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脱了》作者：犬升 文案： 段焱打小立誓终身不娶，人到老来也要当一个走肾不走心的风流鬼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比自己还浪还撩的夜店大魔王 那个夜店大魔王好像对他有意思，不仅拿走了他的初吻，还想跟他发展进一步关系 段焱：走肾可以，走心免谈 向明秋：没问题，那咱们就先走肾后走心吧 · CP：段焱（攻）×向明秋（受） 【段焱是攻！！！不要逆cp！】 账号没有绑定，无法回复留言 微博：@犬升 第1章 段焱和他爹关系不和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大学时候如此，八年以后的今天还是老样子。 接到父亲段成林去世消息的那一晚，段焱还在太平洋的另一头，跟他那位新找的419对象玩得正疯。 律师在电话里用简短的语句讲述了事情经过，段焱听完怔愣了良久，才从放空状态稍稍回过神来。 “知道了。” 淡淡地道完最后的三个字，段焱挂了线，纵欲的心思早已荡然无存，草率地完事之后，他连澡都没来得及冲，随手捡起一条毛巾擦干满身淋漓的汗水，穿上衣服离开酒店，连夜赶往机场乘坐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国。 事出突然，饶是段焱再怎么讨厌自家老爹也不曾想到，时隔两年，父子俩再度重逢竟是在葬礼上。 关于段成林的死因并无太大争议，他是在登山的过程中出现急性心肌梗死而不慎失足坠亡，这一点从当时在场的目击者以及法医所出具的鉴定报告皆可得到证实。 段成林生前事业成功，以至于他即便离开了这个世界，自发为他送行的群众能将殡仪馆里里外外堵得水泄不通。 然而外人看不到的另一面，作为一名丈夫，一名孩子的父亲，他失败透顶。 段成林跟段焱他母亲夏乐容结婚32年，婚内出轨行为一刻都没停止过，从一开始躲躲藏藏的偷腥到后来光明正大去拈花惹草，这于段成林而言已成为习以为常的事情。 这也正是段焱厌恶段成林的原因之一。 话虽如此，可父子两关系再差，段成林总归是他爹，父亲的离世不可避免地对段焱造成一些情绪上的影响。 上午办完追悼会，下午火化完毕，段成林的骨灰被送往香山最有名的白沙墓园进行安葬，带着他生前的种种，彻底永别人间。 “你父亲无论办什么事都一向准备充分，早在好些年前他就已经将遗嘱拟定好了，至于里面的内容，这期间也有过一些变动。”葬礼过后，律师方文礼亲自找段焱进行一番约谈，节哀顺变的话一概免去，方文礼直奔重点：“遗嘱的最终版本在去年年初已经确定了下来，按照老段生前的意思，遗嘱必须等他头七过后才能公布。” 段焱的目光往桌面的台历上一扫，暗自算了下日子，点头：“了解了，方叔叔，如果没别的事情那我先回去，家中还有一点后事需要处理。” “再等一下。”方文礼在他转身离去之前，立马把人给喊住，“小焱，有个事情我觉得还是先跟你说一说，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方叔叔，你有话直接讲就是，犯不着犹豫。”段焱笑笑，说着说着烟瘾有点儿上来，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利群，将盒中仅剩的一根香烟抽取出来。 “遗嘱公布的那天，你哥他也会过来。” “你是说我堂哥？” “你的亲哥，准确地说应该是半亲，你两拥有一半的血缘关系，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你再说一遍？”段焱险些以为自己耳朵不灵光，眉头下意识地一拧，嘴巴微张，衔在口中的香烟无声落下，把脚下的地毯烫出了个不怎么显眼的小窟窿。 傍晚时分，段宅 从律所回来之后，段焱将自己关在书房便再没出来过。 小的时候，他经常在段成林工作的时候偷偷溜到书房里找父亲玩耍，二十多年过去，这个房间始终保持原貌，可他们父子间的感情再无法回到从前。 漫不经心绕着书房走了一转，段焱最后在那张红木办公桌前停下，目光落在摆放在桌面的琥珀色烟灰缸上。 段成林一直有抽烟的习惯，眼前这烟灰缸是段焱7岁那年送给他的父亲节礼物，那时可把段成林高兴坏了，每逢客人登门造访，他定会得意洋洋地拿出烟灰缸，给大家展示道：“瞧，我儿子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可笑的是，直到十多年后的今天，段焱才发现，他爹原来可不止他这么一个儿子。 这种意外也不是没料想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理。 心中的怒意愈发难以平息，段焱抄起桌面的烟灰缸往对面的墙壁上使劲丢出去，砸了个粉碎，骂了一句“老混蛋！” 深夜的Rex夜店音乐轰鸣，斑斓镭射灯不断变换着角度扫荡全场，着装前卫性感的年轻男女们站在舞池和吧台上，跟随DJ的打碟节拍激情甩头，舞动身姿。 岑凯诺扭头望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段焱，这家伙白天才操办完老爹的丧事，连个过渡期都不带，转头就跑出来花天酒地，能耐。 “干嘛？”段焱瞧见对方一直举着手机对着自己这边，抬手将他的手机推开：“别拍老子。” “诶你别乱碰，我在做直播呢！大家都说想看看我哥们长什么样子的。” “滚！”段焱极不耐烦，“让他们看别的去。” 岑凯诺“切”了一声，把手机搁在桌面，凑近段焱身旁，小声问道：“你爸他刚走不久你就跑来蹦迪，这么做合适吗？” “怎么就不合适？”段焱脸色瞬间拉黑，淡漠的语气里头掺夹着对段成林的某种不满：“人早就不在了，该办的身后事也都办了，有啥不合适？” 岑凯诺：“......” 不想继续谈论任何与段成林有关的事情，段焱故意把话题带偏，装作不经意地问：“这家夜店以前没见过，新开的？” “也不新，在你刚出国没多久之后开业，也有两年时间了，现在可是全香山最火的夜店，出了名的逼格高，想要进来消费还得排期呢，得亏我认识这儿的老板，直接给咱加塞，连预约的功夫都省了。”岑凯诺将目光绕场一周，伸手指向几米开外的某个卡座，“瞧，他在那儿，这人挺有本事的，待会我介绍给你认识。” 卡座里有六七个人在喝酒聊天，段焱只扫了一眼即将目光锁定在那名身着白色西装衬衫的男子身上。 不为什么，首先那张五官深邃的脸就直接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最令人难以忽视的尤数那双自带笑意的杏状眼睛，明着看是温柔绵延，暗地里却隐藏着无边陷阱。 男子的脑后留了一缕长及腰间的小尾巴，左耳的耳垂上挂着两只黑色耳环，视力极好的段焱甚至还注意到镶嵌在对方舌头上的那枚银色舌钉，每当对方开口说话，舌钉在头顶耀眼的镭射灯下折射出一闪一闪的亮光，无时无刻不流露出一种勾人的色气。 或许只是无意，又或许是男子察觉到了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当他重新把头抬起来，视线恰恰与段焱交撞到了一块。 第2章 对上男子视线那一瞬，段焱倏地一怔，曾经的某个画面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轻轻拿胳膊肘往岑凯诺身上碰了一下，“你跟那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咱当主播的多少有一些人脉嘛，大家平时出来玩得多了，朋友的朋友自然就成了朋友。” 岑凯诺接着说：“虽然他是店老板，可平时不怎么露面，今天能够碰见本人还真是凑巧了。话说上次我来这参加跨年派对，他一时兴起，跑上台去跳了一支鸭王舞，卧槽！我直播间的节目效果瞬间爆炸！你没看见当时那场景，啧啧……可太他妈绝了，简直男女通杀！他好像要过来咱们这边呢，嘿！Ryman！” 岑凯诺朝迎面走来的男子挥手打招呼，那人点头，带着挂在嘴角浅浅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到两人跟前。 刚才坐在卡座里的时候没看出来，直到段焱与对方面对面而站，他才发现这人个头比之前想象中要高，还真是颜值和身材一个都不落下。 天生的外在条件优势让他自带buff，普通一件西装随便往身一穿，竟也能给人提供完美的视觉享受。 男子先前所坐的地方偏暗，如今藉着这边明亮的灯光，段焱终于看清他那双眼睛，是鲜有的浅绿色，这在国内并不常见。 岑凯诺有些迫不及待，赶紧给二人做介绍：“这位帅哥就是Rex的老板，这位是我的好哥们，他之前在国外，最近才回来，这家夜店他今儿头一回来玩。” “你好。”对方主动把手伸到段焱面前，“初次见面，向明秋，也可以喊我的英文名，Ryman。” Ryman，这名字音译过来听着就像是威猛，倒也跟本人有点儿贴切，瞧他那身段，即便穿着衣服也能隐约窥见贴在布料底下的肌肉线条，还挺健硕，平时估计没少去健身房报道过。 段焱盯着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不知在寻思什么，顿了几秒之后，缓缓抬手与对方相握，“段焱，段位的段，三火焱。” 帅的男人有千百种，向明秋那张脸有别于大部分中国男性，轮廓鲜明，且五官立体感颇强，除了混血以外很难造就那种偏西化的长相。 段焱突然问了对方一句：“向先生的眼瞳是绿色的，这是戴了美瞳？” “眼睛的颜色是天生的，或许因为我外婆她是新疆那边的人。” “原来如此。”段焱说的有些漫不经心，不是错觉，多听几遍这个人的声音，属实有几分耳熟。 简单介绍过彼此，岑凯诺热情地招呼向明秋一块喝酒聊天，便有新的电话打了进来。 “秋哥你等我一会啊！我先出去接一下朋友。” 岑凯诺一走，卡座只留下段焱和向明秋两人。 段焱往前跨了一步，将自己与对方的距离稍稍拉近一些。 两个人的身高很接近，双方看着彼此的时候都是平视，段焱率先开了口：“向老板似曾相识，你说咱俩以前是不是见过？” “我想应该没有。”向明秋不带一丝犹豫否决掉，他扬起唇角的弧度。 25岁的段焱年纪谈不上大，却因为家庭环境所致，从小到大见惯不少人情世故，眼前那抹笑容倒映在段焱眼里，当即让他联想到四个字：绵里藏针。 虽不了解向明秋的具体为人，可段焱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乃至细微的脸部表情变化皆看得出对方这是个精明圆滑的生意老手。 他轻轻“哦”了一声，后面不再追问，却用一种疑惑的目光在向明秋身上来回扫量。 一分钟后，岑凯诺带着他的一群朋友从外头回来，大家该喝喝，该玩玩，怎么疯怎么来。 夜店向来是个“交朋识友”的好地方，有个从隔壁桌的美女突然跑了过来说要借烟，实际就是想寻机跟段焱搭讪，对方看他的眼神赤裸裸，简直恨不得将段焱吃进肚里。 “我平时经常跟朋友到这儿玩，你很面生，今天是头一回来？”那美女的性格跟她身上的着装一样大胆火辣，一上来就挽着段焱胳膊，将半边身子都挨了过去，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面对美女的示好，段焱没太大反应，显然是对她这种类型不感冒，但听见对方说经常来玩，于是指着坐在对面陪岑凯诺等人喝酒猜拳的向明秋，问了句：“那你认不认识那个人？” “你是说Ryman吗？他可是Rex的老板，我之前跟他聊过几句，但不太熟。”她边说边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搭在段焱大腿上，轻轻揉捏一下，故意做出某种暗示。 段焱不为所动，又问：“你还知道关于他的什么事情不？” “你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 “想知道原因吗？”段焱冲她勾勾手指，等对方把耳朵凑过来自己这边之后，他带着一副笑腔，慢斯条理地告诉对方：“我是个gay。” 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言，那位美女信以为真，听完之后立马收回刚才的一系列撩拨行为，带着几丝尴尬的神情匆匆离开，从哪儿来回到哪儿去。 望着美女转身远去的背影，突然一阵激烈的喧哗把段焱的注意力重新给拉了回来，岑凯诺的那群朋友此刻正围着向明秋在那起哄。 “老早就听别人说向老板跳舞贼厉害，要不向老板给咱们展示一下呗！” 被怂恿者从容地笑着婉拒：“太久没跳过，舞技都生疏了，大家可别为难我了。” “别谦虚了，快来跳一个！” 大家不依不挠地起哄，段焱被吵得闹心了，捡了个喝空的啤酒瓶，往桌面上用力一磕，伸手朝旁边的值班经理呼唤道：“给我开十个神龙套！” 顿时，卡座里的所有人如段焱所愿，安静了下来。 大家齐刷刷地向段焱投去一种惊讶的目光，包括那名值班的夜店经理在内，都以为段焱是在开玩笑。 经理用礼貌的态度提醒道：“先生，咱们这儿的神龙套只有一种规格，是五色的哦，你确定要来十个吗？” “向老板，你们店的员工不错，还懂得为客人的钱包着想。”段焱边笑边说，但他还是原话不变：“十个神龙套！不知这样请不请得动向老板上台露个两手？听凯诺那小子说你的鸭王舞跳得忒牛逼，我也挺想见识见识。” 刚背过身去聊完对讲机的夜店经理马上又转了过来，在向明秋开口之前插话道：“这位先生，不好意思，刚刚得知店里的黑桃A存货不足，神龙套可能来不了十个。” “把有的都端上来，另外店里有李察的话再给我来十瓶，我哥们那么多朋友都在，该有的排面绝不能少，今晚所有的酒水我买单。” 岑凯诺赶紧把他拽到身旁，“段焱你是不是疯了？！有你这样下单点酒喝的吗？” “没疯，老子就是心情不好，想砸钱。” 段焱说一不二，从下单到结账不到五分钟，百来万的流水轻飘飘地从一个账户过到了另一个账户。 “向老板，今天我心情欠佳，所以特意过来买个醉，你看这消费额度还过得去不？” “给钱就是衣食父母，段先生如此捧我场，我岂能让大老板失望？”向明秋笑起来总是有点真假难辨，他每每开口，舌上那枚圆珠状的银钉就又开始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情色气息。 向明秋朝身边的值班经理拍拍手，吩咐道：“把所有还没安排上的气氛组都叫过来，让她们好好给段先生助兴。” 说完，他扯开脖子上的领带，朝着舞台方向大步迈去，边走边给DJ比划手势。 正在打碟的DJ即刻领会老板的意思，一秒将原来的音乐风格切换掉。 台上的表演者自觉退了下去，向明秋从容淡定跨上舞台。 此时，Rex所有的焦急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接下来，他的专场便正式开始。 没有丝毫脱离带水，向明秋动作迅速地解开衬衫胸前的所有纽扣，跟随着性感撩人的音乐，他张开双腿，缓缓地半蹲下身子，拉过边上的道具椅子，扶住，开始踩着音乐的节奏点，一下一下地抖动大腿，同时扭摆腰胯…… 同样是扭腰，却不同于女性的软媚，结实的腹肌与流畅的腰线令他的舞姿充满力量，劲道十足，每一下的扭动都宛如蓄势爆发的野兽。 浅绿色的眼睛稍稍一抬，朝在场的看客们递去一抹勾惑且暧昧十足的神情。 干净修长的五指在胸肌前轻轻抚摸，慢慢地滑落至腹肌的部位，再逐渐往下翻游走，最后停留在系在裤头的黑色腰带上，时不时的稍稍往下拉扯一把，随即又迅速赶在里面的风景喷泄而出之前踩住刹车，以此反复撩拨。 台底下混杂着男男女女的尖叫声，呐喊声，口哨声...... 段焱听出了其中的激动，兴奋，叹为观止，以及明目张胆的性欲...... 的确，但凡是个性功能正常的人，在看见眼前的一幕后，都会对那个家伙产生一种想跟他发生点什么不正当关系的念头。 段焱也不例外，望着站在台上大方坦荡地接受着众人视奸的向明秋，他低低骂了个“操”字。 一直顾着看向明秋在那跳舞，段焱这会儿才注意到盘缠在对方腰部的蛇形文身。 那条蛇在主人的舞动下，仿佛活过来一般，随着向明秋身体的摇晃，滑溜细长的身体也在灵活地游走。 看见向明秋腰间的文身那一刹，段焱骂出了今晚的第二声“操！” 他总算彻底回想了起来，自己和这个人何止是见过面，而且还曾经在同一张床上玩过三人行。 第3章 说来那已是快三年前的事情，当时段焱因拒绝段成林强行给他安排的相亲，父子俩爆发了一场大争吵。 在那之后不久，段成林以培养业务能力为由，将段焱丢去南美洲那边的分公司呆着。 父子俩的关系加速恶化，段焱心情糟糕透顶，为了排解忧愁，那段时期他经常跑到外面花天酒地，结识了不少狐朋狗友。 新年来临之际，段焱应朋友的邀约前往对方的庄园参加了一个面具派对，说白了就是个乱交趴。 大家随心所欲挑选自己心仪的伴侣共度一夜春宵，为保持人与人之间的神秘感，庄园主人设下规定，派对期间绝不允许卸下脸上的面具。 和段焱对上眼的是一名金发白人女子，虽见不着面具底下的真实容颜，却也不妨碍男人迷恋于她那无可挑剔的完美身段。 片刻后，当段焱拿着对方留给他的钥匙上楼去找人，门一推开，房间里头除了之前的金发女子，竟还有另一名男子在场。 那人身材和段焱不相上下，他的脑后留了一缕细长且显眼的小尾巴，对方听见开门声，扭头朝段焱这边看了过来。 透过那张面无表情的白色面具，段焱窥见了一双浅绿色的漂亮眼睛。 男子上半身的衣服此刻已经全部脱光，段焱的视线落在男子的腰间，那里缠绕着一条目光凶煞，吐着信子的蝰蛇。 段焱微怔，定眼看了数秒，才发现那原来是个文身。 男子先他一步开口，用英文询问道：“介不介意三人行？” 段焱身边的一些朋友将这种三个人的床上玩法幽默地称之为“斗地主”，因为斗地主的规则是必须得由三名玩家进行。 段焱讨厌人多，就连看片他都不喜欢那种多P场合，在他看来，上床这种事情两个人就能够完成，第三者纯属多余。 不过这种抗拒没有持续太久，最后他在那位金发女子的曼妙身材前作出了妥协。 这是他人生中仅有的一次三人行经历。 体验比想象中要好，三个人都享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舒爽和愉悦。 段焱在那名金发女子身上发泄完一次仍意犹未尽，将欲求不满的目光挪向旁边那名男子，不知怎的，竟把主意打到了对方身上。 身为行动派的他说干就干，连招呼都用不着打，段焱直接把男子拉到自己面前，将他摁倒在床，欺身压上。 男子反应迅敏，当即一个翻身，两个人的体位调换了过来，段焱在下他在上。 从不屈身于他人身下的段焱把对方的行为视作一种挑衅，再一次把男子反压回去，以防对方乱动，他一手摁住对方肩膀，另一只手掐在那个人的腰上。 肌肉的手感相当紧实，显然是经过长期的锻炼，想必经得起床上一番折腾。 隔着面具，段焱直直盯着那双浅绿的眼眸，字字清晰的对眼前的人说：“我不当bottom。” 他听见了男子在笑，对方回了一句：“巧了，我也不当。” 说完，还故意拿自己下面的东西往段焱大腿上顶撞一下。 两人谁也不让谁，就着原有的姿势僵持了近5分钟，直到男子的手机响起，尴尬的局面才被打破。 无意间，段焱听见男子用地道的普通话跟电话那头的人聊天，才猛然察觉对方竟也是个中国人。 挂线以后，男子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来，重新穿好，离去之前对剩下的两人留了句话：“我有事情先走一步，祝今晚愉快。” 自那以后，段焱再也没遇见过那名男子，这是他众多性事经历里头不足为道的其中一件罢了，来去如风，很快便在他记忆中被淡忘。 同等的身高和体型，同样的蝰蛇文身图案，以及脑袋后面那缕细长的小尾巴都一模一样，非要说是巧合未免有点牵强。 不会有错，就是那个人。 要说向明秋曾是段焱的419对象，这话也对也不对。 因为一个女人，他和向明秋有过床上关系，然而这种关系是通过第三者间接发生的。 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人，如今却认识了彼此，段焱总感觉有点儿微妙。 向明秋的那鸭王舞段视频当晚在朋友圈里被疯狂扩散，到了次日中午，又被好几个微博营销大v同时转载，连热搜都用不着买，轻轻松松的挤入了排行榜前列。 仔细想来，其实也不意外，Rex夜店各路网红的长期聚集地，昨天晚上气氛如此火爆，现场不少人都被向明秋的舞姿惊艳到，纷纷掏出手机拍摄视频，赶在第一时间po到各大视频网站和社交平台抢热度。 段焱没有刷微博的习惯，得知向明秋上热搜也是岑凯诺主动告知的。 他顺着岑凯诺丢过来的地址，点入微博瞄了几眼，一个小时前被营销号发的微博现在已经好几万转。 底下的评论区疯了一大片，一堆人反复地在刷「我可以」，也有不少人在打听视频里头那个跳舞的帅哥的个人信息。 【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男的所有资料！】 【awsl！！！我的妈！！！这根本不是跳舞，这是在公然开车！我要报警了！】 【来人！快来个富婆把他收了】 【我恨我自己是个穷逼，[泪目]】 【这可真tm是个绝世鸭王！你们看这腰板，这张脸，真的男女看了都把持不住了！】 【身材和颜值比我好就算了，还他妈比我骚，简直太过分了！！！】 ...... 后面的评论基本上都差不多，段焱刷了一会没兴趣往下看，重新拉回到顶部，将那段视频循环看了四五遍之后，手指鬼使神差地轻轻一点，将保存到了本地相册里。 外头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随后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咯噔咯噔”声。 一个打扮秀雅的中年妇女从走廊步入客厅之后，将手中的名牌包随意往桌面一扔，结果用力过度，包包从桌子上掉下去，她也懒得弯腰捡，索性就这么由着那几十万的包躺倒在地上。 “累死人了。”夏乐容揉了揉手腕，靠过去段焱身旁坐下，自顾自地跟自家儿子说：“今天跟几个姐妹搓了一天的麻将，我两只手都快酸死了，还好手气不错，赢了不少。” 段焱不知说啥，简单地回了个“哦”。 “陈妈，之前让你帮我炖的燕窝弄好了没？”夏乐容向正在厨房忙活的保姆问道，见儿子一直盯着手机在看，好奇凑前去张望。 段焱明摆着不想让她看见，果断摁下了锁屏。 夏乐容笑嘻嘻地戳他一下，“你刚才在看什么？” “看新闻。”段焱脱口而出。 “哪里，你明明看的是个视频，有个猛男在跳舞，还不承认？” 段焱望着眼前的母亲若有所思。 夏乐容似乎并没有因为段成林的去世而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天天跟一群姐妹们吃喝玩乐，该干嘛干嘛。 这个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起初，母亲对父亲一次又一次的感情背叛感到愤怒和悲伤，经过了无数次的矛盾与争执，慢慢的，她心累了，索性自暴自弃起来，彻底放飞自我，也像段成林那样不断的寻求外遇，以此对段成林进行打击性报复。 记得那天在葬礼上，面对一众亲友的慰问，夏乐容始终一脸平静，没有流露出丝毫悲伤情绪，她连装都懒得装。 段焱清楚得很，早在许久以前，她那颗心就已经死透了。 父亲常年出轨，母亲以牙还牙，这段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却又为了维护各自表面的那层光鲜，两人谁也不曾提出过离婚。 从头到尾，段焱都是站在夏乐容这一边的。 即便是自己父亲，段焱忍不住骂他一句渣男，不仅婚内出轨，还在外面搞出了个私生子，目前已知的是一个，天知道还会不会冒出第二第三第四个...... 这他妈一个都已经够呛了。 “妈”沉默良久的段焱突然开口，“那天我过去方叔叔的律所，他跟我说了关于老爸遗嘱的事情。” “哦，然后呢？” “我原来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段焱紧盯着夏乐容的脸，时刻留意母亲的表情变化。 夏乐容听完并没太大反应，看来是已经收到了风声。 她不紧不慢道：“那个人比你大三岁，我二十几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你难道都没有意见的吗？” “我应该有什么意见？就算我有天大的意见，难不成我花钱找杀手去把他给干掉？” “方叔叔告诉我，老爸遗嘱公布的那天，他也会过去现场，也就是说遗嘱里面的内容肯定跟他有关系，难道你不担心吗？” 夏乐容气定神闲，将炖好的燕窝舀上一勺，递到嘴边吹了吹，慢斯条理地喝了一口，说：“夏林集团当初由夏家和段成林共同创办，段成林打算怎么分配他的股权我是不清楚，但是我和你外公的持股比重占据出资总额的一半，这些日后都是属于你的，只要夏林还在咱们手里，其他东西老娘不在乎，那个老混蛋的财产爱怎么安排怎么安排，老娘还瞧不上呢。” 段焱回到房间以后，一直回想着夏乐容之前在客厅里说的那番话。 夏乐容并非薄情之人，只是她的爱早已被用情不专的丈夫耗光耗尽了。 受父母亲的影响，爱情在段焱心里一直是个相当模糊的概念，他个人是压根不相信这种东西的存在。 他第一次破处是在16岁，对象是隔壁高中一位比他大两届的学姐，至今他已想不起来对方到底长啥样子了。 只记得两人是在夜店里遇见，认识的当晚就跑去外面开房，第二天睡醒之后两人一拍两散。 对方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技术熟练，也相当主动，对于初次开荤的段焱来说是一次颇愉快的初体验。 后来找他玩儿的人越来越多，有男的，也有女的，有人图他的脸和身材，有人图他的钱，段焱都无所谓，但他只强调一点，走肾可以，走心免谈。 感情这玩意儿太复杂了，麻烦，打很久以前，他就铁定了心终身不娶，与其在情爱上痛苦纠缠，那倒不如独自一人活得风流，潇洒到老。 搁在床上的手机从刚才起就一直亮着屏幕，有个曾经的419对象最近频频给他发骚扰短信，也不知道是谁，反正名字他也忘了。 从一开始的低声下气求段焱跟他交往，到后来骂他提了裤子就不认人，骂就骂了，还非得带上他全家。 段焱回了一句傻逼，把对方丢进了黑名单。 他其实也很郁闷，当初不是明明说好了么？怎么下了床又反悔了？ 走肾都他妈能走成这个鸟样，真要是谈了感情还得了？所以他才觉得爱情是个麻烦又复杂的玩意儿。 第4章 临睡前，段焱惯例躺在床上刷一会儿手机，微信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五湖四海皆兄弟」的新群聊，是岑凯诺将他给拉进去的。 【凯子】：@所有人介绍一下，刚进来的是我的好哥们，就是之前在夜店里一口气点了十个神龙套那个死有钱人 【任永轩】：欢迎神龙哥 【傅辰】：欢迎神龙哥 【常泽】：欢迎神龙哥 【任永轩】：@常泽？？？你特么怎么会在这个群里？ 【常泽】：我媳妇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咋就不能在这儿？ 【常泽】：神龙哥是新人，新人以红包会群友是本群的老规矩 【姜诚】：@常泽那你也发啊，当初你进来的时候你还没给大家发红包呢 【常泽】：开会中，回聊 【姜诚】：...... 【傅辰】：神龙哥颜值高，身材好，有兴趣进军演艺圈发展吗？欢迎随时私聊我 【姜诚】：...... 段焱随手发了几个百元红包之后准备退出微信，岑凯诺这会儿又邀请了一个人进群。 【凯子】：@所有人这位是Rex夜店的老板秋哥，我跟秋哥关系挺熟的，以后你们过去Rex蹦迪的话可以直接找他，免预约进场而且还有折扣优惠 岑凯诺那家伙把向明秋也拉进来了？ 好奇心趋势段焱点进了对方的朋友圈查看，非好友只能显示前十条内容。 向明秋顶上一次更新是在前天，地点是在某家餐馆，根据文字描述，当时正在进行员工聚会活动。 向明秋的朋友圈动态基本都是一些日常内容，照片和视频都有，可他本人却没在里头露过面。 从向明秋的朋友圈退出来，他手机一时没拿稳，“啪――”地一下从头顶上方摔落砸在了脸上。 段焱吃痛地捂着被磕碰到的鼻子，等他将手机重新捡起来的时候，显示屏上变成了聊天界面。 刚才的那一下砸脸，直接让段焱和对面的人摔成了好友，也不晓得中间到底发生了啥。 段焱顿时有些懵圈，他可没打算要加这个人来着...... 对面通过段焱的好友申请之后，主动给他发来一条信息。 【Ryman】：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段老板吧？ 段焱没想好怎么回复，新的消息又传了进来。 【Ryman】：说来还得感谢段老板那晚上的豪迈消费，为小店本月增添了不少盈利 对方这一口一个老板，看得段焱怪不自在。 【段焱】：以后别喊老板，我还真不是 【Ryman】：那叫神龙哥？ 【段焱】：...... 【段焱】：喊名字，段焱 ――你以前有去过国外吗？ 段焱看着自己在输入框中打下的那句话，寻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删掉。 两年前那场偶遇说到底也只是一次419，况且双方都没发生过任何实际性的关系，没必要揪着对方的身份反复确认。 那天夜里，段焱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又回到了那个开面具派对的私人庄园，装潢豪华的偌大屋子却只有他一个人。 此刻的他脸上扣着一张白色的石膏面具，双腿交叠，以一种慵懒的姿势坐在大厅中央的单人沙发上。 “咔哒――”一声，大厅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名身着西装的男子从外面缓缓步入。 男子二话不说，动作利索地脱下外套和衬衫，在段焱面前露出自己那一身令人虎视眈眈的完美肌肉，在暧昧的音乐伴奏下，开始专注地摆腰，挺胯。 为彰显出自己的男性魅力，他跳着跳着，忽然一个前倾，将身体压在地面上，做起了单手俯卧撑。 强壮精健的狗公腰一上一下地起伏，随着音乐节拍的逐渐紧凑，腰身的挺动速度也愈发加快。 随即，那人又重新站了起来，径直朝着段焱的方向走过去，出其不意地跨坐到他身上，慢慢抬起手，摘下扣在自己脸上的面具。 下一秒，出现在段焱眼前的，是向明秋那张帅中带点儿邪佞的笑脸...... 一觉醒来已快到中午，段焱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上个厕所，登时感觉有点不对劲，等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裤子中间湿了一片。 今天是段成林遗嘱公布的日子，洗漱完毕下楼吃午饭的时候，夏乐容已经离开了家，走之前让陈妈转告儿子让他到点了自己过去律所。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一下，岑凯诺那小子给他发来了条语音短信。 【凯子】：三火你在干嘛呢？看见我刚才发那条朋友圈了没？快去帮我集一下赞！ 段焱挺合作地打开朋友圈给岑凯诺点了个赞，手指漫不经心接着往下滑，看见向明秋在几分钟前也发布了条新动态。 照片里是一台贼拉风的黑色川崎H2，内容就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新欢」 车子属实是帅，便也顺手在底下点了个友情的赞。 段焱约了方文礼于下午两点在律所会合，以防万一，他提前四十分钟出门。 结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车子开到一半出了问题，迫不得已惟有在中途改乘出租车，还碰上了个新手司机，给段焱绕了个远路，堵车堵了近半个小时，气得段焱跟对方大吵起来，直接摔门下车走人。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在场除了段焱以外，其他人都到齐了。 方文礼正打算拿出手机给段焱打电话询问状况，办公室的门当即就被人推开。 此时的段焱一身汗水地站在门口处，“不好意思，路上出了点状况，来晚了。” 他端着一张灰沉沉的脸，说话时把嗓音也压得很低，心情显然不太好。 不经意间，段焱扫了一眼脚下的地毯，目光一直停留在上次被烟头烫出的那个小窟窿上。 方文礼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来了就行，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 段焱收回视线，重新把头抬起来。 会议室里除他以外，总共有三个人，夏乐容和方文礼，一个是他母亲，另一个是他父亲生前的朋友兼律师。 以及还有一个身穿三件套灰色格子西装的男人，向明秋。 四目交视的一瞬，两个人同时怔住。 震惊过后，向明秋比段焱先一步藏起脸上的诧异，恢复原来若无其事的表情。 方文礼开门见山，对段焱说：“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和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叫向明秋，比你大四岁。” 段焱站在原地，一句话没说。 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之前的一些画面。 面具派对，三人行，Rex夜店，鸭王舞...... 他大脑一时间有点儿短路了，没理清过来。 向明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会议桌对面的段焱微微扬起下巴，用平稳淡定的语气，自然地笑道：“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向明秋。” 他伪装得很好，仿佛真的把今天当成是自己与段焱的“首度”会面。 这种游刃有余的圆润态度令段焱心生恼怒，有种受到了欺骗的感觉，因此面对向明秋的打招呼，他没有给予回应。 “既然已经见过面了，大家都快坐下吧。”方文礼一边敦促，一边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份密封档案袋摆放在桌面上，“接下来要开始进入正题了。” 段焱动作粗蛮地拉开跟前一把椅子，坐下之后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打开朋友圈，找到不久前向明秋的那条动态，果断把自己的点赞取消掉。 第5章 段成林生前把自己的遗产分成三份，银行的存款和名下房产归妻子夏乐容所有，至于夏林集团的股份，以及其他物业，则由自己的两位儿子平分。 方文礼用公文书般的口吻将遗嘱内容逐一陈述着，段焱的脸色愈发低沉，他对瓜分遗产的事情本不是那么在乎，可段成林却将他和外面的私生子一视同仁，这才是最让他感到愠怒和难以接受的。 坐在一旁的向明秋一言不发，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看似平静如水。 “老段这些年来搞过不少副业，有的是以赚钱为目的，有的则出于自身喜好。”方文礼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段焱，转而又朝向明秋瞟一眼，接着往下说：“按照你们父亲的意思，留给你们的那些产业随你们怎么处置都行，唯独长青犬舍不能动，而且必须得由你们俩亲自打理，不得假手于人。” 段成林对狗情有独钟，这一点段焱是知道的，无奈夏乐容对动物毛发敏感，不能在家里饲养宠物，段成林为此特意在外面购置了一处地方专门养狗，后来甚至还创建了属于自己的注册犬舍。 跟段成林手上的其他产业相比，犬舍带来的收益简直微不足道，段焱想不明白为何父亲要把它单独拎出来作说明。 似乎料到了段焱接下来的问题，方文礼在他开口前，先一步回答道：“至于老段的出发点和目的，我其实也不清楚，他从来没跟我解释过。另外需要补充的是，老段当初创办这家犬舍纯属个人爱好，正因为他这种玩票心态，犬舍每年都是赤字在经营来着。老段他希望你们接手了长青犬舍以后，能将过去的赤字局面扭转，为此，他在遗嘱上设置了个附加条件，只有当犬舍转亏为盈的时候，你们才能拿到属于各自的财产。” 段焱顺口问了句：“他之前亏了多少钱？” “五千万。”方文礼告诉他，“因为老段开犬舍的这些年亏了五千万，其实不止这个数，但是他说多出来的那几百万零头就姑且不算在内了，凑个整数方便易记。” 段焱：“......” “如果你们都没有异议的话，那就在这份同意书上签个字，签完字以后便正式进入执行程序。”方文礼分别将两个信封地到段焱和向明秋跟前，里面各装有一把钥匙以及地址，“犬舍的代理人由于合同期满本来就该离职的，但由于老段出了意外而耽搁了一段时间，你们最晚得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跟他完成交接手续。” 向明秋自此至终没有任何提问，在听完方文礼的讲述之后，提笔把该签字的文件都签上，随即以有事为由先一步离开了律所，估计他也是清楚得很，在这个房间少待一刻便少一份尴尬。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重新关上，向明秋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段焱这才开始向方文礼提出一些列的问题，譬如段成林是什么时候找到向明秋的，怎么找到的，俩人平时是不是经常有往来，诸如此类。 方文礼也只是无奈摇头，“虽然我跟你父亲是好友，但是关于向明秋的事情，他很少跟我提及。” “有DNA鉴定报告吗？”夏乐容用随心的语气问了句。 方文礼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摆在桌面上，“这是段成林和向明秋的亲子鉴定报告，他们俩的父子关系确实是真的，这一点已经进行过多方公证，夏女士如果对此还不放心的话，可以带上这份报告去验证一下。” 夏乐容抄起桌面那份文件，看也没看直接塞进她的手提包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方律师，该说的事情就是这些了对吧？没啥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利索地转身离去。 直觉告诉段焱，夏乐容现在的心情相当差，和方文礼道别之后，他跟着母亲一块走出律所。 “妈你一会回家不？”他盯着夏乐容握在手中的车匙，“我坐你的车回去。” 夏乐容没接他的话。段焱试探地问：“妈，你对那个向明秋有什么看法？” “我对你比较有看法。”夏乐容的脸色一黑，说话的语调提高了不少，“我昨天收到银行发来的刷卡账单，你前不久在某家夜店消费了100来万，段焱我跟你说，消费好歹也得有个理智额度，总不能想着家里有点儿钱就随随便便败家。” 以前他买辆超跑，买块手表，都是几百万几百万的花出去，也从没见夏乐容说过自己败家来着。 “那天我心情不好跟朋友出去喝酒，稍微多花了点钱买个兴致，再说这顶多是你平时买一两个包的价格而已。” “那能比吗？我买包那是花我自己的钱，你出去玩儿是花的家里面的钱，这些花出去的钱到头来还不是记在我或者是你爹头上？一百多万，你说你这是喝的什么天价酒？” 段焱清楚母亲心情不好的原因，段成林把股份分给私生子一事惹火了夏乐容，导致夏乐容把怒气撒在他的身上。 夏乐容冲儿子训话：“你怎么就不上进一点呢？你自己说说看，你爹之所以把你派去国外目的何在？还不是为了好好培养你，这两年时间里，你除了天天吃喝玩乐混日子以外，有好好沉下心来精进自己的业务吗？你的心思从来就没放到事业上。” “那是他的事业，不是我的事业。”段焱果断反驳道，语气掺杂了丝丝的激动和怒意，“他一直都只关心自己的公司，你也一样，你俩从来没问过我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 两人的对话最终在压抑的气氛中收场，各自分道扬镳。 夏乐容离开了，不清楚是不是回家去，反正段焱没上她的车。 他独自走在大街上，无所事事，烦心得很。 心情一烦就想抽烟，段焱刚把手伸进裤兜摸索，手机突然就响了。 来电备注上写着「江运之」三个字。 段焱摁下接听，拿起手机举到耳边，不等他开口，对面的人就冲着话筒大吼：“三火！我有大麻烦，快过来帮帮我！” 那头的说话环境十分嘈杂，段焱听见阵阵暴躁的骂街声，以及砸碎东西的巨响。 江运之那小子因为自家女友被别人撬了墙角而心生怒怨，今天终于忍无可忍，带着一帮人跑去那个男的生日派对上大闹一场，闹着闹着双方都动起了手来，那小子自不量力，这会儿挨了别人的打，不得不四处喊帮手过来助阵。 牛逼啊，收到自己刚从国外回来的消息就拉他去打架，段焱毫不留情地开起了嘲讽：“打不过人家你还去搅场子，丢不丢脸？” “就算我打不过我他妈都得干他！兄弟你告诉我来不来就完事了！” 得，恰好一肚子气没地儿撒，段焱简短地问了句：“在哪儿？” 刚一挂线，便马上收到江运之发来的坐标定位，朗琴酒店，离这儿不远。 10分钟后，当段焱赶到目的地，派对现场一片狼藉，看着那些扭打在一块的人，也分不清是敌是友。 目光匆匆地在会场上扫视一周，段焱很快找到了此时正被人狠狠地摁在地板上摩擦的好哥们江运之。 等他再定眼一望，发现那个压在江运之身上使劲揍他的男人竟也同样眼熟。 段焱二话不说，卷起衣袖大步冲上前去，拽住向明秋的衣领子把他从江运之身上拉开，冲着对方那张脸一拳挥过去。 大抵是双方都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再次碰面，对上那一刹，两个人都有点儿意外。 向明秋迅速将脑袋一偏，反应敏捷地躲开了段焱的攻击，根本无需开口，大家似乎都已经知道了彼此所站的阵营，向明秋显而易见不是段焱他们这一边的。 “弟弟，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打人呀。” 向明秋的态度依然游刃有余到令人不适，尤其是“弟弟”这两个字，段焱听得格外刺耳，于是他朝向明秋的腹部粗暴地使出了第二拳，藉由为兄弟报仇的机会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家伙，给他一点颜色看。 “是谁刚才对我哥们动手来着？” 向明秋这回没防住，生生挨了一拳，礼尚往来地，他也以同样的方式回敬段焱一拳。 “麻烦你先弄清楚原委，是你哥们跑来扰乱我朋友的生日，也是他先动的手，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如此礼尚往来，双方出手一次比一次凶狠，两个人无论是体格和力气都旗鼓相当，谁也不让谁。 “三火！我这就来帮你！咱两干他！”江运之鬼哭狼嚎着从向明秋身后冒了出来，此刻的他一副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佯装潇洒地将凌乱的头发往脑后一拨，整个人扑到向明秋后背上将他擒住。 向明秋顾着和眼前的段焱交手，没法应对江运之突如其来的袭击，被身后那近一百七十斤的大汉这么一扑，顿时失了重心。 段焱本能地想要躲开，衣服却被对方牢牢拽着，向明秋这么一倒，自己也连带遭了殃，江运之把向明秋死死地压住，躺在地上的段焱一个人承受了两个猛男的重量，差点儿踹不过气来。 这他妈个猪队友...... 段焱一时间动弹不得，有些气不过来，“江运之！你给老子起来！” 江运之跟没听见似的，一边自说自话，一边用力将向明秋往下压，“三火！咱们兄弟同心，一起干他！干死他！” 忽然，段焱感觉有点不对劲，有个不软不硬的东西撞到了他的裤裆上，一下一下地摩擦着。 段焱冲上方的人使劲瞪视，“向明秋，你他妈！”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向明秋的态度比他淡定得多，仿佛存心要调戏他，又好似要故意气他，笑得邪坏邪坏，又开口道：“鸟有点儿大，是不是硌着你了？” 第6章 方文礼原是奔着段焱打架一事前往派出所的，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只听说段焱跟别人打架，却没料到向明秋这会儿竟也在局子里。 “不是，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文礼的目光在段焱和向明秋两人之间徘徊，内心下意识地猜测该不不会因为遗产分配的事情而大打出手。 “只是凑巧而已。”向明秋在段焱开口前抢先一步开口：“他哥们在我朋友的生日派对上跑来搞事，还动手打人，我看不过眼所以跑去帮忙。” “是你朋友挖我哥们墙角在先，你特么还有理了？” “据我所知，那个女的是在他们分手之后才认识我朋友，麻烦让你那位哥们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被甩，别一味将错误推卸到别人身上。” 二人不互相让，江运之和向明秋那位朋友见状也跑过来帮腔，互喷脏话激情对骂。 坐在边上的一名警务人员被闹得烦心了，将别再腰间的手铐摘下，用力往桌面一磕，“喂！你们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菜市场？都给老子严肃点儿！” 四周刹时间鸦雀无声。 录口供，交罚款，签保证书，走完一系列流程之后，段焱跟随方文礼一同从派出所里出来。 “方叔叔”段焱突然放慢脚步，“不好意思给你添了麻烦，刚才的事情你能不能替我保密，别让我妈她知道。” 方文礼轻轻点头，表示了解，“行吧，小焱，从小到大你的性格怎样我再清楚不过，兄弟有难及时出手相助是好事，可像今天这种帮忙帮进警察局的做法我并不赞同，以后不要那么冲动了。另外我也看得出来你不喜欢向明秋，可说到底你们俩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以后的人生路子会怎样谁也说不准，多一个亲人也算是多一个照应吧，跟他搞好关系总归是没错的。” 段焱将垂落在两腿间的双手稍稍用力攥紧，不动声色地应道：“知道了。” 方文礼走到车子边上，伸手拉开门把，然后朝副驾驶的位置挪了挪下巴，“上车吧，我载你一程。” 段焱谢过他的好意，摇头：“不用了，我约了人，晚点儿自己回去。” 站在原地目送方文礼的车子消失在前方十字路口的拐角处之后，段焱准备离去，刚一扭头，恰恰与刚从派出所里头走出来的向明秋碰个正着。 向明秋迎面而来，段焱压根没打算跟他打招呼，目光仓促地在对方身上扫视一眼随即撤离。 两人擦身而过之际，段焱的耳边飘来一声轻笑，向明秋毫无预兆地突然喊他一声“弟弟”，轻浮的语气中带有一点儿撩拨的调调，听得段焱浑身激灵，别扭得慌。 “滚。”他冷声回了一个字。 偏偏段焱越是抵触，向明秋愈发乐呵，故意逗他：“弟弟，店里的神龙套有货了，下次你再来，我给你个打折扣。” 末了嘴角还挂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看得段焱愈甚是火光，当即头脑一热，二话不说朝眼前的向明秋比了个中指。 对方不以为意，礼尚往来的，也用中指回敬他，潇洒转身，走上停靠在路边等候的一辆黑色i8，扬长而去。 人离开了，那一声膈应人的“弟弟”始终留在耳边嗡嗡作响，赶也赶不跑，段焱越想越恼，拿出手机，三两下地将那个碍眼的「向明秋」从自己的微信好友中删掉，眼不见心不烦。 凌晨两点的酒吧吵杂纷攘，江运之坐在昏暗偏僻的角落处，一刻不停地猛灌啤酒，一边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段焱哭诉自己的爱情史。 江运之的右眼肿起了一块包，左边颧骨淤青一片，他架没打赢别人，赔了钱不说还挂了一身彩，此刻正深陷在情绪低谷。 段焱非但没有给予安慰，反倒训他：“你说自己被别人给挖墙角，我才答应替你出气的，敢情你跟你那小女友都已经分手八百年了，挖个屁的墙角，亏老子当时还理直气壮的替你辩驳，现在看来你就是活该！让你跑去人家派对上寻衅滋事。” 江运之趴在桌面上打着酒嗝，嗓子又干又哑，话都说不流畅：“老......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那个男的哪......哪里好了？她怎么就看上那家伙？是不是眼瞎！” 段焱自高中认识江运之以来，还是头一回见他这副狼狈模样，一大老爷们为了个儿女私情喝得烂醉如泥，耸着肩膀在那哭哭啼啼。 爱情这玩意儿真他妈害人不浅，像他那样走肾不走心多好，一了百了。 最后段焱实在是看不下去，把桌面剩余的酒全给撤了，带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江运之离开酒吧，拦了辆出租车送他回去。 关车门的时候段焱一下没注意，撞到了胳膊肘上的淤青，疼得整个人眉头都舒不开。 不仅是胳膊，他的肩膀，小腹，大腿等地方都有瘀伤，全是向明秋干的好事，段焱自认拳脚功夫了得，跟那家伙交手竟也没能讨到好处。 郁闷之余，下午那会两人彼此贴着身体相互摩擦的画面不知怎的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那家伙的言行举止简直跟个流氓似的，他平时都这样是个人就撩的吗？轻浮。 段焱烦躁地薅了薅头发，越想越愤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贺东英发去一条信息。 【段焱】：师兄，听说你在情报查找这方面挺厉害的，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费用你定，到时给你转账 对方显然还没睡，信息发过去没多久便回复了。 【贺东英】：咱两关系那么熟，这点小事就甭谈钱了，你把他姓名和照片发给我吧，回头尽快帮你搞定 【段焱】：没有照片，视频可以不？ 【贺东英】：也行 段焱退出微信准备去翻相册，手指无意间点到刚弹出来的通知栏提示，屏幕界面突然切换成微博主页。 早两天向明秋因为一段性感撩人的鸭王舞在网络上意外走红，不少网友对其身份表示好奇，今天这个事儿又有了后续。 有位自称是向明秋高中同学的人在微博上发了个视频链接。 【你们要找的那个鸭王舞帅哥居然是我们以前高中的校草[吃惊]×3实不相瞒，我当年跟他还是同班同学！给你们分享一个我珍藏多年的宝藏视频[并不简单]×3】 本着好奇心点开视频的瞬间，段焱心中咯噔一下。 这是向明秋？气质可完全不一样啊。 视频中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拍摄的背景是在某个搭建的舞台上。 明亮耀眼的聚光灯下，随着古筝和萧声的奏响，这位身着白色汉服的少年开始舞动身姿，手臂悠然挥扬，步态柔和轻盈，当曲子开始进入到跌宕澎湃的部分时，他一跃而起，凌空旋身一周之后，稳稳当当地落回地面，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数个后空翻，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在短短的几十秒内一气呵成，流畅完美，且精准地踩在点子上。 少年每每转过身去，绣在他衣服后背上的那只仙鹤便仿佛活了一般，扑张着翅膀，伸直脖子仰天长啸。 一时间，竟不知是白鹤幻化成少年，还是少年变身成为白鹤。 博主当初发布这条微博也是自娱自乐，并没有打任何tag，不知怎么就被营销号给翻到并转发了出来，这会儿出现在段焱首页的时候，已经累计了好几万的转发量。 面对网友们各种好奇的发问，那位博主一一在评论区里做出了解答。 【这段视频是在高二上学期的校园文艺晚会上拍摄的，他姓向，具体名字就不说了，怕暴露别人隐私】 【这是他个人原创的古风舞蹈《鹤山仙人》，当时他登台表演这支舞蹈的时候，台下的人几乎都看怔了神，简直惊艳全场，这视频我一直保存在硬盘里，这么多年了还会时不时翻出来重温】 【他的舞是跳得真心好，以前代表学校参赛得过不少奖，长得好看而且还品学兼优，当年可谓是咱学校的大众情人呢，很多女生暗恋他来着，因为他那身仙气十足的仙鹤汉服，后来大家都管他叫白鹤公子，整个学校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我们毕业以后就没再联系了，他好像没加班群，这些年来我们班偶尔会搞一下聚会，他也从来没去过，前几天看见热搜的那个鸭王舞视频我都吓一跳，感觉这么多年不见，他变化还挺大的】 不可否认，差别确实很大。 段焱又将视频回放了一边，屏幕上那位翩翩起舞的白鹤少年的确是向明秋。 那个时候的向明秋比现在稍矮一截，可对于高中生而言依然相当高挑，他的身材很瘦，总体看上去却并不显单薄，年少的面孔上还留存这几分尚未完全消退的稚嫩与成长的青涩，少年的眼中仿佛有高光，一抬眸，一瞥视，尽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一度令人产生错觉，误以为真的是自古代穿越而来的白鹤少年。 十七岁的向明秋毫无疑问是段焱最喜欢的类型。 他就搞不懂了，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的干净少年，到底是怎么演变成现在那个轻浮邪坏的夜店大魔王呢？这进化过程里头发生了什么变异？ 第7章 向明秋从电梯里头出来，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无意间往脚下的门缝处一瞄，屋内的灯此刻是亮着的。 里面的人听见了脚步声，主动跑来给他开门。 “秋哥，你回来啦！” 向明秋应了一声“嗯”，站在玄关换上拖鞋，径直走入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支啤酒开喝。 “秋哥，你吃过晚饭没？”杨容将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放到餐桌上，“刚才我跟同学到外头吃东西，顺带给你打包了一份。” 向明秋笑着，把手伸到眼前这小伙子的脑袋上，胡乱揉一把他的头发，“谢啦，我等会吃。” 杨容在心里头乐呵着，目光突然落在向明秋嘴角那处伤口上，不由发出一声惊呼，“秋哥，你的脸怎么了？！” 向明秋扭头望旁边的橱柜镜子上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哦，这个啊，在外面跟别人闹了点小纠纷而已。” 杨容转身嚷着要去找医药箱来给他上药，却被向明秋阻止道：“这点伤不碍事，等我把填饱肚子了先。” 说完拉开椅子往餐桌前一坐，开始吃起杨容给他打包回来的盒饭。 杨容在他旁边坐下，带着脸上几分犹豫神色，琢磨了一阵子之后，才下定决心开口：“秋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也不是啥重大要事，杨容最近找了份兼职，上班地点就在向明秋的住所附近，待遇还算不错，就是跟学校离得太远，每晚下班乘坐交通工具回到宿舍已是深夜，经常这样吵着室友始终不太好。 “秋哥，你看我能不能搬到你这儿暂住一下？”杨容生怕遭到向明秋的拒绝，说起话来似乎没什么底气，又补充道：“我可以付你房租，而且平时的家务活儿我也可以一人全包。” 向明秋只顾低头吃饭，想也没想便利索同意了下来，“想住就搬过来呗，反正你不是早就有我家钥匙来着？房租就不必了，记得别随便带人回来，还有保持家里卫生干净就行。” 得到了向明秋的首肯，杨容一直紧蹙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对了秋哥，明天你有空吗？我这有两张电影兑换券，要不一起去看电影？” 向明秋想了想，“明儿我有点事情，可能去不了，你约朋友一块去吧。” 三两下地将晚饭解决掉之后，向明秋回房洗了个澡。 先前由于衣物的遮挡，只能看见嘴角所受的伤，如今当他赤身裸体地站在镜子面前，才发现自己的锁骨，腰间，腿部，各处都是程度不一的瘀伤，段焱那小子出手还挺狠。 向明秋盯着镜中的人，自言自语了一句：“我特么是不是对他下手太轻了点儿？” 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此时传来新的微信通知提醒，岑凯诺在五湖四海的兄弟群里艾特了他。 【岑凯诺】：@向明秋秋哥！你又上热搜了！ 【岑凯诺】：[微博链接] 【岑凯诺】：秋哥，这真的是你吗？感觉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向明秋没啥心理准备，随手点开视频，当那名白鹤少年出现在眼前的瞬间，他稍稍一怔，着实没料到自己在十多年前的校演录像竟还有人保留着。 意外过后，很快他便笑了出声，在输入框中打字回复。 【向明秋】：是我没错，那视频少说也有十几年历史了，哈哈 【姜诚】：秋哥以前和现在都长得贼帅！太好看了！ 【常泽】：@姜诚我觉得你更好看 【任永轩】：@常泽秀恩爱给我滚 【傅辰】：@向明秋秋哥真帅，你这身材可太完美了，有兴趣进演艺圈发展不？欢迎随时私聊我 群里的人七嘴八舌地在聊天，唯独段焱一直处于沉默状态，不知是在偷偷窥屏还是真没看见消息。 出于一种直觉的驱使，向明秋打开群成员列表，顺着段焱的头像点了进去，发现昨天还能显示出来的朋友圈，现在已经变成一片空白。 ...... ...... 从酒吧回到住所这一路上，江运之就一刻没消停过，段焱好不容易将他送回到家中，这家伙又突然耍起了酒疯，把段焱错当做是自己已分手的前女友，搂抱着他死活不肯撒手，还要来个强行接吻。 气得段焱火冒三丈，当场给他两脚踢踹，由得那家伙躺在房间地板上自生自灭。 贺东英的行动效率超乎想象的快，短短不到两个小时，就把采集到的所有资料打包发到了段焱的手机上。 收到邮件的第一时间，段焱立马在线解压查看。 向明秋出生在单身家庭，除了他母亲向岚之外，向明秋没有别的亲戚。 母子两相依为命十几年，后来向岚在儿子高三的时候因病离世，失去了经济来源的向明秋迫于生计，在高中毕业之后选择了外出打工。 由于学历不高，他大多只能干一些临时工，直到有一回他在酒吧里当服务生，偶然间被某会所的公关给相中，对方表示要给他提供一份不愁吃不愁喝的新工作，问他乐不乐意。 就这样，向明秋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那家会所的一名“少爷”，说白了就是当鸭子。 所以说，这就是变异的根源？ 段焱接着往下看。 当初招揽向明秋的那家会所，其老板恰好是贺东英所认识的一位社团朋友，这也是贺东英能如此快把情报收集到手的原因。 凭借出众的相貌和身材，向明秋很快成为该会所的热捧对象，在那儿一呆就是两年，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的他，却突然有一天辞职了，有人说是因为傍到了大富婆。 离开会所的向明秋开始自己做起了生意，开了几家小酒吧，几乎毫无瑕疵的外在形象加上经年累月的习得的人际交往本领，他的事业节节攀升，生意规模也随之不停扩张，于是便有了如今的Rex夜店。 手机此时弹出了低电量提醒，余下还有一些内容，段焱打算回家再看，准备关闭文档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瞟到一行地址――紫阳轩10栋6楼。 这不就是江运之现在住的地方来着？ 刚准备离开小区的段焱顿时收住脚步，四下寻觅，10栋并不难找，就在江运之住的7栋楼斜对面。 10栋6层目前只有一家住户是亮着灯，段焱仰着脖子往上张望，那家的外面的阳台上正站着一名穿着短裤背心的男子，那人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夹着香烟，懒洋洋地倚靠在阳台的扶手上。 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段焱打开手机摄像，把镜头对准目标，距离拉到最近，仔细再看，果真是那个姓向的。 “你在干什么？” 摁下快门的同时，段焱听见后方传来一声质问，刚从便利店买东西回来的杨容提着两个塑料袋，站在他身后，向眼前这个可疑的陌生人投以不怎么友好的目光。 段焱佯装淡定，没有理会对方，收起手机转身离开。 可疑的家伙刚一走，杨容即刻给向明秋发了条微信：「秋哥你别站在阳台呆着，快进屋里去！刚才我在楼下看见有个猥琐男在偷拍你！」 第8章 次日上午，段焱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前往丰源城中村。 他头一回来这儿，眼前这幢独栋别墅是段成林在二十多年前所购置，虽说是作为犬舍场地在使用，但从外观上来看，跟普通别墅没啥区别。 别墅的管理人听见屋外传来嚣张的引擎轰鸣声，知道段焱已经抵达，马上动身出门迎接。 这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叫张叔，是段成林长期聘请的犬舍代理兼兽医，最近由于合约到期，以及家里的一些原因，张叔不打算再接手犬舍的代理工作了。 今天是他留在这儿的最后一天，待会儿把手头上的事情交代完毕，张叔就准备离开。 段焱觉得时间上有点儿急，自己毫无养狗经验不说，突然就要被自愿地接下一家犬舍，他连从何开始都不知道，整个人有些懵。 “这开犬舍本来就是一门生意，人家搞这个是为了赚钱来着，可老段他开犬舍就是纯赔钱。” “赔钱我能理解，可这怎么就赔了五千多万？” 张叔领着段焱四处参观，给他好好算一笔数：“二十几多年前光是买下这块地建房子，就花费五六百万，虽然只是家庭式犬舍，规模比较小，可走的都是精品路线，单单喂狗的食材一个月开销就得好几万，近些年物价飞涨，伙食这一块的支出比以前更高了。还有你别看这屋子挺大，可真正能住人的卧室就那么一两间，其余房间全被改造成宠物美容室，健身室，游乐室，为了方便给狗看诊，老段还特意将别墅的二楼弄成兽医院，医疗仪器几十万，上百万地购入，有时换个小小的配件就几万块钱没了，你说能不耗钱吗？” 这就有点过分了，敢情段成林这些年在自家儿子身上投的前还没狗多。 段焱又好奇：“那犬舍里的狗有卖过出去吗？” “当然有，咱们的狗在国内可是顶尖水平，每年的预定都供不应求，可那又怎么样？卖出去的钱连成本的零头都赚不回来。这业界也就只有老段会这么大手笔不计回报地为爱发电了。” 段焱知道他老爹爱狗，没想到居然痴迷到这种程度，又问：“这儿养的都是什么狗？” “就只有一个品种，刚毛猎狐梗。” 段焱眉头上扬，重复道：“肛毛猎狐梗？” 张叔点头：“对。” 说罢推开跟前的一扇门，“这边是保育室，犬舍最近新添了两窝小狗，昨天才刚满月。” 保育室布置得相当童趣，跟小孩子房间没两样，以橙亮的暖色调为主，地板上散落着各种小玩具。 小狗们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平衡感还没掌控好，步态歪歪斜斜有点滑稽。 房间的正中央处蹲着一个人，向明秋比段焱早来半小时，这会儿正在跟小狗们玩耍。 相比起前两次见面，他今天着装较为随意，普通的白T恤和黑色短裤，头上罩着一顶巴拿马草帽，整得跟外出度假似的。 他就这么一直蹲在远处，低头看着眼前的一群小奶狗，不时被小狗憨憨的举止逗得发笑。 从段焱的角度望去，只瞧得见向明秋的侧面，偏偏这么一个侧颜竟也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段焱一不当心就走了神，他突然有些好奇，若是现在的向明秋穿上当年那套白鹤汉服，不知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那么爱看，要不我站起来摆几个pose让你拍下照？” 向明秋带笑的调侃重新将段焱的思绪牵扯回来，他速速收回视线，面无表情道：“谁说我在看你？” “段焱”向明秋突然喊了他的名字，这好像是头一回，“你干嘛把我微信好友给删了？” “看不顺眼算是理由吗？”段焱理直气壮，没打算要掩饰。 “你一直都这么任性的吗？” 向明秋笑了，每次他这么一笑，段焱就不高兴，“你说谁任性呢？” 偏偏段焱一摆出那生气的模样，向明秋就没由来地忒想逗他，向明秋从地上站起身子，把一只小狗塞到段焱手中。 段焱以前没抱过小奶狗，怀里突然多了只动来动去的毛茸茸活物，他有些不习惯，“你干嘛？快把它拿开。” “没，就想看看你抱奶狗的样子，你俩还挺配，要不帮你拍张照？” 段焱都没来得及回话，忽然感觉掌心传来阵阵温热，再低头一瞧，这狗崽子居然在自己尿在了自己手上！ 止不住的液体顺着他的掌心往下滴淌，打湿了他的裤腿和鞋子。 段焱顿时拉黑了一张脸，朝那始作俑者狠瞪眼，“向明秋你他妈故意整我是不是？！” “还真没有，是你自己倒霉而已。”向明秋这会儿不光笑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把摄像头正对着他。 “你在那拍个鸡毛，是拍照还是录像？快给我删掉！” 段焱骂骂咧咧的，一手举着奶狗，另一只手伸过去抢他的手机，向明秋倒是出乎意外地顺从，直接将手机给了出去。 屏幕此时停留在微信界面里。 这他么个死鸭子......把刚才录的那段视频发到了群里，还没法撤回，太狗贼了。 第9章 明明一直都在亏钱，却几十年如一日地经营着，看得出来段成林是真的爱狗。 但不管怎样，他人已经不在了，临死前立下遗嘱把犬舍交托给段焱和向明秋，不管两人愿不愿意，这个事情还是得接手。 一家年年亏损的犬舍要如何扶起来，这个问题暂时先搁一边，张叔干完今天就要离开了，眼前一屋子的大狗小狗还得有人照顾，保姆工作毫无疑问落在了段焱和向明秋头上。 “我可不想天天对着你。”段焱把嫌弃的目光投在向明秋身上，他有话直说，“这样，以后一三五我过来，二四六你过来，星期天轮流换着来。” “没问题。”向明秋懒洋洋地拖长语气。 段焱拿出手机看一眼，“那行，今天星期二，该你负责留下来。” 他说完该说的，头也不回转身走人。 一路上，段焱心情始终不怎么好，他之所以讨厌向明秋，与别的因素无关，只因为他是段成林的私生子。 只要他一看见向明秋，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段成林，想起以前父母吵架的种种不愉快回忆。 没办法的事儿，哪怕这个事实的形成与向明秋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可段焱就是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那家伙是个性格有趣，且玩得相当开的人，可惜现在成了他哥，否则他们也许会成为关系不错的好朋友。 段焱打开手机上的某APP，用附近查找功能找了个0，这是他惯有的自我调解方式，每逢心情不好，便通过约炮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不能说百分百奏效，但总归还是有用的。 他跟对方约在市中心的东盛酒店见面，不想到了之后等了半天，最后却被对方以身体不适为由放了鸽子。 到头来炮没约成，反憋了一肚子火，段焱愤懑地从沙发上起来准备离开大堂，忽然听见身后的前台处传来一阵尤为耳熟的说话声。 “刚才那间房不是我之前预定的规格，原来的房卡在这里，麻烦你帮我重新更换一下。” 段焱心中一咯噔，猛地转身过去张望，只扫了一眼那抹背影，便立马认出是晏子楠。 印象中那家伙此刻应该还在国外呆着，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管他是啥原因都好，段焱就没打算要跟那家伙碰面的，他暗骂一句见鬼了，急急忙地赶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快步闪人。 这前脚刚跨出酒店，后脚马上就收到了晏子楠发来的信息。 【晏子楠】：段焱你在哪儿？ 【晏子楠】：我今天刚回国，咱们待会出来见个面？ 段焱想也没想，马上回复拒绝。 【段焱】：我有事忙着，没空 【晏子楠】：那我到你家等你？我在国外给你买了点东西，一会给你捎过去 后面晏子楠又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段焱看也没看，直接把手机揣回到兜里。 炮没约成，为了躲开晏子楠，段焱现在连家也回不去，他开着车在外头漫无目的地绕了一转又一转，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回到了长青犬舍。 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但没看见向明秋的人影，不知他跑哪儿去了。 两只母犬正躺在育婴室墙角的小窝里哺乳，段焱走过去蹲下身子，打趣地看着眼前的小狗们争前恐后地抢奶喝。 张叔说过，刚出生的小狗们都没取名，全靠拴在它们脖子上的彩色绸带辨认身份。 段焱低头数了数，小狗总共有七只，赤橙黄绿青蓝紫，恰好是一支七色战队。 他于是随心所欲，开始给七只小狗分别起了个名字，第一窝叫番石榴、番荔枝、西番莲，第二窝叫火龙果、鸡蛋果、无花果，最后一只叫老幺。 “喂！火龙果你肚子都已经喝得那么大，还在抢奶喝，给我边上呆着去。”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把火龙果拎了出来，然后将西番莲抱过来，顶上它刚才空出的位置。 “番石榴你喝奶就喝奶，别咬鸡蛋果，快松口！” 段焱一边训话，一边调解两只小奶狗间的矛盾。 耳畔突然听见“噗嗤”一声轻笑，向明秋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段焱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你这起名品味好像不咋地。” 毫无防备的段焱被他吓一小跳，不满地反驳道：“我就乐意，在它们卖出去之前，它们就叫这几个名字。” 然后又问：“你人刚才去哪了？” “到外面小卖部买点喝的。”向明秋从袋子里取出一瓶可乐，递给段焱，“来一瓶？” “不喝，可乐喝多了杀精。” “是吗？有什么科学依据？” 段焱愣了愣，说不出来，故意不搭理他。 向明秋悠哉地喝自己的，段焱瞟他一眼，忍不住杠了一句：“可口可乐没劲儿，百事可乐好喝多了。” “跟可口可乐相比，百事可乐就是个弟弟。” 向明秋一语双关，嘲百事可乐的同时还把段焱给调侃了一把。 看见段焱板起了面孔，他还故意问道：“火火火，你干嘛老摆着一张臭脸？” “就是摆给你看的，我平时不这样，见了你才这样。” “哦，为什么？” 段焱毫不掩饰：“谁会喜欢自家老爸在外面的私生子。” “那你要怪就怪你爸，怪我干嘛？” “就不喜欢你怎么了？！” 向明秋不气反笑：“你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 “怎么样？”段焱没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向明秋心说：性格骄纵，有时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经不得别人的逗。 段焱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你说话别说一半。” 向明秋没接他的，转了个话题，问：“你之前不是说不想对着我么？这会儿怎么又跑回来了？” 段焱故意隐瞒事实，理直气壮地说：“这个地方我也有份，我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再说，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信不过。” 第10章 深夜十一点多，段焱依然没有想要离开犬舍的意思，向明秋随口问他一句：“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段焱倒是想，可依照晏子楠那顽固性子，这会儿十有八九还守在段家门口狙击他，这种私事不好跟向明秋说，段焱最后还是拿照看幼犬为挡箭牌，光明正大地留下来过夜。 别墅经过多番改造，大部分空间都用在为犬只服务上，能睡人的卧室总共就两间，一个主卧，一个次卧，都在三楼。 段焱第一眼就相中那间宽敞明亮，有独立阳台和浴室的主卧，为表公平起见，他装腔作势地问旁边的向明秋：“你选哪个？” “我无所谓。”向明秋双手枕着后脑勺，看上去还真像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先挑。” “真让我先挑？” “嗯，让着小的。” 向明秋笑着跟段焱说，他就是存心的，就冲他刚才那句话，段焱毫不客气直接把大房要了过来。 房门一关，段焱连鞋子都懒得脱便往床上躺下，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睛。 从段成林的遗嘱公布到现在，短短不到两天时间里，自己不仅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还被迫接手了长青犬舍这个甩不掉的包袱，最近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感到无比烦心。 想着想着，兴许是疲累了，段焱的意识不知不觉开始游离，飘远…… 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间，他又重新睁开了双眼。 卧室里的空调不知是哪里出了故障，无法制冷，段焱愣是被热醒了过来。 七月正值酷暑，即便是在静谧的午夜，市里的气温依旧闷热难耐，段焱躺在铺着凉席的床板上翻来覆去，后背的衬衫上被热汗渗得湿透，他忍无可忍，一骨碌从床上起来，冲出房间满屋子去找电风扇。 “半夜三更不睡觉，在那翻箱倒柜搞什么？”一阵下楼梯的脚步声传来，向明秋走进一楼大厅，他手里头拿着一把摩托车钥匙，看样子是准备要出门。 “知不知道屋子里哪儿有电风扇？”段焱背过身去，把眼前的储物柜关上，说话的语气有些郁闷，“这么大的屋子，怎么连个电风扇都找不着……” 向明秋盯着他衣服后背上的汗水：“你那卧室不是有空调来着？要电风扇来干嘛？” “空调坏了。”段焱没好气地应道，“那卧室现在热得跟桑拿房一样，压根没法睡人。” “那你可真倒霉。”这家伙说话就说话，还特么带上两声幸灾乐祸的轻笑，这就让段焱很恼火了。 向明秋接着又开口：“我待会儿过去Rex一趟顺道回家，你可以睡隔壁的次卧，里面的空调没问题。” “不睡。”段焱不假思索，很有骨气地拒绝掉。 “不睡就算。”向明秋肩膀耸了耸，“其实你也可以选择去跟狗睡，狗房里有空调，比你那桑拿房凉快。” 他没留意段焱此刻是什么表情，把话说完就掉头离开。 一楼的大门打开之后又被重新关上，数十秒后，停放在外面的那台川崎启动了引擎。 段焱杵在远处，听着那暴躁的声浪逐渐远去，最后彻底在耳边消失之后，他这才丢下自己一分钟前的那身骨气，速速跑上楼，溜进向明秋的卧室把空调打开。 相比起主卧，次卧的布局空荡许多，看得见摸得着的家具只有简单的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先前醒过来一次，段焱此刻暂无睡意，他懒懒散散地倚靠在床头边上，闲来无事干，拿出手机刷个微博。 首页最新一条动态是岑凯诺在十分钟前的一条转发，原博来自一个名叫「Rex向先生」的用户。 @Rex向先生：最近突然被那么多人认识，感到有点意外，我一直没有玩微博的习惯，上午在朋友的建议下临时注册了个账号，但不保证经常更新，不喜欢关注僵尸号的朋友请谨慎添加哈 这是向明秋发的唯一一条微博，这个账号的注册时间在今天上午十一点多，到现在也才刚过一天时间而已，他的关注数是0，但粉丝数却飞速暴涨到了20w+，作为一个普通人而言，势头确实有点猛。 顺手点开底下的评论区看一眼，全是小骚鸡们的花式彩虹屁吹捧。 【马鸭！瞧我看到了什么？！那个跳鸭王舞的小哥哥开微博了！大家快冲！】 【小哥哥的颜我太吃了！他跳舞的视频虽然不是很好看，我就看了百来遍而已，现在一滴都没了[狗头]】 【向哥哥这神仙颜值和身材我吹爆！简直吊打一众流量小鲜肉，我宣布从今天起我是你的死忠粉！！！】 【楼上集美+1，来来来大家一起组团送小哥哥出道】 …… …… 段焱对这群跪舔的家伙极为鄙视，在评论区里掺和了一句：这尼玛都快三十岁的老油条了，还一口一个小哥哥的喊，迷惑行为…… 留言发出没多会，段焱马上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回喷。 【人家多少岁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酸鸡哪儿凉快哪儿呆去[龇牙]】 【不会说话就请你闭嘴，来别人微博里当ETC刷存在你可真棒棒[微笑]】 【这个男的微博一堆豪宅跑车炫富照，却连一张自拍都不敢发，现实里怕不是那种如果没钱连狗都不会给他眼神的丑逼[龇牙]】 【估计炫富照也是从别人微博里搬来的吧[思考]】 …… 不光是微博评论，甚至人追到了私信上怼他，段焱没打算跟他们争吵，二话不说将这群人统统拉黑，眼不见心不烦。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中午，段焱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下床想要上个厕所，隐约听见楼下传来啪嗒啪嗒的清脆麻将声，还有女人说话的嬉笑声。 他走出卧室，通过楼梯扶手的空隙往下张望，向明秋此时正和三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师奶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头打麻将。 段焱八卦心起，侧耳认真听起几个人的对话。 “老张现在回去了，咱们就变成了三缺一，小秋你以后有空的话多陪阿姨们搓两把呗~” “就是就是，小伙子不仅牌技好，牌品也是顶好的，老娘就爱跟这种人打牌！” “对了小秋，你有对象没有？阿姨有个外甥女比你小几岁，长得怪漂亮，性格也很讨喜，是个好姑娘，要不要让阿姨给你俩介绍介绍？” “哎哟我的妈，都十二点半了？顾着打牌我连饭都忘记煮了！” “老公也喊我回家吃饭了，大家都散了吧，回头再继续啊！” …… …… 向明秋从椅子上起身，送几位师奶离去后重新回到屋里，段焱这会正站在楼梯边上，耐人寻味地打量着他。 “现在才起床？你还挺能睡的。”向明秋将散落在桌面上的麻将收拾回去。 段焱没回答他，只问：“刚才那几个阿姨是谁？” “都是住在这周围的邻居，之前经常过来找张叔一块儿打牌。” “你还挺自来熟啊。”段焱偏着头，学着刚才某位师奶的话调侃他，“小秋有对象没有？要不要给你介绍个好姑娘？” 向明秋冲他扬扬下巴，眉峰高高一挑：“我喜欢男的，尤其是那种一口气点十个神龙套的阔少，你给我介绍一个怎样？” 段焱脸色顿时往下沉：“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别瞎几把自我代入。” 这人真的太欠扁了，段焱张开嘴巴，话未出口，肚子倒是抢先一步发言，咕咕作响，搞得段焱一时有些难堪，原本想说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看来你很饿了。” “……” “隔壁华阿姨送了几条粽子过来，还热乎着，今天午饭就吃这个。” 段焱想了想，问：“甜的咸的？” “肉粽，咸的。” 电视机里播放着午间家庭伦理剧，向明秋和段焱各坐在餐桌一头，安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粽子，时不时抬一下头，随意往电视屏幕上瞟两眼。 向明秋发现段焱吃粽子的时候，一直把里面的五花肉往外挑。 “你不吃五花肉？” “又肥又腻，有什么好吃。”段焱说着，又把一块带着猪皮的五花肉放到旁边的空碟上。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从那只碟子上夹走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是么？我还挺喜欢吃这个。” 段焱求之不得，把剩下的五花肉全往向明秋碗里塞，一边塞一边说：“吃吃吃！肥死你。” 第11章 接手犬舍这份工作已有好几天，段焱稍微对这个行业有个大致的了解。 常青犬舍在圈内的名气比他原先想象的要大得多，其中有一只名叫“Boss”的公犬，是犬舍里最引以为傲的王牌，它曾多次参加国内外各种顶级全场赛事，并斩获众多BIS（全场总冠军）头衔，不少犬舍主为了求得它的血统，甚至不远万里将自己犬舍的狗从国外带过来借配。 出自常青犬舍的每一只刚毛猎狐梗都是精品，出于对犬只健康和质量的考虑，段成林从不会为了追求利益而让母犬过度繁殖，母犬通常1―2年才受孕一次，幼犬往往还没出生就已经被预定了一空，这次出生的七只小狗也不例外，买家们还是付的全款，价格不便宜，最低的一只也得卖到5万块。 小狗们如今已经进入断奶阶段，为了让狗崽子更好的适应新饮食，段焱按照张叔留下的饲养教程，开始给小狗转喂人工奶粉和配方奶糕。 这些小家伙个个特别能吃，而且还不知道饱，每次撑得肚皮圆鼓鼓的死活扒拉着食盆不舍得停下嘴巴。 段焱坐在保育室的地板上，手里头拿着一本记事本和一根铅笔，对着眼前一坨坨毛茸茸的小肉球，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 “画工不错，你以前专门学过画画？”向明秋又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 段焱对他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相当讨厌：“向明秋你走路能不能别像个幽灵一样，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是你自己太专注没听见我的脚步声，倒反过来怪我了？”向明秋耸着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段焱刚才画的小狗写真拍了下来，然后打开微博进行编辑：「某人画的狗，还挺好看」 段焱探过头去瞅一眼编辑框里的内容：“你管谁叫某人？” “那要不然改成我弟？” 段焱斜睨他，不说话。 向明秋笑着将原先填写好的内容发送出去，完了以后他问段焱：“你平时玩微博吗？” “不玩。”段焱不假思索地否认道，“没有微博。” 向明秋“哦”了一声，将手机收起来：“别忘了下午打电话给兽医，让他过来给小狗打疫苗。” 提起兽医，段焱想起了另一个事情。 “喂，向明秋。”他直呼对方名字，“跟你商量个东西，犬舍现在没有多余的资金支出，二楼那些医疗设备放着也是没用，干脆将它们统统卖掉算了。” 那批器械每年的维护费用几乎占了总支出的一半有多，留下来也是占地方烧钱，还不如直接把狗带去动物医院看病来得实际。 向明秋没意见：“本来也想跟你提这事儿来着，卖掉也好，到时将这笔钱钱作为未来一段时间的犬舍备用金。”他是个行动派，主意定下来后，便马上到微信朋友圈里发布信息让人帮忙扩散。 杨容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段焱不晓得对方跟向明秋说了什么，向明秋点头应和了两声，挂线以后便离开了犬舍。 楼下的引擎声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段焱透过窗户往下方望去，才发现向明秋开的是一辆红色法拉利F8，这是去年发布的新车款，看来这位夜店老板比他想象中的稍微有点儿钱。 目送那辆拉风的F8逐渐远去，段焱转身拿起搁在桌面上的手机，打开微博，在经常访问列表中找到向明秋的ID，点进去他主页查看。 五分钟前刚发出去的那条微博底下已经累积了好几百条留言。 好奇心使然，他还是没忍住点开了评论区。 【隐隐闻到了一丝狗粮气息，向老板说的这个某人该不会就是你对象吧[狗头]】 【好看好看！神仙画画！】 【我觉得我长了双假手[膝盖疼]】 【我的脑子：想都不要想，我的手：对不起做不到】 …… …… 一群人都在夸赞他画得好，段焱心里头乐呵，不自觉地代入了博主的身份，在底下回了一句：也没画的有多好，不过是瞎几把画 几分钟后，一堆人从向明秋的留言区追到了段焱的微博里骂话。 【这不是昨天那个etc吗？你怎么又来了？？你到底是对博主有多大的不满？】 【是有本事你也画一个让大家欣赏一下你的绝世画工，别天天在那瞎逼逼】 【口嗨怪给爷爬[微笑]】 【个假富二代，就知道在网上搞赛博炫富，跑车游艇照片已保存，我也去炫一波[龇牙]】 …… 他作为原作者居然被人当做是瞎逼逼的口嗨怪？还假富二代？神他妈赛博炫富……擦！ 段焱差点儿没被气笑，也懒得再一个个怼回去，又往黑名单里丢进了一批新的ID。 狗儿们的作息相当规律，晚上九点放完最后一轮风，便回笼休息去。 段焱跟岑凯诺以及几位老同学有约，他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又将别墅的门窗和监控摄像头检查过一边之后，带上手机和钥匙离开了犬舍。 在国外呆了两年重新回来，这座城市发生不少变化，前往聚会地点的路上，段焱不得不借助导航系统为其指路。 手机的铃声突然将车内的音乐打断，岑凯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了出来。 “三火你现在到哪儿了？先别急着过去，那家酒吧最近正在装修，暂停营业，大伙们重新选了地儿。” 过了红绿灯后，段焱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点了根香烟歇息会儿，不紧不慢地问：“去哪儿集合？” “我们现在在Rex。” 段焱眉头微蹙：“咋就不能换个地方？” “这人都已经来了，酒也开好了，你别废话赶紧的！坐的位置跟上次一样，哥们儿等你！” 好像生怕段焱找不着似的，岑凯诺挂线后还特意给他发了几张卡座的照片。 本以为周一的Rex夜店没啥客流量，结果到了以后才发现依旧人满为患。 “三火！这边！” 段焱循着岑凯诺的喊话声，朝卡座的方向走过去，昔日熟悉的几位老同学里头，多了一个他不愿意看见的身影。 “段焱！”晏子楠主动向他打招呼。 带着几分冷淡的目光，段焱在晏子楠身上扫了两眼，像是问责一般：“你怎么在这？” 晏子楠脸上的欣喜与段焱的态度形成两道强烈的对比：“我跟朋友过来喝酒，没想到居然碰见了岑师兄他们，段焱你之前去哪儿了？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也不给我个回复。”他愉悦的口吻中掺夹着几分抱怨。 段焱没搭理他，跟在座的朋友道了句：“我上一趟洗手间。” 说完转身朝厕所方向走，他有些心情烦躁，烟瘾又上来了，想要伸手去兜里掏烟，才发现香烟落在了车子上。 晏子楠跟了过去，追问：“我回国以后就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知道我不想见你你还缠着我？”段焱直话直说，对他不带一点儿客气，“别跟过来。” 晏子楠也有些理直气壮：“我之前去你家里找过你，他们说你不在，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哪位？管得还挺宽。” “段焱！你！” 几个站在小便池前的男子听见两人的对话，好奇别过脸去张望。 晏子楠咬咬嘴唇，一把拉住段焱的胳膊肘，当着那几个男子的面，直接将段焱拽入旁边的单间格里，咔哒一声把门反锁上。 他的动作相当迅速，等到段焱反应过来时，裤裆上的拉链已被晏子楠拉了下来。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止让段焱感到了极大的冒犯，他不遗余力将跟前的人往后一推：“晏子楠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重新把裤链拉上，段焱开了门就往外边走，看见刚才站在小便池的那几个男子还在盯着这边看，他大声怒骂：“看个锤子！”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段焱还是没能把晏子楠给甩开，对方一脸委屈地追在他身后，试图为自己刚才的行为作解释：“段焱，你别生气，我就是太久没见你了，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 段焱越走越快，压根连头都懒得回过去看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晏子楠心里急了，小跑上去，拦在他面前。 “让开。”段焱努力摁着心中的火气，“我今儿是过来跟老朋友聚旧的，不想跟你闹腾。” 对方充耳不闻，从前一刻的委屈变成了义正言辞：“段焱，一直以来我对你是什么想法，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DJ在台上全情投入地打碟，买醉的客人在台下纵情歌舞，四周围吵闹得很，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段焱的目光越过晏子楠头顶，漫无目的地往夜店扫了一圈，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视野里头，身穿一袭白衣的向明秋举着酒杯，站在舞台附近的卡座前，与几名西装革履的客人谈笑风生。 段焱当即脑子一热，蓦地生出了一个荒谬的主意，他跨着大步，径直走到向明秋跟前，不由分说给了向明秋一个紧实的拥抱。 “火火火，你这投怀送抱的，是要闹哪样？” “帮我个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段焱不跟他绕弯子，有话直说，“当我男朋友。” “什么？”那双浅绿色的眼底透出几分意外，“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段焱重新纠正道：“不是当，是想你扮我男朋友，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我之后再慢慢给你说。” “帮你不是不可以，求我一下？” 段焱：“……” “好歹我愿意帮你，你是不是该好好表个态才行？” 眼下是他有求于人，没办法，段焱只好开口：“拜、托！” 向明秋带着笑腔：“喊一声哥哥来听听？” 段焱不说话了。 “怎么？不想喊？那你找别人帮你去吧。” 段焱好不容易，勉强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哥……”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这只死鸭子要是再得寸进尺，他保证现在就给他来一拳。 向明秋调笑着，在他耳边轻轻吹气：“没问题，哥哥陪你玩一把！”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向明秋冲旁边的几位客人点下头，由着段焱把自己拉到晏子楠面前。 “介绍一下，这我对象。” 晏子楠用狐疑的目光在向明秋身上来回扫量，显然不相信段焱的说辞：“你别以为随便拉一个路人就能糊弄我！” “糊不糊弄，你自己来定断呗~”向明秋单手勾住段焱的脖子，捏起他下巴，将自己的两片唇畔抵在他的嘴唇上…… 整一串的动作相当娴熟，不带丁点儿的犹豫。 头顶上方的镭射灯不停在他们脸上闪过，时而明亮，时而昏暗，催生出极致的暧昧情愫。 两个人的双唇紧紧贴在一块，段焱感受着来自向明秋的温度，触感相当软乎，有股说不出的舒适，令他有些忘乎所以，湿润的舌头主动挤入到他的嘴里，醇厚的葡萄酒味道沿着向明秋的舌尖，一点一点传给段焱，在他口腔中扩散开…… 一时间，晏子楠呆在原地，竟看傻了眼。 深吻过后，向明秋半挂在段焱身在，舔了舔残留在唇边的唾液，他别过脸去，用敌意的目光看向晏子楠，给他发出警示：这是我的男人，他已经名草有主了，别打他主意。 “干……亲你亲得我起反应了，还不过来给我消消火。”向明秋往段焱的耳垂上轻咬一口，留下依旧处于神游状态的晏子楠，像个高傲的女王一样，拽着段焱的衣服，把他的男人带走。 “我的演技如何？”关上休息室的门，向明秋打趣地笑道。 段焱的脸色看上去却不太好。 “你看起来对我很不满，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段焱恼火地重复了一遍，他揪着向明秋的衣领，把向明秋推到墙边，“你刚才为什么要把舌头伸进来？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 “做戏当然要做足一点才有说服力啊，男人之间亲个嘴巴而已，这么暴躁跟要你命似的。” 段焱的双手攥紧，又放开，反复了几次之后，他咬牙切齿，不情不愿地说：“那他妈是老子的初吻！” 第12章 段焱和晏子楠这两人的情感纠纷还得追溯到高中时代。 用“情感纠纷”一词其实不尽然准确，毕竟自始至终都是宴子楠对段焱单方面的纠缠。 对方比段焱小一届，因为一次偶然的校外活动，致使两人产生了交集。 段焱颜值高，个儿也高，体育项目样样拿手，是学校公认的帅哥，理所当然地吸引了不少异性追求者，就连身为男生的晏子楠，也对他萌生了超越友情的不纯想法。 起初晏子楠对段焱的喜欢只是默默收藏在心里头，高中毕业以后，为了追随段焱的步伐，宴子楠特意报考了对方就读的大学。 高中两年加上大学一年的相处，晏子楠寻思着时机或许已经成熟，好不容易终于鼓起勇气把段焱约出来告白，结果却遭到了段焱冷漠的拒绝。 告白失败令晏子楠备受打击，后来又频频撞见段焱在校内校外跟不同的男男女女寻欢作乐，强烈的嫉妒心使然，宴子楠变得愈发偏执起来。 为了驱赶围绕在段焱身边的那些花花草草，宴子楠故意通过校园论坛散播段焱得了性病和艾滋的传闻，甚至不择手段在段焱的生日派对上往他的饮料里投下药，企图与他发生关系。 “先等一下。”向明秋突然打断他的回忆，插了一句话，“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得过那些病？” “你才有病。”段焱大声为自己澄清，“那些都是他为了污蔑我造的谣！” 他不否认自己爱玩，可在安全意识这方面却始终相当谨慎，说来这也是从他爹身上看到的教训。 以前有一次段成林到外头鬼混，惹了性病全然不自知，回到家里还传染给了夏乐容，两个人为此断断续续吵了一个多月的架，这件事情成为段焱一辈子都遗忘不了的回忆。 “愣在那儿想什么呢？”向明秋的喊话让他重新扯回神来，“火火火，刚才那真的是你的初吻？”他忍着笑，似乎有些难以相信。 段焱斜瞪他一眼。 不说话，便意味着是承认了。 “想不到你还挺纯的，是不是原本打算把你的初吻留给以后的另一半来着？” “你管得着？”段焱抬起手背，反复擦了好几次嘴巴，呸了又呸。 “你刚才扑上前来求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态度。” 鼻子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纳闷的轻哼，段焱开口：“行了，欠的这个人情会还你的。” 他推门离去，回到卡座的时候，宴子楠已经不在了，岑凯诺和在座几位同学看他的眼神也明显不一样了。 “三火，你给我老实交代。”岑凯诺带头审问起来，“你是啥时候把秋哥给勾搭上的？！” “你说啥？” “还在那装傻，我们全都看见了！”岑凯诺挥手指向舞池一侧，那是不久前段焱和向明秋接吻的位置，“我这儿有照片为证，别想抵赖。” 当时找向明秋陪自己演戏的时候，段焱一心只想摆脱晏子楠的纠缠，压根忽略了岑凯诺这头，现在解释起来恐怕有点困难。 岑凯诺凑上前去八卦打听：“是你追他还是他追你的？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怎么可能，那家伙是我……”段焱一时口快，差点儿爆出自己和向明秋的兄弟关系，实话实说，他并不希望让人知道这种家长里短，最后找了个极为牵强的理由，“不就是接个吻，我俩闹着玩而已。” 几位同学听得眼睛发直，几乎不约而同发出质疑：“两个大男人接吻是为了闹着玩儿？” 段焱当做没听见，转过去抢岑凯诺的手机要删照片，不想这家伙居然把照片发到了群里，气得段焱把丫给小揍一顿，也没见对方涨多少教训，挨揍过后那臭小子又屁颠儿嚷着喝酒去。 在座的几位都是高中时代和段焱关系较好的同学，毕业以后大家仍时常保持联系，可像现在这样齐聚一堂还是几年来头一回。 没有刻意的嘘寒问暖，大家坐在一块儿随意的聊天喝酒，嬉笑怒骂，高中的日子仿佛是在昨天。 同学们说着各自的近况，轮到段焱的时候，他只轻飘飘的开口道了一句：“马马虎虎。” 关于段家最近发生的变故，大家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见段焱摆出一副毫无兴趣的表情，大家都以为他还在为了父亲的事情而沮丧，纷纷自觉转移话题去聊别的。 凌晨一点正是Rex最热闹的黄金时段，向明秋跟店里的几名公关开了个简短的小会议室，把事项吩咐完毕之后，便提前离开。 车子停放在地下负一层，向明秋下去取车的时候，发现自己那台川崎H2边上站了个人，这背影怪眼熟。 “不是跟你朋友们喝酒来着？怎么跑到这儿来？” “散场了。”段焱绕着H2走了一转，伸手去拍了拍车前的油缸，“这车多少钱？” “落地价40万，不贵。” “改天我也买一台。” “买了你也驾驭不了。” “瞧不起谁呢？！”段焱“切”了一声，抬腿跨坐上他的摩托车，“我喝了酒，不方便开车，待会儿你载我回犬舍。” 向明秋微微偏头，打量着眼前的人，不清楚这家伙到底喝了多少，他那样子看上去不全然醉，但也不是那么的清醒。 “喝了酒那就叫代驾，眼花打不了字是不是？手机在哪儿？我给你下单。” 段焱听了有些不高兴，赖在车座上不肯下来：“不就是让你载我一趟而已，瞧你那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我这车没有后座，载不了人。” “不想载我你就直说，诸多借口。” “啧！”向明秋又气又笑，揪住他脖子后面的一块肉轻轻拧了一下，“看不出你这人还挺赖皮的。” 段焱也没有躲开，这态度明显有点反常，看来是喝多了。 向明秋拿起手机，给店里的阿杰打了通电话。 两分钟后，地下车库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阿杰朝向明秋这边走来，手里头还抓着个骑士头盔。 “秋哥，你要的东西。”阿杰把头盔递给向明秋。 “对了，你的车子呢？” “在那边停放着，怎么了？” “今晚借来用一下，你骑我的这台车回去。”向明秋拿自己的车钥匙跟阿杰交换，转过身去，将头盔往段焱的脑袋上一罩，把人从车座上拎了下来，拽着他往另一台车子走去。 向明秋指了指眼前那台白色GPR150，对半醉半醒的段焱说：“上车，赶紧的。” 段焱却杵着不动，似乎不怎么想坐上去：“这车没有刚才那台帅。” “爱坐不坐，再嫌由得你自个儿打车回去。” 向明秋往右边手把上一扭，轰了轰油门，摩托车登时冲出了五六米开外，段焱以为他真的要撇下自己，没怎么多想便立马跟过去，迅速跳上车后座，双手反射性地搂在向明秋的腰间，这人腰身结实，健硕却不显粗，手感还不错。 “我车速很快，给哥好好坐稳了，别一会儿甩你出去我可不管。” 又是一声猛轰，下一秒，车子已经在大马路上疾速飞驰。 身边吹过的阵阵强风让段焱稍微有些酒醒过来，被风带起的，还有向明秋身上那股男士香水味道，淡淡的，像是某种草本植物，令人不自觉联想到幽深静谧的古宅。 段焱微微垂着头，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向明秋头盔和衣领之间露出的一小截后脖颈，莫名地很想张嘴咬上去。 突然间，车子一个急刹，段焱受到惯性作用，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往前倾，GPR的车尾本来就翘，段焱整个屁股往前一滑，下胯猛地顶在了向明秋的后腰上，剧烈的疼痛感从下身扑袭而来，将盘旋在他大脑神经的醉意统统赶跑，有那么一瞬，段焱差点以为自己蛋碎了。 他忍不住骂话：“向明秋你发什么神经？！” “操，刚才有个傻逼突然冲到了马路上……”向明秋扭过头去，一脸吃痛地瞅向段焱，“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他妈是往裤裆里是塞了两坨铁块不成？我腰都快被你顶折了。” 第13章 午夜睡得迷迷糊糊，段焱忽然睁开双眼从梦中醒过来，早些时候在夜店喝了太多酒，他的嗓子眼又干又涩，他摸黑着从床上爬起来找水喝。 房间外面貌似发生了什么状况，原本关在笼子里休息的狗儿们这会全醒了，一个劲地大声狂吠。 段焱拿着水杯走出房间，屋子里是漆黑一片，二楼的兽医室传来搬东西的响声，段焱第一反应以为是向明秋，他当时没想太多，站在楼梯口朝下方喊了了道：“向明秋你在搞什么？！” 没有回应，狗儿们的吠声越来越大，直到此时，段焱才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路。 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往走下楼梯，借着射入窗户月亮余晖，段焱看见了两个偷偷摸摸的人影，从那身高和体格判断，向明秋显然不在其中。 这大半夜的跑进来两个陌生人，毫无疑问是入室行窃。 段焱还没想好下一步该采取什么措施来应对两个小偷，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他猛地往下一推。 周围环境昏暗，段焱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往楼梯下方扑摔。 入室行窃的小偷竟然不止两个！ 一道电筒光线朝段焱这边照射过来，小偷们在暴露了踪迹以后并没有立马逃跑，团团冲过来将段焱围住。 一个人从后方袭击，拿出根绳子勒在段焱的脖子上，另外两人分别摁住他的手脚，分分钟想要灭口。 绳子愈发收紧，段焱快喘不过气来，他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当行凶者以为他要放弃挣扎的时候，段焱猛地蓄力抬起右腿，朝着其中一人裤裆中央的部位使劲狠踹。 放倒了一个，紧接着又伸手揪住另一个人的衣领子，粗暴地将他拉扯到跟前，拿自己的额头往对方鼻梁上猛力一磕。 身后还有一个家伙没解决，段焱抬起胳膊，往那人的腹部重重来了一记肘击。 反击的动作一气呵成，然而还没有完，摸索到墙上的开关之后，段焱把二楼的灯打开，随手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折叠凳，朝着眼前那几名歹徒狠狠地挥去…… 从外头买完夜宵回来的向明秋感到奇怪，他记得临出门前屋里的灯全都关了，这会儿却头灯火通明，是段焱那家伙睡醒了？ 这才前脚刚跨入门槛，便看见正在院子里头上演的诡异情景。 地上丢着一堆衣服，三个大汉被麻绳结结实实地捆绑在椅子上，每个人都被脱得仅剩一条内裤。 即便相隔五六米远，也能闻到从那些大汉身上散发出的刺鼻风油精味道。 两台开到最大档次的工业电风扇摆放在他们面前，呼哧呼哧地不停输送着凉风，向明秋认得这俩电扇，先前因为主卧的空调失灵，段焱买回来临时顶替用的。 目光再转向另一头，此时的段焱正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他的身旁摆着两个盛满自来水的红色大塑料桶，那家伙左手拿着一把扇子给自己扇风，右手他抓着一个水瓢，不紧不慢地往桶子里舀上一勺冷水，往那几个人的身上泼去。 “入室行窃还故意伤人，行啊，打小是没爹妈教是不？，老子今天就替你们爹妈好好教育教育你们！”他厉声喝道，将手中的扇子和水瓢往地上一丢，直接抄起一整桶凉水，哗啦哗啦全往那几个人头上倒，倒完一桶，接着又来一桶，还不罢休，干脆把边上的水管给拖了过来，朝着那几个人一通喷刷。 过来将近一分钟，段焱才注意到站在大门口的向明秋：“你刚才去哪儿了？！”他神情和语气都显得有些不满。 “外出买宵夜。“向明秋领着手中打包的饭盒走了过去，“你这是干什么？” “这几个家伙跑进屋里偷东西。”段焱没好气道。 即便逮住三个小偷的第一时间已经报了警，却仍然无法解除段焱心头那堵火气，为此他特意想出这个既能免责同时又能狠狠教训这些家伙的惩罚方案。 向明秋低头瞟了眼躺在段焱脚边那两只超大号的斧标驱风油，里面的油液已经全被倒空，随即又抬头看了看那几个被绑缚在椅子上脱光衣服的小偷，这些家伙从头到脚被洒满了驱风油，不知是因为风油精的刺激，抑或是真在忏悔，一个个眼泪汪汪的，满身鸡皮疙瘩的哆嗦着，被迫接受着劲风和凉水的洗礼。 向明秋转过去，冲段焱眉头一挑，幽幽吐了句：“你好变态。” 二十分钟后警察过来将三名犯罪嫌疑人带走时，对段焱这种做法予以否定并进行了一通批评教育，将近凌晨四点，这起盗窃伤人案才暂且告一段落。 狗儿们都相安无事，但屋子却被那些小偷弄得凌乱不堪，段焱心情不太好，他暴躁地踢踹着脚下的东西，一个不当心，膝盖撞上旁边的茶几角，疼得他眉头紧拧，整个人蹲在地上久久没法站起来。 “扶你一把？” 不等段焱回话，向明秋便上前搀着他的胳膊，将半边身子借给他依靠，把人给带回卧室。 段焱左腿膝盖上有一道两厘米左右的伤口，不算重但也不轻，是之前被小偷从楼道上推下去时弄到的，刚才又因一时莽撞，磕到了茶几角，导致二次受伤，鲜红的血液从裂开的伤口流淌而出，沿着小腿往下低落。 向明秋从二楼的医疗室找来药箱，给他进行止血消毒。 酒精渗入伤口上的时候，段焱被剧烈的疼痛狠狠地刺激到，浑身猛一颤抖：“好痛！你就不能轻一点儿？” “酒精刺激到你的伤口跟我有什么关系，一点疼痛就受不了？你咋那么娇气？”向明秋拍拍他的小腿肚，“把腿再抬高一点。” 段焱看似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照做，把左脚踩在小板凳上。 向明秋忽略跟前人投来的注视目光，从药箱中拿出纱布和绷带，将段焱膝盖上的伤口包扎好，处理手法还挺娴熟。 完了以后，他说：“算上之前扮演你男朋友，现在你欠我两个人情。” 这特么也算人情？段焱轻撇一下嘴，将原本到了嘴边的那句“谢谢”重新收了回去。 向明秋收拾好药箱，转身离开卧室之前问了句：“我买了夜宵，吃不吃？” “不吃。”段焱带着几分情绪，蹬掉拖鞋往床上一躺。 下到一楼的时候，向明秋才又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段焱的房间里，只得重新折返三楼。 笃笃―― 他站在卧室前敲了敲房门：“火火火，我手机忘了拿。”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重复喊了好几声之后，向明秋拧开门把走进房间，此时床上的人已经闭眼陷入熟睡状态。 床头亮着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微弱的光线映照着枕边那张五官立体的俊逸面孔，这是向明秋头一回目睹段焱的睡颜，没有了往常的拽气和暴躁，额前的头发垂落下来，半遮挡着他的眉眼，平添了几分柔和气息。 向明秋放轻脚步走过去，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再次转身准备离开，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书桌那本画册上。 他顺手翻看了一下，里面全是刚毛猎狐梗的素描画，作画日期都集中在这个月，最早的一幅是在刚接手犬舍的第二天，白纸铅笔，将每一只狗的神韵勾画得惟妙惟肖，最为出彩要数眼睛部分，灵动的高光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般。 向明秋一边翻看一边笑着自言自语：“小子画工还挺扎实。” 段焱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从床边坐起来的时候，发现柜台上多了一板巧克力，他没买过巧克力，想必这绝对是向明秋放的。 那家伙什么时候跑进来他房间里了？ 向明秋和他的车子都不在，段焱拿出手机想给他发信息，在微信通讯录翻找了半天，才记起来自己前不久删了对方好友。 段焱在群聊里找到向明秋头像，点开，思前想后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给他发送好友申请。 向明秋开启了好友验证，段焱想了想，在验证栏里输入：「床柜上的巧克力是你放的？」 对面收到了信息却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而是选择在原来的信息验证框里回复：「哥哥请你的，就当是早餐」 段焱又问：「今天轮到你值班，你人又跑哪去了？」 向明秋回复：「回家收拾点东西，下午我再过去，狗已经喂过了」 两个人聊来聊去还是停留在那个好友验证的信息框，段焱有些不耐烦了。 段焱：「加你好友呢，赶紧通过一下」 向明秋：「你说删除就删除，你说通过就通过，那我挺没面子啊」 段焱：「爱加不加！」 段焱抄起柜台上那板巧克力，粗蛮地撕开外包装，放进嘴里一口咬掉一大半，跑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换上衣服，打了辆车出门去。 江运之是被外面接连不断的门铃声给吵醒的，段焱站在屋外摁了半天还不见有人出来开门，便又拿出手机，给里头还在倒头大睡的人发起连环morningcall。 门铃和来电双管齐下，江运之忍无可忍，被子一掀，一个鲤鱼打挺蹦�Q起来，连鞋子都不穿，气汹汹地冲出房间。 “段焱你有病啊？！一大早上跑来狂摁别人家的门铃，周末都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段焱啥也不解释，将一杯热饮递到江运之面前：“焦糖奶茶喝不喝？” “喝！”江运之理直气壮地从他手中夺走奶茶，直接打开盖子灌入嘴里。 “新鲜出炉的半熟芝士蛋糕吃不吃？’ “吃！”江运之把蛋糕也抢了过去。 段焱点点头，扛着一个三角支架径直走进屋里。 “三火，你这是啥东西？”江运之边喝奶茶边吃蛋糕，尾随段焱来到阳台外面。 段焱在阳台上来回走动，找了个靠右边的位置，然后二话不说，自顾自地将带来的工具进行拼装。 江运之在边上一直盯视着他，五分钟后，一台高倍望远镜拼装完毕，这他妈还是那种户外观鸟专用的！ 段焱将客厅的一张单身沙发搬到阳台上，若无其事地坐下之后，开了一杯热奶茶，悠哉呷上两口，然后将物镜瞄准斜对面10栋6楼的某家住户。 “卧槽！”江运之忍不住大喊一声，“三火，你……你你你！你这是在偷窥！” 段焱冲着身旁的江运之摊开一只手。 “你干嘛？” “你家里的备用钥匙给我一把，方便我以后进出。” “你好变态。” 段焱置若罔闻，默默拿出手机，开了个微博小号，改名叫「秋田犬观察日记」，然后写下第一条微博。 7.27，天气：热他妈死人 重点观察对象：秋田犬 雄性，骚且浪，其余事项有待进一步观测 第14章 【秋田犬观察日记：秋田犬爱吃肥肉，红烧肉，回锅肉，梅菜扣肉，统统来者不拘，丫天天吃一堆肥肉，条儿还那么顺，天理何在？】 “火火火，在干嘛呢？” 段焱摁下发送键，将手机锁屏，拿起杯子走进厨房里煮咖啡，头也不回：“找我啥事？” 向明秋沿着梯道走下一楼：“刚才我接到一位客户的电话，对方说等会儿想上门看看小狗。” 幼犬们在出生之前就已经找好了主人，现在一个半月大，一般来说等到三个月打全疫苗以后，体质基本有了保障，犬舍才会将小狗送去新家。 向明秋告诉段焱，那位客户这次恰好过来香山这头出差，打算借此机会前来探望小狗顺便视察一下犬舍的环境。 “Boss这几天好像得了感冒，一直流鼻涕，食欲也不太好，我打算带它去医院检查一下，那客人约了上午十点钟过来，一会你留在这儿接待他吧。” 段焱“嗯”了一声，端着冲泡好的热咖啡准备离开厨房，又被向明秋给喊住：“你刚是不是在煮咖啡？” 没等段焱开口，他马上又说：“顺便给我也来一杯。”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段焱有点儿不爽，他其实不太乐意，可又觉得拒绝对方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给向明秋端了一份。 他打开消毒柜，故意从里头取出一个跟脸蛋那么大的鸡公碗，将咖啡壶里剩余的咖啡全部倒入碗中。 “这是什么？” “咖啡啊，你自己不会看吗？” “我知道，可为什么你的咖啡是用杯子装，给我的这份是用大碗？” “用大碗来装怎么了？分量又多又足，你不喝拉倒。” 段焱说着要把鸡公碗撤走，向明秋先一步将那桌面上的大碗抢过去，举到嘴边吹了几下，轻抿一口。 头一回见捧着个大碗喝咖啡，竟还能何出个斯文优雅的气质来，段焱没忍住多瞄了几眼，直到向明秋重新抬头，两人的视线对到了一块儿，段焱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缓缓挪开目光。 “这碗是俗气了点，不过咖啡倒是泡得不错，挺好喝。” 向明秋的称赞让段焱有些不习惯，他没答话，转过身去，不自在地伸手摸了摸后脖子。 喝过咖啡两人各自干活，向明秋带着生病的Boss前往动物医院，段焱留下来照看内务。 已经是上午十点半，距离约定的时间早已就过了，那个说好上门来看狗的客人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段焱素来讨厌不守时的人，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他气势汹汹冲进办公室，猛地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那本值班记事簿，翻找到今天的那一页日志，准备打电话给对方责问一通，当目光落在第一行那个名字上时，他的眉头斜斜往上一提，显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 十五分钟后，一名西装打扮，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敲开了犬舍的大门。 段焱迅速整理一下仪容，快步上前迎接，直挺着身板站在那中年男子跟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军礼，用洪亮清晰的嗓门喊了一声：“曹连长！” 曹中文笑着摇摇头，冲他摆手：“行了行了，咱早就离开了部队，不是什么连长了，这称呼得改一改，以后叫文哥。” 段焱笑笑：“喊习惯了，改不了口了。” 虽然只是个巧合，可两人谁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重逢。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我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在来的路上跟隔壁车道的大巴发生了碰撞，副驾驶的车门被那大巴车身给卡住了，我一时没法出来，愣是折腾到了现在。”曹中文带着歉意的口吻给段焱解释。 “不打紧，人没事就好。” 阔别几年不见，两人自然有许多话想说，段焱把曹中文领上楼去看过小狗之后，便一同到外面吃顿午饭顺道小聚片刻。 从曹中文的口中，段焱得知那只预定的小狗是他给自家媳妇准备的生日礼物。 早些年曹中文离开部队回老家经商，事业混得颇有声色的同时却无暇陪伴家人，曹中文知道媳妇特别喜欢《丁丁历险记》里面那只名叫白雪的小狗，他四处打听，在去年年底的时候，通过熟人的介绍在这家常青犬舍预定了一只刚毛猎狐梗幼犬。 说完自己的事情，曹中文笑着调侃：“焱子你咋跑去养狗了？跟你这大少爷身份怪不搭调的。” 段焱带着几分无奈：“这犬舍是我爸开的，现在由我来接手打理而已。” “哦？看来你现在跟老爸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呀。” 他带着嘴角的苦笑，实话实说：“我爸已经走了，就前段时间的事儿，挺突然的，一直到他离开那天为止我俩关系也没好过。” “不好意思。”曹中文为自己刚才的话略感抱歉。 “哎，没事。”段焱摆摆手，拿起筷子往曹中文的碗里夹去一块烤大排，“来连长，尝尝咱们这儿的特色菜！多吃点儿别跟我客气！” 部队情深，许久不见的两人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从原本的吃午饭顺延到了喝下午茶，若不是曹中文预定了傍晚的飞机回程，这聚旧估计还有得继续。 把曹中文送去机场以后，段焱自个儿开车回丰源村。 路过村口小卖部的时候，段焱打算下车买包香烟，目光往窗外一扫，忽然发现小卖部外面的座椅上有个疑似向明秋的人。 那家伙手里头拿着一支瓶装的维他奶，身边还坐着一个女生，那女生看起来年纪很小，段焱一眼认出她身上穿的那套水手制服，是附近华侨高中的学生。 瞧那两人有说有笑，好像还蛮熟的样子，段焱有些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忽然，向明秋把手抬了起来，伸到那名女生的头发上，轻轻地缕了缕。 段焱当即打消了买烟的念头，鄙夷地往向明秋身上睨一眼，踩着油门加速离开的时候，他在车内自顾自骂道：“个死老油条见人就撩！” 手机还剩3%的电量，段焱回到犬舍便直奔房间，快到三楼的时候，他隐约听见有个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动静是从向明秋的卧室传出来的，那家伙这会儿还在村口那小卖部门前撩妹来着，不可能一秒瞬移回到屋子里。 段焱立即警惕起来，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悄悄来到卧室门口处，往里头张望了一眼。 向明秋的衣服凌乱地散落在地板上，一名陌生的男子此时正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蹲着身子，不知在搞什么，一举一动落在段焱眼中都相当可疑。 屋子咋又他妈进贼了？！这次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村子的治安到底是有多糟糕？！ 经过上次的经历，怒不可遏的段焱决定先下手为强，他果断捡起房间地板上的一个红色塑料袋，飞扑到那名男子的身后，将塑料袋牢牢套在对方的头上。 对方有些措不及防，开始手忙脚乱地挣扎，手肘往后一挥，正中段焱的腹部，痛得段焱一时直不起腰身。 他以牙还牙地踹了对方一脚，本还想要继续还击，身后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拽着段焱的衣领，使劲将他从那名男子身上拉开。 “火火火！给我住手！” 段焱头一遭听见向明秋对自己说话用吼的，他正气上心头，用同样的声量吼回去：“向明秋，你眼瞎是不是？没看见家里进贼了吗？！” 错愕半秒，向明秋看了看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杨容，又看了看地上的凌乱的衣物，终于明白过来段焱是把杨容错当成是小偷了，叹气解释道：“他不是贼，你误会了，是我把他带过来的。” “不要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到这儿！” “事出有因，刚才你不在，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终于顺过气来的杨容指着段焱骂骂咧咧：“谋杀啊你？！拿塑料袋套别人的头你他妈是不是神经病！” “就是神经病咋的？有本事你把我关进疯人院。”段焱存心气他，说完还丢去一个蔑视的眼神。 杨容咬牙切齿，突然猛地一个激灵，仿佛回忆起什么，转过去朝向明秋大声告状：“秋哥，我认得这家伙，他就是上次在楼下偷拍你的猥琐男！” 第15章 杨容一口咬定眼前的段焱是犯人，倒是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的段焱，他愣是没想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刚才不就是拿塑料袋套一下对方的头而已，咋就成偷拍猥琐男了？ 段焱明摆着不想搭理杨容，嘴唇一直紧闭。 杨容管他三七二十一，接着往下说：“上个月18号的那天深夜你是不是到过紫阳轩小区？当时你就站在10栋住宅楼的楼底下，鬼鬼祟祟拿着手机偷拍站在6楼阳台上的秋哥！” 杨容低头扫一眼，指着段焱脚下那双白色AJ限量款联名球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那天那个猥琐男也是穿的这双鞋子，连身高长相都跟你一模一样，要说不是你我还真不相信了！” 开口闭口就猥琐男，听得段焱想拿塑料袋再套他一次脑袋。 话说回来，经对方这么一提醒，他倏地想起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原以为那天晚上碰到的陌生男子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没想到两人竟还有重新碰面的机会？ 段焱爱面子，哪里能容忍自己被打上猥琐男的tag，只要他死不承认，偷拍什么的就压根儿不存在。 “你那么言之有理，拿得出什么证据没有？没有证据就是纯属污蔑。” “我污蔑？”杨容给气笑了，摇摇头，往前迈出一步，“你敢不敢现在当着秋哥的面把手机拿出来，让我们看看里头的照片？！” 面对咄咄逼人的杨容，段焱也朝前跨了一步，同时拽着手中的红色塑料袋用力一挥，杨容害怕他重施故技又要套自己的头，赶紧挨过去向明秋身边。 这么下去铁定没完没了，向明秋只得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也许当中是有什么误会吧，杨容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秋哥，我绝不可能认错人。” 杨容急着想要解释，向明秋却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然后转过身去对段焱说：“他叫杨容，是我以前邻居家的孩子，最近住我家里，昨晚上浴室的水管破裂把屋子给淹了，所以我才让他过来暂住两天。” 段焱看一眼次卧里面那张只有一米二宽的单人床：“他睡这儿，那你睡哪？打地铺还是睡客厅？” 向明秋不以为意：“我去夜店里睡，那儿有休息室。” “秋哥，要不我也跟你一块睡夜店吧。”杨蓉朝段焱嫌弃地斜睨，“这屋子到处都是狗味，还有个喜欢偷拍的猥琐男，在这儿住还不如跟你去夜店，顶多我睡地板。” “我也没说过要欢迎你。”段焱呛完他之后，扭过头去盯着向明秋，“你跟我来一下。” 说罢，也没管向明秋答没答话，直接将人到了房间外头。 “喂，那家伙到底要在这儿呆几天？” “我已经通知维修人员过来处理了，家里现在跟鱼塘一样，到时还得让清洁阿姨过来大搞卫生，让杨容在这多住两天吧，最晚这个星期六他就可以回去。” 段焱看起来不太乐意，向明秋又说：“那孩子平时除了回大学上课就是在外头打工，也就晚上回来睡个觉而已，不会碍着你什么事的。” “咱俩的关系你有没有告诉过他？” “哦？你说的是哪种关系？” “我说的哪种关系你自己心里没点儿谱吗？” “还真没有。”向明秋故意跟他绕，笑道，“是你上次你跑来求我让我假装你男朋友的事情？” “你少来！”段焱当然知道他在装傻，于是开门见山，“让那家伙过来暂住可以，但你不许告诉他我跟你有血缘关系。” 压低声量把话说完，段焱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曹中文建了个群，把以前B战区一班的队员们都拉了进来。 顶上一次大伙聚在一块还是在两年前，那会儿段焱尚未退伍，当兵的日子虽然艰苦，可一旦习惯了却也感觉挺好，结识了这么一群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是段焱军旅生涯中最大的收获。 一起服役的兄弟们如今大部分已经离开了部队，当然也有个别继续留下的。 段焱把当初没来得及交换联系方式的队友们补加了好友，许久不见的大伙们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不知是谁带了个头，把以前的照片发了出来，大家开始纷纷晒出旧时的部队回忆。 心血来潮的段焱也从云相册中翻出了几张新兵时期的合影，点击发送的时候不当心选了岑凯诺的那个群，段焱微怔，第一时间把照片给撤回。 【傅辰】：我刚刚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常泽】：神龙哥撤回了啥？ 【姜诚】：不知道，我刚点开群聊就已经没了 【岑凯诺】：啧啧，你们这手速可不行啊 【岑凯诺】：[照片] 【段焱】：…… 【段焱】：@岑凯诺?你这是单身多少年撸管撸出的手速？ 【岑凯诺】：滚！ 【任永轩】：卧槽！原以为神龙哥只是个富二代，想不到竟然还是个兵哥哥[大拇指] 【岑凯诺】：这你们可不知道，咱们神龙哥以前还是藏区高原兵呢 【姜诚】：神龙哥理寸头穿军装的样子可太帅了！[星星眼] 【常泽】：@姜诚你喜欢这种风格的？回头我把朋友的军装借过来，咱俩可以玩玩制服play[期待] 【任永轩】：@常泽秀恩爱赶紧滚！ 一张照片几乎把群里所有人都给炸了出来，唯独向明秋一直处于闭麦状态，那家伙是没看见还是在默默窥屏？ 打刚才进房以后，就没再听见外面有动静，那两家伙现在在干嘛来着？ 段焱不知自己究竟在好奇个什么劲儿，他赤着脚下了床，走过去将房门打开，朝外头张望两眼。 对面卧室的两个人都不在，不知跑哪儿去了，地板上散落的衣服已经被收拾干净。 “鬼鬼祟祟在干什么？”向明秋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段焱从卧室的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走到他跟前，“啪”地一声把手支在门板上，“那晚你真的在我楼下偷拍来着？” 刚洗完澡的向明秋身上挂着未干的水汽，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毛巾遮住了裆部，段焱头一回近距离打量这具半裸的身体，胸、肩、腰、腹乃至腿部，每一处都有健身过的痕迹，肌肉却总是彰显得那么恰到好处，从不过度。 段焱盯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挪开：“我又不是死变态，偷拍你干嘛？” “问问而已，犯不着那么激动。”向明秋说话的口吻总是捎上几抹慵懒的调调。 段焱故意换了个话题：“刚才那家伙呢？” “杨容他下午还要打工，刚出门去了。” “哦。”段焱走进房间，把放在书桌上那个红色塑料袋拿了过来，塞入向明秋手中，“还你东西。” “火火火。”向明秋突然喊了他一声。 “干嘛？”段焱好像挺不耐烦的。 向明秋不说话，段焱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最后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不足十公分。 一只手出其不意伸到段焱的裤裆上，将那敞开的裤链“刺啦”往上一提，段焱顿时傻了眼。 “火车没到站呢。”向明秋调笑着，用不重不轻的力道在段焱的裆部弹了一下，“蛋挺结实。” 最后那四个字在段焱耳边徘徊了许久…… 第16章 【秋田犬观察日记：那只秋田犬好像对我有意思（此结论有待进一步验证）】 段焱把手机丢到床上，脱下背心走到衣柜准备衣服，他下午两点半约了一位朋友见面。 早几天天气不好，一直下雨，囤的一堆衣物洗了至今还没晾干，段焱站在衣柜前翻来覆去找了半天，最后实在没辙，不得不从床边的衣服篓子里捡起昨天穿过的裤子换上。 昨天这个时候，他就是穿着这条休闲裤被向明秋给弹了鸟蛋，提上拉链一瞬间，当时的场景又一次在段焱脑海里重现。 段焱没由来地迸发出一股冲动，学着向明秋先前的动作，往自己的裤裆上弹了一下。 指尖隔着布料敲击，躺在里面沉睡的的大鸟和鸟蛋发出了沉沉的闷响。 别说，还真挺结实。 段焱低头盯着自己腿间的雄风，内心升起几分得瑟。 段焱向来不爱迟到，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习惯性的提前10分钟到场。 在路边停放好车子之后，他提着从超市里买来的两打啤酒，迈开大步跨入眼前这家名叫「86」的文身工作室。 段焱下午约的那位朋友名叫唐鑫，正是这家文身工作室的老板。 唐鑫今年32岁，七年前曾是市里高中的一名英语教师，在一次偶然的国际文身中，唐鑫仿佛突然醒悟，找到了自己的毕生追求。 辞职以后的唐鑫彻底跳出了教育行业，开始将全副身心投入到文身事业里，家人的反对与旁人的异样目光始终没能阻止他的步伐。 为了向外界证明自己，唐鑫花了整整7年时间，将「86」从一家不见经传的小作坊打造成为国内名声大噪的顶级文身工作室。 段焱是在大学时期与唐鑫结交，也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初见遭遇，无非是平时下酒吧喝酒，经朋友的朋友介绍，聊着聊着便熟络了起来，大抵又因为爱好相似，两人之后成了关系尚不错的朋友。 唐鑫这次邀段焱过来，主要还是为了商务上的事情。 两年前，段焱因为家里的事情离开部队回到了香山，那段时间他和段成林的关系闹得很僵，为了避免和父亲碰面，段焱天天往唐鑫的工作室里跑，平时唐鑫和学徒们忙活儿，他便独自坐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安静作画，一待便是一整天。 在段焱看来，那些画不过是自己一时兴起，随心创作的产物，通常画完爽过就算了。 再后来，段焱被他爹以培训业务为由调去了国外，而那些一笔一划认真勾勒出来的作品全部被唐鑫替他保存了下来。 其中有一幅名为「炎武神」的原创玄幻人物被某位前来光顾的土豪客人相中，那位客人直接开出30万价格买断了该画作的版权，并将其变成自己独一无二的专属文身。 两年后的今天，那位客人再次与唐鑫取得联系，希望再次聘请那名“画师”为自己设计一个全新风格的文身作品。 段焱此前只在唐鑫口中听说过那客人的一些事迹，对方曾是某平台的户外大主播，当年正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由于一次直播意外而遭封杀，退圈后的他开始接手家族生意，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挂在门口处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了起来，一名头顶墨镜，身着印花夏威夷衫和短裤的男子推门而入，踩着一双黑色人字拖大步流星地朝唐鑫的方向走去，跟他打招呼。 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人应该就是唐鑫跟他提起的那位辰哥。 “焱子！来给你介绍一下。”唐鑫冲段焱招手，指了指站在自己身旁这位打扮相当随性的男子，“这是傅辰，辰哥。” 名字有点儿熟悉，岑凯诺的那个群里也有个叫傅辰的人，貌似以前也是个主播，会是巧合吗？ 段焱从沙发上站起来，冲对方礼貌点一下头，“你好”两个字才刚挂到嘴边，对方突然哈哈大笑，率先抢了话：“神龙哥！想不到居然是你！” 唐鑫在一旁略感意外：“卧槽？！你俩原来认识？” “也不全是，他是我朋友的朋友，大家平时虽然在同一个微信群里聊过天，可从没真正见过面。”傅辰说着，往段焱胳膊上拍了一把，“百闻不如一见，神龙哥这颜值和身材跟照片上的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奖了。”段焱笑着伸手跟他相握，“别老是神龙哥神龙哥的喊了，怪别扭的，我叫段焱，你可以像鑫哥那样管我叫我焱子。” 傅辰手臂一伸，大喇喇地搭在段焱肩膀上，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我说焱子啊，你有兴趣进演艺圈发展不？我其实是个星探，跟朋友在日本那头合伙开了家电影公司，影片发行到全球各地，市场特广，只要你点头说一声同意，咱马上给你安排去日本的机票。” 话是如此，这个辰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星探，可不知为何，却给段焱一种老鸨拉客的即视感，有点微妙。 好在段焱本身也对这种事情不感冒：“谢了辰哥，不过我对当明星没兴趣。” “没事没事！啥时候你有兴趣的话欢迎随时联系我，是我的卡片，你先收着。”傅辰从那件花里胡哨的衬衫口袋中“嗖”地抽出一张名片，强行塞到段焱手中。 段焱拿着名片认真端详了数秒，却见卡片上用金闪闪的黑体字加粗印着“传奇星途株式会社”八个大字，右下角还配了一句公司的座右铭：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虽说指明要段焱帮忙设计作品，作为甲方的傅辰倒是意外地宽容，只要求酷炫帅炸，其余事项任由段焱自由发挥。 有缘相聚即朋友，傅辰为人热忱，嚷着非要请唐鑫和段焱吃晚饭，最后因为家里来了通紧急电话不得不取消了计划，说好的晚饭只好暂时先欠着。 唐鑫接下来还得接待其他预约的客人，段焱独自离开工作室以后，在附近的商场悠逛了一转，打算找家店随便吃点儿东西再回去。 下午六点多正是饭店，恰恰又逢周末，商场到处人头攒动。 餐饮店大多集中在顶楼，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一名身穿工作制服的妹子抱着一沓宣传单候在电梯口，带着从里头走出来的路人就往对方手里塞单子，段焱也被抢行递了一张。 “帅哥，咱火锅店周年大酬宾全场八折，买单还能参与抽奖活动，中奖率百分之百，要不要进来尝一尝？” 段焱顺着妹子手指的方向朝左侧不远处那家火锅店望去，店里头有多少用餐他不知道，反正外面坐了一堆正在等号的客人，目测至少三四十个。 他最烦就是排队，进去消费的念头瞬间被打消掉，准备转身去寻觅下一家店。 腰椎突然被人从身后戳了一下，段焱听见耳边有人在唤他。 “火火火！” 这称呼除了那只秋田犬以外，也不会有谁了。 扭头一看，果不其然，那家伙此刻正端着一张嬉笑的脸站在段焱身后：“巧呀，一个人来吃晚饭？” 段焱低头扫了扫向明秋提在手中的袋子，反问：“你来干嘛？” “杨容过几天生日，给他买了台新手机做生日礼物。”向明秋注意到半露在段焱裤兜外面的那张名片，伸手取出来翻看两眼，笑呵，“哟，这玩意儿你哪儿搞来的？” 段焱对他随便乱碰自己的东西挺不满的，将卡片夺了回去，虚荣心一时做崇：“刚才遇到了位星探，被对方邀请去日本拍电影来着。” 这语气，听着还带了点儿炫耀的味道。 “哦？”向明秋拉长声调，耐人寻味地提起眉梢，“那你答没答应？” “推掉了，没那个兴趣，不过对方比较执着，非得给我塞卡片，让我哪天回心转意就去找他。” “哦？”向明秋又一次把声调拉长。 段焱终于忍不住了：“你丫到底怎么回事？说话别特么跟个阴阳人似的。”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当明星有风险而已。” 段焱总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 “肚子好饿，一起吃饭呗，你请客。” “what？凭什么是我掏钱包？” “你还欠我两个人情，这顿饭先抵一个。”向明秋将目光锁定在刚才那家排长龙的火锅店，“就那个吧，他们家的火锅顶好吃。” “你就不能挑个冷清一点的店，这里人多得要死。” “这家品质好，值得排队等。” 段焱不情不愿，但还是跟着向明秋走了过去取号。 前面还有三十几桌，没那么快轮到他们，两人在门店外面坐着等候。 段焱等得无聊，跟别人组队打起了游戏，结果对战进行到白热化准备收人头的时候，被猪队友坑了，一下团灭，气得段焱当场爆粗，骂了句“操你妈！” “怎么了？” “没啥。” 向明秋瞅了眼他的手机屏幕，猜到了怎么回事。 “游戏打多了伤身体。”他笑笑指着旁边那一块专门客人的孩子准备的儿童画画区，对段焱说，“要不去玩一玩儿？” 段焱表情一凝，嘴巴上没说话，却用眼神在朝向明秋质问：“？？？” 原先他还当向明秋只是在开玩笑，结果那家伙真跑去了儿童区，拉了一张粉红色的小板凳坐下，然后还不知羞耻地问火锅店的工作人员要来绘画纸和彩色笔，开始埋头在纸上刷刷刷。 认真专注地画了五分钟之后，向明秋把完成的画作举起来，展示给段焱看：“怎么样？还行不？” 段焱盯着纸上那坨不明物体反复研究了好几遍，不确定道：“这是河豚？” “你眼神是不是不太好？我画的是一只刺猬。” “……” 这尼玛的，自己画功烂得要命，竟还敢推卸责任说他眼神不好，简直含血喷人。 “你管这叫刺猬？”段焱送他一对白眼，“真你妈丑，让我来！” 段焱说着伸手去抢他的画笔和纸，向明秋迅速拿开不让他碰：“去去去，你自己不会管店员要吗？拿我的干嘛？” 憋了好一会儿，段焱才闷闷地开口问店员：“有纸和笔吗？” 拿到了绘画纸和彩色笔之后，段焱又十分坚持地不要粉红色小板凳，他四下寻觅，好不容易找来了一张蓝色的小板凳。 一切准备就绪，段焱在向明秋对面坐下，准备在纸上动笔的时候，突然又不知道该画什么才好，碰巧看见旁边那一桌小朋友在画宝可梦，于是将计就计，画了一只活泼灵动的妙蛙种子。 段焱把自己的画和向明秋刚才那幅“刺猬”并列到一块，摆在向明秋面前，他指了指自己的，又指了指旁边的，嘲讽道：“我这妙蛙种子叫妙蛙种子，你那刺猬分明就是只河豚，而且还是基因突变的。” 向明秋啥也没说，默默拿出手机，对着妙蛙种子拍了张照片，然后打开美图秀秀鼓捣了一阵子。 完工以后，向明秋重新抬头，给段焱递去个神秘兮兮的眼神：“火火火，快看微信！” 不明所以的段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向明秋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验证，那家伙还把自己刚才画的妙蛙种子做成了表情包。 【向明秋】：[你就是个蒜头王八！.JPG] 干！ 段焱于是又画了一只怒火冲天的暴走妙蛙种子，亲自P成表情包回敬对方。 【段焱】：[蒜头王八之怒！.JPG] 收到表情包以后，向明秋又一次打开美图秀秀，把妙蛙种子背上的种子摘掉，配上文字，又给段焱发了过去。 【向明秋】：[失蒜了！.JPG] 段焱礼尚往来，把毒手伸向向明秋那只丑丑的“刺猬”。 【段焱】：[气成变异河豚！.JPG] …… …… 儿童绘画区里头，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分别坐在粉红色和蓝色小板凳上一会儿画画一会儿P图斗法，似乎逐渐忘记了自己来火锅店的真正目的。 第17章 一顿火锅下来，向明秋发现了段焱不少饮食习性。 比如说，这小子不爱吃辣，但却对番茄火锅汤底情有独钟，他讨厌吃蔬菜，连一根小豆芽都压根儿没碰过，不过肉类倒是吃下了不少，尤其是牛裙边，这已经上第三碟了。 “别光顾着吃肉，来吃点儿青菜。”向明秋把旁边的油麦推到段焱面前，示意他下锅。 “谁点的菜谁吃。”段焱十分抗拒地把那盘油麦推回去给向明秋，埋头喝番茄汤。 两人要的鸳鸯锅，一边麻辣底料，一边番茄底料，各吃各的，互不干涉，一开始两边的汤底还是持平来着，这会儿番茄汤底有三分之二都进了段焱的肚子里。 向明秋见他喝汤喝得挺欢畅，也没说啥，伸手把服务员招呼过来，指了指那所剩无几的番茄汤底，示意再加点儿。 “哟，这不是秋哥吗？好巧啊！” 几个买完单准备离开的男子路过这边的餐桌时，停下来跟向明秋打招呼，段焱没理会，继续把筷子伸进锅里夹东西。 有人好奇问道：“秋哥，你对面这位帅哥是哪位？以前没见过来着。” “我弟。”向明秋笑呵着回答对方。 刚准备把肉放入嘴里的段焱立马放下了筷子，板着面孔反驳：“谁是你弟？！” 向明秋和段焱除了身高以外，无论性格和长相都相去甚远，在场的那几位朋友理所当然地把段焱理解成是向明秋另一种意义上的“弟弟”，不约而同地笑嘻嘻点头，表示了解。 “对了秋哥，一会我们到楼下去唱K，你俩也一块来呗，人多热闹！” “我反正是无所谓。”向明秋看一眼坐对面的段焱，“你去不去？” “不去。”段焱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掉。 段焱不乐意，向明秋自然不会强迫，反倒是他那几个朋友跑来段焱身边多嘴：“弟弟，你怕是没听过秋哥他唱歌吧？啧啧……” “秋哥唱歌贼好听，你要是不去那可是你的损失。” “对对对！我记得上次和秋哥一起去KTV，房门忘了被谁打开了，外面的服务生和路人听见秋哥的声音，全都往房间里头张望，以为是哪个实力派歌手呢！” …… 这几个家伙说得一个比一个夸张，搞得段焱都快以为他们是托了，虽然但是，好奇心最后还是占据了上风，晚饭结束后，段焱半推半就地和向明秋一块走进楼下那家新开张的KTV。 段焱平常不怎么爱唱歌，事实上他唱歌有点儿跑掉，为了不在人前丢脸，他始终端着架子坐在一边喝酒。 大伙儿都嚷着要向明秋秀歌喉，向明秋也挺干脆，拿起麦克风，随便唱了一首当下正在播放的《外面的世界》。 向明秋嘴巴轻张，悠扬抒情的清亮男声瞬间通过麦克风和音响，充斥房间每一个角落。 歌曲的调子很平淡，从向明秋的嗓子里冒出来，落入耳中却有股特别的感染力，唱出了歌词里的浪漫与无奈，动情而不滥情。 曲毕，向明秋把麦放下，跟朋友聊了会儿天，忽然想起来段焱，转过头去看他一眼，那小子还是独自坐在角落里，这会儿在吃水果呢。 向明秋走到段焱身旁坐下，往他腰间上戳了一下：“喂。” 段焱睨他：“又干嘛？” “见你一个人那么可怜，稍微搭理你一下。” “谁要你搭理了。”段焱不屑一顾，低着头，一本认真地在挑草莓籽。 向明秋挑了挑眉，看着段焱将草莓籽一粒一粒地从草莓身上剔出来，堆到桌子上，又问：“之前在群里看过你穿军装的照片，你以前当过兵？” 段焱“嗯”了一声。 “这个还真没想到，你当初怎么会想去当兵来着？” 段焱把去了黑头的草莓放入嘴里咀嚼，抬头看了向明秋一眼：“不告诉你。” 说完，又从果盘里拿了颗新的草莓，继续一本正经地挑草莓籽。 带着心中产生的疑惑，向明秋默默拿出手机，更新了一则微博。 @Rex向先生：你们身边有没有那种吃草莓非要把草莓籽挑出来的人？ 一发出去，立马收到清一色的整齐回复。 【？？？】 【？？？】 【？？？】 …… 段焱既然觉得一个人呆着舒服，向明秋便由得他去，收起手机之后，他回到了朋友们那边，跟大家一块喝酒玩骰盅。 有个人问道：“秋哥，就这么撇下你家“弟弟”不管没问题吗？” “没事，他喜欢，让他自个儿呆着。” 难得把向明秋约出来KTV，大伙儿都想听他多唱几首，于是给向明秋开起了专场，大家轮着点歌让他负责唱，向明秋倒也挺乐意。 毫不间断地当了一个多小时的人工点唱机，嗓子有点干了，向明秋暂时关麦，回到座位上喝几口水。 突然间，音响里头传来一阵士气十足，激昂万分的热血调子。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打败了日本狗强盗，消灭了蒋匪军！” …… 在座的人大声吐槽：“卧槽！这特么是谁点的歌？自动自觉给我站出来！” “可能是不小心点错了吧。” “赶紧切掉！” 换了下一首，结果发现还是差不多的调调。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 再切下一首，这次换了个气氛悲凉的调子，投影幕上出现了「军中绿花」四个大字。 在座的人又一次被震惊到。 段焱突然从座位上起来，向明秋见他手中握着一支麦克风，以为他要开唱，结果段焱却径直走到他跟前，把麦克风递到了向明秋手中。 向明秋：“？？？” “你不是很会唱歌吗？快唱啊。” “……” 原来刚才那堆军歌都是这小子点的。 “不是你点的歌吗？你自己唱呀。”向明秋把麦还到他手中，马上又被段焱给重新塞回去。 段焱有些不高兴了：“刚才他们点了那么多歌，你不也都给他们一一唱了吗？！” 向明秋这下子总算明白了过来，他笑笑：“原来你是想听我唱歌，行吧，不过这首歌我没唱过，要不点个别的吧。” “就这首。”段焱坚持道，“就听这首！” 向明秋发现段焱的说话方式明显跟平时不太一样，他往段焱刚才坐的位置扫一眼，桌面上除了一堆草莓籽以外，还有一打喝空的啤酒罐。 原来是喝多了，但段焱看上去还是保留了七八成的意识，说话有条理而且很清晰，不算醉得太厉害，只是每次这样，这小子都会开始耍任性，就像上回在夜店车库的时候那样。 向明秋再一次跟他解释：“这歌我真没唱过，节奏可能把握不好。” “你给我唱。”段焱把手伸了过去，揪起向明秋胳膊上的一块肉用力捏下去，“你就要给我唱。” 向明秋被他掐得疼死了，让他赶紧放手，可段焱不干，还把搁在桌面上的另一支麦也塞给了向明秋，然后又拽着他的衬衫袖口，使劲地拧，向明秋的衣服被拧得皱巴巴的，这就过分了。 “你快给我唱啊。” 这边段焱一直纠缠着自己没完没了，另一头那几个看热闹的朋友纷纷起哄：“秋哥，你家‘弟弟’想要你给他唱，你就唱一个呗~” 要是不答应，铁定要被这混小子给烦死，向明秋挺无奈，只好让步：“行了行了，把手松开别再掐我，给你唱就是。” 歌曲已经演奏到三分之一，大概的旋律也知道了一些，向明秋将麦克风举到嘴边，在段焱的强人所难之下，唱起他人生中的第一支唱军歌。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 第18章 周末傍晚，段焱惯例带狗出去遛弯，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一名T恤短裤打扮的女生在犬舍门前徘徊，段焱记性好，一眼便认出对方就是上次在村口小卖部和向明秋一起喝东西的女高中生。 那女生踮起脚尖，伸长脖子，透过大门的缝隙努力朝屋内张望，看似想找人。 “汪――” 站在段焱脚边的Boss突然大声吠叫，女生吓了一跳，匆匆转过身来，有点不自然地冲段焱笑了笑，说了一声“hi……” 段焱以为她是过来找向明秋，开口道：“那家伙今天不在。” 边说，他边从口袋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在段焱的手腕处：“我不是过来找秋哥，我来找你的。” 女生直接向段焱挑明自己的来意，她叫王可依，今年读高二，家就住在前面的那条巷子，因为母亲经常过来打麻将的缘故而认识了向明秋。 “你一定就是焱哥了，秋哥之前给我看过你画的画，简直就是大触！我其实也爱画画，就想问一下……嗯，平时能不能请你指教一下？” 以前也有人跟段焱说过类似的话，那些人几乎都是打着学画画的名义试图对段焱进行勾搭，理所当然的，段焱以为这个王可依同样也对自己抱有不纯动机，他事先声明：“我对未成年不感兴趣。” “？？？”王可依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段焱的意思，笑得有点尴尬，“焱哥，你怕是误会了……我是真的想向你请教关于画画的事情，这是我平时的一些画作，要不你看看？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一点适当的点评吗？” 王可依把带来的几本画簿递给段焱，她并非美术生，画画一直都是靠的自学，画簿里面的作品从临摹到原创都有，从作画的笔法来看，确实显得颇为稚嫩，加之练习量不够大，尚未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有没有潜质这个不好说，但不否认每一幅画都画得相当用心。 段焱见她求学态度还算端正，勉强应允了下来，出于好奇，问了一句：“你跟向明秋很熟？” 王可依点头，开始叨叨不绝：“秋哥他人特别好，经常请我吃东西，而且还给我辅导功课，看不出来他到现在还记得以前高中学过的课程……” “他经常教你功课？”段焱打断道，想起之前在村口小卖部撞见向明秋撩人家头发那一幕，又问，“那家伙有没有占过你便宜？” “啊？”王可依眨眨眼。 段焱接着说：“他要是对你毛手毛脚性骚扰你的话，你可以打电话报警，或者直接告他，能打得赢官司的，要找律师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 “……” 王可依好不容易为向明秋澄清了一通，也不清楚段焱最后到底信没信，只好另起话题：“对了焱哥，咱们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我平时可以把画发给你看，让你帮忙做一下指点。” 段焱丑话说在前头：“加微信可以，但别找我聊画画以外的事情，劝你不要对我起别的心思。” “……” 夜晚八点半过后，Rex开始正式营业，向明秋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查看新一期季度报表，桌面上的手机这时响起了信息提示。 【王可依】：秋哥！我按照你说的，主动跑去找焱哥搭讪了！ 【向明秋】：哦？那他答应教你画画了吗？ 【王可依】：嗯嗯~话说，秋哥你跟他关系很差吗？ 【向明秋】：不好也不坏吧，怎么这样问？ 【王可依】：因为我听他说起你的时候，对你好像有点儿针对 【向明秋】：哈哈，跟那家伙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他挺有趣的 【王可依】：有没有趣我可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个特别自恋的人！ 【向明秋】：怎么了？ 【王可依】：我都已经跟他说了只是想找他学画画，他却老以为我对他有意思，想借机勾搭他，好像我这辈子没见过比他帅的男人一样[白眼] 【王可依】：这个人怎么这么自恋[黑人问号.JPG] 向明秋读着信息，忍俊不禁，办公室的人突然被推开，阿杰手忙脚乱地冲了进来：“秋哥！不好了！” 向明秋将手机收起来，往阿杰身上扫一眼，徐徐道：“先别急，有话你慢慢说。” “秦先生和他那群朋友跟店里另一拨客人起了冲突，吵得贼凶，快要打起来了！经理出面也没能调停他们的纠纷，秋哥你快想想办法吧。” 阿杰口中的秦先生全名叫秦焕，是市里出了名的土豪，多得这位土豪以及他身边一些朋友的帮衬，为店里贡献了不少盈利。 向明秋了解到，引起这场争执的源头不过是一瓶千把块钱的洋酒，在他看来，这场争执是否因秦焕而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因此得罪这位常年光顾Rex夜店的大客户。 向明秋理了理衣襟，在脑内迅速组织了一轮说辞后，快步朝争执的双方走去。 “秦先生，刚才我站在门口那儿就听见了这边吵架的声，先别激动，咱们有事好好说，不妥就说到它妥为止。” 另一桌的客人却抢先发话，气愤道：“你就是店老板对吧？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店里的最后一支蓝牌刚才被我们点了，结果隔壁这桌人非得让我们把酒转让给他们，凭什么？多出两倍的价钱很了不起啊？瞧不起谁呢？！我特么不让竟还跟我闹起来呢，瞧把丫横的……” 喜欢拿钱压人这确实是秦焕的一贯作风，向明秋对此不作评判，他打量着眼前这位客人，拍拍双手，用和事老的语气劝说：“这位大哥，我记得你，之前你跟你的生意伙伴来店里玩过，当时就坐在那边的卡座，咱们都是生意人，做生意嘛，最看重就是以和为贵，你说对不对？等会我让经理送你个会员卡，今晚上以及往后，来店里消费皆可享受最大力度的优惠折扣。” 接着又转过去对秦焕说：“秦先生，大家来夜店玩儿都是为了图个开心，不就是一瓶蓝牌而已，犯不着大动肝火，存货不足没有及时进补而影响到客人的消费，是我作为经营者的疏忽，在这里跟你道个歉，要不这样？我送你两支黑桃A，这事儿咱们就过了，甭再惦记着，你看行不行？” 向明秋可谓是给足了诚意，在不冒犯双方的情况下尽力安抚好客人们的情绪，处理得相当圆润。 “成，既然向老板这么说了，这面子我肯定给！”秦焕一拍大腿，从桌面上端起两杯满满的酒，“不过我给向老板面子，向老板你也得给我面子是不？来！今晚陪我痛痛快快喝一场，不醉无归！” 紫阳轩门口，值班室那位新来的保安没见过段焱这张生面孔，给他开门之前例行询问了句：“先生，请问你是要去哪一栋楼？” 段焱抬手往前方一指：“就那，7座8楼，找朋友打牌。” 时间已经不早，这个钟点，住户们大多已经上床休息，段焱独自走在小区的道路上，江运之又一次打电话来催人了。 “三火你人在哪儿？大伙儿都到齐了，等着你开台呢，拜托动作快一点儿。” “快到了，再等等，别跟催命似的。” 段焱边聊电话边走，前面的分岔路口处突然冲出来一个行人，那名男子歪歪斜斜地倚着身边那杆灯柱，缓缓蹲下了身子，面朝地下就是一通狂吐。 用不着刻意看那画面，光听那呕吐声就能想象有多恶心，偏偏这是前往江运之住所的必经之路，段焱绕不开，也只能硬着头皮从那名醉汉身边走过。 一步一步朝前走，两个人的距离逐渐拉近，段焱越看那名醉汉越发觉得眼熟，来到对跟前的时候，段焱顿时收住脚步。 “喂！”他捂了捂鼻子，轻轻用脚往向明秋身上踢了一下，“你搞什么鬼？！” 向明秋带着一身浓烈呛鼻的酒气，把头抬起，似乎还认得出眼前的段焱，他笑嘻道：“哟，你怎么在这儿？” “这花园小区你家开的？我咋就不能在这儿？” 向明秋不说话，打了个酒嗝之后，慢吞吞地扶着灯柱站起来，步履踉跄地离开。 他家明明就住在10座，这会儿却往反方向走去，段焱站在原地，望着那个东倒西歪的身影，心说这么个走路法就等着扑街吧，结果下一秒，向明秋整个人撞在了路边的垃圾桶上。 本来只想袖手旁观的段焱，下意识地跟了过去：“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三火你到底在跟谁说话呀？”江运之在那头听见二人的对话，好奇地打听道。 向明秋又吐了，吐得比刚才还厉害，他看上去难受又痛苦。 段焱盯着眼前的人，莫名间，他改变了主意，对好友说：“先不聊了，我等会儿再过去找你。” 没有任何解释，挂掉电话以后，段焱一把拽住向明秋的胳膊，将他给拉了起来，骂了一句“死醉鬼”，然后架着人朝刚才10座的方向折回去。 第19章 段焱一只手从向明秋后背环绕住，搀扶着向明秋往前走，两个人的肩膀不可避免地相互磨蹭着。 身边时不时地吹过一阵夜风，掀起向明秋衣服上残留的酒味，伴随着酒精一并闯入段焱鼻腔的，还有一股橘子味的古龙水香气。 酒精的气味与古龙水的味道混合到了一块，有那么一点违和，却也并不难闻。 向明秋家住6楼，等待电梯下落的过程似乎有点漫长，屏幕上的数字这会才显示到20，此时大堂的气氛安静得令人有点儿尴尬。 向明秋打了个酒嗝，他昏昏呼呼地睁着双眼，四下张望，手臂突然一伸，大力拽紧段焱的衣领，将他拉近自己，然后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段焱肩窝里。 “别挨过来！”段焱略带嫌弃地将他往外推，结果推了好几下都没能推开，“你特么听没听见？别往老子身上挨。” “难受……”向明秋动了动喉结，咽下一口垂沫之后，他仿佛示弱一般，轻声道，“让我靠一靠。” 段焱吃软不吃硬，被向明秋这么一恳求，他顿时沉默了。 他垂着眼皮，目光在向明秋那张脸庞上游走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默许了对方的行径，由他这么靠着自己，但也不忘对他给予警告：“要是敢吐在我身上，就揍趴你。” 叮――电梯抵达一楼，轿厢的门缓缓打开。 段焱拖着向明秋这条醉醺醺的“尸体”刚步入电梯，向明秋立即将跟前的段焱往墙角处一推，突如其来的猛劲让段焱打了个趔趄。 向明秋两只手支在段焱身后的厢壁上，鼻子往前一凑，贴在段焱的脖子上，嗅了又嗅。 “你丫又开始耍酒疯了是不是？”段焱挺不耐烦的，他一心只想赶紧把这醉鬼送回去赶紧走人。 “这味道很熟悉，你是不是用了我的沐浴露？” 都喝成这个鬼样了，竟然还认得自己的沐浴露味道…… 段焱出门前洗了个澡，确实用的是向明秋的沐浴露，他嘴角轻撇，不怎么乐意地解释说：“又不是我想用你的沐浴露，刚好我自己的用完了而已。” “这么着急干嘛？哥哥又没说不让你用。这款沐浴露我用了很多年，一直很喜欢这味道。” 向明秋笑呵着，伸手去解段焱的衬衫扣子，他动作迅速得很，仅四五秒时间，衬衫上的纽扣已经被开了三颗。 电梯由于太久没人操作，自动关上了门，从一楼不断往上升。 6楼早就过了，16楼也过了，楼层数还在升。 明知道对着一个醉鬼发脾气也没用，段焱还是沉不住气，冷声喝道：“向明秋，我数三声，你他妈要是再不松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就是想闻闻沐浴露的味道而已，怎么？难道还怕我在电梯里强奸你不成？” 向明秋嘿嘿地笑着，先前还只是凑过去闻个脖子罢了，这会儿他直接扯开段焱的衣服，将鼻子抵在段焱结实的胸膛前…… 叮――电梯最后停在了21楼。 门一打开，此刻站在外面等电梯的一位大妈正举着手机，滔滔不绝地大声骂话：“老娘辛辛苦苦把那臭小子拉扯大，天天盼着他早点儿给我找个好媳妇儿，让我早日圆了抱孙子的梦，结果现在却跑去搞什么同性恋，还说要跟个男的结婚，简直要气死老娘！今儿谁也别拦我，我这就去找那臭小子抽断他的腿！” 大妈边骂边抬头，准备跨入电梯的时候，整个人猛地一怔，她呆愣地盯着与自己相距不到两米的段焱和向明秋，眼珠子分分钟要掉地上去。 从大妈的角度望去，看到的恰是段焱衣衫不整地被向明秋摁在墙角的暧昧画面――向明秋背过身去，一张脸埋在段焱胸前，具体是在干嘛外人也看不清楚，被遮挡住的部分全靠脑补。 那位大妈兴许是脑补得有点过头了，她气愤地冲电梯里的两人瞪眼，认定他们是在电梯里搞三搞四：“小伙子，做人不要那么过火，这儿是楼层公用电梯不是酒店客房，还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到底怎么写了？！” “伤风败俗，老娘真是没眼看！”她呸了一句，带着一脸鄙夷掉头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改走楼梯去。 段焱：“……” 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他，滥好心送这死醉鬼回家，结果搞得自己风评被害，段焱又憋又恼。 而引起这场误会的罪魁祸首却对此浑然不知，他抬起一双泛着困意的浅绿色眼眸，直直地看着段焱，纳闷地问：“刚才是不是有人骂你伤风败俗？” “给我闭嘴，狗贼。” 第20章 早几天房子因为水管破裂被淹成了鱼塘，等到水管修复完毕以后，向明秋立马从家政公司请来两位阿姨彻底大清洁，以至于现在一进门，都能闻到浓烈呛鼻的消毒药水味。 先前通过望远镜偷窥是一码事，这会儿亲自前来向明秋家里又是另一码事。 房子走的是以黑白为基调的欧风路线，向明秋喜欢简约，屋内只有大件家具以及比用的一些电器，除此几乎见不着其他的装饰物。 段焱带着向明秋往他房间里走，来到门口的时候，向明秋迟迟不肯进去。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房间？” 段焱丁点儿不心虚，故意捻了个借口：“随便挑的，那你到底睡不睡这个房？” “睡，当然睡！”向明秋半眯起眼，“这么晚了，你也别回去，现在这年头男孩子也不一定安全，干脆留下来跟哥哥一块儿睡吧。” 段焱不屑搭理他，打定了主意等会儿把这家伙丢床上就甩手走人。 向明秋指着跟前的床，自顾自地往下说：“这床上个月新换的，双层独立袋装弹簧结构，你知道什么是双层独立袋装弹簧结构吗？” 段焱：“......” “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这床够大，够舒服，我平时习惯睡右侧，所以你今晚就睡左侧好了。” 他酒喝多了，说着说着有点口渴，随手便拿起茶几上的大水壶，仰起脖子，直接将壶口往嘴巴里怼。 倒了半天结果一滴水都没看见，向明秋歪着脑袋，晃了晃水壶：“奇怪，明明那么沉，咋就不出水呢？” 忽然，“哗哧――”一声，壶子里的水一下子倒了出来，洒在向明秋的衣服上，连带旁边的段焱也一同遭了殃。 “狗贼！”段焱喝道，他郁闷得很，不就是送个人回家而已，怎么也要经历一波三折？ 用不着段焱动手，向明秋已经自动自觉跌下了床，他仍是一副半醉半醒的状态，他眨了眨眼皮，朝段焱幸灾乐祸地笑，手里头还抓了个水壶。 段焱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又指向地板那滩大大的积水：“你看看你，有破坏没建设。” 向醉鬼发脾气是没用的，同理，骂话也是。 段焱奈他不何，气恼地朝向明秋垂落在床边的那条长腿上踹了一脚，转身打开他的衣柜寻找毛巾。 与曾经有过严格部队生活纪律的段焱不一样，向明秋的衣柜凌乱得很，洗净晾好的衣物收回来以后连叠都不叠，随手便塞进里头，这一点倒是令段焱有些出乎意料。 “洗好的衣服连折叠都嫌费劲儿，你他妈懒死算了。”段焱憋不住，扭过头去吐槽他，却发现向明秋已经摊在床上睡成死猪一般。 毛巾放在衣柜底下的抽屉里，段焱伸手去拿的时候，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拨开周围的毛巾仔细看，是一本茶色的6寸相簿。 段焱当时也没想，顺手便翻开了相册的第一页。 那是一张二人合影，背景是某个百货商场，还在读小学的向明秋左手握着一根棉花糖，右手牵着一个身穿蓝色连身裙的中年女子。 女子长得相当漂亮，五官精致立体，看似外国人，段焱记起先前向明秋说自己外婆是新疆那一带的，看来是家族遗传的外貌特征，没猜错的话，照片中这位女子应该就是向明秋的母亲。 再往后翻，下一页直接从童年跳转到了高中时代，一袭白色汉服的向明秋手捧鲜花和金色的奖杯，直着腰板站在舞台上，脸上写满了欣喜的笑意。 再下一张仍是高中的年纪，向明秋和同学去游乐场玩，头上戴着一对兽耳朵发箍，在镜头面前笑逐颜开。 这是段焱从没见过的向明秋，他盯着照片中的美少年，有些晃了神。 “咳……”正在睡觉的向明秋突然发出一声咳嗽，“* %￥#……” 段焱赶紧合上相簿放回原处，他转了个身，略带紧张地望过去，向明秋仍旧闭着双眼，原来只是梦呓而已。 不管段焱对向明秋这人有没有好感，有一说一，在颜值这一块向明秋属实没的说，段焱觉得这家伙闭上眼睛不说话的样儿比平时顺眼多了。 刚才那张戴兽耳发箍的照片始终在段焱的脑海里徘徊，他将目光挪到向明秋身上，思忖片刻之后，拿出手机，当场下了个美颜APP。 下完以后立即打开，从里面调出萌拍模式，把镜头对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向明秋。 兔子耳朵，猫咪耳朵，小狗耳朵……各种特效应有尽有，段焱换着花样拍，一边拍，他一边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留下那家伙的把柄。 这个距离好像有点远，段焱举着手机，往前挪了几步，接着又往前挪几步，挪着挪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床边。 段焱拍得起劲儿，还手贱起来，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向明秋的脸颊，使劲地扭拧。 正在熟睡的向明秋被拧得生疼，两道眉毛紧紧地蹙起，凭借动作反射，一把捉住段焱的手，朝着他的虎口张嘴就咬。 ...... ...... 清早，狗儿们跟往常一样，在犬舍的院子里放风。 一墙之外，川崎H2的引擎巨响划破了早上的清静。 将车子停靠好以后，向明秋神清气爽地走进屋内。 段焱正坐在一楼的饭厅里吃早餐，向明秋自然而然地跟他打招呼：“早呀。” 段焱自顾自吃着从村口早餐店买回来的拉布粉，不回话，不看他。 “怎么了？一大早就死气沉沉的，是谁惹咱们段少爷不开心来着？” 段焱继续吃粉，还是不回话，有点不妥。 向明秋走过去多看他两眼，很快，向明秋注意到段焱左手的虎口处，有一道伤口，好像被什么咬过似的。 于是问了一句：“手怎么了？” 段焱“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晦气地说：“被狗咬了。” 被狗咬？ 向明秋端详着他的伤口，感到疑惑：“可这伤口上的牙印看上去不怎么像狗咬的。” “我说被狗咬就是被狗咬。”段焱斩钉截铁道。 向明秋又来了疑问：“咱这儿的狗都很听话，不会随便咬人啊，咬你的到底是哪一只？Boss？小迪？彭彭？” “谁跟你说是被犬舍里的狗咬的？我是被秋田犬咬的！” “哪儿来的秋田犬？” “野生的，问完了没？问完赶紧闪边去，别妨碍我吃早餐。” “以防万一，还是去打一下狂犬疫苗吧。” “我看最该打疫苗的人是你才对！”段焱被他烦得有点抓狂了，连早餐都没胃口吃，站起身子走进厕所把门一关。 难怪一大早上脾气这么臭，原来是被狗咬了。 向明秋望着那扇紧闭的厕所大门，思索一阵之后，拿出手机给张叔发去微信。 【向明秋】：张叔，问一下你，被狗咬了是不是一定要打狂犬疫苗？ 张叔收到信息的第一时间便给予了回复。 【张叔】：是你被狗咬了吗？如果是咱犬舍里的狗，那倒不必担心，完全可以排除狂犬病的可能，注意消毒一下伤口就是了 【向明秋】：不是犬舍里的狗，我也没有被咬，是段焱，他被外面的秋田犬给咬了 【张叔】：那必须得打针啊，外面的狗不知底细，万一真的中招了那怎么办 【向明秋】：我也是这么觉得 【张叔】：他什么时候被咬的？ 【向明秋】：就这两天吧 【张叔】：这事儿可不能耽搁，丰源村附近就有个疾病预防控制中心，那儿可以打狂犬疫苗，你快让他抓紧时间，最好今天就过去注射 ...... ...... 厕所响起一阵冲水声，段焱小便完出来以后，发现向明秋那家伙还呆在饭厅里没走，这会儿，对方正面带严肃地注视着自己。 段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转身上楼去。 向明秋快步追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肘：“火火火，跟我走。” “别拉拉扯扯的，快放开。”段焱被他整的有些不明所以，用力甩开向明秋的手。 向明秋又把他给拽住，段焱再一次将他甩开，向明秋再拽，段焱再甩……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向明秋你他妈到底想怎么？！” “我刚才问了张叔，他说你这是被外面的狗给咬的，必须得去打狂犬病疫苗，趁现在还早，疾控中心没那么多人，速去速回。” 段焱不鸟他：“去个鸡毛，不去。” “火火火，你这人有没有一点儿常识？”向明秋摇头叹气，“狂犬病一旦发作会死人的，你知道不？” “我当然知道，可我又没病，打什么针？！” “你现在没病，不代表你以后没病。” 段焱：“？？？” 干......这话咋听着像是在骂人呢？ “我说了，我――没――病。” “你不说自己被狗咬了吗？那只秋田犬有主人没？” 段焱不吱声了。 “那你咋知道它有没有病？” 段焱：“......”他不过是随口编了个谎言，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鬼样了？ “顶多我陪你一起打，毕竟现在也是经常要和狗接触，打一下有个预防也好。” 段焱：“......” “火火火，你该不会是怕打针？” “向明秋你烦不烦？我说了不打就不打。” “我请客，行了吧？不打白不打。” 段焱：“......” 妈的。 第21章 养狗这种事情，真就跟养个小孩子没差，管吃，管住，还得管教。 跟小孩子说人话，小孩子起码能够听得懂大人的意思，跟狗说人话，狗可未必能够理解。 中午那会儿，彭彭趁段焱开门收快递的时候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从偷跑到被捉回来，前后总共才两三分钟的时间，彭彭就跟换了只狗似的，一身污泥，从头顶到脚指甲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这昨天才洗的澡，今天就变成这邋遢模样，可把段焱给气死。 “到底是哪条腿先迈出门槛的？！说！”段焱手持一根细竹子，将狗逼到角落里头，厉声质问，“前腿还是后腿？” 狗子当然不会回答，它一声不吭蹲在原地，抬起一双黑乎乎的眼睛，无辜地望着段焱手中那根乱舞的竹子。 “还在那给我装？再装我就四条腿都一起打！” 凶归凶，段焱最后到底还是没下得去手，毕竟这些狗只只身娇玉贵，真要打坏了，回头还得自己贴钱去请医生，血亏。 重新给彭彭洗澡又花费了一个多小时，事后段焱累瘫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动都不想动。 有时候他实在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明明那么讨厌段成林，如今却又要为了拿到段成林的遗产，替他接手这家严重赤字的犬舍，他不讨厌这些狗，但他不希望自己的每天的生活都围绕着这些狗而展开。 就在昨天，他还被向明秋拉去疾控中心打了狂犬病疫苗。 这事也挺郁闷，那个给他注射的护士技术实在很拉倒，他被针扎过的地方到现在还疼痛得很，原以为一次性就能完事儿，结果才知道之后余下还有四针等着分期扎，烦死。 “焱哥，你怎么又心情不好了？老是绷着一张脸，当心变面瘫。” 王可依坐在餐桌前边吃零食边作画，抬起头跟段焱说话的时候，后脑勺的黑长马尾雀跃地一甩一甩，跟其主人一样活泼雀跃。 “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我“又心情不好”？” “我听秋哥说的，他说你前几天被狗咬了，心情可糟糕呢，脾气也臭到不行。” “那只秋田......那家伙真是这么跟你说来着？” “嗯呢。” 段焱二话不说，拿起手机，给向明秋发了两条微信。 【段焱】：[你就是个蒜头王八！.JPG] 【段焱】：[气成变异河豚！.JPG] 很快，新的信息回了过来，向明秋的名字备注不知什么时候被修改为「秋田犬」。 【秋田犬】：怎么了？ 段焱不打字，一口气给他发了二十个蒜头王八的表情包之后，退出微信，把手机的正面往桌面上一扣，再也不去看信息。 和王可依相处了好几天，段焱对着女孩大致有了一点了解。 她家里是从事进出口生意的，父亲由于工作的缘故而时常出差，所以平时由母亲负责管家，另外还有一个准备升初中的弟弟。 当段焱向王可依问起画画的初衷时，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爱看动漫，时间长了，便潜移默化，受到一些动漫作品的影响。 她坦白告诉段焱，自己日后的理想是当一名漫画从业者，刚开始学画画的时候也不懂门路，就自个儿照着漫画书上面的内容随意临摹。 段焱随意从王可依带过来的那堆漫画书里抽了几本出来翻看，几乎都是爱情类漫画，还是男男搞基那种。 这倒也没啥，段焱想起以前读书那会儿，班上也有不少女同学爱看这种题材的书籍，他们一些男生虽然不感兴趣，却常常因为好奇心过强，会主动借来看看图个乐呵。 不过话说回来，他有几个问题没搞懂。 这里面的ABO到底是个啥玩意儿？Alpha难道不是数学公式里面的符号吗？为什么性别会有六种那么多？两个男人居然还能啪出孩子？ 以前那些BL文可不这么写的。 这年头不光是通讯科技发展迅速，连耽美文化都如此突飞猛进了吗？ “焱哥，原来你也爱看这个？”王可依见他捧着那本ABO漫画在翻来覆去，有些喜出望外。 “不爱。”段焱重新合上书，将它放了回原处，“你经常看这种东西，你家里人没意见？” 王可依�N瑟道：“我爸妈他们都很开明，不会管我这个，早两天他们还叫我把男朋友带回家里吃饭，对了，焱哥你见过我男朋友没？他长得可帅呢！是咱们年级的级草......” 得了，又开始秀恩爱。 段焱瞄了眼那位男士的照片，不以为然。 “焱哥你也长得很帅，你以前是不是级草？” “我级树。” “哦......” 一聊起自己的小男友，王可依总是滔滔不绝，明明连高中都还没毕业，就已经开始计划未来，大学毕业马上结婚，以后要生三个孩子。 “人小鬼大，你知道生儿育女意味着什么吗？”段焱揪了揪她的马尾巴，“生了孩子就要对他们一辈子负责，要是不能让他们幸福，还不如不生。” “焱哥，你说得那么感慨，难道你生过小孩？” “怎么可能。” “我只是幻想一下而已，人生莫测，以后又不一定会这么去做。” 王可依的话题转得很快，马上又开始说别的：“焱哥你画画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去当画师？” 段焱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道：“我喜欢吃烤牛排，是不是非得去当厨师？” 有的事情段焱不想拿出来说，曾经他也有梦想过以画画作为职业，只是段成林不允许。 不仅仅是画画，在成长的道路上，他对未来有过很多各种各样的构思，到最后都被段成林一一否决掉。 段成林总是对他说，要多为段家考虑，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因为这个事情，父子两争吵过无数遍。 反观王可依，这小姑娘一跟家里人说自己日后要画漫画，他爸立马拍着胸口打包票说哪天女儿出了作品集，一定大力砸钱帮她搞宣传。 同为父母，为什么差距就如此之大？ 深夜，向明秋刚到Rex，一名员工便急冲冲地朝他走过来。 “老板，咱店来了一个古古怪怪的人，那家伙已经占着座位一整晚了，又不肯点酒，非要叫我们给他上旺仔牛奶，这里是夜店，哪儿有什么旺仔牛奶，我看他分明就是来搞事情的。” “哦？是吗？他在哪儿？” 向明秋顺着员工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名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此时正坐在角落的位置上，虽然距离有点远，但向明秋还是一眼认出了段焱。 他拍拍员工的肩膀：“行了，交给我就好，你去忙别的吧。” 向明秋没有马上过去找段焱，他转身从Rex走出来，进了对面街道的一家便利店。 五分钟后，向明秋重新回到夜店，将手里那袋沉甸甸的东西放到段焱的面前。 “旺仔牛奶，你今天喝了没？”他笑着，将袋子里的旺仔牛奶拿出来，排成整齐的一排，介绍道：“红色的是原味，绿色的是苹果味，要喝哪个请随意。” 段焱看了看台面上的旺仔牛奶，然后把目光转移到向明秋那张脸上，他欲言又止。 “今晚咋那么安静？”向明秋调侃着，并没察觉到他的情绪，“自个儿慢慢喝，哥哥不打扰你。” “向明秋！”段焱见他转身要走，下意识地伸手去拉扯着向明秋的衣服，犹豫了一阵，才闷闷地开口道：“有空不？聊会儿？” 第22章 好一段时间没见面的母亲在下午给段焱打了通电话，大意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公司接手段成林的工作。 说是询问，可不难听出话语里头或多或少带点儿催促和施压的意思，段焱对此并不怎么愿意，最后母子两没谈拢，在电话里不欢而散。 夏乐容和段成林虽然感情不和，但在继承家业这件事情上，观点却基本一致，两人都认为这是段焱作为段家独子不容推辞的责任和使命。 从小到大，段焱对自己的未来曾有过许多构思，到头来都被父母一一否定。 他们要求儿子走他们为其铺好的道路，却极少过问段焱的自我选择，因为给这并不在考虑的行列里。 相比之下，段焱其实还挺羡慕王可依，不必为继承家业这种东西所困，还有一对无论何时都会全力支持自己实现梦想的父母。 喝酒的地儿那么多，却非要跑来Rex这儿找向明秋的茬，连段焱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啥。 向明秋瞧他那一脸消沉的模样，瞎猜道：“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想要和哥哥倾诉？” 段焱突然又说不出口了，他只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番举止很脑抽，很快便把聊天的念头打消掉：“算了，没事，刚才随口说说而已。” “把我喊住结果又不讲，搞毛啊？” 段焱想了想，问他：“吃宵夜不？我请。” 这个火火火真是有点莫名其妙，向明秋到底没能猜透他脑子里装的什么想法，不过算了，有人请客，吃了再说。 吃夜宵的地方离夜店有些距离，两人开车过去的。 段焱靠坐在向明秋那台新买的F8副驾驶上，双手枕着后脑勺，若无其事地打量起车子的内部结构。 目光忽然一滞，段焱注意到夹在空调出风口处那枚粉红色的小熊款式车载香薰。 他顺手将小熊香薰拔了出来，左右端详了一会，这么软萌可爱的内饰，一看就不是男人会买的玩意儿。 “这是哪个女人放你车里的？”段焱把小熊举到半空扬了几下。 “你说啥？”向明秋用余光往旁边扫一眼，车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个这样的物品，他自己也没察觉来着。 “不知道呢。”向明秋不经意地回答，“之前载过不少妹子，也许是她们里头的其中一个买的吧。” 段焱指了指跟前的一个萌萌的HelloKitty仪表台摆件：“这又是谁给你买的？” “这我哪儿清楚。”向明秋实话实说，他要么是真忘了，要么是真没留意。 “渣男。” “？？？”向明秋一听，被他给气笑了，“不是……我平时比较热心肠，经常送一些妹子们回家而已，怎么就成渣男了？” 秋田犬观察日记也该是时候更新了，段焱边打开手机备忘录边趁机向他打听：“那你现在有对象没？” “咋的？你想泡我？”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向明秋把车子停了下来，转过头去，嘴角挂起一抹玩味，“看你条件也不错，哥哥不是不能考虑考虑，毕竟德国骨科还没试过呢。” 段焱以前没听过这一说，当着向明秋的面他又不好承认自己没听懂对方的意思，于是偷偷点开百度引擎，指尖在屏幕上轻触，往搜索框中打下“德国骨科”四个字。 经过了一分多钟的科普以后，重新把头抬起来的段焱带着几分恼怒和不齿，狠狠瞪他：“死变态！” 第23章 【秋田犬观察日记：秋田犬是个变态，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兄弟都想搞，虽然我并不愿意承认他是我血缘关系上的亲属。】 夜宵吃的香辣虾，是向明秋选的地儿。 附近有不少吃香辣虾的门店，唯独这家规模最大，生意也最旺盛，往往刚吃饱的客人还没离去，马上又进来一批新客人等着入座。 向明秋要了一份大锅的招牌香辣虾，上菜之后，他手中的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段焱其实不饿，坐在一旁的他见向明秋如此大块朵颖，于是也从锅里夹了一只虾放入嘴里，才稍稍尝了个味儿，结果因为太辣受不了，立即吐了出来。 “你不能吃辣，可以点一些别的，这里的小炒也很好吃。” “不吃。”段焱拿着一罐旺仔牛奶，用沾了水的纸巾将拉环处的口子拭擦了好几遍，打开以后似乎还嫌脏，非得问店家要了一根吸管。 向明秋默默打开手机，给那罐插着吸管的旺仔牛奶拍了一张特写，发到微博并附上自己的总结：一个精致boy[思考][问号] 【向老板是在跟男票约会吗？[期待]】 【这跟上次吃草莓要挑草莓籽的精致狂魔是同一个人吗？[思考]】 【我看见对面的手了！好看好看！舔舔舔[好色]】 ...... ...... 向明秋将视线从手机屏幕前挪开，下意识瞅了一眼段焱的手，整齐干净的指甲和修长的手指是很好看，但向明秋的关注点并不在此。 他的目光顺着那双手往上游移，发现段焱的手肘以及胳膊上有不少红色的小点点，好奇问道：“这些是什么？” “蚊子咬的。” “你平时睡觉不都是开空调吗？怎么会有蚊子？” 说起这个段焱就来气：“开空调又怎样？你不想想犬舍是在村子里，杂草树木到处地长，你知道哪些死蚊子有多猖狂？白天坐在客厅里都能把人给抬走。” “有那么夸张吗？”向明秋觉得好笑，忽又想起先前犬舍被贼入室行窃的那天晚上，段焱拿出了事先准备的那两瓶超大号斧标驱风油，看来这小子果然是特招惹蚊子的体质。 “不信就算，到时你自己体验一下，看蚊子把不把你活生生给抬走。”段焱同时又想起个事儿，他问向明秋，“那个叫羊什么绒的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搬走？当初说好的只住两三天，现在都快半个月过去了，什么家庭卫生要搞那么久？！” “家里的浴室最近在翻新，再过几天就好了。” 段焱正准备张嘴，向明秋知道他又要发表不满意见了，赶紧打断道：“旁边那条街有家影院，好久没看过电影了，等会儿吃完夜宵顺道看一场吧。” 向明秋说的那家影院和段焱想象中的出入甚大，若不是向明秋的带路，段焱着实很难看出眼前这窄小陈旧的店面竟是一家电影院。 老板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儿，年纪虽大，却耳不聋眼不花，记性还好得很，一下就认出了向明秋。 “这里真的是看电影的地方？”段焱第二次发问。 “骗你干嘛。”向明秋笑着回忆，“以前读书的时候，我经常和班上的同学来，想不到过了这么久陈伯居然还认得我。” 这么一家如此残旧的影院能够磕磕绊绊经营到今天，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奇迹了，段焱也不指望能在这里看到那些最新上画的商业特效片。 老人家年纪大了，要早点收摊回去休息，售票窗口现在只能买最后一场的电影票。 票价不贵，八块钱一张，看不了吃亏看不了上当，向明秋爽快地拿出手机给大爷转了账。 进去之前，段焱特意瞄了眼立在门口处的那幅简陋的电影海报，上面用墨水歪歪斜斜地写着《人虎情未了》五个大字，标题的下方是十分劣质的手工水彩绘图，一个很不性感的�s体女人坐在树林里，她的身边紧挨着一只又大又丑的圆脑袋老虎，这画功......充其量也就比向明秋那只变异刺猬好上那么一点。 “哇！人兽恋！”向明秋兴致相当高涨。 段焱扭过头去的时候，发现这家伙竟还买了薯片和汽水。 “你刚才没吃饱么？” “宵夜是宵夜，零食是零食，那不一样。” 不都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吗，段焱搞不懂哪里不一样了，反正这家伙是真他妈能吃。 “电影要开始了，快快快，别杵在那儿。”向明秋催促道，推着段焱一同走进放映厅。 厅子很小，仍旧保留着几十年前那种旧式木制折叠座椅。 来看电影的观众不多，一眼扫去大多是些五六十岁的大叔大爷，大家零零星星地分散着坐。 这部片子的槽点实在是过于密集，且不说那些粗制滥造的背景和女主浮夸的演技，光是那两个披着兽皮的老虎演员就让段焱异常出戏。 倒是坐在旁边的向明秋一直看得有滋有味，他一边看一边将薯片塞进嘴里“咔擦咔擦”地嚼个不停。 最让段焱没法忍受的是，这家伙隔几分钟就把头凑过来问这问那，非得对电影里各种情节进行一番深刻探讨，丫完全就是那种在电影院里最招人烦的类型之一。 段焱最终不堪其扰，低声喝他：“不知道！别问我！” “好。”向明秋点头，坐直身子继续吃他的薯片。 本以为终于可以耳根清净了，结果没两分钟，他又凑过来拍拍段焱的肩膀：“喂喂！” “闭嘴！别问！不知道！” “不是问你电影的事情。”向明秋兴奋地指着左手边靠墙的两个座位，“快看那里！” 坐在右边尽头位置的是一位大爷和一位大妈，借着投影幕的光线，段焱隐约看到那位大爷边和大妈耳语，边摸人家的大腿，摸着摸着，然后开始袭胸...... “那大爷是个嫖客。”向明秋说。 “你咋知道？” 他“嘿嘿”笑了两声：“以前读书那会儿，大妈就经常在这附近站街，我那时还被她问过。” 向明秋把当年的情景示范给段焱看，他出其不意地把手伸到段焱的大腿上，另一只手往段焱腰间掐了一把，带着露骨的目光扫向段焱的裤裆，吃吃地笑道：“小伙子发育得不错，要不要跟阿姨玩玩，学几招？阿姨算你便宜点儿。” 段焱将他的手拍开：“别瞎几把摸。” “我没摸你几把。”向明秋故意装傻，趁着段焱不注意，又把爪子伸了过去，“哟，你这胸肌够大够结实，我喜欢。” 两人在座位上拉拉扯扯，本是一清二白，看在外人眼里却不免有些亲密，有些暧昧。 坐在后排的一个中年大叔用不大不小的声量骂了句：“妈的两个死同性恋。” 放眼整个影厅，也就只有向明秋和段焱两个男的并排坐在一起，那个大叔骂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段焱脾气本来就大，被人这么骂话怎么肯忍气吞声，他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过身去向那大叔质问：“你刚才骂谁来着？” 中年大叔理直气壮地提高嗓门：“骂的就是你们两个死同性恋怎么了？” “你再骂一次看看？” “死同性恋没钱开房是不？跑来电影院里丢人现眼的恶不恶心？要不要脸？” 段焱抬起一条腿，踩在椅子扶手上，就要翻排过去揍人，向明秋立刻把他给拉了回来。 “行了别闹，你那脾气稍微收着点儿，人家阿叔年纪大，万一真动手了，回头人家还要讹你医药费。” 影院里的其他人此时也被惊动了，纷纷扭头往这边张望。 与段焱相比，向明秋明显心平气和得多，他当着那个大叔的面，把手勾在段焱的腰间，搂住。 “去酒店哪儿比得上在电影院有情调。”向明秋没有理会段焱眼神里的诧异，摆着一张笑嘻嘻的脸，存心气呼那大叔，“我俩不光搞同性恋，我俩还搞骨科，你知道什么叫做‘骨科’吗？不懂我给你解释解释，我跟他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光是嘴巴上说说似乎觉得不够刺激，向明秋捧起段焱那张写满错愕的脸，朝着他的唇瓣亲了上去，还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电影正进入到高潮部分，寂静中，屏幕里的那只假老虎忽然发出一声粗暴的咆哮，从山上冲了下来，救下被众人包围的不性感女主。 可谁也没专心在看，所有人的，包括刚才在角落里偷情的大爷大妈，都将注意力聚焦在这两人身上。 吻戏结束以后，向明秋朝那骂人的大叔比了个中指，哈哈大笑地拉上段焱冲出放映厅。 跑到影院门口的第一时间，段焱甩开他的手，蹲在路边狂呕。 向明秋愣了愣，走过他身旁，耸着肩膀，有些无奈：“你这反应也太伤人了，我不至于如此让人反胃吧？” 好不容易总算吐完，段焱接过向明秋递来的矿泉水，漱了漱口。 “刚才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等顺过气来之后，段焱才瓮声瓮气地开口：“你他妈是不是吃了乐事黄瓜味的薯片？！嘴巴臭的要死。” 向明秋总算明白了过来，他努力忍笑：“原来你讨厌乐事黄瓜味，可我觉得这个味道很好吃。” “那是你味觉有问题！” 虽然早已经呕吐完了，可只要一想起那股黄瓜味，段焱依旧有种隐隐的恶心感，兴许是因为乐事黄瓜味的极度厌恶，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刚才在影院里被向明秋亲吻的这件事情。 距离车子停放的地方还有几百米远，两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路边摆满了各种小食摊。 卖麻辣烫的，卖烧烤串的，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向明秋在一个卖居家小玩意儿的摊位前停了下来，他指着眼前那一排电蚊拍，对段焱说：“送一个给你，喜欢哪个自己挑。” 老板不放过任何做生意的机会，客人都还没开口问价，他便迎上前去主动推销起来。 电蚊拍开价30块钱一个，最后被向明秋砍到了35块两个，反正村子里头蚊子多，顺道也给自己买一个。 段焱随意拿了个白色的，到了买单的时候，看见向明秋也跟自己要了同样的款式。 本也没啥，只听见老板多嘴调侃了句：“哈哈，情侣款！” 「德国骨科」四个字瞬间在脑海里浮现，段焱脸色一垮，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电蚊拍放下，挑了个山寨的哆啦A梦电蚊拍。 “咦？原来还有哆啦A梦啊，这个不错，我也要一个。” 向明秋放下原本选好的电蚊拍，也拿了个哆啦A梦的。 这个学人精…… 段焱二话不说，把哆啦A梦电蚊拍搁一边去，随手取了个猫爪形状的电蚊拍。 “竟然还有猫爪款式的？”向明秋眼睛一亮，似乎有些动心，也想要这个。 段焱怒了：“不准跟我选同一个款式！” 第24章 王可依每次过来找段焱总是抱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久而久之，屋内落下了不少她的物品，犬舍俨然成了她的第二根据地。 “今天怎么不画画？”段焱端着泡好的咖啡走出客厅，拉开一把椅子，在王可依面前坐下。 小姑娘正全神贯注地低着头，拿着手里头的一根细针，一个劲儿地戳着摆在跟前的那团毛球：“我在做羊毛毡玩具。” “这玩意儿有啥用？” “当然是拿去卖钱啊。” 过些天在文化活动中心有个暑期义卖活动，王可依跟班上几位同学共同申请了一个摊位，大伙儿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小姑娘打小跟她奶奶学做羊毛毡制品，习得一手好工艺，今儿想趁着在义卖来临之前多做几件羊毛毡手作，届时卖个好价钱。 看着小姑娘仅用一根简单的细针，将一团松松散散的毛球变成一颗圆滚滚的小熊脑袋，还别说，有点儿意思呢。 带着几分好奇，段焱向她发问：“只要拿一根针不停地戳就可以了？” “对啊，不过也是需要一点儿技巧的，难道焱哥你也想学？”王可依笑嘻嘻地歪着脑袋看他。 “不难的话，可以玩一玩。” “焱哥你想做个什么样的羊毛毡饰物？我来教你~” 段焱想了想：“蒜头王八你会做吗？” “啊？你说啥？”王可依有些懵逼，直到段焱把图拿给她看，这才恍然大悟，“猜了半天，原来是妙蛙种子！这还不简单！” 说着，她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挑出几款深浅不一的绿色毛线团，泡沫工作台，钳子和针笔，开始得意洋洋地当起了段焱的技术指导老师。 羊毛毡这种东西，看上去似乎挺普通简单，真要自己搞起来可要磨死人。 段焱坐着戳了整整一下午，戳到最后手都发酸，屁股也坐麻了，才戳出那么一颗绿油油的小蒜头，期间还被针头扎到手指好几回，感觉比以前跑五公里负重越野还累。 送走了王可依，段焱打开外卖APP，开始考虑待会的晚饭该点什么，外面的大门又被人敲响。 住在隔壁屋的华阿姨过来吃的，这回是自家包的饺子。 盛情难却，段焱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收下邻居的这份关照，找天得好好回个礼才行。 “对了小焱，小秋他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送完吃的之后，华阿姨不忘向段焱打听八卦，让人不禁怀疑这才是她从隔壁过来的真正目的。 “谈恋爱？”段焱被问得莫名其妙，肩膀漫不经心地一耸，“我没听他提过。” “你俩关系这么好，他难道都没跟你说过吗？一丢丢都没有？” 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所谓的“好朋友兼合伙人”不过是当初向明秋和段焱对外的一致口供罢了。 段焱不声不响地回避掉对方的问题，回问道：“华阿姨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那家伙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华阿姨摆手，连连否认，趁着向明秋不在家，她给段焱一一道来：“这儿附近不是有个大型百货商场嘛，最近村子里好几户邻居都说看见小秋跟一位大美女一起逛街，后来有一次我也亲眼见着了，那位大美女热情地挽着他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地在服装店里挑衣服，关系看上去可亲密！要我猜，十有八九是男女朋友！” 视奸向明秋的朋友圈和微博是段焱这些日子养成的一个不良习惯，一时半刻恐怕很难纠正过来。 他寻思自己好像也没遗漏向明秋社交圈哪怕一星半点的动态，咋就没见他透露过关于女朋友的任何蛛丝马迹。 当然如果对方对方设置了分组可见的话，那情况另说。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去，屋里的蚊子又跑出来为非作歹了。 前几天村委开展了一次灭蚊工作，效果还算显著，可村里植物太多，到底不能完全根除。 如此一来，向明秋买的那支电蚊拍俨然成了最实用的捕蚊神器。 段焱拿着刚充好电的猫爪电蚊拍，在屋子里大肆横扫，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引起极大的身心舒适，空气中还飘荡着阵阵烤焦蚊子的味道。 “你在那干什么？”从外头打工回来的杨容站在客厅的门槛处看着段焱，久久不迈入屋内。 “你自己不会看啊？打蚊子。” “打蚊子就打蚊子，干嘛非得关了灯乌漆嘛黑的。” 杨容顺手把墙面上的开关打上去，马上又被段焱冲过来给关掉：“开了灯蚊子全都躲起来了，还打个鸡毛。” 杨容“切”了一声，弯下腰身更换拖鞋。 段焱经过再三思索，还是决定开口向他询问：“喂，问你个事情。” “有话你就说，别在那磨磨蹭蹭。” “向明秋那家伙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问题呢。”杨容毫不掩饰自己的哂笑，“秋哥他长得帅，条件又好，有对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知道他那个恋爱对象是谁不？” 段焱这么问纯属好奇，可杨容的回答却很不讨喜：“知不知道又怎样？反正他跟谁谈恋爱也不会跟你这个偷窥狂谈恋爱，劝你少打他的主意。” 啪！ 一个猫爪电蚊拍正面朝着杨容挥了过来，在黑暗中闪烁着银白色的火光，杨容整个人小吓一跳。 “你有病啊？！别拿电蚊拍往我这边甩！” “电蚊拍又电不死人，你怕啥。”段焱明摆着是故意的，继续拿着猫爪电蚊拍朝杨容挥舞。 杨容算是怕了他，在屋子里四处闪躲，段焱若无其事地追在他身后：“别动！我听见你耳边有一只蚊子在飞。” 第25章 自打听了邻居华阿姨那番话，最近这几天，段焱总会有意无意间加大对向明秋的观察力度。 那家伙的生活规律一切如常，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回想起来，杨容其实说得也没错，向明秋条件不差，有个对象又怎样，管他是男还是女的，反正也跟段焱没啥关系，不明白自己在意个什么劲儿。 大概因为向明秋是段成林的私生子的缘故吧，也许。 昨天下过一场暴雨，附近垃圾屋那一处的树木被大风刮倒一大片，连带将旁边的电线杆一同压坏了，今早上电力局的工作人员前来抢修，周围一带临时拉下电闸，段焱一大早上被外面连续不断的拍门声给闹醒了。 这个钟点跑来扰人清梦，着实令人有些不爽。 段焱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带着一身阴沉沉的起床气，随意抄起落在沙发上的一件T恤套上，趿拉着拖鞋下楼去开门。 “您好，请问这里是春风里十二巷2号吗？我刚才找了很久，都没看见这屋子有门牌来着。” 段焱打了个哈欠，上下打量着站在自己跟前这位身穿蓝白工作制服的小哥，对方的胸前别了一块刻有姓名和工号的工牌，手里捧着一束包扎精美的桃粉色月季。 “是这里没错。”段焱心猜应该是来送货的。 只不过...... 他盯着对方手中的鲜花，若有所思。 那小哥接着说：“我是花满楼店铺的员工，这是您在我们店里订购的真宙月季，麻烦您签收一下吧。” “我没有买过花。” “啊？”送货小哥纳闷一声，“那请问您是叫向明秋吗？” 这才刚说完，一辆鲜红色的F8在轰鸣的引擎推进下，从外面的大马路拐了进来。 向明秋回来得恰是时候，他连火都没来得及熄就从车子上走下来，直接奔过去那位花店的送货小哥跟前签收花卉。 段焱双手枕着后脑勺，尾随向明秋走进屋内，然后装作漠不关心地随口问了句：“这花给谁买的？” “当然是送给大美女的。” “大美女”三个字瞬间让段焱想到那天华阿姨给自己透露的八卦。 段焱将目光消无声息地落在向明秋身上，这家伙正在轻声哼着小曲儿，心情看上去不错，关键他今天还穿了套相当正统的高定西装。 这一大清早的，穿给谁看呢，瞧那家伙一身风骚劲儿，仿佛是佐证了最近谈对象这一说。 难道真的堕入爱河了？ “哦？”段焱到底是压不住那股好奇，向他打听道，“是哪位美女？” “就那么想知道？” 段焱赶紧为自己辩解：“没，随便问问而已。” 向明秋冲他招了招手，眼中带笑：“想知道的话，就把耳朵凑过来一点。” 段焱想了想，静默了数秒后，才慢吞吞地微微侧过脑袋，准备倾听答案。 “不够近，再凑过来一点。” “......” 段焱不得不往他身边靠过去一些。 只听见一声轻笑，向明秋往他耳边“呼哧”猛吹一下气，有些痒。 向明秋又笑了，带着几分玩味的调子，开口道：“我偏不告诉你。” 这欠扁的语气，听得段焱直想给他一拳。 区区一只秋田犬，居然那么�N瑟，瞧不起谁呢。 “不说就算，老子还不稀罕听。”段焱甩他一个蔑视的眼色，说完转身回房间去。 约莫过了五分钟左右，楼下隐隐传来一阵声响。 段焱透过窗户往下看，向明秋单手抱着鲜花，另一只手里头提着一袋东西出了门。 他突然冒出想要跟踪的念头，果断拿起桌面的手机和钥匙，快步走下一楼。 停在屋外的跑车引擎被重新发动，喧嚣的声浪逐渐远去。 段焱准备取车的时候，看着眼前自己那台不比向明秋低调到哪里去的911，握着车匙的手刚抬起来，马上又放了下去。 一辆出租车恰恰停靠在路口处，司机刚把客人送到了目的地，段焱立马飞冲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入车厢内。 他跟抢答似的，司机还没发问，便急切地指着前方不远处那辆抢眼的红色F8，说：“师傅，给我跟上那辆车。” “啊？”司机的语气满是犹豫，看似有些为难，“可是他开法拉利......” “开法拉利又怎样？！开法拉利的难道就不是人了吗？他们跟普通人没啥区别，让你追你就追，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见司机还不起步，段焱不耐烦地催促他：“快开车啊，别愣着。” “不是，人家开法拉利，我开出租车，我这哪儿追的上呀。” 段焱的情绪有些蹿上来了：“不行咱就换个位置，你让我来开。” “......”司机最后没辙，只好汗颜地附和道，“追追追，我尽力追......” 车子逐渐驶离市区，经过四十多分钟的路程，最后到达郊外的福园公墓，这与段焱原本的猜测有些偏离。 向明秋将车子泊好以后，从停车场走了出来，将事先准备的东西一同带入墓园。 段焱停下了尾随的脚步，他站在一棵高山榕树荫底下，隔得远远地眺望过去，看着向明秋踩着石阶，一步一步往山上走，看着他将手中的鲜花，以及袋子里的祭品拿出来，一一呈放在某个墓碑跟前。 向明秋半弯下腰，伸手去拍了拍墓碑旁边的一块石板，随后坐了下去，朝远处的天边张望，时而发呆一会，时而嘴巴一启一合，好像是在对旁边那位逝去之人诉说着什么。 直觉告诉段焱，埋葬在那里的是向明秋他母亲，但无论答案是否正确，此时对他而言也都无关紧要了。 他撤回投放在半山坡上的视线，转身离开福园公墓。 万万没想到来时容易回去难，公墓的地理位置偏僻，段焱用打车软件call了大半天，也没等到一位接单的司机。 实在没办法，唯有给岑凯诺那小子打电话。 前三次都是忙音，打到第六回 好不容易终于有人肯接了，说话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 没有任何的开场问候，对方态度冷淡得很，开口便给段焱扔话：“他累晕过去了，暂时别来打扰。” 说完直接挂了线，听得段焱挺是莫名其妙，本打算再打过去问下状况，结果手机没电，自动关了。 公墓负责看门的一位保安大爷观察了段焱好一阵子，知道他是打不到车，好心走过来给他指了个方向：“往前面走个五十米左右，那里有个公交车站，坐018号公交就可以直达市区。” 谢过保安大爷以后，段焱顶着头上一轮灼热的烈日，朝公交车站走去。 顶上一趟018刚开走不久，这会儿就他一个人在等车，除了旁边那块又破又旧的小站牌以外，四周围连个遮阴的设施都没有。 吱吱呀呀的蝉叫声令人心烦意燥，热出一身汗水的段焱现在想来着实有些后悔，那只秋田犬谈没谈对象关他屁事，非得瞎几把跟过来折腾自己。 宽阔的大马路上，突然响起一声喇叭鸣笛。 那台帅炸的红色F8和他的主人行驶了过来，停在段焱面前。 车窗缓缓地降下，驾驶座上的向明秋戴着一副酷炫墨镜，把头探了出来。 他并没有询问段焱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只是向段焱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副驾驶座：“上车不？哥载你回去。” 段焱沉默着，将目光转移去别的地方。 “真的不上？我看那辆018刚刚才过去，这里等一趟公交要半个多小时。” “......” “这天气可真热。” “......” “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怕热，毕竟以前当兵肯定经常在烈日底下暴晒。” “......” “行吧，那你自己个儿慢慢等哈，哥先回市区。” 向明秋故意轰了一下油门。 矜持了好一会的段焱这才迟迟开口，嘀咕道：“上。” “啊？你刚才说啥来着？我没听清。”向明秋像是在故意逗他，又问了一遍，“大声点儿，到底上还是不上？不上我就开走啦。” “我说上！”段焱被迫吼道，走上前去快速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上。 “要听歌吗？” “随便。” 向明秋果真就随便挑，放了一首《亲亲猪宝贝》 喝奶奶你的脚别乱踹 淘气就罚你站在门外 ...... 原本倚在窗边看风景的段焱听到音响里那股奶声奶气的童音，整个人抖了一下，扭过头去，诡异地打量着向明秋。 却见那正在那开车的家伙嘴角扬着笑意。 “就不能换一首歌？” 向明秋没答话，问了另一个问题：“火火火，你今天是不是跟踪我――” “没有。”段焱不等他讲完，就迫不及待地回话。 “哦。” 这一声语气助词令人耐人寻味。 向明秋不再追问了，又说别的：“我家那边已经弄好了，杨容他应该今晚就能搬回去住。” “所以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之前不说跟你了么？他是我以前邻居家的孩子。” “又是让他住你家里，又是送人家手机，这邻居关系还挺亲近。” 向明秋当然知道段焱是在故意打听，但说无妨：“我在读高中之前，一直住在另一座城市，家里的经济收入全靠我妈一个人，生活不容易，那些年里杨容他们一家人对我们母子俩提供了很多帮助，现在杨容过来这头读大学了，我理所应当给予他最大程度的照顾。” 安静片刻，向明秋又道：“话说回来，听那孩子说你老是欺负他？” “你听他含血瞎几把喷人。”段焱面无表情。 不就是拿个电蚊拍吓唬了他好几次而已，还玩儿背后告状这一套算什么男人。 回到市区恰好赶上饭点，两人在路边的烧味店随便吃了顿饭。 段焱本想回犬舍休息，向明秋一时兴起想要打耳洞，非要让他陪自己到附近的首饰店走一趟。 “你不是有耳洞了还要打？！”段焱睨他一眼，“不要随便占用别人的私人时间。” “就一会，很快的。”向明秋摸了摸挂在左耳垂上的两枚耳环，“之前打了左边，现在想搞一下对称，把右边也打了。” 打耳洞之前得先选耳钉，店员特别吃向明秋这种撩人的邪帅类型，服务态度极其热情。 段焱坐在一旁无所事事，胳膊肘忽然被碰了一下，向明秋将两款耳钉拿给他看，征求他的意见：“你觉得选哪个比较好？” “是你要打耳洞，又不是我要打，耳钉你自己选啊。” “就问你一下而已，到底哪个好看？” 两款耳钉都是纯银制，一款是热带鱼形状，另一款是星星形状，段焱讨厌吃鱼，随手指了下星星那款。 “就选这个吧。”向明秋把星星形状的耳钉交到店员手中，走过去前台准备买单。 店里又进来了两位客人，男的看上去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站在他身边的年轻女子画着一脸浓妆，衣着暴露。 中年男子压根不在意场合，一直将手放在那女子的屁股上恣意揉摸，对方却也丝毫不在意，嗲着嗓子冲中年男子撒娇，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明显不像夫妻或者情侣。 跟年轻女子打情骂俏了好一阵之后，中年男子才抬头环顾店内，他的视线无意间与向明秋交汇到一块，男子脸上的表示瞬间凝固。 “先生，请问是现在帮您打耳洞吗？”收款以后，店员柔声问道。 “不了，回头我自己弄。”向明秋说话的声音冷沉了许多。 他拎着手里的东西转身离开，经过中年男子身旁时，故意停下脚步，给了对方一记瞪视。 回去的路上，向明秋一反常态，安静得有些不像话。 段焱一直会想着刚才在首饰店里的情景，良久，他开口说了两个字：“冤家？” 向明秋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他没有立马回答，淡淡地对段焱说：“我腰上不是有一个文身么，其实是为了遮掩伤疤。” 段焱立马将两者联系起来：“是刚才那家伙干的？” 向明秋还是没有回答，而是用陈述的语气，说起自己的某段过往。 他的母亲向岚在生时曾是一名舞蹈老师，当年为了给向明秋提供一个更好的读书环境，特意从隔壁的小城市搬到香山这边定居。 凭借一技之长，向岚开设了一家舞蹈工作室，生意虽然不温不火，但至少不愁吃穿。 唯一让向岚感到困扰的是，隔壁那家广告公司的老板总是有事没事地跑来对她进行各种性骚扰。 向明秋曾不止一次劝母亲将工作室搬到别处，可最后他们还是败在了经济面前，因为实在是找不着租金更便宜的地段了。 考虑到母亲的安全，向明秋经常会在向岚上下班的时候负责接送她，但即便如此，也还是会有疏忽的情况发生。 那天晚自习结束后，班主任拖延了一点时间，等到向明秋过去舞蹈工作室时，四周一个人都见不着。 大门紧闭的休息室里头，传来向岚声嘶力竭的呼救叫喊，向明秋当时想也没想，直接举起身边的椅子奔过去，使出平生最大的劲头把锁死的大门给砸了。 当时的那个场景，向明秋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当他看见头发，衣衫凌乱不堪的母亲正被隔壁公司那个猥琐老板压在身下，企图实施侵犯时，向明秋的脑子里头“嗡”地一声，下一秒，便理智顿时，陷入疯狂的暴走，飞冲过去，将那人从母亲身上拽开，拳打脚踢。 混乱中，对方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水果刀，朝着向明秋腰部戳去...... “还好伤得不重，然而那一刀给我留了道伤疤，挺影响美观的。” “当年那家伙就是刚才在店里碰到的是同一个人？” 向明秋不否认：“当年他因为强奸未遂以及持刀伤人，被判了五年，可我到现在还没解恨，刚刚跟他重遇的时候，我拼命地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对他动手。” 这还是头一回，向明秋主动跟段焱提起自己的过去。 怎么说呢，确实让段焱有些意想不到。 “今天是我妈的生日，所以特意过去为她庆祝一下。” “你的舞蹈都是跟你母亲学的？” “嗯，小的时候经常看她跳舞，觉得特别好看，也算是潜移默化吧。” “挺可惜的。” 向明秋没听懂他的话：“可惜什么？” 段焱笑呵，不解释：“为什么会去开夜店？” “为了营生呗，还能为啥，哪像你们这些大少爷，含着金钥匙出生，什么都不用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话段焱可不同意：“那是你以为。” “难道不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话说你以前跳舞那么厉害啊，还得过不少奖来着。” “你又知道？” “拜你某位校友所赐，你那些旧时现在网上到处都是。” 向明秋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摇了摇头，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跳舞是不是你的梦想？”段焱突然问道。 “曾经是，后来不是了，梦想和现实是有隔阂的，人嘛，必须懂得对生活妥协，所以我现在选择随波逐流。” 要经历过多少事情，才能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这般无所谓的话语？ 聊着聊着，车子已经开回了春风里。 靠边停下以后，向明秋没有立马熄火。 “本来想让那位小姐姐帮我打耳洞来着，结果碰到那个晦气的家伙，败坏我心情。”向明秋解开安全带，自顾自地说。 他从边上拿出刚才买的耳钉，以及一次性穿耳器等东西，交到段焱手中，擅自宣告：“嘿嘿，这个重要的任务现在就交给你来负责。” 段焱二话不说，接过东西，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先画位置定点，然后进行皮肤消毒。 当他拿起穿耳器靠近向明秋的时候，向明秋举起手赶紧喊停。 “等一等！你这是第一次给别人打耳洞，万一弄不好，那可咋办？” “让我帮你打耳洞，特么又信不过我，你几个意思？”段焱有点不高兴，嫌他浪费自己时间。 “不是，我就是有点儿害怕。” 段焱直接给他送白眼：“你打过耳洞，还文过身，你怕个球。” “那时候年少无知呀，现在上年纪了，怕这怕那很正常。” “别废话，赶紧速战速决。”段焱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拉到跟前，将手中的穿耳器举到他耳边，警告道，“别乱动！” 不经意间，段焱的手指触碰到向明秋的右耳垂，软软的，有些偏热，他现在才注意到，向明秋的耳型原来很好看。 “我现在打下去。” “好。”向明秋维持原来的姿势不动，感受着段焱呼吸时，打在耳朵上的热气。 车厢内一片寂静。 “火火火”向明秋朝他喊道，半开玩笑地说，“要不，你也打一个吧？就当是陪我。” 气氛又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 过了数秒，段焱鬼使神差般，用极轻的声量应了一声：“嗯。” 第26章 “焱哥，你是什么星座的？” 王可依手里头捧着一部iPad，这小姑娘正在研究十二星座的相性配对，非要给段焱来一通分析。 星座这玩意儿对段焱来讲无异于玄学，实话说，他活了二十多年，直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属哪个星座。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段焱觉得王可依的惊讶反应有些过于夸张了。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又不是离开了星座这种无聊的东西人就不能活，倒是你，再过两天就开学了，暑假作业都做好了吗？” 王可依啧声叹气：“想不到你一年轻小伙子，居然比我妈还��嗦。” “......” “作业什么的我自有安排的啦，现在快把你的生日告诉我，我帮你查一下你的星座。” 段焱的生日很好记，就在八月的最后一天，过完生日的第二天马上就是开学典礼。 “卧槽！原来你明天生日！焱哥你怎么不早说呢，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我也没说要你给我送东西。” “不过真的好巧，你和秋哥的生日居然是同一天！” 正在喝水的段焱顿时怔了怔，举着杯子的手不小心颠颤了一下，水往外泼了出来，把他的裤子给弄湿了。 “你怎么知道向明秋哪一天生日？他自己跟你说的？” “之前跟秋哥聊天的时候我问过他呀。”王可依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虽然你和秋哥都是处女座，可我发现你们两个完全不一样，焱哥你就是非常典型的处女座性格特征。” “是怎么样的特征？”段焱将水杯放回右手边的某个固定位置，抽了张纸巾拭擦掉裤子上的水渍。 “就特别龟毛啊，强迫症特别严重，你看你，每次放个水杯也要摆得那么端正，连位置都不能有半点儿偏差，啧啧。” 段焱默默看一眼刚才那只水杯，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在聊什么呢，说的那么开心。”外面的大门被人推开，向明秋把玩着手中的钥匙，往屋子里面走来。 段焱瞅了眼向明秋拎在手中的头盔，显然他今天是骑的摩托车过来。 “秋哥你来得正好，我刚才和焱哥在讨论星座的事情。”王可依迫不及待地告诉他自己的新发现，“秋哥你知不知道，你和焱哥居然是同一天生日！” “他也是新历8月31号出生的？” “对啊，跟你一样是处女座！” 段焱不知道这小姑娘到底在兴奋什么，啥问题都被她给抢着回答完了。 至于向明秋...... 段焱用余光朝隔壁扫去，那家伙倒是没啥太大反应，依旧自然淡定，只是笑笑地点头：“那确实很巧，挺有缘的。” 生日对段焱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庆祝了日子，今年也一样。 就在他生日到来的前一天，夏乐容还在跟她那位新交往的男友到圣巴特岛享受着阳光海滩和免税购物。 此前夏乐容曾信誓旦旦要回来给儿子庆祝的，结果因为天气原因导致无法离岛，不得不改期回国。 没能赶上儿子的生日，听夏乐容的口气，在电话里头说的是相当遗憾，等到挂了线后，转头却又开开心心地连刷好几条朋友圈，吃喝玩乐啥都有，就是没提到自家儿子生日那档子事。 其实也没啥大不了，毕竟段焱也早已经习惯了。 他们这一家三口本来就像是一盘散沙，父母儿子各过各的。 段焱对于生日的概念，最早是源自于小时候看的一些动画片。 过生日意味着有蛋糕吃，有礼物收，身边的家人和朋友都会在那天向小寿星送上衷心的祝贺。 但他家父母不和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为了避免一见面就吵架，段成林平日在家中呆的时间少之又少，加上公事繁忙，总是一而再三错过儿子的生日。 好不容易有一年，终于让段焱盼到让父母一同陪自己过生日，结果段成林和夏乐容又因为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在餐桌上大吵起来，怒火中烧的段成林直接把一桌子的饭菜全部掀翻。 自那天起，段焱对生日彻底失去了期待。 向明秋的员工和朋友们说要给他搞个生日派对，本想着既然两人同一天生日，他打算把段焱也一块叫上。 话虽如此，可段焱果断拒绝，人家专程为向明秋搞的轻松派对，他跑去蹭顺风车没意思。 身边一些熟悉段焱的朋友，都知道段焱不爱搞生日那一套派对庆祝的流程。 所以今年的生日跟往年一样，大家自发在微信上给寿星送去祝福，再发个几百块的小红包以表心意，双方都省心省事。 午饭过后，段焱一如既往地回房休息。 他昨天通宵打游戏，今儿又起早，现在整个人特别疲惫，段焱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不消片刻便睡得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中，段焱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他原以为是在做梦，翻了个身接着睡。 站在床边的人又用力将他推了推：“火火火，还不快起床，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段焱眼困地打了个哈欠，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皮。 向明秋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还擅自闯入自己的房间。 “进别人的房间不敲门，你有没有礼貌？”段焱显然还没睡醒，说话的声音又低又细，想要警告对方，却丁点儿震慑力都没有。 “我有敲门的，只是没人应，所以就进来看看怎么回事。” “不说开派对去了吗？咋又回来了？” “派对开完当然就各散东西了呀，不然还留在那里过夜吗？” 段焱还真以为向明秋是要在外头过夜的。 他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扭头瞅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这才下午五点半不到，这么快就结束派对，不应该吧。 “所以你到底进来我房间干什么？没事别来打扰我。” 眼看段焱又要倒下去呼呼大睡，向明秋赶紧把他重新拉起来。 “别睡了，赶紧起来换衣服。” “换衣服干嘛？” “到我回家去吃晚饭啊，你看咱俩赶在同一天生日也是难得对不？一年一度的生日总该庆祝庆祝。” “你不是已经庆祝了吗？！” “我是庆祝了，可你还没有。” “？” 段焱双腿盘坐在床上，他从没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因此向明秋的回答搞得他一时半刻没回过神来。 见他没有提出拒绝，向明秋就当做他是同意了：“给你五分钟时间，赶紧换衣服去，我先下楼等你。哦还有，这是依依送你的生日礼物，小姑娘下午的时候来找过你一次，结果没人应门，东西我放你桌面上了。” 段焱：“......” 这是段焱头一回被向明秋喊到家里做客。 经过此前的一番装修，向明秋家里的布局稍作了些小调整。 段焱在屋里无所事事地四处走动，片刻后，他进入厨房，下巴微扬，望着站在洗水槽前洗菜的向明秋，问道：“要不要帮忙？” “你这大少爷从来没下过厨房吧？行了，到客厅坐着去，这儿的事我自个能搞定。” 秋田犬又在瞧不起人了，行，不帮就不帮。 段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抱臂胸前。 他没有回客厅，半边身子倚在旁边的冰箱上，看着向明秋有条不紊的淘米，切菜，剁肉，烧水下锅...... 每一道工序都相当流畅，显然不是头一回下厨，手法还挺熟练的，就是不知道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如何。 段焱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向明秋炒菜的背影，悄悄po到他的秋田犬观察员微博上。 【新发现：原来是一只会做饭的秋田犬】 “你经常自己在家做饭？” 向明秋忙着炒菜，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段焱是在问他问题。 “我妈以前经常给学生们上课，有时候太忙了顾不上家里的事情，我刚读小学的时候就自己开始学做饭，帮忙减轻一下她的负担。” “那你以前生日是怎么过的？” “我妈哪怕再忙，她也会在我生日那天专门空出一天的时间和我庆祝，白天带我去游乐场玩耍，玩累了就回家给我做一顿好吃的，晚饭结束以后，我们俩一起吹蜡烛切蛋糕。” 回忆起往事的种种，向明秋的眉梢眼角挂满笑意，实话实说，这种平淡又幸福的庆生方式挺让段焱感到羡慕。 “秋哥我回来了――” 声音是从外面的玄关口传来的，刚从学校回来的杨容换好拖鞋立马飞奔过来厨房，他那张兴奋的面孔在看见段焱以后，刹时就沉了下去，连掩饰都不带掩饰的。 “怎么是你？”杨容直接省略了招呼，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段焱跟往常一样和他拌嘴：“今天我生日，你秋哥特意请我过来吃饭的，怎么？你要赶我走不成？” “胡说八道，今天明明是秋哥的生日。” “我跟他同一天生日不行吗？” “啊？！”杨容还是不信，他朝向明秋看了过去，“秋哥，这是真的吗？” “他没骗你，确实是这样。”向明秋笑道，边说便把系在身上的围裙摘下，“好了准备开饭了，来帮忙把菜端出去吧。” 杨容一时也不好说啥，他不太喜欢段焱，但也没辙，只好洗手收拾碗筷。 向明秋的厨艺比想象中好很多，这家伙除了画画十分糟糕以外，在其他方面似乎都挺能的。 本以为只是吃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没想到晚饭过后还留了个切蛋糕环节。 那是向明秋提前预定的红丝绒蛋糕，7寸加高，水果馅料，甜品师在平滑的奶油表面，用巧克力酱工整地写上向明秋和段焱的名字。 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蛋糕上的那一刻，段焱的内心竟有股说不出的情绪波动。 一顿晚饭，一个蛋糕，简简单单，但满载诚意，他真的太久没过过这样的生日了。 别的不清楚，反正在对待生日这件事情上，段焱觉得向明秋十分龟毛，点蜡烛，唱生日歌，完了还得正儿八经地许愿。 一系列庄重的仪式完成以后，在切蛋糕之前向明秋还要拍照留个影，段焱半推半就地凑到他旁边。 “准备好了没？”向明秋举起手机，用前置摄像对着两个人的脸。 “别磨蹭，赶紧的。” 倒数三声结束后，在向明秋按下快门之际，段焱迅速举起手，朝镜头比了个中指。 ...... “要开车送你回去吗？”向明秋站在玄关处，看着正在换鞋的段焱。 “我自己下楼打车。” “行吧，那注意安全。” 段焱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杨容还在洗澡没出来，他才开口发问：“你为什么要给我过生日？” 向明秋笑了笑，肩膀轻轻一耸：“想干就干，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段焱站在原地，他把手伸到裤袋里，思索了好一阵后，对向明秋说：“手拿出来。” “嗯？”虽不知道段焱想干嘛，但他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摊开。” 向明秋于是照做。 下一秒，他的手掌上多了一只绿色的妙蛙种子挂饰。 “就当做是今晚上的回礼。”段焱忙着解释，“这几天跟依依她学做的羊毛毡挂饰。” 段焱不露声色地盯着向明秋的表情变化，看到对方嘴角扬起的弯弧，心里头瞬间舒坦了不少。 “老子自己纯手工做的，好好收着。”他强调完了以后，又有些难为情了，快速转身开门离开了屋子。 回去的路上，段焱坐在出租车里，脑子仍旧不断回忆刚才玄关处的画面。 他拿出手机，进微信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新信息，不知为何竟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他点开向明秋的聊天页面，又退了出来，隔了阵子，又重新点进去，然后开始在输入框中删删打打。 【段焱】：[你就是个蒜头王八！.JPG] 【段焱】：把刚才拍的那张照片发给我 没多会儿，对方回了信息。 段焱收到一张两个人的合影，随即，他发现向明秋的头像变了，原来的川崎H2被撤了下来，换成了妙蛙种子羊毛毡挂饰。 段焱头一回戳羊毛毡饰物，虽然有老师指导，但有些细节还是没处理到位，那只妙蛙种子的眼睛有些斗鸡眼，拍照的效果比实物还要滑稽憨傻。 段焱心情莫名地好，他把聊天界面截了图，保存在手机相册里。 第27章 段焱觉得自己和Rex这家夜店确实很有缘，不过是孽缘。 香山那么大，他那些朋友一个个的咋偏爱盯着这一处跑。 齐林这次从外地赶来香山参加分公司的商务活动，特意把段焱喊了出来聚旧。 说起齐林，这人是段焱曾经的战友，两人岁数相当，届是同一时期入伍，一起经历过无数风雨，退伍以后，哥们两依旧保持联络至今。 “卧槽！几年不见，你小子咋还变嫩了？！”音响轰鸣的夜店里，齐林凑到段焱耳边，扯大嗓门调侃道。 “你他妈是不是傻？以前当兵天天日晒雨淋，谁不是晒得跟黑炭一样，那时候的我能跟现在相比吗？！” 段焱挺不客气的，开口就怼他，时间流逝，很多东西早已变了样，但两人的情感和相处模式却依旧如初。 跟主动报名参军的段焱不同，齐林当年是被家里人以磨砺身心的名义强行扔去部队进行改造的，现在每每谈起以前的军旅生涯，齐林总忍不住感慨万分。 “操啊！老子本来都快忘了那些事儿了，你这一提，又他妈勾起我当年痛苦的回忆，今晚我要做噩梦你拿什么赔我！” “少说话，多喝酒，来赶紧把这一瓶给我干了。”段焱拿着手中的啤酒与他对碰，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话说焱子，最近找对象了没？” “找个屁的对象，老子说过终身不娶，孤独终老。” “话可不能说这么满，你或许只是没遇上合适的人罢了。”齐林拍拍好哥们的肩膀，指着不远处的舞池那一块，“今晚上咱公司搞品牌联动活动，大把俊男美女汇聚一堂，悄悄看有没有哪个合眼缘的，没准聊着聊着你俩就成了。” “得了吧你，还他妈搞副业当媒婆啊？！”段焱用力将他推开，“我还没问你呢，香山那么多家夜店你不挑，为啥偏偏得挑在这一家搞活动，你这人就是邪门。” 齐林被他说得稀里糊涂的：“啊？我听很多人都说这家夜店好我才选的这儿，有什么问题吗？诶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就走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老子上厕所，是不是要跟过来看鸟？” 齐林大声笑骂：“滚你妈的。” 前往厕所的那条廊道连接夜店大厅与员工办公室。 段焱作为向明秋的“朋友”，和向明秋同进同出Rex好几次，工作人员都熟悉了他这张面孔，路过碰到面一般都会主动跟他点头打声招呼。 “焱哥，晚上好！” 段焱朝阿杰也挥手示意，随口问道：“你们老板今晚没过来？” 阿杰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秋哥他生病了，在家里休息来着。” “生病？”段焱纳闷，“他生什么病？” “感冒加发烧啊。” 阿杰这么一说，段焱回想起今早上的时候，确实听见向明秋有些咳嗽，说话的鼻音也相当重。 男人向来心都不太细，段焱自然没有多想别的。 “阿杰哥！”另一位名叫小梁的公关大声喊道，步履急促地往这边跑了过来，“现在怎么样了？秋哥他回你电话了吗？大家都快急死了。” “发生什么了事吗？”段焱向两人询问情况。 “唉，焱哥你有所不知，齐氏集团今晚有个商务活动选在咱们夜店这举行，好巧不巧，之前聘请的那名DJ辞职走了，原本我们找了个临时的DJ过来顶替，结果那家伙刚才放了鸽子，打丫电话还他娘的关机！”阿杰气得捶胸顿足，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 段焱安静地听他说完，问道：“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只能再找其他人呗，我把DJ后补名单发给秋哥看了，等他最后做决定，不过到现在他都还没回电话......” 小梁也插话道：“对啊，很快节目就得开始了，万一这次活动搞砸了得罪了客户公司，那我们夜店的口碑可就没了。” 两人都在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阿杰手中的电话终于响起。 他速速扫了眼屏幕上的备注，眼睛顿时一亮，立马举到耳边接听。 “是的秋哥......” “嗯，是的，能约到的几个DJ都在列表上了，你决定好选谁了吗......” “你确定要叫那个？他是挺不错，不过那家伙一听说我们急着叫他过来，刚才坐地起价了......” “什么，坐地起价也把他请来？可是他要价格是原来的5倍，这他妈也太过分了，秋哥，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别的......” 一只手伸了过来，把阿杰的手机给夺走。 “焱哥，等等......你要干嘛？” 段焱冲阿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对电话另一头的人开口道：“听着，向明秋，有个事我老早就想跟你提了，你们夜店请的那些DJ音乐品位可不咋的。” “咳......”一阵咳嗽声从听筒里传来。 段焱嘴碎地吐槽他：“向明秋，你这是要死了吗？” “怕是真的要死，我现在病得五颜六色的。”向明秋的说话声确实比平时虚弱得多。 “阿杰呢？你让他来听，我跟他还有事情没说完。” 段焱没反应，只问他：“你信不信得过我？信得过我，今晚老子就姑且帮你一次。” “你有主意？咳咳......” “你就说信不信我。” 向明秋的回答是果断的，几乎没怎么经过思考：“成，我信你。” 挂了电话之后，段焱把手机塞回阿杰手里。 阿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段焱，好奇地询问：“焱哥，你和秋哥他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你们秋哥说不用请DJ了。” “没有DJ，那今晚上的节目怎么解决？” “在你面前就有个合格的DJ。” “啊？”阿杰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段焱身上徘徊，“焱哥你会打碟？可我之前咋没听秋哥提起过？” “秋田犬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不是赶时间吗？设备都准备好了没？” “准，准备好了......”阿杰仍是有点错愕，他挠挠头，快步跟上段焱，想了想又问，“等等，焱哥你刚说的秋田犬是哪位？” ...... ...... 向明秋病得有些糊涂了，其实刚才阿杰在电话里说的事情他没太听得进去，后来段焱又不知怎的突然冒了出来。 再后来，他浑浑噩噩就挂了线。 他已经很久没得过病了，这次居然感冒发烧一起来，够狠的。 自从接手了前作的工作以后，向明秋不光要专注夜店的生意，还得分出部分精力去打理犬舍，要忙的事情一下子多了不少，这段时候属实有些操劳过头了。 吃过退烧药以后，向明秋便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一直到凌晨三点多钟，因为水喝多了，憋尿憋醒了过来。 楼下的灯是亮着的，应该是段焱回来了。 在药效的作用下，向明秋的烧逐渐退了下去，一觉醒来的他，意识比早些时候清醒了不少。 上完厕所回到房间，向明秋拿出手机，再次拨通阿杰的号码。 “秋哥你怎么还没睡？！”阿杰接了电话也不问啥事，张嘴就苦口婆心地劝他，“感冒发烧就得好好休息呀，不然很难好的。” “我刚睡醒呢，感觉比之前好一些了，就是想问问你今晚店里有没有出什么岔子？” “没没没，一切顺利！说起这个还真得感谢焱哥，多亏他咱们店里才省下了一笔出场费。”阿杰的语气兴奋十足，“起初焱哥说他会打碟我还不信，当时看着他走上舞台时，我都紧张到嗓子眼里，心想万一他把演出给搞砸得罪了客户，那可就遭殃了。害！结果就光速打脸了，可惜秋哥你不在场，焱哥他站在舞台上打碟的样子真他妈帅到飞起！我在朋友圈发了视频，回头你去看看。” 外面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段焱上楼以后发现向明秋的房门是敞开着的，那家伙此时正坐在床边聊电话。 “还没睡？” “刚醒来。”向明秋跟阿杰聊完最后几句便挂了线，拿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两口水，他的感冒有点重，说起话来声音略带沙哑。 “吃药没？”段焱不以为然地问他。 “吃了退烧药，感冒药没买，当时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向明秋抱着一盒抽取式纸巾，边说边擤鼻涕。 段焱将走了过去，提在手中的塑料袋拿到向明秋面前，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倒在桌子上。 向明秋看着眼前那十来盒不同牌子的退烧药和感冒药，有那么点儿小意外。 “这是给我买的？” 段焱觉得这家伙是明知故问，懒得回答他，只说：“爱吃哪个自己挑。” 敢情这吃药跟吃小零食似的闹着玩儿呢，向明秋有些哭笑不得：“嗯，回头再吃。” “怎么不是现在吃？”段焱轻轻皱眉，自己一片好心跑去药房买药，秋田犬居然还不领情了？ 向明秋解释说：“现在有点饿，叫个外卖粥垫一下肚子先。” “下面厨房里有粥。” “是华阿姨她送来的吗？” “是老子刚做好的粥。” 向明秋挺讶异：“火火火，你啥时候还会下厨做吃的了？” “你他妈别动不动就瞧不起人，什么叫做我还会下厨做吃的？不想吃就别吃。” “没瞧不起你，我就是有点儿意外，话说你做了什么粥？” “你自己看去。”段焱稍顿半秒，又刻意强调：“不是专门做给你吃的，是我想吃夜宵才做的，顺带让你蹭一点。” 段焱这人，性格有些别扭，但也时常有他可爱的一面，不过在向明秋眼中，他始终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形象。 原以为大少爷对烹饪一窍不通，没想到眼前的这碗生滚粥倒还做的像模像样，调味均匀，肉丸、猪粉肠、瘦肉片等食材都被处理得相当细致，丝毫没有被糟蹋。 一勺热粥送入嘴里，向明秋又舀了一勺新的，递到嘴边吹了吹气：“火火火，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以前当兵的时候，我跟班上的几个人曾经闯了一次大祸，之后被调去炊事班当伙夫，在厨房里呆了三个多月，一些基本的做饭技能还是会的。” “还有这种事情？”向明秋对他当兵时期的经历颇感兴趣，追问道，“你们到底是闯了什么祸？” “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再说。” “就不能现在说吗？”他还挺好奇下文的，感觉很有故事。 “现在太晚了，吃完粥赶紧滚回房间吃你的药去，我还得洗澡睡觉。” 向明秋现在还挺精神，他不想那么快上楼去，故意赖在椅子上磨蹭：“头好疼，我在这再歇一会儿。” “你又咋回事？”段焱睨他。 “就是偏头痛，估计感冒引起的，要不你给我按两下缓一缓？” “我不会按摩。” “没事，随便按，你就当自己是盲人在练习按摩。” “......” 段焱不耐烦，一边抱怨一边搬来张椅子，坐在向明秋后面给他揉揉捏捏。 “不是这里，再往右边一点，然后往下面一点。” “给你按是情分，不给你按是本分，别他妈诸多要求。”段焱加重手上的力道。 向明秋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把段焱也给吓着了。 “你又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闭嘴。” “火火火，你扣着我眼珠子了......” “不是你说要盲人按摩的吗？！” “不是，盲人按摩你也不能扣人家眼珠子啊。” “切！” 第28章 犬舍最近面临着一个难以忽视的大问题――经费不足。 此前段焱和向明秋曾经商量过将二楼那批医疗设备售卖变现，这一个多月里前来问价的人不少，要么是价格太高对方嫌贵，要么是开价低了段焱不乐意，来来去去始终没谈拢，以至于到现在那批设备还那里原封不动。 犬舍每天的开销都很大，水电那些姑且不说，光是狗的伙食这块就够呛。 张叔临走前千叮万嘱过，其他方面可以能省则省，唯独伙食这一块省不来，这吃进去的都是实打实的营养，直接影响到每一只狗的成长健康。 段焱算了一下数，他们上个月的净利润是负50元。 段成林生前留给犬舍的运营资金顶多只能撑到这个月末，如果下个盈利还是没有起色，那他和向明秋只能倒贴钱了。 “你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犬舍迟早得完。”在外头刷火锅的时候，岑凯诺边埋头苦吃边摇头。 相比这个，段焱反而更在意另一件事情：“我跟你说那家伙是我爸的私生子，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哥好歹是混直播圈的，大风大浪和狗血事情你以为我见得少吗？就你那点儿家长里短，小意思。” “你还挺�N瑟啊。” “一般般啦。”岑凯诺大致清楚段焱现在是什么样状况，主动问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借你一点？” 段焱知道好友是一片好心，但问题这小子最近手头也紧得很：“得了吧你，你自己直播打年度挤得头破血流的，还得管别人借钱，哪还有那个闲钱借给我，这点儿事情我自己能想办法，大不了就自掏腰包呗。” 岑凯诺端起桌面上一碟牛肉，往麻辣汤底和清汤底里各放一半：“话说现在带货逐渐成为大趋势，咱哥们俩那么熟，以后我直播的时候多给你打点儿广告宣传宣传！” “成。”段焱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盯着跟前那不断冒泡的红油麻辣汤底，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向明秋每次吃辣时那欢畅淋漓的表情，实在有些难以理解，真有那么过瘾吗？ 手里头的筷子竟不听使唤地伸进了滚烫的麻辣汤底里，夹出了一块切得细薄，冒着烟白热气的肥牛肉。 “咦？三火，你不是不吃辣吗？” “突然想试一下。” 牛肉刚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段焱就被那股浓烈的辣味呛得受不了，立马吐了出来。 果然他还是无法接受这种味道。 择日不如撞日，岑凯诺决定把今天的直播地点定在长青犬舍。 吃完火锅，两人便一同回去。 犬舍外面停放着一台黑色的G63，这车子还是头一回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有客人来了？ 这都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屋内传来的说笑声。 其中一个是向明秋，另外还有一个声音，是个女人。 循着声音走进客厅，段焱看见向明秋正和一位陌生美女坐在沙发上喝茶，瞧那两人聊得那么开心自然，关系似乎并不一般。 大概是察觉到了门口那股狐疑的目光，向明秋抬头，朝段焱的方向望去，冲他招招手：“火火火，回来啦？” 随即指了指坐在自己身旁那位一身蓝衣打扮的美女：“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曼芸姐，今儿她特意过来跟咱谈关于犬舍推广的商务合作。” 段焱一步一步走到那位美女跟前，视线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带着礼节性的笑意，伸手与她相握。 她叫赵曼芸，是穗和娱乐集团的董事长。 从对方口中，段焱得知她和向明秋是认识已久的老朋友。 不可否认赵曼芸确实属于那种人见人夸的大美女，但即便如此，还是能从她那张脸上看出一点岁月留过的痕迹，保守估计至少也上35岁。 段焱对于两人的认识过程抱有一定程度的好奇。 关于推广犬舍一事，向明秋是昨天才晚上才跟赵曼芸提出的，结果对方听完，第二天就直接找上门来。 由此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段焱所想的还要好。 赵曼芸初步提议让犬只参与到广告和MV拍摄当中，通过与自家旗下的流量明星一同出镜，达到对外宣传扩散的目的。 由于资源调配以及艺人档期等问题，目前还不能完全敲定，赵曼芸答应会尽快在月底之前给出具体方案。 段焱坐在边上很少发言，偶尔会在向明秋询问他意见的时候说上一两句，每当看见向明秋和赵曼芸出现眼神或者肢体上的互动，段焱便会下意识地半眯起双眼，像是正在努力搜寻犯罪证据的侦探一样。 由于下午还有别的行程安排，聊完正事以后，赵曼芸便匆匆离去。 看着那台黑色的G63渐行渐远，段焱故意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向明秋问了句：“你对象？” “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误解？” 段焱总不能告诉向明秋，自己最近经常从邻居那里八卦他的桃色新闻。 他略带烦躁地薅了薅头发：“随口问问而已。” “难不成你是吃醋了？” “你他妈自恋好歹有个限度。” 向明秋笑得漫不经心，他伸了个懒腰：“你想得太污秽了，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污秽？ 段焱赶紧为自己开脱：“我啥也没有想。” 向明秋摆摆手：“知道了，不用解释。” “谁要跟你解释了。” 向明秋忍不住大笑起来：“火火火，依依说的没错，你这人确实挺龟毛的。” 段焱：“......” “我以前曾经在会所干过两年。”向明秋实话实说，没有丝毫忌讳，“就是那种高级鸭店。” 虽然早就从贺东英那里得知向明秋的过去，可段焱没想过向明秋会主动提起这些，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历史。 “所以她是你以前的客人？”段焱平静地问道。 “也不能说是客人，我当时就是个普通的服务生，陪酒什么的那是后话，反正曼芸姐她一直挺尊重我的工作，从来没有因此看不起我，甚至还邀请我去他们公司当艺人。” 段焱往下追问：“那你有去吗？” 向明秋点头：“比起在那种会所里混，那肯定是进演艺圈的出路更宽敞，不是我自恋，曼芸姐当初之所以相中我，也是因为我能唱会跳，还有颜值加持，特别适合走偶像路线，这对我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接受了她的邀请，成为她公司的签约新人，曼芸姐是真的有心想要捧我，为了给我拉资源，经常带我出席各种饭局，帮我拓展人脉。 “有一次在饭局上，我被一位男投资人毛手毛脚，那家伙趁我喝多了企图带我回酒店潜规则我，结果我一下没忍住，把那人暴打了一顿，对方事后火气冲冲地跑去找曼芸姐要说法，并且威胁她说如果不把我开除，就把原先投资的几部电影统统撤资。 “毕竟事情是因我而起，为了不拖累公司，后来我主动提出了解约，从入行到转行前后也就短短的一个月，哈哈。” 向明秋风轻云淡地说道。 “那再后来呢？” “又倒回去会所呗，在那之后我混得还不错。” 向明秋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深吸了一口：“光是我说自己的事情多不公平，你也爆一下自己以前的黑历史给我听。” 段焱眉头高高挑起：“是你自己主动要说的，又没人逼你。” “你以前是怎么的？当初为什么会去当兵？”向明秋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问着，顺便给段焱递去一根香烟。 段焱轻垂下眼皮，看着被向明秋拿在手里的薄荷香烟，没有立马接。 “我没下药，放心抽。”向明秋跟他开着小玩笑。 段焱抽惯了利群，薄荷味的香烟欠点意思，最后还是在向明秋的强塞下，勉为其难点了一根。 段焱站在落地窗户前，看着正在院子外面跟狗狗们玩耍的岑凯诺，许久，他才开口：“没啥特别原因，当时跟我老爹吵架，当兵就是为了离家远一点，耳根清净，结果没想到去了西藏。” “那是挺远的。”向明秋笑呵摸了摸下巴，打趣地听他往下说。 离乡背井的军旅生活十分艰辛，可时间长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对段焱来说，那段艰苦岁月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结识了一群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两年的兵役生涯即将结束时，段焱曾经想过继续留在部队里，后来在得知奶奶病重的消息之后，段焱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决定。 回到香山的段焱听从了奶奶临终前的请求，与父亲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和解”。 “也就那样子了，没啥好说的。”段焱把烟放入烟灰缸里，揿灭。 “我没当过兵，也就以前高中入学的时候军训了一个礼拜，挺痛苦的。”向明秋回忆着自己的学生时代，感慨道。 “跟高原兵相比，你那点儿军训算个屁。”段焱很不客气地嘲讽他，“苦是真的苦，但那并不是全部，而且那个时候我不需要烦恼其他事情，挺好的。” 有些扯远了，段焱不想让向明秋觉得自己过于矫情，重新回归话题：“商务合作的事情目前还没正式敲定，话说银行里的存款资金这个月就用完了，实在不行那就这样，咱两先贴点钱，一人一半。” 向明秋陷入沉默。 “到底怎样？给个准话，这破犬舍你也有份，你要是不同意就直接说，别在那装深沉。” “我想到个好主意，跟我来。”向明秋突然拉起段焱，离开屋子之前，顺道跟岑凯诺打了声招呼，“小凯，你陪狗聊一会儿，我们去去就回！” “哦，好啊！” “喂，你这是要去哪？” 向明秋笑着，却不答话。 段焱就这么被他拖着往前跑，最后在村口那家福利彩票店停了下来。 向明秋大步跨入门槛，径直走向收银台，对看店的大叔说：“老板，给我来份刮刮乐。” “想要哪一款啊？”大叔问道，将摆在橱窗里的刮刮乐全拿出来，陈列在向明秋面前。 “哪款奖金最高？” 大叔将一本中国龙放在他面前：“呐，这个吧，近期的新票，最高奖金100万元，一张10块钱，一本50张，可以整买散买随便你。” 向明秋二话不说，打开支付宝给店家转了500块，付完款以后，拿着那沓刮刮乐坐下，开始埋头刮。 段焱：“？？？” “火火火，别杵着，快过来帮我一起刮卡呀。”向明秋催促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主意？”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我之前经常看阿杰他们买这个来玩，感觉中奖几率好像还挺高的，万一给我中个100万，犬舍的运营资金就有着落了。” “......” 二十分钟后，段焱看着向明秋拿着一堆刮好的卡到收银台兑奖。 他算了一下，向明秋花500块买的整本中国龙刮刮乐，中了250，亏了一半，这他妈中奖率哪儿高了？连本都赚不回来好不好。 关键那家伙还刮上头了，想要再接再厉。 “老板，还有别的卡吗？我想换一个。” “有有有，这个丝路寻梦也是最高100万中奖额。” “那再来一本！” “叮――”电脑系统在收款后，自动播报，“支付宝到账，500元。” 还丝路寻梦，怕不是做白日大梦吧。 段焱冷眼看着向明秋把钱扔进咸水海，都不想说他什么了。 电脑音箱里此时正播放着热血沸腾的DJ版《生命之枪》 当生命的枪声已打响，我流血我受伤 当命运嘲笑我的疯狂，用倔强去反抗 ...... 这画面真的越看越傻逼。 段焱拿出手机，拍下那家伙埋着脑袋奋力挂卡的模样，发到微博之前，用P图软件给他贴了个狗头打码。 【秋田犬观察日记：傻子爱做白日梦】 “火火火，我手好软，你来帮我把剩下这些刮了吧。” “自己刮。” “反正你在这也是闲着没事干。” 没人回答他。 向明秋又问：“火火火，你在干嘛？” “叮――”前台的电脑系统又开始播报，“支付宝到账，500元。” 一沓崭新的刮刮卡仍在桌面上，段焱拉开向明秋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开始拆包挂卡。 “原来你也想寻梦。” “......” 向明秋眼眸一亮，笑盈盈地凑过去张望：“哇，你这个有一只猪在上面，这是什么卡？” “好运连连。” “哦。” “火火火，你说我这次能不能中100万？” “我看你是想屁吃。” 两人继续低下头，各刮各的。 歌曲此时唱到了高潮部分。 迎着雪浪厮杀战场，不惧遍体鳞伤 我用信仰做命运的枪，紧握生命中的倔强 ...... 段焱觉得自己也挺像个傻逼，经费的事情到现在还没解决，却坐在这里陪这只秋田犬白日做梦。 算了，懒得想太多，刮了再说吧。 第29章 抱着中大奖这种白日做梦的想法玩刮刮乐的下场是，最后连本都赚不回来。 赵曼芸那边连方案都还没出，一时半刻是指望不上的了。 段焱坐在画板前走神了一上午，愣是一笔都没下过手。 他最近老想着早点儿完成傅辰的文身画稿，早点儿把钱拿到手，好缓一缓燃眉之急。 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赶工，灵感愈发便秘，死活拉不出来。 一个脑袋突然从段焱耳后伸了过来，向明秋把下巴搁在段焱肩膀上，一双泛着笑意的浅绿色眼睛眯了起来：“火火火，你天天对着这空白画板，又不动笔的，到底是干嘛？” 段焱不太喜欢跟他有肢体接触，扭了扭肩膀，将向明秋给甩开。 啧，瞧那家伙穿得骚里骚气的，怕不是又要去哪里浪。 段焱略带烦躁地反驳道：“你懂什么，创作需要的是灵感，没有灵感来源，我画个毛线？！” “你平时不是在家呆着就是跑夜店里喝酒，能有好灵感才怪。” 握在手中的画笔被向明秋抽了出来，丢桌面上。 “走，带你去找灵感。”向明秋拽了拽他的衣领子，“今天是员工活动日，下午大伙儿约好一起到西风湖水库公园骑自行车，你也跟我们一块去。” “你们员工活动跟我有什么关系。”段焱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你憋在屋子里又能怎样，灵感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他若不是为了这家濒临倒闭的破犬舍，至于如此劳心劳力吗？这几天人都快搞得精神衰竭了。 向明秋见段焱站起身子往楼上走，以为段焱是在拒绝自己的提议，有些遗憾，但还是追问了一句：“真的不和我们一块去吗？” 半晌，楼梯里传来了段焱颇不耐烦的声音：“老子回房间换衣服。” 今儿周六，前来西风湖水库公园骑自行车的人不少，顺势带旺了这儿的自行车租赁店铺。 段焱上一次骑自行车已经是高中时代的事情了。 他站在员工队伍的最后头，看着阿杰等人兴致勃勃地挑选自己喜欢的自行车颜色，不免想起以前读书时候一些有的没的。 自行车店隔壁是一家小卖部，听说公园是全封闭式的，里面不设售卖点，进去骑行之前最好还是先备上喝的。 段焱进店随手挑了两瓶运动饮料，一瓶他自己喝，另一瓶顺带给那只秋田犬捎的。 走到前台准备扫码结账的时候，段焱又忍不住担心被大家看穿自己的意图，于是倒回去给每个人都买了一瓶，这样就不着痕迹了。 水库公园是市里近两年的新兴景点，段焱回国以后还是头一回来。 妹子们爱拍照，每经过一个亭台楼阁基本都要逗留好一阵，打卡发朋友圈。 段焱百无聊赖地蹬着脚踏板，跟随大伙儿们骑骑停停，这种慢吞吞的进度让他有些受不了。 “火火火，前面那里有一片粉黛草区域，等会一起过去拍个照。”向明秋放缓了速度，来到队伍后方，和段焱并肩骑行。 这玩意儿段焱之前在微博和朋友圈看过，草如其名，粉红色的，最近火得很。 “这有啥好拍照的，娘里娘气。” 原来是不喜欢粉红色，向明秋马上了然，他想起上次在儿童乐园画画的时候，段焱也是刻意避开粉红色，专门挑了一张蓝色的小板凳来坐。 “没事，就随便拍几张而已，你喜欢什么颜色？回头我用软件把草P一下。” “......” 最后还是推不掉，被向明秋和店里的妹子拉过去合影。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拿着手机拍照的游人，大家几乎都是冲着这片粉色的网红草而来。 向明秋个子高挺，加上天生一张看似混血的好看脸庞，自然而然地，无论走到哪儿，总是免不了被人关注。 就刚刚而已，段焱已经看见身边好几个女生悄悄拿出手机朝向明秋这边偷拍。 莫名有些不爽。 脸颊突然擦过一滴豆大的雨水，抬头仰望上空，刚才还是蓝天白云，阳光灿烂，转眼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突如其来的雨水打得所有人都措不及防，大伙儿纷纷转移到旁边驿站的凉亭下躲避。 “焱哥，要不要纸巾？”一位员工妹子正在给大家逐一递纸巾。 “谢了。”段焱抽了一张，他身上各处都湿淋淋的，一张纸巾用处不大，顶多把脸上的水渍抹擦一下。 “奇了怪了，我看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天晴来着。”站在旁边的向明秋摇头啧叹。 “早知这样我就不跟你出来了，血亏。”段焱现在有些后悔，灵感没找到，还变成落汤鸡。 他扭头睨了向明秋一眼，那家伙今天穿的白色V领衬衫，刚才被雨水一打，三两下就湿了透顶。 轻薄的布料紧贴着他的皮肤，映出他的胸肌，连那两处凸点都显现得清清楚楚。 一滴雨水沿着向明秋的额头往下滑落至唇边，他若无其事地将镶嵌着银色舌钉的绯红舌头伸了出来，舌尖轻轻在嘴唇边缘打了个转儿，迅速将水珠舔掉。 段焱一时愣神，竟没能把视线从那人身上抽离，脑海中甚至蓦地闪现出某个极其荒唐的念头。 第30章 “焱哥！”阿杰突然从后面喊道，及时打断了段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 “有什么事？” “咱们今晚上有聚餐，你是不是也一块儿来？如果是的话，我就打电话给餐厅，让他们多留一个座位。” 段焱只听向明秋说组织户外活动，压根儿不晓得还有聚餐这回事。 他其实没打算去，在一旁的向明秋在听完两人的对话后，抢先替段焱答应下来：“他当然跟咱一起去。” “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段焱虽些有抱怨，却也没明摆着反对，姑且可以当他是应承了。 躲雨的时候无所事事，大伙儿嘻嘻哈哈地聊天，段焱跟其他人没太多话题，他独自在玩手机。 最近忙着忙那的，都没啥时间刷微博，点进去秋田犬的主页里看看那家伙最近在搞什么。 向明秋其实不常玩微博，从他注册账号至今，发过的内容前前后后加起来都不超过10条。 他顶上一条更新是在昨天晚上。 @Rex向先生：你们喜欢哪只神奇宝贝？我喜欢这只 配图是一只斗鸡的眼妙蛙种子羊毛毡挂饰，向明秋把它做成了新的表情包――斗鸡王八.jpg 评论里很快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妙蛙种子恶搞表情包。 【[香蕉王八.jpg]】 【[柠檬王八.jpg]】 【[紫薯王八.jpg]】 【打乱一下队形，想问一下这只丑萌丑萌的斗鸡王八是在哪里买的[可怜]】 【@Rex向先生：之前生日，某人送的】 【“某人”又一次出现了，所以说“某人”到底是谁[doge]】 评论楼一下子歪了走向，吃瓜网友们的重心从表情包斗图瞬间转移到向明秋的情感八卦中。 段焱重新把头抬起，往旁边瞅了一眼，没见着向明秋。 他四下张望了一会，才发现那家伙跟阿杰他们跑到凉亭的另一头去打游戏。 一名二十上下的陌生男子站在向明秋身旁，那家伙表面上像是在看向明秋打游戏，可段焱观察到，对方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向明秋身上。 男子装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故意以观战为由，时不时地往向明秋身上蹭，而向明秋依然神经大条地只顾玩手机，丝毫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暴躁的情绪不知怎地就从内心里蹦了出来，段焱迈开步子，带着挂在脸上的阴霾走了过去，直接横插在向明秋和那名男子中间，将两人彻底隔开。 “咦？火火火你来得正好，你平时打王者荣耀不挺溜的，帮我看看这个应该怎么操作？” 段焱没有应他，依旧沉着脸，明晃晃地用驱赶的目光瞪视旁边那名陌生男子。 男子顿时变得心虚，没敢与段焱对视，他转过身子，怏怏地离开了。 把那人撵走之后，段焱这才转过去，对向明秋说了一句：“我挺同情你的队友。” “我队友怎么了？” “手残就不要学人家玩游戏，好在你是他们老板，不然铁定喷死你。” 段焱看似嫌弃，可嘲讽完以后，又从向明秋手里夺过手机，替他上分。 过云雨来去匆匆，没过多久，又回归方才的朗朗晴空。 大伙儿收拾东西重新出发，因为被雨淋湿了身子，这会儿也没了玩赏的兴致。 把剩下的路程骑完，从公园出来归还了自行车，便各自回家洗澡，到点以后再自行前往聚餐地点集合。 从这儿返回犬舍路程较远，起码得花个把小时，挺麻烦。 “要不上我家去？”向明秋问道，他的目光落在段焱身上，打量了一下，“这边离我家近，先借你一套衣服换着。” 段焱不哼声，向明秋知道，通常他这样即表示没有意见，小子有时候挺别扭的。 段焱见他微微扬着嘴角一副偷笑的模样，总感觉没啥好事：“你笑什么？” “想笑就笑，不行吗？”向明秋系上安全带，发动引擎之后，踩下油门将车子开出大马路上。 抵达紫阳轩小区门口的时候，段焱让向明秋在旁边的便利店放下自己。 “我去买点东西，回头上去找你。” “你这是要买什么？” 利索地从车子里钻出来之后，段焱把门关上，背过身朝便利店走去：“你借我衣服穿，难不成连内裤也借我穿？” 倒也是。 向明秋本打算在车子里等他，恰恰这会儿自己烟瘾也犯了，段焱前脚刚走没多久，他便也从车上下来了。 “焱哥！” 站在收银台前买单的时候，段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循声望去，一名穿着墨绿色私立校服的男生正站在便利店门口朝他招手。 高文峰是江运之他外甥，今年读高二，也是段焱的学弟。 看见他出现在江运之的住所楼下，段焱并不感到意外。 “怎么周末还穿校服来着？” 段焱拎着刚买完的一盒内裤，走到高文峰跟前，往那小子身上来回扫了又扫，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学校这校服竟然还是老样子，丑的一批，啧。 “今上午要补课呢。”高文峰解释道。 “这样子，今儿过来找你舅舅玩？” “不是，我是来找同学的，结果他不在家。”高文峰看上去有些焦急，他看了看段焱，欲言又止。 段焱察觉出一二，主动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那啥，焱哥......” 高文峰吞吞吐吐，最后还是一鼓作气向段焱道出原委。 他跟隔壁职高的人约了今天下午干架来着，结果班上好几个家伙却临阵退缩，放了高文峰鸽子，可把他给愁死了。 “奶奶的，当时嚷得那么大声，结果现在却当起了缩头乌龟，算什么好汉？！”高文峰挥着拳头骂骂咧咧，“气死老子了！” 段焱当然清楚这小子不止是要向自己抱怨，于是开门见山：“直接说吧，你想怎样？” “嘿嘿，焱哥，我就知道你愿意向我伸出援手！” 段焱赶紧打住：“我可答应要答应你，你先说，我听完以后再视情况而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放下豪言要跟对方干架，就必须兑现承诺。” “说重点。” “是这样的，焱哥，我们这边目前人数不太够，等会儿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过去，帮忙撑下排面？你这身高和气场，一个能顶仨，不对，顶五个估计也没问题。” 段焱蹙着眉：“你让我帮你去打架？” 这小子跟江运之那货真一个德行，打架总爱叫上他。 打架这种事情，以前学生时代段焱干得也不少，甚至还曾因此被学校处分过。 但问题高文峰是别人家的孩子，这事儿又得另当别论。 买完香烟的向明秋从店里头出来，主动走过去搭话：“火火火，这小帅哥是哪位？给我介绍介绍？” “这没你的事，边上去。” 段焱想赶他走，向明秋死皮赖脸的，偏不走。 高文峰急中生智，赶紧拉住向明秋的胳膊，将诉求对象转移到向明秋身上：“你是焱哥的朋友对吗？你能不能让焱哥他帮帮我？” “没事，他不肯帮你我帮你。”向明秋挺淡定地叼着香烟，“刚才听你俩说要跟别人干架？” 段焱赶紧把他拉到一边：“你能不能别瞎几把掺和进来？那小子是我朋友的外甥，有个什么万一，我可担当不起。” “那就更加得帮啊，你跟他过去，至少有个大人在现场看着，如果你不去，万一他打不过人家，出了什么意外那咋办？” 妈的，好像还挺有理...... “这是新买的校服，焱哥秋哥你俩一人一套。” 帮就帮吧，可高文峰那小子居然还说要穿校服，这就过分了。 “就非得穿这个？”段焱看着高文峰递来的校服，不怎么想接。 “要让职高那些家伙知道我找成年人帮忙，我会被他们笑到毕业的，焱哥你就好心帮到底吧。”高文峰苦苦央求他。 段焱指了指自己：“你难道真觉得我像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现在那些青春校园剧，不也是找的二十多岁的演员来拍，看着不也像高中生。” 向明秋在一旁笑弯了腰：“小帅哥，那你觉得我要是穿上校服，看上去多少岁？” “秋哥你不光帅，皮肤还忒好，校服一穿，走在街上的路人铁定以为你是咱们光辉高中的校草。” “就喜欢你这种会说话的。” 段焱：“......” 干架地点约在文化广场的一家士多店旁边。 高文峰这边阵营总共6人，除了他和两位装嫩的成年人，还有一个胖子，一个高竹竿瘦子，以及一个小眼镜。 反观对面身着红色校服的职高学生，浩浩荡荡十几人，高文峰在气势上首先就输一大截。 向明秋数了一下，打趣地询问高文峰：“你打算怎么分配人头？” 高文峰却说：“一会儿不用你们出手，只要在旁边给我打气就行。” 这是要一挑十几的节奏？ 向明秋戳戳身边的段焱：“你以前打架也是这么猛的吗？” “你以为拍电影吗？我再能打也是个人，一挑十几你觉得现实吗？” 不清楚高文峰要采取什么应对措施，还是静观其变吧。 段焱很不自在地拽了拽身上的校服，由于太过羞耻，他故意站在向明秋身后，以此遮挡住自己。 人都来齐以后，对面领头的那个小金毛和高文峰相互朝对方开了一阵嘲讽。 两人走到士多店外面的餐桌长椅上，面对面而坐，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跑跑卡丁车，开始进行巅峰对决。 “你和我刚，只有你伤！” “你跟我斗，你就挨揍！” “输了学狗叫！” “看看谁怕谁！” “且慢，先等一下，我要用酷币去搞个合成。” “我也。” ...... 比赛正式开始，两人埋着脑袋，全神贯注盯着屏幕进行操控。 其他人一边围观，一边为己方加油，同时不忘给对面喝倒彩。 “？？？” 做好万分准备的段焱此时站在原地看半天，彻底傻了眼。 这他妈哪里是高中生干架，分明就是小学鸡互啄。 向明秋笑得一抽一抽，眼角沾满了泪花。 他伸手去扯了扯段焱的校服下摆：“火火火，你那位朋友的小外甥挺逗的，不是？” 除了沉默，段焱貌似想不到有啥想说的。 原本气氛还挺融洽，忽然间，围在餐桌前的那堆人吵闹了起来。 高文峰这边不知是谁推了对面某个人的胳膊，两间学校的学生开始互骂起来。 骂着骂着，口水战进一步演变为肢体冲突。 还真是干架了。 段焱和向明秋赶紧过去，把扭打在一块的高文峰和小金毛拉开。 混乱中，段焱被人从背后猛撞了一下，直接把他给惹火了，爆着粗口加入战局，看不把这群不知死活的小学鸡揍得满地找牙喊爸爸！ 站在边上把风的一个职高学生突然大声喊道：“不好啦！班主任和对面学校的老师过来捉人了！快跑！” 马路对面，双方的年级组长分别携带着一名身材魁梧的体育老师，凶神恶煞地朝这边飞奔过来。 职高的体育老师手持皮带，光辉高中这边的体育老师握着一根粗长的木棍。 “操！到底是谁打的小报告？！” “甭管那么多，跑了再说！” “大家听好！到时候无论谁被逮到了都不许供出其他人的名字！” “谁敢出卖朋友谁就一辈子没朋友！” ...... 方才还打得不分你我的一群人立即散开，骂骂咧咧地往四面八方逃窜。 高文峰原地跳起，不停地挥手示意：“焱哥，秋哥，咱们原地解散！校服不用还了，你们自己留着吧！” 段焱这会儿还穿着光辉高中的校服，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挥着木棍的体育老师百米冲刺地追了上来，管他三七二十一，抄起木棍往段焱的屁股上使劲一抽。 段焱疼得差点儿飙眼泪，狠声骂道：“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体育老师生怕这位寻衅滋事的学生逃跑，死死地捉住段焱的手不肯松开，审问道：“你！几年级几班的？班主任是哪位？说！” 本已跑出了几十米开外的向明秋看见被逮了，赶紧又快步返回现场：“火火火！” 气喘吁吁的级长好不容易也追了过来，看见段焱的那一瞬，对方脸色大变。 一秒前的愠怒顿时变成了惊诧，甚至难以置信。 “段......段焱？” “啊？”向明秋的目光在那位级长和段焱身上来回逡巡，“火火火，你们原来俩认识？” 失声了半分多钟后，段焱迫不得已地张了张嘴，回答的语气有些生无可恋：“他是我班主任。” 级长带着复杂的神情，沉声补充道：“十年前的班主任。” 第31章 杨德才是段焱高中时期的班主任，且一当就是三年。 如今十年时间过去，这老头子脸上多添了几道皱纹以外，几乎没怎么变。 不苟言笑，穿衣品味一如既往地古板又老土，尤其是那串别在腰间的钥匙，上面还挂了个大号指甲剪，走到哪儿都能听见咣咣当当的响声。 可有一说一，杨德才确实是个好老师，读书那会儿，段焱曾受过他不少的照顾。 师生重逢本应值得高兴，而此时的两人却面面相觑。 最尴尬的当然是段焱本人，都快奔三的年纪了，还穿校服装十七八岁高中生，可以说很不要脸了。 偏偏他想走又不能走，站在原地被杨德才从头到脚来回扫视了四五遍，真是钻进旁边的下水道里都没现在这么丢人现眼。 似乎是为了缓解当前的尴尬气氛，杨德才在发问前轻声咳了咳：“我收到有人举报说咱们学校的学生和隔壁职高的人在打架，段焱，你解释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这要解释起来就等于把高文峰给卖出去了，段焱挺为难的。 站在一旁的向明秋插话道：“其实我们不认识那几个小孩，刚才在街上走着走着，他们几个突然跑了过来，说拜托我俩帮个忙，就是这样子。” “你是谁？”杨德才刚刚被段焱分散了注意力，直到这会，才正视跟前的向明秋，“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我是段焱他哥啊。” 怎么又来一个装嫩的。 杨德才心中起了疑惑，他将目光转向段焱：“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独生子吧？” 段焱言简意赅：“我跟他同父异母。” “这样......”这方面的家事也不好过问太多，杨德才重新拉回话题，“你这小子，啧......别人找你帮忙，你也不问理由，好事坏事都随随便便答应的吗？！” 路过有不少八卦的行人朝这边看过来。 向明秋那个没心没肺的，居然还拿出手机来拍照。 以前读书的时候没少挨批的段焱饶是怎么样也想不到，自己毕业了十年，竟然还得站在班主任面接受训导，脸都要丢光了。 段焱从来都不懂服软，愣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我这还不是看他们是学弟才帮他们一把。” ...... 被班主任训完话以后还得顺带聚旧闲聊。 段焱不走，向明秋也没走，还很自来熟地跟杨德才搭讪，好像这是他的班主任一样，服了他。 约好的聚餐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两人来不及回去换衣服，只能直接前往聚餐地点跟大家会合。 段焱是被向明秋死拖硬拽过去的，他起初死活不同意，结果向明秋威胁说要把他穿校服的照片发微博上。 这下可没法子了，硬要选的话，在十几个人面前羞耻总比在几十万人面前公开处刑要好，而且当中甚至有可能混有他以前的同学。 聚餐地点位于闹市中心的一家粤菜店。 店内环境谈不上有多好，而且吵吵闹闹跟农贸市场似的，但却是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字号，每到饭点这儿必是人头济济。 段焱和向明秋身穿校服，进店的时候，阿杰等人都没察觉过来。 直到两人走到餐桌边上的时候，向明秋把手伸到桌面上磕了磕：“哇！东西都点好啦？饿死我了。” “秋哥你可真会掐时间，一来到就有得吃。”阿杰抬头一看，当场震惊，大喊一声“卧槽！” 其他人的反应也跟阿杰没差，看着身穿校服，并肩站在一块的段焱和向明秋，一脸懵逼。 “这是光辉私立中学的校服吧？” “秋哥，你们这是在玩cosplay吗？” 更有员工明目张胆地笑话道：“麻烦你俩注意一下自己的年纪，奔三的人就不要厚着脸皮装青春少年了。” 向明秋倒是无所谓，大家在笑，他也跟着一起嘻嘻哈哈。 至于段焱，他谁也不想搭理，一声不吭地拿起餐牌，琢磨着店里哪几样东西最贵，不吃垮向明秋誓不罢休。 大伙儿围着一桌子的丰盛饭菜，边吃边聊天。 段焱不想被打扰，挑了个最靠边的位置坐，吃自己的。 坐在他身旁的鹏仔突然站起身子，离开了座位。 又隔了一会，重新回到座位上的人换成了向明秋。 段焱啃着手中的椒盐鸭头，睥睨他：“你坐过来干嘛？” “鹏仔想跟人家vivi促进一下感情，我作为君子自然是要成人之美。” “说得可真好听。” “事实如此。”向明秋看一眼段焱，突然也想来一块椒盐鸭头，结果发现所有的椒盐鸭头都被段焱给承包完了。 服务生将刚做好的烧大排端上了餐桌。 现烤的大排被裹上一层金黄的脆皮，泛着油光，肉香浓郁。 色香兼备，味道想必也很可口。 段焱夹了一块，低头咬了一口，顿觉不对劲，这烤大排居然是辣的，赶紧呸了出来。 “辣的，不好吃。”他想也不想，把那块啃了一口的烧大排直接放到向明秋的餐碟里。 向明秋正在跟客户讲电话，看见段焱将不爱吃的东西扔给自己，竟也没嫌弃，拿叉子戳起那块烤大排，放入自己嘴里，顺道还向服务员要了一罐旺仔牛奶。 店员动作迅速地把旺仔牛奶拿过来，还贴心地帮忙打开，插上吸管：“靓仔，你的旺仔牛奶，给。” 向明秋还在聊着电话，他指了指旁边的段焱，示意服务员将旺仔牛奶交给对方。 眼前这一幕全被夜店员工们看在眼里，人人都对此感到匪夷所思。 他们老板人确实挺好，可在饮食方面却不是一般的洁癖，别说让他吃其他人餐盘里的东西，就算别人夹过的那盘菜，他连碰都不会去碰。 瞧着一桌子的东西，有哪道菜不是一碟配一对公筷来着。 段焱这会已经吃完椒盐鸭头，正在吃煎酿莲藕。 他神情专注地将夹在藕片里的五花肉挑了出来，又放到向明秋碟中。 但凡段焱不吃的东西，向明秋都替他吃了。 怪不得周围的人胡思乱想，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过自然了，就像是...... 众人开始窃窃议论。 “喂喂！你说咱老板跟焱哥是不是有点什么东西？” “别乱说，不就是吃个烧大排和五花肉而已。” “可你也知道的，老板他从来不碰别人吃过的东西。” “就是，你看秋哥多贴心，啥都照顾着他。” “他们只是关系比较好，听说一起合伙开犬舍呢，好兄弟而已，别误会。” “可是秋哥刚才还专门给他点了旺仔牛奶，我们都没有旺仔牛奶喝。” 已经聊完电话的向明秋收起手机，当着大家的面，若无其事地往段焱碗里夹了一块焖羊肉：“这个不辣，还挺好吃。” 第32章 聚餐结束后大伙儿各自归家。 段焱坐向明秋的车，两人一道回犬舍。 刚坐进副驾驶，段焱不经意地往空调出风口瞟了一眼，发现之前插在那里的粉红色小熊不见了，换成了一只彩色独角马。 “Yoyo放那的。”段焱没打算问的，向明秋却主动告诉他。 “Yoyo又是谁？”既然起了个头，段焱自然顺势往下打听。 “一位经常来店里玩的客人，她和小凯一样也是名主播，原来上次那个粉色小熊也是她给我买的。” “她对你有意思吧。” 向明秋觉得好笑：“你又不认识她，哪儿看出她对我有意思？” 段焱问他：“你俩很熟吗？” “也不算，就普通朋友吧。” “既然不熟，怎么可能会在男性车子的副驾驶上放这种东西？这不明摆着向其他人坐你车子的人宣告自己的主权。” 向明秋打着方向盘往右拐弯，不以为然地笑呵：“我平时不怎么研究这些，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拿掉。” “你怕不是误会了什么。”段焱对向明秋刚才的话略感不爽，“关我毛事，她爱放哪放哪。” 正在前行的车子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异响，声音好像是从车底下传来的。 根据开车多年的经验，段焱随口道了句：“车胎扎了？” “大概率是。” 向明秋将车子往路边停靠，下车一看，果真如此，左前侧的车胎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划了，多出一道七八厘米长的裂痕。 据段焱所知，他这车子才买回来三个月不到，这进厂维修的速度也忒快了。 “你也是倒霉。” “没事，就当做破财消灾嘛。”向明秋答得挺轻快，丁点儿没有为爱车的损毁而感到惋惜。 等待拖车过来这边大概需要二十分钟，两人站在路边抽烟打发时间。 路过的行人不时朝段焱和向明秋投去一股耐人寻味的目光。 起初段焱没明白怎么回事，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那套高中校服。 “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大晚上的开着超跑到处溜达炫耀，又炸街又抽烟的，难免会被人误以为是品行不良的纨绔子弟。 向明秋脸皮厚，外界的看法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心理负担，刚才有几个路过的妹子往这边看，那家伙还主动跟对方打招呼，就连睡在对面街道的那只流浪狗，他都要吹口哨把人家招惹过来撩一顿。 段焱在一旁冷眼相看，拿出手机暗戳戳更新一则微博。 【初步判断：秋田犬含有pua属性】 微博刚发出去，向明秋突然“啊”了一声。 段焱以为自己暗中观察的事情暴露了，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机。 下一秒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向明秋压根没往段焱这边看，他伸手指向前方不远处一家小店铺，语气带点儿兴奋：“那边有钵仔糕卖！” 说完就迈开步子，朝那家店铺走过去。 几分钟后，向明秋重新回来，手里头提着个透明小塑料袋，里面装的是水晶钵仔糕，目测有五六个。 “要不要吃？”向明秋打开袋子，递到段焱面前。 段焱随便挑了个紫色的，举着竹签，放入嘴里咬了一口：“这是什么口味？” “香芋啊，这你也吃不出来？” “色素放的多，也就颜色看着像而已。”段焱就着刚才下嘴的地方又啃一口，这家店的水晶钵仔糕还行，Q弹柔韧，很有嚼劲。 “以前读书的时候，学校门口经常有这种钵仔糕卖。”向明秋回忆道，“小小的，分量不多，各种口味都有，那会儿也就五毛钱一个，现在物价上涨了，要三块钱一个。” 学生时代有很多值得回味的事情，向明秋指着马路对面的那家餐馆，说起自己以前的风光伟绩：“那里以前是个网吧，高中的时候，我跟朋友经常上晚自习偷跑出来，到网吧里打游戏，还被老师逮过几次，哈哈。” “那算什么。”段焱吃完最后一口钵仔糕，那竹签指了指餐馆隔壁的公园，“以前上晚自习我还跟别人去那里打过野战。” “哇塞，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 “感觉怎么样？刺激吗？”向明秋兴致勃勃地追问。 “也就那样子，都那么多年了，哪还记得啥感觉，反正就是双方各取所需，完事以后一拍两散。” 钵仔糕还剩好几个，段焱吃过一个就够了，不想再吃。 他把竹签扔进边上的垃圾桶，一屁股坐到车前盖上，接着抽烟。 汽修公司的人到现场检查过车胎的损毁情况以后，和向明秋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车子带回去，明天再做处理。 折腾了一番，回到犬舍已经深夜时分。 向明秋上楼洗过澡便回房休息。 偌大的屋子里，仅剩二楼厅堂的灯依旧亮着。 这里原本是堆满机器设备的医疗室，张叔走后，现在变成了杂物大厅。 段焱平时挺喜欢呆这儿，闲来没事的时候拉张椅子坐下画个画，没人打扰，很是舒心。 段焱坐在那块空白的画板前，之前约稿还是没有头绪。 既然找不着灵感，继续强迫下去也不是办法。 既然如此，那不如暂时先放一放，当下，他想动笔随便画点别的。 至于画什么？段焱其实也没有具体的目标，他双眼轻轻一闭，脑海里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某个形象。 随后，握在手中的笔杆，像是被无形的线索牵引一般，在雪白平滑的纸张上，勾勒出一道道顺畅的黑色线条。 重重叠叠，相互交错的简单线条不停地汇到一起，最终成型。 那是一幅特写，画中的男性没有露脸，仅被刻画了上半身。 男子身上的汉服被雨水淋得湿透，交领处被扯出一个颇大的开口，半边胸膛裸露在外，另一半虽被掩盖在衣服之下，却因衣服沾水的缘故，布料紧紧粘粘着肌肤，与那明晃晃地露在外面的胸脯相比，若隐若现的里面显得更加勾人。 “这是画的谁呀？骚死了，啧啧...”向明秋的说话声毫无预兆地从身后冒了出来。 段焱都忘记自己是第几次被他这种突然的举止给吓一跳了，当即转过去爆粗骂人：“操！你他妈大半夜不睡跑下来干什么？跟个鬼似的。” 向明秋举着手中的空杯子，嘿嘿笑道：“这不睡不着，下楼去泡点儿喝的嘛。” 他显然不急着下楼，跨前两步，走到段焱那幅画跟前，摸着下巴端详了半天，悠悠说了句：“画得不错。” “这是事实，不需要你加以重复。” “话说这画里的人究竟是谁？心上人？还是梦中情人？” 段焱立马否认：“谁也不是，即兴创作的漫画人物。” “原来你也对这种漫画感兴趣~”向明秋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变了调，“是不是BL漫？” 段焱：“......” “其实现在很多妹子爱看这类型的，你画技了得，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干脆把它创作成漫画，发表到网上，一定很多人看，你可以在微博上连载，还可以给商业网站投稿，收费阅读，赚小钱钱。” 这都已经替他编排好了......啧。 向明秋又说：“咱们店里的几个妹子都爱看这些，平时休息的时候经常听她们讨论来着。” 他还给段焱逐一列举，比如vivi喜欢看年上，小晴喜欢ABO题材，还有吧台的调酒师小梁，天生是个gay，别的都不爱看，只对BDSM情有独钟。 “就去年吧，店里组织去日本旅游，他们到书店里扫了一堆BL漫。”向明秋边说边笑。 “你还挺了解的，平时怕是也看了不少。” “一般般啦，你平时不也有看吗？” 段焱脱口而出：“我不看这些。” “少骗人，之前我在客厅那杂物柜里翻到好几本车速都快飙到外太空去的ABO漫画。” “那是王可依的！”段焱大声解释。 “行了行了，是谁的也无所谓，反正你也看过对不？” 段焱一时语塞，反驳不了。 向明秋下楼冲完喝的便回了房间。 屋子重新安静了下来。 收拾好画具以后，段焱下了一楼，在客厅的杂物柜里翻了一会儿，找到王可依留下的那堆小黄漫。 他之前粗略地翻过一下，由于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冒，没怎么细看。 大概是因为向明秋刚才说了那番话的缘故，让他忽然来了那么一点儿兴趣。 夜深人静，一楼的客厅时不时响起“唰唰唰”的纸张摩擦声。 手上这几本漫画几乎通篇都以肉为主打，偶尔的剧情也只是走一下流程，最终目的还是开车。 肉香四溢的画面加上各种色气满满的拟声词，看着看着，段焱整个人倏地一抖。 ..... ..... 浴室的水声哗啦作响，段焱站在淋浴蓬头下方，一遍又一遍地浇洒着冷水。 无奈天气炎热，即便是冷水澡也难以灭他体内那股冉冉升起的焰火。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墙上的白色瓷砖，水花飞溅到光滑的墙面上，凝成一滴一滴的水珠。 思绪不受控制，又一次联想起下午时候，向明秋站在凉亭底下躲雨时的模样。 只有段焱本人才知道，刚才的那幅画，其实是他根据下午那个场景所进行的二次创作，那他内心欲望的映射。 段焱闭上双眼，幻想着向明秋一身白色汉服的画面。 幻想着他被人拖拽进浴室，幻想着他浑身湿漉，被粗蛮地扯开交领...... 回想起来，回国至今这三个多月里，段焱不停地被各种破事纠缠，分散了注意力，别说约炮，他甚至连手冲都没有过。 刚才在浴室里释放了一轮显然没能得到满足，回到房间以后，段焱躺在床上，带着涣散游离的目光盯着天花板。 几分钟后，他从失神状态恢复过来，拿起搁在床边的手机，下了好大一番决心之后，才进入相册，点开视频。 画面里头，向明秋正站在喧闹的夜店舞台上，不无得意地炫耀着自己性感的身材和撩人舞技。 段焱解开系在腰间的围巾...... “火火火！”房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你是不是刚洗完澡还没睡？” 不等段焱回话，外面的人像是等不及似的，匆匆拧开门把闯了进来：“我充电器坏掉了，借你的用一下。” 第33章 段焱平时睡觉没有回房上锁的习惯，这么多年一直如此，没想到今晚翻车翻了个底朝天。 他身边从来不缺床伴，像今儿这种自己玩儿的情况并不常有，顶上一次估计还是当年在部队当兵的时候。 面对站在门口的向明秋，段焱给出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拿东西遮住下面。 他首先意识到手机里正在播放的那段视频，立即以最快速度退了出去。 “你这是在打手枪吗？”向明秋相当直白，即便是撞破了这种事情，他也不觉有何尴尬，依旧一脸从容。 段焱觉得他是明知故问，揍人的冲动油然而生。 不想跟他废话，直接抄起床头柜上的马克杯朝那家伙飞过去。 好在向明秋反应迅敏，身子往边上一侧，在马克杯撞上自己之前给躲开了。 “还挺雄壮的。”他笑着调侃道。 这家伙就他妈是欠揍，若不是现在这种状态没法子下床，段焱真要冲上去教训他一顿。 “滚出去。” “别这么暴躁嘛，有生理冲动很正常，试问谁没动手自力更生过呢。”向明秋安慰完以后，还非得又加一句：“你这是多久没做过来着？” 妈的，看来不光是欠揍，还特么欠操。 跟不要脸的家伙打交道的唯一办法，便是将自己的颜面也一同抛弃。 段焱转过身去，面对着向明秋，张开两腿，坐在床边。 那家伙那么爱看，这就让他看个够。 段焱以牙还牙：“三个月没做，老子他妈憋得慌，你死活赖在我房间不走，是不是想让我干一炮？” 向明秋笑了一声，仍是刚才那幅淡定自若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对骨科来兴趣了？” “老子就没把你当兄弟来看待，少跟我来过家家这一套，你要玩得起就玩，玩不起赶紧滚，别浪费我时间。” 段焱的视线在向明秋那身工字背心和黑色短裤上来回盘桓。 明明很正常的居家衣服，搞不懂为什么穿在这家伙身上就显得特别色气。 或许真的是跟人有关系，从普通衬衫到定制西装，抑或是古典汉服，向明秋总能轻而易举地驾驭。 接二连三的画面像走马灯一般，在段焱脑海里不停闪现。 一身湿漉，在凉亭底下躲雨的向明秋；在喧嚣的夜店里扭摆腰肢，向观众大秀鸭王舞的向明秋；站在学校舞台上表演古风舞蹈的向明秋； 最后还有那个仅存在于段焱遐想中的，被人狠干的向明秋。 分神之际，站在门边的人正一步一步地拉进自己与段焱之间的距离。 向明秋半弯下腰，两手支在床上。 他低着头，和段焱的鼻尖近乎要触碰到一块，含着几分不明笑意的绿色眼眸眨了一下，轻声问：“说说看，你想怎么玩儿？” 话音刚完，段焱一只手伸到向明秋身后，在他被居家短裤包裹住的屁股上用力掐了一把，随即，另一只受拽住向明秋的胳膊，将他拉到了床上。 ...... ...... “有烟吗？”向明秋从床上坐了起来，刚释放完没多久，有些慵懒，想要来根事后烟。 “要抽烟出去抽，别搞得我房间乌烟瘴气。”段焱把放在桌面上的香烟丢给他。 “那还得下床，麻烦，不抽了。”向明秋放弃掉抽烟的念头，重新趴下身子，长长吁了一口气。 段焱仍在回忆着刚才的事情。 如果不是房间里没有润滑和安全套，两人估计就真的做了。 他头一回打素炮，感觉比以前想象的要好很多，当然，这跟人和技术有关。 向明秋跟自己配合得挺好，想来也是个老手。 段焱的手被躺在旁边的人轻轻碰了一下。 向明秋拿胳膊枕着脑袋，侧躺着看向段焱，笑笑地问：“下次要不试一试真枪实弹？” 段焱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反问道：“谁上谁下？谁里谁外？” 向明秋想了想：“干脆打一架，按照输赢来决定好了。” “哥哥难道不该让着弟弟？” “只有这种时候你才想起我是你哥了？” 段焱嗤之以鼻，把腿伸过去踹他一脚：“想要赖到什么时候？还不滚回你房间去。” “累，再让我躺一会儿......”向明秋打了个哈欠，眼皮缓缓阖上。 躺着躺着，就这么睡死了过去，怎么喊也喊不醒，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段焱又往他身上踹了一脚，也躺下了床。 向明秋的睡相其实不怎么好，这是段焱的新发现。 那家伙半夜里会抢人被子，还喜欢霸占别人的地方，最后段焱实在忍无可忍，骂骂咧咧地抱起枕头逃到了对面房间。 犬舍的小狗在这个礼拜陆续被送到了新家。 上午，段焱到机场给最后一只小狗办理完托运手续，正式结束了两个多月的保姆工作。 开车回去的途中经过超市，顺便进去采购一些货物。 牙膏用完了，得买两支备用，上次买的沐浴露和洗头水分量太少了，这次得买大支装的，另外厕纸也快没了，买几条回去备用。 逛完日用品区域，段焱推着购物车来到食品区。 犬舍那地理位置比较偏，周围来来去去就那一两家粥粉面外卖，少得可怜，必须得屯多点儿吃的。 方便面，自热火锅，蛋糕，饼干，巧克力都各拿一些。 经过膨化食品货架的时候，段焱不经意扫了一眼乐事系列。 他们家最近又研制出了一批奇奇怪怪的口味，段焱没兴趣，取了几包黄色的原味丢进购物车。 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段焱重新又倒了回去，目光停留在黄瓜味薯片那一栏。 秋田犬好像挺喜欢这一款，于是从货架上拿了两包。 放入购物车之前，先拿出手机拍张照片发微博。 【秋田犬观察日记：给秋田犬买的狗粮[白眼]】 带着满满一车东西走到前台准备买单，段焱寻思着还有什么遗漏了。 他漫不经心地往旁边的货架匆匆一瞟，瞬间注意到摆放在里面的安全套和润滑剂。 站在原地想了又想，十来秒之后，段焱快速伸出手去，假装漫不经心地将货架上的安全套和润滑剂取过来，往购物车中一扔。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已经过去了七八天，可奇怪的是，这段时间里，段焱总会有意或者无意地回忆起那个晚上，自己和向明秋在房间里所做过的事情。 明明只是一次素炮，比这刺激数倍的东西自己以前玩过不知多少回，可段焱就是惦记着那天晚上的向明秋。 他还在开车，有的东西不能继续细想，否则得出事儿。 回到犬舍，段焱匆匆放下东西，奔上二楼，摊开画本，拿起铅笔之后，便一刻不停地在纸上唰唰唰地游走。 凭借着记忆，将脑海里的某个情景记录下来。 向明秋当时正背着自己，趴在床上，从这个俯视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满是汗水的后背，结实的腰身，还有那翘挺有弹性的臀部...... 段焱花了十来分钟完成了一幅速写，谈不上很精细，但对于人物每个肢体关节的刻画却是相当到位，精准地表达出一种对于欲望的渴求。 大功告成以后，段焱将眼前的画拍成照片，注册了一个新账号，发到微博上。 也许头一回在网上公开自己的画作，免不了有点儿兴奋和期待。 结果等了老半天，只收到一个来自垃圾僵尸号的点赞，呸！ 这就很气人了，段焱挺纳闷，那些粉丝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画手一开始到底是怎么吸粉的？买一波营销吗？ 想了想还是算了，没必要浪费那个钱。 赵曼芸那边最近有了新进展，在她的搭线下，犬舍成功和某时尚杂志签署了第一个商务合同。 拍摄计划定在周日上午，杂志方需要两只性格稳定，不怯场的宠物犬。 犬舍里的狗都已经接受过社会化训练，段焱最后挑了Boss和小迪，这俩以前经常出去打比赛，大场面见惯了。 狗只是这次参与杂志封面拍摄的配角，真正的主角是穗和娱乐集团旗下的某流量小鲜肉。 段焱之前听赵曼芸提过一下，他叫刘沛，最近挺火的一个新晋流量。 段焱从不追星，听了名字也不晓得是哪位，今天来到拍摄现场，两人见了面打过招呼，才发觉对方有几分眼熟。 再仔细一想，原来以前在一些纨绔朋友的私人派对上见过那么几回，难怪。 即便如此，对方也是直到今天，才头一回跟段焱说上话。 “我以前经常听杨哥他们提起你。” “是吗？”杨哥是哪位，以前交过的酒肉朋友太多，段焱早记不起来了。 “最近这两年你几乎在派对上销声匿迹了，是换圈子了吗？” “我后来去了国外，也是这几个月才回来。” 段焱打量着眼前这位刘沛，好看是好看，可鼻子和下巴都是整出来的，脸上的妆容也修得过于精致，显得有些女气。 客套了几句之后，刘沛很主动地问段焱索取联系方式：“既然大家都有共同的朋友，要不咱两交换个微信吧？以后有空方便联系。” 对方把话说得有些隐晦，可段焱不是没跟这类型的人打过交道，一下便能听出其中含义。 他也不推辞，挺爽快地加了对方好友。 拍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Boss和小迪几乎全程配合，原本预计一天才能完成的任务，仅用半天时间便结束了。 回去犬舍之间，段焱顺道去江运之家里坐一坐。 之前他搬过来偷窥向明秋的那台观鸟望远镜现在还在阳台上搁着，段焱很自然地拉了张椅子坐下，凑到镜孔里暗中观察。 透过望远镜，他看见客厅里有个人影在来回走动，秋田犬今天居然在家。 他不是说约了客户谈生意吗？个骗子。 那家伙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边喝啤酒边看电视，过了一阵之后，他站起身子，走出阳台。 摆放在阳台角落的洗衣机已经停止了工作，秋田犬开始晾衣服...... “居然穿橙色内裤，真你妈骚。”段焱边偷窥人家晾衣服边吐槽。 坐在旁边打游戏的江运之抬头瞅他一眼，也忍不住吐槽：“我觉得你更骚！” 段焱继续偷窥，不搭理他。 江运之又说：“三火，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真是又变态又猥琐。” “少来管我，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我呸！”江运之十分唾弃，“我就看看你这猥琐行径啥时候被人发现！” 话才说完，段焱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江运之满脸期待：“呀？是不是终于被发现啦？！” 段焱没跟他做任何解释，带上两只狗，迅速夺门而去，喊也喊不回来。 向明秋从小区对面的水果店里走了出来，提着手中的大西瓜，哼着歌儿往回走。 快到楼下的时候，突然听见两声兴奋的狗吠。 循着声音张望过去，段焱正牵着Boss和小迪，站在不远处的花圃旁边。 向明秋朝他走了过去，小心翼翼放下西瓜，蹲下身去跟两只狗狗玩了一会，然后抬起头问：“火火火，过来找我玩吗？” “谁来找你了，自作多情。”段焱往别处看，故意解释，“我找江运之的，之前跟那家伙说了我要过来，结果摁了半天门铃没反应，不知死哪儿去了。” “哦~”向明秋了然，“就是上次你那位学弟他舅舅，话说他住哪一栋呀？” 段焱随手乱点了个方向：“在前面那一片，问那么多，反正你也看不见。” 向明秋又想起个事：“话说今天不是约了杂志公司拍摄来着？你还没去吗？” “早就拍完回来了，倒是你说要和客户谈生意，我看你在家里呆得挺惬意，还下楼买西瓜。” “对方临时有急事，改期了。” 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段焱拿出来看一眼。 这才刚说完，江运之就来了电话。 段焱举起手机，面无表情“喂”了一声。 “三火，我看见你下楼去找他了，你该不会是真的偷窥被人家发现了然后跑去负荆请罪吧？哈哈哈哈！” 段焱冷声道：“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我不是提前说了要过去找你吗？刚才我在你家楼下摁了半天门铃都没人。” 江运之听得有些懵逼：“啊？你说什么？我这不是一直在家嘛。” 段焱继续说：“打麻将？你特么又上哪儿打麻将？行了行了，我回去，下次再来找你。” “我没有啊？等等，我做了什么？三火你给解释清楚......” 成功让江运之背锅之后，段焱就挂了线。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后面江运之再打过去，他也没再接。 向明秋指了指自己刚买的西瓜：“你朋友不在，要不要上我家吃个西瓜再走？” 段焱不回答，看着坐在地上的Boss和小迪，问：“吃不吃？” Boss专注地盯着草丛里的一只瓢虫，压根没空打理段焱，只有小迪歪着脑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看他。 不说话，那就代表是默认了。 于是替小迪转告向明秋：“它说吃。” 第34章 向明秋在厨房里切西瓜，段焱一个人在客厅里呆着有些无聊，看见茶几上摆着一盘水果硬糖，拿了一颗丢进嘴里，发现好难吃，于是又吐了出来。 垃圾桶旁边的地板上堆了三四个红白蓝袋子，袋子的拉链都是敞开的，里面装着满满的衣物，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有。 “这些都是你的？”段焱蹲下身子，拿起袋子里面的衣服翻着。 向明秋扭头往客厅这边看了一眼，应道：“这几天把以前不穿的一些旧衣服都清了出来，准备拿到小区的捐赠箱那儿捐掉。” Boss和小迪此时正因为一条破抹布而发生了争执，在客厅里疯狂地你追我赶，小迪跑得太快刹不住车，整个撞在了段焱的后背上。 疼死个人了，不等段焱找它算账，那小没良心吐着舌头掉头就跑。 “你特么给我滚回来！” 段焱扶着被撞疼的腰板，站起身去追狗。 小迪从主人的声音里听出了丝丝的愠怒，加快步伐，啪嗒啪嗒地冲进向明秋的房间，不管不顾地往床底下钻。 “有种你别躲！”段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它的后脚，把狗从床底拖了出来。 一同被拖出来的还有一个纸盒，小迪对纸制品一贯情有独钟，咬着盒子的一角死死不放。 最后还是段焱强行掰开它的嘴巴，它才依依不舍地松了口。 盒盖掉在了地上，纸盒里躺着一个透明的密封塑料袋，袋中装着一套光辉高中的校服。 校服看上去有些陈旧，而且是十年前的老版设计，可以确定绝对不是高文峰上次给他们的那套。 向明秋以前就读的是公立学校，这一点他以前那些校友已经在微博上证明过。 那他怎么会有光辉高中的校服？从哪儿搞来的？ 段焱对此感到疑惑。 “西瓜切好了，过来吃咯！” 向明秋将满满一碟通红的瓜肉端到客厅茶几上。 段焱赶紧把盒盖盖上，将纸箱塞回床底下，抱起小迪离开房间。 向明秋抬起眼皮瞅他一下，不经心地问：“在干嘛呢？” 段焱赶紧解释：“小迪刚才跑进你房间捣乱，我给阻止了。” 说完，坐回沙发里闷声吃西瓜。 关于校服的疑问，段焱始终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焱哥......焱哥！”王可依唤了好几次，段焱才回过神来。 小姑娘眯了眯眼睛，捂着嘴角偷笑：“瞧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儿，啧啧，是不是在惦记着哪位大美人呀？” “你满脑子除了那些没营养的情情爱爱就不能想想别的。”段焱怼她。 小姑娘不满地哼声道：“我每天都有在认真专研画技好不好，最近我微博又涨了2000多个粉丝，他们都是被我的画吸引来的。” 说起这个，段焱有话要问：“你经常把自己的画发到微博？” “嗯呐~”小姑娘一脸得意地点头，“我有一个专门用来po画的微博，现在有1.5w粉。” 看来是问对人了。 “你刚开始的时候是怎么吸粉的？” 王可依抬头望着天花板，想了想：“当时建那个账号的时候我其实没想过要拥有多少粉丝，纯粹是为了找个地方专门放图而已。那段时期刚好在磕CP，所以经常画同人，打了一堆tag跟大家分享，久而久之，关注我微博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 “那现在还有继续画同人吗？” “有啊！”王可依借机给段焱卖起了安利，“焱哥你有听过《江山多娇不及卿》吗？这部腐剧最近火爆全网络，可好看！” “没看过，没兴趣。”段焱顺便吐槽，“这名字真恶俗。” “这你可不懂，直白的名字更能吸引人。” “所以你最近在画这个的同人？” “对啊！不过我也有画原创，很多粉丝都是通过我画的同人认识了我，然后开始接触我的原创~” 段焱摸着下巴思虑了一会。 明白了，先要画同人吸一波粉，等有了一定关注度以后，再慢慢转原创。 他不动声色地询问：“最近想试一下数位板，你有什么好的介绍不？” 在王可依的卖力推荐下，段焱入手了wacom的影拓系列，品质有保障，而且性价比高。 最近官方专卖店正在搞促销季活动，领券之后有八折优惠。 快递相当效率，下单的第二天傍晚，段焱就收到了货。 头一回用数位板，有很多地方都不熟悉，段焱对照网上的说明，一点一点慢慢摸索。 楼上传来阵阵脚步声，向明秋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把玩手中的钥匙，从房间走了下来。 这八公要是看见自己新买的手绘板，铁定得过来追问一通。 段焱动作迅速地将手绘板藏到桌子底下。 “又在画画？” 段焱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问他：“你准备出门？” “过去夜店，要不要一块？你如果去，我就不骑摩托，换四个轮子。” “不去。”段焱明确地回绝。 “行吧，那哥走啦，你好好看家。” 段焱不停地冲他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听着外面的摩托引擎声渐行渐远之后，段焱又重新将手绘板拿出来，继续研究。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向明秋的电话打了进来。 段焱开着外放，道：“有话快讲。” “火火火，我刚才搬东西上楼顶的时候，彭彭跟着我一块儿上去了，我现在才想起来好像把它锁在了上面，你帮我去看一下吧。” 段焱嘴里嚷着麻烦，但还是离开了座位，跑上楼顶把狗放了出来。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挂线了。” 他还忙着回去琢磨新买的数位板呢。 “先别急着挂，陪我聊聊天呗。” “话说我刚才在路边看见一个老大爷牵着一只宠物羊驼在散步，那羊驼白色的，身上的毛修剪得跟泰迪犬一样，怪逗。” “然后迎面遇到了一只同样被主人牵出来遛弯的二哈，那只二哈看见羊驼以后亢奋得很，立马直起两条后腿扑过去跟它玩儿，结果被对面吐了一身口水。” 段焱毫无感情地“哦”了一声。 他本想直接挂线的，突然听见向明秋那头传来急刹车的声音。 随即是一阵吵杂的碰撞，通话就此被中断了。 段焱重新回拨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是关机状态。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给阿杰打了一通电话确认。 或许是店里太忙的缘故，段焱打了几次都没人接听。 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妙。 向明秋那家伙该不会半路遇到什么突发事故，挂掉了吧？ 这么一想，段焱竟蓦地有些心惊。 他速速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开车出门。 从犬舍过去Rex只有一条直道可走。 段焱将车速放得很慢，他一边开，一边仔细留意着路边的状况。 沿途非常平静，压根寻不到半点儿交通事故的痕迹。 段焱开了一路，最后终于在Rex的门口看见了向明秋那台黑色川崎H2。 还是那么的张扬狂野，不过走近一看，才发现车身沾满污泥，还多了不少刮痕。 “焱哥！” 段焱刚一进店，阿杰立马跑上来跟他打招呼。 “打你电话怎么没接？”段焱问道。 “刚才一直陪客人聊天，电话调了静音来着。”阿杰解释道，“焱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向明秋呢？” “在店里头。秋哥刚才在开车过来的路上摔了一跤，你知道不？” “他怎么摔的？” “为了躲避一只胡乱冲出马路的野猫啊，秋哥当时整个人摔出了好几米远，连手机都摔坏了，还好身上的装备严实，人没啥大碍，只是擦伤了手背而已。” 阿杰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聊了一会就离开了。 段焱往店里扫了一周，很快在中间的卡座位置找到了向明秋的身影。 那家伙人好好的，正笑嘻嘻地跟客人们喝酒聊天呢。 看来是白担心一场了，段焱挺郁闷。 他拨开挡路的人群，径直走到向明秋跟前，开口就来一句：“原来你没死。” 这小子本应呆在犬舍才对，却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向明秋有些意外：“火火火，难不成你是担心我，所以特意赶了过来？” “别想多。”段焱声明道，“就看看你死没死，要不要替你收尸而已。” 他瞥了一眼，发现向明秋右手手背上贴了两片萌萌的卡通创可贴，估计又是哪位妹子给的。 “哥，这位是你朋友吗？”一个男生从舞池那边走了回来，熟稔地搂着向明秋的胳膊，冲向明秋眨巴眼睛。 男生管向明秋叫“哥”，还做出这般亲密的举止，让段焱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 他叫萧乐，皮肤白嫩，长相乖巧，说起话来软软绵绵的，挺招大家喜爱，段焱除外。 尤其是看见乐乐一直黏着向明秋，在那嘻嘻哈哈地说个没完，他就莫名想打人。 乐乐和向明秋的聊天话题不是追星就是电视剧，段焱一窍不通，想要插话连个缝隙都找不着。 没辙，唯有坐在边上喝闷酒。 闷酒喝多了就不爽了，于是他开始时不时地给向明秋找茬。 “这就是你新请回来的DJ？向明秋你的音乐品味啥时候变得这么土了？” “这DJ还是回家睡觉去吧，建议永久封杀。” “你要再找他来驻场，你的店迟早得拉稀。” ...... 向明秋没说什么，倒是乐乐出来反驳他：“焱哥，这儿的音乐哪有你说的那么糟糕，我就觉得挺好听的。” 段焱不搭理他，接着喝酒。 乐乐显然不在意，他一门心思全在向明秋身上。 “对了哥，你的手现在还疼不疼？” “没事，一点小伤，谢谢你的创可贴。” “哪里。”乐乐抿着嘴巴挠挠头，“我这人平时比较冒失，经常不是这儿破皮就是那儿流血，所以才会随身备着这些东西。” 段焱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言不发，打开外卖APP，点进去跑腿服务的界面。 二十分钟后，一名身穿制服的跑腿小哥风风火火走进夜店。 按照下单客户给自己提供的详细信息，小哥径直朝向明秋走了过来。 “请问您是向明秋先生吗？” “我是，怎么了？” “有人给您买了一盒创可贴，让我送过。” 小哥将一盒包装好的便携型云南白药创可贴交到向明秋手中。 “火火火，这是你买的吗？” “谁他妈会吃饱了没事干跑去搞这些。”段焱头也不抬，只顾盯着手机屏幕打游戏。 临走前，小哥差点忘记个事儿，补充说：“对方还让我给你捎了个话，说让你不要净整那种花里胡哨的卡通创可贴，那些既没用，而且不规范。” 第35章 经理跑了过来，说有事找向明秋商量。 两人耳语了一番后，向明秋便回了办公室。 卡座里只剩下段焱和乐乐。 叫的代驾还在前来的路上，段焱闲着没事干，又开了一局游戏。 乐乐坐在段焱旁边，与他相隔半米左右距离。 男生手中握着一支科罗娜，跟随者台上DJ的音乐轻轻摇晃身体，偶尔仰着脖子喝一小口啤酒。 有点儿无聊，他于是主动跟段焱搭话：“焱哥，你一个人过来夜店玩儿呀？” “你不也一个人过来。” “我朋友他们还在路上，要等会儿才到。” 游戏界面突然弹出来一条通知。 那才那位外卖平台的小哥给他发了新信息。 【先生，您买的创可贴已经成功送到客户手里了。】 段焱回了个「OK」，随后给对方发了一个红包。 再次回到游戏里的时候，他的角色已经gameover。 本想再开一局新的，坐在旁边的乐乐这会又来打扰他了。 “焱哥，话说你跟秋哥他是什么关系呀？” 段焱不喜欢被打听，不咸不淡地说：“没啥关系，我跟他不怎么熟。” 乐乐点头：“也是哦，我认识秋哥那么久，都没听他提起过你。” 段焱微微蹙一下眉头。 乐乐又道：“你觉得刚才的创可贴到底是谁给秋哥买的？” “我怎么知道。” “焱哥，你平时是不是都这个样子？” 段焱不懂他的意思：“什么样子？” “感觉你好像不太好说话哦。” 段焱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乐乐。 小男生一身价格不菲的潮牌，家里条件肯定不差。 段焱的注意力都在乐乐脖子上那条Goro's银爪羽毛项链上。 他也喜欢这个牌子，早些年入手了好几根羽毛系列。 乐乐现在戴着的这条大概两万左右，他们家的饰品都很抢手，关键还难买，因此近几年价格一直在不断飙升。 “你那爪毛是直接到门店买的？”这大概是段焱和乐乐唯一的共同话题。 “难道你也喜欢Goro's？”乐乐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爪毛，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这是秋哥他之前去日本旅行买来送我的生日礼物，Goro's家的东西都很难购买，秋哥他知道我喜欢这款项链，特意到原宿排了好几天的队才成功抽到号呢。” 一提起向明秋，乐乐就相当兴奋，嘴巴说个没完没了。 段焱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焱哥，你要去哪儿？” “回家，代驾到了。” 段焱说完，头也不回地朝门口的方向走。 从夜店到犬舍，段焱想了一路。 杨容和向明秋是多年的邻居，两人关系那么近，向明秋也只是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一台三四千块钱的手机。 相比之下，乐乐那条两万多块的项链无论是在价格还是稀有度，都比随处都能买到的几千块手机强得多。 段焱不怎么舒坦。 自己过生日的时候，那只秋田犬连毛都没送他一根，好歹自己也送了对方一只蒜头王八。 虽然蒜头王八的原材料成本很低，可那是他辛辛苦苦戳了一个多礼拜，手指头被针扎了好几回才做出来的。 心意可是无价的，哪能用俗气的金钱来随便衡量。 段焱搞不懂自己到底在较劲什么，越想越郁闷，还是早点儿赶紧洗洗睡吧。 到浴室快速地冲了趟凉水澡，临睡前，段焱惯例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清洗。 打开洗衣机的板盖，一股浓浓的香味水扑袭而来，那只秋田犬早上扔进去的衣服居然到现在还没洗。 向明秋平时有喷古龙水的习惯，但显然不是这种味道。 段焱好奇地把手伸进洗衣机里，将放在最上面那件沾满香水气味的西装衬衫取了出来。 灰色的衬衫左袖口上，被人拿彩色笔涂了一个小爱心，旁边还留了个“Sarah”的花体签名。 又一个妹子，这秋田犬可太狗了。 第二天是向明秋轮值，他吃过午饭才回犬舍，比平时晚了一些。 “怎么才来，上午的活儿是我替你干的，明天你给我补回来。” “知道了，今天去修车，所以耽误了一下。”向明秋解释道，他手里提着一袋冰糕，刚才回来的路上途径雪糕批发店，顺道买了一些回来。 向明秋挑了一支松露巧克力口味的梦龙放到段焱面前，平时看这小子经常吃这款来着。 段焱不要，他将梦龙放回袋子里，重新选了个巧克力可爱多甜筒，并趁此机会，故意凑近向明秋身旁嗅了嗅。 这次没有闻到别的香水味，另外他还注意到，向明秋手背上的卡通创可贴已经撕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给他买的云南白药创可贴。 这一点段焱感到挺满意。 “你不是爱吃梦龙吗？” “吃多了也腻，换换别的口味。”段焱边说边撕开可爱多甜筒的外包装，放进嘴里咬一口。 门铃突然被外面的人摁响。 段焱打算出去开门，向明秋立马放下手中那袋冰激凌，说：“我去吧，是乐乐来了。” 怎么又是他？ 段焱淡淡地问：“他怎么跑来这儿？” “那孩子很喜欢狗，听说我开了家犬舍，硬说要过来看一看。” 看狗只是个借口，来找向明秋才是真正目的，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乐乐对向明秋抱有好感。 向明秋去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做起事来总是迷迷糊糊，像个人畜无害的小可爱。 乐乐在犬舍呆了一下午，段焱也被他碍眼了整整一下午。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盼着赶紧把他给送走，向明秋却问对方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这方便吗？我都打扰你们一下午了，挺不好意思的。” “也就多一个碗多一双筷子的事儿，不打紧。” “那我就不跟哥客气了。” “这儿出门走五分钟有个菜篮子市场，想吃什么一会儿我过去买。” “我也一起去吧，我给你提东西~” 两人正讨论着晚上吃什么菜，向明秋问段焱：“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吃，今晚有约。”段焱冷冷地回答道，带着手机钥匙离开屋子。 回国也有好一段时间，今天是段焱第一次联系他以前那群狐朋狗友。 这家私人俱乐部跟两年前相比变化挺大的，从装修格局到工作人员统统大换血。 “焱少，好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回国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这段时间忙，一直没空。”段焱抛出客套说辞，酒肉朋友不值得交心，啥时候找都是一个样儿。 彼此寒暄了一阵之后，段焱跟随对方穿过长廊，走进一个大包厢。 里面男男女女约摸十来个，客人和那些小姐少爷各占半数。 “哟嚯，看看这是谁来了~” “这不是焱少吗？！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不？” “坐坐坐，来喝酒，别客气！” ...... 还是之前那几张面孔，这个圈子看来没怎么变。 段焱礼节性的跟他们逐一打过招呼，相当随地往沙发上一坐，自个儿抽着烟，丁点也不拘束。 刚才带段焱进来包厢的那位朋友拍拍胸口对他说：“焱少，今晚你尽管放开地玩，我请！” 段焱笑笑，闭眼随便点了个人。 几分钟后，包厢走进来一位身材高挑，长相俊美的男生。 男生快速地环视周围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段焱身上。 他朝段焱走了过去，嗲着声音的喊了他一声“焱少”，然后挨在段焱旁边坐下。 段焱在刷朋友圈，没正眼看那位男生，只是习惯性地将手臂一伸，钩搭在对方肩膀上，把人给搂了过来，跟摆弄一件道具似的。 来这种私人俱乐部消遣的客人身份都不低，尤其像段焱身材和颜值兼备的富家大少，向来都是被追捧的对象。 “焱少，你喝酒不？我给你倒一杯。” “不喝。” “那要不吃点儿水果？这樱桃挺新鲜的，我喂你吃吧。” “我自己有手有脚，用得着你来喂？” 试了几招都不管用之后，男生决定改变策略，两只手开始不规矩地在段焱身上摸来摸去。 段焱心情本就不太好，这会儿直接怼他：“我允许你摸我了吗？赶紧把手给我放开。” “我不要嘛。”男生故意跟他撒娇，“怎么就能你碰我，却不准我摸你。” “我碰你我还付你钱呢，你摸我你给钱不？” 男生这下子可没话说了，他轻轻撅了撅嘴，有些不高兴，但也只能安安静静坐在边上。 段焱一直低着头玩手机，男生挺好奇他在看什么，时不时地伸长脖子偷瞄两眼。 包厢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俱乐部经理。 经理拎着手中的袋子走到段焱面前，毕恭毕敬地询问：“焱少，您刚才是不是上网买了东西？刚才外卖平台的工作人员把东西送了过来。” 段焱往桌面上指了一下，经理心领神会地将袋子放下，便转身离开。 段焱撕开包装袋上的密封条，从里面拿出一盒香水，递给身旁的男生：“这个给你，拿着吧。” 男生收到礼物有些喜出望外，美滋滋地跟段焱说了声“谢谢”。 “试一下是什么味道。”段焱对他说。 男生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拆开香水包装，往脖颈和手腕上喷洒了几下，一股浓郁的花香立马在空气中扩散开。 段焱又从刚才那袋子里拿出了一支口红，死亡芭比粉，具体是哪个牌子的他也不清楚，感觉都差不多。 段焱把口红递给男生：“这个也给你，把它涂上。” “啊？”男生一时错愕，“涂......涂哪儿呀？” “口红当然是用来涂嘴唇，不然呢？” 对方有些为难：“焱少，我是男的，涂口红这不太合适吧......” “叫你涂你就涂，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男生老大不情愿，最后在段焱的威迫下，还是拧开口红，在唇上涂了一圈。 等他把口红涂好以后，段焱冲他勾了勾手指，随后又指一下自己的衬衫衣领，命令道：“亲一口。” “……” 第36章 第二天上午八九点左右，段焱才开着车从外头回来。 向明秋刚打扫完犬舍卫生，坐在饭厅里吃早餐。 他抬头往段焱身上瞄一眼：“昨晚到哪里浪去了？” “没去哪儿，跟朋友聚聚旧。” 段焱说得很随意，他走入厨房，在冰箱里取了一盒牛奶，经过向明秋身边的时候，残留在衣服上的香水味迅速闯入向明秋的鼻腔。 气味过于浓郁，正在吃早餐的向明秋感到有些呛，嚼了一半的食物卡在咽喉里，难以吞咽。 “你这是打翻了香水瓶吗？”向明秋笑着调侃他。 事情显然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发展，秋田犬居然在捂鼻子，段焱冷着面孔上了楼。 这香水的气味有那么难闻么？ 段焱不心，抬起手，将鼻子凑到袖子上闻了闻，由于当时毫无心理准备，他用力地猛吸了一下。 过于浓烈的香气瞬间狠狠地刺激到他的嗅觉。 段焱登时一阵恶心，他眉眼紧皱，不停地干呕，快步跑进浴室。 向明秋通常习惯在上午洗衣服，段焱冲澡完毕，带着昨晚穿过的衣物朝洗衣机走了过去。 “要洗衣服？”他用一种的闲散的语调说，“我这儿也有两件，一块丢进去洗吧，省点水费。” “省水费”一词从段焱口中吐出来着实有点违和。 向明秋奇了个怪：“你之前不是再三强调过要跟我的衣服分开清洗么？我看你有时候洗一条裤子都得开洗衣机，怎么今天就想起要节省水费了？” 段焱面无表情回答：“你也知道犬舍最近经营困难，从现在开始得节约用水用电。” 向明秋挑眉，忍不住吐槽：“可你刚才进去洗澡洗了半个小时。” 段焱不正面回答，反而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反驳：“怎么我进去洗澡花多长时间你也算着，向明秋你就这么留意我吗？” 向明秋嘴巴微启，想要说什么。 段焱全立马给打住：“行了没必要解释，大家心照。” 向明秋由不得发笑，他一边笑一边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不解释，随他去吧。 衣服混在一块洗也没啥，向明秋接过段焱手上的裤子和衬衫。 准备丢进机子里的时候，目光一掠，停落到了衬衫衣领处那一抹粉红色的唇印上。 向明秋揪住衣领子，拇指在粉色的唇印上轻轻拭擦了几下。 他的动作停顿了数秒，似乎在认真思索什么事情。 随后，他转过去对段焱说：“这衬衫要不你自己手洗？” “一起洗了算了，手洗那还得再费水。” “行吧。”向明秋将那件衬衫扔进了滚筒，再往里头丢两颗洗衣凝珠，关上板块以后按下启动键钮。 段焱站在原地，盯着那个明明已经发现了唇印，却跟没事人一样的家伙，蓦地有一点儿挫败。 见他还在在那里，向明秋问：“你还有衣服没洗吗？有的话快拿过来吧。” 段焱不想跟他说话，转身就走。 两台爱车接连被送进厂里维修，向明秋最近也是倒霉。 在车子修好之前，这段时间只能打车出行。 傍晚他有个饭局定在香山酒店，原本是阿杰开车载他过去，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路上堵车堵得太严重，阿杰迟迟没能赶过来。 像这种雨天就是麻烦，特难打车，有时候即便用APP下单，等个半天也没有司机接单。 眼下没别的法子，为了抢时间，向明秋只好跑去问段焱借车。 段焱想也不想便拒绝：“你就一载具杀手，我要把车借给你开，到时估计也得被你给送进厂里。” 结合最近发生的两起路面事故，向明秋还真想不到辩驳的理由。 段焱说完就往房间里走。 向明秋看着那扇被关上的房门，表情相当淡然，似乎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要不还是自个打车吧。 他点开手机里的打车APP，设置好起点和终点之后，点击下单前在心里祈祷了一下，希望待会能有司机秒接单。 身后响起“咔嚓”一声，刚才紧闭的房门重新被打开了。 段焱站在门口，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便服。 段焱将手中的车匙跑向半空把玩了几次，随即下楼去。 走了几个台阶之后，发现身后的向明秋依然站在远处没有动静，段焱又停了下来，扭过头去：“不是要去香山酒店吗？还不快跟上。” 向明秋总算明白了过来，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关掉了打车APP，跟随段焱一同下了楼。 从丰源村到香山酒店大概需要20分钟路程，因为雨天路面状况不太好，加上堵车，花费的时间比平时多一倍。 所幸还是赶在约定时间前抵达目的地。 段焱把车子停在酒店大堂门口之后，向明秋解开安全带，临下车前问他：“想吃什么？晚点给你打包回去。” “随便。” “真的随便？” 段焱憋了一会，才说：“要台湾卤肉饭。” 看着向明秋的背影走入大堂之后，段焱调了个头驱车离开。 放在隔壁的手机这时响起，是阿杰打进来的。 “喂喂？焱哥，你们犬舍到底在哪条巷子里啊？村子这儿的路好复杂，我刚才绕了几圈愣是没找着，本来我想打电话给秋哥的，可他又没接。” “他现在已经到香山酒店了，那家伙难道没给你发信息吗？” 阿杰这才醒悟过来：“唉哟！我都忘记看微信了！” 不用赶时间去接老板，突然闲下来的阿杰又有别的事情想问段焱。 “对了焱哥，上次你不是在店里当了一晚临时DJ吗，话说你以前是不是专门学过打碟来着？” 段焱回忆道：“以前读大学的时候结识了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大伙儿经常一块玩音乐，每年还会相约到国外去参加DJ音乐节，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不少有名的DJ。” “哇噻，牛逼啊！那焱哥你身边有没有好一点的DJ朋友？要不给咱们店里介绍介绍？” “你们店里又要请DJ？” 说起这个阿杰忍不住唉声叹气：“秋哥他最近把新请来的那个DJ给辞退了。” 段焱怔了怔。 阿杰又接着道：“其实那个DJ的业务技能真挺好的，各项指标都远超过了我们的要求，当时面试他的时候秋哥还非常满意，结果现在说炒就炒，也不给个理由......诶，其实也不能说炒吧，毕竟还没正式签合同，不过双方都已经谈好条件了，也没闹不愉快，结果秋哥突然就说不打算跟人家签约，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段焱忽然想起自己那天在夜店里和向明秋说过的话。 那晚由于心情欠佳，他一直对夜店的音乐各种挑毛病，这种行为大抵类似于鸡蛋里挑骨头。 段焱说过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那只秋田犬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所以才把店里的DJ炒掉了？ 段焱答应阿杰说帮他留意一下，挂了线后，他给向明秋发了条微信。 【段焱】：阿杰说你把那个DJ给退了？ 刚发出他就有些后悔，立马又撤回去。 相隔几分钟后，手机里传来新回复。 【向明秋】：[你又撤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消息.JPG] 【段焱】：...... 摸索了好些天，最近总算对新买的数位板渐渐上手了。 段焱目前总共有三个微博，一个是常用的个人生活大号，一个负责暗中观察的小号，还有一个是他这几天新建，专门用来营业的小小号。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向明秋之前提的那个主意，打算搞搞副业，赚点儿钱奶一下这家在没落边缘徘徊的犬舍。 话说那天王可依向他推荐的那部古装剧叫什么来着？ 段焱想半天没想起来，最后通过浏览器的关键词搜寻才终于找到。 据说这是部BL剧，最近在网络上火得一塌糊涂。 至于是怎么火起来的，这不在段焱的考究范围内。 反正因为这部剧的开播，带动了不少画手和写手自发产出各种同人。 段焱坐在电脑前刷了一整天微博，大概找到了一个创作方向。 搜集完情报以后，他又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用新买的数位板搞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张同人画作。 上传完图片之后，他开始进行文字编辑。 【这里刚入坑不久的新人一枚，第一次画同人，请多多指教～[害羞][期待]】 为了给网友一种和善的印象，他还学一些妹子在句末加了波浪线和软萌表情。 将剧名tag和cptag逐一打上，慎重起见，在正式发出去之前，段焱重新检查了一遍。 总感觉差了点东西，想了想，于是又加了个tag：#神仙画画# 有了热门tag，又是发在超话里，很快便涌入一批吃粮的粉丝。 原本只有一个僵尸粉的小小号瞬间涨了一波关注，同时还收获了不少点赞和评论。 段焱心里还挺美，等他点开留言区一看，却发现网友们的评论跟原先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这是po主本人画的？】 【好好看！不过自己给自己打神仙画画的tag好像有点奇怪耶】 【自己夸自己神仙可还行[笑哭]】 【感觉是别处搬来的图吧，哪有画手会这样夸自己[问号脸]×3】 ...... 自我宣传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真搞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产粮给他们吃还意见多多。 段焱删掉原来那条微博，重发一遍，这次他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一串长长的tag。 #神仙画画#宝藏画手#牛逼#大触#强推#吹爆# 第37章 “火火火” 段焱听见向明秋下楼的脚步声，立马将微博的网页关掉。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向明秋看见段焱仍坐在电脑前上网，于是催促他，“待会儿迟到要别人等着就不好了。” 今天是五湖四海兄弟群的首次聚会，段焱对这种事情兴趣不大，只是看见群里其他人都答应了下来，自己如果拒绝似乎显得有些不够意思。 作为聚会的发起人，岑凯诺提前一天就在群里发了公告。 今晚九点整，Rex夜店不见不散。 “怎么又是去你店里，难道就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吗？”段焱关上电脑，慢悠悠地地从椅子上起来，伸展了一下筋骨。 “去别的地方也行，不过我是Rex的老板，去我店里可以免费吃喝。” 如此有理有据，这下段焱也没话说了。 群里总共七个人，岑凯诺、向明秋和傅辰是段焱认识的。 另外的三个人他头一回见，分别是任永轩、常泽以及姜诚。 傅辰一见面，就习惯性地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卡片，人手发一张。 这位老哥嘴边还是挂着之前那句口头禅：“想进军演艺圈欢迎随时私聊我！” 那个叫常泽的帅哥也不输，上来就问段焱要不要买保险和理财产品。 这人说起话来语贼快，口才溜得一批，只要他嘴巴一张，别人就连个插话的机会都轮不上。 岑凯诺口口声声说他是霸总，段焱反而觉得这人更像是金牌推销员。 至于任永轩和姜诚，他两正常得很，该玩玩，该喝喝，不整那些奇葩操作。 “大家想要什么随便点，用不着和我这个老板客气。”向明秋招呼道。 “秋哥！”有人突然在后面喊他，“原来你在这儿，我刚才一直找你呢！” 段焱耳朵一竖，他对这个软绵绵的声音非常敏感，抬头张望过去。 果不其然，又是那个乐乐。 之前听向明秋说他是在读大学生，小子隔三差五就跑来夜店蹦迪，都不用学习的吗？！ “对了秋哥，我有几个同学今晚上也来了，他们都是你微博的粉丝，说想认识你一下，问你能不能过去跟他们合个影。” “行啊，没问题。”向明秋乐呵地答应道。 随后跟在座的各位说：“不好意思，暂时先失陪一下。” 岑凯诺盯着向明秋走远的背影，感慨道：“啧啧，难怪秋哥他那么受欢迎，瞧他这颜值，这身材，真是绝了，简直男女通杀。” 坐在边上的傅辰突然一拍大腿，大声自言自语：“卧槽！灵感来了！” 他刻不容缓地拿起手机，拨通了自家助理的电话：“喂？阿森！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标题就叫《与夜店老板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故事大概就是主角到夜店寻欢作乐，处心积累想要将貌美老板吃干抹净，结果计划落空反被压。” “都记下来了对吧？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把剧本整理出来，然后下个月马上安排演员。” 段焱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起初还挺纳闷，从创作剧本到电影开拍仅用一个礼拜，未免有些干脆利落过头了。 旁边的岑凯诺戳了戳他胳膊，小声对段焱说：“三火，除非你想下海，否则辰哥要是找你拍电影的话你可千万别答应他！” 段焱一听，秒懂了。 难怪之前老觉得傅辰像个皮条客，敢情还真是个拍小黄片儿的！ 一笑而之以后，话题又重新回到了向明秋身上。 段焱朝不远处的卡座微扬下巴，问岑凯诺：“你认不认识向明秋旁边那个人？” “乐乐嘛，之前听说过，是个富二代，经常和他的朋友到店里来玩，跟秋哥的关系好像挺好的。” “他俩啥时候认识的？”段焱打听道。 “这我就不清楚，你干嘛不直接问秋哥？” 段焱不回答，继续观察那两人。 这会儿，乐乐正和他那群朋友玩游戏。 猜拳输了的人要罚酒，乐乐上一轮刚输掉，他低头看着手中倒得满满的一杯酒，有些犹豫。 向明秋突然伸手，把乐乐的杯子接了过来，仰起脖子直接替他干了。 其他人看见后纷纷尖叫起哄。 段焱板着面孔挪开了视线，拿起桌面刚开的一支啤酒往嘴里灌，一口气就是半瓶下肚。 恰好这时手机发来新的微信：「焱哥，你在干嘛呢？」 备注人的名字叫“小海”，也就是上次在私人俱乐部里接待过他的那名男生。 段焱当初并没有和他交换联系方式，是男生后来自己到处问人要到了段焱的微信。 之前还管他叫焱少来着，这会儿为了套近乎，改口叫焱哥了。 自从加上好友以后，这段时间小海老是给他发信息，段焱没兴趣跟他聊，一直把人给晾着。 直到今晚上，他才第一次回复了对方。 【段焱】：在外面喝酒，过来玩不？ 【小海】：好啊好啊！我这两天刚好休息，在家呆着挺无聊的[可爱] 小海行动很快，收到信息以后，仅用十来分钟时间就抵达现场。 为了来见段焱，他特意将自己打扮得相当可口，笔直的紧身牛仔裤瘦腿提臀，松垮垮的T恤露出半边白皙纤细的肩膀，脖子上还系着个猫铃铛作为装饰，莫名地勾人。 “焱哥~”小海掐着轻柔的嗓音，笑眯眯地跟段焱打招呼。 “来的还挺快啊。” “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也就打个车的事儿。” “嗯。”段焱拍拍自己旁边空着的位置，示意他坐过去。 小海很是乐意，当他走到段焱身旁坐下时，一股浓重的香气瞬间侵入段焱的鼻子。 他眉头紧拧，问道：“你涂香水了？” “对呀，就是上次焱哥你送给我的那瓶。” 段焱不喜欢那股味道，但也只好强行忍了。 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小海一直往段焱身上挨，借着聊天为由，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去挽住段焱的手臂。 岑凯诺和傅辰他们正在玩骰盅，过来问段焱要不要一起。 段焱转过去看一眼小海：“你玩不玩？” 小海撇撇嘴：“我太菜了，老是输，还是算了。” 段焱却放话道：“没事，输了我替你喝。” 小海的技术确实菜，几乎回回都输。 段焱对此倒不怎么在意，他自己本身想喝酒，替对方挡酒也是顺便。 有时候难得赢上那么一回，小海就会高兴得手舞足蹈，段焱被他逗乐了，伸手去撩拨一下他脖子上那枚铃铛，像是逗小猫儿子似的。 “秋哥，快看镜头！”拍照的人提醒提醒道。 向明秋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段焱身上收了回来，眼底的一缕阴沉稍纵即逝，没人能够觉察。 随后他又恢复往常的表情，轻轻扬起嘴角，朝镜头的方向露了个笑。 跟乐乐那群同学轮流拍过照，回去找岑凯诺他们之前，向明秋上了趟厕所。 前脚刚进入隔板间把门锁上，后脚马上又有个人跑来厕所里。 对方正在讲电话，向明秋无意偷听，可毕竟是公众场所，自然免不了。 男生说话的调子有点娘，还有点骚气。 “你猜我刚才在Rex看见谁来着？” “是小海！他和焱少在一起，那两人好像勾搭上了。” “对对对，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段焱，夏林集团的大公子。” “他人长得贼帅，就是癖好有些一言难尽。我跟你说嚯，前段时间他不是到咱们俱乐部里找乐子来着，他给小海买了支口红，要他当场把口红涂上，这也算了，关键那口红的颜色还是死亡芭比粉耶！” “拜托，就算我是男的我也受不了他这品位，太直男审美了！我的妈呀……” “不过好歹人家有钱长得还帅，这点儿怪癖姑且可以忽略掉，哈哈哈哈。” 男生边聊电话，边走进单间格里把门关上。 没想到上厕所撒个尿居然还能听见了个有趣的事情，向明秋忍俊不禁地摇摇头，拿出手机给段焱发了条微信。 【向明秋】：火火火 【向明秋】：挺牛逼啊 【段焱】：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向明秋】：没，就夸一下你而已 【段焱】：莫名其妙 从厕所回到原先的卡座，向明秋随意找了个地儿坐下。 段焱搂着小海的腰，继续跟其他人喝酒聊天，不瞅他。 向明秋不打紧，颇感兴趣地和傅辰聊起了小黄片的剧本创作。 凌晨三点多，客人们基本都已经散了，店里准备打烊，员工们纷纷开始清扫卫生。 群友们道过别后，也各自归家。 段焱喝多了，刚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有些踉跄，要倒不倒的样子。 小海赶紧上前扶住他：“焱哥，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他目的挺明显的，只可惜问了好几次，都没能从段焱嘴里撬出地址。 于是改变策略：“那要不到我家暂住一晚吧，等你明儿酒醒了以后再走也许。” 他一边说，一边搀着段焱往外头走，却被人给挡了路。 “把他放那儿吧，等会我送他回去。”向明秋嘴里嚼着口香糖，往旁边的沙发指了一下。 “不好意思麻烦你。” “不麻烦。” “真的不用了，我叫的车已经到门口了。” 向明秋语气突然变冷，跟换了个人似的：“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 他往前跨进一步，直接将对方勾在段焱腰间的手掰开。 “我是他哥，我说，我、送、他、回、去。”向明秋眼神半眯，说话的口吻像是带着一种的威胁，没有半点儿商量的余地。 小海当即被他的气场给唬住，没敢再吱声，悻悻地转身，加快步伐离开。 段焱又昏呼呼地坐回到沙发上，他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点着桌面上的空酒瓶。 向明秋想伸手去扶他，被他一把拍开了。 “干嘛呢你？！” “什么干嘛，带你回家去。” 向明秋再一次伸手拉他，结果又被段焱拍开。 “这不还没散场吗？回去个鸡毛！刚才玩到哪儿了？”段焱四下张望，倾前身子，把桌子对面的真心话大冒险箱子拉到面前。 “喂，向明秋，该轮到你抽了，还不赶紧的。” 向明秋：“……” 段焱见他杵着不动，于是自己把手伸进箱子里替他抽一发。 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学狗叫」三个字。 段焱顿时开怀大笑：“向明秋，这回你还不吃瘪！哈哈哈……” “别闹，回去了。” 段焱死活不肯站起来，这会还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向明秋，你他妈想耍赖皮是不？是不是玩不起？” “……” “明明就是秋田犬，叫一声怎么了？！” “……” “火火火，你起不起来？” “你叫了我就起来。” “你起来先。” “你叫了先。” …… 两人陷入了死循环。 对着喝醉酒的段焱，向明秋显然没有往常那么游刃有余。 啧，死小子挺顽劣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段焱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不爽是吗？来动手干一架啊，看看谁怕谁，我还不信你能打得过我！” 向明秋伸手一推，把人又压回到沙发上躺下：“行了，谁特么要跟你动手。” “那你压着我干嘛。”段焱有些不耐烦。 向明秋豁了出去，将嘴唇贴在他耳朵上，低声开口：“汪” 第38章 两座的911没法叫代价，回去的时候，向明秋打了辆出租车。 司机早已经到了店门口等候，可喝醉酒的段焱一直磨磨蹭蹭，应付起来挺费劲儿。 向明秋跟他拉扯了半天，才将人给带上车。 回去一路上，段焱相当安静。 向明秋见他把脑袋抵在玻璃床上看风景，也没去管他。 群里的其他人已经到家了，纷纷发信息告知一声。 向明秋正在打字，说自己和段焱还在回去路上，忽然听见旁边发出什么声响。 扭头一看，段焱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腰带。 他把裆部的拉链拉了下来，正准备将手伸进里面掏家伙。 向明秋眼见不妙，第一时间把他的手摁住：“火火火，你这是想干嘛？！” “上厕所啊，快别拦着我，老子尿急得很。” 段焱想甩开他，向明秋赶紧又把他摁住，用最快速度将他下面敞开的拉链拉上，重新扣好腰带。 正在开车的司机听见后座那两人的对话，脸色大变，央求道：“别别别！大哥，拜托你们可别搞事情，要不你们还是下车吧，这车钱我宁可不收你们了。” “这样吧，师傅，前面有家麦当劳，要不你稍等一下，我让这家伙先上个厕所。” 车子靠边一停，向明秋指了指前方十来米远的麦当劳大门，对段焱说：“那里头有厕所，要扶你进去不？” “不就上厕所撒个尿，还用得着你来扶？” 总感觉好像不太放心，但向明秋还是点头：“那行，我在车上等你。” 他替段焱开了车门，怎知段焱一跳下车，却压根儿没往麦当劳里走。 他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门在大街上唱起了跑调的军歌，确实挺丢人。 向明秋不得已，只好让出租车司机先行离开，自己下车去追段焱。 “火火火，给我回来！” 段焱权当听不见，越追越跑，而且跑得比先前还快。 追着追着，歌声没了，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向明秋本来挺困的，想着早点回去洗洗睡，现在被段焱这么一折腾，啥睡觉的心思也没了。 “火火火！”向明秋跟捉贼似的，在大街小巷里四处搜查。 他大声喊了好几遍，都没人回应，有点心累。 能试的办法都尽量试一试，向明秋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段焱的号码。 他不指望段焱能接听，只打算利用手机铃声判断那家伙的具体方位。 循着空气中传来的微弱音乐，向明秋最后在街道尽头的自助贩卖机前找到了段焱。 那家伙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别看丫喝得醉醺醺的，俯卧撑的姿势做得可贼标准。 一边做，他一边大声报数：“一！二！三……” “……”向明秋又气又笑，“大半夜的这俯卧撑做给谁看呢，赶紧跟我回去。” 段焱不肯起来：“不行，还差两组没做完。” 向明秋也只好依他，蹲在一旁给他报数，顺便拿出手机录下他的罪证。 段焱动作很快，三两下功夫就把剩下的两组俯卧撑完成。 向明秋担心一不留神，这家伙又要四处乱跑，往回走的时候一路拖着段焱的手。 段焱这事儿逼走走停停，一会儿说自己尿急，一会儿又说肚子饿没力气。 最后，两人又回到了刚才那家麦当劳门口。 向明秋跟大人看管小孩似的，亲自跟着段焱上厕所。 上完厕所，两人再去点餐。 这个时间段没什么客人，用不着排队，店员热情地询问他们要吃什么。 向明秋不饿，只要了杯冰水。 段焱站在旁边不吱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桌面的玩具展示架。 最近麦当劳推出了宝可梦系列，总共是六款小精灵，其中就有妙蛙种子。 向明秋指了指段焱，对点餐店员说：“给这家伙整一份开心乐园餐。” 随后还叮嘱店员玩具要拿妙蛙种子。 取完餐的两人随便找了个宽敞的位置坐下。 向明秋坐在段焱对面，他单手托腮，饶有兴味地看着段焱蘸着番茄酱边吃薯条边玩那只会伸展藤鞭的妙蛙种子。 难得一见他这副乖巧模样，向明秋忍不住又拿出手机，给段焱录视频。 顺道问了一句：“薯条好吃吗？” 段焱不搭理他，拿着手里头的妙蛙种子，朝向明秋面前的那杯冰水使出了“冲击”技能。 哗啦一声，水和冰洒了一地都是，向明秋没来得及躲，衣服裤子都遭了殃。 向明秋知道现在还不是跟这小子算账的时候，暂且先记上一笔。 “等着，哥回头再好好教训你。” 他说罢起身，到前台问店员要了一些纸巾来擦水。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等到向明秋再次转过身去，刚才的座位上早已空空如也。 这他妈这人呢？！ 又跑去哪儿了？！ 向明秋沉声骂了一句“操”，赶紧又找人去。 麦当劳的旁边是一家便利店，深夜没什么生意，店里的收银员此时正蹲在门口抽烟。 向明秋举起手机，把视频中的人只给收银小哥看：“请问你刚才看见过这家伙吗？” 小哥连连点头：“有有有！这帅哥刚刚还在店里买了一整盒打火机呢。” 向明秋纳闷：“他买那么多打火机来干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哥摊手耸肩。 “那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小哥指了指马路对面那家香辣虾夜宵店：“呐，我亲眼看着他进去了那家‘香辣风’，现在估计还在里头来着。” 向明秋跟店员小哥道过谢，马不停蹄地赶到对面店。 已是凌晨四点了，一整条商业街的商铺都已关门休息，唯独这家夜宵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向明秋一进店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段焱。 那小子手里抱着一盒打火机，在闹闹哄哄的夜宵店里来回穿梭，挨桌地向客人们卖打火机。 进货三块钱一个，他卖五块钱，客人不想要，他还非得强卖给人家。 “美女，你这不是在抽烟么，买一个打火机呗，支持一下小本买卖。” 段焱赖在一张餐桌前不走，跟眼前那位打扮火辣的妹子销售自己的打火机。 与那位妹子一通来的还有几个闺蜜，一群女生看见帅哥，忍不住地哇哇大叫，主动调侃段焱：“小哥哥，送我们一个打火机可好？” “那我不送。”段焱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是来卖的。” 妹子们一听，更加兴奋，接着调戏他：“那你卖多少钱一晚呀？哈哈哈哈~” ...... 向明秋快步冲上去，将他手中那盒打火机给夺走。 “火火火，你特么是不是没完了？啊？” 段焱扬着下巴，摆出一副蔑视的表情：“注意一下你跟我说话的语气。” “我就问你是不是没完了？” “你只是一只秋田犬，这是你对人类说话应有的态度吗？” “能耐啊火火火，喝醉酒是不是感觉自己飘了？” 向明秋眯了眯眼睛，那双绿意盎然的眼眸里透出不愉悦，显然是被段焱接二连三的耍酒疯行为搞得有些毛躁了。 正在忙活的老板这会终于注意到店里来了不速之客，领着两名身材高壮的伙计冲向明秋和段焱走了过来。 “店里不允许销售人员进来，你俩如果不是来光顾的话，麻烦赶紧出去，要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向明秋不得不给身边的始作俑者擦屁股：“不好意思，我这就把他带走。” 段焱最后是被向明秋拽着走出夜宵店的。 不少值夜班的出租车司机正停靠在店外，等候随时上车的客人。 向明秋抬起一只手，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辆出租车挥了两下。 段焱逮住他松手放开自己的一瞬，动作迅速跑到停放在店门口的那辆白色自行车前，整个人跨坐上去，随即用力一蹬脚踏板，风一般地骑入前方的昏暗夜色中，留下向明秋一人站在原地无fuck可说。 妈的……想不到这死小子喝醉酒居然能作到这种程度。 被偷了车子的客人在其他食客的告知下，匆匆忙忙跑了出来，一眼自己的车子不在，急了。 “我的自行车呢？那个家伙怎么把我自行车给抢了？！” 向明秋感觉到太阳穴的神经有些刺刺痛，他替作精向那位客人道歉：“不好意思，实在抱歉……那家伙喝醉了有些发神经，你这车多少钱？我赔你双倍吧。” 向明秋放弃了追人的念头，把钱打过去给受害者以后，他上了出租车，整个人疲惫地往后座一靠，准备让司机载自己回犬舍。 可当他刚报完地址，转念一想，到底还是没能放心。 万一作精醉驾遇到交通事故，或者半路冲到了河涌里，那就完蛋了。 向明秋顿时又改变主意，叫司机沿着刚才死小子骑车的方向跟了过去。 …… 一觉醒来已到次日中午，段焱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旁边的床头柜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盒打火机，还有一只妙蛙种子小玩具。 估计是向明秋那家伙买的，想不通为啥会放在自己房间里。 洗漱完毕之后，他跟平常一样下楼吃午饭。 向明秋此时已经吃完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好像在播放着什么视频，他隐约听到视频里的人正在数数。 段焱注意到外面的院子里多了一辆白色自行车，他朝向明秋看去，问：“你买的新车？” 向明秋关掉了录像，把头抬了起来：“火火火，你自己做过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我昨天喝多了是吧？”段焱知道自己喝了不少酒，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喝多了，昨晚是我把你送回来的。”向明秋告诉他。 “哦。”段焱漫不经心地走进厨房泡咖啡，“那我做过什么事情来着？” “你把我搞了。” “？？？”抓着杯子的手突然停在半空，段焱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这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喝多了，回来以后把我摁在床上，把我给上了。” 这...... 不可能！ 他以前确实经常酒后乱性，可前提是双方你情我愿的基础上。 为了进一步确认，段焱问他：“你是自愿的？” “怎么可能自愿。” “那你怎么不反抗？！” “你特么发酒疯，力气比牛还大，我哪儿摁得住你。” 段焱脑子有些混乱，他使劲地回忆昨晚的事情，可真的想不起来了。 “向明秋，不跟你开玩笑，到底是不是真的？”段焱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骗你干嘛，要不要我现在扒下裤子撅起屁股给你看看？” “……” 向明秋又说：“你知道自己喝醉酒干了些什么吗？” 段焱：“……” “我来告诉你。”他一件一件地数道，“你在我面前学狗叫，然后当街撒尿，厚着脸皮去麦当劳买开心乐园餐，非得要点餐员给你拿妙蛙种子玩具，不给就撒泼，抢了人家的自行车，还他妈醉驾......” “你他妈少糊弄人。” “谁糊弄你了，我这儿还有视频作证，不信你看。” 十来秒后，段焱手机接收到了向明秋发来的小视频。 第一个视频里，他坐在麦当劳里边吃薯条边玩玩具…… 第二个视频里，他在大街上做俯卧撑…… 紧接着又收到了一个――他使劲蹬着一辆白色自行车，在大马路上摇头晃脑，跟个傻diao一样。 …… 段焱的大脑当即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日了狗了…… 第39章 段焱站在原地愣了一分多钟，依旧没能把这一切消化掉。 错愕，惊诧以及难以置信…… 一系列复杂的表情全写在他那张俊朗英气的面孔上。 相比起段焱的震惊，作为“受害者”的向明秋倒是表现得相当平静。 见他这般悠哉，段焱反而跟他急了起来：“你不是说我上了你来着？那你他妈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向明秋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抽了两口，淡定地吐出一缕白烟：“你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既然反抗不了，不如好好享受。’” 段焱：“……” 向明秋眼睛轻轻一抬，弹了弹手中的烟灰，他打了个哈欠，一副事后慵懒的样子，调笑着轻松道：“昨晚上的事情我就当做是玩玩，你也不必太在意，我不会强迫你对我负责任，反正男人又不会怀孕。” 这压根儿就不是会不会怀孕的问题，和自己的血缘兄弟发生床上关系，这种事情哪个当事人会不在意？！ 段焱始终对向明秋的话存疑，可又拿不出任何证据反驳，着实很郁结。 向明秋从沙发上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段焱肩膀：“哥到汽修厂取个车，回头咱们再好好聊。” 大门开了又重新关上，屋内此时只剩下段焱一人。 隔壁巷子的两户邻居不知因为什么事而争吵起来，那冲天的嗓门传到这边的客厅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段焱被闹得愈发心烦，他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在电脑前，耳机一戴谁也不爱。 鉴于这次状况比较特殊，跟以往约炮经历不是一个性质，段焱一腔烦闷无法向身边人吐诉，最后选择了到网上的匿名论坛发帖寻求意见。 噼里啪啦打了一通之后，摁下回车键发送出去。 【标题：喝醉酒后和自己哥哥发生了关系，怎么办？】 【正文：如题。本人男，有一同父异母哥哥，两人最近才相认，昨天晚上一起到夜店里玩，结果我酒喝多了，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和我哥搞上了，现在心情万分复杂……】 匿名论坛吃瓜网友众多，帖子刚发出去没两分钟，立马收到一堆回复。 【这尼玛什么狗血剧情？？？】 【从标题到内容都过于狗血，难以令人信服】 【LZ继续编，呵呵，现在的人真是为了博点击率什么东西都敢写】 …… 回帖中，质疑的人占据多数，也有个别网友当做是狗血小说来看，表示希望作者不要断更。 总而言之，一个个都不把他的求助当回事。 段焱一怒之下，删除了帖子，彻底退出匿名区。 说来奇怪，明明是他把对方给睡了，怎么到头来，对此耿耿于怀的人反而是他自己呢？ 段焱靠坐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十分努力地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情，脑海里闪现过好几个场景，比如离开Rex以后，乘出租车回去，然后中途又去了麦当劳，还有宵夜店…… 段焱拼尽全力，最后也只能想起这么多，至于再具体一点的细节，他是真记不起来了。 如果昨晚两人真的搞在一起了，那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段焱胡思乱想中，不自觉地拿起桌面上的一根笔，在画纸上将向明秋的名字反复写了很多遍。 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他的同桌是女生，有一回在课堂上，段焱看见同桌在笔记本上不停地写着年级里某位男生的名字。 那女生一直暗恋着人家，也不知道她打哪里听来的迷信消息，说只要将心上人的名字写一千遍，那么对方就会因此爱上你。 段焱重新看了一眼刚才写在画本上的名字，那一瞬，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隐隐泛起一股微妙的感觉。 他赶紧把那一页纸撕了下来，揉成一软丢进垃圾桶。 手机这时传来新的信息，是通讯运营商的应急提醒。 超强台风“绿叶”将于晚上八点左右在香山一带登陆，三防指挥部和市政府应急办提醒，届时会有大暴雨或特大暴雨，让市民们提前做好主动防灾避险措施。 后面还有长长的一大段，段焱没耐心往下看。 沿海地区其实每年都有台风，据新闻报道说，今年的台风阵仗与以往相比很不一般，最大风力甚至达17级以上。 考虑到超强台风有可能对城市造成重度破坏，目前全市已经启动停工停课措施。 不用干活，闲下来的大伙儿纷纷跑到群里聊天，基本都是围绕着即将到来的超强台风展开讨论。 【岑凯诺】：台风来了，终于有一个光明正大呆在家里直播的借口了[开心] 【任永轩】：+1，原本要去外地做节目，现在只能延期了 【傅辰】：我去日本的航班也取消了，新的剧本已经开机，原本还打算过去拍摄现场进行实地考察的 【姜诚】：大家都做好防风措施了吗？记得拿胶带贴好窗户，屯水屯粮！ 【常泽】：家乐福超市今天最后一天特价，很多东西5-6折超便宜，还没屯货的兄弟们赶紧去，另外下载我们公司的APP做个问卷调查并给五星好评，还能在折扣的基础上享受满减，买到赚到！ 【任永轩】：@常泽奸商真是分分秒秒都为自己的最大化利益而考虑 …… …… 别的不说，屯货这话倒是提醒了段焱。 他上一次去超市采购已是半个月前，现在屋子里能吃的东西已经剩余不多了，趁台风还没登陆，得赶紧上一趟超市。 段焱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向明秋这就从外头回来了。 “你不是去取车吗？”段焱问道。 他算了下时间，从汽修厂到犬舍，来回仅用二十分钟不到，快过头了吧。 “我到半路才发现记错了时间，唉，白跑一趟。”向明秋笑着一耸肩膀。 “你早晚得得老年痴呆。”段焱毫不客气吐槽他。 向明秋见段焱走到玄关口换鞋，问：“你要去哪儿？” “去超市买东西，你既然回来了也跟我一块儿过去，我一个人提不了那么多东西。” 昨晚从Rex回来时两人是打车，段焱的车子这会还放在夜店的地下停车场里。 村子附近有个家乐福超市，打车的话距离太近，走起路来又稍有点远，向明秋当机立断，决定骑自行车。 段焱嫌那台自行车颜值太低，不想骑，最后选择了坐后座。 他反着坐，双手扶着车尾，后背与向明秋后背靠在一起。 由于台风天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和车辆相较往日而言少了很多。 午后的天色莫名地被搅成了奶黄，树上聒噪的夏蝉集体沉默了，炎热潮湿的空气中夹带着少许微风。 向明秋蹬着脚下的自行车踏板，载着段焱穿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沿着体育场边上的林荫绿道前行，栽种在道路两边的葱莲已经全部绽开，连成一片长长的雪白色花毯，延伸至前方那望不着的尽头。 前方是河涌路段，为了图方便省时，向明秋选择了抄小道。 小道路面狭窄，被密密麻麻的茂盛灌木所包围，虽是一条捷径，可平时走的人不怎么多，因为这儿时常有个神经病汉出没。 据说是住在这附近的，他家人非但不送他去治疗，还把人放出去到处乱跑。 起初的时候段焱不知道，有一回他牵着狗过来这边溜达，突然被那神经病汉从耳边吼了一声，段焱被吓一大跳，若不是那神经病吼完撒丫子就狂跑，段焱真要当场将他暴揍一顿了。 想到这里，段焱决定给向明秋做个提醒。 “有个神经病经常在这条路上晃荡，你骑车的时候悠着点儿。” 他这嘴巴跟开过光似的，才刚说完，就马上灵验了。 那家伙突然从灌木丛里冒了出来，长头发，大胡子，夏日炎炎的居然穿着一身厚的不像话的军大衣，果然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汉看见向明秋载着段焱往这边骑过来，咧开嘴巴朝他两嘻嘻大笑。 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情在下一秒发生了。 神经病汉双手一扯，敞开了军大衣，里面居然穿着一套红色的文胸和蕾丝内裤。 神经病汉一边向段焱和向明秋展示自己的性感内衣裤，一边问道：“帅哥，漂不漂亮？” 向明秋先前还对段焱的话秉持怀疑态度，这会儿他是彻底相信了。 向明秋看得眼珠瞪大，兴奋大笑：“卧槽！这么劲爆的吗老兄！” 段焱拿手戳了戳他的后背，催促道：“你赶紧走，不要理他。” 也不知道向明秋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想的，从那神经病汉身边经过的时候，居然还冲对方吹了两声口哨。 这下可不得了，神经病汉把口哨声当做是对自己的呼唤，他火速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朝着自行车上的两人狂奔。 向明秋见状，加快了脚下的骑车速度，可后面的家伙仍是穷追不舍，有好几次差点儿就够着段焱的脚。 段焱都快吓成狗了，他使劲儿猛踹，边踹边对向明秋骂骂咧咧：“我他妈不是叫你别理他了么？你还要冲他吹口哨，向明秋你这人犯不犯贱？！” 前面是个转弯角，向明秋镇定自若道：“没事，他追不上来，坐稳了啊，哥哥带你飙车了。” 他说完，握着车头的把手，一个急拐，随即猛然加速。 段焱差点被甩出去，好在身体反应迅敏，一秒切换成侧坐的姿势，手臂往前勾伸，用力搂住了向明秋的腰。 一通拉锯之后，总算彻底甩掉了神经病变态。 段焱余惊未定，向明秋却在哈哈大笑，把刚刚的事情抛在脑后，开始琢磨等会到了超市要买什么吃的了。 “自热火锅，UFO炒面，蛋黄酥，火腿肠……对了，还有黄瓜味乐事薯片也要买……”向明秋一一细数道。 段焱气在心头，不理他，自个拿出手机，拍了张沿途风景，发到微博，更新一则观狗日记。 【台风天出门溜了趟狗，发现了秋田犬的犯贱属性[生气]】 第40章 从超市提着几大袋东西回来以后，两人抓紧时间，拿透明胶带把屋里上下所有的窗户都贴成米字状。 看似挺简单的一件事情，真正操作起来却比想象中费劲得多。 尤其像这种大别墅，楼层多，房间也多，两人从下午三点一直折腾到傍晚六点，有够呛的。 到了晚饭钟点，段焱和向明秋都没那个做饭的精力，不约而同选择了吃火锅。 两人坐在餐桌前，拿着筷子边从锅里夹自己爱吃的菜，边刷手机查看台风实时播报信息。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外面开始起风了，且有逐渐加大的趋势，时不时地能够听见外面的树木枝叶因为剧烈摇晃而发出的“沙沙”摩擦声。 饭后，向明秋负责收拾餐具，段焱出于保险起见，重新把屋子检查了一遍。 狗全部已经上笼子里了，所有门窗也都关好并且锁死，问题不大。 新闻报导说，台风“绿叶”至少要到午夜之后才离开，当下市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呆在家中干着等。 屋外的风愈发狂烈，仿若鬼哭狼嚎，呼哧呼哧拍打着窗户，一下比一下来得猛。 粘着米字形胶布的玻璃窗被狂风拍得瑟瑟颤抖，给人一种随时都要破碎的错觉。 头顶上方的灯光突然熄灭，屋子里刹时一片漆黑。 段焱朝窗外瞟了一眼，他们不是唯一例外的，附近的其他住户家中也都发生了同样状况，看来是村里大面积停电了。 外面风雨肆虐不断升级，段焱和向明秋手里一人捧着一罐助眠香薰蜡烛坐在客厅里。 助眠香薰是上次王可依送的生日礼物，想不到竟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停电就是各种麻烦，想玩个手机都时刻惦记着电量不够。 抬头看一眼墙上那挂钟，现在也才晚上八点多，回房睡觉有点早。 段焱无聊得慌，嘴里嚼着口香糖，在沙发上咸鱼躺。 “火火火，咱们来玩这个吧。”向明秋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盒飞行棋。 段焱都还没发话，他已经开始在茶几上铺展地图，排列棋子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段焱就当是打发时间。 他重新坐了起来，和向明秋一人选两个颜色，随意丢着骰子，走到哪儿算哪儿。 他的心思压根儿不在飞行棋上，藉着摇曳的昏黄烛光，段焱时不时悄声抬起眼皮去打量向明秋。 都已经快过去一天了，段焱依旧对昨晚上的事情相当在意，他就搞不懂为啥那只秋田犬却能如此轻松自在，跟没事发生一样。 仿佛是察觉到了段焱朝自己身上投来的目光，向明秋把头抬了起来，两人的视线稳稳妥妥地碰撞到了一块。 段焱为了掩饰，指向他手中握着的杯子，问：“你喝的那个是什么？” “上网买的枸杞茶，很香，要不要试一试？” “不喝。”段焱想也不想马上拒绝掉，“你怎么跟个老头似的喝这种东西。” 向明秋举起杯子，送到嘴边呷了一口，慢斯条理道：“枸杞茶对身体益处多多，早喝早养生，你要是想喝的话，以后我泡茶多预你一份。” 段焱丁点儿瞧不上他的枸杞茶：“我才不喝这种难喝的东西。” “哦，那随便你。”向明秋不在意，继续喝自己的。 飞行棋玩过两三局，段焱就已经腻了，撒手不玩了，继续在沙发上咸鱼躺。 向明秋听着手机里的DJ电音，捧着手里的香薰蜡烛上楼洗澡去。 段焱竖了竖耳朵，听见那脚步声离开以后，他翻了个身，瞅一眼向明秋放在茶几上的那杯依然热腾，冒着丝丝白气的枸杞茶。 好奇心驱使下，他伸手把杯子拿了过来，将鼻子凑上前去，轻轻地嗅了一下。 说是枸杞茶，里头其实还添加了菊花，红枣，山楂，花叶等料子，经过热水的一番冲泡，得到充分彻底的浸泡后的材料带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段焱动了动喉结，快速往杯沿上抿了一口，甘甜甘甜的，味道居然还不错。 他还想偷喝第二口，正在楼上洗澡的向明秋突然大喊：“火火火！” 段焱赶紧将他的杯子放回原处。 话说杯耳刚才是面朝厨房的方向还是电视机的方向？ 段焱还没摆弄完呢，向明秋又喊了一遍：“火火火，听得见不？快上来帮个忙！” “嚷那么大声准没好事。”段焱嘀咕着，趿着拖鞋慢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还真被他说中了，果然没有好事。 向明秋刚才进浴室洗澡的时候，蜡烛被水花溅灭了，周围环境太黑，他一个没注意，摔了一跤，把脚给崴了。 向明秋一时站不起来，赤身裸体地坐在浴室的瓷砖地板上。 蓬头的水没来得及关，淅淅沥沥地往下淋洒，水柱落在向明秋的身上，化成一颗颗大小不一的透明水珠。 他微微垂下头，从段焱这个角度，看不太清向明秋脸上的表情，但他发现，向明秋后脑勺那根细长的老鼠尾巴又长长了。 小尾巴湿乎乎地贴着他宽大光滑的后背上，顺着结实的臀部继续延伸，一直拖到了地面。 这画面很好地诠释了何为刚柔并济，不得不说，真是贼几把性感。 段焱没憋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数秒后，才走过去把淋浴蓬头关上，然后从旁边的衣架上去了一条干毛巾，丢到向明秋身上。 他举着蜡烛蹲下，凑近段焱崴到的右脚处查看了一会，脚背上肿起了一块，所幸只是普通的扭伤，没有动到筋骨。 “能走路不？”段焱问他。 向明秋摇头：“不太能。” 段焱没说什么，他转过身去：“上来吧，我背你回房间。” “我另一只脚好像麻了，没感觉呢。” 这家伙就是爱找麻烦，段焱不想废话，直接把人从地上横抱起来。 向明秋的身高和段焱差不了多少，可真正抱起来感受一下，分量却比自己想象的要稍轻一些。 两人离得相当近，段焱只要轻轻吸气，便能够闻到向明秋身上那股沐浴乳味道。 甜甜的果味掺和着几缕清淡花香，段焱有些心不在焉，他虽然已经离开了浴室，可思绪仍被留在那个地方，出不来。 “火火火，注意看脚下，你摔着就算了，别把我也摔着。” “闭嘴，再瞎逼逼我就撒手。” 他抱着向明秋，带他穿过走廊，拐了个弯，往房间里走。 “火火火”向明秋又喊他。 “你又怎么了？”段焱有些毛躁了，来到床边直接把人往上面一丢。 “不是，我就是想告诉你，你走错房间了。” 段焱疑惑了一下，他扭头看看四周，顿时一愣，才发现是这自己的房间。 忽然间，胳膊被床上的人用力一拽，段焱没站稳，往前一倒，整个人半跪在床上。 眼前的人凑了过来，将两片薄菱好看的唇瓣抵在他耳畔，一启一合：“你把哥哥抱来你的房间，是想要干嘛？” 第41章 橘黄的烛火在黑暗的房间中撑起小范围的一片光明。 向明秋的脸庞迎着火光映照的方向，他的睫毛浓密长翘，上面还挂着一颗小小的晶亮水珠。 眼皮轻轻一眨，睫毛刷地往下一扇，水珠滴在了他的脸颊上，而后又恰如其分地滑落至那微微扬起弧度的唇角处。 结合他刚才所说的话，氛围属实带有几分暧昧。 在段焱看来，向明秋那句问话压根不像是提问，反倒更类似于一种玩味与调侃。 尤其是最后一个字，向明秋说得有点儿快，段焱没听太清。 到底是“你是想要干嘛？”，还是“你是想要干吗？” 他敢打包票，这只秋田犬绝壁是故意的，毕竟那家伙在他面前耍这种流氓也不是第一次了。 横竖怎么回答感觉都会遂了那家伙的意，段焱索性闭上了嘴。 他低头看一眼向明秋放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将其轻轻掰开，转身离开了房间。 又隔了分钟，段焱重新回来，手里还拿着一瓶跌打药酒，那是张叔之前留下的。 段焱三步并两走到床前，从边上拖过一把椅子坐下。 他冲向明秋稍稍扬了扬下巴，说：“脚给我伸出来。” 由于受伤的缘故，向明秋的动作有些缓慢。 他把右脚缓缓抬起，伸出到床外。 “那么远谁看得清。” 段焱一手抓住向明秋的脚踝，直接把他那只受伤的脚搁在自己大腿上。 他拧开跌打药酒的瓶盖，从里面倒出味道浓烈的黑色药酒，置于掌心揉抹均匀后，将微微发热的手掌贴在向明秋的脚背上，轻轻地来回揉搓，幅度慢慢地由小到大，一点一点来。 按完了脚背，然后又针对大腿外侧的胃经和胆经反复地推揉，以疏通经络。 他的手法熟练且利落，对于各种穴位也把握得相当精准，显然不是瞎鼓捣的。 向明秋这么被他按了十来分钟，右脚红肿的地方确实消了一些，效果不错。 “火火火，看你还挺专业的，以前是不是去培训过？”向明秋开玩笑道。 段焱继续动作着：“之前在部队当兵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接受体能训练，难免会出现受伤的情况，所以军医给大家教过一些处理轻伤的方法，一般遇到像你这种情况我们都是自己拿药酒搓一搓，有的地方如果够不着，也会让队友帮忙揉搓。” 向明秋好奇地向他打听起另一件事情：“话说你们在部队都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来着？” “要么左手，要么右手。”段焱淡淡地回答，“不过也有那种相互之间商量好的定期炮友，部队里虽然管得比较严，但只要做好保密措施不被发现，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么一说，向明秋更加好奇，他伸手去戳了戳段焱：“那你呢？你有过固炮吗？” “你以为固炮很好找？”段焱挑眉，“真当部队男人多就遍地都是基佬吗？” “这不是好奇问一问而已嘛。”向明秋两手托腮，笑嘻嘻地弯起眼眸望着他。 段焱并没有抬起头，他的两道目光一直落在向明秋受伤的脚背上，依旧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一刻没有停下。 向明秋的脚伤虽不严重，可像这种皮外的红肿，揉按起来也是疼得要命，段焱尽量把力度控制到最轻，每一下都小心翼翼。 俊帅的侧脸流露出认真的神情，男人专注的时刻果然是会不经意地散发出特殊魅力。 向明秋有些愣神。 静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开口又问：“上次你说那是你的初吻，你难道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吗？” “我从不谈恋爱。”段焱直接了断地说。 向明秋有些不解：“为什么？是不想担责任吗？还是说害怕被甩？” “人生在世，潇洒走一回有什么不好？我不谈恋爱自由自在，想跟谁搞跟谁搞，走肾比走心来得更快活。” 段焱回答完毕，现在轮到他有话要问：“向明秋，昨晚我到底睡没睡你？不开玩笑，你好好回答我。” 停顿半秒，他接着说：“我虽然喝多了不记得前一晚上发生过什么，可我大白天醒过来的时候，裤子和内裤都穿得好好的，敢情我强上了你，你还那么有闲情，事后替我把裤子穿好，把裤带系上？” 向明秋憋来憋去，实在受不住，大笑出声：“昨晚上你醉得稀里糊涂，我都快被你玩死了，咋的，还不允许我回过头来跟你开个玩笑啊？” “谁他妈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看见向明秋笑得那么没心没肺，段焱就挺来气，要知道他为了这件事情，烦恼一整天了！ 但不知为何，生气之余，内心却又好像有些小的失望。 段焱将跌打酒瓶的盖子重新盖上，“啪”地一声放回桌面：“现在赶紧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我的左脚好像还有些麻，要不你给左脚也按一按？” 向明秋把曲起的左腿伸直，没有了裤子的遮挡，那两条笔直的腿看着比平时更加修长。 他浑身上下，除了围在腰间的那条白色毛巾以外，便什么也没穿。 那毛巾包得十分松垮，感觉只要一个翻身，就分分钟会脱落下来。 段焱意识到，如果不赶紧将视线从眼前的人身上撤离，自己保不准又要胡思乱想了。 “不走就算，今晚姑且让你留下，我过去对面房间睡。” 段焱从椅子上站起来，拿了一个枕头就走，出了房间以后，用力把门给一关。 手机电量仅剩5%，段焱重新关掉屏幕，把手机丢到枕边。 耳边一直是窗外呼呼的风声，他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寻觅不到丁点儿困意，唯有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头顶上方那片漆黑的天花板。 刚黑了的手机屏幕，这会又亮起。 段焱看一眼备注，心道向明秋那家伙不知又给自己发了什么无聊短信。 点入微信聊天页面一看，是一张照片。 【秋田犬】：我刚在你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这个 段焱把照片加载以后放大，一支透明的水基润滑剂和一盒蓝标超薄001立马映入他的视线...... “妈的！” 段焱一个挺身，从床上弹跳而起，风风火火冲出房间，去找那手贱的家伙算账。 “向明秋！”段焱粗暴地推开房门，大步走到他跟前，“我让你睡我的房间，可没让你乱动我的东西。” “搬进来的时候咱不是明确说好了不许带炮友回来么，啧啧，你怎么还准备了这些东西？” “咦？这儿还有张购物清单来着，原来你是半个月前才买的呀？” “该不会是上次之后，一直心心念念，想跟哥哥真枪实弹来一发？” 段焱被向明秋彻底撩恼了，他的胸腔憋了一团积攒许久的火，一半是怒，一半是欲。 他身体前倾，单手扣在向明秋的脖子上：“你他妈再给我说一句骚话试试，老子操不死你！” 只听见对面的人从容地开口：“那操一个试试？” 第42章 【车】 酣畅淋漓地大干一场，完事以后，两人眼睛一闭，直接就睡得天昏地暗。 次日上午醒来以后，台风已经彻底离境，外面蓝天白云一片平和，仿佛前一夜的大风大雨压根不存在一样。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偷偷溜入了房间，细细碎碎地洒落在凌乱的被子上。 其中一缕光线不偏不倚打在段焱的眼睛上，他被刺得难受，被迫醒了过来。 睁眼之后，他首先看见的是向明秋那张沉浸在睡梦中的侧颜。 向明秋平日有趴着睡觉的习惯，正如现在一样。 昨夜从浴室出来以后，他就一直没穿过衣服，薄薄的空调毛毯随意地披在身上，睡着睡着，不知怎么就被扯了下去，落在腰间的部位。 大清早上看见这个诱人的后背，前一夜的床上激烈运动立马在脑海里有了画面。 段焱下意识地咽下一口垂沫，不自觉地把手伸了过去，放那片光滑，宽实的后背上轻轻触碰。 “是不是昨晚上还玩得不够，还想继续玩？”那双紧闭的绿色眼眸突然张开，向明秋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段焱倏地愣住，迅速放在向明秋后背上那只手撤离掉。 向明秋换了个姿势，从趴着改为侧躺。 他支着脑袋，打了个哈欠，然后冲段焱笑呵呵地将下巴一扬：“哥年纪大了，可没那么好精力了。” 段焱不太习惯这种过于自然的气氛，他把掉在地上的毛巾捡起来，扔给向明秋，对他说：“醒来了就赶紧回你的房间去。” 段焱走到衣柜前，从里头取了套衣服，准备到浴室冲澡。 刚从房间出来，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咯噔咯噔”的声响。 “小焱！”夏乐容朝儿子招手，踩着大红色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 她的出现让段焱始料不及，段焱先是一怔，站在原地呆愣了半秒后，他立即掉头冲回房间，“咔擦”一声将房门反锁起来。 不是要去洗澡来着，怎么又跑回来了？ 向明秋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回事？瞧你这胆战心惊的样子。” 段焱瞪眼警告他：“闭嘴，别说话！我妈在外边！” 向明秋虽也挺意外，但还是相当冷静：“火火火，你妈怎么会来这儿？” “你问我我问谁去？”段焱烦躁地薅了薅凌乱的头发。 夏乐容这会已经来到了房间门口，她抬手往门板上敲了敲：“儿子，妈特意过来看你，怎么还躲着我呢？快开门呀，我你带了燕窝莲子羹。” 段焱：“......” 原本只是图个一时的爽，却没想到第二天居然还碰到这种突发事件，这下要玩脱了。 “等一会儿，我刚起床没穿好衣服！”这是眼下唯一想到的借口。 夏乐容不以为然：“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啧啧，你以前在家不经常这样的嘛，早上醒来就只穿着一条平角下厨房拿喝的，怎么现在还害羞起来了？” 段焱解释道：“以前是以前，总之你在外面等一下，我先换个衣服。” 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 段焱急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走到床边，将窗户打开，对向明秋说：“要不你顺着旁边的水管爬下去？” “火火火，你还是不是人？我这脚还受着伤呢。” “......” 段焱看了看房间周围，又说：“那床底下和衣柜，你自己选一个。” “你这床底太窄了，压根钻不进去。” “那就衣柜。”就这么决定了。 结果等段焱把衣柜打开一看，瞪视又傻眼了。 这里头塞得满满当当，要想腾出空位得花不少时间，夏乐容若是在外面站久了，铁定会起疑心。 这下可不好办...... 向明秋指了指窗户前的落地帘子，说：“我躲那后面吧，然后你再把衣帽架搬过去挡一挡。” 几分钟后，收拾好房间的段焱终于给夏乐容开了门。 “妈”他有些心虚，担心被夏乐容看出端倪，“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儿子不行吗？你上一次回家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夏乐容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 他天生对动物毛发过敏，这次过来犬舍几乎是全副武装，头巾，口罩，墨镜，手套......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极了电视剧里那种尾随跟踪的角色。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有犬舍的钥匙？” “我从你那死鬼老爸的书房里找到。” “这样......” 夏乐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四处打量着儿子的生活环境，随后嫌弃地说：“这地方又旧又残，太破了。” 然后想起什么又问：“对了，那个人呢？”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段焱知道她说的是向明秋。 “他不在，他隔天才过来，今天刚好是我轮值。” 夏乐容有些不不满：“既然他都隔天才来，那凭什么你要天天在这地方守着，你说说看，你上次回家是几月份来着？” “没事，反正在家也没事干，我乐意在这儿呆着。” 夏乐容又说：“你这睡得地方味道好重，平时怎么都不开开窗户通下风呀？” 说罢，正打算朝窗户的方向走过去，段焱见状赶紧拉住她。 “别过去！昨天晚上打台风，那窗户好像有点坏了，最好还是不要靠近，不安全。”他边说，边推着母亲的肩膀，将她带出房间，“妈，你对动物皮毛过敏就不要往这儿跑了，赶紧回去吧。” “难得我专门过来探望你，你小子一见面就巴不得赶我走，唉，老娘心都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行，来，赶紧下楼把那盅燕窝莲子羹喝了，然后陪妈一起出去喝个茶，逛逛街。” “好好好，都听你的，咱这就走。”段焱连连点头应和，保险起见，临下楼前把房门关上。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向明秋听见楼下的汽车引擎声，他走到窗边，往外瞄了一眼，段焱打开车门，坐进夏乐容车子的副驾驶上，两人一同离开了犬舍。 人走了，总算可以出去了。 向明秋一撅一拐地来到房间门口，拧了拧门把，发现门打不开。 有些奇怪，他于是又试了几次，房门依旧一动不动。 前往茶楼的路上，段焱收到了向明秋的新信息。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夏乐容，夏乐容正在专心开车，然后他才点开聊天界面。 【秋田犬】：火火火，你走的时候怎么把房门给反锁上了？ 【段焱】：我连房间的钥匙都没有，哪儿来的锁门[白眼] 【秋田犬】：可你房门打不开，我没法出去 【段焱】：那估计是坏了 【秋田犬】：你赶紧回来吧，顺便找个开锁工人，不然我出不去 【段焱】：我现在在外面，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秋田犬】：你不回来，我怎么出去？ 【段焱】：你好歹是个男人，碰到问题自己不会想想办法吗？ 【秋田犬】：喵喵喵 【秋田犬】：你可真是个渣男~ 【段焱】：...... 第43章 今天工作日，来茶楼喝茶的顾客不多，放眼朝大厅望去，四周基本都是五六十岁的大妈大爷居多。 夏乐容和段焱算是在座中较为年轻的。 她一边拿热水冲刷碗筷，一边数落儿子：“那犬舍破破烂烂的，能有家里好么？” “也就是旧了点儿，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段焱不以为然，从眼前的蒸笼里夹了一块干蒸放入嘴里，昨天干了一晚上的活儿，他现在饿得慌。 夏乐容继续说他：“起初你还只是隔日才往那边跑一趟，现在直接就搬过去住下来了，连家也不回。” “反正妈你平时也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的话，住哪儿还不是一样。” “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个了。”夏乐容转到别的话题上，“儿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什么打算没有？” 结婚成家什么的她就不说了，毕竟她也清楚自己不是个好榜样，可事业这方面，总该要认真考虑考虑。 “我在公司给你留了个管理的位子，级别不算高，但有的事情急不来，很多东西需要慢慢学习，等你业务技能熟练以后再往上升，不用担心，公司以后迟早是归你管。” 碗里的凤爪突然就不香了，段焱其实不太想和母亲讨论这个，他压根就没有回公司去的想法，实话实说铁定又会闹不愉快。 段焱不想和夏乐容争执，他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普洱，然后组织了一下语句，开口道：“现在犬舍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好呢，该拿的那部分资产我得给自己争取回来，不是？” 这么一听，夏乐容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段焱赶在她发表意见之前，跳到下一个话题：“对了，上次去圣巴特岛玩得开心吗？” “还行。” “跟你那位新男友最近怎样了？” “没怎样，吹了。”夏乐容风轻云淡地说着，从包包里取出粉底，往脸上补了一下妆。 喝完早茶，段焱陪母亲到附近的百货商场逛悠。 上次生日夏乐容没来得及给儿子庆祝，于是她决定趁今天补回来。 “这个喜欢不？”夏乐容指了指展示柜里的一款手表，询问段焱的意见。 段焱瞅了一眼，淡淡说了句：“还不错。” “行，那就要这个吧。”夏乐容对身边的店员说，“麻烦帮我装起来。” 几十万的手表在夏乐容的消费观里算不上什么，付完款后，她将东西交到段焱手里：“拿着，迟来的生日礼物~” “谢谢妈。”段焱没有太激动的表现，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份价格不菲的礼物。 夏乐容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她伸手指向段焱右耳的那枚银色星型耳钉：“咦？你啥时候去打了耳洞呀？” “就前段时间。” “你以前不一直嫌男人打耳洞很娘么，怎么自己却跑去弄了一个？” 段焱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好似在掩饰什么：“一时兴起而已。” 夏乐容刚要开口，结果打了个喷嚏。 第一个喷嚏开始之后，就停不下来了，她的脖子和手臂逐渐泛起又红又痒的斑点，早上来犬舍的时候原以为做足了防范工作就万无一失，结果现在还是过敏了。 “阿......嚏......”她拿纸巾擦了擦鼻子，浑身难受得很，“不行，我得赶紧上一趟医院找医生开点儿药。” 段焱问道：“用我陪你吗？” “你这身衣服估计也粘了不少狗毛，算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和夏乐容分开以后，段焱准备过去Rex取车，点开手机的打车APP正准备下单，有人忽然喊了他一声：“焱哥！” 段焱闻声抬头一看，一名身穿白色休闲服的男生笑嘻嘻地站在跟前，冲他挥手。 “焱哥，好巧哇！” 段焱记得对方，那是他几年前的一个炮友，具体叫啥名字忘了，反正大家平时都喊他小洋。 小洋长得相当漂亮，几乎是女性想象中的那种完美小受形象。 段焱以前跟他约过几次，对这男生印象还挺好的，小子聪明得很，特别有眼力见，重点是绝不会对约炮对象纠缠不休。 总而言之，是个不错的床伴之选。 两人在附近的咖啡厅点了两杯东西，闲聊了一会。 “之前听他们说焱哥你出国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好几个月了，你最近怎样？工作忙不？” “还行吧，我现在是自由职业，主要工作是拍vlog和大家分享各种化妆和护肤心得。” 小洋把自己的微博拿给段焱看，他的加V认证是「知名美妆博主」，账号上的粉丝还不少，有四五百万。 “焱哥你微博叫什么呀？要不咱们互关一下？” 段焱不想跟对方透露过多隐私，于是找了个借口：“我不玩微博。” “没事，不玩也可以经常联系，我目前还是单身，焱哥你如果想约的话我随时ok。”小洋冲他挤挤眼。 段焱笑了：“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单身？” “你走肾不走心难道不是圈内皆知的吗？”对方故意摆出惊讶的表情，他将手伸到对面，指尖轻轻碰了碰段焱的手背，“既然咱两现在都有空，待会要不来我家坐坐？” 他暗示得够明显了，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段焱没有拒绝的理由。 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亮了，看见微信备注上的“秋田犬”三个字，段焱反射性地点了进去。 【秋田犬】：你什么时候回来？ 【秋田犬】：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好无聊啊 【秋田犬】：[你就是个蒜头王八！.JPG] 【秋田犬】：[气成变异河豚！.JPG] 【秋田犬】：喵喵喵？ 段焱快速打下一行字，发送出去：你是狗，不要老学猫叫，懂？ 他拿起手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小洋说了句：“我还有事要办。”，便买单离开了。 向明秋又发来了信息。 【秋田犬】：火火火，你到底啥时候回来？ 【段焱】：等会儿，你还在我房间里？ 【秋田犬】：不然还能去哪呢，我连门口都出不了，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来着 【秋田犬】：你回来的时候顺路给我买点儿吃的呗 【段焱】：买啥？ 【秋田犬】：我想吃豉油鸡饭，还有咖喱鱼蛋，牛腩焖萝卜，火腿蛋治，墨鱼花枝丸 【段焱】：他妈有完没完？？？ 一小时后，段焱带着从江运之那儿借来的一套开锁工具，以及一堆打包的食物回到犬舍。 门锁确实出了故障，锁孔里好像爬进了一只小虫子，导致某些零件被卡住了。 这锁估计得换，在新锁买回来之前，段焱暂时在门缘上做了一块挡板，以防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向明秋此时正趴在床上打游戏，他没有衣服，身上穿的那件T恤是从段焱衣柜里找来的。 穿个衣服都没个正行，衣领子扒拉到了肩膀上，整挺骚。 段焱将打包的东西搁桌面上：“不是说饿来着？还不赶紧吃。” “哦哦，好，等我打完这局先。”向明秋全神贯注盯着手机，看都不看他。 被忽视了感觉有点不爽，段焱走到他身边偷瞄一眼。 呵，又在玩王者荣耀，打得那么烂，估计没少被队友喷吧。 刚吐完槽，下一秒，向明秋果然就白白给对面送了人头。 实在看不下去了，段焱直接从他手里抢过手机，重开了一局。 向明秋盘腿坐在段焱旁边，捧着手里热乎乎的次油鸡饭，边吃边看他替自己上分。 “卧槽，火火火，你这走位好骚啊。” “......” “这个技能是怎么放出来的？我玩的时候怎么就放不了？一会儿教教我。” “......” “快快快！赶紧往右边躲，不然来不及了！” “你闭嘴，别吵我。” ...... 好几天没更新小小号了，最近灵感爆发，段焱又开始进行艺术创作。 之前画了不少同人，有些腻，这次他决定来点儿原创。 这次的画画思路相当顺畅，在提笔的一瞬间，脑海里就已经有了具体的画面。 从起草到大功告成，总共花费了两个多小时。 画面是以上位者的第一视角所呈现，可以说是那天夜晚的床上情景还原。 画中的俊美男子跪在主角的身下，对方抬起头，带着沉溺的眼神往上方之人仰望，带着嘴角的邪笑，他伸出了舌尖，上面还挂着一缕透明的，粘稠的拉丝状液体，液体被拉成一条长长的细线，另一端连着的是主角的...... 很色，很欲...... 画完以后，发出去之前，他惯例打上tag宣传一波。 #神仙画画#宝藏画手#牛逼#大触#强推#吹爆# 因为是搞黄色，加上原本就积累了一批同人粉，微博刚发出没多会儿，便引来不少粉丝转发。 转着转着，不知怎么被一些卖腐营销号看见了，营销号为博取流量，又转了一波。 不得不说搞黄色果然是人民百姓所热衷的头等大事，短短一小时不到，那条微博便轻轻松松地破了万转。 收获一批新粉丝的同时，也引来不少网友对段焱那堆自恋tag的吐槽。 段焱依旧我行我素，对此视而不见。 除此之外，后台还有一大堆未读私信。 其中有个昵称叫「闻秋识美人」的网友引起了段焱的注意，没记错的话，这人是向明秋微博评论区的活跃粉丝。 【太太你好，请问接约稿吗？】 段焱想了想，敲了一个字：接 【那方便告知一下价位吗？我想请你帮我画个图[狗头]】 段焱思索了一会。 第一次在网上约稿，如果开价太高的话，恐怕会劝退对方，对方年纪貌似也不大，应该也没太多钱。 想来想去，决定按照傅辰之前的那个价位下调三分之一。 于是他给对方回道：20w一张买断，非买断版权的话，一张5w，不议价 【？？？】 【[微笑]】 【打扰了[再见]】 出于好奇，段焱点开对方微博看了一眼。 那妹子刚私信完他，转头就在自己微博里吐槽。 【现在的画手是不是都飘了？自己给自己打大一堆自恋的赞美tag我也忍了，本来还想约个稿，结果对方报价一幅20w，咋不去抢劫？你们细品一下[白眼][微笑]】 段焱有被冒犯到，挺不爽的，于是也发了一条微博。 【艺术创作是无价，约稿这种事情你情我愿，约不起你可以不约，但别转头就在背地里说人坏话】 没多会儿，闻秋识美人也更新了微博。 【我真的服了，在我自己的微博里吐槽，招惹谁了？约稿黑心价那是事实，想不到对方居然跑来我这儿玩视奸[微笑]】 段焱很快又在自己微博里回怼。 【我也是在我自己微博里吐槽，没跑你地盘里撒野，就许你视奸我，不准我视奸你？别他妈玩儿双标】 隔着电脑屏幕，也不晓得对面是人是狗，然而该怼的还是得怼，段焱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将隔空打牛进行到底。 第44章 一场隔空互怼，「闻秋识美人」这一ID成功让段焱铭记于心。 为此，他特意点进去对方的微博主页从头到尾研究了一遍。 注册资料上显示，该账号是近几个月才建的，估计是个马甲。 上面没发过任何照片，对方经常转发向明秋的微博，随后段焱用筛选功能看了一下原创内容，除了最新那几条吐槽自己的微博以外，剩余的全是对向明秋吹花式彩虹屁。 结合「闻秋识美人」这一猥琐的ID，是舔狗无疑了。 舔吧舔吧，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段焱鼻子轻哼一声，不带丁点儿犹豫，将此人拉进了黑名单。 后来他又陆续画了几幅性质类似的原创。 毕竟是搞黄色，网友们都爱看，转发点赞留言空前踊跃。 传播度和粉丝量提升了，私信找他约稿的人逐渐多起来，然而一看报价，没有一个能够达到段焱的理想标准，就挺郁闷。 可能因为黄色废料搞多了，接连好几天他晚上睡觉时都梦见自己跟那只秋田犬一起做床上运动。 话说回来，两人之后谁都没有提起过台风天那晚的事情，他和向明秋以前是怎么相处的，现在仍旧一样。 唯一发生改变的是，段焱发现自己对向明秋的肖想，比以前更多了。 难道是那只秋田犬给自己下药，把他给迷惑了？ 段焱牵着狗，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 他光顾着想秋田犬的事情，太入迷了，连路都忘记看，突然“砰――”地一声巨响，段焱整个人撞在了前面的电线杆上，额头当即磕出了一块淤青。 好在夜晚人少，没被路人看见，要不然可要被笑到钻地洞了。 “嘶......”段焱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他捂了捂额头被撞的地方，还好没出血。 揣在兜里的手机传来消息震动，备注是「王可依」。 段焱寻思那丫头不知又给自己发了什么无聊表情包，点开准备给她丢去一个蒜头王八的时候，指尖忽然顿住。 【王可依】：焱哥，我刚上完自习回来，路上被变态跟踪了[大哭] 段焱眉头紧皱，火速给她回消息。 【段焱】：你现在在哪儿？ 【王可依】：就在东信街道的士多店这里，我假装买东西不敢离开，前面回家那条路人比较少，我害怕 【段焱】：在那里等我，马上过去接你 段焱收起手机，直接抱着狗飞奔过去。 赶到士多店的时候，王可依正抱着个书包，呆呆地坐在店门口喝维他奶。 “焱哥！”一看见段焱出现，王可依激动得原地跳起，冲他大声招手。 段焱警惕地环顾四周，问道：“那个跟踪你的变态呢？” “刚刚我坐在这儿等你的时候他一直在对面那棵木棉树底下守着，现在好像走了。” 回去的路上，段焱从王可依口中得知，最近有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经常在她们学校附近出没。 那家伙外表看上去跟普通人无异，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变态，喜欢跟踪女性，在她们面前露下体，有时甚至会对一些着装暴露的女性进行袭胸。 学校在接到同学的反馈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派出所民警，虽然已经立案调查，可目前还没捉到嫌疑人。 平时在学校上完晚自习，王可依都会和同村的好友一起回家，今天不巧好友这两天生病请了假，没想到就被变态跟踪上了。 “你确定就是刚才那个人吗？”段焱问她。 “百分之八九十吧。”王可依挠挠头，有些无奈，“当时太黑了，他又躲在暗处，我看不清他那张脸，不过身高和体型特别像。” 而且这不是头一回，昨天王可依回来的时候也被尾随过，好在半路遇到同村的邻居，才得以甩掉对方。 不管怎样，只要变态还没逮到，女孩子心里就不可能踏实 王可依每天晚自习从那条路回家，昨天今天还只是跟踪，万一明天露下体，袭胸，或者变本加厉把人强行拖走...... 后果不敢想象。 隔天吃早饭的时候，段焱把这事跟向明秋提了一嘴。 “有个不定时炸弹在，女孩子走夜路危险系数确实很大。”向明秋思忖了一会，接着说，“我想到个主意，要不要听一下？” “说。” “那个变态不是经常在依依上学那一带出现么？咱们可以过去伏击他，逮现行。” “怎么个伏击法？”段焱问。 向明秋说了四个字：“引蛇出洞。” 根据王可依的讲述，那个变态跟踪狂尤其喜欢对长头发，穿小短裙的女性下手，如果对方还是个胸大腰细的美女，绝对会成为变态的第一狩猎目标。 “既然这样，那就很好办。”向明秋说，“咱们晚上行动，找个人男扮女装，把那家伙招引过来不就得了。” 段焱听完后若有所思。 计划倒是可行，但问题是，由谁来扮女人？ 说来说去，谁也不愿意穿女装。 两人相互推辞了半天，最后为了公平起见，把王可依叫过来做公证。 用猜丁壳来定胜负，五局三胜，段焱运气贼差，妥妥地连输五局，连个想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焱哥，男子汉大丈夫你可要愿赌服输哦。”王可依戳了戳他，捂嘴偷笑。 再看看旁边的向明秋，瞧那家伙一脸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段焱心里又添了几分堵塞。 没辙，他叹叹气，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王可依和向明秋分头行动。 一个回家去找自己的化妆道具和cosplay假发，一个去问夜店驻场的人妖表演者借背心裙子和高跟鞋。 晚上七点整，三人在犬舍重新会合，两位临时造型师开始给段焱改头换面。 “火火火，把这个换上吧。” 向明秋将搭配好的小短裙和小背心交到段焱手里，顺道递给他一把新的剃须刀，让他把腿毛也腋毛刮干净。 段焱拿着东西准备往洗手间方向走，突然停下了脚步。 “向明秋，这是什么？” “文胸啊。”向明秋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指着另一样物品告诉他，“还有那个，那是硅胶胸垫，能让你的胸看起来更大一些。” “？？？” 妈的，答应男扮女装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现在还要让他穿文胸，段焱这可不干了。 向明秋见他想要罢工，赶紧换了个角度对段焱进行游说：“咱们这次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这么做是为了依依，为了广大女性的安危，早一天捉住那个死变态，就少一个小姐姐惨招毒手。” “......” “你自己说说看，飞机场和大波妹，哪个对变态色狼更具吸引力？” “......” “诶，其实咱也不是非要逼你穿文胸，可万一那个死变态因为你是个飞机场而看不上你，那咱们辛辛苦苦策划的一切可就要付诸东流了。” 向明秋后面还有话没说完，段焱不想再听他唠叨下去，转过身去，揣着一张黑沉的脸大步冲进洗手间。 二十来分钟后，在向明秋和王可依的反复催促下，段焱带着几分别扭，慢慢吞吞地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段焱底子好，忽略身材高大这一点不说，整体的换装效果属实有几分惊艳。 超短格子百褶裙下是一双笔直大长腿。 视线顺着可爱的小短裙往上挪，上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黑色露背吊带背心，胸前那对丰满的人工D罩杯光凭肉眼难以分辨真伪，走起路来还带点儿微颠。 最后画个精致的妆容后再把黑长直假发往头上一戴，别说，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向明秋不说话，他的目光在段焱身上停留片刻后，转过去对王可依说：“依依，焱哥脖子上的喉结有些突出，你不是有那种皮革装饰颈带吗？借他戴着遮挡一下呗。” “好，我现在回去拿~” 等到王可依离开屋子，向明秋一步一步走到段焱跟前。 他带着嘴角的笑，凑近段焱耳边，唇瓣在那杯银色星星耳钉上轻轻一碰，对眼前的人低声调侃：“焱焱，你挺骚的。” 第45章 段焱被他那一声“焱焱”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当即大声警告道：“不准这样叫我！” 向明秋笑着耸肩：“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穿有点可爱。” 可爱一词用在段焱身上，让本人感到相当违和。 刚才在洗手间的半身镜前看得不全，段焱走到客厅的落地镜前重新又照了一遍，差点儿没骂人。 秋田犬忽悠谁呢，这小短裙和小背心穿在他这么高大壮一男的身上，简直就羞耻得不行，可爱个几把！ “不穿了！”段焱有些接受不了，掉头要回去洗手间把衣脱掉。 向明秋赶紧把他拉住：“不是说好了么，谁输了谁穿女装，你现在才来反悔？” “我答应穿女装，可你他妈就不能给点儿正经的衣服？这又是超短裙，又是吊带露背的，安我身上合适吗？！” “不穿骚一点露点肉的话，色狼很难上钩啊。” “反正我不穿这种风格。”段焱拒绝得理直气壮。 “那你想要什么类型？我重新帮你物色一下。” “我自己选，信不过你的眼光。” 段焱走到沙发前，在一堆凌乱的女装里头挑来拣去，最后拿起一件酒红色的高开叉长款旗袍。 旗袍布料多，能遮住胳膊和大腿，就选它。 “你确定穿这个？”向明秋意外地挑起眉头，这特么大晚上的穿个旗袍在外头溜达，比短裙背心更不正经好不。 段焱不屑理会他，带着旗袍大步走进洗手间。 夜晚八点半左右，三人抵达变态露体狂时常出没的路段。 行动正式开始，段焱负责充当诱饵，主动出击等待变态来袭，向明秋和王可依两人呆在车上按兵不动，一有状况发生马上前去支援。 段焱身穿旗袍，踩着一藏青色的双包头一字带高跟鞋，双手环抱胸前，腋下夹了个手拿包，淡定自若地在路上漫步。 这一带都属城市旧区范畴，街灯不多，道路又窄又偏，旁边还有个僻静的小公园，那变态估计也是相中这几点，才选择在此狩猎目标。 “暂时没有发现犯罪嫌疑人的踪迹。”段焱通过耳机，小声地说。 “我这边也暂无发现。”向明秋坐在驾驶座上回应道，他透过望远镜，注视着段焱的一举一动，“火火火，你走位不够骚啊，步子要稍微小一点，屁股撅高点，多扭几下......” 段焱不耐烦，为了避免身份被识破，他不得不压低声音说话：“别特么提那么多要求，老子光是穿着高跟鞋走路不摔跤已经够艰难了！” 过了十来秒，那边的人又说：“还有你的腰也要动起来，记得妩媚一些。” 段焱丢他一个“滚”字，直接给掐了线。 从八点半到现在，已经过去近四十分钟了，段焱在这条路上少说走了二十个来回，腿都快断了，别说变态，四周连鬼影都见不着一个。 他们这次过来本就带有碰运气的成分，若是能遇到变态把人逮个正着，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万一徒劳一场守了个空门，那也没辙。 九点过一刻，段焱终于受不了，拐进旁边的公园长椅上坐下歇一会儿。 烟瘾又开始犯了，他从手拿包里取出香烟跟打火机，低着头，边抽边回信息。 【秋田犬】：火火火，你人呢？ 【段焱】：累了，在公园里休息 【秋田犬】：看新闻说今晚过十二点以后会有猎户座流星雨，咱们市里是最佳观赏点 【段焱】：对流星雨没兴趣，我就想知道到底啥时候才可以回去？ 【秋田犬】：变态都还没现身呢，哪那么快就回去 【段焱】：没准人家今天休息 【秋田犬】：来都来了，就再等等呗，做人得有耐心 【段焱】：我穿这高跟鞋一晚上，脚都要废了！ 【秋田犬】：哪有一晚上，咱过来这边也就一个小时不到而已 【段焱】：...... 【秋田犬】：乖，哥回去给你按脚 【段焱】：不要，滚 【段焱】：[你就是个蒜头王八！.JPG] 段焱抽完一根烟准备再来第二根，打火机的燃料似乎用尽了，怎么也打不起火来。 他皱着眉，反复鼓捣着手中的打火机，并无察觉周围有什么异样。 尝试了好几次后，打火机终于可以运作了，还没来得及点火，一个身影突然出其不意地从他身后扑上来，强行将他搂抱住。 那人力气有点大，段焱一时难以挣脱。 随即，一只手伸到他的胸前，开始袭击他那对D罩杯假胸，猥琐又使劲地揉抓，一口一个“骚逼”地喊着段焱。 “大晚上的不回家，穿这么骚跑来这种地方，是不是想挨操？” “刺啦――”一声拉裤链的声响传入段焱耳边。 身后那家伙正从裤裆里掏出家伙，在他脊椎处顶了几下。 段焱被恶心的不行，“嗖”地从长椅上站起来，猛地旋身，将袭击自己的变态男推到旁边那棵木棉树的树干上，狠狠一撞。 巨大的冲击迫使对方不得不把手从段焱身上撒开。 挣扎中，段焱的文胸扣子松了，兜在文胸里头的两个硅胶胸垫“啪嗒”掉落在了地上。 “操你妈！”段焱破口大骂，抬腿往他身上踹了一脚，“别拿你那根细牙签往老子身上戳！” 变态男听见他那股粗厚低沉的说话嗓音，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劲。 意识到自己被骗以后，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占了理，气急败坏地谩骂：“我丢！去你妈的傻逼死人妖！你他妈有病是吧？” 那人一边骂，一边从地上站起来，抡起拳头要朝段焱动手。 段焱二话不说，闪身躲开迎面而来的攻击，顺势抓住对方一条胳膊，反方向一拧，再来个过肩摔，把人重重一扔。 “咚――”声音又大又响。 那人疼得躺在地上打滚，连话都喊不上来。 段焱不紧不慢地弯下腰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香烟和打火机，重新又点燃了一根。 用力吸了几口之后，总算稍微舒畅了一点。 他把烟衔在嘴里，踩着脚下的高跟，一步一步走到那个变态跟前，用像是看蝼蚁般的鄙视眼神俯视他。 “听说你是个露阴癖，来比一比，看看谁的大一些。”段焱掀起身下的旗袍，将里面的裤衩一扯，把自己的兄弟展示在对方面前。 变态男刚吃了教训还不长记性，这会又在开骂：“死人妖！傻逼！混你妈的！” “再骂一句试试看。”段焱抬起腿，一脚踩在他的裤裆上，“信不信老子一鞋跟下去让你diao爆。” “火火火！”向明秋的脚步声往这边靠近，他走到段焱身边，把段焱从变态男身上拉开，“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快把裤衩提起来，没羞没躁的。” “你少来对我指指点点的，要不是你出的这馊主意，老子至于沦落到被一个死变态骂是人妖吗？！” 想到刚才的事情段焱又来气了，他用力把向明秋的手给甩开。 “不是，”向明秋好心提醒道，“警察叔叔在那边看着呢。” 段焱顺着向明秋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十来米开外，两名身穿制服，手持警棍的警察正朝这边走过来。 “你他妈咋不早说？！”他刹时就急了，火速背过身去，重新提起裤衩，急急忙地把鸟塞回里头。 从派出所录完口供回去的路上，段焱一直在生闷气，每次向明秋跟他说话，他都爱理不理的。 “前面有家麻辣香锅，有人想吃宵夜吗？我请。” “我我我！”王可依第一个举手。 向明秋扭过头去，看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段焱，问：“你呢？” “不吃。”他加重语气，带着丝丝怨念的情绪。 “那行，你在车里等着。” 向明秋说完，便和王可依一块进店去打包。 刚下车没走几步，向明秋又折了回来。 他抬手敲了敲车窗，示意段焱把窗户打开。 见段焱没反应，他于是主动拉开车门，跟哄小女友似的，对车上的人说：“今晚有猎户座流星雨，到时一起上楼顶看？” “不看。”段焱一副不稀罕的表情，“无聊。” “嗯，那就不看，咱们一起去看鸟。” “？？？” 第46章 带着打包的宵夜沿路折返，两人先把王可依送到家中，再回犬舍。 段焱一心想着把身上的衣服换掉，好早点儿解脱。 或许是过于急切，他走起路来都带着风。 跨入门槛的时候，脚下的步子没踩稳，踉跄了一下，不当心就把脚给崴了。 走在后面的向明秋快步上前，把他扶起来，搀着他到沙发上坐下：“脚怎么样？让我看看。” 不等段焱开口，他先一步行动，替段焱把穿在脚上的两只高跟鞋都脱了下来。 历史有些惊人的相似，上次是向明秋崴了脚，这次轮到段焱，还同样都是右边。 崴伤的脚踝处虽然有些肿，但并不明显，搽点跌打药酒，休息个一两天应该很快就好 向明秋上了一趟房间，把跌打药酒取来，他学着上回段焱给自己上药的方式，给他揉搓，进行舒筋活络。 “看你穿这高跟鞋在外面走那么久一直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立马成失足男子了？”向明秋跟他开玩笑道。 “屋里地板滑。”段焱否认自己是因为走路心急才把脚给崴了，把锅全甩给地板。 向明秋从嘴边发出一声很轻的笑：“脚很累对不？来，哥给你揉捏揉捏。” 受伤的右脚暂时先放着，先从左脚开始。 他将食指的关节屈曲，扣于掌心，熟练地从足底找出甲状腺，淋巴腺等反射区，用适中的力道，在每个不同的部位按个1-2分钟。 如此反复好几次，以促进脚部血液的循环畅通。 段焱身体半躺着靠在沙发上，他闭上双眼，一副彻底放松的状态，享受着向明秋提供的脚底按摩服务。 当初秋田犬说要给他按脚他还不信，原以为只是瞎几把乱按一通，如今亲身感受了一下，竟然还挺有模有样的。 “怎么样？舒服不？” “嗯......”姑且给予一点肯定吧。 向明秋手下的动作没停，他笑着告诉段焱：“我以前在足浴城当过按摩技师，虽然没拿证，但技艺还是有保证的。” “什么时候的事？”段焱问。 “20岁以前吧。”他回忆道，“我那时高中毕业不久，我妈生前为了治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外面不少债，为了换钱，我一直在不停地打工。” 那个时候的向明秋还没接触到会所这种工作领域，平日里都是靠打零工维持生计。 白天到餐厅里当服务生，到了晚上，便去足浴城上班。 跟现在相比，那时的足浴城有很多不规范的地方，就连向明秋这种毫无技术的门外汉，也能够成为按摩技师，给客人上钟。 “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会，反正就瞎几把弄呗，看旁边的同事是怎么做的，我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做，时间长了，也慢慢地学到了不少东西，积累下一些经验。” 段焱好奇的问：“那你每天都工作到凌晨才回去？” “我们是轮班制，上夜班的当晚一般我就不走了，直接在临时宿舍休息，等到早上醒来以后再回去。” 说到这段经历，向明秋又回忆起另一件往事：“那个时候我还认识了一位人妖姐妹，他也是按摩技师，人挺好的，平时在工作上经常关照我。” 段焱不发表意见，接着听他往下说。 “那天我跟他恰好排到了一个班，因为来的客人比较多，下班时已经很晚了，宿舍的床都被占满了，不够用，最后我俩索性就睡在按摩房间里。 那是个双人间，我跟他一人躺一张床上休息，当时我着实累得慌，闭上眼睛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个很重的物体压在身上。 我被压有些透不过气来，怪难受的，迷迷糊糊中艰难地重新睁开双眼，那家伙居然骑在我上面，想要上我。” 向明秋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忍不住喷了句脏话。 “后来怎么样了？”段焱急着想要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我那会还只是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对别人压根不设防，而且身材没他高，力气也不及他大，被压制的死死的。那家伙一直摁住我的嘴巴，我他妈想喊救命都喊不出来，就只能死命地挣扎呗，我衣服的一边袖子都被他给撕扯了下来。最后我胡乱摸到了放在柜面上的一只玻璃杯，使出浑身力气将杯子往他脑门上狠狠砸下去，那家伙迫不得已，才终于把我放开。后来我再也没倒回去那里上班，连那个月的工资我都不要了。” “记得那晚从足浴城逃出来之后，我连鞋子都没穿，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站在大马路上，好在大半夜的周围没什么人看见。那个时候入世未深，精神承受力也不怎么好，每次遇到一些挫折，就会同时勾起其他不愉快的经历，那晚我就这么赤着脚走了十多公里路回到出租屋里，一进门便立刻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如今回忆起往事，向明秋倒不觉得有什么悲伤，只是感慨地摇摇头，叹叹气：“唉，那个时候的自己，太惨了，啧啧。” 段焱也只是静默地看着他，从遇见向明秋至今，两人相处了几个月下来，自己对这个人仍是有太多的不了解。 从当初的身无分文，能够一步一步混到今天这样的成绩，固然是承受了很多很多。 “嗯，挺不容易的。”段焱难得对他产生了认同。 “你这是在替我难受吗？”向明秋抬起头，提了一下嘴角的弧度，“要不给点儿表示？” “什么表示？” “比如......”他想了想，“给哥哥来一个鼓励的亲亲？” 段焱送他一个“滚”字，单脚跳着从沙发上起来，回房间去。 一只脚走路十分费劲，他笨拙地一步一下地蹦着，才跳到第一个大台阶上，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向明秋跟了过去，走到他跟前，弯腰蹲下身子：“上来吧，我背你。” 段焱想了想，没作太多犹豫，两手环绕在他脖子前，轻轻勾住，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趴在了向明秋的后背上。 他大男人一个，自上小学以后就再没让任何人背过，这次算是十几年来的头一回。 向明秋的后背宽敞，厚实，伏在上面，让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安心和稳重。 他安静地听着那踩在阶梯上的脚步声，每跨出去一步，段焱的身体也会受到前方的人的运动传递，轻轻地抖动一下。 上到三楼的时候，向明秋打算朝段焱的房间里走，却突然被段焱喊住。 “快十二点了，上楼顶去吧。” 向明秋一时没反应过来：“上楼顶干嘛？” 段焱顿了几秒，才开口：“你之前不说看流星雨吗？” 向明秋听罢，嘴角露出一抹无声的浅笑，二话不说，加快了步伐，背着身后的人往楼顶的方向走。 秋季的夜晚凉爽惬意，正如天文台所说，今晚香山的夜空晴朗明净，拥有观赏流星雨的绝佳条件。 两人上到天台的时候，流星雨已经开始了。 恰好头顶上方有一个亮光穿过闪烁的星群，在夜空划出一道不是特别明显的，倾斜的银白色轨迹。 现实中的流星雨不像影视作品里所见那么夸张，会大片大片地落下。 往往一道流星过去以后，隔了数秒，才又出现一颗匀速划行的银色光点，光用肉眼观看的话，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会错过。 向明秋把段焱放下，两人并肩坐在阳台的长椅上，仰望着头上那片繁星点点的夜空。 “这是我头一回看流星雨？你呢？”向明秋轻轻碰了一下段焱的肩膀。 “或许是吧。” “要不咱们许个愿？” “这玩意儿你也相信？”段焱不以为然。 “难得遇见一回，总得有些仪式感。”向明秋笑嘻嘻地，说完，便将眼睛闭上，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地在心中许愿。 段焱好笑地侧过头去看他。 一只不知打哪儿飞来的萤火虫在眼前晃了好几圈，最后降落在向明秋额前的头发上。 段焱的目光被那一闪一闪的萤火虫所吸引，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把那只萤火虫拿掉，脸庞不知不觉地往向明秋面前逼近。 两个人的距离不断地缩短。 向明秋许愿完毕，毫无预兆地把睁开了双眼，看见段焱那张脸就在与自己相隔不到两公分的地方，流露了出几分疑惑。 段焱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解释道：“刚才，有只萤火虫......” 他没往下说，那一刻，有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 下一秒，他便朝那双嘴唇上亲了下去。 这不是初次的接吻，他们之前亲过几次，有出于意外的，也有出于激情的。 但这次跟以往相比，有些不太一样。 那一吻，来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四片柔软的唇瓣相互触碰，交叠在一块，而后，像是一种试探，段焱主动将自己的舌头伸了过去，轻轻碰了碰他舌尖，随即又迅速收了回来。 点到即止，就像是…… 高中生的恋爱一般，相当纯粹，不掺和任何杂念。 干燥的秋风从身边掠过，同时带起段焱体内的一股莫名躁动。 “火火火”向明秋喊了他一声，两人彼此对望，“你是不是喜欢我？” 段焱脱口而出：“刚才只是一时兴起。” “哦。”向明秋应道，“那要不我喜欢你吧。” 第47章 后来那几天里，段焱一直反复回味着向明秋那晚上跟自己说过的话。 秋田犬说的喜欢，到底是属于哪一种，他其实不太确定。 他从小到大，就没对谁动过心，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这对他来说，有些难以理解。 段焱坐在大厅里，一边练着健身哑铃，一边陷入对情感问题的思考。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夏乐容有事找他，电话刚一接通，她的说话声便滔滔不绝地传了过来：“儿子，张叔叔你还记得吗？就是跟你老爸关系很好的兄弟，他以前经常来咱们家里做客。” 段焱打断她：“妈，你直接说正事吧。” “是这样的，你张叔叔说想给你介绍个对象，他毕竟和咱公司经常有生意往来，要是直接拒绝也不太好，妈也不是非要你去相亲，反正就是大家一起吃顿饭，做下样子也好，你下礼拜有空不？可以的话我就替你答应下来啦。” 段焱无所谓：“随你安排吧。” 练完器材后，他放下手中的哑铃，拿干毛巾拭擦一把汗，喝口水歇息了会儿，便回到电脑桌前开始作画。 微博的小小号开通至今虽然只有一个多月了，但已经积累了五万的粉丝量，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 段焱并没忘记自己开这微博的真正目的，在拒绝掉一批又一批的低价约稿后，今天终于等来了一个稍微大方一点的客户。 对方是一家游戏制作公司，希望请他帮忙绘制一款手游的宣传插画。 那游戏段焱没玩过，但也经常听说，当下挺火爆的。 那边给出的价格是六位数，如果段焱有意向，可以加个好友，进一步详谈。 大概是有了之前那些低价对比，段焱对于这个约稿价位还算挺满意，当然目前还只是初步交涉，没准之后还可以稍微提一提价。 他于是给对方发去一条回复，并在末尾附上自己的联系方式。 微信电脑端突然响起提示，段焱以为对方这么快就把好友验证发送了个过来。 点开右下角图标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阿杰发来的信息。 【阿杰】：焱哥，不好啦！秋哥他进院了！ 段焱读完信息的瞬间，脑子仿佛被晃荡了一下，什么也想不进去。 一分钟后，回过神来的段焱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带上钥匙和手机，驱车前往医院。 结果车子开到半路，结果才发现忘了问阿杰是哪家医院，于是给阿杰打了一通电话，顺便了解了一下向明秋的状况。 “你具体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焱哥......”阿杰用尽量简洁的话语，把向明秋进院的事情交代清楚。 下午那会儿，有人约向明秋到环山公路那一带赛车，距离终点还有最后一圈的时候，他压弯出现了一点失误，连人带车撞到了山体的墙壁上。 “其实秋哥他不是第一次跟别人玩这种危险的比赛了，以前他经常这样，那时夜店刚开业，起步不太顺利，欠了不少债务，他去赛车也是为了早日把欠债还清。后来夜店的生意越做越旺，这两年秋哥基本已经和那种玩命比赛绝缘了，没想到最近不知怎的，他又重操旧业，唉！”阿杰边说边叹气，“这玩意儿太危险了，去年咱们车友群里有个人在那里飙车，现在已经凉了。” 段焱在医院的骨科病房里找到了身穿蓝白医患服的向明秋，他的额头和脸上都贴了白色纱布，左手因为骨折而被打上了石膏，除此以外，他身上还有多处颇重的擦伤，所幸的是没有危及生命，为了保险起见，医生建议住院一天观察，到时如无大碍便能出院。 向明秋的精神状态还可以，见到段焱走入病房的时候，还会笑着跟他打招呼。 段焱大步走到病床前，冷冷地扫他一眼：“是你让阿杰找我的？” “本来我想亲自给你打电话，可又不知怎么跟你说，所以就拜托阿杰。” “向明秋，你特么是不是吃饱了撑着，闲着没事干非要拿命去玩那种比赛？！” 向明秋只好解释：“我也不是愿意干这种事情，犬舍最近不是一直缺钱嘛，所以我就想着赚点儿外快帮补一下，摩托车比赛是有风险，但是他们下注的土豪多，赢一场能拿几十万，不亏。” 段焱翻了个白眼，训话道：“你现在赢钱了吗？钱没拿到手，到头来还把医药费赔进去，值不值当？向明秋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向明秋反倒笑了，打趣地看着他：“火火火，你这是在紧张我吗？” 段焱假装间歇性耳聋，听不见他刚才那句话：“我看你也就断了个手而已，人活得好好的，既然没事我先回去。” 他说完，刚转过身去，向明秋一把拉住他的衣服：“火火火，我突然想吃麦当劳的巧克力圣代，你帮我去买一个回来呗。” “阿杰不是也在吗？你让他去啊。” “阿杰刚才已经回去了，他晚一点才给我带饭。” “那你晚上再叫他给你买啊。” “就不能现在吃吗？”向明秋盯着他。 那一脸伤痕累累的模样，配上一双可怜巴巴的乞求眼神，段焱被他注视得有些受不了。 “行了，还有什么要买的，干脆一次性说出来，我赶紧买完赶紧回去。” 麦当劳就在医院附近几十米的地方，段焱刚走出医院大门，突然有人喊道他的名字：“小焱！” 寻声往右手边看去，夏乐容一边挥手一边从他走了过来：“儿子，你怎么在这儿？是哪里不舒服吗？” “朋友住院了，我来看看他。”段焱编了个谎，然后反问：“妈你怎么也来了医院？” 夏乐容打算到美容科去做个磨皮，她的鬓角处有个不怎么起眼的小痘坑，平时很难看出来，但女人嘛，总是爱美的，不允许丁点瑕疵的出现。 “要不要我陪你去？”段焱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不用不用，你去了也是干着等，浪费时间。噢对了，我已经跟你张叔叔约好了，下个礼拜六一起出去吃饭，到时记得好好收拾一下啊。” 母子两简单聊了几句，便分道扬镳。 段焱刚走，夏乐容那位美容科的好友就给她打去了电话。 “阿容，你现在到哪儿了？还要多久呀？” “已经在医院门口了，再等我一会儿！”夏乐容加快步伐，朝美容科的大楼走去。 “对了，你儿子好像过来咱们医院了。” “我知道，我刚刚才碰见他，那孩子说是去探望朋友。” “原来那个是他朋友啊？刚才我在医生群里看见有人发了他们的照片，他那位朋友贼帅，长得跟混血王子一样。” “是吗？”夏乐容漫不经心的笑道，“我都不知道他身边还有混血的好友，你发过来让我看看。” 挂线后，夏乐容收到朋友发来的一张图片，点开一看，她停下了脚步，有些愣神。 她装作无意，向对方打听了一下详情之后，转身朝隔壁住院大楼走去。 骨科在17楼，乘电梯抵达楼层以后，夏乐容直奔13号病房。 她没敢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处，悄悄地探着头，往里面张望了两眼。 段焱动作很快，这会已经从麦当劳买完东西回来了。 他坐在病床前，手里举着个巧克力圣代，拿着勺子，往向明秋的嘴里喂。 一边喂，他一边抱怨：“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吗？你就不能自己吃？！” 坐在床上的向明秋又开始卖惨了：“另一只手也很痛啊，抬不起来。” “你活该。” 两人拌着嘴，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夏乐容想象的好很多。 就奇怪了，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的？ 她越想越不明白，于是拿出手机，给段焱发了信息。 【夏乐容】：儿子，你现在在哪？ 【段焱】：回犬舍的路上 【夏乐容】：哦，你那位住院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段焱】：你应该不认识他 【夏乐容】：那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段焱】：我现在开车，不聊了 【夏乐容】：好，那路上开车小心 【段焱】：嗯 夏乐容盯着屏幕上的对话，陷入沉思。 儿子为什么要睁眼说瞎话？ 第48章 “儿子，你那位住院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周末回家吃饭的时候，夏乐容不经意地问他一句。 段焱埋头夹菜，边吃边说：“没啥大问题，现在已经出院了。” “这样啊。”夏乐容想了想又开口问，“所以你那位朋友到底是谁呀？” “以前的一位大学同学。”段焱随口报了个名字，企图蒙混过关。 结果下一秒，坐在对面桌的夏乐容立马垮了脸。 夏乐容“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搁餐桌上，不留情面地把他的谎言戳破：“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那天我在医院的朋友都看见你去骨科病房找那个向明秋了。” 正在咽汤的段焱不当心呛了一口，他连咳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 虽然有些没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给她解释：“我这还不是怕妈你有意见，所以才没告诉你，毕竟你对他印象也不太好。再说，他也是因为犬舍的事情才受的伤，我去医院也是为了看下什么情况。” “那你也不能正眼说瞎话啊，到头来被拆穿了还容易引人误会，以为你俩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乐容就这么一说罢了，事实上也没往某种特定的方向去想。 大概是心虚的缘故，段焱听后特别敏感，搪塞了一句：“妈你别乱想。” 为了分散母亲的注意，他头一回主动向夏乐容提起关于相亲的事情：“对了，明天吃饭的地点选好了吗？咱什么时候过去？” 夏乐容果然就把刚才的话题抛诸脑后，应道：“你张叔叔已经订好了位子，明晚六点钟在香山饭店的海滨房，到时记得好好收拾一下，能不能成另说，关键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知道了。”段焱点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吃完饭我就回犬舍。” “怎么就这么急呢？难得回来一趟，今晚就在家里睡呗。” “不了，那边还有挺多事要处理。”段焱端起桌面上的一碗糖水，喝得一干二净，然后从座位上起来，离开饭厅。 向明秋手上的石膏起码要到下礼拜才能拆，这段时间里，段焱不光要接管犬舍大部分内务，有时还得在生活上照应向明秋。 “火火火，麻烦帮我倒杯水过来。”向明秋一副悠哉的模样，怀里拦了个抱枕，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刷视频。 “接水这么小的事情你自己不会弄吗？”段焱动作粗暴地将他的杯子往茶几上重重一磕，提醒道，“你只是断了一只手，又不是两只。” “你这不是进厨房嘛，顺便而已。”躺久了有些累，向明秋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些天几乎都在屋子里休养，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慵懒，连衣服都不好好穿，衬衫上的扣子有一半是敞开的。 每次只要向明秋的动作幅度稍大一点，胸前那片区域便袒露无遗。 段焱不是故意想要窥视，可他的视线总会不知不觉就飘到向明秋身上，顺着脖子滑落至锁骨，再一点一点地挪到那健硕结实胸脯...... 心猿意马之际，他赶紧踩住了刹车，将逐渐远去的思绪拉扯回来。 喝完水将杯子放下，向明秋注意到段焱时不时地舔着嘴唇，以为他是由于天气原因导致的嘴巴干燥。 于是从裤兜里掏出一支蜂蜜润唇膏，丢到段焱手中：“秋天干燥，涂一下防止嘴唇干裂，这个你留着吧，不用还我了。” 段焱以前没用过这玩意儿，他看着手上的润唇膏，思索片刻后，带着疑惑问了句：“涂了会有颜色吗？” 向明秋故意不回答，笑笑说：“你试下不就知道了。” 段焱假装搬东西上楼，回房间后，他迅速把门一关，走到镜子前，把润唇膏拧开。 犹豫了半天，他把润唇膏凑到鼻子下嗅了嗅味道，小心翼翼地沿着嘴唇描绘了一周，然后对着镜子左瞧右瞧。 抹了润唇膏后，干燥的双唇立马滋润了不少，感觉挺不错。 段焱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拍了个润唇膏的特写，发到微博上：【秋田犬用过的二手货[鄙视]】 “叮咚――” 段焱隐约听见楼下传来一阵门铃声，他走到窗边，往屋外瞅了一眼，巷子里泊着辆白色的卡宴。 他一眼就认出该车的主人，是乐乐没跑儿了，那小子怎么老爱往这边拱？！ 算上今天这回，乐乐总共也就来过犬舍两次，然而在段焱看来，“两次”和“经常”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用问也知道乐乐是来找向明秋的，与段焱毫无瓜葛。 他按着性子，在房间里烦躁地转了好几圈，还是决定下去视察一下状况。 这都还没走到一楼，就已经听见乐乐冲向明秋一口一个“哥”地喊。 段焱莫名有些窝火，故意加重脚下走路的力道，大步跨入大厅。 “焱哥，原来你也在呀。”乐乐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 段焱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秋哥的手受伤了，我当然是专程过来看他。” 向明秋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两箱樱桃：“乐乐带了些看病礼物，你也过来跟我们一块吃呗。” “我不吃樱桃。”段焱直接拒绝掉，那口吻仿佛是在意气用事一般。 “没事没事，反正本来也是给秋哥买的。”乐乐蛮不在乎，笑嘻嘻拉着向明秋一同坐下，接着聊刚才的话题。 这聊天就聊天吧，非得挨那么近作甚，还他妈主动喂食樱桃，至于么？ 秋田犬的左手断了，右手难道也是废的吗？ 向明秋见段焱一直往自己这边盯着看，冲他笑呵道：“火火火，这樱桃很甜，你真的不吃？” “要吃你自己吃个够，晚饭你也自己吃个够。”段焱说完，拿起放在杂物柜上的车匙，转身就走。 “你这是要去哪儿？” “出门相亲。” 向明秋挑了挑眉，段焱的回答让他有点意外，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相什么亲？” “我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去跟人家吃顿饭，约个会。” “之前不是说不谈对象来着？” “我只说我不谈对象，没说我不结婚。” 段焱头也不回跨出屋子的门槛，“砰”地将门一甩。 第49章 “你这孩子，不是让你过来之前要好好收拾一下吗？这穿的也太随便了。” 夏乐容见到段焱的时候，免不了对他那身牛仔裤+T恤的打扮唠叨一通。 “有什么问题吗？我一直都是这样子。”段焱不经心地耸着肩。 在一旁的张叔叔夫妇两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约而同地笑着摆手：“没事，咱两家子一块吃顿饭而已，轻轻松松就好，用不着搞那么严肃。” 双方家长寒暄了一会儿，便开始相互介绍自家孩子。 段焱的相亲对象叫张媛，和他同年，虽说两人的父亲是好友，可张媛长期定居海外，直到今天，彼此才头一回见面。 实话实说，眼前这位张媛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从相貌到身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可以挑剔。 双方家长以让孩子好好交流为由，把段焱和张媛的座位安排到一起。 张叔叔生怕他们拘谨，还特意叮嘱：“我们聊我们的，你俩随意，合适的话可以加个微信，以后随时可以联系。” 对方说到这个份上，看来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段焱当即拿出手机，主动要了女方的微信号，添加为好友。 上菜以后，大家边吃边聊，包厢内的气氛相当融洽。 张媛特别善于言谈，加上两人年纪相同，挺多话题都能说到一块去。 段焱对她的印象分还算不错。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段焱快速扫一眼，看见备注以后，立马点了进去。 向明秋给他连发了好几个蒜头王八的表情包，往下拉到底，最新一条是文字内容。 【秋田犬】：相亲如何？ 【段焱】：还挺顺利 【秋田犬】：哦？ 段焱从张媛的朋友圈里偷了几张自拍照，转发给向明秋，并不忘夸赞一番。 【段焱】：是个大美女，颜值高，身材好 【秋田犬】：看得出来 【秋田犬】：有戏不？ 【段焱】：很可能，挺对我口味的 段焱在屏幕键盘上敲着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违心的文字。 他之所以说这种话，纯粹也只是为了在向明秋面前炫耀一波。 一想到那家伙现在正和乐乐独处一室，他就暗自不爽，眼看饭也快吃完了，要不找个借口赶紧溜了吧。 段焱如是想，没等他付诸行动，坐在旁边的张媛先他一步开了口。 “爸，妈，夏阿姨，我公司那边突然有些状况让我回去处理，你们慢慢吃，我先失陪了。” 段焱总算找到离开的机会，迅速从座位上起来：“那我送你一趟。” 两人一同离开包厢，进入电梯以后，轿厢门刚一关上，张媛瞬间跟换了个似的，撤走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对段焱说：“不用送我了，我约了朋友，一会自己打车就好。” “行。”段焱爽快应道，这正合他的意。 张媛直接跟他摊牌：“这次出来相亲都是我爸妈的主张，跟我没有关系，我对你印象是不错，但看得出来你对我其实没那个意思，因为我也一样。” “了解，都是走个程序而已。”段焱挺喜欢这种明白人，“今晚之后大家互不相干便是。” 双方在电梯下降的十几秒里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抵达一楼之后，两人正式分开，张媛大步朝大堂外面走去，段焱接着乘电梯到地下车库。 他取了车，并没有马上离开，坐在驾驶座上愣神了一会，直到手机的信息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秋田犬】：火火火 【秋田犬】：相亲结束了没？ 【段焱】：刚吃完饭 【秋田犬】：准备回去？ 【段焱】：准备跟她去约会 【秋田犬】：认真的？ 【段焱】：嗯 那边好一会没有新消息传来。 段焱等了十分钟后，有些不耐烦了，把手机丢到旁边座位上。 秋田犬爱回不回，管他的。 段焱发动引擎，出了停车场后，他也不知该去哪儿，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瞎绕。 搁在边上的手机终于亮起了信息提醒。 他将车子开到路边，停靠下来以后，动作迅速地重新拾起手机，开锁查看。 【秋田犬】：我好像有点儿嫉妒 段焱盯着聊天页面那条信息，受到某种冲撞一般，心跳值倏地蹿高，久久未能平复过来。 他的指尖放在输入框上，来回点了好几次，到最后也不知如何回复。 雀跃之余又掺杂着不少疑虑，总感觉心情有点复杂，他叹了叹气，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一名路过的交警注意到段焱这边的状况，把车停了下来，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车窗，带着几分警惕，询问道：“先生，怎么回事呢？” 段焱慢吞吞地说：“不知道，好像有点上头了。” 交警小哥一听，以为他是醉驾了，赶紧回车子里找来测试仪，让他做个酒精检测。 结果一出来，却发现啥事儿没有，不晓得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既然不是醉驾，交警小哥也不为难人，临走前提醒他一句：“如果累了的话，还是赶紧回家去睡吧，安全起见不要把车停在路边。” 一阵音乐铃声从手机里传出，向明秋这会没有给他发信息，而是直接打来了电话。 段焱瞅了眼备注，摁下接听键后，一言不发，等着对方先开口。 “火火火”那边的人唤了他一声，“要不别跟她约会了，跟我约会呗。” 透过手机外放，段焱听见向明秋话语里头的轻笑，他不确定这是不是那家伙对自己的调侃。 “找你的乐乐约去。” “不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跟他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还送人家好几万块的礼物，那是挺普通的。” “乐乐之前给我送过不少东西，礼尚往来只是为了不欠人情。” 解释完后，电话那边的人停顿了一阵，问道：“你这是在吃醋吗？” “......” 不回答也没关系，那边的人又笑了，说话的声音低沉厚重：“我现在在流星街，一个人，你要不要过来？” 流星街以前又叫流行街，是卖衣服的地方，也是广大年轻人酷爱的聚集地。 后来城市建设改造，商户们集体搬迁到了新地方，这条三四公里长的街道被打造成充满艺术气息的观光景点。 街道两边的墙面被绘制成深邃的星空，每当夜幕降临，镶嵌在墙上的LED灯化作一颗又一颗在宇宙深海中的滑行流星，浪漫且壮观。 久而久之，人们给这条街取了个新的名字。 段焱找到向明秋的时候，他正坐在街道中段的喷泉前，单手举着一杯百香果茶，悠哉地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 向明秋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段焱，笑着偏了偏头：“约会呢？” “推了。”段焱在他旁边坐下。 “你跑来这里干嘛？” “在屋里呆着太闷，出来透透气。”向明秋将百香果茶递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转过去问段焱，“要喝不？” 段焱从他手中接过百香果茶，就着他刚才喝过的地方，也喝一口。 两人都没再说话。 前方五六米处，一个小伙子正坐在路边的公共钢琴前弹奏一曲轻快悠扬的《爱在心内暖》，引来不少路人的围观。 段焱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旁边的人的手背上。 忽然，他像是不受意识控制一般，不知怎的便把手伸了出去，将掌心覆上他的手背。 面对突如其来的触碰，向明秋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变。 他跟随钢琴的音乐节奏，径自哼唱了起来。 “两心印，双手牵” “共并肩，心不变” “我此后，万种情” “啊~爱在心内暖” ...... 第50章 “凯子，问你个事儿。” 出来吃饭的时候，岑凯诺正和段焱聊着自己最近的直播烦恼，段焱突然打断他的话题。 “哦，什么事？你说吧。” 段焱安静了两三秒，才终于开口：“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怎么样谈恋爱的？” 正在吃东西的岑凯诺震惊得连下巴也合不拢，刚放进嘴里的牛排“啪嗒”掉回在碟子里。 “卧槽！三火，你你你，你终于谈恋爱了？！” “瞎想个什么劲儿。”段焱否认道，“你最近不是跟你那位前男友复合来着，就好奇问问而已。” 岑凯诺转着眼珠子，思索片刻：“这个嘛，男人之间谈恋爱和男女之间谈恋爱其实没差，你看平时大街上那些手牵手的男女朋友是怎么约会的，换成是男男，其实也一个样儿。谈恋爱的时候无非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晚上回家睡一张床上，有时候兴致来了的话，就再做一点亲密的事情。” 段焱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拿起叉子，将餐碟里的牛排戳了又戳。 岑凯诺仍是有些狐疑：“三火，你真的不是谈恋爱了？” “没谈。” “那难道是你对某个人动心了？” “......” “没事，不想说就不说哈，反正纸是包不住火的，要沦陷的迟早得沦陷，你要是谈恋爱了，想藏也藏不住。” “听你这语气，好像深有体会样子。” “还行还行。”岑凯诺拿起手机，在微信页面点了几下，给段焱转发了一篇《情侣在一起必做的100件事》的公众号文章，“这个可以看一下，万一哪天你谈恋爱了，可以派上用场，嘿嘿。” 段焱扫了一眼那篇文章，太长了，暂时不想看，随手点了个收藏便退了出去。 理论上，他现在对向明秋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好感，但客观上，他两是骨科，和普通的同性恋不是一个性质。 连续纠结了好几天之后，段焱有些烦了，索性自暴自弃，顺其自然得了。 吃过饭从外头回到犬舍，段焱拎着打包回来的东西，往向秋面前一搁。 “这是什么？” “海鲜烩饭，你晚饭吃没吃？要是吃过那就算了。”段焱不想被他以为是刻意为之，再三强调自己只是因为吃不完，所以才打包。 向明秋摸了摸外面那层塑料袋，还是热乎的。 段焱不在的时候，他自己做了个简单的素面，这才刚吃完没多久，现在并不怎么饿。 向明秋二话不说，拆开塑料包装袋，将里面的海鲜烩饭端出来，捧在手里，拿起勺子，一口一口舀进嘴里。 见他吃得挺开胃的样子，段焱内心一下就舒坦了。 “对了，火火火，你明天有空吗？”向明秋问道。 他打算过去隔壁新越市一趟，考虑到右手刚拆石膏，这段时间仍不方便开车，他想让段焱载自己。 “用不着过夜，当日来回，要是没空的话那就算了，我自己约个车也行。” “明天几点出发？”段焱这么问，说明他已经是点头同意了。 “上午九点吧，给狗儿们喂过食，放完风以后再走，过去那边不会呆太久，抓紧时间的话，晚上六七点就能回到犬舍。” 向明秋在高中以前，一直住在隔壁市。 这次回来，主要目的是搬东西。 眼前这间屋子是向岚一位移居外省的朋友所拥有，过去，向明秋和母亲以前一直在此借住。 近几年这片区域一直筹备拆迁事项，很多老住户都已经陆续搬迁到了别处。 屋子由于经年失修，又破又旧，屋主似乎也不差那点租赁费，自从向明秋母子俩搬走之后，这儿便一直空着。 今天回来一趟，向明秋打算把以前一些遗留在这里的私人物品一次性带回去。 段焱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他看着向明秋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便跟过去围观，不忘嘴了一句：“这里一看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确实没有，大多都是一些个人回忆。”向明秋把一个音乐盒放入纸箱中，“以前因为没有属于自己的住处，我们搬走的时候，很多东西只能留在这里，没能一一带上。” “这个是什么？”段焱注意到旁边那个拉开的抽屉，他的目光落在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上，好奇拿起来摇晃了几下，有点好奇里头装的东西，“可以打开来看不？” “你想看就开吧，不用问我。” 铁盒已经锈迹斑斑，而且盖得相当严实，段焱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成功把盖子掀开。 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五颜六色的头发和小首饰，应该是向明秋他母亲的物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照片被压在最底下。 照片没有过塑料膜，已经发黄发旧了，甚至有些掉色。 但还是能够从了不太清晰的画面中辨认出向明秋的母亲。 拍照的地点是在一个某个花园里，向岚的怀中抱着一只刚毛猎狐梗，梗犬的身体左侧，有一块成“V”字形的黑斑。 “我妈什么时候养过狗了？”向明秋的反应和段焱所想的不太一样。 “你没见过这张照片？” 向明秋摇头：“我很少动我妈的私人物品。” 段焱心中有个猜测：“你觉得我爸他当初办犬舍，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或许吧，谁知道呢。”向明秋似乎并不在意，继续将整理好的物品打包装箱。 “向明秋”段焱寻思了好一阵，还是决定问出来，“我爸他当初是怎么找到你的？” “也算是偶然吧，两年前我夜店里的一位客户邀请我去参加他们公司的某个活动，他主动走过来跟我搭话，那时我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向明秋一边低头收拾东西，一边说，“后来再回过头想，他当初之所以注意到我，大概是因为我这张脸让他想起了我妈吧，当时他还对我的姓氏进行再三确认，估计是已经有了猜测。再后来，他通过一些途径收集到了我的毛发和唾液样本，最终从DNA的鉴定结果中确认了我的身份。” “你知道这个事情之后，是怎么想的？” “活了二十几年，突然冒出来一个生父，很难说不惊讶吧。他提出说想给我一些补偿，我那时候也没要。” “为什么？” “我白手起家，混到现在，该有的东西都有了，什么也不缺，实话说，我很喜欢我当下的生活，只希望一切保持原状就好，当然他后来也尊重了我的想法。” “那你们后来经常联系吗？” “倒没有，你也清楚他平时工作忙得很，我俩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偶尔他会给我发信息，询问我的近况。”向明秋说着，拉开胶带，将纸箱封好。 段焱见状，自觉将旁边的剪刀递过去给他。 向明秋笑呵：“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哥都可以告诉你。” 一时间，段焱好像想不到别的了。 时间比预想的要早很多，回到香山才下午四点半。 段焱先把车开过去向明秋住的小区，把带回来的东西安放到家中。 “冰箱里有饮料，要喝的话你自己去拿，我洗个澡再跟你一块回犬舍。” 向明秋带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段焱不动声色地坐在沙发上，双眼盯着浴室的方向，听见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以后，立马站了起来，往向明秋的房间里走去。 上次放在床底的那套校服至今仍令他费解，好奇心驱使他重新再查看一遍。 他打开手机电筒，趴下身体，往床底下照了又照，却发现原本的杂物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清得一干二净。 不知是扔了还是放到了别处，段焱还想着再找找，却听见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赶紧回到客厅里坐下。 他看了一眼时间，操，这他妈才五分钟都不到，快过头了吧。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向明秋还是一如既往地只在腰间裹了一条小毛巾。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洗？”段焱质问道。 “节省时间，过一下水把身上的汗冲掉而已，反正晚上睡觉去还得再洗一次。” 总感觉继续把目光盯在向明秋身上得出事，段焱迅速挪开视线，转移到茶几那盘花花绿绿的水果硬糖上。 这盘糖果跟他上次过来的时候一个样，没怎么少，里面全是可爱的小熊形状，不过味道太甜了，很腻，段焱不喜欢。 “这些糖谁买的？” “我呀，怎么了？”向明秋走过去，随意拿了一颗，拆开包装纸，放入嘴里。 “你一个人吃得完？” “吃不完，我其实很少吃糖。” “那你买来干什么？” “可爱啊。”向明秋笑道。 他背过身去，从客厅橱柜里翻找了一会，重新转过身来的时候，对段焱说：“火火火，把手摊开来，给你个东西。” 段焱将信将疑，把手伸到半空，片刻后，他的掌心里多了两把金属钥匙。 “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你收着，以防不时之需，平时如果想来玩的话，也可以随时过来。” 段焱低头看着手上的钥匙，忍不住窃喜，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他依旧端着：“你家钥匙真不值钱，随便是谁都能给出去。” “我有吗？也就给了你一个人。” “那个羊绒呢？” “杨容之前不过到我家暂住而已，现在他开始实习，搬到公司宿舍里，早就把钥匙还我了。” 那还差不多。 趁着向明秋回房间换衣服，段焱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火速po到秋田犬观察日记上，这次他没写内容，只发了一个眯眼微笑的可爱表情。 第51章 晚上洗完澡回到床上了躺着，段焱点进微信，开始一本正经地研究起那篇《情侣在一起必做的100件事》。 文章里面详细地介绍了各种关于如何促进彼此感情的小技巧，实不实用不晓得，反正看上去每一条还挺头头是道。 这上面说，约会是推动两人感情的好办法。 这其中，如何向对方发出邀请，上哪儿约，如何约，也是有一定的讲究。 他长那么大都没跟谁出去约会过，约炮他倒是挺在行的，香山大大小小的酒店他甚至都能倒背如流。 可话说回来，自己怎么突然会诞生出和秋田出去约会的想法呢，实在搞不懂。 五湖四海兄弟群这时弹出来一条信息提醒，岑凯诺在群里@了所有人。 【凯子】：兄弟们晚上好！我来打个广告哈！ 【凯子】：咱直播间里有位水友最近开了一家密室，从今天起到月底都是新店宣传期，活动不断！大家如果想去玩的话，只要到前台处报上我的名字，就能享受7折优惠！地址在银通大厦6楼~ 【傅辰】：突然想到个新点子，把密室题材加入到小电影里似乎也不错[思考] 【任永轩】：[汗颜]大哥，你这是在拍恐怖片吧？ 【傅辰】：做人应该勇于尝试，就这么决定了，下个月让导演拍一部恐怖题材的情趣片[害羞] 【姜诚】：哇！我挺喜欢密室逃脱，找天过去看看 【常泽】：在手机里玩不行吗？APP超市里就有很多免费的解谜游戏 【姜诚】：@常泽别跟我说话[愤怒][生气] 【任永轩】：哈哈哈，小凯你有去过那家密室吗？ 【凯子】：有！我昨天刚去的，一晚上连续玩了两个剧本，游戏体验相当棒！ 向明秋在群里单独把段焱圈了出来。 【秋田犬】：@段焱好像挺有趣，找天一起去玩玩？ 段焱没有回复，他退出微信，按照岑凯诺的信息，在网上搜了一下。 粗略浏览了一下，这家店虽然新开张不久，但很多客人都去玩过，给出的反馈都特别好。 再次回到微信，段焱从聊天群切换到向明秋找个人聊天页面，然后把刚才的网页链接复制发了过去。 【段焱】：要去的话得提前预约 【秋田犬】：你这是要约我一块去吗？ 【段焱】：看你啥时候有空 【秋田犬】：打铁趁热，要不就明天下午吧，具体时间由你定 段焱提前一晚跟店家打过招呼，约的第二天下午两点半。 距离预约时间还有15分钟了，段焱仍站在衣柜前，对着一排衣服琢磨来琢磨去，就是没想好该换哪件。 向明秋在楼下等了又等，见段焱许久还没下来，跑上来敲门找人了。 “火火火，你在里头干嘛呢？快到时间了咋还没搞定？” 段焱参考了大半天，结果到最后还是穿回了平时的T恤和牛仔裤。 银通大厦原先是栋百货商场，由于地理位置等因素所致，从大楼建成至今，人气一直很低迷。 目前整栋大楼里，除了位于七楼那家硬挺地支撑了十年的电影院之外，六楼的密室是唯二开门营业的商户。 大厦的楼道空空如也，加上密室复古残旧的装修格调，有种让人置身于电影中闹鬼场景的即视感，气氛渲染相当到位。 工作人员态度热情地向段焱和向明秋介绍店里的几个密室剧本。 向明秋对恐怖题材颇感兴趣，想玩《回魂夜》，却被工作人员告知该剧本至少要凑齐4个人才能进行，没办法，只好重选。 “要不咱们玩这个吧。”向明秋给段焱指了指墙上那张《隔壁老王》的海报，哈哈大笑，“一听这名字就充满浓浓的NTR味道，一定很带感。” 段焱无所谓：“随便你。” 进入密室前，工作人员向两位玩家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为了营造游戏气氛，尽量别开闪光灯，不要殴打NPC或者破坏屋内的东西，如果发生意外状况可以使用对讲机呼叫工作人员。 按照剧本所述，这是一起发生在山村的离奇凶杀案，段焱和向明秋负责扮演探员，他们接到上头的指令，前往山村接近一个名叫王建国的NPC，并暗中搜集破案线索。 两人平时极少玩解密类游戏，像这种线下真人演绎的更是头一回。 才刚开了个头，就屡屡碰壁，明显感觉智商不太够用了。 坐在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估计是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在对讲机里发出提示：玩家必须先想办法，把屋内的老王骗出来，然后再潜入屋内进行调查。 “好的，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向明秋在问道。 “玩家可以观察村口处张贴的广告宣传，从中寻找线索。” 顺着村口通讯栏上张贴的宣传单，两人找到了老王的联系电话，以皮影戏商演合作为由，将NPC从屋子里骗了出来。 趁着老王离开的这段空档，两人开始入室调查。 密室环境昏暗无光，玩家只能凭借手上一盏灯光微弱的电筒，一点一点地慢慢摸索。 按照收集到的线索，两人找到了屋里隐藏的一条狭窄密道。 接下来，两人必须一同前往密道，将从老王家中收集到的几样物品放入密道里的指定位置，只有摆放正确，才能获得下一步线索。 在物品的摆放位置上，段焱和向明秋产生了一点分歧。 两人一个坚持说木雕应该摆在右边，另一个则说应该摆在左边。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决定按照老办法，猜丁壳，赢的人拿主意。 段焱在这方面运气依然糟糕透顶，最后也只能愿赌服输。 向明秋举着手中的木雕，把东西安放到自认为正确的空格上。 突然间，一只手出其不意地从墙壁里伸了出来，使劲挥动，到处乱抓。 “操你妈！”向明秋吓一跳，爆着粗，迅速往后退。 顾着躲开朝自己攻击的手，没留心身后，他的脚后狠狠地跺在了段焱的脚背上。 段焱当即大叫出声，混乱中，向明秋双手下意识地一推。 只听见“咚――”地一声闷响，段焱的头重重撞到了旁边的墙上，前额处被生生擦破了一块皮。 “操！”这回轮到段焱张嘴骂话，“疼死老子了！向明秋他妈又踩又推的，发什么神经？！” 密道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由于调查超时，被外出回来的老王反锁在逃生通道里，如今想要出去只能另找办法。 段焱被折腾得有些不耐烦，他生气地将手里的电筒一丢，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不干了。 向明秋往他身旁坐下，跟他赔不是：“刚才不是故意的，别生我气。” 段焱暂时不想跟他说话。 “让我看看额头，伤得严重不？”向明秋哄道，他举着手电，凑近段焱受伤的额头处查看了一下，轻轻吹了吹气，“再忍一忍，待会儿出去以后给你去买盒云南白药创可贴，上次你给我买的那款效果挺不错。” “我没有给你买过创可贴。”段焱矢口否认。 “你上次在夜店里给我点的跑腿小哥……” “不是我买的！”段焱比刚才还来气，仿佛向明秋再说下去就要跟他翻脸了。 “行行行，不是你不是你。”向明秋附和道，抬手摸摸他的头发，给他顺毛。 段焱把他的狗爪拍开：“别乱揉，乱了我的发型。” 密室游戏体验极差，以后再也不能玩这个，就算是玩，他也坚决不和秋田犬一块来。 第52章 两人在密室里耗了一个下午，离开银通大厦的时候已接近傍晚时分。 好不容易有个约会的借口，到头来好像啥也没做成，总感觉是花钱买难受。 段焱拿纸巾捂了捂额头，伤口处的血基本已经凝固住，只要不刻意去触碰的话，便不怎么疼。 向明秋打开手机地图查看了下：“隔壁那条街有家药店，买完创可贴咱就回去。” “直接回犬舍？”段焱心道出来玩个密室就打道回府，这约会行程有点儿快。 “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向明秋这么一问，段焱又回答不出来了。 大街上有兼职人员在派发餐饮优惠券，顺手给他两各塞了一张。 附近某家川菜馆最近在限时搞活动，满200减100，折扣力度确实有点吸引人。 向明秋扬了扬手中的优惠券：“要不一会去吃这个？” 刚说完，马上又想起段焱不爱吃辣，于是作罢：“还是换第二家吧，不吃这个。” 段焱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把向明秋手上的优惠券抽走，肩膀轻轻一耸：“换来换去那么麻烦，就这家店得了。” “可你不是不吃辣么？” “你吃你的，我另外再点。”段焱说着，把两张券子放入口袋里，内心受到某种情绪的波动，他攥着优惠券的那只手倏地紧收了一下。 银通大道是从公司回家的必经之路，夏乐容少说走了十几年。 刚和商务合作伙伴通完电话，夏乐容把手机往边上一搁，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朝窗外瞟上一眼。 路边两个熟悉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夏乐容登时怔了怔，赶紧朝驾驶座上的司机招手：“钟叔，快把车倒回去！” 正在开车的钟叔有些无奈：“夫人，这个路段有摄像头，可不能随便倒车啊。” “那你在前面路口靠边停，我要下车。” 夏乐容看上去有些急切，好像有什么要事要办，钟叔虽然好奇，但也没多嘴过问，过了十字路口以后，便按照指示把车停下。 夏乐容刚从车子里下来，便急急忙地往回走。 她不可能眼花到连自己儿子都认错，为此她十分确信，刚才在路边看到的人百分之百就是段焱。 本就住在一座城市，在外头碰到自家儿子也是正常，只是夏乐容不明白，段焱什么时候和那个向明秋关系这么好了？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刻意隐瞒自己探病的事情，这回两人又一块悠闲地并肩逛街。 大概是源于女人的第六感吧，夏乐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具体她又说不上来。 夏乐容站在街道对面，悄悄躲藏在柱子后方观察状况。 她看着段焱和向明秋走进一家药店里。 隔了阵子，向明秋拿起一支刚买的伤口消毒喷雾，在段焱的额头上喷了几下。 随后，向明秋从另一个包装盒里取出一张创可贴，认真地张贴到他额头的伤口处。 夏乐容思来想去，最后终于打定了主意，朝马路对面走了过去。 段焱起初并没察觉到刚进来药店的那位客人是夏乐容，他只是从对方的高跟鞋蹬地声中听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数秒后，段焱再转过头去定眼一看，先是愣了愣，随后，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快速和向明秋拉开一段距离。 带着几分诧异，他朝站在自己面前的夏乐容喊了一声：“妈！” “你的额头怎么回事？” “不小心磕碰到，破了一点皮而已，问题不大。” “那就好。”夏乐容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看了看段焱，而后又将目光转移到旁边的向明秋身上。 段焱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问：“真是巧，妈你也来买药？” 夏乐容含糊地“嗯”了声：“确实挺巧的，没想到会遇见你们两人。” 最后四个字她有意地稍稍加重语调。 注意力转移失败，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段焱想起上回在医院里的事情，这次他没等夏乐容发问，主动开了口，真假参半道：“我和朋友去玩密室，刚好碰到秋哥，这会儿打算一块回去。” “阿姨。”向明秋冲夏乐容点头笑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嗯，晚饭吃了没？” 夏乐容问的人是向明秋，段焱却抢在前头答话：“还没呢。” “那干脆到咱们家来吃顿便饭呗。” “妈，我看那是算了吧，太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也就多一副碗筷的事儿，再说，我又不是在问你话。” 段焱顿时语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实话说，他并不希望给机会夏乐容和向明秋相处，这当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一不小心很可能会被发现端倪。 段焱站在夏乐容身边，趁母亲不注意，偷偷给向明秋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推辞掉。 怎知向明秋那家伙却置若罔闻，答应得倒是挺爽快：“要是阿姨觉得方便的话，我ok。” “......”段焱忽然有种上前揪他衣服的冲动，然后好好质问一通那只死狗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我先回去等你们。”夏乐容边说边往外走，刚要跨出药店门槛时，突然被向明秋给喊住。 “阿姨，您这还没买药呢！” “......”夏乐容在货架上随手抓了两包板蓝根，默默走到收银台前结账。 第53章 做饭的阿姨不巧临时请了病假，这是夏乐容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 既然是她自己主动把客人邀请到家中，这顿晚饭还是得吃的，夏乐容索性提出到外面解决。 “你们两个晚上想吃点什么？”她拿出手机寻问道，准备随时上网订座。 “我自认厨艺还是可以的，不如让我来做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吧？这样也比较省事。” 向明秋挽起袖子，不等夏乐容做出下一步回应，便径自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他动作利索地从橱柜里找来盆锅，开始清洗，接着又从电冰箱中取出各种食材，进行烹饪前的加工处理。 “阿姨，我开一下厨房的空调可以不？” 夏乐容愣了数秒，才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段焱抱着双臂跟在夏乐容身边，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厨房里的那抹背影，挑起半边眉头：“妈，你请人家回来吃饭，还要人家给你做饭？” “是他自己要做的。”夏乐容扭头反驳道。 像是有些不服，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撸衣袖：“不就做饭而已，老娘也会，你小子少瞧不起我。” 段焱见她一只脚就要迈入厨房，内心登时大惊，速速伸手去拉住夏乐容的胳膊，把人给拽回来。 即使是母子，他也不留半分情面：“还是别了，你要是下厨，家里的厨房得完蛋。” 夏乐容做饭技艺不咋的，破坏功夫倒是相当牛逼。 在段焱的印象中，老妈上次下厨是在五年前。 那天做饭阿姨恰好也请了假，午饭夏乐容便自己煮了个麦片吃，结果把整个厨房都给烧了，至今段焱也没搞明白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段焱没啥能够帮上忙，唯有替向明秋将做好的饭菜端到外面的餐桌上。 “你们家的厨房还安装了自动灭火设备，挺讲究的。”向明秋将洗干净的抹布挂到墙边的晾干架上。 段焱就不把自家母亲过去那些丢脸事迹抖出来了，轻描淡写说了句：“有备无患。” “我不知道阿姨平时爱吃什么，如果做的饭菜不合口味请见谅。” 向明秋给夏乐容盛了一碗茶树菇炖鸡汤，然后才拉开椅子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正式开动。 夏乐容舀了一勺汤，放到嘴边吹吹气，喝一小口。 然后又拿起筷子，将桌面上的豉汁蒸脆肉皖、紫苏骨、姜葱炒脊腩、酿豆腐等菜肴尝了个遍。 虽然远够不上酒店大厨的水准，但就家常菜而言，确实挺不错了。 餐桌上有点过于安静，三个人各吃各的。 夏乐容不时往向明秋的位子上瞄一眼，对方作为客人，并没有丝毫拘谨，还笑嘻嘻地给段焱夹吃的。 段焱每次都会冲他瞪眼，好像不太喜欢被人夹菜这种行为，但最后他还是会把向明秋夹的东西吃掉。 向明秋坐在餐厅灯的正下方，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下，肤色显得比平时更白。 不仅如此，夏乐容同时还注意到，他肤质很好。 没记错的话，他今年也有30了，作为一个30岁的男人，向明秋的皮肤比很多女性都好，这让夏乐容不由感到好奇。 “小向平时有给皮肤做过什么保养吗？” “我经常护肤。”向明秋坦言道，“而且还会定期去做医美。” 一提美容护肤，夏乐容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瞬间提起了兴致。 大概是碍于长辈的面子，不好表现得过于来劲儿，再假装淡定了十来秒后，她才不紧不慢地问：“哦？你都做的什么项目？” “常规一点的就是抗衰类，比如热玛吉什么的，眼部、脸部还有颈部我都做过。” “我眼部一直没敢尝试，戴那个眼盾弄得我眼睛老不舒服。” “其实眼部热玛吉跟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我做了以后感觉效果还是挺明显的。话说我一位关系不错的朋友就是开医美诊所，我平时可以在她那里拿到最大力度的优惠价格，阿姨您或许也不缺那点打折的钱，但您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给您，资质文件一应俱全，绝对正规。” 是不缺那点儿钱，可一听有优惠，夏乐容还是忍不住有点心动。 她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随口问道：“在哪儿开的？店名叫什么？” 两人的话题从第五代热玛吉一路聊到了超声刀和埋线，坐在边上的段焱听得一愣一愣，别说想要插话，他连那些名词都一个没听懂。 向明秋吃过晚饭便告辞，没打算在段家久留。 段焱见状，也自然而然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和向明秋一块回犬舍，结果却被夏乐容叫住：“你小子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吃了顿饭就拍拍屁股走人，也不陪陪老妈，白疼你那么多年了。” 段焱：“......” 向明秋笑呵着拍拍他的肩膀，将他往夏乐容跟前轻轻一推：“就是，今晚留在家里好好陪一下阿姨，我自个打车回去。” 说完便换鞋离开屋子。 客厅的电视正在播放近段时间最火的某综艺节目，段焱往夏乐容那边看去，发现她的注意力也没在电视屏幕上。 此时的她正闲散地靠坐在沙发的一侧，怀里搂个抱枕，一直低头盯着手机微信，和向明秋推荐的那家医美诊所负责人详聊各种项目细节。 自家老妈那性格段焱再清楚不过，这种事情估计一个晚上都聊不完，哪儿还用得着他陪？ 段焱转身朝楼梯的方向走。 “这么快就回房间？”夏乐容听见他上楼的脚步声，抬头问了句。 “有点热，先去洗个澡。” 回到房间以后，段焱立马将房门进行反锁。 他快步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不带半点的犹豫，纵身一跃，跳到屋外那棵龙眼树上，然后攀着龙眼树的枝干，徒手往地面爬。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这是他读书那会儿从家里偷跑出去野的惯用伎俩，这么多年过去，这技术还不算生疏。 从树上下到地面以后，段焱快速溜出家门。 刚才他们是走这条路过来的，那么现在回去，秋田犬应该也是走这条路吧。 他朝着前方，撒腿奔跑，当下唯一的念头便是赶在那家伙上车之前追上他。 他跑了一路，最后在小区外面的马路边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向明秋！”他大声喊道。 站在路边抽烟的人听见喊话说，慢慢地转过身去。 “怎么跑出来了？这么快就想我啦？”他衔着香烟，下巴轻轻扬起，冲朝着自己走来的段焱露出一抹笑。 段焱没有否认，他带着微喘的呼吸，一步一步地走到向明秋跟前。 那一刻，他明显听见了左胸口处“突突”的急促心跳声。 “你的车还没来吗？” “没下单呢，抽完这根就call车。” 静默了片刻，段焱开口，沉声回答：“算是吧。” “算是什么？” “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 他没有给向明秋回话的机会，火速转移话题，抬手指了指前面两百米外的红绿灯：“咱们来个比赛吧，看看谁先跑到那里，输的人请吃甜品......” 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下一秒，跟前的人倏地往自己面前逼近，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向明秋早已跑出了五六米外，真你妈狗。 第54章 【凯子】：三火，在吗？ 段焱一大早上打开微信，就看见岑凯诺发来的信息，瞧这经典的开场白就知道准没好事。 【段焱】：有屁赶紧放，别问在不在 【凯子】：嘿嘿~你果然懂我 【凯子】：是这样的，最近我和轩哥正在筹备个厨房饮食节目，咱工作室的阿胖突然有事来不了，你能帮忙顶替一下吗？ 【段焱】：说白了就是去做你的工具人是吧？ 【凯子】：别这么说，咱哥们两哪能这么计较的，而且到时还有女嘉宾，你要是看上哪个妹子的话，跟我说一声，我来给你们搭桥牵线 【段焱】：得了你，时间地点给我报一下，我好提前安排 岑凯诺是临时才找的段焱，直播节目今天下午就正式开始，若段焱要过去的话，至少要留到后天下午才回来。 打理完犬舍的内务，段焱回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临出门前，他给向明秋留了张字条，压在餐桌上。 明明只要动动手指发个微信就能交代的事情，却非得搞这一出整点儿仪式感。 段焱不怎么看直播，但经常从岑凯诺那里听说过不少业内见闻。 像他们这种户外主播，为了维持观众的新鲜感，无时无刻都得针对直播内容狠下功夫。 光是单打独斗也不行，有时还得与其他主播进行联动，相互引流，以此达到双赢目的。 这期的厨艺节目由岑凯诺和任永轩共同筹划，主播和嘉宾以双人组队的形式进行。 虽说段焱是过来凑数的，毕竟来都来了，多多少少还是得参与其中。 跟他搭档的女嘉宾名叫许晴，大家都管她叫小晴，对方是被她那位当主播的闺蜜半推半就地拉过来参加节目的。 从节目开始到结束总共两日一夜，除了外出采购食材，其余时间所有活动都被限制在屋子里。 说是厨艺大比拼，但看直播的水友关注点都在组CP上，即便明知道镜头前那些男女互动是演的，却也看得津津乐道，当然也不排除有些CP演着演着，就假戏真做了。 段焱个高人帅，言谈举止也有风度，小晴对他的印象分挺高，大概是想拉进一下彼此的距离，女孩经常主动找他搭话闲聊。 “焱哥，听小凯说你之前都在国外呆着，是哪个国家？” “巴西。” “那里好玩吗？” “夜生活很精彩。” 话刚说完，段焱又补充一句：“性生活也是。” “你体验过吗？” “嗯。”段焱平淡地回答，“不止一次。” 小晴一听，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去切土豆。 段焱刚洗完虾，视线往她这边飘了过来，这土豆切得跟狗啃似的，实在看不过眼，只好替她把切土豆的活儿给接手了：“切土豆得将皮先削掉，我来弄吧，你来负责去虾线。” “好。”小晴点点头，从洗菜盆里捞出一只大虾放到砧板上。 手中的刀子都还没下去，那只原以为已经嗝屁的大虾突然诈尸，猛地从砧板上弹跳起来，跃起半米高。 小晴被诈尸的大虾吓得浑身一颤，手指不当心被厨刀划出了一道口子，红通的鲜血止不住地流淌而出，沿着手指低落到地板上。 她打小娇生惯养，皮细肉嫩，如今被割了一手血，疼痛外加惊吓，双眼和鼻子不自觉地泛红，到底没忍住，哭了出来。 段焱见状，赶紧拿毛巾给她止血，然后把人带到一旁坐下，找来备用药箱，给小晴受伤的手指做了一些简单的消毒处理。 他查看了一下女孩的伤口，被刀划破的地方不深也不浅，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决定上一趟医院，让医生做个检查，再判断要不要打破伤风针。 段焱不想影响好友直播，对岑凯诺说：“我送她去下医院，这边我会处理好来，你们继续节目。” 岑凯诺没同意，硬要跟他一块去：“你和小晴都是节目嘉宾，发生了状况我肯定得担着，行了别��嗦，赶紧到路口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虽然段焱他们组因为突发状况临时退出，但下午的烹饪比拼环节依然还在继续。 小晴得知此事后，一直向段焱道歉：“不好意思，要不是我当初太一惊一乍，也不至于把手给搞伤，还连累到你也不能参加节目。” 段焱其实并不在意：“没事，做节目那是他们当主播才需要考虑的东西，本来我就是被岑凯诺那小子临时拉过来凑数的。” 小晴发现段焱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拿起手机看一眼。 她带着些小试探，好奇地问：“焱哥是不是在等女朋友的信息呀？” “不是。”段焱矢口否认，“我没女朋友。” 对方听到他的回答，似乎稍微松了一口气。 刚上锁的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段焱看一眼备注上的名字，顿时心中一喜，赶紧点开微信。 【秋田犬】：直播节目做得怎么样？好玩吗？ 【段焱】：马马虎虎，反正就是去凑人头的 【秋田犬】：今天给彭彭画了一幅素描，给老师过目一下 【秋田犬】：[照片] 段焱很不客气回了个「丑」字，却忍不住轻轻扬起唇角。 把那副丑不拉几的画保存到手机相册之后，他打开小号，又开始更新观狗日记。 【秋田犬的自画像，跟他本人气质十分相符】 晚上九点过后是休息时间，主播和嘉宾们结束了一天的节目，开始自由活动。 大伙儿坐在别墅的大厅里各自放松，打打游戏聊聊天。 “焱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桌游？”小晴见段焱一个人在外头抽烟，跑出来问道，脸上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期待。 段焱不太想凑热闹，看在对是岑凯诺邀请的女嘉宾，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桌子上铺满各种零食，大家边玩游戏边吃东西。 段焱扫了一眼，从零食堆里挑了包黄瓜味的乐事薯片，撕开包装，一片一片地送入嘴里。 其他人没看出什么不妥，唯独岑凯诺被他这一举止整的目瞪口呆。 段焱向来最厌恶黄瓜味的乐事薯片，有时光是闻到那股味儿都直接呕吐，现在居然能够若无其事咽下肚子里，简直匪夷所思。 “卧槽！三火，你.......你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被魂穿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不是一直很抗拒黄瓜味乐事来着？今儿怎么主动吃起这个，而且你没有吐！” “是么？”段焱不以为然，他吃完一片，又拿了一片放入嘴里，“感觉这玩意儿好像也没那么难吃。” “......” 节目的第一天虽然发生了点小状况，但总体反响还不错，岑凯诺和任永轩刚关播，就有人在群里艾特两位。 【傅辰】：@岑凯诺@任永轩这期节目办得不错，给你们一人刷了五发超火，以后再接再厉哈[墨镜] 【岑凯诺】：感谢辰哥！ 【任永轩】：辰哥真是破费了，其实不必那么客气 【傅辰】：哎没事，大家都是好哥们 【向明秋】：火火火现在在干嘛？ 【岑凯诺】：丫正在泡妞呢 【向明秋】：？？？ 隔了阵子，岑凯诺在群里发了一堆照片，全是水友们的截图。 段焱小心翼翼地捧着小晴的手，认真专注地给对方做伤口消毒处理。 下一张，小晴含情脉脉地给他递去一杯热奶茶。 再下一张，两个人挨着肩膀坐在茶几前玩桌游，笑得还挺开心。 【岑凯诺】：当初我让那小子来参加节目他还不情不愿，结果现在却跟女嘉宾眉来眼去，假cp组出了真cp的感觉 【岑凯诺】：[坏笑] 段焱手机没电，晚上睡觉前他才回房间把充电线插上。 微信囤了一堆的未读消息，他优先点开了向明秋的头像。 【秋田犬】：[你就是个蒜头王八！.JPG] 【秋田犬】：厨艺节目怎么变成了恋爱cp真人秀了？ 虽然只是文字信息，但对方的语气好像是在向自己提出质疑。 段焱起初还纳闷向明秋是在哪儿找来的这些截图，直到他跑去群里瞅了一眼，心里马上有了答案。 果然又是岑凯诺死小子在挑拨是非。 【段焱】：就是普通的男女组队而已 等了五分钟左右还没有响应，段焱以为向明秋已经睡过去的时候，对方总算回了新信息。 【秋田犬】：[截图] 【秋田犬】：做饭要手牵手的吗？ 为了给直播间增加点节目效果，他和小晴在镜头确实有过一些暧昧的眼神交流和肢体触碰，只是段焱没想到向明秋会是这般反应。 隔着屏幕，段焱好像闻到了一丝丝的酸味，他又惊又喜，不由而然地想看更多向明秋吃醋时的样子。 【段焱】：不就是节目效果而已，随便做给别人看的，不知你较什么真 【秋田犬】：[截图] 【秋田犬】：还要相互喂食？ 【段焱】：都说了是节目效果，你就非得揪着这些不放？ 【秋田犬】：哦 向明秋后面什么也没说，只给他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段焱没搞懂他想表达些什么，但结合前后的聊天语境来看，这个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第二天睡醒又开始进行新的节目，向明秋的聊天内容仍是停留在那个微妙的微笑表情上。 段焱实在品味不出其中的内涵，索性作罢。 中午吃饭的时候，段焱习惯性地又看一下手机，向明秋还是没来信息。 他顺手点开了朋友圈，巡视一转。 过滤掉一水儿微商的广告之后，便是傅辰的刷屏。 一看发表时间，几乎都集中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期间。 从那拍照的背景，段焱一眼便认出是在Rex。 傅辰发的几乎都是小视频，无非就是夜店喝酒之类的，段焱其实不感兴趣，只快速地往下划拉。 突然，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出其不意地闯入视线里，段焱指尖一顿，赶紧将划过去的视频重新拖了回来。 向明秋是Rex的老板，他出现在夜店里段焱并不意外，段焱只是有点好奇，视频里的向明秋在干嘛。 夜店充斥着惯有的吵闹音乐声，向明秋和一群人坐在卡座里举杯相碰，有聊有笑。 有个喝得醉醺醺的男生连坐都坐不稳，歪歪斜斜地依靠在向明秋身上，男生一边傻笑，一边伸手去搂住向明秋的脖子，凑近他的耳边，跟他细说着一些悄悄话。 虽然四周围的光线很暗，但依然能从视频中看出男生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段焱看的眉头蹙紧，正当那个男生捧住向明秋的下巴，想要亲下去的时候，视频竟然结束了。 一股子的闷火堵在胸腔，上不来下不去，段焱暗骂一声“操”，把傅辰朋友圈的所有视频从头到尾翻了个遍。 向明秋入镜的视频只有俩，除了刚才看过的那个以外，还有一个是后来拍的，傅辰发出来的时候，还特意艾特了向明秋。 「@向明秋同桌的小帅哥喝醉了，借酒向秋哥表白[机智]」 还是刚才那个不知羞耻的男生。 对方整个人挂在向明秋身上，抱着向明秋死活不肯放开，轰鸣的音乐掩盖了他的说话声。 段焱越看越火光。 这他妈叫表白？那色批手都摸到秋田犬的裤裆里去了，这他妈叫性骚扰！ 关键那只秋田犬还跟没事人一样，欣然接受男生对自己的性骚扰，操！ 段焱一个激动，使力过大，拿在手中的水杯“砰――”地一声，碎了一地。 其他人听见声响，赶紧冲过来查看状况。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玻璃渣子，众人不约而同感到费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杯子怎么突然就爆开了？” “人没受伤吧？” “快拿药箱止一下血！” 段焱摊开手，垂下眼睛，淡定地将刺入掌心的玻璃碎片拔了出来。 虽然好像闹出挺大的动静，但其实只是受了点儿轻伤。 段焱回到房间，从背包里拿出一盒云南白药创可贴，往手上几处伤口张贴上。 贴好了创可贴，他打开微博小号，发了个[嫉妒到扭曲]的表情包。 发完微博，然后把傅辰朋友圈的截图发给向明秋。 【段焱】：[截图] 【段焱】：桃运不错 【秋田犬】：马马虎虎 【秋田犬】：那小男孩长得确实挺好看 【段焱】：你什么意思？ 【秋田犬】：没什么意思，只是说实话而已 段焱在输入框里打完又删，反复了好几回，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架子也懒得端了，直接摊牌。 【段焱】：不知是谁之前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来着 【段焱】：讲过的话当放屁呢 【秋田犬】：我是说过，可你也没答应啊 【段焱】：...... 【秋田犬】：我看你去参加那个厨房节目，跟人家小女生卿卿我我的，也挺乐在其中 【段焱】：...... 【秋田犬】：我懂，一切都是为了节目效果而已 【段焱】：...... 【秋田犬】：大家相互理解一下哈，生意难做，我也是为了哄客人开心，逢场作戏，咱两性质其实一样 【段焱】：......你现在在干嘛？ 【秋田犬】：没干嘛，昨天那个小帅哥不知问谁要到了我的微信，我正烦着要不要通过他好友，你呢？ 【秋田犬】：对哦，差点忘了你还在组cp哈，你先忙去 【秋田犬】：[微笑] 妈的，真是句句阴阳怪气欠揍到家，尤其那最后的微笑表情，看得段焱直想抽他。 刚刚才掐爆了个玻璃杯，以防气得摔手机，段焱直接关了机。 节目直播在傍晚六点正式宣告结束。 大伙儿原地解散，各回各家，段焱带上东西准备出去取车，刚走到玄关处，身后有人唤了他一声。 “焱哥！”小晴小跑着追了上去。 犹豫了好一会之后，她才不好意思地开口：“这次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要不咱两留个微信吧？找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当做补偿。” 段焱现在满脑子只装了一只狗，他心情不怎么好，面对眼前这位美女的主动示好，完全不为所动。 他冷淡地开口：“手机坏了，开不了机，以后有机会再加吧。” 完了，连再见也没说，直接就转身走人，留下女生站在原地傻了眼。 段焱没有直接回犬舍，他把车开到市中心，随便找个地方吃了顿晚饭。 随后，他在手机APP上翻找了一会，按照地图上的显示，来到一家喷绘广告店门口。 段焱大步迈入门槛，径直朝前台走了过去。 不等店员开口询问，便抢先一步说：“我要做个横幅，必须今天之内拿到。” 店员客气地回答道：“做横幅可以的，不过现在好像有点晚哦，帅哥你介不介意等到明天上午再来拿？” “介意。” “......” 段焱单刀直入：“我可以加钱，价格你们开。” 店员想了想，问：“那请问要写什么标语呢？如果不是特别长的话，咱们今晚努力赶一赶，应该可以交货的。” 段焱拿起笔和纸，“唰唰唰”地写了几个字，然后递过去给店员：“就按照上面这个来，一个标点都不能少。” 夜幕降临，八点半过后，Rex开始对外营业。 段焱拖着一身疲惫回到犬舍，屋里一片漆黑，向明秋的车子也不在，看来是出去了。 进屋以后，他习惯性地先到狗房检查了一遍，每一只狗都呆在它们应该呆的地方，这才放心上楼洗澡。 他累得很，速速冲刷完毕以后，便了回房间，张开双臂躺倒在床上。 临睡前，段焱特意调了闹钟，然后又担心自己睡过头起不来，于是一口气调了五个。 眼睛一闭一睁，再次醒来便是凌晨三点。 起床换好衣服，段焱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跟对方确认好地点之后，便马上出门。 Rex通常是在凌晨三点结束经营，关门以后，员工们还要进行内部清扫卫生，所有工作完成以后基本要到四点才走人。 以防暴露身份，段焱是打车过去的，抵达目的地后，他特意叮嘱司机把车停在对面街道。 段焱刚下车不久，一辆蓝色的小型货车随即赶到了现场。 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从车上走了下来，领头的人四下顾盼，然后走过去问段焱：“你就是老板？” 段焱点点头，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包利群。 谢过老板后，汉子们问道：“老板，咱们是现在开始吗？” 段焱看了眼对面的夜店，做了个停顿手势：“再等等。” 几个汉子无所事事地蹲在地上抽起了玉溪，段焱闻着也犯了烟瘾，于是蹲下来跟他们一块儿抽。 快接近凌晨四点，Rex所有的员工基本已经走光，对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达巨响，向明秋开着他的红色F8从地库里驶了出来。 段焱立马将烟丢地上踩灭：“开始干活！” 汉子们立马行动，开始将货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 向明秋从Rex离开以后直接回了自己家。 他一觉睡到次日下午才醒，吃过简餐后，他到楼下健身房练了一小时的器材，便回夜店。 这几天是月末，工作比较多，他得过去盯着点儿，以免出状况。 车子开到Rex的时候，一堆员工围在店门口处。 向明秋摁了一声喇叭，将车窗摇下，问道：“怎么回事？咋都聚集在这儿？” “秋哥，你快看上面！”阿杰抬手朝上一指，“靠，不知是谁的恶作剧，让我逮到那个混蛋我要叫他好看！” 向明秋循着阿杰的方向往上张望，Rex霓虹广告牌的正上方处，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拉了一条横幅。 上面红底黄字写着：「向明秋喜欢段焱！！！?~」 三个大大的感叹号后面还刻意加了一颗爱心和波浪线。 段焱收到向明秋的信息时，正在喂狗。 【向明秋】：[照片] 【向明秋】：这是你干的好事？ 段焱不回他，故意把他的照片发到群里，还要把他艾特出来。 【段焱】：[照片] 【段焱】：@向明秋喜欢我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搞得人尽皆知至于吗？！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一瞬间，群友全被炸了出来。 【傅辰】：卧槽！ 【任永轩】：卧槽！ 【姜诚】：卧槽！ 【常泽】：卧槽！ 【岑凯诺】：...... 【岑凯诺】：我觉得不可能是秋哥干的吧 【段焱】：你很了解他吗？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干的？ 【岑凯诺】：...... 向明秋划拉着看完了聊天信息，笑着骂了句“妈的”，点开段焱的头像，私聊那小子。 【向明秋】：火火火，我今天发现了个事儿 【段焱】：？ 【向明秋】：原来你也挺狗的 第55章 报复进行得相当顺利，成功出了一口气的段焱心情倍儿爽。 他打开微博，切换到观狗日记的小号，把那张告白横幅照片po上去。 【漂亮地将了一军[可爱]】 微博发出去后，段焱放下手机，接着喂狗。 等他把手上的活儿办完以后，重新再拿手机，通知栏里显示了好几条来自微信群的艾特提醒。 段焱几乎没有多想就点了进去。 【岑凯诺撤回了一条信息】 【傅辰撤回了一条信息】 【任永轩撤回了一条信息】 【姜诚撤回了一条信息】 【常泽撤回了一条信息】 ...... 这帮家伙在他没注意看群的时候不知聊了些什么，这会儿竟都很有默契地把发出去的信息回收了。 再接着往下看，群里唯一没有撤回信息的就只有向明秋一人。 【秋田犬】：兄弟们，有个事情你们或许并不知道，原本我不是很想拿到台面上来说，鉴于@段焱刚才在群里有意识地向我传达某种不满情绪，事到如今，那我也不妨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出来吧 【秋田犬】：大家还记得上次聚会吗？那晚散场以后，你们各自归家，我带着喝得烂醉如泥的@段焱回去犬舍，那家伙酒后乱性，趁我洗澡的时候强行把我给上了 【秋田犬】：光是打字缺乏说服力，我这里还有证据 向明秋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上次洗澡时摔倒扭伤脚踝的特写，还有一张是段焱的裸照，画面被打了码，虽然只能看的清段焱的脸，但从脖子以下的模糊轮廓依旧能够看得出他当时什么也没穿，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段焱没有裸睡的习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向明秋在刮台风的第二天早上，趁段焱还没睡醒的时候偷拍的。 【秋田犬】：那晚他直接闯入浴室把我推倒在地上，我的脚被弄伤了，痛得没法动，而且他当时喝醉，力气大得一批，不顾我的反抗，就地把我给办了 【秋田犬】：我也承认自己是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但这不代表我能接受这种被强的事情发生，后来他酒醒得知此事以后，也没有一丝想要认错道歉的念头 【秋田犬】：@段焱，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有点担当，好好负起责任来 ？？？ 段焱看得一怔一怔，整个人懵了逼。 原本以为自己将了一军，可以得意洋洋地看对方笑话，怎知被这狗东西出其不意地反咬了一口，把他编排得明明白白。 “操！”段焱狠声大骂。 微信又传来新的信息提醒，岑凯诺这会儿私戳了他。 【凯子】：三火，秋哥说的那些是真的吗？[震惊] 【段焱】：你是傻逼吗？ 【凯子】：有话好好说，你骂人作甚？ 【段焱】：我跟你多少年交情？你跟那家伙多少年交情？你现在信他说的不信我说的？ 【凯子】：......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 段焱当时气上心头，没空回答岑凯诺的八卦，他扭头到群里找那个姓向的狗贼算账去。 【段焱】：@向明秋别要我提醒你，是你先主动跟我告白的 【秋田犬】：所以就非得倒贴到你身上给你当舔狗？我又不贱 向明秋给他丢了个新的表情包，是一只被摘掉了蒜头的妙蛙种子重新把蒜装回后背上的GIF动图 【秋田犬】：[别他妈装蒜！.GIF] 【段焱】：@向明秋脚是你自己崴的，裸照是你趁我睡觉时偷拍的，别他妈颠倒是非黑白随便放两张图就当做证据，你污蔑谁呢？ 【秋田犬】：你懂这个理就最好，那挂在我店门口那张横幅也不见得是我个人所为，我也晓得说我是被某个混账小王八给嫁祸的 【秋田犬】：[你就是个蒜头王八！.JPG] 两人在群里激情互撕，其他人纷纷自觉闭麦围观，谁也不敢贸然下场。 撕着撕着，段焱愈发气火攻心，一怒之下索性把群给退了。 向明秋打下一条新回复，准备再次艾特段焱的时候，发现那小子居然退群了。 没过多会，段焱在私聊页面圈了他。 【火火火】：@向明秋 【火火火】：狗东西给我出来 【火火火】：有本事现在就跟我一对一单挑，看我不干死你 【向明秋】：正合我意，你最近是有点儿欠揍 【火火火】：少他妈废话，赶紧滚过来 【火火火】：[位置] 向明秋丝毫没有犹豫，收到段焱发来的定位后，立马动身。 临走前，他对阿杰说：“我有点事，去去就回，今晚的会议往后挪一挪。” “知道了，秋哥。”阿杰点头，“另外我已经让人去借梯子了，马上就把那恶作剧横幅拿下来。” 向明秋却说：“不用了，由它这么挂着吧。” “啊？”阿杰以为是环境太吵自己没听清，“秋哥你刚说什么？” 向明秋又重复了一遍：“就让它挂着呗，挺好看。” 阿杰：“？？？” 约架地点定在市体育馆外面的露天足球场上。 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草坪湿滑不干，平时经常过来踢足球的人今晚清了一空。 段焱顶上一次跟别人正儿八经约架还是高中那会儿，具体原因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把那个家伙打进了医院，还差点儿被学校勒令退学，后来家里给学校和对方家长塞了不少钱，才勉强把事情给摆平。 当下，向明秋正从另一侧球门的方向往段焱这边走来。 “火火火，我店里那横幅是你挂的不？” 段焱不跟他废话，直接冲上前去，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 向明秋反应迅速，侧身一闪，躲了过去。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问，这么狗的事情除了那死小子也没谁干得出来了。 眼下啥也别说，干就完事。 两人拳脚相向，一旦对方露出破绽，便狠劲地揍。 天空又开始下起了大雨，细细密密的雨水倾斜着打在他们的头发，衣衫和鞋子上。 两人谁也没有想要罢休的念头，继续冒雨奋战。 雨水模糊了视线，也让向明秋分散了注意，他一个没留神，被迎面而来的拳头击中了右边脸颊。 他立马以牙还牙，快很准地给了段焱左脸一拳。 ...... 不知过了多久，雨总算停了，双方也似乎打累了，才终于收了手。 两人带着一身脏兮兮的泥水和挂彩，气喘吁吁地坐在湿漉漉的草坪上。 歇息了一会之后，向明秋转过头去问他：“还起得来不？走，到前面的士多店喝东西。” 段焱一言不发从草坪上站了起来，往士多店走去。 晚上十点来，两个浑身湿透，衣衫肮脏的大男人坐在体育场的小士多门外，手中各拿一支瓶装的维他奶在那吸。 “火火火”向明秋喊了旁边的人一声，“群里的事儿加上刚才那一架，咱两就当是扯平了呗。” “然后呢？”段焱咬着吸管睨他。 “我跟你表白，你总得给点儿回应呀。”向明秋悠哉道。 “我跟你是骨科，伦理不允许。” “少他妈给我装，在床上的时候咋不见你满嘴伦理道德，操我你倒是操得挺来劲儿。” 坐在前台玩手机的老伯突然把头抬了起来，悄悄往门口那两人投去诡异的一瞥，很快又收回了目光，接着埋头看手机。 四周陷入了一片沉默。 几分钟过去，段焱突然开口喊他：“向明秋” “嗯？” “我以前没谈过恋爱。” “所以呢？” “所以你以后得让着我。” 第56章 从外头回到犬舍，向明秋带着更换的衣服准备去洗澡。 段焱犹豫了阵子，在向明秋准备跨入浴室的时候，开口问了句：“不一起洗吗？” 这不都已经在一块了么？一起洗个澡也很正常，然后再顺便做点儿别的事情...... 向明秋回过头看他一眼，嘴角扬着笑：“等会还得赶回夜店去，一起进去洗的话，今晚可就没法走了。” 段焱不说话。 向明秋走到他跟前，往他的额头上轻拍一下，随后把自己的唇递了过去，在他的唇瓣上啄一口：“先拿这个顶着，下回再上真枪实弹。” 十分钟后，向明秋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开车回了夜店。 段焱站在浴室门口，看着脏衣篓里那几件又湿又脏的衣物，回想起今晚两人在足球场上干架的情景。 一直以来，对于向明秋和自己是亲兄弟这件事情，段焱都没有太深刻的体会。 二十多年里，他们两个就像毫不相干的平行线般过着各自的人生，直到段成林的去世，才因此有了交集。 正是这份缺失了二十多年的亲情，导致段焱始终难以将向明秋视为血亲来看待。 段焱掏出手机，在小号上发了一条更新。 【骨科[微笑]】 微信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提示，他顺手点进去查看。 向明秋重新把他拉回到了岑凯诺的兄弟群里。 【秋田犬】：已经和@段焱私下调解完毕，一切和好如初 【秋田犬】：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哈 【傅辰】：所以向老板方便透露一下你和神龙哥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姜诚】：同上 【任永轩】：同上 【岑凯诺】：同上 【常泽】：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这人比较实在，不爱打探别人隐私，向老板随便发我个两百块钱红包就好 向明秋二话不说，还真就豪爽地在群里派了几个大红包。 大伙儿纷纷跳出来抢，段焱看见也跟着抢，犬舍里网络慢，他点了几次都没抢着，红包眨眼就没了。 段焱点进红包详情查看了一下，貌似大家都领到了，唯独他没有。 于是他给向明秋发去私聊。 【段焱】：开车就不要玩手机 【秋田犬】：没，正在等红绿灯呢 【段焱】：哦 段焱开始向他进行暗示。 【段焱】：群里那些人手速贼快 【秋田犬】：是吗，我没留意 看来这样的暗示还是太含蓄了，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果然还是不适合他，段焱决定改为明示。 【段焱】：我没抢到红包，你给我补发一个 【秋田犬】：那是我给群里兄弟们发的，本来就没你的份儿 【段焱】：[蒜头王八之怒！.JPG] 向明秋话是这么说，可转头还是利索地给段焱单独发了个红包。 红包备注为：【嫖资】 想来想去，段焱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两百块嫖资，秋田犬的钱不拿白不拿。 领完红包，段焱想了想，又问个别的事情。 【段焱】：明天有空不？到外面逛逛？ 【秋田犬】：你是想跟我约会吗？ 【段焱】：你就约还是不约 【秋田犬】：约 向明秋回复完他以后，马上更新了一条微博。 内容很简短，就「明天去约会」五个字，配图是一张眼睛水汪汪的妙蛙种子。 微博刚发出去，粉丝们就惯例跑来留言抢占热评。 【约会？！秋哥这是谈恋爱了吗？！】 【约会对象是男的女的？哪里人？身高三围快报一下】 【秋哥的约会对象，颜值肯定不会差去哪儿，是的，我就是想看看照片！（疯狂暗示】 ...... ...... 视奸完毕的段焱带着丁点儿�N瑟的心情，将底下的评论截了图，发到小号上。 【就不给你们看】 完了后面还带一个笑眯眯的可爱表情，属实欠扁。 两个男人之间的约会没什么与众不同，就普通的逛街吃饭看电影。 两人在商场里走着，段焱特意观察了一下身边的路人，隔三差五就能见到几对异性情侣，那些情侣们几乎都是亲密地手牵手，边聊边走，偶尔会打情骂俏一下，然后给对方来个爱的抱抱或者亲亲。 向明秋见段焱老是盯着周围那些情侣在看，以为他也想学人家那样，于是主动伸手去拉他。 “你干嘛？！”段焱被他这么一拉，打了个激灵，把手抽了出来。 “牵你啊。”向明秋理所当然地回答，“你刚才一直盯着别的情侣在看，难道不是想学他们那样？” 段焱眉头皱了皱，有些不屑：“谁跟你说我想学他们。” 交往归交往，但两大老爷们在大庭广众下牵着彼此，实在很奇怪。 商场的大堂里正在举办某悠悠球的品牌推广活动，还有玩家现场进行教学、 台下聚集了不少观众，大多都是些十来岁左右的青少年。 段焱路过突然停下了脚步，将目光投向半米开外的几个小男孩。 他们正在研究一个单手线上花式动作该如何完成，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思忖半秒后，段焱走了过去，从其中一个男孩手中借过悠悠球，给他们做了一遍示范，并将几个关键的动作要领逐一讲解。 “单手线上花式在专业组别里简称1A，不算很难，想要玩得溜就得多练习，这样就可以熟能生巧。” 向明秋站在那几个男孩旁边，跟他们一块儿围观：“原来你还会玩这个。” “以前玩过一阵。”段焱简单陈述道。 刚才那几个男孩似乎意犹未尽，嚷着要段焱给他们演示多几个招式，向明秋那个凑热闹的家伙也跟着起哄。 兴许是太久没玩有些技痒，段焱欣然应了下来，又管旁边的男孩多借一个悠悠球，当场秀了两段高难度的双手回旋花式和线上花式动作。 他玩儿得起劲，没注意身边已经被围成了一个圆，一堆人举着手机对着他在那拍照录视频，其中就有向明秋。 段焱不习惯成为众人聚焦的对象，玩了两把以后，他把悠悠球归还给小男孩，便转身离开商场。 向明秋快步跟上，他笑着戳一下段焱的后脖子：“看你这技术，以前不只是玩过一阵吧？” “嗯，我以前是圈子里的大佬。” 自己说自己是大佬可还行，向明秋忍住不笑，好奇地打听八卦：“是多大的大佬？” “我以前参加过亚洲赛和世界赛，2A和3A组的冠军全被我一个人给拿下，不过都是十二三岁时候的事情了。” 听着貌似还挺牛逼，向明秋又问：“后来你不玩了吗？” “嗯，退圈了。” 段焱主动跟向明秋说起自己以前的事情：“我爸他一直不喜欢我玩这个，觉得我是不务正业，玩物丧志。” 那个时候的段焱，仍然把段成林当做是自己追随的目标，为了能够从父亲那里得到认同和肯定，他狠下了心，彻底与自己喜欢的东西做了告别。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玩悠悠球，当时是看动画入的坑，那会儿玩了也有七八年了，其实想要坚持下来也不容易，我经常被悠悠球打到受伤。” 向明秋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是从小开始学画画来着。” “画画那是之后的事。”段焱说。 不再玩悠悠球以后的段焱一下子空出了许多练习时间，为了给自己找点儿精神寄托，他又开始看各种动漫。 后来他迷上了《龙珠》，把鸟山明当神一样追捧。 “我就是从那时开始拿起了画笔，也不是说要当漫画家，纯粹是喜欢，想画点什么而已。” 画画这个爱好，起初家里人也是认可的，段成林还专门为儿子请来名师对他进行一对一指导。 画画之于段焱不光是一种兴趣，也是一种释放。 只有在作画的时候，他才可以放空大脑，暂时告别身边的烦恼，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天赋不错，加之有老师的提点，画技进步得很快。 高三那年，段焱有想过大学报考艺术类的院校，这一想法仅仅是在吃饭的时候稍微提了一嘴，就立马遭到段成林的否决。 为了杜绝儿子的想法，段成林趁着段焱和朋友外出的时候，擅自找人把他画室里的东西清了一空。 几百幅大大小小的原创画作全被拿去销毁掉，那些都是段焱花费了上千个日日夜夜，一笔一划描绘出来的心血。 父子两的关系正是从那一天起，逐渐恶化。 谈起过去那些事情，段焱明显有些不太愉快。 向明秋摸摸他的头：“以后你想做啥就做啥，哥都支持。” 然后夸赞道：“忘了跟你说，其实你刚才玩溜溜球时的动作贼他妈帅。” 段焱让他摸了好一会，才将他的手拍开，他嘴巴上不说，心里头却是挺高兴。 忽然又想到一个事，段焱问：“你是不是拿手机拍我了？让我看看。” “我发群里了。” 段焱点开群聊瞄一眼， 【岑凯诺】：卧槽，隐退多年的3A大神重现江湖，活久见了 【任永轩】：焱哥咋还隐藏了这么牛逼的一个技能？ 【姜诚】：卧槽！悠悠球还能玩得这么帅的吗？！ 【常泽】：@段焱有考虑过开兴趣班吗？我负责拉客源，你负责教学，赚到的钱咱两对半分 【傅辰】：牛批，好技艺！[大拇指] 【傅辰】：@段焱你的视频给我提供了一个不错的剧本思路 【向明秋】：辰哥有什么新思路，说来听听 【傅辰】：悠悠球教学play！我们的主角一边甩悠悠球做出各种回旋花式动作，一边激情昂扬地为爱鼓掌，多带感！我有预感拍出来一定会大爆！ 【傅辰】：@段焱现在就差一个会玩悠悠球的高手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当男演员吗？ 【段焱】：...... 段焱默默关了群聊。 “火火火”旁边的向明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辰哥那个方案好像挺有趣，找天咱两试试看？” “？？？” 这他妈认真的吗？ 第57章 “真的不要试试看吗？感觉应该会挺刺激的。”在被段焱毅然拒绝以后，向明秋仍不死心，又问了他第二遍。 一边甩悠悠球一边啪啪啪，这个脑洞光是想想就沙雕到爆，段焱完全搞不懂究竟哪儿刺激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 “这样我会硬不起来。” “好吧。”向明秋总算是罢休了。 两人本是准备离开商场回去的，看见一楼靠近出口处的电玩城之后，临时又改变了主意，跑进去买了一百个游戏币。 初衷是打算去玩几把赛车游戏，经过一排娃娃机的时候，向明秋扭头多看了一眼，把走在前面的段焱给拉了回来。 他指着其中一台娃娃机里面的玩偶：“看！你最喜欢的蒜头王八。” 段焱听了怪郁闷：“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这个了？” 向明秋没有理会，接着说自己的：“想不想要？哥给你夹一个。” 虽是询问的语气，可没等段焱回话，向明秋已经着手往娃娃机里面投币。 娃娃机的操作人人都会，但能不能成功夹上来娃娃，还是得靠技术和运气。 电玩城里的娃娃机大多都被人为调整过，爪子有些松动，即便每次看准了目标，分毫不偏地落下娃娃所在的位置，到最后也很难抓取成功。 向明秋失败了有六七次，可还是不放弃，再接再厉。 他运气还算可以，进行到第八回 的时候，竟然成功了。 娃娃从出口滚落下来以后，他弯下腰身，捞起那只毛茸茸的妙蛙种子，塞到段焱手中：“不用谢。” 小型娃娃机旁边还有几台大号的娃娃机，里面全是一米半以上的大玩偶，玩法略有差异。 其中一台大娃娃机里面摆放了一只妙蛙种子，那一抹鲜亮的原谅绿瞬间引起了段焱的注意。 从小到大，他好胜心一直都强，哪怕是情侣之间的交往，也总想在方方面面占领上风。 既然秋田犬给他夹了一只小娃娃，那必须得礼尚往来，送对方一只加大号的，那才有排面。 大娃娃机的玩法不难，操纵里面的升降杆，当杆子升到某个高度的时候，摁下键钮，戳中指定颜色的小孔里，便能赢得娃娃。 但实际操作起来，对精密度的要求极高，实际必须掌控得恰到好处，哪怕是零点几秒的偏差都会导致失误。 原先说好的赛车压根连碰都没碰，进来电玩城时买的一百个游戏币全花在了夹娃娃上。 段焱屡试屡败，手上的游戏币全用光了，还是没能赢到那只妙蛙种子。 向明秋站在边上看得有些困，懒懒打了个哈欠：“搞不到就算了吧，咱回去呗。” “不回。”段焱拒绝道，倔强如他，跑到前台又买了一百个游戏币接着玩。 费了不少时间和金钱，最后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他接过工作人员从机子里取出来的妙蛙种子，强行塞到向明秋怀中：“拿着，送你。” 向明秋抱着那个大得能把他半个人给遮挡住的妙蛙种子，笑着说：“谢谢，不过我好像说想要。” 段焱怼道：“你不也没经我同意，强行给我夹娃娃。” 妙蛙种子又大又沉，两座的车子实在难以装下。 回去的时候两人只好叫了个滴滴，让快车司机载着那只巨型妙蛙种子，跟在他们车后一路拉回犬舍。 向明秋本想将妙蛙种子放自己的房间里，可一个娃娃几乎就把三分之一的空间都给占了。 没辙，于是把妙蛙种子转移去隔壁的段焱的房间，结果段焱又不乐意了，嫌它碍地儿。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只能将妙蛙种子搬到了下面一楼大厅的沙发上。 在外头呆了一天，回来也差不多该到饭点，向明秋问段焱：“晚上想吃什么？哥给你做。” 段焱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随便。” “你这让我很为难，好歹说几个具体的名字。”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段焱说。 停了两秒，他又开口：“反正你做的饭菜味道都可以。” 想从这小子嘴里听见夸奖可真不容易，这应该是头一回，向明秋嘴角轻轻勾了勾。 他利索地卷起衣袖，准备往厨房里走，放在桌面的电话铃声将他的步伐重新拉了回去。 是Rex的财务人员打来的电话，会计用极其严肃的语气告诉向明秋，说出纳跟客户结算的时候起了一些冲突，那客户不见到老板死活不肯回去，没办法，只能让向明秋回办公室处理一趟。 段焱见向明秋听完电话以后，拿起车匙往外走，大概猜到了一二：“遇到麻烦客户了？” “嗯。”向明秋点头，“那家伙挺难缠的，我估计没几个小时回不来，下次再做给你吃的。” “行了，多大点事儿，我自个到外面解决就是。”段焱冲他摆手，催促他赶紧回去。 忽然，看见向明秋转身那一刻，他又顿时想起了什么，伸手拽了一下向明秋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凑到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虽然知道他过去处理事情得花上不少时间，可还是对他说：“快去快回。” 一个人吃饭比较随便，段焱就近找了一家餐馆，打开菜单快速浏览了一眼，向服务员要了两菜一汤。 饭点时间，餐馆里的人比较多，除了段焱以外，周围的客人全是三两结伴而来。 门口又传来服务员欢迎光临的口号，一听便知又来了客人。 段焱顾着低头看手机，没怎么注意四周，直到有人走到他身旁，喊了一声：“段焱！” 那声音咋听起来有几分耳熟，段焱抬头张望。 一名身穿运动服，理着寸头的高大男子此时正笑嘻嘻地盯着他看。 段焱迅速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没多会儿，便找到了那个对得上号的人：“郑康明” “你小子原来还记得我呀！” “你这么多年也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段焱笑道，“一个人过来吃饭？要不咱俩凑一桌。” 郑康明拉开椅子，往段焱对面坐了下来。 高中那会儿，他是班上的体委，以前上体育课的时候，段焱和他经常在一块打篮球，配合的挺有默契。 多年不见的两位老同学再度重逢，不免会聊起读书时期的各种回忆。 “焱子，以前高中时候的同学，有多少还跟你保持着联系来着？”郑康明问他。 “不是很多，现在还经常一起玩的就江运之和岑凯诺那两个家伙，另外还有几个以前的室友，前段时间我回国的时候大家出来小聚了一下。” “你小子现在结婚了没？”郑康明调侃道，“以前读书的时候班上就数你异性缘最好，连学姐学妹都倒追你。” “我这才多大年纪，哪那么快结婚。” “二十五六岁也不大了，咱班上不少同学都已经生娃儿啦，还记得咱们班花黄佩不？她女儿都上中班了，去年才刚生完二胎。我前段时间看了一下她朋友圈里发的照片，要不是有备注，我都快认不出她来，胖太多了。” 郑康明将班花以前和现在的对比照片拿到段焱面前给他看。 段焱不太感兴趣，但还是瞄了一眼：“你咋还保存着人家以前那些照片？旧情难忘么？” 郑康明赶紧解释：“哪有，这些都是在我QQ空间相册里翻出来的，不止她一个，相册里还有班上其他同学的照片。” 段焱很久没登录QQ了，验证身份花费了一点儿时间。 找到郑康明的头像以后，他点入对方的QQ空间，打开高中时候的相册，一张一张地翻看。 他们是从上高二开始重组的班级，即便相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年，可还是结下相当深刻的同窗情谊。 修学旅行，校庆，校运会...... 照片上的每一幕仿佛就在昨天，相册里也有不少他的个人照，其中大部分都是在高二校运会时拍的。 他和郑康明都是校运会上的夺奖能手，段焱胜在还有颜值加持，不光是同年级的女生，很多学姐学妹都被他在赛场上的帅气姿态迷得不行。 一场校运会下来，找他一块儿合影的女生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如今他早记不起她们的长相和名字。 再往下看，是他穿着短跑服和学校吉祥物的合影，他整个人挂在吉祥物的身上，像考拉一样把吉祥物搂抱住，模样特逗。 翻着翻着，段焱的指尖突然一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似乎错过了什么，他重新拉回去刚才的某张照片上。 那是体味和班上其他同学一起拍的，段焱并没有入镜，他的关注点不在班上那些同学身上，而是背景的右下角处，有个很熟悉的侧脸。 向明秋？ 段焱顿时有些愣住，他把手机举到郑康明面前，指着右下角那个身影，问：“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郑康明一脸茫然地摇头：“他是谁？”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不认识就算了。” 段焱将那张照片保存到自己的手机里。 后来跟郑康明吃饭聊天的时候，他的精神始终不太集中，老时不时地想起刚才那张照片。 向明秋的脸部轮廓具有很强的辨析度，哪怕只是侧颜，也相当好认，结合他上次在向明秋房间的床底下找到的那套校服，段焱觉得自己不太可能认错人。 按理说，向明秋比自己大好几届，哪怕真的是曾经转学在光辉高中就读过，他俩也绝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段出现在学校里。 越想越令人费解。 晚饭结束后，郑康明本想约段焱去喝一杯，却被段焱以有事为由谢绝了。 他钻进车子以后，拿出手机，给向明秋发了条信息。 【段焱】：现在在哪儿？ 【秋田犬】：财务室 【段焱】：你那边有那么快搞定吗？ 【秋田犬】：估计没，待会还得跟野蛮客户出去吃饭，你吃了没 【段焱】：刚吃完，准备开车回去 两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聊了几句便收了。 车子行驶在回去的路上，忽然间，段焱改变了主意，他打了个方向盘掉回头去，往另一个路口走。 那是前往向明秋家中的方向。 向明秋给过他家里的钥匙，趁着向明秋在外头忙，他打算上去看看，没准能找到什么线索。 放在旁边的手机传入新的来电，段焱扭头扫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点开外放功能，“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说自己是医护人员，告诉段焱，他母亲因为汽车追尾被送进了医院，让他赶紧过去看看。 起初段焱没怎么在意，只以为那是一通诈骗电话，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果断挂了线。 隔了一两分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这次屏幕上的备注是夏乐容。 隐约间，段焱有些不好的预感。 手机响了五六秒之后，他才缓慢地伸手去接听。 还是刚才那名医护人员的声音，段焱整个人猛地一惊，差点儿把油门当做刹车一脚踩到底。 对方用平缓的语气，向段焱简单说了一下夏乐容的情况之后，给他报了医院名字和病房号，便挂了线。 二十分钟后，段焱在医院的神经外科病房里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夏乐容。 正如医生刚才在电话里所说，她开车的时候被后面的人追尾了。 追尾的肇事者属于酒驾行为，目前已被警方拘留，段焱第一时间联系了方律师，诉讼相关的事项一概交由他来负责。 之后，段焱又向医生详细了解了一下母亲的情况。 除了有点脑震荡以外，夏乐容身上其他地方也受了点伤，所幸没有生命危险，目前只是惊吓过度昏迷了过去。 医生建议最好还是留院观察几天，在那之前得先办理住院手续。 当晚，段焱往家里跑了一趟，替母亲把身份证件拿过来，顺带捎点儿衣服。 到家后，他回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翻出一个铺满灰尘的箱子。 按下键钮打开，里面装着的，全是他以前用过的悠悠球，还有一些他在比赛上拿过的奖杯。 自从放弃这门爱好以后，这些东西一直收在床底下，再也没见过天日。 重新将往日的这些伙伴找出来，段焱心中蓦地升起一股疚意，感觉有些对不起它们。 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向明秋。 【段焱】：[照片] 【段焱】：刚在家里床底下翻出来的 【秋田犬】：你回家去了？ 【段焱】：嗯，我妈出了点事故，进院了，我回来给她拿证件办住院手续 【秋田犬】：阿姨的情况严重吗？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段焱】：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只是受惊过度昏迷了，你过来也不顶啥用 【秋田犬】：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夏乐容和段成林已经分房睡了很多年，夏乐容的身份证和社保卡应该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那里。 具体放在哪儿段焱也不清楚，反正到处找找。 手袋和柜子里面没有，段焱拿钥匙打开装饰下面的抽屉，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奢侈品牌的首饰，也没见着证件。 床头柜背后是藏保险柜的地方，段焱从没想过夏乐容会把身份证收在那里，但他在别的地方都没找着，最后还是决定探视一下。 小的时候，他曾看夏乐容开过一次那个柜子，暗地里记下了那串数字，这么多年过去，不知密码到底改没改。 他凭着以前的记忆，在保险柜里逐一输入。 左三，右二，左一...... 突然听见一声“噔”地弹响，保险柜的金属门竟成功开启了。 里面没有夏乐容的身份证，只存放了一些公司的股份协议书，资产证明等文件。 压在最底下的，还有一份来自司法鉴定中的DNA鉴定报告。 段焱第一反应以为是向明秋那天在律所交给夏乐容的那份文件，没太在意，只是出于好奇，他拿起来随手翻开看了一下。 鉴定报告上有很多遗传学专用术语，段焱是跳着看的。 一路翻到了最后一页，检验意见那里，内容清清楚楚写着两行字―― 「根据上述结果，段成林、夏乐容均不能提供段焱必须的等位基因，不符合孟德尔遗传规律。」 「根据DNA分析结果，不支持段成林和夏乐容是段焱的生物学父亲和生物学母亲。」 第58章 后来的几分钟里，段焱的目光一直停滞在手中那份鉴证报告上，始终没能回过神来。 他反反复复地把最后那两行字看了又看，似乎还不能够信服，他又将前面的几页内容也一并重新翻查，从头到尾地细读。 关于报告里头所说的关于父权指数，母权指数，还有一系列的字母加数字所组成的基因座等生物学知识，段焱尽最大努力地去理解。 但到最后，他唯一能够从中解读出来的信息，便是：他不是夏乐容和段成林任何一个人的亲儿子。 报告的纸张明显已经泛黄，看上去有点岁月的痕迹了。 段焱找了一下它的出具时间，是在20年前。 他在早几个月前度过了人生的第26个生日，如此推算，这份DNA坚定报告这是他六岁那年的出的。 短暂的宕机过后，段焱心中产生了许多疑问。 既然报告被锁在夏乐容的保险柜里，毫无疑问夏乐容是知道此事的，但段成林呢？他是否也知道？ 难道自己当年是在医院里被抱错了？ 夏乐容既然清楚自己不是她的亲儿子，这些年来怎么不见她有任何行动？ 当然，或许她有，只是没有被他发现过罢了。 然而猜测越多，段焱却愈发感到心烦，困恼。 再次回到医院的病房前，护工告知段焱，夏乐容已经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但由于服了药，这会正在休息。 看着躺在床上沉稳睡过去的母亲，段焱无意继续打扰，他站在门口处，隔着一段距离，安静地凝望了她一会儿，最后把东西交给护工，便转身离开了医院。 处理完客户的矛盾，向明秋回到犬舍时，已将近凌晨十二点。 大屋里头漆黑一片，向明秋以为段焱仍未回来，等他摸到墙上的按钮，把灯打开一看，发现一楼的大厅里竟然坐了个人。 起初还以为又是入室抢劫，半秒钟后，向明秋才看清那张面孔。 “火火火，回来了怎么都不开灯？” 段焱缓缓抬起双眼，往他身上轻轻一扫，并没回答。 向明秋又问：“夏阿姨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还要住院几天，人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向明秋跟着松一口气。 他换完鞋子后，朝段焱走过去，将手里那袋打包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刚才经过钊记给你买了碗雪耳莲子糖水，你平时不挺喜欢喝这个来着。” “现在不喝。”段焱压根没往桌面上看。 向明秋以为他是因为夏乐容住院的事情而导致心情不好，能够理解，于是往他身边坐下，主动替他将糖水的包装打开：“那我放这儿，等你啥时候想喝了再喝。” 段焱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隔了大概两三分钟，他嘴巴轻启，终于开了口。 “向明秋”他朝旁边的人喊道，但目光却始终没去看他，“这家犬舍以后就交给你吧，我退出不玩了。” 这话来得十分突然，向明秋有些不明所以，他甚至一度误以为是夏乐容的车祸给段焱带来的打击所致。 “火火火，你把话说清楚点儿，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我说，我爸那份遗产我不拿了，不跟你抢，你一个人留着吧，这样够清楚了吧？”段焱说完，从沙发上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等一下！”向明秋赶紧伸手把他拉住，“我让你把话说清楚，是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听你讲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的话没说完，段焱突然吼着打断道：“你别再烦我行不行？！” 段焱的情绪有些激动，他边说边用力甩开向明秋的手，力道没控制好，一不当心，把茶几上那碗雪耳莲子糖水给打翻，溅了一地都是。 客厅刹时一片寂静，段焱看了一眼打翻在地上的糖水，再抬头瞅了一眼向明秋。 他嘴巴微张，原本想要开口解释什么来着，到最后还是放弃了，带着钥匙跨出大屋的门槛。 现在的他，其实什么也不愿多说，只是想要找个没人的地儿，放空一下脑袋，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凌晨的港口码头除了停泊在岸边的船只以外空无一人，偶尔听见几声海浪打在堤岸上的拍击声。 段焱独自站在沿岸的栏杆上，兜里的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他和段成林在外貌上不是很像，却也并不至于令人怀疑他两的亲子关系。 从前至今，身边的所有人都说他们父子两性格一个样儿，一样的冲，一样的要强，不甘服输。 虽然他和段成林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虽然他们一家三口这些年来都像一盘散沙，然而当得知自己与之共同生活多年的父母毫无血缘关系那一刻，仍是给段焱带来颇大的精神冲击。 这一切都来得太不真实了，直到现在，他依然没能缓过来。 当了二十六年的段家少爷，突然有一天，这个结论被彻底推翻，真正让段焱感到烦乱的，并非父亲遗产的继承问题，而是那一层看不见的血缘联系。 事到如今，一切又该何去何从？ 经过前一夜的休息，次日再次来病房里探望母亲，夏乐容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段焱给她倒了杯凉开水，顺便把口服药一并递过去她面前。 “我原本只是想开车到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就那几分钟的路程，谁想到居然就被车给撞了，害！这种倒霉的事情怎么就偏偏让我给碰上了？” 夏乐容哀声叹气地抱怨着，把药倒入嘴里，含上一口白开水，一饮而尽。 “反正人没事就好。”段焱安慰道，“医生说暂时住院观察一下，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别想太多。” 夏乐容眯眼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脸。 段焱看着眼前的母亲，没说话。 想来这些年里，夏乐容一直对自己视如己出，甚至还说过日后要将公司股份留给自己这样的话，若不是那份鉴定报告书，他这辈子或许都不会怀疑自己与夏乐容的母子关系。 “儿子今儿怎么了？从你进来病房开始就一直很安静，这不像你呀。”夏乐容逗他。 “昨晚没睡好，所以有点累。”段焱解释道，他确实失眠了一整夜。 “那赶紧回去歇歇呗。” “待会儿先，我想再多陪你一阵，要吃苹果吗？”段焱从床头柜的水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准备削皮。 夏乐容赶紧说：“不要苹果，给我来个橙子。” “嗯。”段焱应道，将苹果放回去，重新挑了个色泽深黄的大橙子。 “对了，妈，记得你以前说过我是在昆明那边出生来着。”他拿起水果刀，一边给橙子削皮，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这个事情。 “对啊，你怎么突然聊这个了？”夏乐容问。 “今天过来医院的时候恰好碰到一位到妇产科复诊的旧同学，顺便聊了一下关于孩子出生的话题。” “原来如此。” “咱家不是一直住在香山么？你那个时候怎么会跑去昆明那边？不觉得很麻烦吗？” 夏乐容理所当然道：“那里气候好啊，适合孕妇安心养胎，况且段家在那边有一处度假别墅，一点也不麻烦。” “我那位同学进产房生产的时候，特意拿相机拍下了自己孩子出世的画面，方便以后重温，妈你当时有给我录像吗？” “你那会儿比预产期提早出生，我人都还没走出那屋子，就已经在浴室里分娩了，当时是突发状况，哪还有闲情去搞录像。” “这样子......” 段焱陷入沉默，根据夏乐容的这套说辞，在医院产房抱错孩子的可能性似乎并不是很大。 夏乐容有所隐瞒，具体是什么，段焱不清楚。 出了病房以后，段焱到医院大楼下面的园林区逛了一转。 他无所事事地坐在湖中央的石桥上，略有失神地望着水中成片浮莲，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了从前，忆起许多往事。 段成林由于工作，总是很忙，小时候，无论是家长会，还是学校其他活动，几乎都是夏乐容作为家庭代表前来参加。 夏乐容长得漂亮，还会打扮，对儿子说话向来都特别温柔，每次看见周围同学朝自己投来的艳羡目光，总让段焱觉得分外得意与自豪。 哪怕他与段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哪怕段成林和夏乐容的夫妻关系一直很差，哪怕段成林对他总是管控太严，可该有的父爱和母爱，他一个都不缺。 这份段家独子的待遇，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享用着。 “一个人坐在这种地方想什么呢？” 耳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抬头看去，向明秋扬着下巴，冲他吹了声口哨，从桥的另一侧往这边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向明秋笑笑，弯腰拍拍石板上的灰尘，在段焱身边坐下：“你昨晚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今天又没回犬舍，所以我就想着，来医院这儿找找看，我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对吧。” 段焱啥也不想说，把头一歪，直接往向明秋的肩膀上搁着。 一瞬间，向明秋竟也被他这一举止弄得有点儿意外。 “累，就这样别动，让我歇一会儿。”段焱轻声道，话语里头带着丝丝疲意。 周围过往的人不少，段焱全然没有理会那些奇异的目光，依旧靠在旁边人的肩上，闭着双眼，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向明秋” “嗯” “你有没有遇到过，像是那种令你困惑到怀疑人生，却又束手无策的事情吗？” “遇到过很多回。” “你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硬着头皮解决，人生那么漫长，总得继续生活下去，不然呢。” 段焱静默良久，才又开口：“有些事情，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一只手伸过来，将他的手握于掌心之中，而后，一个柔软的，轻如羽毛的吻落在他的头顶。 他听见旁边的人，用沉厚且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要是你一直不想说，那就不说，我也不问。” 第59章 这是向明秋第二回 来段家，和上次有些不一样，这次是段焱主动提出的邀请。 除了负责家务活的阿姨以外，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段焱和向明秋二人，空间过于宽敞，难免缺少了一点家庭的温馨气息。 段焱直接把向明秋领上了二楼，右手边第一间是段成林的书房。 他手一挥，指了一下房间周围，告诉向明秋：“这里我爸以前在家中最常呆的一个地方，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生前留下的，你可以随便翻看，如果你想了解他更多一些的话，反正他本来就是你爸。” 是这个理没错，可不知为何，从段焱嘴里说出这话来，向明秋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准确来说，他只是我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真正生我养我的是我妈。”向明秋冷静地分析着自己与段成林之间的关系，并对此给出一个定位，“其实我和他也只能算多年重逢的陌生人，其亲近程度甚至还比不上住在我隔壁屋的邻居。” “或许吧。”段焱似乎并不打算反驳他的观点，“但遗嘱是他自己立的，段家的遗产你也有份，既然来了，不妨四处看看。” 向明秋走到右手边的一个书柜前，随手从架子上取下几本书，粗略地翻了几页。 都是一些商业或者金融相关的学术书籍，每一本看上去都很旧，里面不少书页都有被折过的痕迹，应该是反复翻看过好几遍了。 段成林生前虽然风流成性，但有一说一，在对待自己的工作事业上，他的确做到了兢兢业业，否则绝不可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 书架的另一侧，是物品展示区，架子上摆放了很多相框，有全家福，段成林的个人照，以及犬舍的一些照片。 向明秋越过那些相框，把手伸到架子更里面，拿了一本厚厚的相册，一屁股坐在旁边那张红木书桌上，打趣地翻看起来。 里面都是一些段焱的日常照，记录下了他很多成长的点滴。 每一张定格，都让向明秋对段焱产生新的认识：“火火火，原来你以前长这个样！哈哈哈......” “我带你来是让你好好了解你爸，不是让你来看我以前的照片。”段焱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相册，不晓得向明秋到底在说自己哪一张，于是也凑前去看。 “可是我对你比较感兴趣。”向明秋冲他笑道，“我说过了，我跟他只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况且他已经不在了，我现在的亲人就你一个。” 听他一说，段焱欢喜之余，又有些低落。 他努力抹去眼底流露出的几分伤神，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无异。 “你看这张。”向明秋指着段焱小时候洗澡的照片，“小屁股又翘又嫩，看的我都想咬一口。” “你特么是不是变态。”段焱睨他。 照片的右下角处还有日期来着，是他刚出生不久时拍的，当时月嫂正在客厅里给他洗澡，可能沐浴露放多了，打得周围地板全是泡泡，段成林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热闹，捻了几抹泡泡拍到段焱的小屁股上，然后哈哈大笑。 从拍照的背景来看，屋子的装修结构和家具都充满复古的韵味，向明秋好奇道了句：“你家以前跟现在差别挺大。” 段焱告诉他：“我是在昆明出生的，拍这张照的时候才几周大，还在那边呆着。” 段焱说完这句话后，若有所思了一阵，又对向明秋说：“我过几天有点事情要办，犬舍那边你先一个人照看着。” 他不说理由，向明秋也不问，只管答应了他。 经过几天住院调理，夏乐容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全面检查以后问题不大，医生便下达了出院通知。 夏乐容原想叫段焱过来接自己，打算回家以后跟儿子一块吃顿饭，好好洗下尘，结果打段焱的电话没人接听。 最后段焱叫了司机过来接她，并在短信里跟夏乐容交代了一下，说自己带犬舍的狗到外地打比赛。 夏乐容起初没怎么在意，儿子说了她便信。 在医院呆了几天，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消毒药水味儿，实在有些受不了。 夏乐容到家第一件事便直奔浴室，冲完一遍澡后又再往浴缸里浸泡，把身上残留的酒精味道冲个一干二净。 段成林走后，公司的大小决策和管理全部落在夏乐容一个人身上。 在她住院的这几天里，早就积压了成堆待处理的工作和电子邮件，马上就到礼拜一了，届时还有一场很重要的股权变更议案，必须得赶赶进度。 夏乐容目前最大的心愿还是希望段焱能够早点过来公司帮帮忙，如果儿子自身能力允许的话，把公司全权交由他管理也无妨。 但每次和段焱提起这事，夏乐容都感觉他好像在有意无意地躲开这一话题，也挺无奈。 先不想别的，目前还是得着手眼下的事情。 这次的股权变更主要是其他几位投资人之间内部协商好的出资变化修改而已，和夏乐容这边没太多关系，慎重起见，她还是把之前的股份协议书和验资报告找出来重看一遍。 像往常一样，她走到床前，将旁边的床头柜挪到一遍，对着嵌在墙上的保险柜输入一轮密码。 柜门弹开以后，夏乐容把手伸向里头，准备拿起放在面上那份股份协议书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多年以来，夏乐容始终有个习惯，以防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翻动过里面的东西，每次她开过柜子以后，都会在同一处地方留下一点仅有其本人才能察觉出的小标记。 然而这次，那个曾被标记过的地方，东西的摆放角度跟之前不一样了。 夏乐容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保险柜里的东西一件也没有丢失，看样子不像是小偷所为。 她住院的这几天，段焱曾经替她回家取过衣物和身份证件，虽然她不清楚段焱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保险柜的密码，可从种种迹象来看，曾经翻看过这个保险柜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当即，夏乐容心下一沉，她急切地将压在最底下的那份报告抽了出来，反复翻了又翻。 忽的，她又回想起先前段焱向他询问关于自己出生的一些细节。 那时候看似随口一提的事情，竟然隐藏了这样的一种心思。 夏乐容丢下手中那份鉴定报告，带着几分慌张的神色，四下寻找手机。 解锁屏幕以后，立马拨打段焱的电话号码，结果却是关机状态。 她顾不上那么多，从衣柜里随便取了一身衣服换上，连夜驱车前往犬舍。 屋内的灯是亮的，夏乐容把整栋楼找了个遍，始终没有看见段焱半个人影。 当她下到一楼的时候，屋子的大门从外面打开了。 刚从外头遛狗回来的向明秋与夏乐容碰了个正着，他先是怔了怔，很快便恢复过来，跟夏乐容打了声招呼：“夏阿姨，晚上好。” 由于自身的过敏体质，夏乐容一直不敢和狗走得太近，当时大概也是急了，她想也没想，直接朝着向明秋奔了过去，开口便问：“段焱呢？” 夏乐容这副神色焦急的模样，向明秋还是头一回看见。 “不知道啊。”他回答的都是实话，没有半点隐瞒，段焱当初只说有事要办，除此之外什么也没透露。 夏乐容显然不这么认为，她厉声质问：“段焱说去外地参加犬展，他到底是去了哪里？” 被这么一问，向明秋也是懵了圈：“参加什么犬展？我们接手了犬舍这么久，也没报过任何比赛。” “你少骗我，他现在几乎天天呆在这儿，他的去向你会不知道？”夏乐容说着有些急了眼，纵使眼前这个男子比她高出一个头有多，她也没犹豫，直接抓起向明秋的衣领，用力地摇晃他，大声逼问，“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明明跟我说去外地参加犬展，你为什么要骗我？！” 向明秋察觉到夏乐容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他在情商这方面一直挺在线，结合段焱前几天的反常举止，向明秋大概已经猜出这母子两在某些方面可能出现了点问题，而且不是那种家人之间的矛盾吵架，这里头或许涉及到一些他想象不到的，更加复杂的因素。 光是焦急没法解决任何事情，向明秋看着眼前迁怒于自己的夏乐容，当下要做的还是先安抚好对方的情绪，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夏阿姨，段焱他这几天确实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您先别激动，有的事情咱们可以好好说清楚，没准我可以帮到您。” 这么一说，夏乐容马上收住了声。 透过那双依然拽着自己衣襟的手，向明秋能够感受到她在微微颤抖。 “您对狗的毛发过敏吧，这里不方便久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聊？” 任是向明秋，还是夏乐容，两人谁也没想过会有单独相处的这么一天。 这家咖啡馆离村子不远，24小时不打烊，是顾客在夜里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两人似乎都没那个心情喝东西，随便管服务员要了两杯例牌咖啡。 “段焱他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夏乐容不停地那小勺子搅拌着杯里的咖啡，看得出她情绪相当不安。 “没有。”向明秋摇头，将段焱之前跟自己说过的一些奇怪话语原原本本地告诉夏乐容。 “您出事进院的那天晚上，他从医院里回来之后，看上去就有些消沉，还突然跟我说他爸留给他的遗产不要了，我追问了他几句，他烦躁得很，直接就走了。” “后来呢？” 向明秋没有顾忌，直接把段焱带他回家的事情说了出来，当夏乐容听到两人关于那张照片的讨论时，脸刷地一下子血色全无。 那一刻，夏乐容基本能够确定，段焱是已经知情了。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有些湿润，泛了红。 向明秋见状，赶紧给她递去一张纸巾：“夏阿姨，您能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乐容默默接过纸巾，快速往眼角周围抹擦了一转，却没说话。 “如果您不想让我知道，那就不必多说，我想您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夏乐容端起跟前的咖啡，扬起脖子，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她抿了抿嘴唇，安静良久，抬头与坐在对面的向明秋对视一眼，问了一句：“你母亲叫向岚对吧？” 刚才明明一直都在讨论段焱的事情，突然话峰急转，说起他的母亲，向明秋有些不明所以。 他点点头：“是的。” “有个事情，不知你知不知道，当初老段建立那家犬舍，他的初衷就是为了你母亲。” 向明秋顿时想起了母亲那张抱着小狗拍的照片，说：“这个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这和段焱有联系吗？” 夏乐容自顾自地往下说：“犬舍的第一只狗，是老段送给她的，后来你母亲跟他分开了，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不清楚，她走的时候把狗留了下来，后来老段设立了长青犬舍，大概是想让那段感情的见证者的血脉得到延续和传承吧。 “你刚才不是问这和段焱有什么关系吗？多少有点儿间接关系吧，毕竟她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出现在我和老段的婚姻中。” 夏乐容和段成林结婚的时候是在23岁，那时候的她才大学毕业没多久。 夏家和段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婚。 年轻时候的段成林才华横溢，相貌俊朗，光是往那一站，便轻而易举俘获一众少女的痴心爱慕，其中就包括夏乐容。 她对这桩家人指定的婚姻没有任何不满，结婚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夏乐容对段成林的爱几乎是死心塌地的。 27岁那年，夏乐容第一次怀孕，为了找个环境宜人的安心养胎，她特意从香山搬迁到了昆明。 段成林因为公司事忙，没能跟随一起过去，那段分开的时间里，夫妻两大多是通过电话或者视频保持着联系。 距离预产期仅剩一个多月的时间，任何苍白的语言都难以描述那种初为人母的兴奋，每天早上张开眼睛，夏乐容都在期盼着孩子能够早日来到世上。 无论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她的要求不高，只想孩子能够健康平安，以后的人生能够幸福快乐，就足够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倒数着。 那天的午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夏乐容惯例在两点半结束午睡，准备下楼听胎教音乐。 搁在床边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通陌生电话，对面是一名陌生女子的声音，那人声称是段成林的情人，由于被段成林戏耍了感情，出于报复的心态，对方千方百计搞到夏乐容的电话，并向她抖出了段成林这些年来各种婚后出轨的对象与事迹。 夏乐容对丈夫那份坚定不移的爱意和信任，致使她绝不相信任何人对段成林的造谣和诋毁。 没等对方把话说话，她已经生气地挂了线，并将那人的号码列入了手机黑名单。 当天夜里，又有一个陌生的号码给她发来信息，对方没有表露身份，只言简意赅地让她上网查看邮件。 一封匿名邮件发送到了夏乐容的邮箱中，没有文字内容，里面只躺着一份压缩包。 夏乐容犹豫不决了许久，最后仍是受到好奇心的趋势，把压缩包下载到了电脑中。 里面全是照片和视频，每一个画面里，都有段成林的身影。 从照片和那些视频的时间来看，段成林早在结婚那会儿，就已经瞒着妻子在外面跟别人搞起了外遇。 夏乐容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把那个文件夹的内容巨细无遗浏览完的，看着自己的深爱的丈夫与各种性感漂亮的女子进出酒店，会所，在游艇上与她们乱搞一气，做出一名已婚人士不应该有的出格之事。 把文件夹关掉的那一刻，夏乐容的情绪近乎是崩溃的，她坐在电脑桌前，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她不停地拨打着段成林的手机号码，她有很多事情想要向他询问，然而无论拨打多少次，对面依然是关机状态。 夏乐容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往楼下跑，那一刻，她急切地想要赶往机场，飞回香山，跑去段成林跟前，找他好好盘问清楚。 视线由于泪水而变得模糊不堪，心理上的打击让她走起路来摇晃不稳，走到半中央的时候，她脚下踩了个空。 夏乐容本能地伸手去抓住旁边的楼梯扶手，却还是晚了一步，整个人从楼梯上往下摔，滚落到一楼。 听到动静的月嫂第一时间从房间里跑出来查看状况，当她来到一楼的时候，夏乐容已经失去了意识，手脚冰凉地躺在地板上，下身全是红的刺目的骇人鲜血。 虽然夏乐容被第一时间送往医院救治，可在楼梯上摔的跤，导致她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尚未来到这个世界，就彻底离她而去。 那个时候的段成林还在国外，借着出差的档口跟别的女人鬼混在一块，对于发生在妻子身上的事情浑然不知。 因为先天的体质原因，夏乐容和段成林结婚好几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好不容易尝尽了各种办法，终于在27岁那年看到了希望，却没想到，到了最后，上天还是没能让她得偿所愿。 更残忍的是，夏乐容从医生那里得知，经历过这次的流产，以后如果想再怀上孩子，几率已是极其渺茫。 爱人的背叛与孩子的流产，对夏乐容来说，几乎等同于失去整个世界。 双重严重的打击让她几度产生轻声的念头。 然而自杀，也是需要勇气的，她终究没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那时的夏乐容曾想过要和段成林离婚，可她心里却有着一万个不甘。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痛苦，而让她承受着一切的那个人，此时却在外面花天酒地，风流快活。 她不明白为什么世界对她如此不公，种种的不甘，从最初的悲恸，逐渐转变成了愤怒。 到头来，夏乐容才终于明白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正值得她能够依靠的人，终究是只有她自己。 既然上天不肯赐她一个孩子，那么她就为自己找一个孩子。 她不惜耗费大量金钱和人力，在全国各地福利院寻找刚出生的弃婴，在几经周折之后，贵阳那边的一家福利院传来了消息。 有人在半夜里偷偷将一个刚出生的男婴丢弃在福利院门口，被人发现的时候，男婴身上的脐带还是完整的。 男婴四肢健全，没有任何先天性的疾病，丢弃他的人只给他裹了一层薄薄的毛毯子，除此之外，没有留下任何想要被寻找到的线索，由此判断，对方应该是不想养，而有意为之把男婴给丢弃了。 男婴的出生日期恰好与夏乐容那个流产的孩子的预产期差不多，也算是挺凑巧的。 夏乐容通过金钱手段，缔造了一系列的“正规”出生文件，让这个男婴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将他取名为段焱。 焱字有三把火，她希望这个孩子的人生，能像三把火那样熊熊燃烧，发光发热，充满无尽的旺盛活力。 向明秋安静地坐在对面，听着夏乐容用缓慢又冷静的语气，将过去那段不为人知的事情逐一道尽。 他曾经对段焱的反常举止做过一些猜测和假设，但在得知一切的缘由之后，心中止不住地感慨万分。 他抬起双眼，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夏乐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他和夏乐容是目前店里仅剩的两名客人。 店里播放着悠扬轻快的爵士音乐，与当下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缓冲了好一阵，向明秋才开口问：“段焱的父亲知道这事吗？” “起初不知道，段焱是我领养回来的这件事，只有我母亲知道。后来有一次，老段他回家的时候，不经意间偷听到了我和我妈在聊电话，才知道真相。后来他偷偷去做了司法鉴定，看到报告结果的那一刻，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夏乐容风轻云淡地说：“他当时气急败坏地将报告丢在我面前，指着我鼻子大声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倒也很爽快，实事求是地跟他摊了牌，并且彻底撕破脸皮，将他这些年来背着我外遇的事情也一并抖了出来。他自知有愧于我，后来我俩经过商量，达成了共识，我可以对他的背叛既往不咎，但他必须得接纳这个非亲生的孩子。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让你知道这些，段焱他不是我的亲儿子，但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我一直苦守这个秘密多年，起初的确是担心被外人知道以后，遭受指点，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逐渐也明白了很多，我到现在之所以还在守着这个秘密，只是为了我儿子一个人，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将它带入坟墓，成为永远无人知晓的秘密。” 向明秋久久不语。 他对段成林的第一印象，源于自己的母亲向岚。 向岚病逝以后，向明秋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找到了一个木制的四方形盒子。 盒子里头装着一封封书信，好奇之下，他将全部信件都翻出来阅读了一遍。 才发现，这些都是目前以前收到的情书，所有的情书都来自同一个签名――段成林。 从这些往来的信件中，向明秋得知那个名叫段成林的人，曾经和母亲有过一段十分短暂，又非同寻常的恋情。 后来，向岚无意间得知段成林已婚的事实，因为不希望自己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她最后选择从段成林身边离开。 向岚走得相当干脆利索，她把段成林曾经送过自己的所有贵重礼物，统统打包返还了回去。 而唯一保留下来的，是那一沓将浓烈情感埋藏在墨水与纸页上的信件，以及一个由段成林亲手制作，工艺拙劣的木制收纳盒。 他从没见过段成林，但是从这些情书中，他却能够读出这个男人对母亲的一往情深。 但他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够让自己的母亲对他惦记多年，却又又抱憾多年。 这样的第一印象竟是如此的片面与不堪一击。 看着眼前的夏乐容，向明秋止不住地对她生出一种怜惜。 这个女人曾经如此深爱过自己的丈夫，但却托付错了人。 她的爱情早已死了，在最好的年华里，与她腹中那个未能呼吸世间空气的孩子一并彻底死去。 第60章 “段焱会不会是去了昆明？”向明秋猜测，“毕竟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 夏乐容摇头：“我也不清楚。” 因为流产的事情，夏乐容一直对那幢别墅存有心理阴影，当年把段焱带回香山以后没多久，她就将昆明那边的房产低价出售掉了，倘若段焱现在真的回去，也无法找到任何与他身世有关的线索。 虽不确定，但向明秋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夏乐容当即拿出手机：“我看看最近一趟前往昆明的航班是什么时候。” 她刚出院不久，还没养好身体，马上又因段焱的事情费尽心神，此刻的她看上去是一脸倦怠。 向明秋快速思忖一番之后，做出决定：“夏阿姨，要不您让我去吧。” 夏乐容已经选好了机票，就差最后的付款手续，听见向明秋刚才的话，指尖的动作突然顿住。 她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重新把头抬起，以一种疑虑的眼神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向明秋，仿佛不理解他何出此言。 用不着夏乐容发问，向明秋主动给她解释：“我知道您很担心，可有的事情操之过急未必是好事。遇到这种状况，任是谁都会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怀疑，凡事都有个缓冲过程，我觉得段焱也是想借此机会，让头脑冷静下来，并用自己的办法去寻找前因后果。好歹他也是个有独立行动能力的大男人，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想不开而去干蠢事，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有人去给他做一下适当的引导。” 他刚讲完，停了两秒，又接着说：“阿姨您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这几天还是尽量不要四处奔波，多留点儿时间好好休息，等找到段焱以后，我会把今晚咱们聊过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向他转达。” 夏乐容再次打量起坐在自己跟前的向明秋，源于一种女人天生的直觉，她明明确确地感受了到对方话语里透出的真诚。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他是我弟。” “可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向明秋笑得不以为然：“您跟段焱也没有血缘关系，难道他就因此不是您的儿子了吗？” 被如此一反问，夏乐容刹时有些回答不上，她轻轻地眨了几下眼皮，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睫毛已在不知觉间，被透明的液体沾湿了。 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远处的天色由原先的暗黑转为淡蓝，啁啾的鸟鸣声断断续续，划破空气中的宁静，清晨已然到来。 与夏乐容分开后，向明秋回了一趟紫阳轩。 到家的第一时间，他连鞋也顾不上换，直奔卧室，从书桌底下的柜子里找出母亲留下的那个手工木盒。 盒中的信件约莫一百来封，每一封信都按照邮戳上的日期来排序。 唯独放在最末尾的那个信封，上面没有邮戳。 向明秋拉了把椅子，在书桌前坐下，将最后那封信抽了出来。 几十年过去，保存下来的这些信件，纸张早已老化发黄，但上面的墨水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这封信是向岚当年写给段成林的。 她在信中写道自己早些时候到医院检查，发现怀孕了，经过连续几个日夜的深思熟虑，她最终决定还是把孩子留下来，将其抚养成人，并表示从今以后大家各走各路，不互相干。 信封上已经填好了地址，并贴上了邮票，却没有投递出去。 大概是担心信件被段成林的妻子发现，又或许是担心段成林在看了信以后派人到处搜刮她的下落。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在破坏对方的家庭，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将它永久封存起来。 这是向明秋第一次得知自己生父的身份。 后来，他通过这些信件上得来的信息，找到了那个名叫段成林的男人。 这个人其实不难找，他在市里是个知名人物。 段成林家世显赫，其妻子夏乐容也是富商之女，与之门当户对，两人有个十七岁的儿子，名叫段焱，目前就读于香山最好的私立高中。 向明秋当时之所以要调查这些，一来出于对生父身份的好奇，二来，也是因为自己目前所处的困境。 向岚生前为了治病，不仅耗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外面好几十万债款。 母亲离开人世以后，所以的债务不得不由向明秋一个人来背负。 为了还债，他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各种脏活累活都干过，可即便每天辛辛苦苦工作十来个小时，几年下来，他照样连个零头都还不上。 一边要替母亲换钱，一边还要为柴米油盐操尽心思，最近贷款公司又提了利息，他手头变得越来越紧，交完那几百块的房租，他现在甚至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那个时候，向明秋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曾想过，要不要去找段成林，让对方帮自己一把。 下定决心并不容易，他思前想后了许久，才终于付诸行动，前往段成林的公司，结果却连办公楼的大堂都没迈进，就被保安以无证来访为由，请了出去。 后来他又往夏林集团那跑了几回，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到最后，向明秋没能见着段成林本人，反倒被守门的保安给记上了，见他一回赶他一回。 此路不通，那就只能改变策略。 向明秋饿着肚子彻夜难眠，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曲线救国的主意。 没记错的话，段成林的儿子段焱正在光辉私立中学读高二。 既然不能直接与段成林见面，那就从段焱这边着手，没准会更加容易。 按照向明秋的初步计划，他打算找个机会和段焱认识一下，等两人的关系稍微拉进一些以后，再试图从对方嘴里套出段成林的日常行程。 有了想法，具体要如何实施，还得视情况而定。 通过市里的校园论坛，向明秋得知再过一个礼拜便是光辉中学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 这对他而言，是个不可错过的好时机。 他花费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为自己找了份运动饮料促销的兼职。 校运会期间，师生们对运动饮料的需求大幅增加，他顺理成章地借助饮料推销员的身份，临时进驻到了光辉中学的校内小卖部。 虽说自己这趟是有备而来，可运动会期间，几乎全校师生都集中在操场上，要在流动的三千多人里找出一个段焱，并不容易。 向明秋穿着一身亮橙色的工作制服，在操场和看台上来回走动，一边挨个儿地推销自家的运动饮料，一边密切留意着眼前的每一张面孔。 寻了半天始终没能看见那个要找的人，倒是有不少女生被他的帅气长相给吸引，跑来问他要电话号码，更有些热情奔放的女生，直接就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拉他坐下一块儿聊天。 那时的他不比现在，无论社会阅历抑或处事经验都尚浅，面对女孩子的盛情挽留，着实难以开口拒绝。 向明秋耐着性子在那坐了半天，好不容易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才终于得以脱身。 离操场最近的洗手间位于学校西侧的美术大楼。 向明秋进男厕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看见走廊里站着个身穿粉红色兔子玩偶服的男同学，那人正举着手机在讲电话。 公共场所，对方说话的嗓门又大，即使向明秋无意偷听，对方的声音还是顺着空气钻入到他耳朵里。 那名男生是学校文化宣传部的成员，因为抓阄不幸被抽中，被安排在校运会期间穿玩偶服扮演吉祥物。 对方这会儿正和他那位素未谋面的网恋女友在电话里头大发闹骚。 看着向明秋从自己跟前走过的时候，男生突然把他给喊住：“帅哥，你卖饮料一天能赚多少钱？” 向明秋不晓得对方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但还是如实回答：“我是临时兼职的，时薪12块，没有提成。” “卧槽！那干10个小时也才120块钱，这跟廉价苦力有什么区别？！” “生活所迫，没办法。”向明秋冷静地耸一下肩，“我打算干完这两天就走人，到时再找份条件好一点的工作。” “要不咱两做个交易吧？我给你三百块一天，你来顶替我扮演吉祥物怎样？这价钱怎么着也比你那份兼职赚得多。” 向明秋的目光落在男生手上那台新款手机上。 像他们这种能在市里条件最好的私立学校读书的学生，家里非富即贵，几百块钱充其量就是一个礼拜的零花钱，或许还不止这个数。 向明秋没怎么多想，点头应道：“可以。” 即便已是十一月初，沿海地区的天气依然没有丝毫变冷的迹象。 向明秋裹着一身厚重且密不透风的吉祥物玩偶服，举着打气的牌子，游走在各个比赛现场。 不时有同学拿着相机走过来要跟他合影。 “兔兔，咱们一起来笔芯！” 向明秋应旁边女生的要求，跟她一起将手高举头顶，拼出爱心的形状。 拍照的同学摁下快门那一瞬间，学校的广播里头传出了一则新的通知。 “接下来要颁发的是高二男子组100米短跑奖项，请高二（7）班段焱抓紧时间到领奖台领奖！” 以防万一，播音员再次重复了一遍：“高二（7）班段焱同学，请在听到广播以后马上到领奖台领奖！” 向明秋登时如触电一般，浑身猛地一颤，急不可待地转过身去，朝领奖台的方向张望。 不远处突然爆发出阵阵激昂的喧哗，在周围同学的起哄声中，那名身着蓝色运动服的少年，双手插在裤袋里，揣着嘴角一抹狂拽的笑意，大步跨上领奖台。 他就是段焱，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现实中的他，和向明秋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样，俊帅有神，意气风发。 这是他在本次校运会夺下的第六枚田径金牌，难怪看上去那么拽，确实有点儿拽的资本。 颁奖，握手，拍照，一套流程下来之后，段焱带着获赠的奖章和礼品，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台上一跃而下，重新跳回到人群里。 向明秋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那空空的领奖台，脑海的记忆却仍停留在他刚才纵身一跃的画面。 此刻的段焱正在台下与班上的同学嘻哈打闹着。 口袋里的手机似乎有新的信息发送过来，他拿出看了一眼后，转身离开了运动场，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看样子好像是准备跟谁见面。 向明秋见状，立马紧随其后，以防被走在前方的段焱发现自己的行踪，他刻意跟对方拉开了一段颇远的距离。 会面地点在教学大楼后方的植物园里，单独把段焱约出来的是同年级的一名女生。 向明秋悄悄躲在大堂的柱子后面，努力将自己那身庞大又碍事的玩偶服饰，隐藏起来。 隔着厚厚的服装，偷听二人的对话有些费劲，他不得不把吉祥物的头罩稍微往上提起一点。 正如他猜想的那样，那女生是想借此机会向段焱进行告白。 气氛一度非常安静，向明秋本以为接下来的剧情会朝着暧昧和浪漫的方向发展，结果下一秒，段焱直接就给对方整一句：“喜欢我可以，但我不交往，只上床，要是不让我干那就滚。” 啪――向明秋听见一声响亮的耳光，用不着看画面都能想象得到是那小子的话语惹怒了女生，对方把他给打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那头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向明秋终于按捺不住，顶着硕大的脑袋从柱子后面探了出来。 刚才那名告白的女生已经离开了，植物园里只剩下段焱一人。 此时的他正坐在露天长椅上，翘着二郎脚，嘴里叼着根香烟，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朝自己这边靠近，段焱扭过头去，带着半张被掴出红印子的脸，冲眼前那只粉红色的大兔子扬扬下巴：“我要抽烟，你不会去找老师告发吧？” 粉色兔子定定地站在那儿看着他，没答话。 “要是敢打小报告，我就揍死你。”段焱威胁道。 兔子依然没回他的话，只是摇了几下之后头，便转身离开了。 走就走吧，段焱没打算追过去，身体往后一搁，整个人横躺坐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接着抽烟。 从小卖部返回教学楼的一路，向明秋几乎是用跑的。 他穿着笨重的玩偶服，奔跑起来又沉又累，所幸回到原处的时候，那张长椅上的人仍未离去。 他喘着气，像一只行动不便的企鹅似的，一步一步摇摇晃晃走到那人身边，举起手上的冷饮，将它贴到对方红红的右脸上。 正在闭目养神的段焱突然一惊，顿时睁开双眼，从椅子上猛地坐直身子：“卧槽！你怎么又回来了？！” 向明秋二话不说，默默将手中的冷饮递过去给他。 跟前的少年看了看那支冷饮，而后抬起眼眸望向他：“这是给我买的？” “嗯”他轻声应道。 安静了一阵之后，又补充说：“顺便敷一下脸，消消肿。” 第61章 “谢啦。”段焱没跟他客气，伸手把饮料接过来，拧开瓶盖，脖子一仰，喉结一动一动，咕噜咕噜地将大半瓶饮料喝进肚里。 补充过水分，他不由从嗓子眼处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满足感叹。 随后，他指了指站在自己跟前的向明秋，又指指旁边的半张椅子，问：“坐不坐？” 向明秋没吱声，往前迈了两小步，往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的内心莫名有点紧张，一时间，不知该和对方说什么才好。 “你是文宣部那个阿伟吧？听他们说你抓阄输了，要在校运会期间扮吉祥物。”段焱笑呵着，率先起了话题，“早上那会儿我还跟你合过影。” 向明秋晃了晃脑袋，隔着玩偶服，他的说话声听起来有些闷闷沉沉：“我是来顶替他的。” “哦，那你几年级几班的？听这声音我应该不认识你。”身旁的人换了个坐姿，一只脚屈膝在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微微偏过头去打量他。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只是拿钱替别人办事。” 段焱忽然来了兴趣：“摘下头套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呗。” 他说着，伸手想要拿下吉祥物的头套。 向明秋往后挪了挪屁股，一边摇头一边捂住玩偶的脑袋，不让他碰：“这样不太好。” “瞧你这大男人一个，咋还扭扭捏捏，害羞个啥劲儿？” 迫不得已，向明秋只好编了个借口：“我跟金主说好了，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把头套拿下来。” 段焱一听，乐呵：“还金主呢，他付你多少钱来着？” 向明秋闷声回答：“三百一天。” “也才三百而已，这点儿钱还不够我打一次游戏充值呢。” 他用稀疏平常的口气说，并非存心要在向明秋面前炫耀，而是因为，这就是自己生活中的一种常态。 见向明秋没有接茬，他也只好作罢：“不想摘那就算了，我也不为难你。” 话音刚完，他又问：“话说你干嘛跑来我们学校里？就为了这三百块钱？” 答案自然不是，但向明秋还是点了下头：“家里条件不好，所以出来到处打工赚钱。” 这次，轮到他发问：“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你俩吵架了？” “没，她跟我告白，我没接受，结果就被扇了巴掌。”这么一说，他感觉右侧的脸庞又开始隐隐发疼了，“女人就是麻烦。” 向明秋站出来替那位女生说了句：“明明是你的问题吧，你说如果不同意跟你上床就让人家滚。” “啧，你这不是偷听得一清二楚嘛，那还多此一举问我干嘛？！净在那装。” “我......”向明秋一时语塞，实在不知如何为自己的偷听行为做解释。 只好换个问题：“你不觉得这样很渣吗？” “我要是渣，我还会跟她说得这么清楚？老早就把她骗上床干完再说了。” “......那女生长得很漂亮，你是因为不喜欢她，所以才找的借口吗？” 他听见一声极轻的嗤笑，旁边的人话语中掺着丝丝鄙夷：“我不跟别人谈感情。” 向明秋不解：“为什么？” “感情这玩意儿就跟化学反应似的，一会儿一个样，你不觉得吗？” “我没跟别人交往过，不清楚。” 段焱摆出一副经验老道的过来人模样：“两个人在一起谁又能够保证一辈子只有彼此？整天爱得死去活来，真他妈折腾，那还不如不谈，人生苦短，干嘛不潇洒一点？依我看，游戏人间才是最实在。” “你年纪小小的，这些感触打哪儿得来的？你都亲身经历过？” “兄弟，我特么都快18岁成年人了，咋还年纪小了？” “反正比我小。” “年纪小不是问题，只要下面大就行。” 看来不光是年纪小，说起话来还挺流氓。 段焱从舒展了一下筋骨，倒头往椅子上一躺，将脑袋枕在向明秋的大腿上。 玩偶服软软的，跟枕头一样舒服。 他拿手拍了拍兔子的肚皮：“大腿借我枕一会儿。” 向明秋怔了怔，这是他和段焱距离最近的一次。 从这个角度不偏不倚地对着正脸，他低下头去，细细打量起这个做事随性，品行拽拽的男生。 粉红兔子的脑袋遮挡住段焱头顶的阳光，打下一片阴影。 在今天到来之前，他曾设想过与对方碰面的各种情景，却怎么也预料不到，竟会像现在这样。 眼前这个大大咧咧，枕着自己大腿的男孩，与他来自同一个父亲。 尽管如此，可他两却和段成林不怎么像。 向明秋的长相随母亲偏多，周围的人第一次见他，都不可避免地误以为他是混血儿。 至于段焱，应该也是随母亲吧。 他长得很帅，与自己那张五官立体的混血脸庞截然不同，是正儿八经的东方人面孔。 简短利索的黑发，眉目俊朗，鼻梁高挺，17岁的年纪已经拥有接近一米八的身高。 换句话说，他就是那种，放在人群中，百分百会被注意到的亮眼存在。 “你在看什么？”正在闭目歇息的段焱突然把眼睛睁开，冲上方的人扬起唇角，笑起来还是那么拽，“我长得帅不？” 顿了数秒，玩偶服里的人憋出了一个字：“帅。” “我就喜欢说大实话的人。” 校运会期间，老师同学都去拿操场那头，教学楼的后面的植物园异常清净，偶尔从树梢上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 干燥的秋风将落在地上的枯叶吹得稀稀刷刷，向明秋坐在长椅上，不由忆起自己曾经的校园生活，有些出神。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对爱情这么感触吗？”段焱忽然伸手去戳了戳他的玩偶服。 “啊？”向明秋讲思绪扯回到当下，他没听清段焱刚刚在说什么。 正想着要不要重新问一遍，对方却开始自说自的。 “我爸妈结婚有二十多年了吧，感情一直都不好，两人总是隔三差五就吵架，关系特别差，我经常都在怀疑，他两到底有没有爱过彼此，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会把我生下来。” “所以这就是你不想谈恋爱的理由吗？” “大概吧。”段焱不否认，“家庭悲剧看多了，我对爱情好像有点麻木。” 他笑了笑，又道：“我跟你说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其实我平时不这样，我不爱跟周围的人吐诉家里长短，或许因为我跟你不认识吧，咱两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所以我才会将这些东西放地心说出来。” “对了，你父母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他们感情好吗？还是说也会经常吵架？” 向明秋淡淡地开口：“我没有爸爸。” “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没事。”他不怎么在意，“反正我从出生那天起就没见过我爸，是我妈一手将我拉扯大的。” “不过我妈对我特别好，她是个很温柔的人，长得忒漂亮......” 他的话止在这里，再往下说，恐怕又要陷入伤感的情绪了。 他变得有些焦虑，双手不知该如何安放，不停地捏来捏去。 忽然，掌心上多了几颗花花绿绿的水果硬糖，硬糖是胖乎乎的小熊形状，卖相软萌可爱。 “请你吃糖。”段焱抬手，将垂落在前额的头发往脑后一拨，冲他弯了弯双眸。 少年眼里有光，熠熠生辉，两人的视线对上的瞬间，那一幕，在向明秋脑海里形成了永久的定格。 愣了阵子，向明秋才开口道了声“谢谢”。 他穿着玩偶衣服不太方便，动作笨拙地撕着糖果的外包装，折腾了老半天也没能成功。 段焱看不下去，一把从他手里抢过糖果，替他剥开包裹在外面那层塑料纸，直接举到他面前。 “喏，吃吧。” “我自己来就好。” 段焱觉得他这人怪墨迹的，把他伸过来的手给拍掉：“本帅哥长这么大还没亲手喂谁吃东西，你可是第一个，你得好好感激我。” 向明秋不想跟他拗，便就顺了他的意，将戴着的吉祥物头套轻轻往上抬高，露出一张嘴巴，他将身子稍稍前倾，把递到面前的那颗水果硬糖含入了嘴里。 跟糖果的卖相相比，它的味道差太多了，一股子工业糖精味，甜得令人发�J。 向明秋感觉自己的味蕾好像有点儿失灵，甜腻的糖精吃进嘴里，尝出来的却是莫可名状的喜悦。 这让他有些搞不懂状况了。 “嚯，想不到你居然还挺帅的。” “我只露了半张脸，你怎么知道我长得帅。” “下面长得好看，上面肯定也不差，如果我猜错了那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段焱指了指他的脖子，又指了指自己同样的位置：“你这儿有一道伤口，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了？” 他原本只是一句不经意的调侃，没想到竟真的给说中了。 “嗯，被市场买菜的大妈挠的。”向明秋坦率地点头承认。 “不是......你怎么还跟菜市场的大妈掰扯上了呀？” 这事不怪向明秋，他早几天下班路上途径市场，到里头买菜。 一个人过活就是如此，财米有盐都得亲力亲为。 他手上的预算不多，为了减少开销，每次都会选在傍晚快收摊的时候才前往市场，挑一些别人不要的剩货，因为便宜，运气好的话，老板没准还会免费送他一些边角料。 经过卖猪肉摊位的时候，恰好有一位大妈也在买东西。 大妈将选好的一块猪腩肉递给老板称重，准备掏钱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钱包不翼而飞。 那大妈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就因为向明秋一直在她买猪肉的时候站她身边，她便一口咬定向明秋是小偷，揪着他的衣服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扬言要向明秋跟她到派出所走一趟，引来周围群众纷纷围观。 向明秋脾气虽好，可关键时刻绝对不怂。 平白无故地遭人冤枉，他实在无法吞声忍气，理直气壮地跟那大妈理论起来。 大妈拿不出证据，急眼了还冲他动起手来，在他身上又抓又挠，指甲猛力一划，脖子被刮掉了一块皮，通红的血水从伤口渗了出来，至今尚未痊愈，每天洗澡的时候，破损的伤口沾到清水，都会伴随强烈的刺痛。 “那个泼妇后来怎样？” “她的钱包压根就没丢，是之前买菜的时候留在了别的摊位那儿，摊主捡到以后跑过来归还给她了。” “她有跟你赔礼道歉不？” “没，她拿到钱包就转身溜走了，我也不想再跟她折腾下去，误会解除就算了。” 段焱听得挺来气，骂了几声脏话：“操，咋他妈还有这种脑残泼妇？！也亏你能忍，要让老子碰上这种事儿，就算她是女人老子也要给她一顿教训。” 这个世界很多这样的人，而且很多事情本来就不公平。 也不是说向明秋乐意接受这些东西，但人的能耐总是有限的，现在的他不够强大，能力不足，有时候倒了霉运，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段焱抄起放在地上的挎包，拉开链子，从里面摸索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掏出来一盒云南白药创可贴，抽了两片，给向明秋递了过去。 “拿这个贴一下吧，这款的药效还不错。” “想不到你一个男生居然也会备着这种东西，心挺细的。” 头一回被人夸自己心细，段焱不太习惯。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烦躁地薅了薅头发，为自己解释：“也不是，之前为了准备校运会比赛，天天放学以后到运动场上练习跑步，擦破皮是常事，所以才备着这个。” 向明秋捧着手中的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入玩偶服的随身小口袋里。 “不贴上吗？”段焱问他。 “嗯，晚点吧，现在穿着衣服不方便。” “我来。”段焱说罢，将他刚装入口袋里的创可贴重新翻了出来，三两下动作撕开包装，“你把头套抬起一点。” 向明秋乖乖照做，托着沉沉的头套，露出一小截脖子。 那处看得见嫩肉的红色伤口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有些�}人。 段焱将创可贴对准他脖子上的伤口，轻轻粘贴上去，完了以后再用手指在创可贴上来回抚摁几下，将其抹平。 没有来地，过去的很多事情，突然如走马灯一般，在向明秋的脑海中不停闪过。 母亲去世以后，他失去了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不得不放下学业，独自面对生活的种种压迫。 他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想要早日还清欠债，过上好生活。 为此，他拼了命一般，同时打好几份工作，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吃不睡，这样就能有更多的时间赚钱。 因为长相出众，他打工的时候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在餐厅当服务生时不时便会遇上那些手脚不规不拒的家伙，他们总是在向明秋上菜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乱摸。 他曾因此和那些家伙发生过争执，结果对方还理直气壮地找经理投诉他，经理为了息事宁人，每次都让他向客人哈腰道歉，可明明错的人压根就不是他。 后来他到沐足城里当技师，见识到更多形形色色，明目张胆的客人。 有人一上来就问他提不提供额外服务，也有老板悄悄给他塞名片，让他考虑一下要不要给自己当情人。 他委婉地拒绝了对方提出的要求，对方不死心，时常以按摩的名义到沐足城找他。 三番四次的拒绝，令对方恼怒成羞，指着他的鼻子翻脸大骂，闹得沐足城人尽皆知。 祸不单行，毫无防人之心的他甚至差点被自以为是姐妹的人妖给侵犯。 ...... 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倒霉的人总是他，为什么夜晚总是那么的漫长，为什么债务总是永远都难以偿还...... 他想不明白。 刹时间，他有感而发，轻声道了一句：“生活好累啊......” 当这句话从嘴里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时，他的眼眶不自觉地噙满了泪水。 液体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落到了脖子上。 段焱先是看见那刚张贴上的创可贴湿了一角，而后又听见头套底下传来吸鼻子的声音，顿时有些懵。 “你......你怎么了？” 向明秋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摇头，并不情愿做任何解释，努力用带笑的腔调说：“没事，突然感慨而已。” 段焱不予理会：“公平起见，我跟你说了关于我自己的事情，你也得告诉我你的事情。” 向明秋不吭声，偷偷地轻吸一下鼻子。 “咱两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以后没准也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今儿咱两就相互充当彼此的垃圾桶，有什么苦恼烦心的事情尽管吐诉出来，就算不能得到解决，至少也能短暂地爽一爽。” 风不动了，鸟也不鸣了，四下再度恢复了安静。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揣着各自的心事，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向明秋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妈不在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她走了时候，家里的几十万债款必须由我来偿还。 “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生病了，需要大量的钱来医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可是生活真的太累了。 “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我觉得我可能快撑不下去了......” 段焱安静地听他在说。 他摸了摸裤兜，找来最后一根香烟，衔在嘴里，手里举着打火机，直到过滤嘴被咬出牙印子了，还久久没有点燃。 段焱二话不说，捡起搁地上的挎包，拿出钱包，从里头抽出一张储蓄卡，递到向明秋面前。 向明秋看了看他手里的卡，又转过去看着段焱，头套底下一脸不解的表情。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密码我也记不住，在卡背后有写着，你拿去吧。” 向明秋摇摇头，有些受宠若惊。 “怎么，你不说缺钱么？” “可是，你为什么......” 段焱知道他不明白，在对方看来，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举止想必十分诡异。 “反正我家里不缺钱，这五万块钱也就我一个月的零花，但它应该能帮你解决一下燃眉之急。” 向明秋盯着那张银行卡，他的心中产生了犹豫。 “你叫什么名字？要不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以后一定会还你。” “没事，不还也行，五万而已，我也不差这点儿钱。” 休息时间正式结束，教学楼大堂的广播又开始响起了播报。 “高二男子组的三级跳远项目赛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请还没签到的运动选手抓紧时间前往签到处签到！”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岑凯诺植物园的另一头朝段焱奔跑过来。 一边跑，他一边冲段焱使劲挥手：“三火！靠，你咋跑这儿来了？三级跳比赛要开始了，大家都在四处找你，还不快过去！” “啊，这就来。”段焱慢斯条理地拖着长长的声调回答。 他将银行卡塞到向明秋玩偶服的口袋里：“收好它，我先走啦。”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书包往肩上一背，然后冲岑凯诺喊道：“凯子，过来帮我跟兔兔拍张照！” 说罢，他整个人挂在向明秋身上，将他搂抱住，朝镜头弯眸浅笑。 临走前，他忽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原地跳起，朝身后的人做了个投递三分球的动作，并大声告诉他：“我叫段焱，段位的段，三火的那个焱！” 看着这个散发着光亮的少年渐行渐远，向明秋的心底里产生了一种触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他叫段焱，人如其名，犹如一把炙热旺盛的烈火，在悄然不觉间，将他里里外外燎烧了个遍。 第62章 向明秋呆愣愣地站在远处，望着眼前那抹背影与自己的距离逐渐越拉越远，最后消失在植物园的尽头。 隔了许久，他才从终于回过神，加快步伐往运动场的方向追赶，想要当面给对方好好道个谢。 段焱这会刚完成高二男子组的三级跳的决赛，一群同学欢天喜地地簇拥在他身边，看样子应该是得了不错的名次。 他在人群中总是最亮眼的存在，向明秋相隔着颇远一段距离，看得有些发怔。 他深呼吸一口，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准备走上前去，却又被身旁的学生们给拦了下来，拉着他没完没了地拍照。 穿着吉祥物的服饰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显眼的存在，跑来找他拍照的同学换了一波又一波，他压根儿没法脱身。 最后迫不得已，又一次以尿遁为借口溜回了美术楼。 无意间，他瞥见被扔在走廊回收桶里的一套校服，或许是哪个同学嫌它过于残旧，把它给丢弃了。 向明秋步伐一顿，扭头张望了一会，趁着四下无人，快速走过去把校服从回收桶里捞了出来， 他带着校服，迅速跑进厕所试了一下，裤腿稍微短了一点，但总体还算合身。 换上和其他同学别无二致的服装，如此一来，就能顺利混迹于人群当中没那么容易被察觉。 不比赛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呆在自己的班级区域彼此聊天戏耍。 段焱没上赛场，也不在二年（7）班的休息区里。 向明秋满操场都跑遍找了一通，最后在学校的大门处，寻觅到了那抹身影。 他揣着内心涌起的那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想朝段焱的方向走去，一只脚刚迈出去，下一秒却又收了回来。 让他犹豫不前的原因，正是此刻站在段焱身边的段成林和夏乐容二人。 虽然此前曾在网络上看过不少段成林的照片，可直到今天，向明秋才头一回见到真人。 说是父子，可向明秋打出生至今，与段成林不存在任何交集。 看见生父就在咫尺之外，他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向明秋不清楚段成林和夏乐容前来学校的目的，可段焱看上去心情相当愉悦。 他举着手上的一串奖牌，将自己在赛场上的最佳成绩展示给父母看。 段成林笑着对儿子说了一些夸奖的话，夏乐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路过的一名同学，让对方帮他们一家三口拍照。 向明秋记得段焱曾说过自己父母的关系不怎么好。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一家子脸上都挂着发自于内心的笑容，沉浸在其乐融融的氛围当中。 向明秋清楚得很，这是自己与段成林面对面交谈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了今天，下次要想再找机会，就极其困难了。 尽管如此，向明秋却始终没有行动的打算，他就这么站在远处，一直注视着段焱和父母之间的互动。 而后，他默默转了个身，重新回到了操场的人群中。 高三组4×100米接力赛将在二十分钟之后开始，等待赛事的空闲期间，学校的广播开始放起了歌曲。 一首激励人心的《红日》高声开唱，嘹亮的歌声透过空气，飘荡在校园的每一处角落。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 ...... 傍晚时分，向明秋走在回去的道路上。 到最后，他也没有去找段成林，但他并不为此感到后悔。 他时不时地将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里面那张银行卡，脑海里一直回忆着当初在植物园里段焱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又找回了生活的动力。 他学着段焱的样子，走着走着，从原地跳起，做了个投篮的动作，然后低声哼唱起了《红日》。 一生之中弯弯曲曲我也要走过 从何时有你有你伴我给我热烈地拍和 像红日之火燃点真的我 结伴行千山也定能踏过 ...... ...... 五万块钱虽然远不足以偿还他家所欠下的债务，但对于当下陷入严重困境的向明秋而言，这笔钱的确帮了他很大的忙。 在那之后，他一边打工，一边自学进修。 他没有富裕的家庭作为后盾，命运里还处处充满折腾。 正因如此，他更加不能服输，再苦再累，也要与之抗衡到底。 他在内心对自己起誓，日后无论遇到怎样的难关，都必须咬紧牙关去攻克。 他不会再受别人欺负，有人招惹他，他必尽数奉还到底。 他定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为自己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过上曾经憧憬的生活。 后来，他花了将近十年时间，将世间甜酸苦辣尝了个遍，终于实现了当初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在很多个夜晚，每当他躺在床上望着头顶那片漆黑的天花板，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忆起当年校运会的那个下午。 他一直觉得，与那个少年“偶遇”，那是自己人生中所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 如今少年长大了，早已想不起过去的那段经历。 但没关系，他会记在心上，记一辈子。 重新把信件收回木盒里之后，向明秋回到床上躺下。 眼睛合上又重新睁开，反复了数次，他发现自己压根就睡不着。 脑子里恰在这时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翻了个身，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打开浏览器，在输入框中打下段焱的名字，以及悠悠球，进行关键词搜索。 关于段焱以前的一些圈内事迹便马上出来了。 即便已经过去十多年，网上仍保留了不少他当时比赛的视频。 向明秋对悠悠球了解不深，顶多是在小的时候看过一部相关题材的日本动画。 原来动画人物做出的那些看似不可能的夸张招式，在现实里一样能够还原。 段焱是唯一一个在世界赛上连续夺下两届2A和3A组冠军的国内选手。 长久以来，悠悠球这种项目的比赛一直被美国和日本选手垄断，而段焱的登台却出人意料地打破了这种局面。 他第一次拿下世界赛冠军是在12岁，当时曾引起过很大轰动，界内很多人都称他为潜力不可估量的天才。 只可惜他在这个圈子里仅呆了短暂的两年，便彻底告别了。 假如当初段成林没有阻止段焱继续追求自己喜爱的事物的话，段焱今天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的一幅景象呢？ 这种事情向明秋自然不得而知，但从过去的那些比赛视频中，他可以看见，每次只要一站上比赛的舞台上，段焱的脸上总会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愉悦笑容。 向明秋知道，他一定是很喜欢这件事情，并惬意地享受着。 不知觉间，向明秋的手指动了起来，他把视频里面那个小小少年每一个带笑的表情转化为截图。 他要将它们全都保存下来，留待日后看上一遍又一遍。 截完图后，向明秋进入微信，点开段焱的聊天页面。 两人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夏乐容住院的那一天。 自从段焱说有事要办，离开犬舍之后，一直到现在，也没给他发过任何信息。 段焱毕竟不是小孩儿，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向明秋相信他是绝不可能出什么人身安全问题。 他盯着对话框，发了好一阵呆之后，打下了两行字。 【向明秋】：你在哪儿？ 【向明秋】：我想你了 第63章 正如向明秋所猜测那样，段焱的确前往了昆明。 他从小就被家里人告知自己是在这个地方出生。 二十多年前，夏乐容生产完，从昆明回到香山以后，便再也没带他回过去。 这次山长水远跑过来昆明，他没告诉过任何人。 好不容易找到曾经的那个住址，才发现一切已物是人非。 别墅的门口处，立了个「悠然公馆」的大招牌。 段焱寻思了片刻，跨步走上前去，推开眼前的那扇门。 店里的迎客鹦鹉看见有人从外头进来，在笼子里叽叽喳喳地上蹿下跳。 前台的工作人员寻声把头抬起，脸上挂起笑意，朝这位新来的客人打了声招呼。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段焱打量着屋内四周的环境，粉色系的装潢风格充满了浓浓的少女气息。 墙面上还挂了不少软萌妹子的照片。 段焱反复确认了几遍地址，自己并没有找错地方。 一问之下，才得知此处原来是家女仆咖啡馆。 前台接待段焱的那位工作人员是店老板的外甥女，在段焱的询问下，她简短地向他讲了一些自己所知道的状况。 眼前这幢别墅早在二十多年以前就已经被转卖掉了，后来买二手房的那个屋主又因为做生意亏了钱，资金周转困难，不得不将房子出售。 前前后后共经历了五手转让，如今的这家别墅被现任屋主改造为女仆咖啡馆。 高质量的服务加上适当的营销手段，也让这家女仆咖啡馆成了当地颇有名气的一家网红店。 二十来年过去，别墅的主人换了又换，装修布局也与当年天差地别，压根儿没有半点线索可寻。 在外耗费了一整天，段焱拖着一身疲累回到民宿客栈。 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掉，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手机里又传来新的信息提醒。 攒了好几天的微信，他直到今天才打开来看。 一点入界面，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夏乐容的头像上。 他一直在犹豫，盯着头像凝神了许久，才点开查看。 夏乐容总共给他发了三条信息，一看时间全都是在前天。 【老妈】：儿子，你去哪儿了？ 【老妈】：妈等你回来 【老妈】：[拥抱] 这几句话看上去有些含糊，仿佛夏乐容已经知道他此前翻看过保险箱的事情，从而想通过短信来向他表达一些什么。 不光是夏乐容，向明秋也给他发了信息。 当看到“我想你了”那四个字的时候，段焱微微有些错愕，他的心中蓦地有了几分动容， 他静静地平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反复在妈妈和向明秋的聊天界面里切换，最终却谁也没有回复。 段焱离开香山之后，向明秋始终与他联系不上。 虽说大抵能够确定那小子是往昆明那边跑了，可盲目地跟过去那边找一个人，不是件易事。 段焱的房间收拾得相当干净，之前放在一楼客厅的那只大型妙蛙种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搬回到了床上。 向明秋在衣柜和抽屉里翻找了一通，并没发现任何跟段焱行踪有关的线索。 从段焱的房间退了出来，向明秋下到了二楼。 这一层原本曾是医疗室，在他们接手犬舍以后，被改成了杂物厅。 段焱时常呆在这里作画，又是一坐便是一整天。 久而久之，二楼逐渐变成了他的私人画室。 每当他进入作画状态时，神情总是高度地专注，从那张认真的面孔上，向明秋又窥见了眼角眉梢里的愉悦和享受，他喜欢那样的段焱。 在向明秋看来，这里是段焱的一方天地。 故此，非在必要的时刻，向明秋都尽量不来这里打扰他进行创作。 画室里凌乱地摆放着各种美术工具，两个月前，段焱从网上购入了数位板之后，开始从传统的纸绘转型为数码作画。 靠近窗户边的那张书桌，便是段焱的工作台。 向明秋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启动了电脑。 电脑桌面十分整洁，除了三两个固定的图标以外，只有一个被命名为「存档」的文件夹。 他动了动鼠标，点进去看了几眼。 文件夹里头存放的，都是段焱最近完成的一些彩绘原稿，有风景画，也有不少色气满满的黄色废料。 即便换了数位板创作，他的画技仍是一如既往的精湛。 可向明秋没太多闲暇时间慢慢欣赏，扫了两眼后便关掉了。 随后，他打开左上角的浏览器，查找了一下网页浏览历史。 如他所料，在过去的几天里，段焱果然曾到旅行网站上看过前往昆明的机票以及住宿。 突然，浏览器的角落处弹出来一则邮件接收提醒。 向明秋没有多想，果断顺着提醒，进入了邮箱界面。 不消一会功夫，便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昆明那边某家客栈的订房成功通知邮件。 向明秋当即拿出手机，拨通了张叔的电话。 简短的寒暄过后，向明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张叔，最近我和段焱都有点事情要离开香山，能不能麻烦您回来犬舍帮忙照看几天？” ...... 预定的航班于下午四点十五分起飞。 前往机场的路途上，由于部分道路紧急维护的缘故，一度十分拥堵。 向明秋时而看一眼前方的车龙，时而扭头看一眼时间。 距离航班启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他心情烦躁得很，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搁在边上的手机传来一阵音乐，是夜店办公室里打来的电话。 向明秋挂起免提，带着丝丝不耐烦的语气，“喂”了一声。 “秋哥，那个赵老板又跑过来找麻烦了，这次他要求我们给他再加五个点的提成，那家伙现在又赖在办公室里死活不肯走，非要秋哥你过去跟他谈一谈。”阿杰用无奈的语气转告向明秋。 那个找老板是Rex的酒水供应商，向明秋当初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才跟对方合作的。 不想这男的就是个事儿逼，脾气还大，前不久才因为分成的问题，跟夜店财务那边吵了一顿，这会儿还来，简直没完没了了。 向明秋正因为堵车的事情恼火，情绪无处发泄，朝着手机吼道：“谈个几把，让他滚！” “他算什么东西？还他妈要老子亲自过去伺候，你告诉他，Rex和他的合作到此终止，以后所有酒水一律不许找他进货，少了他这么一个破供货商我的夜场还会倒闭不成？！” “啊？可是秋哥......” 那头话没说完，被向明秋给打断：“我有要事忙，这种小事你们自己学着点儿处理，别再找我。” 夜店的休息间里，阿杰看着已经被挂线的手机，有些蒙圈。 他认识向明秋好些年了，在他眼里，哪怕碰到再大的麻烦，向明秋都是一副处变不惊，游刃有余的态度。 这是他头一回见自家老板如此暴躁。 围在阿杰身边的几个同事也都听见了两人刚才的对话，纷纷纳闷起来。 “这真的是咱们老板吗？” “秋哥他怎么回事？咋感觉跟换了个人似的？” “秋哥他为人处事一直很圆滑，轻易不会得罪任何客户，这次到底怎么了？” “依我看，他很可能是为爱所困。” “卧槽，秋哥他什么时候谈恋爱了？！阿杰，这儿数你跟秋哥关系最好，赶紧给我们透露点儿八卦。” 阿杰大声澄清道：“秋哥他很享受单身生活，谈个屁的恋爱，你们别特么瞎造谣！” 第64章 客栈出于防火安全的考虑，禁止在室内抽烟。 大晚上的，段焱烟瘾又冒上来了，他翻身下了床，趿拉着拖鞋，揣着香烟和打火机，走出外面的庭院里抽两根。 当初之所以选在这里入住，主要还是因为这家客栈离他以前的家距离行程较近。 从香山折腾到了昆明，到头来也是白跑一趟而已。 今天貌似有人生日，庭院里有一批租客正在开烧烤派对庆祝。 客栈的老板是傣族人，为了给自家客人们助兴一把，特意跳了两支傣族舞蹈。 大伙儿又是鼓掌又是吹哨，一片闹闹哄哄的活跃气氛。 段焱独自坐在庭院的角落处，一边抽烟，一边看手机。 一人在外，难免会感到有些孤寂。 经过连续几天的思考，从当初的质疑到如今逐渐接受了事实，他的心境发生了不少变化。 如今冷静下来以后，免不了想要找人一吐心中的烦恼。 向上次那样，他从浏览器中打开某吃瓜论坛，顺手发了个新帖子。 【标题：活了26年，头一回发现自己不是父母亲亲生的，有些迷茫】 【正文：如题，前些天无意间在家中的保险柜里发现了一份DNA鉴定报告，发现自己原来不是爸妈的亲儿子，挺凌乱的】 看热闹的吃瓜网友开始纷纷跟楼。 【又是这种家庭狗血戏码？？？】 【我记得你这ID，LZ不就是上次说和自己哥哥搞骨科那个吗？之前就有人质疑你那个帖子的真实性，后来你自己去删贴了[微笑]】 【上次是搞骨科，这次又整一出非亲生的戏码，真TM服了，LZ有完没完？】 评论一下就把段焱的恼火情绪给拉满。 原本只是想发帖诉一诉苦闷，这会儿他直接在楼里跟傻逼网友撕了起来。 客栈老板是个热情好客的人，看见段焱一直坐在边上，主动拿了两瓶啤酒走过去跟他搭话：“帅哥，给。” “谢了。”段焱点头，从他手里接过啤酒，仰起脖子喝了两口。 “你一个人来这儿旅游吗？” 段焱笑笑，点一下头，不做别的解释。 “老板，你的傣族舞跳得特别好，是不是以前专门学过来着？” 一问之下，才得知老板是来自北京舞蹈学院的。 毕业后，老板回到了昆明，一边经营客栈，一边开起了自己的舞蹈工作室，生活过得有声有色。 身边的这位客栈老板让段焱不由而然地想起了向明秋。 如果当初向明秋的母亲没有生病的话，一切也就不一样了吧。 听他以前的校友说，他是优等生，那么他一定能够考上很好的大学。 他那么喜欢跳舞，会不会选择与舞蹈专业相关的院校？ “看你笑得挺开心的，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店老板问道。 “我有个朋友，他的舞蹈也跳得特别好，看得出他是很喜欢跳舞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不得不放弃了舞蹈。” “你俩关系一定特别好。” “为什么这么说？”段焱有些不解。 “你没发现吗？从刚才开始，你的嘴角一直在笑。” 一名小伙子突然跑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聊天，对方是个自来熟，兴冲冲地拉着店老板和段焱，邀请他两一块过去烧烤。 兴许是被现场的热闹气氛所感染，段焱爽快地加入到了这群陌生人的庆生派对之中。 年轻小伙子们精力充沛得很，一直吃喝玩闹到凌晨两三点，才意犹未尽地回房间歇息。 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浓重的烟味和酒味，段焱回房以后又冲了趟澡。 刚从浴室里头出来正准备上床睡觉，腹部突如其来一阵绞痛。 他原以为只是肠胃消化不良，坐沙发上休息一会没准会好些。 可没过几秒，腹部的剧痛愈发厉害，他整个人连站直的力气都使不上来，双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渗了出来，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 他死死要紧牙关，一步一步地挪到床边，艰难地伸过手去摸到座机，拨通了前台客服的电话。 凌晨三点半，段焱被救护车拉到了医院的急诊。 同样被送往医院的，还有今晚一块开派对的几个小伙子。 几个人的病状完全一致，据医生说是食物中毒，估计是吃了没烤熟的菌类所导致的。 店老板之前跟他们提醒过好几次，菌类一定要熟透才能下肚，可小伙子们心太大，都玩疯乐疯了，谁也没在意，结果转头全躺进了医院病房里，可谓是乐极生悲了。 消化内科的病房里一片安静，住院的病人们此刻都躺在床上安静午休。 经过一晚上的输液静养，段焱的状态比先前好了些。 由于住院部的床位安排，他与其余几名租客小伙子被分到不同的病房。 笃笃笃―― 巡房的护士敲了敲房门，走进来给病人们派发药物。 当走到段焱跟前的时候，护士例行询问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并关切地问：“你的亲属呢？你住院的事情要不要跟他们告知一下？” “我是过来这边旅游的，家人朋友不在这儿。”段焱摆摆手解释道，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这样子，不过像你这种菌子中毒的情况咱们这经常都有，你的情况不是很严重，最晚明天就能回去了。”护士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 一个人住院总是孤独的，看着周围都是陌生的病人，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悲凉。 一直呆在病房里，实在有些压抑。 他批了一件外套，决定下床走走，顺便到楼下的小卖部里买些日用品。 消化内科的病房里几乎都是满的，有些刚刚被送来的病人由于病房不够用，床位被加到了走廊上。 其中有大部分都是因为食物中毒。 段焱从兜里拿出手机拍下周围的环境，打开微博的观狗日记小号，发了一条新内容。 【住院了，不知我家那只狗现在怎样】 微博刚发出去，消息通知栏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提醒。 他这个小号从注册至今，一直是0关注0粉丝，这还是头一回收到留言。 他几乎没有多想，指尖在屏幕下方轻轻触碰一下，顺着红色标志点开查看。 给他留言的，也是个0关注0粉丝的小号，连个头像都没有设置。 对方的名字是一串胡编的字母组。 【你家养的是什么狗？】 段焱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僵尸号，可难得有人评论，还是回了对方。 【秋田犬，又高又大，身上一股子狗骚味】 他一边发信息，一边拿着刚买到的东西，从小卖部里走了出来。 “段焱！”突然有人喊他一声。 抬头看去，是房东过来探病了。 房东提着几袋东西，朝他这边走来：“我帮你们从客栈里带了一些日用品和更换的衣服。” 房东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等到段焱看清那人的面孔时，他整个人倏地一愣，脸上写满了愕然。 房东指了指跟在自己旁边的人：“他说是你哥，特意从外省过来找你的，起初我还不信，后来他给我看了手机的照片，我才把他带过来。你现在生病住院，有个亲属陪在身边照顾正好。” 向明秋跟房东轻点了下头：“实在不好意思，我弟他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你们俩慢慢聊，我先上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段焱和向明秋面对面而站，两人的距离不到半米。 住院楼的大堂里人来人往，大家都有各自要忙的事儿，谁也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段焱一手握着牙膏和牙刷，另一只手举着手机。 向明秋的出现让他有些始料不及，晃神了一阵，他才开口：“你......怎么会在这儿？” “过来接你回家。” 段焱没答话。 “你妈她已经知道你看过那份鉴定报告书了。” 段焱似乎已经意料之中，没感到太诧异。 向明秋又问：“你这次跑来昆明，是不是想要找你的亲生父母？” “没有。”段焱果断地否认道，“我只是，好像有些迷茫。” “你有什么好迷茫的？”向明秋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他看上去有些生气。 “你妈妈她很爱你，亲情的纽带不仅仅是依靠血缘和基因，你该为此感到高兴的，她给了你新的人生，即使你不是她亲骨肉，她依然把你当至亲至爱看待。” “我......”他无话可说，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段焱”向明秋开口，喊出他完整的名字。 段焱竟又点不太习惯：“你干嘛突然喊我这个名字？” 向明秋无视他的问话：“哥有话要跟你说。” 他朝前迈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一些。 “哥喜欢你” 他又往前跨了一步。 “还有，我爱你。” 话语脱口而出的同时，他一把伸手，拽着段焱的胳膊，将他搂入怀中 第65章 长久以来，“爱”这个字眼对段焱而言，都是一个虚无，如幻影一般捉摸不透的东西。 他从来没想过要亲身去体会，也懒得费劲去理解。 过去他和不少男男女女有过肉体之欢，那些人要么看中他的皮囊，要么就是看上他的家庭背景。 他们从不吝啬于对他的夸奖和赞美，对他倾诉自己内心的仰慕之情，或含羞带怯地，或热情大方地对他说着喜欢。 当然，也有人对他说过“我爱你”。 可那些所谓的“爱”，从他们嘴里吐出来，是如此的不费功夫，就像日常的与陌生人打招呼一般，轻飘飘的，没有丁点儿分量。 段焱轻轻眨了眨眼皮，睫毛一阖一启，黑色的眼眸里，透着几分疑虑。 然而向明秋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像是跟他在开玩笑。 “我......” 拿着东西的两只手下意识地攥了攥，一时间，段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他竟有几分生气，冲向明秋埋怨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不说出来的话，怕你不懂。” “我食物中毒了，现在还在住院，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跟我说这些东西？！” 两者之间其实不存在任何必然联系，向明秋被他逗笑了，往他头发上胡乱一拨：“话我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来，你留着好好细品吧。” 说罢，他拉住段焱的手腕，带他朝电梯里走：“生病了就好好躺床上歇息，别到处乱跑。” 电梯厢里拥挤得很，有医护人员，也有病人家属，段焱和向明秋被挤到了轿厢最里头的位置。 向明秋嫌脏，不愿去碰那墙壁，他两手紧抓着向明秋的衣服，一个劲儿地往向明秋身上挨。 忽然旁边的人要下电梯，急急忙忙地推搡着人群，想要挤到外面去。 向明秋为了给别人让出一点空隙，往边上诺了一步。 段焱被他这么一带，身体的重心瞬间就歪了，整个人往向明秋身上倒去，大腿在不经意的摩擦间，触碰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东西。 向明秋看段焱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他稍稍往前倾了倾身体，凑近段焱的耳边，用极沉的嗓音，轻声道：“别顶，会硬。” “我又不是故意的。”段焱撇撇嘴，为自己辩解。 话刚完，眼前的人毫无预兆地将自己的嘴唇递了上来，趁着前面的乘客不注意时，快速地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从开始到结束，全程仅不到一秒。 向明秋像是调戏了小姑娘的老流氓一样，挤眉弄眼，还当着电梯厢那么多人，吹了一声小小声的口哨。 这家伙真是狗里狗气，段焱很好奇，他是不是从以前开始就是这幅德行。 “你看上去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不等段焱开口，向明秋便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叮―― 消化内科的病房楼层已经到了，段焱拉着向明秋的衣服走出电梯。 “忽然想不起来了。”他笑着转了下眼珠子，“我想吃苹果，待会给我削一个吧。” 在医院病床上躺了两天，段焱浑身腰骨都有些不利索了。 出院那天，向明秋帮他一道收拾物品，问了一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住院期间，向明秋已经把夏乐容和自己说过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段焱。 相比起自己的身世，段焱更加感慨的是夏乐容曾经的那些遭遇。 “你妈妈有话让我转达给你，她说如果你想要回去贵州那边寻找你的亲生父母的话，她不会阻拦你。不过你也知道当初遗弃你的人并没有给你留下任何相关的寻亲线索，所以，要找到他们的话可能会比较困难。” 稍作停顿，向明秋又说：“你要是想去那边，我陪你一块。” 静默了一阵后，段焱不紧不慢地开口：“不必了。” “不想我跟你一块过去？” “不是这个意思。”段焱忽然觉得他的理解能力有些低下。“起初我只是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所以才偷偷瞒着我妈，跑过来昆明这边，我的目的，也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罢了，其他的后续事情，我没那个打算。” 他坐在病床上，无所事事地捏了捏向明秋的衣袖。 “正如你所说，我妈她给了我一个新的人生，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其实已经知足了。” 与生育他的人相比，将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夏乐容，才是他生命里最大恩。 这么多年里，他一直都不知晓过去的事情，不知道母亲一直以来竟然经历了，承受了那么多的东西。 从前至今，他都是浸溺在幸福当中的大少爷，这一点没有任何改变，而他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一个很爱很爱他的妈妈。 不自觉地，他的双眼微微泛红， 他不希望自己这副模样被看见，赶紧拉过向明秋，一头埋在他的肚子里。 身材太棒也不是那么好，这肚子上都是腹肌，硬邦邦的，不舒服。 “怎么了？” “没，就是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而已。”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他们顺道去了一趟南屏街。 两人都还没吃午饭，到路过的糕点铺买了一打现烤的鲜花饼，一边吃饼，一边吸奶茶，慢斯条理地到处悠逛。 “你以前来过昆明吗？”段焱拿手肘，轻轻碰一下向明秋的腰间。 “没呢，小的时候经济条件不允许，后来长大了，又要忙着赚钱，没什么时间到处旅行。”向明秋耸肩。 “我也是。”段焱告诉他，“刚出生那会儿没有记忆所以不算，后来回了香山，有好几次我跟我妈说想回去自己的‘出生地’看看，我妈老是找各种借口推托，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她的难言之隐。” 前面还有十几米就是金马坊，那边好像正在搞什么活动，围了不少人。 上前一看，原来是有人在直播。 据说两位都是银狐TV的大主播，一位来自音乐区，一位来自户外区。 两个小姐姐一个举着云台在直播，另一个拿着麦克风，在给观众们唱歌。 小姐姐正在演唱着国语版的《红日》 生命之中十字路口往右还是左 谁知道从小到老悲欢离合人想要什么 我愿意为了今天活 也为了太多太多心中的一种执着 ...... 小姐姐不光自己唱，还很热情地招呼着过路的人：“有朋友想要来一起唱吗？” 貌似路人们都比较内敛，没有主动上前参与的。 熟悉的旋律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段记忆。 向明秋二话不说，拨开围观的群众，跨入到圆圈里，从小姐姐手中拿过麦克风，接着往下唱。 一边唱，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站在边上的段焱。 我的梦海阔天空 有一个未知远方呼唤你也等着我 我的心，有一团火 请问你想要这个未来吗 你要相信我 ...... ...... 随便是个路人，都听得出来他唱功了得，一曲完毕，众人鼓掌，有人意犹未尽，还想要再来一首。 两个小姐姐对这个中途杀出的黑马喜出望外，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赶紧把他拦住。 “小哥哥，刚才你唱歌的时候，直播间的水友都在夸你歌喉很好，要不咱两加个微信怎样？以后如果有空的话，可以邀请你一块来做节目。” “这样子啊。”向明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笑着告诉两位主播，“加我微信可以，不过得问问我对象。” 段焱站在边上，没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三个人都笑得挺开心的。 突然间，心里就不高兴了，他脑子一热，大步冲了上去，当着众人的面，不管不顾地拉过向明秋，跟狗啃似的，重重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第66章 段焱当时全凭条件反射来行动。 当他拉过向明秋，朝对方嘴唇亲咬下去的时候，压根儿就没考虑到自己的这一连串莽撞举止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那一吻跟他的行为一样，来得相当冒失，带着一股横冲直撞的凶狠劲道。 鲁莽的亲吻过后，段焱牢牢将向明秋的手扣在掌心之中，牵着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狂奔，将背影留给了后方一群尚未从惊叹和起哄反应过来的吃瓜群众。 两人跑出了几百米开外，直到身后群众的目光再也无法触及到他们身上，段焱才终于放慢脚步，停了下来。 向明秋喘了一口气，别过脸去打量着身旁的段焱，段焱却将目光挪向了别处，仿佛是在故意躲避与他的视线交汇。 五湖四海的兄弟群里此时开始疯狂冒出新信息。 同为银狐TV的户外主播，岑凯诺对同行向来关注有加。 刚才那两名小姐姐到现场直播被他全程看在眼里。 从向明秋主动出来献唱，到段焱冲上前去对他当众亲吻，每一个瞬间都被岑凯诺这个手速怪截了屏。 他不光要把这些截图发到群里给兄弟们共同阅览，甚至还特意@了两位当事人。 【岑凯诺】：@向明秋@段焱 【岑凯诺】：？？？ 【任永轩】：我操！我才刚离开直播间上了趟厕所，竟然错过了这么大一个瓜？ 【常泽】：我操！什么状况？！ 【姜诚】：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状况吗？你还用得着问？ 【傅辰】：我之前果然没看漏眼，秋哥和焱子之间果然是有点不为人知道事情[墨镜] 【岑凯诺】：淦......我的好兄弟跟我的另一哥们官宣了，而我却是通过别人的直播偶然的知这件事情[微笑] ...... ...... 证据确凿，想要编借口也挺难。 段焱无言以对，唯有一直装死默默窥屏。 向明秋饶有兴味地刷着群信息，时不时在那嘿嘿发笑。 面对一群人的调侃和八卦打听，他发出了今天的第一条群信息。 【向明秋】：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大家不都已经看了截图和录屏么？懂的自然都懂啦 【向明秋】：[害羞] 段焱终于按捺不住了，抬头瞅他一眼：“向明秋你能不能别在群里说话添乱？” 发完那个害羞的表情，向明秋便没再看后续消息。 他摁熄了屏幕，将手机揣回衣兜里。 他不紧不慢地转过去，冲段焱乐呵道：“火火火，你刚才那一出是在向全世界宣誓主权的意思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咱俩成一双了。” 段焱没有回答，他又重新低下了头，继续盯着手机屏幕，指尖一刻不停地往下滑拉群信息，一路拉到底以后，又重新向上滑。 向明秋注意到，这小子的耳根迅速泛起了一抹绯红。 这是他害羞时的表现的吗？还真是头一回见。 如此难得的时机自然不能错过，向明秋存心调侃他：“刚才你亲我的时候不是挺勇挺横的嘛，现在没人看着只剩下咱俩，你反倒变得拘谨了，不敢说话了？” 向明秋的话中带笑，段焱将他的调侃错当成了是挑衅，心中顿时不服。 一不做二不休，他当即决定用行动来进行反驳。 突然一阵拉拽，向明秋被段焱带到了身后一处没什么人的小角落里。 一手伸过来扳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随后，他又一次收到了来自对方的亲吻。 与刚才那个莽撞又草率的吻截然不同，这次的吻是绵长的且温柔的。 向明秋头一回从段焱那尝到这种不一样的温柔，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贪恋，他还想要更多...... 唇瓣与舌头在交叠萦绕中，将彼此的唾液传递给对方，他毫不犹豫的将它吞入腹中。 却依旧得不到满足，他攀着眼前人的肩膀，急切地向对方继续索取。 那一吻持续了近五分多钟，最后被一个不经意闯过来的路人给打断。 路人无疑是被眼前这一幕男男热吻的画面给吓着了，破音大喊了一句“哎呀我的妈！”掉头就跑。 向明秋勾住段焱的脖子，吃吃地发笑。 笑过之后，他伸出舌头，轻轻舔去挂在唇角的残留唾液，冲段焱挤了个眼色：“要继续吗？” 望着眼前的人，忽然间，段焱觉得现在这样的结果似乎也不那么坏，至少他两现在都名正言顺地告别骨科了。 向明秋是临时飞来昆明这边的，他两手空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选好。 他原本是打算跟段焱住同一家客栈，偏生不巧，客栈这两天来了好几批成群结伴的旅客，大房小房一间剩余的都没有。 “这条街的街尾是也有家民宿，你可以过去那边问问有没有空房。”段焱跟向明秋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想太多。 向明秋一听，显然不情愿：“咱俩睡一个房间不得了，还用得着跑去街尾那么远。” 段焱也不情愿：“我那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床。” “没事，那就挤一挤呗，反正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拥挤。” 向明秋很快便让了步：“那我打个地铺就好了。” 也行吧。 段焱这头刚同意下来，结果转头走进浴室洗个澡的功夫，出来就看见向明秋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那家伙拉过段焱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拿着手机在那刷视频，笑得没心没肺。 “是谁刚才还说自己要睡地板来着？” 段焱走到床前，将向明秋身上的被子用力掀开。 “现在又不是睡觉时间，我就躺一下而已嘛。”向明秋抬腿往段焱的后腰上戳了戳。 段焱嫌弃地跟他拉开距离：“没洗澡别拿脚乱碰我。” 向明秋突然想起个事儿，他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对了，我没带衣服，你的借我穿一下。” “外衣可以，内裤和洗漱用品自己到外面便利店买去，顺便帮我捎两包烟，就我平时抽的那款。” 向明秋一出门，段焱扑到自己的床上咸鱼躺。 无所事事的他这会儿又开始暗戳戳地更微博。 【今晚被迫要和一只狗睡一块[狗头]】 很快有人回复了他。 点开通知栏一看，发现还是之前的那个人，不过他的ID从原来的一串字母修改为「一个意外的发现」。 【一个意外的发现】：你不是在医院吗？你的狗来医院陪你了？ 【秋田犬观察日记】：出院了，没想到狗子居然自己跟过来找我，姑且表扬一下他，是一只忠诚的好狗 【一个意外的发现】：我也喜欢狗，你家狗狗长什么样的，有照片吗？发我看看 【秋田犬观察日记】：没，我很少拍照 【一个意外的发现】：能现场拍一张吗？他现在应该就在你身边吧 【秋田犬观察日记】：不能，他现在出去外头了，正忙着自己溜自己 【一个意外的发现】：还会溜自己？你家狗挺省心啊 【秋田犬观察日记】：还行[可爱] 第67章 便利店就在客栈楼下不到50米的地方，来去一趟不需要花费太多功夫。 五分钟后，向明秋提着买完的东西回到房间里，段焱发现他别的都买了，唯独却没有给自己买香烟。 原以为向明秋或许只是不当心遗忘了，段焱自然而然地问了句：“我的烟呢？” 向明秋慢斯条理地摆弄着自己的新内裤和牙刷，若无其事地说：“你这才刚出院，身体都还没完全调理好，就特么少抽点儿。” 说罢，他从购物袋里取了一罐旺仔牛奶，放到段焱面前，然后拍拍他的脑袋：“给你这个补补营养。” 段焱：“......” 看着段焱那有点儿来气的表情，向明秋忍不住想笑，心情一下就莫名地好。 他从兜里取出一盒华子，正要当着段焱的面抽，马上被段焱给喝住：“喂！房间不能抽烟，要抽滚去外面庭院里抽。” “行呗，我先出去抽一个，你慢慢喝旺仔奶。” 夜已深，租客们要么还在外面体验本地的夜生活，要么已经回房歇息。 花木葱郁的客栈庭院里，仅有向明秋一位夜游者。 他坐在路灯底下的一张长木椅上，悠然地点上一根香烟，嘴唇一抿一吸，往空气中吹起袅绕白雾。 十余米开外有阵脚步声正往这边靠拢。 这脚步声向明秋熟悉得很。 他眯了眯眼，抬头望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段焱，朝着他的方向，嘴巴轻张，淡淡地吐出一口雾气：“旺仔牛奶喝完了？” “......”这就很气人了。 尽管如此，可段焱还是忍了，眼下他有求于他。 琢磨了一阵子，段焱才开口道：“外面那家店关门了，我买不到烟，借一根来抽抽。” 原来是找自己讨烟的，向明秋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段焱坐下。 他将衔在嘴里的香烟抽了出来，递到段焱嘴边：“剩下最后半根了，多了也没有，要不要？” 段焱从他手里接过香烟，就着向明秋含过的过滤嘴吸了一口。 两人坐在长椅上，谁也没说话，这一刻的宁静来得恰到好处。 直到段焱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屁股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向明秋才开了口：“回去以后，好好跟你妈妈道个歉，然后把该说的事情都说清楚吧。” 段焱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一副释然的样子：“既然现在真相大白，也就没必要继续执行遗嘱上的内容了，以后犬舍归你管，我也得回去公司里头帮忙了，这个问题以前我一直都在刻意回避，现在也该是时候去面对了。” 段焱不想接手父母的公司这件事情，向明秋一直以来是知道的。 “既然你不喜欢，那为什么不说出来？”他问段焱。 “说也没用，我妈隔三差五就唠叨我，让我回去帮忙，现在老段不在了，公司的大小事情全落在我妈身上，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扛下去吧。” 向明秋对此有不同的意见：“你妈她是个很好的母亲，一定能够理解你的想法。” 如此想来，从前他玩悠悠球和画画，确实都是段成林一人在从中阻挠。 哪怕是现在，夏乐容对于段焱最大的不满，也只是觉得他替段成林接管犬舍是在浪费时间，一直以来，无论母子两因何事发生争吵，夏乐容也压根没拿儿子的兴趣爱好来说道过。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妈一样。” “不怎么了解，只是我的直觉。”向明秋说，“我就问一句，你有跟你妈说过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段焱一时沉默，看那表情，铁定就是没有了。 “她又没有问过我。”说这话的时候，段焱压低了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她不问，你就不说了呀？自己的人生由自己掌控，咋还非要等到别人主动来找你询问，你才肯说出来吗？” 是这个理没错，段焱难以反驳。 “回去以后，好好坐下来跟你妈妈聊一聊吧，把你真正的想法告诉她，她很爱你，你过的开心幸福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段焱不说话，向明秋又道：“你要是有所顾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他说完，又想伸手去拨弄段焱的头发。 段焱轻轻努嘴，把他的手给拍开：“不用你陪，老子自个的事儿自个搞定。” 夜晚的庭院并非静谧无声，不知躲藏在哪个角落的蟋蟀时不时地发出兴奋的叫唤，草味和玉兰的花香在空气中掺到了一块，混出一种别样的清新味道。 段焱想起了几天前，自己也是坐在这个位子上，和房东聊天的事情。 他拿胳膊肘去碰一下向明秋，问：“那你呢？你应该也有自己喜欢和想做的事情，以后还会继续跳舞吗？” “你想看我跳鸭王舞？”向明秋调笑道。 “......我说的不是那种，你以前不是说跟你母亲学过很多舞蹈吗？古典舞，现代舞，民族舞，还有其他一些我说不上名字的舞。” 归根到底，段焱其实只是想向他表达一个意思。 “咳”他轻咳一声。 “我是说，我想看你跳舞。” “我喜欢你在台上跳舞时的样子。” 向明秋眨了眨眼，目光中透出些微诧异。 而后他唇角释出了一抹笑了：“这么多年没练了，基本功都倒退了，上个月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想试一下大踢腿劈个一字，感觉都没以前做得那么流畅了。” 向明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庭院中间的空旷处。 他什么也没说，打开手机的音乐APP。 演奏者用经典的维族弹弦乐器热瓦普和手鼓，奏响了一曲缓慢，充满浓重民族神秘色彩的古老乐调。 第一个音符传入耳中的时候，向明秋往前迈出第一个舞步。 头上的明月余晖是聚光灯，脚下的庭院是他演出的舞台。 他快速一个旋身，舞动臂膀，步态轻如羽翼，将这支《丝路寻梦》，献给眼前那位唯一的观众。 这是他原创的民族舞蹈，在今晚这一刻到来之前，他从未向自己母亲以外的任何人展示过。 曾经，他的梦想就是考取北舞，然后登上“桃李杯”舞蹈大赛的舞台。 作为国内最高级别的青舞比赛，“桃李杯”是众多舞者们梦寐以求的殊荣。 如果他能够顺利进入北舞的话，那么他最快便可以在大一赶上这场三年一度的舞界盛典。 《丝路寻梦》正是他为了那一天的到来而提前准备的。 只是后来，因为家庭的变故，梦想破灭了，这支舞从此被封存起来，成为了他心中一抹难以弥补的遗憾。 舞蹈不光是用来观赏，同时也是一件体力活儿。 舞者从接触这个圈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没日没夜地苦练各种基本功。 一个微不足道的抬腿，挥臂动作，若想达到流畅潇洒，传神灵动的效果，都必须经过数百乃至上千个昼夜的锤炼打磨。 音乐声逐渐减弱，舞蹈也临近了尾声，往昔的回忆到此为止。 向明秋直着身板站在庭院中央，此时的他已是汗水淋漓，头发，衣服，里里外外全湿了个透。 他带着有些急促的呼吸，抬起手背，轻轻拭去一滴滑落在下巴处的汗珠。 耳畔忽然响起一阵规律有序的节拍。 只见段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为他的精彩演出献上掌声。 节拍由慢到快，又轻到重，持续了一分多钟，似乎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向明秋望着眼前的段焱，笑了。 笑着笑着，不知怎的，他又哭了。 那张俊逸又有些疲惫的脸上淌满了泪水。 这是段焱第一次看见向明秋在自己面前落泪。 他整个人登时一懵，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往前刚出一步，话语还卡在嗓子眼里没来得及发声，却听见眼前的人，用边哭边笑的无奈腔调，说：“其实我也好想追逐自己的梦想啊。” 段焱心中一酸，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往前又跨出一大步，张开臂膀，将眼前的人抱入怀中，死死地搂紧。 只听见怀里的人小声嘟囔了一句：“别那么用力，你这是要箍死我了。” 段焱这才稍稍松弛了力道，他捧起向明秋的脸，用手替他将脸上的眼泪抹擦掉， 他不是很懂得如何哄人，尤其是恋人。 亲吻是他当下想够到的唯一办法。 他将自己的嘴唇抵在向明秋的额头，不停地亲吻他湿漉的刘海，亲吻他的睫毛，眼睛，鼻尖，脸颊以及嘴唇。 良久，他用极低的声音，对怀中的人笨拙地说了一句：“不哭。” 第68章 回到房间，在明亮的灯光下一看，段焱这才发现向明秋的双眼已是红通一片。 先前在庭院的时候，他其实也没哭多久，这会儿看上去却挺夸张的。 向明秋接过段焱给自己递来的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他舔了舔嘴唇，带着眼角两道已经干掉的泪痕，笑道：“好久没在别人面前哭过了，今晚挺丢脸的。” 段焱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往下问：“那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向明秋露出思考的表情，“我印象特别深刻，他是个大帅哥，颜值高身材好，特别招人喜欢，到现在我也忘不了那个人。” 字里行间都是对那个人的肯定，段焱一听，明显就不怎么高兴：“我管你以前跟其他人有的没的，你要是铁了心跟我在一块儿，就甭再去惦记别的家伙，把那些想法统统给我断掉。” 他这人要强，之前哪怕看见向明秋跟别人有过暧昧或者亲密接触，也只是背地里偷偷地不爽，这么光明正大地吃醋，今天是头一回。 向明秋心细，马上便能听出段焱话语里头的不满情绪。 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想要故意逗他，于是继续往下说：“那帅哥真的很好，特别温柔和善解人意，当时我受了伤，他还主动给我贴创可贴......” 一个推力从前方迎面而来，向明秋整个人猛跌入身后的床褥里。 没有任何预兆，段焱懒得打招呼，张嘴便往他的脖子上使劲啃咬，像是惩罚一般。 向明秋被他弄得生疼，眉头微微蹙紧，不由“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却始终极力忍耐，任由上方的人在自己的脖颈上留下一圈泛着红迹的牙印。 【此处应有掌声】 就在那一瞬，段焱心底里突然产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想法。 他希望能够和眼前这个男人在一块，永不分开。 他希望跟他一块过日子，以情侣的身份，一起吃饭，逛街，睡觉，一起做各种各样微不足道，却令人知足常乐的小事情。 【...】 他将身下的人拥入怀中，紧实地搂抱住，不想轻易撒手。 他捧起眼前人的脸庞，在那双微张轻喘的唇瓣上，又吮，又啃，又咬。 而后，抓起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抬起眼睛望着上方的人的那一刻，向明秋微怔了一下。 少年时期的段焱和现在的段焱，两张面孔逐渐重叠在了一块。 十年前，他第一次和眼前这个人相遇。 那个时候，自己或许还没对他产生与爱有关的感情，仅仅是单纯地对他有种执念。 这种执念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每当他追忆一次，便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地被加深。 这是由他率先发起的单方面的爱恋，当然，在这个过程当中，他难免耍了一点小心机。 和段成林的重逢，是他的精心安排，而非偶然相遇。 以及那次，在国外的三人行。 那次本不应该是三人行的，只是中途发生了点意外...... 一直以来，向明秋其实并没奢望过自己的感情一定要有回报。 毕竟爱情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公平对等的付出。 他没去想太过的结果，他只知道，假如段焱不喜欢他，那他就主动朝他靠近一些，要是再不喜欢他，那他就再主动，再主动...... 他迫切地仰起脖子，积极地回应着对方的索吻。 唾液与汗水的咸味混在了一块，同时，他还尝到了鼻尖的一丝酸味。 眼眶不知怎的，又泛起了一圈红。 段焱以为是自己刚才用力太狠，弄疼了他。 他假装有些不耐烦，却掩饰不住内里的担心：“啧，怎么老是哭？” 向明秋笑了笑，摇头，轻声告诉他：“幸好有你。” 第69章 从昆明飞回香山，大概两个来小时的里程，期间因为航空管制的原因，当段焱和向明秋抵达香山机场时，比原先预计的晚了一个多钟。 守在接机处等候已久的夏乐容，在看见段焱背着肩包从通道走出来的瞬间，内心的情绪倏地一下全涌了上来。 她逆着人流一路冲到儿子跟前，当她抬起头，与段焱的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原本存在肚子里的一箩筐话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段焱望着母亲，欲言又止。 下一秒，他被夏乐容紧紧地搂抱住。 耳边传来了母亲断断续续的哽咽，段焱整个人一愣，他感受到了母亲将下巴搁在自己肩膀时的颤抖。 一时间，段焱有些束手无措。 向来不擅长处理情感问题的他，迫不得已，冲旁边的向明秋投去了一抹求助的目光。 向明秋会心一笑地挑起下巴，给段焱做个了口型，示意他把话好好说出来。 段焱抬起双臂，回抱住夏乐容。 静默了数秒后，他缓缓地开口，用有些生硬的语气喊了一声：“妈！” “我，我回来了。”他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说话的时候带了几分愧疚，“对不起......” 夏乐容没有抬头，依旧把脸埋在儿子的肩膀上。 因为哭过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没事，饿不饿？咱们回家吃饭去。” 听见“回家”两个字的刹那，心头莫名间涌上一股强烈，灼热的情绪。 只觉得双目一酸，段焱差点儿没忍住大哭出声。 他这人好强，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不起那个脸，死死地咬住牙关，好不容易才将眼中打转的液体憋了回去。 “对了，把小秋也一块叫上吧。”夏乐容补了一句。 旁边没人应答，向明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独自离开了。 临走前他给段焱发了条信息，大意是说自己先回犬舍，余下的时间留给他们母子两好好处一处。 为答谢张叔这些天来的帮忙，向明秋特意给他捎了不少云南特产。 当晚他做了个简单的素面，吃过以后洗了个澡，也没怎么歇息，换了身衣服便开车前往Rex。 离开香山的这段时间里，夜店的运作一切如常。 今天恰逢周末，是营业高峰期，向明秋长话短说，将从云南带回来的手信全往桌面上一倒：“随便挑别客气。” 大伙儿美滋滋地谢过老板，各自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不知为何，向明秋老感觉今晚上员工们看他的眼神跟先前有些不一样。 大家似乎有什么想说，可却又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向明秋扭过头去，打算问人借打火机抽根烟，无意间发现旁边的小刘正在偷瞄自己。 当察觉到自己的举止被发现后，小刘立马又将视线挪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你们今儿到底是怎么了？咋都奇奇怪怪的。”向明秋好笑道。 众人围在一块窃窃私语了好一阵子，似乎达成了一致的共识，齐心协力地把阿杰推拱到向明秋跟前：“秋哥，阿杰他说有事想要问你！” “哦？什么事？你说吧。”向明秋夹着香烟，抬手往他身上一指。 阿杰老不好意思地薅了薅头发，琢磨了半天，才支吾道：“那啥，秋哥，昆明好玩不？” 站在他身后的大伙儿翻着白眼嘘了他一声，示意他赶紧说重点，阿杰装作听不见似的。 向明秋笑呵：“美食多，风景美，气候宜人，挺好玩的。” “咳咳，好像焱哥也跟你一块儿去昆明了？”阿杰用试探的口吻询问。 “嚯，这你也知道？他跟你说的？” 阿杰当即搬出了无中生友战略：“我有个朋友那天下午刚好在看直播，然后看见你和焱哥.....” 他似乎有点尴尬，后面的事情没好意思往下说了。 向明秋至始至终摆出一副从容的表情。 这会儿，他总算搞清楚了为啥自己一整晚上都被员工们用奇怪目光盯视的真正缘由。 向明秋把香烟衔在嘴里，拍了拍手，趁着现在人齐，他用平淡的语气，来了个简洁明了的官宣：“他是我男朋友。” 此话一出，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轰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炸开了锅。 原先只敢小声讨论的大伙儿立马开始高调地打听八卦。 “我就说他俩是真的，你们还不信！” “卧槽！秋哥你藏得够深啊！” “就是，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都隐瞒我们多久了？” “你和焱哥是谁先给对方告白的？” “你俩谁上谁下？” “焱哥他床上功夫如何？” ...... 大伙儿一旦八卦起来，就没完没了。 向明秋倒不怎么介意，哈哈大笑完一通之后，大大方方地逐一坦白。 “我先追的他。” “我年纪比他大，在床上就让着他呗。” “器挺大的，活儿也不赖，一夜五次不成问题。” ......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是方文礼律师打来的电话。 自从处理完段成林的遗嘱之后，向明秋和方律师便再没联系过，今天是对方头一回主动找他，还真是极其罕见。 向明秋摁下接听，“喂”了一声：“方律师，好久不见。” “你好，向先生。”简短的问候完毕以后，方文礼直奔主题，“是这样的，段焱在下午的时候过来律所找过我，他自愿放弃了老段留给他的那部分遗产，并在声明书上签了字，这事你知道吗？” 向明秋顿时整个人一愣，怔神了数秒后，他才回过神来，语气中满是讶然：“我没听说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不清楚，他没说具体理由，而且当时夏女士也在场，我想着应该是他们经过商量以后才做出的决定。放弃协议一旦签署立马生效，按照遗嘱上的规定，段焱将失去继承权，原本属于他的那份遗产将会自动转到你的名下。” 后面方律师还说了一些过户的相关事宜，但向明秋都没怎么听进去。 挂线以后，他跟店经理吱了一声，便离开了Rex。 回去的路上，向明秋给段焱打了好几次电话，对面都没人接听。 他不确定段焱现在在哪儿，在前往段宅之前，他决定先回犬舍一趟。 屋里的灯光是亮着的，当向明秋跨入厅堂大门的时候，段焱正蹲在地上和小狗们玩耍。 “火火火！”向明秋大声喊道，步履缓慢地走到他跟前。 段焱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逗小狗玩儿：“去夜店了？还以为你没那么快回来呢。” “刚才方律师打电话给我了。” “哦，是吗？”他轻轻送一下肩膀。 看着段焱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向明秋实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火火火，你没必要那样做，其实......” 他没能把话说完，便被段焱给打断了：“我本来就对老段的遗嘱没啥兴趣。”段焱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再说，遗产由亲儿子继承，有什么问题吗？” 他看上去挺自在的，似乎确实放下了很多东西。 原本向明秋还有很多东西想问，可当他看见段焱那副释然的表情，想问问题的念头忽然就全打消了。 不管怎样，一切都已成为定局。 “好了咱不说这个。”段焱道，“我按你给我的提议，跟我妈好好聊了一下关于未来的一些规划，彼此算是达成了共识吧，以后公司的事情她会另做安排，不会再强求我回去了。” “那恭喜呀。” “喂，向明秋。”跟前的人突然喊他。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向明秋弯着嘴角，与他平视。 段焱笑而不说，让他自己去品。 “其实哥最想听你说的，不是谢谢，哥想听你来点儿别的。”向明秋眉头一挑，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他的耳边，“比如说，我喜欢你，又比如说......” 一双手伸了过来，拽着向明秋的衣襟，将他推到身后的墙面上。 “听好，老子只说一遍。”段焱往他的耳朵上啃咬了一口，声音又低又沉，“我喜欢你。”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如同勾人心魄的魔力，一触即燃。 他们开始疯狂地接吻，急不可耐地脱去彼此身上的衣物，就地做爱。 衬衫，裤子，内裤，凌乱地散落在客厅的地板上。 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谁也无暇去顾及。 在这个骨节眼上，纵使是世界末日也无法阻挠二人灵肉交流的步伐。 “啪――”大厅的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夏乐容不知是什么时候进了屋里，她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那台被摔倒了脚边的手机，此时依旧处于呼叫状态。 她原本只是过来给儿子送个手机的，没想到会碰到这种场面。 意识到有人进来的时候，段焱和向明秋已是寸丝不挂，矢在弦上的紧迫状态。 夏乐容的突然闯入，别说段焱，就连见惯大风大浪的向明秋，也有些乱了阵脚。 段焱望着站在客厅门口的夏乐容，心虚地喊了一声：“妈......” 眼前的一幕给夏乐容的视网膜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等到回过神来以后，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尖叫着掉头就往外跑。 一边跑，她一边惊慌大喊：“啊！我的眼睛！我要长针眼了！” 第70章 还是原来的那家咖啡馆，就连座位都变过，跟上次一样。 不过这回，光顾的客人里多了一个段焱。 夏乐容坐在两人的对面，一言不发地拿出刚才在药房购买的洗眼液，认真清洗双眼。 洗完眼睛还不够，随后又开了一支新的眼药水，开始滴眼。 段焱拿着银匙，在咖啡杯中搅来搅去，却一口也没喝。 他偷偷给坐在隔壁的向明秋使了个眼色，问待会儿该如何处理。 向明秋轻轻耸一下肩，意思是随机应变呗。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沉默了良久，段焱决定主动开口：“妈......你这是干嘛？” “洗眼，你难道没看见？” “是不是眼睛不舒服来着？” 夏乐容回答得理所当然：“看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然得洗一洗。” “......”这过分了。 滴完眼睛之后，夏乐容将眼药水搁桌面上。 她干咳两声，看了看段焱，又看了看向明秋，目光一直在那两人之间来回切换。 段焱此刻跟放哨的土拨鼠似的，挺着身子，分外警惕。 “阿姨，您别生气。”向明秋突然开了口，“是我先勾引他的。” 段焱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话虽如此，可听着咋那么别扭呢。 他本想提醒向明秋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儿，于是伸开腿去踩他一脚。 结果有些激动过头，把夏乐容给踢到了。 夏乐容啊呜一声，用奇怪的眼光盯着自家儿子：“好端端的你踢我干嘛？” 整得段焱怪尴尬的，只好胡编一通：“没......腿好像有些抽筋。” “莫名其妙。”夏乐容小声嘟囔了一句。 一直以来，在感情问题上，夏乐容其实很少去过问段焱，主要是因为她自己的感情事儿都一团糟。 从段焱的青春时期起，夏乐容几乎都是采取放任政策，只要不闹出人命，也就由得他去。 当然，儿子在外头跟别人怎么玩儿是一码事，让她当面撞见那是另一码事，关键那人还是向明秋， 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起初夏乐容并不明白，后来她再仔细追忆了一下，便发现，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记得台风天过后的那个清早，她因为担心儿子，特地跑去犬舍一趟。 她当时就感觉段焱的言行举止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好似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后来自己又撞见了他们两次，一次在医院的骨科病房里，一次是在大街上。 原来那两人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显现出了端倪。 怪不得这小子情愿长期呆在犬舍也不回家，这就是明晃晃的理由啊。 正如一个巴掌打不响的道理，事到如今，其实也没啥好说的。 夏乐容只问了一句：“你俩现在到底是哪种关系？” “我跟他正在交往。” “我们俩在交往中。” 相同的话从段焱和向明秋的嘴里同时迸出。 居然是情侣，这一点属实出乎了夏乐容的预料。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她是再清楚不过。 胡玩归胡玩，段焱这些年来就没正儿八经处过一个对象，正因如此，当夏乐容撞见他跟向明秋办事的时候，下意识便得出两人只是炮友关系的轻率结论。 对于段焱和向明秋交往这件事，夏乐容没有表露出任何反对的声音。 以段焱那脾气和性格，即使反对了也没用。 她是过来人，这种事情经历了不少，若是两人感情坚固，定会长久相爱，若是关系淡薄，早晚一拍两散。 以后的事情还是看他们造化吧。 别的就不说了，出于好奇，夏乐容问道：“你俩谁上谁下？” 段焱：“我想他下。” 向明秋：“他里我外。” 啧，咋还默契上了。 段焱一路观察着夏乐容的表情变化，思来想去好一阵，才问：“妈，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有，”夏乐容沉着脸，“以后为爱鼓掌别忘了把门反锁上。” 段焱一时无言以对，坐在他身边的向明秋忍不住发出一声“扑哧”的笑。 “还有，”夏乐容又补充，“这个周末回来家里吃饭，你俩一块回。” 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的顺利。 尽管如此，段焱还是因为这次的突发意外而影响了心情。 他心不在焉地跨入大厅，脑海里一直反复回放着当时被老妈“捉奸”的情景。 脚下忽然踩到了个软趴趴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条黑色的纯棉内裤。 擦！难怪一晚上都觉得裤裆里头凉飕飕的。 段焱扭过头去张望，趁着向明秋还在玄关换鞋，赶紧把内裤捡起来装进兜里，冲了上楼。 回到房间把门锁上，他掏出手机，给那条内裤拍了一张特写，po到小号上。 【秋田犬观察日记】：被秋田犬扒掉的内裤 微博发送出去不到一分钟，便有了新回复，果然又是之前那个ID。 【一个意外的发现】：你家狗子干嘛扒你内裤？ 【秋田犬观察日记】：发情了呗 【一个意外的发现】：发情了那咋不给他找对象呀[惊讶] 【秋田犬观察日记】：他眼光太高，瞧不上外面那些花花草草 【一个意外的发现】：那他发情的时候怎么办？ 【秋田犬观察日记】：家里有只蒜头王八，他平时就爱日那个，一天日个七八回 【一个意外的发现】：？？？ 为了让自己的谎言看上去更具说服力，他给对方发去一张妙蛙种子玩偶的照片。 【秋田犬观察日记】：就是这只蒜头王八，个头忒大，够他玩一整天了 【一个意外的发现】：[微笑] 【一个意外的发现】：我家也有一只狗 【秋田犬观察日记】：你养的是什么狗？ 【一个意外的发现】：说不出名字的本地品种，他叫小马甲 【一个意外的发现】：他的性格拽拽的，有点傲气，吃东西总是很嘴挑，这又不喜欢那又不喜欢 【秋田犬观察日记】：咋那么难伺候，我家那只秋田犬特好养，啥玩意都吃 【秋田犬观察日记】：对了，你的狗为什么叫小马甲？ 【一个意外的发现】：因为他平时酷爱穿马甲 【秋田犬观察日记】：这样子 【一个意外的发现】：而且他特别喜欢在悄悄躲暗中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把我盯得死死的 【秋田犬观察日记】：卧槽，你家的狗居然还有偷窥属性 【一个意外的发现】：嗯，但我并不讨厌，反而觉得他这种行为挺可爱的 【一个意外的发现】：资料上写着你住在香山，好巧，我也是，找天咱们可以约出来一块儿遛狗，顺便交流交流养狗心得 第71章 与家族生意彻底做了告别之后，段焱重新对未来做了个详细的规划，他打算给自己两年的时间，放开手脚在画圈闯荡一番。 最近有几个商务合作主动找上门来，虽然对方给出的报价没有自己预期的高，但不妨尝试一下，用作品慢慢积累口碑。 画画或许没有做生意那么赚钱，但至少是他喜欢的事情，他能因此提得起干劲，并且拼尽全力投入其中，无论到时结果如何，他都绝无遗憾。 此前一直束缚着二人的犬舍条约，也伴随着段焱签署的遗产放弃声明而彻底作了废。 两人经过一番商量，决定正式终止犬舍对外的一切营业。 至于犬舍里的那些刚毛猎狐梗，在统一做完绝育以后，会继续留下来养老。 日子跟往常一样过，段焱最近比较烦。 之前在微博上跟他互动的那位同城网友老是约他出来遛狗，每次都一副诚恳热情的期待态度。 对方回回邀约，段焱回回都找各种借口拒绝，倒不是不乐意，关键他压根就没养过什么秋田犬，从哪儿凭空变出一只来？ 前往吃饭的餐馆时路过一家cosplay道具店，段焱不经意往玻璃橱窗里瞟了眼。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豹纹皮革项圈的一瞬间，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如果把这项圈套在向明秋的脖子上，然后牵着他出去跟网友见面...... 画面充满了一股浓浓的字母圈味道，他不好这口，赶紧把那荒唐好笑的想法给打住了。 “你刚才一直盯着那家店的橱窗在看，想买什么？”吃饭的时候，向明秋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段焱果断否认掉。 他正忙着低头看手机，页面是国内的一家秋田犬犬舍。 这家犬舍最近有一窝幼犬正公开对外出售，段焱划拉着照片，来回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又抬头瞅两眼坐在对面的向明秋。 想了想，他冲向明秋问道：“你觉得秋田犬怎么样？” 向明秋没有太多的评价，只一句：“挺好的。” “哦。”段焱点头。隔了阵子，他又开口：“那，咱养一只？” “那不行。”向明秋的拒绝来得相当迅速，“犬舍那么多狗，每天照顾起来都忙得够呛，再来多一只只会增加体力和经济负担。” 这话不是没道理的，前段时间彭彭生了一场大病，送去宠物医院治疗了半个多月，几万块钱就跟流水一样哗啦一下没了。 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网友而已，他怕是脑子抽了风才如此大费周章去圆谎。 打开微博切换到观狗日记小号，发现无足轻重的网友又私信他了。 信息是上午发的，他一直没时间没点开查看。 【一个意外的发现】：今天出来见面吗？请你喝一杯，我知道有个不错的酒吧，那里允许带宠物进场 段焱其实并不想去，直接回绝了。 【秋田犬观察日记】：不了，今天有事，不太方便 对方恰好在线，信息刚发出去便马上有了回应。 【一个意外的发现】：约了好几次，都被你拒绝了，感觉你好像不太愿意出来的样子 【秋田犬观察日记】：咱两其实不算很熟 【一个意外的发现】：那好吧，就不为难你了，那我们继续当网友？ 【秋田犬观察日记】：行 【一个意外的发现】：昨天看了一部电影，叫《狗狗与我的十个约定》，你有看过吗？ 【秋田犬观察日记】：没有 【一个意外的发现】：挺治愈的，可以去看一下 段焱从浏览器里搜到了那部电影，扫了几篇影评。 【秋田犬观察日记】：找天把我家秋田犬拉过来跟我一块儿看，顺便让他朗读并背诵狗的十诫 【一个意外的发现】：？？？狗还会朗读背诵？ 【秋田犬观察日记】：我的秋田犬跟别的狗不一样，智商高很多 【一个意外的发现】：也是哦，他还会自己遛自己，你的狗子可太优秀了[微笑] 【秋田犬观察日记】：一般般吧 也不算很优秀，他心道，就是长得比别人好看，身材一流，跳舞牛逼，屁股紧实，而且还会赚钱。 “笑得那么开心，在跟谁聊天来着？”向明秋忽然问道。 段焱故意不回答，问他：“你看过《狗狗与我的十个约定》没有？” “没有，好看吗？” “不知道，这附近有家私人影院，待会吃过饭一块去看。” 向明秋唇角上扬，露出藏不住的邪坏：“好。” 第72章 段焱和向明秋官宣以后，兄弟群的人一直说要出来搞场聚会贺一贺。 前前后后嚷了快一个月，总算凑到一个大家都有空的合适时间。 方面起见，聚会地点还是定在了Rex。 跟往常一样，大伙儿坐到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不时调侃一下段焱和向明秋这对新晋情侣。 来夜店光顾的不少都是熟客，当初不晓得谁把向明秋谈恋爱的事情放话出去，八卦辗转流传，不消几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Rex夜店大名鼎鼎的向老板处终于对象了。 向明秋这头要招呼自家哥们，那头还得忙着应酬那些隔三差五就跑过来跟他举杯道贺的客人，一刻闲暇功夫都没有。 “秋哥都快忙不过来了，你咋不帮忙上去应对一下？”岑凯诺指着坐在对面吧台的向明秋，对段焱说。 段焱不以为意，拿起桌面上的啤酒自个儿喝：“他的客人他自己搞定，我跑去掺一脚干嘛。” 话才刚完，段焱突然被岑凯诺用力猛推了几下。 “啧，你又咋了？！”段焱皱眉。 “快看！那不是你的情敌吗！”岑凯诺异常激动，好在夜店吵闹，轰鸣的音乐声把他的惊呼声给盖了过去。 段焱抬头望去，向明秋此时已离开了吧台，正跟着乐乐一块朝二楼的方向走去。 他刚才就是喝了两口酒，视线稍微从那只秋田犬身上撤离了一阵子，这撬墙角的速度快得让段焱忍不住要骂人了。 夜店的二楼是露天小花园，一般不对客人开放。 乐乐特意把向明秋叫来这儿，摆明是有话想跟他单独说。 具体是什么内容，向明秋大抵猜到八九不离十，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站在那里看着乐乐，等着对方先开口。 “秋哥，”乐乐的情绪看上去比平时要低沉，“他们说你和焱哥在一起了，这是真的吗？” “是在一起了。”向明秋直接明了地回答。 这话一出，对方的眼眶立马红了一圈。 昏暗的灯光下，向明秋看见跟前的人肩膀不停地一耸一耸，而后，静谧的空气中传来细微的抽泣和吸鼻子的声音。 “我比他先认识的你的，我比他更早喜欢上你......”他的哭腔中夹带着几分不服。 向明秋不做声，他不是感情迟钝的人，只是从前对方不表态，他便就权当不知道，以此节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既然如今摊开来说了，也该是时候给个了结。 “这条项链是你送给我的，你知道我很喜欢这个牌子，当初为了买到它，你还特意去原宿排了好几天的队。” “就是一件生日礼物而已，我没有别的想法。”向明秋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项链，冷静地解释道，“我是个礼尚往来的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话到这里，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能听明白向明秋的意思。 乐乐哭得有些收不住，他来之前化了点妆，眼睛被泪水一淹，妆容弄花了不少，看上去怪委屈的。 他不是不好，只是向明秋不喜欢罢了，感情的事永远没办法勉强。 只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气，向明秋说：“想哭就哭吧，我下去给你拿点儿纸巾，等我一会儿。” 向明秋说完刚要转身，乐乐连连摇头，立马将他给拉住。 先前喝过了酒，又因为哭过的缘故，他的身子有点摇晃，也或许是装出来的，眼看就要一头栽进向明秋的怀里，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把乐乐的脑袋往外推开。 段焱的出现在这里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他此刻的脸色不怎么好，十分钟前，当他看见向明秋和乐乐走上二楼的时候，便二话不说偷偷跟了过去。 为掩饰行踪，他没法离得太近，始终没能听清两人刚才在说什么。 乐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再然后，乐乐要往向明秋身上扑的时候，段焱终于按捺不住，拔腿冲了上去，赶紧将两人给分开。 乐乐望着突然出现在露天花园的段焱，表情有些愕然。 “哭就哭，别胡乱往别人身上蹭。”段焱用不太友好的口吻给予对方警告。 “我......”乐乐的嘴巴张开又合上，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省点儿，把你投放在这家伙身上的感情留给下一个吧。”段焱揪着向明秋脑后那根细长的小尾巴，把人拽到自己身边，向乐乐宣告自己的归属权，“他你是没戏的了，以后别老是惦记着。” 说完该说的话，段焱又转过去，往向明秋身上扫一眼：“辰哥他们找你，还不快点儿下去。” 不等向明秋搭话，便牵着他的小尾巴，强行带离了现场。 向明秋跟在段焱身后，戳了戳他的肩膀：“你是特意跑来找我的？” 段焱不搭理他，一是不想承认被他说中事实，二则为了刚才的事情在生闷气。 瞧他摆出一副不爽的表情，向明秋多少猜出了段焱的想法。 他解释道：“我对乐乐没那个意思，我要是喜欢他，早就主动追他了，哪儿还用等到今天。” 话是如此，可段焱看见向明秋跟那些追求者走得亲近，还是会不高兴。 向明秋见他还是不理自己，只好改变策略：“你生气也好，越生气说明你越在乎我。” 段焱微怔了一下，很想开口反驳他，到最后还是沉住了气。 回到一楼的卡座里，他故意和向明秋拉开距离，坐到沙发的另一头。 岑凯诺兴致勃勃走过来吃瓜：“怎么样了？刚才在天台发生了什么三角情感纠纷？” 结果遭来段焱一通怼：“你一个户外主播天天八卦这八卦那的，咋不改行去做八卦主播？” 岑凯诺骂骂咧咧地转身跟别人喝酒去，再也不搭理他。 段焱打开手机，启动微博小号，又开始写小日记。 【秋田犬[愤怒][炸弹][菜刀]】 不知为何，每次更新微博，那位同城网友的留言总是来得相当及时。 【一个意外的发现】：你家狗子又怎么了？ 【秋田犬观察日记】：他在外面到处拈花惹草，就很气人 【一个意外的发现】：别气了，我想他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自身魅力太大了 【秋田犬观察日记】：呸 段焱悄悄抬起眼睛，朝向明秋看过去。 那家伙低头边看手机边打字，不知是在跟谁发短信来着，笑得那么淫荡，准没好事。 【秋田犬观察日记】：我家那只狗真的没心没肺 【一个意外的发现】：怎么说呢？ 【秋田犬观察日记】：我还在生他的气，他却心安理得地跟别的狗聊骚 【一个意外的发现】：可能因为你太久没陪他了，所以他感到寂寞？ 【一个意外的发现】：多抽点时间陪一陪他，带他出去遛一遛吧 【秋田犬观察日记】：让他自己遛自己去[愤怒] 向明秋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跨过中间一群喝酒的大老爷们，走到段焱面前，然后故意咳了一声。 “有话赶紧说。” 段焱正等着下文，可向明秋却一句话不说。 只见向明秋举着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过了会儿，段焱收到了一条微博私信――「狗都主动来到你面前让你遛了，遛不遛？」 段焱盯着手机上的信息，又看着他，一脸错愕的表情。 这画面特别有趣，向明秋忍不住，又开始逗他：“你家狗子给你发信息，都不给一点回应的吗？” 起先，段焱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约莫寻思了十来秒之后，他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焱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你他妈！”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小号的？知道就算了，还在他面前装，闹着玩儿呢！ 向明秋努力憋笑：“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前段时间的意外发现，没想到你的微博跟本人反差还挺大的，所以一时没忍住，想逗逗你。” 意外发现，难怪取了这么一个ID名字。 想到自己之前发过的那些观狗日记，段焱顿时恼怒成羞，转身就要走人。 向明秋知道他爱面子，生怕他走了就不肯回来，赶紧把段焱拉住。 “火火火！” 那个“滚”字还没来得及从嘴里吐出来，一股蛮力将他拽了回来。 当着夜店所有人的面，向明秋捧起他的脸，往他的嘴唇用力亲吻下去。 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他的思考，当下，段焱的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 吵闹的音乐掺杂着朋友和客人的喧哗声和鼓掌声。 “别气了，”吻毕，向明秋在他耳边低声哄道，“大不了回去我给你汪两声，在床上喊如何？” 第73章 掉马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关键是挺丢人的。 一周过去，段焱还时不时惦记着自己那天掉马的羞耻时刻。 对于那个偷窥自己写日记的罪魁祸首，段焱除了在床上操狠一点，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这事儿两人不提，也就姑且这么过去了。 周一段焱约了工作室谈商稿的事情，他一只脚刚跨出公司门口，就收到向明秋发来的信息。 【秋田犬】：工作谈得如何？顺利吗？ 【段焱】：刚签完合同，你那边团建怎么样来着？ 【秋田犬】：上午刚结束，正在回去的路上，大概一小时后到香山 【秋田犬】：天气转凉了，今晚吃火锅吧，你有空的话就先去买食材 段焱按照向明秋列的清单，到超市扫购了一转。 他出门之前水喝多了，回去的路上有些尿急，顺便到向明秋家里上个厕所。 一进门，便看见玄关处堆满了大大小小尚未拆封的快递包裹，客厅里头到处都是收了却没有折叠的衣服，厨房里放了好些天的垃圾也不清理。 在个人生活习惯这一点，向明秋确实比不上有过严格部队生活的段焱。 早在半个月前就听向明秋说这客厅的灯坏了，今天段焱过来一看，依旧是坏的。 网购回来的灯泡不知在茶几上搁放多久了，一直都没更换过。 “这死懒狗！”段焱隔空骂话。 骂完以后，又卷起衣袖转身找梯子去。 三两下功夫就弄好的事情，他就搞不懂那家伙居然能拖那么久。 换好灯泡后，段焱处女座的强迫症又发作，实在看不过眼，索性替向明秋把屋子也给收拾了。 进厨房清垃圾的时候，他不当心碰到了放在灶台上一盒牛奶。 牛奶估计放了很长时间了，盖子也没拧好，一下全打翻了，洒得段焱一身都是。 难闻的酸臭味瞬间蹿入鼻腔，段焱干呕了一声，捏着鼻子冲出厨房。 段焱来过向明秋家里好几回，这是头一次参观他的衣柜。 他本想随便找两件换洗的衣服，结果这一柜子衣服全是花花绿绿骚里骚气的风格，翻来找去折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合适的。 从上格一路翻到最底层，段焱扒开一堆凌乱的针织毛衣，无意间，摸到了一个透明的真空包装袋。 顺手抽出来一看，是上次的那件光辉中学校服。 他没有多想，直接拉开真空袋的拉链，把校服取了出来。 “啪嗒”一声，有个东西从校服里掉了出来，落在地板上。 段焱弯腰捡起来，是一张银行卡。 银行卡的卡面相当眼熟，是龙珠的联动限定版，很久以前，他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卡。 当他翻到银行卡的背后时，倏地愣了一下。 那早已泛黄的签名栏上，用漆黑的墨水笔写着一个英文单词“Fire”，后面还有一串六位数的密码。 Fire是段焱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字，他认得出上面的字迹，过去他老是嫌麻烦，懒得去记银行卡密码，直接把密码写在了卡上。 这的确是他的卡，只是，这卡为什么出现在向明秋家里？ 段焱盯着手中的卡，又看向那件校服。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天他和体委吃过晚饭以后，原本是打算去向明秋家里搞清楚关于校运会照片的事情，后来因为夏乐容受伤住院，再后来，他被自己的身世所困惑。 这件事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他拿出手机，重新登上QQ，在体委的空间相册里，找到了向明秋的那张侧面照。 那天顾着和体委聚旧，没怎么细致观察，如今重新查看看，段焱似乎发现不少细节。 这个相册标题是「高二校运会」。 那次的校运会，段焱记得相当清楚，因为段成林和夏乐容亲自来学校观看了他的比赛，这让他的心情好了整整一礼拜。 而且，他还帮助了一位素未谋面的男孩。 说是素未谋面，也不尽然准确，他见过对方的半张脸，那男孩长得特别好看。 突然，段焱猛地一怔。 他又从相册里翻出了另一张照片，照片里，他笑嘻嘻地抱着那只胖胖的吉祥物兔子。 久远的记忆愈发清晰了起来，刹那间，段焱，恍然大悟一般，想起了那个午后，在教学楼背后那个植物园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有一个很猜测......也有可能不仅仅是猜测。 回来的路上高速有些拥堵，向明秋比原先预计的晚了半个小时才到家。 他本打算回紫阳轩放下行李，再过去犬舍，刚跨入家门准备换鞋，便看见段焱一言不发地坐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还以为你在犬舍来着。” 坐在沙发上的人还是不说话，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向明秋笑着走到他身旁坐下。 段焱把刚才从翻到的校服和银行卡全放桌面上一搁：“向明秋，你特么掉马了。” 向明秋先是一怔，很快又弯起眼眸，无声地笑了。 向明秋的反应比预想中要平淡得多，这一点有些出于段焱意料。 “有什么好笑的？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家伙还在笑。 “那年假扮吉祥物过来跟我套近乎的人就是你，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你今天要是不拿出一个让我满意的回答，我就......”段焱想了想，决定放狠话吓唬他，“老子跟你分手。” “行，你在这等我一会。” 段焱看着他转身走进了房间。 半分钟后，他重新回到客厅，把一张崭新的银行卡交到段焱手里。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积蓄，这十年的本金加利息都在里面，现在正式归还给你。” 段焱看着手上的卡，始终感到费解：“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今往后，我的钱是你的，我的人也是你的。”向明秋从桌面的盘子里取出一枚小熊硬糖，撕开包装放入嘴里，含了一会之后，亲上段焱的嘴唇，将口中的糖果喂到段焱的口中。 “不是想听我解释吗？这事得从一名走投无路的少年说起，故事可能有点长，进房间去，咱们到床上慢慢说，你想我用什么样的姿势告诉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