须努力十倍百倍,才能从人堆里冒出尖尖来,才能得到那么一丁点的关注。他恨自己的出身、也恨这所谓的皇室,他更恨龙椅之上的那个人。 反正端贵妃也被禁足了,楚华之前的事情也被抖露出来了,对于楚华而言,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他也不在意会不会得罪楚皇了。 二十多年了,楚华就觉得现在这一刻,似乎才真正挺起脊背来。他伸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大笑了起来。 而楚皇只希望所有人都顺服他,尤其是他的皇子们,一旦某个人敢和他对抗,那他就不会念所有情分。 楚皇道:“来人,把这个逆子带下去!” 立即有几个侍卫走了进来,押着楚华的双臂,将他带了下去。 楚华扫了扫这几个侍卫,他知道今日之后,他离那个皇位就更远了,不,他再也登不上皇位了,不但如此,他还失去了所有的荣华富贵。 .. 楚皇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气昏了头,他感觉眼前一阵眩晕,跌坐在龙椅上,孙公公立马过来扶着楚皇,劝道:“皇上,您怎么了?莫要动怒啊,动怒伤身。” 楚皇揉了揉眉心,他总感觉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容易激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朕最近也不知什么了,时常气血上涌。” 孙公公将药端了上来,“皇上,你先把药喝了。” 楚皇接过药喝了一口,“今日这药,怎么苦了许多?” 孙公公讪讪道:“估计今日是宫女熬得太浓了些。” 楚皇也没有怀疑什么,将药喝完了。“朕要去看看昭华。” 孙公公知道,楚皇心里十分关心这个刚出生的小公主,如今小公主病了,楚皇是寝食难安,恨不能时刻陪在昭华身边。 .. 皇后宫里。 皇后看见楚皇过来了,起身出去迎接,“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朕去看看昭华。”楚皇迈着步子朝里面走去,“昭华怎么样了?” 皇后道:“太医刚刚来看过,如果今晚退烧的话,就没有性命之忧。” 楚皇问:“那如果今晚没有退烧呢?” “如果今晚没有退烧,昭华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了。”皇后没有说下去,楚皇也猜到了。 皇后道:“昭华自母胎里生下来的时候,体质就有些虚弱,即使是小小的一点病痛,于她而言,也是难以承受。” 楚皇听到这句话,心里对端贵妃的恨毒又多了几分,恨道:“如若昭华出了什么事情,端贵妃这个毒妇,朕饶不了她!” 皇后在此没有发表意见,她向来懂得明哲保身,如果昭华去了,端贵妃这次怕是没有善终了。 她引着楚皇往里面走,对楚皇道:“昭华已经先睡下了。” 楚皇看着摇篮里的昭华,她小小的脸蛋因发烧而通红,眉头也皱在一起,他慢慢地走过去,伸手试探了昭华的额头温度。 他面露忧色,“还是这么烫?” 皇后能够感觉到楚皇的忧心忡忡,她道:“太医都在外面候着,就看这一夜能不能平安度过了。” 楚皇的手有些哆嗦,“一定可以平安过去的,一定可以。” 当初,楚皇的第一位公主是小小年纪夭折,为此,他还罢朝一个月,如今他害怕昭华也会夭折。 他心里害怕极了。. 在所有人眼中看似冰冷无情的楚皇,其实也有他担心害怕的一面.. 皇后柔声道:“昭华一定可以平安。” 就在这个时候,昭华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她一哭,楚皇的心就跟着揪了起来。 楚皇的语气慌乱,“怎么了?太医!快叫太医!” 太医们立即从门外跑了进来。 楚皇已经急得没有半分了,他只能施压于太医,道:“今日,你们若是救不了小公主,朕要你们都为她陪葬!” 太医们听闻,也是一身冷汗,“臣定竭尽全力救治公主。” 这一夜里,宫里忙上忙下,心系昭华的安危。 昭华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楚皇守在她床边,眼睁睁看着她陷入了安静。 这一夜异常漫长而煎熬。 太医们纷纷摇头,说已经竭尽全力了,也没有办法可以救了昭华。 楚皇不信,他亲自抱着昭华,跪在宫殿之前,对天起誓道:“朕以天子之命,许你长生之福!” 满宫宫人随着楚皇跪下,“皇上!使不得啊!” 楚皇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望着怀中的昭华,道:“朕是天子,受九天之命,朕就不信还救不回朕女儿的性命!” 皇帝已经跪下了,这宫里所有人只能全部跪下。 皇后随之跪在楚皇身侧,道:“臣妾陪皇上一同祈福。” 第583章 乞丐街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蒙蒙亮了。 就在第一缕曙光照进皇宫的时候,楚皇又感觉到了怀中昭华的呼吸声,他的表情激动起来,“昭华,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你回来了!朕的昭华回来了!” 皇后的目光随之落了过去,她眸中充满了惊讶,“昭华..真的有呼吸了!” 太医们感到万分惊讶,明明是已经没了呼吸的人,怎么又开始有了呼吸? 楚皇将昭华抱到太医面前,“快,快看看她!” 太医们面对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待把脉之后,他们发现昭华的脉搏已经逐渐平稳,恢复了正常。 “启禀皇上,昭华公主已经平安脱险。” 楚皇喜道:“朕的昭华没事了!她平安了!” 就在此时,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整座皇宫,驱散了多日来的阴霾。 随着昭华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太医们纷纷跪在地上,齐声呼喊道:“天佑楚国!天佑皇上!天佑公主殿下!” 宫人叹道:“这是吉兆啊!” 皇后看着东方渐渐一片白色,阳光一束一束突破云彩,直线射了下来,她道:“楚国已经半个月的阴天了,今日总算是艳阳高照。楚皇抱着昭华,他仰头大笑了几声,“朕就知道,朕的小公主是楚国的祥瑞!” 皇后也没想到,昭华会活了过来,毕竟几个时辰之前,她是亲自感觉到昭华失去了所有生命特征。 难不成这个孩子真是天降福瑞,阎王爷不收的那种? 有些事情实在太巧合了,皇后不得不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她道:“皇上说的是,臣妾也觉得昭华生来伴着福瑞。” 楚皇扬手一挥,对众人道:“朕要为昭华大摆宴席,朕的女儿,是楚国的祥云,理当享受万民的敬仰!” 皇后一时间心情复杂,她看着楚皇怀中的昭华,这个女孩,一生下来,就享有了天底下最尊贵之人的宠爱,这万人之上的宠爱,对她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 誉王府。 沈长歌正坐在院子里赏花,楚国已经经历了半个月的阴霾天气,好不容易迎来的一个晴天,她当然要好好珍惜这个天气。 她看着眼前怒放的鲜花,“今天,可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春花正在给花草浇水,她伸了个懒腰,“终于放晴了,的确是个好天气!” 秋月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沈长歌耳边低声道:“小姐,昭华公主平安脱险了。” 平安脱险..沈长歌的眼皮跳了跳,怎么会是平安脱险呢? 按照沈长歌的计划,昭华将在昨夜死去,楚皇在承受巨大打击之后,对端贵妃母子下杀手,可是昭华竟然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这不应该啊.. 沈长歌可是亲自对昭华下的手,按理来说,昭华必死无疑,可为什么会平安脱险呢? 这是第一次,事情没有按照沈长歌的计划走下去,她隐隐约约觉得,昭华不太对劲。 沈长歌再次想起皇后给她的告诫,不可能所有事情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要收敛自己的锋芒,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春花感觉沈长歌身上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她问:“小姐,你怎么了?” 沈长歌莫名觉得这个昭华,会是她的克星,她挤出一句话:“公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这是在为她高兴。” 秋月当然听出来了,沈长歌不是真的高兴,“小姐,我们还会有机会的。” 沈长歌摇头,“不可能了。” 经过这件事之后,楚皇肯定会把昭华保护得很好,沈长歌要再想下手,绝非易事。 这次,真的是沈长歌失算了,她算好了一切,就是没算到昭华命这么大! 秋月道:“小姐,那接下来。” 沈长歌:“没事,先等等,再观察一下。” 楚华这次彻底惹怒了老皇帝,被关在了天牢里面。 沈长歌看准时机,将感染瘟疫之人弄了进去,相信不久,就会有一个好消息了。 .. 这日,是秋月和崔逢约定好了的日子。 崔逢早早地就在石拱桥下等着了,他远远看见一道倩碧色身影款款而来,便迎面小跑过去,“秋月姑娘。” 秋月看见崔逢,打量了几眼,今日的他没有穿官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素白色的便服。 其实崔逢也算是个翩翩公子,就是为人太过刻板固执,不够随和。 秋月歪着头打量着,“崔大人,这还是奴婢第一次见你穿便服。” 崔逢:“是..是吗?” 秋月道:“是啊,大人不要总是穿着那些死气沉沉的官服,才显得你更加可爱了。” 崔逢被秋月一夸,脸倏然一红,他道:“你不要自称奴婢了,也不要叫我大人了。” 秋月同意了:“好。” 崔逢问:“那我们今天干什么?” 秋月问:“大..你有没有见过皇城里最脏最乱的地方?” 崔逢:“最脏最乱的地方?” 秋月转身往一个方向走去,“你和我来吧。” ..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秋月对崔逢道:“已经到了。” 崔逢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条破烂不堪的街道,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这些人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他们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靠在一个角落里。 崔逢问秋月:“这是什么?” “这是皇城的乞丐街。”秋月解释道:“无家可去的人就会沦落到此地,你应该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乞丐吧。” 崔逢:“你是如何发现此处的?” 秋月笑了笑,“我是如何发现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这就是你一直为之努力奋斗的盛世,你还愿意吗?” 崔逢对眼前之景有了很大的触动,他问:“怎么会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人?” 秋月低着头,没有说话,有些事情不必明说,崔逢自然可以懂得。 崔逢一步步往街道里面走去,随处可见的都是骨瘦如柴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第584章 我帮你去杀 突然,一个七旬老人抓住崔逢的脚腕,道:“大人,给点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崔逢眼中生出了几分同情,想施舍一点东西给这个老人。 秋月跟了过去,劝阻道:“这里的乞丐不下千人,你可以施舍一个,但你能施舍得了多少人?到时候,将会引发更大的动乱。你要想彻底改善他们的生活,就必须先得寻找到根源。” 崔逢问:“那这些人是为何沦落至此的呢?” 秋月:“其实你可以想到的。皇城是楚国的经济中心,人人看上去幸福安康、过着歌舞升平的日子,而这些乞丐大都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但这里又怎会给他们容身之所呢?他们之所以会成为逃向皇城的难民,无非是因为在家乡待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秋月蹲下身子,问面前这个七旬老人,“大爷,您是哪里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老人颤颤巍巍地说:“我家原是在汉州,但是这几年的汉州实在不是人待的,各种苛捐杂税太过繁多,为了活下去,我们这些穷人家只能卖儿卖女,可即使这样,我们还是交不起那些赋税,只能四处逃难..唉。” 崔逢惊诧道:“要靠卖儿卖女才能活下去?为何皇城没有半点消息?” 秋月听完后,起身对崔逢道:“你听到了,难民的根源在于赋税。我们生存在皇城,所见之人大都锦衣玉食,所到之处都是国泰民安,然而在楚国其他地方,却是民不聊生。我们享受在灯红酒绿之下,所以才以为全楚国都是如此。” 崔逢放目看过去,这些乞丐都是从外地流浪过来的,他们以为在皇城可以找到一个安身之所,可实际上皇城的人大都冷血冷漠,他一直立志报效国家、为万民谋福祉,可现在他发现,似乎自己的努力,并没能造福百姓,就在他眼前,还有如此之多居无定所的乞丐。 “秋月姑娘,想不到你有这番见地,我今日对你是心生佩服。” 秋月摇摇头,“其实,这都是誉王妃告诉我的。” 崔逢:“誉王妃?” 秋月点点头,不经意提到:“听说,皇上要为小公主大摆宴席三日。” 崔逢的确听说楚皇要为公主大摆宴席,“是有这回事。” 秋月轻声而问:“难道你不觉得,这与眼前之景形成鲜明对比吗?” 一边是酒池肉林、歌舞升平的盛宴,一边是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乞丐街,这样的鲜明对比,给崔逢的内心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秋月看着崔逢凝重的表情,她心里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 誉王府内。 沈长歌提笔写了一封信,借由信鸽交给西周,她的目的是告知南宫淳,时机已经成熟了。 就在沈长歌放飞信鸽的下一刻,楚玦推门而入了。 沈长歌有些心虚,问:“你今日如何回来怎么早了?” 楚玦道:“手头的事情都忙完了,落得清闲。” 沈长歌眼眸一转,“瘟疫的事情都解决了?” 楚玦:“药方出现了点问题。” 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观察着沈长歌的眼睛。 沈长歌:“哦。.是吗?” 楚玦:“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沈长歌终究还是没打算瞒下去了,她低着头承认道:“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一直在瞒着你。” 楚玦坐在沈长歌面前,他悠哉地端起一杯茶,“给你一个机会,解释清楚。” 沈长歌蹑手蹑脚地绕在楚玦身后,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轻轻地揉捏着,“这件事情,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楚玦有些微微生气,“你是有意。若不是我今日偶然发现了,你怕是会永远瞒着我。” 沈长歌耷拉着脑袋,撒娇道:“我错了。” 楚玦:“我们当时说过,永不怀疑,永远相信彼此。” 沈长歌小手捶着,“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楚玦一把将沈长歌拉进怀里,“我只是气你不相信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帮助你。” 不容沈长歌反抗,楚玦的吻已经落下了,强势而霸道。 沈长歌快呼吸不过来了,“我。” 楚玦抬起头,“这是对你的惩罚,好了,我不怪你了,你说吧。” 沈长歌在心里犹豫了一会,才看着楚玦的眸子:“如果我说,我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杀了楚皇,你会恨我吗?” 楚玦勾了勾沈长歌的小鼻子,“我说了,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沈长歌问:“即使我要颠覆楚国,你也会支持我吗?” 楚玦没有半分犹豫,“是。” 沈长歌的手覆上楚玦的眉眼,相识多年,他还是她记忆中的少年郎,她道:“可你身上流着楚国的血脉,你是楚国的王爷..你一点也不在乎吗?” 楚玦道:“自始至终,我在乎的只有你,你要杀谁,我帮你去杀。当年在西周的时候,你就答应过我,让我与你风雨同行。” “好,我以后再不会瞒着你了,你也不许隐瞒我。”沈长歌握着楚玦的手,“当年的寒毒,如果我不在楚庆口中得知,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告诉我了?” 楚玦目光暗了暗,关于中毒一事,他的确是打算永远瞒着沈长歌的。 “有些担忧,你不必知道。” 沈长歌撅着小嘴,一字一字道:“我们是夫妻,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一同承担,你是我的盔甲,也是我的软肋。我希望于你而言,也如此。” 楚玦道:“其实,我身体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 “你没骗我?”沈长歌伸手放在楚玦的心脏处,“我手下的暗探已经是世上最顶尖的高手了,可至今为止,还是没有清虚的下落,我一定得找到他,给你调制出解药,不然我心里难安。” 想到这里,沈长歌突然明白了,“或许清虚一直在三公子的手里。” 第585章 伐楚之征 提到三公子,楚玦的脸色就不悦了,“你还敢提他?若不是他,我们的新婚之夜怎会被破坏?” 沈长歌道:“可若是想找到清虚,就得从三公子那里下手。” 楚玦捏着沈长歌的下巴,“你还想和他见面?” 沈长歌反驳道:“当然不是,这不都是为了你吗?” 楚玦道:“那也不许。” 沈长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我发现..你最近是越发喜欢吃醋了?” 楚玦道:“和你学的。” 沈长歌反问:“我如此宽容大方,哪里和你这般喜欢吃醋了?” “是么?”楚玦欺身下去,他的鼻息钻入她的脖子里,令她有些痒。 沈长歌双手托住楚玦的脸,“你干什么?这大白天的。” 楚玦:“白天又如何?” 沈长歌捏着楚玦的耳朵,“你都不害臊的吗?” 楚玦的手已经伸向了沈长歌的腰身,他轻轻将腰带一扯,“我不管,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之后,二人就开始了没羞没臊的过程.. .. 与此同时,沈长歌的信已经到了西周。 南宫淳拿到信纸之后,心里有了决定,如果沈长歌都说时机成熟的话,那他就更不能错过这个时机了。 他相信自己和沈长歌的里应外合,一定会赢! 于是,南宫淳立马召集几个大臣到御书房议事。 南宫淳面向众人,问道:“你们认为,谁堪当此战的主帅?” “王爷,臣提议让秦将军为主将。”说话者正是沈易,他紧接着道:“秦将军征战多年,经验丰富,若是让秦将军为主将,此战必胜!” 在这一场战役上,沈易一直都是主战派,因为他看准了南宫淳的心思。 南宫淳为了这一战,筹备了很多年,他想靠这一战一雪前耻。 他看向秦成,道:“就是不知秦将军愿不愿意。” 秦成站出来,对南宫淳道:“臣愿前去。” 在这种情况下,秦成只能去,不能不去。 南宫淳振臂一呼,扬声道:“很好,那就命秦将军为主帅,沈相为监军,领十万兵马,不日讨伐楚国。” 定下主将之后,南宫淳就在盘算着作战计划了,他道:“今夜,就辛苦各位在这里,一同商量伐楚之征了。” 这一战,南宫淳是势在必得! .. 直至凌晨,南宫淳才让众人散去,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坐下之后,迷迷糊糊就入睡了。 在睡梦中,似乎有一双轻柔的手,在南宫淳肩头按压,他呓语一声:“云兮。” 苏婉的动作停滞了,她还是第一次从南宫淳嘴里听到一个女子的名字,云兮、云兮..会是谁呢? 原来,在南宫淳的心里真的住了一个女子,他深爱着她。 难怪苏婉花费这么多心思,都无法完全得到南宫淳。 可苏婉不甘心,她这辈子想要什么男人得不到,她不会输的。 苏婉将旁边的毛毯盖在南宫淳身上,她蹲下来,用手指慢慢抚摸着南宫淳的脸,指尖停在他的唇上。 她低声喃喃:“都说薄唇之人薄情,可你为何就对那人如此心心念念呢?” 南宫淳已经熟睡了,他以为是云兮在给自己按摩,嘴角挂了一些些笑容。 就在此时,云兮正站在窗外,她的眼睛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因为云兮皇太后的身份,所以她来这里是不需要通报的,也就没有任何声音打扰里面的人。 苏婉靠在南宫淳的怀里,他们两人相依而眠,看起来,极为般配。 云兮感觉心里某个地方开始裂开了,她原以为自己掌控一切,至少她可以掌控南宫淳完完全全的爱。 可是现在,有一个比她更年轻的女子,躺在了南宫淳的怀里。 他们的脸上,都是那样幸福的笑容。 欢喜是云兮的婢女,也是沈长歌当年留给云兮的人,她知道云兮和南宫淳的一切,所以她现在能够理解云兮的心情。 欢喜扶着云兮:“娘娘,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云兮冷若冰霜的脸,忽然浮现一丝丝嘲笑,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房间里面的那对男女。 在这一瞬间,南宫淳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突然都不重要了。 云兮问:“欢喜,你觉得他们看起来般配吗?” 欢喜不知该如何回答,“娘娘。” 云兮自问自答:“你肯定也觉得他们般配极了。” 云兮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窗前,这是她为南宫淳准备的参汤,如今他都不需要了。 “我们回去吧。” 往回走的路上,云兮联想起之前的事情,为何南宫淳的身上会有一股独特的玫瑰香味?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南宫淳就和那个女子有了接触。 即使如此,他又为何还来见她呢? 这帝王家的情意,果真是比纸还要薄,曾经拿命去爱的人,怎么转眼就爱上别的人了呢? .. 翌日。 秦成很快就集结了十万兵马,从京城离开。 沈易骑着马走在秦成身后,“秦将军,知道我为什么举荐你吗?” 秦成知道,如今的沈易是南宫淳身边的红人,沈长歌说什么,南宫淳大都会同意,但他的确不明白,沈易为何举荐他为主帅。 他问:“为何?” 沈易原来也是个白衣儒士,在经历这些年宦海沉浮之后,眼神里带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精明算计,身上的气质也变了许多。 他道:“秦将军世代忠良,有勇有谋,你可是我们西周的顶梁柱,除你之外,还有谁能胜任呢?” 秦成最是不喜和沈易这般处事圆滑之人交谈,他觉得虚伪得很,若不是看在沈长歌的份上,他都不屑和沈易说话。 秦成道:“沈相这番话,我可担不起。” 沈易其实一直想和秦成结交,奈何秦成此人油盐不进,所以沈易才借着这个机会,探探秦成的心思。 “秦将军何必谦虚呢?我们一同为官这么多年了,这满朝武将,就数秦将军最是智勇双全!” 第586章 主帅 秦成虽然不喜欢结党营私,但他还是感觉得出来的,沈易这是故意在拉拢他,让他为伐楚之征的主帅,无疑也是给他设了一个陷阱。 若此战胜了,秦成便是功高盖主之人;若此战败了,秦成将要承受最大的问责。 总之,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场陷阱。 秦成道:“沈相言重了,西周人才辈出,我不过一介老朽而已。” 沈易很快将话题转移,他问:“那么秦将军认为,这一战有几成把握?” 秦成如实道:“虽说楚国目前陷入困境,于我们有利,但楚国历来是兵强马壮,还没有作战之前,我也没有胜算。” 沈易道:“秦将军身经百战,自然是有战必胜。” 秦成瞥了沈易一眼,问:“楚国的那个誉王,你可听说过?” 沈易当然是听说过誉王的,当然他熟悉的是那个楚胥,他道:“誉王..不是死了吗?” “楚胥死了,还有他的儿子。”提到楚玦的事情,秦成的脸色都变了很多,那是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敬畏。 他悠悠道:“楚玦此人,深不可测,但绝对不好对付。” 沈易也在细细琢磨着这个人,“楚玦。” 秦成道:“他可是个狠角色。” 沈易对于楚国并不是很了解,可以说他的全部身心都放在西周。 “就是楚胥的那个私生子?” 秦成心里可不能小觑楚玦,他目光平视前方,“几年前,楚玦首次在楚国亮相的时候才半年时间,攻城略地,一己之力,平复楚国周边十八个部落,若非如此,他也不能稳稳坐住誉王的位置。” 沈易笑道:“再如何厉害,终究只是个二十多岁的黄毛小子,哪里是秦将军的对手?” 秦成摇摇头,并不作声,若是对上楚玦,他心里并没有把握。 在这一刻,秦成突然想到了沈长歌。 那个十多岁的女子,在那次对北凉的战争中,若非是她力挽狂澜,那一战就败了。 如果沈长歌还在,那她一定会是秦成最好的战友。 沈易见秦成久久不语,问道:“秦将军在想什么?” 秦成道:“我在想沈长歌,沈大人的女儿。” 提到沈长歌,沈易的脸色也是突然一变,沈长歌虽是他的女儿,但回想起来,自己与她并没有什么亲情回忆,但她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不能提及。 沈易的脸色青白交加,讪讪问道:“秦将军怎么说起她了?” 秦成不太了解沈易和沈长歌之间的纠葛,但以他对沈长歌的了解,沈长歌和沈易不是一路人,难怪他们这对父女关系冷漠。 当年,沈长歌主动断绝父女关系,也是震惊世人,毕竟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例,女儿主动断绝父女关系。 秦成叹了一声,对沈长歌是无尽的惋惜,道:“那个孩子可惜了。” 沈易怎么笑都笑不出来了,沈长歌的确是他最优秀的一个孩子,可也是最有个性的一个孩子,他管不住也镇不住。 三年前,得知沈长歌的死讯时,沈易也震惊了好长一段日子。 他也觉得难以相信,她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 楚国。 楚皇正坐在龙椅上,看着满朝大臣。 他将桌子上的奏折往下面摔下去,手一拍桌,怒道:“如今,西周的军队都到了楚国边境,你们还一个个的醉生梦死?”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有人道:“如今皇城里人人自危,西周这是趁火打劫啊?” “可不是吗?西周真是卑鄙,故意趁此时机,举兵来犯!” “那有何惧?三年前,西周是楚国的手下败将,三年后,结果还是一样!” “对,我楚国人才济济,何必怕西周那孤儿寡母当政!” .. 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唯独楚玦安静不言。 楚皇冷冷扫了众人的神情,道:“吵吵吵!你们就知道吵个不停!如今西周都快打进来了,你们就没有应对措施吗?” 文武百官立马安静下来。 楚皇把目光投向叶铮,问道:“不知叶爱卿,有什么看法?” 叶铮走出几步,道:“西周此次来犯,楚国自当抗敌。” 楚皇的眸子如鹰隼一般,盯着叶铮,问道:“那你认为,朕应该派谁领兵抗敌呢?” 叶铮虽离楚皇数米之远,但他能感觉到楚皇身上的危险气息,上次与北凉作战,便是由罗威父子领兵,看来这次,楚皇是打算派他出征了。 与其等着楚皇任命,倒不如自己请缨。 “臣。” 叶铮话音未落,楚皇便把目光投向楚玦了,楚玦可是在西周待了十多年的人,派他去不是更合适吗? 楚皇端详着楚玦,许久许久,他道:“朕倒是觉得,誉王适合领兵出战西周。” 楚玦原想着置身事外,可楚皇还是盯住他了,他联想起上次和沈长歌的对话。 不难猜想,沈长歌是特意利用目前一事,与西周进行里应外合,从而让楚国兵败。 这领兵主帅就是个烫手山芋,交给谁都好,但是不能放在楚玦手里,毕竟他家中娇妻可最是小心眼了。 楚玦虚拱了拱手,对楚皇道:“承蒙皇上厚爱,只是臣近日身体不适,怕是难以胜任主帅一职。” 楚皇的眸光汇集在楚玦身上,道:“身体不适?朕看誉王神采奕奕,何来身体不适呢?需不需要请个太医来看看?” 楚玦看了看周边的臣子,干咳几声,再对楚皇道:“臣身上是陈年旧疾,太医可治不好。对抗西周可是大事,皇上可要慎重决定。” 楚皇知道楚玦的脾性,简直是犟得很,只要楚玦决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眼下,楚皇手里有没有可以威胁楚玦的东西。 楚皇这时感觉到心口一阵绞痛,近日来,心绞痛已经很频繁了,也不知是为何,每次发作起来都几乎是要了半条命。 现在大战在即,楚皇不能在众人面前表露病态。 他只得道:“此事,容后再议吧。今日就到此为止。” 第587章 春花 退朝之后,众人便散去了。 罗威不经意走到楚玦身侧,他虽不聪明,但也看得出来,楚皇是有意让楚玦为主帅的。 他问楚玦:“王爷,您为何借故推辞了?” 楚玦甩了甩自己的衣袖,他淡淡看了罗威一眼,“本王家中管得严。” 说罢,楚玦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罗威听到这话,暗暗腹诽一句:誉王这成了亲,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哪里还有从前的威风? 想当初,罗威和沈长歌也是不打不相识,还成了她手下败将,这件事一直都是他心里的刺,耿耿于怀,至今没有消除。 罗威叹息道:“王妃还真是个厉害人物。” 他话中语气,不知是在称赞沈长歌,还是为楚玦难过。 楚玦笑而不语,“等你成亲了,自然就知道了。” 罗威是楚玦一手带上来的将军,他眼睁睁看着楚玦从一个冷酷无情的阎罗王,成了如此这般惧内的样子。 他道:“可我记得,王爷当初不是这样和我说的?” 楚玦:“哦?那本王是如何说的?” 罗威道:“王爷说男儿应当建功立业,不要被女色所惑..所以。” 楚玦冷不丁地反问:“所以这就是你一直没成亲的理由?” 罗威至今还没有娶妻生子,就是把全副身心放在自己的事业上面,不让楚玦失望,可现在楚玦反而嘲笑他?这有天理吗? “这..能怪我吗?” 楚玦紧接着道:“正好,反正你还没成亲,那骁骑营的事情,你先管着。” 罗威一脸无语:什么叫做我还没成亲?王爷啊,我也是很累的好吗? 他望着楚玦:“王爷..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楚玦道:“罗威,你是本王一手教出来的人,本王清楚你有几斤几两,趁现在去骁骑营好好锻炼一下。” 罗威只好应下来,“那王爷您呢?” 楚玦:“本王刚才不是说了吗?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罗威明明从楚玦的冰块脸上看到了笑意,罕见的笑意..还真是奇了怪了! .. 誉王府。 沈长歌已经得到了西周的回信,此次是秦成为主帅,自然是靠谱的,可她没想到,沈易身为监军一同前来。 沈易啊沈易,沈长歌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 他们也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沈长歌对阿音道:“阿音,你去牢房里探探消息,若是楚华还没有中毒,我需要你亲自动手。” 阿音:“是。” 就当沈长歌打算派阿音去牢房的时候,叶苟急匆匆从外面小跑了进来,对沈长歌道:“小姐,二皇子死了!” 沈长歌端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茶水斜倒了下去,“死了?” 按照沈长歌的计划,就算楚华中毒,也不会这么快死了,可为什么呢。. 叶苟吞了口唾沫,道:“千真万确,刚刚的消息,二皇子在牢中自缢身亡。” 沈长歌就更疑惑了,依楚华的个性,也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啊! “自缢身亡?” 叶苟道:“就在今天早上,狱卒发现二皇子悬了根白绫,死了!” 沈长歌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我知道了,你再去探探消息。” 叶苟瞅了沈长歌一眼,“小姐,之前我们说的那件事情。” 沈长歌明白了,叶苟还在惦记着春花,她道:“叶苟,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实现。” 叶苟道:“小姐当时说过,奴才忙了那件事情之后,你就把春花给奴才..可现在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日子了。” 沈长歌眸子一低,盯着叶苟,“你是不是非要春花不可?” 叶苟语气坚定:“是。” 叶苟当初提议要春花,并非是喜欢她,而是记恨她,他跟随沈长歌许久了,一直都在受春花的嘲讽。 叶苟是个小心眼的人,谁若是给他难堪,那他可一定会记着,所以他对春花,势在必得。 沈长歌道:“既然如此,等着吧。” 叶苟道:“是,那奴才先告退了。” .. 叶苟走之后,沈长歌把春花叫来了。 春花对于一切都还不自知,她问沈长歌:“小姐,你叫奴婢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长歌看了春花几眼,春花算不上漂亮,性格也不够温柔,叶苟死死盯住春花,原因估计也是报复。 她问:“春花,你今年多大了?” 春花有些疑惑,“奴婢今年十八了。” 沈长歌:“十八了,也应当嫁人了。” 春花以为沈长歌要把她嫁了,顿时就跪了下来,她道:“奴婢不愿意嫁,奴婢就想陪在小姐身边。” 沈长歌脸色很冷漠,只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愿意嫁?” 春花觉得,此刻的沈长歌变了个人似的,让人畏惧。她道:“小姐,奴婢不愿。” “其实,我也不是非得让你嫁人,只不过,你得罪了一个人。”说到这,沈长歌停顿了一下,只是看着春花。 春花一头雾水,“奴婢得罪了一个人?” 沈长歌问:“你还不知道吗?” 春花摇头,“奴婢真的不知道。” 沈长歌吐了三个字:“是叶苟。” “叶苟?”春花眼神诧异,“奴婢得罪他?” 沈长歌:“你想想你平时的行事作风,或许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 春花心生凉意,“小姐..该不会是让奴婢嫁给叶苟吧?” 她是真的不喜叶苟这种小人,所以平日里的确没给过叶苟好脸色看。 沈长歌目光幽冷,“春花啊,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春花抓着沈长歌的衣角,道:“小姐,奴婢真的不想嫁给叶苟,若要嫁给他,奴婢宁愿去死!” 沈长歌:“就算你不嫁给他,他也会想方设法针对你、报复你。” 春花声音嘶哑,问道:“为什么?” 沈长歌叹息道:“要问就问你自己了,若你平日里少去招惹叶苟,他也不会记恨你至此。” 第588章 茶里有毒 春花跪坐在地上,她怎么也想不到,小姐会把她嫁给叶苟那样的人? 她问:“小姐,你明明知道,叶苟娶奴婢,是恨极了奴婢,那你为何要同意他?” 沈长歌的表情依旧淡漠,“春花啊,我刚刚已经告诉过你了,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春花的眼神逐渐绝望,她试着抓着沈长歌的衣袖,道:“小姐这是铁了心,要把奴婢嫁给叶苟吗?” 沈长歌拍了拍春花的手,道:“我会为你准备一副丰厚的嫁妆的。” 春花拼命摇晃着头,“小姐。” 沈长歌一脸心意已决、不容转圜的模样,对春花道:“今日叫你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情,回去等着吧,我会为你和叶苟选一个良辰吉日,让你风风光光出嫁,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亏待你。” 春花已经哭得泪眼婆娑,她跪拜道:“小姐,求求你了,奴婢这辈子就求你这么一件事情,不要把奴婢嫁给叶苟,求你了。” 沈长歌已经起身,她走出几步,道:“回去吧。” 春花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沈长歌的表情,以及身侧的阿音,她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从地上爬起来,离开沈长歌的房间。 等到春花离开之后,沈长歌看向房间里的屏风,道:“你听到了吧,现在可以出来了。” 紧接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男子,此人便是叶苟了。 叶苟满脸笑容,对沈长歌道:“小姐真是守信之人,奴才多谢小姐了。” 沈长歌重新坐回自己的软塌上面,对叶苟道:“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不是骗你的。” 叶苟刚刚在屏风外面,已经完全听到了沈长歌和春花的对话,原来,叶苟以为沈长歌是在诓骗他,不会把春花嫁给他,可刚才他已经得到了一个准信,他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 “奴才当然知道,小姐最是信守承诺之人。” 沈长歌招了招手,道:“叶苟,你站那么久累了吧,先坐下。” 叶苟是乞丐出身,虽然跟了沈长歌也有许久了,但骨子里还是那副德行,小人得志的意思溢于言表。 他坐在沈长歌对面,道:“其实春花说到底也只是个奴婢,就是小姐你平日里对她太好了,让她的心性变得可高了,以为自己也是个千金小姐了,实际上和奴才一样,都是当下人的,她嫁给奴才,奴才又不会亏待她。小姐,你说是不是?” 沈长歌和春花一样,其实是看不起叶苟这般心性之人。 但沈长歌能够利用叶苟的优点,为自己做事情,得到自己所需的利益,这世上,有些腌臜事,就需要叶苟这样的人才去完成,一般人还做不到。 她的脸上扬起一贯暗藏冷讽的笑意,道:“你今日也算春风得意了,毕竟娶妻也是人生一大喜事,说这么多话喝肯定渴了吧,先喝杯茶歇歇。” 叶苟嘴角眉梢都是喜色,道:“小姐这里的茶,奴才还没喝过,今日可算是有口福了。” 沈长歌看向阿音,吩咐道:“阿音,给他倒杯茶。” 叶苟听到这话,忙拒绝道:“小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沈长歌看着叶苟,“有什么使不得的?你可帮我干了不少事情。” 叶苟:“小姐这话说的,那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说话的功夫,阿音已经将茶给叶苟倒上了。 叶苟面上说着使不得,内心还是很得意的,他认为沈长歌需要他、离不开他,便更加看重了自己几分。 他伸手接过茶,嘴里啜了一口,“啧,真是好茶!” 叶苟抬头看向沈长歌,“要说茶啊,还是小姐这里的茶最好,旁的地方可是吃不到的。” 沈长歌接过叶苟的话,道:“是啊,我这里的茶旁的地方都吃不到,旁的人也吃不到。” 叶苟连忙再喝了一口,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沈长歌问:“叶苟,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啊?”叶苟不太明白,沈长歌为何这样问。他道:“这个..奴才还真猜不透。” 沈长歌懒懒直起身,语气不疾不徐,道:“我最讨厌受人威胁。” 叶苟打趣笑道:“谁敢威胁小姐呢?” 沈长歌眯了眯眼睛,含笑反问:“是么?谁敢威胁我呢?” 叶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当然是没人。” 沈长歌眼神骤然变得冷冽,脸色也变得格外阴冷,“那是因为威胁我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即将..会死。” “小姐这话。”叶苟感觉到了来自沈长歌身上的危险气息,他跟沈长歌这么久了,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出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叶苟腹内一痛,似乎所有的肠子都搅到了一起,生生撕扯纠缠,他痛不欲生,抱着肚子蹲了下来,手一抖,不慎将桌子那壶茶给打翻了。 滚烫的茶水倒在地上。 叶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这茶里有毒!” 沈长歌唇角扯了扯,她低眸看着叶苟,“果真是我看中的人,聪明。” 这一次,叶苟没有自称奴才,他问:“小姐,我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何这样对待我?” 沈长歌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自带夺命的气息,“我刚才说了,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叶苟口吐黑色的血来,“你..我。” 沈长歌起身,朝着叶苟走去,她正站在他的跟前,居高临下盯着他,道:“叶苟,你不要忘了,是我把你从乞丐窝里带到这里来的,你以为自己有几分能力,帮我干了几件事情,我就舍不得杀你了?真是笑话?我身边可从不缺才干之人。” 叶苟在地上疼得翻来覆去,“小姐,救命..救救我。” 沈长歌的眼神,故意充满同情地看着叶苟,然后道:“放心吧,我会好好安葬你,毕竟你也跟了我那么久。” 第589章 叶苟之死 叶苟口吐白沫,还在求救,“救救我。.救救我。” 沈长歌本就是个冷心冷血之人,她正在欣赏着叶苟逐渐死去的模样。 人之将死,才会暴露最真诚的模样。 叶苟瞪着眼睛,渐渐失去了所有呼吸。他是带着恐惧和不甘心死去的。. 沈长歌看见叶苟死了,只是冷冷笑了一声,对阿音道:“阿音,把尸体收拾一下,丢到城南的乱葬岗去。” 阿音道:“是。” 沈长歌从叶苟的尸体上踏过去,区区一个奴才,也敢威胁她? 没了叶苟,沈长歌还能找到更好更多的人为自己效力,她不是缺叶苟不可,是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识抬举。 沈长歌不是在惜春花,但她要让叶苟明白,她才是主子,向来只有主子赏赐奴才,而没有奴才威胁主子,来得到赏赐。 .. 春花回去之后,自己思前想后,想了一晚上。 这一晚上,春花都没有睡着,她招来秋月,“秋月,你帮帮我吧。” 秋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摸了摸春花的额头,关切问道:“怎么了?你头怎么这么烫?” 春花抓着秋月的手,哆哆嗦嗦道:“秋月,这回,你可得帮帮我!” 秋月忙安抚春花,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慌慌张张的?” 春花道:“小姐要把我嫁给叶苟。” 秋月难掩惊讶,这也太突然了。 “你说什么?小姐要把你嫁给叶苟?” 春花沮丧着脸,道:“昨天,小姐把我叫过去,特意说了这件事情。” 秋月疑惑,言语也有些激动:“小姐为什么啊?小姐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不会不知道叶苟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会把你嫁给叶苟?” 春花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苦道:“因为叶苟恨极了我,他要报复我,所以他向小姐要了我。” 秋月无法相信沈长歌会同意叶苟这样荒诞的要求,她问:“小姐那里,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春花道:“小姐的态度很坚定,不论我怎么求她,她都不愿意取消这个决定,秋月,我们两个是自小陪小姐长大的,你说她怎么就如此狠心呢?” 秋月已经知道沈长歌不是真正的叶玖了。 沈长歌和春花之间自然没有多年的主仆情义,如果说沈长歌为了拉拢叶苟,将春花嫁给叶苟,也的确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秋月只能先安抚道:“春花,你先别急,我去帮你再探探小姐的意思。” 春花如今把希望全指着秋月了,道:“秋月,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我如果真嫁给叶苟了,他会把我折磨死的。” 秋月眼神凝思,她想了想,道:“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 如果这件事情,沈长歌已经下定主意了,任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秋月只能想想办法,从其他方面去挽回。 .. 于是一大清早,秋月就去见了沈长歌。 沈长歌只看了秋月一眼,就知道秋月是为了春花的事情来的,“怎么了?” 秋月踟蹰了许久,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姐,听说你要把春花嫁给叶苟,这件事情是不是。” 沈长歌笑了笑,“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情。” 秋月一头雾水,“什么事情?” “叶苟昨日暴毙身亡。”说这话的时候,沈长歌是一如往常的气定神闲。 她正缓缓地举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茶香袅袅入鼻息,沁人心脾。 对沈长歌而言,一个人的生死,仿佛还不如一片茶叶的沉浮。 “叶苟死了?”秋月难掩惊讶之情,她道:“奴婢前几天看见叶苟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暴毙身亡了呢?” 沈长歌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秋月,“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 秋月的确是个聪明人,一点就明白了,她已经知道了,沈长歌杀了叶苟。 “那奴婢..回头告诉春花一声。” 沈长歌嘱咐道:“春花那个性,得罪了一个叶苟,难免不会得罪第二个叶苟。秋月,你和她走得近,该劝劝她这性子了。” 秋月道:“奴婢明白。” 沈长歌问:“对了,你最近和崔逢进展如何了?” 提及崔逢,秋月心里也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她道:“奴婢觉得崔大人是个好官。” 沈长歌问:“为何这样说?” 秋月:“崔大人清正廉洁、处事公正,一心想着为民谋福祉,甚至还拿自己的俸禄,去救济贫苦百姓,像他这样的人,在楚国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沈长歌看着秋月的眼神,在秋月的眼神里,她看出了少女怀春的羞涩。 “你喜欢上他了?” 秋月惊声:“不..不是,小姐,你误会了。” 沈长歌:“是不是误会,就看日后了。” 秋月的脸有些涨红,“小姐。” 沈长歌当然也看中了崔逢是个人才,如果她得不到这个人才,不介意将他毁掉。 “不管你心里是什么想法,这些日子,帮我多盯着崔逢。” 秋月:“奴婢会的。” 这时候,楚玦下朝回来了,“你们在谈什么呢?” 沈长歌道:“没什么,就是想着给秋月撮合一段婚事。” 她看向秋月:“秋月,你先下去吧。” 秋月离开之后,楚玦立马抱住沈长歌,“我想你了。” 沈长歌拍下楚玦不安分的手,“我们早上才。” 楚玦不依不饶,手已经伸进沈长歌的衣襟了,“可我想你了。” 沈长歌掰开楚玦的手,“不行。” 楚玦一脸委屈,“好吧。” 沈长歌妩媚一笑,却是主动将身子贴了过去。 楚玦将沈长歌拦腰抱起,往床榻上走去,他勾了勾她的下巴,“你可真是个小妖精。” 沈长歌双手搭在楚玦的脖颈处,“对啊,特意来勾取你的性命。” 楚玦解开衣裳,俯身贴下去,“难怪故人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第590章 假死药 皇宫。 当消息传到端贵妃宫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这个小太监从前是受过端贵妃恩惠,才想着来告诉端贵妃一声,他慢慢走进端贵妃的宫殿里。 从前门庭若市的宫殿,如今是死一般的寂静,荒凉得很。当真是世态炎凉.. 小太监往里面走去,他总算是找到端贵妃了。 端贵妃着一身紫色的衣裳,坐在房间里的角落处。 没有点灯,很黑。 只看得见有个人影。 小太监摸了许久,才找到灯,他掏出火折子,把灯给点上了,谁知碰了一鼻子的灰。许是很久没有人点过灯了。. 点了灯之后,才看见端贵妃的人。 小太监还是毕恭毕敬地走过去,唤了一声,“贵妃娘娘。” 端贵妃如同木头似的,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眼珠子一转,看向小太监。 她不认识这个小太监,以为又是哪个宫里派来羞辱她的,反正她也习惯了。 自从端贵妃被禁足之后,宫里那些妃嫔,时不时地来羞辱她一番,落井下石是世人最惯常做的事情。 端贵妃对这个小太监,只是冷冷问了句:“你来干什么?” 小太监站在端贵妃面前,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 “贵妃娘娘,奴才来是告诉您一件事,二皇子殿下..没了。” 端贵妃还没意识过来,她嘴唇发颤,问:“二皇子没了。.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道:“昨天夜里,二皇子在牢里自缢身亡了。” 自缢身亡..端贵妃还在脑海里咀嚼这几个字。 忽然,她那空洞如死水的眼神变了变,面容表情变得狰狞起来,语气急躁,问道:“你说华儿死了?” 小太监知道端贵妃心里难过,但他也没有法子安慰她,道:“贵妃娘娘,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节哀顺变吧。” 端贵妃疯了一样,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她抓着小太监的手,质问道:“你在胡说什么?华儿身体那么健康,怎么会死呢?” 她就楚华这么一个儿子,前几天他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这一定是别人为了打击她,特意编出来的谣言。 对!一定是谣言!! 小太监道:“贵妃娘娘..奴才明白你的心情,但这是事实。” “本宫不信!”端贵妃怒吼一声。 然后,端贵妃冲出房间,跑到宫殿门口,她环视一圈,看向各个宫人,“你在骗我?你在骗本宫对不对,你们都在骗本宫!本宫不是傻子,本宫不会听信你们的谣言的!!” 她想跑出去.. 她要当面去问楚皇,凭什么她好端端的儿子,就那么死了! 她都还没见到楚华最后一面! 即使是死了,那也是她的儿子,她要见他! 可是,她知道的,不管她怎么努力,她连自己儿子的尸体都见不到。 连尸体都没见到.. 甚至,她还没听到他再说一句「母妃安好」.. 小太监怎么也拦不住端贵妃。 但楚皇下了命令,不许端贵妃踏出宫门半步,宫人们挡住端贵妃的去路。 端贵妃蓬头垢面,状似疯妇,斥声喊道:“你们放开本宫!本宫要出去!本宫要见皇上!” 不管端贵妃怎样挣扎,她都出不了这个门,即使她的儿子死了,她也不能出去。 在楚国,皇子自缢身亡,若非因为国难,便是耻辱。 楚华在牢里自杀,已经是犯了大忌,楚皇更加无法原谅他,只是命人将他草草收尸而已。 于是楚华这一死,莫说举办风光大办的葬礼了,能够被允许入葬皇陵,已经是楚皇格外开恩了。 端贵妃望着宫外的方向,缓缓跪了下来,哭喊道:“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没了呢。.你让母妃怎么活下去,你没了,母妃怎么活下去啊。” 原来,不管她怎么跑,也跑不出这重重宫墙.. 即使死了,端贵妃也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而她也见不到她的儿子了。 .. 三日后。 宫里传来消息,端贵妃疯了。 沈长歌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楚华是端贵妃唯一的儿子。 楚华死了,端贵妃不死,也得疯。 不过,沈长歌对楚华的死一直存疑,她不相信,以楚华的个性,他不会主动寻死。 沈长歌叫来阿音,问道:“阿音,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阿音如实道:“奴婢无能,查不到。” 沈长歌问:“查不到?一点东西也查不到吗?” 阿音认为沈长歌是在怪责于她,她立马跪下,道:“奴婢有罪。” 沈长歌并没有怪罪阿音,只是觉得不应该,她说话的语气就这样,一贯是不带感情的,问:“为什么查不到?” 阿音道:“楚华死后,崔逢将一切都封锁了,奴婢进不去牢里,无法查看楚华死时的场地。” 沈长歌细细想了想,问道:“崔逢那里打探不出来,那么。.安葬楚华的途中呢?你也没有机会接触他的尸体吗?” 阿音道:“奴婢试过,但是..结果很奇怪。”沈长歌问:何处奇怪?” 阿音抬眸,眼神凝了凝,道:“棺椁里面没有尸体。” “什么?”沈长歌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在阿音面前踱步着,一边说:“如果棺椁里没有尸体的话,一般而言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楚华的尸体被有心人故意转移了,这个有心人和楚华的死有必然联系;要么就是..楚华没有死。” 阿音一脸骇然,道:“奴婢打听过了,楚华的尸体是崔逢亲自检查的,不可能没死。毕竟崔逢是什么样的人,小姐清楚,没有人可以收买他。” “阿音,你说的有道理,崔逢不会受人收买而撒谎。但是。”沈长歌眸光一阴,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世上有一种假死药?” 阿音惊声,“假死药?” 第591章 只有你衬得起这颜色 沈长歌强调道:“没错,就是假死药!” 阿音在脑海里回想很久,她在成为杀手的过程中,曾听到有人说起过假死药。 据说,人服用假死药之后,会营造一种死亡的假象,即使是医术最高超的大夫,也瞧不出端倪。 只要在服用假死药之后的三日内,服下解药便可以醒过来,与之前无异。 阿音道:“可关于假死药..世上只有传说,并没有人真正见过。” 沈长歌眼神幽冷,道:“没有人见过,不代表没有。这世上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太多了。” 毕竟,沈长歌自己都是重生而来的,这事若是对别人说一百遍,也没有人会信。 如今这传闻中的假死药,出现在江湖中,和沈长歌重生这件事情比较起来,还算是可让人相信的。 阿音道:“小姐,你的意思是,楚华服用了假死药,瞒天过海。可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谁会帮他做这些事情呢?” 沈长歌也是疑思难解,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楚华无权无势,谁会冒这么大风险,帮他假死逃离天牢呢?” 阿音:“会不会是端贵妃?” 沈长歌道:“不可能是端贵妃。端贵妃听到楚华死去的消息,是真的发疯了。她不是装的。” 阿音不明白了,“如若不是端贵妃,那会是谁呢?谁会花心思去救楚华?” 沈长歌道:“所以楚华的身上有太多疑点,你还要去查一查。” 阿音:“奴婢知道,定会竭尽全力去查。” 沈长歌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今日得去宫里一趟。” .. 皇宫。 沈长歌带着秋月,就进宫了。她们直接去见了皇后。 皇后正在赏花,她面前的,是一片怒放的虞美人。 虞美人的颜色,红得像血一样。 沈长歌带着秋月,站在门口。 从沈长歌的角度看过去,皇后站在那里,浑身流露的雍容华贵。 皇后虽然不年轻了,也没花多少心思在保养上面,但是她的脸还是很漂亮,除了岁月带来的皱纹之外,看起来依旧年轻,并且她的眼神不是死水,而是带着光,她不像这宫里其他女子一样,要么充满戾气,要么一潭死水。 沈长歌看着皇后,突然回忆起来自己的前世,当年,她也穿过凤袍,成为皇后,在深宫里待了几年。 她清楚深宫里的日子是什么样的,除了无休止的争斗之外,就只剩下一潭死水。最终,红颜被岁月摧残,成为一滩枯骨。 这便是大多数深宫女人的结局,就连沈长歌也不例外。 可是现在,站在沈长歌面前的皇后,她活得有自己的光彩,没有成为后宫的一片枯叶。 沈长歌不是不佩服皇后的。她站在那里,就是一幅安详的画卷。 为了不打扰眼前这幅画卷,沈长歌站了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皇后停下手中动作了,她回头看到沈长歌了。 沈长歌才道:“皇后娘娘,臣妾来看你了。” 皇后对沈长歌招了招手:“进来吧。” “多谢皇后娘娘。”沈长歌带着秋月进去了。 皇后瞥了沈长歌一眼,道:“说罢,你今日来见本宫,是为了什么?” 沈长歌偷偷瞧了皇后几眼,“臣妾见皇后娘娘宫里花开得好看,特意来陪您一同赏花。” 皇后才问:“你如何知道本宫这里花开得好看了?” 沈长歌耸了耸肩,道:“因为..好吧,臣妾的确不是来赏花的。” 皇后的眼神没有变化,还是波澜不惊,仿佛一个眼神,就能看穿沈长歌心里在想什么。 但皇后只是很浅浅地看了沈长歌一眼,就把自己的目光放在虞美人身上了。 沈长歌随着皇后的目光看过去,道:“这虞美人开得正好,满目殷红。” 皇后道:“本宫也是第一次种虞美人,好不容易等它开了花,因为有人说,这红色不吉利。” 沈长歌不解,问:“为何说这红色不吉利?” 皇后的眼神慢慢收拢,“你不觉得,这样的红色,像极了鲜血的颜色吗?在那漫山遍野的尸体里,也是这种颜色。” 沈长歌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皇后的嘴里说出来,她问:“皇后娘娘..是见过?” 皇后徐徐一笑,“见过。所以记忆深刻。” 沈长歌随着颔首,是啊,要坐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谁不是从血色中走来呢? 她道:“不过,臣妾倒是觉得这颜色好看。” 皇后接过沈长歌的话,“本宫也觉得。” 沈长歌问:“娘娘是不是也知道,楚国和西周要打仗的事情了?” 皇后:“迟早的事情,意料之中。” 沈长歌:“娘娘不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皇后走出几步,伸手拈了一朵虞美人,“胜了,本宫是楚国的皇后;败了,本宫还是楚国的皇后。” 沈长歌:“皇后娘娘当真眼界开阔,不似一般人。” 皇后稍稍抬起眸子,“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一旦开战,不胜即死。” 沈长歌:“胜了的话,自然高兴,举国欢庆,可败了。” 皇后的目光依旧很平静,道:“败了的话,君王殉国,后妃殉君。” 沈长歌轻轻唤了声:“娘娘。” 皇后将手中的虞美人簪在沈长歌头上,道:“早在二十年之前,本宫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战与不战,胜与不胜,都随天意吧,天意强求不得,君王的心意,也强求不得。所以还不如不求。” 万事强求不得,所以,还不如不求.. 在这一刻起,沈长歌突然才看懂了皇后,这才是真正的从容淡然,令她心生敬服。 沈长歌摸了摸头上的花,“这花。” 皇后扫了一眼,道:“这花和你很配。” 沈长歌:“娘娘此话..何意?” 皇后话里有话,道:“本宫看这宫内宫外之人,只有你衬得起这颜色。” 沈长歌向来擅长揣测人心,可她却是猜不透皇后的心思了。 第592章 目的 沈长歌今日是主动来见皇后的,但她觉得皇后早料到她会来,而自己从主动变成被动,这样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向来擅长掌控全局的沈长歌,唯独在这里,有些失了分寸,乱了心神。 皇后对周围宫人示意,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誉王妃单独聊一聊。” 既然是单独,那沈长歌也不能让秋月在场了,秋月识趣,缓缓退了出去。 于是,这里只剩沈长歌和皇后两人了。 沈长歌问:“皇后娘娘,你想与臣妾说什么?” 皇后含笑反问:“不是你来见本宫的吗?怎么见了面,不知说什么了?” 沈长歌感觉,皇后是在等着她来。 “臣妾愚钝。” 皇后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讥讽,她的神态,宛若是在品鉴一朵花的美丽,道:“叶玖,你若是愚钝,这楚国怕是没有聪明的人了。” 沈长歌低着头,她知道皇后有些生气了,不久前,皇后还告诉过她,让她收敛锋芒,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 可这没多久,楚华死了,端贵妃就疯了。.这让皇后不怀疑都难。 像沈长歌这样不识好歹的人,皇后怕是生气极了吧。 皇后摇了摇头,她发髻上的金步摇随之曳动,发出金玉碰撞的声音,道:“叶玖啊叶玖,你不该如此心急的。” 沈长歌莫名有一股心虚之感,难不成皇后已经知道了,楚华那件事情和沈长歌有关.. 她先装傻再说,“臣妾不知皇后娘娘所指何事?” 皇后道:“你还在和本宫装糊涂?” 沈长歌的确是在和皇后装糊涂,她也想知道,关于这件事,皇后心里清楚了几分,未免自己露出马脚。 皇后道:“你今日来见本宫,不也是猜到了吗?端贵妃母子如今受皇上厌弃,又恰逢西周举兵攻打楚国,皇上没有精力去调查他们,可一旦皇上静下心来想一想,你以为他查不出来是谁动的手脚?” 沈长歌在皇后的言辞之下,无言反驳,她第一眼看见皇后的时候,就知皇后是真正大智慧之人,她这种小心机在皇后眼中,自然无所遁形。 她道:“至少现在..没人会查出真相。” 皇后眉头一挑,她连连逼问:“没人知道真相?楚华是皇子,他若是想要一个女子,其实不难,可他为何偏偏看中了那个朱氏女? 据本宫所知,那个朱氏女也算不得顶尖的美人。更奇怪的是,那个朱氏女为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跳楼自尽? 紧接着,朱氏夫妇被人暗杀。他们为何被人暗杀?案发现场又恰好落下楚华府中的玉佩?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昭华会突然生病?所有的源头为何又指向端贵妃?这一连串的事情,看似没有关联,实际上处处都是疑点。” 紧接着,皇后笑意加深,对沈长歌道:“其实从一开始,都是你算计好的,对么?” 沈长歌心中骇然,她自认为自己做得万无一失,不可能被人查出端倪,可皇后现在已经知道了。就说明沈长歌的计划,出了纰漏。 若是沈长歌继续和皇后装糊涂,没有半点意义。 于是,沈长歌承认得干净利落,她答:“是。这一切都是臣妾算计好的。” 皇后笑了笑:“叶玖,你倒还算痛快承认了。” 沈长歌问:“只不过,皇后娘娘是怎么知道的?” “本宫当日说过,一个人,不可能保证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而任何一个计划,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皇后走了几步,接着说下去:“昭华出生不久,你特意来看她的那一天,端贵妃恰好赠了昭华一把长命锁。你利用这把长命锁,开始了自己的计划,本宫说得对么?” 沈长歌感觉后背发凉,许是冒出了冷汗。 皇后说得没错,沈长歌是想一箭双雕,一来在楚皇最高兴的时候,可以除去他的「小公主」,同时又可以嫁祸给端贵妃。 虽然昭华没死,出乎沈长歌意料之外,但其余的都按照沈长歌的计划进行着。 可现在经皇后的几句话,沈长歌觉得她的计划早就乱了。如今,楚华是生是死都没有个确定消息.. 楚华的存在,始终是一颗隐形炸弹。 .. 此时此刻,沈长歌现在还不明白皇后有没有恶意,如果说她要面对皇后这样的对手,那她怕是要举步维艰了。 她问:“皇后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是臣妾所为,为何不直接告诉皇上呢?” 皇后道:“本宫若是想揭发你,便不会单独和你聊了。”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皇后虽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她不会揭发沈长歌。 沈长歌:“那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一脸肃然,看着沈长歌,道:“本宫只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沈长歌扪心自问,她有什么目的?她的目的就是复仇!她要让楚皇付出惨痛的代价! 前世的屈辱过往,沈长歌要在今生还回去! 但这个目的,沈长歌至死都要守住,她不能让皇后知道,她是来找楚皇复仇的! 沈长歌道:“臣妾的目的很简单,端贵妃母子曾经害过臣妾,虽然没有成功,但臣妾可是个记仇的人。所以便悄悄动了手。” 皇后问:“真的如此简单吗?” 沈长歌暗暗擦了擦手心的薄汗,道:“臣妾又不是没事找事之人,报复端贵妃母子,仅仅是臣妾和他们的私人恩怨而已。” 皇后的眼睛盯着苏嫦,道:“那么昭华呢?你和昭华有什么恩怨?你有没有想过,昭华会因为你和端贵妃母子的私怨,而失去性命。或者说,你的计划里原本就包括取昭华性命。” 沈长歌感觉眼前是重重压迫而来,她的一字一句、甚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开皇后的眼睛。 她只能更加谨小慎微,道:“昭华被掺和进这件事,是臣妾的无意之举,皇后娘娘多心了。” 第593章 戏里戏外 皇后再次问了一遍:“真的是无意之举吗?” 沈长歌抬眸,直面对上皇后的眼神,“是。” 短短一瞬,眼神之间,就已经交锋数次了。 皇后从沈长歌的眼睛里,看出了不该属于十八岁女子应有的东西,她的心机和城府..难以看透。 “好,本宫姑且相信你。” 沈长歌感觉后背已经湿透了,心里松下一口气。 皇后半是嘱咐半是威胁,道:“本宫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要伤及昭华。” 沈长歌不懂,皇后一个连国家生死都可以淡然看之的人,竟然会如此在意昭华。 “皇后娘娘为何对昭华如此在意呢?” “不是在意。”皇后的眼眸一转。 “那是什么?” “以后你会明白的。” “好吧,皇后娘娘既然都如此说了,那臣妾自然会答应你的。” 沈长歌原本是想杀了昭华,先给楚皇一个沉重的打击,可是皇后的意思太深了,她猜不透。 皇后轻轻点了点沈长歌的额头,道:“听本宫一句劝,不要急于行事,否则会事与愿违。” “臣妾知道了。”沈长歌想试探一下,是不是皇后将楚华给带走了,她道:“其实,臣妾也没想要二皇子的性命。谁知他倒是自缢身亡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长歌一直在细细观察皇后的表情,然而皇后的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端倪。 皇后道:“你将楚华所做过的事情,通过大臣,一封一封奏折给弹劾到皇上那去,就算皇上不杀楚华,楚华活着也无多大意义。” 沈长歌深吸了一口气,皇后这话,她也曾经想过,但她还是不相信楚华会做出自杀的事情。 皇后问:“楚玦知道这件事情吗?” 沈长歌的确没有告诉过楚玦,这是她和楚玦之间的默契,永不怀疑,永远相信。 她道:“他不知道。臣妾所作所为,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主意。” 皇后:“这么说来,楚玦支持你的所有主意?” 沈长歌:“是。” 皇后:“难怪了。” 沈长歌:“难怪什么?” 皇后:“难怪你当初会拒绝成为本宫的儿媳了,你和楚玦,还真是一模一样的脾气。” 沈长歌:“为何这样说?” 皇后:“你们行事作风都太急功近利,为达目的,不顾一切。” 这句话的确没有说错,沈长歌和楚玦一样,只要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顾一切,任何不重要的人都可以被牺牲。 沈长歌低垂眼睑,道:“因为臣妾和楚玦,都是孤身一人,我们活着,就是赢。我们不死,就不会输。” .. 这日,沈长歌从宫里出去的时候,路过月妃的宫殿。 月妃自从诞下昭华之后,身体就大受损伤,楚皇美其名曰为她养伤,不让她出宫,实际上只是为了夺走昭华而已。 秋月问沈长歌:“小姐,你想进去吗?” 沈长歌打量了一圈,道:“进去就不必了,我等一个人。”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往这边走来,此人便是小言子。 沈长歌问:“月妃如何了?” 小言子答:“怕就在这几日了。” 意思就是,月妃在这几天就会香消玉殒了。 月妃这一生,原本就是因为沈长歌,才得以获得短暂的辉煌,如今也该结束了。 小言子躬着身子,道:“奴才当日说过,会让小姐看见奴才的价值,不知小姐看见与否?” 沈长歌赞许道:“小言子,你做得很好,任务完成了。” 小言子问:“那奴才接下来。” 沈长歌的目光看向她来的地方,那是皇后所出的宫殿。 小言子随之看过去,他愣了一会,恍然大悟,“奴才明白了。” 沈长歌对秋月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宫吧。” 沈长歌要把小言子留在宫里,并让他想办法混进皇后的身边。 今日之后,沈长歌再次感受到了皇后的厉害,能够稳坐后位二十年的人,绝对不能小觑。 .. 沈长歌坐在马车上,她想起来,自己许久没有见过子泠了,便对秋月道:“让马夫换个方向,我们去戏楼。” 没多久,沈长歌和秋月就到了子泠的戏楼。 今日,依旧是满座。 沈长歌和秋月混在人群中,并没有惊动子泠。 戏台之上的子泠,当真是风华绝代、颠倒众生。 子泠穿着月白色的戏袍,他衣襟处绣着精细的牡丹。 在灯光之下,水袖飘飘,徐徐展开。 他的脸上不施粉黛,甚至没有一点点的装饰,但眸光之间风情万种,乍一开口,婉转的腔调从朱唇而出。 一个回眸、一个转身、一个甩袖、一个笑容..都是完美无比、恰到好处。 秋月陪着沈长歌已经看了几次子泠唱戏,每每看时,都会沉浸其中,融入子泠的戏词里面,久久难以忘怀。 “奴婢总算明白了,为何城里有那么多达官贵族、无论男女老少,都愿意一掷千金,求得子泠郎的一曲。” 沈长歌的目光也紧紧跟着子泠,子泠的美,是雌雄莫辨的美。 这样风华绝代的佳人,戏里戏外,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沈长歌已经派人查了许久,也查不到子泠的身世,但直觉告诉她,子泠的身世必然不寻常。 或许,只有从子泠自己的口里,才能得到沈长歌想要的消息。 所以,沈长歌常常来听子泠唱戏,她想从他身上,捕捉蛛丝马迹。 一曲完毕,子泠缓缓退进幕后。 台下人却依旧沉浸在戏曲之中,这便是戏曲的魅力所在,勾起人心里深处的向往,却乍然终止,令他们心痒难耐。 .. 沈长歌从戏楼里绕进去,戏楼的人见了是她,自然就放她进去了。 沈长歌对着子泠,笑道:“子泠郎,今日你可是艳惊四座。” 子泠正在对着铜镜,看着沈长歌的影子,他反问:“我哪日不是艳惊四座了?” 沈长歌道:“是是是,你每日都是。” 第594章 子泠 子泠对着沈长歌,就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极其妖娆魅惑,“说吧,是不是想我了?我可想你了。” 沈长歌道:“想你的人可多了去了,我可算不了什么。” 子泠转过身来,道:“早知道你来,我就让他们都不来了。” 沈长歌明白子泠的意思,若是她早点知会一声,今日就是她要包场了。 她道:“子泠郎这话要是被外面那些人听见了,我今日怕是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子泠绕到沈长歌身后,“你这话说得,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沈长歌环视了子泠这个房间,虽然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戏袍,但陈列有序,看得出来这都是子泠的心爱之物。 其实,照子泠这个情况,早就可以不用唱戏了,莫说楚庆那边,就连子泠自己都赚了不少钱,毕竟为他一掷千金的人不在少数。可子泠还是照常唱戏,为的是什么呢? 她挑了挑眉,问:“有空聊聊?” 子泠笑着,“好啊,誉王妃相邀,我怎么能没空呢?只不过这..誉王那边?” 沈长歌道:“你说起这事,倒是提醒我了,毕竟我成亲之前,皇城里都是我和你之间的绯闻吧。” 子泠一脸无赖,“我倒是无所谓,这不就是担心你吗?” 沈长歌:“无碍,走吧。” .. 沈长歌带着子泠去了一家水上酒阁。 这水上酒阁,就是建立在湖上的酒楼,像这种场合,不是非富即贵之人,还进不去。 一到晚上,夜色越发撩人。到处都是莺歌燕舞,充斥着酒色春宵。 子泠背靠一张木藤椅,他将窗户打开,湖畔的歌声传入耳中,丝丝婉转撩人,湖面上灯光重叠,如梦非梦。 他道:“没想到,你也喜欢来这种场合,我们俩还真是情投意合。” 其实这一大片的酒阁,都是楚玦名下的产业,他当时把所有的家产都交给沈长歌当聘礼了,于是,这些聘礼都顺其自然就归为沈长歌的产业了。 沈长歌打趣道:“情投意合这个词我可不敢当?这要是被楚庆听见了,他可不得找我麻烦?” 子泠兀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你可别说他了。” 沈长歌问:“怎么?你们还没和好?” 子泠没说话,只是喝着酒。 沈长歌看着子泠的表情,心知他和楚庆之间的事情不小,“我们也认识挺久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说说吗?” 子泠眼中已有醉意,“敢情你今日找我,是带着目的来的?” 沈长歌抓起一壶酒,碰了碰子泠手中的杯子,道:“聪明。” 子泠大喝了一口酒,他抹了抹唇角的酒渍,鲜艳欲滴,分外妖娆,“你想知道什么?” 沈长歌:“我想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比如..你究竟是什么人?楚庆那年又是经历了什么,导致性情大变?” “哈哈。”子泠大笑几声,“你还真是和我不客气,问得也太直白了些?” 沈长歌眉眼弯弯,问:“那你是告诉我呢,还是不告诉我呢?” 子泠:“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沈长歌道:“说吧,什么条件。” 子泠将酒杯一放,朱唇含笑,“若是旁人想知道这些,我必定得要了他半条命,可若是你嘛。” 沈长歌给子泠倒了杯酒,“若是我怎么样?” 子泠故意扬起笑意,言语勾引,“陪我一夜如何?” 沈长歌什么场面没见过,大风大浪、生生死死都不知道经历多少次了,她还会在意子泠这样一句话? 好歹沈长歌都活了两辈子。 沈长歌托腮,目光不慌不忙,看着子泠,道:“好啊,就是怕你无福消受,毕竟我家那个醋王..你也是听说过的。” “这我倒真是怕了。”子泠原本也是开玩笑,要知道他和沈长歌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一个姑娘花了大价钱,将他送给沈长歌一夜风流的。 谁知他和沈长歌倒是聊得挺投缘。 沈长歌:“这可是你自己不敢的。” 子泠:“再来一壶酒吧。我便告诉你。” 沈长歌打了个响指,“放心,酒管够。” .. 酒足饭饱之后,子泠懒洋洋地躺着。 沈长歌:“现在可以说了吧。” “行。”子泠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你想从哪里听起?” 沈长歌态度还是非常友好的,“随你,今日来,我不是强迫你说,而是看你自愿。我之前便说了,我们可以成为知己。” 其实,沈长歌若是真想从子泠嘴里套出来话,并不是难事,她那可是有一百种让人开口的方式,只不过她对子泠还是有几分欣赏。 毕竟在戏台上,那般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的人,沈长歌两辈子,只见过子泠一个。 阁楼里很安静,除非从外面飘来的阵阵歌声。 子泠突然开口:“其实,我和楚庆认识很多年了。” 沈长歌静静地做一个聆听者。 “就在十五年之前,我们就认识了。” “那时候的楚庆,和那时候的我,都不是你现在看见的模样。” “当年的楚庆才华横溢、智勇双全,是皇子中的佼佼者,所有人都说他会是储君,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就连老皇帝都当众说,大皇子最像他!” 说到这里,子泠停顿着,他沉默着,灌了一大口酒。 沈长歌从子泠的语气里,听出了对楚皇的不满、以及恨意。“那么后来,楚庆为何自甘堕落、沉迷酒色呢?” “为什么。.为什么。.呵。”子泠苦笑摇头,道:“这一切都怪老皇帝!若不是他,我与楚庆都会好好的!如果不是他,我们都会好好的。” 子泠的神态变得激动起来,像是有一腔的愤怒要迸发出来,沈长歌从未见过子泠这般模样。 或许是趁着酒意,子泠才能不管不顾,将那些陈年往事拿出来,仿佛他只手扯下那些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第595章 周家之案 沈长歌轻轻出声:“你恨皇帝,对么?” “我何止恨他?”子泠紧紧攥着拳头,额头青筋暴露。 窗外的风乍然吹进来,令他身上的月白色轻纱袍子翩翩舞动,宽大的衣衫之下,难掩瘦弱不堪。 子泠端着酒杯,从藤木椅上站起来,他走到窗边,目光看向那一片湖面,湖面上有不少画舫,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狂笑道:“想我这一生,原也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华,不该是这样一番天地。” 笑意之下,是无尽的凄凉。 沈长歌能感觉到空气里浓厚的悲凉,但她却永远无法对子泠的难过感同身受。 俗话说得好,针不扎在自己的肉上,自己是感受不到痛的。 沈长歌随之走了过去,和子泠碰了一杯,只能说一句:“世事难料。” 子泠道:“我原先是楚庆的伴读,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 在楚国,要想成为皇子伴读,可不是一件易事。 首先,身份一定要显赫,一般来说,不是亲王的子女,也要是一品大臣的子女。其次,伴读的学识可不能差。 所以说,子泠的家世原先也是很显赫的。 “从一开始,我就是楚庆的伴读,他是学堂里的佼佼者,我自然不能落后。” “我们是挚友、是知己,我们曾也有过理想和抱负,可你知道吗?当为之努力多年的信仰崩塌了,或者说,从一开始,那个信仰就是错的,你会怎么样?” “当时,老皇帝的立储圣旨都要颁发了,我们都知道,楚庆会是未来的天子,只要他是,我就做他最忠心的臣下。” “可我们谁都不知道,老皇帝利用我们两个作了一盘局..可怜我们周家,满门忠烈,都化作一堆枯骨。” 听到这里,沈长歌也猜到了一些东西,周家..难不成是丞相周贤? 关于周家的灭门惨案,沈长歌只知道一丁半点,不是很清楚,因为不管她怎么查,都查不出更多信息了。 沈长歌问:“你父亲,是周贤吗?” 子泠眼神悲愤:“是啊,我就是罪恶滔天、罄竹难书的周贤之子,周家全死了,一百多口人全死了,可我活了下来。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子泠的眼眶通红,这段记忆一直是他心头最痛的东西,每每拿出来,都像是在拿一把迟钝的刀子,割开自己的心头肉。 “我活了下来,是因为有人顶替了我去死。那天,我眼睁睁看着刽子手,一刀一刀砍下周家人的头颅,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沈长歌蹙着眉头,周贤的死,的确是楚国历史上一个疑点,史册记载,只说周贤通敌叛国、其罪当诛,满门被抄斩..可这一切和楚庆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子泠说,楚皇利用他们,设了一盘局? 沈长歌问:“这件事中,楚庆扮演的又是什么样一个角色呢?” “当年,为了肃清贪官污吏,实行监察制,交由楚庆主审,他是监察官,我是他的下属,我们一同查理了不少贪官污吏,正是志得意满之时。为了以示公平,我们周家也要接受审查。” 说到这里,子泠的眼色阴沉了许多,他整个人似乎就黯淡起来,道:“是楚庆,在周府查出来的那所谓「通敌叛国」的「罪证」。” 沈长歌万分不敢相信,问:“所以,是楚庆间接将周家送上了断头台?” 子泠单薄的唇上勾起一丝冷意,苦笑,“是他,也不是他。” 沈长歌:“那。” “楚庆在这件事上,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皇帝利用楚庆,除了我们周家,这对楚庆来说可是「大功劳」一件,之后,皇帝便可以顺理成章将楚庆推上储君之位了。” 子泠说着说着,又大喝了一壶酒,“哈哈..只是可怜我们周家,做了这成王之路的垫脚石,那可是一百多条性命啊。” 沈长歌细想,如果楚庆为了当上储君,间接害死了周家一百多条人命,那子泠不可能和他重归于好,就更别说他们两个现在这层关系了。. 她问:“可楚庆并没有成为储君,这里面又发生了什么?” “我周家满门被处斩的那天,楚庆跪在大殿上,求了皇帝一天一夜,其实我们周家根本没有通敌叛国,不过是皇帝要除了我们罢了。” “楚庆得知自己做了这棋子,自然是悔恨万分的,可他又能如何呢?即使他跪在皇帝面前,求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丝毫作用。” “皇帝还是杀了我全家,而我也只能隐姓埋名地活下去,成了这天下第一名伶。” 子泠半倚靠在窗边,目光悠远绵长,累日经年,多是惨痛。 .. 多年前的那一天。 楚庆跪在九霄大殿之上,磕了无数个头,他一声一声呼喊,要为周家平反。 楚皇是第一次对楚庆发了脾气,他怒道:“你是朕最器重的儿子,你还看不出朕的用意吗?” 十七岁的楚庆,眉眼倔强,他笔直地跪在楚皇面前,扬声道:“如果说,儿臣的储君之位,要踩着周家人的尸骨得来,那儿臣宁愿不要。”楚皇对着楚庆的胸口就是一脚。”混账!“ 楚庆抹了抹唇角的血,保持着自己的跪姿,“儿臣求父皇重审周家一案!” 然而,不管楚庆怎么求,楚皇只是冷冷吐了五个字:“周家必须死。” 说完他就走了。 楚庆跟着追了过去,“父皇!” 可不管他怎么追,也追不上楚皇。 楚庆原本就跪了一天一夜,又受了楚皇那一脚,身体病弱,他晕倒在大雨深夜中。 再次醒来之时,周家已经被满门处斩了。 楚庆受不了这个打击,他觉得自己没有颜面,面对周家。 他不能坐上储君之位,那上面都是周家人的鲜血,他不能.. 第596章 好好活下去 听到这里,沈长歌或多或少也了解了大概,楚皇想将楚庆推向太子之位,但是为了让众人心服口服,所以楚皇需要给楚庆安排一些功劳,于是他看准了周贤。 一方面,楚皇想将楚庆推上太子之位;一方面,楚皇想要除去周贤。 所以,楚皇借楚庆之手,查出了周贤通敌叛国的罪名,将周家满门抄斩。 这条通往储君的路上,鲜血满地、白骨累累..光芒璀璨之处,亦是悬崖万丈! 楚皇将杀戮给了周家,把功名给了楚庆,难怪楚庆会一夕之间,变了个人似的。 沈长歌重新递给子泠一壶酒,道:“我总算明白了,楚庆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放在角落里都积满了灰尘,谁知拿出来,还是可以让人痛彻心扉,血肉撕裂般地疼。” 子泠一口一口灌着酒,他在把酒当作麻醉药,只有醉了,疼痛感才稍稍能减轻一点。 沈长歌拍了拍子泠的肩头,道:“子泠,我想知道那几年发生的事情。” 子泠的发丝有些松散。 原本那一段记忆,他是不愿意告诉任何人的,可现在不知怎么的,或许是酒色醉人,又或许是眼前这个姑娘和他投缘,他想将那些陈年往事拿出来,晒一晒.. “几年前。” 楚庆昏睡一天,醒过来后,他第一句话就是:“求父皇重申周家之案!” 他是从梦中惊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楚庆从房间里跑出去,他逢人就问:“周家怎么样了?周家怎么样了?。” 可宫里的人都得了楚皇的命令,不能透露给楚庆一丁半点,违令者死! 楚庆在皇宫四处奔跑,他问遍了所有人,可就是得不到答案。 在这一夜,楚庆偷偷跑出了皇宫。 大雨瓢泼,楚庆什么都不管了,他什么也不在乎了,他就想找到子泠。 为此,他陷入深深的自责。 楚庆一直认为,若不是他,周家就不会被判罪,是他害了周家,是他害了子泠.. 楚庆离开皇宫之后,直奔周府。 可眼前的周府已经是一片废墟,就连「丞相府」三字牌匾,都已经掉落在地、破碎不堪,布满了脚印。 楚庆颤颤巍巍地走过去,他已经料到发生了什么,记忆中的周府,是那样温馨安宁。 周相是一个很儒雅的学士,每每和他交谈,楚庆总能学到一些东西,如沐春风一般。 而周夫人最是温柔,她的脸上总是挂着让人舒心的笑容,她做得一手好菜,是楚庆在皇宫里吃不到的味道。 还有子泠.. 周家人对于楚庆来说,不是臣子,而是家人。可就是他,亲手将他们送进了监狱、送上了断头台.. 是他该死! 楚庆将地上这块破烂不堪的匾额捡起来,他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往里面走去。 周府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就连花花草草上面,都沾了血污,大多枯萎凋零。 楚庆心头陡然一凉,他转过身子,往刑场奔去。 刑场上还充斥着晌午的血腥味,虽然尸首已经被清理了,但地面上的血迹,可不是几个时辰就能清洗的。 即使清理了尸首和血迹,这里的冤魂也难以消除。 楚庆跪在刑场,他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出那时的画面,一百多条人命啊,成了楚皇为他安排的垫脚石。 如果可以,楚庆宁愿拿自己的生命,去换回周家人的性命。 一般来说,罪犯的尸首都是被随意扔在城南的乱葬岗里,任由狼犬分尸。 楚庆想给周家人留最后一点体面,他不能让他们抛尸荒野,所以他去了乱葬岗。 乱葬岗里,都是尸体。 腐烂的气息已经和这片大地融为一体。 白日里,都不敢有活人敢到这里来,就更别说夜晚了。 楚庆一个人跑到了乱葬岗,在尸体堆里找了很久很久.. 黑夜之中,都是幽蓝色的眼睛,很多狼犬都在这个时候,准备来分食尸体了。 楚庆是在尸体堆里面,找到子泠的。 子泠想着把父母的尸体给带走,可他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或许是已经被狼犬给吃了,或许被有心人给带走了,在精疲力尽之时,他便晕倒在了这里。 看见子泠的那一刻,楚庆欣喜若狂,“子泠、子泠,我终于找到你了!” 子泠意识迷离,他只看见,在漫漫大雨之中,有人飞奔而来,如同神祇,将他从地狱里面救起。 楚庆试探了子泠的呼吸,他收回手指,紧紧抱着子泠,“子泠,你活着就好,对不起。” 于是乎,瞒着所有人,背负着欺君的罪名,楚庆将子泠从乱葬岗里救走了。 但是楚庆的一切住宅都在楚皇的控制之中,楚庆不能把子泠安排在自己的宅院里面。 这时候,楚庆恰好遇上了,自己曾经救过的一个人,此人是戏班子的班主。 楚庆就把子泠先放在戏班子这里。 从这一刻开始,子泠只有名,再无姓氏。 若人提起子泠来,只称他为天下第一名伶,唱得一手好戏,那模样、那身段、一寸一骨都是万种风情! .. 沈长歌问:“你便是这样成了天下第一名伶?” “是吧。”子泠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多年来的辛苦不值一提,被掩于风花雪月之中。 “你不恨楚庆吗?”若是沈长歌,她一定会恨楚庆的,即使不杀,也会要了他半条命。 尽管沈长歌知道,楚庆也是无心之过,可她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子泠:“恨,我当然恨他。” 当年,子泠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楚庆。 子泠拖着一身病骨,将身旁的剪刀,扎进了楚庆的胸膛,“我要你死!” 楚庆没有躲避,他任由子泠的剪刀狠狠刺下去,道:“拿我的性命去偿还吧,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他跪在子泠面前,坦然赴死。 第597章 醉酒 子泠在悲痛之下,恨不得将楚庆杀了,他道:“楚庆,你可知道,为了让你能当上储君,我周家一百多条人命没了。” 楚庆没有一丝反抗,湿热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杀了我吧,如果可以让你舒服一点。” 子泠终究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其实他知道的,这事不怪楚庆,所有罪孽的源头都是楚皇。 当剪刀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后,楚庆睁开了眼睛。 人世间最大的痛,莫过于心死。 在这短短几天,子泠丧失了所有亲人,甚至差点都丧失了理智,“这事,不怪你。” 楚庆抱着摇摇欲坠的子泠,“是我对你不住。” 在他的怀中,子泠就是一片枯叶,随时都会飘落尘埃之上。 子泠生生放下满身的仇恨,气息微弱,对着楚庆说:“我恨你,可我也只有你了。” 周家用尽所有力气才让子泠逃脱一劫,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有多宝贵,只要不死,就是赢。我恨你,可我也只有你了。.那天之后,楚庆就变了一个人。 原先从来不喝酒的他,开始学会烂醉如泥; 原先洁身自好的他,开始流连花街柳巷;原先勤勉用功的他,开始变得游手好闲.. 楚庆之前最是关心朝中大事,他心存理想、心怀抱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想成为父皇口中的骄傲。 可是周家一案之后,楚庆就再也不上朝了,他也不再关心楚国的任何事情,似乎那一腔抱负和热血也随之消失,整个人颓废不堪。 楚皇见了楚庆这番鬼样子,直接派人将楚庆抓了回来,说来可笑,还是在宫外一家酒馆里,找到楚庆的。 楚皇的脾气暴躁,对着楚庆就是破口大骂,“你瞧瞧你如今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楚国皇子应有的风范?” 楚庆的酒还没醒,他趴在地上,睁开朦胧的睡眼,道:“父皇啊,儿臣给父皇请安。”楚皇把楚庆从地上揪了起来,“混账东西!你给朕站起来!” 楚庆心里和楚皇已经有了隔阂,不可能消除,他虽然是笑着的,但态度很冷漠,“父皇找儿臣,有什么事情吗?” 楚庆文武双全,一直都是楚皇最看重的皇子,他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样子,如何成为楚国的太子?” 楚庆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道:“不就是太子之位吗?儿臣不要了,父皇爱给谁就给谁吧。” 楚皇一掌扇了过去,生生打落了楚庆一颗牙齿。“无可救药!” 楚庆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对着楚皇咧嘴笑,道:“我就是个废物,哈哈哈..我就是个废物。” 楚皇摇头叹气,却又无可奈何,“朕真是看错人了,区区一个周家,也值得你如此上心?” 楚庆是笑着说的:“是啊,区区一个周家,死了就死了呗,死了就死了。” 说着说着,楚庆的眼泪便簌簌而下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周家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楚皇道:“朕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必须振作起来!” 楚庆却说:“不必了,我就是这副德行,振作不起来了,父皇看着办吧。” 楚皇发了一通怒气,他气汹汹地从楚庆身边离去,此后,他再未单独召见楚庆。 原本写好的立储圣旨,也被楚皇丢进火堆里烧了。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楚皇也没有立别的皇子为储君,或许他心里,始终还是记挂着楚庆吧。 .. 沈长歌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就是说,楚庆自己放弃了太子之位?”子泠点了点头。 沈长歌问:“那你可有想过,为周家平反?” 子泠苦笑:“是皇帝要除去我们周家,我们能如何洗白冤屈呢?” 沈长歌脱口而出:“那就杀了皇帝。” 说这话时,沈长歌一直在观察子泠的表情。 子泠有些诧异,“你也恨他?” 沈长歌直接回答:“是。” 子泠问:“为什么?” 沈长歌弯唇而笑,道:“我和你一样,血海深仇。” 子泠:“可你不是……叶家不是好好的吗?” 沈长歌:“那只是你看到的表面。” 子泠长笑几声,“好吧,我们果真是一路人。” 沈长歌提起一壶酒,碰着子泠的杯子,道:“今日,不醉不归。” “想不出,你酒量还不错。”子泠笑了笑,将所有往事隐藏在笑意之下。 “满皇城的人,论酒量,我还找不到对手。”沈长歌爽朗一笑。 说到这里,沈长歌忽然想到了秦月,她的酒友啊,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子泠:“好巧,我也是。” 这两个人喝起酒来,都是一坛一坛拼的。 喝到半夜了,都还没停下来。 “来!再来!”沈长歌口气十分豪爽,俨然一身江湖习气。 就当沈长歌喝得起劲,自己身体被腾空。 原来是楚玦将沈长歌给拦腰抱起了。 沈长歌手里还拿着酒坛子,醉醺醺地看着楚玦,“你放开我,我还要喝……” 楚玦有些生气,他在家乖乖地等沈长歌回来,谁知她在这里和别的男人聊天,实在是气人…… 沈长歌还在喝,子泠早就喝趴下了。 楚玦抱着沈长歌往门外走,“回家。” 其实,沈长歌的酒量不错,但她的酒品不能恭维,一旦喝多了,就容易……坏事。 沈长歌揪着楚玦的头发,“不嘛,我还想喝。” 楚玦皱了皱眉头:“听话。” 沈长歌换了个姿势,她双手挂在楚玦脖子上,双脚钳住他的腰,撒娇道:“不嘛……我还要喝酒……你让我喝嘛?” 楚玦眉头愈发皱了,秋月站在一旁,忍不住偷笑出声。 楚玦将沈长歌手里的酒坛子拿走,“别喝了,回家。” 沈长歌气呼呼地盯着楚玦,她掐着他的脸,道:“你这个坏人,不让我喝酒,你让我喝嘛..求求你了。” 楚玦一脸嫌弃,沈长歌喝醉了怎么是这个样子? 第598章 小郎君 幸好楚玦来之前,将这一片的人都打发走了。 不然,沈长歌这醉醺醺的模样若是被旁人看见了。 待她醒来,她自己都会不好意思。 楚玦托着沈长歌的腰,避免她滑下去。 他看着醉眼惺忪的沈长歌,问:“你可还知道自己是谁?” 沈长歌重重点头,她掐住楚玦脸蛋的手还未放开,想了一会儿,道:“我是誉王妃。” 楚玦眼神不满,反问:“你还知道自己是王妃啊?” “嗯嗯。”沈长歌嘟囔着嘴,面庞因酒色绯红。 越是不经意的诱惑越是能撩人的心弦,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大口。 楚玦板着脸,他敲了敲沈长歌的额头,以教训的口吻道:“那好,既然你知道自己已为人妇,为何深夜与别的男子喝酒?” 实在是太气人了,楚玦在家里备了好大一桌子菜,就等着沈长歌回来。 今日,可是他们在楚国相遇的纪念日。 可她倒好,忘得一干二净,跑到这里和别的男人喝酒作乐,真是气死人了! 楚玦心里的醋坛子早就打翻了。 沈长歌对着楚玦的脸一阵傻笑,她的眼睛都笑成桃花了,冷不丁脱口而出,花痴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郎君?小郎君?” 都说酒后吐真言,她这下是暴露了。 贪财好色,为人之本性也。 沈长歌不仅是说,只见她伸手捏着他的脸,他的皮肤,真是触手细腻,比姑娘家的皮肤还要滑。 楚玦心头一阵燥热,他看着沈长歌这只不安分的手在自己脸上乱捏,问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嘻嘻..你说我在干什么?”沈长歌坏笑一声,接着道:“当然是调戏你这个小郎君了?” 楚玦闷哼一声,声音低沉,“调戏?” 沈长歌歪着头,嘴角弯成月牙儿,道:“对,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调戏你。” 楚玦反问:“那你想如何调戏呢?” 沈长歌眼眸中的笑意愈发浓郁,她那不安分的手,顺着楚玦的脸颊,慢慢移动。 她的指尖带着灼热的温度。 楚玦的呼吸加重,沈长歌平日里可不会如此撩人,喝醉了倒是不得了,活脱脱就是一只狐狸精。 不,她一直都是狐狸精,专门来取他的性命。 所以他心甘情愿把命都给她。 不过,现在周围还有几个碍事的,得先清理干净再说。 .. 楚玦看到后面桌子上趴着的子泠,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吩咐道:“秋月,你叫个人,一起把他给拖出去。” 秋月问:“王爷,那奴婢..该把他放到哪去?” 楚玦没好气道:“你把他丢到大皇子府里去,顺便让大皇子看好,否则本王就不客气了。” 若再有下次,楚玦怕是要对子泠动手了,也不会在意楚庆了,他可是会来真的。 秋月道:“奴婢知道了。” 可怜的子泠已经喝得醉醺醺了,不省人事,他哪里知道,自己是被拖着丢出去的,唉.. 秋月对着沈长歌和楚玦,暗笑一声,她识趣地将门窗给关上。 .. 沈长歌不知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她眼中含笑,妩媚温柔,问:“小郎君,你抢了我的酒,该怎么办呢?” 楚玦抱着沈长歌往后面一走,他大手一挥,将桌子上的酒坛子全部推到地上。 随着一阵瓷器碎地的声音,他把她放在桌子上。 他问:“那你想怎么办?” 沈长歌嘴角徐徐牵了起来,她道:“不如,小郎君将你自己赔给我?你说好不好?” 楚玦故意往沈长歌凑近,道:“好啊,如你所愿。” .. 风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溢进来,将阁楼里的纱帘吹乱。 婉转的歌声丝丝入耳,声声撩人: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良辰美景怎那堪虚度,难得是今朝有酒,且醉今朝,莫问身后.. 重重叠叠的纱帘之下,他与她相拥相吻,恨不能将彼此融入自己的骨血。 楚玦搂着沈长歌,她的发丝已经尽数散落。 青丝白雪,勾魂摄魄。 然而,沈长歌说出的话却是差点让楚玦吐血。 她品味一番,笑道:“小郎君,身材不错啊。” 沈长歌还在撩着楚玦,她丝毫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 他咬着唇,道:“我看你,胆子是越发大了。” 沈长歌顺手一扯,她拉下一层青纱,蒙住他的眼睛,然后一个翻身,自己占据主导地位。 她不服气道:“我倒是要看看,是谁的胆子越发大了。” .. 这一夜,风流至极。 二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沈长歌揉揉自己昏沉沉的脑袋,她这人酒品一向不好,尤其是容易忘记自己喝醉了所干的事情。 这不,沈长歌一脸惊讶地看着楚玦,道:“我们..你怎么。.没穿衣服..你是不是趁我喝醉了,欺负我了?” 楚玦支起身子,道:“这衣服可都是你脱的,你还问我?” 沈长歌记得,昨日她为了套出来子泠的话,才将他灌醉的。 可楚玦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一言难尽.. 天啊,这昨夜是有多惨烈?可是她全部不记得了。 难怪沈长歌一觉睡醒,骨头都散架了似的,都怪楚玦欺负她。 沈长歌探过头,瞅了瞅楚玦,他身上也差不多,还多了不少抓痕,心里总算平复了些。 她道:“这事。.我们就不谈了。” 沈长歌可是个聪明人,自知理亏的事情,她会选择赶紧避开不谈。 “你看看本王这伤势,不想说些什么吗?”楚玦指了指身上的抓痕。 昨天夜里,沈长歌的指甲可是给他挠了不少伤。 “我还没让你赔我的指甲呢?”沈长歌委屈巴巴道,她伸出自己的两只手,“你看,我精心做的指甲都坏了。” 楚玦叹了一声,无奈摇头,“唉,反正都是你有理,我赔你。” 第599章 暗查 沈长歌推了推楚玦,道:“把我衣裳给拿过来。” 楚玦把衣裳捡起来,给沈长歌递过去。 沈长歌将衣裳堆在胸前,她白了楚玦一眼,“你背过身去。” 楚玦眼中盈盈笑意,他盯着她,道:“昨日里可没见你这么害羞?反而热情得很。” 他脑海里浮想翩翩,回味着昨天夜里的场景。 沈长歌很快就穿上了衣裳,她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快些回去。” 楚玦问:“你急着回去干什么?” 沈长歌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我有要事。” “什么要事?” “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楚,我得去查一查,才能告诉你。” “和子泠有关?” “聪明。” “所以你又要去找他喝酒?” “这。”沈长歌瞧见了楚玦眼睛里的醋意,她的这个相公啊,现在是越发喜欢吃醋了。 她只好先安抚道:“放心,我不是要去见他。” 楚玦掐了掐沈长歌的脸,命令道:“日后,不许单独见别的男子,更不许和他们喝酒。” 沈长歌:“疼。” 楚玦:“你还知道疼?听不听话了?” 沈长歌:“好好好!我听话了,我再也不和别的男子单独见面,也不和他们喝酒。” 楚玦问:“若有下次怎么办?” 沈长歌一脸委屈,“你想怎么办?” 楚玦贴到沈长歌耳畔,意味深长说了句:“你会知道的。” .. 没多久,沈长歌和楚玦,双双回了誉王府。 刚一踏进府门,如云就在门口等着了。 如云瞧见楚玦进来了,她便立马迎上去,道:“王爷,你昨夜去了何处,妾身可担心死您的安危了。” 沈长歌瞟了如云一眼,看得出来,如云今日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她可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看见楚玦的机会。 尽管如云打扮得花枝招展,楚玦看都懒得看如云一眼,就如云这点招数,哪里比得了沈长歌一丁半点? 单凭撩拨人这方面来说,沈长歌不过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楚玦神魂颠倒,她就是只小狐狸精。 至于如云这类女子,即使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也不会让他动一点心思。 如云的手即将搭在楚玦的手臂上了,他侧身一避:“滚。” 仅仅是一个字,其中的杀意迸发,吓得如云后退几步。 楚玦冷冷丢出一句:“本王不喜和生人接触。” 如云身子因害怕而哆嗦不已,“妾身知道了。” 然后,楚玦与沈长歌十指紧扣,他拉着她从如云身侧走过。 这便是赤裸裸的区别对待了,如云气得直咬牙,真是气死她了! 至于沈长歌,她从来都没把如云放在眼里,根本就不在意,她只想快点把周贤一案调查清楚。 .. 楚玦问:“你说楚华可能没死?” 沈长歌:“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楚玦:“你觉得他服用了假死药,从而逃离了天牢?” 沈长歌一一道来:“我去调查过当日的几个仵作,他们都说楚华是没了心跳脉搏的,如果楚华不是服用了假死药,又是如何瞒过他们的眼睛呢?而且我特意让阿音去查了楚华的棺椁,里面没有尸首。” 楚玦:“棺椁里面没有尸首?此事千真万确?” 沈长歌:“我骗你作甚?” 楚玦:“你怀疑此事是谁所为?” 沈长歌沉默了一会,吐出两个字:“皇后。” “皇后?”楚玦略微有些吃惊。“你怎么会怀疑皇后?我记得你与皇后关系不错。” 沈长歌这几天一直在细思冥想,她想来想去,只想到了皇后。 她道:“能够将楚华救走、瞒天过海之人,定是有一番本事的,再加上我和皇后的那次见面,我心里,隐隐有几分怀疑她。” 楚玦问:“那你接下来想干什么?” 沈长歌:“皇后的事情,如今还没有眉目,不过有件事情,我们可以着手去查了。” 楚玦:“何事?” 沈长歌:“周贤,你可听说过此人?” 楚玦的确没听说过周贤,“周贤是何人?” 沈长歌解释道:“周贤是楚国之前的丞相,因通敌叛国之罪,被满门抄斩。” 若非因为子泠,沈长歌也不会知道周贤,可想而知,楚皇是故意将有关于周贤的事情故意隐藏,甚至消声灭迹。楚玦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楚玦:“既然你要查,那我就和你一起查吧。” 没办法,娘子交代的事情,再苦再累也得去办。 沈长歌忽而想到了什么,问:“对了,我听说楚皇有意派你领兵对抗西周?” 楚玦:“他的确有此意思,不过我拒绝了。” 沈长歌:“为何?” 楚玦:“西周这次派来的主帅是秦成,我不想让你为难。” “秦成?我还以为南宫淳会派苏家人呢。”沈长歌心想,苏照是南宫淳的老丈人,南宫淳却派了秦成过来。 难不成是和苏家有了间隙?或者说,南宫淳已经在刻意打压苏家了。 楚玦加了一句:“还有你父亲沈易。” 沈长歌好久没打听过关于沈易的消息了,毕竟她几年前就和他断绝父女关系了,“沈易?他来干什么?” 楚玦道:“沈易是这次的监军。” 沈长歌听到后便笑出声了,“沈易当监军?战场上的事情,他知道什么?他怕是来误事的吧。我的这个父亲,平日里巴结权贵倒是在行,尤其最是会左右逢源,想必是得了南宫淳的信任。” 楚玦:“这可都是故人,你说我们要不要去见见?” 沈长歌并不想见沈易,不过,她倒是挺想见秦成的,“有缘自会再见。” 楚玦问:“这西周和楚国开战,你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啊。”沈长歌故意卖了个关子,“我先不告诉你。” 楚玦:“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呢?” 沈长歌:“放心吧,现在还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不用担心。” 楚玦猜测:“你不就是想要老皇帝的性命吗?” 沈长歌摇摇头,却道:“不仅如此。” 第600章 回府探亲 楚玦瞅着沈长歌,问:“那你还想干什么?” 沈长歌:“我都说了是个秘密,日后再告诉你。” 楚玦:“好吧。” 沈长歌:“周贤的事情先不急,我们按照调查着,可现在有一件事情,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楚玦:“什么事情?” 沈长歌:“不就是西周与楚国开战的事情吗?” 关于这场战争,虽不是沈长歌引起的,但她或多或少也参与其中,她想借这场战争,将楚国这摊水搅浑。 楚玦:“我早就猜到,你想掺和这件事。” 沈长歌:“你如何就猜到了?” 楚玦:“以我对你的了解,西周派出的主帅是秦成,你若是不插手,就不是你了。” 沈长歌笑了笑,“知我者,莫若夫君你啊!” 楚玦:“说吧,你希望西周赢,还是楚国胜呢?” 沈长歌眨了眨眼睛,“为什么非得是西周赢或者楚国胜呢?” 楚玦:“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沈长歌:“我想让他们两败俱伤。” 说到这里,沈长歌颇有深意地看着楚玦。 楚玦:“为何?” 沈长歌:“只有两败俱伤了,西周和楚国才能保持一段时间的友好,若是西周大获全胜了,南宫淳必定会乘胜追击,到时候,我大仇未报,又不能离开楚国,你我该如何自处呢?可我肯定是不愿意让楚国赢的,所以倒不如让两方两败俱伤。” 楚玦在沈长歌额头上敲了一个响指,道:“你这个小机灵鬼。” 沈长歌:“你之前说,皇帝有意让你领兵出征,你拒绝了,那你觉得,他会派谁呢?” 楚玦:“其实,我担心,皇帝想派叶铮挂帅,领兵出征。” 沈长歌:“叶铮?不可。” 沈长歌一直都知道,楚皇有些忌惮叶家,也一直想对叶家动手,他若是派叶铮领兵出征,到时候叶铮在外,叶家人在内,楚皇轻而易举就可以将叶家人拿为人质,待叶铮归来,设下一个圈套,不就把叶家人一网打尽了? 当初,叶铮夫妇也感觉到了,楚皇想对叶家动手,这才同意将沈长歌嫁给楚玦,以求保全她。 楚玦:“怎么,你就这么担心叶家人?” 沈长歌:“那当然了,他们可是我的娘家人。” 楚玦:“可你明明不是叶玖。” 沈长歌:“我对叶家人,就好比你对慕王府,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情感上却远胜血缘。” 楚玦:“那我和叶家人,谁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 沈长歌闻言,作出一脸深思状,“这..自然是我的夫君你重要些。” 楚玦并不满意,“可你还犹豫了这么久?” 沈长歌:“我错了还不行吗?” 楚玦侧着脸。 沈长歌立马踮脚亲了一口,“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楚玦这才稍稍满意了点。 沈长歌:“那我们现在得想个办法,改变皇帝派叶铮出兵。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楚玦:“我能有什么好主意?如今最好的主意,便是让叶铮自己拒绝这次出兵。” 沈长歌知道叶铮的性子,他心性忠良,即使是楚皇让他去死,他也不会反抗。 “让叶铮自己拒绝?这怕是有点难度。不过我总得去试一试。” 楚玦:“你想去叶王府一趟?” 沈长歌:“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话说回来,我嫁给你这么久了,都还没回去看看呢,中途因为一些事情给耽搁了。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我们接着探亲的名头,一同回叶王府一趟。” 楚玦:“既然你想回去,那我们就去叶王府一趟。” .. 翌日。 誉王府离叶王府不算太远。 沈长歌和楚玦坐着马车,不过一个上午,就到了叶王府。 叶夫人看见沈长歌回来了,差点喜极而泣,她早早地迎出去,等候誉王府的马车。 叶澹和叶溟两兄弟,也早早地盼着沈长歌回家。 叶澹心里期盼,但他拗着性子,没有像叶澹和叶夫人一样,急巴巴地在门外候着。 沈长歌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叶夫人在门口。 “娘,我回来了。” 叶夫人抹了抹眼泪,不想让沈长歌看见,她走过去,握着沈长歌的手,道:“我的女儿,这还是你出嫁后第一次回家来。” 沈长歌:“娘,对不起,是女儿不孝,这么久才回来看望你们。” 叶夫人:“不说那些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叶溟看到沈长歌,满脸都是笑容,“妹妹,你总算回来了,我好久没看见你了。” 沈长歌:“娘,大哥,我们进去说吧。” 楚玦跟在身后,一脸郁闷,沈长歌也真是的,一回到叶家,就把他这个夫君抛之脑后了,还说什么他才是最重要的人?实在是可恶! 等回去了,看他不得好好教训她一番! .. 沈长歌环顾四周,叶府还是从前的样子,没有半点改变。 “娘,三弟呢?怎么没看见他?” 叶夫人道:“澹儿啊,他早早听说你来了,便去厨房里,指挥厨娘们置办你喜欢的菜式了。” 沈长歌当初嫁给楚玦,还和叶澹吵了一架,“原是如此,我还以为三弟生我的气了。” 叶夫人道:“怎么会呢?澹儿成天在家里,成天就盼着你过来呢。” 沈长歌这次来叶王府,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和叶铮谈一谈,她问:“对了,爹去哪里了?我还想和他说几句话。” 叶夫人:“你爹还有些事情要忙,估计要晚点才回来。” 沈长歌:“嗯,等爹回来了,我再去找他。” 叶夫人拉着沈长歌往厅堂走去,“既然回来了,在家里多住几天吧。” 沈长歌看了看楚玦,对叶夫人道:“娘,我答应你,在家里多住几天。” 叶夫人更高兴了,她这时才注意到楚玦,便道:“誉王也来了,一同坐下来用膳吧。” 她现在越看楚玦,越是满意,这可真是百里挑一的好女婿! 楚玦:“好。” 他早就没有家人了,沈长歌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 第601章 装病 这时候,叶澹过来了,他道:“二姐,我今日可是为你准备了一大桌子菜,都是你喜欢的。” 沈长歌摸摸叶澹的头,嘻嘻一笑,道:“我就知道三弟对我最好。” 叶澹白了沈长歌一眼,无语,“二姐,你怎么还老是摸我的头?我已经长大了。” 沈长歌道:“好好好,你长大了,可我还是你二姐!” 叶夫人看着儿女们,心头一酸,其实她早就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了,她的亲生女儿已经没有了,可眼前这个姑娘同样是她的女儿,她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了。 如今眼前这其乐融融的景象,她希望一直可以存在下去。 叶夫人笑道:“你们都坐下用膳吧。” 叶澹瞥了眼沈长歌身侧的楚玦,淡淡道:“原来誉王也来了,我可没料到你来,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楚玦随之坐在沈长歌旁边,他气定神闲,对叶澹道:“无妨,你二姐喜欢吃的,便是本王喜欢的。” 这句话便给叶澹给怼回去了。 待菜式上完之后。 叶夫人一边给沈长歌夹菜,一边对沈长歌道:“你看,这红烧排骨、红烧鲫鱼都是你最爱的。” 沈长歌看着自己碗里堆积成山的菜,“还是娘这里的菜好吃,我都想把叶府的厨子给带走了。” 叶夫人道:“好吃的话,你就多回来。” 沈长歌:“娘说得是。” 叶夫人也给楚玦夹了几块排骨,她的神态和蔼可亲,道:“誉王,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知你吃得惯不惯?” 这个举动,不由让楚玦想起了慕王妃秦敏,以前,他也是有自己的家人的。. 楚玦道:“吃得惯。” 叶夫人:“那就好。” 沈长歌也给叶夫人夹菜,“娘,你这段日子身体好不好?” 叶夫人道:“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我。” 沈长歌知道,叶夫人的眼疾是哭出来了,她嫁人之后,叶夫人肯定总是偷偷流泪了。 “我听说,你的眼疾越发严重了,是不是?” 叶夫人摇头,“哪有的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沈长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叶夫人,“这是誉王托人找到的药膏,据说对眼疾有益,娘,你先试试。这是我们做儿女的一番心意,你可千万要收下。” 叶夫人收下了,“这..你们有心了。” .. 几个时辰后,叶铮回来了。 沈长歌就在书房里,“爹,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叶铮看沈长歌这脸色,就知道不是简单的事情。“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沈长歌开门见山了,她问:“爹,皇上是不是想派你领兵出征?” 叶铮:“这件事情,你怎么知道了?” 沈长歌让楚玦在门外等着,没让他进来,“是誉王告诉我的。” 叶铮面带凝重,“皇上确有此意。” 沈长歌问:“那爹的意思呢?” 叶铮眼中忧色显然易见:“我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沈长歌直言:“不,你可以拒绝。” 叶铮道:“如今西周大军已经攻入楚国境内,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是一名将军的职责。” 沈长歌:“可你不是早早就交出兵权、解甲归田了吗?” 叶铮:“此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沈长歌:“爹,你是个明白人,皇上派你去抗敌,他是有用意的。” 叶铮望着沈长歌的眼睛,沉默一会,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沈长歌:“我知道,爹不在惜自己的性命,可叶府上下百多条人的性命,你也不在惜吗?” 叶铮:“你这话..是何意?” 沈长歌:“皇上派爹去对抗西周,无论此战胜或败,对叶府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叶铮:“为何?” 沈长歌:“胜了的话,爹的功劳就多了一分,皇上自然会更加忌惮你,就好比之前的楚胥,你当真以为他是死于流寇之手吗? 无非便是功高盖主,被皇帝给除去了,我不希望爹成为第二个楚胥。可若是败了,皇帝便有了问罪叶家的证据。” 叶铮顺着沈长歌的话细想一番,道:“你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以我对皇上的了解,他惯会行此事。” 沈长歌:“皇上要对付叶府,肯定不是只是对付爹一人,三岁小孩都知道,斩草除根,皇上又怎会不知道?所以,为了保全叶府,爹不可以出征。” 叶铮:“可是..我又能如何拒绝皇上呢?” 沈长歌好不容易说通了叶铮,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笑道:“这很简单,只要父亲装病就好了。” 叶铮,“装病?那么多太医在,怕是不能蒙混过关。再说了,誉王刚用装病一事,拒绝了出征,我若是再用,是不能的了。” “楚玦装病?”沈长歌心里不禁郁闷,“其实,皇帝是忌惮叶王府,但同时又想叶王府为他办事,可我知道,爹现在是想归隐、从而保全家人。不如,爹可以举荐另外一个人。” 叶铮问:“举荐?你有什么想法?” 沈长歌:“林昭。” 叶铮:“林昭..他不是才刚回来,皇上会让他出征吗?” 沈长歌:“正是因为林昭刚返回朝堂,所以他更需要这个机会,最重要的是,皇帝对林昭正有重用之意。” “我明白了,林昭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话说到这里,沈长歌趁机问下去,“爹,你可知道,林昭十年前为何会辞官而去?” 叶铮目光陡然变了变,“这里面牵扯太多了,一时半会难以说明白。十年前的事情,皇上有意粉饰太平,抹去一切痕迹,我对此也知晓不多。” 十年前..沈长歌算算时间,林昭辞官的时间和周贤被灭门的时间有些吻合,“爹,林昭当年辞官,是不是和周相有关?” 叶铮一脸诧异,问沈长歌:“你知道周贤?” 关于周贤一案,十年了,早就被埋在尘埃里去了,乍然被提及,叶铮还有些恍惚。 第602章 逛街 沈长歌曾答应过子泠,不会将他的身世泄露出去,她对叶铮道:“我也是偶然间听到誉王提及的。” 叶铮:“誉王也知道周贤的事情?” 沈长歌:“他也只是偶然提到过,但并不清楚。所以,我这次来,也是想特意问问爹,关于周贤一案的真相。” 提及周贤,叶铮言辞有些隐晦,“那件事都过去十年了,你问他是要干什么?” 沈长歌见叶铮的脸色,心知周贤一案绝不简单,不然他们怎么都会缄口不言呢? 她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 叶铮拍了拍沈长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孩子啊,有些事情是不能好奇的。” “我知道了。”既然叶铮有意隐瞒,沈长歌也不便多问。 叶铮:“天色不早了,你先去休息会吧。” 沈长歌:“那女儿告辞了。” .. 沈长歌从书房回来之后,就同楚玦回房间休息了。 楚玦搂着沈长歌,“问出周贤的事情了吗?” 沈长歌摇头,“他没有说。” 楚玦:“看来,周贤的事情不简单。” 沈长歌倒是不在意,“既然在叶府问不出来,那我们就自己暗中去查,越是不简单的东西,我就越是有耐心。” 楚玦将帘子一拉,他喉结滚动着,翻身压在沈长歌身上,“不说这些了,我们。” 沈长歌就知道楚玦又想了,她娇嗔道:“我们昨夜才..不行!” 楚玦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又躺着这样一个小妖精,他如何忍得住吗? “真的不行吗?” 说话的时候,楚玦的手已经滑到沈长歌的腰上了。 沈长歌作势推了一下,“那你轻点,我可经不起昨夜那样折腾了。” 就当二人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叶夫人虽然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了,但她已经习惯这样称呼了,“小玖,你睡下了吗?” 沈长歌望着楚玦,“是我娘来了。” 楚玦只好依依不舍地从沈长歌身上下来。 沈长歌将衣服整理好,问道:“娘,你有什么事情吗?” 叶夫人:“没什么,娘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沈长歌从床上下来,推开门,“娘,更深露重,你小心着凉。” 叶夫人:“我睡不着。” 沈长歌搀着叶夫人的手臂,“那我陪娘一起睡。” 旁人知道沈长歌心冷血寒,而她实际上不过是个十分缺爱的人罢了,一点点的温暖,她也舍不得放开。 楚玦眼巴巴地还等着沈长歌回来暖被窝呢,谁知她倒是走了,唉..真是有了娘就忘了夫君! 沈长歌头也不回,就扶着叶夫人走了。 这一夜,沈长歌和叶夫人一同睡,说着话。 叶铮和楚玦站在门外,是一夜难眠。 二人一同立于屋檐之下,楚玦仰着头,“难怪她总是念着要回叶府,原来这里的月亮看着都圆一些。” 叶铮一直很好奇沈长歌和楚玦是如何认识的。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深爱,楚玦为了沈长歌,多少次顶撞皇帝、违背圣旨,甚至是拿自己的性命犯险,这些叶铮都看在眼里。 “其实,你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吧。” 楚玦没有否认,“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如此便好。”叶铮对楚玦并不是很了解,从前他只听得楚玦的行事作风狠辣无比,一直担心楚玦会对沈长歌不好,他道:“皇室纷争多,原本,我是不愿让女儿嫁入皇室的,但她选中了你,执意嫁给你。我只盼你们俩琴瑟和鸣、相守一生。” 楚玦:“我们会的。” 叶铮的眉宇间流露几分疲惫,他一贯强健的背影老了许多,“我夫人身体是越发不好了,你们若得空,就多回来看看。” 楚玦应下来,“嗯。” .. 天亮之后。 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用早膳。 早膳,依旧是按照沈长歌的口味做的。 在这个家里,沈长歌就是团宠,一个接一个给她夹菜。 叶溟对沈长歌道:“妹妹,你都瘦了,是不是在誉王府没有饭吃?” 沈长歌还没出声,叶溟就气呼呼地看着楚玦。 叶溟一直都不喜欢楚玦,他总觉得楚玦花里胡哨,像个姑娘家。 楚玦只能默默低着头吃饭了,这一大家子人可不好惹。 叶夫人舍不得把沈长歌让给楚玦,她放下碗筷,对沈长歌道:“等会,我们去街上逛逛吧,听说新开了几家首饰铺子。” 沈长歌一口应下,“好啊。” 楚玦使了个眼神,似乎在说:那本王呢? 叶夫人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咱娘俩好久没逛过街了。” 楚玦只好道:“那我和你们一同去吧。” 叶溟叶澹两兄弟立马举手:“我们也要去!” 叶夫人无奈道:“好好好,一起去!” .. 叶夫人和沈长歌挽着手,走在前面,楚玦和叶溟叶澹两兄弟跟在后面。 叶夫人和沈长歌是有说有笑,楚玦和叶溟叶澹两兄弟是互相不对付。 气氛着实有些怪异。 叶夫人拿起一个镯子,“小玖,你看这个好看吗?” 沈长歌点点头,“这镯子玉质通透玲珑,触手生温,不错。” 叶夫人问店老板,“老板,这个多少钱?” 店老板见叶夫人和沈长歌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他乐呵呵招待:“这是店里刚到的新品,仅此一个,一百两银子。” 叶夫人正要掏钱,沈长歌回眸,对楚玦使了个眼神。 楚玦立马明白了,他走过去,掏出一包银子,递给店老板,干脆爽快。 叶夫人想推辞,“这怎么好呢?” 沈长歌道:“娘,这有什么不好的,他的钱就是我的钱。” 叶夫人只好收下了。 沈长歌问:“不过,娘要把这个镯子送给谁呢?” 毕竟从这个镯子的式样来看,不适合年轻女子。 叶夫人道:“是你祖母肖氏。” 沈长歌心里不快,那个老太婆还在呢?单是想想就够心烦的了。 第603章 小月 沈长歌道:“我没看见祖母在府上,她是去了别处吗?” 叶夫人将镯子收好,“你祖母年岁已高,身体不好,叶钦犯了事被赶出去了,叶梦又死了,只有我们能照顾她了,但她在叶王府待得不习惯,你爹便在附近买了一处住宅安置她。” 说起肖氏那个老太婆,沈长歌实在不喜欢,偏偏叶铮又是感恩戴德之人,这不就助长了肖氏的嚣张气焰? 沈长歌问:“娘,祖母如今可还是总刁难你?” 叶夫人是性子好,小事情能忍则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做子女的,怎么计较那么多?” 而沈长歌就是记仇得很,道:“可肖氏又不是爹的亲娘,之前待爹也不是很好,曾经还在叶王府危难之际抛弃你们,你们何必对她多加容忍?” 叶夫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沈长歌听见前面一阵喧闹声,“娘,前面似乎很热闹,我们去看看吧?” 叶夫人:“好啊。” .. 走过去了,发现是一个杂耍团。 现在表演的是一个小女孩,她站在高台之上,翻着一个接一个的跟头。 台下人鼓掌笑道:“好!再来一个!” 沈长歌和叶夫人走近了,她们正看见那个小女孩在翻跟头,小女孩腿一抖,眼看着就要从高台上摔下来了,正是往叶夫人这个方向摔下来。 沈长歌连忙推开叶夫人,自己接住了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站稳之后,惊魂未定。她对沈长歌道:“多谢姐姐。” 沈长歌并非热心肠之人,她只是纯粹不愿意让这个小女孩扑倒了叶夫人,“不必。”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直接一个巴掌扇在小女孩脸上,骂道:“翻个跟头都不会!你这个丧门星!” 小女孩捂着头,哭道:“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 中年男子又是一巴掌扇下来,“都被你搞砸了!” 叶夫人是个心善之人,她见了这事,便忍不住可怜这个小女孩,便走上前去,对这个中年男子道:“你是做父亲的,怎么能动手打自己女儿呢?” 中年男人一脸蛮横,他手里甩着鞭子,“你是谁?关你什么事?我就打自己女儿了,你奈我何?” 说罢,中年男子挥着鞭子,往小女孩身上一甩,看这架势,平日里也是打习惯了。 叶夫人见那小女孩哭得厉害,对中年男子喝道:“住手。” “我偏不住手?”中年男子一鞭子往叶夫人身上甩来。 沈长歌本不欲插手这等子事,但她护短,见不得叶夫人受欺负。她手一伸,直接抓住男人手中的鞭子。 中年男子怒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还未等沈长歌说话,楚玦就走了过来,他一脚踢向这男子身上。 男子趴在地上,吃了一脸的灰。 楚玦这一脚,只用了一点点的力气,否则便是让这男子当场死亡。 叶溟叶澹也随之赶了过来。 叶澹对叶夫人和沈长歌道:“娘,二姐,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 叶夫人蹲下身子,她掏出手帕,擦了擦小女孩的脸,“不哭了,你可有伤着哪里?” 小女孩抹着眼泪,摇摇头,她已经习惯了被打。 叶夫人挽起小女孩的衣袖,见她这瘦弱的手臂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不免心疼,“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女孩道:“我叫小月,七岁了。” 叶夫人眼眸中有些愤怒,“才七岁,你爹就让你上街头卖艺?” 小月哽咽着说:“他不是我爹。” “什么?”叶夫人目光看向地上的中年男人,问道:“你不是小月的父亲?” 中年男人抹了抹嘴上的血,慢慢站了起来,“我不是她亲爹又如何?她可是我十两银子买来的,我就是她爹!” 叶夫人将小月护在身后,“那你为何如此鞭笞小月?” “你管得着吗?”中年男人原是口气嚣张,可他看见叶夫人旁边几个男子,语气便渐渐弱了下去。 这时候,小月跪在叶夫人身前,哀求道:“夫人,求您救救我吧,求求您了!我一旦表演砸了,他就会狠狠打我,不给我饭吃,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了。” “小月,你先起来。”叶夫人将小月扶了起来,“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去了。” 中年男人听到就急了,“你们想干嘛?小月的卖身契可是在我手里,你们莫不是想抢走她?” 叶夫人道:“开个价吧,你要多少钱,可以放过小月。” “多少钱?”中年男人笑了笑,“多少钱,我也不卖!” “你。”叶夫人看看小月,心有不忍。 沈长歌冷眼一横,她瞟向中年男子,“多少钱也不卖是么?” 中年男子被沈长歌的眼神吓得直哆嗦,“是..是。” 沈长歌双手抱胸:“那我们只好把你送官了。” 中年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我又没犯法,你凭什么把我送官?” “凭什么?就凭你冲撞了我们誉王殿下。”沈长歌指指楚玦,对中年男人道:“你是想试试牢里的滋味吗?” 中年男人瞧了瞧楚玦,再想起刚才那一脚,心里后怕得很,“那好吧,五十两银子,少一两都不行!” 沈长歌觉得五十两都多了,谁知叶夫人一口应下了,“五十两就五十两吧,小月我带走了。” .. 于是乎,叶夫人就把小月带到了叶王府。 沈长歌问叶夫人,“娘,你是想把她留在府里吗?” 叶夫人摸了摸小月的头,“这孩子可怜,就让她在府里待着吧。” 沈长歌也不勉强,叶夫人想留就留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月正在吃东西,她望着叶夫人,道:“多谢夫人救了我,夫人你是个大好人。” 叶夫人道:“你慢点吃,还有很多呢,不急。” 沈长歌见叶夫人和小月聊得投缘,她悄悄走到后面,对叶澹道:“娘是打算把小月留在府里了。” 叶澹道:“娘心善,见不得小月流落街头。” 第604章 楚矜 沈长歌将叶澹拉过去了,她压低声音道:“三弟,你在府上,多注意一下这个小月。” 叶澹瞧了瞧叶夫人和小月,转过头对沈长歌道:“二姐,你是觉得小月有问题?” 沈长歌是个多疑之人,她现在还不知道小月的来历,但叶夫人显然是想把小月收留下来,没有缘由,沈长歌也不好阻拦。 “目前看来,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叶澹:“嗯,我知道了。” .. 沈长歌和楚玦从叶王府回去之后,叶铮就去同楚皇举荐林昭。 皇宫,御书房。 楚皇原本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把叶府好好清理一番,可出奇意外的是,叶铮第一次拒绝了,反而还举荐林昭。 楚皇的目光审视着叶铮,问:“你说说,为何举荐林昭?” 叶铮道:“臣年事已高,也多年未领兵上战场了,实在不宜当任元帅。林相当年是叱咤沙场之人,由他为主帅,是再好不过的了。而且林相三子一女,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楚皇眼神浑浊而深邃,他始终盯着叶铮,想从叶铮身上瞧出点什么。不过,林昭既然回来了,他不如借此考验一下林昭的忠心。 “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朕也觉得,林昭是最合适的。” .. 几日后,楚皇便下了诏书,封林昭为主帅,领兵对抗西周。 因此,楚皇择了日子,为林昭践行。 沈长歌身为王妃,随着楚玦,参与了践行之宴。 .. 这日,林昭一身戎装,正与楚皇举杯相敬。 楚皇举起一杯金樽,对林昭道:“这杯酒,朕敬林元帅,祝你早日凯旋。” 林昭道:“臣定不辱皇上厚爱。” 楚皇爽声大笑之后,道:“那朕就静候佳音了。” 林昭佩剑转身,望着那数万兵马,“众将听令!” “末将在!” 林昭朗声道:“今日一去,是为保家卫国,你们可有必胜的决心?” “有!!” 林昭将手中酒碗一摔,“好!你们都是楚国的好儿郎!” .. 沈长歌看着这般阵仗,不由想起了前世的光景。 当时,她是叱咤风云的萧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无数次领兵出征,无数次凯旋而还。 沙场上的风是最凛冽的风,手中的酒是最烈的酒,身下的马是最快的马,腰间的剑是最韧的剑。 那些豪言壮志依然在耳边回响,可时过境迁,她再也回不去了。 沈长歌抬起自己的手,她看着这双细皮嫩肉的手,唇角笑了笑,这双手,再也不能如前世一般,挥剑如舞。 罢了,还是不看不想了。 沈长歌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打算自己先待着。 今日阳光正好,是个好天气。 沈长歌见不远处有个亭子,她对秋月道:“我们过去乘乘凉吧。” 走到凉亭处,沈长歌发现有个少年在里面。 .. 这个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五官生得极好,尤其是那双眉眼,像是藏了星辰,倒是有几分像楚玦,而他的脸颊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倒是添了几分可爱稚嫩,比之楚玦的冷峻,多了几分温润。 他穿一身暗黄色刺金外衣,身量偏瘦弱,手里正拿着一张弓,正挽弓搭箭,对准前方。 只见少年陡然松手,箭矢往前飞去,然后却没射中树干上,而是射偏了,落在墙角里。 少年见状,一脸泄气沮丧,他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看上去极为难过。 沈长歌见这少年颇为可爱,便走近瞧了瞧,道:“射箭可是有技巧的。” 少年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是一个美丽的姐姐,这个姐姐相貌温婉,看上去讨人亲近。 他问:“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沈长歌走在少年身后,她端起少年的臂膀,道:“射箭的第一步,姿态要正确,你这手刚才显然没使上力。” 少年听着沈长歌的话。 沈长歌接着道:“然后,将箭矢对准你要射的东西。” 她握着少年的手,慢慢地拉开弓箭,对准不远处的树干。 道:“这个时候,下盘一定要稳,不可虚浮,心态更不能慌乱。” “好。”少年凝神聚气,目视前方。 沈长歌将手一松,箭直直往前飞去,正插在树干上。 少年激动无比,他看向沈长歌,道:“姐姐,你真厉害!” 沈长歌擦了擦手,“还好还好。” 虽然她这双手再也不能上阵杀敌了,但是射箭倒还是没问题。 沈长歌的箭术,放在整个楚国,可都是不怕谁的。 少年一脸敬仰地看着沈长歌,“姐姐,我要是能像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沈长歌觉得这个少年甚是可爱,脸蛋圆圆的,像个小包子似的,“放心,你记住我教你的要领,只要假以时日,你会比我更出色的。” 少年乖乖点头,“我记住了。” 沈长歌道:“任何事情,都要持之以恒,不能放弃,总归是能进步的。” 少年一脸乖巧,“那姐姐,可以一直教我吗?” 沈长歌的个子比少年高了一些,她稍稍弯下腰,问:“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少年道:“我是四皇子楚矜。” 虽是皇子,但没有娇纵之气。 四皇子楚矜..沈长歌倒是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这四皇子年纪如此小。 她摸摸楚矜的头,笑道:“正式认识一下,四皇子你好,我是叶玖。” 楚矜睁大的眼睛,问:“你就是叶玖姐姐?” 沈长歌侧目,反问道:“怎么,你认得我不成?” 楚矜重重点头,道:“我听嬷嬷说起过你。” 沈长歌颇有几分好奇,“哦?那嬷嬷是如何说我的?” 楚矜道:“嬷嬷说你可厉害了。” 沈长歌还以为是坏话了,倒是有些惊讶,“为什么?” 楚矜一本正经,道:“宫里可有好多关于姐姐的故事,那些嬷嬷偶尔会在我耳边说起,今日一见,姐姐你果然厉害!” 这话说得沈长歌都不好意思了,“还好还好。” 第605章 杨妃 楚矜扯了扯沈长歌的衣袖,他仰着头,眨巴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问道:“姐姐,你还没答应我呢?” 沈长歌:“答应你什么?” 楚矜有些委屈,“我刚刚问你的,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师父,经常来教我射箭?” 沈长歌心想,不就是教一个孩子射箭吗?又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了,她和这小少年挺投缘的,“好,姐姐答应你。” 楚矜眼中有了亮光,“真的?” 沈长歌:“真的。” 楚矜高兴地跳了起来。 沈长歌惊诧于楚矜的反应,“你这么开心?” 楚矜解释道:“姐姐师父,宫里没有人教我,只有姐姐你愿意教我。” 沈长歌问:“宫里没有人教你?为什么?”姐姐师父..这个称呼倒是挺有趣的。 楚矜好歹是个皇子,一般来说,宫里都会给各个皇子公主找师傅,怎么会没有人教他呢? 楚矜弱弱低头,“他们都嫌我太笨,不愿意教我。” 沈长歌问:“那你父皇呢?他就没问过你的学业吗?” 楚矜眉宇间有几分难过,“母妃说父皇那么忙,没有时间管这些事情。” 沈长歌在脑海里想了很久,就是不知道楚矜的母妃是谁,“你母妃是。” 楚矜道:“我母妃是杨妃。” 杨妃?沈长歌好歹在楚国不少日子了,也出席过不少宴会,可她从未见过杨妃这号人物,而楚国的达官贵族之中,好像也没有杨家。 楚矜见沈长歌在发愣,便伸手在沈长歌脸上晃了晃,“姐姐师父,你在想什么?” 沈长歌:“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母妃,不知道你母妃是个怎样的人?” “母妃。”楚矜说到这里,有些吞吞吐吐。 沈长歌问:“怎么了?” 楚矜:“母妃身体不大好,所以没有出去过。” “身体不好?很严重吗?有太医去看过吗?” 沈长歌话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问题的可笑处,楚皇没有时间过问楚矜的学业,说明楚皇并不在意楚矜这个皇子,一个不受皇帝眷顾的皇子,底下那些师傅怎么会用心教他呢? 宫里向来有句话,说是母凭子贵,其实更现实的是,子凭母贵。 楚矜不受宠,说明杨妃并不受到楚皇的宠爱,一个不受宠的妃嫔,如何会有太医经常为她看病? 关于这一点,沈长歌曾经是深刻体会到的。 楚矜道:“母妃说都是老毛病了,不麻烦太医。” 沈长歌对这个杨妃起了几分好奇,她对楚矜道:“现在不早了,想必你母妃也担心了,那我送你回去吧。” 楚矜点点头,“好。” .. 杨妃所在的宫殿是清欢殿。 从外观上看过去,清欢殿地处偏僻,宫殿有些破旧,按理来说,杨妃好歹位列妃位,不应该住在这么简陋的宫殿里面。 青草荒芜,落叶飘零,人极罕见,就连鸟儿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很,如果不是来到了这个地方,无人会注意到这里。 楚矜道:“姐姐师父,到了,就是这里。” 沈长歌温柔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你母妃吗?” 楚矜:“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沈长歌:“很久是多久?” 楚矜:“从我记事起,母妃就没有出过宫,也没有人进来看望过母妃。” “这样啊。”沈长歌抬头看着这所宫殿,看来杨妃是将自己封闭在里面多年了。 楚矜:“不过若是姐姐的话,母妃会愿意见你的。” 沈长歌牵着楚矜的手,一同踏入了清欢殿。 清欢殿虽然冷清偏僻,但是很干净整洁,院子里的宫人不多,就两个老嬷嬷。 老嬷嬷看见楚矜回来了,急着跑了过来,“殿下,你可算回来了,娘娘她..她。” 楚矜:“怎么了?” 老嬷嬷急哭了,“娘娘她晕倒了,奴婢去太医院,可他们不愿意来。” “什么?” 楚矜急匆匆地往房间里面跑去。 杨妃脸色惨白,躺在床上。 楚矜蹲在杨妃床前,呼喊道:“母妃,母妃,你醒醒啊。” 沈长歌随着楚矜走了进去,她这才看清了杨妃的相貌。 杨妃是个很清瘦的女子,估计是多年来的清贫饮食,导致她身量瘦弱,她的模样算是中人之姿,在美女如云的后宫里并不出色,但五官自然而然流露一种书卷气,即使岁月在她脸上留下许多皱纹,但掩盖不了她骨子里的气质。 沈长歌心想,这应是个善良且温柔的女人。 她对楚矜道:“四皇子你让开一下,我来看看杨妃娘娘。” 楚矜很听沈长歌的话,乖乖地让开。 沈长歌当年在山上养病的时候,跟随清虚学了点医术,她本就聪慧,所以还算是学到了点皮毛。 只见沈长歌弯下身子,她伸手先探了探杨妃的额头,然后探了探杨妃的脉搏,转头对两个嬷嬷道:“你们去打点冷水来。” “好。”两嬷嬷立马就去了。 沈长歌对楚矜道:“你母妃是感染了风寒,从而发热导致晕厥,不是大问题。” 楚矜还是很担忧,问道:“姐姐师父,那我母妃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沈长歌道:“等喝了药之后,就能醒过来了。” 药..刚刚沈长歌听到,那个嬷嬷说去太医院请不来人,她就知道,宫里惯是会捧高踩低的,杨妃多年不得宠,怎么会有太医来为杨妃治病呢? 沈长歌写了个药方,看向秋月,道:“秋月,你亲自去太医院一趟,按照这个方子,抓几副药来。” 秋月:“奴婢知道。” 老嬷嬷端着冷水过来了,她们还不知道沈长歌是谁,“还不知道如何称呼您呢?” 楚矜介绍道:“她就是叶玖姐姐。” 两个嬷嬷纷纷就要下跪,“奴婢给誉王妃请安。” 沈长歌道:“别跪了,你们快些把毛巾放水里浸湿,然后拧干,贴在杨妃额头上,先给她降温。” 嬷嬷:“是。” 第606章 誉王府天牢 楚矜问:“姐姐师父,我能做些什么吗?” 沈长歌看了看四周,道:“四皇子,你去把窗户和门打开一点,通通气。” 刚进来,沈长歌就感觉到这个房间里太闷,门窗都是紧闭的,不透气,不利于空气流通。 秋月很快就抓了药回来了,“小姐,药来了。” 沈长歌瞅了瞅秋月带来的药,都是上品。 她道:“嬷嬷,你们把这药拿着,每日一贴,如果没有了就去太医院,找君大人,她会给你们的。” 沈长歌让秋月和君雪打了招呼,君雪会给她这个面子的。 嬷嬷谢道:“多谢誉王妃了。” 沈长歌就知道,太医院的人都是捧高踩低之人。 杨妃的人去要不到东西,而沈长歌的人,那些人却巴不得把最好的药材献给她。 .. 沈长歌对楚矜道:“四皇子,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你母妃,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写信给我。” 楚矜点点头,“姐姐师父,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沈长歌:“你好好练习射箭,我有空进宫了,就来看望你。” 楚矜眼中欣喜,道:“姐姐师父可不要骗我。” 沈长歌:“当然,我说话算数。” 楚矜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拉勾!” “好!”沈长歌伸手勾住楚矜的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谁变谁就是小狗!” .. 沈长歌从清欢殿离开之后,已经很晚了,她回到原先离开的位置。 秋月:“小姐,我们是直接出宫,还是等王爷一起?” 沈长歌往那灯火璀璨的地方看过去,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散场。 她道:“不等了,我们先回去吧。” .. 沈长歌坐在马车上出了宫城,过了一会儿,她感觉有点不太对。 因为沈长歌是习武之人,对危险的感知比常人要灵敏些。 有人在跟踪她! 沈长歌拉住了秋月的手,二人眼神相对。 没多久,马车停下。 一柄亮晃晃的长刀,从马车外面刺进来。 沈长歌拉着秋月跳下马车,围在她们面前的是十几个黑衣死士。 马车外面躺着几具尸体,那些护卫和车夫已经死了。 沈长歌经历过的刺杀多了,习惯成自然,内心并不慌乱。 她坦然面对眼前这十几个黑衣死士,平静地问出一句:“你们是谁?” 死士亮出武器,道:“来取你性命的人!” 秋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她挡在沈长歌面前,喊道:“小姐,你快跑!” “莫慌。”沈长歌一只手搭在秋月的肩上,“你以为跑就有用吗?” 秋月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那小姐..我们怎么办啊?” 沈长歌淡淡从秋月背后走出来,她说了一声,“阿音,动手吧。” 阿音从天而降,她抽出腰间佩剑,冲入那些死士之中。 沈长歌对着阿音道:“留两个活口。” 阿音:“是!” 秋月还是第一次看见阿音杀人,她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 她拉着沈长歌的手,道:“小姐,这..她。” 秋月一直以为阿音就是个普通的奴婢,平日里也不说话的那种人,可没想到,阿音身手竟然如此厉害。 沈长歌:“都说了,不必慌。” 这种场面,沈长歌见得多了,但秋月还是第一次见。 秋月只见阿音的长剑飞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瞬时间几个人倒地,而阿音的姿态简直太帅了! 她不禁脱口而出,“厉害!” 不过一刻钟,阿音就解决了这些死士,她拎着两个活口,问沈长歌:“小姐,怎么处理?” 沈长歌瞥了眼,道:“带回誉王府的地牢,我要亲自审问。” .. 誉王府地牢。 两名死士正被绑在柱子上面。 沈长歌站在他们两面前,“说吧,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 这两人咬紧牙关,显然一副死也不说的样子。 沈长歌弯唇一笑,道:“不开口也可以,我这里可是有一百种方式,让你们俩开口。” 说罢,沈长歌缓步走到一个火堆前,道:“这火烧得正旺,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费了。” 秋月跟在沈长歌身后,问道:“小姐,你想怎么做?” 秋月平日里没接触过什么血腥的事情,今日是第一次看见阿音杀人,已经给她带来很大的震撼了。 沈长歌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锻炼一下秋月,“秋月,你把这个火盆端过去,就放在那人的脚边。” 沈长歌的手随意在两个死士中一指,指向了一个胖点的死士。 “好的。”秋月将火盆子搬过去,问沈长歌:“小姐,然后呢?” 沈长歌之前就令阿音点了这两人的穴道,他们动弹不得,但是能说话,也能感觉到痛。 沈长歌对秋月道:“你把他的一只腿放进这火盆子里。” “什么?”秋月一脸惊恐,“小姐,你说把这人的腿放在火盆里?” 这不是把人当作牲口一样..炙烤吗? 沈长歌凝眸而问:“怎么,不敢了?” 秋月:“奴婢。”她咬咬牙,“好。” 秋月闭着眼睛,抬起一个人的腿,放进火盆子里。 随着火苗的窜上窜下,渐渐地,有一股气味传开,这是肉被活生生烧烤,弥漫的气息。 沈长歌却是坐在凳子上面,气定神闲地看着眼前之景。 她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死士,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和你们耗下去。” 被烧的这一个人满头都是大汗,他闭着眼睛,极力不去想,可身下的味道越来越浓烈,身体上的痛苦都还能忍受,可精神上的折磨却难以忍受。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被放在火堆上炙烤的一块肉,丝毫没有身为人的尊严。 另外一个死士看见这状况,也是浑身冷汗。 “看来还不够。”沈长歌支着下巴,“秋月,给你把刀。” 秋月不明白,她拿着这把刀,“啊?小姐。” 第607章 原来是他 沈长歌掏了把刀,丢在秋月身上,吩咐:“你去,把他腿上烤熟的肉割下来,一片一片喂进他的嘴里。” 秋月无法想象,沈长歌这样心平气和的姿态,却能说出如此残忍的行为。 她握着刀子的手不停哆嗦,说话也不利索,“小姐..这。” 沈长歌一个眼神落在秋月脸上,她也不逼迫秋月,只是很平静地道:“秋月,你跟着我,可不会有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往后你眼前这样的事情只会更多,你若是不动手,我也可以让别人来。” 其实沈长歌也明白,秋月自小是生长在叶府里的,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没见过什么血腥恶心的场面,短时间内是很难接受的。 而沈长歌是从地狱最底层爬出来的,她经历过的东西,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秋月拿着刀,慢慢地蹲下去,人肉炙烤的气味直直往她鼻子里钻进去,她一只手捂着鼻子,忍着腹内干呕,一只手比着刀,往那人的腿上割去。 就当秋月手中的刀刚接触到他腿上烂肉的时候,她惊叫一声,刀子掉落在地。 秋月捂着肚子,一阵干呕,她对沈长歌道:“小姐,对不起,奴婢..奴婢还是做不到。” 这也在沈长歌的意料之中,毕竟她要秋月做的这些,与秋月的思想观念大为不同,秋月一时间做不到也算正常,若是秋月表现得太好,反倒让沈长歌生疑了。 她道:“秋月,你先到后面歇着吧。” “多谢小姐。”秋月到了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了沈长歌的阴狠毒辣,但她同样也能理解,要想保全自己,就必须做到比任何人都狠。 秋月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沈长歌身后。 沈长歌看着那死士,“你要是再不说话的话,右腿可就全部烤熟了。” 死士浑身都在发抖,他所感受的,不但是身体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另外一个偏瘦的死士,忍不住唾口大骂道:“叶玖,你这个毒妇!” 虽然受刑的人是他的同伴,但他眼睁睁看着,这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才是最折磨人的。 沈长歌却是毫不在乎,反而轻笑一声,“哟,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个偏瘦的死士,拼命挣扎着,可他却一动也动不了,“你这个毒妇!要杀就杀!” “杀了你们?呵呵..我可不会让你们死了,我会好好折磨你们。” 沈长歌柳眉如黛,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她看向阿音,吩咐道:“你去动手,把那人的肉一块一块切下来,喂进他们两的嘴里。” 阿音:“是。” 阿音的动作很快,她切肉的姿态很熟练,如同在宰割一只羔羊。 这两个死士终于忍不住了,“不!不要!” 沈长歌站起来,她拿起一柄长剑,温柔地看着眼前二人,问:“说,还是不说。说的话,我就放你们二人一条活路,不说的话。” 她的目光移动,看着阿音,“继续动手。” 阿音用刀子剜着烂肉,塞进两人的嘴里。 终于,这两人都崩溃了。 偏瘦的这个死士也怕了,“我说。” 沈长歌长剑刺入一人喉中,将另外一个死士给杀了,血溅了一地。 偏瘦死士嘴唇颤抖,“你为何杀了他?” 沈长歌道:“我只需要一个人开口就好了。” 死士:“我告诉你,你给我痛快一死。” 沈长歌:“好。” 等到死士将所说的话说完之后,沈长歌依照承诺,给了她痛快一死。 沈长歌望着两具身体,殷红的唇瓣徐徐而弯,“原来是他。” 秋月:“小姐,万一他们是在骗你呢?” 沈长歌:“是真是假,我自然会去分辨。” .. 与此同时。 楚皇正设了盛宴,宴请百官大臣。 殿上载歌载舞,欢笑不断。 这时候,一群白衣舞娘翩翩而至。 楚皇的眸子眯了眯,在美人身上流连忘返。 随着奏乐声起,白衣舞娘们赤脚在毛毯上起舞,扭着腰肢,她们的腰肢纤细,胸脯却丰腴,浑身上下散发着性感的魅力。 她们皆是蒙着面纱,轻薄的面纱之下,美丽的容貌若隐若现。 越是这种朦胧的美感,最是能勾得男人心里痒痒,在场之人,许多都快把持不住自己了。 一大臣举杯对楚皇道:“皇上,是北凉新贡献来的美人,可是别有风情啊。” 楚皇并不沉溺美色,但眼前这种风格的美人倒是少见,他笑道:“北凉来的美人果真不同寻常,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们看中谁就自己选吧。” 在这男权当道的皇室里,女子们不过是任人挑选的货物。 白衣舞娘是被北凉进贡给楚国的货物,因为北凉打了败仗,必须得向楚国俯首称臣。 男人们挑起来的战争,到头来,不过是要女子们去赎罪。 在场的这些臣子,大都是上了年纪了,肥头大耳、满脸油腻,舞女们当然不愿意自己跟了这样的人去。 她们一眼就瞧中了楚玦,楚玦位居皇帝左下侧,他只是独自一人闲坐着,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这些舞女们一眼。 毕竟家中已有娇妻,旁人如何入得了他的眼睛? 然而这些舞女们却相中了楚玦,若是硬要被送给哪个臣子,她们宁愿跟随这个冷面俊俏的王爷,于是一个接一个地往楚玦身边贴过去,希望自己能被楚玦看中,从而带走。 楚皇笑意匪浅,道:“誉王,不如你也选几个带回家中?你府上人丁单薄,也该多添几个女人了。” 楚玦将酒杯往桌上一放,道:“臣家中已有妻室。” 之前皇帝赐下来的如侧妃,若不是沈长歌留着有用,楚玦早就杀了扔出去,皇帝莫不是以为自己还能随意给他塞女人?真是可笑。 短短几个字,言简意赅。 楚玦看不上这些舞女们。 舞女们极尽妖娆之态,在楚玦面前扭动着勾引的舞姿,奈何他丝毫不为之所动。 第608章 储君 一人打趣道:“誉王殿下不近女色,早就是皇城里人人皆知的事情了,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如斯美人在前,殿下面不改色,倒真是让我等佩服。” 楚玦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者正是张相。 楚国姓张的人不少,张相是端贵妃张茹的父亲,二皇子楚华死了、端贵妃疯了之后,张相为人精神也不太正常了,他原本就是把所有希望放在楚华身上,如今所有的希望都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初,张茹便是靠着家世,得以入宫成为妃嫔的,可丞相终究只是丞相,手里没有兵权,加之这些年来,得不到楚皇的重用,张府逐渐没落了,只是徒有一个丞相之名。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张家,也就是张太傅府。 张俨往宫里送了一个张雪儿。 也不知这个张雪儿是如何厉害,一进宫便独揽了楚皇的宠爱,短短时日,就已经是丽贵妃了,张相反观自己的女儿,却是受尽冷落。 自古以来,前朝和后宫相牵连,端贵妃不得宠,张相自然也得不到重用。 如今端贵妃疯了,二皇子死了,张相算是彻底没了指望,今日逢酒,一不小心多喝了些,有了几分醉意,说话也不当心了,竟然调侃到楚玦头上了。 楚玦眼神斜看过去,“张相若喜欢,不如都收了去?” 张相趁着酒意,已经起身,左手揽了一个美人,右手又揽了一个美人,“既然誉王不要,那臣就不客气了哈哈。” 宫人暗暗对张相道:“丞相大人,您喝醉了。” 张相却惊了一跳,喊道:“我没罪!我没有罪!” 自从端贵妃母子获罪以来,张相日夜寝食难安,总担心自己会被降罪,心神难以安定。 然而,张相这一声出口,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了。 尤其是楚皇。 楚皇凝眸注视着张相。 张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慌乱:“皇上,臣没罪啊,臣真的没罪。” 楚皇疑心深重,语气幽冷,反问道:“张相没罪的话,为何如此噤若寒蝉呢?” 张相已经是一身冷汗,他根本不敢抬头看楚皇,只是结结巴巴道:“臣..臣。” 这在旁人看来,就是不打自招。 楚皇扬手一甩,“来人,把张相带下去,好好查一查。” “皇上,冤枉啊,臣冤枉啊!”张相是在呼喊中被带下去了。 在场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但心里都在嘲笑,张相这日夜忧心,自己把自己给吓得病了。 张相被带走之后,楚皇又是一脸笑容,“今日,众爱卿只管尽情尽乐!” 崔逢见状,直直摇头叹气,心里百般愁思。 林昭带着兵马刚刚前去抵抗西周来犯,可楚皇却在宫殿里尽情享乐,瘟疫一事还未平复,宫外还有那么多流离失所的难民。 原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是最为现实的。 崔逢见眼前此景,心中郁结,他忽然想起秋月说的那句话。 这便是你为之付出一生的信仰吗? 崔逢内心某个地方开始有些动摇,他一直立志报效君王、报效国家,可现在这个君王、这个国家值得吗? 值得吗。. 崔逢一遍遍地问自己。看来,他需要重新细想一些事去了。 宴会散后,楚玦想着早点回去陪沈长歌,但楚皇却叫住了他,“你随朕来一趟御书房。” .. 御书房。 楚玦立于楚皇跟前,问道:“不知皇上有何要事?” 楚皇坐在龙椅上,此时的他与刚才的他判若两人,浑然没有半点精气神的样子。 他道:“朕这些日子觉得越发力不从心,想着尽快把储君一事落成。” 自从楚庆消沉之后,储君一事已经很多年无人敢放在明面上提了,如今,楚皇却单独对楚玦提及这件事情。 有什么用意呢? 楚玦并不关心楚皇想立哪个皇子为储君,他也不在意。只是觉得现在的楚皇,老态毕现,眉宇间少了几分凌厉,就像是个普通的老人一般,不过是穿了一身龙袍。 楚皇随即问道:“楚玦,你觉得谁堪当大任呢?” 楚玦不知楚皇此话是何意,为何问起他的意思,或许又是在试探吧。 他道:“储君一事,皇上心中自有定数。” 楚皇:“朕觉得那几个皇子啊,个个都是不争气的家伙,怕是谁也当不起储君之任。” 楚玦默而不言,实际上他也如此觉得。 楚皇的眸子间而一轮,忽然道:“楚玦啊,你想要这储君之位吗?” 楚玦心里陡然一沉,老皇帝心思向来难料,他感到后背一阵凉风袭来,吹得人身上颇冷。 他道:“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楚皇眉头里起了几缕忧思,“你该明白的,朕一直都对你寄予厚望。” 楚玦心里冷笑,当年,他从楚国回来,是为解药,也是为了复仇,楚皇虽扶持过他,同样也在利用他。 楚玦能够坐上誉王的位置,是他出生入死、平定十八个部落,用鲜血换来的。 楚皇利用他平定叛乱,利用他铲除异己,全在于他身上有利用价值罢了,可从来不是寄予厚望.. 寄予厚望..还真是好听。 楚玦淡然处之,暗暗带了些讽刺,“臣可真是受宠若惊。” 楚皇从椅子上走下来,站在楚玦面前,他拍了拍楚玦的肩膀,道:“朕想将这储君之位放在你手上。” 这倒是让楚玦惊讶了,论起血缘来,他毕竟不是楚皇的儿子,论起情分来,他和楚皇也没什么情分。 而且,楚皇将储君之位传给楚玦的话,并不符合礼仪规矩。 楚玦脸上并无惊喜之色,反而满是疑问,“为何?” 楚皇道:“朕当年为了这天下,辜负了你娘,这几十年来,朕对你娘心里一直有悔,如果当时,朕。” 如果当时,他为了她不顾一切的话,她就不会被楚胥藏在府里多年,也不会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第609章 情深义重 楚皇收起那无尽的思念,对楚玦道:“所以,朕想把这天下交给你手上。” 楚玦琢磨着楚皇的语气,他一时间也分不清,楚皇这话是真是假。 只作沉默。 楚皇直接道:“朕意欲立你为太子。” 楚玦总算听明白了楚皇的意思,他特意把自己叫到御书房来,就是说这件事情,可他对楚国的江山可不感兴趣,他想要的,一直都只是沈长歌一人,他只想和她清闲地过完一生。 他说:“皇上,这并不符合礼制。” 楚皇却道:“礼制都是人定的,而朕是万人之主,朕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话里的语气很坚定,似乎是打算了很久,像是认真的。 然而,楚玦却道:“皇上说笑了,臣并不想要这储君之位。” 楚皇眼中既是愤怒,又是疑惑,“你不想当太子?”那么多人为了争夺江山,连命都不顾了,可楚玦却不愿。 楚玦直言:“是。” 楚皇怒道:“朕看你啊,满脑子里只有儿女情长,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不心怀大业呢?” 楚玦也懒得和楚皇争执,一脸破罐子破摔,“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楚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混账东西!真是辜负你娘的厚望!” “我娘的厚望?”楚玦忽地冷笑一声,道:“我娘可从来都没见过我,她对我有何厚望?” 楚皇:“你娘若还活在世上,她定是希望你能有一番作为。” 这些日子以来,楚玦一直在打探他娘的下落,即使沈长歌在孙公公身边安插了人,也没打探到蛛丝马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一直怀疑,是楚皇将他娘藏了起来。 楚玦:“是吗?皇上如何知道我娘是这样想的?” “实不相瞒,朕一直对你娘心有愧疚。”楚皇想把这份愧疚弥补在楚玦身上,所以待他一直都颇为宽厚。 楚玦薄唇微凉,“皇上还真是情深义重。” 在楚玦看来,迟来的愧疚有什么用呢? 楚皇当年为了争夺储君之位,不敢得罪先帝,放弃了她,如今坐拥天下了,却想把她找回来,可事事哪都能如人所愿?楚皇这所谓的深情根本不值得一提。 楚皇言辞相问:“你为何不想当太子?” 楚玦直接回道:“不感兴趣。” “你。”楚皇摸着胸口,喘着大气,显然是被气急了,“你给朕滚出去!” 楚玦求之不得,“臣告辞了。” .. 楚玦从御书房出去后,瞥了眼门外的孙公公。 孙公公哈着身子,道:“王爷一路慢走。” 楚玦随意道了句:“孙公公近来气色不错。” 看来,沈长歌给孙公公安排的那个女人,很得他的欢心。 孙公公讪讪而笑,一切尽在笑言中。 他谄媚道:“往后,奴才还得多靠王爷照拂。” 楚皇有意封楚玦为储君,孙公公是楚皇最贴心的总管太监,自然也感觉到什么的。 因此孙公公这话,是别有含义。 .. 楚玦回到誉王府的时候,沈长歌已经处理好了死士那件事,在房间里等着他。 沈长歌有些疑惑,“今日,如何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玦将门窗关上,低声道:“皇帝有意立我为太子。” 沈长歌和楚玦一样,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唯有诧异,没有喜色,“他为何要立你为太子?” 楚玦:“他说是对我娘心怀愧疚。” 沈长歌半带调侃着,“这么说来,这老皇帝还真是情深义重之人啊。” “我们果真夫妻一体,我也和你说了一样的话。” “那你觉着,皇帝此举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罢了。”楚玦道:“我如今在朝上权势滔天,皇帝估计是忌惮我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必是出自真心。” 沈长歌:“皇帝多疑,心思难以揣测,一时半会,我也猜不透他的真正用意。” “管他作甚?”楚玦握住了沈长歌的手,“我且问你一句,你想不想要这个天下?” 天下?沈长歌眼睑忽而垂下,前世,她曾花十年时间,助一人登上帝位,君临天下,可到头来她却落得曝尸荒野、狼犬分尸的下场。 她何曾真的想要过天下? 沈长歌只想等到大仇得报,和心爱之人泛舟江野。 楚玦道:“你若是想要这个天下,我便得来送给你,你若是不想要,我也不在意。” 沈长歌:“我要这天下干什么呢?我有你有够了。” 二人相视一笑。 .. 翌日。 沈长歌带着秋月和阿音,就去了一趟张太傅府。 张太傅看见沈长歌来了,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惊讶,但他很快就掩藏好了,“誉王妃,你今日如何来了?” 沈长歌先是一笑,“我为何要来,张太傅你是最清楚的了。” 张太傅:“王妃此话,臣不懂。” “张太傅真的不懂吗?”沈长歌看向阿音。 阿音拿出一个盒子,摆在张太傅面前。 沈长歌指了指盒子,“张太傅,你打开看看就明白了。” 张太傅满脸疑惑,他伸手去打开盒子,然而下一瞬立刻吓得脸色发白、手脚颤抖。 盒子里,是那两个死士的头颅,其中一个还睁着眼睛,血腥恐怖至极。「啊!」张太傅手倏然收回,显然是被吓了一大跳。”王妃,你这..“ 沈长歌见了张俨的脸色,心里便明白了,她故意道:“张太傅如此害怕,旁人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呢?” 张太傅年纪大了,乍然看见那两个血淋淋的头颅,魂都被吓没了,问:“王妃为何送这个东西给臣看?” 沈长歌道:“张太傅不认识他们吗?我还以为他们是你的旧识,特意送他们来见见你。” 张太傅:“臣不认识他们。” 沈长歌话里藏刀,“你不认识他们,他们可都认识你呢?” 张太傅小腿一软,后退了几步,喃喃道:“王妃娘娘。” 沈长歌讥笑一声,道:“张太傅是越发厉害了,竟然想除去我的性命。” 第610章 放过我的女儿 张俨惶恐不安,他问:“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臣不明白!” 沈长歌冷笑,道:“张太傅,你非得让我把话挑明吗?” 原本,沈长歌还有三分怀疑,今日见了张俨的表情,她便知道,那个死士说的是真话,没有骗她。 张俨跌坐在凳子上,气息急促,一时难以面对,“我。” 今日这劫,怕是逃不过了。 沈长歌慢慢坐在张俨面前,她的目光落在他颤颤发抖的手指上,启唇道:“看来,张太傅是想做这过河拆桥之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显然,张俨是心虚了。 张俨不敢说话,他是清楚沈长歌的厉害的。 当初,沈长歌和张俨坦诚之后,她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张俨害怕她泄露他的秘密,巴不得将她除去。 只是没料到这么快,他就等不及了。 .. 沈长歌不喜欢和人兜圈子,她也不喜欢和她兜圈子的人,道:“我既然今日来你这里,你何必还装糊涂呢?” 张太傅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在他看到那两个死士的头颅时,他就猜到,沈长歌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 “当你平安无恙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便知道了,纸包不住火,今日,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张俨就是存了侥幸之心,才以为能够刺杀沈长歌成功,可终究还是落空了,她不死的话,死的人就是他了。 而且,他斗不过她。 “我这个人,一向是睚眦必报,有善报善,有恶报恶。”沈长歌伸手,扶了扶自己的步摇,道:“张太傅,你也知道,我的行事作风最是狠辣的。” 张太傅心里生寒,他便知道沈长歌不会放过他,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瞒不下去了,只能承认。 “王妃,此事是我一人作为,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望你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沈长歌道:“原本,我还以为张太傅能是我在楚国的盟友,可惜啊,你想得太多、忌惮得太多,你害怕我会以此来要挟你,你更害怕我会泄露你的秘密,所以瘟疫一事过去之后,等到西周已经派兵攻打楚国,你想着除去我,保全自己。这样一来,无论是西周胜,还是楚国胜,你张太傅府都能得保平安。” 她惯是会揣测人心,三言两语,就把张太傅的心思说出来了。 张太傅猛地跪在沈长歌跟前,“王妃,一切的错,都在于我一人,是我罪该万死。” 沈长歌:“我也知道错只在你一人,只是我这人啊,记仇得很,又不是什么大度的,往往会迁怒很多人。” 张太傅听出了沈长歌这话里的意思,他怕她会迁怒张府其他的人,比如他的女儿张芸儿。 张俨眸光凝聚,脸色一变,声音狠了几分,“王妃娘娘,你难道就不怕鱼死网破吗?毕竟我。.我手里也有你的秘密。” 沈长歌笑了几声,丝毫不以为然。 “张俨啊张俨,你是个聪明人,如何变得如此天真了?我敢把那些秘密告诉你,就不怕你拿那些秘密去威胁我。你还想挣一个鱼死网破?哈哈,你倒是试试,即使网破了,我手里的鱼也不会死。” 张太傅原想着拿沈长歌的秘密要挟她,毕竟她曾告诉自己并非叶玖,又是西周来的奸细。 可说开了,他手里并没有沈长歌的证据,叶王府和誉王府都护着她,他拿什么敢去和她拼个鱼死网破? 而且,张太傅还有张府那么多性命要顾惜。 他不能,也不敢。 .. 心中百转千回,张太傅面上苦涩,叹声道:“一步错,步步错。” 沈长歌俯身,低头看着张太傅,“你还真是掐准了时间,昨夜里,誉王在宫里赴宴,我和几个护卫自己回府,若非我手下这个婢女武功了得,今日死的人就是我了。” 张太傅:“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过,是我不该起了歹毒心思,还望你放过我的女儿。” 沈长歌故意问:“你的女儿?是身居高位的丽贵妃呢?还是待字闺中的张芸儿呢?” 张太傅:“我的小女芸儿年纪还小,尚不懂事,王妃大人有大量,求你放她一马。” 沈长歌讥讽道:“你还真是偏心?明明都是你的女儿,你对丽贵妃是只字不提,唯独心心念念你的小女儿。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只要你死了,我可以放过张芸儿。” 世人只看到张太傅对长女千宠万宠,实际上,张雪儿不过是张太傅培养好了的礼物,一个送去皇宫里搏得盛宠的礼物。 他多年来故意冷落张芸儿,实际上却是一种保护,令她不至于站在风口浪尖,保全一身平安。 而沈长歌,最恨这种偏心之人,原来张俨骨子里和沈易是一样的人,还真是巧,都是身为太傅。 张太傅俯身一拜,道:“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长歌起身,道:“堂堂太傅若是突然死了,估计会引起不少事端,你记得把事情办得漂亮些。” 死了,也得让所有人觉得,死因正常。 张俨害过她,沈长歌不拿去他这条性命,就不是沈长歌了。 沈长歌将那装着头颅的盒子合上,手拍了拍,然后转身,“秋月、阿音,我们走吧。” 张俨拜别,“还望王妃信守承诺,不要伤及我的家人。” 昨天夜里,张俨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刺杀沈长歌失败,死的人就是他了。 一切早有心理准备。 .. 从太傅府出去之后,沈长歌在街上走了一遭。 沈长歌问起秋月,“自从林家满门回来之后,我是不是从没有去林府拜访过?” 秋月答道:“小姐的确从未踏足过林府。” 沈长歌:“今日天气好,我们便去林府一趟吧。” “是。”秋月自从昨夜之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她对阿音和沈长歌都多了几分敬畏,尤其是沈长歌。 恰好此地距离林府并不远,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第611章 林府 林府下人是第一次见到沈长歌,并不认识,但见她衣着华贵、气质出众,心知身份不凡,便赶着去禀报林凝了。 原本,沈长歌不太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素净整洁就好。 但是楚玦却是个挑剔的主儿,他可是个贵公子,样样都要最好的、最精致的,即使是府里的一片瓦,都要是从千百片瓦里挑出来的,难怪旁人说誉王府奢侈成性。 但话又说回来,谁让他有钱呢? .. 林昭领兵出征之后,便是林凝在掌管林府的一众事情。 林凝听到下人的简述,猜到了是沈长歌过来了,她很快就出来迎接沈长歌了。 她欢喜道:“小玖,原是你来了。” 沈长歌:“今日冒昧造访,我没有打扰姐姐吧。” 沈长歌知道,林凝自幼和叶玖交好,一直是姐妹相称,她要装得亲近一些,才不让林凝生疑。 林凝引着沈长歌往府里走去,“当然不会,快快请进。” 沈长歌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打量着府里面的布置。久闻林家富可敌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林凝道:“小玖,自从我回到皇城之后,你还是第一次来我家。” 沈长歌歉声道:“我是怕打扰姐姐,所以一直不敢过来。” 林凝:“怎么会呢?我每日虽说要处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但是和你交谈的时间是宽裕的。” 沈长歌看着林府上下,便知道林凝是个有手段的人。 林府没有女主人,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靠林凝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操持着,她若是没有几分本事,如何能将整个林府打理得井井有序。 沈长歌问:“姐姐,怎么不见你那三个兄长呢?” 林凝解释:“大哥和二哥都随父亲出征了,至于三哥,现在还在外面商铺子里收租,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沈长歌明白了,林尚善文,林奕善武,他们都是林昭的左膀右臂,这自然会是跟了去的,至于林安,一直都从商,留在家中赚钱也是合适的。 沈长歌:“我今日来,就是在家中待得无聊,想和你多说说话。” “我身边的丫鬟兰心新做了些糕点,正好我可以与你尝尝。”林凝看向身边穿蓝色衣服的丫鬟,道:“兰心,你去把东西拿过来。” 沈长歌和林凝坐在府里的湖心亭上面,四周环水,鸟语花香。 兰心很快把糕点端上来了,“王妃慢用。” 沈长歌垂眸看过去,这是一盘很别致的点心,明明是糕点,却通体透明,如同玉质一般,形状也是出奇,是一朵朵含苞欲放的桃花。 林凝道:“小玖,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沈长歌拈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入口松软,最主要的是,唇齿间留有清淡的芬芳,她赞许道:“这糕点不但好看,而且好吃,真是色香味俱全。” 林凝道:“兰心是我府里厨艺最好的丫鬟,平日里新点子也多,这不是看桃花开了,她便做了这桃花糕。” 沈长歌看了兰心几眼,兰心的姿色平庸,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丫鬟,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兰心有些不对劲。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好吃的桃花糕,你的手真巧。” 兰心谢道:“王妃谬赞了。” 林凝对周边的丫鬟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沈长歌也让自己的丫鬟在湖心亭外等候,她作不经意地提及,“姐姐,你们林家才刚回来不久,皇上怎么让你父亲出征了?” 林凝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喜怒不形于色,“皇上的心思,我们如何猜得透呢?他看重父亲,命父亲为元帅,这也是我们林家的荣耀。” 沈长歌也说笑道:“皇上看重林府,我们都是看得出来的,不然这丞相之位,怎么会为你父亲空置十年呢?我就是不知,你们十年前为何举家搬离皇城了?” 经过几次相处,沈长歌感觉到林凝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说话办事是滴水不漏,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危险。 沈长歌发现,林凝的眼神里有细微的变化。 林凝抿了一口茶,低头道:“十年前的事情,我当时年纪尚小,也不太清楚,或许是恰逢母亲去世,父亲怕留在皇城里触景生情,便带着我们搬去了薛山。” 沈长歌:“可惜了,不然我就能和姐姐一同长大。” 她已经感觉到了,十年前的事情太过巧合。 周贤满门在十年前被抄斩,而林昭举家搬到薛山。 世人皆说,楚皇空置左丞相之位十年之久,是为了留给林昭的,而周贤身前恰好是位居左丞相。 看来,要想查清楚周贤的事情,还得从林昭身上出发。 林凝面露惋惜:“我也觉得可惜,不然的话,我们就能一起玩耍,也不必分离多年。” 沈长歌:“不过好在姐姐回来了,今日我在皇城里,也有个说话的人。” 林凝:“你说得是。” 这时候,一个丫鬟走到林凝身边,“小姐,三少爷回来了。” 林凝说了句:“三哥今日倒是回来得早。” 沈长歌还从未见过林安,她想趁着这个机会见见。 林安正往这边走来,他瞥了眼沈长歌,“原来是王妃来了。” 沈长歌看了林安几眼,林家人相貌出众,就没有丑的,林安自然是仪表堂堂。 或许是沈长歌对商人的偏见,她总觉得林安的面相有几分精明,不好相处。 她道:“三少爷,一起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林安欠欠俯身,“不必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忙。” 林凝道:“我三哥从小就这个性子,一心只想着赚钱,小玖,你别介意。” 他就是来见个面以示礼貌,便走了。 沈长歌表面上是不在意,云淡风轻的样子,笑道:“我当然不会介意的,你哥在的话,我们俩说话还不方便。” 沈长歌可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她怎么会不在意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林安对她不善。或许,是对叶玖不善。 第612章 赔你的指甲 林凝觉得沈长歌此话合理,她拉着沈长歌坐下,道:“也是,我三哥在的话,反而妨碍我们说体己话。” 沈长歌问:“姐姐,不打算随你父亲去军中吗?” “说起这件事,我心里也曾犹豫了许久。”林凝眸露忧思,“都说上阵父子兵,我心里是想去战场的,但父亲让我在家中料理事务。” 她心里自然是想和林昭等人,一同去战场的。 与其在家里担心,还不如一同去了战场,落得心安。 沈长歌灵机一动,笑道:“姐姐,你想去还不容易?” 林凝侧耳探过去,问:“小玖,你有法子?” “有是有,不过。”沈长歌在林凝耳边嘀咕了几句.. 林凝听后,“还是你有法子。” .. 从林府出来,回到誉王府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 沈长歌在路上就想了个主意,就是担心楚玦会不同意。 于是,她亲自下厨,备了一桌子好菜,打算使用美人计,诱人诱心。 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牢牢抓住他的胃。 见到楚玦回来了,沈长歌立刻就迎了过去,“你回来了。” 楚玦看见桌子上的菜式,问:“这是你做的?” 沈长歌:“当然了,我忙活了好久,才做出来的。”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楚玦不过一个眼神,就知道沈长歌心里想的什么算盘。 楚玦入座,仔细瞧了这一大桌子菜,看起来倒好看,闻起来也不错,就是吃起来嘛.. 他说:“你的厨艺,我可是尝过的,那可真让人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沈长歌自信满满,道:“你放心好了,我苦心钻研厨艺多月,已经很有长进了,你先尝尝!” 楚玦一脸狐疑,显然不相信,他是不敢相信沈长歌的厨艺。 沈长歌夹起一块排骨,递到楚玦嘴边,娇声道:“夫君,你尝尝嘛。” 楚玦张嘴,咬住了沈长歌递来的排骨,这刚一入口,那熟悉的苦味和烧焦味齐齐而来。 沈长歌满心期待地看着楚玦,问道:“怎么样?” “嗯..较之上次,有了些许长进。”楚玦是平心而论的,至少今日这排骨只剩下苦味和烧焦味了,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我有知道,天底下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情,不就是下厨吗?我之前那是没学过,现在我钻研了几个月,不就成了。”沈长歌一边洋洋自得,一边夹着菜自己吃着。 刚吃第一口,沈长歌就吐了,一脸嫌弃道:“怎么如此难吃。” 她是第一次如此嫌弃自己。 楚玦忍俊不禁,道:“当日我就说了,下厨一事,你不适合,还是别去尝试了。” 沈长歌气得把筷子摆在桌上,愤懑不平道:“我明明按照步骤来的,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素来聪慧,文治武功,样样都是拔尖的,唯独在厨艺上没有成就,偏她又是个要强的人,可结果却让人不得欢喜.. 不过,屡败屡战,亦是沈长歌的心性。 楚玦对秋月道:“你们把这菜撤下吧。” 沈长歌咬咬牙关,对楚玦道:“不行,我不能放弃,你也不能放弃。我一定会做出美味可口的饭菜,嗯!” 楚玦握住沈长歌的手,“你这双手,就应该好好歇着,做那玩意干甚?” 沈长歌嘟囔道:“我就是不服气,天底下还没我学不会的东西。” 这时候,秋月端来个小罐子,“王爷,你要的东西。” 楚玦点头,对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沈长歌不明白楚玦的意图,问:“你这是干什么?” “上次,你不是说要我赔你做的指甲吗?”楚玦拿起沈长歌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他再慢慢舀起罐子里的汁液,涂在她的指甲盖上,道:“这是凤仙花汁,颜色艳丽,色泽鲜嫩,涂之,可数月不散。” 沈长歌心里生出许多暖意,她还从未见过,哪个男子会对女子的这些事情如此上心,“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其实无所谓懂不懂,只看用不用心罢了。”楚玦低着头,他细致地为沈长歌涂描着指甲。 是啊,无所谓懂不懂,只有用不用心。 从沈长歌的角度看过去,烛光昏黄,打在楚玦的身上,给那满身贵气添了几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她不禁幻想着,若他不是誉王,而她也不是王妃,他们就如同最普通的老百姓般,夜深灯暖,闲话家常,剪烛西窗,身心相依。 那样的日子,似乎也挺有趣。 .. 楚玦忽然抬眸,问沈长歌,“你在想什么?” 沈长歌托腮,“我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楚玦问:“怎么了?” 沈长歌勾着楚玦的下颚,她柳眉上扬,朱唇含笑,道:“当年,我才十三岁,追踪南宫奕的妹妹走错了路,不料遇到了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你,你死死攥着我的衣摆,却偏偏不肯向我求救,真是个倔性子。” 楚玦:“那当日,你为何还是喂了我水和药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这便是缘分吧。”沈长歌转念一想,“你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我了?” 楚玦却道:“不是,我对你并非是一见钟情。”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楚玦笑了笑,“你可还记得西周的那次围猎大会?” 沈长歌想起来了,“是我得封县主的那次?” 楚玦:“正是。” 沈长歌问:“哦,为什么?” “那日,我见你骑马踏花而过,满身光华如灼,便认定了,你会是我的女人。” 楚玦停下手中动作,他用棉布和线条,包裹起沈长歌的指甲,“天底下,只有一个沈长歌。” 沈长歌问:“那如果,我不是沈长歌呢?” 楚玦揽过沈长歌的头,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沈长歌道:“那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613章 落马而亡 楚玦早就猜到了,“我就知道,你做那一大桌子菜,定是有事。” 沈长歌:“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楚玦:“你先说。” 沈长歌道:“我想去战场。” 楚玦立即不同意,“你想去战场?不可!” 沈长歌猜到了,“我就知道你会生气。” 楚玦:“战场上刀剑可不长眼睛,我不许你去。” 沈长歌:“你忘了吗?我当初可是一人之身,灭了赫烈好几万兵马。” 楚玦:“你还好意思提那件事?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死在那冰河边了。” 沈长歌:“那都是意外,这次你放心,我不会出去前线硬碰硬,只会好好待在营帐里。” 楚玦问:“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去?” 沈长歌:“有些事情,我离得太远了,不方便掌控,还得亲自去看看。” 楚玦算是看明白了,“你在担心秦成,或者说,你想帮秦成?” 沈长歌:“这都被你看明白了,还真是瞒不过你。” 楚玦:“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有身份之人,可不能随意失踪。” 沈长歌:“关于这点,我已经想好了应对措施,你到时候就说,我得了病在家中休养,不宜见客。” 楚玦:“那万一叶家那边的人要来见你呢?” 沈长歌:“这..你就说我那病容易传染,自然可以拦下他们。” 楚玦:“你觉得拦得住吗?你不是不知道,叶家人关心则乱,我可拦不住。” 沈长歌偏头看去:“我就不信,还有你拦不住的人?” 楚玦:“反正,我不允许离开。” 沈长歌只好央求道:“你就答应我这一件事情吧。” 楚玦问:“那你计划如何去?” 沈长歌:“我和林凝商量好了,我扮成她的侍从,一同去林昭军营里。” 楚玦:“可这样一来,你对于林昭而言,就是奸细了,若他发现你的意图了,你又该如何保护自己?” 沈长歌拍拍自己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自己。” 楚玦:“你如果要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去。” 沈长歌:“不可,你身为誉王,若是我们两同时失踪,必然会引人怀疑。” “你明知道,我可不能放心你一个人独自前去战场。”楚玦说这话时,手指敲了下沈长歌的头,“所以你想都不要想了。” “我。”沈长歌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了外面有人的动静。“是谁在外面?” 楚玦脸色一变,他乍一挥手,以内力推开门窗,见一粉衣女子蹑手蹑脚站在外面,再一看,正是如云无疑了。 如云摔了进来,“王爷,妾身。” 沈长歌眼神阴寒,“你都听到什么了?” 沈长歌和楚玦都知道,如云是楚皇安插在誉王府的奸细,刚刚这番话,若是让如云给告知了楚皇,势必会给誉王府引来不少麻烦。 “妾身什么都没听到,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如云原见所有的下人都散去了,想着来送个点心,未料听到了房间里的对话,心知后果的严重性。 “什么都没听到。”沈长歌轻笑一声,她看如云这脸色,就知如云肯定听到了什么。 如云忙点头,“真的,我什么都没听到。” 沈长歌温柔地看着如云,道:“那你回去吧。” 如云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妾身告辞。” 她心里暗喜,还好自己蒙混过关了。 .. 楚玦不明白,按照沈长歌的个性,是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祸端的,“你为何放了她离开?你不担心她向老皇帝报信。” 沈长歌却道:“我就是要故意放她回去,让她去向老皇帝报信。只不过我想让老皇帝知道的,未必是她想让老皇帝知道的。” 楚玦:“这么说来,你想利用她,向老皇帝传递虚假信息了。” 沈长歌道:“如云人都在誉王府,万事还能不顺着我们的心思吗?” 楚玦道:“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你想留她一条命,那就留着她。” “那我刚刚说的那件事情,你同意了吗?”沈长歌抱着楚玦的手臂,撒娇道。 楚玦道:“不许就是不许!” 沈长歌无奈:“好吧,我再想想办法。” .. 三日后。 皇城里传来一个消息。 太傅张俨在回府的路上,身下的马受惊了,他不慎从马上摔下去,当场死亡。 楚皇为之震惊,毕竟事出突然,他没想到,好好一个太傅,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他对孙公公道:“张俨死得太突然了,你去太傅府一趟,代表朕去吊唁,顺便探探事情的真相。” 楚皇还是疑心,张俨的死,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你去告诉丽贵妃一声,许她出宫去拜祭。” 孙公公道:“奴才明白。” .. 孙公公赶到张太傅的时候,府内正在举行丧礼之事。 张芸儿跪在棺椁前面,哭得泣不成声。虽然她心里恨极了父亲,但终究是骨肉血亲,父亲突然死去,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丽贵妃是和孙公公一同走入张府了。 丽贵妃的步子沉重,当年,她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府上一片红彩,是为庆祝她入宫之喜,只有她一人是带着眼泪离去的。 而今回来的时候,是一片雪白,所有人都在哭,唯独丽贵妃脸上没有泪光。 纵然张芸儿再如何嫉恨丽贵妃,现在,她也只有丽贵妃一个亲人了,她哭泣道:“姐姐,你来了,父亲他..他没了。” 孙公公站在众人面前,道:“传皇上口谕。” 众人齐齐跪在地上。 孙公公尖声道:“皇上怜太傅早逝,心甚痛之,特命奴才携黄金千两,以示抚恤。” 张芸儿拜道:“臣女叩谢皇恩。” 孙公公礼貌性地对张芸儿道:“二小姐节哀顺变吧。” 张芸儿哭得一颤一颤的,“臣女知道。” 丽贵妃一步步朝张俨的牌位走过去,心中思绪繁杂,低声道:“父亲啊父亲,你为何会是落马而亡呢?” 第614章 顾咏 张芸儿跪在丽贵妃身侧,她连连抹了抹眼泪,唤道:“姐姐,你可算来了。” 丽贵妃问:“二妹,我且问你,父亲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张芸儿摇头,道:“父亲从马上摔下去,撞到头颅,大出血而死,我们赶到的时候,父亲已经没有了气息。” “也就是说,父亲只字片语都没留下。”丽贵妃冰冷的脸上,浮现几分凄凉。 原来到了最后,她所敬重一生的父亲,什么话都没给她留下。 所谓父女之情,不过是一场空欢。 丽贵妃站在这里,忽而回忆起往常的光景。 少时的她无忧无虑,天真烂漫,最喜欢艳丽的颜色,最喜欢笑,旁人见了她,都会心生欢喜,都说太傅府的大小姐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十几年来,她以为自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可入宫的那一天,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一生,都是被父亲当作了棋子。 .. 张俨在楚国多年,楚皇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们就相识了。 所以,张俨深知楚皇的喜好,所以从张雪儿生下来的第一天起,张俨就是按照楚皇的喜好,培养着张雪儿。 于是这才能让楚皇看见张雪儿的第一面,就要定了她。 十几年的疼爱,都是算计、仅仅是算计啊! 丽贵妃眼睛闪烁泪光,如今张俨死了,看在旁人眼里,最伤心的应该是丽贵妃才对。 可若是丽贵妃不哭,岂不是太奇怪了? 丽贵妃一直认为。张俨将她送入皇宫,是为了保全家族的荣华富贵,所以一直心存怨怼。 如今张俨死了,她内心的恨却没有随之散去。 她目光空洞,低声道:“父亲,想你这辛劳一生,却是骤然死去,这一切都值得吗?” 究竟值不值得呢? 人命自有定数,谁也想不到,张俨会突然死了,而且是落马而死,还真是世事无常。 孙公公走到丽贵妃身侧,道:“贵妃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宫了。” “是啊,本宫该回宫了。”丽贵妃嘴角扯了扯,她只是出来拜祭,终究还是要回去那重重宫殿的。 就在丽贵妃转身之际,她瞧见柱子后有一片灰色的衣角。 她的心头猛然一阵悸动。 丽贵妃眼眶泛酸,其实她心里清楚,她什么都清楚。 即使她不能见他的面,她也知道,他就在那里,他就在她身后。 他一直都在啊,可惜,她不能去见他,至少现在不能。 丽贵妃多想转过身,走到那柱子后面,和他见面,可是她不能。 这周围人多口杂,她是贵妃之身,由不得自己的性子。 “娘娘..贵妃娘娘。”孙公公见丽贵妃出神,便唤道。 “孙公公,我们回去吧。”丽贵妃知道,即使她在这里站下去,他们也不能相见。 丽贵妃知道,这一面,估计着也是沈长歌安排好的,是沈长歌让顾咏以誉王府下人的名义,前来太傅府吊唁。 他们能稍稍看见彼此,就应该是万般艰难了,也是万般幸运。 见了,心知平安就好,再无更多。 丽贵妃只能迈开步子,随着孙公公离去。 一切都是命运弄人,该怪谁呢? .. 等到丽贵妃踏出张府之后,顾咏才痴痴地从柱子后走出来。 顾咏望着丽贵妃远去的背影,缓缓笑着,雪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她看起来,还是那般美丽,如同草原上最美的花儿一般。 沈长歌正站在顾咏身侧,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 沈长歌带着顾咏,出了太傅府后。 路上,沈长歌见顾咏失魂落魄,提了句:“你一直说想看看她,如今我带你看了她,你心里该宽慰些了吧。” 顾咏道:“我知她平安就好了,只要她一切都好。” “你真的不奢求更多吗?”沈长歌问道,“有情人不能成眷属,难道不可惜吗?” 顾咏如何不想与丽贵妃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他做不到而已。 他叹声道:“她已然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而我不过一介草民,我们之间..她出不去那重重宫闱,而我也进不去那九重大殿。” “目前看来,你和她的确不可能,不过。”沈长歌眉眼一动,道:“我可以帮你。” 顾咏不明白,问道:“王妃说可以帮我,是何意?” 沈长歌道:“我可以让你们长相厮守。” 顾咏听到这话,内心的波澜骤然被勾了起来,“王妃此言当真?” 沈长歌反问:“我何曾骗过你?” 顾咏道:“王妃若真能帮我达成夙愿,我定竭尽所能,报答王妃。” 沈长歌展颜而笑,她要的就是顾咏这句话,“我在张太傅口里,听过你和她的事情,你原先也是文武双全、心怀大志的男儿。而不该是如今这般落魄模样。” 顾咏苦笑着,“当日,我得罪了张太傅,他如何会让我的前程顺遂呢?” 沈长歌活了两辈子,自然能够体会。顾咏身份低微,得罪了太傅,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 她当日救下顾咏的时候,他是被人从酒楼里丢出来的醉汉,必定是仕途坎坷、才会自甘落魄的。 “如今,张太傅没了,他早前为了隐瞒你和丽贵妃的事情,将你们的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这样也好,现在无人知道你的过去,你可以从头开始。” 顾咏问:“我真的可以吗?” 之前,张太傅就告诫过他,只要张太傅在朝一日,就绝不会允许他仕途如意。 如今张太傅死了,一切似乎可以重新开始了。 沈长歌激励道,“一个男儿,若是挣不到身份地位,如何有能力夺回自己心爱的女人呢?” 顾咏心里的斗志被激发起来了,“王妃,你说得对,我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才可以夺回雪儿。” 沈长歌点点头,“放心,我会帮你。” 顾咏问:“那我先要如何做?” 沈长歌道:“我知道你文武双全,骁骑营里,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第615章 路河 骁骑营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顾咏心中自然是想进去的,“王妃此言当真?” 沈长歌道:“当真。” 顾咏拱手拜道:“王妃大恩,我没齿难忘。” 沈长歌道:“你先别谢我,我只是将你引荐进去,但你自己的前途,需自己去争取。” “我会努力的,至于雪儿。”顾咏的话停下来,问道:“那我和她如何才能在一起?” 沈长歌道:“你放心,我会帮你们的,端看你能为我做出什么?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顾咏眼眸一深,“我知道了。” 沈长歌笑了笑,走过顾咏身侧。她留了句:“收拾一下,尽快去骁骑营报到吧。” 顾咏再次拜了拜,道:“是。” .. 沈长歌从太傅府回到誉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看见门口,有个人在等着。 是路河! 沈长歌见了路河,走过去,问道:“路河,你怎么不进去?” 路河的确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沈长歌的,但见了沈长歌,心里那些话却不好说出口,道:“属下..王妃,我有些话。” 沈长歌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为何吞吞吐吐呢?” 沈长歌就觉得奇怪,路河是楚玦身边的得力下属,他有什么话不直接和楚玦说,为何要特意和她说? 路河示意沈长歌往旁边走走,道:“王妃,还请移步。” 沈长歌随着路河走了几步,“你且说无妨。” 路河有点难以启齿,难却不得不说,他抱拳道:“王妃,我想求你一件事。” 沈长歌看着路河,她自认识楚玦不久,便也是认识了路河,算来也是相识多年。 路河的为人品性,沈长歌也或多或少了解一些,他平日里性子直爽,不像是吞吞吐吐之人,今日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为了。. 沈长歌道:“你说吧,不说我可就进去了。” 路河这才说出来,“是关于小五。” “小五?”沈长歌凝眸一变,问:“你求我放过小五?” 沈长歌已经把小五关在府里的地牢很久了。 这些日子,她从未去看过小五,小五也从未求见过她。 实际上,沈长歌也从未命人囚禁小五,以小五的身手,若是想逃出去,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沈长歌了解小五,小五是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即使没有人看管她,她也不会逃出去的。 说起那件事情,沈长歌心中也难免为之一痛,她和小五都是被赫烈算计中的人。 赫烈啊赫烈,真不愧是沈长歌两辈子的死对头,他到死了,都还要算计她。 当初,赫烈设了一个局,欺骗小五,让小五以为,她是他的妹妹,最后他惨死在沈长歌面前,逼迫小五恨上沈长歌。 若不是沈长歌小心谨慎,怕早就是死在了小五的仇恨之中。 如今,小五得知了真相,她并非赫烈的妹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北凉人,活在了赫烈的算计之中,她错恨了沈长歌,伤了多年的主仆之情。 万分悔恨折磨着小五,是她囚禁着自己,不愿意出来。 .. 沈长歌叹了一声,看着路河,“你以为是我不放过小五?” 路河忙道:“是小五自己罪有应得,只不过..还望王妃念着这几年的主仆恩情,许属下去探望她一次。” 沈长歌道:“你想去看小五,倒也不是难事。” 路河语气急切,“那属下今日可以去见见她吗?” 沈长歌故意笑着,“你就这么急?” 路河有些尴尬,“王妃,属下很担心小五。” 沈长歌看出来了,“好吧,你去吧,小五就在誉王府的地牢里面。” 路河眼中喜色,道:“谢王妃娘娘。” .. 誉王府地牢。 路河走进去之后,发现有间牢房,并没有人看守,他推开门,看见小五就坐在里面。 时隔多日不见,小五清瘦了不少,原本就纤瘦的她,如今看上去更瘦了。 小五听到外面有动静了,原本平静的目光有了些许波澜,她已经许久没和人说过话了,也许久没人来过这里了。 路河走在小五身边,问道:“小五,你怎么样了?” “是你,你怎么来了?”小五许久没有说过话,她的声音干涩嘶哑。 路河道:“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小五移开目光,“我是有罪之人,你来看我做什么?” 路河心里一直很挂念小五,毕竟他们是相识多年的情分了,“都这么久了,我今日见王妃,她似乎也原谅你了,你只需向她求求情,她会放你出去的。” 并非是沈长歌不放过小五,而是小五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 听得沈长歌的消息,小五忍不住问了句:“她..过得还好吗?” 路河道:“王妃一切都好,我看得出来,你心里还是记挂她的。” 小五眼中悲恨,道:“是我愧对她,我哪有脸面见她呢?” 她恨自己错信了赫烈,恨自己进了赫烈的圈套。 路河有些微怒,反问:“小五,难道你就一辈子把自己困在这里吗?” 小五却道:“这是我罪有应得。” 路河:“当年那件事情,你也是被人算计了,怎么能怪你呢?” 小五注视着路河的脸,“那么,你会背叛誉王吗?” 路河愣住了。 小五凄笑了声,道:“你不会,可是我。.我做了叛主之事。” 路河有些急了,“小五,那你有没有想过我?” 小五有些疑惑,“你。” “这么多年了,我就不信,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路河情急之下,握住了小五的手。 小五素来是个剑客,不懂感情,可她当然能够感觉得到,路河对她是不同的,过去的屡次相救,她一一都记得。 “路河,我。” “小五,你是知道的,那么你的心意呢?”路河已经想了许久,他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你可愿意跟着我?” 第616章 强弩之末 小五在杀人这方面是干净利落,可就是不明白感情的事情。 她问:“路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路河本就是个粗人,他不懂那么多细腻的心思,直接道:“我想带你出去,让你嫁给我。” 他不会什么花言巧语,也不懂讨女孩子的欢心,但他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会拼了命地对她好。 小五的心因这句话触动了,但是她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和路河是不可能的。 她道:“我是犯了错的人。” “我不在意。”路河索性今日就把所有事情说了,他将小五抱在怀里,道:“我们一起去求王妃,求她的原谅,她会原谅你的。她一日不原谅你,我们就求她一日,求到她原谅为止。” “可是我在意。”小五推开了路河的怀抱,“我会在意,我时时刻刻都在意,我是一个叛主之人,我罪孽深重!” 路河的眼神受伤,“小五!我且问你一句,你不愿意和我相守一生吗?” “我。”小五咬牙,道:“路河,你走吧。” 她愿意不愿意有什么意义呢? 路河是楚玦身边的人,小五若是跟了路河,难免会遇见沈长歌,她哪有脸面去见沈长歌呢? 与其令两个人都痛苦,倒不如不给他念想。 路河的满腔热情,被这一盆冷水给淋透了,他自嘲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小五别开头,不再看路河,“你快些离开吧。” “好好好,我走!”路河愤然转身,从小五的牢房里离去。 .. 此时此刻,沈长歌和秋月正站在另一侧,看着路河离去。 秋月对沈长歌道:“小姐,其实你心里早就原谅小五了吧。” 沈长歌望着不远处的那扇门,她只要往前走几步,就可以见到小五了,可她不愿,她不会进去。 “其实,无所谓恨不恨。” 沈长歌最恨背叛自己的人,即使小五是受人蒙骗,但小五背叛沈长歌是事实。 即使时过境迁,沈长歌心里不恨了,但始终心存芥蒂。 秋月问:“那小姐为何至今不愿意见她呢?” 沈长歌转过身去,“我不恨她,但并不代表,我们可以恢复如初了。” 秋月知道,沈长歌和小五有心结,她也不便多言了。 .. 皇宫。 丽贵妃回到皇宫后,一直都是郁郁寡欢。 楚皇以为丽贵妃是因为丧父一事,而心生郁结,便想方设法来哄她高兴。 “爱妃啊,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楚皇提着一只鸟笼走到丽贵妃面前。 这只鸟儿有一身花花绿绿的皮毛,艳丽极了,它一见着丽贵妃,就道:“贵妃吉祥!贵妃万安!” 丽贵妃因为声音,看了过去,“这鸟儿会说话?” 楚皇道:“这是朕命宫人精心调教的鹦鹉,特意献给你,为博美人一笑。” 丽贵妃心里并无半点喜色,“皇上有心了。” 小鹦鹉继续叫道:“贵妃吉祥!贵妃万安!” 丽贵妃还是悻悻不乐,没再多看鹦鹉一眼。 楚皇见丽贵妃不喜欢,就把鹦鹉随手一丢,问道:“爱妃怎么了?是不是还在伤心?朕知道,张太傅死得突然,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想开些吧。” 丽贵妃道:“臣妾无事。” “那爱妃如何郁郁不乐的?”楚皇伸手揽住丽贵妃,他贪恋她的美色。 可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色,或许是在丽贵妃的身上,他找到了心里奢求已久的东西。 那个人,原来也是极喜欢笑的,可后来也变得冷冰冰的,就像丽贵妃这般冷冰冰的。 丽贵妃当日在马上,笑起来的时候,丽贵妃对于楚皇的接触有些反感,“皇上,臣妾今日身体不适。” 楚皇道:“无妨,朕只是抱着你。” .. 是夜,电闪雷鸣。 丽贵妃被雷电所惊醒,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身侧的楚皇。 他已然是个头发苍白的老头子了。 窗外风声不断,骤然间,雨瓢泼而下。 下雨了。. 丽贵妃脸色雪白,她的身子有些酸麻,这都是长年累月落下来的毛病了,每逢雷雨天气,身子就开始不舒服。 自从小产之后,丽贵妃的身子骨就虚弱了许多,莫说骑马了,她连多走几步路,都喘不过气来,这一切都是拜身边整个人所赐! 她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就是被这深宫摧残成如此模样。 丽贵妃眼中生恨,她狠狠盯着楚皇,恨不能杀了他! 楚皇还在熟睡之中,他在梦中遇见了心里那个姑娘,满园春色、杏花之下,她一身雪白衣衫,风阵阵而过,梨花片片凋谢,落在她的肩头.. 她回过头来,对着他笑。 她的笑容,像极了春日里盛开的花,最美的那一朵花.. 楚皇在梦里喊着她的小字,“昭昭、昭昭。” 丽贵妃听到这声音了,昭昭..昭华? 楚皇如此思念这个名叫昭昭的女子,他又给小公主起名为昭华,可丽贵妃记忆中,宫里没有哪个女人名叫昭昭。 一道闪电劈过来,将院子里的树劈断了,楚皇从梦中清醒起来,他猛地抓住丽贵妃的手。 丽贵妃依旧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问道:“皇上怎么了?” 楚皇已经是惊得一身冷汗,“来人!” 孙公公立马从外面小跑了进来,“皇上,奴才来了。” 楚皇气喘吁吁地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孙公公答道:“回皇上的话,是雷劈倒了一棵松树。” 不过是几声雷电,就已经吓得楚皇出一身冷汗了,他惊魂未定,难以平复。 丽贵妃暗暗观察着楚皇,她心中暗喜,看来楚皇已经是外强中干、强弩之末了,他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那毒已经慢慢渗透许久,也该是时候了。 孙公公问道:“皇上,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看看?” 楚皇向来讳疾忌医,道:“不必了,你退下吧。” 如今西周和楚国开战,楚皇当然不能病倒。 第617章 五石散 孙公公乖乖退下:“是。” 丽贵妃倒了一杯茶,递给楚皇,道:“皇上,喝杯茶,压压惊吧。” 楚皇接过丽贵妃的茶,即将递到嘴边的时候,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抬眸看着丽贵妃,道:“爱妃,你脸色不太好。” 丽贵妃道:“臣妾一直都患有体寒之症,今夜雷雨交加,不过是臣妾的体寒旧疾发作了,没什么大碍。” 楚皇想起当年那件事情,他心知事情原委,却骂道:“这么久了,太医院那帮废物,还是没能料理好你的身体。” 丽贵妃心中冷笑,面上淡然,道:“这事和太医院有什么关系呢?都是臣妾自己不争气。” 若非当年,楚皇暗中害了她的孩子,她如何会落得体寒之症? 如今他所有的关心,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楚皇拉着丽贵妃的手,承诺道:“爱妃,你放心,朕会遍寻名医,一定会医治好你的旧疾。” “臣妾知道。”丽贵妃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给予她六宫独一无二的宠爱,也曾为她挡过刺客的刀。 她的满身荣光、满身伤痛,都是他给的。 丽贵妃不明白,楚皇这样的一个人,究竟哪句话是真是假呢? 楚皇慢慢喝了一口茶,他放下杯子,突然咳嗽了起来。 丽贵妃偏头看着,“皇上!” 楚皇突然吐出一口血来,然后晕倒过去! 丽贵妃一时间手足无措,她试了试楚皇的呼吸,他还活着! 还活着。. 丽贵妃推开门,道:“来人,皇上晕倒了!” 楚皇晕倒可是大事,皇后听到消息,急匆匆地从床上起来了。 .. 所有的太医都聚集在楚皇床榻边,进行诊治。 皇后美丽的容颜上带了愁思,她问太医:“皇上的病情如何?” 太医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言语。 皇后心中愈发凝重,沉声道:“本宫要听到实话。” 太医道:“皇后娘娘,此事有关皇上颜面。” “你随本宫过来。”皇后下令,命所有无关人士退下。 皇后看着眼前几个太医,“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太医斟酌了许久,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他..他是服用了太多五石散,所以导致气血虚空,不过娘娘放心,只需好好调养,便无大碍。” 听到无大碍,皇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她问:“五石散是什么?” “五石散一直是宫中禁药,服用者精力旺盛、气血亢奋,利于..利于行男女之事。”太医说着说着,低下了头。 话说到这里,皇后明白了,楚皇年岁已高、身体大不如前,但他为了维持自己表面的容光焕发,又为了宫闱行欢作乐之事,这才服用了五石散,导致自己气血虚空。 皇后脸色肃然,这件事关系到皇帝的颜面,她必须瞒着,便对众太医道:“此事,不可外传,你们可明白?” 太医:“臣明白!” 他们当然不敢乱说,以免惹上杀头之祸。 皇后道:“去给皇上开药吧,对外就说,皇上染了风寒。” “是。” .. 誉王府。 沈长歌正看着宫中来的密信,信上面说,楚皇感染了风寒,才晕过去了,如今已无大碍。 “真的只是感染了风寒吗?”沈长歌不信。 按理来说,沈长歌让丽贵妃种下的毒,现在还不到时候,那么又是什么事呢? 秋月提议道:“小姐,若是想知道皇上病情究竟如何,不如去问问孙公公?” 自从沈长歌带秋月进过地牢之后,就是有意栽培秋月,许多事情也告知了秋月。 沈长歌想起来了,“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还放了个人在孙公公那里,可得好好利用一番。” 那个嫣儿,也该是时候发挥作用了,也不枉沈长歌费了一番心思,将她弄去孙公公那里。 .. 孙公公是楚皇身边最贴身的太监,当然熟知一切,他服侍完楚皇用药之后,楚皇便休息了,他也就回去了。 孙公公刚回到自己家中,一双手就从背后抱住了他。 嫣儿贴在孙公公身上,娇笑道:“你可算回来了。” 孙公公虽然身为太监,但心里却想着正常男人的那件事情。 他是偶然在御花园里遇见嫣儿的,那时候,嫣儿还是花房里的一个小丫头。 只不过一个眼神,嫣儿就勾走了孙公公的心。 其实,太监和宫女对食是常有的事情,虽然不能放在明面上讲,但暗里却有很多。 孙公公看中了嫣儿,就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 嫣儿的手在孙公公的腰上掐了一把,道:“你这几日去哪了,奴家可想极了你。” 孙公公抱起嫣儿,“啊呦,我这几日不是忙着照顾皇上,忽略你了,是我不对。” 嫣儿笑中带媚,道:“哼,我看啊,你就是不喜欢奴家了。” “哪有的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孙公公的手在嫣儿身上摸去。 嫣儿可是沈长歌千挑万挑才选出来的人,她从前是在勾栏里做活的,自十三岁起,就服侍过各种各样的人,自然懂得讨人欢心。 这不,嫣儿把孙公公拿捏得稳当当的。 嫣儿给孙公公倒了一杯酒,“来,先喝杯酒,待会要你好看。” “好啊,你想如何要我好看?”孙公公喝了酒后,头脑昏昏涨涨的。 这酒,可是嫣儿特意备下的,可是足足的烈酒。 嫣儿引着孙公公往床上走,她勾着他道:“来啊。” “小样,你别跑。”孙公公一把搂住嫣儿,“我的小宝贝,你身上真香。” 嫣儿眼眸一转,“听说皇上感染了风寒,是真的吗?” 孙公公已经喝醉了,酒色入脑,什么事情都顾不得了,“那是皇后骗大家的罢了。” 嫣儿在孙公公耳边哈气,“哦,那皇上是怎么了?” 孙公公头昏眼花,一股子全说了出来,道:“皇上啊,他是服用了太多五石散..别说他了,我们来干干自己的事儿。” 嫣儿娇俏一声,“你可真急!” .. 第618章 体虚寒弱 誉王府。 嫣儿很快就把消息传给了沈长歌。 沈长歌得到消息时,为之一怔,她当然知道五石散是禁药,不仅在宫内是禁药,在民间亦是。 她看完之后,将信纸放在香炉里焚烧干净。 这五石散既然是禁药,楚皇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他这人,并非是纵情酒色之人,如何会服用五石散这种东西呢? 沈长歌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她总觉得有一个人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操控着一切。 秋月捧着茶走过来,见沈长歌在沉思什么,她问:“小姐,怎么了?” 沈长歌道:“秋月,你去打听一下,哪里能买到五石散这种东西?” 秋月:“五石散不是禁药吗?哪里能买得到?” 沈长歌:“你不知,现在五石散又出现了,说明有一定的渠道可以得到。” 秋月:“奴婢明白了,或许找到五石散的出处,就能顺藤摸瓜,寻到暗害皇上的人。” 沈长歌接过秋月的茶,细细抿了一口。 她明明没有让丽贵妃给楚皇下过五石散,可如今楚皇却因为五石散而昏迷。 这说明还有其他的人,在对楚皇下手。 那个人,究竟是敌是友呢? 沈长歌对秋月道:“你说的没错,先找到五石散的出处,便能知道是谁在暗害皇帝。” 秋月:“如今,皇后对外说皇上是感染了风寒,可皇上这病来得蹊跷,不少人都在怀疑。” 沈长歌问:“那外面都如何说?” 秋月:“他们说皇上染了恶疾,时日无多,但也只是猜测而已。” “那就让这些猜测漫延开来吧。”沈长歌抬手,看着自己鲜艳的指甲,道:“你去安排几个人,去人多的地方,散散消息。” 秋月:“奴婢知道该如何做,只是有件事情。”她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沈长歌:“何事?” 秋月试探性地提到:“小姐,关于春花。” 上次沈长歌故意对春花说那些,是为了磨一下她的性子。 春花得罪一个叶苟就罢了,可不能得罪一百个叶苟,到了那时,神仙都救不了她。 古话说得好,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小人,小人的报复可是难以想象的。 “她怎么了?” 秋月道:“小姐,春花已经反省了自己,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了,她想继续服侍小姐左右。” 沈长歌原本也没打算赶春花走,只是让春花自己反省一段时间,如今也差不多了。 不过沈长歌这段时间想去前线,她只道:“再过段时间吧。” 沈长歌心里想了想,她要在去战场之前,去探探楚皇病况的虚实,便道:“既然皇上感染了风寒,我当然是要进宫看望的,毕竟他可是王爷的伯父。你去备好马车。” 秋月:“是。” .. 皇宫。 这日,有不少的臣子,借着关心龙体的理由,来看望楚皇,但他们只能站在殿门之外,不得入内。 沈长歌走过来了,看到不少人等在殿门外面,看来都是被拒之门外的了。 秋月道:“小姐,看来今日是见不到皇上了。” “我见不到,总有人能见到。”沈长歌转过身来,换了个方向,“去丽贵妃宫里。” 沈长歌在旁边看到皇后的轿子了,心知皇后人在房间里面,她低声道:“皇后娘娘还真是好手段,她能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时吗?” 就当沈长歌往回走的时候,她看见小言子领着几个宫女往里面走去,当时,她让小言子想方设法混到皇后身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成功了。 到了丽贵妃宫里的时候,沈长歌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小青见了沈长歌过来,“王妃,我家娘娘她。” 沈长歌问:“贵妃怎么了?” 小青不太好明说,她领着沈长歌往内室走进去,“王妃跟随奴婢来吧。” 说来奇怪,因为丽贵妃小产后,就和叶玖结下了仇,丽贵妃也使过不少手段暗害叶玖,虽然都没有成功,但小青明白,丽贵妃和叶家是死仇了,可现在,她们之间倒是来往频繁。 沈长歌随着小青往里面走去,只见丽贵妃躺在榻上,脸色有些不对,浑身还出虚汗。 丽贵妃是半昏睡的状态,口里喃喃念着:“冷。” 沈长歌伸手探了探丽贵妃的额头,明明是滚烫的。 她对小青道:“既然生病了,为何不请太医呢?” 现在刚刚入秋,天气还是炎热的,丽贵妃房间里已经摆了许多火炉,床上也堆了许多厚棉被,她依旧觉得冷。 小青道:“我家娘娘这病是陈年旧疾了,太医说是体弱虚寒,不是什么大病,可也无药可治。” 沈长歌给丽贵妃把了脉,她道行不够,瞧不出什么端倪,也没发现什么大碍,难道真是丽贵妃体虚吗? 楚皇吐血昏迷的时候,是歇在丽贵妃的床上,对于他,丽贵妃应该是最为了解的。 沈长歌原本是来问丽贵妃,关于楚皇的病情,可现在却是问不出来了,她道:“小青,我问你,昏迷的时候,你可有在旁边?” 小青当日是守在门外的,听到丽贵妃喊话的时候,她才进去的,也算是在旁边的。 她答:“奴婢在。” 沈长歌又问:“那皇上当时是如何情况?” 小青回忆了会,答:“奴婢记不得太清了,只是依稀看见当时,皇上脸色发青,嘴边有血迹,手脚有些抽搐。” 沈长歌心里明白了,楚皇还真是服用了五石散,就是不知道他是有意为之,还是被人所害。 她道:“等贵妃醒过来,你把这个交给她。” 沈长歌拿出一个画轴,放在小青手里。道:“她看了这画,会明白的。” 这画,是顾咏托沈长歌转交给丽贵妃的。 沈长歌总得给他们两施舍点小恩小惠,不然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给她办事呢? 世上,没有一味付出的买卖,互利共惠才能走得更远。 小青收好画轴,道:“奴婢会转交给贵妃娘娘的。” 第619章 再见杨妃 从丽贵妃宫里出去后,沈长歌原本是打算求见皇后的,但她转念一想,现在去见皇后的话,岂不是意图太明显? 毕竟很多人都想去从皇后的嘴里,套出楚皇病况的严重程度。 罢了,还是先不去了,尽管沈长歌心里有些不安。 沈长歌正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姐姐师父!姐姐师父!” 沈长歌回过头去,见是四皇子楚矜。她笑道:“四皇子,原来是你。” 楚矜小跑到沈长歌身边,都出了点汗,“姐姐师父,你终于来了。” “叫我姐姐就好了。”沈长歌想起来了,她答应过楚矜,要常常来教他射箭,可一时忙起来,便抛之脑后了,没想到这小少年还记得她。 她问:“你母妃的身体怎么样了?” 楚矜道:“多谢姐姐,得了那些药之后,母妃的身体好很多了。” 沈长歌不明白,为什么杨妃的处境会如此艰难? 杨妃好歹也诞下了一位皇子,按理来说,不至于请个太医都请不来。 楚矜正好十二岁,十二岁的话..杨妃失宠,会和周贤会有关系吗? 沈长歌的个子比楚矜稍高了点,她低头看着他,道:“正好,我今日无事,去见见你母妃吧。” 楚矜可高兴了,“好啊,我母妃也想当面谢谢你。” 于是,沈长歌第二次到了杨妃的清欢殿。 .. 清欢殿里还是那般冷清,倒也符合它的名字。 沈长歌走进去了,看见杨妃正坐在院落里刺绣。 今日的杨妃,气色好很多了,她穿一身淡灰色的长外衫,头发是挽成最简单的那种发髻,留了几缕发丝垂下来,她低着头,很认真地在穿针引线。 虽然杨妃穿着很简朴,但干净,即使居于「冷宫」,也是个讲究人。 沈长歌第一眼看见杨妃的时候,就觉得杨妃从骨子里透着书卷气,这种书卷气可不是小门小户就能培养出来的,定是大家闺秀方能养成的,温柔恬淡。 楚矜跑到杨妃身边,道:“母妃,姐姐来看你了。” 杨妃抬起头,看到了沈长歌,她上次昏迷,所以这是第一次看见沈长歌。 杨妃先将刺绣帕子放在一边,然后缓缓站起来,问道:“你就是救我的誉王妃?” 沈长歌点点头,“我来看看你,身体有没有好点了?” 杨妃:“多谢王妃关心,我的身子好很多了。” 沈长歌打量了一圈,她发现清欢殿里就四个人,杨妃和楚矜,以及两个老嬷嬷。“杨妃娘娘,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杨妃目露怅惘,“是啊,一晃都十多年过去了。” 这些年来,杨妃一直没有出去过,也无人进来过,沈长歌还是十年来第一个来看她的人。 沈长歌坐在杨妃对面,问道:“我能和你说几句吗?” “自然可以。”杨妃对楚矜道:“你先去和嬷嬷们玩。” 楚矜年纪虽小,但是个聪明孩子,他知道母妃和姐姐有话要单独说,于是很知趣地离开了。 杨妃似乎看穿了沈长歌的心思,她道:“你是在想,我为何一直愿意待在这清欢殿吧?” 清欢殿并非冷宫,也无人看守,不过是偏僻荒芜了些,只要杨妃愿意出去,她就可以出去。 沈长歌尴尬笑了笑,“我确实在想这个问题。那么,杨妃娘娘可以告诉我吗?” 杨妃却故意转移了话题:“矜儿时常和我说起你,他很喜欢你。” 沈长歌:“或许四皇子和我投缘吧,我也挺喜欢他。” 提及自己的孩子,杨妃的脸色越发温柔了。 沈长歌就顺着楚矜的话题说下去,“其实,四皇子年纪也渐渐大了,娘娘没想过他能有所作为吗?” 杨妃道:“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就好了。” 沈长歌:“娘娘真的不打算为四皇子想一想吗?他已经十二岁了,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杨妃:“即使见面又能如何呢?皇上那么多孩子,又怎么会记得矜儿?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见。" 沈长歌揣摩着杨妃的表情,杨妃在提到皇帝的时候,眼神里有股若有似无的怨恨,“其实,是娘娘你不愿意看见皇上吧?” 杨妃眼眸略低,“你说得对,是我不想看见他。” 这宫里的女人,无论是谁,其实都不会有好结局,她们的一生都在仰仗着一个男人,终其一生,老死深宫。 所以大部分女子为了争夺皇帝的宠爱,哪怕是一丁点儿,她们都是想方设法、钩心斗角。 可是杨妃说她不想看见楚皇,是为什么呢? 沈长歌:“所以,娘娘把自己囚在这清欢殿里,十年来不曾踏出去一步。” 杨妃:“你不说我都快忘了,竟然有十年之久了,宫里都忘了我这个人了吧。” 沈长歌:“你位居妃位,身份尊贵,谁会遗忘你呢?” 遗忘自然是不会遗忘的,只是无人会提起。 杨妃嘲笑道:“王妃莫取笑我了,身份尊贵也是从前的事情了,如今我十年没有踏出过宫门,又有谁会记得我?” 沈长歌:“可你有个皇子啊。四皇子年纪渐长,我相信不久,他会被推上风口浪尖的。” 杨妃脸色大变,楚矜是她的命,若非为了楚矜,她早就活不下去了,问:“你这话是何意?” “二皇子死了,娘娘知道吗?所以在年长的皇子当中,只剩下三皇子有竞争皇位的优势。往下看的话,四皇子自然要被推上风口浪尖了。” 沈长歌故意只提及二皇子和三皇子,不提大皇子,就是想看看,杨妃和周贤一事有没有关联? 杨妃目光担忧,道:“这么说来,我的矜儿要被那些人当作对手了。"她在宫里多年,早就看透了皇室里面的钩心斗角,她累了也倦了,只想保护自己的儿子。 大皇子因为周贤一事,自己放弃储君之位,与楚皇决裂多年。 看杨妃的脸色,她似乎明白大皇子为何没有竞争优势,看来周贤一事,她是知道的了。 第620章 保护姐姐 沈长歌的目光越过杨妃,看向远处的楚矜,他正在一个人练习射箭。 沈长歌道:“不是对手,而是棋子,他们将会把四皇子当作争名夺利的棋子。” “棋子?”杨妃摇头,道:“我不能让矜儿卷进皇室的斗争中去。” 沈长歌道:“杨妃娘娘,不是你愿不愿意就能避免的。四皇子是皇上的儿子,他生来就是皇子,身上流的是皇上的血脉,就算你不愿意让他卷入皇室纷争,他也必须要被卷进去。” 杨妃语气苦涩,反问:“为什么?我已经将自己囚在这里十年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放过我的儿子?” 沈长歌道:“娘娘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应该也明白一个道理。不争,未必就可以明哲保身。” “不争,未必就可以明哲保身。”杨妃在心里仔细斟酌着沈长歌的话。 沈长歌的话有道理,即使杨妃将自己关在清欢殿里,她能够苟且偷生。 可是楚矜呢?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能将他一辈子关在这里吗?外面那些人就能放过他吗? “可我。”杨妃是不愿意再看见楚皇的,因为种种缘故,她当年发誓:死生不复相见。 而今已经十年了,一切都淡忘了,唯独仇恨,记忆犹新。 沈长歌道:“杨妃娘娘,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选择画地为牢,但是你要明白,四皇子已经渐渐长大了,你不是一个人,你也要为他想想。” 杨妃已经习惯了一人在此地幽居,这清欢殿地方偏僻,平日里不会有人路过,即使是宫女太监也会绕路走。 “王妃,你说的话有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杨妃也随之看着楚矜的身影,她希望他的脸上一直都挂着开心的笑容,“我只想要矜儿平安一生,至于其他的,我们母子并不贪图。” 沈长歌看出了杨妃的无助。 杨妃现在只是一个深居此宫的妇人,没有背景强大的家世,也没有楚皇的宠爱,无依无靠,还要保护自己的儿子,谈何容易呢? 沈长歌眼角一弯,道:“杨妃娘娘此言差矣,你有问过四皇子,他什么也不图吗?” 杨妃似乎也没料到这个问题,或者说,她从来没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都是杨妃愿意囚在清欢殿里,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楚矜和她一样,可他们不是一个人,她无法左右他的思想,更不能控制他的思想。 这里四周无人,即使是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也传不出去。 沈长歌道:“杨妃娘娘,你的孩子是皇子,每一个皇子,都有可能继承皇位。” 杨妃心里越发沉重,楚矜是皇子,自然就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她这个做母亲的,若是连问都不问,直接剥夺了他的资格,岂不是太残忍? 但是,杨妃也怕,她们母子无权无势,即使争了,也是输。如今不争,还能苟且偷生几日。 杨妃无奈道:“王妃,我们母子不争什么,只想安稳度日。” “安稳度日,谈何容易?在这深宫,争了未必活,不争即是死。”沈长歌骤然压低声音,探过身子前去,道:“而且,你真的了解四皇子的心性吗?” 楚矜的心性..杨妃看着楚矜的脸庞,十二岁的少年,已经不是孩童了,他的心性是什么呢?他想要什么? 这些,杨妃这个做母亲的,确实不知道。 杨妃道:“我希望他一直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沈长歌:“那只是娘娘你的希望,四皇子聪慧勤奋,他努力地练习箭术,他想让自己得到皇上的夸赞,我看得出来,他是有野心的。” 杨妃反驳道:“可野心对于矜儿这样的皇子而言,只会是害了他!” “你如何知道一定是害了他呢?”沈长歌眼神骤然幽深,道:“今日,无权无势没有依靠,不代表日后一直如此,也许,四皇子现在就遇到了一个逆风翻盘的机会呢!” 杨妃不明白,她问:“逆风翻盘的机会?” 沈长歌回之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 楚国这几个皇子都难成大器,沈长歌看中了楚矜,如果扶持他这样无依无靠的皇子登上皇位,是不是更有利一些呢? 楚矜见沈长歌和母妃在看着自己,他便放下弓箭,走过来了。 杨妃掏出手绢,替楚矜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楚矜对沈长歌道:“姐姐,我按照你教我的方式去练,果真进步很大。” 沈长歌笑说:“不可骄傲。” 楚矜:“姐姐,我不会骄傲的。” 沈长歌会心一笑,听着楚矜这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心里倒还挺甜,或许是年纪大了,越发喜欢这种富有朝气的小少年? 如果按叶玖的年纪来算,沈长歌现在已经十八岁了,但她其实已经活了两辈子。 当着杨妃的面,沈长歌问楚矜,“四皇子,我问你,你这么努力练习射箭,是为了什么?” 楚矜想了想,他看着杨妃,再看回沈长歌,郑重其事道:“以前,我想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母妃。 沈长歌问:“那么现在呢?” 楚矜凝视着沈长歌的脸,愈发认真,道:“现在和以后,我的目标是变得强大,可以保护母妃,还有姐姐你!” “保护我?”沈长歌摸了摸楚矜的头,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谁的保护了,可听到这话,还是觉得很暖心。 她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杨妃坐在一旁,她没有说话,但心情百般复杂,她看得出来,楚矜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标。 她不能将他关在这里,如同囚禁一只小鸟。 她的孩子,是一只雄鹰,就应该翱翔九天之上。 楚矜见杨妃一脸沉思,问道:“母妃,你怎么了,是不高兴吗?” 杨妃略带感慨,“母妃没有不高兴,反而很高兴,因为我的矜儿长大了。” 楚矜道:“母妃,你放心,我会努力的,以后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第621章 送你一百把匕首 沈长歌越看楚矜,就越喜欢这个孩子,同样是弟弟,他可比叶澹讨人喜欢多了。叶澹只知道和她对着干,而楚矜多可爱啊! 于是,沈长歌掏出了一把小匕首,这匕首上面镶嵌了一些细碎的宝石,刀刃锋利无比。 自从楚玦送了她一把匕首之后,其余的匕首她没再用了,何不如把这个送给楚矜呢? “你喊了我这么多声姐姐,当姐姐的,今日就送你一件礼物。”沈长歌把手中匕首递给楚矜,“你看看喜不喜欢?” 楚矜接过匕首,欢喜道:“谢谢姐姐!” 杨妃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她看得出来,这把匕首绝非俗物,价值不菲,“王妃,这太贵重了,矜儿如何能收呢?” 听到杨妃的话,楚矜收敛起脸上的笑,犹豫地看着杨妃,心里也在想:要不要收下呢? 沈长歌道:“我送出去的礼物,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杨妃:“无功不受禄,这东西对我们来说太贵重了。” 自从杨妃母子搬到清欢殿之后,什么都得自力更生,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给过楚矜贵重的东西,鼻头一酸。 原本,楚矜也应该像其他的皇子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终究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人太过自私了,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孩子。 楚矜虽然很喜欢这把匕首,但他知道,这太贵重了,“姐姐,母妃说得对,我不能收。” 这匕首对于沈长歌来说倒不是很贵重,她只是觉得匕首便于自己防身,楚矜万一遇到危险了还可以用一用。 沈长歌对楚矜道:“那..就当我先借给你的,等你强大了,再送给我一个礼物。这样可以吗?” 听到沈长歌这样说,楚矜立即点头,“姐姐,以后我一定会送你一百把匕首!” 沈长歌无奈笑了笑,哪有人送一百把匕首的? 她道:“好啊,我记住了。” 楚矜将匕首摸了又摸,这是他十二岁以来,得到的第一个像样的武器。 秋月在沈长歌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沈长歌道: “时候不早了,我要出宫了。” 楚矜道:“姐姐,我送你吧。” .. 于是,楚矜送沈长歌走出去,走出清欢殿不远时,迎面遇上了一个红衣男子。 此人不是楚玦是谁! 那天生的狂妄冷傲的气质,似乎所有人都入不了眼,这样的人也只有他了。 楚玦看到沈长歌身边还有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心里有些不悦,他不允许,她对着别的男子笑,即使那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少年。 沈长歌早就看到楚玦这一抹红色,她明明没告诉他来宫里了,“你怎么也来了?” 楚玦将沈长歌拉过去,道:“本王路过,既然遇到王妃你了,一同回府吧。” 楚矜看到这一幕,小小的脸上起了几分怒意。 他将楚玦推开,“你不许碰姐姐!” 楚玦眉头动了动,他很是不喜这个小少年。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了,沈长歌只好对楚矜道:“四皇子,他是誉王,是我的夫君。你送我到这里就好了,有时间的话,我会来看你的。” 楚矜还不太明白夫君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得出来,沈长歌似乎很喜欢誉王的接触。他只能恋恋不舍地说:“姐姐再见!” “乖!”沈长歌摸摸楚矜的头之后,就拉着楚玦的手离开了。 .. 沈长歌和楚玦正坐在马车上。 楚玦正盯着沈长歌,一脸审问状,“老实招来,那孩子是如何回事?” 沈长歌一脸老实:“那是四皇子楚矜,我无意间认识他的。” 她保证,自己真的很老实本分了!没有撩小公子,也没有欺负小女孩! “四皇子楚矜。”楚玦也在记忆里搜索这个人,显然,他也没什么印象,毕竟楚皇的儿子那么多。 沈长歌解释道:“四皇子是杨妃所生,杨妃已经在清欢殿待了十年,从没有出去过,你应该没有听说过他们。” 楚玦问:“你今天入宫见到皇帝了吗?” 沈长歌摇头,“皇后下了令,不许任何人探望,说是风寒容易传染。” 楚玦:“皇后越是不许人看望,就越是引人怀疑,也不知她是有意如此,还是无意。” 沈长歌道:“其实楚皇的病应该不重,只是事关皇家颜面,毕竟服用五石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楚玦勾了勾沈长歌的鼻子,“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这么快就知道皇帝是吃了五石散。” 沈长歌:“那当然,我的密探可是无孔不入。” “知道你的厉害,只是。”楚玦将一包东西丢在沈长歌面前,“连东西都收拾好了,你是不是想背着我去战场?” 这包裹里面是几套男装。 人证物证俱在,沈长歌无从反驳,她只能低头认错,“我错了。” 楚玦很生气,“你还真是好大胆子。” 沈长歌继续认错,“我错了,真的错了嘛。” 没有什么是撒娇解决不了的事情。 楚玦:“要不是我发现了,你是不是现在就离开誉王府了?” “谁让你不同意我去吗?”沈长歌吐了吐舌头,“我也没办法。” 楚玦真是拿沈长歌没办法了,自己娶的妻,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 他道:“你若是想去,也不是不可以。” 沈长歌惊喜道:“真的吗?” 楚玦:“我陪你一起去。” 沈长歌拒绝:“不可,你要留在这里,如果我们都离开了,万一皇城突变,到时候我们都会措手不及。” 楚玦:“那我让路河多带些人,陪你一起去。” 沈长歌依旧拒绝:“去那么多人岂不是太扎眼了?” 楚玦:“那你别去了。” 沈长歌只得屈服:“不不不..你还是让路河多带些人,暗中保护我吧。” 楚玦的手伸到沈长歌的脖颈,掏出她脖颈上的玉哨,道:“一旦遇到危险,不可硬抗,第一时间告诉我。” 第622章 真心所爱之人 楚玦将玉哨放在手心里,在他的摩挲之下,玉哨似乎散发着微光,从里面往外透着的一道光。 仔细看的话,里面还有一个字。 正是一个细小的「玦」字。 楚玦的玦…… 这个玉哨,也算是沈长歌和楚玦的定情信物。 沈长歌戴了许多年了,却是第一次发现这玉哨里面有字。 她道:“这里面竟然是你的名字……” 楚玦解释道:“「玦」这个字是我娘给我取的,楚国皇室有个传统,每一个皇室子弟出生时,都会得到一个信物。” 沈长歌问:“信物……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哨子吗?” 楚玦道:“不是,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沈长歌:“那这个信物,就是身份的象征?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用呢?” 楚玦:“每个信物里面都会藏有一只蛊虫,我这个哨子里面,也有一只蛊虫,它将永远居于此间,你一旦吹起玉哨,就能召唤我手下所有的死士。” 沈长歌发出疑问,“蛊虫一直藏在玉里,它不需要吃东西吗?” 楚玦:“蛊虫吃血。” 沈长歌听说过蛊这种东西,之前叶钦不就是给她下了蛊毒吗? “你是它的主人,所以它吃的是你的血?” 楚玦点头:“是。” 沈长歌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了,他总是能找到她。 楚玦问道:“怎么了?” 沈长歌道:“难怪你总是能找到我,难怪我在叶府里看见过你的红丝鸟,原来是因为这个哨子。” 楚玦眼眸自有笑意,“聪明。” 沈长歌扑到楚玦的怀里,“对不起,我总是做些让你担心的事情,就好比这次,我非要去战场。” 楚玦摸着沈长歌的发丝,她的发丝很柔顺,他的动作,就像是在安抚一只乖巧的猫咪。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爱你,但我同样尊重你,尊重你所有的自由。” 沈长歌踮起脚,轻轻地吻在了楚玦的侧脸上,“你,就是我想要的爱情。” 沈长歌此生已经认定了楚玦,他爱她,也懂她。 …… 得到了楚玦的同意,沈长歌就跟着林凝出发了,她们都是骑马而去。 沈长歌听过关于林凝的传言,只知她文武双全,今日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在马上的风采,“姐姐,想不到你的骑术不错。” 林凝道:“你也是让我颇为意外。” 沈长歌:“我还从未去过战场,多谢姐姐带我一同去了。” 她撒起慌来,还真是草稿都不需要打。 林凝亦是一身黑色男装,她将头发束起扎了个马尾,颇有几分英姿飒爽,道:“说实话,还是你帮我下的决心,原本我还在犹豫。” 看着林凝,沈长歌想起了秦月。 秦月若是知道秦成带兵出征的事情,也应该出现了吧。 沈长歌看了看天色,对林凝道:“天快黑了,今天出不了城了,我们找个客栈歇歇吧。” 林凝:“我看前面就有个客栈,就去那吧。” …… 客栈。 店小二很热情地招待沈长歌和林凝,“二位公子,请问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沈长歌道:“来间上房,再来一桌好菜。” 店小二:“好嘞,公子请跟我来。” 沈长歌和林凝二人跟着店小二往楼上走去,她们住在了二楼靠里面的房间。 店小二很快就把酒菜送来了,道:“二位公子请慢用。” 然后将门一关。 林凝赶了一天的路,早就饿了,她正要动筷子,却被沈长歌拦住了。 “你先别吃。”沈长歌掏出一根银针,刺进饭菜里,看有没有毒。 她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虽说林凝文武双全,但她毕竟是养在闺中的大家闺秀,在江湖历练上面,远远不及沈长歌。 沈长歌再拿出银针一看,见没有变黑,“现在可以吃了。” 林凝明白了,道:“你是怕有人害我们?” 沈长歌:“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为上。” 林凝:“嗯,还是你比较谨慎。” 用完饭之后,二人和衣躺下。 …… 客栈毕竟比不得家里,林凝难以入睡。 越是难以入睡,各种感官就会变得异常灵敏。 林凝听到隔壁房间的对话。 一女子道:“主子你说,我们私自逃出来,王上会不会知道?” 另一女子道:“知道又如何?我又不怕她。” 语气还是透露了她的害怕。 “可王上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我们还是趁她没发现之前,赶紧回去吧。” “我才不回去,要我一辈子在那里待着不出去,我宁愿死。” “主子,可是……” “你别说了,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这么贪生怕死!” “我不说了。” 林凝将这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推了推沈长歌。 沈长歌倒是睡着了,但她被林凝给推醒了,好一阵郁闷。 林凝:“我睡不着。” 沈长歌:“……” 林凝:“我们聊聊天。” 沈长歌:“嗯。” 林凝:“你知道我为何非要去父亲那里吗?” 沈长歌睡意惺忪,“不知。” 林凝:“因为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进皇室。只有到父亲那去,皇上才不能将我随便嫁了。” 沈长歌记得,林凝身上有个皇后之命的预言,她问:“你不想当皇后吗?” 林凝:“一直以来,我对成为皇后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虽然父亲一直将我往皇后的方向培养。” 沈长歌:“当皇后不好吗?” 林凝:“原本,我是不抗拒的。可是现在我不愿了。” 沈长歌:“为何?” 林凝:“我想嫁一真心所爱之人。” 沈长歌:“……” 林凝:“你觉得我可能遇到吗?” 沈长歌:“可能吧。” 林凝:“你和誉王是真心相爱吗?” 沈长歌:“你觉得呢?” 林凝:“我觉得是。” 沈长歌:“为何?” 林凝:“誉王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不,他从来不曾正眼看过谁,唯独对你,连余光满满都是你……” 沈长歌还从未注意过这一点,旁人倒是注意到了。 见沈长歌许久不说话,林凝:“小玖,你睡着了吗?” 沈长歌:“……” 第623章 苗疆 沈长歌不想说话了,她很困了,真的很困了…… 见沈长歌不说话,林凝也不说了。 ……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沈长歌和林凝要继续赶路。 离开客栈的时候,有两个女子走在沈长歌前面。 这两女子的装扮很特别,看起来不是楚国人。 她们脸上戴着白色的面纱,遮着下半部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妆精致妖娆,身上穿着暗紫色的衣裙,腰中佩戴一圈铃铛,下裙是飘逸的百褶裙,裙摆处绣着一层花纹,纹路有些奇特,像是什么动物。 沈长歌便多看了几眼。 谁知其中一女子对沈长歌吼道:“登徒子,看什么看!小心我挖掉你的眼珠子!” 沈长歌移开目光,她就是有点好奇而已,什么登徒子? “不看就不看吧。真是好没教养的丫头。” 这女子凶巴巴道:“你!” 沈长歌直接从她们身边走过,翻身上马,林凝也紧跟其后。 这时候,只听见一阵笛音。 这笛音透着一股子怪味,不像中原风格。 然后,有一丝「嘶嘶」声音…… 林凝定睛一看,“小玖,是毒蛇!” 沈长歌也看到了,好几条毒蛇往她们这边爬来,是那两个女人引来的。 吹笛女子眼睛一弯,尽显得意。 另外一女子笑道:“主子,就让这些毒蛇咬死他们!” 沈长歌从马上下来,“好恶毒的两个丫头。” 林凝拔出佩剑,上下挥舞,可这些蛇即使被砍成两半,也还是能游走。 “小玖,这些蛇砍不死!” 吹笛女放下笛子,站在一旁,悠哉地看着沈长歌二人。 她道:“跪下来向我道歉,我就放你们一马。” 沈长歌信步上前,牵扯笑道:“不必了。” 她掏出一包药粉,往蛇身上一洒。 没多久,这些蛇就慢慢不动了! 她们有毒蛇,沈长歌有毒粉! 吹笛女眼神有几分惋惜,“可恶!我养了好久的蛇……” 另一个女子恨道:“主子,你看他们两个!” 吹笛女眼神一狠,“丽莎,你让开。” 名叫丽莎的女子往后走几步。 吹笛女扯出腰中长链,往沈长歌身上一甩,瞬间化成一条铁鞭子。 沈长歌看清了,这鞭子带着铁钩,若是打在身上,怕是要了半条命。 她侧身一避,转到吹笛女后方。 所幸,轻功还是不错。 沈长歌先是一只手抱住吹笛女的腰,趁吹笛女惊诧之际,沈长歌一手钳住她的右手,将她手中的鞭子夺去。 沈长歌拿了鞭子就跑,“这武器不错,本公子拿走了。” 吹笛女对于陌生「男子」抱了自己的腰很生气,她气急败坏,对沈长歌道:“我要杀了你!” 沈长歌和林凝已经扬鞭而去了。 路上,林凝对沈长歌道:“你身手不错。” 沈长歌:“我这几年学了点。” 林凝:“你这下可是得罪了那姑娘。” 沈长歌:“她们若不惹我,我也不会理她们。” 林凝:“也是,那两姑娘太毒了。” 沈长歌一直在想,能够吹笛引蛇、再结合那两人的装扮,难不成是苗疆人? 蛊毒的发源地就是苗疆。 苗疆一直偏居一隅,与其他国家相安无事,那么…… 苗疆人怎么会来楚国呢? …… 吹笛女娇俏的脸上满是怒容,她对了丽莎道:“丽莎,我们追上去,杀了那两人!” 丽莎明白,在她们国家,女子若是被男子碰了,要么杀了他,要么…… 现在,吹笛女只想将沈长歌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她们两个也骑上马,追了过去。 …… 沈长歌和林凝已经出了城,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可以到战场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 林凝问:“小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沈长歌细细一听,这片林子里的确不太对劲,叮叮当当的……是铃铛的声音! “那两人追上来了。” 果不其然,吹笛女和丽莎再次出现在沈长歌的面前。 沈长歌微笑道:“好巧,又是你们两。” 吹笛女气汹汹道:“贱男人,我要杀了你!” 沈长歌双手抱胸,根本没把这两人放眼里,“拭目以待。” 吹笛女从腰间飞出一枚流星镖。 沈长歌心想:苗疆人还真是擅长使用暗器和毒,眼前这姑娘还真应了蛇蝎美人那词。 林凝长剑一挑,将流星镖弹了回去。 沈长歌觉得,带着林凝还真不错,虽然她知道阿音等人就在暗处保护自己。 吹笛女咬咬牙,“看来都是练家子了!” 她再次横起笛子。 紧接着,许许多多的毒蛇往沈长歌爬来。 丽莎道:“主子,这回他们逃不了了。” 吹笛女停顿一会,道:“我就不信你们还有很多毒粉。” “我的确没有太多毒粉。不过……”沈长歌嘻嘻一笑,“我知道有个地方最安全。” 吹笛女惊问:“什么地方?” 沈长歌和林凝对视一眼,她们两直接飞到吹笛女身边。 丽莎:“你们!” 沈长歌和林凝一人架住吹笛女的一只手臂,将她提了起来。 吹笛女花容失色,“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放手啊!” 沈长歌点了吹笛女的穴道,将她钳制在一旁,“你将这些蛇弄走。” 吹笛女直接闭上眼睛,不说话。因为,她知道这些蛇不会咬她。 那些蛇仿佛认准了沈长歌,全部往沈长歌脚边靠。 “不听话是吧?”沈长歌的手搭在吹笛女的腰间,“我就一件件脱下你的衣服。” 吹笛女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卑鄙小人!” 丽莎也急了,“你放开我主子!” “我偏不放。我不但不放,我还要……嘻嘻……”沈长歌一脸坏笑,她的手慢慢地解开吹笛女的腰带。“如此美人儿,想必脱了衣服也很好看吧……” “你住手!”吹笛女眼泪哗哗就流出来了。她道:“我听你的话……呜呜呜……” 沈长歌笑道:“赶走它们吧。” 吹笛女吹了几声哨子,那些毒蛇就乖乖地溜走了。 沈长歌见吹笛女还在哭,她乍一伸手,扯下了吹笛女的面纱。“真乖!” 面纱之下…… 第624章 士可杀不可辱 面纱之下,是一张很美丽的脸.. 她看起来年纪虽小,但已经出落得倾国倾城。 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线条精致分明,自发髻往下垂着一条额饰银链,白皙的脸上,眉心一点红痣是妖娆万分,细眉之下,含着泪光的双眸,勾人心魂、楚楚动人,她的唇红润,鲜艳欲滴,带着轻微的抽泣声,瑟瑟发抖.. 两侧肩头上,是她长长的小辫子,而在她雪白修长的脖颈处,竟然还纹了一朵罂粟花。 含苞欲放的罂粟花,更添了几分神秘诡异的美感。 .. 这个女子和沈长歌以往见过的美人都不一样,她的美妖娆艳丽,恶毒心思全部浮在表面上,生了一张聪明的脸,实际上却不够聪明。 沈长歌勾着这女子的下巴,竟生出了几分调戏心思,道:“还真是一个蛇蝎美人。” 女子眼眶里的豆大的泪珠一下子就滑了下来,她还从未被任何人如此调戏过,闭眼道:“士可杀不可辱!” 丽莎见自己主子受辱,疯狂地往沈长歌这边冲来,可她哪里会是沈长歌的对手。 沈长歌轻描淡写道看了眼丽莎,道:“你可不要乱动,你主子可在我手掌心里。” 丽莎停住了脚步,哭了起来,“你放了主子!” “可我偏不放呢?你能奈我何?”沈长歌娇纵蛮横惯了,平日里无理都不饶人,莫说今日还得理了,谁让这两小姑娘来找她麻烦呢? 沈长歌还没解开女子的穴道,只允许她说话,毕竟此女的身上藏了许多暗器和毒,危险得很,可不能让她随便乱动。 她道:“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让本公子满意了,我就放了你。” 女子脸上羞恨交加,精致美丽的小脸满是泪痕。 沈长歌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女子将头一扭,不愿搭理沈长歌。 沈长歌偏又故意托着女子的脸,“说。” 女子迫于沈长歌的威胁之下,只好回答:“我叫漫夭,苗疆人。” 沈长歌心道: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这两女子还真是苗疆人。 她问:“你们苗疆人,向来与楚国井水不犯河水,也互不来往,你们为何来到了楚国境地?有什么目的?” 漫夭的脸上透着一股子倔强,道:“我来就来了,与你何干?” 沈长歌道:“原本,你们和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不过谁让你招惹到我了呢?你小小年纪,心思却如此歹毒,几次三番招引毒蛇加害我,你说我要不要放过你呢?” 漫夭冷冷一声,“哼!你活该!” 沈长歌从漫夭的装扮和语态可以看出,漫夭的身份不俗,一看就是被娇生惯养坏了的大小姐。 “你们苗疆女人都是如此蛮横无理的吗?” 漫夭恶狠狠地盯着沈长歌,道:“等我回到苗疆,定将你碎尸万段,喂我的毒蛇!” “将我碎尸万段?”沈长歌笑了笑,不以为然,道:“现在,你可是在我的手上,任我拿捏,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漫夭沉默不语。 “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沈长歌对林凝使了个眼神,“把这丫头带走。” 林凝虽然不明白沈长歌想干什么,但她还是照做了,她们两直接将漫夭给带到马上,一路狂奔。 丽莎忙骑上马,追踪而去。 无奈丽莎的骑术比不得沈长歌她们,一会儿就追不上了,她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究竟是禀报王上呢?还是继续寻找漫夭? 若是禀报了王上,怕也是会招来一场恶祸,可若是不禀报王上,凭丽莎一人之力,无法将漫夭救出来,毕竟在丽莎看来,沈长歌可坏透了!漫夭在那两人手里,凶多吉少! .. 沈长歌和林凝停在了一家破庙前面,因天色太晚,又地处荒郊野外,寻不到客栈了,只能在此地歇下。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沈长歌率先走进了这个小破庙。 破庙虽小且简陋,但好歹也能避避风雨。 沈长歌什么样的地方没待过,她当然与养尊处优的林凝不同。 林凝押着漫夭进来之后,眉眼略有几分嫌弃,毕竟她从未露宿荒野过。 但也无可奈何,这里是她们现在能找到的唯一住处了。 即使是被带到了这里,漫夭还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对沈长歌道:“你们快放了我!” 沈长歌瞟了漫夭一眼,她拿出一根绳子,将漫夭手脚捆了起来,绑在了柱子上,然后对林凝道:“你看着她,我在附近找点东西。” 林凝:“好。” .. 沈长歌很快就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一只野兔子,和一些干木柴。 她堆起了柴火,将野兔子放在上面烘烤,手法甚是娴熟。 林凝对沈长歌的举动目瞪口惊,“你怎么会做这些的?” 在林凝看来,沈长歌和她一样,都是生在富贵人家里、被精心呵护长大的千金小姐,可这趟同行中,她发现沈长歌和自己记忆中的叶玖太不一样了,都说女大十八变,可沈长歌又是如何学会这些的呢? 论起这些,沈长歌不得不夸楚玦几句了,他的手法可是比她好多了,为了活下去,他们这样的人,必须要具备一切技能。 但沈长歌对林凝道:“我也是第一次干这些,算是我天赋异禀吧。” “我来帮你吧。”林凝也凑了过来,帮沈长歌一起搭柴火。 虽然没什么佐料,但烘烤出来的野兔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原汁原味的东西,也是一种美味,尤其是在沈长歌和林凝都饥肠辘辘的情况下,这只野兔更加美味了。 漫夭看着,不禁吞了吞口水,实不相瞒,她也想吃一口。 沈长歌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她才抬头看着漫夭,问了句:“想吃吗?” 漫夭当然是想吃的,但她偏不承认。 沈长歌故意走到漫夭身边,“你告诉我,你们来楚国的目的是什么?我就分你一口肉吃。” 第625章 漫夭 美食的诱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的。 漫夭嘴上还不承认,身体却率先承认了,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沈长歌失笑一声,道:“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和我作对。” 漫夭实在忍不住了,便回答道:“我是从苗疆逃出来的。” 沈长歌问:“从苗疆逃出来的?为何?我见你不像穷苦人。” “我。”漫夭突然打住了,“我不能说。” 沈长歌将香喷喷的兔肉在漫夭眼前晃悠,语气引诱道:“不能说..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了。” 漫夭经受不起诱惑,她真的太饿了,只好道:“我和家人吵架了,所以离家出走,从苗疆逃到了楚国。” “原来如此。”沈长歌扯下一小块,塞进漫夭嘴里。 在沈长歌看来,漫夭心思虽然毒,但智商不太高,也不太会说谎,这小丫头还挺好玩的! 漫夭吃完之后,还不免嫌弃,道:“我从未吃过如此难吃的烤兔肉,也亏你做得出来!” 沈长歌:“..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真是大小姐脾气!” 好吧,沈长歌的厨艺确实不咋样,就说这烤肉吧,她也比不上楚玦十分之一。 “不过..可不可以再给我一块?”漫夭张着大眼睛,望着沈长歌。 漫夭确实饿了,即使是沈长歌做的东西,她也想吃。 沈长歌给了漫夭一个大白眼,反问:“你不是说难吃吗?” 漫夭道:“可我饿了。” 沈长歌见漫夭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怕是第一次离家出走,没什么历练,这么容易就被人挟持。 “那我问你,你吹笛招来毒蛇这种功夫,是如何练成的?” 漫夭轻蔑了瞥了沈长歌一眼,道:“你真是孤陋寡闻!我们苗疆人善蛊,吹笛不过也是蛊术的一种,那些毒蛇是我养大的,它们当然会听我的。” 说起毒蛇,沈长歌毁了漫夭那么多毒蛇,漫夭心里可难受了,那都是她千辛万苦养大的宝贝! 沈长歌若有所悟,苗疆人善蛊,的确如此。 她前世曾听过一件事,苗疆的大法师曾用蛊术灭了一座城。 以一己之力,不费一兵一卒,杀了数万人,由此可见,可见蛊术的厉害!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显然是学艺不精。 沈长歌继续给漫夭投了一块肉,她心里生了几分主意,“如果,我想学呢?” 漫夭直接道:“你学不成。” 沈长歌不信,“为何?” 漫夭道:“你身上没有苗疆皇室的血脉,你召唤不了蛊虫,就算你费尽心思去学,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话说出口后,漫夭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透露出自己身上有苗疆皇室的血脉了。 沈长歌何等聪明,她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个漫夭是苗疆皇室之人,那..她会不会是个公主呢? “这么说来,你身上有苗疆皇室的血脉了?难不成,你是那苗疆王的一位公主?” 漫夭顿时气愤,“你..!” 见漫夭的表情,沈长歌就知自己猜中了,她道:“看来是了。” 漫夭见自己暴露了,也不再作隐瞒,神态倨傲,道:“我的确是苗疆公主,若是让我父王知道了,他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沈长歌故意低头,靠近漫夭的脸,她们二人,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沈长歌盯着漫夭的眼睛,她的目光温柔到了极致,如同春日里徐徐而来的微风。 短暂的凝视之后,只听沈长歌轻轻吐出几字,“你..舍得吗?” 漫夭的心跳加速,十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得如此近,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沈长歌也不失为一个英俊无双的公子哥! 在明灭跳动的火光之下,沈长歌一身白衣,青丝一半束起,用一条灰色的发带固定,另外一半则垂落在她后背上,她眉眼含星,眼神轻佻,面相看着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却自骨子里透着几分风流之气,如同做成糖的毒药,毒人心血,甘之如饴。 漫夭脸庞发热,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漫夭明明是恨极了沈长歌的,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是捧着她、宠着她、哄着她。 可唯独沈长歌,给了她所有的羞辱,她应该是恨沈长歌的。 可为什么,漫夭心里对沈长歌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漫夭气呼呼道:“我当然舍得!” 沈长歌笑了笑,她抬手,打在漫夭肩上,将漫夭打晕,然后从漫夭身侧离开,回到了林凝旁边。 .. 林凝低声问:“小玖,你可问出了什么?” 沈长歌先不打算把漫夭的身份告知林凝,她道:“那丫头倔得很,什么话也不肯说。” 林凝:“那你打算如何处理她?” 林凝素来心善慈悲,从没有杀过人,自然没对漫夭动杀心。 沈长歌原本也没想对漫夭下杀手,只不过是想教训一个这个丫头罢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出发,至于她,就绑在这里,也当是给她一个教训。” 这个漫夭可是苗疆公主,沈长歌若杀了她,难免会招惹苗疆,她大业未成,没必要给自己添太多麻烦。 林凝点点头,“嗯。” .. 翌日。 沈长歌和林凝已经走了。 漫夭才悠悠转醒,她的脖子一阵酸痛,环顾四周,见沈长歌和林凝已经不见了,她怒道:“可恶,竟然把我一个人绑在这里!” 然后,漫夭吹了几声哨子。 丽莎很快就赶来了破庙,她看见漫夭完好无损,喜道:“主子,还好你平平安安的!” 漫夭道:“快给我解开!” 丽莎将漫夭的绳子解开了,“主子,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漫夭吞不了心里这口恶气,“我一定要抓到那人,然后将他折磨致死!” 丽莎:“可我们不是他们俩的对手!” 漫夭道:“怕什么?总有办法的,下次再见,我一定让他跪在我面前求饶!” 第626章 娶你为妃 丽莎将漫夭扶了起来,“主子,现在我们是去哪里?楚国太危险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回苗疆吧。” 漫夭语气倔强,她是铁了心不想回苗疆,道:“要回你回,我不回。” 丽莎还在劝道:“主子,江湖险恶,万一再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漫夭想起沈长歌,心里愤愤难平,“难道本公主就这样放了那个贱男人吗?” 十四岁以来,漫夭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斯轻浮的「男人」,她可是王室公主,怎么能忍受如此羞辱? 她一定要把沈长歌给逮到! 丽莎道:“可我们都不知道那两人的身份。” 漫夭:“不知道,难道不会查吗?总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现在还有几分酸痛呢。 漫夭重新拿出自己的短笛,她徐徐吹奏起来,几条小蛇盘踞在她脚边,她蹲下身子,看着这些小蛇,“能不能找到他,就靠你们了。” 这些蛇接触过沈长歌,记得沈长歌的气息,能根据沈长歌残留的气息,跟踪她的足迹。 漫夭勾唇一笑,她的蛇可是宝贝,追踪那两人,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 此时此刻,沈长歌和林凝已经赶到了林昭的阵营了。 沈长歌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装扮成林凝的婢女,陪着林凝一同进去了。 沈长歌一直是略低着头的,默默跟在林凝身后,也不怎么打眼,所以无人去关注她。 林昭对林凝的到来很是吃惊,他问:“凝儿,你怎么也来了?” 林凝解释道:“父亲,请恕女儿私自前来之错。” 林昭道:“战场凶险,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来呢?我马上让几个人护送你回去!” 林凝忙拒绝,“父亲,女儿在皇城待不安心。就让女儿留在这里吧。” “不安心?”林昭不明白林凝的意思,他脸色立即担忧,问道:“家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林凝摇头:“家中有三哥在,自是一切安好,只不过..女儿觉得..皇上的意思越来越明显了?” 一想到楚皇,林昭也是眉心一锁,他也不明白,为何楚皇会派他为元帅,现在看林凝的脸色,估计楚皇怕是有下一步动作了。 他问:“凝儿,你说皇上有什么意思?” “有一件事情,藏在女儿心里很久了,因为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又能感觉出来,皇上每次召见我时,他看我的眼神越发不对劲了。” 林凝说到这里,略停顿了一下,“也许是因为我身上那个凤凰之命的预言,皇上似乎有意想召我进宫为妃。” 沈长歌听到这里,内心不禁颤动了一下。 林凝身上那个凤凰之命的预言已经流传很多年了,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事,所以,林凝从小就是被按照皇后的模样去培养的,大家都以为她会嫁给将来的太子。 可万万没想到,楚皇竟然生出了这种心思,他想将林凝纳为后妃! 当初,楚皇为了打消楚玦迎娶沈长歌的念头,也意图将沈长歌纳为后妃,如今他又对林凝起了这样的想法,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还想糟蹋林凝这样的美人,真是恬不知耻! 沈长歌默默鄙夷着楚皇,真是够臭不要脸的! 林昭的脸色也是青白交加,“凝儿,你说皇上想娶你为妃?” 林凝也是难以启齿,“正因为我感觉出皇上的这个想法,才千里迢迢赶到父亲这来,女儿不愿嫁给皇上,那个凤凰之命的预言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林昭心中沉了一块石头下来,他坐在帅椅上静思了许久,突然叹了一声,喃喃道:“看来,皇上还是不相信我们林家。” 林凝问:“父亲此话何意?” 林昭:“不管如何,战场凶险难料,为父不能让你留在这里,要不让人送你先回薛山?” “我不想离开父亲。”林凝挺直脊背道:“父亲难道忘了吗?我自小就习武,功夫可不在哥哥之下。我留在这里,还能助父亲一臂之力!” 林昭思虑一番,林凝说的也是,她自小就习武善文,那一手银枪耍得是炉火纯青,“也罢,你就留在这里,不过万事都得注意安全。” 林凝笑道:“是,女儿会的。” .. 从林昭的营帐里出来之后,沈长歌就跟着林凝去了她单独的营帐。 林凝庆幸道:“还好,父亲没有赶我走。” 沈长歌问:“姐姐,你说皇上要娶你为妃,可是真的?” 提到这事,林凝眉头紧锁,道:“皇上已经不止一次表露过这种意思了,所以我要趁他下旨之前,离开皇城。” 沈长歌暗想,或许正是因为林昭带兵在外,楚皇才迫不及待想将林凝招入后宫,因为楚皇疑心深重,他害怕林昭拥兵在外、从而谋反。 楚皇这种人,他在皇位上坐久了,心里根本不相信任何一个臣子。 如今林凝私自从皇城离开了,这更会加深楚皇的疑心,林家可能会遇上麻烦了。 沈长歌道:“那林伯父的意思是什么?他愿意让你嫁入皇宫吗?” 林凝道:“我们林家不缺权势,也不缺财富,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嫁入后宫,父亲应当会尊重我的选择。后宫的争斗太多、算计太多,除了看起来尊贵的身份,根本没什么值得女子向往的。” 白发宫女、红颜枯骨..这些是大部分后宫妃嫔的写照,林凝如斯骄傲的一个人,她不愿意成为那众多怨女的一人,她也想寻找自己真心所爱之人,与之白头偕老。 沈长歌握着林凝的手,道:“这样便好,姐姐不要太忧心了,反正我们已经离开了皇城。” 林凝欣慰一笑,“还好有你,不然这些话,我都不知道和谁说。” 沈长歌看出了林凝眉宇间的疲惫,道:“别想太多了,奔波好几天了,先睡一觉吧。” 林凝合上眼睛,“嗯。” 第627章 劫粮草 沈长歌趁林凝熟睡之时,悄悄离开了营帐,来到一处僻静地方。 阿音很快站在沈长歌前面,“小姐,有什么吩咐?” 沈长歌道:“你去探一探林昭的军事布防,记得小心一点,注意隐蔽。” 阿音抱拳,“是。”她很快就没入了黑夜之中。 沈长歌抬头望着夜空,今夜还真是繁星一片。 她随着林凝来这里,不过就是两个意图,一是见见多年未见的秦成,二是左右这场战事。 秦成于沈长歌而言,如师如父,上辈子,沈长歌就是在秦成手底下,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了令敌军闻风丧胆的萧将军,可以说,是他将她培养出来的。 沈长歌这辈子虽然行事狠辣、自私自利,但她心底始终有柔软之处,曾经帮过她的人,她定会涌泉相报。 而那些伤过她的人,她定绝不放过! .. 翌日。 林凝和沈长歌都换上了戎装,前去和林昭商量战事。 林凝的两个兄长,林尚和林奕也在这里。 林奕道:“妹妹,你来得正好,你素来足智多谋,来看看我们应该如何给西周沉重一击。” 林凝走了过去,她问众人,“如今的战况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林尚道:“前几天,我们和秦成正面打了一仗,双方都有死伤。” 林凝是听过秦成的声名的,“秦成可是西周的老将军了,他不太好对付。而父亲多年未上战场,此战怕是会很艰难。” 林昭十年前,就想着解甲归田了,可他躲了十年,终究还是回来了,他自己都没想到,刚一回来,楚皇就将他派去战场。 十年期间,林昭已经习惯了舞文弄墨、花前月下的恬淡生活,乍然回到金戈铁马的战场上,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而秦成,一直是西周的大将,他身经百战,经验老到,林凝说得对,他可不好对付! 林奕年轻气盛,“妹妹,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据我所知,秦成已经不年轻了,西周派他来,无非是无将可用了。” 沈长歌眉头一动,林奕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西周派秦成来,无非是无将可用了。. 西周素来重文轻武,这和当权者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南宫淳和他父亲一样,都害怕将军拥兵自重,所以等自己大权在握的时候,会慢慢地铲除将军的羽翼,如此一来,便导致西周无将可用。 前世的南宫奕也是如此,他当上皇帝之后,便立刻将萧锦华立为皇后,明面上是恩宠,实际上不过是夺走她的兵权,将她囚于皇宫里面。 可惜当时的她不明白,还以为他信守承诺,君临天下之际,许她并肩看尽人间花。 .. 林尚比林奕冷静许多,他道:“二弟,秦成虽然不年轻了,可他在西周是战功赫赫,你还是小心为妙。” 林昭道:“尚儿说得对,我们必须要小心为妙。” 林奕心里还是有些不服,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内心十分激动,从前他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处发泄。 现在,林奕终于有了这个机会,若此战能去秦成首级,那他定然可以扬名立万,成为少年英雄! 林昭对林奕道:“奕儿,你还太年轻,遇事情千万不可急躁。” 林奕不服气,说了句:“父亲,我已经二十岁了。小誉王十八岁的时候,便能独当一面,横扫十八个部族,当时可谓是震惊世人,人人都称他是不世出的战神,我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林奕口中的小誉王就是楚玦了。 林凝下意识瞥了后面的沈长歌一眼,然后对林奕打趣道:“二哥,你当人人都是小誉王吗?” 林奕对林凝道:“你二哥未必比小誉王差,只是缺乏机会罢了。” 林凝笑而不语。 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夫君,沈长歌心里有些骄傲,她都是在别人口里听到楚玦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一年里,楚玦是如何忍着病痛,一次次在战场上挥洒血汗? 楚玦当年孤身一人、满身病痛,他要得到楚皇的扶持、坐稳誉王之位,必须要拿出实力出来。 沈长歌了解楚皇,楚皇扶持楚玦,必然要从楚玦那里得到更多的利益。 所以那一年,楚玦究竟经历了什么? 沈长歌只记得楚玦身上重重叠叠的伤疤,他孤身一人在楚国站稳脚跟、扫平一切荆棘之后,才娶了她。 他该是有多爱她,才舍不得她陪他吃一点苦? 他该是有多爱她,只将所有的美好都交到她手上? .. 林昭指着地图上一处小山坳,对众人道:“我打算在此处设下埋伏,你们看如何?” 林尚同意道:“三天后,西周运给秦成的粮草势必会从此地经过,这个小山坳易守难攻,的确是个打埋伏的好地方。” 林昭思来想去,“那么,派谁去打这个埋伏呢?” “父亲,就让我去吧。”林奕已经迫不及待了,他需要一个机会扬名立万,楚玦可以成为战神,那他也不会逊色! 林昭有些不太放心,“你..?” 林奕又道:“父亲,你就放心吧,不就是埋伏在那里,劫了西周的粮草,未必会对上秦成,这种事情交给我去,没问题!” 林昭心想:他的这几个儿子的确需要锻炼了,“好吧,那就派你去,还是那句话,万事小心!” 林奕神采飞扬,他抱拳躬身道:“末将遵命!” 林凝见此,道:“父亲,不如让我和二哥一同前去,我也想试试。” 林昭见林凝执意如此,“也罢,奕儿武功虽高,但有些鲁莽,你心思细腻,你和他一同去,会好很多。” 林凝:“是。” 沈长歌默默地站在后面,林凝去的话,她当然可以跟在林凝身边一起去,这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劫粮草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看林奕的模样,是势在必得! 秦成等人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粮草是军队的生命之源,若是粮草被劫,他们自然会受制于人。 .. 第628章 吴风 林昭道:“具体计划,今天晚上再商议吧。尚儿,你和我去看看伤兵。” 林尚随着林昭先出去了。 林奕走到林凝面前,“三妹,你为何提议和我一同去呢?” 林凝道:“我好不容易来了这里,自然也想见识一下,战场的杀戮是怎样的。” 林奕斜眼打量林凝,他有些不敢相信,一向行善乐施的林凝会杀人,“妹妹,你可从未杀过人。” “那又如何?”林凝笑了笑,道:“没杀过人,未必不懂杀人。” 林奕有些许愕然,他怎么觉得,林凝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呢? 林凝道:“二哥,我出去看看练兵。” 沈长歌便跟着林凝一起出去了。 .. 将士们正在操练。 沈长歌看着眼前之景,难免想起了往事。 林凝对于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感到新奇,或许是第一次站在这样的地方。 她问沈长歌:“小玖,你觉得此战我们会赢吗?” 沈长歌一开始的计划便是不让楚国胜,但也不会让楚国输得太惨,她道:“当然会。” 林凝问:“可为何..我心里始终忐忑难安呢?” 沈长歌道:“姐姐,那是你想太多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真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吗?”林凝近来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偏偏自己也找不出原因。 她问:“你这次随我到这里来,誉王他知道吗?” 沈长歌:“他知道。” 林凝:“那他放心你离开皇城这么远?” 沈长歌道:“我是跟着你们的,誉王当然放心。但是,姐姐可千万不要透露我的身份了。” “放心吧,我会为你保密的。”林凝也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叶玖和她十年前认识的叶玖有了很大不同,智谋未必在她之下。 沈长歌趁机道:“三日后的埋伏,我和姐姐一起去吧,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林凝:“既然你想去,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 三日后。 林奕带领一队轻骑兵,埋伏在小山坳里,打算劫了西周运来的粮草。 林凝和沈长歌则跟在林奕后面。 林凝问林奕:“二哥,你打探清楚了吗?秦成是派何人来交接?” 林奕道:“听说是他麾下的一名小将,叫什么吴风,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林凝:“那也要小心点。” 林奕神色自信,他功夫不错,奈何没有机会去表现自己,当然要趁着这场战事,扬名立万。 他道:“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尽管出发前,林昭千叮咛万嘱咐,让林奕小心谨慎。 但林奕心性颇高,他迫不及待地想取得成就,显然没把父亲的嘱咐放在心里。 在林奕看来,吴风不值一提。 而沈长歌就不同了,她是认识吴风的。 吴风?沈长歌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吴风的名字,原来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轨迹与前世的大为不同。 没有人比沈长歌更熟悉吴风了,前世,她和吴风便是秦成手下最好的搭档,是搭档,亦是好友。 后来她独当一面,成了叱咤风云的萧将军,吴风却死于一场恶战之中。 如今细细想来,吴风的死因大有可疑之处。 吴风死的时候,还能年轻,只有二十五岁。 算进来,现在的吴风正好是二十五岁,而他似乎还没有成名.. 沈长歌即将见到上辈子的战友了,心里似乎有些小激动。 吴风啊吴风,一别两世,不知你如何了? .. 沈长歌环顾四周,粗略看了看地形。 西周的粮草要想送到秦成的军队里去,必须要经过这条路。 这小山坳的确是个易守难攻之地,林奕等人在此处设下埋伏,等着吴风的人过来。 反过来想,吴风肯定也会猜到,这个地方会有埋伏。 吴风可是个「老奸巨猾」之人,林奕如此轻敌,沈长歌觉得,他怕是会吃点苦头。 .. 林凝看着天色,对林奕道:“二哥,算了算时辰,西周的人也快来了。” 林奕举了个手势,示意让所有人准备,等吴风的人马一出现,他就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空气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声音,只听得见林子里虫子的叫声。 沈长歌趴在地上,俯耳听下去,听到了马蹄的声音,看来真的有人要来了。 以沈长歌对吴风的了解,他不会不知道这里有埋伏。 那么。.来的这些人是什么呢? 林奕也听到马蹄声的,他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了,今日,他若是成功劫走西周来的粮草,那他就是立了一个大功。 很快,便有一队人骑着马拖着粮车,从小山坳的那头走了进来。 林奕抿了抿唇,手里握住自己的佩剑,就等那些人走过来了。 一步、两步..近了!! 因天色太黑,沈长歌看不清那为首一人的相貌,看身形,倒是与吴风有些相似,就是看不清脸,无法确定是不是吴风。 林奕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然后重重甩下,喝道:“杀!” 随即,他们将石头从山上推下,往底下那队人身上砸去。 弓箭手齐齐准备,顿时间,万箭齐发! 林奕带人往山下冲去,林凝也随之跟了过去。 沈长歌是一个普通士兵打扮,她混在人群之中,并不起眼。 然而,交战的时候,林奕却发现来人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这一队人看上去有近千人,可实际上却不过几十个人罢了,马上大都是坐着些人形布偶。 林凝心中顿时一寒,她对林奕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可惜为时已晚.. 沈长歌看见一个,举了火把往布包上扔去。 马车上的布包被点燃,随即发生了爆炸! 不是粮食!是火药! 林奕怒极:“撤!快撤!” 人的速度,如何比得了火药的速度。 一车一车的火药被点燃,霎时间,齐齐爆发!威力无穷! 林奕的人已经撤不了了。 第629章 绑走 林奕吼道:“快撤啊!快撤!” 火药的威力无穷,爆发之后,林奕这边死伤惨重。 林奕和林凝都想不到,吴风会使用这招。 吴风让几十个人运送「粮草」过来,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让这几十个人去赴死。 兵不厌诈,林奕想到了在此地埋伏,可他想不到,吴风会用那几十个人的牺牲,换来林奕这边上千人的死亡,他恨极、气极! 沈长歌就知道,林奕会吃亏,毕竟他是第一次上战场,没经历过什么风浪,不懂得兵不厌诈,而且他太过骄傲,骄傲者,若非没有第一的实力,必然会输。 如果沈长歌没猜错的话,真正的吴风很快就来了! 沈长歌一直趴在地上装死,果不其然,她听到一阵急烈的马蹄声。 吴风带领兵马,迅速朝林奕等人过来。 林凝赶紧拉起林奕,“二哥,我们快走!” 林奕偏不服输,若是这样逃走了,刚刚那近千人的性命,他该如何向林昭交代?他有何面目去面对林昭和军中弟兄? “不,我不走!” 林凝拖着林奕,劝道:“二哥,再不走的话,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林奕将林凝一把推开,“我要去杀个痛快!” .. 吴风已经赶过来了,他擅长使用弯刀,这是学了秦成的,不过他的个性可和秦成大为不同。 吴风足智多谋、为人内敛深沉,但这看在敌人眼中,便是阴险了。 只见一银色戎装男子翻身下马,对林奕道:“走?本将军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林奕这边刚刚经历了火药之伤,元气大损,死的死,伤的伤,就连他自己身上都挂了彩。 “你就是吴风?好卑鄙的家伙!” 吴风冷眼扫过去,对众人道:“弟兄们,谁若是能活捉林昭的儿子,秦元帅必然会记上你大功一件!” 林凝见情况不对,现在场面一度混乱,她找不到沈长歌,也无法劝林奕离开,如今自己这边只剩下了百余伤兵,如何能对抗吴风? 而沈长歌则在想,她是继续装死呢?还是站出来? 林奕虽然不够谨慎,但他还是有优点的,就是不服输,这明显是中了圈套,他不想着逃,还想和吴风拼死一战!这不是自己去送人头的吗? 不过,林奕还算是个好哥哥,他挡在了林凝前面,“凝儿,你快走!” 林凝知道情况危急,可她不能独自逃生,问道:“二哥,那你怎么办?” 林奕拼死抵抗着吴风等人,为林凝留出一条后路,“来不及了,你快回去告诉父亲。"林凝只能听从林奕的话,逃走了。 没多久,林奕双拳难敌四手,他撑不住了,“吴风,今日败在你手里,你要杀要剐,就快点吧!” 吴风可没想直接取了林奕的性命,他知道,林奕是林昭的儿子,用林奕的命来要挟林昭,岂不是好得多? 吴风吩咐道:“来人,把他绑起来,别让他死了。” 林奕被五花大绑起来,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当俘虏,可现在他连自尽都做不到了。 吴风直接把林奕打晕了,丢在了粮草上面。 沈长歌听着他们的打打杀杀,自己继续趴在地上,唉,早知如此,她就不装死尸了,跟着林凝一同逃回去多好,现在她动也不能动,只能等吴风走了之后。 然而,沈长歌突然摸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这东西似乎还想往她身上钻.. 沈长歌睁开眼睛,一看是蛇! 蛇!! 怎么会有蛇呢?? 沈长歌头脑一片空白,她啥都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抓起身上的蛇往旁边一丢。 然而太巧了。. 沈长歌丢的方向恰好对准了吴风的!! 吴风直接一刀砍过去,将蛇劈成了两半,“是何人在对本将军用暗器!” 两个士兵将沈长歌抓起来,押到吴风面前,道:“启禀将军,是这个小贼!” 吴风盯了沈长歌一会,问:“是你在暗算本将军?” 沈长歌悻悻而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沈长歌可以发誓,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故意暗算吴风的,她只是被蛇给恶心到了。 奇怪了,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蛇呢?而且那蛇为何偏偏往她身上爬去? 难不成..和南疆那丫头有关? 是啊,那个漫夭公主最是擅长引蛇,这蛇会不会就是她养的那些,寻着沈长歌的气息爬过来了? 早知如此,沈长歌就不该那么轻易地放了漫夭! 吴风根本没把沈长歌放在眼里,他道:“区区小卒,杀了吧!” 沈长歌忙道:“吴将军,等等!" 心想:她可不能这么快死了! 吴风淡淡吩咐道:“杀了吧。” 眼看士兵的刀就要落在沈长歌的脖子上了,沈长歌道:“将军,我有话对你说,你等等。” 吴风打量着沈长歌,问:“什么话?” 沈长歌嘻嘻笑道:“将军,我手上有您想要的情报。” 自古以来,两军交战,都有不少叛徒,在吴风眼里,沈长歌就是楚军的叛徒,他最是看不起这种人,但现在,他却有些好奇沈长歌手里的情报。 吴风道:“你现在交出来,或许本将军能留你一条小命。” 沈长歌摇头,“这情报太重要了,我要亲自面见秦元帅。” 几个小兵嘲笑沈长歌道:“开什么玩笑呢?就你还想见元帅?” 一人对吴风道:“将军,我看这个小贼就是诓骗我们的,不如直接把他杀了!” 沈长歌则是一脸气定神闲,她闭上眼睛,道:“你们要杀就杀吧,到时候,后悔的是你们。” 吴风盯了沈长歌许久,心想:此人可疑。 吴风对下属道:“先把他带回去,我倒是要看看,他手里有什么东西。” 于是,沈长歌也被绑了起来。 沈长歌皱了皱眉头,心想:她要不是想混进秦家军里,有必要如此吗? 这些人下手真是没轻没重的,绑得那么紧,就以为她解不开了吗? 沈长歌可是专门研究过如何解绳结的! .. 第630章 俘虏 于是,沈长歌和林奕都被吴风给绑到秦成军营去了。 但沈长歌和林奕的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不同。 林奕可是重要的人质,所以被重兵看守了起来,而沈长歌则是被随意关在一个牢房里。 吴风当然不会直接将沈长歌带到秦成面前,万一沈长歌是个奸细呢? 这一夜里,沈长歌靠在墙上,打算小憩一会,她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她看见林奕被吴风带走了。 .. 林奕被五花大绑,嘴里也被塞了棉布,估计吴风是嫌弃他话太多。 吴风押着林奕来到秦成面前,他道:“元帅,这是林昭次子林奕。” 秦成扫了林奕一眼,对吴风道:“粮草可完好无损?” 他最关心的还是粮草,行军打仗,粮草是第一位的。 吴风道:“元帅放心,粮草完好无损。” 秦成露出欣慰的表情,他拍拍吴风的肩膀,“吴风啊,这次你立功了。” 吴风是秦成一手带上来的,秦成自然是很器重他的。 站在秦成身旁的就是沈易,他身为监军,自然要时时刻刻都盯着秦成等人的举动。 沈易心机一动,他笑道:“这下好了,你抓了林昭的儿子,林昭那个老匹夫拿什么和我们打?我们就拿林奕的性命去威胁林昭。” 林奕吐出口中的棉布,骂道:“我原是想不到,西周都是你们这种卑鄙小人!” 沈易冷笑一声,道:“正所谓兵不厌诈,你还是太嫩了些。” 他对吴风道:“吴将军,我看你不如就取他身上一个部件,送给林昭,或许我们还能让他投诚。” 林奕挣扎着,道:“你杀了我吧!我父亲铁骨铮铮,绝对不会向你们投诚!” 沈易道:“这可由不得你。” 沈易虽然没有打过仗,但他浸淫朝野多年,他相信朝堂中的那些伎俩,同样适用于行军打仗中。 林奕咆哮道:“有种你们就杀了我!” 秦成皱了皱眉头,道:“先将他押下去吧,别让他逃了。” 林奕被押下去之后,吴风想到另外一个俘虏,也就是沈长歌,“元帅。” 秦成问:“何事?” 吴风是个谨慎之人,他不会因为沈长歌说了几句话,就把沈长歌带到秦成面前,“没什么。.末将只是想问元帅,那些抓回来的俘虏如何处置?” 秦成并非崇尚杀戮之人,“先关着吧。” 吴风:“末将明白。” 然而沈易就不同意了,他对秦成道:“既然是俘虏,元帅何不直接杀了呢?以慰藉我西周死去的将士们?” 秦成素来看不惯沈易,尤其沈易还在军中指手画脚。 若不是这几年,秦成的脾气温和了许多,他早就提起大刀,砍了沈易。 秦成道:“沈监军大人,本帅自有主张。” 沈易只好作罢。 .. 吴风回到自己的军营之后,他思来想去,觉得不安,便吩咐小兵:“你去把那个俘虏带过来。” 很快,沈长歌就被带到了吴风面前。 沈长歌打了个哈欠,“吴将军终于见我了。” 吴风一心想得到沈长歌手里的情报,但他同时又怀疑沈长歌是在故意蒙骗他,道:“把你的情报交出来,不然,本将军立即将你处死。” “别急嘛。”沈长歌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绳子,反问:“这便是将军的待客之道?” 吴风就纳闷了,一个小小俘虏,还敢和他讨价还价? “你可别忘了,你只是一个俘虏。” 沈长歌道:“将军说得对,我只是一个俘虏,可我这个俘虏能帮将军一个大忙。” 上辈子,沈长歌和吴风认识了那么多年,沈长歌了解吴风的性子。 吴风出身贫苦,和她一样,都是从最底层一步一步往上爬的人,当时,她的目的是帮南宫奕夺得皇位,而吴风的目的是出人头地。 吴风有野心,有野心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想在这次伐楚之征中得到头功。 所以,他想得到沈长歌手中的情报,去立功! 此时此刻,沈长歌越是镇定,就越证明她手中有货。 吴风只得吩咐小兵道:“给他解绑。” 解开绳子之后,沈长歌伸了一个懒腰,她自顾自地坐在吴风对面的椅子上,神态悠闲道:“有些东西,我只能说给将军一个人听。” 吴风眼神疑惑。 沈长歌笑了笑,使了激将法,道:“吴将军武功盖世,难不成是怕我这个小兵了?” 吴风想了想,他见沈长歌身量单薄,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当然不怕沈长歌了。 于是,吴风就让其他的小兵都下去了,“你们都去外面守着。” .. 等到营帐里只剩吴风和沈长歌的时候,沈长歌拿起桌子上的桃子,就是一咬。 沈长歌心想:这么多年了,秦家军里的伙食还是这么差,连桃子都是酸的。 吴风:“现在只剩本将军了,你大可说出来。” 若是沈长歌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吴风会毫不犹豫杀了她。 沈长歌一边咬着桃子,一边看着吴风,道:“如果我说,我手上有楚军的军事布防图,吴将军想要吗?” 什么?? 吴风大吃一惊,内心的波澜瞬间被沈长歌给勾了起来,他激动道:“军事布防图!你真的有这个东西?” 军事布防图可是机密,若是被敌人得知,就相当于将自己的秘密完完全全敞开在敌人面前,所有的弱点完全暴露出来。 沈长歌将桃子核一放,她直视着吴风的双眼,“我当然有。” 吴风急声道:“快点交出来。” “吴风将军为何如此心急呢?”沈长歌道:“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吴风的表情平静下来,问道:“你想如何?” 沈长歌笑意蹁跹,不疾不徐、不慌不忙,道:“你我都知道,军事布防图可是重要的东西,将军想拿什么和我交换呢?” 吴风语气里带着讽刺,反问道:“你以为自己有和我谈判的条件?” 第631章 你娘回来了 沈长歌道:“为何没有呢?因为我比谁都知道,吴将军你最是迫切想得到我手里的东西。” 吴风也不是容易被骗之人,他并不完全相信沈长歌的,也不敢完全相信沈长歌手中的东西,他道:“你又凭什么证明你给的东西,就是真的呢?” 沈长歌了解吴风的个性,她越是表现得太想让他相信,他就越是不会相信,就是要让他有这种半信半疑的感觉,才能达到她的目的。 她道:“将军大可不相信,不过我只是为将军可惜了,一个大好的前程摆在这里,将军不要。” 吴风凝眸汇光,仔细审视着沈长歌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想透过她的脸,看清她肚子里有什么阴谋诡计。 良久良久之后,吴风问:“那你想我和换什么?” 沈长歌心中暗笑,吴风终于上钩了。 “我想和将军要一个身份。” 吴风不明白,“何意?” 沈长歌解释:“我不想当俘虏了,我要当将军的侍从,这对将军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吴风:“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让我放了你,为何偏要做我的侍从呢?” 沈长歌道:“我给了将军军事布防图,将军以为林昭那边会放过我吗?我与其逃出去被追杀,不如待在将军的军营中,助将军一臂之力,也好挣个功名。” 吴风一直以来都很鄙视叛军之徒,如今沈长歌为了活命选择向他投诚,但他打心眼里是瞧不起这样的人,不过为了得到她手里的军事布防图,他可以先让她留下来。 “依你。” 沈长歌微微一笑:“合作愉快。” 她的确是来帮秦成的,否则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了。 .. 与此同时。 林凝带着仅剩的几个人逃回了军营。 她匆匆忙忙跑到林昭面前,禀告道:“父亲,我们中了他们的计了。” 林昭见林凝受伤了,又没看见林奕的身影,问:“那奕儿呢?” 林凝道:“二哥被吴风俘虏了,带出去的近千精兵,如今不到百人。” “可恶!”林昭一掌拍在桌子上。 林尚素来冷静,他劝林昭,“父亲先不要心急,二弟被抓走了,秦成肯定要拿他威胁我军,这说明二弟现在还是平安的。” 林昭这一天都寝食难安,估计是猜到了会出事。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派林奕前去,毕竟林奕还只是个初生牛犊,没经过什么风雨。 林昭看到林凝手臂上的伤,“凝儿,你先下去把伤口包扎一下。” 林凝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但她内心忧心忡忡,因为她找了许久,就是没找到沈长歌。 人没找到,尸体也没找到,怕是被吴风一同俘虏了去。 誉王妃落在敌军手里,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林凝该如何和林昭说这些事情呢?要不,她还是修书一封,先告诉楚玦,听听他的意见? 可从这里修书到皇城,怕是要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到,万一沈长歌在这几天出事了,可怎么办? .. 沈长歌早已修书告诉楚玦了,他们之间的专用通信物就是红丝鸟。 此鸟不但速度快,而且通灵性,最重要的是相貌也很不错。 楚玦收到了沈长歌的来信。 信上这样写:我已成功混入秦军内部,一切皆好,吾夫勿忧、念你万千。 楚玦看着沈长歌的字迹,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她才不过离开几天,他就这样思念她了。 誉王府管家在外敲门,“王爷,你睡了吗?” 楚玦问:“何事?” 管家道:“宫里来了圣旨,说是让王爷速速进宫,皇上召见王爷。” 楚玦不由生疑,这大半夜的进宫,宫里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此行,怕是要小心一点。 “本王知道了。” .. 楚玦收拾了一下,很快就策马进宫了。 楚皇的寝殿内,灯火通明。 楚玦站在外头,能看见里面有人,他缓缓踱步进去。 楚皇正坐在上方,皇后站在他的身侧。 楚玦拱了拱手,“皇上深夜召见臣,不知所为何事?” 楚皇道:“有个人,想让你见见。” 他虽然穿着龙袍,但也难掩身上的病态,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楚玦不明白,“什么人?” 他不明白,什么人会让楚皇大半夜召他入宫? 楚皇苍老的脸上浮现几分柔情,他缓缓道来:“你娘。” “我娘?”楚玦的心陡然被揪了起来,“皇上不是说,我娘已经死了吗?” 楚皇道:“楚玦,这么多年来,朕也一直以为你娘死了,可就在前不久,朕终于找到了你娘,她还活着。” 楚玦的手不禁颤抖起来,他寻找了这么多年的生母,真的还活着吗? “她在哪?” 楚皇的目光越过楚玦,往后面看去,“就在你身后。” 楚玦立即转过身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一个中年女子。 这女子着一身暗绿色的衣裳,衣裳上绣着飘落的梨花,气质恬淡如水。 虽然女子的眼角眉梢有了些皱纹,但这难以掩盖她的美貌,可想而知,她年轻的时候该是多么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楚玦不过是看了她一眼,他心中某个地方受到了触摸。 她的脸和皇后的脸有几分相似,和楚玦的脸更为相似。 看在旁人眼里,一眼就可以认定他们就是母子了! 女子看着楚玦的眼神里满是怜惜和温柔,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玦儿。” 楚玦找了许多年,然而当他娘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真是我娘?” 女子朝楚玦走了过来,眼眶泛着泪光,道:“孩子,这么多年来,是我对不起你。” 楚皇看着这一幕,脸上难免为之动容,他看着女子道:“看到你们母子团聚,朕是真心为你们感到高兴。” 皇后脸上满是喜色,道:“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差不多有二十年了没见面了,二十年了。. 她们姐妹再次相见,像是隔了半生。 .. 第632章 二十年的母子亲情 女子站在楚玦三步之外的地方,她目光温柔至极,神情像是在感伤什么。 “二十年了,我终于能够看见自己的孩子了。” 楚玦看着面前这张脸,他和她太过相似,而她的目光里也满是慈母对儿子的愧疚,只是不知,为何那一声”娘“,他就是喊不出口。 楚皇看着眼前场景,道:“妙姝,你们母子二十年没有见面,今日之后,可以永远团聚了。” 妙姝..这个名字,楚皇已经二十年没有提及了,而今再次从嘴里而出的时候,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皇后听到的时候,也是为之一颤。 楚皇的目光始终在妙姝的身上,他找了她二十年、想了她二十年,现在她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已经坐拥天下,为何不能拥有她呢? .. 皇后陪在楚皇身边也二十年了,她如何不懂楚皇的心思? 聪慧如她,率先提议道:“皇上,既然妙姝已经回来了,她是楚玦的生母,皇上理当给她一个名分,不如就抬她为楚胥的正妻,封南国夫人。” 皇后十分明白,楚皇对妙姝的思念,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只有这样一来,才能在礼法上面,阻断楚皇得到妙姝的心思。 原以为要费一番波折,然而楚皇却同意了,他道:“就按照皇后说的做吧。” 这倒是让皇后有些吃惊了,按照楚皇的个性,他不是会强行将妙姝留在宫里吗?难不成是因为顾及楚玦的颜面? 妙姝跪于楚皇和皇后跟前,叩首一拜,道:“臣妇叩谢皇恩。” 楚皇亲自走下去,将妙姝扶了起来,道:“平身,日后在朕面前,你无需多礼。” 妙姝略低着头,似乎有些害怕楚皇。 楚玦看向楚皇:“臣敢问一句,皇上是如何找到臣的母亲的?” 楚皇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回府之后,自己问你的母亲吧。” 楚玦侧了侧身,走到妙姝身边,道:“那臣就带母亲回家了。” 楚皇的脸色难得如此平和,“去吧。” .. 楚玦带着妙姝离开皇宫之后,楚皇还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动。 皇后拿了件披风盖在楚皇的肩上,“皇上既然舍不得,又为何放她离去呢?” 楚皇道:“能看见妙姝平安回来,朕心里已经很欢喜了。比起皇宫,她更宁愿和她的儿子待在一起。而且。” 他加了句:“妙姝待在誉王府,比待在宫里,好得多。” 皇后从楚皇的眼睛里看见了痴念,这一刻,她明白了,一个男人真正爱着一个女人的样子是如何的,那是眼睛有光,像繁星点点一般。 她道:“妙姝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待在宫里。” 楚皇转过头,看着皇后,道:“朕当初说过,你是最适合的皇后,只有你是。” 是啊,最适合的皇后..可她要这个皇后之位,是为了什么呢? 皇后问:“那么。.臣妾想问皇上一个问题。” 楚皇:“什么问题?” 皇后的脸色一如往常,甚至是噙了几分笑意,问出口的:“皇上..还记得臣妾的名字吗?” 楚皇记得妙姝的名字,甚至记得她的小名昭昭,连昭华公主的名讳都是因为她。可是他记不得自己枕边人的名字了。. “皇后,你怎么了?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皇后移开目光,看向远处天空,“皇上是不记得了吧。” 时隔二十年,楚皇依旧能唤出「妙姝」二字,而他唤不出皇后的名讳。 楚皇哑言:“朕。” 皇后问:“那么丽贵妃呢?臣妾一直想知道,她在皇上心里算什么?” 丽贵妃和妙姝的相貌并不相似,连个性也大为不同,她对于楚皇而言,究竟是真心所爱?还是逢场作戏? 楚皇怔了怔,他幽幽看了皇后一眼,“这个答案,朕以为皇后明白。” 皇后满心疑惑,“臣妾明白?” 楚皇不欲往下说,他转身回走:“夜深了,回殿内歇息吧。” .. 楚玦带着妙姝回到誉王府后,将她安置在府内最豪华的一处院落里面,安排了许多下人精心照料。 然而,楚玦却始终没和妙姝说什么话。 二十年了,楚玦一直是个面冷心冷之人,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除了沈长歌。 楚玦尽可能地将最好的给妙姝,毕竟她是他寻了多年的生母,可二十年没有见面,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这一日,楚玦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喝了一整天的酒。 他不是嗜酒之人,但唯有喝醉了,才能逃避一些问题。 路河一直守在楚玦的房门之外,他跟了楚玦这么多年,或多或少也了解楚玦的心思。 这遗失了二十年的母子亲情,该如何回归寻常呢? 或许沈长歌在这里的话,能有办法。 楚玦不主动去见妙姝,妙姝也没主动来见楚玦,她是害怕自己打扰了他。 毕竟二十年来,她一直没有参与过他的人生,而今骤然出现,她害怕自己给他添麻烦。 尽管没有相见,妙姝一直在细心打听着楚玦的喜好,心想着能为他做点什么。 如云听到楚玦的生母回来了,她当然要抓紧机会,去讨好这位老夫人。 于是,如云打扮一番,屁颠屁颠走到妙姝的院子里。 她一口一个「娘」叫得可亲热了。 如云一看见妙姝,就喊道:“娘,您可终于回来了。” 妙姝有些愕然,她没见过如云,可她知道楚玦是成了亲的,以为如云便是楚玦的妻子。 她看着如云,亲切问道:“你就是玦儿的王妃了?” 如云脸色有些尴尬,她低头而道:“娘,我不是王妃,我是。” 下人给妙姝介绍,“老夫人,这位是如侧妃。” 妙姝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玦儿的王妃。” 如云扶着妙姝的手臂,道:“王妃可是个大忙人,哪有时间见您呢?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服侍在娘身侧的。” 第633章 妙姝 妙姝道:“不知道你要过来,我没准备东西送你,只有这个镯子,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妙姝褪下手上一个玉镯子,交给如云。 如云连忙推辞,“娘,这个我不能收。” 妙姝道:“你好歹也是玦儿的妾室,便收下吧。” 如云心中欢喜,“那我收下了。” 妙姝问:“你过来也好,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如云:“娘,有什么直接问好了,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妙姝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我是刚刚和玦儿团聚,对于他的事,我还不太了解,你是他的妾室,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如云心里郁闷,她虽然到这誉王府有段日子了,可楚玦从来没碰过她,她如何了解他呢?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啊,王爷的事情,我当然是了解的。” 妙姝:“那我问你,玦儿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做些什么?” 如云想了想,“王爷平日里在府上待的时间不多,都是忙于各种公务,至于他喜欢吃什么。.应该是红烧鱼、红烧排骨、手撕鸡这些,偏辛辣一些的口味。” 关于楚玦喜欢吃什么,如云也是打听得来的。 其实,红烧鱼、红烧排骨、手撕鸡等等都是沈长歌喜欢吃的,因为沈长歌喜欢吃,所以楚玦也喜欢吃了。 妙姝默默将这些记下了。“除了这些,玦儿喜欢做什么呢?” 如云又道:“王爷平日里话不多,他的喜好往往不被人所知道,娘若是想知道,亲自问问王爷不就好了。” 妙姝讪讪一下,“是啊,你说得对,亲自去问问就好了。” .. 中午的时候,妙姝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她打算和楚玦好好聊一聊。 楚玦走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大桌子菜,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这么多年来,楚玦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小时候,楚玦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娘亲会给他做一大桌子的好菜,父亲会教他一些拳脚功夫,院子里种满花花草草,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这样的幸福,一直是他心里所奢望的。 可是楚玦明白,那些最平常的幸福,往往是他得不到的,所以他将自己伪装起来,无情无欲、冷心冷血,不与任何人接近。 现在,当楚玦的生母出现在面前时,他是想亲近她的,可是心里二十年的冰霜,却无法在一瞬间内融化。 妙姝也有些拘谨,她是带了几分讨好的意思,对楚玦道:“玦儿,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如云也站在妙姝身边,“王爷,娘为了这些可忙活了好久。” 看到如云在这里,楚玦有些不悦,但因为母亲的缘故,他不好斥责于她,便入座了。 随之,如云也坐在了妙姝身边。 妙姝道:“玦儿,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随意做了些。” 楚玦动了筷子,“母亲辛苦了,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好了。” 妙姝一阵心酸,道:“我不辛苦,这二十年来,我没有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受委屈了。” 楚玦只是默默吃着,没有多言。 很快,楚玦就放下了筷子,起身对妙姝道:“母亲,我吃饱了,先去处理公务了。” 看到楚玦转身而去的背影,妙姝叹了一声。 如云心想,平日里楚玦都不让她靠近,如今肯让她坐在这里一同用膳,势必是因为妙姝,看来她多多巴结这个娘亲还是有好处的。 “娘,王爷就是这个性子,不太爱说话。” 妙姝倒不是生气,只是难过,道:“能看见他,我心里已经很开心了。” 若非造化弄人,他们母子也不至于分别二十载。 .. 而这个时候,沈长歌正在吴风的营帐里,好吃好喝着。 沈长歌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嗑着瓜子,对吴风道:“不是我说,将军,你们这伙食也太差了点。” 吴风道:“秦元帅多年来勤俭持军,有你一口饭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 沈长歌瘪了瘪嘴,吴风说的是实话。 秦成为人正直廉洁,不贪一分一毫,这军营里的伙食一直如此清汤寡水的,他和将士们都吃得一样。 只是沈长歌这些年被楚玦养刁了胃口,她还是想念誉王府的饭菜啊! 沈长歌将瓜子壳一丢,问吴风:“你们把林奕怎么样了?” 吴风:“关着。” 沈长歌道:“你们是不是想拿林奕去威胁林昭?” 吴风瞪了沈长歌一眼。 沈长歌:“你不回答我,我也知道。只不过我想奉劝你们一句,林昭子嗣众多,死了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儿子。” 吴风反问:“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林昭不会让步呢?” 沈长歌耸耸肩,“我心里还有个疑问,西周皇上是不是信不过你们,才派了一个监军过来?” 她指的就是沈易。 吴风道:“我只是一个小小参将,为何会派沈监军过来,我也不知道。” 沈长歌眼睛咕溜溜一转,“听说,沈监军和秦元帅不和?” 吴风骂了句:“与你何干!"哦!” 沈长歌看吴风这表情,便知吴风也不喜欢沈易,看来沈易这个监军不得人心啊! 吴风伸出手来,“你什么时候把军事布防图交给我?” 沈长歌揉了揉脖子,“再来一盘瓜子吧,要茴香味的。” 吴风的性子并不急躁,此时也快被沈长歌激怒了,一掌拍在沈长歌旁边:“你别得寸进尺!” 沈长歌嘿嘿一笑,她道:“将军放心,我说话算话,自然会给你东西的。” 吴风迫切需要军事布防图,有了之后,他偷袭楚军,便是易如反掌之事。到时候建功立业不在话下。 他吩咐道:“来人,再端一盘瓜子过来。” .. 沈长歌吃饱喝足之后,躺在床上睡了,她独自在一个营帐里面,但她知道,吴风派了人在外看守她。 不过,吴风以为这样就能困住她? 吴风还是太年轻了。 第634章 锲而不舍的蛇 沈长歌提着两坛子酒,走出营帐,对那俩站岗的小兵道:“这地方夜里冷得很,要不要喝几口?” 两小兵瞅了沈长歌手上的酒一眼,立即转过头去,“将军有令,不得擅自饮酒。” 沈长歌道:“这是什么狗屁军令?这么冷的夜,不喝点小酒,大家如何熬得过去?” 小兵咽了咽口水,但是强忍着,没有说话。 沈长歌自顾自地坐在门槛上,她打开坛盖,酒香味瞬间就飘散出去了,她道:“其实吧,将军那么忙,根本没时间去管有没有人私自喝酒。” 两个小兵闻着酒香味,往沈长歌看过去,“将军吩咐过了,让我们好生看守你。” 沈长歌问:“那将军有没有告诉你们,为何要好生看守我呢?” 两个小兵面面相觑,“这个..将军没说。” 沈长歌又道:“你们守在这里也有几天了,将军对我如何,你们是看在眼里的,我可不是什么犯人,你们没必要如此谨慎。” 这几天,吴风一直是好吃好喝地招待沈长歌,两个小兵当然看在眼里,“那你和将军是什么关系?他为何对你如此好?” 沈长歌道:“我和你们将军那可是多年的好友了,放心吧,你们喝点小酒没什么大事的,就说是我让你们陪我喝的,他肯定不会责怪你们。” “真的吗?” 沈长歌笑道:“当然了,你看我像是骗你们的吗?”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这酒,还是吴将军亲自给我拿的。” 两小兵看沈长歌的脸,看着挺老实的,不像是骗人,而且他们的确挺馋沈长歌手里的酒,吞了吞口水,“我们就喝一小杯,可以吗?” “可以啊,这么冷的天,就该喝点酒。”沈长歌拿出杯子,给两个小兵一人倒了一杯。 沈长歌这酒可是烈酒,一杯入喉,足以将这两人醉了。 果不其然,这两小兵喝了一杯之后,立即就晕晕沉沉的了,他们靠在门边上,呼呼大睡了。 沈长歌暗暗一笑,她将一个小兵身上的戎装给扒了,然后自己换上了,悄悄地从营帐里出去了。 今夜,月色正浓。 没有人比沈长歌更熟悉秦家军的部署了,她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士兵,原本是想偷偷去看看林奕的,林奕那个傻子,现在可不能死。 就当沈长歌往关押林奕的地方靠近的时候,一个人叫住了她。 “你,就是你!” 沈长歌脚步停住,她缓缓转过头,见是一个同穿着秦军装的小兵。 小兵对沈长歌道:“你把这个饭菜给沈监军送去,别迟到了。” 沈易?沈长歌瞥了眼这饭菜,心想:这数万将士里面,只有沈易能享受如此美味的饭菜了吧.. “好的,我马上去。”沈长歌接过饭菜,她愣了愣,“这位大哥,我是新来的,请问沈监军住在何处?” 小兵给沈长歌指了个方向,“就那边最里面那间营帐。” “谢谢大哥。”沈长歌端着饭菜,往小兵指的地方走去。 .. 沈长歌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沈易了,当初,沈长歌曾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沈易断绝父女关系。 之后西周传来沈长歌身死的消息,沈易也并未为她掉过一滴泪。 沈易之于沈长歌,不过是个相识一场的陌生人罢了。 沈长歌走到了沈易的营帐外面,她看见里面点着一盏灯,沈易正坐在灯下翻阅什么。 沈长歌清了清嗓子,故意喉咙沙哑,道:“大人,您的饭菜来了。” 沈易道:“进来吧。” 沈长歌低着头走了进去,将饭菜放在沈易的桌子上,“大人慢用。” 沈易放在手中的东西,开始拿起筷子,他吃了一口,对沈长歌道:“今日,这肉味道不对啊。” 沈长歌暗骂:沈易还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监军大人,军中伙食一向粗糙,还望大人见谅。” 沈易一脸嫌弃,“罢了罢了。” 沈长歌的目光暗暗看过去,正落在沈易的桌子上,他那还未合上的书册,这些不是秦成历年来的作战内容吗? 沈易辛苦翻阅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一开始,沈易身为监军一同来此,估计就是存在某种目的的。. 她要不要告知秦成一声? 沈易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里,这军营中的伙食如何比得了他府上的?简直是食之无味! “我吃完了,你带下去吧。” 沈长歌端走盘子,“是。” 就在沈长歌转身后,沈易突然说了句:“等等。” 沈长歌莫名出了些冷汗,“监军大人还有何吩咐?” 沈易凝视着沈长歌的背影,有些沉思,“我总觉得你的身形,有点熟悉。” 沈长歌讪讪一笑,“小人经常在这边走动,大人觉得熟悉也是正常的。” 沈易没想太多,他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沈长歌心里吁了一口气,走出了沈易的营帐。 .. 等出来的时候,沈长歌便换了方向,打算去看看林奕。 沈长歌发现,林奕被重兵看守。 林奕是被吴风的人看守的,沈长歌若是想进去,就得先拿到吴风的令牌,现在她身上没有吴风的令牌,只能先回去了。 沈长歌往回走的时候,发现有什么东西缠在她的鞋子上,她定睛一看,又是一条毒蛇! 她不是怕蛇,只是觉得恶心极了。.绝不是怕!! 她怎么会害怕呢? 沈长歌赶紧跳开,她捡起地上的石头,将这蛇给砸死,然后丢向草堆里。 真是奇怪了,这种天气,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蛇出没呢? 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沈长歌身边。 看来,和漫夭那个丫头脱不了干系!她还真是个锲而不舍的人! 沈长歌心道:好你个苗疆公主,下次别让我逮到你! .. 沈长歌回到自己的住所时,那两个看门的小兵还在睡觉。 她把衣服换下来,给那人套上,然后躺在自己的床上,打算先睡个好觉! 第635章 火攻 漫夭寻着踪迹,已经快到了秦家军营的地盘。 漫夭正坐在树枝上,低头往下问:“丽莎,我的那些蛇回来了吗?” 丽莎道:“主子,那些蛇到了这里就没有踪迹了。” “没有踪迹了。.也就说明它们死了。”漫夭勾唇一笑,无尽的妩媚妖娆,“看来,他就在这一块了。” 丽莎看不明白漫夭的心思,“主子,那两人身手不错,我们还是不要贸然行事。” 漫夭反驳道:“谁说我要贸然行事了?” “那。”丽莎问:“主子打算怎么做?” 漫夭托着腮,望着天空,“当然是用脑子想啊,我们硬拼不行,难道不能智取吗?” 按照漫夭的智慧,丽莎是深感担忧的,“主子如何智取?” 漫夭道:“这不是在想呢嘛。” 丽莎幽幽一叹,她这主子的智商怕是还不如她,主子真是白白长了张蛇蝎美人的脸了,实际上不过是个傻白甜.. .. 翌日。 沈长歌主动去见了吴风,她知道,如果再不给他一点甜头,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沈长歌提笔画了一些图纸,递给吴风,“吴将军,你看看这个。” 吴风既是激动,又是疑惑,“这就是军事布防图?” “是,但也不全是。”沈长歌收好笔,“吴将军,我先给你四分之一。” 吴风问:“既然要给,为何不一次性给全呢?” 沈长歌柳眉一挑,道:“我若是一次性给全了,自己还有命吗?而且。” 话说到一半,沈长歌看了吴风几眼,道:“吴将军不是担心我给的是假的吗?所以,将军大可以先去验证一下。” 吴风将图纸收好,他素来小心谨慎,现在看来,沈长歌也和他一样,“你还真是狡猾之人。” 沈长歌一脸惭愧:“彼此彼此。” 吴风道:“如果你给我的是假的,你将会死得很难看。” 沈长歌给吴风的当然不是假的,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助吴风、助秦军。 可惜啊,自己吃力不讨好。 不过没关系,她就干一回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吧,谁让前世她和吴风是好哥们呢! 沈长歌:“将军可以先去好好研究一下,看是不是真的。不过我现在饿了。.需要用早膳。” 吴风对外喊了一声:“来人,送饭!” 沈长歌道:“将军等等,你往日给我送的饭食,我都吃腻了,能不能换点好的?” 吴风原想动怒,但他看着手里的图纸,罢了,就再忍耐沈长歌几次,“你想吃啥?” 沈长歌也知道军营里伙食不好,可她昨日看见沈易吃的可是大鱼大肉,她直接道:“我想吃鸡腿。” 吴风:“没有。” 沈长歌委屈巴巴,“看来,将军是不想要剩下的图了。” 吴风斥责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沈长歌一脸无辜:“这句话,将军已经说过许多遍了,然而谁让我手里有将军想要的东西呢?” “好吧,你等着。”吴风脸色铁青走了出去。 .. 没多久,就有人给沈长歌送上香喷喷的饭菜了,里面赫然有两个大鸡腿。 沈长歌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肉了,她迫不及待地咬着她的鸡腿,心里无比怀念誉王府的饭菜。 吴风走了进来,正看见沈长歌狼吞虎咽的模样。 这几天,吴风好吃好喝地伺候沈长歌,她是如何变成饿鬼的? 沈长歌瞥了吴风一眼,继续吃着:“将军等我先吃完再说。” 终于,沈长歌吃完之后,她抹了抹手指和唇角,“好了,将军有话就说吧。” 吴风展开图纸,指着一处地方,“按照你所画的,这一块就是林军最脆弱的地方。” 沈长歌暗道:不愧是她的好哥们,一眼就看出来了。“将军说的是,这个地方布军不少,但却是一个隐秘的缺口,最是适合搞偷袭了。” 吴风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沈长歌嘿嘿一笑,"我哪里知道将军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揣测,去说的罢..“ 吴风的确想带兵,打林军一个措手不及,道:“如果我带百余精兵,趁夜偷袭这一块,你觉得有胜算吗?” 沈长歌垂眸想了想,道:“那得看将军打算如何偷袭了?” 吴风问:“你这话是何意?” 沈长歌一脸严肃起来,“这里确实是缺口,但你看看周围,这几个都是重要的屯兵点,一着不慎,你将会被他们团团包围。” 不知为何,吴风觉得沈长歌此时的神态与秦成有几分相似,他顺着沈长歌的话,仔细想了想,的确有几分道理。“你说得对,我不能只身进去。” 沈长歌道:“或许,将军可以考虑一下火攻。” “火攻?”吴风凝眸,“火攻需要人时地利,一时间,怕是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沈长歌笑笑,“将军怎么知道,现在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吴风问:“难道有?” 沈长歌道:“将军最近有没有研究过风向?” 吴风不解:“我研究风向干什么?” 沈长歌解释道:“这几天都是西南风,如果将军利用这个风向,对林军发动火攻,怕是要事半功倍。” 吴风道:“但是林军所在地水源充足,火攻难以对它造成重伤。” 沈长歌道:“现在水源充足,难道将军不会坏了它的水源吗?” 吴风已经顺着沈长歌的思路往下想去了,他莫名觉得自己和沈长歌很是合拍,竟然像是并肩作战的兄弟! 他问:“如何破坏?” 沈长歌答:“你悄悄带些人,去毁了堤坝,不就破坏了林军那一块的水源了吗?” 吴风:“这样一来,不是会死伤很多无辜之人吗?” 沈长歌抬眸,眼中阴冷暗藏,“那些人,和将军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那些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吴风还是无法做到如此心狠,那毕竟是活生生的性命,他道:“两国交战,不伤百姓,这是原则。" 第636章 必要的时候杀之 两国交战,不伤百姓..这是秦成治军的原则,吴风记得,可是沈长歌已经忘了。. 她早已不是萧锦华的身份很久了,如今的她,是沈长歌,是满手肮脏血腥的沈长歌,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沈长歌.. 沈长歌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曾经的她,是和吴风并肩作战的人啊,现在,她只配弄这些下流的诡计。 “既然将军不愿伤及无辜,那我们就换个法子。” 吴风却拿起图纸,斜看了沈长歌一眼,“你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我同你商量干什么呢?你只要把图纸完完全全地交给我就好了。” 沈长歌还真是有些心寒,无名小卒..可不是吗?现在的她在吴风眼里,就是个无名小卒! 她摆摆手,道:“将军自便。” 吴风觉得有些恍惚,刚才他怎么莫名其妙地和这个无名小卒谈那么多呢? 他突然问道:“你在林昭手里混了多少年?” “我?”沈长歌指指自己,道:“其实,我是新兵,这也是第一次上战场。” 第一次上战场就当了叛军..沈长歌心想,她在吴风心中的印象怕更加不好了! 吴风道:“也对,林昭辞去官职在外十年,你们不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 沈长歌嘻嘻笑道:“对啊,所以我是诚心实意来投靠将军的。” “你?”吴风有自知之明,他也仅仅是个小小参将而已,沈长歌即使要投诚,军营里那么多大将军,她不去选择,反而看中了他?这让他有点匪夷所思。 “为何选择投奔我?” 沈长歌道:“因为我觉得将军你是栋梁之才,跟着将军你有前途。”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望着吴风,目光不曾闪躲,不像是违心之言。 吴风问:“你如何觉得我是栋梁之才的?” 沈长歌拍了拍吴风的肩膀:“直觉啊,将军,我相信你一定会出人头地、大有作为的!” 吴风嘴角不禁有些笑意,甚少有人如此笃定他一定会有所作为。 沈长歌瞟到吴风的腰间,那里正挂着他的令牌,吴风如此小心谨慎,她该如何得到令牌呢? 她借机道:“将军,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能不能让我跟在你身边,别总是把我关在这里了?” 吴风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沈长歌是来投诚的,但她若是跟在他身边的话,他便可以时刻监视她的举动,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好? “也罢,你就跟在我身边。” “多谢将军。”沈长歌忙跟在吴风后面,“将军现在打算去哪?” 吴风道:“去关押俘虏的地方。” 沈长歌算是明白了,吴风目前是郁郁不得志,只能看守俘虏,难怪他如此迫切想要取得功名。 .. 沈长歌随着吴风到了关押俘虏的地方,这都是上次被抓的楚军。 秦成对待俘虏的手段并不残暴,所以吴风对这些人也没如何虐待。 走到里面了,沈长歌看到林奕的身影了,林奕可是最重要的俘虏,自然要被重兵看守。 林奕一瞧见吴风,立即怒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休想拿我去威胁我爹!” 沈长歌真是恨铁不成钢,都这种时候了,林奕不知道省点力气,就知道瞎叫唤,果真是被宠大的孩子,没经过什么风雨。 她将头盔拉低了些,稍稍遮住自己的脸,站在吴风身后。 吴风冷笑道:“林二公子,你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林奕唾骂道:“呸!要不是你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我如何会中计?” 吴风并不在意林奕的唾骂,在他看来,恼羞成怒不过是失败者的发泄罢了。 他道:“林二公子似乎忘了,是你们打算在那里打埋伏,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 林奕听到这话,不由深思,他在这里的几天,一直在想,为何自己会中了吴风的诡计呢?难不成有人把消息事先泄露给吴风了?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吴风原先一直在想,该如何偷袭楚军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他看到林奕了,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你就在这里好好住几天,放心,我会送你回去的。” 林奕骇然,“吴风,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过几天把他送回去?吴风心里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吴风对旁边的士兵吩咐道:“时刻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遵命!” .. 吴风转身,去巡视着其他的俘虏,沈长歌也跟着转身。 走出去后,吴风问沈长歌:“你也是楚国人,看到这些同伴,你心里作何感想?” 沈长歌本身并非楚国人,她可是货真价实的西周子民,而且,她也并非同情心泛滥之人。 但若是她表现得太冷血了,反而会引吴风怀疑。 沈长歌道:“我当然是希望将军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 沈长歌知道秦成的作风,他不会肆意滥杀俘虏,所以他带出来的将军,心里始终存怜悯之心,会给俘虏一条活路。 但是这辈子很多事情都改变了,秦成手下的将军很多都是沈长歌不认识的,或许,那些人也不是秦成带出来的。 她选择到吴风这里,是因为她还算了解吴风。 若是有些人为了得到更大的军功,他们便会实施屠城、活着滥杀俘虏,以体现自己的战功赫赫。 北凉的赫烈便是一个例子,他战神的称号得来,就是屠杀数城。 前世的这个时候,吴风已经扬名立万了。 可这辈子,他却是籍籍无名。 沈长歌的重生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那么吴风呢。. 他的心性也会随之改变吗? 沈长歌还不如直接问吴风:“将军,这些俘虏,你打算如何处置?” 吴风的目光放远,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必要的时候,杀之。” 必要的时候,杀之..那什么时候,是不必要的时候呢? 沈长歌感觉到了,吴风和她记忆里的人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第637章 偷袭 就在吴风走后,林奕发现自己脚边有一个小纸条。 他瞅了瞅旁边的人,悄悄用脚将那个小纸条挪过来。 拿到纸条之后,林奕侧了个身,作睡觉姿势,他在怀里打开。 纸条上的意思是让他稍安勿躁,先示弱保全自己,过几天自然可以平安回去。 林奕满心疑惑,这纸条是谁给他的? 吴风来过之后才有的。. 难道是吴风身后那个小跟班? 林奕没看见那小跟班的脸,但他心里笃定,这纸条一定是那小跟班留下的。 他暗暗一笑,想不到还有人能打进秦军内部?也算是个人才了! .. 是夜,吴风就去见了秦成,将他的计划说给秦成听。 因为是机密,吴风没让沈长歌进去,沈长歌只能守在外面。 大概是半夜的时候,吴风才从秦成的帐篷里走出来。 沈长歌见吴风的脸色凝重,“将军,元帅是不是不同意?” 吴风道:“元帅觉得此事太过冒险。” 也难怪秦成会觉得太冒险了,毕竟吴风手里的图纸是真是假还不得而知。 吴风没把军事布防图的事情告诉秦成,自然也隐藏了沈长歌此人,他是存了几分私心的。这么多年了,他该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了。 沈长歌问:“那将军打算错过这次机会吗?” 吴风想抓住每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当然不。” 沈长歌:“那将军想怎么做?” 吴风脸色沉下去,“按照你说的方式,只需百余精兵就够了。” 沈长歌轻轻一笑,反问:“之前,将军不是还说,不伤及无辜之人吗?” 吴风眼中已有厉色,“若是死一些人,可以换更多人之生,你觉得可不可行呢?" 沈长歌:“将军早这么想,现在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参将了。” 吴风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一个楚军叛徒合作,“如你所愿,我若是能有一个好前程,自然有你的功劳。” 沈长歌并不需要吴风记着她的功劳,她只希望这场战役的胜利方是西周。 “将军说话算话。” .. 吴风算好了时机,他按照沈长歌的提议,采取火攻,先毁了水源,再借西南风的风势,将火引到楚军最薄弱的地方去。 这一次的偷袭,吴风做得很隐秘,他也不知道,莫名就相信了沈长歌。 反正成败在此一举吧,人这一生,总得博一次。 沈长歌是一直跟在吴风身侧的,“将军把林奕带出来了吗?” 吴风:“带了。” 林奕正被五花大绑,推在了前面。 借着交换人质的名义,暗里偷袭楚军,这一招,还真是毒辣。 林奕瞥了沈长歌几眼,“我发现你小子,小心机倒挺多。” 沈长歌笑道:“一切都是为了将军,不是吗?” 吴风对沈长歌的鄙夷之意已经消散了很多,也许她真的是弃暗投明呢? “此事若成功,我便升你做我的副将。如果失败,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沈长歌拉着马匹的缰绳,“将军不会输,我也不会死。” 吴风对手下一人低语了几句,“你们几个带着林奕过去。” 然后,吴风将一套盔甲交给一人,“现在,你就是我,明白吗?” 这人道:“属下明白!” 吴风的意思,是让别人冒充自己,押送林奕与林昭进行交换。 而真正的他,则带领百余精兵,绕路偷袭楚军军营。 沈长歌问:“吴将军,你这么简单就把林奕放了,不把监军大人找你麻烦?” 吴风眼中不屑,道:“沈监军一介文臣,他懂什么?他以为拿林奕就可以威胁林昭投诚吗?"在吴风眼里,沈易就不应该来当这个监军,他并无行军打仗之能,八成是为了监视秦成的。 沈长歌道:“自然不可能。林昭不可能为了一个儿子,就向西周投诚。” 吴风笑了笑,道:“所以,我倒不如利用林奕,先麻痹了林昭的视线,再趁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沈长歌:“将军聪明。” 吴风上下扫了沈长歌几眼,“我看你这小身板,身手怕是不行吧。” 他们练武之人,往往很容易看出对方身手如何。 吴风见沈长歌身量单薄瘦小,说话吐气之时也显得虚弱,一看就知道内力缺乏,不是练家子。 沈长歌这具身子骨的确很柔弱,并不适合练武。 她重生以来,一直想着恢复自己的武功,但却做不到了,只能使出以前那些招式。 但只有招式,没有足够的杀伤力,遇到稍微厉害点的人,就不是对手了。 不过幸好,唯独轻功和箭术还不错,至于舞刀弄剑..在真正的高手眼里,只是花拳绣腿罢了。 所以这辈子,沈长歌能靠的,只剩自己的头脑了。 沈长歌尴尬一笑,道:“将军看出来了,我的确武艺不精。” 吴风道:“我要做的可是万分凶险之事,带上你只是累赘,我让两个人护送你回去吧。” 说是护送,其实二人心照不宣,这是看押。 如果沈长歌提供的是错误信息,如果吴风的行动失败了,那沈长歌只会是死路一条。 吴风安排的那两个人会直接取了沈长歌的性命。 沈长歌抱拳:“多谢将军体谅。” 吴风示意,让两个人带着沈长歌回去。 .. 于是,沈长歌被迫回到秦家军营里。她若是想逃,只需吹响玉哨,自然有人带她离开,她只是不想离开而已。 这一场战役,西周必须赢。 沈长歌要利用这个机会,将楚国的朝堂搅乱,她要让楚皇付出代价。 路上,途经一处森林的时候,沈长歌又听到了熟悉的「呲呲」声,那是毒蛇在吐信子。 看来那两个丫头又找上门来了。 沈长歌也甚是无奈,好端端的,那苗疆公主为何缠着她不放? 她不是放了漫夭吗? “啊!啊!啊!。” 俩士兵脖子上缠着毒蛇,他们口吐白沫、脸色黝黑,从马上摔了下去。 只见他们浑身颤抖了一会,便没了动静。 第638章 王上病了 沈长歌一看这行事作风,就知是那两个苗疆丫头所为,她拉紧了缰绳,掉转过头,果真看到了那两人。 还是那身妖娆的紫衣,蒙着白色面纱,眉心一点红痣灼目逼人,随着步子蹁跹,她身上的铃铛发出细碎清脆的碰撞声。 沈长歌看了看地上两个无辜枉死的西周士兵,心里默默哀悼一声,谁让你们遇上这蛇蝎美人了呢? 许许多多的毒蛇盘绕在沈长歌周围,却仅仅只是围绕而已,没有多余的动作。 漫夭趾高气昂,站在沈长歌面前,她指着沈长歌,道:“臭小子,这回看你往哪里躲?” 沈长歌牵唇淡笑,道:“躲?我并没有躲啊。” 自从漫夭确定了沈长歌的踪迹之后,就一直在跟踪沈长歌,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机会,她断断不会轻易放过沈长歌的。 漫夭道:“今日你的那帮手没在,你不怕吗?” 沈长歌含笑扫了漫夭几眼,这丫头虽说手段狠毒了些,但这智商却是不咋样,若真是恨毒了她,为何要与她说这么多废话呢? “我有什么好怕的?” 漫夭气汹汹,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沈长歌一手摇着马鞭,翘着二郎腿,痞笑一声,眉宇之间,自有几分风流倜傥,她道:“公主千里迢迢追过来,如何舍得杀我呢?” 漫夭恼羞成怒,"你这个臭男人!“ 沈长歌:“生气了?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中原地区的一句话,叫做打是亲骂是爱。” 丽莎对漫夭道:“主子,我们赶紧用毒蛇杀了他,省得他胡说八道!” 漫夭嘴唇紧抿,她横笛而吹。 紧接着,沈长歌周围的蛇往她身上钻来,她之前便吸取过教训了,对付这些蛇,就得用雄黄粉。 沈长歌从腰间掏出一包雄黄粉,不慌不忙地洒在那些蛇的身上。 显然,蛇是害怕雄黄粉的,行动变得迟缓了许多。 沈长歌挥剑,将这些蛇劈成两半,血液四溅。 她看着剑刃上滴落的血滴,抬眸问漫夭:“公主还有其他的招数吗?” 然而这一次,漫夭看着那些被沈长歌砍死的蛇,脸上却没了惋惜之情,反而隐隐有几分笑意。 漫夭道:“上次我便与你说过,我们苗疆人善蛊,蛊有很多种,蛊术、蛊医、蛊毒..等等,蛊蛇也是其中一种。这些东西,都是你们楚国人不曾见过、而被你们称之为妖术的东西。” 沈长歌对苗疆的了解不多,但当漫夭说到蛊医的时候,沈长歌眼中有了细微的亮光。 曾有人和她提起过,苗疆的蛊医或许能对楚玦的寒毒有所帮助.. 这么久了,沈长歌遍寻名医,就是为了治好楚玦体内的寒毒,令他可以免去钻心裂骨之痛。 此刻,漫夭倒是无形中提醒了沈长歌,她一直都在中原地区寻找,似乎忘了苗疆地区.. 她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打算。 沈长歌将剑一收,从马上跳下来,这匹马已经沾染了蛇毒,活不久了。 她盯着漫夭,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道:“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何不如交个朋友呢?” 丽莎冲沈长歌喝道:“你对主子无礼,还想和主子交朋友,做梦吧!” 沈长歌道:“丽莎姑娘何必动怒呢?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是吗?” “谁要和你做朋友?”漫夭将笛子收起来,双手叉腰,眼中笑意盈盈,对沈长歌道:“你没发现,你身边死去的蛇,与上次有些不一样吗?” “什么?”沈长歌倒是没注意。 等沈长歌注意到的时候,她突觉头脑一阵眩晕,眼前的人竟然有了重影,她身子虚浮无力,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漫夭得意一笑,“丽莎,把他带走。” 丽莎将沈长歌拖了起来,“主子,还是你聪明。” 漫夭洋洋得意,“那可不?他若是不砍了那些蛇,就不会沾上蛇血液上的毒,自然不会昏迷,偏他这人太过自信,终于落在我手里了吧。” 丽莎将沈长歌绑起来,放在马车里面去,然后对漫夭道:“主子,苗疆那边来消息了,说是发生了大事,让你赶紧回去。” 漫夭不信,“苗疆能有什么大事?” 丽莎道:“王上病了。” 漫夭:“什么?母亲病了?这不可能,她身子骨那么好。” 丽莎掏出一封信,交到漫夭手里,道:“主子,这是大祭司传来的消息,她不会诓骗你的。” 漫夭接过信,细细一看,这的确是大祭司的字迹,她和大祭司的关系甚好,大祭司是不会骗她的。 她眉头紧皱,不免担忧:“大祭司不会骗我,母亲真的病了。” 丽莎道:“主子,王上这病来得太蹊跷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漫夭点头,她这次从苗疆逃出来,是因为和母亲发生了争执,可那终究是把她养大的母亲。 如今母亲病了,她是肯定要回去的。 漫夭只是想不明白,母亲那么强大的人,怎么会突染恶疾呢?苗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漫夭更是归心似箭。 .. 沈长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被捆,躺在马车上。 她慢慢蜷缩着腿,靠着马车坐了起来。 马车持续在颠簸,看来地面并不平坦。 沈长歌深呼了一口气,她觉得浑身无力,也不知漫夭给她下了什么毒。 有一只白皙柔嫩的手掀开帘子,随即探出一张明艳的脸来,真是漫夭了。 漫夭没好气地嘲讽道:“唷,终于醒了,睡了一天一夜,你这身子还真是虚弱。” 沈长歌徐徐一笑,“看来,我是落在你手里了。” 漫夭问:“现在知道怕了吧?” 沈长歌的语气并不真诚,道:“怕..我怕极了。” 漫夭神态傲娇,“你最好向我求饶,不然的话,我就折磨死你。” 沈长歌反而笑意更深了,反问道:“可否告知一下,漫夭公主要如何折磨我啊?” 第639章 我不会逃的 漫夭恶狠狠道:“当然是一刀一刀割下你的肉,去喂我的蛇!” 沈长歌:“听起来还蛮瘆人的,你当真舍得?” 漫夭:“我如何舍不得?你这种登徒子,我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 沈长歌盯着漫夭的眼睛,“你生起气来的模样,当真是可爱!” “无耻!”漫夭感觉到了沈长歌言语的调戏,又羞又怒,扬手就要往沈长歌脸上扇过来。 沈长歌堪堪避过。 因着这个举动,漫夭脸上的面纱再次掉落了。她下意识想继续蒙起来。 沈长歌笑意连连,“又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这般,何必遮掩呢?” 漫夭怒极,胸脯不停起伏,“你!” 沈长歌端的是风流倜傥、公子无双,“漫夭公主,我们交个朋友不好吗?你何必如此暴躁呢?” 漫夭仰起头,眼神高傲,“我是堂堂苗疆公主,你配和我做朋友吗?” 沈长歌:“这配不配的,公主心中自有定夺,不是吗?” 漫夭其实心里并不想杀沈长歌,反而,她觉得沈长歌这人挺有趣的。 毕竟,漫夭来楚国也有段日子了,也就和沈长歌算是相识一场。 她瘪瘪嘴:“可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沈长歌笑笑:“在下无双,公子如玉、世上无双的无双。” 无双公子,可是沈长歌在江湖混迹多年的名讳。 漫夭心里嘀咕着,“无双?” 在漫夭眼中,苗疆男子大多粗犷,沈长歌的相貌的确甚是清秀英气,比苗疆里的男子好看多了。 沈长歌将手往前送:“既然我们都彼此认识了,公主可否为我松绑?” 漫夭白了一眼,“我松开了,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沈长歌实话实说:“我这浑身无力,就算跑,也跑不了多远,还等着公主的解药呢。” “也对,你中了毒,跑不远的。”漫夭便将沈长歌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沈长歌问:“不知,公主打算去哪里?” 漫夭道:“回苗疆。” 沈长歌暗暗思量,吴风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稳操胜券的事了。 她何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随漫夭去苗疆一趟,好好探一探苗疆的蛊医。 “看来,你是要把我也带回苗疆了?” 漫夭:“当然,你现在是我的奴隶,奴隶嘛,自然要跟着主子的。” 沈长歌懒懒靠在一旁,“奴隶现在饿了,有没有什么东西吃?” “就这些了。”漫夭丢出几个馒头,给沈长歌。 走得比较匆忙,还没来得及多买些干粮,因为漫夭急着要回苗疆。 苗疆距离楚国可是有千里之遥,沈长歌心想,按照这样的速度,怕是要半个月才能到。 她就怕楚玦会担心她,等下找个时机,给他一封回信吧。 漫夭:“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想随我回苗疆?” 沈长歌:“我还没去过苗疆,心里好奇。” 漫夭问:“你好奇什么?” “我好奇的可多了,比如说苗疆究竟是什么风水宝地,可以养出公主这般美貌之人?”沈长歌这张嘴啊,若是想撩人,那没有人可以逃得过的。 漫夭显然是刚见世面的小丫头,很容易被这三言两语给蒙骗了心智,她心里欢喜,面上羞愤,“油嘴滑舌。” 沈长歌:“我说的是实话。” 她若是身为男儿身,指不定多少姑娘为她魂牵梦萦呢。. 漫夭:“你这话若是让我母亲听了,她定会扒了你的皮。” “你母亲..是苗疆王?”沈长歌听说,苗疆的历任国王都是女子。 漫夭点头,“是啊,我母亲最讨厌油嘴滑舌的男人了,若是你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她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沈长歌若有所悟,看来,漫夭和她母亲的性格很相似了,“我说的实话,公主就是美艳动人,就算苗疆王要杀我,我也不怕。” 漫夭的脸颊微微泛红,“你这人。” 她扭头走出去,“我不和你说了。” 沈长歌唇角缓缓勾起,这小丫头手段是毒辣了点,心思倒是很单纯嘛! .. 漫夭又羞又怒,坐到马车外面。 丽莎一边驾车,一边问:“主子,怎么了?可是里面那人欺负你了?” 漫夭:“他哪里敢欺负我?” 丽莎问:“那主子怎么生气了?” 漫夭回想着沈长歌说的那些话,喃喃道:“楚国的男子都这般..轻浮吗?” 丽莎没听清漫夭的话,她是一头雾水。 “主子,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反而带他一同上路呢?” 漫夭道:“杀了他多便宜啊,我要把他带回去,让他一辈子做我的奴隶!” 丽莎觉得有些怪怪的,往日里,谁若是惹了漫夭生气,绝对活不过三天的,可里面那人竟然能活下去?难不成漫夭是.. 漫夭托着腮,“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离开苗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如果苗疆王不生病的话,漫夭是不会回去的,她在苗疆已经待了十四年了,想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丽莎问:“主子,你觉得楚国好玩吗?” “楚国地大物博,有很多我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有趣极了,而且楚国的人..样貌甚是英俊。”漫夭情不自禁地想着沈长歌的脸。 丽莎有些认同。 天快黑了,马匹需要休息一下。丽莎便停下来了。 越往苗疆的方向去,就越是寒冷。 沈长歌下了车,和丽莎一起去堆柴火。 漫夭看着沈长歌的动作,想起那天在破庙里,心里不知为何,很是复杂。 她盯着沈长歌道:“无双,你可别想着私自逃走。” 沈长歌唇红齿白,眸若星辰,对漫夭一笑:“我身上的毒还没得到解药呢,放心吧,我不会逃的。” .. 趁漫夭和丽莎入睡之后,沈长歌唤来了她的红丝鸟,写了封信传给楚玦,让他不用担心,她会速去速回。 也不知楚国的形势如何了? 不过,沈长歌对楚玦很放心,她相信他。 等她从苗疆回来,也该是时候结束这一场复仇了。 第640章 老夫人病了 誉王府。 楚玦收到沈长歌的来信,已经是三日后了。 红丝鸟正乖乖地站在窗边,等着主人的回信。 楚玦看后,眉头皱了皱,上次来信,沈长歌说不出一个月就会回来,结果她如今说要去苗疆一趟。 苗疆是什么地方?那是距离楚国千里之遥的蛮荒之地,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同意让她出远门。 可恶,楚玦收到这信已经是三日后了,沈长歌怕是早就到了苗疆。 想到这里,楚玦脸色阴冷,盯着眼前的红丝鸟,这鸟的速度是越发地慢了。. 红丝鸟似乎感觉到主人周遭的气息不对,它将头一缩,瑟瑟发抖。 楚玦默默摇头,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选的娘子,只能宠着了。 他对外叫了句:“路河!” 路河很快就进来了,“王爷有何吩咐!” 之前,楚玦让路河带人跟着沈长歌保护她,她觉得没必要就拒绝了,可现在她要去的是苗疆,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凶险难料。 “你即日起,去苗疆一趟。” “苗疆?”路河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要去苗疆?“难不成是..王妃去了苗疆?” 楚玦道:“你找到她,然后把她平安无损地带回来。” 路河:“是,属下遵命,一定把王妃平安无损地带回来。” 路河离开后,楚玦独自去了书房,他对着墙壁上的画,陷入了沉思。 这幅画,是楚玦当初让沈长歌,在沈易那里得来的,画中的女子是他的生母,也就是妙姝。 如今,他一直苦苦寻找的母亲回来了,可他却不知如何和她相处? 这遗失了的二十年母子情分,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恢复的? .. 就当楚玦盯着画像深思的时候,下人急匆匆来报。 “王爷,老夫人病了!” 楚玦:“病了?” 下人禀报:“早上还好好的,刚才老夫人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突然就晕了过去。” 楚玦的忧思骤然爬上心头,随着下人去了妙姝的院子。 一走进去,发现是如云在照顾妙姝。 如云抹了抹眼泪,“王爷,你可算来了,娘她现在还没醒。” 楚玦对如云没什么好脸色,他绕过如云,走到妙姝床边,唤了一声,“母亲。” 妙姝闭着眼睛,大夫正在给她诊脉。 楚玦问:“大夫,究竟是什么病?” 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对楚玦道:“王爷,老夫人没什么大碍,就是长年身体虚弱,积攒了些旧疾,我等会给老夫人开几剂药,按时服用就好了。” 长年积攒了些旧疾?自从妙姝回府上住之后,楚玦一直没主动问起她的过去,这些旧疾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夫,借一步说话。” 于是,楚玦单独问大夫,“你刚刚说,本王母亲身上是常年积攒的旧疾,那你可看得出,这些旧疾是如何形成的?” 大夫道:“老夫人常年居住在阴凉潮湿的环境里,加上终日辛苦劳作,身体早就透支了。现如今,只能好好将养着,莫让她操心受累,慢慢地就会好转起来。” 楚玦:“本王明白了,你去开药吧。” “是。” .. 楚玦看着昏睡中的妙姝,不由在想,这二十年来,母亲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他始终找不到? 他看着她的手心上满是厚茧,想起大夫说的话,终日辛苦劳作..她又是为何会如此劳累呢? 楚胥虽然不能承认她的身份、也不能给她一个名分,可也不应该如此苛待她。 想起楚胥,自楚玦灭了之前的誉王府,一直在追寻楚胥的下落。 世人都道楚胥死了,还有一部分人认为是楚玦弑父,可楚玦并没有找到楚胥此人,连尸体也不曾找到。 如云趁机端着药,走了上来,“王爷,让妾身服侍母亲喝药吧。” 楚玦冷冷瞥了如云一眼,“你处心积虑地巴结本王的母亲,目的是什么?” “王爷此话未免太冤枉了。”如云跪在楚玦身前,抽泣道:“妾身自知不如王妃深得王爷欢心,可妾身待王爷亦是一片真心,妾身照顾老夫人,因为她是王爷的母亲,只愿她平安顺遂,除此之外,妾身别无所图。” 这话若是对别人说,或许能搏得几分同情和怜爱,可在楚玦这里行不通。 楚玦一眼就能看穿如云的心机了,她不过是想借着老夫人,来近他的身罢了。 如云也不想想,她一个楚皇赐下来的侧室,相当于一个奸细,就算拼了这条命去讨楚玦的欢心,也是枉费心机! 楚玦刚想让如云滚出去。 床上的妙姝说话了,“玦儿。” 楚玦看向妙姝,“母亲,你感觉如何了?” “我没什么大事。”妙姝看着跪在地上的如云,问道:“你怎么哭了?” 如云摇头,“没有,只是沙子迷了眼睛。” “你这孩子。”妙姝转头对楚玦道:“玦儿,自从我回来之后,都是如云在我身边照顾我,她是一个好孩子,你别苛责于她。” 如云趁机道:“王爷,先让妾身服侍母亲喝药吧。” 楚玦碍着母亲的面子,不好对如云动怒。 如云心中暗喜,她就知道,只要自己得到老夫人的欢心,就可慢慢地靠近楚玦。 她端着药,走到妙姝床边,道:“娘,你这病可吓坏了我们,尤其是王爷。” 妙姝很快就喝完药了,她看向楚玦,眼中都是慈爱,道:“我没什么事的,玦儿,你不要太担心,去忙你的吧。” 楚玦眼神扫向众人:“你们退下。” 如云只好随着下人们退下了。 楚玦问道:“母亲,这些年,你身在何处?” 他心里有很多问题想弄清楚。 母亲这些年都在哪里?楚皇又是如何找到她的。. 妙姝眼神中有些闪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关于那些事,我不想提起了。” 见妙姝面有难色,楚玦也不好逼问,便道:“母亲,那你先好好休息吧。” 第641章 不能放纵 楚玦从誉王府出去之后,直接去了皇宫。 楚皇似乎早就料到楚玦回来,早在御书房里等着他了。 孙公公推开门,对楚玦道:“王爷请进,皇上正在里面。” 楚玦走进去,站在楚皇跟前,“皇上,臣有话要问你。” 楚皇示意孙公公等人出去,再看向楚玦,“你要问的,是关于你母亲吧。” 楚玦直接问:“皇上是在何处找到臣的母亲的?” 楚皇眼角攀了几分笑意,反问:“你没有当面问你的母亲吗?” 楚玦不语,脸色阴冷。 楚皇轻轻勾起唇角:“看来,你母亲应该是没有告诉你。” 楚玦问道:“皇上,究竟是如何找到她的?” 楚皇:“你那生父为了不让妙姝被发现,准确来说,是为了不让她被朕发现,将她藏在苗疆。若非机缘巧合,朕也不会找到她。” “苗疆?”楚玦听到这两个字,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楚皇幽深的眸子盯着楚玦,“你父亲逃到了苗疆,你可知情?” 楚玦追寻楚胥的踪迹已有数年,一直未果。 如今楚皇告诉他,楚胥逃去了苗疆? “那他人呢?” 楚皇叹息一声,对楚玦道:“朕的人终究是晚了一步,没能找到你父亲,只找到了你母亲。” 他眼眸一暗,楚胥不死,始终是他的心头大患。 楚玦心里没有半分对楚胥的父子之情,他恨极了楚胥,若非楚胥,他们母子也不会分别二十年,更不会承受二十年的苦痛.. “既然如此,那臣就去苗疆一趟。” 楚皇摇头,“不可。” 楚玦冷声问:“楚胥不除,皇上怕是难以心安吧,为何不许臣去呢?” 沈长歌现在怕也在苗疆,若是遇上了楚胥,岂不是有危险.. 楚皇道:“早已经打草惊蛇了,楚胥定然不会还留在苗疆,你去了也无用。” 楚玦:“那皇上打算如何?” 楚皇眸中已有杀意,“楚胥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根本没有实力和朕争什么,只需些时日,朕自然可以抓到他。” 楚玦仔细观察着楚皇的脸色,他问:“臣不明白,皇上是如何在苗疆发现他的?” 楚皇道:“朕与那苗疆国王有几分交情,这件事,也是她先透露消息给朕的。那苗疆国王与朕还定下过娃娃亲,她若得女,朕若有子,必成美好良缘,一晃多年,也该是时候兑现这件事情了。” 楚玦见楚皇不像说谎,但也不可全信,楚胥从楚国逃到苗疆也不过三年,可大夫说母亲身上的病起码积累了十几年,看来有些事情,只有楚胥清楚了。 “既然如此,那臣就不打扰皇上了。” “等等。”楚皇叫住了楚玦,“朕有些日子没看见叶玖了,她人去哪了?” 楚玦后背一凉,但他神色如常,“内人身体不适,在府中静养。” 楚皇嘴角边藏着诡异的笑容,“是吗?” 楚玦眸光平静,“皇上不信?” 楚皇不经意地说着,“朕还以为叶玖那丫头失踪了呢,往日里总能看见她,一时半会看不见了,还有些想念。” 楚玦:“臣替内人,多谢皇上关心了。” 看楚皇的神色,显然是有些怀疑了。 就在这时,楚皇突然觉得头疼欲裂,他按压着太阳穴,表情痛苦狰狞。 楚玦见楚皇有些不对劲,“皇上,你怎么了?"楚皇疼痛难忍,他将面前的东西随意乱砸。 孙公公听到声音,慌忙从御书房外面走进来,吩咐宫人道:“传太医!” .. 皇后很快就到了,她守在楚皇床边,问太医:“皇上怎么会突发头痛?" 太医道:“皇上忧思太重,染上了头疾。” 皇后问:“这头疾可有法子治?” 太医实话实话:“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病只能缓解,不能根治,臣只能想办法缓解皇上的疼痛。” 皇后只得挥挥手,“下去吧。” 楚玦也在楚皇身边,他问皇后:“皇后娘娘,皇上这病多久了?” 皇后看了楚玦一眼,道:“最近几个月开始的。" 楚玦问:“每次发作,都是头痛欲裂吗?” 皇后道:“是啊,太医说皇上是忧思过重,或许是因为前朝战事的缘故,才让皇上如此忧虑吧。” 楚玦暗暗打量着皇后,虽然皇后和他母亲是姐妹,但楚玦和皇后并不亲昵,也没有什么往来,倒是沈长歌和皇后走得很近。 皇后问楚玦:“今日,誉王妃怎么没和你一同进宫了?” 楚玦借口道:“她身体不适,在家静养。” 皇后提及沈长歌,眉眼有些笑意,“说来奇怪,本宫和那丫头倒是一见如故,交谈甚欢。” 楚玦颔首,“她和臣多次提起过皇后,言谈之中,很是喜欢皇后。” “是吗?”皇后笑容温柔,“本宫也挺喜欢她的。” 楚玦觉得,皇后虽然和他母亲是姐妹,但长相却并不相似。 按理来说,姐妹血亲,总有几分相似的。 可不知为何,他在皇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和母亲相似的地方。 皇后问楚玦,“对了,你母亲在誉王府里住得惯吗?” 时隔二十年,皇后也不过是见了妙姝一面,妙姝就随着楚玦回到府上了。 楚玦道:“母亲一切都好,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了。” 皇后还是一贯温柔的笑容,道:“有空,记得让你母亲多来宫里走走。” 楚玦的眼神看向昏睡的楚皇,“皇后娘娘真的希望她多来宫里走走吗?” 楚皇对妙姝的感情,楚玦或多或少也感觉到了,他是不希望母亲和宫里有什么纠缠。 皇后何等聪明,顿时就明白了楚玦的意思,她笑着反问:“你以为本宫不希望,皇上也不希望吗?” 楚玦问:“皇上..现在还有这样的心思吗?” “他何时没有了?”皇后缓缓起身,厚重的凤袍逶迤而过,道:“这么多年来,皇上比你,更希望见到你母亲。如今不过是碍着你的存在,他才不能放纵。” .. 第642章 大祭司 孙公公端着药过来了,皇后接过来,“交给本宫吧,你们都下去。” 楚玦拱拱手,“臣告辞了。” 当所有人离去之后,房间里只剩楚皇和皇后二人。 皇后将药放在一边,她靠近楚皇。 手,抚过他眉心的皱纹。她长而尖锐的护甲,只需用一点点力气,就可以刺入他的皮肤。 他曾说,她是他最信任之人。 数十年的夫妻了,她即使离他咫尺之隔,也始终靠近不了他的心脏。 世人都道楚国皇后贤良淑德、端庄得体,是真正的母仪天下。 可这数十年来的母仪天下,未必不是一种残忍的刑罚。 她失去了自己最真实的喜怒哀乐,无论悲欢,都得保持皇后的体面。 床上那人,突然伸手抓住了皇后的袖子,呓语道:“妙姝。” 皇后怔怔看着楚皇的动作,他心里念的永远都是妙姝,她的妹妹。 不过,皇后的脸上并没有伤感之色,反而她心里平静了许多,在这一刻,她做了一个决定。 楚皇做了一个噩梦,他从噩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待看到皇后在侧时,他松了一口气。 他反手握住皇后的手,“还好你在。” 皇后拍了拍楚皇的背,问道:“皇上怎么了?” 楚皇气喘吁吁,“朕做噩梦了。” “没事了,只是噩梦罢了,臣妾服侍皇上用药吧。”皇后伸手端过药碗,她轻轻吹着气,喂向楚皇。 楚皇惊魂未定,“朕梦见所有的人都背弃了朕,所有的人都离朕而去了,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太真实了。” 不知为何,楚皇最近经常做噩梦,并且每一次的感觉都太真实,让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皇后道:“皇上不必忧心,那只是梦罢了。” 楚皇紧紧攥着皇后的手,“皇后,朕也梦见你了。” 皇后问:“皇上梦见臣妾什么了?” 楚皇眼神有些恐慌,他道:“朕梦见..你也离朕而去了。” 皇后眼睑稍垂下来,“臣妾不会离开皇上的。” “真的吗?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朕?” 在这一刻,楚皇突然有点像无助的孩子,神情里都流露着惶恐不安。 皇后道:“皇上放心吧,臣妾永远不会离开。” 楚皇收起了往日的防备,“幸好有你。” 他虽然是九五之尊、楚国的皇帝。 可这万人之上、高处寒凉,他太孤单了,他真的太孤单了。. 皇后还是一贯的温情模样,“用了药之后,皇上放心睡一觉吧,臣妾就在这里,守着皇上。” 楚皇叹了一声,闭上眼睛,“只有在你身边,朕才能安心入睡了。” 就当楚皇入睡之后,没有人看见,皇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 苗疆境内。 漫夭伸了伸懒腰,她望着蓝天白云,将手放在嘴边,喊了一句:“我们终于到了。” 丽莎扯了扯漫夭的衣袖,道:“主子,我们还是低调些,免得被人发现。” 沈长歌也从睡梦中醒来,苗疆到了?她伸手掀开车帘,“公主,我们是已经到了苗疆吗?” 漫夭直接丢了一身衣服进来,对沈长歌道:“你把这身衣服换上。” 沈长歌:“好。” 这身衣服是苗疆男子的装扮,沈长歌换上这衣服,也不至于太显眼了。 沈长歌换好衣服之后,随着漫夭和丽莎一同下了车。 漫夭盯着沈长歌的脸,有些发愣,“我总觉得少了什么。” 沈长歌看了看自己这身装扮,“少了什么?” “我知道了。”漫夭拿出一片胡子,贴在了沈长歌的下巴上,“这样才像了。” 沈长歌观察着来往的苗疆男女。 女子大都是带着面纱,头发都是梳成很多个小辫子,搭在肩膀两侧,衣服的颜色鲜艳,腰上缠绕着一圈细小的铃铛,走起路来,铃铛随之发出声音。 至于男子,则粗犷很多,衣服朴实很多,以灰色为主,头发被纶巾盘起来,而且人人都留着胡子。 沈长歌问漫夭:“我们是要入宫吗?” 漫夭脸色有些不好,她点点头,“我母亲病了,我这个做女儿的,当然要服侍在她身旁。” 沈长歌:“那我们如何进宫呢?” 漫夭道:“大祭司给了我一块宫牌,有了这个宫牌,我们就可以入宫。” 沈长歌:“大祭司是何人?” “大祭司就是大祭司,她可厉害了。”一提起大祭司,漫夭就眉飞色舞。 沈长歌问:“你似乎很喜欢这个大祭司?” 漫夭满脸骄傲,道:“我当然喜欢大祭司了,从小,我就是跟在大祭司身边学习的,她是我的老师,更是国之栋梁。她十七岁就成了大祭司,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更是为了保护苗疆,一生未嫁,是我在世上最佩服的女子!” 看漫夭的神色,她是从心底崇拜大祭司,那些崇拜,没有半分掺假。 沈长歌问:“这次,苗疆国王生病的事情,也是大祭司告诉你的?” 漫夭:“是啊,大祭司对我可好了,以前她知道我在外面,还为我打掩护,这次不一样,是我母亲生病了,她告诉我,我必须要回去。” 沈长歌颔首,问道:“苗疆国王平日里的身体如何?” 漫夭道:“说来奇怪,我母亲平日里身体可强壮了,我从来没见她生病过,这次我才离开了几天,她就病了。” 听漫夭一说,这个大祭司很是得民心。 沈长歌隐隐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苗疆的大祭司相当于楚国的丞相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大权,不可小觑。 .. 也不怪沈长歌多心,她素来不把人当好人看,尤其是当权者。 为何在漫夭离开苗疆的时候,苗疆国王就病了呢? 沈长歌问漫夭:“你以前也经常逃出皇宫吗?” 漫夭尴尬地咳了咳,道:“以前少不经事嘛,就从宫里出去,在集市上逛逛,但从来没离开过苗疆,只有这一次算是出了远门。” 第643章 苗疆动乱 沈长歌问:“以往你每次出宫,这个大祭司知道吗?” “大祭司应该是知道的,毕竟我用的是她给我的出宫令牌。”漫夭从腰上拿出一个牌子,“呐,就是这个!” 沈长歌暗暗笑了笑,也就是说,漫夭的每一次行动都在大祭司的眼皮子底下,包括这一次,只要漫夭拿着这个牌子进宫,大祭司就会在第一时间收到这个消息。 眼前这个漫夭公主还真是没什么脑子,生于皇室,心思未免太过单纯了些.. 沈长歌就算直接和漫夭,说出她心底对大祭司的怀疑,估计这个蠢公主并不会信。 看漫夭的语态,她可是对大祭司崇拜多年的人,哪里会怀疑大祭司呢? 沈长歌道:“那我们进宫吧,你也可以早点看见国王。” 漫夭:“小奴隶,你好好跟着我。” “好。”沈长歌跟在漫夭身后。 .. 沈长歌还是第一次来苗疆,她并不熟悉苗疆的环境,跟着漫夭和丽莎到了一处宫门口。 眼看着漫夭就要掏出宫牌,进去了。 沈长歌一把拦住漫夭,“我们先等等,再进去。” 漫夭不明白,她问沈长歌:“为什么?” 沈长歌下意识拉着漫夭的手,半拖着她走到墙角处。 漫夭见自己的手被一个男子拉着,她脸色羞红,“你放开我。” 沈长歌倒是没想太多,“漫夭公主,你没发现这个进口有些古怪吗?” 漫夭道:“古怪?我没觉得啊。” 沈长歌看向丽莎,“丽莎,你也没觉得吗?” 丽莎脸色有些变了,“你不说,我倒没发现,你一说,我也发现有些古怪了。” 漫夭疑惑,“是哪里古怪了?” 丽莎道:“主子,你有没有觉得?今日这个地方安静了许多?以前我们从这里进去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喧闹声。” “安静了很多。”漫夭惊声,“的确是这样的。可也许是今日人比较少呢,也不足为奇吧。” 沈长歌微笑着,“此处可不算偏僻,这么安静,难道还不诡异吗?” 漫夭死死捏着手上的宫牌,“你是什么意思?” 沈长歌拉着漫夭走了几步,换了个隐蔽的地方,“你看看宫门前的那些侍卫。” 她丝毫没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不妥。 漫夭涨红了脸,却是没有抽出手来,任由沈长歌这样拉着她,她能感受到沈长歌掌心的温度,“那些侍卫..怎么了?等等。” 漫夭紧接着道:“丽莎,你快来看看,这些侍卫!” 丽莎随着漫夭的眼神看过去,她也发现了端倪,“主子,这些人..怎么我们一个都没见过啊?” 漫夭道:“我们出宫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早就熟悉他们了,可现在守在宫门口的人,实在太过陌生。” 沈长歌幽幽一叹,这个漫夭还不是太蠢。“公主,你想想,什么样的情况下,这守宫城的人会全部被换掉?” 漫夭低头想了想,“看守宫城的侍卫,必须是王上的亲信,若侍卫换了,也就意味着王上..不好,难道是我母亲出事了?” 丽莎劝道:“主子你先别急,大祭司不是和我们说,王上只是病了吗?” 沈长歌摇头,吐了两个字:“天真。” “母亲..母亲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漫夭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撒腿就往那宫门口冲去。 幸好沈长歌眼疾手快,她捂住漫夭的嘴,将漫夭拖了回来。 漫夭:“你为何要拦着我?” 沈长歌对丽莎使了个眼色,然后她一掌打在漫夭后脖子上,漫夭晕了过去。 丽莎怒道:“你敢对主子下手这么狠?” “情急之下,勿怪。”沈长歌抱着漫夭,回到了马车上。 .. 几人找了家客栈住下。 沈长歌和丽莎陪在漫夭旁边。 丽莎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埋怨沈长歌道:“你下手这么重干什么?主子现在还没醒。” “还没醒就还没醒吧。”沈长歌问丽莎,“有些话,我必须要问你。” 丽莎:“你问吧。” 沈长歌问:“在你眼里,大祭司是个怎么样的人?” 丽莎不假思索,就说出来了:“大祭司是个很厉害的女子,我们苗疆人人都佩服她。” 沈长歌点点头,又问:“大祭司和你们王上关系如何?” 丽莎道:“王上最信任的人就是大祭司了,大祭司是王上最得力的臣子。她们关系自然很好。” 沈长歌心中更觉诡异,背叛自己的人,往往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这时候,漫夭悠悠转醒了,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怒视沈长歌,“你又打我?” 沈长歌道:“我不拦着你,你怕是已经没命了。” 漫夭从床上坐起来,“一派胡言!” 沈长歌问:“公主,你明明都知道了那些侍卫有古怪,为何还要冲进去呢?” 漫夭:“我担心母亲。” 沈长歌冷冷道:“你担心国王,直接冲进去有用吗?” “那我有什么办法?”漫夭心里恐惧,“看守宫门的侍卫都被换了,说明宫里肯定出事了,我担心母亲的安危。” 沈长歌冷静询问:“公主,除了那条路可以入宫,你还知不知道别的路,不被任何人发现,可以直接通入皇宫的?” “别的路..我想想。”漫夭仔细回忆起来,低声道:“还真有一条。” 漫夭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和母亲大吵了一架,然后打算离家出走,她误打误撞,进入了一条密道。她从那条密道,走到了宫外。 只是过了好几年,那条密道很能进去吗?会不会已经被封了? 沈长歌道:“公主,我现在怀疑,你们苗疆王室发生了动乱,你要想平安见到国王的话,等下一切都要听我的。” 一句凭什么还没出口..漫夭被沈长歌的眼神一看,什么话都说不出了,这个人给了她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第644章 朱纥 漫夭瑟瑟缩缩地将自己抱成一团,委屈巴巴地看着沈长歌,“你打算怎么做?” 沈长歌道:“你刚刚不是说有一条密道吗?” 漫夭点头,道:“是有一条,可那也是几年前的,我不确定现在还有没有。” “试试吧。”沈长歌望着漫夭的眼睛,她强调了一遍,“那条密道,除你之外,没有别人知道吗?大祭司也不知道吗?” 漫夭言辞肯定道:“嗯,之前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大祭司不知道。密道的尽头是王宫里的一处废弃的宫殿,那宫殿常年无人经过,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沈长歌将东西收拾好,看向漫夭和丽莎,道:“那好,现在我们动身,从你说的那条路,进入皇宫。” .. 于是,沈长歌就随同漫夭和丽莎,去寻了那条密道。 漫夭拨开墙角的杂草,对二人道:“就是从这里进去。” 丽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条密道,“主子。.这能进去吗?看起来有点像狗洞。” 漫夭道:“能倒是能,就是有点窄。” 言语之下,有几分嫌弃。 沈长歌倒是可以接受,为了活命,她什么样的路没走过?“走吧。” 三人慢慢地走进去那个洞。 沈长歌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眼前视线,问:“漫夭公主,你的蛇不是能跟踪人吗?那它会不会探路?” 漫夭想了想,“应该是可以的。” 沈长歌道:“这条路能不能到是个未知数,公主,你引几条蛇出来,帮我们探探路。” “好。”漫夭吹了声哨子,很快,便有几条蛇爬了过来,她蹲下身子,看着这几条蛇,“小宝贝,乖乖地探路。” 这些蛇似乎通人性,很自觉地往前面游走了。 沈长歌道:“我们跟过去。” .. 这条路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沈长歌看见那几条蛇停下来了。“漫夭公主,是不是快到了?” 漫夭点头,她走过去,将几块石头搬下来,“这里就是王宫了。” 沈长歌:“先出去看看。” 几人从密道里面出去,顿时接受明亮的光线,有些不太适应,用手遮着眼睛。 沈长歌看了看,这地方的确是挺荒芜的,“从这里,到王宫大殿有多远?” 漫夭:“远倒是不远。” 沈长歌问:“漫夭,你应该很熟悉这宫里的布置,等下,我们要避开所有的人,去到你母亲的宫殿,可以做到吗?” 漫夭浑身的血液紧张起来,“我可以绕开所有人,去到母亲宫殿。” 沈长歌道:“好,现在就去。” .. 因为漫夭的带路,没有遇到苗疆人,更没有遇见巡逻的侍卫。 沈长歌等三人很快就靠近了国王的寝宫。 她们所处的地方是一间暗室,这个暗室和国王寝宫仅有一墙之隔。 漫夭带着沈长歌走到一面墙下,她移开一个花盆,墙上出现一个小洞,她道:“从这里,可以看见母亲宫殿里面。” 沈长歌微微颔首,她嘱咐漫夭:“等下无论看见了什么,你都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漫夭内心忐忑难安,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答应你。” 于是,她们把眼睛凑在这个小洞上,看着那宫殿里发生的事情。 .. 沈长歌没有猜错,苗疆王室果然发生了内乱。 国王的寝宫里面,是重兵看守。 只见一女子从外面而入,她的装扮和苗疆女子是一样的风格,上衣下裙,但她外披了一件暗紫色的长袍,长袍曳地,逶迤拖过,自带几分神秘感。 女子往里面走去。 床上同样坐着一个女子,她是一身金色的衣袍,头发被盘起来,戴着一个冠帽,冠帽上点缀着一圈银色的珠子。她便是苗疆国王了。 紫衣女子弯了弯腰,道:“王上。” 国王冷眼一闭,不予理睬。 紫衣女子早就料到国王这副脸色,她也不生气,反而异常的平静,“王上不与臣说话,难道也不想和漫夭公主说话吗?” 听到「漫夭」二字,国王睁开眼睛,她眼神冷冽,盯着紫衣女子,“朱纥,你把漫夭如何了?” 名叫朱纥的女子,正是苗疆的大祭司。 朱纥道:“臣还以为,王上不在意漫夭公主了呢?看来还是在意的。” 国王冷喝一声,“漫夭不在苗疆,你根本伤不了她。” “是吗?”朱纥低低一笑,“前不久,臣给公主殿下写了一封信,信上说王上重病,你说她会不会回来呢?” 国王一掌拍在床榻上,“朱纥,你真是卑鄙小人。” 朱纥含笑反问:“王上,你说臣是卑鄙小人,我们之间究竟是谁更卑鄙呢?” 国王咬牙:“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发现你的真面目,我真后悔。” 朱纥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国王,“最多不过三天,漫夭公主就回来了,她会主动跳进臣为她铺好的天罗地网。” 国王脸色青白,“朱纥,你究竟想怎么样?” “臣并不想怎么样。”朱纥招了招手,示意一个宫女上来。 宫女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有笔墨纸砚。 朱纥道:“臣只是希望王上能亲自写下这退位诏书,盖上国王玉玺。” 国王直接道:“做梦!不可能!” 朱纥笑得讽刺:“王上在国王的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对苗疆没有任何功绩,不退位让贤还等什么呢?” 国王:“你想让我把王位给你?不可能的事!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可能写下这退位诏书!” 朱纥美丽的脸上浮现怒容,她的眼眸锋利无比,“王上,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国王却大笑了几声,“为何没有呢?” 朱纥扬袖一挥,负手而立,“如今,这王宫到处都是我的人团团看守,你不可能逃得出去,也不可能有人来救你脱困!我若是想杀了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国王有恃无恐,淡然处之,“那你就杀了我。.你又为何不敢呢?” 第645章 鎏金大人 苗疆和楚国暗中是有往来的,苗疆王位和楚国也有所牵扯,朱纥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希望由国王亲自写下退位诏书。 这样一来,明面上,无人会质疑朱纥。 朱纥便可以稳坐王位了。 可若是国王不写下退位诏书,朱纥强势逼宫,杀了她,登上王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朱纥苦心经营了十几年,她在苗疆是有口皆碑,所有人都会称赞她,功在社稷、功在千秋。 若是让世人知道朱纥杀了国王,那她的好名声就付诸东流水了。 国王正是掐准了朱纥这一点,料定朱纥不敢杀她。 朱纥眼睛微微眯起,她盯着国王,露出一个美艳的笑容,红唇娇娆,声声骇人,道:“等我将漫夭带到你面前,我看你还能不能如此硬气了?” 国王的心被揪起来,她现在只希望漫夭不要回来。 朱纥转身打算离开,她吩咐屋内的宫女:“好好照顾我们的王上,若是王上出了什么事情,我就将你们剁碎了喂狗!” 宫女们瑟瑟发抖:“是。” 朱纥冷笑一声,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 一堵墙后,三人将这画面看得一清二楚。 沈长歌早就点了漫夭的穴道,不然漫夭早就发出动静了。 丽莎虽然比漫夭冷静许多,但她此时也是因愤怒而浑身发抖,质问道:“大祭司..怎么能这样?” 漫夭被沈长歌点了穴道,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一双眼睛早已通红,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滑落。 若不是亲眼看见,漫夭是不会相信的,从小把她带大的朱纥大祭司,会是一个谋权篡位的坏人! 现在漫夭的心里,比起仇恨,更多的悲哀。 沈长歌看着漫夭:“不许大吼大叫,我就给你解开穴道,同意的话,就眨眨眼睛。” 漫夭眨巴着眼睛。 沈长歌这才解开了漫夭的穴道。 漫夭吐了一口气,却是缓缓蹲了下来,她抱着双膝,哭个不停。 丽莎赶紧帮漫夭擦眼泪,“主子,别哭了。” 漫夭声音哽咽:“为什么。.为什么大祭司是这样的。.那..她可是最好的大祭司啊!" 丽莎:“主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要想办法,解救王上啊。” 沈长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漫夭,“连丽莎都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赶紧振作起来吧。” 漫夭泪眼朦胧地看着沈长歌,她一把就扑进沈长歌的怀里,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跟着大祭司长大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她教的,在我心里,她是最最亲切之人,每次母亲打我骂我,都是大祭司帮我说情,她会安慰我、会开导我。.可为什么。.为什么全是假的?” “好了好了。.不要为骗你的人流眼泪。”沈长歌知道,漫夭和大祭司的感情深厚,她就是一只被保护完好的金丝雀,骤然面临一场暴风雨,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沈长歌拍着漫夭的背,一边用手帕为漫夭擦拭眼泪,“哭过了就不许再哭了,我们要想办法,救出你的母亲。” 漫夭抹了抹眼泪,在一瞬间忽然成熟了许多,“你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要救出我母亲。” 沈长歌只是想来苗疆寻药,她没想到会遇上苗疆内乱,如今她是想脱身也脱不开了,还是要先解决苗疆国王和大祭司的事情。 “刚刚,我听见大祭司说,要用你去威胁国王。” 漫夭和丽莎也听见了。 漫夭:“幸好我听你的话,没从那个宫门进去,不然,我们现在都进了大祭司布好的天罗地网了。” 沈长歌:“漫夭公主,现在大祭司肯定在四处搜索你的消息。” 丽莎语气慌乱,“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沈长歌的眼神扫过眼前二人:“大祭司现在肯定想不到,我们就在王宫里。” 漫夭一心想把母亲救出来,“可要如何救我母亲呢?” 沈长歌问:“你们仔细想一想,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或者说,国王手下的亲信还有谁?” 漫夭一脸苦丧,“若是平日,我定会说,大祭司是最值得信赖之人,她也是我母亲最亲近的臣子,可现在..大祭司是坏人,我不知道朝上还有没有可信之人。” 沈长歌凝眸一思,“那你可知道,大祭司在朝中有没有什么死敌?” 漫夭:“这个倒是有。” 沈长歌勾唇:“公主,我今日教你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漫夭重复一遍:“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沈长歌:“想方设法联系上大祭司的死对头,利用他助你一臂之力。” 好在,漫夭还不是太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丽莎则在一旁绞尽脑汁,“我想到了,鎏金大人与大祭司多年不和,他们在朝中争执了十多年,主子,我们可以找鎏金大人帮忙。” 一提起鎏金,漫夭的脸色大变,“鎏金脾气那么怪,他会帮我们吗?” 丽莎:“主子,总得试一试。” 漫夭还在犹豫:“可是。” 沈长歌问:“这个鎏金大人是何许人物?” “他啊。”漫夭说:“鎏金可是整个苗疆脾气最古怪的人,他虽然位居高位,但从不和任何人往来,旁人想与他接近,都被他的冷脸色给逼了回去,我们苗疆啊,就没有人喜欢他的。” 沈长歌问:“看来鎏金大人性格是孤僻了些,不过,他为何与大祭司是死对头呢?” 漫夭解释道:“从前,大祭司是苗疆人人称赞的好人,而鎏金是苗疆人人讨厌的恶人,人们经常捧高大祭司而踩低鎏金,鎏金又是个爱记仇的性子,渐渐地,他便把这仇恨转移到大祭司的身上,所以他们俩就成了死对头了。” 第646章 国师大人 沈长歌在认真分析着苗疆如今的局势,国王被困,大祭司掌权,而外界对于这一切并不知晓,大祭司想拿漫夭公主去威胁国王,写下退位诏书.. 从漫夭的口里可知,大祭司的口碑极好,人人称赞,几乎没有人会怀疑她会谋权篡位。 若是朱纥大祭司拿到了国王的退位诏书,她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登上王位。 苗疆曾经也出过退位让贤的事情,所以人们不会仔细去探究其中的隐情,更何况朱纥已然得到了民心。 .. 漫夭还在不遗余力地吐槽鎏金,她似乎有很多吐槽的话,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鎏金常常和朱纥大祭司作对。 今日之前,漫夭心里最崇拜的可是大祭司,而鎏金是朱纥的死对头,所以漫夭对鎏金印象很差。 沈长歌打断了漫夭的吐槽,道:“趁大祭司现在还没把手伸向其他臣子,我们去见见这位鎏金大人吧。” 漫夭心里对鎏金的观感并不好,“见他?他会帮我们吗?” 沈长歌:“现在,鎏金大人是公主能抓到的最好的一根救命稻草。” 漫夭:“可是。” 让素来心高气傲的漫夭公主,去低声下气求那个鎏金大人,简直太强人所难了。 漫夭内心是不愿意的。 沈长歌问:“你还想不想救国王了?” 漫夭:“当然想了。” 沈长歌:“那就放下你的公主架子,先去试探一下鎏金。” 漫夭:“好吧。” .. 三人从密道里离开了皇宫,去了鎏金大人的府上。 沈长歌先去观察了会,没有鬼鬼祟祟的人在旁边,她对漫夭道:“还好,大祭司现在没把手伸向这里。” 漫夭指了指鎏金府邸大门,问:“那我们直接进去吗?” 沈长歌摇头,道:“从大门进去,太惹人注目了。” 漫夭:“那我们如何见到鎏金?” 沈长歌:“走后门。” 漫夭和丽莎异口同声:“走后门?” 沈长歌:“是!” .. 鎏金府上的后门还真不矮。 沈长歌倒是很容易就翻了过去,至于漫夭和丽莎是废了一番力气。 漫夭气喘吁吁地叉着腰,眼神微怒。 沈长歌看着漫夭:“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我。”漫夭心里没什么底气。 十四年以来,她一直都是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历什么挫折和磨难,如今骤然面临这种大事,她害怕得要命。 漫夭:“无双..我害怕。” 沈长歌神情冷漠:“能不能说服鎏金帮你,要看你的本事。” 见漫夭眼神不安,沈长歌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漫夭,你是公主,享受了十四年来的荣华富贵,如今大敌当前,你该拿出勇气和智慧,去解决这一切的问题。” 漫夭重重点头,她鼓起勇气,迈出步子,朝府邸里面走去。 丽莎想跟着漫夭一同去,却被沈长歌拦下了,“你让她一个人去。” 丽莎不明白,“为什么?” 沈长歌道:“人之一生,许多事情都是要自己独自面对的,谁也无法给予帮助。” 丽莎似懂非懂,但她的脚步停下来了,站在沈长歌身侧。“那我就在这里等主子回来。” .. 鎏金正在书房里,他与朱纥大祭司一样,都是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已经成了苗疆的国师大人。 国师一职,和大祭司一样,仅次于国王之下。 不过,二人的风评却是相差甚远。 在苗疆人眼中,朱纥大祭司智勇双全、仁善无双,是为国为民的好人; 而鎏金国师刁钻刻薄、作风毒辣,是人人畏惧的恶人。 漫夭心里是有些怕鎏金的,至少目前是。 .. 当漫夭走到书房的时候,她看见的正是这样的场景。 鎏金站在书桌前,他一手拿着狼毫,一手挽着衣袖,俯身在宣纸上写字。 单单从面相上看,鎏金也是相貌端正,是不可多见的俊俏人儿,虽然已经是三十岁了,但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什么印记。 他这张脸放在苗疆,可是吸引姑娘家们争先恐后来提亲的。 然而,这位鎏金大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惜自己的容貌。 他常年留着一下巴的胡子,平白给自己添了许多沧桑粗犷的气息。 再加上此人在苗疆的风评恶劣,也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了。 因此,鎏金至今没有妻室。 .. 漫夭站在门口,尴尬地咳了几声,“咳咳。” 鎏金早就感觉到来人了,但他一直没有作声,反而专心致志地练字。 漫夭有些不悦,她直接走进房间,对鎏金道:“国师大人,我有事找你。” 鎏金头也没抬,反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事情,值得公主翻后门闯进来啊?” “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漫夭腹诽:鎏金此人果真一点都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鎏金没把漫夭放在眼里,或者说,他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再重要的事情,也得等本国师写完这幅字再说。” 漫夭刚想骂人,但她为了大局,逼迫自己忍了下来,露出一个微笑:“好!” 鎏金这一写,就是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鎏金才放下笔,他直起身子,看向漫夭,“现在,公主可以说了。” 漫夭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她还不确定,鎏金是否归于她这一边的。 “国师大人,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让本国师帮忙?”鎏金扯了扯唇,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公主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 漫夭就知道鎏金喜欢刁难人,她道:“其实,这也不仅仅是帮我,更是帮助我们苗疆。国师大人,你不是一直自诩为匡扶社稷的好官吗?当然会愿意了。” 这一招戴高帽子的激将法,还是漫夭从沈长歌那里学来的。 鎏金嗤笑出声,“本国师何时自诩为匡扶社稷的好官了?公主,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奸臣吗?” 第647章 欠我一个人情 漫夭脸色有些难堪,鎏金从来不会给任何人脸面看,即使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而鎏金的语气如此讽刺,也是有原因的。 .. 还记得一年前,苗疆有座城池发生了暴动。 鎏金和朱纥在朝堂上各执一词,他们的建议相悖。 当时,朱纥认为应当给予安抚,民心自然会稳; 而鎏金却强烈要求将那座城池封闭起来,断水断粮,自然可以得到安稳。 为了这件事,朱纥和鎏金又起了争执。 最后,国王采纳了鎏金的提议。 漫夭眼见自己崇拜的大祭司受了委屈,气汹汹地跑到鎏金面前,指责他残忍狠辣,是国之奸臣,蒙蔽了王上的视听。 鎏金面对漫夭的指责,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一笑而过。 漫夭以为鎏金忘了那件事,谁知他一直都没有忘,时隔一年,他却再次提起,果真是小心眼爱记仇的男人! ..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漫夭只得歉意道:“国师大人,从前是我少不经事胡言乱语,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忘了吧。” 鎏金个子很高,比漫夭高出了一个头,漫夭只到他肩膀的位置,所以他的视线是往下看的,眼睛里是若隐若现的嘲讽,“本国师一向是心胸狭窄,最喜欢记仇,不知道大量是为何物?” 漫夭攥紧拳头,强忍着心中怒气,要放在平时,她早就给鎏金一拳头了,如今是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她咬了咬殷红的嘴唇,道:“国师大人,算我求你了,你必须要帮帮我!” 鎏金倒是有些诧异了,从前,这个漫夭公主是趾高气扬了,没想到她也会来求人? 他想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这位高傲刁蛮的公主、屈尊降贵来求他帮忙。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情?” 漫夭回头,看了看四周。 鎏金猜到了漫夭的心思,“本国师府上没有人喜欢偷听。” 漫夭脸一红,她怎么觉得鎏金是故意在说她,毕竟她经常偷听前朝的议事大会。 她斟酌了一会儿,道:“大祭司带兵封锁了王宫,正在逼迫我母亲写下退位诏书。” 原以为鎏金听到这个消息,会十分意外,可他脸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像是早已经料到了一般。 漫夭仰头看着鎏金,“国师大人一点也不吃惊?” 鎏金眼眸幽色毕现,“本国师早就知道,大祭司有谋权篡位之心。” 说后,他意味深长地瞟了漫夭一眼,“可当时,你们谁也不相信。” 鎏金说的是实话,在此之前,除了鎏金,其余所有人都不会相信朱纥有不臣之心。 毕竟这十几年来,她伪装得实在太好了。 比如发生灾荒的时候,朱纥会拿出自己的俸禄银子、以及家中粮食,亲自去救济灾民; 再比如她身居高位,但却没有一个架子,反而平易近人,从不打骂宫人,多年来兢兢业业、克己复礼; 更关键的是,她曾经以身作盾,为国王挡住了刺客的一刀,差点命丧黄泉.. 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无法让人相信,朱纥竟然是个谋权篡位的乱臣! 漫夭眼眶再次泛红,朱纥大祭司于她而言,不单单是师父,更是和母亲一样的存在。 可现在,漫夭必须要摧毁她!阻止她的阴谋! 漫夭下意识扯了扯鎏金的衣角,央求道:“国师大人,我们千万要阻止大祭司的阴谋,不能让她得逞啊!” 鎏金淡然笑了笑,“其实,这苗疆谁来当国王,对本国师并无多大影响,本国师为何还要趟这趟浑水呢?” “你!”漫夭手一松,甩开,反问:“国师大人难道不怕,大祭司登上王位之后,会和大人你作对吗?” 鎏金不以为然,“我们已经作对了十年之久,我有什么可怕的?” 漫夭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算我求你了,帮我救出母亲。” 鎏金见这小丫头片子要哭了,心里反而有种隐隐的舒适感,“公主想求人帮忙,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漫夭呆呆地看着鎏金,“你想要什么诚意?” 鎏金稍稍低头,一双眼睛打量着漫夭,“公主能给什么?” “我。”漫夭仔细想了想,“事成之后,我可以把所有的金银珠宝都给你,还有我的奴隶,都给你。” 鎏金笑了几声,“本国师不缺这些。” 漫夭不明白了,“那..你想要什么?我只有这些了。” 鎏金背转过身,“公主是千金之躯,一诺千金,所以,本国师想要公主的一个承诺。” 漫夭:“我的承诺?什么承诺?” 鎏金:“本国师想让公主欠我一个人情,答应我一件事。” 漫夭:“答应你什么事?” 鎏金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这个嘛..本国师现在还没想到,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 漫夭不疑有他,直接答应了,“好,我答应你。” “口说无凭,立个字据吧。”鎏金拿出纸和笔,摆在漫夭面前。 漫夭提笔写下,心中暗骂,鎏金这个老狐狸! 鎏金伸手:“好了,还请公主拿来一件信物,以作抵押。” 信物?漫夭的东西多得是,鎏金想要,她随便给他一件就好了。 谁知鎏金直接取下漫夭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就用这个吧。” 漫夭急道:“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母亲给我的!” 是身份的象征! 鎏金直直摆出手,他也不勉强。 漫夭深吸一口气,扭过头,“放你那吧。” 鎏金将蓝宝石项链收了起来,“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公主就待在国师府吧。” 漫夭也知道,如今只有国师府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她问:“你想怎么救出我母亲?” 鎏金道:“先用公主的名义写一封信,给各个部落,请他们秘密进宫勤王。” 漫夭:“万一大祭司一怒之下,对我母亲下手怎么办?” “以本国师对朱纥的了解,她不会如此心急。”鎏金的眸子微微闭合。 第648章 假意奉承 鎏金将漫夭安排在客房里面,这是国师府,大祭司的手一时半会还伸不到这里来。 待在这里,对漫夭来说,是安全的。 .. 漫夭回到房间后,脸色顿时大变,她在心里已经将鎏金骂了无数遍,他果真是个老狐狸! 沈长歌和丽莎已经在房间里等着漫夭了。鎏金很早就派人将他们”请“到这里来了。因为,他发现有人闯入了他的宅院。沈长歌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漫夭:“谈得如何?” 漫夭没好脸色道:“他答应帮我了。” 丽莎:“这是好事啊!得了鎏金大人的帮忙,我们与大祭司就有了抗衡之力!” 沈长歌问:“那你为何还愁眉苦脸?” 漫夭不答。 沈长歌:“公主,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成语?” 漫夭素来不喜欢读书,“什么成语?” 沈长歌莞尔:“卸磨杀驴。” 漫夭:“卸磨杀驴..我不懂。” 沈长歌道:"如今形势所逼,公主要借鎏金的手,对付大祭司,等事成之后,你也可以借别人的手,对付鎏金。这就叫卸磨杀驴。” 漫夭顿悟。 沈长歌:“所以在事成之前,公主要学会忍耐,忍耐你的脾性和你所受的委屈。无论鎏金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公主都要先奉承他。” 漫夭点头,“我明白了。” 这几天,她觉得自己从沈长歌这里学到了许多。 而这些东西,是在她以往的十四年里,没有接触过的。 .. 翌日。 鎏金和漫夭等人,在一起商量对策。 沈长歌暗暗打量着鎏金,此人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鎏金看向漫夭:“本国师想了一夜,有一个计谋,就是不知公主愿不愿意配合?” 漫夭道:“只要能救母亲,我什么都愿意配合。” 鎏金:“现在大祭司还不知道公主的下落,她定以为你还不知情,我们可以利用这点,去给她致命一击。” 漫夭静静地聆听鎏金的计划。 鎏金接着道:“公主可以主动去见大祭司,先迷惑她的视听,与此同时,我趁机带领部下,对王宫实行一个反包围。” 丽莎当即就反对了,“不可!不能让主子去见大祭司,大祭司太危险了!” 鎏金:“大祭司想利用公主,去逼迫王上写下退位诏书,自然就不会伤害公主。” 丽莎不认同,“国师大人,你这是不把公主的安危放在心里!” 鎏金嘴角冷笑,“国之将亡,一个人的安危何足挂齿?” 一直沉默的漫夭,却答应了鎏金这个计划,“我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鎏金拢了拢衣袖,“公主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按照以往的方式,去接近大祭司,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等她对你放松警惕的时候,你就去刺杀她。” “刺杀?”漫夭不太敢,“大祭司那样聪慧的人物,我能成功吗?” 鎏金:“我当然不指望公主能成功。” 漫夭有些怒了,“那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所以,你把这个带上。”鎏金递给漫夭一个瓶子,“大祭司的蛊术可是无人能敌,你拿这个,去毁了她多年修行。” 漫夭接过瓶子,问:“这是什么?” 鎏金:“这是一种毒。我研制多年的成果,想借公主的手,试试它的效果。” 漫夭:“我学的东西,都是大祭司教的,连我都不清楚她究竟有多厉害,这个能行吗?” 鎏金:“所以我们要赌一场。” 这一场豪赌,不胜,就是死。 漫夭心里是恐惧的,但她身为公主,要有战胜一切的勇气。 自始至终,沈长歌都没有说过半个字,她努力扮演好漫夭公主身边的「奴隶」。 虽然不过是见了一面,沈长歌已经感觉到了鎏金的行事作风。 看来,要想稳坐这苗疆国师的位置,必须得拿出一些真本事啊! .. 几日后,漫夭按照鎏金的计划,主动去见了朱纥大祭司。 朱纥当初给漫夭写信,她已经料到漫夭会回来了。 果真不出意外,她的公主回来了。 沈长歌和丽莎跟在漫夭身后,一同去见了朱纥。 朱纥身披一件暗紫色披风,立在宫门处。 她含笑看着漫夭而来,像极了耐心等待猎物掉进陷阱里的。.猎人。 漫夭看到朱纥有些发怵,因为她已经看见了朱纥的真面目。 真难以想象,朱纥是如何披着一张慈善温柔的外皮,内心里却在计划着恶毒的勾当。 沈长歌悄悄在漫夭耳后道:“公主不必害怕,按照你原本的样子去做就好了,我们都在你身后。” 听了沈长歌的话,漫夭内心鼓起了勇气,她踩着细碎的步子,往朱纥跑去。 漫夭一把扑进朱纥的怀里,端的是笑靥如花、天真活泼,“师父,我回来了。” 朱纥眼睑垂下,她展开温柔的笑意,抚摸着漫夭的头,像极了慈母。 她道:“我的公主,终于回来了。” 漫夭脸上是笑着的,心里却寒冷如冰。 从前,她怎么没怀疑过,这个温暖无比的怀抱,是恶毒的陷阱呢? 朱纥道:“来,让我看看,公主有没有瘦了?” 漫夭点头,张开双臂,在朱纥面前转了一圈。 朱纥语态关心:“公主瘦了,在王宫外面是不是没吃好没睡好?” 漫夭嘟着嘴,娇娆的面容竟然有几分憨态,“我想师父了。” .. 沈长歌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眼看过去,朱纥真的是..世人口中称赞的贤良温和的大祭司,她与漫夭之间,看着似乎真有几分感情。 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她们是母女呢! .. 漫夭仰头问道:“师父,你不是说母亲病了吗?她病得严重吗?我想去看看她。” 朱纥道:“王上的确是病了,但她这病容易传染,公主还是先不要去见了。” 她说谎的样子,和平日里是一样的,没有半点不同。 漫夭道:“嗯,我听师父的,过些日子再去见母亲。” 第649章 胁迫 朱纥的眼神依旧是充满慈爱,“公主刚回来,肯定辛苦了吧,先回宫里好好睡一觉。” 漫夭道:“我许久没见到师父了,想和师父多说一会话。” 朱纥:“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我送公主回宫。” 漫夭:“好。” 从这一刻开始,漫夭发现自己很有演戏的天赋,并不输给朱纥。 这一点,她倒是学到了朱纥的精髓。 .. 朱纥送漫夭回了她的宫殿。 一路走过去,纵然漫夭是粗枝大叶,也察觉到了不同,但是若她没有曾见过朱纥和母亲的对话,她是不会怀疑的。 朱纥领着漫夭走过去,“你离开的时候,这殿里的曼陀花还没长出花苞,如今花都开了。” 满宫殿的曼陀罗,正在妖娆绽放,勾魂摄魄的颜色,触目皆是惊艳。 漫夭笑道:“师父,这些日子,多亏你帮我料理这些花了。” 朱纥:“今后,可不许随便乱走了。” 漫夭保证:“放心吧,我今后会好好听师父的话,绝对不会私自出宫了。” 朱纥:“你好好歇息吧,我去处理政事。” 漫夭:“嗯。” 当朱纥转身离去后,漫夭脸上的笑容逐渐剥落,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公主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漫夭将门一关,她低声对丽莎道:“你有没有发现,殿里所有的宫人都换了?” 丽莎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发现了。” 沈长歌:“看来,大祭司是派了人看守公主了。” 漫夭攥紧拳头,“可恶!我什么时候才能和母亲见面?” 沈长歌道:“放心吧,大祭司既然想利用你,去威胁王上,肯定会让你们见面的。” 按照鎏金的计划,现在各部落的将士,应该已经在朝王宫靠拢了。 朱纥不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她是想直接成为天子,只要她得到了国王的退位诏书,她就可以昭告天下,令那些将士退兵。 现在漫夭回来了,朱纥得到了国王的软肋,她必然会尽快去胁迫国王。 .. 沈长歌猜得没错,朱纥送漫夭回去之后,立马就转身去了国王的宫殿。 朱纥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她缓步走到国王面前,“王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女儿、漫夭公主回来了。” 国王睁开眼睛,她怒目而视,“朱纥,我自认待你不薄,你竟然起了此等歹毒的心思!我不会受你的威胁的。” 朱纥淡淡道:“这如何算是歹毒呢?王位,本就是能者居之,十年前就该是我的了,是你强占了去。现在我不过是夺回本该属于的我的东西。” 国王侧目,满心寒凉,是她看错了人,养了一只狼犬在身侧。 朱纥的唇角牵起一丝丝的狠意,“王上,你真的不在意漫夭公主的生死吗?” “你以为拿她就能威胁我吗?”国王嘲笑一声,“漫夭生来便是公主,为国而死,是一个公主的责任,也是一个公主的光荣!” "你还真是心狠,她可是你的女儿啊。“朱纥的尾音拖得很长,有一种将对方凌迟的快意。国王镇定自若,“想要我将王位退给你,简直是痴心妄想,朱纥,你不配。” “很好。”朱纥伸出自己的手,“最近,这宫里的曼陀罗开得正艳,但我觉得颜色还不够,该找些鲜血去浇灌了。” 国王挺直了脊背,神态倨傲,“我就是死了,也是苗疆的君王,而你永远只是一个乱臣贼子。” 朱纥笑了笑,“我觉得,还是先用漫夭的血,比较合适。” 尽管国王还是一贯的强势,但朱纥能看见她手掌的微微颤抖,没有一个母亲,不在意自己的孩子。 朱纥道:“若是王上不愿意写也行,你先把玉玺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漫夭公主一条生路。” “本君不是傻子,将玉玺给了你,你真的会放过漫夭吗?你不会。”国王冷声道:“你隐忍潜伏了这么多年,会甘心吗?” “王上还真是铁石心肠,或许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朱纥转身,她抬起双手,笑道:“如今,整座王宫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我要杀了你们,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我劝你还是好好顺从,我可以念在多年交情上,留你们一条小命。” 国王:“你真的以为自己就赢了吗?” 朱纥微笑,“当然。” 国王扯唇:“本君等着。” .. 朱纥没能威胁得了国王,她认为国王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消息,诸部落发兵,往王宫而来。 那些部落在这个时候发兵而来,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朱纥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泄露了出去呢? 她对身侧宫女道:“你去把公主叫过来。” .. 没多久,漫夭就兴高采烈地过来了,“师父,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漫夭还是那一脸灿烂的笑容。 朱纥拉过漫夭的手,“你这次回宫之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漫夭摇头,“没有啊,我是偷偷摸摸离开了,回来怎么好让别人知道?” 朱纥看着漫夭这种美丽的脸,她是漫夭的师父,带了漫夭这么多年,漫夭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朱纥觉得,漫夭不会在她面前撒谎。 看来是她自己多心了。 漫夭给朱纥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师父最近是不是很劳累,我觉得你脸色不是很好。” 朱纥接过漫夭的茶,喝了一口,“王上病了,很多事情都堆在那里等着我去处理,的确是有些劳累。” 漫夭用一贯嚣张的口吻道:“这朝堂上都是些无用之人,就知道把事情全部推给师父,师父要好好罚他们才对!” 朱纥欠欠笑着:“公主这话就不对了,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江山社稷还得依仗所有臣子。” 漫夭:“可我觉得,这满苗疆的人,都比不上师父。” “你才多大,认识几个人?等你长大了,见识到更多的人,就会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第650章 漫夭公主死了 朱纥面对漫夭的时候,永远都是温柔慈爱的模样,时至今日,她还在扮演着好师父的角色。 “师父,看你这么累,我给你揉揉肩吧。”漫夭屁颠屁颠走到朱纥身后。 朱纥笑了笑,“往日你这般殷勤,肯定是有事情相求,说吧,这次是什么事情?” 漫夭瘪了瘪嘴,“难不成,我在师父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我什么事都没有。” 朱纥:“好吧,是我错怪你了。” 漫夭瞧见朱纥头上许多白发,从前她怎么没发现呢?朱纥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 “师父耳后怎么生了这么多白发?我帮师父拔了吧。” 朱纥淡淡道:“拔了还会再长,不必拔了。” 漫夭走到朱纥面前,“不管如何,师父都是苗疆最美的女人,不对,师父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朱纥:“我的公主啊,你这张嘴,让我如何说你呢?” 漫夭将头靠在朱纥膝盖上,“因为我说的是实话,师父就是最美的人,永远都是。” 朱纥抚摸着漫夭的长发,她的眼眸骤然有了冷色,“帮师父一个忙吧。” 漫夭抬起头,“什么忙?” 下一秒,朱纥点了漫夭的穴道,漫夭晕倒在地。 .. 朱纥再次去了国王的寝殿,“王上,今日,我可把漫夭给你带过来了。” 国王抬起眸子,正看见漫夭被绑在木柱上,失去了意识。“朱纥,你对漫夭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朱纥摇头,“我还没做什么呢。” 国王:“漫夭也是你一手带大的孩子,本君不信,你会对她动手。” “王上不信的话..那臣就更要做给你看了。”朱纥对自己的宫人示意。 宫人渐渐收拢手上的绳子。 这绳子直接套在漫夭的脖子上。 随着宫人渐渐收紧,那绳子越套越紧,死死卡在漫夭的脖子上,勒出了一条红印子。 朱纥斜目看向国王,“王上,还是不打算写下退位诏书吗?” 国王正襟危坐,“本君说了,你用漫夭威胁不了我。” 朱纥偏偏不信了,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宫人继续。 “王上,臣不信你如此心冷。” “本君也不信,你会如此心冷?”国王反唇讥讽。 朱纥微笑着咬牙切齿,“很好。” 她离王位只差一步了。 只要国王写下退位诏书,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登上去了,从此是苗疆真正的王! 她会比任何人都心冷。 漫夭是她一手带大的徒弟又如何? 十四年的情分又如何? 王位之下,权势之下,什么都可以抛弃! .. 不知为何,朱纥浑身的血液都在急速沸腾,她的身体如同陷进去一个火热的铜炉,如烈火炙烤。 她捂着胸口,却还是难以抑制胸腔的燥热。 为什么会这样? 朱纥大步走过去,她掐住国王的脖子,“你当真不写?” 国王闭上眸子,“本君即是死,也是苗疆的王。” “你!”朱纥的手掌收拢。 就在这时候,宫人对朱纥道:“大祭司,漫夭公主她..没气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大祭司没让住手,她只好继续进行,可没想到,漫夭公主会这么快就没了气息。 朱纥的手一抖,内心有个地方碎了,灌进来一阵冷风,她打了个寒颤,疾步往漫夭面前走去。 她伸手探了探漫夭的脉搏,发现真的没有动静了。. 就在这一刻,朱纥感觉刚刚沸腾的血液,霎时间凝固成冰,她的呼吸变得很简单,似乎有把刀,在剜着她的心头肉。 宫人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忙跪在朱纥面前,求饶道:“大祭司恕罪,小的一时没把握好分寸。” 朱纥的眸子冷冽如冰,她沉默了片刻,却是笑出声,“你没有罪,我反而应该赏你。” 宫人缩着脖子,颤抖着。 此时,突然传来几声更大的笑声,“哈哈哈。” 朱纥狐疑地看过去,是国王在后面大笑。 朱纥问:“你笑什么?你不应该痛哭流涕的吗?” 国王笑得更加强烈,“朱纥,本君笑你太过愚蠢!” 朱纥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是你的女儿死了。” 国王缓缓起身,她拖着厚重的王袍,走向朱纥,“你看看漫夭的脸,你就会发现了。” 朱纥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漫夭的脸上,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仅仅只是像睡着了一般.. 国王冷笑:“还看不出来吗?你不觉得,漫夭的脸和你有几分相似吗?” 朱纥的心口陡然一痛,相似..她们的脸相似.. 眼前这张「沉睡」的脸,十分美丽。 国王一字一字道:“你杀的,不是本君的女儿,而是你自己的亲生骨肉。”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始终冷眼看着别人的悲欢。 每一个字,都是一把重锤,砸在了朱纥心上。 朱纥咆哮道:“不可能!” 这是她第一次,失去了自己大祭司的风度。 国王继续道:“十四年前,你未婚有孕,生下了一个死胎。其实并不是死胎,只不过有人换了而已。” 朱纥感觉腹腔内有什么东西在四处奔窜,时时刻刻都要冲破她的身体,“不可能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国王气定神闲,冷眼看着朱纥:“本君何需骗你?你当年与人私通,破了玉女之身,以至于不管你如何努力,蛊术永远上不了九重天,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并非无人知道,你以为自己可以瞒过所有人吗?” 朱纥气血攻心,骤然吐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当年她并非与人私通,而是那人强迫了她,这是她一生中最不堪的故事。 仅仅一夜光景,朱纥没想到自己有了身孕。 于是,朱纥暗中将那个孩子生了下来。 可一出生,那个孩子就死了啊..怎么会是漫夭呢?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朱纥不愿意相信漫夭是她的孩子,因为,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杀了自己的女儿! 第651章 玉石俱焚 国王就猜到了朱纥会是这副表情,她继续道:“你大可看看漫夭的脖子,那里有一朵含苞欲放的花,不是纹身,而是胎记。” 朱纥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漫夭的脖子,在那一大片勒痕之中,的确有一朵小花。 看到这里,朱纥什么都明白了,瞬间如同坠入深渊,万劫不复的深渊。 因为朱纥的脖子上,同样有着这样一朵小花! 朱纥痛喊道:“不!不是的!” “哈哈哈。”国王见朱纥痛苦的模样,她是越发高兴,“本君说过,你赢不了。” 朱纥再次吐出一口血,她捂着心脏,蹲了下来。 国王:“难过吗?还有更精彩的。” 有将领急冲冲地跑进来,对朱纥道:“大祭司,不好了,鎏金带兵打进来了!” 朱纥抹了抹唇上的血,“慌什么?不就是一个鎏金!” “不是的,还有另外一支军队,不知是何方人?” “另外一支军队?”朱纥眼神扫向国王。 国王拂袖而立,“你当本君真那么愚蠢,在这里坐以待毙?” 将领语气十万火急,“大祭司,他们已经攻进来了!” “有王上在,慌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那朱纥也不要什么名声了,她一手钳住国王,往外走去。 .. 王宫,已经是打得不可开交。 鎏金看见朱纥押着国王走出来了,他厉声道:“逆贼,放了王上!” 沈长歌也混在了人群中,不过短短几日,朱纥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全无半点上次见面时的光彩。 朱纥模样癫狂,“鎏金,为何你始终要与我作对?” 鎏金义正辞严,“因为我早就看穿了你的真面目,你早已经有了不臣之心。” 朱纥冷笑,“我这一生,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为了苗疆,付出了我的一切,凭什么我不能当这片疆土的王?” 鎏金:“因为你不配!” “难道王媛就配吗?”朱纥手中用力,钳制着国王。 苗疆的国姓是王,当今国王的大名就是王媛。 鎏金秉承他一贯的刻薄,讽刺道:“王上有正统的王室血脉,朱纥,而你的祖上,只是伺候王室的宫人。” 这算是踩到了朱纥的痛点,她道:“今日我非要逆天改命,成为这苗疆的王!” 看到这,沈长歌不由为之叹息。 说实话,沈长歌还挺钦佩朱纥这样的女子的,逆天改命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在这个阶级森严的时代,能有几个人,像朱纥一样,敢拼尽全力去争一次? 鎏金与朱纥斗了这么多年,该在今日结束了,“朱纥,你撑不了多久了,不出一刻钟,你手下的人都将全军覆没,还是尽早收手吧。”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朱纥心中的凉意更甚,她已经感觉到了,鎏金和王媛怕是早就谋划好了这一切。 王媛含笑看着朱纥,她什么都不必说,静静看着,就已经胜了。 朱纥:“看来是我钻进了你们的圈套。” “朱纥,你明白得太晚了。”王媛笑而转身,扫视众人,“原先,本君只是和国师打个赌,看你是否有谋逆之心,故意示弱被你所擒,没想到被国师猜中了,你真是让本君太失望了。” 鎏金对朱纥道:“大祭司,如今胜败已定。” 成千上万的人冲了进来,将朱纥团团围住。 然而,朱纥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时候,反而越发冷静了,她蔑视众生,“你们的王上,不是还在我手里吗?” 就在朱纥说话的这一刻,王媛在嘴里喃喃念了一串咒语。 咒语一起,朱纥浑身疼痛难忍,“王媛,你不是中了我的蛊毒吗?怎么还能。” 王媛脱离出朱纥的禁锢,走至鎏金等人一边,反身道:“究竟是谁中了谁的蛊毒呢?” “你。”朱纥呕出一口黑血。 王媛再次给了朱纥致命一击,“这蛊,可是漫夭给你种下的。” 漫夭..朱纥想起了之前的那杯茶,算计她的人,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的漫夭。 心中一痛,漫夭的算计、漫夭的死催动了朱纥体内的蛊毒,并且令之千百万倍地生长! 鎏金道:“大祭司的蛊术出神入化,若非使这些手段,怕是对付不了你。” 朱纥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她眼眶通红,发丝尽白,“既然要死,那么你们都给我陪葬吧!” 只见朱纥双手合十,瞬间狂风四作。 朱纥眉眼含笑,嘴角挂着血渍,她的银丝在风中飞舞,紫色的裙袂飘扬,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媚态。 沈长歌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狂风之中,那一抹紫色太过灼目。 鎏金惊声打破:“不好,她要使用焚术。” 焚术是蛊术中杀伤力最大的一种,伤人十分,伤己十分,是以玉石俱焚,万劫不复! “必须要阻止她!”王媛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慌乱,如果不阻止朱纥,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死。 随着焚术的进行,众人皆遭受到了伤害,有些人开始七窍流血。 然而沈长歌却毫无反应,她眼看着身边所有人都受伤,心里有些迷惑,为什么她没有任何感觉? 沈长歌从人群中走出去,站在朱纥面前。 朱纥自己也遭受着反噬,她看着安然无恙的沈长歌,“为什么你。” 沈长歌也是迷惑,“我也不知为何。” “不可能的,焚术无人可破,除非。”朱纥面容狰狞,“除非你不是这世上的人。” 沈长歌的确不是这世上的人,只是她的魂魄进入了这具身体而已,从而逆天改命,换了一场人生。 “你必须死,我不能让任何人破坏这场玉石俱焚!”朱纥提起一口气,嘴里又念了几句。“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要将你魂飞魄散!” 顿时,一股风将沈长歌卷了起来,她感觉自己深陷在漩涡中。 那些她极力想逃避、想忘记的事情,在一瞬间变得很真实。 四周有一道声音,在呼唤她:“萧锦华,你该回来了。” 第652章 我也算计你一次吧 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沈长歌,似乎要将她的灵魂,从她的躯壳里生生剥离。 在剧烈的疼痛之外,沈长歌听见朱纥的笑声,“一个孤魂野鬼罢了,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 孤魂野鬼..不,沈长歌不是孤魂野鬼,她是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她不能被朱纥的咒语所左右。 凝气..! 对,沈长歌要凝神聚气,不能受到朱纥的干扰。 朱纥看着面前一众将死之人,她的笑声愈发响亮,既然要死,那就都来给她陪葬吧! 就在这时,一阵低声传来。 漫夭从后面缓步走过来,她横笛吹奏。 笛声徐徐流泻出来,牵引出朱纥体内的蛊毒,这笛声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她终于撑不下去了,双手无力垂下,身子往后倒下。 朱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关于焚术,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破解,这个办法就是至亲骨肉。 .. 焚术已经解除,众人平安脱险,他们没死,朱纥自然也不会死,只是元气大伤罢了。 鎏金很快带人将朱纥抓了起来。 与此同时,撕裂沈长歌的那股力量也随之消失,她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原以为会跌在冰冷的地面上,却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沈长歌睁开双眼。 风声萧索、光影斑驳之中,是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我来迟了。” 楚玦缓缓勾起唇角,深藏星辰的眸子,盯着沈长歌。 沈长歌笑着,“我就知道你在。” 前来襄助苗疆国王的军队,除了苗疆各部落,还有楚国的援军,正是楚玦带过来的。 沈长歌原先就在猜,那一支军队是哪里来的? 看来她猜得没错,是楚国派来的。 至于漫夭,事先服用了假死药,所以让朱纥以为她已经死了。 王瑗利用漫夭的死,来刺激朱纥,牵动朱纥体内的蛊毒。 当然了,漫夭并不知道所有的真相,在她昏迷的时候,她是失去意识的,她没有听见王瑗和朱纥的对话。 到目前为止,漫夭还以为自己是苗疆国王的亲生女儿,而她刚才立了一个大功,破了朱纥的玉石俱焚之术。 漫夭扑进王瑗的怀里,“母亲。” 王瑗端的是一国之王的气派,“一切都过去了,逆贼已然伏法。” 漫夭是真的害怕,她眼睁睁看着朱纥被人带走,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难过。 她问:“母亲会怎样对待大祭司?” 王瑗道:“朱纥谋权篡位,本君会将她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漫夭的心突然停滞了一下,这是苗疆最狠的刑罚之一。 王瑗难得夸赞了漫夭一次,“这次,你成长了许多。” 可漫夭却高兴不起来,在她心里,朱纥一直是她的师父,十四年的感情,不是说淡就能淡了的。 .. 苗疆这场叛乱终于平复了,所有人都没想到大祭司朱纥是逆贼。 一时之间,苗疆子民对朱纥的讴歌颂德,顿时全变成了批判辱骂。 让人不得不叹一句:世事无常。 漫夭思来想去,她决定去见朱纥一面,问问朱纥为何骗她。 于是,漫夭只身潜入了天牢。 在天牢最里面,漫夭看见了朱纥,满头白发、浑身血污的朱纥。 即便是功败垂成,朱纥也始终保持着她一贯的风度,她半靠在墙壁上,平静地看着漫夭,似乎早就料到漫夭会来。 朱纥动用焚术,虽然没有成功,但元气大伤,她知道自己没多少时日了,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便是笑,她也是极为艰难。 但朱纥看着漫夭,还是温柔地笑着,“我的公主,你来了。” 漫夭面无表情地走进去,她蹲在朱纥身前,伸手拂开朱纥脸上的乱发,唤了声:“师父。” 朱纥有些惭愧:“你还当我是你师父吗?”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漫夭的眼神很冷,她的语气更冷,“师父啊,我这一招,你认为如何?” “连师父都骗过去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朱纥还是笑着,像是在认真夸赞自己的学生,“漫夭,我教了你那么多年,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很聪明。” 漫夭:“师父不是一直觉得我蛊术太差了吗?我还是远远不及师父。” 朱纥摇了摇头,她将身子坐直了些,“你头上那根发簪挺好看的,能拿下来给我看看吗?” 漫夭没想太多,她拔下头上的发簪,递给朱纥。 朱纥却握住漫夭的手腕,往自己胸膛而去。 这根发簪,迅速地插进了朱纥的心脏。 漫夭想收回手,然而已经晚了。 朱纥还是微笑着,她用只有漫夭能听见的声音说着,“我的公主啊,你算计了我一次,我也算计你一次吧,我们扯平了。” 说完这句话,朱纥就闭上了眼睛。 她到死,脸上都还是那般温柔的笑容,令漫夭分不出真假。 漫夭瞳孔睁大,她手里还抓着发簪,一动也不敢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知道,自己很难过,整颗心都裂开了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 这个姿势在旁人看来,都会以为是漫夭杀了朱纥。 .. 有人在后面唤道:“漫夭。” 漫夭转过头去,见是王瑗和鎏金等人。 看样子,他们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漫夭明白了,她为何能这么轻松就见到朱纥,是国王等人早就计划好了。 可漫夭不知道的是,朱纥算计的人不是漫夭,而是王瑗。 朱纥早就瞥到了王瑗的衣角,她知道王瑗在偷看。 所以朱纥故意让王瑗以为,是漫夭杀了她。 只有让王瑗看到,是漫夭杀了朱纥,王瑗才会相信漫夭不知道真相,漫夭才能平安活着。这样一来,漫夭依旧是苗疆的公主。 这是朱纥最后能为漫夭做的事情了。 鎏金的目光落在漫夭满手的血污上,他道:“杀了她,脏了公主的手了。” 漫夭还没缓过神来。 王瑗对漫夭招手,“过来吧。” 漫夭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是她,杀了朱纥。 第653章 你根本不配这个名字 漫夭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宫殿的,当夜,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里,一切都还是美好的。.那个人还没死,她还在漫夭耳边说话。 “公主,这个字应该是这样写的。” “公主甩鞭子的姿势不太安全,会伤到自己。” “公主啊,你是不是又被王上骂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公主的眼泪可是珍珠,不能再掉了。” 漫夭想极力去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她只能看着,那个温柔到极致的笑容,逐渐远去。 “不!别走!”漫夭是哭着从梦中醒来的。 她的梦里,全都是朱纥。 丽莎正守在漫夭床边,“公主是不是做噩梦了?” 漫夭抱着丽莎,“我不想让她死的,我不想的。” 丽莎轻轻拍着漫夭的后背,“我什么都知道。” 漫夭满脸泪痕,“丽莎,我害怕。” 丽莎:“不怕不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 苗疆国王将楚玦安排在了王宫里的一处偏殿。 沈长歌还是男装打扮,她思来想去,觉得有很多疑点,“我不明白,楚皇为何会派你来助苗疆平乱?” 楚玦道:“有件事还没告诉你,母亲回来了,她其实是苗疆人。” “找到母亲了?如何找到的?”沈长歌言辞有些激动,她和楚玦费了那么多力气,什么线索都没有。 怎么会突然就回来了呢? 沈长歌当然是高兴的,楚玦的生母,一直是他心中的隐痛,如今总算一家团圆了。 楚玦:“是皇帝找到她的。” 沈长歌:“皇帝会这么好心?” 楚玦:“我也怀疑过他。但是目前还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对了,你刚刚说母亲是苗疆人?这么说来,皇后也是苗疆人了。” “没错。”楚玦又道:“并且,皇后与苗疆国王是亲姐妹。” 沈长歌有些诧异,“那母亲和苗疆国王也是姐妹?” 楚玦却摇头,“苗疆人重视血统,因此,苗疆男子只能娶一个女子为妻,但是有些人往往不满足于一个女子。皇后和苗疆国王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而母亲她相当于是庶出。苗疆的庶出子嗣是没有名分和地位的。准确来说,母亲并不算皇后和苗疆国王的姐妹。” 这样一来,有一个疑团可以明了。 沈长歌当初在追查楚华的时候,便怀疑过楚华是服用了假死药,骗过了世人,可她就是查不出是谁要帮楚华? 现在看来,那件事和皇后有点关联了。 因为假死药是鎏金提供的,皇后和苗疆国王是亲姐妹,说不定她也能拿到这假死药。 但现在还只是猜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 沈长歌道:“我感觉事情还没结束,苗疆有太多疑点了。” 楚玦:“皇帝说是在苗疆找到母亲和楚胥的,关于这件事,苗疆国王应该比较清楚,等明日去问问她。” 沈长歌笑意幽深,“这个苗疆国王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她目睹了这一场叛乱,不得不叹一句,苗疆王室手段真厉害。 .. 翌日。 王瑗设宴款待楚国来使,毕竟这次平复叛乱,多亏了楚国出兵。 这一切,看上去又是歌舞升平的样子了。 人们似乎都已经忘了,前几天的厮杀和争斗。 王瑗还不知道楚玦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楚国来使,便举杯相敬,“这次能够一举歼灭逆党,多谢楚国陛下了,使臣一定要帮本君,向陛下转达谢意。” 楚玦回敬:“这是自然。” 王瑗又问:“本君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楚国皇后近来可好?她是本君的姐姐。” 楚玦道:“皇后一切安好。” 王瑗:“那就好。我们姐妹也有二十多年没见了,甚是挂念啊。” 沈长歌看了一圈,没发现漫夭的身影,那个丫头怕是见不得如此欢乐的场景吧。 宴会散后。 楚玦和沈长歌去求见王瑗,有些事情,也该是时候弄清楚了。 .. 王瑗就知道楚玦会回来,她屏退了所有宫人。 王瑗原本是不认识的,可她看见了楚玦这张脸,便猜到了,她对楚玦道:“本君已经知道你是那人的儿子,说吧,什么事情。” 在王瑗口里,她对妙姝的称谓只是「那人」,庶出子嗣是不配有任何地位的。 楚玦开门见山,“王上是如何找到我母亲的?还有楚胥,他去了何处?” 王瑗:“当时,他们二人逃到了这苗疆境内,这苗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落在了本君手里。要不是楚皇拿条件和本君交换,本君也不会将你母亲送回去。” 因为这件事,王瑗觉得自己对不起皇后,那人的出现,势必会搅乱皇后的生活。 沈长歌听着王瑗的话,看来,这所谓的条件,就是出兵了。 楚玦问:“那么楚胥呢?” 王瑗:“他死了。” 楚玦有些不信,“既然死了,可否让我看一看他的尸体。"王瑗冷笑着,“你当楚国皇帝是何人?他会容得下楚胥活着?至于尸体,你得去问他。” 王瑗的态度并不友善,在她眼中,庶子不值一提。 楚玦冷面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告辞了。” 就在楚玦和沈长歌转身后,王瑗叫了声:“等等。” 楚玦:“王上要说什么?” 王瑗摇头,眼神里满是讥讽,“本君真担心姐姐,她该是有多大的容忍度,才能接受那人的存在?” 楚玦静默着,他的手指渐渐蜷缩。 王瑗又道:“那人是庶出,你也是庶出,你根本不配楚玦这个名字。在苗疆,只有王室正统血脉,名字才能从王。看来那人终其一生,都想跻身正统,你回去告诉她,痴心妄想!” 沈长歌记得,楚玦说过,他名字的这个「玦」字是他母亲所取,没想到是有这个用意。 楚玦的手搭在佩剑上,沈长歌感觉到了,他动了杀心。 沈长歌握着楚玦的手,轻声道:“不可,至少现在不可。” 楚玦渐渐归于平静,和沈长歌走了出去。 第654章 我喜欢你和你无关 二人从国王的宫殿里走出去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沈长歌对楚玦道:“我觉得她是在故意激怒你。” 楚玦:“既然苗疆叛乱已平,我们明日就离开。” 沈长歌:“你不想查下去了吗?” 楚玦摇头,“她有句话说得没错,皇帝是不会让楚胥有活下来的机会。” 感觉到楚玦周身的气氛有些冷,沈长歌小小的手掌包裹着楚玦的手,“刚才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里。” 楚玦眸子一动:“无碍,我们睡吧。” 沈长歌紧紧抱着楚玦,“你配得上世间所有最好的。” 楚玦轻笑,“你是在拐着弯夸自己吗?” “我。”沈长歌话还没说完,他温热的唇已经贴了过来,堵住了她的话。 .. 这一夜。 楚玦离开王瑗的宫殿之后,鎏金就出现了。 换句话说,鎏金一直躲在屏风后面。 只见鎏金大步流星,走到王瑗面前,道:“王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王瑗笑道:“这次,多亏国师你了,你可是立了大功。” 鎏金:“大功不敢当,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王瑗:“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鎏金眼皮动了动,他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是预谋已久,“臣想向王上讨一人。” 王瑗问:“何人?” 鎏金道:“漫夭公主。” 王瑗的眼神渐渐收缩,“本君不太明白国师大人的意思。” 鎏金笑了几声,“不瞒王上,臣对漫夭公主心仪已久,想用这满身军功,换她为妻。” 王瑗:“你一向清心寡欲,而漫夭与你也并无多少往来,你为何想娶她?” 鎏金脸色坦荡,“说来不怕王上笑话,虽然臣与公主年纪相差过大,但臣是真心爱慕公主。” 王瑗并没有仔细盘问,反而爽快答应了,“好,本君会为你们赐婚。” 用一个公主来笼络一个大臣,是件划算的交易。 鎏金俯身一拜,“多谢王上了。”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 翌日。 楚玦没当面和王瑗告辞,只是让人转交了意思。 就当楚玦等人要离开城门的时候,有一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等等。” 沈长歌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她正骑在马上,转过身去,见是漫夭。 漫夭气喘吁吁地跑到沈长歌面前,“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沈长歌看向楚玦,“我去去就回。” 于是,沈长歌从马上跃下,随着漫夭去了城墙下的一个角落。 今日的漫夭,是一身白色的纱裙,她跑过来的时候,腰上的铃铛叮叮作响,像极了山野里的小鹿。 沈长歌问:“公主,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漫夭有些委屈,“你要走都没和我说一声。” 沈长歌:“我不告诉公主,是不想看到分别的场景,更是怕公主难过。” “你少自作多情了?本公主才不会难过呢!”这话说出口,漫夭自己都不相信,她很难过,难过到已经哭了。 漫夭扑在沈长歌怀里,“你别走好不好?” 沈长歌对于漫夭这样的举动有些诧异,但她没阻止,“公主,我是楚国人,你一开始就知道的,我肯定要回到自己的国土上。” 漫夭紧紧抱着沈长歌,“可我不想让你走。” 沈长歌:“公主日后还会遇到更有趣的人,结交更好的朋友。” “我对你不仅仅是朋友。”漫夭盯着沈长歌的眼睛,直接就说出来了,“我喜欢你。” “喜欢?”沈长歌后背冒出了冷汗,看漫夭的脸色,不像是说谎。 早知如此,沈长歌就不该穿男装去撩拨漫夭,这下子可玩大了。. “是,本公主喜欢你。”漫夭神态倨傲,端的还是那高傲公主的姿态,即便是告白,也毫不怯懦。 沈长歌不知该如何说了,她要怎么解释呢? 一向冷静多谋的沈长歌,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变得很愚笨,她竟然有些害怕面对漫夭的目光,炙热如火的目光。 漫夭渐渐松开手,退在离沈长歌一步之远的位置,“你什么都不用说,本公主喜欢你,是本公主的事情,和你无关,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罢了。” 沈长歌沉默了一会,道:“能得公主的喜欢,是我的荣幸,只是我们身份有别,不是一路人,就在今日别过吧。” 漫夭心里委屈极了,可她面上不能有一点点的伤心,笑着问道:“你还是要离开吗?” 沈长歌语气坚定:“是。” 漫夭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能抑制自己眼眶的泪珠掉落。 她转过身去,目视那一条长长的古道。 那条路看起来没有尽头,太过遥远,从此之后,他们也许不会见面了。 “你走吧。” 沈长歌拱了拱手,“保重。” 漫夭不语,始终背对着沈长歌。 沈长歌原路返回,她上了马,手里抓着缰绳,对楚玦道:“可以出发了。” 楚玦抬手,对众人命令道:“出发。” 西风长啸,古道幽长,马蹄声下,黄沙阵阵扬起。 .. 漫夭爬到城墙上,目视着沈长歌的离去,只见沈长歌的背影逐渐,化作一个点,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都像是梦一般。 丽莎拿了件披风拢在漫夭身上,“公主,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漫夭笑着流泪,“让我再看一会吧,这辈子,我们也许都不会再见面了。” 她那样高傲刁蛮的人,好不容易放下所有身份,去卑微一次,可还是留不住。 丽莎:“公主,他是楚国人,和你是没有未来的。” “我知道。”漫夭垂下眸子,“我只是心里难过罢了。” 丽莎吞吞吐吐道:“有件事情,不知该不该说给公主听。” 漫夭道:“说罢,还有什么事情,是本公主承受不了的?” 丽莎:“就在昨天夜里,我听见鎏金大人向王上,求娶公主。” 漫夭咬牙,恨恨道:“什么?原来鎏金打的是这个算盘!” 第655章 名义上的夫妻 丽莎道:“王上好像已经同意了。” 漫夭心中气愤,“我要去找鎏金,问问他为什么!” “公主。” 丽莎话还没说完,漫夭就一溜烟地跑了。 漫夭直接跑到鎏金的府邸上。 下人见是漫夭来了,立即把门打开。 漫夭急匆匆地跑进去了,“鎏金,你给本公主出来!” 鎏金早就在等漫夭了,他正坐着,手里拿着一卷黄绸,听到声音,慢慢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漫夭。 漫夭怒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鎏金起身,走到漫夭面前,低头看着她,“看来,公主已经知道了。” 漫夭道:“本公主是不会嫁给你的,你别做梦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鎏金把手上黄绸递给漫夭,他一脸的势在必得。 漫夭接过去一看,发现是赐婚圣旨,“这。” 鎏金:“王上已经同意为我们赐婚了,公主就等着嫁入我这国师府吧。” 漫夭将圣旨丢在地上,“为什么?” 鎏金:“原因无他,臣心仪公主已久。” 漫夭才不相信鎏金是心仪她,他若是心仪她,就不会对她如此尖酸刻薄了,“这话你自己信吗?” “哈哈哈..公主聪明了许多。”鎏金弯腰将圣旨捡了起来。 漫夭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鎏金:“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娶公主为妻。” “我若不愿呢?” 漫夭明知道鎏金并不喜欢她,而是另有所图,她还嫁给他的话,岂不是自毁人生? “公主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一个条件吗?”鎏金将那条项链拿出来,呈放在漫夭眼前。 漫夭想伸手夺回自己的项链,鎏金却移开了,她愤愤道:“原来在那个时候,你就有计划了?" 鎏金:“不用点手段,怎么能骗住你呢?” 漫夭跺脚,“你太可恶了!” 鎏金反问:“公主不是早就认为我老奸巨猾吗?” 漫夭气不过,可她又斗不过鎏金,心里委屈极了、愤怒极了。 鎏金比漫夭高出许多,所以他弯下腰,对她道:“其实,公主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可以只做名义上的夫妻。” 漫夭问:“什么意思?” 鎏金:“我需要一个公主身份的妻子,最合适的人是你,但我也仅仅只是需要你的身份罢了。除此之外,我们可以互不干涉。” 漫夭:“你此话当真?” “当真。”鎏金又道:“你嫁过来以后,在外人面前,你是国师夫人,没有外人在的话,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干涉你,也不会碰你。” 漫夭:“你既然只是看中了我的身份,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鎏金:“这是我的秘密,我不干涉你,你也不能干涉我,你只要知道,那个秘密对你没有伤害就够了。” 漫夭心中的愤怒这才平静下来,“好,我不干涉你,你也不能干涉我,这是你说的,你要说到做到!” “击掌为誓?”鎏金伸出一只手来。 “好!”漫夭与鎏金三击掌。 漫夭和鎏金异口同声:“天神为证,若有违誓言,我必将天诛地灭!” 在苗疆,每个人都不能随便击掌为誓,一旦起誓,就要做到,否则就会受到天神的惩罚。天神,就是苗疆每个人的信仰。 起誓之后,漫夭道:“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鎏金猜到了,“你想问朱纥的事情吧?” 提及朱纥,漫夭眼中已有伤楚,“大祭司好歹是养育我十四年的师父,我不忍心见她的尸骨被野兽分食,所以想拜托国师大人帮这个忙。” 鎏金:“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说吧,要我干什么?” 漫夭道:“我想让你暗中把她的尸首偷出来,好好安葬,令她的亡魂可以安息,早日进入轮回。” 按照王瑗的意思,她本来打算将朱纥五马分尸,丢弃荒野,任野兽分食,但是朱纥已经被漫夭「所杀」。 苗疆有个传说,如果一个人,死之后身体不完整的话,是无法进入轮回的,只能做孤魂野鬼。 漫夭不忍心朱纥成为孤魂野鬼。 鎏金点点头:“这件事不难,我答应你。” 漫夭:“多谢。” 鎏金勾唇笑道:“既然没什么事情了,公主就好好在王宫里等着,嫁入国师府吧。” 漫夭心仪的人已经远去楚国了,她嫁给谁都是一样的,既然鎏金答应过不会碰她,那她与他做一对形式夫妻也没什么不好。 “你放心,我不会再私自逃出王宫了。” .. 这个时候,楚玦和沈长歌已经离开苗疆了。 天色渐晚。 一行人搭起了帐篷,生起了火堆。 夜空中,繁星点点。 沈长歌靠在楚玦的背上,“我们好久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了。” 楚玦一伸手,便捉住了一只萤火虫,他呈于沈长歌眼前,道:“这塞外的夜色,的确是清澈许多。” 沈长歌看着从楚玦手中飞出的光点,就在这一刻,她心里所有的戾气都没有了。 她开始向往那些寻常人家的生活,或许,最寻常的烟火才是最美好的幸福。 “等我们把楚国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天天这样看星星,好不好?” “好。只不过。”楚玦眼眸暗笑,“你不是说最怕蚊虫了吗?” 沈长歌:“对哦。夏天夜里蚊虫那么多,又喜欢只叮我一个人。算了,还是不要天天看星星了。” “除了看星星呢?你还想干什么?” 沈长歌开始幻想着,“我想在山脚下搭一间竹屋,再在周围种满鲜花,然后在里面搭一个秋千,最好门前有一条小溪,溪流里有活蹦乱跳的鱼儿,就这样住一辈子。” 楚玦轻轻摇头,“这好像不符合你一贯的作风。” 沈长歌委屈兮兮,“难道我就只会算计人吗?我就不能安于清贫吗?” 楚玦反问:“你舍得城里那些美味佳肴吗?” “好像不太舍得,那怎么办吗?”沈长歌灵机一动,“有了,你可以去学嘛!” 第656章 我们生个孩子吧 看着沈长歌狡黠如狐的笑容,楚玦捏了捏她的小圆脸,“什么事都让本王做了,那你干什么呢?” 沈长歌嘻嘻笑道:“本王妃呢,当然有要事干呀!" 楚玦问:“什么要事?” 沈长歌歪着头,眼神精明,“本王妃要为王爷你加油打气!” 楚玦:“嗯..什么?” 沈长歌:“你想想看,当你下厨的时候,有个人在你身边,鼓励你、夸赞你,然后吃光你所做的美食,你心里难道不会很有满足感吗?” 楚玦:“并不觉得。” “那王爷想让妾身干什么呢?”沈长歌攀住楚玦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妩媚至极的笑容。她想了想,“要不妾身下厨,王爷肯吗?妾身的厨艺还算不错。” 沈长歌提及厨艺的时候,楚玦眼中略带嫌弃,“那还是算了。” 沈长歌一脸诡计得逞的笑容,“这不就是了,王爷还得要靠自己,才能丰衣足食呀。” 二人相拥而坐,看着天上的星星。 寂静的夜空下,只听得到风声,风从遥远的地方,徐徐吹过来。 就在这时,陨石坠落,一道闪亮的线条,划破了夜空。 人群中发出声音:“是流星诶!” 沈长歌也是第一次看见流星,她刚想说话,却见楚玦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说什么。 于是,沈长歌也学楚玦的模样。 楚玦道:“古人常说,看见流星时要许愿,因为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我原以为,你是不信这些的。”沈长歌和楚玦一样,他们不敬鬼神、不信天命。 楚玦:“从前无亲无故一腔孤勇,可现在,我想为我二人求一个功德圆满。” 沈长歌笑了,他总是能轻而易举触及到她内心的柔软处,“那你具体求的是什么?” 楚玦笑而不答,只说是:“秘密。” 刚刚,沈长歌也在心里默默求了,唯愿..此生与情共白头,君心不负、长相见。 楚玦:“你在想什么?” 沈长歌冷不丁地吐出一句话:“我们生个孩子吧。” “你不是不喜欢孩子吗?” 对于孩子,沈长歌并非是不喜,只是她前世骨肉怀有愧疚,心存阴影,上辈子,她没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她害怕自己没有做母亲的资格。 可是现在,沈长歌爱极了她的王爷,她想和他拥有自己的孩子,她想尝试一下人世间最寻常的幸福。 沈长歌道:“你这么好看,我们的孩子定会和你一样好看。” 楚玦并非是一定要孩子的,他完全取决于沈长歌的意思,她若愿意,那就要,她若不愿,那就不要。 “女儿随父,那生个女儿吧,我们的女儿,一定会是最美丽聪慧的。” 沈长歌也想要一个女儿,“好啊。” 楚玦:“事不宜迟,现在..嗯?” 沈长歌嗔道:“我们可是在荒郊野外呢!” 楚玦一脸冷静:“有帐篷。” 沈长歌:“那就事不宜迟吧!” .. 这一路上,楚玦并不急着赶路,行程便缓慢了许多。 等他们回到楚国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沈长歌和楚玦差不多是一路游山玩水,过来的。 西周和楚国的战事也到了尾声,西周略占上风,吴风在沈长歌的帮助下,立了大功,得到了赏识。 一切看起来,都按照沈长歌的计划进行着,可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回去之后,沈长歌要好好面对的第一个人,就是楚玦的生母——妙姝。 第一次见面,总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婆媳关系可是千古难题,处理不好,可是会造成隐患的。 楚玦牵着沈长歌往府里走去,他感觉她有些不对劲,“你在紧张?” 沈长歌反驳:“我才没有紧张呢。” 楚玦笑而不语。 沈长歌想了许久,犹豫了许久,问:“母亲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楚玦:“放心吧,母亲她是个很温柔的人。你这么聪明,她肯定会喜欢你的。””对哦,我这么聪慧,母亲肯定会喜欢我的。 “沈长歌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并不意味着她不擅长。只要她花心思去讨好一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 得知楚玦要回来的消息,妙姝早就在府门口张望了。 楚玦正拉着沈长歌的手,出现在妙姝面前。 妙姝看见楚玦拉着一个女子,此女年纪不大,估计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她的相貌娇美婉约,身量瘦弱,气质如兰,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的精明,换个好听的词便是「聪慧」。 沈长歌正对着妙姝笑,她第一眼看见妙姝,就觉得妙姝和楚玦的样貌十分相似,便笑着喊了一句:“母亲。” 妙姝的目光落在楚玦和沈长歌十指相扣的手上,“你是。” 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母亲,她就是久在病中的王妃了。” 沈长歌看过去,见是如云,如云什么时候混在老夫人身边了?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这小贱蹄子使了什么花招? 妙姝见沈长歌身材虽然瘦弱了些,但气色良好,根本不像有病在身,“久在病中?” 当时,沈长歌为去战场,便编了这个借口,说是得了传染疾病,不能见人,如今她明晃晃地站在妙姝面前,心想该如何解释呢? 若换成旁人,她肯定有一百种说辞,可面对的是楚玦的生母,所谓爱屋及乌,她在妙姝面前,是存了些讨好的意思。 楚玦依旧牵着沈长歌的手,道:“她之前的确病了,不过随我一同出使苗疆的时候,病好了。” 妙姝对着沈长歌回之一笑,“既然病好了,那就是好事。” “第一次见母亲,这是我给母亲准备的礼物。”沈长歌向妙姝递出一个盒子。 妙姝笑着推迟,“应该是我给你礼物才对,怎么是你给我呢?” 沈长歌:“母亲就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楚玦也对妙姝道:“你收下吧。” 妙姝:“那我就收下了。” 如云有意无意说道:“母亲,王妃家财万贯,不缺什么,她给的都是好东西,您就收下吧。” 第657章 请罪 沈长歌就知道如云喜欢使坏,要不是留着她这个愚蠢的奸细便于操控,沈长歌早就会杀了如云,岂能容得这个小妖精作祟? 如云搀扶着妙姝,“母亲可能不知道,这所有的家产都在王妃心里攥着呢?” 妙姝不明白如云的意思。“什么意思?” 楚玦冷眼看了眼如云,打断道:“好了,有什么话日后再说。” 说罢,楚玦就拉着沈长歌的手,走进去了。 妙姝已经准备了一大桌子好菜,她都是按照楚玦的口味准备了,事先并不知道沈长歌会出现。 因此,妙姝有些歉意地对着沈长歌道:“小玖啊,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若是这些菜不符合你口味的话,我让人再去换。” 沈长歌看着这一大桌子的菜,明明全都是她喜欢的啊,“我很喜欢。” 如云又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母亲,您不知道,王妃的口味就是王爷的口味,所以这些都是王妃喜欢的。” 妙姝笑道:“喜欢就好。” 原本,如云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一同用膳的,但是她趁沈长歌不在的空隙,讨好了妙姝。 而且看起来,妙姝对如云很满意。 这一顿饭,众人心思各异。 好不容易吃完了,沈长歌倒是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也算是舟车劳累,沈长歌和楚玦便去休息了。 等到他二人走后,如云小声对妙姝嘀咕:“母亲,这下你见到王妃了吧,妾身提前告诉你一声,她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妙姝:“你为何这样说?” 如云:“王妃出身高贵,是叶王爷的女儿,她在楚国的名声一直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如今嫁进我们誉王府了,她从来不操劳家事也就罢了,还经常不给王爷好脸色看。” “我看她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母亲,你可别被王妃的假象所迷惑了,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去打听打听,这叶家郡主、誉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妙姝眉宇间有凝思,显然是受到了动摇。 .. 翌日。 前线传来了消息,楚军战败。 楚皇得知消息后雷霆大怒,差点晕了过去。 整个朝堂哗然,议论纷纷,谁能想得到这一战败了呢? 楚国自诩大国,从来不把任何国家放在眼里。 他们根本想不到,南宫淳会花三年的时间,去在楚国埋好眼线? 他们也想不到,表面上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楚国,实际上不过是外强中干。 这一战,让楚国元气大伤。 林昭率领残兵,回来之后,独自一人跪于大殿外,请罪。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若败了,身为将领,就得接受所有的罪责。 林昭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的家人免于责难。 .. 沈长歌借故进宫去面见皇后,路过时,看见了林昭的身影。 她朝着林昭走过去,站在他旁边。 当初,沈长歌在军营了是穿了男装,作了一些易容的,林昭并没有认出她来。 “林大人,或许我可以帮你。” 林昭看了看沈长歌,他是认识叶玖的,“战役败北,臣应当领罪。” 沈长歌:“这罪名,林大人担得起吗?” 林昭:“若能以一己之身,承担所有,臣万死不辞。” “大人可不能死,林家满门还在等着大人去救呢?” “不死又能如何?这本来就是皇上。”林昭自觉失言,打住了。 沈长歌压低声音道:“如果大人什么时候改变想法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商谈,我有办法能让你们逃过此劫。” 说罢,沈长歌就翩然离去了,林昭是一头雾水,他静下来思索沈长歌的话,她一个女流之辈,能有什么法子? .. 沈长歌转身,去拜见皇后。 皇后略带关心,问道:“听闻你患病,现在可好些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一切都好了。” “赐座。”皇后吩咐人给沈长歌搬了凳子。 沈长歌坐下之后,她斟酌了许久,首先就是“假死药"一事。在苗疆的时候,沈长歌已经了解到,假死药源自于苗疆国王手里,这说明皇后也可以得到。 那么是不是皇后给楚华服用了假死药,让他逃走的呢? 皇后似乎能猜到沈长歌心里在想什么,“听说,你随楚玦去了一趟苗疆。” “皇后娘娘也知道了?”沈长歌并没把这事宣扬出去,不过她在回府的时候,当着如云那小贱蹄子的面说起过,如云是楚皇的奸细,肯定告诉了楚皇,皇后知道也不奇怪了。 皇后:“感觉如何?” 沈长歌:“苗疆刚刚发生了一场内乱,让人有些胆战心惊的。” 皇后似乎并不关心苗疆的这场内乱,或者在她心里,她根本不相信这场内乱会威胁到王瑗。“你见过苗疆国王了?” “见过几面。”在沈长歌眼中,王瑗与皇后并不相像,不单单是相貌不相似,连性格也大不相同。 沈长歌不经意提起假死药的事情,想试探一下皇后的反应,“并且,我发现苗疆有一种奇妙的药物,能让人呈现假死的状态,骗过所有人。” 皇后没有否认,“苗疆的确有假死药的存在。” 沈长歌顺势问出了口,“皇后娘娘手上可有这种药物?” 皇后看着沈长歌,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就是你今日来的目的吧。” 沈长歌就知道,她瞒不过皇后。 去了苗疆一趟,沈长歌已经对皇后产生了怀疑。她怀疑是皇后救走了楚华。 可她想不明白,皇后为何要救走楚华? 还有楚皇身中五石散的事情,沈长歌觉得此事和皇后也有点关联。 沈长歌讪讪一笑,“娘娘总是能看穿我的心思。” 皇后眼眸一变,道:“因为你迫于想得知真相的心情,实在太明显了。” “是吗?”沈长歌既然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心思,那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那么。.皇后娘娘是否真的有假死药呢?” 皇后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边,她牵动唇角,反问:“你认为呢?” 第658章 如果是别人应该已经死了 沈长歌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皇后的脸上,她总觉得,皇后不像表面所呈现的这般样子。 虽然皇后是一个聪慧而有智谋的女人,但她身居后宫多年屹立不倒,真的没有半点野心和算计吗? “我认为..娘娘手里应该是有的。” 皇后面不改色,承认了,“所以,你想问的是什么呢?” “皇后娘娘是个聪明人,心里清楚我在想什么。”沈长歌也不遮掩,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省时间,“楚华是娘娘救走的吧。” 沈长歌的语气是陈述句,并不是反问,说明她心中已经大致认定了是皇后所为。 皇后凝视了沈长歌一眼,她淡淡起身,“你应该是从苗疆回来,猜到的吧。” 沈长歌摇头,“实不相瞒,在去苗疆之前,我就有些怀疑娘娘了。” “为何?” “还记得当初,娘娘特意和我说过的话吗?” “嗯?” “楚华死后,娘娘曾说了一些话,我想了很久。”沈长歌顿了顿,“你让我不要将人逼到绝路,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皇后:“你如何想到是本宫救了楚华呢?” 沈长歌:“能将楚华救走之人,势力不可小觑,有瞒天过海的本事,我想来想去,这个人也只有皇后你了。” 皇后轻笑,“本宫为何要救走楚华呢?”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娘娘为何要救走楚华呢?” 皇后反问:“你这么聪明,想不明白吗?” 沈长歌承认了,“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知道太多会怎么样?”沈长歌继续试探下去,这么久了,她终于在皇后这里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这个人也太会隐藏了。 皇后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凉冷意,“如果是别人,应该已经死了。” 沈长歌凑过去,笑靥如花,“可偏偏是我,会怎么样呢?” 皇后:“若是你,我们可以谈谈合作。” 既然二者都是聪明人,没必然拐弯抹角了。 沈长歌直接道:“好啊,皇后想如何合作?我有种直觉,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皇后坐在沈长歌对面,她伸手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 沈长歌的眼神渐渐凝固,皇后竟然如此直接告诉了她的意图。 “我就知道我的直觉没错,我们的目的一样。” 皇后徐徐勾起一笑,“本宫也相信,你会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沈长歌探过身子,在皇后耳边低语,她想确定一件事情,“五石散,是娘娘所为吧?” 皇后眉头展开,“是。” 沈长歌:“不久后,我也会送给娘娘一件大礼。” “本宫静候。” .. 沈长歌走出去,心里一直在想。 不是她信不过皇后,而是她担心,自己也变成了皇后的棋子。 背后,有句稚嫩的少年声音,“姐姐!” 沈长歌回过头,见是楚矜,这个孩子长得可爱讨喜,她见了情不自禁心里欢喜,“四皇子!” 第659章 真心和算计 不过月余时间没见,沈长歌觉得楚矜又长高了不少,他朝她奔来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有着亮光。 能够成为某个人眼中的光,沈长歌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 楚矜有些委屈,“姐姐,你许久没有来看我了!” 对着楚矜,沈长歌有着足够的耐心去哄他,“不好意思啊,姐姐这些日子有点忙,你不要怪姐姐了。” “我怎么舍得怪姐姐呢?” 沈长歌看了看四周,这条路一般不会有人过来,“殿下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 楚矜就知道瞒不住沈长歌,“我听到姐姐进宫见皇后娘娘了,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了。” 说完之后,楚矜默默地低下头。 沈长歌笑着问:“殿下,你又如何猜到我一定会走这条路回去的?” 楚矜弱弱答道:“这条路僻静,姐姐喜欢安静的地方。” “殿下越发聪明了。”沈长歌的确喜欢安静的地方,那些人来人往的宫道,让她心烦,所以她选择了这条路回去。 楚矜小心翼翼地看着沈长歌,“姐姐,我送你一程吧。” 沈长歌:“好啊。” 得知沈长歌的回复之后,楚矜满脸欢喜。 .. 于是,楚矜便跟在沈长歌身后,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 沈长歌问道:“你母妃最近怎么样?” 楚矜:“多谢姐姐的帮助,母妃身体好多了。”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就不必谢我了。” 说来可悲,这宫里惯常会捧高踩低,杨妃多年幽闭无宠,太医院的人不愿意给她治病。 若非沈长歌的暗中帮助,杨妃估计怕是熬不下去了。 这个恩情,杨妃会记得。 沈长歌要的就是这一点。 对于楚矜,沈长歌是真心将他当作弟弟看待的,只是这几分真心,或许也掺杂着几分算计吧。 这条路并不长,很快就要抵达宫门口了。 沈长歌停下脚步,嘱咐楚矜道: “四皇子,最近宫里会发生大事,你要乖乖地待在你母妃身边。” “发生大事?”楚矜不明白。 “殿下要好好保护自己。” 楚矜重重点头,“嗯,我会的。” 沈长歌摸了摸楚矜的头,道:“就送到这里吧,我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楚矜对着沈长歌挥手,脸上乖巧极了,“姐姐再见。” .. 从皇宫离开之后,沈长歌去了自家产业的酒楼。 风尘之中,定有性情之人。 酒楼里鱼龙混杂,人来人往,便于打探各种消息。 沈长歌坐在了阁楼里面,一墙之隔,她默默听着楼里的说话声。 此次楚国和西周之战,时隔三年,却是败局。 楚国百姓如今人人自危。 “这仗败了,估计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我当初就觉得,不该派林昭去领兵,他都十年没打过仗了,这下子好了,一败涂地。” “诶,慎言啊!小心被谁给听了去了!” “打败仗了,还怕人说啊?我偏要说了。” “想当初,老誉王在的时候,我们楚国何曾打过败仗?小誉王也是英雄少年,为楚国平定了多少叛乱,可现在倒好,林昭一回来,我们成了战败国了。” “你这话说的也是实话,林昭既然没那个实力,就不要戴高帽子!” .. 第660章 臭名昭著的深渊 沈长歌一边酌酒,一边默默听着。 因为打了败仗,百姓们对林昭是多有谩骂,似乎完全忘了,不久前,他们对林家是如何的讴歌赞德。 之前苗疆叛乱一事,就已经让沈长歌深有体悟了。 朱纥身为苗疆的大祭司,除了争夺王位,她这一生都在行善事,从未做过任何一件伤害子民的恶事。 这王位的争夺,本就是立场问题,能说得清孰对孰错呢? 朱纥在这场争夺中,败了,她从盛誉之上的顶峰,跌至臭名昭著的深渊。 世人,向来喜欢跟风,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去赞美一个人,可一旦这个人犯了错,不再是他们心中的神祇,他们就会更加不遗余力地去贬低这个人。 这种滋味,沈长歌不是没有体会过的。 正是因为体验过,所以这辈子一开始,沈长歌就没想做个好人,宁愿做个恶名昭著的坏人。 若是做一个好人,要么穷其一生,都要维持着自己的名声,一旦犯错误,就要承受千百倍的辱骂,这样活着太累了。 “阿音,林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阿音道:“林家人都在府里,等候发落。” 沈长歌起身,“随我去看看。” .. 林府外面有禁军看守,沈长歌和阿音走了暗道,进了林府。 沈长歌立即去找林凝。 林凝看见沈长歌出现在她面前,眼睛一轮,有了点光彩,“你回来了?” 自从被吴风俘虏之后,沈长歌还没和林凝通过信,看得出来,林凝是真的有几分担心她的。 若是让林凝知道,楚国这次战败,有沈长歌的几分功劳,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应当是会恨极了沈长歌吧。 沈长歌看了看四周,确保房间内没有禁军,她走了进去。 只见林凝面容憔悴,原本的浑身耀眼光芒,如今都黯淡了许多。 这一战到了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沈长歌并不知情,她只是感觉到,战况很是惨烈。 林凝什么都没有问,干裂的嘴唇里出来一句话,“活着就好。” 沈长歌问:“你父亲和两位兄长还好吗?” “我们若是死在了战场上,还可以落得一个英烈名声。”林凝苦笑了笑,“可我们偏偏活了下来,那些将士们却死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上总会死人,你想开些。” “若是当初,我极力劝阻父亲不要去的话,今日的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沈长歌的心「嗑瞪」一跳,是她让叶铮举荐林昭领兵的,是她暗中襄助西周,出卖楚军,以至于林昭惨败而归。 当时她原想着亲自操控战事,不至于让西周大获全胜,然而中途发生了点意外,去了苗疆一趟。 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沈长歌的确有几分对不住林凝了,毕竟林凝并未动过伤害她的心思。 沈长歌:“一切都会过去的。” 林凝摇头,“过不去的,我亲眼目睹那么多将士的死去,我忘不了。” 沈长歌眼色晦暗,她能理解林凝的心情,她也曾亲眼目睹过,陪伴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一个个走向死亡。 林凝:“我如今只求林家所有人,可以活着。” 沈长歌低语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了好多禁军,姐姐要当心府里的人,有没有奸细了。” 第661章 婆媳关系 林凝睁着圆圆的眼睛,“奸细?” 沈长歌:“我不能在此地久留,有些话只能长话短说,姐姐,这些日子,你要仔细提防府里的人。” “好,我会的。”林凝不是柔弱之人,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放弃的。 沈长歌打算从暗道离开的时候,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站在外面,她心想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不如大大方方地从正门离开。 叶玖和林凝是多年好友,前来探望林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沈长歌大大方方推开了房间的门,对林凝的侍女道:“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说罢,沈长歌故意无视监视的人,带着阿音离开了。 .. 沈长歌回到誉王府的时候,楚玦还没回来。 沈长歌心想,自己回来已经许久了,但是还没和妙姝单独说几句话,有必要多去和她亲近亲近。 于是,沈长歌便去了妙姝的院子。 如云比沈长歌勤快得多,也很是会讨长辈的欢心。 妙姝显然和如云更亲近一点。 沈长歌走了过去,“母亲,听闻你喜欢吃糕点。这是我路过市集,给你带来的桂花糕。” 妙姝脸色有些尴尬:“你有心了。” 如云阴阳怪气地说着,“王妃姐姐啊,我们还真是凑巧,母亲她刚刚吃了我带的桂花糕,已经吃不下你的了。” 沈长歌也看到桌子上的包装油纸了,不得不承认,如云的确比她更殷勤些,“母亲可以明日再吃。” 如云讽刺道:“明日再吃,已经不新鲜了,姐姐想让母亲吃不新鲜的食物吗?” 妙姝没来之前,如云根本不敢用这个口吻,同沈长歌说话。 如今她讨了妙姝的欢心,拿捏住了楚玦和沈长歌的软肋,才敢如此放肆! 偏偏沈长歌这次还真不能当面对如云干什么,她要顾虑到妙姝,只能先忍耐着如云了。 如云还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屡次对沈长歌挑衅。 沈长歌温婉一笑,“那就扔了吧,我明日让人特意去买新鲜的来。” 她的笑容人畜无害,没有一丝凌厉,与之前倒是大不相同。 如云正期待着沈长歌对她发脾气,在妙姝面前暴露自己的丑态,可是沈长歌却没有。 妙姝打断二人的对话,“不必麻烦了,这桂花糕也不是日日要吃的东西,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 沈长歌道:“母亲,府里下人如果有让你不满意的,你就告诉我,如果你缺什么、需要什么,也可以告诉我。” 妙姝回道:“我什么都不缺,府里的下人都挺好的,你不必费心了。” “瞧瞧,王妃姐姐才是这誉王府的女主人,母亲你需要什么都要个她说才是。” 这话从如云口里说出来,格外讽刺。 妙姝听了,心里难免有些膈应。 如云自然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沈长歌恨不得立即把如云的嘴撕烂,可是她不能,原本妙姝和她就很是生疏,如今被如云这样挑拨,怕是越发生疏了。 唉,婆媳关系还真是难搞.. 第662章 她不是真正的妙姝 沈长歌直接无视如云,没把她放在眼里,只当是空气。 对妙姝道:“母亲,你回来之后,我们还没好好说过话,不知现在你可有时间,我想和你谈一谈?” 妙姝:“当然有时间了,我也想多了解你和玦儿。” 沈长歌坐在妙姝面前,“这次我同王爷去了苗疆一次,见识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风俗呢,听说母亲也是苗疆人,对么?” 提及「苗疆」的时候,沈长歌注意到了,妙姝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妙姝的语态还是和善可亲,问:“是玦儿告诉你的吧。” 沈长歌点点头,“我随他一同拜见过苗疆国王,她还提起过你。” 妙姝:“苗疆国王提及过我?” “是啊,她还说,有些想念你呢。”沈长歌是故意撒了个谎的,想试探一下。 她本就是多疑之人,楚玦寻了妙姝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头绪,妙姝的出现太过突然。 楚玦是当局者迷,他不会去怀疑什么,可是沈长歌不同。 妙姝不禁略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停顿了一会儿,问了句:“她过得好吗?” “王爷过去,就是为了襄助苗疆国王,平复叛乱的,还好是有惊无险,国王一切平安。” “这样啊,那就好。” “母亲这些年都是住在何地?是在苗疆吗?”妙姝悻悻而笑。”原先一直在楚国,后来随他一同去了苗疆,再后来。.“ 她的话说着说着停下来了,弥漫着一种浅淡的忧伤。 话里的「他」指的就是楚胥了。 如云对沈长歌道:“母亲好不容易回来了,姐姐提那些事作何?” 沈长歌:“我只是略表关心,想知道母亲这些年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如云:“那都是些不好的回忆,姐姐何必引起母亲的伤心事呢?” 沈长歌眸光一转,问妙姝,“母亲,是我引起了你的伤心事吗?要真是这样,我可犯了大罪过了。” 妙姝:“没什么,都过去了,无所谓伤不伤心的,你不要多心。” 沈长歌作势拉起妙姝的手,“其实王爷也很想和母亲单独聊一聊,但他这人,性子奇怪得很,不知如何开口,所以我啊,就先来找母亲说会话了,母亲不要见怪才是。” “这么多年来,是我对不住玦儿,以至于我们母子分离,我也想多了解了解他。” 妙姝说起话的时候,眼眶自然而然就湿润了,都是自责。她又道:“看得出来,玦儿是很喜欢你的,你应该是很了解他的。” 沈长歌不由在想,是不是她多心了?眼前的妇人,看起来的确是一个怜爱自己孩子的慈母。 “只要母亲不嫌我话多,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妙姝的手轻轻拍了拍沈长歌的手背,她的指尖触及到沈长歌的时候,沈长歌感觉到了一种粗糙感。 妙姝的手上,有厚茧。 之前,妙姝曾大病过一场,大夫说她是常年劳作积累起来的病,那么这手掌上的厚茧是因此而来吗? .. 沈长歌回房间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一个女人,手上有茧,说是常年劳作,也很合理。 只不过这个理由安在妙姝身上,显然是不合理的。 对于妙姝和楚胥之间的感情,沈长歌也算是有些了解。 楚胥当年是瞒着所有人,不惜犯险,将妙姝从去往西周的路上劫了回去,他将她一藏就是二十年。 爱,自然是深爱的。 至于楚胥拿妙姝威胁楚玦,迫使楚玦改名换姓、在西周蛰伏了十几年,做誉王府最好的一把刀。 楚胥为了争夺皇位,苦心经营那么多年,他不能承认楚玦的身份,更不能将楚玦留在楚国,所以他设计好了一切,将楚玦送去了西周,同时,他也看见了楚玦身上的利用价值,作为父亲来说,他心狠如铁。 可作为夫君呢? 楚胥真的忍心让妙姝生活艰难吗?他会去折磨她这么多年吗? 按照沈长歌的猜测,楚胥不可能让妙姝辛苦劳作、操劳成疾。 那么妙姝手上的茧,很有可能就是习武得来的! 沈长歌前世就是习武之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但她还是拉过阿音的手一看,抚摸过去的时候,粗糙感是一模一样的。 也就是说,妙姝这么多年在暗中习武?亦或者,她根本不是真实的妙姝? 想到这里,沈长歌不禁觉得后背发凉。 如果府里的妙姝不是真正的妙姝,那她将会成为刺向楚玦后背最锋利的一把匕首。 沈长歌暗声道:“阿音,你去暗中调查一下老夫人,记得一定要隐蔽,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王爷。” 阿音:“奴婢谨记。” 在事情没有调查出来之前,沈长歌不会告诉楚玦。 万一一切只是她多心了呢?那岂不是会弄巧成拙? 秋月从门外走了进来,对沈长歌道:“王爷手下的路河大人,刚刚来过,说王爷今晚有事不回来了。” “有事?”沈长歌印象当中,楚玦不会夜不归宿,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难不成是宫里发生变故了? 等他回来,就可以问清楚了。 沈长歌看着秋月,“崔逢那边,你进展如何了?” 秋月的脸色有些淡红,“小姐放心,崔大人已经有点动摇了。” 沈长歌:“这可不够,我要让他尽快倒向誉王府这边。” 秋月:“崔大人是个固执的人,怕是没有这么容易。” 沈长歌柳眉一扬,“秋月,你知道我的性格,如果是收服不了的人,我会将他毁掉。” 秋月顿时胆战心惊,“奴婢会尽快说服崔大人的。” 沈长歌淡淡点了点头,“明日,让春花重新在我面前服侍吧。” 秋月:“多谢小姐。” 沈长歌看了看窗外,月亮早就高高挂起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要睡了。” .. 秋月退出去之后,清秀的脸蛋上浮现愁容。 原本,沈长歌便是故意让秋月去接近崔逢的。 秋月也的确是故意接近崔逢,可在相处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陷进去了。 第663章 你一哭我就更难受了 这一夜,秋月心事重重。 翌日,秋月按照往常的时候,去看望崔逢。 官差们都认识秋月了,还会笑着调侃一句:“秋月姑娘,又来给我们大人送吃的了吗?” 秋月笑笑,问:“崔大人还没用膳吧?” 官差道:“大人总是忙于公务,而忘记用膳,我若不来,他怕是一天忙到晚,都不会休息的。” 秋月:“你们大人忙起来,的确如此,所以我才给他准备了一点饭食。” 官差乐道:“秋月姑娘真是贤惠,谁能娶到你,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随着一声呵斥,“不好好当差,胡闹!” 官差们闭紧了嘴巴。 崔逢一看见秋月,愁眉就展开了,“进来说话。” 秋月提着篮子,走了进去,她看见书桌上堆满了信件,心想这几天的事情应该很多。 她柔声道:“大人还没用膳吧,先吃点东西。” 崔逢在秋月面前,总是一副结结巴巴的憨态,“秋月,辛苦你了,每..每天给我送饭。” 秋月:“大人不必客气,你也帮了我不少忙。” 崔逢:“你是指你表哥那件事吧?放心,我已经查清楚了,你表哥是无辜的,已经放出去了。” “多谢大人了。” 其实,「表哥」一事本就是沈长歌安排好的,让秋月有名头接近崔逢。 他和她的开始,本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算计。 没想到的是,她在算计他的时候,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崔逢夸赞道:“秋月,你的厨艺真好,我都有些羡慕誉王妃了,每天可以吃到你亲手做的食物。” 秋月:“大人谬赞了,如果大人喜欢,我也可以天天为大人做的。” “那多辛苦啊。” “不辛苦的,只要大人喜欢就好。” 崔逢叹了一声,“可惜我明日要出城办一件事。” “大人要办什么事情?” “城外有个村子出现了乱匪,我得尽快带人去调查一下。” “严重吗?会不会很危险?” 崔逢笑了笑,“就是一些小打小闹的,不危险。” 秋月问:“那我可以随大人一同去吗?” “你?”崔逢心里是欣喜的。 “我是不是太冒昧了?其实我只是想照顾大人而已。” “没有没有,这一路上多有颠簸,我怕你太辛苦。” 秋月立即道:“我不怕辛苦的。” 崔逢同意了,“那好吧,你明日随我一起。” “嗯。” .. 秋月收拾好东西,随着崔逢一同出城了。 为了方便,秋月也换了男装出行。 因这次行动是秘密行动,不宜大张旗鼓,随行的所有人都身着便装。 崔逢问:“秋月,你会骑马吗?” 秋月摇头,“我不会。” 崔逢也没想太多,他朝秋月伸出手,“那你随我共乘一骑吧。” 秋月低了低眉,递过自己的手,上了马。 这期间,难免会有肢体接触,二人都红了脸。 为了缓解尴尬,秋月主动打破沉默,“大人除了匡扶正义,还有什么梦想啊?” 崔逢道:“其实我也没什么梦想,不过有些事情一直想去做罢了。” 秋月:“什么事啊?” 崔逢微微笑着,眼角弯成了月牙的形状,“我想有朝一日,天下太平之后,我可以和心爱的姑娘,一同云游四海。” 秋月故意问道:“那..大人找到心爱的姑娘了吗?”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这句话,崔逢说得极小声,他不确定秋月有没有听到。 …… 到了城外之后,渐渐地,路面变得崎岖,不适合骑马,他们便选择了步行。 崔逢此行,是打算秘密带人进去,打山匪一个措手不及。 就当崔逢带人慢慢进去的时候,有人已经埋伏在那里,给了他们一个突然袭击。 “大人,有埋伏!”官差们纷纷拔刀。 崔逢下意识将秋月挡在身后。 数十个蒙面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们像是早早准备好了的,在这里等着崔逢。“拿命来!” “保护好大人!” 崔逢见这些歹徒是有备而来,他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呢? 如今的情况,于他不利。 官差见人越来越多,他们对崔逢道:“大人,你先走。” “这。”崔逢并不会武功,他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便带着秋月逃了。 秋月问:“大人,这些人为何要刺杀你啊?” “估计是山里的乱匪,但也不能确定。”崔逢为人刚正、固执,得罪了不少人,说不定是哪个大人物对他的暗杀! 山路崎岖,秋月不小心磕了一下摔在地上。 崔逢将秋月扶起,“你哪里受伤了?” 秋月摇头,“大人,我没事。” 这时候,那些蒙面人已经追了过来,他们下的都是杀招,显然想取崔逢的性命。 秋月将崔逢推开,“大人,你快走!” 只见那蒙面人道:“一个都走不了。”他挥剑走了过来。 秋月惊慌不已,那人的剑已经朝她砍了过来。 崔逢冲过去,挡在秋月面前,那剑砍在了他的背上。 他抱着秋月,二人齐齐滚下了山坡。 .. 那蒙面人看了看,觉得崔逢必死无疑了,便离去了。 秋月探了探崔逢的呼吸,还好,他还活着。 “大人、大人,你怎么样了?” 崔逢缓缓睁开眼睛,他后背疼得厉害,可还是不忘秋月,“你有没有受伤?” 秋月急得都快哭了,“大人,你为何要为我挡那一剑?” 崔逢脸色惨白,他觉得自己似乎快死了,既然快死了,那他干脆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吧。“因为..因为我。” 秋月打断了,“大人你先别说话了,你背上流了好多血。” 这荒郊野外的,该怎么办呢? 秋月也是心急如焚,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大人,我该怎么办?” 崔逢强撑着最后的气力,安慰道:“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更难受了。” “那我不哭了。”秋月立马抹了抹眼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道:“我要冷静。” 第664章 掺杂真情的利用 崔逢已经昏睡过去了。 秋月看了看天色,乌云笼罩,似乎很快就要下雨了,这该怎么办? 她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破旧的小木屋。 秋月将崔逢扶起来,她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虽然崔逢并不壮实,但好歹是个成年男子。 她咬紧牙关,使出了所有力气,半背半拖,将他带到了小木屋里面去。 刚进去不久,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一下雨,屋子里就更冷了。 秋月将崔逢放在草堆上面,他忍不住直打哆嗦,嘴里喃喃念着:“冷。” 他后背上的伤口还没有止血,血越流越多,再这样下去,怕是会血尽而亡。 秋月捡了些干柴,在旁边生了个小火堆,她伸手探了探崔逢的额头,竟然比火还要烫,可他的身子却是冰冷的。 这是第一次,秋月如此害怕,她害怕崔逢的死去。 “大人,你不会有事的。” 现在最紧要的是止血,秋月学过点医术,认识些草药,她打算去山里寻些草药过来。 秋月起身,她看着外面的大雨,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雨下得很大,时不时伴随着闪电。 秋月仔细地寻找着山间的草药,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救崔逢。 还好,秋月找到了一些止血的草药。 回到小木屋后,秋月简单地给崔逢处理了一下伤口,好在寻来的草药将他伤口的血止住了,但他的额头还是很烫。 秋月只好扯下衣服的布条,浸泡水里,拧干再贴在他的额头上,以此来降温。 就这样,秋月守在崔逢身边整整一夜。 天亮之后。 崔逢迷迷糊糊之中,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秋月的脸,他以为自己死了,“我这是已经死了吗?还是在做梦?” 秋月喜道:“大人,你终于醒了,你没有死,也不是在做梦。” 崔逢慢慢坐了起来,“秋月姑娘,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秋月:“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崔逢眼神莫名有些黯淡,“在你心里,对我仅仅只是恩情吗?” “大人想听实话吗?” 如果实话伤人,崔逢宁愿不听,“你先别说。” “到了此时此刻,大人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秋月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或许是跟着沈长歌久了,她骨子里也是那种敢爱敢恨之人。 “我喜欢大人,喜欢你工作时的认真忘我、喜欢你面对我时的木讷憨厚、喜欢你为我挡剑的勇气担当,我喜欢大人,很喜欢很喜欢。” 秋月自己都没想到,这番话是她先说出来的,不过说了便说了,她也不觉得丢脸。 崔逢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如今变得通红,在这样炙热的表白之下,他突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秋月以为崔逢是不喜欢她,“我自知身份低微,不配大人,如若大人心中无我,等大人伤好之后,我便再也不会缠着大人了。” 崔逢:“不..不不是的。” 秋月反问:“那是什么?” 崔逢涨红了脸,道:“我心中有你。” 秋月终于等来了这句告白,她作出一副小女人姿态,言语傲娇,“那你娶我?” 崔逢认真思考起来。 见崔逢不说话,秋月恼羞,“大人不愿意?” 崔逢脸色肃然,一脸正经,“我只是在想,哪天去誉王府提亲比较好。” .. 回到皇城之后。 崔逢将秋月送到了誉王府门口,“秋月姑娘,我一定会尽快来提亲,你等着我。” 秋月眼神羞涩,“我等着。” 崔逢掏出一块玉佩交给秋月,“这个给你。” 秋月:“这是什么?” 崔逢道:“这是我家祖传的一块玉佩,现在我把它给你。” 秋月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认真的,他毫无保留地展露自己的真心。可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心里面,有几分算计? 她终是接过玉佩,走进了誉王府。 .. 秋月走到沈长歌面前,“小姐,奴婢回来了。” 沈长歌见秋月浑身脏兮兮的,“怎么了?看你这模样,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我们遇到刺客了。” 沈长歌问:“知道是谁所为吗?” 秋月摇头。 “崔逢呢?他还活着吗?” “他为了救我,受了伤。” “这么说来,你心动了。” 秋月担心沈长歌会怪罪于她,她立马跪了下来,“小姐,对不起,奴婢是真的喜欢上崔大人了。” 沈长歌道:“我又没怪你,喜欢上了,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掺杂点真情的利用,更为致命,如果连自己都骗不了,如何骗得了对方呢? 秋月还是有些不安。 沈长歌将秋月扶了起来,她牵唇而道:“两全其美的法子不是没有,只要你能劝说他与我合作,我会祝福你们白头到老。” 秋月:“奴婢一定会的。” “去换身衣服好,好好休息。” “奴婢告退。” .. 待秋月离开之后,阿音从屏风后走出来。 “小姐,刺杀崔逢的人,奴婢已经查到了。” 沈长歌:“说来听听。” 阿音:“那人是禁军副统领蒋浩,崔逢曾弹劾过他买官卖官、中饱私囊,蒋浩记仇,便谋划了这场刺杀。” “蒋浩?”沈长歌在脑海里细细回想此人,“既然崔逢曾经弹劾过他,那他为何没有得到处罚呢?” 阿音:“蒋浩上头似乎有人,拦下了崔逢的折子。” 沈长歌眼角勾起一抹玩味,“我倒是想看看,蒋浩的上面是何人?” “还有关于老夫人,奴婢也查到了一些。” 沈长歌神情绷紧,“你说。” 阿音:“奴婢发现两件奇怪的事情,第一,老夫人和如云深夜多有往来,第二,经常有信鸽飞进老夫人的院子。” 沈长歌问:“可劫下信了?” 阿音:“那种信鸽通灵性,奴婢不敢贸然动手,未免打草惊蛇。” 沈长歌眼神冷了几分,看来,这个妙姝确实有问题。 “继续盯着,别让人发现了。” 第665章 一个冠冕堂皇的台阶 自从沈长歌意识到妙姝身上有问题的时候,她就是寝食难安。 就好比头顶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掉下来。 可这把刀,沈长歌却不能轻易拿掉。 原本,沈长歌是想旁敲侧击提醒楚玦,可自从楚玦进宫之后,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也没有任何消息。 这让沈长歌心生焦虑,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家在外敲门,“王妃,有人求见。” 沈长歌正心绪繁乱,“何人?” 管家答道:“是林大人。” 林昭?他果然来了。 沈长歌端起精神,“去请林大人进来。” .. 林昭是从后门进来的,他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将自己包裹起来,显然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沈长歌将所有人都屏退了,“林大人请放心,你今日来府上的事情,我一定会保密,不会有任何人泄露出去。” 林昭将斗篷取下来,掸了掸衣角上的灰尘,对沈长歌施了一礼。“冒昧来访,打扰了。” 沈长歌指了指座椅,“林大人请坐。” 林昭不是拐弯抹角之人,他直接说了,“王妃之前说可以帮我,此话当真?” 沈长歌:“当然,我说话算话。” 不知为何,在林昭眼中,「叶玖」虽然只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但她眉宇间流溢出来的自信,让他下意识想去相信她。 “保我林家满门上下,王妃可以做到吗?” 沈长歌快人快语,“可以,不过林大人,你得拿东西来和我交换。” 林昭问:“王妃想要什么?” 沈长歌:“你想让我帮你,总得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又是为什么,会遇到这些麻烦?” 单单只是打了败仗一事,楚皇没道理会对林家所有人下手,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林昭面露愁色,“这得从十年前说起了。” “十年前?”沈长歌之前一直在查周家的案子,隐隐约约觉得,和林昭有点关系。“我记得十年前,正好是你举家离开皇城的日子。” 林昭点了点头,“当初我举家迁往薛山,世人以为我是想辞官归隐了,而今我重返朝堂,他们以为我是不想辜负皇上的厚爱。” “这么说来,世人想法是错的。” “不论是十年前的辞官,还是十年后的回归,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保全林家所有人的性命。” 沈长歌支起头来,“此话何意?” “这件事,我原本是想带进坟墓去的,但现在看来,不得不旧事重提了。”林昭脸色凝重了许多,夹杂了几分痛苦,“我当时辞官,是因为周家一案。” 沈长歌在子泠的口里,大致了解周家一案,楚皇为了除去周家,利用楚庆的手,给周家安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当时可谓是血流漂杵。 说来奇怪,有关于周家一案的事情,似乎都在被人刻意抹去。 林昭继续说:“我与周贤生前是多年挚友,十多年前,皇上要对周家下手的时候,我并非一无所知。” 沈长歌从林昭的嘴里听到了几分后悔。 林昭:“是我眼睁睁看着,皇上将周家一百多口人送上了断头台,我看着自己的挚友,死在了眼前。” 沈长歌问:“林大人没有为周贤求情?” 林昭摇头,“伴君如伴虎,当年,我和周贤提出新政,已经触动了许多世家大族的利益,也威胁到了皇权,周贤一意孤行力推新政,皇上要除去他,是势在必行。” 沈长歌静静听着。 林昭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为周贤说上一两句话,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到那般境地。当时的我,是懦弱的,我害怕会连累到自己家人,便斩断了和周贤的所有往来,我选择辞官,举家迁往薛山。” 若换成是沈长歌,她未必能搭上全家性命,为周贤讨一个公道。林昭的做法不够忠义,但也能够理解。 “其实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世人常态,我本没有资格苛责你,只不过,我并不喜欢林大人此种作风。” 林昭:“这些年来,我在薛山,一直行善积德,就是为了减轻自己心中的愧疚感,原以为一辈子都将在薛山度过了,谁知皇上给了我一道密旨。” 沈长歌:“皇上让你回来,所以你举家又回来了?那么。.皇上为何会在十年之后,还让你们回来?” 林昭低眉,“这一次的回来,本就是皇上设计好的陷阱。无论战事成败,我们林家都难逃此劫。” “既然明知是陷阱,你又何必回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我们没有能力可以抗争皇权。凝儿身上的凤凰之言,本就是无稽之谈,是皇上拿来挟持我们林家的一个借口。” 沈长歌将思路整理了一遍,缓缓道来:“当年,皇上担心你们推行的新政会威胁到皇权,所以他找了个借口除去周贤,你辞官归隐,希望皇上放你一马。 然而时隔十年,皇上疑心深重,他将你们从薛山招了回来。 刚好有人举荐你为主帅,皇上就顺水推舟,将你们派去了战场。无论胜败,他都是要除去你们的。” 林昭:“王妃聪明。” “其实你想保全自己的家人,也不是没有法子。” “什么法子?” 沈长歌压低声音,“如果天不是现在这个天了,皇上不是现在这个皇上了,大人还怕什么呢?”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给林昭内心一记重敲。 林昭骇然,“你是要我造反?” 沈长歌巧笑轻盈,“有何不可呢?” 林昭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惊声喝道:“不可!” 沈长歌对于林昭的反应,并不吃惊。 只不过,林昭是一个连挚友都可以舍弃的人,未必不能叛主。 他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台阶罢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台阶。 沈长歌正在给他这样一个台阶。 她继续挖掘着他内心的想法,“在大人心里,是迂腐的忠诚重要,还是全家的性命重要呢?皇上对你们都有了杀心,你又何必为他卖命?” 第666章 王妃私会男人 林昭目光汇聚,“这是誉王的意思?” 沈长歌心中冷笑,这世道就是如此,他们认为女子是男子的依附。 殊不知,女子亦能与男子并肩。 林昭下意识认为沈长歌在传递楚玦的心思,他不由在想,这个撺掇他造反的人,就是楚玦! 沈长歌:“我的意思便是王爷的意思。” 林昭好歹也是在朝堂里活了那么多年的人,心机自然不轻,“这么说来,誉王爷是有谋反之心了?” 谋反?沈长歌轻笑,“你以为谁都想要那个位置吗?” 楚皇曾经说过,想把太子之位传给楚玦,虽然这句话是真是假难以分辨。 但沈长歌和楚玦一样,对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不感兴趣,无论是谁当上皇帝,都将会被人算计,甚至被至亲至爱之人算计。 林昭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在疑惑。 沈长歌言语自信,平静面容之下是不可一世的气势,“林大人,如今能帮你的人只有我,无论你在怀疑什么,你只能选择和我合作。” 如果自己都没有底气的话,怎能让别人心甘情愿相信她呢? 林昭问:“王妃有何妙计,能助我脱离险境?”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大人若是推翻现在的皇权,就能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王妃的意思是改立新君?” “战败之后,朝中人心惶惶,时局动荡,一滩浑水,不把握好这个时机,错过了可是太可惜了。” “看来王妃已经筹划很久了。”在林昭看来,「叶玖」浑身充满了疑点,她没有什么动机去改立新君啊! 沈长歌掀开帷幔,走到林昭面前,“我既然敢告诉你,也不想隐藏了,我的确已经筹划很久,就等着眼下这个时机了。” 林昭:“那..王妃看中了哪位皇子?” 沈长歌淡淡而笑,“四皇子楚矜。” “四皇子?为何会是他?” “四皇子年岁尚小、又无背景,推举这样的人登基,不是更好操控吗?” 林昭仔细揣摩着沈长歌的话,她说的倒是没错,四皇子楚矜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又没有靠山,如果推举他登基,那他定然会依靠这些老臣。 沈长歌问:“林大人可考虑清楚了?” 林昭抱了抱拳,“只要能保我林家性命无忧,我愿与王妃一起,助四皇子登基。” 沈长歌唇边弯起一抹笑。 林昭:“不过,我要怎样做?” 沈长歌:“大人可如往常一样,日日去宫里请罪,当然了这只个幌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人在禁军里面应该有自己的亲信。” 林昭在禁军里面的确有自己的亲信,但他此事绝对保密,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你怎么知道的?” 沈长歌:“猜的。” 她的确是猜出来的,原本是想唬一下林昭,倒是猜中了。 林昭越发觉得沈长歌此人难以捉摸,“那接下来呢?” 沈长歌:“借着请罪的幌子,将自己的人替代皇宫里的禁军侍卫,然后..应该不需要我教你了吧。当然了,成大事是有风险的,若败了,我们都得死。” 她提前将风险讲出来,故作玩味地审视林昭。 林昭攥紧拳头,为了全家的性命,他做出了决定,“好。” 不反的话是死,倒不如背水一战! .. 林昭披上头蓬,沈长歌让阿音送他离开了。 如云躲在角落里,看见一个男人从沈长歌的房间里出来,她脸上暗笑。 誉王不过是几天没回来,誉王妃就开始找野男人了? 说来也不奇怪,誉王妃成婚前的声名本就不好,先是和三皇子勾勾搭搭,再是和戏楼名伶不清不楚,还在新婚之夜消失不见..这种种迹象说明,她根本就是个不贞不洁、水性杨花的女子! 如云心想,如果她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传到誉王的耳朵里,他还会不会宠爱沈长歌? 没有一个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妻子,与别人私会。 如云揣着这个小心思,悄悄离开了。 .. 没多久,市井上就开始流传,誉王妃私会男子的事情,在他们口中,是添油加醋、愈演愈烈。 誉王府管家听到这事,就赶紧来和沈长歌说了,“王妃,不好了。” 沈长歌倒是气定神闲,“发生什么事情了?” 管家急得很,“外面有关你的流言蜚语,是越来越多了。” 沈长歌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来听听。” 管家:“他们说你与人私通、不知检点。” 沈长歌:“噢。” 管家比沈长歌还要心急,可真是操心坏了,“这些人明显是胡说八道,可这样下去,会影响王妃和王爷的名声啊。” 沈长歌抬眸,问:“你觉得我们誉王府还有什么名声?” 管家顿时哑言,誉王府早就没有什么好名声了。 沈长歌:“既然如此,我们还在意这些虚名干什么?自己开心就好了,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管家情不自禁有些认同沈长歌的观点,“王妃此言极是。” 这时候,妙姝也走过来了。 管家给妙姝让路:“老夫人早安。” 自从沈长歌查到一些端倪之后,她就越发怀疑妙姝,“母亲也是听了那些流言过来的?” 妙姝:“小玖,你别怪我多心,如今玦儿不在府里,你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 沈长歌迎过去,她扶着妙姝的手,“我怎么会怪母亲呢?还请母亲放心,那些只是流言罢了。” 妙姝叹气,“我是担心这些流言对你和玦儿不利啊。” 沈长歌现在觉得妙姝的每一个表情都透着诡异。 妙姝试探性地问:“你真的有暗中见过男子吗?那人是谁啊?” 沈长歌:“母亲真想知道?” “我。”妙姝尴尬笑了笑。 “其实,不过是个唱戏的罢了,我与他也没什么。”沈长歌这样一说,外人估计以为她见的就是子泠了,这所谓知己好友,不坑白不坑。 总之,不能让妙姝知道,她见的人是林昭。 第667章 陪她逛街 妙姝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虽然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人言可畏,你与那戏子日后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沈长歌满脸乖巧,看上去就是尊敬长辈的好媳妇,“母亲说得是,我日后会注意的。” 妙姝问:“对了,玦儿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去干什么了?什么时候回来?” 沈长歌故作哀怨,“唉,这当家男人去哪里干什么事,怎么会和我说起呢?” 妙姝:“你说的也是,我就是有点担心,他好几天没回来了。我在这府里,心里总有些慌。” 沈长歌目前还不确定妙姝是真是假,但她觉得妙姝身上有问题,“母亲是觉得在府里闷吗?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会不会麻烦你了?” “不会,我还没有陪母亲去逛逛皇城的街市呢。” “那好吧。” .. 沈长歌带上阿音,陪着妙姝出门逛街了。 妙姝看了看阿音,觉得这个婢女面冷话少,眼神里还透着一股子的凶劲,她后退半步,脸上有些害怕的神情。 沈长歌便对阿音道:“你留下来吧,让秋月陪我去。” 同时,她与阿音对视一眼,互相心思明了。 于是,秋月跟着沈长歌去了。 沈长歌时不时给妙姝讲解街市上有趣的东西,妙姝似乎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几人走入一家珠宝店铺。 妙姝的目光落在一个翡翠镯子上,看了许久。 沈长歌问:“母亲,你喜欢这件首饰吗?” 妙姝摇了摇头,“不是,就觉得它有些特别。” “那就买下吧。”沈长歌对秋月道:“去付钱吧。” 妙姝推辞:“这不必了。” 秋月已经将镯子拿了过来,“夫人,您收下吧。” 妙姝勉强收下了。“小玖,你看我也没送过你什么,要不一起去前面的布店看看,有什么好料子,我送你。” 沈长歌:“好啊。” 随后,她们去了前面拐弯处的一家布店。 沈长歌记性还不错,也经常逛街,她对这里问:“这家店是新开的吗?我以前从没来过,母亲是怎么发现这家店的?” 妙姝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尴尬,“我也是听府上下人说的。” 沈长歌看了看,“不过这店看上去还不错。” 妙姝拿起一块水蓝色的布料,“我觉得这颜色和你很衬。” 随之,店老板走了过来,“夫人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店里最新来的料子。刚好店里做了件成衣,你们要不要试试?” 妙姝展开笑颜,“小玖,你去试试吧,我觉得你穿上去应该很好看的。” 盛情难却,沈长歌只好进去试试了。 .. 有几个丫鬟拿着衣服,领着沈长歌进去。 沈长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从这衣服里面散出来的。 伴随而来的是头脑一阵眩晕,四肢无力,身体顿时疲惫不堪,沈长歌感觉眼前一片灰暗,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意识模糊之前,她听见了一串笑声。 那笑声,有些异常的熟悉感.. 第668章 夏寒 刚刚还笑脸相迎的布店老板,立马换了副脸色,他对妙姝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到手了,多谢夫人了。” 妙姝的眼神变得冷漠,“好好看着她,别弄死了。” 布店老板:“这个自然。” 妙姝看了看地上昏倒的秋月,道:“至于这个丫鬟,随便你处理吧。” 说完之后,妙姝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这家布店。 .. 沈长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她动了动手脚,很显然,已经被捆住了。 脚步声渐渐近了。 一人解开沈长歌眼上的布条,顿时有光线进入了她的眼睛。 沈长歌晃了晃脖子,她先是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 这屋子布置得倒是不错,该有的家具应有尽有,什么梳妆台呀、檀木屏风啊、贵妃榻啥的。. 哦,墙上还挂了一幅鸳鸯戏水的画。 不对,鸳鸯戏水? 正常人的房间里会挂这么露骨的画吗? 沈长歌看着面前男子,“说吧,你是什么人?” 男子满脸的络腮胡子,他坐在沈长歌面前,翘着二郎腿,打量着沈长歌。“你觉得我像什么人?” 沈长歌若有所思地看着,“反正不像好人。” 男子:“你说得太对了,我不是好人!” 沈长歌:“。” 男子问:“那你知道,你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 沈长歌:“被人给下了迷药。” 男子:“聪明。” 沈长歌心想:这人脑子有病?? 男子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问:“你知道是何人给你下的迷药吗?” 沈长歌:“那个布店老板。” 男子又问:“那你可知自己身在何处?” 沈长歌眼睛转了一圈,“目测是家窑子。” 她去过的窑子可多了,对屋子里的陈设早就了如指掌。 男子惊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沈长歌无语凝噎,这很容易就能知道啊! 她答:“猜的。” 男子微微颔首,“这样啊。” 沈长歌觉得眼前这个人可能有点傻,她打算试试能不能套出话,“我问你,你是受谁的命令,在这里看守我?那个布店老板是你的主子吧。” 男子偏头,道:“我才不会告诉你,是夏大人让我看着你的。” 沈长歌皱了皱眉头,夏大人?楚国官员里,有哪个夏大人呢?难道是禁军统领夏寒? 之前,在调查禁军副统领蒋浩的时候,沈长歌也无意中了解过禁军正统领夏寒。 夏寒,四十多岁的年纪,为人低调,虽然位居高位、肩负重职,但不参与任何党派竞争,独来独往,不与任何臣子亲近。 沈长歌和夏寒没有交集,叶王府和慕王府和夏寒也没有交集,他为何把她关在这里? 换个思路想,是妙姝将沈长歌带进那家店铺的。 沈长歌也是想顺势看看妙姝有什么阴谋,所以按着妙姝的布局走下去。 看来,妙姝和夏寒有着某种关系。 沈长歌笑了笑,“我有点渴,你能不能给我来杯水?” “哦。”男子乖乖地倒了杯水,递给沈长歌。 沈长歌:“我这手都被绑着,你能不能先给我解开,不然我喝不了。” 男子伸手去解绳子,到了半空突然停下了,他道:“我要是解开绳子,你不就可以使暗器了吗?我这么聪明,才不会被你骗了。” 沈长歌略有郁闷,心想:这时候倒是变聪明了。. 第669章 誉王谋反 沈长歌笑道:“这位大哥,你看看我这么柔弱的一个小女子,怎么会使用暗器呢?再说了,有你这么英勇的人守在这里,我哪里逃得出去?” 男子听了沈长歌的话,似乎觉得有点道理。他瞅着沈长歌的确挺瘦弱的,看样子应该不会武功。 沈长歌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又道:“你让我喝完水,然后再把我绑起来。” 男子同意了,“好吧。” 就当他刚给沈长歌解开绳子的时候,沈长歌伸出手,趁他不注意,一掌打在他后脖颈处。 男子只意识到一阵疼痛,随即就晕了过去。 沈长歌迅速解开了身上所有的绳子,踮起脚尖,走了出去。 就在沈长歌刚刚推开门的时候,一堆佩刀侍卫站在她面前。 有一人,从侍卫之后,大步而来。 沈长歌看清了这人的相貌,正是禁军统领夏寒无疑了。 她正推门的手骤然放下了,镇定自若地看着夏寒,唤道:“夏大人。” 夏寒面相带着几分凶气,说话时更显得冷冰冰的,“王妃不好好在里面待着,出来作甚?” 沈长歌的目光看了看夏寒周围的侍卫,夏寒还真看得起他,派了这么多侍卫在这守着。 “这便是夏大人的待客之道?” 夏寒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上前几步,他们迫近沈长歌,猛然拔出自己的刀。 沈长歌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被这给吓到? 夏寒:“我劝你还是老实点。” 沈长歌就不明白了,“我与夏大人无冤无仇,你此般行为,可是为何?” 夏寒横眉以对,“你当真不知?” 沈长歌反问:“不知什么?” 夏寒:“誉王谋反,其罪当诛,你作为他的亲眷,一并有罪。” 沈长歌可不相信夏寒的话,她自己的男人,自己还不清楚吗?楚玦根本就不想当皇帝,他谋什么反?谋反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誉王谋反?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时候..呵呵。”夏寒冷笑几声,接着说:“三日前,誉王在宫中行刺皇上,意图逼宫,所幸我等救驾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长歌相信楚玦,莫说他不想谋反,若他要谋反,绝对会事先与她商讨,根本不会将她置于险境。 “你说誉王谋反,那他人呢?” 夏寒吐出三个字:“他逃了。” 谋反先不论,逃了。.也就是说楚玦没有在他们手中,他还是安全的。 沈长歌扬了扬眉,“我凭什么要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夏寒始终是冷若冰霜的态度:“你可以不信,我会将你带到皇上面前,由他发落。” 沈长歌:“我想问你一句,誉王府的人现在如何?” 夏寒:“自然悉数被抓。” 沈长歌:“他们在何处?” 夏寒:“死牢。” 沈长歌觉得其间疑点重重,她道:“既然他们在死牢,你为何将我困在这妓馆里面?我应该与他们在一处。” 夏寒凝眸片刻,“你自然有你的去处。” 第670章 你真的是叶玖吗 沈长歌已经猜到了,夏寒将她藏在这家妓馆里面,是为了避人耳目,谁会想得到,誉王妃会在妓馆里面呢? “我倒是想看看,夏大人打算将我带到何处?” 夏寒吩咐了一声,“带走!” 侍卫重新将沈长歌绑起来,给带走了。 .. 沈长歌一直是保持清醒的,她感觉这个方向是通向皇宫的,但并非自己以往走的路。 果然,她猜得没错,夏寒将她带进了皇宫。 楚皇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沈长歌看见妙姝就站在楚皇身侧,这一次所见到的妙姝和以往的大为不同,虽然还是一样的容貌,但气质浑然不同。 之前在誉王府的时候,妙姝是温柔和蔼的,而眼前的这个女人,表情冷漠,眼神锋利。 沈长歌看向面前二人,“皇上想请我过来,不必如此大费心思吧。” 先是妙姝故意将她骗去布店,再是夏寒亲自押送她进皇宫,这看来又是一出好戏。 楚皇:“知道为什么把你绑过来吗?” 沈长歌觉得楚皇的脸色有些发黑,像是病入膏肓之状,偏他又在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强悍,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毒已经沁入他的心脉了。 她道:“听夏寒说,誉王行刺皇上、意图逼宫,我作为他的亲眷,你们自然要将我当作人质了。” 楚皇一副惋惜而又愤恨的表情,“朕也没想到,楚玦竟然有如此狼子野心,朕真是看错他了。” 沈长歌噙着一抹笑,看向妙姝,“母亲也这样认为吗?” 妙姝抿着嘴,没有说话。 楚皇冷笑一声,对沈长歌道:“看来她的演技还是不错,连你都能骗过。” 沈长歌不置可否,“的确不错。” 楚皇的这句话,已经告诉沈长歌了,眼前的妙姝不是真正的妙姝,她不是楚玦的亲生母亲。 楚皇:“看你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了。” 沈长歌讽刺道:“我也是前几天发现的,还没确认,我人已经被你们绑到这里来了。不得不佩服,皇上身边的这个女人还真厉害。” 楚皇半眯着眼睛,“你如何察觉到的?” “皇上让妙姝去誉王府,本就是一个疑点,你明明深爱妙姝,若她真的回来了,你舍得放手吗?正是因为你知道她是假的,才让她做你的棋子,而不是做你的后妃。” 楚皇眼眸幽深,泛着寒光,“叶玖,你很聪明,难怪能乱我楚国江山了。” 沈长歌:“我不知皇上此话何意?” 楚皇审视着沈长歌,“张俨的死是你所为吧。” 沈长歌还以为那件事情做得很完美,看来皇后有句话说得没错,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楚皇:“张俨是西周安插在楚国的奸细,你曾经与他来往密切,也是同党吧。” 沈长歌:“皇上说笑了,我出生楚国名门,怎么会是西周的奸细呢?” 楚皇牵动唇角,眼神意味深长,“你真的是叶玖吗?” 沈长歌的表情有了些许凝固,她不语,只是静静地平视楚皇。 第671章 演戏 沈长歌不确定楚皇究竟知道多少,他的眼神里阴鸷非常。 楚皇:“三年前,从你回来的那一刻起,朕就觉得你行为怪异,与以往大不相同。本来朕也没有怀疑什么,直到朕发现了她。” 他的目光落在身侧的「妙姝」身上,她低垂着头。 楚皇略有几分感慨:“直到朕亲眼所见,才能相信,原来世上,真的有长相如此相似之人,她不是朕的妙姝,你也不是真正的叶玖。” 沈长歌已经知道,眼前的妙姝不是真正的妙姝,那么她是何人呢? 楚皇斜着眼睛,“你现在心里肯定在想,她是谁对吧。” 沈长歌:“皇上说得没错,我的确在想这个问题。” 楚皇:“告诉你也无妨,她名叫紫萝,是苗疆的一个剑客。原本,苗疆国王拿她,想换朕出兵相助,但朕看见她的第一眼,朕就知道她不是。” 沈长歌:“既然皇上知道她是假的,为何应了苗疆国王的要求?” 楚皇:“朕可以看出来,但你们未必能看得出来。” 沈长歌和楚玦之前都没有见过妙姝,一来是因为紫萝的外貌,所以他们选择了相信,二来楚玦心心念念要找回生母,所以当局者迷。 “皇上将这个名叫紫萝的女子,安插在誉王府,就是为了将我带到这里吗?我不信皇上会如此无聊。” 楚皇淡淡道:“紫萝当然有更大的用处。” 沈长歌问:“什么用处?” 楚皇:“你会知道的。” 沈长歌轻笑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上现在的处境已经是四面楚歌了。” 沈长歌和「妙姝」逛街之前,就已经知会阿音了,如果她没有回来,阿音就会去联络叶铮、林昭和子泠等人,立即夺取皇城。 而楚皇的身边,只剩下禁军了。 楚皇眸中一痛,但他还是装作强势的姿态,“你该担心的是楚玦,他如今身负叛贼之名,逃亡在外,人人当而诛之。” 沈长歌:“皇上如此聪明,难道猜不出来,这是我和他演的一场戏吗?” 楚皇震怒,“演戏?” 沈长歌笑不露齿,“皇上可放眼看看,这皇宫之内,还有多少人是忠于你的?” 按照计划,此时此刻,林昭已经联合蒋浩,将宫门打开,放他们的人进来了。 只要那些人能进来,夏寒的人可抵挡不住。 楚皇眼底有些慌乱了,他唤了句:“来人。” 孙公公小跑了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楚皇:“今日为何如此安静?” 孙公公弯着腰,“回皇上的话,现在是深夜,自然是安静的。” 楚皇往外走了几步,“为何前方有许多火光?” 孙公公:“那是宫灯。” 不知为何,楚皇感觉浑身一阵恶寒,从心底油生一股孤寂感,“你去把皇后召来。” 孙公公正想应下。 皇后已经翩然而至,今夜的她是盛装出席,即使在黑夜之中,衣袍上的凤凰依旧熠熠闪光,但她的脸上没了以往的温柔,道:“臣妾过来了。” 第672章 云海往事 楚皇抓着皇后的手,有些颤颤巍巍,他最信任的就是皇后了。 “皇后啊,你来得正好。” 皇后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问道:“皇上怎么了?” 楚皇:“今夜太安静了,朕有些不习惯。” “皇上是不是又心神不宁了?”皇后端来一碗汤药,“来,把这汤药喝了吧。” 楚皇却推开了,“朕不想再喝药了。””皇上说不喝便不喝吧。 “皇后的目光,已经看见了「妙姝」和沈长歌,她轻吐道:“妹妹和誉王妃也在啊?” 沈长歌笑脸相迎,“我现在是戴罪之身,就不给皇后娘娘行礼了。” .. 楚皇眼见远方的火光越发明亮,他沉不住气了,再次问孙公公,“这宫灯会如此灼目吗?你去看看,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孙公公还是面不改色,“皇上,那真的是宫灯,不信,您问皇后娘娘。” 楚皇的手一直在哆嗦,他抓着皇后的手,“皇后啊,那真的只是宫灯吗?不是乱贼打进来的火光吗?” 皇后知道楚皇在害怕什么,她安抚道:“皇上,那真的是宫灯。” 楚皇往回走去,他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大口喘着气。 “皇后,朕心里不知为何,一直忐忑难安。” 皇后跟过去,立于楚皇身侧。“臣妾给皇上讲个故事吧。” 楚皇:“好。” .. 皇后的目光飘远。 “在很多年之前,苗疆有一个地方,名叫云海。” “云海与世隔绝,那里盛开着世上最美丽的花,宛若人间仙境。” “在那个地方,有最淳朴的人,和最明媚的笑容。” .. 说到这里的时候,皇后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在沈长歌眼里,皇后的身上突然有了生气蓬勃的感觉,带着青春的气息。 皇后没有再自称「臣妾」,她娓娓讲述起这个故事。 “我是苗疆王室嫡长女,出生之时,大祭司说我命格贵重,需要在少时压制一下身上的贵气,日后方可凤飞九天。” “于是,父母将我养在云海,我在那个地方,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十五年。” “后来,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父母将我接回了苗疆王室,按照王位世袭的规则,我要在二十岁的时候,接任苗疆国王之位。然而当时的我,心里已经有了更大的愿望,我不想当国王,而是想留在云海。” “所幸父母并没有强迫我,他们同意我去追寻自己的梦想,而让我的妹妹王瑗,去继承王位。事实证明,王瑗是一个很出色的国王。” “可惜啊,或许我出生以来就顺风顺水,上天注定要给我安排一些磨难。” 皇后的目光转向楚皇身上,“我在二十岁之前,遇见了你。” 楚皇怔了怔,似乎也在回想什么。 皇后继续说:“就因为你说,我是最适合当皇后的人,所以我嫁给了你。背井离乡,从苗疆到了楚国,成了这万人之上的皇后。” 沈长歌从皇后的语气里,听出了深藏数十年的隐痛。 每一个字,都在牵扯着血肉的撕裂。 这一刻,沈长歌突然有些明白了。皇后为了她的王国,不得已嫁给了楚皇。 毕竟苗疆只是小国,它需要楚国的扶持,得罪不起楚国。 皇后眼角是笑着的,可她的心里却在滴血。 “其实,当皇后也没什么不好,可就是为了断我的痴念,也为了让你永远不能发现,大祭司对云海发动了蛊术。” “一夕之间,原本宛若仙境的地方,变成了一片荒芜。我永远失去了他,失去了。.那个最明媚的笑容。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楚皇满脸诧异,“朕从来都不知道,当时你有喜欢的人?” “你当然不会知道了。”皇后眼中已有冷意,“原本,我不必做这楚国的皇后,我有我的心上人,我原是要嫁给他,做他的妻。” 楚皇似乎遭受了晴天霹雳般,“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么多年,你在朕身边,都是假的吗?” “假的?你待我又有几分真心呢?”皇后嘴角扯了扯。“说来可笑,还有我那个庶妹妙姝。” 提及妙姝,皇后眼中痛意更深。 “在苗疆,庶出子女是没有任何地位尊严的,她不能冠以王姓,名字也不能从王,我担心自己出嫁之后,她会受人欺辱,便带着她,一并嫁到了楚国。” “可是啊,我那柔弱娇柔的妹妹,是多么讨楚国人喜欢。她一到楚国,便引起你们兄弟相争。” “当时我和你还没有大婚,你也没有正式继承皇位。你不敢拿皇位当赌注,只能眼睁睁看着楚胥将妙姝藏起来。” “此后多年,你苦心孤诣,就为了铲除楚胥,将妙姝夺回来。” 楚皇的脸色越发难堪,他吼了一声,“皇后!” 皇后熟视无睹,继续说着,她要将数十年的话都说干净了。 “其实,妙姝早就死了,是我亲手杀的她。” 说完这句,皇后开始笑着,美丽的容颜上,第一次出现几分阴毒的神色。 “我那个妹妹一生受人欺辱,她说我是对她最好的人,可她却来勾走你的心,她难道不知,你是我的丈夫吗?” 皇后挺直脊背,浑身自带尊贵大气。 “我曾亲眼目睹,她和你相拥相吻,那时的我,第一次尝到了背叛的滋味,即使我当时并不爱你。” “妙姝,我的妹妹,呵..她明明知道,我和你即将大婚,她却在你耳边说,「王姐的东西,我也想试试。」” “我是王室嫡出的血脉,生来尊贵骄傲,我可以忍受一切,唯独背叛不可。” “所以我暗中帮了楚胥,让他得到了妙姝,原以为这样,你就会渐渐忘了她。” “可是你在梦中,屡屡喊起她的小名,每喊一声,就是对我的一次羞辱。我不介意任何妃嫔夺走你的宠爱,除了妙姝。” 楚皇颤颤站起来,指着皇后,“所以你就杀了她?” 皇后大大方方承认,“是,我杀了她,尸体是楚胥处理的。你们之间,对我是羞辱,对楚胥未必不是。” 第673章 爱而不自知 楚皇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啃噬自己的心脏,又痒又痛,他猝不及防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指着皇后,“你..怎么能?” 皇后倾身,她掏出绣帕,温柔地擦拭着楚皇嘴边的血渍。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一贯宽容大度、善良端庄的皇后,她杀过人,杀的还是自己的妹妹。 要知道,她成为皇后的这些年里,每一个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心服口服,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市井小民,每每提及皇后,他们都是心存敬佩的。 甚至连沈长歌都难以置信,她与皇后相识也有几年了。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沈长歌就觉得,皇后就是她见过的最美丽智慧、端庄大气的女子。 即使同为女性,沈长歌也折服于皇后的魅力之下。 可这样的女子,她也有深藏心底的恨意,也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 皇后略微蹲下身子,低头看着楚皇,“你知道我最恨你哪句话吗?” 楚皇望着皇后,他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她头上凤冠的珠玉摇曳,“我最恨你说,我是最适合的皇后。” 她从来不想当皇后,却不得已在这个位置上,一当就是几十年。 楚皇内心阵阵绞痛,他看向那碗被推开的药,“所以,是你给朕下了毒药?” 皇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起:“还记得我亲手操办的那次除夕盛宴吗?” 楚皇恍然,“刺客是你安排的?朕怎么就没想到呢,只有你才能让刺客悄无声息潜入皇宫。” 皇后道:“为了策划那一场刺杀,我可是准备良久,不过,我不是为了杀你,而是想要丽贵妃的性命罢了,然后顺水推舟嫁祸给叶王府,当时禁军统领蒙刚因此受难,而我站出来引咎禁足,远离祸端。” “可谁知你却为丽贵妃挡了刀,真是情深义重啊。” 楚皇:“为什么?” “因为你曾无意说起过,你在丽贵妃的身上,看见了几分熟悉感。我当时就在想,你或许将她当成了妙姝的替身,我痛恨关于妙姝的一切。可是。” 皇后看向身旁长相与妙姝十分相似的女子。 “可是我不明白,她这样一个完美的替身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为何毫无波澜?” 皇后时至今日还是不明白。 .. 这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皇后,你一直都错了。” 众人随之看过去。 正是白衣胜雪、款步而来的丽贵妃。 她面容消瘦,略显病态,眉眼里还是一贯的冷傲,甚至带了几分刻薄。 皇后凝眸,“你为何说我错了?” 丽贵妃道:“这些年来,我也一直迷惑,为何我一进宫,就享尽万千宠爱?可为何他又害我腹中孩子,令我终身不能有孕?” 丽贵妃的目光冰冷如刀,落在楚皇的脸上,“刚开始,我以为皇上是有几分真心的,只是不想让我生下龙嗣罢了。直到前段时间,我才想明白。” 楚皇不语,他只觉身上越发无力。 倒是皇后有些好奇,她问丽贵妃:“你想明白什么了?” 丽贵妃冷冷笑着,对着皇后说:“自始至终,我都是皇上用来保护你们母子的盾牌。” 皇后不信,“一派胡言。” 丽贵妃:“我刚进宫的时候,正是三皇子成年之际,他是正宫唯一的嫡子,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皇上为了保护他,也为了保护皇后你,他召我进宫,给了我羡煞六宫的宠爱。” 丽贵妃身体不好,说这几句话,便咳了起来,停顿了会,才接着说。 “我是丞相之女,一夕之间成为贵妃,享尽宠爱。毫无疑问,我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这祸国殃民的妖妃。 世人认为皇后已然失宠,三皇子具备的威胁力因此也少了很多,在这风口浪尖之后,你们被皇上保护得好好的,而我承受着世人的口诛笔伐,和后宫的阴谋算计。” 丽贵妃说这番话,不是没有恨意的。 原本,她也会有美好的人生,可这一切都被毁了。 她的父亲需要一个为家族谋利的女儿,她的君王需要一个宠冠六宫的妖妃。 而她,只是想做张雪儿罢了。 .. 皇后的眼神茫然,她根本不相信丽贵妃的话,也不能相信。 她与楚皇这数十年的夫妻情分,太过复杂。 她不信楚皇为了保护她和楚仁,费尽心思。 丽贵妃眼里有些恨意,“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皇上。” 皇后再次看向楚皇,她极力忍着自己的情绪,保持平静,“丽贵妃所言,可是真的?” 楚皇凝望着皇后。 还不待楚皇说话,沈长歌率先道:“是真的,而且还不止这些。” 皇后猛然转头,多是惊诧,“什么?” 沈长歌立于他们面前,“如果我没猜错,皇上一直想将皇位传给三皇子,但他深知夺储之争的残酷,为了保护好三皇子,他不但故意营造一种皇后失宠的错觉,还有意无意将楚玦放在众矢之的。” 皇后突然觉得这殿上之人,只她被蒙在鼓里,“这和楚玦有何关联?” 沈长歌道:“皇上曾透露过想将皇位传给楚玦的意思,当然我和他都知道此事可疑,可皇上还是达成了自己的计划,宫里宫外流言四起,楚玦和丽贵妃一样,承担着不该承担的阴谋和算计。” 皇后不可置信,她蹲在楚皇面前,“我要你亲口说。” 楚皇笑了笑,嘴里还带着血,这一次,他没有自称「朕」。 他是苦笑着的,“我自认为聪明一世,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 皇后一直认为楚皇是不爱她的,她也认为自己是不爱他的,“为什么?” 楚皇自知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并不想解释什么。 沈长歌对皇后道:“皇上站在万人之巅的位置上,他知你也是在万人之上,皇后的位置并不好坐。所以他费尽心思,在保护着你。” 沈长歌原本是恨极了楚皇,可在这一刻,她竟然生出了几分怜悯。 他和皇后二人,是爱而不自知罢了。 第674章 若是连你都要害我 楚皇支撑不下去了,他身子一倒,跌在皇后的怀里。 皇后的手指颤抖着,重复问:“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楚皇染着血的唇一张一合,“我一直想将皇位传给仁儿,这样一来,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的地位。” 皇后:“我从来都不想让仁儿当皇帝。” 这万人之上,有万人之上的风光,亦有万人之上的难处,皇后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承受那么多算计,她宁愿楚仁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楚皇笑意有些悲戚,“我只是想将我认为最好的。.给你..可惜我们这一生,都不了解对方,我不知你,你不知我。” 皇后眸光闪烁,似乎有什么晶莹的液体在里面。 “错了,这一切都错了。” 她有她的心上人,他亦有他的白月光。 可这二十年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错了,他们早就互相渗透进对方的骨血。 她曾无数次看着他迎面走来,龙袍金冠、玉面潇洒。 他曾无数次枕靠在她的身侧,淡香芬芳、一世心安。 她是他的妻,是他一眼就选定了的皇后,是他一生最为相信的人。 若说不曾爱过,谁又会信呢? .. 皇后得知这一切后,她内心已经是溃不成军。 因为那多年前的隐痛、因为自己不愿承认的妒忌,她设了一出局,连同沈长歌,将楚皇逼上死路。 就在她以为自己计划成功的时候,却得知一切都是错的。 这个男人,竟然对她存着几分真心.. 皇后强忍着心酸,“为何..从来没有记住过我的名字?” 或许是人之将死,楚皇敛去了身上所有的戾气,只剩苍老和疲惫的姿态,甚至流露出巨大的无奈,“怎么会不记得呢?你的名字..王琅,我记了一辈子。” 皇后眉眼低垂,“可你从来没唤过。” 楚皇气息虚弱,“是你不让。” 皇后一阵恍惚,突然记起来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是带着恨意和无奈,嫁给他的。 第一面的时候,他说:“王琅,这个名字配你。” 她记得自己回了一句:“不配。” 这个「不配」的言下之意,是她觉得她和他不相匹配,是不应该存在姻缘关系的。 谁知他倒是想错了,再也没唤过「王琅」二字。 .. 往事蹁跹,不忍再读。 皇后笑着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中毒的?” 楚皇的表情平静了许多:“大约半年前。” 皇后眼眶泛红:“既然知道,为何陪着我演戏呢?既然知道是毒药,为何不报复我呢?” 楚皇:“若是连你都要害我,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我这一生,刀光剑影里走来、血雨腥风里走去,我算计别人,别人也算计我,你陪我走过的这些年,是我这孤寂人生里最大的慰藉..可惜,我没有时间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想着把该讲的话都讲完,将欠她的甜言蜜语都还给她。 第675章 你不知我,我不知你 皇后的脸上看不出悲喜,然而沈长歌却能感觉到周遭一股浓重的哀意。 只听见那个盛装华服的女子,低低说了句:“我们这一生,你不知我,我不知你。” 一步错、步步错。 殿外的脚步声已经越发急促,在冷冽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盔甲与兵刃的碰撞声.. 刀光剑影似在眼前。 楚皇活了这一辈子,很多事情都已经看透了,突然到了这一刻,心里更多的反而是感慨。 这一生,他究竟在图些什么呢? .. 沈长歌知道,楚玦已经带人打了进来。 这场游戏,也该到了尾声。 她缓步走到楚皇面前,“你输了。” 当初,沈长歌从西周来到楚国,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是寻找楚玦,二是报复楚皇。 时至今日,她的目的看起来都达到了。 可沈长歌觉得,这第二个目的,远远没有达到她的预期。 她原以为,会看见楚皇痛不欲生的模样,可她没有。 楚皇只是后悔,没有早日看清沈长歌的阴谋,以至于沦落今日这番田地,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朕输了,你未必会赢,就算是死,朕也是楚皇的皇帝。” 沈长歌只当是楚皇临死的骄傲罢了,并没有放在心里去。 这殿上的人,皇后、丽贵妃、沈长歌、孙公公,他们都有同样的一个目的。 楚皇满心悲凉,天下人要害他,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他最相信的人,一心想着要他的性命,他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皇后的脸上,他明明还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皇后所有的视线也落在楚皇的脸上,她极力从他脸上,寻找当年的模样。 一晃多年,他们都不再年轻了,皱纹爬满了眼角,没有一丝一毫青春的气息。 数十年的岁月蹉跎,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道:“下辈子,别遇见我了。” 楚皇用尽全部力气,答了一个字。“好。” 他的手无力垂下,闭上了眼睛,死在了她的怀里。 有什么晶莹的液体,从皇后的双眸里簌簌滑落。 她将他放在龙椅上,退出半步,双膝跪于他的面前,俯身叩首,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拜,生死两别。 “臣妾恭送皇上。” 就在这一刻,似乎所有的恩怨都随之消散了,爱也好、恨也罢,一切都归于空白。 皇后的脑海里,已经回想不起云海的光景,甚至她当初为之心动的人,她早就记不清他的模样。 而让她记忆清晰的却是,多年前,楚皇携着她的手,一同站在高高的凤台上,并肩看台下万人跪拜。 他说:“你是朕一眼就选定了的皇后,是朕最为信任之人。” 而她眉中带笑,伪装久了,未必不是真情。 恍惚中,皇后似乎觉得自己又站在了那个地方。 凤台高高,晚风微凉,眼前是万家灯火,身后是无边孤寂。 低头看时,还是这一身绣凤衣袍,栩栩如生的凤凰,振翅欲飞。 第676章 芥蒂 殿外兵戈铁马,杀声四起。 殿内一室空寂,静默无音。 沈长歌站在皇后身侧,她像是个旁观者,目睹了皇后和楚皇之间的这个故事。 故事很长,在这一刻画上句号了。 沈长歌摸不透皇后的心情,她..该是欢喜多一点呢,还是遗恨多一点呢? 总之,在皇后的脸上,沈长歌看不出半点情绪,像是没有半点波澜的水面。 皇后,是一个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做到极致的女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她默默地跪在楚皇身前,一言不发。 倒是丽贵妃,表情有些癫狂,她看到楚皇已死,一贯冷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她扬声道:“死得好!死得好!” 言辞已经难以表达丽贵妃的欣喜。 至于孙公公,他的脸上满是悲痛,他跟了楚皇一辈子,到头来选择了背叛,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 沈长歌不得不佩服嫣儿的本事了,能让孙公公临阵倒戈。 还有一个人,那个冒牌的「妙姝」。 .. 沈长歌瞅见「妙姝」悄悄地绕在了皇后身后,然后疾步朝皇后奔去,她的衣袖里似乎藏了什么。 不好,是匕首!「妙姝」想杀了皇后! 「妙姝」的瞳孔睁大,全是恨意,她紧紧握着匕首,对准皇后,而皇后对此还一无所知。 “皇后娘娘小心。”沈长歌眼疾手快,她抽出旁边挂着的一把佩剑,直接刺穿了「妙姝」的身体。 「妙姝」的眼睛还是睁大的,她愣愣地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剑,颤颤回眸,瞪着沈长歌,然后身子滑下,她死得很快,没有受什么痛苦。 .. 沈长歌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她转身一看,楚玦正带领将士,闯入了大殿。 也就是说,刚刚沈长歌剑杀「妙姝」的那一幕,落在了楚玦的眼睛里。 分别之前,沈长歌和楚玦安排了一切,唯独还没来得及说「妙姝」这件事,因为当时还不能确定。 楚玦还以为「妙姝」是他的亲生母亲。 在楚玦眼里,他看见了沈长歌,亲手杀了他的母亲。 他的脚步停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走,隔着数米的距离,凝视着沈长歌。 沈长歌从未在楚玦脸上,看见这般冷漠的眼神,似乎他们从未相识过。 他曾说过,对她保持全部的信任,永不怀疑。 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不置可否,沈长歌的确被伤到了,不仅仅是心理上的伤,她觉得自己的小腹,也在隐隐作痛。 沈长歌捂着小腹,对楚玦解释道:“她..是假的,不是你的生母。” 楚玦走过来,他感到一阵后怕,在沈长歌解释之前,他心里的确生出了不该有的怀疑。 “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他们两个都是那样聪慧之人,怎么感觉不到呢?便是这一点小小的芥蒂,就足够伤到对方。 沈长歌勉力一笑,“不抱抱我吗?” 她在想,如果她真的杀了他的母亲,他会为了报仇而杀了她吗? 第677章 心口尖尖上的甜 楚玦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襟,“我身上沾了血。” “没关系,我不在意。”沈长歌牵起楚玦的手,“我们回家吧。” .. 当日,楚皇驾崩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举国上下,陷入了哀悼之中。 对于楚皇的死因,众人议论纷纷,但终究是不敢放在明面上谈论。 他们大都认为楚皇的死和誉王有关,毕竟在楚皇驾崩之前,誉王可是背了行刺的名声,后又带兵闯入皇宫。 而楚玦对这一切似乎并不关心,他的名声早就糟糕透顶了,根本不会在意世人对他的议论。 .. 誉王府。 君雪正在给沈长歌把脉,一脸沉思。 楚玦站在一旁,他暗里心急如焚,“君太医,可是有什么大碍?” 君雪立即起身,她神情里有些喜色,“臣给王爷和王妃道喜了,王妃这是有了身孕,已有一月有余。” 然而楚玦并没有喜色,脸上多是担忧,“有了身孕?” 君雪医术精湛,绝对不会看错,“是的。不过胎儿有些不稳,臣待会给王妃开几剂安胎药。” 楚玦淡淡允声。 君雪离开之后,沈长歌揣摩着楚玦的脸色,她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有些恼怒,“你似乎不太高兴。” 楚玦握着沈长歌的手,他的目光落在她小腹的位置,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属于他和她的小生命。 他眉头紧皱,“我听人说,怀孕生子极其凶险,相当于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回。” 说实话,沈长歌心里也有点慌,“你在担心我?” 楚玦的手有些微颤:“一想到你有了身孕,还随夏寒进宫冒险,我就一阵后怕,沈长歌,我怕极了。如果当时我没能闯入皇宫,夏寒的人就会对你下手。” 沈长歌反握住楚玦的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相信你会及时赶到的,我相信你。” “这个孩子。”楚玦小心翼翼地抚摸沈长歌的腹部。 沈长歌知道楚玦在害怕什么,她弯唇微笑,“我身体素质还不错,不会有事的。你要开心一点,我们要为人父母了。” 楚玦这才露出了欣喜之色,“无论如何,我最在意的人只有你,这个孩子,就当他是一场意外吧。” 这句话,让沈长歌不禁回想起那日在大殿上,他那个眼神。女人总是小肚鸡肠、且敏感脆弱的。 “如果当时,我真的杀了你的母亲,你会恨我吗?” 楚玦揉了揉沈长歌的头,“傻瓜,话说回来,我连她一面都没见过,而在我这艰难半生里,只有你是唯一的光亮和温暖,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沈长歌道:“对我而言,你也是最重要之人。” 他们两个都是在黑暗的沟渠里走了太久太久的人,将彼此当作自己的救赎,才得以在这残忍孤寂的世间生存。 若是没有遇见楚玦,沈长歌不知自己这一生,除了复仇,还有什么意义? 他是她漫漫岁月里的光彩,是她心口尖尖上的甜。 第678章 入住东宫 楚玦:“宫里的那些事,你就别操心了,在府上好好养胎。” 沈长歌:“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我不放心。” 楚玦:“我明白你的心思,一切都交给我去办吧。” “那你且说说看,我有什么心思?” “你费这么大力气,连同皇后,外加一众臣子,除去老皇帝的下一步,就是要推四皇子即位了吧。” “聪明,不愧是我的夫君。” “楚矜尚且年幼,没有母族背景,自小不受宠爱,你力推他为新帝,一来他念着你的恩情,必然会感恩戴德;二来他无权无势,便于操控,也更会依附于你。” “你说得没错,综合这些因素,楚矜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曾经你说,你痛恨老皇帝,如今大仇已报,等将剩下的事情安顿好了,我们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好。”沈长歌等这一天,也等了好久好久,楚皇死去的那一刻,她感到无比畅快和轻松,上辈子背负的血债终于还清了,这辈子,她要好好活。 .. 等沈长歌睡去之后,楚玦才悄悄离开房间,他嘱咐秋月:“让她多睡一会。” 秋月笑着应下了,她看着楚玦和沈长歌这般恩爱,不禁幻想起自己的婚后生活了。 这段时间,秋月已经瓦解了崔逢对楚皇的忠诚,他不是愚忠之人,自然懂得弃暗投明。现在就等他来提亲了。 .. 楚皇驾崩,朝堂内外有许多麻烦事需要解决。 楚玦不想让沈长歌烦忧,他立马就派人将楚矜和杨妃保护了起来。 楚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感觉宫里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而杨妃,倒是一脸镇定。 自从杨妃和沈长歌交谈之后,她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楚矜扯着杨妃的衣袖,“母妃,你是不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杨妃抬头看了眼,叹了一句,“这天要变了。” 楚矜不明白,“要变天了?儿臣看这天好好的,怎么会变呢?” 杨妃蹲下身子,抱着楚矜,“儿啊,我们要走出这清欢殿了。” 楚矜没有在杨妃脸上看出任何的欣喜之色,反而满是担忧,他知道的,并没有人将母妃囚在这里,是她自己不愿走出去罢了。那么现在,为什么她想走出去了呢? 杨妃抚摸着楚矜的头发,“今日之后,我们的日子将会凶险莫测,再不复往日的平静,你不害怕吗?” 楚矜言辞肯定,“母妃,我是男子汉,我不怕危险。” 沈长歌说得没错,楚矜年纪虽小,但内心已有抱负,杨妃不能为了贪图平静,而将他囚于这一方小天地里,他是雄鹰,该翱翔四海。 杨妃温柔笑着,“我的矜儿长大了,该出去看看了。” 楚矜的眼睛里都是光亮,道:“那母妃要一直一直陪着我。” 杨妃:“好啊。” 楚矜握着手中匕首,这是沈长歌送给他的,“叶玖姐姐好久没来见我了,我有些想她。” “放心吧,你很快就会见到她的。” “母妃,真的吗?” “当然。” .. 杨妃在得知楚皇驾崩的消息之后,就知沈长歌的计划已经成功。 这时候,一队侍卫走来,为首之人便是路河。 路河态度恭敬,道:“杨妃娘娘,四皇子殿下,臣是誉王麾下副将,特来保护你们。” 说罢,路河出示了自己的腰牌,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杨妃看了看,颔首,谢道:“有劳各位了。” 在新帝即位之前,势必有很多人都在盯着楚矜,杨妃不能让楚矜有任何闪失,他是她的命。 路河又道:“清欢殿简陋,还请娘娘和殿下收拾一下,随臣迁往东宫。” 东宫,一直以来,都是太子的居所。 楚皇生前没有立过太子,东宫也就无人居住。 如今,杨妃带着楚矜搬到了东宫,也就是昭告天下,楚矜就是未来的天子,他是即将登基的新帝。 杨妃早就料到自己要搬出清欢殿了,道:“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这就随大人去吧。” .. 临走前,杨妃回眸看了眼「清欢殿」三字匾额,心中感慨万千。 十余年前,杨妃为了保全自己和楚矜的性命,也为了心中那一份怨怼,她搬来了这里,这么多年从未踏出过半步。 而今要从这里离开了,瞬间心思复杂难解。 树木依旧还是当年的树木,人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人了。 十年,不过一瞬。 杨妃坐在轿子上,最后将这一片的风景收于眼底,“起身吧。” .. 杨妃母子入住东宫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出去了,再加上是路河亲自护送,一时间掀起轩然大波。 路河可是誉王最亲近的属下,他护送杨妃母子住进东宫,不就是意味着誉王有意扶持四皇子登基吗? 如今的誉王,权势熏天,无人可比。 朝中官员眼尖耳灵,惯是会见风使舵,他们恨不得赶紧巴结上誉王。 这不,眼见誉王有扶持四皇子为新帝的意思,他们也纷纷表态,提议立四皇子为帝。 当然了,朝中还有一部分是楚皇的心腹,他们则提出抗议,正所谓立嫡立长,应该由三皇子楚仁登基。这一部分人力举三皇子登基。 于是朝中形成了两派,两派相争,必有一败。 对此,楚玦并不急着打压,他要趁这个机会看看,朝中还有多少是楚皇残留的人,或者是那些与他为敌之人。 除了这两派人之外,有一人显得特别独特,那就是崔逢了。 崔逢既不属于誉王党,也不属于反誉王党,他保持自己的立场。 又因为崔逢名声极好,尤其是在民间,百姓们都十分尊敬且崇拜他,只要他说什么,百姓们都会认为是对的。 所以崔逢的立场,有着一定程度上的价值。然而他迟迟不站队,两派人都明里暗里拉拢过他,都被他拒绝了。 为官多年,崔逢一直是这样的秉性,软硬不吃,任何人都拿他没办法。 这件事传进了沈长歌的耳朵里。 .. 第679章 求娶秋月 誉王府。 沈长歌正躺在软塌上,赏着院子里的花,她一边吃着管家刚端来的黑葡萄,一边听着戏子们唱曲儿。 她评论了一句:“这些人还真是比不上子泠,难怪他会红了。” 管家立马知意,“我这就让他们回去。” 沈长歌原本不是个挑剔的人,可她和楚玦相处久了,难免也沾染上挑剔这个毛病了,样样都喜欢最好的,眼睛里容不得次品。 管家见王妃不开心了,“要不,我这就去请子泠郎过来。” “不必去了。”沈长歌知道管家请不来,上次楚玦让人将子泠丢到了大皇子府,估计楚庆这时候还在与誉王府置气呢,他啊,真是个小心眼的。 自从有了身孕之后,沈长歌也再没出过门,一来是太医说她胎像不稳,二来是楚玦不让,她有些闷了,“和我说说最近发生的新奇事吧。” 管家:“要说起这新鲜事。.应该就是崔大人了。这些日子,崔府可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可崔大人却是谁也不见,大门紧闭,还在府门前放了两只大狼狗。” 沈长歌一想就知其中缘故,忍不住笑了,“崔大人还真是有趣,不过有个人若是去见他,他定会大门敞开。” 管家不明白,“谁啊。” 沈长歌瞥了身旁的秋月一眼,“而且他还会为了那个人,亲自登门来拜访我。” 沈长歌才不急着去见崔逢,她要等着崔逢自己登门造访。 .. 三日之后,崔逢果真亲自上誉王府了,而且还随身带了许多礼品。 崔逢走至沈长歌面前,俯身一拜,“请王妃安。” 沈长歌抬了抬手,“免礼,坐吧。” 崔逢心里有些紧张,曾经他带人闯入誉王府、直面沈长歌的时候,都不曾胆怯过,可今日他是为了秋月来提亲,心里反而忐忑极了。 “多谢王妃。” 沈长歌明知故问,“崔大人可是贵人事忙,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崔逢手心一阵薄汗,“不满王妃,臣心仪王妃身边的侍女秋月已久,特来求娶。” 沈长歌笑道:“原来是看上我身边的人了。” 崔逢:“臣待秋月姑娘是一片赤诚之心,还望王妃应允。” 沈长歌勾唇:“好啊。” 崔逢似乎没想到沈长歌会这么容易就同意了,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王妃这是答应了?” “只要秋月愿意,我当然会同意,只不过。”沈长歌的笑意渐渐凝固,“我想看看崔大人你的诚意如何。” 崔逢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敢问王妃要如何看呢?” 沈长歌淡淡看着崔逢,道:“最近外面都在流传,誉王府力推四皇子登基为帝,实不相瞒,这并不是流言,而是事实。” 崔逢隐约有些猜到了沈长歌的意图。 沈长歌:“所以啊,我想看看崔大人你的意思如何?你认为这四皇子,可否堪当大任呢?” 崔逢略低着头,“这不是臣该议论之事。” 沈长歌言辞强硬了些,“崔逢,那我就将话给你说明了,你若是想娶秋月,就得站在誉王府这一边,表态支持四皇子为新君,否则,此事免谈。” 崔逢没想到沈长歌会把话说得这般直白,倒是堵住了他所有可能的说辞,他这一生,为人处世,俯仰之间无愧天地,原则早就刻入骨髓。 现如今,崔逢明知道沈长歌力推四皇子上位,是不符合道义的,有违他内心原则。 崔逢陷入了挣扎之中,他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沈长歌也不急着要崔逢给一个答案,若他这么直接就给了,反而让她觉得此人不靠谱,“你回去想想,三日后再给我答复。” 崔逢临走的时候,沈长歌叫住他,又说道:“崔大人,我知你不攀权附贵,但事实就是如此,你与我合作,我可以将你推向更高的位置,你将会有更大的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 崔逢听到这话,内心受到了触动,如果沈长歌许诺给他权势地位的话,那他还不屑一顾,偏偏她这样说,有更大的能力,才可以帮助更多的人..她真是看准了他的心思啊! .. 待崔逢离开之后,沈长歌才让秋月从屏风后面出来。 秋月看到了那一地的聘礼,心中喜忧掺杂。 沈长歌看了眼秋月,“你的崔大人,来提亲了。” 秋月知道自己的婚事没有这么简单,从一开始,她就听从沈长歌的安排,带着目的性去接近崔逢,在这个过程中,她自己也慢慢陷进去了,可这远远没有结束。 她小心翼翼问:“小姐会同意吗?” 沈长歌直言:“只要崔逢答应我的条件,我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出嫁,成为他的妻。” “可若是..他不同意呢?” 秋月深知崔逢秉性,他这个人软硬不吃,一心只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沈长歌笑了笑,“他会同意的。” 秋月:“小姐为何如此肯定?” 沈长歌:“因为崔逢动心了,人一旦动心,就有了弱点。” 秋月觉得自己内心有愧,崔逢待她是一片赤诚之心,而她对他,却是掺杂了利用和算计。 “小姐,你一定要崔大人表态支持四皇子吗?” 沈长歌颔首,“说实话,四皇子登基名不正言不顺,若非我们强力扶持,他根本没有机会争一争,所以我想尽量为他博取一些大众的支持。崔逢是享誉无双的父母官,得到了他的支持,四皇子的路会好走一些。” 沈长歌就是看中了崔逢身上的好名声,如果他表态支持楚矜的话,平民百姓中将会少了很多议论声,这就是得民心的好处。 秋月暗道,原来她的主子,为四皇子真是考虑周到。 “如果崔大人不答应呢?” 沈长歌乍然一冷眸,“我会杀了他。” 她不会留着这样一个人,和自己作对。 如果不能得到崔逢的臣服,沈长歌不介意毁了他。 第680章 王爷太宠王妃了 沈长歌起身,对秋月道:“收拾一下,和我进一趟宫吧。” 秋月:“小姐,王爷吩咐了不让你出门免得动了胎气。” 沈长歌失笑,“他倒是比我还小心,我就进宫见个人,没什么事的。再说了,我这腹中胎儿若这般经不起风雨,那他如何承受得了这人生百态?” 秋月自知劝不动沈长歌,只好应允。 .. 沈长歌进宫的目的,是去见皇后一面。 楚皇驾崩之后,举国服丧,不得张灯结彩、不得打扮招摇。 皇后身着白色素服,衣摆处绣着海棠,靠在窗边的椅子上,她不施粉黛,眉眼间添了许多疲态。 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沈长歌缓步走来,她礼节毕至,一如往日。“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眼神木然地看着沈长歌,仿若早已料到她会过来。 “有什么事吗?” 沈长歌看了看殿中的宫女,示意她们出去。 如今这楚国,是誉王说了算,宫人们不敢得罪沈长歌,纷纷退了出去。 沈长歌道:“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她走在皇后面前,坐下。 皇后:“如今你的计划已经成功了,还有什么值得追究的?” 沈长歌:“皇后娘娘看上去似乎后悔了。” 皇后摇头,“本宫并不后悔。”她只是有些感伤罢了。 沈长歌其实能理解皇后的心情。 王琅楚沛这一对帝后,执手相伴这么多年,她以为他心中一直住着已亡人,所以待她疏离客气,实则他却在暗中保护她。 临到死了,才发现彼此之间是心存爱意的,只是爱而不自知。 而她,将他推向了死亡。 沈长歌:“逝者已矣,娘娘要朝前看。” 皇后淡淡抬眸,“看着仁儿和你们相争么?” 沈长歌不语。 皇后又道:“你大可放心,本宫从来不想让仁儿即位,他这点手段也争不过你们。” 沈长歌:“我的确没把三皇子当作对手,不过他倒是给我惹了些麻烦。” 皇后:“你当他争皇位是为了什么?聪明如你不知道吗?” 沈长歌:“为了叶玖。” 都这么久了,沈长歌以为楚仁应该淡忘了,谁知他还傻傻地等着叶玖,以为当上皇帝就可以得到她。 皇后:“本宫会让他远离朝堂,远离皇城,不会与你们为敌。本宫从前算计过你,但也曾助你,此后恩怨相抵,你勿要为难仁儿。” “娘娘以为我是为了这事来的吗?” “不然?” 沈长歌:“我只是想知道楚华的下落,你当时用假死药帮他瞒天过海,究竟是为什么?” 皇后目光低垂,“楚华那孩子,小时候在本宫膝下养过一段日子,他唤过本宫几声母亲,本宫只是给他寻了一条活路,他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沈长歌知道皇后是个心善之人。“娘娘内心还是如此仁善。” 皇后反问:“本宫杀了自己的妹妹和丈夫,还是个仁善之人吗?” 沈长歌道:“那是他们背叛了你,若换成我,手段只会比你狠毒百倍。” 皇后摇头,“害过人就是害过人,没什么好辩解的。” 沈长歌不由在想,能让皇后这样的女子痛下杀手,妙姝曾经做过什么? 这件事,沈长歌不会告诉楚玦,就让他的母亲一直保留完美的形象吧。 .. 从皇宫出来后,沈长歌就去见了楚仁。 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楚仁变化很大,原本干净明朗的相貌,而今沧桑许多,下巴一圈的胡子,也没有修剪。 看见沈长歌进来了,楚仁的眼神立马就激动了,“玖玖,你终于来看我了。” 沈长歌幽叹一声,“殿下,我并不是叶玖,真正的叶玖已经死了,你要相信这个事实。” 楚仁急道:“不可能,玖玖不会死的,你就是叶玖!” 沈长歌将叶玖的兰花坠子递过去,“我有必要骗你吗?” 楚仁:“不可能的!” “我来就是想和你说清楚,叶玖死了,很久之前就死了,我只是与她容貌相似的一个人罢了,我对你没有感情。” 沈长歌的话直接而残忍,不留半分余地。她将兰花坠子放在桌子上。 “若是真正的叶玖,怎会舍得让你如此难过?可见我不是她,我爱的人是誉王,你必须要相信。” 楚仁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却又不得不接受,因为他宁愿相信叶玖已死,也不愿意相信叶玖爱上别人。 沈长歌知道,楚仁需要时间来消化,她其实并不讨厌他,至少看得出来,楚仁对叶玖的确是一心一意。 在这个世间,如他这样痴情的人并不多见。 话已经说完,沈长歌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最后她留了句:“不要做以卵击石的事情,收手吧。” 楚仁就是为了得到叶玖,才想去争一争皇位的,可是叶玖已经死了,他去争皇位有什么必要? 没有必要了。. .. 傍晚时分,沈长歌才回到誉王府,她觉得身子很是疲惫,心想这怀孕的人,还很是娇贵,不过是走了几步,就累得不行。 楚玦将沈长歌拦腰抱起,“你去哪里了?” 沈长歌还没反应过来,“我。.去见了皇后。” 楚玦勾了勾沈长歌的鼻子,“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养胎吗?” “可我成天待在府里,甚是无聊烦闷。” “那你也不许乱走。” “好吧。” “你若是觉得闷,明日我让叶王府的人过来陪你,想想你也许久没见到他们了。” “这倒是可以,我还真想念母亲他们了。” 楚玦将沈长歌轻轻放在座椅上。 这些动作让家丁暗笑:王爷还真是宝贝着王妃,就这么几步路,都舍不得让王妃走。 沈长歌问楚玦:“这菜都是你做的?” 自从有孕以来,沈长歌的口味变得十分挑剔,府上的厨娘都换了三批了,还是不得她的满意。 所以楚玦干脆就自己亲自动手了。 管家站在一旁掩泪,王爷真是太宠王妃了。. 第681章 叶襄 翌日。 叶府人早早就过来了。 叶夫人和叶溟叶澹两兄弟,都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沈长歌看了眼那个小女孩,她想起来了,这个女孩是当初她陪叶夫人逛街的时候,救下的一个卖艺女孩。 有些日子没见了,女孩变得白净许多,脸上也有了血色,模样倒是挺讨人喜欢的。 叶夫人坐在沈长歌身侧,心疼道:“小玖,我看你瘦了许多,可是誉王府的膳食不合胃口?” 沈长歌暗暗一笑,他们哪里知道,为了让她吃好,誉王都亲自下厨。 可她就是吃了吐,太医说这是正常的孕期反应,只能熬过这段时间了。 “倒不是膳食不合胃口,是我自身原因。” 叶夫人将一包酸梅打开,递给沈长歌,“女子生育这关总是难熬的,我想你可能会喜欢这个。你父亲这段日子比较忙,就没来看你了,改日我带上他一起再过来。” 沈长歌微笑接过,“我每天待在府里都快发霉了,幸好你们过来看我了。” 她当然知道叶铮这段时间很忙,毕竟要为楚矜铺就一条平缓宽直的登基之路,可不是那么轻松。 叶夫人又是一阵心酸,若是沈长歌没有嫁人就好了,那他们一家人就不必分离,可木已成舟,她的小外孙都有了,而且沈长歌在誉王府,似乎过得很快乐。 沈长歌看向叶溟和叶澹,“大哥,三弟,你们坐吧,一个个站着干什么。” 他们二人入座。 小女孩举着一束桂花递给沈长歌,道:“姐姐,这是我送你的花。” 叶夫人和沈长歌解释道:“我看这孩子孤苦无依没有去处,又觉得和她有些投缘,便收了她作义女,给她重新取了个名字,叫「叶襄」。” “叶襄?是个好名字了,人长得也讨喜。”沈长歌温柔地看着叶襄,然而内心不由疑惑,她一直都是个多疑之人。 当初,她就觉得这个小女孩有些来历不明,但碍于事情太多,没有仔细去查找。 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沈长歌不会对叶襄做什么,看叶夫人的模样,似乎很喜欢叶襄。 “有襄儿陪着母亲多说说话,自然是极好的。” 叶襄的眼睛很大,圆圆的,颇有灵气,看着是个聪慧的孩子,“我帮姐姐把花插上。” 说罢,叶襄便将手中桂花插在了瓶子里。 空气中,都弥漫着桂花的芬芳。 然后叶襄就乖乖地站在叶夫人身旁了。 沈长歌很快就把酸梅给吃完了,还有点意犹未尽。 叶夫人道:“你这么喜欢吃酸的,肚子里估计是个男孩。” 沈长歌:“王爷说想要个女儿,可我却是想要个儿子。” 并不是沈长歌不喜欢女孩,而是身为女子,沈长歌体会到了这世道对女子有多么苛责,她宁愿自己这胎是个儿子。 叶夫人笑意慈祥,“无论是女孩还是男孩,都是我们叶家的宝贝。” 她看向叶溟和叶澹,“你们猜,小玖这肚子里是男是女呢?” 叶溟:“我希望是个男孩,这样可以保护妹妹。” 叶澹却道:“女孩多可爱啊,我觉得女孩好些。” 第682章 给大哥娶媳妇 趁着叶夫人和誉王府管家说话的时候,沈长歌低声问叶澹:“三弟,之前我让你去查这小女孩的底细,你去查了吗?” 叶澹:“我去查过,没查出什么,二姐还在怀疑叶襄吗?” 这由不得沈长歌不怀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在卖艺的时候被养父责罚,恰好被叶夫人看见,利用叶夫人的同情心,小女孩成功进入了叶王府,然后,成为了叶夫人的养女。 沈长歌:“三弟应该和我想的一样。” 叶澹:“目前看来,她的确没什么蹊跷,放心吧,有我在娘身边盯着,不会出事的。” 叶溟凑了过来,“妹妹,三弟,你们又在讲什么悄悄话?我也要来听听。” 沈长歌打趣道:“我们在想,要给大哥娶个媳妇了。” 话说回来,叶溟的年纪二十出头了,若非是小时候因病伤了脑子,智力停留在八岁,凭他的家世和样貌,指不定多少姑娘上赶着来。 沈长歌一直在寻找清虚,一来是为了楚玦,二来是为了叶溟,可是一直寻找未果。 叶溟还不知道娶媳妇意味着什么,“娶媳妇好玩吗?” 沈长歌:“当然好玩了。” 叶溟笑道:“那给我娶一个吧。” 沈长歌:“就是不知大哥喜欢什么样的?” 叶溟:“嗯..能和我一起玩就行,我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的。” 叶夫人对管家交代完了,也就过来了,恰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其实,我和你们父亲正有此意,溟儿年纪不小了,该找个姑娘了。” 沈长歌问:“不知母亲看上了哪家的小姐?” 叶夫人:“左侍郎江成之女江梅儿。” 江梅儿?沈长歌倒是挺熟悉的,“那姑娘挺温柔的,倒是不错。” 沈长歌心知,高门大户的千金是不愿嫁给叶澹的,但叶王府好歹是数一数二的王府,选儿媳也不能选择身份太低贱的。 江家这样的家庭,身份一般,为了攀附叶家,自然会愿意,是最合适的。 因为一些缘故,沈长歌和江梅儿有点交情,之前,江梅儿是喜欢过楚玦的,不知现在她的心思如何? 沈长歌和叶家人一样,都是护短之人,要给叶溟找媳妇,就得找个对他一心一意的,他配得上这世间的好女子。 “江家那边态度如何?可不能委屈了大哥。” 叶夫人道:“江家那边同意了,过段时间,我们就会把聘礼送过去。对了,我听说崔逢向你求娶秋月了,是不是?” 沈长歌给了崔逢三天时间,他在三天内给了她一个回复,已经公开表态,支持楚矜即位。 所以,沈长歌同意了崔逢和秋月的婚事。 沈长歌:“是啊,聘礼都下了,我同意了。” 叶夫人看着站在沈长歌身旁的秋月,“秋月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一晃多年,你都要嫁人了,崔逢那人我也算有点了解,是个靠谱的归宿。” 秋月是一直陪在叶玖身边长大的丫鬟,叶夫人看她,自然与别的丫鬟情分不同。 沈长歌道:“母亲,我会给秋月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出嫁,可不能让崔逢轻视了我们叶家。” 第683章 登基 沈长歌对叶襄招了招手,“襄儿,你过来,姐姐和你说说话。叶襄乖巧地走了过来。 沈长歌端起桌子上的芙蓉糕,递给叶襄,“这芙蓉糕啊,可是誉王府特有的,别的地儿可吃不到,你尝尝。” 叶襄接过,“真好吃。” 沈长歌看着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难不成真的是她想多了? .. 叶家人回去之后,沈长歌叫来阿音,“你去查查叶襄的底细。” 一个人的过去若是太干净了,什么都没有的话,反而更加可疑。 沈长歌不能让叶夫人身边存在任何隐藏的危险。 晚上,楚玦回来的时候,看见沈长歌已经靠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将书从她手里抽走,然后将她抱到了床上。 沈长歌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睡过去了。 楚玦:“不是让你好生养胎吗?就是不听话。” “你知道的,我这人闲不住。” “我娶你,是让你享福的,不是让你操劳辛苦。” “好啦,我尽量好吃懒做。” 楚玦顿了顿,“我已经让人对外放出消息,先皇是因病暴毙。” 沈长歌:“你办事,我放心。”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只等大臣们商议一个良辰吉日,让新帝登基了。” “这个良辰吉日,不就是你说了算吗?你认为哪天好,就定哪天吧。” “我希望越早越好。” “为什么?” “等楚矜那小子登基之后,你就不必忧心了,就可以全身心想着我了。” 沈长歌笑了笑,“总感觉这一刻不太真实。” “有什么不真实的?” “我们这双手,在阴谋泥潭里面久了,已经习惯了,乍然伸出来,反倒有些不适应。” “如今该报的仇报完了,余生,我们要好好活着。” “好。” .. 这一夜,他们睡得很安稳。 楚矜登基的日子定在了半个月后,那是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 沈长歌正在为楚矜整理冠冕,“今日之后,你就是楚国的天子了。” 楚矜尚且稚嫩的脸上,透露着一丝丝不安,“姐姐,我有点害怕。” 沈长歌安慰道:“不必害怕,姐姐会看着你走上九重宫阙。” “姐姐。”楚矜揪着沈长歌的衣袖,“姐姐可以牵着我走上龙椅吗?” 沈长歌摸了摸楚矜的头发,“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独自面对世间万事,姐姐能陪得了你一时,陪不了你一辈子。” 楚矜:“可我就想让姐姐陪我一辈子,你是除了母妃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是我最信任的人。” 沈长歌:“明日的登基典礼流程,你都记住了吗?我想看见的,是一个年少有成的新帝,不是懦弱胆怯的少年,你知道吗?” 楚矜抿唇,“姐姐,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做一个让你满意的好皇帝。但是姐姐也要答应我好吗,陪我一辈子。” 沈长歌回之一笑,“好。” 她随口一说,未料这个少年却记了很久很久。 第684章 你恨我吗 明天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了。 这一夜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看似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实际上,一场新的风波正在酝酿。 .. 沈长歌在半夜的时候,潜入东宫,去见了杨妃一面。 杨妃似乎早就料到沈长歌会来,正襟危坐等着。 “你终于来了。” 沈长歌:“你知道我会来?” 杨妃:“当初,你和我说,想推矜儿为皇帝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沈长歌是乔装而来,她穿着黑色男装,走到杨妃面前,道:“看来,杨妃娘娘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 杨妃:“明日,就是我儿的登基大典,你肯定会在今夜来的。” “娘娘是个聪明人,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沈长歌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杨妃面前,道:“皇上年幼,大臣们担心后宫干政,想要杨妃娘娘给他们一个心安。” 楚矜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心智还没有成熟,容易受到干扰。 大臣们担心,杨妃成了楚国历史上第二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而且杨妃还牵扯到了十年前的旧案,她与周贤一家有关。 先帝已死,周贤一案翻不了,周家的人,永生永世都是通敌叛国的罪人,活着的人只能隐姓埋名,如同子泠。 沈长歌能杀了楚皇,却做不到替周贤翻案。 而现在,为了让满朝文武安心,沈长歌要做的就是「杀母留子」。 杨妃眼睑下垂,闪过几分无奈,她早就想到了,没什么意外和难过,只有不舍。 “我死之后,矜儿就托付给你了,他很相信你,也很依赖你。” 从清欢殿走出来的那一刻起,杨妃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她是周贤一案残留的人,没有死在十几年前,已是偷来的福分了。 如今她重新回归到大众的视野里,还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旧日的那些罪状纷至沓来,压在她身上。 她要做的就是,自己一力承担所有,让自己的孩子清清白白登上皇帝的位置。 这是一个母亲,最后能为孩子所做的了。 沈长歌道:“这药服用之后,你会在半个月内死去,一直到死,你不会有痛苦。而且你死之后,即使是太医来查,只会认为你操劳过度、油尽灯枯而死,没有人知道你是自尽而亡。” 杨妃问:“也就是说,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对吗?” 沈长歌颔首。 杨妃笑了笑,“真好,我还能看见矜儿君临天下的模样。” 她接过沈长歌手中的药瓶。 沈长歌内心知道,杨妃是无辜之人,但世事无奈,要送楚矜登上皇位,杨妃必须死去。 杨妃死了,那些反对楚矜登基的大臣,才能保持沉默,不会利用这点生事。 还有一部分大臣,也就不会担心杨妃干政,成为垂帘听政的太后。 沈长歌叹了一声,问:“你恨我吗?” 是她打破了杨妃母子平淡的生活,将他们卷入这场深宫斗争里面。 杨妃摇头,“我不恨你。” 沈长歌:“若是我没有和你说那番话,也许你们还好好地住在清欢殿,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杨妃:“这是矜儿选择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让他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沈长歌:“可是他并不知道,你会死。” 杨妃语气沉了沉,“那就让他永远不要知道。你可以答应我吗?” 第685章 怀孕真是件辛苦事 沈长歌点头,“我答应你。” 若是让楚矜知道他母亲死亡的真相,怕是又要生出许多事端,所以倒不如,让他永远不会知道。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幸事。 紧接着,杨妃当着沈长歌的面,服下了毒药,她的脸色平静从容,“你可以放心了。” 沈长歌能给杨妃半个月的时间,杨妃已经很满足了,在这半个月内,她会好好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沈长歌眸露敬佩,道:“娘娘是深明大义之人。” 杨妃起身,欲对沈长歌行礼,请求道:“矜儿日后要走的路很难,你帮帮他。” 沈长歌阻止了杨妃下跪,“他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会帮他的。” 杨妃:“多谢。” 皇位之路,注定伴随着腥风血雨。 ..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什么细碎的声音。 沈长歌以为有人在偷听,她问了句:“阿音,发生什么事了?” 心想:都这般深夜了,阿音又在外面守着,不可能有人在偷听。 阿音走进来,对沈长歌道:“回禀小姐,是风声,夜里突然起风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沈长歌觉得,这或许是上天在为杨妃哀悼吧,她是一个好母亲。 自从有了身孕之后,沈长歌更能理解身为母亲的心情。 为人父母者,当为子女计之深远。 沈长歌对杨妃道:“夜深了,那我告辞了。” 她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 翌日。 太阳如约而至,照在了楚国大地,如同铺就了一层金光。 九重宫阙之内,万人朝拜。 沈长歌为楚矜戴上帝王的冠冕,龙袍加身,已经可见几分王者霸气。 她拂了拂他的肩,道:“今天开始,你就是楚国的皇帝了。” 楚矜的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刚毅,还有几分与他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他的身上再看不出少年的稚嫩。 小太监扯着嗓子,在高台上宣读。 文武百官分开两列,沈长歌问:“需要我带你出去吗?” 楚矜摇了摇头:“朕一个人可以。” 这是他第一次自称为「朕」。 沈长歌突然觉得,这一夜之间,楚矜似乎变化了很多。 虽然看着有些陌生,但她欣慰一笑。 少年,已经成长了,尤其是身处宫闱的少年,成长的速度比旁人迅速许多。 随着礼官唱词,楚矜身穿明黄色龙袍,缓步从百官之中走去。 他一步一步,走上那九重阶梯,站在龙椅之前。 放眼望去,山河万里。 众人不禁暗叹,当今圣上小小年纪,已然有皇者风范,气势非凡。 在他们看来,楚矜从小被养在冷宫里,按理来说,应该是浑身的小家子气,懦弱无能,可今日看着,绝非池中之物。事实证明,他也不是池中之物。 随之,百官跪拜,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矜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他挺直脊背,微抬下颚,“众卿平身。” 从今日开始,他就是楚国的皇帝,再也无人可以欺负他,他要保护自己想保护之人。 众臣叩首谢恩:“谢主隆恩。” 之后,便是繁琐复杂的典礼。 新皇年幼,尊楚玦为摄政王,封叶铮、林昭为辅国大臣,这是楚矜自己的意思,沈长歌并未建议什么。 当圣旨颁布的时候,沈长歌有些微微惊异。 楚矜初登帝位,就已经懂得权衡之术,或许是她想多了,他仅仅只是猜着她的心思去办而已。 沈长歌一直在注视着楚矜,是她亲手将这个孩子推上的帝王之位,是她改变了这个孩子的一生。 起初,沈长歌的确是存了几分利用之心。 可时至今日,她觉得还是真情多一些。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她都会记得,他是那个跟在她后边,一声声叫着「姐姐师父」的少年。 .. 新帝登基之后,发生了一件出乎沈长歌意料的事情。 苗疆国王要来楚国,拜见楚国新帝。 沈长歌心想,王瑗不远千里来此,是为了探望王琅吧,如今的楚国太后。 这是楚矜登基之后,苗疆的第一次来使,所以朝廷十分重视,早早让人去准备了。 苗疆等人到了楚国之后,楚矜大摆晚宴,为其接风洗尘。 晚宴上,沈长歌和楚玦也出席了。 如今的誉王权势熏天,位高权重,若他不出席的话,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他。 而且沈长歌也不愿意让楚矜独自面对苗疆国王,所以带着楚玦一同赴宴了。 沈长歌的身孕已经有两个月了,她身形纤瘦,如今还没有显怀。 入座之后,沈长歌看见桌上的餐品,都是以清淡为主,就连酒壶里,装的也是果汁或者甜茶。 她看向坐在上席的楚矜,这场晚宴是他操办的。 他知道她有了身孕,不能吃油腻之物,也不能饮酒,所以今晚的宴会上,饮食清淡了许多。 沈长歌会心一笑,这个孩子有心了。 .. 苗疆国王这次来楚,带了她的女儿漫夭,还有一众使臣,算是给足了楚国新帝面子。 但沈长歌猜得出来,苗疆国王是别有用意,不单单只是来朝拜如此简单。 宴会开始之后,就是载歌载舞,热闹非凡,觥筹交错,笑语不断。 沈长歌的孕吐反应越发频繁,尽管饮食已经很清淡了,她还是忍不住想干呕,便对楚玦道:“我出去透透气。” 楚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陪你去。” 沈长歌摇头,“你得留在这里,帮着皇上应对那些苗疆使臣,他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楚玦:“你啊你,对他都比对我好了。” 沈长歌:“谁让他叫我一声姐姐呢?我透透气就回,有阿音陪着我呢。” 楚玦心疼道:“你若实在不舒服,就不要勉强,我们回府。” “没事的。” .. 于是,沈长歌带着阿音,去了大殿之外。 晚风吹过来,让沈长歌清醒了许多,她撑着栏杆,干呕的感觉时不时还会上来。 她苦笑着,怀孕真是件辛苦事。 沈长歌摸了摸小腹,深呼吸。 这时候,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好久不见。” 第686章 好久不见 沈长歌转过头,见是漫夭,心中略有惊讶。 漫夭随苗疆国王一同来楚,沈长歌在这里见到漫夭,也就不奇怪了。 成亲之后的漫夭,将头发盘了起来,她原本妖艳的相貌,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越发娇艳妩媚。 她还是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裙,腰上挂着一圈细碎的铃铛,走起路来,清脆作响。 数月不见,漫夭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刁蛮任性的丫头了。 经历过那场叛乱,她也该成长了。 沈长歌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道:“漫夭公主。” 漫夭早就发现沈长歌了,她就是跟着沈长歌出来的。 当漫夭在宴会上第一眼看见沈长歌的时候,内心是万分震惊的。她看见,“他”正依靠在誉王的怀里,巧笑轻谈,眉眼间都是温柔。 漫夭万万没想到,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竟然是个女子,而且还是权倾天下的誉王妃。 漫夭扫了沈长歌一圈,“你女儿装的样子,很好看。” 其实沈长歌的模样算不上什么绝世美女,尤其在样貌绝美的苗疆王室女子中。 但漫夭觉得,好看。 沈长歌讪讪一笑,眉眼难掩尴尬,有些歉意,“之前,是我骗了你。” 漫夭故作轻松道:“什么骗不骗的都不重要了,当初,是我把你绑到苗疆的,也是我喜欢上你的,和你没有关系。” 其实,喜欢一个人,和性别有什么关系呢? 沈长歌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喜欢,和她是男是女没什么关系。 漫夭只是觉得遗憾,和无奈。 她遗憾的是,她和沈长歌都已经嫁作人妇。 而漫夭无奈的是,她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和人生,可沈长歌对自己的现状感到满意而幸福。 这次来楚国,漫夭就是央求了母上很久,她想来楚国,就是为了能见一见「他」。 现在,漫夭见到了。 .. 漫夭笑笑,尽量以一个朋友的口吻问起,目光落在沈长歌的小腹上,“听说,你有了身孕,誉王对你好吗?” 沈长歌目光温柔平和,“多谢公主挂记,他对我很好。” 漫夭看得出来,沈长歌的眼中洋溢的都是幸福,这种幸福感是伪装不起来的,“那就好。” 沈长歌记得,漫夭是嫁给了鎏金。 其实沈长歌感觉得出来,鎏金求娶漫夭,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时间长了,漫夭会感觉到鎏金心里的爱,说不定也会爱上他。 “你过得如何?” 漫夭道:“挺好的,什么都好。” 漫夭的确过得很好,鎏金对她也算百依百顺,从不强迫她什么。他们两个,就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各有各的日子,各有各的算计。 只是,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令人想哭。 沈长歌:“既然来了楚国,就好好感受一下楚国的风情,这次,换成我做东。” 漫夭:“好啊,那我这几天可要缠着你了。” 二人相视一笑,似乎有什么变了,又有什么没变。 .. 第687章 女子又如何 慈宁宫内。 王瑗这次来楚的主要目的,就是见一见自己的姐姐王琅。 自从王琅嫁到楚国,她们就再没见过了。 时隔多年,姐妹再次相见,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王瑗声音沉重,看着面前的王琅,唤了句:“姐姐。” 她们都不再是当年的模样了,王瑗记忆中的姐姐,还是当年青葱少女的模样。 王琅却问起:“苗疆一切都好吗,听说朱纥谋反,现在都平复了吗?” 王瑗:“姐姐,苗疆很好,你永远都在关心别的,就不会为你自己想想吗?” 王琅语气平静,“我已经是楚国太后了。” 王瑗反问:“那为什么登上皇位的,不是你的儿子?” 王琅:“因为我不想让楚仁当皇帝,仅此而已。” 王瑗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姐姐,我真是不懂你。我一直都不懂你。” 王琅不语,她自己都看不懂自己了。 王瑗越想越气,“就好比小时候,所有人都厌恶那个女人,你偏偏护着她宠着她,还带着她一同到了楚国,结果呢? 那个贱人抢了你的男人,她所生的孩子还是楚国的摄政王。 这也就罢了,你还扶持妃嫔之子为帝,现在皇帝还小,等他长大了,羽翼渐丰,他还会尊重你这个太后吗?” 王瑗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楚玦的生母妙姝。 王琅没有否认,“所以我这一生,就是个错误。” 王瑗:“姐姐,你若是有难处,我就算倾尽苗疆之力,也会帮你。” 王琅摇头,“我已经是太后了,能有什么难处?就算有,那也是曾经了。你是苗疆的王,你肩上的责任很重,不能再像少时那般任性了。” 或许在王琅眼中,王瑗一直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单纯天真的姑娘。 可实际上,王瑗早已经成为工于心计、善于拨弄权术的王上了。 王瑗凝眸道:“我来就是想亲口告诉姐姐,你若是想回苗疆,随时都可以。我们姐妹的情分,永远不会改变。姐姐即使身处楚国,也是有后盾的,只要我在一天,就无人能欺辱姐姐,就算是楚国这个小皇帝也不行。” 王琅知道,她们姐妹从小就关系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如今听到王瑗这番话,她心头一暖,在这个世上,王瑗是待她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王琅心里是感动的,“你打算在楚国待多久?” 王瑗身处苗疆,听到楚国新帝登基,而且登基的是四皇子楚矜,这让她不由为姐姐感到担忧。 原本,楚国先帝曾对王瑗承诺过,会立三皇子楚仁为储君。 然而事实与王瑗想象的不一样,她害怕姐姐在楚国受到了挟持,便立马过来。“我的本意不过是来看望姐姐,知道姐姐平安,我就放心了。” 王琅穿着深蓝色的太后礼服,淡淡抬眸,“其实,你不必来的。” 王瑗:“我怎么能不来?你是我最亲的姐姐啊!” 王琅道:“你是一国之主,还是尽早回去较好。” 一国之君在外地久了,保不定会发生什么乱子。在王琅看来,王瑗还是尽早回去较好。 王瑗:“我懂姐姐的意思,三日后,我会启程离开。” .. 这三天内,漫夭就一直跟在沈长歌左右。 得知沈长歌是女儿身之后,漫夭只是有一阵的惊异和失落,但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女子又如何? 她喜欢的是沈长歌这个人。 因为沈长歌住在誉王府里,漫夭求着母上同意,让她也在誉王府里住着。 得知沈长歌孕吐反应剧烈,漫夭递给了沈长歌一个香囊,“这是我们苗疆特有的香囊,你随身带着这个,或许会让你舒服一点。” 沈长歌接过香囊,在鼻尖嗅了嗅。 的确是很清新的气味,夹带着些中草药的苦涩,她喉中干呕的感觉消散了许多。 “多谢。” 苗疆的药的确有奇效。 “不必谢。”漫夭负手而立,“昨天我们说好了,这三天里,你要做东,带我玩遍楚国,可还算数?” 沈长歌:“当然算数了,你想去哪里玩?” 漫夭覆在沈长歌耳边,轻声道:“我一直想去中原地区的qinglou看看,你敢吗?” 沈长歌:“有什么不敢的?那地方,对我来说,算是家常便饭了。” 沈长歌说的是实话。 漫夭:“好啊,那我们现在就走。” 楚玦看见漫夭和沈长歌相谈甚欢,他并不知道她们俩是什么交情,对沈长歌道:“你有了身孕,还到处走?” 沈长歌:“孩子在我腹中挺好的,我出去走走,也是散心嘛。” 楚玦不太相信漫夭,他总觉得她每次看他的时候,总有一种敌意,难以言说的敌意。“那我陪着你们去。” 沈长歌赶紧拒绝了,若是让楚玦跟着她们去窑子,估计不太合适。“我们姑娘家去玩,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干什么?” 楚玦:“真的不让我陪着?” 沈长歌:“嗯。” 楚玦也没强制要求跟着。“天黑之前必须要回来。” 沈长歌一脸乖巧:“好的。” .. 于是,沈长歌和漫夭换了男装,再出门,让阿音暗中保护。 漫夭看到沈长歌这一身,“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身打扮。” “其实,你穿楚国的服饰,挺好看的,像个。”像个百媚千娇的小白脸。沈长歌没有说完。 二人对视一笑,笑声肆意。 然后大摇大摆,走进了一家窑馆。 沈长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老鸨手里,一副老常客姿态,“要个多才多艺的。” 老鸨一见沈长歌是有钱人,顿时乐开了花,“不知公子想要哪种?男倌还是女姬?” 漫夭震惊,“还有男倌?” 老鸨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两个贵客是女子,不过她也习以为常了。许多大户人家的女子,也是需要寻欢作乐的。 “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沈长歌扯唇道:“来个新人唱个曲。” “好的,二位现在这件雅间等着。” 老鸨让人带她们去了雅间。 第688章 宋音 .. 隔着一层纱幔。 沈长歌和漫夭坐在这边,一个弹琵琶的男倌坐在那边。 纱幔轻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男倌的相貌。 老鸨没有欺骗沈长歌,她送来的的确是个新人。 因为这个男倌尚且还显得稚嫩生涩,他穿一件淡蓝色的衫衣,身材纤瘦,肤色白皙,近乎透明,长相特别柔美。 此时此刻,他抱着琵琶,坐在椅子上。 随着手指轻拢慢捻,他开始唱起来,他唱的不是淫词艳曲,而是《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 一曲作罢,男倌起身行礼。 沈长歌道:“琵琶弹得不错,唱得更好。” 漫夭虽然听不懂他的唱词,但她可以感受到,他唱曲中深深的寂寥,自己似乎融于此情此景,以至于一曲完毕之时,她还深陷其中。 沈长歌掏出赏银,“再来一曲。” 又是一曲完毕。 漫夭连声道好。 沈长歌勾了勾手指,“你进来。” 弹琵琶的男倌慢慢走进纱幔里面,屈身行礼。 他走进来了,沈长歌可以看清他的面容,娇柔白净,若换成女装打扮,亦是个天仙似的美人,而且眉眼间,与子泠还有几分相似。 沈长歌问:“叫什么名字?” 男倌启唇:“宋音。” “你的曲子哀而不伤,其中带了几分空灵的气息。”沈长歌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上有故事,“你是为何沦落风尘的呢?” 宋音的语气不卑不亢:“家道中落,为生活所迫,进了此行,成了这里的清倌。” 沈长歌支着下巴,想起了某件事,“这样吧,我许你一个好差事,可以助你离开此地,亦不会损你的风骨,你愿不愿意呢?” 宋音的眸子陡然一亮,“公子请说。” .. 与此同时,誉王府。 暗卫来报:“启禀王爷,王妃去逛窑子了。” 楚玦眉头皱了皱,“继续跟着。” 片刻之后,暗卫来报:“再次启禀王爷,王妃叫了一个男倌。” 楚玦眉头凝成「川」字,“她们干了什么?” 暗卫:“王妃在听曲。” 楚玦:“继续盯着。” 一个钟头之后。 暗卫语气急了,“王爷不好了,王妃很高兴,要为那个男倌赎身。” 楚玦脸色黝黑。 “..带路。” .. 楚玦赶过去的时候,正看见沈长歌和漫夭已经出了青楼,正在逛街市。 漫夭对于楚国的东西很感兴趣,她随处走走停停,路过一个小摊子,就会看中某件东西。 沈长歌跟在后面,负责充当那个付钱的人。 这两人..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楚玦心里这样想。 沈长歌顺手买了串糖葫芦,递给漫夭,“糖葫芦,要么?” 漫夭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她接过去,咬了一口,“嗯,真甜。” 沈长歌问:“公主今日开心吗?” 漫夭点头,笑容灿烂,“开心。” 她许久没有这样开心了,自从大祭司死去。 楚玦从不远处走过来,他抓住沈长歌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这一刻,楚玦的占有欲很强。 沈长歌的所有温柔只能是他的,谁都不能得到。 楚玦直接吩咐路河:“送公主回宫。” 不容任何人拒绝。 漫夭皱了皱眉,她好不容易哀求母上,同意自己在誉王府住上三日。 可这才第一天,她不想回宫。 但一对上楚玦那幽深冷冽的目光,漫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她没说话了,只好跟着路河回宫。 这个男人,看着不太友好,漫夭觉得。 剩下的就是楚玦和沈长歌二人,站在大街上。 沈长歌笑吟吟地看着楚玦,“看来,醋王又吃醋了。” 楚玦什么都没说,他直接将沈长歌拦腰抱起,往家里走。 街道上人来人往,沈长歌又是男装打扮,如今被楚玦这样抱着,吸引了超级多的目光。 沈长歌面色有些绯红,她锤了锤楚玦的肩膀,“唉,这可是大街上。” 楚玦面无表情:“我知道。” 沈长歌感觉自己身上汇集了无数目光,她将脸埋进楚玦怀里。 “这样子不太好吧。” 楚玦:“王妃明目张胆去逛窑子,还为一个男倌赎身,这就好了?” 沈长歌就知道,楚玦生气了,这是故意在报复她,嘤嘤嘤..“我错了。” 楚玦的臂力很好,沈长歌是知道的,他可以这样抱着她,平稳地走回誉王府。 这一路上,沈长歌以袖遮面。 .. 回到誉王府后。 楚玦抱着沈长歌,直接走到了卧室,将门一关。 沈长歌被放在了床上。 楚玦的唇瞬间就压了上去。 成熟男人的气息席卷而来,不同于少年时期的稚嫩拘谨,而是炙热的、狂烈的,让人晕眩的。 沈长歌好不容易缓过来,喘了口气,提醒道:“我。.怀孕了。” 楚玦当然记得,他并没有接下去的动作,他只是想惩罚一下她,仅此而已。 他坐起来,表情有些委屈,弱弱道:“究竟是多么好看的男倌,才会让你为他赎身?” 沈长歌回忆了下宋音的容貌,“他是挺好看的。” 她又加了句:“不过,没你好看。” 楚玦忍住心酸,瞅着沈长歌,“我听你解释。” 沈长歌:“事情是这样的,楚庆不是和子泠闹了点矛盾吗?我就想撮合撮合他们。” 楚玦:“这与你今日所为有何关系?” 沈长歌:“我赎下来的那个人,模样和神态,都有几分像子泠。所以想借他,去帮助楚庆和子泠和好如初。” 楚玦一脸嫌弃:“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喜欢做善事的。” 沈长歌摇头:“不,我只是喜欢当月老。” 楚玦无语:“。” .. 第689章 风花雪月的日子 成王府。 楚矜即位之后,封大皇子楚庆为成王。 楚庆原本是个闲散皇子,如今是个闲散王爷。 他的生活就是,成日在家饮酒作乐,不理朝政,风花雪月。 不过,近段时间,楚庆心里很不痛快,因为他和子泠已经冷战多时。 他们两个,是幼时相伴,直至今日,从伴读到挚友,再到.. 曾一起把酒谈笑风生,也曾一起闯刀山火海。 子泠因楚庆而隐姓埋名,楚庆为子泠舍皇权富贵。 按理来说,到了今时今日,应当是尘埃落地、相守一生。 可就是由于他们相处太久,矛盾频出,也可能是成年往日的心结,现在还没有解开。 楚庆懂得去劝所有人,唯独在自己身上,显得笨拙。 而子泠看起来风流潇洒,实际上心冷嘴硬。 因此这两人互相怄气,已经许久不见对方了。 楚庆日日在府里喝酒,子泠日日待在自己的戏楼,任看官一掷千金。 他们都过得不开心。 .. 这日。 当下人将宋音带到楚庆面前的时候,楚庆正喝得醉醺醺的。 他睁开眼睛,将宋音当成了子泠,“你怎么来了?” 宋音道:“王爷,在下宋音,是誉王妃让我过来的。” 楚庆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宋音的脸,才意识到,原来不是子泠啊。 “真是誉王妃让你过来的?” 宋音:“是。” 楚庆问:“那她让你来干什么?” 他可不会觉得,沈长歌是好心,送个人来给他解闷。 事实上,沈长歌就是如此好心,她真是个大好人呀! 宋音走近了几步,附在楚庆耳边细语。 .. 子泠正在戏台子上,唱《贵妃醉酒》这出戏。 台上的子泠穿着精致华丽的戏服,在光影中舞动,媚眼如丝,声声婉转,当真是称得上「风华绝代」四个字。 台下的看客都融入了戏中,跟着子泠的唱腔,心情跌宕起伏。 这天下第一名伶可不是虚传,为了得到这一张入场票,许多人可谓是耗费千金。 真正的一票难求啊! 亏得这段日子,子泠登台唱戏的次数多了,票才好抢一些。 这一出《贵妃醉酒》唱完之后,子泠就退于帘幕之后了。 他只唱戏,不与看客交谈。 台下不少人想邀约子泠,男女老少皆有。 子泠一概不理,让人散场了。 退到内阁,他正对着镜子卸妆,小红走了过来。 小红是子泠身边的一个婢女,她称子泠为公子。 “公子,今日,成王还是没来。” 子泠言语倔傲,“没来就没来,谁求着他来了?” 这戏楼里,只要子泠愿意,每天都是门庭若市,少谁一个不少,缺谁一个不缺。 小红跟了子泠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不少事情的。 “公子何必与成王怄气呢?他不来,你就去成王府上一趟,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子泠偏道:“我才不去,谁离了谁,还不能过日子了?” 小红:“可我觉着,公子这些日子都不开心,闷闷不乐的。” 子泠瞥了小红一眼,“就你多话,出去收拾去。” 小红只好默默退出去。 子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还是那副姣好的皮囊,只是确实看不出半点喜色。 连旁人都知道他不开心了,那么楚庆会知道吗? 内心另一个声音又道:想他干什么?他爱来不来。不来最好。 .. 第二日。 小红急匆匆地跑来,对子泠道:“成王来了,他包了场,正坐在台下。” 子泠难掩眉眼的一丝喜色,但还是故作冷漠,宠辱不惊,“来了就来了呗。” 在子泠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是楚庆来,就不会让其他看客入场。 所以,楚庆每次都是包了场的。 小红脸色不好,“不过,成王还带了一个人来。” 子泠明明是不想去关心楚庆的事情,但他还是问出口:“带了什么人来?” 小红:“我不认识那人,但是看上去,成王和他的举止很亲密。” 子泠眸光阴沉下来,他倒是想看看,是如何个亲密? 于是,当子泠身穿戏服,站在台上的时候,他目光先是一扫,不经意掠过楚庆。 楚庆今日带来的人就是宋音,他们正坐在台下,看戏。 子泠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正看见楚庆拈着一块桂花糕,喂给身侧的宋音。 宋音含笑,用唇接住。 还真是很亲密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子泠的内心很不是滋味,这才多久没见,楚庆就另觅佳人了? 十多年的感情都喂给狗吃了,子泠这样觉得。 台上的子泠将水袖一收,扭了头,转身就退了回去。 他还对小红道:“今日身体不适,不唱了,你送客。” 这位天下第一名伶是有脾气的,不过他的脾气,从来只对旁人,他是第一次对楚庆使了脾气,罢唱。 楚庆看到这一幕,想起身追过去。 宋音扯了扯楚庆的衣袖,“王爷现在追过去,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楚庆不明白,“为何?” 宋音道:“你们二人冷战多日,你如今追过去了,就是服软认输,反而还讨不到好。” 楚庆问:“那本王应该如何做?” 宋音贴在楚庆耳边,又是低声细语。 这个姿态,看在小红眼里,简直是亲密极了。 小红当然是向着自家公子的,她双手叉腰,站在二人面前,“今日公子身体不适,不唱了,你二位赶紧走吧。” 这也是第一次,小红对楚庆如此无礼。 小红生气了,她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这个王爷不是什么好家伙。 楚庆听了宋音的话后,他也不强留,直接起身走了。 小红更气了,她又迅速跑到子泠面前。 子泠没好气问:“他们走了?” “走了。”小红气呼呼道:“公子,日后别再想着成王了,他不配。” 子泠也是在心头上,不过他的气是闷在心里,不会用言语表达出来。 渐渐地,这份气,就变成了伤。 子泠觉得心头难过极了,可他不说。 .. 第690章 仅仅是相识一场 誉王府。 苗疆等人离开的时候,沈长歌没有去送漫夭。 沈长歌不喜欢送别的气氛,她和漫夭都有自己的人生,相识一场,也仅仅只是相识一场,后会无期。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见很多人,有些人,注定只是短暂的相遇,而不是长久的相伴。 而且,沈长歌现在要考虑的,就是秋月的婚礼。 崔逢和秋月的婚礼定在了下个月初五。 下月初五,是沈长歌找人算了的良辰吉日。 沈长歌其实是不相信这些的,但她觉得,喜事,还是要营造些彩头比较好。 不久前,沈长歌暗中给崔逢升了官,现在的崔逢,已经是三品的大寺卿了。 在外人看来,秋月只是一个小小丫鬟,能够嫁给崔逢,已经是高攀了。 因为这个缘故,沈长歌就越是要将秋月的婚礼办得隆重而盛大,她要让世人知道,谁也不可轻看了秋月,即使是崔府,也不能。 秋月正怀揣着满心欢喜,等待着自己的婚礼,同时,她也心存不舍。 她舍不得离开沈长歌。 沈长歌道:“崔府和这里也不算远,你可以经常回来。” 秋月抹抹眼泪,“奴婢从小就是在小姐身边,小姐就是奴婢的亲人。” 即使现在,秋月已经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了,但秋月还是将沈长歌当作了亲人。 沈长歌擦拭着秋月的眼泪,“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秋月还是忍不住,明明她的年纪比沈长歌还要大上一些,可沈长歌却显得更为老成。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停不下来。 春花走过来,打趣道:“秋月啊,你现在就哭了,成亲那日不知该哭成什么样子?” 秋月白了春花一眼,倒是不哭了。 沈长歌突然问起,“对了,你们知道如侧妃去了何处吗?” 沈长歌和楚玦都知道,如云是先帝安插在府上的奸细,自从夺宫一事之后,沈长歌就再没见过如云。 对于他们来说,如云只是个小角色,无足挂齿,所以也就没怎么注意。 现在,沈长歌不确定,如云究竟是死了,还是暗中逃了? 春花摇头,“很久之前,就没见过了。” 秋月也是一样的回答。 沈长歌道:“春花,你暗中去打听打听。” 虽然如云只是个小角色,不值一提,但沈长歌还是想弄清楚她的下落,以防万一。 春花:“好的。” 这时候,一只白鸽停在了沈长歌手上。 沈长歌抽出白鸽腿上的纸条,扫了一眼。 这信是宋音给她传来的。 沈长歌笑了笑,事情进展得不错。 楚玦大步走来,他问:“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沈长歌将纸条递给楚玦看了,“我觉得..我当月老,还是挺有天赋的。” “我不觉得。”楚玦看完之后,“万一弄巧成拙了呢?” 沈长歌不服,“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打个赌?” “好啊,赌什么?” “如果,我的计谋让楚庆和子泠和好如初的话。”沈长歌在楚玦耳边低声道:“我要你穿裙子给我看。” 秋月和春花听不清后面这句,但她们觉得,王爷的表情很怪、很奇特.. 楚玦没想到,沈长歌还有这个癖好? “那如果你的计谋,让他们两个矛盾更大,该怎么办呢? 沈长歌问:“你要如何?” 楚玦同样也是低声在沈长歌耳边说,“我要你。” 沈长歌轻轻推搡一下,这男人越发不正经了。 “那就拭目以待吧。” 沈长歌觉得,她不会输。 她将宋音送到楚庆身边,就是在楚庆和子泠之间,安排了一个外来者,给他们的感情,加了些外来危机。 适当的危机,可以使感情更加稳固。 子泠会因为宋音的存在,而寝食难安,甚至会主动出击。 而楚庆成天面对长相与子泠相似的宋音,他也会时刻想着子泠。 不过这种事,还是要掌握一个度。 楚庆把握得好,那他与子泠很快就能和好了,如果.. 嗯,不会存在如果,沈长歌相信。 楚玦评价沈长歌道:“我发现你,的确很喜欢当月老。” 沈长歌:“还真是被你发现了,我撮合的姻缘的确不少了。” 就比如崔逢和秋月,再比如丽贵妃和顾咏。 现在,丽贵妃已经不是丽贵妃了,她可以重新做张雪儿了。 就在昨日,先帝的丽贵妃服毒自杀,追随先帝而去,这还传成了一段佳话呢! 不过事实上,丽贵妃并没有死,服毒自杀是假象,沈长歌已经将她带出宫了。 并且,沈长歌还将她送到了顾咏那里。 沈长歌自认为还算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当初她利用顾咏,去控制张雪儿,从而将慢性毒药传递到先帝体内,同时,她也在利用张雪儿,去控制顾咏,让顾咏在骁骑营里当差。 如今大功告成,沈长歌依照承诺,让张雪儿和顾咏团聚了,也算是成全了这一对苦命鸳鸯。 估计着现在这个时候,张雪儿已经和顾咏见面了。 .. 皇城一处简单朴实的宅子里。 顾咏在骁骑营里十分努力,加之他本身的能力就不错,很快就当成了副参将。 他攒了一些钱,买了这个宅子。 现在,顾咏看着面前的女子,第一时间是不敢相信。 他愣在原地许久,才走过去,一把抱住张雪儿。 顾咏唇角发颤,“雪儿,是你吗?” 张雪儿穿一身粗布衣服,这也难掩她的美丽,她道:“师父,是我,我回来了。” 她没有唤他「顾郎」,而是叫他「师父」。 因为这是他们的开始,现在她要回到原点,从原点开始。 顾咏捧着张雪儿的脸,好几年了,他好几年没这样近距离看着她了,“我的雪儿,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她还是一如往常的美丽,只是多了许多愁容。 不过没关系,顾咏会用余生,让她的脸上充满欢喜。 张雪儿含笑问道,“你会介意我这具残破的身子吗?” 她被迫入宫,已不是完璧之身,日后也不能有孩子。 第691章 我要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 顾咏张开双手,再次将张雪儿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永远都会为她敞开。 只要她来,只等她来。 “雪儿,永远都是我心中最好的珍宝。” 张雪儿眼眶里豆大的泪珠忍不住了,她的师父永远都是这样温柔。 而她,永远臣服于温柔。 她目视着他的眼睛,问: “你不怕,流言频繁人言可畏?” “不怕。” “你不怕,岁月蹉跎红颜消残?” “不怕。” “你不怕,繁华万千诱惑深深?” “不怕。” 顾咏将下颚轻轻放在张雪儿的肩膀上。 “我只怕,你消失不见。” 张雪儿等了好久好久,才等来这一天,“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离开。” 他是她的师父,是她的一切。 顾咏道:“雪儿,我们成亲吧。” “可是。” 张雪儿是假死离开皇宫的,这就意味着她的余生必须要隐姓埋名,如今的顾咏在骁骑营里有一定的官职了,他要成亲,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若是他们明目张胆举行婚礼,万一她的身份被泄露出去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顾咏道:“你我都无高堂,也无挚友,这场婚礼,我们做给天地看。雪儿,我只怕委屈了你。你可愿意嫁与我这样无权无势、或许会一生清苦之人?” 张雪儿点头:“我愿意,以天地为证,此心不负。” 她不怕粗茶淡饭、柴米油盐。 顾咏道:“我要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 张雪儿明白了,就算她的身份不能被人所知,他们也会在天地的见证下,举行自己的婚礼。 .. 这一夜,突起惊雷。 沈长歌被惊醒了,她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 就在刚刚,沈长歌做了一个噩梦。 她已经很久不曾做过噩梦了。 梦境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前世。 那人将堕胎药灌进她的嘴中,使她的孩子化作血流,还对她留下了一句诅咒。 沈长歌撑起身子,木讷地坐起来,她的额头上都是虚汗。 楚玦的睡眠很浅,他起身拿了件外衣披在沈长歌肩上,“怎么了?” 沈长歌的唇角发抖:“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一旦面临与那段惨痛过往有关的,她必须得承认,自己不是个强大的人,她有弱点,而且是致命的弱点。 在上辈子,沈长歌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那件事给她留下了阴影。 她害怕,十分害怕。 “只是一个梦而已,不必害怕,我在这里。”这段时间,楚玦去了解了很多女子怀孕的知识。 书上说,在这个阶段,女子会出现精神恍惚、焦虑难安的现象,也就是所谓的产前恐慌。 楚玦感觉得到,怀孕给沈长歌带来了许多不好的影响。 早知如此,他宁愿她没有这个孩子。 沈长歌靠在楚玦的怀里,她极力不去想那些血腥的场景,“我真的可以生下一个平安健康的孩子吗?” 楚玦:“会的,一定会的。” “我这双手,计划了无数阴谋,沾染了无数血腥,此前,我从未后悔过,可现在,我害怕..我害怕会报复在我们的孩子身上。” 楚玦与沈长歌十指相扣,他的掌心紧紧贴着她的掌心。 “就算要报复,也都会全部报复在我身上,沈长歌,我把所有的福祉都给你。” 就算万鬼报复,我都会为你挡下! 我只要你,躲在我的身后! .. 翌日。 因为夜里那场噩梦,楚玦和沈长歌决定去寺庙里拜拜。 楚玦是不信鬼神之人,但是有关她的一切,他都想尽量去求一个功德圆满。 寺庙在山顶上,台阶是九百九十九层。 都说礼佛要虔诚,他们二人打算徒步登上山顶。 楚玦担心沈长歌身体吃不消。 但沈长歌执意于此,有些事情,无法用现实知识解释,她也无法对楚玦解释,就好比重生。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已经是晌午了。 这座寺庙声名鼎盛,所以前来跪拜的香客很多。 一位老和尚看见沈长歌了,便拄着禅杖走了过来,“老衲是这里的住持,二位施主,所为何来?” 沈长歌与楚玦相视了一眼,她对这个老和尚道:“为我腹中孩儿求一个平安。” 老和尚打量了沈长歌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沈长歌不解,“怎么了?” 老和尚摇摇头,却是叹了一声,“施主身上的煞气太重了,恐是会影响胎儿安危。” 沈长歌问:“请问住持大师,那我应该怎么做?” 老和尚:“天命所致,老衲也无法可解。” 沈长歌踉跄后退了半步,楚玦扶住她,“他所言未必属实,你不要放在心里。” 这时候,老和尚又打量了楚玦几眼,他的瞳孔收缩迅速,似乎遇见了什么惊奇之事,不,是惊奇之人。 他眸子了有了亮光,突然抓住楚玦的手腕,“是你!” 楚玦不喜与人触碰,准确来说,是不喜与沈长歌之外的人触碰,他冷然甩开。 沈长歌觉得不对劲,她礼貌地问老和尚,“大师,怎么了?” 老和尚先是不可思议,再是笑了笑,“这是天意啊!” 楚玦也是一头雾水,“什么天意?” 老和尚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背转过身,“天机不可泄露。” 沈长歌的手搭在小腹上,隐隐难安,“那我的孩子。” 老和尚只留下这一句话,“施主是个有福分之人,命里有时终须有。” 沈长歌想追过去问个清楚,结果就一瞬间,她就看不见老和尚的人影了。 “奇怪了,刚刚还在这里。” 楚玦的目光扫过人群,的确没有发现老和尚的人影。 “这个和尚,有点怪。” 沈长歌:“我不明白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楚玦:“你放宽心,其实他说得对,子嗣之事,本就是命里有时终须有,不必强求。” 沈长歌:“来都来了,我们还是进去上炷香吧。” 走到寺庙里面之后。 他们见到了一个熟人。 第692章 你可以吃 这个熟人就是林凝。 沈长歌叫了一声,“林凝姐姐?” 林凝转过头来,见是沈长歌和楚玦,她问:“你们也来这里上香吗?” 沈长歌点头。 林凝有些歉意,“妹妹,这段时间,我家中发生太多事情了,才没有上门祝贺你有孕之喜,你莫怪我。” 虽然与林凝有姐妹之谊的人是叶玖,但沈长歌在叶玖这个身份里待久了,已经装习惯了。 她不介意和林凝姐妹相称。 毕竟,沈长歌并不讨厌林凝,林凝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女子。 沈长歌惊讶问起:“姐姐家里发生很多事情了?” 林凝幽叹一声,“是我父亲的旧疾犯了。” 林昭也算沈长歌的半个盟友,与叶铮的关系也不错,出于礼貌,沈长歌还是略作关心,问道:“伯父的病情严重吗?” 林凝道:“严重倒是不严重,因为是陈年旧疾了,所以并不致命,但就是疼起来,已经要了我父亲半条命了。” 沈长歌:“宫里太医有来看过吗?怎么说?” 林凝:“我们寻遍了所有大夫,无论是宫里的太医,还是民间的神医,他们开的药都没什么大效果,父亲还是每日为旧疾所苦。” 沈长歌:“是什么样的旧疾?” 林凝:“十几年前,父亲的腿受过伤,当时未能及时治疗,以至于积累成疾,前些年偶尔发作,但也不是很疼。就是这段日子不知怎么的,他的腿疾骤然恶化,伤口处开始腐烂,痛到骨子里,连行走都不能。” 沈长歌心下了然,难怪这些日子,林昭都没有去朝廷,原来是旧疾发作了。 她安慰林凝:“姐姐放心吧,我想很快就会好的。” 林凝面容憔悴,“但愿如此吧。” 她抬起头来,发现楚玦的目光一直落在沈长歌的身上。 看似冷冰冰的人,却有着这样温柔的目光。 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沈长歌。 林凝突然有些羡慕了,她在羡慕沈长歌,若是她也能遇见一个这样的男人,那该多好。 然而世间真爱,可遇不可求,有多少人能得到呢? 林凝早就不抱此希望了。 “还没问你,你这孩子几个月了?” 一提起孩子,沈长歌不自觉露出母性的柔软,“已经三月了。” 林凝是照顾过孕妇的,也算是有些了解,她瞅着沈长歌隆起的小腹,“三个月,不应该这么大呀。” 沈长歌也觉得肚子稍微大了些,“可能是我吃的比较多,孩子长得太快了些。” 林凝:“不过也很正常,有些孩子是长得比较快,过了头三个月,孩子就稳当了。但孩子个头太大了,就是怕你生产的时候,会辛苦许多。” 听到这句话,楚玦微微皱起眉头。 .. 与林凝在寺庙一别后,沈长歌和楚玦就回到了府上。 楚玦对着沈长歌的肚子,陷入了沉思。 沈长歌:“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的肚子看?” 楚玦:“的确是大了很多。” 沈长歌:“太医说是正常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掏着盘子里的甜点往嘴里塞。 怀孕初期,沈长歌什么胃口都没有,吃什么吐什么,可现在,她却胃口大开,想吃特别特别多的东西。 楚玦夺过沈长歌的食物,“从今日起,你要适当控制自己的饮食。” 沈长歌委屈,“为什么?” 因为林凝的那番话,楚玦立即就问过太医,若是孩子长得太大,母亲分娩的时候不但很痛,而且更为危险。 他淡淡道:“吃太多容易发胖。” 沈长歌立马就不愿意了,“嘤嘤嘤..你现在就嫌弃我了?世人都说女子一旦怀孕,容颜受损,就会被夫君嫌弃,没想到..没想到你也是如此肤浅薄情。” 说着说着,沈长歌还故意揉了揉眼睛。 她继续「哭泣」道:“我如此辛苦地怀着孕,却连吃想吃的东西都不能,我真是可怜啊。” 楚玦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沈长歌演戏。 沈长歌的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楚玦,哀求道:“夫君啊,你就如此狠心吗?我再吃一块好不好?就一块..一小小块行不行?” 楚玦已经将盘子夺走,他还把伺候沈长歌的下人全部叫了过来。 “从今日起,你们要控制王妃的饮食,不许她暴饮暴食,若是你们做不到,或者对本王阳奉阴违,即刻离开誉王府。” 这些下人立马点头遵命,谁敢得罪王爷啊? 沈长歌见自己的「哭戏」无用,便将身子一转,“哼,你竟然如此狠心,我不要理你了,你这个残忍的男人。” 楚玦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先退下去。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沈长歌道:“可我吃不到那些美食,我心情就不好,然后就会很难受。” 楚玦将沈长歌的脸捧过来,“你可以吃我。” 沈长歌:“。” 这是什么话?? .. 这日,是秋月和崔逢的婚礼。 崔逢的迎亲队伍,已经声势浩大地来到誉王府外了。 春花正在给秋月梳妆,她怀着憧憬,赞美道:“你穿这红嫁衣的模样,真好看。” 这身嫁衣,是沈长歌给秋月准备的,果然合身。 秋月微笑,她握着春花的手,“我走之后,小姐身边亲近的人就只有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小姐。” 春花承诺:“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小姐。” 秋月:“你啊你,自从叶苟那件事情之后,性子总算收敛不少了,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啊。” 春花点头,“我已经吸取了教训。” 秋月:“小姐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只要你待她真心,她就会还你以真心,她总说自己冷心冷血,实际上却是最重情义之人。” 春花有些羞愧:“我知道。” 关于叶苟那件事,沈长歌只是吓唬春花,让春花吃个教训,她一直都把春花保护得好好的,不然以春花这个性子,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693章 秋月成亲 秋月叮嘱道:“春花,还有小姐的一些习惯,你也要多注意。她喜欢吃辣的,不喜欢喝汤,夏日里贪冷食,你得多劝劝,还有让她少喝点茶,以免夜里睡不着。 还有一点,小姐睡觉的时候,你要在窗户外挂一盏小灯,不然她夜里醒来会害怕。 我们这位小姐啊,表面上看起来强大到无孔不入,实际上也有她脆弱的一面,你一定要细心一点。” 她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却说不完了。 因为时辰已经到了。 沈长歌走进来,为秋月盖上了红盖头。 她刚刚就站在外头,听着秋月和春花的对话,心头又暖又酸。 沈长歌道:“秋月啊,今日起,你要多多保重,若是在崔府受了委屈,你就告诉我,我去为你出头。这天下,没有人能欺负我的人。” 她的样子就是在告诉秋月,我就是你的娘家人! 秋月早就泪流满面,幸好是有了盖头,不然就丢脸了。 她双膝跪地,对着沈长歌,而拜。 “小姐,也要多加保重。” 沈长歌将秋月搀扶了起来,对春花道:“你送她上花轿吧。” 沈长歌一进入叶王府,身边伺候的人就是秋月和春花。 秋月是个极细心体贴之人,说实话,沈长歌舍不得将她嫁给崔逢。 她不喜欢离别,便让春花送秋月。 .. 随着礼乐声起,春花扶着秋月的手,一步步走到外堂。 崔逢正满面春风,等着秋月而来。 崔逢的身上带着书生的儒气,亦有文人的风骨,他的样貌虽然算不上俊朗,但看着敦厚儒雅,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但沈长歌觉得,崔逢这个大缺点,就是太固执了,一旦他认准了某个点,就会死死地钻进去。 一个人若是太执拗了,更容易伤人伤己。 崔逢看着缓步走来的秋月,内心无比紧张,他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春花对崔逢道:“崔大人,奴婢可把秋月放在你手里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崔逢的笑容真诚:“我会的。” 有专门的喜婆扶着秋月:“新娘子请上轿。” 秋月的内心也是无比忐忑紧张,她是憧憬这一天的,可毕竟是成婚,她是第一次。 迈出步子的时候,不小心绊到了裙摆。 秋月没站稳,身子往前摔去。 崔逢忙快步向前,揽住了秋月的腰。 盖头因此有些滑落,露出秋月的下颚。 喜婆扭着腰,将秋月的盖头盖好。 在入洞房之前,盖头若是掉了,可是不祥之兆.. 崔逢担心:“有没有受伤?” 喜婆阻止道:“新郎官现在是不能和新娘子说话的。” 秋月其实是扭到脚了,但今日是她的新婚,她不想因此而扫了兴致,便忍着痛,入了轿子。 坐在轿子上倒还好,可总是要下去成礼的。 .. 到了崔府之后,按照这里的习俗,新娘要和新郎一同跨过火盆。 秋月一直在忍着脚踝的痛,跨过火盆,随着崔逢走进崔府。 崔逢的父母都不在了,他只有一个姑姑。 三拜之后,婢女扶着秋月,进了洞房。 崔逢不是喜欢饮酒的人,但今日是大喜之日,宾客们纷纷对他敬酒,他推辞不了。 但一想到秋月独自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等着,崔逢就顾不得这些了,无论是谁的酒,他一一都推了。 夜还没黑,崔逢就进了洞房。 房间里,烛火摇曳,到处都贴了喜字。 秋月坐在喜床上,等着她的良人。 崔逢走过去,他迫不及待地掀开了秋月的盖头。 盖头之下,是一张温婉可人的脸庞。 秋月的美,不是张扬明艳的美,她是那种柔婉的美,像百合一样,静静绽放,令人心里舒服。 崔逢的手颤了,他呆呆地看着秋月。 她穿着嫁衣的模样,真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个男人,变得更加木讷而拘谨,不知道该干什么。 秋月抬起眸子,对崔逢对视,她微笑着,“大人,你来了。” 喜婆给二人准备了合卺酒,笑道:“大人,夫人,喝了这杯酒,愿你们长长久久。” 崔逢不乐意喝外面的酒,却喜欢喝这杯合卺酒。 他会和她长长久久的。 等到所有的仪式都完成之后,喜婆带着下人退了出去,只留下崔逢和秋月在房中。 这样一来,崔逢更为紧张了。 秋月刚认识崔逢的时候就知道,他在她面前,永远是不知所措的,像个呆子。 崔逢觉得,在这样的时刻,立个誓言比较好,所以他看着秋月,将自己的下袍一掀开,单膝跪在地面,郑重其事道,“秋月,我会待你好的。” 秋月被崔逢这模样给逗笑了,“大人快起来。” 她起身去扶他,忘记了自己脚踝的伤,不慎跌在他的怀里。 崔逢抱着秋月,将她平放在床上,“你的脚是不是受伤了?” 秋月掩饰道:“没..没有。” “怎么没有了,你都疼成这样子了。”崔逢有些恼悔,“我之前就应该发现的。” 秋月:“不是什么大事,大人不必自责。” 她习惯了叫他「大人」,她一个人的「大人」。 崔逢的手慢慢放在秋月的脚踝处,他脱下了她的鞋袜。 秋月:“大人使不得。” 崔逢拿起房间里的伤药,“我学过一些医术,你忍着些。” 他的手掌一动,然后一扭,将她的脚踝移回原位了。 秋月痛呼一声,“疼。” 崔逢将药敷在秋月的伤口处,“扭到脚了不说,受了伤也不说,从此以后,在我这里,你不必忍着,也不必坚强。”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她痛。 秋月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来:“大人,其实不是很痛。” 崔逢:“可是我痛,痛在你身上一分,就是痛在我心上十分。” 秋月心道,谁说崔逢不会说情话的?他这样子,让她如何招架得住? “大人,会一直待我这样好吗?” 崔逢:“会。” 秋月:“我记住了。” 记在了心尖尖上。 .. 第694章 杨妃之死 是日。 杨太妃薨逝的消息传到沈长歌耳朵里的时候,正是晌午。 沈长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当沈长歌把那瓶毒药给杨太妃的时候,她就只剩半个多月的日子了,或许是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勉强多活了一段时间。 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杨太妃必须死。 杨太妃死了,那些已经被深藏在土里的旧事,才不会被有心人翻出来,针对楚矜。 而太后,也不必顾虑杨太妃的存在。 .. 虽然杨太妃是当今皇帝的生母,但太后尚在,且新帝初登帝位,根基不稳,葬礼不宜大办,只能一切从简。 简单的葬礼,对于杨太妃那个恬静的女子来说,是适合的。 人活着就图一个清净安宁,死了何必弄那些不必要的喧嚣呢? 沈长歌正与楚玦对坐下棋,她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拈棋子的手抬起又放下了,对着棋局,也不是很用心了。 “楚矜现在怕是很难过。” 她在担心那个少年。 楚玦见沈长歌的心思也没放在这场对弈上了,“走吧。” 沈长歌:“嗯?” 楚玦:“我陪你进宫。” 沈长歌:“你怎么知道我要进宫?” 楚玦只看了沈长歌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杨太妃薨逝,你心里肯定担心小皇帝,与其你陪我在这里下棋,不如我陪你进宫一趟。” 沈长歌挽着楚玦的手臂,“知我者,莫若夫君你呀。” .. 皇宫。 楚矜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 沈长歌到的时候,看见御书房大门紧闭。 小言子正在门外。 沈长歌看见小言子的时候,心里略微有些吃惊。 当初,沈长歌从一堆太监手里,救下了小言子。 对沈长歌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对于小言子来说,是大恩永记。 后来,小言子一直在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他去了月妃身边,当沈长歌安插在月妃身边的眼线。 月妃死后,沈长歌有意无意表示,让小言子混到皇后宫里去,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宫里。 但看起来,小言子似乎混到了楚矜身边。 事实证明,沈长歌没有看错人,小言子是个聪明人。 沈长歌问道:“皇上在里面吗?” 小言子对沈长歌的态度十分恭敬,他答:“自从杨太妃薨逝之后,皇上就一直待在里面,不让任何人进去,他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奴才担心他饿坏了身体。” 沈长歌走过去,她敲了敲门,问:“皇上在里面吗?” 没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沈长歌看见眼眶通红的楚矜,脸颊似乎消瘦了许多。 她不免有些心疼,这孩子才十二岁。 楚矜不顾旁人,直接扑在了沈长歌怀里,“姐姐。” 这是他唯一一个亲人了。 楚玦看见这一幕,脸色顿时变了变。 沈长歌对楚玦道:“我和他谈一谈,你先走外面等着我。” 楚矜已经是一国之君了,沈长歌要顾虑着他的面子,这哭鼻子的模样,可不能让旁人看见了。 所以,沈长歌走进了御书房,将门给带上了。 “皇上肯定饿坏了吧,我给你带了些点心。”沈长歌掏出一把糕点,递给楚矜。 楚矜默默低垂着头,“姐姐,我好难过,我吃不下。” 沈长歌安抚道:“姐姐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逝者已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你的母妃会不安心的。” 她将包装油纸打开,拿起一块桂花糕,喂给楚矜。 楚矜的声音带着抽泣,自我否认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就算当上了皇帝,也保护不了母妃。” 沈长歌:“生死有命,这不是你的错。” 在面对楚矜的时候,沈长歌心里是有几分愧疚的,毕竟是她亲手将毒药递给了杨太妃。 楚矜抬眸,定然看向沈长歌,“也许我不当这个皇帝,母妃就不会死。” 沈长歌似乎看见楚矜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阴鸷,这原本不该出现在少年眼睛里的东西。 然而,她再仔细看一眼,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刚刚是她眼花了? “你的母妃是病死的,和你没有关系。现在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你,他们想将你拉下这个龙椅,所以,你要更加坚强勇敢知道吗?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沈长歌温柔地擦拭着楚矜的眼泪。 “姐姐说得对,我要勇敢,我要保护自己。” 楚矜接过沈长歌的桂花糕,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他要迅速成长为一个强大的帝王,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 沈长歌:“慢点吃,别噎着。” 楚矜抱着沈长歌,他就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在亲人的怀里哭泣,“姐姐,我只有你了。你不要像母妃一样离开我,好不好?” 沈长歌觉得自己的内心越来越柔软了,“好,我答应你,不会离开你。” 其实楚矜的个头已经和沈长歌差不多高了,算是半个大人了,但沈长歌并未多想,反而还宽慰他。 .. 再次打开御书房的大门时,太阳快落山了。 沈长歌和楚矜谈了一个下午,总算安抚住他的情绪了,她道:“我改日再来看你。” 楚矜依依不舍地看着沈长歌,在这宫闱里,他一个人有些害怕。 可是楚矜知道,沈长歌需要的是一个坚强的皇帝,他不能表露出一点点害怕,一点点都不能。 沈长歌走出去后,有意看了小言子一眼。 小言子是个聪慧的人,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会做沈长歌在宫里的眼睛。 楚玦看见沈长歌出来了,“你们总算聊完了。” 沈长歌无奈道:“皇帝年幼,骤然丧母,我实在担心他。” 楚玦语气责怪,“你现在还怀着孕呢,成天这样奔波。” 沈长歌:“放心吧,我们的孩子健硕得很。” 楚玦一路上想了很久,还是开口,“我觉得..你还是和楚矜保持适当的距离。” “为什么?”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 就在沈长歌和楚玦离去的时候,楚矜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全然不是刚才脆弱难过的模样。 第695章 帝后番外篇(一) 这年,楚沛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绣金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贵气。 他模样生得俊朗,天生又爱笑,一笑起来,暖洋洋的,让人见了欢喜。 晌午时分,楚沛从宫外走来,宫里的宫女见了,悄悄看着他,面上都是一红。 楚沛走到皇帝的床前。 这段时间,他的父皇病了。 楚沛义正辞严道:“父皇,儿臣要亲自为你去苗疆求药。” 皇帝想说什么,“此去苗疆路途遥远。” 楚沛十分坚持:“这是儿臣应尽的本分,为子者,当为父忧。” 众人都被楚沛的孝心感动了,他们都赞叹楚沛是最仁孝的太子殿下。 就连皇帝也这样认为,他对楚沛流露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于是没多久,楚沛就带领人马,亲自去苗疆,为皇帝求药。 楚沛到了苗疆之后,并没有立即前去苗疆王宫,反而先隐藏自己的身份。 .. 有一天,楚沛走在苗疆的街市上,他看到了一个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雪花般的颜色,她的脚踝处还挂着一圈铃铛。 因是骑着马而来,铃铛声伴随着马蹄声,一同闯入了楚沛的视野。 苗疆女子的样貌大都美丽明艳,尤其是苗疆王室的女子。 楚沛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个骑马的白衣少女吸引了目光。 他情不自禁地跟着那个少女。 走了许久,白衣少女下了马,她搬下了一个袋子。 袋子里装的是新鲜的瓜果。 白衣少女一边提着袋子,一边拿出袋子里的瓜果,和这里的人分享。 因为这片地方土地干旱炎热,很难种出水果。 白衣少女手里拿着的瓜果,对于他们来说,弥足珍贵。 她笑着对他们道:“这是我种出来的橘子,你们尝尝看。” “大公主真厉害。” “是啊是啊,大公主太厉害了。” “感觉大公主什么都会,心还这么好,每次都分给我们。” 得到这些人的夸赞,白衣少女有些骄傲,她走到楚沛面前,递了一个橘子:“给你的。” 少女的笑容纯洁美丽,是盛开在光芒下的玫瑰。 楚沛接过橘子,“多谢。” 白衣少女打量了楚沛一眼,“你不是苗疆人。” 楚沛道:“我是从楚国来的。” 白衣少女没有多问,毕竟苗疆里有不少外来人,楚国啊西周的都有,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分了橘子之后,就骑马远去了。 楚沛记住了这个白衣少女,他吩咐下属:“去查一查,这苗疆的大公主。” 下属很快将查来的信息,告诉了楚沛。 白衣少女是苗疆的大公主,名叫王琅。 按照苗疆王位世袭,立嫡立长,应该由王琅继承王位,可她却主动拒绝了王位,每日与平民百姓打成一片,自得其乐。 因此,苗疆的百姓和大公主的关系很好。 .. 楚沛第二次看见苗疆大公主的时候,是在苗疆的王宫里。 楚沛的任务是为父求药,他首先要去拜访苗疆国王。 就在路上,楚沛看见了大公主王琅。 隔着几道栏杆。 今日的王琅,穿的是一件淡黄色的裙子,她正和面前的女子说话。 说话的是二公主王瑗,她面上有些烦忧,“姐姐,西部那边又闹干旱,你有什么办法吗?我怕到了朝堂,母上问起我,我没办法回答。” 自从王琅表态,无意王储之位,她就再没去过朝堂了,但她的确一直心系苗疆。 王琅想了想,“依我所见,要彻底解决西部干旱之灾,只能引水。” 王瑗问:“如何引水?” “开凿河道,从水源丰富的地方,引一条水流到西部。” 王瑗语气担忧,“可这工程浩大,朝臣怕是不会支持。” 王琅:“朝臣无非是怕劳民伤财,更怕徒劳无功。我有个主意,你可以让那些犯了错的罪犯,去参与开凿河道,还可以鼓励河道附近的百姓,让他们也参与进来,再按照他们的劳力程度,给予他们一定的肥沃土地,毕竟河道若是开凿成功了,对他们来说有益无害。” 王瑗深表认同。 “姐姐,其实你比我更适合当这苗疆的王。” 王琅摇头,“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是最优秀的。” 楚沛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王琅,他觉得她是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子。 而且她的聪慧,不是后宅女人的心机算计,而是真正的大智慧。 若是这样的女子跟在他的身边,对他一定有帮助。 楚沛当时就有了一个想法,正好他缺一个太子妃,从各方面考虑,这个苗疆大公主都是最适合的。 她是他最适合的妻子,也将会是楚国最适合的皇后。 于是,楚沛很快就向苗疆王室求娶了,他是以楚国太子的身份,也是以楚国未来天子的身份。 苗疆相对于楚国,毕竟只是一个弹丸之地的小国。 苗疆不能,也不敢得罪楚国。 王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是愣在原地的。 她的母亲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道: “女儿,你接受了苗疆十多年来的养育,享受了一个公主的荣宠,就必然要肩负起一个公主的责任。” 如果没有这件事,王琅可以继续着她的自由人生,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她怎么就..怎么就被楚国太子看中了呢? 王琅不是任性之人,母亲说得没错,她享受了一个公主的荣宠,就必然要肩负起一个公主的责任。 她的责任,就是尽自己的力量,避免苗疆受战乱之苦。 她接受了这个命运。 当王琅看见楚沛的时候,她心里是有恨意的,此时她已经忘记了那日在宫外的初遇,以为这是他们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而楚沛心里是高兴的,他为自己娶到了最合适的妻子。 他道:“「琅」是美玉无双之意,这个名字配你。” 王琅心中有气,尽管她是个极能隐忍的人,“不配。” 她认为他们不相匹配,不是良缘。 此后,他再也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他以为她心中不悦。 就在王琅嫁去楚国之前,她看见妙姝浑身是伤,蹲在她的屋子门口。 妙姝躲在角落里,依依不舍地喊道:“姐姐。” 妙姝是一个宫女和王琅的父亲所出,她的身份低贱,在宫中任人欺凌。 王琅可怜妙姝,所以常常照拂,但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妙姝摇头,不肯说。 王琅想到,若她日后嫁去了楚国,就没人会保护妙姝了,因此,她便带上了妙姝,一同去了楚国。 .. 这个时候,楚国皇帝已经病危了,时间快不多了。 楚沛从苗疆得来的药,最多只能延长一些时日。 王琅和楚沛的大婚,事宜繁多。但楚沛娶了苗疆公主,对他来说是一个助力,所以他希望大婚可以尽早完成。 .. 王琅和妙姝都是第一次来楚国,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她们来的时候,刚好是一个春天。 园子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 妙姝贪玩,爬到了一颗梨花树上。 可当她爬上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下不来了,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恰好这时候走过来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袍,衣袖处绣着细碎的花朵,薄唇冷面,气若寒玉。 妙姝对着树下的人道:“你可以帮帮我吗?” 她的样貌是极好看的,比王琅多了几分娇柔,就像梨花一般,美丽脆弱。 这样的姑娘,天生就容易勾起男人的怜爱。 妙姝刚问出口,她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树上跌了下去。 她不由惊呼出声。 这一动静,惊起了满树的梨花。 树下的男子下意识伸出双手,接住了从树上掉落下来的姑娘。 如同接住了一只灵狐。 刹那间,满树梨花飞落。 漫天漫天的花瓣,化成雨,洒在了他们头发上、肩膀上、身上.. 妙姝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模样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加起来,都要好看。 她问:“你是谁?” 男子冷淡的脸上,有了细微的笑意。 他答:“楚胥。” 这时候,王琅和楚沛正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他们也看见了这一幕。 妙姝奔向王琅,她将头缩在她的怀里,“姐姐。” 楚沛也注意到了妙姝,她的额发上还沾着一些细碎的梨花瓣。 梨花白雪,美人如斯。 王琅的美是大气端方,而妙姝的美是柔弱可人,男人们往往会折服于前者的气质,内心却忍不住去得到后者的温柔。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四个人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 这是注定的一场悲欢。 从这日之后,楚沛和楚胥都记住了这个从梨花树上跌落的小姑娘。 无论是皇位,还是女人,他们都是竞争对手。 王琅当时并没有瞧出端倪,这个时候,她已经和楚沛成亲了。 即使王琅是带着不甘和怨愤嫁给楚沛的,但她打算接受这个宿命,她可以做他的妻,努力成为一个完美的妻子。 新婚燕尔,总是如胶似漆。 楚沛每日大部分时间都会留在府里,陪着王琅。 而这个时刻,妙姝也在。 王琅似乎什么都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每一样都是精通,没有她不擅长的。 而妙姝似乎什么都不会,她不懂琴棋书画,也不懂诗词歌赋,甚至写不了一手好字。 每次,妙姝永远都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王琅和楚沛谈论天地。 她不说话,也不吵闹,只是在楚沛偶尔注意到她的时候,她会无意中露出崇拜和羡慕的眼神。 有一天,王琅正端着安神汤过来,她看见房间里。 楚沛正握着妙姝的手,一笔一笔地教她写字。 妙姝的字实在算不上好看,她叹息道:“我永远都不如姐姐,就算是殿下亲手教我,我还是写不好。” 楚沛却夸赞:“你的进步已经很大了。” 王琅从楚沛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成就感。 就像是自己辛苦埋下的种子,终于开出了花。 而妙姝就是这样一朵花。 楚沛满足于自己对这朵花的培养。 或者说,楚沛更乐意去等一朵花的绽放。 显然王琅不是娇艳欲放的花,她是一株乔木。 王琅不止一次目睹着楚沛和妙姝这样的行为,但她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们不说,她也许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就在一天夜晚。 王琅看见。 妙姝双手勾着楚沛的脖子,她踮起脚尖,贴在他的耳畔,丝丝笑意绽放。 她说:“姐姐的东西,我也想试试。” 楚沛显然沉溺在妙姝的温柔乡中,他与她相拥相吻,情之所起,不知深处。 那一刻,王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 一人是她爱护多年的妹妹,一人是她远嫁千里的夫君。 他们二人,双双背叛了王琅。 王琅是个极能容忍且理智的人,她看见这一幕,只是一瞬间的失控,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她只是默然转身。 她知道,有人会主动来告诉她。 .. 果不其然,第二天,妙姝就哭着跑到王琅的面前。 妙姝说:“姐姐,对不起。” 王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她轻轻摩挲着妙姝的脸,“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就是这样一张美丽柔弱的脸啊,却让王琅心底生寒。 妙姝满脸愧疚,“姐姐,我。.我爱上了殿下。” 王琅:“爱?真的是爱吗?” 从昨夜到现在,王琅一直在想,妙姝是真的爱上了楚沛,还是只是想抢姐姐的丈夫呢? 或许王琅一直都看不透妙姝。 妙姝出身卑贱,受人欺辱,她所受过的委屈,皆积累成心中的悲恨。 妙姝恨苗疆王室,也恨王琅,即使王琅一直待她很好,可她觉得,这份好只是施舍而已,反而越发践踏她的自尊。 所以妙姝要报复,她一直以来都活得太屈辱了,她想让王琅这种生来就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人,也体会一下痛苦的滋味。 第696章 (二) 王琅从妙姝美丽无瑕的脸庞,看见了她处心积虑的算计,还有怨毒。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一直真心相待的妹妹,会恨她? 妙姝自责地垂下头,“姐姐。” 妙姝永远都是单纯无辜的模样,让人舍不得怨责她。 楚沛匆匆赶来,他立即扶起跪在地上的妙姝,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关心,以及情爱。 即使是近距离看着这样的画面,王琅亦是寸步不乱,她冷静得有些不合常理。 楚沛原以为王琅知道此事,要么会伤心难过,要么会愤怒怨恨,可出乎他的意外,王琅的脸上没有波澜,一如往日,大气沉稳。 “你都知道了。” 他不知该怎么开口,面对着这样一个完美的妻子。 王琅却道:“殿下,娶了妹妹吧。” 他们说不出来的话,王琅自己主动说了。 无论发生什么,王琅都会很体面。 楚沛是开心的,原本他想了一大堆的说辞,要劝服王琅,可现在他什么都不必说,王琅已经同意了。 他为自己娶到了这样好的妻子,而感到万幸。 谁知万事难料,楚胥先行一步,向皇帝表明的自己的心意,他要娶妙姝为妻。 皇帝不能眼睁睁看着楚沛楚胥两兄弟,为了一个女人互相残杀,所以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将妙姝送去西周。 于是,皇帝给妙姝安排了一个楚国美人的身份,随同其他的几个美人,一同送去西周。 楚沛马上就要即位了,他不敢直接去违抗父皇的意思,只能眼睁睁看着妙姝被送走,自己选择借酒浇愁。 王琅则看着楚沛一日日的醉酒,她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自己的皇位,他不会为了妙姝,使自己的大业受到影响。 所谓情爱,爱的时候让人欲仙欲死,可以让人短暂性地失去理智,可一旦清醒过来,爱情终究是大不过权力和欲望。 王琅拿走楚沛手里的酒杯,道:“殿下还记得,你当初娶我的时候,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楚沛喝得醉醺醺的,他茫然看着王琅。 王琅道:“殿下曾说,我将会是楚国的皇后。” “我记得。” “既然记得,请殿下履行这个承诺,得到这楚国天下,许我并肩看万人跪拜。” 王琅这一番话,似一盆冰水浇在楚沛的头上。 楚沛清醒过来了,他始终记得,面前这个女人说这番话时的表情。 他如今离皇位只差一步,更是万分凶险,断不能有一丁点的差池,他不能浪费时间,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中。 与此同时,楚胥却只身潜入西周,将妙姝劫了下来。 在一个雨夜。 妙姝一脸震惊,看着这个救下她的男人。 不是楚沛,而是楚胥。 大雨打在楚胥的脸上,浸湿着他的伤口。 在黑衣之下,是汩汩涌出的血流,他感觉不到痛似的,在看见她的这一刻,露出了一个笑容。 妙姝不敢相信,“是你?” 楚胥紧紧地将妙姝搂在怀里,“你只能是我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他抱着她,如同抱着一件稀世之宝。 妙姝没想到,楚胥对她竟然有这样的感情,如此的炙热,不顾一切.. 她在他的怀里,小声地哭泣,“带我回家好吗?” 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西周,成为那些人挑选的货物。 她只能牢牢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 楚胥牵着妙姝的手,给了她承诺,“跟我回家。” 他用一个女子,暗中替代了妙姝,没有让西周发现。 楚胥的行为,本就是打算背弃一切了,妙姝,是他命中的劫,他躲不开,心甘情愿为她所缚。 但..妙姝就算回到楚国,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尤其是楚沛面前。 楚胥不可能将妙姝送到楚沛的手里,他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女人。 所以,楚胥瞒着所有人,将妙姝藏在了自己的府里。 楚胥担心妙姝在府里会闷,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妙姝带一些新奇的小礼物,去讨她的欢心。 他会给她买市集上所有好吃的糕点,会花费一整天的时间为她挑选最好看的衣裳,会把最昂贵的珠宝都摆在她的面前.. 楚胥不知道妙姝喜欢什么,便想着将世间女子可能喜欢的东西都给她。 也许是他这个人,并不擅长去讨女人的欢心,妙姝总是闷闷不乐的,因为她的心里,在想着另外一个人。 楚胥愿意去等妙姝敞开心扉,他相信有一天,她会爱上他,就像他爱上她那样。 这一日,楚胥像以往一样,给妙姝带来了礼物,他问:“喜欢这只鹦鹉吗?” 妙姝只是淡淡地笑,她的笑里透着细微的哀伤。 楚胥发现,妙姝每日每日都在练字,她写过的宣纸,已经积累成一沓。 窗外的风吹进来,将这一沓宣纸飞起,四处飘远。 楚胥看得真真切切,妙姝的字迹,像极了楚沛。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直视这个事实。 楚胥抓着妙姝的手,“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忘记那个人?” 这些日子,楚胥待妙姝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可现在的他,暴躁狂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妙姝害怕,她往后躲去。 楚胥捡起那些宣纸,半是自嘲,半是讽刺,“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已经当上了皇帝,他正携着他的皇后,一同站在高高的凤台上,并肩看万家灯火,享万人跪拜。那万人之巅的位置上,是他和他的皇后,你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妙姝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承受不住,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别说了,我求你别再说了,我求你了。” 她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膝,像极了受伤无助的小兽。 她的委屈和难过,刺激到了楚胥心里的那根弦。 他忍不了,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要她,他想完完全全得到她的身心。 妙姝根本抵抗不了楚胥,她只能默然垂泪,承受着他的侵犯。 楚胥温柔地拂开妙姝散落的头发,他看着身下不着寸缕的她,道:“忘了他,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可第二天早上,当楚胥看见床单上一片洁净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妙姝,已非完璧之身。 可想而知,那个男人就是楚沛了。 没有哪一个男人,会不在意这件事的。 在此之前,楚胥一直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他在感情上面,有着近乎执拗的坚持。 然而楚胥却发现,自己所爱的女人,与他的兄长,曾经做过那样的事情。 即使当时,楚沛什么都许诺不了她,连名分都没有,她就将自己给了他。 楚胥恨极了,他心中越是深爱,就越是痛恨。 从这一天开始,楚胥似乎变了一个人。 对外,楚胥是贤良仁厚的王爷。 可一旦他面对妙姝的时候,就变得残忍狠厉,他不再怜惜她,每次都将她弄得遍体鳞伤。 行房对于妙姝而言,就是世上最残忍的刑罚,丝毫没有欢愉可言。 他折磨她的时候,无疑也是在折磨自己。 每一次,楚胥都会问妙姝:“他也曾这样对你吗?” 妙姝表面看起来是个柔弱可怜之人,骨子里却比谁都要倔强,她反问:“你以为,我就不恨你吗?” 他将她从西周救了回来,却将她囚在这里,她就是他的奴隶,一生都逃不走。 楚胥掐着妙姝的脖子,死死地掐着,却在她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又松开。 不久后,楚胥就娶了正妻,一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嫡女。 楚胥故意在妙姝面前,显露他对正妻的宠爱,他极尽一切手段,去吸引她的注意。 妙姝对于这一切,都视若无睹、漠不关心。 她的心,已经冷了,活不过来了。 无论他怎样折磨她、欺辱她,她都无所谓了。 妙姝心想,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她背叛了对自己最好的姐姐,上天给了她这样的报应,她罪有应得。 期间,妙姝偷偷写了一封信,求得一个出宫采办的太监,将信传进宫里。 她想去求得王琅的原谅。 王琅收到了信,她知道妙姝在楚胥府上,但她并没有因为这封信,而原谅妙姝。 背叛就是背叛,而且还是来自亲人的双重背叛,这是一根深深扎在王琅心中的刺,即使她每日都活得光鲜亮丽,这根刺却使她难得安宁。 而楚沛一直在找寻妙姝的踪迹,他如今已经成为了皇帝,坐拥江山万里,唯独缺了心上人。 王琅将信毁得一干二净,不留半点痕迹,她没有告知楚沛,关于妙姝的下落。 当王琅和楚沛共枕而眠的时候,她听见他在梦里,一遍遍地唤着妙姝的名字。 他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叫过她。 他每次都是称她为「皇后」。 看似尊贵无上的称号,实则没有半分感情。 王琅认为,她只是楚沛的皇后,这个皇后,和前朝的文武百官,没有什么不同。 那她,就努力做好这个皇后罢了。 她无数次,看着他踌躇满志的模样,从少年到中年,而至暮年。 他会和她共同探讨前朝的事情,比如哪个大臣贪污了灾款,该提携何人作为自己的心腹,如何铲除异党..他愿意和她分享一切,除了情爱。 她总是能给出最正确的提议,帮助他稳定朝堂、坐稳皇位,却绝口不求宠爱。 王琅是温婉大气的,同样也是骄傲的。 凤冠就是一顶沉重的帽子,压在王琅的头上,盛誉之下,她要时刻保持自己身为皇后的仪容,一言一行皆不能出现差错。 可..心里的那根刺呢? 王琅终究不是圣人,她也有人的七情六欲、爱恨嗔痴。 不久后,妙姝有了身孕。 妙姝原以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可以缓解一下她和楚胥的关系。 其实,妙姝早已经试着遗忘楚沛、去接受楚胥。 可惜事与愿违。 楚胥得知妙姝有孕之后,反而越发暴怒。 他掐着她纤细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问:“你肚子里究竟是谁的种?” 她的解释,在他的怒火之下,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他不信她。 是啊,她这具不干净的身子,拿什么去让他相信她? 这一刻,楚胥击碎了妙姝心中所有对美好未来的幻想,她突然..不想活下去了。 楚胥不让妙姝死,他要留着她,将她囚在这一方天地里。 而腹中这个孩子似乎格外坚强,平安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妙姝的身子已经很病弱了,她的眼神空洞,再无悲喜。 外界的一切,无论是楚胥的愤恨,还是后宅女人的争宠,妙姝什么都不关心、不在意了。 王琅感知到了什么,她瞒着所有人,半夜出宫,去了楚胥的府邸。 楚胥始终欠王琅一个人情,当初,他只身远赴西周、劫走妙姝一事,就是王琅提供了信息,是她事先告知他,妙姝被送去西周。 王琅是风尘仆仆而来,她对着楚胥道:“妙姝呢?我要见她。” 这时,妙姝刚生下孩子。 王琅看见了,躺在床上瘦弱不堪的妙姝。 仅仅一年时间,妙姝的身上看不出半点灵动之气,宛若枯朽的树木。 妙姝这样唤着王琅,“姐姐。” 王琅心情复杂,“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妙姝强撑着力气,跪在王琅面前,“姐姐肯原谅我了吗?” 王琅觉得,这一刻,原谅与否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妙姝抽泣不已:“在我此前十八年的岁月里,姐姐是唯一真心待我之人,是我错了。” 王琅看见了妙姝身边的婴儿,她抱起婴儿。 这个婴儿,长得粉雕玉琢的,可偏偏就是不爱笑,也不哭,只是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张望着这个世界。 王琅问:“取名了吗?” 妙姝答:“单名一个「玦」字,玉中之王的意思。” 王琅笑了笑,苗疆王室正统嫡出,名字才能从王,妙姝这一生的执念,也是于此吧。 妙姝:“姐姐,我知自己这一生大错特错,但我还是想求姐姐庇佑一下这个孩子,别告诉他,他的父亲..厌憎他。” 王琅来时想过,她以为楚胥会待妙姝视若珍宝,可事实并非如此,短短一年时间,摧毁了妙姝身上所有的生气。 王琅应允,“好。” “那么。.我想再求一个恩典,请姐姐给我一个解脱。”妙姝的脸上浮现无力的笑容,“杀了我。” 王琅给了妙姝一瓶毒药。 妙姝服毒自尽的时候,楚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王琅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妙姝的尸体,哭得像一个孩子。 楚胥疯了一般,对妙姝道:“你究竟是有多厌憎我,宁愿死也要离开?” 因为妙姝的死,楚胥无心其他事情。 王琅偷偷将楚玦送去了西周,一来,她担心这孩子留在楚胥身边活不下去; 二来,她更担心楚沛会发现这个孩子。 .. 后来,楚沛不知何时得知了妙姝的踪迹,知道她在楚胥的府里,但他不知妙姝的死讯。 而楚胥或许是疯了,他自欺欺人地认为妙姝没有死,只是病了,他一直认为她活着。 再后来,王琅已经习惯了自己皇后的身份,前朝后宫都夸赞她是举世无双的贤后。 直到丽贵妃入宫。 楚沛已经不年轻了,可他给了丽贵妃所有痴狂的爱恋,他给了她宠冠六宫的荣耀。 这一切,王琅不曾拥有过。 王琅曾问起楚沛为什么如此偏爱丽贵妃,他说在丽贵妃身上看见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积累二十年的嫉恨,时刻啃噬着王琅的心脉。 王琅似乎忘记了,那一年的她,正是白衣纵马,笑靥如花。 第697章 互嫁公主 誉王府。 这日,是秋月三朝回门的日子,她是从誉王府嫁出去的,誉王妃就是她的娘家,沈长歌就是她的娘家人。 马车在誉王府门口停下。 崔逢先下了马车,而后对车上的秋月伸出手,“夫人,已经到了。” 秋月将手搭在崔逢的手上,下了马车。 崔逢扶着秋月,往府里走,他担心她的伤势,“你脚伤还没好,我们走慢些。” .. 沈长歌特意起早了点,在大厅里等着秋月和崔逢。 看见他们二人进来的时候,沈长歌注意到,崔逢一直是半搀扶着秋月的。 沈长歌问起秋月:“你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秋月道:“不小心扭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沈长歌略有怪责地看向崔逢,“我才将秋月嫁给你三日时间,她就受伤了,崔大人是怎样照顾的呢?” 崔逢脸上有歉意:“的确是我的过失,没有照顾好秋月。” 沈长歌道:“罢了罢了,仅此一次,下次若是再让我看见秋月受伤了,我就把她带回这誉王府来。”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崔逢不会说漂亮话,显得木讷而笨拙,却更让秋月放心。 期间,秋月放心不下沈长歌,继续拉着春花说一大堆嘱托的话。 沈长歌注意到,崔逢不善言辞,但他一直在观察着秋月。 曾有个人对沈长歌说过,如果一个人的眼睛里永远都是你,那么他一定是深爱着你的。 沈长歌相信,崔逢会好好待秋月的。 尽管他们二人的开始,是沈长歌有意的一场计划。 当初,要不是崔逢软硬不吃、固执迂腐,沈长歌也不会想到使用美人计,让秋月故意去接近他。 如今看来,沈长歌无意中促成了一对眷侣,她对自己感到满意,内心收获了一丝丝的成就感。 用了午膳之后,崔逢带着秋月就离开了。 春花看见崔逢将秋月抱上马车,不由对沈长歌道:“小姐,崔大人对秋月真的很好。” 沈长歌道:“一时的好不算什么,一世的好才是难得。” 春花:“奴婢觉得,秋月嫁对了人。” 沈长歌望着远去的马车,“但愿如此。”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沈长歌是真心希望秋月可以得到幸福。 .. 楚玦下朝回来得晚了些,他看见房间里亮着灯,就知道沈长歌还在等他。 自从有孕之后,沈长歌就很容易犯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听到动静了,沈长歌悠悠转醒。 沈长歌觉得,自己越发像极了那些后宅妇人,“你今日为何回来得这么晚?” 但她一猜,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玦道:“西周来了书信,愿与楚国缔结两国之好。” 上一战后,楚国大伤元气,现在新帝即位,朝纲不稳,正是西周一举攻破楚国的良好时机,西周愿意在这个时候交好,沈长歌不得不怀疑南宫淳的用心了。 楚玦问:“你很疑惑?” 沈长歌:“不符合常理。” 楚玦颔首:“西周战胜之后,原可以举兵继续攻打楚国,毕竟他们的胜率较大,可南宫淳却愿意与楚国议和,其心可疑。” 沈长歌细细想了一番,“议和的条件是什么?” 西周的小皇帝南宫瑞应该有五岁了,但还是太小,实际上掌权的是南宫淳。 南宫淳是南宫瑞的生父,自然会帮着南宫瑞,治理西周。 可他为什么,愿意在此时与楚国议和呢? 楚玦将书信展开,摆在沈长歌面前,“一是签订休战协议,二是归还玉城,两国互通商道,允许贸易往来;三是联姻。” “这第一条,十年内不可开战,对双方都是有益的,毕竟两边都是幼子登基。至于这第二条,玉城是南宫淳为了求凝心草,送给楚国的,如今还给他,有些舍不得。但是允许贸易往来,倒是利大于弊。” 沈长歌看到第三条,“联姻。” 楚玦道:“西周的意思是,他们嫁一个公主过来,我们嫁一个公主过去,以结楚周之好。” 沈长歌挑了挑眉,“互嫁公主?” 这主意会是南宫淳想出来的吗?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双方互嫁公主,这休战协议才多了几分可信度。 楚玦解释:“西周小皇帝有一个姐姐,也就是南宫宛宁,今年正十五岁,西周的意思是,让南宫宛宁嫁给楚矜,当楚国的皇后。” 沈长歌当即就不同意了,“让矜儿娶了这西周公主?可矜儿才十二岁,这南宫宛宁已经十五岁了,比矜儿还大了三岁。” 虽然说女大三抱金砖,但是沈长歌还是不满意,她要为楚矜挑选一个最好的皇后。 楚玦:“你我都知道,楚矜刚刚即位,虽然我们在帮他,可到底还是有反抗的人,他娶一个西周公主,不但可以使楚周交好,还可以给他自己增加助力,利大于弊。” 沈长歌仔细思考,楚矜娶了那南宫宛宁,的确是有很多好处,可楚矜都没见过那个南宫宛宁,她就这么给他安排了一桩婚事,心里过意不去。 她问:“矜儿知道这事了吗?” 楚玦道:“我还没有告诉他,想着先和你商讨一下。” 沈长歌叹了声,帝王家的人总是有千百般无奈。 她退一万步讲,“就算同意了,可楚国哪有适龄的公主嫁过去?” 楚玦:“昭华。” “你说昭华?昭华才两岁。而且她。” 沈长歌的话停住了,只有她知道,昭华并非先帝的亲公主,那是月妃和别的男人借种所生。 按照沈长歌原本的意思,是打算利用昭华的身世来刺激先帝,可先帝死都死了,昭华的身世也没什么利用的价值了。 之前,沈长歌也动过除掉昭华的心思,可那丫头命硬,怎么都死不了。 现在昭华养在太后王琅膝下,太后很喜欢昭华,沈长歌也就没动手了。 楚玦又道:“西周皇帝也才五岁而已,他与昭华的年龄倒也合适。” 沈长歌提出疑惑:“可年龄这么小,怎么联姻?” 第698章 我的软肋只是你 楚玦:“西周的意思,是先将南宫宛宁嫁过来,等到昭华及笄之后,再将昭华嫁过去。但是西周有个要求,南宫宛宁所生之子,必须是太子。” 南宫宛宁嫁过来就是皇后,她日后诞下子嗣,就是正宫嫡出,生来就是太子。 这楚国的太子身上,流着一半西周的血脉。 两国自然会维持一段长久的和平,日后太子登基,他时刻记着自己身上有西周的血脉,这对楚国来说就是牵制。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楚国处于弱势,只能同意这些要求。 沈长歌不得不说,西周这个算盘打得不错。 只是这作风看起来不像南宫淳的,莫非是沈易出的主意? 沈长歌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习惯站在楚国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楚矜登基之前,沈长歌对楚国都是怀着复仇、报复的心思的,所以她会联合南宫淳,去使楚国内忧外患。 如今这一切的仇恨都随着楚沛的死,而消散了。 沈长歌的阵营顿时变转了。那么问题就来了,“矜儿会同意娶那个南宫宛宁吗?” 楚玦:“这也是我所忧心的地方,楚矜虽然年纪小,但我看得出来,他是个有主见的人,未来不可小觑啊。” 沈长歌轻轻叹息一声,“我将矜儿推上皇位,不知是否害了他?” 见沈长歌忧虑深重,楚玦道:“早知如此,我就不会和你说这些,你如今怀着孩子,不能受累。” 沈长歌:“这么大的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知道的。话说回来,这个烂摊子有我的责任。” 楚玦盯着沈长歌的眼睛,“我觉得你变了。” 沈长歌:“嗯?” “你的软肋越来越多,原来是叶家人,现在又多了一个楚矜。”楚玦顿了顿,颇有委屈,“而我的软肋,一直只是你。” 沈长歌轻轻吻上楚玦的唇,“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听了这句话,楚玦道:“好吧,我允许你心里有个角落,去装这些人。” .. 翌日,皇宫。 在朝堂上,楚玦将西周的信件给了楚矜。 大臣们也纷纷提议,可以接受西周的条件,以求两国之好。 可是楚矜当时却拒绝了,“朕不要娶西周公主。” 在大臣看来,楚矜一直是听从于誉王的意思,今日他的反应有些偏激,出乎众人的意料。 楚玦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戒,他眼神沉郁,“皇上为何不愿?” 楚矜坐在龙椅上,他望着台下这一众大臣,不心慌那是假的。 这满朝文武,有一大半是誉王麾下的,无一人是他的心腹。 现在的他,还要依附于誉王,不能和誉王对抗。 可是..可是他真的不愿意娶西周公主,他不愿意娶妻。 众人以为是皇帝还小,并未真正了解男女之情,更不懂立后意味着什么。 蒋浩自从协助誉王攻破皇宫之后,就升职成了禁军统领。 他走出队列,对楚矜道:“皇上,西周愿意议和,给了楚国休养生息的时间,我们不妨应下这份休战协议。” 楚矜沉住气,道:“且不说朕尚且年幼还不到娶妻的时候,这皇后是一国之母,怎能是西周公主?” 蒋浩道:“还望皇上三思,为黎民百姓深虑,楚国如今是经不起战事了。” 随着蒋浩的声音落下,其他的臣子也站出来,纷纷劝谏。 而楚玦只是默然站在左侧,这大半个朝堂都在他的控制之内,但他对权力并没有什么贪欲,他只是因为沈长歌想帮小皇帝,才参与朝堂政事。 可如今看起来,小皇帝对他似乎颇有不满? 而楚矜皱着眉头,他虽是皇帝,但无实权,他只能跟着大臣们的意思去做。 他为自己年幼而感到无奈,想尽快成长起来。 理智告诉楚矜,他应该同意联姻,但心里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抗拒。 楚矜望着乌压压的一片大臣,他突然扶着额头,双眼紧闭,晕了过去。 “皇上晕倒了!” “快快宣太医!” .. 太医们看了之后,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解释。 众位大臣在寝殿外候着,正午的阳光晒下来,各个都是大汗淋漓。 楚玦负手而立,看着太医:“皇上得的是什么病?” 太医低声对楚玦道:“皇上龙体安康,下官..查不出来是什么病。” 楚玦看着榻上昏睡不醒的楚矜,心下了然,他对太医道:“就说皇上感染风寒。明白了吗?” 太医连忙道:“下官明白。” 等到太医都退出去之后,楚玦道:“皇上可以醒了。” 楚矜还是闭着眼睛,成心要和楚玦作对。 这时候,沈长歌从宫外赶了过来,她推开门,一走进来,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她噤声对楚玦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出去。 然后,沈长歌坐在床榻边,“皇上,已经没人了。” 楚矜这才睁开眼睛,瞬间坐起来,“姐姐,你怎么来了?” 沈长歌调侃道:“皇上病了,我怎么能不来呢?” 楚矜耷拉着脑袋,“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你真的不想娶西周公主吗?” 虽然说楚矜年纪还小,但历代帝王曾有过年少娶妻的例子。 沈长歌想了一夜,她觉得楚矜和南宫宛宁,未尝不可。 楚矜在这件事情上,特别坚持,“我不想娶。” 沈长歌问:“是不想娶她?还是不想成亲?” 楚矜:“姐姐,我没见过那西周公主,我不喜欢她,若是成亲,我想娶自己喜欢的姑娘为皇后。” “你身处皇帝之位,很多事情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的一言一行都将被放大,每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要权衡黎民百姓、前朝后宫。而你的欢喜,并不能凌驾于这些事情之上。” 沈长歌知道这番话有些残忍,但却是楚矜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楚矜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他现在难以明白沈长歌话中的意思。 “姐姐也是想让我娶那个西周公主吗?” 沈长歌沉默了会,只是说了句:“娶公主,对你有利。” 第699章 四妹你糊涂啊 楚矜眸子里的光忽然黯淡,心里某个地方有些刺痛。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好,姐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过,皇上可以为生母守孝三年的名义,让西周公主先过来,等三年之后,你们再举行成亲大礼。”沈长歌狡黠一笑,“谁知道三年后是怎样的光景呢?” 楚矜沉闷的脸上顿时有了光彩,“我听姐姐的。” 沈长歌摸了摸楚矜的头,笑道:“下次要装病,可不要被他们看出来了哦。” .. 沈长歌出去之后,看着那文武百官站在太阳底下,他们正焦急地等候。 她突然有些想笑。 “皇上已经醒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 楚玦看见自家娘子出来了,赶紧凑上前去扶着她,“让你不要乱走,你怎么总是不听?” 沈长歌反问:“我要是不来,这事你要如何处理?” 楚玦当然不会说,若小皇帝迟迟不肯醒来,他就将小皇帝关起门来揍一顿。 没有什么,是用拳头解决不了的事情。 沈长歌看着头顶的大太阳,“有点热。” 楚玦抬起手臂,为沈长歌遮住那一方日光,对宫人道:“备车。” 马车来了之后,沈长歌又故意道:“我有些累了。” 楚玦笑而无语,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沈长歌抱起放在马车里面。 众人见到这一幕,各自擦汗,誉王宠妻之名,果真是名不虚传。 眼看着他们走了,众大臣面面相觑。 “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都散了吧。” “散了。” .. 沈长歌刚刚没在那堆人里面看见林昭,心想他或许还在家中养病。 她看向楚玦,“我们去一趟林府吧。” 楚玦:“你想看看林昭的病是否属实?” 沈长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林昭的病既然是陈年旧疾,为何会突然来势汹汹呢?我们今日就去一探究竟。” 楚玦:“他的病确实有些蹊跷。” 马车在林府停下了。 楚玦搀着沈长歌,一同走了进去。 林昭正坐在椅子上,见楚玦和沈长歌进来了,他致歉道:“王爷和王妃怎么得空过来了?我这腿不方便,失礼了。” 沈长歌的目光落在林昭的腿上,因为盖着一层毯子,她看不清里面伤势如何。 “林大人的腿疾如何了?” 林昭道:“老毛病了。” 这时,婢女给二人端来茶水。 沈长歌看着婢女手中的茶水,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她暗示了楚玦一眼。 楚玦与沈长歌心有灵犀,他这时正站在林昭身旁,故意在接茶杯的时候,手腕一颤。 茶水倒了下去,不小心溅到了林昭的腿上。 林昭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 丫鬟赶紧揭开他腿上的薄毯,里面隐隐可以看出血迹。 沈长歌心道,这病看来不是装的。 楚玦将林昭的表情捕捉在眼底,他道:“是本王失礼了,林大人的伤要紧吗?” 林昭疼得额头都冒汗了,却故作轻松道:“不碍事。” 之后,寒暄了几句。 林昭的腿需要清洗伤口,需要回避,沈长歌和楚玦就离开了。 离开林府之前,二人撞见了林奕。 但沈长歌和楚玦并未注意到林奕,林奕看着沈长歌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有几分面熟,是在哪里见到过呢? 林凝看见自家二哥愣在原地发呆,她走过去,问:“二哥,你在想什么呢?” 林奕问:“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林凝:“那是小玖,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捉迷藏呢。” 林奕:“难怪了,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林凝觉得自家二哥记性真不好,“其实,不久前,你也见过她的,就在战场上,我带着女扮男装的她。” 林奕言辞激动,“你说什么?战场上?” 林凝:“是啊,不过她当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担心被送回去,所以我也就没告诉你们。” 林奕脸色大变,“四妹,你糊涂啊!” 林凝:“怎么了?” 林奕想起来了,“我在西周将领吴风的身边,看见过她,就是我曾经被俘虏的那段时间。” 林凝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沈长歌的确消失不见了,后来沈长歌又随楚玦一同从苗疆回来。 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情,林凝没有去细究这个过程,沈长歌经历了什么? 如今想想,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林奕又道:“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吴风那么熟悉我军的布防,为什么他的战略屡屡可以打中我军的弱点?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如今看来,或许是我军里面出了奸细。” 林凝后背发凉,“我们每次商议战策的时候,她都在我身后。” 林奕:“我要去告诉父亲!” .. 当林奕和林凝将这件事情,说给林昭听之后。 林昭感觉自己腿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了,他沉默许久之后,幽幽叹了一声:“誉王妃真是好手段啊!” 林凝还是不相信,一直和自己姐妹相称的人,原来在欺骗自己。 她问:“父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奕性子急躁,“妹妹,你还不明白吗?那个叶玖骗取了你的信任,偷偷窃取我军的情报,转交给西周,导致我军大败,从而使我们林府深受责难。” “事情比你们想的还要复杂。”林昭的目光在林奕和林凝的脸上扫过。 他沉下心来,将整件事情捋了一遍。 沈长歌故意女扮男装,让林凝为她隐藏身份,潜在军营里面,暗中窥探军事机密。 然后,她故意在林奕与吴风的首战中被俘虏,成功去到吴风的身边。 她将自己收集到的军事机密,送给吴风,所以吴风才能精准掌控楚军的部署。 西周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最终导致楚军战败。 这一败,直接让楚国内忧外患。林府满门获罪。 沈长歌趁机站出来,与林昭结盟,劝说林昭背叛先帝。 林昭为了林府满门的安危,只好背水一战,与沈长歌结盟。 之后,就是兵围皇城,江山易主。 第700章 你可是灵狐不是肥猫 林昭细细想来,不禁感到后怕,沈长歌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 沈长歌将他们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是计谋高深啊! 林奕气不过,往门外冲去,“我一定要去找她当面对峙!” 林昭连忙喝道:“你站住!” 林奕回头,“父亲,我们林家没有败仗,可就是因为叶玖这个楚国叛徒,我们才败了的!” 林昭何尝不怒,他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算计了。 “你以为自己是她的对手吗?” 林奕咬牙,“我心中有气!” 他曾在吴风手底下当过俘虏,这成了他一辈子的过不去的坎。 所以他下意识将所有的过错归结于沈长歌身上。 至于林凝,她天性聪慧,到了如此这一步,大致明白了,只是她不愿意接受。 沈长歌原来是在利用她、欺骗她? 林凝出生在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庭里,纵然母亲早亡,但父亲和兄长们对她的关爱,弥补了失去母亲的遗憾。 她所受到的教育都是正直光明的,她所接触到的事物也都是世间美好,所以她一直良善待人。 可如今,沈长歌让林凝感到害怕,林凝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难道分别十年,一个人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林凝还不知道,沈长歌并非真正的叶玖。 林昭对林奕道:“世人皆知,我林府助新帝登基有功,和誉王府是一条船上的,你现在去找誉王妃对峙,有何用呢?” 林奕:“我就是要让世人知道真相,兵败不是林家的过错,而是叶玖。” 林昭反问:“然后呢?能改变什么?” 林奕:“至少..至少可以恢复我们林府的名誉。” 林昭轻笑一声,他年岁大了,觉得这名誉其实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的安危,“楚国江山都在誉王府手里,誉王妃此人心机太过深沉,你惹怒了她,难保她不会对你下手?” 林奕:“难道我们就平白忍了这口气吗?父亲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了?” 林昭乍然拍桌,“放肆!” 林凝赶紧劝林奕,“二哥,你冷静一点。” 林奕:“我冷静不了,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在西周军营里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那是我一辈子的屈辱!” 林凝素来比林奕冷静,她劝道:“父亲说得没错,就算我们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呢?” 林奕:“我只是想把真相放在世人面前。” 林昭语气冷然,道:“真相?世人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真相。奕儿,你贸然行事,只会惹怒誉王府。” 林昭劝阻林奕,还有一个缘故,是林家人不知道的。 他与沈长歌结盟,发动兵变,将四皇子楚矜推上地位,算是背叛了先帝。 从那一刻起,他已经和誉王府是绑在一起的了。 上了贼船,如何下得去呢? 如果硬要下船,只能投身水中,生死难料。 林奕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服软,更不吃硬。 “父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害怕誉王府,所以你不让我去和叶玖对峙,可我林奕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我非得揪出她这个国之叛徒,将战败的真相呈给世人看!” 林奕以为林昭是害怕和誉王府对上。 林昭气急:“你..简直混账!” 林奕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转身就跑了出去。 林凝安抚林昭道:“父亲,你别动怒,我去劝劝二哥。” 林昭见识过沈长歌的手段了,深知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林奕绝非是沈长歌的对手。 “凝儿,你一定要拦住你二哥,让他守住自己的嘴。” 林凝:“放心吧,我会的。” .. 而另一边,沈长歌和楚玦刚刚到家。 沈长歌道:“看样子,林昭的病不是假的。” 楚玦:“不是装病,但这病也来得蹊跷。” 沈长歌:“是啊,好端端的,腿疾怎么会如此严重呢?” 楚玦神色变了变,“很有可能是仇家报复。” “我和你想的一样。” “这么说,你猜到了那个仇家?” “目前还不确定,等过几天,我去试探试探,便知道了。” 楚玦敲了下沈长歌的脑袋,“管他是不是仇家报复,你现在的任务是安心养胎。” 沈长歌:“好吧。” 但她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若是弄不明白,心里堵得慌。 两人刚一进门。 小白就扑了过来。 小白是一只雪皮狐狸。 昔年,楚玦在西周的围猎大会上,捉到了这只狐狸,而后送给了沈长歌。 结果一只灵气聪明的白狐,成了傻不拉几的宠物。 小白挠着沈长歌的鞋子,撒娇卖萌,想求一个抱抱。 楚玦毫不留情地将小白一脚踢开,“一边玩去。” 小白委屈极了,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沈长歌。 沈长歌笑笑,将小白抱了起来,抚摸着它身上柔顺的皮毛,道:“小白啊小白,你怎么长这么胖了?你可是灵狐,不是肥猫。” 小白:“嗷嗷嗷呜呜。” 表示抗议。 楚玦将小白从沈长歌怀里拎了出来,“太医说,怀孕之人,要与小动物保持距离。” 沈长歌:“你未免太小心谨慎了。” 由不得楚玦不小心谨慎,自从沈长歌有孕以来,他四处阅览怀孕的相关注意事项,时不时还要与宫中太医交谈。 吓得太医们差点以为,是誉王自己有了身孕呢! 楚玦将小白丢在一边,警告他不可接近沈长歌。 可怜的小白,就这样被嫌弃了,嘤嘤嘤哭泣.. 算了,小白默默地去角落里吃肉吧。 吃饭的时候,楚玦又想到了什么,他把管家招来,道:“这几日,你去找几个会伺候孕妇的妇人,来府里当差,一定要选品行端正之人。” 誉王府里的下人,要么是春花这种未出阁的小姑娘,要么是阿音那种冷面杀手,要么就是男人,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顾孕妇。 管家立马懂了王爷的意思,“好的,王爷请放心,奴才一定办得妥妥的。” 第701章 顾青鸾 林奕从林府跑出去之后,一路跑到誉王府的门口。 看着那朱门牌匾,林奕顿住了脚步,他扶着墙角,大口喘着气。 林奕并非莽撞之人,此刻,他缓缓蹲下身子。 如果他就这么闯进去,还没见到沈长歌的人,就已经被誉王府的侍卫给抓住了。 就算他见到她了,可她若是不承认呢? 沈长歌那样狡猾的女人,怎么会承认? 林奕想将沈长歌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世,可他手里没证据,他自己一人也不足以对抗整个誉王府,何况沈长歌的背后还有叶王府。 除非,林奕能拿到沈长歌和吴风暗通的证据,证明她通敌叛国。 在铁证如山面前,沈长歌才无法抵赖。 可要拿到这证据,谈何容易呢? 对了,吴风!! 吴风因为上次一战立下了军功,如今已经成了西周的骠骑大将军了,青云直上前途无量。 林奕再联想到这里,更是气急,一拳打在身侧的砖墙上,“可恨!可恨!” 林凝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林奕双手是血,握成拳状,蹲在角落里。 林凝跑过去,“二哥!” 林奕已经冷静许多了,他必须要好好谋划,徐徐图之,才能拿捏住沈长歌的罪状,洗刷自己的屈辱。 林凝柔声相劝:“二哥,我们回家吧。” 林奕点头,他庆幸自己没有冲进誉王府,不然可就打草惊蛇了。 他看着林凝,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妹妹啊。” 林凝:“怎么了?” “我问你一句,你如今对那女人是如何看法?” 林奕口中的「那女人」指的就是沈长歌。 林凝脸色一沉,“她欺骗我,我自然不会再与她来往。” “不。”林奕按着林凝的肩膀,“妹妹,你要继续和她来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林凝:“我不明白二哥的意思。” 林奕:“你多和她亲近,才方便得知她的弱点和错处,这样一来,我才有机会揭穿她。她欺骗你、利用你,难道你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吗?” 林凝眉头微皱,这样的行为并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在她此前近二十年的礼教中,她无法做出此等阴暗之事。 “二哥,我。” “事到如今,你不会还傻傻地以为,你与那叶玖还有姐妹之情吗?” 林凝想起,沈长歌每一次亲昵呼唤的「凝姐姐」,她于落魄之时给予的安慰..难道都是假的吗? 林奕急道:“我的妹妹啊,你从前是那样聪慧无双的世家小姐,怎地还不清醒过来呢?” 林凝犹豫:“二哥,你且让我想想。” .. 誉王府内。 管家按照王爷的意思,很快就挑选出了三名妇人,前来伺候沈长歌。 她们一字排开,站在沈长歌面前。 沈长歌正依靠在软塌上,淡淡看着这三名妇人。 管家笑呵呵道:“王妃,这几个,你瞧着哪个顺眼些?” 沈长歌的目光依次扫过这三名妇人,“你们自己介绍一下吧。” 首先说话是一个绿衣妇人,她的年纪看起来三十出头,满脸笑容,看着讨喜。 绿衣妇人行了礼:“请王妃娘娘安,娘娘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人。” 沈长歌挑眉,“你倒是会说话。” 绿衣妇人道:“女子生产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特别重要,尤其是像王妃娘娘这样尊贵的人,更是不能出现一点差池,饮食、行为等方面要格外注意。奴家别的不说,在孕事上还是颇有了解的,因为奴家曾生过七个孩子。” 沈长歌的目光再次扫过绿衣妇人,只见她身姿丰腴,但不肥胖,面色也是红润,保养得不错。 “七个孩子?” 绿衣妇人笑道:“是啊,奴家自己生过多次,自然懂得如何去照顾孕妇,王妃娘娘大可放心。” 沈长歌微微颔首,生过七个孩子还能保养得如此,的确挺厉害的。 毕竟有些妃子,即使是只生一个,就容颜受损、身材走样。 沈长歌还是在意自己的外貌的,她再看向那个穿蓝衣服的妇人,“你呢?” 蓝衣妇人年纪稍大些,不像绿衣妇人那样爱笑,她答:“奴家虽没有生过七个孩子,但奴家照顾过不少妇人生产,其中不乏名门望族之人,就在上个月前,奴家刚照顾完遂宁公主的孕事,遂宁公主诞下一名女婴,母子平安。” 听到遂宁公主,沈长歌差点都忘了,她和遂宁公主已经许久没见面了,遂宁公主竟然有了孩子? .. 遂宁公主名为顾青鸾。 顾家世代忠良,最后只留下顾青鸾这么一个女儿。 顾青鸾年轻的时候,曾女扮男装,披甲上阵,将敌军击退于疆土之外,是楚国声名赫赫的女将军。 当时,顾青鸾的作为深受百姓敬佩,且是顾家唯一后人,楚沛便收她为义妹,封遂宁公主。 顾青鸾一直不愿意嫁人,她觉得女子的人生不应该只是相夫教子,也可以是驰骋沙场,浪迹一生。 但是在顾青鸾三十岁那年,楚沛下旨赐婚,令她与翰林院士赵淮成亲。 而今,顾青鸾三十三岁,生下了一个女儿。 沈长歌还是在三年前的晚宴上,见过顾青鸾一面,说过几句话。 虽然是一面之缘,但沈长歌对顾青鸾印象深刻。 也许是沈长歌,就喜欢顾青鸾身上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因为她也曾如顾青鸾一样,于千军万马中笑傲风云。 沈长歌回忆起三年前的画面,她记得,三年前的顾青鸾并不喜欢驸马赵淮。顾青鸾的确对赵淮冷淡,可赵淮对顾青鸾却是体贴细心。 顾青鸾自小善武,脾气直爽急躁大大咧咧,而赵淮自小善文,为人饱读诗书温文尔雅。 这两个性情天差地别的人,因为楚沛的一道赐婚圣旨,硬生生被凑成了夫妻。 世人都觉得,这是一对怨偶,并不匹配。 如今看来,这对世人眼中的怨偶,并非那么回事了。 第702章 百日宴 沈长歌又看向剩下的那个紫衣妇人,“她们一人自己能生,一人伺候过达官贵人,那么你呢?” 紫衣妇人先是欠欠一礼,道:“奴婢并没有生养过,也没有伺候过达官贵人,但是奴婢的运气好。” 沈长歌来了兴致,“运气好?此话怎说?” 紫衣妇人道:“奴婢刚才坐马车过来的时候,途经一处阁楼,那阁楼轰然倒塌在奴婢面前,奴婢所在的马车被那掉落的木梁砸下,车上一行五人,除奴婢外,皆有受伤,唯独奴婢安好无事。古人常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奴婢的福气应该还在后头。” 沈长歌多看了紫衣妇人几眼,三十多岁的样子,她心想,这妇人刚刚经历这样惊险之事,面上却如此沉稳镇静,毫不慌乱。 “你叫什么名字?” 紫衣妇人道:“奴婢名叫徐柳。” 沈长歌又问:“家中有什么人?” 徐柳答:“奴婢家中还有夫君一人。” 沈长歌问:“为什么想着来誉王府伺候呢?” 众所周知,虽然誉王府权势熏天,是数一的富贵人家,但誉王和誉王妃凶悍的声名在外,寻常人是不敢来誉王府当差的。 但还有一小部分人,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徐柳:“奴婢的夫君病重,需要钱财救命,奴婢便想着来誉王府伺候王妃。” 显然,她属于那小部分人。 沈长歌听着徐柳的话,不由侧目,“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管家见沈长歌对徐柳似乎满意,“王妃,选中了吗?” 沈长歌果然指了指徐柳,“就她吧。” 其他两个妇人不明白,想着为自己再努力争取几句。 沈长歌只是挥挥手,“管家,打发她们走吧。” 这两个妇人只好悻悻离开。 徐柳再一施礼,“多谢王妃留下奴婢。” 沈长歌看中的徐柳的品性,“管家,给她安排住处吧。” .. 徐柳的工作是照顾沈长歌的饮食起居。 天还没亮,徐柳就去了厨房,为沈长歌准备特制的早膳。 沈长歌喝了徐柳熬的粥之后,赞叹道:“你厨艺不错。” 沈长歌原是个不喜欢喝粥的人,但徐柳的粥却异常好吃。 徐柳道:“王妃用完早膳之后,应当去花园里散散步。” 沈长歌点点头。 随后,她们一同去园子里散步。 途经绣球花的时候,徐柳对王府的下人道:“你们将府上所有的绣球花都拔去。” 春花不明白:“为什么呢?” 徐柳笑道:“绣球花虽美,但花粉会影响王妃娘娘腹中胎儿,容易导致皮肤瘙痒。” 春花若有所悟点点头。“你学过医术吗?” 徐柳摇头,“只是略懂些这方面的常识罢了。” 徐柳似乎又想到什么,她对沈长歌道:“王妃娘娘这些日子,可千万不能食芒果、桂圆、荔枝这些水果。” 沈长歌的确是喜欢芒果,一听到不能吃,微微皱眉,“不能吃吗?” 徐柳点头。“娘娘体寒,可以多吃点樱桃香蕉这样的水果。” 沈长歌同意了:“嗯。” 徐柳的目光落在沈长歌的肚子上。 沈长歌问:“怎么了?” 徐柳道:“娘娘这肚子看着有点大..倒是像双胞胎。” 春花插了句嘴:“太医都看不出,你如何看得出是双胞胎?” 徐柳低眉一笑,脸上的些许皱纹都显得温柔,“奴婢向来眼光很准,不会看走眼的。” .. 一段时间后。 沈长歌的肚子越发大了,她觉得身子笨重很多,走起路来也不太利索,每日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人变得越发懒散。 就是这个时候,遂宁公主府的请帖过来了。 春花将请帖的意思念给沈长歌听了,道:“小姐,是遂宁公主女儿的百日宴。” 沈长歌打了个哈欠,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百日宴啊..我倒是想去去。” 春花:“要不咱们就把礼物送去,小姐这身子还是不要登门了。” 沈长歌:“为什么不要登门?我好久没出去走走了。” 春花:“小姐这肚子。.行动方便吗?” 沈长歌扶着腰,走了几步,“还行,虽算不上健步如飞,但行走没什么问题。” 徐柳端着刚熬好的汤过来了,“王妃娘娘,先将汤喝了些。” 沈长歌不喜欢喝药,所以太医们开的安胎药,她都不想喝,而且是药三分毒,喝多了也不好。 徐柳刚好会熬制养生安胎的参汤,而且味道还不错,沈长歌渐渐地,习惯了每日喝这一碗汤。 徐柳道:“其实,娘娘要去参加百日宴,是件好事。” 沈长歌问:“怎么说?” 徐柳:“民间有个传闻,怀着身孕之人,若是去接触刚刚满百日的孩子,就会给自己腹中胎儿带来福气,生产之日可母子平安。” 沈长歌:“还有这个传闻?那我就更要去了。” 楚玦从门外走进来,一进门,就听见沈长歌嚷嚷着要出门。 “你要去哪?” 沈长歌将公主府的请帖递给楚玦,“遂宁公主女儿的百日宴。” 楚玦似乎也是听见了徐柳刚才说的传闻,事关沈长歌母子平安的福气,他宁可信其有,“去吧。” 沈长歌:“你同意了?” 楚玦点头,“我陪你去。” .. 翌日。 誉王府的马车停在了遂宁公主府。 从马车上,先是下来一个玉面金冠、身量颀长的男子,他一身红衣,烈焰灼目。 楚玦一出现,就吸引了周边所有人的目光,女子们都痴痴地看着他,碍于誉王的威名,她们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能偷偷的。 誉王对于她们而言,就是高不可攀的神祇。 此时,只见她们的神祇,温柔地抱着一个女子下来,呵护备至,全然没有对旁人时的冰冷。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 他的眼神,柔情脉脉。 那女子一身淡绿色裙衫,模样算不得多美,但是浑身气质出众,如兰如玉,眉眼中可见自信娇纵。 她的小腹隆起,显然有孕。 此女,正是沈长歌了。 第703章 帮他挡酒 在场的女子们都对沈长歌投去了艳羡的目光,低声议论开来。 “誉王妃真是好福气啊,能得誉王爷如此照顾。” “可不是嘛?誉王爷英俊潇洒、位高权重,却痴情专一,这样的好男子,世上还有第二个吗?” “呜呜呜..我真的好羡慕誉王妃!!” “可我们只能羡慕了,要是我也能嫁给誉王,即使是做妾,那该多好啊!” “别做梦了,誉王妃那样跋扈善妒之人,你敢嫁过去吗?” 未出阁的女子们中,不少人都幻想着能嫁给誉王,即使是做妾,也是求之不得的。 但沈长歌凶悍善妒的名声,还有楚玦惧内的传闻,早已传遍楚国,她们不敢去招惹。 除了这些妙龄女子,有一些已婚的妇人,也在议论沈长歌。 “这誉王妃看着娇娇弱弱的,怎么能把后院管得那么好呢?不像我,每日都要为家中那些姬妾烦忧。” “你怕是还不知道,誉王府没有姬妾,哪像我们府中那么多莺莺燕燕。” “天啊,那誉王妃是如何做到让誉王只娶她一人的?真是太有本事了!” “看来我得去请教一下誉王妃,关于这驭夫之术了。” “带上我,我也要去请教。” 来参加宴会的大都是当家主母,她们无比羡慕沈长歌,纷纷打算去请教她。 而沈长歌对于这些议论,一无所知。 她正挽着楚玦的手,一步一步朝公主府走进去。 .. “誉王到!誉王妃到!” 遂宁公主顾青鸾,看见沈长歌过来了,便走近,笑声爽朗,“你大着肚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沈长歌打量着顾青鸾。 顾青鸾的打扮十分简单干净,头发盘成高髻,用根簪子随意挽起,穿一身蓝色的窄袖外衣,可见将门虎女风姿,走起路来,大步生风。 沈长歌回之一笑,“我来沾沾你女儿的福气。” 赵淮抱着孩子,也随之走了过来。 他抱孩子的姿势看着挺娴熟的,应当是事先学习过。 沈长歌问:“我可以抱抱这孩子吗?” 赵淮:“当然可以。” 赵淮穿一身淡青色的袍子,他个子高瘦,皮肤又白,说话的声音也儒雅,看起来文弱秀净。 他与顾青鸾站在一起,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是将门虎女,气质截然不同。 可沈长歌却觉得,这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人站在一起,画面倒是挺和谐的。 沈长歌接过孩子,她望着襁褓里的婴儿,婴儿正咧着嘴对她笑,可爱极了。 “她叫什么名字?” 顾青鸾回道:“菁菁。” 沈长歌原本是不喜欢孩子的,但重生以来,她觉得自己莫名招小孩子喜欢,就好比眼下,这个婴儿一直在对着她笑。 面对这样一个粉嫩可爱的娃娃,沈长歌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喜爱之情,“菁菁、菁菁..这孩子真可爱。” 赵淮道:“她似乎很喜欢王妃,一直在对着你笑。” 沈长歌抱了会觉得手酸,便将孩子还给赵淮。 一般来说,抱孩子的都是母亲,但顾青鸾和赵淮这两人,显然是赵淮更会抱孩子。 她对顾青鸾道:“也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可以生下一个女儿。” 顾青鸾看着沈长歌的腹部,琢磨了一会,“我瞧你这肚子,倒是像女儿。” 沈长歌调侃:“公主还会看孕像了?” 顾青鸾:“我可是生过女儿的人了,当然。” 她转眸对赵淮道:“我和王妃多说几句话,你先去应付赵家来的亲戚吧。” 沈长歌从顾青鸾的神态中,可以看出她如今的幸福感,俨然和三年前不同。 那时,沈长歌在宫宴里瞧见顾青鸾的时候,她冰冰冷冷的,对驸马赵淮也是不理不睬。 不过赵淮对顾青鸾,倒是一直很好。 沈长歌对这两人的故事,突然很是感兴趣。她想知道,这几年时间,赵淮是如何融化顾青鸾的心? 楚玦担心沈长歌站久了会累,拉着她先坐下。 然后,他默默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女人交谈甚欢。 顾青鸾觉得自己和沈长歌甚是投缘,见她怀孕了,想着给她传授育儿经验。她问:“你这几个月了?” 沈长歌答:“五个月了。” 顾青鸾:“那也快生了。” 沈长歌:“公主生的时候,感觉如何?” 顾青鸾抱怨:“可别提了,痛得我没了半条命。” 楚玦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皮挑了挑。 沈长歌没生过孩子,她听书上写,女子分娩时的痛苦是世上最痛的,此时不由担忧,“真的。.很痛吗?” 顾青鸾:“那可不是一般的痛,我当年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什么伤没受过,可与这生孩子比起来,我宁愿挨个几刀。” 楚玦听到这话,内心的忧虑又多了几分。 顾青鸾怕吓到沈长歌,加了句:“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有些人生的时候没什么感觉。” 沈长歌长吁一口气,她的目光飘向不远处的赵淮,他待人永远是温文有礼,看着是个好脾气的。 便问起:“公主如今和驸马的关系如何了?” 提到赵淮,顾青鸾的眼眉中添了几分温柔的气息。“反正就这样子了。” 沈长歌在这句话中听出了丝丝女子的娇俏,“当时,你还和我说,女子的一生不只是相夫教子,也可以是驰骋沙场,你还想要和离呢?” 顾青鸾摆摆手,却是笑道:“咳,别提了,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他手里了。” 她看见一堆人在劝赵淮喝酒,便立马起身,“今天来了太多人,他酒量不行,我得去帮他挡酒,先不和你说了。” 顾青鸾说话办事都是风风火火的,一眨眼就看不见人了。 沈长歌笑而摇头,忽然看见身旁的楚玦,一脸沉思。 “你在想什么?” 楚玦还在想顾青鸾刚刚说的话,沉默了许久。 他说:“你那么怕疼,等到了那天,该怎么办呢?” 沈长歌觉得,楚玦比她还要担心,似乎生孩子的人是他一样。 第704章 滴血验亲 林凝走过来,坐在沈长歌旁边,热情地打招呼道:“小玖,你也在这里啊。” 表面上看起来,林凝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就像是从来不知道那些事情。 她也是个极聪慧的女子,若是刻意伪装,不会让人察觉痕迹。 沈长歌问起:“你父亲的腿疾如何了?” 林凝眼中隐隐有忧色:“这几天好了些,但还是没有痊愈。” 沈长歌或许猜到是何人所为了。 利用林昭十几年前的腿疾,让他旧伤复发,却不致死,只是让他疼一疼,显然是对他熟悉的人。 她想来想去,那个人只会是子泠了。 林昭和周贤多年好友,在周贤遇难之际,他选择明哲保身,举家搬离皇城,而周贤满门被杀,只剩下子泠一人,苟且偷生。 子泠可是个小心眼的人,怎么会让林昭活得那么痛快呢? 沈长歌将自己这些心思藏得好好的,不打算告诉林凝。 “等入了秋,天气没那么热了,应该会好许多。” 林凝:“但愿如此。”她看向沈长歌的小腹,“你这肚子越发大了起来,怎么还四处走呢?” 沈长歌:“有人说,多和新生儿接触,会给自己带来福气,我就过来瞧瞧遂宁公主的女儿。” 林凝:“我倒是听过这个传闻,你见过遂宁公主那孩子了吗?” 沈长歌:“见过了,长得粉粉嫩嫩的,可爱极了。” 林凝:“你的孩子想必也是很好看的,到时候,我得让他认我做干娘。” 沈长歌一口应下,“好啊。” 林凝:“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沈长歌:“只不过,凝姐姐先把自己嫁了再说吧。” 林凝幽叹一声,“嫁人哪有这么容易?” 她倒是也想遇见命中注定的人。 沈长歌看着林凝的脸,她第一次见林凝,就觉得这张脸美而不妖,柔而不淡,像是从烟雨朦胧里走出来的仙子,“凝姐姐可是楚国第一美人,哪个男子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那个传言。”林凝指的是自己身上「凤凰之命」的传言,因为这个传言,哪个世家公子敢娶她? 沈长歌:“这有什么,凝姐姐看上谁了,我把他给你绑到林府去。” 林凝被这话逗笑了,“一切随缘吧,不强求。” .. 从公主府离开之后,沈长歌对楚玦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林凝今日有些不太一样了?” 楚玦:“没注意。何以见得?” 他根本就没有注意过林凝。 沈长歌:“我记得林凝是不喜欢吃甜食的,可她与我说话之际,却时不时地吃着手里的花糖。一个向来不喜欢吃甜食的人,今日却吃起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她一直是个多疑之人,很难完全去相信一个人。 林凝和她的交情,多半是因为叶玖本人,可这份交情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楚玦:“林凝的背后是整个林府,如果林凝出了问题,意味着整个林府出了问题,我们先让暗卫去查一查林府。” 沈长歌:“嗯,静观其变,不要打草惊蛇。” .. 林凝看着沈长歌的马车离开之后,脸上维持的笑容也瞬间消散了。 林奕背后走了出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会装,你看看她在你面前,笑得那样真诚,背地里却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情。” 林凝心情复杂,“二哥,我还是想不通,叶玖当时为何要窃楚国的军事机密,交给西周?她自己不也是楚国人吗,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林奕眼神幽沉,“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并不是真正的叶玖呢?” 林凝:“她不是真的叶玖?什么意思?” 林奕:“二妹自小和叶玖相识,你觉得现在的她和十年前一样吗?” 林凝脱口而出:“没什么不同啊。” 林奕:“除了脸,妹妹你再想想。” 林凝沉下心来细细一想,被林奕这样一提醒,她确实觉得,现在的叶玖和十年前的叶玖,性格很不一样。 “人总是会变的吧..毕竟隔了十年了。” 林奕拉着林凝,走到角落处,“我去查过了,三四年前,叶玖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叶王府苦苦寻觅许久,大约是过了一年时间,叶玖才回来了。只不过,叶王府的人对外说,叶玖是跟随神尼学医去了,其实仔细一查,根本就是失踪。” “还有这件事?” 林奕冷笑一声,“我就觉得此事可疑,便顺着查了下去,根本没有什么神尼,所以我就在猜,真正的叶玖在失踪的时候已经死了,现在回来的叶玖是冒牌货呢!” 林凝感觉背后发凉,“若是冒牌货,叶王府的人难道看不出来吗?” 林奕反问:“这样相似的脸,换成是你,你看得出来吗?” “可..这也太。”林凝觉得尖嘴是不可思议,“二哥,你有证据吗?” 林奕摇头,“目前我手里没有证据。可妹妹你想,若她真的是叶玖,为何会通敌叛国?叶玖好好地当叶郡主、誉王妃不好吗?由此可见,这个女人应该是西周来的奸细,冒名顶替了叶玖。” 林凝越想越觉得诡异,但林奕的话很有道理。如果她真的是叶玖,没有动机去通敌叛国,可见她不是,很有可能是西周来的奸细。 “二哥,你说得对,若她真是西周奸细,那我们得赶紧揭穿她的身份啊,避免她谋害楚国百姓。” 林凝是心存大爱之人,之前在薛山的时候,那里的人都夸她是十全十美的女菩萨。她不能眼看着西周的奸细,在这里祸乱楚国。 林奕:“要揭穿她,首先就得让她和叶铮滴血验亲。” 林凝:“可叶家人会听我们的话,和她滴血验亲吗?” 林奕面露难色,“这也是我头疼的地方,我们得想一个法子,让叶家人明白,他们认错了女儿。” 他们两个都明白,直接告诉叶家人,叶家人根本不会相信。 第705章 雪中红梅 林凝道:“二哥,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先慎重考虑一下,再作行动。” 林奕认同性地点头:“你和叶家人关系比较亲近,可以先去探探他们的口风,顺便旁敲侧击一下。” 林凝:“可我担心..也许叶家人知道她不是叶玖,却还把她当成叶玖呢?”林奕: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宁愿自欺欺人,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林凝摇头,“也不一定是白费功夫。如果他们查出,真正的叶玖是被这个冒牌货所害,我不信他们还能对她视如己出。” 现在,林凝心里已经认定现在的叶玖是个冒牌货,无论是为了找出战败真相,还是为了替叶玖讨回公道,她都要揭发这个冒牌货! 林奕:“你说得对。” 他嘴角一边勾了勾,打算去调查真假叶玖这件事,他相信真相会很精彩。 .. 这几日。 西周的公主就要过来了,这公主日后可是要做楚国的皇后的,万万马虎不得。 于是,楚国为了迎接西周公主,宫里宫外都忙个不停。 虽然楚矜以为生母守孝的理由,将婚期推迟到三年后。但这是新皇登基以来的第一件大事,一时间,气氛十分热闹。 可楚矜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是被迫娶了这个西周公主,他甚至还没见到她的面。 原来当皇帝,还是有这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 楚矜低头,手里摩挲着沈长歌曾经送给他的金玉匕首,眼神明灭不定。 小言子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皇上,礼部侍郎贺连在外求见。” 楚矜将匕首收好,“让他进来吧。” 贺连走入殿中,递过来一个折子,“这是迎接西周公主的流程,请皇上过目。” 小言子接过折子,交给楚矜。 楚矜将那折子打开,折子上写的是关于迎接西周公主的流程和事项,他随意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看完了,他对贺连道:“都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因为不关心,所以不在意、不重视。 贺连不太明白,问了句:“皇上,迎接这位公主的礼仪,是按照皇后的仪式来吗?” “皇后?”楚矜冷冷笑了声,“且按照公主的仪式来办。” 谁知道三年后会发生什么呢? 贺连:“臣遵旨。” 楚矜见贺连不退下,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贺连道:“南城里新贡来了一批锦缎,皇上可要亲自过目?” 以往,南城都会根据帝王的喜好,每年呈贡一批锦缎,但今年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年,他们把握不了新帝的喜好,只能按照先帝的喜好,送了一批上来。 楚矜:“拿来看看。” 随后,宫人们捧着锦缎上来了。 楚矜的目光扫过这些锦缎,从前身为皇子的时候,他根本没见识过这样精致华丽的布料。 那时候,楚矜看着自己几位皇兄,心里都会生出一些羡慕,他想着再努力一点,或许就能被父皇记起,可直到父皇死了,他都没能见一面。 贺连问起:“皇上觉得哪一种比较好些?” 楚矜的眉眼弯了弯,对小言子道:“你派人将这些都送给誉王妃。” 小言子:“奴才遵旨。” 贺连有些愕然,南城绣阁的锦缎一直都是帝后才能用的,可皇上却将它们都送给誉王妃。 由此可见,誉王府真的是权势滔天啊! .. 很快,宫里送来的锦缎就到了沈长歌的跟前。 沈长歌看着这些锦缎,“料子倒是极好的,皇上有心了。” 送货的小太监问了句:“王妃娘娘,皇上让奴才问,你最喜欢的是哪一种?” 沈长歌扫了几眼,目光停在其中一匹白色雪缎上,雪缎上用丝线绣着含苞欲放的梅花,她的手指轻轻滑过,触感柔软。 “这款雪中红梅,我很喜欢。” 小太监记住了,“奴才告辞。” 沈长歌心想,南宫宛宁马上就要到楚国了,也不知楚矜那孩子现在心情如何,怕是不开心。 .. 南宫宛宁原是西周最默默无闻的公主,父皇在时,从来就没有记得她。 她的母妃身份低微,早早地就死了,也不知是死于深宫的寂寞中,还是死于后妃的算计中。 总之,南宫宛宁对于母妃的记忆很少很少。 她虽是公主,但没人记得她。 直到新帝登基后的第五年,才有人渐渐提及南宫宛宁。 在这一年,西周需要一个嫁去楚国的公主,文武百官们,纷纷想起了南宫宛宁。 因为南宫宛宁,是唯一一个适龄未婚的公主。 南宫宛宁记得,那一天,她正和自己的宫女梦儿一起踢毽子,太后身边的人将她带过去。 于是,南宫宛宁第一次走出自己的宫殿,见到了传闻中美若天仙的太后。 太后云兮是一个冷美人,脸上没有笑容,总是淡然如冰,说话的声音也是冷冷的,不带什么感情。 但太后很年轻,她真的很美,美丽得不像人间女子,像是从天上来的。南宫宛宁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被惊艳了。 南宫宛宁心想,难怪当年太后一进宫,就让父皇抛弃赵贵妃,一心一意只宠爱她一人。 母妃若是有这样的美貌,也不至于孤苦地死去。 南宫宛宁颤颤巍巍地行了个礼:“给太后娘娘请安。” 云兮直接问道:“你就是宛宁公主?” 南宫宛宁的腿都在打哆嗦,硬生生地回话,“是。” 这时候,云兮看向身侧的南宫淳,冰冷淡漠的脸上有了几分温情,“你觉得此女适合嫁去楚国吗?” 南宫淳扫了南宫宛宁几眼,似乎不是很满意,道:“适不适合,如今也只有她了。” 此时的南宫宛宁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就有人告诉南宫宛宁,她被选做和亲公主,马上就要嫁到楚国去了。 其实,南宫宛宁并不怎么伤心难过,因为她在西周也没什么牵挂,从西周去另外一个地方,也没什么的。 只是嫁人..这件事情,南宫宛宁还不太明白。 第706章 未央宫 临走之前,南宫淳交代了南宫宛宁几句,他道:“宛宁啊,你是去楚国当皇后的,一定要尽快为我们西周生下太子啊。” 他说的是为西周生下太子。 南宫宛宁看着南宫淳,这个并不熟悉的兄长,他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感情,像是在吩咐他的臣下。 她乖巧应下:“臣妹知道了。” 南宫宛宁能够在深宫里平安地活下来,从小就学会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她如何不懂南宫淳的意思? 她嫁给楚国皇帝,若生下儿子就是太子,自己是西周安插在楚国的一个工具罢了。 但这是南宫宛宁的命运,她无力抗争,只能遵从。 幸好,南宫宛宁对于西周没有太多感情,于她而言,不过是从一个冷冰冰的宫城,去到另一个冷冰冰的宫城罢了。 .. 从西周出发到楚国,要花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南宫宛宁实在无聊,她便经常掀开轿帘,看着沿途的风景。 也许这是她此生,唯一的一次机会,能看看宫外的样子。 一眼望去,她首先看见的是一个银色的背影。 那是一个男子,他身穿一身银色的戎装,骑在马上,背影挺拔宽厚。 南宫宛宁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吴风。这次,是他带兵护送公主入楚国。 吴风,前不久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升为骠骑大将军,一时间声名显赫。 宫里宫外,都是议论这位大将军的声音。 南宫宛宁自然听说过很多关于吴风的消息,她原来以为他是那种满脸胡渣、粗犷无比之人,可亲眼一见,却不是她想象的样子。 不,他的模样,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看十倍百倍。 吴风个子很高,剑眉英挺,黑眸炯炯有神,他不善言辞,但并不冷傲。 他骑在马上,风将他的袍子吹起,连带着他的头发,也四处飞扬。 南宫宛宁便这样,时不时掀开车帘,看着吴风的背影。 吴风终于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看着自己,他拉住缰绳,示意众人停下。 吴风走到南宫宛宁面前,“公主,怎么了?” 南宫宛宁能感觉到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一时间有些紧张,嘴角僵了僵:“我有点渴。” 吴风立马递过来一个水袋,略有歉意。 “公主若还有事,请尽管吩咐。” 他忘了公主是一介女流,与他们这些行军打仗之人不同,这样日夜赶路,怕是吃不消。 便让送亲队伍全部停下了,休息片刻。 南宫宛宁接过吴风递来的水袋,他是那样的彬彬有礼,不像是打仗的粗人,每次和她说话,都是略低着头,不敢看她。 .. 一个月很快,马上就到了楚国,车轿都停下来了。 吴风对南宫宛宁说:“公主,已经到了,请下车。” 南宫宛宁下车之后,看着周围巍峨的宫城,她突然有些害怕。 这里对她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也无人认识她。 她的声音细弱,“吴将军。” 吴风似乎看出了南宫宛宁的心思,他爽声一笑,道:“公主不必害怕,楚国有求于我们西周,他们不敢为难你。” 南宫宛宁觉得这一刻,周边都亮了起来,他的笑容,如同春日里明媚的阳光,照在她心头,驱赶了她的惧意。 .. 很快,楚国的人就过来了,来者是礼部侍郎贺连。 贺连的态度很恭敬,毕竟他面对的是未来的楚国皇后,“公主远道而来,怕是辛苦了,请随臣入宫。” 十五岁的南宫宛宁,第一次离开故国,来到楚国这个陌生的地方,心里害怕极了。 但她不敢表示出自己的害怕,只能跟着这些人,走完该走的流程。 这一天,南宫宛宁并没有见过楚国的皇帝,她走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 宫殿的名字,叫未央宫。 在大婚之前,南宫宛宁都会居住在未央宫。 而楚矜住的宫殿为乾阳宫。 未央宫在南,乾阳宫在北,这两个地方隔了很远很远,若非刻意相见,他不会遇见她。 南宫宛宁打量着殿内的摆设,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很名贵,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拥有这样的地方。 婢女梦儿看着这满屋子的陈设,顿时激动得不得了,“公主,这里真的好漂亮啊!你看这屏风、这玉台玛瑙。” 她的眼睛都要看花了。 梦儿的眼神满是惊艳,她在屋子里走个不停。“公主,我们以后能永远住在这里吗?” 南宫宛宁也觉得眼前一切,像是梦境一般。 此前的十五年里,南宫宛宁和梦儿都是住在破旧的宫殿里。 原来那宫殿有多破旧呢? 夏天还好,可天气一冷了,寒风从砖缝里透进来,冷到骨子里,她们得挤在一张床上互相抱紧,才能暖和一点。 若是遇到下雨天,屋子里都是水,连床上都是湿漉漉的,所以南宫宛宁很怕下雨。 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南宫宛宁住了十五年。 若不是这次和亲,她们不会拥有眼前这些东西。 南宫宛宁突然觉得,嫁到楚国也挺好的,至少衣食无忧,不必像从前那样,担心什么时候会下雨。 梦儿心情平静下来了,却满脸忧心,“公主,听说楚国皇上才十二岁。” 南宫宛宁事先知道,楚国皇帝比她年纪要小,“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怕是都还不知道成亲意味什么吧,想来他也是被迫娶了我。” 梦儿:“等三年之后,公主就是楚国的皇后了,那时候皇上也有十五岁了。” 南宫宛宁笑笑,“先不想那些了,梦儿你要记得,我们既然远离了西周,来到楚国,就要好好过日子。” .. 这一夜,楚矜站在练武场,他一次次地挽弓搭箭,练了整整一夜。 小言子怎么劝也劝不动,“皇上,夜里更深露重,你明日再练吧。” 楚矜年纪虽小,性子却执拗,“朕要尽快变得强大!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第707章 最快乐的公主 小言子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忽然间,四周的树木开始摇晃,风声呼啸,这天气看着就要下雨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言子拿着伞,继续劝道:“皇上,马上就要下雨了。.这,您还是随奴才回殿吧。” 楚矜反问:“回去?回哪儿去?” 这偌大的宫里,无处是他的家,这满宫之人,无人是他的亲人。 很快,豆大的雨滴就打了下来。 小言子赶紧举着雨伞,挡在楚矜头上,“皇上,雨这样大,当心龙体啊,快回去吧。” 楚矜不管不顾,他一把推开小言子的伞,往风雨里跑去。 小言子在后面追,“皇上、皇上,您要去哪儿啊?” 楚矜一路跑、一直跑。 小言子等人追过去,发现楚矜进了清欢殿。 清欢殿空寂无人,楚矜推开门,找寻着曾经熟悉的记忆。 在这里,他和母妃度过了十二年。 相依为命的十二年。 楚矜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将门窗紧紧关闭,缩在角落里,以此来找寻一点点的安全感。 窗外是风雨不停,雷声乍起。 小言子在叩门,“皇上。” 楚矜将自己的头埋在膝盖里,他从未感觉如此冷过,他想他的母妃了,很想很想。 “母妃,儿臣真的很想你。” 他和自己说,就再任性一次,就最后一次。 他会乖乖地做一个好皇帝的。 .. 翌日。 南宫宛宁很早就醒过来了,她初到楚国,虽然还未与皇帝大婚,但宫里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不能出半点差错。 “梦儿,我们去拜见一下太后吧。” 梦儿来的时候,已经和宫女太监们打听了一些消息,“听说,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不知道她会不会刁难公主你。” 南宫宛宁轻笑一声,“梦儿你也想太多了,太后刁难我做什么?” 梦儿有些担忧:“公主,我们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若是被欺负了,都没有地方可以哭诉的。” 南宫宛宁:“你说的也是,梦儿啊,你陪了我这么多年,早就是我的亲人了,如今我们在楚国,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梦儿:“公主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保护公主的。” .. 南宫宛宁带着梦儿,去了太后的宫殿请安。 太后看着眼前的西周公主,平行而论,南宫宛宁的相貌不算出众,顶多只是中人之姿,但看着温柔舒服,不是心机之人。 这当皇后的人,未必要如何美貌,相貌寻常,不至于迷惑君王,关键是要品性好、识大体。 太后的神态很和蔼,“你就是宛宁吧。” 南宫宛宁点头,悄悄打量了太后几眼,虽然太后已经不年轻了,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皱纹,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她的美丽,反而骨子里端庄大方的气质越发显现出来。 这个太后和云兮不一样,她笑容得体、温柔大方,不似云兮那么冷,让人看着就想亲近。 南宫宛宁欠身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娘娘福寿安康。” 太后示意宫人赐座,“虽然你还未与皇上大婚,但你注定是楚国的皇后,且叫哀家母后吧。” 南宫宛宁脸色一愣,她依礼入座,“多谢母后赐座。” 太后:“宛宁,你初到楚国,住在未央宫里,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缺什么少什么,或者宫人对你不敬,你尽管和哀家说。” 南宫宛宁:“宛宁一切都好,牢烦母后挂心了。” 太后又道:“至于皇上..他毕竟还年幼,尚不懂男女之事,你可以先和他接触,慢慢培养感情。” 南宫宛宁知道,她要想在楚国站稳脚跟,必然要得到皇帝的喜欢,“宛宁明白。” 太后命人拿出来一个匣子,交给南宫宛宁,“初次见面,这是哀家给你的见面礼。” 南宫宛宁立马站起来,“母后太客气了,宛宁不能收。” 太后:“收下吧,日后,你与哀家就是一家人了,这宫墙深深,日子还长着呢。” 不知为何,南宫宛宁觉得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 此时的南宫宛宁,还不懂深宫女子的一生,都是葬送在这宫墙深处,即使是身居高位的太后,也逃不出去。 南宫宛宁接过匣子,再次拜谢。 这时候,似乎传来什么婴儿的哭声。 原是昭华公主。 .. 昭华才两岁,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她从门外走进来,带着哭腔,走到太后身边,“呜呜呜。” 乳母在后面拉着昭华,“公主殿下,太后娘娘有要紧事呢。” 昭华年纪还小,她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吵着要去找太后。 太后看见昭华的时候,脸上浮现了更多的笑意,她将昭华抱在怀里,“昭华,怎么了?” 昭华揉着眼睛,胖乎乎的小手十分可爱。 乳母对太后道:“公主殿下睡醒之后,就吵着来找太后娘娘,奴婢没办法,拦也拦不住。” 太后捏了捏昭华的脸,“你啊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淘气了。” 南宫宛宁看着这一幕,不由笑了,太后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但她突然想起,这个昭华公主不就是日后要嫁去西周的吗? 她和昭华的命运都差不多。 不过昭华还是幸运多了,同样是没了父皇母妃,但却能享受太后的宠爱。 南宫宛宁的目光有些羡慕,她道:“昭华公主长得真可爱,日后肯定是一个大美人。” 昭华似乎听懂了南宫宛宁对她的赞美,立马扭头对着南宫宛宁,吐了吐舌头,笑得像朵花一样。 她从太后怀中下来,走到南宫宛宁身边,对着南宫宛宁笑。 南宫宛宁听说,楚矜只有昭华这一个妹妹,他会舍得将昭华嫁去西周吗? 不过,自古帝王家向来无情,骨肉亲情算得了什么呢? 南宫宛宁蹲下身子,摸了摸昭华的头,道:“小昭华,你一定要做天下最快乐的公主哦。” .. 第708章 你和誉王妃有什么私情 吴风到了西周之后,被安排在宫外的一处府邸里。 他也是第一次来楚国,想着在楚国的街道上好好逛逛。 看着市集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场景,吴风轻叹一声。 秦成说得没错,上次一战,楚国虽然战败,但国力尚存,如果西周硬要打下去,未必能讨得多少好处。 两军止戈,西周讨回自己曾经失去的城池,与楚国修好,才是有利于黎民百姓的。 吴风进了一家酒楼,没多久,他看见有人往故意自己这边走来,正是林奕。 吴风是认识林奕的,毕竟林奕被他俘虏过一段时间。 林奕心里对吴风是恨得咬牙切齿,他并不认为是自己不如吴风,而是觉得吴风太过阴险狡诈、诡计颇多。 他面上是笑着的,“真巧啊,在这里看见吴将军,还未祝将军升迁之喜呢。” 吴风拱了拱拳,也是皮笑肉不笑,“林二公子。” 林奕自顾自坐在吴风对面,“还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呢,谁想到啊,这么快就重逢了。” 吴风说了此行的目的:“我此次来,是为护送公主到楚国,并无他意。” 林奕给吴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我更希望在战场上,与你相遇,我可不会再中你的陷阱了!” 吴风勾了勾唇,“看来,林二公子对那件事,还是耿耿于怀啊?” 林奕愤愤道:“吴风,若不是你和誉王妃私通,窃取我军机密,我可不会输!” 等等,吴风听到了什么? 誉王妃?他可不认识什么誉王妃?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林二公子,还是注意一下你的言辞!” 林奕冷笑,表情讽刺,“怎么?你们做得出来,还怕我说吗?若不是她将我军的部署告知于你,你能打胜那仗吗?你能成为声名显赫的骠骑将军吗?” 吴风皱了皱眉头,的确是有个小兵给了他军事布防图,不过那是个男的,和誉王妃有什么关系? 那人还说要跟着他混一个好前程呢,他还答应过事成之后,升那人做自己的副将,结果..在他偷袭楚军的时候,那人消失不见了,连尸骨都没找到。 他一直以为那个小兵死了。 吴风怒视着林奕,“你胡言乱语什么!” “原先我也只是怀疑,如今看来,你和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林奕勾笑,“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让誉王妃投敌叛国呢?莫不是..她和吴将军有什么私情?” 现在,林奕对沈长歌和吴风的关系,很是感兴趣,如果让他查出来,沈长歌和吴风有私情的话,估计誉王也不会护着她了。 吴风:“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誉王妃,若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如今,西周和楚国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一点,但也仅仅限于明面上,实际上还是互相敌视的,若是让西周知道,吴风和楚国的人有什么关系,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利用,煽风点火。 要知道这世上莫须有的罪名,生生可以害死不少人! 林奕的话点到为止,“认不认识,吴将军心里有数。” 说完之后,林奕就笑着离开了。 倒是吴风,被林奕这番话扰乱了心神,他此前一直在查下落那个小兵的,简直是毫无头绪,如今林奕告诉他,誉王妃曾经给他送过军事机密,难不成,誉王妃就是那个小兵? .. 誉王府。 沈长歌问起楚玦:“听说,南宫宛宁住进了未央宫?” 楚玦:“是的。” 沈长歌:“知道是谁送她过来的吗?” 沈长歌记得,未央宫可不是皇后的住所,楚矜将南宫宛宁安排在未央宫,想必对这个皇后是很不满意了。 楚玦:“西周骠骑将军吴风。” “吴风?”沈长歌挑了挑眉,经过上次一战后,吴风也算是熬出头了,前途不可限量,“我有种预感,我和这个老朋友马上就要见面了。” 楚玦:“你认识吴风?” 沈长歌和吴风是前世并肩作战的战友,只不过这辈子,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之前在军营的时候,见过几面。” 楚玦:“吴风就是来送亲的,过几天就回去了。” 沈长歌觉得也许是自己产期将至,总有一种忧虑感,“这几天要好好盯着,我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情。” 她想着想着,忽感觉腹内一瞬疼痛,“呀。” 楚玦:“怎么了?” 沈长歌埋怨道:“孩子在踢我。” 楚玦盯着沈长歌的肚子,沉默了会,道:“等他出来,我帮你揍他。” 沈长歌看楚玦的脸色很认真,她莫名笑了,“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孩子还没出来,当爹的就说要揍他。” 楚玦道:“无论是谁,即使是我们的孩子,也不能让他欺负你。” 沈长歌嗔道:“这孩子被你吓得,万一不敢出来了,怎么办?” 楚玦的眸子柔缓许多,“我常常在想,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究竟是长得像你呢,还是会像我?” 沈长歌:“听人说起过,女儿像父亲,儿子像母亲。不过你模样这么好看,孩子像你的话,定然也会十分好看的。” 她细细分析着,孩子的长相要像楚玦,但性格可不能像他,他这么冷冰冰的性子,可不讨喜。 .. 等到沈长歌熟睡之后,楚玦轻声走出房间,对路河道:“可查出什么了?” 路河:“王爷猜得没错,林府是有异动。” 楚玦走远了几步,确认不会影响到沈长歌,“说下去。” 路河:“林府二公子林奕,似乎有意无意去接触西周来的将领吴风。” 楚玦问:“查到是为了何事吗?” 路河:“属下探知,林家那些人,在查王妃的身世,他们应该是在怀疑王妃不是叶家小姐了。” 楚玦唇角轻扯,声音略显凉薄,“他们要查,就让他们去查,至于能查到什么,呵..这些琐事,你不要让王妃知道了,本王不希望任何事情,影响到她和孩子。” 路河:“属下知道。” .. 第709章 未央花宴 吴风对林奕说的话耿耿于怀,好奇心促使他想去见一见誉王妃。 他坐在酒楼里,问起店小二,“你知道誉王妃吗?” 店小二打了个哆嗦,“咳..谁不知道誉王妃啊?” 吴风问:“哦?那她长得是如何模样?” 店小二:“她长得怎样..这我倒是不知道,誉王妃那样身份的人,岂是我随意可以看见的?不过她的各种事迹,传得倒是沸沸扬扬。” 吴风小酌了一杯酒,道:“说来听听。” 一说起誉王妃,店小二似乎很有兴致,滔滔不绝,“这位誉王妃啊,她是叶王爷的女儿,出身高贵,性子却不似寻常千金,说起她身上的风流韵事,那可太多了,先是为了一个戏子,拒绝了当时身为三皇子的婚事,后来不知怎么,一向不近女色的誉王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求得先帝赐婚。” “这原是一桩好婚事,谁知新婚当夜,王妃失踪,其中原委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是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她是和男人私奔了,后来被誉王给抓回来了。” 店小二瞅了瞅四周,接着道:“当时,我们都在议论,你说说誉王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选了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王妃?后来啊,我们才意识到了誉王妃的厉害之处。 先帝病重之际,誉王蒙冤,背上谋逆的罪名,王妃以身犯险,闯入敌营,揪出真正的逆贼夏寒,为誉王洗白冤屈。 不但如此,在夺嫡之争中,王妃慧眼独具,看中了当时默默无闻的四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她一力将当今圣上推上皇位,成了圣上最信任的人。一介女流,如此胆魄,谁能小瞧她?” 说着说着,店小二的脸上流露几分欣赏敬畏之情。 经店小二这样一说,吴风对誉王妃更感兴趣了,他迫不及待想确认,她是不是那个人? 若是直接登门拜访,显得太过刻意,反倒会引起西周和楚国的怀疑。 可他该怎样,才能看见她一面呢? 吴风离开酒楼,忽想起了公主殿下,宛宁公主是楚国未来的皇后,若是她出面,见一见这楚国的誉王妃,似乎在情理之中。 对了,就是这个办法。 .. 吴风是楚国使臣的身份,进出皇宫,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旁人也不会刻意去阻拦他。 此时的南宫宛宁正在御花园里,同昭华公主玩耍,她觉得在楚国的日子挺好的,无忧无虑。 见到吴风进宫了。 她下意识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鬓角,对昭华道:“小昭华,你先和乳母回宫吧。” 乳母牵着昭华的手,“公主殿下,我们改日再来找娘娘玩耍。” 昭华乖巧地跟着乳母走了,这段时间,她常常来南宫宛宁这里玩,很是亲近。 虽然南宫宛宁和楚矜还没有正式大婚,但不少宫人对她都是以「皇后娘娘」相称。 .. 吴风朝着南宫宛宁的方向走来,待走到她跟前五步之远的地方,停下,作揖道:“臣请公主殿下安。” 南宫宛宁浅浅一笑,“将军无需多礼。” 吴风礼貌性地关心一句:“公主殿下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 南宫宛宁点头,“一切都好。将军来此,是有什么事情吗?” 吴风斟酌了会,道:“不瞒殿下,臣有一事相求。” 南宫宛宁:“将军但说无妨。” 吴风道:“臣想让公主,以楚国未来皇后的身份,召见誉王妃。” “誉王妃?”南宫宛宁的脸色有些迷惑,她初来乍到,还并不了解誉王妃,不明白吴风的意思。“为什么?” 吴风解释道:“臣要确定一个人的身份,请恕现在还不能告知公主。” 南宫宛宁想了想,问:“不过,我单独召见誉王妃,岂不是显得有些奇怪?” 吴风思虑一会,建议道:“殿下可以同时召见楚国有品阶的夫人,这样一来,目的性就不会太明显了。” 南宫宛宁同意了。“好,我听将军的。” .. 第二天,南宫宛宁便以「赏花」的名头,让有品阶的命妇们入宫了。 沈长歌若是不想去,是可以推辞的,但她想见一见南宫宛宁。 从前在西周的时候,沈长歌就没见过南宫宛宁,她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如今,南宫宛宁毕竟是楚矜未来的皇后。 沈长歌觉得有必要,去看看南宫宛宁是个什么样的人,全当是为了楚矜。 到了未央宫时,宫里已经是人声喧嚣了。 命妇们基本上都来了,她们也对这个未来的皇后深感兴趣。 这些人一看见沈长歌来了,就纷纷让路,不敢得罪。 沈长歌知道,许多眼睛在盯着自己,众人想看看她对南宫宛宁是什么态度,然后附和。 她若是捧着南宫宛宁,她们自然捧着;她若是对南宫宛宁不敬,她们自然会学着。 在誉王府的权势之下,无人敢得罪沈长歌,巴结都来不及。 这就是世态。 .. 顾青鸾也来了,她拉着沈长歌往一边走去,问:“妹妹,你觉得皇上对她是什么样的态度?” 顾青鸾和沈长歌的关系不错,一来是因为叶玖的缘故,二来是因为孩子,互相交流育儿心经。 这一来二去,产生了友谊。 沈长歌本就是欣赏顾青鸾这种将门虎女,再加上顾青鸾说话直爽不耍心机,沈长歌挺喜欢和她相处的。 渐渐的,就以姐妹相称了。 众人心知,未央宫并非皇后居所,而且,礼官迎接南宫宛宁入宫的时候,是按照迎接公主的礼节办的,并非是皇后的礼节。 她们不由猜想,皇上是对这个皇后不满意呢? 沈长歌笑了笑,“皇上的心思,我又怎么知道?” 顾青鸾说话直接,没什么弯弯肠子,“如今,这些人都打算看你的意思办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沈长歌道:“不管皇上喜欢与否,那都是西周公主,未来的楚国皇后。” 顾青鸾是知世故而不世故之人,她道:“妹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 第710章 王爷你是不是很闲 南宫宛宁穿一身水红色的曳地裙,携着梦儿款款而出。 她的头发半披半挽,戴了几支流苏金簪,用以点缀。 看得出来,南宫宛宁今日的装扮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既不失应有的端庄大方,又不至于显得太过老成,脸上可见少女娇态。 南宫宛宁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启唇道:“我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便想着借今日赏花,与众位交识,不知有没有打扰到大家?” 她的语态谦和、不卑不亢。 因为还没有大婚,南宫宛宁没有自称「本宫」。 众人的目光悄悄都落在沈长歌的身上,看她是个什么意思。 沈长歌则在打量南宫宛宁。 .. 沈长歌见过许多美人,算得上顶级美人的也不过寥寥几个,云兮清冷如谪仙,漫夭美艳似妖姬,王琅雍容盛牡丹.. 显然,南宫宛宁在她眼中算不得什么美人,顶多算是中人之姿,气质倒是有几分像王琅。 但看得出来,南宫宛宁是在刻意模仿王琅的气质,并非浑然天成。 不过这当皇后的,未必要多好看。 沈长歌也不要求楚矜的皇后美若天仙,只希望皇后不要有太多算计罢了,贤惠淑德即可。 目前看来,南宫宛宁还不错,身上没有皇室公主的娇纵之气,也并不小气怯懦。 她学王琅,倒是学到了几分精髓。 .. 沈长歌从众人之中站出来,微微颔首,道:“公主殿下远道而来,我们理当作陪,何谈打扰?” 沈长歌对南宫宛宁的称呼是「公主」。 一来南宫宛宁还没有与楚矜大婚,二来楚矜心里是不满意这个皇后的,所以沈长歌才提议「守孝三年」。 谁知道三年后会发生什么呢? 虽然称呼只是「公主」,但沈长歌看上去是存几分敬意的。 众人见沈长歌表态了,也纷纷表态。 .. 南宫宛宁同样也在打量沈长歌,看沈长歌小腹隆起、怀有身孕,她就猜到了,这便是誉王妃了。 仅仅是第一次相见,南宫宛宁就觉得,沈长歌身上有一种气势,温婉的表面之下,难掩的一种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她不由惊叹,这样一个娇弱女子,竟会给人带来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的确不是寻常女子。 南宫宛宁不知,吴风为何要见一见此人? 难不成他们是相识的吗? .. 此时,吴风就在未央宫不远处,他所在的方位,正好可以看见沈长歌的脸。 吴风的瞳孔微缩,是她! 给吴风楚军的军事布防图的人,正是那个女人! 原来林奕说的那番话,不是假的! 看清了沈长歌脸,吴风心里,有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觉,他设想过许多可能,就是没想到那人是女的,还是楚国的王妃! 一时间,吴风竟分不出她是敌是友。 若是敌人,她为何不惜自身安危,也要助西周战胜? 若是友人,她为何能在楚国混得风生水起? 难不成,此女是西周安插在楚国的线人? 吴风觉得头脑一片混乱,镇静片刻,他决定修书一封回西周,向秦成和南宫淳禀明此事。 目前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吴风不想即刻返回西周,打算向楚国皇帝说,多留几天。 .. 赏花结束之后,命妇们就散去了。 顾青鸾和沈长歌同乘一车,期间,她问起:“妹妹,你快要生了吧,看着就在这个月了。” 沈长歌:“是啊,徐柳说让我这几天多走走,适当的运动有利于分娩。” 前世,沈长歌的孩子不过六个月,就变成一堆血水了,这一世,她要护自己的孩儿健健康康,平安一生。 谁也不能动她的孩子! 顾青鸾建议:“那这些日子,你要放宽心,保持心情愉悦,也不要有什么忧虑,顺其自然就好。” 顾青鸾是真的关心沈长歌,她在这皇城里没几个朋友,就觉得沈长歌顺眼,和她投缘。 或许是因为,她和沈长歌都不是世人眼中,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有一种同类相惜的感觉。 沈长歌如实道:“我心情倒是不错。” 沈长歌的心情还好,她就是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或许,是她天生多虑吧。 但愿只是多虑而已。 一切都会平平安安的,什么都不会发生,沈长歌会顺顺利利生下孩子,母子平安。 .. 日子过得很快,一天一天的,像流水一般,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临到产期了,眼看沈长歌就要生了,楚玦也不去朝堂了,就让那个小皇帝自己折腾去吧。 在楚玦眼里,所有的事情加起来也不如沈长歌重要。 这段时间,楚玦隐隐感觉到,楚矜想自己掌控皇权、摆脱辅国大臣的控制,不过楚玦自己也不想争什么,他本来就是因为沈长歌,才去帮小皇帝,可现在看来,小皇帝并不稀罕。 但这些事情,楚玦不会告诉沈长歌,她就该开开心心地养胎,不必理会这些烦心事。 沈长歌看着楚玦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忙个不停,她实在忍不住了,“唉,王爷,你是不是很闲?” 楚玦道:“太医说,你的产期就在十天内了。” 沈长歌摸着自己的腹部,“是啊,还有十天,就要当母亲了,我有点不习惯呢。” 楚玦这些日子,命人去采办了各种婴儿用品,比如各种小衣服、小玩偶.. 他还担心下人们眼光不好,便亲自去挑选采购。 谁能想得到,堂堂誉王,朝堂政事都不管了,一天天竟然对着一堆粉嫩嫩的小玩意,一挑就是一个下午? 最后,楚玦实在决定不下来,他选择都要。 楚玦一直设想的会是女儿,所以他准备的东西,都是为女儿准备的,粉色的小衣服、粉色的小玩偶、粉色的小床.. 若是个儿子的话,也只能用这些粉粉嫩嫩的东西了,唉.. 谁让楚玦喜欢女儿呢? 若是个女儿,他一定会让她做天底下最快乐的姑娘,宠着她一辈子。 第711章 世子楚漓 陪着叶夫人一同来的,还有叶襄。 叶襄这个八岁的小姑娘已经很懂事了,她对着沈长歌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可甜了。 饶是沈长歌怀疑叶襄的来历,但一直没有证据,她不会当面表露自己对叶襄的怀疑。 而且叶襄似乎很会讨叶家人的欢心,叶夫人很喜欢这个小女孩。 讨人喜欢并不是贬义,叶襄之前在人贩子手底下讨生活,辗转卖艺,这些生活经历造就了她这样的性子,所以,她习惯性地去讨好别人,生怕被抛弃。 叶襄跟着叶夫人,在誉王府住下之后,成天围在沈长歌身边,要么给她讲笑话,要么翻跟斗,逗得她经常开怀大笑。 秋月也时不时地过来,想照顾沈长歌,但她现在毕竟是崔夫人了,沈长歌不能让她再做从前那些事。 而且秋月和崔逢成亲没多久,沈长歌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夫妻分居,便打发着秋月回去了。 誉王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为了王妃要生孩子一事,都是忙个不停。 全府最闲的人就是沈长歌了,她觉得腹中的孩子挺乖巧的,除了时不时地会踢她一下,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她现在就乖乖地等着孩子自己出来。 倒是楚玦成天在她身边,一个时辰要问好几遍:“渴不渴?饿不饿?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沈长歌回答得都有些烦了,她只好劝楚玦:“生孩子这事,你要放宽心,不要多想。” 楚玦怎么能放宽心?他就要做父亲了,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准备好,等着给他的孩子。 叶夫人也是时不时在沈长歌转悠,要么就是为沈长歌祈福。 女人生子可是在鬼门关走一趟,叶夫人是过来人,知道那里面的凶险,她只能天天求神拜佛,希望沈长歌这一胎平平安安、大吉大利。 .. 与此同时,林奕自从在酒楼里见过吴风之后,就一直暗中观察吴风的举动。 他发现吴风秘密向西周传了一封书信。 直觉告诉林奕,这封信和誉王妃有关。 所以,林奕一直在等着西周的来信。 西周伐楚之前,沈长歌就和南宫淳有过往来,南宫淳也知道她并没有死,而是身处楚国,但还不知她现在的身份。 吴风的这一封信,恰好点醒了南宫淳,所以南宫淳写了一封回信,告诫吴风,沈长歌是友非敌,让吴风不要轻举妄动。未料这封信,却泄露了沈长歌的身份。 林奕先于吴风,拦截住了这封信。 林奕看完信之后,眼角添了几分得意,他就知道誉王妃的身份不简单,自己果真猜得没错。 他拿着信,去找林凝商讨。 “妹妹,你看看。” 林凝是一脸惊诧,她没想到,这个「叶玖」的身份这么复杂。“她..竟然真是西周人?” 林奕冷冷一笑:“这信上可是说了,我们这位誉王妃,是西周已逝的长荣郡主沈长歌。我还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有如此能耐,西周的郡主,冒充叶家小姐,在楚国呼风唤雨、一手遮天!” 林凝问:“这信属实吗?” 林奕:“这是西周给吴风的回信,当然是真的。” 林凝:“二哥,那你劫了信,不会被吴风发现吗?” 林奕眼神一变,“妹妹放心,我已经事先准备好了一封信,替换了,想必吴风不会这么快发现。” “我最近也有在试探叶家的人,他们言语一直含糊,看来他们心里知道她不是叶玖。不过这封信,可以证明她和西周私通叛国。” “我要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让世人看清楚沈长歌的真实面貌!” 林凝细想了会,摇头,道:“二哥,单单凭这些,并不能直接扳倒她,万一叶王府和誉王府还要护着她呢?” “叶家世代忠良,岂会护着一个西周的奸细?至于誉王。”林奕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们可以一并将他们铲除!” 林凝如实道:“可我们的实力,并不足以和誉王对抗。” 林奕压低声音,“妹妹忘了吗?楚玦不过是私生子,凭借着狠辣的手段才坐稳王位的,他可是有个嫡出的弟弟,世子楚漓。” 楚漓是楚胥唯一的嫡子,也是曾经的誉王世子,原本应该继承誉王的王位的,谁知疯了。 后来,王府遭难,全府人一夕之间尽数被杀,只剩下楚漓还活着,只不过已经成了痴傻之人,所以身为私生子的楚玦,名正言顺继承了誉王的王位,而原本的世子给送出了皇城,寄养在外祖家。 林凝皱眉:“楚漓..他不是疯了吗?怎么会。” 林奕笑而不语。 不对,林凝转念一想,也许一开始,楚漓就没有疯,他只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装疯卖傻。 林奕道:“楚漓想夺回王位,我们可以与他合作。” 林凝问:“这件事。.父亲知道吗?” 林奕背转过身,“父亲腿疾未愈,这种事情还是先不要打扰他了。” 林凝想了很久,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能继续和沈长歌相处下去,林府和誉王府或许能保持长久的稳态,可偏偏她知道了。 “二哥执意于此吗?” “当然,你还记得战败之际,世人是如何看待我们林府的吗?父亲所受的屈辱你都忘了吗?还有我们,都变成了戴罪之身,被囚在府里。”林奕咬了咬牙,恨恨道:“妹妹,你是不是对她还存在什么情分?” 林凝:“新皇即位之后,林府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我只是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被打破。” 林奕语气坚持,不容动摇,他一定要揭露沈长歌的真面目。 “总之,我心意已决。” 林凝知道自己劝不了林奕,既然劝不了,只能同他一起趟这趟浑水了。 她只好道:“我有个建议,关于她的真实身份,二哥可以暗中把消息散出去,不必亲自露面,等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再借刀杀人。” 林奕明白了林凝话中的意思。 第712章 姐姐就是姐姐 没多久,皇城里就开始议论起沈长歌的真实身份了。 有人说现在的誉王妃并非真正的叶玖,而是西周的奸细冒名顶替,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似乎证据确凿的样子。 还有人说真正的叶玖早就死了,正是被誉王妃害死的。 流言在一夜之间爆发,传得是沸沸扬扬。 .. 叶夫人带着叶襄,正在逛街,准备挑选一些上等的桃胶,忽然听见几个灰衣服的人在议论。 “你们听说了没,最近很火的。.那个真假千金的故事?” “谁能没听到呢?据说誉王府里的那位不是叶家千金,而是西周的奸细,她害死了真正的叶小姐。” “我还听说,这个假千金会易容术,看着和真千金一模一样,这才骗过了所有人。” “这叶王府的人也是傻,假千金杀了真千金,顶替了真千金的身份,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关于假千金的真实身份,大家也是议论纷纷,你们猜是什么?” “我知道,好像是什么西周的郡主,叫..沈长歌来着,四五年前死的那个,你们说巧不巧,叶小姐也是在四五年前失踪的。” “这么说来就很可疑了,我猜,是西周故意拿沈长歌的死讯来蒙骗世人,然后她以叶小姐的身份潜入楚国,窃取楚国机密。” .. 叶夫人听到这些话,手腕一僵,拿着的东西掉在地上。 叶襄眼珠子一转,道:“娘,您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姐姐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旁人或许不知道,叶夫人心里是清楚的,她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她也知道叶玖已经死了,但她还是愿意将沈长歌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现在叶夫人听到,叶玖是被沈长歌害死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沈长歌有意为之。 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怎么办? 叶夫人根本不敢想下去,这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 叶襄觉得叶夫人的脸色很苍白,“娘,你怎么了?” 叶夫人的嘴角僵硬动了动,“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吧。” 她牵着叶襄的手,回到了誉王府。 在她们二人离开之后,这几个议论的灰衣人沉默下来,纷纷散去。 他们走到一条巷子里,对一个黑衣人道:“少爷,事情已经办好。” 黑衣人正是林奕。 林奕掏出一袋银子,丢给这些灰衣人,道:“这件事办得不错,赏你们的。” “多谢少爷赏赐!” 林奕暗暗勾起一抹阴冷之意,他故意让这些人的话让叶夫人听到,就算叶夫人很相信沈长歌,但也免不了怀疑。 他就是要在叶夫人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然后这颗种子,会慢慢发芽,茁壮成长,杀人无形。 .. 沈长歌见叶夫人出去这么久还没回去,有些担忧。 她便吩咐管家道:“你去看看,我娘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管家:“好的。” 结果管家刚要派人去找,叶夫人就带着叶襄回来了。 沈长歌觉得,叶夫人的脸色看着不太对,苍白得没有血色,神情还有些恍惚。 她记得叶夫人说是去买些桃胶回来,可叶夫人手里是空无一物。 叶夫人看着沈长歌的脸,这张与叶玖十分相似的脸。 她脑海里再次想起,街上听到的那些话。 沈长歌身中蛊毒的时候,叶铮曾经和叶夫人说过,他们的女儿叶玖已经死了,是死在山匪的手里。 那时候,叶夫人只是陷入哀痛之中,将自己对女儿的疼爱,转移到沈长歌的身上。 叶夫人未曾细想过,为何沈长歌会恰好知道叶玖死在山匪的手里? 为何沈长歌有一张和叶玖如此相似的脸? 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所有的疑团接踵而至,压在叶夫人的心里。 叶夫人将心中的疑惑暂且压下去,她对沈长歌道:“我先去厨房看看粥熬好了没,厨娘们办事,我不放心。” 叶襄则留在这里陪着沈长歌说话,她问:“姐姐,你今天还想听笑话吗?” 沈长歌觉得叶夫人的脸色怪怪的,不太正常,她问叶襄,“襄儿,你和我说,你们今天出门,遇到了什么?” 叶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到了一些对姐姐不好的话,娘有些生气。” 沈长歌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问:“是什么话呢?” 叶襄故作生气,“那些腌臜的话,姐姐还是不要知道了。” 这倒是勾起了沈长歌的好奇心,自从安胎以来,她知道楚玦故意屏蔽了所有的事,不让她操心劳累。 可她就是这个性子,越是不让她知道的,她就越是想知道。 “好襄儿,你就告诉我吧。” 叶襄犹豫了许久,“那我说了,姐姐可不要生气。” 沈长歌点头,“不生气。” 叶襄小声道:“外面在议论姐姐的身份,说姐姐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还说你是西周的什么郡主,叫沈长歌,是你杀了真正的叶玖姐姐,潜伏在楚国。” 叶襄的话还没说完,沈长歌的脸色就变了,她的眼睛凝成了一道线,心里有个什么地方突然被揪了起来。 沈长歌不由疑惑,怎么突然之间,她的身份就暴露了? 知道她是沈长歌的人,寥寥无几,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但现在,沈长歌无心去查是谁在散播消息,她在意的是叶夫人。 “娘..她也听到了?” 叶襄点头,道:“娘就是听到了这些话,才心情不好的,一路上她都不理我,肯定是被那些话气到了。姐姐就是姐姐,怎么会是假的呢?那些人在胡说八道!” 然而,沈长歌的确是假千金,她不是叶玖,从来都不是。 沈长歌很在意叶夫人对她的看法,她是真的珍惜叶家这份亲情。 若是让叶夫人知道她不是叶玖,而她这张脸更是因为叶玖才得来的,那么。.这份得来不易的亲情能继续下去吗? 想到这里,沈长歌便让阿音扶着自己,起身站起来,道:“我要去厨房看看母亲。” 第713章 母女坦诚 叶夫人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她背对着沈长歌。 沈长歌走进来后,她示意让所有下人都出去。看着叶夫人的背影,有些出神。 “娘。” 叶夫人听到沈长歌的声音了,但她没有转身,继续盯着药粥的火候,手里拿着小蒲扇,轻轻地扇着。 她低着头道:“你过来干什么?回去好好躺着。” 沈长歌试探性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叶夫人干笑一声,“我没听到什么。” 沈长歌是个观察力细致入微的人,她敏锐地察觉到,叶夫人声音的轻微颤抖。 她道:“外面那些人惯会嚼舌根的,嘴里没几句真话,娘就算听到了,也不会相信的,对么?” 叶夫人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她转过身来,“我当然不会相信那些话。” 她看着这张与叶玖十分相似的脸,心里百感交集。 之前为了怕沈长歌多心,叶夫人一直瞒着她。 其实叶夫人早就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了,她问过叶铮,叶铮说沈长歌是一名孤女、无依无靠的,身世可怜。 所以叶夫人从未去调查过沈长歌的真实身份。 可现在到处都在说,沈长歌是西周郡主,是她谋害了叶玖,顶替了叶玖的身份,混进叶王府。 叶夫人不相信,面前这个乖巧懂事的姑娘,会是那样的一个人! 可叶夫人控制不住自己,毕竟事关叶玖的死因,她一直在想,沈长歌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她看向沈长歌的眼神,含着几丝复杂和审视。 沈长歌早就感觉出来了,自从蛊毒一事后,她与叶夫人的关系有了种微妙的变化。 叶夫人很少再叫她「小玖」。 如果叶夫人真的不怀疑沈长歌的话,她的脸上不会是这样波澜平静,像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欲盖弥彰。 可见叶夫人在怀疑了。 终于到了这一天,就该是坦诚相见了。 所有的谎言,就该像泡沫一般破碎,不应该继续闪烁着光芒了。 .. 沈长歌唇角弯了弯,带着浅淡的笑意,对叶夫人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叶玖了吧。” 叶夫人的脸色骤然一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之前就感觉到了,但。”沈长歌的声音弱了下去,她一直在努力维持着这份温存。 事与愿违,越是努力想维持的东西,就越是容易失去。 沈长歌设想过许多种场景,却没想到是这样平静,她与叶夫人的对视,如同两道光的交融。 叶夫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在此之前,她也在努力维持着不让沈长歌发现,她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对沈长歌视如己出。 沈长歌语气平缓,重复了一遍:“我不是叶玖,不是你的女儿。” 叶夫人的眉宇浮现几分痛惜,“所以..你是谁?” 沈长歌早就不打算欺骗叶夫人了,她也不想继续做叶玖了。 “我是西周郡主沈长歌。” 叶夫人喉咙发紧,心口有些疼意,“你真是沈长歌?那么,我的小玖究竟是怎么死的?” 沈长歌道:“我与叶玖是偶然相识,后来我们遇上了北凉的乱军,受困之下,被迫掉下悬崖,真正的叶玖死了,我侥幸活了下来,并非是我杀了她。” 叶夫人:“我不明白,你为何和她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沈长歌的手轻轻摸上自己的脸,“这张脸..是天下第一名医李神医给我换的,当时叶玖已死,他正好在研究换脸术,这张脸..是叶玖的。” 沈长歌没有否认,她的确是用了叶玖的脸。 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也好,叶家人会如何看她,不是她能掌控的。 叶夫人内心悲痛不已,“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要借小玖的身份,混进楚国?” 沈长歌不置可否,“当时我还不知道叶玖的身份,是叶家两个少爷看见了我,将我带回叶府,之后你一眼认定我就是叶玖..我觉得,顶着叶小姐的身份,更利于我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我接受了叶王爷的请求,假扮叶玖,陪在你的身边。” 她承认了自己对叶府的利用,却否认了自己对叶府的亲情。 沈长歌,其实是很贪恋亲情的温暖。“我不想骗你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所有一切都坦诚了,摆在叶夫人的面前。 叶夫人看着沈长歌,她脸上还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是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叶夫人的眼角有泪,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现在又要失去一个女儿了吗?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小玖了,可你对我们..真的是利用吗?” 沈长歌没有为自己解释,她就是这样一个坏透的人,她根本不配得到所谓的亲情。 “我利用叶玖的脸,得到了这个身份,从而可以接近先帝和太后,我更是利用你们对叶玖的爱,让叶王府和先帝产生嫌隙,让叶王站在了先帝的对立面..这一切都是为了达到我的目的!” 这话说出来,是如此伤人,就像是一根根针,刺在叶夫人的心里。 叶襄从外面跑进来,她拉着叶夫人的手,“娘,你不要哭,你还有襄儿,襄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叶襄挡在叶夫人面前,对沈长歌道:“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是我的姐姐!你是坏人,我不喜欢你了!我讨厌你!” 小孩子总是这么单纯天真,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说出来的话太过真实,真实得有些刺痛。 叶襄摇了摇叶夫人的手,“娘,我们回家吧,我会保护你的。” 稚嫩的声音柔化了叶夫人的心,她似乎在想。 若是自己没有听到那些话,若是没有这一场坦白。 是不是还是可以继续伪装下去? 她是不是可以继续相信,沈长歌是将她当作母亲的。 沈长歌看着她们,从这一刻起,她就是一个局外人了。 痛,像是从心的位置出发,逐渐漫延开来,从心理而至生理。 第714章 双生子 沈长歌看着叶襄和叶夫人离去,她默然站在原地,没有一句解释,也没有一句挽留。 不该是沈长歌的东西,就算她再努力,也终究得不到。 只是,身体感觉很痛。 阿音这才看到沈长歌下面有汩汩血流,她惊呼道:“小姐,你流血了。” 沈长歌意识有些模糊,难怪她觉得有些痛呢,原来是流血了。 阿音立即抱起沈长歌,走回卧室,一边对下人道:“不好,快传太医!” 徐柳正在挑选上好的乌鸡,准备给沈长歌熬汤,她听见阿音的叫声,赶紧小跑了过来。 她道:“王妃这是要生了!” 算算日子,不该是今天的,提前了几天,众人有些措手不及。 春花还是个小姑娘,“怎么办?君雪太医和接生婆到了没?” 阿音将沈长歌放在床上,对春花道:“快去告诉王爷。” 沈长歌觉得很痛,比她以往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痛。 她后悔了为什么要生孩子。.很痛很痛。 .. 好在王府事先的准备做得周全,君雪和接生婆很快就过来了。 至于楚玦,被众人挡在门外。他急躁问道:“为何不让本王进去?” 春花挡在门口:“王爷,你不能进去,就是不能进去。” 就连阿音,也是拦在门口的,她木然冷着一张脸,不打算让楚玦进去。 楚玦要不是看在这两个是沈长歌的丫鬟,早就动手了。 这时候,管家来劝道:“王爷,这妇人产房之地,血气大,男子进去了,不吉利。” 楚玦冷眉一扫:“本王才不管吉利不吉利。” 他抬腿就要闯进去。 阿音拔剑,拦住楚玦,“小姐吩咐了,任何人不得进入。” 阿音欠沈长歌一条命,她只听沈长歌的。 春花怕这样下去,阿音可能要与楚玦打起来,就解释道:“小姐说分娩的时候样貌丑陋,不愿意让王爷看见她狼狈的模样,王爷就不要让奴婢和小姐为难了,且在外面候着吧。” 楚玦的眸色深沉如墨,盯着春花,他渐渐松开了手,退了几步。 这的确像是沈长歌的意思,她那样要强的一个人,不愿意被楚玦看见丑陋的样子,尽管她知道楚玦不在乎。 春花感觉浑身凉意,颤颤巍巍道:“小姐还说,她会平安无事的,让王爷不要担心。” 楚玦的脸色冷得吓人,他什么也没说,目光始终落在窗户的位置。 那里面是他的妻,是比他性命还重要的妻! .. 房间内。 沈长歌冷汗连连,她感觉浑身都要被撕裂了,肚子越来越疼,身下是一片血迹。 接生婆喊道:“王妃,用点力气,羊水破了!” 沈长歌也想用力气,可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整个人虚浮不堪,视线模模糊糊,听得也不太清楚。 君雪看着,有些急了,“王妃,你可千万不能睡去,一定一定不能睡去啊!” 接生婆也在一边劝道:“王妃保持呼吸平稳,用力啊,再用点力。” 沈长歌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痛,在这一刻,她觉得天底下的母亲无比伟大。 “疼..好疼。” 比死还要疼。 沈长歌不想生了,她本是死过一次的人,若可以选择,她宁愿再死一次,也不想生孩子了。 接生婆的手触及到一大片湿润的液体,惊道:“不好了,大出血了!” 房间外的人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皆是慌乱担忧。 尤其是楚玦,他的瞳孔满是血丝,在听到沈长歌的痛呼声时,他几乎要崩溃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在喊疼。 春花本来很担心沈长歌的安危,但看见楚玦的模样,她觉得楚玦的状况似乎更骇人。 没有人听见,楚玦站在不远处,心疼得要死了,低低说道:“刀剑砍在她身上,眉头都没皱一下的人,现在该是有多疼。” 这一夜,特别漫长。 还下起了雨。 楚矜半夜从皇宫赶了过来,身上的朝服还没有退下,明黄色的龙袍在夜色里依旧,熠熠闪光。 楚矜一路小跑,站在楚玦面前,他内心无比慌乱,“姐姐呢?她怎么样了?” 楚玦像是个木头人似的,不说话,也不动,他静静地站着,目光始终朝着一个方向。 她让他在外面等着,那他就在外面乖乖地等着。 他会乖乖地听她的话,这样她就会遵守诺言,平平安安地出来。. 倒是管家,迎了上来,“皇上啊,王妃还在里面呢,目前情况还不知道。” 管家已经说得极为委婉,一夜都没生下来,多半是难产了,按照王爷的性子,肯定是选择保大人,可怕就怕在,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住啊! 楚矜急了,“太医怎么说?这么久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姐姐会不会有事?” 一直沉默的楚玦,冷声道:“她只会平安无事。” 管家看看楚玦,又看看楚矜,“王爷,皇上,你们要不先进去避避雨吧,站在这里也不像回事啊。” 可惜,管家一个都劝不动,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倔。 .. 君雪在给沈长歌施针,“王妃,你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能睡过去。” 沈长歌是强撑着自己,她答应过楚玦的,会平安无事,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接生婆喜道:“看到孩子的头了。.王妃再用点力气!” 就像是看见了曙光,仿佛有了希望。 当接生婆将孩子抱出来的时候,沈长歌忍不住痛呼出声,这种痛比凌迟更痛百倍,她几乎要晕厥过去,死死咬着自己的唇,血,沾染在她的唇上。 接生婆又道:“还有一个!竟是双生子!” 沈长歌觉得,那痛苦再来一遍,差不多可以要了她的命了。 未等沈长歌准备,接生婆的手再次往下面伸去,再次拽出来一个孩子。 沈长歌的身子承受不住这剧烈的疼痛,晕过去了。 接生婆抱着两个孩子,推开门,准备去讨喜。 门外守候的男子,都是一脸冷青色。 第715章 他哭了 接生婆抱着两个孩子走到楚玦面前,她今日接了一双龙凤胎,想必会得到很多赏赐,便满脸笑盈盈地说着:“王爷,王妃生了一对龙凤胎,先出来的是小姐,后出来的是少爷。” 谁知接生婆的话还没说完,楚玦就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进去,一眼都没看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接生婆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当爹的不看自家孩子,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之情,难不成这孩子不是他的? 这..也不可能吧。 楚矜也想跟着楚玦进去看看沈长歌,但被春花她们拦住了。 “皇上,产房是私密之地,您不能进去。” 楚矜只好停住了脚步,他的脸色也是灰沉沉的,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上。 倒是管家反应过来,对徐柳道:“你去照顾孩子。” 徐柳已经事先接过孩子了,两个孩子长得很好看,肤色粉白。 虽然刚出生,但已经可以看出他们的五官很精致,小嘴红红的,鼻梁高挺,且都是双眼皮,眼睛大大的,正乌溜溜地转着,打量着这个世界。 女孩天生一张笑脸,正笑呵呵的。 徐柳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哭的孩子,心都被融化了。 男孩倒是与女孩相反,张着嘴巴,「哇哇」大哭着,嗓门特别大,哭得让人心碎。 接生婆嘴甜,她打趣道:“小姐生来会笑,日后定是个讨人喜的姑娘;少爷这哭声嗓门可大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就没有她不会夸的孩子。 然而,他们两的爹都不看他们一眼,就走到他们的娘那里去了。 两孩子委屈。 .. 当楚玦看见躺在床上的沈长歌时,她虚弱不堪、没有半点声息,他的魂都要没了,疾步走了进去。 沈长歌的意识游离在外,迷迷糊糊之中,看见楚玦过来了。 她连笑都没有力气去笑了,只是靠着他的手,说了一个字,“疼。” 楚玦紧紧握着沈长歌的手,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不生了,日后再也不要生了,我害怕..害怕极了。” 在门外候着的这一夜里,是楚玦二十余年来最害怕的一夜。 在听到她的痛声时、在看见一盆盆的血水时、在每时每刻消逝的时间里,他觉得自己是那样无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着。 谁也不知道,他有多么害怕她的离开。 沈长歌看见了楚玦,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楚玦却被这一幕吓到了,他死死攥着沈长歌的手,手上青筋狰狞,浑身都在发抖,眼眶里晶莹的液体瞬间就掉了下来。 吼道:“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好不好?” 可他的声音里全是恐慌和哀求,眼泪突然就流了一大片。 君雪还在为沈长歌施针,她看了眼楚玦,突然觉得楚玦才是那个需要施针的人。 君雪是第一次看见男人哭得这么惨,而且还是权势滔天、狠辣无情的誉王楚玦!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她赶紧道:“王妃只是昏睡过去了,没有大碍,王爷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 听到君雪的这句话,楚玦才冷静下来,他深吁了一口气,才意识到自己失控了。“真的没有大碍吗?” 她笑:“王爷还不相信臣的医术吗?” 君雪的内心有个地方被触动到了,他是爱惨了他的妻子,才会如此失控吧。 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爱情的,只是君雪得到的爱情,是不完美的。 在这一刻,她很羡慕沈长歌,羡慕沈长歌拥有这样一份完美爱情。 可世上从来没有天降的完美爱情,那是千疮百孔之下,从苦痛里开出璀璨的花。 楚玦握着沈长歌的手,坐在她的身边。 他温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汗水,目光所到之处,全是沈长歌。 “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等着你醒过来。” .. 沈长歌是在第三天醒过来的。 在此期间,楚玦以国事为重的名义,将楚矜「赶」回了皇宫。 楚矜还没来得及看沈长歌一眼,就被迫回去了。 他出趟宫容易吗?心里默默把楚玦骂了一百遍。 沈长歌醒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楚玦,她知道他在,一直都在。 “我有些口渴。” 楚玦立马倒了一杯水,扶着沈长歌坐了起来,“慢点喝。” 沈长歌感觉自己浑身酸痛,连动一下都会牵扯到,“我。” 楚玦笑了笑,他将杯中水饮尽,然后慢慢地靠近沈长歌的唇,她的唇干裂渗血,他生怕弄疼了她。 这个吻,在九死一生之后,是劫后余生的欢喜。 沈长歌这才记起来了,她生下了两个孩子。“我们的孩子呢?” “孩子?”楚玦皱了皱眉头,他就没关注那玩意儿。 看着楚玦的表情,沈长歌心里犯怵,“孩子出什么事了?” “没事。”楚玦对门口喊了一句:“把孩子抱进来吧。” 于是,徐柳抱着两个孩子走进房间了。 天可怜见,时隔两天,王爷终于记起他的孩子了! .. 这可是沈长歌拿命生出来的孩子,沈长歌当然是喜欢极了,她对着徐柳招手,道:“来,让我看看。” 徐柳将孩子递给沈长歌,考虑到沈长歌产后身子虚弱,担心她抱不起。 结果楚玦一手把孩子抓了过去。 楚玦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温柔,他随手抱了一个爱笑的娃娃,然后瞅了瞅。 “这是我们的女儿。” 沈长歌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婴儿眨巴着大眼睛,对着她咧嘴笑个不停,还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似乎在和她打招呼,嘴里发出「砸吧、砸吧。」的声音。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我们的女儿真可爱。”沈长歌觉得自己浑身都柔软了,这么可爱的孩子,也不枉费她疼了这么一遭了。 她想起另一个孩子,“儿子呢?” 楚玦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有一个儿子,脸色立马大转变,然后十分嫌弃地,将那个哭啼啼的娃儿拿过来。 第716章 小乖乖和小坏坏 沈长歌觉得这两个孩子性格差异太大了吧,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 男孩似乎感觉到娘亲在看着自己,他立马把嘴巴合上了,只是委屈地噘着嘴,双手遮住眼睛,似乎在说:谁也看不见我。.嘤嘤嘤.. 沈长歌端详着男孩的面貌,抬头对楚玦道:“他很像你。” 楚玦一脸傲娇:“这小子哪里像我了?我从来不哭。” 楚玦没有意识到说这话时,身后的君雪淡淡瞟了他一眼。 沈长歌逗弄着两个娃娃,一边一个香吻。 此时,沈长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怔怔地看着楚玦,“对了,我们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楚玦也是一愣,干咳一声,“忘了。” 他满脑子都是沈长歌,哪里还顾得上孩子? 沈长歌委屈:“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孩子都生下来几天了,连个名字都没有,我可怜的娃儿啊。” 楚玦也很委屈:“那..随便取一个?” 沈长歌生气:“我们的孩子,怎么能随便取名字呢!” 她的孩子,可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当然不能随便敷衍,名字要好好起。 楚玦:“那怎么办?” 沈长歌的目光在两个娃娃脸上转了几圈。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这样吧,先起个小名。” 楚玦瞅了瞅自己两个娃娃,灵机一动,道:“女孩叫小乖乖,男孩叫小坏坏。” 沈长歌皱眉:“小乖乖?小坏坏?这是不是有些太随意了?而且还有点偏心。” 为什么女儿是乖乖,儿子是坏坏? 楚玦正襟危坐:“本王一视同仁,没有偏心。你不觉得,小乖乖和小坏坏很顺口吗?” 沈长歌轻轻捏了捏两个娃娃的脸,这小名好像真的挺顺口的。 她逗弄着孩子,笑呵呵道:“小乖乖啊,小坏坏,这可是你爹给你们取的小名,喜欢吗?喜欢就笑一笑。” 小乖乖笑得像朵花一样,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 至于小坏坏,则是嘟着嘴巴,将头扭向一旁,心里似乎在抱怨,爹爹可偏心了! 然而楚玦看小坏坏一眼,小坏坏迫于亲爹的压力,只好勉强扯了扯嘴巴,露出了一个笑脸。 沈长歌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她问楚玦:“对了,是小乖乖大一些,还是小坏坏大一些?” 楚玦则看向徐柳。 徐柳内心无语:这当父母的咋啥都不知道呢? 她答道:“回王妃的话,是小姐先出来,少爷后出来。” 楚玦点点头,更加高兴了,他捏了捏小乖乖的手,道:“原来你是姐姐啊。” 小乖乖:笑嘻嘻.. 楚玦却对着小坏坏道:“小子,你要好好保护你娘和你姐姐,知道吗?不然我就揍你!” 小坏坏:委屈屈.. 又开始哭起来了,似乎在说:我爹要揍我,我不开心呜呜呜.. 管家等一众下人内心:王爷大型双标现场! 然而,无论是小乖乖还是小坏坏,都比不上沈长歌在楚玦心里的分量。 .. 楚玦将两个孩子都交给徐柳,“你带着孩子去找奶娘。” 沈长歌不乐意了:“我还没看够呢?” 徐柳的视线触及到楚玦眼神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赶紧抱着小乖乖和小坏坏,溜了。 楚玦勾了勾沈长歌的鼻子,“你需要好好休息。” 沈长歌内心:嘤嘤嘤.. “可我睡不着,我想玩孩子,不,我是想陪孩子!” 楚玦摇头拒绝,“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沈长歌撒娇道:“可我不想喝大补汤,我想吃香的喝辣的!” 楚玦:“等过段时间,你想吃什么都行。” 沈长歌知道自己拗不过楚玦,“好吧。” 她现在,还有一桩心事。 目光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楚玦握着沈长歌的手,知道她在想什么,“叶家的人来过,我没让他们进来。你若是想见,我派人去告诉他们一声。” 沈长歌却摇头,“不必见了,见了也只是徒添尴尬罢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那个家。 “不见就不见,我们有自己的家了。”楚玦将沈长歌搂入怀中,这句话像是对她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他和她一样,自小遍体鳞伤,渴望着家的温暖。 用浑身坚硬的刺,包裹脆弱不堪的心。 两个千疮百孔的人相依相偎,组成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历尽千帆之后,桃花徐徐开。 她想要的温暖,他都会给他。 吾心安处,是归途。 在这一瞬间,沈长歌莫名有种流泪的冲动,“是啊,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楚玦轻轻拍着沈长歌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似的。 沈长歌就这样睡着了。 楚玦为沈长歌盖好被子之后,轻声走了出去。 .. 此时,楚玦刚才的温存全然不见,他冷着一张脸,对着路河,叱问:“查到是谁放的消息了吗?” 为了沈长歌母子平安,楚玦千防万防,不料还是让外界影响到了她,害得她差点难产。 若让楚玦揪到那个人,他定会将其千刀万剐! 路河道:“是林奕。” “本王原是不想动林家,既然这些人自己找死,就怨不得本王了。”楚玦的声音里,字字透着杀气。 路河低着头,他能感觉到楚玦周身笼罩着一层煞气。 “属下查到,是林奕暗中将王妃的真实身份传了出去,并且故意让叶家得知,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王妃是西周卧底。” 最容易产生的就是流言,最难控制的也是流言。 沈长歌的真实身份,楚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会是谁走露了风声呢? 楚玦凝眸:“林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路河道:“暗卫查知,吴风和西周有信件来往,恰好被林奕劫到了那封信,让他抓住了把柄。” “林奕。”楚玦淡淡咀嚼着这个名字,他似笑非笑,唇角勾勒出一抹森冷,“看来本王许久不杀人了,他们似乎都忘了。” 第717章 猜忌 与此同时。 林奕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身冷汗。似乎有把刀悬在自己的脖子上,砍了过来。 好在只是一场梦。 林奕惊魂未定,匆匆穿衣跑了出去。 他问自己的亲信,“誉王府那边消息如何?” “听说王妃母子平安,生了一对龙凤胎。” “她没死。”林奕神情恍惚,后退了几步。“那誉王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一片平静,没有动作。” 林奕听到誉王没有动静的时候,反而内心更慌了。 暴风雨之前,永远都是最平静的。 “那叶府呢?叶府如今对沈长歌是什么态度?” “叶府知道之后,并没有过激的行为,还常常给誉王府送礼品。” 林奕就不明白了,叶家人知道沈长歌不是叶玖了,为什么不撕破脸皮呢? 他原本想利用叶府,让叶府和誉王府决裂,从而他就可以渔翁得利。 “二公子在怕什么?” 一人从侧面走来,穿一身金色束腰长袍,腰间配着一支玉制的短笛,他唇角微勾,看着林奕。 此人便是楚漓了。 楚漓有一双桃花眼,眸子里闪着光,见谁都是带着些笑意的,五官有几分与楚玦相似,气质却大为不同,看着就容易让人亲近。 一眼看过去,他就是温润如玉的贵族公子。 谁都无法想到,这就是当年疯了的世子殿下! 林奕示意自己的亲信退下,他有要事和楚漓相谈。 “世子,你说楚玦他明明查到了是我所为,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楚漓淡淡而笑:“我这个兄长啊,心机深沉得很,哪有这么容易看透?” 林奕跌坐在椅子上,“我原以为将沈长歌的身世公之于众,大臣们会联合起来讨伐她,可那些人胆小如鼠,都畏惧于誉王府,不敢出声。” 楚漓伸手,“那封信呢?” 他指的是西周给吴风的回信。 林奕将信件掏出来,他一直都随身携带的。 楚漓将信件展开,目光大致扫了一遍,“我们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现在该进行第二步了。” 林奕不明白,“什么第二步?” “我们楚国的小皇帝,可是把誉王府当作自己最大的靠山,楚玦已经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区区这封信,根本无法动摇他们。所以。”楚漓将尾音拉长,“接下来,我们不妨把消息传到西周那边去。” 林奕不以为然:“如今,到处都在议论沈长歌的身份,西周那边估计已经知道了。” 楚漓摇头,“不,我们要传的消息是,西周将领吴风勾结誉王府,意图谋权篡位。” “这..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漓瞥了林奕一眼,“你最恨的不就是吴风吗?借这个机会,把他除掉,岂不是合你心意?” “你的意思是,借西周的手,除去吴风;再借吴风的手,对付誉王府?” “还不算太笨。”楚漓目光如钩,声音里带着些似有若无的嘲笑,“吴风若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得做出点什么。” “南宫淳可不是傻子,他会信吗?” “你可不要低估了人心。”楚漓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吴风如今有兵权在身,又是迟迟不回西周,你觉得南宫淳会不会猜忌他?我们再暗中制造一些消息,传到南宫淳耳朵里,至于沈长歌,呵,女流之辈罢了,等我们扳倒楚玦,她有何惧?” 林奕:“可我查过,南宫淳和沈长歌的关系可是有些暧昧,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反目成仇?” 楚漓道:“世上没有长久的友谊,只有在利益相同的时候,才存在友谊。之前,沈长歌要推小皇帝上位,所以不惜让楚军兵败,林府蒙冤,可现在小皇帝已经坐在了皇位上,沈长歌和小皇帝才是利益相同体,她和南宫淳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 这些年,楚漓一直装疯卖傻,为的是养精蓄锐,他虽然不曾活跃在皇城里面,但四处搜罗消息,对于朝局是一清二楚。 林奕细细琢磨着楚漓的话,将吴风和誉王府私通的消息传给西周,让西周对吴风生疑,迫使吴风交出兵权,然后挑破南宫淳和沈长歌的关系,断了沈长歌的后路。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那么世子你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楚漓眼中的笑意加深,“我好久没见过我那位兄长了,当然要好好会会他。” 楚漓说着,还顺势露出了几分期待,谁也看不出来,这样良善的一张脸下,藏的是恨毒心思! 林奕问:“你要在皇城露面了?” 楚漓觉得时机未到,现在还不是自己露面的时候,“不,我要你代替我露面。” 如今的林奕,已经和楚漓站在了统一战线上,“你想怎么做?” 楚漓道:“先去找一个人。” “谁?” “夏寒。” 当日宫变之际,夏寒率军抵抗,当时的林府还是攻城的主力军,林奕当然对夏寒有些了解的。 夏寒此人,只忠诚于先帝,先帝死后,他在乱军之中逃了出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楚玦那边的人也在寻找夏寒,但至今没有消息。 .. 吴风听到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大致了解沈长歌的身份了,可他没想将她的身份泄露出去。 心想,是谁将事情泄露出去的? 想来想去,吴风只怀疑到了林奕。 那么林奕这样做,有什么意图呢? 还没等吴风细想,西周的快马传信已经过来了,令他即刻启程回西周。 若非想调查沈长歌的身份,吴风原也没想在楚国逗留,可如今西周的传令一来,他就明白了,自己已经惹人怀疑了。 于是,吴风立即向楚国辞行,打算返回西周。 就在吴风要离开的前夜,几道暗箭飞了过来,幸好他反应敏捷,躲了过去。 吴风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一道黑影,那黑影迅速地没入黑夜。 此人身手不错。 侍卫们纷纷过来,“将军可有受伤?” 吴风摇头,那人应当只是试探。 侍卫们问:“可要去追?” 吴风:“不必了。” 第718章 予你一世安宁 在吴风看来,此人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引他出兵去追,从而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吩咐下去:“明日,按计划启程。” 众人:“是。” .. 誉王府。 经过一段时间的苦思冥想,楚玦终于为两个孩子想好了名字,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下来,递给沈长歌看。 沈长歌念出声来,“予安、予宁。” 楚玦道:“女儿就叫予安,儿子就叫予宁,取之一世安宁之意。” 沈长歌微微而笑,这两个名字甚合她的心意。 她不需要自己的孩子大富大贵,也不要求他们前程似锦,她只希望他们一世安宁。 一世安宁即可。 徐柳正抱着小乖乖和小坏坏过来了,道:“王妃,孩子们都很乖巧,尤其是小姐,成天笑嘻嘻的。” 小乖乖天生一张笑脸,见谁都笑,最是讨人喜欢了。 府里的下人们都偏爱她。 至于小坏坏,虽然不哭了,但板着一张脸,见谁都不笑,天生傲娇,旁人逗他,他都是将头扭向一旁,隐约有几分像极了楚玦。 沈长歌是不懂得如何照顾孩子的,而且她最怕孩子们哭闹了,所以都是徐柳在照顾孩子。 沈长歌觉得自己找到徐柳,是一件幸事。 楚玦显然更喜欢小乖乖一些,他将小乖乖抱在怀里,看着这样小小的团子,心里欢喜不已。 “予安,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乖乖嘴巴咕嘟咕嘟,笑得可欢乐了。 沈长歌看到楚玦如此偏心,她担心小坏坏会难过,便把小坏坏抱在怀里,她掂了掂,发现小坏坏长胖了不少。 她捏着他的小手,道:“小坏坏,这才几天呀,你就重了这么多?” 小坏坏对谁都是一脸冷漠,唯独对着沈长歌不是,他瞪大眼睛,盯着她看,吐了吐舌头,颇有几分调皮。 徐柳道:“小孩都是这样的,长得快。” 沈长歌仅仅是抱了一会,就觉得累了,将小坏坏交到徐柳手上,“真累,看来我还真是不适合抱孩子。” 小坏坏立马瘪嘴,似乎很不高兴。 指望着沈长歌来哄孩子?简直是无稽之谈! 她不欺负孩子,就已经很善良了。 沈长歌恨不得这些孩子立马就长大,给她捶腿捏肩呢,想想就很有趣。 有句话说得极好,如果说生孩子不是为了玩的,那将毫无意义! .. 到了哺乳的时候,徐柳带着小乖乖和小坏坏去找奶娘了。 沈长歌动了动腿,她已经好久没有下去走过了,心想这坐月子可太难受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瞧着楚玦的脸色,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楚玦脸不红心不跳:“没有。” 沈长歌凑近:“真的没有?” 楚玦:“嗯。” 沈长歌盯着楚玦的眼睛,噗嗤一笑,突然将话题转移,道:“我想吃糖葫芦雪花酥油炸鸡翅红烧鱼。” 楚玦:“买,都给你买。” 沈长歌吧唧一口亲在楚玦脸上,“夫君真好!” .. 楚玦整整陪了沈长歌一个月,才去朝堂。 见到林昭在列,楚玦淡淡看了一眼,“林相的腿疾可好了?” 林昭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股凛冽的风吹过来,“多谢王爷关心,腿疾好得差不多了。” 楚玦单薄的唇一启一合,“那林相可要当心了,以免腿疾复发。” 林昭觉得,楚玦这话不是关心,而是威胁,丝毫不曾掩饰的威胁。 朝堂之上,楚玦站于楚矜身侧,俯视着台下众人。 旁人都说他想挟天子令诸侯,呵呵..可笑至极,他若是想要这天下,简直是易如反掌,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内侍的声音响起:“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说这话的人正是小言子,现在,人们都叫他言公公,他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内侍。 小言子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有个人和他说过。 世间众生,都是一样的,从无贵贱之分,你今日俯首低头,来日未必不能昂首挺胸。 就是因为这句话,给了小言子无尽的动力,他相信自己可以爬到高处,挺直自己的脊梁。 所以小言子努力抓住一切时机,如今的他正站在皇帝的身侧,今时今日,未必不是昂首挺胸。 内侍,也可以站在万人之巅的位置上。 “皇上,如今朝堂内外,都在议论誉王妃的身世,说她是西周已逝的郡主沈长歌,关于此事,还请皇上定夺。” 说话的人,正是禁军统领蒋浩。 自从夏寒兵败之后,他被冠上谋逆的罪名,蒋浩就顶替了夏寒的职位。 蒋浩一直是林昭的亲信。 起初林府与誉王府交好,蒋浩便一力支持誉王,现在林府明显与誉王府交恶,他便赶紧掉转矛头。 众人都知道,誉王和誉王妃是伉俪情深,如今蒋浩公然提出此事,无疑是在给誉王难堪,他们心里都在嘀咕,且看看誉王会怎么做? 楚矜皱了皱眉头,眉宇间有几分不悦,他毕竟还是初入朝堂的少年,还不擅长将喜怒藏于心底。“市井流言而已,蒋大人也值得拿到朝堂上说?” 蒋浩:“皇上,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楚矜眉头一挑,这种事情,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打算看看朝堂上这些人要作什么戏。 楚矜怒斥:“誉王妃出身名门,是叶王之女,如何会是西周的郡主?” “这就要问叶王爷了。”蒋浩看向叶铮,眼神略有讽刺。 众人的目光随着这句话,也都看向叶铮。 朝堂上的人都很关心这件事,但碍于誉王,不敢明说,如今有个人替他们说出来了,更加勾起他们的好奇心了。 众人对叶铮道:“叶王,誉王妃是不是你的女儿,你应该比我们要清楚,就说说看吧。” 叶铮的神色顿了顿,缓步从队列中走出,稍稍躬着身子,对楚矜道:“誉王妃是臣的亲生骨肉,何谈西周郡主一说?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没有半点含糊。 第719章 她值得最好的 蒋浩脸色都青了,他没想到叶铮会否认,“叶王爷,你怎么。” 叶铮斥声道:“无凭无据之事,还望蒋统领不要信口开河。” 蒋浩坚持己见:“她就是西周郡主沈长歌,明明就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就是被她害的,她可是你的仇人啊,叶王爷你还要被蒙蔽多久?” 楚玦冷眸扫过去,盯在蒋浩身上,他的语气很轻,却字字夹杂着冰雪刺骨的滋味,“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蒋浩愣在了原地,他本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心机城府,这事实摆在眼前,沈长歌就是沈长歌,不是叶玖,为何他们一个个愿意自欺欺人呢? 呵呵..蒋浩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指鹿为马! 楚玦瞥向楚矜,道:“皇上,这蒋浩当众污蔑王妃,此罪当如何判决呢?” 楚玦的语气虽是在询问,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不过是想看看楚矜是什么态度。 这时候,林昭站出来,赶紧对蒋浩使了个眼色,道:“你还不向皇上请罪!” 蒋浩反应过来,他看着周围的人,皆是缄口不言,有点自知之明的人,就不该明面上和誉王府对抗。 他只好跪地请罪,道:“是臣失言了,请皇上恕罪。” 若是让楚玦来判,杀了这个人都不为过,可他觉得小皇帝未必是这样想的。 果不其然,楚矜只是斥责了几句,道:“蒋浩殿前失言,来人,将他拖下去杖责一百。” 杖责一百,若是落在寻常人身上,估计是会要了半条命,但对于蒋浩这种习武之人,不过就是痛一顿罢了,半个月就没事了。 显然,楚矜还不想让蒋浩死,但他又不能容忍任何人说沈长歌的坏话。 只能小惩大诫。 蒋浩叩首一拜,“谢皇上!” 心里暗暗将誉王骂了一顿。 随后,两个侍卫拉着蒋浩下去受罚。 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毕竟叶铮亲口否认了谣言,承认沈长歌就是他的女儿,世人就算再如何议论,也没有真凭实据了。 .. 下朝之后,叶铮有意无意经过楚玦身边。 楚玦看出来了叶铮的心思,但他装作不知道。 叶铮犹豫了许久,还是问起:“她还好吗?听说生了一对龙凤胎,平安否?” 楚玦语气淡然:“本王的王妃一切都好,无需叶府关心。” 因为叶夫人和沈长歌的谈话,导致沈长歌差点难产,楚玦对此是耿耿于怀的,连带着看叶王府都不顺眼了。 叶铮叹了一声,面容似乎苍老了几分,心里松了一口气,“誉王有时间和我谈谈吗?” “谈?”楚玦是没有什么兴趣和叶铮谈的,但想到沈长歌对叶王府还是有几分感情,他勉强同意了,“谈吧。” .. 二人约在了一家酒楼。 叶铮年近半百,两鬓已经有些斑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像冬日里干枯的树木。 想必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那日,我夫人回去之后,就将事情告诉我了。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是小玖,为了不让夫人伤心,是我求她留在了府里。后来蛊毒一事,夫人也知道她并非小玖了,但我们还是愿意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楚玦一脸冷漠,“既然如此,为何要伤她的心呢?” 叶铮甚是无奈,道:“原本这一切都可以维持下去,只要双方互不戳破。无奈事与愿违,当一切事情坦诚相见后,反而生了隔阂。” 那日,如果叶夫人没有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如果她没有怀疑叶玖的死和沈长歌有关..沈长歌还是会顶着叶玖这个身份继续伪装。 可惜没有如果。 叶夫人听到了那些话,她对叶玖的死产生了猜忌,仅仅只是一丁点的猜忌。 沈长歌是那样敏感的人啊,她不想继续伪装下去了,所以她说出了一切实话。 她并非是怨怼叶府,只是不想在谎言破碎之后,还继续面对叶府罢了。 那样的难堪.. 楚玦将身子往后靠去,声音慵懒而磁性,“本王觉得,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叶铮:“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呢?我们还是可以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像从前那样,我们还是她的家人,夫人很想念她,还有澹儿和溟儿也很喜欢她。” 这几年,叶家人对沈长歌是有感情的,不仅仅是因为叶玖。 “你觉得可能吗?”楚玦冷笑一声,“你们可以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前提是她没有杀害叶玖。如果真如传言所说,是她杀了叶玖,你们会怎么做?” 叶铮僵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 楚玦又道:“在你们叶家人心中,叶玖是最重要的,而在我心中,沈长歌永远是最重要的,她值得独一无二的爱,而不是屈居任何人之下。” 楚玦承认,叶家人对沈长歌是有那么几分真心,可这几分真心,远远比不上他们对亲生女儿叶玖。 叶家能给沈长歌的亲情,始终不如他们给叶玖的。 在楚玦心里,沈长歌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她值得最好的一切。 楚玦说完之后,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傲然起身离去。 留下叶铮一脸怅然,坐在椅子上,良久沉默。 .. 在听到流言的那一刻,叶铮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叶玖的死真是沈长歌造成的,那他们对沈长歌该怎么办? 从叶铮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偏向。在叶家人心里,尽管对沈长歌存在感情,但始终是亲生女儿更重要一些。 楚玦早就看透了这一点,他的沈长歌,值得最好的,受不得一丝一点的委屈。 不管沈长歌做了什么杀了谁,他对她都是独一无二的偏爱。 当初,楚玦看见沈长歌一剑刺穿「妙姝」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即使她真那样做了,他还是会站在她这一边。 没有任何理由,就只是因为是她。 第720章 独一无二的爱 楚玦离开酒楼后,走了没多久。 他自小警惕性就很高,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便不动声色,装作没发现,继续往前走着。 一个小女孩跑到楚玦面前,问道:“大哥哥买花吗?我的花都很新鲜的。” 楚玦低眸,看着小女孩的花篮,他可从来不是什么有爱心的人,反而异常铁石心肠,正打算离开。 小女孩跑过来,又对楚玦道:“哥哥可以买花送给心爱的姑娘,她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心爱的姑娘..或许是这几个字触及到了楚玦的心,他停下脚步,认真看着小女孩的花篮。 沈长歌会喜欢什么花呢? 小女孩见有了希望,赶紧推销道:“哥哥喜欢白玫瑰吗?白玫瑰的花语是独一无二的爱,一生只给一人。” “独一无二的爱。”楚玦唇角一勾,他拿起一朵白玫瑰,顺手给了小女孩一锭金子。 小女孩瞠目结舌,这一锭金子可以买好多花了,这个大哥哥就直接给了她!真是太善良了! 她一定要为这个大哥哥祈福,希望他能追到自己喜欢的姑娘。 .. 楚玦拿着这朵白玫瑰,回到了府里。 一进门,他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幕。 沈长歌将小乖乖和小坏坏放在床上,然后再依次将他们翻过来,又把他们翻回去,她玩得是乐此不疲。 两个娃娃也不哭不闹,被当作玩具一样,任沈长歌摆弄。 “哈哈..真好玩。”沈长歌正挠着两个娃娃的咯吱窝。 可怜的娃娃只能挥舞着小手,阻挡不了娘亲的欺负。 楚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孩子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沈长歌正玩得起劲,根本没注意到楚玦来了。 楚玦偷偷摸摸站在沈长歌的身后,打算吓一吓他。 结果床上的小乖乖瞬间发现楚玦,对着他乐呵呵大笑。 唉,真是宝贝闺女! 楚玦将手中的白玫瑰递给沈长歌,道:“送你的花。” 沈长歌接过花,“怎么突然想到送白玫瑰了?” “因为。”楚玦贴近沈长歌的耳畔,低声道:“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爱。” 独一无二,只属于你一个人。 小坏坏看到这一幕,立马将脸偏向一旁,顺便拿手挡住眼睛,非礼勿视!!他简直是个小机灵! .. 吴风已经启程在路上了,从楚国回西周,路途遥远,眼下又遇上了雨天。 阴雨连绵,不绝不休。 行程速度缓慢了许多。 下属对吴风道:“将军,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前面山路恐怕会发生泥石流,我们还是先做休息吧。” 吴风骑在马上,这雨的确越来越大了,只好暂缓行程,“找间客栈,休息一夜吧。” 谁知就是这一夜时间,无数的流言蜚语,飞进了南宫淳的耳朵里。 .. 西周,摄政王府。 南宫淳看着暗探递过来的情报,情报都在说吴风与楚国勾结,意图拥兵自重,纂权夺位。 “可恶。” 南宫淳将手里的折子摔在地上,他当然知道不能听一面之词,可这众多的折子对上来,都是在说吴风有不轨之心。 无风不起浪! 苏嫦站在门外,听见了屋子里的动静,她与南宫淳夫妻多年,知道他一旦心情烦闷,就会摔东西。 “叩叩叩。” 苏嫦抬手敲了敲门。 南宫淳不耐烦问:“何人?” 苏嫦回道:“王爷,是我。” 南宫淳收起了脸上的怒容,“进来吧。” 苏嫦推门而入,道:“王爷近来心烦气躁,我给王爷煲了些参汤,有助于清心凝神。” 南宫淳看着面前的苏嫦,这是他的妻子。 苏嫦是个很完美的妻子,她温柔体贴,知书达礼,还精通厨艺,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对她都是一致赞词。 可是南宫淳不喜欢苏嫦,当年,他是为了苏照的兵权,才娶了她。 苏嫦也知道南宫淳不喜欢自己,她甚至知道,他心里那人是皇太后,关于爱情,她争不来抢不过。 这个王妃之位,说实话,苏嫦也累了,可她不想让苏家人为自己担心,只能努力地维持这段婚姻。 南宫淳除了给不了苏嫦爱情,可以给她一切,身份地位、荣华富贵,他都可以给她。 他道:“汤的味道很好,辛苦你了。” 苏嫦微微颔首,“夜深了,王爷早些睡吧。” 这些年来,南宫淳常常不回府里,即使是回到府里,也只是宿在书房里,很少与苏嫦同眠。 苏嫦自己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送完汤之后,苏嫦就离开了房间,没有其他的言语。 她曾经卑微地求过、努力过,可终究一无所得,既然注定得不到爱情,她不想连自尊都失去了。 苏嫦心想,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着吧,毕竟除了爱情,她什么都有,呵呵,也挺好的。. 南宫淳望着苏嫦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嫦是南宫淳的表妹,小时候便相识了。 南宫淳记得,七八岁的苏嫦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表哥」地叫着,她的笑容很娇俏,声音婉转,像只黄莺鸟一样,喜欢穿色彩鲜艳的裙子。 可现在的苏嫦,端庄有礼,却始终少了几分活力。连笑都是极淡的,看不出开心还是难过。 南宫淳晃晃头,的确是他辜负了苏嫦。 此心此生只能予一人,他将心给了云兮,再也许不了其他人了。 只能在其他方面,尽量去弥补苏嫦。 心情莫名沉重,南宫淳将手中的折子合上,吴风的事情,他还要好好调查一下。 毕竟吴风是难得的人才,不能因为几封信就怀疑了他。 抬头间,见月亮高高挂起。 南宫淳推开门,走了出去。 .. 夜风里夹带着湿气,扑在面上,凉凉的,南宫淳提着一盏灯笼,独自踏入夜色中。 走了会儿,南宫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故作不知,加快了步伐。 身后那人,传来喘息声,显然是跟不上了。 第721章 你是我的天上月 南宫淳这才停下来,转身,定定地看着那人。 “姐夫,你为何要走那么快?可累死我了。”说话的人正是苏婉,苏嫦的亲妹妹,她正看着南宫淳,一脸娇俏稚气的笑容。 南宫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婉歪着头道:“这是我姐姐的家,难道我不能来吗?” 这话说得有道理,南宫淳无话反驳,“既然来了,就好好陪陪你姐姐。” 苏婉将少女的憨态可爱发挥到了极致,她嘟着嘴,委屈道:“可姐姐需要的不是我的陪伴,而是姐夫你呀。” 南宫淳怔了怔,没再说话。 苏婉小碎步走了过来,她抬头望着南宫淳,“姐夫,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每次你心里烦闷的时候,都喜欢独自一个人在夜里散步。” 南宫淳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在夜里散步?” 苏婉默默低头,小声道:“因为我经常跟在你身后,在许多个你并不知道的夜晚里。” 她迫不及待想让他知道,却又不敢让他知道,这样矛盾复杂的心。 脸微微发烫,幸好是在夜色里,他看不见她脸上的绯红。 看见苏婉这般小女子娇羞态,南宫淳情不自禁笑了声,“想不到,你还偷偷跟踪我?” 苏婉解释道:“才不是跟踪呢,我是担心你会出事。” “担心我会出事?”南宫淳觉得仿佛听到了一件很搞笑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还不如好好担心自己,省得哪天又把脚扭了。” 苏婉气呼呼道:“姐夫,你又故意嘲笑我!” 南宫淳低低笑出了声,不知为何,每次在苏婉面前,他的内心很轻松,“天色这么晚了,回去吧。” “不。”苏婉摇摇头,“我想陪着你。” 南宫淳:“陪着我?” 苏婉道:“姐夫如今权倾天下,其实我知道,你并不快乐,不是吗?” 她说话的时候,仰着头,凝望着南宫淳的脸,目光清澈如水。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安静的夜色,这样深情的眼神..苏婉相信,没有哪个男子会不动心的吧。 苏婉悄悄地踮起脚尖,嘴角弯了弯,带着几分狐狸似的狡黠笑意,用她的唇,慢慢地去触碰南宫淳的脸。 南宫淳却将苏婉推开了,“苏家不会允许第二个女儿嫁入王府。” 苏婉却高高地仰起头,神态近乎偏执,“我不在乎苏家允许不允许,我只在乎你的心意!” 南宫淳有些木然,他的心意? 他承认面对苏婉的时候,很轻松惬意,不必考虑朝堂内外,不必周全讨好,他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享受这份快乐就好了。 可他..真的爱苏婉吗? 苏婉觉得南宫淳的心已经有些撼动了,她伸手拉住他的小手指,怯怯道:“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是想让你快乐,仅此而已。” 南宫淳没有推开苏婉,任由她攥着自己的衣袖,却道:“你值得更好的。” 苏婉的声音有些沙哑,略带哭腔,“可我找不到更好的了。” 她一双眼睛里噙着泪珠,却还在努力保持着温柔的微笑,楚楚动人。 南宫淳面对这样的苏婉,那些拒绝的话都堵在心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他叹息一声,“小婉。” 这声叹息,不知是为苏婉,还是为自己。 苏婉小心翼翼地将侧脸贴在南宫淳的胸膛处。 “其实,我喜欢了你很多年很多年。姐姐及笄那年,我多希望自己也能快点长大,这样的话,或许你的妻子就该是我,不是她。” 南宫淳缄默不语。 苏婉又道:“我自己可能都记不清了,有多少次偷偷在屏风后面探出头来,只为了看你一眼;有多少次跌跌撞撞跟在你的身后,陪着你夜下思量;有多少次鼓足勇气试探,却被你推开。” 听到这里,南宫淳心有不忍,他的确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为了他,做了这么多傻事。 苏婉痴痴地望着南宫淳,“我没有骄傲,也不要自尊,我只是想要你,你就是我的天上月、心上人。” 这份感情炽热,像是飞蛾扑火,不问归途。 南宫淳不知该如何回应。 苏婉试着张开手,抱着南宫淳,“如果这些话让你为难,我会悄悄藏好这些心思的,不让任何人发现。就让我最后一次抱抱你。” 南宫淳并非冷石心肠,相反他很是感情用事。 在这一刻里,他并没有推开苏婉。 夜色里,突然传来一句凄厉的质问。 “你们在干什么?” 说话的女子正是苏嫦,她原本是放心不下,出来看看,却未曾想看到这样一幕。 她那娇柔可爱的妹妹,正抱着她的夫君! 苏嫦感觉心里有个地方崩塌了,她一直知道,南宫淳心里住着皇太后,她知道自己抢不过。 可现在呢?苏婉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的怜惜。 这让苏嫦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苏婉听到声音后,立马退出了几步,她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姐姐。” 苏嫦斥声道:“你不要叫我姐姐!” 苏嫦看了看南宫淳,又看了看苏婉,勾唇笑道:“挺好的,原来是我成了你们之间的阻碍!” 苏婉小跑过去,对苏嫦致歉,“姐姐,是我错了。” 苏嫦甩开苏婉的手,“王爷喜欢你没有错,可你不该利用我!” 苏婉解释:“姐姐..我没有。” 苏嫦笑意冷然,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宫淳,而后转身离去,她什么话都没和他说。 什么话也不必说了。 原来不是他情深似海、此心不移,只是他不喜欢她苏嫦罢了。 苏婉看着苏嫦走了,她回过头来望着南宫淳,“姐夫,对不起。” 南宫淳并不想去和苏嫦解释什么,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因为苏照,而苦苦维系着。 到这一天,应该结束了。 按照苏嫦的个性,应该会主动提出和离。 南宫淳竟然有了几分解脱之意,他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 苏婉则暗暗勾起了一抹笑意,在她柔弱无辜的表情之下。 第722章 和离 南宫淳猜得没错,苏嫦在第二日就提出了和离。 这一次,是苏嫦主动提出的,她心意已决。 所谓摄政王妃的荣耀,苏嫦觉得够了,她不想要了。 与其在这府里日夜折磨,相看生厌,她还不如回家,做回苏家大小姐。 .. 苏嫦提笔写好了和离书,将它递给南宫淳,道:“这是和离书,王爷签了吧。” 南宫淳大致扫了一下和离书上面的字,字字都是谴责苏嫦自己,对他没有只言片语的责怪。 “这些年,是本王对不住你。” 苏嫦神色淡漠,没有悲喜,道:“我们之间没什么亏欠,当初是我心甘情愿嫁给你的,现在也是我心甘情愿离开你的,你不欠我什么。” 南宫淳签好字之后,他们二人便是真正的毫无关系了。 苏嫦将和离书折好,收于衣袖里面。 “多谢王爷了。” 南宫淳道:“本王让人送你回苏府。” 苏嫦摇头:“不必了,我的婢女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这就离去了。” 说罢,苏嫦就从南宫淳身侧走开,没有半点停留。 临到门槛的时候,苏嫦回过身来,对着南宫淳屈身行了一个礼,她笑了笑,“王爷日后终能得偿所愿。” 这句话,未尝不是讽刺。 苏嫦知道,无论是云兮,还是苏婉,南宫淳都不可能得偿所愿。 云兮是当朝皇太后,注定了她和南宫淳不能名正言顺在一起。 至于苏婉,苏家已经折了一个女儿,还会将第二个女儿嫁给南宫淳吗? 显然不会! .. 很快,苏嫦和南宫淳和离的消息,就传遍了西周。 云兮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她还有些微诧,问起身旁的欢喜:“他竟真的和苏嫦和离了?” 欢喜给云兮添了一盏茶,道:“回太后的话,是真的。” 云兮并不觉得有什么高兴之处,反而觉得有些突然,南宫淳与苏嫦和离,苏照势必会给他施压,他和苏家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了。 当然了,此时的南宫淳已经不用顾忌苏家。 不过看在世人眼中,南宫淳的行为倒是有些过河拆桥了。普通人都觉得南宫淳过河拆桥不厚道了,就莫说苏家了。 云兮思忱片刻,吩咐欢喜道:“你去探探,苏家现在有什么动静?” “奴婢遵命。”欢喜陪了云兮多年了,一路看着云兮和南宫淳到今天的,她瞧着自己这个面冷心热的主子,心里总有些难过。 .. 苏嫦带着和离书,立刻就回到了苏府。 苏照已年过半百,并不想争什么权力地位,他只求自己的子女过得顺心安康。 原以为将苏嫦嫁给南宫淳,是遂了她的心愿,可现如今看来,自己的宝贝长女像是受尽了委屈。 苏照又气又怒,但这是对南宫淳的愤怒,他问苏嫦:“你们怎么就和离了呢?” 苏嫦的脸色有些疲惫,谁都不知道,她主动提出和离,是经过了怎样一番思想斗争? 她喜欢了南宫淳那么多年,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提出和离,相当于自己拿刀子扎在自己的心上,却还要故作无恙,从容离去。 她道:“爹,我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了。” 苏照心里愠怒,见到苏嫦这副样子,他更生气了,“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我去找他!” 苏嫦拦住了苏照,“爹,不必去了,是我主动提出的和离,和他无关。” 苏照是知道苏嫦喜欢南宫淳的,若非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不会离开南宫淳。 “女儿你放心,有什么委屈尽管和爹说,是不是他伤了你的心?” 苏嫦摇头,她真的没有精力去解释这些事情了,“改日再说吧,我真的累了。” 苏嫦什么都不想说,苏照也没办法,只能自己去查。 “那你先去休息吧。”苏照怕苏嫦想不开,使了个眼色,示意苏嫦的婢女跟着去。 苏嫦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和衣躺在床上,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面,侧身对着墙壁。 只见被子里的人儿轻微颤抖着,有什么呜咽的声音隐隐从被子钻出来。 .. 苏照正打算派人去调查和离一事的起因,苏婉就跑过来找他了。 苏婉扑通一下跪在苏照面前,“爹,女儿有话和你说。” 在苏照眼里,苏嫦是长女,所以自小懂事知分寸,苏婉天性活泼招人喜爱,从未惹过是非。 苏照见苏婉跪在自己面前,颇为不解,“小婉,你怎么了?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苏婉摇头,坚持道:“我想求爹爹一件事。” 苏照一直都很疼爱这个小女儿,“那你说说,要爹爹答应你什么事情?” 苏婉抿了抿唇,眼眶通红,“我。.我喜欢上了表哥。” 苏婉口中的「表哥」只会是南宫淳了。 苏照听到这话,脸色勃然大变,不确定性地再问了一遍,“你说你喜欢上了谁?” 苏婉回答:“我喜欢上了表哥。” 苏照虽然疼爱这个小女儿,但他此人最是公正不偏心,破口骂道:“混账东西!” 苏婉早就料到苏照的反应:“我知道爹爹会骂我,可我不在乎了,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比姐姐对他的喜欢还要多。” 苏照突然明白过来了,也许苏嫦和南宫淳和离的原因就在于此,难怪苏嫦什么都不敢说。 他怒道:“原来是你让你姐姐和离了,作为苏家的女儿,你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了?南宫淳是你姐夫,是你嫡亲姐姐的丈夫!” 苏婉咬牙:“爹爹,我是对不起姐姐,可我真的没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想嫁给他。” 苏照气急,“你真是枉费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教诲了,从现在起,你立刻断了这些心思,我不可能再将女儿嫁给南宫淳。” “我不!为什么姐姐可以,我却不可以呢?现在姐姐正好和他和离了,已经。” 苏婉的话还没说完,苏照一巴掌就打下来了。 “啪!” 这是苏照第一次打苏婉。 第723章 就让爹爹打死我好了 苏婉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但她还是倔强地仰起头,道:“爹爹就算打死我,我也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我不会改变心意的!” 苏照见苏婉冥顽不灵,扬声吩咐道:“上家法!” 管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第一次见老爷对二小姐这么生气,劝道:“老爷息怒,这好端端的动什么家法呀。” 苏照根本不听劝:“今日,我就要打死这个不知悔改的逆女!” 苏婉也不认错。 下人拿着藤条走了上来。 苏照接过藤条,直接就是往苏婉身上打去,他下手的力道不小,瞬间打得她身上血痕累累。 一边打,还一边问:“你知不知错?” 苏婉生生忍着身上的疼,她咬紧牙关,“我没错,死也没错,爹爹打死我好了!” “好好好!”苏照连连说了三个「好」字,扬起藤条又是往苏婉身上打去。 管家赶紧拦住苏照,“老爷,再打就要打死了,二小姐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你也不能将她打死啊。” 苏婉趴在地上,后背上一大片血。 苏照若是再打下去,怕是真的要将苏婉打死,他将藤条摔在地上,不知是该生气还是叹息。 苏婉被侍女扶了下去。 转身的一瞬,她竟然淡淡笑着。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 没多久,南宫淳就听到了苏婉被打的事情,而且似乎快被打死了。 他立即就坐不住了,即刻动身前往苏府。 苏照看到南宫淳,心头更是生气,没好脸色地冷哼一声,问:“王爷还来干什么?” 当初为了对付南宫奕,苏照帮过南宫淳不少的忙,对此,他还是心存感激的,态度还算客气,“舅舅何必大动肝火?” 苏照负手而立,“我可当不起王爷的舅舅。” 南宫淳早就猜到了,自己过来免不得受苏照的讽刺。 “我和苏嫦的事情,的确是我有负于苏府,日后我定然会多加补偿。” 苏照:“不必了。” 他们苏家可不缺什么。 南宫淳:“我来此是为了一事,听说舅舅对苏婉动了家法?” 苏照冷冷回道:“这是我们苏家的事,不由王爷这个外人操心了。” 南宫淳凝了凝眸,他如今好歹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了,没必要讨好苏家,他只是想看看苏婉那丫头。 “我想见见苏婉,她是无辜的。” 苏照扯了扯唇道:“我不知王爷是存了什么心思,但我的话就一句,苏家的女儿不可能再入你摄政王府!” 苏照的态度已然如此,南宫淳也不想勉强,正打算拂袖离去。 却见苏婉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她拖着一身的伤,跌跌撞撞往南宫淳这边跑了过来,差点倒在他的脚下。 苏婉脸色惨白,身上的外衫隐隐可见血渍,即便如此,她还是对他露出一个最温柔的笑脸,“我就知道你会来。” 南宫淳扶住苏婉,见她这一身的伤,不由心疼,苏照下手还真狠。 苏照气得差点要吐血,质问苏婉:“你怎么跑出来了,简直是胡闹!” 苏婉的声音有气无力:“爹爹,对不起,就让我最后任性一次吧。” 南宫淳心里起了怜悯之心,他没想到苏婉为了自己,可以做到如此地步,饶是再硬的心,也该被她融化了。 他的手上,已经沾了一大片的血渍。 南宫淳对苏照道:“此事与她无关,你又何必如此待她呢?” 苏照才是最无奈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苏嫦和苏婉都是他的女儿,若是让苏婉跟了南宫淳,岂不是在苏嫦心口上扎了一刀。 “呵..王爷若是心疼,就不该在我的两个女儿之间徘徊。我今日就算是打死这个逆女,也和你无关。” 苏婉害怕极了,缩在南宫淳怀里,极小声地道:“带我离开..好吗?” 南宫淳见苏婉支撑不下去了,将她拦腰抱起,对苏照留了一句话:“改日再来请罪。” 说罢,南宫淳就带着苏婉离开了。 苏婉靠在南宫淳的怀里,心满意足地笑了,阖上了眼睛。 果然苦肉计,屡试不爽。 .. 南宫淳召来宫里的太医,为苏婉治伤。 苏照的这一顿打,差点要了苏婉半条命,若是太医没有及时医治,后果不堪设想。 南宫淳坐在苏婉身边,叹声道:“你为何不向你父亲服个软呢?” 苏婉故作轻松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撞南墙,死了也不回头那种。” 南宫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苏婉赌气道:“如果挨打就能见到你,我宁愿让爹爹打死我算了。” 面对这样一个傻姑娘,南宫淳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值得吗?” 苏婉:“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别人的想法,我都不在乎。” 南宫淳颇为无奈:“傻丫头。” 因为这一句有些怜惜的话,苏婉乐呵呵道:“挨打的是我,你不要哭丧着脸啦,要笑一笑,你笑起来的时候,可好看了!” 其实,苏婉笑起来才好看,灿烂如同小太阳,即使浑身是伤,也洋溢着活力和朝气。 南宫淳的潜意识里,无法拒绝这样炙热的阳光! 他不自觉地对着她笑了,“你先把伤养好。” 苏婉乖乖点头:“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因为朝堂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南宫淳吩咐府上的人悉心照料苏婉,便去了宫里。 .. 西周皇宫。 五岁的南宫瑞,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可见帝王风范了。 他正举着剑,和侍卫对练,出手狠厉迅速,招招迫人。 南宫淳迎面走来,他打量着南宫瑞,颇为满意地点头。 他赞许道:“皇上今日的剑术又有长进了。” 南宫瑞听到南宫淳的声音,将手中的剑一收,“皇兄你来了。” 名义上,南宫淳是南宫瑞的皇兄,实际上,南宫淳却是南宫瑞的生父。 随着年纪增长,南宫瑞的相貌更像云兮一些,与南宫淳并不怎么相像,市面上才没有流言四起。 第724章 未雨绸缪 南宫淳温柔地擦拭着南宫瑞额头上的汗,道:“皇上不必急于求成,慢慢来。” 南宫瑞点头,“嗯。” 南宫淳看着逐渐长大的南宫瑞,这是他唯一的骨肉,却无法相认,心里难免感伤。 “我们去找你母后吧。” 之后,南宫淳带着南宫瑞去慈宁宫了。 .. 云兮远远地便看见,南宫淳和南宫瑞一起走来。 一个正英姿勃发,一个正乳臭未干,明明是父子,却无法相认。 她心道一句:真是冤孽啊! 南宫瑞扑在云兮怀里,“母后,皇兄今日又夸我进步了。” 云兮:“嗯,我们瑞儿最厉害了。” 南宫淳毕恭毕敬地给云兮行了礼,“臣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娘娘长乐无极。” 云兮淡淡抬手:“王爷免礼。” “瑞儿,你先自己去读书吧。” 她知道南宫淳有话要说,便让欢喜带着南宫瑞下去了。 等南宫瑞离开,云兮瞟了南宫淳一眼,复又低头,“听说,你和她和离了?” 南宫淳点头:“你都知道了。” 这么多年了,南宫淳都未与苏嫦和离,云兮当然不会觉得他是因为自己。她问:“好端端的,是为什么呢?” 有时候,南宫淳真觉得难以揣摩云兮的心意,她的喜怒都不容易看穿,“我和她和离了,你不开心吗?” 云兮反问:“我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即使南宫淳没有王妃了,云兮能和他光明正大在一起吗?显然是不能的。 南宫淳:“云兮,我之前答应过你,等瑞儿长大一些了,我们就离开皇宫,隐居世外,现在这个承诺依旧有效。” “是啊,你答应过我。”云兮徐徐勾唇,“你现在问问自己的心,还和当初一样吗?” 南宫淳道:“当然。” 云兮拖着厚重的凤袍,靠近南宫淳,离得近了,清而不淡的玫瑰香味再次钻入她的鼻息,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而准确。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舍得万人之上的权力吗?” 南宫淳:“舍得。” “可惜我不舍得。”云兮眼角上扬,她张开双臂,“我如今是太后之尊,我的儿子是西周之主,我为何要抛下荣华富贵,和你隐居世外?” 南宫淳皱了皱眉头,“云兮,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云兮的回答和南宫淳一样,“当然。” “你不后悔?”南宫淳被云兮的话刺痛了,如果云兮选择了继续当太后,也就意味着他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云兮冷眸微抬:“不悔。” 南宫淳盯着云兮看了许久,她的脸一如当年,从来没有变过,可他却觉得无比陌生。 良久的沉默之后,南宫淳俯身一拜,道:“那本王就祝太后娘娘永享荣华富贵、岁岁无忧。” 云兮转过身,道:“你走吧,日后无事不要过来。” 南宫淳冷笑一声,踱步离开了慈宁宫。 .. 四下无人之际,云兮跌坐在地上,沉重的冠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欢喜一进来,就看见云兮如此,她走过去,“太后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云兮的神情似乎很受伤,“打听清楚了吗?” 她问的是南宫淳苏嫦和离一事。 欢喜解释道:“听说是因为苏家二小姐喜欢王爷,他们两个才和离的。” “苏二小姐?”云兮淡淡一笑,“原来他真的遇见了那样一个姑娘。” 云兮并不关心那个人具体是谁,她在意的是..真的出现了那样一个人,慢慢占据了南宫淳的心。 所幸,云兮早就感觉到了,因为她觉得南宫淳的心已经变了,才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 与其眼看着他喜欢上别人,倒不如自己先和他斩断关系。 既然得不到一心一意的爱情,那云兮就要牢牢抓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自始至终,云兮就是这样一个理智且清醒的人,她从来不会为了爱情做傻事。 只是..只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云兮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嘱咐道:“日后不必去留意他的事情了,也不必告诉我。” 欢喜叹气道:“太后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云兮:“再苦的日子都过去了,这算什么?” 她推开窗户,放眼看过去,琉璃宫墙,一片金光闪闪。 这宫墙深深,困住的何止是她一个人? 云兮问起:“瑞儿呢?” 欢喜:“皇上在随太傅学书,可认真了,奴婢发现他夜夜苦读,小小年纪就如此奋发图强。” 云兮颔首,“帝王之身,若是不勤勉用功,如何能够自保?” 说到这里,云兮一直有些担心,若南宫淳日后再有子嗣,他会如何对待南宫瑞? 云兮的眸色渐渐凝重,看来,她不得不未雨绸缪了。 .. 南宫淳离开慈宁宫后,就去了御书房,召见了秦成、沈易、王禅等人。 因为王禅曾经支持过南宫奕,南宫淳对他一直不太信任。 但王禅在朝廷根基颇深,目前看来也毕竟老实本分,南宫淳便也开始重用他了。 沈易对南宫淳道:“吴风迟迟未归,或许真有谋逆之心,王爷可要好好思量了。” 吴风是秦成一手提拔上来的将军,他是什么人品,秦成心里清楚不过了。 因此,秦成立即就怼了过去:“沈大人,你既然觉得只是「或许」,就该慎言。” 沈易原先有意拉拢秦成,但秦成是软硬不吃,二人反而还结了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秦成:“沈大人是嫌莫须有的罪名太少了吗?” 王禅见状,出来打圆场,“好了,二位先不要争执,吴风是否有谋逆之心,尚且还不能定夺。” 南宫淳看着这几人争执不休,这就是他想要的权衡,不让任何一方独大,才能更好地将皇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易道:“吴风若是没有谋逆之心,岂会迟迟不归?他在楚国逗留那么久,显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秦将军可要小心,养出来一只白眼狼。” 秦成反驳:“只是晚了几天而已,不妨再等等。” 第725章 山匪 沈易反问:“等?若是等来的是吴风的谋逆之举,秦将军该如何?” 南宫淳打断了几人的争执,“话说回来,现在也只是捕风捉影,没有明确的证据。” 沈易早就和秦成生了嫌隙,他巴不得将秦成一党人都铲除,便对南宫淳道:“王爷,就怕证据确凿的时候,为时已晚啊!” 王禅瞅了沈易一眼,淡淡道:“这件事说起来,似乎和沈相有所关系。” 沈易:“你此话何意?” 王禅:“据说沈相的女儿沈长歌当年没死,而是混入了楚国,成了誉王妃。” 提及沈长歌,沈易脸上并没有半点父女亲情,“这简直无稽之谈!” “这件事情都传得沸沸扬扬了,我不信沈相不知道。据探子来报,说的是吴风和楚国誉王府有所勾结,而沈长歌恰好是誉王妃。”王禅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他话说到一半,幽幽看着沈易。 提及沈长歌,在场众人都脸色微变。 大约是五年前,沈长歌在西周消失,后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运回西周。 南宫淳为此还难过了许久,以公主之礼将沈长歌下葬。 直到出兵攻讨楚国之前,他收到了沈长歌的来信,她说愿与他里应外合,令楚国战败。 南宫淳这才得知沈长歌没死的消息。 又因为吴风的一封来信,南宫淳确定了沈长歌现在的身份。 他不由在想,会不会就是因为这封信被人劫了去,才暴露了沈长歌的身份?以至于流言闹得沸沸扬扬。 至于王禅,他本是和沈长歌是相交甚好的棋友,若非她加害了王沅,他对她并不会心存恶意。 而秦成呢? 秦成一直都甚是欣赏沈长歌,得知沈长歌的死讯时,秦成痛惜不已。 如今听到沈长歌没死,秦成眼中流露惊喜。他朗声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那丫头不会轻易死掉!” 王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秦将军可不要高兴得太早,就算沈长歌没死,如今也是心向楚国,和我们是敌对立场了。” 南宫淳始终还是将沈长歌当作朋友的,当初若没有沈长歌,他怕是早就死在南宫奕的阴谋算计之下了,即使后来沈长歌和云兮算计了他一遭,将皇位给了南宫瑞。 “本王曾经和她有过联系,在伐楚之征中,她暗中相助不少。” 秦成瞥了沈易一眼,“既然誉王妃是我们的人,那吴风和誉王府私通的罪名根本不成立。” 沈易脸色有些尴尬,“难道秦将军就没想过,也许这二人一起变节了呢?” 秦成气怒,“沈相竟如此不信自己的女儿?” 王禅插了句嘴,“秦将军似乎忘了,长荣郡主曾与沈相断绝父女关系,说起来,她和沈相没什么关系。” 沈易悻悻而笑,沈长歌给他带来的只有难堪,他根本不需要这个女儿,更不愿意提起这个女儿。 所幸南宫淳还是比较相信沈长歌的,他道:“此事且等吴风回来,再说。” .. 吴风显然还不知道那些流言蜚语是针对他而来,正往西周赶回。 可路上,似乎有人故意给吴风使绊子,要么是遇上乱石将路给堵住了,要么是马匹生病走不了路。 这一桩桩一件件太过巧合,吴风感觉到了,有人故意在延缓他的行程。 这天夜里,吴风异常警备,他的手按在剑柄上。 忽听见丛林里有什么声音。 有人前来禀报:“将军,不远处有打斗的声音。” 吴风不动声色地拎着剑,“去看看。” 他们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走近了,听到女子的哭喊声,还有山匪的叫嚣声。 一个身着淡黄色衣裳的姑娘举着簪子,对准自己的脖颈,头发散乱。 她瑟瑟缩缩往后躲去,“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的话,我就..死给你看!” 这些山匪听到了,反而越发兴奋了,“小美人,可别伤着自己了。” 他们眸露淫秽的光,朝着这黄衣姑娘靠近。 其中一人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拖了过去,按住她的手脚,令她动弹不得,然后开始扯她的衣服。 黄衣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 她的哭声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令山匪愈发兴奋。 吴风看见这一幕了,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他自幼跟随秦成麾下,作风品性都是极好,见义勇为拔刀相救更是常态。 只见他飞身过去,一脚踢开那姑娘身上的山匪。 山匪被踢倒在地,吐了一口血,怒问吴风:“你是什么人?” 其他的山匪小弟们也围了过来,他们打量了一下吴风等人,见身上穿的是军甲,“不好,是官家人!” 山匪头子吐了口唾沫,“慌什么,不过就几个人罢了,直接抄家伙!” 吴风的大部队没有跟过来,他只是带了两三个人过来看看,是什么动静。 他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这堆山匪大约十来个人。 这些山匪根本不是吴风的对手,过了几招之后,就纷纷打算收手逃了。 下属问吴风:“将军,追过去吗?” 吴风道:“穷寇莫追。” 他收剑回鞘,低头看了看蹲在地上的黄衣姑娘。 吴风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盖在黄衣姑娘身上,“这位姑娘,你可有受伤?” 黄衣姑娘抽泣着抬头,而后跪拜在吴风面前,她看得出来,吴风身上穿着的是官服,言语感激道:“多谢大人相救,若非大人相救,小女子就没命了。” “不必言谢。”吴风看了看四周,“这大晚上的,姑娘为何独自在这荒郊野外呢?” 黄衣姑娘抹了抹眼泪,“我是和父亲一起来的,打算去西周都城做点生意,只有这条路可以经过,不料..却遇上了山匪,我们的盘缠被抢走了,父亲他..他死在了山匪的刀下。” 说着说着,黄衣姑娘哭了起来。“父亲他..死得好惨。” 吴风在周边找到了一具尸体,这就是黄衣姑娘的父亲了。 第726章 夏冬儿 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外,把这个姑娘扔在这里,恐怕她还会遭遇不测。 吴风生了几分恻隐之心,问起:“姑娘,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黄衣姑娘道:“我自小和父亲相依为命,如今父亲被山匪害死了,家中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吴风见这姑娘可怜,便道:“正好我也要回西周,便送你一程吧。” 黄衣姑娘拜谢道:“那就多谢大人了,大人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 吴风将这姑娘扶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黄衣姑娘启唇答道:“夏冬儿。” .. 因为吴风这一路人都是骑马而行,突然带上夏冬儿之后,就不太方便,她并不会骑马。 吴风只好让夏冬儿和自己共乘一骑。 将士们打趣道:“将军今年已二十有五,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总算遇上个姑娘了。” 夏冬儿听到这话,不由羞红了脸。 吴风将那些调侃打趣的将士都呵斥了一顿,“还不赶紧去开路。” 连日的大雨,导致山路乱石成堆,要想过去,就得先将路上的石头搬开。 夏冬儿怕吴风等人会嫌弃带上自己,所幸她厨艺不错,即使是在荒郊野外寻到的野菜,她也能做得很美味。 她端着自己刚熬好的粥给吴风,“吴将军,你今日还没有吃饭,先喝点粥吧。” 吴风接过粥,说了声:“谢谢。” 这时,吴风才看清了夏冬儿的脸,那天夜里太黑,她身上脏兮兮的。 现如今在大白日下,夏冬儿已经洗干净脸换了身衣服。 她肤色很白,白皙中透着几分红润,脸蛋上还有些婴儿肥,一双眼睛乌黑发光,或许是因为哭过,而显得有些红肿,反倒是更添了些说不出来的娇柔之态。 夏冬儿期待地问道:“这味道可还合将军的口味?” 吴风如实道:“嗯,还不错。” 夏冬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军带上我一同赶路,本就是找了很多麻烦,我什么都不会,好在能帮将军做些杂事。” 将士们日夜赶路、风餐露宿,一群大男人哪里懂得照顾自己?吴风觉得,带上这个夏姑娘,似乎也挺好的。 .. 西周御书房内。 又过了半个月,吴风才赶到西周,他知道宫里宫外对自己诸多猜测,需要当面去和南宫淳解释。 眼下,南宫淳正将一堆密报丢在吴风跟前,“为何这么久才回来?” 吴风作揖请罪道:“途中遇上大雨,这才导致归期延缓。” 南宫淳斥责道:“遇上大雨?会晚这么久吗?” 吴风:“实不相瞒,这一路上,尤其是在楚国境内,时不时遇到刺杀,耽搁了行程。” 如果吴风猜得没错,那些意图刺杀他的人,绝对和林奕有关。 南宫淳的眸光聚了聚,打量着吴风,似乎是在辨别他话中真假,但他没有去细究刺杀一事,反问道:“你见过誉王妃了?” 吴风愣了愣,答:“远远瞧见过一眼。” 南宫淳虽然身处西周,但对楚国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了,如今的楚国几乎是掌握在誉王手里,若非吴风来信,他没想到沈长歌就是誉王妃。 权力最多的人,就越是疑心深重。 南宫淳心知,沈长歌那个女人只忠于她自己,和她是一条路上的人,就是盟友,和她道路相左之人,就是敌人。 如果沈长歌不是誉王妃的话,南宫淳现在并不会怀疑她,可她偏偏就是。 .. 南宫淳想起来了,他为求凝心草去楚国的那次,是遇见过沈长歌的,他当时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只不过她的样貌已经大变,没有认出她来。 若是沈长歌打算匡扶楚国那小皇帝,日后定会和西周为难。 想到这里,南宫淳的脸色越发深沉。 吴风道:“王爷不是说此女是友非敌吗?” 南宫淳盯着吴风的眼睛,道:“今日之前或许是友,今日之后就未必了。” 这话,像是在说沈长歌,又像是在说吴风。 南宫淳的手拍了拍吴风的肩膀,替他拂去了肩上的灰尘,“本王相信你对西周的忠诚。” 吴风:“多谢王爷信任。” 南宫淳转身道:“你辛苦了,先在府上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言下之意,就是先让吴风待在府里,无事不要出门,也不必上朝,相当于罢黜了他的官职。 吴风心有怨怼,但也只能如此了,那些流言对他的声名还是造成了不少影响。 不过吴风的心态还算不错,他这一路走来并非一帆风顺,其中遇到无数波折,眼下这个难关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既然停职在家,那便好好享受这段悠闲的时间。 .. 吴风一回到府上,夏冬儿就出门迎接他了,她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将军,你回来了。” 吴风怜夏冬儿是个孤女、无处可去,就让她留在了府里,反正府里也不差多养一个人的口粮。 府里的人还是见吴风第一次往家带姑娘,都在猜测夏冬儿是他的红颜知己,对她的态度也很恭敬友善。 夏冬儿看着吴风的脸色,“将军,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吴风的确心情不大好,“没什么,就是赋闲在家一段时间。” 夏冬儿不懂朝政之争,她只是想缓解一下吴风的心情,“不如我给将军弹一曲吧,也许将军听了心里会愉悦些。” 吴风点头,“嗯。” 于是,夏冬儿从房间里抱出来一具古筝,她端坐在吴风面前,唇边带着盈盈笑意,指尖开始在弦上拨动。 空灵的声音,从夏冬儿的指尖弥漫而出,如山谷流水潺潺,又如田间清风明月..她的琴音像是在编织一个诗意般的梦境,令人心神向往。 吴风不知不觉融入了这场梦境之中,他拔剑起舞,剑术潇洒如仙,身姿飘逸如鸿。 昏黄的落日余晖之下,庭前花开几许,琴音流泻,剑舞一梦。 下人们远远看去,吴风和夏冬儿倒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般配极了。 第727章 楚予宁不许哭 这件事情远没有就此结束,只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很快,楚国就发生了一起大事——皇城里多名女子和幼童失踪。 沈长歌在得知这件事情后,难免想起了三公子。 当初南宫奕便是伙同三公子,做这些贩卖女子的勾当,从中牟取暴利,然后招兵买马。难不成楚国也有人效仿南宫奕此举?目的就是为了收敛钱财。 沈长歌问起楚玦:“到目前为止,发生了多少起女子幼童失踪之事了?” 楚玦道:“短短一周之内,失踪的女子有十二人,失踪的幼童近十人。” “才一周,就发生了这么多起?”沈长歌眼瞳略有薄怒,或许是成为母亲之后,她就越发见不得拐卖少女幼童这样的事情。“可有查到什么消息了?” 楚玦:“目前着手让崔逢去办了,他那人最是关心百姓安危,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是最好不过的,没有比他更尽心尽力的人了。” 崔逢的为人品性,沈长歌是相信的,但她觉得女子幼童失踪只是一个开始,幕后黑手说不定是想造反。 沈长歌正想着,怀里的小坏坏突然就哭了起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娃娃快要掉到地上去了,赶紧一把将他捞起。哄道:“不哭不哭。” 然而沈长歌哄孩子实在没有什么天赋,小坏坏反而哭得更凶了,他哭的模样委屈极了,似乎在抱怨娘亲再一次忽略了他。 楚玦正在和小乖乖逗笑,听到小坏坏的哭声了,他瞥了一眼,叫了小坏坏的大名,斥道:“楚予宁,不许哭。” 小坏坏得到了来自亲爹的威胁,瞬间将嘴巴闭了起来,脖子一缩,小手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委屈兮兮.. 沈长歌给了楚玦一个赞许的目光,道:“还是你厉害。” 这时候,路河走来,似乎要与楚玦禀报什么事情。 楚玦便将怀里的小乖乖一同交给沈长歌了。 沈长歌看着路河神色匆匆,估计是件大事,便对楚玦道:“你先去吧,早点回来就行。” 楚玦随路河离去之后不久,秋月就上门拜访了。 .. 沈长歌很欢迎秋月的来访,“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秋月道:“我家大人近日诸事繁忙,我有些无聊,便想着到小姐这里走动走动。” 虽然秋月已经是三品大官的夫人了,但她还是称呼沈长歌为小姐。 沈长歌将两个孩子都放在摇篮里,她可没那么多精力时时刻刻抱着,“前段时间的那些事,你都听说了?” 她指的是「真假叶玖」一事。 秋月没有否认:“我都听说了。” 秋月很久之前就怀疑沈长歌不是叶玖了,毕竟她是从小陪着叶玖长大的人,对叶玖再熟悉不过了。 沈长歌和叶玖除了脸之外,差别太大,但秋月不相信叶玖是被沈长歌所害的。 秋月缓步走过来,站在小乖乖和小坏坏面前,俯身看着他们,道:“小姐就是小姐。” 沈长歌和秋月都是聪明人,单单这一句话,沈长歌就明白了秋月的意思。 在秋月心中,沈长歌还是那个值得信任和依靠的小姐。 秋月弯腰笑道:“小小姐和小少爷真可爱,眉眼都像你。” 沈长歌:“他们都说孩子像王爷,不像我,倒是你第一个这样说。” 秋月问道:“我可以抱抱他们吗?” 沈长歌:“当然可以。” 她巴不得有人帮自己哄孩子呢! 秋月随手抱起了小乖乖,谁让小乖乖天生爱笑,无论是见了谁,都是一脸乐呵呵的表情,很是讨人喜欢。 “小小姐的眼睛真好看,长大了肯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小乖乖似乎听得懂秋月在夸自己,便对着秋月的侧脸,就是一个香吻。 沈长歌无奈笑道:“这孩子天生自来熟。” 若小乖乖是个男孩,长大了肯定是个风流公子,可惜她是一个女孩子,不能去调戏小姑娘了。 至于小坏坏,生下来就高冷傲娇得很,除了对沈长歌笑过几次,不曾对任何人笑过,时不时还发脾气,动不动就哭鼻子。 沈长歌心想,小坏坏长大了,肯定没有女孩子喜欢他。 小坏坏呆呆地望着沈长歌,他也想被抱抱,可天性高冷的他,怎么能主动求抱抱呢?便自顾自地开始吮吸自己的小手指,以求吸引娘亲的注意力。 沈长歌果然发现了小坏坏这个动作,她将他从摇篮里拎出来,“楚予宁,不许吃手指!” 小坏坏诡计得逞,看来娘亲还是在乎自己的。 然而,沈长歌很快又把小坏坏放下了,似乎嫌弃他太重了。 这边秋月和小乖乖玩得很开心。 沈长歌见秋月很有带孩子的天赋,就对她道:“这段时间,崔逢都在调查皇城女子和幼童失踪一案,的确是有些忙,你就多来我这里帮我带孩子,如何?” 秋月求之不得,“我很喜欢小小姐,巴不得每天都来看她呢!” 小坏坏内心:我就不讨喜吗??本宝宝不开心了! 秋月说完之后,意识到还有小少爷,便往小坏坏这边看了看,见小坏坏板着脸不动不闹,她笑道:“小少爷的气质,还真是像极了王爷呢!” 沈长歌吐槽:“我也觉得他像极了他爹,要是长大了,哪个姑娘敢接近他?” 秋月想起来前不久的一件事,好像有个什么侍郎家的千金,在宴会上故意勾引楚玦,假装摔倒往他身上扑去,结果被打断了双腿,下场可惨了。. 即便前车之鉴如此,还是有不少姑娘想靠近楚玦。 秋月:“怎么会没有姑娘喜欢小少爷呢?小姐怕是不知道,有些人就喜欢这样的类型。” 小坏坏听得这话,小眉毛扬了扬,甚是有几分得意。 沈长歌对秋月道:“你与崔逢成亲也有一段时日了,估计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又叹息一声,看了看自己两个孩子,“其实也没必要生那这玩意儿,我现在巴不得他们两个赶紧长大,省得我闹心。” 第728章 月心湖的十亩荷花 秋月想起了什么,打趣道:“小姐,我听说遂宁公主快被孩子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了,成天嚷嚷着要把孩子丢了,好在赵驸马脾气温和,有耐心哄孩子。” 沈长歌闻言,不由一笑,“我也听说了,菁菁那孩子天生就是小辣椒,哭闹起来嗓门极大,整个公主府都要鸡飞狗跳,难怪顾青鸾这些日子都不来找我玩了,她那样性格急躁之人,估计要被育儿一事折磨不已。” 秋月有些羡慕:“所以小姐你已经很有福气了,小小姐和小少爷都是很乖的孩子,这样乖巧的孩子,旁人求之不得呢!” 沈长歌调侃道:“你若是喜欢,自己就赶紧和崔逢生一个,还能和我的孩子作伴,日后说不定还能结亲事呢。” 秋月眼神温柔起来,脸颊一红,“子嗣一事,都随缘分。” 沈长歌笑笑:“也许,这缘分马上就到了呢。” 临到晚上了,秋月就拉着春花的手,又是嘱托了一大堆,“春花,小姐怕冷,如今又生了孩子,你要多注意一下,虽然现在天气暖和了些,但夜里还是要备些炭火在房间周围,但窗户不要关紧了,记得打开几条缝隙。 还有..小姐从前经常做噩梦,如今我没在她身边,你得准备些安神的香料放在香炉里,但一定要味道清淡的,小姐不喜欢浓郁的香味。还有还有。” 春花打断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崔夫人吧!” 秋月脸色一红,“我能嫁给崔大人,也是多亏小姐,不然以我这样的身份,如何配得上主母之位呢?春花啊,你好好照顾小姐,她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春花保证:“我一定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秋月再三和春花交代一大堆,才回了崔府。 .. 崔逢还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秋月站在门口看着他,心想他还是这副样子,一忙起来什么都不顾了,连晚膳都没吃几口。 于是秋月亲自去厨房,煮了一碗面条,端给崔逢。 “大人,先吃点东西吧,不必急在一时。” 崔逢眉宇间颇有忧色,“就在昨夜,皇城里又失踪了一名四岁大的孩子,若不能尽早抓到那些贼子,百姓惶恐不安啊。” 秋月觉得崔逢瘦了许多,不由心疼,“可你也要顾惜着自己的身子啊,这样下去,那些贼子还没抓到,你自己身体就垮了,这是我亲手为你煮的面条,你好歹吃几口。” 崔逢将手中的物件放下,握着秋月的手,“好好好,夫人说得是,我先吃东西。” 秋月则站在一旁,帮崔逢整理桌子上的东西。 她无意间看到有张纸上写了一串名单,印象中,这几个人好像是沈长歌提携上来的官员。 秋月不动声色地将名单记住了,看了眼崔逢,问道:“大人,你最近除了在查失踪一事,还在忙别的吗?” 崔逢脱口回道:“嗯,朝中有些人中饱私囊,长久下去,会影响楚国根基,我得即刻将他们揪出来。” 他没把秋月当作外人,有什么话直接就说了。 秋月担心此事对沈长歌不利,便暗中用信鸽传了一封信给沈长歌。 .. 沈长歌得到信后,很快就吩咐名单上的人将证据毁掉,其实,她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想在朝中扶持自己的一些势力罢了。 水至清则无鱼,谁料到崔逢那个脑子一根筋,硬是想将这水弄得清澈见底。 崔逢本来要去抓一个人赃并获,等他带人赶到的时候,那名单上的人已经将证据处理干净了。 他苦于没有证据,只好无功而返。 下属有意提醒崔逢,“崔大人,是不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崔逢细想一番,“不可能,此事我做得很严密,绝无可能走漏风声。” 下属:“可若是没有人事先告知,那几个人怎么会齐齐将证据处理得一干二净?反倒是我们冤枉了他们似的。” 崔逢也觉得此事可疑,他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 回到家中的时候,崔逢看见秋月正在刺绣,她绣的是一对鸳鸯。 秋月见崔逢看见了,忙将绣帕收在身后,“大人回来了,也不出个声,差点吓到我了。” 崔逢失笑:“不必藏了,我都看见了。” 秋月只好拿出来,“原来我是想着给大人绣个荷包,当作送你的生辰礼物,谁知道你事先看见了,礼物也就没了惊喜。” 崔逢将秋月抱在怀里:“夫人,其实你送什么我都很喜欢,这段时间有些忽略你了,对不起。” 秋月:“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还说什么对不起的?我能理解大人,从不怪你。” 崔逢:“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们去游湖吧,估计那时候荷花都开了,月心湖的十亩荷塘,应该是极美的,我记得你说过喜欢荷花。” 秋月心中暗笑,自家大人的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些。 “好啊,我还以为大人不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呢,那我就等着大人和我一起游湖赏花了。” 崔逢从前的确不喜欢这些事情,他恨不得将所有精力都投入黎民百姓,这才不愧世人对他的赞许,也不负自己所担的官职。 不过,秋月也是他心中最重要之人,他怕她觉得嫁给自己之后,日子变得无趣。 “我怕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会很无趣。” 秋月摇头,“你忙的时候,我回誉王府看了看小姐的孩子,她的一双儿女可好看了,我看了心里很欢喜,并不觉得无趣。” 崔逢沉默了会,道:“那终究是别人的孩子,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生一个。” 秋月脸颊微红。 此时月亮已经爬上夜空,屋内烛光摇曳。 崔逢将床幔放下,他亲吻着秋月的脸颊,问道:“秋月,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秋月点了点头,她瞧着崔逢的动作,见他脸都红了,心想成亲这么久了,他还是这般容易害羞。 第729章 情断 翌日。 崔逢醒得比秋月早,就先起身下床了,他小心地为秋月掖好了被角。 崔逢想起书上说的「画眉」之趣,便悄声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根黛笔。 正琢磨着该如何为女子描眉?打算给秋月一个惊喜。 崔逢终究是第一次研究此物,他手脚粗笨,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摔在了地上。 崔逢怕惹秋月不高兴,赶紧将木匣子捡了起来。 就在这时,崔逢突然发现这个木匣子居然有两层,上面一层放了些胭脂,里面还有一层暗格。 若非是无意将这个木匣子摔裂开了,不会有人发现这个匣子的暗格。 ..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崔逢推开暗格,看见里面藏了几封信件。 他以为是秋月偷偷写给自己的,想看看是什么,犹豫了一会,就拿出了这些信件。 然而..这些信,都是秋月与沈长歌的往来。 崔逢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睁大,一动不动。 越往下面看,就越发觉得内心寒凉。 原来是秋月泄露了消息,才让那些人事先处理得一干二净! 看完之后,崔逢捏着信纸的手,不停颤抖着。 他第一次尝试到了背叛的滋味,像是有刀子扎在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所谓的郎情妾意,在这些信纸面前,显得是那样可笑! 秋月被房间的动静所惊醒,她起身下床,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崔逢站在梳妆台前,目光幽寒地看着她。 他发现了那个木匣子的信! 秋月的脸色变得煞白,“大人..你。” 崔逢走过来几步看着秋月,他第一次用这样冷淡的眼神看着她,想重新认识她。 他问:“秋月,你究竟是我的妻,还是誉王妃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秋月解释道:“大人,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崔逢将信纸摔在秋月面前,眼神里悲痛和愤怒交织。 “那是什么样?难道你没有暗中给誉王妃传递消息?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要如何解释?我且问你一句,你是我的夫人,你嫁与我,是为了做誉王妃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吗?” 秋月看着这些信件如落叶一般纷飞,最后掉落在地。 她知道自己无力解释了,可她还是想争取一下,她是真心实意想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的。 “对不起。” 崔逢感觉自己的内心都在滴血。 “若非是我无意中发现这些,你还准备继续欺骗我多久?你和我说一句实话,我们之间,从一开始,是不是..是不是就是誉王妃的安排?” 秋月从未见过这样的崔逢,一直以来,他都是温和有礼、说话有些木讷的人,可现在他眼神痴狂,竟带着几许偏执。 崔逢往前走了一步,怀揣着期许,看着秋月,“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信你。” 自古以来忠义两难全,秋月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一开始的确是因为沈长歌的计划,秋月才去接近崔逢的。 她是带着目的慢慢地靠近他,然后让他爱上自己,潜移默化中将崔逢拉入沈长歌的阵营。 等到崔逢对秋月动心的时候,沈长歌再拿婚事威胁,她要崔逢公开支持楚矜登基,才同意崔逢和秋月成亲。 秋月一直都做得很好,她成功地得到了崔逢的心,也成功地将自己的心给了崔逢。 可是哪有这么美满的人生呢? 秋月知道,真相总有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之下,她的处心积虑、她的刻意算计,终将会被崔逢知道。 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被发现了也好,秋月不必带着愧疚挣扎在情与义之间,她不能背叛沈长歌,也不想伤害崔逢,何不如将一切都坦白? 剩下的,交给天意罢了。 “大人,对不起。”秋月无话可说,只能重复着一遍遍说「对不起」。 崔逢抓着秋月的手,“你不是说我们是夫妻了吗,不必说对不起的,你告诉我,你没有骗我好不好?” 秋月凄然一笑,道:“大人,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因为你不受名利诱惑,亦不惧强权威胁,小姐才想出了美人计,让我去接近你。时到今日,我不想骗你了,所有的消息都是我泄露出去的。” 崔逢眼眶通红,他望着眼前这张脸,竟然觉得无比陌生,“秋月,我曾经那样信任你。” 秋月躲避着崔逢的目光,“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辜负了你的信任。” 崔逢渐渐松开了手,他冷笑了几声,“我真是天下第一大傻子,痴痴地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心相待的姑娘,想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快乐的姑娘,想着要和她一生幸福圆满。” 他笑意中越发苦涩,带着几分自嘲的悲意,“如我这般又痴又蠢,奢望什么呢。.奢望什么呢。” 秋月颤颤巍巍地上前,“大人,我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说什么,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的情分,并不是假的。” 崔逢的目光缓缓移过地上四处零散的信纸,再落到秋月泪眼婆娑的脸上,“我还能信你吗?” “大人。”秋月拉着崔逢的手,意图挽留一下他们的爱情。 崔逢一直都是个固执的人,对待所有事情,都太过执拗,一旦他认定的事,就很难改变,宁愿一条路走到死胡同。 他到底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秋月眼看着崔逢从自己眼前走出去,昨夜的温存依稀还在耳边滚烫,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现在,梦醒来了。 只剩眼泪无声滑落。 秋月跪在地上,将那些凌乱的信纸捡了起来,若是她将这些信销毁了,也许崔逢就不会发现,也许他们还能做一对恩爱夫妻。 不,就算秋月把这些信销毁了,终有一天,崔逢还是会察觉到蛛丝马迹的。 从一开始就掺杂算计的爱情,从来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早该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早该知道的。. 第730章 育儿心经 从这一天后,崔逢再也没来过这个房间。 他命人日夜守在院子外面,不许秋月进出,相当于是限制了秋月的行动。 毕竟他担心,秋月还能与沈长歌传递消息。 秋月觉得这样也好,如今的她在崔逢眼中,不就是一个暗探吗? 即便到了此情此境,崔逢并没有让下人苛待秋月,一日三餐照旧,她还是崔夫人,他只是限制了她的自由,将她囚在这一个小院子里面。 秋月不由心叹,她的大人还是太善良了些。 若是换成沈长歌得知自己亲近的人是奸细,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人。 只是秋月还在期盼着有一天,他能原谅她,能来看看她。 至于崔逢,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调查女子幼童失踪一案上,他想用忙碌的工作,来遗忘那个女人。 .. 一个月后。 皇城里失踪的女子大都是云英未嫁的少女,失踪的幼童也都在五岁以内。 显然易见,云英未嫁的少女青春貌美,将被卖入风月场所,而五岁以内的儿童尚不知事,那些没有子嗣的大户人家,就需要这样的孩子。 于是崔逢就从买家为切入点,去顺藤摸瓜,将背后团队揪出来。 一个月后,皇天不负有心人,崔逢终于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有一名女子从贼子手上逃脱,声称自己知道那贼子头领,那人正是蒋浩麾下的一名小将。 崔逢很快带人抓住了那名小将,严刑逼供之下,小将指控一切都是受蒋浩的吩咐所为。 这一查,就查到了禁军统领蒋浩身上。 从前,崔逢和蒋浩有结过仇。 当时还是禁军副统领的蒋浩,被崔逢弹劾买官卖官、中饱私囊,但这件事情被林昭给压下来了。 蒋浩怀恨在心,趁崔逢出城之际,埋下伏兵暗杀他。也恰恰是这次暗杀,才让秋月和崔逢确定了心意。回想起来,往事还历历在目。 现如今,崔逢调查人口失踪一案,查到了蒋浩头上,蒋浩以为崔逢是蓄意报复,怒上心头。 蒋浩上次被打了一百杖,屁股上的伤还未痊愈,看见崔逢更是不悦。 “崔大人带这么多人来我的府上,意欲何为啊?” 崔逢公事公办,道:“有人指控是你指使手下参将,与买主进行交易,那人正是你麾下参将。” 蒋浩叱骂道:“天大的笑话,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蒋统领随本官走一趟牢城营就知道了。”崔逢铁面无私,冷着脸吩咐手上官差:“带走!” “崔逢,你敢!” 崔逢从来不惧任何人的威胁,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他这辈子就因为一个人,毁了自己的原则,那个人就是秋月。 为了和秋月成亲,崔逢答应了沈长歌的条件,大力支持四皇子楚矜登基,他明明知道,这并非先帝的遗诏。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崔逢背对着蒋浩,重复了一遍,“带走。” 蒋浩意图挣扎,但官差已经将镣铐拷在了他的双手上。 “崔逢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抓捕朝廷命官!” 崔逢冷声:“蒋统领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招供吧!” 如今人证物证在手,崔逢不怕蒋浩狡辩,他还要将蒋浩从前做过的龌龊事,再次抖了出来。 .. 誉王府。 沈长歌正坐在凉亭里,吃着初夏的西瓜。 湖边一阵微风吹过,将莲叶吹得摇摇摆摆。 至于楚玦,则在陪着两个孩子玩。 就在一周前,楚玦为了学习如何照顾幼儿,还特意去「请教」了驸马赵淮。 说是「请教」,其实也不是「请教」。 楚玦听说赵淮育儿有方,便让人将赵淮从公主府里带到府上喝茶。 赵淮内心有些惶恐,毕竟楚玦凶狠的声名在外,他一路走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誉王? 想来想去,赵淮没觉得自己哪里得罪了誉王啊!怎么就单独被他叫过去了呢! 谁知到了才发现,真的只是单纯地喝喝茶,谈谈育儿心经罢了。 一说到育儿心经,赵淮的话就滔滔不绝了,单单是关于如何给孩子换尿布,他已经写出了数万字的心得体会。 赵淮本来还以为楚玦对这些不感兴趣,毕竟楚玦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人,哪里有闲工夫关心这些? 谁知赵淮发现,楚玦竟然对如何换尿布很感兴趣。一瞬间,楚玦冷傲无情的形象在赵淮心中轰然崩塌。 赵淮认为,能够用心研究照顾孩子的男人,就是好男人。因此,赵淮和楚玦有了共同话题。 只不过赵淮说话期间,楚玦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赵淮关于育儿方面的心得。 楚玦的神态很认真专注,颇像认真听课的好学生。 赵淮讲得更加起劲了,终于有人愿意听他讲这些育儿心经了,感觉像是遇到了知己,他一天没讲完,第二天还得来讲。 于是,从如何给孩子换尿布,讲到如何哄孩子睡觉,再讲到孩子吃什么有利于身心健康..反正,赵淮事无巨细,都与楚玦说了个几遍。 就这样过了一周之后,赵淮嗓子都哑了,讲不动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楚玦,对赵淮说了句:“赵侍郎,可否借那本育儿心经给本王一观?” 赵淮当然同意了,他怎么敢不同意呢? 他立即就从身上掏出来自己手写的育儿心经,交于楚玦。“王爷,此书是臣半生心血,就此献给王爷了,还望王爷珍藏。” 楚玦细细翻阅之后,觉得赵淮言之有理,便命人送了一箱金银珠宝到遂宁公主府。 反倒是沈长歌,成天没心没肺的,小日子过得潇洒极了。 若非是有时候心血来潮想逗孩子玩,沈长歌才懒得去理那两个兔崽子。 甚至,沈长歌故意将小乖乖和小坏坏惹哭了,再交给楚玦去哄,她觉得甚是有趣。 导致下人们一看见沈长歌带孩子了,都不禁为小姐和少爷感到难过,他们心想,小姐和少爷上辈子怕是好事做少了,才摊上这样一个亲娘! 第731章 后院起火 春花将今日听到的新鲜事,都讲给了沈长歌听,她道:“听说,崔大人将蒋浩抓进了牢城营。” 沈长歌闭目养神,“是么?为什么?” 春花:“外面都在说,失踪的那些女子和幼童,都是被蒋浩给卖走了,崔大人逮捕了蒋浩,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呢!大家都在夸崔大人!” 沈长歌悠悠睁开眼睛,“没想到,崔逢还真有几分能耐。” 她想起什么,又问:“春花,你最近有没有见过秋月,她说了来帮我带孩子的,好久都没过来了。” 说起带孩子,沈长歌瞥了眼自己的两个娃娃。 春花摇头,“奴婢前些天去崔府找过秋月,崔府的人说她病了,不能见客,也不能外出,奴婢没能见到她的面。” 沈长歌眸色凝了凝,觉得不太对劲,“秋月病了?得的是什么病?” 秋月跟在沈长歌身边也有几年了,身体一直很强健,很少生病。 春花倒是没想太多,“他们说是风寒。” 沈长歌觉得不对,反问:“春花,你和秋月一起长大的,这些年,你见她染过风寒吗?” 春花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秋月的身体一直很好,很少生病。” “再说了,若仅仅是风寒,怎么会不让你探望呢?”沈长歌脸色一沉,“看来,秋月出事了。” 春花:“不会吧,崔大人和秋月那么恩爱,秋月会出什么事呢?” 沈长歌已经很久没能联系上秋月了,她感觉到崔府肯定发生了什么,“春花,我们要亲自去崔府一趟了。” 沈长歌将手中的西瓜放在盘子上,站了起来,她侧转过身,瞧着楚玦和两个孩子。 楚玦的衣袖上沾了些小乖乖的口水,他本是一个严重洁癖之人,此时却丝毫不在意了,哪里还有半点洁癖的样子? 沈长歌有些想笑,她道:“我要去崔府一趟。” 楚玦听到了沈长歌和春花的谈话,“嗯,我陪你去吧。” 沈长歌:“不必了,我带着阿音他们去就好了,我去可以说是探望故人,你去的话,岂不是惹人怀疑?” 楚玦:“那好吧,你出门记得多带些人,如今皇城不太安全。” “放心吧,那么多死士暗中守着,谁敢动我分毫?”沈长歌踮脚,整了整楚玦的衣襟。 自从他开始带娃之后,发髻经常被抓乱、衣裳也都是褶子,身上还有一股奶香味。 堂堂誉王竟被「折辱」至此,真是让沈长歌不得不叹一句,人生无常啊! 沈长歌摆摆手:“你就好好带娃吧,我去去就回。” .. 于是,沈长歌带着春花和阿音,还有府上的一些侍卫,去了崔府。 崔逢见沈长歌带人过来,脸上有些不悦,“誉王妃深夜而至,有何贵干?” 沈长歌不打算和崔逢废话,开门见山:“秋月呢?我要见她。” 提及秋月,崔逢眸色渐暗,“夫人病了,不宜见客。” “可笑!”沈长歌大步走入崔府,“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病不宜见客?” 崔逢低眸:“夫人感染了严重的风寒,恐会传染给王妃,王妃还是请回吧,我会将你的来意转告给她。” 沈长歌上下扫视了崔逢一圈,只见他眸光低垂,不敢平视于她。 她冷然笑道:“崔逢啊崔逢,你本就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何必在我面前说谎呢?” 崔逢一愣,他的确不会撒谎。 ..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亮起了火光,将上方的天空烧得通红。 下人们急急来报,“老爷不好了,走水了!后院走水了!祠堂的蜡烛倒了,火苗沾到帘子,烧了起来,如今已经漫延到旁边的院子里去。” 崔逢的脸色凛然大变,听到后院走水,他第一反应是秋月有没有事,“那夫人呢?她怎么样了?” 下人气喘吁吁:“走水的地方恰好是祠堂,夫人所在的房间就在旁边,现在大家都在奋力救火,就是不知道夫人还。” 下人还没说完,崔逢就匆匆往后院跑了过去。 沈长歌心道不妙,她带着人,也随着崔逢跑了过去。 此时的后院已经烧得是滔天大火,火光将整片天空都照红了。 崔逢眼看着秋月的院子起了大火,在这一瞬间,他什么都不顾了,便要往那火海里冲过去。 他后悔了,为什么要把她关在院子里,为什么!! “秋月!秋月!” 下人们死死拉住崔逢,“老爷,火太大了,去不得啊去不得!” 崔逢声嘶力竭地吼着:“秋月!秋月。” 在场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崔逢如此失控的样子,毕竟他是出了名的克己复礼。 此时,沈长歌也是心急如焚,但她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比崔逢冷静许多。 她转身对阿音道:“阿音,你功夫好,进去看看能不能救秋月出来。” 在场所有人的身手,都比不过一个阿音。 “是。”阿音将一桶水倒在身上,然后挑剑,进了那火场里面。 春花急得不得了,她质问崔逢:“为什么秋月会在里面?” 春花和秋月自小一同长大,感情特别好,如今秋月深陷火海,春花的整颗心都悬起来了。 沈长歌幽冷的目光也落在了崔逢的身上。 面对指责,崔逢没有资格解释,“是我对不起秋月,是我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将她关在了这院子里面,她不会。” 若不是几个下人死死抱住崔逢,他怕是要直接冲入火海了。 沈长歌现在没有心情去责问崔逢,她的目光始终盯着阿音的踪影。 下人们还在奋力搬水救火,火势依旧很大。 秋月原本是在房中小憩,不知为何,突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她忙睁开眼睛,只见周围都烧起来了。 秋月立即往门外跑去,可她发现,这扇门似乎被锁住了,无论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她用手拍打着门,问道:“有人吗?有人在吗?开开门!” 没有回音。 只听见木头在火中燃烧发出的声音。 第732章 秋月有孕 秋月心道不好,为什么在起火的时候,门被紧紧锁住,没有任何人前来救她? 看来,是有人故意在害她,想用火烧死她。 秋月跟了沈长歌那么久,学到了几分,她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这崔府里,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会是谁呢?难不成是崔逢? 想到这一点,秋月心中大骇,不,不会的,如果真是崔逢想害她,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浓烟滚滚,钻进了秋月的鼻息,她捂着自己的口鼻,打算往窗边走去。 这时候,一根房梁木被烧断,砸了下来,正好拦住秋月,将她困在角落里。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秋月无路可走,但她不想就这样死去,她不甘心。 秋月被浓烟呛出了眼泪,她喉咙嘶哑,声音越发微弱,继续拍打着门,“有没人来救救我。” 没有任何回应,除了火燃烧的声音。 秋月被迫吸入了太多浓烟,没有力气呼救了,顺着墙壁跪了下去。 就在秋月即将昏迷过去的时候,她看见有个身影过来了。 阿音拿剑劈开了门,她踢开火势熊熊的木梁,大步走了进来,她的身法灵巧,躲过了掉落下来的火球。 问道:“秋月,你在里面吗?” 秋月缩在角落里,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来救她的人,会是阿音,也就是说沈长歌来了。 她极力发出声音:“我在..这里。” 阿音发现了秋月,她立即将秋月抱了起来,二人往外面走去。 这时候,火已经渐渐被扑灭了,丢下了一地焦黑残骸。 崔逢看见秋月平安无事出来之后,他激动不已,跑了过去。 可是秋月却没有看崔逢一眼,她泪眼朦胧地看向沈长歌,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发不出声音。 若不是沈长歌及时赶到,说不定秋月就要葬身在火海之中了。 沈长歌一想到这里,眉头不禁皱了皱,她掏出绣帕擦了擦秋月的脸,微微笑道:“放心,我带你回家。” 秋月含泪点了点头,“回家。” 春花看见秋月这副状况,心知她是受了委屈,恨恨瞪了崔逢几眼,打抱不平道:“今天若不是我们来了,你是想害死秋月吗?” 崔逢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这和他脱不了关系。 他的脸上满是自责和痛惜。 原来到了生死这一刻,什么算计,他都不在乎了,他只在乎秋月。 沈长歌先对阿音道:“你先带着秋月回府,找君太医好好看看。” 眼下之意,就是要将秋月带回誉王府了。 阿音动作很快,得了沈长歌的吩咐后,就带着秋月出去了。 沈长歌这一行是来了侍卫的,有誉王府的侍卫在此,崔府不敢放肆。 崔逢当然不会愿意秋月被带走,他大步走了上来。 可沈长歌冷然抽出周围侍卫身上的一把佩剑,剑锋直指崔逢。 沈长歌浑身都散发着寒气,她的目光幽冷如玄冰,又如同利刃,刺向崔逢。 这是崔逢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来自沈长歌的杀气。 沉默而凛冽。 沈长歌的剑指着崔逢的胸膛处,道:“崔逢,我将秋月好好地交给你,你是怎么对她的?” 对于沈长歌来说,秋月从来不是婢女,而是朋友,是最最体贴的朋友。 崔逢若是再前进一丝一毫,那剑就会直接刺入自己的心脏,他只能看着秋月被阿音带走。 “王妃何必逼人至此?” 沈长歌冷笑:“你说我在逼迫你?今日若不是我及时赶来,见到的怕是秋月的尸骨了,你还想用一句身患重病来搪塞我吗?” 崔逢:“无论如何,秋月既然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妻,你不能将她带走!” 从一踏入崔府,沈长歌就在想,崔逢和秋月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看崔逢的表情,沈长歌差不多明白了。 看来崔逢是知道那些事了,才冷落囚禁秋月。 沈长歌:“你若是懂得珍惜,就不该伤了秋月的心,还来伤她的性命!” 崔逢心有怨愤,“那你当初为何要利用秋月呢?” “利用?”沈长歌眼角扬了扬,闪过几分阴暗,“崔逢,我这一生满手鲜血杀人无数,向来都是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你屡次和我作对,若非秋月为你求情,我早就要了你的命,你当真以为自己还能活到今日吗?” 崔逢不太明白沈长歌话中的意思,目光怔然。 这一世,沈长歌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之人,她早就看崔逢不顺眼了,何况他还屡屡为难与她,是秋月一次次向沈长歌求情,让沈长歌不要对崔逢下杀手。若换成旁人,沈长歌会立即除之而后快。 秋月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崔逢,她只是深陷情与义之中,不得已罢了。 沈长歌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她不该答应秋月,让秋月来接近崔逢,她就该一剑杀了他!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话好说。 沈长歌蓦然转身,扬手一挥,剑从她手中呼啸出去后刺在崔逢面前,就插在他的脚边,剑刃幽幽散发着寒光。 .. 回到誉王府后。 君雪已经给秋月诊治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些皮肉伤,受到了惊吓,休养几日就好了。 春花帮秋月换好衣服,陪秋月说了会话,将她哄睡着了。 沈长歌觉得君雪有话没说完,就单独和她问道:“你实话和我说,秋月怎么了?” 君雪常年在宫里做事,自然是懂得些察言观色的,这大晚上的,誉王妃将崔夫人带了回来,崔夫人还浑身是灰,显然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有些话,她便不能当着所有人面说。 她道:“回王妃的话,崔夫人已经怀有身孕,一月有余。” “怀了身孕?”沈长歌眸光顿时凝固了起来,心情有些复杂。 若是之前,沈长歌定是觉得高兴不已,赶紧向秋月道喜,可偏偏现在这种情况下。 崔逢和秋月的关系到了如此地步,秋月却有了身孕。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啊! 第733章 放火之人 沈长歌对君雪道:“我知道了,你去开药吧。” 君雪多嘴问了一句:“这个孩子是留,还是不留?” 沈长歌:“先留着。” 虽然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但毕竟是秋月的孩子,沈长歌想让秋月自己做选择。 .. 这天,春花从秋月房间里走出来,已经是半夜了。 “小姐,秋月睡下了。” 沈长歌淡淡点头,她透过窗户看了秋月一眼,这仅仅才一个多月不见,秋月就瘦了许多。 不难想象,在这些日子里,秋月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一想到这里,沈长歌就恨不得将崔逢打死。 沈长歌:“春花,这些日子你多辛苦一下,好好照顾她。” 春花的眼睛有些红肿,显然是刚哭过,“奴婢知道。” 现在,沈长歌还有些事情要去做。 这好端端的,崔府怎么会走水呢?火势的源头又恰好在秋月的房间旁边,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长歌问阿音:“你去救秋月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阿音仔细回忆了一下,“有。那扇门似乎是落了锁,怎么推也推不开,奴婢当时拿剑劈开,才能闯进去。” “门被锁起来了?”沈长歌脸色幽冷,“看来,是有人故意要害秋月的性命,那人计算好了一切,就是没算到我会突然出现在崔府。” 阿音问:“会不会是崔逢?” 沈长歌摇头,“不会是他。” 虽然沈长歌恨不得杀了崔逢,但她知道崔逢不会这样做。 一来,他心里还爱着秋月,不会杀她; 二来,是他的原则不允许。 当初,沈长歌憎恶崔逢,就是憎恶他一身顽固,他这个人为人正派得很,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使这些下流手段,去谋害秋月。 阿音有些迷惑:“那会是谁呢?” 沈长歌:“能够在崔府放火,又能将秋月房间的门锁上,还能悄悄支开所有人..这个人显然对崔府很熟悉,应该就住在崔府。看来崔府藏了不少事啊,你去查查。” 就算沈长歌不说,阿音也会去的,“奴婢这就去查。” .. 折腾完之后,天差不多亮了,沈长歌去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就是大中午了。 沈长歌心里想着秋月的事情,始终有些不安,便让徐柳带着小乖乖和小坏坏,一同去看秋月。 春花正在和秋月说话解闷,秋月时不时地会接上几句,神情淡淡的。 沈长歌原以为会看见秋月悲痛难过的样子,可她在秋月的脸上,什么都看不见,像是一滩毫无波澜的水。 若是秋月将情绪表露出来也好,大哭大吼也好,可她偏偏是藏在心里,装作没事人似的,唉.. 这一夜,秋月究竟在想了什么。 沈长歌问:“秋月,你觉得身体好些了吗?” 秋月点了点头:“好多了,多谢小姐相救。” 昨天夜里,若不是沈长歌及时赶到崔府,秋月觉得自己就要被烧死在那里了。 “说什么谢呢?”沈长歌示意徐柳将孩子抱了过来,“我还想让你帮我带孩子呢!” 秋月的目光触及小乖乖和小坏坏的时候,果然温柔了许多,脸上有了几分人情味。 她问沈长歌:“我还可以留在这里吗?” “当然,我巴不得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沈长歌打趣道:“这府里的人没一个比你贴心的。” 秋月心中泛酸,她突然很想哭,就当她以为自己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愿意收留她。这一生,她会竭尽全力去回报沈长歌的恩情。 “小姐。” 这一声,哽咽嘶哑。 沈长歌拍了拍秋月的后背:“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春花悄悄转过身,抹了抹眼泪。 沈长歌将小乖乖抱到秋月跟前,小乖乖对着秋月就是一脸笑嘻嘻,她还得寸进尺地去吻了吻秋月的额头。 沈长歌对秋月道:“好了,别哭了,你看孩子们都在笑你呢。” 秋月赶紧将眼泪擦了擦,她怎么能在孩子面前哭呢? “不会了,小小姐这么可爱,我不哭了。” 沈长歌:“秋月,你喜欢小孩子吗?” 秋月点头:“嗯,喜欢。” 沈长歌:“秋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沈长歌:“你有了身孕,已经一个月了。” 秋月听到这句话,脸上浅淡的笑意凝固起来,眉宇间满是愁绪,“怎么会。” 原先,秋月是无比期盼着能有一个孩子,可现在她和崔逢到了这个地步,孩子却来了。 “秋月,这是你的孩子,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沈长歌握着秋月的手,“如果你要生下这个孩子,就养在府里,和小乖乖小坏坏他们一起长大,我不会亏待你们母子;如果你不要这个孩子,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秋月不知道该怎么决定,她如今头脑一片混乱,思路复杂,“小姐,你让我想想。” 沈长歌:“嗯,你好好考虑。剩下的事情,我会替你解决。” 说到这,沈长歌眸光一暗,似有冷意迸发而出。 .. 沈长歌让徐柳带着孩子多陪着秋月,她现在正要去解决一件事。 “阿音,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阿音点头,“查到了,纵火的人是崔逢的姑姑。” 崔逢出身贫寒,十年寒窗苦读,考取功名后进入仕途,他父母皆亡。 家中有一五十多岁的姑姑,因念着自家姑姑的恩情,崔逢便将姑姑一同接到了皇城里。 然而崔姑姑见秋月只是誉王妃的一个婢女,心里眼里都瞧不起秋月,经常对着秋月发脾气、为难秋月,她全然忘记了自己从前是在贫民窟里过日子的,出身也并不高贵。 秋月脾性温和,对于崔姑姑的为难,她是能忍则忍,从来不和沈长歌这边说,也不会告诉崔逢。 这也就导致崔姑姑得寸进尺,她越发看秋月不顺眼,越发觉得秋月配不上自己仕途青云直上的侄子。 第734章 老妖婆 就在这时候,崔姑姑想起了自己亲戚家的一个女儿,今年正好十五岁。 崔姑姑想着将这个姑娘嫁给崔逢,以求亲上加亲。 因此,崔姑姑觉得秋月的存在就越发碍眼。 一个多月前,崔姑姑见崔逢和秋月闹了矛盾,心想她的机会来了,就暗中买通了几个人,计划了一场火灾,打算将秋月活活烧死。 可是谁也没想到,沈长歌会在那个时候赶到崔府,将秋月带走。 不过秋月好歹离开了崔府,崔姑姑也安心了,正打算将自家亲戚的姑娘接到府里,和崔逢凑成一对。 一想到这里,崔姑姑心里乐开了花,打算去街上买些金银首饰。 突然一棍子往她后脖子打了下来,紧接着就是麻袋套起。 .. 崔姑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躺在阴暗潮湿的地上。 她咒骂道:“哎呦喂,是哪个天杀的,将老娘带到这里!” 阿音提起一桶冷水倒在崔姑姑脸上,“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面前是谁。” 崔姑姑抬头看了看,只见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 这姑娘穿了件青绿色的束腰长衫,头发以玉簪挽起,装扮十分素净,但可见华贵异常,容貌柔婉清秀,眸光却冰冷似刀,正眯着眼睛看着崔姑姑。 此人,就是沈长歌了。 沈长歌坐在椅子上,见崔姑姑醒了过来,神色又冷了几分。 崔姑姑唾骂道:“你是哪里来的丫头片子,知道我是谁吗?我侄子可是楚国的大官,你还不赶紧放了老娘!” 沈长歌扯了扯唇,“你侄子就是崔逢吧。” 崔姑姑没料到沈长歌知道,“你知道就好,还不赶紧放了老娘!” 沈长歌起身,走到崔姑姑面前,她抬脚踩在崔姑姑的脸上,淡淡道:“你以为自己是谁?” 崔姑姑喊疼,“我侄子是崔逢,哎呦呦..你敢这样对老娘!” 沈长歌脚下用力,“秋月是我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欺负她?还想放火烧死她?” 崔姑姑听到「秋月」二字,打了个哆嗦,难道那件事被发现了?不应该的啊! 她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长歌松开脚,“老妖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呢?实话告诉你,我今日就是为秋月报仇的。” 崔姑姑瞪着沈长歌,“你不怕我侄子找你算账?” 沈长歌冷笑着,“我想杀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莫说崔逢不会知道,就算他知道了,能拿我如何呢?” 崔姑姑浑身哆嗦,她不认识沈长歌,不知道沈长歌的身份,但听着沈长歌的话,她莫名心里害怕极了。 “你..你你想干什么?” 沈长歌懒得和崔姑姑废话,她看向阿音,“别让这老妖婆轻易死了,好好地折磨。” 崔姑姑瞳孔里都是恐惧,她想逃,但双手双脚都被绑得死死的,她逃不开。只能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然而这里是荒郊野外的一处破房子,根本不会有人听见崔姑姑的呼救声。 沈长歌冷眸看着崔姑姑,恨恨道:“当你把秋月困在火海里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也会这么绝望?” 看见阿音提着刀过来,崔姑姑吓得是屁滚尿流,“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秋月做那些事情,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沈长歌视若无睹。 阿音抽出一把刀,在崔姑姑四肢上割开一道口子,血从她的四肢慢慢流了出来。 紧接着,阿音将一罐蜂蜜均匀地倒在了崔姑姑的身上。 甜到极致的蜂蜜,掺和在血腥味中,很快吸引了周围的蚁虫。 这些蚁虫爬上了崔姑姑的身体,从她的伤口里钻进去。 又痒又痛。 崔姑姑大声哀嚎:“不要!!” 然而,崔姑姑只能眼睁睁看着蚁虫爬满自己的身体,密密麻麻一大片,正在急速地咬着她的血肉、钻进去蠕动着。. 沈长歌看到这里,没有丝毫同情,她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谁若是敢伤害她的人,那她就会以十倍百倍还之。 “这种万蚁噬心的滋味,你就好好受着吧。” 没多久,崔姑姑就没了动静,她不是被蚁虫给咬死的,而是被吓死的。 这么快就死了,沈长歌觉得有些无趣,她对阿音道:“好了,回去吧。你让人将老妖婆的尸体处理好,营造一种假象,让崔逢以为她就是遇上了劫匪,杀人夺财。” 阿音心里明白,看来沈长歌是不打算让崔逢知道了。 “明白了。” 沈长歌不会让崔逢知道他姑姑是怎么死的。 至于崔姑姑谋害秋月的事情,沈长歌也不会告诉崔逢,按照崔逢的智商,应该可以感觉到那场大火有蹊跷。 沈长歌要让崔逢对秋月心怀愧疚,一辈子欠着秋月。 .. 秋月深思熟虑,想了很久,她决定留下腹中孩子。 无论她和崔逢的未来会怎么样,孩子始终是无辜的,她要给孩子出生的权利。 好在,誉王府的人对秋月都很好,还是和从前一样。 渐渐地,秋月以为自己可以遗忘了崔逢。 结果一个月后,崔逢亲自登府,想见秋月一面。 沈长歌当然不会再让崔逢看见秋月,二话不说就将崔逢赶了出去。 秋月听到动静了,心嗑噔一跳,就像是死寂许久之后突然活了过来。 崔逢来了,她该去见他吗? 他们之间,早就把对方弄得伤痕累累了,还能破镜重圆吗? 想着想着,秋月掉下了眼泪。 春花见秋月哭成这样子,以为秋月要心软了,忙劝道:“秋月,你可不能心软,你想想他是怎么对你的!” 秋月抹了抹眼泪,可眼泪越来越多,她最终还是没有去见崔逢。 然而,崔逢是个固执且坚持的人,他最大的特点就是锲而不舍。他日日都来誉王府求见,日日都被沈长歌赶了出去。 可他还是坚持着,每天写一封信,递给誉王府。 第735章 破镜重圆 当然,这些信都被沈长歌拦下来了。 沈长歌瞅着那堆积成小山的信件,心想着要不要毁了呢? 楚玦见沈长歌总是为别人的事情烦心,心里头不痛快了,“秋月和崔逢的事情,你还打算管一辈子啊?” 沈长歌:“那当然了,我是不会让秋月再回到崔府的。” 楚玦觉得,就应该让秋月和崔逢破镜重圆,这样一来,沈长歌才能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你怎知秋月不愿意呢?” 沈长歌道:“秋月当然不愿意了,崔逢伤她那么深。” 话出口后,沈长歌细想了一下,秋月真的不愿意吗? 沈长歌不知道秋月是否想远离崔逢,但沈长歌看得出来,现在的秋月不快乐。 楚玦轻轻敲了下沈长歌的额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少多管闲事了,还不多来陪陪夫君我?” 沈长歌埋怨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些天,你都忙什么去了?孩子也不带了。” 楚玦道:“我发现,林家那边的事情有点复杂。” 自从「真假叶玖」流言之后,林府和誉王府就正式决裂了。 沈长歌原先想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动林府。 可现在看来,林府早就蠢蠢欲动了,背地里小动作多得很。 沈长歌:“之前,崔逢抓了蒋浩,而蒋浩和林昭关系密切,难不成林家也参与了这次贩卖事件?” “准确来说,是林奕。”楚玦眸光沉了沉,“不过,林奕将自己脱得干干净净,全部让蒋浩顶了罪名。原本我以为这件事就是这样了,结果深查下去,发现林奕后面还有人,那个人藏得很深,目前还没有头绪。” 正是因为还没有揪到林奕后面的人,楚玦才没动林奕的性命,让他多活几日。 沈长歌心想,林家的教育好歹正派,林奕怎么会做这样阴毒的事情呢?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 “若是没有揪出林奕背后那个人,对矜儿、对我们始终是个隐患啊。” 楚玦:“那个人如今躲在林奕背后,兴风作浪,你放心,终有一天,他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 因为林府这件事情,沈长歌没有太多心思去阻止崔逢了,就对他道:“我让你进去,但秋月见不见你,那就看她的意思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崔逢每日都来誉王府,眼下终于可以进去了,他迫不及待去见秋月。 秋月却将门给关上了,独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崔逢在外头,向秋月致歉,道:“秋月,你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吗?从前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 自从那次大火之后,崔逢彻彻底底看明白了自己的心,他所有的原则在秋月面前都不值一提。 即使她算计他,那又如何?就让她算计好了。 哪怕她想要他的性命,他也会心甘情愿给她! 秋月不答,只是默默垂泪。 镜子破碎之后,就算再把它粘起来,还是会有裂缝。 崔逢就一直站在门外,“从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会一直等着你,等着你出来见我。” 从这天之后,崔逢日日都来讨好秋月,风雨无阻。 要么是送胭脂水粉,要么是送秋月喜欢吃的零食,要么是最近新出的什么有趣的物件..总之,没有一天是重复的。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月。 崔逢还是没能见到秋月一面。 秋月看着房间里堆积成山的礼物,还有一叠叠的书信,她每一封信都看了好几遍。 春花都看不过去了,道:“早知道他那么烦人,小姐就不该答应让他进府。” 秋月的手放在自己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孩子一天天大了,她的心渐渐动摇了。 春花问道:“秋月,你是不是原谅他了?” 秋月心里很乱,“我不知道。” “其实吧,崔大人认错的态度还是挺好的,人也挺坚持,你腹中的孩子。”春花忙打了自己的嘴,“呸呸呸!我怎么能帮他说话呢?” 秋月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她拿出自己绣好的荷包,这个荷包原是想着在崔逢生辰那天,送给他的,可他的生辰早就过了。 他之前还说要带她去赏十里荷花,可现在夏日都快过完了,荷花怕是早就谢了。 秋月对春花道:“明日帮我给他带句话,问问他荷花还开着吗?” 春花不太明白秋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照做了,将这句话带给了崔逢。 .. 翌日。 春花将话带给了崔逢。 崔逢听到后,很快就明白了,他对春花道:“你帮我告诉秋月,荷花还开着,三日后在月心湖,我会让她看见十亩荷花。” 他的语气很激动。 春花觉得这两个人古里古怪,“我会帮你把话带到,至于秋月会不会来,我可说不好。” 崔逢:“我会在那里一直等她,直到她来。” .. 这几日,沈长歌都在和楚玦一起追查林府的事情,并不知道秋月和崔逢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但她看见秋月眼角眉梢里藏着喜意。 沈长歌见秋月穿了件湖蓝色的新裙子,脸上还抹了些脂粉,便问道:“秋月,你是打算出门吗?” 秋月不打算瞒沈长歌,“小姐,我想明白了,我打算去见他了。” “我当初说过,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沈长歌看得出来,这几个月,秋月人虽然在这里,心始终记挂着崔逢。 秋月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道:“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我希望他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沈长歌叹了一声,“我只希望经过这件事后,崔逢能懂得珍惜你,若是他再让你掉眼泪,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即使是这样的几句话,秋月整颗心都揪起来了,她还爱着崔逢,下意识担心他的安危。 这些日子,崔逢做的一切,沈长歌也看在眼里,他是真心实意在道歉,是真的后悔了。 沈长歌也不便继续拆散秋月和崔逢,破镜重圆未必不是件好事。 第736章 秋月是那样好的姑娘啊 秋月对着沈长歌,施了一个礼,道:“小姐,你多保重。” 沈长歌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有空回来帮我带孩子。” 秋月也回之一笑,“好。” 沈长歌知道秋月和崔逢的月心湖之约。“这样吧,我派些侍卫护送你去月心湖。” 秋月有些不好意思:“带这么多人去,我怕他以为我是去闹事的。” 沈长歌:“好歹也带几个,你如今怀了身孕,要是发生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等那些侍卫们护送你到了月心湖,将你交到崔逢手里了,再打发他们走就是了。” “小姐,这。” 秋月该怎么说,才能让小姐明白呢? 她是要去约会的,又不是去寻滋惹事的,带那么多侍卫去,崔逢心里会怎么想呢? 沈长歌见秋月欲言又止的表情,顿时明白了,她脸色有些尴尬。 “对啊,你们是去约会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让你带那么多人去哈哈。” 秋月脸色一红,“小姐可别笑话我了。” 秋月和崔逢约定的时辰快要到了。沈长歌让人为她备好了马车,送她出门。 秋月踏出门槛后,又走回来,对沈长歌道:“小姐,你身体怕寒,不要总是站在风口处,快些进去吧。” 沈长歌:“我等会就进去。” 秋月叹了一声,她有很多很多话想和沈长歌说。 “小姐总是不听劝,这几年里,你明明那么怕冷,却总是喜欢把窗户打开,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站在窗口吹风。我回到崔府之后,也不知春花夜里起不起来,把那窗户掩上。” “还有啊,小姐要少吃点甜食,你每次吃多了甜食,就不会用晚膳了,王爷总是以为府里的厨娘厨艺不好,换了一批又一批,再这样下去,府里怕是找不到好的厨娘了。” 沈长歌打断了秋月的话,“好了,我都知道了,崔逢在那里都等急了,你快些去吧。” 她知道秋月最是细心体贴的人,很多旁人没注意到的小事,秋月都记在心里。 秋月最后说了句:“小姐要多多保重啊,一定要多多保重啊。” 然后,沈长歌就看着秋月上了马车,她湖蓝色的衣裙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连同消失的,还有她脸上温婉的笑容。 晚风轻轻吹拂着沈长歌的头发,秋月离开之后,她才感觉到凉意。 沈长歌道:“还真的是有些冷呢!” .. 湖蓝色的背影、温婉浅淡的笑容..沈长歌没有想到,这是秋月留给她最后的印象。 当天夜里,传来了秋月的死讯。 是一个巡夜的更夫来府上,告诉了誉王府的管家。 这人认识秋月,说是巡夜打更的时候,在巷子里看见了秋月的尸体。 管家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沈长歌。 沈长歌不知自己是如何赶到了那条小巷子,她看见.. 巷子阴暗无光,点起火把才能看见。 在那冰冷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准确来说,已经不成人样了。 那人的衣衫破烂不堪,被撕成碎片,碎片落在周围,身上露出大片的肌肤。 脖子、手臂、腿部..都遍布着青紫的伤痕,那些伤痕里,有牙齿的撕咬,也有鞭子的抽打,还有许多分辨不清的印记。 最可怖的是,自她喉咙处向下,一直到小腹处,被利刃划开了一条长线。 下半身处有大片大片的血液,已经有些凝固了。. 这样残忍的画面,沈长歌根本不敢再看下去,她不敢。 楚玦用手挡住了沈长歌的眼睛,他将她揽在怀里,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不停颤抖,她很害怕。 “告诉我,那不是秋月对不对?”沈长歌牙齿都在发颤,“就在四个时辰前,她还对我笑呢。.地上那个不是秋月对不对?不可能是秋月的。” 阿音站在一旁,她一眼看过去,早就认出了这是秋月。 只见阿音她脱下外衣,盖在了秋月赤裸的身上。 除了脸之外,这具身体满是伤痕,惨不忍睹。 .. 阿音从前是个杀手,她是经过极其残酷的训练,才活下来的杀手。 一千个人里,最后只能活一个,阿音就是那个活着的人。 为了活下来,阿音杀过自己的师父,杀过相伴自己十几年的好友。 那时候,阿音都没有掉过眼泪。 可现在..阿音在面对秋月尸体的时候,眼角竟然有了泪花。 阿音这双沾满人命的双手,在不停颤抖着,她不敢碰到秋月。 犹记得那时,阿音刚刚到沈长歌身边,她不说话,成天冷着一张脸,她不理人,也没有人理她,除了秋月。 秋月觉得阿音太孤单了,就经常主动和阿音聊天,即使阿音甚少回应过。 可秋月还是很坚持,她会和阿音说最近发生的趣事,也会谈起自己的一些经历,她很喜欢和阿音分享。 有一次,阿音无意中说过,自己喜欢吃西街那家铺子的冬瓜糖。 阿音仅仅是无意中提到了一次,秋月就记在了心里。 后来啊,秋月会时不时地给阿音带西街铺子的冬瓜糖,每次还故意和阿音说:“我又买多了呢,只好给你了。” 阿音这辈子,从来没有人记得过她的喜好,除了秋月,也仅仅只有秋月。 秋月,是那样好的一个姑娘啊。她应该长命百岁,幸福美满地过完一生的! 不应该遍体鳞伤地死在这里,不应该的啊.. 阿音小心翼翼地用衣服将秋月包好,她紧紧攥着拳头,满手都是血,不知是秋月的,还是自己的。 秋月的身体很冷很冷,到处都是血。 阿音为秋月阖上了双目,低声道:“秋月你醒醒啊,你昨天还说给我带冬瓜糖的,你还没给我呢,还没给我。” 这是第一次,阿音感觉很害怕。 因为阿音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秋月活过来,她不知道,谁能来帮帮她.. 第737章 生离死别 而沈长歌早就崩溃了,她根本无法相信秋月死了,一遍遍地对楚玦重复道: “四个时辰之前,秋月还对我笑来着,她还让我多多保重,她怎么会死呢?她怎么会死呢?” “不会的。.不会的。” “秋月不会死的。.她还要帮我带孩子呢!” 楚玦能感受到沈长歌心里剧烈的疼痛,认识她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见她这副模样,完全失去理智,哭得像个泪人。 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叹息道:“人死不能复生。” 当「死」这个字从楚玦口里出来之后,沈长歌瞬间僵硬在原地,她陷入了沉默,因为她知道,楚玦是不会骗她的。 可是她多希望他能骗骗她啊。 良久良久的沉默之后。 沈长歌抬头仰看着楚玦,轻声细语道:“不是的,你在说谎,秋月没有死对不对?地上那个人不是秋月,那不是她。” 人死不能复生,楚玦没有办法将秋月复活,这一份伤痛,沈长歌只能受着,他无法减轻分毫,只能帮她擦去脸上的泪。 沈长歌低声道:“秋月说过要帮我带孩子的。” 或许是心理上的疼痛程度太高了,身体会下意识选择回避。沈长歌晕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沈长歌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 楚玦正守在她的床边。 沈长歌几乎是下意识说出口:“秋月呢,让她进来帮我梳头。” 进来的人却是春花,她的眼睛红肿不堪,像是哭了很久很久。 沈长歌瞥了眼春花,“秋月手巧,她梳的发髻最是好看了,怎么还不见她过来呢?她以前可是从来不睡懒觉的。” 春花听见这话,眼泪哗哗地又落了下来,她哭得一抽一抽,“小姐,秋月没了。” 秋月,没了。 沈长歌缓了好久,才将这四个字连在起来。 原来,秋月没了。 他们似乎都很忌讳说「死」这个字,都不敢提起。 沈长歌眼神里是莫大的哀凉,她的唇角动了动,淡淡道:“我知道啊,她死在三天前的夜里,死在一条阴冷的小巷子里,我就是想欺骗自己,那是场梦而已。” 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像秋月那么体贴了,再也没有了。 楚玦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沈长歌,他端着药,一口一口地喂她,“来,先把药喝了。” 沈长歌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她很快将药给喝了。语气十分冷静,“查到是谁了吗?” 楚玦道:“杀害秋月的人,应该和我们之前追查的是同一个人。” 沈长歌的眸子里顿时充满了恨意,她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了,恨不得立即将那人剥皮裂骨、碎尸万段。 .. 崔府到处都挂满了白绫。 崔逢跪在秋月的灵位前,短短几天时间,头发全白了。 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顶着满头白发,不由让人唏嘘啊。 三日前,崔逢亲手做了千盏荷花灯,放在月心湖里,等着秋月前来观赏。他们就要破镜重圆了啊.. 可是崔逢没有等来秋月的人,反而是等来了她的尸首。 秋月死了,一尸两命。 那一刻,崔逢整个人崩溃了,他抱着秋月死死不肯撒手,模样癫狂,像是疯了一样。 许多人都劝崔逢,要让秋月入土为安。崔逢什么都不听,最后是誉王府的人将他打晕了,才把秋月放入棺椁中。 崔逢醒来之后,就一直跪在这里,水也不喝,饭也不吃,没有说过一句话,头发就这样一夜间全白了。 春花递给崔逢一个荷包,“秋月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这个荷包,我想她原本是要亲手送给你的。” 崔逢这才抬起头,眸子空洞如灰。 他接过荷包,摩挲着上面的刺绣,是一对鸳鸯。 秋月的女工很好,绣的鸳鸯栩栩如生。她曾经说过,要送他一个荷包当作生辰礼物的。 刹那间,崔逢泪如雨下,他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上天啊,你为何要带走秋月?我还没来得及让她幸福,为什么你要带走她。” 春花看着这样的画面,不禁落泪。 秋月死了,每个人都很难过,但是最难过的人还是崔逢吧,他一夜之间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妻子,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春花道:“崔大人,秋月走之前已经原谅你了,她说爱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恨你呢?” 崔逢听到这话后,脸上全是痛惜,他感觉五脏六腑瞬间碎开了一般,连呼吸都那么困难。 春花话已经送到,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崔府。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折磨他们两个呢?好不容易敞开心扉、坦诚相待了,却是突然间生离死别。秋月那个傻子,离幸福就差一步了啊。 .. 皇城一处阁楼里。 林奕气汹汹地跑到楚漓面前,质问道:“崔夫人是不是你杀的?” 楚漓正端端坐着,气定神闲地喝茶,“是又如何?” 林奕:“她还怀着身孕,你未免太阴毒了些!” 楚漓笑意温柔,“怎么了,林二公子这是起了怜悯之心了?” 林家的教育一向正派,林家人都有着自己的原则。 林奕恨极了沈长歌,是因为沈长歌做的事情太过恶劣,所以他才想报复她,可是林奕没想到,楚漓做的事情比起沈长歌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怒吼道:“楚漓,我只是想报复沈长歌而已,不想滥杀无辜!” 楚漓耸耸肩,俨然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秋月无辜吗?她可是崔逢的夫人,你忘了崔逢前段时间抓了蒋浩,眼看着就要查到你了,我这不是在帮你报复一下崔逢吗?” 林奕愤然坐下,“可你也不该用那样的手段。” 楚漓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血腥的刺激感让他心中有一瞬间的愉悦,在他这张纯良无害的面孔下,藏着的一颗歹毒无比的心肠。 第738章 许氏商业 楚漓喜欢折磨人,折磨得越惨,他就越开心,这几年装疯卖傻地活着,导致他养成了一种畸形的心态。 他对林奕道:“放心吧,没人会查到你头上的,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会害你。” 林奕却有些害怕,“我觉得楚玦他们,已经查到了我的头上。” 为了报复沈长歌,林奕不惜与楚漓合作,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楚漓是一条毒蛇。可现在,林奕感觉楚漓的心肠太过歹毒。 前几个月,林奕帮着楚漓贩卖人口,已经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现如今楚漓虐杀了秋月,更是让他内心骇然。 然而上了船之后就下不来了,林奕只能继续和楚漓合作。 楚漓动作优雅,给林奕倒了一杯茶,“慌什么?” 林奕害怕誉王府对自己下手,“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恐怖!” 楚漓:“当初,林二公子可是信心满满,怎么如今害怕了?想要退出了?你忘了自己受过的屈辱了吗?” 林奕:“我觉得我们的力量太小了,不足以对抗。” 他的话还没说完。 “我前些天已经找到了夏寒,他愿意和我们合作。”楚漓手指敲了敲桌面,“出来吧。” 夏寒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林奕皱眉:“你?” 说起来,林家和夏寒可是死对头,宫变当时,林家可是攻破皇宫的主力之一,夏寒不敌,只能率领残兵逃了,以求来日东山再起。 可是没想到,世事无常啊,曾经的死对头,如今坐在一起,讨论如何对付另一个敌人。 夏寒只忠诚于先帝楚沛,他知道是沈长歌和楚玦害死了先帝,心里对他们两个是恨之入骨,为了给先帝报仇,他可以和林家化干戈为玉帛。 楚漓道:“林二公子,夏将军如今是我们的盟友了。” 夏寒这些天都在躲避楚玦的视线,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他知道楚漓想夺回王位,而自己想除去楚玦,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 他问:“你们有什么打算?” 林奕和楚漓对视一眼,看向夏寒。 林奕道:“楚玦最精锐的一批人就是骁骑营,是罗威父子在管理,我们可以从这里下手。” 夏寒问:“怎么下手?” 楚漓眼睛眯了眯,“听说罗威和沈长歌有过旧仇,我们可以挑拨起他和誉王府的矛盾,让他加入我们的阵营。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让楚玦腹背受敌,将他除之而后快。” 一想到即将和楚玦正面交锋,楚漓脸上的神色异常明亮,他很是期待呢!果然,亲兄弟的厮杀更令他的血液沸腾。 .. 沈长歌一直都在调查秋月的死,仵作将验伤结果给了她。 她细细看着,让秋月致命的是刀伤,此刀的刀刃有些特殊,不同于寻常的刀那么宽,更细更锋利。 沈长歌就让人去查刀的来历,这刀出自于皇城新开的一家铺子。 阿音对于秋月的死十分痛心,她恨不得立即找出凶手,连眼睛都没合过,所以一直在追查。 她匆匆跑来,“小姐,查到了,皇城里面,只有最近新开的那家铺子有这种刀。” 这几天,皇城新出现了一大批商铺,生意十分红火。据说这些商铺的老板都是同一个人,之前都是在其他城市开店,最近才将商业扩展到了皇城,据说皇城内外加起来都上百家铺子了。 大家都在猜测着,如果说那个老板真的拥有这么多商铺,怕是富可敌国,但无人知道他真实的名字,只知道这些商铺都属于许氏商业。 沈长歌的眸光瞬间阴沉,“这家铺子属于许氏商业。” 阿音:“许氏商业最近名声大噪,皇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家新开的铺子也属于许氏商业。” 沈长歌问:“可有查出幕后的老板?” 阿音:“还没有。” 沈长歌放下手中的东西,“今天随我去那家铺子走一趟吧,问问是谁在那里买过刀。” .. 为了打探方便,沈长歌和阿音都换上了男装,亲自去了店铺。 铺子老板是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笑脸相迎,问道:“二位,是想买点什么?” 沈长歌看了看,这是一家卖武器的商铺,来这里的人不多,她问:“你这里有没有什么锋利的刀?” “当然有了,公子这边看看。”老板带着沈长歌往店铺左边走去,这一块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刀,刀尖尖反射着幽寒的光,有些刺眼。 沈长歌的目光扫过了这些兵器,最后停留在架子最上面的那把长刀,这刀很细很长,弯曲的弧度很大,尾口处像是一把弯钩。 老板见沈长歌看了很久,便把刀拿了下来,问道:“公子是对这把刀感兴趣吗?” “嗯,有些特别。”沈长歌拿过刀,在手里掂了掂,这刀看起来细长,重量可不小,而且特别锋利,她前世也是和武器打交道的人,能够辨认什么样的兵器导致什么样的伤口。 果不其然,就是它给了秋月致命一刀! 老板道:“公子眼光真好,这种刀只有我这里有。” 沈长歌低眸,掩饰了眼中恶寒,她掏出银子放在老板手里,“这刀我买了,之前可还有人在你这买过这样的刀?” 老板笑道:“公子眼光独到,你是第一个看中这刀的。” “第一个。”沈长歌收好刀,她再次打量了整个店铺,仔细看了看地面,地上的脚印不多,看来这店生意不太好。她转身离开了店铺。 走出去后,阿音问道:“小姐可发现了什么?” 沈长歌:“那老板说我是第一个买了这种刀的人,如果他所言属实的话,在我之前没有客人买过这种刀,既然外人买不到,那杀害秋月的就只能是制造这种刀的内部人,也就是这家铺子里面的人。” 阿音:“那我们把这店里面的人都抓回去,盘问一遍?” 沈长歌摇头:“还不急,我要等那个幕后大老板出面。” 第739章 晚来香 自沈长歌离开之后,店铺的门立即关上了。 楚漓从侧门走进那家兵器店铺,他手里摩挲着玉笛,低眸对老板道:“蠢货,你暴露了。” 老板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世子殿下,发生了什么?” 楚漓从窗户看着沈长歌远去的背影,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暗暗道:“这个女人,还真的有几分聪明,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当楚漓看见沈长歌来这里的时候,就一直在盯着她,想看看她打算干什么,结果她买走了一把刀。 那么多刀不买,偏偏选中了那一把..显然是有目的的。 楚漓很快就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就是用那种刀,杀了秋月。 沈长歌应该是想通过刀,来追查凶手。她现在已经查到了这家兵器铺子,不久后就可以查到许氏商业,然后查到楚漓头上。 这个女人,不容小觑! 老板一头雾水,“有个人来这买了一把刀而已,我们暴露了什么?” 楚漓懒得废话,他直接伸手扭断了老板的脖子,“蠢不自知的东西。” 老板瞪大着眼睛,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楚漓擦了擦手,对店里的「伙计」吩咐道。 “把尸体处理干净。” 然后就离开了店铺。 .. 楚漓心想着,既然注定要被发现了,他何不如明目张胆地走到他们的面前?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冲过来,不小心撞在了楚漓身上,她脏兮兮的手在他衣服上留了两个手印。 小女孩的母亲也跑了过来,她一看楚漓的穿着,就知道十分显贵,弄脏了他的衣服,这下可怎么好呢? 她赶紧对小女孩道:“丫丫,快道歉!” 小女孩吓哭了,忙道:“大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众人都以为楚漓这位贵公子会大发雷霆,结果他只是笑了笑。 楚漓笑起来的时候,十分阳光明媚。 小女孩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人,顿时不害怕了,也不哭了,“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小女孩母亲的脸都吓白了,她拉着小女孩靠后,“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丫丫不懂事,弄脏了你的衣服。” 她知道这些富家公子是得罪不起的。 楚漓看着自己身上的脏手印,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非常温柔地看向小女孩,道:“没关系的,大哥哥不怪你。” 小女孩原以为自己要被训斥,结果这个大哥哥对她笑,还说不怪她,她顿时喜欢上了这个大哥哥。“大哥哥,你人真好,长得好看,心底也好。” “是吗?”楚漓的桃花眼弯了弯,“那你喜欢大哥哥吗?” 小女孩点头,“我喜欢。”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楚漓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他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小女孩,“大哥哥给你的,别哭了,拿去买点好东西吃吧。” 小女孩的母亲推辞道:“这多不好意思啊,是我们弄脏了你的衣服,怎么还能收你的钱呢?” 楚漓坚持把银子给了她,摸摸她的头,“这丫头嘴甜。” 小女孩道:“多谢大哥哥,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楚漓淡笑着,从人群里走了出去,背过身的时候,眼角里浮现了几许阴鸷。 当天夜里,有人从护城河边捞出了一具女尸,大约七八岁的样子,她的眼珠子已经不见了,双手也被折断,死状凄惨无比。 .. 三天后,就是楚国一年一度的品酒大会。 所有的酒庄都可参与比赛,每家选取自家最上等的好酒,由在场观众点评,获得第一名的酒庄可号称天下第一酒,自此之后名声大噪,生意红火。 沈长歌是爱酒之人,想着去凑一凑热闹。 比赛的擂台设在天心阁,今天晚上,聚在这里的人非常之多,拥挤不堪。 月亮刚刚出现的时候,比赛就开始了。 各大酒庄纷纷将自家的酒摆出来,瞬间,酒香弥散,醉人心扉。 沈长歌带着阿音,进去逛了一圈,她突然嗅到一股很特别的酒香味,这股味道很清冽,夹带着雨后花朵的芬芳,丝丝钻入鼻息。 她不由停住了脚步,问:“这酒叫什么名字?” 站在这酒旁边的是一个穿月白色长袍的翩翩公子,他手中拿着一支玉质短笛,听到沈长歌的话了,悠悠看向她,嘴角缓缓牵动,露出一个极真诚的笑容。 “这酒叫做晚来香。” 此人,正是楚漓了。 “晚来香。”沈长歌觉得眼前男子气质非凡,他模样生得很好,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干净纯澈,仔细看与楚玦还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迥然不同,这个男子笑起来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楚漓稍稍挽起自己的衣袖,倒了一小杯酒,递给沈长歌,“这酒适合在晚上浅酌,它会渐渐弥散出一股很清冽的芬芳,让人心平气和,就算是再浮躁的人,也会归于平静。姑娘可以试试,酒劲不大。” 沈长歌接过酒,这人看出了她的女儿身份,眼力还不错,她的目光落在酒坛子上,只见上面贴了一个「许」字。 她淡笑地看向他:“你是许氏商业的人?” 楚漓眼睛里闪烁着光泽,“是啊,新店开张,我打算借着这品酒大会,来出个风头。” 沈长歌打量了一圈,她就知道此人非比寻常,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秋月的死和许氏商业有关,沈长歌就知道许氏商业会自动找上门来。 她不去找他,他主动找上门了。 二人相视一笑,将自己的怀疑和揣测深深掩藏。 若论起伪装,沈长歌还真是个中高手,好巧不巧,她遇上了一个同样善于伪装的人。 一个时辰后,天心阁宣布了今年品酒大会的第一名,正是许氏商业的晚来香。 众人纷纷对楚漓道喜,他一一回之以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欣喜,并不得意。 他端的是公子如玉的优雅气质,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尤其是女性。 沈长歌看着人群中的楚漓,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第740章 登门 从品酒大会回到誉王府后,还不算太晚。 沈长歌正打算让阿音去查查那个男子是什么人,楚玦就走了过来,告诉她:“不必查了,你们今天在天心阁遇见的人应该是楚漓。” 沈长歌有些惊讶:“楚漓?你那个同父异母的痴傻弟弟?他不是疯了吗?” “楚漓一开始可不是疯子。”楚玦提到楚漓的时候,言语有些不快,“先帝那时候要保楚漓一命,他就装疯卖傻,蒙蔽我们的视线。不得不说这小子挺会演戏的,瞒着所有人暗中经营,建立了富可敌国的许氏商业。几年过去了,他再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显然是来向我寻仇的。” 沈长歌平心而论,“听你这样说,楚漓还真是有几分本事,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活过来,还干了一番大事业。” 楚玦冷笑一声,“先帝怕是暗中帮了他不少,为的就是给我留个敌人。” 自始至终,楚沛一直在防着楚玦。即使死了,也要给楚玦找不痛快。 沈长歌再次将死去的老皇帝骂了一顿,死就死了,还给他们添麻烦。 “你那弟弟看着有些棘手,打算如何应对?” 楚玦牵着沈长歌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夫妻联手,何曾怕过谁?” 沈长歌脑中灵机一动:“我有一计,你先听听看。” 她低头对着楚玦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半晌,楚玦同意道:“就依你此计。” .. 几天时间,楚漓带领许氏商业,迅速在楚国打造了一波声势,很快,人人都知道曾经的世子殿下回来了。 只不过如今的誉王已经是楚玦了,众人不禁在想,楚漓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他该如何自处?他们兄弟二人会不会互相残杀? 谁知楚漓亲自登门誉王府。 五年了,他终于重新踏入这个地方了。这座府邸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从前的誉王府被大火焚烧得一干二净,现在是重新建造的一座全新的府邸,里面的人也全部都换了,楚漓觉得很陌生,有一种莫名的凄凉涌上心头。 楚漓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殿下,楚玦不过是一个私生子,却坐拥大权,而他楚漓只能装疯卖傻忍辱偷生。凭什么呢?? 五年了啊! 这五年,天知道楚漓过得多么煎熬!他心中恨极,然而现在只能忍耐。 楚漓走入誉王府,对管家道:“我是来看望自家哥哥的。” 管家匆匆去禀报了王爷和王妃。 毕竟在名义上,楚漓和楚玦是亲兄弟,楚漓登门拜访,楚玦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便让他进来了。 下人带着楚漓走入大厅。 楚漓内心愤恨汹涌,面上却笑意盈盈。 徐柳正带着小乖乖和小坏坏在园子里玩。 这两个娃娃还不到一岁,就已经会走路了,只不过走得有些踉踉跄跄,时不时地摔一跤。 小孩子摔跤是正常的,小乖乖摔了之后像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继续走。 而小坏坏每次摔在地上,都要作势打几个滚,将衣服沾满泥泞,调皮得不得了。 楚漓看见这两个孩子,便走过去,摸了摸小乖乖的头,“几年不见,大哥都有孩子了,长得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乖乖对谁都没有戒心,她听到有人夸自己,便对他露出笑脸。她还不太会说话,只会「咿呀咿呀」张着嘴。 倒是小坏坏拍了拍小乖乖的手,眼神满是戒备。他觉得来者不善!准确感知危险,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敏锐性。 徐柳不认识此人,她挡在两个娃娃面前,脸上写满了问号。 楚玦和沈长歌就在旁边,他们朝楚漓走了过来。 沈长歌对徐柳道:“你带着孩子下去吧。” 徐柳赶紧带着小乖乖和小坏坏走了,小乖乖还时不时地回头往楚漓这边看,因为他的笑容特别灿烂温暖,小坏坏见状,伸手挡住小乖乖的眼睛,不许她看。 楚漓看着沈长歌,“嫂嫂,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沈长歌皮笑肉不笑:“原来是小叔子啊,早知那次品酒大会上的人是你,我就邀请你来家里坐坐了。” 楚玦很不喜欢楚漓看沈长歌的眼神,他上前一步,不经意地挡在她身前。 楚漓弯唇:“大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楚玦没有说话,他可不会被楚漓的纯善外表给骗了,这个人比蛇蝎还要狠毒。 沈长歌让人备好了茶,她对二人道:“都站着干什么,喝杯茶吧。” .. 楚漓淡淡抿了一口茶,“还是家里的茶好喝。” 言下之意,楚漓将这里归为他的家了。 楚玦直接问:“你的病什么时候好的?” 楚漓放下茶杯:“年前吧,我的病一好,就想着来找大哥了,我这做弟弟的,心里可挂记你了。” 这话怕是连鬼都不会信。然而楚漓说起来,倒真有些兄友弟恭的意思。 沈长歌又给楚漓添了一杯茶,“我也经常听你大哥说起你,他对你很挂心呢。如今你回来了,你们兄弟可以多聚聚了。” 若论演戏,她的演技也挺精湛的。 楚漓微笑着看向楚玦:“是吗?” 楚玦凝眸,问道:“许氏商业是你的资产?” 楚漓:“不瞒大哥,我这人没什么才华,经商还算有些天赋,就开了这么一批铺子。” 究竟是普通的商铺,还是在皇城的暗探据点呢?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 沈长歌试探性地问道:“既然二弟回来了,要不要一同住在这府里呢?” 若是将楚漓放在眼皮子底下,就可以监控他在做什么了。 楚漓当然不会愿意了,他迟早有一天会夺回誉王之位,夺回这座府邸,但不是现在。 他道:“我在外面逍遥惯了,还是不打扰嫂嫂和大哥了。” 沈长歌一副十分友善的样子,“不管如何,这里都是你的家。” 这一场谈话,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风云诡谲。 自从楚漓登门拜访之后,世人都认为这对兄弟关系很好,打破了传说中的不和传言。 第741章 清君侧 楚漓很快就去找了罗威。 罗威是楚玦的心腹大将,若是能将他收为己用,相当于得到了一个很大的助力。 楚漓问:“罗将军,听说叶玖故意在骁骑营里培养自己的人,是吗?” 他觉得自己没有成功不了的离间计。 罗威冷笑一声,“呵。” 楚漓顺势道:“看得出来,罗将军你受了不少委屈啊。我早就听说叶玖和你有过嫌隙,她又那么得我大哥的喜欢,你如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罗威不屑:“一个女人算什么?” 当初罗威和沈长歌比试箭术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梁子,自此之后,罗威心里一直提防着沈长歌。 楚漓:“你可不要小瞧了女人,这个枕边风一吹,难保哪天她在大哥耳边说了你的坏话,将军你就防不胜防呢!” 罗威:“我相信王爷,他是那么英明神武之人,岂会任由女人摆布?再说了,我跟随王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自然是看重我的。” 楚漓反问:“将军当真如此自信吗?” “我。”罗威欲言又止,他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王爷对那女人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恨不得将心都掏给她。 楚漓又道:“据我所知,叶玖小肚鸡肠,最是记仇,怕是很快要对你下手了。” 罗威怒而拍桌:“她想干什么?” “她想干什么,你比我更清楚。骁骑营副将顾咏,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吧,我猜她马上会让顾咏顶替了你的位置,到时候,罗将军该怎么办呢?” 提到顾咏,罗威的确有几分防备。 顾咏的确是沈长歌安排进来的人,短短两年时间,就爬到了副将的位置。 罗威知道那小子虽然是有几分本事,但天底下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很显然,他是靠着沈长歌的提拔,才混到了今日。 若是沈长歌打算让顾咏顶替了罗威的位置,那.. 一想到这里,罗威不禁胆寒。 “若是让顾咏接手了骁骑营,还有你的位置吗?罗将军多年辛苦,若是被一个女人毁了,难道你就甘心吗?” 楚漓一直在给罗威灌输,沈长歌打算让顾咏顶替他的职位,从而激发罗威对沈长歌的恨意。 罗威有些急了:“骁骑营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那个顾咏何德何能?” 楚漓继续蛊惑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决你的忧患。” 罗威问:“什么办法?” “与其坐以待毙,何不如主动出击。既然你的位置马上要被夺走了,你何不如带着手下部将,反抗一场?” 罗威:“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我背叛王爷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罗威的愤怒在楚漓的意料之中,如果他这么容易就被策反,楚玦也不会将他培养成心腹了。 楚漓:“谁说让你背叛我大哥了?有个词叫做「清君侧」。” 罗威眉头一皱,“清君侧?” “你与叶玖两个人,早已经结了梁子,她马上要用顾咏顶替你的位置,你为何不早点下手,逼迫我大哥除了她呢?” 罗威听到这话,显然觉得不太可能,“王爷那么宠爱她,不可能的。所以你要拿江山权力去逼迫他,让他作出选择,只要除了叶玖,你今后就后患无忧了。” 楚漓起身,拍了拍罗威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生是死,全在一念之间。” 说罢,楚漓就走了,他的话停得恰到好处,剩下的,就交给罗威自己去想吧。 .. 这日,沈长歌来了兴致,陪着楚玦去骁骑营看练兵。 将士们精神抖擞,动作整齐划一,行列有序。 沈长歌前世也是号令千军万马的将军,对于这种画面,她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她在人群中,瞧见了顾咏。 当初果真没有看错人,顾咏是个有实力的。 沈长歌对顾咏有提拔之恩,不但如此,她还帮助顾咏和雪儿重新在一起了。 顾咏知恩图报,始终是铭记于心。 他走过来,作揖道:“末将请王爷、王妃安。” 沈长歌:“你如今在骁骑营里感觉如何?” 顾咏谢道:“末将如今能够大展身手,多亏王妃昔日提携,此般大恩,没齿难忘。” 沈长歌:“不必谢我,好好效忠王爷即可。” 楚玦看了看顾咏,对沈长歌道:“你看中的人,定然是不错的。” 顾咏:“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王妃效忠。” 楚玦:“本王瞧着你身手不错,暗卫部就交给你去训练了。” 暗卫部是整个营最重要的一个部分,楚玦将暗卫部交到顾咏手里,彰显了他对顾咏的信任。 顾咏单膝跪地,道:“多谢王爷信任,末将一定不负王爷所托。”他要努力,给雪儿一个美好的未来。 .. 此时,罗威正站在不远处,他看着沈长歌这边,心头一恨。 看来楚漓说得没错,沈长歌惯是会吹枕边风,导致王爷如此器重顾咏,罗威眼看着自己即将无立足之地了。 可恨!! 这时候,沈长歌的眼神恰好往罗威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她突然凑在楚玦耳边说什么。 罗威听不见沈长歌说了什么,但他下意识以为是在说自己的坏话,只见王爷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越是这扑朔迷离的猜疑,越是容易动摇人的心智。 罗威有些慌了,王爷已经将暗卫部给了顾咏,是不是马上要剥夺他所有的职位了?他该怎么办? 这时候,前些日子楚漓说过的话在罗威耳边响了起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可是这样做,会不会让王爷失望? 罗威还在犹豫,楚玦将他叫了过去。 楚玦将半截长枪摔在罗威跟前,斥责道:“你最近都在干什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前段时间,楚玦交代罗威监督制造一批兵器,这半截长枪断裂,显然兵器的质量不过关。 罗威:“这..不可能的,末将一直全程监督。” 第742章 楚华 罗威扪心自问,一直尽忠职守,不曾有丝毫懈怠。 这批兵器的制造,罗威是全程监督的,他不知道好端端的兵器为何会变成这样。 沈长歌倚靠在楚玦耳畔,讥笑了一声,“王爷啊,依臣妾看来,这罗将军怕不是中饱私囊,拿这些劣质东西来糊弄你吧。” 她如今的神态,像极了魅惑君王的奸妃。 罗威赶紧道:“末将绝对没有中饱私囊。” 楚玦冷冷斥责:“你若是尽心尽力办差,会拿这种东西交给本王?” 罗威:“王爷还请听我解释。” 沈长歌却是又立刻打断了罗威的话,对楚玦道:“王爷,臣妾觉得罗将军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就是故意的。王爷如此器重他,可他却玩忽职守,王爷留着这样的人在骁骑营,后果不堪设想啊。” 罗威恨极了沈长歌,果然最毒妇人心,她就这么迫不及待除了他吗? 现在,罗威只能希望王爷不要听信这妇人的挑拨离间。 罗威:“王爷,你听末将解释啊。” 沈长歌十分厌恶地瞟了罗威一眼,继续对楚玦撒娇卖乖道:“王爷何必还给他机会呢,依我看啊,就得把他关进大牢里好好审一审。” 楚玦的神色有些动摇,沉默了一会,内心像是在进行一番激烈的争斗,“罗威,本王念在你多年兢兢业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去领一百军棍,今后关于兵器制造的事情,就全权交给顾咏。” 罗威攥紧拳头,顾咏,又是顾咏!这样一来,他罗威还有什么地位? 此时,却只能咬牙道:“是。” 他一定要查出兵器制造是哪里出了问题。 罗威退下去之后。沈长歌和楚玦相视一笑。 .. 这一百军棍打下去之后,罗威调查出来,是沈长歌的人在兵器里面动了手脚,目的就是要陷害他,从而抬顾咏上位。 罗威心中的想法坚定下来了,他不可再犹豫,决定要先下手为强。 伤还没好,罗威就去找了楚漓,“你说得对,那个女人要害我。” 楚漓将一瓶伤药递给罗威,深表关心:我“早就和你说过,要提防着她,罗将军不信,这下受苦了吧。” 罗威眼中恨意迸发,“王爷从前那么智慧的一个人,怎么会被这妖女蛊惑了呢?” “自古以来,英雄难逃美人关啊。”楚漓笑了笑,“罗将军既然来找我,肯定是想为自己求一条活路的。” 罗威:“你有什么法子?” 楚漓脸上一闪而过的幽光,“我们合作,效仿我大哥的做法。” 罗威:“不太明白。” “如今的小皇帝就是叶玖的傀儡,若不能拉小皇帝下去,你永远都对付不了那个女人。所以我已经找到了先皇的二皇子楚华。” 罗威疑惑:“二皇子不是死了吗?” 楚漓:“当初为了活命,只是假死而已。” 他身子往前倾了倾,压低声音:“罗将军,我们联手将小皇帝拉下去,推二皇子楚华为新帝,这样一来,叶玖就无法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候你再以清君侧的名头逼迫我大哥,让他除了叶玖就是。” 罗威怔然:“就凭我们可以做到吗?” “当然不行。”楚漓顿了顿,含笑道:“所以我联合了先皇的一些旧部,比如夏寒。夏寒手中可是有先皇遗诏的,若再加上你的话,胜券在握。” 罗威:“这样一来,我不就是背叛了王爷了吗?” 楚漓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思,“这不是背叛,你是在帮大哥处理掉一个红颜祸水而已,也是在给自己找活路。” 罗威仔细想了一番,觉得楚漓的话很有道理,“好,我和你合作,你说我现在要做什么?” 楚漓勾唇一笑,好戏即将开场了。 “将军现在要做的就是忍辱负重,等待时机一到,我们。” 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 等到罗威离开之后,楚华从里面走出来,死里逃生的他,与之前大为不同。 或许人死了一次之后,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楚华就是如此。 现在的他,冷静许多,也理智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愚蠢莽撞。 楚华对楚漓道:“你只是要利用我,夺回王位罢了。” 楚漓笑笑并不否认:“难道你不想成为皇帝吗?我们是互相利用。” 楚华原想着隐姓埋名地过完一生,不再参与任何宫廷斗争,无奈被楚漓给找到了,楚漓三言两语勾起了他内心的欲望。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再死第二次。” “谁说我们会死呢?”楚漓凝视着他的眼睛,给他灌输信心,“相信我,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到时候你做皇帝,我做王爷,我不会让你死,我会尽全力辅佐你。” 楚华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死过一次,他更谨慎小心了:“可是。” 楚漓打断:“没有可是。” 楚华叹了一声,也罢,“如果我们赢了,你会如何对他们?” 楚漓眸中已有杀意:“当然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楚华:“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若我们真胜了,不许伤太后丝毫,依旧许她太后之尊、颐养天年。” 楚漓挑了挑眉,“为何?” 楚华低垂目光:“太后对我有恩,当年便是她用假死药救了我。” 楚华这个人虽然狠毒,但还是有恩必报之人,他小时候在王琅膝下养过几年,叫过她几声「母亲」,后来王琅用假死药救了他一命,帮他逃出了皇城。 他心里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楚漓很爽快地同意了,“既然这样,我答应你不动太后。” 毕竟楚漓和太后又没有什么直接的恩怨。 楚华眸中闪过幽幽寒光,“至于叶玖那个女人,等事成之后,你把她交给我,我要亲自杀了她。” 楚华不会忘记母妃是如何死的,若不是沈长歌,他何至于隐姓埋名那么久? 这些年来,他像条流浪犬一般,而她却过得风生水起,他恨极了她。 第743章 赶出家门 山雨欲来风满楼。 许久没有下雨的皇城,迎来了秋日里的第一场雨。 林府笼罩在阴霾之下。 林昭坐在椅子上,他的四个子女跪在地上。 长子林尚、二子林奕、三子林安、四女林凝,跪得整整齐齐。 林昭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他走到林奕身边,怒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干些什么?” 林奕低下头,“爹,你先别生气。” 林昭指着林奕:“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能够平平安安过完一生,你倒好,硬是要将林府卷入漩涡。奕儿啊,你这是要害死全家人啊。” 林奕不服,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爹,我只是想给自己争一个公道,为林府出一口气。” 林昭:“我不管你想什么,但是你和楚漓合谋,对抗誉王府,显然是以卵击石。” 林昭看向窗外,一片狂风暴雨,就像是如今的皇城。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林奕反驳:“我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输。” “你..真是要气死我!”林昭又看向林凝,骂了一顿,“凝儿,你素来聪慧冷静,怎么也跟着你二哥一起犯糊涂呢?” 林凝还是第一次被责骂,脸上有些羞愧,“爹,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林昭反问:“那蒋浩是怎么死的?早就跟你们说了,我们斗不过誉王府的!” 这件事情,是林奕和蒋浩的擅自决定,林奕没有告知林凝,她也是一脸茫然。 林奕解释道:“这件事是我一人所为,和妹妹无关。” 林昭又看向林奕,有些恨铁不成钢:“林家做事情一向光明磊落,你看看你,和楚漓合谋之后,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林奕:“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林家报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我们才受了如此多的耻辱,此仇不可不报。” 然而林昭是个能忍辱负重之人,他过了大半辈子,什么都看淡了,只求家人平平安安就好。可现在林奕执意要与誉王府作对,这是在把林家往火坑里推。 林昭重重叹了一声,“林家不需要报仇!你若执意于此,不肯停手,我只能与你断绝关系,将你赶出家门了。” 林凝赶紧劝道:“爹,不可啊,二哥他..他只是一时糊涂。” 林尚和林安也在劝林昭,不要把林奕赶出家门。 林昭:“今日若不把他赶出家门,迟早有天,整个林家都要为他陪葬。” 林奕见林昭是认真的,他也有些慌了,“爹,我知错了,求你不要把我赶出家门。” 林昭逼问:“你当真知道错了?” 林奕打算先应承下,蒙蔽林昭的视线,“真的,儿子知道错了,不会再犯,日后绝对不会再和誉王府发生任何冲突。” 现在的林奕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从他选择和楚漓合谋开始,他就无法脱身了,只能继续走下去。 如今之计,林奕只能先假意向林昭表态,请求父亲的原谅。 第744章 哥哥真好 这天,楚矜迎来了自己登基后的第一个生辰。 十三岁的少年,个子已经长得更是高挑,眉宇间已不见从前的稚嫩,帝王之气难以掩饰。 这一年时间,楚矜以很快的速度成长着。 生辰宫宴设在了晚上。一片流光溢彩,歌舞升平。 各方使臣一一上前呈献贺礼,拜贺道词。 .. 沈长歌楚玦自然也出席了,她正带着女儿和儿子同楚矜说话。 一岁多的孩子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句子了。 沈长歌让小乖乖和小坏坏祝楚矜生辰快乐。 小乖乖一下子就跑到楚矜身边了,她仰着头,奶声奶气道:“皇帝哥哥..生辰快乐。” 沈长歌立马纠正道:“不是哥哥,是叔叔。” 小乖乖望了望沈长歌,又望了望面前这个穿龙袍的大哥哥,不明所以,小声说了一句:“你是哥哥。” 楚矜听了这软糯米般的声音,心都要化了,他很喜欢小乖乖,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膝上,“安安,若是你,叫哥哥也无妨。” 至于小坏坏,他学着其他人的姿态给楚矜作揖,毕恭毕敬,客气中带着几分疏离,然后他蹑手蹑脚地退回到沈长歌身后,倒是有几分憨态。 小乖乖瞅了瞅楚矜桌上的食物,她的眼睛呆呆地盯着那些糕点糖果,又看了看楚矜,眨巴着大眼睛,“哥哥。” 正是因为沈长歌不让她吃,所以她才要跑到楚矜这里来。 小小的人儿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楚矜对她的喜欢,只要这样喊,他就会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楚矜明白了小乖乖的意思,他问:“安安喜欢吃什么?哥哥给你拿。” 小乖乖指着糖果,一脸期待。 沈长歌一个眼神扫过去,制止道:“楚予安,你正在长牙,不能吃糖。” 小乖乖瑟缩缩地躲在楚矜怀里,惯是会装可怜了。奶声奶气道:“哥哥,我想吃吃。” 楚矜对沈长歌道:“我们给她吃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小孩子都喜欢吃糖的。” 沈长歌无奈:“皇上,你这样宠着她,岂不是要把楚予安宠坏?” 楚矜拿起一小颗糖果喂给小乖乖,微笑着道:“安安就算被宠坏了,也是楚国最尊贵的姑娘,比公主还要尊贵,我会让你永远快乐。” 小乖乖得到了糖果,兴高采烈地拍打手掌,“哥哥..你真好。” 楚矜捏了捏小乖乖的鼻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安安以后一定要听你娘亲的话哦,她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沈长歌摇头叹气,小乖乖天生就会讨人喜欢,那么多人宠着她,日后长大了岂不是要无法无天?倒是小坏坏十分不懂得人情世故唉..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沈长歌是管不了,楚予安这小丫头现在过的是众星拱月的日子。 她心想,这小丫头片子,等回去了好好教训一番.. 第745章 造反 于是乎,小坏坏本本分分地待在沈长歌和楚玦中间的位置,而小乖乖一直缠着楚矜。 席间有人向楚矜提议,移步殿外观赏烟花。 楚矜便抱着小乖乖,率先朝殿外走去。 火树银花在一瞬间突然绽放,将黑夜映照得璀璨无比。 小乖乖指着夜空,吐字不清:“哥哥..好看。” 楚矜随之看过去:“究竟是哥哥好看呢,还是烟花好看呢?” 就在这漫天烟花之下,袭来的却是无数暗箭。 侍卫们纷纷抽刀:“有刺客!保护皇上!” 楚矜下意识抬手挡住小乖乖,往殿内退去。 却都没想到在皇帝的生辰宴上,有人行刺。 而且看起来不单单只是行刺,倒像是谋反。 暗箭越来越多,许多举着火把的士兵围了过来。 是谋反! .. 沈长歌的眸光渐渐变冷,看来他们已经动手了,这鱼儿似乎上钩了。 她和楚玦相视一眼,心中明了。 小坏坏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他呆呆地看着大家四处逃窜,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玦一只手将小坏坏提了起来,“你怕吗?” 小坏坏摇头,“不怕。” 楚玦摸了摸小坏坏的头,“不愧是本王的儿子。” 紧接着,许多将士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冲了出来。 为首的人正是楚漓,站在楚漓身旁的正是林奕。 今夜的楚漓身披战甲,手持长剑,腰间依旧挂着一只白玉短笛,他正悠然地看向楚玦这边。 他们能够闯入皇宫,还是多亏了罗威的帮助,罗威正带领自己的士兵将大殿众人团团围住,不允许他们离开大殿半步。 看这阵势,就是要造反啊!罗威不是誉王的亲信吗?还有林奕不是林相的儿子吗? 这..这这..也太奇怪了吧。 林昭看见林奕和楚漓站在一起,顿时怒道:“混账小子,你还不过来!” 林奕扬声道:“爹,恕儿子不孝了!” 林昭:“你不过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 林奕:“爹,容儿子日后向你请罪,今日成败在此一举,儿子只能继续。” 林昭觉得心中绞痛,简直要被气死了。 楚漓笑道:“现在,我们的人已经完全占据了皇宫,你们当中有谁愿意投诚的,我可以保你荣华富贵无忧。” 殿内众人人心惶惶,他们如今都被围在这里,心里害怕极了,纷纷将目光投向楚玦那边,誉王可是他们的主心骨啊。 只见楚玦一只手抱着小坏坏,一只手牵着沈长歌,淡定如常,神情不为所动。 这时候,楚华从重重兵甲之后走了出来,和他一同走出来的,还有曾经的禁军统领夏寒。 众人目瞪口呆,二皇子竟然没死?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长歌早就知道楚华没死,他既然没死,总有一天会出来兴风作浪,就是不知太后现如今有没有后悔救他了。 夏寒手中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他高举圣旨,对众人道:“先帝留有遗诏,立二皇子为储。” 什么?先帝的遗诏是立二皇子为储君? 有人提出质疑:“你说这是先帝遗诏,可有证据?” 夏寒道:“先帝亲笔所写,这上面盖着楚国的传国玉玺,不容尔等造次!二皇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尔等还不速速跪迎接皇上。” 人群一阵哗然,外面那么多兵器对着自己,他们竟然一个字的反抗也不敢说。 第746章 我只信你 楚漓眼角弯了弯,带着几分笑意,看向楚玦这边,“大哥,如今这局势,你已经输了,只要你愿意归顺,我会念在我们兄弟一场,保你一条性命。” 楚玦唇角冷意迸发,“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好好看清楚,究竟是谁输了?” 楚玦的话音刚落,原本包围大殿的将士,纷纷将武器掉转了一个方向,指向楚漓等人。 罗威领军率先而出,将楚漓等人团团围住。 楚漓根本没想到罗威会临阵倒戈,“罗威,你这是何意?” 罗威的手按在自己的刀柄上,嘲讽道:“王爷待我恩重如山,你还真以为我会背叛王爷吗?” 从一开始,沈长歌就猜到楚漓会去离间罗威和楚玦,所以她想出了一个计谋,打算引鱼儿上钩。 这段时间,她故意针对罗威,让罗威使出一场苦肉计,导致楚漓以为罗威是真心投靠他。 显然,楚漓中计了。 就在这一瞬间,局面开始反转。 罗威带着骁骑营的将士们将楚漓等人包围住了,来了一招瓮中捉鳖。 与此同时,数万将士从后面包抄而来。 楚漓开始有些慌乱了。 楚华抓着楚漓的衣袖,问道:“你不是说过会万无一失的吗?” 今日他若是输了,就是死路一条啊。 楚漓咬咬牙:“慌什么?我们有夏将军在,拼死一搏,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夏寒是铁了心要为先帝报仇,他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可没了罗威的帮助,仅仅靠他和林奕两方兵马,并不足以抵抗楚玦手中的兵马。 更别说楚玦还培养了一大批暗卫。 好好的生辰宴会,瞬间变得刀光剑影,血流漂杵。 楚矜还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场景,倒是怀里的丫头抱着他的脖子,安抚他:“大哥哥..不怕不怕。” 楚矜心头涌过暖流,他看着小乖乖的脸,其实小乖乖和沈长歌长得并不像,“好,我们不怕。” 眼前厮杀不断,沈长歌却慢悠悠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喝茶。 小坏坏也学着沈长歌,坐在旁边,小手手端着茶杯,往嘴里送,他吧唧一口,似乎觉得有些苦,就放下了。 众人暗暗赞叹,楚予宁小小年纪,便以学得几分「泰山崩于眼前而丝毫不乱」,不愧是誉王之子啊。 沈长歌看向众位女眷,以及手无寸铁的官员们,她道:“不必慌张,大家坐下来喝喝茶吧。” 众人见誉王妃母子如此淡定,便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他们这些人不会武功,与其乱成一团,倒不如保持镇定。 是生是死皆由天定吧。 楚矜抱着小乖乖,坐在沈长歌身边,问道:“姐姐是早就料到这一天了吗?” 沈长歌:“争斗无可避免,不是楚漓,也会有旁人。” 楚矜:“那我们会输吗?” 沈长歌看向楚矜,这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皇帝,只要她不动他,就不会有人将他拉下去,“我不会让你输。” 得了沈长歌这句话,楚矜觉得很是安心。 “我谁都不信,只信姐姐你。” 第747章 兵败如山倒 对于楚漓来说,所谓兵败如山倒便是于此了。 沈长歌和楚玦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就等着楚漓自投罗网,偏他还傻傻地以为自己万事俱备。 罗威和顾咏不和是事实,他不喜欢沈长歌也是事实,但他绝不会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他们,更不会背叛誉王。 而且话说回来,罗威还有些佩服沈长歌,一个女人,运筹帷幄不输任何一个将领,今日一切部署皆是她所安排,从宫内到宫外,事无巨细。也难怪王爷会对她情有独钟了。 此时的沈长歌,正坐在殿内喝着茶,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弓箭手准备!”罗威抬起左手,而后一声令下,“放!” 瞬间,无数箭矢往楚漓那边飞去。 一番厮杀之后,楚漓终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败局,他身上血痕累累,却还是不忘保持自己贵公子的气派。 楚漓自小就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那种贵族翩翩风度刻进了他的骨髓里,即使到了这一刻,他也并不显得狼狈,倒是有几分伤虐的美感。 他眼看自己全军覆没,败局已定,淡笑着掏出腰间的玉笛,缓缓吹了一曲。 笛音并无半点哀伤,像是春风拂过麦田般,清新而温柔。 月色如水,满地银霜。 楚玦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楚漓,“你从来没有和本王竞争的资格。” 他们原是骨肉血亲,但并没有兄弟之谊。 楚玦永远不会忘记,在他十八岁之前,自己就是楚胥手中的一把刀,淌过无数血雨腥风,就为了给楚漓扫平一切障碍。 明明是兄弟,一个流浪异国他乡,一个坐拥万千宠爱。 多么的不公平啊! 楚玦也是人,心里也会难受。他恨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恨这所有的不公平! 既然他们没有给他任何一点温存,那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以为自己就赢了吗?”楚漓弯唇笑道,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他的目光渐渐移动到沈长歌的脸上,“你们。” 楚漓还想说什么,突然一把尖刀刺穿了他的胸膛,他瞪大着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杀了楚漓的人,正是崔逢。 他紧紧握着刀柄不肯松手,满头白发沾了些血滴,在夜色中被风吹动,有几分凄凉肃杀之意。 崔逢直到确认楚漓没了呼吸之后,才松手离开,只听见他低低一声:“秋月,我为你报仇了。” 在场所有人看着崔逢,只觉得他的背影佝偻消瘦,加上那满头白发,竟是苍老不堪,可他才正直壮年啊.. 难免又是一阵唏嘘。 楚华眼见楚漓死了,心知自己的性命也到头了,他就不该跟着楚漓趟这趟浑水。 若是安于平凡隐姓埋名地过完一生,起码可以保住性命啊,唉,可惜他就是耐不住楚漓的蛊惑,还想着来争一争皇位。 这下好了,什么都没了,命也没了。 成王败寇,一曲终也。 楚华心里怕极了死,所以他大笑起来,在笑声中横剑自刎,算是草草了结了这一生。 第748章 暗箭难防 林奕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最心急的莫过于林昭了。 林昭是个明白人,他早就觉得林奕不可能是誉王府的对手,所以才三番两次劝说林奕不要和誉王府作对,可还是无济于事,眼下这可怎么好? 所以林昭一个劲地劝林奕认罪,请求楚玦的宽恕,他希望这样一来,林奕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然而林奕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心里清楚,无论他做什么,都保不住自己这条性命了。 罗威示意弓箭手停下,转眸看向林奕,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但眼中的猜忌和杀意毫不掩饰。 林奕已经是穷途末路,他最后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林府蒙难。 早知如此,他就该听父亲的劝,不该一意孤行。 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林奕看向众人,扬声对楚玦道:“我早与林府脱离关系,此番皆我一人所为,与林府上下毫无关联。天道好轮回,我且在黄泉下等着你。” 神态里依旧还是带着少年的骄纵。说罢,林奕自行了断,倒在血泊之中。 林昭亲眼目睹儿子的死,内心悲痛不已,然而为了林府百余人的性命,他只能站在原地,不能前进一步。 林府和林奕,没有任何关系。 今日之后,林昭会递上辞呈,带着家人回乡养老,只要能平平安安度过余生,什么功名富贵他都不要了。 夏寒眼看着自己的盟友接连丧命,他亦有一种英雄末路之感,只见他高举圣旨,仰天长叹。 说了一句:“先皇,臣尽忠了。” 他的声音嘶哑厚重,包含无尽悲凉。 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在地上。 沈长歌的眼神变了变,以一个将军的身份看,她对夏寒是心存几分敬意的。 夏寒跟随楚沛多年,自始至终都只忠于楚沛一人,即使楚沛死了,他还谋划着要为楚沛复仇。 她对楚玦道:“以将军的礼节,将他葬了吧。” .. 在场的命妇千金们,胆子小的都吓晕过去了,还有一部分纷纷遮住自己的眼睛。 即使遮住了眼睛,遮得住这满宫的血腥味吗? “皇上,看清楚了吗?”沈长歌骤然问道身边的楚矜。 楚矜不知所谓何意,只点了点头,“嗯。” 沈长歌道:“这便是你今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这是楚矜即位以来,经历的第一场宫变,没有什么比屠戮更能促使一个人的成长了。 一夕之间,楚矜明白了,身处万人之巅的位置上,无数暗箭会随时袭来,日后还会有许多次这样的事情随时发生,他不但要习惯杀戮,还要在杀戮之前做好万全准备。 殿内众人安然无恙,但是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场噩梦,许久不会散去。 至于沈长歌,她并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快乐,反而有些惴惴难安,她一直在想,楚漓临死前那句要说又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直觉告诉她,无法掉以轻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难不成还有什么是沈长歌没有算计到的? 第749章 亲情也是可以替代的 这件事过去之后,林昭上表辞官回乡,他打算带着家人重新回到薛山,再也不触碰官场,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林凝却忧思深重,她也算了解沈长歌的性格了。此人做事向来斩草除根、不留后路,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沈长歌会轻易放林家人回薛山吗? 显然是不会的。 .. 林凝猜得没错,当沈长歌看到林昭的辞贴时,嘴角冷冷勾了勾,淡淡的讥讽意味:“这就想走了?” 沈长歌可不相信林奕的所作所为和林家没有半点关系,何况林奕死了,退一万步说,林昭等人现在不敢复仇,不代表他们以后一直老实本分。 放他们回薛山?简直是愚不可及的事情。 沈长歌才不会做这种蠢事。 但是林家除了战败一事,在楚国的口碑还不错,贸然将他们全部除掉,难免会引起民心慌乱。 杀不能杀,放不能放。 为今之计只能将他们留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林昭不是想辞官吗?那就免去他的丞相之职,给他一个闲差。 等过段时间,再随意寻个由头,定他的罪就是了。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半年。 .. 半年后,正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 万物复苏,百花齐放。 这半年里,楚国的百姓安居乐业,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楚玦也有意不再参与朝政,专心陪着沈长歌游山玩水,至于两个孩子。.额..都丢给徐柳去照顾了。 为此,沈长歌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将徐柳留下了。 这天刚蒙蒙亮,楚玦和沈长歌二人就打算出门踏青,去赏桃花。 他们都换上了寻常的衣服,但容貌还是太过碍眼,只好都带上了面纱,混进寻常人当中。 他们沿着山间小路,踏着青石板台阶,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沿途桃花开遍,触目十里芳菲。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坐在小亭子里歇会,沈长歌却看见了不远处的故人。 是叶夫人和叶襄,叶溟叶澹两兄弟并不在。 楚玦察觉到了沈长歌脸色的微变,“要去打个招呼吗?” 沈长歌将身子往里面靠了靠,摇头:“不去了。” 在这个角度,沈长歌能看清楚叶夫人和叶襄。 叶夫人的腿脚似乎不是很利索,叶襄就一直扶着她,路上有说有笑。 叶襄这个丫头不到十岁,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笑起来脸颊处还有两个小酒窝,明媚灿烂,暖洋洋的,她嘴巴又甜,很会讨人的喜欢。她将叶夫人逗得一直在笑,笑声传到了沈长歌的耳朵里。 从前沈长歌还怀疑过叶襄,可调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出来什么,也许叶襄是真的把叶夫人当作娘亲,而叶夫人也是真的把叶襄当作了女儿。 至于沈长歌..早就被遗忘了吧。 原来亲情,也是可以替代的。 沈长歌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有些心酸,“她们过得那么开心,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第750章 阴谋初始 叶襄挽着叶夫人的手,她指着一个方向,“娘,那边的桃花开得很好,我们过去看看吧。” “嗯。”叶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散心了,这次还是叶襄一直劝着她,她才出门的。 无论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少了谁,这个世界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叶夫人感觉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待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只有一大片的桃花林。 她不由想起沈长歌了,也不知那个姑娘过得如何..这半年里,她都是在旁人的嘴里听到,关于沈长歌的消息。 “女儿摘下一朵最美的花,送给最亲的娘亲,希望娘可以一生幸福安康。”叶襄踮起脚尖,将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戴在了叶夫人的鬓间。 “娘亲真好看。” 叶夫人看着这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心头一暖,当初她是可怜这个丫头,才收做义女的。如今时间也有两年了,这个丫头给她带来了很多欢乐。 .. 叶夫人和叶襄回到府上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天黑了。 饭桌上,叶溟无意间提了一句:“小玖好久没有回家了。”他有些垂头丧气。 叶溟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大家也有意瞒着他。 叶澹神色微变,脱口道:“二姐挺忙的,哪能总是回来?” 叶溟:“妹妹忙的话,我们可以去见她呀。” 叶澹沉默了下来,在这一家子人当中,他是一开始就知道实情的。 撒了一个谎,就得撒无数个谎去圆,然而当一切都露出原本的面目时,大家都回不到过去了。 其他人的脸上都带了些难以言说的感伤,是叶铮打破了僵局:“吃饭吧。” 叶溟的心智虽然永远停留在了八岁,但他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每次一提到妹妹,大家都有点难过。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 .. 晚膳过后,叶襄端了一碗粥给叶夫人,“娘,刚刚你都没动筷子,这是女儿特意去向厨娘学做的粥,你好歹喝几口。” 刚才叶夫人一直在想沈长歌的事情,没有胃口吃饭,她见这是叶襄亲手做的,不忍让这孩子伤心,便接过来,喝了几口,“襄儿的厨艺真棒。” 叶襄靠在叶夫人怀里:“娘,不要再想她了好不好,襄儿会永远陪着你的。” 叶夫人摸了摸叶襄的头发,“好孩子。” 叶襄陪着叶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就离开了,无意撞见在凉亭赏月的叶澹。 之前沈长歌曾和叶澹提过,让他多注意点叶襄此人,所以叶澹从未多叶襄放下戒心,但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并未觉得叶襄有什么不对劲,难道是沈长歌多心了? 叶府刚刚收留叶襄的时候,她才七岁,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心思? 叶襄扬起一张笑脸,“三哥哥,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她的声音很甜,软软的。 叶澹看了看叶襄来的方向:“睡不着,出来走走。你是从娘房间里出来的吧。” 叶襄:“嗯,我刚刚和娘说了些话,感觉她有些难过。” 第751章 抢糖吃 叶澹知道叶夫人是为了什么难过,就连他自己也是.. 叶襄:“襄儿知道,三哥哥也很喜欢那个姐姐对不对,尽管你们都知道她不是真正的二姐。” “因为她值得。”叶澹淡淡转身。 自他认识沈长歌以来,就感觉到她默默为叶王府做了很多,可是她从来不说,甚至藏得很好。 当初先帝有意对叶王府下手的时候,是她暗中权衡,将先帝的刀尖转移了方向。 如今,也是她在保护着叶王府,叶王府才得以过着平安无忧的日子。 叶襄听见这话,眼角有一丝的阴霾,或许不管她怎么做,都比不上沈长歌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吧。但她向来会察言观色,不会将这些心思表现出来令人令己难堪。 “三哥哥很喜欢赏月吗?我经常发现你独自在这里。” 叶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感情,“谈不上喜欢,只是有些无聊。” 叶襄:“那襄儿陪着三哥哥一同赏月吧。” 叶澹却道:“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她怯生生地问:“三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叶澹扫了叶襄一眼,“不是。” 叶襄:“可是襄儿觉得,三哥哥对我一直都很冷漠。” 叶澹依旧自顾自地抬头望天:“你不必多心,我对谁都是如此。” 叶襄在府里也有多时间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叶家,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叶澹对她的态度都很冷漠,有一种不加掩饰的疏离.. 叶襄自觉无趣,就离开了。 .. 随着天气一天天回暖,叶夫人觉得自己越来越容易困了,起初还没当回事,可有一天她走在路上,突然就晕过去了。 这件事可把叶家人给吓坏了。 消息传到沈长歌耳里的时候,她正在和两个孩子抢糖吃。 楚予安的小手死死攥着不肯放,倒是楚予宁主动把自己的糖果放在沈长歌手里。 沈长歌摸了摸楚予宁的头,这孩子越长大,反而越乖巧了,不错不错。她正打算教育楚予安一番,楚玦过来了。 楚玦夺过沈长歌手里的糖,还给楚予宁,对她道:“你都多大人了,还和孩子抢糖吃?” 沈长歌白了楚玦一眼,“你不懂,抢来的糖才好吃。” 楚予安见爹爹来了,觉得安全感就来了,赶紧躲在他背后,将糖藏起来,还时不时地偷偷看着沈长歌。 楚玦笑了几声,“你瞧瞧,我们安安都被你欺负成什么样了。” 楚予安小小年纪就知道楚玦是自己的最大靠山,她乐呵呵地剥开糖纸,朝他嘴里塞了一颗,“爹爹吃糖。” 这可把沈长歌给气到了,她深感委屈,“小小年纪就偏心,还是宁儿好。” 楚予宁乖巧地靠过来,将手里的糖果全交出来,“糖糖都给娘亲。” 沈长歌:“真乖。” 楚玦吃了楚予安的糖,反而教育她道:“安安,除了糖不要给你娘吃之外,你一定要对你娘好,比对所有人都要好,知道吗?” 楚予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我会的。” 第752章 赤子之心 春花从外面走过来,凑在沈长歌耳边说了些什么。 叶夫人病了。 沈长歌第一反应就是,叶夫人的病不太对劲。 明明那天在山上看见叶夫人的时候,她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怎么会突然病了呢? “太医看过后怎么说?” 春花:“听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夏天炎热,夫人有中暑的迹象,这才晕倒了,要休养一段时间。” 沈长歌垂眸,低低说道:“当真没有大碍吗?” 楚玦问:“你在怀疑什么?” 沈长歌:“我也不知在怀疑什么,就是觉得不太对劲。这天气还未到十分酷热之际,人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暑呢?” 楚玦接过沈长歌的话:“宫里的太医基本都是我们的人,没道理会撒谎。” 沈长歌:“可万一是他们未能察觉病中端倪呢?” “太医院的人是君雪层层把关挑选的,都是医术上乘之人,不至于分辨不出来是否中暑。” 沈长歌觉得有理,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吧,她偏头,“春花,你带些礼品,替我登门去看一眼吧。” 春花并不知道实情,“夫人病了,小姐不亲自去看看吗?” 跟随沈长歌从叶王府出来的两个丫鬟,知情的秋月死了,只剩下春花了。. 沈长歌当然是想去叶王府的,但怕徒添尴尬,倒不如不去。 “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去不成了。” 春花也没有怀疑什么,“那奴婢现在就去。” .. 叶王府。 叶夫人病了之后,叶襄就时刻守在她的床前。 不到十岁的叶襄,已经能够将一切事情安排得妥帖周全,照顾叶夫人是无微不至。 这日,叶襄拿着团扇,轻轻为叶夫人扇着风,“娘,房间里已经放了冰块,应该会凉快许多。” 叶夫人有气无力地靠在床上,喝过药之后,总觉得浑身疲惫,但是又难以入睡,而且心头总有股难以言说的燥热。 春花走了进来,她施了礼:“夫人的身体可好些了?” 叶夫人看见春花过来了,下意识往门后看了看,并没有看见沈长歌的影子,“只有你来了吗?” 春花将沈长歌吩咐带来的物品放在桌子上,“小姐很担忧夫人的病情,但她最近有些忙,无法过来了,便让奴婢前来探望夫人你。” 叶夫人闻言,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忧虑。 叶襄心里有些许的不愉快,原来时至今日,叶夫人还是没能忘记沈长歌,明明现在她才是唯一的叶家女儿啊。 .. 夜晚降临后。 叶澹原想去给母亲请安,路过祠堂时,看见里面有点点灯火,原来是叶襄在里面。 叶襄跪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诚心祈祷,“佛祖啊,求您让娘亲的病快些好起来吧,如果可以,就让我承受娘亲的病痛吧。” 叶澹静静站在不远处,没有去打扰叶襄,这段时间,他亲眼目睹了这个小姑娘的所作所为,对她改观了许多。 目光不禁柔和下来,心想,她对母亲也是一片赤子之心,但愿母亲可以快点好起来吧。 谁知三日后,传来了叶夫人的死讯。 第753章 叶夫人死了 叶夫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不管是对待自己的孩子,还是府上的下人。 她从来没有打骂过任何一个人,还经常行善乐施,帮助那些贫穷的人。 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会突然就死去了呢? 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这一天,原本晴空万里,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似乎老天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雨才越下越大。 沈长歌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什么都不顾了,匆匆忙忙跑到了叶王府。 楚玦是陪着沈长歌一起去的。 只见叶王府挂满了白绫。还没有走近,就已经听到了哭声一片。 沈长歌觉得这一天的雨,比平日里所下过的都要大一些,更猛一些。 她是冒着雨,一路奔到叶王府地,浑身都湿透了。 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啊。 叶夫人怎么会死呢?那样好的一个人,她怎么会死.. 沈长歌推开门,走了进去,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来叶王府,有多久没有见叶王府的人。 恍若隔世,一别经年。 一家人都跪在叶夫人的棺椁前面哭泣。 他们听见了沈长歌的声音,纷纷抬起头来看向她。 让沈长歌意外的是,这些人的眼神,并不友善,甚至还带着敌意,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如此。 叶襄站起来,往沈长歌的方向冲过去。她一边哭泣,一边吼道:“你还有什么脸过来,这里不欢迎你,你快走啊,离开这里。” 沈长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想来看看叶夫人,毕竟,她是真的把叶夫人当作了自己的亲娘,即使这只是一段短暂的亲情。可她曾经认为,即便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这一份感情。 叶襄愤怒地看着沈长歌:“娘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你这个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沈长歌愣在原地。 她什么时候成了杀人凶手了?她又怎么会杀害叶夫人呢? 楚玦站在沈长歌面前挡住了叶襄的进攻。他向来护短,即便是一家人,也不能伤害沈长歌。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她们说沈长歌是杀人凶手? 沈长歌看向其她的人,叶铮,叶溟,叶澹。 她想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叶夫人死亡的真相。 沈长歌问叶澹:“娘是怎么死的?” 叶澹的目光缓缓汇聚,看着沈长歌,心头百般滋味。 “大夫瞧过了,说娘是中毒而死。” 沈长歌:“中毒,娘怎么会中毒呢?” 叶澹目光幽暗冷漠,扫过楚玦和沈长歌,“你当真不知道吗?娘是吃你们誉王府送来的东西,才中毒而死。””不可能! “沈长歌怎么会害死叶夫人呢?前段日子,她的确让春花送了些东西过来,可绝不可能有毒。 叶澹并不愿意相信是沈长歌害死母亲的,但事实就在眼前,“如今娘的尸体就躺在这里..她就是吃了你送来的人参,才中毒而死的。” 一贯肃然和睦的叶铮,也怒视着沈长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754章 像极了母亲 “不会的!我怎么可能送有毒的人参给……”沈长歌的话一到嘴边,生生把「娘」字给吞回去了,“给夫人呢?” 叶铮将一个盒子丢在沈长歌面前,“这是不是你派人送过来的?” 沈长歌猛地看身后的春花,“那天,你给叶府送了什么?” 春花扑通跪在地上,“小姐,奴婢就是从库房拿的,绝对不可能有毒的!” 叶夫人的死给沈长歌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令她蒙蔽在悲伤之下,以至于失去了基本的理智。 楚玦扶着沈长歌的肩膀,看向叶家众人,“我誉王府要杀人,何需大费周章给你们下毒?” 他的脸上浮现一丝讥笑。 而后,楚玦对沈长歌道:“这便是你割舍不下的亲情,你现在看清楚了吧。” 沈长歌怎么没看清楚呢? 叶夫人死了,是吃了她让人送去的东西死的……其实叶家人怀疑沈长歌也很正常,只不过她以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她。 显然没有。 这个世上能不问缘由、始终相信她的人,只有身旁这个男人。 她道:“人不是我杀的。” 楚玦恨不能立即带着沈长歌离开这里,她有多久不曾这样难过了,“我知道不是你。” “可是我的难过大于我的委屈。”沈长歌的目光慢慢移动到叶夫人的灵位。 那样冰冷冷的几个字,就埋葬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沈长歌没有多余的心思为自己辩解,她不在乎所有人的目光,径直朝着叶夫人的棺椁走去,下跪俯身一拜,“娘,我会找到真正的凶手的。” 叶襄怒道:“你就是真正的凶手,就是你杀害了我娘!” 沈长歌站起来,她有多久没有被这样冤枉过了呢?走到今天这一步,谁还敢这样冤枉她?这种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我只要三天时间,三天,我就可以查出真正的凶手。” 叶家人半信半疑,毕竟沈长歌和叶家曾经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虽然他们也曾经是真的把她当做家人,但是在面对至亲之人的死亡时,他们失去了判断能力。或者说潜意识里,他们对沈长歌的信任并不够。 沈长歌说,“这毒药是在我送来的东西上,但未必不是你叶家人在上面下的毒。” 叶襄:“怎么可能是我们下的毒?” 沈长歌反问:“那又怎么可能是我?” 她的目光再一次悠悠扫过所有人的脸,不是自己的亲情,终究都是虚假的。 从这一刻开始,她与叶家的情分也该断了。 沈长歌会找出杀害叶夫人真正的凶手,毕竟叶夫人真的给了她很多温暖,在某些瞬间像极了母亲。 叶澹站出来:“好,就给你三天时间。” “三哥哥,她是凶手啊!”叶襄扯了扯叶澹的衣袖。 叶澹:“我心中有数。” 刚才真的是他一时情急了,叶夫人的死同样给了他很大的悲伤,几乎在一瞬间摧垮了他的所有智慧。 他怎么会怀疑沈长歌呢?是因为……看见楚玦拦在沈长歌身前时,心里某个角落所产生的嫉妒吗? 他不敢说,不敢被任何人发现,甚至自己也不能承认。 第755章 暗潮 三天时间,只有三天时间。 沈长歌最主要的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更多的目的是为了替叶夫人报仇。 找出凶手。 凶手.. 沈长歌从叶府回去之后,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冰霜。 春花跪在沈长歌面前,浑身都在颤栗,“小姐,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也是被夫人看着长大的,绝无可能去谋害她!” 沈长歌的眸光幽幽掠过春花,似在辨认她话中的真假,“东西是你亲手交给叶家人手里的?” 春花:“是的。” 沈长歌又问:“交给谁手里的?” “是叶管家。” 沈长歌知道,叶管家跟着叶铮很多年了,从前是叶铮的参将,后来腿脚受了伤,不能继续上战场了,叶铮怜他无处可去,后来有了王府后,便留他当了管家,此人绝对是忠心耿耿的。 不会是他害了叶夫人。 沈长歌交给春花的人参是不可能有毒的,如果说春花没有下毒,那毒就是在春花手里之后才有的,也就是叶府的人。 许多张面孔在沈长歌脑海里逐渐闪过,会是谁呢? 叶夫人多年来行善积德,谁和她有这么大的仇恨,以至于下毒害死她呢? 这时候,沈长歌突然想到楚漓临死前未说完的话,他说他在等着他们下地狱.. 叶夫人的死会不会和他有关? 沈长歌感觉自己周遭都是暗潮汹涌,突然甚是无力。 如果说那个人要报复她,为什么不直接朝着她来呢?为什么要对叶夫人下手? 沈长歌对春花道:“春花你先起来,我相信你不会。” 楚玦有句话说得极对,他们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若是想取一个人的性命,根本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在世上消失,有许多种方法,何必落人口舌呢? 至于春花,她不会傻到自己去送毒药。 “多谢小姐。”春花心里害怕极了,夫人死了,现在小姐被说成是杀人凶手,而她则成了凶手手中的刀。 这是绝无可能的!一定是遭到了诬陷! .. 沈长歌立即着手让人去压制了叶夫人的相关消息,对外就说是暴病而亡,不是中毒而死。 此时,她再联想起前段时间叶夫人的昏迷,不由觉得可疑,也许凶手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行动了。 才不过一天时间,沈长歌就觉得筋疲力尽。 楚玦心疼沈长歌,他只能尽力去找出真相,“我召集过给叶夫人看病的太医,他们说前段时间确实是中暑。” 沈长歌低声喃喃:“有没有可能,中暑只是一个让凶手接近叶夫人的契机,或者说是为了掩饰什么,你我都知道,有些毒性是查不出来的。” 楚玦:“有这个可能,但是这毒性能让太医院这些太医都查不出来,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可以做到吧。” 沈长歌微微眯起眼睛,“天下第一毒手清尘已经死了。.不代表他没有传人。” 而且那些年,清尘是一直跟在楚漓身边的,楚漓或许学到了几分他的真传。 第756章 你没有心的吗 沈长歌自叶府离开后的第三天夜晚。 这一夜,依旧是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将木窗吹得咯吱作响。 叶襄躺在床上辗转难安,感觉有一道明光照着她的眼睛,她便起身坐起来,张望四周,这一看,不禁起了一身冷汗。 “娘,是你回来了吗?”她赤脚走在地上,神经绷紧,唇角微微颤抖。 有什么人影自窗外飘过,叶襄往门外跑出去。 倾溅的雨水扑面而来,叶襄顾不得那么多,紧紧追着那道白影而去。 “娘!。” 她不停地呼喊着,可都没有回应。便一直追一直追。 有一道声音传来,“襄儿。” 叶襄在原地转了个身,那道白影骤然落在她面前,赫然就是叶夫人的脸。 只不过这张脸上满是血污。 叶襄脸上又是惊怖,又是欢喜,雷电光闪过,只见她的脸白如宣纸,“娘,你真的回来了?” 白影披头散发,声音低沉,“我待你视如己出,你为何要害我?” “我不是故意的。.襄儿不是故意的。”叶襄疯狂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 叶襄的脸上又哭又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做你唯一的女儿,你心里不能还想着其他人,我才是你唯一的女儿,只有我。.她不是。”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她的神情有着近乎疯狂的偏执,在黑夜之中,模样狰狞,略有癫狂之态。 白影顿了顿,往后飘去。 叶襄冲过去,想要抓住白影的衣角,“娘,你别走,我知道错了。” 就在这时,四周的灯忽然都亮起来了,一瞬间如同白昼。 叶铮、叶澹、叶溟等人都站在周围,而那道白影停住了脚步,她扯下自己戴的假发,缓缓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正是沈长歌了。 沈长歌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冷笑道:“叶襄,这些年来,你在叶府真是伪装得极好。” 当初叶襄被叶夫人带回来的时候,才七岁,一个七岁的丫头就已经有如此深沉的心智,在叶府伪装多年,尽管沈长歌和叶澹一直在追查她的底细,都没能查出蛛丝马迹。 叶襄被突然的白光吓到了,待看清楚这些人后,她下意识遮住自己的眼睛,捂着脸,抱膝蹲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 叶澹此时对叶襄只有厌恶和仇恨,“你苦心孤诣待在我娘身边,取得了她的信任,这三年里,我娘待你如何?我们叶家待你如何?你就没有心的吗?” 叶襄猛地抬头,眼睛猩红地看着叶澹,她的表情浑然不像一个十岁孩子应有的。 只见她的嘴角渐渐咧开,“你说对了,杀手怎么会有心的呢?” 从三年前起,叶襄就是故意出现在叶夫人面前的,她用她那「可怜」的身世以及「悲惨」的遭遇,勾起了叶夫人的同情,从而进入了叶府。 进入叶府之后,她努力讨好所有人,每日想方设法逗叶夫人开心,终于成了叶家的养女。 第757章 好聚好散 黑夜下,电闪雷鸣之中,照在脸上的是惨白的光。 叶襄整个人都站在雨下,大雨将她整个人冲刷着,她又笑又哭,像是疯了一般。 在场众人似乎都难以相信,这个十岁的姑娘会狠毒如斯。 沈长歌已经将幕后凶手揪出来了,她对叶府的情分止步于此。 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动感情就不会受伤。 至于叶家会怎么处置叶襄,那是他们的事。 一场局布了三年,一出手就是大伤。沈长歌透过重重雨水,看着雨中那个娇小的身躯,不由在想,若换成是自己,有这个本事吗?显然没有。 沈长歌走了几步,对叶铮道: “叶王爷,先帝生前一直在提防着你们,这个丫头就是先帝故意安插在府上的,如果没有她,也估计会有旁人,我们防不胜防。” 沈长歌说完之后,自嘲一笑,她和楚沛的游戏里,自己从来不是赢家。 难怪了,他当初临死的时候,曾说:“朕输了,你未必会赢。” 只是她实在无能,费尽手段和心思,也找不出来楚沛的后招。 楚沛将叶襄安排进了叶王府,一来是可以监督叶铮等人,二来是在他们最松懈的时候,给予他们最致命的一击。叶夫人的死,对叶家和沈长歌来说,就是最痛的一刀。 一夕之间,叶铮失去的何止是自己的妻子,他模样疲惫,苍老不堪,声音沙哑,“对不住,是我们误会了你。” 沈长歌这一生被人误会得多了、被冤枉的次数也多了,不代表她不会在意,她不喜欢原谅。 她微微颔首:“道歉就不必了,凶手我给你找出来了,日后我与叶府两清。” 叶澹懊悔不已,“二姐。” 沈长歌笑笑:“你忘了吗?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二姐。” 她不作逗留,直接对阿音道:“我们回去。” 阿音撑开伞,挡在沈长歌的头顶上,她们两个就这样冒着大雨,离开了叶府。 叶澹追过去:“你等一下!” 他大步朝沈长歌跑过去,“娘的死,让我一时间失了心智,对不起..我就算怀疑所有人,怎么能怀疑你呢?” 这句话到了末尾有些许的暧昧,终究是雨声太大,掩盖住了叶澹尾音颤抖。 沈长歌回过头,看了叶澹一眼,当初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们两个个头还差不多。 这几年过去了,她竟然没留神,他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俨然已经是一个俊俏青年。 她唇角动了动:“相识一场,好聚好散吧。” 叶澹:“即便做不了亲人,连朋友也不可以吗?沈小姐。” 沈长歌大婚当日,叶澹曾经问过她的名字,她那时没有回答,若不是林奕等人生事,叶澹怕是永远不知道他的名讳。 沈长歌眼角有浅淡的笑意,“你知道我的性子。” 对于叶澹来说,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破裂不堪,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就让所有的一切都被大雨冲洗干净吧。 第758章 放浪形骸 叶家的事情过去一段时间后,沈长歌还是闷闷不乐,两个孩子一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一个不留神,个子又往上窜了。 楚予安捏着一朵刚摘下来的月季花,递给沈长歌,“阿娘,给你小花花,不要总是难过了。."沈长歌顿了顿眉,原来她的难过,连两岁的小女儿都看出来了,她接过女儿的月季花,勉强笑了笑,“我没有难过,只是..只是这段时间开心不起来罢了。” 小丫头抓着沈长歌的手指,“什么是开心不起来了呀?” 沈长歌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安安,我不会让你知道的,因为我要你一辈子都是最开心快乐的姑娘。” 而楚予宁正端着一个盘子跑了过来,他跑得跌跌撞撞的,随时都会摔倒似的,说话时唇齿还不太清楚,“娘..我给你的蜜饯果子。” 一晃也这么些年了,沈长歌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一声一声叫着她「娘」,可是她的娘呢? 叶夫人死去已经许久了,沈长歌还是会经常想起,半夜里叶夫人为她轻轻盖好的被角、夏日里为她准备的青瓷绿豆汤,还有那无数句一样的唠叨声,有没有饿了、受冻了、不舒服了。. 每次想起,心里总有些难过,无法释怀。 “过些日子,我们出去走走吧。”楚玦眼看着沈长歌一日日消沉下去。 他无力瓦解叶夫人的死给沈长歌带来的伤痛,只能想方设法带她去逃避。 “就去你一直想去的花海、雪山、大漠,看看那十里艳彩,或者是孤烟袅袅。” 沈长歌:“离开这里么?” 楚玦:“是,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沈长歌沉默片刻,却道:“我想回西周看看。” “好,我们去。” “那他们两个呢?”沈长歌无奈地看了看这一双儿女,她一直追寻的自由,却一直都是不自由的。 楚玦嫌弃看着子女一眼:“不带他们,就我们两个去。” 楚予宁和楚予安乖巧地站在旁边,他们从一生下来就知道了,爹和娘才是真爱,自己只是一个意外。 .. 沈长歌和楚玦很快就动身出发了,他们骑着马,一路向西周的方向前去。 一别多年,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去西周了。 也不知郡主府的人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记得她,或者说能不能认出她来? 最近,沈长歌一直有意在打探沈府的消息。 听说许老太太死在了前年冬天,还没有看见花开,走得很安详,没有被病痛折磨太久。 沈易的身体也越发不好了,时不时就要大病一场,像他这样心系权术争夺的人,怕是一直也没有过过安生日子,如今可以歇一歇了。 至于沈易唯一的沈玺,似乎有七岁了,沈府所有人都宠着他。 还有一些不入流的消息,比方说西周太后私下养了几个面首,放浪形骸至极。 沈长歌无法相信,她所认识的云兮会是那样的? 第759章 玉公子 这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到了西周了。 沈长歌看着熟悉而陌生的街道,问起楚玦:“我们有多少年没有回来过了?” “大概六七年了吧。”楚玦牵着马,沈长歌坐在上面,阳光投射过来,洒在他的身上。 沈长歌歪着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楚玦一直记得:“城郊的草地。” “话说回来了,如果当时我没有理你,你还会爱上我吗?” “会。” “为什么?” “因为爱上你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沈长歌微微笑了,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被他这样坚定选择,“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可以早点遇见你,在时光之前。” .. 这时候,一让驾马对沈长歌这边撞了过来,那马横冲直撞,显然不顾及街道上的人。 楚玦抱着沈长歌,侧身避了过去。 沈长歌瞧着那人所到之处,皆是鸡飞蛋打、一片混乱。 “那男子是谁?竟然如此张扬跋扈?” 身旁有人应了句:“姑娘有所不知,他可是太后的新宠,我们平民百姓可是得罪不起的。” 沈长歌不明白:“太后的新宠,什么意思?” 旁人低声:“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我们太后正值盛年,难免挨不住寂寞,便养了些面首,刚刚那人就是其中之一,人称玉公子,最近颇受宠爱,在京城是耀武扬威,我们都习惯了他这种做派,不敢得罪的。” 沈长歌听见这话,与楚玦对视了一眼。原来云兮养面首不是传言,而是确有其事。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还没等沈长歌去细究这件事,她便看见了南宫淳手下的人在面前走过。 沈长歌认识领队的那人,是南宫淳的得力手下。 只见他们手里都捧着礼品,全都是红色包装的,看起来喜气洋洋。 沈长歌问起路人:“这又是发生了何事?” “我们的摄政王又要娶亲了呗,这是去送聘礼的。” “娶的是谁家姑娘?” “还能是谁?就是苏家二小姐苏婉!” 苏婉..沈长歌蹙眉,她曾经和苏婉有过几面之缘,那姑娘看起来不是什么单纯的人。 再说了,南宫淳不是心心念念的都是云兮吗?他好不容易和苏嫦和离了,为何还要娶苏嫦的妹妹呢? 云兮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想? 有人笑道:“说来也是奇事,大女婿变小女婿,还是他苏家的女婿哈哈!” “可不是吗?这苏家女儿还真是厉害。” 南宫淳的人已经抬着聘礼到了苏府,尽管苏照不愿意这门亲事,但他拗不过女儿苏婉。 苏婉是铁了心要嫁给南宫淳,为此不惜与苏家断绝关系,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苏照哪能真的舍弃这个女儿呢?他是打了打了,骂也骂了,就是无法劝阻苏婉,如今南宫淳的聘礼都已经放在自家院子里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只是..苏嫦她该怎么办?掌心掌背都是肉啊! 第760章 其罪当诛 苏府。 南宫淳的人已经把聘礼都放在了苏府,苏照看着这一堆堆红色的东西,越发觉得心情纷乱,打发这些人赶紧走了。 苏嫦穿着一件白色落梅襦裙,缓步从后院走来,她望着这些聘礼,眼底有难以言说的悲哀,“爹,三日后,就是妹妹嫁人的日子吧。” 苏照原是特意嘱咐过府中上下,不允许把这件事情告知给苏嫦,以免她伤心难过,可还是让她知道了。 “嫦儿,你怎么知道了?” 苏嫦:“我唯一的妹子要出嫁了,做姐姐的当然要祝贺她了。” 苏照叹息一声,他拍了拍苏嫦的肩膀,“嫦儿,你能想开最好,这件事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爹爹会为你选一个更好的夫婿的。” 苏嫦屈膝行了一个礼,“不必了,我这一生注定不会再有任何男女情爱,爹爹就让我在府中安度余生吧。” 这一生所有的情爱早在离开王府的时候,就断了。如今眼看着苏婉要嫁给南宫淳了,苏嫦内心真的毫无波澜吗?她真的。.不恨吗?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没能走进南宫淳的心里,为什么苏婉就那么容易呢?为什么呢? .. 此时的苏婉,正在房间里试着她的嫁衣,绯红色的嫁衣上面,绣着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苏婉对着镜子微笑着,对身旁的婢女,“好看吗?” “好看。” 苏嫦从门外走了进来。 “姐姐。”苏婉看见苏嫦来了,心里有些惶恐,对于姐姐,她内心不是没有愧疚的。从一开始,她就是利用姐姐,才得以接近南宫淳。 苏嫦扫了苏婉一眼,“你穿这嫁衣,很好看。” 苏婉有些难安,“姐姐心里原谅我了吗?” 苏嫦:“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释怀的呢?” 苏婉笑着挽着苏嫦的手,“姐姐,你真好。” “来,把冠子戴上。”苏嫦将所有情绪都埋藏在心底,她捧起桌上的凤冠,轻轻放在苏婉的头上。 流苏珠玉之下,是苏婉笑靥如花。 .. 就在成婚前夜,南宫淳进了一趟皇宫,他去的是太后寝宫。 欢喜拦着南宫淳,“王爷,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您现在不能进去啊!” 南宫淳顾不得太多,他直接推开欢喜,闯了进去。 欢喜:“王爷!王爷!” 南宫淳推开门,看见的却是云兮身着单衣,靠在一个白衣男子身上,她手里还拿着酒杯,唇角有浅淡的笑意。 “太后!”南宫淳咬牙,他冲过去夺走云兮手中的酒杯,“你这是干什么?” 云兮懒懒地抬起头,看向南宫淳,“摄政王来干什么?” 她还是那般的美丽,像幽谷里静静绽放的兰花。 南宫淳看着屋子里这个白衣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他揪起这男子的脖颈,眸光里已有杀气。 云兮推搡着南宫淳:“你放开他!” 南宫淳掐着他的脖子:“此人夜入太后寝宫,是为败坏太后名声,其罪当诛!” 第761章 玉无瑕 云兮将这男子护在身后,反而怒视着南宫淳:“你有什么资格在哀家的寝宫里指手画脚!” 今日若非南宫淳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如传言所说,这就是云兮养的面首,一时间气愤无比。 “太后当真不为自己的清誉考虑吗?就算太后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当为皇上考虑!” 云兮看着南宫淳冠冕堂皇地指责自己,简直是可笑至极,“哀家和皇帝的名声,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向来知道用什么样的话,能够刺痛他。 南宫淳渐渐松开了自己的拳头,他冷眼看着那躲在云兮身后的男人,越发觉得心中有火。 他有什么资格?对于云兮,他一直是没有资格的罢.. 躲在云兮背后的男人就是世人口中的"玉公子“,他名叫玉无瑕,模样生得好看,又会琴棋书画,嘴巴惯是会说甜言蜜语,最近很是得云兮的欢心。 就在南宫淳转身的瞬间,云兮冷嘲一句:“对了,王爷明日新婚大喜,哀家就提前先恭贺你了,此祝王爷与新王妃百年好合、举案齐眉。” 云兮眸底难掩悲意,南宫淳啊南宫淳,你一个又要大婚的人,来我这里干什么?还嫌伤我不够吗? 南宫淳愣在原地,“你非得这样和我说话吗?” “不然呢?”自从南宫淳对苏婉心动之后,就注定和云兮分道扬镳。 云兮她在意的不是南宫淳身旁有了别的女人,而是他动心了,他遇见了一个能让他轻松愉快的人。 有时候,云兮也会在想,苏婉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温柔还是活泼、端庄还是明艳.. 玉无瑕早就看出来了,云兮和南宫淳关系不一般,他趁机挑拨离间:“是啊,王爷明日就要大婚,娶的还是苏家的女儿,说来也是件奇事呢。想必王爷是爱极了这位苏家二小姐,真是情真意切啊。” 南宫淳听见玉无瑕的话,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气,他直接飞过去一把佩刀,堪堪从玉无瑕脸侧擦过去,只见一缕青丝断落。 差点就要了玉无瑕的性命! 玉无瑕嚣张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一想到自己差点就死在这里了,心里可是恨极了南宫淳,便对云兮道: “太后娘娘,我可是你的人,摄政王堂而皇之想杀我,就是对娘娘无礼,真是太嚣张了,全然无视娘娘你的威仪。” 云兮是有意要刺激南宫淳似的,她挽着玉无瑕的臂膀,“让我看看,没有伤着吧?” 她简直是无视南宫淳,怒道:“来人,将摄政王赶出去!” 南宫淳不明白,他和云兮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们明明还许下死生不离的誓言,为什么会这样.. 看见玉无瑕和云兮如此亲昵的模样,她就那样护着这个人吗? 南宫淳也气坏了,他拂袖道:“不用太后赶,本王自会出去。” 他毫不犹豫,投身入黑夜之中,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第762章 大喜日子 欢喜见云兮呆呆地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就知道她心里不好过。 可自家主子这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天生就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会说出来,姿态高傲,不肯委曲求全。 欢喜原是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这么些年来,她是眼看着云兮和南宫淳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什么都劝不了,“太后娘娘,奴婢去把窗户关上。” 玉无瑕抱着云兮的臂膀,“我刚刚真是被摄政王给吓死了,太后娘娘可要为我出这口气啊。” 往日里,云兮对玉无瑕的事情都是百依百顺,可不知怎么的,她现在很是厌烦此人,便甩开了玉无瑕的手,“哀家有些心烦,你先回去吧。” “娘娘。”玉无瑕有些震惊,这还是太后对他第一次摆脸色看,就是因为摄政王刚刚那一闹吗。 云兮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出去吧,哀家有些乏了。” 欢喜拦在玉无瑕面前,“玉公子,随奴婢出去吧。” 玉无瑕无奈,只好悻悻离去。 只剩下云兮一人独处的时候,她满脸都是泪痕,曾有一个人说过一生只爱她一人的。.他曾说过的啊.. 第二天天还没亮,礼乐声就已经响彻了半个京城。 这日,是摄政王迎娶苏家二小姐苏婉为妻的大喜日子。 世人皆说,这是他们见过的最盛大的一场婚礼了。 苏婉一身凤冠霞帔,坐在去往南宫淳府邸的花轿里,她的夫君,正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她终于得偿所愿,成为了他的王妃。 今日之后,她会是他的妻,他最爱的妻。 .. 沈长歌和楚玦正站在围观的人群里,她眼见这一大绯红,叹了一声,“南宫淳终究是负了云兮。” 她与南宫淳这么多年没见了,重逢时,却是见他一身婚袍、另娶佳人了。 楚玦:“要不要去喝杯喜酒?” 沈长歌笑了笑,便拉着楚玦的手走了,“老朋友的婚礼,我当然要去了。” 南宫淳的王府十分热闹,聚集了全西周身份最尊贵之人,他们争先恐后向他道贺,而他忙着喝下众人的敬酒。 沈长歌特意给楚玦戴了一个斗篷,“若是有人认出你来了,怕是要吓一跳。” 毕竟在西周,当年的慕珩已经死了,他若是出现在大家面前,今日的喜事怕是要大惊一场了。 王府有下人引着沈长歌和楚玦入座,“今日是我们王爷的大喜日子,王爷吩咐过了,来者是客,二位请在这边坐下。” “不去打个招呼吗?”楚玦看见了人群里的沈易,他眼角微微一弯,看向沈长歌。 沈长歌也看见了沈易,他也不过五十岁的年纪,何以头发全白、步态蹒跚呢?真的是一别经年、往事不堪回首。 她道:“那个人老了许多。” 楚玦淡淡喝了一杯酒,“这些人看着熟悉,却又觉得如此陌生。” 沈长歌握住了楚玦的手,她知道他或许也怀念已逝的慕王夫妇了。 第763章 死在了新婚之夜 这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往这边跑来,他一个不留神,差点撞到了沈长歌,楚玦眼疾手快,将这个孩子捞了过来。 随即,一个中年妇人追了过来,将这孩子拉了过去,对沈长歌致歉道:“不好意思,这孩子贪玩。” 沈长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人,正是张柔,她再看了看这个孩子,面貌有几分熟悉感。 这孩子。.该不会就是沈玺吧!长得还真是像沈易! 都这么大了! 沈玺呆呆地看着沈长歌,对张柔道:“脸,这个姐姐好好看!” 张柔笑了笑,“你懂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沈长歌,“姑娘,我家孩子淘气,你别放心里去!” 沈长歌才不会放心里去呢,天底下没有哪个姑娘不喜欢被夸好看的,她蹲下身子,摸了摸沈玺的头:“下次可要注意点,不要撞到别人了。” “嗯嗯。”沈玺乖乖点头。 沈长歌目光柔和,当年沈玺的生母临死前,央求她庇护他,她为他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养母,也就是张柔。 看得出来,张柔很关心沈玺,对他视若己出。 “好了,我们要去找你爹爹了。” 张柔拉着沈玺的手,往左侧那个放下走去。 沈玺一边走,一边对沈长歌挥手,“姐姐再见!” 沈长歌微微一笑,“再见了。” 话说回来,沈玺与沈长歌是有着血肉亲情的姐弟,有时候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太神奇了,冥冥之中自有联系似的。 沈长歌又看向人群中的沈易,他正与那些人交谈甚欢,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能左右逢源,处事圆滑,历经两朝,稳居上位。身子骨都那么差劲了,还费尽心思笼络自己的人脉。 “这个沈大人啊,还真是舍不得离开权力中心。” “酒喝完了,我们走吧。”沈长歌看向楚玦,天色渐渐晚了,他们还是趁早回到客栈。 就在这时,一大队的侍卫将王府封锁。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府上!” 宾客里有人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搞得这么严重?” 有人弱弱地说了句:“据说是王妃出事了!””王妃出事了?什么事啊!“ .. 就在一个时辰前,南宫淳带着一身酒醉走进了,他和苏婉的新房。 结果,当南宫淳揭开苏婉的红盖头时,没有看见含笑娇羞的新娘子,而是七窍流血的尸体! 苏婉死了!死在了新婚当夜!死在了南宫淳的眼前! 南宫淳抱着苏婉的尸首,一时间手足无措,“小婉!你醒醒。” 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新娘子,会死在他的面前?她身上还残留着体温,并没有其他的外伤,像是中毒而死。 苏婉在新婚之夜离奇死亡,南宫淳悲痛不已,他下令将王府封锁起来,势必要抓住那个凶手。 南宫淳不明白,苏婉平日里虽然娇气了些,但没有树敌,究竟是谁要害苏婉?究竟是谁? 难不成是..南宫淳不敢想下去,若真的是她,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第764章 故人归 苏婉死了。 好好的喜事变成了丧事,宾客们乱成一团。 只见南宫淳走了出来,他身上还穿着正红色的婚袍,玉面金冠,神情却无比凝重,眼神扫过众人,带着寒风凛冽之意。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杀害苏婉的凶手。 “事出突然,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包涵。”南宫淳扬了扬右手,下令让府中侍卫将众人团团围住,不允许放任何一个人出去,即使是一只蚊子也不能飞出去。 沈长歌和楚玦正站在角落处,并不如何显眼,对于苏婉的死,她觉得有些诧异,“你说这好端端的新娘子,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楚玦理了理衣袖上的灰,他略低头看向沈长歌:“为什么我有一种要被陷害的预感。” 沈长歌已经能感觉到有目光看向自己和楚玦了。 这王府里的宾客,大都是朝堂官员及其家眷,沈长歌和楚玦在其中显然有些突兀,因为没人认识他们。 因此,沈长歌和楚玦即使身处角落,也不得不成了众矢之的。 有人走到楚玦面前,道:“这位公子,可否将你的斗篷取下来?” 南宫淳也往沈长歌和楚玦这边看过去,奇怪了,他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有些眼熟? 楚玦如今是避不开了,他伸手将斗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相貌平平的「脸」,好在沈长歌提前给他准备了人皮面具。 他们两个都提前贴上了人皮面具,这才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南宫淳目光怀疑:“你二位看着面生,可是京城的人?” 沈长歌:“我们二人是最近来京城游山玩水的,碰巧遇见了王爷大婚,这才过来讨杯喜酒。” “是吗?”南宫淳死死盯着沈长歌和楚玦的脸,道:“总觉得你们像极了本王的故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长歌讪笑:“那还真是我二人的福气。” 南宫淳可不会轻易放过几个陌生人,他命令侍卫:“将这二人带下去仔细盘问一番。” 沈长歌按住了楚玦的手,二人相视一眼,若此时大打出手,显然是帮了真正的凶手,既然南宫淳要盘查,就让他盘查就好了。 南宫淳的怀疑不止对于这二人,还有在场的其他人,他不知道这些此前笑脸相迎的人里面,有多少人对他心存歹意。 苏家人听到苏婉中毒死去的消息后,就匆匆赶了过来。 苏照和苏嫦也是双眼通红,尤其是苏嫦,俨然是大哭过一场的。 苏嫦直接奔向房间里面,她看着苏婉穿着一身火红嫁衣,却再也醒不过来了,死在了大婚当日。 她内心百感交集,刹那间泪如泉涌,“小婉..怎么会这样?你快点醒来啊,姐姐有话对你说,姐姐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你了。” 苏照掩面而泣,老年丧女,对他来说可谓是钻心之痛!他怒视着南宫淳,满带一身杀气,吼道:“南宫淳,我把好好的女儿交到你手里,为什么会这样!” 第765章 带她回家 面对苏照的愤怒和指责,南宫淳无话可说,他自己也不明白,苏婉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为什么一嫁给他就死了? 南宫淳不知该说什么去缓解苏照的悲痛,“对不住。”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苏家和南宫淳就是势同水火了。 苏嫦抱着苏婉,对苏照道:“爹,我们带小婉回家吧。” 苏照原本是不准苏婉嫁给南宫淳的,但是她几次三番以死相逼,他这才不得已同意了这门婚事,毕竟她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啊。 尽管父女俩因为这件事情有了芥蒂,但这么多年的骨肉亲情,血浓于水。 “小婉,爹带你回家了。” 他温柔地擦拭着苏婉脸上的血迹。 谁曾想得到,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会有这样怆然落泪的时候.. 苏照抱着苏婉,就要往外面走,却被南宫淳拦下了。 南宫淳:“她既然嫁给了本王,就是本王的人,在凶手还没抓到之前,你们不能带她走。” 苏照毕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军了,一出口就是气势肃杀,“苏婉是我的女儿,我现在就要带她回家。” 南宫淳把持朝政多年,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皇子了,他虽然对苏家心存愧疚,但也只是愧疚而已,他不能允许任何人凌驾在自己之上,更不会允许任何人对自己不敬。 在南宫淳看来,苏照就是仗着自己是他舅舅的身份,屡次做出以下犯上的举动。 南宫淳淡淡启唇:“那你们恐怕离不开这里了。” 如果苏照硬要带走苏婉的尸体,那么他们一家人都走不出这王府半步! 一贯端庄得体的苏嫦看不下去了,她推开南宫淳,质问道:“南宫淳,你究竟还想怎么样?还嫌害我们两姐妹不够吗?小婉都死了!” 这便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这便是她曾经的丈夫。 为了这个人,她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她与苏婉姐妹生仇,如今看来真的不值得! 南宫淳还是一句话:“把小婉放下,你们自可离去。” 苏照反问:“若是我非要带她走呢?” “那就只好兵戎相见了。” 这里是南宫淳的王府,是他的地盘,若是苏照执意要与他打,显然没有胜算。 苏照气不过,“好好好!这就是我耗尽半生力气,得来的回报!” 想当年,南宫淳和南宫奕两相争斗时,苏照可是帮了南宫淳不少,现如今,南宫淳如此待他,不就是过河拆桥吗? 南宫淳眸光一凛,手下的侍卫已经得了眼色,纷纷拔出手中的刀。 刀光幽冷,反射在苏照脸上,他抱着苏婉僵硬在原地,原来南宫淳真的敢动他! 苏嫦见南宫淳是动真格的,过了这些年,她发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他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狠的?原来权势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爹,我们先把小婉放下吧。”苏嫦只得劝阻苏照,他们斗不过南宫淳。如若硬要和他对抗,只会是以卵击石。 第766章 苏缨回来 苏照冷眼扫了周遭的侍卫,他一手抱着苏婉,一手拄着长剑,声音洪亮,掷地有声,“南宫淳,你若是想动手,且试试看!” 今日,是他的女儿莫名其妙死在这里,他难道还不能带着她的尸体离开吗? 苏照年岁虽高,但多年的戎马生涯,锻炼出了一身血气,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威胁?这么多年,他又何曾怕过死? 南宫淳右手慢慢成拳,他眸光渐渐凝聚,看来,苏照是真打算撕破脸皮了,那他也不必顾着从前的情分! 此时,双方都已经亮出武器,兵戈相见。 自人群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她身着深蓝色外袍,头发挽成堕云之态,只是佩戴了一支翡翠玉簪,便已经显得雍容华贵。 看到这妇人的时候,南宫淳瞬间愣住了,瞳孔里有难掩的惊喜,“母后!你回来了!” 当年,苏缨之所以离开皇宫去往行宫,就是对南宫淳太过失望,这些年来,她一直不理世事,常伴青灯古佛,若不是南宫淳要对苏家下手,她是绝不会回来的! 她目视着自己的儿子,六七年不见,觉得很是陌生,她的语气客气得很,“王爷这是要干什么?是要杀光我母家的人吗?” 苏照看见自己的妹妹回来了,神情有种莫名的激动,“阿缨..太后你回来了!” 多年不见,苏缨见苏照已是满头白发,而她自己也是两鬓斑白,终究是老了,她和他并非亲兄妹,感情却比亲兄妹还要好。 她是皇后的时候,他就是她最大的依靠,可她成为太后时,却未能保护好苏家。 是她对不住他啊! 苏缨:“兄长,别来无恙。” 苏照突然间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啊,太后终于想通了。” 母后回来了,南宫淳赶紧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 苏缨的回来,令所有人都意料不到,毕竟这皇宫里已经有一个太后了,就是云兮,现如今正宫太后回来了,那宫里的那位又该如何自处呢? .. 苏缨让苏家的人把苏婉带回家了,待苏家的人离去之后,她对南宫淳道:“哀家有些话要和你说。” 南宫淳知道母后肯定还在埋怨自己,他跪在苏缨面前。 苏缨的眼神很冷淡,“王爷下跪干什么,哀家受不起,你起来。” 南宫淳:“儿臣知错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后就原谅儿子吧。” 他们母子二人之间的芥蒂,一是先帝的死,二是云兮。 苏缨不可能原谅南宫淳,但他毕竟是她的骨肉,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唯一骨肉,她做不到将他当成仇人,所以只能选择远离这个是非地。 “今日哀家若是不来,你要杀了你的舅舅吗?” “儿臣也不想的,儿臣只是不希望他们把苏婉带走而已。” 苏缨看着这周围的红色布置,今日原来是大喜日子啊,却弄成了这副境地,多么讽刺啊! “哀家的兄长就这么两个女儿,一个死一个伤,你可当真对得起他!” 第767章 她有她的骄傲 “母后,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他。” 南宫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苏缨的语气十分觉得坚定,“你若是还想认我这个母后,就不要动苏家,永远都不要动苏家。” 母子七年未见,一见面就闹得不可开交,这是南宫淳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他只得应下,“好,母后我答应你,不动苏家。至于苏婉的死,儿臣一定会查清楚的。” 苏缨冷哼了一声,“还用查什么,凶手是谁你会不知道吗?” 南宫淳的心咯噔一下,他能想到是云兮,母后会想不到吗? 苏缨的眼中已有杀意,“哀家容了那个女人在太后之位上坐了七年,她若是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可偏偏还与你藕断丝连,如今还敢动我苏家的女儿,哀家绝对不会放过她!” 南宫淳解释:“母后,这件事情未必是她所为。” “除了她,还会有谁呢?你问问你自己,是不是这样想的?” 苏缨冷眸扫过南宫淳的脸,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如此痴迷那个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还是情深难忘? 其实南宫淳自己心里也在怀疑云兮,只是他不希望是云兮所为罢了,“这件事,儿臣一定会好好查下去的,母后请放心。” 苏缨没再言语,她原本是打算一辈子都待在行宫里,不问世事,此次回来,是为了苏家。 .. 与此同时,沈长歌和楚玦正被关在王府的地牢里面,和他们一起被关着的,还有其他的一些宾客。 牢房外的侍卫道:“等会儿,王爷会亲自审问你们!” 这些人都被吓坏了,自己只是来凑个热闹喝个喜酒罢了,谁知道王妃会离奇死亡啊?真是天大的冤枉! 眼下一个个自身难保,慌成一团。 倒是沈长歌自顾自地坐在牢房里的板凳上,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她问起楚玦:“你猜苏婉是谁害死的?” 楚玦有些嫌弃这个环境,他素来有洁癖,牢房里乱糟糟的令他心情有几分堵塞,无奈自家娘子想要体验牢房生活,只得陪着她了。 “很显然,凶手最可能的就是皇宫里的那个太后。”楚玦眼神颇带几分慵懒,他的话锋一转,“但是..你知道不是她。” 沈长歌笑了笑道:“知我者,莫若夫君你啊!” 现如今,南宫淳一定会认为杀害苏婉的人就是云兮,毕竟在这几个知情人眼中,云兮应当是最恨也是最忌惮苏婉的人了。 云兮不会在意苏嫦的存在,因为她知道南宫淳不爱苏嫦,可是苏婉不一样,这是南宫淳心甘情愿要娶的女人。 一来,云兮恨苏婉动摇了南宫淳的心; 二来,云兮害怕苏婉生下子嗣,将来与南宫瑞争权。 从这几点看,云兮的确是最有可能杀害苏婉的人。 可是沈长歌了解云兮,她知道云兮不会。 没有什么理由,就是直觉! 像云兮那般倔强冷傲到骨子里的人,根本不会放低身段去对苏婉下手,她有她的骄傲! 第768章 质问 侍卫对牢房里喝道:“里面的人都闭嘴,王爷要亲自过来审问了!” 很快,南宫淳就带着人进来了,他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服,眼神扫过众人,对身旁的侍卫道:“一个个带出来审。” 这些人一个个口喊着冤枉。 沈长歌吊儿郎当地坐在南宫淳面前,她唇角一侧勾笑,“王爷,你这样查,是查不到杀人凶手的!” 侍卫凶道:“大胆,敢对王爷无礼!” 南宫淳面对着沈长歌的脸,这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脸,她的一颦一笑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你什么意思?” 沈长歌斜眼看了看周围的人,反问道:“王爷是觉得杀人凶手,还会好好地待在府上任你审问吗?” 其实南宫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不死心,想试一试,万一那个人就不是她呢? 沈长歌耸耸肩,一脸无辜:“我们这群人只是来喝个喜酒的,莫名其妙被关在这里。” 南宫淳当然知道凶手不会在这里面,但他现在还不愿意相信是云兮所为,想在母后面前再继续护着她。 “待查出来凶手,本王自会放你们回去。” 说罢,南宫淳拂袖离去。 .. 南宫淳直接进了皇宫,去面见云兮。 云兮早前就听说了苏缨回来的消息,她如今已经坐在了太后的位置上,怎么能容忍那个女人来指手画脚?毕竟,她的儿子才是西周的皇! 南宫淳气势汹汹地冲入云兮的宫殿,“苏婉是不是你杀的?” 云兮懒懒地放下手中的胭脂,眼睑一挑,“你是在质问我?” “我就问你一句话,她..是不是你杀的?” 这一刻,南宫淳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温柔的情意,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会变成这样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云兮冷眼瞟过一眼,“王爷要杀了我吗?” 看在南宫淳眼里,云兮这副神态是认了自己杀害了苏婉,他怒不可遏,“苏婉她是无辜的,她不应该死!” 同样,南宫淳的态度也刺痛了云兮的心,这个曾说过一生只爱她一人的男子,却为了另一个女人来伤她。 云兮反问:“那么谁应该死呢?是我吗?” 南宫淳:“你不该杀她的!” 云兮似乎在赌气,“我就是要杀!你越是要护着她,我就越希望她死,如今她死了,是最好不过的!” 南宫淳情急之下,竟然掐住了云兮的脖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狠毒的?” 云兮冷笑:“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云兮这般冷淡的嘴脸,令南宫淳想到了此前多次被她拒绝的场景,“我原以为就算你的心是石头,也该有一天会被捂热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你。” 南宫淳不明白,就在自己每次要得到幸福的时候,为什么云兮要一次一次地毁掉? 云兮嘲讽地看着他,“怎么?就这么恨我吗?就这么爱你的新王妃吗?” 第769章 目睹 南宫淳:“你明明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为什么偏要一次一次来戳我的心呢?” “最爱的人?你我之间,还有资格谈爱这个字吗?”云兮停了停,淡淡吐出两个字:“配吗?” 这么多年了,看在她眼里,竟然还是不配吗?南宫淳的手从云兮的脖颈离开,绕过她的肩膀,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吻,就这样突然落下,霸道而强势。这个他爱到骨髓的人,也是伤他最深的人。 “你放开!” 云兮的力气终究是不如南宫淳,在他面前,她根本没有反抗的权力。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七岁的南宫瑞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生在皇室,虽然小小年纪,但天性聪慧敏感,对于眼前场景,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 “你们在干什么?” 只听得南宫瑞冷静地问出这句话。 南宫淳和云兮瞬间僵硬在原地,他们纷纷看向南宫瑞,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云兮猛地将南宫淳推开,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的声音,在安静的宫殿里,十分清脆。云兮的声音有些心虚:“放肆!” 南宫淳硬生生地挨了云兮这巴掌,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南宫瑞? 为什么这个时候,南宫瑞会突然出现呢? 这两个人手掌心里都冒出了冷汗,尴尬到无地自容。 然而南宫瑞却是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他一如往常,对着云兮行礼道:“母后,儿臣是来问问你,明日北凉来使,母后可会参加宫宴?” 云兮有些结巴:“去..去。” 南宫瑞再是一拜,“儿臣知道了,母后早些歇息。” 然后,南宫瑞就往门外走去,走到门槛处,他淡淡说了一句:“天色不早了,皇兄也早些回去吧。” 不知为什么,南宫淳觉得这样的南宫瑞有些奇怪,一个才七岁的孩子,竟能做到面不改色、视若无睹?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南宫瑞,他唯一的儿子! 云兮恨恨地看着南宫淳,“你若是敢让瑞儿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认为瑞儿不知道吗?”南宫淳唇角有些凉薄笑意,“实际上,他比我们认为的还要聪明,也更为努力。” 经过刚刚,云兮已经没有力气去和南宫淳置气了,她只希望他赶紧离开这里,“你走!” “你总是这样,永远不肯低头,也永远不会挽留。”南宫淳笑了笑,负手走出了这座宫殿。 将一室的寂寞留给云兮。 .. 欢喜见不过去了,她悄悄追上了南宫淳,“王爷,还请听奴婢说几句话!” 南宫淳停下脚步,看着欢喜,这是云兮的贴身婢女。 欢喜先是行了礼,道:“容奴婢说几句不该说的罢..其实,娘娘她不可能去杀苏二小姐的,也不屑于去动手,王爷知道她是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承认苏二小姐的存在令她产生了危机感呢?” 第770章 故人重逢 夜色之下,南宫淳的神情难以分辨,他听到欢喜的话,眉头下意识皱了皱。 欢喜:“这些年来,王爷和娘娘的事情,奴婢都看在眼里,她自小背负家仇,一直都过得很苦,不敢轻易地把心交给别人,她把自己放在高台上端着,封闭起来。可这不代表她不会爱,她只是不敢。” 怕彻彻底底爱上了一个人,失去了所有。 南宫淳静静地看向远处,“你和本王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希望王爷再给娘娘委屈受了,也别再伤了她的心。她原本是打算放下一切和你长相厮守的,是王爷你没有坚守诺言,对旁人动了心。” 这番话如重锤,一字一下,敲击在南宫淳的心里,这是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他的确还爱着云兮,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在面对苏婉时的开心。 原来他不是一个坚定的人,一直都不是。 南宫淳的语气有些动摇:“当真不是她派人毒害了苏婉?” “不是。”欢喜顿了顿,缓慢地抬起头来,“王爷或许可以想一想,除了太后娘娘,世上有谁会记恨苏二小姐。” 欢喜言尽于此,剩下的事情,不是她能左右的。 .. 南宫淳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除了云兮,还会有谁想害苏婉的性命? 因为不忍见府上白幡,他直接去了天牢。 南宫淳眼中忽然精光一现,想起了什么,他对下属道:“去把那个姑娘叫过来,切记待之以礼,不可怠慢。” 很快,沈长歌就被人带到了南宫淳面前,她当着他的面,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好久不见啊,老朋友。” 还好南宫淳不算太笨,几天时间里,猜到了她就是沈长歌,毕竟她一直在以从前的语气和他对话。 面具之下,虽然还是叶玖的脸,但神态瞬间勾起了南宫淳的回忆,他已经知道沈长歌就是叶玖。 故人重逢,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南宫淳激动,“你终于回来了,可这张脸。” 沈长歌:“原想着来喝一杯故人的喜酒,没想到被当成凶手抓到这里来了。至于脸,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我不但没死,还好好地回来了。” “既然活着,为什么待在楚国那么多年,不早点来西周?” 沈长歌拢了拢肩上的垂发,“我潇洒自由惯了,这次也不过是路过而已。” 南宫淳笑了笑,“这么多年不见,除了这张脸,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沈长歌看了看南宫淳,却觉得他变了许多,眼神精明深沉了,下颚处有胡须忘了剃有些乱,“听王爷这语气,似乎这摄政王的位置坐得不如意啊。可是遗憾当年没有坐上皇位了?” 南宫淳叹息道:“人生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我当时去争那个皇位,是为了她,如今不争皇位,也是为了她,没什么遗憾不遗憾的。” “那么苏婉呢?算什么?”沈长歌眼中有丝丝嘲讽。 第771章 亲姐妹 南宫淳的眼眸有些刺痛,“苏婉..她是一个特别的人。” 特别?沈长歌心中冷笑,的确挺特别的,当年在城墙上的时候,她一开始就知道苏婉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有些事情旁观者清、局内者迷,在南宫淳眼里,苏婉的爱情炙热而清澈。 而看在沈长歌眼中,苏婉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去的,她想要成为王妃,想要取代苏嫦的位置,只不过这个女人的手段太过高明,骗过了旁人,也骗过了自己。 沈长歌:“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出毒害苏婉的凶手。” 南宫淳:“真的可以找出来?” 沈长歌点了点头,“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你说。” .. 这天,南宫淳为苏婉举行了葬礼。 苏家的人也都来了,送苏婉最后一程。 苏照掩不住老泪纵横几度晕厥,苏嫦哭得梨花带雨,更是停不下来。 夜里的时候,苏家人执意留下来为苏婉守灵。 南宫淳同意了。 沈长歌身着王府丫鬟的服装,端着几碗茶水,走到几人面前。 等苏嫦接过茶杯的时候,沈长歌不经意松开了手,茶水倒在了苏嫦的衣服上。 沈长歌歉意:“苏小姐对不起,要不先去换件衣服吧。” 苏嫦皱了皱眉看着被茶水淋湿的衣服,“嗯。” 于是,沈长歌带着苏嫦去了别院更换衣裙。 沈长歌帮苏嫦整理着衣服,“苏小姐哭得这么伤心,和王妃感情应该很好吧。” 苏嫦:“我和小婉是亲姐妹,感情当然深厚。”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来,将屋子里的蜡烛突然全都吹灭了。 苏嫦感觉浑身一冷,伸手不见五指,她紧了紧外衣,“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房门和窗户也在同一瞬间被关了起来。 苏嫦小跑过去,她想推开门,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推不开,言语开始慌乱,“开门!是谁把门锁起来了?开门!” 房间里一片黑暗。 苏嫦被锁在房间里面,怎么都出不去。 而房间外面。 南宫淳脸色诧异地看向沈长歌,“你为何故意将她引到这里面?” 沈长歌:“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苏嫦吗?” “什么意思?” “比起云兮,王爷不觉得苏嫦才是最恨苏婉的那个人吗?”沈长歌惯是会揣摩人的心思,她与苏嫦也算是认识多年。 苏嫦的一生未必不是悲哀的一生,从她爱上南宫淳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原本如黄莺一般的灵动少女,在爱恨纠缠之间,坠入深渊。 沈长歌:“苏嫦努力了那么多年,也不能让你对她有一丁点的动心,若她的情敌是云兮也就罢了,她心甘情愿认输,可偏偏是自己的妹妹苏婉。在苏嫦眼中,苏婉却那样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你的爱,她不甘心、她嫉妒、痛恨。” 话说到这里,南宫淳也该明白了,他只是不能相信。“她们不是亲姐妹吗?” 沈长歌又道:“我去调查过服侍苏婉的婢女,她们说大婚那日,是苏嫦为苏婉穿戴上的凤冠霞帔,说不定就是在那个时候下的毒。” 第772章 南河 幽闭的环境将苏嫦内心的恐惧最大限度放大,她感觉周遭有什么声音在呼唤自己,仔细去听,却什么都听不清。 苏嫦拼命地想把门推开,她无声地呐喊着,想要离开。 似乎离开了这个房间,就脱离了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事情。 耳畔有儿童的嬉笑声、有女子低低的哭泣声.. 凝聚成一句呼唤:“姐姐!” 苏嫦回过头,依旧是一片黑暗,那句「姐姐」像是在她心底发出来的。 可房间里并没有旁人,她还是听见了那类似苏婉的声音。 苏嫦疯了一般扯着自己的头发,她开始自言自语。 “小婉,我不是故意要杀了你的,不是!” “谁让你故意和我争?你为什么要和我抢?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甘心!” 房间之外。 南宫淳听着苏嫦的声音,心头大骇,他问沈长歌:“你说苏嫦是不是疯了?” 沈长歌双手抱胸,“我不过是给她下了一点药而已,是她做贼心虚,撑不下去了。” 在沈长歌看来,苏嫦自幼养尊处优地长大,这辈子就杀了一个人,杀的还是自己一同长大的亲妹妹,心理素质不行,迟早会暴露出来的。 突然间南宫淳苍老了许多,他闭上眼睛,后退了半步,“话说回来,是我害了苏婉,也害了苏嫦。” 沈长歌耸肩:“你说得没错,一切祸事的源头都是你。如今真相已经出来了,想如何处置苏嫦,你自己做决定。” 这所有事情都是南宫淳一手造成的,如今这个局面,自然该他去解决。 .. 第二天,沈长歌和楚玦就离开了王府,他们两本就是顺路过来喝一杯喜酒的,没想到又顺手帮南宫淳找出了凶手。 楚玦问起:“你让南宫淳答应你的那个条件,是什么?” 沈长歌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不告诉你!” 楚玦一脸傲娇,“我才懒得知道。” 沈长歌低头暗笑:反正你早晚会知道的。 “我们下一站去哪?”楚玦正坐在马车上,单手甩着马鞭,现在的他俨然就是一个车夫。 沈长歌托着腮,“一直往南边走就好了,看看会到哪。” 这一路走走停停,往南边走,竟是去到了南河。 南河,对于沈长歌来说,是个熟悉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存在着一个如谪仙般的公子。 楚玦将沈长歌从马车上抱下来,“天黑了,找个地方歇一晚吧。” 沈长歌看着眼前场景,“这里已经是南河境内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其他地方都在变化,唯独这里什么都没有变,一如当年。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路过二人,停在了楚玦的面前,他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叹声道:“这位公子,老夫见你气色阴黑,怕是身患绝症之兆。” 楚玦的眼神有些微变,他心口紧了紧。 倒是沈长歌一脸不悦地看向这个老头:“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滚!”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老头子罢了。 第773章 雪色茫茫 白发老头却轻笑一声,眼神扫过楚玦和沈长歌的脸,最后又落在楚玦的脸上,“老夫看公子,怕是时日无多了,且行得人间一日乐吧。” 任何人平白无故听到这样的话,怕是都会雷霆大怒,沈长歌也不例外,她怒视着老头,“你胡说什么?” 白发老头摇了摇头,无意与沈长歌争辩,只是大笑了几声,就转身走了。 沈长歌好久没有这样生气了,“真是好无礼之人!” 她回头见楚玦眉宇间有些凝愁,便一把拉着他的手,“别多心,那就是一江湖骗子!” 楚玦牵着这软糯无骨的小手,瞬间驱散了心里所有的阴霾,“我当然不会信那个江湖骗子,余生所有的日子,我都会陪你度过。” 沈长歌:“这可是你说的,少一天都不行。” .. 他们走进了客栈二楼,这家客栈生意不错,很快就来了其他人。 沈长歌听见隔壁桌有两个男子在谈论。 其中一个白衣男子掸了掸身上的雪花,“不知怎么的,昨天夜里突然就开始下雪了,到现在还没停,刚刚走过来的时候,雪都快到膝盖了。” 青衣男子听到这话,神情略有惋惜:“估计是上天在惋惜什么吧,就在昨天夜里,听说那位死了。” “不是传闻,是真死了。”白衣男子反驳:“不过也没什么惋惜的,他干了那么多坏事,也是死有余辜。” 青衣男手中的酒杯顿了顿,“其实啊,我早就觉得他是个短命的人了,年纪轻轻,急于求成修炼邪功,可不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白衣男子言语中有恨意,“活该!他是自寻死路,不值得惋惜。” 青衣男子看了看四周,赶紧捂住白衣男子的嘴,“嘘!小心被他们的人听到了。” 白衣男子推开青衣男子的手,“他人都死了,我还怕什么?” “还是当心一点吧,虽然他人是死了,但他妹妹还在,还有他手底的那些人。”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沈长歌本是无意偷听旁人说话,但她听着听着,怎么觉得他们嘴里说的人有点耳熟? 是谁死了呢? 楚玦夹了一块排骨喂给沈长歌,“在想什么?” 沈长歌回过神,“我只是好奇他们说的人是谁。” 楚玦倒是没多想:“总归是与你我无关之人。” “是啊,总归是与你我无关之人。” 沈长歌看着面前的一桌佳肴,却没有半点胃口,反而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想问清楚那两人谈论的是谁,转过身去,已不见那两男人的人影。 怎么不见了呢? .. 夜里的时候,沈长歌躺在床上,一直未能入睡,她终是从床上起身,站在窗户旁。 窗外还在下着雪,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一片片的雪花从天上落下来,轻飘飘的,被风一吹,就往房间里来。 沈长歌伸手,便有雪花落在她的掌心上。 只不过一瞬的停留,就融化成了水,冷意似乎从手上传递到了心尖。 “夜里风大,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楚玦走过来,为沈长歌披上了一件外衣。 第774章 桃花林 沈长歌抬头看向黑夜,“今晚没有星星。” 楚玦发现沈长歌这天似乎都是闷闷不乐的,也不知为什么。 “今晚没有,明晚会有的,明晚没有,后晚会有,星星总会出现的。” 沈长歌:“传闻说,死去的人,都会变成夜空的一颗星星,依旧注视着人间的一切。” 楚玦抬手用衣袖挡住了窗外的飘雪,他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 第二天。 沈长歌和楚玦早早地就起来了,打算去看看南河的雪景。 刚走到街上,便听到人群熙熙攘攘的喧哗声。 “你们知道不,那人一死,仇家纷纷赶过来了,想着将他挫骨扬灰呢!。” “那些仇家如今到哪了?” “已经在他府门前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走走走,赶紧过去看看!” 沈长歌看着这些平民纷纷往一个方向跑去,有些诧异了,在南河这个地方,能有什么人物值得被他们这样关注? 等等..南河..这里不是三公子的地盘吗? 那他们口中说的人..是三公子?是三公子死了? 沈长歌摇了摇头,为自己脑中刚浮现的念头感到可笑。 三公子是谁?那可是灭掉天剑当年山庄的人物!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死了。不可能的,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呢? 沈长歌不但不信,还觉得十分可笑。 但是那些人去的方向,俨然就是三公子府邸所在的位置啊。沈长歌的笑容凝结成冰,她跟着人流的方向,疾步跑过去。 轻柔的雪花从她的脸颊划过,有些细微的疼。 沈长歌赶到三公子府邸门口的时候,她看见的是一大片桃花林。 而那些所谓的仇家纷纷聚集在这片桃花林里面,他们被困住了,找不到出路,一个个都在唾骂。 “那小子就是猜到我们会来算账,提前种了这一大片桃花林,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拦住我们吗?” “依我看啊,就把这些树都给砍了,不信进不去!” 说着说着,一人提着斧头就往桃花树上砍去。 有人拦下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这桃花林有些诡异,像个迷宫似的,你若是破坏了一棵,我们怕是永远找不到出路。” 就在这时,众人发现刚刚被砍掉的那棵桃花树,竟然重新长出了新枝条。 “大冬天的这桃花开得这样好,当初世人说的没错,凌三就是个妖孽,死了还能使妖术!” 沈长歌皱了皱眉,她记得这里从前是没有桃花林的,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呢?不过她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一次这样的桃花林。 当年,三公子为了沈长歌,在京城种了百亩桃花林,也就是红林山庄。 原来不只是京城,他以为她会回来的,所以在南河也有这样的一片桃花林。 沈长歌根据当年的记忆,避开了众人,带着楚玦走了进去。她每走一步,就离记忆里的地方更近一步。 风一吹过来,不知是花瓣,还是雪花,一片片地落在沈长歌的肩头。 第775章 不是你就没有意义 “你们是谁?”一个黑衣女子站在沈长歌和楚玦面前,她的发髻左耳处别了一朵白色的花。 她没想到这两人能够通过桃花林,走到这里面来。 沈长歌看了这姑娘一眼,认出了她,“你是凌汐。” “你认得我?”凌汐仔细盯了沈长歌很久,突然恍然大悟,“你就是沈长歌!” 她不会认错的,尽管这张脸不同了,但身上的气质没有丝毫变化。 “是我。”沈长歌的目光越过凌汐,看向院子里的摆放的灵位。 没有棺椁、没有白布、只有一个灵位,写着寥寥几个字。 凌浔..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盈满了沈长歌的眼眶,她问,“三公子呢?” 凌汐面无表情,“死了。” 沈长歌不相信,“不可能,他怎么会死?” 凌汐:“怎么不可能?沈姑娘,我三哥他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也会死。” 沈长歌反问:“那他的尸体呢?” 凌汐笑了笑,有些无可奈何。 “我三哥这个人啊,素来奇怪。他不想长埋土下,让我将他烧成灰,洒在高高的悬崖处,随风飘向各地,他还说不要布置葬礼,也不想听见任何哭声,就当他只是在世上走一遭又离开了。” 烧成灰烬、撒向悬崖,当真是应了那句挫骨扬灰啊! 三公子留给沈长歌的记忆是鲜活有色彩的,她无法想象,正值盛年的他会死。“他..不对啊,我几年前见他还是好好的。.怎么会。” 沈长歌努力回忆着她和三公子最后一次见面,那时他将她从新婚当夜抢了去,要带她一起回西周,她心里还将他骂了无数遍。 这才几年光景,怎么就死了呢? “三哥一直以来身体就不大好,世人说得没错,他少时急于求成,损伤了心脉,早已经是外强中干的身体了,可只有我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凌汐说到这里,眸光黯淡下来,一片灰色,她将话题一转:“沈姑娘,你来了也好,我不用千里迢迢去楚国见你一面了。” 沈长歌不明白:“什么意思?” 凌汐看了看沈长歌,再看了看沈长歌身旁的男人,道:“这几年来,三哥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你,我原以为他已经忘了你了,谁知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亲自去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我才知道,他从未放下过你。” 凌汐没有说完,若是沈长歌过得不好,她用尽一切手段,也会救沈长歌出来;若是沈长歌过得好,他只会默默离开。 这是三公子,留给沈长歌最后的爱。 沈长歌想起来了,她刚认识三公子的时候,就觉得他身形格外消瘦,时不时地咳嗽着,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预兆了。 凌汐叹息一声,“说来可笑,我得知三哥没多少日子的时候,为了让他开心些,特意找了许多个像你的姑娘,结果他看都不看一眼,长得相似如何?性格相似又如何?只要不是你,就没有意义。” 第776章 人间不值得 沈长歌听到这番话,心里百感交集。 三公子也算是她的一个故人了,可能是随着时间流逝,当她得知故人离去的时候,有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 凌汐望着三哥的灵位,对沈长歌道:“沈姑娘,你若是能早来几日,该多好啊。”可怜三哥到死都没能见到他心爱的姑娘一面。 沈长歌并不是特意到南河这边的,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好歹相识一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她的眼睑有些许的湿润,目光久久凝视着灵位上几个字。 低声说道:“三公子,来生做一个普通人吧,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不要..不要遇见我了。” .. 拜祭之后,沈长歌打算离去,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清虚,是你吗?” 沈长歌叫住了那一个灰衣男子。 清虚转过身来,激动不已,“沈小姐,你可终于来了啊!” 沈长歌之前就猜到过是三公子将清虚给抓走了,果真是给关在这里了。 清虚看见沈长歌,就像是看见救命菩萨一样,“哎呀呀,你不知道老夫在这里被关了多久啊,真是一言难尽。” 清虚对沈长歌有救命之恩,她会救他走的,“你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多谢沈姑娘啊,看到你,老夫就知道自己有希望离开了。” 沈长歌走到凌汐面前,“凌姑娘,我要带走此人。” 凌汐道:“带就带走吧,本来留着他不过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着能不能救下三哥..可这天下第一名医,竟然也是救不了三哥的性命,他还是走了。” “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沈长歌知道这句话没有任何作用,但此时,她唯一能说的只有这些。 凌汐摇头,“不,我并不难过。人间从未给予过三哥丝毫温暖,他离开这里或许是一种解脱。” 沈长歌曾听过关于三公子的只言片语,他天生异瞳,自小被视为妖孽,受尽欺凌苦楚,后来啊,他这个人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江湖中人人都怕他,却也都知他杀父杀母杀兄,无人敢真正亲近他,还是将他当作异类。 这大概是沈长歌所知道的,可她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三公子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是多少个日夜的忍辱负重?是多少次死里逃生的挣扎?.. 一个人若是感受不到快乐了,死亡于他而言就是一种解脱。 人间不值得。 临走的时候,沈长歌对凌汐说了一句:“洒骨灰的时候,记得找个开满鲜花的山崖,尤其是春天的时候,满目芳菲。因为,他曾说过喜欢春暖花开的样子。” 世人不会知道,最畏惧阳光的人,其实最向往春暖花开啊! 凌汐:“我记得了。” 沈长歌没有按照原路返回,凌汐送他们从密道出去了。 至于那些前来寻仇的人还被困在桃花林里,估计这几天都出不去了,他们这些人如何斗得过三公子呢?即使他已经死了。 第777章 她不会知道 这来西周的一趟,反而让沈长歌心里越发沉闷了。 楚玦握着沈长歌的手,“现在..回家吗?” 出来也有段时日了,沈长歌还挺想自己的一对儿女,也不知楚予安和楚予宁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乖乖吃饭? “回家。” 于是,这个车夫的任务就交给了清虚。 沈长歌问起清虚:“这些年,你一直待在三公子的府上?” 清虚仰天一叹:“自从当年三公子把我给抓了去,我就一直待在那里了,这些年来,我用尽毕生医术,也只是勉力减轻他的病痛而已,他..到底还是没能熬过冬天。” 他说着这话,也有一些挫败感,他有什么面目说是天下第一名医呢?当年就没能治好阿宁.. 沈长歌:“那么今后呢,你想去哪?回紫云峰吗?” 清虚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出了南河,我发现自己也没地方去了,多么可笑哈哈。” 他和清尘一个学医、一个制毒,都想争一争天下第一的名头,相杀了这么多年,究竟赢来了什么呢? 阿宁她都已经化作了一堆枯骨..清尘也死了。 这些年来,沈长歌一直想找到清虚,让他看看叶溟的病情有没有治好的可能性,虽然她和叶家的关系已经破裂。 “如果你没有想去的地方,那就和我回楚国吧,帮我一个忙。” 清虚一口答应了,“好啊。” .. 夜幕落下之后,楚玦点了沈长歌的昏睡穴。 清虚给楚玦把过脉,“你体内的寒毒并没有完全清楚,而且近日是不是发作了?” 楚玦这段日子,寒毒的确有复发,他不能让沈长歌知道,“可有解毒的法子?” 清虚无奈摇头,“一看这手法,就是我师弟清尘下的毒,他这个人就是为了和我争个高低,制毒从来不制解药,想着让我来破解,可这次啊,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他赢了。” “也就是说没有法子了。”楚玦眼前闪过沈长歌的笑脸,他说好要陪她度过余生的,“那么还有多久时日?” 清虚斟酌着,“这个不好说,此毒未必是要取人性命,而是使人承受痛苦,每每发作一次,怕是要半条命啊。” 楚玦笑了笑,他的脸在月光下有些凄冷的美感,庆幸道:“只要不死,痛算什么。” 留着这条性命,好好地陪着她,到老。 清虚:“这件事她知道吗?” 当时,沈长歌去苗疆求得了蛊药,以为已经治好了楚玦体内的寒毒,他也以为自己痊愈了,可就在一个月前,寒毒再次发作,痛感更甚从前十倍。 楚玦:“她不会知道。” 就让沈长歌继续以为,他已经好了。 多情总比无情苦啊,清虚能够理解楚玦的做法,若是他自己,怕是也不愿意让所爱之人知道,“你放心吧,我会为你保密,也会尽力去找找有没有解毒的法子。” 楚玦:“多谢了,实在找不到解毒的法子,也无所谓。” 第778章 结局 只要..只要活着就好了。.那样就不会食言。 回楚国的这一路上,车马很慢,他们并不急着匆匆赶回去。 沈长歌附在楚玦耳边:“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一件事情?” 楚玦:“什么?” 沈长歌笑道:“当初我用宋音来帮楚庆和子泠和好,你还不相信我,如今他们俩已经冰释前嫌了,愿赌服输,你是不是该..穿裙子给我看了?” 楚玦沉思片刻:“这个..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沈长歌不依不饶:“当然有了,你可不要抵赖!” 楚玦摇头:“没有的事。” 沈长歌坚定:“有的,绝对有!” 楚玦否认:“没有!” “绝对有!你抵赖!” “没有!” .. 回到誉王府的这天,正好是晴空万里。 沈长歌已经安排清虚去叶王府了,当然她不会让叶家知道,是她找来了清虚为叶溟看病。 楚予安和楚予宁已经会跑了,他们纷纷跑着过来,抱着沈长歌的大腿。 看着他们这小短腿跑步的模样,沈长歌忍俊不禁,她突然觉得,小孩子也有可爱之处了。 沈长歌蹲下身子:问道:“有没有想我?” 楚予安和楚予宁异口同声:“想!” 沈长歌捏了捏二人的脸,还挺有肉感了,竟然胖了许多,她回头对楚玦道:“看来,楚庆还挺会带孩子的,真是有天赋!” 楚玦将楚予安抱了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女儿一些,“那是因为我们的孩子乖巧。” “娘,你看那边有彩虹!”楚予宁扯着沈长歌的衣袖,往院子西边走去。 “你跑慢些!”沈长歌哭笑不得,只好跟了过去。 这时是春天了,府上的桃花已经开了。 楚玦抱着楚予安,站在沈长歌身后,他道:“这桃花,就应该开在合适的季节,才最好看。” 沈长歌正站在桃花树下,楚予宁在里面跑来跑去,楚予安见了,也从楚玦怀里下来。 小小年纪的楚予安已经有长姐风范了,她跑过去抓住楚予宁,奶声奶气地教训他:“弟弟你不要乱跑,都把花瓣踩坏了!”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地上的残花。 楚予宁似乎很听楚予安的话,他弱弱低下头,“姐姐..我知错了。” 楚予安点点头:“知错就好。” 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被风一吹,漫天飞舞。 沈长歌伸手去接那些飘落的花瓣,是啊,桃花只有在合适的季节开放,才最好看.. 楚玦在后面唤着她的名字:“长歌。” 沈长歌回过头,楚玦正站在光影之中,朝她走过来。 玉面金冠、衣袂生风。 楚玦站在沈长歌面前,伸手拂去她发上的花瓣。 “说来奇怪,我总觉得上辈子就爱上你了,下辈子。.你一定还要做我的妻。” 沈长歌只答了一个字,“好。””不过..“沈长歌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穿裙子给我看啊?” 这时候,风恰好吹落一朵桃花,落在他的眼睫上。 岁月静好,一世安宁。 …… 许多年以后,当沈长歌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这满园桃花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眼眶泛红。 姹紫嫣红开遍,年年岁岁如此。 只是那个说要陪她走过漫漫余生的人,已经不在这岁岁年年里了。 在某一个清晨,沈长歌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两鬓都开始生了白发。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老去。 原来拥有权势地位的人,也还是战胜不了时间。 世人争名逐利,又是为了什么呢? 门外儿女们的笑声,声声传入沈长歌的耳朵里。 楚予安和楚予宁跑进来,都是一脸气呼呼,“母妃,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沈长歌瞅了瞅他们两个,“又吵架了?” 这些年来,这一对同胞姐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好像不吵架就过不下去了。 开始的时候,沈长歌觉得孩子们很吵,后来,当那个人不在了,她总是觉得孤单,听着孩子们吵吵闹闹的声音,似乎觉得好受一点了。 楚予安拉着沈长歌的手撒娇,“母妃,弟弟他说那个赵家的二小姐比我漂亮,我不服!” 楚予宁脸色有些微红,他正是十七岁的年纪,正值少年。 少年人不善说谎,一旦心动,便是一生。 喜欢的人,永远是最好的。 他嘀咕了一句:“姐,赵二小姐就是比你漂亮。” 沈长歌真是哭笑不得,“你们就为了这事吵架?都是要成家的人了,还这么吵吵闹闹的,以后我要是不在了,看你们找谁说理去?” 楚予安拖着沈长歌的手,“母妃,你要去哪?我不许你去。” 沈长歌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我将自己困在这里太多年了,想出去走走。” …… 这一走,从楚国到西周。 沈长歌将曾经和他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像是极力找寻他存在过的痕迹。 她会赶早爬上芳菲四月的山顶,摘一朵最艳的桃花。 她会泛一叶扁舟去湖心,采一捧新熟的小莲蓬。 她会爬上皑皑雪山,回头望一望来时路上的脚印…… 她啊,走遍了当初两人计划好了的天下。 她只能凭借这些回忆,度过无数个难眠的深夜。 万水千山,满眼依旧如初。 所遇之人,皆不像他;所到之处,思念如影随形。 后来,沈长歌走累了,就坐在酒楼里听听戏。 凭栏之下,是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说书人。 他站在台上,神采飞扬地讲着故事。 “故事的开始,那是很久之前了。你们可知道,当今圣上最敬重的人是谁?” 台下人纷纷说:“当然是誉王妃了!” “诶,你们说对了!就是这位誉王妃,当年一力扶持身处冷宫的小皇子即位,后来为他扫平皇位路上的一切障碍,这才成就了当今圣上啊!” 说书人手中折扇一敲,咧嘴一笑,继续说道。 “今天我给大家讲的故事就从此开始,说起这位誉王妃,她可真是个传奇女人啊,虽说誉王走了这么多年,天下又有谁敢小瞧她半分呢? 她硬是以一己之力,撑起偌大个誉王府,上打权臣,下教子女,府里府外,井井有条。就连皇上,也要给她三分面子……” 台下有人起哄,“我们想听听,誉王夫妇的爱情故事,你要是讲得出来,我便服你!” 说书人晃了晃脑袋,折扇打开。 “要说他们之间的爱情啊,我当然清楚,容我稍会给你们讲。现在,大家伙该喝茶的喝茶,该听曲的听曲,且听我作笑谈罢……” 沈长歌忽地一笑,原来她这所谓一生,不过就是说书人口中寥寥几句笑谈。 但她瞬即又想通了。 不只是她,谁的一生不是旁人嘴里的笑谈呢? 天地之大,执念何其渺小。 满眼芳菲,皆是黄土白骨一捧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