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橙》作者:蘑菇神力 文案: 十八岁的向橙聪明漂亮、成绩好,却也敏感胆小、怕惹事。 她因为家庭变故,寄住到了商家后,被商家的小儿子商星遥看上。 向橙拒绝了商星遥后,被气急败坏的对方各种欺负折磨。 只能天天偷偷地哭,战战兢兢忍着。 商星遥仗着家境,纨绔嚣张,谁都不怕,唯一的死穴是他哥——商绥。 见了商绥,跟见着活阎王一样。 一日夜晚,向橙为了躲商星遥的强行纠缠,误打误撞闯进了商绥的房间。 商星遥推门进来,随口玩笑道:“天天拒绝我,难不成是跟了我哥?” 向橙咬了咬下唇,认真且坚定地点头:“是的!” 商星遥:“……” 此时,刚下了飞机回到家的商绥,在门外看着缩在自己床上,杏眼湿漉漉的女孩,单手拆了领带,挑了挑眉。 — 商绥出身名门,有颜有钱,是多少人心中的梦想,就是性子冷淡,没几分真心。 有阵子他身边跟了个女孩,闹出不少流言,他竟也没有反驳,只是笑笑。 都说他待那女孩不一样,只是向橙心里清楚,商绥的不一样,不过是施舍给她的一点怜悯, 默认她躲在他的羽翼下,苟且活下去罢了。 从不曾回应她,也没给过承诺。 向橙爱过商绥,知道没有结果,最后转身跑了。 多年后重遇,商绥在众人面前抓住又要跑开的向橙。 他眼里的情绪几近失控,把她抱进怀里:“还跑?是我以前宠你宠得还不够?”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婚恋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向橙,商绥 ┃ 配角: ┃ 其它:下一本写《无效分手》 一句话简介:在她面前,他的克制不存在了。 立意:追求真爱。 第1章 “别动,让我亲一口就放开你。…… 向橙从办公室出来时,彤红的火烧云已经挂满的天空。 教室里的同学都走空了,只有零星几个值日生拖着扫把从清洁区回来。 向橙背着书包,从学校的大门出来。她回家的必经之路要穿过一条巷子,这条巷子她己经走了无数回,但此刻刚走进去她便愣住了。 向橙调头往回走,被快步追上来的李姗抓住了头发往后面扯:“怎么见我们就走啊?不回家了?” 李姗的几个塑料闺蜜围了上来,七手八脚要拽掉向橙的书包,里面的书被倒了一地,又被踩上好几脚。 那张满分的数学卷子被拎起来,“呲啦”一声,撕烂在向橙被迫仰起的脸前。 向橙皮肤本来就白皙,现下脸上更是血色都没了,一双杏眼里噙着泪:“别撕它……求你们了……” 她的求饶根本没用,李姗一边扯着她,一边发话:“撕!给我撕碎!” 大家嬉笑着,故意传着那张卷子,你一下我一下地撕起来。 就在那张写满了清秀公正字体的A3纸,可怜巴巴地要变成碎片时,向橙忽然用力往前,挣开了李姗。 这是谁都没料到的,喧闹的一群人登时静了下来。 李姗看着手里那一大缕头发,也没想到向橙竟然会为了救张卷子,不惜硬生生扯掉自己的头发。 她明明是个打预防针都会害怕疼的软包子。 李姗看着软包子蹲在地上捡碎纸片的模样,发着抖,满脸难过,可她的嘴角却紧紧抿着,流露出一抹坚毅。 李姗很快收回诧异的眼神,她走到向橙面前,俯下身:“所以,商星遥追了你一年,为什么不跟他好呢?” 向橙鸦羽般的睫毛轻颤。 “是觉得自己成绩好,就可以清高了,还是觉得自己长得很漂亮?”李姗语气嘲讽,说罢用车钥匙在地上划出长长的一道,警告道,“小心你的脸。” 她们扬长而去,留着向橙一个人收拾狼狈的地面和自己。 其实向橙和李姗没仇,甚至曾经她俩还是很好的朋友。 但不久前,商星遥找到了李姗,希望李姗帮忙撮合他和向橙。 李姗家境一般,商星遥却是学校有名的富二代,李姗能有机会和这样的人攀上交情,很是欣喜,当即就答应下来。 可李姗没想到,不管她怎么在向橙面前劝说,向橙都表示不愿做商星遥女朋友。 李姗在商星遥那失了信,眼看要搭不上富二代这条线,于是开始欺负向橙,想以此逼她。 今天下午老师在班里表扬了数学又考满分的向橙,并要她放学后去办公室填数学竞赛的报名表。 李姗得了这个机会,便拉着她那群闺蜜在巷子里教训向橙。 她初中就是个小太妹,划人脸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向橙的头发乱了,皮筋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只好用手拢了拢。 这样的欺负在她高二转到这所私立学校起,已经上演过无数次。 而所有的源头,都出在商星遥身上。 向橙父母一年前离婚后,各自再婚,都忙于新的家庭和工作,顾不上她。向橙已经过世的祖母和商家有些渊源,又因为一些因素,向橙被送到了商家寄住,从南方的一个小城市,来到了北方大都市。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被商家的小儿子缠上了。起初商星遥只是跟她表白,像其他男生那样送她礼物,约她去玩。但在向橙一次次的拒绝后,商星遥渐渐失了耐心,追人的手段变成了威胁恐吓。 甚至还有一次强行把向橙按在书房的地板上,幸好动静大,引来了保姆。 在家里有长辈在,商星遥还会收敛些,在学校就不一样了,北桦中学里的两栋楼都是他家捐的,他又总是出手阔绰,有一群小弟跟着。 老师不太管他,同学们怕他。 同学们都知道商星遥在追向橙,也知道因为被拒绝了,他处处为难向橙。 但知道归知道,没有人敢伸出援手。 - 向橙因为巷子里的事,回家更晚了。 商家的别墅外面有个很大的院子,由专业的设计师打理,小桥流水、一花一木,都颇有格调。 向橙还没进家,就被先回来的商星遥拉着手腕,拽到了树下。 “长教训了吗?”他问。 商星遥其实长得不错,就是脸上始终带着幼稚的纨绔感。 他知道李姗刚教训了向橙,也有可能这就是他引导授意的。 向橙不想跟她纠缠,侧身要走,被他一把拉回来,按在了树干上。 少年的力气很大,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向橙后背火辣辣的疼。 “我进家晚,长辈会着急的。”向橙小声说道。 “少拿他们压我!我怕吗?!”商星遥笑了笑,“再说,他们今天临时有事都出去了。” 向橙一顿,商星遥得逞地挑眉:“别动,让我亲一口就放开你。”说着探身凑近。 商星遥抽烟,家里人管不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抽得烟据说很贵,在男生里引以为傲。 但向橙觉得那很贵的烟也一点都不好闻,像现在这样残留在他身上,呛得让她无法呼吸。 她用尽全力推了商星遥一下,但她的力道对于青春正盛的男孩来说像团棉花。 向橙脑中凌乱地想起她向父母求助时,父母不以为意的表情。 想起那个因为在书房制止了商星遥,而事后被商星遥想办法开除的保姆。 想起商星遥母亲在发现他抽烟时宠溺的话。 ——“男孩子嘛,抽点烟很正常,就是别抽廉价的,一定要抽最好的!我们遥宝啊,就是想干什么都行,想要什么都有!” 脑中的回忆伴随着现实身体上的拉扯。 向橙知道哭喊求助没用,她甚至也不知道能向谁求助。 她绝望的脸苍白如纸,只能抵着面前的人,紧紧咬着下唇,把唇都咬出了血。 车子的引擎声在身后的不远处传来,向橙并未注意到,她只觉得疯了一样的商星遥忽然停了下来,人僵硬地站直,目光中流露出少有的惧色。 “放手。” 向橙先听到这么两次字。 那是很好听的男人声音,低磁干净,只是因为声线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商星遥还攥着她的手,迅速松开了。 刚才还嚣张的商星遥顿时大气都不敢出,嘴巴微张着,瞳孔都变大了。 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就像见到了活阎王。 向橙缓缓转身,看到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下,站着一个男人。 他的个子应该比商星遥还高出许多,身上穿着熨烫妥帖的深色西装。高挺利落。 商星遥长得跟这男人有几分相像,但气质完全不同。 向橙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像天边勾着柔光的玄月。 又冷又倨傲。 商星遥结结巴巴喊了声:“哥……哥……” 那男人漆黑的眸子里噙着点不屑,淡淡开口道:“滚进去。” 第2章 人鱼线一览无余。 听到这三个字,二世祖商星遥竟反常地没回嘴,也没发脾气,他转身飞快地往别墅里跑,期间脚踩到一块青苔,还险些滑了一跤。 那男人收回视线,似乎连眼神都不愿再跟给他半分。有种轻蔑叫懒得搭理,大概说得就是他现在没什么情绪的表情。 向橙从没见过商星遥对谁惧怕成这样,她脑中刚浮起一个名字的同时,对方的手机响了起来。 男人接起来,边听边转身朝别墅的方向走。 他穿着西装的背影身型高大,宽肩窄腰,连夕阳下拉出的长长影子都有种难以靠近的孤傲。 他不仅不愿搭理商星遥,也没兴趣搭理向橙,那么好看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就好像方才的搭救不过是他在路上看见一只恶犬在欺负一只小猫。 犬吠扰了他的清净,他才屈尊降贵出手让那狗滚了。 但小猫怎么样,他其实是不在意的。 向橙意识到这一切时,男人还未走远。 “等等,你是商绥吗?”问出这句向橙自己也吓了一跳。 闻言,走出几步的男人蓦地顿住,他的手机还举在耳边,黑色的机身趁得他修长的手指如玉般矜贵。 他视线探究地打量在向橙身上,如海水般幽深的眼瞳被激起了涟漪般,半晌才开口:“再说一遍。” 向橙一边羞恼自己的问话太过唐突,一边又忍不住想,原来他有情绪时是这么好看。 但既然是自己先叫住的人,眼下她只能硬着头皮重复:“你是商绥吗?” 说罢又怯怯加了敬语:“……请问。” 男人“嗯”了一声,喉结跟着上下滑动:“我是。” 向橙的心咚咚敲着,咬了咬牙,提声说:“我叫向橙,方向的向,橙子的橙。” 商绥若有所思几秒,嗤笑一声,目光恢复了方才的寡情,点了下头。并没有再说什么,回头继续往别墅走。 “没谁。”他的话是对电话里的人说的,莫名带着一点讽刺,道,“一个小孩。” 向橙反应过来“小孩”说的是她,低头扯了扯上衣,晚风浮动,刮在她蓦然发烧的脸上。 她抿抿带着铁锈味的唇,扯着书包带子,也跟着进了别墅。 “小橙,怎么这么晚回来?”保姆李姨叫住了她。 向橙目光闪躲:“我……被老师留下填数学竞赛的报名表。” “哦,以后早点回来,饭在餐厅给你留着呢。”李姨并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压低声,“商绥回来了,刚上楼,你把饭拿回房间吃,别在外面晃,也千万别惹了他生气。” “商绥。”向橙轻轻念着这两个字。 “别乱喊人,论辈分,你也要喊他哥哥的。”李姨的声音更低了,带着警告:“他是商家的大少爷,商星遥的亲哥!” 向橙从商家佣人的只言片语里曾听说过,商星遥还有个哥哥,并且怕这个哥哥怕得要死。 只是所有人不知为何都对商绥十分忌惮,关于他的一切,也都三缄其口。 并且向橙来的这一年里,商绥也从来没回来过。 她还怀疑过那些话并不属实,毕竟商星遥那种作威作福的富二代,怎么会有怕的人? “好了小橙,别愣着,快去厨房拿饭。”李姨催促道。 向橙老老实实把饭放在餐盘上,端着回了房间。 她的房间在二楼最西边,日暮完全落下,窗外暖黄的华灯亮起,给夜色撑起一丝温暖。 粥和菜已经凉了,向橙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她早习惯了这些怠慢,毕竟她只是寄住在这里的客人。 不多时楼下传来动静,听着声音,应该是商益年回来了。 向橙向来乖巧懂事,放下勺子,准备下楼问长辈好。可她又想起李姨不让她在外面乱晃,站在开着道缝的门前正犹豫时,看到商益年急匆匆从楼下上来。 “商绥,商绥——在屋里吗?”商益年站在二层最东边的那个屋子前,微弯着点腰,急得搓着手,但终究也没推门进去,而是立在门前,缓了声,“是睡了吗?” 商益年不是等闲之辈,不管是在商界,还是在生活里都威信极高。旁人都对他总是毕恭毕敬,哪见过他低头哈腰候着谁。 门遮掩,向橙好奇地探出了半颗脑袋。 对面的深棕木门纹丝不动,好像和门里的主人一样,冷淡又气人。 正当商益年转身要离开时,房间的门开了。商绥刚洗过澡,头发湿着,下面还穿着那条西裤,上面雾蓝色的衬衣,没系扣子。 结实地腹肌和线条凌厉的人鱼线一览无余。 商绥没所谓地垂头整理衬衣,不怎么正式地说了声:“爸爸。” 商益年立马展露出笑颜:“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要不是应酬时听你余叔提起,都不知道你人都回来了!你早跟我说,我也好去机场接你!” 商绥嘴角扯出一道讥诮地弧度。 连隔着那么远的向橙都看到了,商益年硬是跟没看见一样,面不改色道:“你肯定没吃饭吧,我赶回来路上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椰子饭,小火微着现在吃最好,你赶紧下来,咱们父子俩也正好说说话。” 说罢商益年像生怕对方会拒绝似的,快步下了楼。 向橙在商绥望过来时迅速跑回了书桌前,又赶紧戴上了耳机。 几秒后。 “小孩。” 商绥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向橙没回头,也没应,她的耳机里根本没来得及放任何音乐,但她还是装作跟着节奏,轻点着头。 后面没了声音,他是走了吗? 向橙刚要松口气。 “小孩。” 商绥的声音再次落进少女的耳膜,让她浑身一凛,然后听见他缓缓说:“下次再敢偷看,眼睛就别要了。” 向橙没敢回头,却仿佛看到了他闲闲靠在门边,手臂环在胸前,连笑都是极尽冷漠的模样。 第3章 “给你看段不纯的……”…… 这晚向橙睡得不算好,乱糟糟做了很多梦。 早上校门口,稀稀拉拉的学生们往里进着,杨琪琪从后面追上向橙:“你今儿怎么来这么早啊?” 向橙倦倦地道:“醒的早,就来了。” 其实她是为了躲商星遥,不想跟他一起来上学。 “学霸就是和我们凡人的作息不一样,我要不是因为我爸妈大早上就摔碗砸盆的吵架,我才不会醒呢!”杨琪琪有些无奈,但也习以为常,问,“向橙,你爸妈吵架吗?” 向橙想了一下:“以前会。” “那是现在不吵了?” 向橙点点头,轻声说:“他们分开了。” 吵不着了。 杨琪琪心里一惊,又有些不可置信,她总觉得像向橙这样成绩优异又性格好的学生,家庭都特别幸福。 向橙看着杨琪琪同情的眼神,抢在她前面说:“我没事的。” 杨琪琪个性没心没肺,咧嘴笑:“那就好,其实我爸妈吵架的时候,我都想他俩倒不如离婚得了——诶呀!” 正说着,向橙被人猛地从后面撞到肩膀,因为毫无防备,直接跌倒在地上。 “谁啊!走路都不……”杨琪琪看清人,嚷嚷的话跟蔫炮一样熄了火。 水泥地,这一下向橙摔得不轻,她手撑着地,咬牙站了起来。 李姗环着手臂,装模作样道:“呀,这不能怪我啊,我好好的往前走,她突然挡到我前面,我胳膊还疼呢!” 摔倒时不小心磕到了嘴唇,向橙嘴里弥漫出铁锈味,她白皙的脸上皱着眉,但语气尚平静:“我没有突然挡到你面前。” “谁能证明?谁看见啦?”李姗胡搅蛮缠道。 不远处的树下,商星遥咬着烟,靠在树上,旁边还有几个男生,笑着正说什么。 他校服外套敞着,露出里面将近五位数的T恤。 之前有个富二代男生也穿了一件来,商星遥便把那男生拽进男厕打了一顿,还让小弟把人家那件扒下来,擦便池。 他放话他看上的东西,谁都不许沾,敢有个同款也不行。 所以在学校,有人喜欢向橙,也不敢追。 商星遥把烟扔在地上,碾灭,双手插进裤袋,散漫地往这边走。 “向橙。”他嘴边勾着笑,“我刚看见了,用不用我帮你证明?” “不用了。” 向橙见商星遥来,转头就要走。她胳膊被拉住扯了回来,商星遥舌头抵了抵腮肉,在她耳边小声说:“做我女朋友,就没人欺负你,否则以后这样的事,没完没了。” 商星遥探着身子,颈间银色的细链子垂落出来,擦着少年锁骨上的文身。 - 课间,向橙觉得腿越来越疼,卷起裤子一看,膝盖青红,已经肿了。她怕再这样不管,下午的体育课就上不了了。 向橙起身去医务室,在楼梯拐角听到有笑骂声。 “你弯下腰嘛,这样我擦不到。” 一个女生手勾着商星遥的脖子,人几乎趴在他的身上,正用另一只手给他锁骨上的文身擦粉底液。女生嘴里娇嗔地抱怨着:“好烦哦,文个身多酷啊,老师怎么这也管!” 走来个男生打趣道:“小白,你干脆亲上去算了呗。” “要你管!”女生瞪他一眼,跑走了。 男生八卦道:“遥哥,你该不会喜欢小白吧?” 商星遥嗤了声,掸了掸锁骨:“我喜欢谁你不知道?” “那你这几天又跟小白走这么近?” “怎么。”商星遥胳膊向后压在窗台上,挑眉,“我上不了她,还不能先上别人?” “遥哥就是野!”男生笑嘻嘻道,“不过要我说向橙长得是好看,学习也好,但就是玩不开,没趣。你知道吗,上次有个哥们在他们班讲了个经典黄色笑话,全都在笑,就你家向橙一脸茫然,没一点反应。” 商星遥忍不住手压着眉骨笑:“她那是根本听不懂。” “可不是,那脑子简直纯得冒泡!”男生说着拿出手机,划着凑到商星遥面前,“来,遥哥,给你看段不纯的……” 向橙没再看下去,也没去医务室,她回到班里,有气无力趴在桌上,胃里比腿上还难受。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季老师布置完作业,道:“数学竞赛下月举行,咱们班被选上的只有向橙同学。” 这话大家无不意外,向橙回回数学考试,成绩都是年级第一。 “向橙,八班的班长丁学恺是数学竞赛小组的组长,你找他进入小组训练。”季老师夹着教案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向橙,月底要开家长会,这次你可别再忘了通知父母来。” 向橙愣了几秒:“……好。” 晚上放学回家,杨琪琪看她走路慢慢的,心情也不好,以为是因为早上的事,追上她问:“你腿伤得严重吗?” 向橙吸了口气,忍着下台阶的疼:“还好。” 杨琪琪道:“我看你体育课都没去上,还说还好?” 因为不说还好,也没什么用。 向橙垂下头。 杨琪琪打抱不平道:“李姗怎么这样!我早上看到了,明明就是她故意撞得你!” 看到了,却害怕李姗找她的茬,不敢当时站出来作证。 杨琪琪说完很是惭愧:“橙子,对不起,我早上……” “没事的。”向橙摇摇头,挤出个无力的笑。 两人默默走到校门口,今天向橙是跟着放学的人潮回家,李姗不会当众明着对她下手,但她们几个女生坐在校门口的自行车上,在向橙过去的时候,李姗举着把裁纸刀对她晃了晃,做口型:“小心脸哦。” 杨琪琪吓得不敢再看,低声跟向橙说:“我表姐以前跟李姗一个初中的,说她认识好多混的人,自己也不学好,都以为她高中都上不了呢,谁知道怎么上了咱们北桦。看她之前也没惹事,还以为变好了,现在又这样!咱们根本对付不了这种小太妹,惹住她们,就没玩没了了。” 向橙想起早上商星遥最后说的话,抿了抿唇。 杨琪琪道:“但对付李姗,也不是真没办法。” 向橙睫毛轻颤,侧过头:“有什么办法?” 杨琪琪挽住她的手臂,压着声:“你做商星遥的女朋友就行了!” 向橙心一沉。 “你没见早上商星遥过来一说话,李姗屁都不敢放了吗?而且你做他女朋友,别说李姗了,谁都不敢欺负你!”杨琪琪咽了口唾沫,“你知道八班的小白吗,你转来之前,跟商星遥搞过暧昧,她就觉得自己在学校里特了不起了,天天横着走!她跟个男生吵过次架,那男生脾气不好,但商星遥去放了个话,那男生直接就去给小白道歉了!” 商星遥要的就是这样,让向橙走投无路,只能去依靠他。 向橙知道杨琪琪并不知道其中的渊源,只是看她受欺负,就好心出主意罢了。 “其实你也不一定要做商星遥女朋友,就是跟他走近点就行。”杨琪琪说,“就像小白以前跟他那样,出去吃个饭,玩一玩。” 向橙想起了今天在走廊上,那女生挂在商星遥身上的模样,恐怕不是吃个饭那么简单。 因为这些事,吃完饭时,向橙心不在焉咬到了嘴巴,疼得“呀”了一声。 今晚商家人都不在,商星遥连家都没回,说是去聚会了。 餐厅里李姨在整理碗筷,没回头地问:“小橙,怎么了?” 向橙捂着嘴:“不小心咬到嘴了。” 脚步声在这时传来。 “商先生!”李姨先出了声。 向橙懵懵抬起头,看到商绥穿着一身笔挺利落的西装,站在门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疏冷的气场太强,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李姨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战战兢兢问:“商先生您需要什么吗?我给您准备!” “我自己来。”商绥没什么废话,跟他从不拖沓的步伐一样。他边走边脱下西装外衣,搭在手臂上。衬衣下,细窄有力的腰线露了出来。 他走到餐桌边,目光扫过上面的水杯,眉头微皱,露出迟疑。 李姨在商家做事多年,很有眼色,立刻倒了杯水,递给商绥:“商先生,给您。” 商绥犹豫着没接。 李姨摸不清状况,也不敢问。 不过几秒的时间,向橙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杯子,倒上水,举给商绥,小声说:“新的。” 商绥不想用这里公用的杯子,向橙看出来了。 “谢谢。”商绥接过去。 他虽然待人冷淡,但其实骨子里很有教养,谢谢两字并不敷衍,说的时候是看着向橙的眼睛的。 向橙讷讷道:“不用谢。” 他以为对方说完会立刻走,没想到商绥垂下眼,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唇上,不甚在意地问:“吃饭这么不小心,总咬到自己么?” 向橙吃饭咬到的地方在口腔里,嘴上已经结痂的伤痕,一个是昨天商星遥要亲她时,咬出来的,一个是今天李姗把她撞倒时,磕出来的。 没有人在意她嘴上的伤,更没有人问起。 向橙支吾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商绥目光沉了下来,已经看出那伤似乎有问题。 “小孩,抬头。”他冷声说道。 第4章 “你可以喊我哥哥。”(修了结…… 向橙五官长得精致,听话又懵懂地扬起下巴,眨了眨眼。她想哪怕商绥不待见商星遥,也总归是他的亲哥,肯定是帮亲不帮理的,于是磕磕巴巴解释:“我、我自己磕的。” “这丫头体育不好,上次下楼梯还崴了脚。”李姨过来打圆场,对向橙道,“以后凡事稳重些,别再磕了碰了。” 向橙糯糯说:“好。” 商绥手指在餐桌上叩了两下,视线终于从她的唇上移开,说:“李姨,给她擦点药。” 李姨点头应着,忙说:“小橙,快谢谢商先生关心啊!” “嗯……”向橙起了身,犹豫着还没开口,商绥已经大步离开。 向橙知道,他不稀罕她任何的感谢,也不需要。 商绥交代的事,李姨不敢怠慢,但她清楚向橙只是寄人篱下待在商家,药膏她给了向橙,涂抹的事李姨可不会负责。 向橙对着镜子给自己涂完嘴唇,又往膝盖上涂了一些。 晚风吹进窗子,伤处凉凉的,没那么疼了。 作业写到一半,向橙想起班主任说月底家长会的事,去年整整一年,父母都没来看过她,更别提家长会了。 她也不是没跟父母说过,可他们总有一堆理由。 向橙也就用各种理由搪塞班主任,上次甚至说是自己忘了通知家长。 像她这样成绩优异的学生,素来父母都是巴不得来开家长会的,班主任便没多想。 可今天班主任当众专门提醒了向橙,怕是躲不过去了。 向橙拿出手机,先打给了妈妈。姚惠是个女强人,接电话的时候正在会议的间隙,听完反问:“你爸呢?跟他说了吗?” 向橙说:“我还没跟爸爸讲。” “我手头上有个项目走不开,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去一趟。”姚惠说完也觉得对女儿有亏欠,补充道,“下次妈妈去。” 向橙只好又给向明达打过去电话,向明达在一家国企工作,每天按部就班,确实不忙。 他接起电话问向橙有什么事。 向橙刚要开口,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爸爸,晚饭吃得太撑,你陪我下去散散步吧!” 这女孩的声音向橙记得,是向明达新任妻子带过来的孩子,跟向橙一般大。 虽然不是亲生,但是爱屋及乌,向明达对她很好。 电话里没了声,应该是向明达捂住了话筒。 停了会儿,向明达恢复镇定的声音传来:“刚电视声音太大,我给关了,咱们接着说,小橙,你找爸爸什么事呀?” 向橙握着电话的手轻微得发着抖:“我……没事。” 向明达明显松了口气,没再追问,他的语气变得轻松,跟向橙讲:“爸爸送你去那边,是为了你好,你要听商家长辈的话,要懂事,好好跟大家相处。” 挂了电话,向橙拿出那张没机会跟父母说起的满分数学卷子,摸着上面粘满的透明胶带,终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小橙,来给强强讲个题吧——”李姨在外面喊她。 向橙抹掉脸上的泪,下了楼。 李姨有个上初中的儿子,成绩很不好,李姨的文化程度不高,辅导不了,就经常让向橙给他儿子视频讲题。 在餐厅讲了半个多小时,完了李姨拿了一套崭新的床上用品给她:“太太回来要用甜品,我得盯着火,你把这些拿到商先生的房间换上,就是二层最顶头那间,在里面别乱看,换完赶紧出来。” 商绥的房间没人,向橙想着他应该是出去了。 他的房间是套房,带有比向橙整间屋子还大的衣帽间和卫生间。 房间的装修是深色调,禁欲冷淡的风格,从视觉上不用开空调就觉得凉飕飕的。 向橙默了默,把床单被罩换好,拿着换下来的东西准备离开时,看到了掉落在地板上的黑色衬衣。 她蹲下身子捡起。 男人的衬衣有冷杉的味道,清冽干净,和商星遥身上浮躁的烟味完全不同。 向橙忍不住凑近闻了闻。 “小孩,喜欢拿我衣服擦嘴?”商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似有似无地讽刺。 向橙触电般地转身站了起来,心虚地不敢解释。 商绥没再管她,解开腕表,放在桌上,他单手又要去解衬衣扣子,才注意到向橙还呆呆站在他背后。 “你是李姨的孩子?”商绥问道。 向橙看着手里的床单,知道他误会了。 “不是的,我是从外省转学到‘北桦’的,因为家里和这里的长辈认识,所以暂住在这里。”向橙笨拙地解释,像是在回答老师的问题,手里的床单掉了,也没发现。 商绥弯腰捡起床单,但没有还给她,而是单手拿着,下了楼。 李姨正在餐厅躲懒,被面前落下的床单吓了一跳。 “李姨。”商绥面无表情地开口,“据我所知,你这份工作是不允许外包的。” 李姨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啊……商先生……我……” 商绥根本懒得听李姨的解释,打断道:“如果你想外包出去也可以,你的工资我会直接发给替你干活的人。明白?” 李姨点头如捣蒜,哪敢不明白。 向橙就站在门处,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她追着商绥上楼。 “等、等一下。” 商绥在她上面几节台阶停下,回头。 向橙直觉这个男人的目光虽然清冷,但有她从没在别人眼里见过的锐利。 像刀子落在心尖,让她整颗心脏变得战战兢兢。 向橙想,也许商星遥在面对自己这位亲哥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受。 “谢……”向橙声音很轻。 “小孩。”商绥不甚在意地道,“如果觉得对我说谢谢很难,那就不必说。” “不是的!”向橙有些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跟着李姨称呼商先生,或者跟着商星遥喊他哥哥。 有什么不知道的。 商绥刚要开口,这次却被向橙抢了先:“我能喊你商绥吗?” 商绥向来没有晚辈缘,亲戚中的小孩都怕他怕得要死,直呼他名讳的情况是根本不存在的。 他的嘴还微张着,难得觉得有点意思。他分出几分耐心,说:“你可以喊我哥哥。” 向橙轻轻摇头。 商绥挑眉。 向橙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我不想跟别人一样。” 商绥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转身上楼。 向橙失落地跟在他后面。 商绥不经意回眸扫过她的头顶。 暖黄的灯光,把她的发丝照得软塌塌的,像只可怜的小猫。 商绥顿了顿:“小孩。” 向橙看向他。 两人的视线搭在一起,商绥说:“喊什么随你。” 闻言,向橙露出诧异,但很快转变成了欣喜的笑。 “那你也别喊我小孩,就喊我向橙吧。”她说完又赶紧心虚地解释,“这样公平。” 商绥想起很久以前,外婆曾经从外面带回来一只流浪的小猫。 那小家伙有着过分的胆小乖巧,仿佛一片树叶落下,都要吓得缩缩脖子。它也总是躲在墙角,外婆怎么叫都不出来。 可有一天,小猫颤颤巍巍挡在了路过的商绥前面,咬着他的裤脚,满眼胆怯和倔强。 因为那天商绥的兜里有小鱼干,它想要。 面前的女孩想跟自己要什么呢,商绥不知道。 但商绥记得,那天他外婆阻止了他把兜里的小鱼干给那猫。 外婆说:“你给了一次,就会被它一直缠上,你要不想,就别给它。” 商绥从怔然中回神,清冷的嘴角勾出一抹向上的弧度,说—— “你在我面前没公平可言。” “小孩。” 第5章 “跟过来。” 向橙的手垂在两侧,长长的睫毛落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落寞的情绪。 “商先生,我知道了。” - 商绥每天都回商家,但每天回来的时间都很晚。 向橙发现自从商绥回来后,连着好几天,商星遥都没回过家,也没去过学校。 李姨告诉她是因为商绥说看见商星遥烦,这个二世祖就不敢回家住了。 林美艳前段时间跟几个富太太在澳门玩,商益年给她的卡刷得差不多了,才想着回来了。 “遥宝!遥宝——这都放学多久了,怎么人还没回来?!”林美艳一回来,先找小儿子,发现人不在,就给商星遥打了电话。 商星遥在外面住人不舒服,又心心念念着向橙,早就想回家了,但回来前还是问了句:“妈,我哥在家吗?” “不在。”林美艳回味过来,气骂道,“怂包!你就为了这不敢回家啊!他商绥有什么好怕的?!能吃了你?!还有你给我记住,这里是你的家!” 商星遥心想,那可比吃了他还恐怖,不过听闻商绥不在家,他就不在电玩城泡着了,麻溜地回来了。 他手里转着备用钥匙,踢开向橙房间的门。 正是夜,浴室里有花洒流水的声音,磨砂门上映着少女模糊的玲珑曲线。 商星遥拇指摸了摸唇,压着躁意扫视着屋里。 向橙的书桌从来都是干净整齐,英语课本摊开放在中间,旁边放着一只印着兔子图案的水笔。 她有每晚睡前看英语视频课的习惯,商星遥知道。 “小古板,给你长长见识。”商星遥笑着嘀咕,然后打开了她的笔记本电脑,把自己的u盘插了上去。 向橙洗完澡,换了件白色棉质的睡衣,未干的头发披散了下来,她被热水雾气润湿的脸泛着红晕,吹弹可破。 看到陡然出现在屋里的不速之客,少女的脸色变得煞白,手背在后面,强撑着镇定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商星遥反问道。 向橙咬了咬下唇,小声说:“那你来我房间有什么事吗?” 商星遥笑了:“你房间也属于我家,我没事不能来看看?” 向橙不再说话,敛默站着,缓缓往后退了退。 “拿着什么怕我看呐!”商星遥说着迈步上前,向橙往后躲,已经来不及了,商星遥仗着身高优势环住了她,抽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淡粉色的棉质文胸,上面是一层薄纱样的精致蕾丝,商星遥提着细细的肩带,也是一愣。但随即,他的眸色沉了沉,哑着声:“小橙子。” 向橙得脸已经彻底没了血色,轻轻颤抖着唇想发出声。 商星遥把她推倒,压在了床上,捂着她的嘴,呼吸打在她的耳朵上:“小橙子,你里面这件什么颜色啊?” 向橙脑子里嗡了一声。 “遥宝——” “遥宝你在楼上吗?” “欸?这孩子!又跑哪了?” 是林美艳的声音。 趁着商星遥分神,向橙拼尽全力咬了他手一口。 - 外面刚下过雨,平添了一份凉。 向橙的头发还没干透,被窗外风吹着,打了个冷颤。她的拖鞋不知道落在哪了,光脚踩在地板上,连手臂露出的皮肤都白得像纸一样。 林美艳抿了抿唇,半晌低声喝道:“遥宝,你在人家姑娘房间里干什么?” 商星遥从来不怕他这个妈,吊儿郎当地坐在床上:“如您所见呗。” 林美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这孩子!” “让你叫星遥下来,怎么这么慢?”这声音不怒自威,正是商家的老太太。 向橙不知道老太太也从度假山庄回来了,欲言又止,终是站着没动。 老太太扫视屋里,开口:“都杵在小橙屋里干什么?” 林美艳挤出笑:“俩孩子正学习呢!”说完看着儿子那不学无术的样子,都觉得没说服力,赶紧又说,“遥宝成绩不行,我让他有什么不会的多问问小橙。” 商星遥刚没反应过来,被林美艳瞪了一眼,才恍然“昂”了一声:“奶奶,小橙天天考我们年级第一,老师也说要多跟她学习。” 老太太半信半疑,但她是历过大事的人,也就不怎么把小辈间的事放在心上,略一思考,有了盘算,吩咐李姨:“正好,你去把商绥叫来。” “我哥在家?!”商星遥声音的劈了。 林美艳恨铁不成钢,但碍着老太太在又不能发作:“刚跟你奶奶一起回来的。” 商星遥这下可坐不住了,在商绥进来前规规矩矩站了起来。 向橙窘迫地没抬眼,余光扫到一双西裤包裹的笔直长腿,蜷了蜷脚趾。 “奶奶。”男人的声音无波无澜。 “这事一直想跟你提,没合适机会,正好你兄弟俩都在我跟前,那我便说了。”老太太拍拍商绥手臂,“星遥以后交给你了。” 商绥眼里压着不耐。 老太太道:“他成绩不行,请再好的老师,没人盯着也不会学的。他是你弟弟,血浓于水,你得管。现在跟着你,以后在集团,肯定也是得你教导他。” 商绥心想,这最后一句恐怕才是重点。 但商家的人就是这样,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喜欢拐外抹角地施压。 “让我爸教吧。”商绥冷笑,“我不喜欢带小孩。” “怎么是小孩,都成年了。再说你上学的时候,可比小橙成绩还好呢。”老太太把商星遥往前推,“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问你哥,还有小橙也是。” 被捎带上的向橙抬起了头,她的视线越过众人,和商绥对上。 前者眼里蒙上了雾,后者的低戾减了几分。 “星遥,谢谢你哥。”老太太说道。 商星遥内心是一百个不想跟商绥学,但是谢谢这个词属于敬语,他觉得他这个哥听了肯定会舒坦,于是恭恭敬敬道:“谢谢哥!” 商绥并不接话,慢条斯理走到书桌边,他和向橙站得很近,目光扫过她裸着的脚,又不动声色落到英语书上。 “奶奶,我高三已经过去很久了,这些课程早就忘了。”商绥下意识想去触摸书上清秀的笔记,不经意碰到了鼠标。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了,显示出一对赤.裸.交.缠的欧美男女。 商绥背对着人,宽肩遮住了屏幕,别人看不到,可向橙就站在他旁边。 他侧过头,少女的脸在他的注视中红得快滴出血来。 男人指节分明的手指轻敲在鼠标上,关掉了屏幕,直起身。 “看来真不是小孩了。”商绥漫不经心地往外走,没回头地勾了勾手指,话是说给向橙的,“跟过来,我跟你说说英语应该怎么学。” 第6章 “俩孩子是谈恋爱呢。”…… 老太太发话让商绥教商星遥,商绥没应下,反而当着人的面,说要教向橙。 就连李姨心里都嘀咕,这不是故意下老太太的面子吗? 林美艳脸上也挂不住,阴阳怪气道:“这什么意思啊,宁可教外人,也不愿意教自家兄弟,是觉得遥宝不配?” “你少说两句!”老太太岂能不知商绥不待见商星遥,可商家如今趋势,又让她不得不筹谋,于是板着脸道,“星遥,你哥也没说不教你,以后你老老实实住在家里,该问你哥的,你要主动问。你哥不是要给小橙讲英语吗,你也去,现在就去!” “啊?!”商星遥犹如五雷轰顶,且不说他不敢去,更重要的是,商绥动到电脑他是看见了的。 那上面的视频可是他亲自拷上去的,专门定格在了最刺激的一幕上。 商星遥实在没辙了,把林美艳拉到一边。 林美艳听完气得头顶都要冒烟。 商星遥往墙上一靠:“妈,我哥肯定看见了,我可不敢现在去找他!” 林美艳手指戳着他的头:“这是现在敢不敢去找他的事吗?!你这孩子都不想想,如果他把这事给你奶奶、给你爸说了怎么办?你知道现在的情势吗!商绥那王八蛋要把整个集团吞了!” 商星遥无所谓地撇开头:“这不早晚的事么。” “你这孩子!”林美艳捂住胸口,缓了好几秒摆摆手,“你别去了,我去找他吧。” - 向橙已经跟着商绥到了书房,自然是听不到这些话的。商绥也没马上“教”她英语,而是接了好几个电话。向橙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很愿意接,全程只是嗯了几声,说得最长的一句话是:“把我31号的所有行程取消,改去余叔的私宴。” 商绥挂了电话,陡然回头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孩。 那一刻,向橙从他生冷迷茫的眼神中读出了他全然把她忘了。 短暂的沉默,她先开口:“商先生,电脑上的视频不是我的。”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林美艳看着书房里端坐的向橙,又看着冰着脸的商绥,硬着头皮道:“阿绥,我有话跟你说。” 商绥纹丝不动,淡道:“阿绥是谁?” 林美艳嘴角抽了抽,软声说:“我真的有重要事跟你讲,我们出来说,别吓到小橙。” 商绥斜了眼手正悄悄掐着膝盖的向橙,提步往外走。 林美艳把门带上,转头商绥已经单手划着手机开始回复信息,她心里不爽也只能忍着,说道:“刚才小橙和遥宝在房间里并不是为了学习,俩孩子是谈恋爱呢。” 商绥手一顿。 林美艳堆起笑:“他俩同龄又朝夕相处,互相喜欢很正常的嘛!小橙害羞,在家里拘着,你是没见在学校,对遥宝可好了!不信你问李姨,有段时间遥宝疯着玩,不回来吃午饭,都是小橙天天给她带去的,我们拦都拦不住!” 商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信息没编辑完,就发了出去,“啧”了一声。 林美艳以为他要发作,赶紧道:“看那种视频是过了,不过现在的小年轻都这样,你不能拿你上高中的时候比,你那会儿……” “说重点。”商绥道。 林美艳被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咬牙道:“小橙是你奶奶安排回来的人,这么多年了你看她往家接过谁。” 老太太当家主母多年,有威严是真的,不那么平易近人也是真的。 她能安排个女孩住在商家,只有一个原因——联姻。 怕商星遥到时候反抗,现在就开始培养感情,也不是没可能。 “小橙脸皮薄,在家里捅破了这层纸肯定要不好意思的,再说她跟遥宝在一起,以后不也要叫你声大哥。” 林美艳把姿态放得很低,热络地拉住商绥手臂。 - 向橙在诺大的书房待着,为了打发无聊翻开了英语课本。 商绥回来时她就在那里认认真真地读英语,软糯的声音像午后的阳光,给人种舒服的困倦感。 向橙发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好像已经站了有一会儿。 “商先生。”她起身。 “小孩,还真是来学英语的?”商绥语带讽刺。 向橙抿抿唇:“小孩是谁?” 从他这里现学现卖,商绥简直气笑了,但他从不迁就任何人:“小孩,你那的视频……” “不是我的!”向橙攥紧了书,眼眶都红了,“那是商星遥的!” “无所谓是谁的。”商星遥把手机撂在一边,倚着宽大的黑色办公桌,手撑在桌沿,说,“从今天起,你搬到楼下住。” 向橙不解又错愕看着他。 商绥抽了纸巾擦着手臂,话比他的眼神还冷:“看什么是你的事,但吵到我不行。” 向橙上前:“可是我没有看那个视频。” “发出别的声音也不行。”商绥看到她踩在地板上白净的脚,移开了视线,说,“听话。” 第7章 “又他妈换妹子撩了!”…… 李姨收拾着房间,忍不住抱怨:“好好的怎么突然要你搬到楼下住?” 房间里没有桌子,向橙把书装在纸箱里,小心翼翼放到墙边,声音低低的:“商先生嫌吵。” “嫌你吵?”李姨不可置信道,“你跟个猫似的能吵到谁?” 向橙跪坐在地板上,垂眼看着手里的英语书,说:“应该只是不喜欢我吧。” 李姨愣了愣,叹口气:“你这小丫头就是太敏感,商先生性子就这样,对这家里的谁都很冷淡,不是不喜欢你。” 向橙捧着书抬头,忽然道:“那是因为林阿姨不是他亲生母亲的缘故吧?” “可不是么!” 李姨下意识地说完,立刻就想起这是商家不让提的禁忌,向橙才来一年,是不可能知道的,她警惕地问:“小橙,谁跟你讲的这事?” “没谁呀。” “怎么可能?没人告诉你,你怎么知道的?” 向橙目光澄澈:“就刚才看出来的。” “哎呦,我就说你这丫头敏感!”李姨把被子丢一边,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你自个知道就行,可不要对人乱讲的哦,你也看到了,今天商先生一句话让你搬下来,老太太都不敢拦的,你要惹他不痛快,把你赶走都很有可能!” 李姨纳闷地嘀咕:“小丫头平时看着除了学习,对什么都没兴起,也是奇怪了,怎么老打听商先生啊。我跟你说,你可别没事去招他——小橙,小橙?” 向橙猛然回神,根本没听见李姨最后说的什么,讷讷应:“好。” - 翌日一早,向橙吃了早饭,又用餐盒装了些才准备上学。 商绥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姨上前,殷勤地问:“商先生,早餐已经给您备好了。” 向橙刚换好鞋,拎着餐盒转身,嘴角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 “不吃了。”商绥说,“没胃口。” 清早的风皱起,树叶打着旋落在地上,牛毛的雨跟着下了起来。 商绥弯身跨进早就候在外面的奔驰车,车子开出了别墅区,沿着道路往前行。 这季节一场雨一场寒,车里陡然灌进冷风,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商绥降下了车窗,他的脸上虽然没太多情绪,但是正凝着窗外的什么。 司机小秦顺着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顶着雨走在人行道上,也是稀罕,路上没带伞的人不是用随身携带的东西挡雨,就是在路边躲雨,而她却把个餐盒护在怀里,生怕淋到雨的样子,走得又急又快。 这女孩刚才是从商家出来的,商绥又这样看着她,小秦犹豫着询问:“老板,需要停车载那女孩吗?” 她身上的校服是北桦中学的,小秦认得,而他们今早也正是要去那里办事。 商绥没发话,小秦揣摩着他的意思,降了车速,变道停到了路边。 “你想载她?”商绥忽然问道。 小秦顿觉自己会错了意,解释:“我以为是您认识女孩。” “算认识。” “那您……?”小秦是新到商绥身边的,不了解状况,看向窗外已经被淋得湿漉漉的女孩,动了恻隐之心,转头说,“老板,雨越下越大了,那女孩要是这样到学校,怕是要淋坏的。” 商绥手肘压在车窗上,食指横在唇间,他视线一刻不移地看着后视镜里小跑着的某人,煞着脸:“小秦,你觉得我时间很多?” 小秦倒吸口凉气:“对不起,老板。” 他慌忙发动引擎,车子开出去很远,才听到后座老板的声音,像名贵的大提琴,悦耳却冷清。 “她要上杆子淋雨,你就得让她淋个够。” 小秦虽然不知其中情况,但也品出了老板的不悦,回忆起前不久第一次见到商绥的印象,这男人是真帅得惨绝人寰,可就是举手投足间总给人一种太强的压迫感。 不好相处,琢磨不透。 他大气不敢出地专心开车,行至北桦中学校门前,门卫看到他们的车,没有拦着登记,笑脸相迎,直接放行通过。 被拦在门口检查仪容仪表的学生里发出声惊叹:“哇!这车也太拉风了吧!” 全球限量款,桦市总共两辆,另一辆在亚盛集团周予白名下。不过周予白低调,车牌号可不像商绥这辆如此嚣张。 密闭的车内,沉闷安静,隔着车窗有学生嬉笑声不时传来。 “快看,遥哥又他妈换妹子撩了!” “咱遥哥啥时候缺过妹子,还需要撩?明明是小白主动的好吧!” 粉色花伞下,一个女生挽着一个男生的胳膊,那男生校服不好好穿着,松松垮垮掉着半个肩。女生帮他整了整,男生手也伸到背后,隔着外衣拉住女生的内衣带着,弹了一下。 商绥懒得再看商星遥丢人现眼的行径,他仰头靠在椅背上,阖上眼养神。车子在校内开得十分缓慢,无波无澜,商绥不知怎地,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向橙捧着餐盒在雨中前行的模样。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说:“停车。” 小秦应声照做,刚停稳,后面砰地一声,商绥已经下了车。小秦跟着也要下来,门从外面被商绥按住:“你回去接那女孩。” “可您怎么办?” 雨越下越大,离校长办公楼还有一段距离。 “现在就去。”商绥说罢,踏进了雨里。 第8章 跪在了向橙的面前。 天像被划开了口子,雨如倾倒而下。 向橙实在没办法,只好就近躲在一家书店门口。 雨水串成了珠帘从房檐上落到水泥地上,又在少女的帆布鞋前绽成虚无的花。向橙身上的校服早就湿透了,幸好书包是防水的,餐盒也被她护在怀里,没有淋到。她看了好几眼手机上的时间,顾不上冻得发红的手指,只忧心早上要去值日,千万不能迟到。 可这雨下得起劲,也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一辆车从马路对面调了个头,缓缓停了下来。向橙看到一个穿着周正的男人下了车,撑着伞朝这边走过来,她还以为对方是要进书店,侧身让了让。 “你好,姑娘。”那人在她面前停下,礼貌地空出一段距离,和声说,“我是商先生的司机,他吩咐我来接你去学校的。” 向橙懵懵地眨了眨眼,完全把这个商先生,和她认识的商先生联系不到一起,警惕地道:“你搞错了吧。”然后向远处望,说,“不用你接我,我爸爸马上就到了。” 远处哪有人。 小秦一看就知道姑娘把她当成了坏人,赶紧解释:“是商绥先生让我接你的。” 商绥……? 向橙歪着脑袋打量着路边的车,好像她刚才上学时,是见这辆车在门口停着,不过都是黑黢黢的车,她也不大能认出来。 向橙还是小心翼翼的:“他人呢?” “老板刚看到你在路上,他有事,让我回来接你的。”小秦很少见这么好看乖巧的女孩,觉得湿黏的雨都没那么令人烦躁了,他摆摆头,“姑娘,别耽搁你上学,快走吧。” 路上除了行驶的车辆,连行人都没了,这么大的雨又夹着风,打着伞都会被淋湿的。 向橙皮肤净白,眼瞳漆黑,在这漫天雨里,像是融进水墨画里的少女。 她想了想,问:“我可以打电话跟商先生确认吗?” “当然可以了。” “可是我忘带手机了。” 少女目光虔诚,遮住了嘴角的一丝狡黠。 小秦不疑有他,拿出手机点进通讯录:“用我的吧。” 向橙天生数学好,对数字很敏感,她拨号前快速看了遍号码,便记住了。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 “喂。”男人的声音利落且掷地有声。 是他。 向橙咬了咬唇:“商先生。” “嗯?”商绥怎么也没料到从小秦的来电里听到了这么软软的声音。 “我是向橙。”向橙瞥了眼司机,说,“商先生,谢谢你让人来接我。” 电话那头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商绥“嗯嗯”应完,才回过来对她说:“嗯,你坐小秦的车。”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学校的。”向橙很怕冷,纵使这天气味并不低,风一刮,她还是轻微的发着抖。 商绥默了两秒:“就为说这个打给我?” 向橙想,像他那样的人,肯出手帮他,但不代表愿意为了她浪费时间。一滴雨落到她卷翘的睫毛上,她抚掉,说:“不是的,我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商绥也确实没耐心哄着人,“嗯”了声:“随你。”挂了电话。 原本学校的行程很简单,商绥亲自来是因为跟校长有私交。当年他在北桦中学念书时,卫校长是他的班主任。 “对女朋友这么敷衍可不好。”卫校长笑着道。 商绥收了手机:“不是女朋友。” 卫校长也没深究,伸手示意他坐,说:“做为优秀毕业生回来演讲的事,你真不考虑了?” 商绥婉拒:“抱歉,行程已经满了。” “你啊,当年就这样,想做的事一定要做成,不想做的事谁也说不动。”卫校长见一大早说半天,也无济于事,不再强求。 回想曾经他也是这样,为了劝商绥参加演讲比赛费劲了口舌。商绥当年比这时候对人还要沉默冷淡,那么高的个子垂眼盯着地,手抄在校服裤兜里,一言不发地用脚踩着个石子玩。 卫良嘴都说起了皮。最后问要参加吗。少年把石子踢到墙上,就两个字:“不要。” 商绥那时的冷漠,还带着戾气,现在戾气不见了。 不是没有,是被他掩住了。 卫良知道他对那件事还是过不去,毕竟是亲生母亲,谁又能过得去。 说了一会儿,卫良又带着商绥参观各种场馆,才想起送商绥离开。 彼时已经是第一节 课间,几个往小卖部去的女生,看到商绥缓了步子,回头看了他好几次。 “当年你成绩好,是我的骄傲,但有个方面也着实令我头疼。”卫良苦笑,“当时学校里的女生都喜欢给你送情书,我特别怕耽误了你的学习,也怕耽误了那些女生。” 商绥望向校园青葱的树木:“是吗?” 他那时不太看周围的。 卫良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不过现在你回来,我就放心多了,就你这一身行头,学校里的女生们顶多多看你几眼,也不会有哪个真敢追你的。” 卫良还有工作,便没再送。 雨已经停了,只有校园里的梧桐树下还滴着叶片上的水。远处几个男生推推搡搡往语音楼里进。 “蠢货。”商绥转身。 那个语音楼在商绥念书那会儿就不做教学用了,这会儿往那进准没好事。商绥并不想管商星遥,他又不是他爸爸。 商绥打电话给小秦,让他把车从停车坪开过来,就在这时有同学议论着往语音楼那边跑:“快看,有人在语音楼裸奔!” 裸奔是商星遥和他那群男生带头喊的,正是下课,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就连小学楼的窗户上,都是探头看热闹的。 被围在中间的男生叫丁阳,裤子好好的,上身却裸着,他用一团抹布似的东西挡在胸前,涨红着脸。 教导主任赶来的速度很快,他身上也没外套,吆喝围观的男生:“你们谁的校服外套,脱了给他穿一下!” 那么多人,你看我我看你,竟没人动。 不是没有外套,是不敢。 丁阳家里也算有钱,因为之前穿了件和商星遥一模一样的奢侈牌上衣,得罪了商星遥。今天这出,谁看不出来,又是商星遥搞的。 帮他出头,不就是公然跟学校大佬为敌,谁那么想不开。 “都愣着干嘛!快点啊!”教导主任吼完,仍是没人有反应,他回头问丁阳,“同学,你的衣服呢?” 商星遥吹了声口哨:“自个儿脱了呗。” 旁边男生附和:“老师,我们刚才都看见了,丁阳自己把衣服脱了!” 教导主任是新借调来的,人很年轻,都蒙了:“同学,你为什么脱衣服?” “想裸奔耍流氓吧。”商星遥转着他的机车钥匙,笑得那叫一个欠。 周遭的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丁阳的头原本埋得很低,闻言委屈道:“是……是他们把我衣服扒掉的!” 他哆嗦地指向商星遥:“他、他指使的!” “我?操!”商星遥装模作样地眨着眼,一脸嫌弃,“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长这么丑,爷我是哪想不开了要扒你衣服!” “是啊,再说咱们遥哥直男,不搞基的。” 这下笑声更大了。 丁阳两眼猩红,羞愤到嘴直抖。 教导主任见这状况,顾不上断官司,想先把丁阳带走,不能让学生这样被围观着。 他拉住丁阳:“同学,你先跟我到办公室。” 然而丁阳误解了,他以为这个教导主任会向之前那位一样见到商星遥就只会和稀泥,甚至还会把这事怪在他头上。他用力甩手:“为什么只把我带走!我没有耍流氓!是他们把我衣服扒掉的!” 随着丁阳的动作,他怀里的“抹布”掉了下来。 有人眼尖,发现那竟是一件上衣。——和商星遥今天穿的一模一样。 这是又跟商星遥撞衫了,惹了这位二世祖的不痛快。 可丁阳的衣服是家人给买的,他也不知道商星遥今天也穿了一件。 之前最起码还是把他带到厕所里欺负,现在商星遥越发目中无人,竟当众给他这样的羞辱。 丁阳声音嘶哑:“老师!是商星遥他们扒掉我衣服的!” 商星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耸肩:“证据呢?单凭张嘴,你咋不说我□□你呢!” “你说话注意点!”教导主任严肃道。 可商星遥哪会怕,吊儿郎当道:“老师,您可不能冤枉学生啊!这语音楼前面正在维修,也没监控,没凭没据就这么说我扒人衣服,那可是诬陷呢!我得回家找找律师,告你侵犯我名誉权呐!” 商绥隔着人群,冷冷看着,他刚是小瞧商星遥了,这蠢货早就踩点预谋好的。 丁阳怒吼着:“就是你!刚才是课间,就算没有监控,也有人看到的!” 商星遥一上一下抛着钥匙:“那你问问有谁看到了?” 周遭变得安静起来,明明有人看见,但就是没人站出来,也没人支声。 “喏。”商星遥摊手,“要不这样吧,要是这里有一个人说看见了,就算没监控证据,我也认。” 比刚才还要安静了。 丁阳扫视着四周,终于忍不住蜷缩地蹲在地上,哭了。 有女生看不下去,退出了人群,也有男生欲言又止,可终究谁也没有站出来。 教导主任也在等,他心中已有猜测,也看出这个叫商星遥的同学能有这份目中无人的自信,一定背景家世不简单。 他有难过,有愤怒,更多是对大家不敢向同学伸出援手的失望,可眼下他只能先把衣不遮体的丁阳带回去。 “同学,先跟老师回……”教导主任的话还没说完,看完后面有人举起了纤细的手。 在噤若寒蝉的气氛里,那个很甜,带着颤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我看到了。”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前面的人让出了道,露出个白净的小姑娘。 商星遥一看,脸瞬间冷了。 向橙手里拖着条比她还高的扫把,抿抿唇,纵使害怕得那么明显,眼神还是不卑不亢的:“老师,我看到是他们先把丁阳往语音楼里拽,没成功,然后就扒掉了他的上衣。” 商星遥的一个小弟立马警告道:“向橙别瞎说,你班又不在这边,你怎么可能刚在这里?” 向橙指了指扫把:“我因为今天来晚了没值日,刚是课间到清洁区补扫地的。” “她们班清洁区确实是语音楼前。”有人小声说道。 向橙说完,也不等着别人评判,她把扫把放在地上,走到蹲在地上蜷缩着的丁阳前,脱掉自己的校服外套,搭了上去,小声说:“有点湿,你将就一下。” 教导主任看着这一幕,心脏微微颤动着。 他敛起情绪,厉声指着商星遥那群人道:“你们几个跟我到办公室,把这事说清楚!” 那几个犯事的围着教导主任正在争辩,商星遥臭着脸走到了向橙身后。等教导主任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商星遥扯着向橙的马尾一把把她拉了起来:“行啊小橙子,今天我让你……啊!” 商星遥的狠话还没说出来,直接被商绥从后面一脚踹在腿窝处,重重跪了下去。 跪在了向橙的面前。 第9章 向橙又朝商绥贴了上去。 商星遥感觉自己膝盖都要碎了,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他回头要骂,看清那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哥?” 教导主任听商星遥这么一叫,又发觉两人似乎长得确实有些像,迟疑地问:“这位先生,你是商星遥同学的哥哥吗?” 商绥嫌恶地看了眼亲弟弟,冷道:“不是。” 商星遥本来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听到这话腿一趔趄又摔倒在地。 不是学生模样,又是不是教职工,还能进入学校。 “那您是……?” 商绥头都没低,从商星遥身上跨了过去,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了向橙的身上。 见状,教导主任了然道:“向橙的哥哥啊!” 向橙被忽如其来的冷杉味包裹着,仰头看着身边那个一脸不置可否的男人,心脏砰砰狂跳着,下意识开口:“商……喷嚏!” 她不好意思地捂住嘴,但也幸好是这个尴尬的喷嚏没让她把“先生”两个字说出来。 商绥面不改色:“老师,向橙感冒了,我来带她去医院的。” 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况且这男人举手投足的魄力,让人莫名生出信服感。 教导主任本来想让向橙跟去作证的,略一思考:“生病可不能耽误,向橙同学,赶紧跟哥哥去看病吧。” “啊?”向橙懵懵地对上商绥深邃的视线,“哦。” - 商星遥在政教处罚站,等着林美艳来学校。 “我□□真是服了,向橙竟然摆了咱们遥哥一刀!她哪来的胆子啊,肯定是在跟遥哥玩恃宠而骄那套!” “我觉得不像是,她应该就是想单纯的揭发咱们。” “她以前可是见了遥哥大气都不敢出的,今儿脑子疯掉了,敢来这么一出?” 教导主任出去接电话了,几个小弟绷不住你一嘴我一嘴说起来。 有个男生道:“说句实话,今天向橙这样,我还挺刮目相看的,比那群怂逼有种多了。” 此话一出,办公室落针可闻。 大家小心翼翼地回头看着仰头靠着墙的商星遥,半晌,脸上带个疤的寸头男生呸了声:“有种个屁,你没长眼吗!那他妈就是今天她哥来了,有人给她撑腰!” “之前也没听说向橙有个哥啊!不过别说,她哥看着是挺不一般的!长得帅,身手也好!” 那身手可真是太好了,直接给大佬踹得跪在地上,反抗都不敢。 这一说大家又再次去看商星遥,这位爷多要面子的,今天众目睽睽跪在了向橙的面前,以后还怎么在学校混。 寸头男生骂了句脏话,发狠道:“她哥不就是大咱们几岁嘛,咱们一起上,不信弄不了他!” “要上你上,我可不!刚才那人看我了一样,我生理上就是一激灵。” “我也不上,但凡长眼的你注意点细节,就能看见人家哥哥手腕上戴得那款江诗丹顿的表,能给你个憨批买喽!” 寸头男生其实也没底,张了半天嘴,叹了口气:“妈的,我也想有这么个哥!装逼太好使了!”说完赶紧改口,“向橙这也没什么嘛,不就是靠她哥哥,她哥又不可能天天到咱学校,是吧,星遥?” 商星遥疲惫的把头转向一边,闭上了眼睛。 谁能理解他现在复杂的心情,那个让大家又恨又羡慕的男人,其实根本不是向橙的哥哥。 而是他的亲哥哥。 - 外面雨彻底停了,乌云却没散,天色依旧阴沉沉的。 商绥想把向橙带走,但并没有想好要把他带到哪。 车子是往集团开的,商绥不是闲人,上午还有工作。向橙坐在后排右边,抱着书包,贴着车门,没有靠着椅背,只坐了一点点座垫。 商绥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样子:“你干脆直接坐车外得了。” 向橙往里面挪了一小点。 商绥从没哄过女孩,见向橙坐姿难受,又强忍着不肯坐好,也没了耐心,说道:“小孩,别矫情。” 向橙鼓了鼓嘴,说:“我裤子湿。” 她早上淋了雨,衣服从里到外湿透了,纵使过了节课,布料也是潮的。 商绥没料到是这个原因,拧眉几秒,说:“早上也是因为这个,才不坐车的。” 向橙点点的。 那次他不肯用家里公用的杯子喝水,她记在了心里。 商绥是有轻度的洁癖,但还不至于连个车座椅都不让人坐。 “哦,这样啊。”商绥胳膊肘压在车窗上,手拄着下巴,饶有兴致打量着向橙,说,“我是不喜欢别人弄脏我的车,小孩,既然也这么善解人意,就自己开车门,跳下去吧。” 向橙不可思议地抱紧了包,呼吸都吓没了。 商绥把她的模样尽收眼底,勾了勾嘴角,手指点点皮质座垫:“不想跳车就坐好。” 向橙抿抿唇,乖乖坐好了,但也有了小情绪,负气地道:“商先生,我们是要去哪里?我如果上午不上课,会跟不上的。” “就一上午会跟不上?” 商绥这句没有任何情绪,完全是下意识地质疑。 向橙从小成绩就很好,这是第一次在学习方面变相被人讽刺了。 见她嘴角向下耷拉,商绥揉了揉额角:“你这时候在学校会被商星遥找麻烦。” 是因为这个,才带她走的。 向橙侧过头:“以后他就不会找我麻烦了吗?” 商绥轻笑:“不会让他再在北桦待下去的。” 向橙心里一咯噔,如果那样,就再也没人会在学校欺负她了。 可是能成功吗? 或是座椅舒适,又或是头有些发晕,向橙蹙眉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她头发被商星遥拽得散开了,皮筋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风从没关严的车窗吹进来,她披在肩上的发丝撩到了脸上。 向橙睡不踏实,迷迷糊糊用手拨开,但又接着被吹了起来。 在头发再一次刮到脸上,她的眉头又皱起来的时候,商绥忍不住,侧身手伸了过去。 阴影盖来,向橙忽地睁开了眼,她惊得差点弹起来,嘴唇碰到了商绥的耳廓。男人冰凉的肌肤让她下意识向后缩,想躲开。 但就在这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没散去的瞬间,向橙又朝商绥贴了上去。 近在咫尺,向橙能闻到他身上冷杉的味道。 那是很快速的一个吻。 第10章 被人亲了嘴角,怎么能没有反…… 商绥撑在向橙面前的狭小空间,像遗落在这浮躁世界的一个梦境。 直到几乎与此同时,那声车窗被升上去的声音刺进了她的耳朵里,划破了所有的不真实。 没了风,没了舞动的发丝,向橙看着男人眼底的诧异。 商绥手指叩了叩车窗,抽身坐好。 他只是想帮她把车窗关上,仅此而已。 向橙头皮发麻,整个人羞到真想跳车一了百了。她强撑着镇定解释:“商先生,你刚吓了一跳……我那是没坐稳。” 她说完偷偷瞄了一眼,见商绥没什么反应,刚舒了口气,听见男人慢条斯理的声音:“看来以后,我可不能让你再受惊吓了。” 向橙:“……” 好在商绥也并没有继续追究,向橙想他应该也觉得是误会吧,否则被人亲了嘴角,怎么能没有反应呢。 像这样想着,她视线忍不住往旁边移。 商绥的骨相很好,鼻梁高挺,整个脸部线条都长得刚刚好,就是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显得太过寡情,开口说话,又总带着不屑。 好像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当然,向橙应该也在这万物之中。 “小秦,开冷气。” 商绥突然出声,吓得向橙赶紧坐好。 - 车子是从地库进入,又走得vip通道,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小秦就不同了,虽然商绥什么都没给他说,今儿这一出他也没看懂,但他总觉得自己窥视到了老板的小秘密,下了车猛喝了一瓶矿泉水才缓过神来。 商绥倒是淡定,把向橙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在这待着。” “你要出去吗?”向橙把身上的西装外套取下来,仔细拍了拍,双手捧着递给商绥,不好意思地道,“我好像把它弄潮了。” “没事,我这里还有新的。” 商绥的办公室是套间,带着卧室、卫生间、厨房和更衣室,当然这里也有专人给他备着常用的衣服。他换了件衣服出来,见向橙坐在沙发上,趴在茶几上在做卷子。 向橙棉质的衣服没有干透,贴在她身上,隐约能看到内衣的痕迹。 商绥这里并没有女孩的衣服,他的衬衣对她来说尺码也太大。 他想了想,拨了通电话,然后交代向橙:“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干净的衣服来。” 向橙皮肤很嫩,也很敏感,潮湿的衣服贴着,她其实很难受,也就没拒绝,说:“谢谢。” 他没说让她待多久,她也乖乖地不问。好像他不提,她就能在他身边待一辈子似的。 “到办公桌那写题。”商绥收回视线,拉开门,走了出去。 商绥的办公桌特别大,精英气实足,也十分整洁。向橙没乱翻,也没乱看,她坐下来,重新摊开卷子,开始写题。 一张卷子还没写完,有人直接推门进来了。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穿着面料纯顺的丝质香槟色衬衣和宝蓝色包臀裙子,脚上踩了双黑色细高跟鞋,知性大方。 女人看到坐在商绥办公桌后的女孩,眼里划过一丝不自然,但随即她扬气红唇:“你就是向橙吧?” 向橙放下笔,礼貌地站了起来:“我是。” 女人身姿曼妙,踩着高跟鞋径直推开了卧室的门,嘀咕:“阿绥呢?他让我来给你送衣服的,我到了,他却不见人了。” 向橙手里的笔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看到浮华的大理石上映出自己蓝白色校服裤子的模糊模样。 “他出去了,没说去哪。” “肯定是开会,叫什么……昨天他好像跟我说了,我也没记住。算了不找他了,来,向橙!”女人摆摆手,“我给你带了衣服,你先换上吧。” 向橙看着她手里晃动的纸袋,觉得脑壳也在跟着晃。 “哦,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柳然,和阿绥是……”柳然的目光无意扫到向橙身前的办公桌,放下纸袋大步走了过来。她拉开桌下的抽屉,哼了口气,“他怎么把照片放这里了,说好了摆在桌上的。” 那语气嗔怒,很明显跟商绥很亲近。 向橙捏紧了手里的笔,她看到柳然手里的照片是商绥和柳然站在海边的合影。 第11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金屋藏娇…… 照片装在金色的相框里,被重新摆在了办公桌的右上角。 柳然满意地拍拍手,才想起向橙:“阿绥说你衣服淋雨湿了,我就看着从家里拿了一套我的,全都清洗过没穿的,你拿去穿吧,送你了。” 向橙被推进衣帽间,颓丧地提着袋子站了好一会儿,又原封不动提着出去了。 柳然正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商喝咖啡,抬头不解道:“你怎么没换呀?” “我衣服差不多已经干了。”向橙把袋子还回去,“谢谢你。” 柳然不以为意:“好吧。” 商绥推门而入,看着窗边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对后面跟着的几个人说:“先放这吧。” 其他人见状赶紧把文件悉数递给商绥,识趣地出去了。 柳然端着新煮好的咖啡端给商绥:“你出去了也不跟我说声,我都等你半天了。” “去开会。”商绥把文件放一边,“不喝。” 柳然撇撇嘴:“喏,向橙,你喝吧。” “她也不喝。” “你不喝就算了,怎么还管着向橙啊!” 柳然举手投足大方得体,见着商绥却有种小女生的娇嗔。 商绥没搭理,越过她看向后面的站着的向橙,“怎么没换衣服?” 柳然道:“小妹妹说衣服已经干了,不需要了。” 商绥点点头,视线轻轻落在向橙身上,又移开。 柳然视线在两人见来回扫,随即一把挽住商绥的手臂:“这都快中午了,你带我和小妹妹去吃饭吧。” 商绥冷着脸抽出了手臂,抬手看腕表:“好。” 他没时间,三人的午饭就在集团的内部餐厅解决的。 柳然起初抱怨着商绥小气,饭菜一上来就真香了,商绥的那份也是她点的——椰子饭。 向橙记得商益年说过,商绥爱吃。 柳然很了解商绥,也不像别人那样在他面前拘束。向橙想起桌上两人的合影,一顿饭吃得食不下咽。 商绥也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没吃几口,不停地接着电话,说得内容她也都听不太懂。没过多久一个员工模样的青年小跑着过来,把手里的几张A4大小的纸质材料双手交给商绥:“商总。” 商绥垂眸睨着没说话。 “怎么了?”柳然问。 商绥手指点了点纸页:“看看像话吗?” “这是提报的物资计划啊。”柳然拿起来一张张翻开,冷笑,“他们还真敢!你上午会议上肯定被老吴他们围攻这个事了吧,不签吧他们给你使绊子,签吧这就是个坑给你跳。也就只能先拖着,可也没什么理由拖。” 这不,人都追到吃饭的地方了。 柳然偏头跟商绥耳语:“搁以前你早把这东西扔碎纸机了,现在这么克制,看来是真想把整个商家吞了啊。” 商绥斜了他一眼,柳然闭嘴了。 柳然虽然故意遮着嘴,可桌上向橙离得近,还是能听到的。 向橙看着商绥掐着眉心的样子,这男人纵使有烦心事,也好似天上的谪仙,吊着眼梢,不动神色,只有眉头拧起的的一点的弧度,也足以让人失神。 向橙放下餐具,声音不大地道:“第四张上预估金额总计是错误的。” 柳然迷茫道:“你说什么?” 然而商绥闻言已经恍然抬头,利落地拿起那几张纸,翻到了第四张。 这张需求计划单上不止一项物资,从上倒下几十行,每行单价总汇得出预估总金额。 “错了吗?小妹妹你可别瞎说。”柳然不信向橙的话,打开手机计算器开始算,她两行还没加完,听见向橙说—— “应该是五百六十五万八千零七十六。” 柳然手指一顿,不信这个邪地啪啪啪一通按完,完全懵掉地看向商绥:“真是五百六十五万八千零七十六!” 商绥笑了一下,指尖按着那沓纸,推到旁边员工面前,挑起眼皮:“拿张错的表给我签?” 男员工一头汗:“这……这……” “回去改。”商绥道。 这种表改一个地方就要重新一轮轮逐级签字,商绥有的是办法从中作梗拖延。 “是!商总!”男员工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向橙。 柳然不可思议道:“小妹妹,你提前见过那表?” 向橙摇头。 “那你怎么算出来的?” “就刚刚你们翻看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 柳然瞪大了眼睛:“就刚才那样翻,一页都没停留几秒,你扫一眼就给算出来了?!” 向橙懵懵地点头:“对呀,这怎么了?” 她天真的表情,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商绥若有所思,忽然问:“小孩,你平时这样,没人夸过你吗?” 向橙回忆了一下,摇头。 从她有印象起,母亲很忙,父亲也总找很多理由不在家,对于她的成绩好,父母最欣慰的是可以不用花精力辅导她,也可以不用花金钱送她去补习班。 老师也都习惯了这样的她,反倒有时候她数学没考满分,才会特意教育她几句。 商绥想了想,说:“刚才做得很不错。” 柳然表情变了变,下一秒转头对向橙笑道:“你这是不错,但跟我们商总当年比,还是差远了。” 商绥用一道冷冷的视线示意她闭嘴,柳然却像没看见。 “小妹妹,我跟你说哦,以前我跟商总一个班的,有次数学课上半截他请假回家,他前脚刚踏出班门,后脚我们数学老师就粉笔一撂说‘不讲了你们上自习吧。’小妹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向橙还真认真想了下:“不知道。” 柳然睇了商绥一眼:“因为我们老师说那天讲得题超纲了,就商绥能听懂,所以他不在就不用讲了,讲了也是浪费时间!” “……”向橙张了张嘴,由衷道,“商先生这么厉害啊!” “那可不,再加上我们商总的脸,当时可招女生了,尤其是小女生。”柳然拍了拍向橙的手背,“你说是吧,小妹妹?” 闻言,向橙的心像被锤子重重地敲了一下,愣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啪——”一声,商绥把筷子扣在了桌上:“柳然,吃完就回去吧。” 柳然表情尴尬,等三人到了办公室门口,向橙先进去了,柳然却拦着商绥:“我有话跟你说。” 商绥倚着门:“说。” 柳然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是认真的:“你真要这么把她放你办公室?” 商绥抬眸。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把这么个小美人放办公室,知道的是你替商星遥担着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金屋藏娇呢!” 柳然一通说完,商绥挑了挑眉:“谁跟你说我是替商星遥担着事?” 柳然目光闪躲:“我、我来得时候遇见你司机小秦了。” 小秦不知实情,只是断断续续把今天看见的事讲了,而柳然是人精堆里长大的,人脉也广,稍微一打听,就把事儿捋顺了。 柳然急到拔高了声音:“我知道你是怕那女孩指证商星遥,所以把她领走的,但是别人又不知道!” 商绥不知道身后,向橙也用背靠着门。 他的办公室隔音很好,但离得实在太近了,里面是能听到的。 商绥推门进来时,向橙正拉好书包的拉链:“商先生,今天谢谢你,但是下午的课很重要,我得回去了。” 商绥刚已经收到了商星遥被领回家的消息,滑开手机:“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 向橙突然吼出声,让商绥怔了怔,他问:“小孩,你怎么了?” 向橙扬起唇:“没事呀。” 商绥后来无意听人说过句话——“当有些人笑着说“没事”的时候,心里其实碎成了渣。” 那是很多年后的私宴上,觥筹交错、浮华奢靡,他不知怎地,听完忽地心疼了一下。 不过此时商绥二十七岁,有女孩在他面前说没事,他就不会屈尊降贵去挽留。 晚上,电话是林美艳打到商绥那的,说是知道他把向橙带走了,让他晚上早点和向橙回家,有重要的实情要谈。 商绥到这时才意识到,向橙从他这里走后,根本没回学校。他那时正在余叔的饭局上,脱不开身,是让助理去处理的。 半个小时后,助理给他回复过来消息,人确定没去学校,还关机了,查了集团门口的监控,是坐上了一辆公交。 只是这辆公交的最终站是——火车站。 助理察言观色道:“老板,要不我去火车站找找吧?” 这饭局确实重要,商绥现在离席很不合适,他点头说:“好。”却在助理走到门口时叫住对方,“还是我去吧。” 商绥说要走,也没人真敢拦着,只是这饭局本就是为了商绥,主客走了,做东的余叔难免悻悻然:“多重要的事,还得你亲自办?” 商绥是给余叔面子的,解释:“家里一点私事。” “还以为你为了哪个女人呢。”余叔明显舒心多了,长辈的姿态拍了拍商绥后背,“找个时间咱们再好好吃顿饭。” “下次我来请。”商绥道。 从里面出来,商绥表情明显没了刚才的闲适,他没让助理跟着,毕竟事儿没谈成,还得让助理在那里应付。 商绥开车去火车站的路上,他让商家人询问向橙的父母,得到的结果均是没有和他们联系过。 商绥听完差点闯了红灯,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着急了。 第12章 坐腿上。 夜色像深沉的滤镜,笼罩在城市的上空,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路灯下的地面像面深不见底的镜子。 麦当劳的店里,食物的香气和人们呼出的二氧化碳搅在一起,闷热湿黏。许多候车的人在这里待着,满地的推拉箱和跑动的小孩子。 向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头很晕,想趴一小会儿。但她睡得并不踏实,后背被来回过的人碰了好几次,帆布鞋的鞋带也被个调皮的小孩子悄悄扯开了。 所以当感觉到有人在头顶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向橙觉得那是个梦,或者是错觉。 不会有人来找自己,是她潜意识里的东西。 直到微凉的指尖在她脑袋上点了好几下,她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那张英俊的面孔是在眼前慢慢清晰的,向橙一时忘了自己在哪,目不转睛地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呢喃:“商先生。” “起来,回家。”商绥再没有别的话,转身就走。 “可以回家了吗……?”向橙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顺着那话想到了那个家属区里的三室一厅,摇了摇头,“已经没家了。” 外面下着雨,狂风呼啸。商绥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有商家的,有工作上的,他一个没接,回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向橙,冰着脸大步走了回去,牵住向橙的手腕,拉她起来。 向橙是下意识甩开的,商绥的手被扬起,撞到了旁边的餐桌角上,手背红了一片。 喧闹的周遭,男人愈发沉冷的眼眸,终于让向橙彻底清醒了过来。 “对不起。”她小声的道歉,然后迷茫地问,“商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商绥嗤笑:“你不知道?” 向橙摇摇头。 她不相信商绥会来找自己。 “跟我说回学校,却坐车来了这里,向橙,如果跟我嘴里没实话,就再也别跟我说话。听好,现在我要回商家,你要回去就跟着我,不想回就继续待着。”商绥说罢毫不留情地走出了店门。 雨已经大得快让人睁不开眼了,商绥阔步,走得利落。 后面踩着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么快,那么凌乱,好像是生怕赶不上了什么。 商绥没回头,他径直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向橙弯腰往里进,头磕在了门框上。 商绥伸出手时,那个娇小的人已经坐了进去,他的手架在半空中,雨咂着,方才撞到的手背肌肤更红了。 商绥没立刻上车,在外面缓了缓才绕到了驾驶位。 一路无言。 幸好还有雨声。 车子在商家别墅的大门口停下,放眼看去,那幢宅子灯火通明,可商绥就是不想进去。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西墙边上的那棵红杏是她母亲亲手摘的。 没人记得了,否则商家人知道的话,会第一时间连根拔掉它。 他母亲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啊,临到最后还要这么讽刺他父亲。 可惜商益年太蠢,至今都没发现他红杏出墙的老婆早早就在他眼皮地下种了株红杏,早就在挑衅他了。 商绥熄了火,扭头发现旁边的人睡着了。 因为她,大家人仰马翻,她倒是睡眠质量还能这么好。 商绥用手指敲了敲她的头,人醒了。他没言语,推门下了车。 林美艳掐着腰,在客厅来回地踱步。老太太坐在沙发主位,沉着脸。 “别转了,我脑子都被你转晕了!”商益年发了话,“你要是没事,就回屋睡觉!” “遥宝都被人陷害了,我能睡着吗?!”林美艳打点了一天,脸上浮着粉都没心思补妆,叫嚣道,“看着向橙挺乖的,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当面捅了咱们遥宝一刀!我早就说了,不能把外人往家带!” “闭嘴!”商益年瞪她了一眼,可惜林美艳现在眼里只有自个的败家子,扬声,“我为什么闭嘴?!我说错什么了?!” “你没说错。”老太太悠悠开了口,“向橙是我领回来的,是我的错。” 林美艳脸色变了变:“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咱们遥宝,你说给他安这么个罪名,他以后可怎么在学校待啊!” 商益年哼口气:“你再嚷嚷几句他就能在学校待了?” 商家做事的保姆好几个,见此状况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商绥早料到林美艳的德行,也没放在眼里 ,进门慢条斯理脱着外套,浸了雨水的外套沉甸甸的,他想直接扔了算了。 后面跟进来的向橙应该比他外套还湿,为什么没把她扔了……商绥气又升了起来。 “你这丫头还知道回来啊!”林美艳这嗓子是对向橙吼的,其实也是说给商绥听,只是她不敢明说。 向橙抱着包,头低着:“阿姨,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惹了这么大的事你去哪了?!” 林美艳要去拉向橙,商绥看见她张牙舞爪的手心烦,用力地拂开她的手。 毕竟算是她的晚辈,林美艳委屈地看向商益年,想让老公替自己出头。然而商益年焦虑的神色在见到商绥就缓了,起身殷勤地吩咐保姆:“快煮点姜汤来。” 李姨最会察言观色,忙应声:“早煮好了,这就盛出来!” 林美艳的气势一下就没了,但这气一旦进了肚子,就得从另一个地方发出来,她冲向橙道:“你过来!” 向橙吸了吸鼻子,挪出来。 “遥宝说他没有扒……”林美艳嘴下打了个结,“他说没跟同学起矛盾,说是你污蔑他的!” 商星遥不在家,被送到了老太太的山庄避风头,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否了个干净。 “我没有……” 向橙出口的同时,商星遥不轻不重笑了一声,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扒了男同学的衣服很丢脸吗,说都说不出口了?” 林美艳身子一僵。 “哦,也对,说扒衣服不够全面,霸凌?这词不错。”商绥没接李姨端上来的姜汤,抬抬下巴,似笑非笑道,“给小孩喝吧,我怕有砒.霜。” “这、这绝对没有砒.霜啊!”李姨不知所措,觉得商绥似乎是在开玩笑,就又给向橙端了过去。 向橙头晕得厉害,被商绥的话唬住了,犹豫着没接。 碗被林美艳抢了过去,哐铛放到一边,汤溅了向橙一裤子,不过她现在就是个落汤鸡,也感觉不到什么。 林美艳提着气:“丫头!你说实话,你这么晚跑哪了?还不接电话,是不是心虚躲起来了?” 向橙知道现在回答什么都没用的,今天她帮丁阳时就想过可能会面对什么。 她也怕,也犹豫了,但还是没忍住站了出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她被我忘办公室了。”客厅奢华的吊灯灯光下,商绥睇着向橙,道,“然后她睡着了。” 商益年忍不住出了声:“你不是说中午就离开了吗?” “哦。”商绥拇指刮了刮眉毛,“我记错了。” 商益年看着儿子这么一脸无赖的胡说八道,也没办法,林美艳就不能忍了,后齿槽都咬疼了:“那就不说中午以后的事,就说说中午以前,你这小丫头是怎么想的,我们对你那么好,你当众去诬陷遥宝?!这事今天别想过去,你非给我说清楚不行!” “说什么?”老太太看了半天,终于开了口,“美艳,你刚都说了小橙不接电话,她为什么不接?肯定是知道自己错了,不好意思呢。” 老太太和善地冲向橙笑笑:“是吧,小橙?” 向橙还没反应过来,商绥已经扯了扯嘴角。 “小橙肯定也不是故意指证星遥的,是看错了对不对?肯定这一天心里也不好受。没关系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小橙去学校,跟老师说是自己看错了就行了。”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老太太四两拨千斤,不动肝火,直接就要把这事化解了。 向橙如果懂事,老人家给了这梯子就自己下来,可向橙真去学校找老师说了,同学们又会怎么传她。 太难了。 见向橙没应,老太太招招手:“抱着书包就别站着了,来,坐沙发上说。” “谢谢奶奶。”其实不管内容,光听语气,向橙还是很喜欢这位和蔼可亲的奶奶,况且她也真站不住了。 只是她步子没迈出两步,林美艳就又嚷了起来。 “哦哟,她就别坐了,看这一身湿的!这沙发意大利空运回来的,脏了皮可不好搭理了呢!” 向橙就站住了。 商益年打圆场:“看你这说得什么话,没那么严重的。” “话说得对,沙发可别弄湿了。”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的商绥,单手架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拍了拍大腿,“我倒是不怕湿,坐这吧。” 整个客厅都安静了,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商绥。 这是什么混账话! 向橙打量着商绥那双大长腿,脸烧得想再钻雨里凉快凉快。 老太太心下转了转,觉得是这一进门就兴师问罪、指桑骂槐,让商绥有了气,于是笑了笑:“商绥你这孩子都多大了,别拿小橙开玩笑,我知道你对弟弟妹妹好,要不怎么会把小橙第一时间带走了呢。要不这样吧,你在‘北桦’有人脉,你弟弟这事,还是由你处理最合适,并且你也在场,了解事情经过。” 老太太一心把这兄弟俩捆在一起,目的很简单,毕竟有着血缘关系,商星遥只要攀得上商绥,那两人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商绥只要不替商星遥把惹得事摆平,便会有人说是商绥给弟弟撑腰,他弟弟才敢胡作非为。 当然了,没人说,他们也可以亲自制造舆论。 可之前商绥对商星遥从来都是一副“莫挨老子”的态度,老太太无从下手,今天算是终于有了个机会。 毕竟商星遥这事,商绥算是插了手的。 “行吧,那就都歇着吧。”商绥站了起来,往楼上走。 那三个人面面相觑,林美艳不可思议道:“刚他是说行了吗?” 老太太也没料到这么容易,但她知道商绥做事从来都是稳妥的,他肯出手帮,那就一定会办好。 商益年叹了口气:“毕竟是亲兄弟嘛,商绥是有分寸的,然然今天不是都来说了,商绥当时在场,马上就把向橙带走了,就是怕她继续作证,让事态扩大化。” 三人盘算着,便没了人管向橙,她抱着包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身上太难受了,勉强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躺到了床上,打开了手机。 一时间各种未见电话和微信的提醒都涌了出来。 向橙没想到父母也在找她,她手指发颤地点开微信,看到了母亲和父亲连着好几条的信息,比一年加起来发给她的都多。 但几乎所有,都是指责她不懂事的话。 向橙把被子拉得裹住头,轻声地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头晕脑胀,浑身关节都酸疼得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厉害,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发烧了,她支撑起来取了毛巾,浸上凉水。 - 商绥贪凉,洗了个凉水澡,压着的火总算下去了。他工作还有事,没打算在商家过夜,换上衣服出门,看向走廊对面,才想起来那小孩已经被自己赶到楼下了。 反正如果不是看着那棵红杏的面子,他也不打算经常回来,谁住在对面都是无所谓的。 商绥原本只是想交代给李姨,可是向橙的屋门没关严。——她取毛巾的时候太难受,忘了关上门。 向橙额头顶着毛巾的模样,映在了男人的眼中。 商绥走到窗边的时候,向橙已经陷入了昏迷中,喃喃说着胡话。 商绥喊了她几声,没有反应,他拿掉她顶着的毛巾。 那毛巾已经捂得温热,更别提额头惊人的温度。 还真是娇气。 商绥叹口气,喊来李姨,给向橙量了体温,结果40度。 “这可怎么办啊?”李姨也没见过这架势,急得团团转,动静惊动了还没睡的商益年。 商益年皱眉:“怎么回事?” “小橙发烧了,有40度!”李姨紧张道。 林美艳打着哈欠:“你急什么,不就是发个烧,找点退烧药吃吃,再喝碗姜汤就好了!” 商绥不知道为什么,火又莫名上来了,他硬压着,喊了声:“小孩。” 向橙没睁眼,鼓了鼓嘴:“我……才不是小孩。” 这胡话都能跟人对上了。 李姨小跑着拿来药,又把向橙扶起来:“小橙啊,先喝点姜汤,把寒气驱走。” 向橙迷迷糊糊地摇着头。 “快喝吧!”林美艳不耐烦道,“矫情什么!” “不……”向橙眉头紧皱,“有砒.霜。” 林美艳撇撇嘴:“这姜汤里能有什么砒.霜?!” 向橙用力抿了抿唇,表情十分认真地说了句什么。 李姨凑近听了听,无语地抬起头:“……小橙说‘就是有□□,晚上吃姜赛砒.霜。’” 林美艳一脸见了鬼了的表情,瞥了眼商绥,小声嘀咕:“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还真是绝配呢!” 商益年瞪了她一眼,她才赶紧堆起笑,殷勤道:“你看小橙这一闹,商绥也不好意思走了,商绥啊,听说你还有事,先去忙吧,注意身体啊。” 商绥理都没理她,弯腰打横抱起向橙,往外走。 林美艳诧异:“诶?这是……?” “医院。”商绥大步往外走,看了眼沙发,躁意是压不住了,冷道,“都准备搬家吧,这房子我明天就卖了。” “什、什么?!”林美艳觉得自己听力出现了问题,“老商,他刚才说什么?!” 这房子在商绥的名下,是不争的事实。 他想卖就卖,想留就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商益年觉得是林美艳晃来晃去惹了商绥不痛快,否则这么多年了儿子对家人再冷,不也没动了这房子对念头吗,他发狠道:“你没事惹他干什么!不是跟你说了,别说这个家了,就是整个集团,现在都是他唾手可得的!” “我也没惹他啊,今天我都是只说那丫头来着。”林美艳满脸委屈,又恍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狐疑道,“老商,你这儿子发这么大火,该不会因为那丫头吧?” 商绥没想护着谁,就是随手把人扔医院里,只是那娇软的人拼命往他怀里钻,好似万千风雪里,只是他这里可以栖身躲避。 他也就心那么一软,把她往怀里紧了紧。 第13章 “那我选你。” 向橙是在车上醒的,她躺在后坐上,身上盖着毯子。昏昏暗暗的车里,她费劲地抬起头,看到驾驶位上的男人,便又躺了回去。 城市暖橙的光亮从车窗上时不时地往后移动,像是老电影的画面。 她不知道商绥要把她带到哪,她想,哪都行吧,反正又无处可去。 可是商绥才不会真的带她走呢,肯定是要把她扔了吧。 商绥听到动静,从后视镜里看见向橙起来了。 “要干什么?” “下车……让我下车……” 商绥制止了几声,眼看后面的人要去拉车门,他神色一冷,靠右停下了车。 车子的起伏没了,光亮也定格在了那里,车门从外面打开,灌进雨后的冷风。 商绥手撑着门框,语气不怎么好:“为什么要下车?” 向橙愣住。 她的沉默,让商绥的火终于压不住了。 “知不知道在马路中间跳车会死得多难看?想死很容易,但别坑了后边的车。” “我没想死……”向橙声音小小的,“我只是想回去。” “现在想回去了?下午关机跑出去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回去?”商绥一直不喜欢对人刨根究底,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之前没人能像向橙这样窜起他的火。 “那是因为……”向橙又沉默了。 她就坐在门边,商绥手指托着她的下巴,往上抬:“因为什么?” “因为……” “要是跟我说谎,就不用开口。”商绥警告道。 向橙仰望着面前的人,这个她明明知道和自己是云泥之别的人,又是偏偏让她心生向往。 也许是发烧让她脑子糊涂了,也许是他的警告起了效果,向橙忽然不自知地问了个问题:“商先生,那个叫柳然的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风带着凉意,刮在这个城市喧嚣又孤寂的夜色里。 他和她都知道,这个问题听起来跟向橙下午为什么失踪的原因毫不相关。 他和她也都知道,这就是答案。 商绥转身要走,向橙扯住了他的手:“她叫你阿绥,你的桌上还放着和她在海边的合照。” 向橙的手那么烫,甚至烫过了商绥心头的火。 “不是女朋友。” 商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回答,他看着这个眼睛湿漉漉的女孩,鼻腔里轻轻出了口气:“小孩,你在发烧,是回去还是跟我去医院,你自己选择,选什么我都随你。” 每一个字还是那么绝情。 “选什么你都随我?”向橙咬了咬下唇,声音小到能被风吹散,“那我选你。” 夜色遮住了商绥的表情,他默了几秒,开口:“坐回去。” 向橙还想说什么,商绥声音很冷地打断:“坐回去,别跟我矫情。” 他没再问向橙要做什么选择,重新发动了汽车。 向橙像是终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疲惫得倒在了座位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让她起来,她想回答,却不敢发出声。 她不敢面对。 几秒后,很轻的冷杉味道包裹而来,然后她觉得身子一轻,被商绥抱了起来。 向橙听到有人在说话。 “商总,医院已经安排好了,刘院长亲自到的。” 没多久光线陡亮,又有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热络地跟商绥打招呼,向橙听到商绥说:“刘院长,麻烦您了。” 中年男人和善笑笑,说没事,然后又问:“你助理跟我说是哥女孩发烧了,我瞧这样,是不是腿也不舒服?” 向橙感觉商绥人僵了一下。 她怕被扔下来,紧紧闭着眼,手暗暗抓住商绥的衬衣。 “她腿很好。”商绥道。 刘院长先是一愣,随机自觉转移了话题,引着他们往里进。 其实向橙的头也是真的晕得厉害,后来怎么抽的血,扎的针,都不太记得了,光隐约感觉有人让她接电话。 向橙的手机是商绥顺手带来的,一直他帮拿着,见来电提示是“妈妈”,他递给了向橙。 可这姑娘输上了点滴后就睡得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似乎是下意识地说了声“妈妈,我想睡觉了。”,就没了下文。 电话里的人喊了好几声,商绥刚拿起来准备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紧接着一条条备注是“妈妈”的微信发了过来。 【小橙,妈妈对你很失望。】 【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是用这种方式闹着回来,就太幼稚了!】 【我和你爸爸已经分开了,你爸爸不肯要你,在我们离婚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妈妈我是想把你接一起住的,但是你说你不想和叔叔住。】 【小橙,当时送你去桦市是因为那里教学质量很好,也是因为商家奶奶是真心待你好的,今天林阿姨打电话来说你诬陷星遥,说你闹脾气不回家,你知道妈妈听着脸都快挂不住了。你爸爸也给我打过来电话,质问我怎么教的女儿。】 【妈妈真的很忙,也很辛苦,小橙,你一直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回去跟长辈们道个歉,再到学校跟老师解释一下。】 姚惠应该是真的很生气,一条接着一条的发过来,商绥后面没再看,直接关了机。 “商总。”助理低声道,“我在这里看着吧。” 他知道商绥有工作要忙,看见商绥一脸戾气的扣电话,还以为是脱不开身烦的。 商绥也确实耽搁不起时间,他起身,被什么扯住,低头一看,向橙正攥着他的衬衣,他一动,她手便跟着用力,扎在静脉上的针也跟着动,血都要回了出来。 也不是不能硬生生掰开,但女孩纤细的手指,好像一用力就会被捏断似的。 商绥闭了闭眼,冲助理摆手:“帮我把工作延后。” 助理面上平静地应着,出了病房门,回忆着刚才那个女孩和自个老板刚才说得话,内心复杂得直接按错了路。 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安静得仿佛只剩下输液管里的滴液声。 商绥垂眸睨着还抓着自己衬衣的那只手,冷哼了一声:“不是说了随你,还不松开?” 向橙其实是在姚惠不停地发来微信时醒的,她仍旧紧紧闭着眼睛,只是闻言,手抖了抖,松开了。 第14章 …… 向橙这一病比任何人想象的都严重,风寒感冒引起的发烧,直到三天后,病情才算稳定了下来。 这天中午,有同学来看她了。 杨琪琪好奇地打量了一圈:“橙子,你病房还有冰箱啊,真高级!呀,这个落地灯也好好看!” 丁学恺尴尬地站在一边,翻了个白眼:“一个病房而已。” 杨琪琪也不示弱地怼回去:“我就是觉得这个病房好看不行啊!”她转头摇着向橙地手。“小橙子,你家人对你可真舍得!” 向橙恍惚了一下。 这么多天,她的家人并没有来。 “好吵。”丁学恺嘟囔了一句。 “嫌吵你就出去嘛。”杨琪琪撇嘴道,“丁学恺,来得时候明明是你催着我来,现在你又嫌这嫌那!” “我、我哪有催着来!是因为向橙是我们数学竞赛小组的组员,我才来给她送练习题的!算了,东西也带到了,我去外面了!杨琪琪,你有什么快点说啊!”丁学恺说罢往外跑,直接撞了人。 少年看到男人锐利沉冷的目光,往后退了退,然后闷头出了门。 “丁班长今天怎么了这么反常啊!”杨琪琪挠挠脸,但这位颜狗现在已经全然被刚进来的男人吸引了,冲向橙挤眼,“你哥哥是大帅逼啊!” 向橙想开口,可杨琪琪已经站了起来,爽朗地跟商绥打招呼:“哥哥好,我是向橙的同学杨琪琪,您那天踹商星遥那脚真的是A爆了!” 向橙:“……”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杨琪琪解释这个A爆了的人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商星遥的哥哥。 不过尴尬的气氛似乎只围绕在她一个人身上,商绥不甚在意地道:“谢谢夸奖。” 杨琪琪更来劲了:“不谢不谢,我还想夸更多呢!哥哥你不知道,商星遥平时可过分了,他总是喜欢欺负别的同学,尤其对向橙……你拉我干啥?”杨琪琪不解地看着向橙扯自己衣摆的手。 商绥眯了眯眼,但他并没深究杨琪琪没说完的话,半真半假调侃道:“向橙同学原来是谁的衣服都喜欢扯啊。” 向橙现在终于有点理解丁学恺的心情了。 杨琪琪听得云山雾罩:“小橙子,你还扯了谁的衣服呀?” 向橙:“……” 幸好坐了一会儿,杨琪琪下午还要上课,就先离开了。 商绥把带来的保温盒打开,拿出里面一层层的餐格:“吃吧。” 向橙探头看了看,拧着一点眉。 “不合小祖宗的胃口?”商绥尾音上挑。 向橙咬着筷子尖,不语。 商绥手指在她脑门商弹了一下:“哑巴了?” 向橙捂着头:“不是你说的吗,要是跟你说谎,就不用开口。” 那就是不合小祖宗胃口了。 这是商绥提前让助理订的餐,他来时亲自去取的。 那餐厅老板脾气古怪,所有的餐不管花多少钱,都拒不打包和外卖,吃不完的直接按量退钱。 也就是商绥,老板才破了个例,不过老板千叮万嘱他车一定要开得又快又平稳,才能吃得时候保持口感菜色。 商绥把这盒祖宗刚送到,病房里的真祖宗还不领情了。 “想吃什么?”商绥换了个问法。 向橙犹豫着要不要说。 “快点。”商绥道。 他一严肃,向橙就怕,支支吾吾开口:“想吃李姨做得土豆泥饭。” 商绥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所以你下雨那天带了餐盒去学校,装得就是这个?” “是呀,李姨只要做这个我都会装一点去学校。”向橙眼睛转了转,“商先生,你怎么知道那天我有带餐盒的?” 原来跟个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是为了自己吃,不是给商星遥那个狗东西带的啊。 商绥没回答这个问题,食指点在她的额头上,把人按了回去。 向橙不是不知分寸,李姨做的饭最合商家人胃口,又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她肯定在忙,不可能会给自己单独做一份土豆泥饭。 她老老实实地举着筷子,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我吃这些就很好。” 商绥睨着他,慢悠悠道:“小孩,你知道有种猫吗?” “哪种?”向橙天真地问。 商绥道:“就是那种平时总是很软很安静,给人一种它很乖的感觉,但其实啊,本质还是挑三拣四的那种猫。” 向橙:“……” 商绥哼笑着,抽走了她的筷子:“啧,既然心里不满意,就别吃了。” 也没说不满意啊…… 向橙咽了咽口水,不敢吭声。 商绥划开手机发信息,余光瞥她一眼:“饿着挺好的,人脑子容易清晰,去做作业吧。” 向橙觉得这男人讽刺人的功力简直绝了,扁扁嘴,只好去拿书。 向橙的课本都仔仔细细包着书皮,商绥盯着上面浅粉色的碎花书皮,心道还真是个小女孩。 不过这样一来,倒让他想起了刚才。 商绥手拄下巴,胳膊压在桌上:“小孩,刚才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 向橙对上他深邃的视线,有种被家长抓住早恋的错觉,忙答:“不是!你别乱讲!” “哦。我只是奇怪——”商绥偏头,“那个男生为什么说着来给你送练习题,但根本没有给你。” 从刚才起,向橙的心思就在商绥上,这才发现好像是没给她。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跑步声,丁学恺喘着气:“向、向橙……练习册忘给你了!” 他红着脸把册子交给向橙,还附带一袋子新鲜的水果。 按着时间,应该是半路上想起来的。 少年又飞奔着跑没了影,商绥捡了苹果递给向橙:“你午饭就吃这个。” 哪有给病号只吃苹果的。 向橙鼓鼓嘴,拿着苹果去洗,又捡了水果刀,削起皮来。 她做事是真得认真又安静,仔仔细细地削完,递给商绥,小声说:“我刚才没骗你,我真的不知道。” 商绥不爱吃苹果,就是觉得削得挺不错,拎到眼前看了看:“嗯。” 这天中午,在向橙饿肚子前真的吃上的土豆泥饭,是李姨的手艺没错,不过商绥怎么交代李姨去做的,又是怎么让人这么快送来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向橙两天后出了院,直接到了学校才知道,商星遥被学校记了大过,并且退学了。 学校里传得乱七八糟,有说是惊动了的领导,一定要严肃处理他,也有说是丁阳家势力大,施了压,非让他走的。 传什么的都有,唯一板上钉钉的是好多同学看见卫校长得知此事后,亲自到了他们年级调查,在那之后,商星遥的处理结果就出来了。 向橙知道这件事跟商绥脱不了干系,因为在医院里,她有次听到商绥跟人打电话,称呼对方时就是“卫校长”。 班主任只是简单找向橙谈了话,说她那天做得对,还说让她不要有心里负担。 向橙在学校也碰见了丁阳,对方穿着一身校服,背着书包,怀里还抱着个大纸箱,里面也放着书。 丁阳也是富家子,只是不及商家而已,他好半天才对向橙说了声“谢谢”,然后又说“对不起。” 那天向橙把自己的校服给了他,他不小心弄丢了。 向橙浅浅笑了笑,说:“没关系的。” 那时正是放学的时候,丁阳失神了几秒,然后什么都没说,抱着箱子转身离开了。 他没告诉向橙,她的校服,他洗得安安静静,叠得整整齐齐,就放在箱子里,用课本盖着的。 这也是向橙高中时期,最后一次见到丁阳。 他转学了。 在商家,商星遥只回来了一次,他破天荒地认错,说事情都是自己做的,不是向橙诬陷他的,还说感谢向橙,是她让自己认识到了错误,才得以悬崖勒马。 老太太和商益年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有林美艳不乐意,阴阳怪气说了好多埋怨商绥的话。 商益年让她闭嘴。 林美艳道:“我说得有错吗,让他去处理的,他也答应了,结果呢!直接是让遥宝退学啊!退学就算了,他还给又遥宝弄到了个新学校,老商你去看那学校没,离咱家可是十万八千里!” 不仅离家远,而且全封闭式,管理特别严格,像商星遥这种半截转去的,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还离咱家呢!这家怎么保住的,你心里没数?”商益年这话一出,林美艳就闭嘴了。 这套别墅是商绥母亲自杀前留给商绥的,但她也说过只要老太太活着,就让商绥别争房子这样的话。 可商绥什么性子,人都不在了,还是口头的话,能约束他什么。 还是商益年拿老太太年龄大了去说好话,才勉强压下去了他要卖房子的心。 这别墅虽然地段好,市价很高,但搁以前,商益年也不是置办不出一套这样的来。 可他现在事业滑坡,在商场上又被亲儿子围追堵截的打压,他现在还真是捉襟见肘了。 给商星遥转学就转学吧,反正这个败家子在学校干得那些事,他听了头也是疼。 林美艳本来是要把向橙送走的,但是老太太发了话,谁都不许让她走。 这此后商绥似乎非常忙,几乎不怎么回商家,要不就是回来的时候向橙正在学校,两人就这样,几乎没有碰过面。 向橙觉得商绥是明白她说“选择他”的意思,可仔细想象,商绥给她的回应也不说是“随你”。 他没承诺过任何,甚至连自己的电话号码也没给过她,更没要过她的号码。 哪怕他想知道,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向橙很想给商绥打电话,可是没有理由。 快到月底的一天,她去办公室送作业。 “对了。”班主任想起什么,叫住了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的向橙,问,“月底的家长会,跟家里人说了吗?” 向橙用指甲掐着手心:“老师,我还没说。” 班主任道:“我私下跟同学们了解了一下,说你父母都在外地,来这里是不方便。我听教导主任说了你还有个哥哥在本市,你就让哥哥来开家长会吧。” 晚上,向橙捧着手机发了半天呆,她最后也没敢直接给商绥打电话,而是先发了信息过去。 那头商绥正在声色浮华的夜店,旁边的人瞥见他手机的屏幕,调侃道:“商总什么时候有女儿的,都要去开家长会了,也不公开一下。” 他这一说不要紧,商绥旁边坐着的女人,就坐不住了。 第15章 好事将近? 商绥没兴趣跟人解释自己的私事,只道:“家里的小孩。” “我怎么没听说你家有什么小孩是需要你去开家长会的?”余傲岚往商绥面前的杯子里倒酒,“该不会是商星遥吧?” 商绥和商星遥的关系没公开过,不过知近点的,也都知情。他们那种家世,亲兄弟还为了家产恨不得争个你死我活呢,何况是同父异母。 没事谁专门提这个。 也就余傲岚这种骄矜大小姐敢在商绥面前放肆。 商绥面色一冷,方子昂就想给自己两巴掌,要怪就怪他刚才嘴贱,非要开玩笑说什么商绥有女儿。谁不知道余傲岚喜欢商绥啊,她听见了能轻易翻篇吗。 这两位主要是闹了不痛快,火还得烧到他身上。 方子昂拎着酒杯:“你商绥哥要开车,不能喝酒,来,你子昂哥跟你喝!” “谁要跟你喝呀。”余傲岚不领情,转头巴巴地盯着商绥,“你说嘛!” 商绥眸色深,又是冷白皮,在这种包间的灯光下,让人愈发捉摸不透他的喜怒。 “问你也不说,酒也不喝。”余傲岚反身坐在茶几上,跟商绥来了个面对面,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包间里歌都没人唱了,就剩下伴奏的音乐,大家的觉得今天怕是要不欢而散了。 商绥却开口:“傲岚,去玩牌吧。” 他们这包间是套房,那边还有一桌在玩纸牌,余傲岚抠着自己的法式美甲,不乐意地道:“那几个玩可大了,我没钱,我可不去!” 商绥敞腿坐,没所谓地把手机放一边:“输了算我的。” 余傲岚心有不甘,但又怕真的惹了他生气,终于是笑了:“那行!” 她往牌桌上一坐,自然有人八卦道:“你跟商总什么时候好事将近?” 余傲岚笑骂:“哪跟哪啊!别胡说八道!” “人家商总都说你输了算他的了,这还不是要好事将近?” “是啊,谁看不出来商总刚在哄傲岚呢!” 余傲岚听着不反驳,只是笑。 但其实她回头看着那边的商绥,心里很不是滋味的,刚才商绥的短信内容她是看到了的,发来的人没有备注姓名,但对他的称呼是“商先生”。 家里的小孩怎么会这么喊他? 包间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一个服务生进来送酒,不小心撞碎了酒杯,还把酒洒到了商绥的西装上。 服务生连连道歉,商绥也没太多情绪,说:“算了。” 可服务生知道商绥是这里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吓坏了,战战兢兢请他到更衣室,要帮他清理干净。 他们前脚出去,方子昂发现商绥的手机落沙发上了。 余傲岚道:“我去给商绥哥送。” 方子昂双手把手机地上,但是人一出去,他就忍不住嘀咕:“也就比商绥小半岁,天天装嗲商绥哥、商绥哥的!也不嫌腻歪!” 但他也就敢在背后说,商绥给余傲岚她爸爸叫余叔呢,私交很好,况且商绥现在也正跟余叔谈笔大生意。 连商绥刚才都让着她,方子昂才不会去惹这位大小姐。 余大小姐出了包间门,商绥的手机便振动了起来。来电显示还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但似乎就是刚才发来短信那个。 余傲岚眼睛转了转,接了起来。 向橙给商绥发完短信,等了好半天都没收到回复。 她想着是不是商绥在忙,又想着是不是她没头没脑发这么个短信太奇怪,翻来覆去半天,决定给商绥打个电话。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商先生让我去找他的吗?”向橙捧着电话,有些不知所措。 “对啊,商绥在忙,所以让我跟你说的。你记下地址,现在就过来吧。地址是……” 电话里的女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语气傲慢。 向橙觉得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犹豫了一下,换了衣服,悄悄下楼出了门。 第16章 …… 商绥的外衣清理干净了,但他并不喜欢上面过于浓香的清洁剂味道,像这种夜店的局一样,都是用钱堆起来的,却透着廉价味。 商绥的这个观点,方子昂的评价是:“商总,也许跟你私人飞机上的那瓶红酒比,这里的是真的廉价。” “哪瓶?” “你上月在纽约苏富比拍卖会刚这个数拍到那瓶啊!”方子昂比了个手势,看着商绥一头雾水的表情,无语地悟出一个事实,“所以那瓶红酒根本不是被你放在飞机上的,而是被你忘在飞机上的吧?” 商绥“啧”了声,不置可否。 方子昂由衷道:“就您这样我都替你女人急,要是不黏你紧点,没几天就得被你忘了。” 商绥笑了笑:“不至于。” 至不至于其实都是商绥说了算的,像他这样的世家子,自己又有能力有手腕,早早的就是上位者,连亲爹现在见他都怵三分。 方子昂明白这个理,从接手家里生意起就抱着商绥大腿。他知道自己不抱不行,他没做生意的脑子,靠自己早就把家业败光了。 方子昂从小在世家圈就听说过商绥这号人物,但没接触过,正儿八经第一次遇见商绥的那天挺精彩的——他正被亲爹呼巴掌呼得满嘴是血。 商绥走错了路,推开门进来就看见了这么血腥暴力的一幕,估计还听见了一句他爹恨铁不成钢的怒吼。 “让你非要跟野女人在一起,老子今天废了你!” 方子昂估摸着心里素质再强大的,看见地上他刚掉的那颗牙,也得变变脸色吧。 但商绥那叫一个平静,说了句“继续”,就关门走了。 都说商绥这人寡情得狠,他算是见识了。不过那天正因为他的出现,方父也不好真再继续打下去。 后来方子昂在一些场合见了商绥,就凑上去打个招呼。 起初方父还警告他说商绥可不是他能攀上的,让他别去丢人现眼地贴人家。没想到后来方子昂打着打着招呼,真跟着商绥混了,让方父都直夸他这个逆子总算是有用了一回。 一想到这,方子昂就觉得牙疼。 “子昂,你点的歌到了——” “得嘞,麦给我!” 方子昂溜溜哒哒到台边,嚎完一曲包间的门开了。正是换歌的间歇,那声“请问商绥在这里吗”清晰又软甜。 向橙以为商绥是在加班,等车的时候在路边买了三明治和奶茶,正掂在手里面,探头往里看。 这姑娘也太纯了吧,方子昂差点吹了声口哨:“妹妹,你找商绥?” “嗯。”因为包间里暗,向橙又被走过来的方子昂挡在面前,看不清里面,她拿出纸条给方子昂看,“请问这个地址是这里吗?” 字迹清秀整齐。 方子昂吸了口气,还没答,背后已经感觉到凉飕飕的。 “让开。”商绥道。 方子昂作死没让,转过头意味深长看着商绥,做口型:“这就是你家小孩?” 真是信了你个鬼哦! 向橙已经看到了商绥,奈何两个男人身高优越,她只能举着手。 “不是我家,是你家?”商绥挡开方子昂,拉住向橙的手腕,要往外走。 “商绥哥,这是谁呀,怎么不介绍介绍。”余傲岚早就等这刻了,她就是要看看大晚上到底是谁给商绥发的信息。 这一看,还真是心里不舒服呢。 “商绥哥,这就是你说的家里的亲戚小孩吗?”余傲岚面上带着笑。 商绥煞着脸,没理她,视线落在向橙身上:“你怎么来这里?”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我……” “别站这儿说话啊!商绥哥,亲戚小妹妹都找到这里了,你不能就这么打发走吧。”余傲岚揽住向橙的肩膀,“来,姐姐带你进来。” 向橙被推着往里走。 “他们这边喝酒呢,玩得野,咱们来这屋。”余傲岚把向橙领到了牌桌上,“你叫什么?” “向橙,方向的向,橙子的橙。” “商绥哥,人家都不姓商,你怎么说是亲戚小孩啊!”余傲岚冲过来的商绥埋怨道,脸上却是笑着的,把女人成熟的娇媚拿捏得刚刚好。 向橙心想,就是长得一般般,还没有柳然好看。 “那还不兴是远房亲戚啊!”方子昂打着圆场,“是吧,小妹妹?” 向橙看看他俩,又看向商绥,从刚才进来起就觉得不对劲了,这里根本不是工作的地方,而商绥的态度更是完全不像知道她会来。 他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谁的。 事实上,她也不是他的谁。 商绥不介绍她,向橙也不知道怎么答,缄默不言让两人的关系更加耐人寻味。 好在一屋子的世家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围过来打招呼,没人再去说这个问题。 有人端了水果给向橙,还有人招呼一起玩,余傲岚也没法纠结刚才的问题,只好顺势拉着向橙坐下:“打牌会吧?” 向橙都还没跟商绥说上话,人就被架到这局面了,她摇摇头,视线去找商绥,她总要先跟他解释一下,是有人在电话里让她过来的。 并且如果她没分辨错,说商绥让她来的就是余傲岚。 商绥在她的视线里走了过来,他弯下腰,单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把手机放在说上,点了点屏幕上的通话记录。 他在向橙和余傲岚中间,却用背对着向橙,话是单独说给余傲岚的。 “以后不许这样。” 向橙一凛,知道自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商绥说以后不许,那就是这次是允许的。 她大概也猜到了,余傲岚为何在电话里语气那么傲慢。因为那根本不是傲慢,是敌视。 “你别生气嘛,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余傲岚就这么轻飘飘还带着点撒娇地说了一声,商绥就不再计较了。 向橙想离开的,但就是觉得心脏特别沉,沉到整个人都动不了。 第17章 给钱。(第一更)…… 向橙强撑着,说:“商先生。” 她的声音淹没在了音乐和聊天声中。 向橙拉了拉商绥的衣角,闻到了她所不熟悉的香味。 向橙记得父母最后一次大吵的原因,就是向橙在帮晚归的向明达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时,随口说了句:“爸爸,您衣服上好香啊,桂花味的。” 当时三月天,哪来的桂花。 那是其他女人香水的味道。 后来没多久,父母就离婚了,母亲姚惠在快搬空的家里一根烟接着一个烟地抽。向橙上前制止,姚惠红着眼质问她:“你这孩子为什么要闻出桂花味?为什么要这么敏感?” 方明达和姚惠关系一直不好,可也没到离婚的地步。 那个方明达和别的女人耳鬓厮磨染上的香水味,是压垮了夫妻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十几年的婚姻,纵使姚惠离婚时表现得再坚决,心里也是有不舍的,她把委屈撒到向橙身上,觉得也许那天她没发现,一切就不会被戳破。 商绥回头,看着眼睛湿漉漉,轻轻扯着自己的女孩:“嗯?” 向橙猛然回神:“商、商先生,我有东西给你。” 商绥还以为是她提着的纸袋里的东西,结果到门外,向橙从包里拿了个很厚的信封出来。 他打开看了看:“给我扮演家长的出场费?” 看来他是看见了短信,就是不想回而已。 向橙抿抿唇:“不是的,这是上次在医院你替我垫付的医药费。” 商绥掂了掂:“小富婆晚上来找我,就为了这个?” “这个是早就想给你的,只是没机会。” 向橙的父母虽然不来看她,但是每个月都有按时打来生活费,她一部分交给了李姨当餐费,其余的都攒了起来。 “还有,关于拜托你去看家长会,是因为我们班主任误会你是我哥哥,所以……” 话没说完,服务生小跑着过来,在商绥身边低语了几句。 商绥略一点头:“好。” “我有事去处理,家长会的是等我回来再说。”他把信封给向橙,“先放你包里。”又招手让方子昂过来,“帮我看着人。” “没问题!”方子昂绅士地做了个有请的姿势。 向橙也没法子了,硬着头皮回去。 方子昂一猛没记住她的名字,直接道:“这位商绥家小孩,有什么想喝的吗?” 向橙摆摆手:“我不喝,还有,你叫我向橙就行了。” “那小向橙,想唱什么歌,我帮你点。” 向橙又摆手:“我不会唱歌。” 方子昂“嘶”了声:“小向橙,你该不会没来这种地方玩过吧?” 这次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嗯,没来过。” 向橙说这话时也没任何扭捏,坦坦荡荡的。 他们这圈子算是都不缺钱,但这里也总有比自己有钱的,少不了攀比,也少不了虚荣,很多时候就是没有,也是要装一装的。 这姑娘性子害羞,但也不卑不亢。 有点意思。 吧台处有两个背对坐着的人在聊天。 “刚才那个女孩是商绥什么人啊?也不见他介绍。” “费那劲介绍干嘛,这种年轻的女孩,这次带的和下次带的可能都不是一个人,再说这个还是自己找来的。” “要我说商绥最后肯定是跟傲岚走一起的。” 方子昂咳嗽了一声,两人回头,都没再说下去。 这一不留神,余傲岚又来拉人了:“别给妹妹带坏了,走,我们打牌去。” 方子昂又不能跟她一样挽着向橙胳膊抢人,“切”了声。 向橙忙说:“我不会打牌。” “我教你呀。”余傲岚扬起下巴,“放心吧,我打牌是商绥哥教的,牌技很好的。” 向橙指尖颤了颤。 商绥回来时,向橙正脊背挺得笔直,皱眉看着自己一把的牌,认真得跟考试一样。 方子昂一脸麻木地指着她桌角高高的筹码:“那个,全是你家小孩赢的,我真怀疑她是来找你,还是来发家致富的。” 商绥揉了揉额角。 余傲岚脸色就难看了,用手扇着风:“有没有水啊,渴死了!” 她随手拿起向橙带来的那杯奶茶:“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说着,随手一搁。 余傲岚四周看了看,起来走到商绥身边。 “我要喝这个。”她去够后边的酒,却不从旁边拿,非要从商绥抄着兜的手臂下边。 那姿势就跟两人在拥抱一样。 商绥侧身,躲开了。 向橙坐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商绥抬头的时候,两人视线刚好搭在一起。向橙先转了回去,继续看着牌,好像很认真地在计算,但手不自觉地把牌都捏变形了,颓丧着着脸起来。 “小妹妹不玩了?!” “那咱们清账吧!” 她一不玩,牌桌上其他人就高兴了,谁想一直输啊。 余傲岚还在失神刚才商绥躲开的事,闻言故意大声说:“商绥哥,你说了我输都算你的,那你帮我出嘛!” 若说刚才的动静还没引起多少注意,让她这么一说,就都看了过来。 方子昂是不想看的,怕看到小美人哭着走。 向橙确实是想哭,硬忍着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商绥没什么情绪,闲闲走了过去:“傲岚输了多少?” 同桌人算算,报了个数。 “给钱。”商绥抬手刮在向橙鼻梁上,“我钱可是让你拿着呢,别小气。” 向橙迷茫了两秒,想起来说得是刚才信封里的钱,这钱确实是商绥的,但是这个时候从她这拿出来,又总觉得怪怪的。 本来是商绥替余傲岚兜着,但现在向橙这样从包里掏出来,就好像是她赏给余傲岚的一样。 向橙还没反应过来,从信封抽出钱:“够吗?” 方子昂挠着下巴:“不对啊,这赢钱的不是小向橙吗,那你自个拿着就行了呗!” 商绥“啧”了声,说:“好像是这样。” 所以向橙给商绥的钱,转来转去又到了自己手里,一分没少。 同桌的人当然也不会赖账,要给向橙。 “不用了,太多了,我不要的。”向橙使劲摆手。 余傲岚的脸色就难看了,阴阳怪气道:“没见识!” 商绥扯了下嘴角,拉住向橙的手腕:“回家。” 余傲岚哪想到商绥真的会不留情面走人,要知道今天晚上这场局是商绥还余傲岚父亲的一个人情,吃喝用度都是挂在商绥账上。余父有事来不了,所以让余傲岚来的。 本来是去个正儿八经用餐的公馆,但是余傲岚非要来这里玩。 余傲岚今天敢使劲作,也是知道这里面的利益牵扯。 “商绥哥,我爸交代我项目上的事,我还没跟你说呢。” 这项目他两家是大头,在场的其他人里,也有参与其中的。余傲岚这话是提醒商绥,也是在威胁他。 “没说就不用说了。”商绥淡道。 余傲岚咬着牙:“商绥哥,我爸说了,她要让我负责这个项目。” “那就以后都不用跟我说了。”商绥说罢,拉住向橙,往外走。 第18章 她从后面抱住了商绥。(第二…… 两人出去的路上,一路服务生跟她来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都恭敬地朝商绥九十度鞠躬。 “商先生,您慢走。” 向橙也是才知道,这里还有个后院,一路亭台楼阁,流水潺潺,和前面的金碧辉煌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就像商绥,其实她也不了解。 向橙跟不上商绥的步子,被晚凉的风一吹,也有了气。 她甩开商绥的手:“等等。” 商绥回头:“嗯?” “我们这是去哪?” “停车场。” 向橙警惕地看着周围优美朦胧的精致。 “怎么?”商绥往前一步,“以为我带你去开房?” 向橙脸腾地红了,梗着脖子又羞又气地跟他对视。 商绥倒是随意,把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那话里明明很混蛋,语调却带着温存:“如果怕,以后大晚上就不要跑到这种地方来。” “不是我要来的,是那个姐姐说你让我来的!” “别人给你挖的坑,自己蠢看不出来,非要往里跳。” 已经很晚了,向橙今天还没有完成给自己的刷题任务,回去要熬夜,明天一早又要上学。她也知道,哪怕真的是商绥让她来的,这么晚了,她也不应该来。 向橙鼻子发酸,轻声说:“我觉得你才是我的坑。” 商绥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爱慕,他只是看不透这个女孩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是要什么。 “小孩。”商绥勾勾手,“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 刚才明明那么亲切地叫那个姐姐傲岚,到她这里又成了小孩。 向橙的情绪也上来了,人往回走:“我成年了,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商绥把人拉了回来:“这又是生得什么气?” 向橙甩不开他的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喜欢那个姐姐吗?” 商绥简直气笑了:“不喜欢。” 向橙撇嘴:“骗人的。” “如果不相信我说的话,以后就不要问我问题。”商绥点点她的脑门,“记住没有?” 向橙不吭声,商绥拉着她往前走。 “我给傲岚的父亲叫余叔的,因为他跟我母亲以前熟识,又因为现在有工作往来,所以会见面,就这样而已。今天她跟你通话,我并不知情,应该是在我手机落到沙发上时接到的。至于我为什么不跟她生气,因为……”商绥鼻腔里轻轻出了口气,“跟无关紧要的人,生什么气。” 向橙仰着头:“她说你说的,她输的钱,都算你的。” “嗯,在我面前烦,打发她的。”商绥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耐着性子回答这些问题,甚至还一点都不觉得烦。 向橙又道:“她还说你教她打牌呢。” 商绥似乎是在想,停了几秒才说:“给余叔讲的,她应该是自己凑过来听的。”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商绥道。 向橙的不满意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但是让商绥这么一问,都哑了火。 两人一安静,向橙也清醒了,其实商绥根本犯不着跟她解释这些的。 她又不是他的谁。 哪怕像就是这样,商绥牵着她的手腕,好脾气地跟她解释的模样,被认识他的看见了。 对方黑漆抹黑地看不清人,上前打招呼时,问商绥:“这是商太太?” 商绥虽然还是牵着她的手没松,淡定地说:“不是。” 但除此意外,他不会再做任何其他的解释。 饶是这样,向橙知道他不喜欢余傲岚,就不气了。 商绥今天换了辆车,座位特别宽敞,向橙坐到副驾驶位上,才想起手里提的东西还没给。 “商先生,你要吃这个吗?” 商绥看到三明治和奶茶的时候是真的愣住了:“给我的?” “我以为你在加班,就在来得路上买了份。”向橙把手缩了回来,“你不饿就算了。” 商绥晚上应酬时吃过饭,不太饿的,只是看着这女孩咬着下唇的表情,又有些于心不忍。 “给我把。”他伸手。 商绥吃东西很绅士,也很安静。向橙偷偷看着他咀嚼的样子,心想这是她见过得吃饭最好看的男人了。 当然,她不知道,在她偷看商绥的时候,包间里余傲岚正在大哭大闹着给余父打电话。 向橙能完全不知情,是因为商绥直接关了手机。 车子开回了商家,商绥没下车。 向橙不知道他要去哪,她没问,也没再跟商绥提帮开家长会的事。 只是在家长会的当天中午,姚惠给她打来了电话,说自己就在桦市,来给她开家长会的。 “妈妈,你怎么来了?!”向橙很吃惊,因为后来她根本就没再跟姚惠提过。 “公司昨天晚上临时派我来桦市出差,来了又被对方老总爽约了!”姚惠也是纳闷了,“明明不是我负责的模块,我们上司就跟吃错药了一样非让我来,还专门派了车把我送到这里。好像盯着我生怕我不来似的!结果到了之后,就说工作取消了!我们那上司竟然还说,取消就取消了吧,你正好去给孩子开家长会。我真是年龄大了记忆力不好了吗,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上司说过要给你开家长会了!” 向橙越听越不对劲。 “妈妈,你来谈的项目对方老总叫什么呀?” “叫什么……方子昂,呵!本来都不是我这个级别可以接触到的项目,我说怎么让我来了呢,原来是就没谈妥!”姚惠说这么多,是因为一肚子气,稳了稳神,“小橙,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总不可能认识吧?” 向橙听到方子昂的名字,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她说了谎,“不认识。” 家长会在下午,结束后姚惠和向橙简单地吃了个饭。 “老师说你成绩很好,还说之前商星遥那件事不怪你,你做的是对的。”姚惠看到许久未见的女儿,其实心里也觉得是亏欠的。 向橙笑了笑,给姚惠的碗里夹了块蒸饺。 “你吃吧。”姚惠又给夹了回去,“妈妈晚上吃得少,节食。” 向橙想起来,姚惠现在的丈夫曾经看着自己的腰,眯着眼睛说:“还是小丫头瘦瘦的好看。” 她问:“妈妈,是叔叔让你节食的吗?” 姚惠僵了一下,违心道:“不是!”顿了顿又说,“你这孩子,就是太敏感了,人得没心没肺点才活得开心,哎,也怪我和你爸,从小老当着你的面吵架,什么都让你听去了。” 向橙鼓着嘴,嚼着蒸饺,想着妈妈喜欢她没心没肺,就扬起嘴角,笑了笑。 姚惠吃完晚饭就返程了,向橙走在回家的巷子里,给商绥发信息:【商先生,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下,行吗?】 商绥回得很快,但也很简短:【好。】 【图片通过短信总是显示发送失败,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向橙发过去后,心都不会跳了,直到商绥的信息回过来,她才兴奋地捂住了嘴。 她立刻通过商绥给的微信号,加上了对方。 商绥的微信头像是纯黑色的,名字也就两个大写的SS,就连朋友圈都是一横杠。仿佛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字。 不过向橙还是很开心,她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左耳上边的珍珠边卡照了张相,发了过去。 【这是我妈妈今天送我的。】 想了想,她又发了一条:【商先生,谢谢你。】 向橙发完,捧着电话等回应,她难得觉得这么开心,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哟!高兴什么呢?” 声音从前面传来,她一抬头,看到了小白,还有她身边拿着美工刀的李姗。 向橙调头,拔腿就跑。 小白喜欢商星遥,对他的转学一直耿耿于怀,只是在学校里无从下手,只能使点小绊子,有次被教导主任看见了,还训斥她了一顿。 小白觉得教导主任偏心,但又怕再挨训,忍了好久。可今天向橙的妈妈来了,她听到好多人夸她妈妈好看,又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凭什么向橙现在能过得这么好,而她却跟商星遥联系都联系不上! 她今天正好放学没走,跟李姗在这附近玩,看到了刚跟妈妈分开的向橙。 天渐渐黑得越来越早了,巷子里除了她们,没有一个人经过。 向橙跑得太慢,很快被追了上去,她不知道自己慌乱中按到了“按住说话”键,她奔跑中喘着粗气喊得“救命”传了过去。 李姗让两个小姐妹抓住向橙的胳膊,反剪在背后,然后把美工刀给了小白。 向橙惊恐地瞳孔都快放大了:“你们要干什么?!” 小白举着美工刀,手也有点抖。 李姗催促:“小白,快点,一会儿来人了!” 向橙明白了过来,吓得没了血丝:“放开我!别碰我!” 她苍白的脸有种娇弱的美,小白嫉妒道:“我真不知道商星遥喜欢你什么好,把他坑那么惨,好不容易弄到个手机,打过一次,还是问你现在怎么样。哼,你不就是长得好看,又会装么!我看以后你脸上有个疤,还装不装得起来!” 向橙想喊,被捂住了嘴。 “嗯嗯嗯——” 向橙的手机在这时振动了起来,她背在后面的手努力划开的手机,但被李姗发现,抢走了。 “商先生?”小白看到来电显示的商字,以为是商星遥,气呼呼接通了,质问道,“商星遥,你怎么还给她打开话啊!” 男人的声音沉冷:“抱歉,我不是那个狗东西。” 小白:“……” 向橙趁这个空档,喊了声“救命!我在巷子里!”嘴就又被捂住了。 小白想立刻挂断电话,但是电话里的男人已经开口了。 “听好,两个选择,要么别碰她一下,我当这事没发生,要么你只要碰她一下,我弄死你。”男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那种不疾不徐的语调,好像都不屑搭理她一样。 能有这种底气,说得话不像是假的。 李姗道:“谁啊?!” 小白怂了:“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说话有点吓人。” “不就是说话吓人,人又不在这儿!”、 “可是……他说如果我碰向橙一下,就会弄死我!” 李姗不屑地“切”了声。 “真的!我觉得他不像是紧紧吓唬人!” 闻言,向橙心一紧。 小白直接丢了美工刀:“算了吧!” 李姗嘴上骂着“真没用”,但她其实也不敢碰向橙了。 有人跑来的声音从巷子口传来,是学校的几个保安跑了过来。 她们几个本来就心虚,一看有人来了,吓得丢下向橙就跑。 保安没追上,护着向橙先回到了学校,让她在安保处待着,缓缓神。 向橙连连道谢,她的手机摔坏了,问保安借了电话,打给了商绥。 “喂。” 向橙听到商绥的声音,哽咽了:“是我,我知道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你……我没事了,刚才正好有学校的保安听到动静,跑来找我了……我已经到安保处了……我没事了……” 向橙受了惊吓,说话断断续续的。 “那就在那儿待着。”商绥的声音像一副能稳住人心的药剂,他说,“我马上到。” 向橙不知道商绥在哪,会不会真的出现,她缩在凳子上静静等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大门口传来了车子的引擎声。 向橙看到商绥,起先还能忍住,但当保安听出他的声音,问打来说学校边巷子里有女生出事的人是不是商绥时,向橙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商绥今天的衬衣难得不是平时熨烫妥帖的样子,领口有点乱,但人还是那么好看。 “我不是来了吗,别哭了。”商绥用拇指轻轻给她抹点脸上的泪,“嗯?” 他在温柔的时候,有着让人想追随一辈子的心动。 这天,商绥没有立刻带她回家,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行驶。 向橙发现,原来来桦市一年多了,她还有这么多地方没见过。 原来桦市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 后来他们的车在一个向橙叫不上名字的街道上停了下来,商绥下车,点了根烟。 这是向橙第一次见到商绥抽烟,他指尖夹着烟,猩红火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 向橙以前很讨厌别人抽烟的,但商绥是个例外。 她趴在车窗上看着,在那支烟快燃尽时,她下车,从后面抱住了商绥。 第19章 “我可能爱上你了。”…… 少女的侧脸隔着男人的衬衣,贴在他肌肉紧实的后背上。男人的身上凉凉的,好像人间这么多年白来了,没沾上一点烟火气。 商绥也没有动,任由软得像豆腐似的手臂环着自己,烟燃到了尽头,在他净如玉瓷的手指间烫出殷红的伤。 他掐了烟,拍拍向橙的手:“回家。” 虽然商绥什么都没回应向橙,可是这样一句温柔的语调,好像他们真的有个家。 向橙就那么听话地松开他,她走在他的前面,不敢让他看到自己开心的表情。 商绥眼睁睁看着她冒冒失失地上车,头又磕在了门框上。 “我干脆把这门拆了吧。”商绥道。 向橙揉着头:“不用。” “真不用?” 商绥虽然噙着点笑,但向橙总觉得他真得会把门拆了,于是她也认认真真地说:“拆了多可惜,而且没门的车也不能上路吧。” 商绥系着安全带,看了她一眼:“不嫌疼?” “不嫌。”向橙侧过脸,仰望窗外夜空上的点点星子。 她想,我刚刚拥抱过整个世界了,再疼都无所谓了。 - 商绥依旧只是把向橙送回商家,却没有进去,向橙飞快地跑回房间,拉开窗帘。商绥的车子缓缓驶出了院子。 翌日,小白和李姗没有来上学,接下来的一周也都没见人。学校里开始传,她们犯了事,得罪了很厉害的人。 课间的时候,杨琪琪闲着无聊趴在向橙的桌上问:“小橙子,你知道李姗她们得罪了谁吗?” 向橙捏着水笔的手一顿。 “我就知道你这种不问世事的乖乖女肯定不知道。”杨琪琪故作神秘,“我跟你说哦,听说她们闲着没事去找个女的麻烦,结果那女的是道上混的女大佬!这下可有的果子吃了!不过要我说,有人治治她们几个也好,省得天天就会在学校里作威作福!” “橙子,你有在听吗?”杨琪琪捏捏向橙的脸,“心不在焉,脸还这么红?你该不会是在思春吧?” 向橙用手背冰着脸:“我没有。” 杨琪琪纯属随口开玩笑,只是来他们班送东西的丁学恺,就在站在两人后面,愣住了。 周五下午,李姗她们几个回了学校。 那时向橙他们班正在上体育课,她独自去卫生间的路上,被她们几个堵住了。 向橙正准备跑,那几个人齐齐鞠了个躬,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又分别态度诚恳地道了歉,说以后绝对再也不会了。 李姗和小白最后还哭了,问向橙,能不能原谅她们。 向橙点了点头,她们几个才如释重负。 “向橙同学——” 回操场的路上,向橙听到有人喊她。 她停下来:“丁学恺,你们班这节也体育课呀,叫我有事吗?” “我……”丁学恺吞吞吐吐。 向橙急着回去,摆摆手:“没事我先走了。” 高三的体育课很少,再往后学习任务重,就都要停掉了,许多同学都很珍惜上一节少一节的体育课,但也有些同学会带着文化课的书,在自由活动的时候看,把有限的时间全都利用上。 丁学恺攥紧了手里的数学书,鼓足勇气道:“等等!” 向橙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他。 丁学恺小跑上前,扶了扶厚重的眼镜:“向橙同学,刚才李姗她们给你道歉,我都看到了。” 向橙眨了眨眼。 丁学恺道:“同学们传的李姗得罪的人就是你吧,哦,不对,应该说是,因为欺负了你,所以得罪了那个男人吧?” 之前班主任让向橙加入数学小组时就说过,丁学恺虽然数学成绩总排在向橙下面一名,但他的思维逻辑感比向橙要好。 向橙不想过多地跟他解释,说:“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丁学恺却没有被轻易敷衍,他脸上有着这个年龄少见的老成,板着脸道:“他叫商绥,他根本不是你哥哥吧?” 向橙一僵。 她不是个游刃有余的骗子,在秘密被捅破时无力黏贴,她佯装听不懂的样子,笑着说:“丁班长,你是不是学傻了,我真得回去了,要不老师会生气的。” 校园的香樟树下,向橙朝着女生们扎堆的地方跑去,自我安慰地想着其实就算丁学恺知道了商绥的身份也是无所谓的。 “你喜欢他对吧——” 身后,丁学恺忽然用尽全力喊了一声。 向橙脸色骤然煞白,她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跑走了。 这是一个插曲,但在向橙的心里翻天覆地。 她望着校园一侧围墙上新装的那排360度监控摄像头,想起同学们说这是有个做慈善的老板捐给学校的,说那老板肯定钱多得没处花,否则要捐也不会捐这么密密麻麻一排。 那面墙,紧挨着向橙每天回家要经过的巷子。 跟有多少金钱无关,她就是觉得那排监控摄像头,像一盏盏灯,在她心里绽放出盛大的温暖。 向橙对着手机里商绥的微信看了半天,发了条:【商先生,监控摄像头你选得颜色很好看。】 说完她羞地把脸埋在掌心,觉得自己发的话实在太傻了。 “嗯嗯”手机振动,是商绥回了两条微信过来。 【不是我挑的。】 【我助理挑的。】 向橙:“……” 她都能想象出商绥在回信息时面无表情打下这些字的样子。 因为之前的事,怕再出事,这段时间晚上,商绥的司机总是会来接向橙回家。 商绥的司机不止一个,上次那个叫小秦的据说因为嘴不严,已经被开了。这个新司机年龄四五十岁,看起来很稳重,嘴巴也很严。 向橙试图问了几次,对方都说不知道商绥的行程。 晚上放学,向橙看到平时来接她的车就停在大门口,她之前跟司机说过,往前面停一些的。 她拉开后座上车,还没坐好,听到了低磁的声音。 “坐前面。” 向橙猛地抬头。 “把我当你司机?”商绥点了点副驾的座椅,“坐过来。” 向橙的心脏砰砰砰快跳了出来,几步路走的心里百转千回。 难道是因为她下午给商绥发了信息,所以他就来了吗。 华灯初上,男人倚着靠背,倦倦地掐着眉心:“系好安全带。” 向橙从车窗上看到男人英俊的侧影,她握着安全带的手没动,说:“安全带好像坏了,拉不动。” 商绥斜了一眼,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去。 男人一只手臂撑在向橙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拉住她右侧的安全带扣,他带着冷杉味道的身子在她身前。 两人面对面的瞬间,安全带比德芙还要丝滑。 嘎嘣一声扣住,商绥嗤笑了一声:“小孩,老太太晚上生日宴,让我顺路接上你。” 向橙知道的,商绥对她流露出过温柔,许多时候都是顺便。 而他的温柔,也不代表他想对自己做什么。 向橙没什么奢求,只是她今天很想他,他也恰好顺路来了。向橙便想如果旁人都看出来了,她也想让商绥知道自己的心意。 “商先生,我可能爱上你了。”向橙声音轻轻颤着,说道。 第20章 “下了药给送他床上。”…… 向橙说完后,商绥的黑眸打量着她。向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明白自己刚刚是跟他表白。 这是向橙第一次跟人表白,在此之前在全班同学面前发言她都会紧张脸红。 商绥收回了视线:“爱上我什么?” “不知道。”向橙立刻就回答了。 商绥没什么情绪地发动汽车:“等你想出答案再回答我。” “这怎么想?”向橙问。 车子刚启动,就被一辆要调头的车子挡住的去路,商绥得空用手点了点向橙的头:“用这里想。” 向橙侧着身子,认真地看着商绥,说:“可是恨有原因,爱又没有,我怎么能想出答案。” 车子一耸,差点溜车出去,商绥猛地踩住撒车,缓缓看向旁边的女孩,像要看出什么东西似的。 直到前面的车驶走,后面的车狂按喇叭,商绥才重新发动了车子。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向橙想证明自己的观点,问,“商先生,你有恨过的人吗?” 商绥说:“有。” “谁?” “我母亲。” 商绥说着话时很随意,甚至还有心思平稳地变了个道。 向橙睫毛颤了颤,轻声问:“有原因吗?” 商绥笑了一下:“当然有。她自杀了,还试图在自杀的时候带着我一起死。” 向橙发现商绥在讲这些像碎玻璃渣一样的话时,仍旧把车开得十分好,这种男人很独特,但也相当可怕,仿佛不管遇到什么都能强大到保持理智。 或者说冷漠。 向橙的心被拉扯着,这不是她料想中的走向。 恨这个话题说到了死胡同,爱也就无法宣之于口,向橙不再问下去了。 车子在川流不息的街上行驶,半个多小时后,到了一处景色很别致的餐厅。 去年的今天,老太太也举行了生日宴,不过那时向橙刚到商家没多久,这种家宴并没有人让她参加。今年不同,老太太说自个年龄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想趁还活着多看看合家欢的情景。 连向橙这个只是寄住在商家的人都叫来了,意思是商绥抬抬手,也把商星遥弄回来。 可商绥并没有。 所以这顿生日家宴吃得并不愉快。 向橙就坐在商绥身边,原本那是商星遥的位置。向橙捡筷子的时候看到林美艳在桌下不停地踢商益年的腿。商益年除了回瞪她了一眼外,面上依旧热情地跟商绥说着工作上的事。 商绥就“嗯嗯”了几声。 服务生给向橙换了一双新的筷子,只是那盘糖醋小排离向橙有些远,她不好意思站起来夹,眼睁睁看着它从四块变成了两块,眨了眨眼,算了。 商绥的胃口向来一般,又偏爱素菜,吃得很是寡淡。他忽然伸手夹了块排骨,但没给自己,而是送到了向橙碗里。 “是觉得自己会魔法吗?”商绥淡淡睨着她,“多看几眼它就能飞你碗里了?” 一如既往地讽刺着人。 但是饭桌上骤然静了几秒。 商绥给人夹菜了! 连老太太看见那刻,血压惊得都有点高,更别提旁边的人了。 有个亲戚家的小男孩坐得靠边,对那盘精致地排骨早就也垂涎欲滴,扬声:“商绥哥哥,我也要吃排骨。” 商绥冷冷转过头。 小男孩盯着他眼睛看了几秒,哇地哭了。 商绥“啧”了声,继续不紧不慢地用餐。 - 此刻商星遥蹲在学校的篮球架下,也是欲哭无泪。 “艹了,这什么鬼学校,出都出不去!”商星遥以前翘课出去玩是家常便饭,现在出不了学校,他也不可能好好在教室待着,伙同几个也不好好学的,溜到了操场上,骂骂咧咧道,“他们竟然让老子上晚自习,这他妈就是侮辱老子!” 旁边的李一源拍着篮球:“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打个篮球就好了呗。” 商星遥接住篮球,起身投篮。 李一源吹了声口哨:“商少牛逼!” “这算什么,你是没见我哥打球。”商星遥脱口说完,哽住了。 李一源取了瓶水给他,搭住他的肩:“你现在还那么怕你哥商绥?” 商星遥打了个激灵,往事带来的恐怖感浮上心头:“要你你不怕?” 李一源吸了口冷气:“怕是怕,不过我爸跟我说你哥那叫男人的实力带来的压迫感,还挺让人欣赏的。” 商星遥哼道:“那是你爸没近距离见过他!” “怎么没见过,前段时间有次我爸晚上应酬,还遇见你哥带着个女孩呢!” “女孩?”商星遥来了兴致。 “他牵着那个女孩的手,我爸过去打招呼问是不是商太太,他说不是,后来也没解释是不是女朋友。” “不可能吧,我怎么没听说我哥有女人了!” 李一源想了想,耸耸肩:“应该是还没追到手。” “有人是我哥追不到的?”商星遥更不信了。 李一源道:“真的啊,我爸亲眼看到的,那女孩好像在闹脾气,还试图甩开你哥的手。你哥也没生气,就一直哄。” 商星遥惊得嘴张了半天,他把一瓶水仰头灌下,眼睛转了转:“你知道那女孩是谁吗?” 李一源摇头:“不知道,我爸说以前没见过。” “你给我打听打听!” “打听这个干什么?” “你傻啊!我为什么在这鬼地方?还不是我哥给我弄来的!我要帮他把这女人搞到手,他一高兴不就把我弄出去了。”商星遥挑了挑眉。 李一源迟疑:“可是你哥都搞不到手的女人,你怎么帮他搞到?” “切。”商星遥笑得志在必得,说,“女人嘛矫情,下点药就半推半就了。” - 老太太生日宴结束,商绥便连夜去了广州出差,半个月后又从那里直接出了国。 这消息是向橙从商绥司机口中知道的,自打李姗她们给向橙道过歉后,向橙已经很久没坐过商绥的车上下学了,也没跟商绥联系上过。 那天是下了暴雨,商绥的司机主动给向橙打电话,说顺路可以接她去学校。 向橙拒绝了,但问了商绥的近况。 司机说得很少,向橙最后问商绥什么时候回来,司机也只说不清楚。 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桦市一天比一天冷了,商绥的司机照旧会在刮风和下雨雪的时候给向橙打电话,要载她,理由还是顺路。 这天,向橙参加完数学竞赛,拿了个人一等奖,团体二等奖。 正是周日,竞赛小组约了晚上一起吃火锅庆祝。 李一源坐在向橙的同桌,不停地给商星遥打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他跑到一边:“你怎么才接!” “老子这不是正努力溜出来呢!什么事?” “你哥看上的那个,我给你找到了,药下不下啊?” “下!我哥今晚回来,下了药给送他床上!”商星遥斩钉截铁道。 第21章 “是的!我真的是商绥的女人…… 李一源是那种平时在学校喜欢装逼的男生, 打打嘴炮可以,真去实施就不太敢了,他犹豫:“你给我这药行不行啊, 别出什么事。” “没事, 就是助助兴的, 你就让她喝了,后面的事交给我。李少,你该不是不敢吧?” 商星遥说完, 电话就断了。李一源再打过去, 一直无法接通。 他们学校这手机屏蔽器也是绝了。 李一源好面子,咬了咬牙,回到了桌上。 说来这也是巧了,他们学校今天也有团队才加数学竞赛,李一源认识队长,充当志愿者出来的。 两个学校的拼了桌, 向橙坐在角落里,说话软软糯糯的,一笑起来甜得人肝颤。 李一源把那杯含了药的饮料端过去, 可没多久就后悔了。 他往回跑, 傻眼了。 向橙桌上的饮料空了,她人也已经走了。 - 高三的课业越来越忙,向橙给自己制定了学习计划, 怕完不成,提前回了家。 老太太身体不适, 去山庄修养了,商益年带着林美艳也出去了。 李姨见她回来:“小橙,你不舒服吗, 怎么脸红红的?” 向橙只觉得热,用手扇着风:“可能是晚上吃了火锅,热的。” 李姨闻了闻:“是一身火锅味,赶紧上去洗洗吧。” 向橙点点头,但洗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身体不太对劲了,莫名想起了商绥的脸。 她使劲摇了摇头。 洗完了澡,向橙换了件粉白色的棉质睡衣,北方城市已经来了暖气,她穿这样平时算单薄,可今天却觉得到处热气腾腾,口干舌燥。 向橙抱着水杯去楼下找水喝,餐厅外一声很响的摔门声,向橙从门缝看见商星遥正不耐烦地打着电话。 “智障吗,这都能让人在眼皮底下没了!我溜出来一次容易么……算了算了,这次就这样吧!……你少跟我解释,我他妈现在就怀疑是你不敢上!” 商星遥扒拉着头发:“都出来了,我回家拿点东西,晚些回学校,宿舍点名帮我顶着。” 向橙一惊,手里的杯子没拿稳,摔到了地上。 商星遥侧头,走过去踢开餐厅地门,看着蹲在地上捡着碎玻璃扎,头都不敢抬的少女,眯了眯眼。 “小橙子,我回来了。” 向橙肩膀抖了抖,捧着碎渣子站起来,呐呐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商星遥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喝水呐?” “嗯。”向橙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 商星遥盯着她领口露出的一点锁骨,说:“你也给我倒一杯吧。” 这是商家的小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找人倒杯水也不是稀罕事。 向橙不想惹他不高兴,点点头,把碎渣子倒进垃圾桶里,又去给他重新接了一杯。 一声响,商星遥用脚踢上了门。 向橙猛然回神,手里的水洒了大半,她靠着流理台,用伸出的手臂,抵出两人的距离:“给你水。” 商星遥拿走,放在一边,他拉住向橙的手,看着:“玻璃划出伤口了。” 他不说话时搁在学校,也是校草级别的长相,可惜一说话向橙胃里就翻江倒海的。 “小橙子。”商星遥掀起眼皮,“口水有消毒作用,要不要我帮你吮一吮?” 向橙又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皱起眉,不顾疼,用力抽出手:“不需要你帮我,我找李姨要些酒精擦擦就好了。” 商星遥笑:“少拿李姨吓唬我,你把她找来,我也无所谓,你信不信,她就是看见了也不会管,她怕我想办法开除她。” 向橙别开脸,她像只砧板上的鱼,大口喘着气,求道:“你让开点,我呼吸不上来。” “我有时候真觉得你这柔弱样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商星遥抵上前,伸出手臂把向橙圈在流理台边,“你想让我给你做人工呼吸就直说。” 向橙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跟商星遥讲道理:“你这学期已经被记过转了一次学了,如果再惹事,你想再转一次学吗?你忘了之前自己怎么承认错误的吗?” 商星遥舌头抵了抵后齿槽,表情变得不悦:“你真觉得我怕记过转学才承认错误的?我承认错误是怕他们把你送走!” 向橙瞳孔都大了,喊了声“李姨”,却被商星遥捂住了嘴。 “你真把人喊来,最多也是把你送走,你能去哪呢?就你那父母,要是想要你就不会把你送来!知道你为什么能来吗?因为算命的跟我奶奶说,家里会出个孙子没人能治得住,找个性子软的女孩来家养着,就能破了这孙子的煞命。什么家里长辈之间有交情才送你过来的场面话你信吗,就你那种普通家庭能跟我们家有什么交情。” 向橙呆呆听着,像没了呼吸。 商星遥拍拍她的脸:“认清事实,你就是为了我才留在这里的。” 怪不得出了上次的事,商星遥一认错,老太太便执意让她留下了。 老太太并不是迷信的人,只是太疼小孙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向橙的眼角有泪滑了出来。 商星遥轻轻摸了摸:“我就想不通了,你为什么不想做我女朋友,我追你还不够用心?上次的事我不也没跟你计较,你还想怎么样?” 向橙头愈发的晕了,身体也开始异样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抽噎道:“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好好学习。” 商星遥“切”了声:“小古板,我又不耽误你学习。” 他松了手,从兜里拿出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哥我浪惯了,也不是天天陪女朋友的人,虽然你嘛我可以多花点时间,但我也不可能整天跟你腻一起。” 向橙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自己摇清醒, 商星遥以为她是在拒绝自己。 “也不跟你干什么,就吃吃饭,看看电影,最多你再跟我做点我们成年人的事……”他单手捏住向橙睡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嗯?” 向橙觉得腿软,想喊使不上力气,她拼劲最后的劲,咬了商星遥一口,趁对方疼得甩手时,跑了出去。 她知道就算跑出去,也会被追上,她跌跌撞撞往楼上跑,想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她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没注意方向,压下门把就进了房间。 突如其来满屋冷色调出现在眼前,向橙意识到自己进错了,商绥的房间除了专职的保洁,没有人敢擅自进去,所以他的房门未上锁,也没人发现。 向橙知道禁忌,可她想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商星遥知道这是商绥的房间,没敢踹门,敲了敲:“小橙子,你是不怕我哥收拾你么,敢往他房间躲。” 向橙背靠着门,但很快抵挡不住,被商星遥推开了。 泛着凉意的房间,让商星遥愣了一下,可他长这么大从没被哪个看上的女孩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过。 夜深人静,爱而不得让他烦躁,商星遥捏住向橙的下巴,教训道:“你知道这是哪吗?这是我哥商绥的房间,你别以为他护过你几次,就在他那不同了,你敢擅自进来,他就敢弄死你。连我都怕他,你想没事找死?” 向橙听到商绥的名字,有什么温柔的情绪在她清澈的眸中一闪而过。 商星遥以为她是怕了,也知道她单纯胆小,故意继续拿话臊她:“怎么,赖我哥这儿不走了,呵,也是,天天这么拒绝我,难不成你是跟了我哥?” 或许是听到了商绥的名字,又或者商绥的屋里气温太低,向橙脑子冷静了下来。 她挣开商星遥,跑到商绥的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好闻的冷杉味包裹着她,向橙咬了咬下唇,从没这么认真且坚定地点头。 “是的!”她说。 因为她的表情太认真了,而且这姑娘又是说慌就会脸红的性子。 这种事情她更是不可能拿来开玩笑。 商星遥怔住了。 随即他笑了起来:“别逗了!你要是真能跟了我哥,我他妈跪下来给你磕头给你叫嫂子。” - 商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抵达桦市机场,等候已久的司机为他打开车门:“商先生,是去酒店吗?” 商绥是桦市最高端酒店的股东,在那的顶层常年为他备着套房,这时间去那过夜,路程最近,也最方便。 “嗯。”商绥累了,把头仰靠在座椅上,窗外的城市高楼林立,led灯五彩斑斓。商绥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拖着行李箱过马路,他也不知怎地,改了口,“回商家。” 商绥那时不曾想到,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后,当他准备踏进自己的房间,在门外看到的却是——有个杏眼湿漉漉的女孩,正缩在他的床上。 女孩用他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个头,坚定地承认自己跟了他。 商绥冷笑着推门的同时,又听到向橙甜软的声音,说道:“没逗你,我真的是商绥的女人,睡过的那种!” 商绥动作一顿,他单手缓缓拆了领带,男人面容英俊,冷傲依旧,他挑了挑眉:“哦?” 第22章 “向橙跟我了。” 商星遥是忘了商绥可能会回来, 向橙是根本不知道。 两人闻声望向门口,商星遥吓得抖了一下:“……哥!” 商绥偏头,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 淡淡说:“你们学校今天应该不放假。” 商星遥闭了闭眼:“我……我回来拿东西的, 马上就走!” 商绥冷笑:“来我这拿东西?” “我……”商星遥抬头看到自己亲哥带着攻击性的眼神, 指尖都是麻的,他当然不敢说自己在纠缠向橙,畏畏缩缩解释, “我听见你屋里有声音, 就进来看看,然后看见小橙子……” 商星遥不敢往后说。 “遥宝——是你回来了吗?”楼下刚进门的林美艳看见门口商星遥换下的球鞋,边上楼边吆喝。 商星遥终于得了救,应了一声,溜着墙边往外跑。 砰—— 厚重的实木门关上了。 商绥不以为意,缓缓走到大床边, 他将风衣外套撂到床尾,手上闲闲把玩着刚拆下来的领带。 向橙觉得自己在做梦,可男人带着外面寒气的身体出现在她面前, 倨傲又英俊得那么真实, 她软着声:“商先生。” “嗯。”商绥看着她,“不解释一下?” 向橙往被子里缩了缩:“我跑错屋子了。” “还有呢。” 向橙藏在被子的手,紧紧攥着, 不敢吭声,不好意思吭声。 “我的女人?睡过那种?”商绥拖着散漫的语调, “还有什么……唔。” 商绥人一凛,闷哼了一声。 向橙突然掀开被子,抱了他满怀。 “你终于回来了!”少女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哽咽。 商绥深深吸了口气, 带着警告:“小孩。” “我不是小孩,我不是,我是向橙。”向橙碎碎念着,泪不住的往外涌,她刚来桦市的时候,也这样哭。 不过那时是因为想家,那时也只能偷偷地哭。 向橙也不知道自己这小半年怎么了,很少因为想家哭了。 大概是因为她知道想也没用,又或者她知道自己还可以想些别的。 比如……商绥。 商绥一时不知道怎么把这个软得像团棉花似的女孩从自己怀里弄出来。 这女孩敏感胆小,但有时候,又像这样胆大包天。 商绥胸前湿了一片,那双柔软的手抓着他的衬衣,把下摆都要从他的西裤里扯了出来。商绥叹了口气,掰着向橙好似一碰就碎的肩膀,用力从自己身上推了出去。 少女满脸的泪,让他心里一惊。 向橙哭得肩膀轻轻地颤抖,脸颊绯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晚总觉得特别热,商绥身上却凉凉的,让她特别想靠近。 “小孩,看着我。”商绥察觉到了不对劲。 向橙迎上男人探究的目光,咬着下唇。 她是跪坐的姿势,前倾要吻商绥时,商绥一猛没能反应过来。 那吻带着少女所有的孤注一掷,唇瓣相贴,她生涩地往里探。 然而下一刻,向橙身子一轻,天晕地旋,整个人被商绥打横抱了起来。 商绥大步走进浴室,弯腰把向橙放进了浴缸里,动作略烦躁地扯来花洒。 绵密温热的水流从向橙的头顶浇了下来,向橙迷了眼,用手抹了抹,分不清是泪还是水了。 “清醒了吗?”商绥居高临下看着她。 向橙全身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仰着头。 “今天晚上商星遥给你喝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商绥道。 向橙摇摇头。 商绥:“别人呢?” 向橙还是摇头。 商绥声音低冷:“你应该是被人下药了。” 向橙终于明白商绥刚才为什么那样对自己了,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又委屈又气地打掉了商绥手里的花洒。 “如果我被人下药了,为什么刚刚我看见商星遥的时候只想吐呢!” 她用力地吼,但其实在商绥看来也没多大力气。 商绥本来也拿不准,他揉了揉疼痛的额头,思考如果没有药物作用,那这个女孩刚才的越举行为是为了什么。 其实向橙一直在靠近他,商绥知道的。 他也知道,这女孩在自己身上有想要的东西。 商绥身边向来不缺这样的女人,要钱的,要利的,要爱的。 她们要什么商绥一眼都能看透,给不给也都全然在于他。 向橙颤抖着抓住的商绥的手:“商先生,之前你说你有恨的人,但你没说,你有爱的人吗?” 商绥不知道向橙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默了默,说:“没有。” 他没爱的人,他也不爱她。 商绥觉得自己表达得很清楚了。 “你恨的人已经不在了,也没有爱的人。”向橙颤颤摇了摇他的小手指,“你既然心里是空的,让我住进去好不好?” 向橙目光真诚:“我爱你。” 商绥抽出了自己的手,他单膝蹲在向橙面前:“小孩,这不是爱。” 向橙茫然。 “你只是太害怕了而已。”商绥说完,起身走出了浴室。 不止今天撞见的,还有之前发生的种种,他早该发现的,这女孩一直活得战战兢兢,遇到了他,想让他护着自己。 所以她努力,以为靠得越紧,就越安全。 商绥在落地窗前点了支烟,渐渐隐忍的哭声从浴室传来。 半晌,他把那支烟掐了,从衣帽间里拿了件衬衣,挂在浴室的门把上:“换上出来。” 向橙的睡衣湿透了,这样出去是不行,她吸了吸鼻子,换上了商绥的衬衣。 男人的衬衣宽大,穿上能遮到她的大腿。 向橙抱着自己换下来的湿衣服出去,商绥看了她一眼,说:“把头发吹干。” “不用了。”向橙垂着眼。 商绥叹了口气,从浴室把吹风机拿了出来,他让她坐在床边,一点点给她吹着头发。 吹完了头发,商绥道:“好了,回去睡觉。” 向橙抿了抿唇,指着身上的衬衣。 她总不能穿着这个出去吧。 “还指望我去给你拿衣服?”商绥倦倦地摆手,“就这么回去。” 向橙扯了扯嘴角。 — 商星遥突然回来,林美艳又惊又喜,自然不会让宝贝儿子深夜返校,拉着儿子嘘寒问暖。 只是商星遥根本没心思搭理,他到楼梯口等着,看见向橙穿着商绥的衬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好半天他才回味过来,算着时间:“艹!四十分钟!” 向橙几乎一夜没睡,哭了一夜,天亮后,她也彻底清醒了。她收拾了书包,下楼去餐厅。 但到了门口,她没进去。 商益年难得早上在家用餐,正跟商星遥说这话,表情挺严肃的。 “你这丫头站这里干什么?赶紧吃完饭去学校啊!”林美艳打着哈欠走过来。 向橙害怕跟商星遥同桌,小声说:“阿姨,我不吃早饭了。” 林美艳无所谓,耸耸肩:“随便。” 反正是老太太非要领回来的人,又交着伙食费,只要不出事就行,饿着冷着她可不管。 “不吃饭你打算饿死自己?”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向橙回头,看见商绥系着袖扣走了过来。 她以为他昨晚不会在商家过夜的。 商绥手虚虚托着她后背:“吃饭。” 林美艳觉得商绥就是在跟她作对,翻了个白眼。 商益年见他们进来,马上起身换上了笑:“儿子回来了!昨晚怕你睡了,我就没上去叫你,来来来,坐下吃饭,我刚还跟星遥说呢,让他多跟你学学。” 林美艳阴阳怪气哼了一声,商益年道:“你哼什么!看看你把星遥教成什么样了!” “遥宝怎么啦?”林美艳不爽道。 商益年蹙眉:“你说怎么了!你当我看不出来他昨天晚上是未经允许溜出的学校?!你还让他在家过夜,知不知道他这样会被开除的?!” “这……”林美艳紧张了。 他们家就算再有钱,商星遥这一而再再而三被开除,也是要有影响的。 再说那个学校是出了名的一视同仁,林美艳之前就想去打点,根本没用。 商益年忍着气,缓了缓对商绥道:“儿子,学校那边还得你帮你弟弟打个招呼。” 商绥没什么表情,抽了纸巾递给向橙,说:“嘴角。” 然后才慢条斯理回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商星遥看着向橙安静地接过商绥的纸巾,擦着嘴上的油渍,他眼皮直跳,呼吸都是艰难的。 用完早餐,商益年明显还有话想跟商绥说。 “我还有事。”商绥直接给堵了回去。 商益年知道商绥的脾气,说:“好好,你有事先忙,咱们父子回头聊。” 说完就看见商绥朝向橙招手:“过来,送你上学。” 商益年:“……” 向橙刚要说话,商绥已经先一步出去了,她怕长辈们看出来,只要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两人坐上车,商绥什么都没说发动了汽车。向橙垂着脑袋,心想,商绥该不是想把她拉到哪扔掉吧。 商星遥也正准备坐另一辆车,去往学校。 别墅门前,商绥停下了他们的车,缓缓降下车窗,对远处的商星遥勾了勾手指。 商星遥不仅怕商绥,并且从小就知道,他的事商绥都可以轻而易举帮他摆平,也可以随随便便收拾了他。 他不敢不从,跑了过来,恭恭敬敬喊了声:“哥,有什么事吗?” 商绥手放在向橙头和座椅中间的空隙上,看上去像是搂着,其实没碰着。 他不屑地看了商星遥一眼,道:“和你说一声,向橙跟我了。” 这是商绥第一次喊向橙的名字,虽然向橙也知道,他刚才不过是说说罢了。 可向橙依旧欢喜,她觉得他只是不相信她的心意,但至少还是愿意她待在他的身边。 车子扬长而去,留下后视镜里僵立着的商星遥。 第23章 …… 北桦中学门口, 许多同学正背着书包往学校里进。 天越来越冷了,向橙怕凉,把自己穿得像个粽子。车子里开着空调, 温暖舒适, 她一打开车门, 扑面的冷气让她鼻头发酸。 向橙手扶着车门回头:“商先生,刚才……” “随便说说的。”商绥知道她问得什么。 向橙也清楚,商绥并没有真的让她跟着自己, 但他这随便说说, 也让向橙觉得来之不易。 “哦。”向橙下了车,吸了口清晨冷冷的空气,转身笑着朝商绥摆手。 少女软糯乖巧,那一刻商绥是恍了神的。 可再多他知道没有了。 - 商星遥回学校发了次疯,把宿舍里的设施砸得稀碎。学校老师也没惯着他,给他换了单间, 并且告诉他,再砸就只能自己修,修不好不用。 商星遥少爷病, 吃穿用度都得是好的, 单他把床板砸坏,睡了几天地铺,他就受不了了。 之前溜出学校, 因为商绥打了招呼,老师也没处分他, 但就是打那以后,盯他盯得更紧了,想溜出去是不可能的。 甚至他装模作样去请病假, 班主任直接道:“拿公立三甲医院的检查结果,否则不行。” 商星遥简直都快被气疯了。 李一源跟几个兄弟过来安慰他:“其实咱们这种寄宿学校,本来就管得严,这不是得对咱们安全负责么。” 商星遥可是个在以前学校霸凌别人的校霸人物,他要什么安全!搞笑! 不就是他有前科,怕他再乱欺负人。 “别臭着脸了。”李一源搭住他的肩,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道,“你求求你哥呗,他发发善心,给你换个还能浪的学校,不就得了。” 商星遥推开李一源:“你还说呢,上次让你办那么简单的事,就都能给办砸!” 这一说,李一源想起了向橙那张乖巧的脸,不自然地道:“我觉得可能是搞错了,那女孩看着完完全全就像个没开窍的好学生,特别乖那种。” 商星遥认识的看起来没开窍,又特别乖的女孩,只有向橙。 他想着像他哥那样有几个女人也不稀奇,但是…… “我哥该不会就喜欢这款的吧。”商星遥若有所思,“李一源,你说那女孩长什么样?” 商星遥目中无人,打一开始就没问过对方叫什么。 “有一张照片,不过是吃饭的时候偷拍的,有点糊。”李一源边骂着学校的渣网络,边划开手机,“你看。” 那张照片再模糊,商星遥也能认出是他怎么都得不到手的某人。 “怎么了?你认识?”李一源挠着头,“跟你以前一个学校的,不过是年级第一那种级别的学生,我以为你肯定没打过交道。” 若说在此之前商星遥对向橙跟了商绥还将信将疑,看到这张照片,他是彻底信了。 “傻逼。” 他这句是骂自己的。 一个人差点给自己喜欢的女孩下药,往亲哥床上送。 可不是傻逼么。 向橙现在是商绥看上的人了,在商绥没腻前,他可万万不敢去动。 商星遥一肚子火发泄不了,逮着李一源的脸一拳砸了上去。 “你他妈有病吧!”李一源也不是吃素的,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干完这一架,两人谁都没讨上好,也因此双双都进了医院。 丁学恺是在医院大厅遇见的李一源,之前因为数学竞赛一直吃过火锅,点头之交,碰上了,打个招呼。 “你怎么伤成这样?”丁学恺看着李一源眼上的黑青问道。 丁学恺疼得咬牙切齿:“疯子给我打的!” “疯子?” “就那个!”丁学恺指着远处被老师领着的商星遥,“喏,商少爷呗!对了,他以前也是你们学校的,以前就这么疯吗?” 在北桦中学,丁学恺和商星遥一个是品学兼优的班长,一个是惹是生非的大佬,交集不多,但丁学恺是知道商星遥的。 因为有他在,没人敢去追向橙。 他也不敢。 “不认识,也不了解。”丁学恺道。 李一源浑然不知丁学恺已经攥紧了拳头,他骂骂咧咧吐槽:“他妈的这货打架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照死里下手,真是还得叫商绥收拾他!” 丁学恺:“商绥?” “嗯,他哥哥。”李一源嘻嘻笑了笑,“别看商少这么拽,见了他哥,跟老鼠见猫一样。” 哥哥。 商绥。 丁学恺手握成拳放到嘴边,他脑子里的一些信息猛然串到了一起,好像明白了什么。 - 高三的学习开始愈发忙了,临近学期末,每天都有晚自习和刷不完的题。 向橙回家必经的那条巷子因为修路,暂时封了,她每天必须要绕很远才能回家。 上学还好,起早些就可以,但是晚上下了晚自习,连公交车都没有了。 商绥的司机从封路的第二天开始接送她上下学,起先向橙是拒绝的,怕麻烦了司机,但是司机说完全是顺路捎上的她,她也就不再推辞了。 一般情况下,晚上司机接到她都是直接送回商家,但后来也有个别的时候,司机赶着去给商绥送东西,就先把向橙带到商绥那里。 其实送完东西,司机可以先把向橙送回去,再回来接商绥。 但向橙这时总会想方设法说服司机让自己留下。 等待的时候她就把书包放在腿上当桌子,借着外面的光亮写作业。 也记不清是哪一回,商绥从办公室下来,敲了敲车窗:“下来。” 向橙以为他终于烦自己了,坐着不肯动。 商绥拉开车门,把她牵下来:“怕你以后近视了,来讹我眼镜钱,让你到我办公室里写。” 就这样,向橙后来时不时跟着商绥到他办公室写作业,有时赶上他应酬,也会跟着一起去。不过向橙从不参与那些大佬们的交谈,她只是在一边默默吃东西,吃完了到隔壁房间看书。 商绥带着她的局通常时间都不长,走得时候也总会单要份甜品让她带着走。 商绥说:“补补脑,考个好学校。” “我的分数就算什么都不补,也能考上桦大。”向橙这是实话实说。 商绥意外:“想考桦大?不往外面考考?” 商绥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年少轻狂,意气风发时,大多数人都会想考到离家远的地方,看看外面的世界,脱离父母的管制。 “我不想往外考,就想上桦大。”向橙低着头,掩住了自己的小心思。 商绥在桦市,她就想留下。 商绥盯着她柔软的头顶发丝,没再说什么。 一月底,迎来了期末考试,向橙最后一门英语考试出现了一个失误。——因为突如其来的例假,她腹痛难忍,没有写完最后的作文。 而这个失误直接让她在年级的排名落到了第二。 出分后,丁学恺愁眉不展地盯着向橙的卷子看了二十多分钟,向橙觉得再看下去丁学恺就要哭了,她忍不住道:“丁班长,这是我的卷子。” 丁学恺置若罔闻,他像思考难题那样咬着手指骨节,望了望天,终于道:“向橙同学,你这样成绩下滑下去不行!” 向橙心想她下次记得吃止疼药就好了,但她不好意思讲,她道:“这次是意外,我才没有写作文的。” 丁学恺手撑在桌上:“这怎么能轻描淡写说成意外呢?!向橙同学,你知不知道成绩一旦下滑是很难拉回来的!高考一分是差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你不要想得这么严重,一次考试的成绩只能代表这一阶段的成绩,不代表最后的成绩。”这反倒成了向橙在安慰他。 向橙的不以为意激怒了丁学恺,他吼道:“不是的!” 向橙被吓了一跳,皱着眉说:“不是什么?” 丁学恺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他深呼吸,努力平稳下来情绪,可一旦看到向橙的卷子,他的愤怒感又涌了上了。 “我不会让你这样下去……”他喃喃说完,跑走了。 - 快到年底,商绥忙得连轴转了好几天,刚从会议室出来,助理跟了上前:“商总,楼下有人找您,但是没有预约。” 商绥抬手看表:“那就先预约。” 如果想见他的人,他都去见,那就从现在起什么工作都别做了。 助理:“可是……” 商绥不耐地掀起眼皮,助理咽了口唾沫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心里权衡了一圈,觉得还是得汇报,他道:“找您的是个男孩,还有……他书包上的校徽是北桦中学。” 第24章 “玩就玩了,我还能吃亏么。…… 一楼大厅, 丁学恺被前台拦着交涉了半天。 “没有我们商总的预约真的不可以上去,这位同学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只能让保安请你出去了。” 丁学恺来之前专门回家偷换了件他爸爸的polo衫, 在镜子前练了半天, 没想到一眼被这里的人看穿。 他被“同学”两个字激怒, 愤怒道:“你们看错了,我不是学生,我是有重要的事要和商绥聊聊的!” 前台本着自己的工作职责, 还是那句要么有预约, 要么登记等回复。 丁学恺胸前用力的起伏:“商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加了个总字,架子这么大!我今天非要上去,你们能怎么样?” 他说着就往电梯处走,那其实是公用电梯,上去也通不到总裁室, 影响不到商绥。可他这么闹着,传出去影响集团舆情,前台叫来保安, 几个人拦了住丁学恺, 拉拉扯扯在所难免,也引来不少员工围观议论。 远处的电梯发出轻轻“叮”的一声,门丝滑地打开了。 商绥穿着垂顺合身的西装, 利落地走了出来。 别说这是自家的老板,就是路人, 商绥那张招人的脸和优越的身高,走到哪都能吸引周围的目光。员工们纷纷驻足恭敬地朝他问好。 “商总。” “商总好。” 商绥面色冷淡,微微颔首回应。 丁学恺推搡不过保安, 跳着喊:“商绥!我有话跟你说!” 前台小跑到商绥面前,表情为难:“商总,那边的人非要见您,但没有预约,要他登记也不肯,让他跟您电话联系也不愿意,现在又要冲上楼,我正让保安把他请出去……” 前台没说完,丁学恺扬起声:“商绥,我有关于向橙的话,你躲着不下来,是不是不敢听?!” 在大厅这样指名道姓地下商绥脸面的情况,这还是头一遭,前台急道:“保安,快把……” 然而商绥似根本不在乎,轻轻拂开了在他面前乱了阵脚的前台,平静地走了过去。 保安自动让出了个道,商绥看着气喘吁吁的丁学恺,无波无澜地开口:“你分辨不出来不敢和不想的区别吗?” 丁学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商绥的意思是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我说的是关于向橙的事!”丁学恺梗着脖子,觉得这个理由一定能踩在商绥的弱点上。 可是商绥只是淡淡地说:“她的事我可以晚上让她自己慢慢跟我讲。” 晚上…… 这话说得惹人遐想,丁学恺来之前自以为准备充分,却被商绥随随便便两句话弄得心境全乱了。 他完全不是商绥的对手,在商绥面前像个幼儿园的孩子。 但这才是丁学恺不甘心的,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年龄比他小,阅历才比他少的,如果给他时间,他一定能超过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不用拦,让他随便闹。”商绥轻描淡写说完,不留一丝情面地往外走。 助理拿着文件袋跟上去,他很清楚商绥有重要的应酬,下了会议,就要前去,能分出这几分钟的时间过来,已经是给脸了。 丁学恺在学校也是老师夸同学羡慕的佼佼者,在商绥面前却弄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他咬着牙道:“你知道向橙期末考试整到作文题都没写吗?” 商绥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还是没什么情绪,但抬手看了腕表,说:“给你五分钟。” 大厅最近的休息室,百叶窗从下倒下拉得密密实实。 商绥椅子桌子站,长腿闲闲交叠着,看着丁学恺。 丁学恺很不舒服男人的这个眼神,就是那种他明明看着他,却又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眼神。 这也是他对着镜子,学也学不来的。 丁学恺深呼吸,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他推了推眼镜,道:“向橙同学的英语一直还不错,虽然没她的数学好,但是也不至于拉分,可她这次……” “捡重点。”商绥开口。 丁学恺又用力深呼吸了一下,说:“她这次期末考试英语作文没写,导致她在年级的排名从第一滑到了第二。” 商绥笑了一下,不过他不是笑丁学恺,而是笑自己。 他手里掌管着的集团有什么波动,是从全球500强排名下滑的波动。 但他竟然在这个关头,耐着性子去听人讲一个女孩的年级排名下降了,并且还有点担心。 商绥扯了扯嘴角:“是我让她不写的吗?” 丁学恺悲愤地道:“虽然不是你不让她写得,但是她不写的原因是你!” 商绥挑了挑眉。 “向橙喜欢你,所以才会分心的!”丁学恺不想亲自承认,但他不得不说出来,向橙喜欢商绥,虽然她在学校藏得很好,可每次她看着商绥时,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商绥的手扣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你们有钱人可以不在乎成绩,但是对于向橙不同,她只有考好了才能摆脱命运……” “摆脱什么命运?” 商绥打断了丁学恺。 “被你弟弟商星遥欺负纠缠甚至强迫的命运!”丁学恺眼睛猩红地吼道。 商绥沉沉静了几秒,说:“她现在不会了。” “这正是我今天来要说的!”丁学恺把书包卸下来,扔下了地上,他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站定,下了决心地说道,“向橙喜欢你,只是她以为自己喜欢你而已,她不过是知道商星遥很怕你,所以想靠近你,这样就能躲过商星遥!” 这些商绥早就知道了,只是这话从别的人嘴里说出来,让他很烦躁。 他单手松了松领带。 丁学恺虽然莽撞,但是聪明的,他观察着商绥的一举一动,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者的趾高气扬:“你应该也清楚向橙对你不是那种真正的男女之情了,所以请你不要再见她,让她能好好学习,走回正规。” 商绥淡淡哼笑,他这时已经生气了,只是丁学恺没看出来。 丁学恺抬高下巴:“你不放手也行,只要你的自尊心无所谓。” 他笃定,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允许被人利用的事情发生。 商绥“啧”了声,他勾起唇角,扯着领带的样子有点痞坏。 “我有什么所谓。”他一步步走到丁学恺面前,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懒洋洋地像个矜贵的富家少爷,“自己送上门的姑娘,管她为什么呢,玩就玩了,我还能吃亏么。” 休息室隔音好,没人听到里面的人说了什么,过了没多久,那个闹事的少年失魂落魄地出来了。 助理见商绥没出来,推开了没关严的门:“商总……” 商绥在抽烟,虽然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助理跟着商绥这么久,除了去年他母亲忌日那天,助理还没见过他抽烟的样子。 - 向橙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学校放了寒假,她给父母打去了电话,但这一次她没问寒假能不能回去,或者过年他们能不能来看自己这样的话。 向明达问了问她的成绩,向橙说英语没考好,别的还行。向明达严肃地说了些下次要注意,把分数赶回来的话。 但向橙知道,向明达根本不在意她考多少的。 他有他的生活了,有妻有女,是一个完整美满的家庭,美满到让他无力分出心去考虑还有一个女儿。 而姚惠的电话向橙是打了好个通,才接通的。姚惠现在做了部门主管,到了年根,忙得脚不沾地。 向橙听着她跟自己通话,问着自己的学习生活,还要接着别的电话。 有些事向橙不好意思跟别人讲,她问姚惠痛经该怎么处理。 姚惠那边有纸张翻阅的声音:“很疼吗?” “是,特别疼。”向橙形容着疼痛度和血量。 姚惠打断道:“妈妈不是医生,也不能现在到你面前,这个你要去医院做检查,痛经很正常的,开点药吃完就好了。” 向橙闷闷“哦”了声。 姚惠催道:“宝贝,你还有什么事,快点跟妈妈讲,妈妈马上要去开会了。” 向橙很懂事,说:“没事了,妈妈您快去忙吧,要注意身体。” “哎,注意也没用,年终了一个会接着一个会,腰坐得都疼死了!”姚惠叹气,“我得挂了,宝贝。” 向橙抿抿唇,接着开始刷题。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笔尖摩擦在纸面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少女鼓了鼓嘴,自言自语道:“坐多了就腰疼吗?” 她手托着腮思考,商绥要开得会比姚惠还多,腰肯定更疼的。 向橙打开了一点窗户,北方的天冷得吹在脸上像刀子。向橙最怕冷了,她从衣柜里找了最后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商星遥也放假了,但他现在楼都不敢上,在楼下沙发上翘着脚打psp。 他见向橙要出门,忍不住搭腔:“这么冷,你出去干嘛?” 向橙还是有点怕商星遥,但是围巾裹住了她半个小脸,也看不到她怯怯的表情,她稳着声:“我去给商绥买护腰呢。” 商星遥嘴角抽搐,又躺了回去。 寒假,商场里人很多,向橙买了两个护腰,一个直接给姚惠寄过去了,一个提在手里。 正是晚上快吃饭的时间,她给商绥发微信:【商先生,我买了个礼物给你。】 想了想,又补充;【你要没时间来拿的话,我可以给你送去。】 向橙不爱逛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用手机刷了会题,收到了商绥的回信,依旧简单:【今天没空。】 他的意思是他没空来拿,也没空让向橙去送。 向橙有点失落,但想想,反正还有那么多机会见呢,商绥总不能过年也不回家吧。 她收了手机,准备回家,走到一楼一家奢侈牌的包店门口,看到了商绥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那女人穿着漂亮的毛呢连衣裙,头发烫着海藻般的大卷,正拎着一个铂金包问商绥好不好看。 商绥在这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目光,回头看见了站在店门口,裹得像个粽子,手里还抱着个扎着夸张蝴蝶结的大盒子的向橙。 向橙马上移开了视线,因为她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吃醋。 但她再看下去,心估计就要酸死了。 向橙抱着盒子往外走,没走出多远手臂一紧,被商绥拉住了。 向橙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要哭的眼,说:“好巧呀!你怎么也在这?” 商绥在这时也曾想着拉住向橙的,毕竟他已经追过来了,可他还是说:“陪人买包。” 向橙看到跟着他出来的女人,正在店门口看着他们,但她还是带着希望地问:“是谁呀?” “相亲对象。”商绥道。 向橙好几秒后才“哦”了声,然后又说:“商先生,我还要赶着回去听网课,就先走啦。” 往商绥这介绍女人的人很多,商绥一概没兴趣,他这次的相亲是外婆家的长辈安排的,照往常,拒了就是了。 但这次那边来捎了话,说这个不一样,让商绥无论如何一定要见见。 见了也不过是比以往的相亲对象家族势力更大,门当户对,更适合结婚而已。 他是到了结婚的年龄,多少人比他还急。 - 柳然得知商绥的相亲失败了,打来电话幸灾乐祸:“据说金家那个大小姐可是哭着回家的啊!你也是的,怎么不哄哄呢!” “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哄什么。”商绥道。 柳然马上道:“向橙也不是你女朋友,你不是天天哄嘛!” 商绥不说话了。 柳然也怕商绥真的生气,赶紧找补:“哎呀,我就是听见金家那个大小姐被你甩了,我高兴,那个大小姐作得余傲岚在她面前,都显得大方懂事了,你要跟她结婚,可真不行!不过她这次估计气死了,我听说她回去跟金家长辈说,你陪她逛街时有个小狐狸精来找你,她问你你俩什么关系,你直接撂了句‘你有必要知道吗’,哈哈哈哈她估计被气死了——商总,快跟我说说,那个小狐狸精是谁啊,比我们向橙都有本事?” “就是你的向橙。”商绥冷冷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柳然:“……” 向橙再见到商绥是在翌日晚上,老太太这段时间回来住了,身体不太好,让人把商绥叫了回来。 其实老太太也就是早起起来时血压有点略高,长期的病,吃点药就控制住了。 她想方设法让商绥回来,是因为余傲岚。 商绥第一次见金家大小姐,就把对方撂商场里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余家是不能和金家比,但也要看往哪方面比,余叔跟商绥有很深的私交,并且和商绥有重要事业往来。 余叔就余傲岚一个女儿,也是捧在手心里怕冷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余叔知道商绥对余傲岚没那个意思,也不想逼着商绥,但这次余傲岚听闻了商绥相亲的事,在家里闹得不行。余叔既心疼,又无奈,只要出此下策,找了商家的老太太。 商绥跟商家不对付,余叔再清楚不过,他通过老太太促成晚上的家宴,就是告诫商绥,你如果不跟我女儿谈,我也是可以在事业上跟商家联合的。 如果他两家联合起来,就算搬不倒商绥,也能让他腹背受敌。 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当然愿意促成晚上的局,反正余傲岚跟商绥成了,余家会念着她的好,若不成了,那他们就多了个帮手。 商家那天保姆们全都在打扫做饭布置,忙得热火朝天。 向橙一直在屋里看书,也没在意,到了晚上,听到下面好多人在说话,出来一看,才知道商绥回来了。 向橙站在楼梯的中间,商绥在玄关处。 一高一低,对视那一眼,在热热络络的气氛里,向橙觉得好像是一眼万年。 林美艳整个鬓角的头发:“丫头,今天晚上家里来贵客,你不认识,坐一起也不合适,端着饭,回自己房间吃吧。” 向橙点点头,忘了拿饭,直接跑了上去。 “那位姑娘是……?”余叔若有所思地问。 “叫向橙,是一个朋友家的女儿,寄住在我们家的。”老太太笑着张罗大家去餐厅。 余叔琢磨着这个名字,又看着女儿余傲岚的表情,想起女儿说过,之前商绥就是为了个叫向橙的女孩在包间不给女儿面子。 他装作不知,看了眼商绥,说:“快过年了,咱们今天就当团圆饭,让那女孩也下来,一起吃吧。” 商绥是进了门才知道是个“鸿门宴”的,局已经架在这,别的人他可以转头就走,余叔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他望着已经空空的楼梯,说:“嗯。” - 向橙被李姨叫下了楼,硬着头皮坐在大家中间,但也幸好都在聊天,焦点不在她身上。 不知道哪个话题说到了商星遥身上。 “那孩子天天就知道玩。”老太太笑着抱怨,“这不,今天又说去哪玩卡丁车了,真是管都管不住啊!” “男孩子嘛,这个年龄就是贪玩。”余叔随口道,“姑娘就不一样了,看这个向橙姑娘多乖巧,一看就是聪明孩子。” 余傲岚没好气:“那可是真聪明,玩牌玩得溜着呢!” 向橙被叫到,懵懵地抬头。 余傲岚接着道:“现在的年轻小姑娘们都聪明着呢,你们听说陆嘉行了吗?” 她这话题转得太快,林美艳不解地接了句:“东尚集团的太子爷陆嘉行,谁没听说过啊,不过他跟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余傲岚笑着说:“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陆嘉行跟个小姑娘结婚了。” 老太太也一惊:“结婚?不可能吧,完全没听说过呢!再说按着两家的关系,要是结了也不会不通知咱们的。” 余傲岚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因为是被个小姑娘缠上了,被迫结婚的。哎,说是那个小姑娘小就喜欢陆嘉行,一直追,后来看追不上,就给陆总下了药……爬床呗,心机可深了,专门第二天让两家人撞了现场,不结不行,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林美艳大惊:“真的吗?!陆家能允许?!” “不允许也没办法,要不就说现在的小姑娘聪明嘛,人家可会缠人了。但是这种情况下结的婚,肯定是签了婚前协议的。”余傲岚看了眼向橙,“要我说啊,就算是结了婚,陆总也该不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没看连个婚礼都没,也不公开,没名没分,难受的是她自己呢。” 向橙没吭声,捏紧了筷子。 余傲岚的话还没停,意有所指道:“这还是结了婚的,没能结婚的话……” 她不说了。 林美艳开始感叹,这么大的八卦自己竟然不知道。 余叔尴尬地笑了笑,应付了几句,然后拿胳膊碰了碰余傲岚,示意她适可而止。 老太太若有所思着余傲岚刚才的话,又看着商绥和向橙。 向橙没抬头,心脏像被什么扯着,难受得厉害。 但她也不能喊疼,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低着头,默默吃着饭。 她的土豆泥吃到第三碗时,被人拿走了。 商绥道:“别吃了。” 向橙懵懵的。 “吃多了也不怕消化不了。”商绥看了眼墙上的表,说,“上次不是有东西要给我,去拿吧。” 向橙愣了愣,商绥想找张纸巾,左右看了看没有,他直接用指腹擦掉向橙嘴角的奶油,起身说:“快点。” 第25章 “睡了,也不娶。”…… 向橙是跟着商绥离开的, 厚重奢华的欧式餐厅门关上,终于不用再听余傲岚含沙射影说的那些话。 向橙在自己房间里窸窸窣窣翻着,那个护腰被她包的又严实又精致, 解开着实花了些力气。 她抱着护腰回头看见站在门口没进来的商绥, 才意识到也许对方根本没真打算要她的东西。 商绥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想找个由头离开餐桌, 但他那样随意勾了勾手指头,向橙就一头扎了上去。 “这个……你要吗?”向橙有些难堪。 商绥看着她抱着的东西:“是什么?” “护腰。” 向橙答完看见商绥皱了皱眉,又解释:“我妈妈说她整天开会, 坐久了腰就会很疼, 我在网上查了,坐的时候戴这个能缓解疼痛。我想着你也经常开会……所以给我妈妈买的时候,也给你买了一个。” 所以是给长辈买的时候,也给他买了。 商绥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掐了掐眉心:“我腰不疼。” 意思是不需要。 向橙鼓了鼓嘴:“这个本来就是在不疼的时候就要开始戴,用作预防效果最好。” 她在自己身上比划:“原理很简单的, 就是这样环在腰上,会帮助腰部保持正确的坐姿,腰椎就不容易变型……这个怎么扣不上。” 向橙双手背在后面, 头勾着往后腰上看, 试了好几次,汗都涔出了额头,都没把袋子扣上。 商绥看不下去她笨拙的样子, 上前:“转过去。” 他蹲下来,两手捏住袋子两边, 轻而易举就扣上了。不过下一秒,他一松手,护腰就从少女纤细的腰肢上掉了下来。 “怎么这么瘦?”商绥下意识地叹道, “吃得东西都到哪了。” 最内侧的卡扣,都扣不住她的腰。 向橙也被这逗笑了,她转过身刚要开口,笑容便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商绥是半蹲着的姿势,她玲珑的胸部刚好蹭到了他的脸前。 向橙不是余傲岚那种丰满的身材,穿得毛衣又宽宽大大,但她也成年了,该有的都有。柔柔软软的隔着衣料碰出到男人高挺的鼻梁,让她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 商绥明显也感觉到了,他比她更游刃有余处理这种情景。 “护腰我用不到,留着给你妈妈吧。”他直起身,轻描淡写拒绝了向橙送的礼物,也避过了刚才那个暧昧的意外。 可向橙那么敏感怎么会感觉不到,她伸手挡在商绥面前,不让他走。 “干什么?”商绥语气含着警告。 向橙伸出去,就知道害怕了,她颤颤巍巍又缩了回来,小声说:“是你刚刚说,让我把东西给你的,你又不要了……” 商绥原本不想把话说明,但他更不喜欢纠缠,他道:“小孩,你那么聪明,能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余傲岚的阴阳怪气让他不爽,他找个理由出来,不管是为了什么,对向橙而言,归根结底都是帮了她的。 他那种身价,也不可能缺她个护腰。 可商绥那句——“你那么聪明”,又堪堪映了余傲岚编排她时口中的说得话。 “我知道你不想要。”向橙委屈地抿着唇,忽然问,“商先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跟那个姐姐说的女孩一样?” “我说的聪明不是……”商绥闭了闭眼,叹口气,“小孩,你是你,别人是别人。” 向橙眼中有希冀闪过,她问:“那你是陆嘉行吗?” 名字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没等商绥回答,向橙上前了一步。 也许是余傲岚的话,和商绥的拒绝给她的刺激,又或是刚才意外的亲密让少女晕了头,向橙踮起脚,气声说:“商先生,要是我也那样呢?” 商绥吊着眼:“哪样?” 少女羞地红了脸,但还是鼓足勇气说:“爬床。” 这恐怕是胆小的她这辈子说过得最夸张的话。 她还带着奶油甜味的呼吸,吐纳在商绥的颈间,商绥喉结滑动,深深看着她。 “小孩,我不是陆嘉行。” 向橙心脏狂跳。 商绥接着一字一顿,道:“如果是我,不喜欢的人,睡了,也不娶。” 向橙不见黄河不死心,她忍着眼里的泪,明知道答案是杀死自己的刀,也想听个究竟。 “商先生,你喜欢我吗?”她问。 事后商绥也想过,自己在回答时有没有过犹豫。 没有。 他更多的是后悔,也许这时自己说得委婉一些,就不会让这个女孩在这个凛凛冬季,把那双好看的杏眼,哭红了一遍又一遍。 “不喜欢。”商绥说,“人和护腰一样,都不要。” 向橙愣住了。 “回屋吧,没人会为难你。”商绥说完,手抄兜下了楼。 确实没人再为难向橙,因为商绥带走了余傲岚。 他们是开车走的,向橙扒着窗户,看见余傲岚坐进了副驾驶。 余叔随后被老太太送着出了门,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向橙也分不出,是真的笑,还是假的笑。 她回头看着桌上的护腰发呆,直到寒风吹得窗户“啪”地一声关上,她才猛然回神。 脸颊湿滑,她抬手一摸,想不出是什么时候哭的。 向橙难得骂了句人:“骗子。” 说好随她的。 但她还是那么聪明,一想就明白了,他说的“随她”,就是字面的随她。 随她喜欢他,随她在自己身边。 但多一分,他给不了。 桦市开始下雪,向橙怕冷,关了手机,躲在房间里刷题。楼下有车声,她会跑到窗边往下看。 商绥没回来过,李姨说了,按他的性子,就是过年,也是有可能不回来的。 去年不就没回来吗。 于是向橙也就不往窗外看了。 她把历年的真题卷子做了一遍,又开始刷练习册。 直到年三十这天上午,商益年把她喊到了楼下。 商益年没跟她迂回,开门见山道:“你妈妈昨晚给我打电话,说你手机关机了,就把电话打到了我这。” “我……我没注意到手机没电了。”向橙道。 商益年并不深思这个理由合不合理,就像姚惠在得知向橙就在家看书后,便也没再着急跟她联系了。 他们都没那么在乎,又或者是向橙一直很乖,都觉得她不可能出什么事。 商益年点点头,说:“昨晚回来晚,你睡了就没跟你说,你妈妈这次打来电话是想接你回去。” 突如其来,向橙有点懵:“回去过年吗?” 商益年道:“不是的,是等年后接你回去上学。你的学籍在那边,高考的话也是在应该在那里考。” 这件事之前也不是没提过,当时姚惠和向明达的意思是,一直在这里上学,等到快考试了再回去。 他俩都无力照顾向橙,怎么可能突然变了主意。 向橙又问了一遍:“伯伯,是下学期就让我回去吗?” “嗯,原来的学校回不去了,你妈妈说她工作太忙,没办法照顾你,你回去只能去寄宿学校,那边好的寄宿学校不太好转进去。”商益年看着她僵硬的脸,笑了笑,“你别急,昨天我接电话的时候,商绥正好在旁边,他说你转回去的事,他来办。” 第26章 “怕小孩认生。” ——“他说你转回去的事, 他来办。” 向橙脑子里反复想着这句话,后面商益年再说什么,都像隔着玻璃罩, 听不真切了。 她往楼上跑, 手指发抖地打开了手机。 屏幕提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她顾不上细看,先给姚惠拨了过去。 年三十,姚惠终于不用忙工作, 她跟现任丈夫去了郊区的温泉度假中心。 “小橙, 你昨天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姚惠接了电话,打头就这么问,但声音并没有责备,反倒很温柔。 “我手机没电了。”向橙顾不上寒暄,“妈妈,商伯伯说你想接我回去, 是真的吗?” 姚惠“嗯”了声,说:“妈妈是打算接你回来。” “为什么?!”向橙难得语气急躁。 姚惠顿了顿,她没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问:“小橙, 妈妈要接你回来,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是啊,在以前, 她做梦都想回去的。 可如今能回去了,她心里却慌了。 “我没有不高兴, 只是……” 只是怕见不到商绥了。 “小橙,你是不想跟叔叔住在一起吗?”姚惠语气谨慎温和地试探,“如果你不想跟叔叔住一起, 也不要紧的,商伯伯说了,可以帮你转到咱们这的南高,可以住校,条件很好的。” 和姚惠通话的是商益年,姚惠大概还不知道后面出手办理这事的是商绥。 南高很贵,普通人中途也根本转不进去。 向橙捏着手机的指腹发了白,她问:“妈妈。我一定要转回去吗?” “小橙,你学籍在这里,最后还是要回来参加高考的,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都觉得让你早回来早适应……” “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快点,走了。” 是姚惠现任丈夫的声音。姚惠应了声,匆匆挂断了电话。向橙连句“除夕快乐”都来不及跟她说。 姚惠是根本无暇顾及她这个女儿的,怎么会突然要把她接回去? 向橙百思不得其解,闷闷坐了会儿,又打给了向明远。 “喂,请问你是谁?”对面的人又问了一遍没得到回应,估计是怕耽误了正事,于是又道,“你好,我爸爸下楼买东西忘带手机了,一会儿回来我让他给你回电话吧?” 接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跟向橙差不多大。 向橙依旧没回答,挂断了电话。 她猜测向明达没有给她备注名称,她在自己的父亲那只是一串陌生号。 因为他现在的家庭,对他的曾经心存芥蒂。 她就是那个最大的芥蒂。 一个无暇顾及,一个避之不及,却都在这时想着把她往回接。 向橙蓦地往外跑。 如果不是要吃团圆饭,商星遥根本舍不得从电玩城回来,家里唯一的乐子他不敢碰,在家简直就是个折磨。 要不怎么说商绥变态呢,商星遥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寒假那天,走出学校大门口刚准备打电话给以前的兄弟们,嗨起来,就被商绥派来的人接到了什么读书训练营。 从上下五千年,到哈姆雷特,读完还得写感想,写不完不让出来。 商星遥自己的名字都写不顺溜,硬是在里面哭着写了几十篇千字读后感,好不容易在年三十这天被放出来浪一会儿,林美艳非让他回家吃团圆饭。 有什么好团圆的,商绥这个变态不是每年都不回来。 商星遥打了个哆嗦,看见向橙冲自己跑了过来,下意识就想躲,他可不想再写几十篇读后感了。 “商星遥——” 向橙喘着气的声音,让商星遥心里跟被猫挠了一样,但他缩缩脖子,还是往屋里溜。 向橙问:“你知道商先生现在会在哪儿吗?” 商星遥打认识向橙起,第一次见这小鹌鹑敢像这样拦着自己的路,他扯扯嘴角:“你找他给他打电话不就得了。” 要打早就打了,但是向橙怕电话里根本求不动商绥。 “怎么,我哥腻了,不要你了?”商星遥挑起眉,“你要不要跟我呀?” 向橙平静且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我打电话跟他说你骚扰我。” 说这话,她内心其实是又虚又怕的,但现在要见商绥,只能破釜沉舟了。大不了惹恼了二世祖,让自己的日子重新不好过下去。 但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我艹!你俩真是绝配!”商星遥被唬住了,他拿不准商绥的态度,但他哥这占有欲可也是变态级的,“刚跟你开个玩笑,你可别跟我哥那告状啊。” “他在哪?”向橙又问了一遍。 “平生公馆,他今天应该会在那儿。”商星遥也不知道这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琢磨着向橙跟了商绥后,人是不是被玩疯了。 哪怕父母要把向橙送到桦市,向橙再不情愿,也顺从地来了。 她乖惯了,从来都是听长辈的话,按部就班的生活,不早出不晚归,不逃课也不说谎,永远第一,永远不吵不闹。 这怕是她第一次生出叛逆的想法,只要商绥说要她留下,她就不听一次父母的话。 “姑娘,我们这不对外营业的,不过你若是找人的话,我们可以进去先帮你问一下。” 平生公馆外,向橙被服务生拦下了。 跟着商绥这半年,她早知道商绥所在的圈子,不是人随随便便的进去的。 “谢谢,我找的人叫商绥,你跟他说我叫向橙,他就明白了。” 从服务生的表情看,他是知道商绥的。 “姑娘,请跟我到这边稍等。”他的语气明显比刚才客气了很多,引着向橙到了一个装修奢华的休息室,又给她上了茶和糕点。 向橙的手机振动,是丁学恺打来的电话。 “喂。” “总算打通了!向橙同学,你之前怎么不接电话啊?” “我手机没电关机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向橙记得未接来电里,有几条是丁学恺打来的,但她当时没心思理会。 “我……我是想问问寒假复习得怎么样,开学我们就要进入备战期了……” 丁学恺支支吾吾中,服务生进来了:“姑娘,商先生说让我带你上去。” “你怎么还跟商绥在一起!”丁学恺听到了,有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向橙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是什么人?” “你听听就知道了!”丁学恺挂断了电话。 听什么? 向橙跟着服务生往外走,也顾不上细究。 刚出了门,就听见服务生略显惊讶的声音:“商先生,您怎么亲自下来了?” “怕小孩认生。”商绥淡淡应道。 第27章 偷偷又盛大地爱着的那个男人…… 闻言, 服务生又多打量了向橙几眼。 古朴厚重的木质地板上铺着欧式的软毛地毯,踩上去柔软舒适,偶尔还会有带着年代感的咯吱声。 商绥穿着黑色的西装走在中西结合的走廊, 闲适又冷清。 身旁有人路过, 有几个向橙在电视上看见过。商绥总能引来那些人的目光, 也总是那些人先跟商绥客气地打招呼。 当然,那些人也会顺带打量起向橙。 向橙是上课当众回答个问题都会脸红的性子,被人看着, 不自在地用手扯住衣角。 她来时匆忙, 穿得不够厚,围巾也没戴,路上冻得脖子都红了,进来后暖气一烘,又热得起了汗,让她狼狈又不知所措。 和她不同的是, 商绥早就习惯了被人注视,他总是漠然又疏离。 他就那样站在走廊里,任人看着他们, 淡淡问:“小孩, 找我什么事?” 向橙也不知道自己爱这个男人什么,猜不透,又寡情, 但就是这样看一眼,就让她溺了进去。 “商先生, 我来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要给我办理转学?” 明明知道答案,向橙还是期待从商绥的嘴里能说出不同。 商绥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向橙的心如坠冰窟:“不用……不用你帮我转。” “不用了么?”商绥看着微微有些发抖的向橙, 默了几秒,拿出手机。 “别!”向橙拉住他的手腕,不想让他给商益年或者姚惠打电话确认。她没了法子,只得交代,“是我不想转回去,商先生,只要你不帮忙,我父母是没办法把我转走的。” 商绥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意外,他把手机放回裤袋。 “小孩,不转回去也不是不行。” 向橙气血上涌:“真的吗?” “真的,但要有交换。”商绥此刻的语气称得上是温柔,“小孩,能做到不见我吗?” 向橙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她不吭声地站着。 商绥看了会她,没了耐心,下了逐客令:“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多久不见?”向橙让步了。 商绥揉了揉额角:“没想好。” 就算判刑也有个刑期,他把人打下十八层地狱,问多久,竟然说他没想好。 向橙脑子是懵的,脱口:“这不公平!” “还不长记性呢。”商绥笑了,“我说过,你在我面前没公平可言。” 向橙明白了:“你问我能不能做到不见你,但其实我回答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我如果答应了,就不能见你,我如果不答应,你就把我送走,让我不能见你。” “对吗?” 这姑娘总是聪明敏感得让人觉得她有些可怜。 商绥收回了视线:“对。” 所以他刚才已经给了她体面,让她去选择,但这时的向橙太稚嫩,还没学会在对方递过来梯子时,赶快顺势下来。 她甚至早早就踢掉了可以全身而退的梯子,一腔孤勇抓着商绥的手,像抓着孤单迷茫的学生时代里唯一的救命稻草。 向橙想,商绥,别踢开我。 踢开我,我就摔死了。 “我送你回去。”商绥说罢,朝外走去。 他没像之前那样拉着向橙的手腕,因为他知道,以向橙的性子,绝不会在这里撒泼。 向橙也确实听话地跟在他身后。 公馆有一定的年数,当初没建地下停车场,商绥的车就在门前不远停着,服务生给他拿来了风衣,商绥摆摆手说不用。 他看向身后的少女:“在这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司机打开车门小跑着过来:“商总,您要走吗?” 商绥道:“送那个女孩走。” 司机之前接过向橙好几回,忙不迭地应:“我这就送向姑娘回去。” “不用。”商绥说,“我自己来。” 向橙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她只是颓然地站在那,原本来的路上想了那么多要跟商绥说的话,都被他三言两语堵得说不出来了。 她还能做什么,求他吗。 车子缓缓驶了过来,商绥降下车窗:“上车。” 向橙乖乖坐进了副驾驶:“商先生……” “商总——”助理从楼里跑了出来,他显然是刚听说商绥要走,也显然对向橙的出现很意外,他急匆匆过来,弯腰对着车里的商绥说着什么。 向橙没听,安静地等着。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向橙拿出来,看到是丁学恺发来的微信,一段很短的视频,里面的男人英俊懒散地扯着领带说:“我有什么所谓。” “自己送上门的姑娘,管她为什么呢,玩就玩了,我还能吃亏么。” 低磁的声音突兀地在车里响起,商绥回头看了过来,他的眼里终于有了明显的诧异,皱着眉,沉沉看着她手机的屏幕。 丁学恺是有解释的:【向橙,这是商绥说你的话,你听听吧。】 可毕竟这视频没头没尾,向橙还抱着幻想:“商、商先生,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她到此刻目光都是温顺的。 商绥很讨厌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但有人帮自己送上了甩掉女孩的方法,他用一用,也未尝不可。 “没必要了吧。” 他说完,要发动汽车。 向橙的手快了一步,她拉开车门,下了车。 甩上车门的声音,引来了门口服务生的目光。 助理僵直地站在那:“商总,这……” 商绥冷着脸,靠在车椅上,拿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点燃,没追的意思。 “商总,要不我去送下向姑娘吧,今天年三十,路上的出租不多,而且……”助理顿了顿,“她好像哭了。” 商绥看着后视镜,他手里的烟燃出了一截烟灰,也没弹,半晌哑声说:“哭了就长记性了。” - 大年三十的地铁里比往常的人少了许多。 向橙坐在角落里,耳边时不时能听见别人的说话声。 “我们老板还变态的,年三十还要我们上班!你跟我妈先吃着,我这就快到家啦!” “媳妇,超市都上着班,买到饺子了!” “行啊,等我今晚领完红包,就去找你们嗨!酒都不许动啊,等我到了再开!” …… 向橙觉得很热闹。 但又觉得很孤单。 车子快到站时,她才想起来,忘了跟商绥说除夕快乐。 向橙随着出站的人群走,给姚惠发了信息:【妈妈,我愿意转回去,但可不可以不要转到那种很贵的私立学校,我上普通学校就可以了。】 姚惠回复过来信息时,已是大年初一的早上。 向橙看完,继续开始做题。她整个寒假就是这样浑浑噩噩又勤勤奋奋地在刷题中度过的。 …… 接到杨琪琪的电话,向橙正在高铁上,姚惠没空来接她,让她自己回去,她的书已经提前寄回去了,能带的物品也只有一个小行李箱。 “这都九点了,你怎么还没来报道啊?是睡过了吗,我给你带了我妈妈做的年糕,你赶紧来,还能赶上吃热的……” “琪琪。”向橙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我走了。” “走?去哪儿?” “我转回家那边上学了。” 车厢里有乘客聊天和列车播报的声音,电话那头却安静了数秒。 “橙子!好端端的你干嘛要转学呀!!走了也不说提前说一声,太过分了!!” 向橙觉得杨琪琪高八度的声音,快要刺破她的耳膜,但她还是好脾气道:“我学籍在那边,早晚都要回去考试的,早回去早适应。” 她拿姚惠的话安慰杨琪琪,也是安慰她自己。 “可是你也转来没多久啊,早知道要回去,干嘛来桦市折腾这一回呢!” 为什么呢? 向橙想了想:“为了来吃苦吧。” “桦市一线城市啊,咱们学校师资也很好的,怎么能说苦呢!”杨琪琪叹口气,“算了,毕竟你父母都不在这里,要是回去能享福也是好的,反正……咱们想见也能见到。” “能么?”向橙轻声问。 窗外的高楼呼啸着往后滑,过了不知多久,景色渐渐变得开阔,成了一望无际的田地。 向橙知道,她离桦市越来越远了。 她打开练习课想做题,却总是想起那个连送都没来送她的人。 向橙学习的时候总是坐得笔直,像棵小白杨。旁边的女人关了手机音乐,并让自己的孩子不要吵闹:“小声点,姐姐在做题呢!” 可如果她凑近了会发现,“姐姐”根本没在做题。 向橙在书页上工工整整写满了“商绥”两个字。 仿佛想用这个来记住她青涩的少女时期里,偷偷又盛大地爱着的那个男人。 第28章 “那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向橙转到的学校是一所普通的高中, 甚至连重点都算不上,但有个好处,离姚惠所住的房子近, 节省了上下学的时间。这也是姚惠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选择。 谢顶的年级主任很喜欢向橙, 在没有参加分班考的情况下, 仅凭她在北桦中学的期末考成绩,顶着压力,破格把她分到了最好的班。 饶是十分钟的上下学路程, 向橙却每日早出晚归, 早到要抢在姚惠上班前出门,晚到一定要在姚惠下班后才回家。 姚惠忙,要没细究,习惯了不吃早饭的她,看着比自己起得还早的女儿,笨拙又认真地给自己做好三明治, 摸了摸女儿的头:“妈妈的小橙,真懂事。” “是很乖。”钱绍大剌剌边穿上衣边走走过来,抬手也要摸向橙的头。 但被向橙躲开了。 姚惠看着女儿本上书包跑出门的身影, 面露尴尬:“她还不适应, 以后慢慢就好了。” 向橙是不适应,她甚至审视过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敏感。 可钱绍给她的感觉就是跟向明达不一样,虽然没有实质性的逾越行为, 但也不像是父亲。 回来后,向橙见过一次向明达, 在隔了一条街的另一所重点高中门口,向明达从私家车里下来,撑着把宽大的伞。 一个女孩从学校里跑了出来, 向明达迎上去,把伞大部分打在了女孩头上,自己的后背都淋湿了。女孩挽着他的手臂,表情亲昵,看口型,喊了声“爸爸”。 向橙那天是去面包店买土司,她没有带伞,站在屋檐下看着那辆私家车从身旁驶过,看着车里的父女温馨的笑着。 姚惠也顾不上来给向橙送伞,或者她觉得懂事的女儿一定会看了天气预报,给自己带上一把伞。 其实向橙根本不会去计较,在她的意识里,如果下雨了,就静静等着雨停就好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天她突然想起了在桦市的那个夜晚,她一个人晕晕乎乎趴在火车站旁的快餐店里,某个人顶着雨来找她。 “姑娘,是不是下雨回不了家着急?”一个刚买完面包的婆婆问道。 向橙摇摇头。 婆婆疑惑地看着她:“那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因为他再也不会来找她了。 -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向橙跟周围的同学都不太熟,她也正好不爱交际,偶尔女生们围坐一团聊天,争论起十班的体委和十五班的班草哪个帅。 两拨人挣不出个高低,有人想起了旁边默默做题的向橙:“小橙新来的,问她最客观。” 向橙根本分不清这俩人谁是谁,对着递上来的照片看了看,老老实实说:“都还好。” “哇——小橙同学你眼光也太高了吧!” “小橙肯定是眼光被养叼了,我听说过,她以前在的北桦中学帅哥可多了!” “有没有照片啊,快让我们看看你们学校校草长什么样。” 向橙对男生的长相没什么特别的概念,她倒是见过一个很好看的,从北桦毕业了好多年,再回去,还是有一群女生偷偷地看他。 可惜,向橙一张照片都没有。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个人的模样,怕想多了,忘不了。 但好在高三太忙了,有那么多的题,那么多的公式可以将分开的痛苦,粉饰成岁月静好。 向橙笑了笑,没跟着女生们闹,继续埋头做题。 她以为高三就会这样日复一日地过去,直到高考前的一个月,向橙帮姚惠拿手机,无意看到了里面的一张照片。——是她上学期的英语卷子。 最后一道大题,一字未写,赫然空在那里。 照片显示的拍照时间是在去年的冬天,算来是刚出成绩那天。 可向橙记得清清楚楚,她从没把卷子发给姚惠看过。 第29章 找他。 “小橙, 妈妈的手机找到了吗?”姚惠正在玄关处换鞋,喊了半天不见回应,她不得不踩着高跟鞋往里面走, “小橙, 快一点, 妈妈要迟道……” 看到向橙和她呆呆盯着的手机,姚惠的话噎在了嗓子眼。 向橙却出了神,好半天才发现门口的姚惠, 她起身问道:“妈妈, 是因为这个,所以您要把我转回来的吗?” 姚惠尴尬地看着屏幕,毕竟混在职场,这点反应能力还是有的。她很快从容地走过去,收起手机:“当然不是了。只是上学期期末,你们班主任电话家访时发给我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 “妈妈,我们班主任是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某种程度上,班主任比姚惠更信任她, 认为年级最品学兼优又乖巧懂事的向橙, 是绝对不会说谎的,所以才会每次家长会,只要向橙说忘了告诉父母, 班主任就不再追究了。 姚惠本想反驳,看到女儿笃定的眼神, 顿了顿,安抚道:“一次成绩不代表什么,妈妈当时没在意的。” 向橙道:“如果真的不在意, 您不会收到后把这个照片保存在相册里。” 姚惠深呼吸:“毕竟是整道题都没写,我当时肯定是有一点担心的。” 这番说辞换个人也就信了,可向橙却不为所动,问道:“您既然担心,为什么从没问过我为什么会整道题都不写呢?” “因为有人告诉了您原因。” 到这时,姚惠才意识到女儿也许比她想象的更加敏感,也聪明得让她无力招架。 她呼吸急促了起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你一向成绩好,从小到大都没让我操心过,如果这题是做错了就算了,可你是整道都没写!这我能不担心吗?!” 向橙对父母的态度从来不执着,哪怕当年再舍不得父母离婚,再不愿去桦市,也都默默接受了。但这次她异常得倔,她梗着脖子:“您担心,可以问我啊。” 姚惠厉声:“早恋这种事我问你有用吗?!” 向橙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不是因为被母亲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而是因为“早恋”那个词,让她不禁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在无助时拉了她一把的人,反倒是给了她短暂的避风港,让她坐在昏昏暗暗的车里边等他下班边写着作业,也能安安心心的。 姚惠斥责道:“小橙,你以前很乖的,自从去了桦市才会这样的!” 向橙眼里蓄着泪:“可送我去桦市的是你们呀。” 姚惠脸上终于流露出痛苦:“所以妈妈才自责,才会把你接回来……小橙,妈妈是过来人,谈恋爱这种事,当时爱得再热烈,分开了也就淡了,我跟你爸爸不就是这样。” 自始至终,姚惠还是没有去问向橙没去写最后那道大题的原因。 她甚至都忘了向橙在年三十那天问她关于痛经的事。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钱绍擦着头发出来:“你俩怎么了?” 向橙没说话,默默背上书包出了门。 姚惠很不喜欢钱绍这样只着一条平角内裤出现在向橙面前的样子,但她没劲也没时间在这时争执。 “我去上班。”姚惠往外走。 “等等。”钱绍叫住了她,口气随意,“我妈今天要来家里吃晚饭,估计还要过夜,你跟小橙说声让她别回来,我妈不喜欢见她。” 姚惠搭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回头:“不让她回来,让她去哪?!” “你生什么气,我这不是为了你好,我妈见着她,肯定是给你脸色看。”钱绍耸耸肩,“让小橙去她爸那住一晚呗。” 姚惠气道:“别说让小橙去那住一晚了,向明达连住址都不敢跟小橙说!” “那我没办法。”钱绍没所谓地笑笑,“你说有意思么,长得这么招人的姑娘,怎么谁都不要呢。” - 向橙根本没去学校,她给老师打了电话,说感冒不舒服请一天假。 老师丝毫没有怀疑这个成绩优异的学生,叮嘱她好好休息。 向橙在去往桦市的高铁上收到了姚惠发来的微信,说家里停电,让她晚上去快捷酒店住。向橙打开了业主群,里面并没有停电的通知。 她没拆穿,回了个:【好。】 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比如说钱绍的母亲上次周日来,姚惠骗她说家里停水,让她到图书馆学习,一整天都别回来。 高铁在下午才到了桦市,向橙只带了一个书包,里面连充电线都没有。 她想亲自问问商绥,是不是因为怕她不好好学习,才让她走的。 如果是,那她就算是拼了命,也会用最好的成绩考上桦大。 向橙站在人来人往的出站口给商绥打电话,对方没有接。 她回去后为了忘记桦市的一切,换了新的号码,商绥又不知道这个号,不存在是不想接她的电话。 是在工作吗? 向橙打了辆车,到了集团。 有人比她先了一步,正跟前台交涉:“……所以我们想采访一下商总。” “很抱歉,商总不在国内。” 说话的人向橙见过,是商绥的助理。 “能电话联系到商总吗?” “抱歉,联系不上。” 助理余光注意到不远处,但在他转身前,向橙跑了出去。 两个员工拿着文件往外走:“你听说了吗,商家的老太太病了。” “什么病?” “不清楚,说是在度假山庄里养着呢,吴总昨天还去探望了,回来说不乐观。” 向橙眼睫颤了颤。 老太太常去的度假山庄她没去过,但听说过名字。 向橙知道商家并没有把她当过家人,老太太生病的事不会通知她,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想去看一眼。 度假山庄的工作人员不认识她,但幸好李姨在,把她领了进去。 “你怎么回来了?!”李姨又惊又喜。 向橙含糊道:“听说奶奶病了,我来看看。” 李姨推开了门:“快过去吧,老夫人没睡,是在闭幕养神呢。” 老太太的房间宽敞奢华,落地窗向着阳,如果不是旁边的仪器,根本看不出是病患的房间。 “奶奶。”向橙喊了一声,老太太没反应。 她大了些声:“奶奶,我回来看您了。” 床上躺着的老人仿佛一瞬之间老了许多,头发白完了,完全没了昔日的神采。 老人缓缓睁开了眼,逆着光,她浑浊的眼睛像还没适应光线,迷迷糊糊打量着向橙,眼底有了难以形容的波动:“南枝,是你回来了吗?” 李姨端着的药碗咣当掉了,顾不上擦,赶紧跑过来:“老夫人,您认错人了,这是向橙啊!” 老太太看了看李姨,又看了看向橙,人清醒了许多,皱了皱眉:“小橙啊,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您病了,来看看。”向橙把路上买的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 李姨见没什么事,把碎掉的碗收拾进垃圾箱,提着去了外面。 病中认错人不是稀罕事,只是李姨的反应未免太过紧张。 向橙问:“奶奶,我很像……南栀吗?” “是南枝。”老太太纠正她的发音,“‘故人早晚上高台。赠我江南春色一枝梅。’那孩子第一次见我时,就是这样解释自己的名字。” 向橙:“那孩子是什么人?” “你可不能称呼那孩子,不敬。”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说,“江南枝,商绥的母亲。” 向橙被这个完全想不到的答案惊住了。 “你俩长得并不像。”老太太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下,“我刚才是没睁眼,只听到了声音。南枝老家也是南方的,说话也是这样软糯糯的调调。” 老太太看向窗外,目光悠远,陷入了回忆,半晌才接着说:“小橙,我让你来商家,是含了私心的,但也有一个原因,你让我觉得亲切。我想,商绥一定也有这种感觉。” 向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只是觉得一颗心仿佛不会跳了,就那样空洞洞地挂在胸腔里。 她想起第一次见商绥时,她追在他后面问“你是商绥吗?” 商绥在听见后,冷漠的眼眸没来由地有了涟漪,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他让她——“再说一遍。” 他也和老太太一样,在她身上找到了故人的感觉。 他曾对她的那些,不过只是有了故人的影子,而施舍的一丝怜悯。 向橙没有再问下去,老太太也没再继续,转到了别的话题。 向橙本来话就不多,陪老太太说了几句,就安安静静坐着,等窗外的太阳开始西沉,向橙跟老太太告别。 “奶奶,您好好休息,把病早日养好,我回去了。” 她走到门口,老太太叫住她:“小橙。” 向橙回头。 老太太看着她:“别喜欢商绥了,没结果的。” 向橙僵在那,挪不动腿了。 她的心思,竟然早就被老太太看穿了。 “我那大孙子,性子太冷,喜欢他,受苦的是你啊。”老太太素来严厉的目光,在垂垂老矣时有了些许温和,“但如果你想见他,就再等等。他正在赶回来的飞机上。” 向橙努力笑了笑,声音还是软糯糯的,只是含了哽咽,听起来那么无力。 “奶奶,我不等他了。” 从度假山庄出来,晚霞已经布满了天空。 向橙坐上出租车:“师傅,麻烦您到高铁站。” 她要回去了,她也只能回去。 商绥如果对她只有怜悯,那其他都不重要了。 向橙虚脱地把头靠在车窗上,她不知道,一辆磨砂黑色的奔驰正和他们的车擦肩而过,车上的男人盯着手机上那一串陌生号码看了几秒,放到了一边。 第30章 商绥的表情有那么点难以言喻…… 向橙只买到了凌晨一点的票, 她没胃口,在候车厅的咖啡厅里买了杯咖啡,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学习大概已是她的习惯, 只要有空档, 她下意识就会拿出书。只是这次向橙疲惫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只想睡觉。 她知道除了半杯咖啡,今天自己什么都没吃,可连胃里好像都被强大的难过占满了, 什么都塞不进去。 她怕错过车, 在手机上订了闹钟,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睡了起来。 向橙以前生病在医院输液,也是这样算着时间给自己订闹钟,因为父母不会在病房守着她,她不留神睡着了,液体输完就会回血。 她从没抱怨过, 总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可是爱着商绥太难了,得不到回应, 没有结果。向橙这次想不出任何办法。 胃里抽搐的疼痛感让向橙醒了过来, 她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抬头看了眼挂钟,吓得赶紧背上包往进站口跑, 刚上车,车门就关了。 高铁在列车员的播报声中缓缓驶动。 向橙赶在翌日早读前到了学校, 南方清晨的阳光热烈,空气里带着粘稠的水汽。没有人知道她昨天去了哪,经历了什么, 挥别了什么。 校长在台子上念着激励大家的稿子,向橙站在队伍的最后,看着教学楼上“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的冲刺横幅,默默哭得泪流满面。 - 最后一个月,向橙直接把手机关了。 她像往常一样学习,高考结束后,她不出意外地拿了全校第一。姚惠很欣慰,就连向明达都打来了电话。 向橙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她找了份家教的工作,闲暇的时间继续去图书馆看书。 她是在一次查资料时,无意看到了一条关于桦市的新闻,鬼使神差搜了商绥的名字。 网络上关于商绥的资料不多,相关新闻更是几乎没有。向橙知道他们那种人,有时低调得难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但她还是在一则新闻下,找到了关于商绥的信息。 “商氏老夫人病逝,其长孙低调现身追悼会,只待了五分钟便离开,全程冷漠。据知情人事透露,在老夫人离世的第二天,长孙就低价出售了老夫人生前居住的别墅,并开始着手收购商氏。手段狠辣,毫不念旧情。” 新闻上提及老太太离世的时间,是在向橙那次去桦市的第二天。 向橙以为自己对那位老夫人没多深感情的,却在电脑前想起那位老人最后布满皱纹的脸,手不自知地颤抖着。 - 姚惠本来很想让她留在本地上大学,向橙却报了海南的一所学校。 九月中旬,向橙拖着行李箱到了学校。 四人宿舍,舍友看起来都很好相处,向橙装上学校发的电话卡,给姚惠打电话。 姚惠负责的项目正处在关键阶段,没法送向橙,她在电话里唠唠叨叨抱怨向明达说自己工作走过开送不了向橙,实则是要送继女去学校。 向橙只是没所谓地“嗯”了声,算是回应。 大一课程很满,向橙又在学姐的牵线下找了份家教的工作,每天过得比高三还忙。家教的学生是隔壁附中老师家的孩子,正在上高三,很聪明,就是太皮,身为老师的父母都管不住,气走了好几位家教。 眼看高三了,死马当成活马医,找到了向橙。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特别好欺负的女孩来上课,熊小子倒是听得很认真,每次月考成绩都突飞猛进地涨。 但向橙也有自己头疼的地方。 “老师,你这是杏眼吧?” 熊霖在盯着看了她大半节课后,发出了灵魂的疑问。 “当已知抛物线与x轴的交点坐标为……” “是杏眼!” 熊霖自问自答道。 向橙放下书,抬起头。 “啊!原来杏眼能瞪这么圆!”熊霖托腮感叹。 向橙不想跟他斤斤计较,低下头重新讲解:“二次函数解析式的三种形式,零点式……” “老师。”熊霖声音带着点青春期特有的哑,“我喜欢你。” 向橙终于板起了脸:“知道为什么你之前不管说什么,我都不跟你计较吗?” “啊?”熊霖张大了嘴巴。 “因为我计较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个高三生学习的时间。” 熊霖不以为意地撇嘴:“老师,你真古板哦!” 有时看着熊霖,向橙会觉得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像个幼稚的傻子。 拖着自己,拖着别人。毫不自知。 熊霖把题迅速做完了,举给向橙:“我为了把上课的时间用来调戏老师,提前自学了。老师,我花钱雇你来的,现在还有时间,聊几句呗。” 向橙:“……” “老师,你有喜欢过的人吗?” 喜欢过的人,和喜欢的人,诛心的地方是前者是过去式,多多少少带着点无法开花结果的意难平。 “啧。这表情就是喜欢过了。”熊霖饶有兴致道,“他什么样啊?” 向橙这才发现,即使过了这么久,再想起了商绥那张冷漠的脸,心脏依旧会疼得难以呼吸,她许久才说:“他以前什么样……我不记得了,现在什么样我不知道,因为很久没见过了,也不会见了。” - 熊霖的高考成绩还不错,踩着线进了向橙他们学校。熊小子作风不该,装病翘了军训跑来跟向橙告白,被教官拎回去罚跑了好几圈。 鸡血打了半学期,熊霖就化悲痛为力量改去参加篮球社了。 舍友们开玩笑道:“小学弟多香啊,你就真没动心?” 向橙摇摇头:“真没有。” 她没时间谈恋爱,要学习,要打工,寒暑假就跟着学校去支教。也终于学会了有说有笑的过日子。 遇见丁阳,是在大三暑假一次支教活动中。向橙起先没认出对方,丁阳是不敢跟她相认。 “向橙,真是你啊?!”丁阳指着自己,“你不记得我了吗?咱们高中一个学校的,北桦中学!” 听到“北桦”,向橙瞬间想起来。 “你是丁阳吧?” “对喽!”丁阳问,“你怎么在这啊?” 向橙:“跟学校来支教。” 丁阳打了个响指,指着另一边:“我也是。” 两人学校离得很近,竟然三年都没遇见过。 丁阳感慨着时光飞逝:“当年也没好好谢谢你,那次我和商星遥……多亏你和你哥哥了,改天请你吃饭,对了,你哥哥也在这边吗?” 哥哥…… 丁阳还以为商绥是她的哥哥。 向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的小女孩了,她扬起唇,学着避重就轻:“不在这边。”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后来丁阳时不时会给向橙发信息,也偶尔会一起吃顿饭。 大四起,向橙不再做家教,被丁阳拉着一起创业。 丁阳是老板,因为资金是他出的,向橙算技术入股。 向橙加入时,丁阳的旅店已经开了一年多,也已经亏损了一年多。 丁阳是在高中就穿奢侈牌衣服的富二代,家里有家底让他挥霍,但也不能一直让他挥,旅店要再亏下去,就只能关门大吉。 “地段偏,客流少,目标客户不明确,管理散漫……”向橙评价不下去了,想择日不如撞日,劝丁阳当日关门止损。 “你上着学也不可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反正是要打工的,奶茶店的时薪太低。现在的小孩在学校学还不行,非要花钱校外学,要我说,学生们最后还是会以校内学习围主,补教业早晚不行,你就和我一起做旅店吧,人出来玩总要住店,肯定能赚钱。!”丁阳反劝她了一通。 向橙道:“我毕业就不做家教了,还要找工作的。” “那就毕业了再找,现在先干着呗。” 其实豪放的丁阳租金已经付到了一年后,现在收血本无归。 向橙只好硬着头皮开始着手,从旅店定位到员工制度都重新推翻了制定。 一年后丁阳看着季度收益单,差点留下两行热泪:“盈利了……?” 不仅盈利了,盈得还有点多。向橙趁着大四毕业这段时间,在旅店搞了个毕业旅行主题活动,他们未来两个月的房间,全订了出去。 丁阳大手一挥:“走!咱们公款吃喝去!” 前台小玉和市场开发大强活都不干了,已经开始研究今晚的菜单。 向橙认真地板起脸:“不能乱花钱。” 小玉和大强立刻不吭声了。 丁阳无语地看着这两没出息的人,愤愤指责:“你俩怎么回回一看见小向就不吭声了,到底这店谁是最大的老板,说了算?” “丁老板。”小玉道,“向经理说了算。” 大强用力点头。 丁阳眨眨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对上向橙那张脸,立刻狗腿地道:“所以咱们就听向经理的绝对不能乱花钱!” 他抠抠下巴:“内什么,我去年压岁钱没花完,请大家出去……调个研!调研总算是正事吧,向经理?” 向橙虽然不赞成,但也不能总部给丁阳面子,毕竟真正的老板是他。 丁阳的晚饭订在一个很豪奢的五星酒店,吃完了饭又在内设的酒吧一边观海一边喝酒。 小玉握着洋酒瓶:“老板,你这压岁钱够不够啊,这酒也太贵了,别最后把咱几个押这里洗盘子。” “出息!”丁阳指着向橙,“看你们向经理多淡定。” 向经理不是淡定,是真的在调研,借着酒吧的落地灯,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记录着。 “小玉你可别小看老板,那也是妥妥的富二代!”大强指着远处,“老板,下次带我们去那上面调研吧!” 一艘游轮正缓缓驶在海面上,像漆黑夜幕上亮着的璀璨星子。 “哇——”小玉两眼放光,“老板,行吗?!” “到游轮吃饭也不是不可以,但这艘不行。”丁阳眯着眼,“这艘是私人的。” 小玉道:“谁能有这么大一艘游艇?!” “不知道,我只是看那个标志,应该像是私人的。” “老板,你该不会是不想请我们去,胡编的吧!” 向橙随着大家的话,抬起了头,带着“S”标志的游轮正往泊位上停靠,向橙不以为意,收回了视线。 - 商绥从游轮上下来,酒店的副总已经候在那了。 “商先生,小心脚下。” 副总恭敬地引着路,忍不住小心翼翼看了眼身后的男人。他来时上面交代了,这是位行事低调的贵客,一定不能怠慢。 拥有这样一艘游轮,他还以为是为长者,没想到看起来十分年轻英俊,又不失阅历贵气。 副总道:“给您准备的房间在顶楼,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商绥冷声开口:“要安静,我不喜欢吵。” 副总忙不迭道:“您那整层我们都没有安排其他客人,绝对不会让闲杂人等打扰到您休息!” 商绥略一点头,利落提步。 - 向橙他们一行本来是准备离开,但除了她,大家都喝得有点多。丁阳可不想扛着一身腱子肉的大强回去,提议干脆在这开两间房睡,明天再走。 小玉和大强醉得不轻,在沙发上东倒西歪扬言决战到天亮。 向橙见状,只好到前台办理入住,不过却被告知只剩一间房了。 “怎么回事?”丁阳不算太醉,跟了过来。 向橙道:“他们说只剩下一张大床房了。” “不行就要一间吧。”丁阳想着,大不了他吃点亏,伺候着大强回去,让姑娘们别折腾了,在这好好睡一觉。 “我考虑下。”向橙往回走,想再去确定下那两人能不能走。 丁阳跟在她后面:“有一间就要一间吧,总比没有强,就小玉那样出租车上颠一颠,回去准吐!他俩也真牛逼,说自己是千杯不醉,结果两杯就倒!” …… 副总不知道为什么商绥突然不走了,看着从前台走出来的一男一女。 “没房间了?”商绥问。 副总哪知道这位主怎么忽然关心起他们酒店的供需状况,赶紧招来前台问。 “是的!就剩一间大床房了。”前台以为他们是想订房间,为难道,“但这间房可能也要被订出去了。” 商绥挑了挑眉。 前台说:“刚才有个女孩和……她男朋友,来开两个房间,但是就剩一间了,两人说去商量一下,看要不要这一间,十分钟后给回复。” 向橙开房间的时候只说需要两间房,也没说清楚是几个人,前台看着丁阳跟她年龄相当,有说有笑,又在大晚上来开房,误以为是小情侣。 按经验这种情况下,小情侣边上扭捏一会儿,就会屁颠屁颠回来要那一间大床房了。 前台说完这么一通后,副总立马觉得商绥的表情有那么点难以言喻的微妙。 第31章 “乖啦,我们先回床上好不好…… 小玉的酒量跟她吹嘘的完全不同, 且酒品也一言难尽。向橙实在没把握独自把她扶回去,又不想这俩男的碰她。 她正准备把小玉拉起来,刚才的前台跑了过来:“小姐, 刚才那一件房……” 前台气喘吁吁还没说出来话, 向橙先道:“一间就一间吧, 我们要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前台终于喘匀了气,道,“你俩走后我又查了一下, 我们酒店的顶层还有一间房。” 这酒店的顶层全是最贵的套房, 最低五位数一晚,向橙刚才调研时,了解过。 她实话实说:“顶层的话就不用了,价格不合适。” “是这样的,今天我们酒店有活动,如果订的是最后一间大床房的话, 送顶层套房体验一晚,赠送是免费的。” 向橙疑惑了:“还有这种活动?” 前台工作这么久,也从不知道他们酒店还有这种自降身价的活动, 但是副总亲自交代了, 她只好一本正经地微笑道:“是酒店的特殊促销活动,您运气好,刚好赶上了!” 办理入住的过程合规合理, 没有任何纰漏。 电梯里丁阳扛着打呼噜的大强发懵:“这是什么神奇的促销原理,为了推销最后一间普通房, 把顶级套房当赠品送出去?” 小玉举起不舍得扔的酒瓶子:“用魔法打败魔法!” 丁阳醍醐灌顶:“新式魔法促销,学到了!这趟没白来,向经理, 咱们回去也这么搞!” 向橙:“……” 酒店的房间不属于消耗品,空着没人住是白浪费,但这样的促销,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总好像是凭空掉下馅饼一样。 丁阳虽然很嫌弃跟大强睡一张床,但还是绅士地把套房让给了两位女士。 小玉没有大强的块头,但也醉得没法独自行走。向橙不得不让她手搭着自己的肩膀,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 为了稳住两人的脚步,她全神贯注盯着路,头都不敢抬。 叮—— 顶层的电梯门打开了,这层不仅和下面的装修完全不同,也静得针落地可闻。 向橙扶着小玉出来,从前方光洁的浅褐色大理石地面上看到一个男人的倒影。她费力地抬起头,那个男人丝毫没有停留,已经进了房间。向橙只看到他一瞬的背影杀,利落挺拔。 她本能地怔了一下。 “地滑滑,要抱抱——”身上的小玉委屈地撅着嘴。 “进屋了抱。”向橙哄着她。 一应俱全的三百多平套房,让向橙着实也傻了眼。她把小玉扶进卧室,帮她换上酒店准备的睡衣,又塞了个枕头让她抱着。 夜色已浓,折腾了半天,向橙来到阳台上,终于能喘口气了。 算来到这个城市也四年多了,向橙喜欢这里的海风,喜欢路边贩卖的青椰,随便敲开一个,都能吸出清冽的甜。 但她偶尔在梦里,也会想起北方的桦市路旁,遮天蔽日的梧桐树。 向橙的手机响了,是姚惠打来的,还是老话题,劝她毕业后回去找工作。 “妈妈,我想留在学校这边,并且我也已经在这边创业了。”向橙没打算回去。 姚惠知道这个女儿已经不是任父母摆布的小孩了,她叹口气:“大学四年你都不怎么回家,毕业了也不肯回来,小橙,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当年把你从桦市接回来?” 关于桦市那些事,母女俩这些年甚少提起。 向橙道:“没。” 姚惠劝不动,不过她还有件更加难以启齿的事。 “小橙,上次你钱叔叔那边让你改姓你不愿意,他们的意思是……你回来趟,家里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你口头上喊他声爸爸就行。” 他们的意思,指的是钱绍和他母亲的意思。 姚惠刚二婚那会儿,钱绍的母亲不待见向橙,整日催着姚惠再给钱绍生一个。这么多年过来了,没生出一个。 等钱绍弱精的医院检查出来,姚惠这个婆婆开始打起了向橙的主意。 先是想让向橙改性,还口口声声说“钱橙好听,寓意前程似锦。”见向橙不肯,就让她在众人面前喊钱绍爸爸。还什么“喊声爸爸”就行,好像他们退而求其次一样,说到底不就是不能生,想让向橙当便宜闺女,给钱绍养老。 姚惠起先也不愿意,但被婆婆烦得不行,心想喊一声,糊弄过去得了。 向橙直截了当拒绝:“妈妈,我不想喊钱叔叔‘爸爸’。” “你真的这么不喜欢他吗?为什么你只嘴上喊一声都不愿意?” “跟喜不喜欢没关系,就像我爸如果让我喊他现在的妻子‘妈妈’,我也不会喊的。” 向橙一句话,噎得姚惠哑口无言。 她还想再说什么,向橙听到房里的动静:“先不跟您说了,我这里还有别人。” 向橙挂了电话,回头看到小玉只穿着内衣溜达着往阳台来,吓坏了:“你快穿上衣服呀,别被人看见了!” 顶层除了他们这间,只有隔壁亮着灯,阳台相邻墙壁是镂空设计,隔壁的人有心是能看到这边的。 她要没看错,刚才那个背影杀是进了隔壁。 但是睡了一会儿的小玉,恢复了体力,正兴致勃勃地发着酒疯,她把下沉式设计的客厅当成了泳池,自己穿着内衣当泳衣还不满意,又来脱向橙的。 “宝贝,来嘛!我们游到天亮!” - 商绥此行,是有工作在身。 他跟几个高层开了个简短的视频会,然后开始加班,但不知为何,他今天总是心神不宁。 夜风带着海的味道。 商绥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喝完了一整瓶冰水,也听完了隔壁女孩的一通电话。 还是那样软塌塌的声音,比椰子糕还甜。 只是和小时候不同,会噎人了。 商绥还记得这女孩以前只会哭唧唧的模样,像是娇气的小奶猫。 商绥听到她说“我这里还有别人”就转身往屋里进了,他让人去送这间套房,本意也不是要拆了谁的姻缘,只是给那小孩多一个拒绝的选择。 但她既然选了那人,商绥觉得他应该也没意见。 风吹得纱质地窗帘往屋里飞,商绥边接起助理的电话,边走过去。 隔壁似乎传来响动,商绥推玻璃门的手一顿,听到了向橙嗔怪地声音。 “呀,你别脱我衣服呀!” “乖啦,我们先回床上好不好——” 向橙好不容易把小玉拖回了卧室,床头的座机就响了。 还是那位前台的声音,说有其他客人投诉,让他们在屋里动静小一点。 前台的语气,好像很怕那个投诉的客人。 向橙心里嘀咕着莫不是隔壁那个背影杀投诉的吧,她俩也没制造多大的噪音啊,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她挂了电话一回头,小玉像只乌龟一样趴在床上,正手脚不停扒拉着,说自己在冲浪。 向橙捂住了嘴,怕自己笑出声。 第32章 桦市重遇。 由于套房真得舒服, 向橙休息得还不错,第二天醒得也早。 “经理,你看什么呀?!”小玉故意从后面突然大声吓人。 “小声点。”向橙指了指阳台那边, 低声道, “隔壁房的人昨天投诉我们太吵。” “什么人呀?” “不清楚, 我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向橙没有窥视癖,但这么一说她也好奇对方是什么人,她往旁边瞄了两眼, 那阳台紧紧关着玻璃门, 一点声都没,冷清至极。 盛夏七月,向橙莫名打了个冷颤。 他们要回旅店,向橙也要回学校,奢华套房没时间享受。 小玉抓紧时间自拍了好几张,发朋友圈:“越努力越幸运。[心]” 早餐摊上, 大强嘬着炒粉道:“你这嘟嘴自拍跟越努力越幸运有啥关系?” 小玉翻了个大白眼:“发朋友圈图文不需要有关系,只要我十级美颜的脸和顶级的套房拍上就ok了!心灵鸡汤的文字嘛,哪个自拍都能配着吟一下。” 大强道:“那你咋不给向经理也美颜呢?” 照片的边角上, 误拍到了向橙。 小玉郑重看着大强:“美颜这种21世纪极为重要的东西, 请留给需要它的人好吗?还有,你真的觉得向经理需要吗?” 大强思考了一下:“嗯!向经理是不需要!” 丁阳被这俩人逗得直乐,不过他心里也承认, 向橙是不需要美颜这种东西。 丁阳老妈的催命视频电话来了,他到一边接起来。 “阳阳, 还睡着呢吧?” “早醒了,我这吃早餐呢。”丁阳照了两眼后面,证明自己的清白, “妈,什么事啊?” 丁母两眼血丝:“我是想问你们几号毕业?” “就这点事能让您整宿辗转反侧,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啊!”丁阳不正经道。 丁母自然不是为了这点事,她清清嗓子:“阳阳,妈妈有个朋友家的女儿,跟你一般大,今年也毕业……” “打住!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丁阳只是烦相亲,图个清净,随口那么一说,但是丁母走了心:“哪家的姑娘?长什么样?也是你们学校的吗?” 一健三联,让丁阳去哪现编。 “丁阳,我不回旅店了,学校有事,我得去学校。”身后的向橙没看到他在视频,过来道别。 她的巴掌脸出现在屏幕上,丁母不淡定了:“阳阳,这是你女朋友?!” 丁阳:“不……” “还有旅店是什么意思?你不在学校啊?我说你怎么起这么早呢,昨晚拐人家姑娘去开房了?!” “妈!妈!回头说,先挂了!”丁阳手忙脚乱挂了视频,额头上的汗直淌,“不好意思啊,我妈误会了。” 向橙没听太清楚,无所谓地笑了笑。 毕业季,大家忙着找工作,忙着办离校手续,半个月的时光,一晃就过去了。 离校那天拍毕业照,丁阳捧着花到向橙学校。 向橙的室友开他玩笑:“你这该不会是想追我们小橙吧?” 丁阳一张老脸瞬间红了:“我哪敢追啊!这不是有求于人,得先来贿赂贿赂嘛!” 向橙本来还在想拒绝这花的话,这下倒轻松了:“求我干什么?” 丁阳把她拉一边:“求你跟我演场戏!” 一个谎话开了头,往往要用更多的谎话来圆。丁阳那天说自己有女朋友,丁母便上心了,一天几个电话地催,让他领人回去见见,否则他们就要来。 丁阳最初开旅馆是玩票,一直瞒着家里,偷偷把父母在这边给他买的车都卖了折现。 如果父母来,肯定会穿帮。 他父母就是听了周围亲戚的怂恿,说孩子在外面时间常了就不愿意回家了,还有可能成为不婚不育族,这才逼着他回去相亲,用姑娘把他的心也绑回去。 丁阳想让向橙演他女朋友,就是为了打消父母逼他相亲的念头,也顺便能借此跟他们讲讲自己要在大学这里开展事业的打算。 “骗你父母不好吧。”向橙不肯。 “这哪是骗啊,这是治病,否则我妈天天茶饭不思,日子都过不下去,非闹出心病不行!我本来是想花钱请个人演的,不过……”丁阳不自然地挠挠头,“那天视频电话你不小心入境,我妈误会你是我女朋友了。” 还是开过房那种。 他现在没两天换人,不是始乱终弃么。 向橙把花又塞回了丁阳手里,她不是不愿意帮,是对去桦市有抗拒。 “就见一面,你就负责安心吃饭,我负责对付我爸妈。”丁阳使出了杀手锏,“向经理,你也不希望我这个大老板被抓回去吧。” 向橙本来是要找签工作的,但是旅店日益走上正轨,赚得并不少,发展前途也是有的。丁阳被逼着回了桦市,相当于唯一的金主撤资。 想来这城市那么大,云泥之别的两个人,也不可能遇上。 可真到了桦市,并不是真如丁阳说的,向橙只用吃饭那么简单。 正中午,“云间洋场”里的客人并不多。 不是没人来用餐,而是这里接待的客人每日有限。 丁母语气温和:“阳阳爸爸昨天临时有重要的事去外地了。姑娘,你可别介意。” “阿姨,没事的。”向橙把带的特产双手递给丁母,“您尝尝这个。” 丁母尝了一块,觉得很好吃,又看着向橙骨子里乖巧的模样,满眼都是喜欢,忍不住道:“阳阳,你从哪弄的姑娘,怎么这么乖!” 丁阳心虚,不敢搭腔,偷看了眼向橙,心情倒是好的。 “对了。”丁母问,“小橙,你家是南方的,可我怎么听阳阳说你以前还在桦市上过学?” 向橙神情微微愣了一瞬,抿了口茶:“我父母工作忙,这里有认识的……亲戚,就让我来这边读高中,不过高三的时候就转走了。” 丁母:“为什么要转走?” “妈,您查户口呢!转个学有什么好问的,我高中还转过学呢!”丁阳以前也问过向橙,为什么高三转回了南方,向橙只说学籍在那边,但丁阳从她的表情里,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丁阳岔开话题:“哎哟,我都饿了,咱们点了餐边吃边说吧。” 他确实也转过学,因为得罪了学校的贵公子,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丁母也不想提。 “小橙,看看想吃什么?”丁母把菜单给她,“你以前在桦市是在学校,出来吃饭的机会不多,肯定没来过这里,他们家的白斩鸡、松江鲈鱼最好吃,来这里的都要尝尝。” 向橙盯着菜单出神,心里想着,其实这里最好吃的道菜叫“河虾争妍”,不在菜单上,但是商绥来了,店主就会亲自做上一盘。 很常见的河虾,配上花雕酒,店主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味道难以形容的好吃。 向橙起初几乎不碰,她吃东西慢,嫌剥虾壳太费时间。 商绥听到这个理由,嗤笑一声,然后伸了手,夹来一只拨给她吃。 他手骨相极好,慢条斯理拨着虾壳,但三两下就剥好了。 那时候向橙经常跟着他出来吃饭,也没少吃他剥的虾。餐桌上其他人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商绥也跟没看见似的。 “小橙,怎么了?”丁母见她一动不动,“想什么呢?” 向橙猛吸了口气:“对不起,我想去趟卫生间。” 穿着旗袍的服务生将她引了出去,向橙见另一个服务生,端着盘虾往前面的包间去,掐了掐自己手心。 哪这么邪门,回来一次就能撞上的。 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向橙这样想着,去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好了心情。 后来一顿饭,气氛倒也算不错。 吃完丁母拿出给向橙准备的礼物,向橙赶紧拒绝,毕竟她这女朋友是假的。 丁母道:“不是什么贵重物件,我是看了你照片,觉得你适合穿旗袍,就让人给你做了一件,阳阳只说你瘦,也不知道你穿多大码,我瞧着做的,你看看合适不?” 进来送茶的服务员很有眼力见,说道:“我们这偏厅摆放的都是真的老上海物件,好多客人专门穿了旗袍来这里拍照,如果您喜欢,可以换上我们帮您拍。” 向橙忙摆手:“不用了。” “要得,要得,小橙穿上拍照,肯定好看的!”丁母今天穿的本也是旗袍,“小橙换上,咱俩正好合影留个念!” 向橙看向丁阳,对方两指扣在桌上,给她比了个跪下哀求的姿势。 向橙没法子,只好跟着服务生去了更衣室。 丁母等了会儿,坐不住了,起身要去找向橙,却觉得儿子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最内的那间包间门被两个服务生拉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黑色的衬衣松了两粒扣子,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神情冷淡。 那包间里的人都起身把他送到门口,男人身后助理模样的人示意大家留步。 丁阳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认得他。 他不确定向橙这次来桦市有没有跟家里人说过,但她肯定不会跟家里人说她今天来跟男友见家长。 毕竟是假的。 丁阳低声:“妈!回来!” “怎么啦,我还得找小橙呢!”丁母现在一心只有未来儿媳妇,没空理儿子。 眼见自己母亲要是这样出去,和向橙撞上就得穿帮,他只好拉住母亲。 “妈,包间门口的男人是向橙哥哥!” 向橙高中帮丁阳那天,丁阳见过这个男人,当时说的是她哥哥,没错! “哪个?”丁母问,“是个子最高,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个吗?” 丁阳点了点头,叮嘱道:“妈,我实话跟您说吧,小橙还没跟家里说我俩的事,你可别现在出去啊,这双方撞上了,小橙没法跟家里人解释。” 丁母反应了几秒:“怎么就没法解释了?你们俩正儿八经谈恋爱,多好解释的!你也不早说,她家还有人在桦市。她哥哥为什么今天在这?很可能是知道你了,不放心,装作无意更是来看看。” “这不可能……”丁阳开始冒汗了。 “就算不是,那既然撞见了,咱们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呀,咱们是男方,不能失了礼数。”丁母是真的喜欢向橙,生怕儿子磨蹭,这么好的姑娘跑了。 她本来就想着两家人找个时间见面的,这趁热打铁,正合心意。 - 商绥应酬完人,带着助理准备离开。 一个穿着旗袍,打扮雍容华贵的女人忽然朝他扑过来,满脸笑意地打招呼:“你好哦,亲家哥哥——” 第33章 “她跟我生一个岂不是更像我…… 商绥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笑得好似要来哄走自己传家宝的中年妇人, 一副莫挨我的表情。 “忘了先自我介绍,我是丁阳的母亲,他俩谈恋爱的事啊, 也不知道您妹妹有没有跟家人说。我也知道他俩刚毕业, 年纪都轻, 但我是觉得好姻缘也经不住等……” 丁母热情地讲着,商绥的助理想上前,硬是插不上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句话在商绥这里没用。 “认错人了。”商绥压根没问任何, 撂下一句,就要走。 “没认错呀。”丁母抬手指,“这不,小橙下来了!” 商绥的冷眸终于露出了些许迷茫,他回头,看到了台阶上站着的女孩。 向橙穿着茶粉色的旗袍, 曼妙身姿一览无余,尤其是那纤纤柳腰,商绥觉得他一使劲就能把它弄断似的。 两人对视, 向橙脸色惨白, 微微发着抖。 “这身段真是好!”丁母上前拉住向橙,“哟,你这手怎么这么凉, 是不舒服吗?” 在更衣间,向橙确实有点腹痛, 但现在浑身血液都汇到了头顶,已经不知道疼了。 她小声道:“……没有。” 丁母觉察到她强装镇定下的谨小慎微,又看了看冷着眸子睨着她的男人, 低声询问:“小橙,你哥哥还不知道你跟阳阳恋爱的事吗?” 哥哥? 向橙看向了丁阳,丁阳正用手捂着脸,从指缝里看到她,赶紧小跑过来,低声解释:“刚我们出来,正好看见你哥哥,我不知道他今天也在这……对不住啊,没拉住我妈。”说着还往商绥那瞥了眼,欲哭无泪,“你哥哥不知道你今天来吧?” 向橙没想过还能遇到商绥,更想不到再遇到会是这种局面。她不知道怎么跟面前的两个人解释,商绥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她以前爱过的人。 真说出来,恐怕丁母要晕过去。 她只是摇了摇头。 “是不是怕哥哥说你?”女孩家谈恋爱,家里人总有种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心情,换做是自己的女儿,丁母觉得她也会不舍得。她拍了拍向橙的手,“别怕,有阿姨在!” 她拉着向橙走过去,一声“亲家哥哥”那叫得要多亲切有多亲切:“今天这事,我跟你解释一下哦……” 话没说完,商绥开口打断:“让她跟我解释。” 男人冷冷看着向橙。 这么多年过去了,商绥给人的压迫感有增无减。向橙不敢抬头,半晌轻声细语地问:“能不能单独解释?” 商绥默了几秒,手抄兜,迈步。 他腿长,步子大,向橙踩着细高跟,跟都跟不上。 偏厅,阳光从镂空的棕木色窗户洒到男人冷峻的脸上,细碎斑驳。 向橙是不想让丁母晕过去,但真对着商绥,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很是沉默地垂眼站着。 若说丁母穿旗袍是显得端庄华贵,那向橙这身就只能用勾人形容。 商绥移开视线,关掉了放着靡靡之音的老式唱片。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向橙咬了咬下唇:“昨天。” 商绥又问:“男朋友?” “他叫丁阳,就是在高中时因为衣服跟商星遥起冲突的那个男生,他应该是当时见过你,误以为你是我哥哥。”这么一说,向橙想起从前,恍惚了一下。 当年这事,商绥是让下面的人去处理的,他根本不记得丁阳是谁,但对这事还是有印象的。 商绥没兴趣了解丁阳,揶揄道:“给我长辈分了,嗯?” “是误会,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总不能跟他妈妈说你是……”向橙哽住了。 商绥倒是饶有兴趣地问:“是什么?” 是她初恋。 深深爱过的男人。 向橙敛默片刻,抬起头,反问:“你以前不是让我喊你哥哥吗?” 一句话直接把商绥噎住了,算来,还真还真是说过,让她跟着商星遥一起,喊他哥哥的。 可是那时也没见她这么听话啊。 “小孩。”商绥轻笑,“长大了。” 向橙抿了抿唇:“商先生,今天的情况特殊……你能不能先别拆穿……” 她这语气已经是求人的意味了,商绥的表情更冷下去,但也没反对。 丁母担忧地看着他俩:“阳阳,我怎么看着小橙的哥哥不是很高兴呢?他该不会是不同意你俩在一起吧?!” “可能吧……”丁阳这会儿很是生无可恋,他可是见过这男人为了护着向橙,一脚磕在商星遥膝盖上的样子。 丁母总觉得在哪见过商绥,却又想不起来。 “她哥哥从刚才起看都没看你一眼,肯定是不喜欢你,你看他这矜贵样儿,就不好惹,要是出手把你俩拆开……”丁母越想越慌,“这不行!绝对不行!” 丁阳一激灵,死死抱住母亲:“妈,您又要干嘛?!” “我能干嘛?我帮你啊!你没看小橙哥哥训她跟训小学生一样吗,我这要再不上去,小橙一害怕听哥哥的跟你分了怎么办?!”丁母一巴掌按在丁阳脸上,把他推开,“你表姐表姐夫,堂弟堂弟妹全是我撮合成的,放心吧,看我的!” 丁阳:“……” “小橙,还没跟哥哥说完呐——”丁母笑着揽住向橙,“来,亲家哥哥,帮我俩拍张合影。”说着,就把手机递给了商绥。 向橙很怕商绥翻脸,但好在他还是接了过去,就是拍得效果吧…… “有点糊。”丁母嘀咕着,但也没在意,旋即开始拍马屁,“亲家哥哥照得可真是有氛围感!瞧瞧我们小橙穿旗袍这模样,娇得哦,等结婚的时候,我再给小橙做身红色镶泥金的敬酒穿,绝对能艳压全场,您说是不是啊,亲家哥哥?” 商绥的脸是真的没一丝情绪,他略一点头:“抱歉,有事要先走。” 丁母觉得商绥没拒绝拍照,就是好的开端,女方家嘛,拿乔点,她是无所谓的。她得热情些,才能显示出诚意。 “阳阳,快送亲家哥哥!” 丁阳在商绥身边,完全是顺拐的步伐。商绥斜了他一眼,他马上立正站好。 商绥的助理候在外面,想要跟上,直接被挤开了。 “不好意思让让。”丁母理所当然走在商绥身侧,“今天见面太仓促,下次两家人坐一起好好聊聊。我很喜欢小橙的,我们阳阳也是。” 丁阳扯了扯母亲的胳膊,丁母用一种“你懂什么啊”的眼神瞪他一眼:“阳阳这孩子没大没小的!还是亲家哥哥稳重,长得也是……”丁母仔细看着商绥,由衷感叹,“这离近一看,更俊了!以后阳阳跟小橙生的孩子啊要给亲家哥哥叫舅舅呢,都说外甥像舅,孩子要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能真长得跟亲家哥哥一样,我就开心了!” 丁母是觉得夸人总没错,也是觉得商绥样貌是真没得挑。 只是说完了这一句,“亲家哥哥”忽然停下了脚步。 商绥面上稳重,只有向橙知道他坏得很。 但向橙是真没想到他能这么坏。 商绥嘴角扯出不屑的弧度,不咸不淡开口:“既然您这么想要个长得像我的孩子,她跟我生一个岂不是更像我。” 他这句一出口,直到走到餐厅门外,气氛都安静了。 丁阳想送小橙回去,被丁母拉上了自家的车。 “人家哥哥在呢,小橙肯定得跟家人回去,你送不合适。”丁母摆手让他开车,人还在琢磨刚才的事,“阳阳,你有没有觉得刚才亲家哥哥的话哪里怪怪的?” 向橙知道商绥嘴巴毒,被丁母说烦了,就随口噎回去。她也什么好计较的,毕竟人家是帮自己。 毕竟就此别过,也不会再见了。 她对着商绥的车窗,恭敬地像对待长辈:“商先生,谢谢你。” 助理虽然搞不清刚才具体状况,但是向橙他是记得的。 当年商绥有段时间总把她带在身边,对她跟别人,并不一样。 助理转头看向车后座,商绥看都没看窗边一眼,也不知道在气什么,阖着眼:“开车。” 是不载向橙的意思。 助理应声,发动了汽车。 后视镜里,那个曾经追着商绥的女孩也没太大的反应,提着手中的袋子,往大路上走。 “云间洋场”偏,来这的都开着私家车,出租车也不是没有,只是需要等一会儿。 参天的梧桐树路上,蝉吱吱地叫着。 “白助。”商绥鼻腔轻轻出了口气,“回去。” 第34章 “他知道你怀孕了吗?”…… 向橙坐在石凳上, 盯着地上的一只夏蝉发呆。 一辆私家车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冷气往外冒着。 向橙打了个寒颤, 抬头看见后座上的男人。 “上车。”商绥言简意赅。 向橙神情疑惑:“……为什么?” 商绥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沉默片刻, 道:“你打算在这里看一辈子?它已经死了。” 向橙无语地看着地上那只蝉,才发现它确实是一动不动的。在此之前,向橙心里想着事, 根本没在意。 可商绥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上车, 我赶时间。”商绥言简意赅。 向橙不想再麻烦人:“谢谢,不用了,我搭出租车就可以。” 气氛陷入了僵持的沉默,驾驶位上的助理从后视镜看到商绥噤若寒蝉的脸,再三掂量后,率先打破安静:“向小姐, 这里不好等出租车的。” 坐了这么久,是没见一辆。向橙心想着叫辆嘀嘀,商绥开了口:“上来, 还是我现在给你男朋友母亲打电话, 自己选。” 向橙:“……” 商绥一向喜凉,向橙坐在副驾驶位,不由地环着手臂。 空调风吹着, 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也散了出来。 “住哪?”商绥问。 向橙报了快捷酒店的地址,她此行算是公差, 按规章制度是住这种级别的酒店。她自己制定的,她无论如何都要遵守。 车子在林荫道上开,离市区还有段距离。向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 总觉得商绥在生气。 不过很快,她便没力气深究,因为腹部又疼了起来。 她用手按在肚子上,看着窗外,想缓解不适。 酒店外,助理刚停好车,向橙就拉开了车门,她得赶紧去买止疼药吃。 “商先生,谢谢。”一滴冷汗从向橙额头滑落,“我回去了。” 她走得很快,不仔细看不出异样,只是上台阶的时候,腿软趔趄了一下。 商绥目光锐利起来,眯了眯眼,拉开车门,跨下了车。 没一会儿,助理看着商绥抱着向橙回来了。 “去最近的医院。”商绥表情冷冽。 助理看了眼压抑着疼痛,轻轻喘息地向橙,不敢再耽误。 这附近不到十分钟车程,就有家综合医院。助理提醒道:“老板,您三点有一个会。” 会不能耽误,没他也开不了。 商绥略一考虑:“你代我去参加。” - 妇科急诊。 医生指腹触碰着向橙疼痛的部位:“这种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向橙咬着牙:“……今天午饭过后。” “可这里并不是胃,也不像是肠道问题。”医生问,“姑娘,你是不是痛经?” 向橙的脸腾地红了。 “今天是生理期吗?”医生问。 不知是羞还是疼,向橙的声音都颤了:“不是。” 医生:“上一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向橙抿紧了唇。 医生见状道:“姑娘,病不避医,你如果不配合,我没有办法快速找到疼痛的根源。” 向橙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四月初。” 上次生理期,四月初。 三个月多月前。 医生愣了一下,忍不住去看旁边的商绥。 跟着来的只有他一个,难免被当做是向橙的家属。 商绥眉头蹙起,转身出了诊室。 他去楼梯间抽了支烟,回去时向橙已经做完B超,被推去输液了。 这几日生孩子产妇太多,住不下的都加到了这层妇科。向橙只能在走廊里临时加了张床。 商绥缴完费回来,一个男人火急火燎路过,撞了他一下。 “不好意思啊!”男人焦急,但脸上挂着笑,“你家这是生了还是没生?” 等不及商绥回答,男人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得意:“我家的刚生!” 商绥:“……” 他低头,向橙也听到了,胳膊盖在嘴上,一双杏眼眨巴眨巴的。 她还是很虚弱,但没之前那么疼了。 “谢谢。”向橙客客气气道谢,又看着人来人往的过道,这地方容易被误会,再说人多,商绥也受不了。她说,“我没事了,输完液可以自己回去。” 商绥默了会儿,说:“我让丁阳过来。” 向橙忙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行。” 压不住的躁意在商绥心里一点点扩大,硬忍着,道:“他知道你怀孕了吗?” 走廊上说话声陆陆续续在耳边,向橙反应了几秒,意识到商绥听到了她说三个月没来生理期的话,脸已经不能用红来形容了。 “不是……我不是怀孕。”向橙睫毛颤了颤,“我这样是因为心理因素。” 商绥目光疑惑。 “心情紧张或者有波动……就会……没有生理期,但以前从没有这样疼过。” 医生说这次虽然没有生理上的精血,但疼痛仍属于经期疼痛。 “没事的,医生说我控制好心情就行。” 向橙说完,商绥冰着的脸缓了缓,但也好不到哪去,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就冷了场。 挨着的病床,一个小孩子为了玩具摔哭闹起来,他母亲在输液,也没精力管他。 商绥掐了掐眉心:“我让人给你换家医院。” “别。”向橙相信他能马上做到,能让自己住得舒舒服服,但如今她不能再接受这些。 “小孩……” “商先生,我一直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但没机会。”向橙声音软糯糯的,“以前你帮我那些,虽然只是可怜我,但我真的很感激。” 商绥看向她,眼底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就说这个?” “嗯。” 顿了几秒,向橙红着眼笑了一下:“但现在不用了。” 她曾从这个男人手里得到过温暖,这温暖里却没有爱。 不过从她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而施舍给她的。 向橙感激商绥是真的。 受伤害也是真的。 第35章 “这种渣男咱不要他就行了。…… ——“但现在不用了。” 不用什么? 不用他再帮她了。 商绥伸出手, 想戳戳这姑娘的头,但最终也只是嗤笑:“躺着,别乱动。” 向橙:“我自己真的可以。” “这个。”商绥指着输液瓶, “你预备打完了自己去喊医生?” 今天情况特殊, 走廊里的床并没有呼叫器。 “我可以……” “睡吧, 不是疼么。” 商绥不再跟她争,拿着手机到一边接电话。 向橙睡觉很轻,隔壁小男孩不停地哭闹让她根本睡不着, 在病床上轻微翻动着。 商绥看了一会儿, 挂了电话,走到那个小男孩面前。 “你要干嘛?!”那小男孩叉着腰,一脸我已经在此地占山为王的霸道。 向橙怕商绥揍他,想拦,奈何躺着不方便,只扯住了商绥的衣角:“算了。” 商绥垂眼, 看着那只如若无骨的手,眼底的煞气缓了,蹲下来, 看着小男孩, 没什么情绪地道:“你闭上嘴,我让你的高达复原。” 小男孩看着地上被肢解的高达,心动了, 伸出肉乎乎的小拇指:“是男人说话算话!打勾勾!” 商绥理都不理他,用纸巾包着地上的高达, 捡了起来。 小男孩探近头:“叔叔……” 商绥:“闭嘴。” 他拼得很快,花费时间最多的,是用走廊里的消毒液先给高达碎片消了个毒。 医院人来人往地板上的东西, 逼不得已,他是真不想碰。 小男孩举着高达两眼放光,刚要喊,商绥警告:“再吵,我就把它重新拆了。” 一点都不温柔,不过小男孩总算彻底安静了。 向橙看了半天,忍不住问:“你还会装这个?” “小孩。”商绥淡淡道,“我玩这个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向橙扯了扯嘴角,却也不仅去想商绥小时候装高达会是什么样,一定是又沉默又快地自己装好,绝不会缠着大人帮忙。 没了哭闹声,又加上输着药,向橙不知不觉眼皮加重。她梦见父母在争吵。 ——“我工作天天加班,没办法照顾她!” ——“我也没办法啊,我也要工作!” ——“你那工作朝九晚五,根本就不忙!说到底还不就是你现在的老婆不让小橙去呗!” ——“我不想跟你废话,既然咱俩都照顾不了她,就把她送到商家!” 小向橙跑出了家,在梧桐树的路上跑啊跑啊,她跑到了一个鸟语花香的园子里,有个奶里奶气的小男孩正蹲在草地上组装着高达。 脸上还挂着泪的小向橙抽噎着上前:“你好,你爸爸妈妈也不要你了吗? 小男孩白净的手一顿,缓缓抬起了头。 小向橙刚要看清他长什么样,被耳边的尖叫吓醒了。 向橙睁开眼,看到商绥冷着脸,他对面的熊孩子双手背在后面,保护着高达,瑟缩着往后退:“叔叔,我不吵姐姐了……你别拆我高达。” “商先生。”向橙刚醒,嗓子发干。 小男孩像看到了救星,高喊:“姐姐你行啦!快管管叔叔啊,他不让我吵你!” 孩子的逻辑总是直接又奇怪。 商绥蹙起眉,小男孩捂住了嘴巴。 “没关系,我已经醒了。”向橙坐起来,发现药已经输完了,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给拔的针,她完全没感觉。 “谢谢。”她知道是因为有商绥在。 没有他,她还得像以前一样,算着时间给自己订闹钟,生怕睡着了药输完也不知道。 - 集团会议室外,柳然瞪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挡在了白骁言面前:“白助,商绥呐?” 白骁言退后一步:“商总有事。” 柳然扬起下巴:“什么事?别说你不知道啊,打发董事会的那群人还行,我可是知道,你天天就差给商绥当小尾巴了,他什么你不清楚。” “我是真不知道,柳总您可以给他打电话。” “别天天跟我这总那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老板就商绥一个。既然心里没我,你装什么装!” 柳然长了一张漂亮,又总是穿着得体的丝绸衬衣、包臀裙,显得知性大方,业务能力强。 但白骁言撞见过她盘腿坐在老板椅上打王者荣耀,跟小学生对骂还骂不过的样子,就觉得柳然才是最会装的。 “商总只说让我代他出席会议,别的真没说。”白骁言往后又退了退。 他退一步,柳然往前进一步。 “呀——!”柳然忽然煞有介事地看着他,“你发现了吗?” 白骁言以为自己哪露了马脚,暴露了商绥的行踪,耳边就听到柳然夹着声说:“你看我这样像在壁咚你吗?” 白骁言:“……” 他被抵着墙,柳然手圈在他两侧,搁谁看了都得误会。 “柳总。”白骁言喉结上下滑动,“这是在工作场合。” 柳然“哦”了声,白骁言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柳然并没有后退,而是一条腿顶在了白骁言两腿中间:“你意思是私下我可以壁咚你?” 白骁言:“……” 柳然看着他僵硬的脸,笑了:“现在说吧,商绥那个王八蛋不来开会,是去哪了?” 白骁言一动不敢动,因为稍有不慎能碰到,但他也不能讲。商绥动怒可比柳然恐怖多了,当年商绥有个司机因为把关于向橙在学校发生的事透露给了柳然,第二天就被开了。 商绥动得可都是真格,况且这些年,作为老板,商绥各方面都待他很不薄。 隔着过道的办公室里传来开门声,柳然在有员工出来的前一秒松开了白骁言。 “嗯,那就这样吧。”柳然又恢复到了那个领导有方的柳总,略略点头,“白助,回去好好工作。” 白骁言家境贫寒,靠勤学苦读上了名牌大学,又到了商绥身边,这位置他很珍惜,不敢生事,只能配合柳然演戏。他正了正领带:“好的,柳总。” 白骁言往医院赶,以为逃过了一劫,却没想柳然在后面跟踪了他。要是柳然像往常那样开着百万的豪车,他也不会发现不了。可惜柳然打了辆出租。 - 下午有几人办理出院,有了空床,向橙转到了病房。 医生来巡完房,交代道:“知道你们小年轻现在学习工作压力都大,但也要注意身体,好在你目前情况已得到缓解,但拖下去对身体很不好。姑娘,心病还需心药医。” “好。” 向橙很不好意思当着商绥的面讨论她这个病,可这人就在旁边,也一定听到了。 等医生走了好半天,向橙才开口:“……我应该是之前毕业忙工作的事,有点焦虑。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不会今天肚子疼到进了医院。 但商绥没追问。 “商先生,你回去吧。”向橙撒谎道,“我跟丁阳说了,他一会儿来。” 说来很奇怪,向橙很怕商绥对她的这种好,也许从商绥的角度,这不过是遇见了她,对故人的情绪,又恰巧流露了出来。 商绥默了默,起身离开。 他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走了就不会再回来,这点向橙清楚。可她想到什么,忽然又追了出去。 “商先生——”医院大门口,向橙终于追上了人,“等等。” 商绥在初上的夜幕下回头,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住院费忘给你了。”向橙脸都跑白了,喘着气,她拿出手机,“我扫你微信支付码,转给你吧。” 那点钱商绥没看在眼里,也懒得为这事争,可他手机没电关机了。 “不用了。” 向橙想,商绥也许是怕她借此加自己的微信,毕竟他可以兴致来了怜悯她一次,不代表她能缠上他。 以前就是这样的。 向橙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商绥不解地看着她跑到旁边的便利店,随便拿了瓶饮料,然后跟店员说着什么,然后扫了码,付账。店员从收银台里找了一沓纸币给她。 她没现金,从店员那换来了钱。 她把钱给了商绥,想了想,把那瓶饮料也给了他:“谢谢你今天帮我。” 商绥已经数不过来这姑娘今天跟他道了多少次谢,现在又赏他了一瓶娃哈哈。 他冰着脸冲她摆了摆手,意思是赶紧给我走。 向橙也听话,乖乖地回去了。 头也没回。 “商总。”白骁言刚才就到了,但因为停车,耽误了时间,“我打您电话无法接通。” “没电了。”商绥不是没事闲得慌在这玩,晚上还有应酬,他道,“车呢?” “那边,有点远,这不好停车。”白骁言指完,看商绥抬脚叫走,追着问,“商总,向小姐一个人在医院可以吗?” 商绥没回头,语气冷得能冻死人:“不用管她。” “她有人管。” - 一辆出租车停在不远处,颇有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味。 柳然看到向橙时,差点没控制住上前的冲动。 她早就说这丫头当年在商绥身边,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但商绥死活不认。 “您还需要车吗?”司机看她半天都不说话。 “不了。”柳然不敢惹商绥,但敢去找向橙。她结着账,“我老公可能有警惕了,今天不是来见那女人的。” 柳然刚一坐上车,就喊着让司机跟踪前面的白骁言,司机犹豫不肯,她便说是老公出轨,她跟踪是为了找证据的。 司机安慰道:“那你别难过,这种渣男咱不要他就行了。” 柳然吸着鼻子,点点头。 司机继续拉活,行致街角看到跟在商绥后面的白骁言,实在没忍住,降下车窗“呸”了一声。 那么漂亮的老婆都不珍惜! 白骁言莫名看着扬长而去地出租车,打了个喷嚏。 然而在医院,柳然却没找到向橙,只好悻悻而回。 老天爷算开眼,她再见到向橙,是在翌日晚上的ktv。 第36章 向橙被这龌龊的一幕弄得胃里…… 向橙面上没什么, 回去便像虚脱了一般。 护士来查房,看着她:“脸一点血色都没,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向橙摇头:“不是的。” 疼的不是肚子, 是胸腔里那颗结痂的心脏, 仿佛血肉都被牵着, 隐隐作着疼。 从今天见到商绥起,便这样。 向橙也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自己还能这么没出息, 甚至直到那人走了, 才敢细想今天的重遇。 他好像没变,对周围的人还是那样冷漠,还是能一句话就把别人噎死。 但又好像哪里变了,时光把他雕刻得更有魄力,眉眼里都是让人猜不透的上位感。 尽管向橙告诫自己都已经过去了,努力在他面前保持着距离, 可此刻,她不可自抑地想起了那个她被商星遥压在树上欺负的傍晚,商绥出现在落日的余晖下, 极尽冷漠地让商星遥滚进屋。 他那时的眼神疏离冷淡, 向橙从这样的他手里得到了施舍出了一点点温暖,乖乖女尝到了刀剑甜蜜般地不同,陷进去, 爱上他。 但那是商绥啊,打一开头就注定了向橙的初恋不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向橙知道今天也是如此, 她不能再深陷其中,她缩在病床上,使劲掐着自己的掌心, 刺痛不及心口的疼,但好在能够让她清醒。 翌日早上,向橙打电话给丁阳,提回去的事。他们来桦市前说过的,待两天就走。 丁阳却支支吾吾的,说想再待几天。一方面丁母好不容易见到儿子,不想这么快让他回去。 “可是我们说好的呀。”向橙也不想强人所难,想了想,“那我先回去吧。” 这里回忆太多,她是真不想再待下去,心里也惦记着旅店,要是没人管,光小玉一个人嗑的瓜子就能在前台堆成一座小山。 “别啊!”丁阳急道,“我想晚些回去,也不是只因为家里,主要是我想着利用在桦市的人脉,给咱旅店拉点生意。” 丁阳从小在桦市长大,家里有钱,玩得那圈都是富家子。 “这几天我约了高中同学出来玩,到时给咱旅店做宣传,拿下第一批VIP客户。” 向橙皱眉:“是北桦的同学吗?” 丁阳卡壳地顿了顿,语气有几分尴尬:“不是,是我转学之后的高中同学,北桦的……除了你,别人我早都不联系了。” 时间可以淡化许多事,但记忆会在某刻把所有都带回来。 丁阳在北桦中学的记忆并不愉快,甚至还带着耻辱。 向橙不会安慰人,跟着沉默。 丁阳用故作轻松的语气,掩饰住伤疤被揭开的不痛快,笑着说:“我跟他们约好了今晚上唱歌,你也来吧!” 向橙闻着医院的消毒水味:“我就不去了,我不会唱歌。” 丁阳:“有我在没人敢起哄让你唱歌,你就当玩,散散心,再说了,这是咱旅店的生意,向经理不在,我这老板没底气啊!” 向橙其实身子还虚,但不想跟人再解释自己这个病:“我今天有点累。” “那你白天在酒店睡,我晚上去接你,正好我有个女同学心情不好,我个大老爷们也不方便,你帮我劝劝她,她可是潜在大客户。” 丁阳不由分说,向橙想拒绝,他已经都把所有事安排好了。 挂了电话,向橙只要跟医生要求出院,医生希望她再留院观察两天,但听说是为了工作,也无奈表示理解,给她开了药,叮嘱按时服用,之后一定去看心理医生。 - ktv是丁阳订的,单也是他买。向橙看到酒水单,皱了皱眉,不知今晚丁阳拉到的单子,能不能抵过这酒水钱。 不过这里也确实高档,向橙一路进来,看到了几个带着黑超口罩,明星模样的人往包间里进。 丁阳那个心情不好的同学,也是小明星,只是十八线开外,不出名。 她一来就坐在角落里喝酒,不爱理人。 向橙听到私下有人编排她。 “以为演过戏就了不起了,不爱搭理咱们这些老同学了呗。” “还演戏呢,我有个表姐是电视台的化妆师,说她好久都没戏拍了。因为得罪了人,被整得可惨了。” “怪不得,一脸晦气!” 向橙没往下听,这些人她都不认识,刚才也只是丁阳引荐着,打了声招呼。 丁阳说她是一起合作旅店的向经理,但他们看向橙的眼神,分明她就是丁阳的女伴。 “怎么自个闷头喝酒啊。”丁阳跟艾芫碰了杯酒,“跟你介绍个人,我们旅店经理向橙。” 艾芫已经喝了好几杯,抬起眼皮,恹恹的:“你刚介绍过了。” “不是看你不说话,以为你没听见呢。”丁阳拉着向橙坐下,“别说,你俩还挺像的。你俩女生聊,哥们我点歌去!” 艾芫视线缓缓扫了扫向橙,撇了撇嘴:“你有什么就说吧。” 艾芫性格不好,但贵在自知,上学时大家都不待见她,能现在聚会能约着她来,无非是有利可图。 向橙面容平静:“办卡吗?” 艾芫:“……” 她没想到向橙这么直接,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办的话,你继续喝酒,我坐这里躲懒。”向橙不愿强人所难,她认为推销把东西推出去固然重要,但前提应该推给需要的人。 艾芫不需要去那种私密性不好的低端度假旅店,这里的富家子也都不需要。向橙来之后就发现,丁阳的客户定位,错了。 但酒已开,这局她拦不住。 向橙不想打感情牌架着艾芫办会员,她还不如躲在这发呆。要是能有本书看就完美了,可惜ktv这种地方,灯光昏暗得总是像余额不足。 艾芫出乎意料地打量着向橙,半晌说了句:“你长得还挺漂亮,也不烦人。” “喝酒吗?”她问。 向橙摇头。 “乖乖女啊,来这种地方不唱歌不喝酒不撩骚。”艾芫捞起瓶酒,又给自己倒上,自嘲地笑了笑,“也是,男人这种狗东西,撩他们有什么好处,撩到手,睡完了,利用你,利用的价值也没了,就踹了你。操!吴一辉你怎么还不死!” 向橙不喜欢听脏话,蹙着眉头,移开了视线。丁阳在几个聊得正嗨的人里看过来,做口型:“你别喝酒啊。” 艾芫骂骂咧咧了很久,手机响了,她大抵对向橙这种存在感极低的发呆行为失去了防备,没遮没避接起电话,骂了几句,又开始愤愤发起微信。 向橙无意瞥见她手机上的联系人,和她刚才骂的一致,都是叫吴一辉。 “你怎么不去卖!”艾芫咬牙切齿收了手机,起身往外走。 那波人自然是面上装着问她去哪,她说自己经纪人在别的包间,过去打个招呼,便没人再问了。 门一关上,有人不屑地嗤了声:“她那经纪人专拉皮条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笑起来,向橙没有。丁阳跟着笑了几声,看到向橙,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走过去,低声:“这帮人就这样,挺拜高踩低的,不过老李他们几个说了,都办个最大的会员。” 向橙看着门缝外艾芫晃晃悠悠地身影:“我出去看看。” 当年在北桦中学,男生们背着商星遥讨论起向橙,都说是最纯的女生。丁阳知道向橙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挠了挠头:“以后这种局还是我和大强来。” “没事。”向橙眼还看着外面,“我就是不放心,出去看看艾芫。” “她不会有事的,这地方她平时经常来。”丁阳怕她是烦了屋里的场合,“行吧,你出去正好透口气,有事儿喊我。” 向橙在外面没看到艾芫,沿着走廊往前找,里面的包间看起来都很私密,门口站着服务生,向橙刚走进,对方便问:“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刚才丁阳的一个同学讲过,这里经常会有明星或者有背景的人出入,怕被撞见暴露隐私,所以安保工作做得很好。 向橙道:“请问刚刚有没有一个穿着吊带黑裙子,跟我差不多高的女孩来这边?” 服务生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这边的客人到的早,刚才没有人过来。您可以再去前面大堂找找。” 向橙点头:“谢谢。” 服务生目送走了人,转身看到柳然站在包间门口,立刻上前:“柳总,您有什么需要?” 柳然满脸怔然:“刚那女孩怎么回事?” 服务生眨了眨眼:“哦!她是那边包间的客人,应该是朋友不见了,出来找的。” 柳然嘴角勾起坏笑:“这都能让我逮到。” 服务生不解:“柳总,您说什么?” “没有啦。”柳然嫣然一笑,转身走到安静处拿出手机拨电话。 - 向橙在大厅的石柱后看到了艾芫,她正跟一个男人拉扯不清。 艾芫压抑着愤怒:“你还是不是人,我怀着孩子呢,你让我去跟别人睡!” 男人道:“那不正好么,就说这孩子是他的。” 艾芫抬手给了男人一巴掌,男人无所谓地站着,语气嘲讽:“你现在的境地还有的你选吗?” 艾芫呆住。 “你也说了,这孩子现在只会阻碍你的前途,没打算要的。”男人笑了笑,“人家金主有钱有颜,睡一觉你也不亏,还有钱拿不是么。要是人家高兴了,再给你点资源,这圈大红靠命,小红靠捧,芫芫,你懂的。” 艾芫抬手又想打,被男人捉住了。 “好疼。”艾芫脸皱了起来。 向橙被这龌龊的一幕弄得胃里翻腾,她刚要上前,看到男人低头吻在了艾芫的额头上,艾芫红着眼,回抱住了男人。 每个成年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并且为之承担后果。 向橙顿住脚步,转身回了包间。 艾芫没多久也回来了,她坐下给自己补了个妆,又去拿酒。 向橙想起她怀孕,抬手抽走酒杯:“别喝了。” 艾芫愣了一下,问:“我身上酒味重吗?” “有一点。”向橙道。 艾芫赶紧从包里拿出香水开始给自己喷,喃喃道:“闻出来就不好了。” 向橙忍不住开口:“艾芫,人生短暂,做喜欢的事,不喜欢的不用做。” “怎么突然说这么深奥的话,是看我整晚喝闷酒,以为我情场事业都失意可怜我吗。我好的很,别瞎琢磨我。”艾芫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完全听不进去,还抬头问向橙,“你看我眼线花了吗?” 向橙坐回沙发,不再说什么了。 艾芫一直不停地看手机,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来。 向橙知道这ktv上面是酒店,开房很方便。 过了会,艾芫的手机收到了微信,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一众人场面上起身送了送。 艾芫像是很怕他们跟着:“都回去吧,别出来了。” 大家都回去了,向橙发现艾芫的包忘了带走,拿着跑出去给她。 追到走廊,看见艾芫迎面倒在一个男人怀里。 向橙手里的包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商绥像意识到什么,推开怀里的艾芫,抬头望了过去。 第37章 商绥看着坐垫上的殷红。 瓷砖光洁, 映着纤瘦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商绥的错觉,总觉得向橙像站不住似的,在对上他的视线后, 慌忙弯腰去捡地上的包, 过来。 “艾芫, 你的包忘带走了。” 艾芫是被商绥推得没站稳,扶着墙,听到向橙的声音, 回头:“哦, 幸好你发现了,我手机还在里面。” 向橙没往旁边男人身上看,点点头,发不出其余的声音。听见艾芫娇滴滴喊了声“商总”,她转身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着回去的。 “商总, 您怎么也来这了?”艾芫软着声搭讪,却看见商绥一直看着向橙跑走的方向。 “你们认识?”商绥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哦,你说给我送包的女孩啊, 不算认识, 她是我朋友带来的。”艾芫抬抬下巴,“喏。” 丁阳出来寻人,刚开了门撞上跑回去的向橙, 招呼她往包间里进,情深关切地说着什么。 商绥收回了视线。 “商总。”艾芫赶紧道, “刚才谢谢您。” 商绥眯了眯眼,目光是疑惑的。 艾芫热情道:“我是艾芫呀,您忘了, 去年你们集团年会有邀请我去,我还跟您敬酒来着。” 商绥也不知道是想没想起来,淡淡“嗯”了声:“以后走路看着路,别再撞过来。” 艾芫:“……” 刚她确实是没看路,但她敢这么跟商绥攀谈,是因为上次在年会上,一众去敬酒,商绥明显多看了她一看。 那感觉是不一样的,艾芫又不傻,能感觉不出来么。 不过她也曾听位高层说过,商绥这人特别狠,在商场上能对亲爹围追堵截。她可不敢进一步去黏。 商绥原本是要往里进,改了主意,冷笑着调头往外走。 没到车位,手机就响了。商绥拉开车门,跨进驾驶位,才接起电话。 “你怎么还没到啊?不是就在附近应酬吗,怎么回事?”是柳然着急的声音。 商绥今晚确实是在附近应酬,也是柳然打电话把他叫到这的。商绥嫌吵,一直对这种地方提不起兴致,但柳然说今天是她生日,求商绥给她个面子,来坐会儿就行。 可柳然给他的房间号,是向橙那间。若不是在门外恰巧碰到了向橙,他就那样进去,两人还是会遇见。 柳然只用装傻,说自己是不小心报错的房间号码,就可以置身事外地看好戏。 商绥带上了耳机:“柳然,在我这玩心计,有劲吗。” 柳然心里一咯噔,到底也是混在人精堆里的,瞬间就知道被发现了。她试探地问:“你已经到了?我这就出来……诶?你人呢?” 商绥头仰靠在椅背上,手闲闲搭着方向盘:“明天你桌上会收到人事调动书。” “你要把我调走啊?”柳然语气明显虚了。 商绥平静道:“不调你,调白骁言,海外分部,哪最远让他去哪。” 柳然几乎是立刻惊叫出声:“你要不要这么狠啊!” 商绥从来都能一击即中对手的要害,柳然想好的所有招数瞬间都没了用,几乎连还嘴都不敢。 “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今天真是无意看见向橙在这的。” “无意看见,有意把我叫来?”商绥点火发动了引擎,不准备再听废话。 “我就好奇,你到底对那小丫头是什么意思嘛!” 柳然这声属于暴吼,商绥一脚踩下了刹车。 冷白月色照在窗上,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折射出琉璃的光影。 “你当年可是宠她宠得都没边了,敢说一点心思没动?”柳然也是急了,索性什么都问出来。 商绥掐了掐眉心:“你想多了。” 柳然才不信:“当年就真没一点喜欢?” “没有。”商绥不屑撒这种慌。 柳然揶揄道:“谁能没事在你办公室写作业,向橙独一份吧。” 那时候柳然可没少骂他是昏君,商绥自嘲地笑了一下,半晌说:“我就当她是小孩。” 对个小孩能有什么心思,当然,也从不真在乎一个小孩对自己有多深的心思。 柳然将信将疑:“以前当她是小孩,现在呢?” 商绥觉得闷,降下了车窗:“今天跟她一起来的那个叫丁阳的,是他男朋友。” 他知道以柳然的个性和人脉,在把他叫来的同时,一定什么都打听过了。 只是当听到柳然的笑声,商绥还是愣了一下。 “我说,你这该不会是想抢吧?” 风吹进来,也没多少凉意,商绥把冷气开到了最大,手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方向盘,缓缓道:“不会拆她姻缘。” “那你说的啊,要是你追向橙,商绥你就是狗。”柳然听到了烘油门的引擎声,想起他们集团海外分部最远好像是在冰岛,“诶诶诶!你别挂!我跟你说个事,你看能不能算将功补过,别给白骁言调走!” 商绥摘着耳机,听到柳然说了句:“丁阳不是你家向橙男朋友!” 车子彻底熄了火,周遭安静地一点音都没,商绥抿起了唇。 柳然斩钉截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误会的,但是那个叫丁阳的绝对不是,至少目前不是!” 商绥:“你怎么知道的?” “您屈尊纡贵打听一下就会也知道,向橙啊,压根就没交过男朋友。”柳然讨好道,“我的白骁言保住了吗?” 商绥没回答,他看到向橙正从里面往外走,丁阳追出来,说了什么,然后向橙朝他摆摆手,丁阳一步一回头,折回了ktv。 商绥摘了耳机,啪地挂断了电话。 - 向橙是又开始腹痛,所以提前离开的。丁阳要送她回去,可今晚这局是他撺的,主家走了,不合适。 向橙说没事,自己打个车,回去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打出租车要到前面去,向橙胳膊环在腹部,微微弯着点腰,走得很慢。 路灯把人影拉长,那段路也因为身体的不适变得漫长无比。 刺目的车灯从后面照来,向橙没劲回头,往旁边让了让。然而那车并没有驶过,而是缓缓跟在她的身后。 向橙停下脚步,皱着眉回头,人有些站不稳。 砰——地关车门声,逆着光,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向橙吓得挣了一下,然后听到商绥的声音:“上车。” 直到被带上车,向橙人都是懵的,听到商绥要送她回医院,才回了神。 “我只是有点累,回酒店睡一觉就好了。” 向橙要去拉车门,商绥已经发动了汽车:“顺路,送你。” 她没再矫情,因为确实很不舒服,如果这样下车,可能都没法在商绥面前体面的走到出租车上。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也没问对方任何。 向橙一直都是这样很安静。 这也是当年她能待在商绥身边的一个原因,因为很乖,不惹他烦。 但商绥此刻很希望她能跟自己说点什么。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商绥没半夜往女孩房间去的习惯,要去也得是去他床上。 但向橙也迟迟没动的意思。 商绥转过头,向橙脸红得在昏暗的车内都能看得出来。 向橙咬着下唇,眼里湿漉漉的,好半天才很小声地说:“……有血。” 商绥反应了几秒,没说什么,打开车门,大步绕到了她这边,帮她拉开车门,把他的西装外套搭在了她身上。 男人的衣服很大,能裹住她臀后的血迹,向橙垂着眼,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他这辆车很贵,真皮的坐垫上肯定染到了。 商绥看着坐垫上的殷红,眸色沉了沉:“快回去吧。” 向橙扯了下他的衬衣,听声音是快哭了。 “商先生,能不能再拜托你件事?” - 商绥从小超市出来,还能回想起售货大妈刚才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褒奖的口气:“真是好男人啊,能来给老婆买卫生棉,真是难得哦!” 他看着手里提着的一袋子东西,冰着脸暗响门铃。 向橙打开门,不敢抬头看,接过袋子就往卫生间去。她是真不知道自己三个月都没来了例假,会在今晚突如其至。 她换好了出来,看见房门关着,以为商绥已经走了,结果一回头,他正站在屋里。 商绥这辈子都没来过快捷酒店,都不知道房间还能这么小,他看着向橙问:“热水在哪接?” 向橙眨了眨眼,指着水壶:“要喝水吗?得用这个烧。” 商绥盯着那个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壶,洁癖症犯了,深深吸了口气,往外走:“等着。” 向橙不解他要做什么,没一会儿这人提着个崭新的壶回来了。向橙抱着个枕头靠在床上,看着他洗完了壶,又划开手机,边查边打开一包红糖放进去。 商绥买的壶可以温煮,没一会儿一壶红糖水就好了。 向橙几次想插话,商绥都让她闭上嘴,别吵自己。 “其实……”向橙在看到那杯折腾好的成品,忍不住道,“这种红糖不用煮,直接开水冲就好了。” 商绥这辈子也没因为哪个女人痛经,煮过这玩意,按网上说的,一步步做的,还被嫌弃了。 他闭闭眼:“喝吧。” 据小超市的大妈说,喝完这个肚子就不疼了。 向橙轻声说:“谢谢。” 两个人的室内,气氛逼仄。 商绥捞起西装外套要走人,外面传来了铃声。 “向橙,你在屋里吗?我担心你,赶紧结束了过来看看!” 是丁阳的声音。 第38章 “跟我玩偷情呢?” 商绥正要拉开门, 腰间的衬衣被拉住了,一只软手捂在他嘴上。向橙没说一句话,摇着头, 全然用肢体告诉商绥, 别出声。 门铃声没了, 几秒后,向橙在桌上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 快捷酒店隔音不好,丁阳嘀嘀咕咕的声音能清晰地传进来:“诶?怎么回事, 没回来吗?” 听起来挺着急。 向橙不想折腾人, 清了清嗓子:“丁阳吗?” “诶!是我。”丁阳喜出望外,“你在里面啊,怎么半天不吱声?” 向橙:“……我睡了。” “哦,这样啊。”丁阳顿了顿,“那你睡吧,我就不进去了, 明天醒了给我电话。” “好。” 脚步声渐远,最后完全没了声。 向橙轻轻吁出口气,这才抬起头, 对上商绥沉沉的目光。她这眼是随意, 但商绥打刚才起就垂眼看着她,颇有点守株待兔的意思。 “跟我玩偷情呢?”他语气戏谑。 向橙想他应该是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不能大大方方见人的气,抿了抿唇:“我怕丁阳误会, 而且解释起来会比较麻烦。” 商绥不知两人是合伙在丁母面前演戏,听这话, 只能往她和丁阳是真情侣上想。 “你洗。”商绥把西装外套兜头扔给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人脾气不好, 向橙好几年前就领教过,现在看来过去这么久,也没变好多少。总把她当小猫小狗一样逗,兴致来了,给点好,烦了,转头就走。 不过红糖水倒是很好喝,向橙喝了大半杯,肚子里暖暖的,没那么疼了。然后她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地拿起商绥的西装,凑上去,闻了闻。 还是好闻的冷杉味,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向橙被自己这个行为弄得脸红心跳,赶紧丢开了商绥的西装,又用脚尖往远处踢了踢。 曾经她觉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很傻,但她现在觉得,被伤得千疮百孔后,还能再溺进去的人,那才是真的傻。 她不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了。 商绥那件昂贵的西装,是不能手洗的,向橙联系了酒店客服,幸好这里有干洗服务。 酒店楼下,车里的灯照在副驾驶那一抹暗沉上,商绥抽了纸巾,俯身擦拭了几下。 他在车里抽完了一支烟,烟草味里混着似有似无的铁锈味,商绥把手指放在眼前端详,一丁点的殷红,染在了上面。 他那声嗤笑也不知是在笑谁,笑那小孩吧,她可不止敢在他办公室写作业,还敢指使他去买卫生棉。 要知道商绥可是这辈子连一包盐都没自己亲自去买过。 - 柳然自知错了,第二天一早就巴巴地在集团商绥专用的停车位上等着。 商绥那一把进库打得随意漂亮。 “要我说你这精湛的车技根本没必要,看您这车位,就是横着进来也能放下!”柳然扒在商绥的车窗上拍马屁。 商绥摆摆手:“退后。” “退后怎么开车门,服侍您下车呢。”柳然狗腿地拉开车门。 商绥懒得理她,跨下车就要走,听见身后的柳然惊讶地诶了声:“这怎么有血?” 商绥顿了一下,面上四平八稳:“鼻血。” “鼻血流到副驾驶位上?”柳然眼睛转了转,“你昨儿破谁处啦?” 商绥回头冷冷睇了她一眼,柳然马上改了口:“我就是好奇,染了鼻血你竟然没把车扔了,都不像你了。” 商绥步伐快,根本不搭理她。柳然看着电梯门无情地阖上,撇撇嘴:“果然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也不等我。” 隔天,商绥的秘书把装着西装外套的快捷酒店袋子,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楼下有位小姐让给您的,说已经干洗好了。” 商绥眯眼看着,沉默片刻,问:“然后呢?” 秘书迷茫地想了想:“……没了。” 挺好的。 是真没什么要跟他说的。 商绥正好要去出席会议,也省得换衣服,捞了袋子里的穿上。 私底下员工议论,谁能不夸句商总是行走的衣架,秘书忍不住多瞄了一眼,这一瞄不要紧:“商总,您兜里的东西要掉出来了。” 商绥低头,熨烫服帖的西装衣兜,滑稽地鼓着一块,露出小半截信封的边,似掉非掉。 他把信封拿出来,脸色就不好看了。 向橙给了他一包钱,算上昨天买的东西,还多出了好多。 就像是额外付给他的跑腿费,算的清清楚楚,摆明了两不相欠。 商绥不是小气的人,但这一刻真是想掰开向橙那张小嘴,让她把曾经吃他的,都给吐出来。 秘书大气都不敢出,到外面碰上白骁言,抓着问:“白助,商总怎么了,看着心情不好。” 白骁言能跟着商绥这么多年,除了业务能力,就是因为会揣摩商绥的心思。商绥可不止最近心情不好,追溯起来,从那次H市回来就有些反常。 但他当时是说那个酒店不满意,让以后都不要再订了。 - 向橙还完了衣服之后,就回了H市。 丁阳被丁母拖着见七大姑八大姨,没跟她一起,半月后才回来。 旅店的经营正是旺季,向橙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几半用。 “再雇几个人吧,咱这也太寒碜了。” 丁阳说完,小玉点头如捣蒜地表示支持。 “不行。”向橙正在算账,头都顾不上抬,“树干还没长成,枝叶扑得太大,一旦养分供不上,连枝带叶都会枯死。现在资金就是我们的养分,不能乱用。” 丁阳:“我这不是怕你吃不消嘛!” 说来他们其他人忙一点,也就是上班的时候没有摸鱼的时间了,但向橙就不同,基本上旅店的事上上下下她都抓,加班是日常便饭,有时候人手不够,她还开着车当司机去机场接预订了房间的客人。 丁阳纳闷道:“咱们生意不错,资金也不少啊,都用哪了?” 向橙把账本推给他:“除了员工工资,房间日常用品这些,最大头是店铺租金。” 他们这旅店最初是丁阳的一位学长介绍,租下来的。这么大的面积,租金自不用说。 向橙的意思是,想办法提高旅店的质量,从而提高房费。但丁阳就不这么想了。 “我学长前段时间说这房东最近缺钱,要不咱买下来吧。” 向橙当即反对:“不行!” 丁阳看她这么坚决,没了意见:“那好吧。” 小玉在旁边偷笑:“向经理才像老板,不,像老板娘,一发话,老板就不敢吭声了。” 丁阳笑骂了一句,轰走人去干活,他转头,看着还跟上学时候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低头在本子上算来算去的向橙,手肘压在桌上:“内什么,我妈说,想让咱们两家长辈见个面。” 向橙皱着眉,抬起头:“我可找不来人演我父母。” “我知道。”丁阳叹了口气,“那再拖拖。” 向橙默了默,说:“你还是找机会跟父母说清楚吧,你母亲对你很好,总不能一直骗她。” 丁阳眉宇间全是愁,但很快笑了笑:“其实也不用骗她,你要是愿意,可以弄假成真。” “丁阳。”向橙表情严肃起来。 “我开玩笑的!”丁阳尴尬地挠着头,嘻嘻哈哈笑着。 工作太忙,向橙连轴转,也无暇顾及别的,以为自己就这样过下去了。不曾想一个月后她在手机上看到了商绥的新闻。 “艾芫深夜密会嘉策集团总裁商绥,并共同过夜,疑似钱色交易。” 然后是艾芫被商绥抱在怀里的视频。 娱乐圈这种新闻屡见不鲜,起初还没多少人信,但随后一段艾芫跟经纪人在ktv石柱后面被偷拍到的视频一出,算是锤死了商绥钱色交易的新闻。 ——“你现在的境地还有的你选吗?” ——“人家金主有钱有颜,睡一觉你也不亏,还有钱拿不是么。要是人家高兴了,再给你点资源,这圈大红靠命,小红靠捧,芫芫,你懂的。” 视频被截取了,但网上立马一片哗然,涌现出各种福尔摩斯和柯南。 “这两个视频显示的拍摄日期同一天晚上,还是一前一后,艾芫穿得衣服,包括耳钉都是一样的,要说他俩那天没什么,我是不信的。” “之前那个说男主长得帅,不可能会包艾芫这种十八线小咖的给我出来挨打!” “男主就是长得帅啊,说是建模脸也不为过吧。” “卧槽,他有多高,188?!” 骂声里夹杂着对商绥外形的热议。 后来有人在下面爆料:“我亲戚有人在娱乐圈,说艾芫其实怀孕了……所以说有钱人这癖好啊……” 至此骂声四起:“太恶心了吧!封杀!还有嘉策集团都卖什么,给我来份清单,我要避雷!” “yue了,长这么苏做个人不好吗,非要做畜生。” …… 新闻是小玉拿给向橙看的,原本也只是想跟她分享八卦,但向橙越看脸色越不好。 “经理,怎么了?” 向橙没应,把那两个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确定了日期,是他们去ktv唱歌那天。 新闻上写的,艾芫那天被商绥带走开房,整夜未出。 可那天商绥明明跟她在一起。 这新闻漏洞百出,但奇怪的是嘉策集团的官方,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向橙都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能记住商绥的手机号码。 她手颤着拨了过去,可不知道商绥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接。 第39章 那是商绥那晚第一次喝人敬的…… 因为是一个半月前的事, 很多东西都不易考证,但最微妙的还是,当娱记堵着艾芫追问此事时, 艾芫并没有承认, 但也没有否认的态度。 这几乎坐实了钱色交易, 确有其事。 向橙等了一天,商绥都没有回过来电话。前思后想,她给艾芫打去了电话, 幸好丁阳当时想发展艾芫成为vip客户, 介绍时交换过号码。但艾芫的手机已经无法接通了。 “经理,不回去吗?”大强问。 “我加个班。”向橙抱着东西往办公室进。 “你前段时间不是天天加班,让这两天好不容易闲一些了吗,怎么还加班啊。”大强嘀咕着,“那我先走了。” 翌日一早,大强提着早餐上楼。 “门忘关了吗?”他推开办公室的门, 吓了一跳,“经理,你这是刚来, 还是昨晚就没走?!” 向橙还是昨晚上的姿势, 撑着眼下的乌青抬头,问:“几点了?” “八、八点十分,我没迟到, 还来早了!” 向橙点点头,阖上电脑, 拿着小毯子往沙发处走:“我睡二十分钟,你通知所有人,一上班就开会。” “哦……收到!” 大强被向橙反常的态度和桌上堆着的外卖咖啡弄懵了, 还以为是旅店要倒闭,吓得早餐吃着都不香了。 向橙其实没睡着,窝在沙发上刷了二十分钟手机,关于商绥和艾芫的新闻仍旧在不停发酵。最近的一条,是艾芫早上准备出门,被娱记堵在了车库追问那天是否跟商绥有钱色交易的事。 艾芫又恼又羞地咬着唇,瞪着镜头说了句:“不是钱色交易!” 正常人在这时,应该是看着逼问自己的人怼回去,而艾芫是看着镜头。她在找镜头,生怕这句没录上。 有个反应快的娱记马上追问:“您只否认了钱色交易,却没否认那天晚上两人过夜的事,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们二人确实过夜了,但是不牵扯钱。” 艾芫没回答,下一秒被个工作人员模样的男人护着进了车。 闪光灯接连闪烁。 “艾芫,你和嘉策集团总裁商绥是在谈恋爱吗?” “你和商总在一起多久了?” “艾芫,传闻你怀孕是否属实?孩子是商总的吗?” 追问声四起,然而艾芫升上的车窗,扬长而去。 有几个公众号立马开始带节奏,开始说艾芫卑微,为了维系和商绥的感情,不敢公开两人的关系。 还有的说前几天在医院妇产科见了艾芫,据艾芫一个圈内朋友透露,她怀孕确有其事,孩子是商绥的,只是商绥不想这个孩子,艾芫不舍,也准备打掉,来维系这段感情。 向橙划着看了几条评论,全是在说艾芫爱得卑微,已经开始对她怜爱了的。 而对于商绥这个位高多金的“渣男”,那就骂得太难听了。 整件事情从曝出到现在,风评一直受损的都是商绥,然而他这边,却对此事没有任何回应。 就算是冷处理,也未免太冷了。 “嘉策”并不是一般的企业,商绥的一举一动都牵一发而动全身,而素来低调的他出现这种负面新闻,集团是不肯能不做公关的。 就算集团方面没动静,商绥也不可能出手。 这件事对他只有损,并无益。 商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想解释。 他这人有时候孤傲到对周围的一切都带着不屑,伤骨动髓也不自知。 向橙复盘那晚上发生的事,商绥想解释并不难,爆料视频显示的时间段,他是和向橙在一起的。 商绥始终没有回过来电话,向橙又拨了一遍,仍无人接听。 向橙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脸,然后去开会。 她把今后一周的工作都交代好后,表示自己要休个年假。 大强松了口气,但立马又觉得不对劲:“咱经理昨晚上拼了个通宵,原来就是为了把下面工作赶出来,然后休假啊!” 小玉低声道:“经理拼得时候是真拼,但一次休假也是个大的,你说她休这么久是去干什么,不会是偷偷结婚吧?” “你可拉倒吧,向经理要是结婚,咱老板还不抹脖子上吊啊,也就向经理单纯,看不出来老板早就想吃窝边草了。” 丁阳陪着丁母出国旅游了,这段时间都不在。向橙也没跟他讲。来不及,她开完会,简单收拾了行李,就买了到桦市的机票。一下飞机,直奔上次那家快捷酒店。 向橙以物品丢失为由,查了当天的监控,拍到了商绥进出酒店的画面,又用同样的方法,拿到了她和商绥在ktv外的监控视频。 第一个视频可以证明,商绥不可能和艾芫度过了整整一夜。第二个视频则能证明,商绥那天从ktv离开时,并不是和爆料说一样,是直接把艾芫带走的。 向橙查监控的时候,还专门问了工作人员,最近有没有类似也来查监控的,都说没有。 - 化妆间,艾芫紧张地扯着手指:“事情闹这么大,如果真相曝光怎么办?” “宝贝儿,你怕什么,从始至终都是娱记发的,网友瞎猜的,你什么都说过,赖也来不到你头上。”吴一辉把她手分开,笑得很小人得志,“哦,你也不是什么都没说,你说了你和商总不是钱色交易,看看,这不是澄清过吗。” 这句话是吴一辉教艾芫说的,明着澄清,实则是引人误解,把商绥和艾芫锁死。 “可是商总万一追究起来怎么办?他明明没做过,不可能认了啊。”艾芫想到商绥那张冷脸,就心虚,“他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这一点,吴一辉也很不解。按他最初的计划,商绥方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来澄清,那他们就跟着澄清,但要表现的暧昧一些,让人误解成是商绥那边出来公关,其实两人确实是有关系。 娱乐圈这种捕风捉影的新闻多了去了,前好几年某个不入流的男星,就是找人故意偷拍她的一线歌手妻子和小鲜肉在餐厅你侬我侬地吃饭。歌手妻子出来澄清,男星也发了长文力挺妻子,说相信自己的另一半绝对不会做背叛他们爱情的事。 可男星接连在片场各种难过哭泣的照片爆出,所有人都觉得歌手妻子的背叛确有其事,男星是太爱妻子,才头顶绿帽出来维护。 男星惹尽网友粉丝同情怜爱,关注度暴涨,一连接下数部大制作。 小红靠捧,这不就捧红了。 殊不知偷拍是男星安排的,哪有什么你侬我侬,不过是角度和春秋笔法。 娱乐圈高级绿茶罢了。 现在两人离婚了,男星赚的盆满钵满,而那位歌手妻子却至今出来演出,都是弹幕的骂声。 想至此,吴一辉抹了抹下巴:“有钱人怎么想的,我也猜不透。不过,就算商总追究,也追究不到你头上,又不是你偷拍的,也不是你放出来的。艾芫,商绥可不是一般的人,你能沾上他点,有大把资源会主动上找你,比让大老板睡了还管用。” “再说了,我觉得商总可能对你也有点意思。”吴一辉把ipad递给她,“你看。” 是网友最新扒出的嘉策集团去年年会的现场录像,好几个人去给商绥敬酒,商绥只是淡淡颔首,礼貌但疏远,话都不太多。唯独到了艾芫上前,商绥明明都转身要做了,回头又多看了她一眼,还把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去年两人就同框了,装着不认识,明明就在眉目传情!我怎么还觉得有点甜呢!” “这个男人是怎么长得啊,又不是明星,往那一站气质好的五体投地,集美们快大醒我!不能让我三观跟着五官走!!!” …… 艾芫看着评论,想起了去年年会上,她从商绥上台致辞时,就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盯着他,会生出一种老天太过不公的念头,容貌身家都太过出众,引人倾心,却不敢生出追随的念头。 艾芫不敢上去攀谈,又忍不住跟着人过去敬酒。艾芫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太过好看,又太过冷淡。 艾芫紧张地自我介绍完,旁边有个集团高层随口问:“艾芫小姐这名字很特别,是本名吗?” 艾芫摇了摇头:“不是,我本名叫向圆,方向的向,圆圈的圆。” 商绥对谁的自我介绍都是淡淡一点头,就在她说完这句,带着助理,正准备离开的男人回了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他喉结上下滑动,把酒杯搁在桌上,清脆一声。 那是商绥那晚第一次喝人敬的酒。 第40章 …… “你自己看看新闻上都写得什么!嘉策集团总裁商绥搞大十八线女星肚……”江瑾玉出身名门, 也曾是知书明理的大小姐,复述不出那些污言秽语,又咽不下这口怒气, 抄起桌上的相框砸了出去。 柳然看着那长方的金属物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精准地砸到商绥的肩胛骨上。她都替商绥疼得缩了缩脖子, 这男人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江瑾玉瞪向她,柳然立刻收起了下撇的嘴角,站姿端正, 满脸大方诚恳:“您真是老当益壮!” 江瑾玉怒道:“少说场面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你把商绥叫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然瞥了眼商绥,两头为难,商绥让她把嘴巴闭言,否则就把白骁言真送冰岛。 论打蛇掐七寸,没人比这狗男人更懂了。 柳然挽了下耳边的波浪发丝:“我就过生日, 叫他一起庆生,他没进包间就走了,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江瑾玉绷着脸:“商绥, 你怎么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商绥淡淡地, 把玩着一支铂金质地的钢笔。 这钢笔是江瑾玉在他坐上嘉策集团总裁位置时,亲自让人定制,送给他作为礼物的。笔帽拆开, 里面隐藏着一颗价值不菲的蓝钻。 江瑾玉是想告诫商绥行事作风要内敛,然而商绥的字典里就没这两个字, 在商场上大杀特杀就算了,现在又这么高调的整出这么个艳色新闻。 “我不管事实是什么。”江瑾玉叹口气,“立刻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爆料给我撤了!” 商绥把钢笔往桌上随意地一撂:“现在扯, 不是摆明了心虚,费那钱干什么。” 江瑾玉气不打一处来:“心虚?商绥,你有心吗!你母亲要是活着,看到你出这样的新闻会是什么心情?” 这话一出,江瑾玉自个都愣了。 柳然倒吸了口气,战战兢兢看向商绥。 不过商绥倒是显得很无所谓,笑了一下,语气充满了嘲讽:“我母亲估计会夸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柳然这下又赶紧看向了江瑾玉,生怕这位老人家手里又飞出什么东西来。 江瑾玉是实打实出身名门世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未嫁良人,早早离异,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回了娘家。 江家很疼这个女儿,爱屋及乌对两个小外孙女也是倾尽所有,堆金积玉养着。 江瑾玉虽然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也在前夫对孩子们完全不闻不问后,彻底心灰意冷,她跟自己说要坚强,咬牙给两个女儿改成了自己的姓,又把所有的爱都放在她们身上,视如余下人生所有希望一样养大。 江南枝就是她最爱的大女儿,嫁出去的时候万般不舍,离世之后也变成了横在江瑾玉心中的刺。当然,还有江南枝那段以“红杏出墙”告终的婚姻,都让这位老人每每想起,就无法呼吸。 江瑾玉不能让唯一的外孙再重蹈覆辙,她看到新闻就从国外赶了回来,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但这外孙的性子离经叛道,却又偏偏能力手段都有,已然是管不了了。 柳然是真怕江瑾玉冲过来给商绥两巴掌,要知道商绥十几岁的时候,江瑾玉打他可是打断过棍子。 她圆着场:“其实现在这种八卦新闻出了,光简单粗暴地删掉是根本无济于事的,网络时代了,删了微博,还有豆瓣,再说人家群里或者私底下讲,我们也管不住。” 柳然在江瑾玉面前讲话,从来都是落落大方、有理有据的名媛姿态。 江瑾玉听完没有反驳,她叹了口气,手拄着额头道:“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商绥,你让人去联系那个叫艾……艾芫的女星,联合发个通稿,就说你俩是在谈恋爱。正儿八经跟你谈恋爱,别人也插不上言。这样对她也有好处,她是不会拒绝的。” 柳然跟着点了点头。 “跟我谈恋爱?”商绥抬了抬眉,懒散到,“她不配。” 江瑾玉满脸的愁都凝固在了脸上,她站得太猛,身子晃了晃,被柳然快步扶住。 商绥看着外婆的样子,蹙了蹙眉。 江瑾玉厉声训道:“商绥!这屋里没外人,我也就把话挑明了,你现在是‘嘉策’总裁,不久就会是‘嘉策’董事长,在这个位置不是你想胡来就胡来的,等到集团的人开始拿此事做文章,你觉得你的位置能稳?!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你呢,单单你父亲商益年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些话在柳然听了都直冒汗,可商绥情绪还是没什么起伏。 他道:“那正好,他要想找事,我会让他明白这些年我对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江瑾玉不可置信地抿着唇,半天憋出一句:“我就想不通了,以你的狠劲,这次怎么就死活不愿意对外解释这事呢,你是有什么人要护着吗?” “咚咚咚——” 气氛焦灼,门外在这时传来的敲门声也显得谨小慎微。 白骁言算是表情管理一流,看着商绥办公室的狼藉,表情只是一瞬的变化,立刻恢复了从容:“商总,有人送来这个东西给您。” 江瑾玉哼道:“白助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这些闲杂物品来,是不知道轻重吗?” 柳然在老太太身后,使劲给白骁言打眼色,让他出去。 白骁言没动,商绥知道他素来不是不懂分寸的,看着他手里的U盘,问:“谁送来的?” 白骁言迟疑了一下,说:“向小姐。” 他说这话就像是往常汇报工作,要是旁人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可江瑾玉还是捕捉到了那两秒的停顿。 “拿来。”她抢先说。 白骁言这才慌了,看向商绥,只是已经晚了,江瑾玉快步过来,一把夺走了U盘。白骁言瞳孔都大了,也万万不敢从江瑾玉手里回抢。 “给我拿电脑过来。”江瑾玉手用力扶着桌子,“我倒要看看商绥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商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U盘拿回来,但那老太太风烛残年,一碰就会倒似的。 “行。”商绥摆摆手,“您想看就看。” 那小孩能给他什么,莫不是账单吧。 这里谁也不敢动江瑾玉,白骁言见商绥松口,准备了电脑过来。 江瑾玉看着表情越开越不对劲,又让投放到大屏上,放大仔细看了两遍。 “商绥,这上面跟你在一起的女孩不是那个小明星吧?”江瑾玉问。 办公室里的人都齐齐回头,商绥没想到向橙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拿来这些足以证明八卦新闻是虚假的视频,他一向冷漠的眸子里像冰山划开了一角,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江瑾玉看向白骁言:“白助理,你说,这视频上是谁?” “是……”白骁言再次求助地看向商绥。 “你别看他!”江瑾玉严肃道,“是你刚才口中的向小姐吗?” “是。”商绥开口,救了白骁言。 视频既然都被看到了,江瑾玉想挖出上面是谁,只是时间问题,倒不如先交代。 “哪个向小姐?”江瑾玉追问。 “一个小孩,无关紧要的人。”商绥看向江瑾玉,一字一顿,“外婆,这事,咱别牵扯她。” 江瑾玉默了默,面上没什么情绪,但心思转圜,已有了盘算。 商绥侧过头,低声询问白骁言:“人呢?” 白骁言:“楼下。” “外婆,有点小事,我去处理下。”商绥单手松了松领带,没等回应,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要不,我去联系艾芫吧。”柳然也不想让事态继续扩大。 江瑾玉看着外孙离开的背影,稳了稳神:“不用,然然,我让你跟在商绥身边这么多年,你倒是先跟我讲讲,那混账东西嘴里的小孩是谁。” 第41章 澄清。 柳然这种世家长大的孩子, 和商绥一样,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当然也明白, 想不把这金汤匙吐出来, 要么自己有本事, 要么就得听话。柳然那点本事,在江瑾玉面前不值一提。这些她不讲,江瑾玉也能从旁处查到, 不如主动交代, 还能落个懂事的名头。 她说:“那姑娘叫向橙,原先是寄住在商家的……” - 商绥下去时,向橙已经走了。 白骁言追过来,茫然看着向橙待过的地方,想起她还让给商绥带了句话。 “商总,向小姐说以前你帮她了那么多次, 她也想帮你一次,如果这些视频能帮上忙的话。” 商绥虽然不在乎那个新闻,但这几天被集团董事会拿这个做文章, 有的合作伙伴也不停地探他口风, 尤其是外婆也从国外赶了回来,诸多事让他很烦。 所以即使这人不告而别,他握着那个忘了摘掉粉红毛球吊坠的u盘, 好像捏到了主人那样同样稚嫩的脸,周身的躁意也散了大半。 商绥掉头往回走。 “您不追向小姐吗?”白骁言跟着, 有些琢磨不透商绥的意思。 商绥没停下脚步,单手抄兜,道:“我不这么追人。” 他又不是愣头青, 傻呼呼喊着姑娘的名字,在路上狂奔。况且名花有主的女人,他也从来不碰。 对这姑娘的喜爱嘛,是有的。 那夜商绥在从游轮上下来,晚宴间虚与委蛇的应酬让他情绪厌厌。见惯了纸醉金迷,难免再好的夜色也觉得无味。跟周围的人不交心,只交易的时候,就是这样,所有的面孔都脸谱化,围着再多的人,也觉得没意思。 酒店大堂,灯光明亮。商绥就在这时,忽然看到了向橙。说来几年过去,这姑娘也不是一点没变,但就个侧面,商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还是那种干净的眼神,认真地跟前台交涉着。 商绥也说不出那是种什么心情,就像是平静了好久的湖面,被人掷了枚石子,夹杂着往事层层往上翻,自己都不知道从哪来了兴致,觉得这夜也不是浑然无趣,想停留着,再看几眼。 可商绥有自己的克制,倒不是他有多柳下惠,他只是见过人在床上偷情的样子,很倒胃口。 所以喜爱归喜爱,他说了,不拆她的姻缘。 “商总。”白骁言跟着商绥上了电梯,看着他手里反复摩挲的u盘,问,“真的不澄清吗?” 商绥没回答,CEO的专用电梯直升顶层,等到门开了,商绥才低低说了句:“不澄清,对那小孩不好。” - 向橙虽然请了年假,但事办完,也不敢在桦市多停留。丁阳不在国内,旅店的经营得靠她一人撑着。 返程的机票是在晚上,向橙提早到了候机厅,边找个餐厅吃东西,边打开手机。 直到夜幕降临,并没有关于商绥方澄清的新闻,除了他和艾芫之前的,反倒又突然冒出了许多爆料,虽然说得很隐晦,但看下来都是一个意思——商绥喜欢玩弄女人。 他当年在商家老太太去世后,不念旧情、狠辣夺权的新闻也被翻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矛头已从当初的□□八卦,集中到了商绥个人私德败坏上。 向橙点开了几个质疑商绥是否还能继续胜任嘉策集团总裁的评论,清一色全是刚注册的小号。 有人借此攻击商绥的手段很明显,可商绥那边还是没有任何表态。 向橙都怀疑,他那个助理到底有没有把u盘转交给他。 候机厅播报着要登机的航班,向橙看了看手里的机票,她随身就一个包,带着就能上飞机。 经济舱值机口排队的人很多,向橙站在最后一个,慢吞吞往前移。 透过巨大的玻璃,能看外面闪着星子的夜空。 她好像每次离开桦市都是这样一个人。 “女士,请往前走。”空乘示意道。 向橙这才发现人都进去了,就剩她一个在发呆。 她把票递给空乘,手机振动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请问您是向橙小姐吗?” 是个谈吐礼貌的女人声音,向橙还没回答,另一个年迈,带着南方口音的声音传了过来:“给我,我来跟她说。” “小姑娘,我是商绥的外婆,我看过你送来的u盘里的内容,很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很多时候,向橙去哪都是被动地被人推着走,当年来桦市,又被送走,都是这样。 但这次,是她自己选的。 “女士,您可以进去了。”空乘把票递给了她。 向橙望着夜色下的通道,摇了摇头:“抱歉,我不登机了。” 说罢,她转身踏进明亮如昼的大厅。 - 见面的地点是在离机场不远的一处私人别墅,纯中式装修,古风古韵。 向橙听到脚步声,视线从墙上那幅落款是清代某位大家的工笔画上移开。 江瑾玉走了过来,她接过秘书手里的帕子,擦拭着手指上的墨:“姑娘,刚等你来的时候心急,我去书房临了幅白描,稳稳神。我画画的时候他们不敢打扰,你都到了也没跟我讲。不分轻重。” 她看了眼旁边的秘书,有威严,但不刻薄。 秘书恭恭敬敬地道:“是我考虑不周。” “你们啊,不是考虑不周,是考虑得太多,生怕惹我生气,也就商绥那没心肝的,不怕我。”说到这江瑾玉顿了下,转头看着向橙,“光顾着说他们,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我就是商绥的外婆。” “您好。”向橙站着,不卑不亢地道,“我叫向橙。” 江瑾玉淡笑着点点头:“是挺小。” 向橙露出迷茫。 “我外孙喊你小孩,我还以为是年轻人间的情趣,现下一看,你年纪是挺小的。”江瑾玉坐下,示意向橙也坐,她问道,“姑娘,你多大了?” “22岁。”向橙道。 江瑾玉点了点头:“和我外孙差了九岁。” 向橙手指蜷了蜷,不知道话题怎么上来就到了这里:“请……请问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为了那个大你九岁的商绥。”江瑾玉道。 虽然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但被提及年龄差距,又别有一番意味。向橙下意识咬紧了下唇,听着对方简单陈述商绥和艾芫的新闻。 最后江瑾玉问道:“姑娘,那天晚上真正和商绥在一起的人,是你吧?” “是。”向橙说完,又觉得哪莫名别扭,赶紧道,“他只是把我送到酒店里,然后就走了的。” 这倒令江瑾玉很意外:“我都不知道我外孙这么正人君子。” 向橙脸一阵的红。 “不过这些现在并不重要。”江瑾玉从秘书手里接过平板电脑,递给向橙,“你看看这些。” 是网络上关于商绥的各种爆料,向橙在机场和来的路上已经看了不少。 “商绥虽然比你大九岁,但在他这个位置,又未免太年轻,很多人不服,也有很多人觊觎。他和那小明星的新闻发酵到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娱乐八卦了,这里面有人借着这事,想把商绥拉下去。”江瑾玉压了口茶,“人们对艳色新闻有猎奇心理,现在商绥如果拿不出切实证据,只是发个声明,根本无法澄清。人言可畏,你懂吗,姑娘?” 向橙垂眼看着屏幕上那些骂商绥的脏话,把唇抿得紧紧的。 江瑾玉起身坐到向橙的身边,轻抚着她的手背:“姑娘,你送来u盘肯定是想帮商绥的,那你愿意在为他做点别的吗?” 老人的掌心温热,向橙缓缓抬起了眼眸。 - 翌日上午,嘉策集团会议室,气氛相当紧张。 董事会的几个元老级人物,就集团现状说了半天。商绥情绪缺缺地转着钢笔,知道这些话只是前餐,直到听见有人提及商绥的新闻,他淡笑着把笔撂在了桌上。 清脆的一声,会议室一下静了,刚才那个说话的人也收了声,归根结底,还是忌惮商绥的。 最年长的老者见状咳了一声,是主持大局的姿态:“商绥,你是得给集团,给大家一个交代。” 现在集团内部分了两派,支持商绥的大部分都是年轻的精英,不服商绥的,大部分是年长的保守派。 当然这也能理解,他们努力了一辈子才站在现在的高度,商绥年纪轻轻,就骑在了他们的头上,谁能舒坦。 商绥面无表情,问道:“我交代什么?交代南方那条生产线为什么坏了吗?” 南方有条生产线是坏了,下季度要出货的零部件都有可能会供应不上。而这条生产线刚好是由这位老者的侄子在负责。 说到底这批零部件是亚盛集团订的,赔钱是小,若因此断了和“亚盛”的合作,才是得不偿失。 但现在是要说生产线吗!老者脸上挂不住,被商绥气得手抖,说道:“我是让你交代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你就说说,你和那女明星私生子都有了,是怎么回事?!” 商绥看过去:“私生子?” “不是你的私生子是什么!”老者抬起下巴,“你说说,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打算去做个DNA,是我的我养,不是我的你养。”商绥不疾不徐,“怎么样?” 老者愣住了,半晌把桌子拍得直响:“商绥你什么意思!” 旁边人劝老者,打着圆场。没人劝还好,越劝老者气越大,扬言商绥私德败坏影响了集团形象,非要商绥今天给个说法出来。 商绥嘴巴毒,但不是一点分寸都没,他看不惯这些人把他当傻子,明明他们这一派就是想借着艾芫的事,撬动他的位置。往里添油加醋的时候不想着集团形象,现在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白骁言知道这些人也没切实证据,这是按商绥说的冷处理,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只是商绥虽然被拉不下去,但这么闹,也肯定会被扒层皮。 人言可畏,越是没影的事,越是传得离谱。 那老者愈发气盛,梗着脖子要召开正式的董事会。商绥直接往椅背上一靠,双腿交叠,闭眼养神。 说不烦是假的,吵得他脑壳疼。 “都先别吵了。”一直没说话,低头看手机的柳然站了起来,“你们要不要先看看这个?” 她并不是集团股东,坐在这里是因为她代表的是江瑾玉,而江瑾玉胳膊肘是往商绥那拐的,这点谁不清楚。 有人道:“小柳,这时候你就别添乱了,哪有功夫看你手机啊!” “行。”柳然勾了勾红唇,直接把手机屏幕投到了会议大屏上。 监控视频是江瑾玉让人重新调取的,比向橙拿到的清晰很多,向橙在采访里把事情讲得简单明了,从他们一行人去ktv,到她身体不适,遇到商绥,再到商绥送她回酒店。 短短几句话,像她这个人一样干净,不急不躁。 “您是说,那天晚上是商绥先生把您送回了酒店吗?”问这话的是桦市电视台一位资历很深的记者。 向橙道:“是的。” 记者问:“您和商绥先生很熟吗?” 向橙摇摇头:“不熟悉。” 记者接着问:“那他只是恰巧遇到您,就送您回酒店了吗?” 向橙恍惚一瞬,缓缓抬起睫毛,目光认真道:“我想是因为……他是一个心底带着怜悯的好人。” 哪怕这怜悯出自于对故人的情感。 记者:“那您有看过那天晚上商绥先生和艾芫小姐相拥的视频吗?” “看过,不仅看过视频,还看过现场。那天晚上我们唱歌的一行人里,艾芫小姐也在其中,她中途有事先行离开,我去给她送落下的手机,正好在走廊上看见她和商先生不小心撞在了一起。从刚才的监控录像里大家应该也能看到,是相撞,不是相拥。在那之后我回到了包间,没过多久我也离开时,在外面碰到了独自驾车离开的商先生,他顺路送我回了酒店。” 向橙说完,记者点点头,又问:“监控录像上你们一前一后进了酒店。”记者语气有些为难,“这是……?” “商先生本来是准备离开,但因为我身体不适,拜托他帮我买些东西,他买完送上来,就是这样。”向橙说这些时坦坦荡荡,没有扭捏,也没有遮掩。 记者问:“那您清楚商绥先生和艾芫小姐的关系吗?” “不清楚。”向橙道。 她澄清的,是她看到的,没看到的,也不会因为立场而去杜撰。 没有玩弄话术,也不往任何人身上泼脏水。每一个字,都像她不施粉黛的容颜,干净舒服。 商绥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看着那个稚嫩的女孩,已经长成了娇艳的花,但那股子认真和倔强却和穿着校服时一模一样。 她胆小怕事,却也敢挺直脊背,挡在商绥前面。 第42章 极度隐忍,又撕心裂肺地唤着…… 向橙说完, 记者道:“能否再最后问您一个问题,您和商绥先生是什么关系?” “很多年前认识的,但对他来说, 我们现在应该并不相熟。”向橙抿了抿唇, 整个采访过程里, 她都显得很平静,只有在这时,轻颤的睫毛下, 杏眼里有了几分动容。 “谢谢您。” 采访到这里结束了, 然后镜头转向做总结的记者。 嘉策会议室里,那位老者面色铁青,众人纷纷议论着,只有商绥一言未发,仍看着屏幕。 监控视频上的时间显示得太清楚了,商绥跟向橙在一起待到了很晚, 根本不是八卦新闻爆料时说的,从ktv出来,就带着艾芫开房到翌日, 时间线完全对不上。 老者不依不饶, 指着屏幕上定格的向橙:“就算那件事是误会,这女孩又是谁!” 柳然下巴一扬:“从小成绩优异,回回考年级第一, 名校毕业,拿着放大镜都挑不出错的好姑娘。” 老者哑口无言。 柳然回头:“恭喜商总, 您上热搜啦。” 向橙澄清的采访是在二十分钟前公布到网上的,讨论度火爆。 “我就睡了一觉,起来竟然反转了!” “人家霸总大晚上助人为乐去了, 竟然被写成彻夜纵欲,这也太惨了吧!” “你们没发现吗,之前的视频根本就是被剪辑过的,如果说没有恶意我是不信,还有那些爆料,我现在就等着看他们怎么解释。” “我说霸总这边之前怎么不联合艾芫出个律师声明,他该不会是连艾芫的手机号都没吧!” “如果两个人根本没有关系的话,你们有没有觉得艾芫之前的回应有点婊哦。【微笑】” “霸总实惨+10086,人家也不是公众人物,被带进娱乐圈骂了这么多天了,我就想问问之前骂的人能出来道个歉吗?” …… 向橙的澄清一出,证据实实在在,与之相反的是,之前那些爆料的号连反驳的余地都没,全都心虚地噤了声。 倒是有个叫“超市刘大妈”的号,跟着也发了段监控录像:“我就说这人眼熟!那天晚上他来我们超市买过卫生棉,中间还折回来一次,说要煮红糖水,又买了锅。人话不多,但很有礼貌,我当时还以为他给老婆买的呢!” 刘大妈的微博之前发过定位,地址就在快捷酒店附近。 这下评论炸了。 “之前还有人说霸总就算没跟艾芫开房,也是跟这位小姐姐开房了,现在看见人家买卫生棉,脸疼吗?” “有钱有颜,还帮买卫生棉,这种男人好苏啊,我怎么遇不着,酸了!” “楼上的,也就你和小姐姐觉得霸总是在助人为了吧,卫生棉、红糖都买了,这不是在追还是在干什么!!!” “笑yue了小姐姐还给霸总发了张好人卡!” 评论里开始有人关注向橙,说她长得好漂亮,说话又软又甜,想扒出她是谁。 商绥看着实时评论,拧眉道:“白助,联系公关的人,把这的采访撤掉。” 柳然提醒:“现在撤晚了吧。” 商绥掐了掐眉心:“那就让公关部采取所有措施,降热度,保护她的个人信息不被曝光出来。现在就去办!” 白骁言颔首:“好的,我马上去!” 柳然小声道:“不是说要冷处理吗,这涉及某个人了,就不冷处理了。” 商绥斜眼过去,柳然眯起狐狸眼,转移话题:“我就说那天你破谁处了,原来是……” “闭上嘴。”商绥冷声,“她有男朋友。” 柳然笑了笑:“我说你是不是必须得听你家向橙说‘我爱死商绥了’,你才相信她没男朋友啊。” 商绥这张嘴,何时能被柳然噎住过,刚准备开口,柳然把手机屏幕怼在了他脸前。 那段采访的最后,其实向橙还说了一句话,被删掉了。 ——“对我而言,他是曾经很喜欢的人。” 女孩对着屏幕,她的语气很温柔,眼神却带着易碎的脆弱。 商绥沉默地看着屏幕,就连柳然跟她说话,都出神地没有听到。 “什么?” “你手机在振。”柳然指着他的手,“就在你手里感觉不到吗?” 商绥垂眼,看到是江瑾玉的来电,皱眉接了起来。 江瑾玉开门见山:“商绥,澄清的采访你已经看到了吧,后面的事你依旧不用管,我来处理。我中午请了贵客吃饭,你过来陪一下。” “我没空。”商绥这时候哪有心思陪人吃饭,他道,“外婆,我说过这事不要牵扯那个小孩的……” “以后再跟我发脾气。”江瑾玉直接打断了他,“你没空就算了,我现在要出发去餐厅,向小姐已经等在那了。” 商绥:“……” 他半晌都没说出话,挂了电话,看了眼腕表,随即大步朝外走。 董事会里的人本来就分两拨,支持商绥的在这事上一直很克制,现在一个女孩让他们绝地反击,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让那些趁机诋毁商绥的人,像个小丑。 人都是慕强的,剩下观望的人,已经开始表态相信支持商绥。 商绥无心听那些恭维的话,拉开会议室的大门。 “商总,你去哪?”柳然扬声道。 “陪人吃饭。”商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者跌坐到椅子上,知道自己这边是没捞到一点好,又把商绥给彻底得罪了。 - 餐厅是商绥自己开车去的,拉开包间门时,向橙正在回江瑾玉的话。 她应该是完全没料到商绥会来,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大大的,都忘了要说什么。 “还以为你忙,不愿意来呢。”江瑾玉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没说不愿意。”商绥答着话,眼却是一刻不移看着向橙的。 江瑾玉压压手腕:“那就赶紧过来坐下,杵在那,别吓着向小姐了,这可是抛头露面帮了你的人。” 昨天江瑾玉称呼向橙姑娘,今天当着商绥面,改口向小姐。听着像对待座上宾,但又客客气气拉远了距离。 圆桌,江瑾玉坐主位,左边坐着向橙,右边是她的秘书。 一般场合,商绥都是挨着江瑾玉坐的。秘书见状赶紧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商总,您坐我这里吧。” “不用麻烦。”商绥面上无波无澜,拉开向橙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秘书愣了愣,江瑾玉倒是淡定,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笑着说:“商绥,向小姐帮了你,你得好好敬人家一杯酒。” 梅子酒,江瑾玉亲手酿的,不是贵客不拿出来。 向橙面前已经摆了一杯,看样子是在商绥来之前就斟好的。 向橙以前跟着商绥,可没见这人给谁敬过酒。她连忙道:“不用给我敬酒的。” 江瑾玉道:“那怎么行,这是礼数。” 向橙客气局促地端起酒杯,抢先跟商绥碰了一下,赶紧喝了下去。 酒辛辣,后味又带着甘甜,惹得向橙浑身燥热。 商绥看着她起了红晕的脸,冷声:“小孩子喝什么酒?” “向小姐很年轻,但已经毕业,也不是小孩子了。”江瑾玉笑了笑,“不过跟你比,是够小的,商绥,你知道向小姐跟你差了几岁?” 商绥没答,偏头把自己的酒喝了。 江瑾玉也没再问,让向橙吃菜,席间说了一点这次采访的事,点到为止,没有深入。反倒是对一桌子的南方菜,江瑾玉跟向橙聊得颇多。 商绥在一边冷冷清清看着,末了勾了勾唇。 江瑾玉余光瞥见:“商绥,你高兴什么?” 这老太太不给面子,商绥抬眉:“看您聊得起劲,我高兴不行?” 江瑾玉夹着菜:“我确实是喜欢跟向小姐聊,可能是因为向小姐也是南方人,听着家乡口音,觉得很亲切。商绥,你觉得呢?” 商绥不甚在意:“外婆,我在北方长大的。” 江瑾玉给向橙添着汤,看着商绥:“你母亲不就是南方人,从小你听得还少?” 商绥一怔。 向橙忽然心里沉甸甸的,一碗大补的参鸡汤盛得满满的,她却一口都喝不下去。 方才酒精入胃,升起的燥热,也瞬间凉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冷静了。 向橙觉得自己脑子里从没有过的清醒,她擦了擦嘴,跟江瑾玉说时间不早,自己该走了。 商绥放下筷子:“去哪,我送你。” “你喝酒了,送不了。而且向小姐母亲病了,人家是要去机场,回家的。” 午饭前,向橙接到姚惠电话,说自己病了,要她回去一趟。 江瑾玉接着道:“我让司机送向小姐。” “不用了,现在容易堵车,我坐地铁去更快。”向橙起身,礼貌地道了别。 “那就不强求了。”江瑾玉摆摆手,秘书把早就放在一边的袋子取过来,江瑾玉道,“上次见向小姐挺喜欢这幅画,我已经欣赏过了,留着也无用,全当个小礼物,送给向小姐欣赏。” 向橙从袋子里,看到是昨天晚上在江瑾玉的别墅,她盯着多看了几眼的画。 价值不菲,却被江瑾玉说成是无用的小礼物。 她默了默,然后接过袋子,微笑着说:“谢谢。” - 向橙走了出去,商绥也要跟着,被江瑾玉瞪了一眼:“你坐下醒醒酒再走。” 得包间门阖上,江瑾玉才道:“商绥,你要追出去,我不拦,但我得提醒你,这是个好姑娘,别招惹人家。” “是怕招惹她,还是您不想让她跟我?”商绥眉眼锐利,“又是提年龄,又是敬酒、送画,来这出卸磨杀驴,您当我看不出来什么意思?” “你跟谁厉害呢!”江瑾玉毫无示弱地看着自己外孙,半晌叹了口气,“商绥,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是觉得你俩不管从年龄、家世、背景都不合适,但这姑娘帮了你,我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明。再说我让你敬酒,又送她礼物,确实是想表示感谢。” 江瑾玉顿了顿:“当然,也是想告诉这姑娘,应有的感谢我们都给足了。”她看了眼商绥,意有所指道,“别的东西就不能要了。” 商绥冷哼一声:“我在您心里就是个东西?” “商绥!”江瑾玉胸腔起伏,“死心吧,我阅人无数,那姑娘不贪钱的人,收了画,就表示她接受了感谢,她放弃你了,不要你了。” 商绥双手颓然捶在身侧。半晌缓缓仰起头,看着琉璃顶灯。 秘书知道商家的事,坐在一边,不敢劝,也不敢吭声。 一桌佳肴,三个人,房间里却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半晌,外面吵闹的声音传了进来,这里向来是环境优雅的,江瑾玉问:“外面怎么回事?” “我去看一下。”秘书起身出去。 未关严的房门能看到有人往外跑,秘书很快回来了,神色凝重:“听说是有人在门口出了车祸。” 商绥脊背一僵,听到过往人的碎碎议论声。 “刚从这出去就撞上出租车了,挺年轻的姑娘,真是可惜……” “商绥!”江瑾玉叫出声,已经晚了。 商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的餐厅,他只知道耳边嗡嗡的,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餐厅的大门口围着好多人,他用力扒开人群,看到一辆出租车前面,正躺着一个满脑门是血的女孩。 商绥跌跌撞撞上去,跪坐到地上,颤抖地抱住人:“向橙!” “向橙!” 向橙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幕,都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重逢后第一次听见商绥叫出自己的名字,是在这样十分混乱的情况下,看着商绥抱着个陌生的女孩,不敢抱,好像怕把她碰疼了,又舍不得松手。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他,两眼猩红,极度隐忍,又撕心裂肺地唤着她的名字。 向橙讷讷地开口:“……我在这。” 商绥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抬起头,看到了人群里完好的向橙。 第43章 亲得还挺欲。 车里, 向橙端坐在后座,听着渐远的救护车声音,脑子里想着商绥刚才的样子, 有些恍神, 以至于驾驶位上的白骁言跟她说了两遍, 才反应过来。 “向小姐,喝点睡吧。”白骁言以为她是受了惊吓,递给了她瓶水。 车的门开了, 商绥清洗完肌肤上的血渍, 换了干净的衬衣。也幸好是来跟商绥确定工作的白骁言带了他的衣服。 说来商绥车上有备着衣服的习惯,还是因为早些年,总有女人喜欢用“不小心”把酒水洒到商绥身上,继而上演搭讪结识的桥段。 不过后来没人敢了,商绥有洁癖,给不了好脸。 他现在的脸色, 也不是很好。 白骁言转头,看着坐到后座的老板,汇报刚才的情况:“老板, 受伤的女孩被送上救护车了, 不是致命伤,您别担心。” 不说担心还好,一说向橙就想起来刚才女孩的男朋友赶来, 扒开人群,看着商绥, 又懵又怵地说:“……您是谁?能……能先放开我女朋友吗?” 向橙想着,忍不住弯起唇,她往旁边看, 没想到商绥早她一步转头,正看着她,冷飕飕的眼神仿佛在说“我看你笑什么?” 向橙一激灵,手里的水没拿稳,洒了出来。 商绥新换的衬衣没能幸免,向橙找不到纸巾,手忙脚乱用手给他擦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商绥抓住了那只在自己身上乱拍的手,攥在手里,这次倒是没犯洁癖症。他转回头,对白骁言说:“去机场。” 白骁言正递纸抽,看到两人握着的手,觉得是不需要了。 男人肌肤的凉意传递到指尖,向橙颤栗了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把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头侧向窗外。 她刚才没走,是折回去把那幅昂贵的画交给了餐厅经理,并拜托她转交给江瑾玉。 商绥的衬衣上还挂着水渍,也没管,手肘压在窗框上,扶着额头,干脆闭上了眼。那女孩一脑门子血,根本看不清长相,又穿得和向橙今天同色的裙子。饶是这样,搁平时他也不至于会认错。 “关心则乱”这词第一次用在商绥身上,让他很不自在。 但也让他知道,这姑娘,他想要。 后面两人各怀心思,不说话,白骁言也不好开口,车子一路静得像无人驾驶。 下了高架,又行驶了一段,车子停了。 “老板,前面挡住了。”白骁言靠边停了车,解开安全带,“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砰地关上门,车子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白骁言一直没回来,其实他下车,也还没过半分钟时间,但发生了这么多事,这样跟商绥坐在车里,向橙有些道不明的别扭。 她开口:“前面就是机场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商绥侧过头:“急什么?” 这孩子小时候在他车里,能赖多久赖多久,现在倒好,一副恨不得马上跑路的样子。 “我……我怕赶不上飞机。”向橙说着就去拿放在副驾位上的行李。 这种车,内空间宽大舒适,但也有一个弊端,向橙想去拿前座位的行李,臂长有点不够。 商绥欠身,帮她拿了过来。一个女式的包包,还有一个大纸袋子。商绥还没递到向橙手里,纸袋子不堪重负,漏了。 “这什么?”商绥看着掉落在下面的东西。 向橙抿抿唇:“……护腰。我给妈妈买的。” 商绥捡起来,发现是两个,笑了笑:“你怎么总喜欢买这种东西。” 这么一说,两人都有种往事浮上心头的感觉。 十八岁的向橙,第一次给商绥买的礼物,就是护腰。 当时她给妈妈买了一个,商绥买了一个,可惜商绥说,人和护腰一样,他都不要。 现在向橙看着商绥饶有兴致拿起另一个护腰,要拆开的样子……该不会年龄大了,腰开始不行,又想要了吧。 向橙怕他拿走,脱口道:“这个是给丁阳妈妈的!” 商绥手一顿,掀起眼皮,啧了声,道:“姓丁的都不是你男朋友了,你还给他妈妈买这个?” 向橙不知道商绥是从哪知道的,但是她和丁阳这事,本来也就瞒不住。 可商绥这话,又莫名有股子幽怨味,好像她做错了一样。 “丁阳妈妈还不知道我俩是骗她的。”向橙跟他讲道理,“而且之前她有送我旗袍,我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就想找机会还回去。” 商绥点头:“你说得对。” 这人突如其来的肯定,让向橙愣住了。下一秒,商绥手揽住她的腰,往前带,然后倾身过来,把她圈在了座位上,低头吻了上去。 向橙脑子在那一瞬是空的,头下意识向后仰,但后面是椅背,根本退无可退。 商绥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撬开她的唇,唇舌相贴,肆意掠夺,最后还轻咬了一下她的舌尖,低声:“向橙,你自己说的,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商绥起身,颇有点斯文败类的意思:“你以前偷亲我的,不用找机会了,我刚自己拿回来了。” “你……你……”向橙脊背发麻,头脑全懵,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反驳,红着脸“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白骁言问完前方施工的工人,得到正在修路,需要绕行的回答,正往回走,就看到车里,商绥正把人姑娘按在座位里亲。 别说,不愧是他老板,亲得还挺欲。 这是他能免费看的吗,白骁言背过身,准备用手机处理工作。 被老板血虐的单身狗还没看完一封邮件,便听见砰地一声车门响,接连又是一声。 向橙抱着东西下了车,商绥追上去,拦着人不让走:“跑什么,你是气我,还是怕我?” “我……我……”向橙支吾了半天,还是说不出囫囵句子,好一会儿,憋出一句,“你刚才干什么?” “亲你。”商绥说得天理昭昭。 向橙深吸了口气,脑子太乱了,把护腰砸到他怀里:“你、你想要就给你,也不用……” “是想要。”商绥说,“人和护腰,都想要。” 这下向橙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商绥睨着他,眼神是惯有的冷傲,但语调带着点轻佻:“不是说对你而言,我是你曾经很喜欢的人吗?” 澄清采访的最后,向橙确实说了这样的话,那是情绪使然,说完就知道不合适,采访后有拜托对方删掉。 但显然,商绥还是看过了。 “商先生。”向橙半晌仰起头,轻轻说,“那是曾经。” 白骁言后来总结他听过最残忍的话之一,就是有个小姑娘对他老板说的那句——“那是曾经。” 比我不喜欢你还要伤人。 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曾经拥有过,但现在没了。 第44章 “还有哪个能这样勾你的魂!…… 向橙虽然说了那样的话, 但直到坐上飞机,一想起那个吻,人还在发懵。 旁边的被母亲抱着的小朋友勾着头看她, 带着口水的小胖手指着她, 奶声奶气道:“姐姐嘴嘴红!” 机舱安静, 小家伙这一声显得颇大,周围人闻声往向橙处看。 小朋友以为自己善于观察得到了夸奖,指着向橙:“姐姐耳朵也红!” 一阵轻笑。 向橙拿着飞机上送的杂志, 羞地恨不得把头埋纸业里。 飞机落地, 向橙见到了姚惠,才缓过劲儿来。 “妈妈,您怎么能骗我呢?”向橙看着在家好好的姚惠,根本没有生病,先是放下一颗心,继而又是无奈。 “我不说生病, 你肯定不回来。”姚惠把苹果塞她手里,“囫囵吃吧,切块麻烦。” 作为职业女性, 姚惠习惯了把时间用来工作, 而不是家务。为此她没少遭现在这位婆婆白眼,说她不贤惠,不能持家, 还有个拖油瓶闺女。后来丈夫不能生育,婆婆态度才变了。 他们想让向橙给钱绍当女儿, 养老送终。 姚惠想维持住第二段婚姻面上的平静,只能把向橙骗回来。 向橙把苹果放回了果盘里:“妈妈,您有什么就说吧。” 姚惠抿抿唇:“明天你钱叔叔请客, 咱们和他家里人一起吃顿饭。” 向橙直接拒绝:“我不去。” 姚惠柔声:“妈妈也是没法子了,你就去喊他声爸爸,也少不了一点肉,再说了,他跟我生活这么多年,也算是你半个父亲了啊!” 向橙反问:“没生过我,也没养过我,算哪门子半个父亲?” “你高三转回来住,钱叔叔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的。”姚惠已经板起了脸。 “哦。”向橙语气平静,“那我谢谢他看了我一年大腿。” “向橙!”姚惠把果盘用力挥到了地上,苹果跌落,不用切,碎裂成块,她厉声,“你胡说什么!” 向橙没再辩解,她把带来的礼物搁好,拿起包,往外走,还是那样的平静,站在门口回头,说:“妈妈,你其实知道我没有胡说的。” 向橙下了楼,站在那,一时不知道该去哪。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城市,但没有个地方是她的家。 向橙下了飞机,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到此时,夜色已经浓了。她坐在凉亭里,查着回旅店那边的车票。 这时姚惠打来了电话,气还没消,说道:“你跑哪了?刚回来就走吗?!” “妈,我累了,先找个酒店休息。”晚上没有合适的票,而且向橙是真的又累又困。 “都到家了你还住什么酒店,你这孩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就是上了几年大学,上野了!”姚惠没好气,“快点回来!” “妈,我先不走,有什么明天再说吧。”向橙不想跟母亲争执,挂断了电话。 天有点闷,夜风湿黏。刚刚安静的手机,又马上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向橙看都没看接通,掩饰不住地烦躁和委屈:“妈妈,我以前小没办法,现在能选了,我真得不想跟叔叔住一起!” 电话那边没有传来预料的斥责声,静了几秒。 “怎么了?”男人低磁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好听又不那么真实地刺激着耳膜。 向橙把手机移到脸前,心漏了一拍。 虽然她没有备注,也是拼命想忘记,但商绥的手机号从十八岁那年就刻在了她脑子里。 “说话。”那头的男人出声。 向橙咬着拇指尖:“……商先生?” 商绥“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沉默最为折磨人,好像就是为了给她空隙想起这人压过来亲她的情景。 向橙脸皮薄,脸又开始发烧,幸好是离得远,商绥看不到她羞赧咬着手指尖的样子。 向橙稳了稳神,好不容易才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商绥回答得干脆:“没有。” 向橙:“……” 这回答太耐人寻味了。 向橙举足无措半天,那边传来了一声轻笑:“到家了吗?” 向橙正欲开口,姚惠找了过来。 “小橙——” 向橙回头,对着电话快速说:“到了,我妈妈喊我,先挂了。” 也不知道心虚什么,向橙怕姚惠听到,快速挂断了电话。 姚惠走过来,狐疑地看着她:“你刚跟谁打电话?” “……朋友。”向橙转移话题,“妈,你怎么下来了?” “找你啊,你这孩子小时候可乖了,现在说两句就跑。”姚惠叹口气,拉住她往回走,“回家住,你钱叔叔今晚加班不回来。” 路灯下,向橙看到了姚惠头上冒出的一根白发,末了跟着她走,没有反抗。 - 桦市的夜亦如墨,只是风没有那么燥热。 江瑾玉站在院子里,看了自个外孙半天,他这外孙做什么都不拖泥带水,讲电话也从没一字废话,往好处说是利落,往坏了说,对谁都没心。 他这番对着手机磋磨时光,真是稀罕。 江瑾玉忍不住出声:“商绥,给那姑娘打电话呢?” 电话已经被向橙挂断,商绥把手机放兜里,手抄兜走过来,脸上还留着点意犹未尽,反问:“哪个姑娘?” “还有哪个能这样勾你的魂!”江瑾玉白他了一眼,“你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子了,下午闹那场就够丢人,现在竟然还能放着长辈们不顾,就为了出来给个小丫头打电话。” 商绥“啧”了一声。 “少跟我掉脸,我说得不对?” 楼上书房,江瑾玉把几位长辈都请来了,既然有人借着八卦新闻想打压商绥,那她就借力打力,用这次的事把商绥往更高处推。 今晚上这书房里谈的事,多少人削尖脑袋都想参与,商绥这个当事人倒好,借口有个重要电话要打,跑出来。 这可是真重要啊,就问问人家姑娘到家了没吗。 江瑾玉想起了墙上,向橙还回来那幅画。 那姑娘收下那画,是不想让江瑾玉当时面子下不来,也是表态,明白接受她的意思。而出了门,人家就拜托服务员,稍晚会把画还了回去,一点都不贪钱。 看样子,也不贪商绥。 江瑾玉缓了声:“那姑娘的性子我倒是挺喜欢,人也通透。” 商绥微微扬起唇,往前走。 “只是,跟商家有关的人我希望你还是顾忌些。”江瑾玉知道管不住这个外孙,但还是提醒道,“阿绥,别重蹈你母亲的覆辙。” 商绥眼里的低戾被隐在了夜色下,他冷声:“我不是她。” 是人都有伤疤,江瑾玉往商绥的陈年旧疤上戳了戳,就知道商绥今晚心情不会好。 来的几位长辈,有人提出不能让集团内部矛盾激化,希望商绥能主动去缓和跟他在会议上起争执的那位老者的关系。 商绥笑了笑:“怎么,使阴招对付我,我还得惯着了?又不是我老婆。” 众人:“……” 江瑾玉也不赞成一味地忍让,但是不可否认,太过尖锐,能伤别人,也能伤自己。 在坐的人是都真心支持商绥的,但这里边也有着错综复杂的利益牵绊。所以不是每个人都怵商绥,气氛一度搞得很是僵硬。 江瑾玉让人送了茶进来,借着喝茶,缓和气氛。 有的人也不赞成退让,说道:“他们那边是过分,这次新闻的事往里添了多少火不说,就说S市的那条生产线,可就是李老侄子在负责,那人根本没那份能力,硬是非要放那个位置,现在出了事,货交不上,几个部门给他擦屁股都不够,到现在还没解决!” 谁说不是,众人皆是附和。 闻言,商绥眯了眯眼,不动声色放下了茶,食指横在薄唇间,来回抹了抹,说:“我去一趟S市吧。” 这话让所有人意外。 商绥敛起了不快:“刚是我意气用事,既然那边货肯定是交不上了,我去解决吧。” 这事够不到商绥亲自处理的级别,他肯出手,是为了集团的利益,当然也是解了老者那边的燃眉之急,是拿出了姿态愿意缓和关系,也是给了在场人面子。 到这气氛终于松弛了,有长辈夸着商绥大度,也有的继续说几句那边的不是。 江瑾玉清吹着茶碗,看破不说破地摇了摇头。 商绥这时候答应去一趟,是为大局不假,但有没有为了别的什么就不好说了。 S市? 向橙家就是S市的。 江瑾玉想,人有了软肋才会柔软,商绥以前没,做什么都肆无忌惮。 现在遇上那姑娘,有了软肋,眼里终于有了点烟火味的温柔。 但这软肋他母亲江南枝曾经也有一根。 爱因此起,恨因此来,临到最后,香消玉殒。 - 向橙几宿没睡好,这会儿躺在客房的床上,耷拉着眼看手机。 下午的时候艾芫那边就发了声明,一方面澄清钱色交易子虚乌有,另一方面对商绥进行道歉,说两人私下并不认识,把圈外人牵扯进来,很抱歉。 嘉策集团的官方微博终于发了声明,但并不是回应艾芫,而是一封律师函,对所有恶意传播不实新闻的媒体和公众号,以诽谤为由,进行提告。 有的估计还没收到律师函,见状就怂了,已经纷纷开始给商绥道歉。 商绥这边的态度是,不原谅,继续告。 而向橙发现,网络上关于她的内容,少之又少。 她想着自己又不是艺人,没有关注度是正常的,但却不知道,商绥那边的公关部,为了保护她的隐私,费了多大力气。 向橙睡到第二天上午,是被姚惠叫醒的。 “怎么睡得这么沉,叫了你半天才醒。”姚惠不玩微博,再说热搜也在第一时间被压了下来,她不知道很正常。 向橙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十点了。 她很少睡懒觉,揉了揉眼睛:“妈,您要没什么事,我今天就订票回去了,我们旅店那边……” “小橙。”姚惠打断了她,盯着她的嘴,“昨晚上也没注意看,你嘴这里怎么破了?” 向橙的脸腾地红了,心里骂了遍商绥。 “是干吗?要多喝点水。”姚惠不疑有他,去给她倒了杯水,“喝完了起来吃饭。” 这点吃得也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 姚惠这个职业女性,做饭这技能很是生疏,但这也是久违母亲的厨艺味道,简单一份面,向橙吃得很满足。 饭没吃完,钱绍回来了,跟着的还有钱绍的母亲,和好几个亲戚,别提多热闹。 - 商绥连夜到了S市,巡视生产线,开会研究措施,阶段性忙完已快到中午。 白骁言在飞机上还睡了会儿,商绥看文件,没阖过眼。 “酒店给您安排好了,您去睡会儿吧。”白骁言劝道。 商绥满眼血丝,没让人跟着,自己开了车,但没去酒店,而是把车开到了一处不算新的小区。 按着地址,这是向橙母亲所住的小区。 他没上去,打了个电话,向橙没接。追上去敲门这种冒失的行为,不在商绥的认知里。 其实商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车开到这,很多事他根本没计划。 对他来说谈感情,比谈买卖难多了。 但也就是在车里待着的十几分钟里,商绥想起了曾经他工作的时候,向橙也这么在车里等过他。 他那时候忙起来,根本没个准确的时间,也经常忘了,还有个姑娘在楼下的车里等着他。 原来等人的滋味是这样,商绥心里幽幽地想。 他本来中午就还有事,睡不了多久,也不想回酒店折腾了,干脆开了车窗,准备在车里眯一会儿,刚闭上眼,听到乱糟糟的人声。 向橙头也不回,走得很快,但还是被钱母追上了。 “我们来看你,你扭头就走是什么意思?!”钱母拉住她,“你妈妈没教过你长辈说话要站着听吗?!一点家教都没有!” 向橙刚准备开口,姚惠跟了上来,解释:“妈,小橙是有事要去办才走的。” 钱母不依不饶:“办什么事能重要到长辈们来了也不陪?” 昨晚姚惠已经跟钱绍说过,吃饭认亲这事暂且作罢,加之钱绍临时要加班,也没时间。哪想第二天钱母带着人,买了一堆东西,直接堵上了门。 明摆是想把场面架起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姚惠没办法,也得让女儿认这个爹。姚惠也确实不想跟这个难缠的婆婆起冲突,对向橙使眼色:“小橙,要不陪大家吃个午饭。” “我刚吃过了。”向橙知道,妥协一次,就是无底洞。 “你这不是吃过了,是压根没把我们放眼里。向橙,你可不能没良心,当年你寄宿的那家人不要你,把你从桦市赶回来,那时候亲爹也不理你,可是我儿子收留了你,供你吃供你住,现在你上完大学,有工作翅膀硬了,想翻脸不认人?!”钱母越说声音越大。 钱绍嫌丢人,拉住母亲:“你小点声。” “不能小,我又没说错!”钱母带着一群人急吼吼地上门,是想让亲戚们给她壮声势,也是想让亲戚们看着向橙认下钱绍这个爹,省得七大姑八大姨间,总说他们家钱绍老了以后没人管的闲话。 可现在向橙根本不配合。 让她不痛快,那向橙也别想好过。钱母扬声道,“大家评评理,做人有这样的吗?!” 那几个亲戚,自然是向着钱母的,围着向橙你一言我一语。 过往路人都纷纷驻足看着,指指点点。 向橙耳根红了,但目光依旧坦然:“我高三是转回来了一年,但我的生活费,都是我妈妈负担的。” “夫妻财产是共同的,你妈妈的钱有一半就是我儿子的。”钱母胡搅蛮缠,好像声高就显得有理。 向橙几次想开口,都被姚惠拉住。 钱母见她不再说话,以为她示弱了,趾高气扬道:“我也不想跟晚辈一般见识,这样,你有点礼貌,喊个人,今天这事就先算了。” 她抬抬下巴,示意向橙喊钱绍。 姚惠低声说:“喊声算了。” 向橙看着姚惠委屈求全的样子,点点头:“钱叔叔。” 钱绍的脸当时就挂不住了,但比他反应更快的是钱母。 “让你喊声爸爸这么难吗,还你是从没把我们当一家人啊!我告诉你,我儿子跟你妈妈结婚了,就是你爸爸,你不仅得认,还得给他养老!你要不想,除非他俩离婚!你是不是想让你妈妈离婚?” 钱母知道,姚惠二婚不易,很害怕婚姻再次破碎。向橙如果顾忌母亲,就只能认。 她越说越气,反正孤儿寡母,欺负了也就欺负了,她骂着还不够,想动手戳向橙,还没戳到,一股剧痛从手指传来。钱母被人一挡,直接倒到了地上。 “我说——”商绥冷戾的眸子看着钱母,说道,“你这是找死呢?” 第45章 商绥听得眉心直跳。 商绥一脸不耐的淡漠和压迫感, 让钱母打了个冷颤,她被扶着站起来,仰头看着身高优越的男人:“……你谁啊?敢推人!” 这算好的了, 商绥当年对待商星遥, 是直接用踹的。 商绥先看向向橙:“眼不用瞪那么大。” 向橙都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能不瞪大眼吗,她诧异道:“商先生?” “是我。”商绥说。 钱母看这样子,心道两人是认识的, 也不管是谁了, 先扬起声:“哎呦——家里养了个白羊狼,不认爹就算了,还找人来对付我们!” 恨不得把整个小区的人都引来。 商绥本来想着要是这些人继续碰向橙,想找死,他就受累成全,但钱母这伙人见着他, 立刻怂怂地改变了方针,准备撒泼卖惨了。 商绥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道:“认爹啊?那挺好, 认呗。” 刚才的情形他也见了, 能猜出个大概。 钱母对这反向操作一愣,就听商绥继续道:“让向橙给——”他在钱母身后找到了钱绍,抬手一指, “给他喊爸爸,那他给向橙什么?” “什么给什么?”钱绍眨眼, 跟钱母对看。 钱母扬起下巴:“这还用给她什么,我儿子以前可是对她管吃管住呢!” 商绥懒洋洋地道:“也就管了几天吧。” “谁说的!”钱母道,“整整一年呢!” 周围有人小声议论:“原来就一年啊, 这怎么就让人家给他喊爸爸呢。” 商绥笑了一下,随即认真道:“你们执意要让向橙认亲,我们也不好意思拒绝,看你们刚才白羊狼来,白羊狼去,肯定也不是占别人便宜的人,那这样吧,向橙认下这个爸爸,你儿子呢,到时把自个遗产给她。” 钱绍愣了:“什、什么财产?” 商绥:“比如说你楼上这套房。” 钱母立刻插嘴:“那可不行!” 商绥点点头:“那就名下存款吧。” “那也不行!我儿子赚的钱,凭什么给她!”钱母说得理直气壮。 “哦——”商绥缓缓抬眉,了然道,“原来是打算白嫖啊。” “白嫖?你、你胡说什么?!”钱母隐约觉得走向不对了。 商绥不屑地笑了一下:“让没血缘关系的人给你们当孝子贤孙,给你们尽赡养义务,你们却一毛的继承权都不想给她,这好事,不是白嫖是什么?” 钱母哑声了。 路人窃窃私语,就连钱家的亲戚,也开始面露尴尬。 钱母好面子,脸白了白:“我、我们也没说不给……” 商绥就等在这呢。 “好。”商绥道,“那我让律师马上拟协议,你们签完,公正。” 钱母:“……?” 说说就算了,还动真格的啊! 她这种自私自利,能相出把别人家女儿占为已有的人,怎么可能舍得把儿子的遗产给向橙。并且她再傻也能看出来,面前这男人不是省油的灯,他那协议拟的,还指不定有多少坑! 商绥从小就被按头带着接触生意,十八岁时能独立带团队跟对方谈下项目。找准对方弱点这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商绥觉得这段对话简直小儿科到有点降智,他看向向橙,想赶紧结束。 “这……”钱母还在纠结,她完全没想过这一层,一猛被说懵了。 她今天阵仗这么大就是想在亲戚面前装面子,没想到商绥让她里子面子都没了。 这协议要是签了,财产得分给向橙,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但如果不签,还想让向橙认亲,亲戚们今天可都看着的,传出去,肯定要在背后说他们家……想白嫖的闲话。 钱母声音都气颤了:“你这人到底是谁啊?!” 商绥不得不再次回头,说得有点无奈。 “就是你口中把她从桦市赶回来的那个人。” 他说着牵起向橙的手:“现在,来接她了。” 钱绍之前并没有见过商绥,但听姚惠说过向橙寄宿那家人姓商,也听说过那可不是一般的豪门世家。他本来就妈宝怂人,这会儿听商绥这么说,知道是惹不起了,立刻窝里横地又拉又瞪自己的母亲,示意她赶快闭嘴。 商绥也懒得再理,冲已经看呆了的姚惠点了下头,说:“伯母,人我先带走。” 向橙也不想待在那,忍着心里的疑问,咬了咬唇,先跟着商绥离开了。 脱离了聒噪的环境,向橙冷静下来,一上车便问:“商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她知道商绥刚才说什么来接她,就是气气钱母,肯定不是真的。 商绥没答,瞥了她一眼,问:“你卖保险的吗?” “啊?” 向橙还没反应过来,商绥戏谑道:“怎么总爱称呼我先生。” 向橙:“……” 她垂下眼睫:“那喊什么,哥哥吗?” 商绥扣着安全带,发动汽车,反诘:“我是你哥?还是我也逼你认亲了?” 这人说话是真的毒。 向橙扯扯嘴角:“不是你以前让我这么喊的吗。” 这下轮到商绥说不出话了,当年向橙追在他后面,问能不能喊他名字,他说什么来着? ——“你可以喊我哥哥。” 商绥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几年前的事了,和向橙相处的这些细枝末节,他竟然都能想起来。 越想起来,越觉得扎心。 向橙看着手机,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商绥哥,你怎么来找我了?” 商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个称呼竟有点生气,说:“没找你,我来这边工作,碰巧路过看到你的。” 向橙把手机举起来:“那这是什么?” 正是红灯,商绥看了一眼——是之前他给向橙打的未接电话。 他“啧”了一声,把这茬忘了。 “好。”商绥认了,“是专门来找你的。” 向橙本来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桦市的地址的,但转念一想,以商绥的能力,只要想,区区她一个普通的向橙,就是跑到地球另一边,他也是能找到的。 也正因为明白这点,刚分开后,向橙只要听说有男的来找她,都会侥幸地想,不会是商绥吧。但次次失望过后,她也就觉悟了,商绥是不会找她的。 而他没找过她的原因,也只会有一个,他就从没想过她。 那么现在商绥专门找来的原因是什么? 难不成是想她? 这个自若多情的答案一冒出,向橙就先否定了。 不可能的。 商绥有没有心她不清楚,但对她肯定是没心的。 向橙看着车子越来越远,急道:“商绥哥,你先停下车,我有话问你。” 商绥眉心直跳,打了把方向,把车子停到一处树下。 “问什么?” “你找我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向橙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商绥解了安全带,侧过身,看着她沉默片刻:“我以为亲也亲过了,我想做什么表示得很明显了。” “……”向橙又羞又懵地看着商绥。 那不是他一时兴起,要她还的吻吗。 “那我再说清楚点。”商绥说,“向橙,我这是在追你。”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向橙鸦羽般地睫毛上,落下阴影和茫然。 商绥不是有大把时间哄女孩的男人,他把不停振动地手机按掉,说:“跟不跟我给句话。” 向橙眨了眨眼:“……我昨天跟你说过的,我现在已经——” “知道,我还没老到健忘。”商绥不想再听她说一遍,他揉了揉额头,“我抽支烟,回来前想好,给我答复。” 他根本没带烟,下车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 向橙拉了拉车门,拉不开。他看着商绥从便利店出来,站在外边,把烟咬在嘴里点燃,隔着窗子,对向橙无声的控诉视而不见。 向橙抱着臂,看着商绥慢条斯理抽完了烟。 等这人一上车,她板着脸:“你下次不许把我锁车里。” “好。”商绥不甚在意,“我下次让人打个纯金的笼子,把你锁那里。” 向橙:“……” 商绥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想好了吗,跟不跟我?” 向橙把他的手挡开:“追你的人那么多,你干嘛突然找我?” 不只是多,是层出不穷。 但都调动不起来他的兴致,商绥无趣时偶尔也会想起向橙,想起那个看起来弱弱小小,实则胆大包天敢贴上来亲他的女孩。 可想归想,商绥并没有扪心自问过,是为什么想。 他也很忙,有时候是真恨不得一天都48个小时够他工作,没有多余的精力。 他也假设过如果没有重新遇到向橙会怎样,他依旧不会去找,也不会去深究是不是曾经错过了什么。 但命运就是这样,他现在又见到了向橙。 “向橙,想让你待在我身边。”商绥说得是实话,虽然他觉得那时根本不是喜欢,但不可否认,向橙刚走那段时间,他有时会下意识抓紧完成手里的工作,赶紧下班。却又会在踏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恍然想起那姑娘已经不在楼下等他了。 向橙是什么时候往他五脏六腑里钻的,他也说不清,他现在就是想把她弄回来。 商绥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嗯?” 向橙其实不太敢看商绥的眼睛,怕又愚蠢地溺进去,她坐正看着外面,说:“我不要。” 商绥抬了抬眉。 “我很谢谢你刚才帮我。”向橙规规矩矩放在膝上的手蜷了蜷,说,“想来惭愧,总是你帮我。但就像你以前说我只是太害怕了,想寻求保护,不是真的喜欢你一样,商绥哥,你现在也只是把怜悯和喜欢混为一谈而已。” 又是以前,商绥就不明白了,这姑娘为什么绕以前里出不来了。 “我不是慈善家,闲着没事连夜从被北跑到南来怜悯谁。”商绥打开置物箱,嘀咕,“我现在怎么一听见你说话就想抽烟呢。” 刚放进去的烟盒,又找不到了。 向橙给它指了指被安定药瓶压着的地方:“在这。” 商绥指尖夹着烟,看了眼向橙,没点烟,问:“刚说哪?” “……怜悯。” 商绥鼻腔轻轻出了声气:“向橙,比你惨的人多了,我怜悯谁不行?” “那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 看到了你母亲的影子。 这话太残忍,对商绥是提及逝者,对向橙是伤及自尊。向橙说不出口。 “看到什么?” 商绥正等着下文,向橙的手机恰时响了。丁阳来的电话,算日子,他今天回国。 “你等一下。”向橙捧着电话接通,“喂,丁阳,你……” 话没说完,商绥一把扯过她拿手机的手腕,按在了椅背上,他的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侧头吻了上来。 向橙“唔”了一声,没被钳制住的右手想去把商绥推开,却胡乱按在了他的胸前。 男人的肌肉紧实,跳动心脏撞着她的掌心。 “喂——向橙?” “我是丁阳,你能听到吗?” 向橙怕那头焦急的丁阳听出动静,终究没有反抗,那种气恼又不得不顺从的表情,让商绥兴致盎然,电话断了都没放开她。 向橙一闭眼,咬了他一口。 “嘶。”商绥抹着嘴角的血,疼得皱着眉,但没一点恼怒神色。 丁阳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向橙没接,她抿了抿红润的唇,想起昨天商绥第一次主动吻自己就是在知道她买了礼物,要送给丁阳妈妈后。 她思索了一阵:“我知道了。” 商绥本来想把这人捞怀里的,但看她表情认真,耐着性子道:“说。” “有只猫,天天在你回家的路上缠着你,你不喜欢它,后来把它赶走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但过了很久,你一天你无意又遇见了那只猫,你发现它把你忘了,正跟别人在一起,你忽然心里就不舒服了。” 商绥听着向橙现编故事,脸色越来越冷。 “向橙,你想说什么?” “我跟丁阳并没有什么,之前是他不想被家里催着相亲,让我帮忙扮个假女友。”向橙说,“我帮他也是因为我俩在一起工作,他算是我老板,就这样。” 商绥气笑了:“你觉得我现在来找,不是因为怜悯,就是因为占有欲?” 向橙不置可否:“商绥哥,我小时候不懂事,是缠过你好久,但这次我去桦市帮你澄清,是因为我觉得我知道真相,就该这么做,跟感情无关。还有,我也不会跟丁阳在一起的,我刚毕业,只想好好工作,不想谈恋爱。” 商绥以前听向橙背书时,就该知道这孩子认真说教起来的杀伤力。 商绥掐了掐眉心,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商绥哥。”向橙声音软软地喊他,“你把车门打开。” “你不打开也行,你听说过有种鸟吗,它为了不被关在笼子里,会一直绝食,直到把自己饿得瘦到能飞出笼子的缝隙为止。” 商绥听得眉心直跳。 第46章 他有太太吗? 商绥不想放人走:“你去哪, 还要回去?” 那样的家,回去面对什么不言而喻。商绥这人其实不善于解决亲人间的关系,他认为如果相处不好, 不如不相处。 向橙摇头:“我不会回去的, 我得把我妈妈叫出来, 看看她有没有事。” 商绥冷着脸:“再烦你,就跟我联系,我说签合同不是吓唬他们的, 我能挖一百个坑让他们跳进去。还有离婚律师, 我这也不缺。” “商绥哥。”向橙轻声,“你别再管我了。” 商绥在瞬间沉默了。 咔吧一声车门开了,人走,他到底没敢再拦。 向橙在不远处拦出租车,回了下头,那黑色的车还在树下, 商绥好像是累了,趴在了方向盘上。 - 向橙没回去,跟姚惠约见在一个咖啡店。 等姚惠的时候, 她给丁阳回了电话。 丁阳问她刚才怎么回事, 她谎称手机信号不好。丁阳也没追问,在电话里顾左右而言他地讲在国外旅游时发生的事,说到最后问:“向橙, 你在国内这段时间,有发生什么吗, 也跟我说说呗。” 向橙猜到他肯定已经知道了,说:“对不起,丁阳。” “好端端的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丁阳吸了吸鼻子, “你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向橙默了默:“丁阳,我本来是想跟你说的,但是你不在国内,又事发突然。” “我早就想回来了,但我妈和几个阿姨玩在兴头上,我又好久都没陪过她了,就……”丁阳语气里有掩不住的懊悔,他犹豫了一下问,“他真的不是你哥哥吗?” 向橙知道这才是丁阳说了这么半天,真正想问的问题。 “不是。”打从要帮商绥那刻,向橙就没打算隐瞒。 “那你知道他是商星遥同父异母的哥哥吗?”丁阳打来之前,已经打听过商绥。 “知道。”向橙平静道,“在桦市上学期间,我一直寄住在商家。” 她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然后听到了皮鞋在地板上来回踱步的声音。 丁阳打来之前设想过向橙和商绥的关系,但他万万也没想到,他俩还有这层渊源。 “丁阳,你妈妈那边是不是也知道了。”向橙说,“我可以跟她解释,我也一直觉得骗下去不是办法。” “她那边还好,我会跟她说的。”丁阳吸了口气,久久才问,“向橙,所以那晚我去找你,你没开门,是因为正和他在房间里吗?” “是。”向橙坦诚道,“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 “你没错。”丁阳怅然,“我只是很后悔,如果当初不拉着你去骗我妈就好了。” 如果不回桦市,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丁阳……” “嗐!多大点事啊,咱俩为这还说了半天!”丁阳强颜欢笑,“向经理,听说你请了年假,休完了别忘早点回去上班,咱旅店没你可不行!对了我还给你们都带了礼物,你要回来晚了,小心被小玉和大强抢走哈哈哈哈。” 挂了电话没多久姚惠到了。 姚惠气色不好,坐下先往四周看。 向橙知道她找谁:“妈,就我一个人。” 姚惠道:“人呢?我是说刚才带你走的那人,他是商家的那位商绥?!” “是。”向橙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见到他都这么震惊。 “你怎么会跟他有联系?” 向橙虽然在商家住过,但自从回来,就跟那边再没联系了,这点姚惠是知道的。 “哦,就是之前因为点事,回了趟桦市,又遇见了。”向橙避重就轻应付了几句,说对方只是因为工作过来S市,凑巧看到帮忙的,现在对方忙着工作,已经走了。 “那还真是巧。这次多亏他帮忙解围,我看着钱家的人是被暂时唬住了。”姚惠思考了一下,“你之前转学回来的事,听你商伯伯说,他家这位大公子也是主动要帮忙的,既然这次见了应该好好谢他的,可惜他已经走了。” 向橙扯了扯唇角。 “不过那样的人,应该什么都不缺,小橙,要不你看给他买点什么好?” “哦。”向橙敷衍地应着,“妈,我先别说这个了,我买了票,晚上就要回去了,我就是有些担心你才把你叫出来的。” 姚惠唉声叹气半天,说:“刚才那人把你带走是对的,钱家人难缠,你在那只会没完没了。” 向橙问:“难为你了?” “也还好,见你走了,你钱叔叔妈妈抱怨了会儿,也就走了。只是你钱叔叔还在怄气。”姚惠也被钱家人闹得很烦,尤其是今天,看着商绥一个外人都知道护着向橙,作为母亲她很自责。但她这个岁数了,不想再折腾着离婚,凑合着也就过一辈子了。 “妈妈,你真的还要跟钱叔叔这样生活下去吗?”向橙看出来,姚惠现在的婚姻也并不美满。 姚惠目光怅然,半晌说:“婚姻跟谈恋爱不一样,婚姻不能有情饮水饱,两个人想长相厮守,得合适才行。我和你爸爸,很相爱过,但其实并不合适。他想找个贤妻良母,我却无法放下事业,所以他在外面有了人。而我跟你钱叔叔,就是两个人都急于想组建个家庭,方方面面你也看了,一点都不合适。但我的婚姻已经这样了,没劲再去离婚了。小橙,你还小,其实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好多夫妻都是凑合着过日子的。” 向橙摇了摇头,不认同婚姻凑合着也要过。但她也知道,作为成年人,姚惠有自己的选择,自己没有办法干涉。 “是妈妈这次害你受了委屈。”说到这里,姚惠又想起了今天护着向橙的商绥,说道,“那位商绥先生,有没有太太?” “……”向橙咳了几声,“三、三十一,挺老的。” “三十一正是男人成熟稳重的时候,看气质是跟一般人不一样,不过他这样的,肯定已经有太太了。” 姚惠是随口一说,听得向橙心里五味杂陈,赶紧聊点别的,转移了话题。 发生了上午的事,姚惠总觉得亏欠了女儿,也不想回想面对钱绍那张丧气脸,于是拉着向橙去逛街。 母女俩许久没这样相处,买了裙子,姚惠还又把向橙按进美甲店,做了一套水晶甲。 “你平时就是太素气了,这样多好看,你爸以前啊,就最喜欢我做的美甲。”往事被勾起,温柔中带着残忍,姚惠不禁一愣,随即佯装随口地问,“对了,最近你爸有跟你联系吗?” “……没。” 两人又是沉默了。 要不是同在一个城市,偶尔能撞见,姚惠有时都觉得向明达已经死了。 姚惠问:“你车几点的?” 向橙:“晚上八点半的,还早。” “那咱们去吃饭。” 眼见已是饭店,母女俩进了商场内的餐厅,点了几样,吃了一半,姚惠去卫生间,向橙的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但声音向橙认得。 “向小姐,不好意思,我是商总的助理白骁言。”白骁言顾不得寒暄,声音焦急,“是这样的,商总人不见了,手机也不接,他上午办完工离开,说是回酒店睡觉,但酒店找了说是他根本没回去。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他。” 白骁言用了所有办法都联系不上商绥,他也是忽然想到,也许是来找向橙了。 “……他是来找过我,但我们不到中午就分开了。” 听到这话,白骁言深深吸了口冷气:“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我不知道。”向橙回忆着,脑子忽然嗡了一声。 姚惠擦着手回来,就看见女儿背上包焦急地往外跑。 “怎么了?” “我……我记错列车时间了,妈,我现在就得走!”向橙顾不上交代,跑着就出去了。 姚惠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嘀咕:“这孩子,赶个车怎么跟要去拼命一样……” - 向橙坐在出租车后座:“师傅,求您再快点!” 师傅不耐烦,回头看到她脸色煞白的样子,一愣,忙安慰:“姑娘我给你开最快了,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向橙脑子里不断想着最后分开时,商绥趴在车上的样子,还有那瓶安定,她好半天才说出话:“找人!我找人!” 师傅被她嘶哑的声音吓坏了,加快了车速。 那辆车还在树下,向橙认出来后,腿就软了,强烈的不安在她心里蔓延。 她横穿过马路,跑到车边,用力拍了几下车窗。 商绥趴在方向盘上,没有反应。 向橙四下看了看,没犹豫,捡起一块砖头,砸了上去。 …… 白骁言到的时候,商绥那辆车像遭了抢,玻璃渣子落了一地。 肇事者站在车边,面露羞赧。受害者嘴角勾着笑,倒是情绪不错,捉着人姑娘的手问:“疼吗?” 第47章 这分明就是他们老板在倒追啊…… 车一直开着顶窗, 商绥是睡着了。 “我给您打了好多电话,您都没接,所以最后才想到联系了向小姐。”白骁言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商绥有工作安排, 是不会无故玩失踪的, 这才让他刚才乱了方寸。 “嗯。”商绥倚靠在车上, “听说了,所以她来砸我的车。” 向橙抿了抿唇,转过身:“我之后会把维修费转给你。” 商绥压着笑:“那不行, 你跑了我找谁要钱。” “可是我现在没带那么多钱, 而且你车还没送修,也不知道修理费多少呀。”向橙往旁边移了移,“我现在还得赶车呢。” 商绥眯了眯眼,片刻后把手机扔给向橙:“微信自己加。” 向橙:“……啊?” 商绥大言不惭:“方便转账。” 向橙愣了愣,小声反抗:“你又不会亲自去修车,我还是把钱转给白助理吧。” 白骁言从没看过自己老板想加个女孩微信, 硬是加不上过。 他跟向橙互扫着微信,只觉得余光里,有道带刀的视线正看着自己, 简直如履薄冰。 这也没了再留人的理由, 白骁言问商绥:“老板,您下午不在,生产线虽然恢复了, 但之前落下的货肯定还是赶不出来,陆总那边催了好几次。” 商绥:“陆总?” 白骁言点头:“陆嘉行亲自催的。” 商绥揉着额角:“我现在去。” 白骁言也不想催的, 他知道商绥这段时间连轴转,有多累。 江瑾玉是疼这个外孙,但对他也很严格, 听说商绥十几岁的时候跟着老太太学经商,罚跪是轻的,时长打他打得孩童手臂那么粗的棍子,都能折掉。 白骁言对这些也是半信半疑,毕竟他实在想不出像商绥这么狠的人,挨打是什么样。 只是这样仿佛又能说通,为什么商绥在工作上几乎再累,也从不出差错。 商绥那辆车是没法开了,白骁言要留下处理。 “白助,我开你车。”商绥招了下手,“向橙,我先送你去车站。” 向橙不肯麻烦他:“不用了,我打车。” “我去香樟路,送你是顺道。”商绥开了副驾的门,“快点。” 这次确实是顺道,加上再不走是真的要错过车了,向橙便也不矫情了。 白骁言心想,顺道送人这种鬼话,也就骗骗向橙。他老板没这种菩萨心肠,年前半路把女人丢下的事,圈内可是盛传过。 商绥的顺道,那就是专程。 “商绥哥,你是不是热?”向橙看到商绥额头上的汗,问道。 商绥没所谓地应:“可能吧。” 向橙就没在意了。 商绥车技一直很好,向橙看着窗外的风景,没一会儿就到了站。 “商绥哥,我走啦。“向橙摆摆手,听着商绥“嗯”了一声,便拉来车门下了车。 她走出好几米,听到有车不停地按喇叭,回头看到商绥像没听到,又趴在方向盘上,好像很难受。 向橙跑了回去,拉开车门,摇了摇他:“商绥哥,你怎么了?” 商绥脸色冷白,虚汗冒了一头,手紧紧捏着方向盘,听到声音侧过头。 向橙拿出手机:“我给白助理打电话,你得去医院。” “不用。”商绥按住她的手,“我没那么脆弱。” 他的手滚烫,其实向橙刚才就发现了,但没往这处想。 “他来了也一样。”商绥朝她摆摆手,“闪开,我有事。”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去工作。 向橙没后退,板着脸:“你这样怎么开车?!” 商绥轻轻出了口气,像是忍着不适,半晌嗓音低哑地喊她“小孩”:“那你送我去?” …… 向橙是不想让他横死路上,想着送到就走,但剧情要是都能按她想得发展,她就去写小说了。 香樟路这处有集团的分部在,员工见了商绥,都礼貌地打招呼。 商绥略一颔首,面上无波无澜,若不是脸色依旧苍白,根本看不出他前一秒难受得车都看不了。 “我跟你员工说,让他们把你送医院。”向橙看他这强撑的样子,是不会自己去医院的。 “不能说。”商绥使劲揉了揉头,“让他们知道了,传到董事会那边,第二天可能就会说我要死了。” 向橙:“……” “扶我把。”商绥抬抬下巴,“先到办公室。” “哦。”都到这份上了,向橙也不可能调头就走。 商绥嫌弃地把她试图架着自己的手拽下来,他弯着手臂:“挽着,会吗?” 向橙:“……” 这种方式确实是既可以扶着商绥,又让人不会觉察到他身体不适的方法。 向橙缓缓把手伸了进去,低着头,心想反正是晚上,没人会注意到她是谁。 可她忘了,这是商绥,是生个病,董事会都会琢磨半天的商绥。 她这边挽着人进去,外面就有了议论。 虽然向橙的澄清视频已经能删的都删了,但毕竟是集团的事,许多人都有关注,也有的认出了向橙,自然是说向橙和商绥的关系不一般。 商绥没官宣过女友,两人这样在一起,那多半商绥也不会走心。 办公室的门隔绝了所有非议,商绥拉开抽屉找着药,就往嘴里塞。 向橙都看傻眼了:“你吃得什么?” “消炎药。”商绥仰头喝水,“一会儿就好。” “你这人……”向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直接给白骁言打去了电话。 白骁言正在4S店,第一时间联系了私人医生过来,一量体温,38度9。 向橙是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能在高烧的情况下,像没事人一样和进进出出的下属加班工作的。但商绥应该也是难受的,否则不会端茶递水,甚至一些琐碎的工作都让向橙帮她做了。 后来医生来了,商绥也不肯输液,理由是不能让人看见,也不方便。 他就吃了退烧药,然后继续工作。 私人医生直摇头,走之前跟向橙说:“姑娘,我跟别人说也不管用,只能让你看着商总,要是晚上烧退不下去,就必须去医院。” 就好像她能管用一样。 向橙被拖着,到底是没走成。商绥这个资本家,也把她这个免费秘书使唤得得心应手。 几个人到商绥办公室开小会,向橙就在后面坐着,做会议笔记。 她以前也就在学校帮辅导员做过这个,有点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商绥又老是问她要水喝。 会议进行到一处,商绥杯子又空了,转头:“能给我倒点水吗?” 向橙正在飞速记录,想都没想:“不能。”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商绥倒是完全没生气,低头看了一下:“记不过来?” 向橙咬着笔帽,点了点头。 商绥没说什么,自己倒了水,但是再继续,语速明显地慢了。 原本大家还在猜测两人的关系,无不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借着帮商绥澄清,来攀上他。 但现在这么一看,这分明就是他们老板在倒追啊。 小会议完了,向橙帮商绥把文件送到楼下,这些工作搁平时是白骁言做的。 分部楼层不高,向橙走着楼梯往下下,因为生产线的事,好多部分都在加班。向橙送完了文件,驻足看着一间办公室。 那里有好几个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穿着精致的衬衣,合身的包臀裙,踩着8厘米的高跟鞋,在明亮的办公室里工作。 纵使已是深夜,脸上有着疲色,但眼里的自信依旧明亮地像天上的星子。 楼上,商绥手抄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那个女孩向往的目光。 他若有所思地抹了抹唇,他抬手拨了电话。 夜色深沉,男人的声音沉冷。 “查查他们那个旅店。” “想办法弄垮。” 第48章 她就睡在……商绥的床上。…… 向橙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 一点都没觉得无聊。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商绥哥,你怎么下来了?” “秘书丢了我不得找一找?”商绥生着病, 步子依然利落, “正好, 跟着我。” 商绥是要去巡视,生产 向橙心里特别想参观,弯着嘴角跟在商绥后边。 商绥监工话不多, 偶尔看到向橙在哪多留意, 会讲两句,但这么下来,公司的构造也讲了个八□□九。 “你不进去吗?”向橙对于商绥这种只在外面看看地巡视法很不解。 商绥道:“不想吓到他们。” 向橙正想着你又不是鬼,商绥推开了手边的门,里面一个穿着蓝格子衬衣的青年闻声转过身,看到商绥慌忙咽下口里的咖啡, 呛得连连咳嗽。 “商总……商总好!” 脸都咳红了。 商绥淡淡点头:“忙吧。” 关上门,两人相视,都笑了。 商绥笑得淡, 向橙笑得娇俏:“他们都好怕你啊。” “知道就好。”商绥把她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 “也就你胆子大。” 向橙怔然,往后退了一步。 商绥扬了下唇,从善如流地往前走, 指着向橙方才驻足看了好久的那间办公室,道:“这是物资部, 里面包括主管都是去年才毕业的大学生。” “真看不出来!我以为都是很有经验的精英呢!”向橙指得不是年龄,是工作时的气魄。 “在这里成长得很快。”商绥瞥了她一眼,“走吧, 回去。” 向橙意犹未尽地回着头:“哦。” 这晚她本是给商绥帮忙,但平心而论,抛开感情她是愿意待在这里的。这是她没接触过,但向往的世界。 她大学时被丁阳拉着一起开旅店,后来一半是为了赚钱,一半是为了帮忙,就留在那了。 不是旅店的工作不能成长,只是和这里不一样,缺了人引领。向橙看着商绥的背影,小跑着跟了上去。 公司负责订餐的人把两大兜子餐送到了商绥办公室,他本来还疑惑传闻中商绥不是胃口一般么,怎么点这么多,还都是甜食。结果看到向橙,就都明白了,这是有要投喂的人。 两人吃着夜宵,商绥只挑了白粥,喝了两口,就放在一边,看起向橙方才写的会议记录。 向橙像个仓鼠一样鼓着嘴咀嚼,含糊不清问:“怎么样?” “不错。”从商绥嘴里说出这两个字,已是难得了,他道,“是以前有做过?” “在学校的时候帮老师做过,不过跟这个不一样。我觉得可能是以前在你身边看多了,耳濡目染不觉得很难。”向橙说完就反应过来,以两人目前的关系,说这种会牵出旧情的话,很不合适。 幸好商绥没什么情绪,拿了纸巾给她:“吃好了去睡觉。” 向橙擦着嘴:“我睡哪?” 商绥抬手指里间:“我床上。” 向橙知道商绥不是那个意思,但他非要加个“我”字,听起来怪怪的。向橙脸一阵发烧:“我就睡沙发吧,你是病号,你睡床。” 说到这她想起问:“体温计呢?你该量体温了。” “找不到了。”商绥弯下.身子,“你用手量吧。” 向橙眨巴着眼,不动,像个小古板似的说:“商绥哥,你别这样。” 商绥:“哪样?” 向橙别开视线,很小声说:“撩我。” 商绥抬了抬眉,觉得不用量了,他现在温度不高。 血压高。 商绥是不可能睡的,带着这么多人加班,自己睡了不合适,他往嘴里塞了药,又开始投入工作。 他办公室来来回回有人来汇报情况,向橙起先还能撑着,后来就靠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 商绥看过去,她握着的手机屏幕上,和“妈妈”的微信对话框还亮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长,才会连女儿根本没有走,都丝毫没有觉察。 商绥想起了白天遇到钱家人的事,开始后悔这么多年把这孩子一个人放在外边散养。 向橙睡得沉,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就睡在……商绥的床上。 怎么过来的,完全不记得了,不过衣着倒是都整齐。 外面没有人,向橙在浴室里洗漱,简单整理完,商绥和白骁言就进来了。 白骁言无不意外地跟她打招呼:“向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 白骁言是个很会处理气氛的人,不会让人尴尬,他没多问昨天的事,只是提着早餐,招呼向橙吃。 商绥精神尚好,但眼下已有淡淡的乌青,想必是一夜未眠。他手轻拍了下向橙的后脑:“别杵着,吃早餐。” 三人用餐,向橙只专心吃,商绥和白骁言在一旁边吃边聊工作。 白骁言是真看不下去了,看着商绥满眼的血丝,和时不时揉头的动作,劝道:“您去睡会儿吧,这一两个小时没事的。” 商绥擦擦嘴,起身拉开抽屉。 “您找什么?”白骁言问。 “安定。”商绥想起来他把药放车里了,说,“算了,没药睡不着。” 白骁言知道商绥有失眠症,每年他母亲忌日左右那段时间就犯病,只能靠吃药睡着。 想至此,白骁言道:“您父亲早上来了电话,说您弟弟回来了,想一家人坐下来吃一顿饭。” 商绥闻言嗤笑不语。 亲父子关系僵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白骁言了然:“我帮您回绝。” 向橙陡然听到关于商星遥的内容,扯了扯唇角,不太愉快地往事又浮现出来。 没了夜晚做滤镜,向橙知道白骁言已经来了,她再待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她吃完了饭,收拾着餐盒,说:“商绥哥,我得走了。” 商绥明显一顿,向橙已经走到白骁言面前:“白助理,昨天的修车费是多少?” 还没忘了这茬。 她的钱,白骁言可不敢乱要,看向了商绥。 商绥很黑心老板做派地抬抬下巴:“白助付,他昨天的班是你替的。” 白骁言:“……” 明明是商绥让他一晚上别出现在他面前的。 “车买过保险,也没多少钱。”反正商绥在钱上很大方,单给他的年终红包都是很豪的。白骁言这么说也是因为抱歉,昨天是他火急火燎把向橙找来的。他道,“向小姐,你要有心理负担,下次去你们旅店那边,你请我吃饭吧。” “那说好了。”向橙笑了笑,“下次我请你吃大餐。” “白助。”商绥似有意似无意手指点着桌子,“你不是要去忙?” 白骁言:“啊……是!” “那我不妨碍你们工作了。”向橙东西少,拿着就能走,她看着手机,“一会儿有车次,现在走正好。” 商绥抬步:“我送你。” “别!”向橙忙摆手,语气里带着恳求,“商绥哥,我打车更方便。” 潜台词,跟他不方便。 一口一个商绥哥,叫得真快成兄妹了。 商绥不敢硬送,冷着脸,无奈地站着:“向橙。” 眼见这姑娘不是当年了,完全不为所动,两人僵着也不是办法,白骁言开口:“向小姐,这里离正路还有段距离,我反正有事要去办,我把你送到正路上吧,那里好打车。” 向橙欣然道:“麻烦了。” 两人出去时,商绥还垂着手,站在原地。 向橙到了公司外,便说:“白助理,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这外面很好打车,向橙知道。 白骁言是帮向橙解围,也是给两个人台阶下,但这都不是主要的。 他道:“不必谢,我送向小姐出来其实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白骁言的气质要比商绥和煦很多,向橙笑着说:“有什么就说吧。”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是关于之前商总跟艾芫新闻的事。”白骁言略微顿了顿,“向小姐聪明,应该也能看出商总打一开始就根本不想去澄清那个假新闻吧?” 向橙点头:“我是没见他有动作,所以才会找了监控送过去的。” “商总不是明星,不需要曝光炒作带来的流量,而这些污蔑的□□八卦,不仅会给他名誉带来损害,还会让许多人借机拿来做文章,影响他在集团里的地位。向小姐,这次你也看到了,商总只是生个病,都不能随便让外面知道的,那他为什么宁可被人诟病,也不愿澄清和艾芫的事呢?” 向橙:“……” 白骁言接着道:“并且你都能拿到的监控记录,商总怎么可能拿不到?明明有实际证据的事,他为什么就是不澄清?” 他这话很有逻辑,但向橙越听越糊涂:“我不知道呀……” “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白骁言扶了扶金丝眼镜,“因为我曾问过商总要不要澄清,商总说不要,因为对你不好。” “怎么可能是对我不好?!”向橙迷茫了,她低声叨念,“这事情只要说清楚,顶多就是我本人会被曝光在公众面前,我俩那晚根本没做什么,就算被误会开房,也不会跟艾芫那样说成是钱色交易,毕竟他单身,我也单身……等等!” 向橙猛然抬头——她那时实际上是单身,但理论上又不是。 她那时和丁阳是假扮的情侣,并且看起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而这点,商绥是不知道的。 向橙咬着手指尖,回想起那夜她跟商绥在房间里,丁阳还来找过。 她骗丁阳说已经睡了,没开门。 事后商绥问她是不是在跟自己玩偷情,她是怎么回答的。 ——“我怕丁阳误会,而且解释起来麻烦。” 这任谁也会觉得是女生怕男朋友误会自己跟男人深夜独处一室,怕男朋友会吃醋,解释不清吧。 难道商绥就是为了怕她为难,所以连被人诬陷都无所谓了吗?! 向橙哽住了。 “向小姐。”白骁言并不知道她内心波动了什么,他道,“我并不清楚具体原因,我说这些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毕竟那年,白骁言是亲眼看着商绥总把向橙带在身边,也是亲眼看着,漫天雪的除夕夜,两人那样决然的分开。 平生公馆外,向橙是哭着走了的。 而车里,商绥嘴上说让她哭了就长记性了,可却在她走后,坐在那里,一根接着一根烟地抽。 他说不去送的,也不让别人去送,临了把猩红烟头按在掌心,自己开车追了出去。 他那样好的车技,开得急,轮胎在雪地里打滑,差点出了事。 第49章 补肾。 “谢谢白助理告诉我这些, 我想我知道商绥哥为什么那么做了。”向橙目光无焦点地看向远处,“他是怕我为难。” “你明白商总的心意就好。”白骁言松了口气,“商总是喜欢你的。” 向橙摇了摇头:“你想错了, 他那样并不是喜欢我。” 白骁言微怔:“向小姐, 旁观者清。” 向橙还是摇头:“也许连他自己都以为是在喜欢我, 但那不是,他是把怜悯和占有欲当做了喜欢。他是太可怜我了,才会一次次帮我, 也是误以为我有男朋友了, 才会想着追我。但这些都不是喜欢。” 她说时眼里含着的泪大颗大颗地滑落出来,但语气是笃定且认真的。 她是真的这么想。 商绥不放心,跟出来看看,正走到树下,听到了向橙的这番话。他脚下的步子犹如千金,迈不出去了。 原来被人质疑真心是这种剜心的滋味啊。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 那女孩没一点经验,第一次的感情的经历就是跟他,她摩挲试探地伸出自己敏感脆弱的触角。他却质疑她, 说那只是她太害怕被欺负了, 不肯相信那是爱。 现在这女孩长大了,纠结又挖空心思地想一切理由,来说服自己他对她的, 也不是爱。 她嘴里那刀刀能毙他命的话,不都是他当年手把手教的。 商绥调头往回走, 没到办公室,头一阵晕,人晃了晃, 站都站不住。 - 向橙回到了旅店这边,便开始着手工作,她并不知道商绥在这一周里因为反复高烧不退,进了医院。 当然这事是没对外公开的,柳然知情,打来电话表示慰问:“听闻商总跟姑娘待了一夜之后,就进了医院,我这特意买了山药蛤蜊大韭菜,准备去给您补补肾。您也真是的,年纪在那放着呢,也不节制点,还当自己是十八、九没事都得撸两发的年纪呐!” 商绥啪地挂了电话。 柳然当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能笑话商绥,又被他打不着的机会,电话迅速又拨了回去。 “商总您这不是都发泄过了吗,怎么人还这么躁呢,我话都没说完你怎么就给挂啦?!” “哦。”商绥声音平淡,“因为怕你太丢人。” 柳然:“嗯?” 商绥:“白助在旁边,我开了免提。” “……” 柳然啪地挂断了电话。 这事导致柳然哭着去庙里拜了拜,求求了佛祖,让向橙回来管管商绥吧。 - 丁阳在前台跟小玉插科打诨地聊天,看见向橙拎着垃圾袋下来,忙不迭去拿:“我来扔。” 店小就这样,雇不了太多人,事无巨细都得自己来。 丁阳拎着垃圾:“对了,我今天中午跟学长吃饭,听说了个事。” 向橙弯腰去接饮水机里的水:“什么?” “就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咱这店的房东手头紧,我想把这买下来,你不是不上。” “嗯。” 丁阳嗖一下把垃圾袋扔到墙角,拍拍手说:“听说他把这店卖出去了。” “啊?!”小玉插嘴道,“那咱们店是不是要被收回去了?咱们要失业了?!” “放心,租约还有一年才到期,就算新房东不跟我们续约,也是要提前通知的。”丁阳没所谓地道,“而且我学长说了,新房东是外地人,大概率也不会亲自来经营。你说呢,向经理?” 向橙琢磨的是这店地理位置不好,但好歹是两层的小楼,谁能一点风声没透,说买下就买下了? 她问:“你见过新房东吗?” “还没,说是在外地,还没空来。”丁阳耸耸肩,“肯定是个富老头,要不怎么能实地都没看过就直接全款买下呢,这店面不便宜,我当时想买下这,还是准备回家死皮赖脸给爹妈要钱的。” 小玉拍着胸口:“只要咱们还能干下去就行,管他是谁呢!” 向橙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思出个所以然,她把水瓶装包里,去出外勤。 小玉在桌下摸鱼刷微博,砸吧嘴:“活该!” 丁阳勾着头:“嘀咕什么呢?” “喏。”小玉举起手机,“就这剧,原本定给艾芫的一个女十几号角色,不让她演了,给了别人。” 小玉作为冲浪在娱乐第一线的吃瓜群众,向橙帮商绥澄清那事,她自然看见了,不过这孩子心大,向橙随便糊弄了几句,她就信向橙跟商绥之间没有什么陈年小故事。 但就是护犊子,觉得艾芫这事坑得向橙辛辛苦苦跑了趟桦市,所以见着艾芫的新闻,就叨叨几句。 偶尔再发表一下来自颜狗的感慨:“那个霸总长得怎么这么英俊呢!是人能长出来的吗!” 丁阳黑着脸:“少八卦,赶紧工作,小心我扣你工资!” …… 向橙正在路边等公交,看见丁阳往这边走。 “怎么出来了?” “转会儿,找找经营的灵感。”丁阳溜溜达达过来,“对了,咱俩那事我跟我妈说了。” 向橙问:“阿姨生气了吗?” “还行吧,老太太嘛,打几天牌就忘了。” 那就是有在生气的。 向橙说:“等有机会我去当面跟阿姨道个歉,这事是我陪你胡闹的,我也有错。” “没多大事,你别放心上。”丁阳搡着头,“对了,你跟商绥还有联系吗?” 向橙眨了眨眼。 丁阳赶紧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那家人不是好惹的,你也见识过商星遥那二世祖的样子,商绥可是他亲哥……向橙啊,我家的家底在人家眼里都不值一提,就咱们这种人,玩不过人家的。” “咳——”丁阳仰天叹了口气,“我就是想说你最好离商绥远点。” “丁阳,你以后有什么就直接说,别绕弯子。”向橙格外平静,“还有,我跟他没有联系。” 说完就上了公交。 丁阳这才咧嘴笑,吆喝:“哎——你就不能打个车!” 车不是不能打,但是出外勤是要报销的,旅店就算现在生意最好的阶段,也不是日进斗金。向橙只能这省点,那省点。 丁阳为此还编排她说你这么抠是能抠出个三室一厅还是怎么。 向橙抠不出来,但是她没办法,他们旅店现在就是她一个王者,带着几个青铜。大强算是能吃苦耐劳的,但没注意,也不能什么事都找他。 这时候想想,商绥就不一样了,哪个部门的工作,他都能给出指导性方针,像强大的领头狮子,跟在他后面就安安心心的。 但这里没有商绥那样的上司,向橙只能自己顶。 她今天出去这一趟,旅店就出事了。 向橙外勤忙完,已经很晚,她就没折回旅店,直接回了家。凌晨快两点的时候,小玉给她打来了电话,话都说不利索。 “经……经理……你快来,有人在咱们店自……自杀了……” 向橙衣服都穿反了,开了门就往楼下跑,漆黑的路上连个行人都没,她又怕又急,跑了好远才打上辆车。 到店里一看,除了房间里狼狈的血迹,并没有客人。 “老板给她送去医院了!”小玉心有余悸地摊在地上,断断续续描述着刚才的情景,“她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说要饮料,我还想着屋里不是有吗,结果一进去,床上地上都是血……就连面盆里都是……” 向橙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冷静点,又问:“人有事吗?” “不知道,我腿软,没跟着。只是那人……”小玉的表情透着古怪。 向橙皱着眉:“那人怎么了?” “那人是……艾芫。” 向橙手抖着给丁阳打电话,打了两遍才接通。 丁阳声音疲惫,只说艾芫人没事了,剩下的回去再说。向橙问哪家医院,丁阳没说就挂了。 第二天上午丁阳才回来,说艾芫已经走了。 “她没事了吗?”向橙关切道。 “应该没事了,要不也不能够出院。”丁阳仰躺在椅子上,也是很难消化昨天的事。 艾芫是昨天在向橙出去后,来住的店,她登记时用的别人的身份证,又说自己感冒了要戴着口罩。 所以小玉也没发现她是艾芫,就给开了间房。 艾芫进去后,就一直没出来,直到她让小玉去送饮料,这才发现了她正在自杀。 向橙点了点头:“幸好有惊无险,人没事就行。” 大强摸着下巴:“但是她为什么要自杀,还跑咱们店里?” “她说是凑巧出来散心,心情不好才一时想不开的,让我别报警,说闹大了她会上新闻的。”丁阳唉声叹气,“什么缘分啊,这都能遇上。” 无巧不成书,这也不是不能说通,但艾芫打前台要饮料喝,就很奇怪了,谁自杀了一半会因为口渴,停下来要个水喝的? 对于向橙的质疑,丁阳没有在意,说是明星嘛,怪毛病估计多。再说艾芫已经走了,也没纠缠什么。 谁知两天后,艾芫就给丁阳打来了电话,要二十万,否则就把自己在旅店自杀的视频公开,让他们旅店经营不下去。 出过这种事的旅店,是会被客人忌讳。艾芫是普通人还好,不会引起什么关注,但她再糊,也是明星,热搜一上,他们这小小的旅店怕是因为有人自杀过,就没人敢来住了。 丁阳在电话里好话歹话都说了,但艾芫不为所动,说就给一周时间,钱到位就删视频,钱不到位那就公开,到时候两败俱伤。 二十万,对于丁阳这个富二代还能承受,但他没现钱,得回家要。 “别给,咱们这店一年都赚不出这么多的钱。”向橙道。 “不行!”丁阳急了,很不冷静,吼道,“这旅店一定要继续开下去!” 两人为这事第一次发生了争执,小玉和大强在门外听着,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 “咱这店不会完了吧?” “我怎么知道……哎……” 屋里面一直是丁阳在崩溃,向橙在冷静地分析利弊。 但丁阳红着眼问了一句:“向橙,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散伙了?” 听得向橙半晌都没说话,最后她揉了揉脸,起身说:“我跟你一起去桦市吧。” 丁阳问:“你同意我回家要钱了。” “不是要钱。丁阳,你很清楚这事很可能跟我有关,如果是因为我得罪过她,你不用帮我扛。”向橙说,“我去找艾芫。” 第50章 我在。 去桦市约见到艾芫并不难, 她想要钱,就巴不得见他们。 艾芫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听完丁阳的话, 手卷着发梢, 神情不耐:“说这么多, 就是不愿意给钱呗,行,那我就公开自杀的视频。” “艾芫, 你讲讲道理, 咱们也算是老同学了,你不能这么坑我啊!要让人知道我们旅店的房间有人自杀过,谁还会来住?!”丁阳这话不无道理,他们那种特色旅店,大多数来住的都是为了旅游。出门在外,都讲个平安吉利, 发生过这种事,谁不觉得晦气。 向橙上学时就见过这种事,有个学生在出租屋的吊扇上上吊, 人是被发现得及时, 救回来了,但之后那房子再没人愿意租。房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学校找老师哭诉,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最后的实际损失还是由房主承担的。 就更别提艾芫这种血溅了一屋子的了。 艾芫假惺惺地说:“没这么夸张吧,等时间长了, 大家都会淡忘的。就像我那负面新闻一样,时间长了,大家就会淡忘了吧。” 她看一眼向橙:“你们说是不是呢?” “我不懂你们娱乐圈的事, 但我们旅店拖不起。艾芫你那天在ktv也见了,要不是生意不行,我能下那身份请咱们一圈同学去唱歌,赔那笑脸?”要没生意,资金运转不良,出不了两月就得关门。丁阳好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受不了这憋屈,把纸杯往地上一摔,“我知道出来做生意尔虞我诈的事多了,但也没见过你这样讹人的!” 艾芫在娱乐圈混,性子早就老油条了,就这种摔摔打打根本不怕,直接道:“你要觉得我讹人,就告我呗,反正视频我放定了。” 丁阳被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惊呆了:“你是非把我们旅店弄垮啊!” 艾芫脸往旁边一扭,不理人,看起剧本。 这里是艾芫的工作室,上来前向橙长了个心眼,打听了一下,楼下的保洁阿姨说他们已经欠了几个月的租金,赖着还没走。 向橙默默看着周遭整齐的陈设,是丝毫没有一点要搬的架势。 艾芫的妆发也依旧讲究精致,若不是腕间缠着纱布,她这模样是可以直接到镜头前拍戏的。 她不死心,还想回到娱乐圈。可周围的一切都正在抛弃她。 向橙意识到这些,开口道:“丁阳,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不是还要回家呢。” 丁阳小声问:“你同意我回家拿钱了?” 声音虽小,但这屋里就三个人,艾芫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不同意。”向橙一字一顿,“不能给钱。” 艾芫顿时瞪大了眼:“不给我就放视频。” “好,你放吧。丁阳,回去把她住过那间改成办公室,我用。”向橙坦坦荡荡的,“我不怕。” 艾芫:“……” 艾芫懵了,足足愣了十好几秒,蹭地站起来,指着向橙:“上次就是你出来帮着商总澄清,这次又是你拦着不让丁阳给我钱,你是不是跟我过不去?!” 向橙叹息了一声:“艾芫,跟你过不去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艾芫错愕地看着她:“我怎么了?我要是有错也是错在那天不该应了丁阳的约,去那KTV!说什么老同学聚会,说什么让我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向经理,我问问你,丁阳那天请我去是真为了同学情分,还是想让我掏钱办卡?!你们心知肚明,我这种职业,是不可能去你们那种低级旅馆的,不就是打盘想让我磨不开同学面子,不需要也得把这卡给办了!好啊!他用个夜店的局让我花钱,我就不能也用个局,让他出钱?!” 丁阳听得哑口无言。 向橙平静地说:“不能,这是两码事,他有欠妥的地方,但没欺骗强迫你掏钱。可你现在,说严重点,是敲诈。” “我敲诈?我能有什么办法,如果那天我不去ktv,我就不会被拍到和商总的镜头!也就不会现在连一个工作都没了!”艾芫咬着唇,把口红都咬花了,她哭着说,“向经理,你要去澄清我不怪你,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认识商总,但因为你的澄清,我现在什么都没了。” 人有时候很自私,明明心里清楚对错,但会自我蒙住双眼,把一切悲惨的缘由都推到别人身上。 艾芫呜咽的哭声,让向橙心里很不舒服。她看到艾芫去倒红酒,拦了一下:“别喝了,你还怀着孕。” 那天她在石柱后面跟男人拉扯不清时说自己怀孕了,向橙有听到。 艾芫甩开她的手,笑起来:“孩子打掉了。” 她仰头把半瓶子红酒灌进去,抹着眼泪:“没钱养,生下来也是跟我遭罪,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应该没体会过吃不饱肚子的感觉吧,我可以,但我可不能让我孩子也受那种苦。” 丁阳头皮都是麻的,他不是心硬,但他本质是高中时就穿着名牌,娇生惯养的富二代,不经事。 他把向橙往旁边拉,压低声道:“我爸公司也遇到过类似的这种破事,一般就是能给点钱的,就不费时费力扯皮了,划不着。” “你能保证这次完了,没有下次?”向橙问 丁阳仰了仰脖子,是啊,他不能。 “这么多人啊。”门从外面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你们好,我是艾芫的经纪人,吴一辉,想必二位就是丁老板和向经理吧。” 向橙和丁阳面面相蹙,然后反应过来和对方打了招呼。 吴一辉这才看向艾芫:“哎呦,我的姑奶奶哦,这怎么又哭上了?” 艾芫白他一眼,闷不吭声。 吴一辉抽纸给她擦了擦眼泪,招呼向橙和丁阳坐下:“失礼了,失礼了,艾芫跟你们这事我知道,刚在外面也听到了些,哎——她这脾气嘛,就是这样,一上头就不讲理。” 丁阳一见来了个明事理的人,心落了一半,赶紧让吴一辉帮着劝劝艾芫,说了些大家本来都是老同学,两败俱伤都不好看的话。 吴一辉附和着点头:“艾芫就是心里憋屈,因为之前的事,好不容易得到了角色也丢了。她要不是真难受,也不可能会割腕。” 看来向橙想的没错,艾芫对澄清事件耿耿于怀,她知道向橙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钱。所以搞到丁阳头上。 吴一辉说:“其实丁老板说得对,都是老同学的,没必要把事情闹成这样。” “对对!”丁阳激动地跟吴一辉握手,“你是艾芫经纪人,你劝劝她!” “哎——我们这是独立工作室,但现在经营不行,下面几个艺人都要签到别处了,我也是要跟着过去的。”吴一辉叹出长长的气,“但以艾芫现在的情况,一起签过去是不可能的。” 这工作室要没了,她一个人还在这里,不肯走。人蠢是蠢,但也令人唏嘘。 丁阳一听事有缓和,问:“就不能想想办法吗?”艾芫要是工作能回归正轨,也不会总去纠缠他们了。 吴一辉沉思着,忽然问:“对了,向经理是不是跟嘉策集团的商总相熟?” 丁阳生怕是要叫向橙去求商绥,立刻说道:“不熟,现在私下都没联系,说不上话的!” “哦哦,我就随口一问。”吴一辉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经纪人,但门路还是有些的,他打听过了,向橙做完澄清采访就离开了桦市,商家似乎也没给她什么好处。 在他这种人心里,觉得是不会有人不求回报帮别人的,向橙肯替商绥澄清,一定是想黏住商绥。 但商绥那人可不是谁都能黏住的,看这样子,向橙是连关系都没跟他搭上。 还说什么霸总深夜帮女孩买卫生棉呢,肯定是公关公司帮商绥立得洗白人设。 这下他就放心了。 现在看来,向橙是一没钱,二没背景,但这小脸长得……真是纯!身材又该瘦的瘦,该挺的挺,要是旗袍裹身,肯定是欲得不行。 吴一辉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说:“其实要帮艾芫,也不是没有办法。” 丁阳:“什么办法?” 吴一辉捡起地上的剧本:“就是这个剧,原本订的是艾芫演,后来出了那事,全网骂她,人家导演就把她换掉了。” 丁阳拿过来看了看,对向橙道:“是有这事,小玉刷微博的时候,给我看过报道。” “说是换掉,但现在还没说死。”吴一辉话锋一转,“要是向经理肯跟对方说说情,想必角色还能给艾芫。” 向橙疑惑:“我去说情?” 吴一辉道:“是的,向经理帮商总澄清了那件事,在外人看来是有发言权和可信度的,如果向经理能帮艾芫说句话,他们那边肯定相信。再说了,向经理之前帮过商总,您要是表现得对艾芫心无阶梯,他们会觉得商总也无所谓。这不是都怕商总,才不敢用她么。” 商绥没圣母心,但他是真的没整艾芫的意思,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艾芫。 向橙知道,那些人都是瞎揣测的。 “艾芫是想过蹭商总的名气,但后面她也道过歉了,不至于连工作都不让她有了吧。”吴一辉说完,看了眼丁阳,“丁老板,你说呢?” 丁阳没注意,就想赶紧把这事解决了,他说:“向橙,要不你帮艾芫说说情?” 一旁抽噎的艾芫也紧张地看着向橙,她的口红哭花了,露出割腕后苍白的唇。 向橙知道,吴一辉在游说她,但事情到了这份上,好像又没有别的办法。 她掂量再三,说:“好吧。” 除了向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下午五点,向橙跟着吴一辉乘车前往桦市有名的写字楼,艾芫没去,因为吴一辉说她喝酒了,去了反倒坏事。而对方是大人物,不是谁都能见的,所以丁阳也没让去。 车子到了地点,吴一辉却带着向橙拐进了旁边的餐厅。 “不是要去写字楼吗?”向橙问。 “吃着饭谈。”吴一辉一脸老成,“你刚毕业不懂,社会上谈事,饭桌上才好谈下来。” 来之前吴一辉说是要等五点以后对方才有空见他们,现在又说是要吃饭。 包间里,有男有女,已经入座。向橙看了一圈,也没见到像剧方导演的人,于是询问吴一辉。 “这你就又不懂了,导演是能选角,但导演也要听金主爸爸的话啊,咱们搞定了资方,角色不就拿下了。”吴一辉道。 向橙皱了皱眉,但这一屋子这总那总的,也没什么不当行为,大家不是聊投资,就是聊股市基金行情。只是一直没说到艾芫剧上。 吴一辉给她使眼色,让她别急,说一上来就说事,不合适。还说向橙一看就是不经世事,以后进社会要学的可多着呢。 然后吴一辉开始吹牛,说自己多会处事,手里资源有多多,认识多少大老板。要是向橙跟着他混,将来前途肯定无量。 向橙面上点点头,实则左耳进右耳出。心里一遍遍打着腹稿,想着怎么以自己的立场帮艾芫拿回角色。 但她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吃的差不多,吴一辉开始一圈圈敬酒,坐主位的那个秃头邵总,被他哄得高兴,喝了一杯又一杯,两个人还耳语了半天。 后来终于熬到了饭局结束,大家陆续离开,只剩下那位秃头邵总。 吴一辉赶紧示意向橙过去。 “邵总。”向橙恭敬又大方地站着,“之前艾芫的事……” “我耳背。”邵总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这说。” 邵总也不是完全秃,头上还倔强的有一撮毛,被抹着发胶,梳成了五线谱样稀疏的偏分。 向橙目光从他头顶移开,坐在了他旁边。 刚坐下,邵总就把半杯红酒推到了她面前:“喝了再说。” 向橙深呼吸了一下:“邵总,我不会喝酒。” “不会可以学嘛。小吴以前也不会喝,你看他现在,一个人能喝一桌子,我这人爽快,你把这酒喝了,事咱们就好说。”邵总眼睛在向橙身上逡巡,“喝不喝?” 向橙知道自己的酒量,这半杯不至于会醉。 “不喝我就走了。”邵总起了身。 向橙又是深呼吸,抬手拿起酒杯,喝了下去:“邵总,咱们现在能谈事了吧。” 邵总笑眯眯坐下,把那杯子里又装满了白酒:“好事成双,再把这杯喝了,咱们就谈。” 这就不能忍了,向橙站起来就要走。吴一辉一边安抚邵总,一边追着向橙到了外面。 “酒桌文化没听说过吗,都是这样的,不喝怎么可能谈成事!你现在这样,不仅会把艾芫的事弄黄,还会让我们以后都得罪了邵总!你想害得艾芫没了工作,再害我们所有人没工作吗!”吴一辉吼完,紧接着又开始给甜枣,“人家大老板,摆点谱很正常,你让邵总开心了,别说艾芫这工作了,要什么没有,你真想还回那个小旅店,累死累活能赚几个钱,人家邵总发句话,捧你进娱乐圈都行!向经理,邵总可不是商总,邵总可疼人了!” 向橙胃里被红酒灼着,头也发懵,被吴一辉这一通,说得更晕了,她听到最后一句的商总,杏眼瞪着吴一辉:“你说商绥什么?” 吴一辉还以为是她没贴上商绥,心里带着气,笑着说:“我们这圈里,谁不知道商总带人冷啊,他有个家里说的对象,婚都订了,都没带出来过,听说跟女方吃了顿饭,还是叫女方付的钱。” 婚都订了…… 向橙双臂垂在了身侧。 “所以说女孩嘛,得会识人,像邵总这样的可大方了,想要什么包包没有?”吴一辉之前帮艾芫签下这个剧,就是因为邵总喜欢艾芫这种长相。 但现在艾芫声名狼藉,已是弃子。 说来向橙和艾芫长得都是那一挂的,但又更胜艾芫。 现在吴一辉手里没有资质好的艺人,他正急着物色,他签艺人一直走得偏门,给年轻的女孩们画大饼,哄骗他们以后能赚多少钱能红成什么样。 遇到像艾芫这样能力不足,又想红想要钱的,就跟着他走了这种见不得人的捷径。 向橙一直觉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自己靠本事赚的她花不踏实。 “对,我的包包。”听到吴一辉说包,想起来自己的包还在包间里,她嘀咕着往屋里进。 刚踏进去,吴一辉就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不好意思啊邵总,我真喝不了酒,我得走了。”向橙脚下发虚,拿起包就要走。 结果被邵总一把拉了回去:“那可不行,想走也得把这就喝了才能走。” 向橙身上被抓得疼了,使劲推开了邵总。 “没想到人长得娇滴滴的,说话也软绵绵的,性子倒是倔。”邵总摸着油腻的唇,“我就喜欢这样的,可比艾芫有意思多了。” 打向橙一进来,他就看上了,撑到这时好色的心再也憋不住了。 “想让我把角色给了,得看你表现,”他往向橙身上扑,“你怎么这么香啊!” 邵总一身的汗味让向橙差点吐了出来,她尖叫着挣扎。 奈何邵总一身膘,力大无比,根本抵不开。向橙给了他一脚,顺势往门处跑,拉了拉门,却拉不动。 邵总两步追了上来,把她往桌边拉,嬉皮笑脸地拿着酒杯,要灌她酒。 “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起初别扭,后来可骚了,来,咱们喝点酒,助助兴,就放开了啊。” 向橙头晕,但是心里此时却无比清醒,就是因为清醒,她才知道完了。 没人能在这时来救她。 恐惧让她发着抖,想叫都叫不出声。 砰—— 向橙听到巨大的踹门声,在那张带着口臭的脸要挨到她前两秒,忽然变得扭曲,邵总整个人从后面被掀翻在地。 商绥没给邵总反应的时间,双手拽着邵总的领子像抓小鸡崽一样,把人提了起来。 然后,用力摔在了墙上。 邵总尖叫着,刚慌张地扶着墙站起来,又被商绥掐着后颈,按在饭桌上。 一桌子的残羹油汤顺着他脸和身子往下淌,商绥单手拿了瓶酒,面无表情地从上往下浇,语气骇人的冷:“不是想喝么,喝不完别走。” 一瓶接着一瓶,浇完了,商绥兴致缺缺地道:“也不怎么助兴嘛。” 他回头:“向橙,看后面。” 猛得这么一说,向橙下意识向后看,她还在想是要看什么,就听见一声无比凄惨的叫。 向橙打了个激灵,回头看见邵总已经趴在了地上流着鼻血抽搐,头上仅剩的头发好像也没了。 商绥用纸巾嫌弃地擦拭着手,然后大步走到向橙面前。 好闻的冷杉气息包裹住了她,向橙被商绥抱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呢喃道:“商绥哥?” “我在。”商绥柔声应道。 第51章 见不得她哭。 向橙被腾空抱起, 没有着力点,只能伸手勾住商绥的脖子。 紧实肌肤的触感和那声“我在”让她找到了真实感,她窝在他怀里, 任由他抱着一路出去。 商绥把她放到车的副驾, 自己绕到驾驶位, 目光扫过向橙因为发抖而拉不动安全带的手,他眼里的厉色更甚,鼻腔沉沉出了一声气, 然后俯身过去, 帮她拉起安全带,系好。 向橙已经发不出个谢字,那红酒度数很高,半杯就能让人晕晕沉沉。 商绥收回视线,枕着椅背,闭眼缓了几秒, 才发动了汽车。 夜阑云府,一梯一户,电梯直升顶层, 开了门, 商绥打横抱着向橙,直接进了卧室。 床垫轻陷,向橙恍惚睁开了眼, 陌生的环境让她猛然挣扎。 商绥按住她的肩膀:“是我。” 向橙喘着气,看清是面前的男人, 才渐渐复。 她迷蒙环顾四周,这私密空间里,性冷淡的黑灰色装修格调和干燥柔软的床上用品散发出的冷杉味, 都告诉着她,这里是商绥的卧室。 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眼泪就往下掉。 重遇以来,商绥终于在这刻看到了以前小向橙的影子,柔弱胆小,哭哭啼啼。 但他现在五脏六腑都不舒服。 商绥抹着她的泪:“哪难受?” 向橙指了指头。 商绥俯身,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肌肤相贴,他比她还烫。 向橙在这四目相对的昏暗中,哽咽着说:“是头晕。” “还有哪不舒服?”商绥低声问。 向橙摇了摇头。 两人还是额头相贴的姿势,在她那小幅度的动作下,又有了耳鬓厮磨的错觉。 商绥问她:“喝了多少酒?” 她身上的酒味很明显。 “……就半杯。”向橙想了想,又说了酒的名字。 商绥退开身子,狠声骂了一句脏话。那酒烈,就是男人,喝上几杯也受不了。 向橙还想张口,手机响了。她手机是在包里,刚商绥帮她一起拎了回来。 她从床角拿过来,打开一看,是丁阳的电话,被她打开时,刚好断了。上面还有几条微信,都是丁阳问她事情有没有办成功的话。看时间,正是她被邵总刁难时,发过来的。 向橙在屏幕上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因为头还眩晕,中间还打错了好几个字。她想告诉丁阳今晚的遭遇,又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先回了一个字“没。” 微信刚发出去,吴一辉的电话就打了过了。 他那会儿以为邵总在“办事”,便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玩着手机,抽着烟。楼梯间隔音好,真是一点声没听到。 等他觉得差不多了,回去一看,邵总趴在地上只剩抽搐的劲儿。 邵总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上位者,但就是这样,他踩着高跷也够不到商绥的脚指头。所以两人并不认识,他甚至都没跟商绥接触过。就知道哆哆嗦嗦说,自己被个男的打了,让吴一辉自己看着办,否则以后所有资源都不会再给他。 吴一辉那叫一个气啊,上来劈头盖脸就骂:“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早就叫好了人,等着给我来这一手呢!你也不掂量掂量自个的斤两,人家邵总想上你是你的荣幸,你还敢找人把邵总打了!你是不是以为帮过商总就能硬气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人家理不理你!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我随随便便就能弄死,我……” 后面的向橙没听到,手机就被抽走了。 商绥嘴角勾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着轻蔑的弧度:“ 听到男人沉冷又不屑的声音,吴一辉抖了一下,随即想着向橙那种背景普通得再没那么普通的女孩,能有谁给她撑腰,哼了声:“你他妈谁?” “商绥。” 吴一辉:“……” 他是真真思考了十几秒,才把这个商绥和传闻里的商绥对上,放眼整个桦市,这名字并不寻常。 吴一辉本能地谄媚出声:“您好,您……” 电话直接被对方掐断了。 吴一辉打了个冷颤,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靠着拉皮条结实了许多大佬,没有真的交情,也有千丝万缕见不得人的联系,所以他不怕事,就算真惹了谁,也会有大佬们帮他摆平。 能报个名字就让他打冷颤的,商绥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吴一辉又回想了一下商绥刚才说的话。 ——“听好,想弄死她前,先上网搜搜我死了没有。” 刚说完向橙没背景,没人撑腰,就是帮了商绥,人家也不会理她。 然后商绥本尊就狠狠打了他的脸。 吴一辉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脸,是真他妈的疼。 - 商绥把手机撂床上,煞气未消,沉沉看着床上的人。 向橙生理上晕得难受,心里上什么都知道,刚才商绥那话是护着她的,她明白。 几日提心吊胆,奔波劳累,一宿委屈受辱,那颗难受的的心,都在这刻被人拢在了掌心。 向橙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商绥想去擦掉,手架在半空,泪先染了他的手背。 “艹。” 商绥低声骂了一句。 手机恰时想起,他接起来,看了眼向橙,往外走。 向橙只听到他说了句“地址发过来”,后面的话都没门掩住了。 过了没多久,商绥回来,手里多了杯温水。 “把这个喝了,睡一觉。”商绥安抚道,“集团有事,我去一趟。” 向橙伸手拉住他。 “乖。”商绥轻轻摸了下她的耳垂,“睡醒了再说。” 向橙是真的累了,头也晕,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颗脑袋。 他的卧室,她十八岁就进去过,虽然这间显然不是曾经那件,但还是商绥的感觉。 冷冷的,拒人千里之外,却又能给她安全感。 - 商绥凌晨架着车,从夜阑人静的市区,到了郊区的一家会所。 大门敞开,是金碧辉煌的装潢,和纸醉金迷的喧嚣。 门口侍从看到商绥的车,立刻弯腰鞠躬。 商绥下了车,把车交给泊车员。一个侍从立马上前,恭敬道:“商总,您这边请。” 这场子是传媒公司老板盛贤超的,他一直想约商绥来,但都被拒了。 刚听说商绥要来,是又惊又喜,早就让人在外面专门候着了。 他今天本来就有局,一场子娱乐圈的人,有明星有金主,商绥一进去许多或明或暗的目光就追逐过来了。 “老弟,刚说你要来,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盛贤超很会来事,招呼着商绥往里进,“我是真在门口迎了你半天,结果人传话来说金家大小姐跟人吵起来了,你也知道她那脾气,我赶紧上来圆完场,你可就上来了。喏,吵完正在那边怄气呢?” 灯光昏暗,商绥不走心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盛超贤察言观色,见商绥完全不想理睬旁的,便要把人领到内间。 “不必了。”商绥言简意赅,“我来就是想问问盛总,欺负到我的人头上,是怎么回事?” 盛贤超脑子转得快,想了一圈。 “哪敢啊!老弟,你这是说得哪的话?是我手下的人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吗?我一定让他给你道歉!”盛贤超知道,商绥不是唐突的人,能这么说,一定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商绥睇了一眼:“吴一辉。” 盛贤超默了默,搁下酒杯走到旁边,冲着个工作人员狠声道:“叫吴一辉滚过来!快!” 第52章 “等你孕吐的时候,我肯定不…… 盛贤超从不让外人用的小偏厅里, 工作人员拿来了吴一辉的入职手续等一系列资料。 商绥没动刚桌上刚沏好的上等龙井茶,也没搭理盛贤超那些圆融的场面话,他接过资料, 冷眼翻看, 在一页上停留, 用手指点了点。 盛贤超起初凑过去还没看出门道,拿起来仔细端详了半天,脸上的笑就敛了。 吴一辉之前是单打独斗自己开工作室的经纪人, 是孟先超手下的一个HR把他挖过来的, 还带着他手底下几个艺人。 商绥点的地方,外人可能看不出门道,盛贤超毕竟混了这么多年,仔细瞧了便知,吴一辉帮艺人拿下工作,靠得不仅仅是人脉, 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签到吴一辉这里,说白了,是想大树底下好乘凉, 等出了事, 有人罩着。 现在这不就出事了。 商绥拿起旁边吴一辉的用工合同,慢条斯理撕了:“盛总,你帮我把这个给吴一辉, 说是我撕的,送给他留念。” 正处于三个月的试用期内, 说是试用期,其实就是按公司流程走走,百分之百是肯定会正式入职的。所以他的正式用工合同已经拟了出来, 只是还没发给他而已。 商绥把这撕了,是让盛贤超不许用他,也是明白告诉吴一辉,不让他吃这碗饭的,是他商绥。 盛贤超本想着,让吴一辉来好好给商绥认错,这事就能过去。但现在看,商绥是直接要他滚出娱乐圈。 这到底是动了多大肝火。 他道:“好!你意思我明白了。” 商绥“嗯”了一声,起身。 盛贤超见状,忙拦着:“老弟别急着走啊,茶还没喝呢,再说了我总得叫那孙子给你认个错吧。” “不必提他来我面前碍眼。”商绥提步往外走。 盛贤超忙不迭送至门口,直到望着他的车扬长而去,才吁出口气。 旁边的工作人员小王是他心腹,忍不住道:“盛哥,我知道商总是个人物,但你对他也太恭敬了吧,好歹他还比你小呢。” 盛贤超敲了下小王的头:“你光知道他是个人物,你知道他是怎么成个人物的吗?” 小王捂着脑袋:“豪门世家公子哥,有个好爹呗。” 盛贤超嫌弃地瞪了他一眼:“那你是没见他怎么追着他亲爹打的!” 小王长大嘴:“啊?打亲爹?” “不是你想的那个打,是在商界打压。”盛贤超看着不远处会所璀璨的灯,和那些名利场上的人儿,点了支烟,道,“商绥是豪门世家出身,家大业大,打小接触的都不是一般人。他们那圈里的,都是被家族保驾护航一路长大,等着继承家业的矜贵主。但商绥还真不是靠家里,他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打下来的江山。” 盛贤超笑了笑:“你说气不气人,一度被商家丢的弃子,混到最后把商家吞了。” “……那是挺牛逼的!”小王啧啧嘴,“但是盛哥咱也不差啊,你也不用怕他吧。” “呵。”盛贤超自嘲地笑了笑,“我不是怕,是没他商绥,咱这传媒公司早就没了!” 盛贤超没上过什么学,他吃了不少苦,全靠一身义气赚了第一桶金,后来投影视没想到越赚越多,前些年娱乐圈最景气的时候他这传媒公司终于崭露头角。 但也因此被资本盯上了,对方在给他的合作合同里,设了陷阱。 商绥是无意看到的,就像今天这样,在合同上的一处点了点。 盛贤超不笨,拿给专业的律师团队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是非常狡猾的陷阱,表面看着是盛贤超沾光,但要是签了,他的公司会被一步步掏空。 商绥给的这一点提点,救了盛贤超所有身家。 之后盛贤超也拿着昂贵的礼物去感谢过,但都被商绥给拒了,盛贤超邀他出来坐坐,也都没应过。商贤超那时就知道了他和商绥的差距,商绥能走到那个位置,玩的手腕是他的能力,虚假的人情世故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个事。 这种人令人怕,也令人服。 盛贤超讲完这些除了他老婆意外没人知道的事,看了眼已经听傻的小王,扔了烟,踩灭,他舌头抵了抵后齿槽:“吴一辉得罪谁不行,非得罪商绥,行,那孙子不见了,把HR给我叫来!” 吴一辉是谁给招来的,不就是HR嘛,盛贤超在这之前根本就没听说过吴一辉这个名儿,还是HR在他旁边一个劲说什么,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 夜里车少,一路回程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商绥却在红灯处不耐烦地点着方向盘。商绥外衣撂在一边,又解了两粒衬衣扣子。 这么多年也没这种感觉,仿佛家里有人等着,就想快点到。 推开家门,换了鞋,商绥边解着腕表,边往里走,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干呕,然后是跑动和拉门声。商绥推开了门,床上没有人,浴室的灯亮着。 “向橙。”商绥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向橙正趴在马桶上吐,冲他摆手:“你快出去。” 商绥没顺着,反倒是走上前,拍着她的背,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拿出裤兜里的手机,给医生打电话。 很快,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医生就到了。 女医生给她检查完,说:“是饮酒后引起的呕吐,没事,睡一觉就好。” 商绥在旁边一脸质疑:“睡一觉就能好?” “你也不是没喝醉过,酒精刺激胃,呕吐是常见的,她这没发烧,也没别的症状,休息一下就会好。”女医生见他不信,说,“不行就现在送到医院,我给她抽点血化验,再挂上点滴。” 向橙一听,缩着脖子说:“不用了,不用了。” 这都几点了,再到医院也是折腾,况且她现在也就胃里还有点难受。 “你看,人家姑娘自个都不愿意去,你是急什么。”女医生收拾着东西,说道,“能让你专门派司机去家里把我接来,我还以为多严重呢,结果就是个姑娘喝醉了。” 这话说得向橙脸微微红了。 商绥起身:“我送您。” 这是商绥的私人医生,以前也给江南枝看过病,是少有的在商绥面前不拘着,也不怕他的人。 “不用送。”女医生抬抬下巴,“你要还不放心,就给这姑娘煮点粥,记住要清淡养胃的。” 商绥应下,还是把医生送到了门口。 “回去吧,别让姑娘等急了。”女医生忽然道,“这是你女朋友吧?” 商绥愣了一下,没答。 女医生已经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前说了句“能看着你有女朋友,真好”。 好么。 商绥恍了恍神。 他回去时,向橙已经睡着了,可能因为还难受,眉头皱着,睡不踏实。 商绥抚了抚她的眉心,关了灯,出去。 再没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商绥看完一早的行程,手机一叩,打开了冰箱。 他这里有固定的保姆来做打扫,也会按他的喜好,放些食物。他前些日子生病住院,就没让保姆再放,这一打开,里面全是……山药蛤蜊韭菜。 商绥真想测测智商,是不是已经跌到负数了,竟然还真给他这送了一堆补肾的。 他掐了掐眉心,取了山药出来。又挨个打开橱柜,找到了大米。 商绥按着百度出来的山药大米粥做法,卷起袖子,开始洗米。 这是他这里能凑出来最养胃的食材,商绥边把米放进砂锅里,边决定得给家里添点厨具,这砂锅也太小了,以后两个人一起吃饭肯定是不行的。 大伙煮沸,文火慢熬。网上说一定要盯着火,放煮糊。商绥干脆拿了笔记本电脑,坐在餐桌旁,边工作边盯粥。 他这边看完物资项目的审批表,窗外也泛起了鱼肚白。 商绥掀开锅盖,粥已经熬得差不多了。他来到流理台边,看着山药上坑坑洼洼的泥很是抗拒。 他没在厨房做过东西,找不到手套,只好徒手洗了山药,又用刀开始处理上面的皮。 剥开皮的山药,带着湿滑的黏液,商绥都数不清自己“啧”了多少声,才把它们切成丁,扔进了锅里。 向橙一大早,被饿醒了。 算来她也没睡几个小时,但可能因为安稳,睡得质量还挺高。 她没找到拖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看到厨房里,背着身子的商绥,她轻声叫:“商绥哥。” 商绥回头,抬了抬眉:“醒了。” “嗯。”向橙理了理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我昨天……昨天……” 不知从哪说起好。 商绥盛着粥:“过来,先把粥喝了。” “哦。”向橙乖乖的,像只小猫。 她吃东西慢,商绥也不催,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 向橙一抬眼,跟他视线撞了个正着:“商绥哥,你怎么不吃呀?” “就一碗。”商绥说。 向橙起初还不信,歪着头看了看,没洗的砂锅还放在那,是只够一个人吃。 向橙忽然想到什么:“商绥哥,这粥该不会是你煮的吧?” 商绥“嗯”了声。 向橙眨了眨眼:“你要不要吃……嗯……但是我吃过了……” 她想说让他吃自己这碗,又觉得她吃过了,给别人吃不礼貌。 商绥见她纠结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戳了下她的额头:“乖,你自己吃。” 这话从冷淡的他嘴里说出来,带着点说不出的宠爱感。 向橙埋头吃粥,心里乱乱的,再没说话,可商绥也不吭声,两人这样,气氛怪怪的。向橙只好没话找话说:“那个……我昨天是不是在你浴室里吐了?” “不记得了?”商绥问。 “记得。我还记得你打开门,我让你出去,你反倒进来了。”说到这,向橙忍不住问,“商绥哥,你听到呕吐声不恶心吗?” 你不是有洁癖吗。 商绥给自己倒了点水,喝了口:“没觉得。” 他看向橙不信,笑了一下:“怎么,你还嫌弃你自己?” “我不是嫌弃我自己,自己不会,但这种别人听来肯定会不舒服的。”向橙一脸认真,说,“我之前跟妇产科住到一层那次,你还记得吧。” 商绥点了点头,人还是他给送到医院的。 “后来你走了不知道我住那间有个来保胎的姐姐,那个姐姐的就一直吐一直吐,我真不是故意的,但一听到,也会有些反胃。她老公反应才大呢,在旁边待着会跟着干呕,所以每次只要他老公一躲出去,我就知道她又在吐了……” “向橙。”商绥打断了她的话。 “嗯?”她懵懵地应,“什么?” “别担心。”商绥手肘压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姿态闲闲地道,“等你孕吐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躲出去。” 第53章 商绥的心忽然就酸了。 “我没有担心……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向橙脸浮起了绯红, 索性也不理商绥了,低头喝起粥。 商绥老神在在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喉咙里轻笑了一声。 一个吃, 一个看, 两人都没再说话, 安静的室内,清晨的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暖绒明亮。 往日冷冰冰的房子难得也有了些温情。 一通电话打来, 撞碎了短暂的滤镜。 向橙本来还在想怎么跟丁阳说昨晚住在商绥这里的事, 结果反倒是丁阳一早支支吾吾跟她解释,他父母昨晚不知怎么知道了他回来的事,把他叫回了家。 丁阳在家给向橙打电话,没人接,后来向橙给她回了个“没”字,他就想着可能是事情没办妥, 向橙情绪低落才不想接的电话。 “……我爸妈也不知道从哪知道艾芫讹咱们钱的事,把我叫回去好一通骂,非要我把旅店关了回桦市, 我不愿意, 又担心你那边不顺利,就边给你联系边跟他们吵,我妈一急, 把我手机没收了。我跟她抢,她就往地上躺, 见过碰瓷的,没见过跟亲儿子碰瓷的,我真想让我妈跟艾芫对线, 不一定谁能赢呢!”丁阳说完一大通自己的牢骚,想起来问向橙,“你昨天几点回去的?” 他们来桦市,暂时安顿在快捷酒店。 “我昨晚没回去。”不想骗丁阳,而且这事他也必须要知道。她把昨晚吴一辉怎么临时改去吃饭,怎么拖着时间不提正事,又怎么等到了餐后拿她向邵总献殷勤,都讲了。只是邵总那段实在太恶心,她没说细节。 丁阳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你、你人没事吧?!” “幸好碰到认识的人,解了围,已经没事了。”向橙说着看了眼商绥,对方端起她吃剩的粥碗,放在了流理台里。 “吓死我了!”丁阳长长舒了口气,“你认识的人?谁?” 向橙:“商绥。”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后丁阳语气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昨天晚上是跟他在一起的吗?” “嗯。” 停了几秒,丁阳半尴不尬地笑了几声:“那就好……幸好是碰到你认识的人……回头咱们得好好谢谢他……” …… 挂了电话,向橙发现商绥不在厨房了,她看到流理台里不仅放着粥碗,还有用过的厨具,撸起袖子准备洗,刚碰到水,就被商绥拉住了手腕。 “放着吧,有保姆会来收拾。” 他另一只手拿着夹着烟,怕烫到他,抬开了一点。 向橙记得他以前不怎么抽烟的,她收回了视线,捡起碗:“还是我来洗吧,你肯定不喜欢看到这些搁这里。” 商绥的洁癖症,在向橙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商绥也确实不喜欢周围脏乱。 “给我吧。”商绥按灭眼,把向橙拉到旁边,抽了张纸巾给她,然后开始洗碗。 向橙一直觉得商绥和刷碗买菜这些寻常普通的事不搭,但现在看到了,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是天上的谪仙到了人间,沾上了烟火气。 “我哪好看?”商绥忽然问。 向橙被抓了个正着,耳根又开始红,她装作没听懂地转移话题:“对了商绥哥,你昨天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的呀?” 当时受了惊吓,头晕胃也难受,不是没疑问,是没精力顾及。 商绥用抹布擦着厨具,说:“是白助在你们旅店附近出差,想让你请他吃饭,他到了才知道你因为被讹钱,来桦市找艾芫了。” 向橙是答应过白骁言,以后到他们那了,她请他吃饭的。 但是…… “讹钱这种事他怎么知道的?!”向橙问。 商绥想了想:“好像是你们那有个前台,他一问就什么都说了。” 小玉这个颜狗!向橙是无语了。 “白助给我汇报工作,顺嘴提了这事,我有个熟人认识吴一辉,打听一下就知道你们晚上在哪了。”商绥说得云淡风轻,实则他听完白骁言说,略一思索,就找负责艾芫事件公关的人员,要到了艾芫的电话。 他亲自打去的,但懒得跟艾芫废话,只说:“你有什么找我,别为难向橙。” 艾芫自知之前给商绥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怕这次的事情彻底把商绥得罪了,于是哆哆嗦嗦说自己没讹钱,也绝对没有为难向经理,是向经理自己要跟经纪人一起,帮她去跟剧方导演说情的。 商绥眯了眯眼,问哪个导演。 艾芫说完之后,商绥撂下电话就找人联系了导演,对方说今天压根就没见到过艾芫的经纪人,更别提什么姑娘了。 商绥认识个人,在娱乐圈人脉很广,没经过盛贤超,很快就问到了吴一辉晚上正跟邵总吃饭。 商绥那时跟外省来的高层用晚餐,在谈项目的事,他一会儿一看手机,最后接到回复,直接借口有事,把一桌子人撂在那就走了。 商绥没想到吴一辉胆子那么大,敢动她的人,就是心绪不宁,想去看看。 当然了,吴一辉是真不知道向橙是被商绥看上的,要是知道,肯定当祖宗供着。 “谢谢你,商绥哥。”向橙虽然不知道商绥找她的那些波折,但是这声谢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没有商绥,她不敢想昨天会发生什么。 商绥道:“你要真谢我,就帮我个忙。” “什么呀?”向橙问。 “不急,回头说。”商绥洗完了碗,又用洗手液清洗着手,洗完了又要去洗。 向橙本来还好奇,商绥能有什么事找她帮忙,结果看见他的手,打了个岔。 她凑过去看着:“商绥哥,你手背怎么了,好红啊。” “可能是对山药的黏液过敏吧。”商绥不甚在意道。 向橙看着垃圾桶里的山药残渣,拧了拧眉,问:“有冰吗?” 商绥:“冰箱里有,要做什么?” 向橙跑过去,拉开冰箱,先是对塞满的山药蛤蜊韭菜一愣,然后翻了一下,找到了冰块。 她忘了用毛巾裹着,整块地冰直接敷到了商绥的手背上。 商绥被凉得“嘶”了声。 “疼?”向橙低头吹了吹。 小时候她哪磕破了,疼得时候外婆就是这么吹吹的。 山药黏液过敏,症状出了皮肤过敏,还有就是痒。 商绥手背本身就痒,又被姑娘家羽毛似的吹着,那痒好像就吹到了心里。 商绥抽回了手。 向橙懵懵地抬头,看着商绥僵硬的表情,好像又明白了什么,低着头把冰放他手里:“你自己敷吧。” …… 折腾一夜,向橙觉得自己身上还有残留的酒味,她不好意思用商绥的浴室洗澡,说要先回酒店,换个衣服,洗漱一下。 并且他还和丁阳约了见面,计划下后面的事。 商绥把外衣搭在手臂上,往外走:“我送你。” “你不用上班吗?”在向橙的印象里,商绥总是很忙。 “那就别耽误我。”商绥勾勾手,“快点。” 把向橙送到酒店,商绥并没走,等那姑娘又往外跑,他按了按喇叭。 向橙略显惊讶:“你怎么没走呀?” “上车。”商绥说,“有事跟你说。” 向橙身上,还带着沐浴乳的甜香味,一上车就往商绥鼻子里飘。 他降下车窗,喝了口纯净水,说:“吴一辉找到了。” 昨晚上盛贤超要提吴一辉过去时,吴一辉闻声就关机,躲起来了。 盛贤超也不是善茬,把挖他过来的HR叫到面前,没吓几句,HR就怂了。他挖吴一辉过来,是收了对方的钱。 盛贤超本以为吴一辉也就是油滑了一些,谁想这一问,才发现这就是个赤裸裸的人渣啊。 他用名利做诱饵,骗那些涉世未深又想快速红的女孩们,用娱乐圈的光鲜亮丽,给他拉皮条的生意镀金。盛贤超都不敢想,这种人要是进了公司,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他是天天混在牛鬼蛇神堆里,但做的都是正经买卖,人脾气也暴,直接拎着吴一辉,交给了公安局。 向橙听完,震惊之余,又开始后怕。 细想来这些也不是无迹可寻,那天在ktv,艾芫好像就是跟吴一辉在石柱后面,还说了陪睡之类的话。 艾芫?! 向橙赶紧问:“艾芫呢?” 商绥道:“应该没跟吴一辉在一起。” 向橙想起了那个女人哭的样子,又可气又可怜。她拨了电话过去,接通了,但没人说话,只有艾芫的哭声,然后就被挂断了。 “商绥哥,你去上班吧。”向橙拉开车门,“我去看一眼艾芫。” 商绥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她自己造的孽,自己就要受着。” 向橙明白这个理,艾芫今时今日的局面是她自己造成的,她也必须要去面对。 “我明白,我只是……不想让她一个人哭。”向橙轻声说,“一个人哭很难受的。” 她那样一个人哭过,就想在别人哭时,陪一陪。 除去善良,也好像是在抚慰曾经的自己。 商绥的心忽然就酸了。 他看向窗外,捏紧了方向盘,片刻后叹了口气,说:“系上安全带,我送你去。” 第54章 “你俩是不是有鬼?”…… 商绥并不知道艾芫会在哪, 正要打电话,向橙报了个地址,说:“是她工作室, 她肯定在那。” 路上向橙给丁阳打了电话, 改了见面的地点, 让他也往那去。 商绥车开得快,他们到了,丁阳还在半路上。 工作室大门开着, 别的房间没有人, 昨天艾芫待的那间却紧闭着,向橙敲了敲,没动静。 他们下楼找人问,有个保安说昨天很晚,老在这的一个男的回来过,但很快就走了, 走得时候是一个人,没见过跟着女的。 向橙听完又上了楼,对着门使劲拍。 “艾芫!我是向橙, 你把门开开!” “艾芫!之前的事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你不是要钱吗, 给你拿来了!” 里面丝毫没有一点动静,向橙手抖着拿出手机,想找个开锁公司的电话。 商绥把她拨到了一边, 一脚踹开了门。 一阵风迎面把两人吹得眯了眼,对着门的窗子敞着, 艾芫就坐在窗框上,两条腿悬在二十几层的高空中。 她似没想到向橙能把门弄开,诧异一瞬, 大喊:“别过来!” 向橙心都要跳出来了,强迫自己镇定,柔声安慰:“我们不过去,绝对不过去。” 艾芫看到了商绥,露出惶恐:“……向经理,你把商总带来干什么?” 向橙脑子飞快地转:“给你钱呀,他有钱。” 说得倒是合情合理,商绥扯了扯唇角。 “我不要钱了,等我从这跳下去,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把视频发出来了。”艾芫的头发被吹乱了,用手别到耳后,就剩一只手扶着窗框。 向橙脚下发软:“艾芫,你别冲动!” “我没冲动!我现在都这样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活在阴沟里有多难受,你们这种人是肯定不会懂的!”从昨晚吴一辉来过,又仓皇离开后,艾芫就一个人在工作室里坐到了天亮,她给自己化了精致的妆,头发也认真整理过,她是报着要死的心,却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会有人来找她。她悲伤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让我跳下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与其肮脏痛苦的继续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向橙不能见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就这样消失,想劝,想哄,可又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手足无措。 “怎么会觉得跳楼能让你死了干净的?” 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 由于在这种状况下,这声音冷淡得太突兀,以至于艾芫和向橙都愣了一下。 “跳楼这个死法最脏了,人从这么高出跌落,会碎成好几块,内脏会从开膛破肚的身体里流出来,啧,血液和脑浆会溅得到处都是,但你也不用太担心,脏归脏,大部分人也不知道那是你,因为你的脸大概率已经在接触地面那一刻,”商绥挑了下眉,“变形了。” 艾芫很爱漂亮,否则也不会在声名狼藉的时候也要妆发齐全,就连要死了一根头发丝都不想乱,这话郑重她的软肋,但她并没有那么好骗。她咽了口唾沫:“你是想把我诓下来才这么说的!你又没跳过楼,怎么知道的!” “我是没跳过,但我见人跳过。”商绥环着臂。 “你这样的人,出门怕都是跟着一车保镖吧,怎么可能见过这样的事?”艾芫在人生最后的关头,难得能怼商绥这样的人,嗤笑道,“真可笑,你见谁跳过楼?” “我母亲。” 艾芫:“……” 向橙狂跳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人揪住,又狠狠拧了一把。 然而商绥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说这些真扫兴,你这有红酒吗?” 艾芫本来就被“我母亲”三个字惊得呆了,加之商绥吩咐人的气场可能是与生俱来的,理所当然又让人不敢抗拒。艾芫丫鬟样儿地下意识说:“……茶几上还有半瓶。“ 她昨天喝剩的。 商绥慢条斯理地往茶几处走,他弯腰的姿势是伸手要去拿红酒,但谁都没反应过来,他的另一只手已经牢而有力地抓住了艾芫,把她整个人拽了回来。 其实这个时间很短暂,等艾芫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瘫坐在了地板上。 她还想起来再往窗户上爬,向橙抱住了她:“艾芫,你要死可以,先跟我去一趟医院!多少人得了癌症,忍着病痛,忍着头发掉光也在积极治疗!多少人拼命地跟死神打,就为了活下去,你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死?!” 向橙很少地对人凶,但在商绥看来她这样子也就是声音大了一点,脸气红了一点。根本没有杀伤力。 丁阳是在电梯口听到动静,冲过来就看到了窗子打开,商绥在旁边一脸事不关己地抽烟,向橙蹲在下地上抱着痛哭的艾芫。 “你没经历过当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我是喜欢名喜欢钱,但我也不是一打开始就想走上这条道的!”艾芫嚎啕大哭,“吴一辉说他喜欢我,要娶我的,可得到了我之后,她就让我去□□,说这圈就这样,不用身体换,哪有那么多机会会平白给我,我不愿意,她就要发我□□出来!我当时就是昏了头了,以为是给自己喜欢的人看,就给他拍了!” “她就这么一个枣一个巴掌,哄着我去陪人睡,我在他手里留得把柄越来越多,我只能继续听他的啊。”艾芫抱着膝盖,缩了缩脖子,“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人渣,他为了攀上大金主,甚至提前把手下的艺人送到金主下榻酒店的床上,去勾引。向经理,你肯定没经理过这种荒唐的事吧,你知道吗,人家大老板从外面回来,莫名其妙看着床上的我……” “咳、咳——” 商绥抽着烟突然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向橙看过去,两人视线对上,向橙把唇抿成了一条线,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两人都默契地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那年夜晚,披星戴月,商绥下了飞机,刚回到家,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就看到十八岁,稚嫩的向橙杏眼湿漉漉的,缩在自己床上。 这咳嗽咳得太微妙。 艾芫眼睛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打着哭嗝问:“你俩是不是有鬼?” 第55章 要不就跟了他吧。 同样看出点蹊跷的可不止艾芫, 丁阳面色铁青,掩耳盗铃不想听到答案,他上前打断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艾芫, 你该不是又闹自杀了吧?!” 敞着的窗子, 和屋里的狼藉已经说明了一切。 向橙大致讲了经过, 丁阳听完,想起父母因此逼他把旅店关了的事,被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弄得心态疲惫。 他道:“艾芫, 一次就算了, 你还来第二次,你故意我们自杀,讹我们钱就算了,你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艾芫委屈道:“我这次跳楼没打算讹谁钱了!” 向橙:“但你从这楼上跳下去,这房子恐怕以后就没人敢租了,甚至这个写字间的房价都可能受到影响。” 艾芫猛然看着向橙:“我……我没想那么多。” 对方平静道:“你没想过, 但不代表不会伤害到别人,也许这房子的主人辛劳一生,倾尽所有才买下的这写字间, 等着以后用租金养老, 然而你从这里跳了下去,他毕生的心血就毁了。再或者你跳下去,刚好砸住经过的路人, 那人没做过恶事,可能就是个朝九晚五老实勤恳的上班族, 他招谁惹谁了,要被你砸伤砸死?” 艾芫很少从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也没有人教会她这些。向橙的话让她开始反省, 但人的思维习惯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改变的,迷茫过后,她习惯性地维护自己。 “可我连死都不行了吗?!那我下次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就行了吧!” 丁阳后齿槽都咬疼了:“你怎么就绕死里出不来了呢!” 艾芫的情绪在这刻又崩溃了:“我孩子没了,医生说我也不能再怀孕了,吴一辉怕被拍,骗我去私人的地方打胎……他怎么这么狠,不顾及我身体就算了,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手里还有我的裸/照,那就是定时炸弹,我就算不在娱乐圈待了,不管在哪,他只要把那些爆出来,我就完了!你们说不死还能怎么办?!” 商绥的情绪依旧是淡的,他从小在豪门长大,又只身混在名利圈里,牛鬼神蛇见多了。自己不争气,他能怎么办。 丁阳是真束手无策,禁不住,别开了脸。 屋里静着,连艾芫也不哭了,绝望在她心头满眼,全是无力感。 默了十几秒,向橙站了起来。 “艾芫,我有办法。” 艾芫仰起头,在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娇弱的姑娘,此刻一脸倔强。 向橙音调不高,却字字清晰:“你要不想死,那就去报警、起诉,将坏人绳之于法,让法律教育他们。” “……你、你说什么?”艾芫从没敢往这方面想过,她紧张地扯着手指,“可是……我也有做错事……” “你死都敢,还怕承担自己的错?!走错了路,就是把前面的错路炸了,也要阻止自己往前再走。回不了头,那就不回了,我们直接往好路上爬,慢一点、苦一点,但方向是对的就不怕。”向橙说,“艾芫,余生漫长,总会好起来的。” 艾芫望着向橙好看的杏眼,那里沁着她没有的东西,她道不明,只知道很向往。 她没想过反抗,猛然听到这些,喃喃道:“可是……可是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向橙伸出了手:“我陪你。” 艾芫忽然明白了向橙眼里的是什么了。 是勇敢。 是善良。 商绥一直看着向橙,冷然的眉目间,有了少有的温柔。 他掐了手里的烟,起身:“走吧。” “商绥哥。”向橙以为他不耐烦了,想叫住他。 商绥往外走,嘴角隐着笑:“不是要去报警么?快点。” 向橙回头。 十指发着颤,但终究,两个女孩的手握在了一起。 …… 艾芫的事,在当天晚上暂时告一段落,从公安局出来,大家把她送回了她平日租的房子。 商绥和丁阳没上去,向橙陪她进了家。 吴一辉已经被盛贤超交到了公安局,他犯的事不止这些,要进一步调查,但警察已经在第一时间让他交出了艾芫的裸/照,并且做了删除处理。 其余的那些还要一步步按流程走,艾芫也还要配合调查,但从公安局出来,她就像变了个人——明显不想死了。 艾芫真诚地说:“谢谢你,向经理。” 向橙笑了笑:“你叫我名字或者小橙就行。” 艾芫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加你微信吗?” “好呀。” 两个女孩互扫了微信,向橙看到艾芫给她的备注是“小橙”,就也给她备注成“小芫”。 “我小名不叫小芫。”艾芫说,“我本名叫向圆,我爸妈在我小时候都叫我小圆,圆圈的圆。” 向橙略感吃惊:“没听丁阳说过。” “我初中前就改名了。” “为了以后当艺人吗?” “不是,我爸爸生病去世,妈妈改嫁了,收养我的那家姓艾,就给我改了姓,换了名。”艾芫看着向橙眼里的不自然,说,“你别这么看我嘛。” 向橙也不想让她又被负面情绪牵绊,摆摆手说:“没有啦,我是听到你本名惊讶的,‘向’是跟我同字的向吗?” “对呀。”艾芫正拉窗帘,往下看到了车边的商绥,恍然想起年会上的事,说,“我第一次见商总是在年会上,跟着一群人,他起初理都没理我,在我介绍自己叫‘向圆,方向的向,圆圈的圆’后,他本来要走的,回头多看了我一眼,还把敬得酒也喝了。小橙,商总是不是早就看上你了?” 向橙:“……”怎么可能。 艾芫别的地方脑子不够数,但在男女方面还是很有观察力的。 她道:“你帮商总做过澄清,他今天又给你当了一整天的司机,你别说是载我啊,我又不傻,要是没你,他早把我扔下车了。” “……不至于。” 艾芫把脸凑到向橙面前,歪着头:“网上说商总帮你买卫生棉是真的吗?” 向橙舔了舔不知如何开口的唇,低头看到楼下:“呀,这两人怎么都抽上烟了,我下去看看。小圆你好好休息,腕上伤口别沾水,赶紧睡觉哦。” 望着向橙逃走的背影,艾芫眯了眯眼,肯定道:“就是有鬼!” - “你俩怎么都在抽烟呀。”向橙走过去,老干部似的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丁阳赶紧把烟灭了,挠着头往垃圾箱走。 商绥仍然夹着烟,当着向橙的面,嚣张地吸了一口。 白色烟雾被他慢慢吐出,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性感又痞坏。 “向橙。”商绥说,“两个只能管一个。” 丁阳折回来,向橙已经脊背笔直地坐在了车后座,也不说话。因为今天一直都是她陪着艾芫坐后面,丁阳也没多想,现在艾芫不在了,丁阳才不想坐在商绥身边,理所当然地也坐到了后面。 谁都没说要去哪,丁阳想了想,说:“商总,你昨天救了我们向经理,我俩今早通电话的时候就说要好好谢谢你的,要不就现在,我们请你吃顿饭,以表感谢?” 向橙不太喜欢丁阳自作主张,但商绥已经冷笑出声:“好啊。” 地方是丁阳订的,行至半路,丁阳的手机响了。他来不及关小声音,丁母斥责的话就噼里啪啦传在了安静的车里。 丁阳脸白一阵红一阵,在丁母说完那句要把他所有银行卡停了以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川流不息的马路上,一辆黑色奔驰打了右转灯后,干脆利落地停到了路边。 丁阳从车上下来,又看着车扬长而去,他只能无力地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家的地址。 他要是知道后来商绥跟向橙在他订的餐厅吃了顿烛光晚餐,肠子怕是都要悔青。 “不是你们要谢我的吗?”商绥低笑着说。 但也没让你选烛光晚餐啊。 向橙第一次跟人吃烛光晚餐,加上商绥无可挑剔的长相气质,烂漫是真烂漫。 可吃一顿饭也不能代表什么,向橙以前跟着商绥吃过无数顿饭,最后不还是被他送走了。 向橙想着商绥来这一出,恐怕又是被丁阳激起的占有欲作祟。 商绥已经把账结了,向橙要把钱给他。 “商绥哥,是我要感谢你的,不能你付账,我得把钱给你。” “行。”商绥无所谓地说,“微信转我。” 这餐着实不便宜,向橙没带那么多现金。 “好吧。”她打开微信跟商绥扫了一下。 结果从餐厅出来,商绥也没点收款。 向橙问出心中疑惑,商绥不说不收,只说:“不急。” 坐上车,商绥把向橙送到了酒店楼下,向橙道了别,跑走几步一扭头,看到商绥嘴上又咬上一支烟。 她又跑了回去,敲了敲半开的车窗。 商绥含糊不清:“怎么。” 向橙指着烟:“你是有瘾吗?” 商绥气笑了,把烟夹在指尖,道:“小孩,守你一夜,又陪了你一天,哥哥不能抽支烟提提神?” 若说以前喊她小孩,那是真把她当小孩,此刻这么叫着,多多少少带着逗弄。 因为这人是从来都不喊疼的性子,向橙都忘了他从昨夜到现在都没睡过,怪不得很少抽烟的人,一支接一支的抽。 商绥黑眸睨过来:“嗯?” 北方夜里,风有了丝丝的凉。向橙脊背一阵过电般的麻,心里乱乱地想,要不就跟了他吧,反正左右这个男人都是没心的,又管他是为了什么呢。 第56章 “你现在该不是在谈恋爱吧!…… 商绥把车窗全降了下来, 隔壁搭在窗框上:“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向橙强行按下心里的胡思乱想,怕被他看破, 说:“我是觉得这两天给你添了好多麻烦, 商绥哥, 我真的很感谢你的。” 商绥伸手点了点她的唇:“光用这里说不够,我也不差你那一顿饭。” 向橙想起商绥说过如果真的要谢他,就帮他一个忙, 于是直起身子, 道:“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来‘桦策’。”商绥声音淡,“我缺个秘书。” 向橙心里绕了好几道弯,琢磨着这人的意思。他总裁办公室那层,设有秘书室,里面分门别类, 为他工作的可好几个秘书。 商绥在她没开口前,就回答了她的疑惑。 “杨秘书下月要开始休产假,你替她的位置。” 杨秘书向橙还是有印象的, 她还趴在商绥办公桌上写作业的时候, 杨秘书刚结婚。 向橙道:“可是我有工作的,而且我们旅店那边也已经走上正轨。” “你不用急着做决定,认真想想再回答我。”商绥摁灭了烟, 发动汽车。 他没回夜阑云府,而是去了江瑾玉的别墅, 老太太那处古风古韵的情调没得挑,就是院子绿植太多,不好停车。 商绥把车停在了门口, 踏着浅淡的夜色走了进去,门铃按响,保姆跑着过来开了门。 室内的暖光映了他一身,商绥刚进去,一把木质折扇兜头砸了过来。 “你为个姑娘昨晚上打了人,今早又把一天的行程都推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商绥,你是长能耐了是吗?!” 那木扇上的牡丹是江瑾玉亲自画的,最心爱的扇子都用来打商绥了,可见气得着实不轻。 商绥倒是一反常态地没冷着脸,捡起扇子,走过去。 “外婆先别气了。”他把扇子还给江瑾玉,噙着点笑,“以后还有更气的。” 江瑾玉阴着道:“你想干什么?” 商绥盯着墙上那幅向橙退回来的话,侧脸俊朗,他道:“我想把那个姑娘弄到身边。” 江瑾玉胸口起伏,末了用商绥递上的折扇,用用打在了他身上。 - 向橙对商绥让她去做秘书的事还没想通透,第二天丁阳那边就出了状况。丁阳的父母知道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把丁阳扣了,无论如何都不许他再回旅店那边。 丁父为此还给了丁阳两巴掌,说他再这么瞎折腾能下去,早晚得出大事。 丁阳不敢跟父亲硬刚,就去丁母那告状,丁母心疼地揉着儿子脸上的五指印,态度却也是跟丁父一样的。 “阳阳,原本我就不同意你在外面漂着,那你说你在学校那边有女朋友了,是想合着经营你们的事业,我才同意你自己打拼几年的。可其实呢?你根本就是在骗我!人家小橙根本就不是你女朋友!”说到这丁母就来气,恨不得把丁父喊来,再给儿子脸上补五根印子,“小橙我是接触过的,绝对是个好姑娘,你是我儿子,我也心里门清,骗我的事肯定是你拐着人家小橙做的!” 丁阳扁了扁嘴:“那我不是没办法了吗,谁叫你非让我回来相亲!” 丁母:“那我有叫你坑小橙?” “我没有啊!”丁阳立刻反驳。 “小橙差点被人给碰了,你怎么说?” 丁阳傻眼:“妈,这你怎么知道的?!”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你爸也做生意,在桦市不是一点人都不认识。我现在就问问你,你后怕吗?”丁母板起脸,严肃程度不亚于丁父。 “我当然后怕了,我绝对是不想她受伤害的!”丁阳生怕母亲觉得自己是没把向橙的安危当一回事,还竖了三个手指。 “妈妈相信你从不想让小橙受伤害,但你有没有想过,作为老板,你并不合格,你无法做出正确的决策。”丁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话说得意味伸长,“阳阳,你也护不住小橙。” 丁阳陷入了迷茫。 丁母道:“这次的事情只是个导火索,就算没有这件事,你爸也是不会让你在外面瞎折腾的,你这能力和处事,成不了大事就算了,早晚也会把家业败完,我们做父母的总有一天会先走,那以后谁养你?阳阳,回来跟着你爸爸,好好学做生意。” 丁阳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他明白母亲的话说得很对,只是他在以前从不去想。 “妈。”他极虚地说了声,“好。” - 丁阳暂时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向橙,他只说自己家里有事,近期不回去了。 旅店那边没人决策根本不行,向橙当天就自己先回去了。她走之前跟商绥说了一声,毕竟自己这次给他舔了好多麻烦。对方没回,到了晚上向橙微信提示她转给商绥的钱对方没收,退了回来。 向橙想了想,问商绥:【商绥哥,你怎么没收饭钱呀?】 商绥这倒回得快:【忘了。】 好吧,贵人多忘事。 向橙又把钱转了过去:【商绥哥,这次记得收。】 结果之后,商绥就不回了,到了24小时,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向橙再问,商绥也不说不要,还是同样的理由,忘了。 就这样转了,退,对了,转,一天重复了好几天。 饶是向橙脾气好,也被气恼了,发了微信过去:【商绥哥,你到底要不要饭钱呀?】 怕商绥不知道她在生气,还加了个红着脸生气的表情。 …… 集团高管例会,由商绥主持。这次会议要确定下一季度工作重点,有两个部门因为工作分工问题扯起了皮。 这事最后还是要等商绥拍板,他听完俩边明争暗斗的发言,没立刻下定论,还是暂停了会议,让所有人休息十分钟。 会议室的门推开,商绥打头走了出来,他直接回了办公室。 秘书端了咖啡进来,白骁言没让往跟前送:“换成菊花水。” 白骁言知道商绥最近睡眠很差,咖啡这种东西他消受不了。 他劝道:“老板,您别太忧虑了,他们两个部门的问题由来已久,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自个的牙齿还会咬到舌头呢,部门之间有矛盾很正常,商绥是厌恶没一点担当,遇事只会推脱的态度。 他靠在沙发上掐着眉心,没说话。 办公室的门再次看了,白骁言以为是秘书,还没回头,先伸出了手:“给我吧。” 不是如期的水杯,女人光滑细腻的肌肤让白骁言抖了一下。 柳然脸上挤着她官方假笑,从白骁言身边走过去,低声说:“还以为你是要牵我手呢,不好意思哈。” 白骁言:“……” 没等他反应,柳然已经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施施然走到了商绥旁边。 “你秘书给你泡的菊花茶,我受累给你拿进来了。”柳然刚才也在会上,知道商绥肯定心烦,想进来看看笑话,刚才看着确实面色是不太好,怎么这会儿对着手机,眉眼间又有点春风荡漾呢。 柳然努力斜着眼,看到了对话框向橙的名字,心里大惊:“你现在该不是在谈恋爱吧!” 平时柳然窥视商绥感情之事,都会被这人甩过来个眼刀子,这次商绥一贯地不搭理她,但心情似乎很好,叠腿坐,喝了口菊花茶。 手机一阵,一条微信又发了过来。 柳然瞄过去,没看清内容,屏幕就被商绥扣住了。她撇撇嘴:“难不成还是那小丫头主动给你发的?” 商绥勾着点唇:“嗯,每天都主动给我发。” 他素来不喜杯子里有花花草草,今天清火的菊花水,难得喝了半杯。 回到会议室,都等着商绥发火,毕竟是那俩部门自己作死。 对话框里,商绥看着最后向橙发来的那个生气的表情,就好像看到她本人,气得不行,又一点都凶不起来的样子。 真想捏捏她那张脸啊。 商绥看着屏幕,笑了一下。 众人:“……” 第57章 向橙理都没理商绥。(二更)…… 江瑾玉在院子里让人修了个亭子, 又请善南方菜的厨师来家做了好几道菜,布在厅内石桌上。 “商绥呢?”江瑾玉肃着脸问柳然。 柳然穿得一身粗花呢套裙,头发底盘, 耳朵上戴着圆润的珍珠耳钉, 只差把端庄两个字写在脸上。 她放下筷子, 坐姿优雅道:“今晚上东尚集团的陆总来,他有个接待。” 江瑾玉点点头:“上次S市生产线出了问题,‘东尚’那边没有追究, 是陆总发的话, 这次他来了,商绥作陪,是应该的。” 柳然道:“那也是咱们的商总处理得好啊,否则陆总是有原则的人,也不能一点都不追究的。” 江瑾玉神色不变:“他工作能力出色,但他性子冷, 作风又太狠,这会让他得罪很多人。就说上次,他一位世伯把儿子送他身边, 想让他教导几月, 结果一天不到,那家小子就哭着回家了。” “揍他了?” “没有,那小子回家说一整天都没见商绥笑过, 他总觉得自己是哪做错了,心惊胆战实在受不住。” 柳然忍着笑, 说:“那是他废物。” 江瑾玉看了她一眼:“世伯家的孩子,喊他一声哥,不看僧面看佛面, 商绥态度都该圆融些。” “她性子就这样嘛,也不是针对谁。而且现在我们商总也不是那么冷了,今天会上,两个部分为了把工作甩出去,吵来吵去,我都不爽了,我们商总都没发火,还笑了呢。”柳然有时都看不下去,江瑾玉对商绥这般严苛。 但她说完,江瑾玉就眯了眼。商绥的心性,她作为外婆很清楚,他那笑要是在讽刺还有可能,但柳然这时的语境,显然不是在说商绥讽刺人。 江瑾玉当即拨了通电话,她在集团部下很多,借着董事会她没出席,例行询问状况。挂了电话,她问道:“然然,商绥笑之前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 柳然桌下的腿抖了几下,面上微笑着,口刚张开,江瑾玉道:“别说你没看见,我让你盯着商绥的,你要是看不见以后我就换个人看。” “我们商总当时正跟向小姐发微信,向小姐好像给他发了个什么表情。”柳然学着那个表情作了个蹙眉、耷拉嘴的样子,怕被江瑾玉骂不稳重,赶紧收了回来,道,“我们商总看完就很开心的笑了一下。” 她说完,看着江瑾玉沉着的脸,小心翼翼道:“其实……我都好久没见他这样笑过了。” 好久没见过,就说明以前见过。 江瑾玉以前也见过的,那孩子生来并不是这种冷性子,会带着柳然玩,会缠着她喊外婆,见了长辈也总是彬彬有礼地笑着喊人。 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商绥了。 至他母亲去世后,那个商绥就被他自己杀了。 江瑾玉叹息了一声:“那小姑娘还算有点本事。” 有本事的向橙正遇到了事业的第一个坎,丁家那边派了一个人来,接替丁阳在旅店老板的位置。 丁阳这时候才跟向橙说,自己不回去了。 大强和小玉也算主创人员,和向橙坐在办公室里,跟丁阳打了个视频电话。大强和小玉都觉得很突然,只有是向橙冷静的。 小玉趴在镜头前:“老板,那我们怎么办啊?是不是全要事业啦?” “不会。”丁阳说,“去那个马哥,是我爸公司的员工,他替我这个坑。” 大强把小玉拨一边:“老板,你咋不早说啊,你和向经理去桦市那天,还说回来一起吃顿海鲜大餐呢,咱被讹这事都解决了,这么难都抗住了,你咋说撤就撤!” 丁阳使劲揉了揉脸:“我也不想,家里头知道了这次被讹钱的事,非逼着我回来,说不能让我再在外面这么瞎搞。” “我的键盘呢,快拿过来,我要去微博下面骂艾芫!” 小玉说风就是雨的要到打开微博,被向橙拉住了。 “经理,你别拦我!”小玉看到向橙格外平静,“经理,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向橙摇了摇头,她要是知道不会前一秒还在跟旅行团磨嘴皮子,看能否合作业务。 但一切发展总有它的蛛丝马迹,丁阳对这旅店空有壮志,却没实际行动支撑。 “都先冷静点。”向橙坐到镜头前,问,“丁阳,旅店的租期还有不到一年,等到期了怎么办?” 闻言,丁阳垂下了头,说了句:“对不起。” 屋里一下子静了。 丁阳的意思是到期后这个酒店他不会再开下去。 在大家沉默的时候,丁阳起身走出了镜头,过了好几分钟他才红着眼回来,刚说了声“向橙”,因为哽咽,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没事的。”向橙说。 那天最后,三个人到路边吃了顿海鲜烧烤。 向橙给他俩倒着饮料,说:“一般用人单位解聘员工是提前一个月,咱们这提前了好几个月,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找工作,已经很好了。刚马哥不是也说了,咱们找到工作了随时可以离职,他们会从丁阳爸爸的公司临时派人过来接替的。” 小玉阴阳怪气道:“原来老板是不好好开旅馆,就得回家继承公司的人啊!” 向橙笑了笑。 小玉偏头问:“那咱们怎么办?向经理,你家里不会也有矿吧?” 向橙摇头:“没有。” 大强想喝啤酒,都跟老板要了,老板一报价格,他又给退了。 这工作不一定多理想,但突然失业谁都有点慌。 “点吧,这顿我请。”向橙喊老板把酒上了,又多点了些别的。 “没到山穷水尽呢。”她把烤好的扇贝夹给了小玉一只,说,“我坐同城调研的时候,知道有酒店前台人员流动很快,我回去再筛查一下,看哪个适合你,你可以投投简历,问题应该不大。” 她又夹了一只给大强:“我跟旅行社联系的时候,有听说他们那边缺市场开发,我跟他们沟通这几天,算能说上几句话,把你介绍过去试试。到时候都以旅店方给你们写推荐信,我会努力给大家写漂亮点的。” 两个人同时看向她,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小玉抱着向橙要亲她:“经理,幸好还有你在,我爱你!” 大强举着啤酒瓶:“肉麻的话我说不合适,那就都在酒里了!” 三人一同举杯,星月当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出了散伙的意味,但因为向橙的盘算,也没那么伤感。 大强酒量还是不行,幸好是啤酒,没太醉,晕晕乎乎时抓着小玉说:“向经理,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当初以来咱们旅店,我看你软糯糯的样子,觉得肯定是个绣花枕头。但这没想到,你什么事都稳稳当当的,到最后你比我们这些男的都强!” 小玉快嫌弃死他了:“你睁开你的氪金狗眼看看,我不是向经理!” 大强使劲点头:“别不信!我说得都是真的!” 向橙笑了笑,然后看向夜空。 之后大强去旅行社面试,很顺利,他很快把这边的工作辞了,到那边入了职。工资待遇还行,唯一不习惯的是,大强早上总是习惯性地到了旅店,才发现已经换了工作。 他就只能快速跟向橙他们吐槽几句那边经理的坏话,然后骑上小电动飞驰电掣地赶过去。 而小玉的工作找得就没那么顺利了,小玉嫌好几家前台都不能摸鱼,于是也不急了,就在这先干着。 旅店其余的人,都是临时工,向橙给他们都讲过了,想留的留下,不想留的提前通知马哥,就可以离职。 到最后,好像就剩了向橙一个人,没着没落。 不速之客的到来,是在一天傍晚。 向橙照例核对完账目交给马哥,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小玉正对着个男人笑得甜滋滋的。 向橙瞪大了眼:“白助理,你怎么来了?!” 白骁言和煦地朝她招手:“上次出差来这没见着你,这次出差又腆着脸来了,向经理,介意我蹭个饭吗?” 当然是不介意的,别说向橙欠白骁言一顿饭了,就是上次他恰巧给商绥提供的信息,才救了向橙一次。 向橙大大方方道:“你想吃什么?还是我来安排?” “向经理安排吧,我是外地人。” 说来挺搞笑的,白骁言海鲜过敏,又吃不了辣,两个人在沿海的城市选了个北方菜馆。 不过这菜馆味道却很好,用餐中途向橙出去了一趟,回来手里多了盒当地特产。 白骁言也来这里出差过多次,知道这东西很贵,价格跟换车玻璃的费用差不多。 向橙当时没要白骁言的钱,是怕他难做,但她不能白占别人的好,寻机会还是要还回去的。 这姑娘能通透至此,白骁言谢过那盒特产,也不绕圈子了,说:“商总让你去‘嘉策’工作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 向橙拨着小碗装的油泼面,闻言抬头,眼里更多的还是抗拒。 白骁言道:“你要还没想好,要不听听我的分析?” 向橙点点头:“好。” 白骁言把筷子放在了一遍,胳膊放在桌上,问:“刚才你们前台的那个女孩说你们旅店过几个月就要散伙了,对吗?” 小玉那个嘴! 向橙眼睫下垂:“是,大家都开始找工作了。” “你毕业也有段时间了,错过了校招,也错过了社招最多的那个时期。当然,我不是说你找不到工作,你的成绩我好几年前就知道的,很优秀,但也正因为优秀,很容易高不成低不就。”白骁言的语气可谓是循循善诱,“向小姐,古时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到现在了,时代变迁,女性也都有自己的事业,说句女怕入错行,也是不为过的吧。所以向小姐,若没有发展前景的工作环境,你恐怕也不愿意去吧?” 正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向橙才会在旅店要解散后,迟迟没有去别家。 不是没有要她的,但都不太理想。 向橙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白骁言继续道:“你去过我们集团在S的分公司,工作氛围、学习环境怎么样,想必我也不用说了,那还只是分部,在集团总部周围同事都是精英,我相信以向小姐的能力,提升是很快的。” “白助理,我懂你说的,甚至是认同你说的,可是……”向橙有自己的忧虑,她说,“我这样去给商绥哥当秘书,不是靠自己,是靠他,我凭捷径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我也要付出一些别的。” 商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白骁言也是知道的。 但向橙能把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说得这么坦荡,他也很佩服。 他道:“商总说,你要不愿做他的秘书,就按正规流程走,我们集团这次有个招聘,你按流程投简历面试,如果合格试用期三个月,这三个月我们双向选择,你可以随时走,若不合格,也可以不要你。” 白骁言想让向橙去“嘉策”,抛开感情因素,是真的觉得向橙这样从上学期优秀的女孩,不应该被埋没。 但他不是强人所难的性格,点到为止,也就不再勉强。 两人又聊了些当地风土人情,饭吃得也算愉快,还用向橙的手机,合了张影。 吃完了饭,两人回去不是一条路,白骁言很绅士地帮向橙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交代了地址,关上车门时忽然说了一句:“向小姐,这车轮胎还是‘嘉策’产的呢,你要为了忌讳商总,不坐了吗?” 向橙懵懵的,车子已经开了。 白骁言的话随着前行的车,被吹散在了风中。 —— 一月后,向橙穿着白色的绸缎面衬衣,雾蓝色的包臀裙,头发扎成了利落的花苞,出现在了“嘉策”的人力资源部。 “这些表都填好,就可以去你应聘的部门报道了。”工作人员看了一下她的信息,说,“综合部。” 向橙眨了眨眼:“是不是搞错了,我应聘的不是综合部。” 工作人员说:“这个我们也是在今天早上接到的通知,你的岗位因为集团实际需求,改到了物质部,你如果有任何异议,可以跟你们部门领导反映。” 向橙疑惑地从里面出来,低头准备百度一下这种情况是否正常,她低着头,也没看路,撞上了人才赶紧停下,边说抱歉边抬头。 男人目光依旧冷清,嘴角好像隐着点笑。 她那声“商绥哥”差点喊出来,余光瞥到好多高层模样的人跟在商绥后面,那软软三个字又咽了回去,心道这时候应该装不认识吧。 白骁言去拿文件,随后跟来,要知道他们这趟巡视原本根本不用从这走,商绥是专门绕了道来的。 结果白骁言眼睁睁看着向橙理都没理商绥,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走了。 那笑容太可掬了,就好像看陌生人一样。 第58章 “你要是能把我这个坎跨过去…… 向橙那么做, 是因为这是在工作场合,她决定来这里工作的那一刻,就拎得清自己的身份, 所以她在应聘时报的是和自己专业相关、又不用过多和商绥接触的综合部, 在这期间商绥也从没出现过, 但现在却被改成了物资部是怎么回事? 向橙顾不上体会刚才与商绥的碰面,在去往物资部的路上,用手机迅速搜索了一下, 但没搜出个所以然。 这就是她没正儿八经进入过有规模公司的短板, 对体制完全不了解。 向橙想起她身边有个典型的职业女性,于是给姚惠打去了电话。 姚惠听完先是震惊:“你旅店的工作不干了吗?现在的公司是做什么的?你这孩子主意就是大,怎么换工作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向橙没时间细说,让姚惠先冷静点,先回答自己的问题。 姚惠气不顺地跟她说,虽然这种情况不多见, 但如果她在应聘时填了愿意按公司实际需求调换岗位,也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让她要是实在不喜欢这个部分,就提前跟领导提出。但如果提了, 也要承担可能给领导留下印象不好的结果。 向橙也不是不喜欢, 只要合规她就放心了。 姚惠说:“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样,你公司叫什么, 我看有没有认识的人,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向橙想着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便说:“嘉策集团。” “‘嘉策’?!”姚惠当然知道赫赫有名的嘉策集团,声音高八度道,“你进‘嘉策’了?是总部?!他们总部在桦市, 小橙,你回桦市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无一不显示出姚惠女士的吃惊。 “妈妈,我要上班了,回头再跟你说。”向橙已经到了物资部门口,压低声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先到物资部部长林玲君那报道,对方是个和姚惠差不多年龄的女性,很有精英气质,话不多,但句句都在点上,简单讲了下工作要点,问向橙对工作有没有什么个人需求。 向橙说没有,但问了把她调换部门的原因。 林玲君也是今天一早接到的上面通知,说有个叫向橙的新员工安排到了她这里,别的也没多说。 作为部门的最高领导,她心里也有自己的猜测,为此她查看了向橙的资料,这下反倒让她放了心。向橙大学的成绩太好了,年年都拿奖学金,支教活动也从来没落下过,就连资料上的证件照都长得很漂亮。 林玲君想着现在的小姑娘多多少少都是会P照片的,结果今天一见本人,白白净净,眉眼精致灵动,可比照片上还招人喜欢。 “上面只通知说是因工作安排,我们部门也确实一直缺人。”林玲君抬眼,“怎么,你不想来?” “没有没有。”向橙赶紧道,“我只是之前没接到通知,所以问一下原因。” 林玲君点头,把主管宋小叫了进来:“这是新来的向橙,你带带她。” 宋小比向橙大几岁,人开朗爱笑,特别好相处。她带着向橙认识了部门的人员,又给她介绍了部门框架和她要接手的工作,这一遭下来就到中午了。 向橙的员工卡还没发,宋小让她用自己的,结果到了餐厅才发现宋小的钱只够她一个人的份了。 “我忘了昨天请别的部门几个同事吃了顿饭,给吃没了。”宋小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充点钱。” 集团给每个员工发有餐补,正常都够吃,但宋小刚被同事宰了一顿大的,就需要自己再充值了。 旁边有同事听到,主动说:“充着多麻烦,用我的吧。” 说话时,向橙的手机来了条微信,她打开一看,就两个字:【出来。】 商绥的微信还是当年那个,没头像,没朋友圈内容,像个假号,但哪哪都透着股压迫感。 【那我进去?】 又发来了一条。 向橙迅速关掉了手机屏幕,往四处看了看,然后对同事说:“谢谢,你们先吃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她一走,同事问:“她怎么不吃就走了?” 宋小看着向橙的背影:“可能是不好意思用咱们的卡吧。” 同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下次请回来不就行了。” 宋小笑着说:“刚毕业的大学生,头回来咱们这种大集团的餐厅,肯定拘束。你看她刚才脸都红了,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似的。” 同事点头:“宋主管这么一说,刚才好像是这样的。” 宋小往临近桌边坐“好啦,咱们就别吓着人家了,让人家出去自己吃个快餐,松快松快吧。” 向橙走出餐厅,脸可比在里面更红。商绥就站在不远处,还不时对跟他问好的员工点头。 好在这人还留有最后一点人性,在看到肢体僵硬的向橙后,只是眼神示意她跟着自己。 商绥进了VIP专用电梯,向橙站在离它几米的地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一双大长腿从里面跨了出来,牵着她的手,不有分说就带了进去。 电梯门阖上,流畅地直升顶层。 商绥捏了捏她的脸:“怎么早上遇到我,也没见你脸红?” 向橙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小声说:“我是紧张的,我怕被人看到和你在一起。” 商绥眯了眯眼,有点不爽地道:“我很丢你人?” 向橙:“不是丢人,是你这身份太长脸了。” 电梯门开,商绥先走了出去,心情是好的。 正中午,他这层很安静,向橙悄默默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商绥哥……商总,你找我有事吗?” 商绥对她给自己的新称呼没太大情绪,总归是比带了个哥字好,但好像也没好太多。他说:“有。” “什么事呀?”向橙问。 商绥指了指沙发:“先坐下。” 向橙听话地刚坐下,外面便有人敲门。 商绥的司机提着两大袋子餐,走了进来,看到向橙也不意外,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照面。 他把餐放在茶几上,摆开,指着一份说:“商总,这是您专门要点的甜品,用保温盒装的,说是能温很久。” 商绥司机好几个,这个嘴巴最严。但以现在的身份,被人看到了,向橙还是很不自在。 尤其还是像这样铺了一桌子,仿佛是要在总裁办公室吃年夜饭似的。 司机走了,商绥不以为意地坐到她对面:“吃吧。” 向橙没动:“我还是去员工餐厅吃吧。” 商绥抬起冷眸。 向橙说:“不合适。” 商绥啧了一声:“向橙,这是下班时间。” 向橙咬了咬唇:“商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又决定来这里上班了吗?” 商绥很想堵上这姑娘的嘴,但他现在只能是洗耳恭听的态度:“你说。” “因为真的很想要这份工作。”向橙卷翘的睫毛轻颤,认真道,“那次在你们分部,看到那些员工工作的状态,我就很想跟他们一样了。” 商绥看着她乖乖巧巧坦诚自己心声的样子,很想摸摸她柔软的头顶发丝。他“嗯”了一声。 “但我有顾虑。”向橙扯了扯唇角,“因为你。” 商绥身子靠在了沙发上,别开了视线。 “后来白助理去找我了,说了很多,虽然都在理,但我也没打算来。可他最后说了一句话,我忽然就茅塞顿开了。”向橙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勇气,她说,“白助理在我坐上出租车的时候说,那车的轮胎是‘嘉策’产的,问我是不是为了忌讳你,那车也不坐了。商绥哥,我以前觉得我已经把你忘了,但那刻我明白了,我可能是已经不喜欢你了,但你还是我的坎,一想起来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的坎。” 沙发挨着窗,这天晴空万里,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 两个人好像从没这样岁月静好般地一个袒露心事,一个静静听着。 “我知道我要回避,这个坎就一直都在。我不想带着这个坎到老,也很想要这个工作,所以来了。”向橙见他一直侧着头,喊了声,“商绥哥,你有在听吗?” 人家姑娘是想跟他立规矩,商绥回头:“你说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一个事。” “什么呀?” “怎么堵住你的嘴。” 向橙抿了下唇,小声嘀咕:“你就会吓人。” “不只是会。”商绥起身,直接跨过了茶几,把向橙按在了沙发上。 向橙全身酥酥麻麻的,呼吸都停滞了:“商绥哥……” 这姑娘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声音软啊。 商绥闭了闭眼,叹息了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尖就松开了人。 “不会影响你工作。”他最后说。 向橙这才弯了弯唇:“谢谢商总。” 商绥把筷子塞她手里:“你不吃这些就得扔了,不想浪费就赶紧吃。” 话都说到这份上,向橙不吃就太矫情了,糯米饭还冒着热气,菜也都刚好是她爱吃的。 向橙吃饭慢,但食量还是可以的。商绥吃了一点,就拿了文件过来看了。 向橙吃完了要收拾桌子,商绥这才放下文件:“放着吧,一会儿有人来收拾。” “哦。”向橙擦擦嘴,准备走。 “这个带走。”商绥把保温盒搁她手里,说,“我不吃这个,太甜。” “嘉策”的工作环境很人性,每个部门都有茶水间,工作间隙可以喝东西,甚至可以吃点小甜品。 吃这一次饭可以,甜品再拿就真不合适了。向橙说:“那你给白助理吃吧。” 商绥眯了眯眼:“白助也不吃甜的,一点都吃不了。你要有负担,就发工资了也请我吃饭。” 向橙心想,果然是资本家,现在就开始打她工资的主意了。 “好的。”向橙挤了个笑。 商绥把她送到门口:“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有了随时问我,什么都可以。” “好的。” 这回答俨然就是把他当上司了。 “向橙,刚你说的话,自己也记住了。”商绥凑到她耳边,男人的声音沉沉,口中带着他刚喝过的菊花水香气,他说,“工作场合,我不会打扰你工作,但你要是能把我这个坎跨过去,算我商绥没本事。” 第59章 “做我女朋友吧。”(双更合…… 白骁言想让商绥多睡会, 掐着上午上班的点,才敲开办公室的门。 商绥并没睡,坐在办公桌后审材料。窗边的茶几旁放着两大袋子垃圾, 是他看见乱糟糟的烦, 收进去的餐盒。 白骁言微感诧异, 因为商绥很不喜欢饭味,他平时忙了,让人送餐过来, 也是到隔壁的会客室吃。 白骁言没问, 商绥抬抬下巴,先道:“向橙中午来了一趟。” 那就不诧异了。 白骁言敛起情绪,说道:“您交代的事,我已经打听到了,向小姐部门的调动是江董事长做的。” 商绥没有太意外,嗤笑道:“我真是难为我外婆煞费苦心了, 想出这种赶人的法子。” 白骁言颔首,言语中露出忧心:“物资部的部长林玲君对工作要求很严格,对下属眼里也揉不得一点沙子, 上次您想把您世伯家的儿子安排到他们部门实习, 林部长说他所学专业不附和,没有接。” “那小子的专业是不符合,但这只是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商绥撂了钢笔, 往椅背上一靠,“她是不想要个空降的人到他们部门。” “林部长爱憎分明, 只是她那脾气,新人在她手下做事,可不容易。”白骁言试探道, “您要不要把向小姐调回综合部?” 调个部门不是什么大事,但商绥刚答应过向橙不插手她的工作,此时就反悔,她那张小脸又要气红了。 “先这样。”商绥说,“也不能刚上来就驳了外婆的面子。” 白骁言知道工作上的事,商绥下了定夺,就不会轻易改变,他点点头,说:“对了,我听柳总说,昨天金董事长去您外婆那吃饭了。” “老太太上了年纪,也喜欢显摆东西了,她那新修了个亭子,喊了好几波人去那吃饭。”商绥表情不屑,“也不怕把灰吹进菜里。” 极致的洁癖症患者视角。 白骁言无语了几秒,才道:“金家大小姐也去了。” 那位大小姐金菲菲钟意商绥很久,当年两家长辈也安排着两个人相了次亲,但中途金菲菲被商绥气走了,闹得很不愉快。 金大小姐回了家跟长辈告状,为此江瑾玉出面发话,让商绥去道个歉,哄哄人家。 商绥回了江瑾玉两个字:“我闲?” 大小姐是娇纵了点,但很会哄江瑾玉开心,这些年时长去老太太那走动,对商绥那点心思,遮都遮不住。 “随她。”商绥冷淡道。 - 向橙第一天接手工作,怕表现不好出差错,一直提着劲,丝毫不敢松懈。 宋小拍了拍她:“小橙,看你半天都没动过,咱们这工作很容易出颈椎病的,那边茶水间可以免费喝东西,歇一会再继续吧。” “好,宋主管。”向橙揉着脖子,笑眼弯弯,很是甜糯。 好看的人儿,谁看着都舒心,宋小也笑了:“你叫我姐就行。” 茶水间还有两男一女,在边喝咖啡边聊天。 向橙怕商绥给的甜品不吃浪费,就带了进来。 其中一个男的好奇地看着向橙,又碍着新同事不好意思问,便对旁边接咖啡的宋小说:“宋主管,新同事怎么不来喝咖啡?” “我说是免费的了,估计还是不好意思吧。”宋小耸耸肩说,“今天去餐厅,她都没好意思吃东西,咱这周围饭也都贵,我看她回来拿了个餐盒,应该是回家带的餐。” “是哦。”一个同事附和道。 “外地来的大学生不容易。”宋小挤了挤眼,“大家都装着没看见就好。” 旁边的同事道:“宋主管对新人真是好,我当时刚来怎么没分你手下呢!” 宋小笑着喝了口咖啡:“这是我应该的。” 云记的山楂桂枝红糖汤在是专门从南方请来的老师傅炖的,活血化瘀,能预防经期疼痛。除了贵以外,就是一概无法外送,因为凉一分,味道就会大打折扣。 商绥让司机用的这种保温盒装,竟然打开还是热冷冷的,像刚端出陶瓷盅一样。 向橙挖了一勺放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味蕾上暖融融的绽开,心情都变好了。 她注意到宋小他们在看着自己,抬起头,扬唇对他们也笑了一下。 - 向橙之前没有做物资的工作经验,书本上的东西和实践也会有一定差异,向橙跟着宋小做了两周,渐渐就进入了良性状态。 这是宋小带过最省心的新人,很是满意,她把向橙叫过去,不掩赞许:“小橙,你现在做得很不错,上手也很快,只是咱们还有一些工作内容,你没有接触到,接下来我会让你接手,你有什么不会的尽管问我。” “谢谢,宋姐。”向橙说,“我会好好努力的。” 林玲君也问了向橙的工作情况,宋小照实说的。林玲君很满意,让把之前的一个标,交给向橙经办。 当天中午下班,向橙在餐厅正吃饭,收到了总裁的问候。 商绥:【忙吗?】 向橙:【忙。(微笑)】 商绥:【一杯nisa柠檬水,送到车辆东出口。】 向橙撇了撇嘴,那是还问她忙不忙做什么! 她还欠着商绥的钱,加上她今天被领导夸了心情很好,于是吃得差不多的她,决定受累给那位总裁跑个腿。 nisa咖啡店就在集团车辆东出口旁边,老板见她面生,脖子上又挂着工牌:“姑娘,你是新入职的吧?” “是的。”向橙道。 老板道:“那你很识货啊,别看我们这是咖啡厅,但这柠檬水是最出名的,你们这种小姑娘们最喜欢了,味道一级赞!” 向橙笑了笑:“是别人跟我说的。” “哦。”老板晃着封装好的柠檬水问,“用扎开吗?” “不用,我给人带的。” 向橙接了过来,提着出去,恰时店门口停下了一辆黑色的轿跑,车窗降下,商绥冷峻的脸露了出来。 向橙弯着腰,把柠檬水递进去。 商绥道:“给你的。” 向橙:“……” 商绥看着她那又要气红的脸,笑着勾了勾手说:“上来。” - 咖啡厅靠窗的地方,金菲菲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宋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咦?这不是我们部门的向橙吗?” 她刚才背对着点餐台,也没看到向橙进来。可是金菲菲看到了,她还听到向橙说那杯柠檬水是给别人带的。 那人能是谁? 不就是商绥吗。 “向橙。”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宋小问:“你也认识。” 金菲菲喃喃道:“不认识。” 宋小的角度,看不到商绥,等车看过去,她看到那个嚣张的车牌号,才觉得是不是在哪见过这车。 但她也没多想,随口调侃:“这是我们部门刚来的新员工,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连咱们女的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吧?” 金菲菲指甲扣进了手心里,笑了笑。 “我的金大小姐,你怎么笑得这么古怪啊,怎么了?”宋小和这位大小姐是大学的同学,虽然两人家庭背景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宋小家也算是小康,自己又努力,没几年就做了主管。两人平时就跟闺蜜一样,经常出来喝个咖啡。宋小熟悉她的脾性,才会有此一问。 金菲菲把自己腮肉都要疼了,说:“刚才那个女孩,我是不认识,但也可以说认识。” 宋小都快被绕晕了:“那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几年前我去相了次亲。”金菲菲问,“你记得吧?” “当然记得了,相亲对象可是我们商总呢,虽然那时我还没进集团。”宋小迷茫,“这跟你认不认识我同事,有什么关系?” “那次因为有个小狐狸精跑来找商绥,才把相亲搅合了的。”金菲菲愤愤道,“那女孩当时裹着个大围巾,可那双杏眼我是怎么都不会认错的!” “你该不会说是向橙吧?!”宋小说完,自己就先否定了,“不可能,不可能,她可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你相亲那年,她还是个高中生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往商绥身上扑的女人还少吗,这种仗着年轻又长得好看的女孩,可都不是省油的灯。”金菲菲打开了手机,滑了滑,“你看这个。” 是向橙为商绥做的澄清采访,虽然事后已经被删得差不多了,但金菲菲保存了一份。 那上面确实是向橙,并且她在采访上也说了,跟商绥多年前认识,但并不相熟。 金菲菲道:“你竟然没看过?” “我知道商总被八卦记者乱写的事,那段时间太忙了,我跟你说过的,我们部长对工作要求很严格,我手头上有个重要的标在挂网阶段,还有物资的……哎就是特别忙,我们整个部门别说刷微博了,就是闲聊两句都没有。后来忙完了,那件事也过了,听说过澄清采访,但也没在意。作为员工我们都清楚,商总怎么可能看上那种小明星。” 说到这宋小张大了嘴巴:“商总该不会看上向橙了吧?!不对啊,他不是和你都订婚了吗?” 外界都知道商绥目前是单身,但是金菲菲跟宋小说过,他俩私下是订了婚的。 实则是金菲菲闹着非要商绥不可,金家长辈拗不过她,就找了江瑾玉,想从那边施压。 毕竟想跟商绥结亲的多了,商绥见都不肯见,也就江瑾玉安排的那次相亲,他去了。 金家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就两家联姻。 金家不仅家大业大,还有“桦策”的股份,跟商绥之前的利益牵扯是割不断的,如果能联姻,会成为商绥有力的臂膀,金家相信商绥自会衡量。 金菲菲自然也知晓这其中关系,认为商绥这样有野心的人,就算不要她,也会想要金家的助力。所以她欣喜若狂地把要订婚的消息告诉了闺蜜,还交代不能告诉别人。 但商绥根本懒得衡量,他从头到尾见都没见金家人,让他们演了场独角戏。 金菲菲自尊心强,当然不会把这些告诉宋小。 “那种家里没钱没势的女孩多会勾人呢,上高中就黏着商绥不放,商绥这么多没见她了,她又上杆子来帮商绥澄清,如果说她没企图,那她现在怎么进了‘桦策’?”金菲菲上次在盛贤超的会所,见商绥来了,看都没看她一眼,又走了。她听人说商绥是为了什么女人,跟盛贤超发了火,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看到向橙,就都了然了。 宋小紧皱着眉:“我想起来了,刚才那辆车不就是商总的吗?!” “就是商绥。”金菲菲想起刚才商绥看向橙的眼神,五脏六腑都在酸,她得不到的,凭什么向橙这么轻易就能得到。 宋小担忧道:“你和商总最近还好吗?” “有这种小妖精,我俩怎么可能好!”金菲菲抓住宋小的手,“你帮帮我吧!” 宋小看着她因为用力而青筋都爆出来的手背,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朋友之间,都是很容易共情的。宋小下午一上班,就把向橙叫了过来:“这个项目现在进行到了采购报告阶段,上面所有需要签字的人,今天之内都要拿去完成签字。” 向橙看了一下,上面总共需要七个负责人签字。因为之前不是她经办的,她不清楚都应该是谁来签字,于是问:“宋姐,这上面都是找谁签字呀?” 宋小脸对着电脑显示器,头都没抬。 向橙以为她没听到,又问了一遍:“这个评审小组组长签字的地方,应该是找谁签字呀?” 宋小白了她一眼:“你什么都问我,干脆你工作我来做好了?” 向橙一怔,脸红了红,她马上说:“宋姐,我知道了,这个具体签字人员我会落实好的。” “等下。”宋小叫住她,道,“这是工作场合,别总姐来姐去的,跟我腻歪什么。” 向橙尴尬地抿了抿唇,她这才感觉到宋小对她是带着情绪的,但她并没有当即反驳,而是拿着文件出去了。 办公室里安静,刚才宋小带刺的话大家都能听见,有好事的围过来问怎么了。 宋小说:“小年轻嘛,太浮躁,不想着好好工作,总想着别的,我看不惯。” —— 签字的人不在一层,有的甚至还不在总部,向橙询问了一圈,打了好多电话,才弄清楚这上面都需要谁签字。 她便楼上楼下地跑,其中有一个人是在分公司,虽然是在本市,但离得特别远。 向橙去申请部门的车,被告知宋小一会儿要用。她只好打了个车去,不仅自掏腰包,一来一回还花了两个小时。 那边的负责人说:“我明天就要去集团的,你明天再找我签就不用跑了。” 向橙说:“这个要的比较急,今天就要签齐。” “很急吗?”负责人纳闷道,“这不是下周才要走线上审批的吗,这周内签万不就行了?” 闻言,向橙拧了拧眉。 等她拿着回去,林玲君正好在他们办公室,拿过向橙手里的报告看了看,脸就板了下来:“你这报告的格式怎么是错的?” “这……” 向橙还没开口,宋小就快步走了过来,抢过她手里的报告翻看,道:“小橙,你打印的这事什么?!” “不是我打印的。”向橙说,“这事你给我的。” 宋小厉声道:“我不是跟你说了这是以前的旧模板,是给你看看的,新的模板我发给你了。你怎么回事,自己打个印也不费什么事,咱这工作可不能有一点偷懒的。” 向橙的第一反应是照实说:“你没有说这是旧模板啊。” 宋小笑了笑:“你是不是思想开小差了?” 向橙:“……” 她走到自己工位上,打开电脑锁屏:“宋主管,你也没有给我发——”她的话顿住了,因为企微上,确实有宋小发来的新模板。 林玲君敲了敲桌子,眉宇间格外严肃:“向橙,你下午都做什么工作了?” 宋小抢先道:“签了七个字。” 整个办公室看似都在工作,其实大家都竖着耳朵,听到这,有人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 向橙脸发烧,但又无力反驳,搁谁听到一下午的工作就是找人签了七个名字,都会觉得这工作也太清闲了,况且还是在素来都不养闲人的物资部。 林玲君沉默片刻,道:“都工作吧,向橙,你以后注意工作方式方法。” 向橙没为自己辩解,是因为在工作上出了问题,她肯定也有责任,如果一上来就甩锅,也并不是处理得最好方式。更何况她在这时,还不知道宋小是为了什么在针对她。 林玲君转身继续听一个员工汇报工作,因为有个问题涉及到一项物资的提报进度,林玲君问宋小那项提报进度走到哪了。 宋小站了起来,扬声:“小橙,我昨天让你问进度的,结果是什么?” 向橙眨了眨眼:“昨天?什么进度?” 这下林玲君的脸色就没再好过了,说了几句,就摔门出去了。 向橙本来还以为自己记忆力出了问题,但是认真回忆后,她确定宋小从来就没跟她说过。 宋小还当时众目睽睽过来安慰了她:“没事的,以后熟练就好了。” 向橙没有任何证据,除了那条企微的记录显示,宋小给她发过来新模板,根本就是在她离开办公室以后。 但这不能足以说明什么,她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跑去调监控,查看她离开办公室的时间。 真要把这监控拿给林玲君看,也只会觉得她能力不足,还斤斤计较。 向橙在下班后,专门追上了宋小,问:“宋主管,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宋小的头从三系宝马里探了出来,笑着道:“要学会做事前,先学会做人。就说我这车,你要喜欢就靠自己赚钱买,但你不能想要了就去抢,对吧。” 向橙是真不解宋小为什么会这么说,她虽然对车并不精通,但她是真的不喜欢宋小这辆啊。 如果有一天非逼着她去抢一辆车的话,她宁可抢今天中午商绥那辆,又大又舒适。 为这事,向橙琢磨了一晚上,商绥给她发微信,她都不想回。 最后她把这事打电话给艾芫说了,因为她答应了艾芫要陪着她,所以这期间两人一直都联系。 艾芫听完不屑道:“你管她为什么针对你呢,我就告诉你,像她这种在我们娱乐圈都活不过半集!” 向橙在桦市是跟人合租的房子,隔壁是个女高中生和她陪读的妈妈。向橙怕吵着人做作业,走到窗边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有啊。”艾芫拍着胸脯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我都不跟她废话,就直接扯她头花!” 向橙:“……” 虽然她不会采纳这种小学鸡的处理方式,但因为艾芫的话,让她笑了半天,心情也没那么差了。 向橙笑够了,才想起回商绥的信息,顺便问问这位职场老人:【商总,我有个朋友被别人怀疑他想抢那个人的车,但他根本没想抢,这个时候他该怎么跟对方解释?】 商绥要去郊区的别墅取瓶红酒,彼时正在他私人的地下停车场,看完微信随手对着他那些顶级豪车拍了张照,发了过去:【喜欢哪辆送你,开到那人面前,他就闭嘴了。】 向橙:“……” 虽然商绥的回答简单粗暴到让她心梗,但不可否认,给了向橙另一种提示,当你做得很优秀的时候,那些莫名的非议就不重要了。 向橙接下来,更加花心思在工作上,宋小不给她讲,她就想办法从别处了解。需要外勤,但宋小又刁难她不给她用车,她就跟别的部门同事搞好关系,蹭别的部门的车。有些宋小不给她交代,但又在她职责范围内的工作,她就提前去做。 林玲君问宋小劳保用品发放领取情况,宋小故技重施:“向橙,我昨天让你问的,你问了吗?” 昨天她俩几乎都没说话。 但向橙立刻站来起了,没查看一眼记录,就流利地说出了所有发放领取进度。 林玲君都不太信她能背下来,说:“纸质版有吗?” “有的。”向橙的文件分类很清晰,即刻就找了出来。 林玲君又道:“电子版发到我手机上。” “好的。”向橙答完十几秒,林玲君就收到了信息。 林玲君点了点头:“你进步还是很快的。” 宋小都看愣了,但也没办法发作。 就在这段时间,向橙也从周围同事那听到了一些话,比如她的澄清采访,有的人是见过的,言下之意,是认为她是攀上高枝才进的集团。 她要真是攀高枝进,应该进的是顶层总裁室旁边的秘书室。 向橙虽然之前并没有把澄清采访当回事,但她想着也许宋小也是跟那些人一样,以为她是开后门进的,才针对她的。 这倒叫她安下心了,一门心思想着只要工作上有了出色的成绩,非议就散了。 商绥也一直很忙,他出了趟国,快到元旦才回来。 由于都知道商绥不在国内,加上向橙每天都在工作,就连宋小故意在上班前塞给她,她也二话不说加班完成。 宋小为此跟金菲菲说,商绥肯定是不怎么喜欢向橙,否则也不会把她自个丢国内,管都不管。还喊金菲菲来看她的笑话。 那边商绥刚下飞机,他让司机把他送到了集团,说不用等他,把行李送回去就行。 正是下班时间,商绥远远看见向橙裹了层被子从大楼里出来,再定睛一看,那是件厚实的白色羽绒服。 商绥一扫疲惫,在寒冷的街头,勾起了唇角。 如果不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是手机一直振动,向橙很不想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她捏着手机,打了个冷颤。 “喂——” “看对面。”男人声音低磁。 向橙忘了过去,看到了远处的商绥。对方穿着烟灰色风衣,挺拔英俊,和他脚下一地的暖黄枯叶配在一起,像幅名画。 商绥冲她抬抬眉,示意她跟着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一条街,向橙才追上商绥:“商绥哥,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商绥到之前,给她发过微信。商绥没答,捏了捏她的脸,满意道:“是这个手感。” 向橙“嘶”了声,杏眼瞪得圆圆的,控诉道:“好凉!” “你给暖暖就不凉了。”商绥说着要把手往她兜里伸,向橙还没来得及反抗,他自己收了回来,“算了,是女朋友才能给我暖。” 向橙:“……” “做我女朋友吧。”商绥轻笑着说,“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拼命工作,顶着寒风回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第60章 “那给你一个亿,以后天天就…… 向橙也不是不明白商绥的意思, 只是好一段时间这人都在国外,两人联系没那么频繁。所以当这个男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要自己做他女朋友这种话, 总有种逗弄感。 就是那种大少爷今天心情好, 回家路上蹲下来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问“要不要跟我回家”的感觉,但其实大少爷根本就没想带猫回家,他抒发出自己的好心情, 就会起身走了。 向橙这么一想, 有点气:“商绥哥,我今天本来还要加班呢,你说有重要的话要跟我说,我才出来的!” 商绥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掐了掐:“这还不够重要?” 更像招猫逗狗了。 “但要说这个,打一个电话给我就行了呀。”向橙把头转回去, 小声嘀嘀咕咕,“真觉得很重要,还能忍到见我再说么。” 商绥嗤笑了声, 心情好了许多, 不由分说拉住向橙的手往前走,其实也就拉住了个手指尖,这姑娘的羽绒服太大了, 想把整只手露出来很困难。 “请我吃完饭,就放你回去加班。”他说。 向橙欠着商绥的钱, 这人就是不一次性地要,非让她用请吃饭的方式还。 不请吧像是赖账,请吧, 又总觉得在被套路。 商绥问她想吃什么,向橙弯着眼睛:“火锅!” 以前回回是商绥带她吃饭,这次是向橙把他领到了一家火锅店,商绥步伐快,还差点走错了。牌子都掉了色的火锅店旁边,是家装修很有格调的法式餐厅。 “商绥哥。” 商绥一回头,向橙委屈得扁着嘴:“是这边!” 他有一秒都要压不住笑意,但又怕笑出来这姑娘更恼。 火锅店的装修很质朴,大石桌中间支口大锅,向橙选得鸳鸯式,把菜单给商绥,让他先选,大方道:“我刚发了工资,你随便点。” 商绥看着菜单:“看样子发了不少啊。” “还不错。”向橙得意地笑了笑,随即板起脸,“商绥哥,我发多少你能不知道吗?” 他们的工资对于商绥来说都是透明的! 商绥抬起头,不说话,只看着她,他眸色深,像是沉稳地接着向橙的小情绪,有了些许纵容的意味。 向橙别开视线,商绥这才低头笑了。 他只点了几样素菜,其中都是向橙点的,一大桌子,凸显出工资是真不少。 商绥胃口一般,吃了点就放下了筷子,向橙是脑力加体力工作了一天,跟要把这一天的劲都吃回来似的,把点的肉和菜都快吃完了。 “你是中午没吃?”商绥忍不住问。 “吃了。”向橙往嘴里塞了口餐后小番茄,含糊道,“吃了两碗米呢。” 商绥道:“怎么也不见长肉?” “长了,我骨架小,你看不出来。”向橙是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在自己身上捏着比划。店里暖和,她脱了羽绒服,里面是件糯白色毛衣,修身款的。 她捏完胳膊,又去捏腰,再往上……手在浑圆处蓦地顿住,尴尬地垂了下去。 商绥不是柳下惠,闲闲看着。他想起柳然曾问他向橙是不是到海南上学后,特别爱喝那边一款盒子是黄蓝相间的椰汁,说那种椰汁喝多了胸部会变大。 柳然是瞎说着玩,但向橙这胸比十八岁的时候长进了不少。 “商绥哥。”向橙警惕道,“你想什么呢?” 商绥挑了下眉:“柳然。” 向橙:“……” 商绥觉得热,拿起外衣说:“吃好了走吧。” 向橙撇撇嘴,乖乖去结账。 收银台对着大门,向橙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三张发票。 “商绥哥,你等一下。”她找不到东西垫着,就借商绥掌心用了用。 还别说,真让她刮出了10块钱来。 三百元一顿,中了十块,让她高兴坏了。 商绥问:“有这么高兴吗?” 向橙喜滋滋地往口袋里踹钱:“有啊,像多了一个亿一样。” 商绥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淡淡说:“那给你一个亿,以后天天就这么乐。” 向橙抬起头,看到商绥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她扯了扯嘴角:“我可不要。” “怎么,我的一个亿抵不上人家老板给你的十块?” 刚那老板是个年轻男子,向橙兑奖的时候,有说有笑的。 向橙眼睛转了转,道:“商绥哥,你这一提醒我才发现,这老板长得还挺好呢。” 她说完就溜,留着商绥在后边冷脸。 “商哥——?!” 后边传来劈了音的一声。 商绥回头,见方子昂搂着个金发美女站在旁边的法式餐厅门口。 “真是我商哥啊——!”方子昂丢下美女走了过来。 商绥知道他刚才肯定是都看见了,睇了一眼:“你这是被门挤着尾巴了?” “我这是吃惊嘛,你怎么大晚上的在这?”方子昂仰头看着火锅店的照片,往前移了一步,怕那块匾太破,掉下来砸住自己。 “吃火锅。”商绥道。 这三个字从商绥嘴里说出来,方子昂都不太信,他眼睛使劲往前面瞄,看清向橙的脸,尾巴就又被门挤了。 “呀,这不是小向橙吗!” 他提步就要过去,被商绥拉住后领,扯了回来。 方子昂也跟着商绥这些年了,虽不经常见,但算来感情比他跟家里的兄弟都还深,开始“商哥”、“商哥”的叫,也没那么怵商绥了。 他目光在商绥脸上打量,想找出点蛛丝马迹。 “商哥,你财务最近没什么问题吧?” 商绥连眼神都不想回应他。 方子昂摸着下巴:“我刚可是看见了,你让人家小向橙付的饭钱。” “她不止给我付饭钱,还给我付柠檬水钱。”商绥一脸坦然,“怎么了?” 向橙回完艾芫的微信,看到前面来了辆出租车,举着兜里刚中的十块钱,回头喊:“商绥哥,我请你打车吧。” 方子昂算是长见识了:“你连车钱都让小向橙付?!” 商绥并不想破坏自己的约会,把他拨一边:“有事,先走。” 夜里,离得远,向橙是没认出来方子昂的,生怕出租车被人捷足先登,先跑过去占着。 方子昂是开着超跑来的,坐进车里,金发美女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挽着他的胳膊,开始说自己白天跟闺蜜逛街,看到了一个包,但不知道哪个颜色配自己的发色,想让方子昂去帮她选选。 方子昂按往常会看破不说破,把车开到商场,闭着眼选一个付账,再完美点就说宝贝背哪个都好看,把两个都包了。 但他刚才看到了向橙和商绥,心里莫来由地就对身边的金发美女没了兴趣,他说:“累了,我先回家了。” - 向橙是真打车,把商绥送回了夜阑云府,也是真的又让师傅把她送到集团,继续加班。 商绥到家后给白骁言打了个电话,让明天查查为什么向橙这么晚会加班。 他们那部门是忙,但向橙的状态明显是已经把加班当成了常态。 这边电话刚挂方子昂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商哥,你跟小向橙去哪玩了,带我一个呗。”方子昂此时正塞着耳机,一个人开着车在高架上漫无目的地开。 商绥单手解着衣扣:“我俩没在一起。” “说把你送回去,还真是只送回去啊。”方子昂啧了啧嘴。 “挂了。”商绥说。 “别急啊,我这还正感慨着呢!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兜兜转转,小向橙又跟在你身边吃吃喝喝了。我刚才真的恍然以为还在那一年呢!”方子昂的声音夹着车流声。 商绥默了默。 “那时候我们周围人都能看出来,你待小向橙不一样,但你就是不认。”方子昂笑了声,“我还以为是过眼云烟了呢,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小向橙又待你身边了,哦,不过这次不是你带着人家吃饭了,是人家带着你……” 方子昂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好像他和向橙有多深得情谊似的。 其实他跟向橙能有多深的情谊呢,不过是身处浮华,见过一份干净的感情,知道自己很难有,就愈发的替人意难平。 “商哥?”方子昂说到最后,得不到回应,以为商绥不耐烦没听,就悻悻然把电话挂了。 其实,商绥一直听到最后。 他把挂掉的电话扔到一边,从冰箱里拿出瓶冰水灌了下去。 方子昂说得很对,现在确实是向橙又待在他身边了,也确实是她带着他吃饭了。 而这姑娘也和他当年一样,明明把他视作一道坎,好像是看着跟对别人不同,却也没回应他的追求。 就比如那个要不要做他女朋友的问题,她到底还是没回答。 商绥还没体会到向橙当年的卑微,但此刻他心中抓住了,又好像没抓住的无力感,就像人们对这夜色。 害怕它黑,又担忧它什么时候亮。 欺负她了,商绥心想。 第61章 “哪受委屈了,跟我说说。”…… 办公室里, 向橙吃得饱饱的,喝了口刚泡好的咖啡,开始投入工作。殊不知大街上, 宋小和金菲菲正在寒风中吵架。 “你不是说要把她赶走吗, 还说商绥根本不管她!把我叫去看人家笑话, 我才是笑话呢!”金菲菲直跺脚,“宋小,你这什么意思啊!” “我怎么会知道今天商总会来找向橙!今天下班前, 我们林部长还说按商总行程, 他要过了元旦才回来呢!” 本想着让金菲菲看看向橙苦兮兮加班的样子,也算是给姐妹出了口气,谁知看到的是商绥来找向橙。 用找都不贴切,那俨然就是接女朋友下班的架势。 她俩也是惨,开着车在后面远远跟了一路,跟到火锅店才作罢。 金菲菲从小被长辈们捧着长大, 受不得一点委屈,质问宋小道:“就算是别人给你说错了商绥的行程,但你还说了商绥一直把那小妖精扔到一边, 管都不管的, 今天这样叫管都不管?!” “我确实看着是没管她啊,毕竟要是商总护着她,这些日子也不会让我那么去为难她。”宋小思考了一下, 道,“只有一种可能了, 向橙从没去商总那告过状。” 金菲菲哼口气:“那种小妖精能不去跟男人告状?!” 宋小脑子也乱了。 金菲菲晚饭都没吃,发着脾气接到家里的电话,叫她明天中午跟着一起去江瑾玉那吃午饭。 “我不去, 回回商绥都不在,我去什么去!我闲着没事干了,天天陪个老太太吃饭!”金菲菲跟家里人吵了一架,最后怄得把手机都摔了。 这样一对比,是差距挺大的,向橙跟商绥吃饭,她跟商绥的外婆。 还是这样亲眼瞧见的差距。 宋小为此有些自责,第二天见着向橙就更气不打一处来。要么是向橙没跟商绥告状,要么是商绥只跟她玩玩,并不想为她出头。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商绥确实在工作上没管过她。 宋小想了想,把向橙叫了过来,让她做一个部门月例会的ppt。 向橙情绪平平,记下要求,说:“好。”然后就动手去做。 宋小的工位就在她后面,在她坐下后,阴阳怪气,但没指名道姓地说了句:“知人知面不知心,装得挺乖,背后精着呢。” 向橙拿鼠标的手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工作。 她这个ppt交给宋小,被驳回来了无数遍,宋小也没说内容不对,就是一个劲地挑排版格式的错。向橙按她的要求改完了,她转头就跟失忆了一样,把她训一顿,再让她改成别的样子。 最后好不容易不让她改了,宋小拔高声音说道:“你的就没一点能用上的,现在这全都是我给你说着,你去改的,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做!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我自己再改改。” 向橙大学的毕业论文获得了他们那届的优秀奖,并且答辩组老师还对她的答辩ppt排版设计赞不绝口。她这点功夫是专门去设计系蹭课学的,若说改了一两次不通过,还说得过去,像宋小这样分明就是在为难她。 到了翌日的月例会,林玲君发言用的ppt,却是向橙交给宋小的第一版。 向橙心想,明明叫她改了那么多次,最后还是用了完全没改过的版本,宋小这不是白折腾人吗。 会议结束,她正准备找宋小说这个事,看到林玲君一脸满意地对宋小说:“这次你做得ppt不管是内容还是排版都非常不错!” 宋小谦逊道:“谢谢部长夸奖。” 向橙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走到负责收器材的同事那,说:“让我看下刚才林部发言用的ppt吧。” 部长工作多,像这种发言用的ppt会交给下属来做,但最后一页也会署名。向橙点到了最后,发现署名不是她,改成了宋小。 向橙这一刻还是没把宋小想那么坏,她回到了办公室,走到宋小桌前:“宋主管。” 宋小头都没抬。 向橙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接着说:“今天林部长发言用的ppt署名是不是搞错了?” 宋小还是不吭声。 “宋主管,ppt上的署名应该是我,是不是改了几次,咱俩不小心给改错?” 向橙这么说,是想给双方留个余地,想着宋小顺着梯子下来,承认署名应该是她,并改过来就行,毕竟以后还要一个办公室相处的,闹太僵谁都难受。 宋小也真点了点头,说:“好,那就改成你的名字。” 向橙还没反应过来,宋小又嗤了声,道:“你ppt写得不行,改了无数遍,是我说一点,你做一点的,当时你也没说什么,现在跑来要署成你的名字,你觉得合适吗?向橙,我是觉得你是我带的,把你当自己人才算了的,我告诉你,这事我要是跟林部长说,她物资部都不会让你再待下去!”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着,有个年龄长的,过来打圆场。 向橙手指尖都是凉的,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她不是没脾气,既然宋小提到林部长,那她还真得去找林部长说清楚。 她前脚刚出去没几步,宋小就跟了出来:“向橙,你想去找林部长?” 向橙回头:“是,林部长今天用的ppt,从内容到排版,都是我做的。” “那你怎么证明呢?”宋小笑了笑,“全办公室的人都听着,是我一直叫你改的。” 向橙:“……” 大家应该是没听清宋小要她改什么,但确实都看着宋小让她一遍遍的改。到了林部长那,根本说不清楚。 “而且我告诉你,林部长这人严苛,最讨厌斤斤计较爱抢功的下属了。” 宋小说完,看着向橙脸色发白,松了口气。她心想果然是小女生,随便吓几句就怕了。 向橙是被这一点,意识到她确实没有证据说那些肯定是自己做的。 宋小得了便宜还卖乖,亦是想看看向橙听不听话,说:“你刚把办公室气氛弄那么差,现在去给每个人买一杯nisa柠檬水回来,给大家赔个不是。”她还是那句话,“我这是带你,才教你怎么跟大家处的。去吧。” 向橙垂着手臂站在那,有想过跟宋小争执,也有想过去找林玲君评理,但她衡量完一圈,还是跑去买了柠檬水。 她给没人送到工位上,虽然大家没说什么,但她的态度是向宋小低头了的。 有大姐安慰她道:“小橙没事的啊。” 向橙笑了笑,没做解释。 因为此刻解释不清。 宋小扬了扬唇,拍了张向橙给大家分柠檬水的照片,得意洋洋地发给金菲菲:【她不是喜欢给商总买柠檬水吗,我那就让她给所有人买!】 到了中午,向橙去餐厅买了饭,但没在那吃,她拿着餐到了步梯间,刚吃了两口就忍不住哭了。 商绥给她打来电话,她已经哭一会儿了。 “在哪?”商绥问。 向橙鼻音很重:“我在办公室。” 商绥:“我就在你办公室。” 向橙无语了两秒,说:“你等下。” 她擦了擦眼泪,做了个深呼吸,端着饭刚站起来,步梯间的门开了。 商绥手撑着门,看到眼圈泛红的她,默了默,走了过来。 商绥什么都没问,把她手里的餐盒拿走,另只手拥着她,轻轻往怀里揽:“哪受委屈了,跟我说说。” 第62章 方寸天地,惊心动魄。…… 商绥的怀里太好躲了, 这点向橙十八岁的时候就深有感悟。可如果总躲在他的羽翼下,感情又何来平等。 向橙忍着酸涩,摇了摇头。 少女的鼻尖在胸口摩挲, 商绥把她又拥紧了些, 温声又问了一遍:“谁欺负你了?” 向橙贪心地在他怀里待了几秒, 仰起头,指了指他手里的餐盒:“它欺负我了。” 商绥挑眉,向橙嗔怪道:“不好吃呢!” “不好吃就能把自己气哭了?”商绥食指托着她下巴, 往上抬, “嗯?” 向橙点了点头:“对!” 看样子是不想说出实情,商绥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他拉着她下台阶:“那就别吃了。” “去哪?” “外面吃。” “别拉我,该让人看见了。”向橙吸着鼻子,还不忘跟商绥划清界限。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停车场,向橙做贼似的上了商绥的车, 出口的时候,她还整个身子往下使劲缩。 商绥看了她一眼,向橙气声道:“我怕被人看到。” 商绥笑了一下, 把后座的外衣捞过来, 扣在了她头上。 这样就不用费力往下面缩了。 车子开着暖气,行驶到外面,向橙把衣服取下来, 额头上都有了汗。 商绥给她抽了张纸巾:“你下次干脆躲后备箱里得了。” 向橙没听出话里的讽刺,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可以!” 商绥皱眉睇着她。 向橙道:“艾芫说她进出酒店, 就躲过后备箱。” 车子在红灯处停下,商绥手指叩着方向盘的声音变得清晰。他说:“艾芫那是偷情,向橙, 谈恋爱不是那样的。” “是哪样?”向橙下意识地问。 “跟我试试你就知道了。”商绥说。 两人对视,向橙的心脏重重敲着,她移开视线,看着窗外的梧桐,等车子重新发动,才小声说:“我才不要呢。” 二十出头的年纪,娇嗔的语调,哪怕是拒绝,商绥都只觉得没脾气。 两人大中午,开了好几条街,吃了一顿火锅。商绥是真想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爱吃这种东西。 向橙解释:“艾芫跟我说在北方冬天吃火锅最棒了,我吃了一次,果然呢!商绥哥,你不爱吃吗?” “还行。”商绥说,“我只是不喜欢身上染到火锅味。” “有吗?我闻闻。” 向橙说着就踮起脚,往商绥身上凑,女孩的呼吸打在男人的脖子上,商绥喉结滑动。向橙盯着那处眨了眨眼,就慌张地退后。 “快回去吧,别迟到了。” 商绥弯了下唇,跟在后面问道:“我有火锅味吗?” 向橙不敢回头:“没、没有。” 回去路上,向橙心里乱糟糟的,偷看了商绥好几眼,发现他没注意自己,就拿出手机,悄默默给艾芫发信息:【小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艾芫处于失业状态,闲得很,立刻回:【小橙,你说!】 向橙捂着手机发道:【我有个朋友特别想摸一个男人的喉结,你说她是不是心理变态呀?】 艾芫:【请问你这朋友是不是姓向,叫橙?那男人是不是姓商,名绥?】 不愧是混过娱乐圈的,对八卦的敏感度没的说。 向橙也就不狡辩了,回道:【你先回答我这是不是心里变态。】 她第一次有这种怪异的想法,心里又羞又忐忑。 还没等到艾芫回复,姚惠女士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向橙元旦回家吗。 回家这个词对于她就挺滑稽的,她哪有家。 向橙说:“妈妈,我不回去了。” “为什么不回来?你自从到桦市上班后就没回过家了,你钱叔叔说了,不让你认亲了,你该回来就回来!妈妈有个同事家的儿子跟你一般大,你俩正好见一面,看能不能处个朋友。”姚惠也就向橙这一个女儿,小的时候顾不上她,大了终归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听到处朋友,向橙下意识就往商绥脸上瞄,见他没反应,应该是没听到。她捧着电话:“妈妈,我不是不想回去,是我们就放三天假,算上车程,我回去也待不了多久。” 姚惠还要讨价还价,向橙为了稳住她说:“过年吧,过年回去见。” 这才让姚惠满意地挂了电话。 “见谁?”商绥突然问。 向橙吓了一跳,心虚道:“我妈让我回去见个亲戚。” 正是下午上班时,堵了车,车子停了下来,商绥侧过头:“你家不是没什么亲戚吗?” 否则也不会高中来商家寄住。 向橙在那双很能给人压迫感的黑眸注视下,变得结巴了:“远、远房亲戚。” 商绥淡淡道:“你该不是把我当备胎,其实老家有男朋友了吧。” 向橙干巴巴眨了眨眼:“……我没有呀。” 说完有些气,她又认真道:“我没有男朋友,更不会把你当备胎!” 商绥抬了抬眉框:“我问问伯母。” 他伸手去拿她的手机,向橙自然不会让他真打给姚惠,一人伸手捞,一人躲,向橙手不小心按到了屏幕上的微信界面。——接电话前,她正跟艾芫发微信。 艾芫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竟然想摸商绥的喉结!商绥欸——你不怕他把你的小手手剁掉吗?!但是姐妹你如果是特别想摸,听我说!夜深人静,酒过三巡,千万别问,直接摸!” 向橙不知道艾芫会发来语音,在声音响起那刻,就想按下暂停,但是手忙脚乱、头皮麻,直到艾芫吼完“直接摸”,她颤抖地指头才按到语音框上。 于是——已经播完的语音,又播了一遍。 …… 堵着的路通了,车子重新行驶了起来。 向橙不知道商绥是什么脸色,她把头转右侧,缩在座位上,紧紧闭上眼,不想面对这一切。 过了一会儿,她又悄悄把商绥后座上的外衣拉过来,默默盖在了头上。 等车开到了商绥专用的停车位,向橙还是不愿从衣服里出来,她颤声说:“商绥哥,你先走。” 说完没得到商绥的回应,她在黑暗里,听到关车门的声音,以为商绥真走了,刚把衣服拿下来,商绥打开了她这侧的车门。 男人弯腰,身子探了进来。向橙呼吸一滞,听到商绥低声说:“不会剁掉你的手。” 然后他便捉着她的手,摸在自己的喉结上。 向橙瞪大了眼,她指腹被动地在凸起上摩挲,触及到的肌肤,她和他的,都热得像要烧了起来。 几秒钟,方寸天地,惊心动魄。 可商绥是从来都不做亏本买卖的,他哑着声:“但我也不能白让你摸吧。” “商绥哥,你……” 没等向橙话说出来,商绥扣着她的手腕,按在了椅背上。 向橙只觉得男人凛冽的气息袭来,下一秒,商绥的吻落在了她颈间,她的脑子嗡了一声。 男人吮咬的瞬间,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颈部动脉的慌乱跳动,串联着心跳,窜出身体本能的酥麻。 第63章 “以前就这么委屈过她,以后…… 下午办公室。 向橙是第一次在工作时间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那张物资需求计划单的页面已经搁了十几分钟,只要向橙准备填, 脑子里就会出现在车上的情景。 向橙咬住了自己的指尖, 想用疼痛让自己镇定, 但她目光一垂,意识到这指尖方才摸过某人的喉结,立刻低低“啊”了一声。 身后的宋小以为她是在为上午的事闹情绪, 扬声问:“向橙, 你叫什么叫?” “啊?”向橙迷茫又心虚地转过头,瞎编道,“这个预估金额总计我老算错。” 宋小斜着身子,看了看她的屏幕,没好气道:“很多都是你这样的,看着成绩好, 其实就是靠死记硬背提上去的分,数学这种靠脑子的就不行了。算不对就多算几遍,这些绝对不能出错, 知道吗?” “知道了。”向橙转了回去。 “诶——等一下。”宋小眨巴着眼, “你好端端的怎么在办公室里带着围巾?不嫌热吗?” 室内有中央空调,他们平时穿个薄毛衣都嫌热。 向橙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顶着额头上的薄汗:“……不热呀。” 热了也不能去掉, 难不成让同事们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吗? 宋小不明所以,撇了撇嘴:“你可真稀罕。” 商绥让向橙脑子乱了很久, 但也因此转移了她受委屈后的坏情绪。 宋小以为她好欺负,下午叫她去盘仓库,快下班时故技重施, 让她做个ppt,内容是本季度部门的各方面工作统筹总结。 离下班还有十分钟,宋小已经收拾好包包,准备往停车场去。他们部门要钉钉打卡下班,她到停车位打卡,时间刚好又不会出打卡范围。 宋小挽着包,交代:“明天一早就要哦。” “宋主管。”向橙道,“可是马上就下班了,我这点时间做不完。” 平时加点班就算了,这次是要做30页的ppt,内容也要她来写,就是通宵,都不一定能完成。 宋小摆起主管的姿态,道:“如果是我下班交给你的工作,那是我让你加班了,但这是上班时候安排给你的,你完不成是你的问题,你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你不能总想着拿工资,不想着干活吧。” 向橙可以不做,但她知道,以宋小的性格,一定会就此去林部长那说她的不是。她甚至可以说是一早就把工作交办给向橙了,口头上的传达,很难证明时间点。并且她现在是宋小带着的,宋小的评价对她很重要。 向橙也不是不愿意通宵,只是这份ppt做完,八成又会署上宋小的名字。 下午宋小去仓库找她,说了些在“桦策”新员工就是要有奉献精神的话,暗示向橙上午的事很常见的。 可向橙跟在商绥身边时,从来没见过他是这么要求员工奉献的。 当然最后还语重心长说,如果向橙适应不了,可以把她推荐到小的公司,待遇跟这边差不多,活还少。 这么一想,向橙总觉得宋小是想软硬兼施,让她离职。 可两人又没有矛盾,至于这么做吗。 办公室的人陆续都走了,向橙没时间,也没心情吃晚饭,泡了杯咖啡,继续坐到了电脑前。 没一会儿,商绥的微信发了过来:【回去了吗?】 向橙脖子发麻,生怕商绥来找她,删删发发,最后回了个:【没有,我在加班,很忙。】 商绥晚上有应酬,也不用钉钉打卡,两个小时前就离开集团了。他只是在觥筹交错的一瞬间,想起了那女孩雪白的天鹅颈。 但向橙的回复,让他的神色冷了冷,他并没有追问加班的细节,只是道:【能应付得了吗?】 【能!】向橙在后面还加了个握拳挤肱二头肌的表情,鸡血满满。 发过去半天,商绥都没回,向橙不时地戳戳手机屏幕,最后忍不住又没话找话地发了条:【商绥哥,你刚问我回去没,是有什么事吗?】 半分钟后手机终于振了,向橙打开手机一看,商绥发来了一盘嫩豆腐的照片。 她正想问这是什么意思,两条消息接踵而至。 【没什么事。】 【吃它的时候想起你了。】 向橙:【??】 商绥:【跟吃你的口感差不多。】 幸好办公室已经没有了人,向橙一张脸红得跟番茄似的。 商绥发微信从来都言简意赅,难得发这么长给她,但内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向橙缩了缩脖子,又心虚地把围巾围上了。 她不再搭理商绥,正儿八经开始工作,很快便投入了进去,再分神是被一通来电打断。 商绥让人给她送了餐,就放在前台。三层的餐盒,有粥有肉,还有一盘跟刚才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豆腐。 这人什么意思? 是让她尝尝自己的口感吗?! 向橙羞地抿紧了唇,心想,商绥才是变态呢! 商绥收到工作人员的回复,说向橙那边已经收到了餐,他说“好”,随即又低头笑了笑。 旁边的人好奇道:“商总这是有什么喜事?” 商绥敛起笑意,眉间仍是轻松的,说:“只是刚逗了个人。” 闻言,坐在她另一侧的江瑾玉干咳了两声。 - 向橙吃饱喝足,已是八点,她看着剩下的工作量,今晚是回不去了。 她跟商绥说自己能应付得了,是因为她知道,若想迈过他这道坎,或是想跟他谈场公平的恋爱,都不能再软弱地躲在他的羽翼下。 向橙对着电脑思忖了一会儿,从通讯录里找到了熊霖的电话,打了过去。 熊霖是她大学时做家教的学生,还追过她一段时间,听到向橙的声音,又惊又喜,上来就问:“姐姐,你是不是想我了?” 向橙也很坦白:“不是想你,是想让你帮忙。” 熊霖假装痛心地哀嚎:“姐姐你口是心非!” 向橙笑了笑,说:“我真有事要你帮忙的,我看到你朋友圈里发的ppt设计大赛,想问问我也能参加吗?” 熊霖还在上大学,人外向开朗,哪个社都混一混,这就是他们社办的,做得特别好。 “当然可以啊,我们这对参赛人员不做任何限制,但我们这个是公开投票制,谁票高谁拿奖。我没办法内定姐姐。”熊霖故作高深道,“但我会……使劲帮姐姐拉票的!” 向橙道:“那麻烦你了,要多多拉票呀。” 两人玩笑几句,她又问了详细报名规则,才挂了电话。 从华灯初上,到夜深人静,又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向橙几乎没有休息过。 中间她还找以前设计专业的学姐,帮她看了看ppt的版式设计。那几个学姐已在设计领域小有成就,晚上都在熬夜,拉了个群帮她看完,直说:“小橙学妹,你是在我们设计专业偷听了多少课啊,想抢我们饭碗吗!” 是恭维的话,也是实话,几个学姐夸完,还帮她提了改进的意见。知道向橙是要参加原来学校社团举办的设计比赛,都说要帮她拉票。 一晚上修修改改,向橙在上班前做好的ppt,她又复制了一份,把里面的内容替换成了自己毕业时的论文,把这一份上传到了ppt大赛的邮箱里。 熊霖一大早很没任性地敲开负责大赛报名同学的宿舍门,拿着韭菜盒子贿赂人家,迅速帮向橙审核通过,报上了名。 所以宋小还没到办公室,向橙的ppt模板已经被挂到了网上。 她这个ppt做得确实很好,从素材到板式,都是原创且用了心的。宋小看了,都挑不出哪有毛病。她让一夜没睡的向橙去分公司领物资,等人一出去,就把ppt后面署名的向橙两个字删了,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ppt都会做,难得是创意和审美,向橙这两样都是在线的。 宋小把ppt拿给林玲君看,不出意外,对方非常满意,说下周各个部门一起开的季度总结会,就用这个,并由宋小来发言。 这是给她露脸的机会,宋小高兴坏了。 会议当天宋小收拾得很精神,专门来了个大早。 有个同事刚到,看见她。 “宋主管,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 宋小整着文件:“等下要去开各部门间的季度总结会,得发言的。” “哇,这次宋主管发言啊!” 另一个同事恭维道:“咱们部门副部的职位一直空着呢,宋主管,先恭喜你了啊。” 宋小眉眼生风地笑:“你们别乱讲啊,八字没一撇呢!” 向橙怕迟到扣钱,每天都来得很早,她正从茶水间出来,宋小白了她一眼,说:“向橙,拿着表去分公司签字,别磨蹭,林部长开完会就要的。” 各部门间的总结会不需要所有人参加,每个部门派两人即可,向橙这种新员工是当然够不到资格的。 她说:“好的。” 然后问负责车辆管理的同事:“上午咱部门的车是不是空着的,我申请用下。” 对方说:“空着的,我让司机现在到外面等你吧。” 向橙刚要说“好”,宋小开了口:“一会儿开完会,林部长要用车。” “啊?”那位同事为难地看着向橙:“这……” 向橙轻轻吁了口气:“没事。” 各部门间的会议很长,基本上是要开一上午的,她就算用车了,也不耽搁林部长用。 但宋小已经这么说了,那个同事肯定不敢给向橙用。 向橙只能打车去,她到分公司办完事,将近十点。她坐在路边等着出租车,打开了部门工作群,上面有个同事刚发了一个微信投票的小程序,让大家给另一名参加演讲比赛的同事投票。 向橙平时一直觉得这种在群里发投票的行为很尴尬,但她今天也得尴尬一回。 她深吸了口气,把熊霖转给她的ppt设计比赛投票小程序发了上去:“请大家帮忙投一下票109号向橙,每人每天可以投五票。谢谢各位同事了!” …… 宋小的ppt得到了会议上各部门的一致赞许,她发完言,主持会议的程副总直接夸道:“大家都看看宋主管做的ppt,不管是内容还是排版格式,都可圈可点!可以这么说,我今年参加、主持的所有会议里,她这个ppt能算上最好的水平之一!” 几个部长跟着道:“排版美观大方,又不失新颖,内容还一目了然,条理清楚!” “这一比我们部门的简直就跟word直接粘上去的一样。” “色泽搭配也舒服,上次开会,商总就说我们做得那个颜色像是开追悼会。” “……” 程副总压了压手腕,示意大家安静,他满意道:“林部长,你手下的人很出色。” 林玲君自然脸上有光,她道:“这是宋小独立做的,我只是看过,也没指导。” “林部长能识人,会用人,肚量也大。”程副总说,“年底的总结会,也让宋主管去试试吧。” 林玲君从不怕手下的人优秀,这反倒还是她乐意看到的,她应:“好的,程副总!” 宋小坐下后,嘴角压都压不住得往上扬。 年底的总结会,可是商绥那种级别都会参加的,要是表现得好,副部长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她真没想到,向橙这小丫头看着不经事,做ppt还是很有点东西的。那就回去再让她做一个。 其他部门依次发着言,宋小的思绪有点飘飘然了。 会议间隙,有其他的同事过来聊天,或恭喜,或取经。 宋小正在得意,有人急急跑来说:“宋主管,你现在赶紧去下程副总办公室!” 宋小以为是程副总要跟她说年底总结会的事,笑着慢悠悠起身。 “快点!”来人提醒道,“程副总很生气!” 宋小不明所以,但笑是笑不出来了。 她一走,旁边人都围住打听:“怎么回事?程副总好好的发哪门子火啊?” 那人朝宋小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说:“你们看看工作群就知道了!” 工作群里,是向橙发的投票小程序,点开里面109号是向橙的证件照、简历,和她参赛的ppt模板。 而这模板跟刚才署名宋小那个,一模一样。 参赛时间,却早在一周以前。 向橙的票数很高,小面还有转发的评论。 ——“这是我大学非设计专业学妹做的app模板,她做得时候发来给我看过,不能说赞,只能说十分赞!” ——“啊啊啊!她是来我们学校支教过的姐姐!大家请给她投票啊!” ——“这个ppt模板看起来好舒服,又很有商务精英感。” …… 众多评论里还穿插着一个id叫“霖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另类发言——“管它ppt什么样呢!冲作者这颜值就都得给我投票啊!” 对比小程序上的精彩热闹,程副总的办公室可就冷得像冰窟了。 “宋小,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做的ppt怎么会跟向橙已经参赛的作品一样?!” 宋小已经慌了,拿着手机都手都在抖。 程副总黑着脸:“那林部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玲君难堪地站在旁边,闭了闭眼:“程总,对不起,我会调查清楚,给您个交代的。” - 书房里,江瑾玉正在画白描,秘书给她端来了茶。 江瑾玉接过,篦着上面的茶叶,问:“林部长那里查得怎么样?” 秘书道:“林部长雷厉风行,结果已出。不是简单的抄袭,是很恶劣的占为已有。” 江瑾玉掀起眼皮。 秘书接着道:“他们部门的一个主管先让向小姐做ppt,然后再把她做的ppt署名换成自己的,往上交。并且这么做已不是首次。” 这种手段,江瑾玉都懒得评价,她喝完了茶,忽然笑了,道:“金菲菲太不中用了。” 秘书纳闷:“这跟金家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江瑾玉问道:“他们部门的主管叫什么?” 秘书:“宋小。” 江瑾玉道:“宋小是金菲菲的闺蜜。” 秘书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金家大小姐想整向小姐的!您竟然连这层关系都知道!” “商绥的婚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不留意不行,只是向橙那小丫头还挺出乎我意料。我以为他会跑去跟商绥哭鼻子,人家却只字不提,自己把宋小给治得服服帖帖。”江瑾玉重新拿起毛笔,说,“给商绥打个电话,让他元旦来一趟。” - 宋小是万万也想不到,向橙竟然去参加了ppt大赛,让她出了大丑,还想狡辩都没有办法。 林玲君是个对错分明的人,之前只是没往这方面留意,顺着一查,发现宋小竟然还利用上级身份,一直在工作上欺负向橙。 林玲君质问道:“宋小,把向橙工作成果占为己有的事,我跟你已经说过了,集团自会有处理,现在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向橙总是加班,为什么她每次出外勤的时候都申请不到车?!” 宋小咬着腮肉,恨恨道:“是她跟您告状这么说的吗?” “她没跟我告过状,是周围同事告诉我的,大家都长着眼睛呢,碍着同事面子不说罢了。宋小,你来物资部的时候,是我带的,我那时觉得你能干、开朗,跟同事相处也很好,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这样了!你说你这么做,丢不丢人!”林玲君手在桌子上都拍疼了,也不想再废话,使劲摆了下手,“你把工作交接一下,别在我这物资部待了。” 闻言,宋小腿都软了。 她这事已经在集团内传开了,物资部待不了,别的部门也不会要她的。 宋小想着金菲菲好歹是商绥的未婚妻,想让她跟上面去求求情。 谁知打给金菲菲,对方却说:“你不是在别的公司有人脉吗,要不就换个公司吧。” 宋小都想笑了:“我之前还想把向橙逼到那个公司,没想到最后去的是我自己!菲菲,我还是为了你才这么干呢,你竟然这么对我?!” 金菲菲也不示弱:“我是要你把她赶走,但我没叫你用这么蠢的方法啊!” 两人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本来林玲君说可以把她调到分公司的,宋小没去,她对向橙做的事已经在同事间传开了,她自己也没脸再待下去。 第二天就是元旦了,宋小去人资办离职的最后手续,看到里面向橙正拿着电子工资单,问里面的人是不是给她算错工资了。 “我这个月工资也太高了吧!” 人资的同事给她查了查,说:“没算错,你之前所有的加班都是按三倍工资算的,还有这笔钱,是给你外勤的车补。” 向橙很没见过世面地道:“加班是三倍工资啊!还有,外勤竟然还有车补?!” “集团一直都是这么规定的,但是……个别部门的领导没给你们上报。你这次也是运气好,上面通知商总刚下了文件,说只要加班就一定要落实三倍工资的制度,以前没给的,也都要核算后补上。并且以后安排加班每月次数过多后,部门领导要写简要原因说明,避免不必要的加班。”人资的同事给她看文件,“你看,就这个。” 向橙正看着,人资的主管凑过来道:“商总好几年前就说了,他最烦员工加班,他说要是员工总加班,不是工作多,而是人太少了,招就行了。不过他话是这么说的,但我觉得整个集团他自己最爱加班。” 向橙道:“商总还说过这话?” “他还说过‘不舍得给员工发工资,难不成是想攒钱给集团买棺材板’这种话呢。”人资主管道,“我当时刚做主管,跟着部长去汇报工作,在旁边听得战战兢兢的,商总话是毒了点,但又不能不说,一针见血啊!” 向橙用力点点头,不得不说在发工资上,商绥还是个很令人心动的老板。 她开心地看自己的工资数额,数了一遍又一遍。 而宋小听着他们的话,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向橙出来后,给商绥发了微信:【商绥哥,我发了好多工资,明天请你吃饭吧?】 发完想起来明天是元旦,一般是要跟家人过的,她又补了一条:【后天也行。】 商绥正跟柳然视频,拿起手机看了看,回道:【明天中午,我去接你。】 柳然在视频里喊:“你是不是在跟小向橙发信息?” 商绥把视线移到屏幕上:“你怎么知道?” 柳然语气嫌弃:“你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啦!” 商绥对着镜子看了看:“并没有。” 柳然不满道:“我这是越洋跟你汇报工作啊,你尊重一下我好不好,再说了,你们小两口成双成对的,能不能把形单影只的我调回去啊!” 在向橙来集团入职前,江瑾玉把她派到了海外。 “你在那不是很好吗,你秘书说你经常去夜店。” “我为什么去夜店?!我孤单寂寞啊!我再不去夜店看看胸肌腹肌肱二头肌,我怕我抑郁啊!” 柳然正咆哮着,商绥说了句:“白助进来了。” “我才不信,你少唬我!刚说哪了?嗯……说到怕我抑郁,我也是成年人好吗,阴阳失调久了,我不抑郁,我也得憋坏啊——啊!”柳然最后这一声啊直接变了调,她骂了句,“天!他真进来了哇!” 然后砰地切断了视频。 白骁言佯装镇定地把文件桌上,提醒道:“江董明天让您回去一趟,您别忘了。” “好。”商绥不爱管别人感情上的事,但有时候也觉得柳然挺惨的,白骁言就没搭理过她,她内心戏却已经演了一百集。 他问:“白助,你喜欢柳然吗?” 白骁言愣了愣,随即立刻表态:“我绝对不喜欢柳总的!” “哦,那就好。”商绥点点头,“老太太还没打算让她回来,我看她这样子,是在那边随便找个,也单不下去了。” 白骁言怔然:“……” - 江瑾玉年龄大了,少眠,第二天一大早正在亭子里弄她的花花草草,看到提着礼物来的商绥,问:“你怎么来这么早?” “中午约了人。”商绥说着,把礼物递给江瑾玉。 是一幅刚从拍卖会上拍下的山水画,江瑾玉很喜欢,亲自卷开看了看,交给保姆,说挂到她书房。 江瑾玉回过头:“约了谁?” “向橙。”商绥道。 江瑾玉抬了抬眼:“你这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商绥拨了拨石桌上的文竹:“本来也没想掩饰。” “那你把她弄到集团里,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怕您生气。” “你是怕我拦着吧。”江瑾玉看着商绥这不在意的样子,知道想跟这外孙交心,是不大可能了,她叹息了声,说,“那姑娘你想留身边就留吧,但别太高调。” “怎么算不高调?”商绥问。 “就跟她十八岁时,待在你身边那样。”江瑾玉扇了扇他的手,“别给我文竹掐坏了。” 商绥悻悻然收了手,说:“那不行,以前就这么委屈过她,以后不能委屈了。” 江瑾玉微恼:“那姑娘跟你要名分?” “没。”商绥说,“我还没追上。” “她既然都来集团了,能不要点什么?”江瑾玉想了想,“她要的是钱?” 商绥摇头。 江瑾玉不悦道:“我跟你说话,你老盯着我的文竹干什么?” “啊——”商绥拖着腔,“外婆,你这文竹给我吧。” 外孙很少来她这讨东西,江瑾玉稀罕道:“你要它做什么?” “送向橙。”商绥打量着,“搁她办公桌上正好。” 江瑾玉更无语了:“这又不是值钱的花草,外面几十块一盆,哪有小姑娘要这个。” “她懒,好养活就行。”商绥啧了声,“跟您说了她不要钱。” 江瑾玉没发话给,商绥已经准备明抢了,他拿起文竹,手托着:“谢谢外婆。” 江瑾玉看着商绥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来找她讨糖吃的样子,她有些惊讶:“商绥,你是要那姑娘……谈恋爱?” 商绥勾了勾唇:“不然呢。” 风寒,保姆拿着披肩来给江瑾玉裹上。 江瑾玉看着衣着单薄,但姿态始终挺拔的外孙,叹了叹,说:“她要能跟你知冷知热的过日子,也罢,但你这身份,谈恋爱也是低调了好。” 反正商绥也不是她能管得住的。 “还有金菲菲那边,你也别搞太僵。”江瑾玉说,“毕竟她父亲跟我们是一条绳上的。” 商绥也知道这个理,说:“她不惹我就行。” 江瑾玉找他来就为这么点事,听到商绥答应,也就满意了。 两人到书房谈了会儿工作,商绥便起身走,他到车旁给向橙发微信:【去接你了。】 刚把手机收回去,就看到金菲菲从对面车上下来。 商绥理都没理,把文竹放进后备箱,拉开车门,准备上车,门被撑住了。 金菲菲扬起下巴:“商绥,我本来不想说的,但今天既然见你了,我得提醒你,你别被那种小女孩骗了!向橙不是善茬,她能小小年纪就勾引你,她上大学那几年就不会闲着!你知道跟她合开旅店的丁阳吗,被她勾得现在还在家要死要活呢!” 商绥刚答应过江瑾玉,也不想跟个疯子说话,他冷冷道:“让开。” 金菲菲没想到她说了那么多,商绥都无动于衷。她拉住他的衣服:“商绥,你可以不信我说向橙的话,但是你我之间就没话可说了吗?” 商绥很讨厌别人对他拉拉扯扯,他耐心告罄,说:“倒是有一个字特别想对你说。” 金菲菲期待地看着他。 商绥面无表情道:“滚。” 第64章 过夜。(一更) 向橙在衣柜里左挑右挑, 不知道穿哪件好,她选了三套拍照发给艾芫。 【小圆,帮我看看哪件约会穿好看。】 艾芫选了第一件, 然后问:【你跟谁约会?】 向橙:【商绥呀。】 发完这一条, 没过几秒艾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煞有介事道:“发微信不保险,咱俩电话说!” 上次微信语音事件,心有余悸的不止向橙。 向橙开了免提, 把手机放到一边, 换着衣服道:“怎么了,有什么事还得特意电话说?” 艾芫道:“我是想问你,你是认真要跟商总交往吗?” 向橙正在穿套头的毛衣,含糊不清道:“还没有到交往的程度。” 艾芫追问:“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回头再跟你说。”向橙的头发有乱了,正拢着,“商绥要来接我了。” “等一下, 等一下!”艾芫着急道,“你俩今天晚上睡吗?” 因为是合租,隔音不好, 向橙闻言赶紧拿起手机, 关掉免提,压着声说:“我俩就中午吃个饭而已。” “你觉得是吃饭,人家商总可不一定这么想。”艾芫长长诶了一声, “上次商总都让你摸喉结了,据我的经验没当场把你办了, 要么他是钓系高手,要钓得你自动上钩,要么就是嫌场地不好, 施展不开。” 向橙听得脸红心跳:“你别乱说。” “要是换丁阳,我也不会这么说,但这是商绥欸,他可不是什么柳下惠!你俩上次都那样了,今天过节一起吃饭,吃完他顺理成章地就把你带去开房了。”艾芫郑重道,“所以我才问你是怎么想的!” 向橙缓缓坐到椅子上:“……我没想那么远。” 艾芫问:“那你就说动心了吗?” 向橙轻轻“嗯”了一声。 艾芫又问:“那你是认真动心的吗?” “当然了。”向橙果断道。 “我就知道你是认真考虑感情的人!所以我才……我才……”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向橙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艾芫支支吾吾半晌,说:“我以前听吴一辉说过,商绥好像是订过婚的。” 向橙心里咯噔一下:“什么?” “就是……就是他应该是有个未婚妻。”艾芫说完又怕她难受,赶紧说,“他们那种家世,有时候结婚跟爱不爱没关系,门当户对联个姻,外面再养个情人的也大有人在。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愿意去当情人的,哪怕对象是商绥,所以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上床之前长个心眼。” 向橙忽然想起那次吴一辉劝她跟邵总时,似乎也说过商绥有个未婚妻,但她当时晕晕乎乎的,加上吴一辉满嘴跑火车,事后她也就忘了个干净。 向橙指甲扣在手心里:“商绥未婚妻是谁?” 艾芫说:“这个我不知道,吴一辉也没细说,你知道的,大佬的事他也不敢使劲嚼舌根,但我记得他说商总从没带这个未婚妻公开出来过,应该是不怎么喜欢。我觉得他还是比较喜欢你的,你看他都是亲自接你,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他亲自接过哪个女人。” 要真的喜欢,就是一心一意的,哪能容得下还有个未婚妻。 艾芫感受到她情绪地低落,开始后悔说了这些,宽慰道:“这也是我道听途说的,也许现在已经解除婚约了。我跟你说只是怕你万一受伤害,堤防点总是没错的,毕竟商总在商场上手腕可狠了,他要真想玩,你一点胜算都没。你就说这次吴一辉的事,他是没明着出面,但我知道他给盛贤超施压了,盛贤超亲自把吴一辉送进去的。” 向橙知道艾芫是好意,闷闷“嗯”了一声。 因为打电话耽搁了时间,向橙下楼,商绥已经到了,也正在车边打电话,神情不耐。 听到脚步声,他招了招手,方才眼里的情绪似乎又没了,他说了声“没空”,就挂断了电话。 向橙看着商绥朝着他笑,心想,艾芫也是道听途说,商绥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于是她笑着跑过去:“商绥哥,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商绥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想吃什么?” 向橙往里坐,又探出头:“呀,我忘订位置了,今天过节的人很多,会不会到哪都满员?” 商绥捏了捏她的耳垂:“放心,肯定让你吃上。” 向橙眯了眯眼:“那去吃火锅!” “好。”商绥绕到车另一边,也上了车,说,“带你去一家远的。” “在哪?” 商绥说山上,然后报了地址。向橙用手机搜着那家店的图片,边看边叹:“这家还有温泉啊。” “嗯。”商绥看了她一眼,“你要喜欢,吃完了饭可以在那开个房泡温泉。” 向橙想起了艾芫说吃完了饭,商绥肯定把她带去开房的话,咽了口唾沫,低头说:“算了,我都没带泳衣。” “不用带,室内的。”商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逗弄。 不用泳衣,难道是裸着泡温泉吗。向橙耳根都热了。 但商绥实则也没说什么,她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又悄悄往他那瞄。为了这事,直到吃完饭,她都还在忐忑。 商绥让人上了茶,递给她一杯:“解腻的,喝吧。” 向橙去接,碰上商绥的手指,颤了一下,把茶弄洒了。 商绥把自己那杯给她,说:“想什么呢,心不在焉。” 向橙胡乱道:“我没乱想,是你手好凉,凉到我了。” “哦——”商绥靠着椅背,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黑眸里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去温暖暖暖身子就不凉了。” 向橙这杯茶差点又没拿稳,捧着快速喝完道:“我、我们回去吧。” 商绥伸手抹掉她唇上的水渍:“好。” 向橙红着脸,逃似的先出去了。 说好的她请客,去结账才被告之因为商绥的关系,免了单。 向橙埋怨道:“商绥哥,你怎么不早说呀。” 商绥说:“方子昂的店,不吃白不吃。” 这些年方子昂家没少从商绥这拿到好处。 “是他啊!”向橙略显惊讶。 商绥扯了扯她的脸颊:“记别的男人倒是记得清。” 商绥有时候会这样,让向橙觉得他是真的在意她的,才会这样吃醋。 所以向橙明知故犯,一有机会,就又想往他这个坑里栽。 薄情之人流露出的一点点温柔,都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 外面下了雪,两人出去了才发现,地上一层薄薄的白霜,走在脚底就会打滑。 商绥看完天气信息说:“会越下越大,在这住一天吧。” 现在开车下山是会有危险,但作为成年人她答应留下过夜,意味着什么,她也很清楚。 向橙不自然地点点头:“好吧。” 商绥去办入住,把车钥匙给向橙,让她去后备箱里取文竹,说是送给她的元旦礼物。 向橙拿的时候,看见商绥的外衣在后座上,就帮他一并带上了。 商绥开的是套房,他嫌身上有火锅味,先进浴室去洗澡。 向橙无所事事,她把文竹拿到阳台上,用手机拍了个照,发朋友圈:【就叫它岁岁好了,岁岁平安。】 绥绥平安,向橙心想着。 她又笑着低头闻了闻,随即疑惑地皱起眉头,明明刚才感觉这盆文竹很香的,怎么现在又没味道了? 向橙鼻子很灵,托着腮想了想,折回屋里,捧起商绥的上衣闻了闻,果然是他衣服上的味道。 不是他身上一贯的冷杉味,而是浓郁的女性香水味。 从见面起,他的外套就在车后座,也不会是吃饭的过程中染上的。 向橙敏感地想起了商绥见他时,接的那个电话。就好像不想被她听见,才利落地挂断了。 默了默,她看了一眼浴室,拿起商绥放在一边的手机,试了商绥的生日,不对。 想了想,又试了自己的生日,手机解锁了。 她手抖地点进通话记录里,看到了好几通未接来电,和一通接通的来电,而对方的备注,均是“金菲菲”。 第65章 …… 浴室的水声停了, 向橙把手机放到原位,她到外面客厅,打开电视, 随便放了一个综艺节目。 商绥从浴室出来, 没有裸着半身, 或是穿着浴袍,他衬衣、西裤穿戴整齐,说洗澡, 就是真的想去掉火锅的味道。 他从冰箱里拿了瓶水, 拧开喝了几口,走过来:“在看什么?” 向橙的视线还盯着屏幕,说:“恋爱综艺节目。” 商绥坐在沙发扶手上,顺口问:“好看吗?” “还行,就是两个明星谈恋爱。”向橙咬了咬唇,“不过艾芫说这上面大部分都是假的, 看着很相爱的cp,有可能镜头后面恨不得跟对方掐个你死我活。” 商绥眯了眯眼,把水瓶放到她脖子上。 向橙被冰得缩了下脖子, 瞪眼看过去:“你干什么呀!” 商绥沉着黑眸:“看着我说话。” 向橙愣了几秒, 又把脸转回去:“看着你,我还怎么看电视。” “那就别看了。”商绥捉着她的手,“带你看看山里的雪景。” “我不想看。”向橙拿上自己包, “我住哪间呀?” 商绥看出她生气了,但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拉住她的马尾,稍一用力,向橙被拽得向后栽, 坐在了商绥的腿上。 “疼!”向橙的杏眼瞪得更圆了。 商绥的发梢还湿着,像笔锋凌厉的水墨画,他掰着向橙的下巴让她只能看着自己。 “向橙,可以跟我使性子,但你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 这话让向橙怔忪,是啊,她竟然在跟商绥使性子。 而她又有什么立场跟他使性子,哪怕她现在这样坐在商绥腿上,可她既不是商绥的女朋友,也不是他的未婚妻。 不是商绥没说过让她做女朋友这样的话,是她不敢,她潜意识里就好像是觉得只要不跟商绥在一起,那么以后被抛下,也就顶多会气得这样使使性子。 因为没拥有过,就不用难过。 向橙抿了抿唇:“我就是吃饱困了,一困就生气。” 商绥挑眉:“我听说过两岁的小孩闹瞌睡,还没听说过二十多了也闹的。” “我……我就是困了嘛。”向橙站了起来,指着商绥洗澡那间的旁边,说,“我想睡这间。” 商绥也不劝,点了点头:“睡吧,睡醒了今晚就别吃饭了,吃饱了脾气大。” 向橙转过身,又气又委屈地瞪着他,瞪了半天,也瞪不出个所以然,气呼呼往房间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幸好是商绥扶了她一把。 “笨。”商绥道。 向橙胸口起伏,也就没了好话,她道:“商绥哥,你才笨呢,你知不知道你洗澡其实也是没用的,因为衣服布料才最吸味道,不信你闻闻,你衣服上还是火锅味。” “洗澡时用了风烘干。”商绥说,“没味。” 向橙凑近闻了闻,是没火锅味了。 她抿抿唇,指着屋里商绥的外衣:“那你应该给你外衣也烘烘干!” 商绥的目光从向橙气鼓鼓的脸上,移到那件外衣上,他拇指在唇上摩挲了一下,果断拉着向橙到了房间里。 他拿起外衣想要闻,兜里的东西先掉落了出来。 ——一个避孕套。 向橙没经验,起先没看出来是什么,还帮着捡了起来。当她一看清楚,脸就红了个通透。 艾芫说的话出现在了脑子里,向橙羞地不敢抬头,把东西又塞回了商绥手里,小声说:“不要脸。” 商绥托着她的下巴,往上抬:“向橙,同意留下了,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她当然知道,但和实际看见了又是两码事,小时候她不知天高地厚,敢往商绥身上扑,现在长大了,知道顾及,知道怕了。 向橙垂着眼:“你一早就带着的吗?” “没,开房间时买的。”商绥说,“我总不能让你吃药吧。” 向橙磕磕巴巴道:“可、可你也得事先跟我说一下啊。” 商绥舌头抵着后齿槽,笑了笑,他缓缓坐下,姿态闲闲敞着腿,手向后反撑在床上。 “嗯。”他说,“向橙,要跟我睡觉吗?” 从向橙垂眼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商绥劲瘦的腰。 听觉和视觉都太有冲击力,向橙从脚底到脊背,都是麻的。 商绥自下而上看着她,懒散地伸出手,拉着她指尖往床上带,低磁的声音带着笑:“向橙,你让我问的,我问完了,那么现在你要回答,要。” 第66章 “商绥哥,我肚子疼。”…… 向橙被商绥带着, 跨坐在他的腿上。商绥微仰着头,轻咬着她的下巴,低低的声音蛊惑着人:“回答啊。” 这种事情他游刃有余, 而她生涩敏感。 向橙的心像滑过冰尖, 薄薄的颤栗恐惧, 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头一晕,被商绥反身压在了床上,吻落在她的耳朵上, 温柔地如同蜜糖, 引着她回答出那个字。 向橙的手本能地想去抓床单,然而手边抓到的是商绥的外衣。那抹女人的香水味戳破了这层旖旎的网,她倒吸了口气,颤着声说:“商绥哥,你是不是有未婚妻?” 商绥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 向橙迎上他眼角泛红的黑眸, 又问:“还有,金菲菲是谁?” 商绥单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的食指骨节刮过她红润的唇, 哑着声说:“就为这个生气的?” 向橙抵住他的手, 一脸认真:“是。” 商绥看着她,默了默,坐了起来, 他去外面又拿瓶冰水,仰头喝了半瓶, 才又折回来,拖了把椅子,坐到向橙对面。 他说:“没有未婚妻。至于金菲菲, 他们家和我外婆家算是世交,但我俩几乎没接触过,后来两家人安排的,相过一次亲,没成。” 商绥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丝毫没有感情。 向橙眼睛转了转:“你们很久没见过了吗?” “今天刚见过。”商绥说。 没想到他会这样坦白,倒让向橙愣了愣,心里那股子酸涩又泛了出来,她指着商绥的外衣:“所以你衣服上的香水味是她的吗?” 商绥拿起来闻了一下,脸色显得不太好:“你狗鼻子么。” “那就是了。”向橙别开头。 商绥嫌恶地把衣服丢到了一边,说:“我今天接你前,去了趟外婆那,出来碰上她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一见我就拉拉扯扯地发疯。” 向橙瞥了一眼:“那她好端端为什么拉扯你?” “她说是因为喜欢我,之前还去找我外婆要跟我订婚。”商绥冷笑了一声,“有病。” 他身子前倾,揉乱揉向橙的头顶发丝,温声说:“头转过来,也不怕扭断了。” 向橙不情不愿地转过来,但还是闷闷的,不知道在酸什么。 商绥揉乱揉额角,半晌叹了口气:“跟我走。” “你要去哪?”向橙问。 商绥给她套上羽绒服,拉着她往外出:“给你看个东西。” 商绥把她带到了车里,打开行车记录仪,倒至今天一早:“自己看。” 记录仪开着倍速,显示商绥一早去了江瑾玉那,出来后被个女人拦住。行车记录仪视角有限,也没有声音,但从上面能看出两人遇到后,没多久就分开了,然后商绥开着车,就到了向橙楼下。 商绥说:“几分钟我不可能跟她做什么吧?” 事实摆在向橙面前,她心里的酸劲都没了,但她还是有点不舒服。 “你就不能把她的手机拉黑吗?” “不合适,两家还有工作往来,况且我拉黑了,她也能换号打,更烦。”商绥说到这,顿了顿,“向橙,你怎么知道她会给我打电话的?” 面面相蹙,向橙低下头,余光瞄着商绥,指了指他的手机。 商绥“啧”了一声。向橙以为他会生气,或者教训她说一些偷看他手机不对的话。然而他只是惩罚似的掐了掐她的脸,说:“下车,跟我去看雪景。” 向橙扯住了衬衣:“商绥哥,你外套还在房间里呢。” “不穿了。”商绥说,“冻死比气死好。” 向橙自知理亏,灰溜溜跟着商绥后面下车,主动上去抱住商绥的胳膊,跟床大被子一样挂在他旁边:“我们回去拿衣服,好不好嘛。” 女孩子的声音软嗲嗲的,眉目间又含着娇俏,上了楼,外衣就不用拿了。 商绥一进门,就堵住了向橙的嘴,两人从玄关吻着,到了卧室。向橙的羽绒服太大,商绥扯了几次没扯掉,恨不得直接撕了。 好不容易脱掉了,商绥的耐心也磨没了,他直接把向橙的毛衣往上推,吻得粗重。 向橙颤声喊:“停一下!” 商绥额头上有薄薄的汗,这时候被喊停,心情不可能会很好,他抬头:“嗯?” 向橙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很可怜,她软着声:“商绥哥,我肚子疼。” …… 由于经期一直不准,向橙也不知道大姨妈会突然造访。 她窝在杯子里喝着温热的红糖水,见商绥一瓶接一瓶地喝冰水。 “商绥哥,你别喝了,伤胃。”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把被子拉得盖住脸,躲在里面笑。 做是没做成,向橙怕冷,雪景也没看,两人就在房间里看了一下午电视。 晚饭是商绥出去买回来的,他还给向橙带了一团雪球。 向橙把它放在文竹上,又拍了个照,发朋友圈:【岁岁有了好朋友。】 商绥在她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做这些无聊的事,笑了笑,说:“小孩。” 那天向橙做了许多这样无聊的事,给文竹拍了各角度“写真照”,看了好几集商绥根本找不到笑点的综艺节目,但她笑了,他的目光也就变得柔和起来。 太阳下山的时候,向橙还拉着商绥到阳台上拍照,商绥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自拍这个词,所以向橙举起手机的时候,他真得很无奈地掐了掐眉心。 但向橙还是拍成功了,她把头朝商绥那边歪了歪,倒在他的肩膀上,很老土地说:“茄子!” 第二天雪停了,中午时已经清出一条下山的路。 商绥把向橙送回了家,当天晚上因为工作出了国。 假期时光总是短暂的,三天后向橙又开始忙忙碌碌的上班。林玲君已经知道那些ppt都是她做的,于是把一些重要的工作也交给她来历练。因为她工作上的出色能力,集团里曾经说她的流言也渐渐没了。 这一忙起来,一个月恍然就过去了。 商绥比向橙还忙,向橙给他打电话,他经常是不接,过后再回过来。有时接了,也是没说几句,又要去工作。 后来向橙就不给他打了,怕惹他烦。商绥也不是黏人的性子,这样两人的联系就少了许多。 二月初的一天,熊霖给她打了个电话,他和几个同学想趁着年前来桦市旅游,因为向橙在这儿已经待了一段时间,问她有没有时间当个导游。 上次多亏了熊霖帮忙,向橙一直想找机会感谢,正好他们来是周末,带着玩两天也没问题。 向橙挂了电话,就在网上做好了攻略。她想了想,又拿出手机,发了个朋友圈:【问一下大家,桦市冬天哪里好玩呀?】 然后选仅商绥可见,发了出去。 商绥的电话在半个小时候就打了过来。他问向橙,想出去玩了吗。 向橙口气随意地说:“你是看到我朋友圈了吗?哎呀,不是我想出去玩,是我一个学弟要来桦市,让我带他玩两天。” 商绥语气淡,说:“天冷,你别乱跑,我给他找个私人导游,带着他。” 向橙一本正经:“那不好吧,多花钱呢,还是我带他吧,反正我周末也没人约,很闲的。” 挂了电话,向橙拨了拨桌上的文竹,捂着嘴笑了。 下了班,同事问向橙要不要搭顺风车,向橙正要说好,手机响了。 她对数字很敏感,在商绥的手机上见过一次金菲菲的手机号,便记住了,她接起来,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声。 “喂,向小姐,跟我见一面吧。” 第67章 “商绥你也留着吧。” 姚惠今天请了一下午的假, 因为她那位婆婆又来家“视察”。钱母挑东挑西一番,离开前说向橙既然不认老钱家的亲,也不给他儿子养老, 那就把她的东西都扔了, 别搁在这白占地方。 向橙留在那的东西并不多, 也就高中的一些课本,根本占不了什么空间。但姚惠这个婆婆素来难缠,你越跟她掰扯理, 她越来劲。 姚惠就推脱说怕里面有向橙重要的东西, 得问过再扔。 丁母岂是省油的灯,让她当即就给向橙打电话确认。 向橙正坐在集团旁边的nisa咖啡厅里,接起电话没空细说,便道:“妈妈,你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寄个□□的快递给我就行。” 坐在她对面的金菲菲听到这话, 开口道:“向小姐不是本地的人吗?” 向橙收了手机,面容平静地回道:“你既然能有我的电话,还能这样找来, 我是不是本地的人, 你应该很清楚吧。” 金菲菲扯了扯唇角,也不端着虚假的体面了。 “我是很清楚,不仅清楚你不是本地人, 还清楚你高中时死皮赖脸住到商家过!” 向橙并不愿和她多说,打断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要就是说这些废话, 我就先回家了。” 金菲菲不可置信到笑了出来:“给男人当情人的就这么拽吗?” 向橙拿起包,站了起来。 金菲菲怕她走,着急地把手机拍在桌子上:“你真当商绥爱你呢, 要不要看看这个?” 向橙是没想看的,但即便只是扫了一眼,商绥好看的侧脸都让她挪不开眼。 照片上商绥坐在一辆敞篷超跑上,他的头发向后梳着,露出倨傲的额头。那里应该正是夏季,他穿着英飒的黑色带车服,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应该是正跟前面的人说着什么,意气风发,性质很好。 而他的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金菲菲。 向橙脑子里懵懵的,听着面前的金菲菲道:“商绥跟你说这段时间他是在国外工作吧,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这期间我俩去瑞士滑了雪,还在澳洲玩了车。” 向橙脸色发白,拿起手机,看了上面的拍照时间,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翻看着那天的通话记录。 按着时差计算,商绥这天没接她电话的时候,应该是载着金菲菲在玩车。 “想知道我为什么清楚商绥跟你说他在工作吗?”金菲菲看着向橙微抖地指尖,悠闲地喝了口咖啡,说,“因为他回你电话糊弄你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向橙心往下沉,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重新坐下的,也感觉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金菲菲伸手过来,在屏幕上一滑,点了点:“这是我们滑雪的照片,商绥滑雪是专业级的,我技术一般,就只在一边给他拍照。他这也没跟你说过吗?” 向橙说不出话来,她把吸管抽出来,一口气喝完了柠檬水,没把如鲠在喉的感觉冲散,反倒觉得柠檬水好像流进了心里,酸涩得让她想落泪。 “商绥是很吃你软嗲嗲这套,但你要觉得这就代表他会娶你的话,那就太天真了。他那种家世身价,选择妻子都是慎之又慎,我们之所以这次在国外玩,是因为我们两家有合作的项目,我家在“桦策”也有股份,没点牵绊谁能放心对方,联姻就是最好的方法。我不知道商绥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俩订过婚,是没订成,男人嘛没玩够,但商绥那么聪明的人,知道最后谁是最适合的。” 金菲菲翘起手,祖母绿的宝石戒指折射出低调奢华的光泽:“这是商绥外婆送我的。” 有点老气,向橙心想着。 她点点头:“还有什么,一次说完吧。” 反正心已经麻了,也不差再让商绥多捅几刀了。 金菲菲故作很认真地想了想:“现在也没什么了,以后才有你受的,等我跟商绥结婚了,你也就是个没名没分的情人罢了,不能光明正大带出来,也没办法得到他家族的认可,生的孩子也只会是个私生子。你别觉得商绥做不出来,他现在看着再宠你,但你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用来释放压力的玩意儿罢了。” 向橙听到这,就在后悔,她跟着商绥这么久,怎么他说话噎死人的劲儿,她是一点都没学会。只能从脑子里翻出他用过的两个字,怼了出去。 “有病。” 金菲菲能玩到一起的朋友,都得是捧着她的,大小姐听到向橙这么说,立刻恼了。她道:“你别不信,我告诉你商绥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他一直对自己母亲的死耿耿于怀,而你和她母亲都是南方长大的,说话的调调都很像。” 诺大的咖啡厅里,人并不多。向橙却觉得忽然喘不上来气,耳边嗡嗡的像有个风箱。 但金菲菲的话还是往她耳朵里钻。 “向小姐,我能知道这些就是这次在国外,商绥外婆亲口告诉我的,江外婆还让我别跟商绥滞气,说他不过是工作压力大,心里又放不下母亲的旧事,才会弄个你在身边。” 向橙并不是不介意,她很介意商绥对她的好,是因为对故人的情绪。 但她愿意往商绥身边靠,是因为她一直跟自己说,那都是过去。她甚至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故意不去吃自己喜欢的南方菜,而是吃有北方特色的火锅。 现在看来不过是场笑话。 向橙站起来要走,金菲菲以为她是不信,抓住了她的胳膊:“向小姐,你只要愿意现在离开商绥,你随便开个价,拿着钱回老家,总好过待在商绥身边受委屈。” 向橙咬住自己的腮肉,咬出了血腥味,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卑不亢地说:“钱自己留着吧。” 金菲菲刚想开口,向橙又说:“商绥你也留着吧。” 她说完甩开金菲菲,头也不回地出了咖啡厅。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一出口就是白气,向橙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漫无目的地走着,连抱着的羽绒服都忘了穿。 第68章 “还有……我变心了,不喜欢…… 向橙再一抬头, 发现自己走到了以前商家的别墅。 她从回到桦市起,去哪都避过这一片,今天也完全没想往这走。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肌肉记忆, 恍惚间就好像是回到了高中, 她每天放学回到商家的时候。 其实向橙一猛并没有认出来, 别墅的大门换了,里面种着的绿植也多没了。 商家原先种的那些都很娇贵,没有耐心是打理不好的。 院子里的两棵树倒是还在, 现在的主人在上面拉了跟绳子, 晾着腊肉。 向橙记得墙边还种着棵红杏,她以前放学回家总喜欢看一会儿,觉得它和那句“一支红杏出墙来”的诗特别应景。 只是她走进了扒着门往里看,果然已经没了。 那年的新闻上有报道商绥在奶奶离世的第二天,低价出售这栋别墅的事。所以向橙很早就知道,这里物是人非了。 向橙回到桦市这么久, 刻意避开这里,避开学校,避开跟商家有关的一切。她觉得只要是这样, 就能够避开曾经, 重头来过。 但避开了有什么用,不过是太喜欢商绥了,所以掩耳盗铃罢了。 向橙坐在大门外, 拿出手机给白骁言发微信。 【白助理,你知不知道商绥哥上上周三那天穿的那件黑色赛车服是什么牌子的呀?我想买一件其他款式的送给他当新年礼物。】 没两分钟, 白骁言回了过来:【商总那件是DIOR的,我悄悄跟你说,他不太喜欢。】 向橙心里紧存的一点期望没了。 她抱着膝盖, 眼泪不停地往外流。 这一夜向橙睡得很不好,不停地做梦,梦见父母把她送到商家,梦见商星遥欺负她,梦见那个老人在临终前迷迷糊糊把自己当成了江南枝。 醒来后天还没亮,向橙抹了抹脸上的泪,再没敢睡。 她怕梦到商绥。 天亮后,她早早来到集团,向林玲君递交了辞职报告。 林玲君头回觉得自己不识字了,看了两遍,问道:“你这是什么?” 向橙吸了吸鼻子:“林部长,我想辞职。” 林玲君看着她,又看了看辞职报告,半晌脸色阴沉地问:“你下面工作找哪了?” 向橙照实道:“还没找。” “你裸辞啊?!”林玲君以为她是有了更好的工作要跳槽,但想想像向橙这样刚毕业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大学生,能到“桦策”工作,几乎已经是最高的规格了,她说,“小橙,我知道之前宋小的事委屈你了,这里面也有我失职的地方。” 向橙忙说:“林部长,我不是因为这个辞职的。” 林玲君纳闷了:“那是因为什么?” “我……我是因为个人的原因。” 向橙的辞职报告上,也是这么写的。 “小橙,我是肯定你的工作能力的,你踏实,更聪明,宋小那么为难你,你也能想办法把工作完成得很好。宋小离职后,咱们部门的主管位置一直空着,你也来了有段时间了,应该清楚咱们集团不看年龄,看能力。谁能力强,谁就上位,你看商总就是年纪轻轻坐到CEO位置上的。在“桦策”工作对你来说,不管是待遇还是提升空间,都是最好的。小橙,我是珍惜人才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好好掂量掂量。” 林玲君不信她能有什么个人原因,以为是年纪轻,情绪上浮躁,所以语重心长劝说了一大通。 向橙内心也很舍不得这个工作,但商绥她都能舍了,工作又算什么。 她既然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商绥这个坑,那就只能这辈子都心有余悸地绕着走。 “对不起,林部长。”向橙咬了咬牙,“我还是决定辞职。” …… 在她递交上辞职报告的当天晚上,商绥的电话打来了。向橙当时正在敷面膜,想都没想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回了个微信:【在工作。】 商绥:【我上去,还是你下来,选一个。】 向橙盯着微信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忙趿拉着拖鞋扒着窗户往下看,果然看到商绥就站在楼下。 合租的女生放了寒假,母女俩正在客厅看电视,向橙倒吸了口冷气,回道:【我下去!】 她用清水匆忙洗了脸,换上衣服就往外跑。 路灯下,商绥眉目清冷,像裹了天理迢迢的寒。 向橙刚过去,就被他拉住往怀里带。向橙试图把他推开,但商绥的力气很大。 “别动,让我抱会儿。”他说。 向橙的脸贴在他胸口,蹭了蹭:“你怎么回来了?” 接近年关,天愈发地冷,她今天穿了自己最厚的羽绒服。商绥觉得自己像抱着个雪人,软软的,也不敢抱太紧,怕给捂化了。 他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再不回来你人都跑了。” 向橙沉默地用手挡开他,她相信商绥刚回来就知道了她要辞职的消息,但不信他会因为自己辞职而回来。 “又闹什么啊。”商绥低头看着她,“为什么要辞职?” 向橙知道如果她不说出个理由,连林玲君那都说不通,更别提商绥了。她道:“我妈妈想要我回S市工作,我也想回去了。” 商绥气得都想笑,他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她往里推。 向橙扒着车门:“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还要回去工作呢。” 商绥戳了戳她的脑袋:“都要辞职了,还工作什么。” “站好最后一班岗!”向橙有理有据地回道。 商绥指了指上面:“你要真想在这跟我抱着,我也不介意。” 向橙顺着方向往上望,合租的女生正在窗户上往下看,看到他俩还兴奋地挥了挥手。 向橙果断地钻进了车里。 她解释:“我怕教坏小孩才进来的。” 商绥系着安全带:“不用怕,有的小孩本来就挺坏的。” 向橙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 “别瞎琢磨了。”商绥发动汽车,“我说的就是你。” 向橙:“……” 她发现车子要开,拉着门要下去,商绥想不通她怎么了,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话也说得很无奈:“你小时候赖我床上那劲呢!” 向橙的脸在车内灯的光线下,一点点绷不住地红了起来,她把摊平放在膝上,把脸埋了上去,声音颤抖:“……商绥你混蛋。” 商绥照单全收,揉了揉她的头:“晚上跟我住,一整夜时间你好好编个像样的辞职理由。” 向橙羞地不想抬起头,但手还是扒住了车门:“不行,我得回去工作。” 要不是向橙刚递交了辞职报告,商绥都怀疑她是要在他这个老板面前表现自己的敬业。 商绥怕她跳车,熄了火:“好,那就在这说。” 向橙领教过商绥糊人的能力,她要是说了真实理由,商绥肯定能想出一百种理由哄住他。她道:“商绥哥,我确实是想回家那边了,我这几天交接完就走。” 她看着阖着眼,一言不发揉着额角的商绥,低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手头上还有工作呢。” 商绥不是不想去追,但他开了静音的手机屏幕不停地亮着。商绥原先就在压缩行程,想完成工作提前回国,他今天接到了向橙要辞职的消息,也不等了,马上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来。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刚落地就过来找向橙了。江瑾玉那边知道商绥回来,但司机汇报说他没让人接,而是自己开车走了。 江瑾玉自然着急,一个电话接一个地打。 商绥不能让外婆知道他提前回来的原因只是为了哄人,他只得先到江瑾玉那,稳住人。 商绥想着可能是女孩等他等急了,在耍脾气。第二天他到集团先处理了急需的工作,便给向橙发了微信:【到我办公室。】 向橙收到后,回得特别快:【在工作,忙。】 接下来不管电话还是微信,商绥找她,她要么不接,过会儿回句“在工作”,要么接了说正在忙。 商绥也就不废话了,直接杀到她办公室,拉着人就往外面走。 幸好办公室当时没有别人。 向橙站在楼梯间里,板着脸:“商绥哥,咱们说好的,在工作的环境里,你不干涉我。刚才要是有同事在怎么办?” “不会有同事在。”商绥说,“我让他们去开会的。” 向橙:“……”怪不得都去开会了,就她不用。 商绥个子高,低着头看着她:“到底跟我闹什么?” “我没闹,我就是想回家了。”向橙手指蜷了两下,说,“还有……我变心了,不喜欢你了。” 商绥神情瞬间寒得跟结了层霜一样。 向橙怕自己又重蹈覆辙,垂着眸不去看他。 “商绥哥,那我回去了,我这两天要抓紧交接工作的。” 商绥不信她变心的鬼话,但也压不住躁意,他掐了掐眉心,在向橙擦肩而过时,发狠道:“行,你辞,但是我会跟人事说,按照辞职规定流程要走的三十天,一天都不能少,这期间你该怎么工作还得怎么工作。” 向橙一愣。 商绥接着道:“你看看这三十天,我能不能在工作上挖个坑让你跳进去!” 他当然有这个本事。 向橙惊呆了,用力抿了半天唇,抿得眼里都蓄起了泪:“商绥你怎么能这样……” 商绥看不得她哭,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晶莹,柔声说:“那你就听话啊。” 第69章 …… 小时候的向橙就特别爱哭, 哭完了,自己抹抹眼泪,继续追商绥。 商绥怕她还在哭, 听下属汇报工作都心绪不宁, 事儿他不是做不出来, 但人还是得哄。 【晚上一起吃饭。】 微信编辑完,发了过去,下一秒, 商绥看着对话框上显示的“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这一段话,表情都空白了。 向橙竟然把他删了! 商绥愣了半晌,点了“发送朋友验证”。接受收到的是系统的提示——无法添加。 这是……删完又拉黑了?! —— 白骁言是跟着商绥一起回来的,商绥集团事务忙, 让他代为出席会展中心的一个商务研讨会,回来正准备汇报情况,却看到商绥仰靠在椅背上, 面色沉沉。 他顺着商绥冷飕飕的目光, 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皱巴巴的物资需求计划清单,经办人那里签的是“向橙”。 商绥掀起眼皮:“有事说事。” 白骁言收回视线,开始汇报商会研讨会的情况, 然后又把S市生产线的进度表交给商绥过目。两人说着工作,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商绥处理工作时没什么情绪, 专业度很高,但白骁言能看出他眉宇间全是寒意,心里有事儿。 等说完工作, 白骁言忍不住道:“老板,向小姐还是要辞职吗?” 商绥闭了闭眼,鼻间缓缓出了声气:“不仅要辞职,还把我微信电话都拉黑了。” 白骁言抿抿唇,拿起桌上的物资需求计划清单:“这是您让向小姐送来的吗?” 这东西根本够不到商绥过目的级别。 “嗯。”商绥的脸色就更差了,冷笑道,“翅膀硬了,没来。” 白骁言疑惑:“那这是……?” “林部送来的,说她请假了。” 向橙拉黑了商绥的微信和电话,商绥就直接打到了林玲君那,让她叫向橙把一份物资需求计划清单送到他办公室。可送上来的人,却是林玲君。 向橙在把他拉黑完后,又请假提前下班了。 是一点余地没给人留。 商绥气得把那张计划清单揉了揉,扔了出去。 但那上面的经办人是向橙,揉坏了她还得重新找各部门的人逐级签字,所以商绥揉完,又压着火,自个把它给摊平了。 白骁言这些年跟着商绥,看着他曾经把向橙带在身边,又看着他把向橙送走,后来两人重逢,商绥挖空心思把那女孩又弄到身边,他清楚两人的讳莫如深的关系,有些话不便插言。 当然他也觉得,向橙只是在闹脾气。只是他没想到,性子那么软的女孩,闹回脾气能这么凶。 商绥很忙,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围着个女孩转,只能先放下感情的事。他晚上有重要应酬,场合在那,别人敬了,该喝的酒还是要喝。毕竟晚上那一桌子是江瑾玉请来的,也都是和她一个级别的人物。 商绥是可以拒了,但这次他提前回国,已经惹了江瑾玉不悦,再不给个面子,不合适。 但纵使这样,商绥喝得差不多,就不再碰酒杯了。 白骁言知道商绥肯给人面子,但不代表会被任何人拿捏的。 第二天,商绥又照常到集团,一上午好几个会,部门的人换了几波,坐镇的商绥却是不变的,因为他的决策是集团的大方向。 到了中午,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商绥迈出会议室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对后面的林玲君说:“让你们部门的向橙到我办公室一趟。” 林玲君虽然觉得商绥总找向橙有点奇怪,但CEO要找谁了解工作,也都是合理的,她回道:“向橙今天不在集团。” 商绥蹙眉:“人呢?” “又请了两天假。”林玲君心里是喜欢向橙的,怕商绥不高兴她,解释道,“她要辞职了,这段时间在交接工作,也没什么事,我就给她批了。” 没什么事? 看来向橙一直说忙,就是真的在敷衍他了。 商绥问:“她说是因为什么事请假?” 林玲君没想到商绥会问这么细,说道:“好像是她男朋友来了,想一起玩两天。” 商绥挑了下眉:“男朋友?” “这……”林玲君发现商绥表情不对了,用词谨慎起来,“我是见她朋友圈发了合照,以为是男朋友,也可能不是的。” 商绥把旁边白骁言的手机要过来,在他的微信里点开了向橙的朋友圈,最新的一张是她和一个男生的合照,那男生的手搭在她肩膀上,看着是挺像情侣的。 商绥看完什么话都没说,把手机还给白骁言,冰着脸大步走了。 白骁言震惊片刻后,跟着到了办公室,犹豫再三还是说:“老板,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向小姐就算有男朋友,也不会这么快啊。就几天前她还私下给我发微信问我,您上月在澳洲穿的那件赛车服是什么牌子,说想再买一款送您当新年礼物。” 商绥眯了眯眼:“你跟她说我在澳洲去赛车了?” “没啊。”白骁言道,“我以为您说的。” 商绥手拄在嘴边,思忖了一会儿,眉心就开始跳,他道:“白助,向橙什么时候问你的?” “前几天……就是向小姐要辞职的前一天。”所以白骁言那时听到向橙要辞职的消息,就真的没在意,他想着人家姑娘是见不到商绥,才闹点小情绪。况且私下来找他打听商绥的喜好,也是姑娘家家的小秘密,他就没说。 商绥揉着眉心,叹了口气,吩咐白骁言,把他今天的行程都推了。 —— 那天熊霖跟向橙联系完,一兴奋,收拾了收拾行李,就几个同学开着他老爸家的一辆三排座私家车,一路从南开了过来。 三男两女,除了熊霖,另两对是情侣。 熊霖说自己就是个电灯泡,幸好向橙愿意请假来解救他了。 向橙知道他喜欢开玩笑,帮他们订了酒店,问要不要先休息。 “不用!”熊霖大手一挥,“我们三个男生换着开来的,一点都不累!” 其余的几个同学也不愿意休息,急不可耐地要去玩。 向橙看他们是真的精力充沛,也就不劝了,带着他们玩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几个人先到烧烤店点餐,向橙住的小区就在这旁边,她回来拿充电器,熊霖便非要跟着认认门。 “我租的房子,也不算我家。”向橙说,“还有合租的人呢。” 熊霖道:“那我正好去转转,让他们知道你家里也不是没人,省得欺负你!” 向橙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是商绥上去,被合租的母女看到,她会很害羞,但换做熊霖,她就没那些顾忌了。 “是很友善的一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对母女,不会欺负我的。” “那我也要去看看嘛。” 熊霖跟只小奶狗一样跟着她,向橙拗不过,就把他带回去了。 熊霖人开朗,主动跟合租的母女俩打了招呼,那家女生盯着熊霖看了半天,有点惊讶地说:“姐姐,这个不是那天的呀!” 向橙表情一凝,装作没听见,不自然地去找自己的充电器。 熊霖目光来回打量,从兜里拿出一颗糖,冲着女生露出一排洁白的牙,贼笑着说:“哪个呀?你偷偷给我说说,我不告诉你姐姐。” 女生接过糖,挠了挠脸,小声说:“就是有一天在楼下跟姐姐抱抱那个,又高又帅呢!” “熊霖——走吧。” “好嘞!”熊霖朝女生挤了个眼,跟着向橙出去了。 —— 商绥的车在楼下停了一天,到了晚上,才看见向橙回来。他正要拉开车门,看到向橙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手一顿,人僵在了那里。 商绥当时没上前,他心里忽然很烦躁,降下车窗,点了根烟,烟没抽完,向橙又领着人下来了。 商绥掐了烟,拉开车门,跨了下去。 砰地一声车门响,向橙吓了一跳,当她看清车边的商绥,头皮也跟着麻了一下。 “向橙。”商绥刚抽了烟,嗓子有点哑,喊完她名字,就没了下文。 向橙抿着唇,也没说话。 熊霖目光在相看无言的两人间逡巡,他碰碰向橙,先开口打破了怪异的气氛:“你们认识?” “嗯……”向橙咽了口唾沫,这才想起来介绍,“商绥,我老板。” “老板啊!”熊霖故意把老板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他自我介绍道,“我叫熊霖。” 商绥根本懒得搭理这种毛头小子,略一点头完全是出于教养,他看着向橙:“我有话跟你说。” 向橙目光闪躲:“可是我现在有事,能明天再说吗?” 商绥面无表情地讽刺道:“你明天还会有工作。” 向橙咬了咬下唇。 “要不这样吧!”熊霖举手提议道,“我们是要去吃饭的,要不老板你跟我们一起去吃,你有什么话吃饭的时候说呗,咱们也可以认识下,全当交个朋友。” 向橙呆了两秒,立刻去瞪熊霖。但这时商绥的回复已经说了出来。 “好。” 向橙还想说什么,熊霖这完全不认生的熊孩子,已经跑着坐到了商绥的车上,开始乐乐呵呵地跟商绥讲起了他怎么辛苦地开了一天多的车过来,今天又在桦市玩了什么。 向橙这时候把他从车上拽下来,或者把商绥赶走,都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事到这了,只能一起吃。好在那几个也都是年轻人,对于商绥的造访接受度都很高。向橙介绍说商绥是他老板,那几个学生也就真以为是老板,还把菜单给商绥,让他再选几个菜。 熊霖抢过了菜单:“大老板应该没来过这种小地方吧,还是我来选吧,我知道向橙爱吃什么。” 旁边的男生很没眼色道:“阿霖,你吃错药了,怎么不叫姐姐了?” 熊霖被揭底,也就顺着这话说:“老板,我刚才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我是向橙的学弟,在大学之前,还是她的家教学生,她给我补了一年的课呢,所以我以前叫她老师,现在叫她姐姐。” 圆桌子,熊霖一进来就坐到了商绥的旁边,他侧过头,低声说:“以后我会叫她亲爱的。” 烧烤店热闹,熊霖又捂了下嘴,除了商绥,谁都没听清他最后这句说了什么。 向橙被安排着坐到了两个女生中间,狐疑地看着这边:“熊霖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熊霖一笑特别人畜无害,起身绕到向橙后边,把菜单往她前面一搁,手虚虚搭在她肩上,“姐姐,我记得你特别喜欢吃烤土豆,来盘这个吧?” 商绥现在很想起来把熊霖的手掰断,但这样向橙肯定会跟他蹦。他心想着,等人拢住了再掰也不迟。 好在向橙点完头,就起来去了卫生间。 熊霖溜溜达达回到了商绥旁边,眯着眼,冲他得意地笑了笑。 向橙是想找机会跟商绥说话的,但这饭一开头,就不受她控了。 熊霖点了一堆酒,啤的白的加起来有两筐。 同行的男生觉察到他不对劲,把他拉到一边。 “阿霖,你今天不对劲啊,点这么多酒能喝完吗?” 熊霖抬眉:“你俩别管,要是兄弟,就帮我灌那人就行!” 兄弟这个词在学生时代的男生里简直就是义气的存在,为了这个词,男生脑子一热就能两肋插刀。再加上熊霖之前在学校很高调的追过向橙一段时间,谁还琢磨不出他的小心思。 那俩男生也就暂不细究了,回到饭桌上,借着聊天就开始轮着跟商绥喝酒。 商绥没推辞,拿起酒仰头就喝了。 向橙起初并没在意,男生们出来吃饭,喝点酒很常见,加上向橙中途出去接了通姚惠的电话,等她回来渐渐注意到,酒已经快下完了。 旁边的女生看她表情不太好地站起来,问:“学姐,怎么了?” 向橙表情严肃:“他们喝太多了。” 女生拿着烤串,不以为意地道:“四个人呢,这点没事。” 要真是四个人分也还好,但他们的喝法是三个人轮着跟商绥喝,所以实则商绥一个人喝了三个人加起来的量。 向橙过去叫停,熊霖脸已经红了,就像没听见,又开了瓶白的,倒了两杯,把一杯放到商绥面前,又拿起另一杯,说:“我先干为敬,您喝不喝随意,毕竟您年纪在这摆着,身体代谢不一定行,喝不了也能理解。” 商绥倒是面色如常,很淡然地伸手。 向橙拉住了他的胳膊:“别喝了。” 商绥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地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拿起酒杯,无声无息喝了下去。 熊霖又要倒酒,向橙抽走了酒瓶,有些恼:“今天就到这吧,再喝你们明天就别想玩了!” 熊霖被她的表情吓住,悻悻地没再继续。 向橙交代其他人照顾好醉酒的人,自己去拉商绥 商绥酒品很好,喝多了也不会有东倒西歪地醉态。向橙把他扶到了车后座,内灯照着,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忍不住道:“你喝那么多干什么!他们小孩子疯,你也跟着疯啊!” 商绥喝酒后,黑眸更加沉冷,他搂过向橙说:“想让你消消气啊。” 向橙的头埋在他的颈间,男人身上好闻的冷杉味混杂着酒闻,向橙怕自己被蛊惑,使劲推开了他。 商绥疼地“嘶”了一声,轻轻拉住向橙的手,揉了揉:“喝成这样了,你总得把我送回去吧。” 无论如何,确实是向橙的朋友把商绥喝成这样的,她默了默问:“你回哪?” “夜阑云府。”商绥说,“你去过的。” 向橙的车技不太熟练,怕把商绥这矜贵的车磕了碰了,开得十分小心翼翼,速度也就不太快。 商绥住的这种有钱人小区,私密性和安保性都很好,向橙把他送到了停车位,就要走。 商绥也没留,只是仰靠在后座上,手盖在脸上,看样子很难受。 向橙走出去几米,吸了口气,又折了回来把他扶到了楼上。 她看着商绥开了门,就去按电梯,然后商绥没给她按的机会,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拉住她,把她按在墙上,发狠地吻了上去,吻了很久才松开。 向橙还没缓过劲,下一秒就被商绥打横抱了起来,往家里走。 向橙尖叫出声:“你放我下来!” 商绥重重踢上了门:“别折腾我就放你下来,否则你就把所有人都叫来,看着你被我这么抱着。” 向橙不叫了,委屈地抿着唇。 商绥抱着她径直到了厨房,让她坐在了餐桌上,一只手抓着她不让动,一只手打开后边的冰箱,拿了瓶水出来,拧开猛地喝了好几口。 向橙想说这么喝伤胃,但是忍住了。 商绥问向橙要不要喝,向橙摇了摇头。 商绥看了看她,又喝了一口,然后捧着她的头,强行吻着渡了进去。 向橙都惊呆了,一巴掌抽到他胸口:“商绥你疯了吗?” “你听话我就不疯啊。” 商绥任她打,但不让她下来,看着她唇上红红的,眼泪也委屈地要出来了,又开始不忍。 他轻声哄:“是我不好。” 向橙别开了头,商绥咬着她的耳朵,说:“去赛车是为了工作,没有骗你。” 闻言,向橙一怔 ,随即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出来了,他抵开商绥,就那么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问,“你带着金菲菲去也是为了工作?” 商绥抵了抵后齿槽,总算是知道向橙在怄什么气了。 “没带她去。”他道。 向橙扬着下巴:“她坐在你副驾驶上的照片我都看见了!” 商绥喝了酒,生理上头还在晕,他思考起来比平时慢,想了想才说:“当天是陆嘉行邀的,他在澳洲有个比赛,提前去训练,正好我也在澳洲,就邀我去玩。我纯属是为了以后能跟他们合作顺利,当成工作应酬去的。至于金菲菲,我到那才知道她在,就没跟她说过话。我当时应该是刚开完,正跟陆嘉行说话,她自己上来坐到副驾驶的。我看到就下车了,就这么回事。” 商绥好脾气地解释了这么大一通,向橙却又道:“那你去滑雪也是工作?也是不知道她会在?!” “滑雪啊。我在那个滑雪场有股份,去就是为了查看营业情况,不亲自滑怎么知道客户体验。我去之前确实知道金菲菲在那,但我这次跟她就更没什么交际了。我在国外这一个月,见她也就这两次,我对她没什么忌讳,也没什么想法,她心里爱怎么想那是她的事。”商绥吻了下向橙的唇,说,“我要是看上哪个女人,是这样的。” 向橙被说得哑口无言,捂着嘴,憋了半天,说:“她还有你外婆送的绿宝石戒指呢!” 商绥气笑了:“我外婆送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向橙:“……” “你喜欢我就也给你买一个。”商绥说,“咱买个比她大的。” 向橙眨了眨眼,她就知道不能跟商绥说这些,说了他总有办法糊弄住她。 “我不要,你……” 她话还没说完,商绥忽然转身,大步往卫生间走。 向橙犹豫了一下跟过去,听到商绥在吐。 商绥吐完了,用冷水洗了把脸,走出来时脸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水珠。商绥头晕,勉强走到沙发边坐下,他朝向橙勾勾手:“过来。” 向橙犹豫着跟了过去。 商绥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缓过了那阵难受,再开口话里也带着恳求:“别辞职。” 向橙知道自己这次如果妥协了,这辈子就彻底从这个坑里出不去了,她摇了摇头:“我要辞职。” 她的辞职,意味着她要离开。 商绥长这么大都没跟哪个女人这样长篇大论地解释过,解释完了,人家还跟铁了心一样,油盐不进。 商绥头疼得难受,胃里也像有把针扎着,从没感觉到如此无力:“向橙,你为什么不信我?” 其实向橙不是完全不相信他的解释,他可能是为了工作,也是真的跟金菲菲没有什么,只是就算没有金菲菲,向橙和商绥在一起,心里也还是七上八下的。 她很怕商绥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才对自己好的。 但她不敢问,她不敢从商绥的口中听到答案。 那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我就是不信你啊!”向橙下狠了心,丢开商绥的手,往外走,“我得回去了,我还要去看看熊霖。” “小孩。”商绥还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也没有看她,只是淡声说,“你走咱俩就完了。” 向橙咬着牙,转身拉开了门。 - 向橙没去看熊霖,第二天向橙没有去跟他们一起玩。熊霖以为她生气了,打了电话来道歉。 向橙说没事,只是昨天玩累了想休息一下。 熊霖又道了半天歉,最后说:“姐姐,你老板就是你曾经喜欢过的人吧?” 当年向橙给熊霖做家教老师,熊霖曾问过她有没有喜欢过的人。那时她连商绥的名字都不敢宣之于口,哪怕想一下心都会痛。 “是。”向橙不知道为什么会哭了起来,她说,“他是我以前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熊霖喜欢向橙,看到商绥这样的男人,激起了他的好斗欲,但他听到向橙哭成那样,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不知道商绥的联系方式,也不敢问向橙,一行人走的那天,他按着向橙ppt报名时填的公司地址找到了“桦策“,他把写好的纸条装在信封里,交给了前台。 纸条上熊霖写了三句话——“一、你挺能喝的,我同学当天晚上都喝到去输液了。” ——“二、灌你是我不对,但我喜欢我姐姐是真的。” ——“三、我姐姐说以前很喜欢你。” 商绥看到纸条,已经跟向橙在“完了”的状态里冷了两天。 他盯着最后一句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起身下了楼。 物资部大部门的人都去开物资会议了,向橙因为快要离职,就没安排她去。 看到商绥推门进来,向橙愣了几秒,然后逃似的出去了。 其他人并不知情,以为商绥是来莅临检查大家工作状态,都如临大敌。 商绥当时追出去不好,他示意大家继续工作,然后颓然地站在向橙的位置上,拨了拨她桌上的文竹,准备离开。 向橙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隔壁工位的同事站起来,说了句:“小橙好像是去仓库了,手机落桌上了。” 商绥摆摆手:“我正好去,顺便带给她吧。” 他拿着手机找到仓库,才发现向橙根本不知道跑哪了。 显示“妈妈”的电话停了,又打了过来,像是有很着急的事。 商绥刮了刮眉心,接了起来:“伯母。” —— 半个小时后的高铁站,姚惠不好意思地跟面前的商绥解释着:“这孩子都好久没回家了,我不放心来看看。但我提前也没跟她说,主要是我要是说了,她肯定就不让我来了。哪知道到这了,她却不接电话。” “她工作手机落在办公室了。”商绥接过姚惠的行李,放在车后备箱里。 姚惠赶紧说:“谢谢您!还麻烦您来接,真是不好意思!” 商绥语气淡,但很有礼貌:“不碍事。” 姚惠的忐忑,是因为商绥的身份。商绥虽然话不多,但从见面起就彬彬有礼,不仅亲自来接她,还按她的请求,把她送到了向橙租住的地方,又帮她把行李搬到门卫处暂存。看到她给向橙又打了一遍电话,没有人接,还把她安排到了附近的一家环境很好的咖啡厅。姚惠顿时对商绥好感倍增。 商绥知道向橙下班的时候肯定得回办公室拿手机,于是说:“现在已经快下班了,你等会再给她打,打会接的。” 快过年了,向橙过两天就能回S市了,姚惠此行其实并不单纯是来看看向橙。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发现了女儿的一些秘密,她想要弥补,所以来了。 姚惠看着面前贴心地商绥,想了想,说:“商绥先生,之前小橙寄住在您家,受您照顾我一直想表示感谢,您要是不介意,我请您喝杯咖啡吧。” 她把从行李箱里刚取出来的S市特产递给商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送您尝尝。” 商绥接了过来,说:“谢谢。” 姚惠直言不讳:“另外也有关于小橙的事,想问问您。” 姚惠当年并未见过商绥本人,跟商家搭上关系的,是向橙那个不称职的亲爹。她也只是听闻那家子是他们攀都攀不上的。 那日楼下商绥替向橙解围,她从言语里,推测出商绥的身份,也亦想起她打去电话让向橙转学回来时,商益年说过他的大儿子商绥愿意帮向橙办理转学事宜。 想来对向橙是好的。 商绥其实很忙,但还是坐了下来。 抛开身份地位,姚惠觉得他就像是个家教很好的晚辈,长得养眼,谈吐得体,眉眼间,也很有魄力。 她道:“商绥先生,那天家里的事让您见笑了。” “不用客气,伯母叫我名字就好。”商绥问姚惠想喝什么,又帮她点了东西。 姚惠也知道他这种人,肯定是很忙的,便没迂回,诚心表示谢意:“向橙高中的时候,我和他父亲都没精力照顾她,多亏了你们家收留,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我是真的很感谢。” 商绥轻笑:“她很乖,没有添麻烦。” 姚惠表情却并不轻松:“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我是想问问她在这边时,你们有没有发现……她当时跟谁早恋过。” 商绥抬眸。 姚惠没看出来他表情的变化,接着说:“那时我让她转学回来,是因为她有个同学给我打电话,说向橙英语没考好,整个作文都没写。我家小橙从来都不会这样的,要是哪道题做错了还好说,像这种做都没做,是根本不可能的,尤其英语还是她的强项。她那同学跟我说,因为向橙在谈恋爱,分了心。” 这些当年商绥就听商益年说过,否则也不会忍着她哭,也要把那小孩送回来。 商绥背负不起一个女孩的前程,尤其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女孩。 他那时给不了她爱情,就更不能毁了她。 “伯母,您现在问这个是……?”商绥挑眉,人都给送回来了,还打算秋后算账么。 “是这样的,当时我顾及着女孩的自尊心,也没跟小橙坦诚说过让她转回来的真实原因。但后来无意,她从我的手机里,发现了她同学给我发过来的试卷。”姚惠喝了口咖啡,苦涩应景地蔓延在嘴里,她说,“小橙聪明,也很敏感,她意识到了转学回来的原因,从没跟我闹过的孩子,哭着跟我吵了一架。” 商绥微微皱起眉。 “她跟我说,她有好好学习,那道作文没有写的原因是因为她……”姚惠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是因为生理期腹痛,才提前交了卷子。” 商绥心脏被猛然一敲,听到姚惠自责道:“我当时不信,以为她是给早恋找得说辞,但是自打那以后,小橙身体就有点不大正常……” 姚惠看着商绥,似难开口。 商绥心底的不安在一点点扩大:“您说。” “……我是在她高三发现的,起初还以为是不是跟男生偷吃了禁果。”姚惠咽下喉间苦涩,说,“她的生理期没有按时到,我带她看了医生,并没有怀孕,身体也正常,也就没太在意。她后来时不时就会这样,医生诊断是创伤后应激……简单的说就是,她被伤害过,并因此留下了心里阴影,心理因素导致了生理的紊乱。心理医生说她对例假两个字都很排斥,听到都会呕吐,只是我都没注意而已。” “我这时才意识到,也许当年关于那道没做的英语作文……是我错了。可我真的想不通,只是冤枉了她一次,为什么对她的伤害能这么大。直到最近我收拾东西,在她高中的一本书里发现了这个。” 因为前几日,钱母逼着姚惠把家里向橙留下的仅有的一些东西扔了。也就是在这时,姚惠发现了这个。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火车票,递给商绥:“那次我跟她吵架的当天,她偷偷跑回了桦市。” 火车票上的日期是在四年前。 “我应该相信小橙的,她那么努力学习,没做英语作文,肯定确实是身体不舒服。但她从没否认过自己有喜欢的人。”姚惠看着那张火车票,“她是很乖的孩子,如果不是有让她不甘心的人,她是不会胆大到不吭一声自己跑回桦市的。” 不甘心的人。 向橙的十八岁不仅有个很喜欢的人,那人还是让她不甘心的人。 没得到回应,也不被家人信任,给她定了个莫须有的罪,从桦市强行转了回来。 她甚至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她没有痛经,就不会没做那道英语题,就不会用这种方式离开那个不甘心的人。 “你那天也看到了,我做母亲很不称职,但我也是心疼小橙的,我怕这心病拖成了大病。就想找到那个人,解开她的心结。”姚惠问,“她在你们家住,你们有没有发现,她那时有没有喜欢哪个男生。” 姚惠撇着头,一个劲地说,没有看到商绥翻开了夹车票的那本书。 向橙素来很爱惜书,记着工整的笔记,纸业都没有一丝折痕。但却有一页像被水渍打湿,很皱,也就很容易翻到。 商绥的心像被刀子捅着,生生疼得不能呼吸。 那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商绥”二字。 那姑娘委屈过,孤注一掷过,也绝望过。 商绥不知道她是怎样哭着在书上写满了他的名字,他不敢想。 他只知道,他跟他们一样,也是刽子手,不曾信她,甚至都不曾去问她。 姚惠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神。 “你身体不舒服吗?”姚惠看着他,“你脸色很差。” “抱歉。”商绥声音哑着,“我今天有点累。” “真不好意思,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想必你那么忙,当时也不会时时注意个小姑娘。”姚惠说了这么多,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只是她见到商绥,总觉得这人对向橙是不一样的。否者也不会今天愿意来接她。 商绥是不太注意这个小姑娘,所以她往他五脏六腑里钻的时候,也都没察觉。 “能把这些给我吗?”商绥想要书和车票。 “啊?”姚惠不解。 “我也许能找到那个人。” “这……也好。”姚惠松了口气,“还麻烦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橙。” “我明白。”商绥的声音有轻微的发抖。 因为他好像知道了,向橙对他的不信任,追根究底,应该是他好多年前自己埋下的。 第70章 戒指。 姚惠的手机响了, 打断了谈话。 “小橙联系上了,她说联系到合租的那家人先回来了,会帮我开门。我认得路了, 自己回去就行。”姚惠不敢耽误商绥太久时间, 又郑重地道了遍谢, 便要结束。 商绥没起身:“伯母,您先走吧,我再坐会儿。” 姚惠走出咖啡厅, 隔着玻璃看到商绥手抚着那书, 神情落寞。 她纳闷,那以为是错觉,也没深究。 向橙并没有去仓库,而是去听了集团组织的心理健康讲座,不是强制要求,可去可不去。她原本是为了躲商绥, 听到创伤后应激症,便认真听了起来。 讲座结束,她一直留下没走, 等人都散了她走到讲台边:“老师, 我有个心理方面的问题想咨询您一下,可以吗?” 这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女性,说话很温柔:“当然可以。” 向橙舔了舔发干的唇:“我刚听您提到创伤后应激障碍, 我有个朋友就得了这种心理病症,她也看过一些医生, 但都没有效果。刚听您在讲座中说有种治疗方法叫脱离刺激源,便想问问您这种治疗方式具体是什么?” 老师并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你讲自己事情的时候喜欢用‘我有个朋友’这种说法来逃避。” 向橙手指颤了一下。 老师并没有等她回答,已经了然有了答案,她把话题拽回到前面:“通常创伤性应激障碍的治疗可以分为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一般来讲心理治疗更为有效。我刚说的脱离刺激源的方法就是心理治疗的一种,简单的来说就是让患者远离让他受伤害受刺激的环境或人,从而缓解患者的压力。我个人觉得它就像是在锤子敲到身上时,我们给中间垫上一块大大的缓冲棉,锤子隔那么远敲不到了,人也就不疼了。” 向橙问:“只要远离让自己受伤害的人就可以了吗?” “是一种治疗方法。但还需要对病人做一对一地问诊,才能做出治疗意见。”老师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向橙,和煦且意味深长地说,“你那位朋友有空,可以来找我。” 向橙回到办公室,隔壁的同事说:“小橙,你手机落桌上了。” “哦,我一着急忘了。” “还以为你怕咱CEO呢,他一进来你就往外跑。” 向橙垂着眼,拨弄着“岁岁平安”:“没,我怕听讲座迟到。” 同事也没在意,努努下巴:“CEO还要帮你送手机呢,但没找到你人。” 向橙睫毛颤着,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有姚惠的未接来电。 …… 向橙最近请假特别多,林玲君看她情绪不好,便准了,但想起商绥之前对向橙的特意过问,旁敲侧击道:“小橙,虽然你马上要辞职了,但我目前还是你领导,要是遇到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别跟上次一样,自己扛。” 向橙说:“我没事的,就是我妈妈来了。” “行,去吧。”林玲君见她走到门口,又说,“商总对你挺关心的,他那种条件要是追人,恐怕没多少女孩能抗住。但你自己把握好,感情和工作一样,不要勉强。” 林玲君离过两次婚,是在工作和婚姻上都不会凑合的人。 向橙动了动唇,但也终究没说出什么。 合租的母女给姚惠开了门,过了会儿向橙也回来了。 “妈妈,你怎么突然来了?” “就是来看看你,是不是影响到你工作了? 姚惠带了一些特产,向橙边收拾边说:“反正我要辞职了,最近没太多工作。” 姚惠惊道:“辞职?!‘桦策’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说辞就辞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不想干了。“ “那你想干什么?!” 向橙把东西摞整齐了往柜子里搁:“想回学校那边找工作,北方冬天太冷了。而且我已经提交辞职报告,就等流程走完了。” 意思是姚惠就算再有意见,也覆水难收了。 姚惠问:“商总知道吗?” 向橙的头从柜子里钻了出来:“什么商总?” “商绥,他不是你老板吗?还有电话里没来得及跟你细说,今天是他把我从高铁站接来的。”姚惠看着女儿,“你这什么表情?” 向橙眨着眼,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去接你?” “我给你打电话,被商总接到的,要不我还摸不到这里呢!” 向橙以为是她之前哪次告诉过姚惠地址,根本想不到商绥会去接姚惠。 姚惠眯了眯眼:“诶?商总怎么知道你住这里的?他不是说你手机落在办公桌上了,也联系不到你吗?” 向橙转过身,咽了口唾沫:“他问其他人的吧,我有同事知道。” 姚惠点了点头:“我怕大包小包的去你工作的地方影响不好,就让他把我送到你住的地方,当时也没忘这层想,真是麻烦他了……诶?但我说完也没见他给谁打电话问呀?” 向橙圆不住了,破罐子破摔道:“他之前追我的时候,经常来这接送我!” 说完,她等着姚惠惊讶的反应。 但姚惠只是看着她默了几秒,然后扁扁嘴,说:“小橙,说点切合实际的。” 向橙:“嗯?” 姚惠叹了口老气:“商绥要是能看上你,为娘愿意吃素十年哦。” 向橙:“……” …… 姚惠去给那家母女送特产,看见对方母亲正在辅导女儿功课,旁边还放着织了一半的女孩样式毛衣。 姚惠越想越不是滋味,从小到大向橙都没让他们操过心,甚至一次功课也没让大人辅导过,但就是这样,她这个母亲还在女儿最需要自己的年纪把她往外面推。 姚惠环顾着向橙的房间,因为愧疚,开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这房子也太小了,怎么不租个大点的,刚我问了,你平时从来不在家吃,整天食堂外卖的,身体能好?” 向橙听得正头晕,来了个陌生电话,她想都没想直接挂了。 停了几秒,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向橙不想被姚惠听到,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上才接起来,一听到是女性的声音,她就知道自己刚才自作多情了。 打来的是好多年没有联系过的杨琪琪,说是当年教他们的数学老师今天正式退休,几个当年跟数学老师走得近的同学知道了,对钱摆了顿谢师宴。 提到数学,那一届谁不知道向橙。但是大家联系不到她,还是到了地方,有个同学说工作上遇到过向橙,有她的电话,这才临时联系到她。 向橙记得那个工作上遇到的同学,但关于北桦中学的一切,她都不想提起,也就只是互相留了手机号,但没联系过一次。 所以这次向橙也拒绝了。 杨琪琪还跟当年一样没心没肺,笑嘻嘻问向橙:“你是不是怕见丁学恺,老丁刚可是说了,你要知道他在,肯定不来。” 数学老师教着三个班,丁学恺也是他的得意门生。 向橙根本连丁学恺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她胡乱搪塞:“嗯,我就是怕见他,所以就不去了。” 杨琪琪才不信呢,跟她使劲磨,正说着手机被数学老师拿了过去:“我来跟向橙同学说。” “向橙同学,还记得老师吗?老师可是一直记着你呢,当时你突然转学走,老师心里是真舍不得……” 教了一辈子书,老师的声音已经成了习惯性的沙哑。 让向橙忍不住动容。 姚惠偷听又偷瞄,等向橙挂了电话就过来打听:“什么事呀?” 向橙道:“以前的高中数学老师退休,今晚同学们搞了个谢师宴,我不想去,就推了。” “哦。”姚惠试探地问,“刚我听你说怕见谁?” 向橙不想多提:“没有,随便说的。” 是在桦市高中的同学,还是怕见的。 姚惠这一琢磨,就很容易地琢磨歪了。她把向橙往屋里推,又从衣柜里给她挑了件衣服。 “老师教你们多不容易啊,谢师宴一定要去的!再说有什么人是怕见的啊,就算是怕,真见了把话说开也就好了!”说罢姚惠又把向橙往浴室赶,“我这几天都在这呢,今天不用你陪!你快去洗脸,再化个妆,同学会可不能丢脸!” 向橙拗不过,心里也想念老师,而且她感觉要是不去,姚惠能把她直接赶出家,也就答应了。 — 商绥白天从咖啡厅出来就直接开车去了Q市。 这世上有的人高调炫富,实则豪车豪房都是租的;有的低调到坐在路边啃五毛钱的冰棍,家里却摆着一枚九位数的钻石。商绥去Q市,就是为了从后者手里,买到了一枚粉钻戒指。 这人其实跟商绥不熟,只是在国外的一场拍卖会上见过。他当时就坐商绥旁边,拍那粉钻的时候对商绥说:“这钻颜色嗲,送女孩最好,你要想拍,我不跟你抢。” 商绥那时怎么说的? “我没女孩要送。” 多拽啊。 所以当他出现在这人面前,说要从他手里买当年那颗钻戒时,那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地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你现在又有女孩要送啦?” 商绥说:“有。” 商绥不能给向橙买颗假的回来,鉴定交易都需要时间,过程不管多波折,总归晚上返程时,戒指他是弄到手了。 小区楼下,商绥车刚停稳,就马上拨了向橙的电话,果不其然,他还在向橙的黑名单里。 幸好商绥留了一手,留了姚惠的电话。 姚惠一听是商绥,就很热情:“小橙啊,她不在家,去参加谢师宴了。” 商绥问:“她哪个老师的谢师宴?” “说是高中数学老师的。”姚惠想起自己麻烦商绥的事,于是又道,“我听她吞吞吐吐的,好像是要见到高中她喜欢的那个人。” 闻言,商绥眸子冷了下去。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拨通了电话。 “卫校长,我是商绥,好久没跟您联系,这次打来是想麻烦您找位老师的联系方式。” 第71章 送上门。 商绥打完电话, 就去了江瑾玉那里,她秘书出来迎的。 “董事长正在书房。” “我不找外婆。”商绥径直往后走,“我来拿梅子酒。” 江瑾玉亲自酿的酒, 一般人是别想喝, 但商绥不同, 秘书自然不会拦着,还帮忙引着路。 她想着商绥这么急地来拿酒,一定今晚就要用, 关切地问:“这酒后劲还是挺大的, 需要让司机跟着您吗?” “我不喝。”商绥拎着一小坛往外走,“追人用的。” 这秘书见过向橙,之前澄清采访的事就是她安排的,商绥和向橙之前的拉扯自然也心知肚明。 她下意识地说了句扎某人心的话:“您还没追上啊?” 商绥神色还是一贯的冷,语气略有点不痛快:“我又不能把她绑身边。” 秘书刚说完,就知道说错了话, 那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她赶紧道:“是是,绑肯定不成,但您再主动点, 肯定能追上的!” 商绥跨出门, 夜色落在他肩头,高大的男人身后拉出欣长的影子,他没回头, 话也说得淡:“上赶子不是买卖。” - 谢师宴坐了整整一桌,向橙来得晚, 丁学恺第一个起身,招呼着给向橙加了个坐。 向橙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再没跟他交流。 来的都是同一级的,但并不都同班, 有一些向橙并不认识。杨琪琪换到她旁边坐,还跟高中时候那样叽叽喳喳,聊东聊西。 数学老师头发都白完了,人喝的有点高兴,问道:“杨琪琪以前跟向橙就是好朋友吧?” 杨琪琪高举着手:“是呢!关系可好啦!” “对。”向橙跟着笑。 数学老师点了点头:“我记得那时你俩老在一块,就跟现在这样,一个大大咧咧,一个安安静静。真好啊,今天看见你们仿佛那年就在昨天一样!” 其实也就几年时光,但从高中各奔东西那一刻,大家就和青葱划了界限。 有人扬声问:“老师,您带过那么多学生,每个学生的性格都能记住吗?” “大部分都能,你们也不想想,老师我是教什么的!别说你们这些学生的性格了,就是你们干的那些事,我都能记住。”数学老师点了问话人的名字,说,“你上学时老去给隔壁班的一个女孩送纸条,是不是?” 那人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家见状起哄,要他交代女生是谁。向橙还跟上学时候那会儿一样,坐在那看着别人闹,自己捧着果汁喝,笑得浅浅的。 她不经意地扫过,丁学恺正看着她。被她发现的瞬间,对方赶紧移开了视线。 其实向橙刚才根本没认出他。 杨琪琪抓了把瓜子,嘎巴嘎巴磕着,说:“你看到丁班长没,这也才二十出头,发福就算了,发际线咋也有阿哥的趋势了?” 向橙刚没仔细看,闻言又朝丁学恺那打量,这次两人目光再次对上,丁学恺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过了一会儿,他寻了机会过来:“向橙……好久不见。” 向橙是坐着的,仰起头:“好久不见。” 丁学恺是长变了很多,但说话的感觉还跟当年一样,有点老成,但又好像没底的感觉。 “听说你回桦市工作了,留个电话吧,以后聚着方便。” “行啊。” 向橙没多想,就报了号码。 丁学恺又说:“微信也加个吧,我给你拉进校友群。” 向橙说:“好。” 加得这么顺利,出乎了丁学恺的意料,但当他看到向橙加完便把手机重新扣搁在桌上,连给他改个备注,或者点开他朋友圈看一眼都没有的时候,他意识到,向橙刚才的一切就是出于礼貌。 可这种谢师宴,谢的是老师,叙的是旧情,多少这种同窗的聚会,都成了重温旧梦的机会。 丁学恺从看到向橙进来,心里就无法再平静。后来上了一道甜杏仁粥,他说着谁喝,他来盛,但先盛的那碗放到了向橙面前。 杨琪琪笑嘻嘻地说:“丁班长,你为啥先给我们小橙盛啊?” 丁学恺鼻尖涔出了汗:“都有,都有,我一个一个盛。” 向橙跟旁边人说桌上的果汁很好喝,丁学恺马上又说,这是本地产的,他有个亲戚在那个厂工作,能拿到内部价,过两天给她送去两箱当年货。 向橙还没答话,桌上其他人就不愿意了:“不行啊,得一人一箱!” 他的殷勤劲,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故意臊他:“你就是不给我们送,也得给咱老师送吧,这可谢师宴呢!是吧,老师?” 数学老师正在接电话,分不出神,挂了电话就起身,往外走。 “老师,您去哪呢?” “接个学生。”数学老师摆摆手,“你们先吃着,都别跟着我啊!” “咱老师接谁啊?” “不知道,刚就听他接了个电话,说咱这的地址。” - 商绥以前也在“北桦”念过书,算来这老师也教过他一年。 简单寒暄后,商绥把梅子酒递给了老师:“这是我外婆酿的梅子酒,您尝尝。” 这数学老师虽然记忆力好,但商绥可是让他极少数印象特别深刻的学生,不仅成绩傲人,家世样貌也都极出众,并且商绥这些年,也对学校捐赠过好多次。 “商绥,我知道你有心。”数学老师没什么爱好,私下就喜欢品口酒,这坛子刚打开,就能闻到清冽的酒香,是上等的好酒,他知道。但老师总归是老师,看学生的心思就跟猫看老鼠似的敏锐,“但你今天来送酒,不是为了谢师吧。” 商绥笑了笑:“我今天确实是临时拜佛,想借这酒让老师帮个忙。” 数来老师拎着酒,十分高兴:“走!有什么事进去说!” “不进去了,这里就能说。”商绥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对折过的卡纸,说,“您帮我把这个给向橙就行。” 数学老师颇感意外:“就让我帮这个忙?” “是。”老师个子不高,所以商绥要低着头说话,看起来像个态度端正的学生,他说,“这里面夹着个东西,麻烦老师一并交给她。” 数学老师看他随随便便从兜里拿出来的,也没多想,他琢磨的是别的:“给向橙?……你俩是什么关系?” 商绥垂着眸:“我俩的关系,她来定。” 这话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数学老师愣了半天,点点头,又问:“你真不进去?不亲自给她?” 商绥淡定道:“不了。” 数学老师不让人跟着,是想偷偷去买单,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他哪舍得让学生们对钱。但有了这一遭,他把结账的事都忘了。 回去后,见没人跟着他,大家问:“老师,您不是去接同学吗?是谁呀?人呢?” 数学老师把酒搁桌上,拍开男生们想去碰的手,又把卡纸给向橙:“给你的。” “给我?”向橙迷茫地接过去,“老师您给我的?” “不是我。”数学老师挠了挠脑门,“有个人给你的,说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意思,摇着头叹道:“你们这些也就敢自己给女生传个纸条,看看人家,敢让老师帮忙给女生传纸条!” 那张卡纸虽然是折着的,但根本合不严,里面夹着个硬硬的东西。 向橙低头打开,看到一颗戒指,大约有二十克拉的粉钻,戒环上还镶满了透明的碎钻。 卡纸上就两个字——“商绥”。 向橙心跳加速,瞬间阖上了卡纸,捂在掌心。 有男同学已经趁老师不注意,揭开了酒盖子,梅子酒的香味飘了出来,是向橙喝过、也闻过的味道。 - 车里,商绥把向橙的微信和手机拉黑后,一刻都没停留,发动了引擎。 窗外的夜色往后滑,半晌,他勾了下唇角。 上赶子的不是买卖。 他买下这个戒指的时候,就知道向橙不会收。 但她想要还给商绥,就得自己送上门。 第72章 “那你之前拉黑哥哥对吗?”…… 向橙追出去, 商绥的车早已没了影。这时间要联系到他,打电话是最快的。 面对着黑名单,向橙一阵尴尬。她自己把号码放进去的, 又得自己把它放出来。 然而几分钟后, 尴尬变成了迷茫, 商绥的电话一直是正在通话中,微信也添加不上。向橙只能压着情绪,先回去。 热热闹闹的谢师宴进行到结束, 有的人开了车来, 有的没,大家互相问着回去的路线,顺路的就捎上一程。 丁学恺车钥匙拿在手中:“向橙,你住哪?” 向橙说了小区名。 丁学恺想都没想,说:“我回家路过那里,你坐我车吧, 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 向橙隔着包,摸着那颗沉甸甸的粉钻,也就不推辞了:“谢谢。” 丁学恺的脸上刚绽出笑容, 杨琪琪挤了过来:“你也捎上我呗!” “你家不是在北边吗?”丁学恺的笑来不及收, 所以显得皮笑肉不笑。 “我今儿回我奶奶家,就在小橙家小区旁边。”杨琪琪挽住向橙的胳膊,根本没看他的脸色, 打着哈欠催道,“你车呢, 赶紧开过来呀。” 这样一来,向橙顺理成章地和杨琪琪坐到了车后排。一路上杨琪琪嘴都没闲着,丁学恺几次张口, 都插不上嘴。 后来杨琪琪抱怨向橙那年的不告而别,问她为什么走得那么急。 丁学恺的手心都出了汗,他从后视镜里紧张地看着向橙,想听她说什么,又害怕听她说什么。 向橙看着窗外,光影在她脸上滑过,她眼里映着灯火,像萃着星河,但她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平静。她回过头,浅笑着说:“我错啦,过几天请你吃饭赔罪好不好?” 杨琪琪立刻高兴地欢呼:“好耶!” 丁学恺一直都觉得向橙性子软,但其实聪明又倔强,她能轻描淡写掠过了刚才的问题,但她那不急眼底的笑又表示出,对那些事她不是不在意的。 但向橙从见面起就没提过那些事,丁学恺这时才发现,哪怕是在当年,向橙也没找过他,更没指责过他一句。 这只能有一个解释,向橙只是耿耿于怀那些事,却从没在意过他。 丁学恺想着这些,差点都开过了路:“是这里吗?” “是。”向橙拉门下车,“你俩别下来了,快回去吧。” 杨琪琪探出脑袋:“那你可记得啊,过几天要请我吃饭呢!” “好。”向橙挥挥手。 她刚进了小区,就看到门口的姚惠:“妈,你怎么在这里?” “太晚了,出来接你。”姚惠伸着脖子往外看,“刚才跟你说话的女孩是你同学?” 向橙应着:“是呀。” 姚惠啧了啧嘴:“你看人家的爸爸多称职,晚上还知道开车接女儿回家,这么一比,向明达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向橙往后看了看,噗嗤就笑了:“妈,你说的是刚才开车的人吗?” 姚惠点着头:“怎么了?” 向橙笑得肩膀都在颤:“那个男的不是我同学爸爸,他和我同岁,也是我同学。” 姚惠眨了眨眼:“哟,长得有点显老啊!” 因为长相的问题,姚惠排除了丁学恺的嫌疑,她试探着问向橙:“晚上聚餐怎么样?” 向橙说:“挺好的。” 姚惠一直忙于工作,没空过问女儿的心事,她现在发现,向橙也不愿跟她分享了,心里一阵怅然。 回到家,姚惠想起商绥打来电话的事。 “小橙,商总晚上把电话打我这了,说找你有事,你没接到他电话吗?” 向橙心虚地道:“我手机没电了。” “那你充上电,给人家回一个。” “……太晚了,明天吧。” 向橙是不想回吗,她刚才卫生间还又打了一遍呢!商绥也不知道跟谁煲电话粥,一直都在通话中。 等姚惠睡着后,向橙悄默默下了床,她蹑手蹑脚地拿走姚惠枕边的手机,到卫生间,拨了商绥的号码。 然而这一次,电话接通了。 “是我,向橙。”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嗯了声,问:“有事吗?” 他还好意思问她?! 向橙压着声:“商绥哥,你把戒指拿回去吧,我不能收。” “好。”商绥情绪淡淡的,“要我现在过去拿吗?现在是凌晨两点。” 向橙抿了抿唇:“明、明天吧。” 打完了电话,她回到床上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去集团,商绥的电话又打不通了。 茶水间里大家聊着天:“你们看刚出的新闻了吗,Q市的那个珠宝展取消了。” “宣传阵仗那么大,我还打算去看呢,怎么就取消了?” “说有个参展人临时把要参展的戒指撤了,好多人就是冲着那戒指去看的,它撤了,就没什么人去了,所以展览就取消了。” “为什么突然撤了?” “参展人说是昨天卖掉了,喏,有个以前拍的图,就这个粉钻戒指!” 向橙瞄了一眼,随即瞪大了眼:“让我看看!” “你们女孩肯定都喜欢钻石,这颗还是粉色的,据说九位数呢。”同事叹息着,“也不知道现在在谁手里!” 向橙不敢接话,因为那枚粉钻戒指,就在她上衣兜里。 商绥那个混蛋,给她的时候连个盒子都没有! 向橙咽了口唾沫:“你们谁有针线?” 同事莫名其妙:“你要这做什么?” 向橙吸了吸鼻子,说道:“想给自己缝个内兜。” 她怕把戒指弄丢了,在办公室提心吊胆、坐立不安。 商绥没来找她,电话也打不通。可下一秒,林玲君有是要请示商绥,就打通了。 向橙咬着手指尖,想了想,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商绥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商绥听到她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 在办公室里,向橙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显,她小声说:“为什么我打你电话打不通,但换了号,就打通了?” “啊——”商绥拖着腔,四平八稳地说,“我忘了,你把我拉黑后,我把你也拉黑了,礼尚往来的事,不行吗?” 这是什么理论啊! 但向橙又无力反驳,她压着声问:“你什么时候来拿戒指?” “有空吧,今天有事,不在集团。”商绥说,“挂了。” “等一下!”向橙急了,捧着电话差点叫出来。 商绥:“还有事?” 向橙咬着唇,憋了半天,委声说:“你能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要不我联系不到你。” 他又不是总在集团,就连白骁言今天都没来。这么贵的东西,她也不能轻易交给别人啊。 但商绥故意折磨着人,没立刻回答。 向橙极小声地喊了声“商绥哥”,已经算是在求了。 停了几秒,电话里落来一声轻笑,商绥的声音带着诱导:“小孩,那你之前拉黑哥哥对吗?” 第73章 “今天是生理期吗?”(二更…… 向橙结结巴巴地辩解:“可是……是你说的要在工作中挖个坑给我跳……我才拉黑你的。” 商绥淡了声:“气话。” 向橙扁了扁嘴角。 商绥的声音没有过多的情绪, 就像以外对下属的批示,他道:“情谊不成买卖还在,对吧, 向橙?” 向橙知道这次的事她是任性了, 毕竟还没离职, 员工的专业性还是要有的,感情不论,拉黑了老板是会影响工作的。 她软声道:“我已经把你加回来了。” 商绥说:“嗯。”便没了下文。 向橙只好又道:“那你记得把我加回来。” 商绥这时才说:“好。”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隔着话筒传过来, 像猫爪似的挠在向橙心上。 挂完电话,向橙总觉自己被套路了,坐在那怄了半天。 同事敲了敲工位间隔的透明挡板:“哪个部门的人惹你了?” 她用的座机,被误会是打的内部号。 “我生自己的气。”向橙不能说,只能掐了把文竹发泄情绪。 同事喝着茶,开玩笑道:“大人吵架, 别拿孩子撒气啊。” 向橙照顾这盆文竹,比照顾自己都用心,又是买营养液, 又是杀虫, 真跟当成孩子没什么区别。 她心想也是,又心疼地摸了摸叶子。 到了中午,商绥还没来找她, 向橙就又不淡定了,她就算在辞职阶段, 可也不是一点工作都没的。 她要像之前宋小带她那样,把工作交接给新人,有些情况, 需要她做一遍给对方看,这么来回跑,她兜里的戒指已经掉出来一回了。 向橙饭都没吃,终于在一位食堂阿姨那借到了针线,一边缝兜一边骂商绥。 她后来实在忍不住,给他发微信:【商绥哥,你今天什么时候回集团?】 商绥:【什么时候都不回。】 私人的事,向橙不想麻烦别人,但她实在没办法,只好打给了白骁言。可白骁言出去办事,也不在集团。 向橙对着阳光仔细检查钻上没有摔出痕迹后,才把它放进了内兜里。 她只能再给商绥打电话。 “商绥哥,你在本市吗?” 商绥一天到头满世界乱飞,向橙真是怕他现在已经身处国外。 “在。”商绥问,“怎么了?” “我能去找你吗?”向橙有点悲从中来,“戒指我没地方搁,放兜里总怕丢了。” 商绥笑笑:“丢了再给你买。” 向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挥金如土也不是这么个挥法吧。 她咬了咬牙:“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可以吗?” 正中午,她有时间。 商绥报了郊区别墅的地址:“来吧。” 并不是工作的场所,向橙疑惑道:“商绥哥,你在那做什么呀?” “现在么?”商绥声音散漫,“脱衣服。” 向橙:“……” 话筒里很安静,清脆地咯嘣一声,像是西裤的皮带扣打开的声音。 向橙脸腾地红了,都忘了要说什么:“你……” 商绥很斯文败类地说:“某人昨晚凌晨给我打电话,把我吵醒,我现在刚起来,洗个澡不行吗?” 哗哗地水声传了出来,向橙嗓子发干,捂着脸“哦”了一声。 商绥总给人一种抓不住他心的感觉,而实则,向橙连他人都抓不住。她就是脸再红,心里再乱,也得硬着头皮去找他。否则下一秒都不知道商绥能在哪。 别墅在郊区,打车到那后向橙看了下时间,她得速战速决。 开门的是保姆,向橙问:“商总在哪?” 楼梯上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商绥冲保姆摆摆手:“去忙吧。” 向橙站在门口,没往里进,待到商绥走到面前,她把戒指小心翼翼拿出来:“还你。” 商绥连带她的手一起“接”了过去。他握着她的手,往里进:“先吃饭。” 餐厅里摆着一桌子菜,两个人的餐具。 向橙想把手抽出来,没抽动,她说:“商绥哥,我把戒指还了你,就得回去了。” 商绥问:“急什么?” 向橙蹙着眉,认真道:“迟到要扣绩效的!” 就那点钱,她紧张地跟什么似的,而他送的,她一辈子工资都不够买的戒指,她却弃之如履。 “商绥哥。”向橙为了把手抽出来,用指尖轻轻抠了抠商绥的掌心。 商绥心一软,就松了手。 向橙双手捧着戒指,生怕掉了:“你有盒子吗,把它装盒子里吧,我听说这种东西要是有了刮痕会折价的。” 倒是还帮他操心着钱。 商绥捏了捏向橙的脸,软塌塌的,让他心情好了许多,他柔声说:“不是羡慕金菲菲的戒指吗,我也给你买。” 向橙的心被扯了一下,她摇了摇头:“不羡慕了。” 这话有委屈,有不甘,但这四个字的落脚点,终归是她放弃了。 商绥轻轻叹了口气,接过戒指。 向橙垂着眼,目光温和柔顺,她说了声“我走了”,就朝门处去。 商绥冷着眸子,看着她打开门,看着她走出去。他大步往外走,拉住了向橙的手。 向橙吓了一跳:“商绥哥,你要干什么?” 商绥紧紧叩着她的手腕,力道很沉:“跟我来。” 他是要把她往后院带,走得急,路上又有新鲜的泥土,向橙叫着:“你慢点,我走不稳!” 下一秒,商绥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向橙在他身上扑腾:“你快放我下来!” “别乱动。”商绥威胁道,“再动把你扔下去,这下面可都是刺。” 向橙还没反应过来,先闻到了浓郁的香气,她从商绥怀里转过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别墅的后院很大,种着满满的红色玫瑰,向橙忽然觉得自己的词汇很贫瘠,完全想不出用什么词能形容。 商绥把傻愣着的她放了下来:“送你的。” 向橙眨了半天眼:“啊?” 商绥牵起她的手,把那枚粉钻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他原本不喜欢粉色的,但戴在向橙细白的手上,就觉得还不错。 嗲嗲的,跟她挺像。 “我跟金菲菲以前没什么,现在、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你要想知道我在哪,以后让白助给你一份我的行程表,或者我把你带身边,也可以。”他托起她的手,轻轻在她手背的肌肤上咬了咬,“别跟我生气了。” 向橙觉得脱离刺激源的心理治疗方法是对的,只要在商绥身边,她就好不了了。 她不允许自己的心动摇,虽然她的心已经在使劲地上下摇着。 “商绥哥,我是来还你戒指的,我意思是……” 商绥要是能给女人拒绝的机会,他就不是商绥了,他托着向橙的脊背,偏头吻在了她的唇上。嘶磨吮咬,缠绵得像是那片艳红的玫瑰花海。 向橙被他放开时,双唇湿润泛红,胸口起伏,还在急促地喘吸。 商绥倒是淡定,他食指卷起她散落在肩上的发丝,使坏地扯了扯,问:“今天是生理期吗?” 第74章 “所以你哄我是不是因为我像…… 被商绥的问题一提醒, 向橙想起来她这月的生理期又推迟了。 她只要出现紧张焦虑这类的情绪波动就会这样。 而这段时间向橙虽然面上没什么,但心里确实很乱。她无法在金菲菲挑衅后保持冷静,无法去相信商绥的解释, 哪怕她此刻手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粉钻, 被他拥着, 心里也依旧是战战兢兢的。 她怕此刻拥有,下一刻再失去。就像十八岁的时候,她知道被送回家的前一天, 还在努力地看着书, 想着只要考上桦大,就能继续留在商绥的身边。 就像父母离婚的时候,她还在心里做着要跟母亲生活,还是父亲生活的艰难选择,而父母却直接把她送到了商家,谁都不要她。 她曾拥有过幸福, 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家,拥有过安安稳稳待在心爱人身边的日子,但终究这些都失去了。 向橙想与其提心吊胆地想着哪一天会失去商绥, 不如就别拥有了。 “问你呢。”商绥他出来时没穿外衣, 天寒地冻里,他怀里却很暖。 向橙怕再抱下去就舍不得了,用力推开了他。 唇上对方的温度还在, 向橙的态度却是一点都没被软化,商绥手指撩了撩她的下巴:“还生气呢?” “我没生气了, 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向橙在商绥面前害羞,说不出生理期那种事。 商绥眸光微动:“哪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去。”向橙深吸了口气,用力把扰着她思绪的玫瑰想起呼了出去, 她说,“我离你远点就好了!” 商绥怔忪,一时没说出话。 向橙把戒指摘了下来,搁在他手心,她扬起头,目光平静且坚定:“我不想要戒指,也不想要行程表,还有这些花,我也都不要,但我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这些是你送我的。我不想有跟你有关的东西,我想离你远点,想这辈子都不见你了!” 她很少说这样尖锐的话,说完好像被抽干了精力,人虚脱地想要蹲下。 商绥定定看着她,不知是冷还是什么,他的脸色愈发的冷白。 “向橙,真不喜欢我了?” “不喜欢了。商绥哥,你肯定也不是纠缠的人,别再送我东西了,我们就此算了吧。”向橙不想在商绥面前哭,她转身朝外走。 玫瑰刮在她的裤腿上,花瓣摇了摇,又落在了地上。 商绥垂着手臂,仍旧站在原地,冶艳的玫瑰花海趁得他面容更加冷峻。 他有时真的把向橙当成孩子,觉得她稚嫩,也觉得这稚嫩很可爱。她总是小心翼翼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但高兴或是生气都摆在脸上。可此刻他却想不明白,这么个连生气都是软软糯糯的女孩,为什么跟他较起劲了就这么没完没了。 商绥的声音隐忍:“小孩,回来。” 他说不出求的话,这声小孩是想让她行行好,让她念念旧。 向橙却头都没回。 商绥从没这样挖空心思去讨个女孩的心,昨天跑了趟桦市买了钻戒,又让人运了这花回来,他嫌工匠做得不仔细,自己亲自去修种,土黏了他一身,手上也全是刺。他弄完后用酒精喷了好几遍手,又好好洗了个澡。 对他而言是很难忍的,但为了向橙也就无所谓了,可这女孩竟一点都不领情。 他有些悲怆,抬手捋了下头发,漆黑的发丝在额间滑动,他半仰着头顾自笑了一下,喃喃道:“你们这种女人是不是只要铁了心,不管再怎么哄都不肯回头了……就像我母亲那样,什么都能舍了。” 商绥除了向橙,还哄过江南枝,可那女人哄不好,最后跳了楼。 所以此刻向橙这般要离开的时候,他很难不往那想。 这只是自言自语的话,在诺大的后院里听得清清楚楚。 向橙的脚步停了,她慢慢回头,泪在瞬间流了满面。 商绥觉得肝都在颤,然后听见向橙哽咽着问:“所以你哄我是不是因为我像你母亲?” 向橙说得对,商绥确实不是纠缠的性子,他想要谁,会想办法让对方主动送上门,但他禁不住向橙这副样子,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他给她擦着泪:“先别哭,本来声音就小,这样我更听不清楚。” 向橙扬起头:“你母亲说话的声音也总是很小吗?” 商绥冰凉的手指颤了颤,冷着声:“向橙,别瞎说。” 有些事情就像是见不了光的秘密,被心上的尘埃掩着,能藏一辈子。可一旦被风吹开,秘密就会变成无数的针,戳得心上千疮百孔,直到血流干才罢休。 向橙没听商绥亲口提,还能把那个事捂着,但现在血流如注,她也控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和江阿姨都是南方人,说话的声调很像,对不对?” “你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发现了?所以我问你是不是商绥,你没回答,而是让我再说一遍!” “你那时候总是帮我,直到现在还这样哄我,是不是因为我和江阿姨很像,让你产生了怜悯?” “我其实能理解的,我小时候养死了一条金鱼,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因为愧疚而不愿意再吃鱼了,因为哪怕餐盘里的根本就不是金鱼,但我也会在那条鲤鱼上看到金鱼的影子!” 商绥听得皱紧了眉,觉得荒唐:“你在乱说什么?” “我没乱说,四年前奶奶去世前我回过桦市,她当时在度假山庄养病,我去的时候她在睡觉,迷迷糊糊听到我的声音,问我‘南枝,是你回来了吗?” 商绥眉心跳了一下。 “她说我说话的感觉很像江阿姨!她说她觉得我亲切,你也一样!”向橙口不择言说完了压在心里的秘密,大口喘着气,像条无法呼吸的鱼。 她看着商绥噤若寒蝉的脸,本能地往外跑。 俩人的动静引来了保姆,保姆看着向橙拼了命似的跑走,担忧地看着商绥。 “商先生,您没事吧?” 商绥说不出话,他刚迈出一步,身子晃了晃,就要往下倒。 保姆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商、商先生!商先生!” - 白骁言赶到时,商绥正躺在床上输液。他是真没见过商绥这个样子,人没生气,恹恹的。 他低声问保姆:“怎么回事?” “医生说一时情绪激动,加上没吃午饭,低血糖,就晕了。”保姆谨小慎微的表情,看着不客观。 商绥掀起了眼皮,嗓音低哑:“没事,就是眼黑了一下。” 低血糖不是大病,没吃午饭也确实会引起,但上一句“情绪激动”就不免引得白骁言琢磨了。 “别瞎猜。”商绥说,“向橙来了趟。” 白骁言抿了抿唇,这就不用问了。 他交代保姆把饭热热,端了上来,劝道:“老板,还是先把饭吃了,向小姐那边会想通的。” 商绥现在连冷嗤的劲都没了。 “向小姐性子温和,被同事欺负了,连个重话都说不出口,她跟您就是闹脾气,过几天准好。”白骁言并不全是安慰商绥,他是真觉得向橙性子好。 商绥阖着眼,揉着肿痛的额角:“她是说不出重话,但有本事把宋小挤出集团。” 温温软软的姑娘,真生起气来不得了。 白骁言清了清嗓子,好像是这样。 他忍不住问:“老板,向小姐到底跟您生什么气?” 商绥张口,顿了顿,又闭上了。 他默了半晌,直接把输液的针拔了,起身。 白骁言立刻想要制止:“老板,您这不能……” “别管我。”商绥大步走到桌边,捞开抽屉取了本书出来,他把夹在书中间的车票给白骁言,“查查,上面显示的日期这天我在做什么。” 白骁言从商绥的表情来看,事关重大,他顾不上细问,马上打给了秘书,不到几分钟,那边就发来了商绥当天工作行程表。——空白的。 商绥前几年在工作上是拼命三郎,逢年过年都在工作,而唯独这一天他的工作是空白的。 白骁言查了半天,终于让他绞尽脑汁地想出来,商绥那天几乎都在飞机上的,因为他要从国外赶回来,看望商家病重的那位老太太。 商绥闻言心下一紧,难道四年前,他和向橙在同一天去看望了奶奶,但又擦肩而过了? 他用手使劲掐了掐眉心,拿起外套就往楼下走。 “老板您去哪?您这饭还没吃呢!” 商绥说:“去见个不想见的人。” 第75章 “快有了。”(双更合一)…… 白骁言知道商绥没什么不想见的人, 就算是平日里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他见着也无所谓,本质上是真没走心。 非要说他不想见谁, 也就他亲爹商益年这么一位。 白骁言见过商益年为了求和, 抓着商绥的手痛哭流涕的情景, 那真是情真意切啊,鼻涕和泪都流在了商绥的手上。 然后商绥膈应地转头……吐了。 虽然商绥前些年在商场上对商益年围追堵截,但这位亲爹也始终没放弃攀附他这个儿子, 找着一切理由亲近他, 用的最上手的理由是江南枝忌日那天,约他去扫墓。 江南枝跳楼的时候还没离婚,墓碑配偶那里刻的还是商益年的名字,他是有资格去扫墓的,因为人家的骨灰以后也要埋在那里。 商益年上次联系不到商绥,直接在陵园待了一天, 他知道就算是天下刀子,这天商绥也一定会带着一束黄色玫瑰来看江南枝。 在江南枝的墓碑前,商绥没那么锐利, 商益年说什么, 他还会简单应一下。 但那次商益年现在的妻子林美艳也找来了。 白骁言都不想回忆那天的情景,商绥煞着张脸,指着墓碑问林美艳:“这么喜欢凑热闹, 要不给你名字也刻上去?” 商绥倒是没真刻字,他拎了把长柄锤子, 直接把刻着商益年那半边的墓碑给砸了。 这事之后父子两人的关系就不是冰点了,而是见面都不可能了,要不上次商益年想约商绥吃顿饭, 也不会打到他这个助理这儿。 说白了商益年也对这个儿子没感情,这么上赶子往跟前凑,是想从商绥手里捞好处。 商绥抬抬手,就够他吃一辈子了,这名利场不是你给人当孙子,就是别人给你当孙子,冲儿子低低头,总好过被外人瞧不起。 白骁言都不敢想,这父子俩如今要是面对面,能成什么样。 他跟着商绥到了停车坪:“老板,您这身子不行,我来开车吧?” “你办你的事。”商绥摆摆手,“就这点事不至于耗着两个人。” 年底集团事务多,白骁言这位置拿着超高的年薪,也并不轻松,他把这点时间用了,就得从别的地方抠出来补上。 白骁言知道商绥是为他好,也知道劝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商绥拉开车门,利落地上了车。 商益年正在家,接到电话就提前就泡好了茶,搓着手在门口等。他现在住这地方是两家拼在一起的小别墅,对于他曾经的家世来讲,是寒酸了许多。 “儿子,怎么今天想着来看我?快进来,我这新得的茶,你尝尝,咱们父子俩好久没说说话了,你看着怎么瘦了,是之前在澳洲的项目难办吗?”商益年见到商绥,又要玩父慈子孝的戏码。 商绥真想投个电影,让他这个爹演男主角,兴许商界不行,演艺界还能开出花。 他说:“我来是想问个人的联系方式。” 商益年略感意外:“谁的?” “以前在奶奶身边照顾的保姆李姨。” 商益年揣测过许多商绥的来意,是真没想到他就为这点小事来。 商绥也清楚他可以从别处打听,或者让其他人找商益年问,但他等不及。 商益年是老狐狸,心里转了好几圈:“儿子,你找李姨有什么事?” “陈年的东西找不到了,我问问李姨有印象没。”商绥记得那天只有李姨在奶奶身边照顾着,向橙去发生了什么,她也是唯一能知道的人。 “我想想啊……你奶奶去世后李姨就回老家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就没特别过问。”商益年佯装不经意地打听,“儿子,你找什么东西啊,要不我帮你找找?” “砚台,在我屋里清代那个。”商绥面不改色道,“外婆非找我要,我哪记得搁什么地方了,可能是卖房子的时候收哪了吧。” 江南枝是喜欢这些东西,商益年知道,能一次在两个人那卖好,他求之不得。 “当时很多东西确实是李姨收拾的。”商益年揽着商绥的肩往里进,“你进来等会,我去给你问问。对了,我们公司马上年会,你有空吗,来看看呗。” 只要外界知道他和商绥父子关系缓和了,他处理一些生意的时候,别人看着商绥的面子,也会给他行方便的。 商绥自然了解亲爹打的什么主意,他说:“我没空,让白助替我去吧。” 白骁言去了,就等于商绥去了,商益年笑得眼纹横飞:“好好好,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问去!” 他到一边,是去给林美艳打电话,这种保姆的事都是林美艳在管。 不到十分钟,商益年拿着张纸条回来了:“当时没留李姨手机号,但她来工作的时候留过个身份证复印件,这是上面的地址。” 商绥接过去:“谢谢。” 商益年堆着笑:“跟爸爸不用说谢!对了,你怎么亲自跑这么一趟,是你外婆催着你来的吗?她怎么对你还那么严厉啊。” 卖了人情,再挑拨一下关系,商益年还是这样老汤老调,让商绥很倒胃口。 他敷衍地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商益年知道商绥言出必行,也就不多说了,乐呵呵地把他送出去。 “商绥?!”尖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林美艳眼瞪得老大,“我说谁要李姨的联系方式呢,原来是你啊!” 商益年在电话里并没有说是谁要,但林美艳起了疑,以为是商益年背着她要玩什么猫腻,挂了电话就飞快地往家赶,正好她离得近,还真让她堵到了。 商绥是真不想跟这个女人掰扯,浪费时间,他一脸淡漠地往车处走。 林美艳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个样子,她冲过来,挡在商绥面前:“你不是不待见我们吗,现在有事相求知道来了?” “那不然呢。”商绥淡淡道,“我就是不想见的时候不见,想见就见了啊。” 林美艳心道见了鬼了,她个在外面吵架从没输过的人,回回都能让商绥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冲商益年道:“你把地址给他了?” 商益年还没回话,她已经看见了商绥手里的纸条,上去就要抢:“凭什么给你!你还给我!” 商益年生怕把邻居引来了,丢面子,上前扯开她:“你发什么疯!” 他的手劲大,那一下差点把林美艳拉倒,连她肩上背着的皮包包带子都扯断了。 林美艳梗着脖子瞪回去:“你还想打我吗?!来呀,当你这个儿子面打!商绥,你还不知道呢吧,你上次在陵园发完火走了,你爸可是给了我两巴掌!就因为你,我挨了打,你现在听了,心里是不是特别爽啊!” 商绥吊着眼,兴致缺缺:“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林美艳:“……” “啧。”商绥打开车门,“不需要我就走了。” “你不能走!”林美艳冲上去,扯着商绥的衣服,咬牙切齿地说,“你看看我这带子一扯就断了的破包,可都是拜你所赐!我们现在住这么小的别拼,也是因为你!你有本事我们惹不过,但你也不行这么往死里逼我们吧!” 林美艳现在背的这个包还是老太太活着的时候买的,当时背出去,一圈富太太都羡慕,可现在商益年根本不会再给她买这么贵的包了。她又不想背一般的,在一些场合为了充面子还背着它。但她都不敢当众打开,因为里面的内衬都破了。 还有这个要跟人拼成一栋的别墅,旁边那家起得早,上午总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叽叽喳喳吵得她睡不成懒觉。 就连家里的佣人也就只剩下两个,她又不会开车,商益年带着司机走了,她出门就得打车。 她早就忘了在认识商益年之前自己家里穷得连她的学费都付不出来,经常是买几颗白菜煮煮吃了对付日子。 不是所有人都跟向橙一样,宁可送上门也要把二十克拉的粉钻戒指还给商绥。 人总是可以一直待在沟渠,可一旦见过山尖的风景,再往下滑就不行了。 商绥不想看到林美艳这个样子,他会替江南枝觉得掉价,都是要称呼一声“商太太”的人,江南枝可是到死,都没这么撒泼过。 “让开。”商绥冷淡地说。 “让开?谁让开?我没有名字吗?”林美艳拔高声音又尖又细,“你得叫我妈!商绥你记住,我跟你爸爸结婚了,你再不宁愿我也是你妈!你就算不喊我,别人也会说我是你继母!” 蓦地,商绥的脸色冷得像这萧寒的深冬。 商益年一直在拉林美艳,但根本拉不住,他头顶的血液都再往上窜,喝道:“给我闭上嘴!” 林美艳也想闭上的,但是商益年对她越来越不好了,她最近还发现商益年在外面养了个情人。她跑去找那女的算账,那女的竟然嘲笑她说,是她惹商益年不痛快,商益年才要找红颜知己的。 林美艳觉得是上次她跑到陵园的事,让商绥彻底跟商益年闹僵了,所以商益年才生她气的。所以她今天才会对商绥这么发疯。 “我都闭嘴多少年了,你在你儿子面前做孙子,我也得陪着做!刚结婚那会儿你怎么不让我闭嘴呢?因为那时候你喜欢我给你生的小儿子,根本看不上这个大儿子!他回江家的时候你不是还觉得包袱没了,很高兴吗!” 啪—— 商益年给了林美艳一巴掌。 他又要抬手,商绥淡着脸滑开手机:“家暴是打110吧?” 商益年脸上的肉都在抽,想不通自己怎么能生出这么六亲不认的儿子,想要把亲爹送进局子。他收回了手:“爸爸是气糊涂了。” 邻居的窗户动了动,商益年是面子精,他以为打了林美艳,她就会偃旗息鼓,撂了句“你赶紧回来,别丢人现眼”,就先回了家。 林美艳望着丈夫离开的背影,苦笑道:“商绥,别以为我会谢你!” “想多了。”商绥说,“我是想让警察来了,顺便能把你从我面前清走。” 林美艳:“……” 那一巴掌打得她颜面扫地,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就像是团火,把自尊烧没了,她捂着胸口说:“我知道你有气,你对我对你爸爸怎么样都算了,但你能不能稍微抬抬手,让商星遥回国吧,他一个人在国外这么多年了,每次回来也就是待个几天就又回去!我年龄大了,丈夫靠不住,你总得让我靠着儿子吧!” 商绥冷淡道:“我绑着商星遥的腿了?还是我得八抬大轿把他接回来?” “可他说他怕你啊!你能对他好点,他就愿意回国了!” 其实近年来商绥已经放过商益年了,但商益年做什么生意都半死不活的,赚了点钱还要支付商星遥在国外的费用,她那个儿子就是个吃钱的主,回回打电话来除了要钱就没有别的事。 林美艳想着只要让商星遥回来,在眼皮底下看着,他肯定就不会这么花钱了,兴许还能帮着商益年做做生意,有儿子在,她在商家也好有底气。 殊不知商星遥是怕商绥,但真正不想回国的原因,是觉得国外可以胡作非为还没人管。 “商星遥也是你弟弟啊,他如果不是怕回来你会对付他,他早就回来了!”林美艳几乎是在苦苦哀求,“商绥,算我求你了,你稍微抬抬手,我们一家子就能好过许多了啊!你看看我现在儿子不在身边,丈夫在外面养小的,我现在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商绥本不想跟她废话的,但实在看不下去这个女人完全抓不住事情主要原因的样子,他说:“你之前不当商益年的小三,就不会过现在这种日子。” 说完他讽刺地冷笑了一下,因为他的话也是不准确的,仔细算起来林美艳当年绝对不是小三,但是小五、小六商绥也不好说。 其实商益年也没多爱林美艳,只能说情人里就她生下了私生子,所以扶正了。否则商太太现在的位置,是李美艳还是张美艳都不一定。 这话活生生刺到了林美艳的痛处,她狠声道:“那你现在不是还要来找我这个小三妈要地址吗?有本事你别找我要啊!” “好。”商绥把纸条随手一扔,“不要了。” 他反正已经背下来了。 林美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想怪不得商益年斗不过这个儿子呢,她硬话软话说了这么多,根本伤不到商绥一分。 野兽就是到了最后一刻,也要从对手手里撕下一块肉来,她使劲抓住商绥胸前的衣料,泛红的双眼像要剜人似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是小三,那又怎样!你再记恨我,记恨商益年,都没用!我告诉你,害死你母亲的,是你!是你商绥!” 商绥的脸一点表情都没了,他推开林美艳的手,打开车门垮了进去。 商绥的反应让林美艳很得意,她使劲拍着车窗,吼道:“商绥!要不是你那天冲到她的房间,要不是你把看到的事说出来,她会跳楼吗!你害死的她,你要弄死就先弄死你自己!” 商绥的车没有丝毫地停留,直接开了出去,但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手抖得厉害。 - 向橙紧赶慢赶,下午还是迟到了,她敲了敲林部长的门,想认个错。 林玲君看到她进来:“你这么快回来了啊,商总打给我说他让你去送文件了,我还以为要很久呢。你来找我什么事?” 现在……没事了。 向橙眨了眨眼,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是想问下我辞职手续的进度。” “你这个得问人事,不过之前他们是说你得从提交辞职报告的那天起算起,满三十天才能办完辞职。”林玲君叨叨着,“虽然规定是这样,但是之前有离职的情况,也没这么严过,你这年前提出的辞职,得年后再来上几天班才能辞成,也真是稀罕了。” 向橙抿了抿唇,心情复杂。 “你是……哭过了?” 她的眼圈红着,林玲君有次一问也很正常。 向橙摇摇头:“刚在外面冻的。” “快回办公室吧,你这是给商总送文件的,算外勤,不扣绩效。”林玲君又埋头看文件,喃喃道,“商总亲自来给人请假,更是稀罕。” 向橙回去后就像被人拆了骨,她趴在桌上看着“岁岁平安”,满脑子都是中午的情景,后来她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硬是找活给自己做。 她把部分的仓库又重新盘了一遍,就连办公用品的消耗笔芯她都一根根数了数。数完怕自己闲,就里里外外地又扫又拖,犄角旮旯里都让她搞得没一点灰。 林玲君对此赞不决口,但向橙心里有事,面对领导的夸奖也笑不出来。 林玲君于是又夸:“看看人家小橙的态度,不骄不躁!” 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就得意吧,林玲君给她了一张名片,说:“我认识这家公司的HR,我跟他们说一声,你要是想换环境,又还没找到工作,可以去试试。他们这企业虽然新,但发展前景很好。” 是桦市本地的企业,离商绥还是太近了。向橙谢过,但没打算去。 姚惠在家,向橙一下班就准备回去了,她乘电梯下楼,到了一层呼啦啦上来了一票高层。 有人低声议论:“今天什么情况,下午的会商总怎么让白助替他来开的?” “临时的会,有事来不了吧,咱们商总天天忙成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年轻,我都怕他吃不消。” 向橙拽紧了包带,没让情绪外露。 她回到家,姚惠已经给合租的那家搭手做好了饭,两对母女坐在一桌吃了顿家常菜,吃完了饭两个做女儿的去洗得碗。 那个小妹妹趁大人不在,悄悄问向橙:“姐姐,那两个哥哥你喜欢谁啊?” 向橙一愣:“哪两个?” 小妹妹歪着头:“一个在楼下抱你的,一个陪你回来的。” 向橙笑了笑:“你觉得我喜欢哪个?” 小妹妹认真想了想,狡猾地道:“楼下抱你那个,因为你给他抱了!” 向橙不仅给商绥抱,还给他亲,甚至那天在山上,要不是突如其来的大姨妈,她都跟他睡完了。 所以她骗不了发疼的心脏,她就是喜欢商绥。 喜欢归喜欢,她已经过了飞蛾扑火的十八岁,没办法不要命地往商绥身上栽。 一会儿,小妹妹躲懒,出去看电视了,向橙一个人收拾碗,凉凉的水流在她手中,混杂着一颗颗温热的晶莹。 厨房的门被突然拉开,向橙迅速捧起把水抹在了脸上,没让人看见她在哭。 姚惠傻眼道:“小橙,你干嘛呢?” 向橙吸了吸鼻子:“洗完碗了,顺便洗个脸。” 姚惠:“……” 姚惠来到现在,也没挖出向橙的秘密,旁敲侧击地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向橙问她:“妈妈,你不工作吗?” 姚惠拍拍手,一副扎根的模样:“请了年假,公司不会找我,就是你钱叔叔一会儿一个电话,我这才刚来,事都没办呢,我回去什么!” 向橙疑惑地问:“办什么事?” 姚惠差点说露,赶紧打着马虎眼:“照顾你啊,你这一年到头在外面吃,我不得给你做几顿家常饭!” 她做的家常饭,还不如向橙的厨艺。 说到这,姚惠想起商绥说要帮她找那个人,她不好意思催,便试探着问向橙:“商总今天忙吗?” 向橙眼皮跳了跳:“不知道……你问他干什么?” 姚惠:“人家那天把我接到这的,我想着找个机会谢谢人家。” 向橙叹了口老气:“他忙!每天都忙!你别找他就是谢他了!” 说曹操,曹操就来,向橙的手机响了,是商绥的来电。 她没接,关了静音,塞到了枕头下面。 姚惠难得休息,跟着那家看电视剧,向橙也就陪着,一直到了十点才上床睡觉。她习惯性地检查闹钟,这才拿出手机看到上面几十条的未接来电,着实被吓了一跳。 向橙没敢回,等姚惠睡着了,她还在翻来覆去,最后实在没忍住,她拿着手机到了卫生间。 商绥的手机接通了,却没有人说话,向橙“喂”了一声:“商绥哥?” 因为卫生间很安静,向橙竖着耳朵使劲听,终于听到了商绥轻轻地叹息。 知道他在,她就也没再说话。 漫长的沉默,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挂断。 过了很久,商绥终于开口说:“小孩,跟我随便说点什么。” 向橙听到了他声音的颤抖,也不知怎地,她就觉得要是不说点什么,商绥会过不去似的,但下一秒理智又告诉她,这人是商绥啊,商绥怎么会有过不去的事。 她张了张嘴,终是开口说:“商绥哥,你早点睡。” 电话里静了静,然后是商绥无奈的苦笑:“好。” “我挂了。”向橙听到了话筒里的风声,呼呼的,好像特别大,她挂断电话前,鬼使神差说了句,“商绥哥,你早点回家。” 她不知道此时商绥正在个大雪纷飞的陌生小镇上,也不知道是这句话,抓了商绥一把。 商绥从商益年那离开,就立刻让人查了这个地址,但因为时间短,地方也偏,并没有找到李姨。商绥不死心,跨着省,直接自己开车来了。 ? 辗转寻找,直至深夜,他从李姨一个亲戚那得到个信息,李姨早就不在身份证上的地址住了,她找了个给人看孩子的工作,住到那户人家了。 这个亲戚住的巷子窄,商绥的车开不进去,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看到商绥手都冻红了,拿了双手套非要塞给他。 自己织的手套,针眼又粗又大。江南枝刚学会织毛线那会儿,也给商绥只过一双,也是这样针眼又粗又大,根本不隔风,还非逼着商绥戴。 她问商绥喜欢吗,商绥哄她的,说喜欢。 江南枝就一口气织了好几双,一双比一双丑。 商绥是很克制的人,也很理性,他在听完林美艳说那些后,还能该开车开车,该找人找人。 但回到车里,副驾驶上搁着那双手套,却他分了神。他的车子在无人的街道上打了滑,差点撞到了石墩上。 人无碍,车也没事,商绥当时就是心里空空的,很想听听向橙的声音。 也就是那声软软糯糯的“你早点回家”,抚平了他拧着的心,也让他后怕。 他没再顶着风雪前行,就近找了住宿的地方,是在第二天上午终于找到了李姨。 李姨是在另一个远方亲戚帮忙带小孩,见到商绥惊地半天都说不出话,她慌忙把商绥让进家,听完他的来意,开始慢慢回忆。 “小橙是回来过一次,因为那天她有点奇怪,所以我有印象的。” 商绥问:“哪里奇怪?” “嗯……我那天问她怎么突然来了,她说是听说老太太生病了,来看看。她是好心的孩子,这不奇怪,但她那天来的时候只背了一个包,她那包我认的,是她上学的书包。你说她那时都回家了,从南方到这,怎么会只背个书包?”李姨文化程度不高,不太会表达,她想了半天措词,说,“我、我的意思是,她那天看起来就像是要去上学的模样。” 商绥闭了闭眼,那小孩可不是就是去上学的路上,偷偷跑来了桦市。 要真打一开始就是为了看奶奶,向橙不会不跟姚惠说,她那天来,是为了找他。 商绥咽了口唾沫:“李姨,那天向橙去看奶奶,还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或者奶奶给她说过什么没有?” 李姨使劲想了半天:“……没什么吧,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而且我那天并不是一直在老太太屋里……我那天为什么不是一直在老太太屋里?” 商绥心道,我怎么知道。 “啊!对了!我把药碗打翻了!”李姨先是兴奋地一惊一乍,随即面色变得为难。 商绥以为她是怕被责怪,说:“一个碗而已。” 李姨摇了摇头,嘀咕了句什么,又摇了摇头。 商绥问她:“怎么了?” 李姨反问:“商先生,您这次找来一直问小橙,是她出了什么事吗?” “她没事。”商绥坐在狭仄的客厅里,手拄着额头揉了揉,瞎说道,“我那天丢了重要的东西,想查查是不是她拿的。” “不可能!小橙那天走后你才去的,你俩刚好错开了!”李姨使劲摆着手,“而且小橙拿谁的东西,也不会拿你的!” “为什么?”商绥看着李姨欲言又止地样子,挑眉道,“你只管说。” 李姨心想向橙现在这年龄结婚都有可能了,反正是陈年烂谷子的少女心事,说出来也比成了小偷强,她说:“我那天把药碗摔了,是因为老夫人睡迷糊了,听到小橙的声音,错把她当成……你母亲。因为是已经故去的人,我听到吓了一跳,才把碗摔了的。” 看来是真有这事了,商绥的心隐隐开始难受。 李姨瞄了他一眼,继续说:“后来我出去倒碎掉的碗渣,还在外面听见老夫人跟小橙说什么她说话的调调跟您母亲像什么的,还说……说什么要她来商家是觉得她亲切……好像还说您也这么觉得的。后来小橙要走,老夫人说让她别喜欢你了……但又说了如果真想见你,就再等等……您知道的,山庄那房间隔音一般,我真不是故意偷听的!这些我本来是就算你问,我也不会说出来的,因为老夫人叫我就算以后哪天离开了商家,嘴巴也要严,但我怕你误会小橙,我可能年龄大了吧,回想以前,总觉得那孩子也不容易!” 李姨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向橙在商家受的委屈,她抓住商绥的手:“商先生,你想想啊,你俩那天错过了,而且小橙当时应该是喜欢您的,她怎么可能拿您东西!” 她这声实在太大,把屋里睡觉的孩子吵醒了。 李姨赶紧去把孩子抱出来,哄着。 小家伙本来在哭,看到商绥就停了,眨着眼看他,竟还伸手想摸摸他。 李姨见状问:“商先生,您要抱抱吗?” “不用。”商绥果断道。 过了这么多年,见到商绥李姨没那么怵了,反倒还生出点亲切感,她笑着问:“商先生,您孩子多大了?” 商绥三十出头,在他们这小地方一般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想着商绥肯定也结过婚了。 “还没有孩子。”商绥温柔地笑了一下,说,“快有了。” 第76章 只差生死相许了!(一更)…… 桦市没下雪, 天难得的好,就是特别冷,尤其是郊区, 冻得向橙把露出来的手指尖都缩回了袖子里。 艾芫不知道从哪捡了条细木棍, 挥着走过来:“怎么样?这里空气好吧!” “挺好的。”向橙一出口, 温热的呼气就成了白烟。她生怕热量被带走,保本地闭上了嘴。 艾芫用细木条戳了戳喷泉里的池水,遗憾道:“果然是上冻了, 要不然这喷泉开了, 看着可逗呢!” 她小声说:“盛哥为了这喷泉花了好多钱,但私底下大家都说他是被骗了,就这点石膏再好看能要一百多万?” 向橙不想张口,使劲点了点头表示大家说得对。 “不兴在背后说盛哥坏话啊。”盛贤超穿了身很有型的驼色西装,嫌冷,外面又披着件臃肿的军绿色棉大衣, 他叼着雪茄走过来,冲边上的向橙点了点头,指着上面说, “别听小芫瞎说, 我这可是从国外买了运回来的锦鲤,好多老外想抢都抢不到!” 会所门前的喷泉池,正中间立着个巨大的石膏鲤鱼, 嘴巴张着,应该水就是从那喷出来的。 向橙叹:“原来外国人也转发锦鲤啊。” 她是真不懂, 就那么一说,盛贤超顿时就愣住了,脑子里骂了一句脏话, 心想老子该不会真被人忽悠了吧,是没听说过外国人信锦鲤啊! 艾芫捂着嘴乐,盛贤超这才打量起向橙,笑着说:“向小姐这嘴跟商总一样气人,不过商总比你毒多了!” 向橙心里一紧,没接话,抿着唇转身,装作欣赏别处。 盛贤超抬抬眉,小声问艾芫:“跟商总闹脾气啦?” 艾芫摇摇头,也小声说:“我可不敢打商总的小报告。” “行,嘴严是好事。”盛贤超拢拢大衣,“走,进去看合同吧,外边儿冷死了!” 艾芫因为之前多次的负面新闻和吴一辉的事,已经很久没接到工作了,盛贤超给了她一个机会,做新人的经纪人。艾芫从出道起就签到吴一辉那,所有的合同都是吴一辉指哪,她就闭着眼签哪。因为吃过这方面的亏,自己也实在看不懂合同条款,就求着向橙一起来,帮她把把关。 反正是周六,两人上午这不就来了。 盛贤超领着人往里进,挽尊地指着旁边的摞的砖墙:“我那喷泉还要精修呢,马上还会用这些把池子外边再砌一圈,然后把原先锦鲤下边的柱子换成这种的,霸气吧!” 砖墙边还有根罗马式样的柱子,是挺霸气的。 “诶——你们在这旁边拉个防护栏,再跟来的人都说别碰这个墙,别塌了砸着人!”盛贤超朝工作人员喊,那边的马上应下。 快过年了,他这会所天天都有一波波的贵客来。只是白天不多,都集中在晚上,夜夜笙歌嘛,晚上最合适。 法务拿来的合同,向橙逐字逐句看了两遍,跟法务抠了半天条款,最后指着其中一条问:“这里的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艾芫在本公司做经纪人期间,她本人不能以艺人形式参加任何电视剧、电影或者综艺之类的演出?” 法务肯定道:“是的。” 盛贤超接过话:“她原本也不红,又出了那些事,继续做艺人肯定很难了,至少在我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这不行,但可以带带新人,毕竟她对演艺圈的流程熟,还有就是……算我给商总一个面子。” 商绥能跟艾芫有什么交情,之前闹出钱色交易的新闻,他不找艾芫麻烦都是好的了。不过就是盛贤超精,看到在吴一辉那事里,向橙一直在帮助艾芫。 他这反正也缺人,给艾芫一次机会,也能搭上向橙的交情。 向橙是谁的心头好呢,盛贤超要到现在还摸不透,就枉混这么久了。 但他这人,看透不说透,对向橙说:“我也只能给她这一个机会了,太红的艺人也不可能让她带,资历不够。” 向橙点点头,仔仔细细给艾芫讲了一遍上面的条款,然后说:“你看你想不想签。” 艾芫问:“小橙,你觉得呢?” 向橙又认真看了一遍:“我觉得没问题。” 艾芫没主意,但很信任向橙:“那行!我签!” 向橙把合同塞她手里:“你别总相信别人,是我也不行,你得自己看看做决定,以后你要带艺人的,这种合同要帮艺人看,看不懂就要学。” 盛贤超看着,抬了抬眉,心想这小姑娘看着年纪小,但人是真聪明,也通透。 怪不得商绥喜欢,确实让人有好感。 艾芫说:“不是有法务吗,而且我学不会这些。” “法务会帮艺人看合同,但你也要懂,别觉得学不会,勤能补拙。”向橙坐到她旁边,“哪里不懂,我给你讲。” 盛贤超举起手机:“给你俩拍个工作照留念吧。” 艾芫好歹以前是女艺人,立马凹起造型:“来!” 咔吧—— “我发你微信啊。你们慢慢看,我还有事儿。”盛贤超说着往外走,手里动作没停,一张照片直接发到了商绥手机上。 他一大老板哪有功夫亲自来看小经纪人签用工合同,看见向橙来了,才过来的。 这巴结了人,总得让大佬知道吧,发了照片也找了个合适的说辞:【商总,您这员工能力是真不错,您要不要,我就挖过来了,我们这正缺人。】 商绥回了俩字:【我要。】 - 给艾芫讲合同花了些时间,讲清楚了签完,法务说盛贤超交代,既然她俩来都来了,让人领着四处转转、 盛贤超现在算来是艾芫的老板,老板的面子自然要给。 这会儿会所还没什么人来,也没什么热闹的玩意儿,工作人员领着他俩到外面的湖边,说可以钓鱼。 但这天,水都结了层薄薄的冰,在这敲开个洞钓鱼,等钓上来,人都得冻成个冰棍。俩人也就婉拒了,说看看风景就行。 向橙不喜欢麻烦人,她俩是穿着羽绒服,工作人员可还是室内的工装,脖子处的肌肤都红了。向橙说:“不用管我们,我俩看看风景,一会儿自己回去。” 工作人员迟疑,向橙说:“要是你领导问了,就说我俩要说悄悄话,不让你听。” 工作人员笑着挠了挠头:“那你俩转转,但看着点时间,中午盛总给你们安排了餐。” 人一走,艾芫便道:“你说的要跟我说悄悄话啊,那我问你,你跟商总到底怎么了?” 向橙踩着脚底的石子玩:“没怎么。” 艾芫撇嘴:“没什么你这样?” “我怎么样了?”向橙不解。 “来!”艾芫把她拉到湖边,“您看看您的脸,就我敲诈你20万的时候,它都没这么丧气过!” “……也还好嘛。”向橙摸了摸脸颊,觉得怪冷的,直接把帽子也戴上了,她转了个身,靠在木栏杆上,恹恹地说,“我跟商绥不在一起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 “我俩好像就没在一起过。” 艾芫嘴撇地弧度更大了:“你俩那还不算一起过?!我看你俩只差生死相许了!” 向橙蹙起眉:“……什么生啊死啊,我俩不会,也没到那份上。” 艾芫见她有点生气,也就没再说了:“行!咱不跟他生死相许!” 湖边就一个好走的道,俩人沿着散了会儿步,向橙嫌冷,就往回走,等看清金菲菲那几个人,已经想躲都来不及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躲的,这么多人呢,还能谁吃了谁不成。 金菲菲也不会当着她圈朋友的面争风吃醋,要让人知道商绥不理她,而是追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小姑娘跑,多丢她大小姐面子呢。 金菲菲不说这茬,气却压不下去,她想了想,就扬起声。 “呀,这不是艾老师嘛!” 艾芫是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有个不关注娱乐圈的富家子不认识她,也不奇怪,问了声:“艾老师是……?” “大明星呗。”金菲菲掸了掸身上的皮草,说,“跟商绥穿过绯闻的艾老师。” 富二代说:“就那个假新闻啊,我听说了,没看。” 金菲菲拨了拨卷发:“不看是对的,假的不能再假了,商绥那洁癖劲儿,怎么可能随便跟什么人就过夜呢!是吧?” “嗯。”富二代应了一声,听出金菲菲话里有话,就没往下接。 艾芫以前跟金菲菲也只是点头之交,各有各的圈子,名媛圈看不上他们这种小明星,但也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吧。艾芫不敢得罪这种大小姐,说:“菲菲姐,盛哥让我们过去吃饭,先走了。” 毕竟是混过娱乐圈的,艾芫这话是想用盛贤超来压金菲菲,告诉她,她们是盛贤超请来的客人。 “那就一起吃呗,我们反正也要在这吃,快过年了人多热闹。”金菲菲走进几步,看着向橙,“你俩以前是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我们要的餐跟盛总送的工作餐可不同,跟我们一起吃嘛。” 她话里带刺,都能听出来。艾芫气得嘴都哆嗦了,又不敢发作。 金菲菲朝向橙挑衅地一笑:“这位小姐,也一起来尝尝呗?” 向橙因为带着帽子,被帽檐的一圈白色容貌遮了部分的脸,迎着风,一张嘴毛老往嘴里飞,她只得暂时把帽子摘下来,平静道:“不了,我也有洁癖,没办法随便跟什么人就吃饭。” 说完头顶冷得又哆嗦了一下,赶紧把帽子戴上,说:“小芫,我们回去吧。” 第77章 在等她不得不调头的时候,把…… 盛贤超安排的包间就在会所的一楼, 是个能看见景致的小套房,内间用餐,外间打牌。 还没上餐, 艾芫举着镜子补妆, 吐槽道:“金菲菲刚才肯定是被你气傻了, 人都没追上来。” 向橙捧着茶喝,无波无澜。 要不是金菲菲找上门,她根本不会理她。 “她是吃错什么药了, 对着我发邪火, 更年期吗?”艾芫不知道这俩人的渊源,琢磨了半天,“你说她刚才提新闻的事是什么意思?该不会她是喜欢商总吧?所以我俩传那种新闻了,她就不爽了?” 向橙不得不说,艾芫还是很聪明的,虽然目前看来她只用在了扒男女感情方面。 “应该是吧。”向橙怕艾芫以后吃亏, 说,“你以后避着她。” 金菲菲虽然不混娱乐圈,但是喜欢交明星朋友彰显自己的身价, 今天见着艾芫跟向橙在一起, 保不齐以后给她穿小鞋。 不过现在艾芫是在盛贤超的公司里,有什么事,盛贤超会出面的。 艾芫点点头, 顾自想了会儿,庆幸道:“幸好她不知道你和商总的事, 知道了还不得找你麻烦,那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作呢!” “我没事。”向橙还没跟艾芫提自己要辞职离开桦市的事,大年下的, 聚散的话题太伤感。 “确实!你别怕她,有商总呢,他不会让人伤着你的。”艾芫把化妆包放回去,一抬头看见向橙的杏眼里挂着水痕,但人却又是格外得平静。她抿抿唇,“小橙,我不知道你跟商总闹什么气,但我说句实话,他对你真挺好的。” 向橙看着窗外,吐出口气:“你都没怎么见过他,总说他对我好。” “那我还真不用见也能知道!”艾芫摇着头,一副专家模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男人对你好不好,就看他愿不愿意给你花钱!” 向橙抬眼:“你怎么知道他送我戒指的?” “戒指?什么戒指?”艾芫说,“我说的是他把你们那个旅店买下来送你的事啊,怎么还有戒指?” “旅店……?”向橙这时还没往那处想,以为艾芫是道听途说,搞错了。 “就是你和丁阳经营的那个旅店呀,商总不是买下来了吗,他没送你吗?”艾芫看着向橙迷茫的表情,说,“他没送你啊?!但是他不送你,好端端买那个小旅店的楼干什么?” 向橙其实很敏感,给她一个口,她就能扒出鲜血淋漓的洞。她问:“你怎么知道商绥买了我们旅店的楼?” “就……就我脑残了想跳楼的前一天晚上,吴一辉不是回了趟工作室,他那时候跟我说我讹谁不好要去讹你,他说那个旅店的楼早就被商总买下来了,说我在那割腕,害你们旅店经营是小,要是让楼贬值了商总第一个弄死我。所以那天我见到商总跟你一起来,还以为他是要找我麻烦,没想到他还救了我呢。” 艾芫看着向橙的脸一点点呆掉,摇了摇她:“你怎么了?商总没送给你,不高兴了吗?” “小芫,我一会儿再跟你说,我先打个电话。”向橙走到窗户边,手抖着拿住手机,拨了丁阳的号码。 自从来桦市,她只跟丁阳联系过一次,说她到这边工作了。丁阳只回了个“好”字,自此两人就再没联系过。 她听到丁阳说“喂”,也就没迂回,开门见山道:“丁阳,我问你个事,我记得你说过咱们旅店的楼原来的房东给卖了,买它的人是不是商绥?” 电话那边是沉默的,但向橙知道丁阳在听。 “丁阳,你突然回桦市,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你回答我!” 过了好久,丁阳才艰难地说了句:“……我玩不过商绥。” 向橙的呼吸颤着:“我知道了。” “向橙,那天在车站,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我玩不过商绥,你也玩不过。你看,我滚回家了,你不也到他身边了。他想让谁来,就能把谁弄来,想让谁滚,谁就得滚。”丁阳吸了吸鼻子,哽咽了,“如果你没打来,我是准备等以后再告诉你的,因为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跟商绥争,但我真的……我真的好想念在旅店的日子,我是真的很想把它经营下去……” 他想和向橙在旅店长长久久一辈子,但这些他现在说不出口。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就是个不争气的富二代,跟商绥比,也根本算不上富。他不敢耽误向橙,想着自己好好努力,等出人头地了,向橙要是还单着,他一定去好好争一回。 丁阳没想过会在这中间接到向橙的电话,他没忍住,哭了,但又怕向橙听见,匆匆挂断了电话。 向橙听见了哭声,她静静站着,手还是握着电话的姿势。 艾芫怕影响到她通话,也没敢出声,是上菜的服务员把向橙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没给她平复心情的时间,桌上已经摆好了菜。向橙对菜的眼力见是被商绥培养出来的,一看就知道,这些菜都是用了心的。 等菜刚布好,一个有年纪,但非常有气质的女人端着盘饺子走来进来,女人笑得很爽朗:“这些菜都是老盛喜欢的,没意思,姑娘们先尝尝我这个!” 艾芫看着她不像服务员,问:“您是……?” “你们盛哥的老婆,叫我安姐就行。”女人道,“这饺子我亲手包的,你们快趁热吃。” 艾芫一听是老板娘,先是惊,后是喜,随即就开始拍马屁。 安姐哈哈笑着应,她专门给向橙碗里拨了几个饺子:“姑娘,你也吃呀,老盛说你们来,我就赶紧去包的,我包饺子可是一绝!” 她的衣着和保养得很好的手,可不像是会经常下厨的样子。 向橙有礼貌地说:“谢谢。”吃下一个,又说,“很好吃。” 安姐拍了拍她的背:“好吃你常来,我还做给你,我们家盛贤超天天管商绥叫老弟呢,那算来你就是我妹子,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原来是为了商绥。 向橙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但都是成年人了,知分寸,不会站起来就走。 她只是说:“您误会了,我只是商总的员工。” 安姐笑笑:“咱们先吃饭。” 也没再提商绥,向橙话不多,后来都是艾芫在跟安姐聊,向橙已经吃完了,她俩还没说完。向橙后来发现了,安姐似乎在拖时间。 就在向橙忍不住,想打断她们的时候,包间的门被敲了敲。 安姐扬声:“谁呀?” “我。”低磁冷清的一声,随之门开了,男人利落地朝里进。 向橙看到是商绥,拿起包就起身往外走。 艾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去追,被安姐拉住,摇了摇头:“别去当电灯泡。” 艾芫:“……”顿时有了种被当工具人的感觉。 会所太大,房间又长得差不多,向橙出去后就迷路了。她看着死胡同的墙,抿了抿唇,转身。 商绥就跟在她后面,看着他迷路,看着她无路可走,在等她不得不调头的时候,把她拥在了怀里。 向橙使劲推,推不动就抬手打在商绥的胸口:“你让开!” 商绥捉着她的手亲了亲,笑着说:“怎么跟炮仗似的,见我就着啊。” 第78章 “以后日子长,你会知道,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向橙觉得商绥瘦了。但他们从别墅分开,明明也只是两天。 向橙心理的火被暂时压了下去,她打量着商绥的脸:“你是不是病了?” 商绥还是浅笑着的, 有点不正经:“小炮仗怎么还骂人。” 向橙却认真地看着他:“商绥哥, 我说的是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眼里有好多血丝。” 商绥脸上的笑敛了,他沉默了半晌,就在向橙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时, 他开口:“小孩, 还知道心疼我啊。” 这话向橙没法接,她料想商绥最多也就是没睡好,他身边总有司机助理围着,也轮不到她操心。 向橙板起脸:“你让开,我要回去。” 商绥仗着自己高大,挡着路:“不让, 有本事就这么过。” 她没本事,就这么硬过,还得被商绥抱一次。 她无计可施, 心想丁阳说的对, 大事小事她都是玩不过商绥的,她梗着脖子抬眼:“好啊,我不走, 反正你总有办法能让我留下,但商绥哥, 你别的还想让我怎么样,不用这么给我设套,你提前支会我声, 我乖乖听话还不行吗。” 商绥听出她话里有话,说:“是我拜托盛总想办法留下你,我是怕你走。别的我还给你下什么套?” 向橙看着他:“你说呢?” 被个小姑娘质问,商绥颇有点无奈,但还是轻声哄:“我跟他们说了,你如果执意要走,让他们也别强留。” 盛贤超也真没强留,只是把老婆都派过来了。 向橙仰着头:“没了?” 商绥都气笑了,掐了掐她的脸:“想审我什么,换个地方,你慢慢审。” 这架势就是来软化她的,向橙不会再着他的道,反正就是你再害怕,不敢查高考成绩,最后也有家长老师帮你查,这道坎早晚得过了。她索性瞪着眼豁出去地问:“商绥哥,你是不是早早就买了丁阳旅店的楼?是不是你让丁阳父母知道旅店出事,把他逼回家的?” 商绥不是不会吃醋,只是从没把谁放眼里,但向橙口口声声都是丁阳,他心里也很不舒服。他说:“是。但能成功,是他自己没本事。” 向橙脸都气红了:“你怎么能这样!” “我承认买那个楼是想掐住你们经营的主动权,因为丁阳掐的租约还有一年,他到时想续约得来找我谈。但你们那个旅店干不下去,是迟早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只是让他父母知道这些,提早了他滚回家的时间。”商绥把向橙的碎发别到她耳后,“你怎么跟我生气都行,但别为了其他男人。” 向橙不自知地提了声:“我不为丁阳,可是丁阳因为我而失去了自己的梦想,他特别想把旅店经营下去的!” 商绥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真觉得丁阳的梦想是经营旅店?” 向橙不是一点都感觉不到丁阳对自己的心意,但她真的没去深究过。 “可、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要让我到‘桦策’,就那么做吧?你这样……你这样让我害怕!”向橙不想示弱,但她和商绥的关系本就不是对等的,她说,“你想让我到哪,你总有办法能做到,现在是让我到了‘桦策’,哪天你让我滚,我也只能照办。” “拢都拢不到手呢,我哪舍得让你滚啊。”商绥软了声,“嗯?” “你以前就让我滚过啊,我去求过你的!”向橙往后退了一步,跟商绥拉来距离,她问,“你还记得那天我收到的录音吗?” ——“自己送上门的姑娘,管她为什么呢,玩就玩了,我还能吃亏么。” 商绥说的话,向橙那天去求商绥不要送她走时,丁学恺发来的。 向橙当时拿着问商绥,能不能给她解释一下。商绥只说了句“没必要了吧”。 “商绥哥,那种掐头去尾的录音能有多少可信度,我心里没数吗?我当时那么喜欢你,你只要跟我解释我一定会信的,可是你为什么不解释?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想借此让我有自己走?”向橙用手压了下心脏的位置,想缓解它的疼,她说,“我从来都不是因为那个录音才走的,我是知道你想让我走,我才走的。” 向橙也希望自己不要这么敏感,她小时候其实不是这样的,大抵是从父母强行把她送到商家起,她就会对别人厌弃她的情绪非常敏感。 她在这个时候会很怕给别人添麻烦,也觉得自己很多余。 而商绥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的能力,他对向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还没使什么招呢,向橙就得自动送上门。 向橙本来就是满身是伤,战战兢兢往商绥身边靠,一有个风吹草动,可不就如惊弓之鸟了。 商绥心疼得肝都是颤的,他知道自己曾经伤害了这个女孩。他说:“向橙,现在这一时半刻我证明不了什么,以后日子长,你会知道,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他们站得位置是个死胡同,安安静静的,向橙听到自己的心跳,觉得它可能是柠檬做的,商绥的话拧着它,让她控制不住的酸涩和拧巴。 再安静,也是会所,人多眼杂,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商绥说:“你要还有一丁点信我,就先跟我走。” 男人干燥的掌心,握住她的手,向橙真怕他再往上握两寸,那就能摸到她错乱的脉搏。 她咬牙稳住情绪,梗着脖子抬头:“我不跟你走!” 商绥有时候觉得向橙像只河豚,一跟他生气就气鼓鼓,虚张声势,一点杀伤力都没,但偏偏商绥就吃她这套。 “好,那就在这说。”商绥安抚地揉乱揉她的头,特别像是家长好脾气地在做孩子的心理工作。 他去找过了李姨,从那知道了向橙害怕的症结,也从李姨那得知,当初向橙被送到商家并不情愿,经常因为想家哭,又因为哭被长辈念叨,周围的人见状,也会势利眼的怠慢她。 她的父母除了给吃穿用的生活费,其余时间都不怎么跟她联系,她说想回家,也只会嫌她不懂事。 商绥这才意识到,也许向橙是因为她知道父母都把她当成累赘,所以懂事地从上大学起就不怎么回家。 她现在想跑也是这样的,怕商绥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因为在她身上找到了亲切感,她怕有天还会成为商绥要一脚踹开的累赘,就自己早早地先离开。 商绥轻轻出了口气,说:“向橙,江南枝是我母亲,但我对你什么样,跟她一点关系都没。” 他必须先让向橙安心,知道他对她的情感,和其他人没关。 其实若不是要解开这个结,商绥根本不想提关于江南枝的事,向橙也一样,若不是上次情绪气氛都到了那份上,她也不会讲出来。 所以商绥的话一说,向橙先是沉默了,然后她思考了会儿,皱着眉反问:“你说没关系就没了吗?” 商绥天理昭昭地点点头:“嗯。” 向橙猛喘了口气,被他着理所当然地劲弄得又恼起来,商绥啧了声:“那我能怎么办?没有的事,我能怎么证明?” “那我问你,”向橙用力抿了下唇,“你觉得我跟江阿姨像吗?” 商绥喉结上下滑动,抬手刮了刮眉心:“话说的时候有些字音讲得……黏黏糊糊的。” 他形容不出来那种字音说得明明是普通话,但是夹着点软糯调调的感觉。否则也不会第一次听到向橙的声音,让她再说一遍。 向橙手的指甲叩在掌心里:“那就还是像。” 商绥问:“这样说话的人多了,我都去管了吗?” 向橙:“可往你身上扑的就我!” 他说一句,她就顶一句。商绥也不跟她讲理了,牵起她的手:“别掐自己了,掐我吧。” 向橙的手心被自己掐得都是印,商绥用指腹摸了摸,他摊开自己的手给她:“让你掐个‘赢’字,笔画多、寓意也好,多解气。” 向橙觉得商绥确实是段位高,哄人的手段总是变着花儿的来。 她跟自己说,赶紧远离吧,要不你真完了。 “商绥哥,刚我看见有人往这边看。” 商绥回了下头,顺着话想把她拐走:“这里晚上有宴请,一会儿人更多,要不跟我先回市区?” 向橙装模作样地犹豫了片刻,说:“但是我的手机还在包间里呢,我这样子不想让她们看见。” 商绥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眶:“我去给你拿。” “嗯,你快点。” 商绥前脚往包间方向走,向橙有样学样地给艾芫发了信息:【留住商绥,不管用什么方法!】 可比商绥还狠。 发完她提步就往外面走。 - 商绥说得没错,这里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刚才也有人真的看到了商绥。毕竟是世家子那圈里,谁不知道他。 “刚看见商绥了,自己开车来的,白助也没跟着。” “商总来老盛这做什么?是参加晚上的局吗?” “你当他跟你一样闲,我刚看见他……”说话的人可能自己都不大信,顿了顿才说,“就是在湖边跟菲菲说话的那个女孩,他来找她的,然后那女孩在生气,他在旁边使劲地哄。” 有人问:“俩女孩呢,你说的哪个?是那个叫艾什么的小明星?” “不是,旁边那个,跟穿了床被子在身上一样的那个。” “你们小点声,别让菲菲听见。”一个金菲菲的塑料姐妹开了腔,“刚在湖边你们还真以为她是去找那小明星的不痛快么,她是想撕旁边那个,但碍着面子,不好直接来。我是听说啊,商绥最近在追个女人呢。” 他们这圈人里,或多或少都是道金菲菲对商绥的心思,也知道商绥不搭理她,但总归商绥也没有女人。他两家的利益千丝万缕,都觉得最后这俩人还是会在一起。 这消息就跟个炸/弹,炸得众人心里都不平静。 湖边说过话的富二代开口:“怪不得能让商绥追呢,那女孩是有点意思,敢那么怼菲菲就算了,她摘了帽子你没看到没,长得是挺漂亮的。” 金菲菲吃着饭,出去了一趟,她进来时大家正聊得起劲,谁也没注意到她,等发现时,她脸已经拉得跟长白山一样了。 第79章 向橙听到砖块砸落的声音,和…… 向橙怕艾芫拖不住, 小跑着往外走,她在楼梯口和下来的人撞上。只是短暂的相视,她说了声“抱歉”, 脚步没停。 金菲菲咬牙切齿:“你撞了人就这么走啦!” 向橙没心情跟她做无谓的纠缠, 她冲远处的工作人员招手:“请问这里有到市区的车吗?” 盛贤超的这个会所在郊区, 一般来的人都有开车,出租车很少在这等客。向橙和艾芫是打车来的,原本回去是打算坐网约车。现在约显然是来不及了。 工作人员往这边跑:“您好, 我们这里有车, 按里程付费的,需要给您安排吗?” “需要,麻烦快一点。” “好的,您到门口喷泉处等,我这边马上去给您安排。” 工作人员忙不迭去办,几句话的功夫, 向橙并没走出多远,金菲菲跟上她:“这么着急走,是做了多见不得人的事?” 向橙是脾气好, 但不代表不会生气, 她往后指:“雅阁包间,商绥在里面,你要找他就去那。” 金菲菲是不想去找商绥吗, 她找了有什么用?再听商绥说一遍“滚”吗? 她就是找不了商绥,才几次三番要找向橙麻烦的。 其实金菲菲本来是没打算跟向橙起冲突的, 她那天找过向橙后,打听到向橙提出了辞职,她心想着只要把这个小妖精赶走, 时间久了商绥是会人清她金菲菲才是最适合做他妻子的人。 所以湖边撞见,金菲菲也只是忍不住想上前讽刺几句,没想到被向橙怼了回来,她也没再上去找麻烦。 场合不合适,对个要滚蛋的女人,也没必要。 但是同伴背后的八卦,让她知道商绥依旧追着向橙跑,让这位大小姐醋坛子打翻后,又在众人面前很没有面子。 她火气上头,不管不住把向橙往后拖:“我找商绥干什么,是你撞的我!你看看,我的鞋都被你踩花了,你知道这多少钱吗,这可是你想买都买不到的限定款!你一句轻飘飘地道歉就完了吗?!” 向橙力气小,根本敌不过金菲菲,她往后看,压着声:“金小姐,我提醒你一下,在这拉扯,你我都不好看。跟你一起来的,应该很多人吧。” 而金菲菲也就是要在朋友面前争回面子,否则就照刚才那圈里人传的话,她以后还有什么脸混,她扬眉提声道:“你现在跟我回包间里,就刚才的事,给我当众敬酒道歉,求我原谅,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你今天就是把商绥叫出来,也别想走!” 金菲菲想好了,就算有商绥给向橙撑腰,就算两家长辈来,也咬死说向橙是故意撞她的。她压低声,说:“我也提醒你,这事闹大了,商绥家里会觉得你事多,爱给他惹麻烦,而我家里人也会想办法对付你。” 她要的是向橙当众示弱,她也觉得像这种不经事的小姑娘,吓吓就会就范。尤其是她想要攀住商绥,还不使劲地在他家人面前表现自己懂事乖巧。 然而向橙淡淡地说:“我不去,你随便。” 她朝后看,喊了声“商绥”。金菲菲闻声回头,趁着这个空档,向橙甩开金菲菲,跑了出去。 工作人员说马上好,但等向橙到喷泉边,车的影子都没。她急得一直勾头看,终于看到辆车从后边朝她开过来。 只是车速很快,不像是要停下的样子。 向橙看到驾驶位上的金菲菲,下意识往旁边躲,但她的车速太快了,冲破了安全围栏,直接撞到了她身边那面砖墙上。那是一块块砖错落相叠摞着的,就像多米诺的牌,一块塌,会牵连所有。 轰隆声响起的时候,向橙知道自己完了,以她的反应根本来不及跑开。 黑暗压来,她身体僵硬,不知所措。然而被并没预想的疼痛,就在那几秒的时间,有人冲过来把她环在了胸前。 他们摔倒在地,空气里全是尘土。向橙听到砖块砸落的声音,和男人的闷哼。 她想回头,可整个脑袋都被身上的人温柔地护着。 四周响起尖叫和跑来的脚步声。 “他们在这!快点把砖搬开!这他妈怎么还有个柱子!”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向橙手摸到湿湿黏黏的液体,但那液体是什么,她不知道。她的眼睛被身后的人捂住了。 “……商绥哥?”她声音颤到自己都听不出来自己说得是什么。 商绥“嗯”了一声,哄着她说:“不怕啊。” 第80章 “只要我没死,以后就使劲宠…… 听到是他的声音, 向橙整个心神都是颤抖的,旁边的吵闹声她也听不清楚是什么,她现在只想转过头, 确认商绥有没有事。 “别扭。”商绥嗓子里灌了沙土, 哑得不成样子。 商绥发现艾芫在故意拖着他, 追出来就看见向橙旁边的墙要塌了。他的位置根本看不到是金菲菲开的车,刹那间选择冲过去护住向橙,完全是本能。 幸好他动作敏捷, 离得也近。 哪怕现在一呼吸五脏六腑就疼, 商绥脑子里也很冷静,他知道现在自己可能不成个样子,让那胆小的小孩看见,肯定是吓得哭哭啼啼。 但是向橙还是看到了,人被扒出来的时候,商绥满脑门子的血, 身上就更够呛,毛呢外套豁开了一大块。有人刚一碰他,他气管里就像破掉的风箱, 倒吸的气都是沙哑的。 盛贤超破口大骂了句脏话, 拨开前面的人:“别乱碰他!胸腔里万一有个骨折的,敢扎进内脏就别他妈活了!” 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了,盖在商绥身上, 用纱布压着商绥头上的伤处,瞬间纱布就全染红了。 “真他妈的!”盛贤超又在骂。 商绥不知是疼还是烦, 不耐地皱了皱眉,说了句什么。 盛贤超忙不迭凑近,听完表情十分的复杂, 半天才咬着牙说:“你真行!简直他妈疯批!” 商绥看了眼旁边,盛贤超住了口,他问跪坐在旁边的向橙:“你真没事?” 其实周围挺乱的,动静闹得大,人都跑了出来,七手八脚来帮忙。向橙没听清商绥跟盛贤超说了什么,她脸白得像纸,点点头:“没。” 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除了衣服有点灰,她身上连个小口子都没。 盛贤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吼着让一个人帮他按着,自己起身往外挤。 来了两辆救护车,因为向橙也没伤,她坐到商绥那辆上,医护人员还以为她是家属。 他在下面还是清醒的,上车后躺着眼就闭上了。向橙握着他是手,轻声唤了唤他,没有回应。 艾芫在这时候跑过来,抓着向橙低声说:“我听见他们在给商总家人打电话!他成这样了,家里人肯定恨死你!你这时候别跟着!” 向橙讷讷摇了摇头。 “我知道不地道,但你得为自己想啊!而且你本来也打算跑的不是?”艾芫见商绥闭着眼,以为是晕了,又见盛贤超领着一堆人过来,她一不做二不休拉住向橙,“快点!来不及了!” 向橙被她拉得身子趔趄,怕扯到商绥,松开了拉着他的手。 她人都挪向前了,宽大的羽绒服却被商绥抓住。 商绥是使了劲的,手上青筋都能看到。 “还跑?”他问。 低沉的声音哑的不像话,向橙回头,四目相对,她想要开口,却被商绥眼里失控的情绪怔住了。 他应该是迷迷糊糊以为向橙想趁机从他身边离开,也就不管不顾把她扯了回去。 商绥的力气很大,试图把向橙禁锢在他怀里。向橙怕压住他,手撑着床。商绥觉得她是要挣开,血液冲头,也不能保持理智了,他皱着眉问她:“还跑?是我以前宠你宠的还不够?让你死活不肯相信我?” 商绥误会了。 向橙以为他接下来要发脾气的,然而他却说:“只要我没死,以后就使劲宠,行吗。” 盛贤超跟着一众人已经到了救护车边,看见这俩人一个死拉着不松,一个把唇都要破了,死忍着不哭。 他垂手站着,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商绥最后是自己放的人,估计是冷静下来了,他指了指盛贤超,意思是换他跟着。 江瑾玉赶到医院,向橙正沉默地坐在手术室的外边。 老太太面容镇定,问哪个是盛贤超。盛贤超慌忙跑到跟前,低眉顺目讲完,又劝慰道:“您千万别激动!” 江瑾玉不怒自威地看着他:“废什么话,我就问你人会死吗?” 盛贤超怔了一瞬,也不敢撒谎:“这……医生没说。” “那就是有可能会死。”江瑾玉面不改色,交代旁边的秘书,“让白助别过来,留在集团处理事务,再把柳然叫回来,配合白助别出岔子,让他们有什么定不了的事,随时给我打电话。现在就去办!” 盛贤超听着,都不知道是该佩服江瑾玉的大将之风,还是替商绥难受外婆的无情。 身边有人坐下,向橙侧过头,才发现江瑾玉来了。这两人只是对视了几秒,都没说任何,又各自看向面前走廊冰冷的墙。 向橙从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但要是最终会有不好的消息,她宁可就这么永远地坐下去,也不想知道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问:“谁是伤者的家属?” 江瑾玉欠了欠身子,没站起来,她手掐着发抖的腿,跟向橙说:“我站不动了,你替我去。” 她不能让外人看到她软弱,但她也终究只是个老人。 向橙使劲咽了口唾沫,撑着座椅起身,走过去:“我是。” 医生在讲伤情,说了很多,向橙很认真地听,但都好像听不进去,她的心脏像敲在无人的山谷,震得整个人都仿佛在飘着。 当听到医生说了句性命无碍时,她的魂魄才终于回来了。 “他不会死了吗?”向橙轻声问。 医生笑着安抚她:“现在看是不会的。” 商绥是在后半夜醒来的,向橙刚跟他说了句话就被来的好几个医生隔开了。 等检查完,确定伤情稳定后,商绥因为输的药物作用,又睡着了。 向橙后来整晚都趴在商绥的床边,清晨天刚微微亮,她感觉有只手抚在自己头上。 她坐起来,看见商绥正垂眼睨着自己。 向橙也就那么回看着他,这一眼隔着纷纷杂杂、纠纠结结,如同万年。 最后她先开口的:“商绥哥,我喊医生来吧。” 商绥拉住她的手,说:“陪我待会儿。” 套间病房,陪护的人都在外面。向橙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她问句很蠢的问题:“疼吗?” 就不说头上身上的各种伤口淤血,单说商绥断了的那根肋骨,他就不可能不疼。 商绥说:“还行。” 他又问:“你怎么样?” “我什么事都没。”向橙顿了顿说,“就是没洗漱,脸都是脏的,你别看了。” 她说着面朝下趴在了床上,闷闷地说:“太丑了,好丢人。” 商绥不太想动,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给我看看哪里丑。” 向橙说:“哪里都丑,脸没洗,头发也乱,你真别看了。” 商绥嗤笑了声:“现在知道跟我矫情了?” 他说完这句话,听到了很轻的一声抽噎。他喉结上下滑动,轻声问:“哭了?” 向橙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摇了摇:“没。” 商绥也没再问了,他声音很温柔地说:“过来,来我这哭。” 天蒙蒙亮的光落在屋里,像给两人间镀了层静穆的滤镜。向橙不可能一直这么趴着,她脸在被子上蹭了蹭,把眼泪蹭干了抬起头,看到商绥时又没忍住,鼻子酸得更厉害了。 商绥说:“别给自己憋坏了。” 向橙吸着鼻子摇头:“不行,我哭了你还得费劲哄我,万一伤口又崩开了多疼啊。” 商绥眸光微动,半晌招了招手,说:“那离我近点。” 向橙乖乖往他那边移了移,她不敢跟他多说话,怕他说话也会疼,身上也不敢碰,就用手勾着他的手指玩,时不时吸两下鼻子。 俩人这样勾勾缠缠了一会,商绥忽然开口问:“小孩,你真知道我会疼吗?” 向橙抬头,眼里澄澈又脆弱:“嗯。” “那你怎么就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呢?”商绥说完直直看着她,“你知道吗?” 第81章 “追到老婆我不得赚钱养?”…… 向橙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就要自己去感受商绥的心意。 但她的心上都是伤痕累累的血痂,她刚靠近商绥想要感受,血痂就会先敏感地疼起来。 “商绥哥……我试试。”她说。 商绥挑着眉问她:“试什么?” “试试……去相信。”向橙想大不了就徒手把那些敏感的血痂全都揭掉。 商绥微微眯了眯眼:“我能信你?别下次又换个人拖住我。” 向橙鼓了鼓嘴, 缓缓伸出拇指在商绥的额头上轻轻按了一下:“盖上章了, 我不会反悔的。” 商绥弯了下唇, 但脸立刻就冷了下来:“这是小孩才用的,在我这不行。” 向橙闷闷地问:“那你说要怎么办。” 商绥抬手,指腹抹在她的唇上:“懂了吗?” 人还没过去, 脸就先臊红了, 向橙半趴在床上往前凑,快速在商绥的唇上啄了一口。 陪护听到动静进来查看,见到这情景想要退出去,谁知胳臂碰到了门口的饮水机,一声响动向橙和商绥也看了过来。 “商先生您醒了。”陪护清了清嗓子,“我是现在去叫医生来, 还是……再等会儿?” 向橙的脸就更红了,赶忙说:“不用等,就现在吧。” 这要再等会儿, 陪护心里指不定还以为他俩要亲多久呢。 外面专业照顾的不止一个, 医生护士又来了一大波,向橙怕帮倒忙,就在走廊里等着。 没一会儿江瑾玉也来了, 从电梯出来看见她,表情都没变一下。 向橙起身说了句:“您好。” 江瑾玉这才停下脚步, 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坐这?” 向橙说:“商绥哥醒了,里面在给他检查。” 正说着人都从病房里出来了, 江瑾玉让秘书跟上去问商绥的情况,又对向橙说:“进来吧,外面凉。” 病房里有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刚才医生给商绥换了药。 江瑾玉看着商绥没有血色的唇,扭头对向橙说:“别把你男人折腾死。” 商绥喊了声:“外婆。” 江瑾玉沉着脸看着他:“你也是没分寸!商绥,你母亲和你小姨的死亡证明书都是我签的,难道你还想让我签你的?” 商绥看到江瑾玉鬓边新添的白发,没顶嘴,说:“外婆,我这不是没事么。” 昨天晚上江瑾玉一夜没睡,跟商绥的主治医生通过话,对方说联合了外院的医生给商绥做了会诊,万幸没伤到要害,只要好好治疗修养,就不会有问题。 江瑾玉怒道:“在你这死了才叫有事?! ” 商绥干咳了一声,没再说话。 江瑾玉怒气这才消了点,她侧过头,视线对着向橙从上到下地扫了扫:“你没事吧?” 向橙摇头:“我没事。” “一点事都没?”江瑾玉又问。 向橙老实道:“一点都没。” 商绥伤成那样,她也就沾了点灰。知道向橙没事的人,都是这个表情。 江瑾玉默了半晌:“挺好……你别站着了,坐那吧。” 其实盛贤超跟江瑾玉是前后脚到的,他看里面正发火,站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后还是敲了敲门。 他先跟江瑾玉打招呼:“江董事长。” 江瑾玉没正眼瞧他,但也没说难听话,微微颔首算是应了,她对着向橙问:“吃饭了吗?” 向橙说:“医生刚才还没来检查,就没敢给商绥哥吃。” 江瑾玉皱眉:“我是问你。” 向橙愣了一下,说:“我也还没。” 她从昨天开始,就只喝了些水,其余什么都吃不下,也没心思吃。 江瑾玉扬声叫保姆进来:“给她准备点饭。” 然后撂了句“商绥,我没时间在这耗,你好自为之。”就挺着腰板走了。 盛贤超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搁平时,他的级别也是在江瑾玉身边说不上话的。再加上这次的事发生在他的会所,怎么说他都难辞其咎。 他昨晚上处理这些事,眼都不敢阖,商绥是帮过他的,有些情分不用天天处,心里也都记着,于情于理他都如坐针毡。 等着江瑾玉出去了,他才走到商绥身边:“老弟,幸好你没事,你要有个闪失我抹脖子上吊的心都有!” 商绥轻笑着说:“不至于。” 他对向橙侧了侧下巴:“听话,去吃东西。” 向橙乖乖地起身。 保姆在外间,对出来的她说:“向小姐,我这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份病号餐,我刚让家里厨师又做了新的,马上就送来了。” “谢谢,但是不用了。”向橙也没受伤,不想麻烦人,她指指外面,“我出去买点吃就行。” 她提步出去了,保姆也不好拦。 内间的屋里关着门,商绥是有意把向橙支出去的。 他不确定昨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砖块堆里被扒出来后,瞥见吓得腿软被人架着走的金菲菲,心下就有了揣测。 盛贤超知道他要问什么,把自己摸清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他道:“就看你要怎么处理,我这边随时配合,只是金菲菲背后是金家……” 商绥挑眉:“都敢撞我的人了,我还惯着?” 盛贤超叹出口闷气,点了点头。 他跟商绥商量了一番,医生又来查房,盛贤超给他比了个手势:“那我先走。” 昨晚上金家那边就联系了盛贤超,说是他们那边也想来医院探望,被江瑾玉拒绝了。也没说太多,就是了解下情况,但也暗示了盛贤超,他们想拿钱斡旋。 这事其实挺难办,毕竟伤的是商绥,不是拿钱能摆平的。但这边商绥也得拿捏轻重,利益关系在,你刺了对方,有可能还会伤到自己。这就是为什么这种豪门喜欢搞什么联姻,利益捆得更紧,才一劳永逸。 盛贤超头大地往前走,看见走廊尽头的向橙。他本来是想按电梯的,转了个身,走了过去。 “姑娘,在这干什么呐?” 向橙回头见是他,直起身喊了声:“盛总。” 又说:“想买牛奶给商绥哥。” 医院的自动贩卖机,除了零食,牛奶就两款,牌子配方都一样,只是包装不同,一款罐装的,一款纸盒装的。 说话的时候,向橙选的纸盒装掉了出来。 就这么两款,她认认真真选了半天。 盛贤超随口问:“怎么不挑罐装的?” 向橙晃了晃盒子,说:“价格一样,这个多五毫升呢!” 盛贤超难为了一宿,被她这话弄得笑了:“商总这么抠门啊。” 向橙没听懂他的话,迷茫地眨着眼:“嗯?” 这就让盛贤超心里的滋味更说不出来了,人家姑娘就没花商绥的钱,反而是用自己的钱在精打细算喂养商绥呢。 盛贤超也不是说觉得女孩就一定要花男人的钱,但在他们那圈子里,真爱也得参和着利益,好像没了钱什么情谊都长久不了一样。 “没事。”盛贤超笑着摆了摆手,他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还是跟你说个事吧。” 向橙怕牛奶凉了,正往怀里塞,抬眸:“什么事,盛总?” “别叫盛总了,见外,跟他们一样叫我盛哥吧。”盛贤超说,“昨天商绥被扒出来时跟我说了句话,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他说要是他死了,让我一定想办法保全你。”他手插兜,垂眼看着地砖,“那会儿他满脑门子血,估计是觉得自己会出事,怕他外婆会迁怒你。” 要不盛贤超当时为什么骂他是疯批呢,自个都快没命了,想得却是人家姑娘别有一丁点闪失。 向橙听完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半天都没出话来。 - 柳然来是在上午,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远在国外我都听说了您亲自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她话音一顿,看着床上的商绥,咽了口唾沫,“商总,您这样了都没死吗?” 商绥冲陪护招手:“把她轰出去。” “诶别!我这刚下飞机就来看望你的,你有点人性好吗!”柳然手扒着门,挺了挺胸,“别对我动手动脚啊。” 挺年轻的男陪护,脸都被她说红了,只好退出去。 商绥哼笑:“你现在是装都懒得装了?” “又没认识的人。”柳然拨了拨头发,“你能别老讽刺我吗,我这还是因为你不远万里回来的!” 商绥挑了挑眉。 柳然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说:“我都快跪下来求了,老太太都不把我调回来,昨天她秘书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回国的私人飞机,让我立刻坐上跟着回来。我问什么事,也不跟我说。我一想话越少,肯定事越大,飞机上打卫星电话联系到骁言,才知道你出事了。” 柳然扯扯嘴角:“老太太还是最在意你。” “知道就别惹我。”商绥能猜出江瑾玉招柳然回来的意思,说,“我不在集团,董事会有几个人肯定会想办法给白助使绊子,你帮着他,另外需要我签字的都让人送到这。” “你这样了还工作呢?”柳然嗤了声,“图什么?” 商绥反诘:“追到老婆我不得赚钱养?” 柳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追上啦!” 商绥没回答,脸上有那么一丝得不痛快。 “还没哇!”柳然有点幸灾乐祸,四处看了看,“诶?小向橙呢?抛下你回家啦?” “闭嘴,她去吃饭了。”商绥摆摆手,“你也走。” “行,我走。”柳然背着手,笑嘻嘻地对商绥说,“您应该还没照过镜子吧,他们应该也没人敢说……内什么,我就是提醒你下,头上缝针可是要把那块头发剃秃的。” 商绥:“……” 她说完一溜烟跑了,留着商绥阴恻恻地跟护工说,下次她再来,直接不让进。 第82章 向小姐已经怀孕了。(二更)…… 虽然冷, 空气还算不错,柳然从楼上下来,使劲吸了口气, 心里感叹还是家里的空气甜啊。 医院的绿化很好, 她想就是花坛的背景自拍一张, 刚举起手机,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向橙。 柳然走过去:“真是你啊,小向橙。” 向橙仰起头, 愣了愣:“柳然姐,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国外吗?!” 柳然一甩头发,坐到了她旁边:“这不还得谢谢你嘛,要不是我们商总进了医院,我还回不来呢。” 向橙不好意思地抿住了唇。 “我这可不是在讽刺你啊,我是诚心感谢你的, 在国外真是要待出病了,能回来我太高兴了。”柳然顿了顿,说, “高兴归高兴, 我还是不希望我们商总受伤的。” 向橙耷拉着脑袋:“对不起。” “你有什么错,是金菲菲那个傻逼!”柳然说完脏话,捂住了嘴。 因为柳然出现在大家面前都是很知性大方的形象, 向橙错愕了几秒。柳然装作什么是都没发生,挺了挺背, 娴熟地转移了话题:“你坐这里干什么,躲商绥吗?” 向橙摇了摇头,她只是因为盛贤超的话, 心里难受了。 “那你闷闷不乐坐这干什么?”柳然搓了搓手,“好冷啊,你不嫌冷?” 向橙嫌的,但是想着事,冷也就冷了。她从怀里把牛奶拿出来:“柳然姐,你用这个暖暖吧。” 柳然笑着去接,还没碰住,向橙又把牛奶装回来怀里:“不行,商绥哥还要喝呢,该凉了。” 柳然:“……” 她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无语地道:“我说你俩这搞什么呢,明明心里都装着对方,怎么就是睡不到一块呢!” 向橙懵懵地看向她。 “走不到一块。”柳然说,“可能天太冷了,冻得话有点说不利索。” 向橙把羽绒服拉盖,严严实实护住了热牛奶,她情绪不高,垂着眼说:“我俩的问题……我也说不清楚。” “这怎么就说不清楚了?你应该不是不喜欢商绥吧,你小时候怎么粘着他的,我也都亲眼看着。”柳然悻悻地把手插进了自己兜里,道,“那是为了什么?他又不是不喜欢你?” 向橙鼻酸:“我以前觉得他应该是不喜欢我的。” 柳然笑了:“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虽然环境好,但因为天冷都没人在外面坐,她俩在长椅上显得很突兀,保安巡视时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向橙怕人家以为她俩是精神科出来的,把帽子戴上,遮了遮脸,说:“柳然姐,商绥哥的奶奶跟我说,我说话的感觉很像江阿姨,就是商绥哥的母亲,她说因为这样,商绥哥才觉得我亲切。” 这话让见过大风大浪的柳然都怔住了:“……这谁跟你说的?” “商绥哥的奶奶。”向橙想了想,说,“商绥哥的外婆也暗示过。” 柳然眯着眼道:“你说话咬字感觉是有点像,但是这俩老太太跟你说这些……” 向橙瞪大了眼,问:“你见过江阿姨?” “我是见过啊,我小时候还在她身边待了好久呢!”柳然歪着头,认真琢磨着这事,缓缓说,“你该不会是觉得商绥对你好是因为这个吧?!” 向橙抿着唇,不置可否。 “你这么想也不奇怪,毕竟别人就是这么跟你说的,但是——”柳然果断摇了摇头,“商绥喜欢你,肯定是和这个无关的。” 向橙身子侧了侧:“为什么?” 有些事是所有人心里的禁忌,柳然知道不该她说,也不能说。但她今天看见商绥浑身是伤,嘴上能开玩笑,心里也却是很不舒服的。 她说:“我刚不是说我在商绥母亲身边待了很久吗?” 向橙点点头。 “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亲眼见过的。”柳然望向远处的天空,低声说,“真的是很多年了,再往前那些,我也是从长辈嘴里知道的。” 从长辈嘴里知道的事,指的是江南枝和商益年当年轰动一时的婚事。 江南枝是江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外孙女,商益年是商家独子。一个长在南方,温柔可人,一个北方的豪门少爷,英俊潇飒。两人在个私宴上遇见,就陷入了爱河。 江南枝很快跟家里人说,要和商益年结婚,当场就遭到了母亲江瑾玉的反对。江南枝不喜欢商益年,说他不是能专情一辈子的人。 热恋中哪听得进去劝,江南枝偷了户口本,直接把证领完了,才去跟母亲服软认错。 其实从那时就能看出,江南枝是面上很温柔的人,但骨子里有自己的倔劲主见。 证都领了,江瑾玉也只能认了商益年这个女婿,但认归认,她始终也没给过商益年什么好脸,连带着后来出生的商绥,一起不待见。商绥小的时候,江瑾玉连抱都没抱过一次。 江南枝婚后的日子,还是幸福过很久的,至少她觉得是很幸福。商益年很宠她,没工作的时候尽量都早早回家,她想要的,喜欢的,商益年也会想办法买给她。有时婆婆为难挑刺,商益年也总是挡在她前面。 但越是甜蜜,得知真相的时候才越是无法接受。有一天江南枝发现商益年出轨了,并且是从他们刚结婚时就开始的。商益年在外面有好几个情人,其中一个还有了私生子。 讲到这,柳然问向橙:“商星遥你是知道的吧?” 向橙微微张开口。 柳然知道这很难消化,她耸耸肩,说:“就是这么残忍。” 然而江南枝面对这种残忍的事,却选择了一种更决绝的方式来应对。 她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姐,硬是没跟家里人说一句,她选择了自己报复。——她跟商益年的保镖在一起了。 起初江南枝也许只是想在丈夫的眼皮底下,用同样的方式恶心对方,否则她也不会挑衅似的在商家的墙边种了一支红杏。 她痛着也笑着,期待着看有一天商益年发现自己被戴了顶绿帽子的样子。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后来会爱上那个保镖。 也没想到会让商绥撞见俩人在床上赤/裸纠缠的不堪模样。 那天商绥在学校发烧了,因为家里离得近,他跟说自己可以回去。他没立刻回家,也没去看医生,而是去了蛋糕店。 因为那天还是江南枝阴历的生日。 商绥偶然听江南枝抱怨过,大家都只给她过阳历的生日,却没给她过过阴历的生日,他便记了下来。 本来是想晚上放学回去给母亲惊喜的,正好发烧了,他就借着病去买了蛋糕,想提前回去布置。 商绥回去后,保姆说江南枝在二楼的卧室休息,让别人都不要上去打扰。 江南枝那阵子是有下午“补觉”的习惯,也都交代不许人打扰。 商绥那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想着江南枝口中的别人,肯定是不含他的。他冲保姆比了个“嘘”,拎着蛋糕就上了楼,他想把蛋糕放到母亲的床头,这样她一醒来就能看见。 偷情最怕的就是忘记锁门。 商绥看见了江南枝和那个男人在床上正尽兴的样子,也听到了他们压抑难耐,但又渴望的呻/吟。 商绥当时并不是现在这样没长心的冷漠样儿,他是那种在大家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家世样貌出众,成绩优异,这种条件让他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当看到这个情景时,他是真的懵了。 他身体很本能地不想接受这一切,踉跄着往后退。 江南枝发现了他,那位母亲在情急之下要情夫抓住儿子,她怕儿子把她偷情的事说出去。 商绥没打算说的,他那刻脑子都是木的,他只是在听到那声“快抓住他”时,才下意识地要往楼下跑。 保镖常年锻炼的体能远超越了一个学生,保镖抓住了他。少年的震惊和迷茫化成了愤怒,商绥上去给了保镖一拳。 就这样的拉扯厮打引来了下面的佣人。 有些事都不用商绥去说,因为当时那个保镖的裤子都还没穿好。 天寒,柳然说话时嘴里冒着白烟,远处个老大爷估计是眼神不好,过来打断,说:“姑娘,你有火吗,借我点根烟。” 柳然一抬头:“大爷,我没火,但我现在还真像抽烟的,要不你借我根?” 老大爷无语地走了。 讲这些柳然心里不可能痛快,她稳了稳神,对向橙说:“我就是挺可惜那个蛋糕的,还是我陪着商绥去买的呢,我从没见他那么事逼过,这也嫌不好,那也觉得不行,最后还被打翻了,弄了一楼梯!” 向橙讷讷地问:“你陪他去的?” “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我俩一个班的,我看见他要走,就也想办法溜出去了。”柳然问向橙,“你说我那天怎么不拦住他呢?” 向橙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后来的事就不可避免地让商益年知道了,但剧情走向并没有按江南枝原先想的走,她的丈夫只在最初知道后难受暴怒过,然后很快就回复了理性。 商益年跟江南枝说,那就这样吧,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咱俩以后面上还是夫妻,私下互相都别干涉对方。 江南枝不敢相信这是和自己相爱过的男人说的话,她心灰意冷,提出了离婚。她那时想过的,至少还有那个保镖是爱她的,愿意陪着她的。 但是商益年拒绝了,他不是做生意的料,撑不住那么大个商家,一直以来他透过江南枝从江家那里得到了不少帮助,如果离婚,这些不但没了,最主要的是江南枝陪嫁来的那些也会被带走。 这些他当然不能说出来,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商绥,为了要给商绥一个完整体面的家。 商绥当时只知道因为自己,母亲天天很痛苦,他就想尽一切办法去哄母亲开心,可都无济于事。 直到那个保镖心虚,抛下江南枝跑了,江南枝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大抵是觉得商绥戳皮了她偷情的事,或是觉得没有商绥,她就能早早地跟情人远走高飞了。她在一个晚上,疯了似的把商绥带到了楼顶。 她要把商绥推下去。 求生欲是本能,江南枝也抵不过商绥的力气,商绥跑了。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残忍,商绥跑下去后,江南枝从楼下毫无留恋地一跃而下,摔死在了商绥的面前。 这事被商家压了下来,毕竟是头顶着绿帽子,商益年不想让人知道。江家那边也不是不知情,可自己跳楼的事,他们能怎么样,况且闹起来江南枝也出了轨。 商绥这时候并不知道父亲那些风流事,也没人敢告诉他,但很快商益年带着林美艳母子进了门,一切都瞒不住了。 商益年很宠爱商星遥,商家的老太太也开始偏心,加上林美艳这个继母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商绥的日子过得跟个小可怜一样。 他们要把江南枝的东西清走,商绥死命护住了一些,也是在这些里面发现了一本日记。 上面记录着一个女人伤心的婚姻,和无法救赎的心。 商绥拿着日记去质问商益年,那时这对父子间已经矛盾不断了,商益年也没了耐心,对上面的内容不置可否。 他说:“商绥,你要是还想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就老老实实别闹事,你要是闹,就别怪我断你的经济来源。” 商绥没闹,也没再要商益年一分钱。 他去找江瑾玉了。他那时候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也变得很冷静,他说:“外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能不能交交我做生意,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江瑾玉问他:“你要学这个做什么?” “想让商益年把欠我妈妈的全都吐出来。”商绥说。 江瑾玉是不喜欢商绥,甚至可以说是始终防着这个狼崽子,她对他很严厉,学不好就打,错一点就斥责。 商绥哼都没哼一声过,他一边上学一边学生意,照样能门门功课都是第一。 只是性子嘛,越来越冷清,对人也越来越冷漠。 后来江瑾玉交不了了,就给他找了更厉害的老师,那些教过他的老师都有过共同的叹息——“后生可畏”。 商益年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低头哈腰看着商绥的脸色做事。 商绥本来是要更狠的,但江瑾玉不许他把事做太绝,说给别人留一份余地,也是给自己留。她是厌恶商益年,可从名义上他是商绥的父子,父子闹僵,外人看来总会觉得是商绥薄情,也会影响他的事业。况且商绥奶奶是偏心,但也在江南枝偷情的事被发现后,是想着办法护过江南枝的。 所以后来有过段时间,商绥被催多了,也会回商家。多半的情况是商益年巴巴地追着想跟他修复感情,商绥理都不理。 再后来商绥奶奶去世了,商绥也就没了顾忌。商益年在商场上要做哪块,他就发展哪块,然后压着对方打。他说过的,他都做到了,感情上他帮江南枝讨不回什么,但江南枝去世后留下的钱和股份,他都让商益年吐了出来。 “小向橙,那时候你转学回家了,是真没见商绥那狠劲。”柳然说着回头,被吓了一跳,“小向橙你别这么哭啊!这要把人哭坏的!我跟你说就是想让你知道,商绥是不会因为他母亲才对你好的,对于他来说又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有病才会——诶,你去哪?” 向橙因为羽绒服碍事还摔了一跤,她站起来拍了没拍,继续拼命地往楼上跑。 从商绥玩命救了她那刻起,她就已经卸下了防备,想着就算万劫不复,她也要试着去相信商绥。 她听完柳然说的话后,现在对商绥就只剩下了心疼。 向橙跑到病房,人还在喘。商绥也怔住了,语气都变温柔了:“谁惹你了,来跟我告告状。” 向橙在外面把泪擦干了才进来的,她摇头,不想再说往事,勾起商绥的伤心,只想尽力对商绥好一点。 “我没事,就是跑太快了。”她走过去,想从怀里想把牛奶拿出来,结果这才发现刚摔倒的时候牛奶掉了,奶汁还到了她的毛衣上。 保姆看到了,迅速移开了视线,赶紧给向橙搬了个凳子,说:“千万别再跑了,你这身子扛不住的。” 向橙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 恰时商绥的手机振了振,商绥动着不方便,她主动帮着拿过去。 商绥也没避着她,当着她的面滑开了。 是盛贤超发来的微信。 【老弟,怕吵你睡觉,就给你发个信息说吧。】 【忘了跟你说,你之前不是让我护住向小姐嘛。】 【当时你在手术室我也没法跟你商量,就先跟江董事长说向小姐已经怀孕了。】 第83章 “妈妈,我交男朋友了。”…… 跟江瑾玉说向橙怀孕这事, 盛贤超是真的实属无奈。商绥的状况他心里也没底,要真是有个什么闪失,别说向橙, 就是他也得被江瑾玉扒层皮。 他是想支会向橙一声的, 当时没机会, 后来商绥脱离了危险,他又忙着处理一堆事,就把这茬给忘了。 回想江瑾玉今天对向橙的态度, 商绥闭了闭眼。 “商绥哥。”向橙歪着头, 凑到手机屏幕前,表情迷茫到有点憨厚,“这个……?” 商绥觉得麻药劲可能是过了,他脑壳疼,盛贤超处理事情的手法很有效,但也太简单粗暴了。 向橙眨着眼:“……我没有怀孕呀。” “我知道。”商绥把手机放一边, 沉了沉脸,说,“这次我没事, 老太太顶多是跟我生气, 要是我有什么意外,她找不到人撒气,就只能冲你。” 向橙皱了皱没。 商绥知道她想什么, 说:“我真突然死了,集团变动会让我外婆措手不及, 审时度势她不会立刻跟金家撕破脸,因为撕破也没用,撞人的是金菲菲, 又不是她家人,所以在这时我外婆最好是利用金家的愧疚,联合金家帮她掌握集团的控制权。那么她心里的气无处发,或者金家那边要找替罪羊,很有可能都会推给你,因为我是为了你。盛总是怕我外婆迁怒你,懂吗?” 原本是不想说的,但商绥怕越是不说,向橙越是乱想。 向橙想起了柳然刚才讲的那些江瑾玉对商绥很严厉的话,她问:“你外婆对你很凶吗?” 商绥没所谓地道:“还行。” 这么多年了,江瑾玉也算是和商绥相依为命,但同时江瑾玉也很理性。 向橙怀疑商绥是那种世界上很稀有的一类没长痛感的人,不管是身上的疼还是精神上的疼,他都好像不甚在意。 但怎么可能不疼呢,所以他的这句“还行”难免会让向橙觉得更加心酸。 她垂着眼:“要是你外婆知道我没怀孕,会不会跟你生气?” “这个……应该会生气吧。”商绥转瞬改了口,“她老人家有时候还是挺凶的!” “那怎么办?!”如今的状况向橙可以躲起来,商绥可不行。 商绥略一思考:“也不是没办法,其实孩子生出来要十个月,你现在怀孕也来得及。” 他说着抬手,隔着毛衣,缓缓摸了摸向橙的肚子。 向橙眨了眨眼,轻轻打开了他的手:“你又逗我!” 商绥疼得“嘶”了声,脸上是愉悦的,好脾气地说:“你不用操心这事,我会解决的。” 向橙扁着嘴坐到一边,商绥想起了她刚才跑进来眼睛红肿的模样。 他刚侧过头,向橙就也看了过来:“怎么了?不舒服?疼?” 他就是想哄哄她。 好像刚才怀孕的事都没有发生过,向橙脸上完全没有恼怒,她问:“还是你想喝水?” 商绥愣了一下:“嗯,喝水。” “要喝水还是和牛奶,外面的自动贩卖机卖的那个牌子的牛奶可甜了,我刚去给你买了一盒,结果弄洒了,要不要我再去买一盒?”向橙语气认真,又不甚可惜。 “我就喝纯水。”商绥说。 外间的陪护听到动静,敲门进来。 “我来吧,向小姐。” 向橙接着水,说:“不用,这个我能做。” 开水太热,她用两个杯子来回倒着,嘴里小声嘀咕:“我能做的,都让我来。” 她摸着杯子里的水已经没那么烫了,但还是不放心,又尝了尝,才满意地端给商绥:“温的,喝吧。” 商绥看着她贴心地给杯子里插的那根吸管,默了默,喝了下去。 他让她也喝点水,向橙“哦”了声,自己乖乖去倒了一杯,当着商绥的面咕咚咕咚喝完了。 “是饿吗?”商绥问,“刚才有没有吃东西?” 向橙捧着杯子,摇了摇头。 ”去吃。”商绥说。 向橙听话地说:“好。” 她自己去医院旁边买了份小馄饨,回来的时候还又买了牛奶,她跟商绥说“可甜了,你试试。”然后就坐在他旁边,顾自吃起馄饨。 保姆应该是被江瑾玉吩咐过,但怕向橙害臊,就没明说,只是时不时地进来嘱咐她不能喝凉水,不能久坐之类的。说多了特别像唠叨,商绥都烦了,说:“你别管她了。” 向橙却一点脾气都没,始终听话地照做,后来保姆给她了一份漂着油的乌鸡汤,向橙刚吃完馄饨根本不饿,但还是捏着鼻子全喝了。 医生一整天来了好几次,查看商绥的伤情,商绥发现这时向橙就不黏着他了,她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小本子,垫在腿上,在上面不停地写。 商绥忍不住说:“给我看看。” 向橙把本子藏在背后,抿着唇。 商绥挑眉:“写的什么?” 向橙狡黠地笑笑:“给你写情书呢,不许看。” “给我写情书,还不许我看?”商绥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说是情书的话一听就是玩笑,商绥也没在意,总得给人家姑娘点私人空间。 等她去卫生间,保姆过来整东西,无意把那本碰掉,商绥才看到了上面写着内容——都是医生说过的关于他伤处治疗期和康复期的注意事项。 工整清秀的字体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 商绥想起了课本上写满了他名字的那页。 算来这些心意,可不就是写给他的情书吗。 保姆看着他的神情,也是一愣,心道以前见商绥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很难以亲近的样子,这受了一身伤,倒觉得他眼里的温柔多了。 …… 商绥出了好多血,人也输着药,向橙趴在他床边给她讲自己编的故事,故事不吸引人,但他还是很安慰的睡了。 他醒来是傍晚,天边彤红的霞光洒在病房里,向橙净白的腰部肌肤被照出了淡粉的柔光,她正掀开衣服往肚子上窸窸窣窣地塞枕头,还皱着眉嘀咕:“……好像太大了。” 她怕江瑾玉发现她没怀孕了,生商绥的气,但她又没有经验,不得要领。 商绥总算是了然她为什么这么乖了,她怕他担心,所以乖乖吃饭,怕他难受,所以凡事亲力亲为地照顾。 商绥没出声,就着霞光静静看着她。 他很喜欢向橙为他花心思的样子,就好像时光倒流,回到了她挖空心思追着他,却被他辜负的那一年。 如果能回去,一定舍不得再让她那样哭了。 人生所有的难平恐怕都是因为“回不去了”,商绥回不到向橙的十八岁,但好在,以后年年岁岁还有机会。 向橙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的瞬间拉好了衣服。 “你、你……” “我爱你向橙。”商绥说。 向橙羞恼着要质问他偷看自己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突如其来的砰砰心跳。 她反应了好几秒,才喃喃地问:“你怎么了?” “就是想告诉你了。”他记得她那时对他表白,说觉得自己爱上了他。 他过了这么多年才给了回应,好像是迟了,迟得他自己都有些生气。 但向橙回应他的是雀跃炙热的目光。 她说:“商绥哥,为什么那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让人心动呢。” 商绥笑了笑。 他笑起来比那三个字还要迷人,向橙是这么想的。 向橙最后是被姚惠的电话硬叫回了家,她刚走,商绥就让人把医生叫来,往正输的液体里推了镇痛的药物。向橙眼力见好,她在这他就没推那些药,疼忍忍没什么,忍不了她惴惴不安的眼神。 — 向橙刚进家,姚惠就把她拉进屋质问:“昨晚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回家?天呐!你这衣服怎么脏兮兮的?眼怎么也肿成这样?” “你让我先回答哪个?”向橙在医院能撑着,回来提着的劲一卸,人就想垮。 姚惠环着手臂:“一个一个回答。” “我昨天帮艾芫,就是一个女孩,去看看她的用工合同,因为是在郊区的会所,我俩后来就在那玩,玩晚了就住那了。”向橙浑身难受,要去洗澡。 姚惠拽住她不放,说:“那你这脸这衣服怎么回事?” 向橙本来可以应编理由解释的,但也不知道是累的脑子不想思考了,还是姚惠太难缠了,她破拐子破摔道:“妈妈,我交男朋友了。” “你昨晚跟男人在一起过夜的?”姚惠急眼道,“谁?!” 算是过夜吧,她可是守那人守了一夜呢, “商绥。”向橙说。 这两个字姚惠是听过,也认得的,但向橙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姚惠觉得错乱了。 她道:“你再说一遍是谁?!” 向橙没说,而是平静地问:“妈妈,您以后之年还吃肉吗?” 向橙不是喜欢乱开玩笑的孩子,更不会同一件是开两次。姚惠深吸了口气,表情复杂地坐在了床上。 第84章 “你叫他节制点!” 向橙给姚惠消化的时间, 去洗了澡,温热的水淋在身上,疲惫和舒适混着, 她差点要睡着。 她从浴室出来, 姚惠还坐在床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妈,怎么了?”向橙擦着头问。 姚惠不吭声,半晌才道:“小橙, 你照照镜子。” 向橙走到桌前, 拿起上面的化妆镜。她皮肤很白,刚洗完澡肤质就更通透,哭过的眼皮肿着,脸也因为被泪浸了太久而泛着红。 “他……”姚惠心一横,说,“他把你弄成这样的?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呢?” 向橙羞地脸更红了:“妈妈, 不是的,他没有……那样。” “夜都过了,你也不用袒护他。”姚惠是过来人, 她刚才注意过向橙身上没什么痕迹, 应该不是受伤,那她哭成这样,就只能是一个原因, 她道,“你叫他节制点!” 向橙是真恨不得钻地缝里:“不是的……昨晚我俩没那样, 是他受伤了,我在医院陪他的。” 姚惠猛地抬眼:“受伤?” “嗯。”向橙抿抿唇。 姚惠有点尴尬,脸色一猛都不知道该怎么恢复过来, 她清了清嗓子:“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是意外,现在没事了,我不说是怕您担心。”向橙还不想跟姚惠说商绥真实受伤的原因,因为商绥说这次的事让她别管,他来处理。向橙怕姚惠知道了,节外生枝。 姚惠说既然知道了,按礼数要去医院看望商绥。向橙拒绝了,她找不到什么理由,便说商绥要静养,谢绝了所有访客。 她说这也是事实,江瑾玉出于许多方面考虑,一早就交代了下去。 姚惠想了想说:“是我欠考虑了,毕竟他不是一般的人。” 向橙扯了扯唇角。 她抱着手机到被窝里,迫不及待地给商绥发微信:【商绥哥,晚安。(不用回哦。)】 向橙怕他手发着不方便,但很快商绥就回过来了一条语音。向橙贴在耳边,听到一声低磁的“晚安,宝贝。” 她弯了弯唇。 屋子就那么大,姚惠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她复杂地点点头:“看来是伤得不重,还能大晚上给你发语音。” 向橙:“……” 向橙是打算不要这月绩效了,第二天一早就去集团请个长假的,她放心不下商绥,想天天去医院陪着。 可到了集团,林玲君先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说人事那边一早通知的,向橙可以去领离职证明了。 这一领,就代表她正式和“桦策”接触了劳动关系。 “不是说要年后才能办下来的吗?”向橙疑惑地问。 “这我不清楚。”林玲君思考了片刻,说,“其实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来物资部,你原本面试的是综合部,我是在你报道的当天早上,就像这次一样,我接到了上面的通知。” 向橙拧起了眉,林玲君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她的部门调动和这次忽然办完离职手续,都是有人为在操控的。 向橙应下:“谢谢林部长,我明白了。” “小橙。”林玲君有些不舍地叫住她,“咱们不光在职场,就是在生活中也总会这样身不由己,被人推着走,但大多时候选择权还是在自己的,你上次不就做到了吗?” 她说得是宋小那件事。 林玲君接着道:“可能是对脾气吧,我还真挺喜欢你的,上次我跟你说的那家公司,你再想想要不要去试试。” “好,我一定会慎重考虑的。”向橙和林玲君对视,单纯是职场上女性间的欣赏,两人都笑了笑。 领离职证明前,还要办理员工卡、配备电脑等物品的上交,向橙去办理时,碰到了白骁言。对方看起来非常忙,旁边又有很多人,根本说不上话。 后来是白骁言利用几分钟的工作间隙,找到了向橙,连寒暄都顾不上,白骁言直接道:“向小姐,我长话短说,你辞职这事是江董事长下的指示,你要有什么想法跟我说,我尽力帮你争取。” 向橙摇摇头,说:“不用了,这样很好。” “你确定吗?”白骁言知道商绥是为护着向橙受的伤,也知道向橙守了商绥一夜,他虽然还不清楚两人关系现在到哪个地步,但如果向橙留下来,对两人的关系无疑是一种缓和。 “我确定。”向橙说得坦荡又平静,“我昨晚上确实犹豫了,但既然是江董事长的吩咐,我就把辞职手续办完吧。” 白骁言不解:“为什么?你要不想辞职,我管不了,还有商总呢。” 向橙笑着说:“我就是不想他为难。” 在这当下,商绥要面对的很多,和江瑾玉对着干,只会让事情更烦琐。白骁言只是没想到向橙能这样为商绥着想,他随即也松了神情,说:“好吧。” 那边秘书叫他,白骁言只能抓紧时间问向橙:“商总怎么样?” 向橙说:“性命无忧了。” 白骁言用力点点头,他回身往人群走,眼眶也是红了的。 向橙办完手续,就去了医院,商绥刚换完药,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向橙这才发现商绥的脸色真得很惨白。 “偷看什么?”商绥阖着眼道。 向橙眨了眨眼:“你怎么闭着眼都知道是我?” 商绥掀开眼皮:“因为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 “不是我身上的香味,是它们的。”向橙从背后拿出了一束红色玫瑰花,晃了晃。 商绥嗤笑:“哪有女人送男人玫瑰的。” “上次你送我,不是没送成嘛,我给我们补回来。”向橙把花捧过去,“很香吧?” “嗯。”商绥侧了侧下巴,示意她把花放床头柜上,然后说,“你过来,我闻闻跟你身上的香味一样不。” 向橙圆圆的杏眼瞪过去,商绥“啧”了一声。她就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屋里没别人,抿着唇缓缓往商绥跟前凑。 商绥在她靠近时侧过头,咬在了她白嫩的脖颈上:“小孩,今天是你生理期吗?” 向橙绷直了背:“商绥哥,你、你……” 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她干脆捂住脸,扣在了床上。 商绥正好能摸住她的耳朵,他捏着她的耳垂玩,又问了一遍:“是生理期吗?” 向橙的声音捂在被子里,极小的一声:“不是。” “但、但你得节制。”姚惠说的话,现学现卖用上了。 商绥轻笑了一声:“我是之前听你说你生理期不准,想说正好在医院,让医生给你看看。” 他慢条斯理地问:“向橙,你想什么呢?嗯?” 向橙肩膀耸了耸,过了好久,颤声说:“商绥哥,我刚才可能是睡着了,说梦话呢。” 商绥拖着腔“哦”了声,说:“节制啊,那你梦想成真不了。” 向橙:“……” 她又把被子往脸上堆了堆,希望能埋得更深一些。 幸好上午秘书来给商绥送文件,商绥还要做出工作指示,没空盯着向橙,才让她的尴尬稍稍化解。 她经期也确实因为近期的情绪因素,又开始拖后,她便听商绥的话去看了医生。 那医生是桦市有名的妇科专家,商绥提前跟她打过招呼,她给向橙检查完,又开了药,说吃一个疗程,应该就是把错乱的经期初步调节过来。当然她也跟向橙说要想彻底治好,还是要去看心理医生。 最起码短期内药物能起效果了,向橙还是挺开心的。她从里面出来,去取药时,被来医院的江瑾玉看到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瑾玉想打听向橙看了什么病,并不是难事。正如姚惠也很快知道商绥为何受了伤。 电话是江瑾玉亲自打给姚惠的,具体内容姚惠没讲,只是接完那通电话,姚惠便说要回S市了。 还要带着向橙一起回去。 第85章 “下次跟我睡试试,肯定让你…… 江瑾玉安排向橙立刻离职, 是怕她怀孕的身体再工作吃不消,也是觉得如果她要和商绥在一起,继续待在同一个集团里不合适。 对江瑾玉来说这些都是小事, 也就没有必要提前跟商绥和向橙商量。 只是怀孕的人, 怎么可能去看经期的问题。 向橙没怀孕, 江瑾玉失望过后,是动了气的,她给姚惠打电话, 说:“商绥救了向橙, 命都快搭上了,感谢就不必了,你们能感谢的我们也不缺。但你们不能还想要点别的走,对不对?” 这什么意思,姚惠要是听不出来,就白在职场待这么多年了。她跟向橙说:“你和商绥的关系还是得再慎重考虑。” 向橙自然纳闷:“妈妈, 您之前不是还说要是他看上我,您愿意吃素十年吗?” “我不是不喜欢商绥,但是他们那种家庭不是我们能够得上的。”姚惠不想说电话的内容, 她听了都很伤自尊, 更别提向橙了。 “我们这种家庭怎么了?”向橙皱着眉,“您怎么还有门第观念呢。” “不是我有,是这种观念一直存在。”姚惠把向橙拉到身边坐, 说,“当时把你送商家, 你爸其实还有想借着你跟商家拉近关系的意思,但别说拉近了,那家老夫人去世后, 他就连句话都跟人家搭不上的。我来这几天也不是没打听,商绥现在的身家,可比当时商家更胜一筹。” 向橙问:“这又能怎么样呢?” “你还不明白吗,那种人家钱多规矩多,我要是能给你撑腰也行,但我根本撑不住。”姚惠跟江瑾玉打了这一通电话,就知道对方的厉害了。 很快江瑾玉也找到了向橙。 “跟你妈妈先回家吧。”江瑾玉站在病房门口,对着拿着玫瑰来的向橙说,“你在商绥身边,会影响他的判断力。” 这架势要是向橙不答应,怕是今天病房的门都别想进,她问:“您什么意思?” “商绥要跟金家闹翻,但我们两家现在利益是绑在一起的,他刺对方就等于伤自己,眼下他羽翼尚未到最丰满的时候,这么做不行。”江瑾玉眉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厉色,“你既然也没有怀孕,那就没什么实质的损失,商绥已经为你受了伤,你总不会还要他为你利益受损?” 向橙没想到她这么快知道假怀孕的事,想解释,但又无从开口。她心中郁结难消,不服气道:“可商绥哥伤成这样,难道金菲菲就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凭什么?!” “凭她是金家的孩子,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此,你要非让她付出代价,那金家一定会想尽办法利保她,你这就是把商绥架在火上烤。”江瑾玉沉沉出了口气,“我也不能忍,但我不只是商绥的外婆,全凭意气做事,我和商绥根本走不到今天!” 向橙不是不识大体,但她还是不能理解,她摇着头,眼里全是分明的爱憎。 江瑾玉见状,直接把她带到了商绥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自己看看,商绥怕你担心,镇痛泵都不敢当着你的面用,你在这里他会忍着疼,会为你失去理性!” 向橙的手环着那束玫瑰,刺扎进手里都浑然不知。她问江瑾玉:“要是我不肯回去呢?” 江瑾玉说:“那我只能弃车保帅,先放弃商绥,来稳住金家。没了商绥,我再换人替上就行,柳然就可以。” 向橙垂着眼,眼睫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她说:“让我再待一天吧,我花还没给商绥哥呢。” “对你来说先回去也不是坏事。”江瑾玉缓了声,“姑娘,你也可以好好想想商绥适不适合你。你想要单纯的感情,但以他的身份,他的感情里是要参合很多东西的。”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肩:“我觉得你们并不合适。” …… 向橙进了病房,低着头把花往瓶子里插。 商绥视线跟着她:“谁惹你了?” 向橙不吭声,等把花整好了才猛地抬起头:“商绥哥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起床气特别大,控制不住地大。” 商绥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了几秒,说:“下次跟我睡试试,肯定让你没气。” 向橙绷着脸:“下、下次是什么时候?” 商绥缓缓抬了抬眉。 向橙说:“就现在吧!别等了!” 她趴到商绥床边,侧着脸把商绥的手放在她头上:“真没睡够,我再睡会儿。” 病房里有恒温系统,穿过窗户的阳光也是暖融融的,商绥手上有不少伤痕,他细细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眉眼里也有了柔和的温情,他就那样和向橙对望着,直到她真的睡着了。 向橙眯了一会,然后这一天都跟之前一样,认真记着医生说的治疗进度,在旁边帮商绥拿药递水。 她问商绥伤处疼不疼,商绥没所谓地摇了摇头。 向橙便又凑过去说:“我刚去楼下妇产科转了趟,发现那里的产妇有的在用一种镇痛泵,商绥哥,这个医保报销吗?不报的话我来付钱,你疼了就用用吧。” 商绥笑着说:“我不疼。” 向橙说:“那你疼了就用上,我不会笑话你的,我也可怕疼了,打个针我都想让医生给我全麻呢。” “真不疼。”商绥伸手揉乱揉她的脑袋。 商绥发现向橙今天除了总问他疼不疼,还跟个小猫似的,不是趴在他床头,就是凑到他跟前说话,就连他去卫生间,她都跟着。 “我上厕所。”商绥不得不提醒她。 “哦。”向橙红着脸转身,“那你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她今天特别黏人,商绥感觉到了,周围人也都感觉到了。 柳然来送文件,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小向橙,你勾着我们商总的手,他就得用脚签字啦。” 向橙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柳然继续臊她,说:“要不你抓着他脚吧,他脚现在空着的。” 商绥抬眼,冷声:“别老逗她。” 柳然先是怂,随即叉腰走过去:“我就不信了,你现在躺床上还能怎么样我!” 她是想去戳一下商绥的脸,但是被商绥手上的文件打开了:“我是躺床上,不是死了。” 柳然吸了口气:“行吧,没想到血槽都少一半了战斗力还那么挺强。” 保姆进来送水果,她下一秒就装模作样地坐好了,俨然又是那个柳总。 柳然没戳到商绥,但向橙闷闷不乐了,商绥喊她,她应声也是有气无力的。 商绥拍了拍床:“再哄你睡会儿。” 向橙还没反应,柳然直呼狗粮吃撑了,要出去消消食。 商绥能看不出来向橙的小心思,她一走,就问道:“向橙,你不喜欢柳然吗?” 向橙头摇得很快:“没有啊。” “那是怎么了?她一来你这嘴就鼓起来了。”商绥捏了捏她的脸,坏笑着说,“等会需要我把她赶走吗?” “不用不用。”向橙搓了搓自己的脸,想装着没事,但又忍不住患得患失,半晌她道,“我是在嫉妒她。” 商绥愣了愣:“你嫉妒她什么?能两副面孔无缝切换吗?” 向橙:“……” 她知道柳然对自己没有恶意,也不会跟她抢商绥,但她看着柳然还是会心里酸酸的。 向橙扁着嘴说:“我嫉妒她以前一直都在你身边。” 商绥审视着她,缓缓问:“你怎么知道她以前一直在我身边?” “我……”向橙不想把柳然跟自己讲了那些往事的事说出来,怕商绥想起来难受,她支支吾吾说,“我以前在你办公桌上看到过你俩的合照。” 商绥:“合照?” “你俩在海边的合照。”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亏得向橙还耿耿于怀。 商绥眯了眯眼,似乎想起来了,他挑眉问:“你这是吃醋吗?” 哪有人直接问的! 向橙捂住脸:“……是吧。” 商绥点点头:“那就再吃一会儿。” 向橙:“……” 怎么这样啊!才几天就腻了,解释都不想解释了吗! 她怄气地在旁边坐着,饶是这样也不舍得走。 柳然给白骁言打完电话回来,看着这两人一个气呼呼,一个压着笑,都不吭声,还非要挨在一起。 “你俩吵架啦?”柳然幸灾乐祸道。 “嗯。”商绥难得承认,“正跟我闹情绪呢。” 柳然是真怕商绥又秀恩爱,拿起文件道:“那您哄吧,我就先回集团了,我也得哄哄骁言呢,江董事长不让他来医院看你,可把他给急坏了,我真怕他开着会突然哭起来。” “柳然。”商绥打断她,忽然问,“表姐最近身体怎么样?” 柳然听到表姐这个词,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里尖叫,商绥你大爷的,你别这么玩啊! 但是保姆刚从门口进来,被她听到一定会去给江瑾玉打小报告。 她清了清嗓子:“她在国外挺好的,身体健康,心情愉悦。” 商绥说:“好。” “那我走了,商总。”柳然脚底想抹油。 但商绥再次打断了她的步伐,他说:“这里不是集团,这总那总的太见外,然然,喊完人再走吧。” 向橙正为商绥的这声“然然”而朝商绥看去,那边柳然破釜沉舟地一声“小表舅舅”给弄得僵住了。 要不说商绥生来就气人呢,人家辈分大,跟柳然的母亲是一个家族里的表兄妹。虽然是远房亲戚,但是柳然这声小表舅舅叫得一点毛病都没。 就是在现在,家宴上柳然还得这么称呼着去给商绥敬酒呢。 她不是抵触,主要是两人同岁,还一直都在一个班。那是真没人看见她当年求商绥不要说出两人关系的样子啊,那都不是把商绥当小表舅舅,那是当小表爷爷求啊! 这要让同学知道,还不笑话疯了。 也就是她跟着进入集团后,这层关系明面上才捂住了,但私下她敢直呼商绥大名,家里长辈就会立刻数落她没大没小。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这俩人要是结婚了,向橙也是要知道的。 柳然这么一想,也就豁出去了,摆摆手说:“小表舅舅,您注意养伤,我先回去啦。” 商绥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还在找这屋子里谁是小表舅舅的向橙,他嘴角带着调笑的弧度,说:“乖,不跟咱们表外甥女吃醋啊。” 第86章 “我也想你。” 不管商绥对两人未来的关系怎么打算, 但他用这样暧昧的一句“咱们表外甥女”来哄向橙,确实让她有些开心。 但商绥不知道的是,向橙不止嫉妒柳然曾经一直待在商绥旁边, 还嫉妒她以后也能。 向橙那天一直待到很晚才走, 她站在医院外面给商绥打电话, 说自己要回S市过年,暂时不能来看他了。 商绥问她为什么刚才当面不说。 “我忘记了。”向橙说着大滴大滴的泪往下掉。 当面说的话,商绥还要费劲给她擦眼泪呢。商绥见她时, 总是把病号服穿得严严实实, 他胳膊上的伤口很触目惊心,向橙勾着他手指玩的时候有留意看到。 他每次抬起胳膊应该都会很疼吧。 商绥问:“一定要回去吗?” “s市元宵节有个烟花展,我说好了要陪我妈妈去看的。”向橙胡编完理由,开始叮嘱商绥要注意身体,好好治疗,商绥只是淡淡“嗯”了几声。 向橙低落地看着地上的落叶, 心想也是,商绥有那么多人照顾,她说这些根本就是废话。 “商绥哥, 那我挂了。”她说完, 等着商绥先挂断。 但商绥并没有挂断,沉默里两人好像都在等什么。 “向橙。”商绥先开口问的,“会想我吗?” 湛蓝的天空中云划出长长的一道白线, 好像在追逐着什么。 向橙抬头望着,肯定地说:“我会想你。” 这是向橙这一年最后一次跟商绥通话, 她之后踏上了回家的高铁,和高中那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有姚惠陪着。 等车时姚惠想去旁边转转, 给钱绍家里买点土特产,向橙拿着行李去咖啡厅找了个位置。 姚惠买完东西去找她,发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昨夜想成一直翻来覆去没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 她看了眼时间,刚准备去叫醒向橙,向橙压在胳膊下面的手机铃声先响了。 向橙坐起来,看见姚惠,她关了闹钟说:“该检票进站了。” 姚惠指着手机,说:“有妈妈在呢,你还订什么时间啊,妈妈又不会把你丢下自己走。” 向橙揉着眼睛,人还有点迷糊,她把剩下的咖啡喝掉,随口说:“习惯了。” 当年她来桦市是一个人,回去也是一个人,去上大学是一个人,生病在医院也是一个人。 她习惯了在父母缺席的时候独自想办法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解决困难。 细想来这些年也只有在商绥身边的时候,她可以卸下这独立坚强的外壳,不用操心会不会坐过站,因为他会开车载她去想去的地方,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输完液,因为他一定会守着她,帮她去喊医生。 姚惠恍了下神,直到上车她都想不出上一次她陪向橙一起这样坐车是什么时候。 她是个粗心大意的母亲,等她回过神来,似乎也弥补不了女儿什么了。回去这一路都是向橙领着她,甚至在回去前,向橙还给自己找好了住处。 上次跟钱绍和他母亲闹成那样,向橙不想回去住,她在朋友圈看见小时候的邻居说自己家房子招租,就联系了对方,租下了半年。 姚惠很诧异:“这次不走了吗?” 向橙摇着头说:“还没想好,看在这能不能找到工作,也有可能回学校那边,我去哪都没所谓的。” 哪都没所谓,但唯独没提桦市。 “那你桦市租的房子怎么办?”姚惠是想问她以后跟商绥是什么打算,但她也只敢试探到这。 “租期到年后,我回来前跟房东说过到期不续了,两边都租着划不着。那里的东西我也打好包了,到时候看我在哪落脚,艾芫会帮我寄到哪。”向橙很平静地说这些。 姚惠看着她,觉得她似乎也没有很难过。姚惠放心了些,说:“你年龄还小,换个工作很正常,好工作多的是,咱们慢慢找。男人也一样,总有更好的。” 向橙面上无波无澜,过后扯了扯嘴角。她心想,怎么可能! 那可是商绥呢。 向橙以前的家就在她租住的对门,姚惠和向明达离婚时把它卖了,那房子的主人后来好像也移居到了外地,一直空着没住。向橙好几次回去,都下意识地去开以前家的门,然后又在钥匙插不进去时,恍然想起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她现在住的这房子,里面东西还算齐,就是小区年数久了,房子老旧。她整了几天,在年三十终于把它布置得差不多了。 姚惠本来是要来陪她过除夕的,向橙没让,她知道姚惠现在有家庭,守岁的日子她不能占。她就跟姚惠撒谎说,她跟向明达约好了,要去见他。 但其实向橙只跟向明达打了一通电话,她说:“爸爸,新年快乐。” 向明达说:“谢谢女儿,我女儿也新年快乐!” 然后向明达那里就响起了另一个女孩欢天喜地的声音:“爸——他们在楼下放烟花呢!你也陪我去放好不好嘛!我不敢点火!” 向橙已经不是当年听到有人喊自己爸爸,就敏感地赶紧挂断电话的年纪了,她说:“爸爸,你去忙吧,我这边也要开始看春晚了。” 出租房没有电视机,向橙是用笔记本电脑看的,她提前买了几个菜,还给自己煮了饺子。向橙不爱吃饺子,她只是觉得既然是过年,那就得按照传统来,弄得像模像样的。 但这其实是桦市除夕的传统。向橙吃着年夜饭,听着春晚热闹的群星开场曲,心想商绥也不知道吃上饺子了没有。 他这人好像对过除夕就没有兴趣。 向橙的年夜饭被艾芫的电话打断了,艾芫在桦市电视台的后台跟她吐槽经纪人的工作太没人性,说大过年的还要加班,带着艺人在那等演出。 向橙笑着说:“你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了。” “没事,刚有个艺人的节目被临时调到零点后了,他家经纪人比我嚎得还厉害,说本来完事准备回家跟老婆吃团圆饭呢,这下回去只能吃老婆巴掌了。” 艾芫说完,两人在电话里都笑了。 也不知道笑到哪个点上,艾芫忽然很感慨地说:“以前做艺人特别想上一次除夕晚会,但根本没人会请我这种咖,谁知道现在做了经纪人,第一个活就是陪着来这,我还不乐意来。有时候时间过了,身份变了,再看有些东西也就没当初那么地想要了,对吧。” 春晚演到了小品,镜头正对着台下开怀大笑的观众们。向橙用筷子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饺子,说:“应该是这样的吧。” 艾芫问:“那你和商总呢?过些年你会不那么喜欢他了吗?” 向橙的筷子尖定在了空中,停了几秒,她才如常地说:“怎么好好的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今天盛哥让人把会所前面的喷泉池铲平了,我就想起了那天的事。”艾芫说,“像商总这样的男人是挺让人难忘的,曾经拥有也算不亏了。” 向橙回S市了,艾芫是知道的,在她看来那种豪门,她们这种女孩也很难走进去。要不商绥命都能豁上,两人怎么就又分开了呢。 艾芫又说:“小橙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呢,等我忙完了就去S市找你玩,等我以后发达了,你想追哪个男明星,我都给你安排!” 向橙应着“好”,但其实并没有心思听,她听完盛贤超把喷泉池铲平的事,心里就开始琢磨,挂了电话,她把春晚关了,在百度上搜关于商绥的新闻,就连受伤的消息都没有。 也不知道商绥和金家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她打开手机微信,找了个平时喜欢八卦的同事,发了个“新年快乐”。 那同事以为向橙是跳槽到了待遇更好的公司,之前就问了她好几次,借着这机会就又跟向橙打听起来。 两人聊了会儿,向橙也问出些“桦策”的近况,除了白骁言被个董事刁难,柳然差点动手把对方打了这个精彩的八卦以外,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向橙不知道商绥稳住了局面没有,但那个人真正想刁难的应该不是白骁言,而是商绥。 这么一想,向橙就觉得有些可惜,怎么就是差点,而不是真打上去了呢。 整个年,向橙都过得很平静,一闲下来,她还学着做了几道菜。她那个小区是向明达单位分的房,许多邻居都认识,遇见了还能打个招呼。 向橙在楼下看伯伯爷爷们下象棋,她数学好,这种东西都算得清清楚楚。有时候伯伯爷爷们让她下一局,她总会从不敬老地把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这时候总会有人夸“明达家的囡囡好聪明哦!” 向橙背着手,开开心心地往家回,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 只是回家后,又变成了她一个人。 过了年,就到了元宵节。姚惠上了一周班,今天休息,还真拉着向橙去看了烟花展。 姚惠之前跟她提过的,否则她也不会编出那么个理由糊弄商绥。 地点是在江边,她俩到的时候已经挤满了很多人。虽然南方的气温比北方高一些,但是向橙依旧怕冷地给自己穿了厚厚的大衣,还用粗线的围巾把脖子和半张脸都裹得严严实实。 时间一到,烟花在江的对岸点燃,整个夜空变得五彩斑斓,炫目耀眼。 向橙很喜欢看烟花,她跟周围许多女孩一样仰望着那些短暂又绚烂的美好。 有的人在欢呼,有的人在许愿,向橙也许了愿,希望父母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她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商绥也是。” 不知道那个人知道她把他跟长辈放在一起许愿,会不会生气。 想一想她跟商绥已经很久没联系了,那通电话是两人的默契,商绥不是死缠烂打的性子。 而那通电话最后的那句“我会想你”仿佛也是唯一能羁绊住两人的东西,只是向橙不知道它还能撑多久。 烟花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还有人在江边依依不舍地拥吻。 向橙跟姚惠往回走,没几步又听到人们惊讶的欢呼。 “哇!好多无人机飞上天了!” “它们怎么全亮着橙色的光,是要摆什么形状吗?” 向橙跟着人群回头,看到了上千架无人机像璀璨的星升上天空,又慢慢凝集成了……一颗橙子。 “是颗橙子啊!” “它好可爱啊!” 周围人发出感叹,然而在这时有更多的无人机升上了天空,他们摆成了烟花的造型,下面还有一行字,盛大又惊心动魄地定在夜空中。 绽放在向橙的眼眸里。 “我也想你。” 向橙,我也想你。 第87章 这一次,她的奔赴是双向的。…… 光亮如星, 垂落在波澜江中,向橙逆着人群,踏着星河往江的对岸奔跑, 橙色的光把她整个人照得暖绒热烈。 然而她并没有找到商绥, 一个操控无人机的工作人员说他们只知道这个表演是个私人安排的, 但那人今天没来,其他的他们一概不知。 姚惠追上来,气喘吁吁地问向橙怎么了。 向橙摇了摇头。 姚惠看着她眼里续着不肯流出来的水痕, 好像明白了什么。 “回去吧。”她拉着向橙往回走, 说,“明天你早上有面试,要早点睡的。” 向橙没有像高三那次一样和姚惠争执,她顺从地跟着回去,只是轻声问了句:“妈妈,您也不想我和他在一起吗?” 许多人都不希望她和商绥在一起, 现在是,多年前也是。 否则商家的奶奶不会在临终前跟她说那样的话,还让她不要再喜欢商绥了。 好像周围人也都觉得他俩走不下去。 姚惠没正面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因为想与不想都不是姚惠说了算的, 现实就是如此,他们和商绥那样的家庭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我和你钱叔叔再婚时,也不是因为有多爱他, 我就是想堵住那些说我闲话人的嘴。在那之后他们也确实不再说我是可怜巴巴的中年失婚女人,而更多地是感叹我有本事, 二婚还能找个头婚的。但其实呢,就是因为这个,我天天被钱绍那个妈阴阳怪气。” “小橙, 两个人在一起要看对不对等,你看我和你钱叔叔就不对等,所以他们家嫌弃我,我就只能忍着,妈妈不希望你也这样。” “妈妈也年轻过,小女孩时谁不想要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最后你会明白细水长流才会幸福。” 姚惠说着去帮向橙整整围巾,她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围巾是湿的,向橙哭过。 人潮开始散了,向橙眼里的暖光也淡了,她说:“那我们回去吧。” 姚惠陪着向橙回到了租住的地方,她不太喜欢来这里,会让她想起许多回忆。 美好的,痛苦的。 但姚惠还是说:“小橙,妈妈今晚不走,陪你住在这里。你明天的面试很重要,我怕你起晚了,早上也吃不好。” 这公司是姚惠参谋着找的,HR是她的一个朋友。姚惠提前打听过,向橙上学时成绩优异,又有在桦策集团的工作经历,他们对她很满意,面试只要按时去,基本上就能录用。 向橙如果要在S市安顿下来,这份工作至关重要。 姚惠给她热了牛奶:“喝了早点睡,你这么晚看什么呢?” 向橙在刷朋友圈,想从里面找到点蛛丝马迹,但商绥的朋友圈从来都是空的,她就顺手给熊霖新发的照片点了个赞。 姚惠看见不是商绥,也就没说什么,她怕两人挤着向橙睡不好,拿了被子去了另一个屋。 熊霖看到赞,电话立马打了过来:“姐姐,你别误会!那个照片上的妹子是我们社团一男的,表演节目男扮女装呢!绝对不是我女朋友!” 向橙其实都没注意,她切出去看了看,开玩笑说:“他好漂亮啊,你俩这样脸贴脸,还真挺像情侣的。” “真不是情侣,这样吧,我要是跟这哥们有一丝丝暧昧,就让我天天出门被雷狂劈!”熊霖发着誓,听到向橙轻轻的笑声,他有些丧气地问,“姐姐,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有没有对象啊!” “嗯?”向橙还没反应过来。 熊霖闷着声:“还是那个老板管你严,不让你跟人撩骚啊?” 向橙的笑敛了:“我们……” “行,你别支支吾吾了,我都看出来了,那男的醋劲大得很,上次吃烧烤,他绝对有揍我的心思。”熊霖顿了顿,语气变得正经,他说,“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说我喜欢女孩,而且我很挑,就喜欢你这种。但你要是不喜欢我,那也没什么,我照样祝福你跟他。你看他那么想揍我,那天因为你在,就没揍,还反被我灌了那么多酒。我觉得他挺在乎你的,我才祝福的。” 向橙看着窗外的浓浓夜色,喃喃道:“是吗?” 不知是不是熊霖的这通电话,让向橙一夜都没睡好。 姚惠早上起来,发现向橙已经把早餐做好了。 “小橙,你怎么起这么早?” 向橙盛着粥,说:“做了一个噩梦,后来睡不着了。” 姚惠动动唇,看着她发红的眼眶,便没再说下去。 太阳照常升起来,日子就得过下去,姚惠也要去上班,吃完了饭便忙着给向橙整面试的东西。 “证件要带好,还有你这些获奖证书,面试官就算没问,你也可以主动拿给他们看。虽然你这次只要去面试,问题就不大,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姚惠看向橙随身背的单肩包太小,就去腾了个双肩包出来,她把里面的东西往外倒,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 “这是……没什么,我随便记东西用的。”是向橙在病房时,记录商绥养伤注意事项的本子。她赶紧拿了过来。 姚惠也没仔细看,说:“拿个随身的本子是对的,面试的时候有什么重要的内容,你可以随手记一下。这也不早了,你吃好了咱们就……小橙,发什么呆呢?” 向橙垂着眼,视线落在翻开的本子上——那一页竟然写满了……她的名字。 这是商绥的笔迹,向橙认得。 向橙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但他应该根本就没发现,他手上受伤的口子崩开了,渗出了血染在了纸页的右下角。 “你怎么了?”姚惠又问了一遍。 向橙把本子阖上,压在胸口,轻声说:“我这里刚才疼了一下。” “什么?”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姚惠没有听清。 向橙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就快走吧。”姚惠催促道,“再不出发要迟到了。” 南方这时间,白天的气温已经回暖。向橙穿了件糯灰色的大衣,背着包,跟姚惠在小区的门口分手。 “小橙,好好面试。”姚惠的公司在相反的方向。 向橙摆摆手:“知道了。” 她朝车站走,晨练的老爷爷边拿腰撞树,边跟她打招呼:“囡囡,去哪呢?” “我去工作面试。”向橙说。 老爷爷笑着感慨:“哎呦你要不说啊,我还以为你是去上学呢!怎么看着还这么小!” 有一瞬向橙也以为回到了以前。 她的脚步顿住,停了几秒,她忽然往路边跑去,冲着一辆出租车招手:“师傅,高铁站去吗?” 向橙也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情绪,让她在这个普通的早晨踏上了回桦市的行程。她只知道,自己很想去找商绥,哪怕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不知道他人在哪,她就想着能看他一眼也好。 就像重蹈覆辙高三的那个早晨,她没跟任何人说,怀揣着忐忑和孤注,决定去找他。 向橙惊讶这么多年了,那趟高铁车次竟然还没有变。她在车上接到了姚惠问她面试情况的电话。 向橙撒了谎,说:“一切顺利。” 挂了电话,向橙看着通讯录里商绥的名字,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拨出去。 那年的阴影还是让她心有余悸,她真怕在奔赴的路上就听到商绥已经出国的消息。 她在心里说,商绥,拜托了,这次一定要让我找到你啊。 高铁在下午到了桦市,向橙还是只带了一个包,里面除了手机和证件,连个充电器都没带。 出站口的人很多,她鼓起勇气把手机拿了出来,准备给商绥打电话。 有个女生跑过来,打断了她,热情地说:“小姐姐,我们在那边组织义卖呢,你有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女生笑着把传单发给她,然后又跑去给下一个人发。 是桦大的几个学生,在旁边搞了个现写的书法义卖活动,一幅字二十元,最后所有筹集到的钱会捐给桦市一个生病需要救治的贫困家庭孩子。 向橙就先过去扫了个二维码,说:“请给我一张吧。” 写书法的是个大一的女生,跟她说“谢谢”,又问:“你要写什么内容?像他们那样的四个字都可以写。” 买字的人络绎不绝,有人要写的是“海纳百川”,有人是“百年好合”。 向橙想着也没给商绥带什么来,就送他一副字吧,于是说:“写‘岁岁平安’,但是岁字要换成绞丝旁的绥。” 她用手在毛毡上比划着。 女生怯怯地笑:“姐姐,这个‘绥’是你心上人吧?” 向橙点了点头,眼里好像还装着昨夜暖橙的星空,她说:“嗯,是我心上人。” 女生说:“那我可得给你好好写,你看看,篆、隶、行、楷、草,要哪种书体。” 向橙认真想了想:“楷书吧,别的字体我怕他不认识。” 她说罢,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然后男人低磁的声音落了过来:“我怎么不认识了?” 向橙怔忪,懵懵地回头,看见了商绥。 他好像瘦了一些,但站在人群中依然还是最受瞩目的。 有时候向橙觉得商绥上辈子也许是股清风,你抓不住,他却足够能攀动你心上的弦。 商绥饶有兴致看着她的失神。 “向橙。”他缓缓勾起唇,“我来接你了。” 所有心酸和不安在这刻都没了。 这一次,她的奔赴是双向的。 向橙伸手,勾住了商绥的脖子,然后她在人群中踮起脚,仰头吻住了他。 第88章 “早生贵子。” 商绥很喜欢向橙送她的礼物, 不管是吻,还是那幅字。 回到夜阑云府,他把字贴在了墙上, 手臂环在胸前, 闲闲念着上面的内容:“早生贵子。” 向橙结结巴巴跟商绥解释:“我、我要的不是这个!” 大庭广众下接吻, 她悸动又害羞,她在同学们的兴奋的起哄声中拉着商绥离开,匆忙中拿错了字。 商绥笑着说:“这个挺好, 我喜欢。” 向橙看向他, 心想商绥笑起来可真好看,那他说喜欢就喜欢吧。 商绥坐在沙发扶手上,伸手把向橙拉进怀里,捏了捏她的下巴,说:“我让人把它装裱了,挂在我们卧室怎么样?” 就只差说两人一起睡了。 向橙臊得脸又红又烫, 她站在商绥两腿中间,只能把脸往他颈窝里藏,然后小声说:“好啊。” 商绥手扣住她的后脑, 温柔地拍了拍。 好闻的冷杉味往向橙鼻子里钻, 她用鼻尖蹭了蹭商绥的锁骨,手臂也环住他的腰。 向橙这时才发现商绥还带着肋骨带,她赶紧松开了手:“商绥哥, 你这样来接我,没事吗?” 她记得医生说过, 只要商绥拍片时能看到骨折处有连续性骨痂通过,就可以拆了肋骨带,只要不做体力活, 正常生活是没问题的。所以她今天看见商绥来接她,还以为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只是肋骨骨折。”商绥说话时,呼吸能打在她耳廓上,他慢条斯理说,“下半身没有问题的。” 向橙顺着这暧昧的话往他腿上看,男人的腿修长,把黑色的长裤撑住了凌厉的线条感。 两人这样贴着,谁的体温都不低。 向橙移开视线,笨拙地从他怀里逃出来,她指着沙发:“你、你坐好,别又把伤口弄疼了。” 商绥压着笑,听话地坐了过去。 向橙面向着他,跪坐在他旁边,直着腰一点点检查他的伤口。商绥头上的伤处已经拆了线,剃掉的头发长出了短短的茬,旁边的长发遮着,看起来还有点坏坏的性感。他身上能露出来的伤已经愈合,里面的,向橙没法看,也不好意思看。 “检查完了?”商绥抬抬眉,“过关吗?” “也就刚刚过关吧,你这样还是要好好养着的。”向橙指着茶几上的文件,“你怎么还工作呢?” 商绥抬手抚了抚她拧着的眉头,说:“你还在乎我身体啊,还以为你都已经不打算要我了。” 他冷冷的声线说出这样委屈埋怨的话,让向橙忍不住地想抱住他。但向橙怕把他弄疼了,她只好抱住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说:“我怕在这里影响你嘛。” “是我外婆跟你说的吧。”商绥又不傻,向橙要走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他讽刺地笑了笑,“老太太就是瞎操心,不就是个金家,我怕吗。” 向橙陡然瞪大了眼,煞有介事道:“你跟他们撕破脸了?” 商绥摇了摇头,说:“是金家放弃了金菲菲。” 撕是要撕的,即使向橙走了,商绥也没如江瑾玉的意,他反倒是更能放开了手。 两家利益是绑着,可碰到商绥这种硬茬,金家也没办法,他们也是大家族,眼见因为金菲菲闯的祸,要让大家利益都要受牵连,金父脸面也挂不住,他知道是自己娇纵女儿,才养出了这么个只会作的废物。要再这么纵下去,捅得篓子只会越来越大。不管是良心发现,还是审时度势,他们最后选择了不再管金菲菲。 能让女儿出来联姻的家族,说到底又能有多爱女儿,还爱着,不过是相较的利益还不够。 金菲菲没了金家光鲜亮丽的壳,还要一辈子背上伤人的名头,那些塑料朋友也都对她敬而远之。金菲菲现在难受得可不是一丁半点。 向橙知道商绥只是说得简单,两方势力拉扯,哪能不伤筋动骨。 她问商绥:“你外婆生气了吗?有没有凶你啊?” “还行吧。”商绥勾勾手,“过来让我抱一会儿。” 向橙乖乖转了身,让商绥搂住她的肩膀,她头歪在商绥的肩膀上,问:“如果是金家更厉害的话,你会被放弃吗?” 商绥回答地很快,也很随意:“随便放弃,不就是个CEO,我稀罕么。” 他跟金菲菲不一样,江山是自己打的,大不了为了女人再打一遍。 商绥见她沉默,另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往上抬:“离开我这么久,想我了吗?” 向橙鼓了鼓嘴:“我想不想,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商绥非要她说出来。 向橙抓着他桎梏自己的手,咬了一口,说:“你弄了那么多无人机,我敢不想你?” 商绥淡笑着问:“好看吗?” “好看。”向橙也跟着笑,眼里晕出幸福,她说,“但没你写的字好看。” 商绥“啧”了声:“看到了?为这个回来的?” “我说不好……”向橙思考着,下意识咬着商绥的手指尖,她说,“商绥哥,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商绥眸色沉了沉,抽出自己的手,用指腹轻撵着她留下的湿痕:“嗯?” “我又梦到了墙塌下来,你冲过来护住我的时候。”向橙情绪低落,说,“不过梦里墙塌后,那根罗马式的柱子倒了下来,也砸在了你头上。” 那天确实还有一根柱子倒了,也很惊险,再偏一点就会砸到商绥身上。 “我梦见你流了好多好多血,我把你送上救护车,车开走了,我一直追但怎么都追不上。但在梦里,我就像有上帝视角一样能看见你到医院后被抢救的情景,我还看见你后来醒了,但是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砸了病房里的所有东西,还让所有知情的人都不许告诉我你看不见了。你给我打了电话,说厌烦了,不想再追我了。” “然后你就去了国外,我看到你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面对黑暗,还看见你……哭了。” “梦里的我却不知道这一切,我以为你真的厌恶我了,我一个人回到了上大学的城市,我有了新的工作,也开始相亲,开始平平淡淡地生活,但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直到很多年后,我在影展上看到了一张照片,那上面的无意被拍到的你,背对着镜头坐在海边,身旁还放着你曾经送给我,但被我遗忘在办公桌上我文竹。梦里我认出了你,我按着照片上的线索找到了你。” “然后我们终于在海边相见了。” 向橙窝在商绥身边,缓缓讲着自己的梦。夕阳不知不觉已经快落进地平线上,散落出留恋凡尘的暖光。 商绥揉乱揉她的头:“这是好梦,我们相见了。” “可我们错过了好多年!你也独自难过了好多年!”向橙转头看着他,眉目间充满哀伤,她说,“商绥哥,我真的有很多事害怕,但我发现我最害怕的是失去你。” 商绥肋骨骨折时,胸口都没此刻这样地疼过,他吻了吻向橙的眼角,说:“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因为这话,向橙轻易地开心了起来。她手里空了,就把商绥的手又拉了回来,捧在胸前玩着,说:“这样想想梦醒了,我就开始有了回来找你的念头,后来看到你写的我的名字,我就再也忍不了了。商绥哥,我回来了,我们以后一刻都不要再错过了好不好?” “好。”商绥在她唇上盖了个章。 向橙觉得商绥身边这一隅好像就是她永久的归宿,她赖在那,心想这样就好。 但商绥身子却渐渐有些僵,他清了清嗓子,对向橙说:“你先……放开我。” 刚刚才约定完,向橙不满地瞪着他:“为什么?” 商绥叹了口气,他眼里有点无奈,侧了侧下巴,说:“乖,你再这么抱下去,得出事。” 向橙低下头,看着商绥被自己胸前柔软夹着的手臂,默默松开他,又往旁边移了移。 第89章 (正文完) “嫁给我吧”。…… 向橙和商绥差点又上了热搜, 是在两个月以后。 谁能想到他俩在高铁站外接吻的照片被桦大的一个学生拍了下来,放到了学校贴吧上。 帖子的名字叫“这俩人能原地给我结婚吗?” 照片上只有两人的侧面,但在充满了烟火气的人群中, 两人深情接吻的画面足以展示出相爱的美好。 有个营销号可能是为了年初冲KPI, 把这个帖子搬到了微博上。本来下面只是一流水地“好羡慕”“好般配”“快点结婚吧”之类的评论, 但不知怎地忽然有个杠精挑出来质疑,道:“我就不信随手一拍就能拍到颜值这么高的两个人,这要不是模特摆拍我把键盘吃了。” 他的这个评论获得了许多赞, 直接被顶到了第一位。 网络上质疑声多了, 本来吵一吵就过去,也不会有什么热度,但这时又有个网友在他下面回复了一句话,便立马引来了围观热议。 那人回复的是——“上面这男的可是桦策集团CEO商绥,你觉得有谁能雇起他当模特摆拍?哈哈哈哈哈您赶紧吃键盘去吧!” 然后就有神人把商绥曾经给向橙买卫生棉的视频挖了出来。 那可就更热闹了。 下面的评论在短时间开始暴涨,有的感叹“没想到曾经追的八卦后续竟然还HE了”, 还有的嚎道“这也太卷了!霸总都开始买卫生棉煮红糖水,老老实实当舔狗才能追上媳妇的了!” 更多的是起哄问俩人啥时候结婚,霸总能不能请大家集体吃个喜糖乐呵乐呵。 眼看有要继续发酵的苗头, 江瑾玉立刻让公关出马, 找到了那个营销号删掉了微博,压住了热度,然后把商绥叫了回去。 亭子里, 江瑾玉本来是想训斥商绥当众接吻,有失体统的, 但她看着商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了向橙的身上,她闭了闭眼, 开口道:“商绥,这都四月了,我这院子里花儿都热得开了,这小丫头能冻着?” 商绥提着向橙的衣领,紧了紧,说:“小孩嘛,有一点冷,她就怕。” 江瑾玉眼不见心不烦,摆摆手:“你去把我书桌上的木盒拿过来。” 商绥应了声,起身往屋子里去,向橙也自然而然地跟着他。 “你又不是根尾巴,老跟着他干什么!”江瑾玉拦住向橙,“你给我留下!” 商绥立刻牵住了向橙的手,蹙起眉道:“外婆,您有什么跟我说,她胆子小。” “我闲着没事啊,吓她干什么!”江瑾玉知道因为之前她出手拆开两人的事,让商绥很不痛快,但她也不可能拉下脸给商绥认错,还是依旧没好气地道,“怎么?我管不了外孙,还不能管管外孙媳妇了?” 商绥一怔,听出江瑾玉这是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他虽然也不在乎别人承不承认,但能听外婆这么说,心里还是愉悦的。 向橙比他反应还快,甩开他的手,小跑着就过去了,声音甜甜糯糯地道:“外婆,我不跟他了,我跟您。” 江瑾玉端着架子“嗯”了声,等她转过身,眉头却也松了下来。她也不是要跟向橙说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让她没事了过来帮着做梅子酒。其实就是找个借口,缓和下关系。 向橙满口答应下来。江瑾玉看着她笑盈盈的样子,哼了口气,说:“聪明还不记仇,是比金家那个大小姐招人喜欢。” 听到这,向橙想起了前段时间有天金菲菲给她打来电话的事,金菲菲在里面哭着道歉,还发誓说自己那天真的没有想撞她,开车追过来是不想让她走,想拦住她,谁知穿着高跟鞋根本控制不住车速。 向橙是相信的,因为盛贤超告诉过她,那天金菲菲的车是有明显刹车迹象的,否则后果更不堪设想。 虽然金菲菲的道歉很诚恳,但是向橙还是说:“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金菲菲问她为什么,向橙说:“因为你伤得是商绥。” …… 江瑾玉从商绥取来的木盒里,取出了一枚纯金的素圈戒指,她把它给向橙,说:“送你了。” 商绥拿过去掂了掂,开玩笑地道:“您不给上面配个绿宝石?” “别跟我这阴阳怪气,我当初是送金菲菲了一个绿宝石戒指,那还不是你让人家滚,人家来我这告状,我没办法了才送个哄哄她。就是个礼物,也不代表什么,是她自己想歪了。”江瑾玉瞪了商绥一眼,说,“你手上拿着的可是你太姥姥传下来的,我本来是应该在你母亲结婚时传给她的,但我不喜欢你那个爹,所以当时也就没给。” 商绥指腹摩挲着那枚戒指,神色沉了下来。 向橙怕他想起母亲难受,赶紧提声道:“商绥哥,我喜欢这个,金灿灿的,好喜庆!” 商绥抬眸,眼神变得温柔,他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捏了捏她的脸,说:“你喜欢就好。” - 第二天,商绥陪着向橙,回了趟S市。 姚惠坐在餐厅里,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心情十分复杂。 她沉默了半天,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商先生,请问你比我们小橙大几岁?” 向橙眨了眨眼,噗地笑出声来。 “你别笑,以为桌子挡着我看不到你的小动作?”姚惠瞪了她一眼,“把你手松开!” “哦。”向橙悻悻地,把勾住商绥的手收了回来。 姚惠转向商绥,说:“商先生,你别介意,我刚那么问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以前对她也有很多亏欠,所以在她的人生大事上,我必须帮她把把关。” “伯母,我明白。”商绥道,“我比向橙大九岁,还有您以后叫我名字就好。” 姚惠不会为了年龄挑剔什么,因为商绥也没什么可挑的。他的长相、气质自不用说,单凭他这个岁数,事业上能有如此成就魄力,就是很有魅力的。 但姚惠有别的顾虑。 等向橙中途去卫生间,她才把话挑明了:“商绥,我听说你为了就小橙受了伤,心里很是真的万分感激你,但是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商绥放下筷子,是很有礼貌的聆听姿势:“您说。” “就、就之前我跟你说的小橙在你们家住时,早恋的事。”姚惠咬了咬牙,耿直脖子道,“十八岁嘛,青春懵懂的年纪喜欢过个人是很正常的,你比她大九岁呢,不至于会以后拿着个跟她说事吧?” 她是怕商绥小心眼,知道向橙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心里不舒服。 商绥难得面露难色:“这个……” 姚惠赶紧道:“我当时也是瞎猜的,小橙要真是心里藏着个不甘心的人,还忘不了,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我今天跟你说出来,就是想问你能不能跟我保证,以后绝不会跟小橙提这个事。” “您别激动。”商绥揉乱揉额角,说,“您说的那个人……是我。” “哪个人?”姚惠完全没反应过来。 商绥正了正神色,说:“抱歉伯母,向橙多年前回桦市找的那个人是我。” 姚惠:“……” 向橙回来后,就发觉气氛有点怪,她问了,两人都摆手说没事。 等吃完了饭,他们把姚惠送回了家,向橙忍不住问商绥:“刚才我去卫生间的时候,我妈妈是不是说你了?” 商绥摇了摇头:“她没有说我,而且她很爱你。” 虽然这爱迟了好久,还满含着无力和愧疚。 “我知道。”向橙弯了弯唇,说,“我还知道那天是我妈妈告诉你,我去桦市找你了,你才去车站接我的。” 商绥抬眉:“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去找你的车上,她给我打过个电话,当时车上的广播正在报站,她肯定听到了,但她没拆穿我。”向橙耸耸肩,“后来我见到你,就知道肯定是妈妈告诉你的。” 姚惠当时并不知道商绥就是向橙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她只是觉得她的女儿又和当年一样,放下所有去找心爱的人了。 她希望自己能弥补当年的错误,希望这一次她女儿的孤注一掷,能得到回应。 南方的春季,气温已经很高了。商绥把车停在了一边,牵着向橙在她长大的城市走了走。 晚上她把商绥领了租的房子,她道:“这房子租期还没到,里面什么都有,咱俩要不就别花钱去酒店了,今晚就住这里吧。” 商绥没什么意见,问她:“我睡哪个房间?” 因为商绥之前要养伤,向橙怕碰到他,虽然跟他住在夜阑云府,但从没睡在一起过。 姚惠之前睡过那个屋子锁着门,向橙知道商绥从不会在别人家乱转。她垂着的手指蜷了蜷,扯谎道:“虽然这有两个屋,但是只有一张床。” 商绥不甚在意地问:“那睡一起可以吗?” 向橙装作去找东西,低着头,“嗯”了一声。 她先洗完了澡,等商绥去洗时,开始坐立不安。她一会儿给自己涂润肤乳,一会儿咬着指尖听浴室的动静,心里嘀咕着她都这么创造条件了,商绥刚才怎么还一脸淡定呢。 难道是伤还没好? 向橙摸出手机,红着脸在网上搜“肋骨骨折后多久可以性/生活?” 搜完她心就凉了,身体应该是还不允许。 她扁了扁嘴,手机一关,又取了一床被子出来铺到旁边,自己钻进被窝,决定先睡了。 商绥洗完了澡,发现向橙已经睡着了,他心想肯定是白天逛得时候走累了,“啧”了声,关了灯,也躺了下去。 向橙其实是听到商绥进屋的,但她也确实太困了,就没睁开眼。后来就连手机在床头响,她都没醒。 商绥碰了碰她:“乖,你的微信。” 向橙把头往杯子里缩,迷迷糊糊嘀咕着:“你帮我看下。” 向橙的手机密码,商绥是知道的。 啪——清脆的解锁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向橙脑子里忽然像有道闪电劈了下来,她猛地睁开眼,人清醒了。 “商绥哥,别看!” 说出来时,已经晚了。 皎洁的月光照在屋里,商绥坐着,靠在床头,他看着她,手里闲闲把玩着她的手机。 继而,向橙看到了屏幕上她忘了关掉的搜索页面,她咽了口唾沫,潜意识地感觉到危险,就想往床下跑,但被商绥抓住拉了回来。 “宝贝儿,这上面说的不对。”商绥把她压到身下,咬着她耳朵说,“现在已经可以了,要不要跟我试试?” 向橙捂住了脸。 衣料滑落,商绥把她的手拿开,他扣着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 窗外的月光变得忽明忽暗,人也如波涛上的船,起起伏伏。 唯有商绥最后那句“嫁给我吧”在向橙的脑海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