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甜磕 作者：博妹 文案一： 近期有女人频频进出战队基地，尤其和战队里的小少爷走得近，各种场合都跟在身边。 网上骂声不断，试图深扒这女人的身份，却始终没有一个定论。直到某“知情人士”放出消息，这女人原身份黄牛，不择手段勾引小少爷。 视频里的小少爷伸手拉住转身离开的人，直接扣进怀里，吻得很凶，能把人看得羞红了脸。 路人尖叫：我可以！！超A弟弟强吻我啊啊啊啊！ 而粉丝们哭瞎了眼：宝贝你要听妈妈的话！千万不要被坏女人勾走了呜呜呜！ 正在刷微博的小少爷放下手机，守株待兔，在某个人下班的时间把她桎梏在双臂之间。 “你再不来勾引我的话，就轮到我来了啊。” 文案二： 原来臭脾气的小孩，也可以朝她温柔地狂奔而来。在她平平无奇的生活里，熠熠生辉。 职业选手X战队医生 《情书三旬》2 三岁年龄差姐弟恋/男主会成长 又名《对象根本不是我的理想型》《臭小孩驯养计划》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南 一句话简介：和漂亮弟弟恋个爱 第1章 乌龙 江虞自认为这辈子没有比眼下更倒霉的时候了。她先是被名义上的男朋友甩了，然后又被人偷走了身上所有的现金，最后还没能赶在雇主炒了她之前把雇主炒了。 她憋着一肚子火，用手机软件叫车，却怎么也等不到司机接单。 眼前整条路都被一群疑似追星的人堵住了。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滴滴”不灵！ 追星的人群一直从马路延伸到一百米外的场馆门口，还有人不断地向这边汇聚，想从人群中横穿而过，江虞估摸着得折进去半条命。 江虞观摩了一会儿眼前的盛况。忽然，不知从哪个方向窜出来一个女生。 女生大概二十出头，在脸上贴了个“OUR”的标志，追星少女的模样。 猜想对方也是追星大军中的一员，江虞正要往边上让开。对方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下，欣喜地上前牵着她的手，道：“我可算找到你了。”接着转身就带着江虞往人群中钻。 江虞迷茫发着懵，怎么也没想起面前这位紧拽着她手的女生是谁。 江虞边使劲挣扎边道：“等等，你是……” “我是‘一个南瓜没有籽’啊！我们不是约好了一起来现场给咱‘儿子’撑排场的吗？宝贝的车等会儿就到了。他进场的时候，我们一定得给宝贝挣面子，大声喊起来，应援绝对不能输给别家！” 江虞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南瓜什么应援，一点儿也没听明白。奈何这姑娘的动作迅速，江虞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拽进了人海里。每个人都互相挤着推搡着，江虞在其中进退不得。 估计这个“小籽”已经是身经百战，她拉着江虞还能在人群里游刃有余地穿梭。 却难为了江虞，她真的要窒息了！ 两人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排 ，江虞才勉强能够缓一缓，松口气。 小籽低头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江虞整理了思路，气喘吁吁地解释：“我……我想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好像不认识你……也不是什么粉丝。” 小籽翻包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直愣愣地看了江虞几秒，说着掏出手机翻开聊天记录，重新把江虞上下打量一通，喃喃道：“长头发、藕粉色围巾和米白色的羽绒服，我没找错啊！” 大约是个巧合，某几个要素和小籽要找的人一样，这才被她错认了。 江虞摇头：“我真不是你要找的人。” 小籽懊恼地皱眉，短暂地思考之后，又说道，“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帮我举着应援手幅就好。我好不容易挤进来，现在再去找我朋友也来不及了，你帮帮忙。” 对方一脸真诚，眼巴巴地看着江虞。江虞仿佛能看见她眼里冒出的小星星，觉得如果自己拒绝，一定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江虞心里一软，松了口：“也行……” 小籽欢喜地从包里把精心包裹好的手幅取出递给江虞。 应援手幅的背景是一片蓝天，左边写着“OUR·Mast”，右边是“电子竞技小流氓”，而中间印着同一个人两副不同表情的照片。 他直面镜头时，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尤为明亮，看一眼就能引人深陷。另一个是他背对着，侧过脸面向镜头，侧脸俊秀，眼帘半垂，嘴角微微上翘。 连江虞这个路人，都不得不夸赞一下这个颜，确实很耐磕，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 一个打游戏的拥有这样的长相，也难怪女粉丝们激动成这样了。 可“小流氓”是什么奇怪的爱称？ 江虞忍不住望了望周围，发现好几个粉丝的应援手幅上都写着这几个字，各种花字，好像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我的偶像就是小流氓！” 这年头“流氓”也可以用来夸奖别人了吗。 江虞正想问问小籽这个称呼有什么含义，周围的粉丝就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江虞偏过头望去，印有队标的大巴停在不远处。 车门被打开，里头的人挨个走下来。每出现一个人，人群里就传来更大的呼声，场面一时间愈发沸腾起来。 忽地，一只手搭上车门框。皮肤很白，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江虞都觉得这种肤色在阳光下能晃眼。 一个男生从里头探出半个身子，慢悠悠地抬腿下车。那一双腿修长笔直，明明是统一配发的运动裤，穿在他身上却有种与众不同的风格。和其他队友站在一块，站姿懒散，看上去就不是很正经。 现场的尖叫声更加夸张，周围的粉丝们凭借着自己的嗓子，竟制造出堪比音响的环绕音效。 江虞甚至怀疑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待一秒，她的听力就会下降。 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安保人员都快拦不住狂热的粉丝们，安保人员嗓子都喊哑了，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男生把帽檐压得很低，江虞没法直接看清他的面容。但从小籽一边尖叫，一边拿单反相机对着他使劲按快门的状况来看，他应该就是应援手幅上写的那个小流氓。 小流氓身边的人和他说了什么，他偏着听了一会儿，先是抬头朝粉丝的方向望了一眼，才摘下帽子，回身将帽子丢进车里。 江虞这才见到他的模样，他比应援手幅上照片里的他更让人惊艳，举手投足间自有风骨。 他望向人群，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扯着嗓子叫他名字的粉丝。 江虞在某一刹那，像是错觉一般，觉得他在和她对视。江虞看见他眼底含着光，胜过夏季的炽热骄阳。 恍惚间，她竟也生出一点粉丝才会有的想法，希望偶像能走近一点，再走近一点。 人群的最中间，是警戒线和安保人员费力隔出来的过道。领队走在最前边，队员们跟在后边，和周围的粉丝们打着招呼。 祁南的手揣在口袋里走在最后边，偶尔有嗓子特别大的粉丝喊他，他会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稍稍勾一下嘴角。 当他快走到江虞面前时，他的脚步忽地缓了下来。 他的粉丝不少，江虞的应援手幅在“应援海”里头并不算显眼，如果不是队友刚才在车里指着江虞给他看，他或许不会注意到她。 当时IDXX嘴里一股子酸味儿：“你看那个举着你应援手幅的女生，就那个那个，看见没？前排那个！长那么好看的姑娘在，怎么是你的粉丝？瞎了眼了？” 祁南冷笑了一声，反问：“怎么就不能是我的粉丝了？” “我怕她被你的表象给蒙蔽了。”说完就把脑袋缩了回了座位后边，躲开了祁南的死亡凝视。 祁南朝着椅背上来了一脚，IDXX被震得整个人一抖，依然没冒头。 祁南偏过头去看，那个女生站在第一排。手里虽然举着一张应援手幅，却不像其他人那样高举过头顶，她的表情也没有特别激动，在热闹的人群里，显得特别违和。 IDXX又过来犯欠儿，凑过来道：“听说最近有些人专门跑到活动场地要签名，之后再拿回去高价卖掉。她会不会就是黄牛啊？” 祁南乜着他：“没有女粉丝的人，看女的都像黄牛。” 祁南踩人痛脚，一踩一个准。IDXX顿时怒了：“凎，你会不会说话？谁没有粉丝了？前两天还有人在直播间给我刷了好几千块钱的礼物。” 祁南“哦”了一声，调子拖得很长，像是才想起这一茬似的，嘲讽道：“你是说那位在弹幕里刷屏，想看你女装的兄弟吗？” 其他人闻言笑出了声，IDXX脸都绿了，简直想当场撕了祁南的臭嘴。奈何祁南年纪小，个头倒是窜得高，手长腿长的，他想干架干过祁南的可能性过于渺茫。 IDXX道：“要不要来赌？如果那姑娘是个黄牛，你给我精神补偿以及帮我洗两个星期的袜子，手洗。” 后一个条件可比前一个恐怖多了。只是这么听一听，都仿佛能回忆起噩梦般的经历。还有比洗他的袜子更适合做人间酷刑的事吗？ 祁南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赌约无聊且让人倒胃口，祁南懒得和他搅和。 IDXX见他兴趣寥寥，故意激他：“对自己的粉丝这么没自信？” 祁南又朝江虞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个精心制作的应援手幅上。 “来赌，你这个月的工资。” IDXX犹豫了，抬眼对上祁南似笑非笑地嘲讽眼神。牙一咬：“赌！” 回想结束，于是祁南在江虞面前收住了脚步。周围的人都激动地尖叫，江虞皱着眉被身后的人推来推去，单手摸了摸耳朵。 她看了眼周围热情的粉丝，主动问身边的某个人：“我要和你换个位置吗？你站前排来方便互动。” 只可惜旁边的人看见祁南走近，只顾着拿单反相机拍照和激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说的话。 江虞占着前排，却又没话要和祁南说，尴尬得站在原地垂着眼不看祁南。稍稍靠近边上的姑娘，问道：“你拍照方便吗？需要我帮你要签名吗？” 闻言，祁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但碍于有很多粉丝在场，他仍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表情。 什么帮别人要签名？他的签名是想要就能要的吗！ 江虞发现祁南漆黑的眼眸格外深邃，与他对视时，仿佛要被那墨色吞噬了一般。 江虞尴尬地朝他笑了笑，祁南接过旁边某个粉丝递过来的马克笔，在对方的应援手幅上开始签字。 他边签字边问江虞：“你不认识我？” 江虞老实地点头，临时被拉来充当粉丝的。 祁南轻声嗤笑：“那你举什么应援手幅，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他的话和笑，让江虞觉得很不舒服。本就是被拉过来强凑数，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她指不定能打上车回家，现在还在这阴阳怪气。 江虞心里冒火，语气也差了不少。 “你问我做什么？你是不是流氓，自己心里没点数？” 祁南努力维持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粉丝应援上写的“小流氓”，和她口中的怎么可能是一个意思？这黄牛牙倒是尖得很！ “既然不知道，又为什么来到这里？是生活窘迫到需要倒卖我的签名了吗？这事儿丧良心，别干。” 他面上平静，江虞却听出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她还没来得及反驳，祁南就头也不回地往场馆的方向走了，完全不给江虞说话的机会。 心里反复横跳地都是“黄牛”这两个大字，原先和IDXX说的那些话，现下看来更是在打他的脸。 果不其然，他刚走进场馆大门，IDXX就跑上来揽着他的肩膀，问：“怎么样？那美女粉丝是不是黄牛啊？” 祁南面目表情地给他转账，“滚。” 他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偏偏IDXX还要在一旁幸灾乐祸：“别生气嘛，你粉丝那么多，就连黄牛都这么好看，有什么不高兴的？再说了……” IDXX不停地在他耳边唠唠叨叨，得瑟的不行了。看IDXX欢天喜地的模样，祁南的面色越发沉了下来。 操。 真他妈绝了。 这个黄牛也是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想要他的签名，起码也先去网上了解他一下啊！演一下他的粉丝，能费多大劲？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能来看！存稿完结，所以会日更，放心吧！ 这章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啾啾啾！ 第2章 队医 场馆外，江虞觉得她把祁南气走之后，周围的人都把炮火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说怎么还有黄牛混在粉丝里头，甚至有人不怕事地大声说出来。 “操，黄牛还站在最前面。” “无语了，还不走？要脸不要？” 就连前边的安保大叔的眼神里都带了嘲讽的意思。 这些视线如芒在背，江虞从脖子到脸颊都涨红了，只差没把地缝扒开，钻进去再合上。 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原地消失？ 小籽刚才只顾着拍照，忘了江虞什么都不懂，在江虞和祁南的对话里也没能插上话。小籽在旁边不停地解释：“不是的，她是我朋友，她只是陪我来的，她不懂这些……” 但不论她怎么解释，其他人都认定了江虞是黄牛，还觉得小籽是和江虞一伙的。 两人眼看解释不过，反正也已经见到了祁南，只好从人群里退出来。 小籽一个劲地和江虞道歉，先是麻烦了江虞又害得江虞被误会。 江虞无力地挥手，把应援手幅还给她，说：“算了，好歹还给你要了个签名。” 小籽再三道谢，加了江虞的联系方式之后，又重新回到粉丝大军里。 江虞简直无语凝噎，这一天真是够倒霉的，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就会多遇到一件倒霉的事情。 好不容易坐上车，她掏出手机给小姐妹祁柚发了微信消息，把今天遭遇的倒霉事情都说了一遍。 祁柚甩了一连串的问号过来。 “你这是什么运气，怎么奇葩都给你撞上了？被渣男甩，被老板炒，被人偷钱，还被人误会成黄牛？” 江虞对最后这件事情的怨气最重：“其他事我就当我咎由自取，最后这真是绝了。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自以为是吗？我怎么就是黄牛了？见过这么好看的黄牛吗！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 女人对外的形象，永远和在闺蜜面前时有差别。两人就这些事情，狠狠地吐槽了几百条消息，江虞的气才算是顺了些。 祁柚见江虞心情好点了，和她聊起了正事。 “你现在没了工作，有什么打算？” 江虞的上一份工作是私人医生，雇主是她前男友的母亲。她和前男友分手后，本想和那个成天刁难她，把她当保姆用的事多老女人说拜拜，没想到那个女人抢先一步把她给炒了。 “我的职业是私人医生，不是我给事儿妈当保姆好吗，早掰了早好。” 祁柚一拍脑门，“程湛昨天还说战队最近在招队医，想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人。结果你今天就自由人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我觉得你完全符合要求。” “队医？你老公投得那个战队？” “对，他退役做教练了，手里也有点股份，算半个老板吧。我弟弟现在也是选手。我觉得你要是来也挺好的，好歹知道老板和同事们都是什么人品。” 江虞没有见过祁柚的弟弟，但还是听祁柚提过。 这位小祁同学高中时就想去做职业选手，和家里老爷子闹了好几次，最后被程湛和祁柚拦了下来。没想到现在还是选择去做职业选手了，真是执着。 “你弟年纪还小吧？其他队友年纪应该都小，我这个年纪会不会不太适合？代沟有东非大裂谷那么宽。” “你对自己的误解才有东非大裂谷那么宽好不好。才二十几岁，别成天一副自己快奔三的心态好不好？而且你这个履历，俱乐部那边巴不得让你来。” “程湛昨天提过，过两天会有节目组去战队俱乐部录制节目，也抽了一些粉丝去。要不你到时候也跟着进去了解一下队里的情况？我跟程湛打个招呼就好。” 小姐妹都安排好了，哪还有不去的道理，很快答应下来。 几日后的清晨，OUR战队STL分部的基地。作为豪门战队，基地看上去也相当气派，寸土寸金的地段，能有这么大一栋别墅用来做训练基地，可以说是很阔绰了。 这个时间点，平日里基本上见不到人影一个，今天一楼的大厅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除了工作人员以外，还有按耐不住激动心情的粉丝。 战队经理陈伯川远远望见她，热情地迎了上来，和她打了个招呼。 他跟江虞简单介绍了一下俱乐部的情况，想起江虞属于圈外人，顺带说了说几个队员：“其他人等会儿就下来了，都是挺可爱的小孩儿，一会儿你见见就知道了。我们战队平时的氛围很是很不错的，都很好相处。” 又聊了几句，又工作人员跑来找陈伯川，他去忙其他的事情了，让江虞先一个人随便看看。 旁边有几位获得录制资格的粉丝，看见陈伯川和江虞说话都对她有些好奇，远远地观察了好一会儿。 其中一个磨蹭着走上前，和她搭话。 “你好，你是工作人员吗？” 江虞微笑着摇摇头。 那位粉丝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从其他粉丝那儿传来一阵尖叫声。 江虞闻声望去，几个人从楼上下来，他们身上正穿着她并不陌生的队服。她再一看，这些人可真是眼熟得不行。 最后那位慢慢悠悠下楼的人，前几天污蔑她是黄牛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祁南也看见了她，忽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自从愿赌服输给IDXX洗过袜子之后，祁南的睡眠质量就大大下降。有事没事就出现幻觉，感觉自己闻到了臭袜子的味道，恶心得他几天没能正常吃饭。他好几次梦见江虞和IDXX一边举着臭袜子一边追着他跑，过于惊悚。本就不多的睡眠时间，硬是被折磨得，宁愿再隔出一半来训练。 他稍稍抬腿，脚尖踢在IDXX的腿弯处。IDXX腿一软，差点当众跪下，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回头问祁南在发什么疯。 祁南恍然大悟，皮笑肉不笑地拉长尾音：“原来我睡醒了啊。”把IDXX气得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又不是我他妈让你早起的，你折腾我做什么？说好了即使队内不合，对外也要假深厚队友情的呢？” 祁南扫了他一眼，相当冷漠：“哦，是吗。” 祁南的视线往江虞那边飘，心说黄牛还真是阴魂不散，哪都能见到，居然又混在粉丝里头。 现场人多嘴杂，他没有当场说出这句话，不想因为一个黄牛坏了战队的形象。等到节目组开始整理设备、调配人员的时候，他才不动声色地移到江虞身边。 江虞见着他过来，往边上移了移，似乎不想和他站在一块的模样。 毕竟是被他发现的黄牛，祁南的语气注定好不到哪去，“门路不少啊，上回连我都不认识，今天居然还能混进战队俱乐部里。这回是五个人的签名都想拥有吗？” 有类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不招人稀罕听。况且他说得是人话吗？被迫妄想症这么严重得趁早治。江虞怀疑OUR这么急着找队医，怕不是就为了治治这人的脑子吧。 江虞缓缓地瞥他一眼，语气平平：“放心，唯独不要你的。” 祁南被她呛得哽了一下，又道：“既不是工作人员也不是受邀请的粉丝，不是想骚扰队员是什么？” 江虞觉得他这话说得有趣，她上下打量着他，调侃道：“你给我说说，你哪值得我骚扰？” “长得好看。”祁南说起这话来，脸不红心不跳，毕竟老祁家的基因真的很优秀。而他这张号称STL中国赛区门面的脸，也是名副其实。 江虞被他的直言不讳给呛住。要是她给见过的人以自恋程度排一个位置，祁南不可能不在第一位。 江虞的目光从祁南的面上扫过，并未多停留。没忍住嗤笑出了声，摆摆手，转身往其他地方去了，什么也没说。 操，祁南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你妈的是不是对老子的脸不服？ 怼了一半，结果对方甩出一套嘲讽，并且不想搭理他，这种感觉能让祁南憋屈得要死。 陈伯川正好路过，踩雷一踩一个准：“你这怎么了，给人侮辱了？” 本意是带点颜色的玩笑，祁南却没拿来当作玩笑听，冷冷地望向陈伯川，眼神要多凶狠有多凶狠：“对。” “不得了啊，哪路神仙？” 祁南地脸色更臭了：“黄牛。” 陈伯川并不知道黄牛这一茬，只当他受了什么刺激。“别疯，今天这么多粉丝，等会你疯起来，节目也别录了。” 祁南的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还在想刚才那件事，觉得自己没发挥好，问陈伯川：“队规里有说骂女人属不属于违规吗，会禁赛吗？” 江虞正好有事儿要找陈伯川，才一走近，就听到祁南的这句话，不用多猜都知道说的是她。 好心提醒陈伯川，却意有所指：“精神类疾病一般队医很难治，建议去大医院看看，恢复得能快些。不过神经病就不太好治了，加油，还年轻，生活很美好，不要放弃。” 操？骂谁神经病？ 我他妈祖安杀马客现身。 “是，毕竟还年轻，毕竟不是老女人。” 江虞：？ 作者有话要说：依然有红包 第3章 路人 眼看着江虞和祁南，两人互相表示嫌弃，彼此不给对方一个多余的眼神，气氛骤然冷了下来。陈伯川看不透里头的弯弯绕绕，搓了搓手臂，小声说“今天的暖气怎么不暖和”，找了个借口飞快地逃离战场。 江虞脑子里头想着自己的倒霉是不是还没过去，怎么就和这人撞上了。摸出手机打开百度，在搜索框里敲上几个字，浏览了一下搜索结果，又换了个问题。 祁南后边路过时，无意中瞥见江虞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实在不能怪他，是江虞把字体调得大，而他的视力又太好。 搜索框下边显示的历史搜索记录： “怎么解除水逆？” “最近犯小人怎么办？” 谁是小人？ 她一个黄牛说他小人？ ？？？ 天知道在镜头扫过来的一刻，他是怎么强行挂着微笑的呢？ 接下来的时间，江虞和祁南相看两厌，隔着老远的距离看见彼此，都像是嫌弃对方周围的空气不干净似的，接着往前半步都不肯。 几个选手们正在被安排着做活动，江虞和战队经理陈伯川站在镜头外的地方聊天。陈伯川只一个劲儿地和江虞夸自家战队，队内氛围好工作环境好，诸如此类。 江虞保持着职业假笑听陈伯川的介绍，心里想的却是：先不说别人，单是她和那臭脾气小孩的关系，就肯定好不了。 IDXX正在研究游戏规则，拉着祁南跃跃欲试。陈伯川指了指祁南，语气和过年向亲戚炫耀自己孩子的家长如出一辙，“这是mast，我们家AD，长得好有天赋还努力。每天多看他几眼，我都觉得人间值得。虽然嘴巴坏了一点哈哈哈……”说到最后，陈伯川自己都觉得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江虞朝着祁南的方向看去，被称作“能让人感觉人间值得”的人，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冷漠拒绝IDXX的请求。这种有惩罚的无聊游戏，就是再给自己找罪受，祁南才经历了一次，任IDXX好说歹说，他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不想、不好、滚。” 实在是很难看出，什么是人间值得。 等到祁柚发来消息，询问江虞今天去基地的情况。江虞抛开私人的情绪，无可否认基地的工作环境很不错。 在明山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还能把基地设立在中心地段，从这也能看得出这个俱乐部的实力不差。加上俱乐部给出的待遇确实很优越，还是很值得考虑的。 江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打算好好和祁柚吐槽，打字时却忘记了祁南的名字，只说又遇到了那天的差脾气选手。 祁柚近来不常去基地，加上基地里还有青训队的队员们，她一时也想不到江虞说得可能会是谁。直接把江虞的联系方式推给祁南，说明江虞是她介绍去队里工作的人，让祁南帮忙照顾一下。 这会儿祁南正好结束了一把游戏，等待排队进入游戏时，无聊地看着手机。 随手点击添加，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白天时见到的人，那个嘴毒的女人。 如果她在基地里，那他每天被惹生气次数记下来，大概是： 正正正正正正一 对方很快同意了好友申请，祁南和他这个姐姐的朋友，没有过交流，此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因此第一条消息，他发的是自己的名字。 没过一会儿，对方回了消息：“江虞，我有意向当你们的队医，可以向你了解一下队里的情况吗？” 在祁南的认知里，祁柚的朋友大多和祁柚性格相似，加上对方又是医生，祁南下意识的对这位姐姐的朋友，印象不差。更何况涉及到工作方面，祁南认真了不少，一一回答了江虞的问题。 江虞对祁柚这个弟弟的印象也不错，只觉得耐心又有礼貌，再想一想基地里那个硬说她是黄牛的臭屁小孩，只觉得人和人的差距果然是无限的。 等到签完合同的下一个工作日，江虞正式入队。 当天上午，祁南被快递电话吵醒，脑袋还没清醒过来，人已经到了基地门口。 陈伯川鲜少在这个点看见祁南，见他裹了个长羽绒服就要往外冲的模样，一时间居然开始怀疑祁南是不是在梦游。 “你这是上哪去？” 祁南拉开门，“拿快递。” 陈伯川一连“诶”了几声，“那你顺便把咱们家队医接回来，人带着行李过来，你去搭把手。” 哦，他姐那个好朋友要来。 祁南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正要出门，又听得陈伯川说道：“队医的名字是江虞，你那天也见过了，来我们基地参观了，今天别再怼人家了啊。” 陈伯川正说着，见到祁南猛地回头，把他吓了一跳，“你干嘛呢，这一惊一乍的。” “那个黄牛，是队医？”祁南说出这话，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相信。 “什么黄牛？” 陈伯川并不知道这件事，祁南换了个说法：“那天的老女人。” 这下陈伯川明白了，“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老什么老，就这么一个队医，别给我气走了啊。” 这句话让倚在门框上的祁南没靠住，踉跄了几步才站好。如五雷轰顶，陈伯川后来说的话，他都没听进去。 脑子里盘旋着一个等式：黄牛=队医=姐姐温柔的好朋友 我操？？？ 迷幻人间？？？ 震惊过后，快递还是要拿的。祁南本着惊吓不能只吓他一个人的原则，给江虞发了条微信，人设很稳：“我来接你。” 祁南没想明白，是什么让陈伯川误以为他有颗慈善的心。就江虞面对他时那个德行，他没和人掐起来就不错了。他没说话，出去反手甩上门。 冬日的上午，阳光洒在身上都是没有温度的，丝毫起不到回暖的作用。从丰巢柜里取了快递，一侧身，恰好瞧见江虞从车里下来。 打开后备箱，江虞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想把行李给拎出来。后备箱深了一些，江虞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拽出一半来，搭在后备箱门下边的坎上。 江虞使劲拽了几下，才让它落了地。弯腰双手支在膝盖上，大喘了几口气。刚一直起腰来，江虞对上一道目光。 祁南站在不远处，一脸悠闲的模样，手里拿着杯热饮。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和江虞对上视线之后，他半仰着头，喝了一口热饮。 他迎着光站着，阳光在他细软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画面像是静止了一般，美到不可方物。 而她，搬着行李，气喘如牛。 江虞接着搬另一个行李箱，过程中觑了觑祁南，他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直到她把两个行李箱都拖出来，他悠哉游哉地转身刷门卡进小区。 江虞沉默，所以这人站在这半天，就是为了看一看她艰难搬行李的模样吗。 太贴心了：） 祁南忽地回了身，“差点忘了说，我是祁南。” 说完转身就走，留着江虞愣在原地。 刚才看到祁南的时候，她完全没把眼前的人和之前聊微信的人联系在一起。 靠！ 靠靠靠靠靠靠！ 江虞不可置信地看着祁南的背影，被这个真相惊吓到不行，偏偏这时祁南回了头，朝她十分“友善”地微笑。 江虞手里的行李箱没扶住，一下翻倒在了地上。 好在小区里头一路平坦，倒是没费多少力气。进了基地，其他人也被陈伯川喊了起来，见江虞进来，纷纷和她打招呼。 陈伯川向大家介绍：“上回见面时还没确定下来，这回正式地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队里以后的队医，江虞。” 祁南的心情很复杂，他怎么能相信，初次见面时，混在粉丝行列里的黄牛，竟然能成为他的队医？ 而更让祁南感觉到震惊的是，陈伯川向大家介绍江虞时，所说的那些高学历，以及江虞之前在医院工作时，曾是多位知名钢琴家的手伤主治医师的丰富治疗经验。 陈伯川介绍完江虞，又挨个介绍队里的成员，最后轮到祁南。 “这是祁南，ID是Mast。反正这也没外人就不自谦了，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如果给他列一张属性表，他绝对是现役选手里少有的，颜值与实力都满点的那种。” 老父亲向外人介绍儿子时的自豪语气，和现在的陈伯川如出一辙。忽然，他一拍脑袋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哎，我这介绍瞎什么呢。你和祁柚是认识的，肯定也知道祁南啊，他是祁袖的弟弟嘛。” 江虞起先还留着一丝侥幸，希望是祁南在开玩笑，陈伯川这么说完，江虞彻底绝望。祁袖那么温和一女的，居然有这么脾气古怪，说话难听的弟弟！ IDXX大概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问江虞是路人还是战队的粉丝。之前由于江虞和祁南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加上当时还没确认江虞会来队里工作，IDXX也就没问。 因为那个赌约，这种问题被提出来，无异于是在重新打祁南的脸。祁南站在边上笑了笑，听起来阴恻恻的。 “是路人的话，那必是你的黄泉引路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前期几章都有点沙雕哈哈哈哈，依然评论红包哈 第4章 靠近 小流氓之所以被叫做小流氓，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在游戏里热衷于打架，让各路选手头疼不已之外，在现实中也是一天到晚不干人事儿。 IDXX暴跳如雷，迫于小少爷光是站着都比他能高出一整截的个子。加上早年的那些传闻，IDXX确实是不敢惹这尊大神，委屈只能自己咽。 到底是年纪小，大清早也能这么活力满满地互怼，可比上一份工作的死气沉沉要好多了。 “你其实想问我是不是黄牛吧。”江虞说。 祁南闻言就嗤笑了一声。 IDXX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毕竟有资历能当上OUR的队医，应该也不会很缺钱，去当黄牛倒卖选手的签名，似乎有点太掉价了。 祁南转身，看上去并不是很想听。打赌输了就输了，还要被IDXX拿出来鞭尸，祁南按了按手指，指节咯咯作响，让人听得心惊。 江虞还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赌约，只觉得这两人像是有什么过节似的。瞥了眼他，把那天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IDXX越听越觉得背后发凉，最后直接蹿进训练室里，表演好好训练的乖宝宝。试图能在教练的庇佑下，逃过祁南的魔爪。 这不是白让祁南洗了那么多天袜子吗？祁南能放过他吗？！ 原本就在注意这边动向的祁南，自然是听到了真相。他偏着脑袋，朝着IDXX十分和善地笑了笑。 IDXX瞬间就哭了：“小少爷，我求求你别笑了。” 基地二楼是队员和工作人员们的宿舍，和大家打过招呼之后，江虞先去整理行李。 休赛期，训练的强度并不大，这会儿还是自由时间。祁南连着和IDXX在峡谷里solo了五局，每一局都是碾压。祁南的各种操作，秀得他头皮发麻，只要看见祁南操纵的人物的身影，哪怕他不出塔，也很难活下来。 偏偏每次他驻扎在泉水里的时候，都能听见祁南的声音，要笑不笑的，像催命铃。 “那是想要真人solo吗？” IDXX：！！！ 在第六次被彻底按在地板上摩擦之后，IDXX崩溃地抱紧了陈伯川的大腿。 “经理，我要心理阴影了，我现在看到什么英雄都觉得害怕。一盘solo，他拖二十分钟杀我无数次，每次还故意放我跑走几步，再让我绝望地死去。这是人干得事儿吗！！队里能不能出一个队员友好相处条例？我真的要自闭了呜呜呜呜哇……在这样下去，OUR一队就没有中单了。我还想打职业啊呜呜呜呜呜呜……” 陈伯川为了战队着想，决定解救一下IDXX。和祁南说道：“差不多得了就，让他把打赌的钱还你，别折磨他了。” 祁南忍无可忍，“啧”了一声。 打赌实际上没输这件事本身，并没有让祁南觉得多恼火。让他恼火的是，他揪着黄牛这件事，在江虞面前阴阳怪气说了那么多。还一口咬定她就是黄牛，显得他这个大老爷们儿特别无理取闹。 祁南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脸又冷了几分。舌尖在后槽牙到此为止轻轻扫过，觉得很想再把IDXX抓回来训练。 陈伯川又绕了回来，问他：“要不要和江医生道个歉？人莫名其妙被你们认成黄牛。”黄牛这件事陈伯川之前是不知道的。 陈伯川从来话就不少，一直在祁南耳边絮絮叨叨，分析这样的乌龙会不会给人造成心理伤害，越说越夸张。 祁南：…… 基地宿舍里的东西准备得很齐全，江虞没带多少东西过来，很快就收拾好了。 正准备下楼，刚一拉开门，却看见祁南就站在她的门外，还维持着准备敲门的动作。他顿了一顿，把手放下，之前在门外徘徊时措的词，这会儿一句也没记起来。 江虞有些意外，就他们俩之前那互怼的架势，是能过来友好交流的关系吗？况且祁南手里拿了一整叠现金，足足得有好几万。 这会儿杵在这，让人想不明白活像他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似的。 江虞谨慎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你这是？” 祁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尴尬地咳嗽一声，把钱往江虞眼前一递。 江虞：？？？？？ 这是闹得哪一出？？ “之前和IDXX打赌，猜你是不是黄牛，结果那个什么……误会你了。这是我们打赌的钱，给你。” 他说这话时，极不自然，视线看看这看看那，就是不落在江虞的脸上。 江虞忽然笑了一下，“你这是在道歉吗？” 祁南的脸一瞬间就绷紧了：“不是。” “那你这是？” 祁南给她问得烦了，“因为误会了，所以补偿一下不行啊？” 小孩的脸皮大概都薄，不愿意说是道歉，说着说着就开始不耐烦。 江虞听见他“啧”了一声，“我之前被骗着帮IDXX洗了一个星期袜子，要不我让他给你……” 祁南越说越离谱，江虞哭笑不得。她和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可不一样，哪有让别人洗姑娘家袜子的。 “不了，误会说开就行了。” 祁南准备再开口说什么，余光见旁边有人路过，江虞和祁南拉开一小段距离。听祁南叫了声“教练”，江虞这才发现是程湛。 程湛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祁南手里的一叠现金，想起陈伯川单方面和他八卦，说上次江虞来基地时，祁南总往江虞的方向看。 陈伯川那个大心眼，自然不会知道祁南当时看江虞，是因为看她不顺眼想找茬。 忍不住开口提醒他这小舅子：“你追姑娘，上来就直接给钱的吗？”没有半点他姐姐身上的浪漫。 江虞忙说不是，程湛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思维发散一点，不要选这么土的办法。”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给自家媳妇发消息，告知她弟弟追求人时，思维有多干脆直接。 祁南：…… 江虞：…… 两人面对着面沉默着，合着是误会刚接触，新的乌龙又来了。江虞想了想之后的基地生活，只觉颇为艰难。 最初的几天，江虞着实不适应了一番。更没想到一群活力四射的小孩凑在一起之后，会营造出一种全方位环绕式热闹的感觉。 好在距离新的赛季开始的时间并不远，选手们也开始恢复了训练强度。每个人都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STL是近年来兴起的游戏，全球玩家总数突破六千万，前几年开始被正式列为比赛项目，更有不计其数的人气选手。但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如果拿不出成绩，就算粉丝再多也没有用。 选手们日常起床之后就在电脑前坐着，除了吃饭上厕所偶尔到门外抽根烟，其余时间都在训练，简直就像一日三餐巴不得都怼在电脑前的“网瘾少年”。 江虞还是第一次做电竞俱乐部的队医，看到这些人打游戏如此疯狂，心里不可能不惊讶。 外界很多人提起这个行业时，语气中总是充满羡慕，说这些职业选手只要打游戏就能拥有惊人的年薪。现在想来，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人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江虞半夜醒来时，外边的天空一片混沌。她摸出手机看时间，这会儿才四点多将近五点，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 她摸黑到楼下厨房倒了杯水，回头时惊讶地发现训练室还有光亮。 现在可是早上四点多，训练哪有这个点儿开始的？ 她小心翼翼地往训练室走去，正要往里面看，扒门时没注意，她拉着门，门发出了并不算尖锐的动静，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依然显得突兀。 训练室里的人闻声回头，电脑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五官深陷面色惨白。 这他妈！！！！！！！！ 江虞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惊悚片的片段，连尖叫都忘记了，转身就朝着反方向跑。 忽地整个人被一股力气从后边搂住了腰，她没能和对方的力气抗衡，没站稳地朝后退了退，背部撞上什么东西。 江虞脸都吓白了，不敢想这个点了，会是什么东西躲在黑夜里，在这时出来。 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像经过剪辑似的，只挑选了个中最恐怖的那一部分，全都集合成一块，不断地从他脑子里滑过，提醒着她，这么晚的时间里，会有哪些可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为什么要来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地方不干净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明天就要搬走，我要违约，我不管！！！！！ 她刚要开始喊，身后的东西突然靠近了，带着一种她不算陌生的味道。她正要挣扎，一只有力的手捂上了她的嘴，江虞觉得今天她就要命散于此。原来平静之下，这里面真的有危险！ 突然，有一道声音就在她的耳边，低哑得有些性感。呼吸就喷洒在她侧颈的位置，是温热的，引得她几乎是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一块地方，屏着呼吸。 “别喊，听到了吗？” 第5章 环抱 身后的嗓音并不陌生，江虞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祁南。 那颗几乎跳到嗓子眼的心脏，逐渐回到了胸腔里。但这个认知，反而让江虞更加恐慌。被他半环抱在怀里，和被鬼撵着跑，这二者的恐怖程度不相上下。 江虞的力气比不上祁南，挣扎对于桎梏不起作用。耳边又出现他低沉的声音：“你安分一点，不要发疯，整个基地都还在休息。” 她为什么疯？ 还不是因为身后这个人吗？他居然还有脸叫她安分一点？现在到底是谁的手不安分？！ 就你吗离谱。 江虞想到这个时间所有人都还在休息，压低了声音：“你松手。” 她还在挣扎，祁南却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松开了手。江虞不防，由于惯性，继续朝着前面扑过去。 下一秒，膝盖磕上什么东西，疼得她直接蹲了下来，按着膝盖，“嘶”地倒吸凉气。手中的玻璃水杯落在地上，玻璃渣子混着水四处飞溅。 开关被按下的声音在一室静谧中，尤为清晰，客厅的吊灯亮起。 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江虞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声音的源头，祁南的手仍搭在开关上，拧着眉看向她。 他听见训练室外边有动静，刚一走出来就看见江虞大半夜在这百里狂奔。祁南以为她是在梦游，凭借对基地的熟悉，知道这附近就是沙发，怕她磕着，这才想着要拦她。 只是手比脑子要更快一步，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环在她的腰上了。 不过就她冲的那个劲头，不这样估计还拎不住她。 她说松手的时候，祁南以为她已经站好了，这才送了手。结果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免于这重重一磕。 “我都说了，你安分一点。”他的嗓音相较平时，多了些沙哑。 见江虞蹲在那好半天没起来，他重新又走回来，揪着江虞的胳膊，生生将她拽起来，让她在沙发上坐着。 江虞瞪着一双眼睛看祁南，真是不知道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哈！ 祁南却没对上她的视线，兀自皱眉思考着，队医把腿磕伤了，那他该找谁来？ “我给你把医药箱拿过来，你自己处理一下？” 也不算磕得特别重，江虞摇摇头说不用，“你是睡醒了来训练，还是压根就没睡？” 训练室里祁南专用的电脑仍亮着，画面上祁南使用的英雄停在泉水里，旁边的公屏上不断弹出消息。 “多亏了我没睡，不然我怎么能看见你大半夜蹲在地上，疼得五官扭曲的丑样子。” 江虞乜着他，“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如果不是你大半夜在这吓人，我能磕着沙发吗？” 祁南张口想要嘲讽，看了看江虞抱着膝盖的模样，又把话给咽了回去。想了半晌，说道：“这也不能怪我，要不你怪沙发吧，我帮你踹它几脚。” 说着就抬腿往沙发扶手上踢，愣是把沙发连带着江虞往后移了移。 这个举动让江虞哭笑不得，他当是哄小孩子吗，摔倒了就跺地板，磕到了就踹椅子。 江虞拦着他，“算了算了，我自己没站稳撞上去的。” 祁南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取来扫帚，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握在扫帚的杆上，黑色的杆子把他的肤色衬得愈发白皙。听说他身为一个电竞选手，一双手都要买保险。 江虞偶尔一两次，在训练室外头看队员们训练，见过祁南指尖在键盘上跳动的画面。不得不承认，在她这样的外行人看来，只是单看那双手都会觉得，那是一双天生适合吃这碗饭的手。 可是这会儿，这双手居然拿着扫帚。 江虞心里忽地生出愧疚来，斟酌着开口：“要不我来扫吧，你去接着忙。” 祁南抽空抬眸望了她一眼，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祁南手下的动作没停，语气听起来很随意：“没娇贵到哪个地步，你当我是皇上呢？扫个地有什么不行的，你老实呆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江虞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俩可以这样平静的相处。她还以为他们会互相呛对方，至少也得有个一阵子才会停止。 祁南把地上扫干净，又回来问她：“你还能走吗？” “可以的。”江虞缓缓地伸腿，最初的疼痛感消散了些。 她单腿跳着到了楼梯口，祁南正要回训练室，听见身后江虞别别扭扭的声音。“谢谢，你注意劳逸结合，早点休息。” 他看着江虞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停地上楼，这才转身进了训练室。 游戏界面里，队友因为他挂机而把他骂了千百回。对方也因为己方少了一个人，而乘机一路推上了门牙塔。即使这时候祁南回到游戏里，也拦不住对面火速拆了水晶。 眼看着水晶炸裂开来，祁南的心里却莫名很平静。因为挂机了好半天，他甚至懒得看数据，点了退出。 看了眼时间，把电脑里的软件一一退出，点了关机。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心里觉得好笑。 半夜下楼喝个水，还能把腿磕着的傻子。 每天的妆容和衣着，都让人挑不出错处，平时嘴里一口一个“小孩”，明明只大他几岁而已。 她说起话来好像个长辈似的，连和他拌嘴都嫌幼稚。可那会儿，她散着头发素着一张脸，抱膝盖蹲在那儿，疼得直不起身来，他伸手稍稍用劲，就把人给提溜起来。 明明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夜晚似乎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把每一个细节都放大，让人一帧一帧地琢磨。 她跛着一条腿，笨拙地单腿跳上台阶，莫名让祁南想起人人都听过的童话故事。他想，落跑时掉了一只水晶鞋的灰姑娘，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吧。 狼狈里掺着点可爱。 江虞来俱乐部的第二周，战队应邀参加游戏官方组织的某个线下活动。因为会有很多粉丝到现场，所以活动那天一大早，陈伯川就联系了化妆师过来给队员们捯饬。 尽管提前一天通知过大家，陈伯川一见化妆师进来，心还是提了起来。化妆师来给选手们上妆做发型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本是个简单又愉快的环节。 可自从祁南入队后，这就成了陈伯川最头痛的环节！ 祁南长了一张即使不用化妆也能让人心跳加速的脸，所以对于化妆这件事，他不仅觉得没有什么必要性，还总觉得给他化妆就很娘，因此对化妆颇为抗拒。 果然，陈伯川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没多久祁南就开始折磨化妆师了，他死活不同意上口红，一会儿嫌弃这支色号丑，一会儿嫌弃那支香味难闻，磨磨蹭蹭半天。 化妆师想挠墙，我他妈是要给你画烈焰红唇吗？就给你擦点颜色，看起来有气色一点而已！ 直到化妆师都要崩溃了，才选好了要用的口红，他又表示嘴唇太干了，他不喜欢。 化妆师彻底崩溃。 化妆师还赶着要给其他队员上妆，一气之下就把搞定祁南的任务推到陈伯川身上，自己跑去给其他人化妆了。 陈伯川头痛不已，他比谁都了解祁南的臭脾气，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说服的，这任务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他试着开口劝了几句，却被祁南直接无视。无奈之下，他把目光投向了全场唯一的女性——江虞身上。江虞见状，立刻事不关己地把视线移开，看自己手中的医学杂志。 可陈伯川哪管这么多，很没骨气地把这烫手的洋山芋，塞给了江虞。 江虞再想丢给别人，就没那么简单了，谁也不可能从她手里接班。她看着手里的一次性唇刷发愁，让她去搞定祁南，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她只会有双倍的麻烦好不好！ 江虞思索了一会儿，从包里翻出来一支唇膏，在祁南面前晃了晃：“小少爷，涂润唇膏吗？” 闻言，祁南抬着下巴，用余光悄悄瞥她。 江虞见事情有回旋的余地，又道：“你的唇色很浅，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晚上没休息好，粉丝看到你这样，会不会觉得你生病了？会不会有不理智的粉丝觉得是俱乐部对你不好，剥削你？压迫你？” 这句话成功让祁南愣住了，他花了点时间去思考，思考出来的结果和江虞说的相差无几。 虽然大部分粉丝都是理智的，但确实有那么一小部分粉丝很偏激，偶尔一些小事，都可能会演变成一些无厘头地争吵。祁南不想给队伍带来不好的影响。 祁南烦躁地“啧”了一声，嘴上虽然没答应，却老老实实地在位置上坐下来。 江虞笑了笑，打开唇膏的盖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低下来一点。” 祁南低下头来，手不自在地搭在她的椅子边。两人近距离一对比，江虞更显娇小，从远处看，就好像祁南把江虞搂在怀里一样。 涂完唇膏之后，才开始上一个浅色的口红。江虞细致地用唇刷描绘他的唇形，全神贯注，没注意到自己和祁南之间的距离。 而祁南则一动不动地看着江虞，她卷翘的睫毛就在他眼前，他们第一次隔得这么近，好似连呼吸都能交缠在一起。难怪大多数工作人员和她的关系不错，她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有点招人喜欢。 画上最后一笔，江虞满意地来回欣赏了一番。她的目光无意地向下，正好望进祁南宽松的领口里头，深深的锁骨窝，再往下……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平时只觉得祁南清瘦，却不知道衣服下边藏着一副好身材。 祁南注意到她的视线，拧了眉头，语气不大友好。 “怎么？要不我把上衣脱了给你看？” 第6章 激吻 “那你脱啊。”江虞对他的话，似乎毫不在意，慢悠悠地把唇膏盖子盖回去，随口应到。唇膏的管子在她手中打了个转，最后又落入掌心。 哪个医生对人体构造不熟悉？更何况实习期在医院轮转时，去过各个科室，什么样的情况是江虞没遇到过的？ 祁南本以为他的那句话，能让江虞害羞得收敛一下她肆无忌惮的目光，却未曾想会等来这么一句回答。 问要不要脱的人是他，这会儿江虞回答了，他也不能真地脱。偏偏江虞似笑非笑的眼神，实在过于挑衅。祁南不耐烦地“啧”了声，最后只剩下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你好烦。” 江虞轻笑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把唇膏收回她包里。 祁南看着她的动作，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是你的？” 即使心里隐隐猜到答案，但是得到江虞肯定的回答时，他的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瞪大。他感觉自己的嘴唇在发烫，问话都涌到了喉咙，又被他咽了回去，反复好几次。 江虞看着祁南突然变得奇怪的表情，不知道他又在犯什么毛病，“怎么了？” “唇膏是你用过的？” 江虞点头，大概明白祁南的意思了，他觉得她拿用过的唇膏给他涂。事实确实是这样，化妆师没有带唇膏，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她给祁南用之前，用纸巾擦掉了唇膏最上边的一层，也不算是有什么接触，可是祁南并不知道。 祁南的脸更热了，不管不顾地伸手狠狠擦着嘴唇，原先画好的颜色被蹭开，粘在了唇周的皮肤上，晕得到处都是。像是偷吃完番茄酱，还忘记擦嘴的小孩。 他气急败坏地道，可能是碍于自己的面子，还是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和我间接接吻？” 江虞愣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祁南就剜了她一眼，恶狠狠地道：“你少觊觎我。” 如果不是他的脸上沾着口红，耳朵上也泛上了害羞的颜色，江虞大概会被他的语气给唬住。可现在，江虞只是望着他，祁南自己就别扭地走开了。 江虞拿起放在一边的杂志，挑了挑眉。 原来小流氓还挺纯情的。 纯情小流氓刚走出去几步，其中一个化妆师正好回身，见到祁南唇周的混乱，以及面上一副被人□□的模样。停下来思考了几秒钟，视线在祁南和江虞之间扫了几圈，真诚地发问：“你俩激吻了？” 祁南脚下打了个滑，踉跄了两步。 江虞手下没控制住力气，杂志的其中一页被撕开大半，堪堪和剩下一半相连。 激吻个屁。 游戏官方邀请了OUR和今年城市杯冠军的队伍来参加活动，两个队伍会在现场小小比试一番。 OUR还没上场，光是主持人在上边介绍，台下的人群就已经开始沸腾。等到队员们上场后，江虞在后台都能听见粉丝们的尖叫声。 不同于外边的兴奋和激动，这场比赛对于不懂游戏的江虞来说，作用简直就是催眠。就好像中学时期的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再激情澎湃，对于听不懂的学生而言，也只能感觉昏昏欲睡。 等到游戏结束，互动环节开始时，她才慢慢地提起精神。 主持人随机挑选台下的粉丝，粉丝可以向任意一位选手提问。 现场的气氛很火热。 主持人笑了笑，说：“今天这场比赛，两局的MVP都是Mast，简直是秀得飞起。那我们第一位互动的观众，就选Mast的粉丝吧。” 祁南的粉丝们坐不住了，纷纷举起手呐喊，吸引主持人的视线。 主持人环视一圈，伸手指向一位坐在观众席中间位置的粉丝。她手里举着的灯牌上，大大地写着“电子竞技小流氓”。 大荧幕上镜头给到这位粉丝，她面上的惊喜一览无余。 看见灯牌上熟悉的七个字，江虞偏了偏身子，问旁边的陈伯川：“‘电子竞技小流氓’是什么意思？” “咱小少爷打游戏的时候，各种流氓行为，逮着人就冲上去打架，强势入侵对方野区，骚扰对方吃线，尤其热爱打架。好多别的队的选手都说一遇到他就觉得头痛，直播或者采访的时候骂他流氓行为，所以‘小流氓’这个称号就这么来了。” 江虞扑哧一声笑了。 陈伯川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有一次常规赛，开局对线的时候，下路双人组被对面的人针对埋伏了。小少爷操作天秀没被杀，但是辅助送了一血。他哪忍得下这口气？于是那晚的比赛，等他的装备稍微成型后，他就带着辅助到处游走，各种挑事，整场比赛逮着对面打野泄愤。比赛结束，对面的选手都被打得自闭了。” 江虞想着祁南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不觉得奇怪，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与粉丝的互动结束后，剩下的环节与OUR关联并不大，主要是游戏官方推广赞助商的时间。陈伯川处理了收尾工作，坐车回俱乐部。 江虞从回到基地，就进了医务室里待着。 她花了几天时间整理并阅读队员们的体检报告和以前的病历本，今天终于看完了。队员们大部分都还算健康，只是偶尔会有个小病小痛。 祁南的病历本是最薄的，可能因为他年纪最小，所以身体素质也是最好的，几乎没有生病过。不过，病历里有一块内容引起了江虞的注意，祁南去年到医院检查过一次手腕。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那次检查的具体报告。 江虞想起那天晚上，她撞见祁南半夜三更在训练的场景，皱了皱眉头。 从白天一直训练到凌晨，如果这是常态的话，长时间的高压训练，对手部劳损会很大。虽然从各种材料上看，祁南的手部没有出现什么状况，还是让江虞觉得不对劲。 她多留了个心眼儿，观察了几天祁南的训练情况。他除了吃喝拉撒以外，几乎是连轴转地进行训练，规定地训练时间之外，还额外给自己加训，训练强度高得吓人。 江虞给自己定了凌晨四点的闹钟，睡眠不算深，闹钟只响了一声她就醒了。摸着黑下楼，并不意外地看到训练室半掩着门，门缝里透出光来。 她凑近门缝，见一台电脑屏幕亮着，祁南正背对着门的方向。 电脑屏幕中的游戏人物，正被他操纵着灵活走位。过了一会儿，祁南发出细微的抽气声，松开鼠标甩了甩手。 江虞推开门往里边走了几步，祁南听见动静回过头，被突然出现在训练室的人吓了一跳。见是她才松了口气，盯着她道：“上次吓到你了，你非要半夜给我吓回来？” 江虞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祁南的手，“我起来倒水喝。” 祁南没有怀疑，回过身继续训练，随口提醒道：“你开个灯吧，别又把自己给撞着，上回那动静听起来怪疼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回游戏里，室内又只剩下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江虞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情，并且提醒她。大概是平时常有的对话就是互怼，他这会儿说这话，没由来的，让她心里暖暖的。就像手中忽然被塞进了一杯热茶，温度从手心传到了全身。 江虞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稍稍镇静之后，重新走进训练室，在祁南旁边机位的椅子上坐下。 她捧着水杯老实地坐着，想着怎么和祁南开口。她要是说让祁南少训练，祁南大概率只会觉得她有毛病吧。 祁南在操作的间隙里，瞄了她一眼。 队友的大号椅子把她衬得娇小。她的长相算不上惊艳，但放在人群中，一定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没有染过的发色很黑，愈发衬得她肤色白皙。眼眸的颜色却有些浅，近看时显得灵动，让人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一个游戏白痴，看比赛都能看睡着的人，半夜不睡觉，却跑来这坐着。祁南嘴角微微向上弯着：“你这个时间还跑过来找我，怎么？睡不着，要我哄你睡觉？” 他不正经的话张口就来。 这个睡觉的时间，基地里很安静，宽敞的训练室里，只有他按动鼠标和键盘的声音。说话时，嗓音格外清晰，传到江虞耳朵里时，就像是他就在耳边说的似的。 痒痒的。 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她眼睫毛轻轻地颤动，把视线转到其他地方去，暗暗深呼吸几次，才小声道：“我在想，你这些操作，对技术的要求很高吧？” 祁南点了点头，然后偏过头看她，他还是不认为江虞半夜是来夸他的。 “这几天，我看你总在训练室外边转悠，我就觉得奇怪了。现在又跑来问我这些问题。”他顿了一下，突然凑近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么关心我，被我迷上了吗？” 他和江虞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了。凑近时那张几乎无瑕疵的脸，愈发能让人感觉到惊艳，江虞下意识地看向他的眼睛，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第7章 手疼 电脑屏幕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更显得他面部轮廓分明。换作是一个小女生，被他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看，还提出这样的问题，大概早就脸红心跳加速了。 可江虞只是扶了一下眼镜，低低地轻咳嗽了一声，忽略了他说的话，直入主题：“你这样的训练强度，对手腕的伤害很大，建议你减少训练量。” 祁南没想到她会说到这个，表情淡下来，继续操纵着使用的角色，精准地补掉每一个兵，摆出一副不愿意谈这件事的姿态。 “不关你的事。” 本来话到这里，江虞就不会继续往下说了。恰好祁南甩了两下鼠标，他不自觉地皱起眉。他的袖子刚好盖过手腕，江虞看不到他的手腕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毕竟是队医，出于对队伍的考虑，更何况祁南还是祁柚的弟弟。江虞还是没忍住多唠叨了两句，“这个职业说白了就是在吃青春饭，你的腕部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为什么不及时止损？” 祁南嗤笑了一下，低声重复了她最后的四个字，“及时止损？是不是在你们看来，电竞这个行业就是‘损’？”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作为你的队医，有必要为你考虑。如果我没有办法说服你，我可能会上报你的状况。队里没有替补，要是你因为手伤不能上场……”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他，他用手捶了下桌面，在凌晨四点钟，这样的动静显得格外的大。江虞被他的反应震了一下，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一些。 祁南的视线没有离开游戏界面，仿佛不想多看她一眼，语气隐忍：“说完了吗？能滚了吗？” 祁南的情绪极差，江虞明白现在不可能继续对话，没再说什么。只是她理解不了祁南的想法，为什么不能接受减少训练量？他距离大部分人退役的年纪，还有好几年，难道要因为一时的胜负，断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吗？ 等到江虞离开，祁南深呼了一口气，麻木地补着兵，试图用这个机械的操作，让自己勉强能保持冷静。可江虞的话却像是个魔咒，绕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让他心里烦躁不说，就连他的手都愈发疼了起来。 祁南推开键盘，左手按了按右手手腕，眉头紧紧地拧着。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把首发地位置坐好。 他是OUR的首发，绝对不可能让人顶替。 这个魔咒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威力仍在。 STL春季赛开幕。 整个队伍在陈伯川的带领之下，也极度迷信，觉得首赛能不能赢，非常的重要。甚至关乎到有没有好彩头，就决定了之后的运气。 祁南起初听到这些谬论时，满脸都顶了问号。可是不论信不信，没有一个选手会不想赢。 开今天幕式之后就是春季赛的第一场常规赛，是OUR的比赛。OUR的实力在国内的队伍中，属于上游，可首赛的对手也不弱，不容小觑。 一晚上的手疼，让祁南的睡眠很不好，从起床开始，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去往比赛场地的路上，盖着帽子戴着口罩假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整个大巴里的气氛都降下来。 IDXX试图找祁南继续商量一下今天的战略，刚走到祁南的位置旁边，还未发出声音，祁南忽然睁开眼盯着他。 那双眼眸黑白分明，一眨不眨地，让人发怵。IDXX后背一凉，迅速转身离开，一个字也没敢说。 陈伯川探头探脑地往后看，低声问旁边的人：“小霸王这是怎么了？好久没见他脸色这么臭了。” IDXX还胆战心惊的，拍了拍胸口，“我刚才差点以为，我要被他丢下车了。” “别不是生病了吧？” 陈伯川回头看向后一排的江虞，把任务推给她：“江医生你去看看祁南？他会不会是身体不太舒服？” 江虞想起昨晚不愉快的对话，可是又觉得祁南不至于把脾气牵连给其他人。犹豫之后，还是走到祁南那一排，在过道的另一边坐下。 结果祁南压低帽沿，双手放在口袋里，把脸转向了另一侧，全然是拒绝和她交流的姿态。 江虞吃了个闭门羹，低低地说一句之后就离开：“不要拿自己的身体赌气，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我。” 祁南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见。 就连现场的粉丝们都发现了祁南和平时不同。经过休赛期之后，开幕式上大多数队伍都还是一片喜气洋洋，对新赛季充满期待。 可祁南显然不是这个状态。 比赛开始之前，已经有不少粉丝在微博里发问。 陈伯川作为战队经理，有必要关心选手的情况，包括心情。在祁南上场之前，在休息室门口堵着祁南，问他是不是真没事。 祁南把帽子和口罩摘了，背着外设包，双手仍在队服口袋里放着。淡淡地应了一声，绕过陈伯川，往选手上台的通道里走。 看着祁南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陈伯川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这场比赛要出事。这种恐慌焦虑的感觉涌上来，陈伯川自己都要把自己给吓出汗来。 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连呸了几声，而后双手合十，“要赢要赢要赢啊。” 第一局比赛有惊无险地拿下了，下场的时候，祁南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今天的操作稀烂，教练程湛轻易就能看出异常，把人单独拎出来，问他是怎么回事。 祁南仍想要隐瞒，“没睡好，下一把不会再出现失误了。” 程湛冷哼：“对教练都有所隐瞒，你还真是好样的。” 祁南低着头沉默半晌，把自己从前一天起，就开始手疼的事情说了。“先别告诉其他人，我怕影响他们比赛时的心态。” 程湛原来就是职业选手，身上多少也有些职业病。知道这件事马虎不得，没说其他的话，把江虞喊了进来。 江虞猜到了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提前准备好了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来面对突发情况。 进了休息室打开医药箱，祁南把手伸出来。虽然江虞设想过他的手会出问题，也早做了些准备，但见到祁南红肿的手腕时，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在短暂的中场休息时间里，尽量迅速地替他上药，但也只有微弱的缓解效果。“我个人建议，这场比赛别上了。” 如果造成永久的伤害，他的职业生涯就停在这了。 这话祁南显然不能接受，咬牙说不可能。“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比赛，我不上了，那其他人呢？” 祁南抵触的情绪很明显，程湛是不会不明白，没有选手愿意不战而败。程湛看着他，问他是不是确定要接着比赛。 祁南重重地点头，“只有我能上，不是很疼，能打完。” 他太过坚持，程湛没再劝他。 可从第二局一开始，祁南就一直被对面的AD打压，技能放空，闪现撞墙，很多平时不可能犯的极度低级错误，这一局里也都出现了。 毫不意外地输了比赛。 五人从台上下来的时候，都丧着一张脸。程湛看着祁南，语气沉沉：“别打了。” 在祁南反驳之前，他又说到：“别说什么影响心态，你觉得打成这样，粉丝们跑来骂，就不会影响大家的心态吗？” “没有替补，这一场，我们弃权。” 队伍里的其他四人瞪大了眼，他们只知道祁南的状态不好，但是不明白他怎么了。怎么已经严重到要弃权了？ 想问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但祁南和教练的脸色都差得很，最后谁也没敢问出口。 祁南执意要打完最后一局，和程湛的意思相悖。两人剑拔弩张，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就这么僵持着。 陈伯川在中间调和了几句，不见成效。江虞适时出声，打破僵局，“我再看看你的手，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程湛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教练和小霸王的战争，他们这几个还真不敢劝。 听到江虞的话，这会儿其他队员也纷纷围了上来，问祁南到底是怎么回事。祁南把脸撇开了，没回答。 赛场上瞬息万变，赢和输，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是定数。因此对选手的操作要求极高。手的状态不好，都会影响选手的手速和灵敏度，可能一个细微的操作失误都会导致局面反转。 正是因为这样，选手的手出问题，别说可能会输掉比赛，甚至可能要提前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 众人在祁南这儿得不到答案，转向江虞。江虞打量着祁南的脸色，只含糊说：“他……手疼，很快就能恢复，你们别着急。” 等到程湛和陈伯川再回来的时候，结果已经定了下来。经商议，最后一局比赛弃权。 听到结果的祁南，踹翻了一张椅子。他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决定？在他看来，打得就算再臭，上场怎么也比弃权好。 作者有话要说：前期小少爷手疼：操，没有比赛打，乌鸡鲅鱼想骂人 后期手没疼：江虞我手疼，能不能给我吹吹？ 第8章 道歉 OUR战队春季常规赛弃权的消息一经传出，举座哗然。再怎么说也是大陆赛区数一数二的强队，第一场比赛就弃赛，谁敢相信？ 可是现场传出来的消息就是这样，不得不信。 网上是怎么一片腥风血雨暂且不提，OUR众人在后台都能听见观众席上，OUR的粉丝们有多不满。 今天比赛队伍的粉丝也懵，本来以为有可能会输，结果比赛都还没打完，胜利就拿到手了？ 陈伯川生怕祁南等人遇到气急的粉丝，正面起冲突，安排众人从后门离开。 队长Double有些感慨，没多想，嘴快说了一句：“好久没这样偷偷地从后门溜走了。”才说完，另一个队友手肘捅了一下他，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伸手打了打自己的嘴。 江虞听见后下意识地看向祁南，他大概也听见了。他的眉头这两天就没有松开过，因为弃赛，他的表情更差了。 那双一向充满骄傲的眼睛，这会儿和平时太不一样。 有对自己的埋怨，有对弃赛的不甘，还有对队友的歉意。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情绪，但祁南最终什么也没说，除了在休息室踹倒了一把椅子以外，一直很沉默。 江虞猜想他是愧疚的，因为自己的手伤，最后一局只能弃赛，前面两局也没打好，觉得自己连累了整个战队。 而走出比赛场地的后门的时候，不知从哪围上来一群人，里里外外把战队几人困住，退无可退。 他们能猜到从后门偷偷离开，一部分观众自然也会猜到，早早就守在了这里。见到OUR的人果然出现在这边，便一下子涌了过来。 把他们困住，每个人都很激动，质问他们最后为什么弃赛。 陈伯川大声地向粉丝们道歉，希望大家能冷静一点，可粉丝们依然不罢休。 众人没有得到解释，依然不罢休，嚷着“难道我们买票过来，就是看你们弃赛的吗”，甚至还有更难听的话。 场面一度很混乱，所有工作人员都在费力隔开人群。江虞也在费力地拦着，可这些观众战斗力十足，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江虞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了。这时，祁南伸手捞了一把，让她勉强能站好，不知谁又从后头撞了一下，她彻底摔进祁南的怀里。 他的怀抱并不单薄，被他护在怀里时，有一种莫名产生地安全感。 江虞短暂地懵了一下，觉得心跳忽然变得很快，一下一下，逐渐有了超速的迹象。江虞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对祁南心跳加速。 反应过来后，生怕被人拍下来，从祁南怀里退了出来。 江虞抬头看向他，此时，祁南的面色越发沉下来。 他的唇线绷得很直，那双偶尔会带着不正经笑意的眼睛，这会儿目光冷厉，仿佛一直压着的怒气到了爆发的边缘。而他扶着她的那只缠了绷带的手也渐渐地收紧，抓得她有些痛。 推搡江虞的那个男人和祁南距离很近，嘴里正骂着什么，每句话都很刺耳。 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推搡护着队员们撤离的几个工作人员。 就在他骂骂咧咧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祁南忽然把背上的外设包塞给了江虞。 他松开江虞，拉开了护着他的几个工作人员，冲到了男人跟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你了解情况吗？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身上的戾气很重，似乎想找一个发泄情绪的闸口，显得咄咄逼人。 一部分人被他震慑住了，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祁南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眼神凌厉，又道：“工作人员犯错了吗？他们为什么要被你们推搡？” 大概祁南的气势太过凶悍，男人也有点怵他。 他只好提高音量哆哆嗦嗦地质问：“谁……谁让你们不解释！我买票……就是来看你们输的吗？” 此时，不少回过神来的人开始举起手机对着祁南拍摄。 江虞见状，心道不妙，此时本就在风口浪尖上，要是再传出点什么，对祁南可就太不利了。 她连忙扯了扯祁南的袖子，试图提醒他冷静一点，可祁南却不予理会。 气氛越发紧张，回过神的陈伯川费力地从旁边挤过来，隔开祁南和那男人。 祁南想把陈伯川扯开，却被陈伯川拉住。 陈伯川的一只手在祁南的背上拍了拍，一只手将祁南高昂的头微微地按下。 “祁南，我们确实是输了。等会儿和大家一起道个歉、鞠个躬吧。” “我不。”祁南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要闹了，这件事已经很难处理了，想想你的队友。”陈伯川的声音很低，就彼此能听得到。 祁南的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从掌心缠绕而过的绷带因为他的力度扭成一团。 因为他的原因，队伍不得不弃权；如今又因为他，全队的人都得陪着他道歉。 此刻没有什么，比想到这些，更让祁南感觉到难受。 “我自己来。”祁南挣脱开陈伯川的手。 他的面色依然很差，但一个人道歉是呀所能作出最大的让步。 他的桀骜不驯是刻在骨子里的。 “因为我的个人原因造成OUR不得不放弃这一场比赛，对此我很抱歉。下次……下次一定会赢回来。” 江虞站在他的身旁，清晰地看见他鞠躬时，后背始终绷得很直。语气平直，其实听不出什么歉意。 他的眉间紧紧地皱着，江虞很奇怪地有一种错觉，觉得他的锐气仿佛随着他弯下去的脊背，一点点地被磨去。 他才十九岁，手伤已经严重到不能继续比赛，明明他才是最不愿意放弃的那一个，却还要被众人指责。 他的背影很落寞，就这么看着，江虞都能体会到他的难过。那一瞬间，她的眼眶有些酸，突然好想抱抱他。 祁南的道歉，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愣。好在赛场的工作人员赶到，把粉丝和选手们隔开了。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上了车，车内众人都不说话，气压有些低。 陈伯川第一个开口，站出来调节气氛。“大家不要这么丧，输了一场没什么的，我们的实力强，调整一下状态接着赢……” 祁南却打断了他的话，从后排走到大巴的前排，面朝着车内众人。 “责任在我，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对不起。”说完之后，实打实地和大家鞠了一个躬。 大巴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小霸王为什么叫小霸王，除了在游戏里打架很凶以外，在生活里也横。虽然不是不讲道理的类型，但要他低头，也是真的难。 刚才和那些人道歉，可能是因为基地的形象。可这会儿又没有外人，小少爷还是弯了腰鞠躬，语气真诚。 IDXX平时最经常和祁南打嘴炮，这时候也正经下来，“你就是今天手疼，不然谁在召唤师峡谷里，看到mast都得发怵。” “就是啊，其实也怪我，要是我能奋起掌握比赛，就能赢了，要说责任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啊。”其他几个队友纷纷安慰祁南，他这两天一直绷着的脸，慢慢地缓和下来。 江虞看着大家哄着祁南的场面，忽然觉得这份工作，比上一份工作有意义的多。因为不会是冷漠的工作关系，大家的相处更像是朋友，温暖有人情味儿。 但温暖这个词，似乎不能放在江虞和祁南之间。祁南之前因为误会江虞，而心有愧疚，和江虞和平地相处了几天，但那晚不愉快的对话以后，两人的关系虽说不上剑拔弩张，更不能说是关系好，不尴不尬的。 江虞最开始有点发愁，但没在这上头多费心思，忙碌于让祁南的手伤尽快恢复。可祁南总是不太配合，大大增加了难度。 IDXX悄悄过来问了好几次，祁南的手什么时候能恢复，能不能赶上下一场比赛，江虞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IDXX得不到答案，总是失落地瘪着嘴角。 平时祁南也不可能和她聊天，明明住在一个基地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整天下来却说不了几句话。 最后一次IDXX来问的时候，江虞喊住了他，想在他身上打探消息。 “祁南他平时真的很努力，一定是因为他很热爱这个职业吧？” IDXX挠了挠头，组织着自己的语句：“不只是这样，他其实压力挺大的。你知道他姐姐以前是很有名的明星，姐夫又是明星选手，加上他的长相好，所以一开始打比赛就自带关注度，粉丝很多，里面大多还是女粉。我不是说女粉不好，只是她们很多可能不关注比赛，只喜欢他的长相。当时我们几个刚组到一队，磨合地很不好，经常输比赛，所以很多黑子都一直喷他靠脸混在OUR里，根本没有实力。” IDXX是几乎和祁南差不多时间进队的人，两人平时虽然小打小闹，却也确实是相处最多的人。他所了解的事情，比江虞多得多，藏着属于祁南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可江虞忘了IDXX这个大嘴巴，把祁南的事情告诉江虞之后，反手又把她向IDXX问消息的事情告诉了祁南。 当天晚上，两人在客厅里遇上。江虞以为祁南依然会径直走开，不愿意搭理她。 却意外地听到祁南说道：“我不谈基地恋爱，你找IDXX了解我也没用。哦你年纪还比我大。” 江虞：？ 滚啊！！！！！ 第9章 替补 祁南说这话时，IDXX又恰好在场。这个小孩脑回路清奇，真就当真了。也不知道他给几个人传播了，总之到后来，隔三差五就有人问她追小少爷成功了没有。 追屁。 谁吃饱了撑着闲疯了没事干。 最夸张的是陈伯川，成天给她分享帖子的链接，大概内容如下： 《论如何拿下冷面冰山》《怎样处理好姐弟恋》《帅气弟弟爱上我》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为什么在那看漫画，我却要看辣鸡话。 基地里还算“一派祥和”，OUR比赛弃权的消息却在网上迅速地发酵。大量游戏玩家隔着屏幕在网络上嘲讽怒骂，闹得陈伯川很头痛。 身为队医，江虞并不需要关心这些事情，但她也很头痛。因为祁南小少爷并不因为她在“追求”他，就配合她的治疗。反而各种给她的工作出难题，这不允许看，那不允许碰，比谁都要娇气。 她明明交代他每天来医务室，看看他手部的情况，他却当没听见似的。 她亲自去训练室找他，他又完全不理会她。要不是程湛压着他来了几回，她怕是连他的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都不清楚。 这些时间，江虞也找小姐妹祁柚了解了一下祁南。这才知道，老爷子对儿子可不像对女儿那样温柔。哪能放任祁南胡闹，他来队里的第一天直接就被绑回去了。到现在两人关系也不大好，老爷子一点也不看好这个职业，觉得就是在荒废青春。 所以，她那天说的什么“及时止损”直接就踩到他的痛点上了，祁南不喊她滚才奇怪。 江虞当时听着祁柚说这些想给自己来一嘴巴，她都说了什么呀？什么都不懂还瞎说。 之后江虞越想越觉得愧疚，感觉自己就像在别人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她深吸一口气，去网上搜了一些资料。 她点开一个个“操作集锦”的游戏剪辑视频。她虽然完全看不懂，但不断有击杀公告弹出，搭配着BGM，也足够燃。 不知道沉淀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汗水。 江虞眼神一凝，想了想还是得和祁南道个歉。空着手道歉，也不太好。正好下午周末有半天假，江虞绕去附近的商场，一进去江虞就有些迷茫了。 在买礼物这方面，她没有天赋，加上平时对祁南的了解太少，这时候，她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 小男生喜欢什么？ 江虞记得祁柚的小儿子每次哭闹，祁柚轻轻哄一哄就好了，实在不行就给颗糖。 糖果似乎有一种魔力，不管他吃不吃，只要把糖放进他的手里，哪怕脸上哭得像小花猫，他也能止住泪水，眨巴眨巴眼睛就笑起来。 “嗯，甜食确实能促进人分泌多巴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让人变得开心。” 江虞喃喃自语。她从实例和医学的角度分析，最后在熟悉的店里买了一盒包装偏冷淡风的手工糖。 买完礼物，江虞回到医务室，想着见到祁南时就给他。可直到晚上，她都没有见到祁南的身影。 江虞叹了一口气，决定明天亲自去找他，却没想到第二天，情况就发生了转变。 次日早餐时，餐桌上的气氛就有些古怪。陈伯川频频看向祁南，嘴张开好几次，却又闭上了。 祁南见他的脸色不对，故作无意地问道：“怎么了？” 陈伯川纠结再三，还是狠不下心。 程湛看不惯他这副磨磨蹭蹭的样子，却也不能直接替他开口。毕竟是小舅子，他要是直接刺激小舅子，祁柚大概要比祁南更先开始哭。 到最后，还是陈伯川犹豫着开口：“出于对战队成绩的考虑，也为了避免上次弃赛的情况再次发生。俱乐部高层经过商量，决定给你这个位置找一个替补选手。” 毫无铺垫地说出找替补选手这件事。陈伯川怕会刺激到祁南，忙开口解释：“我们不是放弃你，只是害怕你的手再出状况，多一个保障……” 可说到后边，陈伯川就闭了嘴，这都说了些啥啊，他觉得还不如不说话。 以往愉快的用餐时间，这会儿没人敢出声了。大家都安静地快速吃着，想尽快逃离现场，可祁南却快了他们一步。 他放下碗筷，离开餐厅上了楼。 江虞原以为按照祁南的性格，一定会发一通脾气，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 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心疼。他对比赛这件事这么执着，哪怕手疼都要坚持训练。他的手出了状况，队里马上就引进替补选手，换作任何人都会很难接受这件事。 其他几个小孩儿吃完早餐后，相继往训练室里跑。在进训练室之前，他们朝楼上多看了几眼，可最后还是没人上去。 江虞再三思索之后，最终决定不在这个时候去找祁南。她想他大概需要一点时间冷静。 她往医务室走去，可一推开门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里面。 江虞直愣愣地看着祁南，原来他根本没回他的房间，而是直接来了她的医务室。 “吃完了？有时间吗？” 江虞回过神来，连忙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祁南撸起袖子，主动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小声道：“我配合你治疗。” 面对祁南突然转变的态度，江虞有些猝不及防，她甚至有点怀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祁南。 该不会是给人附身了吧？ 她斟酌着开口问：“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祁南闻言皱了皱眉，像是不太想回答，可他不说话，江虞就一直盯着他看。 祁南撇开脸，最后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想被替补，如果手能快点好，应该就没替补这回事了。” 在祁南心里，被替补大概真的是一把能伤到他的刀。 江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他。几秒钟后，她默默地替祁南检查手腕。 她想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职业。因为喜欢，所以愿意放下个人情绪跑来找她。而她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回报他的这份信任了。 江虞检查完祁南的手腕后，说了几点注意事项，然后开始给他上药。 她说什么，祁南都不回话。 江虞不希望他一直敌视她，于是换了话题说道：“你能和我说一说这个游戏的机制吗？我前几天在网上看了一些游戏视频，但还是看不太懂。” 祁南瞥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后，道：“你什么意思？看我笑话？明明对游戏不感兴趣，还故意问这些事情，有意思吗？” 江虞闻言一愣，她没想到随口问出的问题会被他曲解。 她忽然觉得现在的祁南就像一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小刺猬。 它把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但凡有人想接近它，它就会用身上的刺将别人吓退。即使对方满怀善意地靠近它也不免被扎伤。 他把自己困在一个地方，不要别人怜悯，不要别人接触。 可他不知道，他这副姿态反而更加让她放心不下。 江虞继续帮他包扎手腕，小声道：“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游戏，但是看见你这么热爱它，我想它一定有值得被人热爱的地方，所以我想去了解它。如果我能体会到你们对游戏的那种喜欢，也许我就能对你更加感同身受一些。” 第10章 哄他 近几年来，电竞行业蓬勃发展，也被正式列为体育项目。可实际上，不认可的人依然不少。 大部分人对电竞，只会觉得是不务正业，一群小孩子在玩游戏而已。 父亲觉得这是瞎闹，一直不同意他走这条路。即使他不止一次表明，他真的很热爱这个职业，早几年也不被同意。 他们总说，以为自己游戏打得好的人有很多，但真正能成为职业选手的人却是少数 等到高考结束，他仍执意成为一名职业选手，参加了OUR的青训。程湛并没有给他开后门，但当时他的表现，让很多队伍都感到意外，都有想要签下他的意愿。 后来成为职业选手之后，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却仍然未曾得到过父亲的认可，之后也就没有什么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心思了。 有人和他说“你这么热爱它，我想它一定有值得被人热爱的地方”，并且愿意去了解，这还真是头一回。 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像是被人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很奇妙。 她默默地包扎他的手腕。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祁南才缓缓地开口道：“地图上有三条路，三条路都通往对方的水晶，路上防御塔会给敌方造成伤害……击杀对方英雄人物或是野怪、小兵就能获得金币，金币用来买装备提升自己……” 他的语气少见的温和，耐心地解释着最基础的游戏模式。 祁南说的话其实不复杂，可江虞却觉得这些话拼在一起就是一团乱码。 什么是水晶？什么叫野怪？她看比赛视频也没看见大家在哪里买装备啊？ 好学宝宝不懂就问，等到祁南停下来时问道。游戏中导播切得是上帝视角，当然看不到 祁南看着她脸上茫然的神色，扯了扯嘴角，觉得他也傻，和一个从不玩游戏的人说这么多有什么意义？ 祁南把脸别开，看向其他的地方，不打算再说了。 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江虞忽然又问：“那……这是一个团队游戏吗？” 祁南瞥了她一眼，觉得她问得莫名其妙，这难道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吗：“肯定是啊，不然为什么叫战队。” “那你是希望自己赢呢，还是更希望战队赢？” 祁南被她问得神情一滞，因为她的话，他头一次开始思考自己是为了什么才想赢。 他想要的是获胜后增加的粉丝，或者是接踵而至的各种代言广告吗？还是网上夸大其词给他的各种夸赞？ 不是的。 他的脑子里闪出的画面，是他能和队友们一块身披国旗捧起世界赛奖杯，那是他的梦想。 既然他希望的不是个人荣誉，而是整个队伍的胜利，那为什么要这么抵触替补呢？他手伤不能上场和队友们并肩作战，固然很可惜，可是这会儿队里招替补，确实是最好的选择。等到他手伤恢复之后，凭实力决定谁上场。 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被他自己给想复杂了。他自责手伤导致他的操作下滑，而让队伍输掉比赛。同时也害怕，害怕自己那么努力，到头来却只能落到替补席位。 可是现在，答案很明显了。 想通了的祁南忍不住轻轻地弯了弯嘴角。 江虞见他表情有所舒缓，继续说道：“虽然我不太了解具体情况，但如果你更希望战队赢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在自己没法上场的时候，让替补选手上场，这只是暂时的而已。我相信以你的身体素质，短期之内手就能恢复，你就可以重回赛场了。” 祁南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话语，抬起头来。 他看向她，不知是不是室内灯光的原因，她眼睛里好像有光。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饱含着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却让他心头有些暖，也有些痒。 祁南将另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撑着自己的下巴，歪头看着她。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江虞没想到自己的意图一下子就被他看穿了，脸一下子就红了。平时祁南的骚话，都可以被她无视，这会儿却脸红起来。 江虞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 “算……算是吧。”她略微磕巴地回答，然后写了一些注意事项在一张纸上，从桌下拿出一盒糖一并递了过去。 祁南看了看那盒糖果，又看向江虞，嘴角弯起一抹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甜丝丝的，很奇妙。 “送我的？” “嗯……小朋友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是都要吃甜的东西吗？”江虞觑了觑他的脸色，说了实话。她个人并不偏爱甜食，想着哄一哄祁南，才特意去附近的商场买了回来。 祁南闻言一挑眉，心想：她这是在哄他？这倒是挺稀奇。 江虞见祁南不说话，以为他不信，又道：“小小湛哭闹的时候，你姐姐特别喜欢给他买这个牌子的糖果。他一看到这个糖就不闹了。” 一秒两秒……祁南沉默着。 ？？？ 小小湛？他那走都还走不稳的小外甥？ 在江虞眼里，他就和小小湛差不多大？这不是很他妈夸张吗？侮辱他智商？ 祁南本来心情还不错，这会儿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这人还真是在哄他，不过是实打实地把他当小孩儿在哄！ 祁南扯过那张纸拿在手里，却没拿那盒糖果，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临走之前，说道：“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江虞看着他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也沉默了。反正不都是小孩吗…… 才走出没几步，江虞又看到他转身回来，没好气地接过她手里的盒子，别扭的模样，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虞笑着摇了摇头，明明能感知别人的好意，也想要接受，却还要故作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真是个别扭的臭小孩。 战队AD位置的替补选手很快定了下来，等到签订合同之后，就会搬进OUR的基地。 祁南虽然表面上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了，但内心应该还是有些焦虑的。 因为手伤，他的训练量大大减少，每天规定的训练时间过后，他只能眼巴巴地看其他人训练。每到这时，他就会跑到江虞的医务室，板着一张脸，换着法子让江虞同意他多训练一会儿。 最开始还是语气硬邦邦地提要求，到后来完全是软磨硬泡，让江虞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天祁南的训练结束之后，依照惯例来医务室和江虞撒泼：“你再不让我多训练一会儿，基地里可能要多请一个心理医生了。” 江虞无动于衷：“用不着，我读研究生的时候，辅修的专业就是心理学。” 祁南不死心，在医务室里绕了两圈，又开口道：“条件随你提，换一个小时的训练时间，就算……就算你拿我的签名去卖也可以。” 他怎么还记得签名那件事啊？ 卖什么签名，都说了不是黄牛了！ 江虞哭笑不得地道：“我又不是故意不让你训练，对于你的手来说，一个小时真的太久了……” “那半个小时，成交。”祁南不等江虞把话说完，就做了决定。 江虞本想拒绝，但想到他的训练强度已经降了很多，再不给点甜头，他怕是要起逆反心理。而且，祁南手腕的情况相比当初，已经有一点好转了，再多训练半个小时也是可以的。 江虞考虑半晌，才道：“要不，你教我打游戏吧？” 作为队医，江虞其实并不需要了解怎么打游戏，她只要负责队员们的健康问题。可现在，游戏这个话题就好像她和队员们之间的代沟，而放任代沟越来越大并不是好事。 祁南本以为江虞会为难他一番，却没想到她提的要求是让他教她打游戏。 他本来觉得太麻烦，可转念一想，他教她打游戏，让她看他打也是教啊，反正学不学得会是她的事。 祁南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又能多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小少爷的心情颇为愉悦。 江虞哪会不知道他想什么，又给他添了一个条件：“你教我打游戏，用嘴巴说就可以了，不需要你上手操作，别这么开心。” 美好的幻想瞬间破灭，祁南仍旧不死心，“你不觉得手把手教，这件事很浪漫吗？” 他的声音一直是公认的好听，每次的采访，弹幕上都有一群人在说“啊我死了”。一个简单的尾音，都会被粉丝们截下来反复听。大家一致认为，祁南就算是不打职业了，以后就是去当个电台主播，人气肯定也很高。 他这会儿嗓音低沉，总能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说什么都是正确的，让人无条件相信。 换作平时，她肯定会说“浪漫什么啊就浪漫”，可这会儿说不出来了。对上他的视线，她竟然觉得祁南说得很有道理。 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步，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点了点头。 下一秒，就听到了祁南的轻笑。低低地一声笑，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似的，她的心也跟着晃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江虞：啊我死了 第11章 直播 晃动之后，还泛着余波，一圈圈起着涟漪。 江虞暗自呼了一口气，平缓着自己超速了的心跳。她上完了药，收拾好了东西，轻声地问道：“现在可以吗？” “浪漫教学？当然可以。” 江虞：…… 祁南看着她无话可说的模样，心情大好。 两人下楼一块儿进了训练室。 这个点是队员们自由训练的时间，训练室里吵得不行。IDXX在和队长Ron双排，互相打着嘴炮，队长嘲讽IDXX会用的英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翻过来倒过去就那么几个。IDXX取笑队长开局送了一血，导致自家野区喂了狗，丢了大脸。 上单约了兄弟队的人排位，连着麦，输出基本上靠吼。小辅助无助地夹在中间单排直播，基本上OUR的基地就属于，一人开直播，观众就能听见全队的声音。 要多闹腾有多闹腾。 祁南习惯了这个氛围，自然地走向自己的位置。这会儿训练室里没有空余的电脑，他让江虞坐在他的位子上，又从旁边拖了张椅子过来。 基地训练室宽敞，每个人的位置也就宽敞。祁南没和江虞挨着，两人中间隔得老远。祁南更是几乎要进到小辅助的位置上了。 职业选手大都宝贝自己的外设，祁南的毛病重一点，一般不允许别人触碰他的键盘鼠标。取了一个基地里的备用设备换上。 小辅助在操作的间隙，看了一眼祁南和江虞这奇妙的架势。 “呃？这是什么意思？” 祁南手里拿着瓶矿泉水，随意地搭在小辅助的桌子上，看着江虞迷茫地在电脑桌面上找不到游戏的图标。他“啧”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屏幕上的某个位置。 “带江小姐体验一下年轻人的生活。” 江虞听出了祁南的话外音，无非又是在点她的年纪。麻木地点了两下鼠标，进了STL的界面。 小辅助特别乖地点了两下脑袋，又觉得不对劲，问道：“哥你不是从来不带女生打游戏的吗？” 祁南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哭着求着我带。”江虞翻了个白眼。 他怎么可能说，自己死乞白赖地在江虞那求了半天，才交换来了半个小时的训练时间。 小辅助表示疑惑，正准备再开口问些什么。祁南瞥了辅助一眼，友好地笑笑：“你知道话多的辅助最后都怎么样了吗？” 下一秒，小辅助的坐姿变得无比端正，目不斜视，仿佛一心只扑在他的战场里。 这句话上一回被用在IDXX身上，IDXX那会儿太年轻，蛮不在意地“嗐”了一声，继续死扒祁南。最后IDXX过了一周暗无天日的生活，但凡有自由训练时间，就有祁南的Solo申请。 Solo过程中，主要以祁南用海量英雄，花式秀IDXX为主。 是不是觉得只是输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其实是，他用对方最擅长的英雄和对方打，结果还能全程压制，还有比这更伤人自尊的吗？ 小辅助全神贯注努力训练。平常还偶尔会和直播间的弹幕互动几句，今天祁南闲闲地坐在他身边，他是连看都不看了。 祁南十分和善地吓唬完自己的队友之后，江虞终于靠自己成功地登入了游戏界面。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指挥着江虞打开新手教程。 才看了两分钟她在新手教程里的精彩操作，祁南逐渐失去表情管理。 祁南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本以为他姐祁柚已经算是游戏菜鸟了，没想到祁柚的小姐妹比她还要狠一些。 原来真的存在看不懂新手教程的人吗？ 她打新手教程，也能打得手忙脚乱。一看到画面中出现敌人，就慌不择路。也不好好看教学文字，总是慌慌张张地先把能按的键都按一遍。 一旁的IDXX正好结束了一局排位赛，见两人这阵仗觉得新鲜极了。他正要上前凑个热闹，就接收到祁南凶狠的眼神。 IDXX脸皮厚，自顾自地在两人的位置后边站定，跟着欣赏江虞的精彩操作。 祁南放弃对江虞说理论性知识，开了一局人机局，亲自给江虞做私人教练。这回真是保姆级别的教程，细致到他一字一句地向江虞发布指令。 这一步往右踏，这一下平A打在哪个兵身上。 如果祁南的粉丝看到这个场景，一定会大吃一惊，毕竟他是一个双排时没有感情的人。IDXX但凡拖他上分的后腿，必是被他里里外外嘲个遍。 IDXX觉得自己没有被当作人看，遭受非人虐待久了，见不得祁南对别人好。骂骂咧咧地走去接着排位。 江虞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享受着独家待遇，面对人机游戏里的英雄人物，她如临大敌，不知如何下手。 江虞按照祁南的指令，操作着自己的游戏人物上去打一下人机。电脑指挥的人机回击了一下，技能甚至没有放歪了，没有放在他的身上，她就开始操作英雄逃得老远。 不会杀人，但懂得按闪现。满血面对一个残血人机，闪现的速度惊为天人，一头撞在墙上，接着磨着墙跑。 一边跑还一边自带解说：“他放技能了！他要杀我！我闪现闪现……” 祁南怒其不争：“我在这儿还能让你死吗？” 江虞闻言，小心翼翼地操纵着人物走回去。她紧张得点了两下人机，耳边却传来了英雄人物被击杀的音效。 见状，江虞极小声地“咦”了一声，要多意外有多意外。 祁南原本和江虞的位置隔着距离，刚才的激情教学中，不自觉地凑近了她。这会儿才发现两人的腿几乎都要挨到了一起。 江虞还在兴奋着，甚至认真地问祁南：“你看到了吗？” 祁南本是无言无语，看到她这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就有些哭笑不得。杀个人机而已，怎么搞得比在赛场上拿了五杀还开心。 他忍着笑，点点头，语气有些无奈：“看到了。”刚说完，他就没忍住，轻轻地笑出声。 这笑声把江虞的心尖撩拨得痒痒的。江虞的耳朵热热的，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有点不好意思。 人家是职业选手，比赛的难度可比她这个高得多，她当着职业选手的面杀了一个人机，居然还大惊小怪…… 江虞：“我以前没玩过，今天第一次杀人……” 祁南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第一次玩，技术就这么好，厉害得很。” 这么一夸，江虞更不好意思了。 她的脸上也开始发热，她连忙将手背贴在脸上，试图给脸颊降温。 祁南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他刚想开口再逗逗她，逮着一个可以调侃的机会，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隔壁座位的小辅助忽然倒抽了口气，夸张得像是整个人要背过气儿去。 紧接着看了一会儿电脑屏幕，火速地直接按下关机键。 祁南看着他怪异的行为，问江虞：“这还有的救吗？”江虞没搭理他。 小辅助从座位上起身，哭着跑去找了陈伯川。 留下祁南和江虞两人面面相觑，相当迷茫。 没过两分钟小辅助又冲了回来，泪流满面，“我忘了我刚才开了直播，小少爷你说的话，全部收进去了。” 祁南脑子卡了个壳，没反应过来。直播就直播呗，怎么了。 下一秒陈伯川也冲进来了，举着手机，“你俩真搞在一起了？” 这个“搞”字，就很你妈奇妙。 江虞满脑子问号。 祁南嗤笑，“你脑子进开水了？这有可能？” 陈伯川把手机怼到祁南面前：“你知不知道你的粉丝要把战队官博爆/破了？” 祁南翻了翻评论，又去超话里看了看，一整排下来都和刚才小辅助的直播有关。 视频版文字版都有，主要内容大同小异，前边是祁南和小辅助的对话，包括了小辅助问祁南不是从不带女生打游戏吗，祁南回答部分的字幕被加大：“她哭着求着我带。” 以及后来祁南面对江虞的操作时，各种怒其不争。 超话里一片混乱，有的在哭祁南居然有了女朋友，有的在骂江虞占用职业选手训练时间，居然让祁南教这种人打游戏，还有写小作文说对祁南很失望准备要脱粉的。侦探女孩们各种抠细节，视频里的每一个字都不愿意放过。 评论里就更血雨腥风一些，有骂祁南打不出成绩居然还恋爱的，有质疑为什么无关人员可以进基地。女友粉从各种角度骂江虞，技术粉骂祁南恋爱会影响成绩，还有黑子上来就一通无脑喷。 祁南很冷静，他比起自己被骂，更在乎今天他还能训练多长时间。 他转头对着江虞，问得相当真诚。 “你都是我的不知名女朋友了，偷偷让我多玩一会儿游戏也没什么关系吧。我作为江医生的男朋友，这点特权都没有吗？” 江虞皮笑肉不笑：“江医生说，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她宁愿死掉，谢谢。” 祁南：？？？？？ 你他/妈/的，倒也不必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八点更新 第12章 不爽 江虞也摸上微博看了一眼，听了一下微博上网友发的录音。 不知道是不是之后太多人涌进直播间，导致直播间卡顿。她杀了人机之后，祁南夸她的那一段并没有出现在各个录音视频里。 超话里，这会儿已经有几个祁南的大粉出来稳定军心，表示应该相信祁南，在他发微博说明事实之前不要瞎猜。部分女友粉们之后又大致开始了新的方向，联系着录音视频，精准分析之后，觉得自家小宝贝并不乐意做这件事情，完全是被强迫着教人打游戏。 这个女人说不定就是想借此靠近祁南。 最终归结为一句话，千错万错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江虞没忍住为这个言论鼓掌。还真是精准分析了哈，不然大家是怎么知道她完全没有那个意思的呢！ 江虞一脸汗颜的放下手机，听着陈伯川正在指导祁南，应该怎么发微博澄清一下这件事。 用陈伯川的话来说，两人的心态简直强大的吓人。这种群起而攻之的时候，两人居然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祁南看了看大家的言论，挑了挑眉毛，语气相当欠：“说得不是挺好的吗，澄清什么？” 陈伯川听着，都觉得自己要是江虞的话，必杀掉祁南。 可江虞出乎意料地冷静，仿佛事件的主人公和她毫无关联。甚至朝着祁南笑笑：“随你啊，澄不澄清都无所谓。” 反正又没有露脸，就算是骂她，也不过是骂一个只听过声音的人而已。哪怕网上说得再难听，她还能宛如置身事外地看一看，并不能给她造成什么困扰。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强调一下的，不能让祁南这么得瑟。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你还记得我是队医吧？” 祁南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时骂了句“操”。 他差点儿就忘了，他每天训练多少时间以及之后能不能上场，全都掌管在这人手里。 陈伯川当然也听出了江虞的意思，相当幸灾乐祸地拍了拍祁南的肩膀，往楼上去了。 江虞轻飘飘地扫他一眼，转身进了医务室，处理还没完成的事情。 其他队员还在训练室里，基地依然吵得很。忽地，门铃响了几声，在这一室吵闹中，显得特别微弱，基本上只能听到一点儿响。 祁南见其他人都在忙，走过去打开了门，可是当他打开门、见到来人的瞬间，他的脸色就冷了下来，下一秒就要把门关上。 门外的人见状，连忙用肩膀抵住门，死死地扒着门不松手。 “初次见面，南哥，你就对我友好一点吧。”那人朝祁南咧了咧嘴，笑得一脸单纯，可祁南仍没有罢手的意思。 训练室的门大敞着，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左右告知，几人纷纷往门口看去，却在看清对方的脸后，都愣住了。 来得人并不陌生。 祁南冷哼一声，毫不心软地戳对方的痛处：“初次见面吗？我倒是经常看见你在原来的战队守饮水机，没有上场的机会。” “所以，我这不就来抢你的首发选手的位置了吗？” 祁南气得眉毛一抖，“那你还想进这个门？” 两人你来我往的，跟那扇门较劲，谁也不肯让步。最后还是陈伯川赶到，打破了僵局，好说歹说才让祁南松了手，少年这才得以进门。 少年走进来后，江虞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他眉清目秀，有一头利落的短发，发尾处带着点天然卷，眼神灵动，笑起来很甜。 少年名叫越星宇，是隔壁一个战队的打野，后来转为AD。实力一直很不错，可惜那个队伍里有一个更加出色的AD，越星宇因此被剩了下来，经常只能留在替补席位，合同到期之后也没有被战队续约。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场的大部分人其实心里都有数。因为陈伯川昨天说今天会去接替补选手，只是那时他卖关子，不肯透露对方是谁。 因为大家都认识，所以陈伯川只替越星宇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便带头鼓掌，欢迎他的加入。其他人都还算热情，毕竟是同一个赛区的，之前也都见面聊过几句。 祁南在旁边冷哼一声，满脸不快。 陈伯川见在场的人只有江虞一脸茫然，便低声和她分享消息：“他就是我上回和你说的，在赛场上被祁南打到自闭的那个打野选手。后来他改玩AD位置了，技术也还不错，就是前东家不行。现在这个行业又是AD选手饱和的状态，他就被剩下来了。他呀，一听说我们队招替补选手，马上赶来了，估计是想着报仇呢！ “但是数据分析师和教练综合了多方条件，最后在可选择的选手里面，选择了他。 “从前被按着打的人，现在要顶替自己上场，我要是小少爷，我也得气死。” 嘴上说着气死，可是怎么听起来有种看好戏的感觉？ 江虞没想到两人还有这么深的渊源，皱眉道：“可关系这么僵着不好吧？等会儿别真打起来了。”江虞可是见识过祁南的小暴脾气。 陈伯川一摆手说：“没事，你还不明白小少爷那德行？就有点圈地盘的毛病，一有新人来就不高兴，得过几天才能消停。你有经验啊，当时你来，他对你也不友好，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江虞听着，感觉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再朝祁南和越星宇的方向看过去时，祁南果然已经冷漠地走到了一边。虽然面上确实一副很不爽的模样，但实际上没有太排挤越星宇。 面对不想搭理他的祁南，越星宇耸了耸肩，和其他队员说着话。 越星宇和大家说着笑，一抬眼，看见江虞的一瞬间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队长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江虞，给他介绍到：“这是我们的队医。” 越星宇朝江虞走过来，刚才和其他人还能侃侃而谈，面对祁南也能嬉皮笑脸地应对，这会儿却莫名紧张到有点同手同脚。 “你好，我……我叫越星宇，ID是sof，英文翻译是……就是星星之火的首字母。”他说话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带着点腼腆。 江虞温和地笑着，道：“你好，我是江虞，是战队的队医。” 越星宇轻轻地重复了一遍江虞的名字，夸她的名字好听，接着伸出手道：“很高兴认识你，江医生。” 江虞友好地握住了他的手。 倚在训练室门边的祁南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心里的不爽莫名被放大了几倍。 越星宇没发现祁南的不快，继续介绍道：“我玩的是AD位置，以后就是我上场啦。我今年二十三岁，水瓶座。除开训练，平常还挺喜欢看电影的，也喜欢旅游……” 他把自己介绍得面面俱到，就差没说自己的择偶标准了。 江虞看着越星宇，觉得这大概是基地里除了IDXX之外，第二个小话痨。她甚至在想，以后的自由训练时间，大概会更热闹一点吧。 祁南无心听越星宇的唠唠叨叨，却总能听见他的声音。心里的不悦，不断地叠加，忍不住“啧”了一声，打断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可越星宇完全不理会祁南，眼睛一直看着江虞：“江医生，你真的好漂亮，我第一次在现实里看见你这么好看的人。” 虽然以前不是没有被人夸奖过，但是这么直接、正面地夸赞还是让江虞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都没注意到，祁南的表情变了又变。 她向越星宇道了谢，越星宇被陈伯川叫去属于他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 祁南看着电脑上结束不久的游戏界面，气儿不大顺。坐着待了一会儿，起身朝医务室走去。双手交叉环于胸口，冷冷地道：“你和他打什么招呼？” 江虞经过这段时间，也对祁南有了一定地了解，小少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眼前这副姿态。她不知道谁又惹了他，一个越星宇就能让他气成这样。 同时也对他的问题有些不解：“和同事第一次见面，难道不应该打招呼吗？以后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呢。” 祁南想了想，觉得倒也是这样没错。他的手伤，按照江虞的话说，并不算太严重，还有一段时间就可以重回赛场。到那时候越星宇还是得回去守饮水机。 可祁南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劲，越星宇替补不上场的话，同样还是要到比赛现场的，到时候在休息室里待着，这两人的相处时间，不久更多了吗？ 再一联想，越星宇在江虞旁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的画面，还有越星宇面对江虞时，亮晶晶的目光，那股子烦躁的感觉愈发明显起来，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祁南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到底在气什么啊？不就是个替补吗？不是早就想通了吗？ 他在心里暗自计较着，最后得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结论。 还是越星宇这人太招人烦了！看他不顺眼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 第13章 疯了 江虞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今天怪异得很。平常除非是来找她提条件增加训练时长以外，一步也不可能踏进她这医务室，这会儿居然大有一种看医务室哪哪都顺眼的架势。 江虞默默吐槽一句，替补入队，也不至于让人疯成这样吧…… 祁南自然没听见江虞的腹诽，倒是听见了门外有动静。祁南望向声源处，越星宇扒着门，往里头探进一个脑袋，小心翼翼中带着暗喜：“南哥你手真不行了？” 祁南手伤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对外说，当时只说了有突发状况。外界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春季赛首赛时，OUR弃赛的真正原因。就连越星宇也是刚刚听其他队友说了才知道的。 “祁南教江虞打游戏”这件事情，放在平时，大概只有女粉会闹一闹，大部分人都还不会说什么。今天之所以骂声一片，前因大概还是比赛失利，才让技术粉们也以为祁南确实是因为“恋爱”，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祁南眉头一皱，正要张口骂人，越星宇马上缩回门外，一溜烟跑个没影了。 江虞在病历本里写着什么，目睹了两人的互动，“你明知道他是故意嘴贫气你，还和他闹？” 祁南耸了耸肩，“我要是对他客客气气的，这才奇怪吧。”江虞想象着那个画面，小霸王对他的替补温柔以待，确实有点儿诡异。 她被自己脑补的场景逗笑，眉眼之间都染上了一层笑意。从祁南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她垂眸时卷翘浓密的睫毛，祁南下意识地拨了拨自己的睫毛，心想着她的睫毛怎么这么长？ 正看得出神，江虞一抬眼，两人的视线正好撞上。祁南咳嗽几声，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开。 男生之间的友谊很容易建立，更何况越星宇的性格不差，这会儿他已经可以很自然的和队友们打趣。 队友们正和他讨论着，下一场比赛可以用的阵容。训练室里依然热闹，祁南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进去。 当天晚上战队官博发了长微博，内容主要关于最近的一些事情。一是祁南由于长期高强度的训练，导致手伤。二是直播中出现的女声是队医，当时祁南的训练时间已经结束，没有占用训练时间。三是队伍新增一名队员，越星宇正式入队。 微博底下最多的评论，就是粉丝们在心疼祁南。 “宝贝连二十岁都还差几个月！居然就有职业病了……” “我就说那天小少爷不对劲，疯狂喷的人到底什么心态？” “黑子快出来道歉！” 其次是欢迎越星宇入队，除了战队的粉丝之外，也有越星宇个人的粉丝，所以也占了很大一部分的评论。 至于江虞，无人问津。 江虞：…… 但好歹是平息了一部分风波。 祁南的手不定时的疼，近期不适合打比赛，后一场比赛上场的是越星宇。比赛当天，陈伯川考虑到现场的安全问题，怕再出现上次的情况，没让祁南跟着去现场。 出发之前，越星宇跑到江虞面前，问她觉得自己会不会赢。那种并不陌生的、亮晶晶的、像大狗狗似的眼神，让江虞无法忽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来问她，但还是回答道：“希望队伍能赢。” 越星宇满意了，跑着去和队友们一块上大巴。 祁南目睹全程，不屑地嗤笑一声。 一众人离开之后，这个时间，做饭的阿姨还没来，基地里只剩下祁南和江虞两人。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几个小时，他见江虞在忙，偷摸着多训练了一会儿。 网瘾少年对“一会儿”的认知，显然和旁人不同。一开始江虞还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比赛开始，祁南仍全神贯注地杵在电脑前面。 江虞想了个理由，敲了敲训练室的门。 祁南条件反射，立刻放下鼠标，站起来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电脑屏幕，俨然一副心虚的模样。可他的面上还要努力维持着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系列行为，完全是动作比脑子快，等到他反应过来，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江虞看到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有些无奈，心想这人私下肯定没少背着她悄摸摸训练。她叹了一口气，道：“身体都这么诚实了，还想装无事发生？你能不能乖一点？” 祁南撇撇嘴，但他自知理亏，只好应付道：“知道了，知道了。” 江虞无奈地笑了笑，没提这一茬，“比赛快开始了，要一起看吗？” 祁南打起游戏来，心里想不起别的，经江虞提醒，才发现果然已经快到比赛时间。他借坡下驴，胡乱地把几个软件关掉，点开直播比赛的软件。 他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那一起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虞也摸清楚了他的性格。小事情上总爱闹点小脾气，顺着他就万事大吉，否则一点就着，要不怎么说是小霸王呢。 江虞拖过隔壁位置的椅子，和祁南隔了些距离。祁南用目光测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几次想开口说自己不会吃人，没必要离他那么远，见她已经专注地看向屏幕，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比赛准时开始，赞助商广告之后，主持人上场。 祁南成为职业选手后，没过多久就是OUR的首发，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屏幕前，看OUR的比赛。 他的队友和另一个AD一起，参与这场比赛…… 祁南甩了甩脑袋，把那点儿情绪丢开，静下心来看比赛，记录每一个失误的点。 一开始祁南只觉得他仿佛是一个人待在训练室里，因为江虞实在太安静了。不发出声响，也少有动作，就坐在那儿，也不知道她到底看懂了没有。 直到后来，江虞开始频频打哈欠，虽然她尽量减小自己的动静，祁南还是注意到了。 “觉得很无聊吗？” 江虞顿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你知道，我就打过一把游戏……” 他了然地点头，替她补充：“还用我的账号和人机打出2-10的战绩，导致微博上一群人怀疑我是不是一蹶不振，连人机都不会打了。”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说话不留情面。 那天教江虞打游戏，后来还有一个小插曲。 祁南出去接了个电话，把江虞放养了一会儿。江虞感叹着这个游戏真的好难，不仅要一边躲闪别人释放的技能，还要一边攻击敌人。难怪之前她看的那些游戏视频，一个精彩操作，就能让画面里铺满了弹幕，全是夸赞技术的。 等祁南回来，电脑屏幕右上角的战绩已经惨不忍睹了。 祁南倒吸一口气，看着那个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ID，差点儿没有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是他的账号！只要其他人查看他的战绩，就能看见他在入门人机训练模式里，获得了“1-10”即一次击杀十次战败的光荣战绩！ 队友中似乎有人认出这个账号是祁南的了，在公屏里发出一整串问号，怀疑祁南被盗号了。 祁南有些头痛，他的排位战绩一向漂亮，排名一直在韩服的前排。没想到在人机局里晚节不保。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偷懒，就该建个新账号给她玩。 他忍不住开口问：“你是不是故意糟蹋我的号？” 江虞讪讪的，声音很小：“这个游戏真挺难的。” 祁南从后方俯下身，接过她手里的鼠标，连键盘都没用到，只是点了几下，就成功击杀了冲上来的人机英雄人物。 他的操作很棒，但江虞的注意力却不在游戏上。他靠得实在太近了，近到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这不就打死他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江虞怔着很久，才朝旁边挪了挪，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难怪有那么多小女生看到他都会尖叫。不管是他比赛时的认真模样，还是他的一个眼神，确实都充满了魅力。 她以前不追星，也一直不能理解那些追星的人，现在却突然有些感同身受了。哪怕他说话一如既往地语气不佳，横气又不耐烦。但也足以让她心跳加速，心跳声在胸腔内回荡，久久不能平静。 主要原因，大概还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咳嗽一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在祁南看过来的时候，果断地移开了视线，努力营造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刚才的感觉，只有她自己知道。 祁南把鼠标键盘松开，起身时，视线上移，正好看见江虞垂眼时翘起的浓密睫毛。 祁南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的睫毛，心想她吃什么长大的啊？睫毛怎么这么长？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和她凑得近了，他总是习惯性地看她的眼睛，像是魔怔了似的，没由来地对她的眼睛有着好感。 睫毛好看，眼睛也好看。 想和她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最好能伸手碰一下她的睫毛…… 操！ 祁南你疯了！你在想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4章 幽会 比赛还在继续，祁南一边看着比赛直播，一边回忆了一下那天的经过，下意识地想转头再看看睫毛精。 看着她低头捏着自己的手，大概是也回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撇了一下嘴角。 祁南以为是他刚才嘲笑得过了一些，又说到：“1-10很正常，我姐也干过这事儿。” 祁南说的这件事情，江虞也记得。祁柚和程湛还在恋爱的时候，祁柚忽然变身网瘾少女，把江虞吓了一跳。当时江虞还在想，到底是恋爱的魅力，还是游戏的魅力，居然能让一个和游戏不沾边的人，开始热爱打游戏。 可时间一转，她居然也开始接触起游戏来，缘分还真是奇妙。 这一把比赛的节奏很快，OUR没什么悬念地赢下第一局。镜头给到OUR的五名选手，他们面上都挂着喜悦。祁南忽地就收了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偏开了头看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虞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可他神情里的失落，还是被江虞及时捕捉到。 虽然他一直不说什么，但他不能上场，越星宇代替了他的位置，多少还是会有点难受吧。在江虞看来，祁南就是个小朋友，出于对祁柚弟弟的照顾，江虞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慰一下他。 还在脑海里考虑了一下，该怎么改进哄人的方式，毕竟上一回送小少爷糖的方法，似乎不管用。 “下一次比赛……” 她才刚开口，却被祁南打断了，他这会儿收拾好了表情，刚才的失落不复存在。他觑了觑她，作出打量的姿态，和最开始见面时如出一辙，拽得二五八万，让人有想揍他的欲望。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会又要拿糖来哄我吧？” 江虞当时是很认真要哄他，是他不知好歹才对吧！她还来不及把话说出口，又听到祁南的声音：“这导播怎么想的？拿这一段做高光时刻。这是什么操作？没眼看。要不是打野力挽狂澜，估计要被骂死了。” 屏幕上正在回放刚才那一局比赛的精彩操作部分。 他满脸嫌弃，江虞毫不怀疑如果他在现场会直接把走下路的两人骂一顿。 看到曾经和他并肩的队友和代替他的人站在一起，他没有说话。这会儿却抓着这一点失误破口大骂，真是别扭得不行。 她笑了笑，道：“我本来以为你会因为没去比赛而难过失落，现在看来，好像是我想多了。” “你确实想得有点多，我有什么好失落的，就这操作还想把我踢下去？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他微微地抬着下巴，那双眼睛里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坚定的、执拗的，好似他生来就立于顶峰，生来就该是骄傲的模样，谁也不能让他失落难过。 即使不在赛场，他仍是最不容忽视的存在。 虽然猜到祁南可能是不想让别人心疼他，而故意这么说，但江虞还是被他堵住了话头。他语气里的嘲笑，一点儿也不遮掩，就好像是在替她回顾，她上回的行为有多好笑。 江虞一点儿想要安慰他的心思都没有了，困意也消散了大半。等到广告过去，下一局比赛开始，江虞和祁南又各自把注意力放在了比赛里。 因为越星宇入队的时间不长，和队友们磨合得不够，再配合上还是出现了不少失误。好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赢下比赛。 祁南松了口气，赢了比赛，好歹可以堵上一些人的嘴了。 众人从比赛现场回来，idxx第一个冲进来，几乎是扑到祁南的身上。装作把鼻涕眼泪往祁南身上蹭的模样，惹得祁南嫌弃得把他往外推。 idxx使劲扒着他，向他告状：“小少爷我太想你了，今天比赛里，你看了吗？越星宇他卖我，一点都不保护我！” 祁南冷漠脸，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你说得好像我就会保护你似的。” 越星宇凑上前，应和道：“我就说吧，当时就得为大局考虑卖了你。”边说着边搭上祁南的肩膀，一副热络好兄弟的样子。 祁南同样把他扒开，“你也，离我远一点。” idxx和越星宇对视一眼，结果是他俩统一阵线，两人一起和祁南打闹起来。其他的队友们远远地旁观一会儿，也参与其中。 大家赢得比赛后喜气洋洋的模样，彻底冲淡了之前输掉比赛的苦闷。其他人没有因为和新队友赢得比赛，而忽略祁南，照顾了祁南的情绪。 江虞看着祁南被围在中间打闹，也跟着笑起来，心想祁南一天到晚拽拽的，现在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啊。 不知什么时候，越星宇从人群里头逃出来，跑到江虞旁边。 他和祁南的性格完全不同，是阳光大男孩儿的类型，笑容总是在他脸上。 他朝江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江医生，你今天看比赛了吗？” “嗯，但是似乎看不懂。” 越星宇忙摆手，“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不玩游戏，我就是想说……” 江虞看着他欲言又止，一直在踌躇，于是她问道：“怎么了？” “我就是想说，今天赢了比赛，你觉得我表现的怎么样？”明显地求表扬，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就差没摇摇尾巴。 “听祁南说，今天大家都发挥得很好。” 越星宇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被人揪着后领给拎走了。他挣扎着回头，看见了祁南冷冰冰的脸，他抽回手，站在越星宇面前盯着他看。 不知道祁南从小是吃什么长大的，才十九岁，个子已经蹿得很高了。身高上占了优势，再把脸一板，看起来确实让人觉得不好惹。江虞才进基地时，一度被祁南这副模样唬住。 “撒什么娇？训练太少了？” 越星宇翻了个白眼，“训练再少能少得过你吗？我的小少爷？” 祁南皮笑肉不笑，“训练得少，也照样吊打你。请你对自己的抠脚技术有点正确的认知。” 两人继续互怼，江虞果断回到医务室把门一关，远离战场。 刚在位置上坐下，一抬眼看见桌上的一堆近期常用药品，忽然想起祁南今天超时的训练，总觉得他听见动静后，躲避的样子过于熟练。在恢复过程中，多次长时间训练，江虞担心祁南的手会受不了。 回想刚才祁南似乎没有异常，江虞稍稍把心放回肚子里，打算找个祁南心情好的时候，再和他说一说把控训练时间的事情。 之后的两天，祁南总是在规定时间内，就双手离开键盘。抱着平板，分析比赛的复盘。江虞见状，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而事实证明，祁南这样的网瘾少年，希望他能让人省点心，实在太难了。 才没过去几天，就又有突发状况。 基地里众人的作息时间不同，江虞属于唯一的养生型，十一点之前准备休息。其次是以IDXX为代表的宵夜型，十二点吃完宵夜，还要再打会儿游戏。大约到了凌晨两三点钟，基地才逐渐安静下来。 祁南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将近五点，因为手腕处的疼痛，而毫无睡意。咬牙忍受着，闭眼强制让自己进入睡眠，结果眼睛一闭，在视觉未被启用的情况下，反而对疼痛的感知更加明显了。 祁南自认不算怕疼的人，可是这种一点一点儿往里钻的疼痛，祁南还是不得不屈服。 唯一解决的希望寄托在江虞身上，要他这会儿去找江虞，其实他是不愿意的。 他拉不下这个脸。 就这么犹豫了一会儿，疼痛愈发明显。整个人蜷在床上，室内温度适宜，却出了一身的汗。 最后还是厚着脸皮给江虞发消息。 江虞的作息标准，这个点儿早就睡熟了，自然看不见消息。祁南生无可恋地坐着等了一会儿，确定等不到江虞的回复，拉开了自己的房门。 整个基地静悄悄的，这时候的任何一个声响，都会显得突兀。 祁南轻手轻脚地到江虞的门前，凌晨四点多敲别人姑娘家的房门，祁南想想就觉得没脸极了。 在门外盘旋了一会儿，从面子和接着疼中做选择。最后实在是疼得受不了，小心翼翼地敲响江虞的门。 怕惊醒其他的人，祁南只是轻轻地敲几声，就停下来注意有没有动静。 就这么敲了一会儿，隔着一道门，似乎听不到任何动静，祁南打算再作最后一次尝试。他都做好自己跑去翻止疼药的准备了，门被它的主人拉开，里边站着还睡眼惺忪的江虞。 走廊里的声控灯，被开门的声音启动，突然的光线让江虞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或许是因为没睡醒，少见地有点软软糯糯的感觉。 祁南在想，如果是自己睡熟时被叫醒，大概烦躁得想拆了整个基地吧，哪可能这么温和地说话呢。 伤的那只手，像是和他开玩笑似的。刚才还疼得要把人折磨疯，这会儿却缓了下来，发仿佛并无大碍。 他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没受伤的手，攥得紧紧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虞揉了揉眼睛，又重新看向他，“怎么了，是失眠了吗？” 祁南的话到了嘴边，倏地听见旁边房间传来门锁被打开的声响。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疼痛折磨坏了脑子，“半夜幽会”不能被发现的念头，盘旋在脑子里。下意识地连带着江虞，一起塞进房间。 江虞不轻不重地“啊”了一声，下一秒，嘴被人掩上了，背靠着门板。 祁南就在身前，高大的身影阻隔了江虞能看见的所有景象，整个视野里只剩下他。他的手就搭在她的腰间，江虞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偷 情play 第15章 脸红 少年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过来，祁南平时不抽烟，沐浴露和洗衣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莫名很好闻。他的体温也像是能一并传导过来似的，于是气味也被赋予了温度。 江虞的脑子懵懵的，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边房门刚合上没多久，隔壁的房间门被打开来，而后是有人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那人走到了江虞的门前，祁南和江虞屏息听着动静。 基地房间之间的隔音效果一般，不知道是谁觉浅，可能被祁南刚才敲门的动静给闹醒了。 对方敲了敲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江医生？我听到你这边有声音。”这个声线，实在是太好辨认了，祁南几乎实在对方一开口，就听出是越星宇。 祁南皱眉，有一种冲动，想出去问越星宇大半夜为什么来敲江虞的门。想了想又觉得这念头来得莫名其妙。再说了，越星宇在房门外，而他居然在房门内，根本是五十步笑百步，没资格说别人。 他看着她，想让她找个借口应付过去。 “没事，我刚才去倒了杯水。”江虞应了一声，不知道是由于刚睡醒，还是因为不善于撒谎，耳廓上隐隐沾着一层红。 他进了她的房间，而她在替他隐瞒撒谎，祁南越想越觉得怪异。 怎么弄得像偷情似的…… 越星宇又说道：“那好，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江医生你早点休息。”说完，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隔壁的房门被关上。 祁南松了一口气，一转头，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又很快地移开，往后退了半步。 基地里中央空调开着，室内温度适宜。她的身上只有一条单薄的睡裙，堪堪遮过膝盖，裙摆和领口袖口都有一圈花边，像是小女孩会喜欢的样式。 或许是习惯成自然，江虞平时即使在基地里不出门，也会化个淡妆衣着得体。而这会儿一张小脸上干干净净，头发未经过整理，有一边还可爱地微微翘起来。 似乎这时候不是江医生了，是小姑娘。 他轻咳了一声，试图以此缓解自己的尴尬，可仍然觉得两人此时独处很奇怪。 “刚才推你进来，是不想被别人看见了误会。然后我来找你是因为……手疼。” 江虞的眼睛眨啊眨，他说完后过了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她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室内没开灯，光线很差，只能隐约看出已经又肿了起来，情况不太好。 她动作放轻，打开了门。“那去医务室吧。” 医务室已经来得很熟悉了，但祁南还是第一次在这个点，出现在这里。透过窗户看外边，隐约可以看见混沌的天光。 江虞一言不发地查看他手部的情况，找出需要用的药。别在耳后的头发，偶尔会松松地落下来，遮挡到视线，又被它的主人别了回去。 可能是因为没休息好，江虞的眼睛一直不太舒适。看着一处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就觉得眼睛酸涩，得使劲眨眨，眼眶里头就浸了点生理泪水。 祁南平时并不常见她戴镜框眼镜，细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整个人愈发显得秀气。 她忽然闭了一下眼睛，只是几秒的时间，又重新睁开，继续刚才的事情。 祁南斟酌了一会儿，声音很轻，“麻烦你了……” 江虞手上的动作没停，摇摇头说没关系，“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不过你能和我说真话吗？为什么会又开始疼起来？” 她抬眼看他，眼底布着几道红血丝。到了嘴边的那句敷衍的“不知道”，忽然说不出来。祁南低了低头，说了实话，“最近的训练时间长了一点儿。” 江虞不解，她每天明明是看着他关掉游戏的。 祁南面色不自然，他不想和江虞撒谎，可是这件事说起来又有点心虚：“我晚上睡不着，所以会在大家都睡了之后，再练一会儿……”越说越觉得心里没底，觑了觑江虞的脸色。 可她面色如常，似乎并不因此生气。一步一步地替他上药，缓解着手腕的疼痛，等到一系列繁琐的事情弄完，剪了一粒止痛药给他。 “实在很疼的话，吃完睡一觉吧。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祁南还以为她会说教，告诉他这样的后果。可是她没有，让他愈发内疚起来。 手伤不是一日之内造成的，恢复的时间也必然不会很迅速。江虞为了治疗他的手伤，一直很用心，他却辜负了她的心意。 祁南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子，问道：“你不生气吗？” 江虞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浅浅地笑了一下，“我不生气啊，是你要照顾好自己才对。” 她越是这么说，祁南越觉得臊得慌，烦恼地薅了一下头发。 看他的反应，江虞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小朋友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简直像一张白纸一样。 “那你给我热个早餐吧，吃完我就当今天没有这回事。”把牛奶和面包片，分别塞到微波炉和面包机里加热一下，费不了什么力气。 祁南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还是老老实实地办了。 成为职业选手之后，第一次早上六点钟在基地里吃早餐。看着天慢慢地亮起来，祁南转过头看向江虞。 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室的人，负责关掉所有的电器。这会儿一楼的空调暖气还没有打开，温度并不高，江虞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双手捧着热牛奶的杯子取暖。 她凑近杯子，杯子上方氤氲起的雾气，把她的五官显得更加柔和。鼻尖一点儿红红的，饥寒交迫小可怜的模样。 祁南推开椅子，朝训练室的方向走去。江虞偏过头看他，没一会儿，他又从里头走出来，手上多了一件厚羽绒服。 祁南伸手把衣服递给她，江虞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 “谢谢啊。” 祁南不在意地一摆手，看她把衣服披在身上。他的个子高，加上喜欢穿宽大的衣服，几乎可以钻进两个江虞。 “看你太可怜了，瑟瑟发抖的。”江虞觉得祁南在瞎掰，她自认不会是那副模样。 今天的天气大约很不错，天空一点一点地亮堂起来。江虞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感慨，“我上一次这个时间点没睡觉，是我还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应该就比你现在大两岁？” 祁南想起来曾经听陈伯川说过，江虞是跳了级的，所以开始工作的年纪也比较早。对这个比喻不大满意，“我们一共才差了三岁，你别像个长辈似的念叨。” 平时爱拿年纪嘲讽她，话里话外少不了“老女人”的意思，这会儿居然觉得两人之间的年纪相差并不多。江虞觉得有点新鲜。 “我要是念叨，我就会说，别过度用你的手，你不止打这一两年的比赛，现在把手养好了，以后还能接着打，你觉得呢？” 这确实是唠唠叨叨了，祁南打了个手势投降，急急叫停，表示自己明白。 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但看到队友们站在赛场上的时候，还是会产生想要和他们并肩的心理。电竞这个职业，选手的手感很重要，一定的训练时间，才能更好地保持手感。他怕他这段时间落下训练，等手恢复之后就赶不回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有时候练着练着就上头了，忘记了时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江虞了然地闭上嘴。 祁南又接着说道：“今晚我跑来找你的事情，打扰你了，先别往外说吧，我怕他们又多想。” 之前队里就爱打趣江虞和祁南有点什么，今晚祁南主动来敲江虞的门，这能多想的内容可就多了，江虞本想着答应，本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又想起走廊和楼道里的监控。 “可是……有监控啊。” 祁南顿了一顿，忽地就笑了起来，“那就没办法了啊，大不了就是，一起被扣上偷/情的帽子。”这人的嘴巴没把门，什么话都说。 他笑起来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眼睛里也有笑意溢出来，和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不一样。江虞被他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早餐之后还有时间可以睡个回笼觉，两人收拾了餐厅，一块儿往楼上走。基地里什么都好，就是楼梯的设计有点儿问题，台阶比一般的要高，江虞来了一段时间后，才勉强习惯。 江虞想着把外套还给祁南，解拉链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拖鞋在台阶上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一脑袋往前栽下去，被祁南揪住了衣服的后领，给扯了回来。 她踉跄地退了一步，挨着祁南，连带着他也退了一个台阶，才堪堪站稳。 祁南叹了口气，“第二次了啊。” 江虞拍着胸口平复自己的心跳，又听祁南说到：“两次都往我怀里栽，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另一回是在比赛场地外，被粉丝们围堵的那一次。 他的一双眼睛，这会儿显得尤为明亮，一眨不眨地看着江虞，让她的心跳愈发的快起来。 现在可不是鼻尖红了，连脸颊耳后都泛着红晕。把祁南的衣服往他怀里一塞，抬腿往楼上跑。 祁南在后边慢悠悠的提醒，语气带笑：“小心别又摔了啊，我怕我接不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音控颜控虞：顶不住顶不住qaq 第16章 风波 以前，她的小姐妹祁柚形容程湛时，总是不自觉地带上一些比喻。那时她总觉得祁柚夸张，人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再好看能好看到哪儿去呢？总不见得能开出朵花来。 可就在刚才，她似乎能明白那种感觉了。 明明还身处暮冬，却仿佛能在他眼底见到夏日最盛的骄阳。 世间原来真有这般美好的人啊。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祁南不再给嘴巴欠兮兮地和江虞互怼，每天定时去医务室，主动配合治疗，偶尔两人也能聊上一些日常话题。 江虞照常检查祁南的恢复情况，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她置于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 江虞扫了屏幕一眼，虽然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但看见熟悉的尾号，江虞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向礼貌示人，即使面对脾气暴躁时的祁南，也很少说重话。眼下却之间挂断别人的电话，祁南有些好奇，哪个人能把江虞惹到这种程度。 “谁啊？”祁南问道。 江虞随口回答了一句：“前东家。” 祁南忽地就懂了，曾经听江虞无意中提起过，这位前东家也是她的前男友。但江虞不是会在背地里说人坏话的性子，祁南也不确定这位前东家兼前男友，有没有过什么奇葩地骚操作。 正说话间，对方的电话又拨了过来。江虞再次挂断之后，对方仍是坚持不懈。 几个回合下来，江虞被惹得烦了，把电话接起来，语气冷漠：“有事？” 指尖习惯性地转着一支笔，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中性笔纯黑色的外壳衬得她的手愈发显得白皙。 对方听到江虞的声音，愣了一下：“诶？这声音听起来，心情不太好？” “没事我就挂了。” “别呀别呀，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之前走的时候，有好些东西没带走，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拿给你。” 江虞不想和他见面，就说：“那你丢了吧。” “别啊，都是你自己的首饰，丢了多浪费。”江虞让他寄过来，他又不愿意，还说想到江虞新工作的地方来找她。 江虞怕他基地来胡搅蛮缠，影响基地里大家的工作，只好同意和他见面。后续他还要再说什么，被江虞直接掐断了。 挂断电话时，她的脸色不佳。 祁南听不到电话里的内容，只能开口问：“怎么了？” 江虞调整了一下状态，没细说：“有点事情，我过两天请个假，你自己记得控制一下训练时间啊。”祁南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就没继续问。 两天后，江虞醒来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开始怀疑这位前男友是不是和她八字不合五行相克。她只要和前男友扯上关系，就必定倒霉。 规律的生活作息，让她几乎连一些小感冒都很少有。今天一醒来却完全是重感冒的症状，整个脑子昏昏沉沉的，呼吸不打顺畅，喉咙也疼。但既然已经约定好了，江虞也不想失信于人，还是坚持爬起来整理了一下着装。 下楼时，祁南已经在吃早餐了。 祁南见习惯了她淡妆的模样，乍一见妆容精致的江虞，他还有些不太习惯，多看了两眼才问道：“现在就去？”她正要回答，忽地背过身去打了一个喷嚏。 祁南皱起眉，看见她鼻尖上一片红，冷冷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好像有一点。” 见她没有放弃出门的打算，祁南没忍住说道：“病成这样，我看你就别出门了。” “都约好了，现在突然放人鸽子，这样不好。”江虞看他面色不虞，顿了一下，补充道：“就在旁边的商场，很快就回来。” 往基地的门口走去，边走还边提醒祁南注意训练的时间。 等到江虞离开，IDXX凑过来问他：“小少爷你觉不觉得，今天小江姐特别特别好看！”IDXX的这副模样，祁南并不陌生，经常出现在追星少女的面上。 祁南嘴角微微抽了抽，“我看你现在是特别特别神经。” 脑子里却不自觉出现江虞的模样，从妆容到发型，从穿搭到首饰，整个人精致到可以参与街拍。祁南低声嘟囔了一句：也就一般好看吧…… 江虞按时到了约定的地方。 前东家的雇主是一位老太太，他儿子倒追了江虞一段时间，正好家里催婚催得急，江虞就答应了这段恋情。没想到开始恋爱之后，问题就暴露了出来。 江虞本身也无意恋爱，可是前男友的种种表现也让江虞无法容忍。 老太太的脾气很差，花一份家庭医生的钱，还想要免费拥有一个保姆。 在某次和前男友争吵过后，江虞正打算提分手并且辞职，结果母子俩赶在她前一步提了出来。也就是初见祁南那一天。 首饰都是自己花钱买的，当时走的时候没带走，总价值合计起来也不少。 她的本意是拿了东西就走，并且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那个人。可江虞等了半个小时，对方才姗姗来迟。 一见面，江虞就直接提出她是来取东西的。可对方显然猜到江虞的意图，一直避开不谈，反而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一些事情。 他还是喜欢这样自言自语，这么久以来，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 她来不是为了听这些废话的，脑子里本就晕乎乎的，耳边又充斥着前男友的喋喋不休，心底的烦躁感一点点浮了上来。 她别过脸去看窗外，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拿到东西走人，忽然视线中出现了几个眼熟的人。 IDXX和其他几名队员在前边说笑着，祁南慢慢悠悠地跟在最后边，看上去并不是很乐意的样子，大概是被其他人硬拉出来逛街的。 没来由的，江虞心中的烦躁感似乎被扫走了一些。 IDXX最先看到了她，动作夸张地和她打招呼，接着左右喊着身边的人，大家就都注意到了她。江虞和他们挥了挥手，算作回应。 祁南对着江虞点了点头，还是一贯的骄矜。但在跟江虞同桌的男人对他挥手时，却是轻飘飘地把目光移开，做出无视的姿态。 祁南等人走后，前男友似乎对祁南刚才的态度不满意，阴阳怪气地问道：“你哪儿认识的这些人？” 江虞回答说是同事，前男友又问道：“同事？这看着都像没毕业的。” 前一个小时，他都在说他现在发展得越来越好，除了点评过几句江虞的外貌和衣着外，就没问过江虞的近况，自然不清楚江虞现在的具体工作。 “从事电子竞技行业，年纪会小一点。”她不欲和他多说这些事情。 “电子竞技？”对方说这话时不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充满鄙夷，“不就是一群小孩儿打游戏？能成什么气候，这也叫行业？”听到这话，江虞更没有和他交谈的欲/望了。 果然是说不到一块去，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她抿着嘴没有回答，在心里想着该找什么借口离开，反正注定拿不到那些属于她的东西，也就不必在这浪费时间了。 对方却没看出江虞的心思，像是想炫耀似的，依然在说：“你那工作也不好，趁早别干了。我们和好之后，你可以回到家里照顾我母亲，这样不是更轻松吗？再说了，爱打游戏的小孩儿，能有好教养吗？” 最后一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江虞抬起眼看着他。 向来温和的人，眼底是一片冷漠。 先不说他打着恋爱的旗子，拖欠了她几个月的工资。单说他家里那位母亲，成天对她颐指气使，这就够让江虞烦的了。 这位前男友还是个实打实地妈宝男，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恋爱前后完全两个样。 和这种人恋爱，完全是她的脑子里进了开水才会做出的选择吧！ “你不要多想，谁说要跟你和好了？你当着我的面说我朋友的坏话，这就是你的教养吗？”江虞拎了包，说完这句话就打算走人。 和这样的人解释“电子竞技”也没有意义，因为他一辈子也不会理解。 “以后就别找女朋友了，找个保姆吧，更适合你。”江虞觉得他有些可怜，从小就是在假象中成长，才让他到现在还有一种“我是天下第一”的错觉。 前男友的脸色越来越沉，到最后气得手都在抖。 他哆嗦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这人，我没法和你说话，把费用平摊了吧！” 分明是他想和江虞见面，江虞才同意今天见这么一面。到头来，他居然说没办法和她说话了。 虽说自己做好了东西拿不回来的准备，还是打算嘲讽一波。 江虞站起身，冲着他微微一笑：“这点费用而已，我请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就行了。啊，还有之前没结算的工资也结了吧。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上市公司的部门准经理吗？应该不会没有钱吧？” 这句话成功地让对方气得拍了桌子，桌面上的玻璃杯子被震得歪倒下来，从桌子上摔了下去，在地面上四分五裂。即使这样，仍然没有说要归还物品结清工资。 店内的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江虞也因为玻璃杯碎裂吓得后退了一步。 男人见江虞退缩了，又看了一眼周围因好奇而望过来的人群，更加理直气壮了。“分手了你找我要什么钱？” 这说的是人话？？？ 就是看着这会儿人多，才在这胡说八道。 江虞也不在意什么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请你清醒一点，我是医生，你找医生看病不需要付费用的吗？我看你有空把脑子也治一治吧。” 这句话更激怒了对方，男人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忽然扬起了手。 江虞见男人的手挥下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恍惚中听见某个急切的脚步向自己冲来。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用力往后拉了一下，接着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第17章 解围 她分明是闭着眼睛，可是她却对这个怀抱莫名感觉到熟悉。 江虞轻轻地睁开眼，只见祁南一只手将她拉入怀中，另一只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使他的巴掌没能落下。祁南看着对方，目光里的不屑和鄙夷不加掩饰。 这一刻，令人厌恶的前男友和店里看热闹的顾客好像都被祁南隔绝开了。 她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他俊秀的侧脸。 “你干什么？”祁南的语气冷冰冰的，边说话边把男人的手推了回去，对方踉跄了一下，才扶着桌边站稳。 江虞回过神来，怕他冲动，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地道：“别打架。”在外打架，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这是电竞选手的禁区之一。一旦触碰，后果都会很严重。 祁南瞪了一眼江虞的前男友，然后低下头问江虞：“你没事吧？” 江虞摇摇头，她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在他身边站好。 前男友直接两步走了上来，看架势是想和祁南动手。祁南直接揪着对方的前襟，力道之大，把人都往上一拽，脚底都打了个滑，这下他老实了。 欺软怕硬倒是一直没变。 店里群众看热闹的视线，江虞并不在意，可祁南也算是公众人物，她不想祁南因为这个她的前男友而被人议论。她道：“我们走吧。” 前男友的脸色难看，大概觉得丢了面子，他还打算说什么。 可祁南望着他皱了皱眉，一副“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揍你”的模样，他瞬间闭了嘴。 走出店门，祁南的脚步才慢下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虞。江虞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笑了笑说道：“别担心，我总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祁南放下心来，嗤笑一声，说：“什么眼光，找了这种人。” “长得还算可以吧……” “就他？那按照你这个审美，是不是觉得我们小区的保安大爷都特别帅？” 面上在嘲讽她的审美，实际上却把这位前男友说得一文不值。江虞没觉得这样不妥，反而觉得很有道理，听他这么冷嘲热讽之后，原先烦躁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他的双手放在口袋里，冷哼了一声：“算了，做人大气一点。懒得骂了，尊重死者。” 江虞始终含着笑，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少爷这么可爱。 两人一块走了一段，祁南忽地抬手，把一个袋子塞进江虞的手里。江虞有点意外，抬头看祁南，他却早就偏过脑袋看向了另一侧，让她没法看见他的表情。 江虞打开了纸袋子，里边是一个新的保温杯和一盒感冒药。 这个人从来不会说好听的话，但他会用实际行动对人好。他大冬天仍喜欢喝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基地里的饮水机出了问题，他却给她买了保温杯。 她叫了一声“祁南”，他扫她一眼，快速地把视线移开，莫名有些慌乱。不自然地为自己解释道：“我怕你病死了，基地没有队医不是血亏吗。” 说得有理有据，江虞都差点要信了。 她轻笑了一声，说道：“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还给我买药。”江虞始终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都说得很真诚。 “谢什么……”小少爷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呼唤，是IDXX。 没一会儿，IDXX和其他队友陆续过来。 看祁南面色和平时不大一样，IDXX小声地问江虞：“小少爷刚刚偷偷地跑了，他是不是又找你碴儿了？他今天心情格外不好，也不知道谁惹他了。” IDXX刚说完，一低头就看见江虞手上拎着的某家药店的袋子。而这家药店正是祁南偷跑之前去的那家。 他恍然大悟，拖长语调“哦”了一声：“原来是买给小江姐的哦！”说着，还朝祁南挤眉弄眼。 他的嗓门不小，这下大家都知道了，几道目光落在南祁身上，祁南不自然地“啧”了一声。 江虞也看着他，祁南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而后眼神闪躲地偏开了脑袋。狠狠地瞪了IDXX一眼：“你再怪腔怪调试试看？” IDXX缩了缩脖子，吐舌头做怪样子，跑到队长后边躲着去了。 祁南冷笑了一下，道：“还以为我揪不到你落单的时候？” IDXX哇哇大叫，向队长告状，装作娇弱地说小霸王又开始欺负人了。 最开始，江虞也觉得祁南是个小霸王。他骄傲自大，有时还不讲道理。可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渐渐地发现，似乎不是这样。 明明是“小骄傲”才对。 对别人好，又不愿意让人知道。 回去的路上，江虞的步子跟不上一众男生，落在了后边。 祁南又开启散步模式，慢悠悠地跟在最后，和江虞不近不远地隔了几步。 也许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祁南稍稍把步子迈得大了一点，赶上江虞，问道：“他今天找你说什么？”这个“他”指的是江虞的前男友。 “大概想复合，然后继续拖欠工资吧。” 祁南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江虞，说：“你不会为了钱和他复合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江虞一哂，虽然她肯定干不出那样的事，但还是忍不住逗他：“那我亏了好几个月的工资怎么办？” 祁南闻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说：“我转给你。” 哪来的地主家的傻儿子，手里的钱也太好骗了。 江虞不敢再和他开玩笑了，生怕他什么都当真，说：“你当冤大头呢？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会为了一点工资犯傻？” “那他刚才凶什么？”祁南还是不能理解。 “因为我和你学坏了，当着他的面就骂他了。” 江虞没直接说今天的□□——对方用语言侮辱这群小孩以及电竞这个行业。她怕说这些话，会让他感到难过。毕竟大部分人都听不得别人诋毁他们的职业。 可祁南却不打算放过她，非要把细节问出来：“那你为什么骂他？ 她含混不清地道：“没什么。” “那就是他骂我们了？”祁南看着她，继续追问。 江虞不希望他胡思乱想，在心里措辞，正想把那人说的话修改一下。 祁南对着她歪了歪脑袋，道：“是不是说我们不务正业，就是个破打游戏的、没出息？” 江虞诧异：“你怎么……” “我怎么会知道？因为我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说我们带坏涉世未深的小孩儿，让他们也沉迷游戏，说我们是社会的害虫。”他一连列举了不少。 见祁南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江虞仔细观察着他，略感奇怪地问：“你不生气吗？” “最开始的时候是挺生气的吧，后来就无所谓了。这世上不是什么事的好坏全凭一张嘴判断，所以我也没必要因为他们的想法活得太累。 “有一句话叫‘外界的声音都是参考，你听着不开心就不要参考’，我一直觉得很有道理。参考答案都有出错的时候，更何况是充满未知的人生，谁能说自己走的方向是百分之百正确的呢？做自己喜欢、自己觉得是对的事情就好，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江虞一直静静地听着。 她忽然觉得她可能还不够了解祁南。以前她觉得他难接触、脾气差，以后不起冲突就不错了。可相处的时间长了，她才发现她看人一点也不准。 他不甘心他的首发位置被人顶替，却愿意为了战队的成绩而接受暂时不上场；他半夜因手疼把她喊醒，知道他偷偷训练让她不高兴，做早餐哄她开心；还有今天，他的出手相助以及他刚刚说的这番话。 很多事情在一次次地改变着她对他的印象。 江虞仰着头看他，却没想到他同样也在看她，两人的眼底都印着对方。 “但不管怎样，今天还是谢谢你。”祁南顿了一下，又道，“算了，你差点就要挨打了，是我出手相助的，还是你来谢我吧，这是你应该谢的。” 这叫什么话啊，江虞愣了一下，随即和他一块儿笑了起来。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难得露出一抹温柔的神色，这又是江虞不曾见过的模样。 午后的太阳似乎能照到M市的每一个角落，一切都是暖洋洋的样子。 祁南忽地停下脚步，江虞以为他有什么事情，也跟着站定了。她环视四周，却没见到有什么不同的。 祁南微微一笑，朝着她微微俯下身，和她的视线处在齐平的位置。 他那张几近无瑕疵的脸，就在眼前，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厘米。连互相的呼吸似乎都交错了，江虞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他的笑意很深，一贯的那种不好接触的感觉消散了不少，“经过今天，是不是觉得我超帅，比你那个什么前男友帅多了？” 可以压低了嗓子，妥妥的渣男气泡音。 他那双眼睛，总是很勾人。江虞抿了一下唇，眼睛眨了几下，把视线移开了，没再和他对视。没回答他的问题，一转身，打算快步离开。 她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发热，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红了起来。 才一转身，却看到了原已经走远了的几个队员，这会儿正躲在行道树后边，或蹲或站着，看着这边。几人此刻都是一脸惋惜，尤其是队长，怒其不争：“直接亲啊！！小少爷你等什么啊！！！还能不能行了！！” 第18章 撒娇 可能是那天出门时又吹了风，加上受了前男友以及祁南的双重惊吓，当天晚上发起低烧来。好在不算太严重，隔天除了精神气儿一直不太好以外，体温还算正常。 根据江虞制定的恢复计划，祁南的训练时间大幅度减少。在仅有的几个小时可以训练之外，其余时间不被允许上手操作，但是却可以纸上谈兵。在其他队员各自训练时，程湛会给他开小灶，多补补课。 他不厌其烦地复盘，揣摩着对手的操作习惯，以及自己的一些失误点。心里却依然觉得，眼睛看远比不上实际训练来得有效。 偶尔停下来，听一听队友们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内心的羡慕会从眼睛里溢出来。他有多想要正常地和大家一起训练，有多想在赛场上稳定发挥，这些都只有他自己最明白。 祁南记录完最近一把训练赛的失误点，环视四周放松眼睛。视线扫过越星宇的位置时，意外发现是空的。 越星宇在队里，算不上最积极训练的选手，但也绝不会偷懒。自由训练时间，居然看不见人，实在是奇怪。 闲来无事，四处望了望，也没找见越星宇的身影。 祁南没多想，打算找程湛讨论一下训练赛的问题。路过医务室时，随意地扫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门是半掩着的，传来里边的对话声。 祁南原以为是江虞在和陈伯川说他的恢复情况，正打算听一听，却听见了迟迟不来训练的越星宇的声音。 祁南自知不该偷听关于别人的对话，转身就离开，却还是忍不住放慢脚步，试图多听一会儿。祁南在走廊里磨磨蹭蹭的画面，如果被人看见了，一定会觉得有些好笑。 他拿脚尖磨着地板，听见越星宇的声音里含着内疚，“不好意思啊江医生，我感冒那几天总是来找你，所以才让你被传染了。” 祁南记起越星宇感冒一直没好的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越星宇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来找江虞的？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江虞的鼻音浓重，感冒还没好。她咳了两声，说和他没关系。 越星宇欲言又止，“我”了几次，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再开口时，只说了一些感冒的注意事项。 虽说医者不自医，但越星宇在告诉一个医生该怎么治感冒？祁南很好奇越星宇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仍不见越星宇有离开的意思。祁南低低地“啧”了一声，有点儿不耐烦。 这人总是缠着江虞做什么？难道不嫌自己烦吗？ 祁南又听了一会儿，越星宇哪来那么多话要说？祁南心里那点儿小火苗，突然窜起来，火气更大了。差点儿就要冲进去，把越星宇给揪出来。 临行动之前，还提前给自己行为，分析了原因。 他这么想训练，尚且不能上机。越星宇明明可以好好训练，怎么能这样浪费时间！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祁南把手里的记事板往旁边一放，就要进医务室去。就要推开门时，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儿越俎代庖。 他和越星宇平起平坐，顶多是上场比赛的次数比越星宇多了些。但教练和经理都还没出场呢，他哪能就冲上去批评越星宇。祁南也实在做不出打小报告的事儿来。 再说训练中间有一些休息时间，自由活动一下也正常。 祁南烦躁地薅了一下头发，思考着怎么能把越星宇弄出来。 忽地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回训练室准备拿手机，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从比赛复盘视频切出去到微信，给江虞发送微信消息。 小辅助正好结束了一把排位赛，一转头，就看着祁南双手自然地搭在键盘上，打字的姿态要多顺畅有多顺畅，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打字速度甚至比他还要快一些。却在聊天的输入框里写到：“手疼。”发送人是江虞。 小辅助：？？？？？ 他正在疑惑祁南这是什么操作时，听见了外边医务室的门被打开，祁南忙关了微信页面。坐在原位上，微微皱着眉头，手放在上衣口袋里揣着，和之前手疼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如果要颁发电竞界最佳男演员，祁南的奖基本上是没跑了。 江虞步伐匆匆地走近他，“手又疼了吗？” 看着江虞完全信任他以及关心他的模样，祁南心生惭愧。在愧对江虞和继续演戏，这二者之间，来回纠结。 祁南又瞄了眼她着急的脸色，点了点头说：“很疼。”脸不红心不跳，心虚这两个字在他脸上一点儿也现不出来。江虞不疑有他，两人一块儿离开训练室进了医务室，检查他的情况。 目睹全过程的小辅助：…… 祁南和江虞出训练室时，越星宇正好从外边进来，两人擦肩而过，祁南挑衅地朝他抬了抬眉毛。却在江虞看过来的时候，低下眉眼做无辜状。 完全是不经过大脑的行为，连祁南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刚才越星宇还在想，祁南怎么疼得这么及时，这会儿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这家伙就是装的！ 靠！就你妈很绝！ 祁南对检查和上药已经很熟悉了，整个过程繁琐又漫长。 她的病还没好，今天少见的没有化妆，口罩上方的一双眼睛有点儿湿漉漉的。 看着江虞为自己忙里忙外，祁南暗自哀嚎一声，对自己做的事感到不齿。他觉得他简直是个绿茶男孩。 你撒谎！你绿茶！你没有心！！！ 江虞拆开他的绷带，却意外地发现腕部毫无红肿的情况，仔细检查一番，也不见其他情况。可再一看祁南的表情，又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你真的手疼吗？” 猝不及防被提问，祁南咽了一下，含糊道：“不管疼不疼，今天也该换个药了不是？” 这位小少爷一向横气，何时这样的语气过？一听就能猜出有问题。 江虞失笑着摇头，她手上的动作未停，想问个问题，欲言又止。祁南注意到她的模样，“你想说什么？” “你在撒娇吗？”她说话时，抬眼看了看他，眼底隐隐有笑意。 除此之外，江虞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为什么祁南要主动撒谎说自己手疼。 祁南倏地抬头，反驳道：“我没有，我撒娇？你在做梦？” 看着他这副急于解释的模样，江虞更想笑了。直到对上祁南不耐烦的目光，江虞这才收了笑意。 江虞大概是怕自己的感冒传染给其他人，少见地戴起口罩。因为感冒而一脸倦容，这么看起来，更有忙碌医生的模样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有一个弯弯的弧度，即便被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祁南也知道她在笑。 居然还挺好看的…… 祁南轻咳了咳，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强绷着脸。 有人给江虞发了微信，她手机的呼吸灯闪了闪。她点开信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了？” 江虞侧身在柜子里翻了翻，拿出几盒药来，“刚才越星宇来找我拿药来着，因为你的事就耽搁了。” 祁南对此嗤之以鼻，越星宇哪是来拿药的，他刚才和江虞在医务室说那么一大堆话，简直可以当一个开药方的。有这废话的时间，药店都给他开起来了！ 江虞回了微信消息，让越星宇可以直接进来。祁南瘪了瘪嘴，感觉很没劲。 越星宇进来后，朝江虞摆摆手，算是打招呼。祁南沉默地看着越星宇，眼神直勾勾的，看上去就没安好心，不知道心里憋着什么坏。 越星宇拿过药之后，没有马上走，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碍于祁南在场，大概不太想说给祁南听，可是也知道祁南这会儿不可能主动离开，给他和江虞独处的空间。 于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江医生你……” 他才开了个头，有另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嘶，我这个手，怎么忽然又疼了？江虞你快看看，哎哎哎，我可太担心了！我这手多值钱啊，可不能出什么问题。” 这个语气，任谁都听得出不是正常的祁南会说的。越星宇明确指出：“你再装！” 祁南仗着脸皮厚，毫不在意，故作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真的被人污蔑了似的：“诶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疼得真真实实，别瞎说啊。”说着还转头去看江虞，和她打小报告，“你看他好凶啊。” 越星宇气得牙痒痒，偏偏祁南挨着江虞坐着，还有要往江虞身后躲的意思，只能瞪着他。 祁南那个样子过于欠打，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江虞无奈地叹口气，妥协道：“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先处理一下他的手，等会再说好吗？” 江虞都这么说了，越星宇也不好再说什么。祁南闲闲地飘过去一个眼神，笑意怎么收也收不住，气得越星宇牙痒痒的，医务室的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祁南没忍住笑出声，笑声低低的，像是从胸腔里溢出来似的。 “就他还想和我争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少爷：还想和我斗！hetui！ 第19章 傲娇 要不怎么说祁南是小孩心性呢，在小打小闹里占了上风，也能让他高兴好一会儿。那种溢于言表的开心，让江虞好气又好笑。板着脸想说他幼稚，大概是被他的情绪感染，没绷住跟着笑起来。 自从不能上场比赛之后，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眼底的光的明晃晃的，眉眼之间的笑意，都漫了出来，是最坦诚的少年气。 江虞把他手腕上缠着的绷带调整好，开玩笑一般地下逐客令：“你现在倒是得意了，那小少爷你能自己忙去了吗？” 祁南这会儿心情好得很，乐得和她逗贫：“小少爷现在就愿意在这呆着。” 几个月之前，见着她还拉着脸、老大不高兴。一眨眼，现在倒还赶不走了。 “你这小孩还真是……”江虞说到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声气，一时间之内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不知道为什么，祁南就喜欢看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像她对他，总是要比对别人更宽容一些。他扬了扬眉毛，摆起了“我就是霸占着位子不走了”的架势。 正好家里来了电话，江虞听着电话拿他没办法，只得任由他把复盘时要用到的平板和记事板，以及各种东西一一摆出来，占据她的大半张桌子。 祁南看着桌上的东西，终于满意了，不再接着折腾。 母亲在问她这周末的安排，接下来的话不用听也能知道个大概，横竖不过是关心她的感情问题罢了。果然，在听到她的回答之后，江妈妈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见一下妈妈一个朋友的儿子好不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和江虞介绍了一下对方的学历工作以及性格等等。 江虞沉默地听着，在她打算给她发对方照片的时候，江虞才开口说道：“妈，你们定时间就可以了，我没有什么意见。” 江妈妈又说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祁南正看着某一处出神，一看就是在听她讲电话的模样。江虞倒不介意，她妈妈着急她的感情问题，这件事不是秘密。况且她之前去相亲那次，祁南是知道的，当时祁南还嘲笑她说，这一基地的优质男青年居然都不够她挑的，竟然还要去相亲。 江虞伸手敲了敲桌面，“回神了啊。” 祁南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低头在平板上点了点，把复盘的视频重新调了出来。 赶也赶不走，江虞索性就不管了，除了桌面可用变小了以外，并没有什么影响。 江虞作为队医，日常的工作也并不清闲，光是祁南一个就够她头疼了，更别说全队上下那么多人。 祁南在研究复盘的空隙，短暂地开那么几十秒的小差，偷瞄一下同桌的人。 她工作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会严肃下来，和闲时温柔的模样不太一样了。她会下意识地摩挲一下纸张的边角，偶尔把那一个角给弄皱了，会懊恼地用指尖抚平它，这会儿又有点可爱了。 祁南看着她工作时微微蹙着的眉头，总觉得不习惯，他实在是太少见她这副样子了。 她记录着祁南今天的恢复情况，搁置在手边的记事本，忽地被推了一下，朝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江虞抬头看向同桌的祁南，他似是有所感觉，掀了掀眼皮，懒懒地回望着她。 “怎么了？” 他的面上有疑惑，江虞以为他可能是无意间碰到，摇了摇头说没事。 过了一会儿，另一边的水杯又被推动了一下，江虞看向祁南，他同样是不明所以。 江虞把桌面稍微收拾了一下，留给祁南的位置，更大了一些。 祁南看着江虞只能占据自己桌子的一个小角落，无声地笑笑，怎么可怜兮兮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同样的事情重复发生，祁南的反应大同小异，总显得无辜。江虞若有所思地低头，盯着未写完的报告看，实际上却用余光注意着祁南的动作。 他甚至没看她，目光仍看着屏幕里的内容，左手不动神色地朝着她挪了挪，直到触及某样东西，往她那推了推，才快速地缩回手。面上平静，仿佛这些小动作都和他无关。 江虞被他的操作给惹得哭笑不得，在祁南故技重施时，直接按住了他的手。 “你做什么？”她说这话的时候，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 没想到祁南的表情比她还要正经，他抽回手，交叠着放在桌面上，煞有其事地说道：“我刚才说了要捣乱。” 说了要捣乱，就真的要捣乱，说起来还挺言出必行。 江虞被他闹得没脾气，主动把他那一堆东西收拾好，叠在一块儿交到他手上：“那你能不能行行好，别再捣乱了？我这还一堆事儿要做呢。”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完就别闹了啊。”江虞轻轻推了推他，没推动，她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才不只是一个小孩。他站起来，比她高出整整一截，单从身形来说，比她更像个大人。 “你是着急嫁人吗？相亲……” 江虞一顿，她对感情的事情完全不着急。她只是习惯了服从家里的安排，父母结婚早，便希望她也能尽早安定下来。 江虞摇摇头说不是，她不习惯和别人说家里的事情，语气少有的别扭：“家里安排好了。” 祁南得到了答案，若有所思片刻，了然地点了点头，没再接着往里头问。 他把东西垒起来，单手端着，耸了耸肩，“我家里也安排我上学去，结果我跑来打比赛了，把他们气得不轻。但好歹打出一些成绩来了，他们现在也就没那么反对。” “人间这么珍贵，还是要为了自己而活。” 祁南真就抱着东西走了，没再留在医务室里闹腾。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在江虞心里头盘旋了好一会儿。从小到大家长都夸她乖巧听话，几乎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难得他用那么正儿八经的语气，端着嗓子，真有点儿说教的意思。 江虞坐在原位上，脑子里盘旋地都是祁南那句话。长久以来好像她有些什么想法，却都被自己忽略了，只觉得根据家人的安排，按部就班的生活就可以了。 可是祁南这番话，让她思考了很久。 手机一直被她紧紧地捏在手里，是下意识的行为。 江虞打开了手机的拨号界面，给母亲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暂时还没接通，江虞看着那张祁南才坐过的椅子，脚尖轻轻地踢了一下那张椅子，声音里带着笑：“臭小孩，装大人教训谁呢。”那笑意映进了眼底，比窗户外边的景象还要明媚。 祁南因手出了问题不上场之后，OUR的成绩有所下滑。一方面是新阵容磨合得不太好，另一方面——像祁南这样有天赋又努力的选手确实不可多得。 网上，许多网友隔着一块屏幕，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有些人一味地吐槽队友过于依赖祁南，有些人说祁南会不会是耍大牌，仗着一点小伤就不上场。 祁南比其他人的训练时间少，没事干的时候就看一看微博动态，看看网友是怎么骂人的。偏偏他还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读出来刺激一下队友们。 陈伯川没眼看祁南欺负队友的样子，绕到医务室和江虞说话：“小江，你看看他那样，后天我们好好办一下，让他转移转移注意力，天天这么念黑粉言论不是搞队友心态嘛。” 后天要做什么？ 江虞不明所以，陈伯川一拍脑门，才想起来江虞入队没多久，还没遇到过队里的人过生日。 “祁南后天要过生日了，我们队里的习惯是不管谁生日，都一定要办的。他这段时间没上场，他虽然明着不说，但心里肯定不舒坦，不然也不会成天跟别人念这些评论。我寻思着好好给他办一下，让他知道虽然他暂时没办法上场，但我们都还是很关心他的。” 陈伯川说完，本以为江虞会附和他，没想到江虞反而皱起了眉头。 再晚两天知道这个消息，估计连礼物都来不及买了。江虞开始发愁，他那个年纪的小朋友，都喜欢什么来着？ 江虞这么一愁，就连着愁了好几天，在网上几次准备下单，临付款时，又因为觉得不合适而点了取消。 偏偏队里其他人都给自己的礼物做保密工作，江虞一点儿参考也没有。 给有年龄差的小男孩儿买礼物，实在是太难了，江虞觉得自己隐隐开始秃头。 有那么几次，江虞想要刺探一下情报，拐弯抹角地问祁南有没有喜欢的东西，都会得到祁南一声冷漠的笑。 附加三连问：“你有心吗我的江医生？我想要什么自己买不起？非要告诉你，让你给我买？” 江虞悻悻地，只好继续抓破脑袋去想。 这天江虞刚处理完今天的工作，打开手机的某乎，打算搜一搜送男生的礼物推荐。搜索界面刚弹出来，江虞就瞥见半掩着的门外站了一个人。 这个身形搭配上这个穿衣风格，除了祁南就没有别人了。 江虞盯着那个一拳宽的门缝看着，祁南在外边徘徊了好一会儿，才踌躇地伸手推开医务室的门，恰好一眼就和她的视线对上了。 江虞看着他瞬间怔住，面上浮上尴尬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可爱。呆呆的样子，让人很想摸一摸他的发顶。 可惜他很快就又变回了小少爷，微抬着下巴，语气不自然，听上去硬邦邦的。 “你这周六是不是要去相亲？那我生日，你还来得及回来一起过吗？”细看之下，可以发现他的眼神闪躲。可是面上还要故作一副“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知道”的表情。 怎么会有人这么傲娇啊！ 江虞偏要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让他不得不和她对视：“你这是希望，生日的时候有我，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小少爷：操！她把我心里话说出来了怎么办！ 下一章就要入V啦，下一次更新在明天晚上零点(29日零点)，到时候会一次性更两万字哦！V章评论还会有红包的！一定要来看我呀！爱你们么么么 第20章 喜欢 祁南反驳得很快, 视线一下子弹开，生怕目光多接触一秒, 江虞就会自顾自地相信她的谬论了似的。“你别瞎扯啊, 你爱来不来，我才不管你跟不跟相亲男吃饭。” 江虞无奈地看着他，“小少爷，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口是心非啊？” 她随手按了一下手机的锁屏键, 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他站在桌子的另一边，让江虞不得不半仰着脑袋看他。 她这会儿没有戴框架眼镜，祁南可以清晰看见她眼底清亮的颜色，让祁南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退开两步，想着要不就不问算了, 她爱来不来，好像差她一个似的…… 想了想又走了回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双手撑在桌面上，低头问她。 “周六那天, 你早点回来？” “我等你。” 到了周六那一天, 江虞看着桌面上的礼物盒，有点儿惆怅。以她这个青铜都算不上, 简直是废铁般的挑礼物水平, 好歹是买了一个礼物，可小少爷喜不喜欢就得另说了。 如果祁南实在是不喜欢，她就只能很俗地折现给他。 有些选手宠粉, 过生日的时候会邀请一些粉丝一块儿过生日，或是开直播等等。祁南向来怕麻烦，往年只在基地内部简单的过个生日，吹个蜡烛吃个蛋糕就算完事。 今年因为特殊情况，主要是陈伯川一颗老妈子的心，生怕祁南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从而自怨自艾，至此之后产生心理阴影，硬是要在基地里弄出花样来。 前一个晚上，祁南训练结束之后，回了自己房间洗漱。他再从房间里出来时，陈伯川正在组织着众人布置基地，见到他出现在楼梯拐角时，如临大敌，慌张地喊大家把手中的东西收起来。 江虞正拿着打气筒，估计准备给气球充气。闻言下意识地就把气球往身后藏，两只手背在背后，看上去要多乖有多乖。 祁南懒懒地把江虞藏在身后的气球抽走，“我都看见了，还藏呢？”陈伯川怪祁南不按套路来，说这下一点儿惊喜都没了。 “我明天假装不知道不就得了。” 结果是，这场给祁南的惊喜，在布置过程中，祁南本人居然还参与了。仗着个子高，稍稍一抬手，就能够到江虞踮脚都碰不到的地方。整个基地的气球，都是他粘上去的。 江虞把最后一个气球递给祁南，笑问他明天怎么假装不知道。 祁南毕竟是“电竞圈最佳男演员”，甚至不需要酝酿的时间，故作惊讶道：“天呀，我的伙计，这是给了我多大的惊喜啊！”完全是译制片里才会出现的，正常人一般都不会用的语气。 那副姿态，简直不要太欠打。 江虞笑着放下礼物，准备下楼，说不定今天还能再目睹一次祁南的故作惊喜。 依照基地的惯例，送礼物的环节，留在了吃蛋糕的时候。江虞为了避免提前被祁南看见礼物，空着手下了楼。 队员们难得起的早，有些人这会儿刚吃早餐。江虞大老远听见idxx的声音，像一个小喇叭似的，四处宣传着什么。 祁南掰着面包片，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惊一乍的idxx。 江虞给自己倒了杯水，路过餐厅的时候问祁南发生了什么。祁南的表情很寡淡，还没开口说话呢，idxx就冲了过来。 “我来说我来说！” “小少爷列表里有个账号，前两天给他送了皮肤，他常用的几个英雄几乎都已经有全皮肤了，这得花多少钱啊，我可真是太羡慕了。” 江虞的表情僵住好几秒，见众人似乎都不知道这个账号是谁，才试探着问道：“也不知道是谁啊……” idxx瘪了瘪嘴，酸溜溜道：“可能是粉丝吧，不过她不知道吗，小少爷从来不用皮肤 ，不然每年他号里有那么多点券，早就自己买皮肤了。虽然我皮肤也不少，但是！啊！我也想我列表里能隐藏着粉丝，给我个生日惊喜。” 祁南不遗余力地打击他，“你想啊，想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想又不要钱对吧？” 江虞尴尬地傻呵呵两声，端着杯子快速地跑走了。祁南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江虞出了餐厅，就往自己的医务室里钻。 她那天打开某乎，想参考一下网上送男生生日礼物的建议。第一条是：“给男生喜欢的游戏送皮肤啊！一定不会出错的！” 她横想竖想，觉得这句话也没错，祁南最喜欢的可不就是游戏吗。 江虞有一个游戏账号，是后来新注册的，和祁南一起打过一局匹配。当时她给祁南打辅助，虽然全程祁南飞起carry，以一己之力通关对面的下路，完全不需要辅助。 觉得送皮肤这件事挺靠谱，于是鼠标点点点，给祁南送了一串的皮肤。还特意做了功课，看了不少比赛视频，以及网上统计的他的英雄使用率。 她才关闭购买皮肤的页面，随手一滑手机上的界面，下一个回答是：“我倒觉得送皮肤的用处不大，不是实物，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又买了另外的礼物，打算做两手准备。 现在听见idxx说，祁南从来不用皮肤，江虞只觉得自己送得也太蠢了。等到祁南反应过来这个账号是她的，是谁干的蠢事，就一清二楚了。 江虞进医务室之后，门一合，捂着脸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蠢，就没有提前去了解一下。 还没等江虞开解好自己，身后的门被敲了敲。江虞揉了揉脸，整理好表情，说了声请进。 门一开，见到祁南站在门外，江虞像是被人反复戳着心窝子，提醒她干的傻事。 祁南的视线停留在她的面上，良久才挪开，转身把门重新关上。 “你刚才跑什么？”方才他就觉得江虞的神情不对劲。 江虞不会撒谎，眼神飘忽地说道：“我今天忙着整理材料……” 她一开口，祁南就明白了大半。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祁南直接问道：“你送的皮肤？” 几乎是肯定的语气，江虞长叹一声，破罐子破摔一般地点头。怕祁南不喜欢，又着急地补上一句：“还有别的礼物。” 等了半晌，结果没有设想中的嘲笑，祁南的嗓音低低的，“我当是谁呢？原来真是你啊。”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今年生日的第一份礼物。” 江虞觉得不可思议，问道：“你不是从来不用皮肤吗？” 祁南不置可否，“我都没有皮肤，当然就不用了，挑皮肤太浪费时间，所以也一直没买。” 大型双标现场，如果是其他人送皮肤给他，比如IDXX，虽然他也会欣然接受这份礼物，可表面上少不了一顿嘲笑，说对方一点也不用心。换成江虞，好像就变得更能接受了。 祁南给自己这个行为做解释，一定是因为他考虑到江虞对这些一点儿也不懂。 他真是太体谅人了。 两人正说着话，陈伯川过来问他打算什么几点开始过生日，祁南想了想江虞之前相亲结束的时间，“七八点吧。” 陈伯川觉得奇怪，“以前不都是四五点就开始闹了吗？” “那个点人没到齐。” 祁南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得身后江虞提问：“差谁没到齐？” 祁南小声嘀咕“你不是要去相亲吗”，也不知道小少爷是怎么做到用傲娇的语气，却说出一种委屈巴巴小可怜的感觉。江虞忍着笑，道：“推了啊。” 这句话成功让祁南愣了一会儿。 把脑袋偏到另一边，在江虞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勾了一下嘴角。 原来没白费他那天，说得那么些话。 再说了，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啊，相亲哪有陪我这个朋友过生日重要？ 祁南这一整天的心情都很不错，看什么都顺眼，看谁都觉得好。 生日过得很简单。祁南嫌麻烦，没有邀请太多人，就几个人一起在基地里，切个蛋糕、吃顿火锅。 因为每隔一两个月就有人过生日，祁南对生日流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祁南越长大，似乎对生日就越没有感觉，但今年突然很期待过生日。 他很好奇，能送人物“皮肤”给他当礼物的江虞，给他的另一份礼物会是什么。 吃蛋糕的时候，他故作无意地凑到江虞身边，生怕江虞没有注意到，还咳嗽了两声。 江虞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故意逗着他：“你怎么不去吃蛋糕？大川可是挑了好几天才订的。” “我等会儿吃。”祁南抿了抿嘴，回答得很敷衍。 想问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嘴张开了又闭上，最后还是没问出来。这种吃瘪的模样出现在祁南的脸上，可太罕见了。 江虞没忍住笑了起来，不再逗他玩，转身出了客厅，没一会儿拿了一个盒子回来。 她把盒子放到祁南的手上，说：“看看吧。” 祁南绷着脸，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在乎，说：“谢了。” 基地里一群大老爷们，没一个人会像江虞这样精心地准备礼物盒。祁南对着这个盒子发了愁，不知道自己待会儿还能不能复原外边系着的蝴蝶结。 江虞看着他，大概在观察他看到礼物之后的反应。她眼里藏着星光，像是晴朗天气的夜晚，云层都散开了，星光清晰可见。 礼物盒被他打开，最上头是一张小卡片。因为常看江虞手写医嘱，他很熟悉卡片上的字迹：生日快乐！以后可以多训练一个小时啦，注意时间哦。 最后边还画了一个小表情，看起来呆呆的，就和她似的。 祁南轻轻地笑了一声，嗓音和冬雪一般干净。 盒子里是一块腕表，是祁南一直很喜欢的品牌。 “幸好不是什么手腕护理宝典。”他把腕表从盒子里取出来，捏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往手腕上戴。他的手指骨骼感很强，指节分明，单单是一个手就能杀一群粉丝。 他的超话里，也有不少追线下的姐妹，单独截了他的手部特写出来。底下的评论，是一大片的awsl。 江虞笑着骂他是臭小孩儿，“我也没有那么蠢好不好！” 祁南的笑意很深，又和她打趣了几句。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室内吵吵闹闹的，祁南朝着江虞举着手机摇了摇，示意他出去接个电话。 江虞送的礼物没太大的新意，但是用了心去了解他喜欢什么。 不管是腕表，还是皮肤。 他的成名英雄是萨利，网上都说他最喜欢的英雄是萨利，就连解说在比赛中也会说萨利是他的招牌英雄。可他最喜欢的却是比赛中很少用到的妮可拉。 而江虞送他的几个英雄皮肤里，就有妮可拉的全部五款皮肤。 他右手举着手机，边听着电话，边抬手看自己手腕上的表，来回地看，怎么看都看不腻。 不是说腕表本身有多完美，而是它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祁南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好。 他挂了电话打算回去，听见身后的门开了又关上，越星宇抱着一个盒子出来了。 越星宇把盒子递给他，用肩膀顶了顶他，说：“兄弟，生日快乐啊。” 从某些层面来说，越星宇的性格和江虞很像，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即使是刚认识时，面对脾气不大好的祁南，越星宇也几乎不会被他惹毛。因此，他们才会有后来和平相处的时候。 祁南用拳头轻轻地在越星宇的肩膀上一撞，这是男孩子之间沟通的方式之一。 “手快点好起来啊，不是说要把我狠狠地按在替补席上吗？” “怕你之后没有机会上场了，这几场给你体验一下。” 两人耍嘴皮子耍得利索。 越星宇笑了笑，低头看见祁南正时不时用右手的指尖，轻轻地敲着左手腕上的腕表表盘。越星宇对着手表努了努嘴，问：“江医生给的？” 祁南点点头，随手调整了一下表的位置，把手放进口袋里，阻隔了越星宇的视线。祁南不想把自己收到的这份礼物和其他人分享。 其他的东西都可以，但江虞送的就不行。 具体是因为什么，祁南没有深入地去想，只觉得那是江虞花了心思挑的礼物，反正就得好好地藏着。 一月份的夜晚，风里夹着冰刀子似的，能把人的脸冻得发僵。两个大男生穿得单薄，却像不怕冷似的，站在院子里，连抖都不抖。 “江医生真的很好。”越星宇忽然这么说道，本以为不会得到祁南的回复，却意外地听见了一个“嗯”。 越星宇偏过头看着祁南，一本正经地问：“所以你会喜欢江医生吗？” “喜欢”这两个字，从来没在祁南的字典里出现过。他只有愿意相处的人，和不愿意相处的人。江虞对于他来说，和基地里的其他人应该没有差别。 本来，他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问题，在回答之前，又突然觉得有不同的地方。再仔细去想时，又不知道有哪里不同了。 他忽然想起来江虞之前和他说得那句：“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口是心非？” 风匆匆地掠过两人，把祁南的眼睛吹得干涩，他微微地眯了一下又睁开。 他望着远处的景象，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会。” 得到这个答案，越星宇松了一口气，说：“我会。” 当越星宇说出“我会”这两个字时，祁南的心不由得震了震。 照理说，越星宇喜欢江虞，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他就是觉得这两个字刺耳，就好像越星宇不该喜欢江虞似的。 祁南觉得自己很奇怪，他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越星宇一改之前的语气，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说道：“真是吓死我了，我还怕要和你一起竞争，到时候就不只是抢首发的位置了。” 祁南不想和越星宇聊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回答：“你想多了。” 大概是祁南一向这样不冷不热，越星宇习惯了他这副模样也没觉得奇怪，钩着祁南的肩膀，说：“哥们儿帮帮忙啊，说不定就成了呢。” 祁南说：“人家长得不错，跟你在一块儿图什么？图你游戏打得菜？图你脑子不太好？” 祁南嘲讽起人来，从来不吝啬，能说一连串的话。 越星宇顿时就跳起来，叫嚣着要和祁南打架。祁南毫无波澜地说越星宇幼稚，气得越星宇直接扑上去按住祁南的嘴巴。 陈伯川推开门出来，问他俩大晚上的闹什么，说等会儿别被投诉扰民。江虞也望了过来，两人瞬间噤声，老实了下来。 进门之后，江虞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祁南偏过头看了江虞一眼，没来由地有些赌气，声音闷闷的：“没什么。” 祁南回房间洗漱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钟了，空旷的房间里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他想到晚上越星宇说的话，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祁南甩了甩脑袋，不再想这些事情。 过零点之前，OUR的官方微博发了一条带着九张图的微博信息和一条视频。 祁南这会儿才看见，用自己的账号转发感谢之后，闲来无事慢慢地翻看。 视频就是记录生日这一天的内容，祁南拖着进度条快速地看完，觉得和往年没有区别。 指尖划过九张图中的其中一张时，他顿了顿，接着两指放大图片的某一部分。 IDXX嬉皮笑脸地抱着他的手臂，队长钩着他的脖子，其他人站在旁边或他的身后。 除了教练和祁南以外，照片里的每一个男生，全都和拍牙膏广告一般，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江虞眉眼弯弯，在一群大男孩中，被衬得特别文静。 最后一张照片，是几个男孩子吃饱喝足后，用蛋糕开战，互相追逐着拿奶油涂其他人脸的场面。有几个人跑得快，在照片里人影都模糊了。角落里的江虞不知道被谁“误伤”，右脸上有一整片奶油。 祁南记得，那时他往她手里抹了一整团奶油，让她去涂别人。 可像她这样文静的女生，大概和他姐祁柚一样，鲜少遇见这样的玩法，举着一手的奶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祁南窝在单人沙发里，反复看着那张照片，越看越觉得顺眼，顺手保存了下来。 他往下翻了翻热门评论，前面几条评论都是关于选手的。他往后看了看，果然有人把关注点放在江虞身上了，问这个好看的女生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祁南划动着屏幕，发现写这些评论的网友都格外可爱。 感慨的同时，手滑点赞了某一条评论，点赞的内容是刚被他夸过可爱的网友发的评论：“第九张图角落有漂亮妹妹！” 祁南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取消点赞。随后点进评论者的主页，对方居然已经截图发了微博。 祁南对着那条带有“超话标题”的微博，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默默地回去重新点赞了那条评论，连带着前面几条夸其他人的评论，一同点赞。 不知道等到IDXX发现，祁南公然点赞了一条“我们Idxx笑得也太憨了吧”的微博之后，IDXX会不会气得唾沫横飞地骂祁南。 截图的微博底下，果然有人开始发问，祁南为什么要点赞一条夸奖女生的评论，担心他对别人有意思。还有人上升到会影响他训练，耽误比赛，联想出一大堆。 哪来那么多戏！点个赞就是有意思了吗？ 可他总不能发条微博去澄清吧，不打自招似的。 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祁南沉住气，点开这条评论底下的评论，有人反驳道：“哥哥点赞了那么多人，还点赞了嘲笑idxx的，总不能说哥哥对idxx有意思吧。” “小少爷生日，大家一起帮忙庆祝，点个赞很正常啦，姐妹们不要想太多。”证据确凿，理直气壮。 祁南简直要忍不住给这一条再点个赞，都是同事，点个赞而已，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怎么想那么多呢！ 隔天idxx的整个超话都知道，官博下嘲笑他的评论，被祁南点赞了。 因为点赞之后，idxx在朋友圈发了几十个愤怒的表情，同样得到了祁南的点赞，并留言：抱歉情不自禁点了赞，看那位粉丝嘲你我真的好快乐啊。 瞧瞧这人的态度，idxx觉得他嘴上说着抱歉，实际上却是半点歉意也无！ 队长更不厚道，直接截图发了微博，图片一经发出，没过多时评论就过了千。 最让他痛苦的是，私信里竟全是网友们发来的“哈哈哈哈哈”，更别说首页和超话里，一片都是粉丝们在讨论这件事。 在吃早餐时，就连陈伯川都刷到相关微博，没忍住笑出了声，嘴里的一口饼干渣子喷飞出去好远。 江虞听完大家的转述，再看看祁南没有丝毫羞愧的样子，也跟着轻声笑起来。 idxx悲愤地啃着面包，“小江姐你被同化了吗，居然也笑我，果然咱们战队这一群都不是人啊。” 江虞偏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好像“同化”这两个字确实有那么点道理。来战队这小两个月里，她的情绪似乎比以前丰富了不少，经常被这些小朋友们逗得发笑。 队员们起得迟，他们才吃早餐，这已经是江虞的午餐了。距离训练开始还有一会儿，几人还在聊着天。 陈伯川话题一转，“今天你姐姐是不是要跟着程湛过来？” 祁南点点头，祁柚忙着工作，昨天没能赶回来给祁南过生日，今天下飞机后会直接过来。 说话间大门的方向有动静，程湛推着个行李箱刷卡开了门，祁柚跟在他的身后。小姐妹相见分外激动地拥抱，而后和其他人打了招呼。 她虽是程湛的妻子，祁南的姐姐，但是却不常过来。每次来都会带不少礼物，队里的人都挺喜欢她的。 餐桌上添了两副碗筷，祁柚看了眼座位的安排，她和江虞隔了几个位置。祁柚捧着碗筷凑到祁南的位置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们换一个位置行吗？我想和小姐妹坐一起。” 祁南才刚睡醒不久，这个时候的小少爷不爱说话，更不愿意挪窝。对于祁柚的话无动于衷，一派平静地喝着碗里的粥，完全屏蔽他家亲姐的视线。 祁柚和江虞对视一眼，彼此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如果小霸王好说话，那就不是小霸王了。 “那我过去吧。”这里行不通就换个办法，江虞收拾自己的餐具，要换到祁柚的旁边。才刚准备起身，祁南的椅子后挪一步，在江虞之前换了位置，虽然嘴上还要抱怨一句“女人就是麻烦”，可还是作出了行动。 祁柚对着空出来的座椅感到震惊，她可太了解这个弟弟了，要麻烦他做点什么事儿，简直难上加难。 她嘀咕一句：“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再多想，趁着这个机会低声和江虞聊起天来。 女人之间的话说不完，祁南训练的时候，总感觉到训练室的玻璃墙外边，有两道视线始终锁在他的身上，让他后背发凉。 有一次祁南回头，和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江虞平静地移开了视线，祁柚对着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这回祁南可以确定了，祁柚一定是在和江虞讨论他。他直觉，祁柚不会拿什么好话说他。 程湛路过时，祁南抬头真诚地问，他可不可以把祁柚赶走，太影响他的训练了。程湛的回应，是一个记事本敲在他的脑袋上，“又碍着你了？那是你姐姐。” 祁南怎么忘了，程湛本身是个宠妻狂魔。 等到祁南训练完，例行去医务室作理疗的时候，祁柚就更嚣张了，直接搬了张板凳坐在他旁边，不停地问他的情况。 姐姐打不得骂不得，他向来对姐姐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更别说还有个直系教练是他姐夫。祁南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你话哪那么多？” 才说完这句话，祁南就感觉到两道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祁柚不满道：“你怎么越来越直男了，能说女生话多吗？啊？” 祁南本想反驳什么，又听到江虞在旁边小声地补刀：“其实他还能更直男一点，真的。”比如她摔倒那一次，他可以拎着人的后领，一把把人扯起来，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女人之间说话就没有他插嘴的份，这回祁南彻底闭麦了，觉得IDXX平常的日子也挺不容易的，被他那么怼，还能每天傻乐呵。 江虞难得说一次人的不好，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掰药品的玻璃瓶时，没控制好手的方向，玻璃的边缘直接从另一只手的直接划过，瞬间血珠子就冒了出来。 按理说这样的小失误她是不可能犯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江虞自己都懵了一下。 祁南“嘶”了一声，反应比江虞她自己还大，快速地取了根棉签给她按着。 江虞不甚在意，“小口子而已，如果不是你发现得快，它都要结痂了。”话是这么说的，祁南仍执意让她先处理自己的伤口。 祁南的目光锁定在江虞的手上，等到她给自己清理完伤口，又贴上创可贴，才偏开脑袋，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这一系列举动，被祁柚尽收眼底，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忽然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会关心人的祁南，真的是她那个亲弟弟吗？ 这个问题是肯定的，祁南还是那个祁南，不可能是别人。所以不同的只是他对待人的态度，就连她这个姐姐，都没有受到过祁南这样的关心。 到了祁南离开医务室之前，他还多看了江虞的手几眼。 祁柚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同时又有点儿怀疑，她弟弟这棵万年铁树，真的要开花了？ 揣着这个问题，祁柚观察了祁南一下午，越看越肯定自己的想法。 晚间的训练之后，程湛带着祁柚回家。祁南被强迫着送祁柚出门，她憋了一肚子话想问，看看他又看看程湛，欲言又止。 临上车前，祁柚扶着车门回头看站在路边的祁南，最后甩上车门，把程湛关在车里。 程湛：“……” 祁南双手插在裤兜里，闲闲地看着她：“想说什么？”他对他这个姐姐再了解不过，一早看出她有话要说。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仪对象了？” 祁南脑子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地回答道：“心仪对象？多了去了，塔利尔、萨利、妮可拉……” 没等他数完，他就见祁柚一双眼睛瞪着他，把他吓了一跳：“你瞪着个牛眼做什么？” “游戏里的人物怎么能算？我说的是你身边的！”他整天待在基地里，除了比赛和必要参与的活动之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基地里统共没几个女性，这回祁南明白了，她说的是江虞。 祁南的嘴角抽了抽，“我和身边的人怎么了？” 祁柚按条分析，第一条说得就是江虞下午被划伤手的事儿。“那么小一个伤口，没有半厘米长，你是没看到你着急那样。你说说你对我这么关心过吗？” 祁南面无表情，“小时候我为了你和别人打了多少次架，你要我给你数吗？”小孩子总喜欢以欺负人来吸引女生的注意，祁柚隔三岔五被小男生欺负，祁南上去就是一顿揍，回来再被祁父一顿揍，代价一点都不小。 这点他倒是没说错。 祁柚跺脚，“这能一样吗？” 打架和关心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祁柚觉得自己要吃醋了。 如果祁南自己是小少爷的话，祁柚就真的是个小公主了，小时候是爸妈和两个兄弟护着，婚后又有程湛宠着。祁南只当她是因为要分开了所以在撒泼。 “那你给个准话，喜不喜欢？” “没喜欢。” 祁南就好奇了，他和江虞，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充其量算个医患关系，怎么一天到晚有人来讨论这个无聊的问题。 他想起下午训练的时候，祁柚和江虞在训练时外边看着他，不知道她们那会儿在说什么，祁柚会不会也在问江虞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祁南直接拉开车门，把祁柚往车里塞，“你得了吧，瞎凑什么对。等我小侄子长大了，你有的是时间操心他的感情生活，就别乱关心我了成吗？” 祁柚不满地反问他怎么能说是乱关心，祁南合上车门稍退开一步，冲着车内的人挥了挥手。 后置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祁柚长叹一口气。 完了，万年铁树还是没开花。 被称作“万年铁树”的人，磨磨蹭蹭地走回基地。 夜里没有风，也没有云层的覆盖，一抬眼就能看见满天的星星，想来隔天会是个好天气。 门被虚掩着，祁南刚走近就听见里边几个大男生吵吵的，是基地里的常态。祁南不用猜也知道，江虞不会跟着他们一块儿吵。 身后有人小跑着靠近的声响，祁南转身朝声源处望了一眼，是某家外卖软件的骑手，路过他去敲基地的门。跟着基地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越星宇接过外卖小哥手里的纸袋，看见祁南时和他打了个招呼。 祁南注意到外卖的包装很粉嫩，像是小女生喜欢的甜品之类的东西。 他走进门，经过越星宇时随口问了句：“越少女？” 被祁南质疑是少女，越星宇连说了几个“去”字驱赶他，“你懂什么？” 祁南确实不懂，给他一个“那你自便”的眼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研究下午训练出现的失误。他在这方面向来有耐心，一个小细节，甚至可以反复地抠上几十遍。 耳机外边似乎有什么动静，祁南一开始没有关注，可那声音就在自己的身边，并且持续不断，祁南想不去注意都难。 他摘了其中一边耳机，看着旁边闹做一团的两人。 越星宇仗着身高优势，把外卖的包装袋高高举起，IDXX废了老大的劲儿也没能够着。无聊地把戏玩了一会儿，最后以IDXX跑去点外卖而告终。 越星宇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朵包装过的花放进外卖的纸袋子里，整理好之后小心翼翼地拎着那只纸袋子出了训练室。 再联想越星宇上次和他说的话，这回祁南看明白了。 这个时间，就连做饭的阿姨都下班回家了，整个基地里就江虞这么一个女性。如果越星宇不是想把东西送给江虞，难不成是精心准备了惊喜给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吗？ 显然不可能！ 祁南戴上耳机，默念了两遍“关我屁事”，视线重新落在电脑屏幕上。画面的吸引力越来越弱，看了没两分钟就开始走神，耳机的音量不自觉地被调低，他屏息仔细听了一会儿，还是听不见外头的动静。 屏幕里的内容怎么也看不进去了，他烦躁地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忽地把键盘一推，起身走出训练室。 越星宇在外徘徊了两圈，敲响了医务室的门。没多时，江虞拉开门。 越星宇的手上拎着那个纸袋子，双手背在了身后。他大概在为自己送东西这个举动而铺垫，嘴巴开开合合说了好几句话。 祁南看得不耐烦，这人怎么磨磨唧唧的，送个宵夜有这么难开口吗？ 直接三两步上前，轻轻一扯，粉色的纸袋子就到了他的手里。 越星宇来不及制止祁南，他已经朝着江虞真诚地说到：“越星宇邀请我们一起吃宵夜。” IDXX对于吃这件事情过于敏感，祁南话音刚落，人就冲了过来，一口一个“越星宇太帅了”“我就知道越星宇肯定不会背着我偷偷吃东西”。看他的表情，恨不得直接从越星宇手里抢东西。 于是越星宇还没开口，他的行动就被扭曲了意思，越星宇咬牙切齿地瞪着捣乱的两人。 小霸王再次上线“为非作歹”，对越星宇的反应视若未见，和IDXX两人一起打开纸袋子。 IDXX傻了吧唧地拿出那支花，里里外外来来回回地看，而后递到越星宇的手里，“这个店家还挺浪漫，送了你一朵花。” 越星宇绝望的闭了闭眼，“是啊，真浪漫……” 祁南大概不知道，自己作坏得逞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跟平时有很大的差别。那种由内至外的愉悦，挡也挡不住。 江虞的视线扫过两人，垂了一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抬眼的时候，快速地扫了一眼IDXX取出的盒子，看见了熟悉的店名。 是她很喜欢的一家甜品，每次路过都会进去买一份，但她今天却说：“谢啦，你们吃吧，我最近抗糖就只能看看。” 越星宇悻悻地笑了一声，心道还好没直接说是给江虞的，不然被拒绝多尴尬。并决定好好了解江虞的喜好。 祁南本就对这类食物没有兴趣，闻言意味深长地拍了拍idxx的肩膀，觉得idxx真是他最好的队友了。 他得逞后的小尾巴都要暴露出来了，在身后摇摇晃晃的，别提多得瑟。 耶！今天也是阻止队友恋爱的一天呢。 越星宇耷拉着一张脸，被队友们拉着共享甜品。祁南功成身退，快乐得想打两把游戏庆祝一下。 不待他确定进入组队，旁边有一声轻响，接着他就点不动鼠标了。他顺着鼠标线看线的另一端，正被江虞拿在手里。 网瘾少年当场被抓包，可能是被抓的次数多了，感觉到了江虞对他的忍耐限度在不断提升，于是进一步变成老油条，现在已经没有当初的慌张。 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地朝着江虞伸手，“让我关一下电脑。” 江虞把鼠标线放回他手里，看着他无奈的起身重新插好鼠标。他倒叹上了气，不能在快乐的基础上增添快乐。 他也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是在破坏一场基地恋情的发生，做好事不留名。 江虞觑了眼他的表情，问道：“你又憋什么坏了？等会你鼠标我先没收了，不要想着半夜起来玩。”近期这段时间，江虞为了防止他半夜偷偷摸摸玩游戏，只能采取这种强硬的措施。 祁南摇了摇头，没有人懂他的功与名。 江虞走了之后，祁南又抱着他的小平板看了一会儿视频。 辅助Pure在旁边啧啧称奇，“如果是我这么抽掉小少爷的鼠标，他可能会直接把鼠标摔我脸上，让我滚远一点吧。”说完故作浑身发抖。 他说得夸张，好像祁南在基地里就跟个恶霸似的。风评被害的祁南，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我就是现在脾气太好了，不然就你刚才那么说，我可能真会那么干。” 他那一眼还真挺唬人，Pure瞬间噤声，伸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越星宇稀奇地看他一眼，“你现在真的脾气好？” 祁南侧身越过几个人的位置和他对视，“你有什么指教？” 越星宇欲要开口说话，想到了什么又闭上嘴，手上摇了摇手机，示意他看信息。 手机上和越星宇的对话框里，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弹出，他发消息喜欢几个字就发一条，一句话能分成三四条来说。 祁南看得心累，直接把手机丢到一边，继续看没看完的复盘。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独自像出了故障一般连续震动。 等到连续的震动停止，祁南解开锁屏看消息，省略掉越星宇那些复杂的形容词汇，最后他的答疑是，让祁南带他的一个朋友打游戏，双排打几把就行。 祁南的回复很果决：“不。”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回答会换来越星宇的一通胡搅蛮缠，他粗略地扫过越星宇说的那些废话。 准备把手机息屏，继续之前的事情。越星宇的最后几条消息忽然弹了出来，其中几个字相当扎眼。 “可是我要追求江医生。” “我这个时候去带其他女生打游戏不太好。” 祁南对着这两条消息思索了一会儿，发现越星宇确实已经开始付诸行动了，他隐隐又开始有点不爽。他按着手机打了一行字：“那你知道我女友粉有多少吗？我背着她们和人双排，这样就好吗？” “而且我不喜欢和女人接触。” 训练赛另一头的越星宇嗫嚅了几句，大概是小声抱怨“粉丝多了不起”之类的话，很酸。 越星宇的消息弹出来：“那你和江医生倒是走得挺近的……” 越星宇心直口快，不小心说了实话，祁南看着这条消息，倏地沉默下来。其他消息没心思去看，也不想和越星宇扯皮。 最近实在有太多人说他对待江虞很特别。 先是点赞那次，再是祁柚说的话，接着到现在队友们，都是这么说的。他真的对待江虞，和对别人不一样吗？ 他觉得不是的，他只是碍于在同一个队伍，给江虞面子而已。如果换作是其他女生，他也不会让别人太难堪。 他这么想着，快速打了一行字，“废话说那么多，让你朋友明天组我。” 他就不信，他真有那么区别对待。之前能带江虞打游戏，带别人打一把游戏，也不会怎么样。 激将法这一套在祁南身上屡试不爽，偏偏自己不知道，在越星宇也是无意的情况下，被他给诓了。 隔天自由训练的时候，越星宇真就拉了朋友和祁南组队。对方不是主播也不是网红，应该不会出现被人瞎蹭热度的情况，这也是祁南同意帮这个忙的原因之一。 女生走中路，祁南和路人辅助走一块。开局没两分钟，女生就在队内频道里，打字问祁南能不能来中路帮忙。祁南撇了一眼左下方的字，没管，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不到半分钟，她贡献出了己方的一血。 “如果AD哥哥来帮忙，刚才就不会死啦。”她打字的速度挺快，击杀通告刚出来，她这句话就显示在电脑的左下方。 祁南面无表情地点击屏蔽她的发言，他又不是打野，让他支援他就支援，他下路不要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女生连续被击杀小二十次。其他两路也受到连累，完全发育不起来，过程中还要忍受她不停地文字输出。队友们似乎也看不下去了，开始暴躁喷人。 祁南一人带不动整个队伍，水晶炸裂的一瞬间，他打字骂人的手蠢蠢欲动。 游戏结束后，他直接退出了房间，和这种人打游戏，简直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对方却发了私聊过来，问他到底是不是mast本人，怎么带着她输啊？ 祁南看见这句话就气笑了，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打出一行字，点击发送。 “以后玩游戏之前去转几条锦鲤的微博，保佑自己少死几次。” 说完祁南就把对方拉黑，不给对方回复的机会。 看着祁南摘了耳机，离开座位去倒水，越星宇跟上来问他怎么样。 祁南剜了他一眼，“让这种找人代打上来的人和我组队，你真正的目的是希望气死我，然后你就不是替补了对吧？” 眼看着被扣上这顶帽子，越星宇手一挥：“那可不能这么说，你昨天自己答应的不是？” 祁南气短，他之所以答应，还不是因为越星宇把江虞搬出来，说他对江虞和对其他人不一样。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对方是江虞，她压根不会在自己出错之后逼逼叨叨，她向来没那么多废话。 哪是他对人的态度不同，分明是江虞和其他人不同才对。 祁南下了这个结论，想着想着又开始自己否定自己的观点。 在等待进入排位的过程中，无聊地搜索“觉得一个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想通过百度来证实一下自己的观点，出来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答案。 关掉网页，祁南见还没进入排位，犹豫着给祁柚发了条消息。 “如果有一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对她特别一点，是不是也很正常。” 自家亲姐姐似乎对自己格外上心，几乎是秒回的消息，“正常，你喜欢她。” 祁南看着祁柚的这条消息，觉得她和百度出来的答案一样不靠谱。刚想着要关闭聊天窗口，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你就说你承不承认吧，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去帮小越同学追江虞了，我上回去基地就看出来他对江虞很有意思啊。” 这个问题把祁南给难住了，他对着电脑皱眉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答案。不过能肯定的是，他确实不想让越星宇追到江虞。至于是出于何种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稳住他姐，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他莫名有点儿做贼心虚，慌忙地把聊天页面缩小。 祁南反应过来这个点江虞该催他关电脑了，他点击取消排位。 见他关了电脑，江虞笑了一声：“今天这么自觉？” 她今天穿了一条藕色的裙子，版型很显人身形修长，整体也衬得很有气质。祁南的眼神飘忽，从江虞的面上扫过去，没做停留，落在其他的地方。 “还不是怕你唠叨。”说完就匆匆跑得没影了。 找了个地方坐下，祁南打开手机接着给祁柚发消息。打字之前看见前边的聊天记录，“喜欢”这两个字格外扎眼。 祁南想了想，觉得自己喜不喜欢暂时不重要，反正不能让祁柚撮合别人。明明是他的姐姐，胳膊肘往外拐是怎么回事？ “不行，之前她就相亲，我好不容易劝才劝好的。” 这下换成祁柚满头问号了，劝完别人不要相亲，还不许她撮合江虞和其他人，可是到头来却说自己不喜欢，这是什么道理。 她这个弟弟在感情上向来别扭，在朋友的方面，尚且都嘴硬不愿意承认一个朋友对他有多重要，更不要说是喜欢一个人了。 这可怎么行，等到他自己发现，江虞和别人好上了怎么办？ 祁柚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两头都得盯着。她这个弟弟在感情上还真是别扭啊。这可怎么办？按他这样的节奏，等他醒悟了，江虞估计都要和别人好上了。 祁柚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 祁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透露出了那么多的信息量，只觉得心里烦躁得很，把手机一关，开始忙于和教练一起分析战术。 专注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是一个逃避现实的好方法。他暂时不用去想那些问题，等到一天结束，躺在床上的时候，白天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重新被放大。 他也开始疑惑，自己对于江虞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 好像比普通朋友要多一点点，可是有没有到男女之间的喜欢呢，他还是没想清楚。 心里一烦，手就开始痒，想要打两把游戏来缓解一下情绪。看了眼时间，正常来说这个点大家都已经睡着了。 悄咪咪地下了楼，刚坐下打开主机，就发现自己的键盘不知所踪。祁南无奈地笑了笑，除了江虞，没人会干这样的事儿了。 按照IDXX的话来说，他就是个实打实的小少爷，不许别人碰他的键盘，也绝不会用别人的键盘。江虞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用了这个方法。 祁南猜想她可能是每天晚上把键盘鼠标偷偷给拔走，第二天一早再过来装上，为了防止他半夜起来训练，她也是煞费苦心了。 他在位置上坐着，盯着电脑屏幕出神，考虑着要不要放下自己的底线，去用其他人的键盘。正在苦苦挣扎之时，身后突然有一道声音，吓得祁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这半夜三更的，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却忽然有人说话。 “江医生把你的亲儿子和亲女儿，藏在客厅的落地空调上头了。”大家常常调侃鼠标和键盘，就是祁南的“亲儿子亲女儿”。不过就他这些年挣得钱来说，“亲儿子和亲女儿”确实可以给他养老了。 祁南猛地回头，见到是越星宇，大松了一口气。 越星宇见他这副模样，不厚道地笑出声，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捶，“看你在这发呆半天了。” 祁南不客气地回以一拳，看着越星宇戏精一般地，故作吐血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知道江虞把东西藏在那？” 越星宇耸了耸肩，如实道：“既然喜欢一个人，自然就会多关注一些，有一天就正好看见了。你别说我告诉你的啊。” 以江虞的身高，想把东西藏在落地空调顶上，估计得搬个椅子来。祁南想象那个画面，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拿了，不然被她发现，她下次就不是藏什么键盘鼠标了，她能气得把我整个主机都藏起来。” 越星宇也跟着笑笑，拖了椅子坐在祁南的旁边，“她挺有趣的。” “是啊。”祁南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它已经好久没有疼过了，不知道江虞为了他的手，到底花了多少的心思。 “所以现在呢，你喜欢她吗？” 这是越星宇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上一次是在他生日那天，他说不喜欢。 上一次他犹豫了好一会儿，但还是给出了回答，这一回他却是真的找不到答案了。他把电脑关了，打算上楼逃避这个话题。 屏幕暗下去的前一秒，他看见越星宇的表情，那么严肃认真，“最后问你一次这个问题，如果你说不喜欢，以后就真的不能和我抢了，不然就是你不厚道，兄弟妻不可欺懂不懂？” 好像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朋友喜欢的人，就不能再喜欢了。 祁南来的时候没开灯，随着屏幕暗下去，室内唯一的光亮也消失。祁南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隐约可以在黑暗中，看见室内一些物品的轮廓。 好像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能感知到更多平时没有去细想的问题。 江虞那句“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口是心非”，重新响在耳边，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像雾气慢慢散开，有些什么东西渐渐明朗了起来，变得清晰可见。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一室昏暗中响起，“什么兄弟妻，我喜欢的人，和你有关系吗越星宇？” 作者有话要说：小少爷正在一点点明白自己的心意啦！ 还差五千字，明天补上！还是零点哦～ 这章评论有红包！啾咪！ 第21章 假期 从那一天之后, 两人都对这件事保持沉默，谁也没透露一个字, 但彼此之间又较着劲, 不肯让对方占到进一步的优势。 相较于越星宇直白的示好，祁南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相当含蓄了。总体上以破坏为主，每每越星宇有一个可以和江虞独处的机会，他绝对要找个借口把两人隔开。 找得借口相当随意, 又似乎让人挑不出错来，让越星宇无可奈何。 这个状况一直维持到春节的前几天。 适婚年龄的人对春节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尤其是江虞，想起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就有些犯怵。所以对放假这件事, 并不是很着急。 战队开始了春节假期，从工作人员到队员，大多收拾着行李准备回家。祁南仗着家住得近, 连行李都不用收拾，落得一身清闲, 一个人在训练室里大杀四方。 IDXX买的机票最早, 在基地里打了招呼，哼哧哼哧地拎着行李跑了。平日里话最多的人走了, 耳边乍一安静下来, 没人和他接茬掐架，他还有些不习惯。 他结束手上的一把游戏之后，家里打来电话, 催他早点回去，说怎么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他几次。 事实上他关了电脑，拎上车钥匙就能回家。想到什么之后，偏偏还是慢慢悠悠地在基地一楼里逛了两圈。 陈伯川在收拾行李，小辅助在忧愁自己这个月的直播时长还没有混完，队里的保洁阿姨已经放了假回家，江虞在打扫医务室，越星宇在…… 祁南环视一圈，没看见越星宇的身影。凭借直觉走近医务室，果然听见越星宇的声音。越星宇面对江虞的时候，嘴比IDXX的还碎，可以絮絮叨叨一整天都不带重复的。 越星宇坐在他平时常坐的位置，江虞一边清理着药瓶柜，一边听越星宇说话，自己大多时候不说话。 祁南越看越星宇，越觉得扎眼。抬手看了眼时间，面无表情地敲了敲门，报出距离越星宇登机还有多少时间，精准到秒的那种。越星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说了一句“还早”，就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祁南铩羽而归，抱臂坐在客厅里。觉得越星宇就很你妈夸张啊，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放个假而已，怎么搞得像是要阴阳两隔了似的。 他还没和她说再见呢，越星宇都能和她聊这么久的天，他凭什么没有？ 每隔十几秒祁南就看一眼时间，又两分钟过去了，也不见越星宇从医务室里头出来。 这回他是真坐不住了，在客厅里徘徊了两圈，重新绕进了门里。故技重施，眉头一皱，往江虞跟前一凑。就对着她说手疼。 看上去倒真像那么回事，如果不是被他骗过好几次，连江虞都要相信他的鬼话了。 她抬眸看着他，眼里蕴了笑意，“你少来，明明恢复得挺好的，还一天到晚喊手疼。” 祁南腹诽了一句，恢复得好也没见他的训练时间被延长。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执着地把手伸到江虞面前，“你再看看呢，我这手金贵得很，一点疼都受不得的。” 越星宇在一旁看戏，说你差不多得了啊，被祁南狠狠地瞪了一眼，叫他赶紧滚。一回头又是那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小小年纪，把变脸这一套运用得炉火纯青。 江虞从他面前绕开，他又接着跟上来。像一条小尾巴似的，江虞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偏偏他生来一条大长腿，江虞跨两步，他只需走一步，就更难甩掉他了。 祁南一路跟着江虞，就连她换洗一条抹布，他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看着那双纤细而指节分明的手浸在水流下，祁南犹豫着要不要帮个忙。 帮的话，会不会显得他示好的意图很明显，不帮的话，又衬得他好像有点儿冷漠。 他还在思考着，江虞早已经把手里的抹布拧好。一个大高个，直愣愣地堵着门，江虞无奈地看着他，“你闹什么呢？” 祁南不动声色地偏过脑袋看医务室的方向，确保越星宇正在探头探脑地观察着这边，而后慢悠悠地拖着江虞说话。 他天生睚眦必报的性格，刚才越星宇当着他的面和江虞说了那么久的话，他自然是要成倍的讨回来，不然他不就吃亏了。 “手疼。” 问就是手疼，江虞长叹一口气，“早上不是刚做了检查吗？都快放假了，你非要再折腾我一下。” 祁南说不是，“就是想让你再看看，我等会就走了。”也不是非要看手，主要是多看看我。 怕江虞发现他内心隐藏的意思，补上一句：“我现在手疼你都不管，那万一我在家里手疼了怎么办，你又不能跑我家来……” 话还没说完，面前矮他一整截的人忽然上前半步，敷衍地举起他的手左右看看，而后轻轻吹了吹。 本想着拖她多说会话而已，没想到会有这一茬儿，他原地发懵。 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手腕上，祁南没由来地感觉自己的皮肤在发烫，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要泛红。渐渐地，感觉自己的耳朵也热热的，像要烧起来似的，又不想出声阻止。 一通操作行云流水，江虞没注意到他面上的情况，放开他的手，应付道：“现在不疼了吧。” 祁南暗暗呼了口气，想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你哄小孩呢？” 江虞觑了觑他，选择说实话，“以前实习的时候轮转到儿科，那些小朋友也都是这么撒泼的。” 她仗着自己长了几岁，向来喜欢管他叫小朋友，祁南都习惯了，但还是要和她拌个嘴，口吐芬芳：“把你的狗嘴给我闭上。” 他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江虞却真的闭嘴，作了一个“OK”的手势就不说话了，守信用这个特点在这个时候体现得很及时。 祁南猝不及防她来这么一出，别扭地说“我就是开个玩笑”，可江虞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扭头却对上她笑吟吟的脸。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低声道：“拿我找乐子是吧。”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越星宇拎着行李箱路过两人，和江虞说了声再见，走的时候愤愤地往祁南的肩膀上来了一拳。 本是不痛不痒的一拳，越星宇压根没用上多少力道，祁南非是要装模作样地向前踉跄两步，捂着肩膀说：“江虞你看，这人临走之前都对我这么不友好。” 气得越星宇差点没失手把行李箱砸他脸上，他还故作害怕地往江虞身后躲，戏是真的很多。 越星宇就看不惯他装的那样，无奈看了眼时间，骂骂咧咧地走了。 最大的隐患前脚刚走，祁南又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听筒里无非是问他“出发了没有”“到哪了”之类的问题。他挨着医务室的门，一边听电话一边看门内的人。 挂断电话的时候，江虞问道：“家里催你回去啊？” 祁南点点头，“就半小时车程，不知道有什么好催的。” “催你回家，又不是催婚，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祁南心里嘀咕着，这人怎么不明白呢，回家不是就见不到了吗。思及她的前半句话，想到她之前被催着相亲，说道：“过年，你家里不会又让你相亲吧？” 江虞把最后一瓶常用药锁进柜子里，闻言偏过脑袋思考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可能会吧，谁知道呢。” 听上去就像是，有很大几率会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样子。脑子里一番挣扎过后，最后还是决定按耐住，好言相劝。 “相亲会遇到什么样的人，真的说不准，万一是个抠门又无趣的，别说不给你买包，可能连表情包都不会发。” 他的吐槽不无道理，事实上江虞也遇到过这样的人。但江虞并不想和他讨论这个，只说：“知道啦，你快回家吧，不然家里又来电话催你。” 祁南“噢”了一声，转过身，没听到想听的话，心里有一啾啾的失落。磨磨蹭蹭地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 有那么一瞬间，江虞觉得自己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疑似可怜巴巴的情绪。再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找不见了。 他就那么看着她，面上是熟悉的表情，一贯骄傲地半抬着下巴看人。可是一双眼瞳黑得发亮，让江虞相信自己刚才没有看错。 “你真的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江虞沉吟了一会儿，“你把我开给你的注意事项和药带着了吗？” 祁南沉默地和她对视半晌，确定她没有其他话要说了。闷声应了句“带了”，回头的时候，傲娇小孔雀的尾巴好像丧气地落下去了一点。 江虞兀自思索了一会儿，在祁南开门出去之前叫住了他，“路上注意安全，春节后见。” 祁南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却顾忌着形象，骄矜地点了点头，“嗯，春节后见。” 原来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江虞失笑着摇摇头，小少爷总是这么端着，也不嫌累得慌。 江虞偶尔周末也会回家去看看，今天离开的时候，基地里还留着不少人。没有看见空荡荡的基地，也没感觉到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好像只不过是出一趟门似的。 推开家里的门，看见一室的亲戚，年末来她家里走亲戚的人一向不少。他们互相询问着对方的近况，有些人在吹嘘着儿女是如何的优秀。她母亲坐在一处沙发上，只是听着众人说话，很少开口。 有亲戚见着她回来，热情地招呼她过去，说着好久没见着了。江虞模式化地应了几句，借着放行李的由头，和母亲说了一声就上楼了。 房间门关上的一瞬间，江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和别人客套，可比她在基地里写材料还要费心力。 江虞这才发现，她不愧是在OUR的大染缸里浸了这么久，尤其是和祁南相处的时间久了，行事越来越有他的风格。 虽然不能像他那样，直剌剌地和人说：“请问你能闭嘴吗？”但好歹她会选择跑走，要是放在以前，她绝对会为了礼貌，而杵在那听一整天。 相较于江虞家里的“暗流汹涌”，祁南这边的情况就激烈很多，祁老爷子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对着他就没有好声好气的时候。 即使两三年过去，仍对他放弃学业，成为职业选手这个决定而耿耿于怀。 连着在家好几天，只要在家里打开电脑，就会被说是“就连回家都不忘放下游戏”。言语之间对他这个网瘾少年的嫌弃，和高中时期如出一辙。 不想在家里和长辈起争执，手痒了就只能往网吧跑。 最近的一家网吧，对于客人抽烟并不做限制。祁南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坐在一群大老爷们儿中间吸着二手烟的时候，祁南开始真情实感的怀念，基地里干净整洁的环境。 倒不是说基地里的人都不抽烟，只是队伍里对于在室内抽烟的罚款不少，在院子里就无所谓，犯不着为了省几步的距离，付好几百块。 他身后站着几个初高中生，他们是从网吧广播里听见播报祁南的段位，以及五杀之后找过来的。 其中一个笑嘻嘻地问祁南，怎么才能练成他这样厉害的操作。 祁南听着那道稚嫩的声音，回头扫了他一眼，个子还挺高，多半是已经成年了，才进得来。但看见对方背上的书包，还是回答道：“可能是好好学习，少来网吧。” “这有什么关系？” 祁南推了推面前，他自己带来的键盘：“考好了让你家长给你买好的键盘，操作就好了。” 小孩说着没劲，转身就跑走了，其他人看着祁南打游戏，边称赞边问他能不能帮忙代打。 祁南觉得自己真的很难，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可以向队里提出申请，缩短他明年的年假，放假不在基地，不能打游戏摸键盘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两把游戏之间排队的空隙，祁南百无聊赖地点开和江虞的聊天窗口，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话题作为开头。顺手点开她的朋友圈，显示出来的依然是仅三天可见。印象里就很少见到她发朋友圈。 习惯性地滑动页面，却突然刷新出一条她的新动态来。只有一张表情包，阿拉斯加的身上蹲着一只大橘猫，图上文字是“背负生活的重量”。 祁南低低说了声：“新鲜了。”把那张配图反复看，也没寻思出她的意思。 返回私聊页面，纠结了半天，总觉得自己这么贸贸然过去询问原因，好像显得自己过于关心她。 最后把表情包重新编辑了一下发给她，并附上一句：“应该是这样才对。” 那张表情包，阿拉斯加被加上了“祁南”两个字，而橘猫上有“江虞”。意思很明显，江虞才是他在生活里的重量。 江虞的消息很快回过来：“让你减少训练时间而已，哪来什么重量？” 祁南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顺势反问：“那你呢？” 祁南自认为已经装得够不经意了，可随着时间过去，江虞依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又有些怀疑江虞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难道他还是太主动了？ 在私聊界面和她的朋友圈之间来回切换着看，没有任何的动静。正在懊恼着，手一滑，拨通了语音电话。祁南下意识就要挂断电话，没想到一直没有回复的人，直接接起了电话。 江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的时候，祁南有点恍惚，这只过去了几天，却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怔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靠到耳朵上。 “你好。”一贯的开头，那把嗓音也很熟悉，只是不难听出背景的嘈杂。 祁南调整了一下坐姿，“怎么没回消息，我以为你给人绑架了。” 江虞似乎是笑了一下，有短暂的气声，揶揄道：“要绑架也不是绑我，你可比我值钱多了。” 再值钱，在她眼里不还是个小屁孩吗？ 祁南撇了撇嘴，叫她别逃避问题，“问你朋友圈什么意思，你还不回消息了。” “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在拿我和他们的孩子做对比，正在说一个妹妹嫁给了美籍华人，我怎么这么多年，却只混成了这样，我玻璃心听不得这样的话，所以我就一个人跑出来 。” 这段话明显含有水分，当时祁南那样冷嘲热讽，也不见她反驳过什么，哪里能说的上玻璃心。 祁南嗤了一声，“美籍华人？怎么不说你还是华籍美人呢，你骄傲了吗？” 想想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配上他的语气，嘲讽技能满点。仅是这一句话，就成功把江虞逗笑了，烦闷的阴霾挥去了大半。就连除夕节独自在街头吹冷风，似乎都不那么可怜。 听筒里她的笑音被隔上了一层外界的杂音，让人觉得不真实。 “你现在在哪啊？”他下意识的问出口。 江虞报了个地名，在过节的这个时候，那个地方人满为患。她不爱去人多的地方，很难想象她挤在人群中间的样子。 祁南语调自然地说：“那你注意安全。” 快速点了下机，取走身份证，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自己套上羽绒服。 还打算看他接着秀操作的小孩纷纷问他，“怎么这就走了啊？你这东西都还没吃呢。”桌上是他刚才两次五杀之后，网吧送给他的豪华套餐。 祁南摆摆手，朝着桌上抬了抬下巴，“你们分了吧。” 那几个小孩还想留他，祁南心说他们现在还小不明白，混在网吧里打游戏，哪有用实际行动追人来得重要呢？ 就比如江虞，他的操作再好胜率再高，放在她面前，她也只会不咸不淡地来一句：“这就是你不顾医嘱、偷偷训练的理由吗？” 从祁南身处的这个地方，到江虞所在的位置，节假日开车完全是堵死的状态，半个小时的车程生生可以拉长到两个小时。 他破天荒地在挤了一次地铁，车厢里闷得都要喘不过气来，还要加上一个口罩，在春运大潮中感受人间疾苦。 地铁站出去之后一路狂奔，躲过几个粉丝的尾随，最后在某家奶茶的门店找到了江虞。 他连气都没喘匀呢，抢先一步点出二维码，替江虞付了款。 江虞只当是搭讪的人，正想着礼貌地谢绝对方的好意，并把钱转回，转过头却诧异地看见了祁南。 大概是处在一个气血方刚的年纪，大冬天里也不怕冷。他外套的拉链被拉开，衣服大敞着，露出里边薄薄的一件中领毛衣。口罩摘了一边，另一边还挂在耳朵上。常年待在室内训练，少接触紫外线的皮肤很白，是因为一路跑来，他气喘吁吁的。 看惯了今日灰蒙蒙、混沌一片的天空，忽然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沉浸深海，使人深陷。 她压根没想过，他会过来找她。在除夕节，在人潮拥挤的街头。 “别挡着后边的人。”祁南不等她开口，把她往旁边拽了拽。用力之大，让她脚下微微踉跄。 哦，还是那个小直男。 即使是天公并不作美，厚厚地云层压下来，天光一片混沌，但过节的喜庆还是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两人沿着街走了一段，祁南重新把口罩戴上，但以他高挑的身形，以及口罩上方露出来的一部分，还是频频吸引了路人的视线。 他毫无察觉一般，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在江虞身边。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在外边，江虞小小地嘬了两口奶茶，问他怎么过来了。祁南瞥她一眼，“刚好路过啊。” 江虞失笑着摇摇头，两个不爱出门的人难得出一次门，居然这么巧能遇上。 祁南见她不大相信的模样，索性直接绕开了这个话题：“我听你在电话里说得那么惨，你还好吗？” 江虞点点头，没说她在微信里只提了一小部分，她的有些亲戚和网上说的“奇葩亲戚”没多大区别。 “心态平和一点，学学我，现在打游戏都不喷人了。” 其实哪是什么心态平和，只是喷的话，那他每把游戏都可以不用打了，尽顾着激情喷麦了。 江虞想起他在基地里打游戏的时候，遇上太孤儿的队友，直接把键盘敲得直响，骂完人被扣奖金，还一副“我骂我有理，你扣任你扣”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站在什么角度让别人心态平和的。 才说完，前边突然响起一阵鼓掌欢呼。有许多人朝着那边跑了过去，慢慢围出了一个圈。 江虞和祁南两人没挤上去看，但能从旁人的言语中得知，是有人在表白，阵仗还不小。 祁南仗着个子高踮个脚就能看见，换作以前，祁南遇见这样的事情，只会觉得无趣而绕开。 今天却有些想要看一看过程，毕竟……似乎是一个学习经验的机会。 男生递给女生一大束花，“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我不想把心里话拖到明年再说。我喜欢你，愿意对你好，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说实话，祁南觉得这个告白的方法有点傻，但似乎很有用，因为女生居然答应了。 祁南若有所思，路过旁观告白的人群好远，依然在想刚才那场告白，成功的关键在哪里。花？还是高调地当众表白？ 都说大部分女生都会对这样的场景很有感触，或是感动，或是羡慕。 祁南却发现江虞是个例外，她走在他的旁边，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喝珍珠奶茶。 他不信这个邪，走出去一段路后，问江虞对刚才的事情没有什么看法吗？ 江虞茫然地抬头看他，“什么事情？” “刚才围着的那群人里面，有人表白。” 江虞点点头，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茬，于是评价到：“这种模式的表白得看是什么人吧，比如教练和你姐求婚，也是类似这种模式，但对于教练来说，已经算是他能做出的很高调很浪漫的事情了。” 祁南踌躇着问出这句话时，不自觉地有点儿磕巴，后背到脖颈的线条都绷紧了，“那如果有人这么和你表白呢？” 江虞没多想，诚实地回答：“没什么新意吧。” 祁南把“新意”听成是“心意”，默默地在心里，给这个方案打了个叉。接着开始了新一轮的烦恼，怎么才能不矫情不做作，却又有心意地让她明白自己的喜欢。 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是自古来的习俗，眼看着到了晚饭的点，祁南打开软件叫车，前边排队的人数破了几百，他习惯性地“啧”了一声，表示不满。 江虞点开乘地铁的二维码，把屏幕转向他：“没事，一站的路程而已。” 祁南态度强硬地不同意，他是挤着地铁来的，他知道高峰期的地铁站有多可怕。 他加了高价约车，江虞的手从旁边伸过来，当着他的面点了取消约车的键。 祁南执拗地又点开，江虞再一次把手伸过来时，被他眼疾手快地捉住。他想说“你别添乱”，第一个音还没发出来，就感觉到了奇妙的触感。 他没有握过女孩子的手，只能和男生做对比。 每次比赛结束之后，都会有一个两队选手之间握手的环节。虽说他们这群选手都挺宝贝他们的手，但毕竟是一群大老爷们儿，手宽骨骼大的，更别提有些人的手背上毛发旺盛。 此时手里握着的那只手比他小了一圈，小到可以被他的手整个包住，手背上的皮肤很白，可以看见血管的颜色。 从手心到指尖都是温热的，柔软的。 祁南没敢动，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江虞也感觉到了祁南握着她的手，莫名的，心跳像是快了一拍。 她轻轻地挣了一下，祁南送了手，她把手收了回来。 两人间的气氛隐隐有些奇怪，江虞说道：“我走路回去好了，你也快回去吧，你家离这有一段路程呢。” “我送你。”路况也确实很堵，叫车实在不现实。可过年街上的人多，未知的情况也就多，让江虞一个人回去，他不太放心。 任江虞怎么说，祁南也没改口。 祁南一路把江虞送进小区，到她家门前才止步。 江虞鲜少提起家里，但这个地段能有一个带院子的独栋，想来家境是不差的。更何况江虞不是小女孩，不是买几个包送几只口红，就能讨得她的欢心。 这么想想，祁南发现自己真是太难了。 “谢谢你今天特意来找我。”江虞如是说到。 祁南低头看脚尖，轻轻说不是，还想反驳说自己真是恰巧路过。 “你不抽烟，可是一身的烟味，还背着外设的包，应该是从网吧里出来的吧？这周围有可以抽烟的网吧和酒吧吗？又或者说你特意去商场吸烟区绕了一圈吗？” 面对她的一通分析，祁南哑口无言，破罐子破摔：“那你能感动一下，别说出来吗？” 她却只是笑，那种熟悉的、稍有点纵容的笑。祁南说了句没劲，挥了挥手就要走。 暮色下小少爷的脸色淡淡的，是他不那么开心的时候，会有的表情。江虞上前半步，把一样东西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祁南要把东西拿出来，被江虞连同他的手一起按住了，隔着羽绒服可以感受到她的力气，事实上祁南不费什么力就可以挣脱开，但他仔细思考之后，还是决定不这么做。 江虞朝他挥了挥手，“今天很开心，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来找我，我可能要烦一整天了。还有啊，我提前说，新年快乐。” 她的笑靥温柔，就在他的面前，他只要伸手就可以触得到。他攥紧了手里的小盒子，盒子的棱角硌的掌心疼，让他保持着理智。 轻轻点了一下头，说道：“等新年再说，不要提前。”转身走出去好远，回头时还能看见江虞站在原地，把手举过头顶，朝他挥了挥。 直到看不见祁南的身影，江虞拿钥匙开了门，二姨走上前问她：“刚才那小伙是你朋友？看起来不错啊。” 江虞应了一声，不欲多谈。她正是白天炫耀自己大女儿和美籍华人恋爱的那位。 “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差不多和你妹妹一个岁数吧？和你谈肯定是不合适了，要不你介绍给你妹妹认识认识？” 不合适这几个字听起来刺得慌。 江虞勾了个浅浅的笑，“您让大女儿也给她找个美籍华人就可以了。”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就拎着包绕过了她。 祁柚一家今年留在W市过年，回家的时候绕到这边接上了祁南。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后排儿童座椅里的外甥女祁晚晚，酷酷的没有表情，简直是她爸爸的翻版。她伸手戳了戳弟弟的脸蛋，才几个月大的弟弟手舞足蹈地抱住她的手指头，放进自己的嘴里。 祁晚晚看向祁柚，“妈妈，弟弟脏脏，吃手手不爱干净。” 祁柚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我们一起教他不能这么做，好不好？” 祁南从后置镜里看了一会儿，问驾驶座上的程湛，“带小孩好玩吗？” “借你玩两天？”程湛反问。 “不了。”他和小孩子估计八字不合，真让他带两天，他能疯过去。 祁柚的声音从后头飘过来，“这都好几年了，第一次听你问这个问题，想成家了啊？” 祁南冷哼一声，“我就不说你了，你自己想想你说的这句话有多可笑。” 他只是在想，他到底哪里和这些小孩一样了，为什么江虞老觉得他是小孩。就连偶尔和他说话的语气，祁南都觉得和刚才祁柚对晚晚说话的语气，几乎没什么差别。 年夜饭之后祁南给外甥女和外甥发了压岁钱，祁柚一摸红包，发现里头还不少。 她有点儿感慨，“前两年我还得给你发红包呢，一转眼你都可以给小孩发红包了。” 祁南对她这会儿说的话很满意，就是要这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语气，他早成年了，才不是小孩。 成长，从不收压岁钱开始。 祁南压着好奇心没拆礼物，快要跨过零点，才把江虞给他的小盒子取出来。 里边是一个刺绣的束口袋子，不知道她今天什么时候买的，因为里边装了东西，鼓鼓的。 他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他肯定是基地里唯一一个收到新年礼物的人，想想就觉得心情无比美好。 小心翼翼地解开袋子，满怀期待地取出里边的东西。东西拿出来的一刻，祁南傻了眼，是六百六十六元。 按照这里的风俗，长辈给孩子发红包，才发这个数字。 万万没想到江虞会来这么一手！ 新春的钟声敲响，手机里涌进许多条新春祝福。 江虞挨个回了消息，点开祁南的私聊界面的时候，上边只有一笔转账。五万块，刚好是微信一天的限额。没过几秒，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室内小朋友们嬉戏着，电视的声音也不小，里边的主持人在激昂地说着什么。 江虞担心周围过于嘈杂，把手机音量调高了一些，凑到耳边。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一年赚多少钱？” “我打比赛第一年赚得钱，就够包.养你下半辈子了，你给我发压岁钱？” 虽然但是，道理江虞都懂，祁南赢比赛的奖金、战队的签约费，加上直播、代言等等，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可小少爷刚才说包.养谁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依然有红包～ 第22章 见面 江虞怔着好一会儿, 贴着听筒的那边耳朵一下子热了起来，逐渐蔓延到脸上。 她把手机熄了屏, 举到面前看了看, 和她设想的一样，日常妆很淡，连腮红都没上。脸颊上的颜色，却让她想起十多年前小学生要上舞台表演时, 用腮红打了两团红红的颜色，以前常笑说像是猴屁股似的。 虽不及这么夸张，可不过是祁南一句玩笑成分的话，居然能让她闹了个脸红。 她把手背贴在脸上，试图给自己降一降温, 最后拍了拍脸才打算给祁南回消息。才刚重新拿起手机，一条通话申请却跳出来了，备注上显示的正是祁南。 “怎么不说话了？” 江虞下意识地捏紧了抱枕的一角, 声音轻轻的：“过年给压岁钱比较应景啊，挑礼物太难了。” 祁南哼笑, “不愿意动脑子就直说, 还选这种最俗的礼物。”也许只有自己知道，心里边多少是欣喜的。毕竟别人都没有, 只有他一个人有, 就算是被当作小孩子对待，起码也是很特别的存在。 “这事儿你也不是没干过，你就别在这五十步笑百步了。” 当时江虞刚进基地, 祁南为自己误会江虞是黄牛而别扭地道歉，赔礼道歉里的“礼”，就是一沓厚厚的现金。虽然江虞没收，当还是有这段历史的。 祁南也记起了这一茬，本来想好了一堆话要说，生生被她给堵了回去。最后只剩下一句不那么理直气壮的， “这不一样……” 他的背景音也同样嘈杂，隐约听见有人过来和祁南说话，大意是说祁南现在的年薪可不低，怎么还没有找女朋友。 祁南三两句把对方打发了，用的理由也简单——暂时不想。 江虞无意听见他和其他人的对话，料想也是这样，他视游戏如命，哪还分得出心思来谈恋爱。网上总有担心他恋爱的粉丝，分明是在瞎操心。 祁家的亲戚显然比江虞的亲戚好对付多了，只是这么一问就结束了这个话题，不再继续往下说。可是没过一会儿，祁柚家的小朋友又跑来，和他说新学的吉祥话。 小孩可没那么好糊弄，缠着祁南说话。要是IDXX或是其他人都好解决，毕竟祁南的嘴炮技能在基地里数一数二。可偏偏祁南不能对小孩发脾气，只能耐心地哄着。 江虞听出他现在的境况，说到：“你那边有事的话，我们就下次再聊吧。提前说新年快乐！” 怎么又是提前？ 祁南说你等一下，而后他低声和小孩说了几句，听筒里只能听到几个很模糊的字眼，没法凑出一个完整的句意。 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很快听筒里少了小朋友的声音。 他“喂”了一声，想确定江虞还有没有在听电话。江虞问他：“你想说什么？” 祁南似乎是换了个地方，听筒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他说的话：“再等等。” 不让她挂电话，自己又不说话，这样的事也就祁南这个小少爷能干的出来了。 电视里放着春晚直播，不知不觉已经开始了新年的十秒倒计时。屏幕里的主持人倒数到七，祁南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进入她的耳朵：“你听到倒计时了吗？” 她才应了一个“嗯”字，新春的钟声已经被敲响。原先这片城区里只断断续续放着烟花，也在这时迎来了无数烟花同时在空中绽放，小朋友们新奇地往外跑。 耳边是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她重新把手机的音量调高，将手机听筒的位置和耳朵贴的紧了些。 祁南开口，她清晰地听见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隔了大半个城市的人，仿佛就站在眼前。 “现在这一刻才是，新年快乐。” 江虞几乎都要忘记这通电话最开始说了些什么，好像他只是为了在第一时刻能和她说这句“新年快乐”，所以才打来电话。 她提前说的都不做数，只有他现在说的才是具有效力的。 莫名的，她就是有这样的错觉，而她也不想反驳自己。 江虞头脑里一片空白，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 她伸手捂着胸口，感受自己不正常的心跳。整个人就像浸在了蜜糖罐子里一样甜。 通话结束，祁南对自己达成了“获得江虞新年第一句新年快乐”这个成就，非常的满意。 这是属于他的，江虞亲口和他说的新年快乐，意义比起任何一句“新年快乐”，都要不同。 快乐地揣着手机，从阳台往屋里走，进门时还跳起来拍了一下门框的顶部，哼着小小湛今天口齿不清、唱了一整天的“新年好呀新年好”，愉悦得甚至想再吹个口哨。满脑子都是江虞和他最后互道的那句晚安。 祁柚相当怀疑他是不是受了刺激，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疯了起来。 原本跑去和祁南说话的祁晚晚此刻正坐在沙发上，随便的借口可糊弄不了她，不知道祁南用了什么法子才哄走了她。 祁柚摸了摸她的小脸蛋，“你不是找小舅舅去了吗？” 祁晚晚抬起头看看祁南，又看看妈妈，说得认真，“小舅舅叫我不要和他说话。” “为什么呀” “因为他说他要和小舅妈说话了。” 虽然小舅舅说不可以告诉别人，但是妈妈说了，小朋友是不可以撒谎的。 小朋友说完话的瞬间，在场的几道视线齐刷刷打了过来。 祁南的脚步刹在原地，干笑了两声，恶劣地把祁晚晚脑袋上扎的小辫子揉乱，小声咬牙切齿地解释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只有程湛夫妇俩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小舅妈”指的是谁。 八字还没一撇呢，自己倒先让人把“小舅妈”给称呼上了，也不知道上一次是谁说的不喜欢。 祁柚和江虞认识这多年，即使祁柚已经是两个小朋友的妈妈了，两人每年过年都还是会抽出时间聚一聚，把小朋友交给程湛来带。 今年的情况不太一样，两人约在江虞家见面。 江虞早早地候在一楼的客厅里。门铃响起，她一拉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人除了祁柚以外，还有两天前才见过的祁南。 他的穿衣风格没怎么变，不过为了应过节的气氛，卫衣的颜色要比平时鲜艳一点，看上去就很讨喜。江虞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祁南朝四处张望了一下，正巧对上江虞的视线：“新年好。” 祁柚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会儿装得平静。也不知道是谁，从得知她要来找江虞，就开始各种疯狂的明示暗示。祁柚本想视而不见，小姐妹见面才不想带上狗男人。 结果小少爷直接来了一句：“我再不去看看，万一她真和人相亲去了怎么办？” 这就是祁柚同意让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这还不算完，前一天晚上愣是翻箱倒柜，试了无数套穿搭。她看了几个小时的小少爷独家秀展，才选定了他今天的这一身行头。 好在还算有成效，祁柚注意到江虞朝着祁南甜甜地笑了一下，绝对不是平时对着她时的笑容。旁观者只觉得这笑里边，带着一点儿羞涩的惊喜，搭配上她今天的妆容，这是什么绝美初恋笑颜啊！ 糖分简直不要太高。 江妈妈正把手里的果盘往茶几上放，听见几人在外头对话的声音，抬头看向他们三人：“怎么在门外说话？快进来吧。” 祁柚拉着祁南和江妈妈打招呼，祁南老老实实地叫了声“阿姨好”。 江虞看着他的模样，心想他在基地以外的地方，脾气倒是不错。 祁柚偶尔会来江虞家里，也和江虞的母亲见过几次面。 江妈妈之前只听祁柚提起过有个弟弟，从来没见过真人，今天这么一见，只觉得祁柚家的基因倒是挺优秀的。至少从外貌上来看，是一个比一个好。 两人上门拜访准备了礼物，江虞看到她妈妈甚至没有打开看里面是什么，就喜欢得不得了。 江虞感叹，果然自古以来“别人家小孩儿更好”的道理就没有变过。 江妈妈看祁南是越看越喜欢，她坐到祁南的身边，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抛，就差没有盘查户口了。 按照祁南的性格，被问了两个问题后应该就要不耐烦了。出乎江虞意料的是，祁南今天居然脾气很好。他有问必答，偶尔还会说些有趣的段子，哄得她妈妈面上的笑意就未收起来过。 一向得江妈妈喜欢的祁柚，也和江虞一块儿成了祁南的背景板。 起先，江虞和祁柚还乐得自在，可两人聊了良久，祁南和江妈妈仍相谈甚欢，而且丝毫没有结束的趋势。她们默默地对视一眼，没想到祁南不仅招年轻一代的姑娘喜欢，而且还招阿姨们的喜欢。 果然好看的脸，可以杀所有年龄段的女人。 江虞凑近祁柚耳边，低声问道：“他在家里不会也这么乖吧？” “乖？他从小到大怵过谁啊？就差没把房子给拆了。” “那他今天这是？”江虞的目光流转于祁南和她妈妈身上，不是说隔三岁就是一条代沟吗？江虞实在想不出来，他俩之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 江妈妈邀请祁南和祁柚留在家里吃晚餐，甚至要亲自下厨。江虞一阵迷茫，祁南这是给她妈妈喝了什么迷魂汤了？她妈妈多久没做过菜了，今天居然要下厨。 趁着她妈妈不在的时候，江虞上前揪了揪祁南的袖子，问道：“你装什么乖？” 祁南看了一眼她的手，倒是没把她的手扯开，任由她揪着，说：“你妈妈比你会聊天多了。” 江虞少见地翻了个白眼，问：“哦？我居然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个爱聊天的人？” “那是你见识浅薄啊，没有好好了解我。” 江虞正要开口说什么，门铃再次被按响，是年前来过家里的大姨一家。 江虞皱了皱眉头，觉得原本融洽的气氛要被打破了。 大姨一家进了门，几人礼貌地起身，大姨就在主位坐下了，问江虞：“你母亲呢？怎么不见人？” 江虞给每个人都倒了杯茶：“在厨房，我去叫她。”可能是江虞的笑容过于官方了，祁南多看了江虞两眼。 好像最开始认识江虞时，她也是这副模样，只是好久没有见到了。 江虞转身往厨房走去，再回到客厅时，看到祁南正在听大姨一家人高谈阔论。 江虞有时都会听得不耐烦，祁南却一点都不走神。江虞在他边上低声问他：“听得这么认真？” 祁南弯着嘴角笑了笑：“她满嘴跑火车的样子，还挺幽默的啊。”又听了几句之后，问道：“你怎么会觉得烦啊，要是我的话，我能抱着桶瓜子听一天。” 江虞看着他，他微微地挑了挑眉。 原先，江虞听到大姨的声音，总有点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会儿看着祁南忍俊不禁的模样，她也像被传染了一般，绷不住笑意，让江妈妈都频频侧目。 好景不长，大姨很快把话题移到了江虞身上。在得知祁南和江虞只是同事之后，她又开始替江虞的感情问题发愁。 “都这个年纪还单着可不行，你看看你几个妹妹连婚都结了……” 江虞开始有点后悔刚才笑得那么开心了，现在大姨对着她絮絮叨叨，她就笑不出来了，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这样吧。 她点头称是，无意反驳。 忽然听得身旁的人开口，问：“江虞为什么不能单着？” 江虞猛地抬头看祁南，刚才大姨说了那么多，他都只当笑话听，这会儿却为了她反驳…… “反正她有那么多追求者，慢慢地挑不是更好吗？” 大姨似乎被堵住了话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我可没听说她有什么追求者，不会是摆不上台面的吧？” 江虞皱紧了眉头，江妈妈也正要说话，祁南却抢先她们一步：“可能是的吧，像我这种有车、有房，年收入只有几千万的人，她一般都看不上。” 祁南的收入在行业里属于上游，加上花销并不多，理财有道，存款是很可观的。 “我……” 她哪有看不上他…… 江虞才说出第一个字，又听祁南说道：“不然我也不会大年初二就赶过来。” 屋内几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江虞身上，江虞的脊背一寸一寸地绷直了。那种念书时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点名的感觉爬了上来。 江虞看着祁南，祁南摆了摆手：“不用给我面子。”完全不给江虞解释的余地。 大姨听完，愣了好久，打了个哈哈，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祁南稳重地坐着，压根不在意其他人有意无意投来的打量目光。 因为这个为她说话的男生，江虞心上热乎乎的。她可以感受得到祁南维护她的心意。 江虞压低声音问他：“你这么说干吗？” 祁南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我看不惯她说你啊。” 因为他看不惯，所以替她说话。听上去有点任性，却让江虞心里边十分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么！下一次更新是一号晚上十点！到时候也是肥肥的一章哦！ 红包继续！ 第23章 拒绝 先前大姨在说别人的时候, 祁南一直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可当大姨讨论取笑的对象落到了她的头上, 他看热闹的心情仿佛在一瞬间荡然无存。虽然说出来的话很扯淡, 但却是实实在在地维护她。 感动之余，还有某种不知名的因素，让她觉得心里的某一块地方变得无比柔软。 在那天之后，江妈妈喜欢祁南喜欢得不行, 但凡说起祁南，总是各种各样的夸奖，一度让江虞怀疑她们俩说得并不是同一个人。 祁南没少以各种理由和江虞进行微信聊天，偶尔还旁敲侧击地问问她，越星宇有没有找她聊天。 每每得到否定的答案, 祁南都有一种遥遥领先的骄傲。 我连跨年电话都打了，优势一骑绝尘。 好几次都想在越星宇面前炫耀炫耀，想到万一把越星宇的心态搞崩, 之后在赛场上说不定要发挥失常，祁南又把炫耀的念头给按了下去, 感慨自己实在是太善解人意。 春节的假期不长, 几天假期很快过去，队员们即将陆续地返回基地。 不出江虞的意料, 如果有比她更早回来的人, 一定是祁南。江虞完全是疲于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关心，而祁南的原因无非是过于思念他留在基地里的设备，以及没有爸妈唠叨的日子。 基地里空空荡荡的, 训练室里属于祁南的位置上坐了人，他戴着耳机偶尔说两句话，大概是在直播。钥匙还插在训练室的门外，可见他的主人是有多么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游戏。 从昨晚夜里开始起大风，今天天气也不大好，降了温，在室外待久了，脸都能被冻僵。 别墅里的中央空调还没有开起来，室内也不大暖和，祁南却因为嫌外套太厚碍事，只穿了件薄卫衣在身上。 江虞感叹年轻真好，这么大冷的天都受的住，一边咕哝着一边去把空调开起来。 起先祁南还没发现基地里多了个人，等到结束一把排位，摘下耳机才听到外头有动静。 探头往门外看了看，见医务室的门开着，猜到是江虞回来了，怕她又要说教，自觉地把游戏和直播软件退出。 走出门正好看见江虞在搬行李箱，不知道箱子里装了些什么，她费力地搬几节台阶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 从除夕到现在才几天时间，分开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见面才恍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挺经常想到她的。在网吧里打游戏的间隙会想到她，看他姐和姐夫在一块无形秀恩爱会想到她，他爸妈唠叨他的时候也会想到她。 在他的生活里，突然间，江虞就变得无处不在了。 祁南暗暗骂了句“肉麻”，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江虞“诶”了两声：“你那手别拎出个好歹来，我大概率是赔不起的。” 祁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过了个年更不会说话了是不是？这时候闭嘴，等着我帮你搬完不就行了吗？” 总得给他表现的机会啊，不然怎么展现他的优点。 江虞闻言，只好老老实实地退到一旁。 把行李箱拎到二楼，祁南打算和江虞说说话，偏偏有人这时候回基地捣乱。 不知道是谁回来了，在一楼大喊大叫，问有没有人在啊。祁南脸色臭的很，回了句“没有”。 下一秒越星宇从底楼跑上来，看到祁南的时候想和他打招呼，结果看见了旁边的江虞，面上的笑容瞬间就堆起来了，略过祁南和江虞说话。 队友情什么的，在心仪的姑娘面前不堪一击。 “江医生新年好啊！” 江虞朝他点点头，“新年好啊。” 祁南撇了撇嘴，故意把行李箱弄出点声响，吸引江虞的注意力，“你要不要把行李整理出来。” 越星宇却替江虞说不急，“这么久没见面，先聊聊天也是可以的嘛。” 他的嘴一张，祁南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是把江虞从妆容到服装搭配一顿夸，夸张到天上有人间无一般。 祁南眼疾手快，在越星宇即将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把越星宇的手重新推回进包里，连人带包一起往下推，“来来来我们下楼……” 越星宇可不着他的道，个子虽不及祁南，利用了巧劲闪避开，一下子就逃出了祁南的魔爪，继续自己刚才没能说出口的话。 “我到刚才还觉得，最近看过最美的是景象除夕夜的烟花呢，结果上楼又看到了江医生，我们江医生果然是，每次都能刷新我对美的认知。” 这样夸张虚伪的话，祁南自认一辈子也说不出来。怕江虞深陷糖衣炮弹的同时，反醒自己果然是没有越星宇老道，让他夸人，他无非是一句话“还可以、还不错”。 他犹豫了一会儿，是不是姑娘都喜欢嘴甜的，想到最后才发现，不管江虞喜不喜欢，他依然没办法说出这种油腻兮兮的话。 但他说不出来，不代表他就输了。他还可以把越星宇给拉走，这样他有油腻的话，也没地方去说。 仗着身高优势，直接把人给拖走。 在顺风局中对敌方进行碾压，是祁南再擅长不过的事儿。把握好，不能给越星宇留有机会。 等到晚些时候，基地里全员到齐，就更热闹了。 新年的第一次见面，陈伯川作为战队经理，自费请大家吃顿好的。IDXX几人作怪，喊着“大川万岁”。 大过年的哪哪都堵，一大帮子的人一块出去吃饭，显然不方便。老规矩，一人报一个菜名，陈伯川叫外卖。 众人也不客气，想吃什么的都有，分部在城市的各地，陈伯川光是挨个搜索下单都要累死了。 几个选手虽然假期里每天都有打打游戏保持手感，但一回来还是马上扎进训练室里，常人根本想象不到，他们对自己的职业热爱到什么程度。 原本计划明天开始恢复训练的教练，见到队员都这么上进，不得不提前开始营业。 江虞在整理医务室，打算等到训练时间结束就把祁南揪出来，给他检查一下手腕最近恢复的情况。 OUR的基地向来以“吵”而著名，可能是教练比一般人要沉默寡言，队员们反而更闹了。 IDXX和祁南日常斗嘴，祁南一般说得不多，但往往一开口就把IDXX惹毛，气得跳脚，能碎碎念地把祁南骂半天。 其他人也会加入其中，整个队里就没有个老实人，成天憋着坏怼队友。 江虞在整理医务室，打算等到训练时间结束就把祁南揪出来，给他检查一下手腕最近恢复的情况。 也不知道放假这几天，他有没有遵医嘱控制打游戏的时间，她听祁柚提起过，他经常跑去网吧打游戏，活脱脱一个网瘾少年。 今晚的基地依然很吵闹，相比几个月前的不适应，江虞居然有种“终于回来了”的想法。才来基地不过几个月，却莫名地感觉，待在基地里会让她自在得多。 她这边还在试图分析这个奇妙的变化，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训练室忽然传来玻璃炸裂的声响，紧接着整个基地霎时暗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IDXX的惨叫，哭嚎着：“我这一把决定我是不是能回到全服前一百，啊我突然掉线了，肯定还要被其他几个举报我挂机！” 哭天喊地的，嘲笑的，停了电，热闹倒是没减。 江虞在原位上坐了一会儿，逐渐适应周围漆黑的环境。摸黑从柜子里翻了蜡烛出来，打算向其他人借打火机。 还没走到门口，一片昏暗中闪进来一个人影。借着玻璃窗外打进来的光亮，勉强能看清对方的面部轮廓。 小少爷和她只隔了几步，见她冷静的模样，才舒了一口气。 发现江虞一直在盯着他看，为自己突然跑来这个举动解释道：“我是怕你又笨手笨脚的，等会撞到哪了就很麻烦，只是这样而已。” 江虞有过先例，刚进基地的时候，有天半夜三更醒来，下楼发现训练室有光亮，打算过去一看究竟，结果因为不熟悉地形，一下子磕到了膝盖。 最后那几个字，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这种别扭的关心，在祁南身上屡见不鲜，江虞习以为常，在心里骂他一句“死傲娇”，面上却还是得给小少爷面子，连声称是：“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祁南摆了摆手，作出一副勉强的样子，“也不算很麻烦了。” 江虞知道祁南是不抽烟的，拿着蜡烛要往外走。才往外跨了一步就被身后的人喊住，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问她要去哪。 祁南怀疑自己对女生存在着误解，他还以为女生遇到停电这种事儿，都会尖叫、害怕。但事实上，整个基地里能被吓到的，除了IDXX也就没有别人了。江虞看起来比他还要冷静，让他连安慰她别害怕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会安慰人的几率实在很小，更可能是得到他的嘲笑。 江虞脚步未停，闻声偏过脑袋，在一室黑暗中看了眼那个并不清晰的身影，“你是害怕吗？”不然怎么突然开始跟着她，像个小尾巴一样。 我哪怕？我是担心你怕！ 祁南在心底咆哮着，冷哼了一声，没理她。是谁说姑娘家家心思细腻的？都是在放屁？ 所有人都聚在一楼客厅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的情况。江虞从他们口中听了个大概，先前听到的玻璃炸裂的声音是来自训练室的灯。 IDXX念着“碎碎平安”，一边用手机查看战绩，一边抚了抚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陈伯川按住几个想要自己去查看电路的人，安全起见，打电话给专业人员来处理。 从陈伯川那借来了打火机，之前随手买的蜡烛在这时派上了用场，整个基地仅有这一盏蜡烛。 IDXX还在开玩笑说，“人生中第一次烛光晚餐居然要在基地里，和队友这几个混蛋一起吃……”嫌弃之情溢于言表，瞬间引起了众怒，其他几个人嚷嚷着要把IDXX丢出基地。 江虞笑着，暗道这几个小孩又要开始闹了。刚放下打火机，一抬眼就看见祁南脸上的两道口子。刚才环境黑漆漆的，到了现在才发现。 伤口并不大，像是被锋利的东西划开的，往外溢出了小血珠。在他白净的皮肤上，尤为扎眼，但他却无所察觉。站在一旁看他们打闹，偶尔还要补个刀。 大概还是颜值使然，他这副模样居然一点儿也不显得狼狈，搭配着嘴角偶尔显露出来的挑衅的笑意，居然看上去颇像电影里边为了保护女主，而和反派配角打起来的男主角。 江虞看他的视线，让他不解，“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着，伸手就要去摸脸，被江虞及时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你没感觉到你受伤了吗？” 江虞手上的温度要比他的低一些，皮肤相触时，有点儿凉凉的。祁南第一反应是江虞居然又牵了他的手，而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皱了皱眉头，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看自己的脸，通过他的反应就知道他还没发现这件事。 自己受了伤却丝毫没有察觉，却在断电后第一时间跑来找她，担心她磕碰到。 这小孩真是…… 江虞心里涨涨的，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一直以来把他当作小朋友，他却一直在用他的方式来对她好。 明明对外立的人设是“骄横的小少爷”，可他哪有什么架子，反而是让她感动了一次又一次。 她说完，原本其他几个正在讨论断电原因的人，纷纷看了过来，问他怎么弄成这样。 祁南自己也不大确定，“可能是因为刚才灯炸了，我就说好像看见碎片从我面前飞了过去。” 其中一个伤口在嘴角向上一点在位置，发现之前还不觉得疼，发现之后一说话，牵扯到伤口就疼得呲牙咧嘴，一咧嘴伤口又更疼了。 脸上的伤口恢复得不好，是会留下疤痕的，祁南像是不在意，接着还故意撇了几下嘴，感受伤口的位置。 被江虞瞪了一眼：“都受伤了，还皮？” 她的眉心微微蹙起，一向带笑的嘴角此刻没了弧度，平平地挂在那，和平时好说话的模样不大一样。 江虞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祁南知道她这么严肃是因为他对自己受伤这件事不上心。不管伤口的大小，她总会认真对待，祁南也安分下来不敢再造次。 江虞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祁南斟酌着开口，“电竞选手凭实力说话，脸上留一点印子没什么的，我又不是明星不用靠脸吃饭……” 果然是祁南会说出来的话，江虞叹一口气，心说这人真是仗着自己长得好，要是换作别人，紧张还来不及，哪能像他这样，包扎个伤口都很勉强。 江虞给他涂药的那只手稍微用了点力，棉签抵在他的伤口上，瞬间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诶诶诶，你不能乘机报复啊！” 他故作夸张的反应，引得江虞想笑，才严肃了没几分钟，差点儿就要破功。 看着她的面色稍有缓和，祁南又说道：“其实这样也有一种野性的帅气……” 对着手机的黑屏看伤口，因为光线太暗而变换着角度，动来动去地没个消停。 江虞“啧”了一声，“你再折腾，我不管你了啊。” 祁南老实呆着不动了，小声且咬字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江虞没听清，问祁南说了什么，他又不再说了。 所以那句话只有祁南自己一个人知道，他说的是：“你才不会不管我。” 小区里的电工师傅来的时候，陈伯川叫的餐正好到齐。外卖小哥刚走，都不用招呼，IDXX首当其冲，挨个把食盒打开。 有了IDXX这个开头，其他人也不客气。平时有位置坐的时候，几个男生就喜欢抢对方的位置，以抢到了之后得瑟为乐趣。不要说今天这样，只能容下几人的沙发，更加具有竞争力。 其中几个人迅速把沙发的位置给占了，祁南还心说他们幼稚，多大人了还打打闹闹，就不能像他一样成熟稳重一点…… 结果IDXX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喊江虞：“小江姐你坐这里。”礼貌地留了个座位给基地里唯一的女士。 祁南看了看剩下几个正在找位置的人，其中包括了越星宇，于是不动声色地抢了江虞旁边的沙发扶手坐下，抹杀越星宇挨近江虞的可能。 刚才是谁嫌弃幼稚来着？今天也是光速打脸的一天呢。 大家都围着客厅那张茶几，没位置坐的人或蹲着或站着，听陈伯川说着对新年的展望。 “总的来说，新的一年呢，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发挥自己最大的实力，在世界赛的赛场上大秀操作。诶诶诶，被我逮到你偷吃了吧，我再说两句就结束了，你着什么急？” 被捉到现行的IDXX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收回手。 每年每个节日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基地里的老油条们都在等他走完这个过场。只有江虞这个新来的，在认真听讲。 旁边的人稍微俯下身来，压着声音和她说话：“去年也是大川在唠叨，下边没一个人好好听他说话，都等着开饭。今年不一样，多了个你听他说话，真是难得。” 江虞就着昏暗的光，往四周看了看，果然只剩陈伯川一人慷慨激昂。就连同样是才入队不久的越星宇，都在和IDXX偷偷讨论，炸鸡是多撒孜然还是撒黑胡椒。 “新年动员，我很多年没听过了，以前工作的地方不搞这个。不过我也很希望你们能获得世界赛的冠军啊。” 祁南耸了耸肩，“那也得我能上场才行。”这个赛季他只上过一次场，就这唯一的一场还手伤发作，疼得他没打完三局比赛，只能弃权。 其实江虞没说的是，他的手伤基本上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让他重新上场就不成问题。江虞怕告诉他之后，他就撒了欢地玩，所以每次都把情况说得很保守。 但这时候，江虞还是想给他信心。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你相信我，今年你肯定能上场的。” “对于你，我有什么不相信的？”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她向来不会说。 怕陈伯川发现他正在带坏基地里唯一一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就在江虞的耳边。 祁南这样的原生大直男，自然不是有意为之，可每一个音节都在撩拨着江虞的神经。 江虞不是声控，却忽然明白为什么说声音可以杀人了。估计没有人能经得住祁南的气泡音，如果现在在这的人是祁南的粉丝，可能会当场尖叫一声，而后昏厥过去。 像是经过刻意安排，话音落的一瞬间，整个基地恢复了光亮。突如其来的光线，晃得江虞微眯了眯眼睛。 视野里头，坐在沙发扶手上的祁南比她要高出一大截，为了和她说话而俯下身来。那张万千粉丝的俊颜离她很近，近到她稍微歪一下脑袋都可能碰到他。 声音加颜值的双重暴击，江虞的心跳陡然加快。一下一下重重地跳动着，她甚至怀疑祁南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祁南也发现了他和江虞的距离，因为他总是会一眼就注意到她纤长的睫毛，靠得近的时候，就看得更清晰了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祁南嘀咕一句那这人的窗户还怪好看的。 她浅色的眼眸里映着她所看到的景象，眼眶上的睫毛卷翘又纤长。 每次祁南都想问江虞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她的睫毛格外的长，又或者说她们女生的睫毛是不是还可以像植发一样植上去？ 鬼使神差地，祁南伸手拨了拨她的睫毛。 有物体忽然靠近，江虞僵直了脖颈，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睫毛在他的指腹轻扫而过。谁也没想到祁南会有这个举动，两个人都愣住了。 正在聊天的几个人见到室内的光亮，顿了顿，说了声“来电了啊”，继续刚才的话题。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互动。 祁南后知后觉地收回手，尴尬得连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最后不自然地背到了身后。 “我看你睫毛上落了灰来着……”虽然理由颇有点扯淡，他尽量让自己说得理直气壮。 江虞也回过神来，她料想祁南是无意的。面对这个情况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把这一页翻过去。她顺着他的话说：“应该是因为基地里好多天没人住了。” 那股子强烈的尴尬气氛不断在江虞和祁南之间扩散着，和其他人隔绝开来，只有他们两人感觉得到。 陈伯川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新年动员，举着装了啤酒的一次性杯子和大家碰杯。 江虞小抿了一口，心不在焉地想怎么才能解除，她和祁南之间这种诡异的气氛。 把杯子从唇边移开，因为茶几上没有位置放，只好拿在手里。身侧伸过一只手来，杯子和她的碰了一下。 江虞抬头去看祁南，祁南的眼神略有闪躲，语气却依然很横气：“看什么？想拜托你快点让我上场而已，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如果别扭可以成立一个比赛的话，祁南大概也是职业选手。江虞就没有见过哪个人，比他更别扭了。 明明是也想要缓解尴尬，却非要作出这么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江虞也拿杯子和他碰杯，“那就提前拜托你，把冠军奖杯抱回来，借我合个影啊。” 在OUR这里，没有假期综合症一说。先是因为假期本就少，而是因为队员们的自觉。 虽然网上那句“月亮睡了我不睡，太阳起了我不起”，放在OUR队员的身上，每一天都适用。但只要在训练时间，就不存在消极怠工的状况。 前一天晚上的晚餐连着宵夜一块吃，等到都结束之后，几个网瘾少年又接着打了会游戏才去休息。这些小孩玩的时候疯玩，训练起来也是真的拼命。 江虞起床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整个基地静悄悄的，只有打扫卫生的阿姨在收拾前一天晚上的外卖盒和其他制造出来的垃圾。 江虞帮着阿姨收拾了客厅，坐在餐桌旁边喝粥。 楼梯的转弯处走出一个人，越星宇边打着哈欠边下楼，揉了揉眼睛，一抬眼就看见了餐厅里的江虞。 越星宇朝着这边走来，和江虞打了个招呼，“江医生早上好。” “早上好。” 他也盛了碗粥，在江虞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怎么起的这么早？”江虞随口问道，毕竟要这些熬夜大户早起，实在是一件难事，就连训练时间都定在下午一点钟开始。 越星宇单独面对江虞的时候，总是没由来地变得腼腆，但他又很喜欢和江虞相处。“不知道，突然到这个点就醒了。” 江虞不是会找话题的人，说了两句之后就结束了寒暄。越星宇大概有心事，也没再说什么。 碗里的粥还剩下大半碗，越星宇却不动勺子了。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几次抬头看向江虞，余光中都有保洁阿姨的身影，只好又把话给咽了回去。江虞的注意力放在手机里的早间新闻上，没发现越星宇的欲言又止。 直到保洁阿姨拎着拖把上了二楼，偌大的基地一楼只剩下越星宇和江虞两人。 餐厅的采光很好，有一整面的玻璃墙，阳光从玻璃窗打进来，整个室内都亮堂起来，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微尘在光线里上下浮动，阳光跃动在江虞的身上、发梢上，到处都被铺上了一层金色， 他犹豫着开了口：“江医生，我有话想和你说。” 以这样的话作为开头，潜意识的，江虞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来得莫名，江虞沉默片刻，“你说。” 越星宇仍在踌躇着，最后一咬牙，开口道：“从第一次在基地里见面，我就觉得江医生你特别好看，特别有气质。后来我进了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了更多的接触。你对我很好，我也总是因为各种原因去麻烦你。本来我昨天就想和你说的，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其实我想说，放假这几天，因为见不到面，我每天都会想到你……” 起初江虞还以为她心里不详的预感，会不会是越星宇想要退队。听到这里，江虞不可能不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江虞自认对待基地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几个队员在她看来都是小朋友，加上职责所在，平时会多关心两句。 她没想到会给越星宇造成这样的误会…… 江虞很了解自己，她接受不了姐弟恋，短期内也没有恋爱的打算。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该改变自己和其他人相处的方式，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发生比较好。 至于他现在所说的话，江虞没打算让他说完。如果等到他说完才拒绝，毕竟都在一个队伍里，以后见面会很尴尬。 “每天都想回来训练吗？你们也太热爱这个游戏了。”这个话题转得很差劲，却是江虞能想到得最好的方法。 闻言，越星宇苦笑了一下，失落溢于言表：“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对不对？” 江虞没有回答，垂着眸看陶瓷碗上的花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虽然被拒绝了，但是忽然感觉轻松了许多。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江医生并不好追哦。”看似好说话，实际上却是很固执的人。如果是一开始就没有感觉的话，很难能打动她。 越星宇一早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所以在被拒绝的时候，不至于太难过。 本以为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结果越星宇又问道：“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可能是因为我不能接受比我小的男孩子吧。”江虞思考了一会儿，作出回答。她对自己择偶的标准并不明确，好像只有这一点可以用来解释。 越星宇几口扒完碗里剩下的粥，迅速地起身：“明白，那江医生，我去睡回笼觉了哦。”故作轻松的语调后边藏着浓重的失落，江虞听出来了，却不能作出任何安慰。 既然没有可能，还是果决一点来的好。 就如越星宇所说，他真就转身上了楼。如果他的步子迈得大一些，或许可以看见二楼某房间的门刚刚合上，发出轻微的、门锁被扣上的声响。 另一边，刚被合上门的房间内。 祁南放任自己重重地倒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消化着几分钟之前，他目睹了全程的告白。 分明是越星宇表白被拒，他却有种主角也是他的错觉。仿佛已经料到他表白的时候，也会是这个下场。满脑子都环绕着江虞那句“我不能接受比我小的男孩子”。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就连窗外慢慢探出头的阳光都显得讨人嫌。 祁柚怎么也没和他提过这一茬，现在打得他措手不及。 但回想这段时间的相处，其实也并不奇怪。她总把他们当作小朋友对待，又怎么可能会和小孩子恋爱呢。 本以为只是要防着越星宇，结果越星宇失败了，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胜算。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不要放弃…… 接下来的几天，祁南没再像之前那样，训练结束之后就跑去医务室，以烦江虞为乐趣。每天在固定时间去检查一下手腕的恢复情况，除开必要的交流，祁南不再多说什么。 江虞经过越星宇这件事后，开始注意和人相处的方式。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拉开距离，似乎回到了最初认识的时候，但又不太一样，至少那个时候祁南还会单方面言语嘲讽等等。 倒是越星宇一切如常，每天和IDXX打打闹闹，吃嘛嘛香，连训练都比平时更加认真，看上去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江虞还是担心这件事情会不会对越星宇的心态有影响，如果因此影响他在赛场的发挥…… 但事实上，大概是江虞低估了越星宇调节心态的能力。 越星宇某天发现祁南的郁郁寡欢之后，还有心情揶揄他：“丧着一张脸做什么？追不到江医生的人，又不止你一个。”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事情，也就越星宇能干得出来。 下午OUR有一场比赛，祁南不想在赛前欺负越星宇，面无表情地说了个“滚”字。越星宇讨了个没趣，撇撇嘴就走开了。 祁南一度觉得比赛是一道保命符，不然以他这个小暴脾气，再以越星宇贱兮兮那样，他迟早能把越星宇的心态搞崩。 这个状态可以一直维持到他重回赛场之前，等到他的手伤完全恢复，越星宇继续守饮水机，这道保命符也就不顶用了。 之前的比赛，江虞如果没有随队伍去赛场，一般都会在基地里和祁南一起看。 今天的比赛没有安排江虞去现场，可两人默契地没提起看比赛这件事，一个留在医务室，一个待在训练室。明明同在基地一楼，却彼此都尽量不发出声响，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江虞的电脑上，播放着比赛的直播，声音从耳机传进她的耳朵里。从导播给到观众地画面来看，也能感受到现场观众的热情，各家粉丝都为自家的应援操碎了心。 她本不需要看比赛，最后查看一下结果也是一样的。只是这段时间以来，每逢队里有比赛，她总会去现场或守着直播看。突然间知道有比赛却不看的话，好像少了些事情没做似的。 没有祁南通俗易懂的分析，江虞只能通过解说员的言语来判断，比赛此时的形势对哪一方有利，晕乎乎的。 江虞这才突然发现，在她想和祁南保持距离的时候，祁南也不动声色地和她拉开了距离。从单方面变成了双方面，关系陡然下降。 其实这也好解释，祁南本就不是会主动热络的人，他那样一个骄傲别扭的人，哪会在发现别人的冷漠之后，还接着往上凑呢。 江虞叹了口气，心说这样也挺好的，把直播页面缩小了移到一旁。听着游戏的BGM和解说员慷慨激昂的声音，处理工作上的事。 刚打了两行字，有人按响了基地大门的门铃。其他人都跟着去现场了，这个时间来敲门的，一定不会是基地的人。 江虞绕过办公桌向外走去，走过到客厅才发现已经有人抢先一步，祁南背对着她的方向拉开门。 基地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 有时候其他男生图个方便，在基地里非直播时间就随便套个睡衣。和展现在粉丝面前的形象大相径庭。祁南的偶像包袱在业界数一数二，至少江虞进队这么久以来，每天见他都是一副随时就可以出门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听见江虞的动静，回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只快速地扫一眼，就把视线移开。 最开始江虞提出要减少他的训练时间时，祁南大发过一次脾气。那段时间里，祁南大老远看见她就撇开眼，完全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可那时的情况好像和现在不同，那会儿的关系不说剑拔弩张，但怎么也算得上是祁南单方面看她不顺眼。现在江虞也没有哪招惹他，怎么又变成了这个状态。 来人是快递员，等祁南签过单子之后就离开了，整个过程不过半分钟，这个空间里很快又只剩下祁南和江虞。 门重新被祁南关上，他几步走过来，把快递盒递到江虞面前：“你的。” 江虞道了谢，接过快递盒。本想着说些什么，实在想不出什么正常的话题，只能作罢。她笑着指了指医务室的方向，“那我先进去了。” 祁南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他不想追她了，怎么现在看起来倒更像是江虞想要躲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祁南，心里的傲娇就蹿了出来。见过得不到糖的小孩嘴硬吗，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糖罐子，一边说“我才不想要呢”，祁南就是这副模样。 他潜意识就觉得，江虞不该疏远他。 他行动比脑子要快，还没想好理由，就已经把人叫住了。 江虞的视线从快递盒上移开，转而看着他：“怎么了吗？” “你最近很奇怪。”祁南意识到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又自己做了解释：“不唠叨我了，也不和我闲聊，每天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江虞沉默地看着他，“半斤八两。” 性格使然，她从小到大的朋友并不多，因此她更加珍惜她的朋友。也正是这样，她才会阻止越星宇的告白。 她和祁南的相处时间，要比其他人来得多一些，相对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更好。祁南在她和前男友争吵时为她解围，在除夕夜里给她打电话，拖时间只为作第一个亲口和她说“新年快乐”的人…… 每一件事江虞都清晰地记得。 江虞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在她看来，祁南会喜欢她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她因为越星宇的事，还是想要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 毕竟越星宇能做到若无其事，不一定每个人都能。如果再发生一次，她大概真的得考虑写辞呈了。 祁南原本想好了一肚子的话，都被她这句给硬生生堵了回去。他的嘴巴张了张，半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那是忙，新赛季了，我不好好训练的话，等着上场输比赛吗？” 他抱臂站在那儿，习惯性地微抬着下巴，和他一贯展现给外人的模样相同，看上去骄矜又自傲。 他的潜台词也很明显：“我忙，你就不能主动找找我吗？” “我也不是闲着没事干。”江虞也不惯着他。 这句话气得祁南差点跳起来质问江虞，“你主动找我说话怎么了！我都给你铺台阶了，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 江虞不给面子，祁南却是要面子得很，他自然不可能真的这么喊。 越星宇表白被拒，尚且像个没事人似的，和江虞能照常相处。他还什么行动都没有呢，总不见得比越星宇过分吧？凭什么就落得了“和江虞关系越来越淡”这个下场？怎么能连坐处理呢？ 他都想敲开自己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要因为越星宇被拒绝，就失去信心呢？ 祁南一向不认为自己会比其他人差。 既然这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先把人给稳住，剩下的以后再说也不迟。 圈子兜了一圈，祁南索性不绕了，“我那天起的早，听到越星宇的真情流露了。” 江虞一愣，没吱声，等着祁南把话说完。 “你最近奇奇怪怪的，不会是怕我也对你有什么感情吧？我没打算追你，你不用担心。” 有那么一瞬间，江虞都在审视自己有没有失望。因为她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如预想那样松了一口气，这很奇怪。 她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不过至少不用再瞎担心了，也挺好的吧…… 她强行忽略掉某些不该有的情绪，故意慢悠悠地上下打量祁南一番：“小屁孩。” 最后一个字的音刚落，就接收到祁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江虞想笑却不能，她怕她再刺激祁南，他就真要暴走了。她憋着笑，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快递盒上的胶带。 成天说他是小孩，祁南都懒得和她争。想起还在进行中的比赛直播，他问道：“喂，你看不看比赛。” 江虞忘了曾经在哪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只有朋友才会哭喊着我再也不和你好了，成年人都是默不作声地远离。” 很久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江虞都在为祁南的孩子气而感到庆幸。如果不是他闹了一通脾气，或许那之后两人的关系真就逐渐淡下去。 曾经有个采访，问程湛身为教练，怎么评价队员祁南。 当时程湛有这么一句话：“可能也是那些黑粉磨练出来的，他自我调节心态的能力很强，很能抗压。在逆风的局面里，隐忍蛰伏着只为等一个翻盘的机会。” 程湛看人一向很准。 虽然现在于祁南而言是劣势，因为有座明明白白的大山压在这，江虞不接受姐弟恋。但他可以慢慢地筹备，事在人为，总有一天她会接受的。 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他有这个自信。 第24章 恢复 越星宇的状态似乎没有被影响, 对面也是个强队，实力相差无几, 两边打满了三局。三局里比赛, 越星宇只偶尔有几个小失误。 某一波团战之后，解说员大夸队长和idxx的配合，顺带提了一嘴OUR两个AD的区别：“如果说mast是小流氓，善于直接开团打架赢得更大的优势, 那sof就是狐狸，你猜不到他会在什么时候带人埋伏，太狡猾了。” 这也是自越星宇入队以来，祁南所发现的。比赛结束后，他把几个细节来回地看, 想着如果是自己的话，这样的情况下他会怎么处理。 他专心于游戏时，游戏之外的问题都被暂时搁置, 一切外界地干扰就如消失了一般。等到队员们从赛场回到基地，基地里又充满了大家叽叽喳喳的声音, 祁南才暂停了屏幕里的比赛。 队长和小辅助在讨论今天的比赛, 打野和IDXX跑到餐厅里围着阿姨，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开饭。 队伍目前输过两场比赛, 一场是因为祁南的手伤, 一场是因为队伍的配合失误，目前排名位于第二。祁南在脑子里计算着，怎么才能把排名往上提。 越星宇一边看手机, 一边走过来把手搭上祁南的肩膀，“网上好多人说我要超过你了，让你注意一下。” 越星宇的笑意毫不收敛，十分得瑟。 祁南把越星宇的手打开，小少爷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不是虚的，不屑地睨着他：“只有菜的人才需要借助外界的评论，来提升自信心。菜就是菜，听别人虚假的吹捧，不心虚吗？” 在语言攻击这方面，祁南的技能几乎是满点。陈伯川一直很庆幸，他把祁南签下来打比赛了。如果祁南没有来打职业，而只是一名热爱游戏的玩家，又或者是队伍的黑粉，那他们这些职业选手失误之后，大概会被祁南骂哭吧。 越星宇翻了个白眼说没劲：“赢了比赛也骂不过你。” 陈伯川在和江虞说事情，越星宇拍了拍祁南的手臂，朝着江虞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看你俩这几天也不说话，是不是因为我啊？” 如果不是那天起得早，正好听见了越星宇和江虞的对话，祁南不会意识到年龄也是横在他和江虞之间的坎。祁南想到越星宇以身涉“险”，帮他先踩了雷，也就没把嘲讽的话说出口。 但他也不欲多和越星宇讨论他的情感问题，点了点头，没说其他的。 越星宇叹了口气，“其实我开始就没觉得有多大的可能性，一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失败也没什么，青春嘛就该勇一把。但你看起来比我认真多了，因为如果是我目睹了别人被拒绝，可能就放弃了。” 祁南在心里暗嘲了一句，差点儿就放弃了，又听得越星宇语重心长：“加油啊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今天比赛结束，对面中单还跑来我们休息室打听，问我们OUR和尚庙里什么时候来了个女队医，今天怎么没有随队，被我们几个赶走了。” OUR不是一般的护犊子，祁南不在场也想象得到那个画面。 越星宇的喜欢，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他从来都是坦坦荡荡。 祁南开始思考，到底怎么样才能消除江虞对“姐弟恋”的抗拒，又该怎么样才能从其他方面拉回年龄的差距。 他到底也没想明白，年龄这个虚的条件有什么可在意的。难不成身份证上的年龄变了个数字，就会更讨人喜欢吗？为什么不看看他银行账户上的数字呢？ 最后只能感叹一句，女人的心思实在太难猜。 祁南从小到大身边就没几个女生朋友，相处最久两个女人，一个是他妈，一个是他姐。现在的情况必定是不能让他妈知道，否则她能直接杀来基地。 还剩下一个他亲姐，和他妈妈一样喜欢八卦他的感情生活…… 祁南烦躁地翻了个身，在被嘲笑和无处寻求帮助中权衡。把手机屏幕按亮，又眼睁睁地看着它熄灭。反复好几次之后，终于点开了他姐兼江虞小姐妹的微信。 如果讨好祁柚的话，祁柚会和他里应外合的对吧？ 他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开头。只好像之前每次有求于她时一样，发了个句号给她，等着她好奇地过来询问。 结果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也不见祁柚的回复。 祁南耐着性子又发了个句号过去，等了三分钟仍没有得到回复。祁南也不等她回复了，直接把问题发给她：“江虞为什么那么介意姐弟恋？” 这回对方回消息的速度倒是挺快，发来的是两条语音： “自己未来的女朋友，自己想办法追。” “不要来问别人的女朋友。” 声音的主人，祁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几个小时之前祁南还和他说了话，是有全赛区最面瘫教练称号的程湛。他的语气都和他这个人一样，没有感情没有波澜。 在教练面前造次，祁南不敢，但在他姐夫跟前撒泼，他还是有点胆子的。 祁南“啧”了一声，翻了个身接着盯着手机看，吐槽祁柚婚后地位极低，居然连自己的手机都保管不住。 反正面子已经丢出去了，一不做二不休，祁南直接给祁柚拨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自然还是程湛，程湛轻易不开口，但怼人的功夫比起祁南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老一辈的选手们深有体会。 “听不懂人话？” 祁南也横气：“全队就你一个有家室的，姐夫你还不帮帮忙，你不羞愧吗？” 程湛似乎笑了声，“我？羞愧是什么？” 连续几个回合，祁南都被程湛噎得说不出话来。要不怎么说天道好轮回呢，常年撅别人的祁南，在程湛这儿就少有占上风的时候。祁柚大概是旁听了好一会儿，才过来解救他。 “说吧，怎么了？” 祁南好面子，把此前发生的事情删删减减，说得很模糊。祁柚听得稀里糊涂的，只抓住了“越星宇表白了”这个关键词。 祁柚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小越，勇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你连和我说个情况，都含含糊糊的。” 别人家的小孩，就是比自家小孩好，祁南沉默地抗议，最后无奈地叫了声“姐”。 祁柚一听，还真是稀罕事，连姐姐都叫了。祁柚也不好再逗着他玩，正儿八经地给他分析。 “你真当江虞在乎年龄这个数字？她就是心里头较劲吧，觉得年纪比她小的人，心里年龄也不一定比她成熟。” 她说得在理，祁南在电话这头认真记着，就差没拿个小本子一条一条地记下来。 再怎么说，祁柚也和江虞认识了那么久。虽然祁南很不想承认，但从关系上来说，祁柚和江虞会更要好一些，祁柚也比他更加了解江虞。听一听祁柚的意见，总归是没错的。 “你想办法表现一下，改变一下她的想法，让她知道你虽然年纪小，但是很可靠。让她有安全感的话，她应该就不会那么介意了吧。” 祁南再想问问具体该怎么办，祁柚就不说了，反问道：“这你还问我啊，是我追虞虞还是你追？” 理论听上去都很简单，实践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祁南挂了电话，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好半天，还是毫无头绪。 辗转反侧，一整个晚上脑子里全是围绕“怎么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点”而展开话题。到了天蒙蒙亮才稍微有了点睡意，以至于第二天祁南罕见地成为最迟起床的人。 祁南扒拉了一下头发，感慨感情这个玩意儿真是比打比赛难多了，一点儿技巧和规律都没有，完全无迹可寻、无计可施。他就是通宵打游戏，都没觉得这么疲惫过。 他的黑眼圈都快要掉到下巴上了，满脸的倦容，打了个呵欠，脚步拖沓地走下楼。 江虞确认自己早上才把键盘从落地空调上方取下来，按理说祁南应该没法子半夜偷偷爬起来打游戏才对。 “你这是一晚没睡？” 祁南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点了点头。也是突然想起了昨晚思考的问题，才勉强压下了他的起床气。即使周身的气压低到不能再低，还要作出一副“我很好、我不会乱发脾气”的样子。 江虞刚进基地那阵子，一看到祁南摆着臭脸就犯怵。后来才发现，祁南对熟悉的人，就只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穿。 小朋友别扭的样子实在太可爱，江虞憋着笑，翻了翻之前的病例，一路看下来，祁南恢复得很快，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最近恢复得不错啊。” 祁南嗤了一声，倒还真就被她转移了话题，“恢复得不错，那也没见你给我涨一涨训练时间。” 祁南觉得自己好卑微，每天为了能争取多一些训练时间，而操碎了心。从一个高冷的小少爷，变成了现在这个每天唠叨的状态。 江虞本想着先透露一点好消息给他，但想了想，又担心他会翘尾巴，于是作罢。 祁南被告知可以回到赛场的那一天，他没有事先得到一点点风声。 天知道他每天紧巴巴地分配那一点儿训练时间有多困难。同样都待在训练室里，别人玩着他看着，生活好艰辛。 最近增加了训练时间，虽然不比手伤之前的训练量，但对于祁南来说，已经是件大喜事。 训练时间不多，每个月规定的直播时间倒是不少。祁南平时训练很少开直播，但规定的时间又不得不完成，因此一般都堆积在月底。和开学前夕的学生一样，在最后时限里疯狂补作业。 祁南近期又不上场，粉丝们整个月都见不到他，只有到了月底才能通过直播看一看他。因此到了月末祁南直播的时间，大批粉丝驻扎在他的直播间里。就算祁南什么也不干，只是开着直播混时间，直播间里的热度也丝毫不减。 他戴着耳机在自定义模式里训练补兵，就是这么一个毫无看头的环节，粉丝们都能看得相当热闹。在直播的页面里，弹幕连续不断。 身后训练室的门被敲了敲，陈伯川招呼着大家注意一下。祁南通过桌上的镜子，往陈伯川的方向看了一眼，手下的操作没停，问道：“要不要关直播？” 陈伯川手一挥说没事，“反正官博迟早也是要发博通知的。” 祁南只当是俱乐部要组织什么活动，把耳机摘下来，听着没太在意。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我们要郑重地宣布一件事。”陈伯川故作神秘地卖关子，“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呢……” 他自然没有得到想象中众人期待的眼神，不甘心地又拍了拍桌子，抱怨道：“喂喂喂，有没有人听我说话了到底，我这个战队经理怎么一点儿地位也没有……特别是你啊祁南，这事儿和你有关。” 陈伯川扫视众人，他待会宣布的消息的主人公，居然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陈伯川看不见的弹幕里，一半人都在嘲笑他这个战队经理被架空，还有一部分人正在催促陈伯川快点说，比基地里的人要积极多了。 “经过我们的商议，祁南的手现在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即将重回赛场。以后的比赛，对战不同的队伍，教练组会在祁南和越星宇中间挑选上场。” 祁南本听得兴致寥寥，“重回赛场”这四个字从陈伯川嘴里出来的时候，手一抖漏掉了一个炮车。他猛地回头看陈伯川，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想上场，而出现了幻觉。 “你再说一遍？” 陈伯川抱着手臂，一副“让你不好好听我说话”的模样，还是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两遍足够祁南反应，也足够让直播间的粉丝们反应过来，她们心心念念的宝贝终于可以回到赛场了！ 如果在看直播的话，一定会发现弹幕厚厚地铺了一整层，连直播的画面都被挡得严严实实。 祁南保持着那个回头看陈伯川的姿势好半天，有点儿恍惚。 其他人比赛，他就留守基地，好久没有上过场了…… 基地里反应最大的是越星宇，消息一出，吓得他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嘴上不停碎碎念着：“完了完了，以后每场比赛之前，还要竞争一下谁上场……有没有人关心一下我，我压力真的好大……” 说着，还戏精上身，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作出心口疼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作怪。 其他人各自在排位，没办法走开，但也跟着欢呼，替祁南感到高兴。 重新让祁南上场，是程湛陈伯川和江虞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祁南感叹于他们的嘴也封得太严实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放出来。 他转回来又接着补了两个兵，脸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瞥了一眼摄像头，用左手按着嘴角，才勉强压下来。 祁南索性把自定义模式一退，回到游戏首页，再之后整个直播间的粉丝，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的宝贝AD离开了摄像头拍摄的范围，画面里只剩下一张孤独的电竞椅。 粉丝们纷纷发出哀嚎：这样的大好日子，居然都不和我们说几句吗？！ 祁南自然看不到粉丝们对他的“谴责”，趁着其他人忙着打游戏，从训练室蹿了出去。越星宇看着祁南出训练室的门，往医务室的方向走。越星宇撇了撇嘴，对着那个春风得意的背影，搞怪地做了个干呕的动作，以表示自己对祁南的嗤之以鼻。 IDXX结束一把游戏，想着找祁南一块儿组个上分车队，在训练室里没看到人，“咦”了一声：“小少爷呢？人突然就不见了。” 越星宇冷哼：“开屏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祁小孔雀：好消息好消息好消息！ 第25章 复出 被越星宇嘲讽为孔雀的祁南, 进了医务室找江虞。 轻车熟路地找了位置坐下，他没忘自己要维持形象, 在江虞面前, 没有对自己能上场这件事表现得太惊喜。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他不知道，他眼角眉梢上，都挂着欣喜。不论是谁, 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江虞看着突然出现在跟前的人，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可以打比赛了。” “我知道啊，我和大川还有教练一起商量出来的。”江虞并不意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对着他笑了笑：“恭喜你，之后的比赛也请加油啊。” 因为其他人很少生病，这个位置几乎是专属于祁南一个人的。他有些可惜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 长叹一口气：“这张椅子还挺舒适的，以后我不常来了, 还挺可惜。” 江虞抬头看他一眼, 说得不留情面，“想什么呢？是说你可以上场比赛了, 又不是说你的手一点事儿也没有了。这个位置有很长一段时间, 还是属于你。” 因为祁南的心情好，江虞这么说，他也不觉得恼。 从最开始的, 看江虞哪哪都不顺眼，到现如今，就连江虞的眼镜，祁南都觉得好看，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但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不知道江虞费了多少心思，才让他的手恢复到可以重新上场的状态。 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外头idxx大声地喊祁南，问他这样的大好日子请不请客，逗得几个人笑起来，很热闹。 祁南明明只和江虞隔了几步的距离，声音却并不比idxx大多少。 江虞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祁南对上她的视线，她眼底一片清澈，祁南不用细看，也知道她棕色的眼眸里头有一圈小金环，他见过很多次。 这回祁南把声音提高，一字一句说得很郑重，清晰地进入江虞的耳朵里：“我说，幸好有你在。” 祁南的复出赛，每一个人都很重视。 粉丝们口口相传这条大好消息，有时间有能力的人都想着到现场，看一看数月不见的祁南手伤恢复后的第一场比赛。有关心祁南的技术是否下降的，也有只为亲眼见祁南一面的，还有单纯只是凑热闹的。 粉丝们表达出强烈的购票欲望，黄牛们也就看到了商机。因此这个场次的票开售之前就有无数人在网页上蹲着，几乎是开售的一瞬间，就抢被购一空。 很多没买票的人，也为了能见队员们一眼，而跑来赛场外边等着。 担心有突发的情况发生，江虞和越星宇都随了队。这是第一次，江虞祁南和越星宇都在这辆去往赛场的大巴上。之前祁南手伤不能上场，为了避免祁南的一些偏激粉丝的围堵，祁南一直没来过现场。 大巴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看见两支队伍庞大的粉丝团。 人群里有女友粉、姐姐粉还有技术粉，很多人都带着应援物，一见到大巴驶来，都招呼着身边的人看过来，激动地喊着什么。 椅背被人敲了一下，江虞微微偏过脑袋，看着身后的人朝着前边靠了靠，两边小臂交叠着放在她的椅背上，而后把下巴垫在上边。 “看见外边了吗？”祁南问她。 “看见了，来现场的粉丝，比平时的要多很多。” 祁南没接着说什么，把脸侧过去枕在手臂上，继续看着外头的人。那拥挤的人群里边，有不少人举着有他名字或是照片的应援物。 江虞看着他的模样，好像他问他那一句话，只是想让她看看他在意的事情，和她分享一下能让他欢喜的事物。 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呢？祁南记不太清了，没上场的这几个月，好似过了好几年那么久。有那么几次，祁南半夜梦见自己正在比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基地里，一阵恍然。 连他都觉得自己这样的梦，多像是人垂垂老矣后在回顾自己的年轻时期。 可一想起他和江虞的相处时间，又觉得时间并不漫长。被念着“不许再玩游戏了”、“记得来一下医务室”，这么一天又一天，他就重回赛场了。 大巴的车窗玻璃是单向的，也隔去了外部的一些声音。外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说什么，祁南无从得知，只是远远看着那个他即将上场比赛的场馆，和场馆外正在等候的人群，他就心生感慨。 终于能回到赛场上了啊。 大巴的门一开，外边的声音便涌了进来，都在大声喊叫着各自支持的选手的名字。自己支持的选手都是自己的小宝贝，不光是为了让选手们听见自己的爱意，更是不能让其他家的应援比过自家。 粉丝们过于激动，江虞经历过这么多次，依然觉得疯狂。 从人群中穿过，听着大家呼喊着各自喜欢的选手，感受着每个人都迫切希望自己所支持的队伍获胜。江虞看着前方的几个队员，隔了一小段距离看他们的背影，她仿佛和粉丝们没有什么不同。 她支持的队伍一定要获胜啊！ OUR的几个队员也是摩拳擦掌的，对今天的比赛势在必得。就连进赛场的步伐，都走出一种时装周走秀的气势。 祁南看着粉丝们手上举着的牌子，微微思考了一下，在路过某一个他粉丝聚集的位置时，说了声谢谢。 谢你们一直在等着我。不论是今天等着我来，或是这么久的时间等着我回来。 喜欢的人真正靠近的时候，似乎连尖叫都变得唐突。周围的粉丝们拼命地按着快门，在快门声中听见祁南这一句谢谢时，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都在回应祁南说得话。 “为什么我喜欢的人这么好啊！” “不要说谢谢啊！” “只要看到小少爷回来，一切等待都值得！” 有几个泪点低的姑娘甚至红了眼眶。 祁南还是那个大直男，他看了眼那几个女粉丝，不理解道：“有什么好哭的呢？你们不会爬墙越星宇了吧？因为他不能上场而哭？” 女粉丝纷纷表明自己的忠心，说绝对不会变心。 今天压力最大的莫过于参加比赛的另一支队伍，如果单说实力，两个队伍的差别并不大。 不管是正式的比赛还是平时的训练赛，OUR上场的都是越星宇。即使训练赛里，祁南偶尔上了几次，也打得极其收敛，看上去真像是手不太舒服的样子。 他们针对AD是越星宇的阵容，做了许多准备。结果临了比赛，却传出消息，祁南手伤恢复得差不多了，该出来露一手了。他们只好又匆匆忙忙做了其他的准备，但祁南这个赛季就没上场过几次，可以参考的资料都是上一个赛季的。对于今天的比赛，他们心里也没底。 相比于其他人，祁南显得冷静很多。还有心情揶揄idxx怎么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到这样的场面居然悄悄跑来和他说紧张。 程湛让他别贫嘴，和五个队员重复今天这场比赛中几个要注意的点。最后，陈伯川单独和祁南交代了一下，不要在比赛过程中，因为看不惯某一个队友的垃圾操作，而作出提退出游戏、在泉水里贴瓷砖等行为。 “骂人也尽量克制一下，别太放肆。” 祁南无奈地看着陈伯川：“大川，我只是好久没来现场打比赛，又不是第一次打比赛。”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陈伯川生怕祁南犯这些错误。 平时在基地里自由训练时，偶尔那么一两次祁南心情不错，破例同意和idxx还有小辅助三排，结果这两人联合起来搞事，非要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英雄和套路，不出意外地连续几句都在掉分。 于是祁南好心情地同意组队，拉着脸坚持了两把之后，最后直接在泉水里住下了。起身真人把idxx和小辅助挨个拎起来，让他们自己保证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乱搞。到了下一回，依然重复这个过程，能把祁南气得一整天不乐意说话。 如果陈伯川问：“你俩上次不是用生命保证了吗？” idxx还会乐呵呵地回答：“我又没说用什么的命。” 这要是发生在正式比赛上，扣钱事小，如果情节严重，来一个禁赛就不得了了。 祁南坐的沙发靠近休息室的门，距离上场的时间越来越近，他频频转头看向江虞，期待着江虞和他说点什么。可惜江虞的目光一直没和他对上，听着教练和经理在说着赛前的注意事项，看着手里的手机。 临上场前，祁南愣是从门口刻意地绕到了江虞的位置旁边。越星宇看出了祁南的企图，本打算捣个乱，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先被祁南警告地瞪了一眼，动了动口型让他闭嘴。 他还没干啥呢，就被预判了一波。越星宇一口气憋在肚子里，终于明白了之前他上场前，祁南为了不影响他的心态而“忍气吞声”有多难。 工作人员都会在队员上场前说一声加油，祁南心一横，直接堵到江虞面前：“我要上场了。” 小朋友的心思真的很好猜，只消一眼就能发现他满脸都写着“快给我加油”这五个大字。 江虞刚打算说点什么，被祁南抢先一步开口，“我等会赢了，你记得来看我的采访。” 双方选手很快上场，解说员调侃着祁南是被上天宠爱的小孩，不论是在游戏里的实力或是现实中的外貌，每一个属性都几乎被加到满值。 “这样的男生，放在学校里可太讨小女生喜欢了。” 另一个解说员的体型偏胖，和祁南的关系不错，说到：“你可别说了，那是我嫉妒不来的容颜。”一边说着一边长叹气，场下一片哄笑。 祁南在自己的机位上坐下，心说那可不一定，他在江虞那儿，除了一个“网瘾少年”，大概就没有其他的标签了。 他拿什么讨人喜欢？拿他这张脸吗？要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比赛即将开始，戴上隔音耳机的一瞬间，除了队友以外的所有声音都被阻隔开。他呼了一口气，手放在鼠标上，满心专注于这场比赛本身。 祁南从比赛一开始，就打得很凶，利用已有的优势疯狂压制对手。对面的打野看不下去，自家AD被祁南这么欺负，跑来下路蹲着却被OUR的打野反蹲。祁南的血条已经不太健康，故意放出一个走位失误，把对方勾引出塔之后，果断上前。 原以为去了上路的idxx，却也来了下路，四人一块配合着，收了一波人头。 解说员激动道：“不愧是被称为电竞小流氓的祁南！简直是还原了我们赛区的特色，这种一言不合就上去开团打架，看得最让人感觉激动。” 江虞和其他工作人员一块留在休息室里看直播，每当解说员夸赞祁南的时候，江虞都莫名地有一种与有荣焉。 两局比赛零封了对手，没拖到第三局。 OUR的几个队员互相对了一下拳头，起身朝另一方走去，准备进行赛后的握手环节。他站在舞台的灯光底下，把每一个观众都看很清晰。 支持OUR战队的粉丝们，欢呼着“OUR”这三个字母。 祁南作为连续两局的MVP，加上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参加过正式的比赛，采访毫不意外地给到他。 祁南上场的时候，底下粉丝们的声音快掀翻了天花板，什么样的表白都有。 主持人很面生，是祁南手伤不上场之后来的，加上他平时只关心比赛不看采访，因此他没见过。 祁南隐约记得基地里谁提起过她，好像因为长相好性格温柔，粉丝也不少。 曾经不知道哪传出过祁南和赛区其他女主持人的绯闻，两边粉丝都觉得对方配不上他们喜欢的人，整整半个月吵得不可开交。 那时候陈伯川做公关处理，头发都快被他自己给薅没了。 从那之后，祁南一直和女主持、女解说等一切女性工作人员保持着距离，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祁南做过自我介绍之后，主持人问了几个和比赛相关的问题。 场馆内暖气开得很足，祁南连外套都没披上，只穿了一件秋季的长袖队服。他向来喜欢宽松舒适的衣服，所以把队服的尺寸也选得大，穿在身上显得身型单薄。 不知道是谁在底下大喊了一声：“祁南多吃点，你都瘦了！” 主持人也顺势打趣了几句，现在的男生看起来比女生都要瘦，把话题转移到祁南本身。 “据大家所知，你是因为手伤而无法上场，这几个月以来都在做什么呢？” 祁南略微思考，“和队医扯皮，争取每天能多训练一会儿，逃开陈伯川的唠叨，顺便还要警告一下越星宇，我才是OUR的小少爷，让他不要太嚣张。” 主持人笑了笑，说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有趣，“今天赢了比赛，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呢？” 终于问到了他最想回答的问题。 采访的小舞台旁边围了不少人，祁南往人群中扫了一眼，最后在一个角落看见了江虞的身影。 江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 赛前祁南说得那句“记得来看我的采访”，当时她还想着，他怎么就那么确信自己会获胜，并且被拉去接受采访。 但她总觉得祁南这句话，不是提醒她在休息室里看大屏电视里的直播，而是想让她到台前来。 江虞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可在得知采访对象确实是祁南的时候，江虞还是从休息室绕了出来。 他站在舞台上，回答着主持人提出的问题。偶尔敛眸看向地上的时候，就显得很谦逊。她站在舞台底下看着他，联想到带小朋友外出参赛的领队老师，小朋友比赛赢了，领队老师得站在台下准备迎接小朋友。 除开本场比赛相关的问题以外，祁南都回答得不太正经。 当主持人问到最后一个问题，祁南忽然浅浅地笑了一下，引来台下无数的尖叫。 “我能回到赛场上，挺不容易的。每天大家一起训练结束后，教练还要单独给我开小灶，和我一起‘纸上谈兵’。我的脾气本来就不大好，手疼的时候，就更加暴躁，大家一直都很忍让我。手伤最严重那会儿，我连筷子都拿不稳，花费了队医的很多心血，才让我的手慢慢恢复，她对我真的很好，很好。粉丝们也一直在等着我，虽然只是赢了一场常规赛，有这么多感慨好像有点矫情，但我还是想谢谢大家。” 祁南的私心，让他补了那句“她对我真的很好”。这是出于他想要炫耀的心态，这个行为有点幼稚，又碍着不能过于明显，而有所收敛。他就是想要大家知道江虞有多好。 你看，我举了这么多的例子，悄悄地把你藏在里边。 只为了让大家在不会另作他疑的情况下，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 第26章 吃醋 上回看祁南比赛, 他带着伤操作，不可避免地有许多失误。这么算下来, 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祁南在比赛上的发挥。 整场比赛看下来, 即使是江虞这样的菜鸟，都看得出祁南的操作有多么精湛。 那是他将近三个月的养精蓄锐，换来得厚积薄发。 江虞远远地看着舞台上的大男孩，他正在独自面对着主持人的提问, 以及台下的镜头。表情依然很酷，但一点儿都想象不到，他平时在基地里和她讨价还价的样子。 他和主持人中间隔着一道老远的距离，工作人员让主持人往他那边靠近一些，没一会儿祁南又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舞台前边是安保和工作人员, 他站在聚光灯底下，配上他那张骄矜的脸，更显得遥远、不可触及。她就和他所有的粉丝一样, 只能远远地看着。 这会儿江虞才意识到，虽然每天她都把他当作小孩看, 这小孩过了年也才刚刚二十岁。但他已经是一个明星选手, 拥有了数百万的粉丝和惊人的身价，每个月的工资可比她高得多。 江虞这么想着, 忽然低头笑了笑。 那下回她外卖点奶茶的时候, 可不能再请祁南了，臭小孩那么高的工资，居然还蹭她十块钱一杯的奶茶。 采访结束时, 祁南顺着小台阶往台下走。 陈伯川走近两步和他并排，说：“不错啊，队长刚才和我说，他那两局比赛像在浑水摸鱼。他还在和对方打上单的彼此试探，你们中下两路就联动起来打架了。” “那下回换个战术，不能让他太闲了。” 祁南和陈伯川才说了没两句话，旁边的主持人平地打滑了一下，高跟鞋踩不稳，惊呼了一声，朝旁边倒下去。 祁南的位置和她相隔得不远，余光里见有一个人影朝着他的方向倾斜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了一下，完全是行动比脑子快，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把人接住了。可对方几乎是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忽然感觉手腕到手臂处一阵疼痛。 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气，陈伯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搭了把手。 开什么玩笑呢，祁南这个手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养好的。祁南这几个月来想上场都想疯了要是再出点什么意外，不光是祁南整个战队上下还有粉丝，都得疯了。 几个工作人员冲了上来，场下的粉丝们也回过神来，全场一片哗然。 陈伯川扶着人站好之后，直接去掀祁南的袖口。 刚才女主持人走在祁南的右侧，重量就落在了他有手疾的那只手上，本就刚恢复，现在又来这么一遭。 陈伯川急得不行，只想马上看看祁南手的情况。 祁南及时伸手把陈伯川挡住了，重新掩好了袖子，把手放回口袋里，没让手腕暴露在大家的视野里。他低声道：“下去再说。”且不说现场还有那么多记者，粉丝们也都还没散，他不能刚回到赛场，就又让大家担心。 以前就有过为了蹭选手的热度来碰瓷的人。祁南这种技术和颜值都在线的明星选手就是热度本身，他这儿简直是重灾区，类似的事情屡见不鲜。 在那之后，任何活动陈伯川都寸步不离地跟着队员，不让人落单。没想到今天还是发生了这么一出，偏偏还关乎祁南的手。 陈伯川忍着火，真是一口牙都要咬碎了，狠狠地瞪了女主持人一眼。 女主持人吓蒙了，连声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陈伯川看她不像在说假话，但一联想到祁南的手，还是气不过，冷哼了一声：“这谁说得准。” 祁南作为事件的主角，他看得很清楚。按理说，他当时要躲开也是有点勉强的，但也不是完全躲不开。可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不可能不帮，这才伸手扶了一把，习惯性地用右手，却忘记了自己手才刚恢复这件事。 他对女主持人说了句“没事”，接着向陈伯川说道：“先回休息室。” 陈伯川也急着让江虞检查一下祁南手的情况，没再说什么，护着祁南从员工通道回到队伍的休息室。 事情发生的时候，江虞正准备回休息室，才走到一半，就发生了让她胆战心惊的一幕。 她急着冲回休息室，其他人没在台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从江虞的表情上看出不正常来，纷纷上前询问。 江虞说不清，只说待会儿让陈伯川说。 几个工作人员护着祁南从台前回来。 陈伯川喊着江虞的名字，浑身上下都是慌张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被陈伯川影响，江虞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也变得不正常，调整着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祁南却对她咧嘴笑了笑，看上去满不在意的模样，仿佛手伤的人不是他，反倒是他来宽慰她。 江虞舒了一口气，拿出自己的专业态度，检查他的手。 后台休息室里，没有一个人催促着离开，都在等待江虞检查祁南手的结果。问题不大，江虞正式下了结论，刚才的兵荒马乱才算解除。 等到休息室只剩下OUR的人，陈伯川才把刚才的情况说给其他人听。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析那位女主持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江虞没说话，默默地替祁南上着绷带。 队友们就在旁边，两人说什么话，其他人都能听见。祁南看着江虞熟练的动作，也没出声。等到一切都处理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祁南的手大概很难受，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当队友问起时，他却说也没有多疼，不想让大家担心。 江虞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情况，眼底莫名有些发酸。明明知道祁南见到别人要摔倒，扶一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想他明明不扶也是可以的…… 场馆内清场了，场外边还有不少人候着，想在现场等消息。 陈伯川和其他工作人员护着队员们，粉丝们顾忌祁南的手，也没太敢往前凑。 祁南的队服大，袖子外边只露出了手指的几节，看不出来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粉丝门都在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事，本来长时间用手之后，也是要麻烦队医检查的，凑巧了而已。别担心了，都回去吧。” 这时候谁说话都没有祁南有说服力，他甚至举起手朝着大家挥了挥，这才让大部分人相信了他的说辞。 直到坐到大巴的座椅上，祁南往后一靠，才喃喃道：“那一下砸的，可疼死我了……” 回基地的路上，众人终于有心情玩手机了。 而女主持人的微博底下，果然有很多OUR的粉丝跑来骂她，有一部分女主持人的粉丝在替她说话。 网友们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只是这么一会儿消息就上了热搜榜。 连着几个和电子竞技相关的营销号，都发了微博，内容不外乎是几张图，配上添油加醋的几句话，最后再来一句“你怎么看这件事呢”。 车上，陈伯川一直在打电话，和俱乐部高层讨论怎么解决这件事。 祁南作为事件当事人之一，没有话语权。陈伯川太了解祁南了，如果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他大概会在微博上说出惊人的言论，到时候场面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放任粉丝们争吵也不是个办法，用官方账号出来解释这件事好像也不太合适。 最终，陈伯川登上了他的私人账号，打算以自己的身份来发微博。可抓耳挠腮了半天，他也没想出文案来。 祁南不耐烦地看着陈伯川磨磨蹭蹭的样子，几十秒便编辑好微博文案，不等陈伯川看清具体内容，直接点了发送键。 陈伯川尖叫一声，一边说着再也不想管祁南的事情，一边匆忙地点进祁南的微博个人页面，疯狂地刷新，生怕祁南又说出惊人的话。 “OUR·Mast”：“确实没有大碍，大家说得我弱不禁风似的，我脸上有点挂不住。” 大部分人为了哄他们的“宝贝”，真从女主持人的微博底下撤退了。有些人还留言让祁南平时多发发微博，毕竟他真的很过分，大部分时间都把微博交给陈伯川打理。陈伯川也是一个不爱“营业”的人。因此，祁南的微博个人页面一年到头都没有几条微博动态。 女主持人随后也发了道谢以及道歉的微博。 祁南随意地看了一眼，点了个赞，发现对方关注了他。 他点进对方的微博个人首页，想礼貌性地点一个关注。 身边的人突然朝着他探了探身，估摸是打算和他说些什么。他一抬眼，见是江虞，手一抖便把女主持人的微博个人页面上的头像给点开了。 女主持人的自拍照便完全显示了出来，铺满整个手机屏幕。 江虞只是很快地扫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想说今天打了两局比赛，腕部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你等会儿回去就暂时别训练了。”她说完就直起身，完全没有要对祁南这个行为发表评论的意思。 祁南感觉江虞误会了，连忙靠近江虞的座位和她解释：“不是，她和我道个谢而已。” “嗯，我知道。” 看着江虞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祁南一个头两个大：“你知道个……” 最后那个字都到了嘴边，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着江虞是一个脏字也说不出来。 “真的什么都没有，手抖点到了她的微博头像。” 祁南接住差点摔倒的女主持人时，江虞隔得并不远，在台下看得真切。 当时她见到祁南瞬间变了的脸色，其他的都顾不上了，只能想到他的手一定很疼，不然以他的性格不至于当场就表现在脸上。 一直到离开赛场，她都处于一种神经紧张的状态。上了车之后还来不及回想当时的情况，就看见祁南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别人的照片。 她心里顿时涌出一阵酸意，她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接着，脑子里就开始一遍一遍地回放今天发生的事情。 江虞明知在那样的情况下，祁南伸手扶一下女主持人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可她就觉得心里有块儿地方堵着，难以消散。然而，她也没有资格不高兴。 她尽量调整情绪，呼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听到了。” 祁南似乎还有话要讲，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没有说。 回基地之后，陈伯川不敢大意，赶着祁南去休息，说什么也不让祁南进训练室。 祁南找陈伯川协商，没有结果。无奈，祁南只好往楼上走。江虞正准备从楼上下来，两人在走廊里遇上了。 祁南觑了觑江虞的脸色，有个问题想问她，却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问出口了：“你生气了吗？” 江虞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故作不明白，问：“我生什么气啊？”仿佛刚才看到祁南点开别人头像之后，不高兴的人不是她。 过了好几分钟，祁南一直没说话。就在江虞觉得祁南刚才说不定是口误的时候，身侧的人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手腕。 走廊里的灯光并不是十分明亮，每走几步才会有一盏声控灯亮起。离两人最近的一盏灯已经熄灭了，江虞抬头看了看那盏声控灯，思考着要怎样让它亮起来。 “江虞。”祁南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音量很低，不足以启动声控灯。 在昏暗的环境下，江虞看不清楚祁南的面容。 祁南低头看着她，额前的头发落下来，有点挡着眼睛了。 他烦躁地拨了一下头发，舌尖顶了顶腮帮子。 江虞不知道祁南要说什么，等着他开口。 祁南说道：“不行，你得生气。”他竟然在这个话题上钻牛角尖。 江虞心头微微一震，感觉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她一时间却也不愿细想。 “为什么？”江虞顺着他的话问道。 “与其你自己暗暗不高兴，还不如直接对我生气，虽然说我也挺委屈的。” 江虞听着他的话反问道：“你还委屈？” “委屈啊，又不是我让她在我旁边摔倒的，而且刚才点她的头像，确实是我手抖才点到的。” 其实，她只是有些拧巴，很快就会想通。况且，祁南来和她说这些事情时，她心里就已经没剩下多少不舒坦的情绪了。 她正要说她没有不高兴时，忽然又听到祁南说道：“这次是我不对，要不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永远高抬下巴的小少爷，却对她低了头。 这种对她不同于其他人的态度，总能让人感受到温暖。在她发现时，心尖最柔软的一寸地方，像是被羽毛轻轻地扫过，不容忽视。 在这个狭长的走廊里，任何一点声音都很明显。江虞甚至怀疑自己超速的心跳声，同样会被祁南听见。 第27章 宝贝 她的声音有点不太平稳：“也没那么严重, 你说没有，我就知道没有了。” 欣喜是憋不住的, 即使绷住了嘴角, 也会从眼睛里溢出来。 祁南看着她的眼睛，终于舒了一口气。 彼此之间的距离这么近，祁南把视线移开一点，又忍不住看她。不知道是第几次, 觉得只要是看她，怎么样都看不够 距离下一场比赛还有四天的时间。 程湛分配了训练任务，让游戏走中下路的两个人和打野队员着重练习新战术。“Idxx”唉声叹气，说他只能孤独地打“单排”，一点也不甜蜜。 程湛让“Idxx”少胡扯, 便出了训练室接电话。 他回来时匆匆地和陈伯川请了个假，绕到医务室请江虞帮忙。 “我爸生病了，我和祁柚可能要回去一趟, 带两个小孩儿一起回去不太方便。祁柚爸妈年纪也大了，不好让他们带小孩儿, 你能帮忙吗？” 祁柚也是这个意思。 江虞刚刚收到了祁柚的消息, 答应帮忙。 江虞和程湛很快出了门。 基地离程湛家不太远，开车只要二十来分钟。 到程湛家时, 祁柚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急忙和江虞交代了两句，祁柚和程湛就出门了。江虞和两个小朋友在儿童房里大眼瞪大眼。 祁晚晚继承了她爸爸的性格，从小就很酷, 到哪里都不吵不闹。小小湛却是个小哭包，很黏人，离开祁柚一会儿都不行。 祁柚走得太快，小小湛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小小湛黏人的劲上来了，摇摇晃晃地想往儿童房外面走。 个子挺小的，移动速度倒不慢。 江虞生怕他磕着碰着了，连忙把人抱住。 小家伙被抱住了仍不老实，使劲挣扎着想要逃开，两只手努力地朝外头伸。 江虞只好抱着他往外走，在他的指引下，绕着整个房子走了一圈。 小小湛终于发现祁柚不在家的事实，努了努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江虞是独生女，在此之前从没有带小孩儿的经验，更何况还是一个不满一周岁的小宝贝。小孩儿的哭声一起，江虞瞬间就慌了，抱着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祁晚晚从儿童房里跑出来，在江虞的面前站定，伸手递出一只小熊娃娃。 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的，说：“他喜欢这个。” 江虞把小熊娃娃放进小小湛的怀里。 小小湛抱着小熊娃娃，果然慢慢地停下哭声。 江虞拿纸巾给他擦了擦脸，他啜泣了几下，侧着脸枕在小熊娃娃身上，用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江虞。 好歹是不哭了，江虞松了一口气。 在这时候能救她的，都是小天使。江虞揉了揉祁晚晚的脑袋，轻轻说道：“谢谢”。 江虞的臂力不足以让她长时间抱着小小湛。她试探着把小小湛放在沙发上，他的身体刚接触到沙发垫，又哭了起来。 毫无防备，说哭就哭，江虞吓得慌忙地抱起了小小湛。 这回就不是那么好哄了，即使抱着最喜欢的小熊娃娃也止不住小小湛的哭声。 小小湛的哭声太大了，哭得江虞耳朵生疼。 江虞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外边忽地传来门铃声，祁晚晚想跑去开门，被江虞拦下了，小朋友一个人去开门太危险了。小小湛仍在哭，江虞只好抱着他去开门。 可视门铃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容。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基地里见过。 江虞没想到祁南会过来，她还以为她不在基地里管着他，他会肆无忌惮地打游戏。 她把门打开，祁南从外头进来，听见小小湛夸张的哭声时，没有半点意外。如果带小小湛这个小哭包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关上门换了拖鞋，江虞的手里一轻，祁南已经熟练地把小小湛接到他的怀里，抱小孩的姿势比江虞还要标准。 小小湛一只手抱着小熊娃娃，另一只手抱着祁南的脖子，小脸皱成一团，上边全是眼泪。 祁南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地哄着他，小小湛又哭了一会儿，把眼泪和鼻涕一块儿往祁南的衣服上擦。 大概是因为卫衣的布料柔软，小小湛又蹭了几下。祁南浅灰色的卫衣上，很快就出现了几团深色的区域。 若是基地里的人这么对祁南，以他的洁癖程度肯定会立马生气。但他面对小朋友时，脾气竟意外地好，只是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江虞把小小湛的脸擦干净，顺手替小小湛擦了擦衣服。 小小湛的哭声渐渐地停止了，转过脑袋看祁晚晚。 祁晚晚也看着他，酷酷地做评价：“爱哭鬼。” 不知道小小湛到底听懂了没有，他“哼”了一声，满脸委屈，把脸又转了回去。 没了哭声绕耳，两人终于可以正常对话了。 “你不是在训练吗？怎么跑过来了？” 祁南在沙发上坐下，让小小湛坐在他的大腿上。小家伙窝在祁南的怀里，很黏人，祁南轻轻地捏了捏小小湛的脸。 “让你一个人带小孩儿，估计够呛。他闹腾一晚上，能让你崩溃了，你信不信？” 小小湛的眼睛眨啊眨，目光流转于江虞和祁南之间，看上去一副可爱的模样。如果不是刚才江虞见识过小小湛的威力，她都要以为小小湛和祁晚晚是同一个性格。 还好祁南来了，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刚才她还说，救她的都是小天使…… 江虞看了祁南一眼，好吧，就算他身高一米八几，表情还很骄傲的样子，也是小天使。 祁南不在基地，训练依然没有落下，看游戏复盘的地点从训练室变成了他姐家的客厅。 江虞从厨房里拿着奶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祁晚晚挨着祁南坐着，和他一块儿看着平板电脑。 祁晚晚继承了她爸爸在电子竞技方面的天赋。画面中，“Idxx”操作游戏人物走位失误，导致差点送了一血。祁晚晚指着平板电脑，评论得简洁干脆：“技术好差。” 祁南大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说： “丢人。” 一大一小看得认真，坐在祁南怀里的小小湛，对屏幕里的内容不感兴趣，抱着小熊娃娃和不知什么时候拿来的小兔子娃娃，自娱自乐。 江虞感叹祁家两个小孩儿性格真是全然不同。 小小湛忽然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她，发现她手里的奶瓶之后，开心得手舞足蹈。 小小湛从江虞手里得到奶瓶之后，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一个劲地傻乐。 江虞坐在旁边的位子上，小小湛抱着奶瓶喝了几口奶，朝她扑腾着伸手。 祁南把小小湛重新抱起，视线仍落在茶几上的平板电脑屏幕上。他摸了摸小小湛的小脑袋：“你老实一点。” 小小湛蹬了蹬腿，固执地往江虞那边扑。 江虞靠近他，问：“你想做什么呀？” 小小湛给出的回应是在江虞的脸上亲了一下。 江虞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眉眼温柔。 最开始，大家说江虞长得好看，祁南当时只觉得还行，毕竟他自己已经超出“好看”这个范围了。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看江虞越看越顺眼，经常是不经意的一眼，就让他觉得惊艳。 完了，他居然有点羡慕小小湛了，果然会撒娇的小孩儿有糖吃。 江虞觉得小小湛是因为她给他泡了牛奶才亲她，这可能是他表达谢意的一种方式。她摸了摸小孩儿的小脸蛋，夸他可爱。 结果小小湛一转头，抱着祁南的脖子爬起来，又亲在了祁南的脸上。 江虞完全没有想到小小湛会突然亲祁南。她被小小湛这一通操作给惊到了，耳郭上都要冒热气了。皮肤有多白皙，就越能衬得她脸上那两抹红晕有多夸张。 按理说，她不应该不好意思的。只不过小小湛亲过她之后，又去亲了祁南的脸。不管怎么说，横竖都是小小湛亲的，她完全没必要害羞。 可她就是脸红了，心脏狂跳，完全抑制不住。“间接性接吻”这个词在脑子里挥散不去。 祁南也并不平静，同样僵在原地发蒙。 柔软的触感印上脸颊。刹那间，祁南似乎有一种千万朵烟花绽放在脑海里的感觉，这种震撼感远远大于他亲眼见过的每一次烟花会。好一会儿，后劲也没散去，他的脑子还在嗡嗡直响。 和小小湛亲他这件事无关，特别之处就在于小小湛先亲了江虞又来亲他。 那是不是等于江虞亲了他的脸？ 祁南这样想着，偷偷地瞄了一眼江虞的嘴唇，红晕就顺着脖颈爬上了脸颊。 显然，这件事只有两个大人在意，小小湛仍抱着奶瓶，两条小短腿晃来晃去。祁晚晚的注意力还在游戏画面上，一言不发，看得认真。 江虞和祁南都沉默着，室内只有游戏的音效声，不过再燃的游戏音效，都没能让诡异的气氛消散半分。 江虞不想让自己显得在意这件事，一岁不到的小小湛只是无心之举，她这时候有什么反应都会让两人更尴尬。她不如假装不知道，反而更好一些。 再说了，一屋子除了她以外，其他都是小孩儿，能有什么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想冷静下来，心跳反而越快。每一下都在提醒她刚才发生过的事情，让她无法忽略。 她逼着自己看向电视机的屏幕，上边是放给小小湛看的早教动画片。 祁南抱小小湛的姿势都变得僵硬了。 小小湛挣扎了一下，从祁南怀里窜出来，挨着祁晚晚坐着，口齿不清地发出几个音节。 祁南和江虞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之长。祁南之前看得津津有味的游戏复盘，忽然变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他小心翼翼地往江虞的方向觑了一眼，确定江虞不会发现后，才放心地打量起她来。 虽然面上一片平和，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但她耳郭上的一抹红晕却出卖了她。 祁南悄悄地呼了口气，原来她也在害羞啊…… 大部分成年人看早教动画片，都会觉得无聊。 江虞挨过十来分钟，茶几上的小闹钟响起来，那是祁柚给祁晚晚设的闹钟，提醒祁晚晚到睡觉时间了。 祁晚晚从沙发上跳下来，问江虞可不可以带她去洗漱。 江虞稳了稳心神，应了一声“好啊”。 祁晚晚牵着江虞的手去了洗手间。祁晚晚在边上乖巧地站着，任由江虞帮她洗漱，之后还会甜甜地说“谢谢”。 洗漱完之后，从洗手间出来，祁南和小小湛已经不在客厅了。 儿童房的门半掩着，路过儿童房时，江虞刻意放慢脚步听里边的动静。 祁南生了一把好嗓子，压低声音说话时，特别温柔。 这会儿他正语速缓慢地哄着小小湛睡觉，从门缝里可以看见祁南背对着门，轻轻地推着小孩儿的摇摇床。 那是基地里的小少爷很少会有的模样。 江虞觉得他大概很喜欢小孩儿吧。 祁南可能自带“孩子王”的属性，两个小孩儿都格外喜欢他。之前小小湛哭成那副模样，也是他哄好的。 祁晚晚睡前有听故事的习惯，江虞耐心地翻着故事书，问祁晚晚想听哪个故事。 小姑娘白嫩的小手放在目录上，指了某一页的标题。 江虞才念了没两行字，祁晚晚突然问道：“小阿姨，你会不会变成我的小舅妈？” 江虞摸了摸祁晚晚披散下来的头发，问：“为什么这么问啊？” 祁晚晚眨了眨眼睛，说：“因为小阿姨很好看，小舅舅也好看，就像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他们会结婚的。” “我……我可能不会变成你的小舅妈。”江虞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用了一个词——可能。 祁晚晚有点失望，努了努嘴说：“那好吧，小舅舅一点也不厉害，都追不到你。” 她嘴巴噘得老高，都可以挂上一个酱油壶了。 江虞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说：“没有的事。” 房门突然被敲响，祁南推开门进来，说：“我听到你说我坏话了啊，小没良心的。” 祁晚晚缩进被子里，声音从里头传出来，闷闷的：“那是实话。” 在睡觉这件事上，程晚晚可比小小湛麻烦多了。 小小湛吃饱喝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祁晚晚却要缠着人给她讲故事，不讲两三个故事是绝对睡不着的。更何况今晚祁柚不在家，换了个人陪祁晚晚，她不大习惯。 等到祁晚晚彻底睡着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 这个时间对祁南来说还早，就是把他按在房间里，他也睡不着。 江虞在房里绕了一圈，最后在书房找到了祁南。他开了程湛的电脑，登上自己的游戏账号，正在打排位赛。 见她走进来，祁南随口问道：“祁晚晚睡着了？” 她应了一声，看他操纵着游戏里的人物躲开敌方的技能。往后退了几步，这时候技能刷新好了，他又果断地操纵着人物上去甩了一套技能，成功击杀了对方的游戏人物。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操纵着英雄人物回城。祁南半仰着脑袋问她：“你要去睡了吗？” 他戴着耳机，讲话的音量控制得不大好，声音低下去，每个字便不那么清晰了。个别词听上去有点模糊，反倒多了一丝温柔的味道。 她想起不久前祁南哄小小湛睡觉时，也是同样的语调。 每一句话的停顿，每一个尾音，都显得温柔。 江虞点了点头。 祁南又说道：“你去客房睡吧，那个房间，祁柚收拾好了。” 祁柚家里只有一间客房，主卧又睡不得。祁南怎么说也算半个主人，江虞不好意思和他抢房间，站在原地有点犹豫。 “我可以睡小小湛房间的床。” 祁南猜到她的想法，说：“你别把房间让给我啊，我不要。”连理由都不找，直接说不，还不耐烦地朝她挥了挥手，做出“我好忙”“不想和你扯”的姿态，十分不讲理。 江虞只好退出了书房，离开前朝着祁南的方向撇了撇嘴，心想：小少爷果然什么时候都很别扭，明明是想把房间让给她，还要说得这么不讲理。 江虞洗漱之后，进了客房。大概是因为祁南经常来祁柚这里住，客房里有不少他的东西。 桌上放着一个拆开的键盘包装盒，江虞刚才还奇怪祁南怎么会用其他人的键盘，原来是这儿有他自己的键盘。 江虞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盒子的某一侧上印有生产日期，是几年前生产的了，但包装盒却保存得很好。 盒子内侧有一行苍劲有力的字，依稀可以看出祁南的风范，却和他现在的字略有偏差。 “XX年6月，第一个键盘。——祁南” 原来是他的第一个键盘，他是真的很爱惜，所以一直保存到现在。 江虞才把键盘盒放下，祁南就在外边敲门了。得到她的回复后，祁南推门走进来，见她站在桌前，问道：“做什么呢？” 江虞穿着祁柚的睡衣，似乎比祁柚还瘦一些，衣服的袖子往下落了一截。 江虞摘了隐形眼镜，这会儿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圆边的金丝框很衬脸型，显得她的脸更小了，也把她衬得更多了几分书香气质。 “看这个盒子，你怎么会有键盘在这儿？” 祁南扫了一眼那个盒子，说：“我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在祁柚这里蹭房间住。那时候，我还没开始打职业比赛。我和我爸说两三句话就得大吵，我很不耐烦，就跑来这里。这是我第一次打城市联赛后，用拿到的奖金买的键盘，那是我人生中第一笔通过比赛获得的奖金。” 江虞听他讲着键盘的由来，有些不解，问：“那你后来怎么不带回家去？” “我爸看见这玩意，能马上把它砸了，你信吗？” 江虞了然地点头，祁柚曾经说过当初家里是极力反对祁南成为职业选手的。明明祁父挺喜欢程湛的，怎么会对电子竞技这个行业有这么大的偏见？她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祁南把桌子上的东西稍微收了收，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睡衣，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他哪里是对电子竞技有偏见，他是对我有意见，觉得我干什么都是不务正业。” “你难过吗？” “不啊，从小到大都这样，早就习惯了。” “那你的手为什么攥得这么紧？” 祁南拎着睡衣的那只手，把布料抓得很紧，因为用力，指节微微泛白。闻言，他下意识地松了手，衣服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睡衣，抖了两下，说：“不攥紧，东西就掉了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但有些理由只能骗得了自己。 他表面上满不在意，实际上却躲在角落里怄气，倔强地不肯低头。 其实，这样的人心里很柔软，只要对他好一点点，就能够被他记很久。 江虞看着他的侧颜，忽地觉得外界对他的评价一点都不准确。什么天赋型选手、恃才傲物，全都不能正确地形容他。还有一部分粉丝们对他的诋毁，更是莫名其妙。 就连她也做不出最正确的评价，因为他是人间宝藏，没有哪个词汇能配得上他。 江虞原本想安慰他两句，门外突然传来小小湛的哭声。两人对视一眼就往外冲，先后跑进小小湛所在的儿童房。 江虞慢了一步，祁南已经把小小湛抱了起来。 小孩儿似乎总是有耗不完的精力，重新冲好的奶粉也不喝，又哭又闹，一点消停的趋势都没有。 祁南这会儿也没有“法力”了，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小小湛一律用哭来应对。 江虞怕祁南的脾气会突然上来，接着不耐烦地走掉。 好在他对小孩儿的容忍程度出奇地高。小小湛哭闹时，无意中打到祁南的脸，也没见祁南发火。 祁南只是把小小湛的小手握进他的掌心，再轻轻地放进被子里，继续哄着小小湛。 江虞自愧不如，如果是她面对现在的状况，大概会崩溃得和小小湛一起哭吧。 估摸着是小小湛的哭声太大，吵醒了隔壁房间的祁晚晚，她从自己的房里跑过来。柔软得发丝有点乱，她用手揉了揉眼睛。 祁晚晚小跑着进了房间，站在江虞身侧，伸手牵江虞的手。 祁南大感不妙，和江虞交换了一下眼神。 江虞了然，蹲下来和她平视，让她接着回去睡，才开口说了没几个字，就被小小湛的声音给压了下来。 江虞只好凑到祁晚晚的耳边，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祁晚晚却摇摇头，说：“他一直在哭，我睡不着了。” 江虞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那也得睡觉了，宝贝。” 祁晚晚不说话了，牵着江虞的手依然没撒开，就这样看着祁南怀里的小小湛。忽然，祁晚晚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伸手快速地抹了一下眼泪。 江虞忙把祁晚晚搂进怀里，两个小朋友都哭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小阿姨，我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她的眼眶里蓄着泪，努力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再乖巧懂事的小孩儿，毕竟还是个小孩儿。祁晚晚从小极少离开爸妈，本来情绪还不差，可半夜听着小小湛哭，就也像被感染了一般，眼泪也收不住了。 江虞捧着祁晚晚的脸，指腹在祁晚晚的眼角上轻轻地蹭了一下，起身领着祁晚晚去客厅。这个情况，让两个小孩儿待在一块，只会越哭越凶。 小姑娘的鼻尖都红了，眼眶也是红红的。 江虞把祁晚晚抱起来放在腿上，温柔地和祁晚晚讲道理：“爷爷生病了，爸爸妈妈要去照顾爷爷。爷爷好了后，爸爸妈妈就回来陪你了呀。” 江虞给她擤了鼻涕，小姑娘还是闷闷不乐的。江虞略微思索，给陈伯川发了一条消息，在得到陈伯川的回信之后，说道：“我明天带你去基地里，好不好？” 江虞记得祁柚说过，祁晚晚经常和祁柚说想去基地里玩，祁柚怕打扰大家训练，很少带两个小朋友过去。 果然，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问：“真的吗？” 江虞把手机递给祁晚晚看，说：“当然是真的啦，大川叔叔已经同意了哦。” 大川知道程湛家里的状况，明天祁南得回基地训练，江虞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两个小孩儿，便很快同意了。 两个小孩儿再闹腾，影响队员训练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这几个大老爷们，打起游戏来一个比一个疯，不把小朋友吓到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被影响？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好转移，这个消息很快改变了祁晚晚的心情，她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江虞松了一口气，要带祁晚晚回房间，祁晚晚却从江虞腿上跳下来，说：“小阿姨，不用啦。我自己去睡，你去哄小哭包吧。” 她又朝江虞挥了挥手，说：“小阿姨晚安，明天见。” 明天去基地这件事让祁晚晚太高兴了，以至爸妈不在家的不开心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江虞还是跟着祁晚晚进了房间，替祁晚晚掖好被子，才回到儿童房。 小小湛从一开始的大哭，变成了现在断断续续地哭。他的小脸蛋枕在祁南的肩膀上，挤压出一团软软的肉，他哭一会儿就换一边脸枕着，休息一会儿继续哭。 祁南面上呈现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哄人的语气也稍微僵硬了，声音开始有些沙哑，手掌却还是在小小湛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 江虞朝小小湛伸手，把他从祁南手里接过来，抱在怀里。她几乎没有抱小孩儿的经验，调整了好几次姿势，还是觉得别扭。 祁南的手搭上她的手腕，移动她手的位置，她抱小小湛的姿势终于像样一点了。 祁南看着江虞哄小朋友的模样，内心的羡慕和嫉妒又飘了出来。 他也好想被江虞叫宝贝啊…… 第28章 温柔 如果问他特别羡慕过哪个人吗, 答案一定是小小湛。祁南觉得自己好卑微，一整个晚上尽和小小湛吃醋了。 看着看着, 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 一时之间又记不起来。盯着小小湛看了好半晌，才恍然发现，小小湛之所以哭这么久，可能是因为他的尿不湿该换了。 他在柜子里找到了要用到的东西, 把小小湛放到儿童房里的小沙发上，给他换尿不湿。 祁南的动作相当熟练，江虞夸赞道：“你还挺懂怎么带小孩的。” 祁南叹了口气，摇摇头：“生活所迫。” 接收到江虞疑问的眼神之后，接着说到：“之前世界赛结束之后, 有挺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比赛。基地里没人住就上了锁，我又不想回家，就跑来这。住这也是要房租的, 就是帮祁柚带小孩。”语气里尽是无奈。 小小湛大概是爱干净，换了新的尿不湿之后, 很快就不哭了。但还是黏人, 硬是要人抱着才睡得着。小孩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抱着时间久了, 手就开始发麻。 祁南一把他放进摇摇床里, 他马上就醒过来，眼泪蓄势待发，祁南只好继续抱着他。 祁南怕吵醒小小湛, 用手机给江虞发消息，问她怎么把程晚晚给哄好的。 两人之间明明只隔了一臂长不到，却在用社交软件沟通。 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光，映衬在各自的脸上。祁南间或抬眼，可以看见江虞的眼睛里印着光，即使知道那是手机屏幕的亮度所导致，他仍觉得那是星星落进了她的眼中。 江虞正打着字，祁柚的通话申请弹了出来，江虞比了个手势，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祁南一打算把小小湛放下，他就开始哼哼，有要醒来的无事。无奈之下，祁南抱着小小湛一块，躺进儿童房的另一张看护床里，让小小湛窝在他的怀里。 小小湛朝他怀里拱了拱，小手紧紧揪着他衣服的前襟。 江虞走到客厅里接听，祁柚那边飞机刚落地，现在正要打车去医院，抽空给江虞来了个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 江虞下意识地朝着儿童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祁南后来过来了，不然我还真搞不定。” “祁南？”祁柚有点意外，而后又明白了。试问谁忍心看自己未来的女朋友受苦呢？ 想到祁南相当漫长的追求之路，祁柚忍不住帮自家弟弟说话：“他其实还是挺靠谱的对吧？” 听到江虞赞同地“嗯”了一声之后，她又说到：“现在对小孩有耐心的男生可不多了哦，对小孩子都有耐心，对女朋友肯定也不会差吧。” 她说这话时，旁边正好有辆车按了按喇叭，她的话便没在杂音里，也不知道江虞听见没有。 祁柚估计着江虞只听见了前半句话，江虞回答了一句“是啊”，两人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江虞回到房间时，意外发现祁南也睡着了，他怀里的小小湛也终于安分下来，不再闹腾了。 她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发现这间儿童房充满了粉蓝的颜色，就连被子上的图案都很可爱，祁南在这里边却并不显得违和。 他喜欢的颜色都是冷色调，对外的形象也很难让人把他和幼稚这个词联系起来，只要他不傲娇又别扭地说话，就能把他对外的人设维持得很好。 可他在这，反倒是这些童趣的色彩和图案，让他看起来更具少年感。 他的五官立体，面部线条硬朗，下颚的轮廓格外性感。女娲给他捏脸的技术，每一分都恰到好处，让多少人感到惊羡。 今晚他聊天中说到的那些事，江虞之前并不了解。听他说过之后，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意外得知了小少爷的另一面。 她脑子里回想着祁柚刚才说的话，对小孩子都有耐心的男孩子，以后应该真的会对女朋友也很有耐心吧。不知道他以后，会把他仅有的那点儿温柔给什么样的女生…… 江虞看得出神，手不自觉地就伸出去了，等到反应过来，指尖已经触碰到他的鼻梁上。 她触电一般，“噌”地缩回了手，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左手狠狠地掐了右手一下，以惩罚自己刚才的不规矩。可指尖的触感，却久久都未消散。 她不敢再接着看了，从床边站立起身。 这张床不算太宽敞，江虞帮两人掖了掖被子，又把沙发上的大熊抱过来，搭在床的另一侧，防止小小湛半夜掉下去。 等到这一系列事情完成，退出房间，合上了门。 几乎是锁舌搭上的一瞬间，祁南就睁开眼来。那双眼睛没有半点儿刚睡醒的惺忪，显然不是才从睡梦中清醒。 他压根就没睡着，一直合着眼假寐而已，没想到居然有意外之喜。 他很少会紧张，即便是在赛场上，也只是面对强者、能与之一战的兴奋。但和江虞在一块的之后，他会紧张。 心跳变得很重，一下一下，似乎要蹦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江虞触碰过的位置，难以自抑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她刚才是偷偷看我了，还碰了碰我的鼻梁，对吧？ 她对我应该也会有一点点喜欢吧？ 得出这些结论，如果不是小小湛还睡在他的身边，他几乎都要原地打几个滚，来庆祝一下。 第二天一早，祁南就醒过来。 害怕自己翻身会吵醒小小湛，他一晚上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敢有大的动作。床本来也不宽敞，睡得实在太憋屈。 祁南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经过客厅的时候四周扫了一眼，江虞正在厨房里做早餐。 基地里有阿姨准备三餐，这还是祁南第一次看她下厨。她戴着围裙，周身便增加了几分烟火气，看上去很居家。 祁南多看了两眼，绕去了洗手间洗漱。 洗漱的时候，程晚晚的房间门被打开，小姑娘像箭一样冲出来。 祁南边刷着牙，边探头朝外看了一眼，小姑娘靠近厨房的时候，脚步慢了下来，小步走进厨房，叫了一声“小阿姨”。 江虞半弯下腰来，“你醒了呀，我们吃过早餐，等弟弟也醒了，我们就出发好不好？” “好！”程晚晚应了一声，转身往洗手间走，脸上的笑容很灿烂，脚下的步子都快要跳起来。 看到祁南之后，冷静地打了个招呼，“小舅舅早。” 这姑娘小小年纪，包袱却不小。祁南笑了一声，漱了漱口。 老祁家的小孩，大概骨子里都自带傲娇吧。 帮程晚晚穿好外套之后，她坐在沙发上，目光至始至终绕着江虞转。等着她收拾好小小湛用的东西之后，几人就能出发，小姑娘面上的期待压也压不住。 祁南靠在沙发上，伸手在程晚晚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回魂了啊，眼睛就没离开过一刻，这么喜欢你小阿姨？” 程晚晚真就点了点头，“喜欢。” 想起昨晚和江虞的对话，程晚晚的腮帮子鼓了鼓，没忍住吐槽：“小舅舅你太菜啦。” 祁南两只手捏着程晚晚的脸颊，力道不大，但把她的脸扯得很丑：“你再说一遍？” 程晚晚挣扎着，跑开之前说道：“都不能把小阿姨变成小舅妈，就是菜，就是！”嫌一遍不能够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还刻意重复了一下，说完就撒腿溜走。 祁南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懵，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鬼精鬼精的吗？ 他仗着自己腿长，三两步追上去，不顾程晚晚的挣扎，一把把她拎起来。 “臭小孩你知道什么？这需要一个过程，我告诉你别给我捣乱啊。不许去小阿姨那里瞎说，不然我把基地的门锁了，你别想进来。” “小阿姨会给我开门的。” 祁南板着张脸吓唬她，“那我把你锁家里，钥匙在我身上，她开不了。” 迫于祁南的警告，程晚晚只好答应。 江虞从儿童房里出来，看这一大一小杵在这，问道：“闹什么呢？” 程晚晚下意识就想告状，接收到祁南的眼神之后，委屈地抱着手臂，“哼”了一声把脸撇开。 前一天晚上祁南开着车过来，省了江虞今天打车的麻烦。 祁南车里没有儿童座椅，程晚晚自己系了安全带，因为个子太小，安全带的位置有些奇怪。江虞怕路况不好，如果有急刹车的话不安全，坐在后座上抱着小小湛，另一只手还牵着程晚晚。 小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程晚晚的心情明显很不错。即使一直都维持着自己酷酷的形象，看上去反而更加可爱了。 祁南把车停进车库，从车上下来，绕到后排的位置打开门。先把程晚晚抱下来，再从江虞的手中接过小小湛。 江虞暂时还不具备，两边手抱着小孩，还能挪动着下车的技能。祁南把小小湛接过去，一下解了她的难处。 祁南单手抱着小小湛，另一只手向江虞伸过去。 江虞下意识地把手搭上去，借了一下力，从车里下来。动作过于自然，完全是不过脑就作出的举动。 她反应了一下，祁南已经关上车门，朝外边走了几步。 见她没跟上来，回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吗？” 程晚晚早已在车库门口等着，虽然不说话，但眼里的兴奋一点儿也没掩饰。 这个点还早，队员们大都没醒。整个基地里很安静，只有陈伯川打着哈欠，坐在餐桌边上等早餐。 大门的方向传来动静，他懒洋洋地扭头。见到程晚晚和小小湛，陈伯川登时就精神了，从餐厅跑过来。 “来来来，小小湛快给哥哥抱一下。” 小小湛看他一眼，转回去把脸重新埋在祁南的颈窝处，用小屁股对着陈伯川，抗拒的意思过于明显。 陈伯川的手僵在原地，被祁南不客气地拍掉。“脸不要了？多大年纪了，让人叫你哥哥？” 陈伯川辩了一句“我怎么不能是哥哥了”，没好气地翻白眼。转头又不死心地蹲下身和程晚晚说话，程晚晚乖巧地说“叔叔好”，让陈伯川瞬间石化在原地。 祁南不厚道地笑出声，俯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真乖，来，我带你去逛训练室。”说完就带着两个小朋友往训练室走，陈伯川觉得自己这个战队经理，被架空得很彻底。 话痨如陈伯川，不管旁边是谁，他都有话要说。见江虞还在这站着，他又说道：“刚才你俩带着两小孩进门的时候，我愣了好半天。感觉自己穿越了，像是已经过了三四年，你俩小孩都有了。” 陈伯川想了想，又补充道：“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既视感太强。” 这群人玩笑开惯了，满嘴跑火车。江虞不甚在意，“扯呢。” 陈伯川摆了摆手，一边碎碎念，一边走回餐厅继续等早餐。嘴里絮絮叨叨的，如果江虞用心听，大概能听出他说得是：“我看人向来准，当年程湛和祁柚不也是么。” 这个点还没到训练时间，祁南陪着俩小孩在训练室里玩了一会儿，把两个小孩交给了江虞。开了电脑补前一天落下的训练量。 点击进入组队之前，见程晚晚在费力的搬一张椅子。祁南还没来得及起身帮忙，程晚晚已经在距离电脑屏幕很远的位置停下，爬上了椅子坐好。 祁南这才满意地回头，专心开始今天的训练。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队员们陆续下楼。越星宇是第一次见程湛家的两个小孩，idxx又特别喜欢小朋友，尤其是程晚晚穿着粉嫩嫩的小裙子，可爱得让大男生都能泛起少女心。 于是越星宇和idxx两人总拉着小公主说话，程晚晚满心都想要看大家打游戏，她可能是遗传了程湛，最喜欢整个团队一块合作的感觉。 偏偏答应了妈妈要做讲礼貌的小朋友，只得耐着脾气听他俩说话。 还是祁南先不耐烦了，拿了杯奶茶把idxx的嘴一堵，让他别说话，这才把程晚晚解救出来。 程晚晚大松了一口气，这两个怪哥哥也太可怕了。 程湛远程布置了今天的训练任务，等到训练正式开始，程晚晚凑到这个队员的电脑桌旁边看一会儿，又绕到另一人那看看。 虽然在她心里，还是爸爸最厉害，小舅舅第二厉害，但这些哥哥打游戏也超级棒！ 江虞坐在客厅里，透过玻璃门，看着程晚晚在训练室里绕来绕去的。没过一会儿，小姑娘从里头跑出来，大概是因为开心，小脸红扑扑的。 程晚晚来到江虞的面前，扑进江虞的怀里，和她分享自己的开心。 “怎么啦？” “大家都好厉害，我也想长大以后可以变得这么厉害。”小姑娘不太好意思，爬上沙发，凑在江虞的耳边小声说话。 陈伯川忍不住笑笑，问她：“那你最喜欢里面的哪一个？” 程晚晚脱口而出，说是她小舅舅。于是陈伯川又补充了一个条件：“除了你小舅舅呢？” 程晚晚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小手遥遥指了一下idxx的方向。 江虞觉得奇怪，“你刚才不是还说他是个怪哥哥吗？” 程晚晚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偏了偏脑袋看着江虞，“可是他打游戏很厉害呀，不能因为他怪，就说他是不好的呀。” 这句话让江虞怔了怔，在某些方面，大人想得更多，反而更让自己迷惑了。缺点和优点，一定冲突吗？ 因为缺点，就要否定全部的优点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基地里的几个工作人员，轮番哄着小小湛，可谓是用尽了花样。一天下来，小哭包倒也不怎么哭，让江虞长呼了一口气。 等到晚间训练开始的时候，基地的门铃被按响。 程湛的父亲病情好转，就让祁柚先回来。飞机一落地，她就直接赶过来了。 程晚晚听见祁柚的声音，从沙发上跳下来，一路跑着飞扑向祁柚。祁柚把人接住了抱起来，问她今天在这玩得开不开心，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回答说开心。 本想着等祁南打完一把训练赛，还能赶上说几句话。结果几个网瘾少年正在兴头上，一连开了几局，压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祁柚和江虞说了会儿话，时间就已经不早了。小小湛玩了一天，这会儿困了，在祁柚怀里睡得正香。程晚晚倒是还挺精神的，但这个点也该睡觉了。 几个队员正在打新的一局，陈伯川忙着开电话会议。江虞不放心祁柚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打车，和陈伯川知会一声后，和祁柚一块打车过去。 小姐妹凑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购物到八卦，没有什么是不能聊起来的。 有祁柚在，让两个小朋友睡觉这件事，变得简单起来，祁柚很快就把姐弟俩哄睡着。 两人坐在客厅里聊天，小姐妹凑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购物到八卦，没有什么是不能聊起来的。 话题逐渐转移到感情上，祁柚不动声色地把话头子往江虞身上引。她这么做实在是别有用心，一个是她的好闺蜜，一个是她的弟弟，偏偏两人看上去还那么相配。 她不忍心看着祁南单相思，也不忍心看着江虞不愿意认清自己的感情，那就势必要从中推波助澜一把。 “最近有没有什么让你特别欣赏的人啊，我给你来分析分析？” 祁柚要比江虞大几岁，经常以姐姐来自居，江虞每回总是很嫌弃。在这一点上，江虞和祁南不约而同。 江虞想也不想就说没有，祁柚仍不死心：“你再想想呢？真没有吗？” 祁柚这副模样，居心就太明显了。江虞不用猜也知道，祁柚接下来可能会说哪些话，无非是让她多注意注意身边的优质男青年云云。 江虞很给面子，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真没有，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这句话正好是祁柚所需要的话引子。 她弟的名字，她都快要说出口了，一对上江虞的眼睛，刚才要说什么都忘了。 不得不说，她这个闺蜜的眼神实在太杀了，连她这个认识多年的小姐妹都顶不住，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祁柚感叹两句祁南有眼光，还是选择一步步引导，“有是有，年纪稍微小一点，不过你难道不觉得年纪小一点的，特别可爱吗？” “你儿子？”江虞指了指儿童房的方向，开玩笑道。 祁柚横了她一眼，“这能一样吗？”江虞笑起来，让人没有办法。 “那你看我弟，我弟也可爱啊。” “说这句话，你不违心吗？祁南浑身上下，那点能和“可爱”这两个字挂钩？” 祁柚无法反驳，因为江虞说得是实话，就连祁柚自己都不得不承认。 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祁南的优点，“可是他执着又专一，而且打AD位的男生真的很帅。” 江虞轻飘飘地瞥她，“哪个位置不帅？你家打野那位？” 程湛退役转进教练组之前，打的位置就是打野，两人恋爱前，祁柚不止一次和江虞感叹，程湛有多帅。 祁柚说这不一样，“打野要掌控那么大片野区，还怕掌控不了我吗？AD不一样啊，是全队的宝贝，辅助中单上单打野全都宠着他，得到他就等于收获了一个宝贝。” 这个逻辑思维能力满分，江虞默默竖起大拇指给她点个赞，“你就这么推销你弟的吗？”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才不和她说。”祁柚小声嘟囔，“你仔细想想，他对你好不好？我这个姐姐都羡慕。” 对她好吗？ 这个问题，江虞没办法违着心说不好。在她被前男友骚扰时帮她解围，在得知她除夕节一个人在外边时大老远跑来找她，包括前一天晚上，他猜到江虞可能搞不定两个小朋友，请了假过来帮忙。 虽然祁南嘴巴坏，脾气也不大好，但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是，让她一直很感动的。 “谁总是无条件的对别人好呢？但要说他对你的好，是因为你为他的手花了很多心思，但那是你的工作，俱乐部给你发工资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而你一向不喜欢欠其他人的人情，别人给你点个外卖，你下次都要点回去。为什么会一再接受祁南对你的好呢？” “你现在还觉得，你们只是同事或医患的关系吗？” 祁柚说的话让江虞怔了怔，她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 她曾经担心过，所以刻意疏远祁南，可当她发现两人关系真的在逐渐下降时，她又有些坐不住了。 一直以为是不想要因为个人原因，而弄丢一个好朋友，从来没有考虑过是不是因为她对祁南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你知道我连工作的氛围都很挑剔，基地里每个人都对我很好，不然我也不会到现在还留在那工作。” 她强行给自己找理由，祁柚也不能和她硬拗。 祁柚见好就收，不继续再说什么，留给江虞自我消化的时间。江虞一向和聪明，这次只是被自己的情绪给蒙住了。 江虞在逗小小湛玩，看上去没有半点异样。但祁柚和她认识这么久，不可能分辨不出来她心里有事。 其他人心里有事，可能情绪会变得低落。江虞恰恰相反，她会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一切如常，而刻意说很多话，做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往往正是这样，更加显得不正常。江虞一向和聪明，这次只是被自己的情绪给蒙住了。祁柚相信不需要多久，她一定能明白过来。 祁柚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屏幕亮起，来电的人她们几分钟前还提起过。江虞也扫了屏幕一眼，看见来电人的备注之后，又轻飘飘地把视线移开了。 祁柚暗自吐槽一句“说曹操，曹操就到”，把电话接起来。 祁柚没有把声音外放，听筒的音量也小，江虞压根听不到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江虞自认没有偷听她人电话的癖好，她此刻端的一副不在意的姿态，心里却是实打实地好奇。 接听电话的人，忽地抬头看向江虞，表情有点儿复杂。 最后她应了一声，对方就挂断了电话。祁柚骂了声臭小子，“就知道使唤我，一句别的话都没有，是我亲弟弟吗？” 等到抱怨完这一句，才扭头对江虞说到：“祁南在底下等你。” “什么？” “说是大晚上你一个人打车不安全，刚好其他人在吃宵夜，他闲着没事就跑过来了。” 基地里训练得晚，经常会有宵夜时间，这点江虞是知道的。但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趁着这个时间来接她。 江虞小跑到窗边，果然看见祁南的车停在楼底，白色的车身在夜里很扎眼。 江虞回到沙发边上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已经不再是之前的云淡风轻。眉头轻蹙，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想下楼去，又碍于脸面不知道该怎么和祁柚怎么说。祁柚太了解她的小姐妹了。 她把手机重新放回桌面上，手机和桌面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响。正如江虞此刻，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往上一撞。 “走吧，他接完你还要赶回去训练。” 江虞短暂地沉默，拎起包作势要往外走：“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的话，你给我打电话我就过来。” 祁柚失笑着摆摆手，“我能有什么事啊？” 房门被江虞从外边带上，祁柚把小小湛抱起来，逗得他笑起来。 “要有小舅妈了，开不开心？”不到一周岁的小孩子哪听得懂这个，只是跟着傻乐呵。 江虞从楼底的门出去时，祁南正坐在驾驶座里。通过降下了的车窗，可以看见他靠在椅背上玩手机，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 只是这么一点时间而已，他完全可以休息放松一下，再继续后边的训练，没必要特意赶过来。 她推门出去，他听见了动静，侧过脸来看她。 祁南长得是真的好，即使每天都见面，江虞还是忍不住感叹。即使放在OUR这个公认的电竞男模队，他也依然很突出。 难怪网上总说，祁南退役了还可以进军娱乐圈。 江虞暗暗呼了一口气，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座边上，整个过程中，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她的身上。 祁南抬手打开了车内的灯，等到江虞上车系好安全带之后，为了行车安全，又伸手把灯给关了。 打了方向盘拐进小区的主干道，祁南从后置镜里瞥了一眼江虞，见她心事重重，问道：“你和祁柚吵架了？” 江虞顿了顿，随后反应过来祁南为什么会这么问。估摸着是因为她从上车之后就一言不发，让祁南看出了异常。 “怎么可能。” 祁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接着往下问。 江虞有些庆幸，这会儿车内的光线并不是很足。否则以她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的性子，祁南要发现她心里在想什么，就太简单了。 回基地的路上，遇到的每一个红绿灯路口，总是在祁南的车到时，信号就正好跳转到红色，祁南只好停下来等过这一个红灯。 加上等待红绿灯的时间，两人要一块儿待着的时间便更多了。 车窗紧闭，外头的噪音很难进来。车里没放音乐，两人也不说话，安静得针落可闻。 旁边某辆飞驰而过的跑车，持续地拍着喇叭，车窗大开着，里边的人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他们兴奋地尖叫着，两人在车里都能听见他们的嚎叫。 祁南看了眼倒后镜，冷哼一声，骂了句非主流：“现在这么开心，等会被交警拦下来，就该疯狂地道歉说我错了。” 江虞没忍住笑了笑，比起那辆疯狂的车，祁南实在是沉稳不少，简直像个老干部。 果然，同一个年纪的人之间，也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不是年纪小的都幼稚、不成熟。 连程晚晚都明白的道理，她怎么忽然想不明白了。难道因为年龄这一个问题，就非要否定祁南的全部吗？ 更何况，年龄也并不能代表什么啊。 第29章 照片 路过某条商业街时, 祁南把方向盘一打，拐进一条与基地相反的路。 江虞把手机放下, 发现路不对, 觉得很奇怪，朝窗外多看了两眼，问道：“我们去哪里？” “买个东西。” 车驶进商业街旁边的小巷子里，再往里头开路就窄了, 车开进不去。 祁南停下车，解了安全带拉开车门。江虞也要跟着下车，被祁南按住了，说：“不用，我很快回来。” 小巷子里有许多岔道, 江虞的视线跟着祁南的背影。祁南绕进一个拐角，之后就消失在江虞的视野里。 江虞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大约过去了五六分钟，祁南重新出现在江虞的视线里。他一只手拿了个袋子, 另一只手在按手机。他生了一双大长腿, 走路速度却出奇地慢。 从拐角处到这边，也就不到二十米的距离, 他好一会儿也没走到车边。 靠近时, 祁南抬头看了一眼，隔着车前挡风玻璃和江虞对视。忽然他停下了脚步，举起拿着手机的那只手, 摄像头对着江虞。 小巷子里的路灯年久失修，亮一会儿就闪一下，会发出嗞的声音。小飞虫围绕在灯泡周围，光线实在算不上好。车里也没开灯，大概是拍得不太清晰，祁南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再拍时，手机的闪光灯接连亮了几下。 江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祁南正在拍她。 祁南把手放下，看了一眼屏幕，笑了一下，把手机收回口袋里，不徐不疾地拉开车门。 车门刚打开，江虞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问：“你刚才拍我了，对不对？” 祁南挑挑眉，不置可否，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太丑了，你快删掉。”江虞接过来，没在意，放在了一边，她更在意的是刚才的照片。很少有女性可以接受自己在毫无防备地状态下被人拍了丑照，江虞就不能接受。 祁南闻言，也不着急启动车。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看刚才连拍的几张照片。看的时候还侧过身去，手机背对着江虞。 他面上表情讳莫如深，神神秘秘的。 江虞朝他伸手，他反应迅速地躲避开来，把手机换到了另一只手上。 江虞早就解开了安全带，估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才伸手去够他的手机。 职业选手的反应速度有多快呢？可以精确到毫秒。 江虞刚有动作，祁南就躲开了，江虞完全没有机会得手。 即使江虞出其不意，也没能碰到手机半分。 江虞少有气急败坏的时候，见几次没能成功，就索性放弃了。 祁南觑了觑江虞的脸色，说得真诚：“我拍照技术还可以，真挺好看的。” 说着，祁南就把手机拿出来解了锁屏。 江虞的手刚探出去，才接触到手机的边缘，祁南突然反悔，往反方向撤。 江虞也和他较劲，捏着手机的一角。姑娘的力气哪能和男人比呢？她反而被祁南的力气一带，往他那儿栽过去。 脑袋即将撞到祁南的肩膀时，额头被一只手给护住了。 大概是临时决定出来买东西，所以他车里没有放外套，他不喜欢穿厚衣服，只在外边穿了件卫衣，看上去并不是那么保暖。 江虞此刻从额头到指尖都有些发凉，是他刚才下车在室外沾染上的温度。 不知道他在哪里走了一遭，身上有甜甜的味道，和他的形象不符。 江虞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前额隐隐发麻，思维有点转不过来。 两人之间隔了一个汽车变速器，姿势别扭。大约又过了两三秒，江虞撑着祁南的手臂坐好。 近期这段时间发生的尴尬事件，比前几个月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主要的原因是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 江虞火速地拽过安全带系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上去十分端庄。她表面上看起来冷静，心却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暗暗骂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幼稚，不就是照片嘛，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祁南轻轻地咳了一声，把手机放回车里的中控台上，江虞没再伸手去拿。 脑海里回放着刚才的一幕画面，一瞬间，江虞认为祁南是故意的，但一抬头见他同样也在发蒙，又觉得只是凑巧而已。 她总能闻到此前在祁南身上闻到的味道，隐隐地飘散在车内。江虞往四处扫了一眼，看见刚才被她随手放到一边的袋子，味道就是从那里飘散出来的。 江虞把袋子拿起来，那个袋子上没有标签，只能通过散发出来的香味判断里边大概是食物。 “我能打开……”江虞的声音有点低，她还在因为刚才那个插曲，而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的问题还没说完，祁南就回应：“可以。” 车掉转方向，开出了小巷子。 江虞打开袋子，里边的香味扑鼻而来，通过透明的食盒盖子，她看见了里边的蛋挞。 江虞终于想起来，她为什么会觉得这条小巷子眼熟了。 她确实没来过这里，可她之前看见过一条美食博主的微博，上边就有这条小巷子的照片。 那是前一天，江虞闲来无事刷微博时看到的。当时祁南凑过来看了两眼，他正好看见她点了赞还把图片保存下来。 他也没说过要带她来这里之类的话，似乎就是刚好路过这里，就顺道来了，并不是因为她喜欢。 江虞想骂自己，她怎么会这样想？ 其他人的好意，她往往会找借口婉拒。可当对方是祁南时，她又觉得没有理由拒绝。 甜品对她的诱惑力大吗？答案是大。 她不是不能扛住诱惑，她可能只是拒绝不了祁南这个人。 这个发现让江虞有些错愕。 祁南看江虞好半晌没有说话，以为她不喜欢，解释道：“我随便买的，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像在专心致志地开车，心里却在期待江虞的回答。 他希望她能反驳他。 祁南没等到江虞说话。 江虞却悄悄地在心底说了句“当然喜欢”，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这种感觉有点像气泡水里的气泡正在不断地向上升，结果他一说话，那些小气泡就挨个地炸开了。 江虞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胸口，希望她的心脏能够老实一点，不要跳得那样欢快。 第30章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基地里的夜宵时间结束了。 祁南一回到基地就进了训练室。 “Idxx”一边找纸巾擦嘴，一边跟在祁南身后喊：“你是机器人吗？从外头回来，就直接开始训练吗？” 祁南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嘲讽模式再次开启：“吃得多，睡得早，起得还最晚，你再不多训练训练，和猪有什么区别？” “Idxx”委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能吃是福。” 祁南点点头，十分赞同：“是了，‘福如东海’都不足以形容你了。” “Pure”闻言不厚道地笑了。 “Idxx”听见后，怒道：“我骂不过小少爷，难道还骂不过你吗？快闭嘴！不许笑！” 于是，整个训练室里的人都笑得更大声了。 OUR的训练室，不愧是出了名的吵。 医务室里，江虞隔了两道门都能听见训练室里的声音，祁南的声音淹没在里边。 偶尔，小少爷也会嚷嚷，但他向来不会用拔高音量来显示自己的气势，他哪怕不说话，只用一个眼神，都足够把人气得跳脚。 江虞想象了一下祁南可能会出现的表情，没忍住笑了笑。 其实，祁柚有一句话没说错，祁南确实很可爱。这个形容词和他的外表挂不上钩，但江虞突然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祁南很合适。 她把手机拿出来，给祁柚发消息，说他们已经回到基地了。随手划了一下屏幕，这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俩的聊天记录里，“祁南”这个名字频频出现。 江虞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桌面上的那盒蛋挞。 祁南向来是除了训练勤奋以外，其他什么时候都比较懒的人。有时候让他帮忙递一个东西，起身走两步的事，他硬是不肯。更别提让他拎点什么东西了，好像柔弱得手无缚鸡之力似的。 但他偏偏在休息时间特意跑来接她，甚至记下她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只因为她可能喜欢。 江虞摇了摇脑袋，低下头，把前额抵在桌面上。木质桌面一片冰凉，温度通过皮肤传了过来。她忽然就想起了祁南用掌心护住她额头的画面。 祁南这个人仿佛在她脑子里住下了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一会儿，她的脸就开始隐隐发热，好像这桌面也不是那么凉了。 训练结束后，祁南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看他拍的照片。 这些照片的正中央是祁南白色的车，他没有贴防窥膜，手机清晰地记录下江虞坐在车里的模样。 当时，他拍第一张照片时，她没有看向镜头。拍第二张照片时，她发现了，不过看上去呆呆的。大概是因为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她的脸红扑扑的。 祁南是不会使用滤镜或开美颜模式照相的人，因此其中一张照片还有点模糊。 这样一张算不上完美的照片，祁南却觉得很好看。他悄悄地把这张照片设为了手机锁屏壁纸，并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一直没有更换过。 他的锁屏和桌面壁纸是手机自带的图片，随即变换，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换过固定的壁纸。现在他的锁屏壁纸依然没变，只是这些壁纸里藏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他喜欢的人。 第31章 感觉 之后两天的训练, 程湛通过电话和教练组以及队员们沟通，了解情况之后布置训练任务。队员们照常根据教练的建议训练, 看起来似乎和往常没有差别。谁也没多想, 都觉得程湛不在的这两天，对他们的练习并没有影响。直到比赛那天，问题才暴露出来。 比赛的BP环节，需要教练参与, 从客观的角度禁用和选用游戏里的英雄人物。 由于程湛没赶回来，OUR换了教练组的另一位教练上场。 不知是不是因为OUR的几个队员对程湛的依赖性太强，程湛不在场，第一局比赛从一开始就显得有些弱势。 对方不停地滚雪球，双方在游戏里的经济差距越拉越大, 后期的几次团战中，OUR都没能反击成功。第一局比赛很快结束了，下场的时候, 几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回到休息室后，陈伯川怕前一局的失利会影响到大家后续的比赛, 便安慰大家, 说：“这一局比赛已经过去了，下一局加油！” 其他几个人很给面子地应了一声, 勉强打起点精神来, 讨论着下一局比赛应该选什么样的阵容。 祁南始终沉默着。 陈伯川和江虞对视一眼，刚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祁南忽然开口道：“上一局比赛的主要责任在我, 我前期没有把优势打出来，大家不要有压力，我调整一下，下一局，我们……”接着，祁南开始和教练分析下一局比赛禁用和可以选用的英雄人物。 谁也没想到祁南会说这样一番话，就连江虞这样的游戏菜鸟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一局比赛，祁南虽说没能带着队伍赢，可他表现一直不错，也几乎没有失误，主要责任怎么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可他却这么说了，还让大家不要有压力。 虽然祁南平时嘲讽技能疯狂“输出”，但大家都很清楚他刚才说的话不是反话，他是确实想担下大部分的责任，让大家不会因为心态问题影响下一局比赛。 祁南不会说漂亮话，这个方法很一般，但效果出奇地好。 IDXX第一个号叫起来：“我们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不行，都给我冲！今天必须赢！” 越星宇抹了抹眼角上并不存在的眼泪，配合IDXX演戏，说：“必须赢！把Pure换下来，让我上，我用命保护我们小少爷。” “Pure”憋红了脸，大声地冲越星宇喊：“你想都不要想。赢的时候，一定得是我站在小少爷边上！” 玩笑之间，沉重的气氛逐渐散了，大家都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大概是祁南的话让大家恢复了元气，五人重整旗鼓。接下来两局比赛，大家超常发挥，控制了游戏节奏，拿下了这场比赛的最终胜利。 回去的路上，队长和IDXX一个劲地感慨，祁南今天说的一番话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就是拼了命也得赢。 江虞今天也是大感意外，祁南的年纪最小，这也是他被戏称为“小少爷”的原因之一。程湛不在现场，几个首发队员的状态都不是特别好。祁南在这时主动挑起大梁，安定大家的心，能赢这场比赛，他功不可没。 可祁南在比赛时是一个贴心好队友，赛后就不是了。 赛场和基地之间有很长一段路。上了回程的大巴车后，祁南就闭着眼补觉。今天比赛开始的时间早，他一大早就起来了，睡眠不足。任其他几个人怎么夸张地吹捧他，他仍是无动于衷。 江虞和祁南的位子只隔了一条过道，她看了看祁南的脸色，他没睁眼，眉间微微蹙着，看上去很不耐烦。 江虞猜他一会儿说不定会发飙，果然还没过几分钟，祁南忽然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会煽情？说那些话还不是为了赢，是权宜之计。我这么说，你们还满意吗？能不能闭嘴了？” IDXX向后咧了咧嘴，把脑袋从座椅靠背上缩了回去。 IDXX念叨：“我们队是没有感情的比赛机器，其中祁南最能作为代表，就连输了比赛的安慰都是有目的的。” 说完，IDXX长叹了一口气，打算接着抱怨，被祁南在后面踹了一脚椅背，瞬间噤声。 江虞看着他俩互动，笑着摇了摇头。 祁南的脑袋靠在椅背上，半抬着下巴，眼皮垂下来，看上去懒洋洋的。见她在笑，他挑了挑眉毛，意思是问她在笑什么。 江虞侧过身面对着他，用口形说了两个字：“骗子。” 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都是假的。 祁南就着这个姿势看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脑袋转了回去，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程湛在比赛结束之后才赶回来，他是在车上看的比赛。看比赛的过程中，他一度看不下去，不知道有些操作是怎么出现的。 因此，比赛虽然赢了，但程湛还是抓着队员们一遍一遍地研究比赛中的操作，连越星宇这个没上场的替补选手都没有放过。 祁南的失误少一些，却是被程湛骂得最凶的那一个。 大家知道这是因为程湛对他们要求严格，便老老实实地听他骂。 程湛一直是有一说一，直来直往，说话从来不会拐弯。一群人被骂得蔫了下去，基地里突然安静下来，江虞和陈伯川反而不习惯。 陈伯川“啧啧”两声，觉得他这个战队经理没有地位，说：“我完全被忽视了，你看看这基地里有哪个人听我的？前两年Idxx还好骗一些，现在和祁南待久了，也跟着学坏了。”他唉声叹气地道，“我真该学学程湛，一凶起来，这些小鬼一句话也没有了。” 江虞不厚道地说实话：“你要是凶，他们能比你更凶，你信吗？” 陈伯川想想那个画面，更沮丧了。 江虞笑了笑，他明明是整个队伍的“活宝”才对。 训练室的门没关，程湛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每句话都说得很严厉，其他人挨着骂，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 江虞在训练室外，不动声色地往里望了望。 祁南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边听程湛的训话，一边在记录今天比赛时的几个失误点，分析下回遇到类似的局面，应该怎么样处理。 祁南提出问题虚心请教，和程湛一块儿分析问题。一番分析下来，程湛完全忘了骂人这件事。 等到程湛记起来时，其他几人已经纷纷开始训练，乖巧得不得了。程湛把训练的任务布置下去，没再说什么。程湛从训练室出去的时候，战队众人只觉得逃过一劫。 祁南甩了甩手，和队伍的陪练沟通等会儿训练的模式。 江虞这会儿闲着没事，随手登上微博，刷新了首页。 自从她进入OUR之后，关注列表里和电子竞技有关的博主数量一直在增长，以爱发与祁南相关的微博的博主居多。 之前闲时，常看的内容无非是护肤、穿搭和美食，现在多加了一个电子竞技。江虞都没注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等到注意时，这已经变成了一个小习惯。 江虞觉得某个视频的标题有趣，点进去看了一会儿。是祁南的一个采访合集视频，每次的采访都截取一小部分。 他打联赛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在比赛中操作优秀，所以经常被选为采访对象。资历深的一些主持人，祁南和他们的交流基本上仅是采访以及下台后的几句寒暄。即使这样，他也和他们混熟了，可见祁南有多受欢迎。 每次采访就像朋友相见，偏偏还要规规矩矩地你问我答。偶尔几次看到祁南碍于镜头在前，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的模样，主持人的笑都快憋不住了。 采访合集视频里面就有不少这样的画面，视频的制作者还用特效放大祁南和主持人的面部表情，旁边配上几个字，让看视频的人都跟着忍俊不禁。 江虞点进原博主的个人微博首页，接连点赞和收藏了好几个视频。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看到游戏就觉得头疼的人，居然会加入电子竞技少女大军。 江虞随意地看了看前边的几条热评，被有才的网友们逗得笑到肚子疼。 江虞退出这条微博，换另一条，看视频、点赞、收藏以及看评论，一通操作十分熟练。 她又点进一条微博的评论区，这里的画风和之前看到的却不尽相同。 有人连发了一连串哭泣的表情，后边加上一句：“‘宝贝’的眼神也太温柔了！”感叹号也跟了好几个。类似的句型，江虞经常能看见，不是夸奖祁南的技术，就是赞美他的外表。 让江虞觉得不一样的是这条评论里边的评论，其中一个人说道：“自从回到赛场之后，就这两次比赛，他采访前总会在台上往下扫视一圈，而后笑一笑。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看到了哪个应援手牌，后来越想越觉得有端倪，看应援手牌也不至于看出一套流程来吧？这也太固定了。”这条评论被很多人点赞。 江虞看完这条评论，又去看了近期的几段采访，发现这位粉丝果然完美地描述了祁南当时的样子，几乎毫无偏差。 之前的采访，祁南上台完全是一副懒得参与的模样，现在他依然不想花时间接受采访，可他脸上的不耐烦似乎不太能看得出来了。反而在刚上台的时候，还会隐隐期待什么。 可能祁南本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 有人在底下发表自己的观点，大意是不希望祁南谈恋爱。也有反驳的人贴了好几张图，以表示祁南的目光是在看粉丝们，让大家不要瞎猜。 如果不是每次下台后，祁南总能精准地说出她站的位置，并且问她为什么离得那么远，有没有看见他刚才朝她笑了，江虞可能也会觉得祁南在台上对着笑的人不是她。 但事实确实是这样，没有办法改变。 好在她的位置站得偏，是一般人不会注意到的角落。 第一次是祁南让她来看他的采访；而第二次，江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前面去。知道采访对象是祁南的时候，她就觉得她该看看，好像一切都是这么理所当然。 不得不承认的是，每次他站在台上朝着她笑时，江虞就能体会到网上大家所说的“心脏被狙击”的感觉。 微博超话里不允许讨论选手的私人生活，所以里边还是一片和睦，看来影响的范围不大。 江虞把那几条评论重复看了好几遍，感慨这些粉丝们简直像侦探似的。难道和祁南相关的事情，她们都是用放大镜来看的吗？ 同时，她也明白祁南的粉丝们火力有多猛了。如果祁南被发现谈恋爱了，祁南和他女朋友大概都会被骂吧。 到时候不仅是祁南的个人微博，甚至是俱乐部的官方微博、队友的个人微博底下都会是一番腥风血雨。 江虞下意识地抖了抖，网友们的战斗力，她可太清楚了。 她关掉微博，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想着，就算对方是祁南喜欢的人，也会被这些言论吓到不敢谈恋爱吧。 她忽地又想起祁柚那天说的话，江虞提取出来的意思是祁南是喜欢她的。 可是是什么样的喜欢呢？为什么喜欢她呢？ 她甚至有些想不明白，她对祁南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祁柚那句“你现在还觉得你们只是同事或医患的关系吗？”反复地在她脑子里出现。 她越发觉得迷茫，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以前前男友追得紧，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他人还不错，便在一起了。 好半晌，江虞叹了口气，暂时放弃思考。 其实她忽略了一个地方，在一个人发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的时候，她本身就已经对对方有了不同于其他人的感觉。 第32章 口红 越是逆风的局面, 祁南的斗志反而被激发得更彻底。尤其是今天最后一局的比赛，祁南的几个操作堪称教科书级别, 网上有不少截下来的视频或动图。 后两局比赛打得热血沸腾, 回来之后，祁南也一直在复盘和跟进练习。 其他几个人都开始中场休息的时候，只剩下祁南一个人在训练室里，在自定义模式里不断地练习。 祁南手部恢复得不错, 近期检查的频率逐渐降低。江虞考虑到祁南最近这个训练强度，觉得很有必要检查他的情况，调整训练时长。 他这段时间训练越来越随心所欲，江虞拦都没能拦住。今晚实在看不过眼他连轴转，扬言要藏他键盘。 这个威胁其实一点实际威力都没有, 整个基地翻过来倒过去，她能藏的地方就那么两个，他随便一找就能找着。 祁南撇了撇嘴, 配合地故意作出害怕的姿态，退出了游戏。 江虞看出他是在演, 好气又好笑地瞪他。 外边idxx嚷嚷着怎么还不能开始吃, “大家吃宵夜都这么不积极的吗？” 祁南从电竞椅里起身，手掌轻拍了拍江虞的后背, “走了。” idxx一点人数, 发现全员到齐，快乐地抓起筷子蓄势待发。大家日常嘲笑idxx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idxx满不在意地咧嘴嘿嘿一笑。 祁南的位置从某一天起, 搬到了江虞旁边，每餐讨论“哪个菜最好吃”的对象，也就理所当然地变成祁南。 基地的阿姨做菜水平很高，但每天总有一两个菜格外好吃，一般就是idxx夹的最多那道菜。全基地的人都致力于从idxx的筷子下夺食，就连吃饭都吃得很闹腾。 祁南贪懒，连伸手夹远处的菜都不愿意，就近吃面前的两盘菜。偶尔江虞随口提起，哪道菜味道真的很不错，他才会提筷子尝一口。 江虞的手机置于桌面上，忽然闪了一下，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祁南无意间瞥见上边显示的微博图标，想到了什么，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登上了微博小号。 他本来只有一个微博账号，为了和江虞特关特意申请的一个私人小号，因此这个账号就连陈伯川和idxx都不知道。 唯一一个特别关注就是江虞。 他抬头随意地扫视四周，见没人注意他的方向，轻点几下屏幕，进入江虞的微博个人页面。 江虞很少说她喜欢什么，祁南对她喜好的了解，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她的微博。点赞或转发，祁南基本上都会看一遍。看江虞的微博，比看自己微博的时间还多，收藏夹里基本上全是江虞点赞过的内容。 有时候连粉丝们编排他的一些段子，他都是从江虞的点赞里看见的。 页面上显示着江虞十几分钟之前点赞的微博，最近的几条都和他有关，都来自于他一个经常制作视频的大粉。 祁南浅浅地勾了一下嘴角，因为江虞关注和他有关的内容而满怀欣喜。 他快速地浏览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内容，正打算关闭软件，却在评论区里看见了一条评论，正是推测他近期采访的状态和以往不太一样的那条。 祁南知道江虞有看评论区的习惯，这条评论的位置很靠前，她只有很小的概率会没看见。 祁南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江虞，她正在听其他人说话。 他的目光很直接，江虞很难注意不到，侧过脸看着他：“怎么了？”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慢慢地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她应该是看到那条评论了。 她知道他在采访前是在看她吗？这很明显，不会那么蠢吧？ 有些人的言论很偏激，扬言反正不允许他恋爱，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会怎么想…… 下一场比赛的对手，也不是容易欺负的。 祁南在操作训练时间之外，花了很多的时间看对手之前的比赛视频，把对方AD的习惯和常用的套路整理了一下。 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以往交手的几次，虽说是赢多败少，但双方都打得很艰难。 讨论下场比赛战术的那个晚上，教练进了训练室之后，让队员们关了直播，战术不能泄露。 训练室的门紧闭着，里边的声音传不出来，听不见里边的人在商讨些什么。其实陈伯川和江虞都不是打游戏那块料，任他们听也听不懂。 陈伯川在安排俱乐部STL分部的周年活动，他向来话痨，方案写了没两行就开始和江虞聊天。 “过两天要打的队伍，不太好打。上回和这个队伍比赛的时候，越星宇还没转过来。对面AD属于专克小少爷的类型，打法很脏，小少爷天赋型选手，两个人都占不到什么好处。偏偏这俩人可能天生骨子里都有着争强好胜的基因，两个人在对线上一点亏也不肯吃，较真得很。这回也不知道他们俩憋什么大招呢，这场比赛有得好看了。” 江虞知道祁南的脾气，这样的宿敌自然是要死磕到底。 讨论结束，队员们各自开始训练。程湛从训练室里出来，一边翻着记事本，一边通知陈伯川下场比赛的首发阵容。 江虞和陈伯川都没太在意，就这样的情况，祁南是一定会上场的，这基本上是不需要说也知道的结果…… “这场越星宇上。” “ok，我等会编辑一下微博。”陈伯川习惯性地答应着，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程湛说了谁的名字。陈伯川猛地回头看着程湛，一脸惊诧：“谁？你说谁？” 平时排位中遇见，不管是语言还是操作上都要较量一番，今天的比赛居然不是祁南上场。 程湛懒得重复，直接把本子怼在他的脸上。 陈伯川瞪着眼睛看了好几遍，才确定上边写得名字是越星宇，而不是祁南。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要了命了，宿敌在前却让小越上场，这该受多大的刺激？” 程湛抽回本子就走，对今天这样的状况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陈伯川把手一拍，觉得自己作为经理，很有必要照顾一下选手的情绪。于是他大义凛然地走进训练室，没过两分钟，又木着脸出来。 见到江虞，主动说到：“我听他那个‘滚’字铿锵有力，应该问题不大。” 江虞闻言朝着训练室里多看了两眼，电竞椅的椅背很高，挡住了祁南的身影。 大概是很看重下一场比赛，队员们都在积极做着准备，比平时更加上心。就连吃宵夜的时候，idxx都只是端着外卖盒匆匆扒了几口，就继续训练。 一晚上江虞都没有找到和祁南说话的机会，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像陈伯川说得那样“问题不大”。 她有点担心，不知什么时候起，她越来越见不得祁南难过。仿佛只要他不开心，她的情绪也会跟着一块儿低落，心情很容易被他影响。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祁南才拔了键盘和鼠标走出来，往江虞面前一递：“都这会了还不睡？” 江虞的作息比起这些网瘾少年来说，实在是养生许多，很少到了这个点还能看到她还没去睡觉。 她接过东西，听完祁南的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已经十二点了。 得知后天上场的阵容里没有祁南之后，她就在担心祁南心里会不会难受。这小孩向来喜欢把情绪藏着，表现得什么都不值得在意的模样。 “后天比赛的阵容……” 祁南回身望了陈伯川一眼，“大川没和你说吗？后天我不上，越星宇上。” 和设想的别无二致，他的确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江虞在脑子里想着以哪句话作为安慰他的开头，祁南估摸着她应该是误会了什么，解释道：“今晚是我提的，让越星宇上场。” 她酝酿了一晚上安慰人的话，突然就没了作用，一句也用不上。江虞愣愣地问道：“为什么啊？” “以他为AD的阵容更适合那天的比赛。” 适合不适合，江虞并不清楚，在她看来每个选手都很强。看她脸上懵懵的神情，祁南就知道她又开始不明白了，“对方的打法和风格太克我了，也不是说我上场就会输，我不会输，只不过让越星宇上的话，应该可以更快结束比赛。” “而且我今年是要拿世界赛冠军的，怎么能让他一个混子跟着我抱奖杯，肯定得出点力啊。” 他当然有上场的资格，他在技术和意识上都不输越星宇。即使是在比赛中大秀操作，和那个对手一较高低、打得热火朝天也不是难事。 可比赛不是为了个人的荣誉，而是需要他们整支队伍能赢。 如果他提出要求让大家四保一，他更是可以压制对方。但赛场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那样的风险太大了。明明有更合适的选择，为什么要冒那个风险呢？ 江虞知道他在比赛的事上，向来不会开玩笑，作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更何况教练和其他人也赞同，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他嘴上依然不饶人，非要嘴欠两句才开心。 江虞想到今晚陈伯川被他骂走的画面，“可是大川进去找你的时候，你不是让他滚吗？” “他上来就问我疯了没有，我不说滚说什么？谢谢他的关心吗？”祁南扯了一下嘴角。 江虞低声笑起来，陈伯川说这话，也难怪小少爷要骂他。 她笑的时候，祁南就站在一旁看着她，眉眼间也隐隐藏了笑意。 江虞忽地抬头，恰好对上他的视线。祁南一怔，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把脑袋转过去。不知为什么，始终感觉江虞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祁南快速地瞥了她一眼，见她确实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忽闪了一下，问道：“怎、怎么了？” “我一点都没想到，是你提出来，越星宇上场更合适。” “那你以为是怎么样的？” 江虞实话实说：“我以为是教练说的啊，我还在想你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又一个人惆怅。” 祁南嗤了一下，“你就想想吧，反正都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了？之前是谁在手伤不能上场的时候……” 剩下的话江虞没能说出来，那些小悲伤小情绪在祁南看来太丢人，祁南不可能让她说出那些事情来。也是平时和idxx闹惯了，下意识地就伸手捂江虞的嘴。 但他平常可不会这么和idxx直接接触，全基地都知道小少爷有多么洁癖。 温热的呼吸和柔软的唇一并印在掌心里，祁南习惯性地收拢手指，指尖又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完全是不经过大脑的行为，祁南自己也没想到。 手掌上方，江虞的一双眼睛露在外边，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显得尤为明亮。 他还在愣着，江虞忽然揪了揪他的袖子，他一下就松了手。 “没大没小的，过分了啊。”她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没有异样，就像是在开玩笑一般。祁南觑了觑她的脸色，也瞧不出什么来。 江虞晃了晃手上的键盘，“我等会去藏了，别偷偷找啊。”她说完就转身，没人发现她鼓了鼓腮帮子，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连高领毛衣里边藏着的脖颈都红透了。 祁南心不在焉地应了句“知道了”，转身进了训练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这时候才抬手，掌心有一个很浅的口红印。 只是看着这个印记，都能想起江虞的吻落在上头的感觉。 祁南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程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边路过，祁南吓了一跳，握着拳把手收回来。做贼心虚地往四处看了看，见其他队友都带着耳机在打游戏，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没能松得彻底，因为程湛更难对付。 程湛作为目睹全过程的人，抬下巴指了指他的手：“别攥着了，等会就蹭花了。” 祁南又一下子把手松开，这样的反应看起来傻乎乎的。程湛哼笑了一声，轻飘飘丢下一句：“想把口红印留下来，所以一个晚上都不洗手，你应该不会干这样幼稚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来自亲姐夫的嘲讽 第33章 等等 祁南郁结, 话都给你说了，我还能这么干吗？ 祁南当然不会一直保留这个口红印, 他也觉得这样很蠢、很幼稚。因为明明就有更好的办法, 拍照纪念不行吗？ 祁南不知道江虞有多么手足无措。在他没有看到的时候，江虞就连上楼都快同手同脚了。 她拿手背贴在脸颊上，试图让双颊降温，可是却越发感觉自己的脸在冒着热气。心也是扑通直跳, 完全没有要回归正常的趋势。 祁南忽然靠近她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出现，一帧一帧的，挥之不去。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有这样的能力，让她心绪不宁？ 江虞在闹铃响完第二遍之后才醒来, 这样的情况实在很少出现，她通常在闹铃响第一遍的时候就会把它掐掉。 昨晚，江虞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一直到凌晨都毫无困意。 大概归功于睡前的那个意外。 她脑子一片混沌地下楼，习惯性地去取被她藏起来的键盘。 她把东西藏在冰箱顶上, 那是江虞自以为的完美位置。以普通人的身高是不会发现冰箱的顶上有东西藏着。 但取放也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尤其是江虞这样的身高，只能摸到冰箱的边缘。 如果是随便的东西, 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直接伸手扯下来。但那是祁南的宝贝键盘, 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 江虞每回取放时都格外小心翼翼，藏之前还要把它妥当地放进盒子里。幸亏保洁阿姨卫生做得好，哪儿都没灰尘, 江虞敢藏的地方才稍微多了些。 她搬了张椅子踩着上去，却意外地发现位置有点不对劲。 她依稀记得她放之前往中间推了不少距离，因为她怕有意外让键盘从上边掉下来。可现在它却和冰箱的边缘挨得很近，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基地的阿姨正要开冰箱，见她在这儿取东西，打趣道：“又把东西给藏这儿了啊。” “是啊，不藏不行。”江虞把键盘取下来，顺便问道，“阿姨，你今天看到谁来这里拿东西了吗？” “没人来过，其他人都没醒呢。” 江虞也是这样想的，距离这群小孩儿起床还有一段时间。 她把椅子搬回原位，越想越觉得奇怪。 IDXX参与过藏键盘这个环节，江虞打算找个时间问问他。可惜他也是一整天溺在游戏里的人，除了吃以及和其他人打闹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室。 江虞卡着吃饭时间，逮到IDXX落单。 祁南手上的一局游戏正打到一半，人还在训练室里待着。 IDXX凑近餐桌看今天的菜色，江虞不动声色地走近几步，“Idxx啊，祁南的键盘，你昨晚动过吗？” IDXX扭过头看她一眼，又把目光移了回去，答道：“那可是他的宝贝，除了你，基地里哪还有胆子大的人敢去碰啊？” 这几个小孩儿，用的装备都是一个比一个贵。每个人的喜好不同，选用的装备也不同，不至于跑来用祁南的。 基地里睡觉晚的人里头，IDXX能排上名号。连他也这么说，那大概确实是她记错了，估摸着还是因为昨天的那场意外让她有些不清醒。 话是这么说，当天晚上江虞还是多了个心眼，放东西的时候特意摆放得整整齐齐。第二天，键盘依然被改变了位置。 这回总不是她记错了。 键盘被摆回祁南专属的座位上，江虞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对着空位子看了好一会儿。 他怎么突然又开始不老实了呢？ 键盘被人拿走，第二天又放回原位。这件事，江虞已经发现却没说出来。 祁南差不多到一个时间点就把键盘交给了江虞，回训练室之前还和她说了句“晚安”。每次参加活动的互动环节时，经常有粉丝希望祁南能说一句“晚安”，祁南总是三两句糊弄过去，说太肉麻等，什么理由都能用上，总之就是不说。 结果到了她这儿，说起来倒是顺口。 她收一次键盘，他就有一句“晚安”。 她依然在睡前把键盘藏在冰箱上边，今天她没特意摆得端正，放下就走，径自上了楼。 没过几分钟，祁南从训练室里出来，朝楼上瞄了一眼，往餐厅的方向走。 祁南的个子高，稍微伸长手就能够得到，不像江虞，得努力踮起脚尖，才能摸得到冰箱顶部的边缘。 他把装着键盘的盒子取下来，刚一转身，正好和站在餐厅里的人对视上。 江虞将保温杯放到玻璃桌面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响声，祁南却觉得那是一道警铃，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几分钟前道了晚安的人，此时正双手放在上衣兜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祁南看到江虞的一瞬间，差点失手把他的宝贝键盘甩出去。 祁南万万没想到江虞会来这一招。 灯光落在她的发顶上，有一层浅浅的光晕。大概是隔了几步的距离，她没戴眼镜看得不大清楚，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样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如平时那样温柔，仔细看一下，似乎又没有生气的神色。 祁南抓着键盘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往后撤，将键盘藏于背后，不至于让她看得那么清楚。 他对着她故作傻笑，江虞一向对他这个样子没有办法，谁让他生了一副好五官，叫人生不起气来。 她弯了弯嘴角，回应这个傻笑。 而后扫了一眼他的手，他刻意把手放在背后，反倒欲盖弥彰，可惜这个小傻子不知道。 祁南注意到江虞的视线，连忙开口说道：“还没睡啊？” 江虞努了努嘴巴，指向桌上的保温杯：“突然想洗个杯子。” 江虞本来大冬天里也喜欢喝矿泉水，后来这个习惯竟慢慢地变了，时常能看见她抱着祁南买给她的保温杯。 不知道是谁给IDXX送了一盒枸杞，IDXX自诩年轻气盛不需要养生，转身就送给了陈伯川。陈伯川当时气得不行，追着IDXX骂了半天，强调他的年纪并没有多老。 后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盒枸杞辗转落到江虞手里。江虞正好应了那句“保温杯里泡枸杞”。 祁南喜欢从江虞手底下夺食，蹭江虞泡的枸杞茶喝。最后整个基地里都流行起喝各种养生茶来，倒是一点没糟蹋。 想到这儿，祁南还觉得心窝暖暖的。 下一秒，江虞相当不给面子的问话，给祁南泼了一大盆冷水：“所以，你背后藏了什么？” 祁南哽了一下，实话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说吧，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不说吧，江虞多半是已经猜到了。 怎么看，他都像一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问“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的学生。 江虞就这么隔着几步的距离，直勾勾地望着他。 祁南最怕这样诡异的气氛，索性破罐破摔，承认道：“我拿键盘了。” 要么怎么说是小少爷呢？就连承认错误都显得理直气壮。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错了，怎么还不允许别人犯错啊？ 最开始，江虞总觉得祁南的性格不太好，人也很难接近的样子。可是相处久了，就越觉得他可爱。 这很奇怪，“可爱”这两个字，明明和他一点都不搭边，到底是从何而来？ 江虞想不明白。 江虞看着他的表情，差点没绷住被他逗笑，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忍住笑意。 她微微抿了抿嘴，问：“我能不能问问这是第几回？” 祁南稍微支吾了一下，说是第一次。眼神闪闪躲躲，一点信服力也没有。撒谎经验严重不足，不像队长和越星宇，他俩每次偷偷抽烟，被陈伯川抓到之后说“没有”这两个字，说得比谁都坚定。 “撒谎，小骗子。” 祁南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回身，把键盘往原处一放，语气凶狠：“我放回去了，别念了。” 也不是真的凶，那种硬装出来的不耐烦，一眼就能识破，特别可爱。 祁南的训练开始得比较早，加上他的训练量比其他人要少一些，这个时间一般已经结束了。 江虞没让他溜走，问道：“要不要聊一会儿？” 近来他的手没大问题，需要来医务室的次数少了，两人说话的机会也少了许多。通常是一个在医务室，一个在训练室，各忙各的。 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会聊些什么。可祁南没办法拒绝，“不了”这两个字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吐出来时就变成了“行”。 训练室里的少年们，这个点才刚刚开始他们的夜生活，在排位赛里大杀四方。 IDXX和越星宇的声音尤为响亮，在游戏里拿了“人头”要叫，输了要叫，赢了也要叫，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整个一楼都充斥着各种噪音，显然不适合聊天。 两人坐在院子里，小长椅并不宽敞，两人之间留了半个人身的距离。 M市的天气变化得快，这个季节气温回暖，已经不需要穿特别厚的衣服了。 江虞披了件薄外套，祁南就穿了件单衣，还把袖子给撸了上去，夸张得巴不得穿短袖。 江虞看着他就觉得冷，伸手把他的袖子给捋下来。 大概是被江虞念叨惯了，她现在不说点什么，祁南反而不习惯，隐隐觉得她在憋大招。 “你现在真是过分了，骂我还要把我单独拎出来骂。从基地里边骂到基地外边。” 江虞失笑，说：“摸摸你的良心，我什么时候骂过你？给我唠叨两句都不乐意了？”这要是放在之前，江虞准要拉着陈伯川或是教练一块儿骂他。 但他最近的状况还不错，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也没有意义。 “你说什么时候能过个小长假？” 祁南向来不太会聊天，稍微顿了顿，一本正经地回答：“清明？” 江虞无奈，看着他：“那是我们过的吗？是不是傻了？” “那就得等到春季赛之后了，到时候俱乐部会组织出去旅游，可以和大川提建议。” 两人随意地聊了几句，江虞忽然问道：“还是那么想赢吗？” 祁南有一段时间没说话，搭在长椅上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收紧。 要放在以前，他说话怎会需要斟酌呢？他一向不在意其他人对他的看法，有一说一。但他现在总担心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变成了下一个越星宇，被她直接拒绝。 在感情方面，他没有越星宇那么强的承受能力，他怕这段感情最后没有一个好的结果。所以他要考虑很多事情，连表达最真实的内心想法都要斟酌。 “想赢，一直想赢……”他把话说了半句，还有半截放在心里说了一遍。 永远都不会放弃这个目标，但现在更多了一个渴望赢的理由，是你。 “那等到世界赛的时候，我也混到你粉丝堆里边给你加油啊，我经常在微博上刷到他们给你喊应援口号的视频，还挺好玩的。” 院子外边有几个小孩儿跑跑跳跳地路过，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江虞看着他们，轻轻地笑了笑。 祁南摇摇头，说：“你就算了，没人拽着你，你都混不到前排来。” 江虞小声地说：“那可不一定。” 她以前并不能体会到他们对于这个职业的热爱，也不知道每一个输赢于他们而言有多重要。 她虽然依然不懂游戏，但还是希望OUR每一场比赛都能赢。 她想看到祁南每次赢了比赛从选手席位上摘下耳机站起来，面上尽是笑意的模样；她想在采访前，站在台下与台上的他遥遥对视。 他努力赢，而她在台下看着他，似乎就能感受到相同程度的欢喜。 长椅的高度不低，江虞也算不得矮，却可以把两条腿悬空着晃来晃去，充满童趣。 祁南两条大长腿搭在地上，瞥了她一眼，尝试了几次也没成功，而后嘲笑江虞腿短。 江虞马上把脚踩在地上，证明自己的腿长。 祁南有意要逗她，腿一伸直，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被祁南这么一衬托，她看起来当真像个短腿矮子。 江虞不满地收回腿，不乐意和他比，就差没把脚踩在椅子上，抱着腿坐了。 祁南看着她的模样，说道：“你倒是越来越有我们战队的特点了。” 江虞不想搭他的话。 见话题逐渐跑远了，祁南又把话题给扯回来。想到之前看江虞微博时发现的事情，试探着说道：“有一部分粉丝挺反对我发展恋情的。” 听到这个话题出现在祁南的口中，江虞不自觉地集中了注意力。或许她还不知道，她自己有多么在意祁南对这件事的态度。 “是啊，可能担心会影响你吧，都是真的喜欢你。”江虞不用想都知道祁南若是恋情公布，粉丝们会有多崩溃。 “那我可能要对不起她们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虞有一种错觉，祁南这话实际上是说给她听的。 她有些恍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对不起”是什么意思，问：“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伤心，不担心她们不关注你了吗？” “我又不是靠脸吃饭，技术在线的话，还是会有喜欢我游戏技术的粉丝的。” 想来确实是这样，在比赛现场也能看见不少关注选手操作的粉丝，他们同样也支持着祁南。 “不用担心网上的言论，只要我的成绩不下滑，那些人就不会再说什么。” 江虞了然地点点头，脱口而出：“所以你已经有情况了吗？”说完，江虞自己都愣了一下，不明白她本来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想到居然说出口了。 祁南原本是想就微博上的情况解释一下，为以后做铺垫，没料到江虞会这么问。 他不想撒谎，更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他视线落在鞋尖上，应了一声，即使察觉到江虞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仍是没有扭过头去。 这个“情况”，现在就坐在她的身边。祁南有话不能说，心里痒痒的。 江虞没接着往下问，她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可实际上她确实想知道。 她曾经刻意和祁南拉开距离，不希望祁南对她有特殊感情。可是到了现在，得知祁南确实有情况时，她又不希望这个情况与别人有关。 她常说祁南别扭，事实上她也不遑多让。 她矫情地想等祁南先说，却不知祁南的心里同样复杂。 祁南抽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明明没聊多久，时间却已经过了近一个多小时。 他把手机收回去，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拉开，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身望了一眼。陈伯川只是打算出来抽一根烟，没想到这俩人在说话。 他茫然地举着烟，不知道要不要加入他们的话题，眨了眨眼又举着烟缩回屋内。 祁南感到有些意外，陈伯川居然一句话都没说，一偏脑袋却发现江虞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各自起身准备回去。 才走了没两步，祁南忽然开口说道：“我告诉你实话，先说好不许生气。”不说，总觉得他对江虞隐瞒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你说，我考虑考虑。”其实以这个开头的话，江虞多半生不起气来，但还是端着架子，大概也是跟着祁南学坏了。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背着你拿键盘了。”说来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声音并不大，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几乎要听不清了。 江虞挑了挑眉，说：“那我也说实话吧，洗杯子也是我瞎扯的，我就是下来抓你的。”她就是发现了端倪，才在那里守株待兔，结果这只“兔子”真就一脑袋撞上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原来彼此都藏了小心思。 江虞的一只脚快踏上门前的台阶时，祁南忽然有一种错觉，从这个门进去之后，很多话就难以找到机会提起。 他喊住了江虞，她恰好上了一层台阶。 隔着一层台阶，两人的身高便差不了多少了。这会儿起了风，她把手揣进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保温杯，没办法放进口袋里。 她低头看衣裳口袋宽敞，还妄想把保温杯一块儿塞进去。 祁南看不过眼，从她手里接过来拿着。 江虞这会儿称心了，笑意从眼睛里漫出来。风把头发吹乱了，几缕散落的发丝飞舞起来，贴在脸颊上，她懒洋洋地吹了几口气，让它们不要阻挡视线，这才转过来问他想说什么。 “我……”祁南迎着她的目光，才说了一个字，倏地就不打算往下说了。 心意表露之后会有很多种可能，或是成功，或是失败，之后每天可能会生活在一种尴尬的气氛里。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见不到她这样肆意的模样了，他俩都会端着。 眼下这个状况只有秘而不说，才是最保险的选择。 再等等吧，总会有更好的时机。 在游戏里，他一向擅长在逆风局里翻盘，最后一举击溃敌人。在感情方面，也许会复杂很多，但祁南仍有这个自信心。 不到最后一刻，总有翻盘的可能。 况且，现在是不是逆风还不一定。 好一会儿没等来祁南的回答，江虞又问了一遍：“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想说猜猜明天的天气怎么样？” 江虞愣了愣，觉得这个问题无厘头，一丝失望浮了上来。 江虞说不清她在失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云层很薄，几颗星子嵌在里头，遥远却清晰可见。 “应该会天晴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少爷太想赢了，太想要证明自己，想让江虞见到他夺冠的模样 第34章 我的 门顶上挂着的灯很亮, 门外一大圈都一同被照亮。 祁南身上的单衣被灯光一照，白得扎眼, 肤色也显得越发白皙。他抬头, 眼皮一掀，下颌线分明。 他噙着笑，说：“那如果明天是晴天，要不要出去逛逛？我请你喝奶茶。” “才不去, 我忙着呢。” 祁南轻轻地笑出声，摇了摇头。 江虞两三步踏上最高的那个台阶，抬手拍上门旁的电灯开关。灯光瞬间消失，只有从门缝里打出来的一束光线。 “晚安。”祁南看着她，眉眼温柔, “祝你梦里什么都有。” “你也是。”江虞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了, 键盘放回去，不许偷偷拿走了啊。” 祁南点点头, 他慢悠悠地跟在江虞身后。没承想, 门刚被她推开，露出门后藏着的一群人。以陈伯川为首的OUR众人作鸟兽散, 仿佛恰好路过而已。 江虞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脚步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里边走。 祁南虽不在偷听的阵容里头，却也能猜到发起者是谁。 进门之后, 祁南顺手捞起陈伯川放在玄关上的烟盒，一连扯了陈伯川几根烟，把陈伯川心疼得直扑上来和祁南抢。 第二天果然是个晴天。江虞醒来时，明晃晃的光从窗纱里透进来，落在玻璃窗前的地上，以及床的一角上。 天气好的早晨，容易让人生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赖在暖和的被窝里不愿意挪动。 闹钟正要响，才振了一下就被江虞掐掉。 江虞伸手揉了揉脸，居然又联想到了和祁南的奶茶之约。 那人像住在她脑子里一样，她随便看见什么都能联想到他。江虞没想明白她的思维怎么就变得这么发散了。不管是多不相关的事，最后似乎都能变得相关。 她从床上坐起来，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结果脑子越清醒，反倒想得越多了。 最开始，是那张被硬塞进她手里的应援手幅，上边的人比当红男团成员还要长得好看。后来是别扭的小朋友，一不高兴就要耍性子，很娇气。慢慢地，她发现他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他也有沉稳的一面，不仅是玩游戏，而是在许多方面都很优秀。 祁柚也曾问过江虞，有没有发现身边对她特别好的人。 怎么会没发现？那么多让她感动的事情都和他相关。每一个画面都被她妥善保存，但她却可以给这些感动找许多理由来解释。 原来，最别扭的人不是祁南，是她。 有些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她却不愿意承认。 她也不是没有相亲过，有些人沉稳，她觉得刻板无趣；有些人幽默，她又觉得幼稚。横竖都有毛病，怪不得祁柚说她看起来柔和，一副万般皆可的模样，实际上最难搞定。 江虞长叹了一口气，又把自己陷进被窝里，柔软的被子包裹住她。 她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她是最怕麻烦的人，却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弄得这样复杂。 早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开始把感情一天一点地放进她的心里，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放，极具耐性。等到她发现时，这感情已经被填得满满的，还差一点，就要溢出来了。 于是，满心满意的喜欢全部归他一个人。 这算盘打得着实好。 怪不得网上有一篇文章是这么评价祁南的—— “‘电子竞技小流氓’，这一称号体现在他确保在游戏里获得一定经济的情况下，还会阻断对手的优势增长，诱敌人往他的圈套里钻，最后目的就达到了。” 他要算计一个人，就没有不成功的时候。 只要他笑一笑，她就能自发地往圈子里走。 说来好笑，就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甚至两人都还没见一面，江虞居然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奇怪、无迹可寻，就和感情一样。 不过喜欢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江虞不善于藏东西，这里边包括实物，却不包括感情。 她吃过早餐，见祁南从楼上下来，还能一切如常地和他打招呼。 祁南似乎也没有表白心迹的打算，两人都稳得住，相处起来倒是和以前没有区别。 如果硬要找出点不同来，大概是只要江虞和祁南出现在一块儿，其他人就能嗅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暧昧。 毫无理由，但确实存在。 如果不是陈伯川以死相逼，让祁南说实话，却依然得到祁南的否定答案，其他人都要以为这两人悄悄地确定了关系。 祁南对此很不屑，嘲讽道：“越是万年单身的人，越是喜欢操心别人的感情状况。”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扬言威胁：“那我们可就要搞点破坏了。” 小少爷假笑：“试试看。” 搞破坏自是没人真有这个胆子，抖机灵撮合，一个个倒是来得顺手。 下一场比赛之后，距离俱乐部的周年庆也就近了。 历年，俱乐部办周年庆，各个分部的全体成员都会到场，算是一个很正式的场合了。 前一天晚上，陈伯川就赶着让众人早点睡。第二天要早起，一个也不许迟到。 作息哪是那么容易调整的？陈伯川硬是把几个人按着头塞回各自的房间，几个人仍是没有睡意。以IDXX和越星宇为首，他们悄悄地拉着其他人组队打手游。 结果是，陈伯川第二天不得不挨个去敲这群小孩儿的房间门。 九点对大部分人来说不算早，可这个点要这几个少年起床，可真是要了他们的命。 陈伯川敲隔壁房间门的时候，祁南已经醒了，洗漱后随意套上外套就往外走。 仍站在队员房间门口的陈伯川和祁南道了声“早”。祁南目不斜视地路过，随口应了一句，看上去心情不差的样子。 祁南起床气一贯大，陈伯川惊讶于祁南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没发脾气，赶紧探头往走廊的窗子外望了望，确定太阳升起的方向。 只有祁南知道，他是收到江虞的微信消息才醒来的，开启一天的好心情。 陈伯川执着地把其他几个人喊起来，一楼都能听见他的大嗓门，偏偏几个人赖在床上，怎么也不肯醒。 江虞坐在客厅里摆弄手机，抬头见祁南下楼，和他打了个招呼。 这还是江虞第一次见他着正装，很规矩的白衬衫黑西装，却生生被他穿出一种别样的味道来。 大概是因为懒得系，领带被他随意地绕在手上，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没有扣上，多了分不正经。 都说正装考验长相，显然，祁南完美地扛住了检测。 祁南同样也在打量江虞。 因为出席这样大型的场合，她打扮了一番，妆容似乎和平时不大一样，祁南不禁多看了两眼。 祁南觉得江虞怎么样都好看。可说出去谁信啊，拥有数百万粉丝的人，居然是江虞一个人的头号粉丝。 祁南看着看着，忽地觉得自己和江虞的着装风格很搭，和衣服本身的关系不大，就是他俩很搭。 祁南从餐厅拿了两片面包出来，坐在沙发上边和江虞聊天，边凑合着吃早餐。 陈伯川花了重金请来明星化妆师，势必要让他们队成为俱乐部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化妆师在基地一楼候着，选手来一个就被抓走一个，折腾造型，堪比参加选秀节目。 俱乐部STL游戏分部的成绩一向不错，加上祁南这长相，他今天定会被重点点名。 化妆师揪着他折腾了半天，如果不是江虞搬了椅子坐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他，他大约早就不耐烦了。 背景音是陈伯川持续启动的暴力叫醒服务，其他人哀号着，抱怨睡眠不足。 江虞就在这么一片兵荒马乱中，用手支着脸看化妆师在祁南脸上、头发上捣鼓，时不时提个问，一来二去居然和化妆师聊起来了。 祁南成功地被忽略，惨遭冷落，终于没忍住抬眼给了江虞一个眼神。 换作其他人接收到这个眼神，大概会理解为“闭嘴”，他总是这样凉飕飕地瞟人。 江虞却觉得他这个眼神里蕴含着委屈和无奈。她颇感好笑地抿了抿嘴，和他说了几句话。 等到一行人坐在保姆车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几个队员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闭着眼睛趁机补眠。 位子分配得奇妙，祁南上车时，只剩下后排江虞旁边还有空位。 陈伯川冲他挤眉弄眼，叫他一度以为陈伯川面部抽搐，疑似中风。 祁南拍了拍他的椅背，说：“酒少喝一点，病也得早点治。” 陈伯川回了他一个白眼，祁南坐下后给前边的人发消息，答应他今天上台时多说两句正经话。陈伯川暗自比了个“剪刀手”，这个马屁算是拍对了。 距离会场还有十来分钟车程，陈伯川的视线在几个男生身上扫了一圈，检查大家的着装。 除了队长，没哪个人合格。 坐在他身边的IDXX被抓，拎出来“杀鸡儆猴”，而后催促着其他人都把领带系好。 祁南从口袋里翻出那条被他绕成一团的领带，不徐不疾地放在手里抚了抚，不着急系的样子。 江虞看着他慢悠悠的样子，问他是不是不会系。 祁南闻言，挑了挑眉毛，反问道：“你会吗？”他语调平平，实际上隐隐含了期待。只要她说会，他就顺理成章地说自己不会，让江虞替他打个领带。 “红领巾算吗？”江虞并不具备打领带这个技能。 祁南遗憾地撇了撇嘴，转念又想到了什么。 他看着江虞，说：“我教你。” 话音刚落，他伸手把领带从她颈后绕过， 祁南大概有点紧张，目光垂在自己手上，睫毛也跟着半垂着，还不经意地颤了一下。 领带在他指尖相互缠绕着，江虞只低头看一眼，就很快把视线移开。 后排只有他们两人，离得也近，像是彼此的呼吸都会交错一般。她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偏开，却没有躲开。 不知道他要打出什么花来，几分钟过去也不见他收手。 江虞不自在地轻轻咳一声，而后祁南放下手，打量了一会儿。 大概是对自己的手笔感到满意，他抚着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她穿的白色小礼裙，颈间却是用男士领带系成的蝴蝶结，项链被蝴蝶结压在底下，不见踪影。这个搭配，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却又多了些别样的韵味。 江虞反身凑在玻璃上，在上面照了照。好好的一条领带，被他如此糟蹋，系成了蝴蝶结的形状，待会儿不知道要多多少褶皱。 她笑着骂他：“这什么啊？乱七八糟的。”语气是她不自知的娇嗔。 祁南斜靠在座位上看着她，唇边也满是笑意。 陈伯川不懂他俩之间的趣味，回头看着他俩，被祁南无情的一个“滚”字给赶走了。 最后，江虞还是拆了那个祁南精心系好的蝴蝶结，将领带还回到他的手上，任他随意地给自己打上领带。 整个系领带的过程不过几秒钟，可见他对自己有多么敷衍。 不知道为什么，祁南觉得领带上沾着江虞身上淡香水的味道，香味隐隐地飘在鼻尖。 保姆车拐进某条路，路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为了行车安全，车速慢了下来。 陈伯川带队伍出去比赛或参加活动，通常是坐队伍的大巴车，今天的两辆保姆车倒是少见。不过还是有人指着保姆车议论纷纷，大约是在猜车里坐了谁。 车停稳之后，几人下车。 祁南想着江虞今天的细跟高跟鞋看起来很吓唬人，于是先她一步下车，回身伸手借力给她搭了一下，还低声提醒道：“小心。” 其他人是不可能拥有这个待遇的，IDXX还等着下车，那两只手就在他面前接触，着实让他酸了一把，努了努嘴，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今天会有各个分部的队员、工作人员到场。除此之外，俱乐部还邀请了不少游戏主播、比赛主持人、解说员以及媒体等。 只有部分粉丝受邀参加，其他守在场外的各家粉丝数量很壮观，警戒线内站了一整排的安保人员维持现场秩序。 每从车里下来一个人，都引得一阵尖叫声。 祁南扶江虞那一下，前排的粉丝们看得真切，不知道哪里的粉丝突然号了一嗓子，在这人群中特别突出：“宝贝，你松手！不许牵别的女人的手！” 引得前面粉丝都笑起来，祁南也笑了。待到江虞双脚踏在地上，祁南才收回手。 进场也就几步路，祁南走在江虞的左侧，突然想起前一年的事。 “上一次周年庆，我和教练并肩进场。之后的一周里，网上我俩的高清近照底下，全在争论我和教练哪个更好看。那段时间，我连镜子都不想照。因为一照镜子，连我自己都想评价一下，我脸上哪里长得好，哪里长得不好。” 现场嘈杂，祁南怕江虞听不清，稍稍朝她的方向偏了偏脑袋。 他是有意为之，因为他看见了人群里举起的摄像机。他在刻意地对外宣告主权，真是幼稚又无理的行为。 江虞故作惊讶，问：“你还嫌你长得不够好啊？” 祁南对她这话十分满意，矜持地点了点头：“做人留三分，长得太好了招人嫉妒，差不多就可以了，虽说现在也够让人嫉妒了。” 这番话惹得江虞笑着说他自恋。 会场布置得很隆重，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白天各个分部的教练带领自己的队员聚集在会议室里，分别对自己分部今年取得的成果进行了分析总结。晚上，周年庆典才算正式开始。 俱乐部财大气粗，开场就是一个名气不小的乐队表演。而后主持人上台，回顾俱乐部这么多年来的历程，大屏幕中放着相应内容的图片。 这些话祁南每年都要听一遍，他觉得无趣便四处张望了一周，发现江虞居然看得认真。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她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 “那么好看？” 江虞说：“还行，我在等我们分部的内容。” 祁南朝大屏幕看了一眼，主持人讲到哪个分部，镜头就给到哪里。又过了一会儿，画面一切，给到STL游戏分部特写。 镜头从队长那头一一往右，掠过祁南时，现场的尖叫声陡然大了起来，祁南弯着嘴角笑了一下。 镜头摇过去之后，祁南旁边的越星宇气急败坏地抱怨：“俱乐部是不是偏心，把邀请函全给你的粉丝了？凭什么你出现的时候，尖叫声那么大？” 祁南懒得搭理，他只想知道微博上有没有人拍到大屏幕上他和江虞同框的画面。碍于在外边，他没有马上打开微博。 祁南想到什么，问道：“刚才说我们分部的时候，你听了没有？” 江虞摇头，倒是老实：“没有。”光顾着看大屏幕上的你了。 周年庆的其中一个环节是成绩较好的分部成员上台接受采访。 自从江虞上次看了祁南的采访合集视频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上台。 江虞还记得粉丝分析的那段话，便留了个心眼，特别注意了一下祁南上台后的模样。 他在台上刚一站定，果然就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他一笑，现场便沸腾了，不管是粉丝还是其他人，都在尖叫或议论纷纷。 江虞小声地说了一句“是对我的”。 采访形式类似访谈，台上摆了椅子。祁南跷着二郎腿坐在上边，懒洋洋的模样和在基地时没太大区别。 主持人要他们一一自我介绍，他就用他一贯用的那套话。 没提起他时，他几乎是一个字都不多说。主持人点名提问轮到他时，他也没有语出惊人。 原因可能没人想得到。他看见江虞举着手机在拍照，担心江虞拍到他正在说话，会被她弄成表情包。 大概是为了制造现场效果，主持人提的问题有些刁钻，后来还问祁南理想的女友是什么样的。 祁南耐着性子，尽量正常回答：“我喜欢的样子。” “那是什么样呢？能具体一点吗？” 祁南往台下某个位子扫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把江虞的优点现场描述一遍。 队长看他那个眼神，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插了句话，把话题给移走了。 祁南无趣地叹气摇头，一点意思也没有。采访结束后，他立即下了台。后边的环节更加没有意思了，尤其是对江虞这种不了解电子竞技历史的人来说。 见江虞听得无聊，祁南对她说：“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他就准备开溜。 江虞扫视一周，问道：“就这么走，真的没有问题吗？” “就跑掉一会儿而已，能有什么问题？”祁南怂恿江虞和他一块儿溜，江虞思忖一番，最后还是跟着他绕到后排，出了会场。 在会场厅外边，祁南遇见一个熟识的人，是和程湛同一批的职业选手。对方现在已经退役做了游戏主播，算是长辈，两人寒暄了两句被人拉着合影。 对方是跑出来抽烟的，便顺手递过来一支烟给祁南。 以往，祁南会礼貌性地接过来。今天他刚一伸手，却如芒在背，一回头果然对上了江虞的视线。 江虞又轻飘飘地把视线移开，似乎并不在意。 祁南把烟推回去，道了句谢。 对方了然，指尖夹着烟，遥遥指了指江虞的方向，问：“女朋友？” 祁南说不是，对方吃惊地问道：“还有你这张脸搞不定的人？”顺带嘲笑了两句。祁南无奈，有些人就是那么难搞定。 他对这片区域很熟了，每次有什么活动，来这里一待就是大半天。他待得不耐烦了就往外跑，各种小道都被他摸得很清楚。 祁南打算和江虞在附近逛逛打发时间。 他们沿着小路往外走，就绕过了热闹的周年庆现场。M市的夜景不错，光是看看江边的灯光，就足以让人的心情好起来。 他们在江边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红绿灯前。 祁南向四周张望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对面路边的一家便利店。此时恰好是绿灯，他说去买瓶水，不等江虞跟上就急匆匆地走了。 其实，他是来换现金的。这周围没有自助取款机，提现有些麻烦。 祁南跑去路边的商店里，问能不能通过转账换现金。收银员是个小女生，冲着祁南那张脸就答应了，一百块钱很快就换到手。 祁南不好意思白白承人家的情，又随便买了两瓶水。 结算的时候，收银员多问了一句，问：“你换现金做什么？” 祁南回身朝远处望了望，他的眉眼倏地就柔和了下来，说：“买花。” 只这一句，收银员就明白了，说：“那你女朋友一定会很开心。” 他也希望江虞开心，祁南说了“谢谢”，快步往回走。 江虞站在原地等得无聊，心想祁南果真是个死直男，把女生丢下自己走了的事也干得出来。 她靠在护栏上，用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往周围看了看。 有一个拎着小篮子的老婆婆，坐在路边的小板凳上卖鲜花。花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就是很常见的花而已。 江虞走近了和她搭话，问她花怎么卖，她却说只收现金。 江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身上没带现金。 老婆婆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没关系，现在哪还有小年轻随身带着钱，都流行什么手机付款了。” 祁南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江虞踩着高跟鞋，身上是高级定制的裙子，却毫不顾及形象地蹲在马路边和一个卖花的老婆婆说话。 她是那么瘦，风把她今天精心打理的头发吹乱了，她也不在意，依旧一脸笑意地和老婆婆聊着天，问老婆婆为什么在这儿卖花，为什么这一带的人少。 “老话说‘今生卖花，来世漂亮’，我就图个漂亮。”老婆婆说。 江虞一句“我看您已经很漂亮啦，老了还是大美人”，把老婆婆哄得合不拢嘴。 一瞬间，祁南觉得世界都温柔了。 他蹲下身把钱递给老婆婆，麻烦她把所有的花给束起来。 江虞没想到，他离开是去换现金来买花。也许祁南单纯是为了帮助老人家，也许就是想给她买一束花。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祁南买的花在她手里。 老婆婆找了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也许只够吃一餐简单的饭；在花店里只能买到一小束花，在这里却能拥有篮子里的所有花。 老婆婆笑了笑，把所有的花束起来，放进江虞的手里。 江虞仰着脑袋望祁南，把手里的花向上举起来，给他看。她眼底亮晶晶的，尽是笑意，想法全表现在脸上。 你看，这花是我的了哦。 这天夜里被云层挡住的星星，全都出现在她眼里。 第35章 亲密 老婆婆拎起那只空篮子, 也一并拎起小马扎。 见祁南走远几步打电话，她对江虞说道：“我在这儿卖花有一些年头了, 这几年早就没几个人出门带现金了。很多男的听见只收现金, 就对女朋友说算了，下回再买也是一样的。哪有那么多一样呢？就是懒。” “老太婆看人准，这男孩儿疼女朋友。” 祁南回来时，江虞还坐在那里, 在发呆。 他把手伸到她的面前，她才回过神，搭着他的手站起来。 祁南说：“大川喊我们回去了。” 江虞应了一声说“好”。 那束花被江虞抱在怀里，她走在马路的内侧，祁南就在她身旁。他走路一贯慢悠悠的, 两人的步伐倒也配合。 祁南问她刚才和老婆婆聊了些什么，江虞摇摇头，一脸不可说的样子。 祁南还要再问, 她突然掩着口鼻打了一个喷嚏。礼裙没有男人的西服挡风，祁南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给她披着。 西服上边还带着未退去的体温, 江虞身上暖和起来，向他道了谢。 祁南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哪来那么多谢谢？” 江虞低头看看怀里的花, 问道：“你居然还知道老婆婆只收现金, 这么了解，来买过啊？” 祁南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自己想想, 她这话有多可笑。他买花给谁？给基地里那群万年单身汉吗？ 江虞鼓了鼓腮帮子，知道可能性确实不大。 又走了一段路，江虞忽地开口叫他“小少爷”。 祁南侧过脸看她，问：“怎么？” “为什么送我花？” 祁南没有说，好几次他从祁家回基地，路过这里，都想买花给江虞。但是名不正言不顺，总觉得不合适。 有一回路过的时候，正巧有对小情侣在买花。 那对小情侣看上去还是大学生，听见老婆婆说只收现金，男生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币，买了一束花给女生。女生惊喜地抱着男生，问他怎么会带现金。 男生摸了摸女生的发顶，说：“你怎么这么笨啊？好几次都说好要来买了啊。” 当时他就在想，他什么时候才能带着江虞来这里，买束花给她。她的少女情怀比谁都足，看到这花一定很高兴。 今天两个人正好都在这里，送花倒是合适。 祁南当然不会说出这些，只说：“没什么，因为我想。” “我想”，这两个字包含了很多意思，我想送你、我想你开心…… 我想别人拥有的你也有。 看着祁南的侧颜，江虞想起老婆婆说的话。 卖花的老婆婆和她说话时，远远看见祁南向这边走过来，便问她是不是和祁南一块儿来的。 得到江虞肯定的回答，老婆婆说道：“那个小伙子，我偶尔见过几次，我问他买花吗？他说暂时没有送花的人。你瞧，现在这不是找着了吗？” 绕过两个弯就能看到会场的小门，祁南放缓了脚步。 江虞注意到他慢下来的步子，以为他在拖延时间，不想回去。 她打趣他，念书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逃课。祁南回答说才没有。 江虞点点头，说：“也对，高中时，你应该没机会；大学时，你又已经来打职业赛了。” 她大学的时候又在干什么呢？按部就班、三点一线，每天就是读书。 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居然有了交集，他们相遇了，缘分真的很奇妙。 江虞刚想感慨一句，祁南忽地停了脚步。 “如果我捧回冠军奖杯，我能不能追你？”没头没尾的，祁南来了这么一句。但配着江虞怀中的鲜花，还算应景。 小少爷心思跳跃，江虞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不过这句话她确实等了很久，她以为在送花时他就会说了。 祁南大概也觉得这句话唐突，伸手抹了一把脸，让自己尽量显得镇定一些。 “之后的赛程都安排得很满，很难有假期。而且再过几场比赛，就到春季总决赛了，我觉得现在说应该比较合适……” 祁南本来只是想送束花，那是他很久以来都想做的一件事。在看到江虞的反应之后，他忽地觉得，还等什么最佳时机啊，不就是眼下吗？ 江虞看着他，打量他的神情。 号称“电子竞技小流氓”“OUR小少爷”的祁南，对喜欢的人表白时，同样会紧张无措。 “现在就能。” 祁南很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也做好了她同意的准备。可是听见这句话时，他还是猛地抬头，大感意外，连续问了两遍“真的吗？”。 江虞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故意说是假的。 祁南耍赖皮也是一把好手，说：“我听不见。”横竖他已经得到江虞的回答了。 祁南比她一个姑娘还要计较，说她说得不正式。 江虞无奈，正式地点头答应。 回去的时候，遇见了几个祁南的小粉丝，他们害羞地问能不能要合影签名，祁南没多想就同意了。 江虞在旁边等他，看他神情冷淡地和粉丝说话。他对外人的时候和对熟人时完全不一样。 两种形象随意切换，江虞不得不佩服。 她正思索时，粉丝中有人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祁南也回头看向她。他又说了些什么，江虞听不清他的声音。 其实，粉丝在问祁南，旁边等他的人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她们问得比较隐晦，大概是怕祁南不高兴。 祁南回身看了她一眼，低声说还不是。 粉丝的瞳孔瞬间放大了，想想这用词——还不是。 居然是她们的宝贝在倒追？这姑娘该有多好啊，祁南才会那么喜欢她。 其中一个粉丝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努力眨眨眼睛说道：“我们不会说出去的！等你好消息！” 祁南看得好笑，谁说他的粉丝个个战斗力十足，明明也很善解人意。 祁南和江虞并肩离开，祁南身上的西服外套不见踪影，江虞肩上却披着一件同款外套。 见过两人的人一眼就能发现，江虞披的是祁南的外套。试问，哪个小粉丝会不羡慕呢？ 两人空着手出去，回来时江虞手上多了束花。 IDXX看到江虞手上的那束花，羡慕得哭天抢地，说这么多年的队友情太微薄了，他连一枝花都不配拥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祁南真给他送花，他大概也会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他会想他可能要被驱逐出队、可能要退役……想想就觉得可怖。 祁南咧嘴，笑得森然：“想要吗？” IDXX慌张摆手，说：“我不要！” 祁南仪式感过强，导致他又开始头痛如何正式地告白。他闲时偶尔想起这件事，也毫无头绪。 不过之后的时间里，祁南不是在比赛，就是在准备比赛，倒也没时间儿女情长。 春季赛很快到了尾声，只剩下最后一场比赛——春季总决赛。 比赛正式开始前，大屏幕上播放着每位选手在这个赛季的精彩时刻。 画面突然暗了下来，这是短片里属于祁南的那一部分。 这个赛季，因祁南的手出了些问题，OUR在最初不得不弃赛。之后，祁南时隔几个月重回赛场，比赛时打出比之前更加优秀的成绩，每一场比赛的操作都让人惊艳。 视频的画外音是解说员的一段点评：“你可能每次都会觉得，这是祁南打得最好的一场比赛，实际上不是的。他的下一场比赛一定会让你有更大的惊喜。 “听过一句话吗？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这么一步一步，迎来更好的祁南，更好的“Mast”。 最后一次视频的转场，暗下来的画面停顿了几秒钟。伴着令人热血沸腾的背景音乐，OUR的六个少年出现在画面里。OUR的两个AD选手并肩站在最中间，是这个赛季中最光彩夺目的两人。 越星宇面上满是笑意，乍一看是挺阳光的大男孩儿，多看两眼又让人觉得城府颇深——“筹谋运算，我可是很在行哦。” 祁南半抬下巴睨着镜头，一贯的倨傲矜持，似乎没有能被他放在眼里的人——“怎么？打得过我吗？” 这场比赛的对手是OUR的宿敌。两边为了这一场比赛早已摩拳擦掌，都私下做了不少准备，也藏了好些招。 比赛足足打了四局，中间对手曾扳回一局，不过又很快被OUR压制。 江虞担心祁南的手扛不住，每一局结束便及时奔回后台。最终，OUR拿下第四局比赛，比赛结束，三比一获得胜利。 祁南摘下耳机，从选手席位上站起来，抬眼习惯性地往观众席上一扫。 这习惯是他自打回到赛场之后才有的。每次采访，他都想看看江虞在不在台下。没想到今天的比赛，她没待在后台。 江虞的位置很靠前，她的旁边是给祁南应援的粉丝们，他们都在为OUR夺冠而激动。 祁南突然记起来，江虞曾提过，说要和他的粉丝们一块儿给他应援，当时他还以为她是说着玩的。 她面上的笑意和激动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和其他人一块儿把手凑到嘴边做喇叭状，喊他的名字。 忽地，观众席里的那个人双臂向上一伸，在头顶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祁南愣了一会儿，而后脸上绽开更大的笑容。 江虞一向在意形象，最开始的时候，祁南还觉得她举手投足之间是不是都有固定的模式。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她也会有这样的行为。 可这是真实存在的。 按照惯例，比赛赢的一方要走去和输的一方握手。可祁南还站在原地对着某个方向，嘴角高高地扬起，收也收不住。 OUR以前也不是没赢过比赛，但也没见过祁南乐成这样。 IDXX看不下去了，问：“小少爷，能别怀春了吗？那边手都快握完了。” 闻言，祁南才走过去，准备和对方选手握手。走过去时，他的目光中带着恋恋不舍。 见此情景，IDXX的脸突然就麻木了。原来赢了比赛也逃不开被“虐待”，而且这样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多。 等到领奖、采访等一系列事情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回休息室的路上，其他几人抱着奖杯又唱又跳，没个消停。 陈伯川生怕这群小崽子失手把奖杯给摔了，一路跟在边上护着。 祁南嘲笑了一句：“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面上的表情却实打实地把他给出卖了，也是压不住的笑意。 “那个位置是陈伯川帮你要到的？”祁南问江虞。陈伯川作为战队经理，去要一张前排的票并不难。 江虞摇头：“没有，是我自己抢的。” 两支队伍的粉丝加起来不少，再算上那些黄牛和专门代抢票的，想抢到这场比赛的门票可不简单。前排的票就更难抢到了，祁南不知道江虞是怎么抢到的。 祁南闻言挑了挑眉毛，问：“这么厉害？” 江虞面上浮着得意的神色，说：“没有利用大川的职务之便要票，但我用职务之便蹭你电脑了。” 基地的网快，祁南的电脑更是高级配置。 难怪有一天中午江虞说要借他电脑用。换作别人，祁南肯定不答应，但那是江虞，万事皆可。 当时，他被拽着去开了电脑。之后，江虞又相当无情地赶人。神神秘秘的，原来是为了抢票。 话虽如此，对江虞这种玩游戏反应迟钝的人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基地里六个职业选手，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手速过人。我厉害一点，目前队里的反应速度，我排行第一。真正的用职务之便应该是让我帮你抢。”江虞听出来了，祁南是在不动声色地炫耀自己，但经他这么一分析，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江虞点头赞同道：“那下次抢票就拜托你了。” 这像什么话，他自己参加的比赛，还得亲自抢票。但他还是应下来，温柔地说了一声“好”。 江虞小算盘打得响，下次的位置说不定能更往前一点，拍到的图也会更清晰一些。 放在之前，她自己都不会相信，从不追星的她，有一天会努力抢比赛门票，在台下拍现场的照片。之后还要抽时间修图。把追星该做的事情，给做了十成十。 但江虞知道，她并不是在追星。 那是她喜欢的人。 陈伯川订了酒店，庆祝春季赛夺冠。因为不确定这群小孩儿要闹到几点，大巴车把人送到目的地之后，陈伯川就让司机先回去了。 赢了比赛之后，据陈伯川对他们的了解，势必是要喝酒的。安全起见，他订了一个大包间，任他们在里边闹腾。 IDXX和越星宇有多闹腾呢？他们把装着酒的碗往祁南面前一拍，说：“小少爷，你要是爱我就一口闷。” 祁南“哼”了一声，说：“要这么说，我还真不能喝这酒。”他嘴硬，这是不争的事实，基地的人都知道。 IDXX和越星宇对视一眼，默契地把祁南的脑袋一扣，逼着祁南喝。 队长见了，吓得眼睛都瞪大了，生怕祁南手起刀落，明天他睡醒的时候，队里就没有IDXX和越星宇这两个人了。 不过这两个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没人知道。 除了江虞之外，其他几个人玩疯了，剩下一个滴酒未沾的陈伯川，在里边勉强控制着局面。 比赛结束后，祁南和江虞一直没有找到单独说话的机会。 祁南出去打电话的时候，江虞掐着时间一块儿跟着出去了。 祁南打完电话看到她，问她怎么出来了。 江虞走近他，朝祁南伸手。祁南以为江虞要给他什么东西，下意识地想接过来。他刚把手掌翻转向上，江虞就把自己的手往他的手上一放，十指稍稍错开，交扣在一起。 这段感情似乎一直都是祁南在向她走近，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关系也逐渐变得亲密。可是她好像一直待在原地，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说不清是何时何地，因为哪件事或是他说的哪句话，在她心底藏进了一颗感情的种子。等到她发现时，种子早已生根发芽破土而出了。 江虞也想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的小朋友。感情应该是双向的，祁南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也不应该只停留在原地，等着祁南来找她。 有那么几秒钟，祁南似乎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只能感觉到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一下一下的，动静特别大，他甚至怀疑江虞也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他还没消化江虞的前一个举动，她又向他伸出另一只手。这回，她把手掌打开，横着对着他，白净的掌心里写着一行字。 字体和她平时开医嘱时写的并无差别，她写得一手端正漂亮的小楷。 这次祁南反应很快，他在江虞写着字的那只手上擦了擦。不知道她用什么笔写的，上边的字迹不能被擦掉。他索性把她的手一拢，一块儿牵起来。 江虞似乎还想说什么，被祁南抢先一步开口：“我们在一起吧。” 江虞那双眼睛倏地就弯了下来，灿烂的笑意胜过这座城市所有美好的景象。祁南听到她说“好”。 第36章 腻歪 她的声音好听, 祁南是知道的。她应这一句的时候，祁南先是在心里夸赞了一会儿她的嗓子, 然后才意识到她是在回答他刚才的话。 即使知道江虞的回答, 听见这个字时，他还是有一丝茫然。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啊…… 这是意外之喜，和获得冠军奖杯不相上下的荣誉。 她掌心写的那行字是：“大冠军，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今晚的冠军不止一个, 可是别人做不了江虞的男朋友，只有他可以。 他可是比冠军还要厉害。 但告白这种事情，得交给男生。因为喜欢，所以连表白这样的事情都想抢着做。 他还听见江虞说：“我喜欢你。” 她是害羞和紧张的，眼睫毛都在轻轻地颤抖, 嘴唇紧抿着。但她的目光很坚定，未有一丝退缩。她和他对视着，只为告诉他, 她喜欢他。 “我也是。” 他的掌心里是江虞的手，这么手牵着手站着说话, 虽然有点腻歪, 但谁也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 - 陈伯川最后还是撑不住几个人的折腾，给祁南打了电话。两人回到了包间。 喝了酒的人疯起来是不分人的。 IDXX起初还老实了一会儿, 等到祁南坐下一段时间后, 又闹腾了起来。 一晚上，除开陈伯川和江虞，其他人都喝了不少。 祁南和队长酒量好, 出酒店的时候意识还清醒。 陈伯川怕打车时看不住这群醉鬼，又找了一个代驾把大巴车开了过来。 赶着这群小崽子上车后，陈伯川挨个用安全带把人拴上。打又打不得，骂吧，他们一个劲地傻乐，偶尔还不得不和他们搭话，陈伯川觉得自己真是如老父亲一般操碎了心。 祁南也被灌了不少，但他不乐意和这群臭烘烘的醉鬼待在一起。他霸占了江虞旁边的位子，他俩之前总是隔着一个走道，今天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坐在一起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祁南从脖颈到耳郭再到脸颊，都染上了红色，偏偏那双眼睛尤其亮，此时他正睁着眼看IDXX等人发酒疯。 从酒店的包间出来时，IDXX和越星宇就一路拉着手做好兄弟状，毫无顾忌地号着歌，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 陈伯川怕丢人，和队长一起，一人捂一个的嘴巴，终于把人拖上了车。 这会儿，他俩在车上也肆无忌惮，整个车厢里，都是他俩闹着说要去唱歌的声音。 祁南扭过头凑近江虞，吐槽起队友来毫不心软：“酒品即人品，看来这俩人品都极差。” 前排，嘴里正唱着“爱的魔力转圈圈”的IDXX忽然回头，想站起来却被安全带给拦住，弹回座位。 “我听到你骂我了！”都醉成这样了，IDXX耳朵依旧好使。 祁南仍保持着原来的坐姿，用充满了不屑的眼神看着IDXX：“我说错了？” IDXX眼睛瞪了半天，憋出一句：“没错！”声音不小，震得祁南耳朵生疼。 不知道是不是酒壮人胆，IDXX突然来了一句：“女生不喜欢凶巴巴的男人。小少爷，你完了，你注定要和我们一起单身到底。小江姐，你要理智，不能被美色欺骗哦。” 两人往对方的肺上捅，谁也落不得好。江虞习惯了看他俩斗嘴，在一旁听着没搭话。 祁南最听不得别人说这个，憋了一口气，转过头问江虞：“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整个车厢都听得见，更不要说江虞还离得这么近。 祁南大概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有点傻，他重新靠回椅背，嘴里小声地说着什么。 他的眼睫毛半垂着，努了努嘴，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平时，祁南偶像包袱极重，定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来。江虞基本上可以断定，祁南并不如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清醒。 江虞往他那边挪了挪。祁南瞥她一眼，又别扭地把脸给别开，仔细听还能听到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她的心里都乐得不行了，这个小男朋友怎么这么可爱呀！但为了配合小朋友，她硬是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 “怎么不高兴了？” 祁南想再别扭一会儿，但又怕自己端得太久，江虞会索性不问了。思来想去，他最后绷着脸说了实话：“刚才Idxx说我，你怎么不反驳呢？” 如果她的小男朋友明天醒来，得知自己恋爱的第一天就酒醉撒娇，可能要恼羞成怒、别扭半天吧。 平时祁南和IDXX都是这么互呛的，哪知道祁南喝了酒之后竟忽然变得娇气。 江虞知道和半醉不醒的人讲不了道理，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那我下回帮你说回去，好不好？” 祁南其实心里清楚，如果因为两人的关系改变，就让江虞以另一种模式和其他人相处，这样不好。祁南当然不会让她这么做，不过是说说而已。 于是，他低声回答道：“倒也不用……” 祁南这副样子太可爱了，江虞实在没憋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小少爷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语气听上去也是冷冰冰的，但脖子和耳郭都泛着红，看起来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别笑了，哪有那么好笑。” 江虞整个人转过来对着他，在他的脸上认真打量一番，一本正经地答道：“也不是好笑，就是觉得你好看，还很可爱。” 蓦地，祁南的脸更红了，嘴巴张了又张，最后一个字也没说。估摸是江虞这突如其来的一通夸奖，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终于回到基地，把人从大巴车上拖下来也是一个大工程。 越星宇和IDXX一起抱着大巴车的椅背，不撒手，哭天喊地说那是他们的“王位”。最后，几个人生拖硬拽才把他俩给扯下车。 IDXX和越星宇在楼下发酒疯，陈伯川跟在后边收拾他俩制造的垃圾。其他人起哄看戏，祁南和江虞也倚在楼梯旁看着他们闹。 陈伯川光是应付这两个酒疯子就够心力交瘁的了，边上还围了这么一圈看热闹的孩子。他直接把人全都赶上楼，让他们别在这儿凑热闹。 祁南一想到回房间就不能和江虞说话，连上楼的步子都迈得小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像个孩子似的，一个台阶分成两步走。 江虞看得哭笑不得，看了看他的腿，问：“你干吗呢？不想走，想看他俩闹？”江虞话里的“他俩”指的是IDXX和越星宇。 哪能是因为这个呢？祁南索性站定不走了，决定好好和江虞说一下。祁南抱着手臂，一副准备说教的模样，开口前听见江虞说了一句“有点困”，他准备说的话就哽在了嗓子里，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今晚是在外边玩得晚了，平时这个点，江虞早就睡着了。祁南把其他的话咽下去，说道：“去睡吧。” 祁南喝完酒，脑子依然活络，思考着今天该怎么自然地说晚安，甚至在想两人的关系不一样了，彼此间的称呼是不是也该随之变化一下。 于是，他又有了新的问题，情侣之间该管对方叫什么呢？ 他将他所能想到的称呼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挨个代入自己，设想他说这话合不合适。刚想到某一个词时，江虞突然出声和他说话。 他下意识就把脑子里的话给说了出来，说：“宝贝晚安……不是！” 祁南还没想好最后应该用哪个昵称，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后，又开口反驳自己。 他刚刚还在想这个词会不会太轻浮，结果就脱口而出，他说“不是”，是不想让江虞觉得他轻浮。 说完也觉得不对，好像他在否认什么似的。 他从上自下抹了一把脸，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了。 江虞看着他自我纠结，略感好笑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其他人相继回了自己的房间，走廊上只剩下江虞和祁南。两人的房间隔得不远，站在房间门口说着话。 楼下的人不消停，在这儿还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不知道IDXX干了什么坏事，陈伯川哀号一声，还伴随着两个酒疯子做坏事得逞的笑声。 祁南分心去听楼下的动静，正在疑惑楼下的情况时，忽然听见江虞拿宿舍门卡刷开门的声音。 他回过头来，听见江虞的声音：“你也是我的宝贝，晚安。” 声音很轻很轻，每一个字却都像是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祁南怎么也没想到江虞会说这么一句话。他蒙了几秒钟，江虞已经迅速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合上了门。 祁南对着那扇房门，停了好一会儿，像一副静止的画面。而后，他突然反应过来，激动地拍了一下掌。回房间时，他还跳起来碰了一下门框的顶部。 江虞说完那句话，其实也只有面上平静而已，躲在门后边调节自己的呼吸，想让心跳归于正常。 门外的人却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高兴似的，又蹦又跳。 江虞忍不住笑了，祁南还嘲笑IDXX和越星宇发酒疯，他看起来和酒疯子也不相上下。 第37章 谣言 江虞和祁南的感情谈得很低调, 一来是赛事紧凑，着实没有时间外出约会, 二是两人都不想在比赛期间带节奏。可偏偏有人不让他们低调, 恋情曝光来得很突然，毫无防备地在网上传出了一段视频和几张照片，接着被各大营销号转载。在营销号夸张地说辞下，以及祁南粉丝的战斗力,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开了，话题一下子被推上了热搜。 就连OUR的其他人也没想到，江虞和祁南的恋情他们是从网上得知的。 视频的角度很刁钻，处在一个不会被当事人发现，却又能清楚地拍到两人。看周围的环境, 应该就在基地别墅的阳台上。视频的前部分只有祁南一个人，接着江虞从门内出来，祁南极其自然地牵过她的手, 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IDXX看到照片的时候愣了很久，虽然早有迹象, 但一直也没有个准话。结果消息居然是先在网上被传开的, 他们这群队友都还不知道，网上就已经炸开了锅。 部分粉丝还算理智, 认为祁南这个年纪恋爱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剩下一部分粉丝却坚持觉得无法接受。 陈伯川直接是被消息给震醒的，圈子里的好友都发来消息，想要求证这件事情。可他哪还顾得上满足别人的八卦心理, 因为很快有人通过那张照片，发现了新的问题。 之前某场活动的现场，有人拍下了一段视频。有个黄牛挤到了前排，要队员的签名，却在和祁南对话时一问三不知，被祁南拆穿是黄牛。 平时江虞随队去比赛现场时，路上一般会戴口罩，要么也是走在队伍的最后，和其他工作人员一块，倒是少有人去特别关注。 可现在两段视频放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同一人。 这个新发现很快就被传开了，OUR的队医、祁南的现女友竟然还是个黄牛！ 某几个拥有不少粉丝的博主，也在这时带起了节奏，自称有“知情人”爆料，写出了祁南和江虞恋情的过程。话里话外，无不在说祁南本不喜欢江虞，可江虞利用关系混进了基地，并再三撩拨勾引，祁南这才沦陷了。 这些莫须有的言论，针对性都很强，指向了江虞。 视频在手证据确凿，祁南居然和这种人在一起，原先理智看待祁南恋情的粉丝们，瞬间就不淡定了。纷纷开始轰炸祁南的个人微博，想要祁南一个解释，也想让祁南认清江虞的“真面目”，战队的官方微博也没被放过，评论、私信里全是在说这件事的。 祁南都要气笑了，摸出手机就要发一条微博澄清，被江虞急急拦住了。 “这种带节奏的话也信？你的履历都是真实的，什么叫利用关系混进队里？” 江虞笑笑，很不给面子：“可是最开始的时候你也觉得我是黄牛啊。” “我那是……”祁南哽了一下，一时想不到解释的话来。 江虞了然地给他铺台阶下：“我知道，当时情况特殊，所以大家看到视频误会也很正常。只是你现在去解释，没人会相信的，还是等着大川他们来处理吧。在这方面上，他比我们都专业，不是吗？” 祁南一刻也不想等，却想不出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只好等着陈伯川和管理层商量。 下午的训练照常进行，祁南当职业选手这么多年，不用看也猜测得到，网上现在大概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去训练之前嘱咐江虞：“微博贴吧论坛都不要登，都是垃圾话，没必要看。” 江虞嘴上答应着，在祁南去训练时，还是没忍住登上了微博。她想看看网上现在闹成了什么样，她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强，应该看看也不打紧。 她以为她作为旁观者，看着部分粉丝因为某些事情闹过那么多次，她应该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看见那些铺天盖地的言论的对象是她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难过。 如果只是一些黑粉，说得再难听她或许都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她看到了她关注列表里，很多支持祁南很久的粉丝，同样不接受祁南的这段感情。 祁南走进医务室时，她没来得及退出微博的界面。他很快地扫了一眼，“不是说好不看的吗？” 江虞不想他在训练之余还要担心她，状若无事地对着他笑笑：“习惯了平时闲来无事看一眼，哪有你这样的，连微博也不让刷。” 她的演技可能不是很好，有一段时间祁南沉默地看着她。他瞳孔的颜色很深，定定地看着人时，多少都有些审视的意味，看得她心虚，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我发微博。”祁南说着，伸手拿出了手机，大有马上就要发条微博承认两人恋情的架势。 江虞一惊，连忙去够他的手机，却反被他捉住了手。他的大掌可以完全把她的手包裹住，紧紧地攥着，她一点儿也反抗不得。 “你疯了？网上怎么说的你不知道吗？” “我不管。” “那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不是黄牛？口说无凭，没有多少人会相信。那些从你打职业开始就支持你的人，即使她们会失望，你也不管吗？那你的队友呢，你知道有多少人去围攻了他们的微博吗？这些也不管了吗？” 她一下子抛出了好几个问题，祁南闻言愣了一下。江虞趁着这个当头抽出了手，把祁南编辑到一半的微博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最后退出微博，这才把手机还给他。 祁南皱着眉头，满脸的不悦。 休息时间不长，下一场训练赛已经快要开始了。江虞想让他安心，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好好训练，等会大川和我商量完，告诉你好吗？” 平时江虞看起来万事好商量的模样，实际上一旦做了决定，却是不论说什么，都很难会更改。祁南无奈，走之前仍是不放心地交代道：“不要自己做决定。”在得到江虞的再三保证之后才离开。 江虞又在医务室里坐了很久，想了很多，最后起身去找陈伯川商量。 江虞在会议室找到了陈伯川，他一边戴着耳机接电话，一边用电脑端回消息，手边还摆了本子和笔，时不时还要往上记一些内容。她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陈伯川才暂时抽出空来。 陈伯川看着自己的记事本，和她说了几条他跟俱乐部管理层商量出来的应对方案。 她认真听着，心里预想的那一条却并没有被提起。 陈伯川说完之后又安慰她：“这样的事情很正常，你看看STL这些粉丝多的选手，哪个被发现恋情时粉丝是不闹的？闹得比这更狠的都有。我一个战队经理就是来处理队里的事情的，不然我凭什么赚这份工资？你别想太多，交给我来处理。” 两人相隔地位置不太远，江虞可以模糊地看见陈伯川本子上的内容。 摊开的那一面纸上，密密麻麻地都是字，字迹虽然潦草，但通篇下来只有一行被划了好几道，看上去格外的突兀。 江虞稍作猜想，说道：“被你划掉的那一条，应该是让我暂时先离开基地吧。这应该目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划掉？” 陈伯川打着哈哈，把本子合上塞到了一边，“哪能呢，办法多得是，没必要选这一条？” 他正要说点别的转移一下话题，江虞忽然说道：“是不是祁南和你说了什么？” “不只是他，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放弃一个朋友。江虞，你没有错。” “朋友”这两个字，让江虞有些鼻酸，虽然只相处了几个月，平时斗嘴互怼没个正行，但每个人都把对方视为重要的朋友。 “我只是离开基地而已，我们依然是朋友啊。后面还有那么多的比赛，没必要因为我给队伍增加这么多的压力。” “你知道小少爷一定会发火的。” “我来和他说。” 其实江虞也没想好该怎么和祁南说，以他的性子，不难猜到他要发多大的脾气。 临近比赛，队伍整体的训练量都增加，一行人从训练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两点钟。江虞想了一晚上，该怎么和祁南说这件事，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却突然间有些不想推门出去，和他说这些了。 房间的隔音并不佳，江虞可以听见其他几个房间关门的声音。江虞等了几分钟才推门出去，果然看见祁南正在慢慢悠悠地上楼。 平时这个点她早就睡着了，现在却等在这。祁南看到她时，显然有些意外，“怎么还没睡？” 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皱了皱眉头：“是不是又看网上说的那些了？你怎么老是不听我的……” 江虞摇摇头，打断他的话：“没有，我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春天的尾巴，基地里的暖气已经断了，但气温仍不高。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穿件短袖尚可，对于她来说就有点冷得慌。 祁南推了房间门，顺手从里面抄出一件外套给她。“去阳台上说。” 可室外的风有点盛，祁南推开门感受了一下，就推着江虞退回室内。 “没关系，就在阳台上说吧，不冷。” 祁南闻言就往边上让了一步，替她整了整衣领，“好，你说。”他动作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拢在他的手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那些话江虞一点儿也不想说了，她不想看到他眼底笑意消散。 可是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再不处理 “我下午和大川商量了一下，我暂时搬出基地好不好？”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祁南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等到她说完，他更是直接转身就走。 江虞连忙拉住他：“你去哪？” “我去和大川商量。”他大概以为是管理层下得决定。 江虞解释道：“是我先和大川提的。” 祁南的脚步就停了，转身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的眉头拧得很紧，“不是说好不自己做决定的吗？” “那我呢？你走了，我怎么办？” “队里会安排新的队医来。” “我是缺一个队医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祁南到底还是没有直接对着江虞发火，强压着脾气在说话。 他的视线始终锁在江虞的脸上，满脸上都是希望她能改口。 那双眼睛的眸色很深，藏着他的情绪，像是要望进她的眼底，试图找到他想听到的答案。 目光一对上，她的喉咙也堵住了，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 “我只是暂时离开基地，又不是要离开这个世界，怎么这个语气？你不训练的时候，我们就出来约会啊。”她故作轻松的语气，揪着祁南的衣角，轻轻地摇了摇，是撒娇的意思。 祁南低下头看着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把那一块布料从她手里扯出来，他的声音很低，语气里含着很浓的自嘲：“然后偷偷摸摸地谈这段感情是吗？” 他转身离开，阳台上只剩下江虞一人。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突然感觉到了春末的冷，她吸了吸鼻子。 明明刚才祁南在的时候，还不觉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追更辛苦了，我明天会把正文剩下的部分一次性都放出来，谢谢大家一个多月来的支持，非常感谢 第38章 爱你 两人不欢而散, 是这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没有互道晚安。江虞心里压着事情, 毫无睡意, 一直躺着到天边渐渐泛白，爬起来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刚来的时候，她只拎了一个行李箱来，现在这个行李箱却装不下她所有的东西了。 她叠着衣服,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想祁南。他昨天那么生气，也不知道现在气消了没有。这个时间他估计还没醒来，要是她偷偷走了，估计会把他气得肝疼。 可是现在过去找他的话，大概率连自己也不想走了吧。 她对自己在外界是什么样的形象, 她并不多在意。她更在意的，是祁南和整个队伍的形象。不管是发布什么样的声明，只要她和祁南是情侣关系, 并且还住在基地里，有些人就不会停止对这件事的功击。 甚至可能把莫须有的节奏带的更多。今天说她利用关系, 明天指不定又说成了什么样。 反正只是不住在基地里而已, 又不是完全切断了联系。这样解决应该相对好一些吧…… 莫名的，江虞自己也犹豫了。 门忽然被敲响, 江虞顿了一下走去开门。 向来在乎形象的人, 这会儿还穿着前一天的衣服，可能是一夜没睡，脸色很差。祁南张了张口, 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她打开了摆在地上的行李箱。 他的眉头仍旧皱着，大概是从昨天开始就没有松开过。他怔愣在原地，抬手指了指行李箱的方向，“你真的要走？”声音沙哑。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我没有说好。”最开始认识的时候，祁南也凶，三两句话不对付就要发脾气。之后虽然总是很别扭，但几乎没有爆发的时候。 这两天他也一直压着脾气，这会儿大概确实是刺激到他，虽不说是咄咄逼人，但语气总归是不大好。 反手把门摔得震天响，门重重地弹开，没能关上。 她一件一件地把衣服放进行李箱里，他却是一叠一叠地往外丢，弄得一团乱。好像只要她整理不好东西，她就没办法走。 她越收拾，祁南就越较劲。 到最后，她看见祁南的眼底红了。 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男生，即使在手伤最疼的时候，也没有见过他红了眼的模样。 江虞轻轻按住祁南的手，“我们不是分手，只是我放个假而已。我的合同还没有到期，我也没有被解约。我从过年后就没有假期了，我回家一趟你也拦着我？” 祁南不等她说完话，就把她拉入怀里，“你又想骗我是不是？” 换作是谁，都不会想要走的。可是生活里不只有“我想”，很多的外部因素都在影响着一个人的决定。 江虞窝在他的怀里，伸手在他背上轻拍了拍：“就几天，等到这件事过去，我就回来。要是再这么闹下去，下周的比赛还怎么比？到时候你们在现场可能都会被人围起来质问。” 祁南沉默着，把她抱得很紧，没有回答她的话，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虞耳边传来一句轻声的话：“我会解决的。”很低的声音，江虞反应过来时，话音已落，她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江虞挑在队里训练的时间离开，她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情和祁南起争执，也不想因为她而连累到其他人。 她始终相信，距离并不会影响到两人的感情，只是眼下需要一些时间，等着风平浪静。 江虞回到家里，江妈妈看她拖着行李箱，上下打量她一番，似乎并不惊讶：“你这是辞职了？” “休个长假。” 江妈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喃喃一句：“估计是休不了几天。” 江虞没听清，换了鞋走过来，问她妈说的是什么，她却又不说了。留着江虞无奈地站在原地。 江虞本要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她妈妈拦住了她，叫她先不急。江虞闲着没事，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基地里向来吵闹，这会儿耳边突然安静下来，倒让江虞觉得不习惯。在家里转了几圈，最后又回到沙发上，点开微博。 战队官方发过相关的声明，澄清网上的一些言论，却始终没有说江虞已经离开。江虞随手又翻了翻底下的评论，对于那些带有攻击性的言论，似乎看着看着就麻木了。 什么勾引来勾引去的，简直凑出了惊世的阴谋论。 “在等小祁啊？”江虞回过神，是她妈妈的声音。 江虞顿了一下：“没有。” 她妈摆了摆手，“你用不着组织语言来骗我，我还不了解你吗？从回来之后，什么也不干，几分钟内能看好几次手机，这不是在等人是什么？” 从她决定回来之后，就不见了祁南的消息，她给祁南发去的消息也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回信。他大概是还在气头上，压根就不想看她的消息。 江虞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没反驳。 “你到家之前，小祁给我打过电话，他说他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 “和我说没用的，你要对他表达。你从小就很少说你喜欢什么，感情可不能这样。”她拍了拍江虞的手，语重心长道。 她没再多说，留着江虞自己消化。 江虞没注意划到了屏幕，页面刷新，最新评论里的画风却完全变了一个样。有不少人指路看祁南的微博，有最新的消息。 江虞连忙点进祁南的微博，见他转发了一条微博。不知道他怎么找到了小籽的微博，小籽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如果换做别的人，或许大家还会怀疑这条说明的微博里掺了水分，可能是OUR找来洗白的演员。 可是小籽是祁南多年的忠实粉丝，从祁南一开始打比赛就在支持他，大大小小的比赛几乎是一场不落，做应援物赶现场拍图，少有人能向她这样费心费力又费钱。 更何况祁南的大粉里头，有很多都和小籽认识，对她的为人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她不可能去帮着俱乐部造这样的假。 很多粉丝看到小籽发的微博之后，开始冷静下来，重新分析这件事情，渐渐有人发现自己从最开始就被舆论引导。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江虞就是黄牛，所以才不能接受这件事情。还有人依然不接受江虞，也有认为祁南作为一名职业选手不该谈恋爱，什么样的言论都有。 再一刷新，祁南又发了一条新的微博。前半部分澄清了江虞并不是黄牛的事情，最后写着这么一段话： “我谈这段恋爱，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医生，或者所谓的‘近距离产生美’。我可以坦然大方地承认喜欢和爱，只因为她是她。有些人口中的‘勾引’也不存在，我追得很辛苦，并且也不想放手。我的脾气从来不好，外界看不到的缺点一大堆，在游戏之外我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就想谈一段普普通通的恋爱，保护我喜欢的人。” 江虞不是擅于表达感情的人，祁南更加不是，他俩之间就连情话都很少有，可是他现在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爱意。 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让江虞心上的每一块地方都开始发热，狂跳着，不容忽视它的存在。 祁南这条微博底下的热评，第一条就是小籽的留言：“我作为一个妈妈粉，宝贝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出来说这件事的时候，我看到他那样急切的话语，我就明白了，他也找到了他的宝贝。” 祁南一向懒得去打理自己的微博，即使是大粉的微博昵称他也不太眼熟。他没有小籽的联系方式，只在江虞那儿看过小籽做过的应援物，江虞很难想象他得花多少功夫，才能在超话那么多人里找到小籽的微博。 她还以为祁南可能在生气、在发火，他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分明都已经离开基地了，可他仍愿意为了她大费周章。 江虞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想去找祁南。 忽地，江虞听见有人说：“那辆车眼熟是不是很眼熟？”江妈妈遥遥指了指某个方向。 江妈妈只是说了车，不知为什么，江虞下意识就觉得，江妈妈话里说得是祁南。 她跑着到窗边。江家所处的位置开阔，在二楼可以清晰地看见那辆车在马路对面停下。江虞只消一眼就能认出，开车门下车的人正是祁南。 他下车之后，直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有那么一瞬间，江虞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正在奔跑的身影。 就在几个月前，祁柚家，当时她也是这样跑到窗边，看着祁南停在楼下的车。 她有些恍然，似乎祁南总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向着她的位置赶来。却从不期望她朝他跑去，好像她所要做的，只是在原地等着他而已。 可她不想等了，她也想为了他迈出去。他热烈地表达，而她也热烈的回应。 江虞跑着出门，她有多少年没有跑着去迎接一个人了。她听见自己喘气的声音，感受着心跳速度一再攀升。 她抬眼，看着那个一直以来被她视作小朋友的人，正朝着她的方向飞奔而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最后祁南朝着她展开双臂，江虞扑进他的怀里。 他整个人身上都带着春天午后的暖意，跑得头发都更乱了，有几撮翘起来。气喘吁吁的，一口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说过的，会处理好一切。我再也不会松手了。” 这个人是很多人心上的月亮，私底下霸道无理，却愿意对她用上一切温柔的小心思。 他只向着江虞跑来，他只是她的小朋友。 原来啊，喜欢和被喜欢都会发着光，那么鲜明那么耀眼，在彼此的世界里熠熠生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为什么结束在这里呢，因为我想他们都有了自己的成长，祁南知道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世界也不以他为中心，懂得关心他人，表达自己的感情。而江虞也能够直面自己的情感，不再畏缩。 从19年三月写到十二月，虽然很多地方我能力有限处理不好，但还是很感谢很感谢你们能看到这里。啾咪啾咪啾咪，真的超级感谢。我会去学习会去努力，希望下一本文能让大家满意。 评论里会发红包哦，爱你们。 接下来就一起看番外吧！ 第39章 番外 番外一 祁南在吃醋这方面上造诣颇高, 从还没和江虞在一起之前就有了不小的势头，在一起之后更是飞醋不断。 江虞对此很无奈, 偏偏还说不得。 江虞搬回了基地, 每一场比赛跟着众人抵达现场后，都能吸引一部分粉丝的注意力，甚至可以在微博上看到许多关于江虞的照片。 祁南有时候打趣说，江虞现在的粉丝可不少。但江虞知道, 其实她们是因为祁南，才分出了一些关注给她。 过几日有一场活动，邀请了好几支国内的战队参加，主办方提前给出了到时候会有的项目，江虞看得心动, 准备抢张观众席的票。 因为不是正式的职业比赛，相对的会轻松一些，选手们和粉丝的互动也会多一些。活动现场人满为患, 都是冲着喜欢的选手去的。 坐在现场观众席里，和看直播或是在后台的感觉都不一样, 能够最直接地感觉到现场观众的热情和兴奋。江虞喜欢这样的氛围, 偶尔会买现场的票，坐在观众席里看祁南在台上的模样。 抢票开始前, 江虞早早地坐在了训练室的空位置里, 盯着还未开放购票的页面，一眨不眨的，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紧张。 祁南就在她边上的位置, 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边打游戏边调侃她：“倒是少见工作人员兼家属还自己抢票。” 江虞心里都是抢票这件事，坐都坐得不踏实，压根不想搭理他。 祁南挑了挑眉，快速地结束了手上的一把游戏。松开鼠标，摘下耳机往后一靠，闲闲地看着江虞。其实不用看也能猜得到，她待会儿有多么慌张。 江虞被他看得更紧张了，“你不是打游戏吗？别看我行不行？” “我乐意。” 江虞有正事要干，没功夫和他逗贫，祁南偏要闹她。她正盯着页面上的倒计时，神经高度紧绷。忽地听见身边的人一阵喊：“到点了！快抢快抢！”情绪到位，让江虞完全质疑不了。 江虞条件反射，对着某个键一阵狂点，不知误点到哪里，直接把页面给点到闪退，她僵在原地。 祁南看她真的被骗到，目睹了全过程，伏在桌上，笑得难以自抑，笑声尤为放肆。 “你怎么……真的信哈哈哈……”他连一句话都说不通顺，停下笑了几次才说完。 江虞被他气得不行，哪有这样的男朋友，欺负人当乐趣。横竖这会儿其他人都在午休，训练室里只有她和祁南在。她扑过去，直接坐在他腿上，把人按在椅子的靠背上，捂着他的嘴。 她威胁道：“不许笑了。”看起来似乎强势又霸道。 祁南看着她，又不知扫了哪儿一眼，笑声止住了，笑意却更甚。老实地被按着，没反抗，任由着“纸老虎”发威。她说什么，他都点点头，应一声“好”，声音从她掌心下传出来。 “明知道我在抢票，你还吓我。” “我错了。” “警告你不许再吓我了。” “好。” 江虞纳罕，怎么这会儿的小少爷这么老实，真是奇了怪了，也不见太阳从西边升起啊。 “你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怎么突然这么老实？” 祁南那盛着光的眼睛，笑得都弯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随和。江虞看着，却觉得着实有点儿诡异。果然，下一秒她听到祁南说：“我还在直播哦，开了摄像头的那种。” 祁南话音落的瞬间，明显感觉到江虞整个人都僵着了。 她卡在原地，完全不敢回头。回想一下她刚才做了什么，把人按在椅子里，还气势汹汹地说那些话，全都被直播间里的粉丝听见了！她光是想想就尴尬到窒息。 可是总不能接着待在原地任人观赏，江虞像是螃蟹一般横着移动，试图这么移出他摄像头可拍到的区域。 偏偏祁南还朗声问她：“不再玩会儿？”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江虞瞪着他，一口牙快要给她咬碎了。祁南像是看不懂她的意思似的：“什么啊，为什么瞪着我不说话？” 江虞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狠狠地用口型骂他。 祁南“啧”了一声：“还挺凶，看来是不乐意玩了。那行吧，下回再来啊。”说着还故作姿态地招了两下手。 江虞从脸颊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脖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冒热气。这会儿抢票这件事都集中不了她的注意力，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尴尬场面。 祁南明明知道自己在直播，还完全不提醒，装出乖巧的模样。她就说，事出蹊跷必有诈！ 江虞在脑子里把祁南骂了千百遍，却不能出声说一句。祁南忽然开始念到：“哈哈哈哈哈哈队医姐姐也太可爱了吧！再可爱也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瞎喊什么？这是你们小嫂子。” “那个叫弟妹的，房管出来把人封了，管谁叫弟弟？” “还有录了视频的啊，微博见哈，我转发给她看。” 江虞听着他在这念弹幕，还带着回复，整个人巴不得在地上扒开条缝钻进去。还有微博上即将出现的公开处刑，江虞觉得自己的脸面碎了一地。 他把弹幕调了出来，江虞隔得老远，都能看见上面成片的弹幕，密密麻麻的，最多的都是“哈哈哈哈哈”。 祁南念弹幕还在继续，江虞忍无可忍：“祁南！” “好好好，不许发弹幕了啊！谁再笑，我全封了啊！”故作严肃的模样，让整个直播间里的人笑得更欢了。 江虞生无可恋，趴在座位上一句话也不想说，祁南又凑过来：“真的一句都不让念了吗？刚才有人夸我们俩甜……” “滚。” “好嘞。” 除了曝光恋情的时候，闹得有点儿大，其余时间里祁南和江虞要多低调有多低调。 这还是第一次公然撒狗粮，虽然是这种充满了“诙谐幽默”的场面，还是让一群粉丝激动地不轻。且不要说微博现在什么样，光是直播间里，就足以看出。 尽管还是有不好的声音，但大部分人也逐渐开始接受祁南有女朋友这个事实。反正小少爷的成绩也没被影响，平时看看他们撒糖不是很快乐吗？ 江虞生无可恋，原来的紧张是一丝都没有了。祁南看着她颓丧的模样，最后用“帮她抢票”这个条件，才把人给哄好。 有谁知道呢，看起来骄矜横气的小少爷，居然要蹲在电脑前卑微地抢自己参加的活动的票。 祁南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在直播间里欺负江虞。到了现实里，他反而要被粉丝欺负。 到了活动的那一天，战队的一众人坐着大巴到了现场。活动即将开始，江虞在观众席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她刚一坐下，就感觉到了来自周围的目光。那种毫不掩饰的打量加上窃窃私语，让人脑袋发麻。 江虞有点儿不适应，甚至有点想要回后台待着，可是想着是好不容易买到的票，就又坐着没动。抿嘴笑笑，目光放在台上，等着活动开始。 现场的设备没调试好，活动开始时间稍微往后移。忽然有个祁南的小粉丝，鼓着勇气过来，问江虞能不能合影。江虞想这大约是爱屋及乌，找不到祁南合影，找她也勉强可以。 江虞向来心软，就和对方合了影。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大家看着活动还没正式开始，纷纷跑过来要和她合影要签名，还有问能不能帮忙带东西给队员的。 江虞几乎要淹没在人群里，所幸周围座位的几个姑娘帮着她挡了挡。 江虞完全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估计以后想要到现场看什么比赛也很难，欲哭无泪。 大概又过去几分钟，人群里忽然更加躁动起来，江虞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拽进怀里。江虞愣了一下，在熟悉的气味里渐渐安心下来。 周围都沸腾了，因为祁南的到来。 离得最近的几个粉丝假装不满，开玩笑说她们只要江虞的签名，不要祁南的。 祁南估计是一路跑过来的，又在人群里挤了好一会儿，气都没喘匀就开始赶人：“这是我女朋友，你们抢什么？签什么名，不行，这是我女朋友！” 无数次强调，江虞是他的女朋友。结果他越这么说，其他人越要说自己喜欢江虞，还把上回直播时他欺负江虞的事情拿来说，“指责”祁南对江虞不好。祁南气急败坏的模样，让江虞忍俊不禁。 这小孩的醋意满天飞，不论男女，连自己的粉丝都不放过。 #电竞醋王 祁南实锤# 番外二 电子竞技选手这个职业的假期实在不多，导致祁南和江虞两人的约会次数几乎为零。 夏季赛开始前的最后几天假期，祁南准备了一场旅行。 M市这个月的气温已经上升了，江虞为了符合夏天的气氛，特意穿了一条亮色的裙子。 祁南很少见江虞穿亮色系的裙子，祁南越看越喜欢，就是长度不太合适，祁南对此颇有意见。 裙子的长度只到膝盖上一点点，江虞不能理解祁南为什么说长度不合适。 祁南最终忍不住说了实话：“还不是因为你穿得太好看了。” 江虞看着他别扭的模样，没忍住笑了笑，伸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可爱？” 祁南更加不好意思了，又不愿意躲开江虞的手，任由她捧着，耳郭红了起来，是害羞了。 江虞在高铁上靠着祁南的肩膀犯困。她睡得太熟，偶尔脑袋会从祁南的肩膀上掉下来，然后迷茫地抬头看他一眼。 她睡眼惺忪，眼里似是雾气氤氲，看上去怪可怜的。 祁南说了一句：“没到呢，接着睡吧。”她又靠回去，没一会儿又睡着了，祁南略感好笑地替她理了理散落下来的头发。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旅游。虽然那座城市祁南去了许多次，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期待过。 出了高铁站到预订的酒店放下行李后，两人就近在市中心用了晚餐。 整个出行计划都是祁南制订的，一向懒得在游戏以外费脑子的人，列出了整整一张表格，让江虞感动得不能自已。 江虞连计划表都没看，跟着祁南总不可能丢了，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有看日出这一项吗？听说来这里的游客都会去看日出。” 祁南对此表示很不屑：“大半夜不睡觉去爬山，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江虞了然，觉得祁南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她又随口说道：“之前忘了谁和我说的，情侣一般都会去的，我以为你也会在计划里写上这一条。” 大概是某句话刺激到了祁南，原本说这是“找罪受”的祁南，第二天早上三点多，愣是把江虞给喊了起来。 江虞没睡醒，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任由祁南说了半天，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等到她坐在了车里，才开口：“这是去哪里啊？” 祁南无奈，合着他白费了半天口舌：“去把你卖了。” 江虞说了句“幼稚”。 祁南没有恋爱经验，身边唯一两对可以参考的人，一对是他爸妈，一对是祁柚和程湛，几乎也参考不了。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表达感情的，他只知道自己想尽可能地对江虞好。 在物质方面，他暂时没有能表现的机会，在心意上总得表现表现了。所以，他半夜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这个项目列进了计划里。 路程算不得短，因为起得够早，所以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天还没亮。一眼望去，整条路上只有几盏路灯和两三家店铺亮着的灯。 祁南打开车门先下车，江虞坐在车里。他俯下身朝她张开双臂，她就扑进他的怀里，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这条老街里边有一家网吧，这个时间只有这家网吧和旁边的几家便利店在营业。两人从那里路过，在门口驻足观察了许久。 祁南打量着网吧的装修，以及设备的好坏。从祁南的话里边，不难听出他还比较满意这家网吧，颇有要进去打几局游戏的意思。 江虞看着这个少年，心想难道跑到另一座城市，还要过和基地一样的生活？ 电子竞技选手出现在网吧，被游戏玩家认出来的概率是很大的。好在这个时间还早，网吧里也没多少人，两人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也没有被人发现。 网吧的玻璃门上贴着一张大海报，上头的意思是说，因为和自己的男朋友或女朋友吵架而来本网吧的，上网费用打折。 祁南指着那张海报让江虞看，语气里有点得意：“之前网上有人做过调查，大部分恋爱中的男人在吵架的时候，都会选择去网吧通宵打游戏。我就不会，这就是我和他们之间的区别。”乍一听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江虞都懒得翻旧账，祁南通宵打游戏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她轻飘飘地来一句：“也是，去网吧你还自带光环，多麻烦啊，倒不如在基地打通宵。” 一击致命。 祁南赶紧把话题止住了，没再往下说，生怕江虞提起以前的事情。 果然，刚才就不该在网吧前边逗留。 上山的路，台阶居多，像江虞这种身体素质相对差一些的人来说，爬台阶就是一种磨难。 每走一段路，她就要停下来喝点水，把气给喘匀了，才接着往上走。祁南没有办法，每隔一段距离就找个地方让江虞坐着。 他端着江虞的保温杯，把水倒在杯盖里边，等水温慢慢地降下来。再把水递到江虞手里，看着她小口地喝完。 不断有人路过，看着祁南拖着一个极度缺乏锻炼的人在缓慢前进。 所幸这座山并不是特别高，到达山顶时，云层后边才隐隐透出些天光来，暂时瞧不见太阳的踪影。看上去甚至有些灰蒙蒙的，不是能看到日出的好兆头。 祁南问江虞冷不冷。山上的气温不比山脚，再加上连天都没大亮，温度不高。 江虞下车前披上了祁南事先预备好的长袖衬衫，这一路又是走走停停，几乎感觉不到气温的变化。 远处，有几人忽然看向祁南和江虞，在交头接耳。没过一会儿，几个姑娘磨磨蹭蹭地走近。 大概是因为紧张，她们问了一个明摆着答案的问题：“你是祁南吗？” 祁南回身，看了她一眼，故意道：“不是。” 几人求助似的看向江虞，江虞笑了笑，朝着她们点了点头。其中一人问道：“小少爷，我们能要个签名吗？” 祁南没拒绝，又签了名又合了影。 几个粉丝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祁南，有个姑娘红着脸，说：“小少爷，我喜欢……” “别，我女朋友还在这儿呢，我想活命。”祁南赶紧打断，那副模样把几人逗得发笑。她们很少有能看见小少爷发怵的时候。 “小少爷是带江医生过来看日出吗？” 祁南点点头，看了看现在的天气，说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会有雨。 如果看不到日出，江虞会很遗憾吧…… 几人没久留，又说了几句话，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远处不断有人爬上了山顶，期待着日出的到来。 祁南和江虞站的位置较偏僻，两人就这么静坐着。 “如果没有日出的话，怎么办？”祁南觉得今天的天气不容乐观。 江虞看了看远处的天边，又转回来看着祁南。他本是不想来的，江虞也没想明白他怎么突然改变了计划。直到爬山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昨晚的对话。 因为她的一句话，所以他把她带到了这儿。 她笑了笑：“只是看不到而已，太阳在云层后边依然会升起。我们一起来到这里，这件事情本身的意义，超过了亲眼见到日出。” 祁南心里的那点颓丧，一下子就消散了，只要江虞开心，怎么都好。 江虞的手被祁南握在掌心里，掌心的温度通过皮肤传递过来，彼此都觉得很熨帖。天空一点一点地亮起来，渐渐的，云朵的缝隙中钻出几道光，是他们原以为的“不可能”。 剩下的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被他们遇见了。 有人说“这样真幸运”，祁南却觉得真正的“幸运”正被他牵在手中。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可以胜过所有，胜过他自己走过的每个春秋。 云层逐渐散开，显现出一道明亮的圆弧来。 很多人都爬过这座山，每一次日出都能迎来人们的赞赏和惊叹。他们爬上山顶，等待第一抹阳光的出现，白茫茫的雾气散去，现出一山又一山的巍峨景象。 那轮明日缓缓地出现在群山背后，逐渐露出整个橙红色的圆形，这片大地一同被照亮了。眼前的模样和油画里边如出一辙。 所有人都因这眼前的景象而发出惊呼，拿出手机或其他设备记录下这一刻大自然赋予的美好。 偶尔有人回头，能发现有一对情侣正在这第一抹晨光下拥吻。 第一次相见，你举着牌子站在人群中间；后来有幸与你对视，得以一探你眼中的银河。从此，日月星辰俱暗淡下来。 我跨越数万光年，只为向你走去。 因为你，我才开始思考许多事情。 因为和你在一起，所以未来也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