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作者:素馅煎饼 文案: 主cp:bl线 品学兼优小白兔班长x校霸甜宠小狼狗体育生学渣 副cp:bg线 女汉子x直男学霸 因为洗头扣分这件事情,丁洋和老安博弈少说也有八百回。 ——我丁洋就是死,就是从高三七班的窗户跳出去,也坚决不剃头! ——嘿嘿嘿,寸头也挺好!这情侣发型好看。 中学时期的“班长”往往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同学,班长是一个班级的门面,是一个班级的最高话语权,关照班里每一个同学是班长的责任。 某学渣:可是我不想当你的责任,我想当你男朋友! 高三的时候,十七八岁的年纪,数不清的五三真题,莫名其妙的喜欢,不合时宜的执着,一场兵荒马乱的青春。 想写点高考的时光,趁着我现在还没有老年痴呆。 感谢阅读,感谢遇见! 一句话简介:找个班长当男朋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天,丁洋 ┃ 配角:周宇文,张梦瑶,张雷 ┃ 其它: 第1章 换座 高三刚分班不到两个周,丁洋已经成了班主任老安办公室的常客了。 老安是何许人也,执教这么多年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他悠闲地端着大茶缸抿着崂山矿泉水,他把丁洋晾在一边,批着班里的作业,偶尔抬下眼皮瞥一眼他。 丁洋浑身长虱子一样不自在,吊儿郎当的时不时换一条腿站,“老师您有什么事儿您就直说,我一会儿还要去上课呢。” 老安挑眉,“呵,这回知道上课了?”老安合上作业本,从抽屉里掏出纪检表开始扒拉,“开学不到两个周,你自己数数扣了几次分了?” 丁洋一脸不屑,“也就一二三四五六七次吧。” “开学第一天不好好穿校服扣分,发型不合格扣分,打饭插队扣分,宿舍违纪平均两天一次,咱们七班是不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丁洋不耐烦地薅了薅三天前被逼着刚染回来的卷毛头,“我没插队,分明是他们仗着人多占女生的位置。” “你还有理了你!”老安作势要锤他,丁洋反射性的侧身躲。 老安一脸恨铁不成钢,“插队这个不算,宿舍扣分又是怎么回事?” “反正我没说话违纪!”丁洋理直气壮道。 “那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李主任闲的专门找你麻烦?” “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就洗了个头,学校午休前时间太短了,我洗不完,然后就让他看见了。” 老安气得就差掐人中了,“学校半个月回家一趟,我也没说不让你们洗头,为什么就你每次都扣分,你住的是混合宿舍,每次扣分都连累着八班,你能不能给我留点脸。” 丁洋一脸不以为然,“这又不能怪我,反正我洗不完。” “报告。” 江天轻轻敲了下办公室的门,抱着一摞作业进来,“安老师,这是昨天的语文习题册作业,收了四十一本。” 老安点点头,“还差一本,谁的?” 江天没有隐瞒,低着头道:“今早上才收上来,还没来得及查名单。” 老安被丁洋气的冒火,语气不怎么好:“查,现在查!” 江天没来由的这怒火殃及,却也十分听话的开始查名册。 丁洋满脸盛不下的厌恶,心想这他妈就是个怂货,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知道的是班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丫鬟老婆子呢。 他一巴掌拍在作业册上面,打断了江天的动作,江天一怔看着丁洋一脸盛怒,丁洋不耐烦道:“查什么查,我没交。” 老安看着他一脸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我真的让你气死了,都是我的学生怎么就差别那么大!” 丁洋不知好死的接话茬,“那我哪知道,这得问您自己。” “你给我闭嘴!”老安转头向江天,“班长,你们宿舍我那个床位我收拾走,收拾收拾让丁洋搬过去,今天晚上就搬,天天给人家八班扣分,我都没脸见你们宋帅了。” 本来412寝室空着个床位,老安为了中午休息,直接置办了一套铺盖,丁洋是借读插班,这才安排在了八班的寝室。 江天点点头,“好的老师,那我先回去上课了。” 江天还没关上办公室的门就听见丁洋炸毛的声音,“你凭什么给我换寝室!” 他最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随意的安排他的事情,转学是这样,换座位也是这样,丁洋满脸通红的盯着老安,一脸桀骜和不服气。 “你还有脸了你,天天给人家八班扣分,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丁洋轻蔑的扯了扯嘴角,“让我换床位也行,我要换座位!” 老安气的脑仁疼:“你还讨价还价!” 丁洋不依不饶:“我不管,我才不要坐在垃圾桶边上,臭死了!” 老安慧眼如炬,端起来茶缸抿了一口,“你是怕门口天天被李主任逮着吧,说你想换哪儿去?” 丁洋舔了一圈牙,“只要不是垃圾桶边上,哪都行,反正我百搭,和谁都能聊起来。” “你给我闭嘴!” 最后这场战役以一种奇妙的平衡结束了:丁洋换座位也换床位。 丁洋之前是自己在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小玻璃窗,上课玩手机、做小动作被巡楼的李主任抓到都是日常,倒也不是怕李主任,就是李主任教育起人来磨磨唧唧的,耽误他睡觉。 丁洋长得也高,换座位往前换也不现实,更何况他也不爱学习,换位子到前面也是浪费资源。班里的座位是四排,中间两排走廊后要过人,只能把丁洋安排到最靠窗的,也就是班长江天的同桌。 不是冤家不聚头,差生和学霸天生就是不对盘。 张雷一脸幸灾乐祸,“哟,洋哥这是要和班长同桌了,改邪归正了?” 丁洋踹了一脚张雷的凳子,“滚犊子!” 丁洋哐哐的摞着书,自始至终江天都没抬过一眼,就仿佛丁洋不存在一样。 丁洋有点吃瘪,都弄出这么大动静了,这学霸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丁洋抬脚踢了下江天的凳子腿,象征性的伸了一只手,想要自我介绍,他转念一想跟学霸自我介绍得文绉绉一点,丁洋搜刮了一肚子学过的唐诗宋词元曲明小说,发现自己还真没学多少,掩饰性的轻咳了两声, “丁洋,就过零丁洋那两个字。” 江天停笔一愣,有点蛮震惊丁洋主动搭话的,他看着丁洋浅浅一笑,礼貌性的握了个手,“江天,江天一色无纤尘” 靠!学霸就是学霸,出口成的章都和学渣不一样。 丁洋瞬间有一种被打败的错觉,抿着嘴不说话。 身为学渣的丁洋十分纳闷,世界上怎么会有江天这么无聊的人,整节课都眼睛长在了黑板上一样。 历史课,老师唾沫横飞的讲王安石变法,丁洋无聊的戴上耳机玩了会儿手机,扒拉张雷聊天,张雷偷偷摸摸的瞧着老师的眼神,胆战心惊道:“洋哥,饶了我吧,历史老师那么凶,被她发现会就地正法的。” 丁洋趴在桌子上侧着脸发呆,看着江天时不时跳动的睫毛。 啧啧,这睫毛还挺长,白瞎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蛋,只会学习啥也不会干。 感觉到丁洋盯过来的目光,江天很不自在的看着他,“你看什么?” 丁洋没正经摸了摸下巴痞笑道:“没什么,看你长得好看还不行?” 江天一噎,耳根子悄悄的红了,“好好听课!” 终于挨到了下课,丁洋屁股有钉子一样跳起来,“真的烦死了,那么点破东西有什么好学的。” 坐江天前桌的张梦瑶转过头来,一脸不屑,“我洋哥威武,这都不在话下,高考题也是小菜一碟。” 听出来她的嘲讽,丁洋哼哼道:“一边儿去,小爷志不在此。” 张雷回头趴在丁洋凌乱的书立上问道:“大爷您的志向在哪儿?征服世界还是解救地球?” “切,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张梦瑶立刻拍手叫好,“我洋哥这句用的绝。” 彼时江天正在和赵文讨论一道关于“青苗法”的材料题,听到“鸿鹄之志”两个字眉毛跳了一下。 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在丁洋看来却是□□裸的瞧不起! “哎,你什么意思啊!” 江天刚好讲完题,赵文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明白了明白了”回了座位。 江天推了下眼镜,十分无辜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陈涉世家》这句写的特别好。” “陈……陈什么家?” 张雷憋笑,“大哥,你说的这句是课本里的,以前老安让背诵的。” 张梦瑶把课本翻到那一页,别说文章了,连插图丁洋都完全没印象,“靠,有病吧,这么长怎么背!” 张雷怜悯的看了丁洋一眼,“我们只背过一个自然段,班长全文都背过来了。” 丁洋耳根子一下子红了,气吼吼把书扔到江天桌子上,“你他么玩我呢?!” 不就是个会背书的机器嘛! 妈的,这么长都能背过来,上辈子就是本书吧! 被这无来由的怒火波及,江天颇为无辜,但是他想着丁洋毕竟是新转到一个环境里,可能有点不习惯,就想着多少迁就一下这个天降的同桌,左右也不会少块肉。 江天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我没那个意思。” 丁洋什么脾气,一中的王校长面前都掀桌子,然后被他爸硬塞到了实验,火爆程度跟学校西边市场的爆肚有的一拼。 眼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再看看人高马大的丁洋和打架毫无实战经验的江天,张梦瑶赶紧打圆场,“哥、哥、哥,您是大爷,您消停下,班长真没别的意思,就背个书的事儿。” 张梦瑶这个名字挺常见的,人的一生中可能会经历好几个“张梦瑶”,实验中学就好几个张梦瑶。 高三七班的张梦瑶是班里体委,泼辣外向,典型的山东大妞。 一个女孩子当体委,喊操声音能压过整个操场的男生,喊着喊着全操场都跟着七班一个步调跑。 丁洋就是再诨也不跟女生过不去,他哼哼着坐下,接下来的整节课都双手环着胸前,盯着江天的后脑勺。 有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然不舒服,但是丁洋也没发出什么打扰人学习的声音,也就随他去吧,江天只管着自己专心致志的研究哈尼梯田和城市规划,也不管身边坐得是豺狼还是虎豹。 “靠,那玩意有什么好学的。”丁洋腹诽,随手翻开老王讲的练习册。 ——给了一张井字图让人看这边刮什么风? ——画了个房子让人判断日期时间? ——铁路穿山过海考虑的因素? 这都什么玩意儿?老子上学又不是为了哪天去海上玩鲁宾逊漂流记的时候找风向的! 丁洋所幸破罐子破摔的合上书,瞟了一眼江天的卷面,人家用红色的笔分析的头头是道,一张井字图就能补齐小半张世界地图,海洋风画的明明白白,给个房子补上影子和太阳,铁路因素连保护动物都考虑到了,整张卷面上一个清爽的大对勾,这种对勾他只在鞋上和衣服上看过,他的卷子上,老师叉都懒得打。 众所周知,学渣都有一个特性——不爱学习。 丁洋不爱学习,还喜欢和老师家长对着干,对江天这种怂包学霸,除了考试啥也不会的班长更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承认。 好不容易熬到间操,老师喊了句“下课”,张梦瑶站起来吆喝了句“赶紧站队”,班里同学呼啦啦跑出去了,丁洋不爱上操,跑个步还得人挤人缩在一起,跟一群呜呜泱泱的马蜂一样,他喜欢撒开了腿自由自在没人管的跑,就直接和老安怄气,开学两个周压根没跑过操。 倒是江天一改利索干净的作风,把桌面上的书和练习册分门别类的放好了,又在自己桌子上写着日程安排的便利贴上划掉了几道才慢腾腾的起身。 丁洋大喇喇的把脚叠放着蹬在桌子上,鞋子上的灰都落在了课本上也全然不在意,“你怎么还不去跑操?” 丁洋主动搭话,江天还是挺意外的,“刚下课人多,挤在楼道下不去,晚两分钟分下流。” 丁洋不屑,“小聪明。” “那你要不要一起下去,现在楼道没人。” 丁洋本来想拒绝,转念又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英俊萧瑟的校霸形象,要是连个步跑不了,那不就太怂了,不能在这怂包面前露怂! 丁洋不情不愿的语气没变,说出口的却是“得得得,我去,省得扣分了又被老安指着鼻子教育。” 操场上各个班分别站成了小方块,教学楼里四散出来的人零星汇入自己的方块。 丁洋没上过操,班里自然就没有他的位置,张梦瑶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丁洋一米八多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丁洋你站第一排吧,班长前边。” 江天:“我站前边吧,第一排要压步子,丁洋腿长我担心跑快了怕后面跟不上。” 江天说话的语气从来都是淡淡的,不会过分冷漠也不会过度热情,但是条分缕析言简意赅的,让人耐着性子听完并且能咋嘛出里面的意思,心甘情愿的听他说的去做。 “那行,听班长的。”没等丁洋的意见,张梦瑶爽快的答应了江天的建议。 队伍依次往后排一个人,后排多出来的自行补齐,体育老师拿着话筒整了一遍队,就这个时间夹缝里,周围人都在拿着小纸条或者单词本叽里呱啦的念叨,就丁洋一根竹竿一样杵在那里,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江天转过头来,撕了一张便利贴,“这是我抄的英语单词,你要不先拿着背一下?” 许是尴尬的气氛太窒息了,丁洋轻咳了两声,勉为其难接受了江天的好意。 丁洋哪有心思学习,就三四分钟的整队时间,他的脑袋四处晃荡,老安便便的体态映入眼帘,颠颠的从教学楼跑过来。 “呦,我没看错吧,丁洋你今天来上操了?还带了英语单词?” 丁洋懒得和他怼,回了个白眼,十分做作的看是念手上的单词,“disgusting,令人作呕的,d-i-s-g-u-s-t……卧槽,怎么这么长,这单词真恶心。” 江天侧了一耳朵听见他被单词的怪调子,还自带弹幕的吐槽属性,情不自禁的挑了下嘴角。 “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不得不说,这种集体跑操真的憋屈。 丁洋长手长脚伸展不开,好几次踩到江天的脚,还有一次直接把鞋跟踩下来,江天无奈脱离队伍去提鞋。 江天追上队伍的时候,丁洋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刚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称呼。 叫“江天”吧,北方人说话带着儿化音,江天这两个字不自觉的就变成了“江天儿”,听着十分亲近。 丁洋从小随爷爷住在上海,来J城读书两年了,儿化音基本掌握,但是要是让他这么热乎乎的叫出来还真是难为他了。 跟着张雷他们叫“班长”吧,讲真的他不太服这个只会学习的班长。 丁洋尴尬的开口,“那个……我跑前边吧。” 不由分说,丁洋几步上前顶了丁洋的位置,江天只能加塞在他后面继续跑。 奈何丁洋腿长,跑起来一步顶别人两步的,很快队伍眼看着就跟推土机一样冲上去亲吻前面六班的队尾。 张梦瑶跑到第一排,伸手比了一下队形,“第一排注意排面,稍微慢一点儿。” 丁洋独惯了,依旧闭着眼往前冲,江天拉了拉他的袖子,“丁洋你慢点儿,后面跟不上了。” 丁洋左右瞟了眼,前排的大长腿们都有点气喘吁吁的了,他这才有意识的放慢速度,然而跑着跑着又赶上去了,江天不得不拉着丁洋短袖边儿,时不时提醒他慢点跑。 一共两圈的路,江天扯着丁洋的短袖袖管跑了一圈多。 “立定,解散!” 这真的是江天上这么多年学来跑操最累的一次,站前面被踩,站后面也被踩,鞋面都黑了一圈,丁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跑完步赶紧着给人家道歉,“咳咳、那个……我……不好意思啊。” 江天无奈摆摆手,好脾气道:“没事没事,你多跑跑就习惯了。” 老安突然走到两人中间,兄弟一样搭过丁洋的肩膀,“你俩这是换座位半天就结下了革命友谊?” 丁洋“切”了一声,甩掉老安的爪子,“谁跟他革命友谊!” 老安道:“班长可是我的得意门生,我把你交给他你可得好好学习。” 丁洋恶心的浑身鸡皮疙瘩,“什么交给他,我他妈又不是个东西,交个屁。” 江天“噗嗤”一声笑了,丁洋回头一想,这话说的不对啊,自己怎么就不是个东西了?! 他剜了江天一眼,“你笑屁啊!” “没有,天气挺好的。” 老安夹在自己两个学生之间,成了一个“凹”字中间那个坑,语重心长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啊!” 间操回来,课代表们龙飞凤舞的再黑板上占地盘写作业,江天默写了一遍间操时候背诵的单词,然后开始对照着课代表写的作业翻练习册,一本本按照顺序排列好,机械的像个机器人。 坐在旁边的这位大爷可就不一样了,瘫在凳子上,伸着长腿长胳膊,刚才的跑操着实憋屈坏他了。 看着江天已经擦过一圈白回来一点点的帆布鞋,丁洋心里也怪不好意思的。 “那个……班、班长,我今晚换宿舍到你们那里。” 江天没抬头,接过张雷传过来的数学卷子,点点头,“嗯,我知道。” “那放学的时候,我得先去宿舍搬铺盖。” 江天没抬头,转眼已经做完了数学小卷前四个选择题,正在做画第五题的坐标系。 “嗯,下课一起回去吧。” 完全聊不下去天的人! 整整一节自习,丁洋尝试过瞅几眼习题册,但是看了几眼五三的作文例文,天花乱坠的胡编乱造,一句人话非得加塞好几个看上去很厉害的成语,恶心到不行,他就直接趴着睡觉,打铃吃饭的时候,才懒洋洋的爬起来。 彼时身上盖了件长袖校服外套,外套的松紧袖口有点脱线,带着点蓝月亮洗衣液的味道。九月虽然还是很热,但是下午和早上已经有点秋天的味道了。 丁洋看了眼校服外套上的胸牌,嘟囔了一句“烂好人”,拎着领子理了下,把外套搭在江天的凳子上。 “洋哥,洋哥!”陆磊的脑袋从七班教室的后门探出来,“洋哥,一起去吃饭吧?” 陆磊是隔壁八班的,跟丁洋一个寝室,一个德行,不爱学习的学渣,但是有一点比丁洋强,陆磊凡事赶眼色,懂得认怂,丁洋是头铁,撞穿了长城也不回头那种。 “听说老安给你换宿舍了?” 丁洋不耐烦的点点头,“就他事儿多,一天天盯着那点分儿。” 两个人混在匆匆忙忙的人流中像是局外人一样慢悠悠的溜达去食堂。 等丁洋磨磨蹭蹭吃完饭,教室里已经热火朝天的开始背书了。 刚吃过饭久坐消化不太好,江天索性站起来背,丁洋懒散的靠着椅子背玩手机,只听见江天背书的声音盘旋在脑瓜子顶上,一会儿是“秋水共长天一色”,一会儿切换成“四项基本原则”,一会儿又是戊戌变法。 江天的声音很没平,淡淡的,不像张雷那种一背书就结结巴巴半天吭哧不出来的,也不像张梦瑶那种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就是很正常的语速慢慢的顺下来知识点,偶尔还会停一下自己琢磨点记忆的动作什么的。 听着江天缓缓的背书调子,丁洋满脑子跟着他都是“三个代表”“新三民主义”,觉得玩手机的自己十分不求上进,索性扔了手机,从后排书架摸了一本老安给买的扩展眼界和作文素材的杂志看。 整整三节自习课,除了课间上厕所、交流题目,江天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丁洋手里那本《中国国家地理》翻来覆去也看了两三遍了,刚想合上书,抬头正对上李主任直勾勾的鹰眼。 周围静的只听见沙沙学习的声音,李主任伸手来翻丁洋手里的书。 高三了,学校可不允许学生看各种奇奇怪怪的书,之前陆磊的漫画书被没收了好几本,学委周宇文的川端康成也照收不误。 丁洋最烦这种小题大做,跟李主任怄气一样按着不让他把书抽走,李主任青筋都快勒出来了。 感受到身边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气氛,江天小声解围道:“老师,是我给他的书,《中国国家地理》。” 好学生在老师那边都是有几分薄面的,更何况是江天这种P大的重点苗子。 李主任瞥了丁洋一眼,“看这个书还行”,然后背着手继续巡楼。 丁洋心里骂娘,气哼哼的合上书趴着睡觉。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然而江天丝毫没有抬屁股的意愿,眼看着教室里人越来越少,还有十分钟不到就熄灯了。 丁洋有点着急:“我们啥时候去搬铺盖?” 江天看了一眼表,“不着急,等一会儿。” “这眼看着熄灯了,还等到什么时候啊?” 江天淡定的写完一道英语改错小短文,“九点五十五再走,来得及。” “九点五十五?!十点熄灯,怎么可能来得及?” “一分半到寝室,两分钟搬铺盖,够了。” 丁洋跳脚,“够个屁,我不用洗脸刷牙啊!” 江天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表,“还剩一分半,平时我都是五十七分走的。” 卧槽! 丁洋心里已经骂了无数遍娘了。 自古以来,秀才和兵从来都是说不清理的。 终于挨到了五十五分,江天把《天利三十八套》塞进书包,又装了一本单词本,和一身空空如也的丁洋一起往宿舍走。 到了412门前,刚好一分半钟。 陆磊已经帮丁洋把铺盖卷成了一个卷儿。 老安一把老骨头不方便爬上铺,他占得坑是在江天下铺,如今空出来了。 但是丁洋洁癖,不喜欢住下铺。 他夹着铺盖卷儿,颐指气使道:“我要换上面。” “好。”江天把书包放到旁边的柜子上,完全没有任何反驳意见,脾气好拿捏的跟个馒头似的。 丁洋顿时觉得无趣,夹着铺盖卷靠着墙边盯着他跳上上铺收拾被子。 江天三两下把自己的被子卷成了一个卷儿,里面还裹着一个蓝色的史迪奇从上面递下来,张雷接过来给他放到了下铺,丁洋如愿换到了上铺。 “别穿鞋踩我床单,上下踩了记得展平就行,不然会扣分的。” 也不是过分的要求,丁洋果断的点头。 等丁洋咣当咣当从隔壁寝室把盆子什么的晃晃悠悠搬过来的时候,熄灯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 “靠!这哪有时间洗漱!” 丁洋心里骂的时候,江天已经洗漱好已经坐在床头小桌上开好了小台灯开始写文综选择题。 丁洋郁闷,端着洗漱用品躲进厕所哼哧哼哧洗脸刷牙。 丁洋挂着一脸水珠出来,还没来得及擦,江天突然伸手一把将他拽过来,踉跄几步险些趴到江天床上,手的温热隔着薄薄的校服传过来,映着小台灯的光,这个姿势有些不自在,丁洋刚想开口发作。 “嘘——”江天作势示意他不要说话,指了指门外。 门外响起敦实厚重的脚步声,李主任敲敲门,“开灯学习的注意纪律。” 丁洋片头看了眼江天桌子上的高考真题卷,这个字还不错嘛。 李主任的脚步声远了,丁洋敛了敛表情,小心翼翼爬上床。 要是刚才被李主任那个魔鬼捉到,明天又得一顿思想教育。 丁洋抱拳做了个“谢”的意思,江天嘴型笑着回应道“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2章 放学 高中最磨人就是早自习,当然这可能是人生中起得最早的时候了。 也只有这个年纪才会执着于“洛杉矶早上的太阳”这种毒鸡汤。 五点十五分,412好几个闹钟一齐响了,江天早上睡的浅,闹钟一震就醒了,赵文也立刻弹起来穿衣服洗漱,他和丁洋临床,动作有点大,下床的时候小破床吱吱直响,丁洋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江天穿好衣服,敲了一圈还没起来的几人的床沿,声音不大,仅限于床上的人听见那种力度。 早上起床,多多少少都是有点起床气的,大家沉着眼皮默不作声的洗漱、整理内务,只有丁洋一个人蒙头大睡。 临出门,江天轻轻敲了下丁洋的床沿,轻声问道:“要不要一起去上早自习?” 丁洋蒙着头用力缩了缩身子,用实际行动代替了回答。 ——起床是不可能的,早自习是不可能的。 丁洋人特高,蜷起身子来,整个人重心都在床的前半截,只有腰还卡在上铺形同虚设的小栏杆边,江天担忧的看了眼他的姿势,这万一从床上翻下来摔傻了怎么办,他拎起自己的史迪奇玩偶卡在丁洋床上的小栏杆的位置。 “我们先走了。”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五点三十分,412已经空了,被叫醒了之后丁洋怎么也睡不着了,跟煎锅上的鱼一样来回的翻着身,从憋的慌得被子里探出头,脸刚好蹭上史迪奇的大耳朵,史迪奇的两个大耳朵里面有撑着形状的硬塑料条条,扎在脸上有点刺挠,丁洋整个人十分烦躁的坐在床上,挠了挠睡炸了的头发,定睛一看卡在小栏杆处的史迪奇,眯起眼来思索,“这谁的啊?” 实在是睡不着了! 丁洋翻身下床,习惯性最后一步踩着下铺的床沿跨下床,突然想起昨晚江天说的话,胳膊夹着史迪奇老老实实给江天展平了床单。 这史迪奇是……是江天的! 记得他昨晚是放在床尾…… 那不就是睡觉时候脚丫子的位置! 靠!你把垫脚的娃娃塞到我头上! 丁洋那个气啊,把史迪奇用力扔到江天床上,在叠好的被子上砸出来一个印子。 端着牙杯回来擦脸的时候,丁洋瞄了几眼江天的床,整齐的像假的一样,被子上砸出来的那个坑格外突兀,“算了,这次记账上,老子不和你计较。” 丁洋擦完脸又小心翼翼给江天把床单被子展平。 手上整理着,嘴上也不消停,一边吐槽:“这特么当兵的吧!叠的还是豆腐块!” 再看看自己的豆腐脑,丁洋顿时觉得很没面子又爬上床叠被。 终于折腾完了床,丁洋看了眼江天床上的摆件,脑子里闪过一个点子,他夹着史迪奇大摇大摆的去了教室。 走到八班教室门前,丁洋正遇上巡楼的老安。 老安嘲讽大开:“来上早自习了,少见啊。” 丁洋傲娇的甩头,心说“那是小爷我看得起你们。” 老安的眼神盯在丁洋怀里这个和他画风十分不搭调的史迪奇上,“你这是个啥?” 这么大个东西也没地方藏,丁洋掀起短袖校服塞肚子里,“这我儿子,是不是跟我一样帅?” 老安一瞬间感觉自己二十年的教育生涯遇到了最大的瓶颈,“你要是能来上早自习,带个导弹来都行。” 丁洋一本正经道:“那不行,偷国家武器犯法。” “少在这儿臭贫,快进去学习。” 六点钟是早自习最困的时候,江天正站着背书的时候,就看见丁洋撑着校服从后门进来,然后得意洋洋从校服肚子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史迪奇。 对上江天微微吃惊的表情,丁洋得意洋洋道:“我儿子好看吧。” 江天嗤笑,“这你儿子啊?”这分明是我的史迪奇。 丁洋捋这史迪奇的大耳朵,十分不要脸的点头,“当然是我儿子,和他爸一样帅。” 江天低笑,“幼稚。” 背书的疲惫被这么一挑拨,清醒了不少,江天换了本错题集,继续背知识点。 班里充斥着同学们背书的声音,张雷的声音就跟催眠一样。 “这个…嗯……是我国……这个……第一次彻底的…嗯…反帝反封建运动……”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为什么非要加好几十个“这个”“那个”,五四运动的革命先辈们得跳起来拿刀砍他一顿。 丁洋困得不行,也不管史迪奇垫没垫过脚,直接放在桌子上托着脸睡觉。 这一睡醒来教室空了! 草!把吃饭时间都睡过去了,这个点儿去吃饭也没什么好吃的了。 丁洋心里赌气,莫名其妙的第一反应是把黑锅扣在江天身上。 都怪江天早上叫他,不然他也不会过来上自习,不然就不会错过早饭!一圈责怪连带下来,总结一句话:都怪江天! 丁洋赌气的趴在桌子上发牢骚,饿得头昏脑涨。 快升天的时候,一阵饭香飘过来,丁洋立刻两眼放光。 江天拎着两个包子、一张鸡蛋饼、两个鸡蛋、一杯豆浆,“给你带的,我看你没睡醒就没叫你,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儿。” 张雷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班长,我没吃饱,能分我一个蛋吗?” 丁洋护犊子一样抢过早饭,“你看看自己嘴上那些油,滚滚滚,一边去!” 张雷委屈的瘪瘪嘴。 江天从包里拿出一个法式小面包,“我这里还有这个,你吃吗?” 张雷受宠若惊,“不了不了,班长我开玩笑的,我吃饱了,你看还打嗝呢。” 说着,立刻身体力行的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微微带着点新鲜的韭菜鸡蛋味。 丁洋还在生江天早上叫他起床的气,一把夺过小面包,“我饿,给我吃。” 丁洋抢面包那一巴掌力气有点大,江天一瞬间有点蒙,“你慢点,别噎着,我这还有。” 课间,丁洋想起来饭钱,他爹丁董是个典型的龟毛资本家,但是从小在钱的问题上,丁董教育丁洋一定要欠债还钱,不管是人情债还是真金白银。 他翻出钱包没找到零钱,懒得算零散几样的价格,直接拿出了一张红色毛爷爷排在江天桌子上,“早上的饭钱,给你!” 正在默写单词的江天一愣,“不用,没多少钱。” “那不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江天摇头,“真不用。” 丁洋非要人收下,一张火红的毛爷爷塞到江天手里,江天抿了抿唇,把钱随意压在笔盒下面,“我收下,你别打扰我学习了。” 丁洋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漠怔住,他砸吧了一下这句话,味道怪怪的,哪有人白给你钱还不高兴的? 中午陆磊学着宋帅和老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皱眉,“洋哥,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要是想还他一顿饭,你下次给人家打回来不就行了,硬塞钱搞得像是他为了收你钱才给你套近乎的。” “我没那个意思。” 陆磊叹气,“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但是你让人觉得就是那个意思,喏,给你的小费,最近干得不错!”陆磊还装模作样的拍拍丁洋的肩膀。 “洋哥,你算是把人家恶心到了,不学无术还乱花钱的土大款。” “靠!” 丁洋揉搓着史迪奇的大耳朵,气不打一处来。 从来都是他给别人找茬,他丁洋什么时候吃过这种憋屈的亏。 今天是周五,也是实验中学放学回家的日子,半个月一次休息,终于放人了。 丁洋从上午开始就已经给大脑提前放假了,加上上午的乌龙,整个上午江天都没和他说过话,无聊至极。 虽然江天本来也不怎么主动跟他说话,但是他就是觉得江天是因为上午的事情闹脾气才不理他。 丁洋中午直接没起床,睡过了下午第一节 体育课,等到下午第二节课出现的时候,早就预料到桌子上会被试卷淹没,但是他一般的处理方法都是直接团起来扔进垃圾桶,以前的座位距离垃圾桶也近,转个头的事。 高三的体育课没有老师带,跑跑步就解散,有一部分是直接回教室学习了,有一部分就踢踢足球,尤其以张梦瑶为首的女生们,特别喜欢踢足球,没什么规矩,就大家一起围着球跑步,锻炼锻炼也不错,男生更喜欢打打篮球、乒乓球,反正场地都空着,给学生随意撒欢。 课代表会提前一会儿回去发卷子,不占用第二节 课下了课直接放学的时间,否则走廊里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谁还有心思发卷子。 丁洋迷迷瞪瞪的从后门进来,在垃圾桶旁边转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桌子,刚想发作,想了想,“换座了啊,我同桌不是垃圾桶了。” 只见自己桌子上的卷子整整齐齐的分门别类放在一起,选做的题目也被人细心的勾画出来。 江天正站在座位旁一份份接过前桌传来的卷子,桌上的乒乓球拍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卷子自己一份、丁洋桌上放一份分类,剩下的放到身后的书架上等着缺卷子的同学过来认领。 九月的天还有点燥,阳光照进教室还有点晃眼,映在江天刚上完体育课热腾腾的汗珠上,让人禁不住有一种悸动感。 丁洋插着兜走进来,“不用这么麻烦给我收拾,反正我也不做。” 江天擦了下额头的汗珠,“也不费事,一个人也是整理,两个人也不多,万一你哪天想做了呢。” 张雷听了翻白眼,让丁洋做作业,那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丁洋回瞪了他一眼,张雷赶紧转过头去。 丁洋长腿从椅子后面跨坐过来,淡淡道了声“谢啦”然后一股脑把卷子塞进了桌洞里。 最后一节是老安的语文课。 在丁洋眼里,学古文就是扯淡,古人都死透透了,还了解他是怎么想的有个屁用,难不成晚上托梦交流一下思想? 他无聊的从桌洞里掏出江天整理好的试卷,第一沓是英语,随意瞟了两眼,倒是个挺有意思的小故事,一边转这笔一边撩拨着自己的卷毛,打下课铃的时候竟然已经做完了一套题。 “放学喽!” 张雷背上书包就往外跑,转头一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洋哥,你这是在做题?” 丁洋踹了一脚他的凳子,正好磕在小腿上,张雷夸张的喊疼,丁洋道:“这么简单的题,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张雷目瞪狗呆,“简单?哥,大爷,爸爸!这是高考真题,你说简单?” “确实挺简单的啊。”丁洋扬着下巴十分得意的转着笔。 张雷不信,“不行,我得给你对对答案!” 丁洋“切”了一声,把卷子扔给他,一脸“赏你了”的表情,两只□□叠着搭在桌子上,一副不想和凡人沟通的表情。 江天没什么反应,就好像旁边闹腾的人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安静的写着自己的题目,似乎也没有背上书包放学回家的样子。 “靠!大哥,牛批!你这正确率不是抄的吧?” 丁洋一屁股弹起来,“你放屁!” 这一下,惊着了江天,他手里的笔都掉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 “班长你看!” 张雷把卷子塞到江天眼前,丁洋想起自己龙飞凤舞的字实在不忍直视,他还在一篇关于数字媒体对家庭关系影响的阅读C篇家长禁止学生玩游戏的内容旁边标注了“傻批”两个字,丁洋连忙去抢,但是晚了。 江天来回翻了两遍,也不知道看没看见丁洋精辟的标注,他冲丁洋点点头,“你英语不错啊。” 丁洋按着快咧上天的嘴角,“一般一般,就小时候上过双语课程。” 张雷拜服的五体投地,“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 “滚滚滚,一边儿去。” 张雷一边躲着丁洋的无影脚,一边跳着冲出了教室。 江天把卷子放在他桌子上,低头去找自己的笔,圆滚滚晃到丁洋的白球鞋边上堪堪停住了,丁洋蹲下来捡,“我……我上午不是那个意思……” 江天接过笔,“没事儿,我没多想。” ——放屁! 丁洋腹诽。 眼看着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丁洋问:“你还不回家啊?” 江天:“现在人多,挤不上车,我晚点再走。” 丁洋实在不理解这种愿意待在学校里的人脑袋里想什么,待在学校多一秒多事煎熬,“你不走我先走了。” “嗯,注意安全。” 江天头也没抬的随口说道,一边转着中性笔,一边专心着自己手里的等高线地形图。 一句“注意安全”却在丁洋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孤零零被扔在J城这个小地方,除了他爸花钱雇来的专门照顾他起居饮食的张阿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种有温度的话。 丁洋回头看了眼专心做题的江天,人家压根就是随口一说,他恶狠狠咬了下舌头,骂了自己一句“自作多情”,踹的后门砰砰响,拎着电驴的钥匙气哼哼的走了。 江天莫名其妙的看着无辜的后门。 丁洋两条长腿支着电动车,眼看着校门口一片喧腾到一片荒凉,值班老师溜达溜达都要下班了。 九月份晚上降温还是很快的,丁洋没带长袖外套,小风吹得有点爽过头了。 “怎么还不出来?这是要在学校过夜啊!” 丁洋咬了下舌头,“我靠,我等他干嘛!” 拧动车钥匙要走,刚好看见江天背着书包从教学楼出来,偌大的校园里已经几乎没有人了,江天的背景就是实验标志性的钟塔,灰青色的大铁家伙,人站在前面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江天一眼就看见了校门口的丁洋,毕竟现在校门口就他一个人,“咦,你怎么还没走?” 丁洋掩饰性的轻咳了两声,“刚去和陆磊踢球了,正准备走。” “可是我半个小时之前去办公室碰见陆磊,他坐宋老师的车一起走了。” 丁洋尴尬,“额……走了啊,我就去骑个车的功夫,人就跑了,看我之后怎么收拾他!内个,现在这么晚了,用不用我载你一程?” 江天礼貌性的拒绝,“不用了,公交车还有。” “哪那么多废话啊,免费送你一程你还不乐意啊。” 江天一愣,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火,“不是……我……” “闭嘴,给我上车!” 江天无奈坐在电动车后座,“出门左拐就行。” 没一会儿,江天就到了。 丁洋惊讶道:“你住这么近啊?” 江天摇摇头,“我家不住这儿,我在这儿等车。” ——草!老子想送你回家,你他么非得自己等车!放着皇家待遇的小电驴不要,非要去做大公交! “那你等吧!” 丁洋气吼吼的掉头回家。 “等等!” 江天叫住丁洋,丁洋中了彩票一样回过头了,结果江天完全没有和他一起走的意愿,他把校服长袖外套脱下了递给丁洋,“晚上风大你穿上,骑车别感冒了。” “我才不要。” “没事儿,我坐公交车上不冷。” 坐公交,坐公交,坐你的公交去吧! 丁洋粗暴的套上校服外套,骑着小电驴疾驰而去。 江天摸不到头脑,“他到底在气什么?” 秋天到了人容易上火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3章 洗头 江天的周末只有周五晚上和周六一天,周日一大早就得回学校自习。 学校的意思是开放给需要的学生使用,实际上,高三班级前十名都得被迫“自愿”返校学习。 看着儿子这么辛苦,江天他妈王瑞琴格外心疼,“天天,妈晚上带你去买点吃的,你带回学校好补补。” 超市里的东西,讲真的学校里学习的时候真的什么都用不上。 倒是王瑞琴溜达了两圈给老江买了两双袜子,还买了一瓶味极鲜。 江天在超市里的生活区溜达,第一眼就撞上了蓝色的史迪奇眼罩,还带着两个大耳朵。 等王瑞琴挑完结账的时候,江天已经付完钱了,她看着江天买的眼罩和耳塞,关切的问:“学校里睡眠不好?” 江天笑着摆弄了两下眼罩上的两个耳朵,“没,帮室友买的。” 王瑞琴又拖着江天给他买了一箱六个核桃这才回家。 周日下午,丁洋悠悠荡荡停好了小电驴磨蹭着进教室。 江天在学习,天天都在学习,宛如他老婆就是学习。 丁洋看着桌子上放着的蓝色眼罩和一小盒乳胶耳塞,“这谁的?” 江天停下笔,“给你买的。” 丁洋呲着牙拿起来,结果抖搂出来下面压着的零钱,一瞬间变了脸,“你什么意思?” 江天把掉了的钱捡起来,“给你买的,用你上次给的钱,怕以后早上起床吵到你,我给你买饭的钱已经拿出来了,这是剩下的。” 摆明了就是一种划清界限的样子,丁洋生气的把钱塞进口袋了。 越想越气,“把钱给我!” 江天摸不到头脑,“什么钱?” “我还你吃饭的钱。” 江天老老实实把零钱掏出来,七块五,一张五块的,两张一块的,还有一个金灿灿的小钢镚。 丁洋跟抢似的夺过来塞进自己口袋,从书包里掏出来已经让张阿姨洗干净的校服外套,扔给江天,“我收洗衣服的钱。” 江天闻着校服外套上和丁洋一样的立白山茶幽香洗衣液的味道,哭笑不得,“你这么大个人了,真的是幼稚死了。” “哼!” 丁洋没理他,把耳塞和眼罩塞进书包里,脑袋扎在史迪奇玩偶上闷头大睡。 江天无奈摇摇头,“怎么一天这么多觉,”轻轻起身关窗,拉了拉窗帘挡着外面九月刺眼的骄阳,然后继续埋头题海。 老安了解了丁洋这个熊孩子之后,对他没什么过高的期待,只希望他能够在该学习的年纪老老实实学点知识,能够知是非,不必大成,但也至少会在事情面前有正确的判断。 当然,丁洋的诨也分人,他单纯就是喜欢和大人对着干。 至少和江天同桌的时候,没被告过一次状。 老安还担心江天这个人太柔和,专门找他了解过情况,但是江天很真诚的说:“他挺好的,真的。” 老安都打算放松警惕了,结果周二晚上,丁洋又出来整幺蛾子。 丁洋满头长虱子一样难受,“我要请假。” 老安皱眉:“不过年不过节,你请什么假?” “我要回去洗头!” 老安立刻回绝,“这个理由不成立。” 丁洋立马炸毛,“我不管,我要回家洗头!” “怎么就你这么多事儿,江天和你住一屋,也没见他请假回去洗头啊,你要不就把你这头卷毛剃了得了,一天两天的天天来事儿。” “我才不,丑死了!” 老安搓了搓胡茬,“我觉得班长挺好看的啊,寸头挑人,长得不好看不能怪发型啊。” 丁洋听出来老安语气里的挖苦,气哼哼的翻白眼。 最后老安大手一挥,签了假条,“上完晚自习再走,明早上记得回来上早自习。” 丁洋十分不屑的甩着小卷毛,“知道了”,拿着假条一刻不留的拍屁股走人。 ——寸头好看个屁!跟个秃子似的! 不过……江天长得干干净净的,确实也称得上好看,就是性格太闷了! 张雷凑过脑袋来,“洋哥你要请假?” 丁洋不耐烦的薅着卷毛,“嗯,请假回去洗头。” 江天淡淡看了一眼,“其实学校洗头的时间是够的,动作快一点儿就可以了。” 丁洋阴阳怪气的说:“我哪能跟班长比啊,学校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江天没接茬,低头继续做题。 时间倒推到中午的时候—— 以往江天都是学习到十二点十分,然后去食堂吃饭十分钟,十二点二十回宿舍就上床学习,然后一点睡觉。 洗头的日子就早饭时候提前打好水,学习到十二点,吃饭十分钟,洗头五分钟,自然风干五分钟。 时间严格的就像是机器一样。 然而丁洋和江天是两个极端。 丁洋晃晃悠悠拎着暖瓶回到宿舍的时候,江天已经洗好了头发用毛巾揉头皮了。 丁洋刚放好水就打铃了,门口李主任的皮鞋声已经一点点靠近了。 “靠!” 丁洋直接蹬了鞋躺在床上。 这点儿时间洗个鬼头!老子又不是秃瓢,洗脸顺便就能洗头! 也不见得头发有多脏,丁洋就觉得自己浑身脏的要命,索性去堵老安要他批假条。 晚上,丁洋躺在公寓床上,越想越来气,不就是洗头这点破事儿嘛,至于一次两次天天放到桌面上说事儿。 回到公寓,没了半夜刷刷翻页的声音,丁洋突然还觉得睡不着了。 想着江天十分淡定的说学校的制度时间安排没问题的脸,丁洋就来气。 人一睡不着,就容易想出馊主意来。 其实江天洗头的频率很好观察,两天一次,数数早上宿舍门口排排站的暖瓶数量就知道了。 隔天,丁洋盯准了江天那个浅绿色的暖瓶,间操结束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的往教室赶,他悄悄溜到一楼扶手旁边大家放暖瓶的地方,长手长脚,轻松异常的从最角落拎出来江天的暖瓶,跟做贼似的,悄悄咪咪的跑到厕所,把热水一股脑全倒干净了。 “没热水,我看你怎么洗头!” 干完坏事之后,丁洋又悄悄把暖瓶放回原处。 中午下课,丁洋拎着暖瓶优哉游哉去接热水,结果接水的地方人太多,水流又慢,排了十几分钟的队伍才好不容易接到水。 数了下时间,吃饭和洗头不能兼得,要是再因为这个事情找老安批假条,老安只会劈了他。 丁洋着急着回去洗头,顺便想着看看江天没水洗头发窘的样子。 想想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心里就说不出来的爽! 丁洋霍霍了一地水,又是护发素又是弹力素的,好不容易折腾完自己绝世珍贵的发型,心满意足的坐在床上等江天回来。 刚好前后脚,丁洋屁股刚放稳了,江天表情冷冷的拎着暖瓶回来了。 宿舍人各忙各的,刷题的刷题,洗袜子的洗袜子,没人发现他脸上的尴尬,倒是让人有一点莫名的心疼。 丁洋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天的动作,江天把暖瓶放好排排站的姿势,然后从床下掏出来脸盆,抬头正对上丁洋的灼灼的目光,他顺势把手里外带的盒饭递上去。 声音轻轻的,听不出情绪,“看你在排队接水,估计没吃饭,给你顺手带了一份。”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坏事之后的愧疚心理作祟,丁洋挖进嘴里的每一口饭都比石头还难咽。 让丁洋没想到的是,江天直接接凉水开始洗头,他明明可以和自己说一声,问一下还有没有剩余的热水,可是他什么也不和旁人说。 看他一下下捧着凉水往头上淋,洗发露混着凉水都揉不开。 “……班长,我还有剩的热水,你要不……” 江天甩了甩淋在头发上的水珠,“不用了。” 踩着时间点,江天若无其事的用毛巾擦着头发,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九月下旬的风已经是秋天了。 丁洋暗暗咬牙发誓,再不干这么诨的事儿了! 凉水洗头,起床出门偏偏又起风,江天下午第一节 课难受的很,还是硬撑着听课,但是明显不在状态。 丁洋把史迪奇推过去,“班长,要不你趴着睡一会儿吧?” 江天按了按太阳穴,“没事儿。” 丁洋继续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江天把史迪奇推回去,“我真没事儿。”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江天去隔壁找宋帅问数学题,丁洋火速给两人收拾了一下书包,等江天回来的时候,丁洋已经左右各一个书包,跟小弟似的跟在江天后边,“班长,我看你不舒服,早点回宿舍吧。” 江天是有点头疼,但还不至于虚弱,“你这是怎么了?” 见江天死活不肯提前回宿舍,丁洋使出了杀手锏,“我有道题想回去问你。” 江天有点摸不到头脑,“在这问不行吗?” 丁洋义正言辞道:“我……我把习题册落在宿舍了。” 张雷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我没听错了吧?洋哥问班长题目?” “滚一边去,找打!” 张雷不知死活的凑上来,“哎,我学习也不错啊,你问我吧,我回宿舍给你讲。” 丁洋翻白眼,“你他妈讲的我听不懂!” “靠,歧视!歧视我长得没班长帅啊!” 江天拗不过他,“那走吧。” 江天作势要接自己的书包,丁洋死活不给,“我给你背着吧,别累着你。” “你没吃错药吧?” 江天很自然的把手放在丁洋额头上,温度没问题啊。 丁洋一瞬间触电一样弹开,“没没没,我就是突然想学习了,你不愿意教就算了。” 看着丁洋一脸委屈,江天突然有点哭笑不得,“我没说不教啊。” 丁洋深刻的知道“错峰分流”的重要性,也终于明白了江天为什么喜欢留到很晚才回去。 以往他都是下了课立刻就跑,楼道里人少,谁知道就磨蹭了两三分钟,楼道简直就是人挤人叠罗汉。 想着江天今天凉水洗头又吹风,丁洋十分体贴的把江天圈在靠墙的一边,一点点护着人往楼下挪。 终于挤在一众小情侣中挪到了宿舍。 江天问道:“说吧,什么题,给我看看。” 可是哪有什么题目,丁洋只不过随口胡编了个理由把江天骗回来休息。 “那个……就是今天宋帅上课说的那个,你等我找找……我习题册呢……” 江天没理会他拙劣的演技,歪头问道:“所以,你把我骗回来到底要干嘛?” 被识破的丁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没什么……就看你下午有点不舒服,想让你早点回来休息。” “就这么简单?没别的啦?” 丁洋老老实实的摇头,“没了,真没了。” 江天忍不住笑了,“就这么点事情啊,可能其他同学把热水拿去用了,冷水洗头也没什么,我真没事儿,我还以为你今下午紧张兮兮的吃错药了呢。” 丁洋心虚地问,“那你不生气有人拿了你的热水?” 说一点不生气是假的,可是高三这个时间分秒必争的,哪有时间生气? “我跟谁生气去,我连是谁都不知道。” 丁洋磨磨蹭蹭犹豫道:“……要是知道了谁干的呢?” 江天看着丁洋认真的表情,“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都用了,最多就让他还我一瓶热水,我又不能和他打一架。” “明白了,那班长你快洗漱睡觉吧。” 江天摸不到头脑,什么就明白了?这题压根没讲啊。 412的人发现网传的校霸丁洋同学毫无预兆的变得乖起来,每天不管江天洗不洗头,都雷打不动乐颠颠给班长打热水。 “我真用不到,你不用给我打了。” 丁洋理不直气也壮,道:“你爱用不用,我就顺便接的而已。” 结果412每天都热水洗脸刷牙,比女生宿舍都精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4章 吵架 高三的日子,大太平,小动乱,间或发生着一些细枝末节的插曲。 但是风声鹤唳,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引起蝴蝶效应。 江天的地理练习册丢了。 平时地理老王喜欢布置卷子,每个周才布置一次练习册,让大家串一下知识点。 江天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只记得上一次作业是一个周前,回忆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用过练习册,布置作业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练习册,整节自习课都焦虑得很,做了一套数学选择题,基础知识15个小题错了四个,有两个是看错了数,甚至还有一个是看漏了题目。 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气压,一到下课就疯了一样翻自己的桌洞、书架,越乱越找不到,越找不到越焦虑。 丁洋小心翼翼的戳张雷,“班长这是怎么了?” 张梦瑶好心的眨眨眼提示,“生人勿进,违者必死!” 祸不单行,今天一天连着三节课,各个科目的老师随意点起来江天,他问题回答的总是不尽人意,用地理老王的话说就是五分的题目只回答了普通学生都会的两分,想拔高还差一口气。 好学生最听不得这种暗含着失望的评价。 江天整个人都不在状态,间操结束了又去跑了两圈。 “不就是个练习册的事情吗,我把我的给他不就行了,反正我的是新的,除了名字啥也没写。” 张雷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丁洋,“你是不是傻,学霸们看重的根本不是练习册,是练习册上的笔记,谁要你一本新的废纸啊。” 丁洋剜了张雷一眼,“给我闭嘴。” 丁洋打开八百年不曾动过的书包,翻出自己的地理练习册,随手翻了几页。 ——卧槽! 班长的练习册怎么在自己的书包里! 丁洋惊悚着环顾四周,江天不在视线范围之内,这才松了一口气,手里的练习册几乎成了烧红的炭。 我靠! 肯定是上次哄班长回宿舍的时候收拾课本的时候随手扔进书包里了。 草草草! 丁洋赶紧把练习册塞进书包里,严严实实的拉上拉链,想着等晚饭的时候趁江天不在,悄悄把练习册悄咪咪的放回去。 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完美。 确定教室都没人了之后,丁洋狗狗祟祟钻进教室,悄悄拿出练习册放在江天桌子上。 “你在干嘛?” 江天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是空荡的教室里突然想起来,着实吓人一跳。 丁洋吓得把练习册藏到背后。 “没……没什么……” ——哗! 练习册里夹着的卷子和笔记纸条全掉出来了! 丁洋立刻蹲下捂着不给江天看。 江天皱眉,“这是我的练习册和笔记。” 丁洋见兜不住了,忐忑的接受死亡。 江天的声音第一次有了一股子□□味儿,“是你拿了我的笔记?” “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天生气的一把抢回来自己的笔记,把掉在地上的卷子和笔记纸条夹回去,整张脸憋得通红。 丁洋搞不懂他在气什么,莫名受了火嗓门一下子提高了,“不就是一本笔记嘛,你至于吗!” 江天没理他,开始打开练习册补之前落下的作业。 丁洋依然get不到江天已经生气的信号,不知死活的继续点火,“我说你们这些人都把题当命啊,至于吗?” 江天停下笔,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怒瞪着他,“你别逼我跟你生气。” 丁洋一下火气上脑了,“妈的就这么点事儿,你怎么这么小气!” “明明是你犯了错,你还来怪我?” 江天没跟人吵过架,也不会说出什么重话,班里以前有人吵架,他最多就是个和事佬的角色。 但是现在江天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不透气。 丁洋:“你们是不是把这些破纸看的比命都重要啊,为了抠那点时间恨不得凉水浇头,丢了本笔记跟天塌下来了似的,连饭都不吃,你有病啊!” 不提热水的事情还好,这一联想。 江天声音有点颤抖,“我的热水是你倒掉的吗?” 丁洋眼神一瞬间开始慌乱,心虚道:“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是到了八辈子霉惹上你!” 江天猛吸了几口气,压着火气细细的吐了口气,压着火气强装冷静道:“我要换座位。” 说完他冲出教室,直奔办公室。 走廊里开着窗,顶着风,凉风直往人喉咙里呛。 丁洋在后面追上他,“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江天甩开丁洋拉着他的手,白皙的脸气的通红,“好,那你解释。” “我……” 一瞬间,丁洋发现真没什么可解释的,张了张嘴半个字吐不出来,再一看江天的通红的眼睛里,满满的不信任和气愤,他自嘲的轻哼一声,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对,我就是仗着家里有钱不学无术,还一肚子坏水,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好学生!” 江天轻笑,“呵,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跟安老师说一下,跟我同桌委屈你了,现在我也不碍着你了。” “你说个屁!我他妈说你碍着我了吗?!” 丁洋甩开腿去追江天,楼道很窄,又怕撞着江天,丁洋三两步紧跟着在他后面。 老安正在办公室里出卷子,就看见江天和丁洋两个人一前一后,拉拉扯扯的进了办公室,丁洋一个劲儿扒拉江天,江天两眼通红,拼命甩开丁洋的爪子。 “这是怎么了?” 江天吸了吸鼻子,“安老师,我要换座位。” 老安一瞬间有点弄不清楚情况,“你俩不是挺好的吗?丁洋你欺负班长了?” 丁洋急的说话跟含了个烫馄饨一样,“不是,老师,我、我没有……是这个……” “你别急,慢点慢点。” 丁洋稳了稳声音,“老师,我特想和班长一桌,班长学习认真,带的我也想学习了,我死都不跟班长换座!” 江天回头瞪江天,“你……” 老安眉毛快拧巴上了,这是哪一出?他还以为会是丁洋哭着闹着要换座位,这回怎么换过来了? 现在的九零后太难搞了。 老安:“你俩别着急,换座位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换的,明后两天运动会,也不在教室上课,你俩要是不愿意靠在一起,运动会离着远点,等十月一回来再换,成不?” 江天向来不会忤逆老师,他点点头,“好。” “不好!好个屁!我不同意!” 老安四两拨千斤:“抗议无效!听我的。” 老安叠了两摞练习册,得有半个人那么高,“班长你拿回去发一下吧,让大家运动会期间完成两章。” 丁洋抢过来,“给我就行,我来我来!” 江天没管他,捏了捏鼻子,一眼都懒得看丁洋,头也不回的往教室走。 八班班主任宋帅从办公桌后探出脑袋来,“安公,这是怎么了?” 老安叹了口气,“年轻气盛呗。” 宋帅捋着昨天考的数学小考试题,江天的成绩并不尽人意,错误都是小处的粗心,“你多注意注意江天这孩子……” 老安若有所思揉着胡子,“这个孩子得失心太重,也是我们给他的压力太大了,P大也不是谁都能考上的,先看吧,月考之后再跟他聊聊,倒是丁洋,一中王校都治不了,怎么突然想学习了?” 宋帅摊手:“年轻气盛,化学反应吧。” 老安点头,“精辟。” 丁洋知道江天不爱看着自己,放下练习册就跑出去了,等再回来的时候都快上课了。 “你没吃饭,这个给你。” 丁洋从口袋里献宝一样掏出一块枣糕面包,递给江天。 江天视若罔闻,抽了一张新的演算纸算韦达定理。 丁洋把枣糕推过三八线,往江天那边戳了戳。 江天眼神都没动,冷冷地回道:“我不饿。” 然而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咕噜”一声。 丁洋笑,“还说不饿,就当我还你上次的午饭。” 还提上次的午饭! 江天好心给他打饭,结果丁洋给他把热水倒了,害得他用凉水洗头头疼了一下午。 江天怒瞪丁洋一眼,“还了午饭,两不相欠,你别来烦我。” 江天铁了心要换座,丁洋就跟被抛弃了一样,委屈巴巴的抱着史迪奇,揉搓着史迪奇的大耳朵,瓮声道:“儿子,你看这个狗男人,他不要我们了,以后我带着你咱们孤儿寡爹过日子。” 第5章 校运会 校运会是紧锣密鼓的学习状态之中为数不多可以光明正大放松的时刻。 然而实验中学没有专用的看台,需要学生自己扛着巨沉的椅子坐到操场的各个角落。 早上自习结束之后,江天正在收拾书包,盘算着今天比赛没项目的时候能做几套题。 一转眼的功夫,丁洋已经把丁洋的凳子倒过来卡在胳膊上,一手扛着江天的凳子,一手拎着自己的凳子。 江天皱眉,“你把凳子还我。” 丁洋没理他,扛着凳子就走了。 张雷不解,这两个人搞什么呢,从昨天开始就吃了枪药一样。 老安:“梦瑶,你找个男生搬张桌子过去放东西。” 江天主动举手,“老师我来搬吧。” 楼道很挤,大家各自以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扛着搬着椅子,一边往下挪动,一边又害怕磕着碰着。 七班是四楼顶层,江天一时半会儿下不去楼,靠着桌子从窗户往操场看,正好能看见七班安排的座位的地方。 丁洋精瘦挺拔的背影一眼就能看见,身上架着两张凳子,就好像一副枷锁一样,他把两张椅子很自觉的放在座位区的最后面。 两个一米八多的人,坐前排会挡着人的。 丁洋把两张凳子并排放着,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定。 他和张雷说了两句什么,然后不太高兴的抬屁股走人了。 楼道稍微空了一点,江天双手抬着课桌往下走,小心的盯着台阶。 堵堵走走,好不容易磨蹭到三楼。 丁洋逆行着贴着墙边溜上来,直接挡在了江天面前。 江天以为他要回教室,挪动了一下位置让出了半个人的空,但是丁洋就堵在他面前岿然不动的样子。 江天不解的抬头:“你干嘛?” 丁洋:“不干嘛!桌子给我!” 不等江天反应,丁洋就抢过去桌子。 “你……” “我什么我!自己总共没二两肉还想着扛个桌子,累不死你,心里没点数儿!” 丁洋一手托着课桌,一手拎着江天的书包往坐区走。 江天在后面喊:“你把书包给我!” 丁洋心里骂着怎么拿这么多书,却拎着书包怎么也不撒手。 “就这么点路,你矫情个什么劲。” 江天算是明白了,跟丁洋这种人没有道理可以讲。 安顿好桌子,老安交代了下纪律,言辞隐晦的鼓励大家在任何场合都要学习,然后溜达达回了办公室备课。 江天不情不愿的坐在丁洋旁边,想把凳子往旁边拉一拉,结果被丁洋一脚踩在了凳子腿上,哪也动不了。 江天索性就埋头学习,就当丁洋不存在。 文科班本来男生就少,校运会基本上是班里能喘气的男生都得上一遍。 丁洋个子高,腿长手长的,张梦瑶依着自己炯炯有神的慧眼,给丁洋除了重量级项目,田径项目一样来了一个,丁洋也算是仗义,应承了下来。 张梦瑶来喊丁洋去检录的时候,他还十分骄傲的冲江天轻哼了一声,就差在脸上贴着“我多牛批”这四个字了。 张梦瑶嗤笑,“你少得意了,班长体育也超牛的,说不定你还跑不过他。” 丁洋一愣,一想之前江天情绪不好的时候总喜欢跑步,还总是哼哧哼哧小十圈那种,而且每次体育课都喜欢去和体育老师打乒乓球。 “我以为书呆子都是废柴的。” 张梦瑶翻出了丁洋的号码簿——520,打趣道:“呦,好数啊。” 丁洋浑身鸡皮疙瘩一抖擞,“不行给我换一个,这数太矫情了!” 张梦瑶翻了翻秩序册,“这一场就你一个人,没法换别的号码,有一块上的,我再给你换。” 她捋着手里的号码簿,晃了晃手里生锈的回形针继续道:“这里有回形针和胶带,要是担心衣服戳出孔来就用胶带贴上也一样,学校发的回形针都快锈成文物了。” 丁洋勉为其难点点头,挑了个还算干净的回形针别在衣服上,反正这破校服也没啥用处,铁锈弄脏了也没所谓,他目光瞥了一下江天的侧脸,“对了,班长是什么号?” 张梦瑶翻了下秩序册,“缘分,你520,他521,你俩一块矫情。” 丁洋若无其事的扫了眼江天的号码簿,“不用换了,班长和我一块矫情,我这520胶水也行。” ——砰! 一声枪响,丁洋弹簧一样冲出去了! 转眼的功夫就冲线! 七班这边离着一百米跑道有点远,但也不妨碍众人的欢呼! 张雷更是跳起来踩着凳子叫喊:“洋哥,牛批!” 张梦瑶赞叹,“我还真没发现他这么牛。” 围着体育老师录成绩的时候,丁洋随手扯了扯松松垮垮的白校服T恤,看着旁边健美裤、钉子鞋齐全的体特生,十分骄傲与不屑。 体育组的裁判老师一边记着成绩说道:“可以啊,哪个班的?有没有兴趣加校队走特招?” 丁洋尾巴快翘天上去了,“一般一般,我还是专心学习,对校队没什么兴趣。” 老师转头又冲着体特生批评道:“这半个月没怎么训练,成绩都成什么样了!” 旁边体特生都快用眼光把丁洋扎出一个窟窿了。 丁洋屁颠屁颠的回到七班的座位,随手抄起校服T恤下摆拎起来擦汗,露出小腹紧实的线条。 陆磊蹭过来,“洋哥,你能不能别那么骚!” 丁洋抖了抖自己的小卷毛,“切,这叫帅!” 他下意识去看江天的方向,人家一头扎在习题里,自始至终就没抬过头。 张梦瑶拍拍丁洋的肩膀,“预赛肯定过了,先歇会儿吧,等会还有四百的预赛。” 丁洋拉着椅子后背,长腿从后跨过去,一身热气腾腾的靠着江天旁边,拎起书包开始找水杯,剧烈运动之后补充水分是常识。 “妈的,我水杯呢?。” 丁洋烦躁的薅薅头发。 江天笔一停,递过自己的保温杯,“喝我的吧。” 丁洋眼睛一亮,摇着尾巴接过,十分响亮的喊:“谢班长隆恩。” 江天低声说了句“幼稚”。 水里泡了菊花,有股淡淡的苦味,秋天正好败火。 丁洋拧开盖子,把水倒进杯盖里,然后凌空不接触嘴唇的灌进喉咙里。 “你喝个水怎么这么麻烦?” 丁洋不好意思道:“怕给你弄脏了。” 江天拿过水杯,直接把杯塞拧开递回到丁洋手里,“不用那么别扭。” 丁洋眉眼笑的弯弯的,双手捧着水杯开始大口大口的灌。 “嘿嘿嘿,班长刚才我帅吧?” 江天专心算着小明小红获奖的概率,头也没抬,“还行,一般。” 丁洋嘴都快了咧到后脑勺了,他果然还是看了比赛了。 400米预赛开始—— 张梦瑶理了理手里的广播稿件,扔给丁洋,“你检录顺便送主席台。” 丁洋骂骂咧咧,“我这种赛场的飞驰少年就让你这么使唤啊。” 张梦瑶翻了个白眼,“飞驰你大爷,快去吧你!” 丁洋边走边随手翻着班里同学写的天花乱坠的广播稿,看到一份写的格外娟秀的字的时候,嘴角都快挂后脑勺上了。 江天的字很娟秀,他练过簪花小楷,也练过瘦金体,两个字体放在一起有一种骨瘦嶙峋的苍劲和秀美,有点像那种雪山边上顽强的长出来的雪莲花,一尘不染又刚直清高。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面上淡淡的,内里比谁都倔。 致四百米运动健儿们: 如虎的矫健身姿,是你们跨越洪荒镌刻的永恒;如鹰的敏锐眼光,是你们飞跃苍穹点亮的光芒。永不言弃的无畏是翅膀,勇往直前的坚强是光芒,照亮你们刺破黑暗,拥抱黎明! 风雨彩虹,汗水阳光,胜利在终点等你! 高三七班来稿 “虽然不知道写的什么东西,但是这学霸的文采真不是盖的。” 丁洋溜达到主席台,很多人都在交广播稿,广播站的两个女生正在交替播稿子,还有一个男生在审稿子,遇到一眼就能看出来抄的,或者项目时间不合适的就直接略过。 “同学,给支笔。” 丁洋在江天的稿子后面添了一句话: ——高三七班丁洋,你是最棒的,加油! 悄悄干完坏事之后的丁洋一脸春风得意,他把江天的稿子放在第一个,“如鹰的目光”盯着审稿子的男生,“这个一定要念!” 审稿的男生看了眼稿纸,分明是两个人的字体,后面补上的那句话恨不得笔画都飞出去,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字体是张扬的一种遒劲,跟前面的寒霜春蕊一般的字体完全像两个人。 他看了眼稿子,文采也不错,就交给了念稿的广播员。 “别急别急,等会四百预赛第一场的时候再念。” 交代完一切,丁洋才心满意足去排队检录。 “丁洋上场了!” 七班距离四百的起点还是蛮近的,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丁洋,除开长得比较出众之外,更多的是他那一头狷狂不羁的卷毛很具有辨识度,跑起来风一吹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蘑菇炸了一样。 丁洋十分骚气的拎着上衣扇风,简单活动了下手腕脚腕,冲着七班的位置呲牙举个了个大拇指。 听着班级的欢呼,“丁洋”这个名字一遍遍的从身边人的口中传出来,江天看题总是分心,有点注意力不集中了,他索性合上书看比赛,权当是课间休息,就看见丁洋呲着牙十分风骚的冲自己比大拇指。 ——砰! 枪声响。 在不影响正常比赛的时候,广播台甜美的女生通过实验那古董一样的大破喇叭传来: 高三七班来稿,高三七班来稿—— …… 风雨彩虹,汗水阳光,胜利在终点等你!高三七班丁洋,你是最棒的,加油! ??? 江天蒙了,这最后一句不是他写的啊?! 转念,江天明白怎么回事了。 算了,随他吧,这人真的是幼稚死了! 丁洋听了一耳朵广播稿,呲者大白牙冲过了线。 “牛批!” “丁洋第二!第一是三班体委,陈天阳是体特,输给他不亏,咱班决赛稳了!” 张梦瑶实时播报着比赛情况。 第一天的比赛顺顺当当的结束了,老安搂着丁洋,“你小子可以啊,真人不露相,今天我请你吃饭!” 老安没丁洋高还非得搭着他的肩膀,两人站在一起跟丁洋挂着个包一样。 丁洋浑身难受的抖掉老安的肉手,“吃饭就不必了,能不能别给我换座位?” 老安鸡贼的搓着小胡子,提溜转的小眼睛里不知道酝酿着什么鬼主意,“换座位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得问班长,我听他的。” 丁洋跳脚,“你不是班主任吗,怎么连这点事儿都办不了!” 丁洋气冲冲的窜上楼去打饭。 老安气急败坏的冲他喊:“你小子欠揍啊,敢质疑我!” 吃过饭,丁洋把江天的凳子扛回教室,晚上继续上自习。 白天累了一天,晚上丁洋明显萎靡了,翻了一会儿老安买的《中国新闻周刊》,就迷迷瞪瞪枕着史迪奇睡着了,头发蹭在史迪奇的耳朵上,顺便给史迪奇加了个刘海。 江天看他睡得熟,悄悄给他垫了张卫生纸以防口水流到自己的娃娃上,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了旁边的窗,又把窗帘找了本牛津大词典压着。 第二天的校运会都是决赛项目,最让人沸腾的还是男子4*100米接力。 张梦瑶看了一下上场的几个人,张雷第一个,个子矮但是爆发力强,直道冲的快,第二个江天同寝室的周宇文,大长腿一个,稳定发挥,弯道不成问题,第三个直道是江天,最后一个弯道冲刺给了丁洋。 四个人站在一起,一米七五的张雷就像一个小土豆一样夹在三根竹竿之间,江天和丁洋两个人的号码簿,一个520,一个521,班里一群女生捂着嘴笑,弄得几个男生莫名其妙的。 五个人把手叠在一起—— “一二,七班冲!” 张雷第一棒居中位置,第二棒周宇文不是体特生,腿长也比不上体特大佬,短跑不是江天的强项,第三棒他追的有些吃力。 到丁洋的时候,江天着急的把棒递过去。 两只手碰到的瞬间,江天的手滚烫,丁洋的手很凉很干燥,也很踏实。 看着丁洋咧着的大白牙,江天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虽然赛道前面还有好一段距离才能追上前者,但是好像有丁洋在,就一定能追上一样。 “嘿嘿,交给我了。” 五十米之后,和丁洋争冲线的只剩下一百米预赛时候遇到的体特生,三班的体委。 狭路相逢,寸步不让,你死我活。 ——靠! 丁洋一咬牙,全然不顾表情管理,嘶吼着冲了过去。 分毫之差,三班第一,七班第二。 四个人一齐在终点出登录成绩,张梦瑶从他们凳子上拎着两件外套过来接四个人。 外套是丁洋和周宇文的,张雷不爱穿外套,张梦瑶直接没给他拿,江天的外套叠着放在包里,张梦瑶也懒得给他翻。 丁洋接过外套直接挂在胳膊肘垂着,骚气哄哄的拎着T恤擦汗。 张雷揽着周宇文的肩膀,圆场道:“挺好的挺好的,咱草台班子拼个第二挺不错的了!” 周宇文显然不愿意被张雷这一身汗臭黏着,他接过张梦瑶递过来的外套,道了声谢。 最后冲的太狠,三班陈天阳有点岔气,丁洋过去扶了他一下,佩服道:“兄弟,牛批啊!” 陈天阳摆摆手,“你属狗的啊,追的那么狠!” 张梦瑶听了不乐意了,插着腰气哄哄道:“嘿,陈天阳你怎么说话呢!” 丁洋笑着拦着张梦阳,男孩子之间喜欢说诨话,“开玩笑开玩笑的。” 陈天阳看着张梦瑶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你这个母老虎这么凶,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张梦瑶叉腰瞪眼:“要你管!” 大半天下来,七班的加分已经高高的挂在第二了。 老安溜溜达达转了一圈,“今年的成绩不错啊,我还以为最多就只有一个精神文明奖呢。” 张雷接茬儿,“丁洋太牛了,靠我洋哥带飞。” 老安赞许的看了眼丁洋,“可以啊。” 丁洋搓搓手,小声的跟老安打商量,“老师,你看我都这么出力了,你能不能就别给我换座位了吧……” “行啊。” 丁洋眼神立刻放光,“真的?” 老安看了眼汗还没擦完就扎在题海里的江天,“班长同意就行。” “没劲!” 最后一场是长跑,反人类的五千米,现场报名。 张梦瑶凑过来,“洋哥,不报名一个?” “五千米,你跑死我算了。” “哪能啊,您这么英明神武,报一个呗,跑不死人的,班长都报了。” 丁洋脑瓜子一转,江天那小身板都敢报名,自己又不是不如他,学习上比不过就算了,操场上得争口气。 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 “那就报一个,看你洋哥称霸操场!” 张梦瑶眉飞色舞的填上了丁洋和江天的名字,“班长,洋哥,干巴爹!超过三班就靠你们的了!我要把陈天阳那货气死!” 丁洋装模作样敬了个不成样的礼,“Yes,madam.” 长跑磨人意志,开枪之前大家排排站好,想着丁洋那火爆脾气,江天就算是脑子里记着丁洋犯浑找茬的模样,但是还是出于善意提醒道:“控制好速度,别一下冲的太狠了。” 丁洋挑眉,“那我要是跑第一,你是不是就不换位了。” 江天避重就轻,“这两码事,你快去热身。”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 江天无奈,“好好好,听你的,你先去热身,不然容易抽筋。” “得嘞!” 五千米,十二圈半,磨磨蹭蹭得跑一个小时,一开始还有同学兴致勃勃的加加油,再往后就寥寥。 丁洋还差一圈半,江天还差两圈半。 江天脚有点抽筋了。 丁洋缓了缓脚步,江天感觉到丁洋想跟自己说什么,他忍着痛提速,长跑速度一旦被破坏,会严重影响成绩的。 丁洋:“你怎么了?” 江天:“没……没事儿,有点抽筋,你不用管我,再不快点就被超了。” 丁洋气,“超了就超了,你快停下别跑了。” 江天坚定道:“不行!” 两人磨蹭了小半圈,眼看着后来的都超过了丁洋。 丁洋说不动江天,他看了眼江天倔强的侧脸,因为长跑涨得通红,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大滴大滴的砸下来,校服T恤已经湿透了,紧贴着上身,肌肉线条很精致,但是还是瘦。 这种人,优秀惯了,从来把荣誉当亲爹一样! 丁洋咬牙,一把扯下贴在江天胸前的号码簿,紧紧攥在手里。 他高举着江天的号码簿,“我带你去终点。” 全场沸腾了! “卧槽,丁洋疯了,还一圈多就开始冲刺!”张雷蹦着冲到赛道旁! “丁洋,加油!” “七班,加油!” “丁洋,加油!” 丁洋攥着江天的号码簿,屏着最后一口气冲了过去! 几乎都能感觉到嗓子里的血腥味,天旋地转间,听见一边的体育老师喊:“快起来快起来,走一走,不能躺!” 丁洋撑着虚脱的手臂站起来,操场上还有许多没冲线依然在坚持的同学。 丁洋晃了晃眩晕的脑袋,小卷毛上全是汗,整张脸涨的通红,感觉脸都快盛不下自己的五官了,他跟老师报了下成绩,攥着号码簿小步往回跑。 江天还有小半圈,他尝试着提速冲刺,但是脚踝实在太疼了,最后只能小碎步一点点往终点挪,眼睁睁看着身边最后冲刺的同学一个个略过去。 江天低头跑着,渐渐感觉身边多了个人几乎同频率的跑,就听见丁洋还有些喘息的声音:“别急,终点快到了。” 两人就这么两人三足似的同步跑到终点。 张梦瑶拉着张雷、周宇文过来接功臣,丁洋把号码簿还给江天,江天看着自己的号码簿在丁洋手里都攥皱了,突然笑了,红口白牙,涨红了的脸上还挂着汗珠,蒸腾着热气,特别好看。 江天接过被丁洋汗水浸了一边的号码簿,“多谢。” 丁洋挑眉,“客气。” 张雷和周宇文要把江天扶去医务室,丁洋一把抢过人,蹲在江天面前,“上来!” 江天有点难为情,“不用,还没那么严重。” 丁洋把江天按在背上,“哪那么多废话,让你上来就上来!” 江天无奈,只得任由丁洋背着去医务室。 江天的脚踝有点肿,校医给开了点消肿喷雾,丁洋就坐在一边,红脸还没消,嗓子有点难受,时不时咳嗽两声。 丁洋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没跑第一,差了一点点……那个座位……” 江天抬起头来看着丁洋,银亮亮的眼睛里闪着光,八成是校医院里节能灯的反光,不过丁洋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有灵气的一双眼睛。 “不换了。” 丁洋激动地直接跳起来,笑意藏不住了,“Yes!” 第6章 假期 江天脚受伤了,丁洋主动承担起了骑车带江天回家的责任。 “老师放心,我绝对把班长完完整整送回家!”丁洋郑重的跟老安保证。 这可把江天惹笑了,“难不成你还把我分尸了扛回去啊。” 丁洋一本正经道:“那必然不行,犯法啊!” 老安懵逼,端着大茶缸抿了两口茶,“那你们两个还换座位吗?” “不换!” “不换!”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看着丁洋贴心的扶着江天的背影,老安感叹:“年轻真好啊……” 丁洋非要把江天送到家门口才算,江天拗不过他。 丁洋停好了小电驴,扶着江天一步一瘸的顺着土坡走。 上了土坡就是村子里正常的胡同,就是每一家都私盖一点儿东西,整个胡同里密密麻麻的不太好看。 丁洋吐槽道:“这路怎么这么难走啊。” 江天突然想起来丁洋的家原来是上海的,他爸爸是很成功的企业家,因为高考必须在户籍地他才回了J城,江天眼神暗了暗,“村里的路比不上城里的,土路不好走。” 丁洋个单细胞生物听不出话外之音,傻呵呵的说:“也还好,就是担心你再崴着。” 江天家没人,老江和王瑞琴都没下班,丁洋自己掏出来钥匙开门,道:“你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丁洋抓抓小卷毛,“我家里没什么人的,我爸妈也不在这边。” 江天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是骨子里隐隐的自卑还是让他放弃了邀请丁洋进门。 如果开门之后里面是整齐的客厅、干净的卧室、桌子上摆着新鲜的水果,江天会毫不犹豫邀请丁洋进门休息一会儿的,可是现实却是凌乱的院子,脏兮兮的大狗、自己堆满了各种杂物的卧室。 丁洋有点失落的垂着脑袋,“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家了。” “今天谢谢你了。” 随便呵一句痒,丁洋就能立刻开心起来,“也没多大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王瑞琴回家之后看了江天的脚,心疼了半天,老江骂骂咧咧说了半天什么“体育没用”“学习才是正事”“分分分,学生的根儿”这一类毒鸡汤,吃饱了饭喝了二两白酒骂骂咧咧披了个褂子去村里诊所给江天拿药。 十月一国庆法定节节日是三天,学生都是“自愿”提前结束假期回学校自习的。 一号晚上江天收拾好了行李,拿出手机看了两集TED的演讲,突然来了QQ电话。 ——是丁洋。 “喂?” 没人应。 江天疑惑的拿起手机检查了一遍,确实是接通的状态。 “喂,丁洋,你在听吗?” “咳咳……嗯。” 很浓重的烟嗓,隔着手机都能闻出来烟味儿。 江天皱眉,“有什么事吗?” 丁洋那边很含糊的声音想起,他吸了吸鼻子,“班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不是个东西?” 江天一愣,这是哪一出,“没有啊,我觉得你挺好的。” 丁洋的声音里含了点醉意,“真的吗?不骗我?” 江天点头,“真的,班长从来不骗人。” 丁洋那边抱着手机嘿嘿嘿傻笑个不停。 江天担心的问道:“丁洋,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我没醉,祖国母亲过生日,我开心我高兴!” 江天看了手机屏幕片刻,看了眼外面黑透了的天,“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丁洋一愣,“啊?我在家,我没事儿,真没事儿。” “闭嘴!”江天厉声呵了句,“把地址给我!” 丁洋委屈的吸吸鼻子,“杭州花园x栋xxx” “哪儿也别去,等着我。” 江天挂了电话,想着在家里总归比在外面安全,稍稍放下了电信,随即拿了老江的电动车钥匙。 “妈,我出去趟儿,我同学找我有点事情。” 王瑞琴不放心,“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 “也没什么事,我不太放心他的安全,我是班长得过去看看,别再出什么事。” 王瑞琴是一概禁止江天晚上出门的,对于江天所谓的“同学”心里打了个问号,“谁啊?” 江天没有隐瞒,“丁洋,就是昨天把我送回来那个同学。” 王瑞琴掂量了下人情的分量,勉强的同意,“那行吧,你好好谢谢人家,早点回来。” “知道了。” 从九月跳到了十月,温度瞬间降下来了,江天穿了件外套骑车还是有点冷。 江天顺着丁洋说的地址找了一圈,小区的单元楼都长得一毛一样,黑灯瞎火的实在不好找。 终于摸到了丁洋家,门虚掩着,开着灯。 江天推门碰到了倒在地上的易拉罐,然后一连串的易拉罐碰撞声叮叮当当的响起,屋里环绕着浓浓的烟味儿。 江天最讨厌烟味儿,倒也不是偏激的认为抽烟的就不是好人,只不过以前老江和王瑞琴闹离婚最凶的一阵正好是老江抽烟抽得最凶的一阵儿,烟味儿总让江天想起那段家里锅碗瓢盆乱飞的回忆。 看着屋里一片狼藉,却不见人影,江天喊了两声:“丁洋?丁洋你在吗?” 一阵窸窣,丁洋“哐当”一声从沙发后边摔出来,脑袋好像不会疼一样砸在地上。 江天一惊赶紧跑过去抱起丁洋的脑袋检查,“丁洋,丁洋,你这是怎么了?” 丁洋靠在江天的胳膊上,傻呵呵的笑道:“班长……你来了啊……” 江天皱着眉看着周围的模样,“你这是怎么了?” 丁洋颤颤巍巍想站起来,一个趔趄摔在了沙发上,“没……没什么,今天我高兴,我过生日我高兴,我和祖国母亲同一天过生日我高兴啊!” 丁洋委屈的揉揉眼睛,哑声道:“所有人都记得国庆,没人知道我生日,你说我是不是生日给全国人民放个假,也会有十几亿人给我过生日啊?哦不对,国庆本来就放假……” 扔在地上的手机屏幕是开着的,电话上打给一个号码的电话有十几个,却都没被接通,QQ界面上一大片生日快乐祝福的留言,一排的小红点都没点开。 江天扶着张牙舞爪不配合的丁洋去卧室,“你先别闹,先回房间。” 终于把丁洋按到了床上,塞好了被子,刚一起身,丁洋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他拉住江天的袖子,“你要去哪儿?你也要走啊?” 江天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丁洋的卷毛刘海,“我哪儿也不去,客厅太乱我收拾一下。” “噢。”丁洋这才听话的盖好小被子,老老实实闭上眼睛。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小被王瑞琴锻炼的,江天家政能力一流,很快就把客厅收拾出来了。 两室一厅,但只有丁洋一个人住,房间里空荡荡的没人气儿。 丁洋一个人在J城读书,他的爸爸妈妈都留在上海,每个周只有来打扫卫生和做饭的阿姨,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角落里四散着好几个被踢变形了的快递盒子,盒子上的那个劈叉扣篮的logo江天认识,很贵的球鞋。 江天把快递盒捏回正常的形状,堆在鞋柜里放好。 已经九点半了。 江天回房间看了眼丁洋,已经睡熟了,这才蹑手蹑脚去开门。 ——咔哒! 门锁搭扣扣上的一瞬间,丁洋的眼睛睁开了,蓦然的红了。 十点半,江天把老江的小电驴骑回家,还是不放心,跟王瑞琴编了个同学突然发烧的理由,收拾了下行李,打了个车回来。 回到丁洋公寓的时候,整理好的房间又乱了,水杯摔碎了的玻璃碴散了一地,装饰盆栽也被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绿萝的根都从土堆堆里甩出来了。 ——进贼了?! 江天赶忙扔下行李,冲进卧室。 正对上丁洋血红的眼睛,手里还拎着酒瓶子,旁边的香烟直接把地毯烫出了一个洞。 江天赶紧上前检查,“你没事吧,家里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走了吗?”丁洋愣了一会儿,捏了捏江天的脸,突然又发疯一样弹起来,“你都走了为什么要回来,你们都走啊!走了就别回来。” 被丁洋猛地推开摔了个屁股墩,江天“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脚踝隐隐传来刺痛,“我回去拿一下行李,没想走。” 江天指了指刚才扔在门口的行李。 “明天我得回去上课了,我看你睡着了就先回去拿行李,不然明天早上高峰期来不及。” 丁洋吸了吸鼻子,一头扎进江天怀里,卷毛刺挠这江天的脖子,“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江天不知道这个“也”字指的是谁,只温柔的顺着丁洋的小卷毛,柔声道:“我不走,我真不走。” 江天受不了房间的凌乱,丁洋又死活要盯着他不去睡觉,最终的结果就是,江天忙里忙外收拾房间,丁洋抱着个靠枕缩在沙发上两眼通红监工。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房间,垃圾玻璃碴什么的都包好了写上“玻璃垃圾”扔进垃圾桶里,江天感觉自己蹲蹲起起,腰都快废了。 丁洋缩在沙发上,眼睛用力睁着盯着江天,生怕一眨眼人就没了,眼睛又干又疼。 江天实在觉得幼稚,放好扫把,把自己的书包行李放好,再去理会丁洋。 “对了,我路过那种小礼品店,临时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你别嫌弃。” 江天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的拼豆钥匙扣,蓝色的史迪奇,有点失真,但是用力看看,也能看出来是史迪奇的样子。 “不嫌弃不嫌弃。” 丁洋立刻从茶几下面扒拉出钥匙,扣上钥匙扣,结果喝了酒手也不稳,半天扣不上。 江天笑着接过来,还顺手捋了一下丁洋的卷毛,“我来扣吧。” 丁洋盯着江天的动作,“你就这么喜欢史迪奇啊?” “也没多喜欢,就是小时候家里电视没几个频道,中央台鞠萍姐姐那个栏目演这个,就觉得这个小怪物挺可爱的。” “嘿嘿嘿,我也觉得挺可爱的,你和他都可爱。” 江天扣好了钥匙扣,半是好笑半是嗔怪,“胡说八道什么呢。” “好了,你快去睡吧,我睡客厅,你要是担心就别关卧室门,但是早上我就必须回去上课了。” 丁洋垂眼点点头,晃了晃小卷毛,“那你早上走的时候叫我下。” “好。” 酒精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别人是喝了酒壮胆,丁洋是喝了酒卖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7章 生日 第二天,江天到点自然醒,洗漱的时候江天才发现丁洋家里备了一大堆一次性洗浴用品,平时学校里生活,家里只有大休一月回来两次,就跟酒店似的,完全不像个家。 听了这边的动静,丁洋触电了一样跳起来,裹着睡衣冲出门。 江天含着一口牙膏沫子,担心的问道:“你去哪儿?” 丁洋:“你别走,我等会回来。” 不一会儿,丁洋拎着豆浆和鸡蛋灌饼回来了。 他周末喜欢睡懒觉,所以周末从来不让张阿姨来做早饭,但是江天不行,他要上学,不吃饭会晕的。 丁洋在桌子上摆开早饭,“给你买的早饭。” 江天狐疑的看着丁洋的反常,“该不会我看见了你狼狈的样子,你要杀人灭口吧?” 丁样哼哼:“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丁洋边吃边问:“你们每次假期都是这么短吗?” 江天点点头,“习惯就好了,一中应该也这样吧。” 一中是丁洋以前的学校。 “一中也差不多,乌鸦一般黑,你们怎么受得了啊?” 江天吞了口豆浆,“也还好,也就还有不到一年了,大学就没人管了。” 丁洋:“屁嘞,老师的鬼话也就你们这种好学生信。” 江天抽了张纸巾擦擦手,“你也不是坏学生啊。” 丁洋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江天已经背上书包准备走了。 江天边穿鞋边说:“你要是没事做,也可以去学校学习啊,有什么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丁洋不领情,“才不要,我要睡觉,我才不要回去跟老安他们相看两厌呢。” 江天笑,“你这个词用的倒是……颇具精髓,我先走了。” 看着桌子上用过的早餐,丁洋琢磨了一会儿,让他回学校学习,那实验中学这四个字明天得倒着写啊。 不行,得想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回学校。 记得张雷这小子貌似成绩也不错,他掏出手机打通了张雷的电话。 “喂?洋哥,我路上呢,马上到学校了。” 丁洋想了想,“你们提前回学校,食堂宿舍开门吗?” 张雷吸了口核桃豆浆,“这种小短假期宿舍就晚上开着,食堂不开,满打满算就两百号人,食堂亏死啊。” “那你们中午晚上吃什么啊?” 张雷呼噜噜吸着豆浆,“学校里边的小超市开着,马路对面的超市也开着,要是愿意动弹北面还有卖包子的地方。我一般都和老周去吃包子,班长时间金贵,他一般就吃个泡面。” “泡面哪行啊……” 张雷正叼着面包和迎面走过来的周宇文打了个招呼。 “诶,洋哥你说啥,我没听清?” 丁洋不耐烦道:“吃吃吃,胖死你。” 张雷看着挂断的手机懵逼道:“我这又哪儿招他了?” 丁洋翻身从床上跳起来换衣服洗漱,打开电脑开始百度营养餐,然后给老丁请来专门负责自己起居的张阿姨打电话。 “张阿姨,我丁洋。你今天中午能早点过来吗,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吃点好吃的,我把菜谱发给你,你买菜多买点儿。” 搞定了一切之后,丁洋开始翻衣橱找衣服。 花蝴蝶一样挑了半□□服,张阿姨除了“好好好”啥也不会说,最后眼看着要到了下课的时间,丁洋直接套上了校服外套骑着小电驴往学校赶。 路过一家丹香蛋糕店,丁洋琢磨了一下,进去买了个小蛋糕。 哼哧哼哧爬上四楼刚好打铃下课,班里回来自习的同学三五成群的出去买饭吃,江天合上五三,抬头迎面撞上了丁洋笑的格外灿烂的一张脸。 江天半是吃惊半含着笑意,“你怎么来了?” 丁洋献宝一样捧上午饭,“鉴于你是唯一一个给我过生日的人,过来找你补过个生日。” 这句“唯一一个”听得江天有点心酸,“好啊,那我陪你补一个生日。” 两人收拾了一下课桌,把课本堆到身后的书架上,把两个饭盒一层层拆开,摆在桌子上。 江天有点不好意思的,嘴上说着给丁洋补过一个生日,可是吃的都是丁洋带过来的。 “我还买了这个!”丁洋从包装袋里掏出一个奶油小蛋糕,小小的一个。 捧到江天手里,丁洋说:“你快吃吧,我专门挑的生日蛋糕。” 江天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这你过生日,应该你吃生日蛋糕啊,我吃算怎么回事啊?” 丁洋不讲道理道:“什么算什么,让你吃你就吃,我过生日我最大。” 江天笑道:“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吃,但是我吃不了这一个整的,不然一会没法吃饭了,你得和我一块吃。” 江天拆出两个小勺子,递给丁洋一个。 蛋糕都是一个味道,甜甜腻腻的,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吃完了一个小蛋糕,倒是有几分腻腻歪歪的的感觉。 张阿姨的手艺丁洋是知道的,这么多年都是她负责照顾丁洋的衣食住行,今天这份专门百度来的营养餐,有几份时蔬买不到,张阿姨换了别的菜,一听丁洋是和同学一起吃,铆足了劲使出十八般武艺。 大家都出去吃饭了,教室里没别人,丁洋变本加厉地央求着江天给他唱生日歌。 “你怎么跟我外甥一样啊。” 丁洋问:“你外甥?” “我表姐的孩子,今年三岁半。” 丁洋不服,“我比熊孩子强多了好不好!你到底唱还是不唱?” 江天对于丁洋这种软呵呵的蛮不讲理还是很消受的,“唱唱唱,我给你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跟他平时背书的声音不太一样,江天唱生日歌的时候,声音浅浅的,就像含了一块糖一样温柔。 丁洋心满意足的拍手,“完美!这是我过得最好的一个生日!” “那你下午留下一起学习吗?”江天一边收拾垃圾一边问。 听着江天这一脸期待的问话,丁洋口是心非的点点头,“额……学……学习也挺好的,我挺爱学习的……” 彼时,张雷和周宇文吃完饭回来,张雷还拎着两个包子准备下午加餐,他吃惊的揉揉眼睛,“老周老周,我没看错吧,丁洋回来了?” 周宇文扒拉掉张雷的油爪子,“你没瞎,是丁洋。” 张雷蹭过来,“洋哥,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真打通了任督二脉了吧?” 丁洋一脚踹在张雷的凳子上,“通你大爷!滚去学习,别烦我!” 江天就在旁边看着两人闹,周宇文问道:“你这是什么方法让他回来自习的?” “也没什么,小孩都得哄,哄哄就听话了。” 周宇文一下噎住了,“呵呵,小孩……我还真没见过快一米九的小孩……” 学习真的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上课江天就是做习题、改错、整理,做习题、改错、整理,循环往复,下课了会和周宇文、张雷几个讨论一下题目,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张雷过来骚扰江天,然后江天给他画出来看漏了的题目要求或者标错了的条件,然后张雷恍然大悟的点头。 而丁洋能干的就是看着江天做习题、改错、整理,看着他们讨论,后排书架上的《看天下》《中国新闻周刊》《中国国家地理》《意林》他都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了。 终于无事可干了,扫了眼黑板上课代表写的作业,掏出空空荡荡的习题册开始画画。 咬笔头无聊之际,瞟了一眼地理习题上的题目,“诶,这题我好像会。” 丁洋像模像样的一气做完了二十个选择题,一对答案竟然就错了一个! 他得意洋洋的抖着腿,“学习也就这么回事儿,我随便选几个选项就能对。” 江天拿过练习册,看了一下这个正确率,“做得可以啊。” “那是必须的,也就之前听你早读背过几次知识点,就记住了。” 江天点点头,假装信了他的鬼话的样子,“不错,很有前途。” 丁洋嘚瑟的颠着二郎腿,“学习也就那么回事儿。” “这个错了的,我给你讲一下,这个对照着地图看,你看这里的地形构造和气候,所以这里的居民的衣食住行状态推断……” 江天讲题就跟讲故事一样,一条条的分析,而且对照着图片来看就简单多了,丁洋点点头,抱着地理小地图册开始看图玩儿。 一下午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吊儿郎当的学习着丁洋竟然也做了不少题目。 他累的扔下笔,十分骄傲道:“今天的学习量真的比我这十八年加起来还多!” 江天笑他:“德行吧你就。” 江天看了眼手表,丁洋竟然安安稳稳坐了一下午,还是在没有人强制要求的非上课时间。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阿姨直接把饭送到的学校,按照丁洋的要求做了两人份。 张雷看着花花绿绿的饭盒眼睛都值了,“哥,大哥!爸爸!爷爷!祖宗!太上老君!求包养啊!” 丁洋拎着饭面无表情,“你我还真养不起。” 张雷转头投入周宇文的怀抱,“老周,你看丁洋他欺负我,嘤嘤嘤……” 周宇文拎着张雷的领子,“差不多得了,你有班长费的心多吗?老实吃包子去吧,再不走都卖光了。” 张雷委屈巴巴的跟着周宇文去买包子。 倒是江天有点不自在了,“你这也有点太那什么了吧……” 丁洋偏着头问:“什么?” “有点太麻烦阿姨了吧……” 丁洋自顾自的打开饭盒,“张阿姨做一份也是做,两份也是做,大不了让我爸多给点工资。” 在丁洋口中,钱永远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儿。 “噢。”江天没再反驳,接过筷子岔开话题,“你昨晚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 丁洋叉着油菜的筷子一顿,声音越发没底气,“我这边没什么朋友,那时候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话,想了一圈也就你能靠谱点……” 江天叹了口气,夹了块红烧肉放在丁洋面前,腾出左手搓了搓丁洋的后脖颈,“以后别抽烟喝酒那么凶了,对身体不好。” 丁洋把肉塞进嘴里,点点头。 江天接连夹了好几筷子菜和肉放进丁洋面前的饭盒里,“吃饭吃饭,过生日多吃点!” 丁洋突然一阵窝心的感觉,低头往嘴里扒饭,哼哼着不敢出声,害怕一开口带上了哭腔被笑话。 晚上老安来看班的时候一瞬间以为自己瞎了,好不容易憋到课间,才突然从后门冒出来,“你小子来自习了?我都要流眼泪了。”说着一边做作的摘下眼镜扇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丁洋很不喜欢被老师盯着的感觉,翘着二郎腿道:“闲着也是闲着,我就顺便回来坐坐。” 江天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回来坐坐”说的跟领导视察一样。 老安开玩笑道:“那领导,我可以有幸看一下您的作业吗?” 丁洋拉开凳子往后仰,指了指桌子上乱糟糟的习题册和小卷,“都在这儿了。” 老安推了推眼镜,先拿起自己的语文作业看,丁洋看着他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耐烦道,“要看快看,别给我弄脏了。” 老安职业病犯了,拿起红笔顺手批了起来,听着卷子上左一个叉右一个圈的声音,丁洋心都在滴血,心说:“老子辛辛苦苦写的作业,就你几个叉号就判死刑了!” 老安批完了心满意足的合上习题册,点评道:“字写得挺好看,就是再写小点,卷子都容不下你了,基础知识补一补,阅读做得不错。” 丁洋选择性的听了后半句“不错”的夸奖,“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老安踢了丁洋晃荡的二郎腿一脚,“骄傲个屁,默写论语还有错别字,老实改错。” 老安朝丁洋的其他作业伸出毒手,“我再看看你其他作业。” 丁洋护犊子一样按住自己的作业,“我才不给你看!” 宋帅适时的出现在门口,“安老师,出来下,找你商量下月考的事。” 老安这才放弃逗丁洋。 丁洋盯着卷子上的红叉叉垂头丧气的,没有半点学习的动力了。 江天拿过老安批改的卷子翻看,老安批卷子有个习惯,喜欢打叉,懒得画勾,丁洋的卷子基础着实是差的惨不忍睹,但是阅读做得确实不错,言简意赅,写的几个字基本都是要点。 江天拿起红笔,在阅读题的地方画了个勾,“阅读做得挺好的,错别字改一下,你会背就别写错字白白扣分。” “好嘞!”丁洋乐颠颠接过试卷开始改错。 细枝末节错的太多,丁洋改完了都一节课了,满卷子通红,盯得眼睛疼。 江天建议道:“要不要一起去操场跑一跑?” 丁洋揉着眼睛,点头。 操场上没什么人,非上课时间也没什么硬性纪律,丁洋和江天慢慢跑了两圈,两个大长腿没一会儿就绕完了操场,江天越跑越快,两人很快就气喘吁吁的。 “呼!” 本以为会很累,但是跑完了之后身上灌了一身冷风,吹着汗凉凉的却非常舒服,跑步一瞬间激活了身上所有的亢奋细胞。 江天惊异于丁洋的体育天赋,“你以前练体育的?” “没,就是初中上学的时候不爱上课,上课时间我就跟着体育老师去打球跑步,老师又不能罚我,只能由着我去。” 江天轻笑道:“你还很骄傲啊!” 两个人绕着操场走了几圈,江天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走体育生高考的路?” 丁洋一愣,声音越来越没底气:“没有,我以前甚至都没想过明天怎么过……我是差生,没人管我,就算我不学无术,我爸和我哥也能养我一辈子。” 江天停住脚步,目光正对着丁洋的眼睛,“那你有没有想过走一条自己的路?”他顿了顿,十分坚定的看着丁洋的眼底,“我希望你可以走一条自己的路,真的。” 操场上没开大灯,只有教学楼旁的门灯微微的亮着,丁洋的心莫名的停滞,就好像是一株死寂多年的种子破土而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生日快乐~ 第8章 体育生 整一晚上,丁洋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晚自习的时候江天说的话。 ——我希望你可以走一条自己的路…… ——自己的路…… 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个一无是处不学无术的人有了期待。 非上课阶段,老师不要求大家五点半起来上早自习,七点到教室就行。 江天走的时候,丁洋还在蒙头睡,他轻轻敲了下丁洋的床,丁洋小声的“嗯”了下,并没有起床的意愿。 “我给你带早饭,你起床直接去教室吧。” 丁洋小声“嗯”了下回应。 江天和赵雷、周宇文一起去校门口的小摊买早饭,等回教室的时候,丁洋已经顶着鸡窝头坐在教室里了。 “喏,没有豆浆了,给你买的八宝粥和肉夹馍。” 丁洋恹恹的接过早饭,“多谢。” 吃完饭,丁洋把纸杯垃圾塑料袋扔进垃圾桶,突然受刺激了一样冲了出去,“我要去找老安!” 老安不在,今天是宋帅巡楼。 丁洋站在办公室门前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宋帅就发现了门口这棵大蘑菇。 “是丁洋啊,怎么不进来?” 丁洋:“老师您知道安老师什么时候来吗?” 宋帅一愣,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乖了,说话还用上了敬语。 “今天安老师不值班,他下午来学校,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丁洋犹豫了下,猛吸了一口气,“老师我想走体育特招!” 宋帅放下手里的卷子,好奇的看着丁洋,“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丁洋垂着眼挠挠头,“就……突然觉得得好好学习了……” 宋帅欣慰的点点头,“这时候想学习也不算晚,我以前就是体育生。” “啊?” 丁洋一直以为艺体生是学习成绩不太好为了高考加分政策的混子,没想到牛逼轰轰的宋帅都是体育生。 宋帅推了下眼镜,“怎么,瞧不起体育生啊?” “没没没,真没有。” 宋帅看了眼窗外热闹的操场,“今天体特回来训练,走,我带你去看看去。” 操场上比昨天热闹了点。 张梦瑶已经换好了衣服开始热身,早上的温度已经挺低的了,但是他们只穿了贴身的健美裤,看着就有点冷。 张梦瑶跑过来跟丁洋打招呼,“丁洋,你怎么过来了?” “出来吹吹风。” 张梦瑶翻白眼,这尊大佛跑来学校吹风,这得是大西洋飓风才能吹来。 体育老师已经在招呼集合了,张梦瑶摆摆手,“那你继续吹风,我先去训练了。” 训练的人群中,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三班的体委陈天阳也在操场另一边训练。 十圈起步的热身,然后是拉伸,根据自己的训练项目进行训练,整个操场上的火热程度不亚于平时热火朝天的早自习修罗场。 宋帅隔得远远的和体育组张教招手,张教热情的跑过来,“小宋过来打球吗?” 宋帅摇摇头,“今天值班不打球,带个学生过来看看。” 张教正是校运会时候的裁判评委,对丁洋还是有点印象的,“是你啊,怎么对体育有兴趣?” 丁洋点点头,“有。” 谁知道张教十分记仇,“我怎么记得当时有人说要学习,不来训练么?” 丁洋一时语塞,这当老师的记性都这么好吗? “额……老师,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 “呦,过了个假期就长大了?” 丁洋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长大了!” 宋帅笑着解围,“张教你就别逗他了,孩子有这个意愿,我带过来给你看看。” 张教点点头,“先跑十圈。” “啊?” 张教傲娇的挑眉,“怎么这就怕了?” “怎么可能!” 丁洋利索的脱了外套就加入了体特生们跑步热身的大部队,跑步速率丝毫不输特长生。 张教盯着丁洋的跑步时的姿势,“校运会能看出来是个不错的苗子,你把人劝过来的?” 宋帅摇头,“我没那么大能耐,老安的亲学生,就以前跟一中王校打架那个,不知道老安给灌了什么迷魂汤,转性了。” 张教满意的看着丁洋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啧啧啧,天生的好苗子,怎么藏到现在啊?!” 跑到第八圈,丁洋有点跟不上速度了,张教拍拍手,冲训练部队喊:“保持保持,速度不能掉。” 丁洋深吸了一口气,又硬着头皮跟上去。 宋帅问:“张教,学生你也看了,收还是不收?” 张教眯着眼聚光盯着丁洋那个蘑菇头,“收是一定要收,但是不能这么容易。” 宋帅:“张教您还是当年一样,老奸巨猾。” 张教没生气,很乐于接受宋帅的评价,“要不是老奸巨猾,怎么能把你这种刺头儿掰正了?” 丁洋第一次跟着体特生们训练了一天,瞬间感觉到了亚历山大,晚自习的时候已经累瘫了,枕着史迪奇不想说话。 同样是训练,张梦瑶却是精神抖擞的上晚自习。 张梦瑶转过头来戳了戳丁洋的书立,问:“丁洋,你是真的想参加体考?” 丁洋抱着史迪奇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卧槽!真假?” “真的?” 前一句张雷问的,后一句江天问的。 丁洋从史迪奇里拔出脑袋,冲着江天点了点头,“真的。” 一时间,江天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曾想过自己说的一句话竟然会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他也没想到丁洋的执行力这么强。 江天目光复杂,却也有一点藏不住的说不清的欣喜,彼时丁洋已经扎在史迪奇里昏睡,全然不知道落在自己卷毛头上的眼神里藏着多么剧烈的情绪波动。 晚三自习的时候,一直翘班的老安总算出现了,张雷按照丁洋的交代在在老安出现的时候戳醒了丁洋。 丁洋一下弹起来,“老师我有话想对你说。” 老安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跟我来办公室吧。” 刚下楼梯的时候,丁洋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气,腿疼的就跟假肢一样。 老安一下没绷住,毫无形象的笑了,幸灾乐祸道:“你这是练伤了?” 丁洋咬牙,“你为人师表,为老不尊。” “谁教你的成语,用的乱七八糟的。” 丁洋咬牙切齿道:“我语文是你教的。” 好不容易一步一疼的走到一楼办公室,白天的事情宋帅已经和老安说了,老安找了体育组老师了解情况,又给丁洋远在上海的家长打电话沟通,可是丁洋他爸妈一直在开会,一直等到下午四点电话才通。 丁洋家长的意思就是全权交给学校,愿意尊重学校的培养方法。 老安无奈的叹气,家长话说得好听,但是实在是经不起细想,丁洋以前犯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爹不疼娘不爱,怪可怜的。 老安看了眼丁洋,“你真的想参加体考?” 丁洋点了点头,很是郑重,“是,我想考个好大学,走……走一条自己的路,我不想靠我爸一辈子。” “好,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丁洋连连点头,“别说一个,十个我都答应!” 老安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十分严肃道:“每个周和江天一样的作息回学校上课自习,能做到吗?” 也就是说从此之后一个月只有一天假期,洗个衣服都不一定干得了,自习上课还没有饭吃,寒假要每天来回跑上自习,回来上课只能在教室趴着午休。 丁洋一咬牙,“好,成交!” 老安:“不行,口说无凭,得立字为据!” 丁洋瞬间想起了自家丁董,凡事精打细算的龟毛资本家,他不耐烦道:“好好好,听你的。” 丁洋抽了一张空白语文小卷子,刷刷刷写下了字据,潇洒签了字。 老安拿着丁洋的“卖身字据”,十分得意,“成交!” 国庆假期“被迫”提前回校自习,丁洋连洗头的时间都没有,晚上忍着腿疼去拎了一壶热水。 江天实在不放心他,扶着他一块去。 热水也跟放假了一样,吸溜吸溜细水长流的。 丁洋腿疼的生无可恋,背着书包靠在江天肩膀上。 江天犹豫了下,问道:“我其实一直想问的一件事情。” 丁洋疑惑,大学霸还有不明白的事情,“什么事儿,你问。” “你以前为什么跟王校长打架?” 丁洋没说话,江天道:“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是,我在想王校长是谁。” …… 王校在江天高一的时候在实验当校长,后来调去了一中,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温吞的小老头儿,总喜欢背着手溜达,就差个鸟笼就可以加入老年退休溜达团了,也不知道丁洋是怎么把人惹毛了的。 丁洋努力回忆了一下,“当时我晚上出去上网通宵,被叫到办公室□□。” “记过就记过吧,但是他非要给我爸打电话,我不让他打,他非要打,我就把他手机摔了。” 丁洋说这事儿就跟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江天从小到大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压根不明白丁洋的这种传奇经历。 “你把王校长的手机摔了?” 丁洋点点头,“我爸肯定不会接电话的,打电话跟他说我的事儿指不定耽误他几个亿,而且一中那老头儿打电话非得免提,你说要是我爸一直不接我多尴尬啊,我不让他打他非不信。” 连孩子基本的学习和生活状况都漠不关心的家长…… 丁洋根本不是故意找茬,他是害怕,害怕自己可怜没人爱没人疼的伤口在办公室所有老师面前血淋淋的扒开。 “然后呢?我还听说你把桌子掀了。” 丁洋一脸尴尬,“那不怪我,办公室有张桌子腿锈坏了,还没来得及换,我当时生气踹了一脚,结果把腿踹断了,桌子上的东西哗啦啦全砸下来了,还吓我一跳呢,你说这都什么豆腐渣工程啊。” 好了,这下全澄清了。 江天拧上热水,盖上盖子,“其实你也没他们说的那么糟糕嘛。” “糟糕?我是挺糟糕的……”丁洋声音低低的,有点儿委屈。 他本来在这边也没什么亲人,是好是坏也没人关注,索性任别人以讹传讹去。 “其实也还好,讲真的一开始我还有点怕你,但是后来看你跟史迪奇打得火热,我觉得就是个纸老虎。” 丁洋一瞬间跟抓到江天小辫子一样兴奋,得意洋洋道:“你怕我啊?” 稍微一寻思,人家这句话重点在后边,“你说谁纸老虎啊,史迪奇那是我儿子,我疼我儿子不行啊?!” 江天服了丁洋的无理取闹了,“那明明我的娃娃。” “我说我的就我的,你要喜欢我儿子,我可以勉为其难让你给他当妈。” 江天掐了下丁洋的腰,“满嘴跑火车,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丁洋来说,洗头简直是人生过不去的坎儿,他把盆子放到洗手盆弯腰去湿头发的时候,腰瞬间跟断了一样。 “卧槽——嘶——疼死了。” 江天从橱子里掏出一个鞋盒垫在他盆子下面,“你垫高一点儿能舒服一下。” 丁洋好不容易洗完了头,万恶的熄灯铃声响了。 “靠,假期的时候还得按点儿熄灯啊?!” 周宇文给张雷讲完题正往梯子上爬,怜悯的看了眼丁洋,“熄,一会儿老安还巡楼呢。” “我靠!” 丁洋扶着腰骂娘,手一个不稳,毛巾飘飘然落地上了。 “老周,你习题册!” 张雷从下铺探出头来把周宇文的习题册递上去,好巧不巧一脚踩在了丁洋的毛巾上。 “张雷你找死啊!” 张雷感觉得脚丫子下面奇怪的触感,目瞪口呆:“大哥大哥!冷静冷静,明天我给你买条新的。” 老安的脸突然出现在门口小窗口,他敲敲门阴森森的说:“快上床睡觉。” 丁洋跟呲了水的宠物狗一样,甩甩毛,气哼哼的上床。 “等等。” 江天拉住了他,从床头把自己的毛巾拿过来,“用我的吧,别感冒了。” 丁洋坐在江天的床边,把毛巾盖在头上一顿揉搓,江天看着他这么自虐似的擦头发,一把扯过毛巾,“我给你擦吧。” 丁洋一瞬间就像是个听话的大型犬,老老实实坐在江天床边上任由他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江天小声道:“你头低一点,我够不着。” 近距离呵在脸颊上的热气带着点黑人薄荷牙膏的味道,烧的丁洋脸开始泛红,但他还是听话的矮了矮脖子。 丁洋的头发软软的,湿了之后软趴趴的,触感很舒服,熄灯之后,在只开着小夜灯的情况下,不尽明朗的光铺在脸上,他的骨相很好看,是那种由内而外的俊朗,不过那顶蘑菇头着实有点封印颜值,要不是丁洋满眼戾气凶相,那小模样着实显得有点女气。 “好了,基本干了,你再等十分钟全干了再睡。” 丁洋撒娇似的不愿意上床去,“还要等十分钟啊。那我在你这里,嗯……看会儿题成吗?” “成啊,你不嫌烦就行。” 江天盘腿趴在小床桌上做题,丁洋就伸着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盘在床沿上看他做题。 江天做题非常快,用笔尖指着题目,时不时给关键字画个圈,然后对照着不合适的选项划掉,基本上读一遍题就能做出来,有的干扰项或者迷惑的题目,他会再回去重新看一遍题目,实在想不出来的还会咬着笔头琢磨一会儿。 丁洋顺着江天的目光盯着他的笔尖,不自觉也跟着看进去了题目。 “不对不对,这个应该是依法执政吧,这个词牛批一点儿。” 江天顺着丁洋指的题目,耐心的解答:“你看这个主体是政府,题目没明说,执政是党,这是个排除项。” 江天又圈画了一遍题目中隐含的主体给丁洋看。 两人嘈嘈切切你一句我一句交流着题目,丁洋基础不好,问的问题也很基础,江天小二十年养出来的好性子,也不会嫌他烦,一点点给他掰碎了讲。 张雷敲了敲上铺周宇文的床沿,低声道:“老周,是我瞎了还是丁洋病了?” 周宇文白了他一眼,“你操那么多心干嘛,新概念背完了吗?” “操,老周你太无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9章 月考 法律意义上的假期结束了,四号早上学生就陆陆续续返校了,又是一套收作业、发答案、改错、发新卷子的流水线操作。 第二天的月考基本上是从假期作业里出题目,老师不讲,发了答案让大家自己改错,对照着答案大家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问题,或者来不及弄明白的就直接把题目背过来。 江天这边被围的死死的,大家都抱紧学霸这根救命稻草,高三第一次月考可不能太难看。 而丁洋这边也是忙得晕头转向,他的自习课被压榨基本不剩了,每天上赶着去操场被虐。 今天晚自习张教还专门留下了丁洋,给他针对性看一些政策,另外再选个合适的训练项目。 江天整理好错题之后,看了眼丁洋杂乱的桌子,写过的卷子和没写过的混在一起,有的只写了几个题目。 遇到难得做不下去的正常人是跳过做下一题,丁洋不走寻常路,他直接换一张卷子,他的卷子有的甚至做了一半才发现是地理不是历史,言简意赅批注了一个“操”,有的题目中间还夹杂着睡着了留下的鬼画符。 江天只觉得好笑,不自觉拿过他那乱成一坨的卷子整理顺便批改。 十月的天气已经是秋天了,丁洋的校服外套非常不规矩的耷拉在凳子上,晚上连着三节自习课丁洋都没回来,江天看了眼凳子上的外套,下了自习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去了操场。 操场上的路灯黄澄澄的亮着,学生之中还夹杂着大腹便便抓小情侣的各级主任。 丁洋跑完最后一圈,正踩着台阶拉伸,卷毛出了汗软趴趴的贴在额头上。 张教合上文件夹,“你要是铁了心要走这条路就给我好好练,明年四月的体考别给我丢人,给自己赚个好前程。” 丁洋嬉皮笑脸道:“那肯定不能给您丢人,毕竟我长得这么帅。” 张教粗糙的大手搓了搓丁洋的头,“帅管个屁用,你这头狗毛看情况自己去薅干净,看着碍眼。” 他看了眼周围下课的学生,“得,快回去休息吧,以后记得按时过来训练。” “得令!” 丁洋往胳膊上蹭了蹭汗,一回头正对上江天含笑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有人等自己就突然特开心,他乐颠颠跑过去,“班长你怎么来了?” 江天把校服外套递过去,“看你没拿外套,怕你感冒了。” 丁洋十分不害臊的弓起手臂来展示肌肉,“我怎么可能感冒呢,看这肌肉,看这力量,用那个英文说叫啥来着,power!” 一边秀着肌肉,一边老老实实套上外套。 江天不屑,“德行吧你。” 到了宿舍,赵文正和周宇文讨论水坝建在什么位置,江天从书包里把丁洋的一摞卷子拿出来塞给他,“你的作业我给你看完了,明天要考试,老师说出原题,你好好看看,尤其是给你画星星的题目。” 丁洋一脸不情愿,“我都累成这样了,还要做题啊,能不能不看?” 江天态度十分坚决,“不能!” 丁洋讨价还价,“没人性,那我腿疼,看题目就没时间拉伸,明天疼的起不来床就没法考试了。” 张雷惊得差点把牙膏沫子咽下去,“洋哥你这怎么越听越像撒娇啊。” “你给我滚一边去!毛巾还没赔我呢!” 张雷老老实实去刷牙,“大男人怎么还记仇啊。” 江天寻了个折中的方法,“那你看着,我给你按按筋?” 丁洋十分狗腿道:“那也行!” 说完甩了拖鞋鸠占鹊巢般大大方方占了江天大半个床。 江天笑着摇摇头,开始给丁洋捏腿,王瑞琴锻炼出来捶背捏肩的手艺自然不是盖的。 丁洋打开卷子,上面做过的题目都批改了,每个题的思考过程都写得清清楚楚,没做的题目,江天只给他标出了几道重点知识点了,有特别经典的题目打了个星星。 “这个题什么意思啊,精耕细作和农耕经济不一样吗?” 江天瞥了眼题目,手上的劲儿没卸,“精耕细作说的是水利水渠化肥农具牛之类的,你可以理解成精细认真的耕作,农耕经济就比较笼统,范围太大了,十个有九个不会选这个项。” “嗷嗷嗷,晓得了。” 丁洋龙飞凤舞的记了几笔,然后一道一道的看。 学校不让学生学的太晚,十一点必须关灯睡觉,磨了一个小时的题目,丁洋也有点困了,他抱着卷子爬上了床,腿竟然不是那么疼了。 班长这推拿手法,绝对可以开个按摩店了! 丁洋衣服也懒得脱,弯腰去抻被子,临床的赵文突然凑过来,低声道:“你的卷子能借我看一下吗?” 丁洋想了想自己那个狷狂的字体,为难道:“我的卷子不太能看的。” 赵文坚持:“我就看看班长画的重点。” “那好吧,你小心点儿,别给我弄折了。”丁洋十分宝贝的的把自己的卷子递过去。 高三第一次月考,说白了就是检查学生的国庆假期作业情况。 考试结束,各个考场一片哀嚎,每道题目都似曾相识,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倒是丁洋不知者无畏,多写一道多赚一分,完全没什么压力。 考完了老师就发了答案,周宇文捧着答案一脸愁容,“这次又考砸了。” 赵雷隔着教室的小走廊投过去鄙视的眼光,“你们这些大佬是不是有什么暗语,每次都说考砸了,成绩一个赛一个的高。” 丁洋凑过来看江天的卷子,江天正咬着笔头一脸严肃盯着一道错题,恨不得把卷子都看穿了。 张雷使了个眼神,示意丁洋不要打扰江天,他用手挡着嘴巴小声道:“班长看错题的时候一般别打扰他,学霸喜欢和错题相爱相杀。” 丁洋鼓了鼓嘴,做了个拉拉链闭嘴的动作,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跑出了教室。 等丁洋回来的时候,江天已经顺便给他把卷子看完了,惨烈烈通红一片。 丁洋把卷子扒拉到一边去,“先别管卷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丁洋献宝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真知棒棒棒糖。 江天不解,“这是干嘛?” “吃糖心情好,我爷爷说的。” 江天很少从丁洋口中听说他家长的信息,这还是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自己家长的正面信息,他看了眼丁洋的棒棒糖,拿了一个菠萝味的,“剩下那个你吃吧,太甜了我吃不了两个。” 张雷转过头来,“我吃我吃。” “吃个屁你!” 张梦瑶憋不住笑了,“丁洋你这双标的有点狠啊。” 丁洋利落的撕开包装,把糖塞进嘴里,“我乐意!” 周五周六周日三天,老师每一个都跟机关枪上身一样,突突突把国庆假期发的卷子加上月考的卷子讲完了,每个人心里的成绩七七八八也知道了个大概,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每当老师讲题的时候,丁洋都内心“卧槽”一声,江天圈的重点题目基本上都考中了,他看不懂的当时不想去打扰江天就直接背过来题目,结果老师选项都不改就考了。 果然学霸和出题人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学霸和出题人是相爱,学渣和出题人是相杀。 实验中学是两个周一大休,中间夹着的那个不尴不尬的周日是小休,不上正课,自习或者讲题。 中午王瑞琴一般都会给江天送点吃的好好补补,当妈的总觉得儿子在外边上学没吃没喝的。 中午江天拉着丁洋顺路去校门口拿饭然后一起去食堂吃饭,跟王瑞琴寒暄了两句,无非是学习怎么样,吃的穿的好不好。 一转头功夫,就不见丁洋人影了。 “丁洋?人呢?” 快一米九的人还是比较显眼的,丁洋站在一株圆圆的灌木旁边无聊的踢着脚底下的石头。 江天这才想起来丁洋爸妈都在上海,他过去扯了扯丁洋的袖子,晃了晃手里的饭盒,“一起吃饺子吧,我妈包的多。” 丁洋眉眼笑得弯弯的,“好。” 两人拿了个餐盘,把饭盒里的饺子倒出来,江天他妈包的多,当妈的总以为孩子在外面没吃没喝,每次小休恨不得送一头猪来。 江天他妈的手艺没的说,饺子皮薄肉多,闷在饭盒里面皮有一点发,但是完全掩盖不住饺子里渗出来的新鲜。 丁洋运动量大饭量也大,碰着好吃的自然没了形象可言,江天看着他吃得起劲的样子,听了筷子盯着他看得一时有点入神。 丁洋有点不好意思,“那什么,班长你别老看我,你也吃啊,阿姨给你送的饭,我都吃了多不好啊。” 江天把饺子往他面前扒拉,“没,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吃吧,我妈要是看着有人吃他做的饭吃得这么香她得高兴死。” 丁洋嘴里喊着半个饺子嘟哝,“阿姨的手艺真的绝!”丁洋情不自禁的竖起大拇指,嘴边的汤汁不受控的流下来了。 江天看他吃的跟个小孩一样邋遢,抽了一张纸巾直接怼到了他嘴角给他擦汤汁。 丁洋一愣,伸出舌头来舔舐飞着芹菜清香的饺子汁,不留神卷进口中一小片纸巾。 “你别急,慢点。”江天想都没想直接伸手去择黏在他舌头上的纸巾。 柔软的手指和绵软的舌尖碰在一起,两个人皆是一愣。 丁洋玩笑似的含住了江天的手指头,小虎牙轻轻咬了一下,江天像触电了一样猛地抽回手指,“你怎么吃饭跟个小孩似的?” 丁洋看着江天一脸羞赧的样子,顿时有一种得逞的得意,他舔了一圈嘴巴,又塞了一个饺子,“是班长你老是装老成,明明跟我一样大还天天装的跟老安似的。” 江天一噎,“我哪有……” 他愣愣的想了会儿,他不过就是担了个班长的职务,从小学到中学以来的班长经历让他习惯了一种“事儿妈”的大爱无疆,凡事看着班级名声集体荣誉,尤其是对于丁洋这种不安定分子不自觉多了一点点关注。 但是隐隐的,又觉得丁洋和其他的学生不一样,其他人来看是有问题寻求帮助他都会耐心解答,但是丁洋因为他的家庭原因,他会情不自禁的主动去关注丁洋的状态,主动的去照顾他。 江天看着丁洋埋头吃的热火朝天的样子,又给他往碗里扒拉了两个饺子,顺便拧开了水杯给他接了一杯盖温水。 暗暗地,江天觉得自己对丁洋的关注是不是有点多了…… 丁洋训练和学习的时间基本四六分了,做得题目基本上都是江天给他筛过了一边的基础题,但是时间还是不够。 高三的时间就跟抢来的一样,稍微一眨眼,就被抢回去了。 丁洋换好了衣服热完身,满头的汗顺着卷毛往眼里跑,烦的他直接管张梦瑶要了个皮圈在脑门上扎了个“朝天椒”。 陈天阳看了,笑道:“丁洋你这造型够别致啊。”还顺手拍了一张发到体特生们的大群里,下面回复了一片哈哈哈哈。 “去去去,一边去,再笑抽你。” 下午两小时自由活动的时候,丁洋顶着个十分娇俏的“朝天椒”回教室,除了造型好笑之外,脸上的色盘也让人发笑。 平时训练额头有刘海挡着,这回把刘海扎起来,额头和脸跟奥利奥似的。 江天笑道:“你这是什么造型啊?” 丁洋尴尬的把皮筋扯下来,结果头发还是蓬蓬的,以前像圆菇,现在炸的像金针菇,“你别笑!” 他一把拉起江天往外走,“我有事找你,你跟我出去趟!” 江天:“干嘛啊?我一会还想回宿舍洗个头呢。” 丁洋扔给他外套,“快走快走,陪我去趟理发店,你去那儿洗也一样。” “去理发店干嘛?” “理发啊,难不成看电影啊?” 直到坐在了理发店里,江天都没想不明白丁洋怎么突然决定了要剪掉自己宝贝的发型,明明以前为了头发的事情和老安杠了那么久。 理发磨刀霍霍拿起剪刀,“帅哥,想要个什么发型?” 丁洋:“剃个寸头就行。” 理发师慎重的再次确认,丁洋这一头小卷毛要剃的话得剃到青皮了。 丁洋不耐烦,“让你剃就剃,那么那么多废话,不剃我换一家了。” “剃剃剃,当然剃。” 理发师拿起嗡嗡响的推子的时候,吞了口口水,丁洋那一头卷毛一看就是比较浪的那一类学生,这一下刀可是没有回头路了。 “帅哥,你是要剃那种两边留印图案的还是鬓角两边推了刘海留着那种?我们这儿最近好多帅哥都过来推个钻石或者三角什么的。” “都不用,剃个看起来像好学生的就行。” 像好学生? 这超出技术范围啊,好学生人家又没在头皮上推个一百分出来。 丁洋看着理发师憋屈的表情,也懒得为难他,他指了下江天,“就他那种发型就好。” 江天刚洗完头,坐在椅子上任由理发师小哥吹头发,他的那种寸头是真的寸,比传说中的“劳改”头长一点点有限,发型不行全靠颜值在撑。 理发小哥瞬间懂了,“明白了,帅哥马上就好。” 剃完头,两颗鹅卵石走出了理发店。 丁洋摸了摸脑袋,“霍,你这发型够凉快的啊。” 江天看着丁洋的新造型,清清爽爽的,眉眼之间带着点痞气,问道:“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要理发?” 丁洋:“洗头太麻烦了,训练也挡眼,剃了还省事儿,现在看起来有没有像个好学生的样子?” 江天很认真的点点头,“原来像植物大战僵尸里那个大蘑菇,现在像那个坚果。” “我靠,我要回去找那个托尼算账。” 江天笑着拉回他,“我开玩笑的,挺好看的,有点像张梦瑶喜欢的那个男明星,叫什么来着……” 丁洋掏出手机搜了搜图,十分不屑,“我比他帅多了好不好。” 江天:“你要是让张梦瑶听见这话她得咬你。” 丁洋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鹅卵石,“实话实说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10章 恋爱1 趁着小休的时间,老安已经把月考的成绩单贴在了班里,早早坐在讲台上开始□□大会。 张梦瑶洗完衣服回来正看见周宇文在挨枪子儿。 老安翻看着周宇文的语文卷子,“你干脆叫周数学得了!数学一百五,语文你给我来个一百二,你看看你作文写得,跑题跑到大西洋了!工人坚持不懈修铁路你扯淡个逆境中克服困难,逆境在哪儿?你是给我制造逆境吧!你以后出去别说你语文我教的!” 张梦瑶听着老安中气十足的嘲讽,抱着外套小心翼翼从周宇文身后磨蹭过去,憋笑暗中给周宇文递了个眼色。 周宇文没好气的瞪回去,双手托着自己的宝贝卷子回座位改题。 本来小休是稍微闹腾一点儿的,但是再闹腾的主儿一进门看着讲台上坐着的这尊大佛,也瞬间嗲毛。 江天盯着黑板上贴着的成绩单,磨牙一点点的啃嘴唇内侧的软肉。 他的成绩高高的挂在班级的第一名,但是年级成绩已经到了第六了。 J城只是青岛市一个平淡无奇的地级市,按照以往历年的经历来说,每年这个小城撑死了也就能出一两个P大Q大的金凤凰,很久之前有一年一个班里出了六个P大,牛逼一直吹到现在。 还差得远…… 丁洋这一次考的相当不错,成绩单里至少不是清一色的单数了,英语甚是突破了三位数。 老安看了眼一同回来的两人,也没心情惊讶丁洋的秃瓢,背着手道:“江天,你跟我出来一趟。” 老安和江天一起离开了教室,教室里闷死人的气氛瞬间松下来了。 张梦瑶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每次考完试老安总有一阵的产后抑郁期。” 她憋着笑打量着丁洋的新发型,“丁洋你这是鬼上身了,突然开窍了去开瓢啊?” “滚滚滚,我只是用实践证明一下颜值高的人什么发型都帅而已。” 张梦瑶做呕吐状,“您说啥都对,话说您英语卷子借我看一下,我这错太多了。” 丁洋大手一挥把英语卷子施舍过去了。 隔着一条小走廊,周宇文埋头啃着错题,被老安训那一顿,任谁心里都不好受,尤其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们。 啧啧啧,气场逼人。 张梦瑶撕了张小纸条,不知道写了什么隔着张雷扔给周宇文。 准头绝佳,一下就跳进了周宇文卫衣的帽子里面。 周宇文不耐烦地从帽子里抖出来纸条抻开: ——周数学,教我道题呗,数学倒数第二道倒数题,我写了好几遍也算不出来。 后面画了个个丑丑的小黄脸合手求人的表情。下面附上了张梦瑶略显张牙舞爪的字体,求导已经导到了第四遍,要不是第四遍的数据有点怪异,她八成能一直导下去,导到天荒地老。 “周数学”三个字写得特别大,满满的嘲讽,周宇文心里烦躁,但是看着那个手绘的小表情情不自禁的轻笑了一声,他把纸团了扔一边儿。 但是改语文错题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瞥几眼纸团。 “算了算了,当扶贫了。” 周宇文重新抻开纸条,大笔一挥写上了“夹逼法则”四个大字。 片刻,又想着张梦瑶那个鱼脑子说不定压根不记得什么叫“夹逼法则”,他又换了一种笔色在纸条上开始画图,直到完完整整的把一道题的思路加上解析都写出来才团起来扔回去。 正砸在张梦瑶的脑袋上,她“哎呦”一声,刚想来一阵河东狮吼,看着满满当当的纸条,双手捧着十分谄媚道:“感谢数学大大救命之恩。” 周宇文懒得理她,低头默写《滕王阁序》。 江天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 丁洋担心的问道:“班长,老安该不会骂你了吧?” 江天摇摇头,“没,就说了点学习情况。” 江天面无表情的坐在位子上开始改错题。 彼时张雷抱着英语卷子转过头来,“洋哥,这个完形填空劳烦您给讲一下,我死活凑不出五个五个选项的套路。” 完形填空二十个小题丁洋一个没错。 丁洋瞥了一眼题目,淡定道:“语感。” 张雷吃了苍蝇屎一样瞪着丁洋。 江天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有的人越是看起来“没事”,越是“有事”。 丁洋轻轻戳了戳江天的胳膊肘,“班长,没事儿吧?” 江天抬眼笑了笑,“真没事儿,老安就是让我再细心点儿。” 他不愿意说,丁洋也没招儿,晚自习第一节 课天还没黑得加训半个小时,然后汇总一周训练数据,安排下个周的各项安排。 张梦瑶和丁洋到点该下楼训练了。 江天突然叫住丁洋,“你外套穿上,降温了。” 丁洋站定,呲牙道:“是!” 已经出了教室门,又突然探回脑袋,“下了自习等我哈!” “好。” “江天,你现在的成绩还是不太稳定……” “文综,尤其是文综,高考有很多人都是摔在了文综上,平时训练要至少达到270分,高考才有可能突破总分六百五……” “不然P大根本没希望……” 江天点点头,道理他都懂,可是有时候很多努力并不能显而易见的获得收获。 他翻出高考真题,折了两个角,心里盘算着以后每天多加一套真题。 操场上的人渐渐散了,短暂的小休之后又回到了长久的学习。 张梦瑶和丁洋脱了外套跟着大部队热身。 张梦瑶有心事,热身不停地四处张望。 “看什么呢?扭脖子了?”丁洋没好气的开玩笑。 张梦瑶一改往日的泼辣,顿时有了一点点娇娇女孩子的害羞,“没,我……找人。” 丁洋随口问:“谁啊?” “没……没谁。” 丁洋回头看了一圈一起热身的体育生们,整个实验的体育生本来人就不是很多,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来了谁没来。 “陈天阳啊?” 张梦瑶一下呛了一口风,“谁找他了?!” 到底找没找,脸上爆红的颜色一清二楚。 丁洋一瞬间嗅到了一丝暧昧的味道,“你俩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张梦瑶没缓过上一口气,又呛了一口,“你别胡说……” “啊!” 热身分心结果一脚踩到了操场的排水孔! 丁洋赶紧离队蹲在张梦瑶旁边查看,“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 张梦瑶拍拍屁股站起来,试着走了走,不禁皱起了眉头。 “真没事儿? 张梦瑶转了转脚腕,忍着一点点漫上来的疼痛,倒吸了口气,“能有什么事儿啊,哪有那么脆弱。” 丁洋想了想,最受不了这种有事儿说没事儿的人。 “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下,崴了脚可大可小,你不想下半辈子坐轮椅拖累国家GDP就老实点儿。” 丁洋去搀张梦瑶,两个人心里都坦荡,男生女生之间也不避讳这些。 张梦瑶摆摆手,“多大点儿事,我自己蹦过去就行,甭管我。” 然后十分坚强的单脚蹦了两下。 “服了你了!” 丁洋不由分说按着张梦瑶的肩膀把人横抱起来了。 “诶,你干嘛……” “闭嘴,重死了。” “丁洋你大爷的!” 只是崴了筋,没伤及骨头,揉了一层消肿止痛酊,医生去拿药,丁洋就坐在医务室病房的床上,双手环胸盯得张梦瑶十分不自在。 陈天阳也不是说不好,就是给人一种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感觉,准确的说,他更像是和丁洋一个世界的人。 一头精致的半卷造型,校服裤子修成精致的小脚裤,鞋子都是不便宜的牌子。 长得好看,还是国旗班的,每周一穿着学校专门的白色国旗班礼服,踢着正步走向国旗,尤其是扬起国旗的那一下,高二有一张他扬旗的照片不知道怎么传到了一中的群里,群里的小女生疯了一样打听他的QQ号。 帅,真的帅! 靠不靠谱就不知道了。 张梦瑶是什么人,心眼儿比女娲补天的那个窟窿小一点有限,单说样貌上,女孩子没长开,五官也不精致,放在一众水灵白净的小姑娘之中就是个爷们儿。 这两人碰一起,啧啧啧,孽缘…… 丁洋突然老父亲操心女儿婚事一样,盯着张梦瑶开始提审。 “也没多久,就运动会之后……” 丁洋冷冷道:“运动会之后不是放假了吗,你们回家之后还见面了?” “没,就网上聊一聊。” 丁洋继续冷冷道:“你是说网恋?” “也不算,我们初中就认识,他是隔壁班的班长……” 丁洋冷透了道:“以前就有联系,现在在一起了?” “也不是,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聊天的时候他突然就问我想不想……” “就这么容易你就答应了?” 张梦瑶点点头,“就是我仔细想想他也挺好的……” 别人谈恋爱也没有办法干涉什么,丁洋安慰着自己,一点点把心放回肚子里,拿出学校那一套影响学习的论调来棒打鸳鸯一向也不是他的风格。 但是心里隐隐的不安,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是放到自己身上设身处地的去想,他是不喜欢把张梦瑶这种小姑娘放在恋爱的角度上去设想,太直太干净,没心眼儿。 以前在一中那边交的狐朋狗友们,也有那种天天女朋友忙不迭换的,但是没一个是张梦瑶这样性格的。 出于人性,再诨的小流氓都知道感情这种东西也就是玩玩儿,伤害了这种女生真的是十八层地狱的罪过。 当时也有女生给丁洋递情书,他当时忙着和老师各种互相找不痛快,事业尚未成功,无心思考个人情感。 但是印象最深的有一个学霸小女生,平平凡凡的样子,放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那种,也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整张脸通红的把一封攥的皱了的情书递到他面前。 他没心没肺一律拒绝,结果后来听说人家哭了好久,每次遇见丁洋都绕着走,跟对他周围的空气过敏似的。 丁洋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搞不明白这种奇奇怪怪的感情。 “觉得他挺好的,就答应了?张雷也不错,周宇文也挺好啊,周宇文学习还比陈天阳更好,长得也比陈天阳更顺眼。” 夸张雷那个土豆实在夸不出口,丁洋夸周宇文夸得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 张梦瑶瞪他,“你胡说什么呢,陈天阳又没惹你,再说了,我还觉得班长更好呢!” 丁洋一瞬间如坐针毡,“那个书呆子有什么好的,瞎了吧你!” “哪都好啊,长得又帅,性格又好,你是不知道班长每次学习低着头认真的样子,还要他打乒乓球时候的样子,谁能挡得住认真的男生的魅力呢?!学校里喜欢他的小女生都得排一操场。” 丁洋不屑道:“我信你个鬼,喜欢个屁,你们这些只会看脸的女生懂个屁。” “你才懂个屁,你又没喜欢的人怎么知道这什么感觉?!喜欢一个人就是要看着他,看着他我就贼开心,他不开心我就不开心,老娘就想天天都和他腻歪在一起!” “恶心死了你!” “我呸!” 俩人没完没了的互怼被医务室的医生打断,拿了药之后,张梦瑶催丁洋回去训练。 “你顺便帮我记一下张教说什么,我等会儿直接回教室了,你帮我拿一下外套,我明天找你拿。” 丁洋不放心盯着她的脚踝,鼓的老高,但是没伤到骨头就是疼一个周的功夫,然后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我真没事儿,你快回去吧!” 丁洋点也没继续坚持,“那行吧,你回教室的时候慢点儿。” “知道啦!我爹都没你这么能叨叨。” 丁洋边走边想着江天今年的情绪,不留神还踢了一层台阶,抱着脚指头疼了好一会儿。 “妈的,疼死了!” 和张教简单说了下情况,丁洋一个人去补热身,陈天阳也来了,正在队伍里训练。 丁洋越看他越不顺眼,都快给人身上瞪出窟窿了。 丁洋脑子乱哄哄的跑了八圈,脑子里总是担心着江天的情况,也不知道老安哔哔了啥,弄得他整个人情绪低沉的,自己也跟着莫名其妙的低沉。 终于训练结束,大家排队听着张教分析各种数据,顺带着说着明年17年的体考形式,对于丁洋这个插班的他还是很满意的鼓励了两句。 “大家继续保持状态!好,解散,晚上睡觉之前记得拉伸!” 丁洋浑身热腾腾的,撩起速干服擦汗,去足球球门的铁框上取衣服。 他十分不解的拎着张梦瑶的外套——玫红色的小风衣,粉嫩嫩的。 就说今天怎么觉得她黑了好几个度,这颜色是人能穿的吗?! 恋爱脑让人疯狂啊! 陈天阳正在换鞋,丁洋轻咳了两声,“张梦瑶的外套你给她拿回去吧,她崴了脚,不太方便下楼。” 陈天阳点点头,对于丁洋知道自己和梦瑶的关系并不惊讶,“谢了。” 干完了这一通多余的事儿之后,丁洋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多管这闲事儿干嘛?! 彼时,江天拎着丁洋的书包从高三楼下来,丁洋甩甩脑子,管那么多干嘛,呲着大白牙去接书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11章 恋爱2 英语那个扯淡的完形填空让丁洋一下成了412的宝贝,他盘腿坐在江天床上摊开卷子给江天分析文章内容。 张雷蹭过来,“丁洋你偏心都偏到姥姥家去了,我问你你都不理我的,班长人家哪里用得着你教啊!” 丁洋抄起拖鞋扔过去,“我就偏心,你管我啊!吃你家馒头了?!” 江天诚恳道:“这题我真不会。” 张雷不死心的凑过来,“我也要听我也要听!老周,过来一块儿。” 赵文前脚刚回宿舍,看着大家在讨论题也凑了过来,结果一群人围着丁洋听他讲题,顿时亮了主角光环的丁洋有点不适应了。 靠,原来好学生是这种感觉!众星捧月啊,这也太他妈爽了! 仔细看了下题目,大家错的最多的倒不是单词释义,毕竟都是3500词汇背了好几遍的人,介词、连词、从句这种东西却是经常绊倒的坑儿。 丁洋看着大家一致疑问的空,“嗯?这个空很容易啊,读出来就应该选C啊。” 张雷一脸生无可恋,“别又来语感这一套。” 丁洋回了个白眼,看了眼江天,江天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思考思路,这确实是一个强调的固定用法。 丁洋托腮看了一会儿,爽快打了个响指,灵光一闪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里不是强调句that那个用法,老师是骗你们这些好学生的,我压根儿没往固定用法上想,你们看一下这个下文的意思,那肯定是个那个从句。” 原来出题人也会故意为难学霸的,倒是让丁洋这种基本没背过固定句型的人捡了便宜。 周围的学霸们都不说话,丁洋一瞬间有一种芒刺在背的紧张,他试探性的去找江天的眼光。 江天转着笔,片刻一脸恍然大悟,赞许的看着丁洋,“我明白了!” 周宇文笑道:“看不出来,丁洋你可以啊!” 丁洋尾巴都快翘天上了,“那是相当可以!” 大家四散去洗漱睡觉,丁洋摇着尾巴蹭到江天旁边,“班长你还有不明白的吗?我可以教你。” 江天认真的翻了一遍英语卷子,“这个D篇,还有改错有两个不太明白。” 丁洋十分得意拿过来煞有介事的大讲特讲,顺带着还不忘鼓励江天,“英语其实挺简单的,培养语感最重要。” 张雷看不下去了,“你有完没完啊,班长一百四十七分,就错了一个完形和作文扣分,还用你教啊?!” “你说什么?” 丁洋傻眼,这不是摆明看着他那点微薄的自尊心,故意哄他玩儿嘛! 江天蹭蹭鼻子,解释道:“我是真不会,运气好蒙对了,不信你看——” 江天把卷子翻过来,丁洋讲的那几道题目上都有反反复复修改的痕迹。 丁洋这才放心,但是想了会儿,总感觉不是滋味,“班长,你别用那些套路来哄我,你会的题目要是真的单纯是为了逗我玩,大可没必要,别浪费你们金贵的时间,我当差生都这么多年了,你一两句话也不能改变什么。” 怎么突然这么一本正经了? 江天一瞬间不知道该接什么了,手里转的中性笔也停了,他摇摇头道:“我真没这么想,而且我也不觉得跟你讨论是浪费时间。” “你说真的?” 江天点点头,“班长从不骗人。” 张雷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您两位别煽情了,再不洗漱熄灯了,老安跟你卧谈会要不要?” “不了不了。”丁洋赶紧拎着盆去三下五除二洗完了脸,还有点时间才熄灯直接躺在床上玩手游。 “丁洋,我可以拜托你个事情吗?”赵文怯生生的问道。 丁洋合上手机,吞了口口水,赵文这悄摸摸不声不响的性格让人莫名的惊悚,不过都是同学也没不可能存什么坏心眼儿,丁洋大大方方的点头,“什么事儿,你说。” 赵文展开自己的英语卷子,“能拜托你给我讲一下这两个题吗?” 丁洋心下一松,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当然没问题。” 张雷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八卦,“老周,你知道我今晚下课看见谁了吗?” 周宇文懒得理他,随口道:“谁啊?” “张梦瑶!” 周宇文莫名其妙,“你俩同桌,天天见有什么稀奇。” 张雷顿时说书先生上身一样,“不是,你猜她和谁在一起?” 周宇文冷淡道:“关你屁事。” 张雷腾的一下拉着周宇文上铺的小栏杆站起来,直视着周宇文,“你怎么一点不关心同学啊?!” “你那不叫关心,你那叫八卦。” 张雷悻悻,“无聊。” 丁洋挑了下眉,接话茬道:“陈天阳?” 总算有人接了八卦,张雷兴奋到:“洋哥你知道?” “这有什么,都一个训练队,早就知道了。”丁洋蹭蹭下巴心虚道,他不过也是今天才知道。 张雷继续说书,“张梦瑶崴了脚,然后跟陈天阳走在一起,不过你说这陈天阳一点也不绅士,就算张梦瑶是个金刚芭比,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不方便走路总该扶一下吧。” 周宇文被他念叨的心烦,“吃饱了撑得吧你,一天天净整有的没的。” 熄灯铃声适时想起,张雷憋回去回怼的话,恹恹的打开小灯刷题,暗自腹诽道:“一群没情调的死直男,你就母胎solo一辈子。” 第二天,张雷八卦的星星眼长在了张梦瑶身上一样,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张梦瑶背了一个精致的白色puma书包,一看就不是她的风格,而且她还是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根本舍不得背那种。 嗯,绝对有猫腻! 张雷贱嗖嗖的问:“你换新书包了?” 张梦瑶眼神闪躲,“没,同学的包,不是我的。” 周宇文看了眼,“丁洋的吗?我看他之前就有个白的。” 丁洋冷不丁的被cue,从手游里拔出脑袋,举双手证明清白,“我的包在这儿,她那个不是我的。” 丁洋的包松松垮垮挂在江天的凳子后背上,拉链半开着,里面随意塞了两件训练服。 张雷吹着口哨,“小姑娘,老实交代,不然就地正法。”说完他做了个手刀刎颈的姿势。 张梦瑶左支右绌,“陈天阳的,哎呀,真让你们烦死了!” 她骂了几句埋头去做题,整个脸通红的藏在卷子里。 张雷还想继续捉弄她,江天冲他使了个眼色,老安站在门口。 老安阴着脸沉声道:“张雷,你跟我出来一下。” 张雷表情凝固的倒吸了一口气,冲周宇文比了个中指,“你也不提醒我!” 周宇文回了个白眼。 张梦瑶脚扭了,课间操自然没法去带操了。 七班仅有的几个男的被老安一个个拉出来试炼,“你说说你们一个个的,白长这么高个子,喊得还不如个女生!” 老安让男生一个个轮流喊操。 赵文声音压根听不见,不小心踩了前排同学的鞋子,光一个劲儿的给人家道歉去了。 张雷自己左右脚都分不清,喊得乱七八糟的。 到了江天的时候,丁洋上赶着替人家喊,结果按照他的口号频率,七班跟推土机似的能冲到一班的位置。 老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铁锅色。 隔着小半个操场,听见陈天阳清亮舒服的口号,着实羡慕。 “周宇文,你试一下。” 周宇文看了下班里同学大部分的频率,调了下自己的步速,清了清嗓子开始喊口号。 老安勉强点点头,“这还像个样子。” 一般来说,喊口号这种事,都是喊一会儿歇一会儿,没必要一直喊,发现班里步子有点不整齐的时候再继续喊,可是周宇文跟上了发条似的,全程两圈一点没停。 解散的时候,张雷蹭过来,“老周你这是新官三把火啊?” 周宇文咳了几声清嗓子,“一边玩去。” 声音已经有一点点哑了,嗓子有一点点磨砂的刺挠。 赶走了张雷,他默默道:“原来每次喊操都这么累啊。” 张梦瑶就是两圈一点不停的喊…… 周宇文无奈的挠挠头。 你说一个女生这么刚干嘛啊!别的女生都是小鸟依人的样子,她八成就是个鸵鸟,还是究级进化那种战斗暴龙鸟。 张雷挂念了一天的白色书包自习之前总算见了真章——陈天阳给梦瑶买了整整一书包零食。 张梦瑶十分腼腆护犊子的守着礼物傻笑。 张雷牙酸的托着腮,瘪嘴道:“人家也想谈恋爱,人家也想吃甜甜蜜蜜的零食。” 彼时丁洋揣着一兜亮晶晶的彩虹糖果进来,十分贴心的每个颜色的都挑了一个,献宝似的捧到江天面前,“班长,吃糖,这个我小时候吃过,可好吃了。” 江天接过,直接拆开糖纸塞嘴里了。 张雷看不下去了,“班长都有糖吃,我只有狗粮,唉,狗生艰难。” 周宇文正在发地理卷子,毫不留情的糊在他脸上,“不艰难,还有写不完的卷子陪着你!” “草,无情!” 丁洋随手挑了个江天不爱吃的薄荷味扔给张雷,“给你给你,别酸了。” 张雷嬉皮笑脸道:“谢主隆恩。” 刚把他糖扔进嘴里,味道呛得骂娘,“丁洋你大爷的!” 恋爱这个东西,一直就是奇奇怪怪的。 要说陈天阳和张梦瑶面儿上大家都知道在一起了,可是也不像啊。 别的小情侣都腻腻歪歪,一起吃饭、一起压操场、一起躲抓早恋的实验驰名“扫黄大队”。 人家两个人却一副根本就跟不认识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吵架了呢。 “你俩都不腻歪腻歪,这怎么跟没感情一样。”张雷铆足了劲儿的八卦。 张梦瑶嘴角跳了跳,“没必要吧……大家都要学习,太耽误时间了。” 张雷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言情剧的阅历啧啧道:“你这不行啊,晾着晾着就没感觉了,说不定就给你找出来什么小妹妹了。” 张梦瑶没好气的踹他,“给我闭嘴吧你!” 张雷煞有介事道:“你看看丁洋和班长天天腻歪在一起,感情多好啊!” 正在喝水的丁洋猛地呛了口水,江天赶紧抽纸给他擦,“你慢点儿。” 丁洋接过纸巾擦了擦T恤和卷子上的水,“没事儿没事儿。” 周宇文猛踹了一脚张雷的凳子,“吵死了你,高考题都做完了啊?!” 张雷怨妇一样委屈巴巴道:“你们这群狗男男都欺负我。” 中午吃饭的时候,其他同学都走光了,张梦瑶才蹦蹦跶跶离开座位,人多的时候实在是不方便行动才没办法挨到这个时间。 周宇文刚从八班教室和宋帅交流完作业上圆锥曲线的第二种做法,正挠头想着怎么让作图更加精准,就看见张梦瑶单腿蹦着往楼下走。 他赶忙挂上书包追了上去。 “你慢点儿。” 张梦瑶惊讶道:“诶,周宇文你怎么在这儿啊?” 周宇文指了指手里的卷子,“刚找宋帅问题来着。” 周宇文四处望了望,高三楼已经空空荡荡了,“你怎么一个人?” 张梦瑶不解,半开玩笑道:“不然呢,我一个鬼啊?” 周宇文不自在的抿了下唇,“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他没过来接你?” 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张梦瑶坦然道:“我没让他过来,崴了脚也是不是什么大事儿。” “你没让他过来他就不过来了啊?!” 张梦瑶吃惊周宇文的突然发作,“我真没事儿,你们别一个比一个紧张的,又不是截肢了。” 周宇文吃瘪,也不再说什么,小心走在张梦瑶身后替她拎着书包。 人家都说了没事儿,总不能自己上赶着去搀扶着吧?! 到了食堂,张梦瑶大大方方接过自己的书包,“周数学,大恩不言谢!” 张梦瑶点了一份盒饭,打算带回宿舍去吃。 周宇文皱眉,盒饭的塑料盖子并不严实,里面的菜汤时刻有洒出来的风险,“你就打算端着饭这么蹦跶回去啊?” “不然呢?”张梦瑶十分坦然,并没有看出周宇文情绪底下的波动。 周宇文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抢过来书包和盒饭,“我送你回去!” 张梦瑶单脚蹦着在后面追自己的盒饭和书包,“哎哎哎,你今天吃□□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12章 做饭 终于到了实验半月一次的改革开放。 下课铃声一响,春风吹满地大半个教室就空了。 张雷从洗手间回来,脖子拧了一样看着门口高瘦的身影。 “呦呵,这稀客啊,老周你说是不是。” 周宇文肩膀一抖,甩开了他凑近乎湿乎乎的爪子,也不知道这货上完厕所手上是水还是什么。 张梦瑶坐不住了,“各位我先走啦~”然后飞快的收拾完书包跟陈天阳双宿双飞去了。 张雷啧啧,“恋爱中的女人啊。” 周宇文烦不胜烦,“闭嘴吧你。” 张雷噤声,看着周宇文气冲冲背上书包走的背影,委委屈屈的看向江天找安慰:“他这怎么了,吃枪药了啊?” 江天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八成是天气凉了,容易上火。” 陈天阳十分体贴的接过张梦瑶的行李,看着她一瘸一拐的,伸手想去搀扶,结果张梦瑶大手一挥,十分爷们的拒绝了,“没事儿,我自己就成。” 顿时男孩子身为男朋友的自尊心十分受打击,眼底流转了几遍低落。 张梦瑶这个直女也看不出来什么。 由于是放学高峰期,实验门口这条路又是J城的一条中心路,来往不少逆行的电动车,一个侧身让车的动作,陈天阳十分自然的攥住了张梦瑶的手,结果张梦瑶突然浑身触电一样不自在。 马路两边的乱停了好多车,道路被分割的就留下一条能过一个人的小道,张梦瑶趁着过小道的时候悄悄抽出了自己的爪子,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妈妈呀”,紧张的一手汗。 车站已经聚了好多穿着校服的学生,站前的长凳上也不太干净,两人站在大广告牌后面沉默着。 陈天阳看了眼郑梦瑶的脚踝,“脚还疼吗?” “啊…不,不疼……不是,有点疼。” 张梦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之前隔着手机在QQ上聊天,各种扯淡沙雕的表情包互相浪,怎么见了面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天阳突然凑近,一张帅气的脸近在咫尺,张梦瑶猛地瞪大了眼睛,就在陈天阳脸凑近的一刻,触电似的偏开了嘴唇。 张梦瑶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抬头。 陈天阳低声问:“怎么了?” 张梦瑶咬了咬嘴唇,“没,没什么。” 陈天阳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面对她直接的拒绝十分受挫,“那为什么?” 张梦瑶摇了摇头,“有,有点出格……” 陈天阳无奈轻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儿。” 两人就这么生站着,沉默且尴尬着。 张梦瑶看着陈天阳的鞋子,天气有点冷了,他却只穿了双帆布鞋。 陈天阳感受到她盯着自己鞋子的目光,嘴角一挑,“这鞋是专门托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鞋子我还是比较喜欢阿迪和耐克。” 张梦瑶愣愣的点点头,讷讷道:“你穿挺好看的。” 其实她根本分不清耐克和李宁,也分不清电影频道和阿迪达斯的logo。 张梦瑶掏出手机看时间,突然意识到两人还没有彼此的电话,“你存一下手机号给我吧。” “好。”陈天阳点点头,熟练地划着手机屏幕。 15路公交车刚好过了绿灯过来,“你车来了!” 陈天阳把手机递给张梦瑶,“我先走了!” 张梦瑶点点头,“嗯嗯,拜拜!” 她一直盯着陈天阳笔直精瘦的身影挤上了车,甚至眼巴巴扒拉着不太清楚的车窗,看着他在公交车内模糊的身影。 她攥着手里的手机,怅然若失,看着手机屏幕上陈天阳留的备注就是自己的全名,而不是张梦瑶自己脑补出来的什么齁人的昵称,一时间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原来甜甜的恋爱都是小说里的。 唉!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张梦瑶一个人等车一直到很晚才单腿蹦跶着挤上了公交。 天渐渐黑下来,教室里只剩下江天和丁洋两个人。 江天十分耐得住性子做题,丁洋在一边戴着耳机玩手游。 “卧槽,这傻逼队友!” “上路上路,这辅助有病吧!全图浪个没完,眼都快让他闪瞎了。” 江天正在琢磨一道立体几何的题目,图形有点混乱,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出思路,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头。 丁洋十分适时的噤声,就算队友把水晶打包送人了,也是憋着气哼哼,没敢发出声音来,气的打了一连串被星星星的话发过去。 终于挨到六点,江天看了眼手表,合上五三,惊讶丁洋竟然还没走。 合着人家学霸全神贯注学习,压根没注意自己在等他! 丁洋一瞬间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脸上的表情怎一个尴尬了得。 丁洋摸摸鼻子,瓮声道:“你要不要一起走?” 江天背上书包,点头道:“那走吧。” 丁洋一瞬间吃了糖一样开心,蹦跶着挎上书包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手里的电动车钥匙,上面的史迪奇拼豆撞在钥匙上叮当作响。 丁洋半骗着江天坐上自己的小电驴,直接不打一声招呼把人送回家,全然不是第一回 送车站那种乌龙。 “专车服务,很贵的!不能取消。” 江天拿他没辙,已经上了贼船了,想下来也下不来了。 丁洋点到为止,把人送到马路边就掉头了。 老江还没回来,江天掏出钥匙来开门。 丁洋一句话含在嘴里还一会儿,都听见钥匙插进锁芯“咔哒”一声的开锁声,才着急吐出来,“班长,你爸妈周末在家吗?” “不在啊,我爸他们周六上班。” 丁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要不你明天到我家去吧……” “啊?”突如其来的邀请江天一时间没法消化。 丁洋忙找理由道:“我……我还有些题目不太清楚,想找你问问……” 看着丁洋紧张的样子,江天含笑道:“行啊,那我明天给你讲。” “那我在家等你!” 丁洋骑着小电驴慢悠悠的往家突突,天色一点点变黑,冬天的韵味越来越浓,路灯刷一下一齐亮起来,黄色的灯光打在兰州路无比煞笔的城市规划灌木上,越来越秃的树杈子也有了点笑模样。 从上海到青岛是六个小时,从青岛到J城是一个小时,从第一中学到实验中学是三十分钟,从实验中学到江天家是十五分钟,从江天家到丁洋家是二十五分钟。 时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 当想想时间的另一头有人等着你的时候就会感觉等待也可以很幸福,嘴角就会情不自禁上扬,就会觉得每天起床还是有比被窝更吸引人的东西,明天的饭菜也会充满期待。 然而……丁洋失算了,第二天被窝和饭菜都中招了。 两人虽然约了一起学习,但是没定时间,丁洋光顾着高兴去了,回家之后洗了个澡拍拍屁股就睡了。 江天发信息问什么时间去比较方便,但是丁洋早就去找周公了,迟迟没回复。 七点吧,太早了,说不定还没起来。 那就八点吧,正常在学校里都是五点多起床,大休八点起床也算正常。 八点三十分钟。 丁洋家大门紧闭。 江天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之后,正在犹豫要不要打第四个的时候,电话被拨回来了。 “……嗯……谁啊?” 丁洋八成还没醒,鼻子里哼哼出来的软软的鼻音竟然还有点可爱。 江天轻轻回了句,“是我,江天,我现在在你家门口。” “我靠!” “几点了!” “你别走,你等会!” 就听见那边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大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丁洋两眼朦胧着,随意套了件长袖睡衣,扣子还系歪了,鞋也没穿,直接打着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江天没穿校服,随意穿了件渐变色的牛仔外套,里面穿了件白色连帽衫,笔直的水洗白牛仔裤,一身青春的气息,比着学校里从上黑到下的校服有精神多了。 一开门,门外的冷风就往屋里钻,丁洋打了个寒噤。 “班长,你快进来吧,外面冷。” 丁洋一脸狼狈,“我先去换个衣服,你在客厅等我一下,客厅有水果。” 水果是张阿姨昨晚买的,张阿姨一听说有同学要来家里,开心的买了新鲜的苹果、橙子、橘子、柿子摆了满满一茶几。 趁着丁洋换衣服洗漱的功夫,江天无聊拿起茶几上的橙子。 江天家母后大人特别喜欢吃橙子,但是橙子比橘子难剥,切着吃的话总是汁水到处是,他妈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个秘诀,把橙子滚一滚能更好剥,这样剥出来的橙子籽粒分明,吃起来也格外爽。 江天闲得无聊看着丁洋在洗手间里忙活,自顾自剥起了手里的橙子打发时间。 剥到第六个的时候,丁洋总算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拎着毛巾搓了一遍脑瓜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茶几上一排剥好了的橙子,圆滚滚的橙子外面白色的丝络都清理干净了,干干净净的果肉看着就很有食欲的样子。 丁洋扯着嘴角憋笑道:“班长,你这手艺不错啊……” 江天笑着把橙子掰开摆盘,推了下眼镜谦虚道:“一般一般。” 丁洋打着哈欠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九点,“班长你吃饭了没?” “吃了,我妈上班之前留了饭。” 丁洋的肚子十分配合的抗议着,以往丁洋早上一觉起来就十点多了,赖会床就该吃午饭了,他起床气重,不愿意被人叫醒,早上的时候就不让张阿姨过来做早餐。 丁洋尴尬的笑笑,眼光溜了一圈房间里也没有能吃的现成的。 他十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再等我下,我下楼去买个早餐。” 江天放下手里剥好的第六个橙子,站起身来,“我刚来的时候看见楼下的早餐店没开门,家里有没有能吃的东西,我给你做点凑合着吃。” 丁洋难以置信道:“班长你还会做饭?” 江天十分熟练的打开冰箱,看了眼食材琢磨着做个简单的早饭,他拿出了两个鸡蛋和一小把面条。 “我爸妈中午都不回家吃饭,总得想办法养活自己啊。” 丁洋啧啧,“惨,咱俩都挺惨的,一个没早饭,一个没午饭。” 江天穿着拖鞋轻轻踢了下丁洋正做着的凳子,“你别卖惨了,过来搭把手,洗个菜。” 说是洗菜其实就是洗个西红柿,江天热好了锅,接过丁洋洗好的西红柿切块,丁洋除了洗菜别的也帮不上忙,傻愣愣站在旁边,半开放的小厨房站了两个一米八多的青年,顿时有点拥挤,稍微转个身或者有点什么动作就能碰到对方。 江天西红柿切完放碗里,丁洋就拿一块吃掉,切两块他吃一块,两个西红柿被他吃了小半碗,吃完之后还打个嗝儿。 江天笑着看他吸溜西红柿的汁水,“空腹吃水果该肚子疼了,你垫吧点东西。” 丁洋面上点头,然后继续从碗里偷西红柿吃,挑挑拣拣拎了块西红柿块放到江天面前,“班长,吃这个,这个甜。” 江天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按着西红柿,想也没想直接张嘴去接,含在嘴里砸吧里两下,“是挺甜的。” 讲真的,其实做饭的时候只有一只手拿着菜刀,另一只手其实不影响的…… 方才江天的嘴唇直接擦过了丁洋的手,触感软软的,却像是一颗炸弹扎在了丁洋脑子里。 从前两个人之间的肢体接触,无论是洗头擦头发、校运会传递接力棒、背着去校医院都莫名其妙的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气息。 “我还没叠被……”丁洋耳根子爆炸一样,逃一样扎回卧室去叠被。 江天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也没多想。 估计了一下丁洋的饭量,江天下了两碗分量的西红柿鸡蛋面。 鸡蛋面热腾腾的,丁洋头也不敢抬,烟雾缭绕的熏得脸通红,低头呼噜噜的往嘴里扒。 “你慢点,还有呢,我又不跟你抢。” 听着江天的声音,丁洋一下子呛到了,江天赶忙上前给他顺气,丁洋抬手挡了下,肢体上不自禁的拉开了一点距离,“没……没事儿。” 江天把剥好的橙子粒粒掰开摆了个果盘,推到丁洋面前。 天啊!是不是当班长的都自带贤妻良母属性! 一瞬间丁洋想起来张梦瑶那些女生总是捧着男明星的照片喊着“想嫁”,这样一个班长放在面前,他心里都吼着“想娶”! 丁洋结结实实把两碗面都吃干净了,顶着哗啦啦的水声刷完了锅碗,脸上的潮红才将将退下来。 江天已经收拾干净了餐桌,自顾自打开习题册开始做题。 丁洋第一次从正面的角度看江天做题的神情,平日里同桌的缘故看到的从来都是侧脸。 江天的眼睫毛很长,也说不上多帅,跟班里小女生们吆喝着的哥哥们相比差远了,但是五官周正,没什么攻击性的样貌很让人舒服,尤其是睫毛,简直都可以直接拉去美容医院做广告了,跟他这个人的性格有点像,软软趴趴的没什么脾气,顺着眼眸的角度垂下来,修长的手指攥着笔,遇到难题时候深深抿着唇思考的样子真的像一幅画。 色令人昏,丁洋暗骂了声自己,回房间收拾出来自己的作业。 做作业这么无聊的事情,没一会儿就累了,丁洋下巴抵在桌子上盯着江天的笔尖一个劲不停地哒哒哒写着字,然后强打着精神逼自己开始学。 看出来他的不耐烦,江天停笔看向他,“有什么不会的吗?” 丁洋瞬间来了精神吐槽,“当然有,全都是,我将来又不开山修路、挖坟掘墓,为什么要经受这些啊!” 江天权当他是在撒娇,拿过来卷子看了眼,“你靠过来点,我给你讲。” 丁洋神经莫名其妙的开始紧张,闪烁道:“不用不用,我看得清。” 丁洋心猿意马的指了两道题,江天正拿笔尖指着读题,丁洋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江天的脸上,轻轻浅浅的温柔,思考时偶尔蹙起的秀眉,纤长的攥着中性笔的手指,每一处都像是一张精装的特写烫进丁洋的脑海里…… 丁洋第一次意识到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意向,朦胧迷幻,说不清道不明,但是莫名的无法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13章 酝酿 十一点半了,午饭点儿。 往常张阿姨十一点钟就到了,丁洋正纳闷着,翻开手机一看好多个未接来电,他立刻给张阿姨打回去。 “……嗯,没事……张阿姨您先照顾宝宝吧……我点个外卖就行了……” 挂了电话,“张阿姨的小孙子病了,今天不能过来了,班长你吃什么,我直接点外买吧。” 江天想了想道:“别吃外卖了,做点吃吧,晚上你还能热一热接着吃,总不能顿顿吃外卖吧。” 丁洋想着又要让江天做饭有点过意不去,可是能等他开口拒绝,江天已经打开冰箱找食材了。 冰箱里着实没什么能做饭的食材,一般张阿姨来都是直接从市场买菜过来。 “算了,这里离着大润发也不远,一起去买点东西吧,你平时也家里屯点粮食,总不至于饿着自己。” 丁洋突然有点后悔邀请江天来家里了,学校里的江天就是温温糯糯的,只要不在他原则上蹦迪就没什么脾气和攻击性,换下来校服的他温柔体贴又居家,让人总是情不自禁的心动。 丁洋咬了下舌头,暗暗道:“妈的,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中午的时间超市人不多,江天随手挑了几样简单的可口的青菜:西兰花、茄子、芸豆,又顺便挑了点肉。 这几样菜直接炒肉做起来最简单,就算不会做饭的人也能很快上手,总不至于丁洋一个人的时候天天可怜兮兮的吃外卖。 丁洋跟在手推车后面看着江天念叨着这个菜可以做什么那个菜可以做什么,突然产生了自己就是那种不问家务的粗线条丈夫,家里的小妻子把家庭照顾的井井有条。 只不过他脑子里的小剧场中这个“妻子”是个男生,还是他的班长,就住他下铺。 “你挑一点自己用的到的东西吧,我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需要买的东西。” 丁洋真的觉得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在江天面前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熊孩子。他四下看了下,扔了两瓶柠檬水饮料进购物车,□□泡面一个味道拿了两包扔了进来。 挂了电话回来的江天看着满满一购物车的泡面和饮料、薯片,不可思议的看着丁洋,“吃这些你是想胖死自己啊。” 江天看了眼购物架,拿了包水果夹心糖放进来,冲丁洋眨眨眼,“这个甜,我小外甥特别爱吃。” 刚电话里王瑞琴让江天看看超市里有没有合适的秋裤,给老江买条新的秋裤穿。江天找了圈超市上面的指示牌,顺着方向径直去给老江挑秋裤。 彼时,丁洋的手机响了,是陆磊的电话。 丁洋推着购物车远远地站在能看见江天又不会挡着路的位置接电话。 陆磊:“洋哥,我问你个事儿?” 丁洋烦躁道:“有话说,有屁放!” 陆磊有点不好意思,“我女神要过生日了,你说我该送什么?” 丁洋皱眉,“你女神?谁啊?” 陆磊含糊道:“就……就你以前一中的……李……” 丁洋想了想一中被那群狐朋狗友天天挂嘴边的女生,“李梦雪?” 陆磊笑嘻嘻的应和,“对对对,就是我雪女神,你跟她熟吗?” 丁洋实话实说,“真不熟。” 李梦雪就是那种活在别人嘴里的女生,长得好看,还会撒娇,说话的声音娇滴滴的滴出水来一样,听的人心都化了那种。 陆磊有点失望,但是还是穷追不舍,“洋哥,你以前和她一个班的,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丁洋没好气的呛她,“我连以前自己班里老师都记不全,我还管她啊!你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一撇的,你上赶着给人家送什么礼物啊?” 陆磊义正言辞道:“怎么就没关系了!我们加了好友了,聊过天的,还发过语音!” 丁洋懒得理他这一脸上赶着倒贴的狗德行,转学之后也会偶尔看一下以前一中的男生群里,好多人起哄着去追李梦雪,不过好像她拒绝的理由都是一句娇滴滴的语音“你很好,但是我们应该学习为重”,然后那一群男生跟欺负了人家的自我愧疚一样,上赶着去安慰女神,各种胡吹乱捧。 陆磊不依不饶的问:“洋哥,你就帮帮我,你就猜一下她喜欢什么,实在不行你就想着你要是有个喜欢的人,你会送她什么?!” 丁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看着江天正一本正经的挑秋裤,随口回了句“送秋裤”,然后无情的挂了电话。 留下电话那边的陆磊一脸懵逼,“……秋……秋裤?” 这是什么新的时尚风潮? 江天看了下尺码和松紧程度,给老江选了条绵的,远远看着挂了电话百无聊赖正在给购物车里的泡面排队的丁洋,已经十月份了穿衣服还露着脚踝,想着他爸爸妈妈都不在这边,吃的还有张阿姨照顾,但是穿衣保暖可就没人关心了,他比量了一下丁洋的身高,丁洋一米八五左右,但是他身材四六分,腿长,江天转头向售货员问道:“您这款有没有一米九的吗?” 售货员翻了翻,从最底下抽出来一条紫色秋裤,“只有这个颜色了。” 江天看了下这个骚气哄哄的紫红色,犹豫了下,“算了,反正穿里边也看不见。” 等把两大购物袋的东西扛回家,两个人都饥肠辘辘了。 江天围上围裙进了厨房,丁洋一肚子心事钻进了卧室,打开电脑开始胡乱百度: 喜欢男生怎么办? 班长对我好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班长怎么办? 然后下面弹出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内容,有恭喜的,有起哄着百年好合的,有骂恶心的,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小说,看了几行之后饶是丁洋都脸红心跳。 ——靠!看字比看片都刺激! 不知怎么的,看到那些文字丁洋脑子里情不自禁出了画面,画面主角的脸主动换上了自己和江天的。 跟着文字的节奏,画面中的江天面红耳赤、在身下小声哼哧着的样子真的是太刺激人的神经了! 丁洋扇了自己两巴掌,猛地跳起来冲进洗手间! 吃饭的时候丁洋都不敢抬头看江天一眼,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饭,他心理上还是有一层若隐若现的纸玻璃。 江天做了很大的分量,多做了一份放进冰箱留着晚上丁洋加热一下就能吃。 吃饱喝足的时候也不适合继续学习了,丁洋顺手开了电脑玩两把游戏。 电脑是曲面宽屏幕的,机械键盘配置,都是玩游戏最爽的顶配,饶是个玩游戏的人看着丁洋这一套家伙都得眼红。 想着江天这种好学生八成不会玩游戏,鉴于游戏里女性角色的配音太过于刺激感官,丁洋放弃了自己使用最顺手的小狐狸,换了个其他的法师英雄。 因为平时家里就丁洋一个人,外放和耳机也没差别,所以他的电脑耳机坏了一直没换新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 游戏进入了加载界面。 正好丁洋的发小赵拓也在线,刚一上线就发来了邀请通知。 江天收拾好作业,瞥了一眼丁洋的游戏界面,心下一动,他站在身后看着丁洋默默的操作英雄,熟悉的游戏配音响起来,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你来我往你死我活的,发育到后期,乱七八糟的光效炸的的眼睛疼。 听见丁洋那边出了键盘噼里啪啦声还有个人的声音,连麦语音里突然传来赵拓的声音,“洋哥家里有人啊?” 丁洋一个分心看见江天就站在自己身后,一紧张手上的动作滑了一个键,眼看着血条要清零了。 只见江天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键盘上补上了刚才漏掉的技能,撑过了对方的一套连招,正好队友赶来,一波带走了对面两个人头。 江天另一只手十分自然的把手里的橙子瓣儿塞进了丁洋嘴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的画面。 “卧槽!”刚才那反应速度,那准确性,好一个杀人不眨眼,好一个笑里藏刀。 绝了!绝对是老手才能玩的出来! 丁洋咀嚼着橙子,两眼放光得意洋洋的介绍道:“这我老大!” 江天推了下他的脑袋,“德行!” 丁洋顺手关了和赵拓的连麦,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着江天,“班长你也玩游戏啊?” 江天反问道:“为什么不玩啊?” 丁洋一下子被噎住了,也是,谁也没规定成绩好的就不能玩游戏,玩游戏和成绩之间的必然联系都是大家胡思乱想出来的。 不一会儿,一局游戏七七八八结束了,顺利推了高地。 刚要开下一局的时候,江天看了眼丁洋的已经拥有的英雄,指着显示使用熟练度最高的英雄问道:“你怎么不用这个?” 虽然小狐狸这个英雄被削了,但是论用起来最顺手的江天自认为还是小狐狸。 丁洋尴尬的扯扯嘴角,这个角色也是他用的最顺手的,但是英雄的配音着实有些太性感妩媚了,尤其是英雄牺牲的时候的叫声,是个男人都懂。 他嘴角一抽,“班长,你路子这么野的吗……” 丁洋一咬牙,切换了英雄。 人头送出的的时候,总是想调小音量,但是又害怕做得太刻意,他悄悄透过电脑屏幕的反光去看江天的表情,人家一点表情波动都没有,反而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整一局都是心猿意马的,丁洋失误了好多回,想着江天正搭着胳膊倚在自己身后看着操作,他就手心全是汗。 又送了一个人头,队友已经骂起来了。 丁洋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不打了!死就死吧!” 江天:“别啊,你再试试,排位输了总归是不太好。” 丁洋看着屏幕下面骂的实在太污秽了,十分后悔开了这局游戏。 他回头突然看见江天看游戏是眼睛里隐隐的兴奋地光,“班长,要不你来吧!” 江天接过丁洋的交椅,适应了半分钟键盘的手感和快捷键,一双修长的手娴熟的敲击着键盘,隐隐的有扭转局势的意味,甚至一刚三都不带惧色,收了一个满血,剩下两个残血跑了。 “牛,实在是牛!” 谁在说打游戏影响成绩,丁洋绝对要把江天的成绩甩在他脸上! 丁洋想着家里就一台电脑,也没法联机玩游戏,两个人吃饱喝足了索性就去客厅看电视,挑选了一圈电视台也找不到想看的,丁洋最后随便点了集名侦探柯南,两个人窝在沙发上掰着橙子看着动漫。 因为是日版原声加字幕,老是要盯着字幕看,还没看到经典的推门开门转场,江天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不睡午觉就难受。 正演到激动地推理的时候,丁洋激动地盯着电视屏幕时不时念叨着自己的怀疑,渐渐地听着耳边的江天没了回应,丁洋一回头就看见江天靠着沙发角上的两米毛熊睡着了。 江天窝在玩具熊的怀里,显得十分娇小,没有靠枕的原因,江天歪着脑袋倚在熊的肩膀上,因为脑袋往后仰着的原因,他不得不张着嘴呼气。 张着嘴睡觉的一个问题就是会流口水。 丁洋兴冲冲的看着江天嘴角边银亮亮的口水,悄悄掏出了手机。 原来学霸睡觉也流口水啊。 他变换着角度拍了两张,听见江天不舒服的嘤咛了两声。 坐在沙发上始终不如躺在床上睡觉睡得舒服。 “班长,班长?去床上睡吧。” 江天睡得沉,眼睛半眯着看了眼丁洋,朦胧的又闭上了,靠着玩具熊睡得正香。 丁洋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把江天架在肩膀上,一只手抄起他的腿弯,一个蓄力把人抱起来了。 丁洋看着怀里人软绵绵的睡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公寓里暖气有点大的缘故,他的脸有点红,匀称呼吸之间显得格外温顺。 江天睡得沉,刚躺平在床上片刻就能听见浅浅的均匀的呼吸了。 丁洋盘腿坐在转椅上,盯着江天入睡了的侧脸,总是揣着心事。 江天现在就躺在自己的床上,枕着自己的枕头,盖着自己的被子,从头到脚都是和自己身上一样的茉莉花洗衣液的味道。 他……是个和自己一样性别的男生…… 下意识的,丁洋咬着后槽牙开始磨牙。 丁洋觉得自己是疯了! 他看着江天静静的睫毛,不禁伸手轻触了下他的脸,顺着他的脸庞丁洋的指尖像是着了魔一样手掌一寸寸摩挲着他的脸庞、脖颈,温热的体温通过手掌进行着交换。 等丁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呼吸几乎都贴在江天脸上了。 丁洋深深的吸气,又徐徐的呼出滚烫的热浪,他眼神炽热的看着江天的轮廓,紧紧攥着拳头。 承认吧,他喜欢上江天了,不管是细枝末节的关怀还是那个上得厅堂吓得厨房的背影。 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之后,丁洋心里又百爪挠心着怎么跟江天交代清楚真心。 横竖都是死,他从来都求一个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了~ 第14章 告白1 江天生物钟精准的吓人,睡了半个小时自己就醒了,丁洋正盘腿坐在电脑转椅上看电脑,听见江天醒过来的哼唧声,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赶紧关上网页。 要是江天动态视力好那么点,八成能看清网页上显示的“怎么告白”几个大字。 丁洋欲盖弥彰道:“班长,你醒了?” 江天伸了个懒腰,轻声道:“嗯。” 人在没完全清醒的时候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回到软软糯糯的,就像是刚出生的小猫爪子挠在心上。 因为不上课的缘故,地暖催的人暖烘烘的,即使眼睛睁开了也还是一个不清醒的状态。 江天盘腿抱着被子揉眼睛。 换下了校服那层皮,丁洋觉得又重新认识了江天一遍。 学校里的是班长,学习好、脾气好,讨老师同学喜欢,来者不拒的对人好,标准的别人家的小孩。 换下了红黑色相间的校服,换上了休闲的牛仔裤,人狠路子野,十步杀一人。 学校里的班长更像是个纸片人,脱下学校那张皮换上围裙就突然变的人间烟火气了。 嗯……很适合过日子。 江天胡乱摸着手机,看了眼时间。 丁洋看了眼江天红扑扑的的脸,掩饰性的躲开眼神的对接,“班长,要不来局游戏提神?” 丁洋顺手打开了游戏,顺手邀请了江天一起进游戏匹配。 两人技术都不错,丁洋选的是射手,江天打辅助,很快平推了对方。 低端局实在没什么意思。 丁洋发来个新的邀请,“班长,solo一波?” “行啊。” 这次两人选的是同一个射手的角色。 两人solo局,法师输出高,套招锁定了之后十有八九一波带走。 两人对刚着,江天一个闪现躲了丁洋的攻击,残血往家跑,丁洋眼看着追不上了,抬头看了眼正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的江天,手不安分的顺着他的小腿摸上去。 江天一个激灵,手中的操作一抖,丁洋小人得志的补上连招。 “First blood!” “你耍赖!” 丁洋吐舌头,“这叫兵不厌诈,略!” 江天看着自己家里的塔已经被拆了一个了,心里几乎在滴血。 他划了两下屏幕,调出QQ界面,找出丁洋的对话框,直接打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丁洋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突然画面一卡顿,冷不丁弹出来一个视频邀请占满了整个屏幕。 丁洋手里的手机吓得一哆嗦,终于拿稳了手机,看到来电人,他噗嗤一声笑了,“班长,你耍赖。” 江天已经返回了游戏界面,自己的英雄人物刚好复活,毫不留情的收了丁洋的人头,得意道:“兵不厌诈。” 你来我往好久回,光推塔推了好久,突然游戏画面显示,丁洋的高地已经被推了。 “咋……咋回事?” 丁洋拖了下小地图,江天的小兵正在孜孜不倦的拿着小斧头砍着丁洋家的塔,一茬一茬的往上赶。 “班长,你这是吸引我的火力,然后调虎离山啊。” 就在丁洋往家跑的时候,小兵们已经把水晶推了,大大的“Defeat”跳了出来。 江天摊手表示无辜,“这不关我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家的小兵这么给力。” “不行!我不服,你耍赖!” 丁洋扔了手机,跳起来扑倒江天身上挠他痒痒。 “啊!别……你……哈哈哈哈哈……你别闹……” 江天腰上没劲了,丁洋一闹痒得他连连告饶。 两个人热热乎乎的贴在一起,江天不甘示弱伸手挠丁洋的肚子,彼此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热。 不知不觉,江天的腿盘上丁洋的腰,丁洋整个人贴在江天的小腹,登时,丁洋整个人腾一下子红了! 呼吸都变得漫长静谧了。 空气中都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江天的动作突然停了,一瞬间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也不知道是自己的体温在蹭蹭蹭的升高,还是丁洋的体温。 热的要爆炸了! 江天哑声道:“你、你先放开我……” 丁洋回过神来,轻轻撑起自己的身子,并没有要放开的打算,他坐起来,两条腿和江天的腿交叠在一起,直勾勾的看着江天的眼睛,整个人像颗西红柿一样通红通红的。 “班长……我好像……” 江天整个人突然紧绷了起来,他仿佛知道丁洋下一秒要说什么,赶紧伸手堵住了丁洋的嘴。 丁洋像魔怔了一样,不受控制的反握住了江天的手,一点点凑近。 看着江天半撑着靠在床上,身下的被子枕头有点凌乱,身上的卫衣也因为刚才的笑闹惹出了一身暧昧的褶皱,一段白皙好看的脖颈现在烧的通红,嶙峋精致的锁骨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长长的睫毛诱人的跳动着,殷红的嘴唇跟着呼吸的频率轻轻的一张一合。 一个没忍住,丁洋附身向前,轻轻含住了他的唇。 江天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凝滞了,嗓子里难以自禁的挤出了一声甜腻。 丁洋没什么经验,只是轻啄了一下,就松开了手。 “你……你……” 江天红着脸跳起来,满脸通红推开丁洋,钻进了卫生间,“砰”一声关上了门。 江天身体抵着门,抬头正对上卫生间的大镜子,镜子里的人满脸潮红和羞赧,就像是一只煮熟了的大虾,他急促的喘着气,试图逼着自己的体温一点点降下来,但是完全没有效果,反而越来越热,刚刚那个吻,好像让他们之前所有的相处都蒙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粉红色。 “不……不可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稍微不那么红了,才犹豫着拧开卫生间的门,丁洋正坐在客厅里,猛地站起来,满脸通红纠结着要不要上前,又攥着拳头停住了,抿着嘴唇不知道作何表情。 “班长……” 江天惊惧着忙乱的拎起自己的书包,“我、我先回去了!” 丁洋一愣,脸上的羞赧立刻变成了失望的死灰和一种压抑,他倒吸了口气,表情比哭还难看,“江天,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江天怔住,丁洋就这么坦荡的把感情说了出来,正如他这个人,一向就是从不藏着掖着的性格。 江天紧紧攥着书包带子,整张脸憋得跟快炸了的气球一样。 “你、你别这样……” 丁洋看着江天难看的表情,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浑身卸了力一样,叹了口气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江天咬了咬嘴唇,“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现在脑子很乱,需要点时间。 丁洋一脸受挫的表情,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挫败感,“让我送你下楼吧。” 江天知道这时候争一两句也不是什么办法,无奈点了点头。 一路两个人都没说话,丁洋外套也没穿,踩着拖鞋一直磨磨蹭蹭把人送到小区门口,一路上小心翼翼观察着江天的反应,一声不敢吭。 “你回去吧,别送了……”江天略带尴尬的笑笑。 丁洋濡了下嘴唇,挺了挺脊背,“江天,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学习也不好,但是喜欢你是真的,你要不要给我个机会?” 他试探性的看了眼江天的眼神,江天低垂着睫毛,不敢抬头看他,丁洋继续说道:“我也不太知道要怎么对人好,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你就是我老大,你就是我大哥!你说东我绝对不说西,你说一我绝对不说二!我……我也找不到什么词儿,我就是喜欢你,特喜欢,恨不得星星月亮都给你那种喜欢。” 江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惹得一脸眼红,咬着牙不知道说什么,他现在需要点时间想一想。 “你给我点时间……” 他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 有戏! 丁洋一瞬间眼睛忽闪忽闪的亮着,他激动的抓住江天的手臂,“好!好!好!不着急,班长你慢慢想!不,也别太久……” 江天点点头,整了整书包,“我先回家了。” 丁洋在他身后,整整齐齐的一口白牙笑的格外清朗,“老大,我们明天学校见!” 江天没回头,梗着脖子,试图把一张大红脸跟鸵鸟一样埋在土里。 一路上,他脑子很乱,丁洋好像跟他十八年来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从出现的第一天,就强势的打乱了他的生活节奏,无论是蛮不讲理的胡闹,还是低着头认错的软毛。 丁洋不听话,爱和老师大人们过不去,因为父母的原因,恨乌及乌,对大人充满了敌意,扒开皮却是一个喜欢吃糖的幼稚鬼,也会疼,也需要哄,也很好哄,给块糖就能跟别人走那种。 江天只感觉自己史无前例的混乱,如果感情也像一道椭圆方程题目就好了,会做就是会做,不会做就扯淡到韦达定理然后撒手走人。 可是,感情不是高考,从来没有标准答案。 乱,乱得要死。 第15章 告白2 告白的当天晚上,丁洋发现家里多了一条秋裤,秋裤这种东西是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是因为土,二是因为他体质几乎不怕冷,整个冬天都一条裤子混下来,再不济穿一条保暖,这种又丑又土的单品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 那就只有一个来源——江天买的。 他给江天发了个短信问,顺便狗狗祟祟看一下江天的态度,虽然他嘴上说着让江天“慢慢考虑”,但是实际上百爪挠心、急不可耐。 江天只回复了个“是”,表明秋裤是他买的,别的在没回复。 丁洋小心翼翼发了个“晚安”,等了半夜也没回复,扛不住睡意就睡了,反正第二天一大早就就能见到了,还顺便调了个特别早的闹钟。 然而,江天跟见鬼了一样躲着他。 即使不得不坐在一起上课,都恨不得眼睛贴在书上。 丁洋看不下去了,伸手贴在他额头上,想把人掰直了,“这样对眼睛不好。” 江天反射性的弹开。 丁洋叹了口气,感情路上第一次就吃瘪了。 张阿姨依然在照顾小孙子,小孩子感冒了有点肺炎,丁洋直接没让她过来做饭,想随便应付一点。 中午张雷和周宇文按照惯例要去北门买粥和包子,问江天要不要一起去的时候,丁洋抢着把人按住了,“不了不了,班长和我一起吃,你们快去吧!” 江天没明白丁洋什么意思,但是整个人紧绷着,依然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 丁洋献宝一样从书包里掏出两个泡面和一大瓶热水,十分体贴的开始泡泡面,“班长,我带了泡面,这两个味道是我觉得最好吃的。” 看着江天依然绷着拒绝的态度,丁洋挫败的叹了口气,“先吃饭吧,总得吃饭吧。” 丁洋软乎乎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忍心拒绝,江天接过泡好的面,低头沉默的吃起来。 丁洋从中午就没什么精神,下午直接自己跑下楼去自己加训,呼啦啦的大风能让人一时半会忘记去思考。 江天的座位偏下头就能看见操场,还没到返校的时间,操场上只有丁洋一个人在哼哧哼哧的跑,甩着两条大长腿,好像是个永动机一样,一圈又一圈,一会儿又跑去拉引体,仰卧起坐俯卧撑。 江天攥着手里的笔,默默道:“今晚又该腿疼了。” 他深吸了口气,蹭了蹭下巴,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只能下意识的选择逃避,江天甩甩头继续扎在习题里。 直到晚上吃饭都没有看见丁洋。 江天犹豫了下,还是给他打了一份盒饭带回去。 周日下午忙着返校,整个学校里都闹哄哄的,大家都刚放假回来各种浮躁还没沉淀下来。 刚上楼,迎面六班班长急吼吼的拦住江天,“你快找一下你们老安,校门口刚才有别的学校的拦着你们七班的人,看着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 江天冲进教室,大家刚吃完饭有的在聊天,有的在背书,只有一个座位空着——丁洋! 丁洋把手里的盒饭随手扔在书架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甩着大长腿冲下了楼。 这楼梯一层层的真麻烦! 从四楼到一楼,不知道绕了多少圈,丁洋三两步跳下台阶,冲去校门口! 果不其然,一群人正围着个圈,J城所有的同一年级高中校服都是一个样子,除了校徽不同。 那群人身上的校徽江天不认识,不是实验的也不是一中的。 “住手!” 江天想也没想就冲上去了。 为首的刺头大哥闻声回过头来,不屑的看着江天,“呦,还找了个帮手啊?”顺手还推搡了一把人圈中的人。 他一偏身,江天看清了被围着的是陆磊,不是丁洋。 一瞬间,心里瞬间松了口气。 江天顺了口气,不卑不亢的走过去,把陆磊拉出来,“同学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刺头大哥呸了一口,“好好说?你又是哪根葱?管我们?” 他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小弟们三两步上前,气势上瞬间高了一大截。 江天冷静道:“我是他班长,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和我说。” “呦,班长啊,好学生啊。”刺头大哥甩手拍了拍江天的肩膀,“学霸你就别掺和了,打坏了你我们可不负责。” 一听这个“打”字,江天眼睛蓦的瞪大,打架斗殴事件是要记过的,他警惕的看着来者不善的这群同龄人,拉着陆磊低声问:“你到底干了什么?” 陆磊躲在江天身后发抖,“我就送了个礼物给……给我女神。” “女神?”江天皱眉,感情问题? 刺头大哥突然发作,“我呸!还你女神!那是我兄弟媳妇!你写的那些酸死人的破玩意儿,破坏人家感情你要不要脸啊!今天打的就是你,让你长个记性!” 陆磊一瞬间脸上没了血色,整个人战栗着,紧紧拽着江天的胳膊不撒手。 被他拽得不自在,江天轻轻退开陆磊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同学,这里是学校,如果被老师发现事情会很严重的,大家都是学生,任何事情可以商量着来的。” 刺头大哥显然十分不屑这一套说辞,“老师?你还真以为我会怕他们啊?!” 他把手指按得咔嚓响,江天吞了口口水,从小到大他还真的没打过架。 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天!” 江天闻声回头,正对上丁洋气急败坏的模样。 丁洋气哼哼的瞪了眼陆磊,想也知道这屁事肯定是陆磊惹出来的,他赶紧把江天拉到身后。 刺头大哥挑了下断眉,“这不是丁洋吗?怎么现在改邪归正了?” 丁洋眯眼思索了片刻,想起了似乎认识眼前的人,二中出了名的小流氓,毫不客气道:“这是学校,有什么事你们滚回家解决。” 刺头大哥显然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操!丁洋,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就找个人,这人挖我兄弟墙角,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别跟着逞什么英雄!” 丁洋回头用眼神询问江天到底怎么回事,陆磊十分怂的掐着江天的手臂,像是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江天摇摇头,示意与自己无关。 丁洋看了眼陆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气,“这人是我小弟,你有你要护着的兄弟,我也有我的兄弟,今天我在这儿就不能让你动他。” 陆磊猛地抬起头来,刚才还说着让他们滚回家自己解决,他还以为丁洋真的不仗义的把他踢出去了,一脸感激的低声道:“洋哥……” 丁洋白了他一眼,“少放屁,以后再惹事儿把江天牵扯进来我打断你的腿!” “草!丁洋你别给脸不要脸!” 刺头大哥突然跳起来扬起了手推了丁洋一下,丁洋一瞬间应激反应一样揪住了他的衣领子,“你他妈还真动手啊?!” 一瞬间动起手来,江天战栗的盯着两人的动作,作势拉住丁洋,不能让他们打起来,打架是要被学校记过的! “你他妈现在就是个孬种,在实验待得皮都软了,真他么丢人!” 丁洋加训了一下午,现在身上正处于一个疲惫状态,碰见六班班长说了江天去校门口处理打架事件的时候,疯了一样冲下楼去找人。 冷不丁的被刺头大哥蓄满了力推了一下,腿一时没站稳,踉跄的退了两步。 看见丁洋的弱势,刺头大哥一方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原来从前的校园扛把子也不过是软脚虾,一下子士气大涨,凑上来作势要动手。 “你别动他!” 江天松开撑着丁洋的手,扬起拳头来一拳落在了对面人的脸上。 丁洋一瞬间被镇住了,他踹了陆磊一脚,“还不快滚去找老师!” 就在对面人围过来揍江天的时候,丁洋挡在前面,撸起袖子露出了獠牙,满脸阴鸷咬牙道:“你们敢动他一下试试。” 也许是那股子气势太过于骇人,两边皆是一震,江天拦不住丁洋,眼看着丁洋冲上去和人拼命! 小弟们看着江天瘦弱比丁洋好拿捏的多,作势上来吓唬江天。 学生打架就是彼此放狠话吓唬吓唬,真要动起手来,实在也是需要掂量几下的。 然而丁洋却跟有人要跟杀了他一样,两眼通红的挡在江天面前,连踢带踹的把人揍回去。 “老师来了!”陆磊一声高喊,李主任、老安、宋帅还有两个值班的老师气喘吁吁跑过来。 “都给我住手!”李主任一声吼,两边都抖三抖,“别跑!你们给我站住!哪个学校的?我们的学生也是让你们欺负的!还欺负到门口来?当我们实验没人啦啊?” 李主任平时儒雅严厉的气质跟现在这个撸袖子干架的姿态简直就是两个人,江天搀着丁洋,两个人都挂了点彩,丁洋更重一些,嘴角有点裂了,拳头关节也肿了。 气吞山河的训完了刺头大哥一伙,李主任气吼吼的给对方学校老师打了个电话,放狠话让人到实验来领人。 本来处于被庇护的丁洋、陆磊、江天三人正窃喜,料理完刺头们,李主任转过头来,气吼吼的骂道:“你们几个跟我来办公室!屁大的孩子还打架!皮痒痒了?!” 老安皱着眉领着丁洋和江天往办公室去,稍微一想也知道这事情跟江天没关系,但是偏偏这么个干净优秀的学生牵扯进来了校园斗殴事件,宋帅看着陆磊一脸怂样,猜了下十有八九是陆磊的幺蛾子,气的拎着陆磊的后领子一起往办公室走。 李主任简单训了两句,背着手去刚对方学校的老师和家长,誓死要给自己的学生讨回公道。 “我们学生不是学生啊?!必须把家长叫过来!这件事情很严重!” “这是我们的孩子,每一个都不能出事!打坏了你们怎么负责!” “必须把家长叫过来,学校和家长的处理如果不能让我们满意,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 一时间,丁洋心里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暖和。 平时看着冷面菩萨的李主任竟然也会护着他,虽然可能就是因为护着好学生江天顺带着撒点阳光普照,也能让他暖上一阵。 宋帅那边,陆磊知道自己犯了事,交代的一清二楚,一开始是害怕惹事才谎报自己是七班的,结果被六班班长听见了直接通知了江天,江天关心则乱一个人冲过去解围,结果最后打起来,最后把江天和丁洋都牵扯进来了。 老安向来处理问题属于那种问清楚了前因后果再雷霆出击的人,他捏了捏睛明穴,“得了,事情起因不在你俩,但是动手的确实是你俩,等学校通知,该罚罚,该检讨检讨,一个也跑不了。” 丁洋跳出来:“老师,这事儿和班长没关系,动手打架的是我!” 老安看着两个人全然没有认错的姿态,挨了一顿打,也着实让人心疼,“行了,罚站到晚三,然后回去写五千字检讨,手写明天交给我。” “谢安爹隆恩。”丁洋嬉皮笑脸的咧了下嘴角,突然扯到了伤口,“嘶”的倒吸了口气,江天心突然一紧。 “再有下次我打断你俩的腿!”老安没空跟他们扯皮,看着两人一脸挂彩就难受,都是自己带的孩子,怎么能不心疼,同时也是担心学校的处理态度,毕竟江天是P大的重点苗子,如果档案记过那就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了。 他瞪了两个人一眼紧赶着往李主任那跑。 看着老安走了,江天才松下心来,小心看着丁洋的伤,“你……没事吧?” 丁洋下意识的一笑,又扯到了伤口,逞强道:“没事没事,都小事,这点小伤跟以前比不算什么。” 丁洋本来想安慰江天,结果得意洋洋炫耀自己以前打架的战绩却引来了江天皱的更紧的眉头。 他赶忙解释道:“我都好久没打架了……” 江天低声道:“以后也不准了。” “诶!好,听你的,老大!” “还有,这事儿我有份,不用你给我顶锅。” 一个男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基本的底线,江天虽然顾惜名声,但是他从来不是缩头乌龟。 丁洋突然转过来,一手把江天圈在自己和墙之间,咬牙道:“你给我听着,你就干干净净的去P大,去你想去的地方,剩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来!” 江天突然一阵窝心,他抬手贴在丁洋的手背上,手关节处破皮了好几处,他心疼道:“还疼吗?” 丁洋摇摇头,“不疼。” 江天伸手戳了戳丁洋的伤口,他立刻疼的龇牙咧嘴,“还说不疼啊?” 丁洋半垂着眼眸,“疼在我身上不要紧,疼你身上我就疼。” 江天扁了扁嘴唇,吸了吸鼻子,“说什么呢,疼你身上我也难受啊。” “啊?”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情话啊! 丁洋个榆木脑袋转了两圈才明白什么意思,“班长,你是说……你……”他的嘴角一瞬间控制不住的上扬,“你是说,你同意了?” 江天点了点头,浅浅的抿唇笑着看着丁洋的眼睛。 两人脉脉含情的眼神突然被张雷这个不赶眼色的打断,两人触电似的松开手。 张雷把药品塞进江天手里,“班长,你让我买的药!”张雷打量了一下丁洋脸上的伤,“你俩没事儿啊?” 江天耳根子有点烧,“没事,你快回去上课吧,谢啦。” 江天掰开便携式的红药水棉棒,白色的棉棒立刻被红色的药水染红了,“手给我。” 丁洋十分听话的把手递过去,江天吹了吹伤口,然后一点点十分小心的给他上药,还一边安慰道:“要是疼你就跟我说。” 丁洋十分狗腿的摇头,“不疼不疼,一点不疼!” 江天低着头上药,丁洋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头旋儿看。 “嘿嘿……”想想就开心,江天竟然同意了,自己捡了个学霸男朋友! 想着上午江天还对自己一脸冷漠,还是自己憋屈的下午自虐了一下午,这伤受的有点值,要是没有陆磊这一出,说不定江天还要矜持的什么时候呢。 倏然,丁洋越想越不对,不是这个味儿啊! 他摆明了是因为自己受伤了过意不去! 该死的老好人性格! 想着想着,丁洋眼睛红了。 上完了药,贴好了创可贴,江天抬眼正对上丁洋憋得红红的眼睛,“这是怎么了?这么疼吗?” “班长,你老实说。” 江天摸不清头脑,“啊?说什么?” “你是不是因为我打得这一架心软了才同意和我在一起的?要是这样的话,你不用可怜我,这样的感情……”丁洋吸了吸鼻子,万分委屈道:“……我不要!” 江天突然被他一脸正经的委屈逗笑了,“你觉得我是报恩来以身相许?” 丁洋含着委屈点点头。 江天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脸,“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江天认真的攥了攥丁洋的手,“我是认真的,真的。” “真的?” 江天再次点头确认,“真的,真命题!” 丁洋还是继续一脸委屈道:“那你上午还不理我。” 江天蹭了蹭下巴,半含着愧疚解释道:“我还不太敢确定,你知道我们都是男的……而且,我没谈过恋爱,你得给我点时间考虑。” “有人跟我说咱们班有人打架,当时我看见班里就你不在快疯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好像也、也……” 江天有些害羞的躲开丁洋殷切的目光,一抹诡异的殷红顺着脖子爬上脸颊,“丁洋,我们试着在一起吧。” “我没学过怎么谈恋爱,也不太清楚恋爱是什么,为什么,要怎么做,但是我……”江天吸了一口气,郑重道:“如果是你,我愿意尝试着学习新知识。” 江天无比认真的看着丁洋的眼神,这还是除了试卷以外,丁洋第一次看见江天这么郑重的眼神。 本来是告白的话,却突然打开了丁洋的泪腺,委屈了半天终于还是红了眼眶。 江天手忙脚乱的扯着袖子给他擦眼泪,“怎么还哭了?” 丁洋倔强的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哼哧着:“没哭!” 江天也没跟他争,“好,没哭。” 丁洋轻轻俯下身来,低声蹭着江天的耳廓,热气一点点徐徐拂过,“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江天突然浑身触电了一样,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你……你别闹,这是在学校。” 丁洋看了眼办公室的走廊,现在是晚自习时间,走廊空荡荡的,趁着江天不注意,嘴唇轻轻含了下他的耳廓。 看着江天一脸羞赧的眼红,丁洋十分真诚道:“要不你亲回来?” 江天拿他没办法,偏过头不想理他,眼神心虚的看了眼走廊没人,攥了攥手里的汗,轻轻勾住了丁洋的手,又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动作轻轻的用手指勾住了他的手指。 丁洋一瞬间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用力的回握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16章 检查 晚三回教室的时候,两人腿都站抖了,尤其是丁洋。 “要不我回去给你捏捏?” 丁洋十分狗腿的点头。 江天给他带的饭都凉了,趁着课间,丁洋也不嫌弃的扒着饭,是不是腾出手来十分流氓的捏捏江天的胳膊腿儿。 每次都被江天严厉的目光瞪回去,然后贼心不死的继续吃豆腐。 甜蜜蜜之后,最令人头疼的就是五千字检讨。 “老安疯了吧!五千字,他怎么不罚我去抄新华词典!”一边腹诽着,丁洋还是十分听话的把稿纸装进了书包,想着晚上手机百度点检查抄上去。 江天收拾好书包,“走吧?” 丁洋潇洒把凳子推回去,“来啦!”然后看了眼周围没人注意他们,轻轻伏在江天耳边和气。 江天面色不虞,却没有真的生气,他掐了丁洋的腰,“不准胡闹!” 愁人的五千字检讨,丁洋直接蹭在江天床上,映着小台灯一起写检查。 床很小,两个人坐在床头有点挤,身体不可避免的蹭在一起,江天被丁洋各种小动作骚扰到不行,用笔敲了下他没受伤的手指,小声道:“你老实点!” 丁洋不以为意,反倒变本加厉,有捏了下江天的脸,“班长,你知道吗,你刚才跳起来打人的时候,真帅!” 江天笑着作势拍了他一下,“再闹滚你自己床上去!我快写不完了!” 丁洋委屈的瘪嘴,撒娇一样把脑袋枕到江天肩膀上,“狗男人,提裤子就走人啊!你还答应给我捏腿呢!” 江天猛地呛了一口,这什么比喻啊 拿他没办法,江天无奈道:“那你快点写,写完了这五千字我就给你捏腿。” “得令!” 丁洋铆足了劲终于赶上了和江天一样的速度写完了检讨书,五千字,深刻到都快了把自己的小时候当街撒尿的事都写成社会祸害了。 “太深刻了,这思想深度太深刻了!”丁洋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检讨书,最后一行十分自信的大手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知道的是检讨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几百万的合同呢。 “腿伸过来。” 丁洋舒服的靠在江天的棉被上,由着江天一下下按揉这他的腿,时间也不早了,他也心疼江天太累,拍了拍腿示意江天可以了。 看着周宇文、张雷他们都熄灯睡了,张雷的呼噜声都一点点起来了,确定了没人醒着,丁洋趁着江天不注意,狠狠吃了一把豆腐,先是亲了口脸颊,又不死心咬了下软软的嘴唇。 黑暗中混着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室友的鼾声,清晰的心跳声…… 充满了隐秘和刺激。 丁洋低声道:“晚安。” 也许是白天经历的太多了,江天和丁洋很快就入睡了,但是丁洋睡得十分不踏实,腿有点抽筋,半梦半醒着抽筋的疼痛感把他从睡眠里揪回来。 丁洋摸黑一点点按着小腿搓筋,隐隐的听见一点抽泣声,他睁大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隐约的看着赵文那边好像还亮着灯光,掏出来手机看了眼时间,都已经三点了,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起床了。 他对赵文不太熟,但是出于对室友的关心,他轻轻拍了下赵文隆起的被子。 被窝里的人动作一滞,然后先开被窝露出了被棉被闷得全是汗的脑袋。 为了学生的身体健康,实验不让十一点之后继续熬夜学习,为了不让灯光漏出来他把被窝捂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全是汗,头发一绺绺的贴在额头上,满脸通红,闷的快喘不过起来的样子。 赵文满眼写着歉意,“对不起,吵到你了,我……我以后小点声。”说着说着都带上了哭腔。 借着他起身的空当,丁洋看见他被子里面的真题,学到这个地步,疯了吧? 但是看着他一脸泪水和汗水混着的可怜样儿,揶揄的话也吞了下去。 丁洋无奈的扔过去一卷面巾纸,指了下眼睛,示意他擦一下眼泪,轻声道:“时间不早了,你快点休息吧。” “谢……谢谢。” 丁洋揉了下小腿,揉开了才伸腿儿躺下,还顺便翻身看了眼江天的睡脸,然后一脸含笑的盖上被子睡觉。 一大早,江天叫丁洋起来一起上早自习,在张雷各种目瞪口呆中,丁洋一脸起床气,却也只是哼唧了两声就做起来揉揉眼睛起床。 十月底的气温几乎是断崖式的,J城统一供暖的时间是十一月十几号,整个冬天最冷的时候就是降温了还没供暖的这段空窗期。 一觉醒来,窗户上湿漉漉的水珠暗示着今天室外的温度低得骇人,洗漱的凉水冻得人龇牙咧嘴的嗷嚎。 江天从橱柜里掏出来一条秋裤套上了,眼看着丁洋躺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蹬上了校服裤子,还是夏装的薄款,江天从卫衣里面拔出脑袋,拍了拍丁洋的床。 “降温了,你多穿条裤子。” 丁洋脑子还没清醒过来,懵懵的下了梯子,直接坐在江天的床上,大喇喇把裤子脱下来,本来在宿舍里大家换衣服都不避讳什么,可是两个人确定了关系之后,江天看着丁洋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面色不自觉的开始泛红,他灌了两口凉水漱口。 丁洋从橱子里掏出之前江天给买的秋裤,他没试过,直接拆了吊牌往腿上套,没睡醒的缘故,也没看清楚正反,提上裤子之后总感觉屁股后面往后掉,看着丁洋蹦跶着扭屁股提裤子的样子,江天差点把牙膏沫子吞下去。 江天拉了下丁洋的裤腰松紧带,强憋着笑,“穿反了,傻啊你!” 丁洋扯了扯裤腰,脑子清醒了一点,然后被自己弄笑了,“还真是,第一回 穿,没经验。” 江天拽着他整了下上衣套娃一样的长袖T和毛衣,胸口一股暖流回环了几圈。 丁洋看着十分吊炸天狂炫拽的一个人,但是平时连个关心冷暖的人都没有,江天拽了拽他的衣角,认真的给他收拾了一下。 最后江天从丁洋床上捞下来他的校服外套扔给他,“穿好了外套再走,别感冒了。” 总感觉丁洋今天哪里不舒服,但是就是说不出来,直到到了教室,丁洋拉着凳子从后跨过来懒散的靠在椅子背上仰头倚着迷瞪,两条大长腿桌洞下面放不下,一条腿直接叉在走廊上,然后小半截紫红色秋裤直接从宽松的校服裤子里面钻了出来。 丁洋腿长,他的校服裤子站着的时候还好,一坐下就不行了,裤腿存上来一小截,平时会露出一截紧实的小腿肌肉,可是现在这段线条紧绷的肌肉外面覆着一层十分乡土气息的紫秋裤,脚上四位数的球鞋都瞬间变的接地气了,一股子谢广坤的时尚扑面而来。 课间陆磊蹭着脑袋怂不拉几的过来讨饶,结果看着丁洋的时尚紫秋裤一个没绷住,笑的前仰后合,“哈哈,洋哥,你这秋裤,哈哈,你这裤子……” 丁洋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滚一边去!老子喜欢!” 闹了片刻,陆磊换了一脸委屈相儿,“洋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和天哥,要不是你们,我估计真的要挨打了,以后你俩就是我大哥,我就给你俩做牛做马,你俩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丁洋听不得人这种软耳朵的话,跟耳朵里进了苍蝇一样掏了掏耳屎,“屁大点事,走哪跟哪就算了,我嫌你烦。” 他顿了顿,舔了圈牙齿,这次学校并没有记过处理,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因为牵扯到了江天,他身上绑着太多的期待,不能有丁点的闪失,丁洋正色道:“这次你长个教训,再敢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陆磊狗怂的作势去挡丁洋的拳头,丁洋也就是虚晃一下,江天从背后突然握住了他扬起来的拳头,安慰陆磊道:“你别听他吓唬他,也没什么大事,把检查交了就没事了。” 陆磊泪涔涔的看着江天,“班长,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定好好学习报效国家。” 丁洋哪里听得进他说的屁话,一个顺手反握住江天的手,把人拉到座位上,“得得得,你跪安吧!” 江天有点羞赧,“在教室呢,你注意点儿!” 丁洋不以为意,“注意什么啊?我又没杀人放火。” 说完却也十分听话的按了下江天的手背就松开了手。 两人一起把检查交了之后,老安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苦口婆心磨了一遍嘴皮子,终于把两个人放回来了。 丁洋总算松了口气,“我算见识了,老安这口才不去当那种老婆孩子吵架节目的调解员都是国家人才的浪费,人才可是重要生产力啊。” 江天从高一就跟着老安,对老安的教育功底早就习以为常了,曾经有一次地理老师吐槽说和老安一个宿舍睡觉,半夜睡醒五六次,每次都能看见老安孜孜不倦、诲人不倦,用口水播撒教育的甘霖。 倒是丁洋让人颇为惊讶,江天不可思议道:“你还看那种吵架调节节目啊?” 江天家母上就特别喜欢那种吵架调节的节目,一群人坐在一起吵架,节目最后两个座椅转过来就和好,转不过来就分手,每次看完了都会拉着江天感叹一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丁洋嘴角一抽,“略有涉猎,略有涉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17章 洋哥暖你 十月的尾巴伴随着席卷而来的期中考试和各种哀嚎声,裹挟着呼啸而来的冷空气悄然跨越到了十一月。 终于扛着到了供暖的日子,一瞬间,冻蔫了的茄子们又有了活力,宿舍里的暖气片上一排排的烘着洗过的袜子、出汗的球鞋,一时间宿舍里男人味十足。 丁洋史无前例的在十一月就穿上了保暖和羊绒衫,又在羊绒衫外面套了一件卫衣,整个人跟个俄罗斯套娃一样。 “真的冷啊。”间操的时候,一群人依依不舍的离开暖气滋养的充满着二氧化碳的教室,揣着单词小本本往操场跑,张雷搓着爪子哈着气。 张梦瑶好像天生不怕冷一样,披了件外套就出去了,从上次脚伤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重归操场。 “恭迎瑶姐王者归来!”张雷十分狗腿的鼓掌。 张梦瑶从后扫了他屁股一下,“队伍看齐,站好!” 张雷冷不丁“哎呦”一声。 站他前面的周宇文笑道:“活该。” 每个班级的小方块都紧凑在一起,同学们抓紧各种时间开始“碎片化学习”,但是手是真的冷,没一会手指尖都红了,只能一手拿一会儿,然后换另一只手交替着缩回袖子里取暖。 丁洋回过头来,趁着江天不注意把他手里的速记小纸条抽走。 “你干嘛?” 丁洋把便签捏在手里,毫不客气道:“这个给我。” 丁洋呲牙一下,哈出来白乎乎的热气,十分得意的指了指校服背后,撩起来连帽衫的帽子,江天定睛一看,他竟然把自己要背的单词用荧光笔写在了校服后面。 一时间,既是感动,又有点被捧在手心上暖和的得意和开心。 “你什么时候写的?” “早上吃饭的时候。” 江天想起了他早上按着史迪奇的一阵忙活,他问道:“那怎么知道我要背那些单词啊?” “合理推断,你早上背的单词花时间最长的那几个我记下来了。”然后丁洋十分得意的做了个柯南“真相只有一个”的帅气造型。 江天一笑,然后盯着丁洋宽阔平坦的后背开始背诵单词。 江天准备的单词便签被丁洋拿走了,丁洋一只手捏着便签手指冻得通红着背书,另一只手悄悄伸到身后,暗暗搓了搓江天的手,试图通过摩擦生热暖和一下,江天并没有抵触,悄悄用力搓了搓他的手。 “跑步走!” 体育老师一声吼,操场上各种型号的跑步口号响起来了,张梦瑶熟悉又嘹亮的声音很快响彻了整个操场,阔别了小半个月的同频节奏终于回来了。 但是天气冷的直往人嗓子里灌风,喊了一圈,张梦瑶就感觉嗓子有一种冰碴子划过的感觉,忍不住呛了两口气。 就在断了口号的片刻,周宇文条件反射似的连上了她的口号,张梦瑶惊喜的看着面不改色带队跑的周宇文,听着铿锵有力的口号,十分惊喜,又忍不住有点被人照顾的窝心。 谁都不是铁打的,喊了多半圈,周宇文的声音有点气喘吁吁了,在队伍里面跑比不得体委单独占一条跑道撒丫子浪,队伍里人挤人,气都喘不开。 张梦瑶咬住周宇文的尾音,十分自然的连着喊,一男一女两个人硬是配合的十分搭对。 老安也看出来了冷天喊口号的难处,直接指了周宇文和张梦瑶一齐喊操。 美其名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解散时,张梦瑶拿拳头撞了下周宇文的肩膀,“周数学可以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天赋。” 周宇文不自在的退了小半步,“这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靠,我怀疑你看不起我!” 周宇文立即反驳道:“我没!” 张梦瑶突然转过来,“我逗你呢!谢啦。” 周宇文视线十分不自在的乱飘,好几次飘向三班的位置,“谢,谢什么。” 张梦瑶十分灿烂的笑道:“谢谢你这半个月帮我喊操啊。” 周宇文脸颊有点泛红,八成是顶着风吹得,“这么点小事儿还用谢。”然后匆匆甩开长腿跑去了办公室搬作业。 江天和着气,“真的冷啊。” 庆幸早上托着丁洋多套了层皮,他来回搓着手指,不然一会回教室写字都写不利落。 说时迟那时快,丁洋一把攥着江天的手,放在手心里搓。 他运动量大,体温比一般人高一点儿,从早到晚都热烘烘的散着热气,他把江天的手放在手心上哈气,江天反射性看了眼周围,想抽回手,却被丁洋捏着手腕攥的紧紧的。 丁洋得逞的笑:“不冷不冷,洋哥暖你!” 江天拿他没办法,任他搓了一会儿。 从两个人暗戳戳的确认了关系到现在,除了各种甜腻腻的小动作在没有其他的突破性进展。江天脸皮薄,丁洋也不敢戳破做什么出格的行为。 眼看着突破的契机来了:江天这个月底生日。 江天是98年的,属虎,上学的时候J城查的严格,下半年生日的不能提前入学。他们这一级大多都是98下半年或者99上半年的。 丁洋是99年属兔的,他是在老家上海上的小学,虽然是下半年生日,但是当时入学没那么多要求。 说到生日,丁洋这几年的生日第一次过了个有点人情味,马上江天十九岁的生日,也是他高中最后一个生日,丁洋想着要过得有意义点,又有点遗憾没能早点遇上他,错过了之前十八个生日。 含沙射影问了一下,江天的生日从来都是家里长辈张罗,晚上家里大姨、姨夫、爸爸、妈妈坐一桌一起吃一顿丰盛的。 丁洋噘着嘴,都快能挂上一个茶壶了。 江天想了想丁洋过生日大概一直都是一个人,虽然赶上了普天同庆的国庆,但是漫天礼花炮仗都是庆祝祖国母亲生日的,记着他生日,真真切切把他放心尖尖上的除了QQ系统,估计也没几个人了。 “我周六大休回家的时候我爸妈给我过生日,白天他们不在家,你白天有空吗?” 丁洋一瞬间来了精神,“有有有,时刻准备着!” 时间敲定了,但是关于送什么礼物可把丁洋愁坏了。 送高考题?貌似江天只对真题感兴趣,但是真题这种东西江天还真的不缺。 送钱?会被骂土大款的,之前的教训丁洋还记着呢。 送娃娃?他们小女生总喜欢送娃娃,毛茸茸的,但是会不会太娘了? 送秋裤?算了算了,太不正式了,不符合丁洋威武霸气校霸的气质。 送球鞋?江天还真的不太爱打篮球。 球?! 对了,江天喜欢打乒乓球! 喜欢打乒乓球的十个人有十个是国家队的粉丝,张继科、马龙、许昕、樊振东,丁洋一个对国乒从来没留过心的人都能叫上这些名字,至于为什么对国乒不留心,因为每次都赢的比赛着实太让人放心了。 国家队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江天喜欢哪一个。 丁洋开始了地毯式搜索,扒开了江天的空间,可是空间动态只能显示三个月的,除了偶尔发一两张景色照片之外,江天的空间冷清的像删号了一样。 张雷贼兮兮的凑过来,“呦呵,洋哥看哪个小姑娘空间呢?!” 丁洋一惊,赶紧拉过张雷捂住他的嘴,“别给我瞎说!” 张雷定睛一看手机界面上的老年人说说风格,“班长的空间?除了劝学啥也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丁洋懒得理他,无奈的把手机揣进兜里,转眼又想张雷已经跟江天同班两年多了,八成会有了解,他扯了扯张雷,和盘托出了缘由,当然隐去了他和江天亲密关系的那一部分。 “这不是班长生日快到了,我想给他准备件礼物,我看他挺喜欢打乒乓球的,想给的找个国家队签名的球拍,但我不知道他喜欢哪个队员,实在不行我就每个队员的签名球拍都去找一下,但是时间不太够。” 张雷吞了口口水瞬间被这土大款的口气吓到了,国家队的签名那是随随便便搞得到的吗?! “你就因为这个去翻班长空间啊?” 丁洋点点头。 张雷一下绷不住笑了,“我说洋哥你怎么个跟个谈恋爱的小姑娘似的,还偷偷摸摸的,你直接问不就行了。” 丁洋一口回绝,“不行!” 他坚持要给江天一个惊喜,世界上独一份的最难忘的礼物! 张雷提溜着眼睛想了下,“你把手机给我,我帮你瞅瞅。” 丁洋半信半疑把手机递过去,张雷划了两下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胸有成竹道:“班长最喜欢马龙队长!” “你怎么知道?” 张雷啧啧,一脸得意:“洋哥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一遇到班长的事儿就不开窍啊,你看班长的头像就是龙队的Q版啊。” 丁洋抱着手机定睛一看还真是,他敷衍的冲张雷摆摆手,“行了,这没你事儿了。” “诶?你这用完就扔啊!” 张雷一脸被抛弃的委屈,突然眼神一跳,“不对,丁洋,我刚看你列表备注了个宝贝,这谁啊?你老实交代!” 彼时江天正好拎着文综卷子回来,张雷闹着问“宝贝”是谁,丁洋掰着张雷的脑袋,抱着自己手机不撒手。 江天听了个大概,耳朵腾一下红了,“你们别闹了,老安快来了!” 张雷这才作罢。 丁洋眼光瞟着江天的反应,看他耳朵通红还一本正经攥着笔写题,转着笔转一圈掉一圈十足看出来他的心猿意马。 丁洋撕了张便条,写了几个字推过去。 江天看了眼,被他的幼稚都笑了,纸上就写了“大宝贝”三个字。 江天随手在后面画了个呲牙笑的小黄脸表情。 丁洋如获至宝一样贴在自己脑门上,笑吟吟的趴在课桌上,跟只会摇尾巴的小狗一样,戳了戳江天的手肘。 江天拍了下他脑门的便利贴,轻声道:“别闹,好好学习!” 丁洋顺势抓着他的手轻轻啜了一口,“是,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18章 心事 丁洋想了一圈怎么去搞一个国家队签名球拍,晚上溜去楼层公共阳台给赵拓打了个电话,这小子鬼主意多。 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开窍了一样,夏天的时候他爷爷找了个隔壁阿姨家的孩子给他当家庭教师一对一上课,然后赵拓就跟被洗脑了一样,不学无术的德行突然奋发图强要考Y大。 不过还别说,他们那一片儿都属于不爱学习的,学习起来一个个的脑子还都不错,以前赵拓的成绩考少年宫培训班都够呛,现在看着距离Y大还真有点谱儿。 丁洋看了眼时间,这个点赵拓八成还在艰苦创业呢。 赵拓很是吃惊丁洋突然打电话过来,玩笑道:“洋哥,啥事啊?不会是想我了吧?” 丁洋白了一眼,“恶心不恶心啊你,我有正事找你。” 赵拓顿了顿笔,“啥事还能让你开口找我,说吧什么事?” 丁洋不想也知道赵拓现在肯定贱嗖嗖的一脸得意,“我想给人送份生日礼物,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去找一下国家队马龙的签名球拍?” 赵拓“哎呦”了一声,“这谁啊,让我们的洋哥这么上心啊?谁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把你收了啊?有没有照片啊?要不过年把嫂子带回来看看?” 丁洋舔了下后槽牙,心想着要是江天同意立马就把人带回去了,不过以江天的性格,至少现在不想让人知道两人的关系,而且丁洋也觉得没必要大张旗鼓,两个人牵牵小手腻腻歪歪,暖和两个人就够了。 丁洋“呸”了一口,“别扯淡,我快熄灯了。” 赵拓想了想,这确实不是个轻而易举就能搞定的事,人家刚里约奥运会拿了个大满贯回来,国民呼声蹭蹭蹭涨,又不是娱乐明星天天活动有机会露面,平时都是封闭训练,总也不能闯进人家训练的地方去。 “对了,你要不问问你哥和你嫂子,他们公司说不定有投资关系往来之类的,之前貌似就有过国乒合作的,你要不问问你哥?” 丁洋听着丁陆就没了兴致,他和丁陆从小打到大,当时是丁陆身体不好,家里人都以为他撑不下来了,这才有了丁洋,但是丁洋一出生丁陆的身体一点点好起来了,两兄弟差了将近一旬。 丁洋出生的时候刚好是丁陆最叛逆的时候,他觉得丁洋的出生抢走了自己所有的关注,两个人彼此看不顺眼好多年,现在丁洋一个人在J城读书,丁陆也已经成家立业,找了个温婉大方的漂亮媳妇,两人的战火才好歹平息一点,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一点儿。 “算了吧,我哥跟我爸一样,除了钱六亲不认。” 赵拓开导道:“你不能这么想啊,这不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嘛,你就当忍辱负重一下,再说了,不找你哥,不还有你嫂子吗?你嫂子人美心善的,总不至于不答应你吧?” 丁洋寻思了一下,这事儿能成,他嫂子还是比较好说话的,“谢啦兄弟,挂啦!” 赵拓灌了半杯咖啡,心里骂道“这见色忘利的狗崽子!” 送礼物…… 赵拓盯着台灯寻思了一会儿,这眼看着就快元旦了,马上也就要放假过年了,到时候小李老师回来,是不是也得学学丁洋给人家准备个礼物。 赵拓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怎么比丁洋还迟钝啊。 赵拓摩挲了下手机屏幕上两个人当时在滑雪场搂着合影的照片,两个人穿的鼓鼓囊囊的,冻的红扑扑的脸靠在一起,两个男孩子亲昵的搂着正哈着白气,笑的一脸灿烂。 呼噜噜灌干净了剩下半杯咖啡,赵拓继续浑身是劲儿的学习。 丁洋也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翟萌打回电话的时候含笑道:“是你哥去给你拿的。” 丁洋拿到快递的时候,防撞条包的严严实实的,一副横板,其中一个上面用黑色马克笔签了一个十分帅气的名字。 “……嫂子你替我谢谢我哥。” 电话对面笑吟吟道:“嗯呐,丁洋你快去学习吧,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有空给家里打个电话,爸妈他们也挺想你的。” 丁洋指甲一点点剐蹭着快递盒子,闷声点点头,“好。” 丁洋小心翼翼抱着盒子回了教室,张雷眼尖,猛地凑过来,阴阳怪气道:“洋哥这是拿的什么呀?” 正在写作业的江天闻声也抬起了头,正对上丁洋的视线,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听到丁洋的名字就会不自觉地关注。 这点细微的变化连江天自己都没注意。 丁洋突然抱着箱子不知道藏哪里,随口扯谎道:“没,没什么,买了双球鞋。” 张雷一脸不嫌事大的凑热闹,“哎呦,洋哥这什么牌子呀,怎么都没见到logo啊?” 丁洋一脸窘迫,生怕精心准备的惊喜被提前戳穿,毫不留情的踹了张雷屁股一脚,“关你屁事,老子喜欢穿就行!” 他躲避着江天的目光把东西塞进书包里,欲盖弥彰道:“真的是鞋子。” 江天了然,不舍得拆穿他,点点头继续做题,抿着嘴掩饰心里的雀跃。 丁洋把东西就藏在橱里,趁着江天上洗手间的功夫,张雷凑过来低声问:“洋哥你真的搞到了签名了?” 丁洋一脸不屑,“当然,不看看我是谁啊!” 张雷满脸酸样,“洋哥,我也就还有十个月就过生日了,那个……我不喜欢打球,我喜欢林俊杰……” 丁洋被他的眼神盯得浑身难受,“喜欢你大爷!边儿去!” 张雷嬉皮笑脸道:“你喜欢我大爷也行啊,不过我得问问我大娘同意不。” 丁洋四十三码的脚丫子毫不留情的踹在张雷屁股上。 “快点洗漱了,再不洗漱熄灯了。”江天一边擦着脸一边分开两个人。 张雷看了眼宿舍里,“老周呢?怎么还没回来?” 众人摇头,这是周宇文拎着书包进来,脸色不太好,跟淋了一把硫酸一样拧巴,眼睛里藏着说不出的火,他平时十分龟毛洁癖的一个人,直接把书包哐一声扔到了床上坐在张雷床上开始脱鞋,整个人透露着一种戾气。 众人不敢吱声,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江天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周宇文摇摇头,长舒了一口气,“没事。” 周宇文放开自来水冲了吧脸,草草洗漱完就躺床上去了。 张雷扒在栏杆边上,“老周,你这是失恋了还是大姨妈了?” 周宇文懒得理他,蒙上被子翻了个身,把后背甩给张雷。 铃声适时的响起,宿舍立刻噤声,开着彼此的小台灯学习,丁洋直接挤在江天床上蹭灯光。 熄灯了没法说话,两个人无声的交流着。 丁洋遇到不会的题目,就会看看江天的卷子,等他做完手中的题目就戳戳他的手肘,江天就转过头来给他看题目,把题目中的关键词圈出来,有时候圈出来丁洋就能恍然大悟,有的时候丁洋还是一脸迷茫,他的基础知识着实得女娲补天一下。 江天在他卷子上写上知识点,画条线,打个星星,这是他习惯的标记方法,画星星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需要任何解释就背过来。 丁洋不太爱背书,每每都耷拉着脑袋,小声抗议,“又要背啊……” 对上江天一本正经的严肃,丁洋败下阵来,“我背还不行。” 江天笑着搓一搓丁洋脖颈子,小声呵痒,“乖。” 丁洋瞬间点火了一样,从耳根子烧到脑门,咬牙暗骂了声自己。 江天这种学霸怎么这么熟练?! 他不是没谈过恋爱吗?! 还是说人家就是哄习惯了小孩! 他不知道这种举动很危险的吗?! 丁洋条件反射似的在他揉捏自己耳朵的时候,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含住了江天的手指,温软的触感让江天触电一样抽回了手,满脸滴血似的的盯着丁洋,丁洋一脸阴谋得逞的坏笑,殷红的舌尖舔了一圈嘴唇,眼神迷离的看着江天的嘴唇,恨不得立刻咬上去。 太、太、太、太危险了! 江天看了眼宿舍其他人,张雷正咬笔头要的嘎吱嘎吱响,周宇文蒙着头撅着腚不知道闹什么脾气,其他人都没反应。 “你……你快上去!我,我写完了,我要睡了!” 丁洋吐着舌头,跟小狗耷拉着耳朵一样,“好吧,我上去了。” 就在转身爬梯子的时候,又突然附上前来捞了江天亲了一口,餍足的抿了抿舌头,在他耳朵边上呵了口热气,“晚安。” 江天脸通红的关了台灯,收拾了卷子和真题,脱了毛衣钻进被窝,半张脸通红的蒙进被子里,大有一种闷死自己的架势。 渐渐的,宿舍里的灯光一点点熄灭了,微微的鼾声想起来,然而各怀心事的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周宇文瞪着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双手交叠垫在脑袋后面,满脑子混乱。 他没笔水了,下课了就跑去超市买中性笔替换芯,怎么也没想到会碰到陈天阳,怀里还揽着一个女生,娇娇小小的,腻歪在他怀里撒娇,时不时凑上来亲亲陈天阳的下巴,引得周围同行的人一阵起哄。 实验虽然有各个级部的老师天天组成非组织性的“扫黄大队”,到处溜达抓小情侣,但是一般不会挤到这个拥挤的小超市里面来,所以很多小情侣都窝在这里腻歪。 周宇文攥着手里的圆筒笔芯,恨不得把东西砸陈天阳头上,攥的笔芯桶都变形了。听着一群人闹哄哄的离开了,他直接拿了一整桶笔芯去付钱,快憋出血来的眼神把收银员小姐姐吓得双手颤巍巍的把零钱捋顺了放在他手里。 靠!张梦瑶真的瞎了眼了! 周宇文烦的呼啦啦甩着被子,蒙着脑袋翻了个身。 不对,最近压根没看见张梦瑶和陈天阳走在一起过?俩人到底怎么个情况? 周宇文磨牙暗骂了句自己多管闲事,开始背新概念催眠。 盯着墙壁,江天脸上的温度一点点降下来,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铺的床板,耳边是张雷打雷似的呼噜声,时不时还念叨两句梦话,吵得人睡不着。 江天烦躁的翻了个身,他渐渐地有点看不清楚自己想什么了。 老江、他妈、丁洋、老安、李主任一个个人影在脑子里过电影一样叽叽喳喳的吵闹。 “天天啊,妈不是给你压力,但是你要知道我和你爹出了一辈子力,全家就指望你,咱家就出你这么一个大学生,你从小就学习好,不能给你爹丢人啊。” “江天,你是咱们学校唯一一个拿到了P大夏令营优秀营员的人,你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江天,你最近的成绩不是很稳定,尤其是文综成绩。” “这是我老大!” “班长,我喜欢你,特喜欢那种!” 江天脑子一热砰一声砸在了床沿铁框上。 他疼的坐起来呲牙,揉了揉额头,还好没起包。 恋爱这种事情不在江天的计划之内,尤其还是和丁洋这种跟自己几乎是两个极端的人。 他设想过自己的未来,可能是大学的校园里遇到一个女生,可能是工作的时候遇到一个同事,然后结婚生子,工作赚钱、成家立业、供养父母,但是偏偏没想到丁洋的出现打乱了他十九年来安排的井井有条、按部就班的生活。 乱了,一切都乱了。 他纠结着怎么拒绝丁洋的时候,却不小心将自己的关心则乱漏了个一干二净,甚至抡起拳头和混混小流氓干架,看着丁洋心甘情愿给自己顶锅的时候,说不感动是假的。 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家的小孩,他必须更优秀,他所说的每句话都要掂量一下,必须符合他好学生的身份,要体贴家长、要听老师的话、要听长辈的话,不能反驳,不能打游戏,不能主动开口讨要东西,不能早恋,因为那都是坏孩子的标签。 可是,就算再懂事,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 在丁洋面前,他第一次有了被呵护被惯着的感觉,有人为他去买早餐,有人为了他的一句话下狠心改变自己,有人为了给他准备礼物和惊喜绞尽脑汁,而不是因为他一句推脱性的“不用”,就觉得他真的什么都不需要。 丁洋第一次给了他一种“恃宠而骄”的错觉。 而他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江天咬着嘴唇,重又躺下胡思乱想着,这一段懵懂的感情于自己、于丁洋到底怎么定义,标准答案是什么? 想不明白,用脑过度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江天昨晚睡得太晚了,闹钟响了还没醒。 “班长,班长?起来了。” 隐隐听着丁洋的声音,江天刚想睁眼就感觉一只温热的手覆盖在眼睛上,“你慢点睁眼,不然光太强了。” 缓缓适应了室内的光亮,江天看见丁洋一脸晨起时的迷糊,却真真切切亮着两排整齐的大白牙,笑的特灿烂。 江天一瞬间堵在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扫而光,他掐了下丁洋的腮帮子,“起床了,早安。” 两个人挤在同一个洗手池洗漱,丁洋非要把挤了牙膏的牙刷放进江天的牙缸里沾水,还非过来蹭江天的护手霜用,最后兵荒马乱的收拾干净宿舍,揽着江天一起顶着冷风去教室。 江天拍了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狗爪子,“帮我拎着暖瓶!” “好嘞!听老大的!” 张雷一脸吃了苍蝇屎的憋屈,“我他么这住的情侣宿舍啊?你俩吃错药了秀恩爱啊?” 今天江天主动的亲昵让丁洋瞬间泡蜜糖里一样,他白了张雷一样,一脸“你没谈过恋爱”的怜悯,翘着二郎腿得意道:“老子乐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19章 分与合 周宇文白天终于寻了个张雷这大喇叭不在的时候,体育课,破天荒的张梦瑶第一次解散了就直接回了教室,周宇文直接坐到张雷座位上,张梦瑶一脸讶然,“周学霸,有事?” 周宇文掩饰性的托了下眼镜,“没……就是我昨晚看见陈天阳了。” 张梦瑶眼神一跳,面色有点尴尬,“啊,他怎么了?” 周宇文皱着眉,目光深邃,他本不想参与任何这种恋爱关系的,可是这回就是不受控制,他道:“他和别的班的一个女生在一起了……” 张梦瑶一愣,吸了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扯出一个并不怎么自然的微笑,“我知道啊。” “你知道?” 张梦瑶机械的点点头,“我们……分手了。” “你说什么?” 张梦瑶红着眼睛啧了一声,“周数学,你怎么这么八卦啊,谈恋爱分手不是很正常嘛。”她吸了吸鼻子,说话忍不住带上了哽咽,“你很烦诶!” 周宇文一怔,嘴唇抿成一条线,默默低下了头,从张雷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你,别哭……” 说出口周宇文就后悔了,哪有他这么安慰人的,他挠着头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教室里没其他人,张梦瑶眼泪憋着憋着就憋不住了。 “你说你们男生都喜欢什么样的啊,我是长得不好看,但是也没多差啊。” 周宇文连连点头。 “你点个屁头啊!我说我自己不好看,你点个屁头,老娘天下第一美!” 周宇文连忙应和道:“对对对,你天下第一。” 看着周宇文慌乱的样子,张梦瑶挂着眼泪扑哧一声笑了,却又忍不住憋着嘴眼泪更凶了,“你别哄我了,我,我知道自己什么样儿……” 一点点哭声压抑的憋屈的难受的,却不肯放开闸。 周宇文又抽了两张纸递给她,“别哭了,不值。” 张梦瑶用力擤了下鼻子,摇摇头,“不关他的事,是我压根就不会谈恋爱,面对面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可是,他要是想分手就分啊,你知道我看到一个开心的表情包想分享给他的时候,连QQ联系人都搜不到是什么感觉吗?” 张梦瑶直接抱过来张雷的纸巾盒,又抽了两张纸擤鼻子,鼻头已经发红了,“我也不会死缠烂打的,我知道我不好,我什么都不会,我不会黏他,我不会说话,我爸妈平时也不让我出门,我也不能出去约会,我什么都不好,聊天都找不到话题,可是他就连和我说一声都不说。” “我又不是不讲道理,他不要我,我也不是没人要……” “草!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张梦瑶一棒子打死了全天下的男人,攥了一个纸团软趴趴的扔在周宇文身上。 听了这么一会儿,周宇文算是明白了,张梦瑶这种性格根本不把恋爱放在心上,甚至连主动联系都不会,慢热的比十几年前的暖气片子还迟钝,等反应过来心动的时候,人家走的太快了压根没等她。 周宇文犹豫着攥了攥拳,伸手放在她后背轻轻拍着顺气,“别哭了,他配不上你。” 突然有人的安慰,一瞬间张梦瑶的眼泪终于撒开了闸门,嚎啕大哭。 周宇文更慌了,怎么越哭越厉害啊。 他慌乱的四处张望找有什么解决办法,结果看见江天桌子上放着一小捧五颜六色的彩虹糖,“算了,下次再还你们。” 他抓了一小把糖,摊在手心上,“梦瑶,吃糖,吃糖就不难过了。” 张梦瑶眼睛红红的看着周宇文,挑了一个黄色的放进嘴里,眼神瞥见江天桌子上的糖,好不容易退潮的眼泪又上来了,“你看人家班长都有人买糖吃,我就什么都没有!” 周宇文赶紧把手里的糖放回去,手忙脚乱的给她递纸巾,“你别哭啊,糖不好吃咱不吃,别,别哭啊!” 张梦瑶梗着脖子,“谁说不好吃,好吃,可好吃了,我就喜欢吃糖!妈的,我连个买糖的人都没有,我……呜呜,啊啊……” “好好好,我给你买,你别哭了啊。” 张梦瑶捏着糖纸,泪涔涔的看着他,“真的?” 周宇文只感觉头皮发麻,“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要棉花糖,QQ糖,彩虹糖,牛轧糖,棒棒糖!” 周宇文点头,“买买买,只要你不哭,什么都给你弄回来。” “那我要EXO的签名海报。” 周宇文一瞬间沉默了,“你还是继续哭吧。” 看着周宇文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张梦瑶一下绷不住笑了,“周数学你个钢铁直男,我开玩笑呢。” 知道张梦瑶要糖要签名都是开玩笑,周宇文还是心里记下了,看着张梦瑶哭累了趴着睡着了,他隔着江天的课桌关了下窗户就下楼去超市扫荡糖果。 超市里糖果还是很多样的,周宇文一样挑了几个,超市里的透明水晶彩虹糖买的特别火,小女生们喜欢收藏糖纸,一大壶里面就剩一小层。 周宇文想也不想,整壶拿起来,却被另一只骨节嶙峋的爪子截胡了。 “丁洋?” 丁洋毫不含糊的把糖都倒出来,“诶,周宇文你怎么在这?” 看着周宇文怀里一大捧糖,丁洋眼神暧昧的看着他,买这么多糖指不定是送哪个小姑娘。 “没,没什么,买点糖吃,你那个桌上还有很多,这一波让我成不?” 丁洋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十分仗义的把糖都给了周宇文,突然又触电似的,“不行,这个绿色的不能给你。” “行。”周宇文把绿色的都挑出来给了丁洋,“你爱吃这个味道?” “不是,班长爱吃这个。” 周宇文一脸猪肝色,暗骂了声“狗男男”,抱着糖去付钱。 下课铃想了,张梦瑶难受的搓着眼睛下楼去洗脸。 实验高三楼设计特别变态,洗手间不是每层都有,女洗手间在一楼,男洗手间在三楼。 七班在四楼,洗个脸要先来一趟长征。 好巧不巧,这节体育课文科班三四五六七班一起上,下楼的时候,张梦瑶正对上了陈天阳,他长得好看长得高,随便校服都能穿的很挺拔,两手很随意的插着兜,时不时抖一抖自己的小卷毛,但是目光低着,不太想和张梦瑶对视的样子。 张梦瑶也假装视而不见的低头下楼,就在擦身过的一瞬间,她转过来叫住了陈天阳。 陈天阳背脊直了直,“什么事?” 张梦瑶调整了下呼吸,“我跟你说点事情。” 楼梯上来来往往的人,两人一起到了走廊边上。 “陈天阳,我真的喜欢过……”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陈天阳揣着兜打断道:“我有女朋友了。” 张梦瑶咬着口腔内的肉,渐渐地都有铁锈味了,笑着说:“我知道,挺好的,那我先走了。” 张梦瑶什么表情也没留下,潇洒转头下楼洗脸。 楼梯一节节的,视线一点点模糊了。 靠!要是让他看着我哭成这样,多丢人啊。 妈的! 张梦瑶咬着牙胡乱洗了把脸,用袖子擦了擦水,拍了拍脸,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上课。 进教室之前她努力吸了吸被子,深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回到教室就看见课桌上满满的一大包糖,张梦瑶难以置信道:“周数学,你疯了?我就随便说说。” 周宇文目光躲躲闪闪的,“答都答应你了,我又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你就拿着吃吧,要是不喜欢就分给室友。” 张雷蹭过来,“老周买的糖啊?!你不要我要。” 张梦瑶抱着护犊子一样不撒手,“不给!” 丁洋唇角浅浅的勾起一个弧度,从后面踹了下张雷的凳子,“跟人家小姑娘抢糖吃,上辈子饿死的啊。” 江天看着张雷一脸可怜样,从自己桌上的小罐子里抓了一下把,“喏,给你糖吃,丁洋刚买的。” 张雷谄媚的捧过,“谢主隆恩!”化着嘴里的水果糖还不忘啧啧两句,“还是班长疼我!” 丁洋狠踹了他凳子一下,“闭嘴吃,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感受到丁洋这乱飞的酸味,江天拆了块绿色的水晶彩虹糖,“吃吗?” “吃!”丁洋直接低头用嘴唇去含江天手中的糖,隔着薄薄的糖纸传来的软糯的触感,让江天手上动作一滞。 丁洋没注意到江天的变化,吐着舌头跟张雷“略略略”的炫耀。 江天低头看着手里的糖纸,两个人竟然已经这么亲密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20章 吻 终于到了江天生日那个大休。 自从第一次丁洋送江天回家之后,每次大休放假丁洋都十分自觉等着江天放学,非要送他回家,这次江天老娘王瑞琴下班早,约摸着江天快到家了就去路口的高台子上张望,等了好几辆公交车都没人,才看着一个帅气的大小伙子骑着小电驴风驰电掣的载着江天停在了路口。 江天眼尖,早早看见了老娘插着手站在路口张望的身影,担心丁洋再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挺稳了电动车,直接跳下来大声喊了声“妈”。 丁洋一惊,含了一嘴的骚话生生咽了回去,他调整的到快,冲着王瑞琴一招手,“阿姨好!我是班长同桌,我叫丁洋!” 王瑞琴也是热情,小步叠着跑下来,整了整带着面粉的衣服,“天天你怎么还这么麻烦人家。” 江天一时间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妈,我没……” 丁洋满脸盛着笑意解释道:“不麻烦不麻烦,我顺路。” 王瑞琴结果江天的行李,“天天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没事儿,阿姨您客气啦,在学校多亏了班长给我讲题呢,天冷你们快回屋吧。” “那谢谢你啦。” 丁洋小电驴调了个头,“班长我先回去了,阿姨再见,拜拜!” “你路上慢点,拜拜!” “孩子你路上注意安全啊,现在正是高峰。” 进了家门,王瑞琴狐疑的看着江天,“这就是你们班那个丁洋?之前大晚上叫你出去那个?” 江天如实的点了点头,解释道:“上次是他身体不舒服,他爸妈不在这边儿,他一个人住,上次崴了脚也还是他送我回来的。” 王瑞琴姑且信了江天的说法,“我怎么一中乐乐他妈说丁洋好像打架斗殴才转去了你们实验?” 江天一瞬间头大,他十分不喜欢这种婆婆妈妈之间的碎嘴打听,丁洋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一清二楚,这种不白之冤着实不舒服,“妈,你别听别人瞎说,那是误会,丁洋谁也没打过,他人特好。” 王瑞琴啧啧,“最好是这样,还有在学校里你别天天顶着个班长名头给人家讲题了,要是太累了就跟安老师说,你自己的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江天最受不了这种自私学习论,道理他都懂,什么竞争理论、对手道理巴拉巴拉一大堆,但是他实在不愿意遵循那一套,敷衍道:“知道啦,班长没什么事情做,一时半会不用辞,还能跟老师套个近乎。” 很多时候,江天知道反驳解释没用,顺着家长去表达他们喜欢的意思,才能有效的止住一场思想教育唠叨。 王瑞琴叹了口气,“不忙就行,别影响你自己的学习。” 江天把书包扔在床上,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冲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服,把需要换洗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内衣裤接了盆水蹲在水龙头下开始找洗衣液。 “妈,家里洗衣液呢?” 王瑞琴拎着铲子从厨房探出头来,“在镜子下面的架子最下面那一层,你爸这个周刚做了一个新的架子放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天定睛一看就忍不住笑了,以前家里都是用蓝月亮,已经习惯了蓝月亮那个QQ糖的味道,现在换了一大桶立白的山茶幽香的。 和丁洋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这下得了,从里到外,两人都跟一个人似的,就算现在硬要撇清关系都撇不清了。 江天嘴角止不住上扬,“妈,怎么换了这个味道的了?” “上回跟你大姨去逛大润发,正好打折,买一送一,就买了两桶,估计能用到过年了,怎么,这味道不喜欢吗?你要是不喜欢今晚再去买瓶别的。” 江天往手心里按了两泵,“没,挺好闻的。” “那就好,你快打电话问问你爸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几点了,饭都凉了。” 江天看着厨房里还没下锅的饭,擦了擦手上的水,进屋去打电话。 老江不接电话,八成已经在路上了,“妈,我爸没接,应该等会就回来了。” 电话刚挂,QQ滴滴响了,是丁洋的。 丁洋:天天啊~(猥琐笑) 江天:别闹!(害羞流汗) 丁洋:明天见,有惊喜! 江天假装不知道的样子,十分傻白甜的打字回复:什么惊喜? 丁洋:说出来就不灵了,明早上等我驾着七彩祥云去接你! 后面还配了一个骑小电驴的表情包。 七彩祥云牌小电驴。 江天笑的前仰后合,“好!” 晚上例行的老江喝了点酒又开始喋喋不休的念叨。 “你要好好学习,不能让我白出力这么多年。” “我这一辈子的希望都压在你身上了。” “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就没出路,就得跟我一样出一辈子力。” “在学校里谁也别管,学你自己的,你把会的教给了别人,别人就超过你了。” “你看看马云,他曾经说过成功的秘诀就八条……” 江天小声嘟哝着,“马云可没说过这话……” 终于念叨完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放江天回了房间,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丁洋的信息,竟然一瞬间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第二天一大早,老江和王瑞琴早起上班,把冰箱里的鸡鸭鱼肉都准备了出来,叮嘱江天提前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等晚上亲戚们过来过生日。 江天想着今天要和丁洋出门,老江出门了之后就起床套上衣服开始收拾家务,昨晚和丁洋商量的时间是八点半,但是收拾完了一切才八点,江天坐在床边捞着正在充电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有点着急了。 他来回打量了一边家里,又把老江拿出来的冰虾冰鱼整齐的排排站。 八点半整点,实木门上门环达达敲击的声音传来。 “还真准时啊。” 江天甩了甩手上的冰水,去开门。 刚一开门,丁洋就带着寒意扑进来,紧紧搂着江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天哥,生日快乐!” 江天胸口细细密密漫上来一层暖意,他轻轻拍拍江天的后背,“好啦好啦,先放开我。” 家里的大黄闻着生人的味道,汪汪叫个不停,丁洋瞪着眼,试图用气势吓唬大黄,“不准叫!不准凶!” 江天笑着扯着他的袖子,“你跟它过不去干嘛,外边冷,快进来吧!” 丁洋顺势握住江天的手,“好!” 家里虽然收拾的已经挺干净的了,但是农村就是这样,东西多,江天他老娘又喜欢屯东西,总是念叨着“万一有用呢”,然后每间房间都跟杂物间一样,多亏了老江心灵手巧做了很多储物的小柜子,收纳的还算整齐。 江天难为情道:“家里有点乱,你别嫌弃……” “不会啊,比我家里干净多了,要不是张阿姨收拾,我那边可能就是个猪窝。” “你就不能说自己点好啊。” 江天摸着丁洋的手,自己刚折腾了半天冰块,手冰是自然的,可是丁洋的手却是半天捂不热乎。 江天疑惑的问:“你在外面等多久了?” “没多久,就半个小时。” 江天胸口一阵沉闷,“你是不是傻,直接敲门不就行了。” 丁洋:“这不是跟你约了八点半,太早了怕打扰你睡觉。” 江天心疼的搓着他的手,“下次直接给进来就好。” 丁洋听话的点点头。 “还没吃饭吧?”想着丁洋周末的时候从来不让张阿姨去做早饭,今天八成也没吃。 “还没。” 江天看了眼厨房,每次王瑞琴走之前都会给他留下早饭,“那你等我会,我去拿饭。” 早饭很简单,小米粥和白煮鸡蛋。 江天拿了两副碗筷,拎到饭桌前两个马扎,“来吃饭吧。” 丁洋一下子从江天的床上跳起来,“来喽!” 看着屋里的装潢,丁洋啧啧了两声,“班长,阿姨真的手巧。” 墙上挂着两幅十字绣都是江天他妈自己绣的,家里还贴着一些红色的福字窗花,去年除夕贴的,到现在都有点褪色了,冰箱上放着吊兰,窗台上放着几盆绿萝,客厅还放着一盆大发财树,背面桌子上还摆了一个老江的大酒缸,里面乱七八糟不知道泡了些什么萝卜还是人参,每个马扎上还套着王瑞琴用毛线织的屁股垫。 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和温度。 而这对于丁洋来说,太遥不可及了。 江天看出了他的心思,用筷子戳了戳他掰在碗里的鸡蛋,“吃饭吃饭,吃啥补啥。” 丁洋猛地一下呛了口水,十分狼狈的去抽纸巾擦桌子。 江天明显被吓到了,“怎么了这是?” 丁洋顺了一口气,“天哥,吃啥补啥,吃鸡蛋……” 他笑得暧昧,江天一瞬间脸跟点着了一样,他的意思是吃鸡蛋补蛋白质。 江天在桌子下面踩了丁洋一脚,“没正经!” 收拾完餐具,江天回房间拿外套两人打算出去。 这应该是算是第一次标准意义上的“约会”。 江天直接背对着丁洋换衣服,随便拎了件夹克外套正打算套上。 “班长。”丁洋突然从背后抱住江天。 江天的背脊一震,有点不适应着突如其来的亲密,“你,这是干嘛啊?” 丁洋比江天高一点,他低着头把下巴抵在江天的颈窝里,在他耳边轻轻和气,“班长,这件事我想再和你确认一遍。” “什么事?” 丁洋用牙齿轻轻剐蹭了一下江天的耳廓,“江天,我喜欢你,很喜欢那种。” 密密麻麻的电流从脚往上钻,江天感觉浑身触电了一点,微微颤抖着僵在丁洋的怀里,一动不敢动。 “你这么肉麻干嘛,你先放开我。” 江天半推半就着转过身来推开丁洋的胳膊。 丁洋一脸委屈,噘着嘴耍赖,“班长你就跟我说一次好听的嘛,今天这大喜日子你就说两句嘛。” 大喜日子这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现在好像也不是考虑词怎么用的时候,江天的脸红的不像话,他一手挡着脸,不敢直视丁洋的眼睛。 “你就说嘛,你喜不喜欢我啊?”丁洋毛栗子脑袋蹭着江天的脖子。 江天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慌张,脸红的五官都发烫,他偏着头低声道:“喜欢。” 还没等江天反应过来,丁洋还带着小米粥清甜香气的唇瓣已经贴了上来,温声细语喃喃:“江天,我喜欢你。” 江天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样,四片温软的唇瓣贴在一起,丁洋轻轻张开的唇,湿热的舌尖一点点试探着撬开江天的唇齿,他也是一脸通红,低低勾勒着江天牙齿的轮廓,哑声道:“天哥,张嘴。” 江天木讷的放松了牙关,一瞬间,一片湿热迫不及待的挤了进来,一点点舔舐侵略着江天口腔内的气息。 恋爱经验为零的江天首先是震惊,这、这、这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啊? 然后是羞赧,两个男生也可以如此亲密吗?这好像不太对…… 接着是一阵阵酥麻带来的快感,他并不讨厌这种行为,反而,有一点点沉迷…… 从小学就在外住校学习的经历让江天自己建立了一个壁垒一样的个人领域,他并不排斥别人的靠近,但是一旦有肢体接触就会不舒服,就会有一种狮子的领地被侵犯的抵触,但是丁洋的靠近并不让他反感,而是一点点的敞开了自己,甚至想要更多。 江天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唇舌蜻蜓点水一样若有若无的响应着丁洋的气息。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丁洋的气息急促的翻转着,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直到气喘吁吁才放开手。 江天捂着殷红的嘴唇,“你,你先出去等我。” 江天把丁洋赶出房间之后,捂着自己快跳出来的胸口一个劲的喘气,整个人还没回过力气来,脊背贴着书桌,热气喷薄而出。 好一会儿,江天套上外套磨磨蹭蹭的出门,“我们一会儿去哪?” 丁洋叉着腿坐在马扎上,手肘支着膝盖,捂着嘴都藏不住的笑意,“你带上身份证,我带你去个地方。” “带身份证干嘛?去网吧?” 丁洋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转着手机,眯眯眼笑着:“班长你明明时属虎的,怎么跟小白兔似的,身份证作用可多了。” 第21章 约会 江天问了丁洋要去哪,丁洋死活不说,只言辞暧昧的说“好地方”。 丁洋把小电驴停在商场门前停车的地方,是J城二十几年的老商场,算起来年龄比江天都大。 江天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地级市里带了整整十九年,实在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地方”。 丁洋停好车,在商场门口买了份糖炒栗子,热乎乎的塞进江天手里。 这家店江天知道,以前上初中的时候路过这边等车他会买十块钱的带回家,他妈王瑞琴喜欢吃这个,后来上了高中不顺路了除了买衣服就没怎么来过这里。 “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甜的?” 丁洋捏着开口的小甜栗子用力一按,圆润的金黄色的果肉就露出来了,他放在江天手心上,继续熟练的按栗子皮,“也没多喜欢,可能小时候没吃够,长大了自己找补回来点儿。” 每次听着丁洋只言片语的童年,江天总是一阵说不出来的心疼,这种人看着不可一世,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但内里却极度渴望呵护,所拥有的的东西远远没有看到的那么多。 江天看着手心里金灿灿的金豆豆,掰了一半尝了下味道,甜甜糯糯的,把另一半直接捏着塞进丁洋嘴里。 丁洋一挑眉,“好甜啊。” 他看着江天认真挑栗子果的眼神,“果然跟班长在一块,吃什么都甜。” 江天耳根一热,“你怎么这么多骚话。” 丁洋笑吟吟的揽着江天,“会的不多,只对你说。” 江天被他呵的耳根发烫,“到底要去哪?” “嘿嘿,带你去个你不知道的好地方。” 等进了门江天才感觉到不对劲,尤其是门头外面顶着一个巨大的酒店的牌子。 酒店。 身份证。 好地方?! 什么鬼?! 丁洋这是要干嘛?! 上楼梯的时候,江天整个人跟不会走路一样,心虚道:“这是要去哪?” 丁洋轻车熟路的扔着手里的电驴钥匙,笑道:“只有你我知道的好地方啊。” 越说江天心里越急得慌,这是不是有点太、太、太快了? 打心里刚接受自己有了个男朋友,然后就跟着他一起出来开房?! 江天突然想起了之前被王瑞琴拉着看调解类节目,小姑娘跟一渣男同居,结果被骗财骗色,看完之后王瑞琴连连感叹民风开放不如他们以前的日子过得踏实。 江天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丁洋,咱们去吃火锅吧,我知道一家店不错,就在这附近。” 丁洋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刚吃过早饭啊,火锅留着中午再吃。” 丁洋强硬的拉着江天的手,扯着他往楼上走,“来吧,这地方你会喜欢的。” 江天嘴角跳了跳,“是、是吗?” 直到丁洋拿了两人的身份证去登记的时候,江天都有一种不真实感,这、这、这怎么办?! 掉头就跑吗?跑步江天还真不一定能跑得过丁洋,万一被抓回来就地正法了怎么办。总不能说自己来大姨妈吧? 江天整个人红的像一只煮熟了的螃蟹,都快尴尬的横着走了。 付完了钱,丁洋揣着两人的身份证,拉着江天,“走吧。” 江天直愣愣的被他拉着,绕了几个回廊,“到了。” 一扇紧闭的大门,江天突然拉住丁洋,“丁洋!” 丁洋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江天的眼睛,“我们是不是……太……” 丁洋弯了弯腰,额头抵在一起,“嗯?太什么?” 江天的声音比蚊子都小,“太、快了……” 丁洋终于憋不住了,他早就看出来江天的不自在,下巴放在江天的颈窝里,乐呵呵的蹭着,“班长,你该不会以为我带你出来干坏事吧?” “干坏事”这三个字丁洋故意仿轻了音调,显得轻佻又诱惑。 丁洋说着用力推开了门,里面的装潢一览无余,两个室内篮球场,再往里是羽毛球场和乒乓球场。 江天一瞬间被踩了尾巴一样,是他自己脑补了半天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现下被抓包了,整个人羞的没地方躲,亏着刚才还做了好一顿心理建设,甚至还想出了planA和planP,实在打不过就从了的想法都有了。 丁洋乐呵呵的拉着他进场,“怎么我看你一脸失望的样子啊?” 江天羞恼的打掉丁洋的爪子,狡辩道:“我没有!” 丁洋大咧咧坐在场边的塑料座椅上看着江天各种抓耳挠腮的小表情。 这里的确是酒店,但是在楼上,这里二层是一个旧室内体育场,隔壁是个网吧,这里是丁洋有一次来上网走错门偶然发现的,比较隐蔽来的人也少,清净得很。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江天不抵触,丁洋是不介意带他上楼一趟的。 转念又一想,自己家本来就跟个酒店似的,为什么要带人出来? 想着想着自己轻咳了两声,止住了这种奇奇怪怪的念头。 江天站在窗边,从这里看出去,背对着繁华喧闹的商场,这里的窗户对着的是老城区陈旧的居民楼,和楼下的闹腾完全是两个世界,倒有点像是闹市中辟出来的一方安稳之地。 丁洋从前台拿了两副乒乓球拍,“班长要不来一局?” 看到乒乓球拍子,江天瞬间有点技痒了,“好啊。” 丁洋故意逗他道:“输了的怎么办?” “这还有筹码啊?” 丁洋傲娇的扬着下巴,“当然!这样才有意思啊。” 江天为难,不太清楚丁洋又要提出什么鬼主意,“你说吧,怎么办?” 丁洋眼光流转,暧昧的眼神落在江天的脸上,“你输了就亲我下怎么样?” “你幼稚不幼稚。” “亲一下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从我拿球拍以来还真没输过,来吧!” 江天脱了外套,叠着胳膊拉了拉筋,撸起袖子拿起了拍子,弯腰拉开了架势。 他们这种较真认真的学霸,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放水”一样,一个球都不让。 乒乓球不是丁洋的长项,结果惨不忍睹。 “不打了!不打了!” 丁洋坐在一边灌水,手臂随意抹了一把嘴上的水,呼吸还没平,撒泼打诨佯装生气,“你就不能让让我啊!” 江天摊手表示无辜,“是你要打的,现在我赢了。” 丁洋拧开了一瓶新的运动饮料给江天扔过去,两人坐在一起浑身热气腾腾的看着彼此,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咚咚的有节奏的心跳声。 江天看着丁洋的脸,“我赢了有什么奖励吗?” 丁洋轻笑着挑了挑眉毛,伸手揽过江天的脖子,十分热情的献上了一个缠绵的吻。 “奖励洋哥香吻一个。” 江天愣着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却也半含着笑意轻轻闭上了眼睛,丁洋抽出他手里的运动饮料,无情的扔在了地上,引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紧实的后腰上。 左右这里又没人,凉凉的风穿过老城区古旧的房子,钻进热烈活力的球场,一下下撩的人心痒痒的。 运动过后人都是血脉贲张的,以往的矜持和腼腆一点点碎在了彼此几乎融在一起的心跳声中。 在接吻这种事上,男人该死的好胜欲熊熊燃烧起来,江学霸猝不及防的咬了丁洋一口,平时上课侃侃而谈的如簧巧舌一点点钻进丁洋的口中,一步步试探着反客为主。 丁洋暗骂了“靠”,学霸真的是学什么都快。 他手按着江天的腰,快窒息了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丁洋抱着江天的脑袋蹭,“班长,我真的要喜欢死你了!” “你也真的是幼稚死了,真拿你没办法。”江天拨弄着他的头旋儿,故意逗他道:“还打不?” 丁洋晃着脑袋,“不来了,打不过你,你欺负人,我去前台拿瓶水,你等我一下。” 江天自顾自喝水消汗,他的脑子怎么可能没想到丁洋是溜去拿礼物,不过他也好奇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毕竟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家里爸妈也没有送礼物的习惯,同学和朋友之间,都是只有女孩子才会闹腾着喜欢要礼物,男生之间就省了这肉麻又暧昧的环节。 “班长!” 江天拧上瓶盖笑吟吟的回头,正对上丁洋一脸赤诚的笑,“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 打开精致的礼品盒子,是一副横板的乒乓球拍,一看就是很精致的那种,还是国家队同款牌子,江天眼中跳着惊喜,“嗯,我很喜欢。” 这效果还不够啊! 丁洋看着有点着急,快咬着自己舌头了,“你仔细看看,你翻过来看看。” “我靠!”江天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了,声音颤抖道:“这……这是龙队的签名?” 丁洋得意的点点头,要的就是这个震惊的效果。 江天双手捧着球拍眼睛快黏上面了,“这、这、这真的是龙队的签名?” “如假包换。” 江天激动的抱住丁洋,快激动哭了,“我真的太喜欢了!丁洋,我真的太喜欢了!”连带着捧着丁洋的脸轻啄了两口。 “这、这么主动的吗?”丁洋舔了下嘴唇,怎么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江天抱着球拍就不撒手了,恨不得亲上去,丁洋瞬间感觉被争宠了,刚才还是那么热情,怎么转脸就提裤子走人了? “班长你这也他夸张了吧?……” “有,有吗?” 丁洋扁着嘴点头,一副失宠的委屈样儿,“有!” 江天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我喜欢龙队都好多年了,你吃个什么飞醋啊?” 听听,这标准的渣男语录,这是人说的话吗?!喜欢别人还好意思说自己男朋友吃醋! 丁洋翘着二郎腿咬牙道:“人家有女朋友了!” “他有女朋友,我也有男朋友啊。”江天十分真诚的偏头冲丁洋说。 丁洋叉着双手十分傲娇的甩头,“哄我没用!” 江天失望的叹了口气,“没用啊?那我不哄了。” “诶,别啊!” “那你要怎么哄?” 丁洋嘿嘿一笑,“亲我一下。” 江天揉着他软趴趴的新长出来的一头杂毛,红着脸轻轻俯身一吻,动作生涩但是对二人关系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进展了。 丁洋把江天送回家之后,江天整个晚上都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飘忽之中,亲戚们聚在一起更多的不是过生日的气氛,就是找了个由头一起喝酒吹牛皮。 长辈拉着江天问了一遍学习情况,夸了好几遍“出息”“成才”类似的话,他大姨拉着他的手如泣如诉说着他妈当年养他的不容易,催泪式教育一定要争气。 这些话每年江天都要听好几遍,初三回姥姥家听一遍、老妈过生日听一遍、大姨过生日听一遍、自己过生日听一遍,各种超过两个亲戚在场的场合必然听一遍。 江天终于得了机会回自己房间躺着,眯起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纹样,脑子里情不自禁出现的是丁洋那张傻兮兮的脸。 自答应丁洋的告白以来,今天之前江天总觉得各种事情都不太对,即使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却还是时不时需要给自己来一个心理建设,试图消解自己心里来自于社会对于同性恋的认知误差,也不断在各种自我迷惑的时刻心怀愧疚的接受着丁洋的好。 关于恋爱、关于感情,他都所知甚少,他也不知道怎么样去谈恋爱,也没有人教过他。 之前看电视剧小说,他就知道“失去一条腿和失去爱情”这种三观不正的东西压根不靠谱,从自己的父母那里他得到的答案又太过于现实,老江他们只告诉了江天什么叫“搭伙过日子”。 小时候家里因为钱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也问过老妈为什么不分开,那时候王瑞琴给他的答案很模糊,大体意思就是人需要生活下去,很多牵绊着的东西远远没有电视剧上演的那么容易。 可是丁洋不一样,他就是肆意洒脱的过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不会考虑做了这件事老师会不会生气,家长会不会生气,做坏事之后对自己的好学生印象会不会有影响,别人会不会看不起自己,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从来不在丁洋的思考范围之内。 他只做自己开心的、想做的事情,被骂也无所谓。 今天,就在今天。他们背着老师家长做了在他们眼里十分不合适的事情——两个男生在一起了,他们拥抱着、亲吻着,忘乎所以的说着生涩的情话。 江天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叛逆”,那种违背所有人意愿一意孤行的畅快!原来每个人骨子里都一直藏着一头狼,可是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却逼得江天一定要裹着一层好学生的皮装成小白兔。 江天心里叫嚣一种冲破束缚的畅快,不仅仅来自于丁洋的感情,更是来自于对于自己十九年平坦伪善人生的反抗。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22章 选择 周日返校的时候,老江和王瑞琴象征性嘱咐了两句就上班去了,反正江天这么多年自己去住校上学都习惯了,作为家长他们很放心。 江天换好校服正打算吃早饭的时候,门响了。 “丁洋,你怎么来了?” 丁洋一身寒气,穿的不多,鼻头冻得通红,背着书包笑的一脸傻气,“你让我下次直接来敲门的。”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来我家了?” 算算时间,丁洋这得破天荒的起个大早才能赶过来。 江天收拾出来早饭,老江做的豆浆和煎蛋,丁洋轻车熟路的直接自己去拿了筷子坐下吃,“我来接我媳妇上学啊。” 江天一边收拾这早饭一边说:“少贫,我都怀疑你就是踩着点来我家蹭饭的。”不过早饭老江和王瑞琴准备的一般都很多,也够两个男生吃的。 丁洋把煎鸡蛋的蛋黄挑出来放到江天碗里,“洋哥疼你,以后上学放学都专车接送。” 江天白了他一眼,“骚话私下说,在学校给我憋着。” 丁洋委屈巴巴的点头,瓮声道:“知道了。” 江天一脸无奈,正色道:“你这怎么弄得跟我欺负你一样,丁洋同学,你能不能硬气一点啊,你好歹以前也是个校园扛把子啊!” 丁洋呼噜噜喝了口豆浆,嘴唇白了一圈,“那是以前,以前也没人管我啊,现在不一样了,要我说,咱俩要是早点碰着,我早就改邪归正了,说不定现在都跳级上大学了呢。” “跳个屁级,你就不能谦虚点。” “我长得帅啊,我有不谦虚的资本!” “高考的时候你把脸贴卷子上让老师阅卷啊?” 丁洋想了想,毛骨悚然,“那不成聊斋志异了都,我还是靠实力吧。” 丁洋心里绝对揣了个F1赛车手的梦想,早上骑车完全是漂移走位,江天以前没感觉出来,丁洋今天绝对骑嗨了,不过万幸又惊又险的好不容易活到学校。 江天故作镇静顺着胸口的气,“你以后骑车慢点,又不赶时间。” “这不是娶了媳妇心里开心嘛,下次一定改一定改。” 江天瞪了他一眼,“闭嘴!” 丁洋瞬间怂了毛跟在江天身后,趁他一个不注意就扑上去揽着肩膀一块往教室走。 周日的学习就是自习,江天抽了半天时间理了一下自己的成绩和排名,还顺带着把丁洋的成绩做了个具体的数据分析。 江天班级成绩基本稳定第一名,但是年级成绩总是忽高忽低,尤其是文综成绩太依赖于出题的难易程度,成绩浮浮沉沉不稳定,之前两次月考也都是考不出来水平,只能作为查缺补漏,江天梳理了一下自己知识点的漏洞,洋洋洒洒一大张作业纸,这半个月就专攻这一部分了。 丁洋的成绩简直是一路绿灯,只能说是起步太低,随便一点努力都是质的飞跃。他的文综成绩都快够到了180了,用老师的话说他就是个意外,正赶上山东高考改革,文综换上了全国卷,全国卷考察综合能力,不再是山东卷那么直白的直接考察课本背诵,旁人叽里呱啦被的昏天黑地,他凭着从小到大积累的开阔的视野做题反而更通透。他的英语成绩更是一直三位数,除了加起来都不及格的数学和语文,现在看来,上二本有戏。 如果是二本的话,江天转着笔开始考虑北京都有哪些二本学校,距离海淀区近的有哪些。 江天从后面书架上拿来了去年高考的报考指南那本大绿皮开始研究那个学校有高水平运动员招收说明,而且还是专业学校水平都尚可的。 “体育生的话……”江天脑海里想着身边曾经相关的线索,猛地想起来隔壁六班的班长貌似和之前一个回学校宣讲的体育生学姐很熟。 行动力爆棚的江天立即跑到六班门口去找人,走廊里熟识的六班同学看着他也热络的打招呼。 六班班长是个威武雄壮的汉子,心眼却很细,也没多问什么,爽朗的应下了,“等会我找找我表姐的联系方式,一回给你送过去。” 没过五分钟,六班班长就抄了个号码送过来。 彼时,丁洋抱着篮球从外面回来,正好撞上两个人在班级门口私相授受,六班班长那个大汉还递给江天一张粉红色的纸。 丁洋拉过凳子从后面迈过去凑过来,沉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江天继续翻着志愿填报指南,随口答道:“没什么,就是个电话号码。” “都给你送电话号码了,还没什么?” 江天看着丁洋没来由的怒气有点懵,“你这是怎么了?” 丁洋抱着史迪奇,蹭了蹭头上的汗,“你都收别人的电话号码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红杏出墙,你朝秦暮楚,你三心二意,你、你……” 丁洋找不到词语了,你了半天没你出来。 江天看着他哼哧哼哧穿着粗气的控诉,满眼笑意快绷不住了,他玩味道:“怎么,洋洋吃醋了?” “没有!我吃你个大头鬼!” 江天耐心的给他顺毛,“这号码是我管他要的,不是人家上赶着送的。” “什么?!你都上别人那里去要联系方式了,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了!” 江天语塞,看着丁洋一个人炸毛的环着胸,想再逗逗他,又怕玩脱了,解释道:“是他的一个表姐的联系方式……” “你还要女生的联系方式!” 丁洋瞪着眼睛不自觉拔高了声调,转脸又委屈的抱着史迪奇,“奇奇,这个狗男人不要我们了,”他摸摸史迪奇的脑袋,十分慈祥地继续说,“不过你放心,爸爸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江天一瞬间不知道是苦还是笑好,佯装生气的呵道:“你给我闭嘴!” 丁洋立刻憋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奇奇,狗男人凶我们。” 江天一脸无奈的扯着史迪奇的耳朵,把玩偶从丁洋怀里抽出来,“他表姐去年参加的体考,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怎么那么多戏,奥斯卡影帝啊?” 江天耐着性子道:“给你看学校啊,你现在成绩越来越好了,得想想高考。” 丁洋一愣,看着江天在白纸上记下来的学校名字和专业、去年招收的人数和分数,学校都是北京的,还专门标出了哪个区,距离海淀区近的都标出来了。 北京市海淀区——那是江天的梦想。 他已经把自己放进了未来和梦想。 丁洋心里一阵嘚瑟,情难自禁的揽过江天,江天刚想开口制止他,但是丁洋并没有做什么太亲密的动作,只是轻轻靠着他的肩膀,“天哥,谢谢你。” “怎么,吃醋吃够了?” 丁洋连忙点点头,“够了够了,够够的了,齁着了都。” 江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翻报考指南,丁洋却一手按住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十分郑重的说道:“哥,不用看了,我要考T大。” “北京T大?” 丁洋目光坚定的点点头。 江天手上的动作一怔,不禁皱起了眉头,北京T大学可以说是体校里面的P大了,分数自然也是体校里面的战斗机。 丁洋感受到了江天的情绪,高考目标这种东西大家心里都有数,尤其是到了现在还有小半年就高考的情况下,定高了反而会给自己带来过重的压力。 他试图调节气氛,痞笑道:“怎么了,不信我啊?” 江天没有隐瞒,“T大是个好学校,但是……”江天吸了口气,在这种时候不是维护面子这种问题,他咬咬牙,“那是正经的211大学,你知道吗?” 丁洋看着他一脸肃穆反而笑出来了,“我也没说T大不正经啊?”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丁洋一身轻松地耸耸肩,“班长,操场聊聊?” 江天拎起丁洋搭在凳子上的外套,起身扔给他,“把外套穿上。” 操场上的人不多,有三三两两正在跑步锻炼身体的,也有勾肩搭背的聊天的小女生。 两人没说话走了小半圈,江天酝酿了下,试图让自己的言辞不带有任何关于学习成绩高低的歧义。 “你真的想好了?” 丁洋点点头,“想好了。” “可是,分数……” 丁洋满不在乎的笑笑,“不就差一半么,我这三个月都能爬到三百多分,这么平均一下说不定高考都能考七百呢,我还有你这么个学霸在边上,半年够了。” 江天没心情跟他开玩笑,脸色很阴沉,他对自己都没有自信,他不敢拿着丁洋的未来去赌,“可是……” 丁洋突然停住攥紧了江天的手,“天哥,你信我,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拼这一回。” 丁洋转过身来十分郑重的看着江天,“我想和你一起去北京,我想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不是高三结束了就撒手那种。” 他们,都把对方放进了自己的未来和梦想中。 北京,有他们的梦想和彼此的未来。 看着江天一脸不苟言笑,丁洋皮痒的又换上了一张嬉皮笑脸,伏在江天耳边轻声说:“最好的学校和最优秀的人,我都要上。” 江天眼角猛地一跳,“去你妈的!” 两人就沿着操场一步步的走。 江天呵了口气,搓了搓手,“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想去P大吗?” 丁洋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下意识的觉得好学生都想上Q大P大。 江天继续道:“我夏天的时候机缘巧合去参加了一次P大的夏令营,那是我第一次离开J城,也是我距离P大最近的一次。” “我以前觉得自己的成绩不错,可是到了那里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成绩也比不过人家。” 丁洋心一震,他清楚江天在跟他说什么,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是在直言不讳的贬低自己的能力,而在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剖开来。 “那一个周,我过得很漫长。站在人群中,我甚至不敢开口说话,他们都是学校模联主席、国家二级运动员、英辩冠军,他们除了英语甚至还会英语的各种口音……” 丁洋突然反握住江天的手,“天哥,你特别好,你不用和别人比。” 江天捏捏他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后来我想了想这些都是比不过的,我除了学习什么也不会了,但是我在夏令营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大学。” 江天放松的笑了笑,“学校特别漂亮,特别大,有时候找集合点要找好久,上课得骑电动车那种。” “第一天开营的时候,有一位学长做开营演讲,他的那种气质和谈吐是我望尘莫及的,他甚至都没有讲稿,就穿了件干净的衬衣,侃侃而谈自己的大学生活和P大的种种,那个学长长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但是当时那种光芒万丈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所以,我想去P大,拼了命都想去。” 江天满眼的清澈,却也是无比的坚定,第一次将自己的梦想捧出来给别人看,不害怕被贬低自不量力,不害怕被嘲笑,也不需要毫无意义的吹嘘,第一次真真实实的毫无保留的捧出来。 丁洋心下触动,攥了下江天的手,突然撒丫子跑起来,冲江天挥手大喊:“你来追我啊!” “你跑什么啊!” 江天三两步追上去,两人并排迎着冷风跑着。 “班长,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认识你之前,我都不知道努力往前走的感觉这么好!” 丁洋调整了一下步子,冲到江天面前蓄满了力大喊道:“江天,你尽管去追你的梦想,我会一直、一直追着你的!” 这一嗓子引来了操场上各种侧目。 江天却一改以前拦着他撒野的态度,突然心胸开阔畅然疏朗的笑着追上去,在他身边轻声的无比郑重的说:“不用你追,我们一起。” 丁洋冲着天空应了一声“好”。 清朗的夜空,就巴掌大的一个小操场上,两个人跑到气喘吁吁,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值得记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23章 失意 十二月中旬的一次全J城联考,实验这边突然滑铁卢的。 江天的成绩史无前例的掉下来了,数学最后一大大题直接从韦达定理开始就算错了,他脸色阴沉的把成绩条藏在桌洞里。 彼时丁洋正拎着语文卷子从老安那边回来,一脸不耐烦,八成又挨训了。 江天扔给他两块糖,“怎么了?” 丁洋烦躁的揪着越来越长的毛栗子头,“作文没读题被训了。” 江天安慰道:“一次考试而已,下次继续努力。”他想了想,不对啊,这次作文记得是开放题材的,写人记事或者议论文都可以,“你写跑题写成什么了?” “不是,我没看着不能出现人名校名。”丁洋十分懊恼的把答题卡扔到桌子上,成绩条夹在上面,语文作文是零分。 老安也真是够狠的。 江天翻过来他的答题卡,看了两行就忍不住笑了,“你写我干嘛啊?” “又没说不让写!” “那你好歹换个化名什么的,不说内容光看字,至少也得三十分吧。”江天开始盘算加上三十分之后丁洋的成绩会落在什么区间。 丁洋毛躁的挠着头发,“换个名字就没意思了。” “真拿你没办法。”江天越看越想笑,这写的怎么跟情书似的,什么“春日骄阳”“最澄澈的星光”“一朝看尽长安花”“人杰地灵物华天宝”,比喻排比对偶夸张各种混搭,彩虹屁的典范代表,他都有点怀疑丁洋平时看的作文素材书是不是盗版的。 丁洋耳根子温热抢回来自己的卷子,“你别笑了!” “哈哈……好啦,我不笑了,你先改错……哈哈……” “你别笑!” 江天笑的前仰后合,“好好好,不笑,有什么不会的再问我哈。” 江天顺了顺自己的情绪,把自己的成绩条拿出来放在指尖摩挲了几遍,直接用胶棒贴在了笔盒下面,想着学累了就拿出来刺激自己一下。 花了三个自习,梳理完所有的题目之后,数学最有一道题目还是不会,算了好几遍,算出来42925这么诡异的数字,即使知道肯定不会是这么个诡异的结果,他依然赌气似的硬着头皮顽强的继续啃,越算越难受,换图的草稿纸都密密麻麻换了好几张了。 丁洋课间的时候不在,江天压了压情绪,他不太愿意把负面情绪传给别人,更不愿意传给丁洋,就直接一个人披了外套去操场跑步。 丁洋从洗手间回来,就看见江天不在,戳了戳张雷,张雷也不知道,自己桌子上的卷子已经被从头到尾看过一遍了,红笔蓝笔标出来知识点,甚至还写着课本的页码。他盯着江天桌子上铺开的试题,改得密密麻麻的红色笔迹,草稿纸上函数同一个图来来回回花了好几遍,每次写到最后都是用力划掉,顺着笔迹稿纸被划破一个洞,做题人的焦虑可想而知了。 晚上起风,丁洋拿起江天的笔盒去给他压卷子,直接就看到了他贴在笔盒下面的成绩条。 这次联考没有公开张贴成绩,丁洋一直不知道江天的成绩,看他若无其事的安慰自己,心中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考的不错。 丁洋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竟然完全没看出来他的情绪,就这个小破县城,他的总排名已经到了11名。 丁洋把江天的成绩条盖住,外套都没穿过直接冲下楼去了。 果不其然,江天在跑步。 丁洋两三步冲上去,“班长!” 呼呼的风声中听见丁洋的声音,江天下意识的放慢的自虐似的速度,停下来气喘吁吁看着丁洋,“你怎么过来了?” 看着他一脸自然的伪装,丁洋咬了下嘴唇,“没什么,看不见你有点想。” 江天笑道:“什么啊,咱俩天天黏在一块,就差睡一个被窝了。” 丁洋没接他的打趣话,迎着冷风,刚长出来不长的小刘海哗啦啦跳起来,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天哥,你其实不用对我笑的这么开心的,你要是难受别憋着啊。” 江天脸的表情突然卡了一下,鼻子有点痒,他蹭了蹭鼻子,偏过头去,“哪有什么事儿。” “哥!” 江天扒拉着他,“走啦走啦回去啦。” 丁洋突然拉住江天把他按进怀里,“你别这样……” 江天撑着眼眶瓮声说:“给我点时间,我能调整的,真没事儿。” 丁洋舒了一口气,“好。” “别动。”江天突然拉住他。 “嗯?” 江天轻轻往他怀里靠了靠,“让我抱会儿,回城回下血。” “好。”丁洋不自觉收紧了双臂。 学霸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强大…… 晚上两个人做完习题,江天催丁洋上床睡觉,丁洋看了眼周围已经纷纷熄灯躺下的室友,凑到江天耳边,“天哥,我不想上去了。” 江天浑身一愣,黑暗中的脸色渐渐泛红,“这是学校。” 丁洋难得拿出他蛮不讲理的气势,毫不含糊的扑了过去,顺手把毛衣脱了扔梯子上搭着,两下把裤子蹬下来,平整整的躺在九十公分宽的小破床边耍赖。 江天拿他没辙,又害怕吵醒室友,“就这一回,下不为例。” 三两下脱了卫衣,只剩下一件秋衣,江天伸手勾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丁洋伸手从后背搂着江天,脑袋蹭了蹭也没做其他过火的动作,拿出小时候他爷爷哄他的调调柔声道:“天天乖,天天睡觉觉,睡醒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江天一阵酸涩,调整了下睡姿,回握着他的手臂,“洋洋乖,洋洋也睡觉觉,早睡早起长高高。” 丁洋轻轻吻了吻他的后颈,两人挤在一张小破床上,却睡得却格外的踏实。 早上闹钟响的早,江天连踹加踩的把丁洋揪起来,风过无痕一样,没人发现两人昨晚是挤一张床的,那一晚上的温存就只有他们彼此记在心里。 因为这一次没考好,老安又产后抑郁,各种增加题量,班里一连叫苦连天的,自习课之前就使唤课代表赶紧去办公室拿作业。 张梦瑶去文综办公室搬政治作业,老师一下打印了巨多的大会相关材料和解析,老师让张梦瑶等会儿找个同学一起搬回去,张梦瑶一拍大腿,“老师我一个人能成,不沉。” 中国历史上某位前辈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张梦瑶抱着半人高的A3材料纸颤巍巍的下楼,手上的劲一点点抽干净,酸的有点撑不住了。 就快撑不住了的时候,突然感觉手上一轻,手上的材料被周宇文全抱走了,他刚才正好在数学办公室问题目,眼睁睁看着张梦瑶一个人抱着这么高的材料往教室走。 周宇文心里有点恼,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看着张梦瑶这种一个人咬牙硬撑的时候就来气。 “你就不会找个人帮你啊!” “周宇文你吃□□了?!”张梦瑶不由分说抢回来材料,护犊子似的抱在怀里,“就这么点事儿找什么人啊,浪费国家劳动力啊。” 周宇文声音里暗暗含着怒气,“我说你一个女生那么咬牙干嘛?!” 张梦瑶不明所以,“什么男生女生,有个毛区别,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周宇文气哼哼的走在她旁边。 “诶,鞋带开了?”走着走着张梦瑶感觉鞋带打脚,四处看了看有没有台子可以放下材料系个鞋带。 “真是够了。”周宇文无语的折了下卷子塞进口袋里,“别动!” 他蹲下拎起张梦瑶的鞋带,张梦瑶不自在的往后收了收脚,周宇文拽着鞋带不由分说直截了当结结实实系了个结,又紧了紧没开鞋带的另一只脚。 张梦瑶十分不自在的结巴:“周、周宇文,你这是干嘛……” “还能干嘛,系鞋带啊。” “不是,我说你那个什么……多让人误会啊……” “那就误会呗。”说完,抢过张梦瑶手里的材料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你什么意思啊!你把话说清楚!” 周宇文自己都能感觉到耳根子一点点升温,他故作镇定的把材料扔到讲台上,坐回到座位上,目不斜视的开始刷题。 看着这么一厚摞材料,班里又是一阵哀嚎声,张梦瑶张罗着发完了,眼光在周宇文身上跳了几下,想寻个答案却没得到目光的回应。 那略带着暧昧的一幕就被这么含混不清的掩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24章 宣誓 学校总是喜欢定期弄一些誓师大会。 实验诡异的地方就在于每次都得学生自己搬着凳子下楼,这小三年熬下来,各个都是肩挑手扛的好手。 丁洋扛着两个人的凳子,江天给他收拾了一书包的卷子,强压着他一起在老师说有的没的的时候见缝插针的学习。 “不想学习只想浪,不然都对不起这个好天气。” 江天瞪了他一眼,丁洋立刻噤声,“学习,学习,我最爱学习了!今天绝对把新三民主义背过来!” “这还差不多。” 学校在操场正对着的台子上搭了个台子,据说从外面请了个演讲的“励志师”,学生按照班级顺序每个班按照男生女生站两排,正对着红毯台子“被励志”。 张梦瑶作为体委张罗好了队伍,拉着凳子坐在第一排。 各个班级的体委都坐在第一排,稍微一偏脑袋就能看见三班就在不远的地方。 周宇文本来都拉着凳子要往后排走了,看了眼张梦瑶怅然若失的表情,哐的把凳子摔在第一排,跟第一排的男生说了声,队伍一点点往后挪了挪凳子。 张梦瑶惊讶:“你怎么坐这儿了?” 周宇文没好气的说:“我也是体委,坐这儿又不犯法!” 张梦瑶把话咽回肚子里,从那天模模糊糊的暧昧之后,她有点不太敢跟周宇文面对面。 周宇文坐在张梦瑶左边,他长得高,校服又很宽大,刚好挡住了张梦瑶若有若无往左偏的视线。 李主任念叨完这次J城统考的成绩,含沙射影的暗示了下尖子生们这次考的不太好,要抓点紧,然后就把舞台让给了有个矮矮胖胖,普通话还带点南方口音的西装男。 原来所谓的“励志师”就是嗓门比一般人大一点,催泪比一般人牛一点。 张雷坐在江天前面哼哧哼哧哭的不亦乐乎,感觉不考上个哈佛都对不起他妈,周围也隐隐有各种哼哧的哭声。 现下他正讲述着母亲为了供他上学各种辛勤不易,这一招亲情教育确实挺管用的,当他说到把激励自己的话缝在西服内侧,走到哪带到哪的时候,江天的眼眶有点红了。 丁洋翘着二郎腿一脸冷漠,“这是八百年不洗衣服啊?!” 江天剜了他一眼,“你认真点听!” 丁洋满不在乎的耸肩,“我是我爷爷带大的,他说的这些我感同不了身受,我跟赵拓都比跟我爸妈亲。” 他脑袋垂的低低的,眼神明灭不清。 江天轻叹了口气,轻轻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丁洋抬头看了眼江天的脸,轻轻抿了下唇,“我有点儿想我爷爷了,好久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 江天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包容着他的小孩子心性,“那中午给爷爷打个电话呗?” 丁洋按着江天的手,不让他抽回去,“你和我一块,我爷爷特别喜欢你。” “啊?我?” 江天一瞬间紧张的心怦怦跳,“你爷爷怎么知道我的?” “我爷爷知道我什么德行,我上次跟他说了下成绩的事儿,他就知道肯定有人帮我,不然就算打死我也不会开窍学习的,所以我就跟他说了。” “你……你跟你爷爷说了?说了我们……关系?” 丁洋点点头。 江天紧张的有点不会说话了,老一辈的人他们能接受吗?万一不接受怎么办? 丁洋看出了他的顾虑,“你放心吧,我爷爷没说什么,他说有机会想见见你,还有……” 这突如其来的见家长邀请,让江天有点猝不及防,他紧张的问:“还有什么?” 丁洋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江天的手心,“我爷爷说我要是敢再跟以前一样犯浑欺负你就打断我的腿,他还说以后他就是你亲爷爷,他罩着你。”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江天有点承受不住,也就是说,丁洋爷爷那边算是……过关了? 丁洋咋嘛着自家小老头儿的话,吃味道:“我爷爷真的偏心,看着好孩子就疼的不得了。” “你这是吃我的醋啊?” “算了算了,谁让我喜欢你的。” 江天猛地掐了他手背的肉一下,“不准撩骚。” 台上的西装男开始转向学业励志的内容,江天现在心猿意马的,也听不清楚那破喇叭里呼啦啦的声音。 突然,不知道台上说了什么,丁洋腾地一声站起来,冲了上去,江天愣愣的戳了戳同样目瞪口呆的张雷,“他这是干嘛?” “刚台上那大哥拉人上去宣誓……他不会突然喊一个Q大P大吧?我洋哥这是崛起了啊?!” 这种环节基本上都是做个秀一样,但是至少一阵子会成为全校的名人,这对于丁洋来说并不好,他不是那种喜欢被关注的人,但是看着他义无反顾的往前冲的样子,江天轻轻攥了下胸口,他知道丁洋在想什么,他想让全世界看到他在努力,他在改变,他在拼搏。 西装男先佯装着问了一下大家的意向学校,不出意外,十个有八个说P大Q大,仿佛是标配一样,到了丁洋,他一脸春风得意的越过人群冲着江天一笑,“我的目标是北京T大!” “霍!我洋哥可以啊!” 坐在最前排的周宇文和张梦瑶一愣,“丁洋这是奋发图强了?” 周宇文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这小子最近什么个情况。 江天和丁洋的眼光隔着重重的人群,远远地接上了,江天知道,丁洋不是在大而空的宣誓,他是在向自己标明立场,他是在以一种坦诚而认真的态度写一份郑重的情书,他告诉江天:北京,我和你一起去,未来,我们一起去! 然后台子上那个西装男不知道怎么的就跳转到一个奇葩的励志环节,要求现场一位学生做俯卧撑,美其名曰要挑战极限。 这个情节越看越像国外一个励志电影,一个垃圾橄榄球员蒙着眼睛在教练的鼓励下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然后走上人生巅峰。道理都懂,就是现实永远不是电影。 西装男转了一圈,看了下丁洋的体格,现场钦点了他做一百个俯卧撑。 “一百个?!” 现场学生倒吸了一口气,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丁洋毫不含糊的撸起袖子趴在地上开始哼哧哼哧的做。 那个西装男还不让人舒舒服服的做俯卧撑,蹲在一边骚扰,让人在气喘吁吁的时候还要一直说着意向的大学。 “同学,说出你的大学!” “呼……北京、T大……” 同学已经开始跟着丁洋的频率开始数个数,已经数到七十了,但是他好像没什么剧烈反应似的,撑着胳膊喘了口气继续做,姿势还贼标准。 西装男有点超乎意料,嘴角一抽一抽的,“这小伙子身体不错,是个当兵的料啊……” “九十九!” “一百!” 丁洋并没有停的意思,舒了口气继续咬牙。 现场一片欢呼,不约而同的继续计数着。 丁洋的腿已经开始颤抖,脸色有点红,几次手臂抖得险些撑不住自己。 “一百二十一!” 现场一片掌声雷动。 丁洋有点站不起来,撑了两下之后直接放弃了坐在地上。 西装男话筒递到丁洋面前,“同学,大声说出来你的学校。” 丁洋笑着摆了摆手,轻轻冲着话筒说:“北京,我一定会去的。” 但是声音足够传到现场每一个人耳朵里。 “好的,让我们谢谢这位同学!” 丁洋有点站不起来了,肌肉抖到不行,刚才真的极限了。 张梦瑶和周宇文见状,直接冲上台子去扶他,猛地,一个身影冲在了前面抢先一步搀起了坐在地上的人。 “天哥?” 江天拉着他的手架在肩膀上,“慢点儿。” 丁洋十分恬不知耻的占便宜靠在他身上,“我帅不帅。” “帅,你最帅了!” 丁洋得意的露出两排大白牙,“嘿嘿,你看上的人当然得帅!” “德行吧你!” 励志大会之后,老安找丁洋谈了会话,旁敲侧击确定了他不是在哗众取宠之后,还十分欣慰的鼓励了两句。 中午,丁洋在操场上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拉着江天蹲在跳远的沙坑旁边和老爷子打电话。 “班长,我爷爷想和你说两句!” 江天紧张的攥了攥校服袖子,结果手机的一瞬间跟烫手似的扔回去,“你、你、你怎么不告诉我是视频!” 丁洋一把揽过江天,“怕什么啊,我爷爷又不能吃了你,再说了,还有我呢!” “是江天吗?” 手机里传来丁爷爷的声音,丁洋一手揽着江天的肩膀,一手举着视频,丁爷爷拄着精致的小拐杖,戴着小眼镜一脸慈祥盯着屏幕。 江天尴尬的结巴:“爷、爷爷好,我是江天。” 丁爷爷点点头,“好好好。” 随意聊了些日常学习和生活的话,丁爷爷冲着丁洋说:“你先回避一下,我跟江天说两句话。” “你俩有啥悄悄话可以说啊?!” 丁洋嘴上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把手机给了江天,背过身去健身器材那边哼哧哼哧拉引体向上。 “爷爷,您说。” 丁爷爷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的很精致,“洋洋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脾气不太好,但是品行不坏,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多担待点。” 江天一时间有点脸热,“爷爷,丁洋他挺好的,是我应该谢谢您把他教的这么好。” “他啊……”丁爷爷叹了口气,“总之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爷爷,爷爷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江天知道他口中的“问题”指的是什么,十分感动的点点头,“谢谢爷爷。” “好啦,不打扰你们学习了,我先挂了。” “爷爷再见。” 丁洋看江天挂了电话,立刻凑过来,“我爷爷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让我好好管教你一下。” “什么啊,我还不够听话吗?” 江天按了下锁屏键,把手机递给丁洋,丁洋往兜里揣的一瞬间,锁屏壁纸亮了——正是江天睡觉的睡脸,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脸上还带着点点红晕,看着就跟娇嫩欲滴的桃子一样。 “你什么时候拍的?!” 丁洋赶紧脚底抹油的跑开,“我不告诉你!” “你给我站住,你把照片给我删了!” 想着丁洋每天都会对着手机上自己的睡脸,江天就忍不住耳根发热。 你说这人怎么能这么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25章 意外 学生的日常就是盼放假,开学盼国庆,国庆等元旦,元旦盼除夕,除夕盼清明五一。 元旦的改革春风吹过来,各种考试中总算能扒出来一个喘气的机会。 最后一节课之后,教室里就作鸟兽散,江天还是一贯的留在教室学习,现在有了丁洋这个专车司机更是不着急坐车回家。 丁洋下了课直接去了体育馆找张教加训。 冬天天短,六点已经黑天了,丁洋把小电驴停在了文体楼下的停车场,江天收拾好两个人的书包拎着去停车场等丁洋。 体育馆后面种了一排杨树,叶子落得七七八八了,落在地上晒得跟干尸一样,“咿呀咿呀”的剐蹭着地面,发出一声声喑哑,总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 江天挎着两个书包,隐隐的看着停车场有个人影。 蓦的,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传过来。 丁洋扔下书包三两步冲过去。 腥味逼得人一阵反胃的翻腾。 “赵文!” “班……班长啊……” 赵文的视线已经涣散了,他一手拿着美工刀,另一只手手腕上正在往外涌着血液,他戚戚然一笑,“班长,我……努力不下去了,我想歇会儿了……” 看着他一脸绝望与破碎的表情,江天浑身冰凉的一动动不了,“不……不行!你不能这样,你等我、我叫人!” 江天猛锤了几下胸口,强压着胃里的反胃,“来人啊!出人命了!丁、丁洋,丁洋你在哪?!丁洋,你、你快过来!” 江天只感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自己胸口上喘不过气来。 赵文血淋淋的手腕逼得他睁不开眼睛。 …… “我想歇会……” “我坚持不下去了……” …… 江天冲出停车场,慌不择路的大喊:“快来人呐!丁洋,丁洋!” 正在洗手间换衣服的丁洋隐隐听见江天的声音,他没来得及套上毛衣,穿着短袖训练服顺着声音直接推开洗手间的窗,正对上江天通红的眼睛和一脸慌乱,想都没想直接撑着身子从后窗跳出来。 “草!”后窗后面竟然这么高! 丁洋踉跄了两步冲上去抱住江天。 江天浑身颤抖着,双手拉着丁洋的胳膊,袖子上还沾了不少血,熏得人想吐。 看着他眼里的光彩一点点消失,丁洋惊慌的喊道:“班长,你怎么了,你、你慢点,你别吓我。” 江天情绪失控的脱力跪在地上,“你快去救人,救人!” 丁洋冲着江天指的方向跑过去,赵文已经陷入轻微的昏迷,嘴里开始呓语,手边的鲜血已经聚了一小滩,另一只手里的美工刀掉在了地上。 丁洋转头拍了拍江天的后背,手心轻轻覆上他的眼睛,“天哥,闭上眼睛,别看!” 他看了眼文体楼的后窗,三两步冲过去锤还开着灯的办公室窗户,“老师老师!出事儿了!教练!老师,出人命了!” 不到半分钟,江天就看见两个老师从体育场内冲出来,老师一看现场的情况倏然瞪大了眼睛。 “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赵文已经有点昏迷了,体育组的老师也不敢轻举妄动,救护车的声音呼啸而至,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把人放到了救护车上,老师也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老师拍了拍丁洋的肩膀,“孩子,多谢你了,这件事情不要对外说,我们先跟着去医院,我通知下你班主任老师,天也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家吧,不然家长该担心了。” 丁洋点点头,“辛苦老师了。”丁洋说话都在打战,知道现在他才发现接近零下的温度他就穿了一件短袖速干。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淋漓的献血、呼啸的救护车、嘈杂的呼喊都一股脑塞进了江天的脑子里,他定定的站着看见医生和老师把人抬进救护车,整个人想被抽空了灵魂一样。 丁洋轻轻抱着他,总算舒了一口气,“哥你吓死我了。” 看着江天满脸的惊慌和校服上的献血他第一反应就跳出了的是江天杀人了,脑子里甚至还跳出来替他顶罪这种危险的想法。 “哥,没事儿了,回家了。” 江天依旧浑身颤抖着,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开始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满心满眼都是赵文虚弱的样子。 一瞬间,江天觉得自己好累,他弄不清楚学习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这么日复一日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感觉所有活着的价值都消失了,只剩了一具坍圮的躯壳。 丁洋顺着他的背,“没事了,别怕别怕!” 然而江天只自顾自的呓语,整个人失了魂魄一样,丁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涣散的目光,“江天!你说说话,你别吓我!” 丁洋的大喊总算拉回了他半分理智,江天整个人脱力的撑着丁洋的胳膊,“丁、丁洋?” 丁洋如释重负的扯出一个苦笑,“是我,天哥,是我,我们回家。” 江天鼻腔里灌满了酸涩,突然痛苦的抱着头,“怪我,全都怪我,我要是早点发现赵文的情绪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都是我的错。” “不是的,不是的,这不关你的事,这种事谁也不想发生的,不关你的事,赵文会没事的,你信我。” 丁洋扯开他不断撕扯自己头发的双手,交叉别在身后,用力抱住他。 江天已经失控了,他趴在丁洋肩头大哭,“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不怪你不怪你!” 丁洋拉着江天,到洗手间去清洗他手上的鲜血。 洗手间的水很凉,但是江天现在感受不到一点温度,丁洋一点点用水冲着他手上的血,鲜血混着水一点点被稀释掉,他用纸巾一点点擦着他的手,又用沾着水的纸巾轻轻擦拭他衣服上的鲜血。 血有点凝固了,印在红色和黑色相间的校服上就像是泼了一点水,但是铁锈般的腥气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带着一种生命消逝的逼仄和绝望。 丁洋抱着江天,轻轻把他的脑袋按在怀里,轻声喃喃,“天哥,真的没事了,没事了,什么事也没有,我们回家吧。” 他吻了吻江天慌乱的眼泪,用手轻轻合在他的眼睛上,细碎的安慰的温暖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天哥,我们回家了。” 江天愣愣的看着丁洋,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丁洋看了眼他身上的血污,三两下强硬的扒下来他的外套,揉了揉扔进自己的书包里,把自己的外套给江天套上,“哥,我送你回家。” “回家?!” 江天猛地瞪大了眼睛,突然一瞬间对家充满了恐惧,回到家之后家长就会来询问考试成绩,他们从来不会看题目的难易程度或者考生的心理状态,他们关心的永远是排名和分数,如果没考好面对的又会是叹气和失望。 不要!不要看到那种失望的眼神! 冷冰冰的温度让江天浑身恐惧的战栗着,“不要,我不要回家……” 丁洋心疼的看着江天,没有任何追问,轻轻抱住他,“好,我们不回去,去我家,我带你回家。” 丁洋把冲锋衣给江天裹上,像安置布娃娃一样把人安排在小电驴后面,拉着他的手搂着自己的腰,一路上骑得十分缓慢。 过减震带的时候,震动感稍稍拉回了一点知觉,江天靠着丁洋的后背,手紧紧攥着丁洋的衣服,就像是攥紧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公寓里地暖的温度很高,丁洋把电动车扔在楼下,一路拉着江天的手不放开。 江天颤巍巍道:“我、我得给我妈打个电话……” 丁洋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你先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躺在床上之后,江天只感觉身体特别沉重,就像是落入水中身后被人拼命往下拽一样,他再没有力气维持理智,沉沉的陷入丁洋软绵绵的床睡着了。 丁洋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轻轻松了口气,把被子塞好,一个人趴到厕所了吐了个干净才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 老安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丁洋回拨回去。 老安:“丁洋,你在哪?这怎么回事?你和班长没事吧?” 丁洋强打着精神,“我俩没事,班长在我家。” 听着人安全没问题,老安略微放了点心,“班长怎么样?今天是怎么回事?” 丁洋耐心解释道:“班长刚好撞见了赵文割腕,体育组的两个老师把已经送去了医院。” 老安很是不放心,“班长情况怎么样?” “心理有点崩溃,不敢回家,我带班长来了我家。”半晌他提低声道:“老师,您能帮我撒个谎吗?” 老安还是第一次听到丁洋这种软弱的语气,“你说。” “班长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我让他现在我家休息一下,您能和他家长先说一下嘛,就说去您家学习了,元旦假期就待在您家,他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明天我联系个心理医生给他疏导一下,然后再回去,您看这样成吗?” 老安皱着眉头思考着,两个孩子亲眼目睹了这种事情,确实心理冲击挺大的,也需要缓一缓,最好是找专业人士进行疏导,听着丁洋心理医生的建议,老安思考了一下江天的家庭情况,农村一般都很抵触心理医生之类东西,他为难了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你俩最好都进行一下疏导,明天的时候给我电话,我和你俩一起去。” “好……老师,赵文情况怎么样了?” 老安叹了口气,“人抢救回来了,家长正在往这里赶,这件事多亏了你们了,好好休息下吧。” “好,谢谢老师。” 丁洋和老安串完了口供,又用江天的手机给他家里发了个短信,王瑞琴回复了两句“好好听老师的话,不要给老师添麻烦”,丁洋脱力的摊在沙发上,脑子里回放着之前的画面,自己的同学就鲜血淋漓的躺在自己面前,生命一瞬间变得脆弱的像冰一样。 他强忍着胸口的恶心,从书包里把带血的校服收拾出来,拿了个脸盆泡进去,十分不熟练的开始搓洗血迹。 张阿姨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份猪血,想着丁洋运动量大,想给他补补气血,丁洋按住了她,“阿姨,这道菜就不要做了吧,今晚带血腥气的都别做了,随便做点素的就好,多做一份,我班长也在。” 张阿姨不放心的看着他,“行,那今晚就做点素的。” 看着丁洋一直蹲着洗一件带血的校服,看上去也不像女生的例假弄到衣服上的样子,张阿姨着实不放心,“丁洋啊,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丁洋也没多隐瞒,把事情避重就轻的说了,张阿姨唏嘘,“也是难为你们这些学生了,我听说每年都会有因为学习压力大自杀的,你们啊,都好好的,咱考不上大学也没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丁洋笑笑,“谢谢阿姨。” 张阿姨心疼他,也就是个十八岁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还得一个人扛着,边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快去歇歇吧,这衣服阿姨给你洗。” 丁洋也不再推辞,“对了,阿姨,你家里有医院工作的亲戚朋友吗?知不知道咱们J城哪个心理咨询比较好?” “阿姨帮你问问哈,你快去休息吧,等做好了饭我就给你们放锅里保温,你们也不用急着起来吃。” “谢谢阿姨。” 忙完了这一切,丁洋推开卧室的门,江天睡得很不踏实,眉头快拧到一块去了。 丁洋附身按了按他的眉眼,掀起被子轻手轻脚的钻进被窝抱着他有些僵硬的身子,江天的身子感受到一种紧贴的温度之后,稍稍缓和了些,手不自觉的回抱着丁洋,两个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梦里江天只感觉一直有东西拽着他往水下沉,拼了命的挣扎也松不开,溺亡的感觉几欲窒息。 突然,水面上有人身下来一直骨节分明的手,江天像抓住希望一样拼命的向上游,终于抓住了那一只手,冲破了水面。 他猛地一蹬腿,挣扎了两下缓缓醒了过来。 丁洋整个人以一种环抱的姿态护着他,两人面对面相拥着,鼻息里传来的温度是那么真切和温暖。 感受到怀里人的动静,丁洋揉了揉眼睛,“醒了?” “嗯。” 看着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江天问道:“现在几点了?” 丁洋从桌子上捞过来手机,“八点了,饿了吧?我们起来吃饭。” 江天坐在餐桌前看着丁洋忙活,一桌子都是可口的素菜,他心里自然明白,一股子热乎爬上心头,“丁洋,谢谢你。” 丁洋笑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 惊恐和惊吓已经耗尽了两个人的力气,晚饭几乎是一点不剩的一扫而空。 饭后,接了个张阿姨的电话,丁洋约好了明天的心理咨询时间,又把时间地点给老安发过去。 江天呆愣愣的坐在床边上看题,翻开书脑子里就是赵文血淋淋的样子,他强忍着难受逼着自己学习。 丁洋看着心疼,“别看了,洗澡睡觉吧,水已经热好了。”他把干爽的睡衣递过去。 等江天洗完澡吹好了头发,丁洋已经把床铺好了,他揽着江天的腰,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花洒把水洒下来的时候,温热的水划过身躯,疲惫感一点点漫上来,丁洋累的头发都没吹,直接用毛巾揉着头皮赤着脚往卧室走。 江天正抱着手机和老安发短信,事情七七八八都知道清楚了,丁洋看着一身痞子习气却总是在关键时候扛起一切,反而是自己,被他口口声声叫着“班长”,关键时候却一个人缩起来不敢面对。 “怎么头发都不吹?” 丁洋撒娇似的蹭到床上,“累了。” 江天去洗手间拿了吹风机,顺着热风一点点拨弄着丁洋的头发。 他的头发长得很快,已经快到眼睛了,平时就是毫无形象的往后一抓,现在吹得半干的顺毛状态,显得特别乖。 晚上两个人就像白天那样紧紧相拥着躲在被子里,就好像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外面的成绩、学业、大学、自杀,这些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江天身上的战栗一点点褪去,丁洋的被子很滑很温暖,来自肌肤最直接最炽热的温度在两人之间流转着,彼此肌肤相亲,紧紧的抱着自己那点微薄的希望。 江天就像是从没有见过阳光的人抱住了太阳一样不撒手,丁洋无奈的叹了口气,一点点顺着他的头发。 突然,江天小声的梦呓道:“爸……妈,丁洋……丁洋……” 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助,像极了小孩子找不到家时的哽咽和茫然。 丁洋柔声回应道:“我在呢。” 江天的动作这才放松下来。也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心力交瘁再没有力气了,丁洋将人搂在怀里踏实舒适的入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26章 心理咨询 早上两个人在被窝里暖烘烘的醒来,昨天的事情像是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走马灯一样过了一遍。那些带着鲜血的、绝望的、疯狂的、崩溃的情绪,一点点清晰起来。 江天看了眼面前还在沉睡的人儿,微微哽咽了下,往丁洋怀里拱了拱,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嗯……醒了?”丁洋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带着迷糊的慵懒。 江天点点头,“嗯。”他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昨天,谢谢你。” 丁洋深吸了口气,抱着江天的手臂蹭了蹭,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抱着,“天哥,你昨天真的吓死我了” 江天睫毛低了低,“让你担心了。” 丁洋抱着江天按在怀里蹭着他的头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心疼,看着难受。” 江天咽下了嗓子眼里的哭腔,眼眶倏然红了,“下次不会了。” 丁洋吻了吻他的眉眼,“起床吧,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老安那边找咱俩,得过去一趟。” 江天难得露出软乎的一面,他搂着丁洋热乎乎的身子,“不想起床。” 丁洋一下逗笑了,原来班长还真是个小白兔啊,“那在躺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就必须起床了,不然老安该等了,今天元旦总得让人过个节吧。” “好。” 江天抬眼对上丁洋的目光,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 丁洋啧了一声,这一大早的,这么魅惑的让人真的不太想起床,他吞了口口水,压着嗓子说:“天哥,你这样我会忍不住亲你的。” 江天浅浅一笑,捧着丁洋的脸凑上去轻轻一吻。 “……呼……” 丁洋舔了下嘴唇,翻过身来撑着半个身子把江天按在身下,浑身光溜溜的就穿这条裤衩,他狠狠掐了一把江天的屁股,紧紧咬着后槽牙,按着人不由分说啃上去了。 “你、你别咬……啊……丁洋你属狗的……” 两人抱着亲的浑身滚烫。 丁洋看了眼表,“草,下次你给我等着,老子让你看看什么叫男人雄风!”说完直接赤着脚去卫生间。 到市中心的时候,老安已经在门口超市抽了好一会儿烟了,“过来了。” 两人点点头。 老安黑眼圈都快挂到了下巴,昨晚估计也折腾到很晚,他整个人透露着一种疲惫,是跟平时看班通宵不一样的累。 老安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也辛苦你们了,走吧。” 江天不解,“去哪儿?” 老安一愣,“去心理咨询啊,丁洋你没跟班长说?” 江天一愣,回过头直勾勾盯着丁洋质问道:“丁洋你什么意思?” 丁洋面色一沉,他没想到江天会这么大反应,“老师,我先跟班长说两句话,你先去大厅等我们吧。” 老安疑惑的看了眼两人之间,“行吧。” 江天作势要走,丁洋从后面一把拉住他,“江天!” “我没病,我不去医院!感情你昨天对我那么好是觉得我有病啊?我很好,我什么事情都没有!浑身不痛不痒的!” 江天突然拿出来的强硬让丁洋应接不暇,“我没说你有病啊,这种情况十有八九会给人留下心理阴影,我和你一起过来做一下心理疏导,至少把这个事情让它快点翻篇儿!” 江天浑身颤抖着,“我没病,我不去!”他不敢想起昨天鲜血淋漓的画面,光是触及就会有一种胃里翻腾的感觉。 “江天!” 丁洋猛地从后面抱住他颤抖的身体,软着脾气哄道:“哥,没事的,我陪你一起,不论什么事,有我呢。” 丁洋喃喃:“有我呢,你说过不管干什么我们一起的。” 江天没点头也没摇头,丁洋小心的拉起他的袖子,“跟我走吧。” 江天十分没有安全感的攥紧丁洋的手,任由他拉着。 丁洋就在江天隔壁的诊室,老安坐在外面等他俩。 丁洋先出来的,他从小也是打过架见过血的人,接受能力比江天强不少,医生嘱咐了两句注意平时的情绪稳定。 老安一脸菜色和丁洋两人坐在走廊忧心忡忡的等着江天,时间越长越焦虑。 老安看了眼时间,“怎么还不出来?” 丁洋跟哥们似的拍了拍老安的肩膀,他是相信江天的,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是那么一个强大的骄傲的学霸,泰山崩于面前都可以不动声色的人,自信强大,只是这一次赵文给他的打击太大,他需要时间纾解。 时间会纾解一切的。 终于,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了,老安和丁洋两个人都按奈不住的起身。 “医生,怎么样?” 江天的心理医生是一位中年女性,笑起来十分知性优雅,“创伤后应激障碍,近期不要给他太大的心理压力,定期回来做咨询。” 丁洋乐呵呵的过来拉着江天,“我就说就是简单的咨询,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江天愣愣的点着头,是他太狭隘了,下意识觉得心理咨询是不正常的心理疾病才需要的,跟医生进行了沟通瞬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老安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谢谢医生啊!” “行了,快回家好好过节吧,这件事就当翻篇儿了,好好歇歇,明天自习不用回来了,给你俩放个假。” 俩人把老安送走,丁洋拉着江天的手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坐了一会儿。 江天攥着病历本,闻着医院特有的双氧水的味道,长长舒着气,身上的重压一点点变得很轻很轻。 丁洋畅快的伸了个懒腰,“老安总算良心发现了,得,这回多一天假期,送你回家,还是去我家?” 江天低头用指甲剐蹭着指腹,“去你家吧。” 他现在还是不太能够回家面对老江他们,心里还是有点过不去。 他拉起丁洋的手,浅笑着说:“去你家也是回家啊。” 丁洋勾唇一笑,“好,我们回家,洋哥带你回家,回咱们的家。” 中午江天吃过饭就去睡午觉了,没了心理上的负担,沉沉的睡了一觉,丁洋叫他起来的时候都下午两点了。 “醒醒啦,再睡都要成猪了。”丁洋托着江天的脸揉了揉,江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肚子咕噜噜叫了。 “起来吃饭了。” 还是一桌子的素菜,不过多了一份疙瘩汤,多少有点味道,不至于跟吃斋念佛一样。 “丁洋,把我书包给我,我想看会儿书。” 江天坐在沙发上盘着腿发呆,他的衣服都已经被洗过整整齐齐晒在阳台上,沾了血污的校服外套一点看不出来血迹。 丁洋想着医生的话,尽量不要让他一次次回忆起之前的事情,他犹豫道:“要不看电视吧,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休息一下呗。” 丁洋这个人一点不适合说谎,江天的眼神跟要把他盯穿了一样,“书包给我。” 丁洋从隔间里把他的书包拿出来,任劳任怨的打开书包把书和卷子都拿出来,整整齐齐摆在他面前,“就在客厅看吧,这里亮堂,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就拎着手机拖鞋都没换就出去了。 江天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五味杂陈,他强逼着自己把注意力转到书本上,可是一翻开课本就是赵文鲜血淋漓的画面,他虚弱的叹息声、绝望的呓语。 “班长……我想歇会……我坚持不下去了……” 江天只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明明刚才吃的都是些清爽干净的素菜和粥,却涌上来一股子腥味,他痛苦的冲到洗手间,好像不怕疼一样用力抠着喉咙,恨不得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直到吐无可吐还一个劲儿的吐酸水,嗓子里压着鱼刺一样咳嗽不止。 “不行……不能这样,再这样下去就废了……” 他捧着自来水漱了漱口,冲掉了口腔中难受的胃酸,狠狠锤了胸口两下,继续逼着自己去看书,这次连翻书的手都在颤抖,他自虐似的掐着自己的胳膊。 “江天,你给我冷静点,没事的,没事的,学习、学习,冷静下!” 他一遍遍强行安慰着自己,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几欲控制不住的时候他紧紧攥着手里的试卷,平日里书写的娟秀的小字已经在他手里呈现一种扭曲狰狞的面目。 “冷静、冷静下……” 丁洋看门看见江天这个状态的时候简直吓坏了,他目眦尽裂,双眼通红的掐着手里的卷子,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嘴里一直在强行训斥着自己控制情绪,但是效果却越来越失控。 “江天!” 丁洋半跪着撑着江天的身体。 江天咬牙到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丁……丁洋?我、我坚持不下去了……我不行了……” 他痛苦的把头埋进丁洋的颈窝里,丁洋感觉自己肩膀湿了一大块,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丁洋不禁到吸了口气。 江天咬住了丁洋的肩膀,此时丁洋只穿了件薄T恤,疼痛来的格外突然和剧烈。 他皱眉忍着痛却没有推开江天,终于等江天口上的力气轻了点,他轻轻抱住江天,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坚持不下去就歇会,咱们歇会儿。” 江天执拗的摇着头,“不行、我不能歇,不然我这辈子就毁了,只有高考我才能走出去!高考是我惟一的机会!” 丁洋耐着性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怕不怕,那我们就歇一小会儿,然后再学习成吗?” 想着刚才电话里医生说的意思,尽量不要让他透过和赵文相关的事情联想起当时的情景,也不要通过学习上的事情给予他压力和逆反心理。 赵文对他的打击更多的是一种对学习的恐惧,可是他怎么可能不学习? 江天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用力强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 可是,脑子里总是响起赵文的话—— “我想歇会……我坚持不下去了……” 他情不自禁的跟着呢喃:“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江天!你清醒一点!” 丁洋看着江天的目光已经开始有点涣散,他双手紧紧捂住江天的耳朵,“别听,这里谁也没有,不要听别人的话。” 可是丁洋的话全然没有作用一样,江天嘴里不断地念叨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就好像现在他体内有两个人在打架一样,属于原本那个自信优秀的学霸突然失去了前进的意义,负隅顽抗着抵抗思想的坍塌。 “江天,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我是丁洋!” 丁洋轻轻贴近他的耳朵,“江天,你听我说,我喜欢你,你听听我的声音啊!” “江天,我喜欢你!” “我真的好好喜欢你。” “我真的真的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求你了。” “江天,我爱你,你看看我啊……” 丁洋声音喑哑的不像样子,看着江天颓废的模样,眼泪断了线一样往地上砸。 “哥,你醒醒啊……” 两个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丁洋不断按住江天撕扯自己头发的手,感受到江天的身体一点点松懈下来,他双手捧着江天的脸,一点点吻去他脸颊的泪,轻柔的吻最后落在了他颤抖的双唇上。 他缱绻的温柔的舔舐着江天的惊慌,“江天,我爱你。” 江天的理智终于一点一点、一丝一丝的重新粘合起来,他颤巍巍的用指尖触着丁洋脸上的眼泪,手臂突然使上力气环抱住丁洋,抱着一种绝望和毁灭的心情深深陷入他的唇齿之间。 感受到江天清醒的神志,丁洋在喘息之际呛出一声笑,“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然后双手微微用力插入他的发间将人带到自己怀里,最后滚烫婉转的吻上他的锁骨。 两个人热切的汲取着对方的气息,超出了亲密的范畴,更像是出于原始的一种撕咬。 一个必须通过真实的体温才能抓住怀里的人,好像稍微一撒手人就消失了一样。 另一个则需要疼痛来唤醒自己崩溃坍圮的理智,告诉自己还活着的真实。 江天轻轻伏在他的耳边,哽咽道:“丁洋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27章 回归 江天吐得太狠了,中午吃的饭全进了马桶,丁洋看了下手机上的外卖,都是些油乎乎的烟熏火燎,他直接从冰箱里扒拉出来张阿姨买的青菜和挂面,最简单的清水煮面,加了一包方便面调料,看着好歹有点胃口。 毕竟是第一次做饭实践,丁洋十分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卖相不太好,别嫌弃。” 江天面色略带苍白笑着接过碗筷,“挺好吃的。” 小半天的混沌下来,丁洋一刻都不敢让江天离开自己的视线,但是拗不过江天执意要拿出书来学习,担心之前的情况再次发生,丁洋把自己的课本也抱过来了,“我陪你一起看。” 刚翻开书的时候,江天的手还是在轻微的颤抖着,就好像在恐惧什么一样,江天紧紧咬着嘴唇内侧,强硬的逆着肌肉的颤抖逼迫自己去接触书本。 丁洋突然攥住他的手,一瞬间而来的温暖让江天一怔,“有我在,没事儿。” 丁洋攥着他的手贴到书本上,引着他的动作一点点翻看页码,最后停在了江天想要复习的国际社会章节。 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江天心里还是禁不住涌上来反感和厌恶,喉咙难受的上下吞咽,丁洋捏着他的手指,就像家里教小孩子识字一样。 丁洋引着他的手指戳在课本上,一个个按着字领着他念,“先看这里,我们先背一下商品价值价格关系。” 丁洋一字一句指着课本上的字给他念,江天渐渐的呼吸变得平稳舒畅了些,顺着丁洋的引导理顺着知识点。 丁洋怕江天复习的太无聊,穿插着知识点来,一本书上随便翻一页,然后换一本书。 “班长你看这个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这个是重点。” “……平等互惠,和平共处……”丁洋咋嘛了两下,“你说这个像不像咱俩的关系啊,互利共赢。” 江天略一思索,摇摇头,“不像,咱俩不太平等。你……对我太好了……” 想着最初时候的拒绝和抵触,江天打心里觉得对不起丁洋,他把自己所有的炽热的滚烫的情感都坦诚的拿了出来,而自己却一直各种顾虑,在这段关系里他更像是空手套白狼,他给予丁洋的那点好根本比不上丁洋给他的那颗心。 丁洋手指穿插在江天的指缝里,一点点扣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唇角十分轻佻的上扬,“你是我媳妇,我对你好我乐意!” 如果丁洋语文基础再好一点,他大概会感同身受“甘之如饴”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不值当你对我这么好。” 丁洋啧了一声,这人怎么上来一阵小孩脾气怎么哄都不管用,他掰着脚腕,盘腿坐在沙发上,十分轻松地扯了扯T恤,“你是不是要说,你对所有人都很好,对我哪点好和别人的差不多,觉得我给你的太多了?” 丁洋何其聪明,人情这种东西跟着他家丁董学的,算盘算的门儿清。 江天想了想,如实点点头。 丁洋合上书,“不对,不一样,你仔细想想,你没给别人却给了我的好。” 看江天没反应,丁洋自顾自开始数,“你给我整理作业。” “我也给张雷他们整理过。” “你帮我带早餐。” “张雷和周宇文我都帮他们带过。” 丁洋有些着急,“你还给我讲题。” 江天一脸纯良,毫无隐瞒,“我给张雷、周宇文、张梦瑶讲过,给全班都讲过。” 丁洋瞬间有点受挫,说不下去了,气哼哼的插着手佯装生气,怎么突然感觉张雷那土豆跟个第三者似的。 江天盯着自己额前耷拉下来的小碎发,想了想道:“我没给别人批改过试卷,我没给别人过过生日,我没给别人擦过头发,我也没……亲过别人……” 说到最后,江天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耳根子毫无疑问的又是一片通红。 丁洋得意的抱着江天的脑袋“啵”了一口,“班长,别人对我的好,我分得出来。” 江天按住丁洋的脖子,顺着他修长的颈线一寸寸生涩的吻上去,直到贴到温软的唇,第一次在兵荒马乱之中捧出了自己的真心,“我也爱你,每天都比昨天更爱你。” 丁洋按着人不撒手,心里暗骂绝对不能把人放出去,不然谁能受得了学霸的情话啊,光是听着骨头都酥了。 丁洋搂着人,T恤都蹭到胸前了,光洁紧实的肌肉一览无余,他低声道:“那我们还看书吗?” “再看会儿吧。”江天做起来整了整衣服,一点不温存的去看书。 “靠,渣男!”丁洋磨着牙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憋着火研究机遇和挑战并存的国际社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赵文的事情已经在学校里传的各种版本都有了,就像平静的海面下涌动着的暗潮一样,学校给各班级的班主任各种开会,强调要注意学生的心理建设,尤其是成绩波动较大的学生。 尽管学生之中传的风风火火的,但是谁也没敢捅破窗户纸,直到当事人之二的江天和丁洋消失了一天之后回到学校,丁洋这种刺头个性,别人是不敢问,都旁敲侧击的来问江天,不过一概被丁洋骂回去了。 “滚滚滚,书背完了吗,卷子写完了吗,哪那么多心事,一天天想三想四就不想学习啊?!” 张雷的好奇心被丁洋一盆凉水浇灭了,“你怎么跟老安训人一个套路啊?” 丁洋翘着二郎腿耸肩,“训多了,直接出师了。”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但是丁洋总不能无时不刻的盯着江天,处在漩涡中心,江天也深深地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力量和浮浮沉沉的喧嚣一直侵扰着丁洋试图给他撑起来的一处安身之地。 这件事情他是目击者,无论对于整件事情还是赵文,他都是最能够发言代表的人。 他不想永远拖累着丁洋,成为一个躲在他身后的人。 江天假装听不见身边那些细细密密的议论纷纷,径直走上讲台,用黑板擦拍了两下讲桌,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班里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 “大家听我说两句!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二百天,我们都知道高考的重要性,我和你们一样身上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压力也是动力,我希望每一位同学能够正视压力,更勇敢的向前走。”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去想那些血腥的画面,“……赵文同学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他学习很努力也很认真,待人接物也非常有礼貌,现在他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和我们一起雄关漫道,但是他永远是我的同学,剩下的日子里,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辉煌,也带着赵文同学的份儿,创造咱们七班的辉煌!” 丁洋环抱着胸,单腿支着身体靠在后门上,笑吟吟的看着讲台上的人。 江天回来了,那个优秀自信的班长、无形中碾压人智商的学霸回来了! 江天的话掷地有声,没有过度的感情渲染,也没有痛哭流涕的煽情,他平铺直叙的把大家浮躁的猜疑按下来,以班长的身份站在七班这个大家庭中央,重新成为了这个班级的中流砥柱。 丁洋十分配合的踹了下门,发出砰的声响,“不就是个高考吗!老子才考三百分都不怕,你们怂个鬼啊,干就完了!” 张雷从江天的讲话中回过神来,十分卖力的鼓掌,“洋哥说得对!干就完了!” “对,干就完了!” 班里立刻热血沸腾,大家撸起袖子来纷纷表示干劲满满,彼时老安刚好路过,看着两个半大的小子把这件事做了一个完满的结尾,一时间竟然有点老泪纵横的欣慰。 丁洋贱兮兮的揽着江天的肩膀往楼下走去上体育,趁着周围闹哄哄没人注意这边,悄悄和江天咬耳朵,“我媳妇儿真棒。” 江天毫不留情的踩了他的脚一下,“还用你说!”十分傲娇的翻了个白眼。 本来一周一节的体育课都是三到七班一起上的,但是四班和五班他们班主任留下做语文基础知识小测,操场上瞬间空荡荡的,六班集合晚,现下正围着操场跑圈热身,三班和七班避无可避的紧挨着做热身活动。 张梦瑶下意识的瞥了眼陈天阳,他一脸从容,该干嘛干嘛,只不过面对张梦瑶的时候不会有最初那种相视一笑的打招呼了,现在可以说是形同陌路了。 七班同学体操队形散开之后,张梦瑶喊着口号带着大家一起做各种热身活动。 “第一节 ,扩胸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甚至已经盖过了六班体委带队跑步的“一二一”口号。 她下意识的瞥了眼咫尺距离的也正在带热身的陈天阳,他好像完全没有受干扰一样,十分随意的含着节拍。 周宇文听出来张梦瑶的走神,“四二三四”都喊了两遍了,他见缝截断了张梦瑶的口号,顺着继续喊。 “好了,解散!” 大家一哄而散,周宇文走过张梦瑶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喊了,他根本没在看你。” 张梦瑶好像小秘密被发现了一样,眼睛里立刻迸出愤怒的火花,“周宇文你有病啊!要你管闲事!” 甩着辫子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丁洋抱着篮球撞了下周宇文的肩膀,“你又咋惹着她了?怎么看你俩现在天天恨不得捅对方一个窟窿” 周宇文没好气道:“我哪敢惹她!” 丁洋没来由的被两人的□□味殃及,十分无辜的跑去江天那里求安慰。 江天看着他一脸卖萌样儿,无奈道:“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怂啊?” 丁洋佯装着撸袖子,“那我打回去!周宇文出来干架!” 江天赶紧拉着他,“得了吧你,别去捉弄他俩了,八成是天冷上火了。” 丁洋抱着篮球,想着之前被江天乒乓球血虐的场景,呲牙道:“嘿嘿,班长来一局?” “行啊。”话的尾音还在半空中飘忽着,江天一个挡拆把球抢走了,一个迅速的过人之后三步上篮,球中! “我靠!班长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丁洋不服气的冲上去抢球,两人你来我往抱着篮球交替上篮,偶尔丁洋也耍个赖抢不到球就直接扑到江天怀里,趁他不注意偷球上篮,热腾腾的体育课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不过旁人眼里看着就是两个人在近身打着篮球。 “进了!” 江天潇洒的投了个三分,十分得意冲丁洋扬起了下巴,丁洋舔了圈后槽牙,“草,笑的真他么好看。” 他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江天过来拉他,借着起身的惯性,丁洋一把把人按在怀里,以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江天顺势掐了他手臂一下,“再这样当心我揍你!” “哎呦,我好怕怕呀!” 江天做了个呕吐的姿势,“德行吧你就,我去捡球。” 他转头看了眼篮球滚落的位置,整个人突然石化了一样。 ——球滚进了文体楼下的停车场…… 丁洋感觉不对,赶紧把人的身子掰过去,“我去捡就行。” 江天一点点找回自己的呼吸,有些路必须自己才能走通,躲着是永远不会跨过去的,“我去,让我去!” 丁洋皱眉,很是不放心,江天的崩溃和失控他这辈子不想再看第二次,“我和你一块去!” 江天没拒绝,点了点头。 两个人走到停车场入口处,半开放的停车场没什么光线,隐隐郁郁的暗光勾勒着铁皮汽车的轮廓,就好像一直不会说话的铁皮兽,在暗暗的蛰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扑。 江天的目光不自觉的钉在了当时赵文割腕的地方,一股子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丁洋担心的侧目,试探的询问道:“哥?”他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的攥着他冷汗浸湿了的手心。 江天狠狠咬了下舌头,拍了拍丁洋的手背,“我没事。” 他深深吸了口气,示意丁洋在这里等他就好,一步步十分郑重的走进停车场,轻轻拿起那个停止滚动的篮球,手里的冷汗让他的手心有些滑,险些拿不住球,双腿灌铅一样转过身来,就看见停车场外,丁洋逆光站着,看不清脸,阳光把轮廓勾勒的十分精致,看到丁洋的一瞬间,江天如释重负的卸下了压力,坦然的把背影甩给了那个幽暗阴森的空间。 黑暗尽头有个人等着他,就在他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他笑着把篮球抛过去,“再来一局?” 丁洋紧绷的肌肉一瞬间放松了,接过篮球,“来,当然来,输了亲我一下怎么样?” 江天毫不留情的踹了他一脚,“滚犊子!” 丁洋狗皮膏药一样死皮赖脸的贴上去,调笑道:“别害羞嘛!” 江天咬牙:“你想死是不是?!” 半晌,江天低眸正色道:“我想去看看赵文了。” 丁洋一愣,他大概猜到了江天在想什么,“我陪你一起去。” 大休的时候,江天管老安要了赵文的地址,从陈医生那边做完了心理咨询之后便直奔赵文家。 陈医生也很讶异江天的恢复速度,嘱咐了点基本注意事项就结束了资讯。 到赵文家的时候,是他妈妈出来接的两个人,赵妈妈也是个饱经风霜的人儿,朴素的脸上早已经风华不再,写满了被岁月侵蚀的劳碌,赵文的抑郁症更是加重了她的负担。 她很热情的招呼两个人进屋,“文文,你同学来了,快出来!” 第一眼看到赵文的时候江天和丁洋都是一愣,因为服药的缘故,他已经胖了一圈了,不过状态看上去还是不错的。 “班长、丁洋,你们怎么来了?” 江天笑笑,“有点想你了,过来看望一下。” 赵文憨憨的笑着,“谢谢你们还想着我。” 几人之间只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进屋之前赵妈妈已经叮嘱了两人不要提任何和成绩相关的信息,否则赵文就会惶恐失控。 想着之前江天的状况,丁洋心下了然。 最后,赵妈妈把两人送到门口,连连致谢,“同学,真的太谢谢你们了,当时要不是你们,文文说不定都已经……” “阿姨,您言重了,我们都是同学,这是我们该做的。” 赵妈妈叹了口气,“是我逼得他太紧了,现在我也想通了,人在就好,只要他还在,我们就有希望。” 江天点点头,“一定会好起来的。” 两人皆是舒了一口气,看着赵文的状态,也是积极的接受治疗,离开了学校说不定对他是一种解脱。 江天看着丁洋默不作声,“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其实平平凡凡的也挺好。” 江天看了看远处电线上扑棱的麻雀,“是啊。” 丁洋从后面抱住江天,“不过我想多要一点。” 江天偏头问道:“多要什么?” 丁洋在他耳边轻吻了一下,“你。” 江天没反驳,笑着握住丁洋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28章 期末 期末考,预示着一个学期的结束,也预示着距离高考越来越近。 班里的标语换了又换,从“雄关漫道真如铁”这种沧桑文艺范到“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这种直白烂俗梗。 江天的学习状态一步步稳定下来,顺着之前列出来的复习计划同时又各种刷题加持,成绩隐隐有了点质的变化,做题的思路上有了很大的转变。 江天觉得这很大一部分的要归功于丁洋。 以前地理是江天的短板,每次都要花很长的时间整理改错,但是全国绝越来越不走寻常路,考的五花八门稀奇古怪,很多题目就算改上好几遍都不一定理解出题人九曲连环的玲珑心。 晚上熄灯之后,丁洋总喜欢凑在江天床上看题,地理老王说得好,有些东西是需要开阔的思路去看,不能局限于一本课本。 就好比在听丁洋描述真实的九寨沟之前,江天都不敢想象人间真的会那么美,很多地方或者说很多考点都是正常思路无法触及的,但是如果真正到达过的人却能最深刻的感受到其中深刻的秘密。 成绩提高了自然是好事,但是丁洋越来越大胆,甚至让他讲道题非要亲亲抱抱的,给他讲题他还一定要亲一个当谢礼,每次江天臊的脸红,可是丁洋全然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那种隐藏在同学老师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恋爱充满了刺激与诱惑,就像是伊甸园里的果实,明知道不能摘却怎么也忍不住。 食色性也,谁也挡不住。 高三上学期最后一次考试,江天状态奇好无比,第一天的考试一路绿灯,晚上回教室复习文综和英语的时候都含着糖一样满嘴笑意。 临近体考,丁洋的训练量即使期末考试也不能懈怠,他晚自习按惯例下楼跑步去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江天心里开心的时候特别想和丁洋分享,晚三随便寻了个上厕所的理由遛下楼去,好巧不巧丁洋正坐在台阶上按揉小腿的肌肉。 “丁洋!” “你怎么来啦?!”丁洋惊喜的抬起头,用力按了下小腿,站起来太着急一下没站稳,踩落了一阶台阶才站稳。 “有点想你了,就过来了。” 丁洋得意的笑,“班长我这会以为你在撒娇诶。” 江天一愣,作势要走,“再乱说我回去了!” “回来!”丁洋拉住他的袖子直接把人拉到大腿边上。 江天感觉到丁洋的不对劲,说活带着一股子疲惫,“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江天作势去摸丁洋的额头,滚烫的温度! “你发烧了!” “哎呀,别急,发烧而已。”丁洋满不在乎的往他身上靠了靠。 “什么叫发烧而已!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 丁洋声音有些虚浮,“下午考试的时候有点头疼,没想到是发烧,晚上风一吹就真的发烧了。” “我带你去校医院!” 丁洋被江天连拖带拽的站起来,他有些依恋的靠在江天怀里,声音有点哑,“哥,多陪我会儿。 “我真的好害怕……我越来越追不上你了……怎么办……” 江天心下一愣,他生病了定然不是一下子,白天就身体难受的情况下,考试成绩肯定会受影响。丁洋不是在闹小脾气或者撒娇,他是真的难受,虽然只是一次考试,但是他口袋里揣着两个人的未来。 江天抿了下唇,轻轻顺了顺丁洋的背,“不会的,我答应过你的,只要你不放弃,我们就一起去北京。” 洋用力吸了吸鼻子,没点头也没有头,烧的有点神志不清了。 三十八度二! 校医院医生给挂了点滴,贴了退烧贴,吃了一包小绿条的冲剂,丁洋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江天找了个暖水袋用手给他按着输液管,这样他的手不至于冰凉。 温度稍稍退下了,江天搀着他回宿舍休息,一下下心疼的顺着他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进他嘴里,“吃糖吧,吃糖就不难受了。” “宿舍没人吗?”丁洋迷迷糊糊躺在江天床上。 “嗯,还没下课。” “天哥,我难受。”丁洋一瞬间眼睛都红了,也许是因为生病考试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他所担心的那样,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他担心追不上江天了……又不忍心拦着江天往更高的地方走。 “哥,我难受……”丁洋直接用胳膊挡着脸,声音一抽一抽的。 “那道题我明明会的,可是没时间了,你给我讲过的,我真的会……你信我……” 江天鼻子一酸,喉头滚动着,好像什么东西压在嗓子上一样说不出来话,“没事的,我知道你会,我信你。” “我真的好害怕……如果,我是说如果,”丁洋抹了把眼泪,顽固的瞪大了眼睛盯着江天,“如果我追不上你了,你就别管我了……” 江天瞳孔一震,一股火气冲上脑门,但是看着丁洋软乎着委屈的样子,想骂他不思进取却又骂不下口,轻轻捏着他的后脖颈,“胡说什么呢?我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吗?” “哥,我是说真的……别管我了。” “靠!”江天扬手不轻不重的甩在丁洋脸上,就在丁洋还没缓过来神的时候,江天反手揽着他的脖子凑上前来,灵巧的舌头探入将那颗还没融化的糖掠入自己的口腔,甜丝丝的柠檬味在两人口中蔓延开了。 “不准放手,我们谁都不准放手!” 丁洋第一次在江天的眼睛里看到这种凶狠的眼神,就像虎豹步步紧逼的威胁,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有着这样一颗高智商脑袋的人,从骨子里就不是个温润如玉的人设。 丁洋抱着怀里的人,几欲把人融进骨血里,瓮声道:“嗯。” 第二天考完试直接放学收拾书包回家休息三天之后回来拿成绩,然后寒假“自愿”回来上自习。 考完试江天在教室等丁洋,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人回来,江天把他的课桌倒过来,把课本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本摆好。 江天等了好久也没人回来,他无聊的翻着丁洋的课本和笔记本,总是翻到写奇奇怪怪的东西,睡着了的鬼画符、上课看着张雷的后背画的小土豆、还有各种随手乱记的英语单词和成语,毫无章法却也在不遗余力的进步,谁也想不到这个人和半年前那个站在办公室里和老安呛声的熊孩子是一个人。 江天翻到了最后,吃惊的看着满满一页的成绩记录,他从来不是善于整理积累的人,竟然把自己每一次的成绩都记了下来,甚至是具体题型的得分扣分都记了下来,着半年来的努力和进步一清二楚,每一次综合考试之后都会在后面写一行小字:距离T大还差xx分,那个空里的数字从三字开头的三位数,一点点变成一字开头的三位数,只不过停在了那里,不上不下。 最后一页丁洋还画了张北京的地图,全中国也就只有北京的路是一环套一环的了,非常好认,海淀区被标出来了,P大和T大之间连几个红绿灯都画出来了,画的歪歪扭扭,但是看得出画的人的用心。 江天突然合上本子,急不可耐的跳起来要去找丁洋,人没找到直接到了他的电话。 “哥,我想一个人静静,我不送你了,你回家注意安全,返校的时候我再去找你。” 江天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想着丁洋也许是考试结束之后就躲在某个角落里费尽心思写了又删、删了有些编辑了这天短信,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发不发烧了,穿没穿外套…… 江天咬了咬下唇,敲了几个字回复:我永远不会放弃你,我们说好一起的。 整整三天,丁洋都没有消息,江天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给他点个人空间,他说返校的时候来找他就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拿成绩那天丁洋老早就站在校门口等他了,江天给他抛了个眼神,把老江送到教室座位就下来找他。 丁洋还是高高瘦瘦的,像是比半年之前高了一点,光看着差不多一米九的样子了,江天心中一阵酸涩,嘴角却上向上咧开的,他故意开玩笑道:“怎么样,静静还好吗?” “啊?” 江天阴阳怪气道:“我们家洋洋不是想静静吗?” “啊?!哈哈哈哈……天哥你好幼稚啊!” 江天翻了个白眼,“切,成绩看了吗?” 丁洋点点头,张开双手敞开着怀抱,“我的第一名,恭喜了!” 江天十分自然的受了这个怀抱,“一般一般,正常发挥。” 丁洋蹭了蹭鼻子,“走吧,老安估计要找你了!” “别急啊,你的成绩呢?静静没安慰你?” 丁洋轻咳了两声,“别提静静了,考的还成,还成。” 江天提前一天回了学校帮老师收拾卷子早就看到了丁洋的成绩,丁洋的分数比之之前进步了一大截,虽然数学最后一大题丢了分,但是强撑着靠英语和文综顶了点分数,堪堪爬上了二本线。 江天毫不留情的用手肘拐了他一下,牙齿磨得嘎吱响,“浪费我三天感情,下回再这么折腾,我打断你的腿!” “这次是谁来给你开家长会啊?我刚看你的座位有人坐。” 丁洋瓮声翁气道:“我妈,我爸没空,晚上的飞机,我得回上海陪我爷爷过年了。” 突如其来的分别,江天突然心上空落落的,天天在你眼前晃悠的人,突然要一个月都见不到了。 “怎么,我还没走就舍不得了?” 江天低声否认,“没。” “我到了给你视频电话。” “好。” 老安故意拆人姻缘似的,电话一直在催命,催江天去李主任那边广播室做演讲。 “我先过去了,你找个犄角旮旯好好听哈!” “是,老大!” 透过二十二个班的大喇叭,学生家长听李主任介绍完了此次统考的基本情况,然后就是优秀学生代表介绍学习经验,走个过场的事儿,程式化的介绍了学习方法和自我激励的方法,最后江天放下了老安给他的稿子,轻声说道: “最后,我特别要感谢我的同桌丁洋,在高中这种紧张的氛围之中有他的支持和鼓励才让我在遇到困难气馁的时候一次次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在高三最后的时光里希望每个同学都能够找到一起努力的伙伴,一起追逐自己的梦想!谢谢大家,我是高三七班的江天。” 丁洋站在操场的大喇叭下,嘴里砸吧着一根棒棒糖,跟叼了根烟似的,他抽出糖,舔了舔牙齿上的甜味,“草!搞得我都不想走了,这人咋还来公开表白这一套。” 陈秀丽听着喇叭里的声音一愣,她看了眼丁洋的成绩单,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不学无术的小儿子有一天能够变化这么大,她看着坐在旁边穿的十分正式的老江,出于礼仪想和儿子的同学家长打个招呼,但是老江一张黑脸看着有点骇人,商场纵横的女强人反而梗着了话。 陈秀丽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您是江天的家长吧,我是丁洋的妈妈,很感谢江天对我们洋洋的帮助,你们有一个优秀的孩子,如果有机会希望和您正式见上一面,感谢江天对洋洋的帮助。” 都是些客套的官话,老江这和钢筋混凝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大老粗浑身不自在的硬着脸点头。 李主任那边结束了还有各个班的班主任给家长开小会,江天急吼吼的跑下楼,一眼就看见站在操场上吹风的麻杆。 丁洋手里手指夹着个白色的杆,一副老烟枪的样子。 江天一皱眉,心说在学校抽烟不太好吧。 结果一转脸,看着丁洋捏着棒棒糖塞嘴里,甜腻腻的舔着糖果。 把吃棒棒糖吃出来抽烟的架势也就只有他了。 看着江天从楼上下来,丁洋高兴地挥着手,“江天!” 江天一笑,十分自然的含住他手里的棒棒糖,“好甜啊。” 丁洋舔了下嘴唇,轻轻凑到江天嘴边从他口里偷了口糖吃,餍足的舔着江天的嘴唇,“没你甜。” “好了好了,一会家长就下来了,你到了家记得给我电话,还有……” 江天故意压低了嗓音意味深长的笑了,丁洋迅速get到江天的意思,扁着嘴无奈道:“带着课本和作业,我知道。” “我等你回来,2017年再见。” 丁洋捧着江天的手背往自己脸上蹭了蹭,“2017年见,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29章 除夕 面儿上说着放假了,但是还是要披着“自愿”的皮回学校自习学习,江天早上六点起床,吃过早饭就风尘仆仆的赶到学校一坐坐一天,然后晚上九点半结束骑着山地往家冲。 年末的天气是真的冷,冷不丁的江天就想起来之前丁洋贱兮兮的给他暖手的样子,身边没了个暖宝宝都是有点不习惯了。 江天不自觉的自己搓了搓手取暖,把手放在窗台下面的暖气片上暖和。 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丁洋回了上海之后,每天都会发过来信息,隔三差五的跑去了大学,几乎跟大学打卡集邮一样。 上次跟他视频的时候,他正在F大新闻学院前面晃荡,丁洋伸着手臂各种比划找角度,想把自己和身后的牌子放到同一个画面里面,“天哥你快看,这里是F大,我迷路了不知道转哪了,但是这个楼我觉得特有味道,给你看看。” 说完丁洋拿着手机转了个圈,江天看着画面上转圈找角度的傻小子,禁不住戳戳屏幕想戳一戳他软乎乎的脸,“谢谢丁洋导游的辛苦介绍,今天的F大景点很漂亮!” “嘿嘿嘿,丁洋导游很荣幸为您服务!” 时间还没到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江天已经有点情不自禁的期待每天他打来的电话了,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十二点,视频邀请和下课铃几乎同步响起。 今天丁洋没出门,视频里还有丁爷爷,江天很吃惊,很快调整好表情,十分乖巧道:“爷爷好,提前祝爷爷新年快乐!” 丁爷爷拄着小拐棍满意的连连点头,“好好好,天天你学习累不累啊,等你们高考完了一起来找爷爷玩哈。” 江天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好”。 这时候镜头里凑进来一个小麦肤色的男生,眼睛细长,笑起来咧嘴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两颗牙十分对称和整齐,本来看着有点凶,但是笑起来眼睛都找不见了,看着最多十五岁的样子,一笑瞬间腮帮子婴儿肥肉肉的,让人忍不住像掐一下。 丁洋砍着人的脖子,“班长,给你介绍下,这我发小赵拓,他打算考Y大,半年之后咱们北京会师!” 赵拓被丁洋按得脖子快抽筋了,龇牙咧嘴打招呼,“学霸你好,我是赵拓,很高兴认识你,多亏你把丁洋这祸害收了,不然真怕他那个狗脾气哪天捅娄子。” 丁洋啧啧,胳膊嘞着赵拓,“你会不会说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天看着视频里两人笑闹的样子,情不自禁上扬了嘴角,“丁洋你别欺负人家。” 丁洋翻了个白眼,“这那叫欺负啊,这小子以前没少来我家蹭吃蹭喝!” “小拓,别闹了,过来挂拉花。” 视频后面传来一个含着笑意的男声,温柔而内敛,赵拓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笑盈盈的接过拉花,往旋转楼梯扶手上挂。 丁洋介绍道:“那个是邻居阿姨家的小李哥哥,就在Y大读书。” 丁爷爷笑嘻嘻的轻咳了两声,“你们聊,我回房间吃药,吃药去。” “爷爷,您慢点!”赵拓和李恒一起搀着丁爷爷上楼。 终于就剩下两个人了,丁洋看着屏幕上的人儿,一时间像伸手的摸一把占便宜,他咬了下牙,这想一个人的感觉太磨人了,跟拿着一把小刀在人骨头上细细的剐蹭一样,消磨人意志,死活不给个痛快。 “爷爷身体不舒服吗?” “老毛病了,高血压,有阿姨照顾着,不用担心。” 丁洋扁了扁嘴,“我有点想你了,我好想回去。” 面对丁洋的撒娇,江天喉结滚了两下,“你在家好好过年,过完年就能见到了,我又不会跑了。” “还有好久呢,我天天看不见你,快急死我了。” 看着他抓耳挠腮的着急样儿,江天笑道:“这不是隔三差五视频吗?” “那不一样!我想见你,特别想……” 江天鼓了鼓嘴,一阵酸涩涌上心头,“那你过完年之后早点回来,我也想你了……” “好,等我。” “嗯。” 假期一天天的过去了,掰着指头就到了除夕,江天陪着老江和王瑞琴坐在炕头上嗑瓜子看春晚。 到了十一点之后的时间,外面鞭炮声开始炸,房子都能感觉轻微的震动,手机也开始不消停了,各种祝福短信Piu Piu的进来,天花乱坠的语言和偶尔撞车的模板,江天复制了个模板改了改名字和个别内容发给各种亲戚,然后再QQ上给同学老师发完了拜年短信,点开了QQ的界面又退出去,来来回回好几次,心里有点焦虑。 正等得无聊,看春晚也看不进去,这个时间全是鞭炮声,没有字幕压根听不清电视上的小品节目在咋呼啥,突然有点想念早些年的陈佩斯叔叔和赵丽蓉大姨,字正腔圆的,没字幕也一样看。 也,突然有点想念……丁洋…… 突然手机不设防的震动,江天激动的跳起来,“妈我去打个电话!” 太激动了差点把面板蹬翻了,王瑞琴圈着手里的面团嗔怪道:“嘿,你这孩子,打电话就打电话,差点把这一锅饺子给我卖了。” 江天点开视频,丁洋一张红口白牙的笑脸跳出来,“哥,新年快乐!2017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丁洋转了一圈手机,“班长你猜我在哪?” “在哪啊?” “我在外滩,这边马上就敲钟了。” 周围的声音非常嘈杂,丁洋迎着风头发被吹起来,冲着手机大喊。 “丁洋,这边!马上敲钟了!”赵拓过来拉着丁洋,扯他找个宽松的地方看敲钟。 “来了来了,班长你别挂,我们一起去倒数!” 丁洋转了几圈找角度,终于选了个满意的角度,身后的万家灯火在他的侧脸上涂了一层光晕,星星点点的光点亮了他的眼睛。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江天耳边同时炸开了巨大的烟花声响,院子里可以看到墨蓝色的天空中一束束绽开的烟花,红的黄的绿的在空中摆出各种花样,方的圆的花的,然后哗啦啦的簌簌而落。 “丁洋,新年快乐。” 丁洋含笑捋了捋凌乱的小短毛,“2017年,新年快乐,我爱你!” 丁洋举着手机大喊,引得周围的游客连连起哄,丁洋也不脸红,一个劲的傻笑。 他那种张扬的喜欢,自在的性格真的让人没有任何抵抗力,江天挂着耳机轻轻比了个口型——我爱你。 “天儿,过来端饺子了!”王瑞琴棒打鸳鸯的大喊打断了着温存。 丁洋晃了晃手机,“天哥你快去陪阿姨吃饺子吧,我们也要回去了,拜拜。” “哎!别……” 话还没说完,丁洋那边就挂了,江天有点点失落,还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突然又咬着舌头想这样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他心里十分不快的蹭了蹭脚尖,看着满天不消停往上窜的烟花,叹了口气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去端饺子。 江天把和王瑞琴一起包的圆圆滚滚的饺子随手拍了个照给丁洋发过去。 江天:吃饺子了没? 丁洋那边秒回:班长,上海过年不吃饺子的。 下面还附了一个小狗笑的前仰后合的表情包。 江天:呃呃呃,我以为全中国都过年吃饺子的。 丁洋:等我回去找你一块吃! 不一会儿,他拍了一张外滩人山人海的样子。 丁洋:正和赵拓在外面买东西,一会回家和爷爷吃饭。 江天:我等你回来,你注意安全。 丁洋回了个十分乖巧点头的小狗表情包。 这边江天吃完饭,春晚也演的七七八八了,他帮着王瑞琴把碗筷收拾好,打算上床睡觉了,明天早上还得一大早起来拜年,突然收到丁洋的短信,一大串乱码,他回了个问号,那边迟迟没回复,他摩挲着手机屏幕抱着手机随便看了会空间里大家吐槽春晚的搞笑段子,笑着笑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另一边,赵拓拉着丁洋逛礼品店,你说好死不死大年三十这种人挤人的时候跑出来逛街。 丁洋掐死赵拓的心思都有了。 “你别忘恩负义啊!你当时挑礼物的时候我可是出了力的,现在我给小李老师买个礼物你得和我一块!” 丁洋没好气的吼,“麻利的,你这磨磨蹭蹭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冻死老子了!” “让你他妈的浪,穿那么点!” 赵拓正认真的看着几款手表,都是四位数起价的。 丁洋白了他一眼,“你送那么贵的东西他肯定不能收,你还不如送点实用的。” 丁洋看着商业街的商铺,寻思着也想送给江天件像样的生日礼物。 赵拓兴奋地喊丁洋,“洋哥洋哥,你看这个好不好,我要送这个!” 赵拓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一家金银店,正在橱窗面前两眼放光的盯着戒指,旁边的店员十分谨慎的盯着他,生怕他那一副饿狼扑食的表情是过来抢劫的。 “戒指?你要跟他求婚啊?” 赵拓猛地一噎,脸颊微红,“别乱说,我就随便送个礼物。” 丁洋啧啧,“随便送个礼物就送戒指?那东西是随便送的吗?” 嘴上虽然习惯性的骂着赵拓,但是丁洋看着橱窗里银亮亮的指环,情不自禁被吸引了,甚至脑海里已经想象出江天带上戒指的样子。 江天的手指很长,右手因为写字太用力食指关节上磨出了茧子,但是他的左手很好看,骨节很小,指甲上的小白月牙很均匀,指甲粉粉的颜色,显得特别温柔,尤其是他写作业的时候时不时喜欢转笔,指节跳动之间手指尖都像闪着光一样。 丁洋含笑问售货员:“您好,请问这个能刻字吗?” 赵拓耳朵一尖,“刻字?对啊,我可以刻字!” “你他妈别抄我创意!” 赵拓恍若未闻,“又不是送给同一个人,你他妈小气个屁!” 男人奇奇怪怪的好胜心上来了,丁洋想着不能被赵拓这孙子比下去,拉着赵拓逛了两个多小时,乱七八糟买了一大堆礼品才回家。 大年初一一大早,王瑞琴十分亢奋的拿出水果、烟酒糖茶摆好了盘,等着亲戚来拜年,江天被一大早的鞭炮声吵醒了,十分不情愿的起床穿衣服拜年。 翻出手机就看见丁洋的信息。 先是解释昨晚的那一串乱码:赵拓拿我手机乱点,不知道怎么就发出去了这些乱七八糟的。 然后从一点开始,每隔一分钟一条信息: 1999年新年快乐,我爱你 2000年新年快乐,我爱你 …… 2017年新年快乐,我爱你 最后是一张两人之前在学校拍的合照,丁洋笑的一脸傻气,实在不像个校霸,反倒有点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他在弥补江天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的每一个新年快乐,恨不得一股脑把前面十八年缺漏的感情都送给江天。 本来在江天看来挺肉麻的三个字,被丁洋这样一遍遍反反复复的说起,倒像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好,少了些许不自在,多了几分随性和日常的浓情蜜意。 江天心口一暖,他轻轻吻了下手机屏幕上丁洋傻呵呵的笑脸,闷在被子里发了条语音道:“新年快乐,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0章 礼物 锣鼓喧天的新年过去了。 实验着实没人性,腊月二十八才放人,正月初五就让学生回去。 所有人都拖着一身新年的喜气,躁动劲儿还没过,就被逼回来了。 天寒地冻的,江天果断放弃了汽车,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刚好碰见周宇文和张雷。 张雷一张憨憨的笑脸凑上来,“班长,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丁洋十分无情的笑着回了句“红包没有,要命一条”。 “诶,那不是张梦瑶吗?”张雷眯眼看了下马路对面的人,“张……”刚想跳起来打招呼,冷不丁的被周宇文捂着嘴按住了。 张雷呛了口气,“周宇文你干嘛啊?!” 周宇文眼神闪躲,“没干嘛,过马路你看着点。” 正好换绿灯,说完周宇文头也不回的插兜踩上了斑马线。 张雷一脸懵逼,“班长,你说这俩人怎么了,年前就冷冰冰跟不认识似的,年后咋还这德行,这大过年的,哪有隔年愁啊!” 江天叹了口气,跟张雷这种钢筋直男解释不清楚,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没好气的扯着张雷的书包带,“天冷上火了呗,走吧,过马路了!” 即使大家来得早,教室里也是一股子浮躁,闹哄哄的直到八点钟打铃,才一点点安静下来翻书写作业。 江天也有点耐不下心思来学习,旁边座位空着心里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他掐了掐睛明穴,强打着精神练字静心。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饭,张雷已经趴着断断续续睡了好几回合了,脸上都压出来印子了。 他米糊糊的揉着眼睛,“诶,老周呢?不一块吃饭了吗?” 江天耸肩,刚看着他和张梦瑶前后脚的离开,招呼着张雷,“一起走吧,买饭去。” “成!”张雷迷迷糊糊把外套套上,和江天一块下楼了。 “等会我接个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丁洋的大头照,江天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这张照片还是丁洋自己恶作剧传上去的。 “喂,怎么了?” 丁洋那边有点闹腾,不知道是在哪,“江天同学,这里有一份你的新年礼物等待查收。” “哦?什么礼物,我去哪签收?” “J城实验中学门口,快递已经到门口了,你快去看看吧。” “成,我已经在下楼了,我到要看看你想出什么花招来。” 江天挂了电话,脚步轻快三两步就到了楼下,张雷在后边气喘吁吁的追,“班长你慢点,你们这些一米八五的能不能考虑下我这种一米七五的人啊!” “卧槽!丁洋你怎么回来了?!” 彼时丁洋正单腿支着电动车杵在校门口,眼睛盯着校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看见江天的身影越来越近。 江天一瞬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人总是给他各种惊喜,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说的新年礼物竟然这么隆重——他提前回来了。 江天揉了揉酸涩的鼻子,“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想你啊!快递员洋洋竭诚为您服务!” 丁洋拉着他,“来,上车带你拆礼物去!” “诶,不是说好一起吃饭的吗?”张雷一脸被抛弃的委屈样儿,“你和老周怎么都说走就走啊。” 被他这么一说,江天有点不好意思,“你自己吃吧,多吃点哈。” 丁洋笑着挥手,“跪安吧,我带班长出去趟!” 张雷咬牙:“狗男男。”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去买午饭。 “这是去哪?”江天调整了下坐姿,两个人四条大长腿总不至于别的慌。 “去我家,礼物放在家里!” “还搞得这么神秘。”江天从后面环抱住丁洋的腰,给他敛了敛棉服,十分踏实的靠在他宽厚紧实的后背上。 客厅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震倒了歪歪扭扭的行李。 丁洋立刻急不可耐的把人按在门上,急促的喘息着,热气缓缓喷薄到江天的脸上“我真的想死你了!”说着挑起人的下巴不留任何言语空隙的吻了上去。 江天像是习惯了他胡来的温柔一样,手轻轻贴在他的腰上,十分配合的回吻。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两个人才红着脸气喘吁吁的分开,彼此的唇舌之间全是对方的气味。 江天摊手,“我的礼物呢?” “嘿嘿,等我会儿。” 丁洋推着行李箱进了卧室,故作神秘的关了门,让江天在客厅等他。 看着他随地乱扔的行李,八成是下了飞机立刻就打车赶了回来,片刻都没有休息就直接去了学校。 不一会儿,丁洋抱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盒出来,得意洋洋的把东西摊在茶几上。 江天吃惊:“怎么这么多?” 丁洋坐在他旁边,一个个的排列整齐,“每一年的都有,开始拆吧。” 江天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先拿起了写着1999的小盒子。 小盒子里放着一张平安福,放在一个方形的小袋子里,上面画着的线条拼凑出曲折蜿蜒的线条。 “这是长江吗?” 丁洋笑着拿着平安福解释道,“我查了下,98年那年天灾人祸的,我就去求了个平安福,当做是98年结束99年开始的好福气,保佑你今后不会遇到任何灾祸。” 丁洋凑近轻轻抵着江天的额头,轻声道:“1999年新年快乐,我爱你。” 江天耳根子红着继续拆写着2000的礼物,心说这人怎么这么多花招。 当看着莲花的时候江天心神领会的笑了。 “这是99年澳门回归?” 丁洋点点头,“我想着举国欢庆的好事应该一起分享的。”他又一次轻轻啄了下江天的唇,“千禧年新年快乐,我爱你。” 江天被肉麻的浑身通了电流一样酥麻,却十分消受这份骨子里的浪漫。 继续是2001、2002、2003,一直到2016的礼物,江天跟考历史题一样,思索着每一年发生的大事件,礼物五花八门,有奥运福娃、神舟飞船模型,还有和平鸽毛绒娃娃,什么都有。 每一个礼物拆开之后,丁洋都会凑过来轻柔的说上一句“新年快乐,我爱你。” 这种骨子里的温柔谁能不沉沦? 江天把礼物一字排开放在茶几上,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什么都有,送礼物的人绞尽了脑汁恨不得补上一切曾经没来得及的好。他抿了下唇,轻声道:“丁洋,谢谢你。” 丁洋鼻子里热乎乎的气息蹭上江天的脖子,“不客气,我的班长大人。” 意乱情迷之间,丁洋盯着江天的脸有些情动,两人之间的气息也越来越近…… “咚咚咚!”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卧槽!”江天浑身一凛。 丁洋不由分说环抱着他,略一思索,“这个时间应该是张阿姨。” 江天颤声道:“你……你锁门了吗?” “锁了。” 江天略松了一口气,丁洋脑袋蹭着他真诚的补充道:“但是……张阿姨有钥匙。” 江天一瞬间整张脸快热炸了,“你、你快去开门!” “我靠!”嘴边的肉飞了,丁洋气哼哼的揉着脑袋去开门。 江天悬着一颗心小心的听着外面说话的声音,不一会儿,听见关门声。 江天瞬间有一种做错了事被抓包的错觉,羞愧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我们出去吃吧!” 丁洋一愣,“一会儿张阿姨就回来了,在这儿吃吧。” “出去吃!”江天坚持道。 丁洋舔了下嘴唇,“班长,你……害羞了?” 江天不理他,自顾自收拾书包要走人,丁洋不逗他了,他看了眼房间里零乱的场景,“走之前得先把房间收拾一下。” 终于拎着一兜子不可名状的垃圾下了楼,两个人饿的一人吃了一大碗麻辣烫。 丁洋辣椒加多了,没吃一会儿,就连连抽纸擤鼻涕。 “不行了不行了,多年没吃辣,功力减退了。” 江天笑着把自己碗里没加辣椒的肉和菜夹到丁洋的的蘸料里,“吃不了辣还逞能,下次少放点辣椒。” 丁洋乐滋滋的吃着江天夹过来的丸子,“没辣椒多没意思啊。” “吃多了辣椒该胃疼了,到时候就有你受的了。” 丁洋漂了一层辣椒油,继续不死心的吮着辣味,满不在乎道:“大不了就拉肚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活着得痛快点儿。” 江天给他拿了个小碗,用水涮一遍辣椒,“你就一天天歪理来的顺手。” 丁洋时不时辣的受不了了就伸筷子到江天碗里捞食吃,又担心江天吃不饱,“天哥,你吃我的吧。” 看着他红彤彤的碗,江天反射性的拒绝了,“我吃不了辣,肠胃不好。” 丁洋立刻恨不得要自己舌头,颇有点后悔吃了江天小半碗丸子的,“我再点点儿,你别饿着。” 要不是江天拦着,丁洋真的能做出来炒菜菜单上所有的菜都来一遍的事。 丁洋看着眼前热腾腾的饭菜,哼哧了两下不知道是烫的还是辣的的鼻子,“天哥,这样真好,有人跟我一块吃饭。” 江天筷子上的动作一顿,转而夹了一块肉放进丁洋碗里,“那我就一直陪你吃饭。”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准提裤子走人不认账的。” 江天猛地呛了一下,“你能不能换个形容……” 晚自习的时候两个人吃的肚子圆鼓鼓的一起回了学校,丁洋收拾了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作业,直接抱着史迪奇补觉,下了飞机直接赶过来,又经历了高强度的体力劳动,累的呼呼大睡。 江天看着他呼呼大睡的可怜见儿,抚摸着自己精心装订的手写复习材料,在封面上用工整的小楷写了几个字,后面还画了一个Q版的史迪奇头像。 他想着,和丁洋的心意比起来,这可能不值钱,但是这却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丁洋一睡睡到九点半,直接换了个地方补觉似的。 下课江天把他叫醒,眼睛还朦胧着的时候就看见眼前一本精装的跟名著一样厚的本子,上面工工整整的小字看得人心神荡漾。 ——往来无白丁,洋洋风雅声。 “这是给我的?” 江天点点头,“给你的新年礼物,不值什么钱,别嫌弃。” “不不不!”丁洋随手翻了翻,三色笔标注,各种特殊图案勾画,图文并茂的全手工笔记,他几乎无法想象这一本材料整理出来需要多少时间,更遑论标注的如此清晰认真。 “这是我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了!” 江天指着封面上那两个小半句的诗词,“你的名字是我见过最好听的,以后介绍自己的时候这么说,别再惨兮兮的了,怪让人心疼的。” 原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话他还记得,丁洋一阵窝心,摩挲着封面上的小字,嘴上一贯的不正经,“这我要是背串了古文你得负责。” “嘿,你这人还讲不讲理啊!” “不讲!” 江天无奈的看着他,“行行行,我负责,你说怎么负责?” 丁洋没脸没皮的得寸进尺,“跟我一辈子。” 江天咬了下唇,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一辈子”着三个字,他们太年轻,说什么都太轻易,而且未来谁也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困难。 看着丁洋期盼的眼神,却又不忍心跟算助学题一样把事情证明条件摆的一清二楚,江天托着下巴点了点头。 直到骑着小电驴把人送到了家门口,丁洋的嘴角拉都拉不下来,倒是弄得江天有点不好意思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丁洋毛栗子蹭着江天的衣服,“才不是!我送的那些都是能买到的,不稀奇,比不上你给我的这个。” 丁洋看着江天的眼睛,笑的弯弯的,“我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 “喜欢就好,你回去路上慢点,晚安。” 昏暗的灯光下,丁洋轻啄了一下江天的唇角,“晚安,宝贝儿。” 江天把大大小小的礼物和自己的小心思塞进了书包里藏好才走进家门。 面对老江和王瑞琴例行的询问,他含糊了几句过去,心里充满了偷食禁果的刺激和一种蛰伏的反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1章 早恋 新学期新气象,老安这把新气象的火烧得星火燎原。 开学第一天先来了一通励志教育,又全盘改造了一下教室环境,班里黑板旁边的倒计时换了个特别大的牌子,每天换一个数字,跟阎王爷催命似的。红色的条幅贴的满教室都是,红彤彤的逼人眼睛,跟某个奇葩洗脑组织一样。 丁洋伸着懒腰,腻歪的蹭蹭江天的肩膀,打着哈欠,“好困啊,政治老师说话跟催眠似的。” 江天搓了搓他的脑袋,“你昨晚有几点睡的,这么困?” “没多晚,就跟我爸妈他们通了个电话,有点失眠。” “怎么还失眠了?” 丁洋揉了揉眼睛,“我哥过些日子要来J城,今年过年没在家几天给他们找麻烦我爸妈有点不适应,专门指派了我哥过来看看,听见我哥就头大了。” “你都多大了,还和你哥打架啊?” 丁洋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不少,“不是打架,我跟丁陆不对盘,他从小到大就是按照老丁的模板长大的,一模一样的尖酸刻薄,除了娶媳妇这件事上跟老丁闹过,其他时候就跟老丁一个鼻孔出气,活的特没意思。” 江天用笔轻轻敲了下他的手背,“哪有这么说你哥的,乱用成语当心老安找你喝茶。” “想着他要过来我就一个头两个大,我烦他。” “你该不会是怕你哥吧?” 丁洋背脊一凛,“怎么可能,我怕他?!我就是不太喜欢他为人处世的模式,太没人情味了。” 江天算是明白了,丁洋是和他家老丁隔阂太深了,连带着和老丁有点关系的人都提不起好感,以前他是跟老师刚,就是单纯的讨厌大人自以为是的嘴脸,讨厌丁陆更是因为他就是老丁的年轻版。 叛逆归叛逆,人在这个世界上,亲人总归是一道越不过去的羁绊。 “那你哥什么时候过来这边?” “没说,就说过些日子,我觉得他八成也就应付下我爸,我俩谁都不想见谁。” 江天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脖颈,“好啦,别想了,要不先趴着睡会儿,再起来学习?” 丁洋听话的点点头,抱着史迪奇迷迷糊糊睡着了。 江天把外套给他披上,听着丁洋小声嘤咛了两声,估计是睡得不踏实,他顺了顺丁洋额前的碎发,才开始写作业。 张雷十分八卦的凑过来,小声问道:“洋哥睡了吗?” 江天点点头,“嗯,睡了有一会儿了,有事等会再跟他说吧。” “也不是什么事,我是想提醒下丁洋,最近风头紧,他别顶风作案。” 江天不解,“什么意思?” 张雷故作深沉轻咳了两声,“班长你这种好学生不知道,早恋的事儿啊,李主任他们各种抓,四处撒网遍地捞鱼的,男生女生一块走个路都得叫去办公室□□,思想教育加回家反思。” “男生女生一块走?”江天皱眉,“……这跟丁洋有什么关系?” 张雷一拍大腿,“班长这你就不明白了,丁洋长成这个样子,免不了小姑娘惦记着,你说说吧你也长得不赖,但是没这种想法,小姑娘也不敢往上贴,周宇文那就是个木头,这辈子能不能找到女朋友都是个事,就丁洋了,张得好看还不是那种高岭之花,他往外面一站就招蜂引蝶的,啧啧啧,你说说谁不惦记啊,我要是个女的我也惦记!” 江天看了眼丁洋闷头睡的侧脸,鼻梁眉眼轮廓清晰,又会疼人,他十分赞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对,丁洋确实招蜂引蝶。” 丁洋闷着鼻子,迷迷糊糊听着张雷说他招蜂引蝶,一脸愠怒,“胡说八道什么呢你!”顺手推了下书立撞到张雷后背,“再胡说揍你!” 张雷委屈巴巴,“班长你看他,自己长成那个样,还好意思不让人说。” 江天笑着看他俩闹,“你俩别闹了,要上课了。” 丁洋起床气颇重的晃了晃脑袋,往江天身上靠了靠,轻声道:“我不招蜂引蝶,我就招你。” 江天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对对对,就招我。” 他翻开丁洋的数学立体几何小卷,“那现在可以开始写卷子了吧?” 丁洋直接挺直了背,从江天手里抽了只笔,还顺便摸了一把小手,“遵命!” 张雷怎么也没想到,老安扫黄打非的第一声枪响打在了自己头上。 自习后,大家火急火燎在宿舍洗洗涮涮纷纷坐在自己床上展开了卷子,张雷回来最晚,屁股还没坐热,老安的一张大黑脸出现在了门口小窗上。 “张雷,你给我出来!” “啊?什么事啊老师。” 老安一脸锅底黑,阴着脸,“把你书包带上!” 412里各人都噤若寒蝉,大家大眼瞪小眼目送着张雷一脸懵逼又悲壮的离开,直到老安“砰”一声把门甩上,才敢大口喘气。 周宇文愣愣的问:“他这是怎么了?” 丁洋摇摇头,“不清楚,从没见老安这么大火,张雷扒他家祖坟了?” 江天白了他一眼,隐隐有点担心,“老师让他拿着书包,不会直接把人赶回家吧?” 周宇文看了眼他床上的外套,“不至于吧,最近也没什么考试啊。” 丁洋脑子转了一圈,正和江天对视上,眼神交流之中就知道了对方的意思,“他该不会早恋被抓了吧?” 说出来丁洋自己都不敢相信,江天皱眉:“早恋还好说,他这还真没有,明天估计就放回来了,大家别打担心了早点学习休息吧。” 映着小台灯,丁洋蹭在江天身边,低声耳语,“你说咱俩算不算早恋啊?” 江天正在指尖转动的中性笔一停,他认真想了一下,“按道理来讲应该算,但是应该不会被抓……”江天顿了一下看着丁洋的眼睛,带着点戏谑的味道,“要是被抓绝对比今晚更麻烦。” 丁洋一愣,心神领会,确实如此。 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他可以没脸没皮不顾人言可畏,但是江天怎么办,他还有大好的前程和未来…… 江天看出了他的顾虑,轻轻揽着他的肩膀,“不想了,做题做题。” 第二天一大早,张雷被放回来,头发乱的跟个鸟窝一样,满脸憋屈难受。 周宇文问道:“昨晚你是怎么了?” 张雷烦躁的薅着头发,一屁股坐在床上,“老安就更年期,早恋关我屁事啊,他又没给我分配女朋友,我跟梦姑谈恋爱啊!” 丁洋拎着牙刷,一嘴白沫子,“那昨晚他叫你过去干嘛?我们还以为你直接被请回家了。” 说道请回家张雷就更烦了,“他本来是想直接给我爸打电话的,这大半夜的我爸不得打死我,我就赶紧解释了下,然后就没事了,怕耽误你们休息就睡在他宿舍,你瞅瞅这都什么事儿啊!” 江天半信半疑的,“老安不至于没事找事找你聊天,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天大的误会,冤枉死我了,我都快成了窦娥了,六月飘雪啊。” 丁洋穿着拖鞋踹了他一脚,“有屁快放,到底怎么回事?” “就昨晚,我晚三拉肚子,回教室的时候教室都空里,就剩张梦瑶了……” 周宇文听见张梦瑶的名字,下意识的打断,“张梦瑶怎么了?” 张雷被他一惊,“你别急,她没怎么,就昨晚也不知道她磨蹭什么,看着像是等谁的样子,我看教学楼都空了,就问她走不走,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也知道不能把人家一个女孩子一个人扔在教室里,然后我俩就顺路一块回来了,好死不死让老安看着了,可冤死我了,我就差写保证书保证和张梦瑶只是纯洁的同桌关系了,然后老安还是不放心要给我和张梦瑶换座,周宇文你收拾收拾吧,吃了早饭就换座,咱俩换。” 张雷拎着牙刷洗漱去,周宇文、丁洋和江天面面相觑消化着刚才这一番话,丁洋看着江天,又看了看周宇文变换了好几遍情绪的脸,憋笑着差点把牙膏沫咽下去。 “老安这一波操作,实在是高。” “高个屁,你快点收拾,再磨蹭我不等你了!” “马上马上了!” 丁洋拎上外套三两步追上江天,一同往教室去。 出了宿舍楼,风有点大,呼呼的刮,江天一路都低着头想什么事,快到教学楼的时候,突然拉住丁洋,“我们住一起吧!” “啊?”丁洋猛地一怔,以为自己聋了或者做梦没醒,他掐了掐自己的脸,“疼啊,醒了没做梦啊。” 江天耳根有点热,低着头小声说:“我是说真的。” 丁洋强行按着往上飞的嘴角,“不是,那个,那啥,我……你……咱们……” 江天有点着急,他咬了下牙,梗着脖子问:“我说我想和你住一起,你同不同意!” “同意!绝对同意!”丁洋几乎都想跳起来亲江天一口,想了想张雷昨晚的遭遇只好作罢,“幸福来得太突然……哈哈……有点,有点刺激……” 江天满脸通红,“你想什么呢!我是想着走读晚上学习时间更自由,你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一倒!” 丁洋狡黠一笑,装的十分真诚,“我什么也没想啊,我就想着可以多学习一会儿。” 江天抿着唇,轻轻笑了下,两人一起回了教室。 早饭之后,张雷和周宇文就换了座位,在张梦瑶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 这下可好了,老安做了回红娘。 丁洋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周宇文忙里忙外的打扫卫生、整理书立,“我说周宇文,你跟张梦瑶到底怎么回事?” 周宇文一噎,“什么怎么回事,什么事也没有。” “我又不是张雷那个白痴,我又不瞎。” 周宇文视线来回闪躲,把手里的扫把放归原位之后,故意掩饰尴尬道:“没什么,就跟你和班长那样。” “咳咳咳咳!咳咳!!”江天猛地呛了口水,丁洋紧赶着给他去顺气,江天笑着挡了下丁洋的动作,“我、和丁洋……我们……” 周宇文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早已一副了然,“我也不是张雷那个白痴,我也不瞎。” 江天好不容易顺了口气,“我们俩……” 周宇文摊手,“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也没觉得多奇怪,你俩心放肚子里吧。” 丁洋抽了纸巾给江天擦衣服,听了周宇文这么说,江天才不那么尴尬抵触。 丁洋:“那你俩现在什么情况?怎么看着不冷不热的?” “也没什么,就现在时间不太合适,我想着高考完了再跟她说。” 丁洋吃惊:“你还没跟她说啊?那你可跟我和班长差远了!” 想着自己怀里的人已经亲亲抱抱举高高了,丁洋瞬间还有点得意,出手够快。 江天愠怒的拍了下他的手,“胡说八道什么呢!” 周宇文看着两人的互动,瞬间还有点羡慕,“我说了,但是我不想给她压力,因为之前的事她还不太能接受这么快开始,而且快高考了,我也不想影响她。” “那你俩这回都坐同桌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不影响谁信啊。” 周宇文低眸看了眼张梦瑶桌子上散落的卷子,还有之前他专门给她买的糖还剩小半包没吃,“先看吧,我听她的意思。” 丁洋立刻说教上线,“你们这些学霸不行啊,感情的事喜欢就要快点上,不然就被人抢了,吃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江天用手肘猛地戳了他一下,“你别瞎说了,周宇文不是那样的人,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周宇文笑道:“得了,我先谢谢你啦,这事我自己来就行,你俩注意点别让老安逮着,不然可就麻烦了。” 丁洋抱拳,“多谢。” 张梦瑶吃过饭回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走错桌子了。 不对啊,桌子上的糖果、笔盒都是自己的啊。 周宇文闻声,看着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道:“没错,这就是你的座位,老安换座位了,现在咱俩是同桌了。” “额……这个……”她昨晚还专门等着周宇文走了才敢走,生怕自己模糊不清的态度给周宇文造成尴尬。 周宇文看着她难得窘迫不知所措的样子,不似于之前一贯的铁打的什么都自己来的样子,心里竟然不自禁的一阵欢喜,“你好啊,新同桌,认识一下我叫周宇文,但是我语文成绩不太好,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周数学!” 张梦瑶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之前的尴尬都一笔勾销了,她伸手礼貌握了下他的手,“你好啊,新同桌,叫我梦瑶就好!” 上课的时候,周宇文写了张小纸条推过去: ——你不需要顾忌任何事情,只管好好考试,六月九号再给我答案就好。 张梦瑶摩挲着纸上英气的字体,坦然一笑,之前那些暧昧的、迷惑的、朦胧的都翻篇了,周宇文给了她足够的适应和成熟空间,等着她能够坦然的相处和接触。 张梦瑶轻轻把纸条叠起来放进笔盒最下层和自己的考试满分符放在一起。 丁洋暗戳戳的戳了下江天,“张雷这个锅背的倒是挺值的。” 江天看了眼前桌的两个人,又看了眼丁洋,含笑比了个嘴型,“听课!” 丁洋环着手指比了个“ok”。 想着江天今天提议住在一起的打算,丁洋整天都喜不自胜。 晚自习前,江天就去和老安说了想办走读的事情,学校本来就是高考前鼓励尖子生办理走读,能有更多的可支配时间,不必要迁就着学校定死了的作息时间,老安也没多想嘱咐了句在家也不能熬夜太过,就点头同意了。 晚三下了自习,丁洋死撑着不让自己仰天长啸出来,一直盯着江天的侧脸傻笑。 江天被他盯得不自在了,收拾了下书包,“走吧?” 丁洋一下跳起来,“说走咱就走啊!” 十点的时间,J城的路上只剩下路灯了,连个鬼都没有,夜风胡乱的拍打,丁洋骑得不敢太快,怕风大冻着江天。 到了小区,丁洋搓着手和气,“对了,需不需要跟叔叔阿姨说一下?” 江天摇摇头,他想着出来住的原因就是不想再学校那么多限制,两个人在一起无论是在宿舍或者是在班级里都胆战心惊的,而且学校又搞得这么风声鹤唳,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跳出来维护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感情。 “不用,我每天都回去早上自习老安那边也不会太怀疑,我妈肯定是不让我住别人家的,要是让他们知道了,铁定就没戏了。” 丁洋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按照江天一贯的好学生人设,逆反家长这种事不符合属性。 “可是……” 江天打断了他的追问,歪着头颇为可怜的问:“洋洋房东是不欢迎我吗?” 靠! 丁洋捂着鼻子,生怕喷出来鼻血,“那怎么可能,我一千一万个欢迎!” “那需不需要房租?” “咳咳,现金就免了,不过房租得收。” “那我怎么交房租?” 丁洋舔了圈嘴唇,贴到江天耳朵边上,柔软的舌头有意无意的触到他的耳廓,“肉。。偿怎么样?” 江天羞的跳脚,踹了丁洋一脚,“去你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2章 同居 明亮的客厅大灯比宿舍里明灭不清的小台灯不知道好多少倍,江天梳理着白天的时候的知识点,顺了下明天需要重点复习的内容,学有余力又做了两个作文审题,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四十,丁洋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好一会了。 江天看着他傻呵呵的睡脸,明明都那么困了,却还是死撑着陪着他一起学。 他拍了拍丁洋的肩膀,“醒醒啦,去床上睡。” 丁洋嗓子里哼哼了两声,半梦半醒着从后面抱住江天,“先洗漱。” 看着卫生间里全是一次性洗漱用品,江天拉着丁洋,“明天得买点日用品,家里住人了就别弄得跟个酒店似的了。” 丁洋满嘴牙膏沫子,轻轻啄了下江天的脸,“好。” 简单冲了个凉,江天睡衣都懒得换,只套了件丁洋的短袖T恤,钻进了被窝。 丁洋凑过来的时候,碰见了真切的皮肤触感,整个人瞬间触电了一样,“班长,你故意的吧!” 江天翻了个身,正对着丁洋,两条长腿不小心蹭到了丁洋宽松的睡裤。 丁洋拍了下他的屁股,“老实点儿,”说完三两下蹬掉了自己的睡裤,手托着江天的腰压在自己小腹上,不由分说手顺着脊柱一节一节的往下按,另一只手一寸寸往上推着碍事的T恤,轻轻含住江天的耳廓,“交房租啦……” 江天身体禁不住的酥麻,嗓子里挤出来一声缥缈的“嗯”。 …… 五点,两人的手机闹钟一齐响起,江天浑身光溜溜的伸手去捞昨天搭在电脑转椅上的衬衣,刚披上还没来得及扣扣子,就被丁洋拉回了被窝。 “别闹,起床了。” 丁洋脑袋蹭着他,“不着急,再躺十分钟,来得及。” “真拿你没办法,十分钟之后你怎么保证能起来?” 丁洋把人往怀里紧了紧,“十分钟之后你就知道了,我肯定能起来。” 江天裹在被窝里浅浅眯了一小会,五点十分的闹钟一响,整个脑子哄得一声。 手机里是江天自己的声音: ——起床了,丁洋! ——丁洋起来上课了! ——再不起来迟到啦。 “你,你什么时候录得?” 丁洋得逞的笑道:“每天录一句,然后剪在一起做个闹钟,早上准能起床。” 江天红着脸掀开被窝,“快起来穿衣服上学啦。” 丁洋笑着盘腿坐在床上突然拉住江天的衬衣下摆,憋着嘴撒娇,“哥,以后出门不准穿衬衣。” 江天正扣着衬衣扣子,摸不清他这句话的来由,顺手拎着毛衣往身上套,“为什么啊?” 丁洋突然扑上来上下其手,“太好看了,只能我一个人看。” “幼稚!” 两人迅速套好了衣服,挤到洗手间刷牙,漱完了口,丁洋出其不意的凑上来索吻,舔了一圈对方嘴里黑人牙膏的清新味道才放开,“英国学者说早起接吻能长寿。” 江天选择性忽略他的歪理,“快下楼吃早饭了。” 五点半的时候,早餐店根本没人,两人属于开门客,点了两大碗热乎乎的馄饨加了两个茶叶蛋。 丁洋是这里常客,老板热情的招呼道:“丁洋这是早起上学?” 丁洋吸溜着面前的馄饨汤,“是啊,现在不住学校了,晚上回家住还舒服。”他挑了碗里两个圆圆的馄饨放进江天碗里,“哥,快吃吧,这个好吃。” “这你同学啊?” 丁洋笑道:“我班长,大学霸。” 老板一边收拾着店里的板凳座椅,一边热情道:“同学你放心,我们这儿料足,吃了都说好。” 江天笑着挖了一勺馄饨塞进嘴里,“谢谢大哥啦!” “客气!” 付钱的时候,丁洋抢着去付,“这回我付,下回你付。” 江天笑着看他小心翼翼维护自己自尊心的样子,心口一暖。 丁洋:“对了,老板,我俩差不多早上都这个时间过来吃早饭,麻烦您每天准备着。” 老板也是个豁达的人,“小事儿,开门做生意,以后每天大哥给你们留着,你们好好学习就成。” “那先谢谢大哥啦!” 早起五点半路上几乎没人,丁洋骑着小电驴载着江天,“天哥,这样真好。” “嗯?” “和你在一块真好。” 江天耳根一痒,“大早上说什么呢。” “你要是喜欢,我从早说到晚。” “就喜欢胡闹吧你。” 热乎乎的被窝,热乎乎的人,热乎乎的早餐,热乎乎的爱。 被人视为珍宝捧在手心上的感觉让人无法自拔。 到校门口,停好电动车,丁洋本来想让江天先上楼,结果楼下正好碰上老安。 “你俩咋一块来的?” 丁洋憋着一脸找不出理由,江天直接道:“我俩顺路遇上的。” 老安也没想什么,点点头,胳膊夹着课本,“快上去上课吧。” 两人如遇大赦,三两步往四楼冲,丁洋窜得快,站在四楼楼梯口笑吟吟的看着江天叉着腰喘粗气,又一节节台阶跳下来,看着四下没人,拉着人的手一起往教室走。 高三下学期,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不对劲。 浮躁、焦虑、紧张、慌乱。 所有和高考有关的事情排着队就来了。 高三统一去医院体检,难得有半天时间不上课,但是老师强硬的要求学生随身带着背诵的知识点,抓紧细枝末节的时间进行学习。 医院内内外外挤满了学生,大家都低着头背诵着自己手里的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 急急忙忙做完胸透,老师点好人数,又跟赶羊一样轰着大部队回学校。 集体活动江天习惯了站在最后压队,丁洋自然和他待在一起。 天气渐渐转暖了,距离6月7号8号越来越近。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两个人颇有几分散步的悠闲,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队伍,叽叽喳喳之间隐隐藏着浮躁,也藏着对未来不可名状的期望。 未来,多么美好的一个词,通过一场考试,就可以离开这个小城,去往更高的地方,去见更广阔的天地,去见相见的人,去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在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活过。 隐隐又有些许不舍,分离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江天看了眼丁洋,胸口漫上一股子说不清的难受,迷茫和不确定,也是这个年纪的标签十九岁第一场人生意义上真正的分离。 巴掌大的一个小城,以往毕业从来都是换了个学校还是那批人,可是高考不一样了,他打散了一群并肩作战的伙伴,给了每个人不一样的路。 丁洋感受到江天看过来的眼神,一脸痞笑的对上他灼灼的视线。 江天用手背蹭了蹭下巴,藏起了情绪,“对了你们是不是马上就要体考了?” 丁洋点头,“四月份,一模之后吧,过两天就得去体检了,等体考完了就得专心搞文化课了。” 丁洋烦躁的挠了挠头发,“现在题目越来越难,愁死我了。” 老师的意思是练习题目越难,遇到不难的题目就更容易,就好比爬上了珠峰就不会害怕泰山,但是直觉告诉学生这都是歪理。 江天玩笑道:“我们家天不怕地不怕的洋洋还有发愁的时候啊?” 丁洋顺手把手搭在江天的肩膀上,在外人看来就是男孩子普通的勾肩搭背,可是丁洋十分亲昵的捏了下江天的耳垂,整个过程自然而暧昧,在一起这么久,江天也已经逐渐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小动作。 “也不算发愁,毕竟我长得这么帅,高考难不倒我,就是感觉你天天看着卷子都不看我了。”丁洋噘着嘴一脸委屈样儿。 江天顺手把手插进他的口袋暖和,“再看你我眼睛都快张你身上了,白天晚上看的全是你,审美疲劳了都。” “那也不够,我就要让你时时刻刻都想着我看着我!” “德行吧你,一天天的,掉队了,快走吧!” “无情!” 江天半开玩笑着从丁洋口袋里掏出两颗糖,自己剥了一颗,另一个剥好了放在丁洋眼前,“喏,吃糖。” 丁洋张嘴含住糖果,“切,姑且原谅你这个无情的渣男!” 二月二,龙抬头。 理发店里排着队剪头的人都快赶上理发店一年的kpi了。 丁洋看着自己涨势喜人的小碎发,刘海已经耷拉到眼睛了。江天的头发软趴趴的长得慢,总感觉营养没跟上似的,丁洋暗暗下决心要把眼前的人养胖个几十斤才罢休。 “天哥,抽空理发去呗?” 江天伸手顺了顺自己的杂毛,不长也不短,剪或者不剪都行,再看了眼丁洋的窝窝头,临近体考,训练量大,昨晚他给丁洋吹头发的时候,刚吹干丁洋就靠着他呼呼睡过去了,早上起来头发跟炸了一样。 “行啊,不过今天人多,二月二都上赶着剪头。” “没事没事,我约了个专业的托尼,不用等,去就可以剪,走吧走吧!” 两个人下了晚自习已经十点了,风尘仆仆的赶到美发店,理发师摩拳擦掌已经等好了。 “帅哥你想要什么发型?” 丁洋没看他递过来的造型书,“剪短一点就行,尤其是耳朵两边,不然出汗难受。” 彼时江天刚洗完头,拒绝了美发师擦头的服务,跟不是自己的头一样用力的擦着水。 “那这位帅哥有什么发型要求吗?” 丁洋抢先道:“我俩一样就行。” 美发师有点为难,这怎么说还是征求一下本人的意见吧。 江天笑了笑,“听他的,一样就行。” 美发师一阵灵魂操作,推子、剪刀、梳子嘁哩喀喳来了一通,最后齐活! 茅草堆换成了干净利索的小寸头,美发师也是给力,丁洋要耳朵上面短一点,直接推得露青皮了,只剩下一层浅浅的头发扎。 江天头发短,剪得快,正跟着美发师进里屋洗头。 丁洋对着镜子看了看两边几乎秃了的造型,指着自己耳朵上面那块不毛之地问道:“这能推个字母或者图案什么的吗?” 美发师端详了片刻,“简单的可以,复杂的有点难,这剪得太短了,帅哥你要是早点说就好了。” 丁洋用手按着扎人的青皮,“没多难,就一个字母,推左边。” “帅哥你想推个啥?” 丁洋毫不犹豫道:“就一个大写字母,T!” T,江天的天。 美发小哥毫不含糊,又一阵灵魂操作,等江天洗完头发出来吹干的时候,已经得意洋洋抖搂着围兜,“帅哥,你看怎么样?” 丁洋转了转脑袋,看了眼成果,“还不错。” 看丁洋迟迟没去洗头,江天坐在旁边等待美发师揉搓自己的脑袋,“你又弄了个什么造型?” 丁洋得意的转过头来,指着自己头皮上的字母,“看这个,好看不?” 江天一愣,看着丁洋呲着的一口整齐的大白牙,一时间竟不知道笑骂他幼稚好还是嗔怪他总是爱搞幺蛾子好。 “你怎么想起来弄这个?” “嘿嘿,不告诉你!”说完,丁洋潇洒的拍屁股进里屋洗头。 江天心下一阵热乎,丁洋推了个T,他是不是也应该推个D或者Y? 但是想着这么光明正大的留在自己身上一个字母,老师和家长那边必然会问,到时候该该怎么解释?如果被知道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江天无法想象,他也不敢想。 一瞬间江天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份喜欢放在丁洋面前什么都不是,丁洋太好了,太纯粹了,他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发传单告诉天下所有人,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好都捧出来送给对方。 但是江天不一样,他有太多的顾虑,他身上背着太多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拥有的东西太少,能给的也太少,他只能把自己有且仅有的最好的拿出来,也就只有丁洋不嫌弃,若是有一天他看不上那点不值钱的玩意的时候,这份感情就走到头了,什么都不剩了。 终于弄好了发型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想着明天还要小考,江天催着丁洋把当天的错题看了一遍,十二点两个人就洗洗干净躺床上睡觉了。 想着白天的事儿,江天有点失眠了,脑子里背了一会儿《劝学》催眠,结果越背越清醒,烦躁的翻了个身。 在这段完全是意外的感情之中,他和丁洋的关系始终不对等,丁洋的张扬和他的保留,丁洋的毫无顾忌和他的瞻前顾后,他能拿出来的和丁洋相比实在是太匮乏了。 丁洋说自己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对别人好,江学霸何尝不是。 江天心中不觉一阵酸涩和愧疚。 丁洋搂着他的手臂动了动,静谧的夜里他的声音透着慵懒和低哑的磁性,“睡不着啊?” “有点儿,吵到你了?” 丁洋用力把人往怀里揽了揽,“没,你有心事?” 江天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出自己的心情,随口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要弄这个字母在脑袋上,还放在左边?” 丁洋攥着江天的手,引着他的动作蹭着左半边脑袋上的头发茬子,一点点摸能摸出来是个T。 “我想把你留在身上。”丁洋轻轻吻了吻江天的指尖,把他的手臂环到自己身后,两个人以一种相拥的姿态在黑暗中靠近着。 “右手写字动左脑,放在左边的意思就是每写一个字就想你一次。” 江天倏然一阵面红耳赤,羞赧着翻了个身,把后背甩给了丁洋。 丁洋也不顾他的害羞,搂着腰压在自己怀里,吻了吻他滚烫的后颈,“睡吧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3章 焦虑 黑板上倒计时的时间蹭蹭蹭的跳,转眼就到了三月份。 2017年是山东高考改革的年份,取消了山东卷,只剩下语文和数学还坚持住山东卷的阵地,文综和英语都换成了全国一卷。 全国一卷的特点就是灵活性强,说直白一点就是背过了书你也不会。 秉持着练习要增加难度的原则,下学期所有的全国卷模板题都各种相互为难,老师为难老师,老师为难学生,学生为难老师。死循环,不求同生,但求同归于尽。 老师都看不懂自己出的题,还有硬着头皮给学生讲,学生自己创造的历史为难老师抠得分点。 总之,生而为人,谁也不善良。 江天隐隐的感觉丁洋身上蒙着一层戾气,不同于大家共有的压力和浮躁,他显得更加焦躁,甚至是暴躁的情绪,张雷有意无意开了个玩笑,他气得差点跳起来跟张雷干一架。 老安把两个人拎到了办公室,他执教二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自然也明白这时候学生身上背着的巨大的压力。也没训什么,语重心长的纾解了一下情绪,看着两人点头认错了,也没在难为就把人放回去了。 高考的压力压着,江天知道,丁洋较真了,他的时间不够用了,普通的学生只需要全神贯注的盯着一模二模一大堆考试,但是丁洋不一样,他还面临着山东省的体考,体育生的高考。 丁洋和张雷两个人谁也不跟谁说话沿着楼梯慢腾腾的往教室走。 丁洋烦躁的看着走廊里各种站着蹲着奇奇怪怪姿势背书的学生,烦不胜烦。 张雷也是个没心没肺豁达的人,说话不动脑子,虽说是开玩笑,但是这事归根是他的问题,“丁洋,那个,是我不对,我不该乱开玩笑的。” 丁洋烦躁的薅着头发,发卷子的时候,丁洋的成绩并不理想,张雷开玩笑调节气氛,来了句“考不上就回家种地”,是他小题大做了,跳起来直接撸袖子干架的气势,想想也是太鲁莽了。 “没事,是我脾气不好,你担待点儿,以后不会了。” 看着两人臭着脸被揪到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有了暖和眼色,江天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丁洋知道差点打起来这事肯定让江天不喜欢了,软着性子趴在桌子上过来呵痒,“班长,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 江天叹了口气,看着他一脸委屈样儿,“你先学习吧,题目我都给你改好了,你重新做一遍一会儿给我检查,耐心做,别想别的,什么都别想,就想着题目就行,做一道是一道,不会的给我。” 看着丁洋布满血丝的眼睛,江天禁不住心疼了几分,他现在的训练量几乎成倍的增加,又不肯减少做题量,每天咬牙坚持跟进度,面颊都瘦了几分,晚上有的时候洗漱靠着洗手池就迷瞪了。 “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一切有我,班长罩着你。” 聪明如江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崩溃的状态。 丁洋看着桌子上整整齐齐排好了的卷子,掐了下大腿强打着精神开始做题。 江天揉了揉丁洋左脑袋边的青茬,柔声道:“一切有我。” 一模前最后一个大休,这种高压气氛下只有放学才能有片刻的喧嚣。 班里放学之后留下自习的人多了不少,三点半放学,快五点了教室里还有十几个人。 他们这个一小撮人,张雷家远,走的最早,张梦瑶家里管得严必须七点之前回家,她拎着书包,眼神有意无意看了眼周宇文空荡荡的课桌,周宇文刚拎着卷子去了办公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张梦瑶没法再等下去了,她背上书包拎着行李走了。 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不是个滋味,虽说两人现在只是同桌,但是周宇文会主动的给她讲题,在她训练的时候给她整理作业和考点,时不时会给她桌子上空了的小糖盒里加新口味的糖果。 她以前羡慕班长那种好脾气,对丁洋这种混世魔王都能无条件包容,后来她发现那是一种渴望,也希望被人当女生看待的希冀。 可是太久了,所有人都叫她“金刚芭比”,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无坚不摧,学不来娇羞的小女生样,不会撒娇,不会卖萌,不会交往,不会谈恋爱。 所以,活该不配被爱。 张梦瑶低头看着脚尖,苦笑了声,暗骂道:“去他妈的,老娘不稀罕!”十分潇洒的跳下两层台阶,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家。 猛地,手里的行李突然被人从后面抢过去。 “周,周……” 周宇文追的有点狼狈,呼呼的喘着气,外套的拉链都没拉,“周什么周,不记得我叫什么了?” “屁!周数学,你怎么来了?” “我回家,我顺路!” 说完,红着耳根子头也不回拎着张梦瑶的行李走在前面。 “诶,你慢点儿,你拿我行李干嘛啊?!” 张梦瑶作势要抢回来,周宇文一闪果断拒绝了她的动作,“我乐意给你拿,再抢以后不给你讲题的!” “嘿!你跟谁学的还威胁人啊?!” “快走,再不走没车了。” “你等等我!”张梦瑶嘴角擒着笑意三两步追上去。 张梦瑶的车不好等,两人在公交站等了小半天都没来车,好不容易有一辆还因为满员了没停。 气温越来越低,天也越来越黑。 看着车站的人越来越稀少,张梦瑶护着热气和着手,“周宇文你坐哪一路车?” “18路。” 张梦瑶一愣,“18路都过去好几趟了……” 周宇文表情不自然的推了下张梦瑶,“你车来了,快上车回家吧,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确认安全。” 张梦瑶拎着行李被人群簇拥着上车,“周宇文搞什么啊,明明18路都过去……了” 张梦瑶一下子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己怎么这么不开窍啊! 拥挤的车厢里,车窗上都是雾水,她轻轻擦了下窗玻璃,看着周宇文的视线一直盯着车厢中自己模糊的身影,这下两个人的眼神隔着车窗玻璃对上了,张梦瑶突然笑了,隔着车窗冲周宇文挥了挥手,嘴型比了个“再见”。 周宇文掩饰性的清了下嗓子,脸颊微热的撇开了视线。 一直到晚上六点,丁洋骑车把江天送回家,本来相约周六一起学习的,江天却拒绝了。 “家里有点事,你在家好好休息吧,别太钻牛角尖,我们周日学校见,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学校里虽然天天见,但是不敢明目张胆的亲密,两人能数得上的亲热的时间也就只有每天晚自习之后和周六腻在丁洋那边的温存,可是现在课程紧张,晚自习之后累的都不想说话,靠在一起就呼呼睡过去了,满打满算也就剩下周六了。 丁洋有点舍不得,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也想着找个时间好好调整一下状态,他最近的情绪太不稳定了,一来是考试的难度陡增,二来是体考临近。压力放在一起,好几次他都觉得快撑不住了。 晚上十一点了,丁洋和丁爷爷通完了电话,正好丁陆也在,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话,丁陆难得的热乎提醒了两句考试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最后还不忘挖苦讽刺一番别熬夜熬到瞎看错了题目,把丁洋气的跳脚。 丁洋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直接爬起来翻出语文课本开始背文言文解释。 他看了眼表,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好好的假期还拿来学习,高三这些日子以来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他人生中的绝笔了,他不愁吃穿的人生里竟然也会有这样热血沸腾拼搏的日子,丁洋都觉得这简直可以写入史册了。 他翻出自己的小笔记本,看了眼每次都整理罗列下来的成绩,暗暗咬牙对着江天送的精装手抄知识点集锦开始啃,也就只有看着江天娟秀清隽的字体他才能不那么烦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丁洋早上一觉醒来都十一点了,顿时感觉一阵烦躁,怎么睡了这么久?! 他急匆匆的套上衣服,猛地一拍大腿,“对哦,今天班长不过来啊。” 又磨磨蹭蹭的瘫回床上,看着手机上全是垃圾短信,没有一天江天的信息,顿时有点失落。 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直到周日上午返校丁洋的状态都跟失了魂似的,明明睡了很长时间但是精神却很不好,准确的说是没精神头,有点睡过了醒不过来的意味。 江天从早上丁洋上门接他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他的不对劲,“我来骑车吧,你坐后面歇会。” 丁洋也没反驳什么,老老实实坐在了后座,两条腿蹭了蹭江天的小腿,整个人跟个木偶娃娃似的耷拉着挂在江天身后。 看着丁洋不自在的状态,江天也没强制催他学习,课间的时候揉着特的脑袋问道:“我们洋洋这是怎么了?遇见打不过的小怪兽了?” 丁洋把脑袋埋进史迪奇里,“没有,就是有点累。” 要是以前他心情不好一般就会给老师去找不痛快,或者去网吧打游戏通宵,可是现在他更多的是一点点自己消化。 以前江天总说他幼稚,可是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那个打架斗殴不学无术的小霸王一点点有了自己的目标,一步步往前走。 他想混出点样子来,他想和江天一起去北京,他想让他哥他爸妈看着他也可以考上好大学,也可以成为他们口中的骄傲,即使他们从来不关心他,甚至把他一个人扔到J城这个小破城市。 他想变得更好。 但是成长的太快,他也会累,碰到拦路石也会摔倒,也想停下来歇一会,可是时间不允许。 晚上丁洋压着烦躁正叼着吐司盘着腿坐在床边背文言文,一长篇文章考试就考一两句,但是学生得一字不差的背下来并且写下来。 他性格使然,对于细枝末节的东西不太上心,默写总是出错。 江天冲完澡端了一盆热水蹲在床边,十分自然的掰着丁洋的脚丫子伸进水里。 碰到热水的一瞬间,丁洋浑身一激灵。 “我、我自己来,天哥你不用帮我洗!” 江天看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不由分说把他两只脚丫子塞进了水温刚好的洗脚水里,“你好好背书,我给你洗。” “不用不用,太那什么了。” 从小到大除了不记事的时候还真没人给他洗过澡或者洗过脚,人的脚本来就是个特别敏感的地方,而且江天一直是丁洋心里干干净净的捧在手心上的人儿,怎么能干这种活儿。 丁洋被江天捧着热水一下下的温热着,浑身紧绷着不敢动。 江天摸着他脚上的茧子,很是心疼道:“怎么这么多茧子啊?” “就训练磨出来的,没事,不疼的。”丁洋十分灵巧的动了动脚趾,展示自己脚丫子的灵活性。 江天一下下按着他脚底的硬茧子,他本来就很瘦,脚上更是皮肉薄,骨骼十分清晰,就是这样一双细皮嫩肉吃不了半点苦的脚,在高考的大浪磨砺之中硬是撑起了一条路。 江天从来没有过问过丁洋的训练情况,丁洋也不说他下意识的就觉得都是些常规的日常训练,无非是跑跑步连连体能,从未曾想过那也是一场堂堂正正的高考,一场过独木桥的筛选,不自觉的,手上的动作柔软了几分。 丁洋也没心思背书了,看着江天蹲在面前认真的给他洗脚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感情,突然觉得这些日子的压抑和难捱都能过去,在他拼命路上的尽头,有一个人等着他一起走,他就不怕失败,他也不会失败! 这几天难得有一个真正轻松的笑脸,“班长你看没看过那个广告?” “小鸭子游呀游呀游上了岸?” “对对对,就是那个妈妈洗脚的广告。” 江天看着他的笑脸,“那我这个可不一样,我是男朋友洗脚。”他把下巴抵到丁洋膝盖上,“我这手艺怎么样啊,男朋友?” 丁洋扔了手里的书,把人捞起来来了个面包味的吻。 江天挣扎着,“我手上还有水,洗脚水!” 丁洋不撒手,“没事,我脚丫子又不臭。” 屋里温度高,江天洗过澡套了件丁洋的短袖圆领T恤,给丁洋洗脚的时候担心沾上水,领子往后拉了几分,丁洋就看着江天脖子后面有一团黑乎乎的笔迹,像是中性笔不小心弄上的一样,边缘还有点红,他伸手碰了下,江天触电似的反射性弹开。 丁洋惊讶道:“那是什么?” 江天脸色有点点微红,“你先去倒水,我等会告诉你。” 等丁洋把盆子扔到洗手间回卧室的时候,江天已经把T恤脱了,全身上下就剩下一条浅蓝色的底裤,精致的骨骼外覆盖这一层薄薄的肌肉,在屋里灯光下显得有点苍白纤瘦。 而此刻他光裸着脊背对着丁洋,肩膀正中央,也就是脊柱顺着颈后侧差不多第二节 的位置,纹了一个大写字母Y,是那种简单而精致的艺术体,纹身的痕迹很新,应该就是昨天弄得,难怪丁洋碰了一下他疼的弹开。 丁洋轻轻从后面抱住他,小心避开纹身的文职,眼眶突然有点湿润,哑着声半是埋怨道:“哥,你这是干嘛呀……” 江天握着他的手,“没干嘛,就突然想在身上留个纪念。” “可是……” 纹身的意义太重大了,一旦上身就是一辈子,烙印在皮肤里的。有的人热恋的时候喜欢把对方的照片或者名字印在身上,倘若天长地久,纹身就是一种见证,但是一旦分道扬镳那就是留在身上的污点,宁愿忍着痛改成各种奇奇怪怪的骷髅或者魔鬼都不想跟对方有任何一丁点关系。 江天纹在了脊柱的位置。 学过生物都知道脊柱和大脑一样重要,但是对于江天来说,脊梁比大脑更重要,一个人的大脑聪明与否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来弥补,但脊梁关乎尊严,宁折不弯,他把丁洋放在了和自己的尊严同等重要的位置。 丁洋轻轻吻了吻他后颈突出的骨节,有点哽咽,“疼吗?” “还好,这个图案简单没多久就做完了。” 丁洋掰着人转过来,“你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么傻,你去纹身干嘛,以后要洗的话就是疤了。” 江天摇摇头,“我没打算洗,我想一辈子留着。” 丁洋把人紧紧揽在怀里,“以后不准这样了,我看着疼。” 江天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真不疼。”他摸着丁洋青皮茬子的脑袋,“这回凑一对了,你脑袋上一个,我背上一个。” 一瞬间,丁洋想开闸了一样,这些日子的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人总得有点宣泄的口子,以前他是打架斗殴打游戏,动静越大越好,恨不得全世界都看着他不痛快,跟他一块不痛快,可是真到了遇到坎儿的时候哭的却很小声。 江天耐着性子一下下拍着他的被给他顺气,“哭吧哭吧,难受就哭吧,别憋着,有我呢。” 丁洋吸了吸鼻子,“班长,我是不是特怂?” “我又不是外人,你给我哭不算怂。” 丁洋挂着眼泪把人扑倒在床单上,又又怕蹭着他后背的纹身,翻身躺在了下面,双手抚摸着江天纤长的脖颈,温热的舔舐着他的唇瓣。 江天捧着他的脸,将他额前的小碎发撩上去,一点点吻去他的眼泪,“不管多难,一起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4章 体考 三月份的一模,在各种喧嚣声中如期而至,没有出现考卷爆炸、学校恐怖袭击等一系列的意外情况。 2017年青岛市的一模,难得让人怀疑人生。 以往的文综题,你就算不会也能掰扯的满满一张卷子,可是这次的题目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思路。 考完试收拾教室的时候,一片哀嚎! 还顾不得半点休息,丁洋拿着训练服就去操场训练了,他马上就要面临体考了。 江天每天晚上除了学习之外又多了一项必做任务,给丁洋捏胳膊捏腿,丁洋也知恩必报任劳任怨给江天揉腰。 两个人瞬间有一种老年夫妻老胳膊老腿相互照应的错觉。 一模成绩平均分不出意料的低,但是尖子生们的成绩仍然可望不可即的高高挂着。 江天全青岛市第五名,丁洋的成绩平均来看勾到了T大近五年最低的一次分数线。 距离他们自己想要的都还差一点点,但总归能看到点希望了。 沮丧和希望参半吧。 不过不管是喜还是忧,心境和半年前都成长了不少,两人都不会有以前那么情绪化了,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需要咬牙撑下来,两个人的时候也需要咬牙撑下来,但是有一个站在身边,好的坏的都一起分担,开心的就双倍开心,不开心的就一起消化,一切都不会太难,至少还有人可以依靠。 一模之后,J城隐隐有传闻说有学生跳楼自杀了,各种人云亦云中,有的说是高二的实验班的学生,也有说是高三的学生,从新建的商业区十七楼一跃而下。 学校的气氛陷入了一种紧张和惊慌,班主任们小心翼翼试探维护着学生的情绪,从前的高压政策转变为言语激励,安抚学生一模成绩即使不好也没关系,还拿出去年的例子,去年高三一模全线崩溃,学生被打击了之后痛定思痛,最后高考却出奇的好。 当然,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八成都是编的。 丁洋和江天两个人在操场上跑步的时候,想着老安今天前言不搭后语的找两人谈话的样子,不约而同的笑了。 “你说老安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我怎么可能跳楼,文科楼的跳光了,我也不可能跳楼。” 江天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这有个屁好骄傲的,再说老安是关心你。” “我看是每个人都得叫去办公室关心一下,八成都是一套说辞,说看好你我还能理解,看好我这话我还真不信。” 江天皱眉,“你就不能说自己点好啊。” 明显感受到江天的情绪,丁洋赶紧告饶,“班长,不是,你也知道我就这么张嘴,随便说说的,我挺有信心的,就算全世界都对我没信心,我现在都能扛着一切往前走。” “这还差不多,你以后再敢说这种混账话我就打你。” 丁洋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班长我还真没怎么见你打过人,就上学期那次我看是你第一次打架吧?” “你想试试我会不会打人是不是?”江天咬牙扬起了拳头,丁洋跳着躲,江天一脚毫不含糊的在他屁股上印了个脚印,“丁洋我看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啊啊啊!班长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人家再也不敢了!”丁洋边笑边躲,还一脸故作娇羞的小娘子样儿,惹得满操场纷纷看过来,心想这是考得太差打击坏了? 四月份眼巴巴的就来了,体考到了。 参加替考的考生集体去山东师范大学考试,江天看着丁洋井井有条的行李箱,“看不出来啊,你收拾行李还挺整齐的啊?” 丁洋撸着袖子十分骄傲,“也不看看我是谁啊,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江天啧啧道,“我们家洋洋长大了,行李都可以自己收拾了,为父很欣慰。” 丁洋笑着扑上来,挠着江天的痒痒肉磨牙道:“我他妈想睡你,你却想当我爸爸?” “哈哈……你,别,放开,痒死了要……” 笑闹了半天,江天检查了一边丁洋的行李证件,放心的合上了行李箱。 “行啦,爸爸放心让你去远航了!” 丁洋搂着人亲了亲,“我不在这几天,宝贝你别太想为夫,为夫赶考不日将还。” 江天掐了下他的腰,“扯淡吧你就。” 江天又给丁洋书包里塞了两本习题册,“不是我说,你这家政能力真的可以,原来你平时乱七八糟的都是懒得收拾是不是?” “那倒没有,我就会收拾个行李,从小到大都是我自己收拾的,以前还觉得有什么可以到时候再买,但是很多东西还是旧的用的顺手,必须走哪带到哪,这么多年就就练出来了。” 看着他眼底多少的失落,江天想着以往自己的行李都是自己老娘王瑞琴收拾,恨不得把家都塞箱子里,上了中学即使江天收拾好了,王瑞琴还是会打开检查然后塞进去一大堆有的没的。 江天想了想,从阳台取了一条新洗干净的枕巾,“带上点家里的东西,不然到了那边容易认床。以后的行李我和你一块收拾,别什么都一个人了。” “好。”丁洋撒娇似的蹭了蹭江天的颈窝,“等我回来哈。” “你就去没几天,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我就是舍不得你。” 江天拍着他的肩膀,“好啦好啦,睡觉吧,明天你们一大早就得出发了,好好考。” 丁洋吻了吻他的脸颊,“遵命。” 丁洋一大早就拖着行李箱去集合了,跟着体育组老师一起去山师大考试。 看着差不多是出发的时间,江天找了个理由说上厕所,从三楼厕所的后窗刚好看见体育生们排队出发,本来还觉得自己挺矫情了,但是丁洋好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往文科楼瞟了一眼,正对上江天的目光,他自信的挥挥手,比了个“等我”的口型,也不知道江天能不能看清。 江天笑着挥了挥手,心满意足的回了教室。 丁洋这一走,江天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或许是心理作用,江天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直到中午肚子疼得起不来床的时候才意识到是真的身体出了问题。 在校医院躺了一会,江天整个人疼的蜷缩起来,脸色苍白,浑身不停地冒冷汗。 校医说是阑尾炎,需要去医院,老江和王瑞琴匆匆赶过来带着他去了医院。 高中的时候吃饭都跟抢时间一样,学校里的油又大,吃完了又跑回去上课,饮食不规律、睡眠不规律,熬下来三年肠胃几乎没有一个金刚不坏的,以前江天就有一点肠胃的毛病,所以他很少吃辣的冰的,可是却没想到压抑着的病因竟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爆发。 江天感觉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一样,疼的他五官皱在了一起,心里却想着还好丁洋已经去了济南,不然他又得难受一会儿。 王瑞琴心疼的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儿子,心疼的给他擦额头的汗珠,“医生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前几天还好好的?这会不会耽误考试啊?” “阑尾炎,做个简单的小手术就可以了。” 老江和王瑞琴两个人脸色都很凝重,阑尾炎手术虽说只是个小手术,但是手术之后得躺小半个月,现在的时间根本不允许如此挥霍。 江天痛苦的捂着肚子,发狠掐着床沿,“医生,能不能不手术,我,要高考了……来不及。” 医生无奈叹了口气,“保守治疗一个周,输液加观察,如果出现情况还是得手术,家长考虑一下。” 江天有气无力的说:“不用考虑了,就保守治疗。” 王瑞琴看着江天整个人虚弱无力的样子,犹豫的询问老江的意思,“要不就手术吧?” “妈,不用,我撑得住。” 老江黑着脸粗声道:“不手术,先考试,考完了再说!” 疼痛几乎耗尽了江天所有的力气,等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老江已经回去上班了,王瑞琴十分心疼的拿热水袋捂着输液管。 “天天还疼吗?” 江天动了动四肢,没有之前那种牵拉着的剧烈疼痛了,八成是止疼药的作用,“不怎么疼了。” 王瑞琴一脸愁容,“你说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多耽误学习啊。” 江天费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安慰道:“都复习的差不多了,没事,妈你下午去学校把我的课本习题册什么的拿过来,我在医院复习。” 江天给老安打了个电话说了基本情况,拜托周宇文和张雷帮忙收拾一下课本,这一个周基本就预定了病房自习了。 老安也长舒了一口气,“不是什么大病就好,不然耽误了高考就可惜了。” 江天乖巧道:“老师,不会耽误的,高考是大事,医生说最多一个周就可以回去了。” “那就好,好好休息吧。” 江天交代完一切的事情,脱力的瘫在病床上,脑子特别乱,突然他有点想丁洋了。 两人的病房只有江天一个人住,旁边的是一个空床位,普通病房外来来往往的家属、病人、医生、护士,整个世界乱哄哄的。 隔着空病床看出去,气温一点点升高,但是却给人一种凛冽的感觉,天蓝湛湛的毫无情感色彩。 下午王瑞琴把江天的课本都带过来了,满满当当一个书包都装不下,周宇文和张雷倒也周到,课本、笔记、卷子都给他放上了,周宇文还专门在书包夹层里放了一小捧糖。 王瑞琴一脸愁容,那是一种被生活一点点压垮的愁苦,“天天你就在这边安心复习,考试的事情不用担心,咱们先养好病。” 江天点点头,他十分懂事道:“妈,我没事,你快回去上班的,不用陪着我,你看着我我学习也不自在。” 都是要生活的,生病就算在所难免也不能因此荒废了生计。 除了每天一生的查房和三餐送餐时才会出现的王瑞琴,几乎是死寂。 到了晚上王瑞琴过来陪床,正好睡在隔壁的空床上,医院基本上九点就关灯了。 一直养成的生物钟,江天九点多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让他紧锣密鼓的生活突然一下子空了,他的脑子有了闲暇去思考其他的东西,但是所有的事情都避无可避两件事,一件是高考,一件是丁洋。 正迷糊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丁洋的信息,江天看了眼时间,正好是晚自习下课的时间,丁洋是算好了时间才给他发的信息。 一连好几张照片,大多都是和张梦瑶还有几个一起体考的同学一起逛街的照片。 “班长,山师学校还挺好的,我就当给赵文看看学校了。” 山师,是赵文最想考的大学,想到赵文江天心中还是不免一阵唏嘘。 “班长,我们今天下午半天假期,张梦瑶非拉着我们几个男的去给周宇文买礼物,你别告诉周宇文哈,张梦瑶要给他个惊喜。” “明天就考试了,我还真有点紧张。” “不过有你这个学霸保佑我,我相信可以的。” “哥,我有点想你了……” 江天忍着腹部时不时的绞痛,戳着屏幕打字:“我也想你,好好考试,等你回来。” 丁洋那边像是一直端着手机等回复一样,他秒回了个“好”,然后呲着牙继续戳字:“哥,你早点休息,别熬夜哈,拜拜,么么哒~” 宾馆同房的体考生看着丁洋一脸桃花,一身恶寒道:“丁洋你跟谁发信息呢,这么恶心?” 丁洋回了个白眼,一脸得意的扬着下巴,“我媳妇。” 那男生猛地呛了口水,在学校的时候也没看他跟什么女生走在一起,这李主任他们眼皮底子下谈恋爱,丁洋属实牛逼,更牛逼的是他这种刺头竟然有女生能制住他,而且丁洋的训练认真程度和成绩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突然对丁洋口中的媳妇充满的敬畏和好奇,当真是个奇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5章 丁陆 江天住院的第二天,他怎么也没想到丁陆会出现在病房门口。 丁陆穿了件修身的黑色风衣,显得整个人挺拔又利索。 丁洋长成那个样子,他哥哥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挺拔的衣架子身材,五官和丁洋有七分像,但是眼睛里的光和丁洋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丁洋眼里那股子凶狠劲儿和戾气像只时刻会扑过来要人的狗,他哥哥丁陆就是一只威逼着你的狼,他不需要急于捕食,就用一双眼睛盯着就给人强大的窒息的威压。 丁陆指关节轻轻扣了声门,江天正在看英语阅读,没注意有人在门口,他耐心又礼貌的又敲了一次。 江天抬头正对上那样一双让人喘不过气的眼神,和丁洋颇为相像的容貌让他一时间产生了片刻的错觉。 “您是?” 丁陆大大方方的站在病床前,“你是丁洋的同桌吧?你好,我是丁洋的哥哥,我叫丁陆。” 江天一愣,随即十分有礼貌的颔首,“您好,我是丁洋的同桌,也是他们班的班长。” 丁陆一身风尘仆仆,也不像是来专门探病的样子,江天实在不想和他说话,丁陆给人的感觉太不舒服了,他一瞬间有点能理解丁洋为什么和他哥哥不对盘了。 丁陆随意闲谈道:“丁洋去体考了。” “嗯,体考的同学们前天就出发了,应该很快就回来的。”江天很有分寸的不表露自己和丁洋的亲密关系。 丁陆了然的挑眉,“这些日子多谢你们对我弟弟的照顾,他这个人从小就喜欢胡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希望没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 江天按着肚子,尽量不让自己脸上表现出疼痛的表情,选择性的忽略丁陆的话中有话,“丁洋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跟老师同学相处的都挺不错的。” “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不过他一个人住在这边,我爸妈他们都忙也没空管他,要是有什么胡来的地方,记得跟我说,我回来收拾他。” 江天听不懂他口中的“胡来”,皱眉道:“丁哥我不知道您什么意思。” 丁陆轻笑了声,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三两句就通了,他掏出手机滑动着,“我去了丁洋的公寓,看到了一些东西……” 江天瞳孔倏然放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露怯。 “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他一个人住,过个朋友一起住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在他的电脑里看到了一些照片。” 丁陆直接把手机递到江天面前,纤长的手指左右滑动着相册,有他和丁洋的日常的合照,也有丁洋偷拍的他学习时候的侧脸,这些都还算不上亲密,直到看到丁洋拍的他的睡脸,各种角度的都有,有点凌乱的头发,眼底还泛着微红,长长的睫毛毫无攻击力的样子,还有丁洋揽着他的肩膀亲昵着吻着他的侧脸的照片。 丁陆收回手机,“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了,你和丁洋是什么关系?” 江天狠狠掐着腰上的肉,剧烈的疼痛强迫他忽略胸口的压抑,“如果我说同学关系,你信吗?” 丁陆一瞬间有了一种被挑衅的错觉,对方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学生崽,他不屑的看着江天苍白的脸色,“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和我弟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马上就高考了,我可不希望我弟弟将来被别人说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丁陆清了清嗓子,口气平淡道:“而且,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你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吧?” 丁陆一字一顿把一把刀插在江天的胸口,腹部突然传来剧烈的绞痛感,江天感觉自己咬牙几乎都要把牙咬碎了,他额头上全是虚汗,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见江天仍然咬着牙不松口的样子,丁陆叹了口气,这些小屁孩还真是倔,他继续道:“而且,你的成绩那么优秀,前途大好,你也不希望到了大学的时候被自己的同学说恶心吧?况且,你的父母应该也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同性恋吧?在亲戚朋友面前他们怎么抬得起头呢?” 丁陆真的是江天活这将近二十年见过最狠辣的人,轻松的口气说着最让人难受的话,他轻而易举的就踩中了江天的底线。 江天的底线只有两个,一个是丁洋,一个是父母。 他撑着最后一个口气,不至于疼昏厥过去,“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你们分开,你们要是不想分开,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让你们分开,具体会造成什么后果我就不清楚了。” “你威胁我?江天自嘲的轻笑了一声,“我一个穷学生还有值得威胁的地方啊?” 丁陆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光,“别跟我耍花招,你应该庆幸今天来的是我,而不是我爸,不然你根本连谈的机会都没有。” “呵,你们还真抬举我。” “说吧,什么条件才能和丁洋断了。” 江天怎么也没想到这种狗血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头上,他隐隐都能感受到嘴里的血腥气,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倒下,不能让任何人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我什么也不要,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能满足你的我一定满足,只要你离开我弟弟。” “我要时间,高考之后我就消失,在此之前不要来烦我,也不要去找他。” 丁陆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江天,江天强忍着不适直视着他审视的眼神,“丁洋的成绩今天能成这个样子,不说全是我的功劳至少我现在敢说我有能力让他再回到之前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 “你是在威胁我?” “我怎么敢,我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学生,但是我想你应该不敢拿你惟一的弟弟的未来去赌吧?就高考,6月8号考完了英语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你们带他走,要打要闹你们丁家人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说完这一长段,江天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肚子的疼痛几欲将人腰斩,他手上输液的针眼已经鼓的老高了,输液管里已经回了一小段血了,他把手藏在身后不让丁陆看见。 丁陆思索了片刻,轻蔑的笑了,果然不能小看现在的孩子。 “好,就到高考,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不然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们分开的。” “一言为定。” 直到丁陆关上门离开,江天才脱力的瘫在床上,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力气了,胸口闷得喘不过气,眼泪禁不住的往下掉,已经分不清是哪里痛了。 他想着自己劳累了多年的父母,老江把这辈子所有的尊严都压在他身上,劳碌了一辈子的命只有在村子里和亲戚朋友攀谈孩子学习的时候才能直起来腰板。 那是他的父母,那是他二十年以来的依靠,他怎么舍得去伤害他们。 他曾经想过就这样和丁洋一辈子悄悄的谈一辈子恋爱,或者如果丁洋玩腻了的那一天,他理所当然的被放弃掉,然后回到正轨的路上来相亲、结婚、生子、照顾父母。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着他懂事,逼着他放弃。 他没的选,也不能去选别的。 “丁洋……” 江天身体蜷缩着,手上针眼的剧痛和肚子的疼痛撕扯着他,他耗尽所有的力气砰一声砸在地板上,最后在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声中失去了知觉。 等再次想过来的时候,王瑞琴已经坐在床边了,“天天要不咱们还是做手术吧?” 江天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色彩,他摇摇头,“妈,我真没事,你不用担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别胡说!” 看他情况稳定了,王瑞琴请了半天假陪了他一下午,晚上的时候就回家了,第二天还要上班。 江天强逼着自己看了会课本,脑子乱的学不进去,浑身松了力气躺着睡了。 这一觉少说也有二十个小时,如果不是早上医生来查房,江天都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他强撑着吃了点粥,让王瑞琴回去上班了。 上午的时候,隔壁病床住进来一个小男孩,看上去长得小,脸色不是很好,带着一顶帽子,看样子是在化疗,照顾他的是一个女生,长长的头发,长得很温柔,忙前忙后的。 趁着女生出去的片刻,小男孩探过头来和江天打招呼,“朋友,你好啊,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栗子,你在这儿住多久了?” 江天这几天还是第一次听到除了医生和家人以外的声音,一时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强撑着一个礼貌的笑容,“我叫江天,没住多久。” 栗子看着江天正在翻看五三,“你今年高考啊?” 江天点点头。 “想当年我高考的时候,超了本科线二十分呢!小兄弟好好考,加油!” 栗子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听他这么一说,江天反而有点惊讶,栗子倒也没什么反应,坦然道:“我今年都22了,要不是病了现在也该毕业了,看着小而已,真22了。”他指了指自己床头写着个人信息的小牌子。 正说着,女生拎着一个热水袋回来了,体贴的放到他的脚上。 栗子撒娇似的,“亲爱的谢谢你!” 女生一脸娇羞,“你干嘛呢,这还有别人呢。” 江天看着两人的亲热,浅笑了下,“我看题,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生和栗子说了会话,就离开了。 “我女朋友好看吧?要不是生这个病今年本来就结婚了,林林脾气又好长得又好看,你说我怎么这么好的福气啊。” 江天看着他自言自语的样子,心里颇为羡慕,要是他或者丁洋其中一个是个女生,会不会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现在他一个最重要的难题就是怎么利用这两个月结束和丁洋的感情。 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丁洋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现在病床边。 丁洋头发有点乱,完全没整理过,坐在床边的小马扎上,趴在窗边压着胳膊睡着了,行李箱和书包就扔在旁边。 江天茫然的看着还在呼呼睡的人,栗子冲他眨眨眼,“昨晚半夜到的,小同学你俩什么关系呀?” 江天尴尬的笑笑,他实在不太喜欢别人以异样的目光看待自己,“就同桌。” 栗子阴阳怪的的“哦”了声。 感受到床上人的动作,丁洋动了动手指,揉着眼睛看着江天,“天哥你醒啦?” 江天讷讷的点点头。 丁洋上下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有没有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没,不用麻烦医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的火车,我到了学校张雷他们说你病了,我就直接过来了。” 江天叹了口气,丁洋从来都是这样的直接坦荡。 丁洋憋着嘴,“你怎么病了都不跟我说,我听张雷他们说的时候都快担心死了。” “又不是什么大病,就阑尾炎而已,过两天就回去了,”江天不动声色扯开话题,“你考试怎么样?” 丁洋一瞬间眼睛都亮了,“特别顺利!出乎意料的好!” 江天心下松了口气,“那就好。” 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多了,“你快回去上课吧,现在得好好追一下文化课了。” 丁洋显然不愿意走,磨磨蹭蹭想着江天能挽留他一下,结果江天掀开被子想送他,他现在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丁洋一脸依依不舍的拉着箱子走人。 栗子好奇的探过头来,“怎么,小情侣吵架了?” 江天脸上尴尬,“不是,普通同学而已。” 栗子耸肩,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八卦下去。 八点左右的时候,栗子女朋友林林来了,两个人腻腻歪歪了片刻,林林就离开医院了,两个人在病房里安静的待着,栗子百无聊赖的看着杂志,江天继续复习各种习题。 江天没想到下午丁洋又来了医院,他还是早上那一身衣服,头发也没抓,抱着书包风尘仆仆的出现在病房里。 丁洋擒着一脸笑意,“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天只好让他坐下,丁洋拉开书包开始梳理卷子,每一份都叠的整整齐齐的。 “这是这几天的卷子,我考试那几天拉下不少,我拿了周宇文着张雷的各复印了一份,你两份对着看,这是今天老师新发的,明天要讲,等明天我听完了老师讲的我再把答案带过来,这个是老师今天记得答题顺口溜,我给你解释下……。” “丁洋!”江天厉声呵制住了他,他心里藏着翻涌的情绪,眼眶快瞪裂了才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可能的,他们两个人不可能有未来的,丁洋他完全可以去努力他自己的路,没必要回过头来管他,如果现在丁洋随便寻个什么理由分手,他都会咬着牙同意,可是偏偏丁洋表现出来的一股傻气让人忍不下心丢下他。 “班,班长……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这两天没落下多少课,我去问了每个任课老师,就是基本的试题练习,我给你把卷子拿过来了,周宇文的和张雷的我都给你复印了一份,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说我去问了老师,再回来跟你说,要是我说不清楚,我把老师说的录下来。你别难受了,先养好身体,等回去咱在慢慢赶进度。” “丁洋,你别说了,你回去吧。” 丁洋一愣,抽了抽嘴角,“哥,你说什么呢,我知道落下了课你心情不好,你别不见我啊……” 江天狠狠咬了下牙,“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啊!” 栗子正在一边假装翻着杂志,一下被这边的气氛惊住了,愣愣的看着两个人。 “那我把卷子都放这里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丁洋哭一样的表情背上书包,转身轻轻关上了门。 江天看着排的整整齐齐的卷子,卷子上密密麻麻的标记,那些都是他惯常使用的标记符号,一看就能看出来,卷子上还有标错了涂改的符号,把蓝色的重点涂掉改成红色的强调星号。 丁洋整理作业比较粗,从来是江天整理一份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誊抄一遍。 他几乎可以想到丁洋一边薅着头发各种标记的样子。 江天攥着卷子,再也忍不住了,一开始是隐忍的啜泣,一点点的,哭声不大,却宛如天塌了一样。 栗子看着眼前的小孩突然哭的这么委屈,走近拍着他的背,“别哭了别哭了,高考就那么点事,哥要是能活到那个时候就给你祈福,要是活不到那个时候就在上边保佑你,小男朋友挺懂事的,别怪人家了,在栗子哥这里哭,哭完了就好了,什么事也没有。 江天抱着膝盖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感觉头疼欲裂,栗子就一直侧坐在他床边温柔的看着他哭。 第一次这么近看栗子,江天才发现这个22岁的年轻人被病情折磨的已经有点脱形了。 “你的病……严重吗?” 他坦然的把帽子撸下来,“癌症,日子不多了。” 江天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死亡这么近,“我不是有意要问的。” 栗子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我又不怪你。” 两个人聊了很多,栗子跟他讲了自己上大学的事情,很多机遇也很多挑战,很多事情要自己选择,很多时候要一个人,也讲了他和林林的故事,两个人青梅竹马,如果不是这个病,真的是天生一对。 栗子长叹了一口气,“我得对林林好一点,让她知道什么是真的好,这样以后找男朋友还有参照。” 江天眼神莫测的看着栗子,他的生命已经不多了,这样拖着一个爱他的人真的对吗? 栗子像是读懂了他什么意思一样,“电视剧上那些快死了骗自己爱人的都是傻逼,我就这么点日子了,不对林林好一点,我死了都闭不上眼,况且如果林林知道了我是怕她担心我的病才气走她,以她的性格肯定会特别难受的,她难受我怎么走的安心啊?” 栗子胡乱擦了把眼泪鼻涕,“就这么几天了,倒不如好好的,给她留个好的回忆吧。” 他拍了拍江天的肩膀,“小孩,你小男朋友长得也挺帅人也不错,别错过啊,就算只剩下一天,乐呵一天是一天。” “对了你什么病啊,这么消沉?” 江天脑子消化着栗子的话,瓮声道:“阑尾炎。” “靠!你这孩子他妈有病吧,这么点事你闹个屁!”栗子按着睛明穴,气的几乎岔气,“你说你们这些小屁孩,真让你们气死!自己闹去吧,老子不管了!气死我了!” 看着栗子气的躺在床上蒙着被子生气的样子,江天轻轻说了声,“栗子哥,谢谢你,我想通了。” “边儿去,老子上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6章 和好 江天正犹豫着要不要第二天联系丁洋的时候,和栗子两个人出病房遛弯的时候突然发现坐在走廊里薅着头发做题的丁洋。 “你们俩进去聊吧,我出去随便转转。”栗子脚底抹油一样的消失在走廊里。 丁洋没带演算纸,只能扣卷子的边角缝隙算数,盯着数字时不时揉揉眼睛。 “丁洋……” 丁洋猛地抬头,对上江天的视线,眼神一下了亮了,转而又用力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幻觉才颤抖着叫出声:“天哥……” “走廊人多,进来吧。” “好!”丁洋三两步跳上前,捏了捏江天的手,看了眼走廊上来往的人,又小心翼翼收回手。 江天突然攥紧了他要抽回去的手,两个人温热的手掌靠在一起,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江天把人拉回了病房。 丁洋从后面抱住江天,声音里带着点哭腔,“天哥,你别让我走。” 他轻柔的吻着江天后颈处一节节清晰的骨节,柔软的唇贴在他后背的纹身处轻声啜泣着。 “是我不对,是我太情绪化了,我不该赶你走。”江天转过身来,直视着丁洋的眼睛,两个人眼睛红红的看着彼此。 江天拿过他整理过来的卷子,柔声道:“有几道题我不太懂,洋洋老师给讲一下可以吗?” “咳咳,天天同学这么好学,老师就勉为其难的给你讲一下。” 栗子出去转了一圈,看着两个小孩盘腿坐在床上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挑了下眉,绕过两人回了自己病床,看着两个小孩腻腻歪歪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开心。 王瑞琴过来给江天送饭的时候,两人正好讨论完题目一轮中场休息。 “阿姨好!” 王瑞琴看着人家专门开给自己家儿子送作业补课,一下子印象加分了不少,“是丁洋啊。” 丁洋高兴的呲着牙,“阿姨您还记得我啊?” “当然记得,你阿姨有没老糊涂,过来给天天送卷子,辛苦你了。” “阿姨您太客气了,这些都小事,以前班长老师帮我,我得知恩图报。” 王瑞琴收拾出食盒,“孩子你还没吃饭吧,过来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这多麻烦,我吃了班长估计就不够了,我出门随便找点吃的就行。” “阿姨做的够多,你就放心吃吧,不过天天生病吃的素,你别嫌口淡就行。” “我肯定不嫌弃!” 江天看着他一脸狗腿子样和自己老娘有一搭没一搭聊得这么开心,心里竟然开始痴心妄想有一天他妈能够接受了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实。 可是转念又一想,怎么可能,老江和王瑞琴一辈子踏踏实实的农村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东西。 他艰涩的吞了口粥,一时间说不出的辛酸。 “阿姨,你手艺真好,就这个菠菜不说别的,都赶上国宴了。” “瞎说什么呢,这孩子,你们吃饱了就成。” 丁洋手脚利索的帮着把食盒收拾起来,江天病情稳定了,王瑞琴晚上也不在这边陪床了,放心的回家去了,常规性叮嘱了两句就回去了。 丁洋得意的蹭过来,“你看阿姨多喜欢我啊。” “少得意了你,你是没见过我妈上火的样子,脑袋给你拧下来。” 彼时正好林林来看栗子,江天十分赶眼色的批了件外套,和丁洋一起到医院里溜达。 两个人走的很慢,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各种神色都有,哭的笑的,生的死的。 两人并肩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突然想起了上次心理咨询时候的事。 江天自嘲道:“我以前身体还挺好的,上了高三这都二进宫了,医院快成了家了。” “你们这些学霸就是不要命的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考试可以重来,身体说没就没了。” 江天突然跟不认识丁洋一样看着眼前的人,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一段话是丁洋那张天天跑火车说骚话的嘴能吐出来的,“我们家洋洋长大了啊。” “切,”丁洋凑到江天耳边,轻轻呵着热气,“一直很大好不好?” 江天轻咳着推开他,这人真的正经不超过两分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丁洋滔滔不绝的说着体考时候发生的故事,说着张梦瑶给周宇文准备了个一个日漫的手办,结果日漫角色长得太像买错了,周宇文装假装她买对了,开心的不得了,张雷那个傻子看没有他的礼物哼哧哼哧吃醋了半天。 “张雷还看不出来?” 丁洋笑道:“咱俩都亲成这样了他都看不出来,更何况周宇文那么能撑,非说要等人家高考完。” “看不出来也好,省得麻烦。” “也是。” 丁洋蹬着两条长腿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忙忙碌碌的更多的都是病患的亲属,一脸憔悴与焦急的奔走着,也有已经习惯了每日来照看的,一脸习以为常的准备了饭食和衣物,还有抱着花束拎着水果前来的。 “天哥,你知道吗,我回学校看不到你的时候快疯了,你病了怎么不跟我说?” 被他一双澄澈深情的眼睛盯着,江天顿生一种愧疚,“我是怕耽误你考试,阑尾炎又不是什么大事。” 丁洋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在了一起,呼出的气体都直接抚着彼此脸上的肌肤,“你记着,只要是你的事,都是大事!” 趁无人注意这个花园一隅,江天嘴唇轻轻蹭了丁洋的嘴唇一下,轻声道:“我记着了。” 两人回病房的时候,林林已经走了,只剩下栗子一个人在看电视,看着两个小朋友手拉手回来,他调笑道:“和好啦这是?” 丁洋有点摸不到头脑,江天笑着给他两人互相介绍,丁洋这才知道这位大哥是江天态度转变的关键,“大哥,您是我大哥!以后您有事尽管开口,让我削谁我就削谁!” 江天憋笑拉着丁洋不让他胡言乱语,栗子看着两个小朋友腻腻歪歪的心里也跟着开心,“削个屁,我又不是黑社会,给我削个苹果。” “得令!” 丁洋迅速削了两个,一个给了栗子,另一个切成小块小块的叉好了牙签捧到江天面前。 栗子咔嚓咔嚓的嚼着苹果,一脸憋屈,“这苹果忒酸了!” 丁洋边看着江天吃苹果边说:“天哥,我今晚能留下吗?” “啊?” 医院的条件自然不如家里,而且这里只有一个陪床的折叠床,很窄睡得也不舒服。 “你就让我留下吧。” 江天叹了口气,“行。” 栗子随手扔了个漂亮的抛物线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咳咳,晚上别整出什么声音来哈,低调点!” 江天脸登时一红,饶是丁洋没脸没皮,痞笑着道:“晓得晓得。” 晚上差不多到了熄灯的时间,丁洋铺好了折叠床,他长的高,床有点不够长,脚露在外面一截,只能曲着腿睡。 江天听着丁洋翻了个身估计他也是睡得不舒服,从床上伸下去手想给他抻一下被子,结果立刻就被丁洋握住了。 江天一惊睁开眼,丁洋正笑吟吟的攥着他的手,两个人的眼睛映着不太明朗的月光,含着笑意看着对方,丁洋并没有放手的打算,江天也任由他攥着。 丁洋摩挲着他手背的针眼,有点心疼的轻啄着他手背上的针眼,尤其是那次见到丁陆鼓起充血还没恢复好的针眼。 江天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左右针眼这种疼大家从小到大都经历过,也不见得一点疼都受不了,他轻声安慰道:“睡吧,晚安。” 丁洋吻了一遍他手指的关节,柔声道:“晚安,我的宝贝。” 江天住院这几天,白天丁洋就去上课,把老师圈的重点都记下来,下午和晚上的自习就全待在医院里,给江天圈画老师新讲的知识点,他担心自己上课走神漏掉了题目,没讲完一张卷子都把张雷和周宇文的卷子要过来比对一遍,补充上知识点。 老安都觉得丁洋转性了,还专门打电话跟他爸妈沟通了一下,也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孩子马上要高考了,希望多关注一下的意思。 江天出院那天直接回了学校,丁洋在楼上早早就看见了人站在楼下了,腾的一下站起来冲下了楼,正在上课的老安惊了一大跳。 两人隔着半条楼梯看着彼此,丁洋满脸笑意的跳下台阶扑进江天的怀里,“欢迎回来!” 江天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体,抱住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庞然大物,他揉着丁洋的头发,“这么大个人了,还来撒娇这一招。”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老安看了眼门口的人,江天大声喊了声“报告”,老安这才回过神来,“请进”,班里不约而同的响起了掌声。 张雷更是开心的大喊,“欢迎班长回归!” 老安敲了敲讲台,“回来就好,回座位学习吧,今天写作文,晚上要交,不能因为生病搞特殊情况啊。” 江天回了个灿烂的笑容,“是,老师!” 虽说落下了一个周的课,但是有丁洋每天当中介一样传达信息和知识,江天倒也没觉得离开太久。 倒是丁洋在这其中状态越来越好,他每天想着怎么把老师讲的题目给江天传达明白,又不把时间过于浪费在讲基础知识上,怎么能够一语中的的戳中考点和重点,怎么让江天明白,这着实对他是个考验。 且不说他以前很多时候做题都是依赖于江天给他搭好的基础和框架,他听课走神遗漏也是有恃无恐,更何况江天本来就是个学霸,说的太没营养对人家来说就是废话,所以他要用更加融会贯通的角度去看题目。 各种精神错乱之下,丁洋倒是有点像武侠小说里修炼摸到了门道一样,老师揪起来做题也能靠谱个七七八八。 鉴于班里两个体育生,体考之后需要恶补文化课,近水楼台的,老安直接指了周宇文和江天给他们一对一帮扶。 丁洋开玩笑道老安这人做教育之余还十分适合做红娘,以后退休了开个婚介所绝对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7章 前夕 二模、三模、小测,各种考试纷至沓来,学生从一开始听到考试就哀嚎,到后来坦然淡定的一声不吭掏出笔来做题。 查血体检和拍照这些程序的到来预示着高考一步步逼近了。 查血不让吃早饭,提前一天通知的时候,班里还一阵骚动,张雷还特别骚的娇滴滴说自己晕血,被好一阵白眼,后来发现他是真的晕血。 周宇文和丁洋手忙脚乱的把这么一个死沉的土豆搬到教室里坐着休息,还好一阵揶揄。 “你一个大男人还晕血啊?!” 张雷忍着胸口的恶心,“我跟你们说着玩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真的晕血,不然我也不能傻不拉几的盯着医生看,我看着他挤了我一指头血,我就觉得会哗啦啦流一手血,越想越恶心。” “草!”丁洋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不要命的往抽血的大厅去,刚跑到门口江天刚好抽完了用棉棒按着手指头。 “班长,你……没事吧?” 江天不明所以,“没事儿啊,就是扎下针的事。” 丁洋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江天突然想到了他什么意思,翻过来安慰道:“那都过去了,我早就克服了,再说了,你在这儿呢,我不会出现之前那种情况了。” “那你先回教室吧,我去给你买早饭。” 江天点点头。 从食堂道教室,丁洋一直骂自己小题大做了,但是又实在担心江天,心里拧巴了一会,但是想着江天都直说没事了,他也稍稍放下了心。 到教室的时候,零零散散的人已经抓紧时间开始背书了。 “血!血……”张雷扔了手里的提纲,虚弱的喘着气,周宇文赶紧按着他给他顺气。 江天手上全是血! 顺着医生采血扎的孔,暗红色的血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涌,流的满手都是。 丁洋激动地冲过去,直接用袖子包着他的手,“别看!” 张梦瑶看着血流的实在骇人,冲下楼去,“我去找医生。” 看着丁洋的小题大做,江天轻松的笑了笑,“我不疼,真没事儿。” 丁洋不放心,拉着人下楼去冲伤口,正好碰上张梦瑶拿着一大捧棉签回来,“医生说是凝血缓慢或者是采血后剧烈运动,血样正常,伤口也小,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丁洋这才彻底放心,用棉棒一点点蹭去他手指夹缝里的血渍。 丁洋抿唇笑了下,“我真没事儿,别那么担心。”他灵活的动了动五根手指,中指转眼又漫出来一个血珠子。 “没事个屁!不准动!”丁洋小心贴好的创可贴,确认没有再流血才放人回去。 江天看着手指上的创可贴,有看看丁洋一惊一乍的脸色,看了眼四周无人,小心啄了一下脸颊,“回去吧。” “又来这招哄孩子的。”丁洋嘴上说着不消受,却十分听话的跟着回了教室。 到了六月份,距离高考还有的日子两只手就数过来了。 天气越来越热,教室里呼啦啦的大风扇躁动着一群年轻人千篇一律又千姿百态的青春。 终究有一天,他们会走出这个教室,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但是他们永远会记得那个努力拼搏的夏天。 距离高考还有不足四十八小时。 6月6号,学校下午放假,学生可以选择回家休息,也可以选择留校继续自习。 江天没有跟家里人说,跟着丁洋偷偷跑了出去。 “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啊?” “公园那边,带你去散散心,放松下。” 丁洋骑着小电驴载着江天,海风吹着头发聊到额头后面,整个人被包裹在一股清凉之中,不觉放松了几分。 丁洋停好车,拉着江天往公园里面走。 两人手拉着手在湿地公园里晃荡着,即使看见人也毫不避讳,以往江天是不愿意在公开场合被过度瞩目的,但是今天却一反常态,丁洋也没想太多,扣着人的手心乐不思蜀。 这个公园建了好几年了,高二的时候江天来过,上了高三就没什么时间了,他看着一个奇形怪状的蟠龙柱子,上面的龙还没雕完。 江天开玩笑道:“我听人说是建到一半投资商跑了,没想到是真的,有点可惜了。” 两个人逛了小半天,公园很大也很空,水边泛着阵阵腥咸的味道,江天展开双臂,让风舒适的吹拂着身体。 丁洋从后面抱住他,“明天就高考了。” “嗯。” “紧张吗?” “有点,你紧张吗?” 丁洋点点头,“紧张。” “老安说适度紧张有助于考试。” 丁洋扬着额头,“姑且信他一回。” 两人溜达着到了公园最南边的小广场,广场正中间有个大大的日晷,两人就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着日晷的影子一点点偏移。 看着日晷上一点点消失的时间,江天心上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压抑,距离他和丁陆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天半,他轻声问:“等考完试你有什么打算啊?” “还没想好,先跟你一块去理个发,你看咱俩着头发,一点造型都没有,白瞎了这么帅的脸,然后就去买两件衣服,打扮帅一点,然后就打游戏、吃冰吃火锅,不对,你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那还是买点东西回家自己做吧,管张阿姨要几份独家菜谱,我做给你吃。” 那些场面,一幕幕具象清晰起来,就好像真实要发生的一样,江天鼻子一酸,点点头,“听你的。” 丁洋想了想,继续说:“等到了北京,我们就在P大和T大之间找一个位置合适的公寓,我们继续住一起,白天上课,晚上回家,你有课我没课的时候我就去你们学校蹭课,然后我们可以一起自习、一起写论文、一起准备作业,北京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可以去欢乐谷,去爬长城,去国博、故宫这些地方转转,平常有事没事去看看话剧歌剧音乐剧,北京演唱会挺多的,我们可以去看五月天、周杰伦,有谁就看谁的,看你喜欢谁,到时候要是有北京一起的同学,就时不时跑他们面前去溜达溜达秀个恩爱……” 江天看着丁洋一件件事情掰着指头数着未来,那些事情,想想就让人向往,向往的不是玩耍嬉闹,而是和陪在身边的人一起做的每一件事情。 然而可悲的是,两个人,一个在计划着未来,一个在盘算着分别。 日晷上的针无情的转动着,就好像推着人一步步走向悬崖一样。 天色有些暗了,江天拉着丁洋的手,“我们回家吧。” 丁洋蹭了蹭江天的手背,“走,回家。” 一间两居室的房子,两个人的回忆一半是学校,另一半就是这里。 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一起学习,江天剥了六个圆滚滚的橙子供丁洋吃个够,两个人窝在洗手间一起洗漱,洗完了头相互吹着头发,学习累了盘腿坐在香香软软的床上打手游,互相耍赖挠痒痒,那些难捱的备考的日子,晚上相拥而眠的日子都是那么真实真切。 江天看着房间里的每一样物件,恨不得把这一切都钉在脑子里。 张阿姨收拾出来饭,“来吃饭啦,专门做的考试餐,吃了阿姨的饭肯定能金榜题名!” 丁洋心花怒放的帮着张阿姨收拾餐具,“提前谢谢阿姨啦,您这手艺绝对能让我俩金榜题名!。” “就你嘴甜。”张阿姨收拾好了厨房就把空间留给两个人了。 “班长,来吃饭吧。” 江天愣着擦了下眼角的眼泪,用力眨眨眼,“来了。” 吃过饭,洗过澡,江天试了试吹风机的温度给丁洋吹头发,丁洋端着一本考前宝典正大声给江天念:“考前不要慌张,英语不会就选B,语文阅读找原文,文综耐心看好时间,地理口诀要谨记,人文地理自然地理都要考虑……” 江天关了嗡嗡响的吹风机,靠着丁洋背上看着他念老师发的宝典,文字很幼稚,也不押韵,但是这都是老师们呕心沥血给学生的所有了,即使到了已经没有时间的时候,他们还是想尽各种办法把能给到学生的全部给他们。 是啊,已经没有时间了。 江天心下一恸,突然掰过丁洋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绝望的吻上去,和以往的每一个吻都不一样,这个吻热烈而冲动,冲撞着热情,混杂着悲恸,毫不留余地的动情,毫无余地的占有。 丁洋被亲蒙了,痴笑着:“这,这是怎么了?” “闭嘴!”江天把人按到在床上,欺身压上去,唇舌纠缠之间,口腔里都是彼此的味道,江天的眼睛上染上了朦朦胧胧的红晕,他贴在丁洋耳边,“丁洋,我……” “啊?”丁洋忍着下腹的胀痛,“明天……” “给还是不给?” “靠!不管了!”丁洋看了眼时间才八点,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双手撑在江天身侧,看着他微红的双眸,泛着好看的颜色,比以往所有的时候都勾人。 热浪一层层涌上来,江天脑子里全是这一年来和丁洋在一起的画面,他们激烈无比的争吵过,也无比绝望的拥抱过,那些都是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回忆,谁也忘不了,谁也替代不了。 江天的脑子很乱,他意识不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了。 丁洋慢下了动作,看着他的眼泪十分手足无措,“疼吗?今天就算了吧。” 江天突然掐住的他的手臂,“不准!” 两个人热烈的纠缠在一起,浮沉在梦与现实之间,痛苦与幸福纠缠着彼此不舍得分开一丝一毫。 江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半夜嗓子干涩的起来喝水,看了眼时间已经超过十二点了。 已经6月7号了。 黑暗中,他的眼睛一点点适应着昏暗,看着丁洋的睡脸,想着自己手机里还没拍过一张丁洋的照片,以往的照片都是丁洋拍好了传给他的,他轻手轻脚开了床头灯,对着丁洋的睡脸拍了两张照片,又给丁陆发了条信息,然后关上手机眷恋的靠着丁洋沉沉的睡去。 是时候说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8章 高考 最后一仗! 文科考场设置在了一中,一行人一大早坐上了大巴出发了。 女老师都穿着旗袍示意为“旗开得胜”,男老师没有旗袍,穿的是学校发的大红色的T恤,整齐划一的喜庆颜色,老安西裤都快提到脖子了,一圈圈揉着啤酒肚,跟宋帅站一起真让人怀疑这不是同一件衣服。 学校门口站着一排老师,和出征的学生一一挥手,门口还有医疗救护车、消防战士站岗,大巴前面开路的是两辆警车。 张雷兴奋的大喊,“这阵仗可真大啊!” 一路全是绿灯,交警站在马路中央保证考生全程畅通无阻,往南走的车上是去一中文科考场的考生,往北走的是去往实验理科考场的考生,两队大巴相遇的时候,学生们不认识,但是开着窗冲对面大喊着“加油”,每一张青春洋溢的脸上都是憧憬和向往。 到了下车的时候,更加真切的感受到高考的紧张气氛。 校门口的私家车纷纷给大巴让路,交警引导着考生大巴停好,老安和地理老王最后嘱咐了学生一边一定要检查姓名考号,不要涂错答题卡,卷面保持工整,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话,可是现在除了叮嘱也别无可说,只能祈祷着好好发挥,取得一个满意的成绩,不辜负自己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 江天愣愣看着窗外,直到丁洋拍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 “哥,下车啦!”丁洋红口白牙笑得格外灿烂。 彼时考场还没有开放,小广场外围拉着红色的条幅不让考生进入,校园大喇叭正在咿咿呀呀播放着考试说明,江天、丁洋、周宇文、张梦瑶、张雷五个人站在一边,平时一在一起就吵吵闹闹的气氛瞬间有点怪异,每个人都紧张到不行。 突然,张雷跟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张梦瑶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张梦瑶一惊,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周宇文身上,“张雷你有病啊?!” 张雷也就一米七五的身高,张梦瑶跟他差不多高,一抬头就看见陈天阳正和他小女朋友抱在一起。 张梦瑶叹了口气,“张雷你有毒吧,马上上考场了问这种傻逼问题,就算我啥也不回也得装出来啥都会。” 周宇文看了眼张雷一脸欲盖弥彰,他和张梦瑶早就看见陈天阳了,毕竟都是一个学校又是一同出发,难免要碰上,他用眼神询问着张梦瑶的态度,虽说他给了张梦瑶足够的空间去考虑,但是真的到了快得到答案的时候竟然有点紧张。 张梦瑶回了个白眼,“我这个人有的缺点就是从来不念旧情,你们到时候可别惹我,不然三刀六洞伺候一遍。” “卧槽,你这女人有毒吧,这么凶只有狗熊敢要你吧。” 丁洋和江天对了下实现,同情的看着张雷口中的“狗熊”,两人憋笑憋的脸都快绿了。 铃声响了,监考人员把围栏撤掉,学生们攥着平复了几下呼吸,背着书包踏出了人生迄今最重要的征程。 丁洋看着学校周围的装潢,这就是他曾经生活了两年的学校,他在这里打过架、翘过课,呛过老师、扔过课本,转眼一年之后回来竟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学校还是那个学校,小霸王却顺毛的不少。 他看着江天准考证上的考场,“天哥,我带你去考场吧,这儿我熟。” 众人相互鼓劲加油之后四散着去找自己的考场。 周宇文和张梦瑶在同一栋教学楼,上下两层,好死不死陈天阳和张梦瑶在同一楼层,就隔着一个教室。 周宇文走上了楼梯往下一看就看见陈天阳和张梦瑶拐进了同一条走廊。 张梦瑶正蹲在地上收拾文具,距离考试还有好久,但是走廊上考生一个比一个心急着往考场跑,不经意间推搡了一下,她没蹲稳,失重的往后仄歪,正撞上一只大手撑住了她。 “周宇文,你怎么来了?” 周宇文眼神飘忽的看了眼正好路过距离他不远的陈天阳,“就下来透透气,没什么。” 张梦瑶看了眼站在不远的陈天阳,环抱着胸看着周宇文一脸闪躲的表情,“楼上跟楼下一样的构造,透气还用下楼梯啊?” 周宇文恨不得把脑袋埋土里,“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你好好考试。” “你也加油!”张梦瑶用拳头锤了下周宇文的肩膀,“答应你的我都记着,周学霸你先好好考试!” 自始至终,张梦瑶的眼神都没有再落到陈天阳身上,即使在一起过,连一场像样的恋爱都算不上,中学时期那点点朦胧的感情也就点到为止了。 丁洋把人送到考场之后,江天又叮嘱了一遍考试号检查、书写卷面、古诗答题模板,然后就催着他去找自己的考场。 考场还没开放,考生都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四处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的建筑物和花园绿植,还有的抱着小本子临阵磨枪。 猛地,江天听见有人在叫他,一抬眼正对上对面楼高一楼层的丁洋。 两人的考场就这样隔着一个小花园,丁洋在那边丝毫不顾周边同学的目光兴奋的挥手,张牙舞爪像只大型犬。 江天用手环成喇叭的造型,冲丁洋喊道:“丁洋,加油!” 丁洋左右看了看直接抬起腿来作势要爬上齐腰高,一副要跳下来的架势,江天吓得连忙喊住他,丁洋像是恍然大悟这是三楼一样,懊恼的晃了晃脑袋,他比了个口型,江天笑着点了点头,冲他树了个大拇指,不觉的眼眶有点酸涩。 铃声响起,该进场了。 监考老师拿着准考证一个个认真核对着照片,全身上下仔细的检查的考生的携带物品。讲天上放着两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信封袋子,这就是千里迢迢压送过来的国家级重大机密,也是决定一个学生未来的定音一锤。 2017年的语文,是山东卷仅剩的温柔了,作文也十分常规的材料题,相比于之前背了超级多的“丝瓜藤肉豆须”“文化苦旅”“赤子之心”这一种摸不清头脑的题目还算常规。 第一场语文还算从容,除了一个抓耳挠腮想不出来的论语默写。 想起来真的操蛋,乱七八糟背了那么多,到头来考了一个见都没见过的。 没写上了那一个江天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但是调整心态调整的也还算快,毕竟不能因小失大。 考生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监考老师收拾好卷子通知可以离开之后四散着离开了这个压抑恐怖的地方。 仅仅第一场考试,短短的走廊上已经能隐隐听到有人的哭声了。 丁洋已经在来楼梯口等着江天了,人一下来,就黏上去勾肩搭背的。 “感觉怎么样?” 丁洋做得相当从容,会的就写不会的就扔,“还不错,作文没跑题。” 江天想起来上一次丁洋跑题还是开放型题目,把作文硬生生写成了情书,他开玩笑道:“你怎么知道没跑题啊,说不定都跑姥姥家去了。” 丁洋不以为然,“跑了就跑了,考都考完了,走啦媳妇回家吃饭了!” 大家心照不宣的不提及任何跟题目有关的内容。 老安点好了人数,大家坐在大巴上等待出发。 张雷晃着脑袋四处看,“呦呵,洋哥班长你们看,还有送鲜花的!” 透过车窗,还真有拉横幅迎接考生的,家长捧着一大束手捧鲜花,红艳艳的逼人眼睛,考生背着书包从考场冲出来扑倒家长怀里,场面温馨得人牙酸。 丁洋眼睛直了一样盯着窗外那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江天看着他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丁洋这种人,嘴上说着不喜欢爸爸妈妈,心里还是对家还是充满了渴望的。 返程的大巴上,大家都在小声的聊天或者闭目养神,路过新城区商城的时候,江天看到了一个花店的牌子,招牌上的联系方式飞快的看了两眼记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江天陪着丁洋又做了两道圆锥曲线的练习题目,圆锥曲线一直是丁洋的短板,但是临门一脚江天也没太逆天而行,只是嘱咐丁洋至少做到韦达定理,画个图放在卷子上,多一分是一分。 从头到尾叮嘱了一遍,选择最后一题和天空最后一题不能强求,立体几何如果想象不出来立体形状就不要纠结,概率题一定要把各个条件用文字表述清楚。 丁洋一个劲儿的点头,江天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逼着他复述一遍,丁洋竟然出奇的能完整的说出来。 丁洋十分傲娇插着手,“哪次你说的话我不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一定记得,不会做的不要强求。” “遵命!” 江天拍了拍丁洋的肩膀,把他送进了考场下楼去自己的考场。 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考试如此,感情也是如此。 没有办法去改变社会的看法,也没有办法去强求父母的支持,更没有办法迫使丁洋因为一段没有未来的感情去承受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压力。 分开也许对谁都好。 江天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下状态,进了考场。 2017年的数学简直是天使,常规题型,常规做法,顺其自然。 考完了第一天,学生心中多多少少有一点浮躁,教学楼有些炸。 老安腆着肚子拍了拍讲台,“同学们考了一天了,累是肯定的,但是啊,咱们明天还有一场硬仗,别太浮躁,继续复习,临阵磨枪……” 同学们不耐烦的接上:“不快也光……” 老安看着这些朝夕相处的稚嫩的脸,顿时有点老泪纵横,“你说说你们,都最后一天了还气我。” 张雷猛地抬起头来,“老师我今年考不上我就回来找你!” 老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们一个都别回来,都远远的,别回来气我!” 老安推了下眼镜,“好了,你们快复习吧,把文综老师给印的宝典看一下。” 丁洋看着老安一脸又哭又笑的样子,突然有点说不出来的伤感,分开就在眼前了,九月份,换一批同学,换一个环境,突然竟然有点舍不得天天和张雷他们几个吵吵闹闹的日子了。 江天察觉到他的沉默,“这是怎么了?” 丁洋摇摇头,“没什么,在想明天的考试。” 丁洋什么事从来都写在脸上,自然骗不过江天,“不用难过,大家在一块几年,一起学习的缘分就够记一辈子了,没有谁能一直和谁待在一起的,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丁洋瘪着嘴眼睛银亮亮的看着江天,“不对,我和你要一直待在一起,一直一直。” 被他小孩子耍赖的模样逗笑了,江天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正面回答,“快复习吧。” 按照老安的说法,即使是考试也要保持学习的气氛,两个人盘腿坐在床上看书看到十一点,简单冲了个凉,丁洋一贯爱干净,今天却说什么都不洗头,他担心洗头洗掉自己的知识。 趁着丁洋冲凉的时候,江天掏出手机来去楼道打了个电话,把自己挑的花束图片发给店家之后,听着丁洋吆喝着找人,这才放下手机进屋去。 又看了一会地理老师总结的自然地理口诀,两个人靠在一起睡着了。 今天江天像个小孩子一样,抱得格外紧。 丁洋只当他考试压力太大,轻轻安抚的拍着他的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9章 分手 2017年的英语全国卷算正常,英语这种东西看不懂是一个字都不懂,看得懂多难都能看得懂,bug出在了文综,最扯淡的一个题目是问公路两边的灌木种类为什么不一样,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很久很久之后看了答案考生无不痛骂出题人,两边绿植不一样的原因是两边管理部门不一样,这他妈还是个地理题! 英语结束的铃声响起,学生叫嚣着解放了。 没有预想的相拥而泣,没有教科书从楼上满天飞的场景。 相熟的或者同班的背上书包,边走边聊着暑假打算,也有沉默不语紧咬着嘴唇独自走下楼的考生。 在小广场上,老师们穿着通红的T恤等学生。 江天和一位偶遇的同班的女生说了一声,拜托她跟老安说一下他家长来接,就不和大家一起回去了。 高考的过程中有很多家长是一直陪考的,提前跟着家长走也很正常,同学点了点头。 江天绕了另一个楼梯下楼,没有等丁洋,一个人从一中的一个侧门离开了。 他不敢回头,他害怕自己一回头就走不了了,他也不敢想丁洋期待的表情一点点冷下来的样子,他只觉得浑身置入冰窖一样的冷,可现在明明是盛夏的六月。 认识丁洋这一年是他人生中最无法复制的日子,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打架,第一次跟人红着脖子吵架,第一次收到别人用心准备的生日礼物,第一次狼狈不堪,第一次违背父母和老师的意愿做了他们不认同的事情。 第一次爱一个人,第一次放弃一个人…… 他十九年顺风顺水为人称道的好学生的范例式生活在这短短一年中全部被打乱了。 现在是时候回到原来的轨道了。 身后是一片喧闹,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大家只以为他的一脸悲戚是考得不理想而已。 江天拦了一辆出租车,给在学校帮他收拾书和铺盖行李的老江打了个电话。 “爸,我先打车回家了,行李你拿回家就行,我不回学校了。” 没等老江回复,江天就挂了电话,脱力的躺在出租车后座。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两眼,看着他一个学生模样一脸要哭了的样子,十有八九是考的不理想,也没敢说什么,一路沉默着把人送回家。 江天付完了钱,看着手机上无数的信息,简单回了三个字的短信,然后就把手机扔一边,他把自己摊在床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他没骨气的用校服袖子擦着眼泪,校服的质量差,材质很硬,蹭的皮肤生疼,他却跟感觉不到一样,压抑的哭声不敢放大,浑身上下说不出哪里痛,但就是痛的喘不过气来,肚子有一团火一样火燎燎的烧起来,他用最后的力气爬起来翻出布洛芬,没用水冲,直接吞了两片,药片没有糖衣,苦的人呛出了眼泪。 老江和王瑞琴正在给江天收拾行李的时候接到电话就隐隐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急匆匆赶回家,江天蜷缩在床上捂着肚子疼的说不出话,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天天,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他捂着肚子,王瑞琴十分紧张道:“是不是考试的时候阑尾炎犯了?” 江天紧缩着身子,王瑞琴的手碰到他的手的时候他反射性的一躲,隐约看清了人之后才稍稍放松下来。 老江黑着脸,“没考好是不是?” 王瑞琴用胳膊肘捅了下老江,“天天你哪里疼告诉妈妈,咱们先去医院,实在考不好大不了复读一年。” 王瑞琴叹了口气,“你说这个病也真不是时候,怎么就偏偏高考的时候摊上……” 江天已经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了,老江和王瑞琴调门有点高的开始争论,江天撑着身子艰难的坐起来,方才吃的止疼药有点作用了,不过医生说过布洛芬伤胃,吃多了也不好。 还好不是伤心,不然这颗心真的没有可伤的地方了。 “妈,我没事,考的挺好的,你和我爸别吵了,我是考完了压力太大了,你们别吵了。” 王瑞琴面红耳赤的瞪着老江,听见江天说考的挺好的时候,掩不住脸上的喜色,“天天你说真的?” 江天点点头。 王瑞琴心疼的看着他满脸苍白,“阑尾炎犯了吧,还疼吗?” “没,就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考完了这会就没事了。” 老江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不舒服就快去医院,别一天天墨迹着,这回也考完试了,过两天就去手术吧。” “好。” 王瑞琴心疼的看着他:“那你好好休息吧,妈妈给你做饭去。” 父母离开之后,江天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木偶一样,抽了线被扔在角落里,他满脑子都是丁洋,也不知道这时候丁洋会在哪里,他定的花丁洋收到了没,丁陆有没有来接他下考场,别人家的宝贝都有家人接有鲜花,他不能亲自给自己的宝贝捧着花迎接他,至少给有个家人在他身边。 还有……他现在是不是也很难过。 江天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做起来像找点事情做,可是乍一高考完竟然什么事情都找不到,他整个高三除了学习就是丁洋,现在两者都抽离出去了,他竟然一瞬间有点迷茫。 他拿起手机来,各种社交软件上不断跳出来的数字,都是丁洋的信息。 电话、短信、QQ、微信,甚至邮箱都发了信息。 ——天哥,你在哪啊? ——哥你别吓我,你这别闹着玩啊 ——江天,你给我滚出来,你他妈几个意思 ——江天,你立刻给我回电话 ——班长,你去哪了 ——哥你回我个电话好不好,至少让我知道你现在在哪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解释清楚 ——你别不要我了啊 …… 从询问到质问,从焦急到愤怒,从不知所措到无能为力。 没有人知道丁洋这短短几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 刚结束考试的时候,丁洋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看到人,突然意识到江天会不会是情绪太失落留在教室里一个人消化,可是当他冲到考场的时候,监考老师正好在锁门。 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丁洋想着或许江天提前上了大巴,跟着班级队伍一起上车的时候就看见实验的大巴车前景观树之间拉了一条显眼的红底白字横幅——丁洋金榜题名。 丁陆一身西装革履的站在那里,快三十度的天气他也不嫌热,手里还捧着一捧十分幼稚的棒棒糖花束。 不明所以的同学看见这么个大帅哥连连起哄,“洋哥,这谁啊?这么大排面?” 丁洋看着丁陆一时间五味杂陈,没好气的赶起哄的人,“去去去,这我哥。” 他三两步跑过去,丁陆收起手机,还是一张冷脸,“爸妈让我过来看看你,接你下考场,考得怎么样?” 丁洋不自在的抿了下嘴唇,这么多年没管过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让人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看了眼这又是横幅又是鲜花的土味温情,有点惊讶丁陆这种品味。 “这你买的?” “不是,一个花店的店员看见我就塞给我了,八成是认错人了,我看是给你的就帮你收了。” 两个人是亲兄弟,长得本来就很像,认错也不奇怪。 丁洋一怔,突然想到什么,他接过棒棒糖花端详了两眼,棒棒糖的口味都是挑选过的,这么龟毛的事情只有那种一丝不苟的学霸才干得出来。 是江天! 丁洋四处望了眼,大巴上没有想要看到的人影,他开始不顾形象的焦急寻找,拦着人就问班长去哪了。 老安看着他一脸憋红的样还以为他是没考好受打击了,听见他是找人松了口气,“班长提前跟家长走了。”他看了眼丁洋身后的丁陆,“你家长来了,跟家长一起走也行。” 丁洋皱眉,江天什么也没跟他说就这么突然消失,总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他这一消失就不会再出现一样。 丁洋感觉心口一滞,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他冲丁陆问道:“你开车来的?” “是啊,怎么了?” “车钥匙给我!” “你要钥匙干嘛,你连驾照都没有。” “让你给你就给!哪那么多废话!” 丁洋作势就要上来抢,丁陆拎着车钥匙扔给他,“你要是飙车进了局子,我不去捞你。” “放心,进去了也用不着你捞。” 丁洋把花放在副驾驶,急不可待的发动了车往学校赶,他心中最坏的打算就是江天考试心情不佳一个人躲起来,但至少也得回学校收拾书和铺盖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行李。 趁着红灯,丁洋赶紧捞起手机给江天发信息,越等越焦急,越焦急越烦躁,然而无论丁洋怎么着急,发送多少条信息,电话也没人接,各个聊天软件都没有回复。 丁洋停好车,甩着大长腿就往宿舍跑,宿舍里其他同学的家长在帮忙收拾行李了,江天的床上已经空荡荡的了,他拦住张雷床位上正在捆行李长得跟张雷一样一脸喜相的中年男人。 “叔叔您好,请问这个床位的人呢,你们见过吗?” 张雷他爸看了眼眼前这个急的直喘粗气的青年,没搞明白情况,以为是学生找家长人多走散了,“你家长刚还在,收拾完了就走了,张……” 刚想问一下张雷回来没,人就急吼吼说了句谢谢跑了。 丁洋一边跑楼梯一边暗骂。 人就这么突然不见了,按照江天的脾气绝对不会一时兴起闹脾气,突然消失这种事情太怪异了。 没有任何前兆,甚至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下了宿舍楼,丁洋的手机响了,是江天的短信: ——分手吧 “翁”的一声,丁洋只感觉自己的世界炸了一样,这什么意思,江天他这是什么意思? 丁洋站在学校的小广场上茫然的看着四周,方才还是冲上楼的姿态,一瞬间变得颓废无力,胸口突然闷得喘不上起来,他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在自己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眼泪已经砸到了地上。 好难受! 真的喘不过气来! 每吸进一口气,都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胸口涨的发痛,痛的人浑身冰冷。 丁洋不管不顾的冲上教学楼,路上遇到陆磊打招呼他连理都没理,跳着台阶冲上了四楼。 空了! 江天的座位空了!课本、书立都没了。 只剩下已经毫无用处的习题册,还有一个孤零零的糖盒,里面的几颗钻石糖已经被晒化了。 他到底去哪了?! 他这算什么? 扔下一捧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棒棒糖就消失不见了,连个屁都没放,一句“分手”就想把他丁洋甩个干净?! 那这一年的时光究竟算什么,他们一起疯狂热烈的日子算什么? 丁洋愤恨的咬着后槽牙,眼睛里的戾气恨不得立刻跟人打一架。 坐着大巴返回的同学在丁洋后几分钟纷纷回了教室,大家叫嚣着十几年寒窗苦读的解放,老安看着学生们的得意劲儿也没板着脸,叫了几位还要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的同学给了几套练习题目,嘱咐了几句就拍拍屁股去开会了。 丁洋坐在江天的座位上,眼睛憋得通红,看着周围同学的嬉笑打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丁洋,你是在等班长吗?” 丁洋猛地抬头,正对上班里同学友善的眼神,他吃人一样的表情把女生吓得一愣,丁洋想起来了,这个女生和江天同一楼层考场。 “你知道班长在哪吗?” 女生吞了口口水,“班长考完试就走了,他说家长来接,拜托我跟老安说一声,然后就从考场西边的楼梯走了,现在应该在家吧。” 拜托别人请假,自己避开他从偏侧的楼梯离开,家长明明在学校却说在考场外接。 江天到底在想什么,一定要一个人这么绝然的离开?! 丁洋牙咬的嘎吱响,冲同学道了声谢,吃人的表情把小女生吓得瑟缩着回了句“不客气”就逃了。 丁洋坐在江天的座位上,看着教室一点点冷下来,看着满黑板大家热情的留下的毕业宣言,红黑色校服的身影在视线里一点点消失,只剩下满地的废纸和空荡荡的校园。 他甚至都不敢去找江天,这个时间他的父母应该已经回家了,江天不想把两个人的事情告诉父母,丁洋也尊重他的一切决定。 如果他贸然出现在他的家中,江天只会更讨厌他。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说分手? 给他准备了惊喜的考试礼物,然后不声不响的一个人离开,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做的这么决绝? “江天,你真的太狠了,我丁洋算什么,你有没有把我当个人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啊?” 丁洋脱力的趴在江天的桌子上,眼睛憋得又肿又红。 打扫卫生的阿姨惊讶学校里竟然还有人,她敲了敲门,“小同学你收拾好了吗?马上要清校了。” 丁洋猛地吸了吸鼻子,恶狠狠的骂自己,江天你他妈不把我当人看,老子也不稀罕你了! 不就是一年吗,不就是个破高三吗,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 他拎着书包,看着自己完全没收拾的凌乱的课本和练习册,真的一刻都不想看到任何和江天有关的东西! “小同学,这些书都不要了吗?写的还挺整齐的,你们留着收藏也挺好的。” 丁洋走到教室门口,突然攥着拳头停住了,他的手指攥的咯咯响,心中叫嚣着放弃却还是忍不住的转头。 他整理了一下江天扔下的练习册,抽了个大塑料袋子,把习题册摞起来,万一哪天江天也想收藏了怎么办,他翻了翻自己的课本,都没什么用处了,把江天送他的手工笔记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袋子里,还有自己用来记成绩的小笔记本,当时也不知道江天是怎么发现了这本笔记,每次考完试他都能在笔记上看到江天写的鼓励的话。 “剩下的都不要了,阿姨您打扫吧。” 丁洋拎着一袋子书目光空洞的坐在实验中学小广场的钟楼下。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是夏天了,铁青色的钟楼和橙红色的教学楼森然屹立着,整点的钟声标志着他们共同拥有的学生时代的结束。 空荡荡的校园只剩下丁洋一个人,他抱着那一摞笔记就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一样,一直等一直等,他甚至傻傻的相信江天回到家之后一时兴起想到他自己曾经细心整理的笔记没带回家会跑回来拿。 夏天的白天很炎热也很长。 时间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丁洋被保安大叔赶出了学校。 丁陆的车上已经因为违停贴了罚单了,丁洋视若无睹的从雨刷下面抽出来揉成团随手扔掉。 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想把书放进去,却看见副驾驶上歪歪扭扭的棒棒糖花。 靠!这他妈究竟算什么! 丁洋愤恨的把花掏出来恶狠狠摔在地上,奈何花店良心,包的严严实实的,一点没有散架。 看着有点变形了的花,丁洋就像是看见了被随意扔在J城,又被随意扔在考场外的自己,他咬着牙发动了车。 江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40章 决裂 丁洋把车停在马路南侧,透过胡同的窗子可以看出江天家亮着灯。 丁洋站在路边,双手颤抖着再次拨通了电话。 四十二秒之后,自动挂断,没有人接。 丁洋继续打,每一个电话都是四十二秒的接通音之后自动挂断。 丁洋发热的头脑一点点冷下来,他在屏幕上戳了几个字,发送了短信。 彼时正毫无生气躺在床上的江天听到不间断打来的震动声,每一次屏幕上都是丁洋和自己的合影,他所幸将手机盖在桌子上不去理会,直到一条提示音不同的短信进来。 ——我在你家马路对面,你不出来我就去你家。 江天浑身一凉,他单单知道自己可以跑得无影无踪,却忘了丁洋可以来找他。 硬闯进来这种事丁洋绝对做得出来。 不能让家人知道。 江天仓皇的照了下镜子,两只核桃一样的眼睛实在没有办法隐藏了,他试图捋了捋刘海挡住眼睛。 深吸了几口气,江天点击了屏幕上的回拨。 那边几乎是拨通的一瞬间就接通了。 “江天你在家吗?” “嗯,我在家。” 丁洋急促的平复的自己的呼吸,“你,你给我发的短信什么意思?是不是别人拿了你的手机恶作剧,谁干的我削他,你吓死我了!” “不是别人,是我要和你分手。” 丁洋的声音突然吊高,“你说什么?!” 江天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是我要和你分手。” “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你他妈再说一遍。” 江天拼命抑制住自己哭出来的冲动,擦了把脸,站在家门口,隔着宽阔的八车道马路,丁洋在南,他在北,两个人的视线远远地对上了。 隔得太远,表情模糊,看不清情绪。 “咱们分手吧,我们在一起没有未来的。” “你他妈的放屁!” 两个人拿着手机对话,但是江天能感受到丁洋暴跳如雷的声音从马路南侧吼过来。 江天默默重复了一边自己想了好久的说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不出波动来,“丁洋,这一年来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当然我想我对你的帮助也不少,咱们扯平,谁也不欠谁的,现在考试结束了,我也没必要占着你当免费司机劳力了,我考的不错,我要去我梦想的地方了,我们不一样,你别拖着我了,我不想……” 江天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吐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不想好不容易到了自己梦想的地方还要被别人说是恶心的同性恋,而且,我本来也不是同性恋,和你在一起纯属是一时好奇而已。所以,你别耽误我了,我也不耽误你。” “江!天!” 丁洋恨不得把牙咬碎了,八车道的马路,江天依然能感受到他几欲吃人的眼神,“我他妈这一年就在你那里混了个苦力的名头?” “相互利用,我给你补课,你出点力,咱们清账。” “谁他妈跟你清账,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你说啊……” 江天看着丁洋几乎脱力的靠在车上,满眼的悲怆,但还是得咬着牙说着最残忍的话。 俗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反被其乱,倒不如一次干净利索。 “同学,同桌,再不济就上过床的关系,反正我们都是男的也不用付什么责任,难不成你还抱着个孩子来让我养?” 丁洋愤怒的锤着车门,“你他妈给我滚过来。” “你回去吧,我们以后也别再见面了。” 丁洋愤恨的攥着手机,直接隔着马路大喊:“江天你他妈过来!” 江天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捏着手机,他摇摇头,“没必要,要说的就现在电话里说清楚吧,我们荒唐的关系到此为止了,以后当同学吧。” 丁洋彻底破釜沉舟了,他嗓子里挤出几声低吼,“你就不怕我跑到你家里去和你爸妈说出来我们的事?” 江天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他这一生就两张底牌,被所有人都拿捏的死死的,三两句就逼得他无路可退。 “你别逼我,咱俩以后还能是同学,你要是伤害了我父母,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的。” “我逼你?”丁洋脱力的靠在车上,自嘲的干笑了两声,“你怎么不想想到底是谁在逼谁?!你他妈不让我伤害你爸妈,你就这么毫不犹豫的伤害我?我丁洋哪里欠你的,要被你这么糟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要我,说的话还不如放屁管用。” 丁洋用校服蹭掉眼泪,“你是铁了心不要我了,是吗?” 江天深吸了口气,指甲掐的手心疼,“是。” 丁洋发狠的隔着马路瞪着江天,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江天看不清他的具体表情,但是却好想被那种蔓延过来的怒意灼伤了一样,他紧紧咬着嘴唇,“我说,是我不要你了,我们分手!” 丁洋胸口呛出来一声带血腥味的轻蔑,“你不要我是吧,那我也不稀罕你了!你给我听着,是我丁洋不稀罕你,你他妈有多远滚多远,谁要跟你当同学,老子天天转学最不缺的就是同学这种破逼玩意,你他妈算个屁!” “你听着,你江天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老子不要你了!” “这样也行,反正是一个意思,那我先挂了。” 江天把手机揣进兜里转头就走。 直到听见江天家里关门的巨大门栓撞击声,丁洋才知道两个人是真的分手了,他颤抖着把缩作一团,倚靠着车门放声大哭,从小到大第一次无助绝望的像条没人要的流浪狗。 他一面痛苦的砸着方向盘,一下下的不知痛一样,一边喃喃的自我责备:“我说的都是气话啊,你怎么就听不出来啊,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你为什么要分手啊,我们不是挺好的吗,我哪里不好我改啊,我成绩不好我可以学啊,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你担心外人的看法我们可以搬出去住,我们可以去一个接受我们的国家,语言我也可以学,大学的时候我也会好好学习的啊。” “为什么啊,你说过我们一起扛的,为什么你先放手了?” 问了十万个为什么,也不会有人回复半个。 丁洋看着副驾驶座位上的习题册,猛地想起来什么,调转了车头往学校赶。 偷偷坐在自己平房屋顶上的江天看着他开车走了这才松了口气,他给丁陆打了通电话。 “喂?”和丁洋颇为相似的声线,不过丁陆的声音更低一些。 “是我,丁洋开车走了,他应该没有驾照,毕竟是你弟弟,你看一下他的安全,就这样挂了。” 江天挂了电话直接把联系人拉黑了。 他一个人站在平房顶上看着这个破落的小村庄,他快要离开这里了,他可以如老师和家长的期盼拥有更好更高的未来,他就是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他也会成为同龄人中别人家听话的好孩子,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死板的按照别人的期望走下去。 这半年来的轨道偏离就像是剪辑剪掉的片子片段一样,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也曾疯狂的叛逆过。 丁洋,再见了。 江天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死了一样,那个鲜活的江天死掉了,只剩下从前那个木讷的只会学习的好孩子了。 丁陆找到丁洋的时候,他就抱着一捧捡回来的摔变形的花颓废的瘫坐在地上,冲天的酒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丁陆厌恶的皱了下眉,“你这个鬼样子是做给谁看?” 丁洋懒得抬眼皮看他,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他拎起酒就往喉咙灌,喝得太猛呛了几口,胃上翻涌上来一阵恶心,整个人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的。 丁陆没好气的骂道:“为了个你那个小班长,你至于吗,丢不丢人?!” 丁洋猛地抬起头,质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脑子在不济,转了两圈瞬间也清明了不少,他咬牙切齿的瞪着丁陆,“你去找过他?是你逼他分手的?” 丁洋不由分说抬起来拎着丁陆的衣领,扬起拳头来就往他脸上砸。 “卧槽,丁洋你他妈有病!” 丁陆也不含糊的踹了两脚,丁洋喝多了身子虚浮,一个没站住狠狠摔在了地上,他两眼通红,没缓过劲来就紧赶着跳起来和丁陆干架,丁陆撸起袖子来,两个人不消片刻就扭打在一起,一拳拳的都是照着要命去的,完全不留情面。 相比之下,丁陆多少还是留了点面子的,毕竟丁洋是他的弟弟。 两个人打累了,挂了一身彩。 丁洋按着肋骨,疼的直吸气。 丁陆也好不到哪去,西装皱的没法看,嘴角和脸上都挂着伤。 丁陆拇指按了下嘴角的伤口,擦去血丝,“丁洋你他妈有病啊,专咬家里人!” 丁洋喘着粗气低吼道:“家里人?你们他妈的什么时候管过我?” 他想用胳膊去擦眼泪,结果肩膀疼的动不了,八成是脱臼了,他也不管那么多了,一腿曲着一腿盘着依靠着沙发,脑袋仰在沙发旁,眼泪顺着太阳穴往下流。 他缓了半口气,悠悠道:“哥,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 丁陆一愣,他没想到丁洋会开口说这个,他的表情是丁洋意料之中的,丁洋冷笑一声,自顾自念叨,“我一个人在这边,除了打架了叫家长的时候压根就听不见你们的声音,高二的时候,这招不管用了,就算打架你们也不搭理我。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废物,我是个坏学生,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仗着家里有钱不学无术。” “不过那时候我也确实是个废物。” 丁洋忍着肋骨和胳膊的痛抹了把眼泪,“我听话的转了学换了学校,我有一堆同学啊朋友啊什么的,但是人家都打心眼里看不起我,我就是爹不疼娘不要的人,我跟流浪狗一比就多个窝而已。我好不容易遇着一个不戴有色眼镜看我的人,一开始我欺负他,他脾气好但是也生气了,但是他生气起来连骂人都不会……” 丁洋一瞬间有点陷入回忆,可是嘴角的疼告诉他什么是事实,“只有他不把我当坏学生看,愿意搭理我,给我做饭,给我补习,我他妈就喜欢他了怎么了!人家掏心掏肺的对我好我要是连点心都不动,我他妈还是人吗?!” 丁洋失控的拎起手边的酒瓶子扔向丁陆,可是显然手上没什么劲,易拉罐滚了两圈停在了丁陆皮鞋边上。 丁洋整个人狼狈到不行,丁陆见过小时候和赵拓那帮子狐朋狗友一起去打群架结果被对方高年级的修理的很惨的样子,赵拓哭爹喊娘的吆喝疼,他却梗着脖子不肯认错。 丁洋这种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丁陆啐了一口,“你他妈能不能有点种?!” 丁洋摇摇头,小孩子撒娇要糖一样伸出手,“没有,我就要他,你把人还给我!” 丁陆被他的怂劲气的直喘粗气,“那他妈要是个女的,你爱咋滴咋地,你有病啊学人家搞同性恋,你是想让爸妈抬不起头来,啊?!” 丁洋轻笑了两声,牵动着肋骨疼的不敢喘气,“同性恋怎么了?又没杀人放火,是女的有用吗?当时你追嫂子不也被反对吗?你自己弄成个什么德行滚回来心里没个逼数啊!我算是明白了,只要不是他们看好的人就是个天仙都不同意!” 丁陆踹了丁洋一脚,“妈的闭嘴,这是两码事!我他妈的不是同性恋!” 丁洋痛苦的摇摇头,酒精的作用让他有点迷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我从小到大也没喜欢过什么人,你们不教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所有人都不待见我,就江天对我好,我也想对他好,就这么简单,跟同性恋异性恋没关系,他是男的女的我都喜欢,他就算是个其他的什么妖魔鬼怪我也喜欢。” 丁洋哭的浑身的伤都跟插了把刀子一样,呼吸一下都要死的疼,他不顾丁陆开始自言自语:“你们为什么逼我们啊!你们既然以前就不管我,为什么又跳出来瞎哔哔!” “你们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逼他啊,他压力已经很大了!” “他那么干净,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我皮糙命贱的,求求你们别逼他啊……” 丁洋捂着胸口,弓着背蜷缩着,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我捧在手心上的人,你们怎么舍得啊……” “哥,我求求你了,别管我了成吗?别逼他,我就求你这一回,我求求你了,别逼他了……” 丁陆刚想抬手去给他顺气,突然顿住了动作,转而攥成了拳头,“我是你哥,我必须管,如果让爸知道了你以为就是这么简单吗,他会顾忌你是他儿子,但是他不会顾忌你小班长的死活。” 丁洋一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就像看见几年前丁陆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离家出走,最后走投无路被逼回家的狼狈样子。 从小到大,两兄弟性格截然不同,但是对于老丁有一个共同的认识:唯利是图的资本家,关乎利益和脸面名声的事情他绝对不会留情面。他是个成功的商人却不是个好的父亲,他给了自己的孩子得天独厚的经济条件,却让自己的孩子缺少最基本的关怀关爱。 丁陆拎起丁洋的衣领,“你他妈以为我愿意干这种破事,你那个小班长要是被逼的学都没得上的时候,你找谁哭去!你他妈真以为自己会打个架就了不起了,你他妈屁的不是!” 丁陆保持着最后的风度捋平了西装,对着镜子擦干净脸上的血渍,用力甩上大门从容的离开。 空旷的两居室,只剩下丁洋一个人压抑的抽泣声。 作者有话要说:无证驾驶会被吊销驾驶证的!请勿模仿!!! 第41章 两散 自那天之后,江天再没见过丁洋。 大家放假了都放风了,看着空间和朋友圈里晒得有的出去旅游了,有的回老家了,有的回归网游,叫嚣着要重回巅峰,最招人记恨的是周宇文,考完试第二天就大喇喇的晒出来和张梦瑶手拉手逛街喝奶茶的照片,底下的评论酸成一片,反应最大的要数张雷的,他哭丧着脸吆喝老安当时错怪了他,还嚷着要周宇文补偿他,周宇文也十分乐意的决定请他吃饭。 考完试同一周,还有一个英语口语考试,十五块钱想考就考,有英语专业意愿的必须考。 口语考试不是学校统一安排老师带队,是学生自己拿着证件按时按点到考场,仅仅结束考试没几天,就能看出来一个个茂盛的灵魂,头发颜色红的黄的绿的,女生一个个穿上了自己好看的小裙子,更有浪的男生骑着炫酷的机车来,引得现场一片口哨。 江天第二天要去北京参加自主招生考试,老师安排了他提前考,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考试,仅仅在考场人山人海中看到了一个长得像丁洋的背影,他就落荒而逃了,他没有任何颜面见丁洋。 去北京自主招生考试的路上,江天还是一个人,就跟他这么多年上学的经历一样,从来没有过超过三年的同学。父母费了很大的力气把他送进昂贵的私立小学,后来进入市重点初中,再然后进入市重点高中。 他的一生都是优等生的模板。 江天瘫在床上头疼得好像脑袋要裂开了一样,不是那种突如其来的疼痛,就像是脑袋上裂开了一个缝儿,蚂蚁一点点咬噬着边缘的那种绵延的疼痛。 就连学习压力最大的时候他都没有头疼的这么严重过。 他狠狠锤了脑袋两下,从床头柜里摸出布洛芬生吞了两片,忍着痛爬起来收拾行李。 从考试之后就被扔在一边的书包第一次重见天日。当他看到自己书包里一个方方的小盒子的时候,胸口压着的石头突然碎成了千万片玻璃,哗啦啦扎在他的心脏上,脑袋也疼的快要炸开了。 他颤抖着打开一个不足拳头大的绒布盒子,一枚小巧的音质戒指,没有什么装饰,简约精致,内侧刻了一个“T&Y”。 江天攥着戒指浑身脱力的跪在地上,喉咙一下子被疼痛挤占了,也许是太累了,他连哭都哭不出声了。 他张着嘴企图获取一点空气,整个人颤抖的使不上力气。 一个人前往北京的高铁上,那个他向往的城市还是充满着喧嚣的神秘,以前他曾经无比向往往来于大学和家之间可以有个人一起订票坐在一起,五个小时的旅程中,有人一起打打手游、追追剧,玩累了就靠着睡一会儿。 流程式的参加完考试,简单的逛了逛圆明园,酒店一晚上要四百多,江天一个人逛也没什么意思,订的是考完试第二天一早的车回来。 考试之前,老安就曾经给他打过预防针,这种考试不是优中选优,是精英中选极品,极品中选奇葩,就算考不好也不必要放在心上,江天心态放的也还算平,因为题目确实是十之八九都不会,上了大学江天才知道数学卷子上那些小蝌蚪叫微积分。 回了J城,趁着还没有下来成绩,江天直接去了商场做收银,简单的暑假工劳动,扫码收费就行,有事还能调班,他计划着等过半个月多初高中的放假了去找个助教的兼职,以他的水平辅导中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就当是提前赚一点大学的生活费,到了大学就不能再继续给家里那么大的压力了。 兼职工作几乎把江天的生活填充的满满的,已经有亲戚过来联系希望他给自己家孩子补习了,除了兼职就是在家对照着课本备课。 只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会习惯的去靠左边的位置。 空空如也。 “请问有会员吗?是否需要购物袋?”江天低着头扫码,一件件把商品从传送带上扒拉过来。 “一个大号的袋子,会员号码……是我的手机号。” 那声音说不出的喑哑,带着压抑和颤抖,江天猛地抬头,正对上丁洋布满了血丝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丁洋身后的顾客探出头来看了两眼,含混的催了两声,江天慌乱的低下头,熟练地敲下了丁洋的手机号,抽出一个大号购物袋打印了小票递给丁洋。 泡面、可乐、啤酒、白酒,都是些对身体没什么好处的东西。 江天撑着袋子往里面装,丁洋也抓起商品往袋子里放,两人的手不可避免的碰在了一起,丁洋手上带着那枚指环,一模一样的款式,反射着银白色的光,冷冷的光。 江天慌乱的收回手。 丁洋低着头,低声道:“我哥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江天表情藏不住东西,他低着头忍着情绪,对丁洋的话恍若未闻,挤出职业性假笑,“欢迎下次光临。” 然后立刻开始接待下一位顾客。 丁洋拎着一大袋子垃圾食品,表情十分难看,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他两腿跟灌了铅一样一步步离开收银台。 江天迅速调整了下状态,就当刚才的小插曲不存在一样,咬着牙忍着头痛继续扫码。 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分量,也最没有意义的话。 因为所有的对不起背后都是不可否认的伤害。 既然是伤害,为什么要原谅?凭什么要原谅? 谁也不是圣人,谁都不需要原谅什么。 况且,在这整件事里面,丁洋才是被伤害最深的那个人。 江天没有立场来评判丁陆做得对不对,因为他不能否认丁陆之前说的那些伤人的话确实就是这个社会实际存在的问题,确实就是他们在一起了以后会遇到的残忍的现状。 他的父母、丁洋的父母、丁洋,在这段畸形的爱里面都该是什么立场,他们不给成为被伤害者。 如果要选一个牺牲者,江天毫不犹豫把自己推出去当了恶人。 这样看来,也最合情合理。 因为他是好学生。 他什么都是最优秀的,他珍惜自己的名声而毫不犹豫的甩了丁洋,这个逻辑多完美。 完美的他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到了换班的时候,江天摘了帽子,一头的虚汗。 也说不清是头疼还是胃疼。 他按着胃,摩挲着口袋找布洛芬,不巧的是,药片板里已经空了。 短短半个月,就吃光了一盒布洛芬。 按照这个效率下去,江天都可以成了布洛芬的vip用户了。 看了眼周围没有垃圾桶,他把空了的药片板揣进口袋里,坐在员工休息区痛苦的抽着气。 “小江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领班的大姐有点担心的看着他。 江天摇摇头,“没事,就有点胃疼,老毛病了。” 江天咬着牙把工作马甲脱下来放进柜子里,强撑着往商场外走。 夏天的商场冷气太高,和室外的温差少说也得七八度。 热浪一激,江天只感觉快要吐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撕开一样。 撑不住了。 江天眼前一阵白,身子重重的砸向地面。 江天最后的印象是一阵立白山茶幽香的洗衣液的味道,莫名的让人安心。 江天几乎是被头疼逼醒的。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是王瑞琴满脸风霜的倦容。 他妈是个很好看的人,即使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因为皮肤很白看上去就跟三十一样,但是架不住生活的重担,皱纹白发一样也没少,和那些精致的化着妆得都市女性还是相差甚远。 “天天你醒了?哪疼跟妈妈说。” 江天用力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实在医院,猛然他想起自己晕倒前的场景! 丁洋! “妈,你怎么在这?我怎么来的医院?” 旁边过来换药的护士看了眼他的状况,简单记录了一下,随口回答道:“你同学把你抱过来的,你现在情况比较严重得尽快手术了。” 王瑞琴点点头,“丁洋给我打的电话,我过来的时候他跑上跑下的给你办住院,等会看着他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江天心里突然不是滋味,从王瑞琴口中听到丁洋的名字,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最亲的人知道了两人之间见不得光的关系之后是否还能继续慈眉善目。 江天含糊的应了声“好。” 王瑞琴去给江天缴费,医生过来查房之后,方才的护士姐姐给他挂好了水,嘱咐了两句正打算走,江天强撑着半个身子,“请问,送我来的那个……同学,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护士摇摇头,“八成走了吧,当时把你抱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跟疯了似的,我们都吓着了,然后给你忙上忙下的挂号缴费,你这小同学还挺仗义的。” 护士指了指扔在地上都被攥变形的药片板,“对了,布洛芬以后少吃,能不吃就不吃,你的身体状态自己心里有个数,那东西不能当饭吃。” 江天低声道:“最近有点头疼,只能先吃点止疼。” “你们这些小孩一点不注意自己的身体,真的难受就去拍个片子看看,二十岁的年纪别弄得一身都是病。” 江天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谢谢您。” “你好好休息吧,这边会尽快给你安排手术的。” 江天拧巴着动作捡起地上的空药片板,用没有扎针的手一点点按平,他仿佛看见了丁洋挣扎又压抑的怒气。 医院和江天打工的大润发超市就是对门的距离,江天永远不敢想象丁洋把他送到医院时候的焦急和害怕,他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咬着牙给他挂号、通知家长,最后悄悄地离开。 他不敢想,意不愿意去想。 他欠丁洋的太多了。 手术之后住院的整整半个月,江天都没见过丁洋。 出院的那天,他在病房门口收到一束太阳花,黄灿灿的花束比玫瑰更加坚韧,比百合更朴实。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花比太阳花更能给人力量了。 一生向阳追逐阳光。 但是,江天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种花,他的人生就像是藏在见不得人阴影里,他只敢把伪装的一面给长辈老师看,剩下的那些叛逆的、偏执的都是他藏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42章 绝望 高考成绩发布的那天,王瑞琴专门请了个假在家陪着江天看成绩,从上午就开始在客厅一圈圈的来回踱步。 不巧的是,成绩公布的那一刻,系统服务器崩了,怎么都登录不进去。 江天紧张的攥着拳一遍遍检查输入的考试号是否正确,看着一圈圈满满转动的进度条,一遍遍的点击刷新,他连自己的呼吸节奏都乱了。 眼瞅着网页加载的条码终于走到了头,江天和王瑞琴凑在电脑屏幕前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网页持续空白了一会儿,终于弹出来一个小方框,占据了整个屏幕不足四分之一的面积,却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江天看着自己的成绩呆愣了一会,脑袋里紧接着炸开了,像是突然找回了呼吸一样。 王瑞琴看着分数和排名,对于江天的学习他们一向所知甚少,“这……这什么意思?” 江天抓住王瑞琴的肩膀,兴奋的大叫起来,“妈,我能去P大了!” “真,真的?”王瑞琴有点没反应过来。 江天兴奋地喜极而泣,“妈,可以的,你相信我,真的可以的,我没让你们失望。” 王瑞琴颤巍巍的捂着嘴,这么多年吃得苦得到了最丰厚的回报,她胡乱抹了把眼泪,“我去给你姥姥和大姨打电话,让他们高兴高兴!” 江天点了点头,有点失神的看着屏幕上的成绩表格,那几个数字他足够记一辈子。 他移动着鼠标轻轻点击了一下后退键,然后再成绩查阅的考试号栏目中输入了丁洋的考试号。 进度条还是慢,但是比方才要流畅了一点。 江天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看着进度条一点点的充满。 电脑旁边摆着那束灿烂的太阳花。 进度条填满的一瞬间,江天突然闭上了眼睛,他深呼吸祈祷着,一定要,丁洋一定要考上! 江天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睁开了眼睛。 可以的!丁洋可以的! 近五年来的T大录取分数江天几乎都背过来了,丁洋的成绩可以去到他心里的大学了! 整整一年,他看着丁洋从一个不学无术的学渣一点点变得耐心踏实,从一个不服管教的小痞子变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那一段路,很不好走,还好他们两个人都撑过来了。 不过遗憾的是,以后都不能一起走了。 江天听着卧室外王瑞琴正兴冲冲的和亲戚打电话报喜,挂着眼泪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哭什么啊! 江天用力锤了几下发痛的胸口,从抽屉里掏出一盒新买的布洛芬,吞了两颗,强吞下了眼泪,整个喉咙像被刀子划过一样疼。 “不准哭,江天你他妈的不准哭!”江天深吸着气来舒缓胸腔压抑的痛。 老安的电话打断了这一段不合时宜的悲伤情绪。 “这是高兴的哭了?”老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自己的学生拿到的成绩就是对他最高的奖励了。 江天吸了吸鼻子,“老师,我真的太开心了!” 老安那边传来爽朗的笑声,“好啦,等会有个小采访,你准备一下,招生办的老师会专门过来和你联系,你到时候在家等着别乱跑,哈哈哈哈,我学生考上P大了!” 电话另一边传来其他老师恭喜的声音,被老安那种傻憨憨的笑容传染了,江天从方才那种不真实感中抽离出来,一点点确认了现实。 “唉,你说说你们,这么苦了三年,苦没白吃,老师替你们高兴。”老安那边突然挂上了哭腔,伤感的不行。 两个人又哭又笑的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江天握着手机坐在床边,整个人超脱了喜悦,突然有一种空洞的虚无。他像是失了灵魂一样盯着那束太阳花,脑子里想着各种高中学习时期的画面,一半都是丁洋的。 班群里诡异气氛,有人在问大家考得怎么样,回复的寥寥几人大都是考的不错的,默不作声的同学自然也能猜到成绩并不理想。 江天刷完了所有的聊天记录也没有看到丁洋的信息。 丁洋一贯和班里不太融合。 突然有同学艾特江天,问班长考的怎么样。 江天把自己的成绩截图发了过去,班群里立刻炸开了! “卧槽!” “牛逼!我就说班长一定考得上!” “班长,我们以后抱你大腿!” “苟富贵,勿相忘!” …… “恭喜,如愿以偿。” 挂着丁洋名字的头像发过来六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 “草,这药根本不管用!”江天痛苦的抓起布洛芬又吞了两片。 不肖半日,江天的成绩几乎在J城传开了,亲戚朋友人人称道他的成绩,他更是成了别人家的小孩的代名词,村子里各个人都装模作样的赠送着羡慕和欣慰的语言,欣慰老江的付出有了收获,也感叹自己家里孩子的不出息。 其中十有八九的亲戚他都不认识,见都没见过。 江天叹了口气,王瑞琴非让他去超市买酱油,可是家里的酱油明明还有。 江天自然知道王瑞琴的心思,只不过面对路上各种突如其来的关注有点不适应。 一直到填报志愿的时候,江天整个人都是处于一种不真实的状态中。 这就是人们一直期盼着的“成功”吗? 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不开心。 所有人只看到了结果,没有人见过他那些痛苦的坚持不下去的日日夜夜,那个陪着他走过最低谷,一起跨过高三的人最终也没有站在他身边,是他自己亲手把人赶走了。 老安专门打来电话指导江天填报志愿,和各个老师沟通了一下,江天选了自己一直想学的经济领域的相关专业。 终于点击了志愿确认,他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地了。 整个人脱力的躺在床上。 他的高中,彻底结束了。 现在他已经算是一个大学生了。 十九岁,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是瘦小的肩膀还担负不起两个人的未来。 江天有点困,躺着眯了一会被手机的震动叫醒。 他没看来电显示,迷糊的接起来电话,“喂?” “班长,是我。” 不用说是谁,听声音江天就知道这是谁。 丁洋轻声问道:“你在睡觉吗?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江天有些失神,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吗,突然而来的彬彬有礼让他有点不习惯。 “什么事,你说。” “今天最后一天填报志愿了。” “嗯,我知道。” 丁洋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郑重的决定一样,“我考的挺好的。” 江天知道自己藏不住情绪,索性摊牌,“我知道,我查了你的成绩,恭喜。” “班长,我不会放弃的,你等我。” “丁洋,你别……” 没等江天说完,丁洋就挂了电话,他根本就知道江天要说什么,他只是不想听而已。 你别坚持了,我们没结果的…… 江天攥着手机晃了晃脑袋,反复确认了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才确定刚才的电话不是梦。 他自嘲的笑了笑,丁洋从来都倔得让人心疼。 怎么坚持啊?没有人接受的感情在一起就是恶心,就是下贱。 他们两个人可以过得更好,丁洋那种倨傲的人不应该承担来自社会的恶意。 感情这种东西,过几年就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时间会治愈一切。 江天整理了一下情绪,起身去收拾家教兼职的材料。 半个月的时间,查到了录取结果到通知书邮寄,一切都已经顺其自然的安排在日程之中了。 丁洋还是会给江天发信息,无非就是询问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吃了什么,下雨了记得带伞这种嘘寒问暖的话,江天从一开始的情绪波动到逐渐平静。 短信从一天三条到一天一条的逐渐冷漠,江天满脸悲戚的想着,时间长了也许就都忘了。 丁洋那种人,个性张扬就像个会发光的小太阳一样,他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没必要栽在自己身上。 可是,越想越难受,禁不住的头疼。 那天,王瑞琴带着江天去了他姥姥家,江天本就不善于和长辈交流,听够了长辈们千篇一律的话,他每次都是惯例的价值灌输之后就默不作声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多年来的辛苦不容易和村子里的家长里短。 接到丁洋的电话的时候,江天有点失神,这是填报志愿之后丁洋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江天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到院子里接起来了。 “喂?” “天哥,是我。”丁洋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有气无力的。 江天故作疏离道:“嗯,有什么事吗?” “天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回 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江天一愣,不知道丁洋这是搞哪一出。 丁洋轻笑了一声,“你好啊,我叫丁洋,过零丁洋那两个字,本来想在学霸面前装个逼,结果被碾得渣都不剩。” 江天想了想,当时他听着丁洋文绉绉的介绍,随便想了句诗词,“江天一色无纤尘”,本来他的名字没那么多含义的,老江找人算命算出来他的姓有点低,得找个字往上拉一拉,就直接取了个天字。 农村人取名字,哪有那么多学问。 现在想来,“无纤尘”这三个字他还真担不起,他的心思太重,想的太多,顾虑的而太多。 丁洋继续说道:“后来你跟我说,别在那么惨兮兮的了,往来无白丁,洋洋风雅声,我记着了这两句,可是你却不要我了。” “丁洋,你别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没有!我没同意!”丁洋情绪剧烈波动牵动着身上的伤口钻心的疼。 他的声音说不出来的悲戚,就像是一个人了无希望转身就要化作烟尘消失一样,“天哥,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和你一辈子,你别不要我成不成?” “丁洋,你说这些都没意义了,我们……” “天哥,说点好听的吧,说点我爱听的,你就当哄小孩行不行,你给我块糖吃,我想吃糖了。” 丁洋突然软下来的语气让江天不知所措,突然一股强烈的不安漫上心头,“丁洋,你在哪?你怎么了?你到底在干嘛?” “没干嘛,就是想你了……你要是以后遇到更好的人,就别记着我,怪恶心的。” 江天喉咙像是压着千斤的重量一样,他张了张嘴,却数不出半个字来,“丁洋,你在哪?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事了,天哥,我爱你,挂了吧。”丁洋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后的力气挂断了电话。 江天整个心口说不出来的难受,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不是胃疼就是头疼胸口疼,江天都怀疑自己快死了。 “天天?”王瑞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哎,妈,我在院子里。”江天的情绪稍稍从刚才的电话里抽离出来。 “你去北边超市给你姥姥买袋盐,还有豆奶。” 江天把手机揣到口袋里,点头答应:“好。” 他姥姥埋怨着王瑞琴使唤孩子,江天温顺的安慰让娘俩放心聊天,跑个腿也不是什么大事。 从他姥姥家到超市的路上,五分钟的路程,他每一步都走的天旋地转,强烈的不安弥漫在胸口。 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拨通了丁洋电话。 就当是班长关心一下同学吧。 江天这么安慰着自己,从来都是秒接的电话却没有被接起来。 江天付钱的时候,超市的小老板正在调试音响连接,半天也没调好,老板娘凑过去和他一起折腾连接窗口,他心猿意马的扫码付了钱,恍惚的走出超市。 室外音响尖锐的爆麦声传来,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江天手一抖,手机直接砸到了地上,他慌忙捡起来,他的情绪完全被丁洋左右了。 老板娘赶紧跑出来带着歉意跟他道歉,手机没什么事情,就是手机壳背后的角摔出了一小片蜘蛛网,看着屏保两个人的合影,江天酸涩的笑了下,擦了擦手机上的灰。 超市的小老板终于调试好了音响,那是江天再熟悉不过的一首歌—— ……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恒 …… 也许未来。。你会找到。。懂你疼你。。更好的人 下个旅程。。你一定要更幸福丰盛 …… 江天突然感觉头像是炸裂了一样的疼痛! 那股子不安又爬上来了。 他要见丁洋! 他不害怕丁洋暴跳如雷的戾气,生气的愤怒的挣扎的情绪都不过是一层脆弱的外壳,但是刚才丁洋那一副时刻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模糊感,那种绝望和空白太不正常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要是今天不见到丁洋,他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江天抱着怀里的东西,三两下拨通了丁洋的电话,依然没人接! “丁洋你接电话啊!” “你他妈扯什么淡,什么更好的人,我他妈除了你谁也不要!” “我也不要你遇到什么更好的人!” “丁洋求求你快接电话!” “我不要你遇到什么懂你疼你更好的人,我只要你遇见我!” 江天感觉自己骨子里的暴戾因子全部复活了,就在他失去丁洋的不安感之中他终于撕开了那幅伪装,露出了獠牙。 看着江天穿着粗气冲进家门的样子,王瑞琴吓了一跳,“天天你这是怎么了?” 江天狂奔回来还喘着粗气,他紧咬着下嘴唇深吸了有口气,“哐”的一生跪在了地上,“妈,姥姥,我不怕你们打我,我必须跟你们说,再不说我就死了!” 他姥姥有点手足无措,“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起来说,你们是不是又打孩子了?这都考完学了让孩子歇一会!” 江天倔强的摇摇头,紧紧咬着牙,“妈,我喜欢丁洋!” “你说什么?!”王瑞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此刻嘴里却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丁洋!我喜欢他,我知道你们肯定不同意,可是我不行了,没有他我一天都活不下去,我头疼的快死了,妈你就让我去找他吧!” 没等王瑞琴反应过来,江天已经攥着手机冲出了家门。 “你这孩子怎么了?江天你给我滚回来!” 王瑞琴气急败坏的叫声被江天抛在背后,他头也不回的冲出去,他恨不得立刻就到丁洋身边。 我不想让你遇到更懂你疼你更好的人,我不希望你和别人过得快乐幸福,然后把我忘的一干二净,我希望能站在你旁边的人只有我,懂你疼你的人只能是我! 丁洋的电话一直接不通,江天一咬牙把丁陆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拨通了丁陆的电话。 依然没人接。 不安感漫上心头,江天看了眼时间,他在公交车站焦急的等待,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所幸甩开腿飞奔着去见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就算累的气喘吁吁也想立刻飞奔到他的面前。 丁陆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丁陆几近冰冷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你在哪,现在立刻来人民医院!” “你说什么?”那股子及其不安的感觉炸开了,“是不是丁洋出事了,丁洋在哪?我要见他!” 丁陆声音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如果江天在他眼前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个把他弟弟害进医院里的人,“你在哪,给我个地址,再晚一点丁洋就没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明白!” 所有的教养都变成了人生的累赘,江天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 “地址!不然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江天看了眼身边的建筑,报了个地址,各种手机只听见丁陆那边一个急刹车转弯抓地的巨大噪音和呼呼的风声。 不肖十分钟,丁陆阴着脸出现在了江天面前。 “上车!” 江天满眼愤怒的盯着丁陆,“丁洋到底怎么了?!” 丁陆的耐心早就被一点点消磨干净了,“你他妈闭嘴,赶紧上车,去晚了人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江天眼睛疏忽放大,那股不安的错觉成真了! 他坐在车上,看着丁陆车速几乎要报表,看见红灯想都不想就按着喇叭冲过去。 江天看着手机上十几个没有被接通的电话,颤声问道:“丁洋到底怎么了?” 丁陆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自杀了,没死成,在医院里躺着。” “你说什么?!” “你他妈闭嘴,我不想听见你的动静!你们两个神经病!” 江天整个人陷入一种巨大的绝望中,他颤抖着咀嚼着丁陆的话,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哭还是笑。 丁洋,他怎么可以…… 自杀?! 丁洋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天按着胸口,喉咙像是扎进了一根针一样,每呼吸一下都疼的要死。 丁陆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他狼狈的脸色,轻蔑的笑了一声,“你们这都是做给谁看的啊?有种就直接死了啊,还打什么电话通知,死了多干净!” 江天破口大骂:“你他妈闭嘴!”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拿命来威胁就能成功吧?” 江天猛地抬起头来,“你什么意思?” “绝食闹自杀这种事也亏他干得出来,你知道我爸说什么吗?” 丁陆毫不犹豫的转方向盘漂移进了车位,“我们丁家两个儿子,就算死了一个不体面的,还剩下一个体面的。” “你们都他妈有病!”江天咬牙切齿的骂道,头也不回的跳下车冲进住院部大楼。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他们,他明明才刚刚认清自己的决心,他可以不顾自己的体面告诉自己的家人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也可以不顾外人的看法冲回来找他,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切都不让他们如意!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他们不过就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 江天想着,那个人长得也俊朗帅气,虽然不会做饭但是洗碗洗的特别干净,每次洗澡会提前给自己调好温度,会给自己擦头发,会费尽心机讨自己开心,这还不够吗?这不就是人们渴盼的爱情吗? 仅仅就是因为性别,就把所有全盘否定了,他们就成了别人眼里“不体面的人”,这样真的就绝对正确吗?! 江天用力锤了两下脑袋,用力之重几乎都惊到了医院的路人。 住院部大厅的一楼,那个女人江天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丁洋的母亲,与家长会那次的意气风发、干练气质不同,此时的她一脸的眼泪,浑身上下都是一种母亲的无能为力。 “你是江天吧?” 江天骨子里讨厌丁洋的家人,可是对于这个一脸愁容的母亲实在无法恶语相向,“阿姨,是我,丁洋怎么样了?” 陈秀丽抓住江天的手臂,整个身体脱力的抽泣着,“丁洋是我的儿子,算阿姨求求你了,你劝劝他吧,是我们丁家对不起你,你父母都是老实人,这件事情真的太,太……” 太不体面,太大逆不道,太让人恶心了…… 陈秀丽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能一个劲求着江天。 “算阿姨求求你们了,我给你跪下了,求你了,离开丁洋吧,你要什么我们愿意给你!你劝劝他吧,他已经好久不吃饭了,再这样下去不行的!” 江天颤抖着搀扶着陈秀丽在她跪下之前把人扶起来了,丁陆正好也赶到了,他扶着陈秀丽,一脸恶寒的瞪着江天。 周围的过路人看热闹一样盯着这一出闹剧。 江天强忍着头疼,憋回去眼泪,他没有任何立场哭,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阿姨,我会跟他分手的,我早就想清楚了,我们以后不会再联系了,您放心吧。” 陈秀丽看着眼前和丁洋一般大的孩子,满脸还是从校园里刚走出来的稚气,却强撑着说着成熟的话,一时间心里亦是一阵酸涩,“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 “阿姨,没有谁对不起谁,您能让我见见丁洋吗,我劝劝他。” 陈秀丽哽咽着点点头,“你跟我来吧。” 从医院大厅到病房是江天走过最长的路。 一步一步,把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碾了个粉碎。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我,为什么?! 我明明已经按照你们所有人的意愿成为了你们想要的样子,听话,懂事,孝顺,优秀。 可是我真的好难受,我就像二十年从来没有活过一样!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就想要他一个人,就这么一个人,那些奖状荣誉表彰我都不要了,你们就把他给我吧,求求你们了! 江天几乎都听见自己心里的咆哮,可是他的脸上仍然云淡风轻的,除了悲戚别无其他。 年少时稀薄的喜欢就像风一样,明媚动人却又无足轻重。 隔着病房的窗口,丁洋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身上盖着小毯子,一只手正在输液,五官嶙峋了几分,瘦的都快脱相了,旁边的小柜子上放着粥和水果,一口没动。 江天想起他之前打过的那个电话,他说不会放弃的,竟想不到他是在拿自己的命跟家里人拼。 “你怎么这么傻啊!” 江天攥着拳看着丁洋,终于轻轻的,轻轻的推开了门。 “……丁洋。” 丁洋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突然猛地睁大了眼睛,用力的眨了眨,颤抖道:“江……江天?!” “是我。” 丁洋挣扎着要做起来,可是浑身上下使不上劲,“真的是你,不是做梦?!” “是真的。” 丁洋不顾手上的输液针,伸出手来想要抓住江天。 江天轻轻的捧着他的手,掰着他的手指预防鼓了针眼。 丁洋的眼泪哗就下来了,“你回来了?” 江天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他回头看了眼门口的陈秀丽和丁陆,脑子里回荡着丁陆之前说的话,“就算死了一个不体面的,还剩下一个体面的”。 全世界都在逼他们! 就在他终于鼓起勇气和丁洋一起去抵抗全世界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放过他们! 江天强打着精神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丁洋,你这是怎么了,弄得这么难看。” 丁洋抓住他的手,眼睛突然亮起来了,“我没事,不用担心,我爸妈他们会同意的,他们不会管我们的,毕竟我是他们的儿子,不会有事的。” 江天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颧骨,以前好歹还有点肉,现在怎么这么瘦了。 “丁洋,没用的,你别作践自己了,也别……”折磨我了。 后半句江天没舍得说出来,自己的那点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不是的,我没作践自己,要是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真的,他们已经同意了!” 江天看着丁洋满眼的血丝,“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啊。” “为了你,都值。” 江天看着丁洋柔情万分恨不得把人吸进去的眼神,捧着他的脸,也不顾身后看着的人的视线,深深地吻了下去。 一吻方休。 “你好好吃饭好不好?” 丁洋看着江天苍白的唇,摇摇头,“现在还不行,你再等我几天,等我把这一切都搞定了之后,我们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江天眉头一皱,“丁洋,你能不能别那么固执啊。” 丁洋突然提高了音调,“不行!我这辈子没坚持过什么,就这一回,谁都别拦着我。” 丁洋激动地把身上的小毯子掀起来。 江天的瞳孔一瞬间灼烧了! 丁洋另一只手的手腕上——雪白的纱布正在往外渗血! 丁洋不只是绝食,他……割腕了! 一瞬间,江天脑子里跳出一幕幕鲜血淋漓的画面,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胃里及其难受的翻腾着,他浑身的力气像是抽空了一样跪在地上干呕。 丁洋赶紧把自己的手腕藏在身后,跳下床去扶他,伸出的手却被江天无情的甩开,“你……你别碰我!” 丁洋一愣,转而凑出一个笑脸,“天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疼的,真的,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血腥味已经开始蔓延,说不清是丁洋手腕上的还是江天口腔里的。 真的不疼吗?可是为什么江天光是看着就觉得胸口撕开了一样。 江天终于明白了丁洋打电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状态是怎么回事了。 丁洋在拿命去逼别人的认同。 江天强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却看见被扔在一边的撕碎又被粘起来的录取通知书! 丁洋把录取通知书都撕了! 他到底还能疯狂到什么地步?! 他已经拿出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好不容易拼来的前途,甚至是自己的命,都成为了他的赌注。 可是,江天怕了,他不敢赌,这个赌注太大了! “丁洋,放手吧。” “你说什么?天哥,你开什么玩笑啊,我知道你是生气,我吃饭还不行,你别总是拿分手吓唬我啊。” 丁洋踉跄着撑起身子端起柜子上的粥,也不怕烫的往嘴里灌,“我吃饭,你看我不绝食了,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小不禁你这么折腾的。” 丁洋手上没什么力气,一口粥洒了大半。 “丁洋,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分手吧,你看我这么怂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我说值就值!”丁洋固执的昂着脑袋,还是那样,倔强得让人心疼。 江天用力的推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吼出声来,“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要去我想去的地方了,我不想被你拖累了,是我不想被你拖累了!你他妈给我个体面行不行?!” 江天咬牙切齿的说完每一个字,只感觉自己的心快被撕碎了,一片片的,鲜血淋漓的一刀刀被凌迟。 “是我,嫌弃你累赘!你他妈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丁洋愣愣的看着他,“不是……天哥,你胡说什么呢,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生气,我吃饭,我再也不伤害自己了,我吃!” 丁洋端起粥来就往嘴里灌,呛得连连咳嗽,梗着脖子不肯松口说分手。 江天看着昔日盛气凌人的丁洋在自己面前狼狈的挂着盐水,手腕上的伤还在往外渗血,整个人显示出一种颓唐和破败,这还是丁洋吗? 江天心里只剩下自己泣不成声的破碎的呐喊。 突然,江天心一横,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比在自己的脖子上,“丁洋,分手!” 丁洋的瞳孔疏忽放大,他下意识去抢江天手里的水果刀,江天往后一退让丁洋扑了个空,“天哥,你别吓我,你这是干嘛呀。” 江天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忍着嗓子眼里的铁锈味,一字一顿道:“丁洋,分手。” “天哥,你别吓我啊,你先把刀放下。” “分手!” 江天直勾勾的盯着丁洋的眼睛,手里的刀已经逼到了动脉上,就算在不学无术的人,也知道脖子上的动脉是致命的存在。 空气静的像停止了一样,门外的陈秀丽和丁陆秉着呼吸看着房间内巨大的等待爆炸的气氛。 丁洋和江天两个人咬着牙看着对方,还是丁洋先败下阵来。 “天哥,你别闹了,我好好吃饭,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分手!” 江天还是固执的重复着冰冷的话,他手里的水果刀已经染上了一道红痕,鲜血蜿蜒着落到他的锁骨上,看着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丁洋一把抓住他的手,倔强道:“不分!” 江天一把推开丁洋,丁洋脱力的被甩到床上,江天一发狠手里的刀上鲜血已经逼得人喘不过气来,刀锋划过皮肤的冰凉却抵不过此时头疼欲裂的痛苦。 “我说分手!” “天哥,你别闹了,饭我也吃了,你别吓唬我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丁洋捧着碗灌了两口粥,手上的纱布已经红透了,地板上混着粥和鲜血,颜色诡异又危险。 江天轻轻蹲下身子来,满眼冰碴子的盯着丁洋的眼睛,“分手吧,别逼我了。” 江天脖子上的血滴答一声砸到地上,他的呼吸已经有点错乱了。 刀再深一分就是要命了。 丁洋痛苦的攥着江天的手腕,两个人角力着谁也不肯松手。 “好,我分……” “当”的一声,不锈钢的水果刀砸在了地上,丁洋苍白的面色没有一点生机,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目光涣散着晕倒在江天的怀里。 几乎同一时间,丁陆冲进来一把推开江天,把丁洋抱到床上,按了床头的急救铃声。 医护人员挤满了病房,江天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悄悄退了出去。 正对上陈秀丽一双满是悲戚的眼睛,“孩子,是我们欠你的。” 江天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摇摇头,后背脱力的撑着墙才不至于让自己倒在地上。 太狼狈了。 谈一场恋爱搞丢了半条命,这也太狼狈了。 果然,爱情是坟墓这句话是对的。 谁他妈喜欢谈恋爱谁他妈就是傻逼,谈一次死一回。 陈秀丽急忙的去搀住他,叫了护士给他包扎。 伤口不算深,但是再近一分可能就会有危险了,护士有些怒气看着这种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年轻人,没好气的嘱咐了两句,止住了血之后开了点药。 江天怅然若失的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不知不觉走到了他之前阑尾炎的时候住的病房。 栗子的病床已经空了。 他心中一阵悲痛,生命就是这么脆弱,医院里涵纳了太多的悲欢离合。 江天一回头,正看见林林,两人都是一阵惊喜,林林指了指脖子,江天随意扯了个谎,“不小心划到了。” 他看了眼空了的病房,又看了眼林林,犹豫着还是问了出口:“栗子哥他……” 林林眼睛亮晶晶的,“找到配型的骨髓了,做了手术过几天就可以转病房了。” “真的?!”江天的眼睛一瞬间亮了,生命真的有奇迹。 林林进了病房,把落在柜子里的小摆件取走,“对了,我听栗子说你正好高考,考的怎么样?” 江天舒了口气,牵强的笑道:“挺好的,林林姐,替我跟栗子哥说声谢谢,也祝他早日康复,我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林林微红着脸点点头。 栗子那边不能探视,简单聊了两句江天就和林林分手了。 他一个人沿着来时路一步步离开了医院。 医院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样子,无论是他第一次阑尾炎入院,还是阑尾炎手术,亦或者是现在。 喧闹的、急促的、抗争的、不甘的、悲鸣的…… 江天每一步都跟走在刀尖上一样,他在人民医院对面的车站等公交车,眼睛里已经没了半分的光彩。 十八九岁的时候,别喜欢什么人,什么都没有的年纪,却恨不得给他全世界,到最后竹篮打水不说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人民医院在J城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上,旁边的高楼是几家装饰的很唯美的婚纱店,婚纱店一贯喜欢外放歌曲,只不过应该百年好合的地方现下十分不应景的放着一首《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歌名是挺好,就是歌词太伤人了。 …… 只是。。我最後一个奢求的可能 只求你有快乐人生 只求命运。。带你去一段全新的旅程 往幸福的天涯飞奔 别回头就往前飞奔 请忘了我还一个人 …… 江天不禁想阿信到底是被伤了几百次才能写出这么难受的歌。 江天满眼失去了光彩,回看了一眼依旧如常的医院,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下段旅程丁洋你他妈的一定要更幸福丰盛! 你一定要更幸福,宇宙无敌幸福,幸福到全世界都羡慕嫉妒恨! 你不准回头,你就往前走,忘了我,一丁点都不剩的忘了我! 不然,你怎么对得起我,对得起我拼了命也要放弃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43章 重逢 江天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他在J城晃荡了很久,去了湿地公园的日晷广场,去了实验中学,去了他俩经常去吃的杨国福。 老江吃了饭早早就睡了。 王瑞琴坐在他房间等着他,等了很久的样子。 江天看了眼手机,“没电关机了,妈让你担心了。” “你给我过来!” 江天没躲,垂着头坐在床边等待着暴风骤雨。 “你脖子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得。” 王瑞琴腾的一下站起来,“跟你妈都不说实话了,啊?!” 江天头疼的厉害,“妈,你今天别骂我了,我头疼的难受,你让我歇歇再骂成吗?” 王瑞琴突然觉得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都像是电影一样奇幻。 “你先跟我说清楚你和丁洋是怎么回事!” 江天扣了三片布洛芬吞下去,又吃光了一板,他顺手把空了的药片板扔进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光布洛芬的药盒已经有四盒了。 王瑞琴说不出的心疼,“天天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你跟妈妈说,你以前不是最听我的话了吗?” “妈,没事了,你就当我白天是睡多了发癔症,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跟丁洋什么都没有,以后连同学都不是了,我俩不认识。” 江天越说声音越低,他难受的抱着脑袋,从小学在私立学校寄宿开始他就习惯了报喜不报忧,从小他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王瑞琴一瞬间想起了江天五年级的那个夏天。 江天是个听话的孩子,从小就让人放心,从三年级在私立学校上学开始就从来不需要家长去接。 一个长得还没树苗高的娃娃每个周五自己背着书包坐两趟公交车自己背着钥匙回家开门,回到家之后还会听话的把衣服洗了,锅碗瓢盆收拾干净。 记得那天王瑞琴跟江天说了周五放学回去接他,结果记错了时间,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人了,别人家的孩子早都欢天喜地的跟着家长走了。 江天背着小书包站在窗边往外看,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却是死活忍着不哭。 王瑞琴叹了口气,“想哭就哭吧。” 王瑞琴揽着江天的肩膀,把江天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她这才发现江天远比他看着的要瘦,尤其是放假的这一个月来,整个人没精神了一样,她只当是考完试放松一下,却没想到江天的精神一直在崩溃的边缘。 江天抽搐着压抑着哭声,王瑞琴一下下的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就像小时候那样。 母子俩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近的说过话了。 “你姥姥都跟我说了挺多的,我是……不太能接受,妈妈怕你以后会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要是我和你爸都不在了,我们的宝贝被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但是要是你真的喜欢……”王瑞琴叹了口气,“随你去吧。” “妈……?” “妈什么妈!”王瑞琴不耐烦的眨眨眼,上午江天从家里跑出去,她还一脸尴尬的不敢看他姥姥,结果老太太反过来叹着气安慰她。 …… “他能跟你说就说明他下决心了,作孽啊……” 王瑞琴脸上有点挂不住,“娘,我回去说他,他们小孩都是闹着玩的,你别听他瞎说。” 姥姥摇摇头,“这事你们听我的别管了,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你二舅家的那个孩子没l ,和他一个同学两个都没了,他们非要逼两个孩子分开,结果都没了,人从湖里捞上来的时候,两个人手都掰不开,你二妗子差点打死你二舅,我看着天儿比那孩子还倔,你就听我一句,那个孩子要是踏实靠谱,你就随他们去吧,大不了你就多个儿子,日子是他们自己的,你就别拦着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就这个一个出息的大外甥,他要是有半点事,我就撞死在你大大坟上!” …… 老太太倔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看来这家里的倔脾气是遗传的。 王瑞琴松了口,“你俩要是能走下去,就在一起吧,左右有人说不好听的妈妈给你挡着!” 江天难以置信的看着王瑞琴,嗓子里颤抖出一声“妈……” 人总是这样,再怎么强撑都多少有个度,撑不住了就会爆发。 江天难受的锤着脑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个好孩子,我让你们丢脸了。” 王瑞琴心疼的抱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却还是委屈的趴在她怀里哭的孩子,“你是妈妈的骄傲,永远都是。” “妈,我难受,难受死了。” 江天的哭声一点点放大,这是他第一次畅快的哭出声,只有在家里他才可以无所顾忌,家人永远是他的靠山。 王瑞琴看着江天哭累了闭着眼睛睡着了,把空调调了睡眠模式,给他盖了床小被子,湿了一条热毛巾,给他敷了一会通红眼睛,看着孩子哭得昏天黑地的,她面色沉沉的叹了口气,回屋带上老花镜,打开电脑开始一指禅戳字,十分不熟练的百度。 录取通知书都陆续到了学生们手里,班里的几个班委组织着办谢师宴。 谢师宴的时间距离那次兵荒马乱小半个月了,刚好身上的伤口基本都愈合了。 江天是班长,周宇文是学习委员,两个人一起合计着把餐厅定了,菜也点了,约好了时间和地点把老安、宋帅、地理老王一大堆老师邀请了过来。 一共三十来个人,有的同学已经出去旅游了,婉拒了,也有的是考试成绩不佳不太愿意参与,凑出来三十个来个已经算是大多数了。 老师们分了几桌和同学们坐在了一起。 文科班男生少,男生一桌,女生两桌。 不可避免的,丁洋和江天坐在了一桌。 张梦瑶个男生性格,直接坐在了男生桌,也毫不避讳的和周宇文坐在了一起,周围的同学倒也坦然,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既然已经考完试了,老安也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大家报了下自己的大学,周宇文去了N大, 604分,一分没浪费,张梦瑶和张雷都留在了山东读书,张梦瑶在S大,张雷去了H大。 看着自己养出来的崽子们一个个都被送进了大学校门,老安有点老泪纵横了。 “好好好,都挺好的!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好的一届。” 张雷接茬道:“老师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总是说我们是你带过的最闹腾的一届?” “嘿,是毕业了我管不了你们了似的!张雷你又皮痒痒!” 张雷十分狗腿的跳起来给老安夹菜,“老师您吃鱼,您吃肉,您吃土豆!” 惹得周围人一圈哄笑。 周宇文和江天带着同学们一起给老师敬酒表示感谢,大家喝得都是果汁,老安张罗着上了几瓶啤酒,男生都多少倒了一杯,毕竟也不上课,而且喝啤酒又不会醉。 张雷给江天倒酒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丁洋突然站起来截胡了,“班长刚做完手术,不能喝酒,”他把自己的果汁换过去,“喝果汁吧。” 张雷愣愣的看着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气氛,两人同时端着同一杯酒,江天死活不接丁洋递过来的果汁。 周宇文尴尬的打圆场,接过了丁洋的果汁放在了江天面前,“说的也是,班长刚出院,喝果汁吧。” 有张雷这个活宝在,这一桌就算江天和丁洋两个人屁都不放一个的沉默,气氛也还算过得去。 例行的散伙之前大家聚在酒店门口J城一条护城河的桥边,张梦瑶和江天周宇文招呼着大家排了个队形,在最后一排给自己留了个位子,然后拜托酒店的服务生给大家拍照。 一行人站在一起,没穿校服,却还是盖不住的青春稚气。 丁洋趁人不注意换到了最外面的位置,江天进队伍拍照的时候除了丁洋旁边的空位子,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选择了。 他一咬牙站到了丁洋旁边,隔着一小段距离。 服务生小哥拿着江天的手机对了下焦距,“来,同学们笑一个,茄子!” 同学们咧着嘴看着镜头,快门按下的一瞬间,丁洋突然凑过来扣住了江天的肩膀,把人用力按在自己怀里。 服务生小哥哥热情的帮忙拍了十几张,江天现场挑了几张都睁着眼睛的发到了班群里。 老师们叮嘱了一遍注意安全,问了一圈有没有顺路开车捎回去的,一众人就散了。 周宇文趁着上洗手间的空当,拉着江天窃窃私语:“你俩是怎么回事?着才放假多久就吵架了?” 江天苦笑,“没吵架,分手了而已,两个男的走不长远的。” “你逗我玩呢么?”周宇文脸上的震惊都可以论斤买了,就冲着两个人上学时候的腻歪劲儿,这俩人要是分手了,还他妈信个屁的爱情! 江天表情越发的不自在,“别问了,就这样了,你和张梦瑶好好的就行了,别管我了。” 周宇文看了他一脸的不愿意提起的样子,也不再多问,“不管怎么说,你永远是我的班长,到了北京咱们再聚,有事说一声,兄弟立马到!” 江天爽朗的和他撞了一下拳头,“成,兄弟!” 两个人互道了声注意安全,周宇文就和张梦瑶一起去约会了,江天出了洗手间迎面正看着丁洋依着门框正在玩手机。 他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了,头发整理的很整齐,右手带了个运动护腕挡住了伤口也不知道愈合的怎么样了,他随便穿了件T恤就显得高瘦挺拔。 这种人天生就会发光,放在那里都是焦点。 江天心虚的低着头,假装看不见人想要绕过去。 丁洋像是故意的,直接挡在了他面前。 丁洋一脸痞气道:“不至于吧,同学都当不成了?” 他这种吊儿郎当的语气放在以前江天总是很消受,可是现在却显得十分讽刺。 江天挺了挺腰,一辈子躲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挑眉道:“本来就是同学,别的也没有。” 丁洋恨得磨牙,说出口的话却还是不自禁的软了下来,“班长,我还能这么叫你吗?” “当然,”江天想起来周宇文刚才说的话,“大家都在北京,有事说一声,兄弟立马到。” 丁洋喉咙上下滑动了两下,半天吐出来一个单音节,“好。”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丁洋吸了口气,“班长,我送送你吧,我顺路,毕竟你也算是我在实验这一年为数不多的……朋友。” 江天本来想拒绝,看着丁洋快哭出来的表情禁不住点了点头。 顺着护城河一直走,正好是丁洋公寓小区的西门。 多讽刺啊,竟然要在这个曾经温存的地方分道扬镳。 “别送了,到此为止吧。” 丁洋咬了咬牙,“江天,你这种人真的狠,对谁都狠。” “哦,是吗?”江天随意的一挑眉,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最伤人了。 “以前背作文的时候我记得有一篇写着说见过太阳的人就没有办法忍受黑暗,可是你给了我光,然后一点不剩的收了回去。有时候我甚至都怀疑这一年以来是不是我做的个梦,你明明白白的醒了,我稀里糊涂的死了。” 江天沉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言多必失。 半晌,江天道:“别送了,就到这吧。” 江天头也不回的双手插着兜走了,口袋里的双手指甲几乎嵌到手心里。 “江天!”丁洋突然叫住了他,江天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我语文不好,没什么文化,你给我补了一年也没太大进步,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话。” “我就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幸福……美满。” 江天僵硬着回过头来,笑道:“我也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幸福美满。” 十二个字,丁洋咬碎了牙和着血说出来的,一字一个洞,扎在人心上哗啦啦的淌血。 江天一步步把背影甩给丁洋,可恨的是这条路是直的,连个拐弯都没有,躲都没地方躲。 江天只能把背影留给丁洋,他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 长长的一段路,终于出现了一个拐弯。 江天脱力的把后背抵在墙上,咬着牙憋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弓着背寻找一个能呼吸的姿势,胸口像是被剖开了一样难受,他痛苦的蹲在地上,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不准哭!” 他狠狠抽了两口新鲜空气撑着站起来一步步,一步步,十分坚定的,离开丁洋。 就让我一个人吧,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这么多年了都是一个人,现在只不过是回到了原来的模样而已。 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最多也不过就是见过光之后重新跌落黑暗,再无法忍受也没有人可以倾诉依靠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44章 开学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就过去了,大家纷纷哀嚎着为什么有的人开学晚,有的都开学半个月了有的人还在旅游到处浪。 但是开学总归要来的。 在开学之前,江天就顺着新生群找到了自己的室友,四人寝室,一个叫欧杨的北京男孩,一个叫周可的成都男孩,还有一个任恒远的东北爷们儿。 几个人建了个群在群里时不时交流着,在见面之前大家就已经彼此有点印象了。 欧杨是个地道的北京人,不辞辛苦的给大家做了五十多页的北京旅游指南,周可白白净净的看着挺小的,是个零零后,任恒源典型的东北爷们的爽朗。 还没有开学,江天已经对大学充满了期待。 也不知道丁洋那边怎么样了,他性格比较独,也不知道能不能和新同学处得来。 江天强忍着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刷着空间和朋友圈,希望能找到一星半点的关于丁洋的消息。 除了知道他回上海了,一无所知。 一直到了开学,江天都没有见过丁洋。 见或者不见,都难受。 江天攥着手里浅蓝色的车票,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找到了辅导员拿到了钥匙,江天一个人托着行李转了好久才找到寝室,最先见到的是欧杨 欧杨刚打篮球回来,他提前到了一天,这个时间已经和认识的学长一起打了一场了,听说自己的室友到了,就抱着球跑回了寝室。 江天惊讶欧杨的两个字竟然就是名字。 “我还以为你是哪个复姓的欧阳呢。” 欧杨把篮球扔到床下面,“我爸姓欧,我妈姓杨,就欧杨了,省事还好记,怎么都行,都我这个人!” 欧杨帮着江天领了铺盖等生活用品,整理好内务,正好任恒源到了。 一进门,还没看清脸,任恒源的大嗓门就先招呼过来了,他还专门从家里给众人带了些特产小礼物。当然不是人参鹿茸乌拉草那些地理书里的东西,而是一些比较方便带的海产品干货。 几个人在宿舍里收拾了一会儿,群里看着周可喊着迷路了,三个人一块去把周可接到宿舍。 周可看着三个一米八一米九的人,哭丧着脸,“你们北方人都这么高的吗?” 欧杨笑着揽着他,“你小还能长个儿,学校伙食好,多吃点就长高了。” 周可眼睛一瞬间亮了,“真的?” 欧杨抖了抖篮球服,揉着周可的脑袋,“还得多运动,光吃不动长不高的。” 周可嘟着嘴,“还要运动啊,最讨厌运动了。” 四个天南海北来的大男孩聚在一起,彼此之间三言两语就熟络起来,大家一起约晚饭,欧杨北京土著算是东道主,带着大家专挑好吃好玩的,而且价格还十分亲民。 班会、自我介绍、迎新、班委选拔、军训等等等等接踵而至。 大学的热切迎面而来。 欧杨凭借着爽利热情的性格当选了班长,几个人晚上回了宿舍,趁着任恒源和周可俩人去超市买东西,欧杨整理着今天发的教材,随口问道:“江天,你怎么不选班长?你中学也是班长吧?” 江天一愣,目光暗了暗,“我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两个字。” 丁洋总是班长班长的叫,可是江天觉得自己真的衬不上这两个字,班长是责任和担当,是一个班级的领导者,是同学们的靠山。 至少对于丁洋来说,江天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班长。 欧杨是聪明人,一时间意识到自己有点失言了就止住了,江天半是调侃着:“你怎么知道我是班长啊?我脸上可没写字。” 欧杨了然的顺着台阶下,“我看你空间里很多留言都在叫班长,觉得你大学不继续当班长挺可惜的。” “也没多可惜,中学的班长没什么压力,大学就不一样了,你肯定做得比我好。” 欧杨挠挠头,“你别吹我了,我这个人不禁夸。” “你说你,夸你都不乐意,这兄弟没法处了。” 欧杨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戏谑,“别啊,兄弟还得处啊,你可是咱们班的门面啊,我看咱们学校的告白墙上都有你的名字了。” 江天不解,“那是什么?” 拎着大包小包的任恒源刚进门就突然跳出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来来来我给你看看。” 任恒源掏出手机熟练地打开公众号,表白的风格五花八门,有写诗的,有写小作文的。 江天和欧杨榜上有名,周可噘着嘴不乐意的,“为什么没我啊!” 欧杨一下绷不住笑了,“弟弟,你还太小了,别说你01年的,你就说你10年的我都信,跟你谈恋爱犯法的。” 几个人笑闹着乱作一团,任恒源阴阳怪气的读着告白墙上的内容,大碴子味的东北话把情话读的跟二人转似的。 江天打开抽盯着一个小绒布盒子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打开了盒子,把里面的指环拿出来放在手心上摩挲着雕刻的字母,他比量了一下大小,刚好戴在无名指上。 他记得,放假的时候在超市看着丁洋,他就是戴在无名指上的。 无名指上,那是婚姻的约定。 多讽刺啊。 周可眼睛尖,看着江天手上的戒指激动地跳起来,满脸都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激动和憧憬,“江天,你你你!戒指?!” 这一吆喝把欧杨和任恒源都喊过来了,任恒源吹着口哨,“呦呵,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欧杨把牙刷当匕首比在他脖子跟前威胁道:“刀剑无眼,你坦白吧,说什么时候开始脱离组织的,目标对象情况如何?” 江天有点难为情,他蹭了蹭下巴,“就高三开始的,他……挺好的。” “咦~”任恒源十分做作的抖了抖身上的虱子,“太酸了,太酸了,为什么我就母胎solo这么多年!啧啧啧,一定是我太优秀了。” 欧杨拎着牙刷塞进嘴里继续刷牙,“小同志你赢在了起跑线上!继续交代,年方几何,平行端否?” 周可吸着牛奶十分好奇道:“该不会是我们学校的吧?” 江天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几个人,他用指甲剐蹭着戒指,他和丁洋算得上是恋爱关系吗?当时分手的那么决绝,见面都盛着好几十斤的尴尬,他现在在珍视的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捧出一颗真心来又算什么? 面对室友咄咄逼人的提问,江天没时间去想太多东西,但是当他们问道任何相关的问题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丁洋的模样。 “他在T大,99年的。” “呦呵!T大,大长腿的妹妹吗?我的妈呀,郎才女貌啊!表白墙上的女孩子们该伤心了,我们的门面有主了。” 任恒源娘不兮兮的开始擦眼泪,一副失恋的狗德行。 欧杨看不过眼,踹了他一脚,“恶心死了。” 熄了灯之后,几个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周可嘟着嘴巴,“我也想谈恋爱,你们之前都谈过吗?什么感觉啊?” 任恒源首先发言,“我拒绝这个充满恶意的问题。” 欧杨继续发言,“同意楼上。” 江天被逼无奈发言,“我就谈过这一个。” 周可突然眼睛亮了,“一个也行啊,什么感觉,女生都喜欢什么?我怎么觉得女孩子都好恐怖的,我家里的姐姐她们总喜欢捏我的脸,可疼了。” 欧杨看着他一副撒娇的样子,笑道:“你姐姐们那是宠你,你长得那么可爱她们当然喜欢了。” 周可委屈的嘟着嘴,“才不要她们喜欢呢,江天,你说谈恋爱啥感觉啊,人家都说一见钟情,你们是不是?” 江天情不自禁的思索着两个人见面时候的场景,“额”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始说。 任恒源不屑道:“我说小可可啊,你别找刺激了,你还年轻,不着急。” “我就是想听听!” 江天无奈,绞尽脑汁想出了个委婉的描述,“他长得还行吧,但是不是一见钟情,第一面我俩差点打起来。” “真的?”周可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好奇的光。 “卧槽,那姑娘那么猛?”任恒源大力赞叹丁洋的不同寻常。 江天低笑一声,估计都是以为是他“女朋友”,谁也想不到会是个“男朋友”。 “不说了不说了,酸死人了,谈什么谈,我只爱学习!” 欧杨点点头,表示十分认同任恒源的话,“只爱学习,我们的女朋友就是学习!” 江天哭笑不得,“我也挺爱学习的啊。” 想着第二天还要上课,宿舍很快就静悄悄的了。 江天的失眠从高考结束之后就非常严重,睡不着,安眠药的计量他怕掌握不好不敢吃,晚上到了两三点睡不着都是常事,白天全靠咖啡在撑。 听着宿舍里其他人的呼吸声,江天双手枕在脑袋下面,脑子里怎么也理不出个思绪来。 丁洋现在在干什么,他不太喜欢集体生活,应该不会住在学生宿舍,八成会租房子自己住,到了大学他的学校是不是也得抢课,食堂的伙食怎么样,没了张阿姨的手艺能不能吃的习惯…… 江天乱七八糟想了很多,越想越清醒,他甚至脑海里出现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就像高考前一天在小广场上丁洋描述的那样,两个人依然住在一起,一起学习,一起敲论文,一起准备各种pre。 任恒源突然来了句不清晰的梦话激醒了江天,人还没睡着就开始做梦了。 黑夜之中,他伸出五指,那一枚小小的银环戒指闪着寒光,冰冷却有着让人无法逃避的诱惑。 他想丁洋了。 这是江天就算是再怎么逃避也无法否认的真实声音,在他的胸腔里咚咚作响。 江天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强迫自己不去想。 既然事情都做的那么的决绝了,又何必回过头来死气白咧的放不开,太不爷们了。 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在揪着他的神经,忽远忽近的,听不清晰,但是江天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声音抓人的力量,那股感觉萦绕着他的全身,化作一种细细密密的疼痛渗入骨骼,一点点掰碎了盛到他眼前,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想一个人,让他看清自己避无可避又无比狼狈的深情是多么可笑。 江天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在手心掐出来一排深深的月牙。 丁洋,丁洋,满脑子的丁洋。 炸毛的、灿烂的、委屈的、倔强的、死皮赖脸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45章 生日快乐 九月份开的学,转眼就到了十月的大假期。 虽说是个长假,但是这才离家一个月,奔波个一天多往返着实没什么意思,就算是欧杨住北京也不愿意回家折腾,几个人合计着正好赶上国庆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去□□看一下升国旗的壮观景色。 9月30号是个星期六,几个人收拾了收拾,在欧杨的强烈建议下带了个床单和两幅扑克。 一开始众人只以为欧杨是矫情,结果到了广场才发现欧杨真的太明智了。 30号晚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一开始周可还撒娇不想提前一夜去,眼前的事实告诉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广场是早就是人山人海了。 任恒源把床单对着折了一下,四个人围坐着,周可如数家珍的从小书包里掏出来一小袋一小袋的零食,摆开了之后几个人盘腿坐在一起嗑瓜子等。 北方标准的炕头蹲,欧杨不会。 周可人小腿关节灵活,稍微一摆弄就坐踏实了,但是欧杨两条腿像是借来的一样不听使唤,被江天和任恒源好一顿笑话,最后只能一腿曲着一腿支着手臂忧伤的嗑着瓜子。 天南海北四个人扑克的差别比方言差别还大,一晚上一半的时间都在统一规则,搞得众人觉得自己手里的根本就不是扑克,这根本就是高数A。 眼瞅着时间过了十二点,虽然广场上闹哄哄的但是还是有点冷。 四个小伙子裹着外套缩在一起,周可撑不住了靠着欧杨迷糊了一觉,任恒源正挂着耳机和家里人聊视频,激动地张牙舞爪介绍□□。 江天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打开朋友圈发了一句“生日快乐”,配上一张欧杨给大家挨个拍的单人照,身后是巍峨的国家建筑,欧杨摄影技术很好,他简单调了一下光影,照片上的人像是被光包裹着一样,充满了一种耀眼而温柔的光芒。 伟大而强盛的祖国,生日快乐。 我最爱的人儿,生日快乐。 一句话,四个字,两层意思。 只是不知道想传达的意思能不能传到那个人心里。 欧杨把外套给周可往脖子下面的缝里塞了塞,看了眼江天,“你不睡一会?” 江天摇摇头,“不太困,要不周可靠着我,你睡会?” 欧杨被周可压得腿麻,却还是拒绝了,“没事,我也不困,在等几个小时就升旗了。” 任恒源挂了视频,大咧咧的坐到床单上,欧杨突然按住江天的手机翻过来,扔给了任恒源一把瓜子,十分自然道:“再吃点,还有六个多小时。” 任恒源接过瓜子磕了几个,手机上立刻又来了电话,“我妈真的是,我又不是个小孩安全问题一遍遍的嘱咐,这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任恒源拎着耳机转着找个清净的地方接视频。 江天一脸狐疑的看着欧杨,欧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他的手机。 江天刚才陷入情绪忘了关屏幕了! 屏幕上是他和丁洋两个人的合影,穿着红黑色的校服,丁洋紧紧搂着他,两个人眼睛里面的爱意都快溢出屏幕了。 江天一瞬间感觉头皮发麻,就好像自己最难启齿的秘密被曝光了一样。 “你、你别误会,不是……”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是江天实在说不出口,他想告诉众人就是那种关系,他们相爱了,他们是恋人关系。 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垂头丧气的坦白道:“抱歉,骗了你们。如你所见,我喜欢的人是个男生,我们俩是同性恋。” 江天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和欧杨推开一段距离。 欧杨看着他一脸灰败的样子,心里突然不是个滋味,江天一贯都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做事踏实靠谱,性格柔善体贴,现在却因为性向把自己贬的一文不值。 欧杨安慰的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咱们几个天南海北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可是……” 欧杨耸肩,道:“恋爱无罪,我刚才是怕老任咋呼,而且谈恋爱是你自己的事,我们最多就酸一酸。” 江天心上被狠狠的揪起来,朋友的安慰无出意外是一阵拂面的春风,可是他不能要求所有人包容他们这种不同寻常的爱情,碰到欧杨这种有教养又体贴的哥儿们是幸运的,他感激的看着欧杨,“多谢。” 欧杨一向懂得谈话和交流,跟他说话特别舒服,不会有一种距离感,他总是知道什么时机该说什么话,他戳破了尴尬的气氛,“小伙子挺帅的啊。” 丁洋确实相貌出众,放在哪都会引人注目那种,就是高三开始那个蘑菇头的时候也没能封印住他的颜值。 江天莞尔一笑,“也还好,我分不清帅不帅。” 欧杨一瞬间黑脸,这话听着想让人撸起袖子干架。 欧杨打趣道:“什么时候让兄弟见见?” 江天苦涩一笑,用指甲剐蹭着戒指,“我俩……分了。” 欧杨一瞬间咬到了舌头,第一次有一种说错话的噎感,“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是我的问题。” 欧杨看着他失落的表情有点被牵动的难过,看江天的表情分手的原因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要是难过,别憋着了,我看你每天晚上失眠到那么晚,挺难受的。” 江天略带歉意的笑了,“打扰到你们了,我以后轻一点。” 欧杨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打扰了,我就一回起夜看着你还在敲电脑,现在才大一,你别把自己搞得太累。” “也没什么,反正睡不着,倒不如做点事情。” 江天晚上睡不着,直接接了一些简单的翻译兼职的单子,利用失眠的时候零散着赚点生活费。 他心中还暗暗藏了一个跟丁洋有关的秘密,在每一个难受的死去活来却又不为人知的深夜里。 周可八成是睡觉压着一边身子压麻了,迷瞪着翻身换边,可是他现在不是在床上,而是枕着欧杨的腿,欧杨无奈的看着周可睡觉了都撒娇的模样,笑骂道:“这小孩,真会赖皮。”但还是顺着他的动作换了个姿势让他枕得舒服点。 “江天,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其实,”欧杨挠了挠后脑勺,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个立场发言,“至少从我看来这没什么,现在这个社会你也知道,其实挺开明了,你要是……” “欧杨,谢谢你,我都明白,不是因为这个。” 欧杨眼神深邃的看着江天,他没有经历过,他也没有立场替他说什么,能做的只有沉默。 江天安慰的看了眼欧杨,推过他一小把瓜子,“吃瓜子吧,别挂着我的事了,一两句说不清楚。” “那行吧,但是你有事不准憋着。” 江天举着瓜子和欧杨碰了一下,“得,知道了,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瓜子!” 任恒源对着视频和他妈第一百次确认安全没问题,还拉着江天和欧杨跟他妈打招呼证明自己百分百安全,看着旁边还有一个睡着的娃娃,他妈确认了好几遍他们不是拐卖儿童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几个人在广场上玩着手机打着牌,嗑着瓜子打游戏,终于挨到了太阳出来。 人群中拥挤着看着鲜艳的国旗被护送到中央,远远地隔着人脑袋什么也看不清,周可长得矮更是什么也看不见,快急哭了。 欧杨笑着和江天对了一眼,两个人撑着他的胳膊把人托在肩膀上。 周可张大了嘴巴惊呼着。 “卧槽,我也看不见,你俩撑下我。” 江天笑着看着任恒源一眼,“你要压死我们啊,周可几斤,你几斤?” 周可骑在欧杨和江天的肩膀上,“这真的看的好清楚!你们快看,要升旗了!” 欧杨笑着拍了下他的腿,“别乱晃,不然站不住了。” 任恒源站在他俩旁边,担心周可一不留神翻下来,几个人长得高也被挡的啥也看不见。 伴随着庄严的旋律,广场上群众唱着洪亮的国歌,红旗远远地就是一个小红点冉冉上升,翻飞的旗帜有一种莫名吸引人的力量。 任恒源个大老爷们激动地喊着“此生无悔入中华”,激动地拍照给他姥姥看。 几个人收拾了带来的床单和零食,在广场上参观了一圈,准备坐地铁回学校了。 地铁里说不上空,跟着人流挤来挤去的,终于找到了个空座。 周可、欧杨和江天坐在一边,任恒源坐对面挂着耳机玩手游。 就算是失眠再严重,经过了这么一折腾精神也有点扛不住了,江天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又被脑袋下坠的重力感拉回来,迷迷糊糊好几躺,抬起头来才多了一站。 他有些熬不住了。 周可早早就靠在座椅旁边的扶手上迷瞪了,欧杨怕他磕着把外套叠了叠垫在他脑袋底下。 眼看着江天的脑袋晃晃晃着快要靠到欧杨的肩膀上了,一直手指纤长、骨节嶙峋的手轻轻垫在了他的脑袋下面,轻柔的把他的脑袋掰回来一点点靠在自己肩膀上。 欧杨也有点迷瞪,突然一瞬间就醒了,他第一反应就是紧张的瞪着揽着江天的人。 一瞬间,看清了来人,他紧张兮兮的神经也松下来了。 丁洋带着口罩,狷狂的发型简单扎了条运动发带把刘海抓上去,但是那双微微泛红满怀着疼惜的眼睛,不会错。 他随意穿了件圆领的T恤,脖子上有一个小小的黑色字体,一个大写的字母“T”,刚好在颈动脉的位置。 江天睡得迷糊,完全没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 丁洋顺了顺他的发旋,浸了水的目光一点点聚焦到他手上一道银亮亮的指环上,突然像悬崖边上垂死的人见到了一根顺下来的救命稻草一样,他嗓子里压着笑,肩膀轻轻颤抖着,轻轻覆在他的手上,两枚指环重叠在了一起。 任恒源挂着耳机打游戏,正暗骂自己队友不争气的时候,号称神级辅助的他被秒了,他烦躁的抬眼看地铁上的站标,还有十多站才到,刚低下头又跟触电了似的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盯着坐在对面的江天和他身体正靠着的一个男生,手里的手机吓得直接砸地上了。 欧杨听声迷糊的脑子一下子醒了。 任恒源嘴里都快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丁洋眼神一点不客气的瞪着任恒源,他这一声差点把江天弄醒。 欧杨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两声,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任恒源稍安勿躁,任恒源圆不溜丢的眼珠子刚好落在两个人的手上,那一枚戒指当时还在宿舍里闹出过不小的热闹。 任恒源下意识吞了口口水,身体跟没上发条一样木着弯腰去捞自己的手机,手机上的英雄正好复活。 甫一抬头,正看见扶手边上一个笑的十分猥琐的男人举着手机,相机镜头正鬼鬼祟祟的对着江天和丁洋,被拍的主角却浑然未知。 任恒源眉头皱了下眉,看着五颜六色的手机界面直接划到手机桌面点开了相机调出了前置摄像头。 不由分说,任恒源站起来立到扶手边,一米九的阴影压过来,一下子杀气腾腾的。 偷拍男一愣,没脸没皮的继续拍。 任恒源拍拍他的肩膀,直接把自己的手机怼到他面前,手机屏幕上清晰的出现了一张油腻猥琐又震惊的脸,任恒源低声威胁:“拍别人拍的很爽啊?” 他没拿手机的另一只手拇指一个个按着其他四指的关节,按得咔咔响,他凑近那张油腻的脸,磨牙恐吓道:“删掉!” 偷拍男咬着牙一脸横肉直发抖,手上动作颤巍巍的删除了视频和照片,把手机举到任恒源眼前让他检查,任恒源瞪眼看着他,“别给我耍花样,不然弄死你!” 他轻轻滑动着相册,点开最近删除,果不其然,文件是可以恢复的,他轻轻点击了几下确认全部删除了才后退两步和偷拍男隔开一点距离。 “别整有的没的,要是让我知道你把我兄弟照片散布出去或者干了其他的什么坏事,老子弄死你!” 任恒源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我可是有你照片的。” 刚好地铁到站,车厢门一开偷拍男嘴里还骂着“不过就是些恶心的同性恋”,被任恒源的拳头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任恒源原先的座位也被别的乘客占了,他单手越过吊环直接攥着上面的扶手,掏出手机继续游戏,高大的身形刚好挡着江天和丁洋。 丁洋拎下口罩,压着嗓子轻声说了句“谢谢”。 任恒源骨子里的好奇藏不住,他看着丁洋肚子里有十万个问题要喷,但被欧杨瞪了一眼,又不敢说话。 千言万语最后就挤出了一句话,“同学,你T大的?” 丁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草!”任恒源心里暗骂,这他妈腿长是真的长,说好的“长腿妹妹”呢?怎么掉包成了“长腿弟弟”了? 地铁站的小红灯一站站的过,江天不想自己这么久了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竟然是在地铁上。 欧杨拍他肩膀叫醒他的时候,他有点不清醒,只看见一个十分像清瘦的背影混在人群中肩膀伴随着咳嗽声轻轻颤抖着,脚步不停的钻进了另一个车厢。 地铁关门的警示音响起来,他无暇去想那么多,紧跟着人群出站。 八成是睡蒙了的幻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46章 时间 终于在混乱的开学之中挤出来一个假期。 丁洋坐在卡座里一脸厌烦的盯着赵拓和李恒两个人,一半是心烦,另一半是感冒了身体不舒服。 空调开大了把自己折腾感冒了,半夜也没人起来给他压被子,正发泄一样的在篮球场自虐的时候,他看了江天的朋友圈衣服都没换就直奔广场,一通折腾下来的鼻音跟哭了似的。 “我说你俩有完没完,让你俩来出主意的,是让你俩来秀恩爱的啊?草,这饭老子没法吃了,让你俩恶心的饱饱的。” 赵拓和李恒两个人倒也没多腻歪,但是丁洋看着就是憋屈就是碍眼。 赵拓浑然不在乎的样子,招呼服务员又上了一盘小酥肉,又给丁洋加了一杯柠檬水。 “丁洋我看你平时挺有种的,怎么这件事上就想不开了,大不了找个麻袋套起来,抓过来绑起来呗。” “滚你妈的,那缺德事我不干。” 李恒笑吟吟的看着赵拓和丁洋两个人打嘴炮,“傻,要是来强的管用,丁洋至于坐这儿,他那小班长典型软硬不吃。” 赵拓瘪嘴,“你就知道说我傻。” 李恒笑着撩了撩他的头发, “不傻不傻。” “卧槽!”丁洋没好气拎着衣服就要走。 李恒出馊主意道:“要不你自甘堕落一下,看他会不会回来捞你?” 丁洋翻了个白眼,“我不干,这主意不行,他会瞧不起我的,我都恶心之前的自己。” 李恒挑眉,这个傻小子是认真的,“你要是想让他回来,你就得清楚一点,你俩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丁洋捏着外套的指关节咔咔响,他重新一屁股坐回到卡座,双手环胸,没好气道:“我俩没问题,都怪丁陆那个神经病!” 李恒半开玩笑道:“要是没问题,你管他甲乙丙的,说到底还是你太幼稚,连问题出在哪都不知道,那你还追个屁!” “你!”丁洋气的咬牙指着李恒的鼻子,却又骂不出来别的什么话。 李恒捏了一下他手上的护腕,一个顺手把护腕套了下来,丁洋手腕上的疤还在,就一刀,没有像别人那样一道道割的那么绝望,他是决然的不要命。 “要不你再来一刀?” “不行!”赵拓激动的喊道,“恒哥你别说了!” 李恒无奈揉了揉赵拓的炸毛,自己家小孩太容易情绪化。 他把护腕扔给丁洋,“他要是不分手,你跟家里头铁的时候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抹脖子了?” 丁洋不说话,咬着嘴唇眼睛里憋着火,他已经拿出了自己所有能拿出来的东西,可是在旁人眼里根本就不足称道。 “方法不对,适得其反。” “那你说怎么办!他要是能回来,我就是挨一刀也心甘情愿!” 李恒轻咳了两声,“法治社会,法治社会哈,咱们和平解决问题。” “你看我像是能和平解决的问题吗?!” 李恒一副全然不心急的样子,嘴里说的话的强调一副游刃有余,丁洋那边一脸炸毛他却丝毫不急着摊牌,看得赵拓一愣一愣的,弄不清楚李恒是唱哪一出。 菜上的差不多了,李恒给赵拓夹了几份涮好的肉,淡定的问道:“你俩到底为啥分啊?” 赵拓连忙制止了李恒,他跟李恒大体说过这个事,丁洋为了和家里闹甚至差点没命,他不希望丁洋再自揭伤疤。 李恒抬手制止了他,用眼神示意他自己心里有数,“你好好吃饭,听丁洋他自己说。” 丁洋眼光暗了暗,“他家里人不会接受的,我家里人也不接受。” “没别的了?” “应该没了。” “谁提的分手?” “他。” “你同意了?” “嗯。” 李恒手里的一片土豆片掉锅里了,溅起来几滴油点子,辣锅里咕噜咕噜的冒泡,怪吓人的,再吓人也比不过丁洋此时的脸色。 李恒点点头,“怪可惜的。” “我他妈不是来给你说故事的!我是让你们来想办法的!”丁洋气哼哼的灌了半杯柠檬汁,柠檬味太淡,没劲。 李恒若无其事的继续涮毛肚,“讲真的,没办法,只能熬着,你们这时机不对。” “什么意思?”丁洋一瞬间像是抓住了某种隐隐的微光一样,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李恒把涮好的毛肚夹到赵拓碗里,继续道:“你今年多大?我记得你和小拓一年的,你18,你小班长最多也就19岁吧,四舍五入算你俩二十。” 丁洋仿佛感觉到了他要说什么,低着头看锅里咕噜咕噜的热汤。 “你们除了对方,还有什么?”李恒招呼服务员上了两瓶白酒,继续说道:“或者我换个问法,你们要是没了那点点感情,还剩下什么?” 赵拓下意识戳了戳李恒,示意他不要说的那么狠,万一丁洋跳起来和李恒干架,他真不知道该帮谁。 丁洋没有发作,他低着头一脸闷声,李恒把酒推过去,“没吃头孢吧?一醉解千愁,了解一下?” 丁洋像是突然明白了一样,江天说了那么多狠话,说了那么多逼他走的话,到最后只有一条,就是“时机不对”,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个都没有能力做到和父母决裂。 无论是道德上还是生活上。 妈的,说到底还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个怂逼! 丁洋突然有点羡慕李恒和赵拓,李恒有开明的父母,赵拓他爸就算死活不同意要打死赵拓,李恒也有能力给他遮风挡雨。 这和他跟江天不一样。 人比人,没法比。 丁洋一瞬间都觉得自己要是早生几年就好了,他就可以早早地去体验这个社会,然后把好的都捧给江天,坏的都藏起来不让他看见,他给他撑起一片天,让两个人可以独立的自由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为了身上背负的各种枷锁强迫自己装成一个冷血残忍的样子,说着那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 他哑声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李恒耸了耸肩,“没办法,等着靠着,要不你们两个相忘于江湖,要不死扛着到最后,就这两条路别无其他,但是这第二条路任何一个人撑不住了就玩完了。” 李恒看了看赵拓咕嘟咕嘟喝饮料又结结实实打了个饱嗝,“吃饱了没?吃饱了回家啦!” 说完拎着赵拓的后领子就走,赵拓还没反应过来,“诶,这就回去啊,丁洋呐?” 李恒笑着捏了捏他的腮帮子,“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李恒付了钱,看着丁洋一个人坐在卡座里阴郁的样子,颇有点心疼,他揉了揉赵拓的头发旋,那是得多少幸运才能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又得耗费多少心力才能真正走向两个人的未来。 他是幸运的,不知道丁洋能不能迎来自己的幸运。 但愿吧,也许吧,未来谁说得准呢。 李恒招呼了服务员又给丁洋那桌上了几瓶酒,白的啤的都有,然后就拉着赵拓下楼去逛街看球鞋了,前两天就看着赵拓手机里存了好几双球鞋的图。 “恒哥你这什么意思啊,我看不太懂。”赵拓没心思看衣服,心里十分担心丁洋。 李恒不以为意的继续挑着衣服放在赵拓身上比量,“说你傻你还犟,那两个一个比一个倔,你能拿他们怎么办,看他俩谁能刚过谁。” 这么一说赵拓更迷糊了,“我还是不明白。” “等会你就知道了。” 等两个人逛了两圈商场挑了几套衣服又转回来的时候,丁洋趴在那儿醉倒了,桌子上的酒瓶子都空了。 服务员一脸为难的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 李恒掰着丁洋的手指头解锁了手机,翻出来号码簿。 手机号码簿都是按照拼音来排序的,备注的都是名字,只有第一个号码没有备注,越过了一切拼音排序排在第一个。 李恒想都没想,轻点了下屏幕拨通了那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 那边犹豫了好久也没人接通,赵拓看着也心急。 李恒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别急,这事不能心急。” 终于,打到第二遍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那边传来的声音十分的小心翼翼,就像是放在羽毛上的千钧重量,以一个神奇的角度维持着诡异的平衡,稍有不慎就全盘崩溃。 李恒似笑非笑道:“请问您认识手机的主人吗?” 电话那边一愣,继而问道“您是?” 李恒继续睁眼说瞎话,“手机的主人喝醉了,我们这边希望您能来接一下他,确保一下客人的人身安全。” 电话另一边终于藏住了汹涌的情绪,回复了一个单音节“好”。 李恒迅速报了个地址,拉着赵拓找了个角落等着看好戏。 看着江天接电话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周宇文了然,“丁洋的电话?” “他喝醉了,餐厅打电话让我去接他。” 周宇文看着他快哭了的表情,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整个晚上他都只字不提丁洋,可是丁洋作为两个人高中时期共同的同学,又住同一个寝室,就算是聊天也难免提起,他们回忆着张雷当时二不兮兮的样子,中途还接到了张梦瑶的视频通话,她贴着面膜和周宇文每日例行的絮叨,唯独丁洋的内容像是被刻意挖空了一样,两个人心领神会的只字不提。 “班长,你和丁洋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真没什么。” 周宇文没好气的瞪着他,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的手机屏幕翻过来了,“那这算什么?” 江天那慌乱闪躲的目光看着就让人难受,周宇文都想揪着他的领子让他好好想想自己上中学时候那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头,现在的他真的太不像样子了。 “你说你分的手,可是我怎么看着更放不下的是你?你们到底怎么了?那时候不是挺好的吗?你要是真拿我当朋友,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别总是一个人憋着。” 江天紧咬着下唇,思虑良久,终于抬起头来对上了周宇文咄咄逼人的目光,“我没打算放弃。” 周宇文一愣,气急了说话也不过脑子了,“那分手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平白无故的活受罪吗?!” 江天的憔悴和疲惫他能看出来,那是完全不同于高三的学习压力的一种累,让人情不自禁的担心是否下一眼就模模糊糊消失在眼前了。 江天叹了口气,面对着一直关心着自己的朋友他踌躇了片刻终于决定放下了心里的隐瞒,和盘托出,“父母家庭是我的责任,但是丁洋是我自己的选择,死都不会放弃的选择。我……不想放弃他。” 周宇文不是不知道江天硬是要和丁洋分手的原因,也想过安慰一些什么社会已经开明了不会有太多偏见这样的话,但是江天不开口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和态度来说,毕竟针不扎在他身上,多有的安慰都是感不同身不受。 “可是分手这件事,班长你为什么一定要逼得自己没退路?你们明明可以……” 江天颓然的摇摇头,眉眼之间却带上了一丝释然,他知道周宇文要说什么,他们可以表面上分手,背地里悄咪咪的继续在一起,背着所有人在一起。 丁洋那种张扬跋扈的人,为了避讳社会的目光把他藏起来,这不是窝囊人吗? 事情已经走到了被迫暴露的那一步,就像是扯皮筋一样,江天只能逼着丁洋放手,不然他真的害怕丁洋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学业前途甚至是自己的命他都可以不要,下一步又是什么?他们还有什么? 而且,藏能藏多久? 江天要的是两个人可以堂堂正正的幸福,光明正大的牵手。 只是现在他们都太幼稚太年轻,拥有的东西太少,能承诺的也太少。 “他是我的选择,但我不会逼他选择,从前我们只见过学校里的小天地,太小了,也没遇到多少人,现在不一样了,他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他也值得更好的,我……不一定在他的未来。” 周宇文算是明白了,江天这种人从他学习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不留后路的绝。 中学的时候大家都会掂量着自己的分数多几个学校专业的目标,他却是从一开始只有P大,头破血流都要去的那种执着。 他把丁洋放在自己的未来,他在拼命去创造两个人的希望,不分昼夜的兼职也好,不要命的学习也是如此。 父母道德他不会舍弃,那是他十九年成长起来的价值观教会他的事情,丁洋他同样也不会放手,那是他十九年的幸运换来的命中注定。 但是,他给了丁洋更多的选择,他们都还太小,对于同性恋没有概念,对于爱情也没有一个具体的印象,丁洋的未来可能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他的人生说不定就可以……回到正轨上来。 江天却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他的未来坚定的指向了丁洋。 只是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 到底要多久才能博出一个可以公然携手的未来,到那个时候彼此还是当初中学时穿着校服笑的红口白牙的模样吗? 到那时候,丁洋还会在吗? 周宇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着牙忍着眼底的水花,“班长,你能不能凡事想想自己?!” 江天释然一笑,“我什么也没有,能有什么可想的。两全其美很难,但未必不可,老安不是天天教育我们要创造不可能吗?” 江天这时候笑的真的让人难受,周宇文只感觉自己心上淋了一把硫酸,“可是,你要不要跟丁洋商量一下,万一丁洋……”放弃了呢? 写作文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世事无常,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 江天真的有信心赢得了时间吗? 江天看出了他的担心,反而一脸轻松道:“我自己的选择,就算到头来一场空也不后悔,但是如果不坚持,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而且不试试怎么知道,学霸的精神不就是不抛弃不放弃吗?” 周宇文一咬牙,不再婆婆妈妈的废话,端起果粒橙,“班长,我敬你!祝你马到成功!” “承你吉言!”江天干了一杯果汁,拎着外套冲了出去。 本来老同学聚餐就剩下周宇文一个人守着个烧烤盘,他把还没开动的五花肉拎到烤盘上,跟往许愿池里面扔钢镚一样。 亲天爷嘞,就冲着这两个执着的傻逼,老天你就让他俩别一场空,不然谁他妈还相信爱情啊,爱你个大头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47章 温存 果不其然,江天很快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赵拓和李恒的视线之中。 李恒小心的捂着赵拓惊叫出来的嘴巴。 “嘘,看戏。” 江天掏出手机来要买单,却被告知已经有朋友买单离开了。 江天低声呢喃道:“什么朋友,怎么喝这么多。” 他拎起丁洋的外套摆弄着他的胳膊给他套上,丁洋喝醉了没什么意识,十分听话的受摆弄。 江天的手颤抖的落在了他的护腕上,他小心翼翼的掀开护腕,很清晰的一道疤,很整齐的切口,他无法想象丁洋当时到底下了怎样的狠心给了自己一刀。 江天哽咽的吸了吸鼻子,把丁洋的胳膊加在自己的肩膀上,拖着人一起往外走。 2017年的北京十月一假期简直可以用断崖式降温来形容。 刮风下雨的,早晚冷的人打哆嗦,街上穿什么的都有,卫衣羽绒和短袖齐飞。 江天被商场外的冷风激得浑身一激灵,一手架着丁洋,另一只手动作别扭的脱下来外套又给丁洋盖上一层,自己身上只剩下一件T恤。 被冷风吹的丁洋有点难受,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了一点,手臂无力的挂在江天身上。 江天按着他想打车,他拍了拍丁洋的脸,“你现在住哪?宿舍还是其他地方?” 丁洋醉的厉害,一直嘟囔着乱七八糟听不清的话,江天无奈,摸出来丁洋的手机,却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下方的指纹解锁,手机屏幕瞬间亮了,跳出来两个人合影的桌面。 打开他的手机地图,地图里保存最多的地址是一所公寓,按照地图上的标志来看,刚好在P大和T大之间。 江天看着屏幕上两张巨大的笑脸一时间有点难受,他真的低估了丁洋的坚持和喜欢,也高估了自己的狠心程度。 江天再三保证丁洋虽然醉了但是不会吐到车上,司机师傅才同意载两个人。 两个人坐在后座,丁洋难受的仰着头,没什么意识的垂着四肢。 到了公寓楼下,江天丁洋口袋里的钥匙和门禁卡刷卡进门。 一室一厅的小公寓,装潢简单整洁。 不想丁洋有一天也能这么干净整齐。 江天费力的把人放到床上,丁洋看着江天的眼神有点迷离。 江天有点害怕,他害怕丁洋突然醒过来,却又忍不住贪婪的多看两眼这张日思夜想的脸,紧密的空间里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不留神惊扰了这从时光夹缝里偷来的片刻安稳。 江天依依不舍得离开丁洋的唇,甫一睁眼丁洋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带着酒味的呼吸喷薄到他的肌肤上。 江天一愣,第一反应就是逃! 丁洋紧紧攥着他的手,双方僵持着—— 呕! 丁洋稀里哗啦的吐了江天一身,从头到脚,从T恤到袜子。 江天顾不得一身的狼狈,急忙跑去客厅给他倒水,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蘸了水的热毛巾给他擦嘴。 庆幸的是丁洋喝得烂醉,这都没醒,都是些生理性的无意识动作。 江天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酒臭味。 他脱下T恤在洗手间简单的搓洗了几下弄脏的地方,水涔涔的又套回到身上,裤子上的污秽物也只简单的用卫生纸擦了两把,就慌慌张张的套上外套拧开洗手间的门低着头往外走。 丁洋按着太阳穴撑着门框,恶狠狠的瞪着江天。 江天赶紧收拾了一下错愕的表情,低着头不说话。 “你他妈又要走是不是?!” “不管我死活,拍拍屁股就走,是不是?!” “你他妈的说话啊!” 江天咬着牙,不敢直视丁洋的眼睛,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再不回去门禁了。” “门禁就门禁!你他妈能不能不怂!我就问你一句话,就一句话,班长你跟我说实话,就一句话,你别让我坚持的没有希望,给我哪怕一点点的希望,我求求你了。” 丁洋满眼通红,强撑着精神依靠着门框,T恤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脖子上的大写字母刻在他的脖子上,红润的皮肤上沁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狰狞狷狂的笔触像是要跳出来化成一把利刃,至扎的人眼睛疼。 “你……还喜欢我吗?” “你还要我吗?” “你还回来吗?” 丁洋语气一点点软下来,他颤抖着等待着江天的回答。 “丁洋,别闹了,我们……唔……” 江天的口腔里全都是丁洋的酒气,唇齿辗转之间,温柔和疯狂对峙着。 “别说话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从你嘴里每一句实话,我不听。今天我生日,你就当陪我做个梦。” 江天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微微颤抖着的双手轻轻从背后抱住丁洋的肩膀。 还是那样的宽厚的、紧实的、令人踏实的…… 就当做个梦,十二点的钟声一响,灰姑娘就消失了,梦就醒了。 江天的手指穿插在丁洋的发丝中,拇指动作轻柔的摩挲着他脖子上的纹身。 再也不抑制胸中的思念,隐忍多日宣泄而下的情绪全部化作了炙热的体温。 “生日快乐,丁洋。” 丁洋睡得很沉,微微的鼾声之中隐隐压抑着情绪。 江天心疼的撩拨着他的碎发,看着他颇为疲惫的眉眼,喃喃耳语道:“再等等,再等等我,相信我。” 这辈子所有盲目的自信都放在这里了,江天盲目的偏执的努力的拼着命,自欺欺人的和自己僵持着。 温存是暂时的,灰姑娘睡醒了还是要消失的。 丁洋宿醉头疼的厉害,看着江天一言不发的整理着自己的T恤和裤子,昨天都被丁洋吐脏了,上面还沾着污渍。 丁洋声音闷闷的,“穿我的吧。” 他从衣橱里拿出一套新衣服,史迪奇头像的卫衣和牛仔裤,袜子和内裤都是新的。 “多谢。” 江天换好衣服低着头躲进洗手间,立刻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昨晚他就该注意到的,丁洋洗手间的洗浴用品是双人的。 不多时,江天表情比哭还难看的逃出洗手间,“你这儿有多余的洗漱用品吗?” 丁洋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 “没有就算了,我回去洗漱也一样。” 丁洋猛地俯身把他圈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低声道:“那里面的洗漱用品从一开始就是给你留的,黑色牙刷是你的,洗面奶也是你以前用的牌子。” 江天的眼神一瞬间跳动着亮光,却又飞快掩饰住了欣喜的神情。 丁洋眼神逡巡着看着他微红的脸,“你该不会以为这里还有别人吧?” “随你怎么想!”江天尴尬的推开丁洋冲进了卫生间。 江天要回去,丁洋也不留,留也留不住。 两个人沉默不语的下了楼分道扬镳。 丁洋看着他一直走也不曾回头的背影,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这他妈算什么?真他妈提裤子走人!一句真话没有的狗东西!草!” 丁洋拎起电话来给赵拓那个狗逼打电话,结果李恒接的,赵拓那个猪还没起。 “生日快乐,昨天的礼物怎么样?” 丁洋不动脑子也知道昨天晚上江天的出现是李恒搞的鬼,赵拓那个狗脑子也想不出来这种馊主意,问都懒得问,丁洋言简意赅的骂了句“草”就挂了电话。 他坐在公寓下面的老年人遛弯休息的凳子上,挠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李恒说时机不对,江天说要等,周宇文说江天远比他想象的要难受,连张雷那个傻子都觉得江天不可能干出那么狠的事情。 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的看透,就他傻乎乎的被人安排着推着一步步走。 丁洋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全天下最傻的傻子。 跟学霸谈恋爱太他妈难受了,脑子不够用! 丁洋捏着手机托着下巴,思忖着到底怎么样才算时机成熟,是足够脱离丁家也能吃饱穿暖的日子,还是自家那对老顽固丁董能够坦然接受? 目前看来,都不切实际。 两个人都不过是个学生而已,离开了家就无依无靠的。 至少,至少能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不要让他遇到困难只想着自己扛。 丁洋攥着拳头捏的咯咯响,心里总算有了些许眉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48章 暴露 江天昨晚上一晚上没回来,昨晚诸多思绪混杂在一起也没来得及跟欧杨他们通知一声,早上还换了一身全新的衣服回来。 欧杨上下打量着他,十分严肃的批评道:“夜不归宿也不知道回个信息,我们还以为你被绑架了,这回差不多都该撕票了吧!” 江天看着手机宿舍群聊里面99+的信息,都是在@他的,还有电话和短信,虽然大家都成年了,但是初来乍到一个新的城市,说是全然放心那是不可能的,他一脸歉意道:“昨晚住在同学那边了,真的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为了给你留门,我昨晚上熬夜打游戏都出黑眼圈了,没有一食堂的鸡腿可消不下去。”任恒源大方的展示了一下自己完全不存在的黑眼圈。 周可接茬,“我也是,我都担心的矮了两公分,我要脆香鸡!” 欧杨气道:“你们有没有点出息!” 江天忍俊不禁,“好好好,鸡腿和脆香鸡都给你们带回来。” 欧杨掩饰性的轻咳了两声,“那什么,脆骨烤肠不加调料。” 江天嗤笑,“好,马上安排。” 欧杨试图找回一点自己作为班长的威严,“下不为例,以后晚归一定要通知一下,再有下一次斩立决。” “收到!” “加一。” “加一。” 几人附和道,欧杨还是不放心,又编辑了一条群通知发到班群里,叮嘱同学们国庆假期一定要注意安全,旅游玩耍的时候也要注意保持联系。 欧杨这一番操作还被周可笑话事妈,“班长,你这样子特别像我妈妈。” “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呢!” 周可赶紧跳起来躲欧杨扔过来的篮球,“欧妈妈万岁!有了欧妈妈我妈再也不担心我乱跑了!我爱欧妈妈!” 看着寝室里一片笑闹,江天坐在自己的桌前,看了眼身上及其合身的衣服,从内到外合身的吓人。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给丁洋发了条信息:衣服我洗干净会给你寄过去的。 丁洋几乎是秒回:不用。 江天不擅长穿衣打扮,只要是舒适合身即可,丁洋给的这一身的风格,不算太惹眼,也不过于素净,搭配起来特别有一股子朝气蓬勃的感觉,时尚感和装饰度刚好都恰到好处,而且穿着的感觉很舒适。 价格应该不便宜吧。 江天回信息道:你记得签收快递。 丁洋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气的快脑仁疼了,他没好气的拨通了电话,还没等江天开口就破口大骂:“你他妈爱要不要,不要就扔了,娘们兮兮的,不就是件衣服吗,你就算想跟我扯清关系你不还得跟我喘同一片天空下的气,留着,别再哔哔没用的,爱穿不穿,不穿你当抹布都随你!” 一气呵成之后挂了电话。 江天看着手机一愣,丁洋这种耍无赖的脾气上来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江天看了眼白色连帽衫上的蓝色史迪奇的图案,衣服上由内而外是一股子立白洗衣液的清香,江天定了定心神,翻开书开始备课,下午还要去孩子家里一对一辅导数学。 挨到下午的时候,任恒源约了同学去做思修作业,欧杨和周可一起去了798那边的一个时尚周玩,江天收拾了一下材料背着包乘地铁去了兼职的地方。 是学长介绍的一个家庭,这样省去了中间的中介机构扣的费用,两边的钱都合理一些,家长也不需要太高的负担,大学生这边也可以得到更合理的收入。 学生今年初三,江天主教他英语,偶尔也会辅导一点其他科目的知识,学生是个小男孩,特别古灵精怪的,江天讲课的风格都被丁洋练出来了,再怎么调皮的人都赶不上丁洋的十分之一。 教了这一个月的时间,学生的英语尤其是口语方面特别见成效,学生家长看着也是十分欣慰,主动提出要江天能不能多教几门课目,双方协调好了时间和费用,家长留江天吃饭,江天以学校有事情婉拒了。 十月一的假期是真的冷,雨水淋漓的。 江天看着手机上记录着的各项收入的数字,心中默默的盘算着,但是心里仍然不踏实。 兼职能怎样,就算现在做得再多也没有办法长久,他要的更多更高更好。 江天只感觉背上压着沉沉的一块石头,却又不得不继续前行,因为前面有一个丁洋在等着他。 也许放弃会看上去轻松一下,但是他知道没有目标是一种什么滋味,那是一种由身到心全线坍圮的绝望。 他不能放弃,至少现在硬着头皮往前走的感觉是鲜活的。 趁着公交车没来他给老江打了个电话,老江和王瑞琴埋怨着他总是不往家里打电话,老江还臭着脸骂了几句又出去玩没在学校好好学习,江天没什么力气反驳,随意扯谎说是跟同学在一起。 最后王瑞琴看不过去老江的臭脾气了,把人轰走了,自己抢过来了电话。 “天天啊,别管你爹,他就刀子嘴豆腐心,你跟妈妈说说,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同学之间老师之间都还行吗,生活费够不够?” 江天背着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点蒙,“挺好的,都挺好的,生活费的话,妈你下个月不用给我生活费了,我自己能解决。” 王瑞琴眉头一皱,“天天你怎么了?妈妈怎么听着不对劲,是不是生病了,我看北京降温了,你多穿点。” 江天有点疲惫,他低声道:“妈,没事,我没生病,我刚兼职回来,在这边等车。” 王瑞琴脸色一瞬间变了,“天天,你才大一,妈妈不图你兼职或者怎么样去赚钱,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妈,我知道,我这正好没什么课,大学跟高中不一样,不是每天都上课的,我会好好学习的,你别瞎操心了。” 王瑞琴攥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的,“天天,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因为丁洋的事情?” “妈,真不是,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跟丁洋早都不联系了,以前的同学就周宇文在北京还能见面吃个饭,其他时候就在学校里了,跟丁洋没关系。” 王瑞琴认识周宇文,对于江天班级里成绩好的几个学生,她都是有印象的,但是还是狐疑道:“真没关系?” “真没有,我现在课少,正好有这个兼职的机会,就把时间利用起来,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给你们减轻点负担,我不想一直管你们要钱,爸腰不好,我也不想一直给你们压力。学校的学习我跟得上,我们大一的课还可以。” 王瑞琴叹了口气,“你大了,我和你爸也管不了你了,你也不跟我们说了,生活费你不用天天挂心上,妈妈照给,你自己赚的就平时买点吃的和衣服什么的,别省吃俭用的,大学这几年我们还供得起。” 江天知道自己没法再拒绝了,应下了。 “天天,妈妈知道你忙,你以后每个周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就行,周六或者周日的时候,你爸他虽然脾气不太好,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你就让他听听你的声儿就行了,有什么事跟妈妈说。” 江天心中颇为自责,一直忙于自己乱七八糟的事情经常忘记给家里打电话,中学时候不允许带手机也是好长时间不和家里联系,到了大学也没有主动给家里打电话的习惯。 他轻声应道:“好。” “还有,丁洋的事情,”沉默了片刻,王瑞琴还是决定捅破这层窗户纸,“你要是还喜欢他,就在一起吧。” 王瑞琴的声音半含着生活的愁苦,压抑着一个母亲的辛酸,却饱含深情的包裹着自己的孩子,“你们要是真的喜欢,就在一块好好的,但是有任何人欺负你们都要和妈妈说,不准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江天站在马路旁边,呼啸而过的汽车,轮胎碾压着沥青马路,汽笛的声音催的人头皮发麻,变换的红绿灯、来往匆匆的行人,嘈杂的行人交谈声,有低声细语的情话呢喃,有破罐子破摔的争吵,一切的声音都混成一锅粥倒进了江天的耳朵里,但是他还是无比清晰的听到了王瑞琴的话。 他的妈妈,那个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的女人,观念传统到近乎封建迷信的地步,却坦然接受了这份为世界所不能接纳的情感。 “妈,谢谢你。” “行了,你快回学校吧,路上慢着点,看着路,放假出去玩玩什么的,不用天天操心钱,妈先挂了。” 江天依靠在公交车上,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看着车窗外复杂交错的立交桥和飞驰而过的汽车。 北京,就是一个永远不会疲倦的城市,永远的喧嚣着沸腾着,吸引着无数年轻的梦想,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的青春。 车上的乘客上了一波又下了一波,谁也不会在谁的生命中停留太久。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一点点亮起来的路灯,忙得脚不点地的生活不会让他感觉到疲惫,他只感到困惑和空荡。 他不知道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回去找丁洋,他也不知道丁洋的心能坚持多久,他只能一个劲的往前走,带着自己仅剩的那点不值钱的尊严和勇气。 一边害怕着一边拼命着,就像偏执的拽着自己的头发要把自己拽离地面一样。 回宿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任恒源他们三个都还没回来,宿舍里空荡荡的。 江天蹬了鞋子爬上床,冲了包感冒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药物作用下,精神一点点松开了陷入了沉睡。 如果不是周可的惊呼,江天大概能舒舒服服睡到天亮。 江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头顶的灯亮的他睁不开眼睛,第一眼看着的是周可满脸通红,身后站着欧杨和任恒源一脸尴尬。 “这是怎么了?” 周可脸上的五官快要皱到一起了,“你……你是个同性恋?!” “周可!”欧杨赶紧呵制住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顺着周可的视线看过去,江天藏在枕头下面的那张合影飘飘然落在地上,他攥着照片睡得太沉了,无意识的情况下,照片什么时候从枕头下面掉出来了都不知道。 江天脸上还是没睡醒的朦胧,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确认了片刻这不是做梦,用力按着太阳穴坐起来,不动声色的下床把照片捡起来放到自己的桌子上。 欧杨站在周可身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江天又不笨,当然理解欧杨的暗示,但是他还是淡定的看着周可,轻轻点了点头,“是,你说的没错。” 过了这么久,他发现越是压制着自己就越难受,倒不如坦然承认,至少这样心里会好受一点。 “你……真的好恶心!” 说完周可就摔门跑了出去。 “诶!这弄啥呢!”任恒源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一场闹剧,看了眼江天死气沉沉的样子,又着实不放心周可一个人跑出去。 “我没事,你们去看看他吧。” 欧杨和任恒源不放心的追出去,留下江天一个人坐在寝室里发呆。 恶心吗? 到底为什么? 按照逻辑来讲,一个人丧尽天良坏事干尽了,你唾骂他完全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要被骂“恶心”“不体面”? 这真的想不通。 江天扣了两片布洛芬,满目疮痍的看着桌子上两个人的合影。 他藏了一抽屉的合影,手机里的照片上网上打印的时候他打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风景图明信片,换了好几家照片打印的网店,把和丁洋的照片间或掺杂在其中,就是为了不然任何人发现这一层恋爱关系,即使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周可一个人跑出去,欧杨把人安抚住了拉着去吃晚饭。 任恒源回了寝室就看见江天强打着精神敲电脑。 “周可怎么样了?” 任恒源脱了外套搭在梯子上,“没什么事,欧杨拉着他吃饭去了,这事你别放心上,他就是个小孩脾气,欧杨给他说道说道就明白了。” 江天不可置否的低着头,“你们其实没必要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的。” “嘿,你这话可就没意思了,什么叫这种地步啊,你他妈这样可一点不爷们啊!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那小子就是两情相悦的,对吧?就是因为害怕社会上的看法现在搞得两边惨兮兮的,你是不是傻啊,你俩好好地腻歪去,别人要是不喜欢他自己憋着去,你俩管别人干嘛!” 任恒源担心江天不理解这个逻辑,他还十分生动的给江天举了个例子,“你就说我喜欢吃榴莲吧,我自己吃着爽了,别人难受滚一边去啊,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多简单,P大都能考上怎么这都想不明白啊!” 江天一瞬间有点惊诧任恒源这个直男的思维模式,但是好像也挑不出毛病。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 任恒源一脸不耐烦,“但是个屁!你们山东爷们不都挺威武霸气的吗,怎么到你这里怂了,怕什么,大不了我们给你撑腰,周可那边你也别担心,欧杨那个妈性格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再不济你那小男朋友T大的,人高马大的,看着也挺能打的,谁不服打回去呗!” 有个东北室友的好处就是时时刻刻拯救不开心。 江天看着任恒源一脸不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们了。” 任恒源环抱着胸翻白眼,“谢个屁,别卖乖,我要一食堂的鸡腿!” “行,明天去给你排队买鸡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49章 助攻 周可被欧杨连拖带拽的拉近饭馆的时候还一脸憋红,眼泪在眼眶打转转。 比起江天,他更害怕欧杨生气,他方才那种极其不理智不礼貌的行为一定会惹人讨厌的。 “班长,我不是有意说江天的,我、我就是接受不了……” 欧杨心下松了口气,点了几个家常的小菜,等菜的功夫看着周可一脸的委屈,忍不住道:“这事也不怪你,怪我和老任没提前告诉你,江天他其实挺不容易的……” “你们都知道?!”周可一瞬间觉得自己才是宿舍群里的外人,其他三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唯独瞒着他。 “你先别激动,我们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升旗的时候你睡着了,我不小心看见了江天的手机屏幕才知道的,坐地铁回来的时候,江天的……朋友追过来找他却又不敢见面,看着江天睡了才敢露面,地铁上有人偷拍被老任吓唬跑了,我俩都算是机缘巧合才碰见的,没有要刻意瞒着你。” “可是……可是,你们……”你们能接受吗? 没等周可说出下面半句话,欧杨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呃,我怎么给你解释好了,其实我觉得还好,男朋友女朋友没多大区别,自己喜欢就行,我妈上大学之前还跟我谈过这件事情,我当时还吓了一跳,我又没有什么偷穿裙子的爱好我妈竟然误会我喜欢男生。” 周可一下子被逗乐了,眼角挂着水珠呵呵笑。 “后来我才明白我妈什么意思,不是说喜欢穿裙子才会喜欢男生,喜欢这种感情其实跟男生女生没有关系的。我妈当时对我的要求很明确,原则基础上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这个也是每个人的自由。” 显然欧杨妈妈绝对是新时代进步女性,一切都能看得开,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妈妈都能想得明白,看得透彻。 “嗯,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我不是江天,我也不能代替他说什么,但是眼睛和心是自己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得自己去认识。” “可是,会生病的……” 周可的声音很小,也刻意没有说出疾病的名称,对于同性这方面的知识科普实在太少了。 或者说对于爱情恋爱这方面的知识太匮乏了,人在还没有学会怎么去爱的时候就被赶鸭子上架,就被告知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但谁又细细想过着里面的为什么? 欧杨看着周可纠结的表情,安抚道:“卫生安全知识每年都有宣传诶,要记得好好学习。” “可是……” 这一晚上,周可光可是去了,但是欧杨每次都能给他提供完美的解答,与其说解答倒不如说是填补了他之前匮乏的认知。 “这个我没办法跟你具体讨论,我生物学的也不是很好,但是我觉得只要不做违背自己底线和原则的事情,每个人都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的爱人,有的人选择结婚,有的人选择不婚,有的人选择离婚重新寻找真爱,当然也就不局限于他的性别和年龄或者什么其他因素了。” “而且,江天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说了吧,用你自己最直观的认识去看,你觉得他可以交往就和他做朋友,你觉得他不可以交往就不要结交,江天是这样,以后你遇到的每一个人也是这样。” 周可咬着嘴唇眉头紧紧皱着,低着头不敢看欧杨,“班长,我刚才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欧杨道:“我说了这么多,不是要强迫你认同什么,你的立场永远是你自己的选择,认同这种东西是强迫不来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不被外部环境左右,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看待一件事情和一个人。” 周可扣着指甲,牙齿细细磨着下嘴唇内侧的软肉。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先吃饭吧。” 正好服务员小姐姐把菜都上齐了,欧杨还专门给周可点了一杯豆奶,长个儿用的。 “等一下,我再点点其他的,这个,这个,打包,谢谢。”周可翻着菜单点了两个菜,“我给老任和江天带回去点,他俩应给还没吃饭。” 欧杨浅笑着揉了揉周可头顶的软毛,一边给任恒源发了个短信让他不用下楼买饭了。 本来装的挺寻常的带饭回寝室的模样,但是等电梯的时候周可却迟疑了,磨磨蹭蹭的不肯上电梯,看着电梯一部部的走了,欧杨也不催他,就看着他一脸皱巴的在电梯门口磨着鞋底。 任恒源私戳欧杨,气不打一处来:班长你是不是要饿死我,不让我下楼吃饭,却不给投食,饿死了! 欧杨看了眼周可,道:“再不上去,饭都凉了。” “啊?!”周可紧张的摸了摸饭盒,是温的,但是再磨蹭下去肯定就凉了。 “走吧。”欧杨率先按了电梯,径直走进去,周可一咬牙踩进了电梯。 到了宿舍门口,周可舔着后槽牙不肯推门进去,掉头想跑却被欧杨拎着连帽衫的帽子拉回来了,“都到门口了,躲什么,又不能吃了你。” “不是,我刚才……太没礼貌……我不知道怎么道歉。” 彼时,任恒源啃着苹果直接打开了门,“你俩坐飞机去南半球吃饭了?饿死我了。” 越过任恒源,江天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电脑屏幕的屏保转了好久的样子了。 听见开门的声响,他揉着头发睁开眼睛,看见周可的一瞬间眼神暗下来了,他合上电脑,从书架里抽出几本书装进书包里。 “我一会就出去自习,晚点再回来,你们早点睡,我带着钥匙,不用给我留门了。” 周可站在门口咬着嘴唇,看着江天一个人孑然一身的消瘦,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他刚回宿舍的时候就把江天吵醒了,他其实很累了吧。 “江天,你站住!” 江天手上的动作一停,淡然的看着周可别的通红的眼睛,“周可,你是个很好的同学和室友,我很开心能认识你们,因为我自己的性向给你们带来困扰是我的问题,我向你们道歉,我会尽快搬出去,在此之前除了休息我会尽量避免出现在宿舍,对不起,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江天冲着欧杨和任恒源鞠了一躬,背上书包往外走。 他学不会任恒源那种钢铁直男快刀乱麻的处理方式,也没有欧杨那么玲珑婉转的心思去协调各方,他习惯了让步,让渡自己,成全一切,最简单也最有效。 “谁说过让你走了!回来吃饭!”周可把饭盒甩到任恒源的桌子上,吼道。 任恒源吓得苹果都掉了,他吞了口口水,“我吃我吃,别生气,周哥别生气。” 说着从自己的筷子盒里抽出筷子,开始拆饭盒。 欧杨看着江天呆愣的模样,连忙招呼道:“哪也别去了,吃饭吧,吃饱了再说。” 周可从来都是家里被宠坏的小孩,这还是第一次软下脾气来呵别人的痒,他纠结的看了眼欧杨,欧杨没说什么,直接拎着江天的书包挂在了他的桌子旁边,拉着他的凳子放在任恒源旁边,“别愣着了,拿筷子吃饭,没要一次性的筷子,不环保。” 任恒源把江天按到凳子上,“别愣着了,饭都凉了,我这有新筷子用我的,”任恒源用手肘拐了一下江天,小声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再不吃小孩都哭了。” “我才没有!”周可板着脸爬上床。 江天向欧杨投过去感激的目光,欧杨摆摆手,“快吃饭吧,周可给你俩点的,老任你慢点吃,我们又不跟你抢!” 任恒源嘴里塞着一口馒头,“不好意思哈,高中抢饭抢惯了。” 江天安心踏实的坐下,土豆有些软糯了,吃起来还带着一点甜味。 第二天,周可和任恒源窝在宿舍里没出门,欧杨去开班长会了,两个懒虫本来盘算着中午点外卖,江天从校外兼职回来拎着两个食品袋,一袋装的是任恒源的鸡腿,一袋装的是周可最喜欢的脆香鸡。 欧杨开完会回来又给周可和任恒源排队带了份鸡腿和脆香鸡。 这两样是食堂的热门菜,每次买都要天时地利人和,还得排队。 “你们当过班长的是不是都这么贴心啊!”任恒源从高数里拔出脑袋,吃的满嘴是油。 一份土豆炒肉和一份脆香鸡的交换算是平了这一场本来剑拔弩张的战役,也更坚定了江天心里指向丁洋的路。 周可虽然人小,但是心事多,想着欧杨和任恒源都见过丁洋了,全宿舍就他没见过活的,总感觉自己人生有什么缺憾。 正好和欧杨选了同一个思修课,老师让了解一个大学,就私心拉着欧杨跑去了T大。 但是T大学生那么多,这可有点发愁。 周可只见过丁洋的照片,但是凭借他神乎其技的检索能力,加上丁洋长得特别出众,在一个北京高校集合的摄影公众号里找到了丁洋的蛛丝马迹,然后小强一般打不死的精神继续查下去竟然凭借着强大的人际圈子找到了丁洋班级的训练表。 欧杨看着周可的一系列操作下来也不过花了半个小时不到。 “你不去干刑侦真的是我国人才的损失。” 周可得意道:“这叫大数据,未来的发展趋势就是大数据,你们天天就看着我小,我会的可多了!” 欧杨和周可看了下时间,挑了个合适的时间约了下自己在T大的同学,顺利进入了T大。 周可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提到T大,任恒源最初的反应就是“长腿妹妹”,T大真的名不虚传! 两个人拍了点pre的视频素材,就赶着时间去操场晃荡。 “说好了就看一眼的,满足好奇心就撤,人家两个人的事情,我们也没有立场插手。” 周可晃晃脑袋,站在看台上找人,“知道了知道了,欧妈妈我知道了!” 操场上人挺多了,除了训练的还有上体育的、锻炼的,周可有点眼花,眼看着一个高挑的身形一点点走近,径直冲着他俩的方向来了。 丁洋穿了件训练服,浑身上下薄薄的一层肌肉恰到好处的覆盖在骨骼上,身材是真材实料锻炼出来的,加上得天独厚的身高,周可羡慕的咬牙切齿。 等周可反应过来的时候,丁洋已经先一步跟欧杨打了招呼。 “你好,你是江天的同学吧?我们见过的。” 本来说好了不打扰的,这反过来被认出来了,谁也没料到,周可热锅上的蚂蚱一样想着往哪里躲,倒是欧杨十分坦然的和丁洋打招呼。 “你好,我俩是江天的室友,我叫欧杨,这是周可,本来只想到T大拍点素材用,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丁洋随意道:“没事,不打扰,刚好训练结束,看着眼熟没想到真是你们。” 丁洋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既然来了我们学校,我请你俩吃个饭吧,江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欧杨也没推脱,拒绝倒显得刻意了,“那等你到P大来玩的时候我们回请。” 丁洋跟路过的同学挥手打了声招呼道别,笑道:“你们学校我都去过八百回了,在这等我下,我去取外套。” 看着丁洋转过身去离开,周可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丁洋整个人自带一种威压,“班长,那个纹身跟江天的是……”他指了指脖子的位置。 欧杨捂着周可的眼睛,“小孩子别瞎看。” 江天后背上有一个纹身,这还是第一次周可被任恒源连蒙带骗拐去洗集体大澡堂的时候无意见发现的,是个简单的字母,鉴于是别人自己的隐私,他也没多问,现在看来再清楚不过了。 “呼……我感觉江天的男朋友真人看着有点凶。” 欧杨笑骂:“请你吃饭还嫌人家凶啊,小白眼狼。” “不是,没班长你慈眉善目的。” “你是真把我当妈了?还慈眉善目,我这叫帅好不好,天资俊朗!” 笑闹间,丁洋套了件外套拎着两人到了学校附近一家不错的餐馆,估计了一下三个男生的饭量,问过忌口之后,丁洋点了几道特色菜,欧杨又给周可加了一份牛奶,三个人就开始等上菜了。 着实也不熟悉的原因,尴尬的等上菜的时间十分漫长。 周可有点坐不住了,玩手机吧显得没礼貌,不玩吧又真的无聊。 丁洋手机里点完了一圈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红点,没有江天的信息,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三个人就一个交叉点,就是江天,必然是躲不过的话题。 “班长……他怎么样?” 周可一愣,看着欧杨,不解道:“班长?” “江天以前是中学的班长,”欧杨冲周可解释道,又跟丁洋介绍,“我现在是江天他们班的班长,当时班级竞选的时候江天他没参选。” 丁洋一愣,“没参选,为什么?” 在丁洋心里,江天一直就是优秀的代名词,班长他也做得很好,没理由不继续参选。 欧杨耸耸肩,“他说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具体没问,不过我觉得蛮可惜的。” 丁洋暗暗的磨着牙想不明白学霸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江天挺好的一人,干什么都靠谱踏实。”欧杨看了眼周可,周可捧着牛奶喝得正起劲,补充道,“江天特别好,真的,还经常给我带饭。” 丁洋眼睛倏然眯起来,带饭?那不是他以前才能享受的福利吗? 感受到气压的变化,欧杨连忙解释道:“室友相互带那种,别误会。” 丁洋黑着脸,牙齿咬得咯咯响,轻声道:“没事。” 服务员上了第一道菜,周可有点饿了,夹在着诡异的气氛之间也不敢动筷子。 欧杨一向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丁洋明显是想知道更多,但是他又不能说太多,人家两个人的事,他还真掺和不来。 纠结之下看着周可饿的委屈巴巴的样子,继续道:“他好像失眠挺严重的,我有时候半夜两三点起夜能看见他睡不着坐在床下学习。” 欧杨顺手夹了一筷子牛肉给周可,周可一愣,他竟然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过同寝室室友的生活状况,突然觉得之前自己在宿舍大闹的那一场真的太太太不成熟了。 丁洋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欧杨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拿出了一股子要知道啥你直接问,能说的我一定说的态度,反正都被当成事妈了。 “他为什么失眠?” “不知道,从开学以来大概就这样子,平时他还有不少兼职,看着挺辛苦的。” 欧杨说得避重就轻,陈述事实言简意赅,但是每句话都戳的人难受。 丁洋沉着气,心里五味杂陈的。 菜基本上齐了,有了吃的,桌子上的气氛多少活络了一点,丁洋虽然话少,但是欧杨懂得调气氛,周可时不时补上两句,间或交流着T大和P大的校园日常,当然更多的是围绕着江天展开。 一说到江天的时候,丁洋整个人都温柔了很多。 周可和欧杨都没谈过恋爱,但是看着丁洋的状态瞬间就觉得恋爱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一个看起来十分像流氓的凶相青年变得温柔如斯。 一顿饭最多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丁洋尽到了地主之谊,一直把两个人送到上了出租车才掉头回学校上课。 周可惭愧的看着欧杨,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江天其实背着巨大的压力,却从来都是一副淡如水的样子,“班长,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成熟?” “没有啊,还好,你年纪又不大,没必要成熟。” 周可有点恼,“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不对。” 欧杨安慰道:“那件事情谁也没怪你啊,早都翻篇了,而且,”欧杨沉了一口气,“就算不是你,他们总会面对的,江天他说不定早就做好了准备了,他们两个人都挺不容易的。” 周可点点头,“我不管,以后谁要是乱说话我第一个不同意,我黑他电脑,盗他游戏账号!” 欧杨被他逗笑了,“你还有这能耐啊?” “切,少看不起人,我能耐可多了!就冲着他给我带的那么多脆香鸡,我也得知恩图报!” 两个人默契的对江天绝口不提今天和丁洋碰面的这件事,还是本着他们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的原则,做有道德的助攻。 欧杨想着最后趁周可去上厕所的时候丁洋跟他说的话,周可在的时候欧阳能看出来他心里的歉疚,挑了个他不在的时间跟丁洋简单说了几句话。 “其实,江天他考虑的挺多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会做什么决定的,但是我们能看出来,他其实很坚定也很坚持,我们是他的朋友,真心希望你们可以有一个好的结果,别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祝福。” “兄弟挺住!” 丁洋笑着跟他撞了一下拳头,不得不说,丁洋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少年感十足,没有谁看到这副青春洋溢的模样不怦然心动的。 只不过他不太爱笑,或者说没有笑的理由。 “多谢,果然当班长的都是天使。” 欧杨笑着摇摇头,“什么天使,我就是个妈,一天天给他们操心不够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50章 新年 时间挨着挨着就到了2018年的新年。 回望2017年发生的事情,真的可以说是赶上一部电影了,精彩纷呈又高潮迭起,冲突不断还缠绵悱恻。 匆匆忙忙又一年,江天数着手表上的时间,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烟花礼炮的。 马上就是倒数敲钟了,江天看着满天簌簌而下的烟花,轻轻的跟着千家万户的电视机倒数的频率一起默念着——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电视上传出来的礼炮轰鸣和主持人拜年的吉祥话。 江天却看着朦胧氤氲的天空轻轻说了声“新年快乐,我爱你”。 在家里过年就算是再优秀的孩子也熬不过“三天定律”,超过三天,在家的作用就是添堵。 正月初四的时候,任恒源就在群里贴了一个表情包“已经初四了,爸妈养你不容易,别在家添堵了”。 王瑞琴带着江天拜了一圈亲戚的年,江天终于得了片刻的轻松,和张雷、周宇文、张梦瑶几个人简单聚了一次,包括他妈他姥姥都在旁敲侧击的问丁洋的事情,可是他也不知道丁洋现在究竟是什么一种情况。 突然而来的一种慌乱感笼罩着江天,这太不像丁洋的作风了,整个假期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江天表面上只波澜不惊的敷衍了事,心中却像是涌动的暗潮,他何尝不想知道丁洋的状况个,可是他不敢。 直到初七那天接到了赵拓的电话。 “喂?请问是江天吗?”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赵拓的声音很着急,“是我,我是赵拓!丁洋有联系你吗?” 江天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紧张的问:“丁洋怎么了?” 赵拓一愣,他以为两个人上次已经和好了,他跟丁洋聊天什么的也能明显看出丁洋有点人味了,来不及想那么多,他继续道:“啊,你不知道吗?丁爷爷去世了……” “你说什么?!”江天只感觉一瞬间胸口被挤满了凝滞不同的气体,整个人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那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叮嘱他说一定不要被丁洋欺负,遇到任何事情给他们两个人撑腰的丁爷爷去世了? 这怎么可能?! 丁洋,丁洋该会有多难受…… 他一直把丁爷爷当成是最亲的亲人。 “怎、怎么会这样?” 赵拓低声道:“突发脑溢血,丁洋在灵前不眠不休的守了整整七天,然后他就消失了,我们查了一下他买了回北京的车票,现在应该到北京了,他一个人回去我们不放心他的安全,他的家人已经去北京了,但我还是不放心他,你也知道他跟家里的关系,所以我从他通讯录里找了你的手机号,他要是看着他了,拜托你跟我报一下平安。” 江天电话还没挂就急忙打开手机APP改签车票,最早的一班高铁是下午一点半的。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 江天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他火急火燎的塞着行李,装好了电脑和一些生活必需品,洗的衣服没干透也直接塞进了行李箱。 他检查了一边身份证和学生证,打上车急急忙忙往车站赶,踩着关闸的时间点冲进了站台,坐稳了之后才先斩后奏的拨通了王瑞琴的电话。 “妈,我有点事情先回学校了。”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是丁洋的事情,他爷爷去世了,我……我不能让就这么他一个人。” 电话那边一声轻叹,“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到了记得给妈妈发信息。” “好。” 几经周转,江天行李箱都没放回宿舍,就拉着来了丁洋的公寓。 四个多小时的高铁,每一分钟都如坐针毡。 丁爷爷,终究没能走过2018年的新年。 丁洋的新年该有多难过。 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却是与最亲的亲人死别的的时刻。 江天不敢想下去了,他只觉得心脏一阵钝痛。 路过一个小超市,江天顿住了脚步,冲进去把所有花样的糖都挑了一遍,抱着满满一大袋子糖果立在丁洋公寓的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敲下了门。 “谁呀?”屋内传来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是我,江天。” 开门的声音顿住了,“咔”一声,丁洋重重锁上了门,“你走,我不想见你。” 江天十分担心丁洋的状态,但是从声音就能听出来一股子极端的疲惫,“丁洋,你开门让我看看,我就看一眼,我就走。” “我说了,我现在不想见你,你走吧。” “丁洋!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 丁洋轻笑了一声,有点脱力的撑着门,“我固执?咱们两个到底是谁固执?” 丁洋已经身心疲惫了,若是从前,他恨不得立刻打开门把人死死箍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他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眼底藏着一片血红,这种狼狈的时候出现算什么,可怜他这只没人要的流浪狗吗? 这样的感情,他不稀罕。 “我现在不想见你,你走吧,咱俩的事以后再说,让我一个人安静会。” 江天一言不发的看着紧闭的安全门,一点点背过身来依靠着门板盘着腿席地而坐,怀里抱着一袋子五颜六色的糖果,他拆了两颗含在嘴里,隔着门板开始低声细语,他也不知道丁洋能不能听见,但是他想陪着丁洋,至少在这个时候他想陪在他身边。 “丁洋,让我陪你一会儿,就一会儿。是我欠你的,以后我会加倍还给你的。” 两个人这个一层薄薄的门板背对背依靠着,二十岁不到的年纪,瘦小的肩膀还禁不起风雨,却倔强的要扛起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咔哒”一声开了。 江天闻声先是一怔,转而带着欣喜的起身,坐得太久有点头晕腿麻,眼前一画,他下意识伸手扒拉可以扶的东西,被一只有力的手搀住了。 丁洋满眼血丝看着他,“你怎么还在这儿?” 江天低眸,道:“我很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看完了,我还活着,你回去吧。” “丁洋!” 江天伸手去拦门,眼看着门就要撞上了,他一咬牙并没有把手伸回来,丁洋眼疾手快的用脚抵住了门,一手攥住了他的手。 “我都说了不想见你,你听不懂人话?!” 江天眼睛里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丁洋,我知道你埋怨我,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给我打电话,毕竟我曾经是……你的班长。” 江天抽回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拎着行李箱下楼。 听见单元门撞死的声音,丁洋愣愣的回过神来,门口的把手上挂了一大包糖。 那个给他糖吃的小老头不在了,这个曾经给过他糖的人又不肯回到他身边。 丁洋赌气似的坐在地板上一颗一颗的剥开糖果往嘴里塞,也许是糖太甜了,吃着吃着就呛出来眼泪。 手机铃声不适时的响起来,是他嫂子。 “喂,丁洋你在听吗?我一会去你那边,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喂?丁洋,你在听吗?!” 丁洋闷声道:“我没空别来找我!” 电话那边的女声瞬间点火了一样,“没个屁,你给我闭嘴!在公寓等着。” 电话瞬间挂断了,丁洋骂了句“草”,扔了手机继续扣糖吃。 翟萌挂了丁洋的电话有点心急的按着车喇叭。 路况有点堵,丁洋一个人跑回了北京,家里说不担心是假的,丁陆有生意走不开,翟萌订了票赶紧跟过来了,更重要的是她手里有份材料必须交给丁洋。 丁洋和丁陆着两兄弟倔得真如出一辙。 道路终于通了点,翟萌开着车一点点往前挪,眼看着路边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学生模样的小伙子特别眼熟,她缓缓在路边停了车,按下了车窗,第一眼看着江天的时候直观的感觉就是干净,眉清目秀毫无攻击力,跟自己家里那匹狼相比真的就是小白兔。 “你是江天吧?” 江天的情绪并不高,面对突如其来的搭讪有点木讷,“我是,您是?” 翟萌一笑,“我果然没认错人,我是丁洋他嫂子,上车吧,这儿不让停车,聊两句?” 没等江天答复,翟萌直接下了车把他的行李扔到了后车座,江天也没有可选的余地了,僵硬的坐到了副驾驶。 翟萌看了眼周围的车况,掉头往P大开。 江天攥着安全带,全然不知道翟萌要干什么。 “你别怕,我又不能把你卖了。” 江天沉声道:“我和丁洋已经不在一起了,你们放心吧。”他永远忘不了半年前在医院里陈秀丽跪着求他的样子,丁洋的家人是他最畏惧的角色。 翟萌微微一怔,转而笑了,“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监视你俩劝分的吧?说吧,几十万能够离开他?” “啊?”江天一愣,不知道接什么好。 翟萌灿然一笑,“我是不是得撕张支票给你?” 江天惊异于翟萌的脑回路,她把散落的头发爽利的别到耳后,“你别担心,我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过来给丁洋送东西的,爷爷留给他的东西。看样子你刚才见过丁洋了,他怎么样,还活着?有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 江天道:“没有,但是看着精神有点累。” 翟萌轻叹了一声:“难过也没用,天灾人祸躲不过的,你们早晚要长大都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的。” 翟萌回头看了眼江天天真清澈的眼睛,补充道:“各种意义上的离开。” 翟萌看了眼时间,“行了,不跟你唠嗑了,看着你们青春洋溢的总觉得自己老了,没劲,小同学,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对丁洋那傻小子还有意思吗?” 江天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他一咬牙,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他,我会回去找他的。” 翟萌一挑眉,“得,老爷子没看错人。” 车刚好停在P大门前,翟萌停稳车,“到了,不送了,我还有事,有缘再见。” 江天道了声谢,拖着行李箱进学校。 翟萌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江天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丁家这两个兄弟一个德行,不死不休的,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等翟萌到了丁洋的公寓的时候,丁洋就跟个小孩似的甩着腿坐在地板上,满目无神。 屋里一切正常,没喝酒没抽烟的,要是放以前这小祖宗指不定屋顶都拆了。 翟萌给丁陆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两句才正眼看丁洋,她鞋也没换直接进屋坐在沙发上。 “爷爷给你留了点东西,我给你送过来。” 丁洋没好气道:“我不要,拿回去,姓丁的东西我都不要,你们都别来烦我。” 翟萌“哐”的一声把档案袋扔到茶几上,“姓丁的都不要?那你姓什么,阿猫还是阿狗!” 翟萌不留情的踹了他一脚,“我说丁洋,你这脾气倒是跟你哥一模一样,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憋屈吗?” 丁洋猛地抬眼看着翟萌,两眼的光快吃人了,“你他妈闭嘴。” 翟萌无趣的“切”了一声,“你知道你哥当时怎么说服爸妈的吗?” “我不想知道,我不认识丁陆那个王八蛋!” “嘿,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娘说话你给我好好听着!”翟萌跳起来拎着丁洋的衣领子把人扔到沙发上。 她蛮横不讲理的扇了丁洋一巴掌,力度不重,却清脆响亮,丁洋都可以闻到她手上护手霜是洋甘菊味道的。 丁洋一瞬间有点蒙,第一反应是跳起来还手,但是对方是他嫂子,丁洋愤愤不平的抱着胸瞪着翟萌。 翟萌捏了捏手腕,从容的坐在沙发上,“你哥当时跑来武汉找我,全身上下就剩下二百块钱。” 丁洋不屑的轻哼,“他还有那么丢人的时候?” “你别说,还真有,碰见我之前你哥就是天之骄子,所有的狼狈样子都放在我这里了。那时候你还小,知道的不多。我们想和你爸妈对抗,偏执的想在一起,可是现实打了我们好几个耳光,离开了丁家的生活真的很难,没过半年你哥一言不发的回了家。” 丁洋眯起眼睛,“不像他啊。” 丁陆这个人阴鸷得吓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放手。 “是我给你爸妈打的电话,那时候他累病了,家属签字的时候我连签字的资格都没有,”翟萌一双好看的眼睛突然蒙了一层水雾,她顺手点上了一根烟。 “别在我这里抽烟,呛死了!” 翟萌一脚踹过去,“闭嘴,老娘孩子都生完了还不让抽烟,你哥都不敢管我!” 丁洋翻了个白眼,“切,然后呢?” “再后来,我跟你哥分手了,三年没联系,然后我给了你爸一份大礼,你们丁家差点就跟我姓了。” 丁洋稍微算了一下时间翟萌和丁陆结婚那年却是老丁公司出了一场危机,整天拉着个驴脸。 “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喜欢从别人身上找问题,你爸牛,我就比他更牛,你哥住院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三年,三年之后如果没结果,我们就放手,我就信了他的邪,事实证明我赢了。” “懂了没?” 丁洋沉默不说话,他又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主观能动性总是被客观现实限制。 翟萌掐了烟,拆开带来的信封袋,抽出文件地给丁洋,“这是爷爷留给你的东西。” 丁洋接过一沓A4纸,是遗嘱和股权转让书,丁爷爷把他生前所有的股权股份全部转让给了丁洋,也就是说丁洋就算现在什么也不干也能吃饱穿暖。 “这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应该看得懂,我知道这半年来你想尽办法拼身家,你哥又不是傻子,早就发现了,他给你瞒下来了,没让爸妈知道,这是爷爷留下的东西,这是他给你的底气。” 翟萌又抽出一份文件,“这个是爷爷给江天的东西。” “江天?”丁洋满心不解的看着产权转让书,丁爷爷把他和丁洋一直住的那套房子转到了江天和丁洋两个人名下,那套老房子虽然在丁家诸多房产之中算不上什么,但是却是丁洋一直以来当作家的地方。 “爷爷什么意思,你应该比我清楚,该送到的东西我都送到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来吧。” 翟萌顺手从茶几上摸了一块水果糖,“走了,要是真喜欢就别回头。” 刚踏出门口,翟萌停住了,偏过头来轻声道:“你那小班长能从那一片死鱼烂虾的臭水沟里把你捞出来,但凡你有点种,你就把他从那一片恶心人的人情世故里拉出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下楼了。 丁洋看着手里的文件,薄薄的几张纸却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资本和底气,但是当他拿到手里的那一刻,他感觉到的不是踏实,而是讽刺,说到底还是要靠前人栽树。 他嫂子的话在他脑子里跟循环播放似的,他深吸了口气打开了手机,看着校园通知上推送的一条毫不起眼的通知,郑重的做了决定,点击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越快~ 第51章 结局 朋友就是用来当工具人的。 正赶上张雷跟着导师来北京参加什么座谈会,周宇文就联系了同在北京的几个没人疼的孤儿一起组织聚会。 周宇文同时邀请了丁洋和江天。 “……班长,你来吗?” 江天攥着手机,牙根都快咬断了,他心里一万个想见面,可是还不是时候。 当时把事情做绝逼着丁洋放手的人是自己,拿刀架在脖子上说分手的人也是自己。 他……根本没有立场再去见丁洋。 “学校有事……这回,就算了吧……” 周宇文叹了口气,你说这两个人何必呢。 “班长,丁洋要去当兵了,要是这一次不见面,可能再见面就两年之后了……” 两年…… 江天的心莫名的开始抽痛。 丁洋还是这样的肆意妄为,想出一出是一出,没有任何预兆就选择了参军入伍。 两年是什么概念,七百多天,两个半高三的长度,说到底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可是光是想想就觉得好长好长,好像现在不见一面,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一样。 半晌道:“我去。” 至少见上着最后一面。 电话另一边,周宇文冲张雷比了个OK的手势,张雷捂着嘴不敢笑出声,直到周宇文挂了电话才敢出声,“老周你说丁洋入伍是不是故意激班长?这招也太狠了,不给自己留后路,你说要是这招不管用,部队也不能随便放人,丁洋这是破釜沉舟了。” 周宇文摇摇头,丁洋是经常一时冲动,想起来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参军入伍这件事情上,他绝对不会马虎,这倒是有点像他当年孤注一掷去考T大一样。 张雷那边给丁洋发了信息,表示事情已经ok了。 丁洋训练完刚冲完澡,热气腾腾的从澡堂出来,盯着手机出神。 这一次,没退路,就算绑也得把人绑回来问明白态度! 江天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猛然看见自己手上的戒指。 他犹豫了下,将戒指摘下来,从抽屉里拆了个之前学院发的纪念项链,用链子把戒指穿在项链上,稳稳地藏在毛衣内里。 北京压根没有春秋季节,逼得人短袖、毛衣、秋裤各种乱穿。 张雷来北京是参加论坛的,没带什么衣服,夜间骤然降温他不得不裹了件周宇文的冲锋衣,本来一米七八已经不算矮的身高穿周宇文的衣服硬生生穿出了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周宇文和赵雷早早来了提前订的私家菜馆,一家鲁菜店,地方时丁洋选的,江天以前有阑尾炎,就算做了手术也不能吃得太刺激。 远远地,就看见周宇文穿这件十分修身的浅棕色风衣,旁边的赵雷裹着一件深蓝的冲锋衣双手插在袖子里,两个人画风十分不搭调。 看见江天,赵雷蹦起来挥手示意,“班长班长,这边!” 江天看了眼周围,就他们两个,丁洋还没来。 三人一起进了包厢,赵雷浑身长了虱子一样来回搓胳膊生热,还一边抱怨道:“帝都怎么这么冷,祖国的花朵都冻蔫了。” 江天看了眼赵雷的打扮,显然衣服是周宇文的,开玩笑道:“谁让你来之前不查天气预报的。” 赵雷一脸委屈,“班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宠人家的……” 周宇文一阵恶寒,“还没吃饭就让你恶心个半死。” 三人坐定,服务员拿上来了菜单,“请问三位是现在点餐还是稍后再点?” 江天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唇,“稍后吧,还差一个人。” 周宇文和赵雷偷偷递了个眼色,赵雷一把抢过菜单,“点点点,现在点,那个人来不来还不知道呢!” 江天一愣,“他……不来吗?” 周宇文眉头一挑,一肚子坏水往外倒:“丁洋说有训练,结束了就尽快赶过来,要是实在来不及可能就不过来了,叫我们先吃,记他账上。” 张雷继续装疯卖傻,“豪气啊我洋哥!那我得多点点儿,座谈会那个主办方天天就烤鸭烤鸭,天子脚下,搞得皇城除了鸭子没别的了,我对北京烤鸭都过敏了!” 江天接过菜单开始点菜,他心中期许着丁洋能来,又害怕丁洋来。 看着熟悉的菜样,江天熟练的点了几道以前张阿姨总是做的菜,地三鲜、地锅鲶鱼、红烧茄子,也不知道这家菜馆的手艺合不合丁洋的胃口。 周宇文和赵雷也点了几道,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就这些,先上着吧,再来半扎啤酒。” 赵雷一边吐槽着生活的细枝末节,一边和周宇文互怼着繁琐头秃的学生工作。 “要我说,这个啤酒还是家里的好喝,这边的都差口气,水不一样。” 张雷麻利的开了两瓶,“来来来,班长你也别绷着,老周,走一个!” 许久不曾见面了,两三句便热络了起来,周宇文和赵雷碰了个杯,一边寒掺他单身狗的悲惨命运。 江天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约定时间的八点半,丁洋还没来。 丁洋以前跟江天约定的时间从来不迟到的。 江天端起杯子,和赵雷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包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阵冷风灌进来,正吹到江天的后脖颈上,他回头的一瞬间正对上了丁洋的脸。 “抱歉,来晚了……” 空气就跟没充费一样冻结了,谁也不敢开口打破这种诡异的平衡,就像是一层薄薄的冰,稍微哈一口气就嘁哩喀喳碎成沫沫一样。 丁洋大大咧咧T恤外面直接套了件深棕色风衣,笔直修长的腿蹬了一条黑色工装裤,露着半截纤细骨感的脚脖,头发是那种不修边幅的刺头,碎刘海下面是一双黝黑的眼睛。 张雷紧张的看着现场这奇怪的气氛,拉了拉周宇文的袖子,“来就来了,快坐快坐!” 包间是方桌,坐四边,周宇文和赵雷占了里侧两边,丁洋只能坐靠门的位置,也就是江天旁边。 丁洋裹着寒气窸窣坐好,江天自始至终不敢抬眼看他。 “黑了……”江天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低声说。 丁洋舔了一圈后槽牙,忍住冲动,故作冷静淡淡点点头,“还好。” 沉默。 尴尬。 张雷看着干着急,“黑点儿好黑点儿好,黑点儿有男子气概。” 周宇文跟丁洋使了个眼色,“来来来,喝酒喝酒,上高中的时候不能喝,现在可以放心喝了。” 丁洋伸手去接周宇文递过来的啤酒,他手上带着的戒指和现在正被江天严严实实藏在毛衣里面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周宇文递过来的酒被江天截胡了,“你刚训练完,喝酒对心脏不好。” 说完,赌气似的仰头干了小半易拉罐。 江天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放在往常他可以伪装的很好,冷漠而疏离,也许是知道了丁洋即将离开的消息,关心之后乱了个彻彻底底,输的一塌糊涂。 眼看着江天灌了小半杯酒,丁洋眼里的飞刀都快捅穿周宇文和张雷了。 张雷憋屈,大哥明明是你让把班长灌醉的啊! 服务员开门布菜,不一会儿小圆桌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家乡菜。 丁洋看了一圈菜样,心领神会。 饭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彼此寒暄着大学的日常,吐槽着反人类的小组合作作业。 丁洋和江天之间,就像隔着一层纸做的毛玻璃,谁也不去戳穿。 张雷冲周宇文和丁洋使了个眼色,“别干说话,喝酒喝酒。” 江天接过啤酒,“今天开心,喝!”爽快的一杯又一杯的干, 丁洋攥着酒杯表情莫测,他看着江天的手默不作声的按到了胃的位置。 丁洋脸色有点难看,解围道:“喝什么喝,别喝了,一会儿喝醉了该头疼了。” 说着一把抢过江天手里的酒杯。 江天直愣愣的盯着丁洋,不一会儿眼睛就红了,他拼命瞪着眼睛憋着眼泪。 “你还给我。” 丁洋按住他不断扒拉上来抢酒杯的手,“班长你不能再喝了。” 听到“班长”这两个字从丁洋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江天呼吸滞了半秒,他吸了吸鼻子,梗着脖子倔强道:“你别管我,我让我喝,喝醉了我能好受点,不喝醉我睡不着。” 丁洋攥住江天的小臂,制住他不安分的手,低声伏在他耳边哽咽道:“我管你,我管你啊,我管你一辈子……” 江天突然触电一样推开丁洋,从酒精里拉回了二两理智,作势起身离开,“我学校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哎,这饭还没吃完呢!” 周宇文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不懂眼色的张雷,他冲丁洋点点头,“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张雷嘴里还叼着半个鸡翅,“这怎么都走了?” 周宇文被张雷这从来没经历过恋爱的人气笑了,“吃吃吃,你可劲吃,这下没人跟你抢了!” 江天脚步有些飘,几乎是逃一样离开了现场。 “班长!” 江天置若罔闻。 “江天你给我站住!” 江天胃里涌上来的一阵呕吐感逼停了他的脚步。 丁洋冲上来拉住他,“你能不能别躲了!” 江天半天终于顺了口气,苦笑道:“躲什么啊,我……没躲。” 丁洋被他这种装傻的态度气的跳脚,“我今天站在这里,我就图一个痛快,你跟我把事情说明白,明明白白的,我这半年多了没过过人日子了,我快入伍了,你就当圆我个心愿。你如果还要我,什么破事我都跟你一起扛,你如果嫌我烦我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的,不给你添堵” 也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吹了风的缘故,丁洋的眼睛憋得通红,瞪得人不敢直视。 “说什么?当时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你他妈的放屁!我才不信你说的话,一个字我都不信。” 江天倔强的抬着头,“你不信那就算了,反正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 丁洋攥的江天的手臂发痛,“我不听你的?我当年就差把命都给你了,江天你有没有点良心?!你但凡有点良心,你给我个痛快,你别把我一个人扔了,你要扛我和你一起,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吗?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掉头就走?” 江天脑子乱成一团,满脑子都是当年病房里鲜血淋漓的画面,“我不要你的命,我不要!” 丁洋捏着江天的下巴逼着他看自己的眼睛,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最后,一如既往,丁洋先败下阵来。 他卸了力撑在江天肩膀上,“天哥,你能不能别骗我了,哪怕就这一回,跟我说实话,让我死个痛快吧。” 江天一瞬间喉咙哽的难受,喝酒之后胃里的翻腾涌上来,他慌忙着推开丁洋,整个人向后一个踉跄,狼狈的跪在草丛旁边干呕。 胃疼,心更疼。 丁洋心疼的去给他顺气,江天用力甩开他的手,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喊道:“放开我!” 动作太大了,半截项链直接从毛衣内里甩出来了,顺着项链看下去是个圆圆的装饰品,丁洋不敢相信的伸手去扯项链,江天突然像触电了一样弹开。 不能让他看到戒指。 感受到江天的回避,项链上究竟挂着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丁洋半跪着撑着江天的肩膀,他不依不饶的追问,“天哥,你给我一刀吧,让我痛快去死吧。” 江天难受的呕吐着,本来也没吃多少东西,现下不停地干呕,恨不得把胃的吐出来的架势。 江天好不容易缓一会儿,气还没捋顺,喉头呜咽道:“丁洋,你放过我吧,我怕了,我什么都不要了,看着你我难受,看不见你我更难受,我快活不下去了,我求你放过我吧,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我不能让你跟我背一样的罪,我不能那么自私……” 若在以前,即使心里揣着个人,眼睛看不见,心里念着想着也不过就是难受一阵子。 可是现在他人在眼前,那股子感情忍不住,抓心挠肝的疼,胸口疼的恨不得挖一个窟窿出来! 江天一向是天之骄子,他成绩好、脾气好、样貌好,待人和善,做事也靠谱。 他是班长,他成绩好甚至班里的同学们牛逼轰轰的出去吹牛都特有底气,他事儿妈一样天天给丁洋这个差生操心,讲题陪练无怨无悔。 就是这样一个放在谁面前都会被宠上天的人儿,现在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丁洋浑身颤抖着,江天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刻在他心上,一字一个血窟窿。 “天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我舍不得,你让我放手是要我的命啊……” “天哥,我求你了……” “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但是很快就有了,我不要丁家的东西,我自己去拼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可以和你一起扛的!我可以的!” 江天半是干呕半是哭喊,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他任由着丁洋回护揽着自己的身体,冷风一激,头疼的像炸裂了一样。 “天哥,我求求你了,你回头看看啊!你回头啊!” 丁洋的声音喑哑的像是杜鹃最后的那一声要命的哭啼。 你倒是回头啊! 丁洋突然哽住了喉,“我……我在呢,我不走……” 六月八号那天,江天给丁洋定了鲜花,结果他连学校都没回就消失了,丁洋守着花等到绝望。 谢师宴那一次,隔着一个小花园,丁洋在小区门口的拐角盯着江天的背影消失的方向等了六个小时,看着同小区的小孩上学又放学。 今天,丁洋等了半年多,想了无数的方法才让江天不再躲着自己,才正面说上一句话。 下一次,说不定就等不到了。 ——你回头啊! ——你回头看看啊! ——我……在呢…… 丁洋把外套裹在江天身上,内里只穿了一件T恤,浑身毛孔都在叫嚣着寒冷与狼狈。 江天再一次推开丁洋,趴在路边灌木丛上剧烈的干呕咳嗽。 “回头?怎么回?我他妈的逼你分的手,我他妈的赶走的你,我回头你要是还在我怎么对得起你!” “我……我回头,要是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啊?……” “我什么也没有,我不能毁了你的未来……” 江天的声音越来越小,二十年养出来的好修养全部报废了。 他破口大骂,骂自己的怂,骂自己一事无成,骂自己自作自受,骂自己活该难受的死去活来…… 江天膝盖磕在大理石边上,红了一圈,也不顾疼,声音越来越没底气的喃喃道:“我回头……你要是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这人总算有了一句真心话了。 丁洋嘴角上挑着,满脸眼泪,说不清楚是哭是笑。 “不会的,你信我……” 江天彻底崩溃了,酒精的刺激和这将近一年来的压抑,预演了几百遍准备好的理智全喂了狗。 他紧紧绷着身体,强忍着胸口的吃痛撑着上半身,冲丁洋撕心裂肺地喊:“你要了我的命吧……丁洋……” 丁洋一点点伸出手,试探性的触摸着他的身体,江天总算不再抵触他的拥抱,丁洋小心翼翼环抱住他,拇指一点点擦去他的眼泪,一双眼睛也红红的。 丁洋低头吻了吻江天的眉眼。 “天哥,就咱们俩,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算死也死你旁边,我们不管别人了,我们才二十岁,我们什么都会有的,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你别再放弃我了……” 江天隔着眼泪朦朦胧胧看着丁洋的脸,黑了也瘦了,五官更精致了,哭的时候发型都乱了。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了。 那个藏在自己钱包小小夹层里的人。 江天突然环住丁洋的脖子,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含着酒气,带着放肆与疯狂。 就像是世界末日之前孤注一掷的狂舞。 不计后果。 不问将来。 我什么也没有,但是有了你我就什么都有了,只要我们不放弃。 “我不放手了,我再也不放手了,丁洋,我认死理,认了就死都不回头了,求求你别让我一败涂地。” 丁洋的之间穿过江天的碎发,轻柔的拭去他眼角的眼泪,“不放了,死都不放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幸福美满~ 第52章 番外一 江东父老 (一) 两个人在一起最难过的关还是江东父老,但是丁洋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只要江天这里不再抵触,不再拿着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逼他滚蛋,家里的老顽固们都不是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江天心里一颤,至今他都不敢想象当初丁洋那一段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丁洋回过头来抱住他,安慰道:“都过去了,现在你人都在我这儿了,还想之前的事干嘛。” 丁洋当兵服役快结束的那个假期,江天就带着丁洋一起回家了,他是一个传统的人,他希望老江能够接受丁洋,但是也早就做好了和家里拉下脸的准备。 丁洋只有一天的假,江天提前买好了各种补品保健品,当天晚上就坐高铁往家里赶,丁洋大连的车本来不需要到北京中转就可以直接到青岛,但是他非要中途换一趟,不吃不睡赶车本来已经累得睁不开的眼睛了,在出了站台看见江天的那一刻,丁洋整个人像个饿死鬼看见了一大坨肉,恨不得把人拆了塞进肚子里。 当然,他舍不得。 “好啦好啦。”江天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丁洋的肩膀,“马上就要开车了,快上车吧。” “好嘞!” 丁洋十分狗腿的拎过江天的行李,屁颠屁颠的去放行李,然后拿着车票去跟江天旁边座位的乘客去换票。 江天旁边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带着两个行李箱,挺不方便的,女孩正拎着箱子往头顶上的行李架上放,丁洋比人家脸都大的手按在了行李箱上,这显然不像是帮人家抬行李的架势,训练晒得黢黑的脸不笑的时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小姑娘吓得一哆嗦,心想着就不该着急着回家买半夜的车票,这下遇上流氓了,转脸向旁边长得十分和善的江天投去求救的眼神,“大……大哥……你…我……” 江天憋不住笑了,“丁洋你跟人家好好说话,看把小姑娘吓得。” 丁洋一脸委屈,“天哥,我没吓唬她啊,我就想先帮她托一下行李。”他立刻换上了一副讨喜的笑脸,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配上一排大白牙,“妹妹你别怕,我就想跟你换个座位。” 丁洋的车票隔了三个车厢,小姑娘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行李,十分为难,丁洋会意,“行李你不用愁,哥哥给你搬过去!” 还没等人家回答,丁洋已经扛起了行李箱,小姑娘十分无奈的答应了换座。 丁洋一边扛行李一边嘴也不带停的,“真的不好意思啊,主要是我男朋友比较粘我,买票没买到连座,这才过来换座位,你也是青岛北下车吧,到时候你再车厢等着,我过来给你搬行李,你一个小姑娘做半夜的车也怪不容易的。” 小姑娘迅速抓住了话题的重点,“男……男朋友?” 刚才那个长的十分白净温柔,笑起来无公害的哥哥和眼前这一个黢黑的傻大个? 没天理啊!好男人都被这种傻货占了! 小姑娘安顿好了之后,丁洋还十分热情的招呼人家说要请人家吃东西,小姑娘十分感动然而拒绝了,“哥哥你快去陪男朋友吧,不然他该担心了。” 丁洋来回折腾了十几分钟,终于屁股坐实在了凳子上。 “两个半小时的车,你快好好睡一觉吧,到家了还有一场硬仗。”江天开玩笑道。 “不怕不怕,当兵不就是得时刻准备着?” 江天顺手给丁洋盖上了毯子,丁洋在部队练惯了,累的时候睡觉有没有被子都习惯了,盯着江天的这个幼稚的史迪奇的毯子倒是有点想笑。 “这毯子你买的?” 江天点点头,“嗯,专门给你买的,你看你和史迪奇多像啊。” “嘿!你要是觉得像,你晚上睡觉抱着我吧,别抱着史迪奇了。” 江天白眼,“滚滚滚,快滚去睡觉!” 丁洋累了一路,白天还在训练,晚上就紧赶慢赶赶车回J城,在车上一闭眼就睡着了,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也过了快半年了,江天看着丁洋的睡脸,给自家母后王瑞琴发了条短信—— “妈,我坐上车了,还有两个半小时到青岛,七点差不多就到家了,我把丁洋带回来了,给你和我爸看看。” 看看,就只是看看。 不管老妈和老江怎么想的,江天都决定了再也不会放手。 车到青岛北的时候,因为不是终点站,中途只停四分钟,江天提前小心翼翼整理好行李,临到站五分钟才叫醒丁洋。 丁洋一看时间,一个激灵,“你就在车门旁边等我哈,我去给那个小姑娘拿行李。” 丁洋帮着小姑娘扛着一个行李袋,哼哧哼哧的穿过人群,挤到江天身边。 “哥哥你帮我拿行李,你男朋友不会吃醋吗?” 江天猛地一听,噎了个大红脸,倒是丁洋没事人一样抢过江天手里的礼盒,“不会不会,我俩都这么多年了,这些都小事儿。” 小姑娘在一边捂着嘴笑,江天在后面没使劲儿的掐了一下丁洋的腰,“少在外面给我胡说八道!” 到了广场,天还很黑,两人不放心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打车,硬是把人送上出租车,还专门叮嘱司机好一顿才放心。 小姑娘摇下车窗冲江天喊道;“哥哥!这个黑大哥很靠谱,祝你俩百年好合!” “什么黑大哥!你个死丫头!老子是晒得,我白的时候比你都白几个号!” 江天忍俊不禁:“好啦好啦,你跟人家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干嘛,走啦,先吃早饭然后打车回J城。” 俩人随便找了家肯德基,丁洋饭量大,江天多点了一份汉堡,可是丁洋越吃越没味,啃了半个汉堡就放下了。 江天:“不好吃吗?那我再去点点儿别的。” 江天刚起身,丁洋就拉住了他的手腕,“不是,挺好吃的,我……我是担心……” “你担心我爸妈?” 丁洋点点头。 江天安慰道:“我妈没什么问题,我爸其实也还好,就刀子嘴豆腐心,你不用担心。” “不一样,我怕叔叔一时生气打你,上次……”丁洋触了电一样停住了。 江天:“什么上次?” “没没,没什么,就是高中的时候家长会见过你爸,面相有点凶。” 江天想了想,确实,老王一张大黑脸乍一看是有点吓人。 “没事的,我这次就是把你带回去给他们看看,他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接受了就带你吃一顿家常饭,不接受咱们就换个地方吃饭。” 江天说话软软的,但是丁洋却听出来意思了,“你是说……” 江天点点头,反过来攥住了丁洋的手,摩挲着他粗糙的手心,“是,这次我不会放手了。” 丁洋盯着江天的眼睛,莫名红了眼眶,然而肚子十分不合时宜的“咕噜”一大声。 江天笑,“我再去给你拿点儿,你慢点儿吃。” 江天已经做好了和老江怄气的打算了,他甚至都想象到老江把他们连人带东西都扔出来的场景,结果老江站在路口揣着兜,还十分做作换了双锃亮的皮鞋。 “爸!我们回来了!” 丁洋拎着礼物,也跟着喊了上,“叔叔好,我是丁洋!” 老江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想必是王瑞琴提前给老江打过预防针了,老江的臭脾气没发作,揣着兜冷着脸,“外边冷,先进来吧。” 丁洋一瞬间得了特赦令一样,屁颠屁颠的跟上去,“谢谢叔!” 整个过程,老江一直冷着脸哼哼,王瑞琴在其中各种找话茬儿,在大连那边怎么样,冷不冷,吃的好不好,家里兄弟几个……丁洋本来不太喜欢和长辈沟通的,但是王瑞琴问什么他都十分乖巧的回答,面对王瑞琴查户口一样的质询,恨不得把自己家的户口本摆在桌子上。 老江臭着脸坐在炕头上,枪口对准了江天,“还愣着干什么,给客人拿点烟酒糖茶啥的。” 一句“客人”,老江的态度一目了然。 丁洋立刻摆摆手拒绝,“不用了,叔,我不抽烟。” 王瑞琴十分心疼的拍拍丁洋的后背,“这孩子在部队吃了不少苦吧。” 丁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还好,就训练什么的,比不了天哥做学术研究废功夫。” 不管怎么说,听了别人对江天的夸奖,王瑞琴总是十分受用,“他就动动脑子,累什么累,等会阿姨给你炖点排骨。” 听着两个人毫不忌讳的关系,老江跟个茶壶上身了似的,鼻子里哼哧哼哧的响,抬屁股就走人。 “他爸,你去哪?” 老江头也不回,“出去串门,家里没我地儿。” “爸……” 看着丁洋为难的小表情,王瑞琴安慰道:“别管他,就那个臭脾气。” 江天无奈的笑笑:“我还以为我把会打我呢,能让我俩进门我都觉得要去法海寺烧烧香。” 丁洋的假只有一天,中午吃了顿饭就得走了,刚好有从J城直接到大连的高铁,也不用转车那么麻烦,也正好留个时间给江天和家里说说话,丁洋就直接订了下午一点的车票。 临走王瑞琴给他装了一大饭盒排骨,因为韭菜馅的合饼味道实在太大,丁洋婉拒了,还有半袋子家里的柿子树结的柿子晒得柿饼,本来丁洋是死活不要的,但是江天说是姥姥专门给他晒得,丁洋也不推脱了。 江天骑着老江的小摩托载着丁洋去火车站,丁洋坐在后座十分不要脸的占便宜死死环住江天的腰。 “天哥啊,你看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每次都接送你上学放学,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特别感动,然后爱上我了?” 江天无情的翻白眼,“感动个屁,你骑车跟开火箭似的,能活下来全靠我命大,还感动,就怕躺进医院一动不动。” “狗男人,无情!”丁洋言简意赅的总结道。 “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的。” 丁洋点点头,“我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江天无视他的屁话,环抱住他,“我是说真的,我等你回来。” “好,你回家路上骑车慢点,我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江天踹了他一脚,“站着别动,用不用我给你买点儿橘子?” 丁洋蹭了蹭江天温暖的围巾,在他脖子上啄了一口,“好好的,等我回来。” “好。” 江天回到家十分不留情面的吐槽老江的破摩托,“明天我带我爸去换辆新的,这辆噪音太大了,震得脑仁疼。” 王瑞琴坐在炕头上织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抬头看了江天一眼,“那你得跟老头说,我说不管用。” 江天看了眼其他房间,“我爸人呢?” “去你李叔家买彩票了。” 江天换了鞋盘腿坐在炕上,“妈,你说我爸对丁洋到底是什么态度啊?你平时帮我劝劝他。” 王瑞琴撇嘴,“我哪劝得了他,你就看着你爹他能端多久那个臭脸。” 虽然王瑞琴嘴上不愿意帮忙,但是江天知道要是自家母后没有提前做工作,老江得把两个人打出去,更别说添双碗筷一起吃饭了。 “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 王瑞琴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这你得谢丁洋,我啥也没干,还白捡了一个儿子。” 江天不解:“关他什么事儿?” 王瑞琴放下手里的毛衣针,“他没跟你说?” 江天摇头。 …… “你说我爸打了丁洋?!” 江天又是气又是难过,“你说你家老头儿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打人啊!” “嘿!那是你爹,你自己管,我管不了他!” …… 江天掏出手机给丁洋打电话,电话接通了,没“嘟”两声就接了,江天憋了一肚子骂丁洋的话都在听到丁洋声音的那一刻化成了一滩水。 “天哥?喂?天哥,你在听吗?” 江天吸了吸鼻子,“我在听,你现在到哪了?” 丁洋看了眼窗外飞驰而过的荒田,“我也不知道到哪了,刚过了青岛。” “丁洋。” “嗯,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想你了。” 丁洋收敛了一下咧到后脑勺的嘴角,“我也想你。” 想想王瑞琴说的事情,江天还是气,你说老江都快六十了,还和年轻人过不去,再看看丁洋,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可以休息非跑回来挨揍,还什么都不说。 气的江天一天没跟老江说话。 晚上气鼓鼓的吃完饭,江天就回了自己房间。 老江喝了酒早早睡着了,王瑞琴悄咪咪敲了敲门,“儿子,有空吗?” “没空,生气!” 王瑞琴破门而去,“小兔崽子!给你脸了!” 江天坐在床上往里挪了挪,给王瑞琴腾出一个地方。 “你爸他也是为你着想。” “那也不能打人吧!” “唉,你爹他一辈子就打过两次人,一次是你小时候家里闹着分你奶奶的房子,你爸和北边那些没良心的打,当时还被讹了三千多块钱,再有就是这一回。” “我和你爹都是个粗人,这一辈子就指望着你出息,你考上P大,他脸上特别有光,工作前程也都好,要是再结婚了,找个人好好照顾你,这多好啊,谁知道你高中刚毕业那会儿跟我说你和丁洋在一起了,然后又说没在一起,上了半年大学又折回来跟我说你俩这辈子都定了,你妈我都快心脏病了!我们以前就单纯的以为你俩是同学,谁知道你们……” 江天软了态度,“妈,你别说了,我明白。” “我是你妈,你脑子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我知道要是我和你爸都不同意,八成我们连儿子都没了,你爸他接受也得有个过程。当初丁洋来家里就在院子里跪了四天,每天我和你爹下班回来我就等在门口,我开门让他进来他就一声不吭的跪在那儿,我劝他起来,他倔得要命,第四天要走的时候他说这辈子就认准你了,死都要死一个坑里,你爹那个脾气,又喝了点儿酒,一下就上来了,丁洋这孩子也傻,不躲也不还手,就硬扛着,你说他一个当兵的,怕伤着你爹不还手就算了,好歹躲一下,结果你爹下手也没个轻重,丁洋差点破相。” 王瑞琴眼泪一下子下来了,江天瞬间感觉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这次又是丁洋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事情,丁洋一直管自己叫“老大”,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丁洋拿的主意。 “妈……” “死小子,你们俩要是真的铁了心在一起,就好好的,你爹这边我看着,他要是不接受就让他忍着,你俩该回家的时候就一块回来,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江天看着老妈泪涔涔的眼睛,揽过她的肩膀,跟个小孩子撒娇一样蹭了蹭她的颈窝,“谢谢妈,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 “我儿子是世界上最不省心的儿子!” (二) 丁洋当了两年义务兵退役了之后,又突发奇想想去当消防员,分开了两年好不容易盼回来,江天心里实在是舍不得,但是丁洋一直是一个有主意的人。 可是消防员,听名字就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职业。 江天鼻子酸酸的问:“这次又是几年?” “如果申请通过了就是四年,会比当兵的时候好一点,假期的安排会好一点儿。” “好,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丁洋吸了吸鼻子,“这是最后一回了,之后我就哪儿也不去了,就死赖在你身边,你可不能嫌我烦。” 江天申请了美国的大学深造读研,这次分开不仅仅是异地,更是异国,还隔着巨大的时差。 江天和丁洋一块回了趟J城,老江还是那个臭脸,但至少茶壶上身哼哼的声音能小点儿了。 两人一块回了北京的房子,交接了一下最后的租金和两个月之后退房的各种事宜,丁洋去跑材料了,本来两个人约着晚上一块和同学们吃个饭给丁洋送行,江天在家里换好了衣服等丁洋回来,却没想到等到的是丁洋的妈妈。 江天只见过陈秀丽几次,一次是家长会的匆匆一瞥,一次就是当时在医院的时候,他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丁洋分手,丁洋昏迷之后,所有人都围着丁洋,只有陈秀丽走过来安慰江天,说是自己的儿子耽误了他,整个人透露着一种母亲的无奈和悲伤。 “阿姨,您请进。” 陈秀丽笑着点头示意,“好久不见,上次见你的时候也就是学生样子,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江天礼貌而疏离地笑笑,“阿姨说笑了,您还是当年一样的模样。” 陈秀丽苦笑,“你就别和我客套了,我来找你不是想做什么,洋洋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们管不了他,你们两个要是真心在一起也挺好,我也不说什么,洋洋上次要去当兵,我们不管他,可是这次他想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我们劝不动他,我只能来找你,我希望你体谅一下一个母亲的心。” 江天沉默了片刻,冷静道:“阿姨,我很感谢您能同意我和丁洋在一起,但是他做得决定我没有权利阻止他,我也很担心他的安危,但是他做的这件事情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这是他的选择,我希望你们也能尊重他。” “可是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你要是真的为他着想,你就应该阻止他,让他好好地读书,然后找一份踏实的工作,你们在一起这件事情我也不管了,我只是担心我儿子的安全……” 陈秀丽哭到颤抖,江天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抱住了陈秀丽,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妈!” 丁洋开门正看见陈秀丽在江天怀里哭的画面,关于她来的原因,不用说他心里也能猜到,丁洋鼻头一酸,母子两人也是许久不曾见面了。 “你们聊吧,我出去买点东西。” 江天起身出门,把空间留给丁洋。 大约半个多小时,丁洋送陈秀丽离开,江天就坐在楼下的长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陈秀丽拉过江天的手,“你是个好孩子,从洋洋读中学的时候我就羡慕你的父母,羡慕他们有这么优秀的儿子。” 江天被夸的有点摸不到头脑,“阿姨您过誉了,丁洋也是个很好的人。” 陈秀丽笑笑,显然知道自己儿子以前是个什么牛鬼蛇神,“以后有机会,我想见见你父母。” “见面……?”江天愣是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丁洋站在陈秀丽身后,“笨啊,我妈约你爸妈见面,要见家长!” “啊?啊!好好好,有机会一定让你们见面的。” 陈秀丽拍拍江天的手背,“不着急不着急,等你深造回来,也等洋洋回来,我们一块聚一下。” 江天十分好奇丁洋和陈秀丽聊了什么,结果丁洋十分不要脸的贱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江天白眼,“你爱说不说。” “你真不想知道?” 丁洋凑过脸来,江天十分不情愿的凑上去贴了一下他的嘴唇,丁洋当兵练出来的反应能力不是盖的,江天刚想逃就被丁洋牢牢按住了,按在怀里亲了好一会儿才松手。 “你个流氓!” 丁洋贱兮兮的舔舔嘴唇,“亲你不算耍流氓。”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妈说到底还是担心我,她还以为我是为了和家里制气才选这么危险的工作,我就跟她说了我其实早就不和她和我爸、我哥闹了,我自己的日子踏踏实实的也能吃饱穿暖,有你在也舒舒服服的,消防员这个选择是我觉得我现在不去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无论是体能上还是心力上,趁着年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把我中学之前那些诨日子找补回来点。” 江天皱眉:“然后呢?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我妈没辙了,她知道那我没办法了,不过她和我定了个约定。” “是什么?” 丁洋看着江天刨根问底的眼神,轻轻揽过他的腰,“你们学霸都这么喜欢刨根问底的吗?” “别磨叽,到底是什么?” 丁洋把脑袋埋进江天的颈窝里,寸头还有点渣人,“别受伤,活着回来。” 江天一怔,抱着丁洋不安分的脑袋,“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好好的回来。” 丁洋眼睛笑眯眯的,吻了吻江天的唇,“是,老大!” “那阿姨约我爸妈见面是什么意思啊?” 丁洋:“只要我好好地回来了,我妈就不再阻止我们了,虽然本来他们也管不了我,我多聪明,一举多得,工作选的好,老婆跑不了。” 丁洋蹲在那里找鞋,江天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狗德行吧你就!” (三) 丁洋快退役了,T大保留了学籍,但是有一些相关的证明材料需要会学籍地的政府去盖章签字,正赶上假期,他所幸买了张票回J城置办各种材料,再顺便去看看江天爸妈。 丁洋开着车往回走的时候,远远地就听见消防车的声音,这声音太耳熟了,他瞬间全身机警的戒备状态,迅速打开汽车广播的城市频道: ——兰城路西村马路北侧,某纺织厂对面发生火灾,火势迅速蔓延。 已经有交警正在进行交通的疏导,给消防车、救护车让路。 ——那是江天家的位置! 丁洋掉转车头,冲着火灾的方向赶过去,交警即刻拦住他的车。 “先生,前面发生了火灾,请您从南侧的金安路绕行。” 丁洋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我是XX中队的现役消防员,发生火灾的地区我熟悉,请让我过去。” 通过对讲机的交流很快就实现了放行,丁洋停好了车,正跟着消防车前后脚到。 丁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XX中队现役消防官兵丁洋报道!” “现场火灾原因初步判断是居民燃放鞭炮引燃了裸露在外面的电线,电线断裂引燃了南侧居民家中树木,村里一般都堆放了很多煤和稻草,天气干燥,火势蔓延的很快,这一片的电网已经关闭,但仍不确定火场内是否有居民触电,现场消防官兵正在进行紧急的抢险救人。” 每一次灾情的发生,旁观者只能通过广播之中的声音去了解情况,但是现场受灾人员大火中的绝望、家属的揪心、消防官兵逆流而上的炽热都是无人知晓的。 警戒线外撤离的群众中,江天他妈王瑞琴趴在地上绝望的呼喊老江的名字,然而消防官兵们能做的就是拦住情绪失控的家属,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丁洋换好了装备,穿越过人群,坚定的目光直视着王瑞琴,“阿姨,我是丁洋,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叔叔带出来的,相信我。” 丁洋戴着手套攥了下王瑞琴的手。 “丁洋,注意安全!” 丁洋跟着队伍的官兵一起进入火场,大家都知道农村的灾情更难以处理,因为农村的房屋里总是堆放着各种易燃物品,煤气罐、木材、稻草、粮食……加上私改电路时有发生,经常会有各种问题。 听从着中队长的安排,丁洋和战士一同迈进了火场。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丁洋仔细描绘着房间原来的样子,并结合火源分析各处的危险性,最先确定厨房煤气罐的安全,一名战士拎着煤气罐转移,预防爆炸。 浓烟中之间老江正躺在厨房西屋的炕上,喝了酒躺在炕上睡着了,丁洋拍了拍老江的脸,吸入一氧化碳已经陷入昏迷。 “找到人了!”丁洋抱着老江往外走,“西屋厨房有煤气罐,屋南是储物间,有大量的粮食和易燃纺织品,浓烟。” 这种居民区着火的情况,首先要保证人员安全,然后尽可能的保护居民的财产安全。 确定厨房没有火星之后,丁洋抱着老江往外冲。 火势虽大,但是没有太多经济损失,重要的是人没有问题。 丁洋带着老江冲出火场,老江封了院子里的顶,整个院子都不透气,还弥漫着一种封顶塑料被燃烧的味道,他耳朵尖,听见木材烧断的吱吱声,火顺着家里的柿子树烧上去了,挡在平房顶屋檐下的电线一点点被熔断,垂下来的火星子噼里啪啦的跳着,眼看着就烧到了平房上面的草垛上。 丁洋反射性的将老江扔给身前消防员,三步两步跳上杂物堆,按住了躁动的火星。 被人这么一甩,老江混沌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儿。 消防官兵把人送上救护车,丁洋背着装备转头又走进火场。 就像是孤胆英雄那样。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江天接到王瑞琴电话的时候刚从美国的飞机落地,行李直接扔在了机场寄存就往家跑。 飞机停在J城东机场,时间太晚不好打车,他提前打了张雷的电话,张雷够义气,二话没说把自己的宝贝机车骑过来了。 “班长你大胆的往前冲,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不堵车,你和洋哥百年好合。” 江天跨上张雷心爱的小摩托,“承你吉言,给你留喜糖。” 赶到医院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但是医院里依然灯火通明。 王瑞琴在前台等江天,“你爸没事,你去看看丁洋吧,要不是他,老江可能都……” 江天急吼吼的冲进病房,丁洋已经睡了,手上还有点烧伤,嘴唇上干裂的像十几年没下过雨的旱地。 江天轻轻关上门,跟自家老妈找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妈,这到底怎么回事?” “北屋里放鞭,线挂着电线了,一点就着了,你爹喝了点酒在家睡了,是丁洋把他救出来的。” “我爸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迷糊,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江天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丁洋的病房,丁洋手臂的伤为了包扎袖子被剪去一大半,身上多多少少的伤都能看见,江天给他调整了一下被子,让他睡得暖和点儿。 他盯着丁洋的脸,喉头滚动了几下,眼泪悄无声息的滚落下来。 “怎么哭了?”丁洋的嗓音哑到不行。 江天擦了擦眼泪,“没哭。” 丁洋笑了笑,顺着他的脾气,“好,没哭。” “你吓死我了。” 丁洋侧转着身子,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擦了擦江天的眼泪,“没事儿,真的,就最后摔了一下,受伤是意外,我真没事。” 江天显然不吃他这一套安慰,“那么多伤口,你以前不是最注意形象的吗。” 丁洋雪白的牙一呲,“对啊,说也奇怪,跟你在一块儿之后头也不爱洗了,还晒得黢黑,都不帅了。” 江天摇摇头,“帅,你特帅!” “不帅才好呢,这样没人要我,你就得对我负责。” 江天按了按丁洋凌乱的眉毛,“好,我对你一辈子负责。” 王瑞琴扶着老江本来想来看看丁洋,站在门口看见两人,一时间老江心里五味杂陈。 老江在江天的坚持下观察了几天,医生确定没问题放人了之后,老江还骂骂咧咧说江天浪费钱,丁洋笑着说了句:“叔,听医生的没错,观察两天也是图个放心。” 出奇的,老江今天不但没哼哼,十分听话的坐上了车。 家里烧的就剩一半了,江天和王瑞琴回家收了收还能看得出模样的东西,其他的都没法要了,江天找了施工队在家里大破大立,这期间丁洋就把江天爸爸妈妈接到了自己老家的房子,也就是高中时候住的那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 江天和丁洋把生活用品从后备箱里取出来,老江和王瑞琴俩人先进了屋,丁洋张罗着给他们指房间。 王瑞琴拉着江天去做饭,江天十分不放心的看了眼老江,老江回瞪,“看什么看,我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江天悻悻的钻进厨房。 “丁洋,把这个摆在这儿。” “丁洋,这个灯不好看,换掉。” “丁洋,这个书架上给我腾出来,我要放书。” “丁洋,这个电视给我换个台。” 老江左一个“丁洋”,右一个“丁洋”,听得江天很郁闷。 “爸,你有什么事我去干,你让丁洋歇会儿。” 老江无视江天,“我还使唤不动他了啊。” 丁洋按了按江天的肩,“没事没事,这点儿活没啥,你快去和阿姨做饭吧。” 江天十分不放心的看着老江,又十分心疼的看着丁洋,“有事记得喊我啊,有些人不能惯着!” 当然这后半句是说给老江听的。 王瑞琴十分局外人姿态的摘菜,“你别管你爹,他接纳丁洋得有个过程。” 王瑞琴和江天做好了饭端出来的时候,老江正坐在客厅和丁洋聊国际关系,且不说丁洋当过兵,就连从来不看新闻的王瑞琴都能听出来老江纯属扯犊子,丁洋却十分乐在其中的和老江谈跨国贸易。 江天端上饭,“两位总统,歇一会儿吧,咱们用膳?” 丁洋十分赶眼色的起身去帮忙端盘子,老江优哉游哉坐在餐桌主位上,“丁洋给我去拿根葱。” 江天按住丁洋,“爸!我去拿!” 老江推了下小眼睛,“怎么地,我家里人我还使唤不动了?” 江天一愣,倒是丁洋先反应过来,十分狗腿得屁颠颠的去拿葱。 “我、我和他一块去,刚我放的,他应该找不到……” 王瑞琴坐在一边含笑看着无理取闹的老江和两个大小伙子窝在厨房里找葱。 “怎么,铁树开花了?” 老江被呛的咳了两声,“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呦,您这是怎么个识时务法?” “我白捡一个儿子何乐不为?要是我再死磕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天天在家给我找不痛快,我还不如多个儿子来的舒坦。” 王瑞琴盛了一碗面条给老江,“俊杰,吃面条。” 丁洋端着一碗酱和剥好的葱白,“叔,今天刚买的葱。” “放着吧,坐下吃饭。” “来,吃这个,专门给你们做的。”嘴上说着“你们”,老江的筷子却夹起来虾子直接放进了丁洋碗里。 “爸,丁洋海鲜过敏,吃不了海鲜。”江天十分自然的把丁洋碗里的虾往自己碗里夹。 老江如临大敌,立刻用筷子四两拨千斤,把虾子按回了丁洋碗里,“这是河虾,知道你吃不了,就没做海鲜。” 江天瞬间有一种失宠的感觉,“他吃不了海鲜,我爱吃啊。” 丁洋憋着笑又不敢笑,“叔,你们以后多做点海鲜吧,天儿爱吃。” 老江不为所动,“他爱吃他自己做,你管他做什么,来来来,快吃饭。” 老江给丁洋夹菜,丁洋给江天夹菜,江天给王瑞琴夹菜,饭桌上的筷子几乎都要打起来了。 “来来来,这个西兰花你妈专门给你做的,还有这个鲤鱼,你妈的拿手菜。” 江天端着碗去接老江夹的菜,结果老江径直放进了丁洋碗里。 江天和丁洋面对面对视着懵逼。 王瑞琴看不过去老江这费尽心机却十分做作的演技,“还不明白啊?” 丁洋一愣转而呲牙一笑,“明白,可明白了!” 他端起碗来盛做老江夹过来的菜,“谢谢爸!”转头又冲着王瑞琴大加赞赏,“妈,你手艺真不错。” “哎!好孩子,快吃饭吧。” (四) 天不生老江,万古如长夜。 要是没有老江这老顽固的转型,估计丁洋他爸那边的路还得西天取经一样。 丁洋退役也半年多了,和家里的联系也还是隔着一层膜,丁洋老爹丁董今年刚好在北京有项目,破天荒的邀请丁洋带着江天一起吃个饭,正赶上老江带着王瑞琴来京城玩,这时间刚好撞上了,陈秀丽一听,十分开心的邀请老江带着夫人一起来,这下把江天和丁洋愁坏了。 “其实也没必要太担心,你就没记得当年开家长会的时候,你爸和我妈坐在一起,两个人挺和谐的,至少没打起来,我妈当时还夸你学习好来着。” 江天扶额,“那是因为那时候我们就是单纯的同学关系,而且你妈也不会打人,现在不一样啊。” 丁洋十分坦荡,“我觉得都一样,他们要是打起来,咱俩就跑。” “真拿你没办法,明天晚上我先去接我爸妈,你先去酒店探探情况。” 丁洋潇洒的立正敬礼,“是,老大!” 晚上丁洋去见丁董,结果只有丁陆和陈秀丽两个人在酒店,丁陆和丁洋两个人以前见面就呛呛,丁洋记恨丁陆是当时逼江天离开,但是归根结底,丁陆还是听自家丁董的,所以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老丁。 结果今天的主角丁董谈生意迟到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迟到,丁洋心里又给丁董记黑一笔。 “丁洋,我这边出了点事,我和我妈现在过来,我爸白天去逛故宫,现在还没回来,我给故宫那边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哪边说没有发现人。” 丁洋安慰道:“你先别急,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找找,你先开车把妈送过来,先让妈到酒店吃个饭,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刚安顿好王瑞琴,急吼吼去取车找人的时候,就看见老江和丁董哥俩一身酒气搀着往酒店走。 老江粗布麻衣,“老哥哥,我到了,你别送了。” 丁董西装革履,“江老弟,这么巧,我也到这儿,今天真谢谢你啊,我儿子这事要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老江:“哪里的话,我一开始也接受不了,但是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吧,我们过不了多少年就不在了,他们找个自己喜欢的一块过个几十年也不见得是个坏事。” 丁董:“老弟你说的对啊,我就是害怕这孩子被人瞧不起,我趁着现在能打拼拼点家业给他,结果他什么都不要,我想着他老子牛一点儿,他也不至于吃亏,谁知道这龟儿子不领情。” 丁董全然不觉得自己骂了自己,和江老弟搀扶着颤巍巍的往酒店走。 丁洋听着突然有点窝心,又突然觉得自己太诨了,隔着灯光,自家丁董的背都佝偻了几分。 江天和丁洋一块冲过去,一起开口: ——爸! 爸? 哥俩面面相觑,搀着的手瞬间松开了。 王瑞琴嗔怪:“你俩这是早就认识了啊?” 陈秀丽搀着丁董:“快进屋吧,你哥俩进屋里聊。” 方才已经聊了半晌的王瑞琴和陈秀丽早就达成了共识,女人嘛,最终都是为了孩子好,两个孩子心里分不开那就分不开吧,陈秀丽也眼红丁洋和江天每次回江家的热热闹闹,就应了王瑞琴的话,随孩子们去吧,多个儿子的事儿。 结果进了屋,哥俩一脸尴尬,倒还不如王瑞琴和陈秀丽放得开。 陈秀丽用手肘拐了下丁董,“你倒是给个态度。” 丁董黑着脸,丁洋去管服务员要了两份解酒茶,一份拿给陈秀丽,一份拿给老江,看见自己儿子管别人听话的叫“爸”,心里不是个滋味,丁洋和江天两个儿子个顶个的出挑,按照陈秀丽的话说就是白捡的便宜。 丁董一拍桌子,吓得周围人一激灵,“你们的事我不管了,服务员上菜!” 服务员显然被丁董吓着了,小心翼翼的布菜,生怕出一点差错。 丁洋试探性的坐到丁董旁边,“爸,你先把解酒茶喝了,不然晚上该头疼了。” 丁董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啊!” 丁董气哄哄的牛饮了一杯解酒茶,丁洋也知道这些年做得过了点儿,梗着脖子等着被□□。 老江哪里舍得儿子被批,磕了磕酒杯,“不说不开心的了,老哥,感情都在酒里了!” 丁董尽管一肚子不舒服,也得顺着个台阶下,“干!” 跟老江这个大老粗不一样,丁董骨子里还是商人资本家,“我得跟你俩约法三章。” 丁洋犹豫的看着江天,丁董咳了两声,“你爹还能害你不成?!” 丁洋摇头,“不能不能,爸你说。” “第一,逢年过节放假的时候得回家,第二,有任何事都得跟我和你妈说,第三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说完,丁董豪气冲天的端起酒杯牛饮。 丁洋趁火打劫道:“那我逢年过节回家能带个人不?” 丁董冷脸,“随你便。” 丁陆斜了丁洋一眼,“读了几年书,出息了啊,你是不是皮痒了?” “切!你就是嫉妒,嫂子和你吵架了没饭吃你才来蹭饭!”江天赶紧按住丁洋,真心害怕他喝了点酒一时高兴胡言乱语。 丁陆脸色刷的变了,“你给我闭嘴!” 眼看着剑拔弩张要吵起来了,丁洋傻呵呵的呲牙,“我给嫂子还有点点买了礼物,是嫂子最喜欢的那个组合的签名专辑,放车里了,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拿。” 丁陆心下一软,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就像是一瞬间长大了。 片刻,老江回过味来了,“老哥哥不行啊,这俩都是我儿子,逢年过节看你去了,我怎么办?” 丁董拿出领导的火气来,“这俩也是我儿子!逢年过节当然得来看我!” 王瑞琴拉着老江,“你俩别吵,以后逢年过节聚一桌子吃不就行了,你们俩有什么好吵吵的。” 陈秀丽也赶紧点头,“对对对,一桌子吃。” 江天还愣着没弄明白情况,丁洋戳了下江天,“还愣着干嘛,叫啊。” “啊?叫什么?” 丁洋急的跳脚,“你是不是读博士读傻了?!” 江天乍一反应过来,“爸,妈”! 陈秀丽一个劲的点头,“好好好”,丁董依旧一张马脸拉着,嘴角却是按不住的往上挑,“吃饭吃饭。” 丁董应酬惯了,倒是第一次这么轻松的喝醉,靠在自己两个儿子身上,踏踏实实的胡言乱语。 两边算是正式见过面了,丁董和丁陆很快就飞回上海了,老江和王瑞琴逛了两天京城也回山东了,临上飞机,老江拉着丁洋,语重心长道:“你爸到了这个年纪了,心里想儿子,你们有事没事的多给他打打电话,他也是为了你好,怕你们被社会上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伤害,你爸也挺脆弱的。” 说的都快哭了,江天打趣道:“看来我爸和你爸是一场酒喝出来的交情。” 丁洋笑:“老爹更理解老爹吧。” 丁洋拉起江天的手,“走吧,回去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生活愉快~ 第53章 番外二 毕业 “天哥,真的不好意思啊。” 丁洋攥着手机,软着脾气哄电话里的人。 今天是江天本科毕业的毕业典礼,本来已经请好假了,可是丁洋的战友母亲突然病了,临时换了假,丁洋仗义执言的答应了,但是江天这边却不好交代了。 人生最关键的几个时刻被爽约,说不难受是假的,江天深吸了一口气,想责备的话说出口却是心疼。 “你好好执勤,好好照顾自己。” 丁洋吸了吸鼻子,点点头,“你也是。” 江天刚想说什么,丁洋那边的集合哨声已经响了。 “不说了,集合了,我爱你!” 江天看着迅速挂断的手机,轻轻回了一句“我也爱你。” 毕业典礼那一天,江天在朋友圈里po出了一张照,银质的一枚戒指放在好看的学士帽旁边。 银质的戒指上镂着“消防”两个字,蓝盈盈的底色就像是丁洋的制服一样。 丁洋总是遗憾自己没能参加江天的毕业典礼,但是还好江天比较牛,毕业典礼比较多,本科之后还有硕士,硕士之后还有博士。 但是江天的硕士是米国读的,丁洋还是没赶上。 米国飞首都机场的航班上—— 因为时差原因,江天满脑子兴奋也抵不过疲惫,迷迷糊糊的睡了,直到被温柔的航班提示音催醒。 江天看了眼表,隔着窗户看了看十分眷恋的祖国大地,深吸一口气,默默道:“终于回来了。” 丁洋守在接机口眼巴巴看着各种肤色、各种风格的男男女女从出口口出来,心里跟百爪挠心一样。 ——“丁洋!” 半夜十一点半的机场银晃晃的亮着灯,江天立着行李箱,穿着一身研究生毕业服,帽子压着软趴趴的头发,人又清瘦了点儿,老美的伙食果真不养人,头发长长了不少,整个人线条更疏朗英俊了。 丁洋的嘴角不自禁的往上弯。 他正步立定,严肃的敬了个军礼。 ——到! 绕过接机口的围栏,两个人终于跨国半个地球的时差和无尽的相思走到了眼前。 “我回来了。” “丁洋,向领导报道!” 江天眼睛笑得弯弯的,揉了揉丁洋的脑袋,露青皮的发型有点扎人。 “我算哪门子领导啊。” 丁洋十分自然的接过行李,眼角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是班长,班长就是我的领导!是我的行动纲领和思想指南!” “班长”这个称呼隔得太久了,江天一瞬间有一种眼眶濡湿的感觉。 倒是丁洋先忍不住了,他吸了吸鼻子,把江天深深揽进怀里,“你是我一辈子的班长,一辈子的领导,我真的……好想你……” 江天正了正被他蹭歪了的帽子,“就一辈子?” “上辈子,下辈子,上下八百辈子,你都得和我在一块儿!” 江天撇撇嘴,“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丁洋吻了吻江天的眉眼,“就这么说定了。” 第54章 番外三 复学 丁洋回学校读书了,江天申请了国内的博士。 丁洋觉得有点可惜,江天在国外都已经拿到offer了,却因为自己的原因回国内重新找导师,重新适应环境。 江天看出他的情绪,轻声安慰道:“其实没什么,我出国学习就是为了有一天回国的,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丁洋心下一松,却又涌上来另一种难受,“原来不是因为我啊?” 江天无语,这怎么还撒上娇了,“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你,回国学习呢主要是为了咱们两个更长远的打算,不是因为你放弃了什么,回国本来就在我的计划之中,出去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学成回来。” 一切都顺顺当当的进行着,丁洋离校的时候是大一结束,隔了这么多年现在回去重新读大二都属于老年人了,和周围的萌新都格格不入,加上之前晒得熏得黢黑,不笑的时候板着一张脸,特别吓人,班里都没几个人敢和他组小组做pre,因为这事江天笑了他好久。 饶是丁洋的教育环境和聪明脑瓜,思政课门门满分,学习也用功努力,专业成绩和身体素质都是实打实的实力。而且上了两个学期的课也总算白回来了不少,让人看着慈眉善目了许多,一些同学开始试探性的靠近丁洋。 “那个……丁哥,我们小组还差一个人,想邀请您加入……” 这个“您”字听得电话那一边的江天十分没形象的笑了。 丁洋十分窘迫,“你别笑!”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你先忙你的事,晚自习下课我去接你。” 丁洋挂了电话,十分腼腆的挠挠头,“我基础不太好,怕拖累你们。” 为首的那个小女生连连摆手,“不会的不会的,丁哥你超棒的,我们都能看得出来。” 丁洋十分重视这一次的概论课总结展示,对着ppt练习了好几次,但还是会超出时间,急的抓耳挠腮的时候,江天刚好洗完头从浴室出来。 江天拿过电脑,“我帮你看看。” 丁洋十分自然的接过江天手里的毛巾给他擦脑袋。 “你这个ppt模板有点麻烦,现场放的时候容易出bug,我给你改一下。” 江天熟练地敲着电脑改文档内容,改完了ppt,丁洋这正好给他擦干了头发,看了江天改完了ppt,丁洋大呼“江博士,牛批”! 重点突出,主题明确,解构清晰,主次分明! “行了行了,别夸了,都十二点了,快睡吧。” “好嘞!” 丁洋跟条大二哈一样把江天扑倒在床上,抱着香香软软的人来回蹭。 第二天的pre,外请的教授十分赞赏丁洋的课堂展示,班里同学大呼“丁哥,牛批”,丁洋只傻呵呵的笑,“哪里哪里,家里人搞学术比较在行。” 同组组长的女生十分娇羞的问:“丁哥你父母是老师吗?” “不是不是,我男朋友在P大读博。” 靠! 还有这么秀恩爱的啊! 都不知道该羡慕谁! 等等?!! 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55章 番外四 日常篇1 在一起了以后,丁洋一直想着弄个证明性的文件证明两个人在一起。 户口本是没戏了,那天丁洋看着江天钱包里的自己的照片还是从谢师宴合影上抠下来的,就提议去拍照。 江天摆弄着衣柜里的衣服,“别人是婚纱照,我们这儿也没个穿婚纱的,就拍个西装照吧。” 丁洋当完兵直接无缝衔接去当消防员了,买的正装几乎没穿过,再穿正装的时候,肌肉绷的衣服有点紧,江天索性就带着丁洋到了摄影工作室挑人家准备好的衣服。 江天182,丁洋190,俩人还凑出了个身高差,摄影工作室是江天亲自挑的,事先也做好了沟通,当天的摄影师和化妆师也是干活利落,什么也不多说,指挥着两个人摆造型拍照,两个好看的人放在一起怎么拍都好看。 ——铃铃铃铃铃铃! 尖锐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丁洋条件反射的跳出去。 那是丁洋的工作电话,是要出紧急任务了,不然队里也不会给正在休假的同志打电话。 摄影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吓得赶紧抱紧自己的相机闪身给丁洋让地儿。 江天在后面追着喊:“衣服!” 丁洋三两下脱了工作室的衣服,套上自己的运动服冲下楼,江天道了声“抱歉”,赶紧跟着冲了下去。 “我开车,你坐副驾驶换衣服。” 江天西装革履的系好安全带,丁洋报了个地址,汽车导航定位之后,江天掉转车头飞奔过去。 江天把车停在警戒线外,彼时丁洋已经换好了抢险服。 江天不敢耽误时间,只浅浅的抱了下,“快去吧,安全回家。” 丁洋戴上帽子,十分周正的立正敬礼,“是,老大!” 丁洋总说江天是世界上最牛批的人,轻轻松松就能够考过雅思托福,每一件工作都可以做得很好,可是丁洋不知道,在江天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个外人称道的优秀,而丁洋才是真正的英雄,他以前犯诨,却也是十分有原则的诨,后来无论是参军入伍还是选择了那身火焰蓝,他都是不顾一切的去坚持着自己的选择——要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也庆幸丁洋这种偏执的人遇到的是江天,用张雷的话说,要不是班长铁了心把他掰正过来,这货还指不定怎么为非作歹呢。 江天打开微信,是摄影工作室的小姑娘发过来的几张他们拍照的片场图,照片里丁洋眼睛盯着江天的时候一脸的温柔,当发现有人拍江天的时候,气吼吼的瞪着镜头的样子也实在是可可爱爱。 江天顺手设置为屏保,笑道:“还有点帅。” 一直到丁洋退役,俩人都没拍成“西装照”,丁洋回了学校还一直挂念着,江天还是找了之前那一家摄影工作室,工作室的摄影师小哥对两个人印象十分深刻,非常热情的主动加班帮两人拍照,得知丁洋曾经的职业和还建议说可以带一下自己的有意义的服装来。 摄影师的随口提议,江天却十分用心的准备起来了,事实证明,还是丁洋的鬼点子多。 江天带了自己的学士、研究生、博士毕业服,带了丁洋的军装、训练服、蓝色消防制服满满一大包,结果丁洋鬼鬼祟祟准备了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掏出来两套校服。 丁洋那一套上背后还写着英语单词,那时候丁洋担心江天冬天跑操拿着英语小本本背单词手冷,直接把单词抄在了自己校服背后,五颜六色的单词密密麻麻的。 “你从哪找的?之前不是火灾都烧了吗?” 丁洋得意洋洋的呲牙,“之前去见爸妈的时候悄悄找妈拿的。当兵的时候带着,想你的时候看看。” ——“咔嚓” 摄影师立刻抓拍了两个人眼睛里含情脉脉的眼睛,一瞬间江天有点羞赧。 摄影师笑笑,“真好看,这种自然的状态。” 丁洋恻隐的盯着摄影师,“不准私藏,不然我投诉你。” 摄影师无所谓的耸耸肩,“江哥,你男朋友太凶了。” 两个人的照片拍的很顺,江天的学士服配上丁洋的军装,研究生学位服配上蓝色消防制服,博士毕业学位服配上丁洋的本科学位服,江天的西装革履配上丁洋的研究生学位服。 几张照片像是把两个人这几年都串起来了。 丁洋盯着样片,感叹道:“原来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啊。” 江天看了眼丁洋坚毅的侧脸,“你要是喜欢,我们每年都来拍。” 听到了商机,摄影师立刻跳出来,“买多送多,团购打折,三年拍打八折,五年拍七折,十年拍六折。” 江天挑眉:“要是拍一辈子打几折?” 丁洋笑着攥着江天的手。 摄影师一阵恶寒,“本来想打一折的,但是顾客秀恩爱,摄影师身心受到了打击,打五折最多!” 江天:“好,那我们每年都来拍一次,就算通货膨胀你也不准涨价。” 摄影师掏出来会员卡,“只要小店不倒闭,给你们拍到老,前提是只要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丁洋玩笑道:“那你可得使劲活,我俩身体比较好,活的比较久。” 摄影师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身体好,明白”。 江天瞬间一个红脸,佯装踹了丁洋一脚,“又乱说话”! “每年都拍一张,每年都是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56章 番外四 日常篇2 环境教育的原因,丁洋十分热衷于义务献血。 那天一起去逛街给姥姥买年货的时候,看见献血车,丁洋撸起袖子就上去了,正打算验血的时候,江天也坐在旁边扎针验血。 想着高考体检抽血的时候,江天典型的凝血慢,抽了没几毫升血,哗啦啦流了一只手。 丁洋拉着江天,“你干嘛?” “还能干嘛,献血啊。” 丁洋有点生气,“你自己凝血慢心里没点数啊,给我一边等着去。” 江天没理他,伸手让医生扎针。 “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啊,要是扎完了又流一手血怎么办?!” 献血车两个医生还有一个跑前跑后的志愿者小姑娘,小姑娘有点不爱听丁洋咄咄逼人的语气,“这都献了多少回了,怎么偏偏到我们这里就得流一手血啊!你自己要献血就献,怎么管的那么多啊!” “你……!” 江天按着丁洋的手,“我真没事儿,你看我都献过好几次了。”江天把献血证送到丁洋面前。 丁洋还是不放心,“可是你高中的时候……” “那时候八成是身体不好,加上止血不到位,抽完血又爬楼梯才流血的,我之前献血也没事的,你放心吧。” 认真扎针登记的医生看不下去了,“小伙子,放心吧,检查结果指标没问题,不会出事的。” 丁洋拗不过,“要不这样吧,我替你献血,你还是别献了吧,万一……” 志愿者小姑娘绷不住了,这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每个人献血都是有指标的,你替他献血,你一个人折腾800cc,晕过去我们还得给你输回去,讹我们啊!” 江天被这小女孩牙尖嘴利的样子逗笑了,冲丁洋说:“你看这小丫头是不是有点像梦瑶?” “你别说还真像,一样的欠揍!” 小姑娘听了恶狠狠的剜了丁洋一眼,两个人眼神噼里啪啦打了少说也得八百个回合。 最后还是一人400cc,丁洋就是再拗,江天一句话他也得怂。 两个人坐在一起,一个扎左手,一个扎右手,手也靠在一起,血液顺着针管一点点往下走,志愿者小姑娘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弹力球来回攥着,方便血管流通,她还专门给了丁洋一个特别丑的。 丁洋气的扔了球,把手背叠在江天的手心,“你攥我的手,比那个球热乎。” 江天被这个幼稚鬼逗笑了,却十分听话的放弃了那个球,两个人同频率的攥拳,攥着攥着就成了十指相扣。 回家了之后,丁洋其实心里挺难受的,有气又舍不得生。 江天戳戳丁洋,“你还闹别扭呢?” 丁洋冷脸,“没有。” “哎呀,我真的没事的,你看我的手,没有一点多余的血。”江天撸起毛衣袖子给他展示自己包扎好的针眼。 “你明明知道自己凝血慢,为什么还要去献血,你知不知道我一想你满手是血的样子,我就难受。” 江天诧异丁洋的委屈,就这么点小事儿啊,却也是说不出的窝心。 “我以前也担心过这个问题,第一次献血的时候问了医生好几遍,医生说没问题才敢扎针的。” “可是,你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凝血慢还要去献血?” 丁洋是真的生气了,他眼睛红红的,说话都带上了鼻音,江天垂下眼眸,“你参军入伍的第一天,我就去献血了,我还填了人体器官捐献的表,我有一点私心,我希望万一你出事的时候,作为家属你可以优先使用医院的资源,但是填完了我才想到,我可能永远没有办法把你写进户口本里。” 我可能永远没有办法把你写进户口本里…… 两个人眼睛都红红的,丁洋心疼的抱住江天,“写不进就写不进,大不了我去造个假的户口本。” 江天作势掐了下丁洋的腰,“你知法犯法啊,还造假证,你是想每年过年我带着饺子去看你,铁门铁窗铁窗泪?” “嘻嘻,我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江天笑着蹭了蹭丁洋的肩,“我也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57章 番外六 赵拓 “丁洋救我!” 赵拓发着信息的时候丁洋正在被窝里睡觉,他爹先斩后奏的给他转了学,他暑假回家浑身长虱子一样难受,正气得冒火,没空理赵拓那个狗逼玩意。 回了个“撕票吧”转头继续蒙着被子睡觉。 赵拓被家里老爷子锁在了屋里,哪也去不了,卧室里的东西几乎砸了个遍,最后把手里的手机恶狠狠从二楼摔下去了。 “我他妈的不上学,你们就是把我抓回来我也不可能去上学的!” “丁洋你他妈等我出去我不打死你,没良心的狗崽子!” 赵拓砸累了,气喘吁吁的靠着床边喘粗气。 他眼睛细长,眉宇之间透着戾气,本来挺凶的一双眼睛,偏偏长得一脸婴儿肥,生气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嫩的都能掐出水来,已经过了十七岁生日了,看着却还像是个十二三岁的样子,所以他离家出走走哪都要被查身份证,最后在网吧被好心的大哥扭送到派出所,最后被他爷爷拎着回家了。 隔着窗户看见老爷子打太极回来了,赵拓又跳起来捶门,“爷爷!你放我出去!我不去上学!” 老爷子一脸横肉,“哐哐哐”杵了两下拐杖,“不用你去上学,我把老师给你请家里来了!” “我才不要!上学能学什么,光会背书屁的不会,我要去混社会!” 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这是丁洋他爷爷托人找的大学生,你别给我和老丁丢人!” “我他妈不学!来一个我打一个!” “你给我闭嘴!” 听见外面没声音了,赵拓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撑着身子坐在床边,“上学,上个屁,老子才不要上学!” 赵老爷子把钥匙给了李恒,拉下来脸拜托一个小辈儿,“小李啊,我们家这个太不让人省心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教不好,就能劝劝他上个学就行。” 李恒面色有点为难,他刚放假就被自己老妈安排了这么个艰巨的任务,要拯救失学少年,挽回他学习的热情,他一个学翻译的,这着实超出他知识范围了,但还是笑脸道:“爷爷您言重了,照顾弟弟是我应该的,不过这事我也不敢打包票。” 赵老爷子摆摆手,“你能愿意来爷爷就很感激了,其他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要是小拓撒泼打诨你也不用管他了,我再跟他爸商量。” 李恒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眼前的老人都年逾七旬了,还要伺候家里逆反期的小孙子,还没见到赵拓他心里就给人减了几分。 李妈妈把赵老爷子送走,看出来自己儿子不太喜欢赵拓这种不懂事的小霸王,又拉着李恒嘱咐,“儿子,这事你也别怪妈妈提前给你答应下来,你看赵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丁爷爷和赵爷爷家里两个孙子都是混世魔王那一类型的,不过小丁还算听话,从来不惹他爷爷生气,现在被他爸爸送到老家读书了,小赵一下没了一块玩的人,他不喜欢他后妈,连着离家出走好几次了,最后他爸没辙把人送到了他爷爷这里,你就当个社会实践,哄哄孩子,妈妈给你买相机当奖励。” 李恒默默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都越来越难管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明明也就差了两岁,李恒却觉得自己比赵拓大很多,“妈相机就不用了,我自己买了,你就拿着钱去买点化妆品吧,美美的就行了。” 李妈妈吃惊,“你哪来的钱啊?” “不偷不抢,放心吧,我用我爸的股票做了点投资。” “嘿,你这孩子现在怎么都什么事都不和妈妈说啊!” “妈,你就别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先去赵爷爷家看看那个小孩儿,你晚上吃饭不用等我了。”李恒在他妈额头上亲昵的一吻,揣着钥匙打算去会会那个混世魔王。 李恒换了件简约的T恤,随意搭了条短裤,先在赵家附近转了两圈拎着粉身碎骨的手机,晃晃悠悠拧钥匙进门,他早就看到了在二楼窗口一直往外看的小子。 赵家空荡荡的,钟点阿姨也不在,李恒把钥匙放在玄关,大厅放了一架钢琴,都落灰了,他以前就想学钢琴来着,但是因为小时候顽皮摔了手臂,胳膊吊了三个月,再后来就上学了也就再没提过,他掀开琴盒,伸手随意点了几个键。 赵拓耳朵紧紧贴着门,听着外面细小的声音判断李恒到底在干吗,然而李恒半天了都没有要开门的打算,赵拓忍无可忍猛地踹门,“你他妈给老子开门!” 李恒一惊,手不自觉多拍了两个钢琴键,他缓缓盖上琴盖,拎着钥匙一步步往房门走,“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啊。” “你少废话,给我开门!” 李恒低笑,“我为什么要给你开门?” “靠,你不是来给我上课的吗?” 李恒心里转了几圈,一肚子坏水酝酿着往外倒,“谁说我是家教的,我门口捡到了钥匙,进来顺点东西。” “你他妈是小偷?!”赵拓一惊,这他妈小偷都这么大胆地吗?! 李恒挑眉看了眼屋里的装潢,“是啊,你说我拿点什么好啊?那个花瓶不错,墙上那幅画也不错嘛。” “你他妈给我住手,这是我家,你不准动那花瓶,那是我奶奶的遗物,你他妈敢动老子杀了你,老子要报警了!” “报警啊?” 李恒看了眼门口被摔得屏幕成了蜘蛛网的手机,“你用什么报警?飞鸽传书还是烽火传信?” 赵拓气得跳起来转着看了眼自己房间里,屋里没一样好东西了,砸门也没个顺手的家伙事儿,“你他妈个孙子,给老子滚出去!” 李恒听着小孩的声音快炸了,也不再逗他,插进钥匙去开门。 赵拓往后退了几步,就在撞门的一瞬间,门开了! 李恒恍然失去意识一样,被赵拓撞出来的一瞬间脑子一下子空白了,眼前一张气急败坏的脸,两颗小虎牙张扬着怒气,眉宇之间全是戾气,还染了个不羁霸道的红头发。 “卧槽!” 赵拓的身子按照惯性肩膀堪堪往李恒怀里砸,他下意识一侧身结果手脚失控的把人扑倒在地上。 李恒只感觉自己大概大限已至,后脑砸在地上的声音嗡嗡作响。 赵拓看着人半天没反应,三两下从李恒身上爬起来,不管是不是小偷,但是都是他把人撞晕了的,“你……你没事吧?” 李恒用力眨了眨眼睛,痛苦的揉着后脖颈,一点点看清眼前的娃娃脸,“这……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儿?” 赵拓猛地跳起来,“你他妈是傻了吧?!” 赵拓觉得事情不对,他眼睛一跳,立刻将人手臂反剪过来,膝盖顶着他的后背,李恒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蒙了,“疼,疼,疼……” “你他妈个死小偷,连我家也敢偷啊!今天爷爷就教训教训你!” 李恒挣扎着,“偷?什么偷?嘶……你先放手……我不是来偷东西的。” 赵拓疑惑的看着他一脸痛苦的表情,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小偷,至少小偷不会有他身上那股子书卷气质,赵拓手上的力气卸了,警惕的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李恒晃晃脑袋,“我……我有点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妈让我给人上课,我是谁啊?” 他一脸茫然的看着赵拓。 赵拓眼睛瞪得老大,自己这是把人家砸失忆了? “你,你别吓我啊!我,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脑袋……” 赵拓手忙脚乱的从家里收拾了点现金,抽出来旧手机的卡换了台手机,不由分说拉着人打车去医院。 李恒十分听话的任他拉着挂号、排队、拍片子,看着赵拓忙得不可开交的背影,满脸阴谋的一勾唇。 “谢,谢谢你啊。” 赵拓很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毕竟是自己把人家弄成这个样子的,平白受了这谢有点不好意思的,“没什么,客气客气了。” 李恒坐在候诊区等片子,百无聊赖的拉着赵拓聊天,“你对医院这么熟啊?我看你对每个科室都挺熟悉的,直接就找到了。” 赵拓眼眸低了低,“以前我妈病的时候我在这边陪了三个月,医院的路都转熟了。” “你妈生病了?那现在康复了吗?” 赵拓哑声道:“没有,永远不可能康复了。”他眉角一跳,“你他妈管那么多干嘛?!” 李恒悻悻的闭嘴,隐隐看见赵拓侧过脸去摸了下眼角。 李恒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小孩儿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 最后看了片子医生说没什么事情,记忆也只是暂时性的空缺,等一阵子就好了。 赵拓松了口气拉着人往家走,至少等他恢复之前不能让老爷子知道自己把人家砸晕了这事儿。 这个时间不好打车,两个人站在太阳底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接单,实在热的不行了,李恒看了眼旁边的商场,“先去商场坐坐吧。” 赵拓看了眼太阳,点点头。 “呼,总算能喘口气了。” 赵拓坐在长椅上,支着两条麻杆腿,拎着T恤有一搭没一搭的扇风,李恒去买冰饮,从赵拓的角度看过去,人很纤瘦,一副全包的银边眼镜显得十分的儒雅弱鸡,汗水顺着发梢一点点流下来浸湿了白色的T恤,精致修长的脖颈。 赵拓十分老成的摇摇头,“白瞎长得这么好看,可惜摔傻了。” 两个人捧着柠檬水呼噜噜往下灌,好一会总算降温了。 赵拓看了眼地图导航,“从商场里面穿过去吧,那边好打车。”抬起屁股来就想走,转眼李恒不见了。 “草!人呢?!” 赵拓想找人,却压根不知道人叫什么,转着圈在四周的商铺找人。 看着商场中央的钢琴那儿笔直坐着个人,赵拓暗骂了声,气冲冲跑过去。 “你他妈能不能别乱跑!你丢了怎么办?!” 李恒惊喜的一抬头,“你担心我啊?” “去你妈的,谁担心你!” 李恒没接话,盯着钢琴键出神,赵拓索性直接坐在他旁边,“你喜欢弹钢琴?” 李恒摇摇头,“我不会,只是喜欢,没学过。” 赵拓看了眼熟悉的钢琴键,抬手放在了琴键上,李恒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很长,天生弹钢琴的手,就是手指上圈着好几个创可贴,手背上还有疤。 赵拓深吸了口气,他已经太久没弹钢琴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带着个陌生人突然就脑子一热坐到了钢琴前面。 流畅的音符从指间传来,赵拓行云流水的拨弄着琴键,黑键白键交替跳跃着。 李恒惊喜的看着赵拓,“克罗地亚?” 赵拓没看他,轻轻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直到一曲终了,附近已经聚了一小拨人,还有人拿着手机正在拍摄,大家纷纷鼓掌。 李恒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拓,方才弹钢琴的时候,这个红发小混混一瞬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眉眼之中跳动着认真和专注,身体随着节奏晃动着,每一个细胞都跳跃着一种吸引人的躁动。 “弹得真好!我还没听过现场的克罗地亚,这是我听过最舒服的。” 《克罗地亚狂想曲》,难度很高的一首钢琴曲。 看着赵拓的模样,绝对是个中高手。 赵拓脸微微一红,“也没多好,很久没弹了。” 自从他妈妈去世之后就没人听他弹钢琴了,他已经四年多没碰过钢琴了,刚才完全是肌肉记忆了。 李恒伸出食指放在钢琴键上毫无规律的戳着琴键,“那你能教教我吗?我想学但是小时候耽误了。” 赵拓脸更热了,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能教别人什么,教他怎么做大哥还是教他怎么离家出走? 李恒自顾自的说,“你教我弹钢琴,我教你高中的课程。” 赵拓猛地弹起来,“你……你没失忆?!你他妈耍我啊?!” 李恒单手托着镜框轻轻推了下眼镜,“我想起来了而已。” “靠!”赵拓哑巴吃黄连,人是他撞得,就算没失忆也是他不占理,他双手抱胸气哼哼的甩了个后脑勺给李恒。 李恒单手托着腮支在钢琴上,“那你教还是不教?” “我他妈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教个屁!” “我叫李恒,永恒的恒。”李恒眼睛眯起来透出狡黠的光芒,“那你现在教吗,小赵老师?” “咦惹!恶心死了你!”赵拓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先回家再说。” 李恒单手插着兜三两步在他后面追,“你叫什么啊?我只知道你姓赵。” “赵拓,开疆拓土的拓。” “哥,你说我以前怎么那么二逼啊,你看这个红毛,我现在看了都恨不得打自己一顿,太丑了。”赵拓正枕在李恒大腿上摩挲着以前的合照。 李恒顺着他早就染回来却有点营养不良的小黄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要我说,我还是现在帅。”赵拓十分不要脸的搓着自己的娃娃脸。 “帅管个屁用,你这次期末成绩怎么样?拿出来给我看看。” 赵拓十分得意屁颠屁颠去掏自己的成绩单,正好翻到了一个戒指盒,那是除夕那天他拉着丁洋一起去买的,还被丁洋好一阵埋汰,他悄悄打开盒子看着两枚银色的指环,瞄了眼李恒的侧脸,微红着脸把盒子塞进了口袋。 李恒看着他的成绩单,“不错嘛,这都快五百了。” 赵拓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后脑勺,“嘿嘿,老师教得好。” 李恒笑着看了他一眼, “那你想去哪个学校,有想过吗?” 赵拓几乎是想都不想,“你们学校!” 李恒挑眉,“好啊,那到时候你给我当学弟。” “我要当你男朋友!” 这话脱口而出之后,赵拓就后悔了,看着李恒呆愣住的脸,他就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了。 赵拓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攥着口袋里的戒指盒,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好几天赵拓都气压低的要命,他给丁洋打电话,丁洋臭骂了他一顿,骂他个怂逼,骂过瘾了之后得意洋洋拍屁股回J城找媳妇去了。 赵拓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丁洋磨牙吃了。 无聊翻朋友圈的时候,猛然跳出来一张图! 李恒发的生日聚会的图,一个十分漂亮的女生坐在中间,穿了一件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卷卷的好像洋娃娃一样精致,李恒把生日帽放在她头上,两个人十分亲昵的抱在一起。 赵拓突然感觉自己的世界塌了。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接受自己了,明明两个人之间都已经彼此亲密到超越了朋友和师生,但是李恒从来都是点到为止,就算一起滑雪的时候他半夜偷亲李恒被他发现了,李恒也是笑笑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赵拓想着想着,眼泪就刷刷的往下掉。 上次哭,还是他妈走,他抱着照片不撒手的时候。 这边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他无奈又拨通了丁洋的电话。 “我说你个怂货……” 电话那边隐隐传来的抽泣的声音,丁洋结巴似的,“你怎么哭了啊?我,我不是骂你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应该去当面问问……我不是有意骂你的,你先别哭了啊。” 赵拓吞了口眼泪,苦笑道:“丁洋你个孙子,找了媳妇连骂人都不会了,你个怂逼!” “靠!你他妈赶紧去追着人家问问,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撒泼打诨追,叽叽歪歪跟个娘们似的,滚!” “丁洋,我草你妈!” 赵拓挂了电话,胡乱抹了把眼泪,攥着口袋里的戒指盒跑了出去。 犹豫都不带犹豫的,赵拓哐哐哐敲响了李恒家的门。 “谁呀?”门打开了,赵拓一瞬间跟雷劈了一样。 开门的就是昨天晚上照片里的那个女生,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身材玲珑有致。 她声音十分甜美道:“请问你找谁呀?” 赵拓从来没有听过自己这么发抖的声音,“我……我找李恒。” 最后一个字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开门的女生慌了,“你,你别哭啊,你等会我就去给你叫他。” 赵拓用袖子胡乱擦了下鼻涕眼泪,把戒指盒扔到她怀里,“不用叫他了。”头也不回的跑了。 彼时,李恒拎着半瓶果汁从卧室出来,“妈,谁啊?” 李妈妈摇摇头,“是个小孩,说要找你,给了我这个就跑了。” 李恒打开盒子,两枚银亮亮的指环靠在一起,暗骂了声,攥着戒指盒头也不回往外跑。 “李恒你去哪啊?你们这些孩子都怎么回事儿啊?” “赵拓你给我站住!” 赵拓一瞬间都怀疑自己幻听了,回头看着气急败坏追出来的身影,一瞬间慌了,也不知道是停下好还是继续跑。 “赵拓!” 李恒追的气喘吁吁,支着膝盖大喘气。 赵拓定定的站着,浑身僵硬道:“小李老师,有事吗?” 听着他突然生疏的称呼,李恒咬牙,“有,天大的事!” “什么……” 赵拓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嘴唇已经被含住了,带着寒气和怒意,李恒一点不温柔的咬着他的唇。 不对!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赵拓撑着最后一点尊严,拼命地把人推开,“你他妈干嘛?!” 李恒擦了下嘴角,“你说我干嘛?非得我脱了裤子才知道我要干你啊?!” 改邪归正就没怎么说过骚话的赵拓登时耳根子红了,他从来没见过李恒满脸戾气的样子,两眼通红完全不像以前教他上课时候的细致耐心,浑身透露着一股子渗人的威压。 赵拓用力擦着嘴,想抹掉和李恒的所有联系,“你都有女朋友了,你这样做不觉得恶心吗?!” 李恒眯起眼睛,眼神透过镜片射过来,逼得人喘不过气,“什么女朋友?” “你还想赖账啊,你昨天晚上发的照片,还有你家里的那个人!你怎么解释!你真他妈恶心!” 李恒一下子气笑了,“赵拓你有病是不是,那是我妈!” 赵拓气劲儿还没下去,“你他妈骗谁啊!” 李恒擦了下被赵拓咬破的唇角,吼道:“那他妈是我妈!我亲妈!” “可是,可是……” 李恒看着赵拓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样儿,笑着搓着他的头皮,“你这话让我妈听着得开心好久,我就当你夸她年轻了。” 他打开那个戒指盒子,把戒指拿出来,自顾自带上,“你的礼物我收到了!现在跟我回家,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行不行?” 赵拓整个人脑子里还会挡着李恒那句“我妈”,也就是说,他吃李恒他妈的醋? 李妈妈看着两个人一个满脸潮红一个一脸无奈的回来,“你们这是怎么了?” 赵拓暗骂了句“靠”,李恒他妈怎么这么年轻!跟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 李恒大喇喇的拉着赵拓的手,也不避讳什么,“妈,你跟他证明一下你是我妈。” “什么?”李妈妈一脸懵的看着自己儿子。 李恒叹了口气,“妈,你天天打扮的这么年轻,害得你儿子差点没了男朋友,这怎么算?” 赵拓一下子臊红了脸,他还没准备好跟家长摊牌,他十分尴尬的从李恒手里把手抽出来,李恒却死死攥着不撒手。 李妈妈眼睛突然一亮,“你是小拓?” 赵拓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阿,阿姨,我是赵拓。” 李妈妈转着圈看了赵拓一眼,问李恒,“小拓有十五岁吗?你不是说要等他成年吗?诱拐未成年犯法的。” 李恒不耐烦道:“妈,这我知道,赵拓你把身份证给我妈看一下。” 赵拓讷讷把身份证递过去,确实已经成年了。 看完了身份证,李恒催着他妈上楼,拉着赵拓进了自己房间。 “所以,你现在都明白了吗?” 赵拓顺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不对!你明明拒绝我了的!” 李恒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当时太激动了,想着要等着赵拓高考完了再摊牌,光顾着跑去了没给人解释,“那件事算我的。” 他抬起手,手指上带着赵拓送的指环,“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明白?” 赵拓倔强的梗着脖子,一字一顿道:“不、明、白!” 李恒叹了口气,这小孩什么都好就是倔,“你听着,我喜欢你,但是你还小……” 赵拓打断道:“我不小了,我都成年了!” 他刚刚明明说等自己成年的,可是自己小半年前就成年了。 李恒心疼的看着他憋红的眼眶,“你现在高考呢,我不能影响你,我想等你高考完了再跟你说这个事儿,谁知道你连我妈的醋都上赶着吃。” 赵拓被他这么一激,脸红的跟个西红柿似的,“我怎么知道是你妈!” 提到李妈妈,赵拓突然回过神来,“阿姨……知道了?” 李恒点点头,“我去年就跟她说了,她也不让我太早跟你说,怕影响你学习,你们以前没见过吗?我记得我妈以前抱过你的啊?” 赵拓一时间心口一暖,却还是死要面子的辩解:“我小时候怎么记得你妈什么样,再说了,哪有这么年轻的妈!” “我妈为什么这么年轻你得问我爸。” “不对,你家就你一个儿子,那……” 李恒憋笑道:“我们李家断子绝孙了?你们赵家不也就你一个,一块断子绝孙也挺好。” 赵拓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叔叔阿姨都知道,他们还、还会同意……会不会到时候逼我们分开?” 李恒把人搂在怀里揉了揉,“放心吧,我妈没意见,我爸那边他就不敢有意见。” “不行,我也得跟我爷爷说去,不能把你藏着掖着。” 李恒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人按在怀里,“回来,你要吓死老爷子啊……” “不会的,我爷爷很疼我的,丁洋他爷爷都能接受他和江天的事,我爷爷没理由不接受我们。” 李恒一下笑了,“你这个有什么好比的啊!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时间说吧。” 赵拓想了想,也是。 “等我高考完。” “成。” 九月,北京,Y大。 赵拓坐地铁睡过了站,下了车已经过了和李恒约定的时间,手机也没电了,他拉着箱子从出租车上下来,急吼吼的往大门走。 来来往往送行的、合影的、迎新的,到处都是人,赵拓找不到人一时间有点慌了神。 穿着学院T恤的迎新志愿者看着他拖着个行李箱,迎过来问道:“同学你是新生吗?” 赵拓点点头,面前两个女生立刻兴奋的喊:“我就说是新生吧,这长得也太可爱了,就是看着有点小。” 学姐捂着嘴笑道:“那学弟我带你进去吧。” “啊,不用不用,谢谢学姐,我等人……” 说着,突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行李箱上,“抱歉同学,这位学弟等我呢。” 女生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下,暧昧的笑了:“那你可要把我们这位小学弟好好送到呦。” 李恒笑着揽过赵拓的肩膀,无名指上的指环十分醒目,和赵拓现在手上戴的一模一样,他调笑道:“使命必达。” 李恒低头冲赵拓笑笑,“走吧,学弟,带你去我公寓。” “不是去宿舍吗?” “去个屁宿舍,你有男朋友住宿舍干嘛?!” 赵拓抿着嘴藏不住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么优秀的人,想着自己高三一年不人不鬼的日子换了个腿长腰细学习又好的男朋友。 真他妈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58章 番外七 周张 丁洋消防退役之后继续回学校读书,寒假放假和江天一起回了J城。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几个人再次聚在一起的时候都不禁各种唏嘘。 令人惊叹的是赵雷这个小土豆竟然搞定了当年实验中学二十一班的理科女神文婧。 “女神也没你们想的那么高冷……” 赵雷一脸小人得志的幸福样儿。 本来两个人也没多少交集,高中毕业也好多年了,模样也都变了不少,第一次见面压根没认出来,两个人研究生毕业之后分配到了同一所学校实习,人生地不熟的,张雷偶然听见文婧跟家里人打电话,这一听方言,老乡啊,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这倒还不至于哭,但是张雷这个人还是有一点人性的,看着文婧一个女生在外边学习和工作都不太习惯,总是禁不住照顾一二,然后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后来一同回了J城教书,两边家长也都满意,顺顺当当领了结婚证。 张雷幸福的拍着渐显的幸福肥啤酒肚,牵着文婧的手上,两人的对戒十分扎眼。 周宇文心里一阵感叹,没说什么举起酒杯自己干了。 张雷和文婧是意外收获,丁洋和江天是百炼成钢,他和张梦瑶则是匹配失误。 丁洋常年与外界失联的状态,第一次这种集体的聚会十分不合时宜的问道:“梦瑶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江天呛了一口水,丁洋赶紧抽纸去给他擦。 江天桌子下面的脚踢了下丁洋,丁洋摸不清头脑,但是还是听话的噤声。 看着众人的不自在,周宇文笑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和梦瑶分手了,得有一年了吧。” 了解情况的江天和赵雷眼神一对,黯然的低头喝水,什么也没说。 周宇文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梦瑶该过来了,前面修路不好走,我去接她一下。” 眼看着周宇文离开包间,丁洋急不可待的蹭着江天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江天叹了口气,“梦瑶有一回伤了脚,周宇文那会儿正在云南拍片子,好不容易等到了想要的景,你知道的,那种百年不遇的镜头错过了就是一辈子,而且带着一个团队,他又是导演。等镜头搞定了之后,他跑回山东,结果连梦瑶也没见,一个人浑浑噩噩回了北京。后来梦瑶跑到N大找他,他躲着死活不见,头铁一定要分手。” 张雷攥了攥文婧的手,文婧低头捏了捏他的小肥手以示安慰。 丁洋摸不清头脑,“这搞哪一出啊,他们搞文艺的都这么弯弯绕绕的吗?” 江天看了丁洋一眼,“他八成是觉得自己根本照顾不了梦瑶自责吧。” 张雷着急丁洋的榆木脑袋,“你换位思考一下,你去出任务的时候班长摔断了腿,你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里,看着别人都有家人朋友照顾陪护,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你心里什么感受?” 丁洋突然咬到了舌头,总结道:“我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 “唉,有缘无分啊。”张雷叹息着端起白水一饮而尽。 丁洋磨牙,“那现在两个人男未婚女未嫁的,重新在一块儿也不成吗?” 江天摇摇头,“周宇文八成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儿。” 正说着,梦瑶和周宇文一起进来了。 分手了还能相视言欢这种事儿,丁洋绝对佩服周宇文,五体投地的佩服那种。 想着自己当年追回江天的时候,伤其八千,自损一万的不要命。 “快坐吧。”今天张雷做东,文婧十分温柔的招呼着。 几人聊开了也没那么多顾忌,也只有张梦瑶这种性格的女生才能灵活的处理这这种尴尬的人际关系,她十分坦然的把周宇文放在了一个不尴尬的位置,给彼此留足了体面。 今天只是一场朋友之间久别重逢的老友聚会,再无其他。 她笑得越开心,就让人越心疼。 “喝喝喝,都在酒里了!”张雷十分豪爽的开了两瓶,“要我说,这酒还得回家喝,别的地方的都不行。” 丁洋不动声色的替江天挡了半杯,江天的胃着实不太好。 张雷选择性视而不见两人的眉来眼去,拉着自己媳妇甜甜蜜蜜的吃菜。 饭菜很好吃,气氛也很热闹。 惟一的缺点就是,周宇文和张梦瑶死活都灌不醉。 张雷喝得直打饱嗝,酒喝多了已经开始管不住嘴了,“我说老周啊,你说你跟人家分手干嘛,多好的姑娘啊!” 枪口又调转朝向了张梦瑶,一拍桌子,大义凛然道:“你说老周对不起你,你直接三刀六洞捅他一顿不就行了,你什么脾气啊!我梦瑶姐哪受得了这委屈啊!” 文婧赶紧掐了下张雷的胳膊。 江天掩面笑着,略带玩味端着橙汁一口口抿,给丁洋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看戏。 看丁洋和江天都没什么反应,任由着张雷撒酒疯,文婧也着实按不住他。 张雷继续叨逼叨,“你说说当年,你俩藏得多好,要不是毕业了发出来的朋友圈动态,你就说说班里谁能看出来你俩!” “嗝!我还当你给你当了一回冤大头,光着腚被老安拉去上思想政治课不准早恋。” “早恋个屁,张梦瑶那么泼辣的姑娘我可不敢惹。” “白瞎了我没谈过恋爱还得给你俩顶锅,你俩现在分手了对得起我吗?!” “对得起我……呼……” 话还没说完,张雷就趴在桌子上迷瞪了。 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一顿饭的平衡被张雷这一波酒疯打破了。 丁洋和文婧把张雷弄到车上,系好安全带,张雷嘴里又开始嘟嘟哝哝念叨。 “我当时还觉得你俩绝对能成……” “你看看我多好,我媳妇又漂亮又温柔……” “你看看丁洋和班长,人两个多好,你说这多大点屁事儿,闹这么久……” “还是我媳妇儿好,媳妇儿……” 张雷被安全带绑在了副驾驶上还一边拉着文婧的胳膊一个劲儿的蹭,文婧拍拍他的肩膀,“听话听话,回家。” 丁洋叮嘱了两句注意安全,转头回包厢。 彼时,江天没人管着,开始偷偷摸摸倒了杯酒自顾自喝了起来。 江天对酒精并没有什么执着,但是因为肠胃不好丁洋总是明令禁止任何含有酒精的事物出现,酒心巧克力都不能出现,所谓越压抑越反抗,越隐藏越神秘。 江天一口口小口抿着白酒。 桌子上死一样的沉默。 周宇文尴尬的笑笑,“当年这事儿是我不好,怪我。” 张梦瑶笑着捋了下头发,把浅棕色的卷发别到耳后。 她烫了头发,染了一个很低调的颜色,浑身透露着一种吸引人的魅力和气质,当年那个赛场上冲起来不要命的泼辣姑娘也长大了,变漂亮了。 她淡淡道:“我没怪你。” 要是人多,两人还能忍着各种思绪情愫假装什么都没有,好好当朋友寒暄。 越是人少,越是沉默的时候越要人命。 江天也不说话,把问题全抛给他俩,让他们自己去交流,自己去解决。 慢慢的,张梦瑶眼眶红了。 说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再怎么坚强,委屈却是真的。 丁洋回来抓包一样看着江天的酒杯。 “你肚子疼的时候我可不管你!”嘴上是这么说着,手里却十分体贴的把酒换了。 周宇文开玩笑道:“真看不出来,丁洋你还这么会照顾人啊?” “一般一般,得看照顾谁。” 张梦瑶撑着下巴,眼神有些迷离,“班长还真是行善积德,把你这个祸害收了。” 丁洋也没管她嘴多毒,十分得意道:“班长收我,我一千一万个乐意。” 这话听得周宇文和张梦瑶一阵难受,各怀心思。 江天酒品不好,脸有些红了,丁洋把人架在肩膀上,“以后有机会再聚,我先把我家这位带回去了。” “好,退下吧。”张梦瑶十分爽快的点头。 就剩下两个人了。 周宇文摩挲着手里的酒杯,“他们几个竟然拿当年我劝和班长的手段来套路我。” 张梦瑶轻笑道:“他们不知道你千杯不醉。” 想着之前有一次两个人夏天去蓬莱游乐场玩,那边的同学太热情,两人一下喝了好多,然后张梦瑶隐约记得是周宇文安顿好所有人,然后又把自己背回酒店。 周宇文一饮而尽,道:“其实也不是不会醉,那时候想着得先把你看好才能醉。” 张梦瑶咬牙刺激自己清醒一点,“提那些事儿干嘛,都黑历史了。” 吃也吃饱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张梦瑶点点头,“周数学,你陪我走走吧。” 周宇文一愣,脸上一瞬间不知道变了多少个表情,最后拼命扯出来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好。” J城的冬天有些冷,哗啦啦挂着风,吹得脸上鼻头上红扑扑的。 张梦瑶在前面走,周宇文逃避似的不肯和她并肩。 刚出饭馆的门没几步,张梦瑶憋足了一口气。 “周宇文!” 她踩着高挑修身的高筒靴回过头来,笔直对上周宇文的眼睛。 她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压抑住了哭出来的表情,以一种十分平淡的语调颤抖道:“周宇文,我其实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从小就要强,我觉得女生和男生一样,没必要娇滴滴的,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可以一个人过的很好。” “可是这不代表没有你我也过得很好……” 周宇文揣在大衣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梦瑶,我……” 张梦瑶一声厉呵,拿出了当年那股子呛人劲儿,“你他妈闭嘴!” 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冻得还是难过的,她继续说:“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受伤的事情过意不去,我不怪你,从来都不怪你,我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也埋怨过你不在身边,但是我可以撑过那些奇奇怪怪的异地恋毒鸡汤,因为是你,你给我的信心。” “当年,你说女生可以撒撒娇找个人依赖,可是我不喜欢那样,我觉得太矫情,一点儿不帅。” “你还说你可以让我撒娇,就算是大铁锤锤你胸口也可以。” 张梦瑶没形象的扯着袖子擦了下眼泪,结果粉底液全蹭袖子上了,也不知道妆花了没,她低声骂了句“靠!” “你他妈一句话,我竟然记了这么多年!” “周宇文,我是有病才信了你的鬼话,你他妈的全是放屁!” “今天,我就跟你说吧,我从来不怪你,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需要小鸟依人去靠什么,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非常好,好的不要不要的!” “但是……你放过你自己吧……” “我真的不怪你。”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你放过自己,好好生活吧……” 风吹着脸上的眼泪,皮肤又冷又疼。 记得小时候妈妈说过,流泪了千万不能吹风,不然皮肤就皴了,就不好看了。 可是,眼泪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再怎么发挥主观能动性也忍不住的。 小小的J城经历了好几轮的城市建设,路灯又高又亮,把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也照的两人脸上的眼泪格外清晰。 张梦瑶也不顾形象了,随手抹了眼泪,不出意外这下把脸上画的精致的卧蚕高光什么的全蹭花了。 “周数学,再见了。” “梦瑶!” 有那么一瞬间,周宇文突然觉得可能再也抓不住眼前的人了,他慌了神,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以前影视剧里看的扯淡的仙侠剧情,主角化成烟雾消失在眼前的画面下一秒就会在自己眼前重演。 “梦瑶……我……” 长篇大论怼到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只剩下哽咽。 “梦瑶……别走……” ——别走! 就这两个字,就够了。 就刚才送张雷的功夫,丁洋给张梦瑶发了条短信:你得逼他,这种学霸都得逼他一把,不然一个比一个能憋。 张梦瑶捂着嘴巴,眼泪更凶了。 周宇文一步步走向他,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张梦瑶攥着拳头砸在周宇文胸前,“周宇文,你没良心……你让我记着这么多年……” 周宇文终于抱住张梦瑶,两个人在一起比一个人要暖和得多。 他低声的骂自己,“是,我没良心,我王八蛋,我不是个东西……” “梦瑶,我们结婚吧。” 张梦瑶泪涔涔的眼睛挂着眼泪,半是震惊半是喜悦,“你……” 周宇文从高领毛衣下面掏出来项链,项链上串着的是一枚戒指,还带着他的体温。 “很早之前就买了,几年前的老款式了,我一直带在身上……” “我不想再耽误你了……” “我不想让你再一个人了……” “好。” 周宇文苦了许久的脸终于有了笑意,他解开项链的搭扣取下戒指。 “不行!” 周宇文一愣,“啊?” 张梦瑶抹了把眼泪,“你得跪下!” 周宇文一瞬间从震惊转成嗤笑,甘之如饴的跪下给张梦瑶戴戒指。 “不行!” “还,还哪不行啊?”周宇文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 张梦瑶一点不温柔的踢了下周宇文的膝盖,“你两条腿都跪下是上坟啊!” 周宇文手忙脚乱的换成了单膝跪。 那一枚贴身携带的戒指时隔多年总算等到的它的主人。 “嘿嘿嘿,好!嗝!” 偶像剧的男女主角一回头就看见丁洋拖拉着江天在一边看了半天的免费电影。 丁洋尴尬道:“那什么,忘拿围巾了。” 说完拖着江天狼狈的往饭馆走,一边柔声哄着:“别闹别闹,等会儿就回家。” 江天醉的迷迷糊糊的,看着丁洋没带围巾死活不走了要回来拿,丁洋拗不过只好回来,正看到了周宇文和张梦瑶和好的场景。 丁洋腾出一只手来给张雷发了条信息,不过估计这个醉鬼得明天才能看见了。 江天心满意足的给丁洋套上围巾,迷迷糊糊的趴在他身上,嘴里笑呵呵的念叨着“好好好,真好。” 丁洋把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揉了揉江天的头大,“都好,还好我们都没有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全部完结了~ 前前后后挣扎琢磨了两个多月,祝每一位小可爱生活愉快~ 我们下一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