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暴君反派的崽怎么破》作者:公子寻欢 文案:重生成了古代权谋小说《夺嫡》里,为了入东宫做良侍,而亲手掐死自己儿子的恶毒男配,陆含之包袱款款,拎着原主刚生的崽崽跑路了。 …… 是崽子不可爱,还是赚钱不好玩? 去他娘的剧情,老子才不要被炮灰! …… 他们在那边虐恋情深,陆含之在这边赚个盆满盈钵。 唯一的问题是那个劫狱后悄么么躲进自己的后院,和小崽子大眼瞪小眼的陵安王。 …… 劫狱不是问题,身份贵重也不是问题,未来的造反亲王更不是问题,历史上的邪佞暴君更加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是崽子的亲爹,万人迷女主的白月光。 内容标签:生子 系统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含之 陵安王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穿进《夺嫡》修罗场书里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一穿过来便发现原身刚刚生完一个孩子。穿成生完孩子的小郎君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孩子的爹竟是书中的反派暴君!还有更可怕的,反派暴君的倾慕者,也就是书中的万人迷女主步步紧逼,竟能用精神力控制人心? 本文兼具事业线,感情线,虐渣线以及养崽线四线并行。剧情紧凑节奏明快,有萌娃时不时出来刷刷存在感,还有一杯倒的反派暴君忽然萌度爆表!作者一如既往的轻松无虐,又添加了爽的元素在其中,使得阅读体验更加的轻松痛快。多元丰富的剧情,更是能让读者品尝到不同滋味的阅读乐趣。 第1章 一声炸雷仿佛在耳边裂响,陆含之一个激灵被惊醒。 此刻的他还没从船难的惊涛骇浪中抽离出来,便被身上的疼痛给激出了一身冷汗。 他迷茫的抬头,正对上十几双或怜悯或同情或悲伤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船难后死了也要被三堂会审吗? 而且阵容不太对吧?怎么不见十殿阎罗?为首的男人,明显是个富家翁的模样。 陆含之揉了揉欲裂的头痛,企图站起来,却被身上撕裂般的疼痛击倒,又重重趴了回去。 他抽搐着抱住了枕头,这他娘的还没审,就给来了通大刑吧? 陆含之重新抬头,只见床边跪着一个妇人,那妇人满眼通红,正一脸心疼的看向陆含之。 头顶却传来为首男人的怒喝:“都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干出这种事,还有脸哭!” 妇人瑟缩了一下,重新跪了回去,却又气势十足的回怼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含儿的事,你就没有责任了?明知道他不能喝酒!是谁给他喝了米酒汤?” 男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红脖子粗的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桌子上的茶盏被振得东倒西歪,吓得陆含之一个激灵。 边上的一名青年脸上现出焦急之色,他仿佛是想上前扶一扶陆含之。 却又转头对那为首的中年男人说道:“爹,含之刚刚生完孩子。您这样打他,是想要他命吗?含儿也是您最疼爱的儿子,哪怕他做事有失分寸的地方。但若是打死他了,爹爹您就不心疼?” 责任?喝酒?米酒汤?这场景莫名熟悉。 陆含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毕竟作为一个混迹各大网络小说网站的书虫,穿越这种事,对他来说也是司空见惯的。 听了刚刚那男青年的话,为首的中年男人气得一跺脚,怒道:“都是你们做哥哥的惯着他!你,还有宸之!你们但凡平日里好好约束一下他的性子,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来!” 被唤作宸之的沉稳青年抬头看了中年男人一眼,又满是心疼的看向陆含之,凉凉道:“爹,您这话说得有失偏颇。惯着含之的人,您也有份儿。” 为首的中年男人:“你……” 被那宸之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男人憋得涨红了脸。 场中唯一坐着的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造孽,真是造孽!” 老太太身旁有一个身穿鹅黄色纱衣的娇俏少女,少女明眸皓齿,娇小纯真,似仙人座下仙童,却又多了几分柔媚之色。 她听罢柔柔缓缓的上前温声劝慰道:“外祖母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老太太看向陆含之,眼中满是失望之色。抬手欲言又止,重重摇了摇头。 这会儿陆含之总算看明白了,他大概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被家法处置了。 这让他忍不住想到了自己这两天刚刚看完的一本苏爽披皮小说《夺嫡》,这演员阵容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 而这本小说里有个炮灰恶毒男配,和陆含之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名叫陆含之。 当时看的时候他还吐槽过,含之含之,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果然是个供男人玩弄的男宠。 这时老太太起身,显然不想再管这档子事儿,只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是我们陆家,没有这个命。你们自己处理吧!我乏累了,婉凝,扶我回去休息。” 苏婉凝乖顺的应了一声,上前扶起老太太,起身离开。 却在离开前挑衅的看向陆含之,原本柔顺乖巧的脸上却在眼角眉梢染上了几分让人不易觉察的胜利姿态。 那神色,实着与这张纯真乖巧的脸有些对不上号。 陆含之皱了皱眉,下意识对刚刚那姑娘产生了几分厌恶。 老太太叫那姑娘婉凝,苏婉凝?这个名字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果然穿到了那本披皮爽文里,还穿成了那个没活过剧情一半的恶毒男配陆含之。 这可真是…… 穿书不可怕,修罗场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穿的这个人只在这本书里活到了第七十二章 ,还不到剧情的三分之一,最后被男主亲自处决。 更加可怕的是,这个陆含之是个专门被培养来做男宠的小郎君,他不但会发情,还能生孩子。 根据书中剧情推测,他这会儿之所以被打成这样,还被三堂会审,是因为他意外失身并生了不知道谁的孩子。 小郎君在富贵人家里可是养来给皇亲贵戚联姻用的,失贞还生了孩子的小郎君,比姑娘失节更让人唾弃。 到时候别说嫁不出去,还会被本家放弃,赶出家门由其自生自灭。 在书里,小郎君被描写的身娇体柔,妖媚多姿。 这个陆含之,更是京城之最,天生尤物一枚。 陆含之是个小gay,受君,看的时候口水横流,尤其看肉的时候可以说是相当陶醉了。 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卧槽好日,真尼玛好日,再给劳资来一碗! 可是如果这个小尤物变成了自己,那又是另一番光景。 谁要当男宠,谁要生孩子,谁他娘的还得三从四德以夫为尊啊摔! 可是他摔也没用,按照剧情的发展,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和人发生了关系,并成功生下了一个孩子。 只不过后来太子选良侍,陆含之为了名节和前程,选择了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儿子。 而他也得以成功进入东宫为良侍,且性情大变,变得阴狠毒辣,侍色行凶。 做尽了坏事,也帮着太子铺了不少路。却因为嫉妒太子与女主之间的感情,而给女主使了不少绊子。 最终在他下药致使女主腹中胎儿流产后,被太子亲自处决。 真是专为送菜而生的人设,陆含之都忍不住为他鼓掌。 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见惯了职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社畜,陆含之此刻满心惆怅。 他这会儿只想如何好好活下去,对那众小郎君趋之若鹜的东宫并不感兴趣。 于是他思忖着,如何才能逃离这个主线战场。 这时刚刚跪坐在地上的妇人上前来,双手颤抖的抚了抚陆含之的后背,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含……含儿,你……你这又是何苦啊!” 陆含之抬头看了一眼那妇人,妇人容貌端庄大气,嘴角却微微有些下垂,看着就是那种有些霸道的女人。 小说里陆家嫡母也是不容易,陆家老爷连收了三房姨娘,各个年轻漂亮。 在她跟前晃来晃去,恶心得她要死。 尤其是杜姨娘的房里,她仗着自己得宠,四少爷陆皓之也被充许养成了小郎君,便明里暗里的和陆夫人较劲。 好在陆含之争气,天生聪明又漂亮,身负京城第一美人之名,眼尾一点珠砂痣,妖媚倾城酥到骨子里。 可惜他后期做事也是狠辣一绝。 尤其是在构陷女主上,更是怎么作死怎么来。专往太子心尖尖的人身上戳刀子,送菜送得不要太快。 陆含之握住妇人的手,瞬间戏精附体。 他抬头看了一眼众人,嗤笑了一声,看向了陆夫人。 哑着嗓子虚弱道:“你们不会还指着我入东宫为良侍吧?是不是还想用我来维护陆家的荣耀?……可笑,陆家的荣耀,难道要靠一个男人的屁股来维护吗?” 平日里的陆含之是被宠惯坏了的主儿,即使做出这种事,指望他认错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能说出这种话来,在场的众人倒也不稀奇。 只是陆老爷被气了个半死,指着他直哆嗦,哆嗦了半天只憋出了两句:“你……你……你做出了这种事!竟还不知悔改!我看是你打轻了!” 陆夫人的眼泪却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怕陆老爷再打她的眼珠子。 就因为她刚刚慢了一步,她的含儿就被杜姨娘那不要脸的小姨娘撺掇着老爷狠狠打了一顿! 这笔账,以后再慢慢跟她清算。 此刻陆夫人把陆含之紧紧抱进怀里,说道:“我的儿啊!早知道是这样,娘说什么也不会将你养成郎君。像你二哥哥一样走仕途,或者做个平平凡凡的富家公子也没什么不好。如今你这个样子,可让娘怎么活啊!”说着陆夫人趴在陆含之的身上哭了起来。 这个时期,陆含之可以看得出,陆夫人对自己的儿子是真情实感疼爱的。 可是后期哪怕是陆夫人都站到了女主那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越陷越深却无动于衷。甚至在他被太子杀了后连尸体都不肯认领,由着他被暴尸荒野。 书中描术,尸骨被乌鸦豺狗分而食之,却不见陆家人前来认领。 对于一个从小把陆含之当眼珠子来疼的母亲来说,这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据书中剧情讲,陆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子承父业,接管陆家的生意。 陆家身为皇商,自然需要一个撑得住门面的嫡长子。 二儿子聪慧机敏,天生就是个读书的料子,走了科考之路。 小儿子没什么大才,却天生一副美人胚子。 自打生下来,陆夫人就把他当眼珠子疼。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陆老太太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时常叫到身边陪伴。 七八岁时又找先生看了骨相,说他十分适合为侍君。 便在十一岁上开始服食圣药,出落成了一名标致的小郎君。 直到苏家的表小姐因家族出事来投奔之前,陆含之在陆家一直是千人宠万人惯的小少爷。 说起来,苏婉凝入陆家三年。 陆含之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这才过来多久,他便成了一个失了贞的弃子,也是让人不胜唏嘘。 这会儿陆含之脑中心思电转,正筹划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于是他抬头,对陆夫人虚弱的说道:“娘,我能见见阿蝉吗?” 如果他没记错,陆含之所生的那个孩子叫阿蝉。 阿蝉生于蝉鸣时节,陆含之不喜这个孩子,随口叫他阿蝉。 在这个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太子纳良侍的诏书便送进了陆府,他当即亲手了结了这孩子的性命。 算日子,也差不了几天了。 这会儿陆夫人借口劝劝陆含之为由,让陆老爷将众人支了出去。 待众人出去后,陆夫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含儿你放心,这件事,为娘已经处理干净了 。你房里的丫鬟婆子,知情的不知情的,阿娘定会全部料理了。刚刚房里的那些,也定然不会把这等家丑扬到外面去。只要……只要将阿蝉送走,你便还是我陆家不世出的小郎君。” 陆含之一听,立即说道:“不,不行……娘,您不能将阿蝉送走!” 这时,陆含之耳边传来阵阵啼哭声。 刚刚扶着老太太的苏婉凝去而复返,身上裹挟了阵阵雨气。 雷声轰鸣,仿佛雨下得更大了。 她怀中抱着个瘦弱无力的婴儿,上前说道:“舅母,让我来劝劝含之表哥吧!” 陆夫人皱眉抬头看向苏婉凝,似乎刚要发火,却在看到苏婉凝眼睛的一瞬间表情柔和了下来:“也好,他自小性子倔强,你好好说说他。” 苏婉凝乖顺的点头,送陆夫人离开了房间。 陆含之皱起了眉头,下意识便觉得不对劲。 此时,苏婉凝已经坐到了他身对面。 柔声细语的对他说道:“今日我入宫为皇后娘娘梳头,听到一个消息,表哥可想知道?” 陆含之下意识抬头看向了苏婉凝的眼睛,这时他的耳边却传来一阵诡异的提示声:“自动格档主动型精神攻击一次,本次格档免费,剩余两次。” 第2章 陆含之猛然一怔,可是他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只是瞬间低下头,假装去看她怀里的婴儿。 这孩子长得极其漂亮,陆含之发现,他竟和自己有些相像。 穿过来后一切发生得都太突然,陆含之还未看过陆含之的模样。 他可是京城排名魁首的小郎君,有着第一美人的称号,想必是漂亮的。 大概也和自己的眉眼中有几分相似,否则这孩子怎么会长得像自己呢? 陆含之不动声色的吸了吸鼻子,低敛了眉眼,说道:“可以让我抱抱他吗?” 苏婉凝没多说什么,把孩子放到了他怀里。 小家伙刚刚出生,大概是肚子饿了,蹭到陆含之的怀中找奶吃。 可惜小郎君发育并不完整,圣药改造过的身体也只能生育,不可哺育后代。 一般君王家人都有乳母,而陆含之生孩子是瞒着陆家人生的,自然不可能给他准备乳母。 没办法,陆含之只得端起床头的茶杯,给小家伙喂了一口水。 好在孩子才刚刚出生,对食物的需求还不是特别旺盛。 陆含之只好拍哄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将他哄睡,一边思忖着苏婉凝留下来的用意。 这个王者段位的女主,浑身上下都写着危险勿近四个字。 陆含之又开始在心里感叹,他就知道,想要活命,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船难死不了,必有修罗场。 便听苏婉凝说道:“表哥,你这样太危险了。郎君生孩子,比女子产子更容易出事。如果不是四表哥及时发现,可能你和孩子都会出事。” 陆含之心里冷笑,四表哥?就是那个杜姨娘的儿子?也便是陆家的另一个小郎君。 他会好心救自己?哈,他是为了看自己笑话吧? 陆皓之只比陆含之小一天,平日里样样比不上陆含之,如今他失身产子,不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已经是他仁慈。 当然,陆皓之有个那样的娘,自然养不出什么仁慈的儿子。 他们不往外宣扬,大概只是怕陆含之的事影响到自己的名声。 万一连他都受之影响嫁不进皇家,那不是这么多年的努力都鸡飞蛋打? 于是他先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姨娘,杜姨娘又亲自跑去告诉了陆老爷。 随即陆老太太也知道了,身边还跟着看热闹的周姨娘和蔡姨娘。 周姨娘和蔡姨娘生的是两个丫头,更是怕这件事影响她们的女儿嫁人。 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十几口,就这么将陆含之公开处刑。 气得陆老爷当即也不管陆含之死活了,直接动家法把他暴打了一顿。 可怜刚生完孩子的陆含之太过虚弱,大概一口气没过来,被穿书的陆含之夺了舍。 他能怎么说?感谢老天爷又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吗? 那他可真是谢谢老天爷了,如果给他选择的机会,他选择原地去世! 身为一个社畜,万年坐不了一回游轮,坐一回直接送他一个豪华便当大礼包! 他知错了,下回还敢! 狗逼老天,有种你下回再把老资搞到书里来啊! 苏婉凝见陆含之不说话,继续道:“表哥,你就不好奇,皇后娘娘今天和我说了什么吗?皇后娘娘说,下个月就要开始为太子殿下选良侍了。你应该知道的,大昭国太子成年后有选良侍的习惯。这不是你的梦想吗?表哥,你不是一直都想入主东宫,成为太子良侍的吗?” 陆含之抬头,眼前的少女一双纯真无暇的大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透,鹅蛋脸丰润娇美,似三月桃花。 身形虽小巧,却玲珑有致。 一身鹅黄色纱衣勾勒着她曼妙的身姿,纱衣下是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 五官眉眼,更是惹人怜爱得紧,让陆含之都忍不住喜欢。 可是眼下陆含之却清醒得很,喜欢谁,也不能喜欢眼前这个女人! 如果他没记错,这少女应该就是《夺嫡》这部小说的女主苏婉凝,也就是陆含之的表妹。 被几方势力大佬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小公主:救过太子的命,与三皇子是知己,和小皇叔一起出生入死过。 一句话,她就是个大佬收割机! 除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未来暴君,几乎所有大佬都把她捧到手心里宠着。 即使是那个未来暴君,在夺取皇位杀尽与之作对的皇子后,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了她的夫君。 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宇文珺,后来的大昭皇帝。 这样的女人,他敢喜欢吗? 他不敢。 陆含之天生人怂胆小,胸无大志。 你们虐恋情深的虐恋情深,谋朝篡位的谋朝篡位,我是不跟你们掺和了。 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日子不舒坦吗?崽子不可爱吗?整天跟小命过不去是有多想不开? 陆含之眼中满是讥诮之色,嘲讽道:“哟,表妹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是生了孩子了,入不了东宫了。这笑话真是好笑得紧!表妹你可得多瞧几眼。” 苏婉凝也不恼,不急不徐的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表哥,这件事除了我们陆家人,没有任何人知道。杜姨娘和其他两位姨娘为了他们儿女的名声也不会往外说的。只要把这孩子送走,你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陆家小郎君。怕只怕这孩子会成为一个祸患,随时将表哥陷于困境啊!” 这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感,如果不是陆含之知道苏婉凝的本事,恐怕他就信了。 他冷笑一声,说道:“表妹这话里的意思,是想让我亲手解决了阿蝉?这我就奇了怪了,向来纯善的婉凝表妹,如今怎么张口就是这种恶毒的话?” 苏婉凝的脸色一变,立即道:“我是在帮你!表哥,你难道想一辈子被关进庄子里,永不见天日吗?郊外那个庄子是人呆的地方吗?说好听了是管理田产,不过是发配软禁罢了!还有什么,比前程和荣华富贵还重要吗?要不是表哥你做出了这样的事……” 这样的事?这样的事,还不知道是谁促成的。 这圣药说来神奇,和酒恰好相生相克。婚配后的侍君喝点小酒可助兴,婚配前若喝了酒,又刚好赶上发情期,那可了不得。发作起来,可以说是要死要活。 陆含之就是在那天误喝了米酒汤,发作起来身上的体香引来了后院中的男人。和这个男人一次颠鸾倒凤后,便怀上了孩子,正是他怀中抱着的阿蝉。 可是原主陆含之却并不知道,那夜与自己一夜缠绵的男人是谁。 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女主,以及陆含之这个读者。 女主亲眼看到同样醉酒的陵安王宇文琝进了陆含之的房间,呆足了半个时辰后才摇摇晃晃出来的。 她却因为自己的一时私心,告诉陆含之,那夜与他发生关系的是后院的一个家奴。 因为苏婉凝深深的爱着宇文琝,不想他和陆含之有什么纠葛。 原文中描写这一段的时候,用尽笔墨去描述女主的矛盾与纠结,也极尽全力的去写她的善良。 但从眼前女主撺掇陆含之掐死自己的儿子这一段来看,陆含之却对女主的善良持怀疑态度。 而陆含之因为自己生了家奴的儿子而对这个孩子恨之入骨,觉得他是自己的终身耻辱。 这大概也是他痛下杀手的原因之一吧! 原著中并没有关于陆含之如何掐死自己儿子的具体描述,只写到陆含之在得知自己有机会入东宫做良侍后便毅然的将他刚出生才一个月的儿子掐死在了襁褓中。 从此成为太子身边的得力臂膀,替太子做了不少他不方便出面去做的事,为他日后重夺大权做了不少铺垫。 陆含之聪明又漂亮,又有京城第一美人之名。 初入东宫时,也是得了一段时间太子的宠爱。 直到后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构陷女主,才落得凄惨下场。 陆含之唏嘘,他收起脸上的嘲讽,说道:“那真是谢谢表妹了,好意心领,不如你去问问陆皓之?说不定,他对表妹的好意更感兴趣。” 陆家两个小郎君,诏书下到陆家,陆含之不入东宫,那么肯定是陆皓之代替他嫁过去。 此刻苏婉凝的脸上现出几分迷茫,还有几分不可思议。 陆皓之怎么比得了陆含之,他虽然一直在努力比着陆含之来学。 可终究只是个西贝货,塑料与钻石的差距罢了。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如果陆含之没有嫁到太子府,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她再次询问道:“表哥不是最喜欢太子的吗?为什么现在却不想入东宫了?” 陆含之抬头看着苏婉凝,突然笑了,说道:“表妹也是奇怪,上次太子来家里,与表妹有说有笑,我当时还以为表妹已心属太子。怎么?这么说来,表妹的心里另有他人?这会儿急着往太子的身边塞人,不知道又是何居心?” 仿佛被说中了心事,苏婉凝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她当然是另有所爱,只是那个人并不爱她。 那可是连当今皇上都评价为六亲不认的四皇子宇文琝,那人就是个磨得感情的杀人机器。 没有黑化前就不是很讨喜,黑化后更是以杀人为乐。 后来成功夺权,仿佛就是为了体验一把玩弄权利的快0感。 杀尽了从前与他作对的所有人,说是焚书坑儒也不为过了。 杀完他该杀的人后,一把火烧了紫宸宫,烧光了对家的尸骨后,他本人也失心疯了。 最后被自焚而死,大统归位。 陆含之严重怀疑,这位正昊皇帝,就是以秦始皇作为原型的。 女主爱他,却也只能敬而远之。 最后退而求其次,助太子夺回江山,成功登基。 她的锦鲤人设在书中也是贯穿全线的,又有福运小皇后的美称。 陆含之从不相信好运会一直眷顾一个人,除非她对主线动过什么手脚。 苏婉凝见劝不动他,随即负气道:“既然你不听劝,那一切也就是你咎由自取。表哥好自为之,希望你不要后悔。” 看着苏婉凝离开的背影,陆含之切了一声,冷哼道:“鬼才后悔!”东宫就是个虎狼窝,不但要应付霸道不讲理的东宫之主,还要和各方夺权势力作斗争。 苏婉凝离开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蛊惑人心的话,在陆含之听来,这些话声声都是催命符。能把四个大佬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个女人太不简单。 他要有多远滚多远,不再掺和他们这些家国天下的大事,保住小命要紧。 于是他抱着那个刚出生的小团子开始理剧情,这本书他才刚刚看到三分之二,最后的结局如何陆尧也不清楚。但自己的结局如何,是板上钉钉的了。 此番穿书,不知是福还是祸。但不论如何,他都是个惜命的人。 首先,他得弄清楚刚刚那个提示音是怎么回事。 第3章 就在陆含之想到精神格档时,耳边的提示音再次传来:“精神格档时间为12时辰,请宿主珍惜。” 陆含之挑眉,看来这个系统是和自己有心电感应的。 于是他问道:“请问您是谁?” 系统的提示声再次传来:“欢迎宿主绑定小人物的忠君逆袭系统,您可以选择平民发家致富线路,以及朝堂独揽大权线路。请问宿主选择哪个线路?” 陆含之:?????? 从刚刚提示声出来的时候,陆含之便猜到了,自己肯定和广大穿书者一样,拥有了一个神奇的系统。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系统,一般系统给宿主带来好处的同时,也带着弊端。 就是不知道,这个系统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看着自己眼前忽然显示出来的选项面板,陆含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问道:“请问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呢?” 系统道:“平民发家致富线路,将远离朝堂,远离权力中心,以赚钱创收增强王土GDP为目标。” “朝堂独揽大权线路,则会一路平步青云,奋发逆袭,最终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堂大员。” 这两个线路,听上去仿佛都挺爽。 可是陆含之却不会轻易上当,他趴在床上,叹了口气,说道:“你就直说吧!这俩同时都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系统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宿主将一辈子忠于君主,并必须将自己的忠诚度提升到忠臣良将级别。” 陆含之:?????? 我想方设法不进太子府,为的就是远离剧情线路。 如今您却告诉我,还是要把自己变成忠臣良将? 那我费那么大劲远离剧情中心,意义何在? 不过…… 陆含之问道:“平民发家致富线路真的会远离朝堂,远离权力中心吗?” 系统答:“是。” 陆含之松了口气,看样子还有救。 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选择平民发家致富线路。” 系统的提示瞬间传来:“恭喜宿主,您已成功选择平民发家致富线路,赠送定向免费兑换点数一点。请宿主设定君王一名,以便接取后面的系统任务。” 等等?怎么还要设定君王? 哦,对,这系统的名字是“小人物的忠君逆袭”,应该是设定自己要效忠的君王吧? 于是系统的精神空间里给他列出了五个名单,陆含之瞬间有一种自己要翻牌子宠幸妃子的感觉。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名字是大皇子宇文珏,虽说他在原著中是第一个领盒饭的。但他的外家是武威大将军戎狄,如果他想夺嫡,后盾是最足的。 可惜他从始至终都不想当皇帝,只想早日去封地,过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 于是宇文珏被他第一个pass掉。 第二个名字是宇文珺,也就是当朝太子。 他当皇帝,的确名正言顺,魄力也够,能力也有。 霸道太子也有男主风范。 可惜有个不省心的弟弟和小叔,还有他那不作不会死的娘。 太子在原著里是正派一方,所以把他描述的很是正义凛然。 但是…… 他亲手杀了陆含之,陆含之啧啧嘴,pass! 第三个名字是宇文璟,夺嫡激进份子。 虽说是个没什么脑子的愣头青,破坏力却不是一般的强。 他的母妃是番邦公主,泼辣蛮横。 就连丽妃也就是皇后都怕她三分,不敢与她正面抗衡。 而且这公主娇艳欲滴,深得帝心。 宇文璟早早便封了亲王,出宫立府。 他有番邦舅舅的扶持,后期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抢了。 第四个名字是宇文琝,是不是很耳熟? 没错,就是床上那崽子的爹。 关于宇文琝的名字,陆含之都不想听了。 是的,就是那个暴君。 那个小说里俊得诡谲悖逆,状癫如狂的嗜血恶魔。 作者曾说他是个心理扭曲的不世出大将,想想他的身世,想不扭曲也难。 据说四皇子的娘是为先帝守灵的年轻太妃,却因为皇帝醉酒而误宠幸了她。 结果就是那一夜,这名太妃怀上了孩子。 自己的孩子,皇帝也不能不认。 可是宠幸了先帝的女人,自己的小妈,这于皇帝来说可是个怎么洗都洗不掉的污点。 这种事,有违伦常,且为人所不耻。 皇帝呕得要死,自然也不待见这位太妃,更不待见这个儿子。 后来那位年轻太妃被养在行宫,却在孩子出生那天难死而产。 明事理的都懂,什么难产而死,不过是去母留子罢了。 可怜的四皇子从小被养在行宫,身边只有一名年老的太监作陪,孤单又缺爱。 他长到了十岁上下,皇帝才想起他有这么一个儿子来。 把他接回宫中,交给戎妃抚养。 戎妃是个纯善温柔的女人,她在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做了侧妃,并生了皇长子宇文珏。 看着这个瘦小冷漠的小男孩,顿时母爱泛滥,悉心照料,视如己出。 终于,这个缺爱的孩子有了寄托,将戎妃视为亲生母亲。 可惜,可惜,造化弄人。 后来皇长子被诬陷谋反冤死,戎妃也在护着宇文琝逃跑时被身射数十箭惨死于他的面前。 这,也是宇文琝黑化的关键之所在。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灵寄托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想不变态都难。 陆含之叹了口气,暴君是真暴君,惨也是真惨。 陆含之接着往下看,下一个名字是宇文明极。 看到这个名字后陆含之不屑的一笑,哈,这就是个狗逼。 是个纯粹的小人,皇长子谋反就是他诬陷的。 最后他也是死得最惨的一个,据说是被宇文琝用竹签子亲手扎了七十二签,那也是戎妃所中的箭支数。 唉,倒也是个有情有意的人。 可惜,这种大佬他惹不起。 但是在选帝王的时候,陆含之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宇文琝。 没办法,宇文家盛产变态。 遭遇哪一个,他都不够一盘菜。 之所以选宇文琝,是希望万一以后和他遭遇了,希望他看在自己给他生了个孩子的份上,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终于,系统的提示声传来:“恭喜宿主,成功拜为王臣,获得平民资格。获得定向免费兑换点数一点,系统任务已发放,望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陆含之:???平民??? 平民就平民吧!反正他也不想做官,否则就选朝堂逆袭线路了。 陆含之问道:“请问免费兑换点数有什么用呢?” 系统:“可于系统商城中兑换相应道具。” 陆含之:“那系统商城中都有什么道具?” 系统:“请根据提示接取任务,任务结束后可查看相应权限。” 陆含之:……一听就是套路,先让你上钩再说。 陆含之又问道:“我可以放弃这个系统吗?” 系统:“否。放弃则剧情归零,自动按照书中剧情走下去。” ……这系统的套路还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一套又一套。 总之你既然来了,肯定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陆含之虽然人怂胆小又惜命,但他也想得开。 既然被套路了,那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就让套路来得更猛裂一些吧! 于是他根本没有抵抗,就这么被这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卵子用的系统带入了识海中。 下一秒,陆含之便进入了一个精神空间。 精神空间内有三个太极形状的入口,其中一个是灰色的,另外两个入口处闪着高亮。 陆含之猜想,那个灰色的入口,应该是刚刚格档精神攻击时被用掉的。 再看那两个高亮的入口,一个呈包裹状,一个呈十字状。 呈包裹状的那个陆含之猜不出用意,那个呈十字状的,大概就是药品类兑换入口。 陆含之觉得自己现在没有药品想买,便去了那个包裹状的入口。 一接近入口,才发现其内有乾坤。 原来包裹状的入口是个杂货商城,进入后会有几个大类分支。一个是食品类,一个是服装类,一个是杂货类,一个是其它类。 陆含之想了想,进了食品类专区。 一进入食品类专区,陆含之便被传送进一个超市里。超市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每个商品下都挂有标牌。而标牌上所写的不是价格,而是兑换点数。 价值从0.1兑换点起,上不封顶。 陆含之兴奋异常,他刚刚还在为如何养育小团子的事儿而发愁。这下不用担心了,有了这个超市,完全可以兑换奶粉来养包子。 陆含之想了想,朝婴儿用品专区走去。一进去就被婴儿用品的标价给吓了一跳,这边的东西真的死贵死贵。 稍微好点的婴幼儿奶粉就要两个兑换点,而他手里只有两个食品商城的定向兑换点。 抠抠索索选了半天,选了一款稍微便宜的婴儿一段奶粉,以及一个稍小一点的奶瓶。这两样就用掉了他一个兑换点,让陆含之肉疼不已。 不知道这兑换点怎样才能尽快赚到,如今不能太浪费,省得断了团子的口粮。 购完物,陆含之抱着奶粉罐子和奶瓶出了兑换商城。 这会儿外面的雨停了,小团子还在睡。 他捏了捏小家伙红通通的小手手,忽然母爱泛滥起来。 推开门对一直守在外面的小丫鬟说道:“你去取点开水过来。” 小丫鬟的表情里有些畏惧,显然已经被主母威慑恐吓了一通。 她起身应了一声:“是,三少爷。” 很快,小丫鬟取了开水过来。 陆含之倒了一碗开水冷着,又将奶粉的说明书看了一下。 这会儿刚好听到小团子嘤嘤的哭声,他立即按照比例给小家伙冲了奶粉。 在奶瓶里摇匀后,塞进了他的小嘴巴里。 大概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饿惨了,小家伙的小嘴巴里一被塞进奶嘴,他立即不知餍足的吸了起来。 这奶粉的味道闻起来十分香甜可口,小团子大概也很喜欢。 吸得相当卖力,足足三十毫升的奶,他不到几分钟便吸了个一干二净。 吸完后仍是意犹未尽,小嘴巴依然往旁边咬去,似乎是在找奶吃。 陆含之的心要被他这萌态给融化了,怎么忍心让这小家伙饿肚子? 于是又给他冲了三十毫升,重新将奶嘴塞进了他的小嘴巴里。 六十毫升奶下肚,小团子总算安静了下来。 他睁开了眼睛,虽然这会儿还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这明显的双眼皮长睫毛,还是让陆含之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这孩子长得真漂亮,是个人都不忍心杀死他吧?更何况陆含之是这个孩子的亲爹? 第4章 外面雨声渐歇,蝉鸣声起,暑意也渐渐起来了。 陆含之望着吃饱后乖乖躺在那里的小团子,心想总得给他取个名字吧? 身为一个取名废,他绞尽脑汁,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陆翎曦,小名还是叫阿蝉。 因为原书中也稍稍提了一下这个孩子的名字,说他生于蝉鸣之时,陆含之便随口叫他阿蝉。 阿蝉虽然刚刚出生,却已经有了几分美人的雏形。 而且陆含之在给他换尿布的时候发现,这孩子的脚上竟有七星痣。 俗语说“脚踏一星,能掌千兵”。脚踏七星,掌管天下兵,天生帝王命”。 不过帝王命哪是那么简单的,妙就妙在,阿蝉脚底的七星是呈北斗状排列的。 这一发现让陆含之有点小雀跃,如果原主陆含之将一代名君掐死在了襁褓中,那可真是大大的可惜了。 好在这会儿这孩子才刚刚出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几天,陆家人仿佛一直在刻意回避着陆含之的事。 把他扔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闻不问,却也不许他离开院子半步。 照顾他的一应丫鬟婆子本来是打算处理掉的,却因着陆含之不想将孩子送走而作罢。 因为如果找新的丫鬟婆子来伺候他,难免又是人多口杂。 不如继续用着原先的,至少不会让更多的闲杂人等知道了这件事。 婆子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合适当家主母又来收拾了他们。 一个个都拼了命的在陆含之面前表忠心,表示他们就算命不要了,也绝不会将三少爷的事捅出去半个字。 陆含之却并不在意这些,这几天和阿蝉相处久了,他竟生出了一种有子万事足的想法。 也可能是这奶粉的营养足够全面,不过几天的时间,阿蝉便眼睁睁的看着饱满了起来。 眼睛也完完全全的睁开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贴身伺候的小丫鬟叫鸾凤,她直夸这孩子长得和陆含之有七分相像。 除了这双眼睛,但这双眼睛却是这孩子身上最夺目的地方。 不用猜,这双眼睛百分之百是随了那个未来的造反暴君。 陆含之被禁足,不了解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剧情走到了哪一步,皇长子宇文珏是不是已经被冤死,他的小跟屁虫宇文琝是不是已经开始全国通缉了。 这天,鸾凤匆匆忙忙自外面进了院子,一进门便对婆子低声着说着什么。 陆含之一时好奇,便问道:“鸾凤,出什么事儿了吗?” 鸾凤气道:“还不是那个杜姨娘房里的探梅,说什么……四少爷一定能选进东宫为良侍。话里话外都是对三少爷您的不敬,我气不过回了几名,竟被寻梅给扯破了裙子!” 说着鸾凤跺脚,似乎被气得不轻。 陆含之皱眉,太子选良侍?哦,原来如此,看来该来的重要剧情已经要来了。 既然选良侍开始了,那么距离宇文珏被冤死,宇文琝被通缉,也差不了十天半个月了。 这时,一个声音却传了进来:“你们把东西都抬进来。” 陆含之往门外探头,却见他的二哥陆煦之正差小厮抬了两个大食盒进来。 食盒里装满了美食,在陆煦之的指挥下,一样样摆上了陆含之的餐桌。 陆含之的眼睛都看直了,吸了吸口水,问道:“二哥?这是……” 陆煦之上前弹了弹他的脑门儿,说道:“馋了吧?就知道你爱吃,所以我悄悄在后厨留了一席给你送过来。这会儿家里天天来客,顾不上这些。你快来尝尝,都是你爱吃的。” 陆含之十分感动,他觉得陆家的人除了他爹还有姨娘,大家都很疼爱他。 尤其是陆夫人,还有他这两个哥哥。 原著中,陆煦之的结局也是让人唏嘘。 因着陆煦之和大皇子是挚友,大皇子被冤死,这位二哥便深受打击。 宇文珏死后陆煦之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连当年的科考都没参加。 生生把一个三甲头名的状元,给错失掉了。 这一错过,科考便停了许久,直到太子登基三年后都重开科举。 只是那个时候,陆煦之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大概是痛失挚友,受到了些打击。 陆夫人后期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她大概是后知后觉,痛失幼子,二儿子又变成这样,导致她终日以泪洗面。 这会儿陆含之记起不少原著中的情节,有些甚至是他没看过的。 看来系统终于良心了一回,在给他补剧情? 陆含之想到这里,便觉得,自己既然知道后面的剧情,为什么不能做些什么呢? 就算自己救不了大皇子的命,有人肯定能救得了。 陆含之坐到一桌美食前,拿起筷子,却突然抬头问道:“二哥,大皇子和四皇子最近没过来吗?” 陆煦之答道:“四皇子去北疆从军了,大皇子倒是过来了,在前厅吃饭呢。” 陆含之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便有了计较。 二哥没在他这里多呆,前厅一堆的客人等着他招呼。 吃完饭后,陆含之便写了两封匿名信,扮成小厮,悄悄出了小院儿。 他寻了个机会,在大皇子与人攀谈的时候,悄悄将其中一封信塞进了他的衣襟中。 陆含之说得比较隐晦,就是提醒一下大皇子,近日小心些。 但能不能起到作用,就另说了。 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郎君,力量有限。 夺嫡是神仙打架的事,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干预得了的。 他只求问心无愧,成败就看天意了。 于是又想办法,将另外一封匿名信让人带去了北疆。 消停了几天,随着太子选良侍的圣旨日近,陆含之又迎来了陆夫人的眼泪攻势。 下午,陆夫人果然带着两个婆子进了陆含之的院子。 婆子守在门口,谁都不让进。陆夫人则阴沉着脸,一脸坚定的说道:“我已经叫了庄子上的人过来,现在就把这孩子抱走。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人好好养起来。他说什么也是我的外孙,为娘也不会亏待了他。太子选良侍的诏书已经下了,合京城都看着你呢!含儿,你是没看见杜姨娘那张脸!你听娘的话,明天就接了诏书,入主东宫博雅居。只要做了太子的良侍,你的后半生才有依靠啊!” 陆夫人这一番话自然是为了陆含之着想的,她是真的想让陆含之有个好归宿。 太子良侍可是有机会成为太子妃,或者成为皇后的人。陆含之的爹也算是从二品大员,又是家中嫡子。说起来,出身也不算低了。 陆家给他铺了那么多年的路,却被他那一夜全毁了。说不恼火,连陆含之自己都不信。 可是只有他知道,太子府可不是什么好归宿,他去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不是他好好经营就能经营得来的,就算太子早期也对陆含之有过一段感情,在后期女主的多次精神攻击下,大概也消失殆尽了。 陆含之想都没想,扑通一声跪到了陆夫人的面前。还未说话,已然泪流如注。 作为一个社畜,陆含之觉得自己的演技挺不错。否则怎么对付一天到晚挑刺儿的顶头上司?戏要满,他才会觉得你已经尽力了。 陆夫人被这一跪给跪懵了,只听陆含之又说道:“娘,娘亲!您试想一下,若是儿子幼时被人从您的身边抱走,您会怎么样?会舍得让儿子走吗?”对付亲娘,不能和对付旁人一样。这个得打感情牌,能把亲娘吃得死死的。 陆夫人一怔,眼圈瞬间红了,连连摇着头道:“娘怎么舍得!娘可怎么活啊!”不可否认,这个小儿子她倾注了更多的心血与感情。而且小儿子天生撒娇粘人,得到的关注比两个哥哥陆宸之和陆煦之加起来都多。陆夫人不敢想象,如果小儿子被抱走了,她大概会活不下去了吧! 陆含之吸了吸鼻子,抽噎道:“儿子也是一样的啊!您送走了阿蝉事小,可……可儿子怎么活啊?” 听到这里,陆夫人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上前抱住陆含之的头,声嘶力竭道:“为娘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为娘若不这么做,你的后半生更不好过啊!” 陆含之摇头,说道:“娘,只要有娘,有阿蝉,儿子怎么过都是开心的。入了太子府,怕是一年半载也见不了娘一面。没了阿蝉,儿子更是心灰意冷。左右都是个死,儿子不如抱着阿蝉就从后院荷塘跳下去,也落得个干净。” 陆夫人一听,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巴,一边捶打他的后背一边急道:“你个小王八蛋给我胡说八道什么呢?不许胡说听到没有?” 陆含之倒抽一口冷气,前些天挨打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一巴掌下去陆含之疼的直哆嗦。 陆夫人立即收了手,一脸心疼又纠结的看向陆含之,说道:“含儿,这条路不好走,你……你可想好了?” 陆含之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娘,再难,只要有娘在,孩儿也走得。” 陆夫人就这么哭成了个泪人儿,她身为陆含之的亲娘,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外孙去死。 从小宠着惯着长大的儿子,如今能怎么办?也只能继续宠着惯着了。 只是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便宜了那个杜姨娘!就她那粗鄙的傻儿子,入了东宫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早晚得坐了冷炕!” 第5章 陆含之松了口气,这么算起来,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虽是演戏,可他真情实感的觉得,有娘的滋味真好。 上辈子陆含之父母早亡,一个人摸爬滚打独立惯了。冷不防有个人护着他,让他还怪不习惯的。 不过他仍不能放松,苏婉凝那里还不知道带了什么金手指。如果由着她继续在陆家呆下去,自己再不在陆夫人身边,难保她不对陆夫人继续使用精神攻击。他得想想办法,怎样才能让陆夫人永远不受到苏婉凝的影响。 不单单是陆夫人,陆含之当初死的时候,陆家的所有人都站在苏婉凝的身边。哪怕连个收尸的都不肯去,恨他恨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苏婉凝使了什么手段,打死他都不信。 三日后,东宫选良侍的诏书果然送到了陆家。 鸾凤气呼呼的跑回来道:“杜姨娘房里的四少爷入主东宫博雅居,做了太子良侍。我真是替少爷不值,这个良侍的身份本来就应该是您的!人人皆知京城陆家三少爷貌可倾国,要不是……怎么能轮得到那个四少爷?您是没瞧见,杜姨娘的脸都快腆到天上去了!” 陆含之笑了笑,说道:“要不是怎样?你觉得,少爷我该听他们的劝,掐死阿蝉,换取自己一个清白的名声,入东宫享受荣华富贵?” 鸾凤的脸色有些难看,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少爷有情有意,怎么会舍得杀掉自己的孩子。而且阿蝉小少爷这么可爱,任谁见了都喜欢。只是……只是可惜了,明明您才是最有机会入东宫的人。” 陆含之摆手道:“没什么可惜的,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附。入了东宫,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啊!” 鸾凤听不懂陆含之的话,只知道既然少爷选择留下小少爷,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哪怕陆夫人再强势,陆家也断然不能容忍生了孩子的在家郎君。据说陆老太太有意要让他去庄子上住,说得好听了是去管理那边的田产,说得难听了就是发配。 三少爷从小锦衣玉食,怎么吃得了那样的苦? 这两天陆家忙着张罗陆家四少爷陆皓之的婚事,都没空搭理陆含之。陆家出了个太子良侍的事也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瞧热闹的同时,众人也不免生疑。 “不是说陆家最标致的小郎君是陆含之吗?怎么入东宫的变成了陆皓之?” “那谁知道,这些高门大户,多得是让人想不能的事。” “这还用问吗?但凡陆含之没什么问题,都不可能让陆皓之这个庶子代替他入东宫。嫡子和庶子,能一样吗?” “什么意思?陆含之难道……” 京城的街头巷尾飘满了流言蜚语,深居浅出的陆含之并不想知道。 这几天他吃了睡睡了吃,醒了就逗逗小阿蝉。虽说阿蝉是原主生的崽,可是陆含之却喜欢的不得了。这孩子透着一副聪明相,一看就是个贵人命。 说起来也的确是个贵人,他爹可是未来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终级暴君。 他的思维,不能用常人来理解。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也就算了。杀人是小事,动不动就灭人满门都成了家常便饭。据说他的后宫从不收藏漂亮女人,只收藏对家的尸骨。 关于宇文琝,陆含之的了解不多。他当初之所以会在陆家小住,是因为他二哥陆煦之与大皇子宇文玦交好。而大皇子的娘又认养了四皇子宇文琝,两兄弟亲密无间。 所以不论宇文玦到哪里,都会带着小尾巴宇文琝。当初陆煦之邀宇文玦在家中小住,自然也捎上了宇文琝。 好巧不巧,醉酒的宇文琝,就这么撞上了发情的陆含之。 总而言之,就是一出狗血闹剧。 他对这出狗血闹剧不感兴趣,但前提是千万别别被宇文琝知道了自己这里有个他的孩子。 人怂志短的陆含之只想过点简单随意的小日子,那些打打杀杀以及费脑子的权谋之道,还是交给不要命的人去吧! 这几天陆家在忙着筹备陆皓之的婚事,所有人都懒得去管陆含之。这正如了他的意,抱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长了足足三四斤的阿蝉小团子在院子里捉金蝉。 雨后金蝉满院子的爬,陆含之一个傍晚就捉了十几只。晚上让厨房的婆子给他用油煎了一下,香得他差点吞了舌头。这可是绿色纯净无公害无污染的美味,陆含之儿时去乡下曾和小伙伴捉过。没想到他的院子里有那么多,明天还能捉点下饭。 鸾凤觉得自家少爷的心是挺大的,前院高朋满座,道贺之声络绎不绝。陆皓之高兴的都快要上天了,自家少爷还有那心思抓知了。吃得下睡得香,还真带着阿蝉小少爷享起了天伦之乐。 其实陆含之也是焦虑的,因为陆翎曦这个小胖子太!能!吃!了!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两桶900克的奶粉马上见底。如果不开工,小胖子就要饿肚子!他现在盼着陆皓之的婚礼赶快结束,赶快将他发配了。只有出了陆府,他才有机会做任务。 好在还有一个兑换点数,陆含之忍痛又兑了两罐奶粉出来,大概能吃上一个月。不过依陆翎曦这能吃的尿性,说不定吃个二十天就得告捷。 终于终于,在阿蝉开启第二罐奶粉的第三天,陆含之终于等来了他的判决书。 陆思危亲自带了几个婆子,悄悄处理了他的事。跟他预期的结果一样,送去郊外的庄子上管理田产。 于是在陆老爷目瞪口呆的表情下,陆含之包袱款款,兴高采烈的抱着崽子跑路了。 知道是他因为失身产子被陆家发配到了边缘区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别门高嫁了,这状态着实不像一个犯了事儿的小郎君。 就连来瞧热闹的杜姨娘和周姨娘她们都觉得有些蹊跷,这陆老三怕不是撞了邪了吧? 蔡姨娘和周姨娘胆子小,两个生的都是丫头,不敢像杜姨娘这么张扬。至少面上的功夫得做足,一人给了陆含之一个包裹,说是给小少爷的满月礼。 陆夫人见她俩这么识趣,脸色也就好看了些。可是她在看到陆含之那憔悴的脸色后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拉着陆含之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我给你多带了几个得用的人,箱子里是金银细软还有庄子上的账本儿。这本是打算给你做嫁妆用的,眼下是用不上了,都给你傍身。夜里凉,得仔细着自己。阿蝉小,我给你找的乳母你为何不用?你都还是个孩子,怎么照顾得了孩子!鸾凤还有和鸣都是粗心大意的,娘把身边的琴瑟和在御给你带去。含儿……去了以后,万事小心!庄子里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万万别说阿蝉是你的亲生儿子,就说是路上捡来的,对谁都好!” 陆含之见陆夫人怎么叮嘱都叮嘱不完,便拍着她的手背说道:“娘!您别担心了,郊外到城里不过十里路,您若是想儿子了,儿子回来看您便是。或者,您去庄子上小住几天。您放心,儿子到了庄子上,一定给您来个翻天覆地大变样!到时候,您也能常来常往了。一个小小的庄子,儿子还怕了不成?” 陆夫人破涕为笑,点着他的鼻子说道:“把你能耐的,娘不指望你有多大能耐。娘给你备得这些金银田契,也够你下半生寻常过日子了。罢了,赶快启程吧!再晚了,天儿就热起来了。” 在众人各怀心思的送别里,陆含之上了马车。 他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刚好看到苏婉凝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陆含之总觉得苏婉凝有些不太对。其实从一开始看书,他就觉得有些不太对。 那本书是他在一个盗文小说网站上下载的,开头就是苏婉凝救下太子,发现家中失火,投奔陆家的桥段。 他总觉得,这本书少了个开端。 哪有夺嫡小说,一开头就写女主的?这不是喧宾夺主了? 这会儿陆含之才猛然意识到,这本小说是大大的有问题! 夺嫡小说里女主的戏份过大也就算了,为什么披皮夺嫡大女主小说里,会有小郎君的设定? 一般有类似哥儿小郎君这类设定的小说,都是以哥儿或都小郎君为主角。而这本小说却是反其道而行,以女主为主角,这太不符合常理。 如果是要写言情,那小郎君的设定就是画蛇添足,为什么不把小郎君换成恶毒女配?你让一个男人和女主宅斗,这他娘的是有病吧?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陆含之便开始沉思。 随即他便出了一身冷汗,为什么女主会那么恨陆含之,为什么女主要把陆含之利用到渣渣都不剩,还让太子亲自处决了陆含之,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虽然他一时想不清楚,却也能猜个大概。 难不成,陆含之其实才是《夺嫡》的真正男主,而苏婉凝才是手持金手指喧宾夺主的那一个? 如果是这样,那苏婉凝手里的底牌恐怕不简单。他不但知道原书的剧情,恐怕更是握有十分强大的金手指。否则怎么以一人之力,将四大佬收入囊中? 第6章 放下轿帘,陆含之心想他得快点行动了,赶快赚取相应的兑换点数,先把防御精神攻击的东西搞出来再说。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京,望着越来越远的陆府,陆含之终于松了口气。 终于终于,远离了那个是非之地,可以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了。 时近正午,陆含之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陆家郊外的田庄。 难怪临走前陆家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充满了同情,田庄大虽大,入眼却尽是破败萧条。 大夏天,田里草盛苗稀,几个冷漠的佃农衣著破烂的抬头瞅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忙碌。 按说主家三少爷前来管理田庄,应该早就有人收到消息了才是。然而自打进门,却没有一个前来迎接的。 陆含之把怀里的阿蝉交给了婆子,对一旁的小厮说道:“你去通传一下,就说是陆家三少爷到了,问问他们该安排的安排了没有。” 他来之前陆夫人把田庄的事也大概的给他交待了一下。说是这里是陆家的一个刚出五服的堂兄在管着,不知为何,这会儿却不见这位堂兄的面儿。 不见那位堂兄的面也就算了,连个佃户家奴都不见来招呼,这是欢迎家主少爷的路数吗? 陆含之回头问鸾凤:“他们是不欢迎我过来吗?” 想想又觉得好笑,这些棒槌,我自己的家业,来不来还由着你们欢迎不欢迎?陆含之当即就有些不高兴。 鸾凤一直跟在陆含之跟前,很少出门,自然也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倒是琴瑟上前道:“少爷,这是把您当软柿子捏,给您个下马威呢。” 陆含之皱眉:“几个意思?” 琴瑟比鸾凤要大上个几岁,说话做事也更为内敛沉稳一些。而且她一直在陆夫人面前听差,府里府外她都张罗着,自然是个见过世面的。 这些年她跟着陆夫人也是见惯了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小人。 琴瑟道:“家主少爷过来,第一个侵犯的自然是庄子现如今的当家人。有人不想让少爷来呢!” 陆含之何其聪明,这两句话就让他明白过来了。陆含之立即叫住了上前找人的小厮:“在御,你回来!” 唤作在御的小斯也是陆夫人给陆含之的,他是个伶俐的。一听三少爷唤他,立即转身往回走,躬手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陆含之老神在在的说道:“没什么吩咐,给少爷我搬把椅子,少爷我就坐在这儿等。” 在御应了一声,与一个唤作和鸣的小厮一同抬了把椅子过来,伺候陆含之坐了。 鸾凤又给陆含之打了遮阳伞,琴瑟在一旁给他打扇。 抱着阿蝉的婆子见天儿热,怕小少爷中暑,跑到树底下纳凉去了。 鸾凤不解道:“少爷等在树下不热吗?万一中暑可怎么好?” 琴瑟抬头看了鸾凤一眼,轻声笑道:“怕是有人不敢让少爷中暑呢。” 果然,陆含之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立即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 原本冷清的院子里瞬间热闹了起来,为首的男人一脸的焦急,看到陆含之后真情实感的将身边的家仆骂了一顿:“你们这群不长眼的,没看到家主少爷来了吗?竟敢就这么让家主少爷坐在大太阳底下等!不是一早就跟你们说了吗?家主少爷今天会过来,让你们把正房收拾出来!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陆含之也不急也不恼,让鸾凤给他倒了一杯冰镇绿豆桂花汤,一边喝一边看好戏。 他现在终于知道那句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表演原来真的是一个陈述句,他就这么安静的看那人表演了十来分钟。 训诫了下人,安排了住处,收拾了行李,安置了马匹。 陆含之却仍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对方心里有些没底,试探着上前问道:“含之……堂弟,你看……这大热天儿的,先进屋歇歇?” 陆含之不慌不忙的喝完了绿豆桂花汤,把碗递给了鸾凤,清了清嗓子道:“不忙。” 这两个字出口,陆含之又抱过来哭了的阿蝉,哄了半天,哄睡了后才总算开了尊口。 “哦,你就是陆……” “陆全,咱们是刚出五服的叔伯兄弟!”陆全露出讨好的笑意,开口说道。 其实头两天他就得到消息了,说是主家那边要派三少爷过来掌管庄子这边的田产。 庄子这个地方,看似荒凉偏僻,其实少不了油水可捞。 而且陆全在这边称王称霸,所有人都受他管着,没有人敢说半个不了。 时间一久,他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把自己当主人了。 如今忽然来了个家主少爷,瞬间心里就不舒坦,想要作夭。 实际给他安排这么个活儿,还是他老子豁出去老脸跑到家主那边求来的。 像这种旁支的亲戚,别说出了五服,就是没出五服,陆家也照应不过来。 不过既然有人求到头上了,又七拐八绕的都是本家,给个差事也不过随口的事儿。 如今一个小管事,竟然还敢给家主少爷下马威,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陆含之并不拿正眼去瞧陆安,只淡声道:“行吧!这些年也辛苦你了,我既然来了,你也轻闲轻闲。先把庄子里的地契账本儿给我拿过来,咱们做个交接。” 陆安一听,有些傻眼。他本以为这主家那边的少爷,从小锦衣玉食的养在府里,能懂什么?三两下的敲打敲打,指不定就怂了。 谁想自己这下马威没下成,倒是让人立了个进门威。 陆安陪笑道:“堂弟,这……账本儿田契,一时间也收不全。不如您先歇下,咱们……明天再……” 陆含之又让鸾凤给他倒了一杯绿豆桂花汤,不急不徐的说道:“没事儿,不急,我等得。” 陆安傻眼,今天自己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 别说田契账本儿,单单是收粮出粮的记录,都是一笔糊涂账。 陆全拿不出账本儿,这事儿就不能不了了之。 最后陆含之总算是坐那张雕花的檀香木椅子上起了身,绕着陆全转了一圈儿。心里又开始骂娘。 这个憨批,竟敢把自己当傻子耍。 这些年陆全管庄子少不了中饱私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也罢,不如今天就先拿这个敢批祭祭刀。 陆含之开口道:“琴瑟,账本儿。” 琴瑟是大夫人跟前管账的,大夫人让琴瑟跟着陆含之过来,自然不是拿来看的。 既然大夫人让陆含之来庄子了,那就是给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琴瑟从马车里抱出一个小锦盒,从锦盒里拿出一个关于庄子上的账本儿。 陆含之问道:“这里,是主宅那边拨过来的所有下人的例银,还有修葺宅子,搭造田舍以及各种工程的款项?” 琴瑟答道:“不止,还有庄子每个月向主宅那边所交的银子。包括四个染坊,三个绸布庄,两个酒庄,七个田庄,一个砖窑,一个马场,还有两口盐井。所有进账,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少爷若是想对,想必各处都有各处的师爷记账。不如劳烦陆管事带路,我和在御挨家抬户的跑跑。” 陆含之手一挥,说道:“不用麻烦了,让他们把账本儿送过来吧!” 此刻的陆含之觉得自己就是下新副本开荒的小分队队长,竟有一种大杀四方的感觉。 他也不装模作样的在院子里晒太阳了,抱着小阿蝉进了正屋。 好在这陆全还没胆子大到住主人房,正房洒扫一番后虽没有他原来的院子精美雅致,倒也算干净整洁。 再摆上来时陆夫人给他拉来的一车桌椅摆设,纱帘挂饰,总算有了几分温馨的人气儿。 陆含之觉得陆夫人给他的这两个助手真的很得力,琴瑟主内在御主外。不足半个时辰,在陆含之喂饱了小阿蝉,并将他哄睡着后,在御已经带着一大摞的账本儿回来了。 这会儿陆全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站都站不稳,跪在院子里一脸的慌张。 他自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哪还有半点陆含之初进门时的嚣张。 最后和鸣和在御一起抄了他的住处,搜出了些庄子上的珍品文玩以及没来得及转移的银钱。又将他打发给了他老子娘,永不录用。 看得出陆全在这边人缘也不好,拿着鸡毛当令箭,这边的佃户大概是被他欺负惨了,竟没有一个站出来帮他说话的。 陆含之一这通进门威为着也是杀鸡警猴,他说什么也是家主少爷,总不能由着这些下人搓圆捏扁。 中午让婆子随便弄了点吃的,下午让琴瑟拢了一个总账本儿,再交到他手里时,总算是一目了然了。 里出外进,陆全至少抠掉了庄子三分之一的钱。就这么打发给他老子娘,也是便宜他了。 不过陆含之不想把事做得太绝,而且说庄子破败也的确没有错。这三分之一的利润,也不过几十两银子。偌大个庄子,就这点儿产出,也的确是穷到砸锅卖铁了。 看着账本儿上那点余钱,陆含之愁得不行,穷啊!真他娘的穷啊! 就这光景怎么他娘的搞GDP? 然而看着包裹中用油纸包着的两罐奶粉,又看了看躺在床上裹着小红肚兜睡得跟只小蛤蟆精一般的阿蝉。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很无奈啊!再不开工干活,这能吃能睡的便宜崽子就得饿肚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含之:便宜崽子真难养! 陆翎曦:粑粑要抱抱! 陆含之:……啊!有子万事足…… 第7章 于是陆含之硬着头皮进入了精神空间,开始接取任务线。 自从上次设定了帝王后,这系统总算可以正常运转了。 陆含之看到此刻的精神空间内总算多了一个任务面板。 这个任务面板也是高亮的太极图形,直立在平放的八卦阵上。 陆含之走了过去,发现八卦阵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 从上面的纹路可以看出,其中应该有源源不断的能量,在维持着这个阵法的运转。 这个系统肯定不简单,他的穿书定然也不是偶然。 系统问道:“请问宿主是否接取任务?” 陆含之轻轻应了一声:“接。” “必要条件已满足,请宿主绑定建设开发区域。本次任务奖励:一点系统兑换点数。” 后面系统还补充了一句:送分题。 陆含之:…… 还送分题,我觉得是送命题!就您让我设定的这个帝王,分分钟就能送了我的小命。 抱怨无用,陆含之还是要把建设开发区域选定。 不过系统你也着实太抠门儿了点,一个任务给一个兑换点数,加上之前的两点,还有初期免费送的两点,加起来也才五个兑换点数。 最近晚上没事儿的时候他就研究兑换商城,翻来翻去总算在第一个法器类别的防具商城里找到一个可以抵制精神类攻击的符咒。 而且这个符咒妙就妙在可以附著在任何附属物上并隐形,陆含之想好了,下个月是陆夫人的寿诞。他打算买一个首饰送给陆夫人,并嘱咐她那是找大师开过光的,让她时常带在身上。 可他看了看那符咒的价格,需要足足二十个兑换点。 放眼整个兑换商城,法器是最贵的。 陆含之看的那个是最低阶的符咒,都要二十个兑换点一张。 你他娘的一个任务,给一个兑换点,你好意思吗你? 任务接取后陆含之便看到了眼前展开了一个羊皮卷一般的地图,地图上的版图在他面前舒展开。首先是如今小说里的所有国家的地图,分别是大昭,南漉国,西番国,还有瀛洲国。 大昭自己就占了十分之八九,而且是最中央的好位置。 然后是京城,位于大昭偏东偏北部的区域。 然后还没停,版图继续放大,放到到无法放大,停留在了京城郊区一处荒凉偏僻的角落。 那个角落里有一个绿色的小点,打过网游的陆含之表示能看懂。 他抬手指了指,问道:“哦,这是我所在的区域?” 系统答:“是的。” 陆含之又问道:“那么,我能绑定的区域有多少?” 系统答:“高亮区域为可绑定区域。” 陆含之看了一眼那巴掌大的一块地,嘲道:“你早说让我来种地,又何必这么麻烦?你连整个庄子都不给我绑,还好意思说发家致富?致富个瘠薄啊!” 系统:“系统内禁止爆粗口,禁言一柱香的时间。” 陆含之:??? 还没等陆含之反应过来,他便只能张口,发不出声来了。 我操操操操操?狗逼系统你当你自己是QQ群管理员吗?禁言禁拟马勒隔壁! 没有办法叭叭叭的陆含之只能按照系统的指引去绑定那块荒地,没错,只有一片长着几棵树的荒地。 难怪陆含之会炸毛,是个人都会炸毛。一片破荒地,有什么可开发建设的? 随着系统任务的完成,陆含之识海中的地图多了一块高亮区域。而其它未绑定的区域,变成黑白,隐于混沌中。 看着那一个兑换点数入账,陆含之也算小小的踏实了一点。 至少兑换点数是能赚来的,可以保证床上那个胖蹲蹲的崽不会被饿死。 就在陆含之刚刚绑好建设开发区域后,精神体便被弹出了精神空间。 他皱眉刚,便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低头一看,胖蝉醒了,踢掉了盖在他身上的绸缎薄被,正蹬着四肢闭着眼睛哭嚎。 刚刚一个月大的阿蝉抱上去已经挺有分量,手测得快十斤重了!奶粉的营养全面,胖蝉又能吃,不过一个多月就吃成了一枚小秤砣。 他一把抓住胖蝉的小胖脚丫,刚出生的小婴儿脚丫小到不可思议。虽然胖了好多,可是抓在陆含之的手里仍显得很袖珍。倒是软绵绵的,手感很好。 感受到爹爹存在的小胖蝉睁开了眼睛,看到陆含之后立即不哭了。他哼唧了两声,把大拇哥伸进了嘴巴里,噗叽噗叽吸了起来。 陆含之:…… 他一把将小胖蝉的手指从他嘴里拽了出来,奶凶奶凶的道:“不许吃手手!” 小胖蝉扁了扁嘴巴,哇得一声再次哭了出来。 陆含之立即怂了,连忙将手指重新给他塞了回去:“哦哦哦给你给你,给你行了吧?你是爷!” 他这还是第一次无条件的对一个人认怂,熊孩子惹不起啊! 说来也是神奇,陆含之这辈子没怕过谁。因为父母去世早,早年为了守住家产,把自己武装得像个随时都会炸毛的小公鸡。 如今却拿这个软绵绵的小肉团子无计可施,只能他要啥给啥。 而后他起身,推门吩咐鸾凤端了热水过来,待打发走了鸾凤,便亲自拿出奶瓶,用热水烫过后,给小胖蝉冲奶粉。 像奶粉,奶瓶这样的东西,陆含之都小心谨慎的收藏在身边。 好在精神空间内有储物格空间,除了正在吃的随身放着,多余的都放在了储物空间里。 这个系统也是有个好处的,他不会让你做任务开启商城,也不会限制你储物的数量。 但储物空间,仅限商城物品使用。 除些之外,还有空间垃圾处理通道,可以处理包装纸什么的,可以说是很人性化了。 冲好了奶粉,陆含之把奶嘴塞进了小胖蝉的嘴巴里。 如今胖蝉一顿要吃六十毫升的奶,一天吃四到六次。 新开启的这罐奶粉明显比上罐要下得快,他又开始担心小胖蝉的口粮问题。 任务必须尽快做,先攒点兑换点数再说。 待阿蝉喝完奶后,他便把阿蝉交给了婆子阿满,继续去精神空间接任务。 一进入精神空间,陆含之便说道:“系统,咱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别禁言我?” 系统:“你只要好好做任务不骂系统,我是不会禁言你的。” 陆含之一阵闷笑,说道:“现在能好好交流了?早这么有感情,咱们一起有商有量的做事不好吗?你们做系统的也挺不容易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 系统:……这届宿主好像不太好带。 身为一个资深网络小说读者,陆含之从前是看过不少网络小说的。什么快穿系统穿书种田基建应有尽有,类似系统文都有个主神空间。 既然他穿进了书里,那么可以想象自己身处的是个基于原著的同人系统文。 既然是系统文,系统肯定也逃不脱传统人设。 陆含之笑眯眯的问道:“我很好奇,你是编号几啊?” 系统:……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于是那个磨得感情的任务机器再次发出声音:“请宿主尽快接取任务,以保证剧情线进度正常。” 陆含之也没有得寸进尺,反正以后日子还长,以后慢慢再跟这个系统小同志沟通。 被他一诈就能诈出本色,大概不是个经验老辣的选手。 陆含之走到任务接取处接下了任务,系统故作严肃的声音传来:“请将GDP提升到日均收益3两,以十日均值为准。GDP面板已更新,宿主可于面板处查看GDP相关数据。初次任务奖励增收100%buff,buff持续时间为至本次任务结束为止。本次任务奖励5点兑换点数,一个初级宝箱,无时间限制,望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百分之百的收益增益buff? 随着系统提示的结束,陆含之便看到精神空间的左上角出现了一个上升键头增益图标。 他将精神力移动到那个键头上,提可以看到所有项目增收100%的提示。 这个buff让他非常满意,不过说起来,日均三两的GDP收益,的确不算多。 但陆含之点开了GDP面板,一看上面的数据就差点吐血。 只见面板上显示着:该区域近十天GDP为-330文。 系统你出来,咱们来好好谈谈人生,你这个负三百三十文是几个意思? 他头一次知道,GDP竟还能为负数。 可能是被陆含之给调戏怕了,系统这会儿甚为安静。 知道和系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陆含之也就没再和他折腾,自己老老实实出了精神空间,打算去砖窑走一趟。 说起来,整个庄子的月收入只有几十两银子,只是一片荒地,不赚钱,倒也是可以想象的。 GDP为负,大概是有人员工资什么的。 这会儿正值黄昏,天儿不算热,刚好阿蝉也精神着,陆含之便打算带着他一起到那片荒地那边看看。 刚好荒地的环境还不错,都是花花草草,也可以让小胖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倒是把琴瑟和鸾凤吓得不轻,这少爷也是胆大,刚满月的小少爷就敢带出去吹风。 陆含之懒得和他们解释新生儿多晒太阳的好处,一手托着小胖蝉的肥臀,一边带着俩丫鬟去了他要开发的那片区域。 第8章 那片荒地在庄子的最边缘区域,倒是比他想象的要大一些,也不是完全的荒地,而是种了不少高大的树木。 这里只有一个老婆子负责看园子,老婆子见到陆含之,便要给他跪下,并喊道:“给主家少爷磕头。” 陆含之立即让鸾凤上前将老婆子扶了起来,说道:“您老别客气,我就是过来看看。” 老婆子躬着身子站到了一边,地上摆着一个木盆,木盆里是正在浆洗的衣裳。 旁边还摆了半筐的皂荚,古代可没有洗衣粉洗衣液这种东西,能用上皂荚都是好的,一般都用草木灰的水。 陆含之问道:“老人家,您这皂荚是在哪儿摘的?” 老婆子一听,立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道:“家主少爷,老婆子没有偷摘皂荚,这些都是落到地上老婆子捡起来收着的。” 陆含之:…… 这古代的人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还真是让他难以适应。 陆含之往一边躲了躲,说道:“老人家您先起来,我没有要问罪的意思。再说不过几个皂荚,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老婆子一听,便缓缓站了起来,答道:“是,主家少爷。这皂荚便是园中皂荚树上所结,庄子上所有的皂荚,多出自咱们这边呢。” 随着婆子的答话,陆含之便朝园子里望去。 的确,这里种了得有几十株皂荚树。 这会儿正是结皂荚的时候,远远望去,还真挂了不少绿荚。 陆含之皱眉,说道:“这么多,也用不完吧?” 老婆子欲言又止,这两天陆含之惩治陆全的事儿庄子上也传开了,大家议论纷纷,都说主家那边来了位厉害的少爷,三两下就把那小霸王给撸了下去。 随即大着胆子说道:“怎么用得完?十之一二都用不上呢!余下的,全让陆全卖了。” 至于卖了的钱去了哪儿,不用猜也知道了。 老婆子又说道:“本这园子里还种些瓜果蔬菜,有二十几个工人,都让陆全给遣散了。工钱却照例在主家那边拿着,一出一进,又是不少钱。” 陆含之也是大开了眼界,他忽然觉得自己就这么把陆全赶出去有点便宜他了! 应该把他送去坐牢。 不过陆家家大业大,别说是几十两银子,哪怕是上千两也不会放到眼里。 如果真因为这点钱把他送去坐牢,反倒是显得陆家人小家子气了。 陆含之说道:“老人家,往年的陈年皂荚还有吗?” 老婆子应道:“有,有,去年的还在库里放着,没来得及运出去呢。” 说着老婆子便在前面带路,带陆含之去了存放皂荚的小仓库。 只见破旧的木屋里,堆满了皂荚。 老婆子又说道:“不止这些,咱们这块地风水好,皂荚树能结。那边,还有那边,这三个柴房里都是皂荚。” 陆含之点了点头,难怪系统说此中自有乾坤,看来这乾坤应该就是皂荚树了。 哪怕是卖皂荚,也能卖不少钱。平均十天三两的GDP,应该很轻松就能完成。 看来第一个任务,系统的确给得是送分题。 不过,他不想玩儿那么低级的套路。 略一思索,他便有了自己的计较。 便吩咐身后的琴瑟,说道:“你去叫人来运些皂荚回庄子,我有用。” 琴瑟也不多问,只应了声是,办转身去办差了。 这个大丫头真心得用,陆夫人用人有方。 随即陆含之便招呼鸾凤,一起回庄子。 鸾凤却皱着眉,朝不远处看去。 陆含之也跟着看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鸾凤疑惑道:“我……我好像看到了表小姐?” 陆含之问道:“表小姐?苏婉凝?” 鸾凤道:“嗯,除了她我们还能有几个表小姐?” 陆含之说道:“这荒郊野外的,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会来这里?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鸾凤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表小姐喜穿黄衫子,而且我看到了她的迎春花枝步摇,不会认错的。表小姐待我们这些下人亲厚,为人又和善,我们这些小丫鬟都喜欢她呢。” 在原著中,苏婉凝的确是一个人缘极好的少女。 长辈喜欢她,同辈仰慕她,连丫鬟下人都觉得她人好。 苏婉凝的万人迷人设贯穿全文,连陆含之这个跟她没什么交集的小丫鬟都对她褒扬有加,可想而知她的本事有多强大。 陆含之朝那边看了一眼,说道:“不如我们跟过去看看吧?这荒郊野外的,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也不安全。” 鸾凤点了点头,便跟着陆含之一同走了过去。 远远的,果然看到一个穿身鹅黄色衫子的娇俏少女正站在河边。手里仿佛拿着一个黑色的葫芦,正往水里倒着什么东西。 陆含之皱眉,苏婉凝往河里倒什么东西呢? 就在他发呆的片刻,苏婉凝已经离开了。陆含之一时好奇,便要上前去查看。 却在此时,识海中的提示声突然蹦了出来:“警报!河中有高传染性病毒,请勿靠近!” 陆含之:???槽??? 他一把拽住鸾凤,没让她继续傻呵呵的往前冲,皱眉道:“别过去,情况不对。” 鸾凤一脸的迷茫,问道:“哪里不对了少爷?表小姐扔了个东西在河里,我想过去看看是什么。少爷,我怎么觉得表小姐鬼鬼祟祟的?”虽然鸾凤不懂,但她觉得这位表小姐看上去和平常的模样不太一样。 陆含之摇了摇头,说道:“别过去就对了,你先回庄子上,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鸾凤有点不太放心,说道:“少爷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叫上两个小厮跟着少爷一块儿过去,天快黑了,您这样鸾凤实在放心不下。”要知道她家三少爷可是个小郎君,乡下的地方,有几个见过小郎君的? 那珍贵的圣药,可不是平头百姓能买得起的。养得起小郎君的人家,非富即贵。万一有哪个村野莽夫不知轻重,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陆含之说道:“没事儿,我叫上个小厮,去去便回。” 鸾凤见陆含之坚持,只得自己先回了庄子上。 而陆含之却并没有去叫小厮儿,而是一个人悄悄顺头河岸,朝下游走去。 这一走不要紧,陆含之瞬间便吓傻了。 刚刚系统告诉他河中有高传染性病毒,而河的下游却至少有十几个村子。 这条河流经这十几个村子,村子里的人洗衣饮牲口灌溉都是汲取这条河里的水。 如果河中有传染病,不用想也知道,这十几个村子里的人毫无例外都会被感染病毒。 陆含之心里惊惧,面上却有些慌,因为他又想起了书中的一个剧情。 这万人迷女主除了运气好到炸裂,是大佬们的团宠外,还有一个标签设定,就是善良。 善良到什么地步呢?因着苏家是神医世家,苏婉凝自然医术颇佳。 所以她经常悬壶济世,不论哪里发生的病情瘟疫,苏婉凝便会出现在哪里。 以至于这位后来的皇后深受百姓爱戴,并有圣母娘娘之称。 其中太子护送她京城的路上,便遇到了一起大规模疫情。 苏婉凝圣母心爆发,在疫情地逗留了大半个月,直到彻底控制住瘟疫后才离开。 结果疫情控制住了,她也病倒了,导致太子亲自照顾了她三天。 这三天,也是苏婉凝和太子感情的一个催化剂,使得太子宇文珺对苏婉凝产生了初步的好感。 可从刚刚苏婉凝往河里扔东西的举动来看,他便对原著里的剧情再一次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哪里有瘟疫,苏婉凝便会出现在哪里? 为什么不是苏婉凝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有瘟疫? 陆含之细思恐极,他在心里不断的否认。 不可能有人这么恶毒,为了自己的圣女娘娘人设,而罔顾百姓性命? 陆含之努力的摇着头,如果瘟疫不会发生,陆含之便推翻自己的猜测。 但如果真的发生了,陆含之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怪原主陆含之上辈子被女主玩儿死,这样的女人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这时耳边却传来系统的提示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望宿主尽可能将瘟疫控制在疫情泛滥之前。本次任务为支线任务,完成可获得十点兑换点数。” 陆含之:??? 是,他也很想救这些人,更想赚这十个兑换点数。 毕竟他虽然不是个圣父,向来主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眼睁睁看着这十几个村的人送死,只为了塑造苏婉凝圣女的人设,也的确于心不忍。 可是! 但是! 陆含之抽搐着嘴角,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神仙?你以为人人都是苏婉凝?你看看人家手里的金手指!想散播瘟疫散播瘟疫,想开大佬后宫开大佬后宫。你再看看你!同样是系统,为什么做系统的差距就这么大!” 系统:…… 如果有小脸儿,系统此刻已经崩成了个苦瓜。 实习期遇到这么个宿主,也是心累。 系统咬牙提示道:“宿主可自行查看药品兑换商城。” 陆含之这才想起来,原来还有个药品兑换商城。 第9章 于是他打算先回庄子里,再研究一下药品兑换商城里有没有相应的,抑制瘟疫的药。 而一夜之间,那条河的下游,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发烧呕吐,出现病症。 其实电视小说中对瘟疫的描写有夸张的成份,不是所有瘟疫,都会造成大规模的死亡。 但古代医疗条件有限,严重的流行性感冒就会被称为瘟疫。 而这次苏婉凝所投往河里的病毒,就是重型流感的病毒。 而对抗流感病毒的药物,兑换商城中有很多。 其中以奥司他韦为首选,只要48小时内服用,症状便可得到控制。 可是苏婉凝当初为了让瘟疫传染得更强一些,通常会在瘟疫爆发的五天以后现身。 在重型流感快要死人的时候,她便如圣女降世一般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陆含之却不敢耽搁,因为古代重型流感真的会死人。 系统倒是还算有良心,他并没有按照市价让陆含之兑换药物,而是可以用一点兑换点开启无限兑换通道。 毕竟是任务首具,系统都会给开后门儿。 这一点倒是让陆含之非常满意,否则你说开支线任务就开支线任务,这谁受得了? 于是他在村子里开始出现流感症状的第二天,便去村口开灶施粥。 是的,是施粥,并不是施药。 这是他打开市场的一个策略,因为村中百姓笃信鬼神,当初苏婉凝施药都是扮成道姑,以施圣水的形式来为百姓解毒。陆含之自然不能说自己是来给大家治病的,这样不会有人相信。 毕竟这会儿村子里已经有上百人染病,村口已经架上了祭坛,神婆开始准备送病鬼了。 陆含之便把施粥的灶台设在了这十几个村子的必经路口,并表明只施赠给生病的百姓。 他施的粥都是白米粥,那会儿百姓贫穷,能吃上白米粥的少之又少。一看有人在施粥,还是只施给病患,村子里所有生病的人便纷纷来排队领粥。 鸾凤和琴瑟看着这些生病的百姓也很是同情,连带着对自家少爷的原本印象也改观了起来。 之前只道少爷从小被宠坏了,说话做事只凭心情。 没想到,他竟是个心地纯善的。 陆含之将药物按量倒进粥里,一日三顿的施给生病的百姓。 三天下来,得了疫病的百姓们个个儿打着喷嚏,重新恢复了健康。 直到陆含之觉得这些病人的病情差不多控制住了以后,才往河里投了些消毒用的明矾,收了粥摊。 临走却迎了一群浩浩荡荡的百姓,他们手里个个儿拎着筐,抱着篓,齐刷刷跪到了陆含之的跟前。 陆含之还怪尴尬的,他做任务也不过是为了系统的兑换点数,百姓们这一跪,他着实有点儿当不起。 这时一个为首的老者上前来对陆含之拜了拜,说道:“公子大善,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陆含之摸了摸脑袋,没敢承认,说道:“老先生说得这是哪里话,我只是为家中母亲祈福,给大家施点粥,怎么还成救命之恩了?实在当不起啊!” 老者的眼睛红了红,把自己的小孙子拉上前,说道:“我们这十几个村子,一病上百人,吃了公子三天粥,全好了。我这小孙子就是其中一个,何幸,捡回一条命。小老儿年轻时,也遇到过这么一场瘟疫。那会儿前前后后死了几百口子,我家中父母兄弟,都是死于那场瘟疫。这个病别人不认得,小老儿是认得的。公子神仙一样的人物,定也有那灵丹妙药。您的粥中微苦,是放药了吧?” 陆含之见藏也藏不住,便索性默认了,他对众人笑了笑,说道:“大家没事了就好,好意我都收下了。对了,村东那条河,如果大家有时间,便下点明矾。河水污浊,恐伤人畜。家中也可用生石灰消毒,同时通风散气,万万不可封闭门窗,这样会更加重病情。” 老百姓们又纷纷跪下给陆含之磕头,并围坐在一起和他聊起了家常趣事。 刚好这会儿陆含之进不了京,便听贩夫讲起了京中新闻。 贩夫盘腿坐在磨盘上,说道:“京城里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公子您想听什么?就连哪户小姐悄悄会了哪个穷书生,我都能打听到。” 众人一阵哄笑。陆含之觉得有趣,想了想,问道:“哦?那就跟我说说,宫里最近出什么事儿了?” 有人瞎起哄,说道:“别听蔡老三瞎说,宫里的事儿他能知道什么?” 那蔡老三却急了,说道:“谁说我不知道?我这回往广悦楼里送菜,还真打听到了一件大事。说是大皇子密谋造反,下了大狱,不日将问斩。” 陆含之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主线主线!自从逃离陆家后,他已经好久没探听到过主线了,这会儿终于把主线的进度条给他带来了吗? 于是他看着蔡老三,说道:“继续。” 蔡老三见他有兴趣听,更加来劲儿了,说道:“说来也奇,大皇子被关进了大昭狱,却被四皇子给劫了牢!” 陆含之皱眉,上前道:“什么?四皇子劫牢?真的假的?你会不会是听错了?” 蔡老三拍着胸口,说道:“绝不会错!我可是咱们南郊包打听!少爷放心,这消息错不了。” 陆含之默默点头,看来是自己的那封匿名信起到作用了。 他一直悬着的心也稍稍回落,至少,大皇子没死,二哥也不用错过科考了。 而此刻在陆府等消息的苏婉凝却一直没等来她要等的消息,奇怪了,这瘟疫病毒明明三天就能发挥作用,五天内定会死人! 为什么这都快七天过去了,京郊还不见有消息传来? 陆宅里,陆老太太最近腿疼得厉害,连日来的阴雨天,更是让她情绪不佳。 就连他往常最喜欢和依赖的苏婉凝来陪她说话,她都提不起精神来。 而且最近陆家多事,就在太子纳陆皓之为良侍后,大皇子立刻就出事了。 这天下朝回来,陆思危立即就来找了陆老太太。 把朝堂上那些事儿,和这位老诰命说了。 当天戎妃就被禁足在了她的宸熙阁,大皇子被关进了大昭狱,八百里加急押召戎大将军回京。 但是这事儿才过去几天,还未被定罪的四皇子却突然劫了大昭狱,直接将大皇子劫走了。 皇帝知道以后勃然大怒,下令全城搜捕,捉拿大皇子和四皇子归案。 陆思危心里没底儿,陆家是太子党,自然是和太子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会儿大皇子和四皇子出了事,按说他们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昭这场夺嫡之战,还是开始了。 陆老太太何其精明的一个人,她一看这朝中局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悄悄在房间里和儿子说了半天话,并交待了半天:“这一出手,就是两个皇子,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陆思危是个平庸之辈,父母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却生了一个无所长的儿子。 所以陆老太太什么事儿都要嘱咐到了,否则心里就不踏实。 “母亲的意思是,这是有人出手了?” 陆老太太暗暗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无甚头脑的儿子,说道:“大皇子向来温和谦逊,说三皇子造反,我是信的。大皇子造反,不过是因为他的母家手里掌着兵权,是最有实力反的一个。戎妃是家中嫡女,更是受父亲兄弟们喜爱。连带着,大皇子也分外被看重。可是戎家一门忠烈,知道事情有可为有可不为。皇上多疑,早就看戎家功高盖主了。近日戎狄又打了胜仗,已经封了侯,再封可就是异姓王了。朝中如果有个异姓王,你可曾想过后果?” 陆思危一惊,随即便明白了。 他想了想,说道:“那,大皇子是保不住了?皇上是有意想要挫一挫戎家,还是想直接铲除戎家?” 陆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说道:“铲除戎家?武威大将军执掌军令虎伏,这五虎中,只有不成器的镇北大将军不受他直接调控。皇上就算想铲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概只是把大皇子关一段时间,以后再寻个机会放出来。至于戎狄,紧急召回后也会有一番惩戒,不至于以后再有军功,直接封王。” 陆思危一听,立即点头:“母亲说得有理。” 陆老太太的脸上却不见喜色,随即摇着头,说道:“怕是有人不会让这件事顺顺当当的进行啊!” 陆思危皱眉,问道:“怎么讲?” 陆老太太说道:“这人栽赃大皇子联合戎家谋反,是正中了今上下怀。皇上正愁找不着理由,挫一挫武威大将军的锐气。如今这件事,给了他一个好的机会。如果能顺顺当当的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办,也不失为一件拿捏朝局的好事。可这人既然栽赃了,就不可能让这件事这么轻易的了了。怕是大皇子,没那么容易走出这个局。” 第10章 此番对话在陆老太太的房里说完即了,陆思危自然不能张扬。 只是所有人都心思不定的时候,大昭狱便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四皇子陵安王劫了大昭狱,把大皇子给劫走了。 这让陆老太太更加心神不宁,加上这两天陆皓之回门,跑到她这里来哭哭啼啼的,更是让她不省心。 太子选侍君,本来中意的就是陆家的三少爷陆含之。 圣旨下到陆家,太子府也以为嫁过去的会是陆含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嫁过去的却是陆皓之。 本来这个圣旨只说是陆家子为侍君,也没指定是陆含之还是陆皓之。 而且最后太子也点了头,准许陆皓之进门。 大概是陆皓之的容貌,实在入不得太子的眼,就连洞房那天也没动他,三日后回门竟是完璧归赵。 杜姨娘气得摔了门,陆夫人连走路都忍不住笑出声。 她高兴得给陆含之写了封信,说是过两天他爹消了气,就过去看看他。 家里这么不省心,小妾没个小妾的礼法,主母没个主母的胸襟,说到底还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太拎不清。 这会儿苏婉凝坐在她对面心不在焉的点着茶,陆老太太说道:“你若是累了,便回去休息吧!这边有冬青和春绿呢。” 苏婉凝这才回过神来,手上的茶也毁了。 她有点不自在的尴尬一笑,说道:“外祖母,凝儿是在想,南郊的寒寿寺很是灵验。您这几日身子总是不爽利,想着明天去寺里为您烧烧香呢。” 陆老太太心里压着事儿,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说道:“你有心便好,去休息吧!” 陆老太太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夺嫡之争最怕站错队。 当初太子选侍君的圣旨下到陆家,全家上下都高兴,唯独她高兴不起来。 太子虽然有母家撑着,皇后也有皇上的盛宠,可依朝堂上的局势来看,太子却是最式微的。 三皇子向来强势,明里暗里都透着一股子蛮横。 这两年皇上的身体渐衰,保不齐他就会来硬的。 倒是向来不声不响的四皇子,怎么突然就夺了大昭狱? 大昭狱守卫森严,四皇子才刚满十八岁,看来传言中四皇子武功奇佳非虚。 庄子上,陆含之却过得相当逍遥自在。 他发现远离剧情之后不要太爽,每天过得都是神仙日子。 一群下人围着他打转转,清晨起来跑个步,庄子上的佃户们都是一口一个三少爷的叫着。 他让人把自己的小院子种上了不少竹子芍药,还建了凉亭秋千,一看就是自在人儿的生活。 舒适又讲究。 昨天打听到了主线进度倒是没对他影响多少,虽然他也有点担心,四皇子的主线变了会不会对未来有所影响。 但这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会儿跟他有关系的,就只有被迫绑定的这个糟心系统。 刚想到糟心系统,精神空间里的提示声便响了起来:“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重型流感病毒已经得到彻底控制。获得兑换点数五点,对君王的忠心值加一,希望宿主再接再厉。” 陆含之的眼睛bling亮了起来,哇哦!小阿馋的口粮到了! 不过那个君王忠心值是什么鬼? 陆含之皱眉,不重要的东西他选择了暂时性忽略。 这两天小阿蝉更加能吃起来,过来才不到一周的时间,之前开启的那桶奶粉又要喝完了。 陆含之就挺愁的,自己这点家底儿,能不能养得起这个小吃货。 倒是奶粉真的挺养人,阿蝉明显就比同月龄的小宝宝饱满漂亮。 这会儿他正戴一个红色福字小肚兜,四仰八叉的躺在窗前的小床上午睡。 陆含之朝他看了一眼,忍不住想捂脸,这个睡姿有点奔放啊! 他上前给他盖了盖薄毯,想了想,又进兑换商城给他兑换了几桶奶粉。 这些奶粉大概够他喝一个多月了。又看了看仅剩的兑换点数,还剩七点。 之前有一点兑换点数被陆含之兑了治疗重型流感的药,因着支线任务的关系,药物一点兑换点可开启无限兑换。任务结束后,兑换通道关闭。 好在陆含之长了个心眼儿,多兑了点药留着,以免以后再遇到类似的疾病无药可施。 陆含之没有午睡的习惯,便开始研究制做肥皂的方子。 拜他上学时经常兼职打工所赐,陆含之还真知道怎么用皂荚diy手工皂。 只是古代原材料单一,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他想要的效果来。 他让琴瑟找来了不少猪胰和香料,但又觉得这些香料满足不了他对香味的追求。 最后一狠心,用一个兑换点在兑换商城里兑了皂用香精。 这个香味儿,闻着清新扑鼻,留香持久,是古人们闻所未闻的。 小小一瓶,大概能做个几百块。 这种的只能用来制做上等货,平常若要做,还是用普通香料。 他先是将皂角和青木香、甘松香、白檀香、麝香、丁香五种香料晒干并磨成粉,辅以白豆粉,还添加了鸡蛋清和猪胰。 最后加入香精后搅拌均匀呈块状,再放到阴凉的地方阴干。 因着只是试着做,所以只做了十块。 如果能成,他便打算拿去推销。 陆含之这个架空的朝代,是没有澡豆和香胰之类的东西的。 可能是因为朝代设定不完善,也没有直接套用哪个朝代。 看众人的生活习性,大概是唐以前。 总之,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可以等待他去探索。 等待香胰冷却的时间,陆含之让琴瑟去请了镇子上唯一一家青楼锦澜阁的头牌采薇姑娘。 琴瑟一听,差点惊得下巴快掉了。 虽然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但是琴瑟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少……少爷,您……不行吧?” 他是个小郎君,小郎君对着姑娘是硬不起来的,只有在与男子欢好的时候才会有所反应。 陆含之满头黑线,说道:“我知道!我就不能和姑娘交流交流某方面的经验吗?” 这话一出口,陆含之就后悔了,怪他表达的不清楚。 可是已经晚了,琴瑟已经误会了。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人之常情,少爷若是有心仪的,也不是不能考虑。” 陆含之:…… 算了,懒得解释,越描越黑。 琴瑟去镇子上请人了,陆含之又去看了看自己的手工香胰。 为了外表好看,他还做了些造型。 有玫瑰花形,有心形,还有祥云形,都是些简单的模具。 很快,采薇姑娘便到了。 一般一个楼里的头牌,都懂些琴棋书画,身上的风尘气也没那么重。 采薇姑娘就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十里八村的秀才弄个雅集,肯定会叫上她。 所以,她跟这镇子上的才俊们倒也相熟,只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位陆公子。 不过陆公子出手阔绰,一个银锭子丢给了老鸨,采薇姑娘便被打发了过来。 身为头牌,自是有几分清贵的,当然看不起那些只知道砸钱的粗人。 所以她过来的时候,便心里有些不爽。 很快,鸾凤来报,采薇姑娘到了。 陆含之立即起身,准备去见那位漂亮的采薇姑娘。 刚走出二门,陆含之便皱了皱眉,忘了拿他刚脱模的香胰了。于是他又转身回了房间,去拿样品。 推门的瞬间,陆含之便觉得有些不太对,他走的时候并没关门,为什么这会儿门却关上了? 是鸾凤过来收拾房间了?不可能,鸾凤知道他不喜阴暗,房间里白天从不关门。 一想到种种可能性,陆含之便心里一紧,随即推开门,匆匆朝阿蝉的小床上看去。 看到小床上空了之后,陆含之的胸口突突一跳,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担忧漫上他的心头,连手心都浸上了薄汗。 此时身后的门却猛然被关上,只见门后一个一身黑衣的高大身影正手持一把重剑,抵在自己脖子上。他的手上托着只有他小臂长的阿蝉,口中发出低沉却力道十足的威吓:“别出声,别动,否则小心你的孩子。” 陆含之忍不住后退一步,手心的薄汗却瞬间冷了下来。看到阿蝉后他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在心里骂娘。这小王八蛋倒是心大!都让人捏着喉咙了,竟还睡得如此香甜。 这个歹徒应该是他出门后进来的,是打算用孩子威胁他吗? 陆含之伸手,说道:“大侠冷静!小儿无罪,要不您换我当人质?” 对方却没空理他,只扔了重剑,扶住身后趴伏在他身上的那个人。陆含之这才发现进来的不止一个人,还有一个身穿囚服的青年。 一看到这青年,陆含之的眉便皱了起来,惊讶道:“大大大……大皇子?” 听到陆含之这么喊,那蒙面的黑衣青年也未感到意外,反而随手扯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桀骜不驯且英俊绝伦的脸,他抬头看了一眼陆含之,声线冷峻的说道:“若敢传出去,你这个庄子也不用要了。” 嗯,生凭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让你手贱让你手贱,谁让你写信给四皇子的? 第11章 看到这人的真面目后,陆含之的脊背为之一僵,瞬间捏住了自己的嘴巴,并在嘴巴上做了个缝针的动作。 他他他他真的是躲到了京郊,都没能躲过这个暴君的磨咒。 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刚刚那两句话别人说来是威胁,眼前这男人却是真能做得出来的。 陆含之点头如捣蒜,却见宇文琝胳膊上的阿蝉醒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宇文琝,又感受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大概是觉得不像他亲爹,随即张开小嘴便哭了起来。 陆含之吓得魂儿都快掉了,宇文琝可不是个尊老爱幼的良善之辈。 他是书中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啊! 这孩子一哭,万一激怒了他,那可怎么得了? 还没等陆含之的魂儿掉到地上,阿蝉这个了不起的崽又干了一件大事。 他的小福字红肚兜下,软绵绵的小豆丁大概是因为受到了惊吓,猛然窜出了一股清泉。 而这股清泉仿佛长了眼睛,直冲向了宇文琝的面颊。 这一情况来得实在措手不及,刚刚摘下面罩的宇文琝直接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尿了一脸。 这个时候陆含之应该害怕的,真的应该害怕的。 可是对不起。 他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后忍不住,还是忍不住,实在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从对面传来,宇文琝闭着嘴,任由那股清泉滑过自己的俊脸,滴落到身上。 直到阿蝉解决完了,停止了哭声,他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还、不、把、他、拿、走!” 陆含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一步上前抱过阿蝉,随手用自己的袖子在宇文琝的脸上擦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王爷驾到,草民失态了!您勿怪,勿怪啊!” 心里却要笑翻天了,这个宇文琝也是倒霉。 莫名奇妙被人生了个儿子也就算了,第一次见面就这被自己儿子尿了一脸。 这简直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宇文琝大概是没反应过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陆含之给他擦着脸。 终于,宇文琝总算有了动作。 他一把将陆含之推开,眼中似乎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一张俊脸都有些扭曲了,愤然道:“去给本王准备一件衣服过来。” 陆含之如蒙大赦,转身把阿蝉放到小床上,便去给宇文琝找衣服。 宇文琝则扶着重病的大皇子走向了陆含之的床,想想觉得不对,又转身走到了窗边的榻上,扶着大皇子躺下了。 看得出,宇文珏病得不轻。 他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应该是发烧了。 无力的咳嗽声间或传来,仿佛破风箱一般的气声和杂音夹在咳嗽声里。 陆含之抱着衣服过来时,便见宇文琝正在给他大哥宇文珏喂水。 虽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却能感受得出他对这位大哥是真的感情很深。 “大哥,你感觉好些了吗?” 躺在榻上的宇文珏虽然已经病得不成样子了,却还是努力的朝宇文琝笑了笑,摇头道:“我没事,阿琝,我连累你了。” 宇文琝摇头:“大哥别说话了,躺着休息。” 宇文珏却摆手,说道:“我没事,我没事……阿琝,传信给舅舅,让他千万别回京!宇文璟派他的番邦外戚在路上设伏,舅舅一旦回京,便会遇袭。” 旁观的陆含之张了张嘴,想说虽然他们的舅舅戎狄的确遇袭了。 但武威大将军也不是吃素的,宇文璟那个番邦外戚被戎狄给干了个半死。 最后却没有回京,因为遇到了前去投奔的宇文琝。宇文琝把京中的情况一说,戎狄直接造反了。 可是宇文琝却直接说道:“我给舅舅写信了,大哥安心养病便是,不用挂心。” 陆含之又是一阵惊讶,他总觉得剧情在崩坏的边缘左右横跳着! 原著中,宇文珏死在了牢里。 而且宇文琝当时是在北疆打仗,根本没回来。 是后来出事以后他被通缉,才秘密回京。 结果还没进京,就听到了大哥死于狱中的消息。 当时他也没有立时造反,一直在暗中查探大皇子惨死的始作俑者。 后来查到了是平日里看似亲厚韬光养晦的小皇叔宇文明极,后来宇文明极也被宇文琝处以极刑。 他穿书以后,因着他的两封匿名信,剧情和他所看的书偏差越来越大。 这时宇文珏又说道:“阿琝,你回宫看母妃了吗?她怎么样?” 宇文琝答道:“母妃很好,禁足了,但人是安全的。” 宇文珏点头:“有人……故意,想让我们兄弟死。我入狱后,便被关进了水牢,又从水牢,吊进了暗室。他们知我体弱,想让我在牢里重病而死。到时候,我们兄弟便是默认的谋反之罪。阿琝,这件事,定是有人在背后策划。” 旁边的陆含之在心里跟着附和:是啊!是宇文明极挑唆宇文璟干的! 宇文琝的脸上仍是冰冷阴沉,说道:“一切交给我,大哥,你只管养病。” 宇文珏终于不再说话了,他躺了回去,开始陷入浅昏迷。 这会儿宇文琝终于想起陆含之来了,他随手将他的重剑指向陆含之,却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陆含之?” 陆含之:???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我得罪过你?这骨子里的鄙视是几个意思? 这个拔吊无情的男人,枉我十月怀胎给你生育儿子,你踏马的对我就这个态度? 然而陆含之却小心的陪着笑脸,说道:“是是,草民陆含之,王爷有何吩咐?” 人怂志短的陆含之表示,念你那晚喝醉了,对你做过的事没有任何印象,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如今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最好带着你的大皇兄尽快回归你们的谋反主线。 宇文琝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将重剑立在榻边,对陆含之说道:“你去……找些治肺疾的药来,不许透露风声。孩子留在这里,本王会替你照看着。” 陆含之心道我呸,你照看着? 我怕我回来的时候阿蝉就变成烤阿蝉了。 陆含之看了一眼宇文珏,战战兢兢道:“王爷,恕草民直言,楚王这病,怕是一般草药治不了。草民粗通医理,能否让草民仔细看看楚王的情况?” 皇帝这几个儿子都成年了,也都封了王。 除了陵安王封的是郡王外,其他都是亲王。 楚王正是大皇子的封号,毕竟楚王的外家为皇帝所依仗,早早的便封了王,给了最好的封地。 宇文琝知道,这会儿请大夫并不是明智之举,既然这个小郎君说自己粗通医术,那让他看看也无妨。 便对他点了点下巴,让他去看。 陆含之走到了楚王跟前,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装模作样的探了探他的脉博。 果然,系统不出意外的提示道:“目标生命体征虚弱,诊断意见为中型肺炎。可配合大环内酯类联合第三代头孢菌素,或联合广谱青霉素-内酰胺酶抑制剂、碳青霉烯等药物注射治疗。” 陆含之:……注射治疗? 哦,对,一般重型肺炎严重的都要进ICU的。 中型肺炎吃药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必须要采用注射治疗再配合服用抗生素类药物。 系统还很贴心的给出了治疗方案:“所需治疗道具:一次性注射器九支,青霉素注射液一盒,口服抗菌类药物螺旋霉素一盒。一共需花费三点兑换点,请问宿主是否兑换?” 陆含之:?????? 你可真贴心啊! 陆含之能说否吗?他只能确认兑换! 足足三个兑换点!这可是胖蝉一个月的口粮呢! 陆含之装模作样的把完脉后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起身对宇文琝说道:“王爷,实不相瞒,楚王殿下情况危急,必须立即施救。草民有祖传秘术,只是秘术不可外传,希望王爷可以回避一下。” 宇文琝的眼中明显是不信任,心道你家祖辈做生意的,怎么可能懂医术? 但是他看着掩掩一息的宇文珏,却也没有办法。 只得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走到了阿蝉的小床边,几步路也让他走得狂霸得很。 他一手托起那软绵绵的小团子,对陆含之说道:“你治,我在外面等。”说完便托着阿蝉这个人质,走出了房间。 看着那个仿佛托着一盘肉菜出门的宇文琝,陆含之忽然有点恍惚。 仿佛下一秒,那盘菜就要被他一口吞了。 陆含之心道祖宗,您可悠着点儿!这是你自己的种啊!好歹是自己的骨血,不能说吞就吞了。 不过看宇文琝那态度,大概不会跟一个刚出生一个月的小娃儿一般见识。 毕竟在小说里,没听说过宇文琝杀女人和孩子。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杀的人,都是他觉得该杀的。 哪怕抄家灭族,女人和孩子也大多流放或充奴。 于是他看着宇文琝关上门,便兑换了刚刚系统给出的治疗道具。 九根一次性注射器,一盒青霉素注射剂,一盒口服抗菌类药物。 古代没有抗生素,所以像宇文珏这样的肺部感染死亡率奇高。 而且他应该是被人刻意弄成这样的,所以病得更重些。 原著中宇文珏就是因为病重而死在狱中的,他的母亲戎妃生不如死,但为了另外一个孩子只能苟且偷生。 直到有一天她亲自护着宇文琝逃走时被七十二支利箭射死,才结束了她的一生。 唉,想想都是可怜人。 陆含之将青霉素附赠的葡萄糖注射剂打到药瓶里,通过晃动将其溶解。 好在他在大学时曾学过一些关于注射的常识,而且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拜儿时常生病所赐,肌注他还真打过不少。 疼得要死要活的,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 陆含之吸好注射剂,探了探宇文珏的额头,烧迷糊了的大皇子竟含糊的喊了一声:“母妃……” 唉,可怜孩子,算起来也才刚刚二十多岁,就遭遇了这样的算计。 一边想着,陆含之一边解开了大皇子的腰带,并毫无心理负担的扒了他的裤子。 大皇子身上滚烫,陆含之没有犹豫,在他的臀大肌上找了个位置,一针便戳了下去。 第12章 一针下去,大皇子整个人都哆嗦了。 陆含之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这么戳下去,大概会疼到怀疑人生。 但由于大皇子意识模糊,并没有挣扎。 让陆含之觉得神奇的是,大皇子你好歹二十郎当岁的一个人了,打个针哭成这样至于吗? 他一脸无语的把空了的注射器扔进系统的垃圾回收通道,上前拿手帕给大皇子擦了擦眼泪。 敢情楚王还是个哭包人设,难怪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当皇帝的想法。 他这个性子,的确不适合当皇帝。 跟宇文琝简直天差地别啊! 给宇文珏打完针后,陆含之又把抗菌药给他喂了进去。 吃完药后大皇子便开始睡,陆含之打开门,让宇文琝进来了。 陆含之见他僵硬的站在门外,皱眉看着手上托着的肉团子,仿佛不知道该拿这个软趴趴的小东西怎么办。 他杀人无数,却唯独没抱过孩子。 小阿蝉才一个月,趴在他胳膊上扭啊扭啊扭。 哼哼唧唧的仿佛一只小奶狗,白胖胖的小屁股就这么被他托在掌上。 宇文琝既担心他摔下去,又担心他再尿自己一身。 看着他那白嫩嫩的小屁股,还担心他突然给自己来一泡大的。 宇文琝对孩子实在没什么概念,看到陆含之出来,立即一把将那不足他小臂长的胖团子塞回了陆含之的怀里。 并皱眉评价了一句:“臭死了!” 陆含之:…… 胖蝉,听到没,你亲爹嫌你臭! 阿蝉:哪儿臭了?我们香着呢!!! 回到房间后,宇文琝脱下外袍,盖在了宇文珏的身上。 又转身问陆含之:“他什么时候能醒?” 陆含之说道:“这个说不准,看看今天烧能不能退吧!如果能退烧,应该很快就能醒。” 宇文琝点头,又看了一眼陆含之,说道:“你不是嫁到太子府了吗?” 因着宇文珏和陆煦之交好,所以大皇子经常带着他的小尾巴四弟去陆家小住。 宇文琝平日里虽不言不语,陆家的人倒是都认识。 只是,陆含之皱眉,试探着看向宇文琝,说道:“王爷您记错了吧?嫁到太子府的是我的弟弟陆皓之,我是陆含之。” 宇文琝没再多说什么,仿佛对谁嫁进了太子府并不感兴趣。 他连夜从北疆那边赶回来,跑死了两匹马,又连口气儿都没喘,直接劫了大昭狱。 这会儿停了下来,就觉得有些疲惫。 陆含之仿佛看出了他状态不好,便说道:“王爷您若是累了就在我床上睡一会儿,草民让人去备点吃的,您先凑和着吃一些,补充补充体力。” 这祖宗不好惹,他须得小心伺候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穿了书,振了振蝴蝶翅膀,现在的剧情一团乱。 但既然大皇子没死,之前的许多剧情就不会出现。 陆含之不敢确定宇文琝会不会继续造反,但小心一点总是对的。 很快,他端来了一些吃的,却发现宇文琝已经靠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抱着他的重剑睡着了。 陆含之把托盘给他放到了餐桌上,转身抱着阿蝉出了房间。 这半天才去见采薇姑娘,对方已经等了近一个时辰。 和他想象中的青楼女子不太一样,采薇姑娘面容清新脱俗,竟有几分仙气。 鹅蛋脸丹凤眼,鼻头小巧唇色润泽,是个不可多得的小仙女。 小仙女采薇姑娘见陆含之过来了,先是微讶的张了张嘴,随即不甚热情的上前对他福了福:“见过陆公子。” 陆含之对她笑了笑,说道:“怎么让采薇姑娘站着?来,这边坐。” 采薇姑娘去椅子上坐了,说道:“抱歉陆公子,小女子还以为公子是那种只知吃喝享乐纵欲声色的浪荡公子,没想到您是名郎君。有失礼的地方,还望见谅。” 而且还是个容貌如此不俗的小郎君,就连采薇姑娘自己都有些自惭形秽。 头牌姑娘清高一些,陆含之是可以理解的。 他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说道:“无妨,请姑娘来也不是为了声色之事。” 只是……一个小郎君这么轻易就被看出来了吗? 书中没有详细赘述,小郎君其实是有守宫砂的。 陆含之失过身,守宫砂自然没了。 但他娘为了掩人耳目,趁他昏迷的时候让人给他做了枚假的。 这个位置比较隐蔽,在耳后。 本人看不到,外人却轻易就能看见。 采薇姑娘的面色好看了眼,奇道:“哦?陆公子找奴什么事?小女子只会些庸诗俗文,不入流的香艳曲调,怕是会让公子失望了。” 这言谈举止,哪怕是城郊县城的头牌,也着实让陆含之意外了。 陆含之收起眼中的赞赏,说道:“姑娘过谦了,不过我今天找姑娘来,一不为吟诗作对,二不为弹琴唱曲儿。只是有样东西给姑娘看,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兴趣。” 采微姑娘的眼中显现出几分兴趣,问道:“不知是何物?” 陆含之从自己的袖口中将刚刚脱膜的香胰拿了出来,放到了采薇姑娘的面前,说道:“姑娘看看,闻一闻。” 采薇姑娘把香胰拿在手中,放到鼻端闻了闻,开口道:“这个味道……清新淡雅,看着却又不像是胭脂。不知这是何物?” 陆含之差鸾凤端来一盆水,说道:“姑娘要不要试试?此为名曰香胰,姑娘可以用它来洗手。”说着陆含之拿起另外一块造型别致的玫瑰花形香胰打湿手部后,抹了几下,又在盆中冲洗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洗过的手瞬间变得白嫩了不少。 大概是他刚刚忙着干活,手上沾了灰,这一洗便把灰尘都洗净了。 采薇姑娘也很惊讶,她立即上前跟着试了试,洗完后摸着自己水滑的皮肤笑了起来,说道:“原来公子是想给我看这个,那您找我可是找错人了,您应该找丽娘。” “丽娘?”陆含之问道。 采薇答:“丽娘啊!是我们院里的舞姬,她可是最爱美了。公子若是想要让这些东西流于市井,不如让丽娘帮忙,丽娘的装扮衣饰,可是街头巷尾争相效仿的。” 陆含之想想也是,不是所有人都有采薇姑娘的小仙女气质。 多数人应该都像丽娘,爱美,爱打扮,用自己的一双巧手为自己增色。 采薇姑娘见陆含之若有所思,随即笑了笑,道:“也罢,既然受陆公子一盏香茗,那我便带几块回去,让丽娘试试。不过陆公子可要小心了,您的店铺可得赶紧多上些货,否则可不够抢的。” 这话提醒了陆含之,既然要带货,当然得有店面啊! 古代不同于现代,有网购有虚拟店铺还能直播带货。 古代带货,只能开店。 陆含之谢过采薇姑娘,给她带了几块造型别致的香胰,便叫来了小厮在御。 琴瑟和在御都是陆夫人给他的,外面跑腿的那些活儿,交给他们准没错。 陆含之让他到镇子上找一间店铺,店面不用太大,但要典雅别致。 在御接了任务,便去了。 天色渐晚,陆含之房间里,宇文琝剑眉微动,睁开了眼睛。 他立即起身去查看大皇兄的情况,探手轻轻在他额上一摸,除了出了些许汗外,竟是退烧了。 这时陆含之也意外的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额外获得对君王的忠诚指数一点,恭喜宿主。” 第13章 不是,陆含之就纳闷儿了,奖励就奖励,你给我这对君王的忠诚指数要来何用? 我能把这一点忠诚指数换成一点兑换点数吗? 关键是我为什么要对宇文琝忠诚?原著里可没说他不杀忠臣。 他疯起来可不管你是忠臣还是奸臣,一刀下去身首异处。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彻底黑化,但他觉得宇文琝黑化不黑化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卵子关系。 毕竟他在原著里也只是太子的侧妃,跟暴君本君根本扯不到一块儿去。 虽然这辈子他们因为那个陆含之没掐死的孩子而硬生生拉郎配了,但宇文琝不知道这事儿,就表示他们毫无干系。 陆含之深吸一口气,对系统说道:“要不……我不要这一点君王的忠诚指数了,成吗?” 系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王臣,还请宿主尊重系统规则。” 陆含之:fuck you! 我尊重你妹的游戏规则啊!你把我搞到这里来的时候问过我的意思了没? 但是系统这个东西,你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无法强制卸载,只能听他在你耳边瞎逼逼。 而且不听他的他还会把你送回死亡点,让你连回营地复活的机会都没有。 没办法,他只能收着这一点君王的忠诚指数。 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陆含之送走了采薇,又抱着睡醒的阿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阿蝉当然是饿了,只不过房间里有两尊大佛,不能当着他们的面给阿蝉喂奶。 他只得哄着阿蝉,恭恭敬敬的问宇文琝:“请问王爷,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这时宇文琝看他的眼神却明显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神色,陆含之有点看不懂。 却见他嘴唇动了动,声线生冷的对自己说道:“楚王的烧退了,多谢。” 多?谢??? 陆含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他说多谢?自己是没听错吧? 宇文琝也会对人说谢谢了? 陆含之立即摆手道:“嗨,客气啥!大皇子和我二哥是知己,我救他,也算是帮二哥了。” 宇文琝知道,大皇兄和陆家的老二陆煦之的确交情不一般,陆含之这么说倒也没错。 他点了点头,说道:“刚刚楚王醒了一次,吃了点东西。不知晚上他还需不需要吃药?” 一提起这事儿,陆含之又开始犯愁。 不但需要吃药,还需要打针。 可是对付昏迷的楚王,陆含之还能糊弄过去,醒着的楚王接受注肌注……会不会有点奇怪? 希望这位王爷可以接受不往后看,否则还怎么隐藏自己异于常人的治疗之术? 他觉得自己得编个故事才行,否则这件事不好糊弄。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自然,不如待楚王醒了,我再为王爷进行治疗吧!” 宇文琝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又多说了一句:“楚王病好后,我们便会离开这里,你不用担心会连累你。” 陆含之摆手,十分违心的道:“王爷这是说得哪里话!我是那种怕被连累的人吗?其实,草民打心里就不相信大皇子是能做出谋反之事的人,这定是被小人给陷害了。若是有机会平反,楚王肯定能沉冤得雪。” 宇文琝忽然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陆含之,抱臂道:“哦?那么,你觉得,会是谁陷害了我皇兄呢?” 陆含之吓得一激灵,摆手道:“这件事草民不敢妄言,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宇文琝十分狂妄的冷笑了一声,说道:“本王恕你无罪,说吧!” 这句话说来奇怪,你陵安王,不过一介郡王。 哪怕是你眼前的大皇兄楚王都不敢说恕一个妄议皇室秘辛的人无罪,只有皇帝才有资格。 但是陆含之就是觉得他这句恕你无罪说得十分自然,仿佛他天生就该说这句话,天生就是那九五之尊的贵人。 于是陆含之吞了吞口水,说道:“此事,王爷心中应该有数吧?捉拿楚王下狱,是周王亲自动手。”周王,三皇子宇文璟。 陆含之见宇文琝一脸不信任的看着自己,立即弱弱的笑了笑,说道:“但是周王向来莽撞,他想要什么,都写在脸上了。皇上之所以不处置他,并不是因为对他的纵容,而是因为他好牵制。 为什么周王这么明目张胆,却没有得到皇上的惩治,楚王却一被冤枉就下了大狱呢?说到底,还是在戎将军身上。能让戎将军吃这样的亏,周王还没有这个城府。至于太子殿下……那不可能,也没必要。 他若是出手,不会把水搅得这么浑,反而更不利于局面。太子殿下只会拉拢戎将军,为他所用。排除了两位殿下……当然,王爷您是肯定不可能了。殿下心中,大概也猜到了吧?” 把这件事说出来,陆含之就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了。 他为什么要出言提醒宇文琝?而且还丝毫没有隐瞒,给他分析了一下朝中的格局。 还不是因为他生了恻隐之心,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可怜人一步步走向深渊地狱。 宇文珏和宇文琝是两个丝毫无心帝位的人,却被利用得连渣渣都不剩。 说起来宇文明极也是个人才,他利用宇文珏和宇文琝搅浑了水,又拉宇文璟来顶缸。 宇文璟逃往番邦,卷土重来,联合几个小国进军中原,使得整个大昭陷入了战乱。 再加上宇文琝联合戎将军造反,可以说这个乱局,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 那个时候就只剩下了他与太子两家,太子外忧内患,又要抵御番邦的宇文璟,又要对抗造反的宇文琝,随即被宇文明极给钻了空子。 当时是苏婉凝誓死护住了太子,宇文明极却一脸伤痛的看着这个他平日里宠着惯着的丫头,对她说:“丫头,我不忍心伤你。若你不快乐,那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跑了,又返身杀了他个回马枪。 宇文明极败在心还不够狠,哪怕他能掌控全局,最后也输在了女主楚楚可人的梨花带雨下。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陆含之深吸一口气,说道:“王爷,都是小人信口胡诌的,您听听便罢,千万别往心里去。” 宇文琝的俊脸却不怒自威,他眯眼看向陆含之。 关于陆含之,宇文琝自然是了解的。 这个京中最美小郎君,面如桃花含春,发如乌瀑流泄,形如杨柳拂风。那眼角的一点泪痣,更是衬得他娇娆妩媚。 此刻他穿着一身素色长袍,微卷的发梢落在胸前,倒是有了几分贤良之态。 还有,他何时生了孩子?而且,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郊外的庄子里?而不是嫁去了太子府? 宇文琝忽然问道:“你觉得太子如何?” 陆含之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问道:“啊?” 宇文琝却垂下了双手,说道:“没什么,我出去走走,你为楚王治病吧!”说着宇文琝没再说什么,推门离开了房间,一跃跃上了屋顶。 陆含之:…… 轻功好了不起啊! 不过宇文琝的态度,又让陆含之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为何自己刚刚说了那么一大通,他却毫无反映? 罢了,暴君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趁着这会儿楚王睡着,陵安王上了房,陆含之取出奶粉给小阿蝉冲了奶粉。 阿蝉已经饿坏了,逮住奶嘴后猛吸一通,六十毫升奶粉几分钟见底。 这个吃货为什么胃口永远这么好?能吃能睡,就是个大写的好养活。 他这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贵人。 脚踏七星什么的,瞎编出来懵人的吧?还掌天下兵,伙头兵吧? 陆含之叹着气,把吃饱了的小阿蝉扔回小床上。 阿蝉挺好带,吃饱了也不哭闹,躺在床上乖乖舔嘴唇。 窗边的榻上也传来动静,原来是楚王醒了。 楚王看着很虚弱,却精神了许多。 陆含之见他醒了,立即上前朝他拜了拜,说道:“楚王殿下,您好些了吗?” 楚王一见是他,立即惊喜道:“含之?”出声嗓子却是沙哑的,他伤了肺又伤了喉咙,这会儿还没好利索。 陆含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是我。” 楚王这会儿已经完全没了刚刚重病小哭包的样子,反倒是斯文又得体,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他问道:“是你帮我治的病?” 陆含之应道:“是,说来也巧,来这边后巧遇一个西域神医。他传给我一套治病良方,名曰肌内给药疗法。我正是用这个方法,给楚王治的病。” 楚王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你自小便聪明,你二哥提起你来眼中都是骄傲之色。果然,没让你二哥失望。” 陆含之心道,你一口一个我二哥,你们感情倒是挺好。 不过原著中的确多次提到大皇子宇文珏与陆家老二陆煦之感情甚笃,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陆含之说道:“刚好,草民要给王爷做第二次治疗了,需要您配合一下。” 楚王十分好脾气的应声:“那是自然。” 于是在楚王一脸莫名的表情里,陆含之脱了楚王的裤子。 随即,一声惨叫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陵安王破门而入,一把重剑抵在了陆含之的胸口。回头再看楚王,却见对方正一脸羞涩的提着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楚王:嘤嘤嘤嘤嘤…… 陵安王:你个饥不择食的登徒子! 陆含之:……你们觉得我有那个功能吗? 小阿蝉:……呜哇呜哇哦哦哦!!! 第14章 他一张俊脸狐疑的看向楚王,又看向陆含之,眉心微皱,问道:“怎么回事?” 楚王温润的脸颊上飞上一片淡粉,说道:“没……没事,含之的针术了得,我只是一时没忍住而已。” 这话让陵安王更加狐疑了,什么样的针术,让病人喊成这样? 知道的以为是施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不是他知道陆含之的属性,还真就误会了。 陵安王见楚王的脸色比来时好了太多,虽还是病恙的苍白,精神状态却好了不少。 于是也没再计较刚刚的惨叫,只说道:“没事便好。” 楚王正了正神色,又虚弱的躺了回去,开口道:“恐怕要叨扰含之几天了,麻烦你给我们准备两间客房,我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你房间里实在不合适。” 毕竟陆含之是个小郎君,这样做有辱他的清白。 可是…… 这会儿楚王才终于皱眉看向了小床上开始晃悠着小脚丫扭来扭去的小阿蝉,问道:“可是……含之,我们不过数月不见,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有孩子了?” 陆含之不知道该怎么跟楚王解释,他总不能说哈哈哈说来真是巧,这孩子是我和你四弟喝醉了以后一夜惊喜来得产物。 于是他含糊其词道:“就……一不小心生的,不过不重要了。两位王爷言重,房间草民马上去安排,王爷先休息。” 楚王却对他的称呼大皱其眉:“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与你二哥交好,你二哥平日里都是唤我阿珏,你也跟着叫我阿珏哥哥。今天一口一个王爷,一口一个草民,实在不像话。” 陆含之只是还没有习惯他们这些好朋友之间的称呼而已。 是了,大皇子脾气好,也和陆家这几个兄弟往来密切。 楚王 见他不想说,便也没再为难他。 他一个在家小郎君,生了孩子,自然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 难怪他会出现在这郊区的庄子上,这个庄子他也有所了解,是陆家的一处并不在意的田庄。 看样子,陆家是彻底放弃他了。 也难怪之前嫁进太子府的是陆皓之,而不是各方面都比对方要优秀太多的陆含之。 冰冷邪魅王爷宇文琝不像他哥这么平易近人,也不太喜欢说话,便在一旁等着。 只是在楚王说起陆含之的孩子时,朝那孩子看了一眼。 仿佛又想起了这孩子刚刚尿了自己一脸,瞬间又将脸别了过去。 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陆含之把这个表情意会为他不喜欢小孩,毕竟熊孩子什么的,一般人都不太喜欢。 尤其是像宇文琝这样的冷情暴君,更加不可能喜欢小孩子了。 陆含之亲自给他们备了两间客房出来,刚好是一个内外的套间。 庄子上的条件也就这样,着实是委屈了两位皇子。 不过逃亡在外,也就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楚王和陵安王就这么在陆含之的庄子上住了下来,导致陆含之天天晚上睡不了,觉得后院儿里装了两颗定时炸弹。 每天都在希望他们快点走,可是这俩人却仿佛在这儿定居了,都没人提要走的意思。 这剧情又他娘的开始魔性了! 行,你大皇子不死就不死了,可你四皇子的主线不应该是去找你们的舅舅撺掇他造反吗? 在京郊天子脚下,你们怎么造反? 还是你忽然改变主意,不打算造反了? 别啊!你不造反我不造反,你们这夺嫡还夺个毛线? 这一点陆含之倒是猜对了,夜深人静,宇文琝开始和宇文珏商议对策。 宇文珏道:“舅舅这会儿应该快到承涵关了,那是一个虎狼关卡,我有点担心。” 宇文琝道:“我派了我的暗卫过去,昨天应该就把信送到了。舅舅不会有事,我反倒更担心母妃。” 虽然戎妃只是被禁足宸熙阁,但丽妃这个女人向来狠辣,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为难她。 戎妃性情温软,不争不抢,否则依照她的家世,不可能这些年来仅仅只是妃位。 宇文珏摇了摇头,说道:“母妃身边有尔雅,哪怕是看在舅舅和外公的面子上,父皇也不会为难母妃。” 宇文琝点头:“受点苦是免不了了,但只要人活着。这些债,我会慢慢给他们清算。” 说这话的时候,宇文琝的脸上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这让宇文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道:“阿琝,你在北疆经历了什么?” 这样的宇文琝和宇文珏记忆中的不太一样,虽然这个十岁才来到宸熙阁的弟弟不太爱说话,但是时间久了他也算是摸清了弟弟的性子。 从小的成长环境导致他十分渴望亲人的关爱,于是戎妃和宇文珏都在尽可能的疼爱他。 而且这个弟弟从十二岁起便表现出了非比常人的武力天赋。 戎妃还开玩笑说,怎么看都觉得琝儿更像是她亲生的,有戎家后人的气概。 对此宇文珏倒是无所谓,他性子本来就随了戎妃。 温和宽厚,不争不抢,简直就是一个端方君子。 宇文琝不想提起自己都经历了什么,他只是有些意外。 为什么会忽然有人给他写信提醒他大哥有难,得想办法找到这个人。 不过眼下,实不是找人的最佳时机。 他收起了眼中的肃杀,说道:“没事,大哥,你好好休息,我趁着夜色出去转转。” 宇文珏没再多说什么,知道这个弟弟主意正得很。 说去北疆打仗就去北疆打仗,说跑回来就跑回来,说劫了大昭狱就劫了大昭狱。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如果四弟不劫大昭狱,他此行必是死路一条。 有人正是想让他死呢。 如果他死了,四弟的清白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们兄弟二人一条心,整个大昭都清楚。 夜色如墨,陆含之开着雕花小窗,吹着小窗前徐徐的凉风,心情颇有几分悠哉的架势。 如果不是还有个废物系统一直在他耳边逼逼,那这日子就更爽歪歪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为了保证剧情不朝老路上回朔,我会尽快把任务完成的。还有,你那个对君王的忠诚度有什么用?能兑换商城里的东西吗?” 系统:“不能,但忠诚度每达到一个阶层,可触发一个奇遇任务。” 陆含之说道:“奇遇任务有什么好处?” 系统:“可以获得更多的兑换点数。” 陆含之的笑容突然期待,说道:“那倒不错,怎么才能刷忠诚度?” 系统:“方法有两个,一个是完成系统任务,一个是多刷帝王好感值。” 等等,什么叫多刷帝王好感值? 陆含之想了想,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去他跟前献殷勤吧?”可别了吧?宇文琝的好感哪是说刷就能刷出来的? 这时身边的小阿蝉呜呜呀呀的哭了起来,陆含之起身,去给小阿蝉换了尿布。 果然能吃又能拉,这个时代又没有纸尿裤。 幸好有粗使的小奴婢帮着洗尿布,否则养个崽也会让陆含之崩溃死。 他换好尿布后鸾凤立即吩咐屋外伺候的小丫鬟进来把尿布拿去洗,又很懂规矩的退出了陆含之的房间。 陆含之还沉浸在刚刚和系统的对话里,小声咕哝道:“算了算了,后院儿那俩还不知道会带来什么麻烦。人活着嘛,过日子最重要了,谁愿意天天在掉脑袋的边缘左右横跳?” 给小阿蝉盖好小被子,陆含之转过身,正对上窗边一张俊美冰冷的脸,吓得他差点魂飞天外。 要不是及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恐怕惨叫声能传到五里开外。 只听对方轻蔑的朝他嗤笑一声,开口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连累你的。不出半月,皇宫那边自会派车马亲自迎楚王回宫。” 陆含之:“哎?” 不是,你们都这么玩儿的吗?主线剧情这玩意儿就是拿来崩的吧? 没等陆含之再说什么,宇文琝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自私,面对着宇文琝这样的超级大帅哥,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 宇文家虽然盛产小怪物,却也盛产美男。 一个个帅得惨绝人寰,不可方物。 尤其是宇文琝,由于人设加成,以及性格加成,在原著笔下,简直就是俊如嫡仙,美如修罗一样的人物。 又因着他身世凄惨,有不少女读者成了宇文琝的妈妈粉。 这孩子被去母留子,在那种凄惨的身世下长大,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惨死,能在给亲人们报得大仇后才全线崩溃已经是了不起了。 但白天时能说的他都已经说给了宇文琝听,让他小心宇文璟和宇文明极。虽暂时不必小心太子,但皇后却是一个狠角色。 大皇子死后,戎妃就是被皇后欺负得死死的。 罢了,这样的大佬,哪儿是自己操得上心的。 他上床睡觉,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呢! 明天是寒寿寺庙会,陆夫人那天传信过来,说是要借着庙会的由头过来看看他。 而陆府里,苏婉凝也备好了香烛,正准备第二天一早去寒寿寺进香。 她打算亲自去一趟那瘟疫的爆发点,这都几天了,为什么瘟疫的事还没动静? 第15章 这两天陆夫人心情不错,一个是杜姨娘屋里的四少爷从太子那里吃了憋,这两天一直住在陆府,连太子府的博雅居都不敢回了。 她当着杜姨娘的面点播了好几次,无非就是没那高梯子还敢攀高枝,扶不起的阿斗就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之类的。 杜姨娘一是不敢在陆夫人面前造次,二是的确没脸。 只是跑到陆思危那里哭了两回,加上陆思危最近事儿多心烦,并不想理院中女人的事,直接把她骂了一通让她回房思过了。 二是陆煦之要去参加科考了。 原著中陆煦之因为好友去世而没能参加科考,这一世因为宇文琝的劫狱,以及陆含之的妙手回春,而让大皇子免于死亡。 虽说因着挚友仍在逃亡,让陆煦之担忧不已。 但他是个拎得清的人,知道如果想帮助好友度过难关,如今他举子的身份是不行的。 除非他能得中一甲头名,在朝中有了说话的份量,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陆煦之最近表现得异常淡定,每天都在书房用功。 这次陆夫人去寒寿寺进香,一是为了见 见小儿子,也是想去寒寿寺求一个文昌符,保佑她的二儿子能金榜得中。 陆含之则起了个大早,让人将庄子里打扫了一遍。 他没忘了后院儿里还住了两个王爷,又亲手端了早餐给王爷们送了过去。 还吩咐下人们,没有自己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入后院。 宇文琝已经回来了,倚在外间的榻上闭目休息。 陆含之除了给他们送早餐,还要给宇文珏再打一针。 睡了一觉醒来,宇文珏的脸色又好看了些,咳嗽虽然仍有气声,体温也稍微升了些,却是见好的征兆。 陵安王见他进门,便坐了起来,有些轻蔑的说道:“陆公子不怕受我二人连累了?” 哈,你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嘛? 你这个人真是…… 堂堂暴君,这么小心眼的吗? 记仇倒是记得挺清楚。 陆含之的好处就是,能屈能伸大丈夫,嘴甜变脸无缝切换。 他对宇文琝甜甜一笑,说道:“怎么会?我从小便十分崇拜陵安王您,能有幸收留楚王和王爷,是草民的荣幸。” 陵安王的脸上写满了呵呵哒,不咸不淡道:“哦,我记得陆公子之前也是这么对太子说的?” 陆含之:……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人说太聪明的人,更容易得老年痴呆。 我劝王爷在某些事上不要太较真,那多没意思? 好在宇文珏出来打圆场,说道:“含之是来给我扎针的吗?阿琝你回避一下,在外面吃点东西,不要进来啊!” 陆含之一脸感激的看向宇文珏,心道你看看人家! 同样是皇室血脉的亲兄弟,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陆含之关上了里间的门,将事先取好的注射器从金属盒子里拿了出来,用清水在宇文珏的臀大肌上擦了擦。 随即,一阵阵压抑的低吭便从室内传来。 正在吃饭的宇文琝眉心猛皱,总觉得大哥被陆含之怎么了。 要不是陆含之是个小郎君,他真的要闯进去英雄救美。 然而出来的时候宇文珏的瘸腿还是让他的表情十分精彩,他一脸复杂的看向陆含之,眼神停留在了他的中段。 陆含之下意识一夹大腿,心道你看什么?你什么意思?休想再占本少爷第二次便宜! 哎,不对,你该不会是误会我日了你大哥吧? 此刻他对四皇子这位终极暴君的印象又开始跑偏,不是,你是不是对我们小郎君有什么误会? 他强压着心头的暴躁,说道:“好了,刚刚的药记得吃,一天三次,一次一粒。尽量饭后吃,稍微有点刺激胃。” 宇文珏瘸着腿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谢谢你,含之。” 跟楚王混熟了,陆含之也就什么都不怕了,他笑嘻嘻道:“就凭您和我二哥的关系,有什么好谢的?” 之前他不觉得,为什么现在突然觉得楚王和陆煦之有一种给给的感觉。 说起陆煦之,楚王有些恍惚,他问道:“你二哥最近怎么样了?” 陆含之答道:“娘来信说二哥正在准备科考,看着倒是如常,大皇子不必挂怀。” “是了。”陆煦之道:“煦之大才,定能拿下首甲。” 巧了,我娘也是这么认为的。 陆含之没有多耽误,他得去寒寿寺见他娘。 临出门前,宇文琝却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找上了他。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个人先天条件便显露了出来。 果然人长得帅,不论穿什么都好看。 哪怕只是一身小厮的装扮,在他那英伟面容的衬托下,竟也显得出众起来。 陆含之一见他这架势,便猜到了他要跟自己一同出门。 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样,只消一个眼神,陆含之便明白了,却摇了摇头道:“王爷,您这样不行,太扎眼了。不是草民夸大,就您这英俊脱俗,鹤立鸡群的样貌,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不像个小厮。” 宇文琝一脸的不信任,看着他就觉得这人随口的彩虹屁有多违心。 陆含之还是一脸的讨好,说道:“王爷,这样,我给您易个容,您再把身子佝偻一下。否则,我还真不敢带您出门。” 宇文琝未置可否,只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动手。 于是临出门,英伟俊逸的陵安王,变成了一个黑脸大麻子。佝偻着身子,还不住的咳嗽几声。 以上,是陆含之给他设计的人设。 身为一个社畜,陆含之可是各种人设都能塑造得出来呢! 想想竟还有几分小骄傲。 坐上马车的陵安王:我觉得你在针对我。 虽然不知道陆含之有没有针对自己,但不得不说他这个小厮易容做得相当不错。 自己出门的时候也是考虑的不周全,没往外貌这一茬儿上想。 这样来看,这小郎君的确挺聪明的。 陵安王赞赏的看了一眼陆含之,陆含之的耳边再次传来提示声:“恭喜宿主,帝王好感值提升,对君王的忠诚度加一。” 陆含之:??? 哎??? 这不是开玩笑的吧? 看不出来这未来暴君还是个抖M? 我把他折腾成这样,他对我的好感值竟然还提升了??? 果然他们宇文家的小变态们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理解。 今日寒寿寺这边热闹非凡,不少求姻缘的姑娘小姐,拜文昌星君的赶考子弟都来进香。 陆含之的马车在小厮的指引下停在了山脚下,进香的香客几乎都是一步一步走上去的,这样显得有诚意。 他对跟来的丫鬟小厮说道:“让……小陵子跟着我就成了,你们在山下等着吧!” 鸾凤不太放心,上前道:“少爷,这新来的小子能伺候得好您吗?” 陆含之心道鸾凤你很有想法,少爷我看好你哦。 他十分有自信的说道:“放心,这是夫人新给少爷我送过来的,听话,好使唤。” 鸾凤不是很信任的看了一眼乔装的陵安王,只能点头应了。 于是陆含之便带着陵安王,一同上了山。 看看左右无人,陆含之便对陵安王道:“王爷,您如果需要行动,现在便可以自由行动了。不用管草民。”据陆含之所知,寒山寺的住持兮尘大师是陵安王在京城的重要情报联络员。 这会儿他去寒山寺,大概就是去找兮尘大师的吧! 一个尘心未了,虽然出了家但还是心系造反大业的伪和尚。 陵安王答道:“不急,上山再说吧!”他抬头看向陆含之,总觉得这个人在防着他。 陆含之有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表现得太明显,只得由着他。 这么热闹的庙会,他还想一个人逛逛呢! 没办法,只得跟着陵安王一起上山。 刚刚走到一半,便看到了同样来上香的陆夫人。不巧,她的身边还陪着挎着小竹篮的苏婉凝。 苏婉凝娇美乖顺的陪在陆夫人跟前,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婉凝是她的亲生女儿。 陆含之瞬间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仿佛是自己的亲娘被别人抢了似的。 这种感觉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他猜想,这应该也是原主这具身体对外界的感应。 不过一看到苏婉凝,陆含之便觉得有些不妙。 女主的手里可是有金手指的,她该不会……能认出陵安王吧? 要知道,陵安王可是她的心头朱砂痣。 就在陆含之迟疑的时候,陆夫人已经朝他招了招手,往这边走了过来。 身后的陵安王立即佝偻了下身子,便听苏婉凝柔婉清脆的声音传来:“含之表哥!你来啦?” 陆含之听到她这清澈甜润的嗓音便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本来这样的少女声应是单纯与善良的代表,一想到她为了自己的人设,连十几个村子的人命都不顾,陆含之瞬间对她厌恶致极。 陆含之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朝陆夫人招了招手,十分亲热的上前挽住了陆夫人的胳膊,喊道:“娘!”并不动声色的将苏婉凝挤开了。 看得出,陆夫人对苏婉凝也越来越喜欢,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尽快攒兑换点,给她把相应的符纸用上。再不用上,恐怕容易出事。 第16章 宇文琝躬身跟在陆含之身后,尽量不抬起头来。 哪怕他如今易容,在见到苏婉凝的时候,他也持谨慎态度。 苏婉凝也正一脸疑惑的朝宇文琝看了过去,并开口道:“含之表哥,你身后这个小哥眼生啊?是府里的新人吗?” 陆含之随口道:“庄子里的奴役,不成用得很。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让人把夫人的马车牵来!再去通知和鸣,夫人今日回庄子,让他给我好好迎接。” 一句话,陆含之便将宇文琝给支走了。 让他既有机会脱身,又不惹人怀疑。 宇文琝点头,躬身退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婉凝也正朝他这边看着。 陆含之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挡在了他们的视线之间。 宇文琝转身隐入花丛里,抄小路去了寒寿寺。 陆夫人一见到陆含之,便拉着他嘘寒问暖,皱着眉说了三遍:“怎么瘦成这样?琴瑟那丫头没好好伺候你吗?” 陆含之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软肉,寻思着全天下的妈大概都不会觉得自己儿子胖了。 到了庄子里,陆夫人把事先准备好的小衣服小包被拿了出来,又开始掉眼泪:“都是娘的错,没看顾好你。那天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给你吃了糯米酒,你这一辈子就被那贼人害成这样!定是那杜姨娘!为了让他的儿子出人头地,才这么做的!”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陆含之说道:“娘啊!我的亲娘,您可千万别再折腾了。您倒是看看,陆皓之进了太子府,日子过得可还好?那未必是好事啊!” 陆夫人道:“那可不一样!我的儿子能跟她生的废物比吗?” 陆含之拿起鸾凤刚刚送上的果子,说道:“娘您尝尝这个,庄子里种的,甜着呢!” 有了果子塞住了嘴巴,陆夫人总算不再念叨他。 反而和他说起了府里的事:“你奶奶病了,多日也不见好。宫里头出了大事,唉,你爹整日提心吊胆,这几天也不着家。” 陆含之眨了眨眼,问道:“哦……娘,二哥最近……怎么样了?”大皇子出事,他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陆夫人一听,立即说道:“你还说呢!你二哥最近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味的用功,说是余事勿扰,一心备考。不用猜我也知道,他是在替楚王担心。可担心又有什么用?皇家的事,哪是我们这些人能插得了手的。” 陆含之想了想,道:“不如……明天让二哥来庄子上散散心?您就说我想他了,他不来我就要死了。” 啪的一声,陆夫人给了陆含之一巴掌,说道:“你个小兔崽子,再胡说八道我可不饶你!” 陆含之傻笑,撒娇道:“好不好啊娘!您就让二哥来看看我吧!” 陆夫人知道,平日里属陆煦之最宠着这个小弟弟,便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 又去抱了抱这个不被她待见的外孙,今日一见却大吃一惊。 刚出生时干巴巴的小豆芽,这会儿竟然长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一两个月大的崽子煞是饱满可爱,惹得陆夫人频频咧嘴笑。 血浓于水,自己的亲外孙,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认了这个小外孙。 差不多傍晚的时候,陆夫人便回去了。 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陆含之千万照顾好自己。 不要向人透露自己生了孩子,他虽已产子,可还是要嫁人的。 在陆夫人的眼里,小郎君不嫁人,后半生可就没什么依靠了。 陆含之只能听着,总不能说“娘啊!孩儿不想嫁人,只想赚钱!”那她老人家不得把他揍个半死? 而郊外河边,苏婉凝皱眉看着村口来来往往的人们一个个健康硬朗红光满面。孩童也是活泼生动毫无病气,哪像是要染瘟疫的样子? 她身旁同行的太子宇文珺不解道:“婉凝,你不是说郊区有疫病吗?百姓们这不是都好好的吗?” 苏婉凝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尴尬和惊讶,而且还有点薄怒,不过都被她不动声色的掩饰过去了。 她柔柔冲着宇文珺一笑,说道:“没有疫便更好了,我此行过来,也是道听途说。有病,便帮百姓治病,无病,便施凉茶强身。” 宇文珺十分赞掌的看了一眼苏婉凝,说道:“你还是这样,从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一心只为别人着想。” 苏婉凝羞赧一笑,说道:“殿下谬赞了,我这样做,只是为家人祈福而已。”说到这里,不免又是一阵伤感。 于是又上演了一幕惺惺相惜。 苏婉凝又架起了药炉,开始施凉茶送药。 可惜,这会儿半天都没有人过来理会她。 宇文珺见她一个人在那儿煮凉茶煮得辛苦,便上前去拦住一个老头儿,说道:“老人家,去病强身的凉茶您不去领一碗吗?不用花钱的。” 老头儿看了一眼那姑娘,好脾气的笑了笑,说道:“不了不了,我们这里前几天来过神医了。我劝姑娘别在这里施药了,这十几个村子都只信白衣小郎君。” 宇文珺皱眉,还有旁人来施药? 听到老头儿说话的苏婉凝也皱了皱眉,难怪她左等右等等不来,原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会是谁? 只得和太子先回去,甚至没心情等陆夫人了。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情开始变得不好,连太子的宽慰都有些不想理会。 太子自觉没趣,便早早的回了府。 回府后,家里的小郎君贴心的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他想了想,这个小郎君娶回来后,似乎还未圆房? 便抬头看了看那低眉顺目的小郎君,对陆皓之说道:“你今晚来侍寝吧!” 陆皓之高兴得直接给太子磕了个头,喜道:“是!多谢太子垂爱!” 这一行为让宇文珺皱紧了眉头,总觉得这个小郎君不如自己的意。 但既然不是自己所爱的,谁也无所谓了。 傍晚的时候,陵安王宇文琝也从寒寿寺回来了。 陆含之这会儿正在房间里逗小胖蝉,阿蝉的小腿脚踩着陆含之的嘴巴,陆含之顺势亲了一口。 亲完抬头便看到了宇文琝,他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顺了顺胸口的气,心道大哥人吓人吓死人的好吗?嘴上却说道:“哎呀,殿下您回来了?一路辛苦快坐。” 宇文琝闲闲看了他一眼,拿起他书桌上的设计稿仔细的端详着,开口道:“你画的?” 陆含之答道:“啊,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拙作。” 宇文琝把那设计图放下,说道:“有个字写错了。” 陆含之:??? 不是写错了,是我不会写繁体,就顺手写了简体代替。 但他当然不能这么说,只是做出惊讶的表情来对宇文琝狂吹了一通彩虹屁:“哇!王爷英明博学!一眼就看出草民写了错字,真是了不起!不愧是才貌冠京华的陵安王!” 陵安王一脸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半天后说道:“你从前对太子也是这么说的吗?” 太子?为什么忽然提起他? 哦,对,陆含之从小对太子倾慕异常。 其实京中不少人都知道,陆含之这个京城第一美人,迟早是要嫁进太子府的。 所以与陆家常来常往的陵安王略有耳闻,也不奇怪。 从前的陆含之是怎样和太子相处的他不知道,但自己当然没这么说过! 于是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草民只这样夸过王爷您一个人!而且嫁进太子府的是我弟弟,为了草民的名节,您千万不要再提那些前尘往事了。” “名节?”宇文琝一身黑衣,周身冷冽气质忽然变得闲散起来,上前看了看那躺在小床上的胖团子,说道:“嗯,名节的确挺重要的。” 陆含之:…… 你他妈,有个未来暴君的样子吗? 不像话! 不过他也无比庆幸,自己能在他黑化前遇上他,否则这会儿自己大概身首异处了。 毕竟暴君杀人,从不需要理由。 陆翎曦一脚踢掉了小被子,露出了一只活泼可爱的小鸟。 陆含之一脸尴尬的盖住陆翎曦的小鸟,心道不要以为对面是你亲爹你就可以这么不要face! 好在那个未来暴君对这只肥啾并不感兴趣,只是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陆含之,也不走,也不说话。 陆含之摸了摸自己的脸,抬头问道:“殿下,您这样草民会很为难的。草民虽生了孩子,却也不是那随随便便的在家郎君。您若是喜欢我,便差人三书六聘娶我过门。这么盯着我看,实在不太合适。” 大概是没想到陆含之的脸皮这么厚,宇文琝被调戏了个脸红。 想想倒也是,陆含之比宇文琝还大了一岁。 这孩子当年也是惨,浑浑噩噩撞上来,莫名奇妙和他来了一发。 偏偏一发正中红心,生了个崽子出来。 陆含之开始内疚,调戏个半大的孩子,作孽啊!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殿下,草民跟您开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 宇文琝却并未接他的话茬儿,而是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扔到了他面前,问道:“这封信是你写的吧?” 陆含之低头一看,那张纸正是他当初写给四皇子宇文琝的那封匿名信。 仿佛是怕他赖账,他还贴心的把那张摆在书桌上的手稿放到了自己面前。 巧得很,这两张纸上都有一个简体的“医”字。 第17章 手稿上,他新出的香胰配方,可医少女面部痘印。 匿名信上,他提醒四皇子,速回为大皇子医病。 都怪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繁体字不会写,导致让古人觉得自己写了错别字。 而且两张纸上,错得都是同一个字。 宇文琝不可谓不聪明,否则怎么夺嫡那么多人,偏偏就他成功了。 从这个医字上,他就猜出了陆含之是送匿名信的那个人。 这个时候不承认,还来得及吗? 宇文琝可能是猜到了他想赖账,于是重剑重剑砰得一声立在了他跟前。 陆含之往后一哆嗦,他敢保证,如果不承认,身首异处不在话下。 只得小声逼逼的说道:“你这人真是……帮了你还吓唬我,有你这样的吗?” 显然对方并不领他这个情,对他冷笑了一声,上前道:“大皇兄手里也有一封你的匿名信,那时他还没出事,你提醒他要处处小心。你知道有人要动手?要动手的人是谁?” 宇文琝一顿,上前一步,继续开口道:“你跟那人,又是什么关系?” 陆含之就有点儿生气了,也跟前上前一步说道:“你怎么不讲道理?如果我跟那人有关系,会费尽心机通知你们吗?我不过是不忍心见我二哥伤心,整日以泪洗面罢了!” 关于陆煦之和宇文珏的种种传言,宇文琝当然是略有耳闻的。 只是大哥的事,他不便多说什么。 但只要大哥喜欢,不论他如何选择自己都是支持的。 宇文琝审视着陆含之,又问道:“你为什么不嫁进太子府?” 陆含之也懒得跟宇文琝客套了,凉凉道:“不想。” 宇文琝:“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陆含之:“不想说。” 宇文琝:“哦?” 陆含之:“说了你也不认识。” 宇文琝的重剑锵然落地,陆含之秒怂,立即说道:“一个负心薄幸的傻逼……”说着他缓缓的闭了闭眼睛,眼中透出几分痛苦之色,接着说道:“我不想再提起他,不过是徒增伤感。” 精神空间内的系统要震惊了,哈,这个大写的戏精又上线了。 此刻在宇文琝的眼中,陆含之就是一个为情所伤的柔弱小郎君。 他看了一眼陆含之,大概也不忍心再逼问他了。 这会儿宇文琝还没有完全黑化,他的感情寄托毕竟都还活着。 戎妃虽遭禁足,却在宸熙阁里有专人照料。 大皇子也退了烧,吃着陆含之每日给他送去的药,屁股上挨着陆含之的针。 有这两尊大佛压着,宇文琝就不会黑化。 陆含之在心里祈祷,您二位长命百岁,也让这大昭免遭生灵涂炭。 让我也多活几年。 就在陆含之以为宇文琝还要刁难他的时候,对方却拎起重剑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侧头对他说了一句:“多谢。”而后推门离开了。 还未等陆含之从这声多谢中回过神来,耳边的提示声又传来:“恭喜宿主,额外获得对帝王的忠诚度三点。” 陆含之:?????? 这宇文琝,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不知道他整日里在想什么。 算了,不按常理出牌才是这个未来暴君的常规套路。 只要他别对自己作夭,爱怎么搞事怎么搞事。 第二日,在御把买来的铺子地契交到了他手上。 铺子在京南永兴县的东大街,不大,大概五六十平米。 但据在御所述,之前这个铺子是卖香粉胭脂的。 因老板南迁,铺子就空置了。 陆含之随在御一起去看了下,不论大小还是格局都让陆含之十分满意。 下午他便把制做香胰的配方交给了在御,让在御根据他所写的那几个配方制做不同的香胰。 又写了个手工皂角洗发水的配方,也让工人跟着制一些。 这些东西,姑娘们应该很愿意尝试。 陆含之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标牌,GDP已经为负了。 因为采购香料,人员成本,都是需要花钱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区区三十两银子的任务目标,看他一天内给它赚出来! 自信满满的陆含之大手一挥,让在御请了个杂耍班子,在铺子门口公演个三天预热一下。 这叫吊胃口,来来往往的百姓们都知道这儿将会开一间铺子,就不知道这铺子是做什么的,这更会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陆含之还请了几个捏糖人儿的师傅,给来往的小童送糖人儿。 有人猜测这个铺子是卖糕点蜜饯的,有人猜是卖小孩子玩意儿的,还有人猜是五谷杂粮的。 陆含之也不着急,任由他们去猜,自己则慢条斯理的让人赶工,尽量赶在三日内赶制出五百块各种香胰,以及若干自制洗发水出来。 差不多正午时分,陆含之才乘马车回了庄子。 一进门,刚好和准备下马车的陆煦之撞了个正着。 陆含之一见陆煦之,立即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喊道:“二哥?你来啦?” 陆煦之看着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倒还算精神。 眉心微微皱着,都快皱出川字纹来了,看样子是在担心宇文珏。 不过在看到陆含之的一瞬间,陆煦之的眉眼立即舒展开了。 陆煦之和陆宸之这两个哥哥,前期对自己的小弟弟是真的溺爱有加,否则也不会给他宠出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不知道为什么,陆含之对陆煦之挺有好感,直接一头扎进他怀里讨了个大大的拥抱。 陆煦之由着他胡来,在他后背上用扇子轻轻打了一下,说道:“瘦了,这两天没好好吃饭?” 一听这句话,陆煦之就知道自己肯定又有口福了。 这个二哥没别的,只要有好吃的,肯定想着小弟。 果然,下一秒,陆含之便看到两个下人抬了个偌大的食盒从马车上下来。 在陆煦之的吩咐下,将食盒抬进了屋子。 陆煦之饱读诗书,习得一身文武艺。身材虽不威猛,倒也精健。他一把拎起陆含之,说道:“瞅瞅你,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快,二哥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看着满桌子的冷热美食,全是陆含之平日里爱吃的,陆含之鼻头微酸。 他吸了吸鼻子,拉着陆煦之的胳膊,说道:“二哥别忙,眼下不是吃饭的时候,我带你见个人。” “见人?”陆煦之疑道:“见什么人?我那小侄儿呢?” “不是见阿蝉。”陆含之道:“呆会儿见了你就知道了。” 跟着一脸神秘的陆含之,陆煦之来到了后院儿。 后院高墙青瓦,没有陆含之的命令,没有人敢进来。 兄弟俩绕过花墙,走进了一间厢房内。 推开门,便听到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含之?是你回来了吗?……不是又要给我针灸了吧?那个……我们打个商量,我觉得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这个针可以不扎了吗?” 门口的陆煦之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持扇的手开始发抖。 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了半天都没走过去。 还是大皇子见人半天没进去,亲自迎了出来,却在看到门口的人时怔住了。 “煦……煦之?”这声煦之叫出来,两人都红了眼眶。 陆煦之终于紧走两步,握住宇文珏的手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眼中的急切被一旁的陆含之看在眼里。 要说这俩人没有问题,打死他都不信。 不仅仅有问题,这二人肯定……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了。 他们肯定睡过了! 否则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不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而且陆含之也是个小gay,他能明确的感知到另外一对同性恋人之间的情感进度。 既然已经猜到了,陆含之也便不能再当电灯泡。 见他们俩已经沉浸在了小别重缝的喜悦里,陆含之便悄悄退了出来。 房内,陆煦之紧张的拉着宇文珏的手,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样?我得到消息后人都傻了。想尽办法也打听不到你的消息,这是有人要你死呢!这些歹毒的人!后来听说你让四皇子劫走了,心反而松了下来。这几天一直在备考,希望能一举得中,也能帮你行走一下关系。如今我无功名在身,宛如废人一个!” 宇文珏起身捂住了他的嘴巴,说道:“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谁说你是废物?你是我朝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你是我的……煦郎。” 陆煦之把宇文珏搂在了怀中,心疼漫上心头,说道:“你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不病了?” 宇文珏也没瞒着陆煦之,把自己在牢里的遭遇都告诉了他。 陆煦之气得手指发颤:“他们明知你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为了牵制戎将军,就这样作贱你!实在可恨!” 宇文珏轻声咳了咳,温声抚慰道:“别担心,都好了呢。多亏了含之的妙手,几针下去,我这病便去了大半。” “含之的妙手?”陆煦之的眉心皱了起来,说道:“他哪懂什么针术,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双目不读圣贤书,尽学些吃喝玩乐的本事了!” 宇文珏轻声一笑,说道:“是含之,你太不了解自己弟弟了,这孩子医术当真了得呢!” 片刻后,前院,陆翎曦的小床前。 陆煦之一脸严肃的看着陆含之,说道:“说吧!” 第18章 陆含之有点傻眼,他心虚得想,不会是自己的异样被这个哥哥看出什么来了吧? 该怎样解释?怎样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总不能说自己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某个山洞里发现了一本医书吧? 他早该想到的,医术不像别的,藏起来就看不到了。 这种让人闻所未闻的医病方法,怎么都不好解释。 陆煦之看了他半天,却语气一转,叹了口气,说道:“我知你从小聪慧,爱读医书,识草药。十岁起便通篇背诵下了《灵枢》与《素问》二经,为什么偏偏要藏起自己的锋芒,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呢?身在这个大家族,二哥也多想像你一样勇敢。可惜我已卷入洪流,再也不能翻身了。” 陆含之:??????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给我扣高帽! 你弟弟是很聪明,否则怎么可能在太子兵力势弱的情况下,帮他铺了那么多路,最后他成功登基还是借了你弟弟之前的力。 不过我真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活命而已。 唉,罢了,既然你误会了,那就顺水推舟吧! 陆含之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二哥,你不笑话我是个懦夫吗?” 陆煦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你不是懦夫,我反倒觉得你是真正的勇士。如果我是你,可能就会听娘的安排,送走阿蝉,进太子府了。” 陆含之拿眼斜他,说道:“哥,你别懵我,你去了太子府,我二嫂怎么办?” “二嫂?”陆煦之皱眉。 陆含之继续拿眼斜后院儿。 陆煦之:…… “混小子!你是不是找打?大皇子的玩笑也是你能随便开的?” 说着陆煦之便作势要去打陆含之,陆含之一边躲一边喊:“二嫂!二嫂啊啊啊!二哥要打我啦!” 迎面却撞上了刚好回来的宇文琝,一头扎进了对方的怀里,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陆含之抬头,立即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见过陵安王。” 宇文琝淡淡扫了他一眼,俊眉冷目中透着几分阴沉与冷凝。 他抬头看向陆煦之,陆煦之也对他行了个礼:“殿下。” 很意外,陵安王倒是对陆煦之很是客气。先是对他点了点头,又喊了声:“陆二哥。” 陆含之:…… 我抗议,为什么都是陆家人,这差别对待就这么明显? 不过看宇文琝对二哥的态度,大概也是知道大皇子和他的关系的吧? 陆煦之的表情立即变得正经凝重起来:“眼下这种情况,王爷打算怎么办?” 宇文琝倒是没有避讳陆煦之,他声调低缓的说道:“已经搜集到大哥被冤枉的证据,不过……眼前,恐怕有人要当替罪羊了。但他背了这个罪名,倒也不冤枉。” 不用宇文琝说那人是谁,陆含之心里也差不多有数了。 当初小皇叔宇文明极构陷宇文珏的时候,是暗中引导三皇子宇文璟去做的。 宇文璟虽是个棒槌,可他身边有个极信任的军师。 这名军师看似一心一意为宇文璟,其实是宇文明极安插在他身边的,为宇文明极干了不少坏事。 说他不冤枉,倒也的确不冤枉。 此时宇文璟虽然还没开始明目张胆的抢,但私底下干得那些事儿,已经是司马昭之心。 陆煦之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殿下尽管开口。” 宇文琝想了想,开口道:“……能不能代我去宫中看看母妃?” 在看书的时候陆含之就知道,宇文琝这个人从小缺爱,没有任何人把他这样一个边缘化的皇子放到眼里。甚至有不少人瞧不起他,觉得他是不轮的产物,其实连宫人都会背后里冷嘲热讽。 对于这些,宇文琝虽然并不放在眼里,可是他的心里自然也是不舒服的。 只有戎妃和大皇子把他当亲人,给了他温暖与呵护,让他得到了在别人那里从未有过的温情。 所以在戎妃和大皇子死之前,宇文琝一直都是个弱小无辜又可怜的小皇子。 想到这里,再对比这个眼中沉著冷静有条不紊的少年,陆含之的心里又开始隐隐觉得不太对。 传说中黑化前弱小无辜又可怜的小皇子呢?这个说劫狱就劫狱的大魔王,该不会之前都是装的吧? 那他说什么是都不会相信的! 陆含之悄然给自己顺了顺气,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夜晚,陆煦之并没有留宿在这里。 一是留宿庄子里恐人生疑,二是大皇子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好利索,他俩一起呆久了,恐怕又要摩擦出点意外来。 陆含之倒是心大,他在庄子里无忧无虑的呆了三天,终于制完了五百块香胰。 这五百块香胰,按照制作工艺和功能分别定价五文到五两不等。 五文的香胰是用来洗衣服的,做工粗糙,也没加什么香料,只是将皂角和着猪胰白豆粉制成块状。 同时陆含之还在研究用碱来制皂的方子,因着这样的方子和皂角树扯不上干系,不能算是那块荒地的产出,所以不能用来加与GDP的评估。 不过赚钱嘛,谁会嫌多? 这个架空世界没有的东西,陆含之都想尝试一下。 开业当天,不出陆含之所料,小店门口围满了好奇的百姓。 他给自己的小店取名为含记香坊,取他名字当中的一个字,加上他所卖的东西是与香脂有关,由此得名。 百姓们开始指指点点,但都是观望的多,购买的少。 毕竟陆含之卖得太贵了,一块普通的洗衣皂五文钱,那可是十个大馍头的钱。 直到陆含之所请的贵客款款而来,一个妖娆多姿,美艳不可方物的妙人儿就这样笑意吟吟的走进了含记香坊。 正是引领整个永兴县时尚的丽娘姑娘,据说她所梳的发式,所穿的衣服,所化的妆容,都能引起街头巷尾姑娘们的争相效仿。 毕竟锦澜阁虽是风月场所,却是以雅妓为主。 陆含之见丽娘来了,立即迎了上去,躬身道:“有劳丽娘姑娘跑一趟了,今日有小样赠送,还请姑娘笑纳。” 丽娘和采薇简直是两个性格的极端,采薇内敛含蓄,丽娘热情似火。 她一进店,眼波便先在他身上流转了片刻,开口便赞道:“啧啧,公子这身段儿,让我们这些姐儿都自叹不如。不过也难怪,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郎君,哪是我们这些乡野之人能比得了的。” 陆含之一哂,说道:“姐姐这是在笑话我了?” 丽娘爽朗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脸颊,说道:“夸你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趣儿?” 陆含之脸上一红,竟被个大姐姐给调戏的害羞了。 丽娘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这在院子里,算是年龄大的了。 她在店铺里转了转,在一块标价为十两银子的通体纯白皂前停住了脚步,问道:“哟,弟弟,你这货精贵啊?跟我说说,妙在哪儿?” 陆含之一笑,答道:“倒也没多精贵,只是加了珍珠粉。这里有小样,姐姐可以试试。” 丽娘一听,立即接了过来,说道:“你上回送的,姐姐很得用。这次,我就当场给你试试。”说着丽娘走到水盆旁,打湿其中一只手,抹了香胰。立即有丫鬟上前来给她轻轻搓出泡沫,又在清水中冲洗干净。本就白皙柔嫩的一只手,更是变得润泽欲滴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加入了珍珠粉的香胰,仿佛真的有美白嫩肤的效果? 用过之后,丽娘立即大加赞赏,直接买了五块。 不得不说采薇姑娘说得对,丽娘为了美,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儿。 而且据说丽娘是院子里金主最多的姑娘,看这出手的阔绰劲儿,果不其然。 五块珍珠美白嫩肤香胰,那就是五十两银子。 这下陆含之根本不用再卖别的东西,精神世界中,直接传来了任务结束的提示声。一下子五个兑换点数入账,加上之前剩的六点,如今他的系统中,有足足十一个兑换点数。 陆含之要哭了,距离他母亲大寿还有不足半月。 不知道这半个月里,他能不能再赚取九个兑换点数。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性缓步走了进来,对陆含之躬了躬手,说道:“小老板,我家主人也想买上几块您的珍珠香胰,不知小老板可还有货?” 陆含之也对对方躬了躬手,答道:“有,还有五块,请问您家主人需要几块?” 对方答:“五十块。” 陆含之:…… 他被这胃口给吓出个好歹来,略带歉意的说道:“对不住这位客,小店小本生意,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来。” 对方笑笑,说道:“没事,我家主人说订制。这里是全额货款,三日后我家主人会派人来取。” 陆含之接过一张银票,足足五百两。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竟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赚到了五百两? 对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轻轻一躬身,出了店铺。 陆含之皱眉,这大客户有点神秘啊! 不过不论对方是何种身份,给钱的都是大爷! 如果能长期合作,那就再好不过啦! 有了丽娘和刚刚那大客户的参与,含香坊的客流量猛增,不少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前来购买。 眼看着这一天的GDP猛飙到了600两,陆含之便捏了把汗。 依系统的尿性,下次任务不会在这次的基础上提升吧? 但愿不会。 可是为啥有些担心呢? 在陆含之的默默担忧下,他带着订单回了庄子。 把任务吩咐下去后,又打开了自己的精神空间,因为里面有一个初级宝箱,不知道宝箱会送点什么。 一打开宝箱,一条提示信息便传来:恭喜宿主获得初级buff宝箱,获得商城五折优惠券一张。 第19章 前面的那半句话陆含之没有放到心上,后面的那半句话让他眼睛bling就亮了起来! 五折优惠券啊啊啊! 他刚刚还在为剩余的九个兑换点而捉急,这下得到了一个五折优惠券。 可惜只是一次性使用,而他手里也只有十一个兑换点。 他能怎么办? 只能迅速的打开兑换商城,在法器兑换区兑换了单一目标永久性精神攻击符咒一张。 剩下那个兑换点,则给小阿蝉兑换了四桶符合他这个阶段的婴儿配方奶粉。 他看了一下符咒的使用说明书,其实之前也都了解过了。 这样的符咒,可以附著在任何介质上。 陆含之打算用他刚刚赚取的第一桶金给陆夫人买个玉镯子,再把符咒附著在上面。 毕竟其它首饰晚上睡觉有可能会取下来,玉镯这种东西,是可以贴身戴着的。 他再说几句好听的,保证能哄得陆夫人心花怒放,舍不得摘下来的。 这几天经过陆含之一天三次的抗菌药物,以及一天两次的肌注,大皇子的病终于见好了。 炎症已经得到了控制,再吃几天药应该就能彻底好利索了。 朝堂上又有一些传闻,皇帝风疾病发,这两天闭门谢客,也不上早朝。 太子暂代政务,意图很明显了。 这是悄悄收拾了其它几方势力,为太子执政铺路呢。 此时却又有一个消息在京城炸开,武威大将军戎狄在承涵关遇袭重伤,昏迷不醒,命在旦夕。 皇帝一听龙颜大怒,立即派人前往彻查。 消息传到南郊庄子的时候,陆含之整个人都傻眼了。 书里关于武威大将军戎狄在承涵关遇袭的事也是有所描述的,但是根本没有什么遇袭重伤昏迷不醒。 当时三皇子宇文璟的确让他的番邦舅舅派人在承涵关劫杀戎狄,可是戎狄作为大昭的第一勇将,哪是那么容易劫杀的? 他记得当时戎狄击退了那个番邦悍将,还杀了他们几个人。 不过那些人做得很隐蔽,身上没有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被杀死的人身上搜出了标有狼字样的暗器和腰牌。 草原的狼王部族,也就是三皇子的舅舅拓拔宏,正是狼王部落头领。 不过这件事京中并没有宣扬,只是陆含之去给大皇子打针的时候听这两兄弟交谈时提起的。 他们现如今已然把陆含之当成了自己人,有些事谈起来也不会背着他。 陆含之的内心十分震惊,剧情如今变成这样,真的合适吗?合适吗?吗? 不管合不合适,都跟他没关系了。 在这剧情朝着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方向乱飞时,他又接取了任务面板上的第二个任务。 “发展三家连锁门店,并将此区域GDP增加到100两每天。初级buff可用,宿主在任务进行中可享增收200%buff,任务结束终止。” 陆含之十分满意这个buff,好像上次任务的时候便赠送了一个创收buff。 但日均收入100两,的确有点难了。 他看了下现今自己的GDP,刨去之前那个面白无须的男人给他的五百两,其实日均GDP只有35两。 如果想到达到一百两,那么就得保证再遇贵人。 可是贵人这种事,哪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陆含之又开始头疼,刨除门店成本以及原材料费用,想要达到这一百两的GDP其实并不容易。 话不多说,就是干。 下午他便让在御去找门店,这回他并没有只在京郊找,而是去了京中。 他并不想依附于陆家的产业,以免到时候又说他啃老傍门楣,靠着自己双手走出来的才是真爷们儿。 虽然他并不是个真爷们儿。 在御出门后,他又让和鸣去请了永兴县珍宝斋的掌柜送来了几样珍品玉镯让他挑。 马上就是陆夫人寿辰,他必须得在那天把镯子给她戴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原书中记录陆夫人的寿辰,也是陆夫人对他态度的一个转折。 记得书里是写陆含之嫁入太子府后没有回门,陆夫人寿辰倒是去了,却是一脸的躁郁。 趾高气扬的觉得自己嫁入太子府便是高人一等,不将母家的人放在眼里,甚至当着众宾客的面伤了陆母的心。 苏婉凝却充当起了贴心小棉袄,在陆夫人痛风发作的时候送上自己亲手绣的抹额。 陆夫人对她越来越有好感,在得知她心系太子后,便不顾自己小儿子在太子府的地位,默许了他们的交往。 苏婉凝一边内心极度挣扎,一边和太子越来越如胶似漆,甚至偷食禁果,有了孩子。 就在陆含之守着一堆玉镯首饰发呆的时候,宇文琝又悄无声息得走了进来。 重剑锵得一声落在地上,他低头睨了一眼他手上的玉镯,说道:“都是些下等货色,并不怎么值钱。” 陆含之吓了一跳,他把手上那个翡翠玉镯放了回去,正了正神色,说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人吓人吓死人的知道吗?” 宇文琝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不叫我殿下了?不自称草民了?” 陆含之:…… 演了几天懒得演了不行吗? 他关掉首饰盒,说道:“乡野小县城,能指望有什么上等货色?” 本以为宇文琝过来,又是来挖苦他几声。 毕竟原著中的陆含之,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掐死自己儿子嫁进太子府的人。 必定为清高冷傲的四皇子所不耻。 却没想到宇文琝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递到了他的面前,说道:“谢你此次相助,随手从我母妃首饰盒里拿的,不必客气。” 说着他将那手帕塞进了陆含之手中,拎起重剑离开了。 陆含之直到对方离开后还有些恍惚,他打开手帕,发现里面包着的是一枚通体纯白的玉镯。 他惊讶得看着手中玉镯,有些意外。 说好得四皇子冷漠无情不知感恩呢?为什么自己不过是帮了他一把,便得到了如此贵重的回馈? 这玉镯一看就不是凡品,而且用来包手镯的手帕上还绣了个蝶字。 蝶这个小字,不是戎妃的。 戎妃是戎将军唯一的女儿,取名字也透着几分英气,叫戎飒。 这个蝶字,是那名被去母留子的太妃的小名。 陆含之并不记得这太妃的全名,毕竟只是在书中提了一句,能记得这个蝶字就算他记忆力超人了。 他是应该感动,还是应该害怕呢? 未来暴君给的亡母遗物啊! 虽说只是随手从他娘的首饰盒里拿的,但那应该是先帝御赐之物。 这位蝶贵人是先帝暮年被选进宫的,比当今皇上还小不少。 因着年轻漂亮,先帝觉得对不住这位年轻的贵人,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并直接封了妃。 先帝在的时候,无宠,先帝殡天后,便宜了儿子。 这儿子还是个不愿意负责的,占了小妈的便宜,还被去母留子,也真是个狠角色。 陆含之叹了口气,默默收下镯子。 这枚玉镯和下面这些一比,那些就是破烂石头。 别说老妈了,就算宫里的妃子定然也喜欢。 他二话不说拿出了怀中的永久性格档符咒,根据上面的说明书,将符咒贴在了玉镯上。 一阵白光闪现,符咒隐藏在了玉镯中。 陆含之重新找了个体面的锦盒,把玉镯装了进去,就等陆夫人大寿了。 晚上在御回来的时候,又给了他两张地契。 这两个铺子一个在东大街,一个在西大街,都处于闹市。 这两个位置的客流量都不小,但租金也是贵得很,不能贵小县城比,同样的大小,竟比这小县城的铺子贵了三倍不止。 陆含之看着自己的GDP从十天日均八十两掉到了七十两,瞬间肉疼。 此次的任务奖励与之前一样,也是五个兑换点加一个初级宝箱。 陆含之暂且收心,吩咐在御再多招些佃农做工人,至少在三日内制出一千块各式香胰来。 做完这一切,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阿蝉被阿满抱着从回廊下晒了会儿太阳,这会儿刚好进屋。 陆含之赶紧将他接了过来,差点儿被手上的重量吓出个好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才不到两个月大是吧? 为什么你这两个月大的娃,长出了半岁的重量? 而且你才不到俩月,为啥小脑袋那么挺?不是说三个月才能把脖子立起来的吗? 看来能吃能睡就是长得快啊! 陆含之抱着小胖蝉,说道:“你还挺像你爹的,怎么越长越像你爹?”说到这里他就有点发愁,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这孩子可是跟他的亲生崽,父子间定是有心电感应的。 好在宇文琝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个孩子,否则就凭他们一天到晚大眼瞪小眼,这一关就不好过。 第二天,陆含之等来了前来取货的那位大客户。 来得还是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只不过这次陆含之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男人背略躬,声音尖细,走路足弓内扣。 大概率是个太监。 有太监来采购他的香胰? 如果真是个太监,那么他背后的主子又是谁? 会用香胰的,肯定是后宫哪个女人。但大昭后妃是禁止私自外出的,能跑到京郊来的,只能是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陵安王:教敬未来岳母的。 陆含之:说话注意点儿,谁是你岳母? 第20章 后宫的等级制度之森严,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想象的。 一般后宫的妃嫔没有皇帝的允许不能私自出宫,就算是母家探视,也须得皇帝恩准。 所以一般女人入了宫,便等于一辈子都在宫里了。 有自由出宫的,只有皇后和太后。 丽妃也就是皇后如今正值盛宠,且忙着给他儿子掌政铺路,是断然没有时间往宫外跑的。 能往宫外跑的,就只有太后。 这个在原著里虽然没出现过多少次,却在女人里权势滔天的老太太,其实并不简单。 她一生无子,能把皇帝扶上帝位,可想是手段高明的。 可惜,皇帝掌权后,第一件事便是把太后手里的权利一一夺了过来,可谓是伤透了她的心。 所以后面六方势力夺嫡,她也只是坐山观虎斗,并未参与进来。 宇文琝烧紫宸宫的时候,她已经去江南行宫颐养天年了。 会是太后吗? 陆含之不敢保证,但他觉得,有些事做了是好处,不做是损失。 于是他在交货的时候,亲手送了那太监一罐他亲手制做的手工洗发水。 不是和市面上那些由工人批量生产出来的,而是他亲自下了好几味草药,又放了他从空间里兑换出来的香精,精心调配的。 本来是想高价卖出去的,既然能卖个好,便比卖钱要来得有价值得多。 哪怕对方不是太后,也有可能是皇后。 讨好皇后虽然并没有太多好处,却也不会有坏处。 于是陆含之又塞给太监一锭金子,笑意盈盈道:“先生以后如果还有什么需求,尽管来小店取。含记香坊在京城东西市均有分号,提陆含之,给您最大的优惠。” 老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说道:“哟,小老板真是会做生意。请好儿吧!我家主子如果用得好,少不了小老板的好处。” 陆含之谢过老太监,便送了客。 今日又下了一场雨,已经入了伏,天儿越来越热。 陆含之身娇肉贵,在外面着实是呆不住的,便早早的回去了。 明天要去参加他母亲的寿诞,大概又是一番撕杀。 自己这一回去,估计又要给不少人看笑话。 不单单是他,可能连带他二哥也会被他那些高门贵戚们笑话了去。 陆煦之平日里和大皇子走得近,大皇子又出了事,杜姨娘这边正和太子府打得火热,大概又要扬眉吐气一把。 一想到这里陆含之就头疼,倒是宇文琝,他和大皇子仿佛在他这儿住上瘾了,竟然绝口不提要走得事儿。 身为主人,他有点想撵人了。 可是那边是俩皇子,其中一个还是未来造反成功的暴君,他不敢撵。 唉,定时炸弹说炸就会炸。 哪怕现在他俩未必会被抓回去,而且洗白的可能性居多,但容留国家级嫌疑犯这个罪名,自己是妥妥坐实了。 不论坐实与否,该过的日子还是得过。 在含记香坊开业那天,也恰好迎来了陆夫人的大寿。 陆家世代皇商,虽说没什么实权,也掌握着大昭的经济命脉。 陆家人手里的钱,连皇帝都说不清有多少。 不过既然授了官,那命脉便拿捏在朝庭手里,倒是也翻不出什么大的浪花来。 陆夫人诰命在身,京中不少官眷都来道贺。 这段时间关于陆家的热闹,京中达官贵人也看了不少。 虽说陆含之生子的事儿被瞒了个死死的,可是流言蜚语还是传了起来。 是谁传的,陆夫人心知肚明。 杜姨娘这两天高兴的都快上了天,只因陆皓之回来把自己得宠的事告诉了她。 小郎君极易授孕,她正盼着自家儿子给皇家生一个长孙出来。 如果陆皓之真的生了长孙,那杜姨娘的尾巴就真的要翘到天上去了。 到时候陆皓之父凭子贵,杜姨娘说不定也能以侍妾的身份得封诰命,被压了这十几年,眼看着就要翻身农奴把歌唱,能不高兴吗? 陆含之今日起了个大早,给他娘备了不少礼物。 临走前叮嘱琴瑟和婆子阿满照顾好阿蝉,阿蝉已经开始对外界有感知了。 陆含之一逗他,这小家伙儿便咯咯咯的笑。 这会儿小胖蹲儿也睡醒了,正翘着脑袋趴在床上眼睛滴溜溜的盯着眼前的小布老虎。 小胖腿一蹬一蹬的,大概是想往前蠕动。 然而由于太胖了,根本就挪不动,于是小嘴巴一扁,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本欲出门的陆含之又折了回来,把小布老虎塞进了他怀里。 愿望得偿的小胖蝉抱着小布老虎躺下了,随即将小布老虎的耳朵塞进了嘴巴里。 陆含之:…… 艹!你个小王八蛋!怎么什么都吃? 不过小婴儿这个年纪,仿佛正是一个所谓的口欲期? 他只顾着给阿蝉兑奶粉,却忘了其它必要的小东西。 这个月龄的宝宝会吃一切他看到的能入口的东西,不仅不卫生,还有可能发生危险。 如果有一个安抚奶嘴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现在兑换点数为零,他根本无法兑换小奶嘴。 他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努力攒GDP了! 于是他抱起阿蝉小胖蹲,在他额头上叭唧亲了一口,说道:“等着儿子,看你爹给你打下一片江山!” 门外一身小厮装扮等着的宇文琝:…… 待陆含之走出来,宇文琝便在一旁说道:“打江山的事,便不劳少爷您费心了。” 陆含之:…… 他吓得猛然转身看向宇文琝,皱眉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人吓人吓死人的不知道的吗?”每次都这么不声不响神出鬼没,功夫好了不起吗? 千百年难得一遇的不世出大将需要天天秀技能吗? 宇文琝:我没秀,常规操作。 陆含之看着他这身眼熟的打扮,问道:“怎么?殿下是要随我一起去陆家?” 宇文琝轻轻嗯出了一个字,又补充道:“不是去陆家,入了城我便下车。” 陆含之又问道:“是不是出城的时候还需要我在城门处接你一下?” 宇文琝说道:“不必,我自己会想办法回来。” 陆含之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您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进城呢?” 宇文琝不说话,陆含之说道:“如果殿下此行有危险,那更应该找我帮忙了。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一个失身产子自顾不暇的小郎君,我既然敢收留两位殿下,自然也不怕二位会带来的麻烦。” 陆含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宇文琝说这些,就当是……看他长得帅吧! 身为一个小gay,宇文琝这种高大英气又透着傲慢狂妄的俊美,的确有着罂粟一般的吸引力。 他知道,此行,宇文琝肯定要干一些有危险的事。 大昭城门森严,想混进去很难。 宇文琝虽然可以硬闯,却会误事,只能让陆含之带他进去。 进去后,改头换面,再去办他自己的事。 可是事办完后,他的行踪也暴露了,便不能再让陆含之带他出城。 因为万一暴露了陆含之,他真的会有危险。 哪怕自己和大皇子的罪名可以在他的逐一算计下成功洗脱,那么容留朝廷通缉要犯的罪陆含之也是逃不掉的。 但是听到陆含之这么说,宇文琝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说道:“嗯?陆小公子不怕受我二人连累了?” 陆含之瞬间觉得自己刚刚那些话都白说了,纯粹浪费感情。 却听宇文琝又说道:“你放心,哪怕我宇文琝挫骨扬灰,也定会护我想护之人的周全。如今你既有恩于我兄弟二人,那你勉强算一个。” 陆含之很想表现得感恩戴德一点,一不小心破了功,语气里染上了几分油滑:“那就多谢殿下的庇护了。” 宇文琝的重剑在他手里跟玩儿一把折扇似的,锵然一声便抵到了陆含之的胸口,说道:“你很猖獗?”说完这句话,宇文琝细长的凤目闪出一丝冷气,在陆含之的脸上略过。 人怂志短的陆含之后退一步,腰抵上花墙,陪笑道:“没没没,草民能得王爷的庇护,这不是高兴嘛?一高兴就得意,一得意就忘形,王爷千万别和我这个无知小民一般见识。” 宇文琝收起重剑,把眼神从他脸上收了回来,重新做回佝偻丑陋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刚刚被那重剑威压威吓过的陆含之有点儿瑟缩。 原著中这把剑可是很出名的,它的名字叫沉珂,于别人来说是负担,于他来说却是利器。 这把剑饮过的鲜血,恐怕宇文琝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他曾在杀人的时候狂悖得笑称:“不顺我意,便做我刀下亡魂。” 端得是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若不是这几天和他相处的太过和睦,陆含之几乎都忘了,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而他,却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生了个孩子。 陆含之心里有些不安,这人如今虽未黑化,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如果他知道了阿蝉的存在,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便抬起头,清了清嗓子,试探性的问宇文琝:“哎,问你个问题啊!宇文琝,你喜欢孩子吗?” 第21章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陆含之下意识得便尊从了自己的本心,喊了宇文琝的名字。 在他的心里,其实他和宇文琝就是个一夜情翻车的露水关系。 什么王爷,什么小郎君,都是书里给他们强加的设定。 直到喊出来了,陆含之才感觉到不对。 直呼郡王名讳,那也是大不敬之罪啊! 宇文琝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闲闲睨了他一眼,说道:“你心里就只想着孩子吗?” 问完这话似乎还轻轻嗤笑了一声,让陆含之心里挺不爽的。 要不是因为我给你生了个崽,你以为我愿意问你这话? 懒得理你,爱喜欢不喜欢!这件事你最好一辈子别知道! 不过这倒是让他想起了原著中,陆含之做了太子侍君后因为一直未能怀孕而遍寻名医的事。 大概是因为他初次产子伤了身子,所以和太子结婚后很难授孕。 太子倒也没有责怪过他,只是他身为太子府侍君却无孕,总会惹人闲话。 于是他四处差人找生子的方子,却一直没能如愿以偿。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在发现女主怀孕后怒而给女主下药吧! 原著中的种种因由,陆含之已经无可考之处,现如今他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了。 进了城,陆含之吩咐车夫停车,又吩咐宇文琝:“小民子,你去给少爷我办点事,刚刚吩咐你的可记清了?办完了在此处等我,少爷我接你回家。” 宇文琝低声应了一声,利落得下车,消失在了人群里。 陆含之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发了会儿呆,啧了一声,道:“作者虽然不靠谱,设定的反派倒是俊得掉渣。” 擦了擦挂在唇角的口水,陆含之吩咐车夫:“走吧!” 不到半晌,陆含之便赶到了陆家。 陆家今日真可谓是热闹非凡,就连陆思危都亲自留在家里,给陆夫人祝寿。 自家老爷给足了自己面子,陆夫人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喜悦里又透着那么一点点的不愉快。 一群官家太太正围着她说着闲话,有嘴甜的先给她道了声喜:“可是巧了,科考跟陆夫人的大寿撞到了一起。听说煦之公子是咱们京里头难得的人才,这回三甲头名没跑了吧?” 一提起自家争气的二儿子,陆夫人也是眉开眼笑,但还是谦虚道:“哎,哪儿能呢!还得看万岁爷的赏识。” 也有不长眼的开口道:“听说如今是太子殿下监国,咱们陆家不是和太子府结了姻亲吗?我看不光能得万岁爷的赏识,连太子殿下的赏识也能得呢!” 陆夫人立即收了笑意,不冷不热道:“我儿考学凭得是真本事,还是靠着这姻亲换来的吗?” 一旁的杜姨娘眼看着就不太高兴,不过她一个小妾,却也不敢在主母场子上造次,只能忍气吞声的听着。 小声的跟下边儿品级低的官太太闲聊,脸上却也止不住喜色。 总算是有人如她愿的提了起来:“看杜姨娘这般高兴,许是皓哥儿那边儿有喜讯了?” 杜姨娘虽然在努力的压制脸上的笑意,可当别人提起的时候,那唇角当真要咧到耳根了。 她先是不经意的朝陆夫人那边看了一眼,紧接着甩了甩手帕,说道:“哎,我们皓哥儿身子从小就弱,这一胎来得不容易,可不敢声张呢。” 这话声音说得不大,刚好被主位上的陆夫人听到。 陆皓之怀孕的事,杜姨娘还真是瞒得死死的。 不过陆皓之也才嫁进太子府一个多月,哪怕是怀上,大概也是刚刚把出来。 头些日子还哭哭啼啼的回来抱怨太子不在他房里留宿,现下就有消息了,还真是迫不及待。 陆夫人倒也没多生气,本来,小郎君嫁人,有孕不是常事? 只是她向来看不惯杜姨娘的嘴脸,这会儿看她尾巴快翘到天上的样子,更是打心眼儿里看不上。 要死不死,杜姨娘竟还上前来挑衅陆夫人,冲他虚虚一福,装模作样道:“本来皓儿是要来给大夫人祝寿的,可他那身子夫人您是知道的,自小体弱比不得含之。让我来告个罪,给夫人……” 还未等她话说完,门口便传来通报声:“太子府良侍到!” 从宾客:…… 这个做娘的也是尴尬,被自家亲儿子打了脸。 陆皓之排场倒是不小,带了六个随从进了后院儿。 杜姨娘脸色不太好看,可还是迎上前去,问道:“皓儿,你怎么来了?你这身子不便,不是让你在府里歇息吗?” 陆皓之答道:“姨娘,太子让我来给母亲拜寿,并差我代他给母亲带了寿礼过来。” 说着陆皓之便上前,对陆夫人行了礼:“给母亲贺寿,母亲福寿安康。” 陆夫人看了一眼陆皓之,端着大夫人的架子点了点头,说道:“太子殿下有心了,你身子不便,坐吧!” 陆皓之谢过陆夫人,把带来的寿礼一一给陆夫人献上。 太子这么做,自然也是有其用意的。 不论做什么都需要钱,陆家正是一把赚钱的利器。 和陆家联姻也好,妥善处理与陆家的关系也罢,都不过是为了陆家的钱,这一点陆家也心知肚明。 能不能把日子过好,还是要看陆皓之了。 既然他能怀孕,则说明太子应该还是给了陆家面子的。 陆夫人收了礼物,便让陆皓之去休息了。 只要杜姨娘别在她跟前添堵,她也懒得动手去收拾这些人。 出门时杜姨娘和陆皓之恰好碰上进后院儿的陆含之,见他身后跟了七八个随从,手里拎着各种礼品,竟是排场比陆皓之还大。 杜姨娘当即就有些气不过,眼珠子一转,迎上去道:“哟,含哥儿回来了?真是巧得很,你们兄弟竟然这么快就见面了。唉,现下你们都出了家门,可能一年也见不了几回。占了夫人寿诞的光,也让你们聚聚。瞅着含哥儿气色不太好啊?庄子那边不比家里,且得照顾好自己呢。” 陆含之:……??? 杜姨娘这一嗓子动静不小,直接便把满堂宾客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陆含之被发配去了陆家郊外的庄子。 一个从小倍受宠爱的嫡子,被发配到了郊外的庄子上,是什么原因猜都猜到了。 哪怕大家碍着陆家人的面子不提这件事,也免不了私下里议论。 而且杜姨娘现在有恃无恐,她儿子反正已经嫁人,也不用再管陆含之的名声是不是会影响到她的儿子。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原本与她交好的周姨娘和蔡姨娘也开始对她疏离。 周姨娘和蔡姨娘的女儿一个十三,一个十四,眼看着就到许配人家的年纪了。 杜姨娘嘴上不把门儿,这两位姨娘虽不指望着自家闺女嫁入皇家,至少也能进个小官家做正房嫡夫人。 让杜姨娘这么一搞,陆家的闺女怕是要被人说闲话了。 还未等陆含之说什么,陆夫人便腾得站了起来,上前两步道:“把这个不懂分寸的小贱妇给我拉下去关起来!宾客当前,身为侍妾抛头露面也就算了!当着贵客的面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杜姨娘却并不生气,反而喜道:“夫人别生气,我这就自请去祖宗祠堂请家法。左右不过问候了含哥儿两句,您生得哪门子气?” 陆夫人刚要再说什么,陆含之却上前拉住了陆夫人的胳膊,笑道:“娘!您今儿大寿,生得什么气?杜姨娘也没说错,儿子近日为了给您准备生辰礼物,可是煞费了苦心!能不憔悴吗?皓之弟弟有孕,您让他回去休息吧!您就不好奇,儿子给您准备了什么礼物?” 三言两语,陆含之便化解了一场说起便起的冲突。 今儿这种场面,不论是谁占了上风,传扬出去都不好听。 陆夫人也意识到了,看了一眼杜姨娘,没再理会她,转身看向自家小儿子,随即点头道:“含儿乖,你这大包小包的,都给娘买了什么?你啊!又乱花钱?” 她知道自家儿子如今傍身的钱都是自己给的,生怕他又大手大脚花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陆含之知道他母亲话里的意思,于是拍拍胸脯道:“娘,你放心吧!儿子给你准备的礼物全是儿子亲手制做而成,不花一分钱。还有一只玉镯,娘亲节俭,手上的金手镯还是陪嫁。儿子看不下去,便托朋友给您寻来一枚上好的玉镯。还去找大师开了光,须得一天到晚戴在身上。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呢!” 众宾客们见没有瓜吃,也都无趣的散了。 余下几个和陆夫人交好的,都围着她说好话:“哟?含哥儿这么孝顺呢?不如给咱们几个开开眼,是什么上好的玉镯啊?” 陆夫人白了自家小儿子一眼,说道:“他哪儿买得来上好的玉镯,不过是哄我高兴的。” 刚刚说话的江夫人继续笑说道:“那可说不定,没听含哥儿说,那可是他托贵人朋友寻来的上好玉镯啊!” 说话间,陆含之拿出一个十分精美的礼盒,将那枚通体纯白的手镯拿了出来。 就在陆含之拿出手镯的一瞬间,立即有眼尖的贵夫人喊道:“哟!道陵白玉镯?这可是……世间罕见的珍品啊!” 第22章 一听有人这么说,几个京中达官女眷立即围了上来。 其中就有朝中一品大员左相林大人的夫人,林夫人可是见惯了珍品的,她上前只看了一眼,便是一惊:“的确是道陵白玉镯,含哥儿了不起,这么珍贵的镯子都能给陆夫人寻来!” 陆含之也有些傻眼,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道陵白玉镯,宇文琝给他的时候只说是随手在他母妃的首饰盒里拿的。 他想着,先帝的御赐之物,肯定是好东西。 没想到一拿出来,竟然还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而且,道陵白玉镯是什么东西?谁能给他科普一下吗? 好在,有人跟他一样没见过世面。 林家新过门儿的儿媳妇也没听说过道陵白玉镯,便问道:“道陵玉镯很出名吗?” 林夫人慈祥的看了自家儿媳一眼,说道:“你们这些小辈可能没听说过,道陵所出的白玉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儿了。玉虽是极品的好玉,但可贵之处并不在玉。而是在这玉镯的机巧,你晚间拿着玉镯冲着白布照影,能看到玉镯中投射出来的仙人舞姿。所以道陵白玉镯,又叫飞天镯。是一个法号同为道陵的老道倾尽毕生微雕之术所制,总共做了十枚。其中五枚,都成了宫中贵人娘娘们的妆奁之宝。还有五枚,下落不明。我还是当年在太后的宫中见她为大家演示过一回,那玉镯上,恰好也有一枚这样的朱砂印章 。” 陆夫人拿起那枚玉镯,刚好看到上面打了一枚黄豆大小的印章 。 在里侧,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陆夫人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给她带回来一个大宝贝,这让她颇感自豪的同时,也略有些担心。 这么名贵的玉镯,含儿是怎么得到的? 但是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她也不好过问,只得先将担忧藏起来,换上了一副欢喜骄傲的表情。 转而说道:“哎哟,这话儿怎么说的?之前你说要学着掌管家中田产,自己谋点前程出来,为娘的还不放心。如今看到你这么能干,娘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陆夫人也不是蠢的,几句话,就把陆含之为什么去庄子上从杜姨娘歪曲的事实里扭了回来。 虽然杜姨娘说得的确是事实,但有些事并不是事实就让人相信的。 比如和陆夫人交好的这些官眷,多数更愿意相信陆夫人的话。 毕竟杜姨娘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而且是个人的屁股都不干净,最恨的就是这种背后搬弄是非的小人。 这会儿刚刚那位江夫人便道:“哟?含哥儿自己当家做生意了?不知道做的是什么生意?” 陆含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答道:“也不是什么大生意,刚好,我今日带了些过来。我娘的寿辰,给她带些过来试试。也送给几位夫人一人一份,看看好不好用。” 几位官眷立即开始好奇,待陆含之招呼随从,打开一个小锦盒,拿出一方通体雪白的珍珠香胰后,林夫人又开始惊呼了起来。 陆含之发现了,在场的所有官着中,就这位林夫人见多识广。 人群中也有人打趣林夫人:“您老又认得?这不会又是什么稀世珍宝吧?” 林夫人立即道:“倒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只是我前日里进宫给太后请安,她老人家赏我一块儿这种香胰。说是洗脸洗身子十分得用,我昨晚试了一下,洗完以后肌肤都白嫩润滑了不少。我这把年纪了,倒也不指望多漂亮。不过咱们女人,图得不就是个妇容吗?只是太后赏赐的好东西,我也不敢奢求多用,正打算留起来慢慢用的。不曾想,在含哥儿这里就见着了!这可真是……怎么说来着?含哥儿你快说,这香胰,你是哪儿来的?不会又是你那高人朋友寻来的吧?” 陆含之摇了摇头,一脸神秘的说道:“当然不是。” 江夫人问:“那便是有进货渠道?” 陆含之又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 陆夫人一看自家儿子那要说不说的样子,立即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头,说道:“你这孩子,还卖起关子来了,怎么?连娘都不告诉了?” 陆含之撒娇道:“娘!孩儿只是想让婶娘们嫂嫂们猜猜,猜对了,送一块檀香味的香胰。这个老人家可能喜欢,洗过以后身上会有檀香味呢!” 说着陆含之又打开了一个新的锦盒,扑面而来一阵阵怡神的檀香。 林夫人对这檀香的香胰更是喜爱,她抬头看了一眼陆含之,问道:“含哥儿啊!这香胰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之前你娘亲不是说你自己在做营生吗?不会就是这香胰吧?” 陆含之一脸的惊讶,说道:“林夫人您真是太聪明了,一猜就中!那这块香胰,就只能送给您了。” 在场的夫人太太个个儿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纷纷问道:“这宫里太后赏赐的香胰,竟是陆家小少爷亲手所制?” 瞬间,后院中响起了阵阵七嘴八舌的议论。 就连陆夫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如果说刚刚那只手镯只能代表了她小儿子的人脉广,交友广阔。那么这块香胰,就真真的证明了小儿子的聪慧与实力。 宫里太后拿来做赏的东西啊!那是一般的人物吗? 其实之前陆含之便猜到了,采构珍珠香胰皂的人肯定是太后,只是之前不确定。 这下有了林夫人的佐证,陆含之可以确定了。 看来他那个人情没有白做,希望太后可以念他个好儿。 这时,一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含之弟弟,可以送一块香胰给我吗?我……想试试。” 陆含之抬头,原来是林家刚过门的那个小儿媳妇。 他也没小气,随手拿了一块茉莉香味的送给了对方。 这下一开头,一群人便通通围了上来,七嘴八舌找他要香胰。 陆含之好不容易护住了最后几块,一边往锦盒里装一边道:“没了!没了!这几块我还得留给我娘呢!哎,婶娘嫂嫂们行行好。如果你们实在想要,便去东市或西市的含记香坊看看。今日刚刚开张,货源充足。早去早得,去晚了我也不能保证还有没有。统共制了一千块,东西两市一边五百块。” 夫人太太们一听,立即吩咐自家随侍的下人跑去买,多一刻钟都不想等了。 陆含之心中喜不自胜,这下好了,市场打开了。 太后真是终极代言人,比丽娘好使多了啊! 大概过不了多久,任务完成的提示就会过来。 眼看着后院里的人去了大半,陆含之又坐回了陆夫人的身前。 看得出陆夫人是真高兴,她没想到她的含儿才出去个把月,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般。 她拉着陆含之的手问:“含儿,你这香胰,哪儿来的方子?” 陆含之说道:“是从西域的一本书上看来的,娘您晚上试一下,看看效果怎么样。” 香胰的去污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他添加的药材和香料,护肤和留香效果都还不错。 手工皂在他那个时代也是很时尚的东西,深受不少爱美的女士们欢迎。 经过妹子们的亲身验证,效果自然也不在话下。 陆夫人对自己的儿子信任有加,自然是陆含之说什么她信什么。 于是夸赞道:“含儿从小就聪明,看书一学就会,怪娘之前没能早点发现你的好。” 陆含之见陆夫人还没把手镯戴上,便撒着娇拿起了手镯,说道:“娘,您现在发现也不迟啊!来来来,孩儿亲手帮您把玉镯戴上!记住,大师可说了,一定要寸步不离身!这里可是有儿子施粥给您祈来得福泽,您可千万别辜负了孩儿的一片苦心。” 手镯大小刚刚好,样式也好看,再加上它名动天下的名声,陆夫人也是爱不释手,自然舍不得摘下来。 这会儿又有不少人来送寿礼,其中就有苏婉凝。 苏婉凝仿佛一朵娇弱的小迎春花,似嗔似喜的一张含羞脸,我见犹怜。 她要送的东西,陆含之自然也是知道的。 据说亲自熬了半个月的夜,绣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抹额。 原著中,这个时候陆含之正和家里闹别扭呢。 刚好苏婉凝趁虚而入,用一个抹额掳获了陆夫人的好感,从此一步步将陆夫人攻略。 然而此刻陆含之与陆夫人母子感情正笃,又有法器在手,哪怕苏婉凝献上了抹额,又说明了自己的良苦用心,陆夫人除了表达了谢意,却也没有太大的触动。 反倒是说了一句:“唉,怕是要拂了你的好意了,我这偏头痛也算大好了。最近顺心顺意,也别无所求了,反倒是想开了。不过你既然做了,也谢谢你的好意,不如拿去给老太太用,也不枉费你熬了这几个通宵。” 苏婉凝的脸色瞬间有些不太好,眼中还透出了几分疑惑。 陆含之看着她有些失色的花容,心道你的妖法是不是施展不出来了? 就在陆含之沾沾自喜的时候,院外突然传来吵吵嚷嚷声,一名小厮急匆匆赶来传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夫人,四少爷失足落水了!” 众人一惊,陆夫人猛然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人救上来没有?” 小厮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道:“救是救回来了……可……” 陆夫人急道:“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可什么可?到底怎么了?” 小厮立即答道:“杜姨娘刚刚叫了郎中,可能……四少爷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陆含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片刻的功夫,陆皓之就落水小产了? 一后院的女眷,都匆匆赶往杜姨娘的院子。 陆思危已经去了,正小声的宽慰着杜姨娘。 陆夫人一进门,便见一名丫鬟端着一个染血的水盆走了出来,随即是跟在后面的大夫。 陆夫人上前问了一句:“大夫,怎么样?” 郎中背着药箱,摇了摇头,说道:“惊吓过度,还溺了水,孩子是保不住了。只能是好好将养,四少爷还年轻,有得是机会。” 杜姨娘一听,立即哭天抢地起来。 陆思危有些不耐烦,这杜姨娘也就仗着有几分姿色才能骗得陆思危的喜爱,否则依她这没见过世面的作派,陆思危怎么会宠她这些年。 陆夫人皱眉道:“哭有什么用?还不快去通知太子!连个孩子都看顾不住,本事都用到哭上了吧!” 杜姨娘这会儿心里正憋屈,一听陆夫人这么说,立即指着她的鼻子嚷嚷道:“是你!就是你!是你害了皓儿肚子里的孩子!你好狠毒的心!” 一听杜姨娘这么说,陆夫人反倒是笑了,她冷哼一声,说道:“我和满屋满堂的宾客在后院儿欣赏含儿带回来的香胰子,连一步都没出过后院儿。这要不是老爷也在家,我还真是被你血口喷人给冤枉了!我倒是要问问四少爷身边的丫鬟小厮,他是怎么掉下去的!” 陆含之在一旁看戏,说实话他很同情陆皓之,一辈子活在陆含之的光环下,还有个非要让他和陆含之比的娘。 本来陆家养一个小郎君已经可以了,没有必要再养陆皓之。 而且陆皓之的资质,实非上佳。 若照寻常男子来养,其实也不一定会差到哪里去。 哪怕资质一般,跟着陆宸之管理家业,陆宸之得了祖荫后再给他谋个官差。 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富贵日子也是少不了的。 杜姨娘在陆思危枕边吹了吹风,便将儿子养成了小郎君,本就是指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如今如愿以偿,却在今日鸡飞蛋打。 她若不气,就不是杜姨娘了。 好在陆思危还算有点儿理智,他开口道:“去叫四少爷身边的人过来。” 丫鬟小厮显然已经被打了一顿,只有太子赐给陆皓之的司衣姑娘还站着。 司衣姑娘无奈的站到了他们跟前,她是太子府的大丫鬟,自然是有点地位的。 还未等陆思危问话,司衣便朝他们福了福,叹气道:“我知道老爷夫人想问什么,当时我们都在良侍身边。可是良侍不知为何突然任性,匆匆跑到水塘边便要去摘那只莲蓬。说什么吃了莲蓬,便能一举得男。我们三个都没能拦住,只能眼睁睁见他失足落水。” 这回杜姨娘终于无话可说,反倒是被陆夫人抓住了把柄:“听听,好命歹命天注定。不是你吃了莲子,就能连生贵子的!” 陆含之却心下生疑,陆皓之又不傻。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疯了似的要自己去摘莲子? 他想吃莲子,自然有小厮代他去摘,何须亲自动手? 他猛然回头,便见一角黄色裙角一闪而过。 是苏婉凝。 陆含之大概心里有数了,虽然苏婉凝不喜欢太子,可太子是她的底牌。 纵观原著,虽然所有大佬都宠着女主,却只有太子对她死心踏地。 但这个前提,应该是太子的心没有被任何人占据,只有她自己。 她必须要保证太子的心里只有她,才能更加完整的掌控全局。 陆皓之的孩子是个意外,她不能让这样的意外发生。 再一想自己,如果自己没有穿进书里,那么陆含之肯定早已在她的精神攻击下亲手将自己儿子掐死了。 陆含之皱眉,这女主可谓是黑心莲本莲了! 慌慌乱乱大半天,陆思危让人去请太子,太子却称事不见。 陆皓之刚刚小产,又得知太子不见他,瞬间哭得梨花带雨。 傍晚时分,陆含之辞别了陆夫人,准备回庄子上。 陆思危现在还不待见他,他也就没给对方添堵。 临出门的时候却见一小黄门匆匆进了陆府,被陆思危的近侍迎了进去。 陆含之皱眉,让机灵的在御去打听打听,并约定好了在城门前汇合。 在御应声去了,陆含之便先去了南城城门。 远远的便看到陵安王乔装的罗锅扛了个破麻袋杵在那里,谁能想到这不起眼的麻风脸罗锅,会是那个将来威震八方,让人闻风丧胆的地狱修罗? 陆含之将马车停了下来,让人上车。 等了不到片刻,在御也回来了。 在御低声在他耳边回道:“是太子府那边出了事,太子遇袭腹部中剑。虽无性命之患,却也伤得不轻。据查,是三皇子的亲信所伤。” 陆含之一听,立即点了点头,心中有数了。 他忍不住一脸敬佩的看向宇文琝,拱手道:“殿下真是好手段。” 宇文琝已经把他的重剑从麻袋里拿了出来,说道:“哦?你又知道什么了?” 陆含之说道:“您让戎将军抓到了宇文璟劫杀他的证据,又亲自去刺杀太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用得是胡刀吧?草原狼族的标志性兵刃。可能,还是亲信专用的胡刀。” 宇文琝仍是抱着重剑,不言不语,只是给了他一个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陆含之说道:“宇文璟劫杀戎将军的证据是不是真的不重要,宇文璟劫杀太子的证据是不是真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宇文璟可能自己也弄不清这证据是真还是假。你这个三哥,向来过得稀里糊涂,只有一股子蛮力。可能连他自己都信了,自己的亲信带着信物去劫杀了戎将军和太子。” “这样一来,皇上定会查宇文璟。毕竟他没办法不查,因为大皇子被莫须有的诬陷都下了大狱,没理由包庇这个三皇子。第一件事,肯定要先拿了三皇子。不过拿不拿三皇子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王爷,您是不是已经掌握了大皇子被诬陷的证据了?” 听完陆含之的话,宇文琝终于有了反应,他仔细得看了陆含之一眼,说道:“你没嫁进太子府,是宇文珺的损失。” 陆含之:…… 不是,你老提太子干什么? 陆含之无语道:“殿下,嫁给太子的是我弟弟,而且他刚刚小产了,不是我。你觉得我一个生了孩子的在家小郎君,还能嫁进太子府吗?别说是太子,农门都未必愿意娶我进门。” 宇文琝却说道:“世人庸俗,错得又不是你,为什么要把生子的事归咎到你自己身上。” 陆含之:?????? 哇!暴君大大此番论调很是新潮啊! 没错没错,的确不能怪我! 要怪就怪那个大猪蹄子! 陆含之一脸感动的看向宇文琝,说道:“陵安王殿下,草民产子两个多月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说一句话。” 宇文琝没说话,他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陆含之心里却是一动,咧嘴笑道:“啊,能得王爷一句话,我的心也是豁然开朗不少。不过……王爷,我心里也是有怨气的。就这样被玩弄,被抛弃。我拼了命的给他生孩子,他却不闻不问,你觉得这个人该如何评价?” 宇文琝想都没想便开口道:“薄情寡义,不知廉耻,其罪当诛!” 陆含之心里要笑翻了,说道:“你说他是不是个王八蛋?” 宇文琝还是不说话。 陆含之依旧不死心,用力憋着笑,大概暴君大大是想到他那薄情寡义不知廉耻的父皇了。 忽然心血来潮,想逗逗他,于是便说道:“嗯,咳……是这样的。殿下,连日来草民的心里都堵得喘不过气来。只想找个人同仇敌忾,骂骂那个不要脸的男人!也让心里痛快些。您……可以满足草民这个愿望吗?” 宇文琝虽然还是不说话,却缓缓点了点头。 陆含之心里笑得翻江倒海,说道:“那草民说一句,殿下说一句哦!” 陆含之:“阿蝉他爹是臭不要脸的大猪蹄子!!!” 宇文琝:“……阿蝉他爹……是臭……大猪蹄子……” 第23章 看得出,宇文琝黑化前真是个小可爱, 而且是真不会骂人。 陆含之忽然有点负罪感, 自己这样,是不是会教坏这个小可爱? 可是陆含之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马车一停下,他便飞似的钻进自己房间里, 趴在床上捧着肚子狂笑起来。 宇文琝你怎么这么可爱? 自己骂自己可还行? 刚刚睡醒的阿蝉也正趴在床上, 抬着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陆含之。 陆含之爬上前, 叭唧在他肉嘟嘟的小嘴上亲了一口,说道:“陆翎曦, 你亲爹是不是傻?” 陆翎曦咧了咧小嘴,圆圆的小眼睛一瞪,趴在床上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陆含之:…… 崽, 你才不到三个月, 为何要模仿我? 陆含之把小阿蝉抱了起来,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 阿蝉一脸的无辜,顺便把手塞进嘴巴里吸了起来。 陆含之:…… 恰好这会儿他的精神空间里传来了系统提示声:“恭喜宿主完成本次任务,获得兑换点数五点, 初级宝箱一个,对君王的忠诚点数一点。本阶段任务仅剩一个,本阶段任务完成后, 将额外获得兑换点数五点,对君王的忠诚点数五点,可开启君王分支任务一个。” 哇, 不错,可以给阿蝉买小奶嘴了。 整天吃手手,这太不卫生了。 而且陆含之也发现了一个规律,好像每开一个地块儿就有三个任务可接,做完三个任务还会触发君王支线任务。 至于有没有其它支线任务,视运气而定。 这会儿他闲来无事做,手上又有了五点兑换点数,暂时也不想再兑换防御符纸,便开始进入精神空间超市逛超市。 陆含之本来就是一个很居家的人,身为一个社畜,他每时每刻都要掌握超市打折促销新动态。 可惜兑换空间里的超市从不打折,只有宝箱里的打折券才可以进行折扣购买。 在婴儿用品处逛了半天,花两个兑换点兑换了一个小奶嘴,一包小号纸尿裤。 阿蝉的口粮最近挺充足,之前兑换了好几桶,还在存储空间里存着。 再过个两个月,阿蝉也该吃辅食了。 他想了想,又用一个兑换点数兑换了米糊。 陆含之又去逛了逛服装区,婴儿服装也贵得要死要活,依他现在的购买力根本就买不起。 可是那古装制式的小衣服真的可爱到炸裂,并且那衣服还附带了防御能力。 他仔细的看了说明书,一件小衣服可防御三次物理攻击,三次成功防御后小衣服会破损,但主人不会受伤。 陆含之很心动,但这一件衣服就要三十个兑换点数,他手里却只有三个。 还能怎么办?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攒兑换点数了! 越逛越糟心,看着那么多好东西却不能买,只能是先去把现阶段的最后一个任务接取了。 这次的任务跟前两次大同小异,只是每天的GDP涨到了一百两。 而且他打开了本次奖励结算的初级宝箱,发现有一张通用兑换券。 所谓的通用兑换券,就是不计兑换点数,可以在商城中兑换任意一样东西。 陆含之兴奋了,想想兑换商城里的那些好东西,靠自己慢慢攒兑换点数是根本不行的。 不过目前来看,他没有特别急迫想要兑换的东西。 好在这个兑换券是没有期限的,陆含之便打算先把兑换券留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会儿便把心思放在做任务,集兑换点数上。 另外宇文琝的好感值也可以刷一刷,不知道忠诚度到达一定的数量,会触发怎样的支线任务。 系统说忠君支线任务兑换点多多,卧槽好心动怎么办? 陆含之的笑容忽然变态,他抱着穿着小福字肚兜的小阿蝉去了后院。 足足一百两银子一天的GDP,陆含之表示这真的很难啊! 如果要完成这个任务,就要在半个月之内赚一千五百两。 含记香坊开张以来满打满算赚了八百两,而且还是在各路官太太们的支持下。 但香胰这种东西,本就是小本生意,太过暴利会被系统封杀,不算在GDP之内。 提到这些条条框框陆含之就忍不住捶胸顿足,为什么同样是系统,自己的系统就如此废! 不过什么事都有其两面性,他这个系统虽然废,可也没有找他做恶魔交易。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苏婉凝能得到那么多好处,必定也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人活着嘛,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最重要了。 阿蝉在手,幸福我有,野心这种东西,搞不好是会要人命的。 抱着阿蝉去后院的时候,大猪蹄正和大皇子商量着什么事。 陆含之隐约听到一句:“是时候回京了。” 本欲敲门的他停住了脚步,又听宇文琝说道:“不出意外,父皇三日内会撤销对我们的通缉,到时候大哥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宫看母妃了。” 大皇子不打针的时候言谈举子都很端方,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标榜型长兄。 他低低嗯了一声,又问道:“此事我虽不赞同,但你做得对。并非我兄弟二人想争抢,如今这个局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是万事小心,阿琝你万万要注意自身安危。” 宇文琝没答话,因为陆含之知道,宇文琝是个天生的冒险主义者。 他是暴君没错,战场上却也是个身先士卒的猛将。 屠夫不是白叫的,每次上战场都跟磕了药一样。 他那把叫沉珂的重剑,简直像是死神的镰刀。 收割生命的同时,也把自己的生命扔到了刀刃上。 他数不清宇文琝受过多少次伤,只是据原著中称,他身上刀枪剑戟的伤痕纵横交错,数都数不清楚。 最终陆含之还是没推开那扇门,他抱着阿蝉回了房间,一狠心兑换了那件价值1000个兑换点的顶级防具。 然后又花了足足八百两银子,买了一套……品相不是很好的剑饰。 重剑难配剑穗,只能镶嵌玉具,陆含之便将那张符附在了这套剑饰上。 他将阿蝉交给了阿满,去后院将锦盒塞进了宇文琝的怀里,闲闲道:“呐,给你的回礼!那手镯我娘很喜欢,那么贵重的东西,谢了。” 宇文琝下意识接过陆含之递上来的剑饰,皱眉打开看了一眼,想要退回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走了。 他这辈子除了母妃和大哥,从未收过任何一个人的礼物。 依他皇子的眼光来看,这套剑饰庸俗又土气,且玉质下品。 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收下了,毕竟是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回礼。 第二天,陆含之便看到宇文琝的重剑上镶嵌上了他送的那套玉具。 陆含之还算满意,至少大猪蹄子没拒绝他的好意。 这可是整个防具商城最贵的一个防具了! 能抵四次致命级重伤,皮外伤不计,中度伤害不下百次。 他当时看到这个防具的时候,就觉得这防具是为宇文琝量身定制的。 除了他,这世界上还会有谁那么爱作死。 不过这回却出乎陆含之意料之外了,三日后,他的任务还没个头绪,却有一个太监找上了门。 看品级,应该是皇帝身边的。 他跪在了庄园门前,身后跟了两辆马车。 看那规格,大概是亲王级别的。 庄子里佃农仆役们都远远的看着,不敢往前凑,就连陆含之都远远的躲在门后张望。 隐约听到大太监跪在地上说着些什么:“两位王爷,您这可是要了老奴的命。三皇子身边的客卿卢愉亲口招供,正是三皇子构陷的大皇子与四皇子。皇上如今已经撤销了对两位王爷的通缉,并将三皇子拿进了大昭狱。差奴才来迎两位殿下回京,您二位若是不回去,可让老奴怎么跟皇……跟戎妃娘娘交待啊!” 一提起戎妃,大皇子立即有些动容。 老太监一见大皇子有所松动,立即趁机道:“这些日子戎妃为两位殿下提心吊胆,可谓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眼瞧着就憔悴了不少。殿下哪怕是不为老奴这条贱命,为了戎妃娘娘,也不该如此啊!” 大皇子垂眸,四皇子却上前冷笑了一声,说道:“母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禁足半月有余,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太监立即道:“四殿下您放心!皇上已经下旨,晋戎妃娘娘为戎贵妃!升陵安王殿下为安王!皇上知道两位殿下委屈了,还令人赏赐不少珍宝古玩给殿下娘娘,全当是给三位贵人压惊了。” 演了半天戏,大皇子和四皇子终于都松了口,答应回京。 藏在门后边儿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陆含之要被这两位殿下的演技折服了,他们一早不就计划着回去了吗?这欲迎还拒的态度,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果然历史就是一出戏,关键时刻拼演技。 两名皇子借口收拾行李,去和陆含之道了个别。 陆含之看着宇文琝剑柄上的玉饰,干笑道:“恭喜两位王爷,洗清冤屈,可以回京了。剑饰还挺符合王爷的气质,好看!” 宇文琝抱着重剑,说道:“嗯,谢了。” 陆含之嘻皮笑脸,说道:“哎,别这么客气,你的玉镯我还没谢谢你呢。” 一旁的大皇子一脸的迷茫,问道:“嗯?这玉具是含之送的?阿琝你什么时候送了含之玉镯?呃……你们……二人是不是……互生爱慕?” 陆含之:…… 宇文琝一脸迷茫的看向大皇子,大皇子笑道:“玉饰在我大昭是情侣间表达爱意的信物,阿琝若是真喜欢含之,完全可以禀明父皇,娶他回安王府啊!” 宇文琝看向陆含之,陆含之心道你弟弟就是个磨得感情的杀人机器,哪懂什么儿女情长? 于是他摆了摆手,说道:“楚王殿下误会了,我们只是……” 还没等陆含之的话说完,宇文琝便说道:“大哥说得对,臣弟正有此意。” 陆含之:?????? 第24章 他一脸惊悚的看向宇文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宇文琝眼中现出了几分戏谑。 你不是面瘫吗?戏谑个毛线呢? 大皇子见他们眉来眼去这状态, 掩唇轻笑一声,说道:“我去收拾东西, 你们俩说说话。” 陆含之抬头看着宇文琝,说道:“王爷, 您这玩笑可不好笑。” 宇文琝却说道:“没有开玩笑, 本王欣赏你的才能, 你很聪明。” 陆含之心中一怔,让你再仗着自己知道剧情卖弄才华! 这下好了吧!霸道暴君开启了对你的关注。 陆含之正在考虑怎样不动声色的让霸道暴君把关注度从自己身上转移, 却听他又说道:“但聪明人放在外面,本王不放心。” 陆含之皱眉,总觉得宇文琝没安什么好心。 于是他如愿以偿的听到宇文琝对他说道:“本王会奏请父皇, 让你做本王的侧妃。” 陆含之:!!!!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说完宇文琝将重剑轻轻一抛, 抓住剑身,看了一眼上面的玉具:“下次不要再拿这么廉价的东西来糊弄本王,丑死了!” 陆含之胸口梗了一口老血,嫌丑你还用! 不想要还给我啊!足足一千兑换点数!当谁乐意给你? 不过好在, 这两尊大神总算是送了出去。 大皇子和四皇子回了京,陆含之的心也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宇文琝走之前那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但陆含之也仅仅当那是玩笑。 这两天他努力做着任务, 但像香胰这种小本生意,哪怕有官眷太太们照顾着生意,GDP涨得还是慢了些。 就在他每天忧心忡忡的时候, 一个大单又朝他砸了过来。 含记香坊被紫宸宫大内列入采购名单,并作为重点采购物品,每天由专门的采买宫女前来采购。 后宫宫妃几十,宫女上千,如果每天重点采购,那可是一笔大单了! 陆含之笑得合不拢嘴,对来传信的太监千恩万谢,还给了他一锭银子。 对方也是喜笑颜开,点播了他一句:“少爷是遇到贵人了,两位王爷回京后在皇上面前对您大加褒奖,再加上太后和戎贵妃对您的香胰情有独钟。这才换来了这个恩典!少爷可得好好珍惜机会,万万不能让几位贵人失望。” 陆含之有点意外,原来是大皇子和四皇子在皇上面前给自己说好话了吗? 这个结局还挺让他惊喜的,本以为包庇通缉要犯自己会坐牢,想不到不但没坐牢,还得了那么多好处。 可见包庇罪犯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要犯有没有本事把自己洗白。 成功洗白的宇文珏和宇文琝仍是皇帝十分器重的儿子,不知是否重伤的戎大将军也因为这件事而得到了皇帝的亲自安抚。 宇文明极的第一步棋被宇文琝彻底破了,还失了他一个马前卒,大概挺呕血的吧? 远离剧情线的陆含之表示自己真的没兴趣,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去吧!我只想赚钱! 有了这订单的加持,陆含之的本阶段任务终于告一段落了。 本次一共获得了十个兑换点数,一个初级宝箱,还有对君王的忠诚点数五点。 本次结算,共有十三个兑换点数,一个初级宝箱,并可开启君王分支任务一个。 陆含之开始有点小期待,不知道君王的分支任务会是什么,所谓的海量奖励会有多海量。 于是他兴致勃勃的进入了精神空间,点开任务面板,果然看到任务面板上发布了两个任务。 一个是可开启新区域任务,一个是银灰色的分支任务。 他先点开了分支任务,任务提示立即跃入耳中:“恭喜宿主开启对君王的忠诚系数分支任务,本次任务为初级任务,完成后可获得兑换点数五十点。” 陆含之的表情突然兴奋,系统果然没骗他,初级的君王分支任务竟就有那么多的兑换点数。 足足五十点,我们胖蝉终于可以变得富贵起来了。 最近阿蝉越发的粘人,不光晚上要让陆含之搂着睡,白天不论到哪里,都要让爹爹抱。 没事,没事,自己生的,当然得好好宠着。 上次兑换了小奶嘴后这种情况有稍微好一点,但是小奶嘴也只能起一个短暂的安抚作用,多数情况下小阿蝉还是需要爹爹的怀抱。 不过没关系,有了兑换点数,就会有更多爹爹的爱啦! 陆含之终于点开任务内容,系统提示声传来:“满足君王最近的一次请求,点击按钮可检索君王的近期请求。” 乍听这任务似乎很简单,陆含之也不疑有它,随手便点击了检索按钮。 系统的提示声再次传来:“检索开始不可停止,任务失败将扣除所有对君王的忠诚点数,剧情清零,回到原点。” 陆含之:???等等,几个意思??? 然而再问几个意思已经来不及了,陆含之听到系统提示道:“本王会奏请父皇,让你做本王的侧妃。” 陆含之:!!!!!! 他反复的听了几遍系统提示,再次确认道:“你确定?” 系统答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陆含之终于忍不住拍桌狂笑:“你们是不是都疯了?拉郎配也不是这样拉的!” 系统难得好心回答了一句:“倒也不算拉郎配,毕竟你怀里还抱着他的孩子。” 陆含之想了想床上躺着的小阿蝉,问道:“剧情崩坏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答道:“你怎么知道剧情是崩坏还是回正?” 陆含之嘴巴微张,问道:“什么?” 系统答:“剧情的对错,并没有单一的评判标准。正为对,邪为错。” 陆含之又说道:“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系统却不作答了,毕竟透露太多的讯息,有违系统守则。 知道系统又成了锯嘴的葫芦,他也懒得再问。 但是成为安王的侧妃这件事,真的让他深感抵触。 倒不是说未来暴君不好,搞不好他这辈子不黑化,还能做个好皇帝呢? 如果是这样,那他大概还能混个贵妃皇后之类的当当。 但他实在不想搞共享老公那一套,更不想跟和群女人勾心斗角。 古往今来后宫女人是非多,他这个小郎君也不会例外。 可因为这件事,就不做这个任务吗? 剧情归零,自己就得重新开始。 或嫁去太子府,或继续按照原来的剧情走,不论怎么走,他都舍不得已经走到现在的剧情。 以及……他的小阿蝉。 看着胖乎乎已经三个月大的阿蝉,陆含之在他肉嘟嘟的屁股上戳了戳。 不论如何,有些事,都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近日,陆家可谓是喜气盈门。 陆家二公子陆煦之金榜提名,中了状元,打马游街的时候整个京城的人没有一个不夸赞他好人品好样貌的。 从前只知陆家有个三公子,美貌无双,号称京城第一美人。 如今才知道陆家还有个二公子,不但貌比潘安,还是才华冠京城的大才子! 不但中了状元,据说陆二公子还有意参加明年的武试。 没想到陆家皇商世家,竟出了个文武全才的无双公子。 之前大皇子落难,知道陆二公子与大皇子交好的人还在为他捏了一把汗。 如今大皇子冤屈得雪,二公子又考中了状元,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了。 人人都在羡慕陆家,大公子不用想,肯定是承袭家业的。 二公子文武全才,又与大皇子交好,前途不可限量。 三公子可是冠绝京城的第一美人,虽说有些流言,可谁知道呢? 四公子嫁入了太子府,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老天爷都厚待陆家啊! 最高兴的当然莫过于陆夫人了,她教养出的儿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她这个做娘的自然脸上有光彩。 大皇子还很给面子的早早便到家里来等着,身边自然也带着四皇子。 楚王和安王同时光临,陆家的墙都要发光了。 陆含之听说二哥高中,套了马车便回家了。 不但他回了家,还抱了阿蝉。 没敢走前院儿,悄眯眯走了后院儿。 陆夫人一听宝贝疙瘩小儿子回来了,立即差人准备好吃的。 一听宝贝疙瘩小儿子悄眯眯走了后门儿,整个人就有些不高兴。 明明是他们陆家的嫡出少爷,怎么就走不得正门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替小儿子忧心,若有世家子弟不嫌弃他这点前科,能收他入门多好。 可惜,小郎君失节在大昭来说很严重,他这样,是真的很难再嫁了。 幽幽叹了口气,陆夫人抬头见着自家小儿子风似的抱着个胖娃娃进了门,眼角立即便染上了笑意。 说来奇怪,最近她是怎么看自家的宝贝疙瘩小儿子怎么顺眼。 哪怕他出了点事,在她心里的份量仍是最重的。 连带着看小外孙都慈祥了不少,到底是骨肉情深。 陆含之笑得一脸灿烂,进门便撒着娇叫了一声娘,把孩子交给了陆夫人身边的婆子,扑进陆夫人怀里开始喊累。 “娘亲,饿死我了!有好吃的吗?我好累啊!啊娘我想躺一会儿!” 陆夫人一脸的无奈,招呼丫鬟给陆含之端来点心,点着他的额头道:“都是当爹爹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陆含之说道:“孩儿在娘跟前永远都是孩子。” 陆夫人心里一暖,要么怎么说她偏疼小儿子呢? 瞅瞅老大老二,一个古板严谨,随了他太爷爷。 一个满脑子里只有读书读书,都不来他娘亲房里看一眼。 还是小儿子最贴心,嘴巴又甜,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陆含之吃了点心喝了甜汤,便听到外面锣鼓声越来越近了,看来是二哥打马游街回来了。 第25章 听到动静的陆含之立马跑出去看,气得他娘直跺脚。 这小儿子哪儿哪儿都好, 就是疯疯癫癫, 不像个小郎君。 只见陆煦之骑着高头大马,头戴双翅华冠, 身着刺绣锦袍,披着十字红花, 执着金丝软鞭, 正朝着站在门口等他的大皇子行注目礼。 大皇子已经恢复了楚王的头衔, 左右随从无数,一身锦衣袍服, 好不威风凛凛。 然而这一派的威风凛凛,却在看到陆煦之的时候全部化为了一腔柔情。 在外人看来,大皇子还是一如往常的君子风范。 在陆含之看来, 日, 这俩不要face的又开始撒狗粮了! 陆煦之下了马,他的眼中似只有宇文珏,径直便朝他走了过去。 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眼中均是难以言喻的克制。 陆煦之上前一步, 陆含之以为他要给大皇子一个拥抱,没想到陆煦之却是上前一甩袍裾,给楚王殿下行了个大礼。 陆含之想悟脸, 是了,楚王殿下可是身份尊贵的亲王,今科状元还无官衔在身呢。 宇文珏也是有点无奈, 他的亲亲煦郎就这么跪在他面前,让他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身为一个亲王,他也只能虚虚扶了扶陆煦之的肩膀,说道:“陆二公子快快请起,本王来给你贺喜,一切虚礼都免了。” 陆煦之起身,宇文珏却以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这个人……干嘛行那么大的礼?” 陆煦之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就是要给你行个大礼,日后若能长长久久,天天给你行礼我都愿意。” 宇文珏脸上微红,转身和陆煦之并肩往里走,刚好和陆含之迎头撞上。 陆含之吐吐舌头,偷听别人墙角挺不好的,他转身刚要逃,便被陆煦之给叫住了:“含儿!你怎么回事?看到楚王殿下连礼都不行,二哥往常怎么教你的?” 陆含之只好乖乖折返回来,给楚王躹了个躬,低声道:“二嫂好。” 陆煦之:…… 宇文珏:…… 前者脸红脖子粗的要打弟弟,后者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金锁,说道:“含儿乖,这是给我们阿蝉的。之前在庄子上的时候就想着送阿蝉点东西,这可是我小时候用过的,吉利得很。给我们阿蝉,保佑他长命百岁。” 陆含之接过那长命金锁,低声笑道:“谢谢二嫂。” 两声二嫂把宇文珏叫得耳朵都要红到脖子了,他清了清嗓子,竟是轻轻嗯了一声。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陆煦之,大概爱到深处就是愿意为他做尽一切吧! 陆煦之对宇文珏是这样,宇文珏对陆煦之也是这样。 今天陆府要设宴一整天,太子府当然也是有所表示的。 宇文珺仍是派陆皓之前来给陆煦之道贺,继上次小产后,陆皓之看上去倒是胖了不少。 据说太子养伤期间亲自将陆皓之接回了太子府,这让杜姨娘十分有面子。 上次之所以没有亲自来接陆皓之,是因为他遇袭时受了伤,并不是推脱之词。 回去后也是好吃好喝的将养着,杜姨娘也送去了不少补品,只希望陆皓之能快点再怀一胎。 太子府的嫡长子,身份何其尊贵,杜姨娘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陆含之倒是有点同情陆皓之了,如果不是自己没有选择嫁进太子府,陆皓之也不会代替自己嫁过去。 说起来,能和苏婉凝为敌,也算是自己推过去的。 上次陆皓之小产,不会是个巧合。 他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打算帮帮陆皓之。 原著中丢了性命的人是自己,他不希望陆皓之因为自己拒绝入太子府而步了自己的后尘。 前院儿热闹非凡,后院儿里陆含之抱着阿蝉在自己的院子里逗蛐蛐。 阿蝉仿佛一只小猫,眼睛直盯着两只打斗的蛐蛐。 嘴巴偶尔吸一吸含在嘴里的木纹奶嘴,仿佛一只猫在看逗猫棒。 陆含之一脸惊讶的看着阿蝉的表情,笑眯眯道:“哎,你说你是不是随大猪蹄子?一上战场就兴奋?” 阿蝉歪了歪小脑袋,吸了吸小奶嘴,表示听不懂。 眼看着正午,外屋有脚步声传来,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老妈或者老哥差人给他送饭来了。 恰好阿蝉也饿了,陆含之把阿蝉放到小床上,取了温水给他冲了奶粉。 胖阿蝉如今一瓶奶都不够喝了,要喝足足两瓶才能吃饱。 随着月龄的增涨,阿蝉的食量也越来越大。 最大的进步,是他可以自己抱着奶瓶喝奶了。 虽然还抱不住,需要陆含之在一旁帮他扶着。 食物对阿蝉的诱惑和看打架一样大,陆含之拿着奶过来的时候,阿蝉的四肢就开始蹬啊蹬啊蹬。 一边蹬一边咧开小嘴冲着陆含之笑,嘴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嗯嗯……啊啊啊……哼唧……呜哇!” 陆含之从一开始的听不懂婴语,到如今的婴语四级,也算是经历了一番阵痛。 他一边拿着奶瓶塞进肥蝉的嘴里,一边哄道:“啊……肚子饿了?嗯?谢谢爹爹是不是?你说爹爹真好啊?哈哈哈那不是废话。” 害,有奶就是娘的小东西。 不过好歹也是亲生的,这么粘人不奇怪。 吸住奶嘴的阿蝉扭着小屁股吃出了一脑门子汗,陆含之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一句话叫使出吃奶的劲。 敢情吃奶还真挺费劲儿的。 给阿蝉喂完了整整两瓶奶,陆含之才给他擦了擦嘴,重新把奶嘴给他塞进了口中,出门吃饭了。 一出门,婆子丫鬟们都对阿蝉的木纹奶嘴充满了好奇。 庄子里陆含之跟前的丫鬟婆子们都习惯了小少爷嘴巴上含着的东西,陆含之只说找木匠打了一个,给阿蝉当玩具用的。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惊悚,习惯了才发现这还真是个好东西。 陆含之也懒得跟大家解释,只是在婆子们问要不要喂小少爷的时候,陆含之答了一句:“朋友从西域带回来的奶糕,已经给小少爷吃过了。” 西域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现在陆家合府上下都知道,三少爷认识了一个西域的挚友。 不但在好友的帮助下开办了含记香坊,还买到了许多稀世珍品,以及许多不为外人知的小玩具。 想来奶糕和这小奶嘴,便是少爷的西域好友帮忙弄来的吧! 天知道这个时候的西域还是蛮荒之地,哪儿来的那么强大的文明。 满桌子的好酒好菜,陆含之兴奋的不行。 好菜可以吃,酒就算了。 小郎君生育后半年内会有一个空窗期,不会发情。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能放肆自己饮酒。 饭后,陆含之也跟着去前院凑了个热闹,深深的感受到了处于权力中心的盛况。 陆家如今正得皇恩,上赶着巴结的权贵不在少数。 不论是站太子的,还是站大皇子的,都往陆家跑。 陆皓之因为太子的缘故,也坐上了席面儿。 杜姨娘倒是没过来,大概是因为上次冒犯了陆夫人,还在闭门思过。 陆含之因为对陆皓之心有愧疚,便上前和他坐到了一起,十分有礼貌的说道:“四弟,你身体怎么样了?” 他想暂时和陆皓之修复一下关系,再帮他弄一个阻隔苏婉凝精神攻击的符咒,至少把命保住。 但很显然,陆皓之并不想领陆含之的情。 他淡淡扫了一眼陆含之,低声道:“我身体好不好,三哥不知道吗?我看三哥并不希望我身体好吧?” 陆含之皱眉,他一说这话,陆含之便知道陆皓之并不想和他修复关系,而且对他好像还有什么误会。 陆皓之见他只皱眉不说话,声音忍不住提高了,说道:“你装什么好人呢?我为什么会掉进池塘中,为什么会意外小产,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陆含之:???喵喵喵??? 不是,你被苏婉凝搞了精神攻击,干我屁事? 当着众多宾客亲朋的面,陆含之不好口吐芬芳,而且这会儿已经有几个宾客看了过来。 他不想搞砸二哥的文韬宴,只得转身离开,不与他起争执。 谁知陆皓之却仿佛和他较上劲儿了,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你以为你走了就可以否认你干得那些事吗?陆含之,我知道你有本事!即使出了事还能认识西域客商,那个西域客商和你什么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从他那里拿了什么邪物?否则我为什么会不自觉的便跳下了荷花池?可怜我那孩儿!还未出生便命丧冷水!” 终于,满堂的宾客都围了过来,陆含之一脸的无奈,他现在真的意识到什么叫有口说不出了。 陆皓之却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继续口不择言的说道:“你嫉妒我嫁进了太子府,嫉妒我得了太子的宠爱!就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我吗?你可以伤害我,为什么要伤害太子的孩子?” 众宾客哗然,之前关于陆含之的传言,也开始被大家议论起来。 “据说陆家三少爷与人私通产子,不知是真是假?” “别乱说,这可是陆家!小心得罪了陆家的贵人。” “陆含之真的那么恶毒吗?我说他怎么没有嫁进太子府。” …… 听着身边的窃窃议论,眼看着陆思危也过来了,陆皓之趁机又说道:“你与人私通产子,没有资格嫁进太子府,与我何干?与我的孩子何干?凭什么你的野种可以活着,我的孩儿却要去死?” 终于,众宾客炸了,陆含之仿佛被脱光了架在了火上烤,无数毒辣的眼光都朝他看了过来。 陆夫人闻言赶来,差点气昏过去。 陆思危面色赤红,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场中忽然安静,间或几声议论和抽气声,让陆含之如芒刺在背,不知该如何应对。 唉,事情大条了啊! 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却在人群中传来:“谁说我与含之的孩儿是野种?谁给他的胆?” 第26章 众宾客纷纷好奇的转头看过去, 连陆含之都好奇的看了过去。 他心道卧槽谁这么刚?竟然敢上赶着来认野种? 等等, 我怎么看着这张脸有点眼熟? 鹤立鸡群般的锦衣王爷分开两侧的人群, 众宾客意识到来人是谁的时候, 立即全体朝他行礼。 “拜见安王殿下。” 若说此刻朝中谁正得势,不是太子,不是大皇子,而是刚刚晋升为亲王的陵安王。 毕竟太子前期一直在韬光养晦, 率先出手的往往都拍死在沙滩上了。 而太子因为前期的隐而不发,积攒了一定的实力, 后期一举干掉了逃往番邦的宇文璟和其他党羽。 毕竟皇帝不止这四个儿子,夺嫡刚开始的时候, 其他皇子还没长大。 之前在庄子上的时候,陵安王一直穿着黑色夜行衣,哪怕英俊非凡但毕竟朴素了些。 这会儿看着这样一身亲王冕服的宇文琝, 陆含之有那么一瞬间竟还有些小鹿乱撞。 却见他看了一眼陆皓之, 直接将陆含之护到了身后, 强势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眼神在众宾客中扫了一眼,又看向了陆皓之, 却是用鼻孔轻轻哼了一声,说道:“看在二哥的面子上,我不与陆良侍计较。但污蔑皇家血脉为野种,定不可再有下次。” 陆含之:……等等,安王殿下,您还请三思。 这种事, 不是你认了就完事儿的,难道你想当绿帽王? 好吧虽然这孩子的确是你的,可你不知道这件事,四舍五入等于不是。 但正因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认野种,这话从安王口中说出来,才更是让人无比信服。 可他能怎么办?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否认吧! 这在外人看来可不仅仅是毁了自己的前程,更是打了安王殿下的脸。 这糟心的剧情,说好了让我远离权力中心呢?你他娘的又把我拽回来了。 可怜无助而又弱小的陆含之就这么一脸茫然的躲在了宇文琝的背后,不知道围过来的众人都说了些什么,而后被晕头转向的拥回了陆夫人的房间。 陆夫人高兴得快昏了头,她拉着陆含之的手一脸喜悦的念叨着:“哎哟我的含儿啊!你怎么不早跟娘说?你和四殿下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告诉娘?娘是那种因循守旧不思变通的人吗?你若是真喜欢四殿下,娘会不答应吗?你说说你们这是……唉,也是,前些日子四殿下出事,也幸亏是你多了个心眼儿,否则你们爷儿俩也会被连累了。” 陆含之:…… 娘,您这样合适吗?只想要荣华富贵,不想要荣华富贵带来的副作用。 陆夫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些什么:“哎含儿啊!我们阿蝉可是身份贵重了不得的皇亲贵胄啊!放眼皇上成年的四个皇子中,唯有太子选了良侍。其他皇子虽也有侍妾的,却均还未有所出。我们阿蝉可是皇长孙呐!哎哟我的含儿,你这大富大贵可是在后面呢!” 陆含之:……掉脑袋的事也在后面呢。 陆夫人此刻是听不进去这些的,她这些日子夜夜失眠,就是为了她宝贝儿子的婚事。本来她连去相府做偏房都考虑了,谁让小郎君在大昭注定要在男人手里讨生活呢? 在陆夫人看来,陆含之赚再多的钱,都不如结婚安稳度日来得好。 这会儿一听,宝贝儿子的恋人竟是个亲王,当然是欢天喜地敲锣打鼓了。 陆含之头疼的捂住脑袋,说道:“娘……他弄错了,不是他。” 陆夫人点了点他的脑袋,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男爷们儿干过什么事儿,他们自己不知道吗?” 陆含之:……他还真不知道,都喝醉了啊! 陆夫人继续笑道:“反正不论怎么说,王爷可是说了,他今晚便入宫去央求贵妃娘娘,让贵妃娘娘求陛下为你二人指婚。这可是无上的荣宠啊!你个小王八羔子哪儿修来的福气哟!” 陆含之深吸一口气,我能说什么? 我也只能庆幸的说一句,啊!任务不用做就完成了,好他娘开心哦! 于是他又把刚刚吸得那口气叹了出来,大概他绑定宇文琝为帝王的那一瞬间,自己和他的命轨就绑到一起了吧! 此刻,小丫鬟来报:“夫人,安王殿下来找三少爷。” 陆夫人一听,立即起身笑道:“哎好好好,快请进来,再把小少爷抱过来,让他们好好说说话。” 说着她拍了拍陆含之的肩膀,起身出去了。 很快,小丫鬟抱着嘴上吸着小奶嘴的阿蝉,跟在宇文琝身后一起走了进来。 陆含之懒得起身,趴在那里反思人生。 为什么穿越者总会说一句既来之则安之,我他娘的想不安也没办法,毕竟折腾不出什么水花来。 宇文琝自他身旁坐下,陆含之趴在那儿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来了?” 身后的小丫鬟将哼哼唧唧的阿蝉放到了榻上,便躬身退了出去。 宇文琝看了他一眼,问道:“我救了你,你好像还不高兴?” 陆含之干笑一声,说道:“谢了。” 宇文琝说道:“你放心,若是你那……大猪蹄子回心转意,我自会放你们走。若他一世不回头,我也能保你一辈子不受人欺负。” 陆含之总算给了他点反应,他撑起上半身,坐在桌前一脸蛋疼的表情道:“王爷,您这是图啥?娶个生了孩子的破鞋,带个拖油瓶,让您以后的王妃怎么想?” 大概是没听懂陆含之的话,宇文琝思考了片刻才说道:“你就是我唯一的王妃,本王不会娶别人。” 如果不是知道宇文琝的身份,他真会以为对方在向他告白。 果然,只听宇文琝继续说道:“本王这辈子最恨负心薄幸之人,更恨不负责任之人。你那个……大猪蹄子,占全了。帮你也不是为了感谢你对我和楚王的救命之恩,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本王说过,很欣赏你的聪慧。娶你进安王府,不过是给你一个便宜行事的身份。” 陆含之:……啊,真是谢谢了您呐。 宇文琝的意思陆含之明白,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看着陆含之那一脸信不过的表情,宇文琝继续说道:“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本王,或者本王再问你一句,为什么不嫁太子府?别想再用什么因为自己生了孩子之类的话来搪塞我,我与皇兄来陆家数十次,一半以上你都在为太子吐露心声。忽然移情别恋,本王不信。不过不论你有什么隐情,本王并不感兴趣。你知道本王想要的是什么,无须你做任何事,就当是本王给你一个庇护吧!” 听完宇文琝这一番话,陆含之开始疑惑不定。 他说,自己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原著中,他黑化后谋了国,篡了位,看似只为体验一把权利的快感,实际上也只是为了给皇兄母妃报仇吧! 现在,他又想要做什么呢? 陆含之不敢问,也不想了解什么,但也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抱过了阿蝉,对小胖蹲儿说道:“阿蝉,叫爹。” 阿蝉:……哼哼唧唧…… 宇文琝:……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没办法,谁让你其实就是我的大猪蹄子呢? 经过一番深谈,陆含之和宇文琝达成了暂时的共识。 他先入安亲王府为侧妃,没错,是侧妃,不是良侍。 良侍只是侍妾而已,侧妃却是给了名分的。 一般侍妾生育后会晋为侧妃,陆含之的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便直接纳为侧妃。 陆含之在原著中也一直是太子的良侍,太子始终也没给他名分,毕竟女主出身卑微,在太子府也只能做个侍妾。 如果陆含之被晋了位,足足压女主一头,那可就不爽了。 待安王走后,陆夫人又来和陆含之说了会儿话,声音里都控制不住激动:“陆皓之被你爹赶走了,让他没事儿别回娘家,每次回来准出事儿。你爹说他说什么也是太子府良侍,家里不好再惩罚他。倒是杜姨娘那里,你爹罚她闭门思过三个月,没有他的话不许出她的院子。周姨娘和蔡姨娘都学乖了,上赶着给你送来了几套小金锁小手镯。她俩能有什么钱,大概是压箱底的都掏出来了。哎,含儿你今日可真是扬眉吐气!” 陆含之兴致缺缺,问道:“楚王和安王都走了吗?” 陆夫人道:“安王走了,说是回去求他母妃向你提亲的事。楚王还在,今晚大概不走了。” 陆含之突然兴奋,他猛然来了精神,问道:“哦?楚王留宿啦?” 陆夫人一脸的莫名奇妙,说道:“你这是什么反应?楚王与你二哥是知己,他俩促膝长谈秉烛读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楚王殿下欣赏你二哥的才华和武艺,这个全京城都知道。” 陆含之的心情瞬间便好了起来,唉,娘您有所不知!楚王他不仅仅是欣赏二哥的才华跟武艺,更欣赏二哥的……迟度! 他一脸笑眯眯,说道:“哎,娘,二哥打算成婚吗?” 被莫名点名的陆煦之打了个喷嚏,看着眼前跪坐在书桌前翻看诗集的楚王,无奈道:“你真不回了?” 宇文珏翻了一页书,答道:“不回,我又不是第一次留宿,陆大人和夫人都习惯了。” 陆煦之叹气:“含之在家。” 宇文珏合上书本,脸色微赧,说道:“……含之……都叫我二嫂了。” 陆煦之最受不了他这个模样,一害羞就脸红,偏偏还要来惹他。力气大了就哭唧唧,偏偏还索求无度。上前将他爱怜的搂进怀里,作势要去吻他。 宇文珏却反手搂住陆煦之的脖子,难得主动一回:“好人,我快想死你了……” 第27章 陆煦之却觉得他不太对, 皱眉问道:“你……怎么回事?你吃那药了?不是说不让你吃?你已成年了, 那药吃了伤身!你怎么就是不听?” 身上已然热烫难忍的宇文珏摇了摇头, 说道:“我既然心悦你, 便要为自己所选的路负责。成人男子服食圣药也不是没有先例,皇室也不例外。我若不吃,你就会被人诟病。不行,我不能让你因我而被千夫所指。” 陆煦之紧紧拥着他, 说道:“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我只是爱你这个人,哪管你是常人还是郎君?你这样太危险了, 不要再吃了!万一出事,我死都不会原谅自己。你知道你被关进大昭狱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若我最后还是没能想办法救你出来, 此生行尸走肉,灵魂便随你去了。剩一具身体发肤,以报还父母养育之恩。” 两行眼泪从宇文珏的眼中流了下来, 他紧紧抱住陆煦之:“我也不敢想, 若我死了, 你可怎么办?但你不能这样!今日我们便说好,皇室无常。若我死了, 你自可再娶!什么生随死殉,我不愿你这样,你也万万不能这样。” 陆煦之却是一叹气:“我七岁起便入宫做你的伴读,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话虽这样说,可我此生除了你,别无他求。我修这一身文武艺, 也不过是想配得上我的楚王殿下。” 互诉衷肠的两个人说不出的缠绵悱恻,陆煦之吻净宇文珏脸上的泪水,便解了他身上的衣衫,共入巫山。 陆含之却有点睡不着,他躺在自己床上开始胡思乱想。 陆思危这个不及格的爹打从知道他生的孩子是宇文琝的起,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但没再像从前一样,勒令他天黑前必须赶回庄子,反倒是让人给他送了几床小锦被过来。 还送了张小小的婴儿床,看样子大概是新的,应该是临时让人去买回来的。 这个塑料老爹,果然为了家族荣耀也是够放得下身段儿了。 当初发现陆含之的体质非常适宜成为小郎君后,他打得应该就是与皇室联姻,巩固陆家荣耀的主意。 毕竟陆思危真的太过平庸了,几个孩子又小。 哪怕出了个文武全才陆煦之,但那会儿陆煦之也才不到十岁,谁知道他未来会是状元的料? 而且哪怕陆煦之中了状元,也远没有大内有个贵人来得靠谱。 打从陆思危的梦想破灭后,他对这个从小宠爱的小儿子就失去了耐心。 没想到如今情况一变再变,嫁进太子府的陆皓之仍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个从小宠爱的小儿子却悄眯眯生了个皇长孙。 今晚不光陆含之睡不着,陆思危也睡不着了。 他有点高兴的睡不着,当晚便去了老太太房里。 老太太这两天病稍微好了点儿,直夸是外孙女苏婉凝在寒寿寺里请的符纸效果好。 白天的事她也听说了,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老太太聪明,这两年却越来越精神恍惚,她强撑着才对陆思危说了几句:“算是两张保命符,不过杜姨娘那边,你多管束着点儿。齐氏虽然强势了点,至少能把几个孩子都教得好好的。我看小四最近越发不像话,不能这么由着他娘挑唆。” 陆思危恭恭敬敬道:“不用您说,儿子已经教训过她了。” 老太太懒得再说什么,关于他后院儿的事,老太太说过不下百回了,但仍是无济于事。 最后又叮嘱了他几句:“大皇子无心帝位,反倒是四皇子近日来越来越果敢雷厉。如今加封亲王,又有戎家的帮衬,前途不可限量。太子母家虽强势,却都是文臣之流,眼前的形势上却是最弱的。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也不过是权衡之策。若立大皇子为太子,怕是他要处处掣肘了。受戎家牵制,壮年的皇帝是最不愿看到的。立二皇子为太子,更宜拿捏,倒也是个中庸之策。陛下多疑,眼下,朝局仍是扑朔迷离啊!不论如何,含之和皓之这两个孩子,都得让他们多长点心。” 陆思危一一谨记,便退了出去。 临出门前和来给老太太送安神汤的苏婉凝给撞了个对面,苏婉凝乖乖顺顺的给陆思危行礼,又十分热情的说道:“巧了,婉儿多煮了些安神汤,不如舅舅也喝一些?” 陆思危今天心情好,晚上想去陆夫人齐氏那里和她说说话。 毕竟她的好儿子那么争气,也是时候联络一下夫妻感情了。 自打陆含之出事以后,他与大夫人便仿佛结下了梁子,这三个月都没同房睡过一次。 这对早年虽有过一段甜蜜时光,却随着陆思危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而渐行渐远。 他对苏婉凝摆了摆手,抬头只看了一眼苏婉凝的眼睛,却话风突然一转,说道:“嗯……是得喝碗安神汤,睡个好觉了。” 说完他端起安神汤一饮而尽,随即回了自己的院子,倒头便睡。 睡不着的陆含之也不让阿蝉好好睡,一会儿戳一下他的胖脸,一会儿又戳一下他的胖肚肚。 更不要脸的是,竟然挠他的肥丫丫。 终于,阿蝉被闹急了,翻身撅起屁股开始逃。 可惜胖阿蝉是个实心儿的石头坨坨,他扭了半天的屁股也爬不动。 陆含之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崽啊!你在想什么呢?你才三个月,你爬得动吗你?” 阿蝉泄气的保持着攀爬的姿势,气鼓鼓的看着自己亲爹,眼神里满是哀怨:你还笑,我不要面子嘛! 陆含之被他的小表情给逗乐了,上前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叭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哎,你说你是不是吃可爱多长大的?还是论斤吃的!哦我们阿蝉食量大,一天十斤八斤的不成问题。” 阿蝉:气鼓鼓!再也不理你了!哼!!! 不知道为什么,陆含之总觉得阿蝉能听懂自己说话。 他揪了揪阿蝉的小福字红肚兜,将他仰躺着放到床上,在空间里取了一片纸尿裤出来,说道:“爹爹不逗你了,穿好纸尿裤,我们睡觉觉呀!” 阿蝉:呜呜呜啊啊啊嗯…… 婴语六级的陆含之:“哦哦,要喝完neinei才能睡啊?好好好,爹爹马上给你泡neinei。” 阿蝉:咦嘤嗷嗷嗷…… 嘤语六级的陆含之:“嗯嗯,今天要喝两瓶……哎不行,你今天喝六瓶了,晚上的宵夜只能喝一瓶。” 阿蝉:嗯嗯啊啊啊嗷嗷嗷…… 嘤语六级的陆含之:“抗议也没用,你看看你都胖成个球了!整天就想着吃吃吃!” 阿蝉:呜…………………… 这一哭便是不可收拾,一边哭一边扭着小屁股,晃着小胖腿,还不停的把小手手往嘴里塞,奶嘴什么的都不想吸了。 陆含之:…… 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立即抱起阿蝉开始哄:“好好好吃吃吃,我们阿蝉瘦着呢!吃还不行吗?啊!大哥,大爷,小祖宗,咱不哭了哈乖乖乖!” 得到满意答复的阿蝉不哭了,重新开始吸奶嘴。 不过陆含之还是决定阳奉阴违,第二瓶奶只给冲了半瓶,还少放了一半奶粉。 为了补偿阿蝉的损失,陆含之又在系统商城内给他兑换了一包小奶豆,用奶泡了泡,喂他吃了三个。 吃到新食物的阿蝉,小眼睛bling睁圆了。 倚在软软的小枕头上开始手舞足蹈的晃动着粗短的四肢。 陆含之见他高兴自己也高兴,问道:“好吃吧?但是你现在还小,不能多吃,一晚上只能吃三个,记住没?” 阿蝉:“嗯嗯哇!” 陆含之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脸蛋,说道:“这才乖嘛!奖励你一个么么哒!” 阿蝉:┌(。Д。)┐, 刚要亲阿蝉的陆含之停下了动作,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就这么嫌弃你爹爹吗?我跟你说阿蝉,你嚣张了啊!小心我断你口粮啊!” 阿蝉:讨好.JPG 陆含之憋笑憋得不行,这个崽那么可爱,当真是让他意外。 之前陆含之一直是不婚主义,而且超级无敌巨讨厌熊孩子,如今却被阿蝉征服了个彻彻底底。 他早年心想,哪怕是跟某个男性伴侣结了婚,他也是不会接受代孕的,顶多养个宠物。 如今的真实体验就是,养宠物哪有养崽的互动乐趣多? 崽这种东西,是越养体验度越高的,互动会越来越有深度。 他可以想象阿蝉七八十来个月大牙牙学语时的样子,从前幻想过的教训熊孩子的策略,竟一个也拿不出手了。 此番穿书,虽然绑定了一个废柴系统,最大的喜悦竟是这个一开始被他嫌弃的崽。 吃完了奶豆,阿蝉开始打哈欠,大眼睛开始迷糊,眼皮眼看着越来越沉。 小宝宝打磕睡也是别有一番萌态,阿蝉倚在软枕上坐都坐不稳,一打磕睡更是直接往下出溜。 陆含之也不去抱他,阿蝉从小睡眠能力一流,是能吃能睡小肥蝉本蝉没错了。 眼看着阿蝉便自己把自己给哄睡着了,陆含之竟就这么看了他半天,毫不无聊。 他觉得看着阿蝉,竟有一种一时间忘掉了自己掉进未来暴君魔爪的魔力。 迷迷糊糊,陆含之待阿蝉睡踏实了,自己眼看着也要睡着。 今天折腾了一天,状况百出,如果不是精神紧张,他早该困了。 眼看着精神与意识就要沉入黑甜的梦乡,耳边却突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声:“一级危险警报,此处不宜久留。” “一级危险警报,此处不宜久留。” “一级危险警报,此处不宜久留。” …… 第28章 陆含之猛然睁开眼睛, 一下子便警惕起来。 连续三声的提示警报响过之后, 系统重归寂静。 他看着小床上沉睡着的阿蝉,立即起身, 抱起阿蝉便朝二哥的院子走去。 之所以第一个想到的是二哥, 一是二哥身上有功夫不论遇到任何况都能护住他。 二是因为二嫂在,大皇子堂堂亲王,除了皇帝极少有人敢杀他。 三是二哥的院子离他最近, 绕过一片竹林便是二哥的院子。 他这会儿也不及细想,只能是先带着阿蝉离开这个院子。 匆匆走过竹林的时候,陆含之看到一个身影, 竟是闭门思过的杜姨娘。 杜姨娘喜穿红衣,今晚也不例外。 据说杜姨娘家里是开戏班子的, 她也唱过两场。 只不过进陆家的时候,已经洗手开始做生意了。 否则依她的出身,是断然不可能进入官宦之家为妾的。 但是妙就妙在杜姨娘好看啊! 水袖一甩婀娜多姿, 杨柳细腰溜肩膀, 哪怕如今三十大几,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陆含之心道她不是在闭门思过吗?为什么会在小竹林里? 但这种情况下, 陆含之也不便多听多看, 只管抱着阿蝉往二哥的院子里走。 他以为进院子会看到守门的婆子或小厮,一进院子,却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下人。 一想也对,二哥与大皇子秉烛谈诗论武,怎么可能让下人打扰? 可是他这个时候来打扰二哥和二嫂的好事合适吗? 他只思索了三秒钟, 便毫无压力的抱着阿蝉进了二哥的院子。 前院黑漆漆的,没有掌灯,后院儿只有里屋亮着微弱的灯光,却是门窗紧闭,一副闲人勿扰的样子。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轻声道:“二哥,楚王殿下,你们……睡了没?” 半天后,没有动静。 陆含之又稍稍提高了点音量:“二哥,我进来了哈?” 还是没有人回答。 没办法,他只能去敲门,结果还是没人回应。 喂,二哥二嫂,你们要不要这么投入? 虽说小别胜新婚,可你们这样……二哥容易肾虚! 他只得轻轻推开门,走进了内室,便听到两个人的声音。 厚重的门帘垂挂在门前,难怪他俩听不到动静。 二哥说道:“阿珏,你好香,身上涂什么东西了?” 楚王说道:“没有吧?大概是……嗯……的缘故吧?” 陆含之:嗯???嗯是什么缘故??? 二哥说道:“你小心身体,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找含儿吧!” 楚王说道:“有林圣手在,煦郎勿忧。” 陆含之:……我受不了了,这碗狗粮有点噎。 他终于忍无可忍,清了清嗓子,喊道:“二哥二嫂,我进来了哈!” 屋子里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很快,陆煦之只着中衣走了出来。 别说,二哥这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身材比例,的确是个标准男神,难怪楚王这么喜欢他。 再配上他那张帅气十足的脸,连陆含之都觉得自己有些兄控了。 别的不说,自己这俩哥哥还都是很得他的心的。 陆夫人会生啊!生了三个帅气十足的儿子。 二哥倒是没生气,看了一眼有些狼狈的弟弟,无奈道:“先进来。” 进房后,陆含之也嗅到了一阵香气,这香气似乎有些熟悉。 他似乎在自己身上也闻到过类似的,只是不同于楚王的檀木香气,自己身上那香味类似透着一股子清甜的奶香。 陆含之觉得还挺神奇的,小郎君服过圣药后会根据体质散发出不同的香气,而这种香气里又会散发一种让男人为之疯狂的因素。 在陆含之看来,跟X药也差不多了。 楚王是寻常男子,身上怎么也会散发香气? 陆含之一想便明白了,他是为了二哥甘愿以成人之躯服食圣药的,也是拼。 但也由此看得出,这两人感情有多深。 难怪原著中二哥会郁郁而终,这种情况下不抑郁也难。 幸好,这辈子他们还能甜甜蜜蜜的在一起,说来也是幸事。 陆含之进来的时候楚王正在穿衣服,人半掩在床帐后面,出来的时候脸颊透着微粉。 陆含之有些抱歉的冲他笑笑,说道:“对不起二嫂,我打扰你们了。” 楚王在他面前和在二哥面前完全就是两个样子,简直就是个世间少有的谦谦君子,温文尔雅,举止端正。 稍一整理神色,便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微笑安抚了他一声:“无事,别跟我客气,都是自家人。” 陆含之非常喜欢楚王,他天生就给人一种很愿意亲近的感觉,平易近人毫无亲王的架子。 而且对他更是春天般的温暖,他最喜欢这样的大哥哥了。 楚王又给自己套了件外袍,朝他招了招手,说道:“含儿,来坐,是不是有什么事找你二哥?” 陆含之抱着阿蝉坐了下来,楚王又接过了阿蝉放到床上,也跟着坐了下来。 二哥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让他们坐着说话。 陆含之来的路上就编好了理由,吸了吸鼻子,扁嘴道:“二嫂,我……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阿蝉……阿蝉……阿蝉他落水了……”说完陆含之趴到桌子上抽泣起来。 精神空间内的系统:…… 论演戏,陆含之是专业的。 陆煦之就是见不得弟弟哭,他比陆含之大了五岁,拿这个弟弟真是往骨子里疼的。 他这会儿已经穿戴整齐,皱眉问道:“你白天是不是吓着了?别听陆皓之胡说八道!他落水与你毫无干系,怪只怪他自己没能看顾好自己。” 白天的事,陆煦之和楚王当然是知道的。 他们当然不会傻到真的相信陆含之所生的孩子是安王的,安王出口相救,大概是真的只是想救他。 如果这孩子真如安王所说,是他们两情相悦所生,依楚王对他弟弟的了解,他是不会不认的。 更何况安王从不近男女色,仿佛外界的一切,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陆含之抬起微红的眼圈儿,摇头道:“不知道,我吓坏了,吓醒了。出门叫下人,发现我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害怕,不敢一个人呆着,便抱着阿蝉来找二哥二嫂了。” 这话他倒没撒谎,他出门的时候,的确没在院子里看到人。 一般情况下,院子里的下人是必须要守在院子里的。 除非像二哥这种情况,亲自遣他们出去,才能离开主子的院子。 陆含之不相信他院子里的下人会自己无缘无故的出去,肯定是有人把他们支出去了。 陆煦之皱眉,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陆含之却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不要……二哥,我怕,你不要去好不好?留下来陪着我和二嫂。” 他现在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如果真会出什么事,二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去了,该不是会打草惊蛇? 他们想做什么,便让他们做,让他们做个彻彻底底才好。 陆煦之没办法,这会儿他院子里也没有下人,只能先安抚着弟弟的情绪。 楚王也耐心的哄着他:“梦都是反的,我们阿蝉不是好好的吗?要我看,我们阿蝉就是天生贵人相。你瞅瞅,这胖乎乎的小脸儿,还真和阿琝小时候有些像。别说,这大概就是缘分,你们就该走到一起去。” 陆含之满头黑线,他俩能不像吗?这就是亲生的啊! 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他也只能装傻充愣,使劲儿的捂紧阿蝉的身世。 如果阿蝉的身世真的被宇文琝知道了,那他俩大概就真的牵扯不清了。 陆煦之亲自把外间的榻铺好,让陆含之在外面稍稍休息一会儿,再让楚王陪着他。 待到陆含之睡着以后,他才出门打算去陆含之的院子里看看。 结果一出门,便看到有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那人一边咳一边急道:“二少爷!不好了!三少爷院子里着火了!火是从里面点着的,火太大了根本进不去人!三少爷恐怕凶多吉少!” 陆煦之一惊,抬头朝陆含之的院子看去,只见滚滚浓烟中透着火舌,大火已经快将房子吞没了。 他对那小厮说道:“你守在我房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去,出了岔子唯你是问!” 小厮立即应是,陆煦之匆忙便朝陆含之的院子奔去。 他过去的时候,只见几名小厮正在取水救火。 但无济于事,救火的人太少了,火势太大,这几个人身上穿着更服,大概是打更的时候发现起火的。 奇怪的是,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却不见爹娘过来,连个下人都没派过来。 陆煦之觉得这件事不太对,立即拉住一个小厮问道:“老爷夫人呢?” 小厮答:“回二少爷,派大贵去请了,还没过来。” 那么大的动静,还需要人去请,这是睡得有多沉? 陆煦之问道:“马上去叫人,这样火救不下!” 这时迎面的陆宸之过来了,他的脸色微微涨红,大概是气得不轻,也急得不轻,一边朝火里冲一边道:“二弟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去救人!含之还在里面,咱们那小侄儿还在里面呢!” 陆宸之说话的语气吓得一旁的小厮大气儿都不敢出,但因火势太大,而没人敢往里冲。 陆宸之骂了一句:“你们这帮蠢货!”解开外袍便要冲进去。 却被陆煦之一把拽住,说道:“大哥,别急,含之没事,在我房里,小侄儿也在我房里。此刻我们要做的,得是先抓到那纵火之人!火起不久,纵火之人定还没走远!” 陆宸之心里先是一松,而后拉起陆煦之便往后院走,说道:“我知道是谁纵的火了!” 第29章 说来也巧, 陆宸之在看到火起的那一刻正从西市大街往回赶。 今日是他二弟金榜提名, 他白天在家招待了一天的宾客,导致家里的生意没顾上, 晚上去加了个班。 回来时远远的便看到家中起了火, 匆匆忙忙便往回赶。 一回来便发现是小弟的院子里着了火,从后门进院子的时候刚好和一个慌乱的人走了个错身。 当时他满心的都是救人,哪顾得上看那人是谁? 这会儿知道弟弟没事, 便忽然冷静了下来,才意识到那人出现在这里的确不合时宜。 于是没等下人叫来父母,两兄弟便硬生生闯进了杜姨娘的院子。 杜姨娘大概是这辈子也没干过这种出格的事, 这会儿反应过来正吓得要死,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这两兄弟时直接吓得瘫坐在地上, 根本不用两兄弟问,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陆含之睡得踏实,不知道这一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在二哥的院子里, 在二嫂的守护下,他还做了个好梦。 这一晚上却是一夜之间风云变换, 杜姨娘从一个宠妾, 太子良侍的亲娘,沦为阶下囚。 陆含之醒来的时候才知道,昨晚自己的院子已经被烧成了一把灰,纵火的人正是杜姨娘。 睡得十分踏实的父亲半夜被陆宸之陆煦之两兄弟摇起来,将杜姨娘直接扔到了父母跟前。 陆夫人闻讯赶来时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儿去, 怎么可能放过暴打一顿杜姨娘的机会? 于是此刻的陆含之,看到了在柴房里关着的脸肿成猪头一般的杜姨娘。 他问身边的小厮:“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睡得实,着实一点儿都没听见。” 小厮恭敬的答道:“回三少爷的话,昨晚杜姨娘放火烧了您的院子,被大少爷撞上了。大少爷和二少爷便押她去找老爷夫人理论,夫人命人打了一顿,关在了柴房里。” 妾室放火烧嫡幼子的院子,这在大昭可是不小的罪过。 本来妾室在大昭就没什么地位,妻是主,妾是仆。 一般妾室,都是下人出身,哪怕是贵妾,也是要听从主家安排的。 像杜姨娘这种有几分姿色,得了家主宠爱的,虽另当别论,但身份上终究是卑贱的。 今天杜姨娘可不仅仅是被杜夫人抓住了把柄这么简单的事,重要的是她差点烧死了陆家嫡子和外孙。 如果这个嫡子真如从前所说有污点且生了个野种,陆家可能会吃了这个哑巴亏。 如今这个嫡子可是未来安王妃,这个外孙还是皇长孙,让陆家怎么轻饶她? 半夜陆夫人悄悄来陆煦之的院子里看了陆含之好几趟,据说已经哭累了,这会儿在休息。 陆含之没有打扰陆夫人,只是问小厮:“家主可有说,怎么处置杜姨娘?” 小厮答道:“夫人的意思是发卖了,老爷说杜姨娘毕竟是太子良侍的亲娘,不能草率处理,说是要等着老太太的裁决。老爷还说,毕竟三少爷没出事,罚肯定是要重罚的,只是发卖了不合适,是打了太子殿下的脸。” 这话说得倒是也没错,只是这塑料爹对他的感情,当真是不如亲娘。 陆含之又问道:“我二……咳咳,楚王殿下回府了?” 小厮答:“殿下一早便回去了。” 毕竟陆家要处理家事,他不便干预。 陆含之心里有数了,说道:“夫人醒了跟我说一声。”他得想办法,留下杜姨娘。 能在这个大宅子里混到这一步,杜姨娘肯定不傻,怎么可能一时冲动就去放火烧他的院子? 这件事怎么想都说不通,哪怕是有人挑唆,以杜姨娘的心眼儿,也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 而且还自己去做,简直不合理。 陆含之猜也知道,有能力挑唆一个不会去做这件事的人去做这件事,除了用精神攻击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他一直刻意回避着和苏婉凝的正面交锋,本以为避开了嫁进太子府的主剧情线,不和女主抢男人,就会太太平平的过一辈子。 想不到一个意外,又把他拉回来了。 差点忘了,宇文琝可是女主的白月光啊! 她嫁给太子之前,喜欢的人一直是陵安王。 只是陵安王一直对她冷漠以对,这才转而被太子的柔情所感化。 她既然连陆含之生了陵安王的孩子都容不下,又怎么可能会由着他嫁进安王府? 这才刚刚露出个苗头,她便要动手了。 陆含之惊出一身冷汗,他保杜姨娘不为别的,只想通过杜姨娘了解一下,苏婉凝的精神攻击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还是被陆家给压了下来,家丑不可外扬,杜姨娘的事也会被秘密处理掉。 陆夫人睡到中午才醒,见到陆含之便抱着又是一阵痛哭。 陆含之抱住陆夫人,轻声哄着,说道:“娘,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昨晚就是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了,就去找我二哥了。否则就算着火,我也能抱着阿蝉跑出来啊!” 陆夫人哭完才想起杜姨娘来,咬着牙道:“陆思危那个老匹夫,自己儿子的命都不放到心上!还想着什么太子的颜面,为着太子的颜面,难道连自家亲儿子的命都不要了吗?” 护短狂魔陆夫人这回是铁了心,要把杜姨娘赶出陆府了。 陆含之知道说服不了他娘,只能静观其变。 陆煦之刚刚中了状元,皇帝对他很是器重,便让他去翰林院做了编修,暂时修正大昭律法。 这当然不是陆煦之的目标,他想进兵部,不过有些事不宜操之过急。 陆家这段日子树大招风,陆煦之心中有数,他走得每一步都不能靠他的个人能力来衡量。 中午陆含之用过午饭,本来是打算回庄子的。 他这两天因为二哥的事耽误了时间,还没有开启第二阶段的系统任务。 但昨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陆含之是绝对不可能走的。 京城这会儿关于他的传言也漫天飞了,说他不嫁太子府,敢情是有了自己的考量。 太子虽受皇上倚重,背后却是一众文臣,手无寸铁,将来未必能堪大用。 四皇子就不一样了,四皇子与戎贵妃比亲母子还亲,戎贵妃背靠武威大将军戎狄,既然大皇子无心朝政,贵妃娘娘多少得倚仗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当然非四皇子莫属。 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发生以后,苏婉凝却仿佛没事儿人一般。 她仿佛天生就是一个岁月静好的恬淡美人,一如往常一样的去京郊各个角落施针送药,诠释着她菩萨心肠的好人设。 回来的时候甚至还煮了一碗安神汤,打算给陆夫人送过去。 却被身边的丫鬟给拦下了,丫鬟好心的将昨晚的事告诉了她:“杜姨娘现在正关在柴房里,大夫人正在气头儿上。三少爷受到了惊吓,小少爷被护在二少爷房里。姑娘现在过去,怕是不妥。” 苏婉凝的眉心猛的皱了起来,试探着问道:“受……受到了惊吓?” 丫鬟被苏婉凝忽然一变的态度吓到了,后退一步,说道:“是……是啊!” 苏婉凝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反常的表情,立即娇娇柔柔的一笑,说道:“我……我只是太担心含之表哥了,不……不是说含之表哥的院子起火了吗?他当真只是受到了惊吓?” 丫鬟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随即笑道:“说来也巧,当时三少爷说是做了噩梦,一个人不敢呆在院子里,便抱着小少爷去了二少爷的院子。许是上天保佑,让三少爷躲过了一劫。只是三少爷自小娇贵,想想便后怕,多少受了点惊吓。” 苏婉凝凝眸沉思着,心不在焉道:“哦……哦,那还真是……上天保佑呢。” 一碗安神汤重新被放回桌子上,丫鬟见她听了自己的劝,便退出去忙自己的了。 苏婉凝却心神不定,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本来上次的任务就失败了,如果这次的计划再失败,那最后的成功机率将会越来越渺茫。 怎么办? 她必须得加快脚步了,看来必须得放弃第一条线,改选备用路线了。 傍晚的时候,陆思危回来了,在和老太太商量过以后,决定把杜姨娘送回邑阳老宅看守宅院,且终生不得回来。 说是看守宅院,其实是被看守,可以想象她回老宅后过得是什么日子。 此刻的杜姨娘哪还有了原来的妖娆灵动?仿佛一只霜打了的茄子,眼神呆滞又涣散。 第二天把杜姨娘送走后,杜夫人仍不解气,拉着陆含之的手直跺脚。 “呸!便宜那个贱人了!她想害我儿性命,就这么送回老宅,真是让我咽不下这口气!” 陆含之宽慰道:“我娘菩萨心肠,要不就连老天爷都提醒孩儿有人要来作恶呢?要不是您积德行善,儿子这条命可能就没啦!” 一旁趴着晃波浪鼓的阿蝉:“嗯啊……” 陆夫人终于笑出了声,点着陆含之的眉心说道:“就你会说话!你就哄娘吧!你知不知道娘快吓死了?” 陆含之倚在陆夫人肩头上撒娇,说道:“谁让我娘这么疼我!您看既然儿子和外孙都好好的,您就放宽心好不好?您要是再生气,那儿子可要心疼了。” 陆夫人刚要说些什么,只听外面小丫鬟欢天喜地的跑进来回道:“夫人!夫人!大喜事!安王殿下带了指婚的圣旨亲自过来下聘了!” 陆含之怔住,探头往外一看,只见宇文琝带着下人抬了十几口大箱子进了陆府。 这下不用陆含之劝了,陆夫人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 第30章 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的陆夫人立即换上了一张欢天喜地的脸, 从陆含之的怀里接过小胖蝉朝外走去。 宇文琝一身亲王锦袍, 身旁还立了个太监,身后是摆成长长一排的大箱子。 陆含之一脸无语, 知道的是来下聘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买媳妇的。 记得当初陆皓之进太子府的时候也没这么一出啊? 指了婚就是指了婚,只是象征性的送了点布帛金银,可没像宇文琝这样一送送一堆的。 今日陆思危休沐在家, 也跟着一起来接旨。 圣使上前一步道:“陆家嫡三子陆含之接旨。” 以前在电视上见多了接旨的桥段,第一次亲自接,陆含之还有点小激动。 他上前一步, 双膝跪了下来,垂首道:“草民陆含之接旨。” 来使清了清嗓子, 开始宣旨。 不得不说,皇宫的文案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圣旨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什么貌昳丽, 性谦恭, 善文墨,德恭俭……差点连陆含之自己都信了。 读完圣旨陆含之只有一个想法, 你们是怎么夸得下去的? 最后, 来使顿了顿,总结道:“特赐婚于朕第四子琝为王妃,钦此。” 众人同时抬头,一脸惊悚的看向来使,而后面面相覻。 陆含之也呆了, 王妃? 不是说侧妃的吗?为什么直接封为王妃了? 连陆思危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来使提醒他们道:“陆大人,陆公子,接旨啊!” 陆含之立即行礼,说道:“草民陆含之接旨。” 来使呵呵笑道:“安王妃殿下可不能再这么说了,您是尊贵的王妃,可不是什么草民。” 陆含之还有点儿不太习惯,只得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臣……接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含之看到宇文琝在一旁偷笑。 只是那笑转舜即逝,连陆含之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接了圣旨,宇文琝亲自上前将陆含之扶了起来,说道:“让你久等了,是本王的错。只是前些日子本王实在分身伐术,只能委屈了你这些日子。含儿不要生我的气,本王会和母妃商量,尽快与你完婚。” 陆含之脊背发凉,心道如果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怀里没抱着重剑就好了。 别人说这话显得缠绵悱恻,未来暴君说这话,下一秒就觉得要身首异处。 陆含之哆哆嗦嗦,摇手道:“您客气了……其实我不那么着急的。” 陆夫人气得上前掐了他腰一把,单手抱着实心儿阿蝉上前道:“怎么说话呢?能早日嫁进安王府是你的福分,还不快感谢安王的垂爱?” 陆含之愁的不行,我真的太难了,我他娘的之前到底是为啥跑呢? 虽然不知道之前到底为啥跑,如今想跑却是跑不掉的了。 宇文琝拎着重剑仿佛一尊门神,打又打不过,只能屈从在他的淫威之下。 然而宇含之的眼睛一转,哈,反正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我不能一个人痛苦。 他上前一步,揪住宇文琝的袍袖,含羞带怯的上前贴着他的耳朵说道:“夫君可要好好待我,不许欺负人家哦。!” 宇文琝向来古井无波的眼中眨过一阵悚然,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抬头一脸无措的看向陆含之。 陆含之在心里憋笑憋得几乎要跳脚,他竟从那些神里读出了:你是不是想打架!? 他大概可以理解宇文琝把他放在身边的原因,一个知道对手所有计策的人,不能成为自己人,终成祸患。 谁知道他会不会暗投敌方? 只有放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不过也行吧!以后的日子,可以预见的鸡飞狗跳,但不能让他一个人鸡飞狗跳。 他一脸受伤的重新贴了上去,说道:“夫君,你嫌弃我?” 宇文琝继“你是不是想打架”表情后又换成了“你再过来我打你了”表情,这让陆含之狂笑的冲动压都压不住了。 他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把个陆夫人和陆大人搞得一脸莫名奇妙。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崽,陆夫人还得上前给他挽尊:“嗨,这孩子是太高兴了!你说说你们这对儿也是不容易,经历了那么多,好日子在后头呢。” 好日子在没在后头宇文琝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戏精让他颇为脑阔疼。 他那个仇人父皇安的什么心他心里清楚,把陆含之这个看上去似乎给不了他任何支助的小郎君封为妃。 若他有心造反,也没有直系姻亲。 理由当然很简单,贵为皇长孙的亲生父君,不封为妃实在说不过去。 仇人父皇表现得很快乐,扬言说要见见小皇孙,要亲自给小皇孙赐名。 得知小皇孙已经有名字后便作罢,只说近日朝政繁忙,改日一定要设宴招待新王妃。 戎贵妃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却被宇文琝给拦下了,他怕陆含之会尴尬,还是先让他适应适应新身份再说。 打从下了圣旨,陆含之便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他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宇文琝也不说话,毕竟传完喜旨,常规是留下来吃一顿席。 所以宇文琝还没回去,只给了传旨的公公一张银票,打发他回宫了。 这会儿他很头疼,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的看向陆含之,却也没说什么,满脸却都写着:你有事儿? 陆含之憋笑,扁了扁嘴低声道:“我娘说了,以后我要从王爷身上讨生活,让我多多讨好王爷您。” 宇文琝半天才憋了一句:“不需要!” 陆含之适可而止,他乐呵呵的回了后院。 这会儿他的院子被烧了,没处住,暂时住在了陆夫人的偏院中。 毕竟他也才搬去自己的独院没两年,这会儿回来也正合适。 一进院子便看到阿满正抱着阿蝉在院门前看蚂蚁,他接过阿蝉,说道:“崽啊!我们马上就要进虎狼窝喽!” 阿蝉一脸的迷茫,显然对大蚂蚁更感兴趣,指着排队爬树的蚂蚁开始嚷嚷:“啊啊啊哇呜,嗯嗯哦……” 陆含之看向蚂蚁,皱眉道:“这是要下雨啊?”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又躁又热,天上一丝云都没有,怎么会要下雨? 他咕哝了一声,懒得再去管前院的宴会。 想也知道陆思危很尴尬,四皇子不比大皇子,跟谁都能聊到一起。 和安王殿下聊天,只不过是一个人的演说罢辽。 这顿饭陆思危吃的也很痛苦,一直都知道安王殿下不近人情,不懂人情世故,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好在一顿饭很快便吃完了,陆思危恭恭敬敬的送这位准儿婿回府,却听头顶一声炸雷炸开,豆大的雨点子便往下掉。 得,这客不留也得留了。 正在铺满波斯地毯的地上和阿蝉玩耍的陆含之仰躺在床上逛超市,刚刚完成了任务,获得了足足五十个兑换点数的陆含之心情不错。 加上之前结余时的十个,那他现在就拥有了足足六十三个兑换点数。 超市里有太多他想要的东西了,而且他还想再兑换一个永久性的防御法器,准备送给老太太。 老太太无时无刻不在苏婉凝身边,怕是想要送给她东西有点难。 就算是给她送了,她也未必会用。 就算用上了,也很难不被苏婉凝发现。 想要对付苏婉凝,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唉,罢了,自己这剧本难度真是越来越大。 如果是单纯的养崽路线多好?整天陪着阿蝉玩儿,生活多么的惬意! 于是逛着逛着,就发现自己给阿蝉买了一大盒奶豆,两包米粉,一只仿古学步车,一只机括小木马,一包纸尿裤还有一大包磨牙棒饼干。 等到陆含之发现的时候,十个兑换点数已经花出去了。 看着满地的零零碎碎,陆含之微微叹了口气,又看着那个对所有小玩具都产生了极大兴趣的小阿蝉,幽幽说道:“果然养崽就是个无底洞,罢辽,谁让爹爹有钱呢!” 陆含之躺在床上把东西一一装进了系统空间,留了一包磨牙棒饼干,取了一支塞进了小阿蝉的手里。 阿蝉快长牙牙了,最近吃手手的频率越来越高,连小奶嘴都有点难以阻止。 希望磨牙棒可以稍稍缓解一下这种习惯,如果不行,就只能叮嘱阿满多多给他洗手了。 我们三个月的阿蝉虽然还不会爬,却会小频率的蠕动。 陆含之逛超市的时间,他已经从毯子的中间移到了边缘区域。 陆夫人给他准备的这个房间很是宽敞舒适,房间里所有危险的因素全让下人们收拾干净了。 他也不限制阿蝉的自由,只要他愿意,随便哪里都能去。 于是阿蝉就这么扭啊扭啊扭啊扭,扭到了门口,被刚刚打开门要进来的一双大脚拦住了去路。 阿蝉一脸迷茫的抬头,看到一张冰冷却英气十足的脸:“咦呀?” 来人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拿趴在自己靴子上的这只小肉球怎么办。 这让他又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和他见面时的场景,就是这只小肉球,尿了自己一脸。 这辈子恐怕没有任何人敢对自己做这种事了,说来你也是胆大包天。 可是怎么只有这小东西?他爹呢? 宇文琝抬头往里看,只见陆含之正四肢呈大字状躺在地毯上,身边摆了几样小零碎的玩具,大概是他又心血来潮时给团子买的。 都是些小水车,小风车,小摇摇车之类的玩具。 这些东西兑换点不多,但是却最能讨小孩子的欢心。 眼看着又花了五个兑换点,陆含之仍是意犹未尽。 他又看中了一套机括摇篮,不过有点贵,大概要三个兑换点,他在考虑要不要买。 陆含之是那种有钱之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体质,这会儿手里捧着那么多兑换点数,就忍不住想花。 可能是古代逛街没有氛围,还是逛超市来得舒坦。 就在陆含之想要对那个摇摇车下手的时候,精神力被猛然拽了出来。 他一阵头晕,转身趴在地毯上揉了揉眉心,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靠……” 睁眼也看到了一双黑色描金线的长靴,抬头,宇文琝正一脸审视的看着他,手中“拿”着软绵绵不知该如何处理的胖阿蝉。 第31章 陆含之一脸头疼的看着他抱孩子的模样, 起身道:“你怎么回事?小孩子又不是菜, 能用端的吗?” 说着他便从宇文琝的手上接过软绵绵的小胖子,小胖子哼唧一声, 扭着小身子趴回陆含之身上。 陆含之咕哝了一声:“唉, 自古继父没人性啊!” 没人性的继父拿起地上的一个机括小水车,一拧上弦,小水车便咔哒咔哒的转了起来。 被玩具吸引了的小胖子眼睛bling亮了起来, 小屁股又开始扭啊扭啊扭,朝小水车的方向蠕动着。 陆含之头疼的不行,这小王八蛋分不清好坏, 怎么谁逗都跟谁走? 宇文琝倒是表现得特别有耐心,他把小水车放到了地上, 朝小胖子推了推。 胖崽抬头看向宇文琝,还没长牙的小嘴巴咧开笑了起来。 小手伸向宇文琝的大掌,并糊了他一手的口水。 陆含之忽然就觉得有些神奇, 这个原著中黑化后性格暴虐阴晴不定杀人如麻的乱世暴君, 如今竟对着一个小胖崽子如此温情脉脉。 他盘腿坐到了地毯上,看着那对亲父子的互动。 别说, 抛却宇文琝的未来暴君身份, 这一画面还挺温馨的。 陆含之问道:“殿下怎么没走?” 这话问完,窗外又响起一声炸雷。 好吧! 陆含之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余,就这样的大雨,谁也回不去。 大雨不会因为他是未来暴君就不往他身上落,照样淋他个落汤鸡。 大概宇文琝也觉得陆含之问得是句废话, 没搭理他。 就在他以为宇文琝会将沉默进行到底的时候,宇文琝忽然说道:“今晚我睡你这儿。” 陆含之:!!!!!! 等等,你这样合适吗?我们大昭不是最注重礼义廉耻的吗? 宇文琝也有些尴尬,说道:“陆夫人以为我们早就……孩子都生过的两个人,大概更愿意睡在一起。” 陆含之:……这真是亲娘? 他抹了抹额角,说道:“殿下,你想和我睡一起?” 宇文琝脸上尽是防范之色,说道:“你别误会,我对这种事毫无兴趣,今晚我睡外间。” 陆含之忽然产生了好奇,问道:“嗯?为什么?你不觉得很快乐吗?为什么会毫无兴趣?难道殿下……不举?” 宇文琝:…… 不举是不可能不举的,如果真的不举,怎么会在他们俩都毫无知觉的时候胡搞了一发? 虽然他们本人都不知道对方是谁,黑灯瞎火又都浑浑噩噩。 如果不是陆含之是个上帝视角的读者,大概这俩人又会形同陌路的过完一生。 宇文琝看了一眼陆含之,倒也没生气,只是问道:“你知道我母妃的事吧?” 乍一听,陆含之以为宇文琝说得是戎贵妃,宇文琝却又提了一句:“我生母,蝶妃。” 陆含之的呼吸为之一滞,他没想到宇文琝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宇文琝又接着说道:“我生母陵蝶,道陵人氏,先帝暮年入宫为贵人,封为蝶妃。次年先帝重病,病榻缠绵两年,母妃悉心照料。先帝殡天,母妃自请入帝陵守陵。先帝头七,我父皇前往拜祭,垂涎我母妃美色,令她随侍左右。他仗着权势滔天,借酒生事,将我母妃占有。却因为我母妃的身份,将她遗弃。一个男人,若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便该负起责任。” 说到这里,宇文琝却什么都不说了。 但陆含之却想到了宇文琝之前送他的手镯,那手镯是道陵白玉镯,他本以为是先帝御赐之物,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陵蝶是道陵人氏,那这玉镯想来对她是有所渊源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宇文琝随手便送了他? 还有,一个男人管不管得住下半身,有时候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多少出轨使于断篇儿,多少意外源于醉酒。 你自诩管得住下半身,可是醉酒加上发情小郎君香味的支配,是根本没办法让你控制得住的。 最后一句倒是让陆含之挺感动,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的确只能负责了。 如果他连责任都不想负,只能说是个渣渣。 幸亏渣渣命短,过不了多久,皇帝渣渣就会携皇后与众妃南巡。 南巡的路上会发生很多事,那会儿刚好宇文琝的造反大业刚刚起步,此次南巡,皇帝也是为了给这个小儿子一个下马威。 可惜下马威的确是立了,却也因为他的狂傲自大而重伤,又因为南部湿冷,他被障气所伤,回来便一病不起。 还有一件事是陆含之所想不通的,那一夜他们即使浑浑噩噩,但醒来后宇文琝是自己离开的,他离开之前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吗? 除非,苏婉凝也给宇文琝进行了精神攻击,让他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想到这里,陆含之又是脊背冰凉。 苏婉凝的金手指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这些大招发得也太过密集了。 他还是不能和她正面刚,自己这小系统没起来之前,还是得慢慢苟着。 陆含之看着宇文琝莫名有些心疼,原著中他受到的伤害是最多的,结局也是最惨的。 哪怕他最后性情变得暴虐,也是那些恶因造成的恶果。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抱抱他。 宇文琝却有些兴致缺缺的拎着他的沉珂出了里间,在外间的榻上倚着假寐。 就这样,冒牌夫夫度过了他们不咸不淡不尴不尬的第一晚,无事发生。 第二天天气放晴,陆含之便要回庄子了。 陆夫人说什么也不准,明明自家小儿子已经是安王妃了,为什么还要去那破庄子上住? 陆含之只好苦口婆心的劝慰着自家老母亲:“娘,孩儿去庄子上是为了做正事,又不是受罚?这不一样的!” 陆夫人满是心疼的道:“有什么不一样?你做正事,在府上做不也一样?还有啊!你都是安王妃了,正事交给你男人做不就行了?你就安安分分的呆在家里相夫教子,这可是比什么天大的正事都来得有功劳啊!” 大昭传统女性根深蒂固的思维,是陆含之这个外来户所难以改变的。 最后还是陆含之撒娇耍赖外加偷跑出来的,他因为这边的事而耽误了好几天,新的任务地图一直没能开启。 再不走,恐怕老母亲那边不知道又要找什么借口给他安排别的事做。 陆含之坐在马车上抱着小肥崽头疼不已,古代女性被摧残如厮,也的确恐怖。 在想这件事的时候,他完全没想过自己这名小郎君被摧残的更恐怖。 回到庄子后,陆含之让和鸣把马车停好,又把阿蝉交给了琴瑟和阿满,却没有急于做任务。 而是自己进了后院,后院中早已有人等在了那里。 在御朝陆含之拱了拱手,说道:“少爷,您吩咐的事小的都办妥了。” 陆含之说道:“有没有被人发现?” 在御答道:“按照少爷的吩咐,伪装成山匪抢劫压寨夫人,神不知鬼不觉。” 陆含之点头,说道:“带我去看看。” 在御在前面带路,陆含之随他来到了后院的一处耳房。 耳房不大,收拾得倒也干净,一名穿着红色脏污衣裙的妇人正被绑着趴伏在地上。 陆含之看到那女人的时候叹了口气,心道这女人在陆府的时候也算风光一时,光鲜无两。 如今成了阶下囚,身上苍蝇乱飞,污臭难闻。 在御对陆含之抱了抱,便去门口守着了。 听到动静的女人抬起头来,正是杜姨娘。 杜姨娘看到陆含之后反应不大,反倒是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你觉得我还不够惨?想给我个痛快的!那我真是谢谢你了!但是……” 女人猛得上前匍匐两步,把陆含之给吓了一跳,却在他身前两步的地方停住,砰砰给他磕了两个响头。 “三少爷!皓之他说什么也是你弟弟,我求求你放过他吧!他小不懂事,这一切的恶都是我作下的,只要你能饶过他,我来生做牛做马抱答你!” 陆含之摇了摇头,叹声道:“你明知道自己有个儿子,还做这种事,难道没想过万一暴露了会是什么下场吗?” 杜姨娘摇着头,说道:“我发誓,我死都没想过要害你性命!府里的女人,哪个不争风粘酸吃醋?哪个不勾心斗角?宫里的娘娘贵人们也不能免俗!男人是我们的天,我们不斗给他看,他怎么能看见我们?哪怕是周姨娘蔡姨娘,她们看似老实巴交,就没做过坏事吗?偷偷扔了三少爷的蹴鞠的不是皓之,正是蔡姨娘!悄悄把点茶换成苦瓜汁的也正是周姨娘!就因为大夫人克扣了她们的月钱,她们气不过,也只能使点小手段出出气。” “可是三少爷,我们真没想过让谁去死!皓之口没遮拦,那话也是我在他面前说的。可这火……我真不是有心放的,若我有心,何必亲自动手,何必火起了还没走?有人用巫蛊之术害我们娘儿俩!若没有安王之事,我仍在怀疑害我娘儿俩的人是你!但你明明可嫁入王安府,没有必要嫉妒我皓儿!三少爷,不论你信与不信,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有人借我之手,要将你除之而后快!” 还没等陆含之审问,杜姨娘便将肚子里的话一骨脑儿的倒了出来。 不过这些话,旁人听了只会当成是她的脱罪之词。 什么巫蛊之术,不过是编来唬人的。 只有陆含之这个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杜姨娘所说得这些话,绝对不是她编来的。 于是他心中便有数了,点头问道:“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在放火之前,都见过谁?他们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第32章 审完了杜姨娘, 陆含之又重新陷入了迷茫。 杜姨娘说, 她根本就没见过苏婉凝。 没见过,却能操控剧情线, 如果不是有特定的道具, 那这金手指真的逆天了。 他本以为苏婉凝的金手指技能是精神攻击,由杜姨娘看来,除了精神攻击, 她手里应该还有别的底牌。 陆含之快愁死了,为什么穿书的时候不问一下他的意见? 如果问他一句,他选择当场去世, 省得在这儿折腾半天再死。 算了,搏一搏, 单车变摩托。 上辈子努力十几年混到底也是在格子间里当社畜,如今好歹混成个亲王妃了。 想想倒是也不错。 风险,往往是和利益成正比的。 陆含之顶着立秋前的大太阳回了房间, 从阿满手里接过睡着的阿蝉, 回房间做任务了。 这几天也是因为手里有兑换点儿心里不虚,他留了十兑换点的底在系统中, 又兑换了两张防御符纸出来。 他想寻一个合适的契机, 找一样合适的东西送给陆思危。 想想那晚,陆思危好像一晚上都昏昏沉沉的,如果不是陆夫人在一旁支应着,恐怕他就要睡过去。 这个塑料老爹和他的感情在他生子的那一刻便破裂了,怕是他送的东西, 塑料老爹不会珍惜。 东西先放着,只能看看以后能不能找到机会了。 陆含之躺到床上,进入精神空间,接着做自己的任务。 一进入精神空间,系统便提示道:“警报,宿主若停留时间过长,剧情将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望宿主尽快接取任务,以维持本维度剧情。” 陆含之早看出来了,这个系统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给引进了圈套。 不论它把表面粉饰得多么天花乱坠,也绝不会像它表面上那么简单。 陆含之并不想再和它计较什么,毕竟计较了也没什么卵用。 只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着什么急啊!你给我安排那么多剧情,还要让我做任务,总得等我把剧情走完吧?老实说,你早说我死活跑不出这个圈套,我就不跟你折腾了。累死累活跑到了庄子里,结果还得回去当王妃。” 系统:……这婊里婊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陆含之走到任务面板前,接下了第二阶段的第一个任务:“请宿主绑定新区域,本次任务奖励为一点兑换点。” 新的区域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比第一片地也没好到哪里去,那是一片猪舍。 倒是距离皂荚那片区域挺近的,于是两片高亮区域相得益彰,看上去很是金碧辉煌。 系统提示再次传来:“恭喜宿主绑定新区域,获得兑换点数一点。新的系统任务已发放,宿主可自行前往领取。领取无时限,但若时间过长,会对本维度剧情造成影响。望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陆含之快被系统提示的声音搞烦了,一遍一遍的提示他注意系统任务进度。 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尽快完成的!” 而后接下了本阶段的第二个任务:“请将本区域GDP提升到日均收益3两,以十日均值为准。GDP面板已更新,宿主可于面板处查看GDP相关数据。初次任务奖励增收100%buff,buff持续时间为至本次任务结束为止。本次任务奖励5点兑换点数,一个初级宝箱,无时间限制,望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请将总GDP提升到日均150两银每天,以十日均值为准。本次无增益buff,宿主请自食其力。本次任务奖励5点兑换点数,一个初级宝箱,无时间限制,望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自食其力的陆含之:无奈.JPG 原来只有在初次开发的时候才给增益buff,后面的任务就不给了。 新出的区域会重复第一阶段的任务,但是总收益也会有要求。 也就是说,第二阶段的任务里要完成两项要求,但相应的,也会有两组奖励。 说来倒也公平,那就努力肝任务好了。 其实有了宫里的采买,他之前就已经把日均GDP提升到了一百多两,大概十日均收一百一十多两吧! 在这种基础下提升,便能省力不少。 不过本次任务的重点却不是总GDP,那个靠含记香坊来拉就可以了。 重点是这片新区域,据他对庄子的了解,这片区域里只有十几头即将出栏的猪,以及两头即将临盆的老母猪。 其实按照这个时代的物价来推算,一头猪可以卖三千文左右,也就是三两银子。 十几头猪卖掉,首战便可告捷。 可是不能这么干啊! 依系统的尿性,十几头猪卖掉,后面的任务就百分之百完不成了,因为后面的系统任务是三十两银子每天,以及一百两银子每天。 卖掉了所有即将出栏的猪,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陆含之头痛不已,却忽然灵机一动。 猪的身上,其实也是有不少宝贝的,比如他用来制造香胰的猪胰,便是猪身上的东西。 还有很多香脂,也是可以用猪油脂来做。 因为陆含之曾读过一些野史,慈禧太后便有一护肤秘方,便是用猪油制成的。 他隐约记得秘方,仿佛是加入木瓜和杏仁儿。早晚涂于面部,有美白祛痘痕的效果。 陆含之觉得这个秘方可以改良一下,再加入一些可以天然防腐的东西,以及草药,香料之类的东西,用猪油调匀,便是非常不错的天然护肤品。 这种面脂,配合香胰使用效果最佳。 因为香胰洗过的脸,多多少少会有些干。 就算陆含之在里面添加了可以使皮肤滋润的成分,但在水分大量消耗的秋天,还是很难达到保湿的效果。 但在正式杀猪之前,他得先把香脂做出来,试试效果再说。 而且香脂不像香胰,可以长时间保存,他也得确定一下保质期。 哪怕加入蜂胶这种既能美容养颜,又是天然防腐剂的物质,也得考虑一下膏状物的保质期限。 于是下午,他让琴瑟去给他买了一斤猪油回来,亲自架上铜锅,炼出一大碗猪油。 又架势十足的摆上工作台,让鸾凤在一旁做协助,帮他将他找来的那些东西碾成糊状。 其实他也没有加入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就是芦荟膏,蜂胶,龙涎香,杏仁,按照一定的比例调和在一起。 细细研磨调和后,陆含之取了一点在自己手上试了试,又放到鼻端闻了闻,感觉竟还不错? 这些可都是名贵的香料,配合猪油的锁水保湿效果,会有一定的护肤作用。 而且用得全部都是纯天然的东西,几乎不会导致过敏。 当然,该注明的成分他也都会注明,万一就是会有人对某样东西敏感,也得让消费者心里有数。 制完后他也并没有立即让人去养猪厂杀猪,而是将制好的香脂装进了小瓷瓶里,分给了身边的丫鬟们每人一瓶,并叮嘱道:“每日早晚用香胰洗过脸后薄薄的涂上一层,取绿豆大小一粒即可,万万不能多用。” 丫鬟们都很好奇,打开小瓷瓶一闻,竟是芬芳之气扑鼻。 琴瑟不是爱美的人,衣饰端庄得休便好。 却在闻到这香味的时候,被这香脂深深的吸引了。 她是常年在外面跑的人,脸上的皮肤自然不会太好。 尤其是夏天,风吹日晒,虽然模样长得不错,终究是黑了些。 陆含之叮嘱大家,反馈一下有没有起红疙瘩发痒的迹象,用后效果如何。 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向他反馈。 对于古代三无产品遍地走的情况,陆含之算是够良心了,至少还会监测一下产品的临床效果。 时限是三天,如果三日内没有任何问题,就可以开始批量生产,上市销售了。 如陆含之所料,三日后,庄子里的丫鬟们对这香脂着了迷。 尤其是琴瑟,有一次她和在御一起出去办差,在御不经意朝她脸上看了一眼,竟还不好意思了,随即问了一句:“琴瑟姐姐,你近日气色真是不错呢。” 琴瑟一开始没放心上,晚上便收到了在御送来的小点心,里面还夹了封情信。 虽说琴瑟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在御并没兴趣,但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朵桃花,想想还挺兴奋的呢。 从来没开口找陆含之要过东西的琴瑟满面含差的找陆含之又讨了一瓶香脂过来,仔细涂抹着,倒真是嫩滑了不少。 于是陆含之大手一挥,杀了一头出栏的猪,取猪胰和猪油,剩下的猪肉和下水也没有浪费,做成了卤水和血肠以及肉脯。 做这些东西的时候府里的厨子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们眼中写满了“竟还能如此操作”的表情,对三少爷的佩服便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起来。 陆含之又吩咐在御,再去盘下一间小吃店,仍不需要大,十几平米即可。 毕竟只有一头猪,大概卖不了几天。 只是香脂上架的第一天,姑娘们便抢疯了。 当天陆含之的任务便完成了,可以说是轻轻松松了。 毕竟一头猪产不了多少猪油,当天没买到香脂的姑娘们一直等在含记香坊门前徘徊不走。 一顶软轿自含记香铺停了下来,一个粉面含春的姑娘探出头来,问身边的姑娘:“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热闹?” 身边的姑娘也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上面的招牌,答道:“回郡主,您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可是京城近日来最火的铺子了。含记香坊只卖一样东西,就是香胰,如今这香胰可成了闺阁女子必不可少的东西。今日大概是香坊上新,郡主若是感兴趣,不妨去看看?” 说着这姑娘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这可是咱们新安王妃的产业呢。” 听到新安王妃这个称呼,轿中的郡主皱起了眉。 第33章 随着轿帘缓缓落下, 郡主的心情却不如原来的明媚了。 身旁的少女却是咯咯一笑,一身鹅黄色纱衣使得她娇美又温柔, 正是刚刚进宫为皇后诵经的苏婉凝。 “郡主姐姐怎么不高兴了?这是吃醋啦?” 对面的昭云郡主脸色有些难看的道:“婉儿你别乱说, 我怎么会吃他的醋。” 与昭云郡主同乘的姑娘正是苏婉凝, 两人是情同姐妹的好友, 从她们同乘一轿上就能看出来。 苏婉凝掩唇轻轻一笑, 说道:“郡主还不好意思了, 别人不了解你, 我还不知道?你上次进宫,非要去给戎妃娘娘请安。你明知道当时的皇后娘娘和戎妃不和,还非要去凑这个热闹, 不就是想见见四皇子吗?” 昭云的脸被说得通红, 说道:“我……我才没有,我明明是想去见大表兄的!我大哥和大表兄交情好,让我帮他问问大表兄手上可有他想要的孤本。” 苏婉凝见对方一直不承认,便道:“唉,那没办法了。本来我还想着去给含之表哥道喜的时候带上你一起, 见见这位未来安王妃。既然你不想, 那就算了。” 昭云郡主一听,立即急了,说道:“别别……哎,好妹妹,你别这样好吗?我……我刚刚就是,就是……” 苏婉凝笑了笑, 说道:“我知道郡主害羞,哪家姑娘喜欢一个人是挂在嘴边的?” 昭云郡主却叹了口气,沉默了起来,说道:“都说,你那表兄陆含之是京城第一美人。他……究竟是有多好看,能惹得安王的喜欢?”安王这个人,从小对所有人包括皇上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可从不曾对人这样上心过。 苏婉凝也没哄昭云,说道:“好看,我长这么大,宫里宫外天南海北的走,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哪怕苏婉凝刻意把话说得如常,眼中扔掩饰不住她满腔的嫉妒。 昭云正在发呆,脸上满是失落,说道:“外面传他既聪慧机敏,又貌冠京城,大概是真能配得上安王的吧?” 苏婉凝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世界上,没有人能配得上安王。” 昭云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苏婉凝,一道若有似无的光线照进了她的眼中,只听苏婉凝又说道:“除了郡主你。” 昭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眼神突然变得坚定:“我父亲贵为镇北王,母亲是明曦长公主,放眼天下女儿,还有谁能及得上我?这世上能配得上安王的人,当然只有我一个!” 远远便是皇宫,苏婉凝和昭云正是要入宫面见皇后娘娘的。 皇后最近心情郁郁,本以为大皇子入昭狱,武威大将军被贬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谁曾想,四皇子千里迢迢回来劫了狱,事情一转再转,现在却是三皇子入了狱。 三皇子那个棒槌,本就是个难成大事的。 哪怕他有狼王部落的舅舅在背后支持,那苦寒之地能出多少兵力给他? 怎么想,戎妃那一脉都是她的劲敌。 戎妃养了两个儿子,除了楚王,还有个安王。 楚王一副书呆子相,不想当皇帝可以理解,可那个安王却是个习武的。 戎妃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安王的喜爱与赞誉。 说什么他更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承袭了戎家尚武之道。 这个安王可是个六亲不认的暴戾主儿,如果太子和他对上,可未必会赢。 直到苏婉凝过来给她捏了捏肩膀,皇后的心情才总算好了些。 她端庄美丽的脸上总算散开了愁云,说道:“还是我的婉儿乖顺懂事,太子如果有你一半的孝顺,我也不用这么为他操心了。” 苏婉凝笑了笑,起身去给皇后制茶:“皇后娘娘这是说得哪里话?太子殿下最是孝顺了,听说他现在正四处为娘娘搜罗寿礼。您是知道的,每逢娘娘大寿,殿下都会精心为您准备礼物。” 这话刚好说到皇后心坎儿上,她终于笑出了声,说道:“哟,你这丫头,倒是比我更了解太子呢!怎么?最近太子是不是又去找你了?说起来,太子纳良侍许久,也不见有动静,倒是让安王抢了先。我这边也是着急,正想着再给他纳个侍妾。丫头,我知道你出身不高,纳你为侧妃皇上那一关是肯定过不去的。不过如果你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母凭子贵,本宫就能做主晋你为侧妃。怎么样丫头?你和太子两情相悦已久,是该找个机会让你们过过礼了。” 苏婉凝一听,小脸儿羞得通红,忙道:“呀!娘娘竟打趣我,您再这样,婉儿再也不愿来宫里陪娘娘说话了!” 皇后开怀一笑,连日来的郁气消了大半,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小丫头合自己的心意。 而庄子里,陆含之的生意这几天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1潮。 一开始卖香胰的时候,陆含之会随赠一个小样送给姑娘们。小样还会随赠一个说明书,用香胰洁面后取黄豆大小一粒均匀涂于面部。 上面还注明了香脂的成分,以让大家辩别会不会对这些成分过敏。 因为每个人的肤质不一样,虽不至于过敏,但像猪油这种饱和脂肪酸涂多了容易导致油性肤质的姑娘爆痘。 为此,陆含之还在每个门店处每处都设了一个美丽顾问岗位。 如果姑娘们有什么关于护肤的疑问,都可以来询问美丽顾问。 本来只是担心姑娘们用了香脂后会爆痘,结果美丽顾问每天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基中不乏官家小姐派人前来问话。 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美丽顾问只好把问题记下来,回来再问陆含之。 姑娘们的问题也是包罗万象,有人问怎么去除黑痣,黑眼圈,甚至鱼尾纹。 看来,不论在哪个时代,姑娘们爱美的心都是一样一样的。 这样一来就更好办了,陆含之忽然觉得,护肤品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生财之道。 很快,陆含之本阶段的第一个任务解决了,十个兑换点到手。 本期结算,兑换点余量三十,对君王的忠诚度加二,初级宝箱两个。 第一阶段的任务需要满足两项条件,第一项条件早就满足了,第二项条件耗时要多一些。 不过得到的奖励也是双倍的。 陆含之最快乐的就是完成任务领奖励的那一刻,本次交任务更是双倍的快乐。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两个初级宝箱,这回宝箱里仍有一张五折券,以及一张GDP翻倍buff券。 两张券均是不限时,陆含之看着身边吱噶吱噶在摇摇车里笑哈哈的阿蝉,考虑要不要把这两张券用掉。 其实他现在的任务完成难度不高,如果贸然用掉就浪费了。 天知道系统的难度是不是越往后越难,留着可能有大用处。 于是他将两张券丢进了储物间里。 还有手里的两张符,他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把这两张符用掉。 回想陆家老太太和陆思危对自己前后的态度,自然是相差越来越大。尤其是陆思危,陆含之觉得他对自己真的越来越冷漠。 看来女主的精神攻击对象也是循序渐进的,他发现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女主无条件宠爱。 比如他身边这些下人,从前都对苏婉凝好感度极佳,如今却也只是一般态度。 有一次他还听到鸾凤和琴瑟说她坏话:“表小姐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极好相处,有次我和她打招呼她竟爱搭不理的。不过人家是主子,主子就是主子,哪怕只寄住的主子,也比咱们这些奴才不知道高了多少去。” 这么看来,她的精神攻击如果不能持续,好感度这种东西便会慢慢淡化。 他左思右想,该如何才能把符纸给他的塑料老爹用上呢? 忽然眼睛一亮,他爹喜好附庸风雅,腰间终年别一把文剑。 这种东西,好剑难求,若得一把,他肯定会剑不离身。 而且这符纸的作用范围是方圆十米之内,只要他把剑放在身边,便不会受到精神攻击。 但到哪儿去找一把这样的剑呢? 即使有这把剑,又由谁送去,才有更好的价值让他寸步不离呢? 他当即想到了御赐之物,可皇帝怎么会无缘无故送一个做生意的大臣短剑? 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最后他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这把剑由宇文琝来送,会不会让他更加珍惜一些。 而且宇文琝天生爱剑,他尚武,有一个专属的武器库。 不知陆含之开口朝他要一把文人专用的配剑,他会不会答应? 想到这里,他也不急于接任务了。 队友多一个存活的机率就更大一些,更何况还是关键队友。 于是他起身抱起阿蝉,不顾阿蝉想要继续玩摇摇车的抗议,随手从小床上拿了个机括小木马塞进他怀里,吩咐和鸣备马车,去安王府。 这还是陆含之第一次去安王府,竟还有些小羞涩。 现在的安王府,不再是原来的陵安王府,而是在大皇子平反后又另给他赐了豪宅。 和大皇子比邻而居,是在京城寸土寸金的西市。 大概是想和太子府区分开来,太子府是在距离紫宸宫最近的东市青龙大街,他们是在玄武大街。 新的安王府气派恢弘,竟比对面的楚王府还高出不少规格。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让弟弟的门面高于哥哥? 这皇帝是个心机婊,这会儿他表面上奖赏宇文琝,实际上是想挑起这两兄弟的嫌隙吧? 好在大皇子根本不在意这些,这会儿他一心一意只扑在了陆二公子身上,只想一辈子与他厮守。 陆含之的马车停在安王府门前,下车让和鸣去门子处通报。 本以为门子会进去回报再放人进府,却见门子恭恭敬敬亲自上前来迎接道:“王爷吩咐,王妃可随时入府。” 第34章 陆含之满是惊讶,原来宇文琝早就给自己发了通行证了吗? 他对门子笑了笑,说道:“有劳,带我进去吧!” 门子带陆含之进了府,陆含之开始惊讶于朝廷的奢靡与淫乱。 看南郊还算天子脚下,百姓们过得仍是十分贫瘠。 再放眼安王府,曲道连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集雅致与庄重于一身,可谓是十分华美了。 看来皇帝为了安抚这个暴虐尚武的儿子,很是花了不少功夫。 很快,陆含之被门子带到了后院演武场,安王殿下正在练武。 手中沉珂仿佛不是一把重逾百斤的玄铁重剑,他仿佛耍折扇一般在身上翻转玩着花样。 若不是最后落地的一个瞬间发出了震耳发聩的闷响,陆含之差点就相信这把剑是纸折的了。 下意识后退两步,陆含之站定后,宇文琝已经下了演武场,来到了他的身前。 他从怀出掏出一方手帕在额角擦了擦,问道:“找我有事?” 陆含之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沉珂,见上面的玉饰仍完好的在上面镶嵌着,大概他最近没有去作死。 便说道:“是有件事相求。” 宇文琝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眼神里有些嫌弃。 随即眼神又转身了阿蝉,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机括小木马。 阿蝉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宇文琝缩回了手,改为把阿蝉接了过来。 一脸抗拒的阿蝉并不喜欢别人把他当一盘菜托着,奈何人都有慕强心态。 他似乎对宇文琝的重剑很感兴于,于是妥协了他的抱娃姿势,并且放弃了机括小木马,转而双手抱住了那把重剑的剑柄,并张嘴啃了起来。 陆含之:…… 他一脸无语的捏住他的小脸儿,说道:“你怎么什么都吃?小心把牙龈咬破了!”说着又把小木马往他怀里塞。 阿蝉:呜哇嘤嘤嘤…… 被捏住小脸的阿蝉哭了起来,似乎剑对他的吸引力比小木马强太多了。 陆含之瞬间妥协,无奈道:“哎哎行吧行吧!但是你慢点咬啊!注意安全!不是……你这样是不行的,流血了怎么办呐?” 此刻的宇文琝瞬间感兴趣起来,他一脸兴味的看着陆含之,也没有去打扰这两父子的互动。 陆含之意识到的时候才皱眉看向宇文琝,问道:“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吗?” 向来面瘫的宇文琝却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很奇怪。陆三公子原来也是个会无条件妥协的人吗?” 陆含之:??? 是吗?我自己竟没发现这个问题。 宇文琝看着这个抱着自己重剑歪着脑袋啃的崽,一手拎起重剑放到了武器架上,一手拎起了那只胖崽。 郑重说道:“稚子虽可爱,但一味的偏宠溺爱是会养坏的。有些事你不要他一哭便依了他,重剑汗渍血渍无数。虽然今早我让下人清洗过,但对小孩子来说还是脏了些。” 陆含之再次一脸不可思议的持向宇文琝,继上次生子不是自己的错之后,小孩子要注意卫生这个言论也是让陆含之对宇文琝大感意外。 他一个暴君,这么懂的吗? 再抬头去看小胖蝉,发现他被拎起来后竟还笑得咯咯作响。 可能是以为宇文琝在和他玩儿吧? 不过他家小胖蝉倒是很皮实,不认生也不怕高,现在被拎那么高,竟还能玩得挺高兴。 好歹是人家自己的崽,宇文琝的喂养建议陆含之还是要听的。 他清了清嗓子,点了点头,说道:“王爷说得是,我下次会注意的。” 宇文琝又是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说吧!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陆含之:“哎?你怎么知道?” 宇文琝道:“三少爷态度这么好,如果不是有事求我,那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死暴君,看把你能的。 陆含之却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确实有一事相求,不知殿下,能不能帮我个忙?” 宇文琝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那得看是什么事了,本王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陆含之心中翻白眼,不过有求于人,他还是把态度摆得很端正。 “哎,也倒不是很难,就是有点贵。我想向王爷讨一把名贵的文剑,然后亲手送给我爹。” 宇文琝有些不解,问道:“不年不节亦非令尊寿辰,为何忽然送礼?” 陆含之来之前已经想好了理由,说道:“其实……不为别的,只是想修复一下我与父亲的关系。自从我偷食禁果产子以来,父亲对我的态度便从未好过。虽然他知道我所产之子是王爷您的孩子,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事实。但是我爹仍然对我未婚生子而失望,每次回家都对我避而不见。我只是想借王爷之手,缓和一下我父子的关系。剑由我来送,父亲可能不会放在心上。由王爷来送,父亲会差别对待更加看重一些。毕竟王爷您身份尊贵,那么给我以及给陆家面子,他老人家会觉得脸上有光的。” 听了陆含之的这一番说辞,宇文琝若有所思。 陆含之做好了他会拒绝的心理准备,却见对方点了点头,说道:“可。但我这里全是戾气很重的兵刃,并无文剑。想要文剑,得去大哥那里讨。” 楚王府不远,就在安王府对面。 没等陆含之开口,宇文琝便将阿蝉托回手里,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大哥那里讨一柄。” 陆含之感激涕零,没想到我们的未来暴君这么好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对面的楚王府,楚王府的门子大概都习惯了宇文琝的常来常往,只是朝他们行了个礼便由着他们进去了。 楚王刚好在家,这段时间朝中风平浪静,于是几个皇子也都过得很安静。 只有三皇子还在大昭狱里关押着,却一直未能得到审理。 皇帝对待三皇子的态度和对待大皇子差不多,既不希望他的罪名能坐实,又想借此搞点事。 但三皇子搞起来,实在没什么大用,完全没有大皇子搞起来起到的作用大。 毕竟草原部落离得远,想搞事也泛不起什么大浪。 戎家不一样,只要戎家想反,大昭便能去了半臂江山。 皇帝一边呕着气,也只能一边安抚着受了委屈的戎家和大皇子。 还把镇北王和长公主的宝贝女儿昭云郡主召了回来,说是有意给大皇子赐婚。 这两天大皇子急得嘴上都起了火泡,他称病好几天没进宫,就是想躲着那个昭云郡主。 一见陆含之来了,立即忽略了自家熊弟弟,上前拉住陆含之的手,问道:“含儿今天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坐,是不是你二哥那边有什么事找我?” 陆含之尴尬的笑笑,说道:“不是不是,王爷,是我找您有事。” 楚王状似松了口气,说道:“哦,什么事?” 陆含之便说明了来意,又有些抱歉的说道:“也没提前和您说一声,是我唐突了。” 楚王笑了一声,说道:“你连……都叫了,还说什么唐突不唐突?” 陆含之就喜欢楚王这个清纯不做作的个性,他喜欢陆煦之就是喜欢陆煦之,不藏不敛,全都表露在眉梢心上了。 说完便对他们二人招了招手,说道:“来,我带你们去挑一把。” 进了大皇子的藏书楼,陆含之才知道什么叫琳琅满目。 大皇子有一间专门用来放文剑的藏剑室,里面放着各式造型别致漂亮的短剑。 陆含之一时挑花了眼,不知道该选哪支。 最后还是楚王取了正堂上挂着的其中一把来递到了他的手中:“前朝名士崔十的配剑,我朝文士对崔十十分敬仰,相信陆大人也一定会非常喜欢。” 陆含之接过那剑,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对楚王道:“谢谢二嫂,我爹肯定会非常喜欢的。” 听到这个称呼的宇文琝皱了皱眉,宇文珏却是勾起了唇角。 离开楚王府后,宇文琝道:“我劝你别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我大皇兄,小心祸从口出。” 陆含之道:“当然不会,我一直都是只在他面前才这么叫的。” 宇文琝似是不太高兴,说道:“皇上有意赐婚于大皇兄和昭云郡主,这一关,怕是他们二人都不好过。” 陆含之一脸惊讶的抬起头,问道:“什……什么?我二哥知道这件事吗?” 宇文琝摇了摇头,说道:“大概不知道吧!大皇兄不让说,又怕陆二哥从别处知晓了这件事,正于两难中。” 难怪刚刚宇文珏一见到他便问是不是二哥有什么事找他,看来是担心他知道这件事了?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楚王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二哥,什么事,他们二人一起来担。若是二哥不知道,只由着大皇子一人承担,二哥以后知道了心里也会心疼他的。” 宇文琝点头:“大哥执意不肯,他这几日茶饭不思,似是有了心结。今早起床还吐了,脸色眼看着便不好。” 刚刚陆含之也发现了,大皇子的脸色的确不太好,有些病恙的蜡黄。 陆含之问道:“请大夫了吗?” 宇文琝摇了摇头,说道:“皇兄不肯,我请了大夫送过去,却被他拒之门外了。皇兄这是心结,大概不是大夫能解决得了的。” 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呕吐的话可以吃点山……”一句话未说完,陆含之却忽然住了嘴。 不行,山楂哪是可以随便吃的? 如果他没记错,上次他进二哥房间,可是嗅到一股子小郎君发情香的。 想到这里,他一个想法忽然漫上心头。 第35章 当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 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告诉二哥。 如果大皇子想把这件事自己扛下来,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二哥是个男人,他不想让他做渣男! 刚好来京城了,不如就顺便回家一趟。 于是他没有再去安王府, 而是匆匆向安王道了声别,就要乘马车回家。 却被宇文琝叫住:“怎么?托我办的事办完了, 便把我抛到一边了?”说完那双狭长的凤目睨了他一眼, 眼神光中写满了不满。 陆含之满头黑线,停住脚步回道:“没……我就是忽然想到一件事, 想去告诉二哥。” 宇文琝想了想,道:“你想把昭云公主的事告诉陆二哥吗?” 陆含之也没瞒他,直言道:“我觉得……这件事不能让二……楚王殿下一个人扛,毕竟这是他们俩的事。安王您……要拦着我吗?” 对方朝他走了过来,却是说道:“不是, 我觉得你说的对。” 陆含之:“哎?” 宇文琝重新把阿蝉端回手上, 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 把你手里的剑送给陆大人。”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挂着天蓝色剑穗的文剑, 陆含之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这剑带回去了如果被他的塑料老爹看到了,大概送的意义就不大了。 陆含之点了点头,说道:“谢谢王爷。” 宇文琝没说什么, 径自钻进了他的车里。 一个大男人,钻进一个小郎君的马车里,这么没有压力的吗? 你之前不是连睡睡我的床都觉得尴尬吗?和我同乘一车和同睡一床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话陆含之不敢说, 说什么他现在也是他的王妃,只能忍气吞声的看着他手里的托盘小阿蝉。 别说,阿蝉这盘儿菜,还真是荤得可以。 他清了清嗓子,对宇文琝道:“王爷,不如……我教教您怎么抱孩子?” 宇文琝托着阿蝉,继续和他大眼瞪小眼,若有所思道:“这倒不必,本王倒是觉得他挺喜欢这样的。” 陆含之:…… 变态的崽果然和常人不一样。 陆含之说道:“我只是怕你……摔了他……”看着宇文琝托着他的胖阿蝉,他忍不住就担心。 阿蝉毕竟是个崽,万一摔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宇文琝却是轻轻睨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这孩子如果你来养,会养成和你一样的性子。男人,就该杀伐决断风刀雪剑,你该不会是想将他养成个郎君?” 陆含之看着自家崽那副霸气侧漏的模样,说道:“那倒不是,他这模样的养成小郎君,暴殄天物。” 阿蝉虽还小,却已经透出英俊的雏形。 若他是个清清秀秀的孩子,也就罢了。 而且他有点排斥把正常的男孩子养成生育的机器,本身他就是个受害者,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步他的后尘? 一路上两人也没说几句话,宇文琝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陆含之则上车就容易犯困。 好在有宇文琝帮他“拿”着阿蝉,让他可以小眯一会儿。 马车停在了陆府的门前,门子一见三少爷回来了,立即上前来牵马停车,并扶三少爷下车。 身份不一样了,连回家的待遇都变得不一样。 之前回个家还得走后门儿,如今谁敢让安亲王妃走后门? 宇文琝率先跳下了马车,一手托着阿蝉,一手将陆含之从马车上轻飘飘拎了下来。 不愧是随手就能耍重剑的男人,一百来斤对他来说就是个弟弟。 这会儿陆含之清醒了,他打了个哈欠,从宇文琝的手里接过正要打磕睡的阿蝉。 阿蝉哼唧着蹭进陆含之的怀里,打了个哈欠,撅着小屁股趴在了他的脖子里。 宇文琝则从陆含之的手里接过了那把文剑,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入了府。 这一幕,正被刚刚施药回来的苏婉凝看到眼里。 这二人,几时这么恩爱了? 明明宇文琝从前对陆含之并没有任何好感,而且他也是笃信陆含之会嫁入太子府的。 如今看他们俩同乘一车,且向来不近人情的宇文琝还帮他抱了孩子。 苏婉凝哪怕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此刻也忍不住妒火中烧。 他是已经知道那孩子是他亲生的了吗? 为什么近期她的计划一个个的都失败了? 难道,是她的能量失效了? 不可能,如果失效了,为什么对旁人都有效,偏偏只对陆夫人无效? 眼下陆夫人对她开始设防,本来自己寄住陆府的时候她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还不是怕自己影响了她儿子的前程? 如今她儿子已经嫁入高门,虽不用再担心这个,可她一个外姓寄住的女儿,终究是要低人一等的。 她苦心经营这些日子,本应得心应手了,如今却处处掣肘,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了陆家这个根基,后面的路她恐怕要走得更辛苦些。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放弃陆家这个后盾。 好在还有个陆老太太能供她驱使,陆思危也还在控制范围内。 必须要趁着陆思危还在掌控中,再做一件关键的事。 她要掌控陆家的所有药铺,只有有了足够的草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才能顺利实行。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耽误,匆匆绕过前厅,进了正堂。 陆思危正在招待宇文琝,陆含之此刻去了他二哥宇诩之的院子。 正值傍晚,陆煦之也从翰林院回来了。 近日他日日应卯,并未因为陆家势头正盛的荣宠而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只是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楚王一直回避和他见面,他几次想过去,都被楚王以有要事要解决而回绝了。 就连昨晚亲自去楚王府,都被告知楚王进了宫。 可他明明知道,昨晚他并未进宫,戎贵妃被翻了牌子,也不可能有时间招待他。 阿珏这是怎么了?如果他再躲,晚上我可就去翻墙了。 夜闯楚王府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干过。 就是那晚想他想得不得了,他却偏偏总是不冷不热,这才让他恶向胆边生,半夜翻了他的墙。 也是那一晚,两人不再藏着掖着,把彼此彻彻底底的给了彼此。 想到这里,陆煦之便不再犹豫,翻出了压箱底的夜行紧身衣,准备晚上再翻一次心上人的墙。 就在他研究夜行衣的时候,陆含之抱着阿蝉飞奔进了他的院子,没等小厮通报便嚷嚷着冲进了二哥的房间。 “二哥二哥,你回来了对不对?我有事要跟你讲!” 陆含之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他一旦决定要把一件事说出来,就绝对过不了夜。 别说过不了夜,连一顿饭的时间都过不了。 陆煦之被弟弟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他的夜行衣都没来得及藏起来,刚好被弟弟看了个正着。 陆煦之深吸一口气,说道:“含之,你就不能先通知一声再进来?” 陆含之抱着阿蝉,说道:“二哥,我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刚从二嫂那里回来的。” 一听二嫂两个字,陆煦之立即合上装衣服的箱子,说道:“什么?你去楚王府了?他在王府吧?” 陆含之说道:“在,还请他帮了个忙。不过这不重要,二哥,你最近见二嫂了吗?” 陆煦之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说道:“他最近一直在借口忙对我避而不见,我去找他,也借口说进宫了。” 陆含之问道:“哦……二哥刚刚是在摆弄夜行衣?是想晚上去翻二嫂的墙吗?” 陆煦之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不许告诉爹娘。” 陆含之偷笑,说道:“不会的,啊……差点忘了,二哥,你知道皇上有意要赐婚楚王和昭云郡主吗?” 一听陆含之的话,陆煦之立即皱起了眉头,说道:“昭云郡主?就是……明曦长公主和镇北王的女儿吗?” 陆含之点头,说道:“说是为了补偿楚王殿下此次牢狱之灾所受的委屈,特意让昭云郡主回京,打算为他们赐婚。” 陆煦之一听,根本就呆不住了,转身便要往外跑。 一把将飞奔的哥哥拦住,说道:“哥,你是要去找二嫂吗?先别忙,听我把话说完。” 陆煦之有眼着急道:“还要说什么?他故意瞒着我这件事,是想自己解决吗?如今我们二人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他一人要解决便能解决的事了。含之,二哥不可能让你二嫂一个人撑着。再难,哪怕违背圣意,哪怕再入大昭狱的是二哥,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个人去和皇上周旋。” 陆含之说道:“我知道,哥,我没阻止你去和二嫂同进退。我是想说,二哥,别冲动。不然,很有可能会出意外。” 陆煦之皱眉,问道:“什么意外?” 陆含之不知该如何同陆煦之开口,又怕陆煦之被吓着了,只能循序渐进的试探道:“二哥,二嫂是不是……服过圣药了?” 听了陆含之的话以后,陆煦之微怔,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陆含之心道果然不出所料,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二哥,你应该知道,服食圣药后会有什么副作用。” 陆煦之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仿佛是愧疚,也是心疼:“是你二嫂背着我悄悄服用的,他找了林圣手,保证不会出意外。但也的确是冒险了,是我对不住他。” 陆含之心道二哥你个棒槌,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怎么还没听明白? 他有点着急道:“不是的二哥……唉,二哥,你看我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陆煦之看了一眼阿蝉,说道:“侄儿翎曦。” 陆含之点头,说道:“嗯嗯,二哥,我觉得我可能也要有一个侄儿了。” 陆煦之皱眉,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再也不听陆含之说任何话,转身便朝门外匆匆跑去。 第36章 前厅, 宇文琝正和陆思危喝着茶,苏婉凝便让人通传了一声, 进了正堂。 因着自家姐姐全家葬身火海,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小外甥女, 陆思危对她也算偏疼。 她来投奔的时候,陆思危本不愿收留的,因为他还有个妹妹, 两姐妹的关系比跟他要好一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这个外甥女, 他便忍不住的怜悯。 再加上老太太也心疼大女儿的遭遇, 留下了外甥女。 也不过是多双筷子多碗饭的事儿, 陆家家大业大, 怎会养不起一个大小姐。 如今见这外甥女出落的亭亭玉立, 倒也算欣慰。 陆思危问道:“婉儿有什么事吗?可是有要事?”说起来有男客来访,苏婉凝实在不宜登堂。 苏婉凝先是礼貌的朝安王行了个礼, 又朝陆思危福了福, 说道:“舅舅,婉儿刚刚从北部瓦砾区回来。” 陆思危点了点头,说道:“也不必太累了,施药的事,力所能及便好。你一个千金小姐, 不便总是抛头露面。” 苏婉凝叹了口气,说道:“舅舅有所不知,瓦砾区贫民饥寒交迫。眼看着入秋, 不少人都得了痢疾风寒。若无人医病,怕是很难挨过这个冬天了。” 对于苏婉凝的善良,陆思危自然是知道的。 知道她见不得贫民受苦,在民间也享有一定的声望。 对于这个外甥女,他的褒奖向来很高。 于是对她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需求,便和药材铺子说一声,有什么需要的药材,直接找掌柜取便是。” 苏婉凝感动的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舅舅,可是……舅舅,今日我去药材铺取药,掌柜却告诉我,必须要有药铺的调令才能取来药材。药铺的调令,只有大哥的手上有。婉儿取不来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受苦,求舅舅看在他们孤苦无依的份上,把调令借给婉儿几天吧!待到瓦砾区的痢疾有所控制了,婉儿便归还给宸之表哥。” 陆思危笑了笑,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是草药的调令,你自去宸儿那里取便是。区区小事,不必亲自来回我。” 苏婉凝笑了笑,说道:“婉儿就知道舅舅最是善良了,还请舅舅给婉儿写一张使用调令的文契,并签字画押,婉儿也好便宜行事。” 陆思危皱眉,问道:“这个没有必要吧?”调令可以用几天,但是文契一旦给了出去,就等同于把草药的使用权限都给了苏婉凝。 陆家的药材生意做得很大,什么药材都有,包括一些毒性较强,但善用却能治病的药材。 他深知药材这种东西,用不好便成了致命之物,所以在管理上一直非常谨慎。 他刚要说什么,却在抬头的一个瞬间,话风一转:“啊……既然婉儿需要……” 却听一旁的宇文琝忽然开口道:“岳父大人,既然您还有要事要忙,那我便不再多做打扰。今日小婿前来也无大事,只是听含儿说您喜欢配剑,又见您日日只配这把残剑,便想着把我珍藏在剑阁中的这把崔十的配剑送给您。毕竟我一行武之人,留着也没什么用。岳父通文墨,宝剑自然配君子。” 说着宇文琝将那柄文剑拿了出来,交到了陆思危的手上。 陆思危的眼睛直接绿了,这可是前朝名士崔十的配剑!崔十的啊! 当代文人十个里有九个是崔十的忠实拥趸,可以说是文化界的suerstar,超级偶像。 陆思危也不能免俗,他以收藏崔十的孤本为荣。 陆大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花重金购买崔十周边。 可惜现在能买得到的,都是些不重要的小玩意儿。 像这种配剑,早就被有权有势之人收进了囊中,也必定不会拿出来卖。 可是宇文琝却亲自给他送来了这把爱豆的配剑! 让他怎能不欣喜异常? 于是他把要给苏婉凝写文契的事儿给抛到了脑后,迫不及待的欣赏起这把文剑来。 以至于苏婉凝叫了他三声,他都没听到,直到第四声,他才不耐烦道:“哎婉儿啊!你有事晚点再过来,没看安王殿下在呢吗?” 苏婉凝无奈,她皱了皱眉,却苦于这种场面根本无法应对而作罢。 出门后心中却是郁气难消,宇文琝平日里对她冷漠又无情,为什么却对陆含之这样柔情蜜意? 还为了他,给陆思危送了件这么珍贵的礼物。 她之前用尽了心思制造了无数与他同行的机遇,甚至曾经在一次难民营的营救行动中与他同行。 可惜不论她怎么做,这个男人都是无动于衷。 但至少,这些机遇下来,自己和他也算是有了些交情。 如果不是与他交互太过消耗能量,苏婉凝第一个想一劳永逸攻略的人便是宇文琝。 之前她一直庆幸,幸亏除了他,所有人都能被她轻而易举的当成棋子摆布。 如今,她提前预设的剧情却一个个出现了偏差,也是让她分外着急。 并没有急着离开的苏婉凝在正堂外的小花园里站了一会儿,直到宇文琝从堂中出来了,苏婉凝才上前对他行了个礼:“安王殿下。” 宇文琝对苏婉凝的印象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只记得她经常出没于各个流民扎营之处。 其实他并不鼓励这种行为,毕竟流民聚集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 她一个弱女子,常常一个人出入这些地方,说是为施药救人,但难保不会出事。 但有一次,他却亲眼见到三五个男人围住了苏婉凝,一群男人围住他,不用想也知道想干什么。 他本想上前救人,但那几个男人却还没等他上前,便一个个相继倒在了苏婉凝的面前。 自此他便觉得,苏婉凝这个女人,大概并不似她表面上所看到的柔弱吧! 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没有一身的内外本事,怎么敢出没于这些地方? 只是他这个人比较不是很欣赏这种作为,既然你有一身内外本事,何故还要处处发嗲装柔弱,实在不是巾帼所为。 虽然一开始对这弱女子有些欣赏,那件事以后却又觉得乏善可陈了。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女子在她柔弱的外表下,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野心和城府。 也许是他的错觉,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是不重要的人。 宇文琝要走的这条路,正是苏婉凝所挡住的路,他要去后院找陆含之。 顺便问问陆二哥的打算,毕竟昭云郡主已经进京了,圣旨说下便下。 若非在木成舟之前了断,抗旨不尊可是后果很严重的。 结果苏婉凝却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皱眉问道:“表小姐有事?” 苏婉凝欲言又止,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这么看着他,却不说话。 宇文琝皱眉道:“表小姐如果没什么事便把路让开吧!王妃还在后院等着本王。你一个姑娘家,不好拦着一个男人的去路,传出去名声不好。” 苏婉凝的眼中满是震惊,她开足了美颜对一个男人使用深情凝视,对方却完全无视了她的凝视? 这种情况是从未有过的,甚至之前他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凝视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为什么到了宇文琝这里,就完全没有效果了呢? 苏婉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宇文琝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甚至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这对宇文琝来说只是正常与人相处的模式,毕竟未来暴君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苏婉凝却怎么都想不通,她知道宇文琝不同于常人,对他进行一次精神攻击十分消耗精神力。 之前自己每用一次,都要攒好久的能量,才能进行下一步的任务。 但至少只要用过了,都会成功,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失败的时候。 可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宇文琝离开了她的视线,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一次一次的失败告诉她,宇文琝这条线是真的继续不下去了。 就算再喜欢又能怎样?触发不了必要条件,她也只能放弃。 不过得不到的东西,苏婉凝向来不会手软,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看着宇文琝消失的方向,苏婉凝深吸了口气,转身回了老太太的院子。 而楚王府,陆煦之总算闯进了楚王府,二话不说冲进了楚王的卧室,连避讳都懒得避讳了。 楚王脸色不太好看,正侧躺在榻上休息。 他吩咐了谢客,就连陆煦之也不许进来后,便倚在榻上读一本医书。 结果刚读到一半,便看到陆煦之有些狼狈的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众自己的亲随,看那样子被他打得不轻。 倒是没人受伤,就是一个个都被挑了盔甲缴了械。 楚王有些想笑,这家伙又在仗着功夫好欺负他的亲卫。 亲卫长在门外跪下请罪道:“楚王殿下恕罪,属下没能拦住陆二公子。” 楚王无奈,起身道:“无事,你们都退下了。” 众亲随退下后,陆煦之终于上前二话不说便把他抱进了怀里,有点生气,又满是心疼的说道:“为什么瞒我?” 楚王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把这件事告诉他的,便有些嗔怪的说道:“是不是阿琝和你说什么了?他从前也不是爱乱说话的人啊!” 陆煦之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安王殿下,是含之,他精通医术,你觉得你能瞒得住他吗?” 楚王不解,皱眉道:“什么?” 陆煦之说道:“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下换楚王震惊了,他问道:“我……怀孕了?” 第37章 可能是没想到楚王会是这样的反应, 陆煦之也有些迷茫。 他不确定的问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楚王依然是一头雾水的摇头,说道:“林圣手说……成人男子服药后改造可能需要的时日比少年男子要多。所以我……我便……一直没往那方面想, 难道我……我真的有孕了?” 意识到这件事后,楚王竟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有些羞涩的低下头,说道:“煦郎,如果我能为你生下孩子, 我会很开心的。” 陆煦之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这人为什么这个时候不想想他自己, 却只想着为自己生下孩子。 他叹了口气, 说道:“这件事是含之告诉我的, 他说见你呕吐难耐, 呼吸不畅, 便怀疑你有孕。但具体有没有孕,还需让林圣手瞧过。” 不用陆煦之叮嘱, 宇文珏已经差人去请林圣手了。 他知道陆煦之已经知道了昭云郡主的事, 随即安抚的对他笑了笑,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母妃会为我周旋的,这几天她找父皇请了恩典,带昭云在京城里转转。至少有十日的时间, 可以让我们想对策。” 陆煦之上前将他拥进怀里,说道:“你不该瞒我的,你是想一个人窝在府里想对策吗?每次你都是这样, 上次你入狱还想让人瞒着我。你这个性子,让我说多少遍才能改?” 楚王这个时候却摆起了亲王的架势,一脸严肃威仪的说道:“本王身为亲王,难道还让你一个小小翰林编修来想办法不成?” 陆煦之立即伏低作小状,躬身道:“是是是,王爷位高权重,下官自愧不如。” 楚王被他这副模样给逗乐了,说道:“我知错了,下次改正,好吗?” 陆煦之直起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真的改了?” 楚王点头:“以后再也不这样冒失,也不一味的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做事。我们以后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一起商量对策。好吗?” 终于微微松了口气的陆煦之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啊!何时才能让我不再担心?” 楚王也很无奈:“父皇不肯放我去封地,如果父皇肯放我回封地,我们也不必这样遮遮掩掩了。到时候你再谋个外放的官,去我的封地做巡抚。” 陆煦之道:“依目前的情况,怕是很难。皇上正值壮年,怕是要把你们这些儿子放到跟前看着才能安心。而且……去了封地,也未必是好事。” 那边正值东瀛匪患,虽离得远,且有一道关卡,但谁知道会不会生变呢? 此时林圣手背着药箱进来了,一身白衣面如冠玉的年轻医者朝楚王拱了拱手,说道:“王爷,我来为您诊脉。” 陆煦之回头对林对手一笑,说道:“林兄。” 林圣手也对他点了点头,向来不苟言笑的林大夫没说什么,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楚王坐到了椅子上。 他从药箱中拿出一方药枕放到桌子上,让楚王将手搭到药枕上。 而后抚上他的皓腕,片刻后眉心微蹙,收回了手。 楚王和陆煦之互看了一眼,问道:“怎么样?” 林圣手有些责怪的看向那二人,说道:“你们……就不能克制一下?” 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微赧,楚王清了清嗓子,说道:“怪我怪我,圣手便别卖关子了,我是不是真的……” 林大夫点了点头,说道:“也不能怪你,这圣药刁蛮,你难以克制,也是可以理解的。” 楚王的反应却出奇的镇定,他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喜悦,说道:“挺好的,圣手不必担心。我既与煦之相慕,这种事肯定在所难免。我既选择了服用圣药,便有了自己会有孕的准备。一切得偿所愿,不是挺好吗?” 一旁的陆煦之看着他,眼神却也渐渐坚定,他按了按楚王的手:“一切有我护着你们,纵然千难万难,也有一线生机。” 林圣手低头在药方上写着什么,然后交给了陆煦之:“陆大人,照着这个方子来抓药,安胎静心。万万别操劳过度,但也要多出去走走。我每日都会为王爷诊脉,护他顺利产子。” 陆煦之谢过林圣手,说道:“有劳林兄了。” 送走了林圣手,陆煦之反而定下了心,他握住楚王的手,忽然笑了一声,说道:“老天爷都眷顾我们,这下好了,陆家又多了一个孩子。” 楚王想了想,说道:“我们便叫他翎毓吧!” 陆煦之道:“钟灵毓秀,可,是个好名字。” 楚王道:“含之的孩子叫翎曦,我们的孩子便叫翎毓。” 陆煦之道:“含之的孩子早晚也要改姓宇文,翎曦大概也会被皇上所赐的名字替换掉。” 说到这里,两人又开始疑惑:“你说,含之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总不能真是阿琝的吧?” 陆煦之摇了摇头,说道:“也许是呢?别忘了,含之出事那段日子,四殿下也是常来陆家陪你一起小住的。而且他就住在含之侧旁的院子,说不定还真是他。” 两人相视一笑,陆煦之又有些担忧:“万一皇上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觉得这是玷污皇室血脉?” 宇文珏摇头:“没有人会说,也不会有人知道。阿琝,他更不会在意这些。” 关于宇文琝的身世过往,陆煦之自然清楚。 他性情冷漠,从不在意任何伦理纲常,这大概与他的出身有关。 而陆家后院,陆含之眼睁睁看着被苏婉凝拦住后臭着一张脸绕道而行的钢管直男宇文琝来到了自己面前,并面无表情的“拿”过了他怀里的小肥崽,皱眉道:“陆二哥呢?” 陆含之憋笑,转身一边往陆家新给自己安置的院子里走,一边道:“一听我说完便跑去找楚王了。” 宇文琝点头,说道:“剑我送了,没有别的事了吧?” 陆含之说道:“没了,多谢安王殿下。” 小肥崽阿蝉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叭哒在宇文琝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亲完还乐呵呵的笑了。 陆含之:…… 他好像很喜欢宇文琝的样子?亲爹就是不一样啊! 宇文琝却是一副的抗拒,他稍稍把那小肥崽拿得远了些,脸上又重新出现了“你再过来我打你了”的表情,十分之滑稽。 陆含之忍不住想笑,说道:“王爷,您可以不必抱他的,小朋友表达喜爱的方式无非就这几种。” 宇文琝十分无奈的又把小肥崽“拿”了回来,说道:“无妨,让他亲吧!” 阿蝉还以为宇文琝是和他逗着玩儿,果然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又叭唧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这回宇文琝是真的忍无可忍了,重新将阿蝉塞回陆含之怀里,说道:“下次……你还是尿我一身好了。” 他实在不习惯与任何人这样亲密接触。 陆含之笑死了,未来暴君大大您可真是个小可爱呢! 他现在越来越确定,黑化前的宇文琝真的可爱度爆表。 虽然多数人并不这么认为,毕竟他身上的标签太多,让人忍不住对他鄙夷却又畏惧着。 陆含之说道:“不知道楚王和二哥他们打算怎么办。” 宇文琝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只说道:“小事。” 陆含之脸上满是惊讶,问道:“小事?” 宇文琝说道:“是的,因为父皇很快便无心再管大皇兄的婚事了。” 虽然听不懂,但未来暴君既然说是小事,那就肯定是小事! 第二天,果然如未来暴君所言,楚王的婚事果然变成了小事。 劫狱这种事会传染,有一就有二。 继四皇子宇文琝劫了一次大昭狱后,三皇子宇文璟又被人从大昭狱被劫走了。 不但被劫走了,还杀了十几名狱卒,连大昭狱狱丞都受了重伤。 这事儿是谁干的,不用说也知道。 当然是宇文璟的番邦舅舅,而且这事儿干得比较彻底,就连宇文璟那位和亲公主母妃也被从宫里悄悄调包偷偷溜回了番邦。 这当然是对大昭皇帝来说极大的屈辱! 这一举动等同于昭告天下,宇文璟直接反了,而且是联合他的番邦舅舅反的。 与此同时,东瀛又传来倭寇犯边的消息。 众所周知大昭并不擅长打水仗,而东瀛倭寇却以水性为长。 一时间朝中又乱作一团,负责镇守东境海域的连朔大将军三封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到的时候,倭寇已经拿下东海沿岸区域。 两件事加在一起,皇帝急得起了满嘴的燎泡,反而大皇子的事竟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皇后又来火上浇了一把油:“臣妾一早便觉得良妃近日鬼鬼祟祟,想着昭云郡主婚事在即,便没给皇上添乱,没曾想竟是筹谋着离宫。番人公主在我朝后宫,终归是养不熟的。皇上,不如让太子领兵前去历练一番,先给那小儿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大昭不是说反便能反得了的。” 皇帝正在气头儿上,哪怕往日里皇后对朝堂上的事说上几句话,他也从未制止过。 在这件事上,却是不容许皇后置喙的。 他气得把皇后教训了一通:“前朝之事,何时轮得到你后宫干预?后宫之事你尚且管理不当,手却伸得这样长!没事儿学学戎贵妃,多抄抄女德与女戒!朕觉得你是越发不像话了!” 一边暂时调派武威大将军驰援东境,让他以军令虎符调遣各处兵马,务必将东海收复。 至于那个大逆不道的三儿子那边,也只能先由镇北大将军也就是镇北王前去料理。 得到消息的时候,陆含之正在接取第二阶段的第二个任务。 一听在御来报,便来了精神,坐起来惊叹道:“哦霍,好戏开锣了啊?” 他记得原著中夺嫡之战的开始,就是从东瀛倭寇犯边发起的。 第38章 原著中其实比现在更热闹, 因为是三方大乱炖。 北有番邦搞事,东有倭寇犯边, 南有陵安王造反。 其实前二者并不足为惧,依大昭的国力, 把这两件事镇压下去很轻松。 造成最大伤害的便是第三者,有了武威大将军戎荻的帮助,宇文琝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迅速将南部三省划归旗下, 作为根据地。 为了对付这个造反的儿子, 皇帝亲自下江南御驾亲征。 去的时候, 还带了皇后和戎妃。 结局很惨烈, 宇文琝也是后悔不已。 他觉得自己不该不顾母妃的安危, 贸然造反。 如今陆含之觉得, 反倒是三皇子宇文璟思虑的很周全,带着母妃出逃了。 原著中的一些细节, 总是经不起推敲。 一方面说宇文琝做事周全, 有大将之才。 一方面又说他思虑不周,将母妃置于危局。 但不论如何,如今的局面于宇文琝来说都是最有利的。 他的资源并没有少,原著中的杯具也没有发生。 陆含之竟然有些庆幸,原著中这个可恨又可怜的人, 终于不用再受到那些生离死别的煎熬了。 坐着发了会儿呆,陆含之又问在御:“杜姨娘的事,传回府上了吗?” 在御答道:“传回去了, 夫人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让给她家人送些银子过去。” 陆含之又问了句:“我爹什么反应?” 在御答道:“在书房里呆了一日,让人埋了杜姨娘的衣冠冢,只说得了急病去了。” 想来,这个处理方法也是最好的了。 毕竟一个小妾,被山匪抢去做压寨夫人,名声太过难听。 这段时间杜姨娘一直被关在后院的耳房里,她自从那次出了事以后,就仿佛精神不太正常。 陆含之猜想,可能是受过强力精神攻击的人,会有一个精神萎靡的后遗症。 好在他娘陆夫人并没有受过苏婉凝的操控,应该是在她的好人设与人为滤镜下下意识的便偏向她了。 他肯定不会天真的以为苏婉凝就这样会收手,她手里的底牌出光之前,她是百分之百不会收手的。 而且目前来看,她在众人那里维持的好人设并没有崩塌,而且有持续看涨的趋势。 陆含之叹了口气,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他对在御说道:“我们的猪舍翻新一下,再扩建到十倍规模大小。有两头老母猪要生小猪崽了吧?” 在御答道:“少爷,已经生了!生了二十六头!” 陆含之一脸的惊喜,说道:“是吗?真是英雄猪妈妈!” 在御:…… 这是什么比喻? 陆含之又说道:“那十几头能出栏的猪也杀了吧!猪油照着我之前的配方做香脂,猪肉做成肉脯,内脏做成卤味。猪肠子灌成血肠,这个炖白菜吃可是一绝!” 在御一一记下,最后一脸迷茫的问道:“少爷……血肠怎么做?” 眼看着入秋,到了贴秋膘的时候了,杀猪菜自是必不可少。 陆含之大手一挥,说道:“今天招呼大家不用干活了,杀猪吃肉,炖杀猪菜!” 在御不是很懂杀猪菜是什么意思,但是不用干活了杀猪吃肉这两个精神他倒是传达的很到位。 一时间庄子里聚集了一百多个佃户和杂役,男女老少老围了过来,等着主子的恩赏。 猪倌养的猪倒是膘肥体壮,十几头杀起来,也颇费功夫。 陆含之吩咐猪倌和佃农,把猪血接到盆里,又把猪小肠分出来。 所谓猪血肠,就是将猪血灌进猪小肠里。 当然程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要先用花椒大料加盐熬制肉汤。 肉汤熬好后用细箩过一遍,加上点香菜,放凉后倒进猪血里搅拌均匀。 再将搅拌好的猪血灌进猪小肠里,扎成一段一段,码好。 最后放进装满水的大锅里烧开,再用小火慢煮十五分钟,血肠也便做好了。 在东北,杀猪菜可是秋冬必备食谱。 今天陆含之便让人做了满满三大缸的猪血肠,又差人去自家田里搬了十几棵大白菜过来。 庄子里的厨子随即架上了大锅,把煮好的猪血肠切成块,炖了满满一大锅的杀猪菜。 刚好猪油、猪肝、猪大肠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没有酸菜,便切了点萝卜条代替。 味道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吃得这个氛围。 整整三大锅杀猪菜炖出来,庄子里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吃嗨了。 陆含之自打穿进书里后,吃得都是上好的精品。 如今突然吃这大荤的杀猪菜,竟差点香掉了牙齿。 佃户杂役们也竖着大拇指连赞好吃,对他们家主少爷的崇拜又多了一层。 别说,自打他们这位家主少爷过来以后,他们的月钱是水涨船高。 每个月发精米精面还给油给肉,如今少爷还能给做好吃的。 佃户们打心眼儿里服了这位少爷的管,也越来越忠心。 昭云郡主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陆含之端着饭碗酒壶和佃农们打成一片的样子。 他本来不想喝酒的,可身为一个男人,看到这么热闹的场子,实在有些忍不住。 而且他本来就挺喜欢喝酒的,如今变成一个小郎君,又是一个不能沾酒的小郎君,着实有些难耐。 好在他生育后半年内是安全期,可以放肆饮酒。 阿蝉如今快四个月,他要抓紧最后这两个月的狂欢。 待到半年后,小郎君的发情期要逐渐恢复。 想到这事他便有些头疼,不知到时候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要知道未经事的小郎君发情的时候是能忍得住的,经事以后,那叫一个煎熬。 婚配的小郎君有夫君安抚,未婚配的可就要人性命了。 也是因为如此,小郎君饮酒,在大昭是一件不太成体统的事情。 倒不是不能喝,就是喝了以后让人浮想联翩,有点不知检点的感觉。 所以昭云郡主在苏婉凝的指路下来到了南郊庄子后,本想看看这位新安亲王妃有多让自己自惭形秽的,没想到却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幕。 她皱着眉问身旁的苏婉凝:“这就是你那天上有地下无的表哥?” 苏婉凝答道:“正是含之表哥。” 昭云郡主十分看不上的说道:“长得倒是貌美倾城,可惜太过浮夸孟浪。难怪是在家便生了孩子的,这样的德行举止,怎么配当亲王妃?” 苏婉凝笑了笑,有些尴尬道:“许是……表哥连日来在这庄子上闷坏了。能与贫民打成一片,也是表兄的本事。” 昭云冷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叫什么本事?和男人饮酒作乐的本事吗?” 苏婉凝没再答话,只是问道:“郡主还要去吗?我怕呆会儿表哥喝醉了,怕是没办法和郡主说话了。” 昭云朝陆含之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我实在不愿与此等人为伍,走吧!回京。” 说着昭云郡主便转身离开了,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坐上马车后,苏婉凝忧心忡忡,说道:“这件事还望郡主保密,若是被王爷知道了,怕是表哥要被数落。毕竟他也是亲王妃了,虽未礼成,却是下了御旨的。” 昭云迷茫的看向苏婉凝,她倒是从未想过,要将这件事告诉安亲王。不过既然婉儿提到了,为什么不做个人情,顺水推舟呢? 回京后,昭云并没有急于回宫,而是去了一趟安亲王府。 呆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又乘马车走了。 片刻后,安亲王独自骑马出了王府,恰好被一身黄衫的苏婉凝看了个清楚。 她笑了笑,呢喃道:“对不起了含之表哥,有些事,我不得不做。” 这时,又一个威武潇洒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 对方一身白色绣金锦袍,头戴描金纱帽,腰悬佩剑,剑悬乌金穗。 正是以闲逸雅趣为名而颇受褒奖的闵亲王,宇文明极。 宇文明极是当今皇上的幼弟,是先帝的老来子。 皇上登基的时候,他才十岁,只比皇长子宇文珏大了五岁。 他授封亲王的时候,基本朝局已定,他给皇帝的印象也是个不爱折腾的小弟弟。 每日要么外出游山玩水,要么就和文人雅士吟诗作对。 他待小辈亲厚,对皇帝恭谨,对朝政更是毫无兴趣可言。 这样一个小皇叔,谁会不喜欢呢? 就连皇亲国戚中鲜少有人待见的宇文琝,也很受宇文明极的关照。 所以当初大皇子被构陷,宇文琝从未怀疑过宇文明极。 甚至在逃亡后第一个去找这位小皇叔求助,希望他能帮助自己查出陷害大哥的凶手。 如果不是几日后宇文明极露出了他的真面目,要杀他以绝后患,宇文琝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可惜以宇文明极的武功,根本没办法杀了宇文琝。 他重伤逃走后,便离开了京城,一路去了南疆。 有时候一个人的伪装,是可以伪装一辈子的,直到皇帝死,才发现自己这个小弟弟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然而走向苏婉凝的宇文明极却是满含柔情的,他上前拍了拍苏婉凝的发顶,被苏婉凝娇嗔的躲开了。 而后无奈一笑:“你这丫头,不在府里好好呆着,又乱跑什么?” 而骑着快马出了王府的宇文琝也赶到了京郊的庄子,他翻身下马,抬头看了看已尽日暮的夕阳。 抬脚进庄子的时候,便看到了满地的杯盘狼藉。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醉汉,酒坛子扔了不少。 他皱眉看了一眼那几个醉汉,随手拽起一个来问:“少爷呢?” 醉汉一指正堂,宇文琝便朝正堂走去。 陆含之是真的喝醉了,正被在和鸣扶着找水喝。 宇文琝无奈的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上去,对方却没接那杯水。 抬头看见他后,反而色眯眯的朝他伸过了手,说道:“哎?大1吗?我……05……你日我还是我日你,给个准话!” 宇文琝:…… 作者有话要说:安亲王:我是很大的1,你要不要? 二更更更更啊啊啊!!! 打滚滚,求花花,求奖励嘤么么啾!!! 只有你们的花花和评论,才能让渣渣作者的肾饱满如初,持久强悍! 。 。 推荐我自己的接档预收萌文:《穿成偏执反派的联姻小娇妻后被宠上了天》感兴趣的宝宝们赶快来跳坑叭! 点击跳转:《穿成偏执反派的联姻小娇妻后被宠上了天》by公子寻欢 s:a小天使请手动搜索作者笔名点进作者专栏查询收藏哦! 跳转地址: 文案: 穿进书里不可怕,可怕的是穿过来就要被迫联姻嫁人。 联姻的大反派偏执阴鸷喜怒不定,人人都一脸看好戏的瞧着申然,喜滋滋的等着他被嫌被骂被家暴。不出三个月,肯定被赶出闵家。 然而三个月过去了: 申然:钱情两讫! 闵行川:媳妇么么哒! 申然:??? 闵行川:8==== 第39章 虽然前半句宇文琝没听懂, 但是后半句宇文琝却是听懂了。 本来昭云的话,他是持怀疑态度的。 小姑娘气呼呼的去找他, 说他的准王妃白日宣淫,和几名大汉青天白日饮酒作乐。 虽然他把那小姑娘呵斥了几句, 让她早早回公主府休息,却还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了。 陆含之是个小郎君,饮酒可以, 但需得关起门来自己喝, 否则容易出事。 一来果然见他喝醉了, 倒是没出事, 但这……说得叫人话吗? 只见一旁的和鸣也满是惊恐之色, 几乎要给宇文琝跪下了。 宇文琝脸色阴沉的要下雨, 他刚刚还在责怪昭云乱说话, 如今亲眼看到陆含之这副模样,亲耳听到他所说得这些话, 竟也无任何理由替他辩驳 。 宇文琝一把将他扛了起来, 对和鸣说道:“你先出去,我来处理。” 和鸣如蒙大赦,磕了个响头出去了。 哪怕自己是少爷的内院小厮,可也毕竟是个男子,这个时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既然安亲王殿下来了, 那么交给安亲王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 他们二人已然有了婚约,哪怕不合礼法,却也是目前来讲最合礼法的。 宇文琝将陆含之扛回内间, 进而扔到了床上,脸色阴沉的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陆含之倒是还能听懂人话,伸出一根手指,答道:“一……坛吧?” 嗯,刚刚那庭院里的酒坛,大概三斤的量。 他将人安抚好,又盖上被子,刚要出门让人给他熬一碗醒酒汤。 冷不防袖子被拽住,喝醉了的陆含之分外的粘人,脸色红红也煞是惹人喜欢。 可惜面瘫性冷淡不是很解风情,他这会儿脸色阴沉得快要开始打雷。 却拿这个粘人又讨好的小人儿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由着他拽着自己的袖子胡言乱语:“少爷我……翘屁窄腰,器大活好,睡一次不吃亏,睡两次你赚大了啊喂!”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守身如玉二十几年,洁身自爱百分百干净,要不是看你长得还凑和,小爷才不跟你磨叽。” “说起来,守身如玉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连初夜都没送出去。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年头,谁把谁当真?” 说到这里陆含之呜呜的哭了起来,说道:“见多了那负心薄幸薄情寡义之人,见多了那分分合合……分道扬镳的爱侣。人生呐!还是及时行乐。” 宇文琝不动了,由着他在自己身上撒酒疯。 大概是对他升起了几分同情,毕竟他与人互生恋慕,又被人始乱终弃,也是个可怜人。 喝醉了,发泄一番,也是可以理解的。 宇文琝说道:“你休息一会儿,别折腾了,小心伤到自己。” 陆含之却摇头,越发的不像话。 “别这么端着了!来来来,小爷教你……共赴巫山……” 说着他攀上宇文琝的肩膀,闭上一双漂亮旖旎的眼睛,不由分说的怼上了对方冷毅冰冷轮廓完美的双唇。 宇文琝怔住,在陆含之将那俏皮的舌往他口中灵巧推送时而猛然将人推开,一脸惊惧的看着被推开后反而老实了很多,抱着枕头想睡觉的人,眼神复杂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握了握拳头,没办法和喝醉了的人计较,更不能和小郎君打架。 对方却不哭也不闹了,只是抱着枕头在那里喃喃自语。 “太难了……我太难了……辣鸡系统!有种你自己做这任务啊!” 后面半句,宇文琝没听清,这会儿他脑子里有些混沌,却还知道出门让人去给陆含之煮醒酒汤。 鸾凤端了醒酒汤过来,宇文琝将人扶起来把汤喝了。 喝完汤后陆含之便开始睡,见他睡得踏实安稳,没有因为饮酒而激起小郎君的应激情潮,便放心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临走前叮嘱鸾凤和琴瑟:“守住他的房间,不要让人进来。如果他再撒酒疯,你们两人伺候着,让小厮去院门口守着。还有,那几个醉汉找几个人各自送回家。下次王妃如果还这样胡闹,你们便差人去通知我,我亲自过来劝他。” 鸾凤和琴瑟一一点头应是,躬身送安亲王离开。 宇文琝却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又说道:“算了,给我收拾一间厢房,今晚本王留宿于此。” 鸾凤赶紧让人去给安王殿下收拾房间,琴瑟则留下来照顾陆含之。 这一晚上陆含之睡得倒是踏实,似是一场醉酒下来,发泄了他连日来的压抑。 他看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较真且要强的心。 否则他也不会一步一步,都走得谨慎且小心,生怕在自己还没发育成熟的时候和女主对上。 半夜的时候他醒了,陆含之倚着床头反思,是不是有点开大了? 这会儿他头痛欲裂,头脑不是很清醒。 隐约记得自己喝醉了以后把谁给强上了,又觉得是自己做了个梦。 酒虽然是个好东西,但真不能多喝。 他正在反思自己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醒了?” 陆含之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抬头看清是谁后,立即拂了拂胸口。 随即又疑道:“安王殿下?您怎么会在这儿?” 宇文琝走到灯光下,说道:“有人向我检举安王妃生活不检点,与众庄户汉子光天化日之下饮酒作乐。” 陆含之:…… 谁那么无聊? 不会是苏婉凝吧? 见陆含之揉太阳穴,宇文琝皱眉道:“很难受吗?” 陆含之摆了摆手,抬头却看到宇文琝唇角一片青紫,奇道:“殿下嘴唇怎么了?”磕也磕不到那儿去吧? 宇文琝憋了半天,答道:“不小心咬的。” 陆含之一脸看傻逼的表情:“啊?” 宇文琝心道不知道是哪个傻逼给我咬的。 陆含之则是啧啧称奇,未来暴君就是不一样哈! 还能自己咬自己玩儿。 宇文琝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只说道:“你这身子自己应该清楚,不要喝太多的酒。” 陆含之揉着太阳穴,难得听话的道:“我知道……就是太久没喝了,想放纵一下,人总不能一直绷着,总要学会发泄。” 宇文琝可以理解他的感受,对他的遭遇,深感同情。 他先是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的……大猪蹄子,究竟哪里让你喜欢了?” 陆含之抬头:“哈?” 宇文琝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道:“你喜欢他,总要有其过人之处吧?” 陆含之不知该如何回答,本来就是编出来的,他怎么知道那人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 没事儿,现编嘛!咱们很拿手。 于是陆含之的表情里开始出现憧憬与向往,开口道:“初见他,正是微雨朦胧。远远见他白衣翩然,皓发臻首。见他稳重,见他君子风,见他少年书生志气宏。再见几次,便越发深入的了解了他,开始对他心生爱慕。我爱他青松气度,我爱他红梅品格,爱他壮阔如群山之巍峨,爱他缠绵如小河荡着清波从我的梦中流过……” 说到这里,陆含之忽然又停下了,脸上露出了失落。 “爱他再多,最终也敌不过……一句男儿志在四方,哪管什么儿女情长。” 平日里从来不说话的系统,今天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了。 “……宿主牛逼!”这戏精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陆含之心道:“干你屁事!不过是背几首歌词的事儿!” 对面的宇文琝只是静静听着,最后说道:“你对他越是深情,如今越是伤感。看开点吧!” 陆含之无奈一笑:“我不看开也没办法啊!” 宇文琝又问道:“他知道你为他生了孩子吗?” 陆含之摇头。 宇文琝问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陆含之的脸上尽是无奈又是释然。 “为什么要告诉他?用个孩子牵绊住他?如果他不愿意留,我又何必强求?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他!” 系统:“……啊!” 宇文琝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看陆含之的眼神,却是深邃了不少。 大概是觉得自己从前对他太不了解了,如今总算看得真切了些。 宇文琝说道:“既然你对他如此深情,那如果有朝一日他回来找你,本王会给你备一份大礼,送你二人双宿双飞。” 陆含之满脸的感动,说道:“多谢王爷,王爷若是有什么吩咐,陆某也会尽力协助的。” 宇文琝点了点头,说道:“眼下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陆含之问道:“哦?不知是何事?” 宇文琝答道:“虽然我皇兄与昭云郡主的婚事因为东瀛和北疆之事给耽误了,但他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如今陆二哥和皇兄又……有了孩子,总要想个办法,让他们成婚。”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全看殿下能不能豁得出去了。” 宇文琝问道:“哦?说来听听。” 陆含之道:“殿下啊!跑您那儿告状的,是不是那位昭云郡主?” 宇文琝没说话,他觉得打小报告这件事不太好,不想让一个姑娘落下坏名声。 陆含之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带她来我的庄子了吧?殿下,昭云郡主心里没有大皇子,她喜欢的是殿下你吧?” 宇文琝皱眉,忽然意识到陆含之想说什么了,这家伙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只听陆含之又说道:“殿下如果豁得出去,便去向皇上请旨,同时纳昭云郡主为妃,将我降为侧妃。这样,也就能解救大皇子了。” 宇文琝就知道,肯定是个馊主义。 他无奈看了一眼陆含之,说道:“我个人觉得,我们二人还是早日完婚得好,省得你再出什么夭蛾子。” 本来想挖个坑给宇文琝的陆含之:??? 第40章 他有点虚弱的躺倒在床头的靠枕上, 啧了两声,说道:“你这个人, 我实心实意给你出主意,你怎么这样?” 宇文琝看了他一眼, 说道:“我也实心实意的提出建议,拖得越久,越容易节外生枝, 早点完婚, 以免徒生变故。” 陆含之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收起了调侃的心思, 说道:“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宇文琝答道:“昭云郡主是镇北王的女儿, 大昭五虎将, 除了镇北王, 均由武威将军玄铁虎符调配。” 陆含之说道:“那不是挺好?昭云郡主嫁安亲王,这下……” 一句话没说完, 陆含之忽然住了口。 陆含之抬头看向宇文琝, 说道:“皇上想……借昭云郡主的赐婚,收回镇北王的兵权?再一步步收回大昭其他四虎对虎符的调动性,从而削弱戎将军的实力?”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或者给个甜枣, 打一巴掌。”宇文琝说道:“顺序不重要,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镇北王是个没什么用的装饰,却是直接受皇上掌控的。 只听宇文琝又道:“大昭五虎本来全都受虎符调派, 是皇上硬生生封了个镇北王,从我舅舅手里削去了一支兵权。你可知道,镇北王原来是谁?” 陆含之摇了摇头,这个原著中没介绍啊! 这些暗线,陆含之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宇文琝道:“镇北王是戎家支脉,无甚军功,在军中表现也是平平。却被赐婚明曦长公主,而被封了镇北王,才得以掌管五符之一。自此,北疆在武威大将军的手里,名存实亡。明面上看还是戎家的,实际上人人都知道,那是归皇上本身调遣了。” 陆含之震惊,你们皇室可真会玩儿,吾等小民看不懂啊! 不过这么一来陆含之就明白了,他试探道:“那皇上是想重演赐婚这出戏,再从戎家扯一部分军权下来?可是……二嫂他,并没有兵权在手啊!” 宇文琝道:“当年的镇北王,也没有兵权在手。皇上想要,总有办法。皇兄的封地在东海之滨,富庶安宁。倭寇作乱之处,离他那儿虽近,却刚好隔着东离关。但若他去了封地,东离关守关之责,大概就会落到他身上。” 陆含之咕哝道:“难怪东瀛倭寇入侵东海皇上不急,北疆狼王作乱皇上也不急……”偏偏四皇子勾结戎将军造反他就急了。 陆含之问道:“你有什么对策?” 宇文琝只说了一个字:“没。” 陆含之:…… 宇文琝说道:“我只会打架,剩下的交给你。” 陆含之:……你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 陆含之憋了半天,说道:“王爷……臣觉得,昭云郡主,身份何等尊贵。随意赐婚给谁,都是委屈了她。我看郡主贵气逼人,有当皇后的福气。”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宇文琝点了点头,说道:“本王知道了。” 临走前,他又转头对陆含之道:“下月初六是个好日子,王妃准备好过门。” 陆含之:…… 我过你大爷的门! 第二天,明曦长公主赴约入宫去见戎贵妃。 戎贵妃最近精神还不错,毕竟刚刚添了个孙儿,虽然一直着急却没见到,但知道自己疼爱的小皇子有了后人,比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娶亲还让她高兴。 不过戎家目前所面临的困境,她却心知肚明。 从她的阿珏入狱起,她就知道皇上要向戎家动手了。 这件事不会因为戎家服软退步而结束,只会因此而被痛打。 身为臣子却功高镇主,尤其在今上多疑且孤傲的情况下,就算戎将军肯退让,等待他的也不过是一步一步被打压。 所以戎妃不敢争宠,也不想争宠。 宫外有个功高震主的兄弟,宫里再有个宠冠六宫的宠妃。 怕是戎家还觉得自己死得不够快,想添一把火。 戎贵妃今天邀明曦长公主过来,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帮上他们一把。 她困在深宫,无可奈何,也只能做做女人之间的事了。 明曦长公主看上去气色还算可以,当初嫁往北疆的时候,她可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的。 谁都知道长公主有个青梅竹马的郡王表兄,可以说是两情相悦了。 当初若不是皇上突然赐婚,两人也该谈婚论嫁了。 这些年怨也怨过,气也气过,却终究没能抵得过命运。 两人见面后客套的见了礼,戎贵妃上前握住了明曦长公主的手,眼眶先红了。 “当年在东宫,你我感情最要好。这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云儿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提到这件事明曦长公主就是一肚子的怨气,她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直言道:“娘娘竟还好意思提起这件事?我究竟欠了你戎家多少,有我下嫁到戎家还不算,难道还要让我云儿成为戎家兵权之争的牺牲品吗?” 戎贵妃一听,立即道:“好妹妹,你这可是误会我了。你我同为女人,身为女人,我们不都是身不由己?我知道你当年委屈了,不想让云儿再步你的后尘。可是……我的长公主,云儿是这世上一等一尊贵的女儿。我当然明白,她当得起这世界上最尊贵的身份,为后都不为过。若非是想到了这一层,我也不会叫你过来了。” “云儿嫁给谁,终究是身不由己的。可她的命运,说白了还是掌握在长公主你的手上。既然此生都无法与心上人相守,何不做这世上最为权倾天下的女人?” 明曦长公主听了这话,抬头看向戎贵妃。 戎贵妃叹了口气,说道:“珏儿,无心大位,妹妹应该是知道的。琝儿……皇上不喜欢琝儿,妹妹应该也是知道的。皇上要赐婚云儿和珏儿,原因不过和当年赐婚妹妹和戎清一样。他们在一块儿,终究会变成怨偶。妹妹这些年怎么过来的,也该心知肚明。我们都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后半生过得不幸福。如果可以,我宁愿让珏儿娶一平民女子,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便好了。可云儿不一样,她注定……是要成为皇室基石的。” 这一番话,刚好说到明曦长公主的心上。 宫里的公主也好,郡主也罢,听上去风光无限,万众仰望。 可真正过得幸福的有几个? 到底,都沦为了皇权制衡的牺牲品。 和亲,公主去。 安抚大臣,公主下嫁。 真是公主是块儿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从戎贵妃那里回来的时候,明曦长公主便暗暗下定了决心。 戎飒说得对,为什么身为公主,就一定要忍受这些? 她偏不,偏要给云儿寻一条平步青云的道路。 哪怕再难,也有她这个做娘亲的推一把呢! 明曦长公主离开后,躲在宸熙阁后院的宇文琝走了出来。 他微微冲着戎贵妃行了个礼,说道:“母妃,公主怎么说?” 戎贵妃对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她应该也听进去了。明曦有下嫁之痛,大概也会理解女儿的苦。” 宇文琝点了点头,随即郑重的跪到了戎贵妃的身前,一个头磕到了地上,说道:“母妃,是儿臣连累您了。” 戎贵妃立即倾身蹲了下去,一把将宇文琝抱住,泪珠儿已然断了线。 她悲凄的摇了摇头,说道:“哪是我儿连累了母亲,分明是母亲连累了我儿。若非有戎家在,你怎么会落到这个局面?外面传来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失去一个儿子,我还有一个,若我同时失去两个儿子,你可让我后半生怎么过?阿琝,你要答应母妃!如果还有下次,保住自己的性命,万万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不顾生死的去劫狱。万一失败了,本宫的两个儿子就都没了!” 提到这里,戎贵妃已是泣不成声。 母子深情并非作假,原著中戎妃为救这个养子不惜身中数十剑,但看到他逃离生天的那一刻,她的脸上却是笑着的。 宇文琝对这个母妃自然也是万般敬爱,他将戎贵妃扶了起来,说道:“母妃放心!孩儿哪怕倾尽必生心血,也誓要扭转乾坤,不再让戎家腹背受敌。” 这句腹背受敌,说到了戎妃的心坎儿上。 戎家世代忠君,正面迎敌的时候,皇上却处处在想办法给戎家使绊子捅刀子,做臣子的怎能不心寒? 戎贵妃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有任何需要母妃帮忙的,不用藏着掖着的。你大皇兄前几日进宫时还夸你,说你有勇有谋,是能成大事的。你皇兄从小不争不抢,却落得个入了大昭狱的下场。母妃希望你能善用自己这一身武艺,护好自己,护好自己想护之人。” 宇文琝点头,心思更是无比坚定。 却见戎贵妃一笑,说道:“说起来,母妃昨夜朝皇上求了个恩典,准我出宫去见见我那小皇孙。这样吧!你也不要告诉你那宝贝含儿了,本宫与你悄悄过去。我倒是想看看,能让我琝儿朝思暮想的,会是多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宇文琝:…… 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哦,不,挺妥的。 这种情况别人应付不来,他这皮猴子大概不会有任何压力。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宫,去了南郊的庄子。 陆含之昨夜宿醉,半夜醒了又和宇文琝聊了半天,实在困得要死,根本不想起床。 他一条腿架在床架子上,头枕双臂,嘴里叼着根盆景上摘下来的绿叶,正在悠哉的抖腿。 房门响了一声,陆含之嚷嚷道:“鸾凤,再给少爷我端碗云吞面来!加香葱加香菜!” 耳边却是传来宇文琝的声音,他一如往常的冷硬声线说道:“母妃在此,她想见见你。” 噗通…… 作者有话要说:戎贵妃:这儿媳妇……呃……挺与众不同的。 陆含之:(妈哒尴尬死了哟! 第41章 一阵阵凌乱的稀里哗啦声后, 陆含之拍打着身上的花生壳从床上爬了起来,转头便看到有几个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是宇文琝, 还有一个便是一身平民妇人装扮的戎贵妃。 身边的侍从也是便衣,但从身形上可以看得出, 身后跟着的必然是个宦官。 陆含之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一个头磕了下去, 大声道:“臣给贵妃娘娘磕头!” 这下完了, 完了, 新婆婆的第一印象全毁了。 戎贵妃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转头吩咐身后的宫女:“尔雅, 你们先出去吧!” 为首的姑娘上前躬身应道:“是, 娘娘。” 待众侍从出去后, 戎贵妃才上前来把陆含之扶了起来,说道:“行那么大的礼, 我可是要当不起了。” 陆含之向来嘴甜, 尤其是讨长辈的欢心。 一听戎贵妃这么说,立即说道:“母妃如果当不起,那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当得起。” 戎贵妃仔细的看着陆含之,面色含笑,十分满意的道:“你这孩子倒是乖巧, 性子和琝儿有着天壤之别。这倒是好,琝儿太闷了,你们两个配对, 日子还能过得热闹些。” 陆含之也审视着戎贵妃,倒是被这位贵妃娘娘惊艳了一把。 书中描述,戎贵妃性子温婉,贤良淑德。 但陆含之却觉得,戎贵妃的模样温婉里透着一股子飒爽之气。 不愧是将军府里出来的嫡女,看着就让人觉得干练洒脱。 可能是长期在宫里深度伪装自己,不得已而装成一副柔顺温婉的模样。 陆含之抬头又看向宇文琝,眼神几乎要喷火了。 狗逼宇文琝,你带母妃过来不知道通知我一声吗? 也罢,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公婆。 更何况,陆含之并不丑。 果然,戎贵妃坐下后直夸道:“听说含之在京里还有个第一美人的称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想不到我琝儿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能得到京城第一美人的芳心。” 陆含之想捂脸,他这个京城第一美人的水分不要太大。 原主是京城第一美人,除了他天生倾国倾城的容貌外,衣品和言谈举止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小郎君从小就会有教养嬷嬷的指导,怎样走路,怎样说话,如何待人接物,都有着一套标准。 陆含之则不一样,他随心随意,想干嘛就干嘛,从来不受拘束。 原主虽然任性,在家里也很随意,在外面却经营得一副好名声。 陆含之自愧不如,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大概是外面的人谬赞了。” 戎贵妃并不是一个会看重这些的人,她从小生于将军府,对于这些闺阁礼仪最是讨厌。 若不是嫁进了太子府,她大概更愿意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吧! 戎贵妃握着陆含之的手,说道:“我那小皇孙呢?可否让我看看?” 陆含之立即道:“当然当然,琴瑟?快把小少爷抱过来。” 其实他也两天没见着阿蝉了,这两天阿蝉都是他的贴身丫鬟琴瑟和鸾凤在带。 他将奶粉用油纸包了,告诉两个丫鬟怎么喂养。 而且阿蝉四个月了,可以给他煮些米粥之类的东西喂了。 就是阿蝉嘴馋,一定要吃奶豆,喝甜甜的奶粉才肯好好吃饭。 四个月的阿蝉已经能顶上别人家一岁宝宝的重量,胖嘟嘟的小脸儿煞是可爱。 却因为五官轮廓极好看而显得并不挫,反而萌度爆表。 他现在已经可以把小身子挺得很好了,翻身,蠕动,吃丫丫,无所不能。 陆含之上前从鸾凤怀里接过陆翎曦,又把他的手手从他嘴里揪了出来,表情奶凶奶凶的道:“嗯?不许再吃手手了啊!” 戎贵妃笑,她上前接过陆含之手上的孩子,说道:“从前太子府也有一位良侍,可惜命不好,难产而亡。说起来,那孩子如果还活着,比阿珏还要大一岁。后来皇上伤心过度,便没再纳过良侍。郎君产子,最是不易。阿琝可千万要好好疼爱含之,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阿蝉一到戎贵妃的手上便咯咯笑了两声,伸手去够戎贵妃头上的搔头。 戎贵妃惊讶道:“这孩子还真是个贵人命,上手便抓玉,怕是将来前途无量!” 古人就是信这些,说孩子抓什么,都是有讲究的。 所以后来才有了抓周这一说,抓到的东西便预示着孩子这一生的运势。 陆含之只觉得有趣,小孩子哪懂什么,随手一抓就能决定命运的吗? 只是戎贵妃又说道:“我看这孩子,肖阿琝还多一些。这浓眉凤目,不怒自威啊!倒是性子像含之,爱笑,爱笑的孩子讨人喜欢,这是极好的。” 听戎贵妃把这孩子夸上了天,陆含之有点尴尬。 一个奶娃娃,能瞧出这么多门道儿来? 最后戎贵妃又掏出一个小玉如意,挂到了阿蝉的衣服上,说道:“这辈子如心如意,祖母便能安心啦!” 看得出戎贵妃非常喜欢阿蝉这孩子,陆含之忽然又想到了二哥和楚王的孩子。 想必,贵妃娘娘还不知道楚王有孕了吧? 不知道她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和陆含之在房间里呆了大半晌,戎贵妃才起身离开。 走得时候仍是依依不舍,左右叮嘱道:“我听琝儿说,你来这庄子是为着做生意。年轻人想发展一番事业是好的,但也要注意身体,万万不可操劳。有空了,便进宫去坐坐。我身在深宫不由己,你是我的儿媳,每月和安王一样,有三次入宫探视的机会。” 陆含之惊了,身在深宫还真是身不由己。 就连当儿子的去探望母妃,竟然都限次数。 陆含之连连点头:“您放心吧母妃,儿臣一定每月入宫探视您三次。陪伴也是小辈对长辈的孝顺,儿臣做不了别的,也只能多陪陪您了。” 陆含之把戎贵妃哄得非常舒爽,甚至有了她又多了一个儿子的错觉。 临上车还再三的嘱咐宇文琝:“好好对待含之,他是个好孩子。你们好好过日子,母妃也便心安了。” 宇文琝点头应是,扶着戎贵妃上了马车。 直到看着戎贵妃的马车远去,才转头看向陆含之:“你这是给母妃吃了什么药?” 陆含之的脸上满是得意洋洋,说道:“哟?安亲王殿下吃醋了?” 宇文琝不说话。 陆含之又笑嘻嘻道:“安王大大,没事多笑笑,老人家都喜欢爱笑的孩子嘛!你看我们阿蝉,没事就爱笑,谁见不喜欢?” 小肥蝉:“……嗯嗯,啊!” 宇文琝从陆含之的怀中把阿蝉接过来,仔细的端详着他的脸,随即问道:“长得像我吗?” 陆含之吓了一个激灵,原来他是在想这件事。 立即眼神闪躲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是不是傻?贵妃娘娘说像你,也不过是随口夸一句。现在他这么小,看谁像谁。” 宇文琝仍在仔细的观察着阿蝉,陆含之刚要打断他,怕他看出个所以然来。 只听宇文琝说道:“你那个稳重君子风的大猪蹄子,看样子长得不赖。” 陆含之:…… 明明是我们阿蝉长得好! 不过你看这半天夸自己一句,合适吗? 天色渐晚,宇文琝没有要留宿的意思,他把阿蝉还给陆含之,说道:“今晚有要事,明日我再过来,我们的计划是否顺利,便看今晚了。” 陆含之满脸惊讶的看向宇文琝,问道:“我们?我们有什么计划吗?” 宇文琝却是淡淡哼了一声,说道:“王妃的好计谋,昭云郡主嫁入太子府为太子妃,还真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陆含之:喵喵喵? 不是,你这样做有没有问过我们女主苏婉凝的意思? 这下太子府里有热闹瞧了。 公主府别院,明曦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嬷嬷端了一碗补汤进来,并悄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很快,活泼的少女声从门外传来:“母妃!您找我有什么事?” 昭云郡主是明曦长公主和镇北王的独女,夫妻感情淡漠,生下昭云郡主,已经是明曦长公主百般隐忍后的结果。 她很宠爱这个女儿,希望她以后的人生不要再步自己的后尘。 看着她单纯明媚的俏脸,明曦长公主分外不忍。 可是,不这样做,等到东部沿海和北部番邦的事告一段落了,赐婚的事又要被重新提起来。 她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女儿的心? 昭云喜欢宇文琝,可她那个皇兄,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嫁给宇文琝的。 小狼崽子必须孤立,反倒是大皇子这个温吞的性子,非得给他赶鸭子上架。 只要他娶了昭云,那就是镇北王一派,必将和戎家生出嫌隙。 离间大皇子和戎将军,昭云也不过是其中一步棋而已。 想到这里,长公主狠下心来,抬头对昭云郡主笑了笑,并冲他招了招手道:“云儿,来母妃这里。母妃给你炖了补气养颜的汤药,你快喝了它,保你气色红润,人见人爱呢!” 昭云撒娇:“母妃,您怎么总爱取笑云儿?” 明曦长公主仍是笑,却没有犹豫的把汤碗递给了昭云:“哟,我云儿害羞了?不知道这回陛下,会将我的宝贝女儿,赐给哪位皇子王爷呢?” 昭云郡主嗔怪着喝了汤,却只将心事藏在了心底,不到片刻便沉沉睡去。 待昭去郡主睡熟了,门外两个婆子进来将她扶进内室除去了衣衫。 很快,贴身的嬷嬷又来回话:“公主,太子殿下在前厅等候多时了,可要让他过来?” 明曦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半开的房门,点了点头,说道:“那便请太子殿下进来吧!” 第42章 酒气微熏, 沉香飘渺,昭云郡主在迷迷糊糊中醒来。 她睡得很沉, 醒来却全身仿佛被蹂1躏了一番。 嘤咛声惊扰了一旁睡着的挺拔男人,他猛然坐了起来, 却被身旁的尖叫声吓得差点拔剑。 待看清尖叫的来源后,他的眉心瞬间皱了起来,惊道:“昭云?” 昭云郡主一把揪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 脸上的惊惧根本无从遮掩, 她尖声问道:“你……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对面的男人正是太子, 太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中段, 恰好看到一丝未干的血渍。 自己干了什么, 大概心里也有数了。 宇文家的男人就是这样, 这是一个管不住鸡儿的家族。 他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 在想该如何善后。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两名婆子冲了进来, 一个个跺脚捶胸, 坐地痛哭。 “郡主啊!我的郡主啊!你怎么……” “你这以后还怎么嫁人呐!” 太子的爆脾气也上来了,怒声呵斥道:“喊什么喊,嚎丧呢?” 婆子们立即收了声,一个个噤若寒蝉。 昭云郡主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开始哭,一边哭一边道:“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 一句话没说完, 郡主又开始哭。 很快,明曦长公主也进来了,她头上戴着一个厚厚的抹额, 脸色蜡黄苍白,在看到这一幕后差点昏厥过去。 太子赶快穿好衣服,上前扶住这位姑母。 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态度十分诚恳。 明曦长公主坐到了榻上,皱眉问道:“太子若对云儿有意,完全可以找皇上求娶!如今这是……何必折辱了她?” 太子也是喝断片儿了,昨晚受邀前来拜访长公主,刚好有人送上了今秋的新酒桂花雨。 长公主见他对酒挺感兴趣,便邀他一起尝尝。 没错,宇文家的男人对酒都挺感兴趣的。 结果喝得尽兴,最后做了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了。 但看昭云郡主寻死觅活的样子,大概真的是个意外。 长公主也是宿醉一夜,连连叹气摇头,说道:“太子啊!姑母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云儿同你也算青梅竹马。你们这样,总得有个交待。” 太子自知理亏,看了看房中仍在暗自垂泪的昭云郡主,缓缓跪到了长公主的面前,说道:“我愿向父皇求旨,娶云儿妹妹入太子府,立为……太子妃……” 说完这话他却是心里一空,但昭云郡主身份何等尊贵。 她不是一般小门小户家的女儿,是大昭最最尊贵的公主唯一的女儿。 当今皇上无女,先帝也只有明曦长公主一个女儿。 太后无所出,认养了一儿一女。 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便是明曦长公主,两人一个是萧太妃所出,一个是简贵人所出。 先帝多子,却只得了一个女儿,可见这个女儿多金贵。 而这位长公主也只生了一个郡主,也是大昭最最金贵的郡主了。 娶进太子府,也倒门当户对,封为太子妃,合情合理。 只是……若昭云为太子妃,那他的婉儿怎么办? 婉儿……只是一介平民之女,她的父亲只是个郎中,母亲也只是皇商之女。 她入太子府,最多做个侍妾,虽能晋名份,那若是头顶上压着个太子妃,免不了是要受委屈的。 但是眼前这局面,却容不得他想这么多了。 怎么就做出这种事了呢? 怎么就饥不择食,睡了昭云郡主? 按说家中有良侍,他不该这样索求无度才是。 但如今再追根究底,却毫无意义了,只能做好善后事宜。 对面的明曦长公主叹了口气,说道:“本宫也没有办法了,你对云儿做了这种事,若不娶她,便是要了她的命!这件事,太子还是尽快办妥吧!” 宇文珺从太子府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他皱眉思索着,该如何向苏婉凝解释。 当然,他是了解她的,哪怕他有再多的男女,她对他也是一如往昔。 她温柔,大度,一切都为他着想,从来不把自己的委屈放在心上。 可他怎么忍心让她受委屈? 再一想刚刚在自己醉酒后所犯下的错,罢了,日后,再好好补偿我的婉儿。 再看此刻正在瓦砾区施药的苏婉凝,此刻美人身侧的男人却正是宇文明极。 宇文明极那一身标志性的绣金白色锦袍,在这贫民区显得犹为亮眼。 如此尊贵的身份,却正蹲在地上,用他的佩剑帮着苏婉凝削竹签子。 看他那副笨拙的样子,苏婉凝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你呀!剑又不是刀,怎么削得好?还是让我来吧!” 宇文明极对她温柔一笑,说道:“丫头,瞧不起我?” 苏婉凝娇嗔道:“哪有!好啦好啦!人家只是怕王爷受累了。” 宇文明极只得放下剑,随即叹了口气。 苏婉凝听到这声叹后,立即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上前坐到了宇文明极的身边,问道:“怎么?有心事?” 宇文明极不说话,苏婉凝笑了笑,说道:“唉,有些人呢!明明胸有天下社稷,偏偏装成一副逍遥世外的模样。明明一肚子的文韬武略,却不得不扮演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谁人不想流芳万古,王爷啊!既然想做,为什么不去做呢?” 宇文明极看了看手上的竹签子,说道:“你这丫头,是不是会读心术?为什么我想什么,你永远都猜得那么清楚?” 苏婉凝纯真而明媚的笑容出现在脸上,调皮的捏了捏宇文明极的脸颊,说道:“医者,不但医身,还要医心!” 听完这句话,宇文明极沉默了,半天后才说道:“好一个医心,丫头,我的心病,全靠你了。” 苏婉凝又是一声无奈的娇笑,说道:“那么王爷,我手里有一批草药存于城北仓库。你是要呢?还是不要呢?” 宇文明极立即站起身,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苏婉凝,问道:“什么?婉儿你……” 苏婉凝的脸上仍是明媚与纯真,却又透着几分惊恐,嗔怪道:“哎……你吓到我啦!常言道,兵马未动,辎重先行。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勉强给你备些草药。王爷,希望这大昭能如你所愿。国泰民安,海清河晏。” 对方却是一把将苏婉凝搂到了怀里,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窝,惹得少女粉面通红,却又挣扎不下。 宇文明极笑了起来,说道:“丫头!你肯定是上天赐给我的福星。本王什么都不缺,只缺草药!可惜这京城的药材生意,全都垄断在陆家手里。有了婉儿的帮助,本王便如那猛虎添冀,定能早日成就一番大业。” 苏婉凝面上在笑,心里却在滴血。 没有了陆思危的调令,这药草他调得颇为费力。 一个关卡,就要动用一次精神力,弄得她筋疲力尽。 且在一个月之内,别想再进行任何精神攻击了。 幸好她平日里攒了不少,否则这会儿连这盛世美颜的技能都难以维持了。 最近的任务越做越吃力,她本想再做一次圣女的养成,奈何最近的成就根本无法兑换任何高传染性病毒。 只能是在维持着基础走向的情况下,慢慢摸索着前行了。 好在,她还有好几张底牌,只要不出大意外,便还有挽回的余地。 想想,昭云郡主这张底牌也该出了吧? 其实,昭云郡主嫁给谁,大皇子还是四皇子,于现在的她来说意义都不大。 可是四皇子真的太难攻略了,而且他是被判定为决定性意外因素的人,如果不能彻底收服,便只能一步步毁掉。 昭云是步不错的棋,只要让他爱上昭云,那么陆含之的结局,仍是一个死字。 苏婉凝当天收了工,高高兴兴的回了陆府。 却不见太子来找她,这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她也没太放到心上,毕竟太子也不是天天来找她。 倒是回府后收到了宇文璟给她发来的密信,对她倾诉着思念之情。 苏婉凝烧了三皇子的信,在想下一步计划的时候,宇文琝刚好进了南郊庄子的门。 陆含之正忙着,指挥着一干杂役灌血肠,制腊肉,做卤味。 他的第二阶段的第二个任务,仍是要开三家分店,并将分店gd提升到30两,总gd一千五百两。 如他所料,难度越来越高,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陆含之一早让在御去盘了另外两家卖熟食用的门店,下午又将昨天杀好的猪通通处理了。 庄子方圆二公里内,都是制猪肉熟食的香味。 宇文琝进庄子的时候,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远远的便看到陆含之打着襻膊,露着两条白花花的胳膊,在那里教杂役怎么制腊肉。 宇文琝心内一阵气血便有些翻腾,回想到了那夜他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日我还是我日你。” 他心内有些不屑,你一个小郎君,还能拿我怎样? 随即却自己把自己吓了个激灵,自己为何要想这些? 本来与他成婚,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欣赏他的才华和小聪明,事实也证明,他的那些计谋的确得用。 他敛中胸中那些起伏,今日过来,本来就是和他说说那计谋的进展的。 上前却见他手里拎着一个粗而长的东西,在向杂役们展示。 “看到没有?你们看到没有?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猪鞭!是不是很粗长?你们有谁房事不举的,拿回去炖牡蛎汤喝,保你一夜七次,金枪不倒。” 杂役们个个儿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小少年,被他说得面红耳赤。 宇文琝却是一口老血差点喷到地上,沉声说道:“哦?你很想试试?” 第43章 叭哒一声, 猪鞭掉到了水里。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随手拿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 起身道:“你怎么悄无声息的?” 每次宇文琝过来,都能把他吓一跳。 对方却看了看他面前那一盆的猪鞭, 说道:“我看你是太投入了吧?” 陆含之指了指脚下的瓷盆,答道:“卤猪鞭啊!好吃得很!晚上留下来尝尝?” 宇文琝的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表情里满是嫌弃, 开口道:“本王不需要这种东西。” 陆含之故意面露惊讶, 看向陆文琝中段, 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王爷雄武。” 宇文琝:…… 他对这小郎君真是无可奈何, 本来今天有正事来找他, 这会儿却兀自生起了闷气。 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生闷气, 也是绝了。 很快, 陆含之带宇文琝去了正厅,鸾凤很快给他端了水来, 还给他拿了珍珠龙涎香的香胰过来。 陆含之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自己用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 洗完手后,陆含之又回房间换了件玄色的常服出来。 这件衣服趁得本就俊美异常的少年更多了几分沉稳的气息,与他常日穿的浅色华服不太相同。 其实是陆含之穿书后重新做了一批衣服,毕竟小郎君的常服,他实在不喜欢。 娘唧唧的, 美则美矣,穿着总是觉得不舒服。 他理了理刚刚做卤味时有些凌乱的发丝,问道:“王爷今天找我什么事?” 宇文琝道:“过来和王妃说一声, 上次王妃所献之策,已成。” 陆含之:??? 震撼我全家一整年,几个意思? 宇文琝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三日之内,皇上赐婚的诏书会下到太子府。” 陆含之:??? 不是,殿下,我只是随口一说,想给太子添点儿堵,想让苏婉凝的婚事过得没那么顺利而已。 您……这就搞定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问道:“这……怎么做到的?” 宇文琝答道:“说来简单,长公主的乳娘……是本王的人。” 哇哦,安插线人这种事,对于堂堂暴君来说小意思。 陆含之佩服的点了点头,说道:“然……后呢?”安插一个线人,就能让昭云郡主赐婚到太子府? 宇文琝答道:“我只是让她关注事情的进度,至于是否能成事,是那就是长公主的事了。” 陆含之仍是很疑惑:“那您是怎么说服长公主把女儿许给太子的?” 宇文琝答道:“很简单,明曦长公主本就是皇权平衡朝局的牺牲品,她不想让女儿步她的后尘。但如果注定要成为牺牲品,不如成为权倾天下的那个。” 陆含之瞬间恍然大悟,太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当了太子妃,未来就能当皇后。 如果被赐婚给楚王,未来也不过是个亲王妃,还是要给皇后磕头行礼。 不得不说,这些权利中心的人,的确都很有手段和头脑。 如果是他,他也会选择嫁给太子,而不是楚王。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是被苏婉凝养在盘子里的肉。 陆含之点了点头,说道:“佩服佩服,那接下来,王爷打算怎么做?我二哥和楚王的事……”毕竟楚王的肚子再过两个月也藏不住了。 他不像陆含之,当初伙同房里的丫鬟婆子隐瞒此事,小郎君又足不出户,自然瞒得死死的。 直到突然意外早产,婆子匆匆秘密差人去寻接生婆,奈何此事秘密,只能让接生婆从狗洞里进府,偏巧被陆皓之看了个正着。 宇文琝想了想,说道:“瞒,是肯定不能继续瞒下去的。此前大皇兄借口身体欠佳,一直不肯纳良侍。要知道,成年的四名皇子,除了大皇子,全都有了侍妾或良侍。甚至本王,还有了孩子。” 陆含之:…… 能别提这茬儿了吗? “大皇兄二十有二,如果再推辞,定会引起怀疑。” 这的确是一件很棘手的问题,大皇子的婚事,还真是像下本打bss一样,推了一个还有一个。 陆含之问道:“……安亲王殿下,不知……大昭历史上,可曾有过皇子为郎君的事?” 宇文琝答道:“有,太祖皇帝的第三子,因生于阴月阴日,命犯太岁。钦天监夜观天相,怕是这位三皇子有损国运。他生于阴命,却为男儿身,阴阳对冲……” 说到这里,宇文琝忽然一脸赞许的看向陆含之,说道:“王妃妙计,本王这便去办。” 陆含之:喵喵喵??? 我干了什么吗?我什么都没说啊! 但是宇文琝来去匆匆,人已经翻身上马,跑得只剩下马蹄腾起的细雾。 这人做事,真是风风火火,一旦发现有路可走,便一刻都不停留。 陆含之也懒得和未来暴君大大玩捉迷藏,他出门吩咐一众杂役:“把你们卤好的熟食装车,送到新开的那两家店铺。在御小哥儿跟你们说地址了吧?” 负责搞运输的杂役应声道:“说了少爷,小的们这就去。” 陆含之点了点头,三家门店已经开了,这会儿就等着到货后,把gd提升上来。 左右他也是闲得无聊,陆含之便乘了马车,去自己开的小店里看情况。 小店的选址陆含之很讲究,门面装修的也是雅致得很。 他先去了东市的那家,一去便看到有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拉着在御在说着些什么。 在御为难的皱着眉,看样子是不知该如何答复他。 陆含之迅速下了马车,上前道:“在御,怎么了吗?” 在御一见陆含之,立即道:“刚好,石掌柜,我家少爷来了。您如果有什么事,便跟我家少爷说吧!小的实在做不了主。” 那石掌柜长得足有二百斤,一个大肚子比临盆的妇人还要大上不少。 陆含之一看这人就猜测,这位肯定是干厨子的。 果然,石掌柜一见他便热情的上前来抱拳打招呼:“哎呀含掌柜!久仰久仰。” 啊,古人打招呼都是这句吗? 陆含之也上前招呼道:“石掌柜,久仰,不知石掌柜找含某有什么事吗?” 那位石掌柜咧开大嘴笑得十分和蔼,说道:“哎,我是个敞快人,就直说了。石某是个开饭店的,京城遍布分号,名曰食珍楼。今日有贵客到访,点了本号的招牌菜炖五宝。含老板可能听说过,这炖五宝在京城,也算有响当当的名号啊!不想,却在贵客那里,输给了贵号的卤味熟食。” 陆含之一听,心道这是来踢馆的? 对方却话风一转,说道:“哎,其实石某过来,是想找含掌柜做个生意。您看,近日去本号吃饭的贵客,均要带上一份贵号的卤味熟熟食。一来,客人跑两家,麻烦。二来,也能扩大咱们含记熟食的声名。您放心,对外销售的时候,我都会标注是含记的卤味。毕竟,您的金字招牌,本身就是一个口碑。” 陆含之若有所思,觉得这个合作还不错。 他的猪舍已经开始扩大规模,除了母猪刚刚生的二十多只小猪崽外,他又差人进了一批小猪崽来养。 除此之外,又有几只猪可以出栏了。 但即使没有可出栏的猪,他也可以从外部购置。 哪怕这些产品不被计入gd发展,赚来的也是钱。 陆含之从来不觉得钱多了是坏事,既然有一桩生意送上门来,他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他很愉快的接受了石掌柜的建议,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找个茶馆,谈谈细节吧!” 两个小时后,石掌柜和陆含之一人揣了一份儿合作协议,各回各家。 第一批,陆含之便进了二十头猪,制成各种熟食,运到了食珍楼里,并送了食珍楼每个分店一幅海报。 海报的画风很是童趣加……随意,几个大字倒是写得清清楚楚:新到含记熟食卤味 一时间,含记的卤味卖疯了,陆含之的第二阶段任务瞬间完成。 美滋滋的领取了本次奖励,陆含之又开始逛街。 超市近日上新,竟上了一批零食! 陆含之要馋坏了,薯片,爆米花,肉脯肉粒小香肠! 他一口气用掉了五个兑换点,递给阿蝉一个未拆封的米饼,便开始享受自己的美食时刻。 拆掉包装扔进系统内的垃圾回收通道,陆含之吃得美滋滋。 阿蝉也把未拆封的米饼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奈何嘴里还没长牙,就是咬不开。 咬了半天也不着急,就是耐着性子在那儿啃。 陆含之终于看不下去了,给他打开了包装。 他本以为阿蝉会咬不动,谁知他一将米饼塞进嘴里,便传来轻微的咔嚓声。 陆含之一惊,立即扒开阿蝉的小嘴巴,果然在他的嘴巴里看到一颗尖尖的小牙齿露出了小脑袋。 他满脸惊喜道:“哇!阿蝉,咱们长牙了啊!不错不错,以后吃东西就可以吃多一点了。” 阿蝉一脸迷茫的看着他爹,虽然没听懂,但后面那句吃多一点却是能听明白的。 于是他又自己伸手在那一堆零食里摸过了薯片和威化,塞进了自己小福字肚兜的口袋里。 陆含之:…… 哎,这吃货倒是随谁? 看着自己眼前那一堆吃的,心里犯嘀咕:该不会是随自己吧? 陆含之愁的不行,难道孩子也是谁养的随谁? 不过他犯愁的事不会超过三分钟,三分钟后又咔嚓咔嚓吃起了薯片。 陆含之咔嚓咔嚓,小阿蝉小小声的咔嚓咔嚓,父子俩的二重奏倒是十分和谐。 此时却响起了敲门声,鸾凤的声音传来:“少爷,您醒了吗?老爷过来看您了。” 陆含之:??? 作者有话要说:陆含之:塑料老爹找我做甚? 陆思危抱大腿哭:崽啊!爹爹知道错了! 第44章 老爷? 就是陆思危? 陆思危怎么突然来找他? 这个塑料老爹对他向来假以辞色, 每次回去都给他甩脸子,这回竟主动过来找他了, 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陆含之赶紧把那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食收进了空间小仓库里,随手抱起阿蝉便道:“我马上就来。” 不如论如何, 那也是原主的亲爹,哪怕在他生子后便分道扬镳,也是有着骨肉亲情的。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换了件庄重一点的, 想了想, 还是抱着阿蝉出去了。 阿蝉现在是他怎么舍都舍不下的羁绊, 就算陆思危讨厌这个孩子, 他也必须要正视这个问题。 陆含之出来的时候, 看到陆思危正在看这厅里的摆设。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看到陆含之出来后,他立即转过身来。 陆含之第一眼便看到了他腰间悬挂着的那把爱豆用过的配剑, 别说, 还真挺好看。 陆思危虽然人到中年,但还算帅气,毕竟如果他长得丑,也生不出三个那么英俊的儿子。 陆含之上前对陆思危叫了一声:“爹。” 陆思危点了点头,看着陆含之的眼中竟满是心疼, 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儿……的确太清苦了点,收拾收拾东西, 跟我回府里去住吧!” 听了陆思危的话,陆含之的眼中露出了十分的惊讶。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不必了吧?”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客气? 塑料老爹陆思危却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含儿……爹爹……” 这一句话没说完,眼中竟是漫上了些许泪水,按着陆含之肩膀的手也在颤抖着。 陆含之有些意外,原来塑料老爹是来反思自我了吗? 看他眼中流露出的真情,不似作假。 陆含之等陆思危调整好了情绪,便听对方接着说道:“爹爹痴了傻了疯了,才会将你赶来了这里。这些日子,似是做了一些梦,又似醒着。但醒着的那个人,不像我自己,却又不是别人。含儿,从小爹爹最疼你,哪怕你母亲都说是我把你惯坏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和你越走越远,走到这一步了呢?” 听完陆思危这一番话,陆含之算是明白过来了,应该是自己那张符起作用了。 其实原书中对于陆思危和陆含之的感情也曾有过介绍,说是早期陆思危很惯着这个小儿子,觉得小儿子符合了自己所有对孩子的期待。 哪怕是同时出生的陆皓之,也从未受到过陆思危这样的宠爱。 是苏婉凝来到陆府后。有了苏婉凝这个优秀女孩的衬托,才显得陆含之越发的任性不像话,也便越来越失宠。 反倒是苏婉凝,在陆家过得比正牌的千金小姐还要好。 老太太宠,陆大人宠,陆夫人也宠,就连几房姨娘也对她另眼相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同时获得那么多人的青睐? 还是在这样的深宅大院。 很快,陆含之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眼中也漫上了委屈之色,略带着怨气道:“爹爹不是早就不喜欢含儿了吗?两年前入府的表妹哪儿哪儿都比含儿好,含儿自是比不过的。父亲既然不喜欢,含儿躲得远远的便是。” 陆思危立即摇了摇头,说道:“……如今爹爹回想起来,却并想不起来,到底喜欢你表妹哪一点了。也忘了爹爹为什么要逐你出府,为什么……连自己的孙儿都不肯认。” 陆含之扁了扁嘴,说道:“含儿自己不检点,在家生子,被父亲唾弃是很正常的。” 陆思危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是这样。但到底是什么样的,为父也记不清了。” 陆含之心道,你记不清了,我记得清啊! 您老不过是被苏婉凝精神攻击加滤镜洗脑了几次,慢慢就被万人迷女主俘虏为忠实拥趸了。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陆思危被攻击的次数,应该给陆夫人要多很多。 毕竟他是陆家的当家人,苏婉凝若想从陆家拿到好处,必定要先将陆思危攻略。 从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上便可以看得出,在苏婉凝一次又一次的精神攻击下,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想到这里,陆含之便开口道:“说来也巧,不知道为什么,婉凝表妹入府后,祖母也不疼我了,父亲也不疼我了,母亲有一段时间也对我颇多微词。除了三个哥哥一如既往的对我好,长辈们好像都去疼爱婉凝表妹了。” 仿佛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陆思危猛然皱起了眉头,说道:“含儿这么一说……倒的确是这样,你祖母从前最疼爱的明明是你,你从小长在她身边,怎么就比不上一个半路来的外甥女了呢?” 终于,陆思危总算考虑问题考虑到点儿上了,有了这几句的点播,大概陆思危也会对女主产生警惕。 话题还是回到了最初,陆思危说道:“含儿,跟爹爹回家住吧!抱着阿蝉,你总要从府里出嫁的。那天安亲王赠我佩剑的时候便提过你们的婚期,他有意下个月过大礼,择吉日完婚。你总住在这庄子上,也不是长久之计。”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回去的事……不着急,我和王爷说好,他也想在这边小住几日。他说这边环境好空气好,适宜静心。有时候事务繁忙了,就会来这里歇息几天。” 把宇文琝抬出来,真是无比的好使。 陆思危一听,立即妥协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如此……那我也只能再多给你添置些物什,让人再来给你修缮一下院子吧!” 当天陆思危走后,第二天便派来了一支工程队。 这哪是修缮院子,简直就是大兴土木。 给他在侧旁修起了别院,看那样子,是用王妃规格修的。 陆含之叹气,塑料老爹重新变回温情老爹,这件事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是终于又多了一个队友,坏事是……如果苏婉凝发现这件事,会再用什么对策? 这两天宇文琝倒是安静如鸡,没过来找他,他也接取了第三阶段任务。 并用他余下的点数兑换了团子所必须的生活物品后,又兑换了两套死贵死贵的防具。 而且这两套防具,每套都只能抵销一次致命性伤害,以及十次重型伤害。 他总觉得,依苏婉凝的性格,一次一次的落败,肯定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 还有阿蝉,随着阿蝉的长大,他对阿蝉的感情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担心他的安全。 把防具各自佩戴好之后,陆含之又接取了他第二阶段的第三个任务。 第三个任务仍是大同小异,只不过第二个条件,是要将gd达到2000两。 做到这个阶段,陆含之已经觉得非常吃力了。 哪怕他刚刚签了个大单,石掌柜给了他五千两银子的订单,想达成这个成就,也很吃力。 gd达到两千两,那就是十天内赚够两万两银子。 足足两万两银子啊! 陆含之只觉得牙龈疼,他的香胰,香脂,卤味生意虽然都很不错,可是如果要在十天之内赚到两万两银子,也的的确确太难了。 满打满算,也只能赚够一万两。 陆含之愁得直嘬牙花子,不过这件事,倒也不着急。 之前的任务周期被他压得很短,应该还有足够的时间对任务进行攻略。 恰好宇文琝又来找他了,左右闲来无事,他便驾了马车,和宇文琝一道回了京。 好几天没见陆夫人了,他想回去看看,顺便见见二哥二嫂。 路上,陆含之问宇文琝:“楚王和我二哥的事怎么样了?” 宇文琝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明日便见分晓。” 陆含之又问宇文琝:“那位昭云郡主没闹啊?” 宇文琝摇了摇头,将明曦长公主的雷霆手段告诉了陆含之。 半天,陆含之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感叹道:“真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对自己的女儿都下得去手。” 宇文琝说道:“今晚,圣旨便会下到太子府,而且近日便会完婚。” 陆含之要高兴疯了,想她苏婉凝千算万算,怕是没算到这一招吧? 巧了,两人入府的时候,刚好碰到苏婉凝也跟着进门。 她头上的围帽被撩了上去,是很朴素的淡黄色衫子,一张脸却是极其的娇美动人。 陆含之啧了一声,这样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如果不知道的,真会觉得她是一个极其单纯的姑娘。 可惜了。 苏婉凝上前对宇文琝行了一礼,又对陆含之一笑,说道:“含之表哥,安王殿下。” 陆含之点了点头,宇文琝没说什么。 苏婉凝却开口道:“我刚刚从宫中回来,皇后娘娘让我帮她煎药熏蒸。却在煎到一半的时候,让我回府了。唉,说起来,还是要跟安王殿下道声喜。” 宇文琝不解道:“不知喜从何来?” 苏婉凝道:“听皇后娘娘说,昭云郡主可能要赐婚给楚王殿下,或者安王殿下。不论圣旨下到哪家王府,都是大喜事一桩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含之在苏婉凝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得意。 宇文琝却道:“哦?那可能是让苏小姐失望了,刚刚父皇已经拟下圣旨,将昭云郡主赐婚给了太子为妃。论身份贵重,自然还是太子府,想必昭云郡主也是懂得取舍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苏婉凝声音猛然拔高,问道:“你……你说什么?” 一旁的陆含之婊里婊气道:“哎,婉儿表妹,不可不可。我夫君贵为亲王,对亲王直言你可是大不敬,你还说了两遍!” 夫君宇文琝:……他这是……什么操作? 作者有话要说:陆含之:我夫君是亲王,你算老几? 女主:我夫君是太……什么?太子已纳了妃?惊恐 第45章 对面的苏婉凝一直维持的软妹人设差点没崩住, 大眼珠子一瞪,上前一句:“你……” 陆含之却也不生气, 继续婊里婊气道:“啧啧,婉儿表妹, 你这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我们世家子弟,从小就是有教养嬷嬷精心教养的。对王妃,更不可直呼你, 要说殿下。哦……差点忘了, 表妹家里不过是世代行医的郎中, 怕是没有请过教养嬷嬷。哎表妹你可千万别误会, 表哥也不是瞧不起郎中。悬壶济世的医者, 我可是佩服的很!”但那些作恶造人设的, 老子可就打心眼儿里看不上了。 满腔的委屈从苏婉凝的肚子里溢了出来, 她却转而用一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看向宇文琝,说道:“婉儿知道自己出身卑微, 可是……这也不是表兄羞辱我的理由!婉儿对表兄向来敬重有加, 何故惹得表兄对婉儿如此大的敌意?”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婉凝可是开足了盛世美颜滤镜。 然而宇文琝却只觉得莫名奇妙,并没有对这楚楚动人的娇娃儿动半分怜悯之心。 此刻他们周身围着的下人越来越多,直到苏婉凝转身跑开了,宇文琝才奇怪的问陆含之:“她明明是在控诉你, 为什么要看着我?” 陆含之毫无压力的答道:“因为……你长得帅吧?”因为你是她攻略的目标之一啊! 再看看周围这窃窃私语的下人们,宇文琝问道:“他们会去告你的状吧?” 陆含之答道:“会吧?但是这件事你不要管,这个罚我必须得受了, 才能说得过去。” 他得让父母看清苏婉凝的真实面目,才能把她赶出陆家。 果然,不到片刻,便有人搀扶着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前院儿。 老太太手柱龙头拐杖,这位年近七十的老诰命,平日里十分和善,一旦怒起来,也也是威严十足的。 这下不但惊动了陆夫人,连陆思危,陆宸之都给叫了过来。 如果不是陆煦之去了楚王府,肯定也会过来的。 老太太气得脸色苍白,指着陆思危披头便是一顿骂:“你教出的好儿子,嫁入高门了,飞上枝头了,连我这个老不死的都不放到眼里了!你们一个一个,做官的做官,挣钱的挣钱!余我一个老不死,好不容易有个外孙女愿意陪伴着我,这是连这唯一一个贴心的人都要给我弄走吗?” 陆思危是京城里出名的大孝子,他一听,立即上前道:“母亲这是说得哪里话?婉儿愿意陪着你,便让她陪着你,谁敢说半个不字?” “谁敢说半个不字?”老太太的龙头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杵,怒道:“你们都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立即有几名下人跪了出来,有陆思危房里伺候的,有陆夫人房里伺候的,还有周姨娘房里伺候的。 她们一个个添油加醋把陆含之门口羞辱苏婉凝的事说了出来,还说亲眼看到苏婉凝哭着跑回了房里,拿了把剪刀说要剪了头发出家为尼,不在陆家再碍人眼。 陆思危的头瞬间大了,这小王八羔子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老太太的命根子。 再是细思起来,在苏婉凝进门前,我们含之也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啊? 陆思危下意识的就去捏自己的酸剑,脸色有些不耐的道:“母亲,含儿他任性不懂事。不过是两个小孩子吵吵嘴,打闹一下,没那么严重的。” 陆老太太一听,却是更生气了。 他一拐杖打在了陆思危的小腿上,陆思危吃痛一声,在老母亲的面前跪了下来。 陆夫人一看这情况,也跪了下来,陪着笑脸道:“母亲,您看……含儿和婉儿……也差不多大。他们小孩子闹点别扭,咱们……没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吧?” 老太太怒道:“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婉儿都晕过去了!郎中看了说是气血攻心!她在陆家,本就自觉寄人篱下,低人一等!你们倒好,不疼着她护着她也就算了,反而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可怜我那英年早逝的女儿啊!娘……也随你去了吧!” 说着陆老太太便扔了拐杖,朝墙上撞去。 一群人七手八脚,赶紧把老太太给拉住并扶回椅子上坐下。 陆含之距离陆夫人最近,他低声问道:“娘,从前老太太也是这个样子吗?她……可不像是会寻死觅活的人啊?” 正在着急的陆夫人一听,立即也意识到了,低声道:“这倒的确没有,老太太从前很是得体,她可是侯府小姐出身!当初嫁入陆家,也算下嫁。一辈子和老太爷恩恩爱爱,连个妾室都没纳过。除了老太太的高贵出身外,端庄识大体又聪慧也是一个原因。这种事你娘我能干得出来,你祖母是万万干不出来的。” 陆含之:…… 他这位娘亲倒是对自己的定位精准。 陆夫人道:“这么想来,你祖母打从苏婉凝入府以来,精神就越来越差!如今做事更是颠三倒四,全凭心情。” 陆含之心道,何止是全凭心情,凭得是苏婉凝的心情吧? 前边陆思危已经把老太太安抚下来了,严厉的斥责了陆含之,并罚他去祠堂跪着,老太太消气之前不许出来。 这件事发生以后,陆含之便让宇文琝走了。 如果他在这儿,陆家的家事便不好开展。 他这件事也算个苦肉计,用自己的罚跪,让一些人意识到苏婉凝的心机,以及老太太的异常。 这个结果出来以后,几个做证的下人也都奇怪了。 其实算起来,不过是陆含之挤兑了表小姐两句,凭他如今亲王准王妃的身份,顶多斥责两名也就算了,怎么老太太心里的气性那么大,非得把人罚去祠堂跪着呢? 要知道现在可是深秋天儿了,在祠堂呆一晚上,那还不是要冻坏了? 更何况三少爷身子本来就不好,还是个小郎君。 于是陆夫人房里伺候的围观下人悄悄去陆夫人那里请了罪,把自己围观的过程给说了出来,去掉了添油加醋的成分,只说了真实的情况。 陆夫人其实心里早就有数了,她就猜到事情不会是她们说的那样。 不过在这大宅院里,这种事真的避无可避。 而且看她含儿的表现,大概是早有预料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孩子自从经历了产子被逐出家门这一事后,仿佛一夜长大,成熟了许多。 既然他早就预料到了,陆夫人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给老太太磕头请罪,一定严加管教小儿子。 却是悄悄吩咐下人给陆含之准备了碳火软垫,省得这一夜下来,孩子受罪。 陆含之被关进祠堂的时候,稍稍理了一下剧情。 他穿书以来,原著的剧情真的已经被他崩得乱七八糟。 这会儿苏婉凝晕没晕他不知道,快气死了肯定是真的。 自己之前嫁进太子府,与同为侍妆的苏婉凝平起平坐,对方在太子府真如太子妃一般的待遇。 后来因为处处有功,太子登基后,力排众议封她为后。 据说封后的当天,有七彩福鸟前来道贺,福运小皇后的名声自此名扬天下。 陆含之捏着下巴,如今他逃离了太子府,陆皓之又不得宠,如果昭云郡主嫁进了太子府,势必要直面苏婉凝。 他叹了口气,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迎战苏婉凝最后却惨败而退,他也不忍。 上次他是有心帮助陆皓之的,如果他接受了自己的好意,他的孩子未必会掉。 他三思再三思,正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一个声音自他耳边传来:“爱妃在想什么?” 陆含之吓得差点从柔软的蒲团上蹦起来,转头看向宇文琝,拂着胸口道:“……妈妈,祖宗显灵了……” 却见宇文琝那张面瘫脸朝他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打量着祠堂的陈设,最后总结了一句:“倒是比你那庄子条件好些。” 陆含之盘腿坐到了蒲团上,问道:“夫君怎么回来了?” 宇文琝看来是跟着陆含之学坏了,答道:“爱妃被罚,为夫怎么能一个人离开?当然陪着爱妃一起受罚。” 陆含之:……他还上瘾了。 宇文琝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怀疑你的表妹?” 陆含之忍不住冲宇文琝竖了竖大拇指,他做了那么多,没有人发现,只有他发现了端倪。 但是这件事他却不能说,怎么说呢? 说苏婉凝是万人迷女主,手握牛逼金手指,专门攻略你们这些大佬。 但是怎么解释我知道她是万人迷女主,手握金手指,专门攻略你们这些大佬这件事? 于是他只能说道:“只是怀疑而已,夫君也不必大惊小怪,但还是小心为妙。” 宇文琝自是个谨慎的人,他点了点头,说道:“本王知道了。” 陆含之吹了个口哨,说道:“哟?不自称夫君了?” 宇文琝懒得和这小男人计较,说道:“长夜漫漫,爱妃睡一会儿吧!” 陆含之却收起了调笑,伸手道:“给我一件你的贴身之物。” 宇文琝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 陆含之接过手帕,看到上面绣了一幅惟妙惟肖的秋景图。 宇文琝解释道:“我小名唤作阿旻,我母妃取的,因生于深秋。后来从了皇室的玉字辈份,改成了琝。” 难怪,陆含之收起了手帕,说道:“怕是要麻烦王爷一件事了。” 宇文琝问道:“何事?” 陆含之答道:“明日,拿着这方手帕拜访一下长公主,再假装不小心将手帕遗落到昭云郡主身侧。” 哪怕是契约婚姻,身为丈夫的宇文琝都觉得自己太不被重视了。 第46章 宇文琝憋了半天, 终于忍不住说道:“本王觉得,王妃的所做所为欠妥。” 陆含之无奈道:“我知道, 王爷不想招惹小姑娘。但是……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解释,如果我说, 您这么做能救人一命,您不问原因,可以吗?” 这话说出口后, 陆含之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耍流氓。 一个人得对另一个人信任到什么地步, 才会这样无条件的相信他? 可他也没有办法, 如果他不这么做, 无辜的昭云郡主很有可能会因此而丧命。 但是宇文琝在沉默了片刻后, 却对他点了点头, 说道:“好。” 陆含之颇为感动, 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用人不疑, 疑人不用吧! 但这样的不疑, 要让对方承担很大的风险。 既然你对我如此信任,那我定然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陆含之对宇文琝笑了笑,说道:“王爷,小皇叔……和我表妹走得很近啊?” 宇文琝猛然看向陆含之,问道:“王妃看见什么了?” 陆含之回想着书中的情节, 说道:“最近表妹在瓦砾区向贫民施药,本来瓦砾区的贫民所用之药也不过是治疗风寒和痢疾的。可是最近她好像瞒着我父亲私自调用了药材库的大量药材,不知挪作何用。” 这个情节, 是原著中介绍的。 苏婉凝为了帮宇文明极筹集草药,一时心软,利用手里的调令调集了大量的药材。 这帮助了宇文明极很大的一个忙,凑齐了辎重,宇文明极才开始挑拨一众势力,一步一步将大昭陷入了混乱的局势。 因为和宇文明极勾结的第三方势力与他所签署的条约里,其有一条便是需求大量的药材。 而且行军打仗,药材亦是必不可少的。 在大昭,药材生意是关垄断,宇文明极恰好就是缺少关键的药材渠道。 他也可以慢慢筹集,但他隐而不发十几年,好不容易终于可以挑起大昭内乱,找到了合适的机会,为什么还要等? 于是关键时刻,苏婉凝带着一批药材送上门了。 这样的及时雨,怎么能让宇文明极不喜欢? 宇文琝一听这件事,立即问陆含之:“你可知道这批药材运往了何处?” 陆含之不能把具体的地址透露给他,只能大概的说了个位置:“应该就是北郊瓦砾区以东那片区域,但具体……我的小厮也不敢跟太紧,害怕被她发现了。” 宇文琝点了点头,问道:“你一直在怀疑你的表妹吗?” 陆含之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说道:“如果是你,出生在富贵之家,十几年父母兄长祖母宝贝似的宠着。忽然有一个外人寄住到了你家,抢走了你所有的宠爱,还想抢你的姻缘,你会不怀疑她吗?” 宇文琝看向陆含之的表情里多了几分怜爱,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片刻后才开口道:“睡会儿吧!有人来了我叫你。” 陆含之也没推辞,他已经开始哈欠连天了。 陆夫人想得周道,还给他准备了毯子薄被。 陆含之将薄被一铺,毯子一盖,不到片刻便睡着了。 他这个人在哪儿都能睡得舒服,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门外传来响动时,他睁开眼,宇文琝已经离开了。 迅速将东西收了起来,陆含之乖乖在蒲团上跪好。 进来的是陆思危和老太太,老太太大概是没那么生气了,看了他一眼问道:“亏得你表妹还为你求情,婉儿是个好孩子,你当哥哥的就该多多让着她。” 陆含之虔诚认错,一边磕头一边道:“是,祖母,孙儿一定谨尊您的教诲。” 老太太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老了,精神不济,回吧!” 陆含之抬头看向陆老太太,觉得她的身体越发佝偻了。 他很无奈,不知该如何让她再免于苏婉凝的精神攻击。 自己送的东西,大概会被她随手扔到一边,或者直接被苏婉凝扔了吧? 但陆含之抬头的时候,看到了老太太的龙头拐杖。 这龙头拐杖,是皇封兵器,赐给有军功,或者对国家贡献卓越的大臣,意为“上打昏君,下打奸佞”。 陆老太太得赐龙头拐杖,是因为陆家是大昭经济的命脉,为大昭的经济建设做出了旁人难以企及的贡献。 虽说这龙头拐杖在陆老太太手里如今并无任何实权,只是个摆设而已。 但御赐之物,她定然是要寸步不离身的。 陆含之的脑中便是一亮,既然防御符咒是可以附著在任何一种介质上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是老太太的拐杖呢? 如果有一样东西永远不会离开这位老诰命,那肯定是这只御赐的拐杖了。 这是老太太难得的出来的机会,平日里苏婉凝会把她照看的很紧。 陆含之二话不说立即以半价兑换了防御符咒,而后悄悄摸到老太太的身旁,假装不小心从台阶上跌落,扶住了老太太的拐杖。 藏在袖子里的符咒悄悄接触拐杖的瞬间,随即消失在拐杖上。 陆思危十分不满的皱了皱眉,却是上前亲自把他给扶了起来,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摔到没有?” 陆老太太也看了他一眼,有些紧张的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走路还冒冒失失的。” 陆含之十分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哎……跪了一晚上,腿麻了。惊扰祖母了,祖母您慢走。” 看样子他刚刚的小动作没有人发现,希望他的防御符咒可以对老太太起到作用。 然而天不遂人愿,可能是他用的符咒太多了,一直都很成功,让他忽略了一个事实。 此时系统的提示声,让他重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符咒使用失败,已被损毁。请兑换高级符咒,否则无法针对该对象。” 陆含之:??? 啊!对了,他所兑换的符咒是低级法器。 对于没有受过苏婉凝精神攻击的人来说,这种低级的法器是足够的。 但是对于长期遭受苏婉凝精神攻击的人来说,这种低级法器大概是起不到作用了。 而且他猜测,苏婉凝应该在老太太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否则他的符咒贴上后怎么会被损毁了呢? 看来,拯救老太太任重而道远啊! 可惜了他的那个半价券,和十个兑换点数。 如今他看着重新清空了的兑换点数很是头痛,早知道就不该这样冲动。 但是也没有办法,有时候总是要交些学费的。 陆夫人又给他送来了些吃的喝的还让人伺候他洗漱了,换过了干净舒适的衣服后,陆含之又去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日正午时,阿蝉被婆子阿满抱着送了进来。 阿满无奈道:“小少爷一直闹,大概是想爹侈。” 陆含之接过阿蝉,手上的重量告诉陆含之,这肥蝉又胖了! 这盘儿菜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是要拿来养肥膘的,跟圈里那些猪也没差到哪儿去了。 不过一天一夜没见到陆含之的阿蝉真的亲的不得了,他撅着小屁股挂在了陆含之的身上,怎么撕都撕不下来。 陆含之也很想他,本想在兑换商城里兑几根婴幼儿火腿肠辅食,可惜兑换点数都被他糟蹋掉了。 而且他看了一下高阶法器,兑换点数一百起步,这得攒到猴年马月? 唉,不愧是原文女主,还是牛逼。 陆含之把阿蝉放到床上,想给他翻翻小仓库,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零食。 最后翻到一包磨牙棒饼干,刚拆开拿出来一根要给他吃,却发现阿蝉竟是软趴趴的坐在了那里。 陆含之一脸惊喜的哇了一声,把我们阿蝉吓了一跳。 阿蝉一脸迷茫的看着他的傻爹,只见对方原地蹦了个高,还转了个圈圈,开心叫道:“我的阿蝉会坐了!哇啊啊啊你真棒!五个月就会坐啦?” 阿蝉:……虽然听不懂但是先笑肯定不会有错。 于是房间里满是阿蝉咯咯咯的脆笑,以及陆含之傻笑的声音。 经过房间的人都忍不住朝屋里看,觉得三少爷自从得了小少爷,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不少。 婆子阿满和几个丫鬟也跟着高兴,毕竟自打跟着三少爷出了府,她们的月钱翻了三倍。 这会儿的吃穿用度,竟比府里的大丫鬟还好上不少。 而且琴瑟和鸾凤用的香脂,可是三少爷亲手调制的上等好货,哪怕府里大丫鬟一个月的月钱都买不下来。 所以这次她们回来,不少人都羡慕的看着,有人还悄悄问了琴瑟,三少爷身边还缺不缺人。 陆含之身边的人,都是忠心的,自然不会随便再要人。 于是大家也只有羡慕的看着的份儿了。 今晚陆含之在陆家呆了一夜,傍晚的时候安亲王给他送来了消息,说是帕子已经送到了昭云郡主的手上。 陆含之打赏了送信的小哥,心里的负罪感稍稍减轻了些。 昭云郡主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因为夺嫡之争而牵涉了进来。 虽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无辜的雪花,但陆含之还是尽量将伤害最小化。 此刻,楚王府,陆煦之刚好在楚王府照顾楚王。 这两天楚王的害喜症状开始显露了出来,许是因为有孕后整个人都懒散了,楚王除了下下棋,看看书,去后花园里喂喂鱼,便什么都不想做了。 陆煦之却谨记林圣手的嘱托,一定要带楚王殿下做足够的运动。 楚王却有些忧心忡忡,问道:“阿琝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真的不会有什么意外吗?” 陆煦之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安心,钦天监呈监正与我是过命之交,会顺利的。” 翌日,早朝过后。 宫女尔雅匆匆赶回宸熙阁,慌慌张张的冲进宫内,跪到了戎贵妃的跟前,焦急道:“娘娘……大事不好了,钦天监呈监正夜观天象!称大皇子命轨阳气大盛,恐影响国祚!” 第47章 一听这话, 戎贵妃立即站起了身,说道:“什么意思?大皇子的事不是已经告一段落?为何又出了这样的事?” 尔雅的脸上难掩慌张, 说道:“说是呈监正昨夜忽见异象七星耀月,是喧宾夺主之兆!这七星, 却恰恰生在大皇子的命轨上。娘娘,咱们大皇子真是……命途多舛呐!” 但是戎贵妃却是突然冷静了下来,她问道:“你刚刚说, 是呈监正所报此事?” 尔雅答道:“正是钦天监的呈监正。” 戎贵妃来回跺了几步, 说道:“你去宫外请陆家的三少爷过来, 就说我想念小皇孙, 让他带着小皇孙进宫来看看我。” 尔雅不知道戎贵妃为什么在这件事的空当叫安王妃过来, 但知道她向来处事有条理, 便起身应差去了。 宫里来的小黄门找上陆含之的时候, 他还在愁自己的第三阶段任务。 太难了,我真是太难了, 十天怎么才能赚到两万两? 只能拥有现有的资源, 迅速的赚上两万两,而且不能投机取巧。 虽然投机取巧一时可以完成任务,对后续却是有着莫大的损伤。 毕竟后续的收入值会越来越高,基础打不好,后面的任务也不好做。 而且这几天宇文琝也一直有谋朝篡位的正经事找他商量, 还有二哥和二嫂的事,让他也跟着捉急。 剧情线那么多,还得做任务, 一想起这件事陆含之觉得更难了。 据说二哥和宇文琝找了钦天监的呈思寒监正帮忙,呈思寒的占星之术深受皇帝的信任。 关于钦天监,陆含之也是有所了解的。 它是古代观测天象的地方,但陆含之对它的刻板印象就是一堆风水先生。 他们监测天气,星象,兼带着连风水看的也是非常不错的。 他们当中的不少官员,精通堪舆之术。 其中监正呈思寒,便是堪舆之术的精英代表。 他每年大年初一,都会为大昭卜算吉凶,再为大昭祈福以求一整年风调雨顺。 古人集迷信与科学于一身的神奇部门,非钦天监莫属。 正当他为二哥二嫂捏一把汗的时候,和鸣通报,宫里来了位小黄门,说是宣他入宫。 陆含之立即打开衣柜,找出了自己最为华丽的礼服。 他现在虽然已被指婚,终究还不是王妃,没有王妃的吉服。 他想了想,又给戎贵妃备了些薄礼。 无非是他私制的香脂香胰风味小吃,不论这位准婆婆是否喜欢,总之是礼多人不怪。 陆含之上了马车,问小黄门:“这位公公,不知贵妃娘娘找我何事?” 小黄门答道:“回公子的话,娘娘想念小皇孙,想让您带过去看看。” 陆含之怀里抱着的阿蝉也穿上了绣有走兽祥云纹的小衣服,手里拿了根磨牙棒,正咯吱咯吱的小声啃着。 陆含之却陷入了沉思,前两天戎贵妃才刚刚见过小皇孙,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都说了,该送的也都送了。 这次让他进宫,绝对不会是为了叫阿蝉。 他一想,今早应该是钦天监向皇上汇报突发天象的日子了吧? 这么一琢磨,他便有数了。 心里思忖着,呆会儿自己是招了,还是替他们隐瞒一二呢? 如果隐瞒着,戎贵妃必定会担忧,毕竟影响国运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为了不对国运造成影响,大可杀了了事。 往小了说,也定要操持一番,让国师为其改命换轨。 宇文琝和陆煦之打的便是第二个主意,改命换轨,怎么换,那就是非常能操作的事情了。 既然是阳气过盛,那便采阴以补子。 大昭圣药珍贵,就是逆阳气之循环,以男儿之身承袭阴命。 这样一来,大皇子成为小郎君便是铁板上钉钉的事。 陆含之挺头疼的,大皇子啊!四皇子啊! 你们一个一个的,搞事之前不知道通知一下家长的吗? 你们不通知家长,把这件事推我出来挡箭,是不是过分了? 于是马车便在他的长嘘短叹之下,驶进了宸熙阁。 早朝还没下,戎贵妃还在头疼。 心里早把自己这俩不省心的儿子骂了一百遍啊一百遍,你们一个坐牢一个劫狱也就算了,现在又在给老娘搞什么? 一个个翅膀硬了长本事了,学会做什么事都瞒着我了? 越想越生气,却又不能把这俩熊孩子揪过来打一顿,却是让尔雅拿出了家法。 这两兄弟小时候闯祸不听话,戎妃便是拿家法来修理他们的。 一根丈长的木棍。 陆含之看到这根木棍的时候都傻了,不愧是将门虎女,戎贵妃威武。 但是……他吞了吞口水,说道:“那个……贵妃娘娘,咱们打个商量,可否不打大皇子?您知道的,大皇子的身体不比四皇子。您要打……就把打大皇子的份儿,打在四皇子身上吧?” 戎贵妃:…… 她的嘴角抽了抽,替自家小儿子捏了把汗。 不知阿琝娶这样一个媳妇儿是福还是祸,连自己夫君都算计也是绝了。 她抽完嘴角,说道:“不行!他们俩惯常合计起来骗我!这回又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如果是别人呈上这样的折子给皇上,我还真就被他们骗了。偏偏是呈监正,那呈监正别人不知道,我还是知道的。他的师父和你二哥的师父系出同门,这两人也算师兄弟。只是碍于朝中关系利害,才从未把这一层关系说出来过。我也是听你大皇兄说了才知道这件事!你二哥和你大皇兄好到穿一条裤子,他的师兄是断然不会害你大皇兄的。” 陆含之:…… 这当娘的还是了解自己儿子啊! 可陆含之还是在担心大皇子,大皇子怀着孕呢,这板子打下去…… 到底要不要告诉贵妃娘娘呢? 纠结了半天,陆含之还是决定把实情说出来了。 反正戎贵妃是百分之百不会害自家儿子的,于是他扑通一声跪到了戎贵妃的面前,说道:“娘娘您说得对,但是……大皇子打不得!千真万确的打不得啊!” 坐在地上啃戎贵妃给的桂花糕的阿蝉一脸好奇的看了过来,冷不防一滴口水滴到了小衣服上。 他耐着性子蹭了蹭,又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爹爹。 戎贵妃一脸的迷茫,问道:“为何打不得?” 陆含之两行宽面条泪,打了您就后悔去吧! 于是一把算涕一把泪,把实情告诉了戎贵妃。 戎贵妃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半天后她气得直接耍了一段戎家拳。 饶是如此,她仍未冷静下来,来回的在房中转着圈,看着陆含之开始数落:“他告诉我说,欣赏陆家二公子的才华和武艺!说要常与二公子来往,互相学习,做一个对大昭有用之才!还说陆家二公子性情谦和温良,极好相与,是个可造之才!哈,可造之才,本宫看他是色胆包天了!仗着自己是皇子,连新科状元都不放过!好他个宇文珏,枉我教养他这么些年,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天天正事没几件,勾引臣子倒是不手软!” 陆含之:……娘娘淡定,您努力维持的人设……要崩了。 发了半天脾气,戎贵妃大概还没消气,继续道:“还有那宇文琝,身为弟弟,没有好好劝诫哥哥,还跟着他一起胡闹!包庇他的罪行也就算了,如今还伙同钦天监的人一起欺瞒皇上!反了,反了!真是罪大恶极!” 陆含之:……不是……您当年连小儿子造反都包容,怎么他俩犯这点不错您就气成这样? 哦,倒也不能算是小事,毕竟都搞出人命来了。 阿蝉看着戎贵妃转来转去,一点都看不懂,却觉得非常有趣。 就在戎贵妃要继续发火的时候,阿蝉忽然咯咯咯笑了起来。 还一边笑一边晃晃悠悠,毕竟他才五个多月,还坐不稳。 就在他笑了几声后,叭哒一声倒了,撅着屁股胖脸朝下糊了自己的脸桂花糕。 戎贵妃:…… 陆含之:…… 这孩子怎么不太聪明的亚子? 不过好在,阿蝉这一打岔,戎贵妃的气倒是消了大半。 停下脚步上前去哄把自己砸哭了的阿蝉。 这会儿刚好前廷下朝了,首战告捷的宇文珏和宇文琝还挺高兴。 双双踏脚迈进了宸熙阁,却见宫中一个下人都没有了,全被支了出去。 尔雅守在门外,正一脸同情的看着两位王爷。 宇文珏一脸疑惑的上前问道:“尔雅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尔雅缓缓叹了口气,打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两位殿下……进去就知道了。” 宇文珏和宇文琝两人一头雾水的进了门,刚一进去,便看到陆含之正抱着一嘴渣渣的阿蝉坐在侧旁。 母妃大人坐在正首,厅中却摆了从儿时到成年一直被支配着的恐惧——戎氏家法。 宇文珏还没想明白,宇文琝却猜出了个不离十。 大概是自己那便宜媳妇儿,跑到母妃面前参了他们一本。 两个儿子齐齐跪下给母妃请安:“儿臣拜见母妃。” 戎贵妃这会儿反倒是不气了,她缓缓开了口,问道:“你们可知错?” 宇文琝和宇文珏互看了一眼,一个头磕到了地上,齐声道:“儿臣知错。” 戎贵妃手持家法站起身,说道:“既然知错,那便来吧!你们谁先……” 她看了一眼宇文珏,这个暂时还真打不得! 可是不打,又难消她心头之气,瞬间便想到了儿媳妇之前的建议。 “宇文琝,你过来,给我趴下!” 宇文琝的面瘫脸有那么一刻没维持住,他想说母妃,儿臣成年了,是不是应该……通容一下? 下一秒,却被自小习武深藏不漏的母妃一把推倒在矮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未来暴君大大:……真是亲媳妇儿! 陆含之:那是那是,亲的! 第48章 不愧是未来暴君,本书的灵魂人物。 被母妃打了三十大板,仍是一声不吭,面不改色。 宇文珏上前来求情,跪在拦住戎贵妃道:“母妃……十五戒杖已经够了,再打便超了啊!” 戎贵妃一把甩开大儿子,说道:“没超,你那十五板子他替你挨了。” 一旁的陆含之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贵妃娘娘还是英明的,的确该是如此。 三十戒杖下来,宇文琝扶着腰站了起来。 虽仍是面不改色,表情里却明显有点吃不住劲儿了。 戎妃看了一眼两个熊孩子,说道:“含儿你给琝儿敷药,珏儿随我进来!” 在旁边笑的挺开心的陆含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来敷药?” 瞬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而同样在一旁围观看热闹的阿蝉竟也跟着皱起了小额头。 陆含之看了一眼戎贵妃,有点不是很能理解。 戎贵妃也同样不解的看向他:“你们……不是孩子都生了吗?哦,对,琝儿和我说了,下个月十六是个好日子,马上为你们完婚。” 不是,贵妃娘娘,您可能是误会了,我和他真的没生过孩子。 呸!我和他虽然生了孩子,但这事儿我们都不知道啊! 啊……我该如何解释? 没等到陆含之解释,戎贵妃便带着宇文珏进了内殿。 宇文琝臭着一张脸起床,却是猛的一皱眉,嘴里轻轻咝出了声。 母妃这些年虽久居深宫,身上的功夫倒是一天没落下。 宇文琝皱着眉上前走了一步,说道:“王妃请,本王儿时的房间在这边。” 陆含之:…… 他觉得自己和宇文琝应该命里相克,否则为什么每次对上他,都会挖个坑给自己跳了。 啧啧,不知道安王大大的屁股翘不翘。 很快,陆含之便在安王的带路下,来到了偏殿的一处房间。 大昭没有硬性规定,皇子成年前必须由哪一处机构统一教养。 所以在宇文琝十八岁离宫之前,都是住在宸熙阁的。 他出宫立府后,宫里的房间也一直留着,以便他回宫时小憩。 尔雅送了一个小瓷瓶过来,陆含之的表情有些微妙。 这小瓷瓶里装的东西,总让他觉得有些邪恶。 大概是看多了,总是把瓷瓶里的药幻想成玫瑰香膏。 陆含之手里拿着瓷瓶,有点不知所措。 阿蝉被他放到了榻上,坐在那里傻呆呆的看着俩爹不知道要做什么。 宇文琝看了他一眼,开始解衣带。 陆含之立即伸手,说道:“打住!王爷,我们两个如果就这么坦诚相见,是不是不太合适?” 宇文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气,说道:“哦?那你觉得,叫谁来给本王上药比较好?” 陆含之笑得很是讨好,说道:“就比如……刚刚给咱们开门的那俩小太监?我看就挺合适的。” 宇文琝说道:“不如你问问他们敢不敢?” “大概是……不敢的吧?”陆含之吞了吞口水。 而宇文琝已经脱掉了外袍,开始解中衣。 陆含之两眼一闭,准备认命。 却听宇文琝趴在那里又说道:“母妃没那么多心眼儿。” “什么?”陆含之迷茫抬头。 宇文琝接着说道:“幼时母妃罚我们,如果其中一个身上有伤或生病,那便不罚了。从未像今天一样,一个替另一个受过。本王大胆猜测,出谋献计的应是王妃吧?” 陆含之:…… 王爷真是英明神武,一猜就中。 陆含之却一瞪眼,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是那种坑害夫君的人吗?” “你是。”宇文琝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陆含之:…… 别说,我们两个还是挺般配的。 宇文琝见他一直不动,便转头对他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给夫君上药。” 陆含之缓步走了过去,眼观鼻鼻观心,默念天下男人都是好兄弟!而后缓缓褪下了宇文琝的裤子。 看着那劲瘦有力的腰肢,陆含之忍不住赞了一句:“殿下好腰啊!难怪说用不着吃猪鞭牡蛎汤!” 宇文琝:…… 他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伸手夺过了陆含之手里的药膏,开口道:“给本王出去!” 陆含之转身抱起阿蝉顶着锅盖跑了,只余下房间外的一串串闷笑。 而在陆含之出门后,宇文琝却如常的起了身,哪有半点被打后受伤的状态? 区区三十戒板,还不能伤他分毫。 就是看他笑得太猖獗了,有意想逗逗他。 这个人,还真是有趣,不知道打我一顿对他有什么好处。 陆含之也不知道打他一顿自己怎么这么高兴,反正抱着阿蝉出了门,整个人都是愉快的。 不过一想到还有半个月就要与他完婚,日后朝夕相对,又笑不出来了。 以后还是悠着点儿的好,否则以后怎么在他身上讨生活? 很快,楚王也出来了,脸色看着不太好。 陆含之上前问道:“娘娘罚你了吗?” 楚王艰难的抬起了手,说道:“虽然不用打戒板,但是戒尺还是要打的。我母妃从小在戎家所受的家规就是……棍棒底下……咝,出人头地。” 陆含之忍不住又想笑,从来没想过,原来这两兄弟的成长环境这样残酷。 不过楚王的伤不重,就是手心被打红了。 他招手和陆含之一起坐到了小圆桌前,很快宫女便端上了陆含之带来的熟食给他们吃。 本来楚王想和陆含之说说话的,却被那阵阵香味吸去了注意力。 他吸了吸口水,拿小银叉叉了一块酱猪耳,放到口中尝了尝,立即说道:“这个好吃!” 随即又叉了几块别的卤熟食,挨个尝了个遍后,楚王赞道:“这些都好吃……含之你不知道,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家中大厨做的饭菜,我闻到便想吐。那天半夜想吃珍味楼的炖五宝,你二哥骑快马去敲了厨子的门,打包带回来我只吃了两口便毫无胃口了。今天母妃这里的肉菜都很合我胃口,含之你快尝尝,一起尝尝。” 陆含之一脸同情的看向楚王,问道:“王爷多久没出王府了?” 楚王答道:“发现……后我便没再出府,怕被人看出端倪。” 陆含之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王爷,这是我给娘娘带来的风味小吃,让她老人家尝尝的。如果你喜欢,我让人去多送一点给你。” 楚王惊讶道:“哦?竟是含之你做的?这么好吃,可是拿来做生意了?” 陆含之答道:“正是正是,小本买卖,也没有太多赚头,勉强是个营生。” 楚王心下惊喜,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以后王府里的熟食采购,就认准你含记了。” 陆含之也捏了一块肉脯,一边往阿蝉的嘴里喂一边说道:“二嫂说什么呢?你想吃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还采购!让我二哥知道了怕是会削我。” 这话倒是没说错,如果陆煦之知道他还赚他二嫂的钱,怕是真要打弟弟了。 楚王倒也没跟他客气,说道:“那就谢谢含之了。” 陆含之又问道:“对了二嫂,刚刚贵妃娘娘和你说什么了?” 楚王答道:“还能说什么?无非是……哎含之啊!我怎么觉得我不是我母妃亲生的呢?为什么母妃对待别人家的儿子,永远比对我和阿琝好?对我们不是打就是……咳,训诫。但是对待之前的小伴读们,却是春风化雨般的温暖。” 楚王托着腮,百思不得其解。 陆含之摇了摇手指,说道:“这你可就误会贵妃娘娘了,父母爱之深,责之切。别人家的孩子宠坏了关她老人家屁事?自己家的孩子严防死守也不能宠坏了。” 楚王若有所思,说道:“……很有道理的样子。”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抬头皱眉对陆含之说道:“含之,不许粗言粗语。” 陆含之捏住嘴巴,给自己上了个拉链。 总是改不掉这坏毛病,他清了清嗓子,尴尬的笑了笑。 傍晚时分,陆含之和两位亲王出了宫。 一出宫门,陆含之远远的便看到自家二哥正在宫门外等着。 一见他们出来,立即迎了上来,翻身便上了马车。 他掀帘进了轿内,直接上前握住了楚王的手:“怎么才出来?我要担心死了!皇上没有为难你吧?戎妃娘娘……她知道了吗?” 一口气一堆问题问了出来,弄得楚王不知道先答哪一个,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没事,先别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中。我当着父王的面吃了林圣手给的圣药,以表忠心。自此,父皇应该对我再无疑心了。一个愿成为小郎君的皇子,是永远不可能为帝位图谋的。” 陆煦之松了口气,手仍是握着楚王的手,自顾自的和他说着话:“后面的计划,大概要委屈一下你。我不愿这样折辱你,分明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让你受那么多委屈?” 楚王摇着头,说道:“别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你我二人能顺利成婚,再多的委屈也值了。” 陆含之捂着脸,悄悄朝宇文琝使着眼色。 自家二哥和楚王这对的狗粮,他是吃的够够的了。 不过看着他们这么恩爱,陆含之既羡慕又欣慰。 一对同性恋人,能相知相守到如斯地步,也是世间难得。 恰好此时一名小厮在马车外向安王回报,安王伸手接过一张纸条,看完后便揉碎了。 抬头对陆含之说道:“把阿蝉先交给大哥和陆二哥,你随我出去一趟。” 陆含之不解的问道:“去哪儿?” 安王答:“北郊。” 陆含之立即一脸警惕的双手抱胸,说道:“这……荒郊野岭的,不太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陆含之:……野外扑累什么的……(笑容突然变态 未来暴君大大:……你是不是想打架? 第49章 北郊不比南郊,京城以北乃荒凉之地,并无太多人烟。 但由于有着许多废弃的茅草屋,而沦为了流民聚集地。 流民不得入京,南郊的镇子有官兵把守,只有荒凉的北郊能供他们暂时栖身。 流民可怜,陆含之也很想帮帮他们。 而且他们都是现成的劳动力,自己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提供食宿发工资。 刚好他们有需求,而自己也有需求。 但是这些流民已经被苏婉凝控制了,他们有苏婉凝提供医药上的帮助,同时还会接济他们钱粮。 有些流民因为她的接济,甚至只靠着这些低保过活,根本不愿再工作。 长此以往,流民很容易生事。 最近北郊鲜少有人走了,就是因为这些流民生事。 陆煦之和大皇子换了马车,把马车留给了宇文琝和陆含之。两人撤下了马车上的装饰和标志,轻车熟路的朝北郊行去。 但是刚刚走到北郊的荒地,便被一堆流民堵住了去路。 最近大昭灾荒不断,战乱不断,不少流民从北疆那边逃难过来。 这大概是刚刚逃过来的,毕竟三皇子宇文璟最近在搞他爹,导致北疆的百姓有不少流离失所。 陆含之皱眉,探出头去,看到流民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他刚刚在车上和宇文琝已经乔装一番,身上的白色常服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俊俏小郎君而已。 这些流民饥累交加,应该还有生病的,有不少体弱的人得了流感。 陆含之对外面驾车的宇文琝说道:“停一下吧!如果这些人就这么在这儿躺一夜,怕是熬不到天亮。” 宇文琝点了点头,停下了马车,将陆含之接了下来。 一下马车,陆含之就要去看那几个病重者的情况。 宇文琝拉住他,说道:“你小心,千万别被传染。” 陆含之一笑,说道:“我是大夫啊!你放心,我有分寸。” 流民一听陆含之自称是大夫,立即有几个年轻人过来跪到了他面前,纷纷乞求。 “救救我爹吧!我爹快不行了!” “快救救我娘亲吧!大恩大德永不言谢!” “恩公,求求您了,我女儿还是个孩子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 世间万般凄苦,陆含之似乎在此刻才真正的体会到了。 他上前道:“大家别急,先让我看看病人。……啊,我夫君那里还有些吃食,你们分了,先垫垫肚子。” 夫君:??? 他转身回马车上,把戎贵妃给他们装进食盒里的一些点心和地方上进贡来的食物都拿了出来。 僧多粥少,一人也只能合上几口。 不过好在都是高热量的食物,止住饥饿还是没问题的。 陆含之上前查看了一名老者的情况,此时他的系统空间内又传来了提示:“恭喜宿主再次触发支线任务,请安置及救治北郊所有流民。” 陆含之:…… 他觉得系统天天都在给他搞事,每次都在女主这个太岁头上动土,是生怕他活得时间太长了。 但是这种系统任务也是有莫大好处的,可以仅用一个兑换点开开启药物通道,他也可以趁机囤药。 至于女主,不是他躲了,便能天下太平的,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于是他欣然接取了任务,开始给流民们诊治。 装模作样的看了几个病人后,系统也给出了诊断意见。 “目标患流感与痢疾,可用一个兑换点兑换开启相关治疗药物。药剂配方已开出,宿主请查收。” 陆含之把脉的时候假意冥思,随即从识海中将药方查看了一番。 流感的药方与上次解决瘟疫之患时别无二致,至于痢疾就更简单了。 痢疾一般都是细菌性痢疾,口服消炎抗菌药诺氟沙星可医。 陆含之便用一个兑换点兑换了诺氟沙星的兑换窗口,又假装将手揣进袖兜里,摸出了几把药丸。 他回了趟马车,把药丸碾成粉末,而后吩咐几名流民:“架火烧水,将这药石散给他们服下。发烧的多吃这一味,服用后两个时辰内可退烧。这里,是三日的药量。三日内,他们的病大概也能好了。注意卫生,万万不可再食脏污之物。杯盘碗盏,也要用开水烫过。” 听了陆含之的吩咐,大家立即开始分头行动。 烧水的烧水,捡柴的捡柴,清洗盘盏的清洗盘盏。 又有几名妇人过来帮着把药给倒下的人喝了,还给他们喂了不少温开水。 做好这一切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宇文琝看着陆含之忙忙碌碌半天,白衣上沾满了污渍,甚至衣角还被火燎了一片焦黑,他也浑然不在意。 随意的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在他脸上留下了一片脏污。 陆含之继续吩咐流民去采一些茅草来垫到地上,给病人躺着,不可以再躺在泥湿的地上。 他又从车上拿了两件自己刚刚换下的衣服,给刚刚那名生病的小姑娘裹在了身上。 小姑娘的母亲一脸感激的的看着他,带着哭腔说道:“真是谢谢哥儿了。” 陆含之还在忙,并没有搭话,只是对她笑了笑,又对一旁的流民吩咐:“此药一日服两次,切记,万万不可断了。” 对方连连点头,将药珍而重之的包好。 此刻第一个服用退烧药的老太太已经退了烧,她的孙女高兴的在那里喊了一声:“祖母退烧了!祖母!” 随即她朝陆含之磕了个头:“谢过恩公!” 陆含之将小姑娘扶了起来,心里感触良多。 他这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婉凝要救治流民,要在瘟疫里造人设。 人类在脆弱的时候,哪怕一点点的善意,都会被放大为佛菩萨。 陆含之对这样的善意是报有敬佩之心的,但是利用这一点来博取他人的拥趸,的确是这世间至恶之人。 他看着那群肖瘦如柴的流民,摇了摇头,说道:“大家若是无家可归,无依无靠,可去南郊永兴县东庄子。那边正在大量招工,包吃包住还给月钱。老人孩子也给提供住宿,只是要做工,颇为辛苦。但至少,食可果腹,衣可敝体,一家人能得温饱。” 众人一听,眼睛都开始变得晶亮。 却是一名生病的老者在儿子的搀扶下颤抖着双手说道:“恩公有所不知,我们也曾想过去南城乞讨。奈何南城有巡城把守,一旦发现我们这些流民,便会被驱逐出来。我们……根本过不去啊!” 众人也跟着低声附和着,纷纷叹气。 陆含之也犯了难,却见宇文琝从怀中掏出一块竹牌,交给了陆含之。 陆含之接过那块竹牌,竟是通行令。 有了这块通行令,他们别说入南城,连京城都入得。 陆含之一喜,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交给了他们当中看似领导者的一名青年。 他对那青年说道:“带着这块通行令穿过京城到南城,记住,不可滞留,否则可能会被官兵驱逐。如果你们还有什么亲戚朋友,也可带着这块令牌,往来接送。那个庄子现下在大搞建设开发,需要各种人力,你们均可去碰碰运气。” 这下所有的流民全都跪下来给他们磕起了头,纷纷道:“恩公大恩大德,永生难忘。” 陆含之本以为他们会在这里休息一晚才去南城,却没想到,他们却让年轻人背上了生病的,便拜别了他们匆匆南去。 这会儿如果脚程快,距离关城门的一个时辰里,应该还能通行。 目送那些人远去,陆含之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可怜人。” 宇文琝却将手覆上了他的脸颊,用拇指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脏污,说道:“王妃是个良善之人。” 可能是因为苏婉凝利用善良造人设,让陆含之对善良这个词颇为反感。 他挥了挥手,说道:“善良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只是需要人力,恰好他们也需要做工。这样互相索取,才是长期合作的基础。毕竟善良有时尽,利益无绝期啊我的亲王殿下。” 宇文琝若有所思,竟觉得陆含之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 尤其是在皇家,这句话简直是至理名言了! 什么父子亲情,兄弟情深,有时候还真不如互相的利益来得靠谱。 当然,这也不代表感情是不存在的,至少他和大哥之间的兄弟情深作不得假。 宇文琝翻身上了马车,又朝陆含之伸过了手,说道:“上车吧!耽误了那么久,我们该出发了。” 上了马车,陆含之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 不过正好,这样更没有人能认出他来了。 他问宇文琝,说道:“是发现了闵亲王的药材仓库了吗?” 宇文琝答:“是,探子来报,就在北郊瓦砾区边缘。” 陆含之点了点头,这大概也是他预料中的事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王爷打算怎么处理这批药材?” 宇文琝答:“自然是烧掉,留着终成祸患。” 陆含之却皱了皱眉,说道:“烧掉……就不是祸患了吗?” 宇文琝又被问到了,的确,烧了这一批,宇文明极还会想办法弄下一批。 不过是麻烦了一些,但有些人就是不怕麻烦。 不论多麻烦,也会想方设法去做自己想做之事。 宇文琝停下马车,看向陆含之,问道:“那你的意思?” 陆含之答道:“殿下可曾听过大禹治水?” 只会打架的暴君大大:??? 陆含之说道:“堵不如疏,否则堤溃。你这样烧,他可能会换更隐蔽的地方和方法,倒不如让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行动。这样,你就对他接下来的动向了如指掌。” 宇文琝猛然看向陆含之,眼中若有所思。 陆含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的美貌如此吸引你的注意吗?” 宇文琝:…… 他这人究竟是什么性子? 作者有话要说:正经不过三秒的陆含之:夫君么么哒! 只会打架的暴君大大:……你是不是想打架? 第50章 于是接下来, 他们并没有依照原定的计划去烧对方的草药库。 而是想办法潜进草药库查探了一下情况。 宇文琝发现,这些草药是足足一次大规模行军打仗所需的基本供给。 陆含之发现草药中除了基本的草药外, 还有许多用于巫蛊之术的毒草。 这些毒草属于管治型药材, 以防止有人用这些东西作祟。 但是毒草的致幻作用, 却是很好的天然止痛药。 所以在某些指定的药店, 是可以被允许售卖的。 而陆家, 便是京中被指定售卖这些毒草的药材商。 看这些毒草的存量, 大概是把陆家的药材库都搬空了吧? 苏婉凝果然厉害, 这样大规模的药材, 从陆家的药材库里搬出来, 还搬得神不知鬼不觉。 既没有报失,也没有异常,只是一点一点的如常采购, 也的确是有本事。 陆含之越来越觉得, 女主的底牌可能快要被他窥见了。 现在他唯一的底牌,就是女主在明, 而自己在暗。 自己知道她手握金手指,而她不知道自己也有。 而且在回来的路上,陆含之分析了一番。 苏婉凝应该不会像他一样也是穿书者,即使是,他们应该也不是同一时代的。 但是她的行事作风却是无比的老辣狠厉,说明应该是见过世面的。 不,应该不仅仅是见过世面,还见识过许多社会的阴暗面。 那么, 由此分析,女主大概是重生者。 而且,至少是三十多岁的重生者。 但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一个神医世家的千金小姐,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狠辣? 陆含之想了一路,最后却因为始终想不通而作罢。 晚上他直接回了庄子,宇文琝送他回去后,自己又骑快马回了安亲王府。 陆含之跑了一整天,也没去楚王府接阿蝉,累得倒头便睡了。 但是第一次带崽的陆煦之仿佛低估了小崽子的分离焦虑,一开始阿蝉和二伯二伯父玩得还挺开心,半夜见不到爹爹开嚎哭。 别说,平日里乖乖软软的阿蝉,哭起来也真是要人命。 不论宇文珏怎么哄,都哄不起来。 没办法,两夫夫只得半夜驾起了马车,把阿蝉给送了回去。 陆含之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被鸾凤叫了起来,说小少爷回来了,陆含之才想起来自己把崽丢给了二哥二嫂。 不及格爹爹立即披了个外套去抱阿蝉,结果一进客厅便看到阿蝉一双大眼睛都哭肿了,一见到他便扭着小身子往他怀里钻。 陆含之瞬间开始心疼,他上前接过阿蝉,阿蝉的嗓子里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趴在他的颈窝里蹭啊蹭啊蹭。 楚王也心疼坏了,他说道:“晚上吃了半碗甜米粥,这会儿大概也是饿了。但是他哭起来便什么都不想吃了,就想找爹爹呢。” 陆含之的心要软成了一滩水,他拍抚着阿蝉,听他又开始吸自己的拇指,便知道这小家伙是想喝neinie了。 于是他便吩咐鸾凤和琴瑟给楚王和二哥准备房间,自己抱着阿蝉回了房间。 给他冲了满满一瓶奶粉,小阿蝉双手抱着奶瓶在陆含之的怀里吸得用力,竟吃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陆含之的唇角整个过程都是扬起的,阿蝉如今在他的生命里简直扎了根,他真真切切的爱上了这个宝宝。 阿蝉大概是真哭累了,虽然也饿的不行,但这奶还没喝完,他便抱着奶瓶睡着了。 只是睡着后还是暴露了吃货本性,闭着眼睛竟还不住的吸上两口。 陆含之也不着急,就这么抱着他,直到他把一整瓶奶吸完才将他放下。 将阿蝉放到了自己里侧,才重新脱了衣服躺下。 一觉醒来,陆含之还没起床,便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把他给吵醒了。 阿蝉可能是昨天睡得晚,这会儿还睡得十分踏实。 陆含之便穿了衣服,起身去了院子。 院子里很是热闹,几十个人挤了满满当当。 在御正在跟一名青年交谈,一见他来了,便上前道:“少爷,您之前说过要招工,现在突然就来了那么多人说要来做工,您看看收不收呢?” 陆含之一看,竟然正是昨天他在北郊遇到的那批流民。 为首的流民已经认出了他,立即上前一拱手,疑道:“恩公?竟是您?” 陆含之也对他抱了抱拳,说道:“昨天陆某刚好有事,所以才没能亲自带诸位回来。我这里打算开一家肉脯熟食加工坊,兼运输跑腿的快递员。诸位如果需要做工,都可以留下来。我之前在北郊开出的条件,全都作数。” 众流民感动的要哭了,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竟有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 不仅治病救人,还给提供营生。 陆含之并没有当什么大善人,却是丑话说在了前头:“工作肯定是辛苦的,但月钱每月一结,初一到初五必定结算完成。包吃包住是基础,家属也会提供食宿。但提供食宿的家属,每人收取一定的费用作为生活费。工作表现出色,有奖金,超过四个时辰的工作,有加班费。如果大家觉得合适,就全都留下来吧!” 众流民又是一阵阵的磕头感激,便被陆含之吩咐,让和鸣领着去安排宿舍了。 好在庄子里别的不多,就是一排排的砖瓦房多,安排几十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虽然条件并不见得多好,但对于流民们来说,已经属于豪宅了。 他们本身就出身贫寒,这一路上又是风餐露宿,看到这一排排整齐的砖瓦房子均是喜极而泣。 和鸣拿着门牌,一一将大家安排好,并登记在册。 现在陆含之也算摸清了,原来琴瑟和在御是主管外部事宜的,而鸾凤与和鸣则是掌管内部人事及杂事的。 像跑腿的活儿,在御和琴瑟都办得非常好。 但这些人事调度和内院杂事,还是和鸣鸾凤在行。 很快,和鸣便来给陆含之回了话:“已经安排好了,并按照少爷的吩咐,把庄子上仓库里那些用不上的旧年被褥衣衫都分给了大家。大家都对少爷很是感激,说要当牛做马报答您呢。” 陆含之只是笑笑,说道:“倒是不需要报答,好好做工就可以了。” 而后他又安排在御,在那附近规划一处食品加工厂出来。 庄子里空置的房子多,在御便选了两处较大的空置瓦房定为食品加工厂区,当天便选了十几名精壮的青年跟他去挑猪杀猪了。 其实马上安排大家挑猪杀猪也是有用意的,猪杀完以后,陆含之便又安排大家吃了一顿喷香味美的杀猪菜。 贫苦乡民,哪见过这阵仗? 知道是庄子上闲暇时的即定节目,不知道的真以为把他们当贵客来欢迎了。 一顿杀猪菜,吃得男女老少目瞪口呆。 不但有肉,有菜,有血肠,上面飘着层层油花,大白馍头还管够? 这原来在家乡过个年都不敢这么想啊! 这位恩公是傻的还是蠢的,这么管他们这帮苦力吃饭,不怕把自己吃穷了? 生财有道的陆含之:只有福利待遇好了,大家才会尽心尽力的为你打工。 他这会儿建厂房,就是为了多赚钱的。 之前那几个门面,着实是小了点儿。 哪怕有食珍楼在京城的九家分号做招牌,也是供不应求。 想要多赚钱,规模一定要大。 规模一大,自然要有更多的工人。 他这会儿需要大量的人力,刚好北郊那边的瓦砾区有大量的人力。 也恰好任务目标,就是拯救北疆那边的流民。 他们在苏婉凝的控制下,已经变成了傀儡人。 作用除了给苏婉凝造人设,甚至不能称之为人了。 但毕竟他们只是一批普通人,苏婉凝没办法日日给他们进行精神攻击,总有让陆含之钻空子的时候。 他只是让几个流民等在那里,如果遇到需要工作的流民,便招过来。 日子一长,这边的好生活便在北郊那边流传开了。 而且做过一段时间工的流民回去的时候,全都穿着光鲜,脸上竟还见肉了。 大家都是一起从北疆流浪过来的,为什么他们的日子就越过越好了?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南郊的工作待遇竟如此之好! 什么事都是有对比的,虽然在此处吃喝不愁,性命无虞,但是这种撑不着饿不死却又看不到头的日子,也的确让人害怕。 于是一行人一商量,三三两两的便开始结伴而行去了南郊。 然而此时的苏婉凝并没有察觉,因为她最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太子大婚还有三天,太子也终于不再躲着她,朝她负荆请罪了。 不出太子所料,温婉大度的小仙女苏婉凝当然选择原谅他了! 身为一国之储君,不就是多娶一个女人? 奴自认出身卑微,配不上太子,正妻之位,自是不敢肖想的。 只是昭云与我情同姐妹,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一定很难过,奴要过去安慰她一二。 太子看着他的小仙女乖顺温柔的样子,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爱抚亲吻,甚至想彻底拥有她。 却被小仙女羞红着一张脸躲开了,借口要去安慰好姐妹,去了公主府。 而公主府里,昭云郡主正手里拿着一方绣有秋景落叶图的手帕在房中独自垂泪,口中喃喃道:“今生,云儿已无缘相伴琝哥哥左右,却又不能舍了母亲,追随来世。不是昭云不肯将这帕子归还,老天爷已经待我不公,只留一样信物在身侧,也算寥作慰藉。” 这方手帕,正是那日陆含之让宇文琝丢在公主府的。 陆含之知道,昭云喜欢宇文琝,他的东西,郡主肯定会留在身上。 于是他便兑换了仿佛符咒并放到了手帕里,只是想帮她抵挡一二。 此时门外丫鬟声传来,昭云郡主立即收了帕子,并收起了伤心之态,开口问道:“何事。” 第51章 小丫鬟进门通报了一声:“回郡主, 苏小姐来了。” 昭云郡主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心情便不太畅快,一直窝在府里没出过门, 也一直没有找苏婉凝说过话。 她与苏婉凝的感情一直很亲厚, 如今一听说小姐妹来了, 立即开口道:“快, 请她进来坐。” 很快, 一身鹅黄色衫子的妙龄少女在丫鬟的带领下进了门。 苏婉凝一见郡主, 便立即皱起了眉, 开口道:“我的郡主, 你怎么回事?脸色怎的这么难看?” 昭云叹了口气, 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你都听说了吗?” 苏婉凝答道:“你是说,赐婚的事吗?” 昭云点了点头。 苏婉凝也叹了口气, 说道:“不是说, 你喜欢的是四皇子吗?为什么忽然又……” 昭云郡主并没有提自己和太子的意外,只是叹息道:“天有不测风云, 婉儿,我对不住你。怕是……” 苏婉凝立即摇了摇头,说道:“郡主千万别这么说,婉凝出身卑微,哪怕太子怜悯,也只能是成为他的侍妾。能与郡主日后再做姐妹,婉儿求之不得。” 昭云内心十分感动,苏婉凝却又是话风一转:“只是……我的郡主, 你真的就这么屈服于命运,一辈子受皇上指婚的摆布了吗?你的所爱,可还在等着你啊!” 昭云郡主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被说服了,她暗暗摸了摸怀中的手帕,又转头看向苏婉凝。 说不定,他是真的爱我的? 否则,他为何会遗失了手帕在我身边? 他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想让我逃婚去找他? 却在她看向苏婉凝眼睛的时候,瞬间恢复了神智。 如果他爱我,又怎么可能早早的与别人有了孩子? 如果他爱我,早在我回京的那一天便向皇上求娶了。 如果他爱我,更不会在皇上有意赐婚给皇长子的时候,而无动于衷了。 昭云郡主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罢了,太子哥哥待我温和有礼,我自知以我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得偿所愿了。不屈服于命运,还能如何?” 她已失身于太子,女儿家的名节有多重,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然而对面的苏婉凝却是十分惊讶,仍然对昭云郡主说道:“郡主,你……真的放弃了吗?” 昭云郡主说道:“不放弃又能如何?让琝哥哥也陷入抗旨不尊的危局吗?云儿是做不到的。” 苏婉凝却双手按住了昭云郡主的肩膀,瞪大眼睛说道:“郡主,你看着我的眼睛。四皇是才是你的真爱,你爱他,你可以为他做出一切!你可以为他不顾一切啊!” 然而昭云郡主却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挣扎了一下,推开了苏婉凝的手,有些不悦的说道:“婉儿,你弄疼我了!你今天怎么回事?皇上赐婚的圣旨,是说抗便能抗的吗?婉儿你是不是想害我?还有,你是不是不想我嫁给太子哥哥?怕我抢了太子哥哥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我说过了我不会的,我和他只不过是被迫完婚,他最爱的人还是你。但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让我不顾生死的去找琝哥哥吧?我还有爹娘,我不能不顾他们而任性妄为。” 对面的苏婉凝震惊了。 她的精神攻击,再一次失效。 要知道,她为了准备这次精神攻击而花掉了目前所有的能量。 如果这次失败了,她又要积攒许久。 苏婉凝要怄死了,但是她却没有办法,毕竟对面是郡主,也是有着生杀大权的贵人。 她也只能敛起眼中的惊讶,恢复了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说道:“没有,郡主,婉儿怎么会让你不顾生死呢?我只是替你觉得惋惜,不过也罢,日后,我们朝夕相处,也是个伴儿。” 上次太子来找她,说想要早早让她过门。 但是不行,她在陆家还有许多事没有做。 如果陆家的事都没弄后,会有很大的后患。 陆老太太,是留不得了。 她常年受自己的掌控吸取能量,如今精神已大为不济。 但只要自己停止精神攻击,养了大半年,也便能恢复过来。 若是自己这个时候入了太子府,那之前自己操控她所做的事,被她回过味儿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待到下次精神攻击的能量储蓄满了,便送她上路吧! 而在庄子里的陆含之,也终于迎来了自己建立含记熟食加工厂后的第一批订单。 他终于不再把眼光放到京城这一块儿,而是开始往周边区域扩大。 从前的熟食加工总是供不应求,如今扩大了规模,终于可以实现供需平衡了。 但是,距离两万的销售额,还是差了一些。 而且熟食这种东西,宫内采买是不会考虑在范围内的。 毕竟是下口的东西,贵人主子的身体不是闹着玩儿的,就算有主子想吃,也是由御膳房亲自处理,绝不会经外人之手。 就在陆含之头疼的时候,便看到有工人推着一小推车的猪毛倾倒到了垃圾坑里。 陆含之的眼睛一亮,立即上前阻止道:“哎?猪毛不要倒掉了,都给我运到那边的院子里。” 那是一个空置的破旧小院儿,陆含之差人打扫出来,做了实验室。 之前他搞发明创造都在自己院子里,经常弄得乱起八糟一股味道。 如今他专门收拾出了一个房间,用这个房间来做自己的工作室。 工人们一听家主少爷吩咐,虽然疑惑于少爷要这脏污的猪毛做甚?但是既然少爷要求,工人们便立即让倾倒猪毛的人把猪毛收拾收拾,送到了陆含之指定的地方。 陆含之是没在这个世界见过猪毛刷的,也没有牙刷。 这里的人清洁口腔,一是咀嚼薄荷叶,一是用香茶兰片漱口。 穷人家,一般用盐水。 而且,除了富贵人家,很少有人会清洁口腔。 他想研究一下,弄一把猪毛刷和牙刷出来。 其实猪毛刷并不难做,用竹子或木板为柄,再把猪毛镶嵌进柄中就可以了。 粘毛需要树脂,也就是一种坚固的胶。 找这几样东西都不难,陆含之吩咐在御去找,自己便挑了一些猪毛修理整齐了,做好了准备工作。 很快,在御找来了陆含之所需要的工具。 竹片,木条,树脂,锯子。 他找了合适的木条,用锯子锯成了大小适宜的形状。 试了好多遍,失败了好多次,才终于做成了一个毛刷的雏形。 虽然丑丑的,但是晾干胶以后,一刷,果然还不错。 可惜他手粗笨,制做不出精美的毛刷。 但他手底下应该有心灵手巧之人,只要照着这个雏形来做,肯定能制出精美漂亮的毛刷。 于是他又试着做了个小一号的牙刷,可能是因为手熟了,牙刷做得倒是十分周正。 有了牙刷,他又想做牙膏。 但是古代工艺毕竟没有那么成熟,牙膏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牙粉倒是可以一试。 而且他一想,牙粉的成分里有皂角粉,那不也可以成为他GDP的一部分了吗? 说干就干! 陆含之一整天,全都泡在实验室里了。 这里的药材很全,他可以随时取用,都是之前做香脂香胰时让人准备的。 后来和鸣见他每每都需要这些药材,便去自家的药材行里每样药材都取了一些过来。 陆含之研磨了皂角粉,麻蜀,地黄,莲槐角子,荷叶,加青盐,薄荷,入姜汁,细辛,川芎。 这个药方里的药材,多数都是清热解毒的,还兼具凉爽杀菌的效果。 不仅对口齿有增白留香、消炎镇痛的作用,还兼有乌发美容之功。 这些中药理论,陆含之看得多了,也便懂了。 最后他还将牙粉加入了蜂蜜和猪油脂做成了膏状,又试着加水熬制成清新扑鼻的药膏,发现两者做出来竟然有着不同的质感。 刚好这会儿做好的毛刷也晾干了,陆含之立即自己亲自试了试牙膏的效果,刷完以后只觉得口气清新又甜蜜,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他立即把制好的牙膏又交给了丫鬟们试用,小丫鬟们一个个可新鲜了,手里拿着小巧的牙刷,清新的牙膏,一个个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还是陆含之亲自给她们试验了一下,她们才学会了使用方法。 当晚他便把牙膏的方子交给了在御,让制香脂香胰的小组那边分出一支来制牙膏,制牙膏的同时,他又让在御流意一下,工人里有没有能做木工活儿的。 巧了,刚好就有一个木匠,而且做的工相当精巧。 只是来到庄子后,他发现做什么工,都比原来做木匠赚得多,也便没提自己木匠的身份。 陆含之如获致宝,给他提了提工钱,让他按照自己的设计图制出精美的毛刷和牙膏。 对方一见这见所未见的东西,立即来了兴趣。 陆含之问道:“能做吗?” 对方拍着胸口:“能做!少爷放心,包您满意!” 于是当天晚上,陆含之拿着两件堪比工艺品的毛刷和牙刷喜极而泣。 天助我也,老子的GDP终于可以完成了。 要知道,在古代某些时代,毛刷可是拿来当文玩把玩的! 他立即下令让人批量生产,争取三天内可以上市。 当然,陆含之卖货,向来有三六九等。 比如有非常便宜的竹片毛刷和简单的竹片牙刷,虽然也照使不误,但使用体验和外观都要差上不少。 还有造型简单的木质毛刷和木质牙刷,资金允许的,可以选择这种。 自然更有上等木料的工艺品毛刷和工艺品牙刷,什么紫檀木的,香樟木的,花梨木的! 陆含之其实有点儿担心,像这种又贵作用又不大的毛刷,哪个冤大头会买? 某个刚刚买了个小叶紫檀木毛刷用来刷洗沉珂的冤大头打了个喷嚏,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家媳妇儿又调皮了。 第52章 这个东西是亲随给他买来的, 献宝似的送给他。 亲随心疼他每次在洗剑池都要亲自用手洗半天的剑,入冬寒意料峭, 有了这个红木毛刷, 王爷就能解放双手了。 其实亲随不知道, 这把死贵死贵的红木毛刷是用来刷文玩的。 当然,像安亲王这样的土豪,用来洗剑也是不错的选择。 谁让他龟毛又洁癖,每次都是亲自来洗自己的重剑呢? 不过这玩意儿一般人也洗不动,须得两三人抬着,才能抬得动。 一个是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剑, 二是他觉得这样着实麻烦。 说起来, 这世上碰过他剑的人,竟只有那啃了他剑柄的小阿蝉。 近日含记香坊又上新了,美容顾问面前摆着一小罐一小罐的香牙膏, 不但成了小姐妆盒里的新宠,竟连贵公子都对它情有独衷起来。 不少贵公子排着队买牙膏,而且一买好几罐。 毕竟谁都有个难言之瘾,口臭什么的, 被嫌弃那是无可避免的。 但香兰片和薄荷叶这种东西, 只能勉强的遮一遮。 若想把口中污垢和残渣都清除掉, 那是不可能的。 而这些东西只要存在于口中, 那便肯定会口臭重来。 青春期谈恋爱的年轻男女都会受口臭的困扰,尤其是新婚小夫妻,想要亲热一下, 口臭便来搞事了。 做生意,无非是我需求,而刚好你有,那么我便出钱买了! 陆含之也没想到,牙刷和牙膏的售卖竟然火过了香脂和香胰。 一般牙膏都是搭着牙刷一起卖,这样一套就要几十到几百文不等。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任务进度条飞带的增涨着,照这样下去,三天内肯定能完成任务。 陆含之美滋滋的计算着自己的兑换点数,抬头看到和鸣给自己送了个请柬过来。 他一脸疑惑的接过请柬,问道:“嗯?谁的喜帖?” 和鸣答道:“是安王殿下差人送来的,说是太子府的喜帖。” 太子府的喜帖,自然会送到安亲王的王府上。 虽然皇帝的这几个儿子都是塑料兄弟情,但是表面上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陆含之看着请柬上的两个名字,心里莫名有些痛快。 不知我们的女主苏婉凝看到这个喜帖,会不会气得直接爆掉她的系统? 陆含之哈哈哈哈的在床上打滚,便听到耳边系统提示了一声:“恭喜宿主完成本阶段第三个任务,同时,本阶段任务结束。” “恭喜宿主获得兑换点数五点,初级宝箱一个,对君王的忠诚点数三点。本阶段任务结,额外获得兑换点数五点,对君王的忠诚点数五点,本阶段忠成点数达到相应阙值,可开启君王分支任务一个。” 陆含之瞬间精神了,对君王的分支任务,那可是有相当相当多的兑换点数啊啊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不就可以快点兑换到给老太太的高阶防御符咒了吗? 陆含之心里那叫一个美,不过就算本阶段的君王任务完成了,也还只有六十个兑换点数,根本就不够给老太太兑换的。 早知道,就不该那么浪费。 给小阿蝉买了一堆玩具,如果凑一凑,也许就够了。 但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这也让陆含之更加的谨慎,再也不能毫无计划的做事。 于是他又打开了那两个初级宝箱,一经打开,陆含之的眼睛都要瞪圆了! 这回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不但兑到了一个五折兑换券,还有一个无限制兑换券。 也就是说,他可以不用花费任何兑换点数,兑到一件任何等级的法器了。 陆含之高兴的手舞足蹈,解放区的天真是晴朗的天,陆老太太有救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强烈的想要救治陆老太太,但是本心里就是有这种执念,想把陆老太太从被精神攻击的漩涡里拉出来。 于是他毫不含糊的进入兑换商城兑换了高阶仿佛符咒出来,那张无限制兑换券便留在了仓库里,以备不时之需。 存仓库的时候他又发现了自己之前存在仓库里的双倍buff券,难怪自己这次做任务那么吃力,原来是没吃双倍。 不过完成了就是完成了,双倍他也不打算现在用。 什么时候真的完不成了,他才会用上这个双倍buff。 陆含之揣上了灵符,便打算回陆家一趟,寻个机会给老太太把灵符用上。 依苏婉凝这狠辣的作派,陆老太太大概是活不了多久了。 原著中陆老太太什么时候过世的?陆含之竟记不清了。 但肯定没有这么早,毕竟那会儿陆老太太对苏婉凝的帮助非常大,也一直在无条件的帮她。 现在却不一样了,陆含之因为没有掐死那个孩子,让苏婉凝一次一次的吃憋,对陆老太太的精神控制肯定比之前更甚。 这个精神控制对健康消耗很大,老太太风烛残年,能撑到如今已是不容易。 于是他便让和鸣套了车,准备连夜把这件事给办妥了。 临走前又让毛刷厂那边的事给绊住了,因为毛刷的销量太好,结果供不应求,猪毛材料告罄。 陆含之竟没考虑到这个问题,毕竟家里一天才杀十几二十头猪,猪毛这种东西出在猪身上,好的猪毛是鬃毛,普通的猪毛制的毛刷质量也较为一般,所以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此刻他也有些头疼,毛刷本身就是在其他两样东西产出的基础上做的,如今总不能为了做毛刷而再多杀几头猪吧? 没办法,他只得大手一挥,对外收购猪毛。 京城也有几处屠宰厂,更是有不少屠户,收点猪毛应急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京城内的屠户似乎也没想到,猪毛竟也能卖一笔钱,毕竟之前他们都是直接扔掉的。 哪怕卖的钱只能换一壶酒,比扔掉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于是在傍晚之前,陆含之便收够了足够一周用量的猪毛。 他还让在御标了价格,猪鬃毛要比普通猪毛贵出不少。 于是大家又有了一个经验,那就是取猪毛的时候一定要分类,可以卖个好价钱。 总算是忙完了手头上的事,陆含之才收拾收拾东西,抱着阿蝉回京了。 看着自己那几个工厂所冒出的炊烟,陆含之十分有成京感。 如今他已经拥有三条生产线了,香脂香胰加工厂,熟食加工厂,以及最近刚刚组建的毛刷加工厂。 牙膏也归并到日化类里面,由香脂香胰加工厂负责。 近期瓦砾区那边,几乎所有的难民都被陆含之招了过来,他想任务大概也快完成了。 与此同时,苏婉凝再去瓦砾区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几个对她笑得极不正经的小青年。 她手上拎着药箱,一脸迷茫的看着荒芜人烟的瓦砾区,问前来对她讨好微笑的男人:“世坤哥,他们……人都去哪儿了?” 名叫世坤的男人对她暧昧一笑,说道:“那些人见钱眼前,都是南郊做工了。说是那边庄子上在招工,管吃管住还给钱。听说干够一年,小孩还给学上,爹娘还给养老。哈,不知道是哪个傻子掌柜。” 苏婉凝一皱眉,南郊,庄子上? 在南郊庄子上建作坊的,不就是陆含之? 一想到这里,苏婉凝便怒从心中起,他都去了庄子上还在跟自己作对!真是走到哪里都是祸害。 苏婉凝转身对名叫世坤的那个男人一笑,问道:“既然有这样的好事,那世坤哥你怎么不去?” 世坤的笑容更是暧昧,他上前一步,说道:“多少钱,也抵不上我婉凝妹妹啊!” 苏婉凝表面上仍是灿烂的笑容,眼中却是怨毒丛生。 她盯着男人的眼神片刻,说道:“带着你的兄弟去吧!过去以后,好好工作,做你该做的……随时汇报给我。” 世坤缓缓点了点头,苏婉凝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他说道:“你们有一个好归宿,是我最大的愿望。快去吧!不用为了我留在这里,我会记得你们的。” 世坤的脸上出现了臣服与感恩戴德的表情,又缓缓朝苏婉凝低下了头,说道:“您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 很快,世坤带着他的几个兄弟消失在了前往南郊的路上。 苏婉凝的笑容渐渐消失:“我本不欲再与你正面争斗,是你自找的!” 而陆含之已经进了城,来到了自己家所在的西市静区。 但是今天的静区却仿佛比平常热闹不少,大街上无数人朝街区涌去,仿佛有什么热闹可瞧。 陆含之皱眉朝他们涌去的方向看去,问赶车的和鸣:“怎么回事?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和鸣立即跳下了车,说道:“少爷,我去打听打听。” 陆含之点头,便见和鸣拦住了一个人,正在询问。 回来后和鸣回道:“说是……有个小郎君在大街上忽然进入了发情期,而且好像……还是个王爷?” 陆含之皱眉,嘀咕道:“怎么可能?小郎君意外发情的情况很少,就算有,也不可能在大街上。毕竟那几天,哪怕是家人都会严防死守。如果是个意外,那也太意外了。” 等等,陆含之又猛然抓住一个重点,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是个王爷?” 和鸣答道:“是啊!说笑的吧?王爷哪儿有小郎君?咱们大昭,王爷是不能服食圣药的。”这是皇室不成文的规定,毕竟皇亲贵戚,也没有必要这样做。 陆含之却是猛然一皱眉,一拍大腿道:“糟了!” 和鸣还没弄明白什么东西糟了,便见前方的人群猛然分开,一个熟悉的人影朝他们这边状若癫狂的冲了过来。 第53章 陆含之定眼一看, 那状若癫狂的小郎君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为表忠心当着皇帝的面服下圣药的宇文珏。 陆含之失声低声叫了一声:“二嫂?” 紧接着猛然捂住了嘴巴, 眼珠子左右转了转, 决定把马车靠边儿停,边吃瓜子边看热闹。 别说,皇权中心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人才。 二嫂平日里看似温良谦恭,就是一个谦谦君子,演起戏来也是拼啊! 如果他猜得没错,接下来就是大街上强抢民男了吧? 果不其然, 下一秒, 陆二哥从后面追了上来, 拦住了大皇子的去路。 来人一身演武服,大概是正要为来年的武状元比试而操练。 却不巧, 碰上了当街意外发情的大皇子。 大皇子成年服圣药, 已在京城街头巷尾有谣言传出。 只是成人服圣药, 与幼童不同。 幼童循序渐进,毫无任何副作用,甚至可延年益寿, 增强体质。 成人服圣药,药力刚猛,成效更快,却也有着许多隐患。 比如发情期不稳,或者不见发情期却已成熟, 都有可能。 像大皇子今天所演的这一出,就是发情期不稳的一个表现。 陆含之忍不住为他们拍的叫绝,这两个没节操的怎么想出来的? 亏我还把你们当模范夫夫,这样还有点尊严吗? 不过,他们倒也不必担心,自会有人替他们挽尊。 毕竟楚王殿下,可是为了国运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下一秒,只见宇文珏朝陆煦之扑了过去,陆煦之一躲,说道:“殿下!快回府!您在这儿很危险!” 人人都知道,小郎君发作起来根本是难以掌控的。 此刻已经有几个常人男子眼中闪现出了疯狂,但没关系,如果他们敢上前,楚王的亲卫就敢把他们的腿打断。 这会儿的楚王不是说让他回府,他就会乖乖回府的。 只听楚王殿下一脸渴求的望着陆煦之,说道:“回府?……好啊!你陪本殿……一起回!本殿重重有赏!” 大街上的人虽然都在围观,却不敢说什么。 如果出这事儿的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小郎君,早不知被人指指点点骂成什么样了,大概口水都能淹了整个朱雀大街。 而这可是皇长子,皇长子出事,谁敢乱指点? 而且皇长子为国运献身,早有人开始科普这件事,并一边科普一边朝他竖起大拇指。 在一旁围观的陆含之不得不再次佩服,这个时候便想到了控制舆论这一说,真是不得不说自家二哥二嫂考虑周全! 只见皇长子又开始癫狂,陆煦之上前去抱住他,却被对方用力搂住,并对开始对他进行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这下围观的人民群众也不淡定了,陆含之的瓜子掉了一地,他张着嘴巴说道:“你们俩过分了……啧啧,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啊!”演个戏都给人强塞狗粮。 好在陆二公子孔武有力,将人打横抱起来,驾起轻苏便朝王府的方向冲去。 路上的行人渐渐散了,这件事大概也很快便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就算本人不说,也不知道会有几方势力会去皇上那里打小报告。 可以想象,当天晚上皇上会收到几次奏报。 大皇子的黑料,有的是人想爆料。 尤其是皇后,也就是原丽妃。 丽妃是刚刚授封的皇后,而她却并非继皇后,皇帝也并没有原配正妻。 这件事,也是说来话长。 在戎贵妃刚刚嫁入太子府的时候,府里其实早已有了一位良侍。 那位良侍,便是皇帝的真爱了。 他是皇帝的青梅竹马,一进入成熟期便嫁予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为良侍。 可惜命苦,因产子而父子俱亡。 当时的皇帝心灰意冷,便未再纳过良侍。 而那位过世的良侍也是他心目中唯一的正君人选,于是哪怕到登基,也未提过立后之事,谁提跟谁急。 大臣们怕提起皇帝的伤心往事,也尽量避免提起。 是后来,为缓解太子思念那位良侍之苦,良侍的族人便将与之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妹妹送进了宫,当即便被封为丽妃,与皇帝登基后便被封为戎妃的皇长子之母平起平坐。 而戎妃也无意与她争宠,便看着这位丽妃一路平步青云。 从皇妃,到贵妃,再到皇贵妃,以至如今的皇后。 而戎妃,却始终是戎妃。 戎妃不争宠,也是有原因的。 她曾和大儿子说过,她入太子府的第二天,便听到有小人谗言。 说是戎家兵权在握,太子登基后,若是她为皇后,恐将外戚干政,易宇文氏江山而主。 还有人在府里传言,说是戎氏嫉妒徐良侍受太子恩宠,陷害他孕期难产。 若非那会儿她也有孕在身,且很快便产下了皇长子,怕是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便有了后来戎妃一直在宫内扮老好人,做温婉大度人设,与世无争的过日子了。 这让陆含之想到了《甄嬛传》里的华贵妃,同样是大将军的姊妹,怎的做妃子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不过那位嚣长跋扈的华贵妃,也是没能活过剧情的一半。 希望戎贵妃可以对得起她的谨慎隐忍,最后得一个好结局。 当天的消息传进宫里后,皇帝却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因为太晚了,他也没有差人去楚王府看。 皇后还在他身边吹枕边风:“大皇子出了那样的事,怕是要许人家了。皇上,有人来报说是陆家的二公子送他回家的。常人男子怎么受得了那情香,怕是他们二人……” 皇帝若有所思。 皇后一笑,又说道:“小郎君这个时候若行了那事,便是多数会有孕了。若是楚王有孕,却还未指人家,那不是让人嘲笑我们皇家?再说,大皇子也是为了国运,才会变成这样,您总要为他的终身想想。” 这会儿皇后心里要笑疯了,竟不费一兵一卒,就彻底打垮了大皇子。 任凭他坐拥戎家百万雄狮,一个小小郎君,还想当皇帝不成? 皇后的话,皇帝大概是听进去了,于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自己的计较。 而陆含之看完了热闹也回了陆家,一回家便看到自家老母亲正急得在正堂团团转。 一见宝贝疙瘩小儿子回来了,她立即上前来接过了他怀里的小外孙,说道:“哎,含儿,出事了出事了!” 陆含之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二哥和楚王的事传到家里了。 陆含之说道:“娘您别着急,坐下慢慢说。” 陆夫人哪还坐得住,她这个急性子,事儿是肯定憋不住的。 “刚刚你二哥听说楚王在大街上……嗯,来了□□。一个不放心,就跑去相救。可他一个常人男子,如今和楚王殿下早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与他促膝夜谈了,容易出事儿的!他这一去,肯定会有流言蜚语四起!这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说到这里,陆夫人又开始来回的转。 陆含之被他娘转得的些眼晕,立即上前拉过他娘让她坐在了椅子上,说道:“娘娘娘,您听我说!这件事,未必是件坏事啊!” 陆夫人皱眉:“还未必是件坏事?那大皇子可是楚王!堂堂亲王,万一被你哥给糟蹋了……” 陆夫人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脸上漫上喜色,再次起身道:“那……娶回家不就好了?” 一旁的陆含之忍不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道:“娘亲英明!” 陆夫人又开始担心:“那万一皇上不同意呢?” 陆含之心道,皇上才不会不同意呢! 他巴不得这个大儿子快点嫁出去,省得他整天睡都睡不好。 这当爹的也是绝了,照他来看,大皇子谦逊温和,比他另外几个儿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尤其是那个宇文琝,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一身戾气着实吓人。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能说,是要掉脑袋的。 他在一旁安慰着陆夫人,说道:“总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娘你说万一楚王要是怀了我二哥的孩子,我们陆家不是有后了?” 陆夫人打了陆含之一巴掌,说道:“这话你可万万不能在外人面前瞎说啊!” 陆含之吐了吐舌头,这还用瞎说?二嫂的肚子里已经揣上包子了。 但这件事他真不想插手了,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陆含之开口问陆夫人:“哎娘,祖母她老人家?最近还是足不出户吗?” 陆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天冷了,天天窝在她的院子里,年纪大了,是不太常出门。这段时间越发觉得老的厉害,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陆含之又问:“那……我那个苏婉凝表妹回来了吗?” 陆夫人摇了摇头,面色里有几分不喜,道:“一早便去施什么药,天天装得跟个菩萨一样,还不是花我们陆家的钱!老太太是不是越老越糊涂了,前两天还在跟我说,让她跟着一起学着管家!她一个外姓女儿,让她住在陆家已是我的仁慈,还让她管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原著里苏婉凝是管了家的,毕竟那个时候陆含之在陆家已经臭大街了。 此时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 陆含之点了点头,觉得自家老母亲三观越发的正了,随即转身出了正堂。 身后陆夫人喊他:“别瞎跑!呆会儿吃晚饭了!” 陆含之应了一声,便闪身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他得趁着苏婉凝没回来,赶快把符咒贴好。 毕竟是他自己的家,进老太太的院子还是很顺利的。 他轻手轻脚的溜进了老太太的房间,好在老人家喜静,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身旁有人打扰。 这刚好让他钻了个空子,十分顺利的拿到了摆放在老太太床头的拐杖。 老太太睡得实,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躺在床上的老人面容枯槁,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白发看上去都有些枯黄了。 眼窝深陷,眼下有青黑,着实有些让人心疼。 “真是作孽啊!”陆含之叹了口气,便掏出了袖中事先准备好的符咒,陆含之刚要把符咒放到拐杖上,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都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我要给老夫人诊脉。” 第54章 听到这个声音后, 陆含之的心里便是一沉。 但是这个高级符纸却是有施展时间的,他甚至可以看到符纸在拐杖上的读条。 陆含之醉了, 他一个翻身钻进了床底下, 在女主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拐杖上的读条终于结束了。 他松了口气,系统的提示声也传来:“恭喜宿主第一次使用高级法器成功,系统赠送兑换点数一点。该法器可防御一切精神攻击,并附带清新咒功能。使用者周身百米范围内不受精神攻击侵害,已经被侵害者可逐步修复伤害。” 陆含之还是挺惊喜的,老太太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 被苏婉凝控制了那么久, 变成了这副模样。 希望她老人家可以长命百岁, 不要再被恶人所控。 苏婉凝的脚步距离老太太的床越来越近,陆含之屏住呼吸, 甚至觉得周身有一道气墙护住了自己的气息。 系统又提示道:“察觉危险目标, 护遁自动开启。” 陆含之心道系统你总算良心了一回啊! 却听系统又提示道:“本次防御消耗兑换点数一个。” 陆含之……@#¥%!当我什么都没说! 苏婉凝的红绣鞋停在陆含之的面前, 她先是轻轻笑了笑,而后开口道:“祖母,起床喝药了, 喝了安神汤再睡。” 是了,问题,应该便是出在这安神汤里。 苏婉凝长年给老太太服用安神汤,说是有助眠效果。 助眠的确是助眠了,如今睡眠却是多到可怕。 床上传来老太太的一声难掩的吭声, 她被苏婉凝扶起来,喝下了安神汤。 苏婉凝淡淡笑了笑,说道:“祖母乖,喝完汤,睡一觉,您就可以得享天伦了。” 说完这句话,苏婉凝便走出了老太太的房间。 陆含之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刚把拐杖放回老太太的床头,便见老太太一阵痉挛,扶着床沿把刚刚喝下的药全都吐了出来。 陆含之立即把人扶住,拿出手帕来为老太太擦了擦。 待老太太镇定下来,才总算睁开了双眼,此时她的双眼中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看她的表情,应是认出了陆含之。 老太太皱眉叫了一声:“含儿?” 陆含之让她倚在了自己的怀里,答道:“祖母,正是孙儿,您感觉怎么样了?” 老太太的眼中闪出了一丝迷茫,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陆含之答道:“您在自己的房间,就是生病了,病了挺长时间,现在感觉有没有舒服一些?” 老太太想了想,说道:“我……我就是觉得,有人在指引着我做一些事。那些事我明明不想做,可还是照做了。我还……还有好几次,打了含儿,罚了含儿,我是不是做梦了?” 陆含之实在有些心疼,便说道:“是啊!睡了那么久,能不做梦吗?” 老太太迷迷糊糊的,絮絮叨叨的和陆含之说着什么。 “说起来,含之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你出生的时候,小嘴巴像含了颗红润润的珠子,好看的那叫一个让人喜欢……你娘疼你,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又怕摔了……” 陆含之也没听清老太太老说了些什么,好在她也没说太久,很快便睡着了。 待她睡着以后,陆含之又清理了她吐出来的安神汤。 苏婉凝刚刚所说的话,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她给老太太喝这碗安神汤,是做好了送老太太走的准备吗? 如果是这样,自己救了老太太,会不会被她察觉什么? 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自己也是一来一往与她过招那么多次了,肯定早晚要和她对上。 陆含之不怕自己暴露,大不了正面刚,反正都有系统,谁怕谁? 只是到时候,自己的金手指也暴露了。 待到老太太睡踏实了,陆含之才翻窗离开了老太太的房间。 一晚上没什么动静,苏婉凝那边也没什么动作。 直到清晨,苏婉凝去老太太房里的时候,才看到老太太正神清气爽的坐在床边喝丫鬟端来的参汤。 苏婉凝皱了皱眉,仔细的看着老太太脸色。 心道怎么会这样? 明明昨晚她就该气数已尽,最近因为几个任务接连失败,她不得以从之前控制的傀儡人身上吸了些阳气做能量。 因为老太太的阳气,她最容易吸取,反正陆家这盘棋也下乱了,是时候换阵地了。 可是为什么老太太的精神状态突然好了起来? 这种情况,真是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她都计划好了,老太太死后她便借口在陆家实在呆不下去了,让太子来陆家提亲。 如今这个情况……是要再逼她兵行险招吗? 可是太子明日便要大婚了,实在没那么多时间给她了。 如果昭云有了孩子,太子的重心定会偏向她那边。 到时候自己苦心在太子身上下的血本,大概也要付诸东流。 苏婉凝正头疼的时候,只见老太太抬头看向了她,并朝她招了招手。 这种情况下,苏婉凝也只是神情滞了滞,随即换上了一副温婉的笑脸,上前朝老太太走了过去。 苏婉凝柔声问道:“外祖母,您昨晚睡得可好?” 老太太一如往夕的和蔼和宠溺,握住她的手说道:“好好好,多亏了你的安神汤,我睡得很是踏实。一觉醒来,精神也好了,头也不疼了,真是我的乖孙女。” 一时间苏婉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下十分疑惑,怎么会这样?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老太太却是不由得她想这些,拉着她的手说道:“唉,婉儿,你爹娘走的早,我这么多年又把你留在身边,真是委屈你了。” 苏婉着软软道:“外祖母您说什么呢?婉儿一点都不委屈,能陪着外祖母,是婉儿的福气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额头,说道:“还是我的婉儿懂事,同你母亲一样。不过,你也是到了出阁的年纪。你的两个同龄的哥哥都嫁出去了,祖母若再留着你,那可真是对不住你死去的爹娘了。” 苏婉凝皱起了眉,老太太为何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紧接着,只听老太太又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你这出身,虽是我的外孙女,你母亲当初却是一意孤行,偏偏要嫁个郎中。以这个身份入高门,也只能做个妾室。依我来看,在这届进京的举子中先一个合适的人选,倒是一桩美事。” 苏婉凝的心里却是咯噔一声,举子? 老太太……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然而她再催动精神力,却不论如何也找不到对老太太的控制了。 苏婉凝想撒几句娇,说要继续陪着老太太的话,却是不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已经到了这一步,大概再撒娇,在老太太这里也不管用了吧? 她要被逼疯了,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一步一步的出了岔子了呢? 这个可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她也只能乖乖顺顺的点头,又开口道:“可是祖母,明日是昭云郡主与太子殿下大婚。我答应她,要去为她送嫁的。这件事,可否等殿下大婚后再提起来?” 老太太喝了一口参汤,说道:“倒是也不急,不过……婉儿,不是外祖母说你。你这身份,却总是与皇子郡主的来往,不太成体统。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这样做了。省得有人说我们陆府没家教没规矩,不知高低卑贱。” 苏婉凝的心里又是咯噔一声,险些要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抬头却见老太太的身边多了两名悍妇,竟是之前从未见过的。 苏婉凝这下彻底的心凉了,看来这陆家,真是呆不住了。 心中泛起惊恐的苏婉凝离开了老太太的房间,心下却又无比的庆幸。 好在她在让老太太做完一些事后便强行的抹去了她的记忆,否则如今更是难以收场。 如今她的记忆也不过是苏婉凝借着她的手收拾了几次陆家的人,小打小闹,哪怕被她厌弃,也无甚影响。 只是可惜了陆家这块肥肉,只能是……放弃了。 饶是她再纳闷,也弄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上次瘟疫起,她便起了疑心,她必须得弄清楚因由才行。 而在皇宫的暖阁书房里,皇旁一边批着折子,一边头疼的听着一大早前来跪到自己面前的两人哭诉。 跪在桌前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宇文珏和陆二公子,如今的翰林院编修陆煦之。 昨天的事,皇帝一早便听说了。 他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大儿子竟一早便拉着苦主到他面前来请罪了。 大皇子哭成了一双兔子眼,他跪在地上,十分深刻的检讨了自己。 “父皇,是儿臣之错,是儿臣不顾伦理纲常,是儿臣失了分寸廉耻,是儿臣没能控制住那虎狼之药的药力。父皇,儿臣向来洁身自好,若非圣药突然发作,儿臣是断然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的!如今害朝廷丢了颜面,更是害陆大人在百姓面前丢丑!儿臣愿自请去大昭狱反省!” 跪在一旁的陆煦之也是一个头磕到了地上:“皇上,是臣之错,是臣没能克制住自己。臣身为臣子,却对楚王殿下做种此等禽兽不如之事,臣罪该万死。望皇上惩罚,将臣打入大昭狱。” 皇帝收了笔,抬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地下跪着的两人却是一对眼色,对对方的演技充满了佩服。 这一场连环戏,终于唱到了第三场,就看皇上他老人家怎么定夺了。 皇帝起身,刚要开口怒斥他们几句,只听御书房外又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里带着哭腔,皇帝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见对方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并抱住了他的大腿。 “皇上,您不能罚皇儿!不能啊!您别忘了,皇儿他是为何才会变成这样的。若非为了大昭的国运,若非为了皇上,皇儿他会落得如此下场吗?会吗?”说完那人便盈盈啜泣起来。 下跪的两人再次互看一眼,心中由衷的佩服:这才是真正的戏精! 作者有话要说:戎妃:两个不孝子!说什么呢?家法伺候! 第55章 看到了戎妃, 皇帝的心里莫名一阵心虚。 说起来,戎妃是他的第一个老婆, 也算是患难夫妻了。 他对戎妃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很欣赏这个老婆的忍辱负重,另一方面却又十分忌惮她背后的戎家。 所以对戎妃,他哪怕心中有一些怜悯,也不太会表露出来。 这些年他对戎家的打压戎贵妃看在眼里,却从未出半个不字。 以她的出身,当皇后都是毫无疑问的。 可惜她入府时,他正与他青梅竹马的平哥儿热恋着。 平哥儿是个温顺柔和的人, 他与戎妃的不争不抢不一样。 说白了, 戎妃的骨子里, 还是有着戎家的杀伐决断。 平哥儿却不一样,他温柔谦逊, 对他又是体贴入微, 更有着旁人所不能及的聪慧与宽容, 还有善良。 这样的人,才是他心目中的皇后人选。 哪怕是朝中上下,也没有人能说出半个不字。 他与戎飒同入太子府, 同时被封为侧妃,其实哪怕是戎家,都是默认平哥儿将来会为正妃的。 戎飒和他处得也好,两人前后怀孕,还天天的交流一些育儿知识。 如果不是平哥儿难产而死, 他们的皇长子应该是平哥儿的孩子,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 当时他连名字都取好了,叫宇文琮。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他低下头,看了看戎贵妃,却是微微叹了口气,将戎贵妃扶了起来。 “贵妃怎么来了?不是近期身体不适吗?” 戎贵妃哭得妆都花了,抽噎道:“皇上,珏儿,他是您的长子。他身为皇长子,身份何等的尊贵。这一切都是皇上您赐给他的,他也一直以您为尊,以您为荣。可他不论如何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为了国之大运,硬生生毁了自己的后半生。如今当街发狂,丢尽了颜面。身为母亲,我……我心痛啊皇上!” 后面一句话,戎贵妃哭得撕心裂肺。 跪着的两人忍不住默默在心里给母妃竖了个大拇指,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戎贵妃忍不住想瞪这俩不争气的,我过来是为了谁? 万一皇上一时生气,把珏儿打一顿,那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 欺君是死罪,她也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挨打,只能跟着这俩混蛋小子一起过来演戏。 戎贵妃继续哭诉道:“臣妾本是有儿子的人,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另一条路。皇上若还要为这件事罚他,那臣妾也不活了!您应该了解臣妾,自入太子府以来,臣妾从未向皇上提过任何要求。如今只是为自己儿子谋个归宿,也让他后半生有所依靠!陆二公子也算青年才俊,我知道是珏儿做了错事。可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何不将错就错,成其好事呢?” “这样既保全了皇家的颜面,也全了珏儿的颜面。陆家既然已经有两个王妃,何不再招赘一个附马?这对陆家来说,也是无上的荣宠啊皇上!” 皇帝的嘴角抽了抽,他这也才意识到,陆家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除了承袭他爹家业的陆宸之,剩下的三个儿子,全都与皇家结了姻亲。 可是戎贵妃已经到他面前来哭诉了,也的确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才让这个从小便谦恭的皇长子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他也只能缓缓点了点头,垂首对跪在地上的陆煦之说道:“陆爱卿……可有异议?” 陆煦之一个头磕到了地上,说道:“臣,愿为殿下负责。” 一个负责说出来,便什么都明了了。 依这两人如今的关系,哪怕不同意这门亲事,怕是也要剪不断理还乱,纠缠不清了。 这一对对的怨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如今想想,当初幸亏没有将昭云赐给楚王,否则这不又成一桩天大的笑话了吗? 于是当天,赐婚的圣旨便下到了陆家。 陆思危都懵了,却也要开心的快蹦高了。 如皇帝所言,陆家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出了两个王妃,其中一个还是正妃,如今竟又多了个附马。 昨夜的事陆思危也听说了,他只是没想到,皇帝竟动作这样快,这么快便把楚王指给了他的煦儿。 起身接旨的时候,陆思危的双手都是颤抖的。 老太监笑得一脸的谄媚,上前道:“真是恭喜陆大人了,您这是养了三个好儿子,个顶个的贵人命啊!” 陆思危高兴得都语无伦次了,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大包银子,塞进了老太监的手里。 陆夫人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昨天小儿子回来便和她说起这件事,偏巧今天这件事就成了。 要么说小儿子的这嘴被寒寿寺的大师开过光呢!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陆含之也很替二哥二嫂高兴,二嫂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有两个月了,再有七个月便能出生。 到时候大概他们还要编造一个早产的理由,不过能顺利在一起,也算是幸事一桩。 下午的时候陆煦之和楚王回来了,他们一同乘马车直接回了陆家。 陆家对于楚王来说,真的是太熟悉了。 他每个月都要来陆家小住几天,与陆煦之暗里偷情。 在他还未服圣药的时候,两人便互相许诺了终生。 这次回来,宇文珏的心情却是无比的轻松。 从前总是担忧,担忧被人发现了,担忧他们没有未来,担忧自己会影响了煦之的仕途。 如今他再登陆家门,却已是陆家的正君夫人。 陆煦之扶着他下车,又扶着他进门,连过门槛都细心的提醒着。 等在正堂中的陆夫人便觉得这两人情况不太对了。 不是说他们昨天才意外出了事吗? 为何今日看他们这样子,却像是一对恩爱多年的夫妻? 虽然陆夫人心里这么怀疑,嘴里却是笑吟吟的迎上前,又是客气又是尊敬的把这位楚王殿下请进了内堂。 “殿下身份尊贵,进了陆家门,也着实委屈了您了。” 陆思危也在一旁跟着附和着,他之前和宇文琝相处的就极为尴尬。 如今这位楚王殿下成了他的儿媳,更是让他觉得尴尬。 一个个身份压死他,却要管他叫爹。 说实话这身份表面儿上看着荣光,却是真真儿的不好驾驭。 幸亏陆思危是在生意场上见过世面的,否则他怕自己当场给楚王跪下。 老二也是有能耐啊! 那可是楚王殿下! 你平日里与他读书论道也便罢了,你个臭小子是怎么对他下得去手的?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他就完完全全比不上自己小儿子了。 只见陆含之抱着小阿蝉风一般的飘了进来,一进门便清清脆脆的喊了一声:“二哥二嫂!你们来啦!” 陆夫人:…… 陆思危:…… 陆思危吓得一个哆嗦,上前拍了陆含之屁股一巴掌,说道:“你个臭小子,怎么说话呢?那是楚王殿下,怎么能乱叫呢?” 陆含之嘴里含着棒棒糖,小阿蝉的嘴里也含着棒棒糖。 他说话含混不清的道:“楚王殿下怎么了?楚王殿下也是我二嫂啊!将来他们有了孩子,还得叫我小叔呢!哎,二嫂,你说是不是?” 楚王一笑,起身去抱阿蝉,说道:“是是是,我们含之说得对。” 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楚王的脸上也是一片温柔。 反倒是陆思危和陆夫人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们只得让人准备茶点,让年轻人们聊着,忙自己的事去了。 见人都出去了,陆煦之才上前来捏住陆含之的耳朵,说道:“你个臭小子,昨天的热闹看得挺开心啊?” 陆含之吃痛,嚷嚷道:“啊啊啊二嫂救我啊!” 楚王看了陆煦之一眼,陆煦之这个老婆奴二话不说便放开了自家弟弟。 陆含之揉着耳朵,说道:“二哥,二嫂,说实话,你们的演技还真是不错。当时我都差点被你们骗到了,我还以为二嫂真的出事了。但是一想不对啊!二嫂有孕在身,郎君孕期和产后半年内是百分之百不会发情的,这么一想就知道,肯定是苦肉计。不过二哥英明,这样一来,皇上便不得不赐婚了。而且二嫂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用瞒了,反正小郎君发情期行事是肯定能授孕的。” 陆煦之皱了皱眉,说道:“含儿,你怎么说话……如此放得开?这样可不好。” 陆含之说道:“有什么不好?我说得不是事实吗?” 陆煦之说道:“虽是事实,但有些话也是不可摆到明面上来讲的。以后若是有这样的场合,万万不可再口没遮拦。” 楚王上前道:“含儿赤子之心,你就不要怪他了。好了,快说正事吧!” 陆含之抬头,一脸迷茫问道:“还有正事?” 陆煦之道:“是,明天太子大婚,我们都要到场。贺礼是早前便以礼制备好的,只是大婚当日人多事杂,不可避免要生事。” 一听这话,陆含之的眼睛便转了转,问道:“哦?二嫂和安王殿下是有什么计划吗?” 宇文珏想了想,说道:“这两天我和四弟暗中观察了一下草药库那边的情况,发现宇文明极的草药库,大概是和西域的一个组织有着莫大的关系。” 陆含之问道:“什么组织?” 宇文珏答道:“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和巫蛊之术有关,否则也不会弄那么多祭祀相关的草药了。” 陆含之问道:“那你们是打算在明天……做些什么?” 宇文珏答道:“我们前些天查探到一件事,是关于皇后的。” 陆含之皱眉,说道:“这跟宇文明极有什么关联吗?” 宇文珏答道:“没有关联,但是……我们查到丽妃的哥哥,当年死得蹊跷。便去刺探了一下三生陵,刚好在守陵老仆的口中,问出了一些线索。那老仆说,那位平公子,正是死于西域的巫蛊之术。” 陆含之一脸迷茫的抬头看向宇文珏:“平……公子?” 第56章 平公子, 尹平梧,当朝右相尹成之孙。 尹成是三朝元老,从皇帝的爷爷时期便在朝中有着一定地位。 三朝积攒下来, 自是威望风头无两。 在文臣里,尹成是带头大哥。 这位带头大哥是很有影响力的, 可惜大昭马上得天下, 在今上之前的几任皇帝, 均是重武轻文。 这也是大昭为什么一直以来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理, 虽得天下要靠武力,治天下却是需要文臣。 而今上重文轻武, 却不是为了治理天下, 而是为了治理朝局。 好巧不巧, 与今上青梅竹马的小伴读刚好便是丞相尹成之孙。 尹平梧对朝政不感兴趣, 却是他背后永远的支持。 宇文珏说道:“我也是听母妃提起,父皇与平公子的感情,与我和你二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概是因为平公子不在了,父皇才对他更是思慕。修了三生陵,说他去世后,便与平公子葬在一起, 在三生陵的基础上修建帝陵。” 陆含之一脸的惊讶,想不到这唯利是图的皇帝竟也是个情种。 “其实……”宇文珏迟疑着, 又说道:“据母妃说,她曾见过蝶妃娘娘一次。她的模样,竟与平公子生得有几分相像。” 陆含之也才知道, 原来这个平公子竟是皇帝的白月光真爱。 真爱死后,他又娶了真爱的妹妹,直接封为丽妃,便是太子的亲娘,现在的皇后。 后位空置二十年,才刚立了后,还是立的白月光的妹妹。 陆含之虽然不知道中宫空置合不合理,但原著中就是这样设定的,他也没得反驳。 至于后宫的事务,则一直是由那时的丽妃来掌管的。 这情节颇为狗血啊! 似乎不少古代宫斗宅斗剧里,都有姐姐死了妹妹填房的桥段。 只不过这本书里,是哥哥死了,妹妹做填房。 这位白月光在皇帝的心目中地位也是颇高了,这位妹妹二十年了才爬上位。 而且如果不是为了平衡朝局,皇帝大概也不会将丽妃扶正。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陆含之又问道:“然后呢?” 宇文珏接着道:“当时平公子难产而死,有人栽赃我母妃,说是她害的平公子。这件事父皇当然不会随意作罢,自然是要一查到底的。查到最后,也止于西域的巫蛊之术。我母妃生于戎家,别说西域的巫蛊之术,哪怕是一些旁门左道,她都不屑于去沾染。而且当时母妃即将临盆,这件事后来便被压制了下来。” 陆含之:……难道重点不是当时的太子根基不稳,还需要戎家的军事力量从旁协助吗? 什么夫妻情深,到头来还不是利益决定一切。 中宫空置,呵,依当时的情况,封后的话第一人选是谁? 当然是戎妃娘娘。 生了皇长子不说,还是与平公子一起入府的老人,更是戎家的嫡女。 但是这是不可能滴,皇帝不可能把戎家的地位抬这么高。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到时候皇长子羽冀已丰,皇帝正值壮年,戎氏不满现状,扯大旗登高一呼,皇后里应外合,宇文氏江山危矣! 陆含之稍稍一想,便把这其中利害想得明明白白。 但他还是有点不明白,开口道:“那这跟明日的太子大婚有何干系?” 宇文珏又说道:“其实,没有干系,但是我们可以创造干系。” 陆含之有点听不懂。 宇文珏对他笑了笑,说道:“是阿琝想出来的办法,其实这个办法他也不是第一次用了。上次他用这个办法,让三弟进了大昭狱。可惜三弟沉不住气,效仿我们,逃了。不过哪怕他逃了,仍罪不致死。只要别真的做了欺君造反的事,父皇都会宽容一二。” 接着宇文珏一顿,说道:“但这件事,却是触碰不得的。父皇多年隐忍,都没能为平先生报仇。如果出了这件事,怕是太子……没那么容易过去。” 陆含之突然就福至心灵了。 他抬头看向宇文珏,微微笑了笑,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让皇上认为,皇后精通巫蛊之术?再让皇上联想到平先生的死?” 见陆含之一点就透,宇文珏点了点头。 陆含之忍不住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说道:“不愧是千年的狐狸,除了宇文琝也没人能想得出这丧心病狂的主意了。”只要能成事,这位未来暴君是不会计较什么仁义道德的。 宇文珏:…… 陆煦之:…… 但是陆含之却是明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怕是宇文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不仅在酒,还在乎山水之间也。 西域之术一查,便会查到小皇叔的身上,也许这还能成为一石二鸟之计。 陆煦之清了清嗓子,说道:“含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安王殿下呢?他说什么也是你夫君,你这样说……不合适!” 宇文珏却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是觉得含儿说得挺有道理的,阿琝的确是这样没错了。” 陆煦之:…… 他又清了清嗓子,凑到楚王的跟前,在他耳边点头道:“媳妇说得有道理。” 楚王的脸颊泛上粉上,陆含之又开始捂脸,这对真是够了,到哪儿都是狗粮。 说完了正事,陆含之又问道:“二哥二嫂,你们何时完婚?” 楚王道:“母妃的意思是尽快,否则这肚子便也藏不住了。她有意让我和你们一起,反正安亲王府的东西都准备妥了,让他们照原样再备一套便是。可能婚后,你二哥要随我去楚王府住。” 陆含之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二哥入赘嘛!” 陆煦之敲了陆含之的脑袋一下,说道:“你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二嫂只是怕与父母相处起来尴尬,哪有公婆天天给儿媳行礼问安的。但若论长幼,再论尊卑,父母却也受不得楚王天天的大礼。倒不如逢年过节来一趟,平日里还是各自安好,这样大家都自在些。” 陆含之觉得十分有道理,他点了点头,说道:“反正婚后尽量不要和公婆住一起啦!时间长了,也会有摩擦,我觉得二哥二嫂考虑的十分周全。” 楚王说道:“不过我们还是会常过来看望双亲的,不会让他们觉得孤单。” 陆含之说道:“孤单?不不不不,他们在张罗着给我大哥娶亲呢!我大哥要被他们崔死了!年龄小的一个个结婚的结婚,产子的产子,只有大哥还在为事业操劳,而且还不着急,这是什么觉悟?” 陆宸之其实只比陆煦之大一岁,陆夫人三年抱俩,争气的生了俩儿子。 本来是打算先给陆宸之娶了亲,再轮到陆煦之的,谁知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大昭男儿娶妻可以晚一点,毕竟可以先收个通房。 女子和小郎君嫁人却一定要趁早,否则好的也就被挑光了。 陆宸之其实也相看了几个,但他就是比较佛系,说一切父母做主,工作狂不配拥有爱情。 想想大哥也挺可怜的,几个弟弟一个能给他帮上忙的都没有。 晚上陆含之没有留在陆家,而是回了庄子。 该办的事他也办妥了,还看了一场大好戏,一本满足的他坐上马车离开了京城。 明天太子大婚,他这个准王妃当然也得去观礼。 本不应该来回跑,但是那边几道生产线才刚刚做出来,时时都需要他的指点。 耽误了几天已是耽误了时间,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便也启程回去了。 说来回来得也巧,恰好有几个人来庄子上投奔。 回来的这批比较齐整,竟都是孔武有力的年轻人。 陆含之刚好缺一批巡逻人员,总不能让工人们一直轮流值岗。 见他们一个个龙精虎猛,便把他们都招下来了。 就在他招下这些年轻人的一瞬间,系统的提示声又传来。 “恭喜宿主,瓦砾区支线任务完成,请查收本次奖励。” 陆含之知道,像这样的支线任务,给的奖励其实并不多。 上次支线任务也只是给了普通任务的奖励,其实和对帝王的忠诚任务比差多了。 恰好,这会儿也刚好有一个对君王的任务触发,因为老太太的事而耽误了,今天刚好可以顺便接取了。 他处理了几个生产线上所出现的问题后,便回了自己房间,去领取任务奖励和接取新的帝王任务。 一进精神空间,才发现帝王对他的好感值竟然已经超过了五层。 他最近是做了什么,宇文琝对他的好感值竟然达到了这么高。 有点不是很科学的亚子。 一定是自己既聪明又美貌,惹得大昭最为英俊腹黑的王爷也对他倾倒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陆含之如是想着。 紧接着便接取了任务,任务提示声也随之传来:“欢迎宿主接取第二个对君王的攻略任务,本次任务将会获得兑换点数一百点,初级宝箱两个。” 陆含之的眼睛要绿了,足足一百点的兑换点,两个初级宝箱! 这回他一定得省着点儿用,再也不会像上次一样,道具到用时方恨少。 “请问宿主是否接取,是,否!” 是是是!当然是了!这样丰厚的奖励,怎么能错过? 不就是答应他的条件吗?哪怕陪1睡他也愿意了! 紧接着便是系统提示任务的基本内容:“对君王使用‘同床共枕’道具,与其同榻而眠一夜,以压制其体内的黑化因素。” 陆含之:??? 你他娘逗我呢? 等等,系统,我收回我刚刚的话。 陪1睡的话我不同意,我真的不同意啊! 他娘说得没错,他这张嘴还真是开过光,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一语成谶! 然而已经晚了,系统再次提示道:“望宿主尽快完成任务,以免时间过长,剧情线回到最初。” 陆含之一句“甘霖凉”骂完,耳边便传来了熟悉的低沉嗓音,带着不解与疑惑:“甘霖凉是谁?” 陆含之抬头,正对上宇文琝那张英俊且跋扈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陆含之:甘霖凉! 戎贵妃:(亮出家法)听说有人想和我打架? 陆含之:(双膝跪地)没有!娘! 第57章 甘霖凉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这会儿陆含之想抽自己两巴掌, 让你嘴贱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而且他也这么做了,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宇文琝:…… 他觉得自己的王妃脑子不太聪明的亚子,为什么要自己打自己? 看着宇文琝脸上那看自己仿佛看智障的表情, 陆含之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抬头却露出了职业的假笑。 “殿下!您来啦!人家等你好久了呢!” 宇文琝却没上前, 他手里握着沉珂, 一副要拔剑的样子。 怎么差点忘了, 和宇文琝撒娇后果只有一个, 那就是野外PK。 字面儿上的意思。 陆含之不会打架,在床上大概勉强还能赢了他。 但野外PK就算了, 堂堂陆三少爷也是要脸的。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 打算换个套路来对付与众不同的安亲王。 他上前对宇文琝说道:“王爷, 听说您明天有一个伟大的计划想要进行?” 宇文琝看了他一眼, 总算走了进来,说道:“大哥都和你说了?” 陆含之答道:“嗯,说了。” 宇文琝的表情终于从“你是不是想打架”换成了“我可以认真和你说话”了,并且坐到了榻前,伸手给小短手阿蝉拿了个饼干。 阿蝉抬起小脸儿给了宇文琝一个笑容,又扶着他叭即啃了一口他的手指。 宇文琝皱眉怔在了当场, 仿佛极力的克制下,才没把阿蝉当场做成食材。 陆含之一脸的紧张, 却发现宇文琝却是抽出手指,在小胖子的脸蛋上戳了戳。 而后转身对陆含之说道:“小孩子不要养这么胖!你当是养猪呢?” 陆含之:…… 阿蝉:??? 感觉被爹爹针对了。 被爹爹针对了的阿蝉脸上竟也露出了与宇文琝如出一辙的“你是不是想打架”的表情,继而抓过宇文琝的手, 用力给他咬出了一个红印子。 宇文琝吃痛,陆含之吓了一跳,立即上前去查看。 宇文琝道:“无碍,不小孩子咬不疼。这就对了,男儿当有狼性!” 陆含之却是一脸紧张的上前检查阿蝉的小嘴儿,掰开了仔细查看着:“阿蝉你傻不傻?他那手上都是刀茧,硌不硌牙?快让爹爹看看!” 宇文琝:…… 他一把拎住陆含之的衣领子,将陆含之拎了回来,脸上的表情换成了“恨铁不成钢。” “慈父多败儿,以后对待小孩子,不能如此溺爱!” 陆含之却是满脸的“你怎么这样”的表情,痛惜道:“果然不是新生的,就是不心疼。” 宇文琝懒得和他和般见识,这人大道理懂一堆,就是喜欢跟他作对。 宇文琝说道:“明天可能会有些骚乱,你得跟着我。” 陆含之说道:“会打架吗?” 宇文琝点头,陆含之却二话不说便道:“那我更不能跟着你了。” 宇文琝:??? 陆含之说得十分理所当然:“打架的地方少得了你吗?我跟着你,免不了央及池鱼。” 宇文琝:…… 他这塑料婚姻,大概也持续不了几天。 陆含之见他这表情,立即换了一副讨好的表情,道:“哎,我跟你说笑的,明天正事上,我怎么会含糊?说真的,殿下有把握让皇上相信吗?” 宇文琝说道:“有。” 陆含之一脸的惊讶:“哦?这么自信?” 他看了一眼陆含之,说道:“父皇隐而不发这么多年,不过是一个权衡利弊。如今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果平公子的事东窗事发,他不可能再忍。更何况我手里有一样东西,能让他百分之百想起那位故人。” 陆含之想问什么东西,却看宇文琝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便没再问出口。 本来,今晚他就是带着任务的,并不想在明天的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于他来看,不论剧情歪到哪种地步,未来暴君大大造反成功了是百分之百不会错的。 倒不如多关注关注自己的任务,多搞点兑换点数以防万一。 陆含之半天开不了口,最后磨蹭到宇文琝身边,说道:“那个……今晚……留下来吧?” 宇文琝未作他想,只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我去东厢睡。” 陆含之却是一把拉住他,说道:“不了吧!今晚……”陆含之冲着宇文琝挤了挤眼睛,说道:“一起睡啊!” 宇文琝皱眉看向陆含之,表情里有几分冷漠:“再闹我便如你所愿。” 陆含之:??? 何为如我所愿? 还没等他弄清楚,宇文琝便转身出了他的房间,去了东厢房。 东厢房是公共客房,宇文琝来了宇文琝住,上次他二哥二嫂过来也曾住过。 陆含之很是头疼,如何才能成功睡一次宇文琝。 灌醉了行吗? 这不太好吧? 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写了几样东西,扔给了鸾凤。 片刻后,陆含之在院内的小花园里架起了烧烤架,滋滋肉香冒着热气飘进了东厢房,桌案上还摆着黄縢酒,一副花好月圆的模样。 宇文琝打开窗户,便看到了秋菊丛里,陆含之将一串烤好的肉筋放进了盘子里,手法熟练的洒上了喷香的调料。 见他朝这边看了过来,立即冲他招了招手。 “殿下,来,撸串儿啊!” 撸串儿喝酒,试问这天下哪个男人可以抗拒? 于是下一秒,宇文琝被请到了烧烤案子前,坐了下来。 宇文琝不解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陆含之说:“这叫烧烤,想不想尝尝?” 宇文琝接过陆含之递上来的肉串,尝了一口,一股孜然味入口,他忍不住喟了一声,说道:“不错。” 陆含之说道:“好吃吧?哎,再喝点小酒那就更妙了!” 于是他端起黄縢酒,给宇文琝倒了一碗。 宇文琝喝了一口,又吃了一口肉,又是十分满意的点头。 陆含之心道:“果然,就没有酒肉征服不了的男人。” 如果有,那就多喝一碗。 然而并没有等到陆含之给宇文琝倒第二碗,一碗酒下肚,宇文琝便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陆含之:??? 难怪宇文琝会和陆含之酒后乱性,他竟是个一杯倒! 陆含之一边戳着宇文琝通红的后脖梗子,一边道:“我看你不该叫宇文秋天,你该叫宇文一杯倒吧?喂,宇文一杯倒,你还能起来吗?” 宇文琝立即正襟危坐的立了起来,目视前方,俨然一个乖宝宝。 陆含之也是奇了,他拿手在宇文琝眼前晃了晃,想试试他是不是还有意识。 宇文琝却一脸呆傻的朝他转过头,问道:“做甚?” 陆含之僵笑道:“呃……没事,没事,那个……回房睡觉?” 宇文琝乖乖点头,站起身,转身朝东厢房走去。 却被陆含之一把抓住,说道:“这边,睡我房间。” 宇文琝仍是乖乖点头,又转身朝他的房间走去。 陆含之奇了,这未来暴君大大人设这样真的没什么问题的吗? 你杀伐决断,你城府深沉,你俊如修罗,你招招诡谲,你行事悖逆。 可你他娘的是个一杯倒! 这样的话,想要取你狗命,岂不是给你一碗酒就行了? 为了验证这事事实,陆含之从地上取了个树枝,猛然朝宇文琝当胸刺去。 却见沉珂一阵凌乱的剑花闪过,剑未出窍便是哐当一声,陆含之被百余斤重量砸倒在地上。 费了半天的力气,他才把那重剑从自己身上移开。 陆含之冲宇文琝竖了竖大,就算喝醉了,防御力也这么强,不愧是未来暴君大大。 他拍了拍胸口,又试探着对宇文琝说道:“自己捡起重剑,回房睡觉?” 宇文琝终于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把重剑捡了起来,跟着陆含之回房了。 回房间后,陆含之吩咐鸾凤又拿了个枕头过来,放在了自己里侧。 阿蝉已经开始打磕睡,阿满正抱着他,在外间哄他睡觉。 陆含之又对宇文琝说道:“自己脱衣服,脱鞋子,躺下睡觉。” 宇文琝仍是十分配合的脱衣服脱裤子,只是陆含之再看过来的时候,便见暴君大大已脱得只剩一条亵裤,正准备连最后一丝避体的东西也脱掉。 陆含之大惊失色,立即制止道:“啊……这个……那个……小内内咱们就不用脱了吧?乖乖,这样就可以了,睡吧!” 宇文琝点头,乖乖躺在了床上,拉过被子,朝他的方向偏过了头,闭上了眼睛。 不到五分钟,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之前他们内外屋曾睡过一次,暴君大大睡觉很安静,不打呼噜也不磨牙,更不会打嗝放屁,是个睡相很好的美男子。 他看了看睡颜美好的宇文琝,又招呼着阿满将睡着的阿蝉放到小床上,自己也脱了衣服,掀被上床躺了下来。 系统所说的“同床共枕”道具,应该是消除宇文琝内心消极因系的一种东西。 据陆含之猜测,原著中宇文琝因为亲人的相继逝去而激发出了反社会人格。 而这个“同床共枕”道具,大概就是消除他体内反社会人格的东西。 陆含之拿出符咒,贴在了宇文琝的身上,于是识海中出现了一个细而长的进度条。 他看着那个进度条咕哝了一声:“难怪要同床共枕一晚上,原来要读取那么长时间呢?” 既然如此,那便早早睡吧! 打了个哈欠,陆含之也缓缓进入了梦乡。 一夜安睡,“同床共枕”道具经过一夜的读取,也消失在了宇文琝的体内。 只是清晨,他就着熹微的晨光睁开眼,低头却看到一人正如无尾熊般四肢并用的攀登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58章 瞬间, 宇文琝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他四肢僵硬手脚不知该往何处放,难以想象自己竟是这样搂着他睡了一夜。 昨晚怎么了呢? 哦,喝了点酒。 他这个体质有点特殊,喝了点就有开始不受控制。 而且醒来容易不记得自己曾做过什么, 要命的是酒量奇差。 最高记录喝过两碗, 就是昨晚陆含之给他用的大碗。 但那是母妃酿的桂花酒,不是什么烈酒。 陆含之昨夜给他喝的,大概是最烈的烧酒了。 他轻轻抬起手, 尽量不去惊动陆含之, 却在刚刚坐起身后,被对方重新扑了回去。 他重新跌回床上,看着自己只着一条亵裤的身体,以及清晨男子的…… 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而身旁的人却偏偏毫无知觉, 不但不收敛,竟还硬生生将腿压到了那处! 宇文琝终于忍无可忍, 将人一把推开,施展轻功逃似的下了床, 抱起自己的衣服去了外间。 刚刚睡醒的陆含之一脸迷茫, 他揉了揉眼睛, 喃声道:“什么东西飘过去了?”说着他又蹭了蹭腿下:“……刚刚的自动暖床棒呢?” 说完他又揉了揉眼睛:“……又做了什么林梦?”说完他打了个哈欠,眼中露出些许迷茫。 阿蝉还没醒,陆含之也睡不着了,转身一看,宇文琝不知跑去了哪里。 然而床铺上的温度却还热着, 这才想起来,大概刚刚逃走的那个身影就是他。 这人倒是有多害羞?害羞成这样?不就是一起睡了一觉吗?又没干什么! 大学时一群男的睡在一起,也没见怎样。 他慢吞吞的穿上衣服,却见小阿蝉也醒了,他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窗外天色才乍亮,他们要赶去太子府为太子道贺。 阿蝉作为安亲王的儿子,自然也有资格去太子的婚宴上露个脸。 但陆含之还不打算带着他,毕竟今天这一天大概会有些惊心动魄。 自己想逃还能逃得了,抱着个孩子也就难说了。 于是他吩咐婆子阿满,让她把阿蝉送到陆府,交给陆夫人照看一天。 阿满应了一声,便去办事了。 陆含之起身,出门看了一眼宇文琝,发现他已经将衣服穿了个整整齐齐,用一条手帕擦拭他的沉珂。 陆含之却是状若无事的同他打招呼:“王爷早上好,洗漱一下准备吃早餐吧!” 宇文琝却是很不自在,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竟能对一些带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大概是自己太过在意了。 陆含之说完刚刚的话,便拿起桌子上自己的牙杯和牙刷,又打开装牙膏的小瓷盒,用小银勺挖了些放到了牙刷上,捏着牙刷柄刷起了牙齿。 宇文琝:??? 陆含之见他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便一边刷牙一边道:“殿下想细细吗?” 宇文琝缓缓点了点头。 陆含之又在抽屉里摸了一把包着软绸细布的沉香木牙刷递给了宇文琝:“这可是上等的好货,我们一人一把!来,牙膏!” 宇文琝上前,学着陆含之的样子也盛了点牙膏在牙刷上,体验了一次新鲜又清爽的刷牙过程。 刷完以后他的舌尖刮过齿尖,竟有一种凉风在唇齿间一掠而过的感觉。 陆含之看着他的表情,说道:“不是吧王爷?我这牙具三件套在京城里快卖疯了,您竟还没体验过?” 宇文琝想了想,答道:“我倒是买了你那小叶紫檀的毛刷,用来刷沉珂很是得用。” 吐出口中泡沫准备漱口的陆含之的眼中露出了惊讶,这种高级货他每个只做了有数的几柄,他还在想谁会是这样的冤大头,这一整套便被人给买走了。 原来冤大头本头就在眼前? 某冤大头:? 不是很明白陆含之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不过他也懒得探究。 现在他合理怀疑,昨晚他是故意灌醉自己,以图谋自己的……也不对,昨夜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起来,他生育也快满半年了,到时候情事肯定会每月造访。 生育过的小郎君,若无夫君相助,是会很难熬的。 难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毕竟那种事,若是突然为之,他也会难为情。 这是想先与自己做个铺垫? 宇文琝的喉痛有些吃紧,但这种事,他也不好问出口。 婚后肯定难以避免,只是不知到时候两人会以怎样的方式应对。 罢了,反正他如今也没有要来情事的征兆,到时再说吧! 简单的吃了点早餐,陆含之丢给团子几根磨牙棒,便和宇文琝一同乘上马车,回了京。 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影朝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转身对一个小弟说道:“去,告诉婉姑娘。” 小弟应了一声,转身消失在了树林里。 陆含之他们到达太子府的时候,太阳刚刚露了个脸儿。 大皇子已经来了,身边的亲卫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便站着陆煦之。 两人见他们相携而来,便朝他们招了招手。 宇文珏低声道:“太子马上就要去迎亲,我和安王要随太子的迎亲队伍一起去。你们兄弟二人便等在这里,尽量不要随意走动。” 陆含之点了点头,又听宇文珏叮嘱道:“有不懂的礼仪便问你二哥,这里毕竟是太子府,含儿不可胡来。” 陆含之撒娇道:“二嫂,我就这么不靠谱吗?” 宇文珏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听仪仗那边传来话,可以请两位王爷上马了。 太子今日一身隆重的喜袍,身上难得的绣了鲛。 倒是也是英俊异常,一派君子风范。 却又不失皇家威仪,端得是一个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大丈夫。 可惜,一想到原著中太子亲自杀了原主,陆含之浑身就觉得不舒服。 他摇了摇头,对身旁的陆煦之说道:“呵,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你说这太子长得一派皇家风范,为人着时小家子气了些,当不起这个太子。” 陆煦之见左右无人,也便压低了声音道:“圣心难测,不过皇上正值壮年,有七个儿子,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陆含之道:“五皇子才七岁,六皇子三岁,七皇子两岁,恐怕难成大器了。” 看目前的情况,大皇子已嫁,三皇子流亡。 如今只剩下太子和四皇子争锋,最后鹿死谁手,大家都在拭目以待。 京城上上下下的贵人们都瞧着陆家呢。 谁让陆家可是唯一一个集齐了两大霸主候选人的家族呢? 不过过了今天,朝局暂时也能明朗一些了。 但是……谁知道呢? 政场如战场,瞬息间可是会千变万化的。 公主府,昭云一身红妆,却不见喜色。 她的嫁衣价值连城,凤冠上的一颗珍珠就够一家普通百姓一年的吃穿用度。 而郡主的凤冠上,却有足足一百颗,寓意百年好合。 一旁的苏婉凝却是透着笑意,看着昭云郡主移不开眼睛:“郡主真美。” 昭云郡主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只是可惜了……” 苏婉凝仍是一脸的纯真,说道:“郡主不要想这么多,待婚后,和太子殿下肯定会是一对和美夫妻。” 昭云郡主本来就把太子当成哥哥,便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婉儿,我不会横亘在你和太子哥哥之间的。婚后我在太子府呆足两个月,便会搬回公主府独住。到时候我母妃也该回镇北王府了,也便无人再干涉我的生活。” 苏婉凝拉住昭云郡主的手,说道:“可是婉儿……还想多同郡主说说话。后院寂寞,多个姐妹,也算是陪伴。” 昭云郡主摇了摇头,说道:“看着你们恩恩爱爱,我心里也不舒服,不如眼不见清静。” 苏婉凝拿起梳子,说道:“不说那么多了,婉儿来为郡主梳头!” 门外,迎亲的喜轿已经来到长公主府门前。 长公主喜上眉梢,却也心中忧虑。 她这个女儿虽说出身尊贵,却是单纯得很。 据说太子府里,已经有了一名良侍,还会再纳一名侍妾。 这些人虽说明里会对云儿尊敬有加,谁知道背地里会不会搞什么花样? 也是因为如此,他精挑细选了几个有心眼儿有城府的婆子,还把跟了自己多年的乳娘给了昭云做陪嫁。 只愿她这一生,能越挫越勇,不要惧怕那些苦难。 喜娘扶着昭云郡主出门,她远远的便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太子。 太子上前,对昭云欠身一礼,说道:“爱妃,本殿接你过门。”抬头却窥见眼含泪意的苏婉凝,心中揪痛,却不得不扶起了昭云的手,转身将她扶上了花轿。 苏婉凝看着太子的背影幽婉的叹了口气,刚跟着花轿走了两步,却见角落里一个人影朝她招手。 她心下一惊,立即朝左右看了看,便朝那人走了过去。 对方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苏婉凝沉思了片刻,说道:“一个婆子,带着个孩子?哦,我觉得他们这样太不安全了,不如你们路上护送一下?” 对方应声而去,苏婉凝跟着花轿,一路去了太子府。 今日的太子府,可谓是热闹非凡。 众所周知,太子势弱,背后一干文臣虽地位尊崇,却无可倚仗的武力。 长公主嫁的镇北王,也就是镇北大将军。 虽说镇北王算是大昭五虎将里势弱的一支,手里却也有着十万人马。 精兵强将不敢说,护北疆周全也是绰绰有余的。 如今太子娶了昭云郡主,这支兵马自然也成了太子手里的筹码。 大家都听着看着呢,全看这大昭江山最后鹿死谁手。 陆含之远远的看到迎亲的仪仗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楚王和安王一左一右在前面开路,正中间是骑着高头白马的新郎官宇文珺。 陆含之单手搭在自家二哥的肩膀上,没骨头似的倚在他身旁,在他耳边吐槽:“别说,宇文家的小变态男团一个个出落得还真是标致。” 陆煦之正一脸陶醉的看着他的亲亲媳妇宇文珏,下意识便道:“变态哥也喜欢。” 陆含之惊了,说道:“哇,二哥,你口味真重!” 陆煦之:??? 此刻的他,想打弟弟。 而此时,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嘹亮的唱喝声:“皇上驾到!” 第59章 这还是陆含之第一次见皇帝, 他随着众人一起跪下,随大流的三呼万岁。 起身的时候,壮年皇帝的威仪面容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看过皇帝的真容后,陆含之便不得不理解, 皇帝为什么防儿子和防仇敌一样了。 这个皇帝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 按照人类的常规寿命,他至少还能活个二十到四十年。 然而他的大儿子宇文珏,却已经二十多岁了。 四个儿子, 均已成年。 小狼崽子长大了, 就该威胁到狼王的地位了。 更何况他这四个儿子,各有各的大才能。 太子看似最弱,却是最能忍的。 否则也不会十年卧薪尝胆,最后捡了个皇帝的漏。 再加上他在原著中前期有陆含之这个最强辅助从旁协助, 也着实露了不少锋芒。 如今虽没了陆含之,却是一路很顺, 稳扎稳打。 如今又有了镇北王这一脉的帮助,也算多了些筹码。 太子可谓是春风得意, 尤其是皇帝亲自出现在他的大婚典礼上, 更是让他增色不少。 从他眼中的骄傲可以看得出, 他在两个兄弟面前算是露了脸了。 皇帝也是给足了太子面子,亲自上前将他和新娘扶了起来,说道:“朕的皇儿终于长大了,看着你们兄弟们一个个娶妻生子,朕心甚悦。” 群臣山呼:“恭喜皇上, 贺喜皇上!” 陆含之:老戏骨出现了! 这皇帝人前人后和儿子们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却是说下狱的下狱,说追杀就追杀,毫不手软。 皇后当然也来了,她的脸上满是与有荣焉。 而且她还多次往陆含之和陆煦之的脸上瞥,最后拽了拽皇帝的袖子,声音柔和的说道:“皇上,这两位便是陆家两位公子吧?陆大人果然教子有方,两位公子都是一表人才!尤其是这位……陆小公子吧?真的是……本宫听说,还是冠绝京城的美人呢?” 皇帝听了他的话朝陆含之看去,突然被cue的陆含之:……你们能不能给社恐留条活路? 但既然被皇帝点了名,陆含之当然得上前磕头请安的。 他的礼数还算周全,毕竟原主也算是从小受教化,成绩全优毕业的好宝宝。 “臣陆含之,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皇帝上前一步,蔼声道:“抬起头来。” 陆含之抬起头,一张精致的眉眼入了皇帝的眼,他竟一时间有些恍惚起来。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和琝儿,也快大婚了,到时候朕也为你们送上喜礼。” 一听这话,宇文琝立即也跟着一起跪到了皇帝面前,和陆含之一起向皇帝磕了个头:“儿臣谢父皇恩泽。” 皇后看够了热闹,便挽着皇帝的胳膊,又甜笑道:“好了皇上,新娘子可还在地上跪着呢!万万别误了吉时。” 皇帝一听,立即笑着道:“是朕耽误了,来,行礼照常。” 礼乐响起,蒙着红色喜帕的昭云郡主在喜娘的搀扶下,与太子行了大礼,被送进了洞房。 太子忙完一通,才终于想到了苏婉凝。 可怜小媳妇状的苏婉凝已经在角落里站了半日,既不敢上前厅,又不敢去后院。 前厅一干达官贵臣,后院是贵戚皇亲。 看到太子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在眼眶眶里打转转,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太子拥着娇柔的姑娘,姑娘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决堤而出。 太子心疼得带她去了自己府内的私院,算是心烦意乱时自闭用的别居。 苏婉凝看着别致的小院儿,终于破涕为笑。 她倾慕的看着太子的俊脸,说道:“方才,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的威仪,婉儿全都看到了。当时婉儿便觉得……” 太子笑着捏住她的下巴,问道:“觉得什么?” 苏婉凝羞红了一张俏脸,说道:“觉得,能拥有像太子殿下这样的男人,是婉儿莫大的福分呢。” 说着苏婉凝揪住了太子的袖口,脸上更是羞得红艳欲滴。 太子怎么经得起万人迷女主这样的勾引? 此刻早已忘了,今日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哪还管什么皇帝皇后,昭云郡主。 欺身便将娇娇柔柔的姑娘压在身下,共赴云雨巫山。 太子大礼后,皇帝和皇后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坐在了后院,与大臣一同看起了戏。 皇帝打着与大臣同乐的幌子,让陆含之坐在了身侧作陪。 陆含之很奇怪,不知道这皇帝看上他哪一点了。 要不是他和皇帝差得年龄太多,而且还是他儿媳妇,他都怀疑皇帝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而且皇帝对他说话,简直如春天般的温暖。 陆含之瑟瑟发抖,不远处的宇文琝却是安静如鸡,仿佛一切胜券在握。 陆含之心道狗逼老公,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终于,皇帝问到了点子上,他看着陆含之胸前挂着的玉佩,问道:“含之啊!朕觉得你这玉佩很是别致,可是道陵佩?” 陆含之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玉佩,一脸迷茫道:“哦……皇上说这个啊?这是……安王送给臣的小礼物,他之前送了臣一个首饰盒,臣便从里面选了两样随身佩戴。” 要说这天下闻名的道陵白玉谁那里最多,自然提宇文琝那里。 他母亲陵蝶可是道陵人氏,道陵的玉矿十有八九出于陵氏。 皇帝了然的点了点头,他的眼中陷入了回忆。 当年,平梧也最喜欢道陵玉。 他终年一根玉簪束发,胸前也是挂着这样一块玉佩。 一身白衣胜雪,桐树下的他,真当得起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在太子府种满了梧桐树,就是因为他名字里有个梧字。 陆含之见皇帝发呆,便问道:“皇上是……喜欢这块玉吗?” 皇帝回过神来,一摆手,说道:“哦,没有,朕只是随口问问。只是传闻,这道陵佩世间仅两枚。没想到一枚竟在你这里……” 另一枚却早已断裂,被他收藏在身边,就在他日常批阅奏折的奁内。 陆含之轻笑,没再说什么,只是乖乖坐在那里听戏。 皇后就坐在不远处,眼中含笑,口中与众内官夫人太太们说着话。 陆含之在外戚中看到了他娘陆夫人,陆夫人一身盛妆,在一众妇人中竟还隐有艳压群芳的架势。 难怪是能生出京城第一小郎君的娘,果然实力硬核。 只是陆思危大概是个瞎的,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还连娶了三个小妾。 他们当初也是恩爱的,否则不可能一连生了三个孩子出来。 但是男人这么个东西,大抵都是喜新厌旧的。 再漂亮的大美人,看久了,也就这么回事儿。 这时台上的漂亮舞姬开始退场,又有一波艺伶鱼惯而入走上戏台。 大昭的伶人文化还挺丰富多彩的,陆含之决定不再理会这个莫名奇妙的皇帝,开始好好欣赏节目。 这可是皇家军乐团,不是一般人能欣赏的到的。 这时皇后走了过来,朝皇帝轻轻福了福,说道:“皇上,这是太子精心准备的国泰民安祈福舞,献给皇上。以期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这会儿东瀛水寇已退,北疆那边也暂且压制了下来,倒的确还算平和。 陆含之还挺有兴趣,太子大婚典礼上的节目,肯定要有这方面的。 大昭习俗,太子大婚后还要由钦天监定下黄道吉日,专门设坛为大昭祈福,预示着这位储君能为大昭带来好运。 皇帝十分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会儿皇帝对这位太子算是蜜月期,不论他做什么,只要做了,就是值得嘉奖的。 陆含之面上笑笑哒,心里呵呵哒,心道这一家子戏精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 此时表演开始了,皇帝邀请皇后与他同坐,观看太子祈福的歌舞。 皇后在一旁解释:“据说这是西域国师所献,很是灵验呢。” 皇帝捋须而笑,他对西域没意见,对西域的正统国教更没意见。 但是跳着跳着,他的眉心便皱得越来越厉害。 而在认真观看舞蹈的陆含之,也觉得不太对。 他这会儿有些眼晕,便觉眼前一花,险些晕了过去。 皇帝终于气极,猛然站了起来,只听啪得一声,身旁陆含之胸前的玉应声而裂,断成了两半。 在看到这个断成两半的玉后,皇帝呼吸渐粗,气得目眦欲裂,起身指着台上那些男男女女大声喝道:“都别跳了!给朕停下!” 一旁的宇文琝几步上前,低声问陆含之:“怎么样?” 陆含之也低声答道:“你搞什么?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这样动也不能动,怎么配合你演戏?” 宇文琝说道:“什么都不用做,躺着。” 他大声喝道:“王妃不妙!快传太医!” 皇帝也跟着喝道:“传太医!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停下?快给朕拿下!” 很快,一众官兵上前拿住了那群跳大神的男男女女。 皇后脸色已然吓得苍白,她忽然又想起了那件,尘封多年的往事。 大哥死了二十年了,为什么又跑来作祟? 皇后嘴唇泛白,低声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找太子,并把眼前的情况转述给太子。 但是这会儿小丫鬟怎么可能找得到太子? 小别院里,太子拥着香软的身子,已然不知今夕何夕。 苏婉凝得意洋洋,志得意满。 看刚刚皇帝看太子的态度,想也知道太子如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不忙,待她徐徐图之。 不过事实证明,抓住太子这条线,算是抓对了。 苏婉凝伸出柔荑搂住太子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夫君,我终于是你的人了,夫君……” 太子被怀中美人鼓励,又沉迷在了温柔乡里。 第60章 小丫鬟回来的时候,在皇后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皇后的皱了皱眉, 低声道:“继续去找!这大婚的日子, 皇儿不可能到处跑, 定还在府内。” 长公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终于坐不住了, 起身上前来问皇后:“皇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呢?” 刚刚的情况她也看在眼里, 太子明知道皇上最恨西域巫蛊之术,为什么还要跳这样的祈福舞 皇后也很迷茫, 她想了想说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还是先找到太子再说。” 怒气冲冲的皇帝也终于把矛头指向了皇后:“太子呢?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他是瞎了还是聋了?难道他不需要跟朕交待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皇后知道这会儿就算想拖时间, 也拖不下去了。 却听安王宇文琝说道:“方才我见太子朝后院去了,莫不是去了洞房?” 皇后身边的小丫鬟摇了摇头,大概是去洞房看过了。 这会儿陆含之已经被抬进了一间厢房,由太医诊治。 只听屋外皇帝震怒:“给朕搜!朕还不信了!大婚的日子, 他能躲到狗洞里不成?” 于是一阵兵荒马乱,终于有小厮来报, 太子找到了。 然而小厮的脸上却是表情微妙。 皇帝亲自带着一群人踢开了小内院的门, 屋内的一切, 简直凌乱到不堪入目。 皇帝看着这不堪入目的一幕, 气得差点当场拔剑。 他应该庆幸当时手里没有剑,否则食子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跟在身边的人一个个也是表情复杂且精彩,尤其是长公主, 当场便发作了起来。 她指着太子和他怀中的女子气得瑟瑟发抖,有些语无伦次的道:“你……你……你们!亏得我云儿与你姐妹相称,一个贱婢!在郡主大婚之日,与她的新婚夫君苟且!” 而后她又看向皇后,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教养出的好儿子!” 说完便气得拂袖而去,不想再在太子府多留半步。 却又放不下昭云,又不能将她再带公主府,这件事让长公主无处发泄,也只能硬生生的把气吞下。 这个太子是个蠢的吗? 大喜的日子,皇帝也是给足了他面子,一副好牌被他给打得稀烂! 皇帝走出门的时候,怒气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却也没有忘记问候一下晕过去的陆含之:“那孩子怎么样了?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 太医却是束手无策,纷纷摇头。 皇帝皱起了眉,问道:“怎么?连你们都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吗?” 太医院的林院判上前一步道:“陆三公子内息紊乱,暗含伤胎之气。……可是,三公子却并未有身孕在身。这……臣等,实在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皇帝一听这话,表情立即就变了,怒声道:“伤胎之气?怎么讲?” 林院判道:“若病人有孕在身,轻则滑胎不孕,重则一尸两命。若将临盆,必将难产。” 皇帝只觉眼前一黑,下意识后退一步,被皇后匆匆扶住。 却被皇帝一手甩开,仿佛看多年宿敌一般的眼神看向皇后,缓缓开口道:“皇后,当年,你究竟做了什么?” 皇后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而匆忙穿好衣服,却仍显得十分狼狈的太子也赶来匆匆跪到了皇后的身边。 太子一个头磕到了地上,说道:“父皇,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您千万不要怪母后!” 皇帝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的错?呵,你有天大的本事,还没出生,便害死了自己的亲舅舅?” 太子一怔,仿佛没听懂皇帝在说些什么。 只听皇帝开口道:“皇后品行不端,德不配位,今日起收其凤印,暂交戎贵妃保管。太子上行下效,有违伦常,即日起禁足太子府,无令不得擅出!” 说完这几句话,皇帝便匆匆离开了太子府。 众大臣也鸟兽似的四散而去,几名大臣更是一边走一边议论。 “啧啧,真是瞬息间摇橹湮灭,方才还是无上荣光的太子府,这会儿便改头换面了?” “要么怎么说,恩宠责难皆在一念间。皇上给你无上荣宠,你便是无上荣宠。皇上想要收回,那便要收回。” “太子这是犯了什么错?惹得皇上雷霆震怒?” “听说长公主也走了,这大概不是什么小事。” “如今的朝局,哪怕太子犯了错,皇上也不过训斥几句。看这情况,怕是要触及皇上的逆鳞了。” “皇上算是性情温和的了,能有什么逆鳞?” “齐大人忘了……那件不能提了事了吗?” 齐大人恍然,停在那里半天,才点了点头:“看来,是平公子的事,有眉目了。” 待皇帝走后,宇文琝上前对林院判点了点头,林院判也对他点了点头。 宇文珏却是笑了笑,上前对林院判说道:“林圣手,有时间还得请您去府上一趟。” 林院判点头:“小事,那便明日吧!” 宇文珏点头,目送林院判离开。 而躺在厢房里的陆含之敲着床板,心道我苦啊! 被莫名奇妙的当道具使了,还使得挺得心应手。 不过刚刚他晕那一下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却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仿佛刚刚的晕眩只是错觉。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陆含之立即假装睡觉,耳边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别装了。” 陆含之睁开眼,忽然皱起了眉,捂着肚子道:“啊……我疼……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你莫不是……要谋害我们的孩子?” 宇文琝无语道:“不过是一点炫目散,会让你晕一会儿,休息一下就没事儿了。” 陆含之缓缓坐起身,却又倚回床头,懒懒道:“安王殿下大事可成?” 宇文琝道:“区区小事,还要徐徐图之。” 陆含之终于不装了,他一边掀被下床一边道:“不是吧?白演了?” 宇文琝看向陆含之,说道:“也不算,皇后被夺了凤印,太子被禁足。” 陆含之一脸的兴奋,追问道:“废后了?” 宇文琝道:“不能算废,但既然皇上生了这样的疑心,肯定会彻查。当初平公子的死,已经太过久远。我们能利用这件事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尽力了。” 陆含之虚弱的侧倚到宇文琝的肩头,说道:“那劳烦安王殿下扶我回去吧!毕竟虚弱的安王妃,可是刚刚被巫蛊之术伤了身子啊!” 他就知道,这个便宜王妃每次都要调侃戏弄他一番。 不知道他能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样的乐趣,不但不知收敛反而乐此不疲。 于是宇文琝也渐渐磨厚了脸皮,一听他这样说,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看到陆含之眼中的惊慌失措后,宇文琝满意的一笑:“本王怎么会让王妃受累呢?” 陆含之:???!!! 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打架? 脸侧的胸口处传来低低的震鸣,头顶是未来暴君大大的轻笑。 陆含之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宇文琝抱上了马车。 要命的是还不能挣扎,他现在可是个被巫蛊伤了身体的人儿,怎么能跳下来自己走呢? 只得由着他抱着自己,还听到了身旁传来了几声赞叹。 “想不到安王殿下平日里看似不近人情,实则是个宠妻狂魔。” “安王殿下亲自抱着安王妃,可见他们感情真的很好!” “这着实是让人意外,没想到安王殿下竟是个体贴入微的好夫婿。” …… 某体贴入微的好夫婿将陆含之放进马车后,说道:“王妃下次若有什么打算,便直接告诉为夫,为夫会尽力满足。” 陆含之:……我满足你个锤子。 这个宇文琝,竟也学坏了。 他一脸幽怨的看着对方,说道:“你变了,你从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宇文琝抽了抽嘴角,答道:“大概是跟着王妃混久了,人格也跟着扭曲起来。” 哈,这个小心眼的小人。 太子有此一役,大概会消停一段时间。 只是苏婉凝机关算尽,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太子竟然在她献身的那一刻便栽了大跟头。 连带着苏婉凝也丢尽了脸,在太子府都抬不起头来。 试问哪个女人被皇帝带着一群人看光了不会觉得难堪的? 她这会儿快呕死了,却又不知道何处发泄。 太子栽了大跟头,正闷在前院书房里喝大酒。 昭云郡主刚嫁过来,自然也没空搭理她。 而且白天发生的事她也听说了,对苏婉凝越来越失望。 从她上次去公主府撺掇自己逃婚,再到如今她在自己的大婚之日做出这种事,昭云也算认清了她的真实面目。 她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亲姐妹,试问有哪个亲妹妹会在自己姐姐的婚礼上与她的夫君行那种事? 哪怕你们早就两情相悦,就不能忍忍,哪怕你第二天再悄悄躲起来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当着我的面恶心我,就休怪我把这恶心给你塞回去。 昭云郡主对身边的婆子说道:“如果那苏婉凝再来找我,就让她滚,少来碍我的眼。” 婆子应了一声,将门关了,回来又问:“今日洞房,郡主要叫太子过来吗?” 昭云郡主想了想,说道:“他心里自是不痛快的,哪还有心思洞房?随他去吧!” 而一身青紫的苏婉凝却没有办法做到像昭云郡主一样的云淡风轻,她已经把自己的全部筹码都押到了太子的身上,不得不继续去对他进行攻略。 不过是一招棋错,还不到满盘皆输的地步! 只是太子与她在这院子里偷欢,扔着新婚的郡主不管,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心里自是过不去,连带着也对她生出了厌恶。 想到这里,她用力摔碎了茶杯,拿起一片瓷片。 想要成功,怎能不有所牺牲呢? 于是下一秒,她用力将瓷片划向了自己的胳膊,鲜血顺着胳膊流了出来。 晚上陆含之在安亲王殿下的护送下回了陆家,陆夫人和陆思危都为白天的事捏了一把汗。 他们其实还挺担心皇上一怒之下废了太子,毕竟朝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一步棋可谓是兵行险招。 陆含之忙了一整天,到家才想起来问一句:“对了娘,阿蝉呢?我都想死他了。” 陆夫人一脸的迷茫,说道:“阿蝉?他回来了吗?我没见到他啊!” 第61章 陆夫人一脸的迷茫,说道:“阿蝉?他回来了吗?我没见到他啊!” 陆含之心里一惊, 脸上硬扯出一道笑容来, 说道:“娘,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快说你把阿蝉藏哪儿了?” 陆夫人也吓坏了, 说道:“没有回来, 阿蝉真的没有回来!含儿, 你让人带阿蝉回府了吗?” 宇文琝却一句话都没多问,转身对下手说道:“召安亲王府所有亲卫寻着陆府到庄子上的路一路去找!” 亲卫立即应了一声, 转身招呼着兄弟们去找人了。 陆含之才觉得脚下有些发软, 转身便朝门外冲去。 陆夫人也吓坏了,她转身看着陆思危, 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叫人去找啊!” 阿蝉是他们的第一个外孙,如果就这么丢了,陆夫人不敢想象后果。 而且阿蝉是皇长孙,丢了他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 陆思危也知道事情不简单, 赶紧带着家里的所有家丁杂役全都去找了。 陆含之跑了几分钟,便听到身后马蹄哒哒声传来。 宇文琝坐于马上, 朝他伸出了手:“我带你一起去找。” 陆含之知道, 靠着自己的双脚, 跑到天黑也跑不到庄子。 于是他朝宇文琝伸出手去, 翻身上了马。 他在前,宇文琝在后,其实这个姿势有些暧昧。 但是此刻他却想不了那么多, 阿蝉的生死牵动着他的心,他甚至心跳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慌乱。 此刻他想象了无数种可能,最担心的不是阿蝉遇刺,而是阿蝉被他拐走。 他看到过无数被拐卖孩子的悲惨经历,如果阿蝉也遇到这样的情况…… 阿蝉快半岁了,这半年里,他对阿蝉的感情已经深到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 身后宇文琝小声的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一定陪你把阿蝉找回来。” 陆含之没有应声,随着马匹的颠簸,两人一路疾驰。 半路上他们碰上了楚王府的亲卫统领,看来楚王府也是倾全府之力在寻找阿蝉。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深秋天气,陆含之开始害怕。 山里可不仅仅是冷,更有着数不清的恶兽猛禽。 孩子身上的奶香,最是能吸引这些恶兽猛禽的聚集。 越想越觉得害怕,陆含之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翻身下了马,疾驰奔跑了好一会儿,才抱住悬崖边上的一棵大树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宇文琝跟在他的身后,终于,上前将他拥进怀里。 他不擅长安慰别人,却只说了一句:“往后有我,你不必害怕自责。” 就在这句话说完后,陆含之猛然听到一阵隐隐的婴儿哭泣声。 陆含之猛然四顾,才发现脚下一片泥土竟有车辙碾过的痕迹,其中草木皆断,应该是被失力的马车碾压过。 而顺着这车辙印往下看,是一片漆黑的悬崖深沟。 悬崖不算高,但若是有人掉下去,怕是也活不了。 就在这悬崖底,婴儿的哭声嘹亮,竟硬生生传到了悬崖上面。 陆含之二话不说便要往下跳,被宇文琝给拦住。 陆含之要推开他,却被对方再次打横抱了起来,旋身施展着轻功,朝崖底飞去。 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的陆含之:……会轻功就是了不起。 他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宇文琝其实还挺可爱的。 直到脚踩上了实地,宇文琝才放开了陆含之,两人寻着声音朝音源处走去。 崖底没有什么植物,都是杂石乱砂,走起来不是很舒服。 陆含之却着急见到阿蝉,不知道他伤了没有,吓到没有。 终于,两人在崖底见到一辆倾倒的马车。 婆子阿满已经死去多时,阿婵的哭声便是从马车里传来的。 小肥崽倚在马车的角落里,怀里还抱着陆含之出门前给他的小水车,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他应该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天了,却还能保持着这样的体力哭得震天彻地,也是不容易。 这大概是拜他平日里吃得多,积攒的能量也多所赐。 陆含之趁着天光钻进马车里,阿蝉见到他立即挥舞着小胳膊朝他用力的爬了过来,却因为一天都没吃东西没有力气而趴倒在了地上。 再抬头时,便见阿蝉满身满脸的泥土,嘴角破了,眼睛也肿得通红。 陆含之要心疼哭了,他上前抱住阿蝉,却被一截玉给硌到了。 他捡起那截玉,才想起来自己曾给阿蝉买过一张护具。 那护具可抵一次致命伤及数次重伤,小伤不计其数,他正是把那护具附到这块玉锁上的。 如今玉锁已坏,说明如果没有这张符,阿蝉此刻便已经是具尸体了。 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可以不计后果的给阿蝉挂上了一条命,否则他不敢相信自己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会去死吗? 大概不会,但是他觉得可能接下来黑化的人就是自己了。 他现在竟然开始有点理解宇文琝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在自己面前残死,想不黑化都难。 陆含之就这么抱着阿蝉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身体的颤抖也逐渐的止住了。 宇文琝就这样站在他们身边,一动也不动,手中沉珂握到指节泛白,胸中却是起伏翻腾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情绪波动如此强烈。 他只知道,刚刚眼前这少年哭到崩溃的时候,自己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是趋于利益才在一起的,并没有感情这一说。 但是就在方才,他却为少年心痛,为他失去的那个孩子而心痛。 当他听到那声嘹亮的哭泣时,眼中所燃起的希望,却又让他为之心中一亮。 一直以来他心中都埋藏着一个秘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就是他是从上一世重生而来的人,一个经历过生生死死,疯魔过也痛恨过更加放纵过的人。最后却发现唯独在宸熙阁里的那段时光,才是他真正活着的时光。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重生了,重新回到了母妃和兄长都活着的时光时,宇文琝高兴极了! 重生时,他刚好在北疆打完一场酣战。 一确定好自己所重生的时间,他便立即匆匆骑了快马往京城赶。 因为那个时候,距离大皇兄在大昭狱中死去只剩下了区区三日。 也正是在他要回来的时候,收到了一封匿名飞鸽传书。 后来得到他的确认,那封匿名的飞鸽传书正是眼前这少年悄悄给他所传。 同时,他也悄悄给大皇兄塞过一封匿名信,让他小心行事。 可惜,大皇兄当时并未放到心上,否则也不会毫无防备的被抓进大昭狱中。 他劫狱后又遇到了这个小郎君,其实一开始,他对他的态度并不好。 不为别的,只因为上一世这个小郎君是太子的忠实部下,对他也曾下过不少次杀手。 他的下场,自己也是知道的。 重活这一世,这小郎君为什么没有嫁进太子府他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长久以来的接触,让他发现了他身上自己从前从未了解过的一些独特品质。 他也曾猜想过,他是不是也是自上一世重生而来。 正因为他上一世在太子身上吃的大亏,这一世便远离了太子府。 可是如果是这样,他又为什么选择帮助自己? 很多原因他都想不通,也曾将他设为假想敌,或者除之而免于后患。 最后却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无条件帮助,决定将他放在自己身边。 一来他的确很欣赏他的聪明,二来一个对他了如指掌的人,要么杀了,要么收为己用。 如今他却对眼前这少年猜不透了,不是猜不透他,而是猜不透自己的心。 就在他刚刚崩溃的那一刻,他真想护他半生安稳。 哪怕他失去了此生最珍贵的亲人,自己也会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给他心灵上的慰藉。 他觉得自己疯了。 却又忍不住这样去做。 终于,陆含之抱着阿蝉站了起来,转身对宇文琝说道:“殿下,我得回庄子一趟,看来有几个人,必须得处理一下。” 宇文琝点头,没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人抱起,几个腾挪,便从崖底跃至崖上。 回到崖上后,陆含之走在前面,宇文琝跟在后面。 阿蝉大概是哭累了,在陆含之的怀里睡着了。 一天没吃东西,大概也饿坏了。 这一路陆含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沉默着抱着阿蝉,一步步朝前走着。 直到重新坐到了马上,陆含之才说道:“宇文琝,你是想当皇帝吗?” 这还是陆含之第一次这么直白的问他这个问题,不过他觉得自己相当于问了一句废话。 他穿的这本书叫《夺嫡》,不为当皇帝,谁折腾这么多事儿? 图好玩儿吗? 果然,宇文琝应了一声:“是。” 陆含之又问道:“那你是想当一个好皇帝吗?” 宇文琝又问道:“何为好皇帝?” 陆含之答道:“护天下之人。” 宇文琝摇了摇头,答道:“先护好自己想护之人,才有力气护天下之人。” 陆含之一怔。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答案,从前关于夺嫡的他也不是没看过,要么豪言壮语,要么悲天悯人。 要么为成就一番大业,要么想要拯救黎民苍生。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先护好想护之人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宇文琝好酷。 他也想要这样一个护短的人,可以不计后果的护着自己。 却终究是没说出口,毕竟人在脆弱的时候,特别容易对一个人产生依赖。 陆含之拍了拍阿蝉的胖屁股,觉得饿了一天,他的阿蝉都瘦了。 这一天里,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恐惧。 毕竟他才六个月大,刚刚能坐稳。 就这么倚在马车的角落里,也是幸亏没有猛兽过来,否则阿婵可真是一块肥肉。 此时陆含之的身后,却传来宇文琝带着胸腔共鸣般的低沉嗓音。 “我之前便说过,你救了我们,便在我所护的人之列。若我当上了皇帝……也会护你和阿婵一辈子。” 我若为皇,你必为后,绝不食言。 第62章 听到宇文琝这样说的陆含之心中一暖,他怀中抱着阿蝉, 忽然意识到, 自己仿佛对阿蝉的依赖和寄托太多, 也太过于沉重了。 为什么有的母亲专注于溺爱孩子, 尤其是单亲家庭的母亲, 尤其容易培养出人格不健全的孩子。 就是因为身为父母, 他没有健全的人格, 反倒是把灵魂全都寄托到了孩子身上。 这对于孩子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负担。 陆含之叹了口气, 自从自己穿进书里来, 正是因为有阿婵的陪伴,才会让他一路上走得那么理直气壮。 还不是因为他把阿婵当成了精神寄托, 从给他买奶粉喂养,到给他兑换各种他喜欢的玩具和小零食。 为什么不用乳娘? 为什么不直接选用木工打造的玩具? 为什么宁愿编各种瞎话告诉下人阿婵是靠着自己嚼过的食物一口一口喂大的,也不愿假手他人让别人来养育他? 陆含之想到这里便吓了一跳,对于自己刚刚的反应也是后怕。 如果阿婵真的出现了不测, 那么自己大概就要变成宇文琝身边的黑化王妃了。 想到这里陆含之便忍不住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阿婵,他才抬头对宇文琝说道:“那你能也把阿婵, 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吗?” 毕竟阿婵他本来就是你亲生的。 宇文琝不假思索的道:“阿婵不仅仅是我的亲生儿子, 更是我安亲王府的王世子。明日……不, 今晚你们便随我回王府住吧!那个庄子实在不安全。” 从前他还没想这么多, 一个世家公子哥儿,有谁会惦记? 今想来,自己是想岔了。 他既然顶着安王妃的头衔, 就说明阿婵便是自己的儿子。 他的确不会出事,但是阿婵肯定会被人盯上。 这次他们没有得手,肯定还会有下一次。 如果不把他们父子护好了,自己都不能安心做事。 这也正是陆含之的目的,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阿婵的身份,却没有相应的头衔来护他。 陆含之应声,对他笑了笑,说道:“谢谢夫君。” 宇文琝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人刚刚还要死要活,这么快便恢复了情绪。 他觉得从前自己对他的成见真是有点不可理喻,聪明的人他向来欣赏。 哪怕上一世从他身上吃过不少亏。 回想起来,上一世太子身边那些兵力部署,大约都是他帮着铺设起来的。 反倒是那位后来成为宇文珺正妻的女人,在他这里一直无甚存在感。 而且她的行为有些莫名奇妙,除了用眼睛瞪着他,便是哭天抹泪,让他摸不着头脑。 回到庄子里,陆含之立即吩咐仆人,让人去山崖底下把阿满的尸体抬回来。 阿满是被卖进府里做下人的,没有家人,也没嫁过人。 一个主子,卖给另一个主子,身世也是颇为可怜。 眼下身边只有一个养子,相依为命。 她那个养子才六岁,看着又瘦又小,大概有些营养不良。 倒是极其乖巧懂事,跟着账房先生识了几个字,已经可以在府里帮着打打下手了。 陆含之颇为心酸,他对眼睛哭红的鸾凤道:“你把小六子叫到我房里来吧!以后他就是小世子的贴身随从,直接晋身一等亲随。” 鸾凤跪下给陆含之磕了个头,说道:“我替阿满谢谢少爷,她肯定会替小六子高兴的。小六子是她从野外捡回来的,捡来的时候才几个月大。是她一口米汤一口米汤喂大的,前些日子还在问,有没有学堂肯收了他。少爷,阿满是个好人,你要替她报仇。” 陆含之的眼圈儿也止不住的红了,他开口道:“你放心,仇要报,小六子也要好好照顾。阿满不会白死,有些人必须要付出她该付出的代价。” 不就是正面刚吗? 陆含之不怕和她正面刚,只怕她再和自己玩儿阴的。 和苏婉凝过了那么多次招,虽然次次都能棋胜一招,但她那些阴招却不是每次都能防备的。 这件事除了苏婉凝,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做。 她倒是有多痛恨阿蝉? 他出生的时候便计划着想让自己亲手掐死他,如今阿婵快半岁了,还在筹划着让阿蝉死。 是不是阿婵对于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阿婵脚踏七星,命理上来说,是有大谋略的。 他在猜想,是不是苏婉凝的存在,正是为了阻止某个历史的进程? 想这些真的太头疼了,只能先暂时处理好眼前的事。 很快,几名工人头头来了,他们朝他行了个礼,匆忙道:“少爷,已经找遍了,就是不见那几个人的影子。” 陆含之皱眉,身旁的宇文琝又开口道:“我已让我的暗卫去找了,只要他们还活着,便出不了这京城。” 宇文琝的暗卫工作能力强,专业技术硬,相信很快便能有消息。 陆含之缓缓点了点头,便转身回了房间。 阿蝉醒了,又饿又渴,他大概是睡不了多久的。 陆含之早备好了冲好的奶粉,泡在温水里保着温,只等他醒来了。 见阿蝉睡醒,陆含之立即拿着奶瓶上前塞进了他的嘴巴。 这回是真的饿坏了,阿蝉抱着奶瓶一通狂吃,喝了两大瓶奶粉后才算作罢。 大概也是吓坏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别说小孩子,大人都能吓出个好歹。 阿蝉就这么一直粘在陆含之的怀里,怎么都不肯下来。 陆含之也是难得的有耐心,就这么抱着他,嘴里哼唱着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就不开,爹爹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宇文琝看着这父子俩叹了口气,说道:“睡一会儿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陆含之摇了摇头,他必须要等到那几个人的消息。 不过大概也是徒劳,苏婉凝怎么可能留下自己的把柄呢? 陆含之轻轻拍哄着阿婵,终于把他重新哄睡着了。 又缓缓将他放回床上,给他含上了用开水烫过的小奶嘴。 此时门外刚好有人来报,有消息了。 宇文琝却让士兵噤声,待陆含之出了院子,才问道:“人在哪儿?” 亲随答道:“一共六个人,都跳崖自尽了。” 宇文琝皱眉问道:“自尽?确定是自尽?” 亲随答:“是,自尽。无打斗痕迹,无挣扎痕迹。只有单行脚印,甚至毫无停顿,可以说是毫无留恋的自尽了。” 陆含之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他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辛苦你们,都去休息吧!” 众亲侍不动,宇文琝开口道:“王妃让你们去休息,你们便去休息吧!” 众亲侍这才朝陆含之行了个礼:“谢王妃!” 陆含之这才意识到自己逾距了,安亲王的亲侍,怎么能由自己差遣呢? 却听宇文琝道:“以后本王的亲侍,便是王妃的亲侍。他们归你调遣了,以后你的安全也由他们负责。小世子本王会另外再调派人手,王妃大可放心。” 说实话,陆含之的内心真的无比感动。 可是他却不是那种擅长表达感激的人。 只是清了清嗓子,上前揪住宇文琝的袖口,低声道:“多谢夫君,臣无以为报,今晚便……” 宇文琝:…… 亏得本王刚刚还为你心疼为你紧张,你这个人怎的如此不可理喻? 陆含之见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你是不是想打架”的表情,忍不住捂着肚了笑了起来,说道:“王爷,您怎么这么不禁逗?” 宇文琝的脸上阴沉着,说道:“王妃若是笑够了,便随为夫回府吧!” 陆含之虽然觉得不论对手是谁,那人一击未中,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第二次。 但是庄子上对于阿蝉来说,的确太不安全了。 于是他便回房,拿了床小锦被将阿婵裹住,抱着他乘马车回了京城安亲王府。 第二天,安亲王世子遇袭的事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个舆论是谁散播出去的,陆含之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反而对另外一个八卦更感兴趣。 听说昭云郡主新婚第二天便回了公主府,只因太子在婚礼当天竟悄悄跑去小偏院与一名婢女云翻雨覆。 皇上因为这件事而大怒,太子被罚禁足太子府。 太子一时间成为了京城的笑话,他既不敢为自己辩解,又不能说出实情,着实呕着一口大气。 当时他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偏偏在他与昭云的婚礼上,做出了这种事呢? 而且婉儿平日里向来有分寸,怎么偏偏昨天就失了礼数? 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躲在前院书房里,既没去洞房找昭云,更没去后院找苏婉凝。 就在他一气之下摔了个杯子之后,有丫鬟匆忙来报:“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婉姑娘……在别院自尽了!” 太子一听,立即扔下满桌狼藉,朝别院狂奔而去。 陆含之回到安王府后直接睡了宇文琝的房间,宇文琝则去睡了书房。 第二天管家亲自去找了陆含之,只说是王爷将管家的钥匙留给了他,让他自己决定住哪里,怎么住,一应摆设全凭王妃做主。 陆含之也有点头疼,便吩咐管家:“你看着收拾吧!我也没什么爱好,按照常规套路来就可以了。” 管家应声出去了,陆含之又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阿蝉。 昨天跟做了一场噩梦似的,如果不是今早醒来全身酸痛,他真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差点失去了阿蝉。 轻轻给自己顺了口气,便见管家去而复返,领着一个太监朝这边走了过来。 太监的手里托着个圣旨,竟是来传旨的。 陆含之隐隐疑惑,是来找宇文琝传旨的吗?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太监已来到身旁,开口道:“安亲王妃陆含之,代幼子宇文翎曦接旨。” 陆含之皱眉,这圣旨竟是下给阿蝉的? 一个还没断奶的娃娃,能干什么?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吐槽着,陆含之还是上前跪地道:“臣陆含之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前面有宝宝质疑重生的王爷为什么对女主没有敌意,却对男主有敌意。 因为他是女主的攻略对象,女主没搞过他,却是男主为了给太子铺路而和他正面交锋过好几次。 在他身上吃过亏,当然会对他有些意见,但也只是有些意见而已。 前面我也稍微介绍过,王爷一直问我们含之为什么没嫁进太子府,就是觉得疑惑。 而且女主都是控制道具人为自己做事,本人却藏得很深,这样更不容易被发现了。 第63章 老太监看着面熟, 正是前两次去陆家传旨的那位公公。 这位公公快跟陆家混成老相熟了, 一见到陆含之便是一笑。 随即打开圣旨, 开始宣读。 “……今有皇长孙宇文翎曦, 性乖巧, 聪敏,甚得朕心。着封为秦骁郡王……” 听到这里, 陆含之猛然抬起头来。 陆含之傻眼了, 怎么他的小阿蝉就突然被封为郡王了? 不是皇帝给儿子封王,才从郡王开始封吗? 这皇帝是怎么了? 竟给自己的孙子封了个郡王? 直到太监宣读完圣旨, 陆含之还在那里愣神儿。 老太监可以理解陆含之的感受,毕竟六个月大的郡王, 在大昭来说这也是独一份儿。 他笑意吟吟的上前,对陆含之说道:“王妃殿下, 还不快快起身接旨, 这可是小王爷无上的荣宠啊!” 陆含之立即回过神来,一个头磕到地上, 起身接了旨。 “臣, 陆含之, 谢皇上对小儿的恩宠。” 接过圣旨后,陆含之一脸迷茫的问道:“公公……这……怎么皇上突然便封阿蝉为郡王了?这不太……合礼法吧?” 老太监笑眯眯的摇了摇头, 开口道:“哪有什么礼法不礼法,全看万岁爷高兴不高兴,喜欢不喜欢了!高宗喜爱幼子,一出生便封了亲王。皇上喜欢我们小世子, 怎么就不能封为郡王了?虽说按昭祖制,皇子贵人们成年后才得封地封号,但既然能得了万岁爷的喜爱,那便是例外,那便是合礼法的。” 陆含之对这一番言论惊呆了,难怪皇帝的儿子弟弟们争着抢着当皇帝,这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感觉,果然非常舒爽。 不过陆含之还是表现出了十足的敬畏,十分真情实感的说道:“谢皇上的怜悯,就是不知阿蝉能否当得起这个荣宠。” 老太监一听,也是叹了口气。 说道:“今早儿,安王殿下便进宫将小王爷遇袭的事禀报皇上了。皇上听后勃然大怒,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会急于给小世子封号。在我大昭,刺杀郡王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想必也不会有人再敢冒这个险。” 陆含之惊讶道:“王爷他……一早便去禀报皇上了吗?” 老太监一脸夸张道:“何止啊我的王妃殿下,王爷心疼的眼圈儿都红了。皇上一听说小王爷在悬崖底下呆了整整一天,人都给饿晕了过去,气得当场摔了茶盏,扔了奏折!这可是我们的皇长孙啊!多么金贵的身份,哪容得了贼人随意搓捏?皇上当场便赐下许多奇珍异宝,说是要给小王爷压压惊,不多时,便会到了。还有贵妃娘娘,也赐给了小王爷许多衣裳布帛,古玩玉器。哎哟,咱们大昭第一位小字辈儿的王爷,且等着受宠吧!” 陆含之也是奇了,难道相书上说得没错? 阿蝉脚踏七星,还真是贵人命数? 他对传旨太监的一番话表达了十分的感谢,并掏出一张大额银票,塞到了老太监的手里。 老太监一看,哪怕他见惯了名利场,也被陆含之的出手阔绰给惊到了。 他的表情不自觉的僵了僵,而后失态的看向陆含之,说道:“这……王妃不愧是出身皇商世家,真是出手阔绰。” 陆含之也不知道自己给的这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可是这老太监十年的薪奉,虽然下面有孝敬,但一年到头加起来也赚不来这一张银票。 陆含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让公公笑话了,这是我自己的一点小营生,与家中祖产毫无干系。” 言下之意便是,我爹贪没贪我不知道,反正这钱是我自己赚来的。 老太监道:“哎,咱家也听说了。王妃殿下生财有道,含记在京城真是火得很。” 陆含之谦逊道:“小本生意,还请公公笑纳。” 谁都喜欢钱,即将退休的老太监更喜欢。 他悄咪咪咪收下了陆含之的钱,说道:“王妃以后不论有任何事,只要咱家能办到的,一定言出必行。” 陆含之亲自送那老太监出门,随即便远远的看到,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又在宇文琝的带领下回来了。 那队人手里捧着不少东西,看样子就是皇帝的赏赐了? 老太监和宇文琝走了个迎头,向他行了个礼,便退下回宫了。 宇文琝下马,朝陆含之走了过来。 陆含之看着那多到让人发指的赏赐,啧了一声,问道:“安王殿下咸鱼翻身,重获陛下恩宠了?” 宇文琝不解,问道:“咸鱼?” 陆含之道:“咸鱼翻身跃龙门啊!” 宇文琝面无表情的转身往王府里走,说道:“不懂,咸鱼翻身,便非咸鱼乎?” 陆含之:???我竟无法反驳!!! 他跟在宇文琝的身后往里走,在一边碎碎问道:“王爷,你让皇上封阿蝉为郡王了?” 宇文琝答:“我只是把事实说了一遍,封阿蝉为郡王,是皇上自己的定夺。” 陆含之十分不要脸的上前挽住宇文琝的胳膊,说道:“哎,不是,我都听刚刚传旨的公公说了。他说你都在皇上面前哭了,哈哈哈你哭什么样儿?能不能改天让我也看看?真的很好奇啊!” 宇文琝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陆含之。 他觉得自己并不想哭,倒是挺想把眼前这人打哭。 他也突然来了兴趣,说道:“哦?其实我也很好奇,不知道把你打哭会是什么样子?” 陆含之:…… 他猛然停下脚步,双手环胸抱住自己,一脸可怜巴巴道:“不……不要了吧?殿下你口味真重。” 宇文琝的嘴角抽了抽,转身便疾步朝前走去。 跟着他一起入府的送礼小分队队长也跟着疾走两步,却发现根本跟不上亲王大大的脚步。 只得停在原地,冲着安王殿下尖细着嗓子大喊一声:“殿下,殿下,陛下和娘娘的赏赐小的们放哪儿?” 远处传来安王殿下的闷声:“问王妃。” 王妃陆含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就不该出来! 他转身对上小太监讨好的笑脸,头疼道:“跟我来吧!” 他找来账房先生,翻开一个空白的账本,拿了支毛笔坐在了桌前。 账房先生本以为他是要记账,没想到对方却将笔递给了他,吩咐道:“你们报,你来写,写好了通通入库。” 众人应是,便开始忙碌,陆含之则踱着步回了房间。 阿蝉刚好醒了,鸾凤正在逗他。 见陆含之回来了,阿蝉立即朝他张开了小胳膊。 陆含之上前抱起他,说道:“可了不得了,我的小阿蝉现在可是郡王了。秦骁王,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可不是咋的,秦骁王如果再往上晋升,那可就是秦王了。 能得封秦王的王爷,都是了不起的王爷。 不过如果未来暴君大大停止造反大业,那我们的秦骁王,就一辈子都是郡王。 但是也不一定,万一将来未来暴君大大造反成功了,封小阿蝉为骁王呢? 然而陆含之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毕竟未来暴君大大的打算,是直接封阿蝉为太子。 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孩子,也不想和谁生孩子。 陆含之抱着阿蝉经过后院儿洗剑池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宇文琝又在刷洗沉珂。 他容貌冷峻,身形英武,帅得让人嫉妒。 和陆含之的美不同,这两人站在一起,便是男人中漂亮的两个极端。 陆含之上前走了两步,宇文琝便看到了他,问道:“有事要问我?” 陆含之大喇喇的坐到了洗剑池边的石头上,说道:“是啊!” 宇文琝问:“是太子的事?” 陆含之勉强一笑:“夫君了解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含之竟在宇文琝的脸上看出了……不高兴? 这个面瘫,脸上除了“你是不是想打架”难得有个别的表情。 就在陆含之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宇文琝忽然问道:“你对他还有情吗?” 陆含之一脸的惊悚,摇手道:“不不不不不不我对他一直都没有情的!” 宇文琝又问道:“你的大猪蹄子不会是他吧?” 陆含之叭哒一声,手里的鱼干到了地上,总觉得这位安王殿下有时候问的问题总是很偏门。 而在太子府,苏婉凝的手腕上缠着白纱,脸色腊黄,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太子怀里抱着她,心疼的几乎心都要碎了。 他紧紧拥着他的此生挚爱,嗓音低哑道:“婉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苏婉凝气若游丝,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硬撑着一口气,开口道:“太子殿下,婉儿是罪人,害太子被罚,死不足惜。但是殿下一定要把昭云郡主接回来,她会是您未来的助力,镇北王和长公主都会对您另眼相看的。妾死了便是死了,您只要别忘了我,婉儿便死而无憾了!” 说完苏婉凝将头一歪,昏死过去。 太子终于急火攻心,猛然起身大声冲着外面喊着:“快请太医!” 太子府一阵阵兵荒马乱,很快便有太医拎着药箱进了太子府。 而陆含之还在为宇文琝神奇的脑洞而头疼,哪怕他上辈子真的嫁进过太子府,这辈子也跟太子毫无关联了。 是,在他穿进书里之前,原主的确曾对太子花痴好几年,但你不能把这件事怪到我头上来! 这个锅我可不背哈! 却听冷面王爷又丢给他一个惊天巨雷:“阿蝉的亲生父亲……不会是太子吧?说起来,我觉得他们长得还真有些相像。” 陆含之:……啊……我可不可以日一下你的亲大爷?(礼貌用语 作者有话要说:宇文秋天:打哭似乎不太好,不如……艹哭他?(表情忽然变态 陆含之:……瑟瑟发抖 第64章 你他妈……努力给自己织绿帽的姿势真的很美你知道吗? 心里口吐芬芳, 表面却面色如常的陆含之微微叹了口气, 开口道:“王爷, 您的想象力着实丰富了些。大家都说阿婵长得像你, 难道阿蝉就是你的孩子吗?” 宇文琝刷洗沉珂的手微微顿了顿, 陆含之还以为他想起了什么,却见宇文琝缓缓点了点头, 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 “说得倒也是, 不过一切都无所谓。阿蝉的亲卫我亲自挑了,眼下应该已经守在了他所在之处的百米范围内。我把我的暗卫调了一批给他, 安全问题自是不用担心的。” 陆含之十分感激的对宇文琝说道:“谢谢王爷。” 虽然如此,陆含之也是放心不下的。 那天晚上回来后, 陆含之便又给阿蝉补了一套防具。 虽然用上了包裹内的最后一张券,但是只要阿蝉是安全的, 他便毫不心疼那点点数和兑换券。 说起来, 未来暴君身边的暗卫,在他黑化后可是实力硬核的。 不知道没黑化的未来暴君, 是不是也有那么硬核的暗卫。 依陆含之的观察来看, 未来暴君虽然没有黑化, 状态却与原著中大不相同,可以说是实力碾压了。 尤其是最近, 更是让陆含之见识到了他的过人之处。 从之前二哥二嫂的连环计,再到太子府的那场大戏。 今天让陆含之回想起来,这计可比二哥二嫂那件事更让他惊艳。 皇帝现在正在彻查关于太子大婚那天跳西域巫蛊之术的事,查来查去, 肯定能把线索引到小皇叔的头上。 这件事第一个吃瘪的是太子,第二个是宇文明极。 这一石二鸟,大概是宇文琝的初衷。 但是大婚当天,却又出了太子和苏婉凝的事,来了一个皇帝亲自捉奸。 既打击了太子和宇文明极,又给了女主一记重击。 这两天陆含之吃瓜吃到撑,听说苏婉凝割脉自杀了。 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一夜间请了十几个大夫进太子府,只为了救回心爱姑娘的性命。 陆含之心想你们真的是太般配了,千千万万别分手,祝你们天长地久。 只是苦了昭云郡主,想想她也是可怜。 好在自己早先有所准备,否则昭云不知道会不会也被苏婉凝用精神攻击控制。 想到那些被精神控制过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副作用的。 老太太养了些时日,才总算有见好的趋势。 苏婉凝怕是不会再回陆家了,她现在几乎成了过街的老鼠,别说陆家,整个京城都对她刮目相看。 从前好不容易造好的人设,单单这一条就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不过人家毕竟是女主,想要加个滤镜,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 宇文琝终于揭过了刚刚的话题,开口对陆含之道:“接下来一两个月,应该会过得比较平稳。还有十天便是婚期,王妃可回娘家小住,本王亦会在陆府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定能护你们父子周全。” 陆含之捂脸,觉得他太夸张了,说道:“那倒不用。”只是什么叫接下来的一两个月会过得比较平稳?为什么我觉得婚期才是修罗场的开始? 陆含之缓缓叹了口气,便对上宇文琝探究的目光。 陆含之一口气没叹完,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立即摇着双手道:“不不不不不不王爷,我本人是非常期待和您成婚的。” 宇文琝的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他觉得自从和陆含之接近以来,自己对人对事的认知就开始变得魔幻。 刷完沉珂,宇文琝拿一块细布将水擦净,说道:“走吧!去看看我们的秦骁王。” 陆含之点头,跟在宇文琝身边,一起去了后院。 管家收拾了一天一夜,终于把后院彻底打扫了出来,并取名为含玉阁,让陆含之居住。 阿蝉的小别院就在含玉阁的东侧,不过在他五六岁之前,大概还是要粘着陆含之的。 阿蝉也是心大胆大,前两天的恐惧睡了一觉醒来便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一见到陆含之便晃动着手里的小水车,冲着爹爹喊:“啊啊啊哒……” 陆含之上前拥住他,说道:“叫阿爹,不是阿哒!” 阿蝉:“阿哒哒哒……嗯呜……” 陆含之笑,说道:“会不会说话?能不能说汉语?你这是说得哪国语言?”区区数月,婴语还升级了,听不懂听不懂。 身后的宇文琝说道:“阿蝉还小,至少要到十个月才能慢慢说话。” 陆含之一脸惊讶的看向宇文琝,说道:“王爷这么懂的吗?” 宇文琝:“……大皇兄最近总在我耳边念叨。” 陆含之轻轻一笑,觉得每次逗他都有新的乐趣。 不过大皇子也的确对育儿颇有心得,他喜欢孩子,待自己的小侄儿出生,和阿蝉也是个伴儿了。 就在陆含之逗阿蝉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小六子拜见王爷王妃。” 陆含之转身,看到一个细细瘦瘦的小男孩儿。 这小男孩看着五六岁左右,不矮,却是又细又瘦。 正是阿满那个养子,名唤小六子的。 当时陆含之说让小六子直接晋升一等近侍,让他一直随待阿婵左右。 这个孩子是乖巧的,从小被阿满比着府里的规矩教得很好。 人虽怯怯的,倒是个礼数周全的好孩子。 陆含之看到他便想到阿满,心里有些发酸。 他上前把小六子扶了起来,说道:“住得还习惯吗?” 小六子不说话,其实不用问,当然是不习惯的。 从小长在下人堆里的孩子,猛然住进了亲王府的宽房大屋,怕是晚上要睡不着觉。 陆含之对他笑了笑,说道:“不必怕,以后你便跟着阿蝉,做他的伴读书童。我给你找了家书塾,你白天自去上课,晚上陪阿蝉玩一会儿便可。” 小六子跪下给陆含之磕头:“少爷大恩,小六子没齿难忘。” 宇文琝却拦了一拦,说道:“等等,我觉得他不必去书塾。” 陆含之不解的看向宇文琝,宇文琝仔细的盯着小六子看了一会儿,说道:“他是块习武的好料子,而且是个难得一遇的奇材。” 陆含之知道,习武也是要看根骨的。 但是小六子这个小身板儿,他实在有些不是很懂了,便问道:“瘦成这样的……奇材?” 宇文琝道:“习武,并不看壮瘦,而是看骨相。这孩子天生一副柔骨,可修轻劲的武艺。” 陆含之一脸的惊讶,说道:“是吗?这么厉害的吗?那你觉得我行吗?” 宇文琝抬头看了一眼陆含之,并走到他身边,在他肩膀腰身上一通乱摸后总结了一句:“不行。” 陆含之:……我怀你在战我便宜! 而宇文琝却又重新走到了那孩子面前,说道:“你若是愿意,便拜我为师,我会每日教你一个时辰。能否习成,还要看你的毅力了。” 未等宇文琝说完,小六子已然砰砰在地上磕起了响头。 直到头都磕青了,才直起身来道:“小六子多谢王爷,徒弟不敢当,愿追随王爷,誓死效忠。更愿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辜负王爷的称赞。”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太难得了。 虽然古代的孩子都早熟,但不得不说阿满虽然没结婚,教养出来的孩子倒是十分不错。 陆含之有心逗一逗他,他不喜欢小孩子这么一板一眼的。 一把拉起小六子,说道:“哎,你这孩子别这么拘谨。他都说了要收你做徒弟,你怎么能不叫师父呢?快快快,叫师父,让他给你发红包。” 小六子被自家少爷弄了个脸红,犹豫道:“少爷……”难怪阿娘平日里常笑着在他跟着说,少爷是个好相与的,就是没个正经。 陆含之说道:“叫什么少爷,是师父,快快,叫了师父有红包拿,你这孩子还愣着干什么?” 小六子只好红着脸,叫了一声:“师……师父。” 宇文琝很是头疼,身上并未带银子。 只好随手解下了腰间的玉牌,说道:“便当是师徒一场的信物吧!” 小六子双手接过,又是一番磕头谢恩。 陆含之看着都觉得累,这古代的繁文缛节,也是够头疼的。 待小六子出去了,陆含之又转向阿蝉,看到阿蝉正在熟练的拿起桌边盘子里的奶豆,正一颗一颗的往嘴里吃。 抬头对上陆含之的目光,对他咧嘴便是一笑。 再转头对上宇文琝的目光,奶豆叭哒一声,掉到了地上。 陆含之看他那怂包的样子就想笑,果然不论男女老少都怕恶人。 宇文琝道:“阿蝉乖,太胖了对身体不好,少吃点。” 阿蝉就这么小嘴微张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一个俄罗斯套娃。 陆含之憋笑,说道:“阿蝉乖,呆会儿再吃。” 宇文琝转头看向陆含之,说道:“王妃不可,阿蝉你若再执意溺爱他,本王便要请教养师父了。” 陆含之知道宇文琝是为阿蝉好,可是阿蝉才不到六个月,这样一板一眼的按规矩走,是不是有太惨了点? 宇文琝难得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句:“我并非因为阿蝉非我亲生才对他这么严格,在我这里,你和阿蝉像我母妃皇兄一样重要。我母妃于我也无血缘关系,但她却像我亲娘一样疼爱我。我会做一个好的继父,不会对他有任何偏颇。” 陆含之心里明白,却偏偏不给他好好说话。 只是嘟着一只含玉般的小嘴儿上前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偏颇?要不我再给你生一个,你试试自己会不会偏颇?无证无据,谁还不会满嘴跑水车了。” 宇文琝:……??? 作者有话要说:宇文秋天:可! 陆含之:……渴死你得了! 第65章 此时宇文琝的脸上已经不想和他打架了, 大概是因为陆含之说了太多, 导致机体免疫。 他看了一眼他嘟起的漂亮小嘴巴, 说道:“可。” 陆含之:???? 却见宇文琝气定神闲的走出了房间,大概是不想再和陆含之呼吸同一片空气。 若非他落荒而逃, 陆含之还真要被他骗了,这人还真当自己开上车了? 呵! 笑话。 撩不死你! 低头又看看阿蝉眼巴巴望着的奶豆,狠心收了起来, 说道:“阿蝉乖, 我们暂时只喝奶, 少吃点吧!” 阿蝉失落的小脸儿皱了皱,很快便又被陆含之给他兑换的新玩具吸去了目光。 陆含之在亲王府拥有了自己的院子, 也便吩咐管家,除了他原来院子里的几个下人,其他人等不可随意入内。 管家应声, 便遣退了含玉阁里的一应王府下人,在外院伺候等候传唤。 第二阶段的任务自此告一段落,陆含之想着,反正这一二个月较闲, 不如把第三阶段的任务接了。 于是他躺到床上,进入了精神空间。 皇宫,后殿。 灯火摇曳, 皇后尹丽梧坐在窗前,望着凄冷的后殿徒自发呆。 她回想起一件事,当年母亲曾对她说的事。 母亲说, 你哥哥虽也是嫡出,可他母亲吴氏早亡,出身也不高。太子正妃之选,必将出于尹家,你哥却未必当得起。 当年皇上看上的,不就是尹家在朝中的地位吗? 他同时娶了尹家和戎家的两名世家子女,牢牢把文武两派大臣握于手中,以抗衡干政的外戚。 可是母亲说得对,大哥他没有外祖罩拂,必定不如自己能带给皇上的多。 最后却是想岔了,自大哥死后,皇上对他的眷念更加深厚。 她如今也是看不明白,究竟皇上想要的是什么了。 此时,门外传来太监的通传:“皇上驾到。” 皇帝匆匆进门,皇后立即跪到了他的面前:“臣妾扣拜皇上,皇上,您肯来看看臣妾了吗?” 皇帝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后,说道:“朕只问你一句话,当年平梧的死,跟你有关吗?” 皇后一滞,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满脸泪水:“皇上,您真的怀疑我吗?平梧是我大哥!他是我的亲大哥!我会害他吗?” 皇帝却是看着她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当年平梧难产,是谁在院中设坛祈福?怎么就那么巧,平梧的玉佩就这么裂了?他的玉中有什么蹊跷?你又利用他的玉做了什么?还有,太医所查,平梧的房里满是伤胎之气。他的房里,你可是常常出入的!” 因着戎妃一入门,便有人曾在他耳边说过一些闲话,当时他对戎飒还是有些防备的。 对于尹丽梧,却是没有任何防备。 一是尹丽梧年纪尚小,她比尹平梧小了三岁。 二是尹平梧很是宠爱这个小妹妹,常带她四处游玩。 他登基时没有这么复杂的朝局,只是外戚干政,所以当时的他才会特别防戎氏。 哪怕到如今,他对戎家也是严防死守。 毕竟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当初外戚干政严重,好在他这个太子也算争气,借助两大元老之手,才算挽回了朝局。 当年他没有继续追查尹平梧的事,也正是因为他那时还是太子,朝政大权仍在摄政王吕安同的手里! 哪怕真如有人所言,平哥儿是被戎飒所害,他也不能做什么。 戎家那时正是他的后盾,他又怎么能自断一冀? 如今这件事突然泛出水面,不论是有人想让他想起来,还是太子无知竟安排了这样的祈福舞蹈,都让他对当年的事产生了怀疑。 他早猜到,这件事不会是戎飒所做。 只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矛头会指向平儿的妹妹。 皇后却已泣不成声,紧紧绞着手帕道:“皇上!丽梧对您此情可表可鉴日月!大哥难产而亡,我又何偿不是肝肠寸断?大哥当年最是疼我,皇上是知道的!若他知您这样冤枉我,那他去得可安心?” 看着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皇后,皇帝微微闭了闭眼睛。 尹平梧的事,年代太过久远,早已查无可查。 若是深究起来,恐怕牵连甚广。 皇帝这些年来,虽仍悄悄在查,心里却一直不愿承认。 不愿承认自己当年的懦弱,为了权衡利弊而放任他的死成为一个迷团。 皇帝低头看了一眼皇后,说道:“朕留着你的后位,正是因为你有个好哥哥。这段日子你就闭门反思吧!中宫,贵妃会代为管理。” 皇帝走后,皇后颓然坐倒在地上,却又猛然站了起来,叫来了贴身宫女花落:“告诉太子,让他务必把昭云请回去!以礼相待,夫妇和睦。如果可以,让他们快快生个孩子。” 有昭云,再有个孩子,只要太子别再出什么岔子。 待这件事过去了,太子仍然是太子! 花落应了差,去了太子府。 结果看到的却是太子对苏婉凝不离不弃的模样,心里着实有些担忧。 她将皇后的话带给了太子,太子虽陷入了两难,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会接昭云回太子府,让母后放心。还有,此事定是有人栽赃于我,你回去知会我母后,戎家肯定有人出手。” 花落朝太子行礼应是,想来太子接连受到两大打击,心里定是不痛快的。 但至少他的头脑还算清晰,并未因为这件事而买醉。 花落离开太子府,却见戎家的车马自太子府门前而过。 戎家的车驾为什么现在回来了? 是京中有什么变故吗? 难道皇上要废了太子殿下? 花落心下大惊,立即匆忙回了宫。 安亲王府,陆含之躺在床上,对着新的开发区域开始发愁。 他觉得系统每走一步都是来整他的,为何他做的任务每一个都那么那么那么的难? 陆含之坐在床上,抱着床头,心中悲苦:我!太!难!了! 你第一个阶段绑个破荒地我也就忍了,第二个阶段绑个养猪场老子也认了。 可你第三个阶段,绑了一片泥地……你他娘的几个意思? 陆含之看着精神空间里那片泥地,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最后再深吸一口气。 他终于忍无可忍,指着精神空间里的任务面板开始骂街。 “你是想让我卖泥人儿吗?我捏泥巴,捏泥巴,捏捏捏捏捏泥巴!一个泥人儿两毛八,卖了买个糖粑粑???” 系统:…… 哪怕没有实体,他也已经感受到了宿主的愤怒。 系统难得的耐心解释道:“还望宿主先实地考察,再决定要不要骂系统。温馨提示:骂系统得禁言哦!” 陆含之:…… “哟?小系统,你也学会抖机灵啦?不错不错!生活嘛,就是要活泼一点,不然多没意思?你说对不对?” 系统:……我对你奶……不能爆粗口不能爆粗口不能爆粗口。 这届宿主不好带,多忍忍就好了。 系统:“微笑。” 陆含之:“呵呵。” 两人互相鄙视了半天,陆含之还是没能斗过系统。 他只是区区一个被系统俘虏的奴隶,怎么可能斗得过拥有生杀大权的系统呢? 系统虐我千百遍,我待系统如初恋! 他退出了精神空间,坐起身,打算去实地考察一下。 也许自己可以捏出不一样的泥人来,能卖更好的价钱也不定呢? 毕竟上次他绑定荒地的时候,也是心凉了半截。 只要有货可搞,他就能赚出钱来。 小奴隶陆含之出门吩咐和鸣准备车马,和鸣得了大管家的令牌,有随意调派王府中人丁的权力。 很快,车马驾好,陆含之便去了南郊庄子。 新绑定的区域真的是一块干巴巴的胶泥地,系统显示的地图毫不夸张。 这回陆含之是真的想骂街了,因为放眼望去,这一片洼地有方圆几里,却真的是寸草不生,十足的干泥地! 你若是一片肥田沃土,我还能想办法种些什么,你这么一片胶泥地,难道真让我做泥塑吗? 陆含之快哭了,这他娘的可咋整呢? 在御不是很懂自家少爷为什么要在这片干泥地里晃悠,但是既然少爷要晃悠,那便肯定有他晃悠的道理。 陆含之嘬着牙花子在精神世界里吐槽了半天系统,最后一屁股坐到这干涸的河床上,抬头仰望着那一片蔚蓝的天空,仍是愁眉不展。 泥……泥…… 土……土…… 胶泥……胶土…… 陆含之猛然睁开眼睛,再起身时,唇角已然噙上了丝丝笑意。 他转身吩咐在御,指着脚下的泥地道:“在御,叫哥儿几个把这儿挖开!挖一个……十尺见方的大坑!” 少爷的吩咐,在御十有八九是听不很懂的,但既然是少爷的吩咐,在御便会照实去做。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七手八脚,很快便挖出了一个十尺见方的深坑。 挖好后,陆含之分开人群,上前摸出里面藏在胶泥下的灰白色土质。 陆含之一脸的惊讶,随即喜色漫上心头,一拍大腿道:“我果然没猜错!果然没有猜错啊!” 他抬头四顾而去,果然,这片洼地看似低洼,却是在丘岭地貌基础上的,此处海拔比周围均要高上不少。 这不正是制造瓷器的精品原材料——高岭土吗? 陆含之欢天喜地,兴高采烈,他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嘴里碎碎念着:“发财了发财了,这回真的发大财了!” 大昭哪有什么瓷器,更别说精美瓷器了! 吃饭的多数是陶制器皿和金属器皿,如果他能烧制出细腻的瓷器,那岂不是发大财啦? 大概是乐极生悲,此时只听脚下咔嚓一声,陆含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66章 见陆含之摔倒, 立即有一群人七手八脚的上前将他扶起来。 陆含之却摸着自己被硌到的屁股伸手道:“别忙……” 众人停住手, 陆含之坐起身从屁股底下摸出一块通体圆润的石头来。 陆含之仔细的辨认着那块石头, 嘀咕道:“这不是石英岩玉吗?石英岩玉是石英石的伴生矿吗?” 关于矿石的产生,陆含之不是很懂, 但是既然能在这里挖出石英岩玉,就表示这里极有可能有玉坑。 就算没有玉,石英石也是非常不错的加工原材料。 陆含之这回满意了, 终于不骂系统了。 单单是这满满一山坡的瓷土, 就足够他烧制出大批量的瓷器, 卖一个顶顶的好价钱。 只是设计窑炉,有点颇为麻烦。 如今大昭的窑炉设计简单, 不过大同小异,他只要再增加一些相应的设计就可以了。 他当即回到庄子自己的小实验室里开始绘制窑厂,铺开纸拿起毛笔, 开始沉思冥想。 对于非专业的人来说,想要设计瓷窑,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所以哪怕他设计好了草稿,也要请相关的陶器烧制匠人来做参谋。 他记得自己在某次冬令活动中曾去景德镇参观过窑厂, 那时候的窑厂几乎都是现代设备了。 他们也一起参观了传统瓷窑,还有古瓷窑遗址。 当时老师还给他们介绍了,传统瓷窑的两种结构。 一种是馒头窑, 馒头窑的窑室较小,受热均匀,但是它的窑壁较厚, 不利于快速冷却。 还有就是馒头窑的面积也较小,不利于大规模生产。 但若是用作小规模的样品制造,还是不错的选择。 所以陆含之打算先设计一个小一点的馒头窑,把样品做出来再说。 还有一种是龙窑,不过龙窑的建设条件要求就要高一些了。它依山而建,是长条形的斜坡建筑。 龙窑比馒头窑不知道大了多少倍,通常有数十米长。而且窑身本身就是一个大的抽风烟囱,抽力很大,所以降温比馒头窑也快了很多。 龙窑可用于批量生产,可大规模烧制。 但也是由于龙窑的体积过大,而导致窑内温差较大,烧制的瓷器受热不均匀。 陆含之想了想,何不把馒头窑和龙窑的优点结合一下? 但由于任务的时间问题,他打算先设计一个馒头窑,让工人们先建起来。再打造一副制胚工具,做一批出来试试市场再说。 这两种都是相对来说较简单的窑炉,再复杂的,陆含之也设计不出来了。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一直在修改窑炉的设计图,最后终于搞定,便立即交给了在御,让他连夜动工。 同时,他让人找的陶窑师傅也请了过来。 大昭这个架空朝代,瓷器的烧制很粗劣。 像陆含之这种含着金塘匙出生的少爷,用的茶具也都是质地一般的陶器。 不过陆家多用玉器,玉杯玉盏玉碟是很常见的。 易碎又贵,打坏一套就要上百两银子。 下人们收拾起来也是小心翼翼,打碎一只自己一年的例钱就没了。 瓷器却不一样,它可以像玉器一样精美洁白,甚至五彩缤纷,成本却不知道要低多少。 打碎一个? 再买一个不就是了? 于是当晚,工作狂陆含之又加班了。 晚上阿蝉见爹爹一直不回来,又开始狂躁。 鸾凤抱不住,新来的婆子更抱不住。 阿蝉平日里是乖的不得了,一旦哭起来却能震塌房顶。 鸾凤急得不行,便抱着哭闹的阿蝉找和鸣帮忙。 如果再不请少爷回来,小王爷可要把房顶都掀翻了。 话说起来,秦骁王还真是当得起这小王爷的名号,哭起来就是个骁勇的小战将! 听到动静的宇文琝进了含玉阁,他一身武服还没来得及脱,上前问道:“王妃还没回来吗?” 说着接过鸾凤怀里的阿蝉,说道:“让我来……” 鸾凤欠身给宇文琝行礼,答道:“回王爷的话,还没有。” 然而阿蝉一被宇文琝接过来,竟神奇的不哭了,反倒是对他胸前垂下的头发产生了兴趣。 抓在手里就要往嘴巴里塞,被宇文琝一把揪住,甩回了后背上,口中低声道:“脏脏。” 鸾凤一脸神奇的看向宇文琝,唇上止不住的漾上笑意,躬身道:“这不愧是血脉相连的亲父子,王爷一抱,小王爷就不哭了呢。” 宇文琝垂首看着怀中开始打磕睡的阿蝉,竟也是忍不住一笑,问道:“是吗?” 鸾凤见小王爷要睡了,便自觉的退了下去。 宇文琝不太会抱孩子,但见惯了陆含之抱阿蝉,倒也算有模有样。 于是他学着陆含之的样子,也哼起了那天晚上他哼的那个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就不开,爹爹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阿蝉的小眼睛就这样沉沉的闭上了,呼吸均匀,睡得很是踏实。 宇文琝将他放到小床上,吩咐门外守着的丫鬟小心伺候着,自己则让亲卫牵马出了王府。 天这么晚了,王妃还不回来,他有些不放心。 上次出事后,这家伙还不长点心? 而在庄子里终于完成一项伟大设计的陆含之志得意满,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说道:“只要智商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不就是制坯转轮吗?他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弄了个简易半自动的转轮出来。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的做任务,还不是想多兑换点防御的法器。 自己是成年人还好说,大不了就是躲。 阿蝉还小,如果遇到一次防御破了再来二次攻击,那可就不妙了。 他想给阿蝉换一个像宇文琝那样的作死神器,可那东西真的太贵了,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开箱子。 但是开箱子的概率比较看脸,所以他现在的重点还是放在了肝任务上。 兑换商城里都是好东西,他也改掉了不乱花钱的毛病,一定把阿蝉糊成一个金刚不坏阿蝉。 在他刚刚感叹完后,陆含之听到身后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哦?你又想到了什么办法?又想做什么了?” 陆含之猛然回头,拂了指胸口,说道:“夫君,人吓人吓死人的,能不能出现前打个招呼先?” 宇文琝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以及一直在转动的那个转轮,问道:“此为何物?” 陆含之答道:“转轮,半自动……转轮。” 宇文琝一脸探究的表情看着那个半自动转轮,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它是做什么用的。 陆含之这才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说道:“啊……这么晚了吗?糟了!阿蝉是不是又哭了?” 宇文琝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已经睡了。” “睡了?”陆含之惊讶道:“怎么可能?二哥二嫂哄半天都哄不睡他,谁那么大本事能把这小魔王哄睡了?” 宇文琝眼中闪出几分小骄傲,说道:“本王。” 陆含之反倒不惊讶了,小孩子有时候挺神奇,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又仿佛什么都知道。 这大概就是骨肉亲情吧! 宇文琝见他没反应,又皱眉问道:“你现在还说我是不及格继父吗?” 陆含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好好好,你及格了,行了吧?” 宇文琝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他看了看陆含之那一身的脏污,说道:“你身上怎么回事?” 陆含之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泥土,说道:“啊……夫君莫要误会,我只是去山上挖了土,没在野外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宇文琝:“……你给本王好好说话!” 陆含之又是不正经的嬉皮笑脸,上前搭着宇文琝的肩膀道:“没有,王爷,我只是发现了瓷土。” 宇文琝:“何为瓷土?” 陆含之答:“就是……由云母和长石变质,其中的钠、钾、钙、铁等流失,加上水变化而成的。又叫瓷化土,或者高岭土。” 宇文琝:…… 不知道为什么,王妃说的话他总是听不懂。 陆含之特别喜欢看宇文琝一脸懵的表情,自从他发现了这位未来暴君大大的呆萌属性,有事儿没事儿总爱逗逗他。 陆含之总结了一下,说道:“就是做瓷器的,殿下应该听说过瓷器吧?不过这个瓷土的品质很高,做出来的瓷器会与众不同的。明天我会让制陶的师傅来帮我制坯,等烧制出来,殿下可以看看。” 宇文琝点头,他知道陆含之的商业头脑应该是遗传自他祖父。 那位老先生,可是大昭经济命脉的先驱者。 他上前道:“不早了,回府吧!” 陆含之应声,关了半自动转轮,随着宇文琝一起上了马。 虽已日落,晚霞却是漫天。 阿蝉已经睡了,这两人也不急着往回赶了。 一路上的美景让人心醉,陆含之虽然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遍,却一直无心欣赏这风景。 此刻他看着沿途的美景,倚着身后的胸膛,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心中一动,不知为何,心中一片畅快。 他开口道:“宇文琝,不如我给你唱首歌吧?” 宇文琝一滞,问道:“王妃还会唱歌呢?” 陆含之答:“会啊!我会的多了,还有很多你不知道。” 宇文琝笑:“可。” “午夜星辰似奔走之友 爱你每个结痂伤口 酿成的陈年烈酒 …… 此时已莺飞草长爱的人正在路上 我知他风雨兼程 途经日暮不赏” 陆含之的脑海中唯有那两句:我知他风雨兼程,途经日暮不赏。 宇文琝,你我相遇是偶然,还是命中注定? 第67章 盖瓷窑也需要数天的时间, 陆含之接了第三阶段的第一个任务后便没再去庄子上, 而是一心一意的开始准备婚礼。 悄眯眯住进安王府的陆含之在婚礼前那几天又带着阿蝉悄眯眯回了娘家, 虽然他并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婚前同居毫无压力,但还是得给父母留点面子。 虽然这会儿父母的面子也不重要了, 毕竟这在家小郎君早已给安亲王生了孩子,哪还在意世俗怎么说? 可见世俗这个东西,还得看你的姘头是谁, 毕竟安亲王殿下的正妃不是谁都敢取笑的。 眼看着一样样东西抬进了陆府,陆思危和陆夫人都高兴的见牙不见眼。 今日陆含之与安亲王大婚, 同时, 也是楚亲王与陆煦之大婚。 这半个月陆含之和楚王也偶尔见见面,眼睁睁的看着他日渐消瘦了下去。 自家二哥也是心疼死了,可是没有办法,楚王这反应越来越厉害,只有含记的卤味能吃得下, 却也吃不多。 这段日子陆煦之除了上翰林院点卯应差, 多数时间都陪着楚王了。 宇文珏觉得他大惊小怪,他自己吐来吐去都吐习惯了。 陆煦之却在他每次吐的时候都惊慌失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怀孕, 而是中了剧毒。 坐在那里随意让丫鬟们伺候着穿喜袍的陆含之看着对面焦虑的新郎官二哥一脸的无语:“你就离开这一会儿, 二嫂不会有事的,你平日里也是离开这一会儿就急成这样吗?” 陆煦之道:“那倒不会,就是早起你二嫂有些见红。林圣手看过倒是说没事, 说是年长后服食圣药的确会有这个情况。我就是不太放心,这一天颠簸,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陆含之也有点担心了:“那怎么办?林圣手怎么说?” 陆煦之道:“林圣手给他吃了药,说是只要不剧烈运动就没问题。” 陆含之点了点头,稍稍放下了心。 古代过大礼真的很麻烦,不像他那个时代,年轻人不想要婚礼,直接一张机票去旅游了。 楚王府那边也是一阵阵的兵荒马乱,毕竟今日是两大亲王同时娶亲,一个是嫁进陆家,一个是娶进安亲王府。 皇帝特意给了戎贵妃一个恩典,让她出门亲自给自己儿子送嫁。 由于皇帝也要过来,为了方便办婚宴,陆家也就不那么讲究,将喜宴也办在了安亲王府。 好在陆家和两个王爷的府邸都在西市大街,来回行走也方便。 戎贵妃来回的操持着,一会儿进,一会儿出。 楚王上前拉住戎贵妃的手,说道:“母妃,您休息一会儿吧!一切有喜婆喜娘准备,您就看着儿子大婚即可。” 戎贵妃也知道,自己就是跟着瞎忙活。 她终于拉着楚王的手坐了下来,看着他尚未隆起的肚子,问道:“快三个月了吧?” 楚王的脸上有些赧然,他垂首对戎贵妃说道:“对不起,母妃,孩儿没有办法在您面前尽孝了。” 戎贵妃挥了挥手帕,说道:“尽说些傻话,你就算还是常人男子,能在母妃面前尽孝吗?皇宫森严,只要你们在宫外过得好,母妃便心满意足了。” 楚王心里有些泛配,一时间房间里的氛围有些沉默。 戎贵妃清了清嗓子,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反正你以后也是照样进宫,照样给母妃请安。下次去的时候,记得再带上你那小侄儿,又是许久没见阿蝉,母妃真是想他。听说他上次遇袭,我也是捏了一把汗。” 楚王也是紧了紧眉头:“那天煦之也在外面找了一夜,从陆府找到庄子,又从庄子找回了陆府。许是父子连心,还是含之找到的阿蝉。这孩子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去硬是没受半点伤。” 戎贵妃听到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去时,眉心止不住的皱了起来。 “好在,皇上已经封他为郡王,以后也算是有了亲随,安全至少是无虞了。” 说到这里,楚王怔了怔,问道:“母妃,我听说……宫内传来消息,说是皇上要立您为后?” 戎贵妃起身看了看左右,立即摇手道:“这件事万万不能提,皇上没有废后,便不能提立新后之事。还有,这个消息,并非是从皇上的宫里传扬出来的。能任凭这件事发酵,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戎贵妃心里一清二楚,皇帝不册封她,其中因由她实在太清楚了。 楚王又问道:“那平公子的事,查清了吗?” 戎贵妃叹了口气,说道:“怎么查得清?怕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楚王知道不能再和母妃多说了,说多了怕是要动家法。 大婚过后,四弟那边怕是要再添一把柴,烧一把火,至少把火烧进闵亲王府。 门外喊了一声:“吉时已到!新郎迎亲!” 对面的安亲王府府门大开,戎贵妃起身出了门。 宇文琝一身大红的喜袍正站在门外,见戎贵妃出来了,立即跪下给她行了个大礼。 戎贵妃上前扶他起来,叮嘱道:“我再去给你们看看洞房,有没有什么没准备妥当的。” 宇文琝笑,说道:“母妃别忙了,坐着休息,自会有人准备。” 戎贵妃说道:“好歹也是我娶儿媳妇,不能总是假手他人。唉,还是再等等,待你大哥送出了门子,我再去你那边。” 就在戎贵妃的一句话刚刚说完的空当,远远的便传来迎亲队伍的吹打声。 宇文琝看了一眼朝他们快速走来的迎亲队伍,说道:“陆二哥倒是心急,母妃,孩儿去了。” 戎贵妃道:“去吧!别忘了把阿蝉一块儿接过来。” 宇文琝应声:“母妃放心。” 两个迎接队伍打了个照面,骑在马上的新郎官互相抱了抱拳。 陆煦之挥着金红色马鞭来到楚王府门前,下马先是磕了三个头,才起身迈步朝府内走去。 楚王下嫁,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 戎贵妃见他来了,也上前来招呼了一声,陆煦之又给戎贵妃行了礼。 这一天兵荒马乱,光行礼就得行上几十个。 戎贵妃道:“别讲究那么多虚礼了,赶快把你媳妇接回去吧!” 陆煦之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欠身道:“多谢贵妃娘娘。” 戎贵妃失笑,问道:“该叫什么?” 陆煦之恍然,改口道:“多谢母妃。” 戎贵妃挥手道:“去吧!” 楚王亦是一身喜袍,施了粉的脸上看上去总算好看了些。 只是这两天瘦得厉害,让陆煦之看了便是阵阵心疼。 还不知道珍惜身体,大冷天跑去北郊和安王殿下一起查探草药之事,结果回来便吐了个天昏地暗。 自那次以后,陆煦之便事事亲力亲为,再也不让他到处乱跑了。 满院的红灯红笼红绸缦,陆煦之一步一步走进了正堂。 他一看到满身红装的楚王眼睛便是一亮,这个宇文家的小变态,最终还是要被他娶回家了。 你身为皇子,勾1引伴读,还为他吃下圣药,这是个皇子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我也是鬼迷了心窍,硬是被你那满腔的深情吸引得死死的,从此灵魂随了你,身体随了你,往生极乐也随了你。 几步路,陆煦之觉得自己走了半辈子,他上前拉住楚王的双手,脸上漫上笑意,开口道:“你今天真好看。” 这身红衣衬楚王,更是显得楚楚动人。 楚王亦是微微勾唇,却是开口道:“母妃在我们身后偷窥呢。” 陆煦之:…… 他收起了脸上快要馋出口水的表情,后退一步,朝宇文珏深鞠一躬,开口道:“夫人,为夫接你过门。” 小郎君出嫁不需要蒙头,若是忌讳,也不需要上轿。 楚王便是不喜乘轿的那个,两人便乘一黑一白两匹马,朝陆家走去。 上马时,陆煦之亲自扶楚王上去,还贴心的问了句:“怎么样?尽量走慢些,不要太颠簸了。” 楚王无语,嗤笑:“又不是纸糊的!” 牵马的喜倌儿都笑了,随着一阵礼乐喧天,陆煦之和楚王的迎亲队伍朝陆家缓缓走去。 去的时候用了十分钟,回去大概是要照着半个小时走。 安亲王这边也到了陆家,他骑的马是一直跟着他征战的奔煞。 陆含之不止一次的吐槽过暴君大大的马,又笨又傻,骑这样的马能打盛仗么? 大概是傻马有傻福,每次遇到危险,都能驮着宇文琝化险为夷。 奔煞之所以叫奔煞,是因为它跑得极快,脾气又不好。 性如奔雷地煞。 此刻宇文琝刚刚从奔煞身上下来,就连身上背的沉珂都系了条红丝带,简直就是个红人儿。 俊也是真俊,他下马的时候,陆府的小丫鬟们一个个的都羞红了脸。 他可能是觉得胸前的大红绸花不太舒服,却又不好扯掉,便皱了皱眉,抬脚迈进了陆家的门槛。 陆夫人正在堂中等着,她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已经和陆含之碎碎念了一个早上:“安亲王来了,嫁过去以后,一定要好好相夫教子,万万不可胡来了。” 陆含之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娘,我知道了,您好烦啊!” 陆夫人刚要揪他耳朵,宇文琝便进了正堂。 陆含之立即起身,陆夫人气道:“含儿!矜持!” 看了个对眼的两人却同时都怔住了。 宇文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人,只觉得这少年一身红衣,怕不上天上仙童误入人间? 陆含之的眼中也是惊艳与诧异,这男的!这男的!真他娘的带劲啊啊啊! 他几步上前,真情实感的对宇文琝道:“你怕不是哪个山头儿的男狐狸精吧?老实交待,是不是来娶压寨夫人的?” 第68章 对面的男狐狸精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面对眼前男人对他的形容。 宇文琝决定按流程走, 不理会他时不时的皮。 于是后退一步,对他躬身一拜, 说道:“王妃,本王迎你过门。” 这回抽嘴角的换上了陆含之,他压低声音对宇文琝说道:“我们不就是走个过场吗?需要这么真情实感的吗?” 不远处的陆夫人已经开始催他:“你这孩子……磨蹭什么呢?快把手给殿下, 别耽误了吉时!” 陆含之立即把手放到了宇文琝满是刀茧的手上, 放上去的时候还有些微怔。 这双手实在不像是养尊处优的亲王, 这刀茧大概得是常年握刀才能磨得出来的。 宇文琝也的确是常年握刀的人,哪怕来迎亲,都背上了他的沉珂。 门外礼乐再次响起,陆含之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朝朱雀大街走去,半路刚好又和慢悠悠朝陆家走的迎亲队伍撞了个正着。 陆煦之和宇文琝还有楚王笑盈盈的打招呼, 陆含之听到动静也掀开轿帘往外看。 看到楚王骑着匹大白马的时候他不干了:“不是, 为什么二嫂可以骑马,我就得坐轿子?不行, 这也忒不公平了!” 楚王失笑,说道:“这轿子大概是给我准备的, 是不是弄错了?” 因为楚王有孕, 怕迎亲颠簸, 所以准备了一顶娇子,一匹马。 陆含之小红人儿似的坐在轿子里,说道:“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换过来吧!” 喜婆一听,立即道:“使不得可使不得, 中途换轿不吉利啊!” 陆含之却已经下了轿,上前把楚王扶了下来,说道:“有什么不吉利?看我二嫂脸色都白了,他最是受不得累了。来,二嫂,你上轿。” 说陆含之把宇文珏扶上了轿,自己上了那匹白马,一夹马腹走到了宇文琝的奔煞跟前。 对面的陆煦之没有意见,身边的宇文琝更是没有意见。 这四个人三观一致,最是受不了那些约束和繁文缛节。 基本的礼仪可有,但是你这一路上这些零碎,实在太繁琐累赘了。 而且宇文珏骑在马上,的确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这可忙坏了两个迎亲队伍,两边搭配的饰物不同,换了轿就得换仪仗队。 于是匆匆忙忙,两边队伍又开始分仪仗。 陆含之和宇文珏进门的时候,差点就误了吉时。 好在是顺顺利利的拜完了天地,过了大礼。 就是这一通折腾下来,陆含之觉得有些疲惫,身上还有点热。 他觉得是没休息好,加上累的,可能轻微感冒了。 心里想着呆会儿休息的时候吃点板蓝根,便听到有人通传,闵亲王送来贺礼。 陆含之并未入洞房,因为小郎君是男子,比寻常女子的自由权限要大一些。 而且他是亲王妃,虽然不能做官,却也享有一些同等特权。 一听这位原著中声名赫赫的闵亲王来了,他立即感兴趣的跑到了门口,瞧瞧这位原著中把大皇子和四皇子耍的团团转的小皇叔。 陆含之抬头,恰好看到宇文明极一身白色绣锦长袍,腰悬佩剑,头戴描金纱帽,面含笑意的走了进来。 嗯,宇文家小变态男团又新添一名成员。 这位小皇叔的确给人一种富贵闲散王爷的感觉,身上的行头很有牌面儿,连帽子鞋面儿上都绣着金线。 看得出,也是个对外形极为看重的人。 他身后带了一队随从,个个儿手里都捧着宝箱。 宇文琝亲自上前迎接,朝宇文明极行了个长辈之礼:“侄儿拜见小皇叔。” 宇文明极伸手道:“阿琝快别多礼,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刚刚去过你大哥那边,陆家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啊!” 宇文琝惯常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冷脸,对待宇文明极也是别无二致。 原著中,宇文明极对小辈极好,尤其是对宇文琝。 他怜他出身,常带上他一起做雅集。 宇文琝虽然不喜欢,却也愿意跟这位小皇叔多呆一会儿。 陆含之穿书以后,宇文琝也渐渐知道了这位小皇叔的底细和城府。 能做到明知对方想嫩死自己,还能如常面对,宇文琝也是了不起了。 宇文明极让随从把贺礼放到院中的礼品堆放之处,又有管家账簿前来一一记录了。 宇文明极才道:“皇兄今天可能过不来了,西域边境告急,八百里加急今早刚刚送到。若非如此,皇兄应该早就到了。” 宇文琝略微一怔,说道:“西域边境?皇叔可知是哪国犯边?” 宇文明极璀然一笑,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小皇叔我,向来对国事无甚兴趣。一切有皇兄,我只管吃喝玩乐便好!” 说完他还将折扇打开摇了摇,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 陆含之:啧啧,你们宇文家族可以设一个家族奥斯卡了。 一个比一个会演,还一个比一个上镜。 不过西域那边竟然那么快就开始闹事了吗? 小皇叔伙同西域闹事的剧情,原著中没有那么快。 大概是原著中一切都在按照小皇叔的设计线路在走,他设计成功了大皇子,四皇子,最后才和太子正面交锋。 在与太子的正面交锋里,太子败,小皇叔胜。 宇文明极要杀太子,是被女主拦住了,也就有了那句经典的:“丫头,你若不幸福,那我这后半生还有什么意义。” 啧啧,苏婉凝的盛世美颜,还真是不一般。 而且就目前来看,苏婉凝其实除了表面上受了点挫,还并未伤及到实质。 她是丢了陆家这个后盾,但她的后宫大佬仍在啊! 宇文珺,于文璟,宇文明极…… 陆含之正在发呆,宇文琝已经来到了眼前,他拍了拍陆含之的肩膀,说道:“阿蝉过来了,你要去抱他吗?” 陆含之朝外看,问道:“在哪儿呢?我的蝉儿呢?” 一提到阿蝉,陆含之的眼睛里便是十足的温柔。 宇文琝表示好酸,为什么一个人的脸上会出现那么丰富多彩又极度极端的两种表情。 宇文琝咬了咬后槽牙,答道:“母妃抱着。” 陆含之一听,便道:“哦,那不抱了,让他们再多亲近一会儿吧!” 戎贵妃难得出宫一趟,肯定特别想和阿蝉呆一会儿。 如陆含之所言,安亲王府大摆喜宴,戎贵妃却躲到了后院逗阿蝉。 阿蝉也是能干,几个动作就能把戎贵妃逗得哈哈直笑。 身边的大宫女尔雅也是面带笑意,看着搂着戎贵妃脖子叭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的阿蝉道:“说来也奇,虽然我们小王爷模样长得像安王殿下,这性格可真是天壤之别。小王爷亲人粘人,又会讨长辈喜欢,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贵人。” 戎贵妃托着阿蝉的小胖脸儿道:“那可不是,我们阿蝉天生就是个贵人。哪有皇孙半岁便得封郡王的?我们阿蝉可是独一份儿!” 说着戎贵妃便去挠阿蝉的痒,阿婵一个没站好,一屁股蹲到了软榻上。 一边打滚一边蹬踹着两只小脚丫,咯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戎贵妃的脸上也是笑意大盛,一把抓住他的小脚丫,低头却看到了他脚上的几个黑点。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几个黑点是阿蝉的脚踩到脏东西了,擦了几下才发现竟是几颗小痣。 戎贵妃立即叫来了尔雅一起围观,惊奇道:“你别说,阿蝉这脚上的黑痣,倒是彻彻底底的随了阿琝。” 尔雅立即围了过来,也跟着惊讶道:“哇!真的!娘娘,我们小王爷可真是贵人命格!四殿下足心痣乱而杂,主凶煞。小王爷则是周周正正的北斗状,这是顺应天命之相啊!” 戎贵妃的脸上却是不见了喜色,立即给阿蝉套上了小袜子,思忖片刻后道:“此事,万万不可外传。” 尔雅知道天命之说非同小可,她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您放心,尔雅定会守口如瓶。” 阿蝉脚踏七星之事,她那个儿媳陆含之也从未提过。 看来这孩子也是个心中有数的,不愿让阿蝉的命格暴露于众人眼前,反倒是成了一个活箭靶。 戎贵妃微微叹了口气,她最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树欲静而风不止,但愿这些小辈们都能平安无虞的过一辈子。 马上到了喜宴之时,戎贵妃便抱了阿蝉去了前厅花园。 虽是喜宴,却也没有多么拘泥于形式。 皇帝不过来了,众人也便玩儿得更痛快些。 宇文明极带着一帮文人雅士搞了一个“曲水流觞”,一边饮酒一边作诗为新人送上祝福诗作。 诗作写在红纸上,写完便贴到安亲王家的廊柱上。 有意境,有雅趣,陆含之也跟着看了一会儿。 只是这会儿他的精神越发有些不好,不但身上有些发热,同时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想着回屋去喝点药,却又被宇文明极那帮雅士给拉住,让他跟着一起吟诗。 陆含之只好吸了吸鼻子,再忍忍。 他想了想,相思的诗他还是会背很多的。 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陆含之背完这首诗,曲水流觞之处一时间寂苦寒蝉。 陆含之以为自己背的诗有什么问题,却听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好一个灯半昏时,月半明时。想来安亲王妃,便是这样思慕安王殿下的吧?” 陆含之回头,却见一个容貌憔悴的姑娘,缓缓朝他们走了过来。 第69章 那姑娘不是别人, 正是太子妃昭云郡主。 昭云郡主婚后大半个月没露过面, 一直住在公主府。 长公主也没有催她回去,太子去接了几次, 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回绝了。 陆含之其实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姑娘,说白了,昭云也算是可怜人。 她如今的下场, 实不应该。 昭云郡主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 她喜欢宇文琝, 却也未做过伤害别人的事。 顶多在苏婉凝的暗示下,去找宇文琝告过几次状。 但最终也没有对陆含之造成什么影响,却被陆含之联合宇文琝给反杀了。 这姑娘有些傻,也有些可怜。 陆含之叹了口气,上前道:“昭云郡主。”说着朝他行了个拱手礼。 昭云郡主也虚虚回了个礼, 对他说道:“恭喜安王妃大喜, 母妃让我备上薄礼,来为王妃道贺。” 陆含之道:“多谢郡主, 长公主有心了。” 昭云郡主的脸色越发不好,陆含之道:“不如郡主堂内坐会儿?” 此刻, 曲水流觞处的几名文人雅士仿佛才反应过来, 众人一拥而上纷纷道:“安王妃大才!请安王妃殿下赐教。” “安王妃刚刚所作真是好诗!在下佩服啊!” “殿下请留步!殿下可否将诗作拓下, 在下十分想要拜读!” “也求殿下让在下誊抄一份,定会好好瞻仰。” …… 陆含之:…… 他一脸无语的看着那些文人雅士,手边又招待着昭云郡主,便略带抱歉的说道:“嗯……不如呆会儿我写完了, 让人给大家送过来?有贵客到访,实在抱歉各位。” 大家都表示理解,便纷纷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文人雅士过来的时候,开始七嘴八舌的夸这位安王妃。 “没想到,安王妃殿下的文采如此卓然!” “之前也听说过,这位陆家的三公子,聪明有余却沉稳不足。今日一见,有这样的才华,何须沉稳?落于窠臼,反倒是庸俗了!” “不愧是在家便与安王殿下生了孩子的,果然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呐!” “这种敢爱敢恨之人,世间已经不多了!” …… 越走越远的陆含之还能隐隐听他们在谈论自己,听着心里不太爽。 你们早先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会儿陆含之出门,哪个不是喊打喊杀的? 什么伤风败俗,什么不知廉耻,什么淫乱浪荡……反正怎么难听怎么说。 这会儿竟然夸得这样真情实感,敢情那会儿你们不是参与者? 不过陆含之并不在意这些,人么,都是恨他人之恨,怒他人之怒的。 这跟当代键盘侠实则没什么两样,一般声讨网暴的,都是参与网暴的那批人。 陆含之引昭云郡主进了内堂,让鸾凤奉了茶。 昭云喝了一口,却是皱了皱眉。 陆含之问道:“是茶不合郡主口味?不如换一杯?” 昭云郡主摇了摇头,说道:“茶是好茶,只是太香了,喝了胃里反倒不舒服。” 胃里不舒服? 陆含之张了张嘴,却最终没问出来。 月余前长公主为了让昭云嫁进太子府,而剑走偏锋。 算算日子,若是昭云有孕,也该差不多有反应了。 昭云郡主的神色不是很自然,她开口道:“安王妃的诗不错。” 陆含之谦虚道:“过奖过奖。”反正也是抄来的。 昭云郡主欲言又止,陆含之问道:“郡主是想说什么吗?” 昭云叹了口气,说道:“太子府里的是非实在太多了,我实在不想回去。可眼下……我……却又不得不回去。母妃说,我有长公主府撑腰,那些人不敢对我做什么。可我……” 陆含之笑了笑,说道:“郡主是担心苏婉凝?还是陆皓之?” 说起来,太子府这两个主儿,一个是自己庶弟,一个是自己表妹,没想到昭云竟能来找他说这些事,也是让陆含之意外。 昭云见他主动问起来了,便道:“前几日,我虽人不在太子府,可那边的风声还是三天两头的传到我耳朵里。一会儿是苏婉凝自尽,一会儿是陆皓之闹事。听说太子禁了陆皓之的足,整日里窝在苏婉凝房里不出来。我已怀了他的孩子,母亲若再留我,皇上那边也说不过去。我这些日子想了许多,母亲说不通,父亲是个老好人。你那表妹苏婉凝,却是个两面三刀的。他几次三番撺掇我携安王私奔,实属没安什么好心。左右斟酌,也便只有你,没在她身上吃过亏了。人人见我风光无两,谁知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到头来,却只能来找你这个当初被我视作仇敌之人。” 陆含之只是静静的听昭云说着话,却并没有给她回答。 大概昭云郡主也并没有期望得到他的回答,毕竟有些路是她自己必须要去走的。 陆含之半天后才说道:“郡主是不是有个跟随多年的乳娘?” 昭云郡主答道:“是,不过……是我母亲的乳娘,叫刘嬷嬷。” 陆含之点了点头,说道:“郡主以后有事多问长辈,她在大宅门里呆了那么多年,定能给郡主出谋划策。”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长公主的乳娘,是宇文琝的线人。 宇文琝安插的人,自然不是个棒槌。 昭云郡主半天后才点了点头,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手帕,最终还是没还回去。 她没有多呆,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陆含之送她出门,最后叮嘱了一句:“郡主有孕,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尽量深居浅出,不要见苏婉凝。更要小心水火等这些意外,总之既然去了是非之地,难免会遇见是非之人。” 昭云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安亲王府。 看着柔弱的姑娘远去的背影,陆含之叹了口气。 生在皇家,还不如生在普通人家,反倒是活得自在些。 他转身刚要回去,一回头便与宇文琝撞了个满怀。 陆含之摸了摸自己额头,下意识便要去对方的胸前翻找,伸手刚要扒开他的衣襟,并问道:“你胸口藏了什么?里面穿盔甲了?” 触手却是一片温热,只是胸肌坚实的肉盾而已。 陆含之啧了声,说道:“你们这些习武之人,硬邦邦的,睡觉不硌吗?” 宇文琝面无表情的说道:“因为我们不睡自己。” 陆含之:??? 卧槽宇文琝,你真的越学越坏了! 有时候陆含之觉得,骚话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宇文琝好好的一个面瘫乖宝宝,就这么被自己越带越歪了,真是开车于无形。 他认真的检讨了一下自己,决定以后还是不改。 陆含之问道:“需要我去陪酒吗?” 宇文琝对陪酒这两个字耿耿于怀,说道:“没有人敢让亲王妃陪酒。” 陆含之说道:“那皇上今天不过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省很多事?” 宇文琝应了一声:“大哥身体不舒服,把林圣手叫了过去。” 陆含之问道:“二嫂怎么样了?” 宇文琝答:“有林圣手在,无碍。” 陆含之点了点头,大皇子这一胎,生得着实不易。 宇文琝又道:“你刚刚那首诗……是写给你的大猪蹄子的?” 陆含之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不过是他随意背的一首写相思的诗而已,不过是为了给文人雅士们应个景。 陆含之只得道:“如果我说是写给王爷的,王爷信吗?” 宇文琝一脸的“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这狂小子坏得很。 坏得很的狂小子嬉皮笑脸的走了,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冲他抛了个媚眼:“洞房等你哦!” 宇文琝脸上的表情不变,心里却有些异样。 今晚的确是他们的洞房,但这场以合作为目的的婚姻,是注定不可能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妖精打架的。 毕竟他还在等他的大猪蹄子,而自己也不会趁人之危。 婚宴一直进行到深夜,京中贵人们才纷纷散去。 只余下了戎家的家人,还留在安亲王府,想要和自己的家人说说话。 那日自太子府门前经过,便见皇后的人探头探脑。 戎家的一举一动,真是都牵动着朝中人的心。 和戎家现任家主的大管事说了会儿话后,对方便催促着他赶快入洞房了。 宇文琝挺尴尬,但是今晚他说什么也是要在洞房里呆一会儿的,待到大家都睡了,他再去书房睡一晚。 以后陆含之仍住含玉阁,他仍住在前院。 给了他这个身份以后也便宜行事,他总觉得以他的聪慧,不应该止于只做一个用于生育的小郎君。 陆含之已经早早的回来了,毕竟他也颠簸了一天,便让他早点回来休息。 这会儿他正躺在床上,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阿蝉被鸾凤抱了出去。 阿蝉睡着了,这孩子一睡着就是一整晚,从不闹夜。 倒是一个很懂事的乖孩子。 宇文琝撩开红帐,见陆含之侧躺着,面朝里,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竟睡着了? 只穿了红色中衣,连被子都没盖。 这个深秋天,穿这么单薄,睡一夜可是会感冒的。 他上前给他拉了拉被子,说道:“怎么不盖被子?” 却忽然有一阵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碰到他肩膀的手也被烫了一下。 宇文琝皱眉,瞬间便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陆含之大概是意识到他进来了,轻轻坐了起来,露出一张被发情期折磨的红润润的小脸儿。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极度的抑制自己的情潮。 可惜,经事的小郎君发情期实在太过霸道,他根本兄制不住自己想要渴求宇文琝的冲动。 于是他缓缓起身,抬起胳膊,搂住宇文琝的脖子,猛然便吻上了他的唇。 第70章 柔软的触感传来时, 宇文琝便几乎要被那惑人的情香冲昏了头。 他猛然后退一步, 陆含之身体一失重,差点扑倒到地上。 宇文琝又是一个上前, 将陆含之扶住,问道:“你怎么样了?” 陆含之也清楚了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指甲心, 猛的摇了摇头, 说道:“不太好, 你快……想个办法!否则我可能……会对你做出点……不好的事情。” 说完他抬头一脸渴求的看向宇文琝,却又猛的退后,下意识想逃离。 此刻他还没有完全被情潮湮没,尚残存着一丝理智。 说起来,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进入发情期。 只能趁着他还清醒着, 对宇文琝央求道:“快……把我绑起来, 再把门锁上。你……你去书房,不要理会我。” 还没等陆含之的话说完, 宇文琝便打断他道:“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我得守着你, 否则容易出事。” 小郎君的情香会吸引来方圆百米内的雄性, 除非他身边已经有一名常人男子释放着属于他的领地气息, 否则默认这名小郎君是无主之人。 陆含之的眼神越看向宇文琝越迷离,他开口道:“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嗯……啊……美色当前,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毅力的……” 宇文琝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 倒出一粒丹丸,说道:“我早有准备,林圣手给的,可以缓解一下你的……症状。” 说到这里,宇文琝却觉得自己不太好。 陆含之的情香沁人心脾,让他有些陷入其中了。 手上却是动作不停,上前扶住已经倒伏在床上的人,将药喂进了他的嘴巴里。 陆含之吞了药,躺在床上缓了片刻,才终于感觉大脑中有了丝能操控自己的意识。 他用力的坐起身,晃了晃脑袋,问道:“这药还有吗?多给我备一点,这他娘的太难受了!刚刚我就一个感觉,给老子来十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实在不行给我个打桩机也行!” 对面的打桩机:…… 宇文琝的嗓子有些发紧,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吗?” 陆含之倚在了床头,就刚刚那片刻的折磨,已经让他出了一身大汗。 红色中衣紧紧贴在了身上,粘腻腻的不是很舒服。 他摇了摇头,答道:“没事了,谢谢。” 宇文琝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说道:“没事便好……本王出去一趟。” 陆含之却叫住了他:“喂!” 宇文琝停住,回过头看着汗湿了如瀑青丝的陆含之。 这会儿的陆含之仍如仙人坐下仙童,却因误入凡尘,而沾染了尘埃一般。 红色的中衣,衬得他媚色更加倾城。 还未退下的情潮,更是让他的眼中染上了些许欲色。 陆含之对他舔了舔唇角,说道:“安亲王天赋异于常人啊!”说着他的眼神便毫不掩饰的往对方中段瞟去。 宇文琝的脸色变了变,他上前倾身捞住躺在那里的人,双0腿挤0进了他的双0腿0间,嗓音略带沙哑的说道:“你若再不知死活,我便如你所愿,给你一个你口中的所谓打桩机。” 陆含之低低的笑了笑,一把推开他,说道:“安亲王洁身自好,不喝点酒哪能下得去手?” 喝了酒才让干啥干啥,要多乖有多乖。 宇文琝起身,去了外间,吩咐丫鬟准备浴桶洗澡。 外面传来喜婆的笑声,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此番王府大概又要添一个小王爷了。” 房内陆含之的表情十分精采,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却被人误会成这样。 他躺在那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就不忍了,为什么没享受到,还要受这样的委屈? 缓释下来的陆含之心底腾起一丝丝的失落,这种被药物压制下去的平复,的确会带来失落感。 与发泄后的贤者时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种是满足的空虚,这种是失落的空虚,一点都不一样。 不过,他也是庆幸,宇文琝是个君子。 他与原主是一次意外,两方都不知情,也都不必负责任。 但他不行,如果他与对方发生了关系,那他们之间的羁绊便不仅仅是阿蝉了。 他顾虑的东西有很多,尤其是自己的任务做完后,是否还能回去? 他只是穿书而来,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果能,那么留下原主在这里,他又是否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陆含之一下子想了很多,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了。 晚上还做了个梦,梦见被老板支配的恐惧。 老板接了一个关于某网站的版面设计项目,交给了陆含之。 一个方案改了好几遍,最后改到崩溃,把电脑给砸了。 他猛然坐了起来,看到身边人正一脸冷气的看着他。 陆含之一脸莫名的问道:“你……这样看着人家人家可是会害羞的。” 宇文琝道:“你晚上睡觉就不能老实一点?若非我重一些,不知要被你踢到地上多少次。” 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压住了他的双腿,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陆含之一脸迷茫的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哎?我晚上睡觉这么不老实的吗?我以前从来没跟人睡过,还真不知道。对不住啊!我没真把你踢下去吧?” 宇文琝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试试。” 陆含之试着踢了一脚,终于确定自己的确没办法把他踢下床。 这可真他娘的如铁板一块,这其实不是腿,是两根铁柱吧? 陆含之揉着脚,说道:“你们习武之人都把自己练这么硬吗?” 宇文琝不太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从昨晚到现在,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软的。 掀被下床直接披上了外袍,说道:“本王去洗澡,你也起来洗漱吃点东西吧!” 陆含之看他那急不可待的样子便想笑,说道:“哎,一起啊!我也要去洗澡。” 一把重剑仓啷一声砸在床上,整张喜床都跟着震了震。 陆含之忍不住笑出声:“开个玩笑而已,这么不经逗的吗?” 掀被下床,陆含之也让人给他准备了热水洗澡。 洗完澡后才和宇文琝一起用了早膳,并换好亲王及亲王妃的吉服,一同进宫去为皇帝皇后太后请安。 如今皇后禁足,太后又常年不理朝政,他们便只需要向皇帝去请个安,再去戎贵妃的宸熙阁坐坐就可以了。 昨天西域边境传来战报,皇帝的态度也不知道怎么样。 不过西边和南边有戎家的主要兵力坐镇,五虎将之一的戎正威便是在西疆,只要有他在,西域可保无大患。 路上陆含之问宇文琝:“西域作乱的事,你提前知道了吧?” 宇文琝答:“知,不过……有一件事我没弄清楚。好像有人在私底下帮着宇文明极,与他里应外合。这个人是谁,我还没弄清楚。不是你那表妹苏婉凝,她如今似乎在西城施药,没再管北城的事。” 陆含之知道,苏婉凝不会做无用功,西城那边,肯定被她埋着什么暗线呢。 他努力的回想着原著中的情节,关于苏婉凝的各种机巧福运真的太多了,他真的没办法一下子都想起来。 宇文琝见他若有所思,便道:“太子收了她做侍妾,但是你那个堂弟显然不太高兴。他觉得这个表妹在陆家就是个寄住的拖油瓶,没有和他相提并论的资格。这几天太子大概被他吵得头疼,带着你那表妹住到别院里去了。” 陆含之奇道:“住到了别院?那昭云郡主呢?还在太子府吗?” 宇文琝道:“昭云郡主有孕,是必须要回太子府的。长公主又给他调了好几个亲卫,又身份尊贵,还有刘嬷嬷护着,暂时没有问题。” 明线暗线太多,陆含之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儿大。 任务那边还没开始做,窑护大概快修好了。 总觉得自己穿个书比原来当社畜还要累,他这是图的啥? 低头看看怀里的阿蝉,一切却又都释然了。 原著至少对这个孩子是不公平的,对那些死去的人也是不公平的。 现在看着他们一个个鲜活的模样,看着他们喜笑怒骂,陆含之总有一种自己是救世主的错觉。 他就这么倚到了宇文琝的肩头,说道:“你真是个好人。” 宇文琝无语,这世界上,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个好人。 丝毫没在意自己就这样被发了个好人卡。 入宫后第一个要见的人自然是皇帝,陆含之和宇文琝一身吉服便进了前延。 帝宫庄严肃穆,给人一种冷清且没有温度的感觉。 这里住着九五至尊,是人间无上的权力中心。 陆含之低声问宇文琝:“你父皇有什么逆鳞没有?我说话的时候注意点。” 宇文琝答道:“不要提那天的事,更不要提平公子。” 除了这件事,这位父皇常规情况下都会扮演一个慈祥的好父亲以及一个宽容的好哥哥。 陆含之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两人来到了皇帝日常办公的地点,正殿暖阁御书房。 刚要让小太监通传一下,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摔杯砸碗的声音。 一本奏折连带着一个玉盏被扔了出来,刚好砸到了陆含之和宇文琝的脚下。 两夫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此刻到底该不该进去。 这时一个老太监匆匆赶了出来,捡起皇帝扔出来的奏折,便要往回走。 抬头间,看到了陆含之和宇文琝。 这老太监看着还有些眼熟,正是之前去安亲王府传旨,收了陆含之一千两银票的那个吴公公。 第71章 吴公公一见是陆含之和安亲王过来了, 立即朝他们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 转去了殿角处。 吴公公立即朝两人行了个礼,躬身道:“王爷王妃可是来给皇上请安的?不巧,万岁爷正值盛怒。西疆镇西大将军戎正威急报,西境四处村镇被巫蛊所控。巫蛊所到之处,人便成了活尸, 在我边境大后方作乱。咱家还是觉得,两位殿下此刻不宜出现在皇上面前。” 陆含之疑惑的问道:“巫蛊作乱?可曾查到是什么人所为?” 吴公公小声道:“朝中最不可能做这件事的人, 安亲王殿下应该清楚吧?” 宇文琝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有数了。 陆含之也点了点头,说道:“谢公公,那我们便不过去了,……皇上不会怪罪吧?” 吴公公想了想, 说道:“咱家听说,太后极喜含记的香胰香脂。若是殿下去看看太后, 说不定能见上一面呢?万岁爷一直想修复与太后的关系, 说不定殿下能促成也说不定。” 陆含之明白了,他谢过老太监后,便和宇文琝一起出了正殿。 一拐进后宫, 陆含之便问道:“小皇叔的动作够快的?不过皇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宇文琝道:“有人希望皇上知道。” 陆含之问道:“是你吗?” 宇文琝摇头:“我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 所以并未促成这件事。不过……我觉得这个人,和那个与小皇叔里应外合的人大概有点关系。” 陆含之的怀里还抱着阿蝉,抱了一路,胳膊实在有些酸。 宇文琝伸手接了过来, 接着道:“这个人藏得很深,我根本触不到底。可是,除了我们这几个皇子,还有小皇叔外。其他人,又根本没这个权力。” 阿蝉又开始揪宇文琝搭在肩上的头发,这回宇文琝没有阻止他,只要他不往嘴里放,宇文琝一般情况下会任他为所欲为。 陆含之仔细的回想着书中的剧情,好像没有听说有第五方势力。 他所看的《夺嫡》主要讲的是女主怎样一步一个好运气,怎样一步收获一个大佬,怎样在四个大佬之间周旋,一步一步走上人生巅峰的。 虽然有点扯,但是书中把朝局倒是介绍的很清楚,并没有第五方势力出现过。 陆含之摇了摇头,说道:“那就静观其变吧!”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太后居住的慈宁殿。 因为是临时打扰,所以安亲王便让人去通传了一下。 这让陆含之想到了之前太后在他的含记买了许多香胰的事儿,他还送了不少洗发液给她老人家做人情。 宇文琝怀中抱着阿蝉,说道:“太后未必会见我们。” “哦?”陆含之问道:“为什么?” 宇文琝答道:“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太后娘家姓萧,王妃可听说过萧国舅?” 这个陆含之还真没从原著上看到,毕竟《夺嫡》这本书,并没有把上一辈的恩怨拿出来交待。 于是他摇了摇头,问道:“跟这位萧国舅有关?” 宇文琝答道:“萧氏外戚,三代为后,权势滔天。在高宗去世后我父皇年幼之时,有如摄政王一般的存在。” 陆含之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听说,皇上并非太后亲生?” 宇文琝答道:“是,萧氏霸权,隐隐有易江山而主的征兆。太子年少无权,只得另辟他径。娶了当朝两大元老,尹丞相和戎将军的嫡生女儿。” 这件事陆含之这两天听多了,皇家的八卦虽然不让公开说,背地里却是总有人嚼舌根子。 宇文琝又说道:“除了这两大元老,出力最多的便是当时的萧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萧皇后不满父兄夺权,与高宗夫妻情深。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无所出,实为父兄所害。萧家那么想要这个江山,偏偏她就不让肃家如愿。于是认养了一儿一女,精心培养这一双儿女。扶植儿子上位,封为太子后,又助他一步步从萧家的手里拿回实权。” 皇家的故事多如繁星,随便一个人身上都是一个传奇话本儿。 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出,萧家从第三代皇后入宫后便开始图谋江山了。 先让这个女儿无法生育,无嫡子可继承江山再说。 啧啧,果然自古无毒不丈夫。 不过不得民心的夺权者,失败了也是活该。 陆含之叹为观止,说道:“这个江山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去换取?” 宇文琝道:“好处……自然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比如想杀谁便杀谁,为所欲为呼风唤雨。 体验过一次的宇文琝竟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很快,通传的小太监回来了,结果不出宇文琝所料:“两位殿下请回吧!太后头风发作,怕是不能见客。” 宇文琝点了点头,陆含之却停下了脚步,掏出一个小盒子,交到了小太监的手上,说道:“冬日干燥,老人家更是容易口唇干裂。这是我亲自调制的口脂,献给太后,以缓解口唇干裂之苦。” 小太监没说什么,转身便拿着口脂进去了。 刚刚的故事宇文琝没讲完,他接着说道:“皇上即位后,第一件事便是杯酒释兵权。萧家造反谋逆,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夺权后,皇上又逼着太后交出所有实权,从此大权在握。” 陆含之总算听明白了,说道:“难怪太后很少呆在京城,而且皇上又对外戚的事防得那么严。戎家还没做什么,就一步一步的打压了。要是想造反,戎家可比萧家来得方便。” 宇文琝点了点头,阿蝉却趴到他脖子上,张开嘴咬了他一口。 宇文琝吃痛嘶了一声,马上就出现两个小牙印的脖子上泛了一片红。 陆含之:…… 陆含之佯装怒道:“阿蝉,不能这样!” 宇文琝难得笑了笑,说道:“无碍。” 陆含之一脸的无语,说道:“你说无碍,我有碍!这咬得是什么位置?他们不会怀疑这小王八蛋,只会怀疑我!”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什么都没做过,怎么偏偏就给留了这么多证据! 这时,去而复返的小太监面带喜色的出来传话了:“太后请两位殿下进去呢!” 宇文琝一脸欣赏的看了一眼陆含之,心中还在琢磨为什么阿蝉咬自己脖子一下,别人会怀疑他。 跟在小太监身后进了慈宁宫,他还是没想明白。 一进兹宁宫,陆含之便闻到了一阵阵檀香味。 看得出,这位老人家是喜好理佛的。 绕过屏风,便见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妇人端坐于桌案前,正在研究陆含之送她的那盒口脂。 陆含之跟在宇文琝身边给太后行礼,太后却摆了摆手,示意陆含之坐过去。 陆含之不是很明白,便看了一眼宇文琝。 宇文琝示意他过去,便抱着阿蝉坐到了一边。 太后今年六十多岁,但是保养得很好。 她端庄娴雅,着实不像是干翻了父兄的后宫霸主。 陆含之见她一直在研究那盒口脂,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陆含之便上前按了下包装盒上的一个开关,里面一跃而出几只小巧的蚕丝棉棒。 陆含之说道:“太后,我来帮您?” 太后看着那几根棉棒发愁,便交给了陆含之。 陆含之把这棉棒做得很密实,非常适合涂口脂。 他用小银勺盛了点口脂,倒到棉棒上,又轻轻均匀的涂到了太后的嘴唇上。 而后对她说:“太后,您抿一下唇。” 太后十分配合的抿了下嘴唇,片刻后十分满意的说道:“唉,这可真是解决了我的陈年顽疾了。每到秋冬嘴唇就开始干裂,这两天用香油养得好些了。只是总是涂这些油重的东西,嘴唇上总是不舒服。你这个好,哀家喜欢。” 陆含之道:“您喜欢便好,这个还有带颜色的,但是我觉得您老人家可能不喜欢太艳丽的颜色,便给了您纯白的。” 太后一听,立即道:“谁说哀家不喜欢艳丽的?快快拿出来让哀家看看。” 陆含之很是意外太后的反应,他立即把他随身携带的另一盒口脂拿出来了。 说起来,这两盒口脂是他打算送给戎贵妃的,这会儿却拿来当成了太后的敲门砖。 不过没关系,戎妃娘娘不会在意这些的。 太后接过那盒口脂打开来,见所未见的颜色让她稀罕的不得了。 这颜色是陆含之在兑换商城里兑的天然色素所制,他就只做了这两盒,因为兑换点数实在珍惜,他也舍不得用。 打算下一步提炼植物色素,这样又可以给他的含记香坊增加一样商品。 他上前给太后涂上了这个颜色,是他那个时代曾经非常流行的热门色号。 太后皮肤很白,涂上后更是显得肤色润泽。 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太后十分满意的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这个口脂哀家非常喜欢!” 陆含之笑:“您老人家喜欢便好。” 阿蝉在宇文琝的怀中异常乖巧,太后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道:“你也过来坐吧!” 看得出,太后对宇文家的小变态天团都不是很喜欢。 宇文琝怀中抱着阿蝉,听话的坐到了太后身边。 太后把手伸进怀里,似乎在摸什么东西,却在看到宇文琝的时候停住了动作,开口道:“年轻人,也该节制一点,不要觉得身体好就是本钱了。” 宇文琝不是很懂,他一脸茫然的抬头看向太后,却见太后正盯着他脖子上刚刚被阿蝉咬出来的一排牙印看。 太后却转而带上了微笑,说道:“年轻真好,看你们感情这么好,看来外面那些传言果然非虚。” 陆含之:外面都传我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含之:外面那些小贱人总是败坏本王妃的名声! 第72章 此刻的宇文琝也很郁闷,他昨晚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误会了? 他终于知道刚刚陆含之为什么不让阿蝉咬自己脖子了,这小子还真咬得不是个地方。 不过他心里竟有些高兴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陆含之却清了清嗓子,仿佛默认了他们做过某些事,一脸羞涩的说道:“太后,您……不要取笑人家了。” 宇文琝:??!! 太后笑了起来,终于从怀里掏出了她刚刚要拿的东西。 那是一个蓝布包,里面装着一根通体洁白的玉如意。 阿蝉看来又要收获信物了。 这小子已经集齐了好几个大人物的信物,给玉如意的居多,也有给玉佩或者玉锁的。 太后把玉如意塞进阿蝉的大肚兜里,说道:“知道这是谁的吗?” 陆含之摇头。 太后笑:“先帝的,不过留着也没什么用,给阿蝉了。” 陆含之满眼的惊讶,立即和宇文琝一同起身,给太后行了个大礼:“多谢太后对阿蝉的厚爱。” 太后摆手,示意他们起身,开口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人都没了,还留着这些信物有什么用?” 看得出,太后对先帝还是很有感情的。 先帝后妃不多,几个太妃在帝陵守了几个月的陵后,太后也给了她们恩典,或跟着儿女,或独自寻找养老之处了。 陆含之说道:“太后如果烦了闷了,可以来庄子上散散心。臣新建了个窑炉,正想着做一尊白瓷观音,呈予太后,以贺您六十六岁大寿。” 太后一愣,随即笑道:“难得你还记得哀家的大寿,恐怕连皇上都忘了呢。” 陆含之道:“皇上日理万机,忧心国事。再说皇上肯定不会忘了您的大寿,这可是您的正寿,要举国同庆才是。” 太后摆了摆手,说道:“哀家老了,不想折腾了。倒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窑炉?我倒是很感兴趣,改天去你那里看看。” 陆含之立即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到时候,您还可以亲手制做一件瓷器。自己烧制的瓷器拿在手中把玩,那才有成就感。” 烧制瓷把件的窑炉也很多,这种属于工艺品。 到时候陆含之打算好好研究一下,务必把太后哄高兴了。 陆含之总觉得,能干翻了父兄的后宫霸主,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原著中没有解锁,大概是因为老太太的心里,没有过去那道坎儿吧! 从太后殿里出来的时候,已快到正午,宇文琝想了想,拉着陆含之道:“走吧!去母妃宫里吃饭。” 陆含之道:“戎妃娘娘备饭了吗?” 宇文琝只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还能饿着你安亲王妃不成?” 陆含之莫名有些优越感,说道:“别说,这个身份还真是好用。”. 宇文琝道:“王妃喜欢便好。” 陆含之道:“咱俩这种情况其实也挺好的,还能各玩儿各的。不过王爷,如果您有喜欢的人,也不要耽误了自己才是。” 宇文琝停住脚步,看着一身吉服的陆含之,若有所思。 今日的陆含之比昨日少了几分媚色,多了几分英气。 这身吉服衬他,竟还有了几分威仪感。 他这个人,不说话还能静静欣赏美人,一说话就忍不住幻灭。 美是真美,皮也是真皮,而且皮得有点儿没边儿。 宇文琝道:“你不用担心,我之所以找林圣手拿药,就是不想你在我这里失了身,没办法和你的大猪蹄子交待。” 陆含之觉得好笑,他有点无语,却又想逗逗他:“不是……王爷,这种事你很在意吗?你在意……自己的另一半被别人睡过?” 宇文琝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问得这样直白,他能怎么说? 他忍不住想到了陆含之昨夜被情潮折磨到难耐的样子,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他抬脚向前走去,说道:“不。” 是的,他不在意,这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瑕疵。 陆含之快笑疯了,他几步跟上宇文琝,说道:“你不在意啊?可是我很在意哎!一个男人,睡了别的男人或者女人,黄瓜不洁了!啧啧,想想就觉得不干净。不行不行,这种不干净的男人我是不会要的。” 宇文琝:??? 明知道他是在捣蛋,宇文琝还是忍不住的想敲他脑壳。 他觉得幸亏自己怀里抱着阿蝉,否则真的会忍不住捶爆他的狗头。 戎贵妃一早便盼着他们进宫,毕竟她难得的可以连续几天见到孩子们。 只是可惜,楚王那边一早又不舒服,没办法进宫。 这次来的只有安亲王和安亲王妃。 戎妃让御膳房备了许多宇文琝爱吃的好菜,又备了不少小孩子爱吃的点心,就盼着他们早早过来。 结果一等等到中午,才看到小儿子带着儿媳妇进了宸熙阁。 大宫女尔雅一见人来了,立即招呼小宫女们上菜。 很快,宸熙阁的厅中便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 陆含之还没来得及给戎贵妃行礼,戎贵妃便风风火火的上前接过了陆含之怀中抱着的阿蝉。 贵妃娘娘这性子,最近在他们面前越发放飞自我了。 宇文琝倒是习以为常了,身为将门虎女,他的母妃可不是宫中那一般的柔弱女子。 干起架来不输男儿。 戎贵妃一边接过阿蝉一边说道:“你们俩里面坐,饭都备好了,你们先吃着。我让尔雅拿出了我亲手酿的桂花酿,你们俩也喝一些。” 这两人却是难得的有默契,同时伸出了手道:“不了不了多谢母妃!” 戎贵妃一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才想起来,她这小儿子一杯倒,这儿媳妇是个小郎君。 不过她都是有准备的,开口道:“琝儿喝我的桂花酿能喝两碗,今日便喝一碗。含儿……你昨夜是不是刚过了?” 陆含之:??? 戎妃看了看他的脖子,说道:“耳后情印未退……”又看了一眼宇文琝的脖子:“啧啧,战况激烈。” 陆含之:!!! 大侦探福尔摩戎? 宇文琝也是无奈了,他看了一眼陆含之,说道:“本王早知如此,何不将罪名坐实了?” 陆含之道:“本王妃也正有此意,王爷要不晚上补一发?” 宇文琝:…… 反正怎么骚也骚不过他,宇文琝乖乖坐下来吃饭。 这时有宫女伺候他们倒了酒,用的是小酒盅,喝十几盅也不足一碗的那种。 陆含之皱眉看着那小酒盅,大宫女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便上前笑道:“给王妃殿下换大碗。” 陆含之满意了,昨晚刚来了大姨妈,今天喝再多也不会让大姨妈提前。 他对宇文琝璀然一笑,说道:“王爷力气不小,喝酒也着实太过小家子气,来来来我们大碗干呐!” 宇文琝的唇角抽了抽,他抬头看向戎贵妃:母妃,您倒是管管呐! 戎贵妃怀里抱着阿蝉,有孙万事足,谁还管你喝不喝酒? 尔雅看出了贵妃娘娘的心思,便上前把小酒盅给宇文琝换成了大碗。 宇文琝头疼的看着那个大碗,自己喝醉了是个什么德性他心里是明白的。 出丑倒是不怕,反正他在母妃面前出过,在皇兄面前出过,上次在这猴崽子身上也出过了。 行吧!喝就喝! 有人说酒量这种东西就是练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宇文琝怎么练都练不出来。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喝酒,保持理智。 好在他也试过,喝醉以后也没有人能伤得了他,也就不管这个无伤大雅的毛病了。 陆含之夹了一口芙蓉鱼,端起酒碗来和宇文琝碰了碰杯,一口喝掉小半碗。 在穿书前,陆含之的酒量就颇好,穿书后喝个两三斤问题也不大。 像戎贵妃这样的低度酒,他喝个一两斤就像喝白开水。 不过酒也是水,喝多了容易上厕所。 陆含之在上过三趟厕所后,终于成功把宇文琝喝趴下了。 一路看过来的戎贵妃简直崩塌了自己的三观,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相处的夫夫。 这哪是两口子,明明是好兄弟吧? 尔雅也是看得惊奇,她凑到戎贵妃身边,低声道:“小姐,我怎么觉得四殿下和王妃……嗯……” 戎贵妃想了想,说道:“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独特之处,谁说郎君或者女人就该对夫君敬慕有加?站在平等的地位上,才能走得更长远。” 尔雅啧啧称奇:“能和四殿下站在平等的地位上,这位陆少爷不简单。” 戎贵妃也看出来了,怀中抱着阿蝉,又吩咐小宫女去给他们准备小憩之处。 这会儿宇文琝是完完全全的被陆含之灌醉了,他走路虚浮,看人都是重影的。 谁的话也不听,反倒只听陆含之的。 陆含之也喝醉了,他上前扶着宇文琝,说道:“要不我们去睡一会儿吧?” 宇文琝道:“好。” 陆含之又问道:“去哪儿睡?” 宇文琝道:“我……房间。” 陆含之道:“我睡你房间……不好吧?” 宇文琝道:“本王的王妃,有何……不好?” 陆含之又问道:“可是……我们……” 宇文琝已经牵起了他的手,拉着他朝自己偏殿的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走,本王带你去睡觉。” 陆含之也有点儿上头了,说道:“行,睡。” 宇文琝道:“王妃,本王……不想让你走。” 陆含之迷糊:“什么?” 两人进了偏殿,尔雅给他们收拾好了床铺,铺好床铺后便退了出去。 宇文琝脱掉衣服躺到床上,陆含之也躺了上去,两人很自然的抱到了一起。 陆含之觉得哪里不对,低头一看,猛然坐直了。 他掀被下床,酒瞬间清醒,后退一步道:“宇文琝!你他娘的喜欢裸睡啊!?” 天柱魏然而立,大概对他是有些企图的。 陆含之的脸瞬间红了,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儿。 第73章 这回陆含之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宇文琝为什么会在醉酒后侵犯了原主陆含之。 他喝醉以后什么都好,就是听话, 加容易自我失控。 发情的陆含之自是痛苦难耐的, 昨晚他都差点没把持住自己。 如果不是有林圣手的药在,恐怕他此刻二胎都怀上了。 陆含之啧了一声, 看来下次不能再灌他喝酒了,这种事怪害羞的。 上前给宇文琝拉上被子,陆含之转身出了偏殿。 戎贵妃见陆含之去而复返,逗阿蝉的手停了停, 问道:“嗯?含之怎么没睡?” 阿蝉见到爹爹回来了,转身朝他晃了晃小手。 陆含之上前抱起阿蝉,说道:“其实儿臣并未喝醉, 是殿下的酒量太差了。” 戎贵妃一笑,说道:“他从小便是如此,现在还好些了, 之前喝几口就倒。” 陆含之知道, 这种体质叫酒精不耐受。 常人也有酒精不耐受的情况, 有的人是醉后发酒疯,有的人则是醉后大睡, 宇文琝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喝醉以后容易听话。 一个桀骜不驯的人,难得有个听话的时候。 陆含之笑笑,戳了戳阿蝉的小胖脸儿,说道:“你怎么瘦了?” 难道是安亲王的减肥计划实施成功了? 戎贵妃说道:“小孩子奶胖, 几天就能瘦下来。” 陆含之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母妃,皇上今天……很暴躁啊?” 戎贵妃抬头看了一眼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怪你们,也并非因为西域作乱。今日是平公子忌日,往年每到这个日子,皇上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不过这些年来好些了,他已经可以如常对待这个日子。只是近日平公子的事又被翻了出来,他大概有些伤神。” 陆含之了然,原来如此,难怪皇上暴躁成这个样子。 于他来说尹平梧不仅仅是他此生之痛,还是他懦弱的根源。 没能护住他此生挚爱,甚至没能在当初誓死查清他的死因。 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皇上也算有情有义了,其实没有必要一直沉缅于过去。” 戎贵妃欲言又止,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戎贵妃这里呆到日暮时分,宇文琝的酒才算是醒了。 他看着自己脱光的衣服,眼中有几分迷惑。 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思绪万马奔腾。 本王何时醉酒后行为变得如此奔放? 用王妃的话来说,就是这不是很科学的亚子。 他怀疑是王妃指使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害自己在他面前出丑。 每天不皮一下,这日子他反正是过不去的。 好在未来暴君大大脸皮不薄也不厚,面对这样的事情还算自如。 他如常的穿好衣服,便推开门去了宸熙阁正殿。 一推门进去,便觉得屋内氛围有些凝重。 宇文琝上前问道:“母妃,出什么事了吗?” 戎贵妃看了一眼陆含之,陆含之道:“刚刚有人来报,皇上匆匆出了宫。” 宇文琝皱眉,问道:“出宫?去了哪儿?” 戎贵妃道:“今日是平公子忌日,他很多年没去三生陵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带了几个人便微服离了宫。” 宇文琝想了想,问道:“母妃是担心父皇安危?” 戎贵妃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我只是担心有人利用这件事做文章 。” 陆含之猛然想起一件事,说道:“糟了!宇文琝,来的路上你是不是说过,那人在西郊施针施药笼络村民?” 还未等戎贵妃奇怪自家儿媳妇为啥直呼夫君名讳,宇文琝便拉起了陆含之,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过去看看。” 三生陵,正是在西郊源本山。 源本山是宇文氏祖陵,从太祖皇帝起,历代皇帝皆葬于此。 还是第一个侍君死后,由皇帝亲自修三生陵葬在此处的,可见其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皇帝只带了随身的八名侍卫,倒是各个武艺高强。 他今日心情烦乱到了极致,偏偏有那么多事又来搅扰。 虽然他也知道,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能躲轻闲,可他今天真的很想出来躲个轻闲。 他发疯一样的想念尹平梧,如果有他在身边,自己断然不会这样烦躁。 他就像一阵凉风,吹在自己的心上,哪怕是想到他,心里都能平静不少。 出了宫,皇帝便让侍卫驾着马车沿路一直向西。 出了城,再往西便越来越荒凉。 京城四面风景各不相同,东郊富庶,南郊贫穷,北郊破败,西郊便是荒凉。 因着这边一路许多乱葬岗,还有不少豺狼野兽。 毕竟人的思想所致,西边是靠近西天的地方。 皇帝皱眉,若有所思。 西疆叛乱真的和他那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皇弟有关吗?他现在正在让人秘密查探,如果真的坐实这个罪名,他是否要杀了他? 皇帝心里有些闷,他身为这世间至尊,为什么到头来连一个真心待他的亲人都没有? 明极小时候明明既乖巧又懂事,长大后也是如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 为什么都骗朕? 皇后骗朕,皇弟骗朕,连朕的儿子们也都给朕耍着心机! 就在皇帝沉浸在思绪里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住,他皱眉问道:“怎么回事?还不快赶路?” 马车外侍卫答道:“回主人,有山匪劫道。” 皇帝倒是不急不徐,说道:“几个山匪,还能难倒你们这些大内侍卫不成?打发了便是。” 马车外侍卫齐声作答:“是!” 很快,马车外传来兵器的乒乓交戈声。 皇帝掀开车帘,眉心止不住皱了皱,山匪的人数,着实是让他意外。 而且看身手,肯定不是普通的山匪。 招招拼杀皆是致命,他瞬间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是死士! 能派死士来行刺他,会是谁? 很快,他的几名侍卫便有些不支。 其中一名侍卫跳上马车来对他说道:“主人,小人护送您先离开!” 皇帝没说什么,马车已朝前狂奔而去。 身后死士却仍穷追不舍,侍卫驾着马车背后左肩身中一箭。 血流进马车里,皇帝开始有些紧张。 会是谁刺杀他?宇文明极吗? 前面却是一声闷吭,皇帝抬头看去,只见侍卫肩上流出来的血泛着黑气,箭上竟是淬了毒。 皇帝心下一惊,马车左车轮却撞上一块巨石。 在巨石的冲击下,马车失重侧翻。 皇帝被甩出马车,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陆含之和宇文琝匆匆出了宫,却并未回安亲王府,而是直接赶往西郊。 阿蝉被他们留在了宫里,并让亲随去楚王府通知二哥,让他抽时间进宫一趟,把阿蝉接回来。 这会儿陆含之总算想到了原著中曾发生在西郊的一个剧情,那就是皇帝曾在西郊遇袭,身边侍卫皆丧命。 皇帝定然是脱了险的,只是摔出马车时撞到了头,导致昏迷不醒。 这也是福运小皇后的第一个天降福运,随随便便去西郊挖个草药,竟然就遇到了遇难受伤昏迷不醒的皇帝。 于是就地找了个山洞扎营,将皇帝拖到山洞里,精心照料了他一整夜。 又是喂药,又是擦身,让不能动弹的皇帝深受感激。 第二天便嘉奖了太子,让太子临朝听政,自己则称病退居。 当然,也抬了苏婉凝的身份,让她从侍妾,晋到了太子侧妃。 但是这个剧情来得也没这么早,而是在皇帝南巡回来之后。 那个时候宇文明极也没有正式开始搞内乱,只是剧情里的一个小插曲而已,所以陆含之才一时间没能想起来。 宇文琝见他表情这样凝重,便问道:“你是担心父皇会出事吗?” 陆含之皱眉:“事是肯定会出,但……我不好说,我们最好赶在某些人找到他之前找到皇上。” 根据陆含之对苏婉凝的了解,她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她目前的处境,只有一个人能解决,那就是皇帝。 怎样攻略皇帝,刷皇帝的好感值? 还有什么比救驾有功更好的例子? 救了皇帝,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于她于太子都有莫大的好处。 他敢相信,皇帝的意外是苏婉凝一手策划。 待意外一出,她再扮演天降小仙女去救驾,天衣无缝。 陆含之对苏婉凝使这一招的执着有点佩服,但这的确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两人匆匆赶到西郊,再往西行半个时辰,来到一处荒凉的乱葬岗单行道处,便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人都死透了,没一个活口。 陆含之皱眉道:“我们快去找皇上!” 宇文琝却拦住了他,说道:“来不及了,如果没有遇害,便已经被人所救。我们此刻出现在这里,反倒是授人以柄。” 陆含之道:“你是说……那人会反咬我们一口,说这件事是我们做的?” 宇文琝点头:“没人知道我们来西郊,所以,我们尽量不要和皇上碰面。” 陆含之满心的懊恼,千算万算棋差一招,这回大概要让苏婉凝胜一局。 宇文琝又道:“事情还可挽回。” 陆含之问道:“如何挽回?” 宇文琝看着满地的尸体,唇角微微勾了勾,说道:“不如我们伪造一个现场吧?” 陆含之不解的问道:“伪造?如何伪造?” 宇文琝笑而不答,陆含之却瞬间明白了。 栽赃这种事,宇文琝可是已经做的得心应手了,但如何栽赃,也得是一门学问。 夜渐深,崖边山洞,苏婉凝驾着火,悬壶中煎着药。 药香在山洞中弥漫,同时弥漫着的还有烤红薯的焦香。 苏婉凝起身,看着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皇帝,满意的轻轻笑了一声。 第74章 最简单的栽脏方式, 无非是将一些信物放到刺杀者的身上,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但是皇上不傻, 大昭寺也不傻, 那些查案的公差更不傻。 这件事非同小可,自然不可能用常规的栽赃方式。 宇文琝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 倒出一粒丹丸,塞进了刺客的口中。 陆含之问道:“这是什么?” 宇文琝答道:“死士自尽用的蜡丸。” 陆含之一脸迷茫道:“这个……有什么用吗?你给个尸体塞个毒药?” 宇文琝答道:“这不是一般的蜡丸,是东瀛人从一种鱼里提炼出来的烈性毒药,名为河妖。” 陆含之依然不是很懂, 宇文琝接着解释道:“此药只有一个人曾用过。” 陆含之突然就明白了,问道:“尹平梧?” 宇文琝点头:“他一介小郎君,不习武, 无防身之术。尹家曾为他培养过一批死士,而控制这批死士的蜡丸,就是河妖。” 陆含之表示惊讶, 尹家为尹平梧培养死士? 宇文琝又补充了一句:“太子不能做这件事, 当时的太子被萧氏盯的死死的, 只能假手尹家。” 陆含之明白了,又问道:“那你的手里怎么会有河妖?” 宇文琝答道:“我不仅有河妖, 甚至这天下奇毒都有。” 陆含之试探着问道:“是那个……林圣手?” 宇文琝点头:“他与你二哥也有些渊源, 算是同门不同支。” 陆含之的嘴巴张了张,你们这些大佬,怎么千丝万缕都能扯上关系? 这么强大的关系网,怎么当初就输给苏婉凝了呢? 回想起来, 大概输就输在了大皇子太君子,四皇子又不争不抢,只能被人拿来当炮灰。 陆含之问道:“我本来以为你是要栽赃给太子,没想到是要栽赃给尹家?” 宇文琝道:“栽赃给太子,算是栽赃吗?这件事本来不就是他们自己做的?” 倒也是。 苏婉凝做这件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知会过太子,但终究是他们太子府受益。 娶了苏婉凝,不知道于太子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原著中苏婉凝一步一个福泽,一路推着太子坐上了宝座。 如今走来却越来越艰辛,陆含之这个旁观者都能感觉出她的急躁了。 否则她不可能那么快就接上皇上这条线,毕竟这件事的风险也是最大的。 将蜡丸各自塞进那几人的口中后,宇文琝对陆含之道:“走吧!大概很快便会有人查到这里。” 两人一起离开了现场,抄小路回了京。 做完这件事,陆含之的心里依然不是很踏实。 他开口问道:“这样太子会被废吗?” 宇文琝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太子完全不知情,而且太子侍妾救了皇上。不可能一边杀皇上,一边救皇上,无法自洽。” 陆含之也深以为然,说道:“那殿下这么做的目的是尹家?不……是尹氏?” 宇文琝点了点头,说道:“皇上最恨外戚干政,死士自从平公子死后便没再让尹家人养过。结果时隔十几年,这些人又重新出现在了皇上的眼前。我之前便说过,是真是假并不重要。有人能用粗劣的栽赃陷害我皇兄入狱,抓住的不过是皇上的不喜。” 陆含之这回完全明白了,他开口道:“皇上还可能会觉得,尹氏之前隐忍,是因为尹丽梧还不是皇后。如今尹丽梧已身为中宫,尹氏便迫不及待开始联合尹丽梧祸乱朝纲。” 这听起来很玄幻,如同当初宇文明极用一个简单的信函便污蔑大皇子私通外敌造反一样玄幻。 但咱们原著中的这位皇帝,谨慎的有点过了头了,便成了多疑。 坐在那个位置上,没有几个不多疑的。 这位皇帝除了多疑,还心思颇为细腻,过于小家子气了。 而陆含之却觉得,真正毁了他的也并不是这些小细节,而是他无情。 他对平公子看似深情的背后,却藏着他的懦弱,为利益选择妥协的懦弱。 还有一点就是,那位背判了整个家族,只为扶持他上位的太后,却在他夺权之后被过河拆桥了。 人是该有雷霆手段,杯酒释兵权可,卸磨杀驴却是大忌。 总之他对这个皇帝没什么好印象,大概今晚过后,他也会被苏婉凝精神控制至少一次。 至少太子的禁足,可以被解封了。 回到安王府的时候已经深夜,他们还特意绕到了南城才进的京。 马车一停下,陆含之便匆匆朝对面的楚王府走去。 他托二哥把阿蝉抱回来,不知道这小东西是不是又开始折腾了。 如他所料,他一进楚王府的大门,便听到秦骁王的哭声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此刻,三个婆子六个丫鬟围着秦骁王,陆煦之这个二伯亲自抱着。 楚王要抱,陆煦之不让,还说道:“不行不行阿蝉虎起来踢人很厉害,万一踢到你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楚王在一边着急:“可你这样抱他能舒服吗?哎你这样他会难受的!不行不能这样抱!你还是交给我吧!” 陆含之见一屋子人七手八脚围着阿蝉,却通通收拾不了这个混世魔王,忍不住捂脸。 他立即上前道:“我来我来,辛苦大家,让我来吧!” 一听到安亲王妃的声音,众人立即松了口气。 阿蝉听到爹爹的声音后却哭得声音更大了,委屈巴巴的开始咧嘴嘴。 陆含之上前抱住他,拍着他肉嘟嘟的小屁屁说道:“阿蝉不哭不哭,是爹爹错了,阿爹不该扔下阿蝉一个人,阿爹以后再也不扔下阿蝉了好不好?” 阿蝉开始抽泣,一边抽泣一边喊:“啊桀桀桀打打打打……” 陆含之继续拍哄着阿蝉:“好好好打打打,打阿爹好不好?” 阿蝉继续抽泣:“啊呜呜呜嗯嗷嗷嗷……” 陆含之一脸的好笑,现在他根本听不懂阿蝉在说些什么了,只好耐心的哄着道:“阿爹给阿蝉唱歌好不好?唱歌哄阿蝉睡觉觉好不好?” 阿蝉抓着陆含之的头发,死死的搂着他的肩膀,生怕他跑掉似的。 慢一步的宇文琝也过来了,他看到阿蝉死恋爹爹的样子也很无奈。 孩子一般都对生身之人有着别样的依恋,阿蝉更甚。 他对陆含之恋到了骨子里,有一种生怕爹爹不要他的恐惧。 他不知道这孩子经历过什么,特别害怕被自己抛弃。 我是那种会抛弃孩子的爹爹吗? 想到这里陆含之便是一滞,他大概知道阿蝉之所以会这么害怕的原因了。 原主不就是曾在苏婉凝的精神攻击下,直接掐死了阿蝉吗? 陆含之的心里一阵绞痛,下意识便搂紧了阿蝉。 他发誓,这辈子绝不让阿蝉再活在这种恐惧里。 陆含之抱着阿蝉晃来晃去的走着,又唱起了儿歌:“世上只有爹爹好,有爹的孩子像块宝,投进爹爹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听着陆含之的儿歌,阿蝉开始沉沉的睡去。 陆含之把他抱在怀里,转身对宇文珏道:“二嫂辛苦了,你早点休息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说。” 宇文珏点头,他笑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你二哥总是大惊小怪。” 陆煦之对宇文珏的心疼陆含之看在眼里,说道:“我觉得二哥心疼的有道理,二嫂你也该爱惜自己。” 今早二嫂身体又不舒服,都没进宫去请安。 宇文珏道:“我心中有数,含之你快带阿蝉回去睡吧!” 陆含之点头,抱着阿蝉离开了。 宇文琝没有走,把今天的事和陆煦之说了一下。 陆煦之点头道:“难怪今天大内把所有羽林卫全都派了出去,原来是出事了。大概,这会儿皇上也该找回来了吧?” 宇文琝道:“还没消息,我们俩今晚别睡了,假装刚得到消息,现在赶过去一起寻找。” 陆煦之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便乘骑快马,一起朝着西郊狂奔而去。 众羽林卫在宇文琝和陆煦之的带领下找了整整一个晚上,最后终于在某处悬崖边的崖洞里找到了已经恢复清醒的皇帝。 与皇帝一起的,还有在西郊山上采药的苏婉凝。 宇文琝亲自接皇上回了宫,传了林院判前来诊脉。 只是开了些压惊的药,身体上竟无大碍。 皇帝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查清那些行刺自己的贼人是何身份。 他心里明白,没有身手如此了得的山匪。 于是那一行歹徒的尸身如数被运了回来,放在了大昭狱义庄。 随驾回来的人里,还有苏婉凝。 她在山洞陪着皇帝挨饿受冻一晚上,又不忍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恐被野兽伤害,于是一个姑娘家陪着一个大男人在山洞里呆了一晚上。 这份大功,皇帝自然也是要论功行赏的。 于是皇帝当即便宣了太子入宫,当着太子的面表彰了苏婉凝的佳行,并将太子的禁足给解了。 太子本人是有点懵的,但是一听说了苏婉凝的事迹后,瞬间又对他的婉儿充满了惊奇。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婉儿是个奇女子。 当天晚上她未归,他还担心了一晚上,并让人去找了。 一听说皇上也在西郊出了事,他的心便凉了半截。 她一个姑娘,遇上那伙匪人,还有命在吗? 不曾想阴错阳差,婉儿不但逃过了那伙歹人,还救下了皇上。 这真是……旺夫的小福星呢! 也正是因此,太子不仅解了禁足,还恢复了他监国的身份。 毕竟皇帝受到了惊吓,国事上也需要人手帮忙一起处理。 与此同时,心系任务的陆含之也回到了南郊,制出了他的第一批瓷器。 第75章 之前陆含之所设计的馒头窑, 其实有很多疏漏的地方。 这些疏漏都在后来请来的陶砖窑工匠的帮助下,一一修复了。 比如通风口, 比如窑门的结构, 火篦护栏,以及窑室内的一些细节。 建完的窑炉远远看上去跟座大坟包似的,丑的确是丑了点儿。 但是陆含之一进去,便发现了里面的精妙之处。 窑炉除了细节上的完整,其他全都是按照陆含之的设计要求来设计的。 劳动人民的双手是神赐予的礼物,也是智慧的先驱者。 陆含之看着大家用高岭土烧制出的纯白瓷器, 眼中的兴奋难掩。 烧了二十几年窑的老窑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捧着刚出炉的一只小瓷瓶说道:“这可是观世音菩萨的净瓶?这其实是趁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观音娘娘亲手放进去的吧?” 陆含之也很惊奇, 这处的高岭土竟能烧出如此纯白毫无瑕疵的瓷瓶。 他想了想, 说道:“这是我们烧制出的第一批瓷器,不如就把它们当成寿礼, 献给太后吧!” 工匠们一听是献给太后,一个个都傻了。 纷纷猜测这位公子的身份,却又不敢妄下断论。 但是大家都觉得无上的荣光, 能将自己亲手烧制的瓷器献给太后,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这一套瓷器一共六件, 器皿造型不同却又相得益彰。 陆含之给它们取了个名字,叫“六福顺意”。 众人纷纷表示, 家主少爷名字取得好! 将“六福顺意”装进了锦盒中,陆含之却有些犯了难。 这种品质的瓷器,普通民众自是买不起的。 在他那个时代的历史上, 上等窑炉也纷纷被定为官窑。 他觉得自己这瓷器一经烧制出来,肯定会被皇家贴上标记。 不过他这一批,用的都是上品高岭土。 既然瓷器要分三六九等,那他便将这方圆几十里的高岭土划分一下区域好了。 于是他吩咐在御:“让窑头把各处的高岭土都烧制一套瓷器出来,看看这些高岭土都是什么成色的。” 在御领了任务,便去执行了,陆含之抱着“六福顺意”便回了庄子。 这次他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朝中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宇文琝忙得不可开交。 二哥又开始忙着应付武试,大概又要考个武状元回来。 他乐得轻闲,晚上陪阿蝉,白天就往庄子这边跑。 至于朝中之事,他最近着实不想理会。 皇帝意味不明,既不处理疑似造反的宇文明极,也没有再追究太子大跳西域巫舞的事。 圣意难测,在皇上开口之前,众人也只能各司其职。 唯有一个人算是春风得意,苏婉凝预料中的被皇帝封赏,晋为太子侧妃。 虽是侧妃,因着她救驾有功,得了皇帝的入宫腰牌,隐隐要与昭云郡主平起平坐了。 整个太子府,只有陆皓之还只是个侍君。 他这会儿妒火中烧,却又毫无办法。 放眼整个太子府,他既无子嗣傍身,又无母家后盾。 自他娘杜姨娘出事后,陆家于他来说也只是一个好听的出身罢了。 还是庶出。 昭云郡主听从陆含之的话,在自己的云起居里深居浅出。 刘嬷嬷把门把得如同铁板一块,没有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太子对她倒是也算和善,从未怠慢过。 苏婉凝来找过她几次,每次都被刘嬷嬷拦在了门外。 她进不了昭云郡主的门,也只能放弃。 但昭云郡主的肚子,却是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这让她寝食难安。 太子这里不能再出意外了,若是太子这条线也断了,她就得再退而求其次。 一退再退,最后就算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效果也是大打折扣。 而且关键的几个任务都呈未完成状态,这样下去恐怕难成大业。 苏婉凝思绪一转再转,却最终是一筹莫展。 她不能再输了,还不如静待时机,徐徐图之。 皇帝已经给了她腰牌,说明她可以随时进宫,虽然是限制次数的。 既然如此,不如多去看看皇后娘娘,到时候,也能助她重掌凤印。 而且皇帝身上已然被她种下了一只蛊,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对她发难。 但是最近总是问题百出,苏婉凝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岔子。 明明一开始都是顺顺利利的,怎么越到后面越走不通了? 她仔细的回想着一直以来发生的事,回忆到她对陆含之使用精神攻击,打掉一个关键线路时,戛然而止。 那是她第一次任务失败,从那以后,但凡是关于陆含之的任务,就没有一处成功的。 于是她渐渐失去了陆家这个后盾,彻底失去了攻略宇文琝的机会,甚至企图再一次打掉那个关键线路时,又再次失败了! 如果这个时候她再意识不到什么,那苏婉凝就真的蠢到家了。 她姣美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戾气,低声道:“所以……你到底是谁?一直在坏我的好事是吗?不论是巧合与否,我们都该较量一番了。” 带着“六福顺意”礼盒回到安亲王府的陆含之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转身看了眼阿蝉。 阿蝉七个多月了,已经可以撑起圆圆胖胖的身体爬行。 虽然每爬两步都会被自己圆滚滚的小身子趴唧拖垮在地上,但还是契而不舍的继续撑起来向前爬。 陆含之转头看他的时候,就看到阿蝉正胖脸朝下摔了个蝉吃屎。 他抬起头来晃了晃脑袋,发了会儿呆,继续迈着小短腿往前爬。 陆含之憋着笑,上前把他抱了起来,开口道:“练习爬啊?慢慢来,不着急,我们还小着呢!” 说完这句话他四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宇文琝的影子,继续开口道:“嘘,千万不能让你那塑料继父知道,不然又要说我惯着你。” 陆含之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宇文琝的声音:“你又在我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一身黑色锦衣的王爷迈步进门,身上的玉器碰撞声清脆悦耳,英俊的男人正一脸冷峻的看着他。 陆含之转过身背对着他吐了个舌头,继而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上去道:“夫君回来啦?上朝辛苦了,我来帮你解佩剑。” 说着陆含之帮宇文琝将重剑解了下来,结果因为重剑太过沉重,差点砸了自己脚。 幸亏宇文琝伸手接住,否则家里的地板都要被砸个坑出来。 陆含之不止一次拿他的重剑了,就没有一次能拿住了。 这人却天天背在身上,就跟背一根麻布袋没什么两样。 他又忍不住想到了洞房那天,宇文琝铁板一块躺在自己身边的样子。 不知大铁棍子捅起人来,会不会也是虎虑生威。 一不小心脑内开了个车,陆含之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肯定是受小郎君特殊体质的影响,最近越发的不像话了! 他晃了晃脑袋,把脑内的小火车晃掉,正了正神色,开口问道:“今天早朝皇上说什么了?刺客的身份还没确认吗?” 宇文琝答道:“没有,大昭寺还未将验尸结果呈给陛下。”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这也太拖延了吧?不是应该第二天就连夜尸检的吗?” 宇文琝略想了想,又说道:“也可能是已经呈给了皇上,他却并未透露消息。” 毕竟大昭寺是皇帝的直属单位,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由皇帝亲自处理。 陆含之不解道:“那他这是几个意思?”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了一种神秘的感觉。 宇文琝摇头,说道:“很多原因吧!最有可能的,是不想打破如今朝局的平稳。” 朝中文武官员相制衡,尹家牵制着戎家,同时戎家也牵制着尹家。 这样皇帝就可以从中周旋,既不会受文官所制,又不会受武官所制,两方实力相当,皇帝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陆含之问道:“那我们之前所预测的,是不是错了?” 宇文琝摇头:“没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上毕竟眼里揉不得沙,再等等吧!” 陆含之点头,只见宇文琝抱起阿蝉,脸上冷峻的表情立即变得温柔起来。 阿蝉手里抱着个机括小飞机,此刻正是他的新宠。 这些稀罕的小玩意儿,阿蝉总是特别感兴趣,每次都是玩得爱不释手。 宇文琝温声问阿蝉:“这是什么?” 阿蝉答:“机……机……” 宇文琝:??? 阿蝉以为宇文琝没听懂,再次重复道:“机机!机机!机机机机!!!” 宇文琝满头黑线,他嘴角抽了抽,转头问陆含之:“……你都教了他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陆含之:……淫者见淫啊殿下! 第76章 陆含之表示自己很是冤枉, 急道:“飞机!是小飞机!是他自己不好好说话,教他飞机他老说成机机机!这我能有什么办法!” 毕竟七个月的孩子, 能说出个机来, 已经是天才宝宝的范畴。 宇文琝的脸上仍是写满了疑惑,问道:“飞机是什么?” 陆含之:“……呃……一种,科幻类小玩具,科学幻想类。” 宇文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反正他这位便宜王妃满脑子奇思妙想,很少他能听得懂的。 倒是这个小飞机让宇文琝很感兴趣, 机括一上弦, 便咔哒咔哒的向前跑去。 陆含之道:“您看王爷, 像这种全自动的东西, 如果应用于交通或农业生产,会节省很多的人力物力。” 但以目前的生产力来看, 是百分之一万达不到的。 宇文琝却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省下的人力,又可以像你一样想一些可经继续节省人力的奇思妙想吗?”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是这样没错……但是眼前连人尽其力都达不到, 别说物尽其用了。”有些事还是畅想一下就算了。 想想像这样一家三口平平顺顺过日子, 倒是也失为一桩美事, 可惜如今,却连平平顺顺过日子都是不能达到的。 就在陆含之想要给宇文琝解释一下飞机飞行的原理时, 陆煦之和楚王匆匆忙忙进来了。 楚王一进门便道:“皇上称病罢朝,太子明日起将开始正式监国。” 宇文琝没什么意外神色,说道:“皇上早朝的时候说了。” 楚王又道:“是因为太子的那个侧妃, 救了皇上吗?” 宇文琝答道:“嗯,有一定的关系吧!” 陆含之一听便知道,大概苏婉凝是对皇帝使用了精神攻击。 他第三阶段的任务他还没开始做,哪怕他最近并未浪费兑换点数,也是没办法给皇帝兑换防御法器的,倒是系统有一个临时道具兑换。但有时间限制,并不好用。 陆含之摇了摇头,觉得速度还是太慢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剧情流爽文就是这一点不好,事业线里总是夹杂着剧情线,剧情线里偶尔还会缠绕着感情线。 虽然他这边没有感情线,但剧情线真是又多又繁杂。 楚王道:“皇上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他向来不是对这件事深恶痛绝吗?为什么这次表现的这么淡定?而且还重新给了太子实权?” 宇文琝道:“静观其变,反正如今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太子不可能一击即倒,尹家也不可能一下子便失了宠。” 楚王和陆煦之纷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陆含之当然也知道,哪怕打蛇打七寸,但百足之虫还会死而不僵。 他这会儿也有些着急做任务的事了,于是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拿出了自己昨天带回来的“六福顺意”。 他将锦盒放到桌子上,说道:“二哥二嫂,我有几件稀罕的东西想让你们看看。” 楚王穿着宽大的衣服,将微微隆起的小腹藏在衣袍下面。 见他拿出锦盒,立即感兴趣的凑了过去,问道:“哦?是什么好东西?” 阿蝉被宇文琝放到了地上,小家伙抱着他的小飞机坐在那里咔哒咔哒。 宇文琝也跟着围坐过去,便见陆含之打开了锦盒,锦盒里躺着六件洁白如玉的瓷器皿。 楚王拿起其中一件,说道:“哦?是玉壶吗?如此洁白没有瑕疵的玉壶,真的很珍贵了。” 陆含之却笑了笑,说道:“并不,二嫂,这只是瓷茶壶。” 楚王一脸惊讶道:“瓷瓶?这……怎么可能?它身上一丁点的瑕疵都没有,这怎么可能是瓷壶?就连玉,也没有这么洁白的玉了。” 宇文琝和陆煦之也是一脸的惊讶,这瓷瓶看上去极其华美,让人爱不释手。 若是玉,可称得上是世间致宝了! 陆含之却说是瓷,让他们不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却见陆含之一笑,说道:“正是瓷壶,不过是用高岭土烧制而成的瓷壶,这可是上品瓷土!我还给两位兄长烧制了两个同心锁摆件,送给二哥和二嫂。” 说着陆含之从怀里掏出两个瓷质摆件,送到了楚王的手里。 楚王接过那瓷质摆件,喜欢的不得了。 只见那心形摆件通体圆润洁白,无任何瑕疵裂纹,非常适合把玩。 楚王看看那六件玉一般的白瓷器皿,又看看手里洁白的摆件,开口问道:“含之这是又要开新的店面了吗?” 陆含之道:“正在筹划这件事,不过瓷瓶品质极佳,大概只有权贵们才会用吧!” 楚王道:“那倒也未必,比起玉石,瓷的成本要便宜多了。” 陆含之点头,说道:“有道理。” 楚王问道:“含之是想把这几件瓷器献给太后吗?” 陆含之再次点头:“知我者二嫂也,马上就是太后的六十六岁大寿,皇上说要为太后大办寿宴。我觉得,这几样东西送给太后再合适不过了。” 楚王想了想,说道:“的确是个不错的礼物,到时候不仅仅太后会喜欢,恐怕更会艳惊四座,也算是对我们含记瓷器的宣传了。” 几人都跟着附和点头。 四人又说了会儿话,陆煦之和宇文琝便去书房谈事了,留下楚王和陆含之说着话。 陆含之若有所思道:“我在想,该想个什么噱头呢?二嫂觉得……天降祥瑞怎么样?” 楚王道:“这倒的确当得起天降祥瑞了,不过如果拿天降祥瑞来当噱头,这几件瓷瓶还不够。” 陆含之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够。 天降祥瑞啊! 不如,就烧制一尊瓷观音吧! 谈完了正事,陆含之又开始和楚王闲话家常。 陆含之其实更喜欢聊些家常,毕竟他是被赶鸭子上架,才跑来做这劳什子的任务。 他盯着楚王的肚子,凑上前去道:“二嫂,我想摸摸看。” 楚王无奈一笑,说道:“你自己的还没摸够吗?” 陆含之一怔,别说,他还真没摸过。 楚王挥开袖子,露出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说道:“幸亏藏得严实,这都三个多月了,对外宣称才一个多月。” 陆含之往楚王肚子上轻轻一摸,惊讶道:“哇,二嫂好腰啊!细!” 楚王满头黑线,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好的不学,偏偏跟你二哥学。” 陆含之抬头,便见楚王脸上染上了几分粉色。 他忍不住调笑道:“原来二哥私下里那么不正经呢?亏他整日里礼义廉耻圣贤真言,怎么到了二嫂这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楚王跟着轻轻笑了笑,说道:“没有,你二哥还是个君子,都是被我带坏了。” 陆含之好奇道:“那……当初你和我二哥,谁先追的谁啊?” 楚王拿了个小布老虑去逗阿蝉,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二哥肯定跟你说是他先动心吧?其实不然,是我先动的手。” 陆含之一脸迷茫的说道:“先动手的意思?” 楚王提起来便觉得自己当初够荒唐的,答道:“我见他模样生的好,别说在我那几个伴读里,在同龄的世家子弟里也是鹤立鸡群。那天就想捉弄捉弄他,以讨论功课为借口将他关在了我的寝宫里,……亲他一口。” 一旁喝水的陆含之:“咳咳咳咳咳……” 楚王赶紧给他递上手帕擦了擦,说道:“你看看你,吓到了吧?让你瞎打听。你哥都跟我说了,在你眼里,宇文家的皇子们都是小变态。你说得倒是也没错,我们这些兄弟,确实与常人有异。” 陆含之:??? 这个二哥,怎么什么都和二嫂说? 这件事要是让宇文琝知道了,不知道又该怎么奚落他。 楚王想了想,又补充道:“太子的言行举止其实算是正常的,他并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当然也与他母后有关,皇后视太子为命,该铺的路都为他铺平了。” 尹丽梧和戎飒不一样,她入宫就是带着使命来的。 回想原著里,的确是把太子当做正面形象来写的。 他正义宽容果敢,女主就是被他这样的气质所吸引的。 唯有陆含之不以为然,睡了昭云娶了陆皓之还和苏婉凝你浓我浓? 在他这里,宇文家的小变态男团里,太子就是渣男担当。 陆含之看着楚王的肚子,又想想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竟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原著中楚王的死未达成,二哥的疯癫未达成,他还多了一个小侄儿。 陆含之倚到榻上,说道:“我希望二哥和二嫂百年好合,永远幸福。” 楚王抬起一双灵动的双眼,眼中满是柔和之色,说道:“今日的含儿怎的如此伤怀?有你这份祝福,我与你二哥肯定会幸福的。林圣手也说了,三个月后,我腹中的胎儿也稳了,不会动不动便流血见红。熬了这些日子,总算是放下了心。” 说到这里,楚王低声一笑,说道:“你是不知道,你二哥这些日子忍得辛苦,林圣手让他足月前均不可放纵。近日都上火了,看着也是可怜。” 陆含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那二哥确实挺可怜的,用手啊!” 楚王答道:“倒是试过了,只是……男儿血气方刚,春秋正盛,用手……大概是无法满足于需求的。” 陆含之十分理解,毕竟大家都是年轻人,如果他有个特别恩爱的伴侣,肯定也会难以克制。 回想起自己当初阅片无数的经验,陆含之轻轻拍了拍手,说道:“有了!二嫂,你还可以用口啊!” 楚王:??? 刚刚推门进来的宇文琝:??? 刚刚推门进来的陆煦之:??? 陆煦之的表情突然变得尴尬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对宇文琝道:“殿下你们真是……会玩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宇文秋天:……你跟你的大猪蹄子可真会玩儿!(本王头顶青青大草原 陆含之:王爷想玩儿吗?(疯狂暗示 第77章 这就尴尬了啊! 陆含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看着眼前的两个攻,氛围一时间有些浓稠。 宇语言琝就更尴尬了,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否认,那么会不会暴露王妃另有所爱? 如果承认, 那还真是有点吃亏。 反倒是陆含之大大方方上前搭上宇文琝的肩,说道:“这有什么?难道你们两个不会玩儿吗?多开发一下彼此的身体,乐趣多多啊哥嫂!” 宇文珏:…… 陆煦之:…… 两人的脸上都有些不太自然, 但陆含之看得出,他们应该是听进去了。 待到宇文珏和陆煦之离开后,宇文琝深深的看了陆含之一眼, 说道:“……这都是你跟你那大猪蹄子玩过的吧?” 陆含之一脸无辜道:“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宇文琝咬了咬后槽牙,觉得自己头顶青青大草原,却还想做一个君子端方, 着实脑子不好使。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去演武场练剑了。 负责演武场伺候的小厮看得心惊肉跳,亲王今天不知为何, 重剑几乎要被他耍断了。 太子府, 云起居。 昭云郡主再次皱眉回绝了苏婉凝的来访, 闲闲倚在暖阁的榻上赏花。 蜡梅开得浓艳,再过几天便是腊月十五,太后的六十六岁大寿。 近日太子解了禁足,恢复了监国要职,本是好事,昭云郡主却隐觉不安。 听说苏婉凝得了皇上恩典, 被晋为太子侧妃,可于宫中内外行走。 哪怕她的身份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昭云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她怀孕两个月了,胎心很稳,孕期反应也不大。 女人怀孕后,特别容易直接对孩子产生强烈的感情。 昭云郡主如今什么都不怕,只怕自己的腹中胎儿不能顺利生产。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一直谨慎的听从着陆含之的意见,尽量避免去见苏婉凝。 但今日她却有些避无可避了,太子亲自带着苏婉凝进了她的房间,着实让她生气。 毕竟这里是太子府,太子要进云起居,没有人敢拦。 昭云看着跟在太子身边的苏婉凝,眉心瞬间皱了起来。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苏婉凝却上前跪在了她的面前,说道:“姐姐,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我不该在姐姐大婚之日做出这种有损太子颜面之事,更不该让姐姐蒙羞。这些日子以来妹妹再三检讨,只求姐姐可以原谅我。我们是多年的好姐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致使我们从此疏远。如今姐姐有孕,我更是为姐姐高兴。只愿我们可以一同服侍太子,还能像从前一样姐妹情深。” 说着苏婉凝抬起头,朝昭云郡主看去。 那眼中含泪,柔中带嗔的眼神里,却透着几分凌厉。 昭云郡主皱起了眉,从斜倚着的榻上坐了起来。 刘嬷嬷见状,立即上前扶起了她。 太子见苏婉凝我见犹怜的模样,上前道:“云儿,我知道婉儿有些事让你生气了。但当日之事错在本殿,和婉儿着实没有太大的关系。若你真的还在生气,那便将错归咎到我头上,莫再和云儿计较了。” 本来昭云郡主还没那么生气,结果一见太子也来她这里讨嫌,瞬间便气不打一处来。 开口道:“太子哥哥这话说得好,云儿本来就没生气,何来原谅一说?哥哥这么一说,倒是显得云儿小气了。我与哥哥成婚是因何,别人不清楚,太子哥哥还不清楚吗?你我本无缘,我对哥哥也只是尊敬而已。但既然我们不得不成婚,那便做好自己本分之事。我为哥哥生儿育女已是尽了本分,没有必要再为哥哥操劳家事了吧?你已有了这么个红颜知己,还有个侍君为你操持内务。云儿只想做个闲散嫡妃,这还不成吗?太子哥哥好不讲道理,那这样的话,云儿也只能求太后让我入宫伴驾了。” 将太后抬出来,并不是昭云郡主托大。 毕竟明曦长公主是太后亲手养大的,当初她大婚,太后也是亲自送嫁。 甚至明曦走的时候,多年不问事的太后亲自执着她的手送她上轿,并对她说:“若日子不好过,便来母后这里坐坐。” 太后买账的人不多,昭云郡主算一个。 太子一听昭云郡主这样说,也只能无奈作罢。 他心里清楚,父皇对这位皇祖母又敬又惧又愧,皇祖母出来说话,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再看苏婉凝,她的眉心又是不解的皱了起来。 为了演这场戏,她是畜足了能量,只为将昭云郡主彻底控制住。 这一击竟还是未中? 苏婉凝兀自疑惑的发呆,并未听到太子的召唤。 太子又喊了一声:“婉儿?你怎么了?” 苏婉凝抬起一双纯真无害的大眼睛,朝太子疑惑的望去:“什……什么?” 太子道:“我是说,既然郡主喜静,便让她好好休息吧!我请了郎中来为郡主把脉,再给云儿开些补药。” 苏婉凝应了一声:“哦……噢,好的……婉儿……这便告退。” 昭云郡主却又开口道:“郎中就不必了,母妃找了宫中的林院判过来亲自照料我的孕期,太子哥哥还是不要费心的好。” 众所周知,林院判只专注于为宫里有数的几名贵人医病,平日里只专注于医理研究。 长公主能请来林院判为郡主照料孕期,可见这是多大的面子。 这回太子终于再无半句话可说,他上前拉起苏婉凝的手,离开了昭云郡主的房间。 待两人走后,昭云郡主下意识摸了摸怀中手帕,说道:“刘嬷嬷,我怎么觉得这个苏婉凝眼神有点问题?” 刘嬷嬷道:“眼神有问题?她是在怨恨郡主吗?” 昭云郡主摇了摇头,说道:“说不上来,反正挺奇怪的。” 刘嬷嬷笑道:“郡主哪管这些有得没有得旁人,只要她不作恶,咱们便当她是路边草,墙边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 昭云郡主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说道:“嬷嬷,我手中拿着阿琝哥哥的东西,总觉得对不住陆公子。” 刘嬷嬷是被叮嘱过,一定要替昭云郡主看好手帕的人。 她笑道:“郡主这是说的哪里话?人啊!都恋旧,不恋旧的,那人便不可交。郡主是个有心之人,又没做什么过分之事,何必自责呢?” 昭云郡主缓缓点头,说道:“嬷嬷说得是,过几日便是太后寿辰,婉儿要为太后准备寿礼。嬷嬷随我一起,给太后绣个百寿字吧!” 而走出昭云郡主房间的苏婉凝垂着首,乖乖跟在太子身后。 太子觉察出了她的异样,便回过头来对她叹了口气,说道:“昭云向来娇惯,既然她没生你的气,婉儿便也不要再与她一般见识。这大昭独一份儿的太后盛宠,免不了生出些娇气。” 苏婉凝抬头,用一双深情的眸子望着太子,开口道:“婉儿明白,只是怕太子殿下家宅不和,让人取笑。” 太子抚上苏婉凝的脸颊,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说道:“我知道婉儿都是为我着想,但是无妨,谁还敢瞧太子府的热闹了?过几日便是太后寿辰,父皇有心大办,便将这件事交给了我来处理。婉儿闲来无事时,想想该为太后准备个什么寿礼才是正事。” 苏婉凝的脸上立即漫上了些许笑意,嗔怪道:“太子殿下,为太后准备寿礼,怎么能闲来无事时?必须要精心备礼,才方显诚意。婉儿已经想好了,要为太后亲自抄写一份《万言经》,太后礼佛,定能感召她老人家。” 太子轻轻将柔软的姑娘拥进怀中,说道:“还是我婉儿想的周到,你这么乖这么懂事,太后她老人家也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苏婉凝也这么觉得,毕竟昭云刁蛮又任性,是个老人家都会喜欢自己这种懂事的。 她当初能得陆家老太太青眼,一步步将老太太控制,如今也能得太后青眼。 毕竟太后处于深宫,身边没有像陆含之这样的孙儿。 而且太后能带给她的好处,可比陆老太太多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这样想着,苏婉凝便回了自己的凝露阁,让丫鬟找来了纸。 想了想,却将纸投进了碳盆里烧了,从自己的枕下取了新的纸张出来。 腊月天寒地冻,京城飘起了大雪,银妆素裹得将整个京城罩于其中。 楚王的孩子终于稳稳的坐住了,林圣手给他把完脉,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不用再担忧了,但安胎药还是要照喝。可适当行房,但要知深浅。” 楚王也松了口气,说道:“这一胎也真是不容易,好在总算是护住了。” 林圣手又道:“可以多吃点了,这个月份,大概不会吐得太厉害。” 楚王这几个月清瘦了很多,这些日子的确胃口好了点。 谢过林圣手后,楚王将他送出了门。 林圣手道:“别出门了,我还要去趟太子府,看看昭云郡主” 这个差事,也是宇文琝给他安排的。 楚王叹了口气道:“辛苦林圣手,大恩不言谢。” 林圣手没说什么,乘上马车去了太子府。 夜色深了,陆煦之伺候楚王洗了澡。 楚王泡在温泉水里,示意他下来同自己一起洗。 虽说两人已成婚了,可他们两个表示真的好久没有坦诚相见了。 毕竟成婚的时候楚王已经有孕,又一直在保胎。 陆煦之还挺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很快便脱了衣服,一起进了池中。 楚王小腹已经微隆,陆煦之摸了摸他的肚子,说道:“毓儿……” 楚王却按住陆煦之的手,说道:“毓儿睡着了……” 陆煦之:? 楚王:“其实……我觉得含之说得对……” 第78章 试过一次陆含之所教的方法后, 宇文珏便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知。 陆煦之疯魔了,为他疯魔了。 泉水温热,他在氤氲的热气中隐隐听他亲昵的叫着自己的名字,断断续续的说着情话, 叫着他的名字:“阿珏,阿珏……” 很梦幻,却又很真实, 罂粟一般让人痴迷。 却又下意识的知道,偶尔为之即可,否则便要上瘾了。 这一夜宇文珏睡得很沉, 第二天醒来仍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以至于陆含之来找宇文珏的时候,他的脸上仍染着淡淡的粉色。 大概也许是因为害羞而使得肤色润泽了不少,今日的二嫂竟还显现出了几分媚色。 说起来, 小郎君较常人不同之处便是媚色。 但二嫂没有, 毕竟他是成年后才服食的圣药,已经是常人男子的骨相。 今日再见二嫂, 却觉得他的眼角眉梢, 尽是妩媚,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含之就很奇怪,总觉得今日的二嫂怪怪的。 却又不好意思直接问,看二嫂那模样,也不打算要说。 好奇害死猫,陆含之还是决定不窥探二嫂的秘密了。 雪已经停了,陆含之昨天和宇文珏约好了, 今日一起去他的窑炉参观。 他本是打算烧制出第一批瓷器便在京中盘下最大的一家含记瓷坊,开始一步一步做任务。 但有了为太后做寿的想法后,陆含之便打算先拖一拖。 而且他也大概了解了苏婉凝的套路,她的金手指大概并不比自己CD时间短。 她发一个大招,也要回好久的血。 上次救皇帝的大招用过之后,她大概至少要消停差不多一个月。 而且陆含之有预感,苏婉凝应该也会去参加太后的寿宴,而且大概率会投其所好,从太后喜好礼佛方面入手。 他要严防死守,不能让苏婉凝把礼物送到太后的手上。 毕竟他现在还没有真正探到她的底,不知道他的防御法器,能否抵挡她的所有攻击,冒然出手生怕会被她反杀。 被苏婉凝控制的傀儡人,可以带给她无限好处,都是为她服务的。 太后不是一般人,如果被苏婉凝控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那自己这边的路走得又会艰难许多。 陆含之和宇文珏一起乘着马车走在去往庄子的路上,陆含之就这么傻傻的看着二嫂傻笑了一路。 他终于忍无可忍,坐到他身边道:“二嫂,你到底遇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了?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啊!” 宇文珏不太好意思说,说实话,事后他甚至连提都不好意思提起。 陆煦之一看他,他便转过身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刻陆含之问,他却又忍不住把内心的小雀跃和他分享。 说完以后陆含之倒是一脸“我当是什么事儿”的表情,说道:“和谐的X生活增强夫妻感情,这不是很正常是的事情吗?二嫂你害羞什么?” 宇文珏毕竟是个土著,不能和陆含之这种见过世面的现代人比。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常言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虽是夫妻,也当谨遵圣人之言。” 陆含之裹了裹披风,说道:“二嫂说得这话,是孔圣人所言。其实他老人家的意思是,不符合礼法的事就约束好自己不要去做,实行仁德的事完全在于自己,而不是在于别人。他老人家大道理还讲不过来,谁还管你们小夫妻怎么相处?二嫂不要被这些条条框框给框住了,我只问你,你和我二哥非礼的时候开心吗?快乐吗?幸福吗?” 此三问一问出口,宇文珏便怔了怔,他遵从本心的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快乐的,你二哥在我出门前还粘着我不肯放手,再三叮嘱我要照看好自己。虽说他待我向来体贴,但自昨夜后,对我更是多了几分缠绵。” 要知道,陆煦之是楚王追到手的。 楚王对陆煦之的深情,更甚于陆煦之对楚王。 但昨夜之后,他觉得他的煦郎是真的粘上他了。 陆含之道:“那不就对了,后人总是曲解孔圣人话里的意思。还有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孟爷爷也不是让你专心生孩子的。而是没有尽到身为后代的责任,才是真正的不孝。还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是被主人宠幸之人和未修身之人,最难培养自己的浩然正气,难养身、心、性、命,所以与之相处要懂分寸。孔圣人会随随便便诋毁他人吗?有些话均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 被陆含之一番解释后,楚王有点怀疑人生,觉得自己平常所读的圣贤书都是假的圣贤书。 不过想想也的确如此,有些人把圣人的话拿来当成训诫他人的工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全看那人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拿着鸡毛当令箭,蚂蚁被传成大象,歪曲事实,给别人生活、形象造成负面影响。 到最后,还是让圣人买了单。 啧啧,圣人也是惨。 两人就此事讨论了一路,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人生短短几十年,应付各种事已经很辛苦,何必再约束自己的本性? 喜欢就去追,开心就去做,别辜负了来这世间走一遭。 马车在庄子门口停下,远远的宇文珏便看到庄子的东面山坡上起了一个长龙一般的建筑物。 陆含之带着二嫂去了山坡那边,一边走一边介绍:“那就是龙窑了,由一个个馍头窑组成。烧制起瓷器来,既能使受热均匀散热快,又能批量生产,如今我的仓库里已经囤了一堆的白瓷和彩瓷。” 彩瓷是在白瓷的基础上,再用彩色颜料绘制各种漂亮的花纹图样。 陆含之觉得,太后大寿之后,自己的三个任务庆该可以同步完成。 宇文珏问道:“含儿今天叫我过来,是让我看你的存货吗?” 陆含之摇头道:“不是,过两天不是太后的寿辰吗?我给太后准备的礼物今日出窑,让二嫂一起来观礼。” 宇文珏一脸惊讶道:“不是说已经备好了吗?那天看的六福顺意不就是吗?” 陆含之笑道:“还不够,二嫂今天再随我看看。” 宇文珏瞬间被陆含之的神秘调动了起来,便随他朝山坡上走去。 下雪路滑,两名侍从不错眼珠的盯着宇文珏的脚下。 宇文珏无语道:“你们俩不用这样紧张,我也是从小习武的,难道还会摔了不成?” 陆含之上前扶住宇文珏,说道:“没事,我扶着二嫂。” 宇文珏笑:“你从小四体不勤,扎个马步都会倒,还扶着我呢?” 陆含之觉得自己经历了暴击,想来原主的确是个挺懒的少爷,跟自己性子倒是挺合。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半山腰。 几个窑炉冒出滚滚白烟,看得出工人们都干得热火朝天。 窑头儿见陆含之来了,远远的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朝陆含之行了个礼:“家主少爷。” “钟垚?”陆含之问道。 对面的年轻人答道:“正是小人钟垚。” 钟垚是新来的窑头儿,家里世代烧窑的,算是个行家里手。 和陆含之平日里所见到的窑头儿不同,这个钟垚不是李逵似的黑鬼,倒是清清秀秀竟还颇有几分姿色。 陆含之有些诧异的问道:“你是个……郎君?” 对方脸上有些赧然之色,却还是如常答道:“正是。” 陆含之皱眉道:“那你住哪儿?” 对方答道:“在御管事安排的住处。”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反正主宅那边也没有住人,有一间客房空置,你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对方怔了怔,立即朝他行了个礼:“多谢家主少爷。” 陆含之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一个二十多岁的单身小郎君,一看便是有故事的。 钟垚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人一边说话,一边朝最高的一座窑炉走去。 陆含之问道:“听说彩瓷的花纹图样都是先生亲手绘制?” 钟垚点头,竟没再多说一句话。 难得有不爱出头冒尖儿的年轻人,陆含之很欣赏这个钟垚。 陆含之道:“过两天我设计一批纹样,你帮我画上去可好?” 钟垚垂首道:“少爷只管吩咐。” 陆含之算是看出来了,这钟垚不卑不亢的,也不显山露水,还挺深藏不露的。 他不再和钟垚说话,只管跟着他上山。 这时几名窑工朝钟垚喊道:“窑头儿,开不开?” 钟垚看了看日头,说道:“开!” 很快,窑炉门缓缓开启,渐渐露出里面所烧制之物的庐山真面目。 几名工人缓缓用绳子将已冷却好的瓷器抬了出来,一座与常人大小一致的打座观音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观音通身雪白,坐于祥云莲瓣之上,身后倚着一瓣莲,仙姿袅袅,慈眉善目。 宇文珏叹为观止,他上前围着那白瓷观音看了又看,最后冲着陆含之竖起一根大拇指,说道:“这可真当得起是天降祥瑞了!” 第79章 钟垚也上前查看那座白瓷观音,查看过后他点了点头, 对陆含之道:“少爷, 观音烧制很成功。” 陆含之嗯了一声, 说道:“所有参与烧制的工人均有奖赏,钟先生十倍。” 身后的在御应声,答道:“是,少爷。” 陆含之一脸骄傲的看了眼身旁目瞪口呆的宇文珏,问道:“二嫂,此物若是献给太后当寿礼, 是不是可以艳压全场?” 宇文珏道:“何止可以艳压全场, 私以为, 可以流芳百世了。这可是……稀世之功德啊!含之, 你这瓷器, 大概要万古流芳了。” 不怪宇文珏这么想,毕竟瓷器这种东西,哪怕是在千百年以后, 也是文化的象征。 一个官窑青花瓷, 上百上千万的拍卖价格。 陆含之见宇文珏都是这样的反应,便放下了心, 只等着太后大寿那一天,把东西献出来了。 同样有一个人,对自己所准备的寿礼十分满意。 那便是苏婉凝。 这此日子她是真的兢兢业业的在抄经,毕竟这经文里的每一个字,都被她细心的灌注了精神力。 太后喜欢礼佛, 是一个十分虔诚的佛教信士。 《万言经》囊括了十几部经书,这其实不是一本书,而是许多书的合集。 抄写万言经,是一个佛教信士对佛祖最大的敬意。 苏婉凝看着自己写完的最后一个字,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次总算万无一失了,哪怕如她所猜的那样,陆含之的手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也不可能抵挡得了她这万言血书。 没错,这万言经正是由她的血蘸着墨汁书就。 以血为祭,所种出的蛊自然是这世间最牢靠的。 即使有人想破除,那破除后,被种蛊之人也便阳寿尽了。 血蛊盘绕在被种之人的命脉上,自此,便只可供她驱使。 只是写这样一份万言经,真的太过消耗她的精力。 写完以后,苏婉凝可以说是用尽了所有,而且眼看着便瘦了不少。 今日一早,太子府便备好了马车,准备进宫为太后贺寿。 昭云自打住进了太子府,除了偶尔回一趟娘家外,这还是第一次跟太子一起出门。 太子车驾领头的马车豪华舒适,此刻昭云郡主的肚子也有差不多三个月了,微微显怀。 她身旁的刘嬷嬷捧着一个锦盒,里面是她精心绣制的百寿字。 两个小丫鬟也各自捧着一个锦盒,那里面是她让工匠打造的纯金摆架。 今日也是昭云郡主第一次穿上太子妃的吉服,华丽庄重的吉服,总算衬得她多了几分成熟。 苏婉凝也在太子的陪伴下来到了车驾前,昭云郡主转头看了她一眼,对方立即朝她行礼:“姐姐。” 昭云郡主的脸上并未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开口道:“怎么?太子殿下还想三人同乘?” 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本郡主是妻,这个女人是妾。 妻是主,妾为仆。 这个女人出身卑贱,本郡主并不想与她同乘。 太子本来是这样的打算,但一见昭云不愿意,却也不能执意这样做。 只得开口道:“委屈一下你婉儿,今日太后大寿,还是要按规矩办事。” 苏婉凝非常乖顺的点头道:“不委屈,本该如此的。” 说着她朝昭云郡主行了个礼,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太子上前扶住昭云郡主,将他扶上了车驾,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的肚子,脸上竟也露出了柔情:“想不到我太子府,那么快也要有一个小王爷了。” 听到这话的苏婉凝怔了怔,随即踩着马蹬上了车。 刚刚太子的话,让她心里颇为不安。 昭云郡主的孩子若是出生了,倒也不会对全局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是太子在她这里的心,大概会受到波动。 不行,她不能让这个孩子出生,至少……不能让这个孩子影响到她的计划。 马车朝宫内走去,苏婉凝却心思百转。 而西城朱雀大街的安亲王府和楚亲王府也备好了亲王车驾,准备进宫为太后拜寿。 太后的六十六岁大寿,正是皇帝找到的一个很好的,和太后缓和下关系的契机。 当年他所做之事伤了太后的心,皇帝心中有数。 可他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如果不把大权全部握在手里,总是寝食难安。 却是不知道,太后那一刻已经拟好了懿旨,将大权归还于宇文氏。 最终,太后也没能拿出那道懿旨。 因为她要拿出来的时候,便发现皇帝的禁军围了她的慈宁宫。 她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 却也并不忍心见他一步一步,走得越发艰难。 宇文明极背后里搞的那些小动作,太后了如指掌。 构陷大皇子也好,在边境作乱也好。 毕竟她当初也是有意将最小的宇文明极养在身边的,却发现这孩子虽小,心思却没那么简单。 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动向。 构陷大皇子那会儿,她本想出手,却没想到四皇子出手那么快。 不过这也如她所愿,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干涉这些事。 若非这个六十六岁的寿辰,她今年大概也不会回京。 她老了,这个江山以后是谁的,变成什么样,都与她无干。 可她这个儿子,却还是不省心。 宇文明极作乱,他却不知,还要让她暗中帮着把证据递到他眼皮子底下。 她心里也清楚,这个儿子勉强能做个守业皇帝,无甚魄力。 唯有一点好处,便是能沉得住气。 至少发现了宇文明极的事后,也没有露出什么端倪,而是让他继续发酵。 宇文明极也是大胆,联合西域四国集结兵力,想要一举造反。 太后累了,证据已经给了他,能不能处理得了,也只能看他自己了。 缓缓闭上了眼睛,问身旁并不起眼的小太监:“丙儿,几时了?快开始了吧?” 小太监答:“回太后的话,您再耐着心的等一刻钟的时间。不如让小丙子给您涂个口脂?” 太后笑笑:“年纪大了,不想折腾这些场合了。来,给哀家涂上。” 这可是全京城上下独一份儿,哀家独领风骚。 此刻的陆含之也已经入了宫,还没到给太后拜寿的时间,所以进宫的皇子们先各回各宫,各找各妈,等候小太监的传讯。 今日皇帝也开了恩典,给皇后解了禁足。 太后大寿,皇后总得到场。 太子听了后非常开心,立马就带着正妃侧妃去了中宫。 皇后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太子了,一见到儿子,便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 低头再看看昭云的肚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拉着昭云的手反复的说:“这便好,这便好,你们有了孩子,便是好事!” 反倒是把苏婉凝冷落到了一边,开始变得没有存在感。 最后太子终于把苏婉凝拉了过来,对皇后说:“这次还是多亏了婉儿,否则儿臣还在禁足呢。” 皇后看了一眼苏婉凝,笑着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婉儿立了大功,该奖赏。你也不要躲闲,不要以为昭云有孕你就可以偷懒了。皇家向来是多子多孙多福泽的,万万不可懈怠了。” 苏婉凝红着脸点头,一一称是。 昭云不喜欢看他们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于自己来说这一切都是假象。 她朝皇后福了福,便告退去找太后了。 这边陆含之也进了宫,不过他为了布置给太后的寿礼,所以一直躲在后面,并未出现。 及至吉时,拜寿终于开始了。 皇帝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老母亲说上几句话了,他上前给太后行了个礼,开口道:“孩儿给母后贺寿,恭祝母后福泽绵长,万寿无疆。” 太后看了一眼这个儿子,说道:“皇儿请起,来坐吧!” 皇帝起身,坐到了太后身旁的正座上,敬笑道:“孩儿为母后准备了寿礼,是一方由泰山石所雕成的泰山松,祝您如这泰山松一般康泰安健。” 太后抬手,示意让人把礼物抬进去,说道:“皇儿有心了,多谢。” 这客气疏离的态度,也是让皇帝吃了个瘪。 不过很快,大臣们便开始献礼。 陆家又是出了个大风头,竟送给太后一套玉屏风。 不是摆件,不是一扇式的屏风,而是五扇雕有五福献寿浮雕的鎏金镶嵌玉屏风。 连皇帝都惊呆了,陆思危露了大脸,皇帝褒奖了他的不藏私。 陆私危乐呵呵的欣然接受,还补充了一句:“我陆家的人都是皇上的,自然要竭尽全力,为太后寻找这世间最珍贵的寿礼。” 太后也很喜欢这套屏风,还亲自下了座位,观摩了一番。 陆家此刻在京中的盛名,隐隐快要盖住戎家和尹家了。 可以说是到了群臣嫉恨,头顶冒酸水的地步。 接下来便是小辈们献礼,首先献上寿礼的便是长公主的女儿,昭云郡主的百寿字。 她用自己的头发绣了一百个不同形态的寿字在金丝帛绢上,可以说是非常用心了。 立即有人上前来赞扬昭云郡主:“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绣发献礼,以示孝道。昭云郡主,真的是有心了。” 长公主也很欣慰,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有这样的机巧心思。 昭云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个结发献礼的主意,是刘嬷嬷给她出的。刘嬷嬷,则是在陆含之的建议下提点的郡主。 虽是经人提点,但是看着满场中的人对自己的赞扬,郡主也觉得脸上颇有光。 接下来献礼的便是苏婉凝,毕竟她也是太子侧妃。 有了昭云的珠玉在前,众人本并未将苏婉凝的献礼放到心上。 一个侧妃,能拿出什么东西? 却在苏婉凝展开那一卷卷经卷时,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第80章 内府官眷懂行的全都瞪大了双眼,毕竟能想到为太后献礼投其所好的,并不只有苏婉凝一人。 可是能像她这么豁得出去,用自己的血来抄经,还抄了《万言经书》的,也只有这独一份儿了。 难怪看着这个太子侧妃脸色苍白又柔弱,原来是给太后抄经抄的吗? 场中窃窃私语声不断,就连太后都对这满卷的经书惊讶不已。 她起身点了点头,说道:“太子房中,倒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不过大可不必为了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云儿的发绣也就罢了,毕竟并不伤及本源。每日取血抄经,对身子的损害太大了。尤其是女儿家,当以为皇家绵延后嗣为己任,万万不可再伤及自己的身子。” 苏婉凝上前拜倒在太后身前,说道:“太后教训的极是,是婉儿考虑的不周了。只是出于对太后的敬慕,对佛祖的虔诚。希望可以感召佛祖,以祈太后福寿安康。” 太后点头,开口道:“你这份心意,哀家心领了。”随即她示意小丙子:“收下吧!” 太子算是心满意足了,太后大寿,本就是女眷们的主场。 自己这一妻一妾,真是给他长了脸。 尤其是婉儿,不惜伤害身体,为太后献上大礼,真是值得嘉奖。 果然,太后让小太监给她搬了椅子,让她坐到了侧旁。 接下来又是一应的献礼,那便都落了俗套了,无外乎一些珍贵的古玩字画一类的东西。 太后并不缺珍贵的东西,缺的只是一个心意。 献礼接近尾声,却始终不见陆含之进来。 戎贵妃最后一个献上了一串舍利佛珠,相比较起来,算是太后最喜欢的东西了。 因为太后接下那串佛珠后,便直接拿在了手里。 戎贵妃站到了一边,侧头问宇文琝:“含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出来?再耽误下去可就要开始看戏了。” 太后也喜欢些才子佳人的戏,皇帝特意挑了几个不错的戏班子,给老太太热闹热闹。 宇文琝摇了摇头,答道:“不知。” 戎贵妃又看向宇文珏,宇文珏却是淡淡一笑,说道:“母妃不必着急,好饭,不嫌晚。” 戎贵妃:……这话他是跟谁学的? 可她还是忍不住着急,眼看场中无人说话,生怕皇上让众人去临时搭建的戏院中听戏。 她抬头一看太后,忍不住升起一个搭话的由头。 笑眯眯上前给太后行了个礼,说道:“太后,恕臣妾失礼,但臣妾又实在忍不住。您这唇色今日看上去,实在鲜艳欲滴,美妙不可方物。颜色臣妾见所未见,真是衬得太后的肤色白晰又润泽,漂亮得很啊!不知太后是用的什么胭脂?臣妾回去,也好试试。” 戎贵妃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昭云郡主立即跟着附和:“是啊太后,云儿刚刚也想问的,我和母妃小声的讨论半天了呢!您今天真的太漂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皇后,哪是太后呀!” 昭云一说话,便若得太后笑逐颜开,皇后的脸色反倒是不太好看。 的确,对比起来,皇后最近憔悴又暗淡,竟连六十多岁的太后都比不过了。 太后拉着昭云郡主的手,看得出心情非常不错,她开口道:“哎呀!就你这小嘴儿巴巴甜,每次都能哄得哀家高兴。” 而后她看向戎贵妃,柔声道:“说起来,还是占了贵妃你的便宜呢。” 戎贵妃不解道:“太后这是何解啊?” 太后笑道:“那日安亲王妃入宫来请安,大概是带了送给你的。虽然他没说,可是在怀里藏着不肯拿出来,一看就是给婆婆的好东西。结果被我给劫了胡,二话不说抢过来了!” 说完这话,太后周围竟是一阵阵的哄笑。 戎贵妃也跟着笑,说道:“这孩子向来鬼点子多,能有好东西孝敬太后,是他的福气呢!不过既然是含儿孝敬的,我也就放心了,改日再找他讨一支。” 太后伸手点了点,笑道:“那他定不会藏私,肯定会乖乖孝敬给婆婆的。” 这时太后的身旁传来一个声音:“提起安亲王,今日怎不见安亲王妃呢?不是应随安亲王一同入宫的吗?” 戎贵妃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皇后真是永远都在拆她的台。 太后也才仿佛刚刚想到似的开口道:“哦,对,含之这孩子哀家很喜欢。怎么不见他过来呢?是身子不舒服吗?该不是又有喜了吧?” 说着她看向宇文琝,又补了一句:“我们琝儿少壮,他们感情好,大概免不了。” 宇文琝:…… 太后为什么总是拆本王的台? 皇后这时又开口道:“哪怕是有了身孕,太后大寿,也不该不来。这样,有失规矩。” 皇帝终于开口了:“的确不像话,琝儿,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慈宁宫门外传来一阵礼乐声,陆含之的声音传来:“儿臣来迟,望皇上太后恕罪。” 随着阵阵礼乐声飘入殿内,几名身着素纱的宫女提着花篮,前面两名小太监铺了一路红毯,宫女将风干的莲花瓣洒在了上面。 陆含之上前行礼,太后及众人的兴趣全被勾了起来。 太后起身道:“含之免礼,你这大张旗鼓的,是要干什么?” 陆含之起身,对太后笑了笑,说道:“恭喜太后,贺喜太后。天降祥瑞,与太后大寿之同庆!” 太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也疑惑的看向陆含之,问道:“不知是何祥瑞?” 一旁的皇后却是笑了笑,说道:“听闻安亲王妃总是爱弄些机巧的东西,今日竟在御前卖弄起玄虚来了。若真是祥瑞便罢,若非祥瑞,可是有欺君之罪啊!” 太后皱了皱眉,开口道:“没那么严重,哀家大寿,就是图一个热闹,哪儿那么多欺君之罪?” 皇帝也有些不悦的看向了皇后,皇后只得讪讪的笑了笑,坐了回去。 陆含之的脸上却满是严肃道:“皇上,太后,臣并未夸张,的确是天降祥瑞。” 这回众人的兴趣是完全被勾了起来,大家纷纷围了过来。 太后和皇帝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不知道这个小辈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帝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别卖关子了,把祥瑞呈上来吧!” 陆含之十分恭敬的朝皇帝行了个礼,说道:“是,皇上。” 紧接着,礼乐再次响起,一辆拖着人形巨物的红木拖车缓缓被小太监们推了进来。 那人形巨物的前面还有一个小一点的人状物,不知是何物。 车推入厅中正中央,其上蒙着红布。 太后和皇帝起身上前,众人也皆围了过来。 陆含之对太后道:“太后,还请您亲自为祥瑞揭盖。” 太后笑了笑,示意皇帝无妨,便上前,轻轻扯下了那块红布。 红布扯下后,一方通体洁白的等人观音呈现在了众人面前,玉观音的前面,还有个打坐的小小童儿——阿蝉。 红布落下的一瞬间,抽气和惊叹声也是此起彼伏。 “这……整玉雕刻而成的观音?” “通体洁白不见一丝瑕疵的玉吗?”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奇玉?无暇白玉不少见,如此大一块真的是世间罕见呐!” “这是玉?为何……看着与玉略有不同啊?” …… 太后和皇帝均是惊叹连连,而更让人惊叹的,是观音那张脸。 观音那张脸,竟与太后有几分神似。 陆含之立即解释道:“大慈大悲观世音,千手千面,自是有太后这一面。正是借太后之面,来观这世间音由。” 这话一出口,太后便是一个:“好!” 谁都知道太后礼佛十分虔诚,这马屁拍的,算是拍得响彻九霄了。 众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啧啧称奇。 皇后与太子一党自然也被惊到了,他们没想到,陆含之一介小郎君,竟有这样大的手笔。 再看戎贵妃脸上那错愕惊叹的表情,看来是不知情的。 太子这方以血抄的经书,竟输了。 然而苏婉凝却是一笑,输了吗?可是未必。 只要太后留着这经书,那她便是赢了。 皇后笑盈盈上前道:“这……这可真是,让人惊叹!太后今日可是大喜,一来得了婉儿以血抄的万言经,二来得了这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玉观音,真是可喜可贺啊!” 正在介绍观音的陆含之一听苏婉凝送了用她的血为引而抄写的经书,心里瞬间咯噔一声。 他暗道糟糕,下意识便觉得,这经书肯定有问题,而且肯定是自己所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此刻心中思绪电转,手心里更是冒了汗,不知该想个什么办法,让太后拒了这份贺礼。 人血不吉? 不行,以身之血侍佛,可是大虔诚。 侧妃出身卑微? 也不行,他本身就不是一个重门户的人,太牵强了。 就在陆含之焦急之时,他脑中忽的一亮。 立即一脸惊讶的上前对太后说道:“太后,原来婉儿妹妹送了太后一卷以她之血所抄录的万言经吗?那可真是大妙,太后之大幸啊!” 太后不解道:“哦?不知这妙从何处来?” 陆含之道:“太后有所不知,这天降祥瑞白瓷,是上仓赐给百姓的华美之物。白瓷观音,更是祥瑞中的祥瑞。必须要用最最虔诚之物供奉焚烧,方能通灵西方极乐,将这世间百态带给菩萨!” 太后还不是很明白,又问道:“哦?” 陆含之笑道:“说得浅白一些,便是将婉儿表妹所献《万言经》当场焚烧于观音座前,可以带给大昭风调雨顺连年大丰收的好运气。就连皇上和太后,也能得到前所未有的福泽。” 苏婉凝的眼睛,当场便瞪圆了。 第81章 虽然这个用血抄的经书有什么用陆含之不知道,但是女主那么大的手笔, 太后留着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不是好东西, 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东西没了, 也就起不到作用了。 陆含之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 却见对面的女主憋气憋得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她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 下意识上前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这一行为, 可以说是非常失礼了, 就连太子都觉得不当。 她只是一介侧妃, 这里哪儿有她说话的份儿? 哪怕东西是她献给太后的,但是既然给了太后, 便是太后本人的了。 如何处理, 自然是太后估入。 皇后见状立即道:“婉儿,退下!” 苏婉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连忙换上了一副柔弱乖顺的模样,退了回去,并解释道:“此万言经,乃是为太后祈福所用,怎能说烧便烧呢?” 陆含之心里草泥马, 面上却是笑哈哈。 不就是演戏吗? 当谁不会呢? 天生戏精陆含之,也上演了一出新时代好哥哥戏码。 他上前道:“表妹有所不知,万言经一般是供奉在菩萨的香案之上,和焚烧于菩萨香炉之前两种。众所周知, 每逢大祭,均要烧纸祭祀,也不乏焚烧手抄经者。表妹若不舍得,倒也是可以理解。只是祥瑞当前,若再寻恰当的祭拜之物,可就不容易了。” 这一番话落,陆含之看得出来,苏婉凝的表情快要崩不住了。 可是她仍在竭力的维持着自己乖软柔顺善良可欺的好人设,眼中含着一颗将落未落的泪,哽声道:“婉儿绝不是舍不得,而是婉儿祭血抄经,本是让太后福泽绵长。如今烧了,虽是造福了苍生,婉儿心里终究是心疼的。心疼太后为了天下苍生,而不顾自己的福泽。” 皇后也跟着上前劝道:“婉儿这话说得对啊!臣妾也觉得,还是太后的福泽要紧。” 皇帝看向太后,太后却是笑道:“天下苍生的福泽,便是哀家的福泽。观世音千手千面,哀家有幸,能为她老人家观这世间百态。别说损些福泽给苍生,哪怕折了阳寿,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含儿也说了,以此《万言经》祭佛,有百利而无一害。这可是天降祥瑞!有何烧不得?哀家懿旨,烧!” 陆含之心里为太后鼓掌,不愧是干翻了父兄的上一代霸主,太后霸气! 事不宜迟,他立即让人去准备了火盆。 对面的苏婉凝脸色却是白成了一张纸,这了这卷经书,她可是足足准备了半个月! 就这样被陆含之一句话,一把火烧了! 她不甘心,心里的火似要喷出来了。 胸膛起伏不定,却也只能强压着怒火。 当着皇帝皇后太后及众文武百官的面,她这卑微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眼看着她不甘不服却又不得不妥协的跪在地上,还得强撑着笑颜说:“婉儿尊命。” 陆含之心里便不是一般的痛快。 你一步一步,算计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会被别人算计。 你算计我蝉儿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的下场? 陆含之心里冷冷一笑,总有一天我会为我的蝉儿报仇的。 原著中阿蝉的下场也好,现在阿蝉一次次被你的算计也好,我都会一一还回去。 然而想到这里,陆含之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怎么突然黑化了? 难道我不是陆含之,我是钮祜禄·含之? 晃了晃脑袋,陆含之的脸上继续漫上笑颜,对太后说道:“太后,还有一件事,需要您亲自来做。” “哦?”太后问道:“什么事?” 此时,阿蝉发出了一阵咦咦呀呀声。 大概是白瓷观音太过夺目,反而让大家忽略了莲座上还坐了个小童子。 太后也才反应过来,阿蝉竟还坐在了莲座上。 她上前笑道:“竟是我们小阿蝉,哟……这孩子是又胖了吧?” 陆含之满头黑线,下意识便想去看宇文琝。 宇文琝勒令阿蝉减肥,结果他背地里偷偷放水,不但没瘦下来,反而又胖了。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说道:“阿蝉,把锦盒给太后。” 阿蝉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他能听懂。 一听阿爹这么说,立即抬起双手,把他怀中抱着的锦盒给了太后。 太后接过锦盒,陆含之道:“太后您看看观音的手中缺了什么?” 众人朝观音看去,只见观音手呈托状,却唯独不见净瓶。 太后打开锦盒,却见里面躺着的正是一个纯白的净瓶。 白瓷触手润泽,冰凉滑腻,如玉如脂,却又不是玉。 太后十分的好奇,问道:“这质地……到底是何物?” 陆含之道:“臣呆会儿再为太后解释,不如我们先祭观音?” 太后点头,亲自将净瓶为观音放到了手中。 然后虔诚的低头跪拜,竟连蒲团都不用了。 很快,小太监拿来了火盆,宫女奉上了手抄《万言经》。 于是太后当着苏婉凝的面,就这么一张一张,烧掉了她亲手抄写的《万言经》。 看着经卷被烧完,陆含之终于松了口气。 他深知越是位高权重之人,带给苏婉凝的好处越多,于是不敢在太后这里懈怠。 这白瓷观音的身上有一个低阶的符咒,且是有时间限制的,算是系统的福利道具。 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就能同时完成三个任务,这三个任务完成后,便能兑换新的永久型道具。 陆含之觉得,只要防好几个关键的人物,别再被苏婉凝控制,以后再见招拆招,应该会好打很多。 太后足足祭拜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作罢。 陆含之上前将太后扶了起来,也跟着给观音上了柱香,才开口道:“太后,这是白瓷。” 太后疑道:“瓷?这……怎么可能?瓷都是灰红之色,哪有这种通体润泽的白色?” 陆含之答道:“要么怎么说是天降祥瑞呢?臣无意间发现了可烧制出白瓷的高岭土,这高岭土与普通的陶土不同。它所烧制出的器皿通体润泽,质地细腻。刚好,臣准备了一套瓷器赠予皇上。” 皇帝一听,还有自己的礼物? 其实他刚刚就对这烧制观音的材质产生兴趣了,一听说是瓷,便更来了兴致。 陆含之让身旁的宫女将自己之前那个锦盒拿了出来,正是那套六福顺意套装。 陆含之将锦盒放到桌子上,打开锦盒,说道:“皇上请看,此为六福顺意,一壶,两盏,一勺,一碗。”还有一器皿,正是观音的净瓶。 皇帝拿起那造型别致的茶壶欣赏了半天,皇帝爱茶,有了好的茶具,当然高兴。 茶壶一触手,皇帝的唇角便勾了起来,笑道:“祥瑞,真不愧是祥瑞啊!哈哈来人!赏!” 陆含之立即跪地,只听皇帝道:“安亲王妃陆含之献上祥瑞有功,特赐黄金万两,准其去朕的私库选两样珍宝。再赐其金镶玉腰牌一个,准其随时出入皇宫。” 陆含之一听,立即一个头磕到了地上,高呼:“谢皇上恩赏,万岁万岁万万岁。” 场中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金镶玉腰牌。 谁的手上有金镶玉腰牌呢? 皇后的手上。 然而皇后被禁足,皇帝收走了她的腰牌。 整个皇宫里,只有这一块金镶玉。 然而皇帝却赐给了陆含之金镶玉腰牌,这是作何打算? 很快,太监便端了金镶玉腰牌过来,交到了陆含之的手上。 陆含之刚接过腰牌,皇后便不淡定了。 关于宫中腰牌的等级,陆含之并不懂。 但是宫中这些达官贵人,包括他父母可是都懂。 陆思危一听皇帝赐了他小儿子金镶玉腰牌,瞬间就开始疑惑。 宫内宫人是没有腰牌的,皇子手中的玉牌,可自由出入皇宫,但每月却只能入三次后宫。 命妇所赐的腰牌是铜腰牌,每月只可入宫三次。 比如苏婉凝,她的手中便是铜腰牌。 可不要瞧不起这铜腰牌,就连昭云郡主的手里,也只是铜腰牌。 除非太后或者皇后宣昭,否则她也只能入宫三次。 唯有皇后,是金镶玉的腰牌,她也是拥有自由出入皇宫权力的唯一后宫之人。 可是这后宫中仅有的一枚金镶玉腰牌,却被皇帝赐给了陆含之。 不怪圣旨一下,所有人都在抽气。 唯一反应如常的就只有太后,她正招呼着几名小太监,将瓷观音移进佛堂,她的正供奉位正好还空缺着。 皇后见太后不为所动,更加生气了,直接起身道:“皇上!臣妾不服!” 皇帝轻轻哼笑一声:“皇后哪里不服?” 皇后道:“自圣祖皇帝起,中宫执掌金镶玉腰牌,皇上为何要把它赐给一个亲王妃?” 说到后面,皇后的脸上竟染上了层层怒容。 皇帝抬头看了看满堂的文武百官,说道:“有事晚上说吧!” 皇后却不依不饶,仍是跪地争辩道:“皇上总要给臣妾一个公道吧?” 皇帝收回视线,又低头朝皇后看了一眼,上前走了两步,说道:“公道?好,朕今日便给皇后一个公道。尹氏不贤,无德,废其皇后封号!今日起搬离中宫,禁足离恨殿静思己过!” 离恨殿,冷宫。 第82章 皇帝圣旨一下,整个慈宁宫里一片寂静。 唯有太后指挥着小太监请观音的碾动之声。 就连太子都仿佛是后知后觉,他几步上前跪到了皇后身侧,问道:“父皇!父皇息怒!不知母后所犯何错,竟到了废后的地步?” 皇帝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他低头看着那对母子,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起。 而前几日刚刚重获监国之权的太子,也没想到自己竟一脚天堂,一脚地狱。 本以为他重获了监国之权,他的母后早晚有一天会被皇上解了禁足,重掌凤印。 可是重掌凤印没等来,却等来了废后。 后面的苏婉凝也是瞪大了眼睛,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这一连串的操作,为什么得来这样一个结果? 皇帝终于开口了,他缓缓闭了闭眼睛,显然头疼的厉害。 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慈宁宫中回荡着:“朕……本欲给你,给尹家,给平梧留下最后的体面。奈何,你自己求着朕现在下这个召书。” 皇后傻眼,众官眷也见识了一场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瞬间皇后被小太监架了出去,皇帝却最终没给出一个理由。 陆含之手里捏着那个金镶玉腰牌,捏着嗓子问宇文琝:“这一出很突然啊!” 宇文琝道:“预料之中。” 陆含之若有所思,这大概就是宇文琝所说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皇帝废后,只说了一个不贤,无德,却并未说理由。 原因就是他的理由根本站不住,经不起严查。 哪怕严查了,无非两种结果。 一个结果是尹氏豢养死士是真,这么一来整个尹氏便都要被连根拔起。 第二个结果是尹氏豢养死士是假,那么就是有人栽赃。 查找栽赃之人难,想知道栽赃之人的目的却简单。 皇帝也清楚,栽赃之人想让尹氏倒,便和戎氏脱不了干系。 他前些年打压戎氏,如今戎氏被压到了极限,若再压下去恐怕会有所反弹。 皇帝对尹氏一向宽容,而这份宽容,却也会带来尹氏的骄纵。 想要权衡,无非给出一个让两方势力都无法得逞的结果。 即,废了尹氏在宫内的地位,以警告其手伸得过长了。 另一方面,重用太子,仍不让戎氏有机可乘。 有时候皇帝也是无奈,明知你要与虎谋皮,偏偏还得用你。 若是一言不和便全杀光,便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比如暴君大大登基后,杀得上朝时只剩下了几个人,终于觉得人生了无趣味,自焚了。 但也不得不说,宇文琝对他爹的了解真的到了极致。 他的多疑,以及他后思虑过重。 还有就是……不会用人,该整饬的不整饬,不该整饬的瞎倒腾。 戎家满门忠烈,儿孙尸骨遍五疆,却让将门心寒。 什么时候他才能明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一个人最有资格反,却从不反,这样的决心仍然没能让他醒悟。 看来是儿时被外戚干政吓怕了,便一直装睡了下去。 从太后的寿宴上回来时,陆含之唏嘘感叹。 扯着宇文琝的袖子一直在和他说话:“你父皇给我这个金镶玉腰牌是几个意思?他是不是要重用你?你既没有亲生母妃,也没表现出野心,他是不是想要培养你一下?” 宇文琝道:“不可能,他仍然会把皇位传给太子。” 陆含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问道:“然后废了他娘的后位?” 说完这话,陆含之觉得自己爆了个粗口。 好在宇文琝没觉察出什么,他答道:“皇后再怎么疼爱儿子,也是外戚。皇上忌惮外戚,皇后手伸得越长,他就越忌惮。而且这个腰牌,他不给你,也会给别人,只是为了下皇后的面子。” 陆含之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类似去母留子?” 宇文琝道:“大概是这个意思。” 陆含之又问道:“他就这么赏识宇文珺这个儿子?” 宇文琝道:“因为他长得像尹平梧。” “哇?”陆含之好惊讶好惊讶,随即又点了点头,说道:“对对,外甥随舅。” 当晚,右相尹成连夜入宫面圣,直呆到三更才出宫回府。 陆含之收到了宫里送出来的传信,不用猜也是吴公公送出来的。 只说是尹相当晚再三表了忠心,怒斥栽赃嫁祸之人,愿告老还乡,以示清白。 皇后当众顶撞圣上,的确是有失贤德,皇帝废后没错,但太子无辜,只希望皇上不要牵怒于太子。 结果和宇文琝分析的一模一样,太子还是太子。 会继续监国,处理朝政,且不会受皇后的任何影响。 陆含之倚着床头,啧啧称奇。 真是朝局如何,全看你们头上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陆含之很是头疼,问道:“夫君,有没有更快的方法夺权上位?” 宇文琝道:“有,把他们全杀光。” 陆含之:“咳咳咳咳咳……”当我没说。 很显然,哪怕是没黑化的宇文琝,身上的杀伐之气也是极重。 不过既然陆含之给他压制过身上的戾气,大概是不会黑化的了吧? 宇文琝看了一眼被吓到的陆含之,又开口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这样做的,如果我要这样做就不会图谋这么久了。” 毕竟如果他大开杀戒,这些人都不够看的。 陆含之翻了个身,看着榻前坐着的男人,问道:“哦,那你有想过,当了皇帝后,怎么治理这个国家吗?” 宇文琝皱眉,摇了摇头。 这么远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想? 大昭马上得天下,也没见圣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便考虑怎么治天下。 陆含之若有所思,道:“你看,大昭泱泱大国。随便去个京郊,便处处尸骨。身为一国之君,不思天下社稷,只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江山。反正不论怎么治理天下,千万别学你爹,都没活明白该怎么当这个皇帝。” 宇文琝盯着陆含之,半天没错眼睛。 陆含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道:“我脸上刻字了吗?” 宇文琝把凳子拉到了陆含之的跟前,说道:“那你说说,这个国家该如何治理?” 陆含之盘腿坐了起来,说道:“你看看,整个大昭,万万人口,却多数都是奴隶。他们也有着同样的生产力,同样的价值,却只能为权贵服务,做权贵的私有物产。但他们明明可以为国家服务,创收,增加G……国民生产总值。但是这样一来,国库就少了大半的进项。嗯……这个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而不是权贵的天下,更不是皇帝的天下。与其想办法怎么保住这个江山,还不如想办法怎样让百姓拥戴,心甘情愿拥护你执掌这个江山。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让百姓过好日子,百姓让你当好皇帝。这样才能各有所得,高枕无忧。” 听完陆含之这一番话后,宇文琝一时间沉默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惊世骇俗之言论,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人生而便不是平等的。 哪怕同为皇子,他就要在行宫里孤身长大,太子便是天之骄子。 更可笑的事,普天之下的人,全都认同这个规则。 出身决定命运,没有人能跳出这个桎梏。 更不能想象这世间无奴无仆,人人只为家国服务的局面。 但不知为何,他想到这些,却觉得陆含之所说的,才是这世界该有的样子。 陆含之却重新躺了回去,说道:“但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隔着天堑,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虽然那样更有益于他的GDP增涨。 就在宇文琝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陆含之却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他起身给他盖了盖被子,转身退出了他的房间。 美美的睡了一觉,陆含之第二天醒来,正是腊月十六。 朝局中的风声鹤唳,并未影响到准备过年的氛围。 陆含之准备了许久的含记瓷坊,也终于在近年关的时候如时开业。 如他所料,细腻如玉的白瓷及图案精美的彩瓷一经上市,便受到了哄抢一般的热销。 也如陆含之所料,当天他的第三阶段任务便全部完成。 听着系统中一个一个任务完成的提示声,陆含之几乎要颅内高1潮了。 他兴奋的挥舞着双手,立即跑去精神空间领取奖励。 一下子到账三十点的兑换点数,还有额外的二十点本阶段任务完成奖励,四个宝箱,以及对君王的忠诚指数上限提示。 足足四个宝箱啊四个宝箱,希望宝箱们不要让他失望,可以开出几个宝贝来。 不过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得先去宇文秋天那里蹭点欧气。 想想又算了,秋天同学大概也是个非酋。 除此之外,他又触发了一个对君王的攻略任务。 这个任务的奖励有多丰盛,陆含之可是知道的,虽然行为奇葩了点。 不过,当然必须一定要接取! 于是他立即跑去了任务接取处,触发了新的君王任务。 任务接取提示声随即传来:“恭喜宿主成功接取新的对君王的忠诚任务,本次任务为:与君王进行一次深入交流。” 陆含之:??? 系统,麻烦你出来解释一下,深入交流到底是哪个“深入”? 第83章 在系统没有出来解释的前提下, 陆含之便把那深入交流理解成了谈心。 深入交流这件事, 并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 哪怕陆含之拉着宇文琝谈了几次心,也并未谈到点儿上。 倒是宇文琝从他这里趁机讨教了不少如何治国, 如何增强国民生产值,如何得民心之道。 陆含之语重心长的对宇文琝道:“像你父皇,哪怕AWM在手,也不能高枕无忧。总怕别人抢了他的江山, 惶惶不可终日。” 宇文琝问道:“倘若雷霆手段在手, 自可高枕无忧。”等等, AWM为何物? 陆含之道:“强中自有强中手, 再不行,还有双拳难敌四手, 否则也没有人民起义了。总担心这些事儿, 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宇文琝明白,他之前便说过,若要安天下,须得得民心。 陆含之却又补充了一点:“不过你父皇的担心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军权不在自己手上, 的确让人睡不踏实。” 大昭不知是自哪一代起, 便开始设立虎符,将边境安危交到了戎家的手上。 古有赵匡胤杯酒释兵权,防的就是底下的人起兵造反。 宇文琝很幸运,毕竟戎家正是他手上的一把利刀。 眼看着便过了年, 陆含之对于和宇文琝深入交流这个任务仍是一筹莫展。 说起来,古代过年挺没趣味的。 需要到处拜来拜去,过完年,他的膝盖也要青了。 古代这些繁文缛节,让陆含之很头痛。 可他的膝盖又不刚,没办法说服在封建制度统治下思想根深蒂固的人们,只能怂怂的跟着磕头。 好不容易熬完了破五到了初六,陆含之躺在床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 倒是楚王因着怀孕而躲了轻闲,跑来找陆含之聊闲话。 见他一副我懒得动的模样,便笑道:“含儿你知足吧!往年父皇精神大好时,我们可都是要跟着祭天的。今年父皇停了一应祭祀,只让钦天监呈监正做了法场,否则我们这些皇子王妃,都要跟着去祭天。” 陆含之一听,吸了吸后槽牙。 他向来都是懒得理所应当,没想到连当个皇子都没办法理所应当的懒。 还是当社畜好,只要吃饱穿暖有五险一金,他想怎么躺就怎么躺。 当然,应付老板上司也挺烦人的。 他翻了个身盘腿坐了起来,低头看到二嫂的肚子圆润了许多,上手便要去摸。 楚王也没阻止他,任由他在自己肚子上动来动去。 陆含之却猛然收回了手,说道:“啊……这是什么?” 楚王被他给逗乐了,笑道:“你这孩子……自己怀阿蝉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吗?当然是胎动,看来我们阿蝉在你肚子里比较乖,不会乱动。” 陆含之不是很清楚原主在怀阿蝉的时候会不会乱动,但二嫂肚子里这个倒是欢实的很,着实不像三个月前动不动就要流产的样子。 他吐了吐舌头搪塞过去,又摸了摸楚王的肚子,说道:“哎,二嫂,看这拳脚功夫,大概随我二哥。” 楚王道:“这个……倒也不一定,你二哥多数是安静的,他只是有习武天赋。” 这倒是,二哥大概是文状元里武功最高的,也是武状元里文采最好的。 陆含之问道:“马上就要选武状元了,我二哥准备好了吗?” 楚王道:“他自己很有信心,倒也没有必要非得求这个武状元。” 本来陆煦之考这文武状元,也只是为了自己的身份可以尽可能的配得上楚王。 看着楚王五个多月的肚子时不时鼓起一个包,陆含之觉得还挺有趣。 他问道:“千万别提前出来了,不然月份儿更对不上了。” 楚王答道:“有林圣手在,不会。” 此刻阿蝉飞快的爬了过来,并扶着床檐站了起来。 过年阿蝉得了不少的好东西,这唯一一个小辈儿的娃娃,当真是千宠万宠。 楚王上前把阿蝉揽在了怀里,阿蝉手里拿着根棒棒糖,吃得满嘴都是粘糊糊的糖渍。 楚王惊讶道:“阿蝉长高了!这有八个月大了吧?会不会叫爹爹了?自己都能站起来了?阿蝉好厉害!” 陆含之道:“我也有点惊讶,可以发几个音,会说机机,还会说neinei,会叫桀桀,这孩子早慧呢。” 楚王托起阿蝉,笑道:“我们阿蝉聪明着呢!蝉儿,叫二伯父!” 阿蝉:“桀桀……” 陆含之:“……是二伯父,不是爹爹,你怎么看见个男的就叫爹爹?” 阿蝉把棒棒糖往陆含之的嘴巴里塞,陆含之假装吃了一口,说道:“真甜啊!阿蝉乖,自己去吃吧!” 阿蝉坐到榻上,吸溜吸溜的吃着棒棒糖。 楚王在一旁说道:“太子监国以来,倒是兢兢业业。无大功,却也无过错。西疆戎正威将军平下了作乱的西域小国,年初三传来捷报。宇文明极大概是为避嫌,请了个仙士在府中谢客炼丹。哎,还有一件事,你还记得良妃和宇文璟吗?” 陆含之点头:“记得记得,那位番邦公主,和我们的三皇子,他们怎么了吗?” 楚王道:“不知是谁所授意,他自背三根木棒,跪到了宫门外,自己回来找父皇负荆请罪了。” 陆含之:??? 哇,这回剧情热闹啦! 夺嫡的几方势力都来了。 陆含之这回来兴趣了,问道:“哦?皇上怎么说?” 楚王笑了笑,答道:“皇上让他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腿都跪得青紫了,才让他进殿回话。” 陆含之也觉得挺有趣的,又问道:“那皇上什么意见?” 楚王道:“当时的事,本就是死无对证。且宇文璟反应了半年,总算反应过来,是有人污蔑了他。他恳求父皇严查此事,还他清白。还说当初之所以在北疆胡闹,实在是气不过。倒也没伤及我大昭兵将,就是伤了几个流民。只求父皇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定能将功补过。” 陆含之还挺新鲜的,说道:“哦,他要怎么将功补过?” 楚王道:“宇文璟不足为惧,不过是个莽夫。我们连翻谋划下,也只是搬倒了皇后。从前都是别人掌握主动权,我们见招拆招。也是时候,该我们主动出击一次了。” 陆含之知道,最近楚王和安王一直在谋划着,如何下一步动作。 阿蝉撅起屁股爬下榻,扶着榻沿又去够点心了。 楚王道:“京里最近来了一个艳绝天下的美人,叫绿芙。” 陆含之:……请问她跟红拂是姐妹吗? 楚王道:“据说她是和宇文璟一道进的京。” 陆含之静静听着。 “我们猜测,此女系宇文璟的谋士。”楚王接着道。 陆含之点头,这剧情倒也合理,皇子在宫外搞一个青楼做情报联络处。 不止一部里这样写过。 楚王又道:“那姑娘接连在街上唱了三天花车,据说歌喉动四方,就是不肯露脸。” 只是,浮萍幽潭里的绿芙姑娘,自此在京城名声大噪。 陆含之来了兴趣,勾了勾唇开口道:“有趣,二嫂,改天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这位绿芙姑娘?” 楚王道:“别忙啊!我还没说完呢。” 陆含之疑道:“嗯?还有新剧情?” 楚王笑了笑,接着道:“多日未出门的闵亲王,一掷万金,买下了花魁的初夜,在正月初六的京城街头,被传为佳话。” 陆含之惊呆了,他张了张嘴,道:“他们……俩……搞到一起去了?” 楚王看陆含之的眼神十分赞许,他轻轻点了点头,道:“我这个三皇弟和小皇叔,总算是强强联合了。” 片刻后陆含之才点了点头,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此事通。” 楚王又道:“父皇的身体……怕是不太好。” 这个陆含之也是预料之中的,有的人看似年轻力壮,实则没多少阳气。 皆是因为其思滤过盛,心眼儿太窄。 平日里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自从他上次中了苏婉凝的局,身体便中了一次精神攻击。 慢慢从精神攻击里脱离的时候,也便是身体开始抱恙之时。 若能像陆老太太一样好好养着,不多时便也能好了。 可惜皇帝的心思太重,国事又太过繁累,便开始变得体弱多病。 有病可以治,但皇帝这种脑子有病的,一般人治不了。 如果他能疑心病别这么重,戎氏满门忠烈自会为他护住大昭的江山。 正是因为他的疑心,戎氏离心,才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绿芙蓉那里是去不了了,有了宇文明极和宇文璟坐阵,陆含之也只能望洋兴叹。 看着陆含之讪讪的表情,楚王笑道:“没事,你夫君我四弟已经安插了线人过去。如今绿芙姑娘的贴身侍婢之一冬萍姑娘,随时会将那边的情况汇报给我们。” 哇! 陆含之又是一脸的惊讶,竟然在绿芙蓉的身边装了监控。 果然还是宇文琝奸诈。 刚刚进门的宇文琝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人在说自己坏话。 此时却有人匆匆跑了进来,竟是昭云郡主身边的刘嬷嬷。 她也顾不得礼仪了,直接冲到了楚王的跟前急道:“快!快叫林圣手,郡主动了胎气,见红了!” 第84章 陆含之猛然站起身, 问道:“怎么回事?” 刘嬷嬷急得满头大汗, 说道:“来不及说原因了!快快, 快请林圣手!” 楚王不敢耽搁,立即起身去叫林圣手, 陆含之也抱着阿蝉跟了过去。 几人乘上马车,朝太子府匆忙赶去。 东市与西市之间有一段的距离,刘嬷嬷过来的时候吩咐身边的几名近侍,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人进去, 即使是太子也不行。 如果有人敢硬闯便拼死拦着, 后果有公主府担着。 十几名亲侍, 除了公主府亲自给配的, 还有宇文琝悄悄塞进去的。 路上陆含之问:“不是叮嘱过郡主,万万不能和苏婉凝接触, 也万万不要单独出房间半步吗?”苏婉凝上次一败涂地, 狗急跳墙,真保不住会做出什么事。 刘嬷嬷道:“唉,老身也是这么照料的。奈何今日陆侍君忽然闯进了郡主的房间,他乃府中内宅管事, 偶尔有些内宅的事, 他会请示郡主。今日老身以为他也只是请示郡主内宅之事, 便没放到心上,照常放他进去了。可今天陆侍君不知怎么,忽然发疯似的朝郡主扑了过去。手上拿了把匕首,直冲着郡主肚子啊!幸亏是让我给拦了下来, 可郡主娇生惯养,哪儿躲得过?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肚子便疼了起来。” 陆含之看向刘嬷嬷,见他下意识捂着腰,皱眉道:“您老受伤了?” 刘嬷嬷伸手摆了摆手,说道:“小伤,无碍,被陆侍君的匕首划到了。” 林圣手打开药箱,给了刘嬷嬷一瓶药粉:“止血散,回去敷上即可。” 刘嬷嬷谢过林圣手,马车便在太子府的后门停下。 楚王没有下车,陆含之却抱着阿蝉跟着一起进去了。 楚王皱眉:“含之,你……还是不要跟着去了吧?” 陆含之道:“去,我要去,哪怕我不去,也无法独善其身了。” 他与苏婉凝这场较量,反正是避不过去了。 楚王知道陆含之虽看着温软好说话,其实骨子里主义大着呢。 他抬头看向林圣手,说道:“林兄,代我照顾好含之。” 林圣手没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陆含之还有点奇怪,让林圣手来照顾他?难道这位大夫还是个隐世高手? 几人匆忙往里走,没走几步,便见苏婉凝正带着人和内院的几个人对峙。 好几个郡主的近侍已经倒下了,唯有宇文琝派来的那几人仍站在那里。 仔细看,那几人的眼睛却是盲的。 陆含之曾提醒过宇文琝,有时候眼睛,最容易被误导。 这几个盲人高手本来是为他执行特殊任务的,被他紧急调回安插在了昭云郡主这边。 苏婉凝很头痛,是怎么也没想到,昭云郡主的护卫里还有盲侠。 她立即制止了他们的争斗,上前道:“几位侠士,我只是担心郡主的安危,你们这样拦着,是何居心。” 对面那几个简直就是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只重复着一句话:“主人吩咐,保护郡主,不许任何人接近云起居。” 苏婉凝气笑了:“我是太子侧妃,还会害了自家姐妹不成?我带了大夫过来,若是姐姐的孩子保不住了,你们可担得起这责任。” 对面不说话,她身后的陆含之却开了口:“这就不劳烦婉侧妃了,郡主自有自己的郎中。” 林圣手上前,几名盲侠自觉的退开。 他竟没说一句话,直接无视了苏婉凝,推门进了昭云郡主的房间。 陆含之本也想抱着阿蝉直接进去,却被苏婉凝给拦住了。 陆含之看向苏婉凝,一双好看到让自以为开足了盛世美颜天下无匹的苏婉凝都自惭形秽。 只见苏婉凝对他柔柔一笑:“表哥与小侄儿近来可好?” 陆含之也对她柔柔一笑,却是声音森冷:“好得很,托表妹的福,还好好的活着。” 对面的苏婉凝脸色一变,却又很快恢复如常,笑道:“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家中坐坐了?” 陆含之看着苏婉凝,半天后才突然一笑,开口道:“哦?表妹的家?哦,差点忘了。表妹如今是太子侧妃。不过……我是受太子正妃昭云郡主之邀而来的,却被表妹拦在了外面。看表妹这一身环佩绫罗,倒是贵气,不知道的还真当表妹是这太子府正妃了。” “你!”苏婉凝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这是在嘲笑她身为侧室,却行了正室之权呢。 陆含之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绕过她,直接进了昭云郡主的云起居。 林圣手已经在为昭云郡主施针了,郡主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精神倒是尚可。 她见陆含之来了,对他点了点头,让身边的丫鬟给他搬了凳子。 陆含之没坐,上前问道:“怎么样?情况严重吗?” 林圣手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能保住。” 听了这三个字后,陆含之和昭云郡主同时松了口气。 陆含之问道:“陆皓之怎么样了?我想问他几句话。” 这时上完药的刘嬷嬷也回来了,她回答道:“陆侍君刚刚被太子打了一顿,关进了柴房。” 陆含之又问昭云郡主:“他是突然发疯,朝你扑了过来?” 昭云郡主想了想,答道:“是……而且,我觉得有些奇怪。” 陆含之问:“哪里奇怪?” 昭云郡主一边思索一边道:“他本是来向我请示,云起居的冬碳要不要换成近日京中大兴的果木碳。本想直接给我换了,却顾虑到我有孕,怕我闻不得那若有似无的果香。本也没说几句话,说到一半便突然掏出匕首朝我行凶。着实奇怪!” 陆含之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自你入太子府以来,陆皓之的表现可还如常?” 昭云道:“说实话,他在太子府十分谨小慎微,大概是这太子府中,他的位份最低。太子也不喜他,一个月也只去他房里一两次,多数都是在婉侧妃房里。……上次他大闹太子府,我也觉得很奇怪。向来谨小慎微的人,突然就闹了起来,还伤了婉侧妃。太子禁了他一段时间的足,还是把他放了出来,仍管着太子内院。他虽无甚大才,为太子管家却是兢兢业业。毕竟侧妃日日往外跑,我又不便管事。所以哪怕他闹了两次事,太子也没有罚得太重,反倒去了他房里两次。这次也着实让我意外,总觉得他是着了魔了。” 陆含之明白了,他缓缓点了点头。 昭云郡主拿出了她的腰牌,说道:“你拿着这个,去见见他吧!” 陆含之接过昭云郡主的腰牌,刘嬷嬷便带他去了柴房。 推开柴房的门,里面的阴冷便让陆含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陆皓之被打断了双腿,唇角也湛了血,正满身狼狈的趴在草窝里。 上次他这样见一个人,还是他娘杜姨娘。 杜姨娘如今仍被关了陆含之的庄子上,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怎样,一直疯疯傻傻的。 陆含之本想把她送走,但她却也不闯祸,也不闹事,只在院子里呆着。 他找了几个人看着她,也便没有再作别的处理。 柴房里味道不太好,陆皓之大概是不舒服,吐了一地。 他见有人进来,虚弱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陆含之,瞬间撑着上半身,拖着两条腿坐了起来,竟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往前爬了两步。 “含之……三哥!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想念爹爹,也想去给我娘的坟上磕个头!我想回家,求求你让我回家吧!” 说着陆皓之坐在那里,拖拉着两条腿给他磕头行礼。 陆含之皱眉,后退一步,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的陆皓之,虽在陆家是庶子,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四少爷,何等风光。 如今来了太子府,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身无后盾,位份又低,虽能管家,却处处受制于人。 太子不喜欢他,苏婉凝又处处利用他搞事,一次次的精神攻击下来,陆皓之此刻的形容有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哪还有半点原来陆府四少爷的风光。 陆含之问道:“你为什么要刺杀昭云郡主?” 陆皓之颤抖的摇头,眼神如惊弓之鸟,连连否认道:“我没有!我没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我只记得我进了昭云郡主的云起居,但我没有刺杀她!我也没有闹事,更没有去扯婉侧妃的衣裙!这些都不是我做的,我没做过!” 他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精神攻击,大概精神上也出了问题。 陆含之并不觉得他可怜,如今的一切后果,都是他咎由自取。 也是他娘咎由自取。 明明可以做个富家翁,偏偏跑到是非窝里来。 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却见他抓着自己的衣襟,说道:“三哥,当年你的事,是我告诉爹爹的。我气不过你处处高我一头,可我却从不曾想害你性命。我只是小肚鸡肠,争风吃醋,却并非恶毒狠辣之人。太子府我定是呆不下去了,求三哥救我一命,让父亲做主为我另择婚配!哪怕贩夫走卒泥瓦将,我也……不会嫌弃!” 小郎君婚配后若无主,情事那天,太容易出事了。 陆含之却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你怀孕了,你可知晓?” 第85章 陆皓之猛然瞪大眼睛, 问道:“怎……怎么可能?”自他上次小产, 大夫便告知他伤了身子,很难再孕。 自此, 他在太子府便开始谨小慎微, 日日苟且。 太子一般也不会来他房里, 除非他欲望来了, 去求太子帮他缓解。 这种羞辱实在难堪, 却又经不住欲望的折磨,只能每次都硬着头皮去苏婉凝的房里跪请。 陆含之道:“怎么不可能?你是个小郎君,应该知道自己的体质。” 不想陆皓之却不但没有高兴,反倒是脸上写满了失落:“连昭云郡主都保不住她的孩子, 更何况是我?这孩子,怕是生不出来。我本已痛失过一个孩子, 为何让我再怀上?不过是多一次伤心罢了。” 陆含之又问了他一句:“那你还要离开太子府吗?” 陆皓之沉默, 他是真不知道,天下之大, 他能去哪儿? 陆含之道:“我能助你摆脱那一次又一次的梦魇, 但能不能保住你的孩子, 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陆皓之的眼中露出精光,匍匐上前道:“当真?我……”他顿了顿,自知自己从前的所做所为,并不值得陆含之帮他,随即问道:“三哥要我做什么?” 陆含之道:“盯着苏婉凝,把她一天的行踪汇报给我, 越细越好。” 陆皓之想都没想便道:“好。”反正他活也活不好,死也不过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陆含之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去,用二十个兑换点数兑换了一张符纸,随手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玉簪,附著在了上面。 他现在缺一个可以随时盯着苏婉凝的人,他必须要摸清她的虚实。 这张符不但可以抵挡精神攻击,在某一方面,也能屏蔽苏婉凝的警惕。 陆皓之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只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 他转过身,将玉簪插到了陆皓之的头上,说道:“我会让昭云郡主为你求情,让你留下来,藏好你的肚子,想什么办法,全看你了。” 说完这话,他便离开了柴房。 昭云郡主的孩子保住了,守护变得更森严。 苏婉凝很难有机会再动手,可想她多么生气。 甚至陆含之走之前,还特意朝她发起了挑衅,那胜利者姿态的笑,激起了苏婉凝的斗志。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加快行动了。 回去的路上,陆含之便把陆皓之的事情告诉了楚王。 楚王是个善良之人,心里也颇为不忍,说道:“你做得对,他虽然之前有错,但也的确不是将人置于死地之人。你让昭云保他,也算是尽了自己做哥哥的责任。至于他能不能做到你让他做的事,还得看他够不够机灵。” 陆含之说道:“路是他自己选的,如果当时他说要离开,我会送他去和他娘团聚,让他悄悄把孩子生出来。如果他愿意,也可以给他一笔钱让他招赘一个上门婿。富贵险中求,看他自己了。” 楚王缓缓点了点头,有时候富贵也是不得不求的东西,毕竟贫穷所带来的不仅仅是贫穷。 马车回到楚王府的时候,刚好陆煦之和宇文琝也回来了。 两人今日去宫里参加了朝会,正月初六大宴群臣,以期来年风调雨顺。 太子方才不在府内,也是去了朝会。 毕竟他身有监国要职,不可能因为家事而一直呆在府里。 宇文琝在宫里的时候便得到消息了,见两人回来后,便上前问了一下情况。 陆含之和宇文珏把情况说了一下,还把陆皓之怀孕的事告诉了他们。 宇文琝点了点头,问陆含之:“你那表妹,是不是有问题?” 之前陆含之给他的解释是苏婉凝抢了他在长辈那里的宠爱,抢了他的姻缘。 所以才会一直关注她,也处处同她过不去。 但是如今,宇文琝却越来越觉得,他对这个表妹,不可能仅仅是这点敌对。 其实从上次苏婉凝设计皇帝的时候他就想问了,只是他不说,他便没问出口。 陆含之咬了咬下唇,说道:“要不,我晚上再和你说?” 陆煦之身为陆含之的二哥,对苏婉凝的恶感已不是一天两天。 自从她进了陆家,陆家便变得不再像从前的陆家了。 好在她走了以后,一切都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仔细一想,仿佛她到哪里,哪里就会是非横生,而她又能在这是非里得到所有人的庇护,而招惹了是非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这种事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就会让人生疑了。 他以为含之要晚上回去再同安亲王讲隐藏在自己心里的小秘密,却见宇文琝直接上前拉起陆含之的手,不由分说的便往外走。 楚王两夫夫只听到一句院外传来的:“哦,那便回府说吧!” 以及陆含之留下一串的:“哎哎哎哎……” 回到安亲王府,陆含之扭扭捏捏,说道:“喂,你弄疼人家了!哎呀阿蝉要抱不住啦!” 宇文琝无奈的放开他,又把阿蝉抱进了自己怀中。 阿蝉看着俩爹拉来扯去,一经宇文琝接过去便拍着小手:“嘿嘿嘿咯咯咯咯……” 陆含之:“……爹爹们打架你很高兴吗?” 阿蝉立即收了笑声,一脸讪讪的看着陆含之。 陆含之捏着他白嫩嫩的小胖脸儿,说道:“学会看热闹了哈?” 阿蝉一边笑一边往宇文琝的脖子里躲,宇文琝一手持重剑,一手抱稚子,唇上也挂上笑意,抬手挡着陆含之道:“算了算了,莫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懂什么看不看热闹?” 陆含之不依不饶,就着宇文琝的胳膊,低头在阿蝉的小胖脸儿上叭唧亲了一口。 见爹爹不生气了,阿蝉也咧起自己长了八颗牙齿的小嘴巴,伸开胖短胖短的小胳膊,搂住陆含之的脖子,叭唧在他脸颊上也亲了一口。 宇文琝的心跳却是一滞。 这对父子距离他很近很近。 近到他……呼吸间一边是阿蝉身上若有似无的奶香,一边是陆含之若有似无的体香。 小郎君天生馥郁,再上陆含之每日香胰洗澡,香脂擦身,香膏刷牙,香液洗发。 他整个人都是清清爽爽的味道,连宇文琝都爱闻。 穿衣的品味又很好,让人第一眼看到便是喜欢。 可他靠近了,却又给人莫名的色欲之感。 明明衣服穿得严实周正,这莫名的色欲之感是哪儿来的? 这家伙却不自知,总是动不动便往自己怀中靠,当真是把我当成了端方的君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宇文琝就这么看着陆含之近在眼前的,那片香喷喷,白花花的耳珠。 鬼使神差的,就这么上前一步,低头,再低头,亲在了上面。 胸前正在逗弄阿蝉的陆含之怔住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任由阿蝉抬手去够他手中的机括小弩炮。 宇文琝也怔住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陆含之转头看向他的时候,宇文琝却猛然将阿蝉塞回他怀里,转身走了。 陆含之半天没反应过来,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宇文琝做了什么。 意识到宇文琝做了什么后,才猛然抬头看向他消失的地方,大声喊道:“喂!敢做不敢当啊!不是是男人宇文琝?” 王府内负责扫院子的小斯用力憋着笑,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负责喂鸟的小丫鬟努力往下扯着唇角,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笑出来。 厨娘的手里端着刚刚制好的点心,匆匆朝后厨走去,留下一串压抑的咳嗽声。 陆含之一脸的无语,你亲就亲了,跑得什么? 我知道我很美,你把持不住也正常啊! 脸皮那么薄,难怪你在原著里艳名远播,却连个老婆都没讨上。 看他逃跑的方向就知道,肯定是跑去演武场耍剑了。 啧,这个男人,没救了。 不过你连表白都没有,白亲一口,也算让你占便宜了! 陆含之抱着阿蝉回了自己的含玉阁,将阿蝉放到了床上,便进入了精神空间。 他如今杂七杂八还有不到五十个兑换点数,上次的四个宝箱还没开。 于是他一口气将四个宝箱全开了,接连开箱子的感觉也让他很兴奋。 第一个箱子开出了双倍,没什么惊喜。 第二个箱子开出了半价券,也是常规套路。 第三个箱子开出了免费兑换券,总算开出了个极品,陆含之高兴的将券收了起来。 还剩最后一个箱子,有了免费兑换券,最后一个开什么便都无所谓了。 于是他慢条斯理的打开箱子,却是一阵金光闪过。 提示声从他耳边传来:“恭喜宿主,开出了极品锻造图——八牛弩。” 陆含之一脸惊讶的拿起这个锻造图,八牛弩,又称三弓床弩,这可是攻城神器啊! 大昭这个架空时代,仍处于冷兵器初期。 虽也有一些大型的投石器,可是像八牛弩这样的神器,却是没有的。 陆含之异常欣喜,立即便想找宇文琝去分享这个喜悦。 刚一起身,却见宇文琝一身清爽的从外面进来了,大概是刚刚练完了剑并洗完了澡。 一进门便对他说道:“……本王来找你说刚刚的事。” 陆含之眨了眨眼睛:“刚刚……你亲我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宇文秋天:明明是说你表妹的事! 第86章 好不容易将心跳压下去的宇文琝一听陆含之这么说, 心跳瞬间又重新失了速。 他这人, 从未有过这样无法掌控的时候,今天不知是怎么了, 就这么失态了。 宇文琝看了他一眼, 表面上却仍是一派淡然, 开口道:“说说你那表妹。” 陆含之也没有一直闹他, 知道未来暴君大大脸皮儿薄, 除了杀人从不客气外,什么事儿都挺客气的。 陆含之道:“你不觉得我这表妹很厉害吗?” 宇文琝想了想,说道:“的确,她只是一名医女, 却与皇室诸多人关系都颇好。” 陆含之笑,说道:“你应该知道, 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这个世上,没有生而平等的概念。一个层次的人, 只会和这个层次的人玩儿。下面的想和上面的人玩儿, 一般这些人不会带他们。当然, 也不伐有些人天生人缘好,就是有达官贵人愿意与他结交。比如我。” 宇文琝:…… 他这个人,总是在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不该正经的时候说得一本正经。 陆含之接着道:“即使是我,也是高宗大人亲封的二品大员之子,手掌大昭经济命脉, 也算富贵滔天。大家愿意和我玩儿,不过是看在我这家世与身份勉强能配得上。我那表妹则不同,我姑姑当年出嫁,放着京中名门的正室夫人不做,偏偏要嫁给一名郎中。” “当然,在我这里,姑姑的行为是值得敬佩的。只是这么一来,她便选择了从京中顶流,轮为次等,或者下等。虽然在我这里人生而平等,这个世界的规则却并不平等。” “我的表妹苏婉凝只是个医女,而且只是普通的医女。毕竟她父亲苏肆音,身上并无任何医官权职。若在寻常人家,也算是有点身份。但在京中,别说跟皇子郡主扯上关系,就连五品京官都不屑于与她搭话。” “我这表妹却厉害得很,她眼里只看得上皇子郡主王爷娘娘,那些五品京官家的闺秀,竟连想见她一面都难。她以普通医女的身份嫁入太子府,并成功晋为太子侧妃。要知道,如今的她,却是还无所出的。哪怕是当年的平公子,以及我们的母亲大人,也都是生育后才被册封为太子侧妃的。” “敢问安亲王,若是在先帝在时,太子想娶一名医女为侧妃,皇后会不会同意?” 宇文琝想都不想便道:“不会,太子也不会娶医女,因为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皇帝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他一娶娶了两个朝中重臣的嫡子女,这画风才是正确的。 太子娶医女这件事,在京中却并不被人认为不对,竟一时间被传为佳话。 没有人会莫名奇妙的夸一件不合常理的事,事出有异必有妖。 陆含之道:“那么太子娶了我那表妹,皇后为何又不反对,还非常的赞同?你有没有发现,所有人见了她都会莫名奇妙的喜欢上她,心甘情愿的为她说话。殿下不觉得奇怪吗?” 宇文琝略一思考便得到了结论,开口道:“你是说,你那表妹懂巫蛊之术?” 陆含之摇了摇头,皱眉道:“怕是比这更复杂,她入陆家两年,我陆家便鸡飞狗跳。前前后后,陆家出了那么多事,却在她离开陆家后,忽然一切归于平静。而她在离开陆家后,便再未回过陆家一次。殿下可曾怀疑?” 话讲到这里,宇文琝才开始回忆上一世的苏婉凝。 他上一世在母妃兄长死后,只剩下了满腔的愤恨与暴戾。 一心一意,只扑在复仇与报复社会上。 他杀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朝中死得死,辞官的辞官,上朝都没剩下几个人。 苏婉凝那时已经嫁给了太子,并随太子去了西疆封地。 等等…… 宇文琝终于想到了异常之处,凭自己对这满朝中人的恨意,为何杀了朝中所有与之为敌的皇子,却单单留下了太子这个劲敌? 还放他回了封地,未动他分毫?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他却记不清半点当初为何要放他的细枝末节了。 宇文琝猛然抬头看向陆含之,开口道:“她能……控制人心?” 陆含之打了个响指,说道:“殿下果然聪明人。但这种事,谁会信呢?我深受其害多年,失了我陆家所有长辈的庇护不说,还几次险些丧命。” 一次是生育时陆皓之的告密,一次是杜姨娘的纵火。 这两件事,又百分之百都是受苏婉凝操控。 陆含之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为何要给昭云郡主手帕,为何要让您帮我送文剑给我爹,殿下如今……能想明白了吧?” 宇文琝皱眉看向陆含之,问道:“你也懂巫蛊之术?” 陆含之摇头,笑:“只是略懂些防御之道,我若不学这些,怕是今日,坟头草都没小腿了。” 宇文琝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到晃眼的青年,心中便是一痛。 宇文琝道:“既然如此,杀了她便是,何必顾虑那么多?” 陆含之摇了摇头,道:“若是那么容易便能杀了她,我们还需要费那么大的劲一次一次的破局吗?殿下上次所遇到的死士,能将皇上身边的亲卫都诛杀怠尽,可见其实力之一斑。” 这也是陆含之一直没有对她贸然出手的原因,他一直在探苏婉凝的底,如今却仍然未能触到。 宇文琝看向陆含之,眼神开始变得深邃。 他缓缓上前两步,开口道:“王妃,本王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你。” 陆含之怔了怔,继而理了理自己胸前的长发,嘻皮笑脸道:“嗨呀!我们隐世高人是这样深藏不漏的啦!” 宇文琝看着他,继续道:“所以,你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把自己从一个无所顾及一心只想嫁给心上人的小郎君,变成如今满腹才华谋略的模样吗?” 哎,这…… 你都这么夸我了,如果我不认,那岂不是白让你费了那么多口舌? 陆含之装出一副老到沉稳的模样,深吸一口气,道:“这世间总有你在意的东西,自阿蝉出生起,她便在引导我杀了阿蝉。上次,更是差点让阿蝉葬身崖底。若我不去习这一身内外本事,不仅我自己死,我的孩子也活不成。” 宇文琝又问:“她为何要杀阿蝉?” 陆含之微怔片刻,随即缓缓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查。她为什么选中陆家作为攻击对象,为什么杀阿蝉,为什么……” 说到这里,陆含之的眉心皱了起来,说道:“不对,我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宇文琝问道:“哪里不对?” 陆含之一时半刻,却又抓不住哪里不对了。 是他刚刚那几句话,让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的。 他刚刚说了什么? 为什么选中陆家作为攻击对角…… 对!她是陆家的外甥女,有血缘关系在。 可是,哪个外甥女,会把自己的亲外祖母控制到死? 哪怕她是个恶毒黑莲花,自己的亲人,也不能痛下杀手吧? 陆含之上前抓住了宇文琝的手,说道:“我得回趟陆家!” 宇文琝道:“那我陪你。” 陆含之没有反对,立即让和鸣准备了车马,抱起阿蝉便一起回了娘家。 这几天陆夫人忙,她也算是京中官眷,逢年过节总是一堆的内眷应酬。 今日便是在厅中摆了赏梅酒,请了不少京中女眷前来饮梅酒,赏梅花。 陆含之没有惊动母亲大人,而是直接带着宇文琝去了后院。 后院东边的那处宅子,正是陆老夫人所住,名为瞰春堂。 陆含之穿过来以后,便很少来这瞰春堂。 因为那个时候,苏婉凝已经将这瞰春堂占为根据地了。 她倒是聪明,知道陆老太太是整个陆家最有发言权的人,陆大人也是唯老太太的命是尊。 直到陆含之为老太太剔除了体内的蛊术,才终于能每月来瞰春堂看看老太太。 本以为老太太六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会一天不如一天。 想不到自从陆含之为她老人家剔除了蛊术,老太太的头上竟隐隐又生起了黑发。 可见陆老太太之前之所以老得那么快,完全是因为被苏婉凝控制的锅。 这会儿老太太闲来无事,正在喂一只蓝眼波斯猫。 这猫还是陆含之让人给老太太送过来的,说留守老人太孤独,不如养个宠物以解寂寞。 哪知这猫是个淘气的,一天到晚上房爬屋,搞得老太太天天拿着棍子在树底下捅,倒是身体越来越硬朗了。 一见陆含之过来,老太太立即朝他招手道:“哎,含儿来了,快过来坐!快来看看小叮当,这几日是不是又胖了?” 陆含之抱着阿蝉,阿蝉却一脸警惕的看着那胖猫,吓得往后一躲,双下巴都挤出来了。 陆含之一脸神奇道:“阿蝉怕猫?哇,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啊?” 就在陆含之想嘲笑阿蝉一番时,却见宇文琝正躲在他身后,连凑近都不敢凑近了。 陆含之:??? 哎?怕猫这种事情也是会贵传的吗? 老太太也挺新鲜,这个大内传言里天不怕地不怕冷血又残暴的安亲王,竟怕这雪白又毛绒绒的小东西。 老太太乐呵呵的让丫鬟把猫抱了下去,示意他们坐,又开口问陆含之:“含儿今日找我来可有事?” 陆含之决定不再去管那对怕猫的父子,坐到老太太跟前道:“祖母,……孙儿想问问,关于姑姑一家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宇文秋天:我们习武之人哪有怕的?是畏惧,畏惧罢辽! 陆含之:小猫猫可哥爱爱畏惧个毛?来殿下,抱抱! 宇文秋天:窜…… 第87章 将茶粉倒进精美的白瓷杯中, 陆老太太抬头看了他一眼, 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问我的。” 陆含之一听便知道,老太太事后肯定也觉察出了不对。 陆老太太把茶端到了陆含之的跟前, 说道:“当年你姑姑出嫁,全族都反对, 弄到她要上吊自尽, 我才松了口。见那儿郎,倒是一派君子风度, 便给了她些嫁妆,草草办了个过门礼了事。” 陆老太太育有一儿两女,大女儿正是这位姑姑,小女儿嫁了个状元,后远赴外省任巡抚。 两个女儿的命运,天差地别。 陆老太太回想着, 又说道:“她虽所嫁之人非富非贵,日子过得却是异常和美。公婆女儿似的疼,夫君也是视若珍宝。只生了一个女儿, 因为难产伤了身,便再未育。女婿也没说什么,待她更好了。我本以为这样也不错, 至少能安安乐乐的过一世。不曾想,却失了场灭门大火,自此天人永隔。” 陆含之也叹了口气, 说起来姑姑这一家,的确挺惨的。 陆老太太拭了拭眼角,接着说道:“所以婉儿来投,我想到了你那惨死的姑姑,更是心疼这个外孙女,便打算把她留在身边精心照料。不曾想,却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 她有些歉疚的看向这个小孙儿,总觉得对不起他。 明明他才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千娇万宠,却莫名奇妙被取而代之,还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陆含之摇了摇头,拍了拍老太太的手,示意无妨。 他想了想,问道:“祖母,婉儿小时候,您可曾见过?” 陆老太太答道:“婉儿五岁时曾随你姑姑回来过一趟……” 老太太何其聪明,一听便知道陆含之想问什么,她立即皱眉道:“你是怀疑,婉儿并非我亲生外孙女?” 陆含之道:“孙儿只是怀疑,却无真凭实据。” 老太太思忖着道:“婉儿投时,手持信物。仔细想来,与五岁时,的确是有几分相像的。我也曾让人去她老家杏林坡去查看过,苏家的确被一把火烧成了一团灰烬。后事,是苏家叔伯帮着操办的。婉儿是因去上山采药,才逃过了一劫。但……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件事非常可疑。婉儿从小乖顺,为何会变得如此心机深沉?” 老太太摇了摇头,说道:“一定有问题。” 陆含之见陆老太太也怀疑,便心中有数了。 他起身告辞时,老太太问他:“是去要查这件事的真相吗?” 陆含之答道:“先去杏林坡看看吧!总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后,便见宇文琝正抱着阿蝉立于院前。 陆含之一见他俩便想笑,波斯猫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小猫咪又软又萌可可爱爱,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大磨头,竟怕那毛茸茸的小玩意儿。 陆含之上前搭住宇文琝的肩,说道:“没想到你竟怕猫?” 宇文琝不答话,知道这家伙肯定又要取笑自己。 陆含之果然笑了一路,晚上回到安亲王府,吃饭的时候还在笑。 宇文琝也是醉了,起身便要回自己的院子。 陆含之却叫住了他,宇文琝停住脚步,十分无奈的说道:“你笑够了吧?” 陆含之笑意不减,上前问道:“没,我笑不是因为你怕猫。” 宇文琝疑道:“那是因为何故?” 陆含之却没有回答,只是两步上前,抓住宇文琝的衣襟。 踮脚上前,仰起脖子,对他唇上便是一吻。 这个吻并没有一啄即分,而是辗转厮磨了片刻,而后调皮的在他唇间一舔。 浅吻结束后,陆含之狡黠的冲着他挤了挤眼睛,说道:“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我们扯平了。” 说完这话,他便不负责任的抱着阿蝉去睡觉了。 临走前还提醒了宇文琝一句:“明天一早去杏林坡查案,记得早起哦。” 然而宇文琝却什么都没听进去,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人实在不讲道理,而且记仇。 我方才真心不是有意要亲你的,怪只怪你靠我那么近,还在我怀中为所欲为。 亲你实非情不自禁,……但你方才亲我却是故意的。 他不能忍! 想到这里,宇文琝起身便进了陆含之的卧室。 宇文琝推门进来的时候,陆含之正悄悄拿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往阿蝉的嘴巴里塞。 一听到动静,他吓得蛋糕差点掉到地上。 一边往身后藏一边悄悄往桌边迂回,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我只给他吃了一口,一口,你没看他都瘦了吗?” 而后将蛋糕放到桌子上,心虚的看着对方。 宇文琝却并没有看那桌子上的蛋糕,只是死死的盯着陆含之的眼睛。 陆含之的眼珠转了转,清了清嗓子,道:“嗯……那个,生气了?” 宇文琝依然不说话,下一秒却直接上前,一双有力的猿臂将他搂进怀中。 陆含之想挣扎,奈何依他那小瘦鸡子啄米的力气,根本挣不脱这世间难得一遇的习武奇才。 就这样,陆含之被宇文琝压在了床上。 强势而侵犯性十足的雄性气息猛然灌注进来,陆含之甚至没来得及喊一声,唇便被堵住了。 陆含之的唇瓣十分软嫩,触之又有些微凉。 他身上天生的浅淡香味此刻被收敛的很好,未及情事周期,使得他被侵犯时竟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宇文琝并未用力欺负他,只是亲了个回本儿便起身,又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四目相对时,却又尴尬到了极点。 这算什么? 说好了有名无实互相合作呢? 说好了待他的大猪蹄子回来便放他归去呢? 这个行为,着实不是大丈夫所为。 宇文琝看着陆含之,半天才道:“等你的大猪蹄子来了,本王有话对他讲。” 陆含之却说不出话来,他喉咙发紧,舌根发麻,双腿发软。 他刚要说些什么,便听耳边传来一阵阵开心的咯咯声,以及小巴掌啪啪啪的拍响声。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阿蝉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一边笑着拍手一边道:“桀桀……亲亲……啊啊啊……亲亲亲……” 这回俩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们竟然在阿蝉的面前做了一件幼儿不宜的事,于是这辆开往幼儿园的车就这样作罢。 宇文琝放开陆含之,后退一步,说道:“我……忘了阿蝉了,你们……早点睡吧!” 陆含之喉头滚动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宇文琝转身,朝门外走去。 陆含之狂跳的心瞬间稍微松了松,却听对方临出门前说道:“睡前不要再让阿蝉吃东西了,这样更容易胖。” 陆含之:“呃……哦……” 听到关门声后,陆含之才拂了拂胸口,低喃道:“要命了,这男的也忒带劲了点儿!害老子差点没把持住,万一在这边惹个风流债,那我又回去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陆含之便敲了敲系统,问道:“亲,任务结束后,我会离开这里吗?” 系统一副老神在在的道:“一切尽皆未知,宿主尽力做任务便好。” 看吧! 这个滚刀肉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反正就是不会透露一点信息。 这个系统真是坑,就在陆含之想要发作时,系统又补充了一句:“若宿主通关全部任务,可领取任意心愿卡一张,可实现任意心愿,包括回到你原来的世界。” 陆含之:幸亏你说得快,否则你死定了! 不过既然有这个任意心愿卡,那么这个系统看来还不算坑。 他收起了巧克力蛋糕,将阿蝉的厚衣服脱掉,两父子都躺进了被窝里。 但不知为什么,却不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宇文琝刚刚那样,是想睡我? 他是对我动心了? 陆含之迷迷糊糊睡着了,还做了一场春梦,梦见他和宇文琝大战了三百回合,醒来后腰都是酸的。 陆含之觉得自己没救了,大概是太久没有自我纾解过,才导致了他最近有点上火。 上次情事来的时候,也是用药丸硬生生压下去的。 不过他的情事有些不稳,上次便迟到了十天,这次大概也不会如期而至。 这会儿情事刚刚过了半个月,此次出门要呆十天左右,高枕无忧。 小郎君的情事也是麻烦,都不敢出远门。 陆含之就这样瞪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天空,直到天亮。 天亮以后,他起床去洗漱,悄咪咪脱掉脏了的亵裤,泡在了皂粉盆儿里。 他得趁着宇文琝还没起床,毁灭证据。 洗完亵裤,陆含之将它晾在了角落的晾衣绳上。 外面天色已大亮,阿蝉也醒了,鸾凤正给他穿衣服。 小六子被吩咐随行,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站在院子里等着。 陆含之已经又把自己收拾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问小六子:“你家师父呢?还没起呢?” 小六子应道:“刚刚敲门,师父未应。” “未应?”陆含之奇怪了,这家伙怎么还有不应门的时候?他一般不贪睡啊! 于是陆含之去了宇文琝的前院,院内没有人拦他,他便直接推开了门。 一推门便见到宇文琝正在水盆里搓洗一坨白色物体,仔细一看,正是他的亵裤。 第88章 那人听到动静后抬头看了一眼陆含之, 瞬间将那坨不明物体重新扔回了水里。 陆含之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开口道:“你还在磨蹭什么?要出发了。” 宇文琝道:“马上。” 陆含之道:“你这洗得也太慢了,我的都快干了。” 说完这话他便转过身,准备推门离开他的房间。 临走前还扔下一句:“哎,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血气方刚少年人,大家都一样的。” 宇文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对方留给他的却是一道背影。 此刻和鸣已经备好了马车, 院子里整整齐齐也站了一排的蒙面护卫。 陆含之一脸无语的问和鸣:“谁让这些护卫随行的?我们是暗中查访,这么大张旗鼓的, 不怕引人耳目吗?” 和鸣对陆含之躬了躬身,开口道:“少爷,是王爷安排的。” 陆含之看向那群护卫,站在最前面的竟是小六子。 小六子上前朝陆含之行了个礼,上前道:“师父命我暂管亲卫营,师娘请放心, 暗卫只会暗中护卫,绝不会引人耳目。” 陆含之:??? 见陆含之的表情有异,小六子又补充道:“暗卫个个身怀绝技, 隐去自身踪迹都不在话下。” 陆含之抽了抽嘴角,说道:“六儿,师娘谁教你叫的?” 小六子想了想, 改口道:“师……爹?” 陆含之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摆了摆手,说道:“你高兴就好。” 远远的便见宇文琝英姿伟岸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背上背着重剑,身边也跟了个亲随。 阿蝉自是也要跟去的,毕竟他晚上离不得陆含之,闹起来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 随行的自然是鸾凤以及亲王府给陆含之的两个婆子,最近阿蝉总算和新的育儿班子混熟了,偶尔也能在鸾凤的拍哄下睡着,只是晚上见不到爹爹,半夜容易醒。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趁着天色还早,便悄无声息的出了城。 陆含之手里拿着地图,和宇文琝小声的说着话:“我们大概要走个……三天的路程,才能到杏林坡。” 宇文琝也在那地图上看了一眼,说道:“在东山郡。” 陆含之点头:“据说,这个杏林坡之所以叫杏林坡,是因为这里的人十户里有八户是做郎中的。杏林坡的医术,也算举世闻名。” 宇文琝点头:“听说过。” 陆含之问道:“是听林圣手说的吗?” 宇文琝还是点头。 这一路,陆含之总想拉着宇文琝说点什么。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一些他在大学教材里学到的政治常识,还有一些关于他那个世界的规则制度。 聊了很多很多,陆含之觉得这算是深入交流了吧? 为什么对帝王的攻略任务还没完成? 他心道这憨憨系统,不会真是他想的那个深入吧?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虽然系统不靠谱,倒是不会耍流氓。 肯定是自己哪里没聊对,总有一天能找对话题。 当晚,他们投宿在了一家处于闹市的大客栈。 宇文琝是悄悄离京,行踪并未申报,所以不能住官驿。 和鸣去要了一间上房,两间普通房。 陆含之抱着阿蝉进了房间,宇文琝则吩咐小六子,查探一下周围的地形情况。 陆含之看着小六子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长了近半个头,比刚刚来王府的时候看着也有些肉了,甚感欣慰。 阿满在天之灵,也该放心了。 如宇文琝所说,小六子的确是一个天生习武的好料子。 尤其是修炼轻功,练了短短半年,小六子轻轻一跃便能跃上屋顶。 不得不说,跟着宇文琝,也的确能学到不少东西。 相较于原来的怯懦畏缩,小六子的能力已经可以达到一名成年人。 回来后小六子汇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宇文琝点头,却见陆含之已经点好了这客栈里的招牌菜,坐下来等着他一起吃了。 宇文琝也坐到了他身旁,说道:“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为妙。” 陆含之点头:“的确是该小心,你被行刺过吗?” 宇文琝答道:“皇子很少有不被行刺的。” 陆含之忍不住替他掬了一把心酸泪:“你们皇子能长大也不容易哈!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后宫中真的有打胎小分队吗?” 宇文琝一脸的不解,陆含之解释道:“就是为了不让别的后妃生下孩子,而下药打掉别的妃子的孩子。” 宇文琝道:“有。” 陆含之一脸的惊讶:“还真有?” 宇文琝道:“不过不是在后宫,而是曾经干政的外戚。” 陆含之来兴趣了,一边吃饭一边道:“哦?说来听听。” 宇文琝道:“曾经萧氏把持朝政,先帝病弱,后妃只育有两个皇子一个公主。比起当今圣上的七个儿子……再加上有孕的两名妃嫔,是不是人丁太过稀薄了?” 陆含之缓缓点了点头,那的确是太少了,而且最小的宇文明极,还是先帝晚年才生下的。 宇文琝道:“就这几个孩子,还是太后不遗余力保下的。当年为了保住两个怀孕的后妃,她甚至将她们藏在了自己的坤宁宫。以嫉妒她们美色为由,让她们做奴仆伺候自己起居。直到孩子生出来,外面才知道太后的真正用意。但这俩孩子哪怕生出来了,想要护住,在那种情形下,也是难。太后又在朝堂之上与父兄破口大骂,扬言如果自己认养的这一双儿女有任何问题,便是父兄所为,反倒是让他们平安无虞的长大了。” 经宇文琝这么一讲,陆含之对太后越来越佩服了。 当年定是刀光重重,剑影幢幢,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撑过来的。 而皇帝登基后却转头做了忘恩负义的事,对这不是亲娘,胜似亲娘的太后果然够冷血。 同样是养恩,宇文琝反倒是更显得有情有义了。 陆含之打开酒坛,说道:“少喝点,敬我们有情有义的安亲王。” 宇文琝这次却没有惯着陆含之,而是将酒坛拿了过来,又将酒封封了回去,说道:“我不敢保证我还能对你控制得住,上次的事已经在我的控制之外了。” 陆含之眨了眨眼睛,努力控制着身体里的馋虫。 又是好久没喝酒了,真的不给喝吗? 见他一直盯着酒看,宇文琝更是坚定的将酒坛里的酒打开窗户倒到了窗外的池塘里。 在他想清楚一些事之前,他不能任由这个意外发展。 陆含之趴在那里有些小失落,却见宇文琝推门吩咐小六子:“去要一坛梅子酒。” 陆含之的眼睛bling亮了起来! 梅子酒虽然也有酒味,但是酒精度数很低,算是一种酒精饮料。 可以一解酒瘾,却不会喝醉。 很快,小六子拿了一坛梅子酒上来,恭恭敬敬的奉到了陆含之的手上:“师……爹。” 陆含之:…… 宇文琝:“……” 待小六子出去,宇文琝问陆含之:“是你教他这样叫的?” 陆含之想了想,道:“没,他自己悟的。不过,总比叫师娘好听吧?” 那也太娘了。 宇文琝忍笑,总觉得和陆含之在一起,每天经历的事都很新奇。 八个月的阿蝉已经可以自己扶着桌沿慢慢走了,他爬到榻边站了起来,并迈着两条小胖腿往上爬。 宇文琝见了,也不管他,任由他自己努力的爬着。 陆含之抱着酒坛喝了一口青梅酒,也看了过去。 他看着阿蝉努力了半天,终于爬了上去,开口道:“我们阿蝉的大长腿比例还挺高。” 宇文琝下意识去看陆含之的腿,说道:“大概随你的大猪蹄子吧!” 陆含之眼中满是骄傲之色:“那是当然。” 宇文琝心里略有些酸,虽然知道这些酸不对,但他还是酸了。 他下意识回了一句:“本王的腿也很长。” 陆含之一口酒呛到了,一边捶着胸口,一边道:“那肯定的啊!王爷身材比例完美。” 宇文琝又问道:“比起你的大猪蹄子呢?” 陆含之心里要笑疯了,开口道:“一样完美。” 宇文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至少他在陆含之的心目中和他那大猪蹄子一样重要了。 啊……想杀人。 虽然宇文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苏婉凝不高兴却是肯定的了。 她最近真的是流年不利,一次次都栽在了陆含之的手上。 之前太后的寿礼吃了大亏也就算了,竟连昭云这条线也被他截胡。 如今那个林圣手更是住进了太子府,每日必为昭云请一次脉。 昭云郡主也便罢了,竟连陆皓之也由他亲自治起了伤。 短短几日,陆皓之被打断的双腿竟能扶着东西缓缓挪动。 但她是真的再无精力去处理任何事情了,近日她透支心血,本打算破釜沉舟,却一次次让自己受伤。 眼看着她大病一场,太子只把因由归咎到她取血为太子抄经这件事上。 只是让郎中好好照料她,不再让她吹风受累。 太子又被国事所累,皇帝称病,楚王养胎,安亲王又从不关心朝政一心习武。 近日又逢武式,太子无暇顾及后院。 哪怕是昭云郡主差点小产,他也只是夜里去她房里问了问,见孩子保住了,也就没再放到心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圣手在太子府小住,太子也便没拦着。 昭云更是不遗余力的给陆皓之求了情,力证他不是有心的,打断双腿已经是罚的过重了,赶出太子府实在不应该。 太子也只好妥协了昭云,毕竟苏婉凝再无精神力去干涉太子的决定。 她这段时日,只能养精蓄锐,再不敢做任何行动。 而此时的陆含之和宇文琝,也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杏林坡。 第89章 在进入杏林坡之前, 宇文琝便差人提前备下了一套别院。 他一开始本来是想让人租下一套, 可是一路走来,他发现东山郡的风景竟然十分不错。 虽地处偏北,却是绿意盎然。 此处暖意较之别处尤其明显,便决定让人在这里买下一套别院,可以偶尔过来小住一下。 众人忙忙碌碌的来回收拾着, 陆含之便和宇文琝一起出了门。 陆含之解了披风, 奇道:“这里真暖和啊!还没到南方吧?” 宇文琝摇头:“还早, 这才走了多久。” 陆含之点头:“大概和地理位置有关,海拔较低的地方,会比较暖和。” 宇文琝一脸的不解:“海拔?” 陆含之解释道:“就是……海平面到地面的垂直距离。” 宇文琝道:“垂直?” 陆含之随手捡起一根树枝, 在地上划了一条直线,又在其上垂直画了一条直线。 画完后介绍道:“垂直,就是直上直下的距离,地面, 到海平面的直线距离。” 宇文琝又产生了兴趣, 这个理论也是他第一次听到。 于是示意他继续。 陆含之接着道:“王爷您看那儿。”说着陆含之指着不远处的山峰。 宇文琝看了过去, 只见山脚下一片葱郁, 山顶却满是积雪。 陆含之道:“这里温暖如春, 唯独那处有积雪。为什么呢?因为地热温暖,海拔越低, 受地热影响越暖和。山顶距离地热区域越远,温度越低,也就越冷。” 听了陆含之这样一解释, 宇文琝听明白了。 他缓缓点了点头,问道:“王妃怎么会懂这么多?” 陆含之心道我从小接受义务教育,凭自己实力考上了高中,又考上了一所985本科大学。 古代的知识毕竟有限,哪怕学富五车,可能知识储备量还不如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当然这是不能比较的,毕竟他那个时代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 陆含之笑道:“多读书,书读得多了,就什么都学会了。” 宇文琝心道我信你个鬼,你个臭王妃坏得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很多事瞒着我。 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郎君,不但身怀绝秘医术,还懂得如何抵御巫蛊之术,更懂一些本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知识。 但你却不说。 既然你不说,本王也不会逼你。 正如你一直不说你为什么不嫁进太子府,那本王也只好等到你愿意说为止。 这一世,本王别无他求。 已经重新拥有得都是奢求,不敢再要其他。 两人一路聊了很多,多数是陆含之说,宇文琝听。 陆含之的内心却是崩溃的,为什么这个深入的交流到现在还是没能完成? 陆含之好头疼,别逼他真的为了任务献出肉体。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杏林坡,远远望去,杏林坡仿佛被掩映在一片红梅里。 这里真的仿佛世外仙境一般漂亮,难怪那位姑姑竟然抛弃了万惯家财,嫁到了这里。 陆含之问宇文琝:“这里像不像世外桃源?” 宇文琝道:“为什么是桃源,不是梅源?”毕竟远处一片片都是梅花。 陆含之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这个架空时代,有些东西有,有些东西没有。 不过看来宇文琝对他口中所说的桃原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他们遇到了一个上山采药的药农,宇文琝便上前去问路了。 陆含之等了片刻,宇文琝回来后拉起他的手,朝不远处的山坡走去。 苏家在杏林坡算是一个大户,当年的事不少人都还记得。 一场大火瞬间火起,而且是在半夜烧起来的。 苏家又住在半山腰的别院,根本没有人及时发现。 第二天有人发现时,整座别院已经烧成灰了。 据说当时相当惨烈,还是在清理尸体时发现婉儿不在其中的。 第二天便见苏婉凝一身狼狈的从山上往下狂奔,才知道是采药困在了山上,回来时家中便遭遇了大难。 宇文琝同陆含之说着从药农那里打听来的事,带着他一路上了山坡。 这一路的风景更是迷人,仙气袅袅,十分漂亮。 只可惜,苏家出了事以后,这边便很少有人上来了,说是这处闹鬼。 陆含之在思考着刚刚宇文琝打听来的故事,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那处废墟。 从废墟的面积来看,苏家的确算得上是家大业大了。 之所以烧得那么干净,是因为杏林坡这处多数用木头造房子。 苏家家主苏肆音又是个风雅之人,家中造了好几栋木楼。 这火烧起来,可不就烧了个一干二净。 陆含之看着这苍凉的废墟,与周围鲜艳的红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更显得凄惨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含之的周身竟有阵阵冷意。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要裹紧披风,却忘了刚刚自己觉得热,把披风扔在了住处。 宇文琝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陆含之有点意外,对他笑了笑:“谢谢。” 宇文琝没说话,独自上前去查看那些焦土。 陆含之也紧走两步跟了上去,说道:“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估计现场早就被破坏殆尽了。当年这场事故也被盖棺定论为意外,县衙应该有卷宗。” 不过苏婉凝既然能不着痕迹的把陆家的药材库搬空,肯定也能悄无声息的让县令把当年的卷宗定论。 宇文琝抬头望着那一片焦墟,道:“的确很难查验了,这是三年多以前的事了吧?” 陆含之点头,冷不防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 宇文琝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两人同时往陆含之脚下看去。 那是一个小型野兽的尸骨,已经府烂的只剩下白骨了。 陆含之皱眉,他倒是不忌讳这些东西,只是踩到了死尸,终究会觉得不舒服。 两人继续沿着废墟往前走,结果还没走几步,竟又遇到了一个野兽尸骨。 不仅仅是野兽,还有飞禽。 陆含之很奇怪,疑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动物尸骨?” 宇文琝道:“看这尸体的颜色,应该不是被烧死的。骨呈白色,应该也不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听完宇文琝的这几句话,陆含之猛然皱起了眉头,他停住脚步,说道:“等等……我知道有一种情况,会导致大量的动物死亡。” 宇文琝看向陆含之,问道:“嗯?” 陆含之道:“殿下可知,硫磺在燃烧时,可产生浓烈的SO2!” 宇文琝:…… 陆含之一激动,直接彪了个化学符号。 他清了清嗓子,哪怕他说二氧化硫,宇文琝大概也听不懂。 于是他又换了一种简单的阐述方法:“硫磺燃烧后,会产生浓烈的毒烟,人或动物如果大量吸入,很有可能会造成中吸入性中毒。极高浓度的吸入,可能会造成反射性声门痉挛而致窒息。” 陆含之在废墟里踢了踢,从里面找出一些碎陶片,以及食物的风干物质。 他将那风干的疑似萝卜的东西拿了起来,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处废墟应该是苏家的厨房。一些东西虽然被烧焦了,但是野兽却不挑食。它们来此觅食的时候,吸入了大量的毒烟,从而导致了死亡。” 虽然有些词汇宇文琝不是很懂,但是大概的意思他却听得很明白。 宇文琝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此处着火,是因为有人撒了硫磺?” 陆含之道:“极有可能,否则不可能烧得那么彻底。” 宇文琝也深以为然,这样一来,这场大火就不可能是意外,百分之百是人为的。 就在他们想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废墟深处却传来一阵阵嘶哑的疯笑声。 两人抬头朝那边看去,只见不知道哪儿跑来的疯子,蓬头垢面,满身脏污,在废墟里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不远处还有人驱赶她:“快走吧!走吧走吧!快回家吧!” 陆含之这才注意到,那疯子是个姑娘。而且她的脸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生了什么毒疮,有一半竟然是烂的。沟壑纵横,十分骇人。 驱赶她的人从怀里掏了个馒头出来,扔到了她的手里,说道:“天快黑了,这里闹鬼!快回家吧!” 陆含之忍不住好奇,大声问道:“老人家,这是谁家的女儿?” 采药的老人朝这边看了过来,见陆含之面善,便答道:“不知道,去年跑来的,瘸腿害眼头上还生癞。疯疯癫癫的,只知道傻笑。四婆婆见她可怜,让她住在自家后院里。这疯丫头邪气得很,没事儿总往这闹鬼的地方跑。” 陆含之凑近了,总算听清了那丫头在念叨什么了:“夫释缚脱艰,全真导气,拯黎元于仁寿,济羸劣以获安者……” 陆含之皱眉,这几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他抬头看向那丫头,那丫头拿了馒头,已经开始晃晃悠悠的下山了。 陆含之却猛然想起那几句话为什么会耳熟了,他立即上前喊道:“姑娘!请留步!” 宇文琝不解,拉住陆含之,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陆含之解释道:“你可听清那傻丫头刚刚背的是什么?那是《黄帝内经——素问》里的序章 ,一个傻丫头,怎么能一字不差的背出这么艰涩难懂的文章 ?” 第90章 原主陆含之是个极其聪明的小郎君, 他二哥曾说过, 他在十岁的时候便能背下《灵枢》和《素问》心经二卷。 虽然陆含之并没有试过自己能不能触发原主的记忆,但是刚刚那姑娘在背那几句序言的时候,陆含之的脑中瞬间便显示出了《素问》心经的内容。 陆含之又把那几句话重复了一遍:“夫释缚脱艰,全真导气,拯黎元于仁寿, 济羸劣以获安者……” 意思是, 解除疾病的缠绕, 摆脱疾病的困苦,保全真精,导通元气, 拯救百姓到达长寿的境界,救治体弱多病的人获得平安无恙者…… 这正是《素问》心经里的序言。 宇文琝直接问道:“你怀疑什么?” 陆含之看着那姑娘远去的背影,说道:“一个疯疯癫癫的丫头,为什么能背出素问心经?她肯定不是普通的姑娘!” 宇文琝说道:“你是怀疑她才是真正的苏婉凝吗?” 陆含之点头:“刚刚那人说她没事儿总往这边跑, 是个姑娘, 能背出素问心经。要知道, 苏肆音是杏林坡的一代神医。他教育出的女儿, 肯定不简单。刚刚那姑娘能背出素问心经, 就说明她不是一个普通的疯丫头。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猜测的,我们要去查验过才知道。” 宇文琝点了点头, 说道:“那走吧!刚刚那人说她住在村东头的四婆婆家里。进村打听一下,应该就能打听到四婆婆的家在哪里了。” 陆含之嗯了一声,跟在宇文琝身后一起下了山。 两人在路上交谈着, 宇文琝道:“如果确定这里被人刻意放了硫磺,那么你表妹一家的死,就不是意外。” 说到这里,陆含之的心里便是一阵揪痛。 他现在都在怀疑,苏婉凝她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会阴狠毒辣到了这种地步。 她和苏家什么仇什么怨? 还是她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去介入这场夺嫡之争呢? 此刻陆含之终于开始仔细的思索之前系统所说的那句话了。 他曾问过系统,不怕因为自己而将主线剧情崩得连妈都不认识吗? 系统却对他说,谁说这是剧情崩坏,而不是拨乱反正呢? 而此刻他也终于对一开始自己穿进书来时的怀疑有了一个初步的解释,为什么一本BG向的《福运小皇后》却掺杂着小郎君的生子设定。 原著《夺嫡》其实本来就是一本BL向的,是苏婉凝的介入,才变成了那个他在原著中看到的结局吧? 如果照这样分析,苏婉凝应该不是女主,大概是某个为了改变悲惨命运而重生的炮灰女配。 可能还不仅仅是改变悲惨命运,如果她不想被悲惨命运所累,大可不必介入这场夺嫡之争。 既然她介入了,肯定是带着某种目的的。 她手上的金手指,肯定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服务的。 那么她的幕后金手指,究竟是谁,又究竟想做什么? 而自己手上的金手指,是不是就是为了对抗苏婉凝而存在的呢? 这一路陆含之想了很多很多,正在他想挑个头和宇文琝说点什么的时候,四婆婆家已经到了。 他们之所以判定那就是四婆婆的家,是因为他们在她的后院里看到了刚刚那傻姑娘。 四婆婆看上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穿著体面。 看这样子不应该是孤寡老人,看她墙上挂着的皮毛及兽骨,猜测家里应该有男丁。 远远的他们听到四婆婆正和傻姑娘交谈,四婆婆道:“阿枢去哪儿啦?天黑了不要乱跑,山里有野兽,很危险的。” 被称作阿枢的姑娘也不答话,只是抬头看着她傻笑。 那张脸十分的骇人,但一双眼睛却澄净又漂亮,仿佛孩童一般纯真。 陆含之曾见过这双眼睛无数次,但同样的一双眼睛里,苏婉凝透出的是一次次的恶意。 而阿枢姑娘,却是真的纤尘杂质都不染的单纯。 但是她却只会冲着四婆婆傻傻的笑,不会回答问题,也没有别的情绪,只会笑。 陆含之和宇文琝互看了一眼,便双双上前走去。 陆含之敲了敲门,四婆婆朝栅栏门外看了过来。 老人一脸疑惑,朝他们走了过来,问道:“两位客找谁?” 陆含之十分礼貌的朝老人抱了抱拳,开口道:“老人家,我们是来找人的,找……找这位姑娘。” 四婆婆有些疑惑道:“你们……是阿柩的什么人?” 陆含之话到嘴边,忽然改口道:“哦,阿枢她……是我的妹妹。一年前不慎走失,如今终于有了她的下落。幸亏阿婆收留,让她免受饥寒之苦。可不可以……让我们带她回家?” 四婆婆有些不信任的看向他们,说道:“你们说是阿枢的亲人便是阿枢的亲人了?万一你们是歹人,要害她怎么办?” 陆含之想了想,道:“婆婆,我真的是阿枢的哥哥。嗯……您如果不信,可以看看她的耳后,有一枚红痣。还有,阿枢她最喜欢背《灵枢》和《素问》心经。” 听陆含之一说,四婆婆便是一怔。 如陆含之所说,阿枢的耳后的确有一枚红痣。 宇文琝低声问:“你怎知这姑娘耳后有一枚红痣?” 陆含之低声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苏婉凝的耳后有一枚红痣。”如果她要假扮真的苏婉凝,那么肯定要仿的与对方一模一样。 只见四婆婆上前来把栅栏门打开了,将他们让了进来。 她语气中带着些责备的道:“一年多了,你们这些家人也是心大,怎么现在才找来?” 一听四婆婆这么说,陆含之便笃定,阿枢姑娘耳后的确是有一枚红痣的。 那么刚刚他的推断,便全部都成立了。 苏婉凝的确是个冒牌货,她设计了那场大火,又代替真正的苏婉凝,入了京城陆家。 陆含之的眼中透出了些许歉疚,说道:“实在没有找到线索,也是近日偶然来到此处落脚,远远看着像她。没想到,还真是她。” 陆含之看向阿枢,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家中长辈因为阿枢走失心里很着急,此次将她找回,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四婆婆的眼中还是透着些许警惕,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在何处落脚?” 陆含之笑了笑,答道:“我们是京城人氏,就在杏林坡西坡买的一栋宅子。” 一听他们在西坡买了宅子,四婆婆的脸色瞬间好看了些:“你们便是买下林家宅子的那户人家吗?林家世代神医,他家的宅子不会随便卖给来路不明的人。看你们衣著打扮,也是富贵人家。唉,原来阿枢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她刚来的时候,一身褴褛,满身伤痕。新伤旧伤,数不清多少伤叠加在一起。” 听到这里,陆含之的眉心紧紧的皱了起来。 四婆婆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见她可怜,才收留了她,给她治伤泡澡,伤才好了大半。但她脸上的癞疮,我也束手无策。村子里的大夫也都看过了,都说是见所未见的奇疾。还有她的失心疯,更是没有一人能诊出是怎么回事。不是我泼冷水,若是连杏林坡都治不了,你们去别处大概也难治好了。我本打算让阿枢在我这里安安乐乐的过完这一生,哪怕我死了,也有我的儿女照看她。既然你们是她的亲人,我也不能强留。只希望你们能好好待她,不要再让她跑丢了。” 听完四婆婆这一番话,陆含之打心眼儿里觉得她是个善良的老人。 杏林坡哪怕一个放羊的小娃都能诊脉问病,神医辈出。 她能这么说,也的确有她这么说的理由。 陆含之对四婆婆表达了千恩万谢,并邀请她去西坡他们所买下的那栋宅子里走了一趟。 在看过陆含之和宇文琝的家底后,四婆婆便放心的将阿枢交给了他们。 临走前陆含之掏出一张银票给四婆婆,却被四婆婆坚定的拒绝了:“我收留阿枢,也不过是因为她可怜。不论她是富家小姐,还是乞丐之女,我都会收留她。不图报酬,你们也不要用这报酬辱没了我老婆子。” 陆含之收回银票,对四婆婆更加敬佩了。 自从陆含之进入杏林坡以后,便觉得整个杏林坡的人都十分淳朴善良。 由此可见,苏家这一家人肯定也是善良可亲之人。 与京城的苏婉凝,实在不像是一路人。 然而抬头再看看蹲在地上捡石子的阿枢,陆含之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的脸毁了,腿瘸了,身上布满了伤疤。 变得疯疯傻傻,什么都不懂,谁都不认识。 陆含之满心酸楚的上前扶住阿枢的肩膀,看着那双孩子般的眼睛说道:“阿枢,你以后就叫陆灵枢,是我的亲妹妹了,好不好?” 阿枢听不懂,只知道傻笑,随即又背起了之前在废墟里背的那篇序章 。 陆含之叹了口气,宇文琝上前道:“带回京城,让林圣手看看吧!” 如果这世间还有人能医她这病的话,也只有林圣手了。 陆含之点头,说道:“如果阿枢能好起来,可以指认苏婉凝,那她的阴谋也就昭然若揭了。” 可是如今她这副疯疯傻傻的模样,根本没办法佐证陆含之的猜测是真的。 第91章 刚刚她是急中生智, 才对四婆婆撒了谎,说阿枢是他的妹妹。 但算起来, 阿枢也的确是他的妹妹了。 如果她真的是姑姑的女儿, 那么就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表妹。 亲缘关系错不了,所以也不能算他撒谎。 阿蝉在鸾凤的搀扶下,蹒跚上前来冲着陆含之挥舞着小拳头:“结结……啊结……” 陆含之上前接过小胖蝉,却见阿蝉一脸好奇的看着蹲在地上的阿枢。 阿枢仰起脸看向阿蝉, 对阿蝉笑笑,阿蝉也对阿枢笑笑。 于是两个傻乎乎的人仿佛一下子建立了某种联系,阿蝉对阿枢说道:“咿呀呀呜啊!” 阿枢对阿蝉说道:“嗯嗯嗯……嘿嘿嘿……哈哈哈哈!” 阿蝉对阿枢说:“哼哼……嗯嗯呀!” 阿枢对阿蝉说:“嘻嘻嘻……我……我叫阿枢……” 陆含之一脸的惊讶, 转头看向宇文琝:“她……她会自我介绍?” 阿蝉对阿枢歪着脑袋, 显然自我介绍对一个八个月大的崽来说还有点困难。 只是阿蝉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似乎对这个姑娘很感兴趣。 陆含之对阿蝉介绍了一下:“阿蝉, 叫姑姑。” 阿蝉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姑姑,开口道:“阿不!阿不不!” 陆含之噗嗤一声笑喷了,原来小崽子叫姑姑的时候都逃脱不了阿不的磨咒。 宇文琝也被逗乐了,他上前摸了摸阿蝉的脑袋,说道:“阿蝉这么小就能把话说这么清楚,真的很聪明了。” 陆含之问道:“殿下呢?多大会说话?” 宇文琝微怔片刻后答道:“没人在意。” 陆含之抬头看向他,宇文琝答道:“谁会在意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几时会说话呢?” 一路走来,陆含之越发觉得在夺嫡修罗场中的不易。 哪怕宇文琝黑化后刀枪不入的一个人,也是让人心疼的忍不住想要上前抱抱他。 下一秒,陆含之也这样做了。 他上前揽住宇文琝的肩膀,说道:“可能没有人在意你几时会说话, 可是有人在意你以后所说的话。夫君,一切有我陪着你呢。” 宇文琝的唇角抽了抽,说道:“你陪着我,谁来陪着大猪蹄子呢?” 陆含之一脸惊讶的说道:“王爷上次亲我亲得那么爽,我还以为你要同他抢我呢!怎么?王爷就是亲着爽一把的?” 宇文琝:…… 陆含之又不干了:“哎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亲完了不是应该负责的吗?” 宇文琝觉得自己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见到脸皮如此之厚的人。 但是他真的愿意负责,只要你不走。 我便陪你后半生。 宇文琝却岔开了个话题,说道:“这里交给暗卫,他们会就这件事继续查下去。我们得快点回京,京中飞鸽传报,宇文明极和宇文璟下一步可能会有所动作。” 陆含之也收起了他的不正经,开口道:“查到他们要做什么了吗?” 宇文琝答道:“冬萍只说宇文明极进了绿芙姑娘的房间,呆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大概是有事谋划。” 陆含之的表情突然变态:“哦?半个时辰?小皇叔威武啊!” 宇文琝:…… 区区半个时辰,何足挂齿? 本王…… 呸!本王什么都没干过! 为什么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给带歪? 宇文琝道:“总之,还是早点回京的好,乡野之处,更不安全。” 陆含之点头,道:“那么,就准备回京吧!反正此行也算收获颇丰,如果林圣手能治好阿枢,我们就可以了解到当年的真相了。” 他们也是没想到,来到这边只呆了一天,就要往回赶。 本来他们是打算在这边慢慢调查一个真相,而这真相却就这么撞到了他们手上。 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挖到真相的。 且不说阿枢能不能好起来,就算好起来了,她这样一张脸,谁还相信她才是真正的苏婉凝? 在杏林坡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他们便收拾行囊启程回京了。 宇文琝交待了在此处留驻的暗卫,并留了个婆子在这里管家。 和鸣牵来了马车,陆含之抱着阿蝉,上了第一辆马车。 小六子已经不坐马车了,他和宇文琝一起一人骑一匹马。 一行人沿原路返回,为免意外,他们换了一条路线走的。 饶是如此,在经过一处小树林的时候,陆含之他们还是遇到了刺客劫杀。 陆含之抱着孩子呆在马车里,倒是不怎么害怕。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兑换商城里用之前开箱子开出来的兑换券兑了一个最顶级的防御甲给阿蝉套在了身上,这个防御甲和宇文琝重剑上那套防具一模一样。 致命性的攻击,可以抵挡至少三次。 陆含之身上也有一层防御甲,不过他身为一个成年人,逃跑能力还是有的。 马车外,宇文琝骑在马上,挡在马车之前。 小六子不知去了哪里,大概是蛰伏起来了。 陆含之问宇文琝:“有刺客吗?” 宇文琝道:“山匪劫道。” 陆含之啧了一声:“就没点儿新鲜的把戏吗?”每次都伪装成山匪劫道,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山匪的感受? 宇文琝的重剑锵然一声落地,直接没入地下尺余。 他看着那几个伪装成山匪的刺客,竟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一个回旋踢,踹飞了五个。 余下的几人也一拥而上朝他合围过来,宇文琝冷眼四扫,两步上前拔出重剑,一个山匪的人头就这么落了地。 这是陆含之第一次见宇文琝打架,这手起刀落的利落架势,让他忍不住热血上翻。 他把阿蝉的眼睛捂住,便见宇文琝的重剑挥了出去,几下翻转便又收了两个人头。 陆含之忍不住给他叫了声好,宇文琝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躲好!” 宇文琝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支利箭带着破空的哨声呼啸而来,被宇文琝的重剑劈断在马车前。 此时,几名暗卫也已经和那十几个山匪缠斗在了一起。 陆含之倒抽了一口冷气,那箭竟是直冲着他面门射过来的。 他拂了拂胸口,就听到宇文琝在马车外对他说道:“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不可能只有这一波。” 陆含之问道:“那怎么办?我们要逃吗?” 宇文琝冷笑一声,问道:“逃?” 正缺人头祭刀! 下一秒,便是一阵刀光血影。 陆含之放下轿帘,将阿蝉的耳朵捂住,紧紧抱在怀里。 马车外的声音如砍瓜切菜,又夹杂着一阵阵的惨叫声,一波一波的刺客被宇文琝撂倒。 片刻后,动静停了,宇文琝的声音又传来:“小六子!” 小六子轻身落地,朝宇文琝行了个礼:“师父,弓箭手隐患消除。” 宇文琝点头,朝一处高地看去,只见十几名弓箭手拿着断掉弓弦的弓正一脸错愕的站在那里。 下一秒,一把重剑便朝他们飞了过去,转眼都去见了阎王。 陆含之心跳得厉害,虽然穿书后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交战,但真正的亲眼见到杀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他终于知道,宇文琝为什么可以在黑化后凭着一己之力,干翻了朝中所有人。 就凭他这一身的武艺,这胆识,哪怕没有黑化,也是不世出的干将。 陆含之的掌心里全是汗渍,他躲在马车里没有下去,宇文琝也没再对他说话。 只听他吩咐了小六子:“去前面探探路,找一户人家借宿。” 小六子骑着马去了,躲到马车底下的和鸣爬了出来,继续赶车。 和鸣大概也是吓傻了,他赶车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直到小六子成功找到一户农家院,将住处安排好,宇文琝都掀开车帘,对陆含之说:“在此处休息一晚再赶路吧!” 陆含之抱了阿蝉下车,宇文琝扶着他,看着他的脸色问道:“害怕了?” 陆含之摇了摇头。 宇文琝的脸上表情冰冷,说道:“你刚刚看到的我,便是真正的我。我嗜杀暴虐,大概不是个纯善的人。” 陆含之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 宇文琝道:“你不知道,我从小就这样,身边的太监都怕我。他们都觉得我是怪物,是野兽,你也不用藏着掖着。” 陆含之心道,我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可是看过你在原著中如何所向披靡砍瓜切菜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拍了拍宇文琝的肩膀,说道:“不如,我们来谈谈心?” 宇文琝:??? 他发现最近陆含之非常喜欢和他谈心。 陆含之心道我也很无奈啊! 系统给的任务,我必须得做,如果不做,我接下来的任务就不能进行。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可不想剧情全部归零。 这回陆含之没有自己决定交谈的内容,而是问宇文琝:“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或者,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只要你问,我都会回答。” 毕竟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间至民生,治国,科技,陆含之该聊的都聊了,这个任务却一直是一筹莫展。 宇文琝大概也有话要对陆含之说,于是两人去了院门口的栅栏外。 沉默片刻后,宇文琝终于还是抬头看向陆含之道:“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第92章 陆含之心里咯噔一声:……有必要聊得那么深吗? 原来系统是要让他对宇文琝坦诚吗? 不可能, 如果他把什么都对宇文琝和盘托出,那自己不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他面前了吗? 他努力斟酌着字句,沉下了脸来, 前所未有的认真道:“我是你的拥趸。” 宇文琝不是很明白,疑道:“什么?” 陆含之后退一步, 缓缓朝宇文琝行了个君臣跪拜礼, 说道:“你是我的帝王。” 宇文琝却是皱起了眉, 问道:“何意?” 陆含之抬头看向远处的皑皑雪峰,说道:“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竟折腰。天下豪杰,无不想建一番功,立一番业,我也一样。” 宇文琝对陆含之随口读出的诗句怔了怔,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含之说道:“那殿下……可有瞒着我的事情?” 宇文琝的喉头动了动, 没说话。 陆含之说道:“殿下可以不必说, 但臣……要说。” 他记得当初绑定这个系统的时候, 陆含之很奇怪,为什么一个种田系统, 要绑定一个君王,还要时时刷对君王的忠诚度。 说起来,他做的这些任务,如果没有他和宇文琝的不正当夫夫关系,应该就是一个帝王扶植系统。 系统这是要让他对宇文琝……表忠心? 表忠心, 自然要透露一些他视之为秘密的东西。 陆含之终于开口道:“殿下曾不止一次的问我,为什么没有嫁进太子府。臣惶恐,没敢说。如您所说,臣自十二三岁上起,便在一次宫宴上,对太子殿下一见忠情。皇上将太子选侍君的圣旨下到陆家,那么我嫁进太子府,是理所应当的事。” 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我就这么莫名奇妙的不嫁了,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 “人人都说我不知检点,与人私会,生下了孩子。没错,我的确不知检点,身为一名在家小郎君却产子了。” “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不想嫁进太子府。我对太子移情别恋,是因为他让我伤透了心。他不但让我伤透了心,还会亲手杀了我,为了我那位表妹苏婉凝而将我亲手刺死。” “殿下是不是觉得臣在编故事?这一切明明都没有发生啊!我说了您可能不信,但……我的确就未卜先知了。那仿佛一场大梦,梦里我如愿嫁进了太子府,成为太子良侍。心心念念的扶持他,帮他对付一切与他作对之人,当然也包括王爷你。” “我一次次置身于险境,屡次受伤只为了帮他组建一支自己的军事力量。哪怕不惜与陆家反目,也动用我和太子这层身份,调走了陆家的所有库银,只为了给他买军备。他……却为了苏婉凝,一剑杀了我。” “只因苏婉凝说,我给她下药,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小产了。这件事我做没做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因为这件事而杀了我。” “殿下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又懒又怕死,做过这样一场梦后,还怎么可能嫁给他?尤其是他身边还有苏婉凝,我怕自己再因为做错了什么事,落得梦中的下场。” “可人吗,总是有点不甘心。我空学了一身内外的本事,也不太想甘心浑浑噩噩度日。所以……” 宇文琝打断他:“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我作为帝王人选?” 陆含之摇头,说道:“不,其实是因为……在我那场梦中,殿下是唯一一个凭自己本事夺到皇位的人。但……结局很是惨烈,您的母妃戎妃娘娘,长兄楚王殿下,都死了。当然,也正是因为您背后无牵无挂,所以这皇位夺起来,您更加肆无忌惮了些。不过是杀人,于您来说,太简单了。” 自认为自己向宇文琝交待的已经够坦诚了,然而这混账系统还是没有提示他任务完成。 陆含之心道,你难道还要让我将系统和穿书的事交待出来吗? 那我可真的就扒得连底裤都不剩一条了。 片刻后,宇文琝忽然开口道:“你重活了一世吗?” 陆含之惊讶的看向宇文琝,宇文琝看着陆含之的眼睛,对他说道:“很巧,你那个梦,我也做过。只不过,梦的主角是我。” 这回陆含之彻底的惊到了,在惊讶之余,他听到了精神空间内系统传来一阵提示声:“恭喜宿主,您已完成本次对帝王的忠诚线任务。获得兑换点二百点,初级宝箱两个。” 陆含之:!!! 搞了半天,你不是让我对宇文秋天交底,是让宇文秋天对我交底? 你特么早说啊! 早说我何苦费那么大劲儿,快把底裤都脱光了,才钓出他的底来。 不过宇文琝对他交的底,倒是也没让陆含之太过意外,反倒是一种预料中的感觉。 自打原著的剧情以奔雷之势崩到黄河决堤之后,他就怀疑过这件事了。 原著中,宇文琝和楚王被杀得措手不及。 楚王一个君子,就这么被抓进大昭狱,没折磨几天便死了。 宇文琝错信宇文明极,一路被逼到造反。 如今宇文琝却是不疾不徐,一步一步,见招拆招,稳扎稳打。 陆含之眼中的惊讶,被宇文琝捕捉在了眼中。 他略带歉意的道:“对不起,我没有向你坦诚。” 陆含之随即却笑了,高兴的,一下子二百个兑换点入账,能不高兴吗? 他十分不介意的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只要我知道你的实力,以及我们的目标一致就可以了。” 别的,不重要。 宇文琝的心里略微有些不爽,他看向陆含之,问道:“所以,在你的心中,我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是目标一致,对吗?” 陆含之的眼中仍带着笑意,问道:“目标一致不好吗?” 宇文琝心里很失落很失落,见陆含之要走,又将他拉了回来,说道:“你上次为什么要亲我?” 陆含之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有点不讲道理,一脸迷惑道:“因为你先亲了我啊!”还亲了我两次! 宇文琝心里更难过了,你亲回来,就为求一个公平? 那你可真够能记仇的! 晚上小六子在村子里买了几只鸡过来,陆含之技痒,让他又去找来一些干荷叶,杀好了鸡,淹渍好,包上荷叶糊上泥巴烤起了叫花鸡。 陆含之一边烤叫花鸡一边道:“叫花鸡啊!当你没有锅没有灶的时候,而你恰好有一只鸡,吃叫花鸡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小六子提醒他道:“师爹,我们有锅灶。鸾凤姑姑怕您用不惯旁处的锅灶,从王府中带了整套的过来。还给小师弟带了两桶水,怕他会喝不惯别的地方的水。咱们王府的水,都是玉川山的泉水。” 陆含之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他没想到鸾凤那么有心,竟然悄无声息的做了那么多事。 他惊讶道:“是吗?鸾凤爱岗敬业,工作能力强,业务出众。涨工资!工资翻倍!” 不远处的鸾凤一听,急道:“少爷别听小六子乱说,这都是我们做奴婢的本分!不过……真的给加钱吗?” 周围传来一阵阵哄笑,陆含之给叫花鸡抹着泥巴,说道:“在我这里没有奴婢,只有工作人员。你们都是我花钱雇来的,工作出色有绩效,当然给加钱了!你们都好好干,干好了少爷……也给你们加工资。” 一群人跟着附和:“谢少爷!” 宇文琝在一旁看着,觉得这家伙人缘儿真好,跟下人都能打成一片,一看就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但是如母妃所说,家中有他,生活着实热闹了不少。 小六子捧了个烤好的叫花鸡来到了宇文琝跟前,一股子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本来还在生气的宇文琝嗅到这香喷喷的叫花鸡后,忽然就气不起来了。 他捧着叫花鸡,一口气吃了两只,感觉胃里舒服的想叹气。 陆含之让小六子又去给他送了一只,宇文琝又吃了半只。 两人倒是都默契的没喝酒,陆含之的情事还有十天,过半后他便不敢乱喝酒了,容易提前。 这东西他妈跟女孩子的大姨妈很像,女孩子是怕吃凉的,他是怕喝酒。 吃完饭洗漱了一番,陆含之便早早的睡了。 他住的房间是个套间,陆含之住里面,宇文琝住外面。 夜色如水,陆含之很快便睡着了,宇文琝却不论如何都睡不着。 正是因为睡不着,半夜他突然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体香。 这香味他很熟悉,每次陆含之被情事折磨的时候,他都能嗅到这浓郁的体香。 宇文琝立即起身,转身朝房间内走去。 陆含之大概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异样,翻身揉了揉眼睛,托着脸颊皱着眉头朝宇文琝看了过来。 宇文琝上前问道:“怎会今日来了?” 陆含之摇头,我怎么知道这玩意儿怎么这么不好控制? 他问宇文琝:“药带了没有?” 宇文琝把手伸进了怀中,在摸到一个圆形瓷瓶后微怔了一下,随即放开了手,摇头道:“我没想到你会提前那么多天。” 陆含之已经开始不舒服了,他难耐的起身,下床扑进宇文琝的怀里,在他耳边说道:“宇文琝,帮我个忙,我实在不想忍耐了。” 第93章 宇文琝的气息开始不稳, 心跳开始失速,手指也开始颤抖。 他下意识搂住陆含之的腰,虽然内心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 可终究还是没把那瓶药拿出来。 见他犹豫,陆含之又哑着嗓子说道:“哎……别有心理压力, 又不让你负责。每月一次, 做个好炮友, 各取所需,不好吗?回头……让林圣手给我弄个避子汤, 我们明日……连夜乘快马回京,时间来得及。”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陆含之的意识已经完全被浩瀚奔腾的情事所掌控。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的做一些出格的事,一切都尊从了本能。 宇文琝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浸润出来的情香,任由那汹涌的情香拿捏住了自己的意识,更是任凭失控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他想说, 朕上一世雄霸大昭, 无人能及。 若非实在生无可恋, 也不会烧了那让我眷恋又肠断的紫宸宫。 这一世,端看有谁能抢得我朕! 什么见他白衣翩然, 颜丹鬓绿。什么见他稳重,见他君子风,见他少年书生志气宏。 朕曾铁蹄踏遍大昭,还能干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书生! 于是他将陆含之搂在怀中,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霸道十足的侵犯力道自上而下, 彻底贯彻了陆含之全身。 他发现如果不去管这东西,它会让你丧失理智,只想寻找一个出口。 一旦找到这个出口,意识便会立即回笼。 他追着这个出口,随着这浩瀚的波澜奔袭着,越是奔袭,越是汹涌澎湃。 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毕竟他当社畜那些年,把青春都奉献给了右手。 陆含之挺事儿的,他表面上对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对伴侣的要求非常高。 他有时候自嘲活该你单身,但仍美滋滋的单着。 他那时候年龄也不大,二十郎当岁,单几年也无所谓。 新时代的思想让他并不介意肉体关系,理智让他对感情的态度却很谨慎。 今天要不是没带药,也不会那么草率的便与他云翻雨覆了。 意识结束后他也只有一个感觉:啊……这男的真他娘的带感啊! 不愧是习武之人,精气神儿了得。 啧,持久! 这一觉便是睡到了近午时,宇文琝吩咐,不可打扰。 昨晚的动静有点大,农家院儿的隔音效果又不强。 小郎君来情事,终归是折腾了点儿。 好在大家心知肚明,并不放到心上,而且这在大昭也都是人之常情了。 小郎君那几天的确很痛苦,那种抑制不住的繁衍的冲动,让他们也非常想死。 只是阿蝉醒来看不到爹爹有点暴躁,宇文琝只得抱着他去看了一眼睡熟的陆含之,并告诉他:“你含之阿爹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大阿爹陪你玩儿。” 阿蝉乖巧的嗯了一声,转头搂上了宇文琝的脖子。 宇文琝被小阿蝉一楼,心脏瞬间被满足充斥。 他看着沉睡着的陆含之,唇角止不住上扬,又看了盾他颈侧那些青紫的痕迹,莫名又有些脸红。 宇文琝就这么抱着阿蝉,看着陆含之发了会儿呆。 阿蝉却莫名咯咯笑了两声,指着陆含之爹爹说:“亲亲。” 宇文琝:…… 他吞了吞口水,觉得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当着小孩的面来做,否则容易对他造成误导。 中午的时候,陆含之起床了。 他整个人都懒懒的,一想到昨晚的事,却瞬间精神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并喝了碗粥,在看到宇文琝的时候竟一切如常的同他打招呼。 宇文琝很无语,为什么你能这样淡然的面对昨晚发生过的事情? 这样淡然的面对昨晚与你发生过关系的我? 思来想去,到底还是不喜欢?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陆含之整理着头发,答道:“不舒服?啊……挺舒服的,技术不错,值得嘉奖。”说着他上前拍了拍宇文琝的肩膀。 宇文琝:…… 我是问你这个吗? 陆含之收拾着东西,宇文琝皱眉:“你急着要去哪儿?” 陆含之道:“你这不是废话?回京啊!今天骑快马,应该晚上能到京城。我刚刚让和鸣发了个飞鸽传书,和林圣手说了一声,让他给我备一粒避子丸。” 宇文琝有些心冷,问道:“哦,你这么不想怀上本王的孩子?” 陆含之心道我给你生一个还不够,你还想那么快就让我给你生二胎了吗? 啧,渣渣! 不过这件事还挺有趣的,他笑着上前拍了拍宇文琝的脸颊,说道:“是啊!我们俩清清白白的炮友关系,整出人命来就不纯粹了。” 宇文琝:…… 气死本王也! 明明就是你心里只想着你的大猪蹄子!能给他生孩子,却不能给本王生!本王在你的心里,还及不上他分毫! 陆含之背上小包袱,转头看宇文琝,问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牵二傻子?” 二傻子是陆含之给奔煞取得小名,他觉得二傻子更适合奔煞的气质。 宇文琝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只得转身出门去牵马。 小六子很识趣的把马牵了过来,宇文琝吩咐一干随从:“你们带着阿枢小姐慢慢走,我带王妃先回京。” 随从们一一应是,也开始准备套车收拾行李。 宇文琝翻身上马,陆含之刚好走出了房门,便一夹马腹上前,朝他伸出了手。 陆含之把手递了上去,随即被宇文琝用力一拉拽上了马。 于是宇文琝骑马,陆含之怀中抱着阿蝉,一家三口奔驰而去。 小六子也自行牵了马,一吹口哨,马儿也追着奔煞的背影追了过去。 阿枢好奇的朝远处探头探脑,傻笑了两声,又重新归于安静。 第一次骑快马,阿蝉的眼中充满了兴奋。 一开始陆含之还担心他害怕,没想到一跑起来阿蝉便开心的直笑。 不愧是未来暴君大大的崽,对追求刺激同样充满了乐趣。 两人回京的路上倒是十分顺利,他们进京的同时,京中查探劫匪的大昭寺秘探也出了京。 宇文琝遇刺不是小事,正监理朝政的太子不可能袖手旁观。 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得派人去查。 待到他们入安亲王府时,林圣手已经拿着药瓶等在门口了。 陆含之对宇文琝团队的办事效率十分钦佩,他尚未下马,便接过了林圣手递上来的避子丸。 就着水囊吞了下去,陆含之抱着阿蝉下了马,对林圣手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林先生。” 林圣手也朝他拱了拱手,说道:“陆兄客气。” 陆含之注意到了他对自己的称呼,是陆兄,不是公子,也不是王妃。 他挺喜欢这位林圣手的,在他眼里没有上下级的关系,只有病人,普通人,朋友。 这一声陆兄,大概是把自己当朋友了。 陆含之对他笑了笑,说道:“这几日也多亏林先生在太子府守着了,改天若是有时间,一起喝酒可好?” 林圣手难得话多了一回,答道:“今日便挺好,陆兄也可不必顾忌饮酒。” 大夫就是不一样,一句话便戳到了陆含之的痒痒肉。 他因为这个体质的关系,平日里都不敢喝酒。 他清了清嗓子,下意识去看宇文琝。 宇文琝也翻身下了马,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让厨房备酒吧!” 陆含之高兴的打了个响指,说道:“我这便去!” 话音未落,陆含之便抱着阿蝉跑得没影了。 宇文琝满脸的无语,酒就那么好吗? 这种东西,他向来敬而远之。 林圣手上前朝宇文琝点了点头,宇文琝把马交给了小厮,身后小六子也下了马。 小厮叫了一声六公子,便牵了两匹马去马了厩,宇文琝问林圣手:“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林圣手道:“陆皓之的腿已无大碍,胎儿不足两月,有我在可保无忧。昭云郡主孕五月,胎心稳。太子侧妃气血亏虚,这几日一直在卧床。太子早出晚归,忙于朝政。” 宇文琝又问道:“我大哥呢?” 林圣手道:“楚王殿下孕七月,三个月后,小世子会顺利降生。” 宇文琝点头:“他知道我们回来了吧?” 林圣手道:“已经在内院等着了,陆二公子也在。” 宇文琝道:“过两天应该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林圣手道:“有事你说。” 宇文琝道:“有一个姑娘,脸上长有癞疮,神智不清,遍身生疤,只知道傻笑。不知道是生了病,还是受了伤,你来看看能不能医好。” 林圣手问:“找人医过了吗?” 宇文琝嗯了一声:“杏林坡的所有大夫全都看过。” 林圣手一听杏林坡,随即脸色变得认真起来:“杏林坡是我本家,我双亲虽离乡多年,但杏林坡的医术却一直是被他们称道。不过,自那位苏神医死后,杏林坡的医者也逐渐凋零。能否医治,让我先看过再说吧!” 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宇文琝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方才给他吃的,是真的避子丸吗?” 林圣手的脸上难得有了别样的表情,他一副“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药”的表情说道:“林某从不卖假药!” 作者有话要说:宇文秋天:你可以卖一次假药。 陆含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没节操?! 第94章 宇文琝觉得, 林圣手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较真儿。 这可能和他的职业有关,医者,最忌讳的就是弄虚作假。 两人并排着朝王府内走,管家已经端着菜肴往前厅走了,见到两人笑着行了个礼。 楚王也迎了出来, 这会儿他的肚子是真的藏不住了, 哪怕宽着宽袍,仍能看出起伏。 陆煦之扶着他,说道:“小心门槛……” 林圣手上前, 捏住了他的脉门,皱眉道:“你这是吃了多少辣?火气快直冲面门了!” 随即他又看向陆煦之, 说道:“你也不知道拦着吗?” 陆含之正和阿蝉一人一口的分食一个苹果, 见林圣手这么说, 一脸惊讶道:“林圣手果然不愧为圣手, 连我二嫂吃了辣都能号出来?” 林圣手看向陆含之,说道:“他一吃辣便上火,你看这唇角都要起泡了。” 陆含之凑上去便要看, 被楚王一把捂住,闷声道:“嗨,就是一时没忍住……没忍住, 多吃了点儿。” 陆含之憋笑,二嫂怎么这么可爱? 接着,林圣手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竹筒, 拔开筒塞递到了宇文珏的手上,说道:“喝了吧!” 宇文珏的脸瞬间变了颜色,隐隐透着绿,他十分抗拒的说道:“呃……这个……我可以不喝吗?” 陆含之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林圣手答道:“苦瓜汁,治丹火毒气。” 陆含之充满同情的看向宇文珏,说道:“嗯……,二嫂您自求多福。” 最后,宇文珏还是没能躲过去。 喝完苦瓜汁的宇文珏脸也皱成了苦瓜,林圣手知道他嗜好吃辣,大概是特意带了苦瓜汁来抓包的。 小桌上摆满了菜肴,一坛陈年的竹叶青也摆上了桌。 陆含之招呼着大家围了过来,管家给众人倒了酒,便退出了会客厅。 宇文珏喝着一杯蜂蜜水,问道:“怎么样?查清劫杀你们的是什么人了吗?” 宇文琝道:“不会是太子,他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 陆含之也明白,太子献祭了皇后,此时他的太子之位才算是真正的坐稳了。 但谁知道呢? 不过怎么看,他现在也不会再把大皇子和四皇子视为劲敌。 四皇子存在感太低,大皇子都快生了。 宇文明极和宇文璟勾肩搭背,打得火热,是个人都知道该把矛头指向哪儿。 只听宇文琝接着道:“会把我们放到眼里的,只会是宇文明极。”‘ 陆含之跟着点了点头,因为只有宇文明极知道,宇文琝能逃出他的构陷,不容小觑。 陆含之举起酒杯,和林圣手碰了碰。 林圣手很痛快的一饮而尽,陆含之忍不住惊讶了一下,说道:“林先生痛快啊!” 说完这话,也一饮而尽。 宇文琝皱眉,他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陆煦之也干了,餐桌上只有宇文珏和宇文琝没有碰那杯子。 陆含之今天却没有去逗宇文琝,策马疾驰一路,他一直在逃避关于自己和宇文琝睡了一觉的事。 宇文琝又问道:“浮萍幽潭那边有什么动静?” 宇文珏道:“绿芙夺下了花街魁首,此时在京中名气正盛。” 陆煦之道:“明天武试,她扬言,夺下武状元者,可与之共饮。” 陆含之笑了:“她是不知道这京里人人都在传的事吗?二哥可是武状元的卫冕冠军。这么说,是几个意思?” 宇文珏摇头:“一边派人刺杀阿琝,一边又拉拢楚亲王附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盲狙捧一个踩一个,大概想让你们兄弟反目。” 陆含之的话音刚落,便听宇文珏道:“不可能。” 宇文琝道:“有可能。” 宇文珏抬头看向宇文琝:“嗯?” 宇文琝道:“只有我们兄弟知道不可能,但是外人看来呢?我想……宇文明极,大概是听说什么了。” 但是听说什么,又会导致这两兄弟决裂呢? 反正不论如何,只有到时候才知道。 陆煦之道:“那到时候,便让我会会这个绿芙吧!” 陆含之吃着葡萄,说道:“二哥,你可以把持住啊!据说这个绿芙姑娘肤白貌美,胸大腰细腿又软,是个人都想日。” 陆煦之:…… 宇文珏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二哥不是那种人。” 陆含之道:“不可不防啊二嫂!” 陆煦之拿筷子敲了自家弟弟的脑袋一下,说道:“你这小子,想什么呢?这世上无人能及你二嫂之一二,我心里只能装得下他一人。” 这一句话,让宇文珏的脸微微红了,他看了陆煦之一眼,唇角染上几分笑意。 一顿饭吃完,陆含之又喝了不少酒。 宇文琝扶着他回房间,陆含之摆了摆手,说道:“我没喝醉,自己走就可以了。” 宇文琝皱眉道:“不想让我碰你?”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道:“倒也不是,我对你并不反感。” 宇文琝:“仅仅是……不反感?” 陆含之笑了笑,说道:“对你和我做过了不反感,挺舒服的,技术不错,可以了吧?” 宇文琝:…… 一个是精神流探讨,一个是技术流探讨,他们两个仿佛不是在讨论同一件事。 宇文琝道:“好好休息,明天或者后天入宫去看看母妃。” 大内为了防止后宫与外戚勾结,就算是皇子,每个月也只能探视三次。 宇文琝每月都会合理利用这三次的机会,准时入宫去探视戎贵妃。 陆含之喝了酒,这酒后劲儿颇大,他有些上头。 这会儿宇文琝不扶他,他都站不住了。 歪头一个没站稳,扑进了宇文琝的怀里。 宇文琝把人抱了个满怀,昨夜那阵香味犹在鼻端,宇文琝的心脏便是一阵重击。 陆含之已经开始迷糊了,小脸儿上红扑扑的,反倒是显得乖巧可爱。 他将陆含之抱了起来,无奈的送他回了房间。 他身上的味道还未散尽,那种感觉很磨人。 宇文琝却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给陆含之拉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他看着陆含之漂亮的眉眼,说道:“我不会趁人之危,如果想,只会在你醒着的时候。” 毕竟睡着了没什么趣味,还是看醒着的你比较愉乐。 宇文琝转身出了房间,也去洗漱了一下,上床睡了。 第二天,陆含之起的挺早。 酒鬼一觉醒来头有点疼,看来还是要少喝酒。 其实陆含之也一直觉得很奇怪,酒这个东西挺神奇的。 他不喝的时候馋的不得了,喝第一口无比美味,喝的过程也是美妙无比,醒来却是无比厌恶,几次发誓要戒酒。 但是过一段时间,他又会开始馋。 坐起来揉着太阳穴,陆含之迷迷糊糊的开始刷牙。 阿蝉正坐在外厅吃东西,鸾凤手里端着蛋羹,正一口一口的喂给阿蝉。 小六子在旁边站着,看阿蝉吃饭。 陆含之一边刷牙,一边穿着中衣赤着脚踩着地毯走了过去,含混不清的道:“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吗?枢儿呢?” 鸾凤答道:“回少爷,我们也是刚刚到的。灵枢小姐在院子里摘花,她的卧房便安排在了您院子的对面,王爷取名叫素心斋。” “素心斋。”陆含之重复了一句,说道:“还挺好听的。” 放下牙具后,陆含之又去院中看了一眼。 只见洗净污垢,换上红白两色纱衣的阿枢身形清瘦,皮肤白晰,青丝如瀑,腰身婀娜。 如果不是她身上那数不清的疤痕,脸上那面目全非的癞疮。 从背后看,阿枢真的是个美人了。 阿枢今年才刚刚十八岁,不知道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陆含之的心中便满是心疼。 陆含之勉强勾起唇角,上前对阿枢说道:“阿枢,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喜欢梅花?嗯……你这身衣服也很像梅花呢。” 他给阿枢取了个全名叫陆灵枢,之前苏婉凝的名字,是真的不能用了。 虽然阿枢的身份还有待核实,但他有预感,眼前这姑娘正是他真正的表妹,真正的苏婉凝。 在陆含之的心目中,苏婉凝这个名字,已经被玷污的不成样子了。 以后,阿枢的大名就叫陆灵枢,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改天便带他娘陆夫人过来见见,认养个干女儿。 阿枢仰起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对他傻笑了两声,抬手将那支娇艳的红梅插到了陆含之的耳后。 陆含之问道:“哥哥美不美?” 阿枢不会回答,又傻傻的笑了两声。 这时,林圣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姑娘吗?” 陆含之转过身,见林圣手一身白衣的正站在梅树下,手里拎着个药箱。 陆含之见他来了,立即道:“林先生,你过来了?您这边请,我们去对面的素心斋。” 鸾凤走了过来,说道:“少爷,我来带先生过去吧!小王爷正找您呢。” 陆含之应声,问道:“宇文琝呢?” 鸾凤答:“王爷去楚王府了,一会儿就回。” 陆含之点头,便见林圣手跟着鸾凤朝对面院子里走去。 临出门前仿佛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陆含之说道:“对了,昨日给你吃的避子丸三日内有效用,这三日可不必顾忌。” 陆含之:“啊?” 院门吱丫一声被推开,宇文琝一身亲王吉服走进院子,对林圣手说道:“本王知道了。” 陆含之:……等等,你知道什么了? 第95章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 说道:“那个……昨晚,我喝多了?” 宇文琝:……你这不是明知顾问吗? 一个表情便回答了陆含之的所有问题,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傻逼。 不过刚刚那个问题问的确实有点傻,其实他不是想问这个来着。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刚要问什么,便听宇文琝道:“你放心, 昨夜我没动你。若要动, 也是等你酒醒以后。” 本王要让你清醒着干你! 让你品品,到底是你的大猪蹄子强,还是本王强。 陆含之:…… 啧, 铁树开花也是让人挺头疼的。 万年禁欲的未来暴君大大,那夜大概是食髓知味了。 他嗓子有些发紧, 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们还是去看看阿枢的病情吧!” 素心斋里, 林圣手已经开始为阿枢诊脉了。 他将手指搭在阿枢的一截皓腕上, 轻轻蹙眉, 片刻后开口道:“身体并无异常。” 陆含之惊讶的皱眉,问道:“并无异常?” 林圣手道:“是的,并无异常, 这便是最为异常之处。” 林圣手看了看阿殊身上的疤痕,说道:“这些外伤的疤痕,可用生肌膏, 或者泡生肌药浴去除。她身上应该不止这些伤疤的,大概是你们所说的那位四婆婆给她用了药浴,至少去除了大半。这些顽固的, 我也可以给她服用退肌散兼外用生肌膏治愈。但她的身体,的确无任何异常。还有就是脸上的癞疮,这应该不是癞疮。癞疮是生于体表的恶疮顽癣,但很明显这不是。这更像是……她自身的皮肉质变而成,去不掉,去掉了身上的皮肉便也就没了。” 听了林圣手这话,陆含之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婉凝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竟把阿枢弄成了这副模样。 如果她想占用阿枢的身份,大可将她杀了了事,为何要这样折磨她? 或者是阿枢这些年来一直被她控制,直到一前才终于逃出生天? 也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苏婉凝会放过她吗? 她现在疯疯癫癫的,一逃出来就巡着记忆里的路线回了家,苏婉凝想要找到她真的再简单不过了,而她却一直没有去找她。 是不是苏婉凝觉得,阿枢已经死了? 陆含之深吸一口气,怎么想都想不通。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会放弃救治阿枢。 林圣手也是这个意思,他收起药箱,说道:“我明日会将去腐生肌的药给阿枢姑娘送过来,每日给她用上,这遍身的疤痕可除。至于脸上的癞疮和精神问题,来日方长,我会尽力而为。” 陆含之十分感激的谢过了林圣手,并亲自带他去前厅休息。 宇文琝让管家派遣了专门的下人伺候阿枢,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好在阿枢对王府也没什么抗拒,她好像到哪里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陆含之让鸾凤端来了茶水,和林圣手一人坐在茶桌的一边。 林圣手问道:“武试应该快出结果了吧?” 陆含之答道:“应该快了,快正午了,我们等着吧!” 宇文琝也进了前厅,怀中还抱着阿蝉,陆含之抬头问道:“我二嫂呢?”而后起身上前,接过了阿蝉。 阿蝉搂住陆含之的脖子说道:“阿爹……” 陆含之一脸的惊讶,阿蝉这才九个月,已经可以清楚叫阿爹了,真的让他惊讶。 早慧的孩子未必是好事,但若能顺利长大,却必成大器。 俗话说慧极必伤,阿蝉在原著中所经历的一切,大概便是他的劫数。 林圣手也觉得阿蝉这孩子过于聪明了些,不过也未必是坏事。 早慧未必会伤,伤他之人定是心中有鬼。 三人也没再多说什么话,倒是阿蝉一直在呜呜哇哇,咔哒咔哒的玩儿他的小木马。 年后雪开始融化,春寒料峭,武试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 今年参加武试的武举人颇多,毕竟大昭历年尚武,哪怕今上偏重文臣,大昭男儿却个个铁骨铮铮,都以能取得武举人,入戎家军为荣。 宇文琝打破了这份安静,说道:“皇上有心让陆二哥入大昭寺,任少卿。大昭寺卿年老,大概不日便会告老还乡。朝中可信之人越来越少,若是陆二哥能入大昭寺,寺卿之职必非他莫属。” 陆含之皱眉想了想,说道:“专供陛下调遣的官职,二哥大概不愿吧!”他一直想入兵部,不过兵部一直被尹家的人把持着。 戎家每年拨饷,都要和兵部扯上半天的皮,银饷每次都会以各种理由克扣。 若非戎家连年胜仗,靠着圣上的赏赐勉强养得起这百万雄狮,将士们怕是要被饿肚子了。 即使如此,戎家也还是欠了陆家不少银子。 毕竟军中无银,就得找人借,戎狄私人找陆思危借了近十万两。 陆煦之想进兵部,是为了楚王,也是为了戎家。 宇文琝又补充了一句:“暂时也只是传言,全看陆二哥的造化了。” 陆含之点头,林圣手只是喝茶。 很快,门外锣鼓喧天,喜报队伍已经来到了楚王府门前。 陆含之立即抱着阿蝉往外跑,宇文琝和林圣手也跟了出去。 楚王已经等在门口了,报喜的差役手持红锣,马上扎着红花,马尾上绑着鞭炮。 差役喜笑颜开的朝楚王行礼,楚王立即上前将人扶了起来,问道:“如何?” 差役笑答:“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楚王附马陆煦之在百余名武举子中一举夺魁!中了武状元!” 宇文珏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从怀中拿出一个大钱袋,全都塞进了差役的手里。 差役没有推辞,因为这是喜钱,得收。 差役转身看到了陆含之,上前回了一句:“陆三少……安亲王妃殿下,喜报分两队,还有一队去了陆府。给殿下贺喜,陆二公子当真勇武!” 陆含之也没吝啬,也掏出一大包银子给了差役。 这个钱就是多余的了,差役犹豫着要不要收,却被陆含之上前塞进了手里。 他开心道:“二哥中状元,我高兴,收着!” 差役笑着和身后的报喜小队分钱去了。 陆含之和楚王走到了一起,笑说道:“这下嫂子放心了吧?” 楚王的唇角一直是上扬的,这可是大昭有史以来唯一一个集文武状元于一身的双全之才。 世间一等一的大才子,被他给骗到手了,能不高兴吗? 然而陆含之又给嫂子泼了盆冷水:“不过,接下来,二哥可是要进绿芙蓉的浮萍幽潭了啊!” 楚王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二哥……不会看上绿芙蓉的。” 陆含之眼角含笑,故意揶揄了一下楚王,问道:“哦?嫂子这么笃定?” 楚王不好意思说,他答应了陆煦之,若他真能高中,回来便给他解解馋虫。 至于怎么解,便是两夫夫的房中趣事了。 如陆含之所言,武状元一经出炉,陆煦之便被众人拥上御赐的状元马。 金红相间的马鞭,缰绳,大红色的绸花挂在马脖子上。 这样的御马,陆煦之已经坐过一次了。 不过上次是文状元,这次是武状元。 而且此次高中,他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京城名妓绿芙姑娘,扬言若谁高中武状元,便在浮萍幽潭设宴,单独招待。 青楼妓子的单独招待,大家都明白。 而且,这个宴,陆煦之必须要去。 若不去,会有人传楚王附马惧内,也会有人传楚王专横跋扈,不许夫君有红颜知己。 大昭三妻四妾已是常理,小郎君也必须遵循这一规则。 于是浩浩荡荡间,陆煦之被拥进了浮萍幽潭。 绿芙姑娘不愧是京城名妓,花街头牌。 她一把杨柳细腰,窈窕身姿,走起路来仿佛一株摇曳的芙蓉。 一张含羞芙蓉面,柔荑嫩白,脖颈颀长,唇红肤嫩,乌发螓首。 尤其是那一笑,简直春情荡漾,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陆煦之却是一皱眉,有一种一掌劈断她腰的冲动。 他努力克制着这种冲动,随她进了房门。 门外起哄声四起,陆煦之看着绿芙关上了门,吩咐道:“冬萍,上茶。” 冬萍,正是宇文琝的线人。 她袅袅婷婷的端了茶水上来,又躬身退了出去。 陆煦之还没说话,绿芙倒是没做什么迂回,直接开口道:“真不愧是闵亲王爱惜的人才,陆二公子不但文武兼备,竟还生得如此英俊。这就不怪楚王殿下当街便抢了公子做附马,这才成就了京城街头巷尾的佳话呢。” 陆煦之喝了一口茶,问道:“哦?姑娘原来是闵亲王的人吗?” 绿芙笑,说道:“陆公子明明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陆煦之也不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放下茶杯,冷笑一声,直言道:“那陆某人便不明白了,闵亲王一边派人劫杀安亲王,一边又来拉拢我,到底是何意?难不成,他不知道楚亲王与安亲王的关系吗?他们可不仅仅是兄弟,还有生死之谊。我身为楚亲王附马,自然是安亲王一派。” 这时,闵亲王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陆二公子先别忙着下定论,若他们的关系真的这么好,宇文琝又为何处处算计自己的大哥呢?” 陆煦之转头看向宇文明极,果然一切都如他们所料。 宇文明极的确是来拉拢他的,就看他拉拢自己的理由是什么了。 陆煦之皱眉,问道:“哦?陆某还真不明白,安亲王殿下舍命搭救身陷囹圄的楚亲王,又为何会处处算计自己的大哥?又算计他什么了?” 宇文明极走到了陆煦之的跟前,十分不屑的笑了一声,说道:“陆二公子可还记得,钦天监鉴正呈奏圣上,楚王命轨或阻国运之事?” 陆煦之转头,眼中的神色透出了些微讶然。 第96章 对面的宇文明极仿佛对陆煦之的表情非常满意, 他负手而立,言之凿凿道:“这世间,没有人对这大位不感兴趣。人心不足蛇吞象,身为皇子,他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筹谋?” 陆煦之坐在那里未动,只是说道:“王爷说什么, 臣不懂。” 宇文明极转过身, 对陆煦之和煦一笑,说道:“陆二公子不懂?那不如让小王来给公子解释一下?” “我那大侄儿,天性纯良, 从未有任何夺嫡之心,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是都知道的。但是……老四就不一样了, 你可曾想过他为何要从武?又为何又单单选择北疆作为行武之处?是, 陆二公子可能会说, 安亲王天生习武奇才, 不从军着实可惜了。那又是为什么,他会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楚王入狱?要知道,这件事事发的时候, 安亲王还在北疆。消息传过去,至少月余。他却毫无征兆的,第一时间便回来劫狱, 试问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快?” 陆煦之心道,是我那不争气的傻弟弟告诉他的。 口中却道:“闵亲王怀疑,是……安亲王主使的这件事?” 宇文明极拍了拍手, 以示鼓励。 陆煦之:……你怎么跟我那不争气的傻弟弟一个傻习惯? 宇文明极接着说道:“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到别的。还有,上次钦天监忽然夜观星象,便说大皇子有碍国祚。为什么是大皇子?为什么不是四皇子?这就很巧妙,大皇子若是永久的失去继承大统的机会,率先受益的人是谁?除了四皇子,我想不到别人。想戎氏百万雄狮,最终会落入谁的手中?” 陆煦之:……好你个宇文明极,真是牙尖嘴利,要不是我知道真相还真就被你说服了。 宇文明极见他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终于放出了大招:“钦天监的吴监副,曾亲眼见到宇文琝秘密去见呈监正。这便足以说明,呈监正夜观星象,或许是受宇文琝指使。” 陆煦之恰到好处的皱起了眉,心里却道:你错了,他是受我指使的。 见陆煦之开始起疑,宇文明极继续道:“陆二公子想想,前一日呈监正夜观星象,后一日楚王的手里便有了圣药。这圣药何其珍贵,又是谁为他准备的?据说,宫里的林院判,与四皇子向来交好。如此想来,去皇上面前当着圣上的面吞食圣药,大概也是我们这位四皇子所出的主意吧?” 陆煦之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 宇文明极所编的这个剧情,用他那不争气的弟弟的话来说就是……太狗血了! 虽狗血,却条条道道都能说得通? 他在心里把这剧情顺了一下,宇文琝为了防止大哥和他抢皇位,也为了将戎氏兵权握在手中,而展开了一系列的图谋。 第一步,救大哥,只有舍命相救,才能获得他的真心感激。 第二步,害大哥,只有让他终身失去夺嫡的资格,才能安枕无忧。 第三步,捧大哥,哄好了大皇子把戎家的兵权握在手里才是正经。 …… 陆煦之深吸一口气,心道宇文明极可真是个人才! 难怪他能有那么多城府,搞出那么多事情。 陆煦之听完宇文明极的话以后起身,朝宇文明极拱了拱手,说道:“闵亲王所说的事太过骇人听闻,臣……实在不知该如何消化。” 他现在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外臣,是楚王的附马。 在面对皇室的拉拢时,不惶恐一下,总是说不过去。 宇文明极也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紧,便道:“陆二公子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平日里对大哥敬重有加的四皇子,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包藏祸心的人。也罢,不如陆二公子自己去查证一下?你大可去问问吴监副,或者直接去问呈监正。问问他,那日钦天监夜观天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陆煦之咳了咳,义正言辞的站了起来,说道:“臣,自会去钦天监处查验真象!谢王爷告知!” 如此不卑不亢,却又透着愤怒的态度,反倒是让宇文明极放下了心。 陆煦之起身后直接离开了浮萍幽潭,摔门而去。 待到陆煦之摔门而去后,宇文璟也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宇文璟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锦袍,头发结成一个个小辫。 因为他的母亲良妃是番邦公主,所以他的打扮总有些异域味道。 宇文璟有异族血统,所以皇位之争,他是最不受拥戴的。 但是他又是蹦跶的最欢的。 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皇帝才不会把他的蹦跶放到眼里。 宇文璟把胡刀抱在怀里,说道:“屁股都没坐热就走了?” 宇文明极道:“时间虽短,想要的效果却已经达到了。” 宇文璟看着宇文明极,说道:“你也就能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宇文明极看了这莽夫一眼,有些看不上。 虽然看不上,但既然已经结盟,对方又承诺他皇位给他当,自己只当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铁帽子王,并助他斩除草原后患,这才达成一致的。 宇文明极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出门后便会去钦天监找吴监副。呈监正近日不在京中,一切均由吴监副代理。吴监副是我的人,自会知道怎么跟陆二公子说。” 宇文璟粗声粗气的哼了一声,说道:“你费那么大劲拉拢宇文珏干什么?” 宇文明极差点脱口而出:“你懂个……”最后还是忍住了。 到底是盟友,宇文明极解释道:“戎家拥有百万雄狮,这百万雄狮不论在谁的手里都是利刃。宇文珏不反,戎家军就是皇上的。宇文珏反了,戎家军就是宇文珏的。如今宇文珏再无机会,最有机会拿到这把利刃的便是宇文琝。不想办法让他们反目,如何把这把利刃从宇文琝的手里夺过来?” 现在宇文明极有点后悔和宇文璟结盟了,有这样的猪队友在,他总觉得会拖自己后腿。 果然,下一秒,对方的言论没有让他失望。 宇文璟一脸张狂的道:“杀了他便是,杀了他,不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宇文明极皱眉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别忘了上次你是怎么被关进大昭狱的。如果不是我想方设法帮你疏通,你现在还被关在草原的暗室里!你舅舅已经死了,你若是想夺回草原狼主之位,就最好听我的。” 宇文璟虽然心里不服,但他也的确受制于人。 如宇文明极所说,他舅舅拓拔宏救他回草原之后却遭遇了政变,被自己的亲娘舅反了。 表兄亲自砍下了他的人头,夺下了狼主之位。 这件事被压了下来,只对外宣称旧主重病,新主即位。 宇文璟想为他舅舅报仇,手上也有他舅舅的十几万兵马。 但是如今那个表舅把持着狼主之位,他根本没有胜算。 没办法,他只能迂回救国。 这时宇文明极朝他伸出了橄榄枝,开出的条件是他要用那十几万兵马助他夺权,夺权后他自会帮他舅舅报仇。 宇文璟是再无夺嫡的可能性的,不如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争取利益最大化。 而且他的母亲良妃如果回到宫中,就算受到其他宫妃的奚落,至少能保全后半生。 不知为何,这次父皇对他却格外宽容。 既没有实质性的惩罚他,就连本应打入冷宫的良妃,也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他向来觉得父皇不喜自己,如今想来,大概是自己想岔了。 草原上的事,他不可能没得到消息。 自己说什么也是他的亲生儿子,总该护一护的。 他与宇文明极结盟,只想斗倒那几个兄弟,却不想对皇帝出手。 但看宇文明极这个样子,大概是想用非常规手段了。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要斗倒他那几个兄弟,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一开始他十分瞧不上的宇文琝,一次次给了他那么多惊喜。 要知道,当初正是他,把自己送进了大昭狱。 这次劫杀,正是宇文璟的手笔。 他知道不会成功,也只是想给宇文琝一个教训。 谁知道他却以一己之力,杀他十几个好手,不可谓不骇人。 而且现在,他也开始有些不信任宇文明极。 这样有城府的人,如何说服他,当初他没害过自己? 宇文璟现在有些疲惫,就连当初他最最喜欢的婉丫头都嫁给了太子。 有生之年,只要婉丫头幸福,他大概也别无所求了吧? 宇文璟看似粗犷的外表下,也开始隐隐变得细腻。 而离开浮萍幽潭的陆煦之果然去了趟钦天监,结果也如他所料,吴监副把当天检测的事告诉了他。 只说是宇文琝亲自找了呈监正,当天晚上便勘测了天象。 但当时的天象,并非呈监正所说,而是另有隐情。 吴监副话里话外,都将源头往宇文琝身上引。 陆煦之的脸越来越阴沉,直到离开了钦天监,他的唇角才忍不住抽了抽。 面瘫不是人人都能维持的住的,他一个温柔惯了的老好人,突然演黑化人设,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只不过他却并没能及时回楚亲王府,武状元当晚受赐会武宴。 会武宴与琼林宴齐名,都是当科状元受皇帝封赏的气派大宴。 楚王当然也在受邀之列,但在这公共场合,又不好当众问陆煦之究竟在浮萍幽潭经历了什么。 只好在饮酒的空当低语几句:“宇文明极可否拉拢你了?” 陆煦之轻声应:“拉拢了,且开出的条件极其诱人。若是……王爷今晚不给我解馋,我可要投入闵亲王门下了。” 说完陆煦之朝楚王挑了挑眉,竟还透了几分轻佻,弄得楚王倏的红了脸。 第97章 片刻间宇文珏有些恍惚,他这夫君从前也不是这样啊! 幸亏他是老二, 若是家中长子, 怕要门风不保。 啧, 怪只怪自己不管不顾, 硬要与他厮守。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件事回去再说!” 陆煦之轻笑, 低声道:“他们怀疑四弟勾结呈监正, 故意算计你,让你彻底失去夺嫡的资格呢。” 宇文珏:…… 不得不说,宇文明极的心思是极其机巧的。 但是他千算万算,大概是没想到这世上有人自愿以成人之躯变成一个小郎君吧? 也是他们当初瞒得紧, 连眼皮子底下的陆家老夫妇都没能看出来。 怪只怪他平日里都是一派谦谦君子的作派, 在皇子里面, 人品也是毫无挑剔的。 怪只怪众人不了解宇文家的小变态男团, 如果没点心理疾病, 没点特立独行的特质, 那就不配姓宇文了。 皇帝已经很久没出来了, 今日的会武宴,他难得亲自主持。 这些日子, 皇帝一直在称病, 但精神状态却还不错。 今日会武宴, 武状元和武进士们必然是未来大昭的栋梁之才。 皇帝向来有惜才之心,是以称病多日,却仍然能来这会武宴上露个脸。 当然, 也仅仅是露个脸而已。 名义上由他主持,实际上都是由太子来操持的。 太子近日越发的勤勉了,而且,安静的有些意外。 既没有对宇文璟的诸多挑衅顺击,也没有结交哪个大臣,甚至连皇后那里都不曾去过。 陆含之知道,太子向来能忍。 而且他一旦多日忍耐,定会憋一个大招出来。 太子并非无能之辈,他畜力十年磨一剑,这一剑的威力不可谓不小。 放眼朝中权贵,大半都投到了太子门下。 本来也和尹家权势滔天缺不了干系,比起蠢蠢欲动的宇文璟,毫无根基的宇文琝,太子可谓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陆含之和宇文琝也来参加会武宴了,朝中几个重臣和皇子们,都会给新的武科进士道贺。 太子宇文珺容光满面,他举着酒杯来到了陆煦之的面前,亲自朝他敬了酒。 宇文珺道:“小陆大人真乃我大昭的文武全才!父皇有心扶持小陆大人入大昭寺,你知道,大昭寺向来是由皇室嫡系把控。小陆大人恰好是大哥的附马,入大昭寺再合适不过了。” 这话表面上虽然只是传达皇帝的意思,但你仔细听,便能听出其中深意。 皇家嫡系是什么意思? 这世上,除了皇帝,唯一的皇家嫡系便是太子。 太子这含蓄的拉拢态度,和宇文明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煦之也便假装听不懂,只是举起酒杯说道:“臣,一切听从圣上安排。” 后面的陆含之低声和身旁的宇文琝,说道:“大哥真的会被安排进大昭寺吗?” 一旦进了大昭寺,想再调出来可就难了。 大昭寺涉及许多皇室机密,皇帝不会轻易让掌握了皇室机密的人再去掌管他处。 宇文琝却是十分笃定的答道:“不会。” 陆含之问道:“为什么?已经有两个人都这么说了,而且这会儿朝中传的沸沸扬扬,他们都来恭喜二哥。” 如果不是陆煦之志不在此,大昭寺真的是个肥差。 但陆煦之想从军,或者进兵部,这两个去处都好,而不是留在大昭寺成为皇室忠仆。 宇文琝低声却不容辩驳的回答了陆含之的问题:“因为本王不许。” 这话说得要多吊有多吊,陆含之的心里却没有半点辩驳。 毕竟这话别人说是装逼,宇文琝说却是事实。 陆含之只是微微朝他垂首,说道:“王爷威武。” 宇文琝却是皱起了眉,他不喜欢他对自己这样恭恭敬敬的样子。 自那日两人深入交流一番后,宇文琝知道了陆含之对自己的真正心思,心里的不甘便越来越强烈。 那天他骗他说没有带药,其实就是在这种不甘下所促使的。 前面宇文珏正与太子说着话,表演着兄友弟恭。 今日宇文明极没有来,宇文璟来了。 宇文璟怀抱胡刀,对眼前这一切一副默然的模样。 陆含之又小声的问宇文琝:“三皇子好像变了很多。” 宇文琝面色如常的道:“他舅舅死了,没有人可以成为他夺嫡的后盾。以后的路,他要靠自己走了。” 陆含之瞬间明白了:“这是他要和宇文明极合作的原因吗?” 宇文琝低声嗯了一下,便不再说话。 很快,宴会厅里一片安静,老太监的声音远远传来:“皇上驾到!” 陆含之已经好久没见皇帝了,听到这声音后,立即随着众人去朝皇帝行礼。 厅内呼声四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上去心情还挺不错,他开口道:“众爱卿平身,都坐吧!” 大臣和武进士们起身,各自落坐。 陆含之悄悄观察着皇帝,发现他瘦得有些厉害。 按道理说,皇帝只受了苏婉凝一次精神攻击,不应该这样才对。 相较于自己第一次见他,仿佛换了个人。 有一句话叫气数将尽,说的大概就是皇帝这种情况。 《夺嫡》原著中皇帝这个时候便已经南下平乱回来了,虽然赢了,却落下了隐疾,回来后便身体大不如从前。 此番他虽然没有南下平乱,却受了苏婉凝的攻击。 果然气数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剧情的改变而产生任何变化。 皇帝高兴的举着酒杯和陆煦之饮了两杯酒,不止一次的表扬了他的青年才俊文武全才。 朝廷能得此人才,是大昭之幸。 陆煦之今天被灌了不少酒,尤其是皇帝走后。 武进士不比文进士,大家喝酒一个比一个猛,状元爷又是被灌酒的众矢之的。 于是当晚,陆煦之自然喝醉了。 好在他酒量不错,陆家三兄弟的酒量都还不错。 尤其是大哥陆宸之,生意场上在所难免,酒能成事。 陆煦之也尚可,至少喝成这样,吐了两次又被冷风一吹,便精神了。 陆含之和宇文琝一路跟着二哥二嫂,毕竟二哥醉了,二嫂有孕。 两人把陆煦之扶上马车,陆煦之却不老实,一定要让楚王坐到他身边去。 楚王没办法,只得四人同乘一辆马车。 陆煦之一路楼着楚王,楚王觉得挺尴尬。 不过自家兄弟面前,也便没那么多顾忌了。 也许是喝醉了,陆煦之的话比较多,他搂着楚王一直在碎碎念:“阿珏,我现在……终于可以配得上你了吗?你……知道吗?当年你把我关进房里,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你可知道,臣……对你,早已萌生心思!你若不动,我便会埋藏于心。你若动,我便万劫不复。” “楚王殿下……谦谦君子,这世间无人能……与之比肩。你可知?今日……宇文明极同我说,四弟……设计,让你彻底失去夺嫡资格。他……他们却不知道,不是四弟……是我……是我让你……不能再建功立业。” 说到这里,陆煦之摇了摇头,傻笑道:“我知你无此心,可我心里依然惴惴。但若能重来,我……我还是要你。阿珏,此生……为夫生,为你……死为你,生生世世……只愿与你不离不弃。” 一旁的陆含之满头黑线,咕哝道:“二哥这土味情话都跟谁学的?” 楚王也颇为无奈,说道:“他从未醉成过这样过,今日大概真是喝多了。” 陆含之道:“二哥刚刚说,宇文明极说是四殿下设计让二嫂失去夺嫡机会的?他便是用这个理由,来拉拢二哥二嫂?” 楚王点头道:“是,方才你二哥同我说过了。” 陆含之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说道:“小皇叔的想象力还挺丰富。” 楚王也是无奈一笑:“大概没有人会想到,我竟然会自己食服圣药吧?” 陆含之感叹:“爱情啊!真是伟大。” 趴在楚王腿上的陆煦之又开始不老实,他搂着楚王的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阿珏,我……又开始……垂涎你的……身子了。” 陆含之:…… 宇文琝:…… 宇文珏:…… 楚王一张冠玉般的俊脸,被他这句话羞得通红。 两个电灯泡当得颇为痛苦,好在楚王府到了,他们立即帮着把陆煦之扶进了楚王府,交给了管家和亲卫。 陆含之松了口气,说道:“二哥二嫂感情真好,没想到我二哥喝醉了以后话那么多。大概是平日里不敢跟我二嫂说的,喝醉以后就都说出来了。” 宇文琝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回了安亲王府。 陆含之跟在他身后,说道:“哎,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 宇文琝说道:“没有,我向来如此。” 陆含之紧走两步跟上他,扯着他的袖子道:“王爷,你是有什么计划吗?你那么笃定我二哥不会入大昭寺,肯定是有计策的吧?” 宇文琝的脸阴沉的更厉害了,说道:“今晚我不想论国事。” 陆含之一脸的莫名奇妙,问道:“那你想论何事?要不我们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看雪看月亮看风花雪月?” 宇文琝垂首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真想知道我接下来的计划?” 陆含之点头道:“嗯……也不是特别想,我只是随口一问。不过,的确很好奇就对了。王爷不如说来听听?” 宇文琝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你与我做一件事,我便说予你听。” 陆含之傻乎乎的凑上前,问道:“大半夜的做什么?” 宇文琝顺势将他搂进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本王也垂涎你的身子了,你那避子丸三日内有效,别浪费。” 第98章 陆含之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宇文琝打横抱了起来。 本来是打算去他的含玉阁, 一想到他房间里睡着的阿蝉, 宇文琝便又转了个身, 去了自己的前院。 被抱在怀里的陆含之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伸手攀住宇文琝的肩膀,说道:“哎, 你不用抱我, 我自己走。” 宇文琝却没有放开他,继续抱着他,直接抱回了房间。 陆含之被扔在了安亲王并不柔软的床上,被摔得有些头晕。 陆含之翻了个身坐起来, 问道:“王爷, 你等等……我们至少洗个澡, 呃……” 陆含之的话还未说完, 便被宇文琝扯去了衣裳。 这个未来暴君大大打起架来威武无双, 干起人来也是霸气无两! 体验度很强, 陆含之觉得他的专业技术能力是真的没得比了。 尤其是这次他们还是在清醒状态下互通有无的, 冲击力更是让陆含之难以招架。 而且有些事有些人好像根本就是无师自通,你你你是怎么做到把节奏调节的那么好的? 重剑出窍, 果然让他暗淡无光。 不知过了多久, 两人的情绪才终于都平复了下来。 陆含之身体很累, 精神却异常的亢奋。 他倚在床头有些虚弱,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却有一碗甘甜的茶水涌入了自己的喉咙。 睁开眼, 便看到宇文琝正在喂自己喝水。 他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戏谑的味道,对他说道:“嗓子都喊哑了,多喝点水。” 陆含之喝完水,起身坐了起来,看着宇文琝的腰身啧了一声:“王爷不愧是习武奇才,爆发力和持久力都是惊人呢。” 宇文琝看了他一眼,说道:“本王就当做你这是在夸我了。” 陆含之笑,笑声还是略显沙哑,说道:“当然是夸你了,哪个男不想被这么夸?” 宇文琝没说话,陆含之裹了裹被子,问道:“王爷这两日兴致很是旺盛啊?是不是最近羊肉吃多了?” 宇文琝答道:“倒也不是这两日,其实一早便有这个想法。” 陆含之收起了笑意,看着他的眼睛道:“所以王爷当日……悄悄藏起了压制情事的药瓶?” 宇文琝怔住,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袍。 接下来陆含之捶着床笑疯了,说道:“诈你的。” 宇文琝:…… 陆含之笑了半天,才说道:“你看看你,上个床还得靠骗炮,有意思吗?” 宇文琝穿了件中衣在身上,问道:“你都知道了?” 陆含之摇了摇头,说道:“没,我就是怀疑。你随身带着那么多药,怎么会唯独不带那药丸?从前你都是随身带在身上的,偏偏出远门了却没带。我刚刚就是唬一唬你,没想到那么容易便被唬到了。” 宇文琝不说话,陆含之翘着脚抖着腿,说道:“你不就是馋我的身子吗?没事,我说过,我不在意这些。” 宇文琝心情更不好了,他看着陆含之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你就不能正经些?” 陆含之不抖腿了,他怔怔的看着宇文琝,说道:“夫君……上床哎?”正儿八经的怎么上? 就连他二哥二嫂如此正经的人,也没见他们亲密的时候正经啊! 二哥那小车开得如此6,王爷却让他正经一点。 宇文琝心道,我说的正经,并不是你认为的那个正经。 他却懒得和他解释了,伸手拿起自己的外袍,说道:“我抱蝉儿过来,他半夜醒来见不到你,又该闹了。” 陆含之嗯了一声,朝里让了让,给宇文琝让出位置。 此刻大脑中总算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无尽的疲惫。 待宇文琝抱着睡熟的阿蝉过来的时候,陆含之也已进入了梦乡。 宇文琝把阿蝉放到了陆含之怀里,阿蝉哼唧了一声,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待看清是爹爹后,随即闭上了眼睛。 而后蹭进了他的怀里,在他胸口吸了两口,搂住他的腰再次睡熟了。 旁观了这一切的宇文琝:…… 啊…… 刚刚本王都没敢这么干! 你竟……如此不要脸! 一脸郁闷的宇文琝躺回了床上,却在看到阿蝉那张胖乎乎的小脸后心脏被猛然击中。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如此喜欢阿蝉。 因为他是含之的孩子? 大概吧! 阿蝉的四条小胖腿攀登在陆含之的身上,宇文琝这才发现,陆含之还是方才光溜溜的模样。 宇文琝无奈一笑,把阿蝉搂在了自己怀里,说道:“非礼勿动,大阿爹陪你睡。” 阿蝉打了个小哈欠,肉嘟嘟的小嘴巴咂巴了一下:“嗯嗯……” 宇文琝忍不住抚了抚他的脸颊,给陆含之拉紧了被子,也睡着了。 第二天陆含之总算没有赖床,宇文琝却也早已准备好了车驾,打算今天进趟宫。 对面楚王府也备了车驾,打算一起入宫探望戎贵妃。 陆含之用一盏茶的功夫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上了那身亲王妃的吉服。 小郎君在衣著上与男子倒是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发饰上是不一样的。 男子发髻全束,小郎君半束。 陆含之总觉得,自己是扎了个半丸子头。 不过这种发式倒是也算飘逸俊美,有一种特别的中性之美。 唯一区别于其他小郎君的只有楚王,他还是一身亲王吉服,哪怕如今肚子遮都遮不住了,他也还是贵为亲王。 身为亲王,自是与其他小郎君有区别的。 陆含之洗漱完毕后坐到餐桌前吃了点朝食,便一起上了马车准备入宫。 但是临上马车前,陆含之却又抱着阿蝉去了楚王那边,说道:“二哥,我们换一下,我要和嫂子说说话。” 陆煦之看了一眼自家不争气的傻弟弟,无奈的去和安亲王上了一辆马车。 陆含之很有眼色的将楚王扶上马车,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一进马车,陆含之便瘫在了马车里,顺手将阿蝉扔到了坐位上。 宇文珏奇道:“含儿?怎么了?” 陆含之很诚实的道:“被日了。” 宇文珏:……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阿琝吗?” 陆含之摊手道:“除了他还能有谁?谁敢日安亲王妃。” 宇文珏道:“……虽然……你们结婚的时候只是权谊之计,但如果互有好感,不防试一试。” “不是,二嫂……”陆含之坐了起来,说道:“他不讲道理,明明身上带着药,却告诉我没带。上次我情事提前,人在杏林坡,总不能跑回来找林圣手,那也只能找他了。” 宇文珏:…… 他突然对自家弟弟另眼相看起来,从前他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宇文珏面色有些不是很自然的道:“阿琝他……向来严于律己,大约是真的挺喜欢你,才会这样趁人之危。” 陆含之道:“二嫂,我没有怪他,我只是……害怕我会辜负他。” 楚王抬头看向他,顺手扶了一把差点摔下去的阿蝉,问道:“辜负?你们已经成婚了,何谈辜负?” 陆含之不知道怎么跟楚王解释,他喜欢这个二嫂,觉得有些话也愿意跟他说。 自己心里藏了太多秘密,不能说,也不知道如何说。 自己身上的系统终有尽头,到时也会尘归尘,土归土,大概会此生不复相见。 他一直瞒着阿蝉是宇文琝亲生儿子这件事,怕的就是与他的羁绊越来越深,以后如果离开了,他的后半生又该怎么过? 陆含之转过身来,问宇文珏:“二嫂,你说,如果以后我走了,他会伤心吗?” 宇文珏一开始奇怪于他为什么要走,低头看到阿蝉便想起来了:“你的心里……还想着阿蝉的亲爹吗?” 阿蝉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抬头朝楚王看了过去。 陆含之真心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他其实……还挺喜欢宇文琝的,否则昨晚又怎么会纵着他? 人为什么要有感情,做个纯粹的炮友不好吗? 宇文珏见他一副纠结的样子,说道:“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些,感情这种事,谁说得清?若他回来,你还爱他,阿琝自会放你离开。若他不回来,阿琝也自会护你一辈子。若他回来,你不爱他了,那你担心的这些岂不是多虑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得快乐时且快乐。” 陆含之一脸惊讶的看向楚王,说道:“没想到二嫂还这么有阿Q精神。” 楚王迷茫道:“那是什么?” 陆含之摆了摆手,随即将这个话题揭过了。 楚王明白,自己的感情尚且经历了一段不短的阵痛,更何况是他们的。 于是也跟着揭过了这个话题,说道:“对了,听说你们带回了一个陆灵枢姑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陆含之摇了摇头,说道:“阿枢的情况不太妙,连林圣手都有些束手无策。” 楚王问道:“我听说,你怀疑你那表妹是假冒的?你真正的表妹其实是阿枢姑娘?” 陆含之答道:“这也只是一个猜测,事实究竟是什么,还有待考证。除非阿枢能醒来,指认苏婉凝。” 楚王点头,又说道:“林圣手说,陆皓之已经可以独自行走了,让他帮忙给你带句话,说是你交待给他的任务,他一定会好好完成。”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让他注意安全,任务可以不做,保住小命。” 楚王嗯了一声,说道:“我一早接到消息,说是太子侧妃苏婉凝,也就是你那表妹,今天会入宫给废后送些生活用品。” 陆含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问道:“冷宫可以探视吗?” 楚王道:“她手上有探视腰牌,自然是可以探视的。只不过她这个月,至少入宫四五次了。” 陆含之点了点头,思忖着,随即抬起头,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在唇角上绽开。 开口道:“那不如……送个小礼物给她?” 第99章 楚王想问是什么礼物,但是看着陆含之那奸恶的笑容,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只听陆含之又说道:“二嫂, 把林院判借我用下如何?” 楚王大方道:“没问题,拿去!” 莫名奇妙被借出去的林院判打了个喷嚏, 此时, 楚王和安亲王的马车也便入了宫。 两人的马车停在后宫宫墙外, 改乘四人抬的小轿入了后宫。 戎贵妃一早便听宫人传了话,说今日她的两个儿子及他们的家眷都会进宫来探望她, 早早的便备好了各种吃食酒水。 一见儿子们进了宫, 还没等他们行礼, 她便上前一把抱过了阿蝉,亲了又亲就是亲不够。 一边亲一边笑呵呵的道:“哎呀祖母想死你了, 想死你了哟!我的小阿蝉, 我多想让你和你爹留在宫里陪我啊!要不是你双亲新婚燕尔, 祖母真想把他留着宫中常伴左右。” 陆含之的嘴角抽了抽, 果然每一个奶奶对隔代都疼的跟命根子似的。 楚王和安王的唇角也抽了抽,楚王低声对安王说道:“母妃怎么回事?我们俩小时候她也没这样过?当时我都怀疑我们不是她亲生的。” 宇文琝只觉得膝盖疼,开口道:“皇兄, 我本来就不是母妃亲生的。” 楚王啧了声,说道:“我又忘了……” 而后又补了句:“不过母妃若是对哪个孩子和蔼可亲, 那倒是说明那个肯定不是她亲生的。” 安亲王点头:“母妃待我与大哥倒是别无二致,只是……”他抬头看向亲昵在一起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的祖孙俩,唇角又抽了抽。 最后总结了一句:“阿蝉万万不能留在母妃宫中。” 有一个陆含之溺爱阿蝉还不够,若再加一个祖母, 那养成个混世魔王大概是不在话下的。 和阿蝉亲昵了半天,戎贵妃才把儿子们放到眼里,招呼尔雅给他们送来一些南方进供来的鲜果。 宇文琝吃着一块蜜瓜,看到陆含之的脖颈后自己昨晚弄出的紫痕。 他有些内疚,昨晚到底是没收着力,大概把他弄疼了。 不过他心里着实有气,气他为什么不把自己放到心里。 现在想想挺不应该的,明明是自己不讲道理的要娶他,而且为的是想把一个不确定因素放到身边这种不耻的理由。 当初自己对他的不信任,对他言语间的怀疑,是个人都不可能会喜欢。 而且,他有爱人在先,自己是强取豪夺。 的确,应该检讨。 但是……并不想改。 我抢来了,便是我的。 皇位当初也是我抢来的,事实证明好东西的确需要抢。 毕竟你不抢,别人未必会为你留着。 一旁的楚王清了清嗓子,宇文琝才回过神来,看向大哥。 楚王低声道:“弟,你刚刚的眼睛……快长到含之身上了。” 不远处的陆含之正拿了几瓶唇脂出来,一一的给戎贵妃试色。 因为上次要送她的那盒唇脂被太后给截了胡,这次他入宫,特意带了几盒给她。 除了有上次太后的那个颜色,还多做了几种太后没有的。 这些新鲜的货,陆含之还没来得及给含记那边的工厂送过去。 不论多大年龄的女人,对于美都是毫无抵抗力。 陆含之给戎贵妃试完色,她瞬间爱上了所有唇脂色号。 最爱的还是少女粉,因为她一看到那樱花般的粉色,便想到了自己短暂且灿烂的少女时期。 戎将军府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女儿视同男儿养。 所以戎贵妃的整个少女时期,足迹踏遍了京城的各个角落。 甚至有好几次,还随父兄出征,策马扬沙于大漠。 自然也曾怀揣美好向往,不知他年会嫁予哪家儿郎。 当年出嫁,也算美事,毕竟太子英俊,是整个大昭最最得势的男儿。 只是可惜,入得太子府,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也便结束了。 她渴望纵马大昭万里疆土,走走停停。 或行侠丈义,或赏一途美景。 但终究,也就只能困死在这深宫里了。 或有朝一日朱颜去,如那些老太妃一般,在皇家别院里静候生命的终局。 想来,也是没什么意思。 也只能苦中作乐,寥作慰藉了。 陆含之把戎贵妃哄得眉开眼笑,说道:“母妃您先用着,儿臣这里还有更好的东西。到时候试用过没有问题了,再给母妃送过来。您这个妆面,还能更完美一点。” 戎贵妃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心思巧妙,每次都能想到一堆奇巧的东西。 她也非常喜欢这些东西,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期待了。 正午时,戎贵妃备了宴,让他们吃过饭后在宫里休息一会儿再出去。 陆含之便趁机见了林圣手,把他呆会儿要做的事,与林圣手谋划了一下。 林圣手点头,给了他一包东西,便拎着药箱便离开了。 宇文琝皱眉,问他:“你叫林院判来做什么?” 陆含之只是笑,说道:“说出来,可就没那么惊喜了。” 今日苏婉凝入宫,肯定会谋划着什么事。 但不论她谋划什么,陆含之都得把这个礼物给她。 毕竟这种把戏,可是她最喜欢玩儿的呢。 不知道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会是什么感觉? 如陆含之所言,苏婉凝入宫的确是为了废后筹谋。 中宫于太子而言,既是生母,又能在宫中为他谋划。 但是如何筹谋,便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皇后被废,始于尹平梧巫蛊之事。 巫蛊之事,查到宇文明极便断了。 原著中宇文明极的动作比这快,也比这迅速。 他陷害大皇子得手后,便一步步,一步步的谋划起了蚕食入侵浑水摸鱼之事。 如今他的计划一步步被毁,便困在了危局里。 所以此时的宇文明极只在背后里做了点小动作,尚未彻底反判。 苏婉凝也没办法利用他的兵力来对付别人,只能从皇后身上入手。 但是如果想让皇后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便要从最初的症结里下手。 此时皇帝表面上虽放权于太子,私下里却仍日日召大昭寺寺卿入宫,朝中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几个兄弟又是虎视耽耽,怎么可能安枕无忧? 皇后看着苏婉凝给她带来的尹平梧遗物,皱眉道:“这……真的可行吗?” 苏婉凝笑道:“母后,您想想,父皇最珍爱之人,便是舅舅。这身衣服,是舅舅当年时常穿的。您与舅舅又有几分相像,穿上他的衣服,刚好可以让他睹物思人。您连他的遗物都敢穿,难道还破除不了您害他的嫌疑吗?父皇心中也应该明白,舅舅当年最珍爱的人便是母后您了。皇上睹物思人,再思及舅舅的所思所想,还忍心继续将您关在冷宫里吗?” 皇后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 只是有些为难道:“春寒料峭……一定要往湖里跳吗?” 苏婉凝细心的劝慰道:“母妃放心,婉儿会在一旁守着,我的医术您应该信得过。再说,马上便会有人过去迎救您的。后面也自会有人报到父皇那里,您穿着舅舅的衣服投湖,是为了向舅舅示清白。父皇心如明镜,自然懂得。” 皇后缓缓点了点头,看向苏婉凝,说道:“太子有你扶持,我也算放心了。想那昭云,却是半点用都指望不上,白白辱没了那么高的门庭。” 苏婉凝没说什么,又叮嘱了一些废后需要注意的事,便离开了离恨殿。 却在出后宫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撞上了正在御花园游园的陆含之。 平日里陆含之对她向来厌恶,并不惜得搭理她。 今日却是远远的见到她便迎了上来,还十分热络的同她打招呼。 陆含之脸含笑意,说道:“这不是婉凝表妹吗?表妹看上去真是容光焕发啊!不知表妹近来可好啊?” 苏婉凝如今再见到陆含之,连笑意都懒得给一个了。 她冷眼看了陆含之一眼,说道:“表哥倒是好兴致,还有心情游园?” 陆含之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说道:“我的母妃又没有被打入冷宫,我的夫君也没有三妻四妾,我夫君也没有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天天吃得饱睡得香,为什么没有兴致游园啊?” “你!”苏婉凝脸上染上怒气,眼看着便要爆发。 陆含之知道,苏婉凝向来不是个大度的。 她在外人面前所造的那些人设,不过是她想让外人看到的罢了。 陆含之笑得越发张狂了,凑上前去说道:“呀?表妹生气了啊?听说,太子殿下一直睡在表妹房里?为何表妹到现在还没怀上呢?哦……表妹为太后抄经,血放多了,气血亏虚,所以怀不上?啧啧,那便是不妙了,不过为太后祈福,也是一件好事。哎呀,差点忘了呢!我记得,表妹所抄的经文,那天可是都被烧光了呢?唉,要我说,表妹也别弄那些虚的了。赶快给太子生个孩子是正经,哦……我差点忘了。表妹只是太子侧妃,即便是有了孩子,也不过是个庶子。世子之位……怕是轮不到表妹的孩子来继承吧?” 苏婉凝终于被成功激怒,她猛然推了陆含之一把,怒声道:“陆含之,你够了吧?” 这一推不打紧,陆含之顺势便倒在了地上,随即惨叫一声,捂住了肚子。 一边颤抖着手指,一边努力隐忍着疼痛,片刻后,身下一片血渍便从吉服下洇了出来。 陆含之身旁的小宫女立即大声喊道:“不好不好!快请林圣手!安亲王妃小产了!快请林圣手!安亲王妃小产了!” 这一嗓子嚎的,怕是整个后宫都听见了。 再看对面的苏婉凝,却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第100章 对面陆含之的表情扭曲里却又带着那么几分的得意,他现在十分理解苏婉凝的心情, 毕竟原著中苏婉凝玩儿这一套的时候, 原主大概也很想骂娘。 陆含之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刚刚偷偷藏在衣服里的血袋大概漏得有点多, 这会儿他看上去有点儿惨。 只是总觉得这戏大概不太满, 于是他颤抖的手指向苏婉凝, 咬牙说道:“你……你好恶毒,害不了阿蝉, 便……来害我腹中胎儿。苏婉凝, 你这个毒妇!” 说完这句话, 陆含之便躺到地上,晕过去了。 这时一堆宫女太监都围了过来, 苏婉凝哪怕是满身长了嘴都说不清了。 她一脸无语的看着躺在地上装晕的戏精, 对方真晕还是假晕, 她身为金手指持有者怎么会看不出来? 奈何当着那么多宫女太监的面, 她却不好去动对方。 陆含之是安亲王正妃,她却只是太子侧妃。 哪怕亲王低太子一等,身为一个侧室, 她也不可能在正室面前耀武扬威。 苏婉凝只当是被吓到了,呆呆的站在那里, 不知所措。 这个陆含之又要做什么?哪怕栽赃她撞掉了他的孩子,她也不是有意而为之,能把她怎么样? 很快,宇文琝和楚王便赶了过来, 身边还跟了拎着药箱的林院判。 宇文琝一到,那些宫女太监们立即散了个干净。 他冷着一张脸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林院判却先一步道:“先别动他,让我看看。” 说着他上前为陆含之把了个脉,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地上寒凉,抱回贵妃娘娘暖阁吧!” 宇文琝上前抱起陆含之,在经过苏婉凝的时候对她说了一句话:“我不打女人,把太子叫来。” 此刻的苏婉凝才稍微有点慌了,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陆含之设计了。 这个林院判十有八九是安亲王的人了,可是宫里内外都传言,林圣手是医圣骆寒衣的弟子,入宫为院判只是因为当年医圣曾受过平公子恩惠。 皇上对他非常信任,直接封为院判。 而且他也不受任何人调遣,若是有人生病,可以去请他,只看他愿不愿去。 除非是宫里的几位贵人病了,皇上,皇后,太后,贵妃。 余下的人,他并不在意。 上次昭云郡主滑胎,苏婉凝便怀疑这件事了。 但她并不能肯定,毕竟林院判的身份在那里摆着。 如今却见他来得那么及时,且里外都护着陆含之,明摆着是站在他们那边了。 然而更可怕的并不是林院判站在了他们那边,而是所有人都不会相信林院判站在了他们那边。 因为这许多天以来,林院判都是住在太子府的。 他尽心竭力的为太子妃保胎,为太子良侍诊治双腿。 所有人都会觉得,林院判是太子一党。 就连太子本人,都觉得林院判站到了他这边。 苏婉凝一时语噎,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被陆含之身边的小太监推了一把,并略带无礼的说道:“真是对不住了婉侧妃,您闯了祸,不能就这么走了,请随奴才去一趟宸熙阁吧!” 苏婉凝没办法,只得跟着去。 这件事本来她就不是故意的,而且陆含之有孕与否,还是个未知数呢。 很快,陆含之被宇文琝抱进了暖阁。 后者皱眉看向陆含之,问道:“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陆含之倚在床头上闲闲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呐!” 原著里苏婉凝这么对原主,也让她尝尝这个滋味好了。 不过,他不像苏婉凝,手上带着精神攻击的金手指。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收了苏婉凝的入宫令牌,全看皇上能不能做得了主了。 戎贵妃也急匆匆赶来,脸上的焦急不言而喻,她直接冲进了暖阁,急道:“怎么回事?含儿小产?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伺候的?安亲王妃身份何其珍贵,怎么能让不三不四的人冲撞了他?” 外院等着的苏婉凝听了这话后,脸上表情十分难看。 戎贵妃又问:“是谁撞了含儿?” 小太监立即回话:“回贵妃娘娘,是……太子侧妃。” 戎贵妃不愧是将门虎女,她一脸心疼的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的陆含之,便转身出了门。 看到站在那里的苏婉凝后,二话不说便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在宸熙阁里回响,苏婉凝的脸被打偏了过去,清晰的巴掌印就这么印在了她的脸上。 装晕的陆含之猛然一个激灵,看着他身旁的宇文琝便吞了吞口水,一根大拇指竖了起来,开口道:“母亲大人真是……女中豪杰。” 宇文琝不以为然,心道这算什么? 毕竟当年母妃打我和大皇兄,可是曾把棍子打折的。 戎贵妃的咆哮声从殿内传来:“不要仗着你有太子撑腰,便可在这宫里为所欲为。你要去探视废后,本宫不拦着,也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你对含儿有怨,由你,本宫不打算管你们的私人恩怨。可含儿肚子里,是我皇家血脉,岂是你一个无所出的侧妃说伤便能伤的?” 很显然,苏婉凝被戎贵妃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她从前并未与戎贵妃打过交道,也并未将她放到过眼里。 宫中盛传,戎贵妃为人温婉大度,端庄识礼。 是原太子府的老人,不爱争抢,对下人也宽厚。 如今一见,她却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戎贵妃绝不似她外表看上去的温婉宽厚,她不争抢,只是不想邹抢。 能坐到贵妃之位的,有几个草包? 出身国之将门的嫡女,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戎贵妃再次居高临下的朝苏婉凝看了过去,语气中带着上位者的清贵,放缓了声音道:“怎么?你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还是觉得从前有废后撑腰,有皇上撑腰,便觉得本宫下贱,当不得你一跪了?” 苏婉凝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有些惶恐的道:“不……贵妃娘娘恕罪,婉凝没有这个意思。方才真不是有意的,而且……而且,妾真的不知道安亲王妃已经怀有身孕。安亲王妃是妾的亲表兄,妾身为他的表妹,又怎么会害他?” 戎贵妃闭了闭眼睛,说道:“这件事,让皇上来定夺吧!来人!” 一名小太监跑了进来,对戎贵妃一揖,戎贵妃吩咐道:“去请皇上过来。” 说完这话,戎贵妃便又回了暖阁。 陆含之已经坐起来了,戎贵妃皱眉看着他,说道:“下次再耍这些小把戏,先通知我一声。你们这些孩子,大概没见过真正的宫内争斗。万一演砸了,岂不是落人把柄?” 陆含之惊呆了,问道:“母妃您……看出来了?” 戎贵妃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上次进宫,还在我这儿喝了酒,怎么可能那么快便怀上了?琝儿也并未说过你有孕,若是有孕,琝儿那边肯定第一时间便告知母妃了。” 陆含之忍不住冲着戎贵妃竖了个大拇指,说道:“母妃您不愧是……资深宫斗选手。” 刚刚那一番演技,别说把苏婉凝给演懵了,就连陆含之也懵了。 他真以为自己骗过了戎贵妃,结果竟是影后级的演技骗过了他。 戎贵妃叹了口气,说道:“在这深宫里,没有太大背景的妃嫔,哪个不是斗过来的?哪怕是我,也不例外。良妃和丽妃当年处处想拿捏我,都被我四两拨千斤的给阻了回去。哪有什么圣宠相护,不过是女人们的一厢情愿。” 陆含之深以为然,后宫的女人们,的确各有各的悲凉。 这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通传:“皇上驾到。” 戎贵妃转头看向陆含之,说道:“你安心躺着,后半场,交给母妃吧!” 陆含之握了握拳,说道:“母妃辛苦,加油!” 宇文琝:…… 一旁的林圣手唇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戎贵妃低头,再抬起头时,她的眼中已是畜满了泪水,仿佛正是一个意外失去孙儿的祖母。 随即,殿中传来一声委屈到肝肠寸断的哭诉:“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陆含之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演技,不拿影后,真的屈才。 皇帝咳了咳,起身上前,将戎贵妃扶了起来,说道:“经过我都听人说了,可惜了朕的皇孙,太子侧妃的确该罚。” 戎贵妃拿起手帕,拭了拭眼泪,说道:“陛下,您知臣妾,心无大智。自嫁予陛下,一心一意便只想为陛下多哺育几个皇嗣。可惜,臣妾体弱,只生了珏儿。幸得皇上垂怜,把琝儿给臣妾抚养。琝儿有了阿蝉,您可知臣妾有多高兴?今早得知安王妃再次有孕,臣妾高兴的多吃了一笼包子!可这笼包子尚未消化完,安王妃便小产了。您让臣妾……怎么接受得了?” 跪在地上的苏婉凝也是服气的,她觉得皇后应该庆幸戎贵妃的不争不抢。 她若是争了抢了,还有别人什么事儿? 皇帝在前面小声的安慰着戎贵妃,当真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戎贵妃亦没有得寸进尺,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她抬起泪眼,柔声说道:“臣妾知太子侧妃对皇上有救命之恩,亦不敢对她进行私惩,只能等皇上做主。皇上,那是臣妾的孙儿,更是皇上的皇孙。若就这么算了,臣妾实在……心有不甘。”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婉凝,大概也是为难的。 毕竟上次苏婉凝救了他,总不能真的重罚。 而且苏婉凝也的确不是故意而为之,皇帝便捋须思忖道:“爱妃,不如这样,问问安亲王妃的意思吧!毕竟太子侧妃也是他的表妹,看看他想要如何处置。” 第101章 戎妃对这个建议也没什么意见, 因为毕竟她也不知道陆含之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便见皇帝进了暖阁, 陆含之正面色苍白的喝着药。 众人集体跪下给皇帝行礼, 皇帝让众人平身, 便转向林院判,问道:“安亲王妃怎么样了?” 林院判面无表情的答道:“胎儿不足两月,本就在保胎, 这一摔必定是保不住的。” 皇帝的表情里也终于露出了些许不忍,他叹了口气, 对陆含之说道:“朕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件事也的确是太子侧妃的错。刚刚朕已经让人去请太子了,待他来了,你自行决定怎么处罚太子侧妃。” 陆含之心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皇帝果然不会提重罚这一茬儿。 这会儿他才刚刚喝完了药,一脸虚弱的道:“皇上……您言重了,是儿臣没这个福气。这一胎, 怀得本就不稳, 表妹不是有心之失, 儿臣不好多说什么。” 立人设谁不会? 陆含之心里轻笑,你们不是喜欢温婉大度的人吗? 那我今天就给你们一个温婉大度的人设。 皇帝果然十分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琝儿果然娶了个好夫人, 皇家有这样的良人辅佐,也是件幸事。” 戎贵妃恰到好处的附和了一句:“含儿向来大度,只是……臣妾,实在不忍心。” 皇帝拍了拍戎贵妃的手背, 说道:“等太子来了再说吧!” 太子最近日理万机,皇帝也的确把多数的大权都放给了他。 虽然近日皇帝的身体有些好转了,却仍然没有要收回太子监国之权的意思。 他的意向很明确,这也让宇文明极一党有些着急。 宇文明极的拉拢之心太过明显,陆煦之若是不及时给出答复,他们恐怕也会生出怀疑。 很快,太子匆匆从前廷赶了过来。 一见到苏婉凝跪倒在地上,便是心疼的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苏婉凝见到太子眼圈儿也忍不住红了,她吸了吸鼻子,说道:“是婉儿给太子添麻烦了。” 太子摇了摇头,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来处理。” 苏婉凝含泪点了点头,说道:“婉儿真的不是有心的,况且婉儿也不知道表哥怀孕的事。” 太子点头,用眼神示意她自己都懂,而后转身进了暖阁。 宇文珺进门便给皇帝贵妃行了个礼,皇帝不悦道:“起来回话吧!” 太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虚弱的陆含之,随即叹了口气,说道:“我先代婉儿赔个不是了,这件事是她走路太鲁莽了。” 陆含之虚弱的摇了摇头,说道:“平日里表妹也不这样的,太子殿下不必自责,我并未怪过表妹。” 太子又转向皇帝,说道:“父皇,我方才已经斥责过婉儿,让她向安亲王妃道歉,并于佛祖面前忏悔,超度小皇孙。” 皇帝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说道:“安亲王妃,也不过是想要你们一个态度。不过既然犯了错,总要有个惩罚,不能就这么算了。不如问问安亲王妃,他打算怎么办吧!” 太子也看向了陆含之,说道:“安亲王妃如果有任何条件尽管提,本殿定会尽力满足。” 陆含之虚弱的笑了笑,说道:“太子殿下真的言重了,如林圣手所说,我这一胎本就怀得不稳。表妹不小心推我一下,也没想到这么轻易便掉了,大概是缘份未到。” 这个不小心和推,真是用的极其巧妙。 太子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开口道:“既然安亲王妃不怪婉儿,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让她来谢过安亲王妃。” 陆含之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太子殿下请听臣说完,臣……的确不怪婉儿妹妹。她是我的亲表妹,我怎会怪她?只是……陛下,婉儿妹妹近日出入皇宫,是否太过频繁了些?今日本不该是她入宫的日子吧?我也是没想到,竟在御花园遇到了婉儿妹妹。若是如此频繁的入宫,怕是不合规矩。臣,自是知道,皇上体恤皇后娘娘,想让婉儿妹妹多入宫看看她。但宫内贵人主子行走,免不了磕碰。若再这样冒冒失失的,冲撞了贵人们,可怎么得了?儿臣听说,宫里的韵贵人和锦嫔娘娘,可都是有孕在身呢。” 陆含之的话点到即止,也没再深入的说下去。 皇帝听完后却是皱起了眉,说道:“朕记得,太子侧妃的腰牌只是铜字,每月入宫三次。如今正月快过完了,应该不是探视的时候了吧?” 太子立即给皇帝跪下,认罪道:“是儿臣之错,担心母后在宫里过得不好,便让婉儿多往宫里走走。” 皇帝冷哼了一声,说道:“朕废她后位,为的便是让她多反思,少打听宫外的事儿。她倒是好,对宫外之事还挺好奇?我给太子侧妃腰牌,是让她行走后宫,不是让她在后宫肆意妄为的。既然她不想好好行走,那以后便不要来了。来人,收了太子侧妃的腰牌,禁足太子府二月,罚太子奉半年,也跟着废后一起好好反思反思吧!” 说完这一番话,皇帝便离开了宸熙阁。 太子朝着皇帝离开的方向磕了个头,大声道:“儿臣领旨谢恩。” 待皇帝离开后,太子起身看向宇文琝,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陆含之却是反过来安慰了太子几句:“皇上这处罚,也未免过重了些。收走了婉儿妹妹的腰牌,她往后可怎么再进宫看皇后娘娘?更是不该罚了太子殿下的俸禄,眼看着小世子便要出生,总不好过得太紧。” 太子的内心就算再想骂娘,也不可能对陆含之说什么,只得忍着愤怒说道:“安亲王妃不可再如此称呼,母后已经被废,只是一名普通宫人。我会让婉儿好好禁足思过,并对这件事进行忏悔。” 陆含之没再说什么,楚王和安亲王便起身送客了。 待送走了那两人,宇文琝又回到了暖阁,问道:“你费那么大的力气,为的只是收走她身上的腰牌?” 陆含之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正由着楚王帮他整理乱了的发丝。 陆含之说道:“收走她的腰牌,她便不能再入宫作乱。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几日,皇后那边肯定会有所动静。还需要母妃多多注意着些,我们好不容易搬倒的皇后,不能让她死灰复燃。” 戎贵妃走了进来,说道:“含儿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不过……我觉得你们对这个苏姑娘的防备是不是过重了?她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宇文琝道:“母妃有所不知,若儿臣告诉您,父皇上次西郊劫杀便是她的手笔,母妃还觉得她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吗?” 戎贵妃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们与她交过手吗?” 众人摇头,只有陆含之道:“她阴狠毒辣,且懂巫蛊之术。上次她为太后所抄的佛经,便是她用来控制人心的蛊术。母妃,儿臣不让她入宫,也是担心她会对母妃下手。” 苏婉凝向来没什么人性可言,只要是对她有用的,她都会拿来做成工具人。 戎贵妃缓缓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万事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开口。” 儿子们纷纷应是,便开始准备启程离宫了。 陆含之做戏要做全套,裹得跟枚蚕茧似的被宇文琝抱上了马车。 一行人出了宫,直到入了安亲王府,陆含之才算解开那一层层的棉被。 他已然被捂出了一身汗,总觉得女人坐月子这事儿不是人干的。 好在小郎君只要身体上无碍,别吹风别剧烈运动,是不需要坐月子的。 阿蝉正好奇的围观爹爹剥茧的全过程,一见陆含之从茧是城剥了出来,便拍着小手咯咯笑。 不一会儿,咯咯笑便变成了二重奏。 陆含之抬头,便看到阿枢正扒着门框也朝里看。 陆含之朝她招了招手,阿枢便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阿蝉看到阿枢后,开心的朝他挥舞小手,喊道:“阿不!阿不不!” 阿不歪头看着阿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人,交到了阿蝉的手里。 阿蝉接过那个小木人,开心的冲着阿枢笑了。 陆含之在一旁道:“阿蝉,说谢谢。” 阿蝉还不会说,只做了一个双手抱拳的动作。 小胖手还拜了拜,便代表了谢意。 陆含之笑,小孩子某些憨态可掬的肢体语言真的很可爱了。 这时陆含之注意到了阿蝉手里的那个小木人,发现这小木人有些眼熟。 因为林圣手的药箱里,也有一个这样的木人。 这个应该是医者对人体关节穴位及各部位了解的一个人偶,很多大夫的手上都有。 阿枢这个明显是新的,应该是她自己刚做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人偶做得十分精巧,跟他上一世所做的手办也差不多了。 尤其是关节各处,竟还能如真人一样活动。 陆含之问阿枢:“你是特意为阿蝉做的吗?” 阿枢点头,然后便是傻笑。 陆含之的鼻子有些发酸,他对阿枢的心疼真的越来越盛。 林圣手也没办法治好她的病,难道阿枢真的就这么疯傻下去了吗? 陆含之忽然想到,自己还有金手指啊! 自己这个金手指,总不能一点忙都帮不上吧? 于是他立即回了自己的含玉阁,打开了兑换商城,以期能找到与阿枢病情相关的道具或者符咒。 一进入精神空间,系统的提示声便传来:“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以免剧情线归零。” 因为这段时间为了攻略宇文琝,陆含之实在颇费了些力气,不是他消极怠工,是实在做不下去。 于是他答道:“我知道,这不是开始做了吗?对了,阿枢的情况你看到了,我们兑换商城内有没有能治好他的法子?” 只听系统答道:“有。” 第102章 陆含之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他问道:“如何解决?用哪种道具?” 系统道:“宝箱可掉落稀有图谱, 破煞阵法。” 陆含之的眉心皱了起来, 问道:“只有宝箱这一个途径吗?” 对于他来说, 宝箱就是个薛定谔的宝箱,因为你不一定会开出什么。 系统十分冷漠的答道:“兑换商城内有不打折稀有兑换区,宿主可自行查看。” 陆含之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法器兑换区, 将区类拉到最后,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了稀有兑换区的入口。 一进入稀有兑换区, 一股子浓浓的奢华气息便扑面而来。 稀有兑换区的东西都包裹着一层金色的包装,只有下面的标签标示着它们的价值。 它终于在一排的稀有兑换物品中找到了破煞法阵的名字,又在看到那一排兑换点数的时候,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他数了数后面的零, 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没戏。 他又看了一眼那一排零后面的具体说明:该物品为稀有兑换物品,不打折,不可用免费兑换券, 有较小的机率于宝箱开启中掉落。 读完那排小字后, 陆含之默默退出了稀有物品兑换区。 他觉得自己还是先好好做任务吧! 尽力的多做任务, 多攒宝箱,下次一次性开十个,他就不信开不出破煞法阵来。 就连床弩那种稀有的锻造图谱他都开出来了, 相信破煞法阵肯定也是有朝一日。 然而有朝一日是什么时候? 别等到一千年以后,表妹都老了,那这个真相于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但还是那句话,只要智商不滑坡, 办法总比困难多。 不就是做任务吗? 陆含之退出兑换商城后,便回到了任务面板。 说来神奇,陆含之所开设的含记还不到一年,便以破竹之势入侵了整个京城,并向周边四省辐射。 而且他所经营的一些项目,也受到了普通百姓的争相模仿,也就是所谓的盗版。 虽然质量较之含记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但贵在便宜。 陆含之也并不想打击盗版,毕竟那个年代,有一个生计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大昭经济情况整体低迷,和皇商垄断,大把的财权掌控在皇帝手中是分不开的。 经济上的百家争艳,也是让老百姓尽快富裕起来的上佳途径。 陆含之走到了任务面板前,接取了新的任务。 任务提示声随即传来:“恭喜宿主,您将开启第四阶段的任务。请先绑定您的开发区域,本次任务奖励一个兑换点数哦!” 大概是陆含之太久没做任务了,系统君还有点小兴奋。 陆含之也热情的和系统君打着招呼:“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你们这个任务剧情线真的太多太繁杂了,一不小心还失了个身。哎,对了,你这儿有没有避孕药?我总觉得林圣手那个避子丸不太靠谱。” 系统很负责的答道:“避子丸的避孕率为百分之六十,的确有失误率,宿主可于七十二小时内服用系统内兑换的专用避孕药物。” 陆含之感激道:“谢谢,那便就好。” 一边和系统聊着天,陆含之一边绑定了新的开发区域。 新的开发区域从地图上看不出是什么,陆含之问道:“这回是要开发什么?” 系统答道:“老规矩,宿主可自行前往绑定区域查看哦。” 陆含之知道,系统小傲娇是不会给自己放水的。 但今天真的太晚了,他也只能明天再去查看。 他所开发的那片区域,都在南郊庄子附近。 陆含之决定,明天一早再乘马车前往。 这时宇文琝抱着阿蝉从房间外面走了进来,说道:“林圣手来给阿枢针灸,他这几日看书看到了一套针法,想试试效果。” 陆含之点头,问道:“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宇文琝:“副作用?” 陆含之想了想,答道:“呃……嗯,就是……反作用。” 宇文琝摇头:“林圣手没有把握的事是不会做的,哪怕没有效果,也不会有反作用。” 陆含之点头,接过了阿蝉。 阿蝉却针扎着下去,扶着桌子想要吃点心。 陆含之给他拿了一块儿点心,说道:“那我们过去看看?” 宇文琝没有动,面色有些为难道:“我们……不太方便。” 陆含之一脸迷茫:“为何?” 宇文琝答道:“针灸在阿枢姑娘背部,需要……” 陆含之立刻就明白了,说道:“那就不过去了。” 随即他又觉得不对:“哎?林圣手也是男子,我们阿枢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宇文琝无语道:“有丫鬟帮忙处理,肯定会避讳的。” 陆含之有点不放心,说道:“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宇文琝也只好抱着阿蝉跟了过去,结果一进素心斋的门便听到里面一阵鸡飞狗跳声。 林圣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阿枢姑娘,你冷静一点!你先把衣服穿上好吗?你这样会着凉的……你们快抓住她!” 陆含之立即朝房间里冲去,宇文琝却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陆含之作为一名小郎君进去没问题,林圣手是郎中在房间里也没问题。 自己身为男子,应当避讳。 陆含之一推开门,便见到了满屋的狼藉。 阿枢只穿着件小围兜,虽穿了下裙,却露出了整个后背。 丫鬟们拿着衣服给她往身上披,她却极其不配合。 杯盘碗盏碎了一地,却仍然没有人能捉住她。 陆含之就知道,阿枢怎么可能配合着乖乖扎针? 她并不知道这是给她治病,只知道疼,而且可能还会害怕。 看她对疼痛这么抗拒,陆含之低喃道:“这该不会是那什么PTSD吧?” 阿枢之前受过那么多伤,经历过那么多折磨,怕疼是肯定的了。 林圣手也很无奈,他只得拿出他的麻沸针,凌空几步上前,将攀在柱子上的阿枢抓了下来,并将麻沸针刺进了她的脖子。 就这样,阿枢软绵绵的倒进了林圣手的怀中。 他面色凝重的将阿枢放回榻上,立即有丫鬟来给阿枢围上纱缦,只留下纤巧的后背供林手圣施针。 陆含之的唇角抽了抽,清了清嗓子,上前问道:“那个……认识那么久了,还不知林先生全名啊?” 林圣手这会儿还没从刚刚的喧闹中缓过来,倒是音色平缓的答道:“林冲云。” 陆含之忍不住竖了根大拇指,说道:“好……好名字。咳咳……” 陆含之欲言又止,却被林圣手看透了心思,说道:“陆兄有事便问,不必吞吞吐吐。” 陆含之尴尬的笑了两声,说道:“好说,好说。那个……我就是想问,林先生可曾婚配啊?” 林圣手扎针的手怔了怔,说道:“不曾,陆兄不如出去等?” 陆含之讪讪笑了笑,说道:“成,成……啊那个……我这表妹一十有八,虽恶疾缠身,但若治好了肯定是个不错的好姑娘。林圣手……要不考虑考虑?” 陆含之的话刚说完,便被林圣手一把拎起来,扔了出去。 门外等着的宇文琝和阿蝉同款皱眉,看着被扔出来的陆含之,同时开口。 宇文琝:“你这是怎么回事?” 阿蝉:“阿爹?” 陆含之摸了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事,没事,林圣手还挺暴躁哈?” 宇文琝看了他一眼,说道:“早说了让你不要去打扰。” 陆含之理了理乱了的发丝,说道:“我知道林圣手德才兼备,就是过来看看,过来看看。” 说着陆含之接过阿蝉,看了看天色,说道:“睡觉睡觉!”我一定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谁会看上阿枢这个傻丫头? 不光傻,还丑,治好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 那对林圣手这样一个一代名医来说,真是太不公平了。 人家可是医圣骆寒衣之徒,前途无量的。 宇文琝在他身后问:“晚饭你还吃不吃?” 陆含之答:“不吃了!”实在没胃口。 阿蝉却摇头小胖手,冲着大阿爹喊:“阿爹!!吃!!!” 陆含之:……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他停下脚步,把阿蝉交给了宇文琝,自己回了含玉阁。 他是真的有点累了,这几天马不停蹄的跑,还顺带着设计了一把苏婉凝。 大概苏婉凝这会儿要气晕了吧? 一想到这里,陆含之就开心。 带着这开心的情绪,陆含之进入了梦乡。 还做了个无比香甜的梦,梦见他把苏婉凝按在地上摩擦。 揪头发抓脸颊,还梦见自己毁了她的美颜盛世滤镜。 滤镜下的苏婉凝面目丑陋狰狞仿佛女鬼一般,恢复容貌的阿枢却是美若天仙。 林圣手当初拒绝了阿枢的婚事,结果悔不当初,肠子都青了。 醒来以后只觉得头重脚轻,这他娘的太折磨了。 日头正高,陆含之这才发现昨晚阿蝉没有回含玉阁。 他正纳闷时,便见鸾凤抱着阿蝉回来了,一进门便一脸喜色的对陆含之说道:“少爷,昨晚小王爷睡在了王爷房里。王爷也真是有耐心,把小王爷哄睡了以后才自己睡的。还生怕自己压到小王爷,睡在了最边上。少爷,王爷对您和小王爷真的很有心了。” 陆含之听了以后没有感到欣慰,只觉得负罪感爆棚。 阿蝉本就是他的孩子,是不是该告诉他? 他觉得,自己的确该和他说清楚了,这样一直瞒着他也不是办法。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与他的羁绊,大概很难再扯开了。 若有一天我走了,他如何面对一个陌生的陆含之? 他唇角微扬,说道:“是吗?王爷呢?我有话要对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陆含之:俺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03章 鸾凤笑答:“王爷一早便入宫了, 说是圣上召见, 让鸾凤和少爷说一声。” 陆含之应了一声, 略微思索了一下,刚好,他也恰好要去庄子。 那便等他回来再说吧! 便让鸾凤去通知和鸣,套好马车, 准备去庄子上把新绑定的地块儿查探一番。 和鸣很快便套好了车, 载了陆含之去庄子。 而太子府内,如陆含之所料, 苏婉凝回去以后的确十分不痛快。 她一晚上没睡好,想到这件事便心里不痛快。 向来都是她给旁人下套,还是第一次中了别人的圈套。 虽然她表面上仍是一副委屈巴巴小媳妇的模样,心里却思忖着报复。 一早,太子便被宣进了宫里。 同时入宫的,还有其他几个亲王。 包括宇文明极,宇文珏, 宇文璟和宇文琝。 据太子向她透露,此次入宫,大概为的还是西域诸国之乱。 先前平息下来的战事,这几日又在蠢蠢欲动。 皇帝想派一名亲王西征,同时西征的还有新科武状元陆煦之。 陆煦之拒绝了皇帝入大昭寺的建议,自请做了西征将领。 那么随军的亲王会是谁? 不会是有孕的楚亲王,更不会是已被削了亲王之位的宇文璟。 也不会是以风流书生自居的宇文明极,这样只会成为大昭的笑话。 只会是孔武有力, 剑法传神的宇文琝。 楚安两亲王府,去了两个,剩下两个小郎君,还能成什么大器? 苏婉凝觉得,应该送个礼物给陆含之了。 还有她利用宇文明极苦心经营多年的死士营,也该派上用场了。 接连输了三次,她这次,要一举将这几人尽数斩杀! 陆含之赶到南郊庄子的时候快晌午了,他看到众壮工们正在炖杀猪菜。 他也有些馋这杀猪菜了,尤其是那香喷喷的血肠。 肥美的猪肠灌上新鲜的猪血,里面加上十三味香料。 陆含之开始流口水,叮嘱道:“给我留一大碗!呆会儿我回来要吃!” 工头儿立即笑嘻嘻的应声:“放心,给少爷留一碗料足的!” 陆含之也笑眯眯的去换了便捷的短打,出门刚好碰上了窑头钟垚。 钟垚上前朝他行了个礼,陆含之也对他点了点头,说道:“钟先生,近日窑炉生意如何?” 钟垚答道:“生意一直都是在御管事负责,钟垚只负责烧制。” 陆含之觉得钟垚有点死心眼,生意好不好看你平日里烧制的数量不就能看出来了? 好在钟垚也说了一句:“近日烧制的数量倒是比往日多了数十倍,我们开始建第二个龙窑了,新接了不少订货单。” 陆含之点头,说道:“辛苦钟先生了。” 钟垚没说话,继续忙工作去了。 陆含之对这个单身小郎君很好奇,他不来月事的吗?也没有男人,怎么压制得住? 而且庄子里男子颇多,不怕他的情香出问题? 陆含之对别人的八卦并不感兴趣,他这会儿急着去看自己所绑定的区域。 在御在前面带路,这次走了颇远,才总算看到了那一片区域。 这次的绑定区域竟没有特别坑,是一大片冬竹。 又叫散生竹,是北方最常见的竹子。 这片竹林大概不是人为种植的,因为杂乱无章 ,而且绵延一整片山头。 陆含之望着这望无际的竹子,在思考怎样将竹子利益最大化。 竹子可以制造的东西有很多,但怎样最快捷,又最能普及,才是陆含之所要考虑的。 从一开始的香胰,再到后来的卤味,以及现在的瓷器,都是可以用作日常的物品。 这些东西卖起来,不愁销路。 其实他如今的商品,其中也有不少是能用上竹子的。 比如毛刷和牙刷,都是以竹片为柄。 但系统肯定不会想让他这么做,毕竟前三个商品都是里程碑式的,怎么能让第四个商品落于俗套? 于是陆含之便让人砍了不少竹子回他的实验室,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和鸣亲自砍了一车竹子拉下了山,北方的竹子粗且长,一车竹子拖进小院儿也费了不少功夫。 和鸣问陆含之:“少爷,这些竹子怎么处理?”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先把它们砍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吧!” 和鸣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照着少爷的吩咐去做。 陆含之让人给他泡了一壶茶,一边泡茶一边思忖着各种以竹子为原材料的东西。 竹篾?否,这个时代的篾匠已经很多了,他不需要再多弄一个竹篾出来。 竹盐?倒是可以考虑,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常用物品。 冬笋制品?陆含之摇了摇头,食物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若要兴邦,不能再在食物上下功夫了。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陆含之忽然看到了自己所用的纸张。 他上前把纸拿在手里,他用的纸是洁白如玉的茧纸。 不是后世人所了解的蚕茧纸,而是真真正正用蚕茧所制成的纸,又叫丝纸。 这种纸只有达官贵人在用,因为成本较高。 常人百姓连蚕丝的衣裳都穿不起,别说用它来造纸了。 普通人所用的纸是麻纸,分为白麻纸和黄麻纸。 大概是用黄麻,草纤维,破布头子捣烂制成的。 这种纸倒是结实,就是太不美观,背面甚至还能看到草屑和线头。 陆含之便想到了竹浆纸,竹浆纸质地细腻,色质微黄。 但胜在原材料常见,而且比普通的麻纸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想试试,便根据脑中所记忆的造纸过程,写了个流程出来。 不过造纸所需的一些工具,也得让在御去准备。 陆含之忙碌了一个中午,连午饭都忘了吃。 要不是工头儿亲自送来了两碗杀猪菜并一碗米饭,他大概就晚上凑一顿儿了。 陆含之被这杀猪菜勾得馋虫都爬出来了,他就着热乎乎的菜吃了一大碗米饭。 吃饱喝足,陆含之又伏案写了一会儿造纸流程。 大昭现有的造纸技术比较粗糙,做出来的纸张也只是用作写字作画。 唯一用作他途的是扎彩和窗纸,别说卫生纸了,连擦屁股的草纸都没有。 陆含之上厕所用布帛,普通百姓只能用一块木板。 他想试试造出柔软的厕纸来,反正竹子这种东西漫山遍野都是,在古人来说并不值什么钱。 成本不高,卖起来就不会很贵,普及起来也方便。 不过用竹浆造纸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要把竹纤维弄软,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一般来说,应该先在水里泡上十天半个月,把竹子泡软了再说。 不过如果用开水煮的话,应该煮个几天就够了。 这样一来,他就需要至少四个流程。 第一步,切碎竹片。 第二步,高温蒸煮成散乱的纤维。 第三步,用捞纸器把纸浆滤出一层薄薄的湿纸。 第四步,晾晒或者烘干。 当然陆含之的具体流程里写的没那么粗略,他把细致的过程,还有所需要制造的工具全都详细的描述了出来。 他把最终把方案交给在御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合黑。 看着快要沉下去的夕阳,陆含之有些奇怪。 往日自己回去稍微晚一点,宇文琝就会骑马过来接他,今天这个时间了,却不见他过来。 陆含之垂首想了想,吩咐和鸣:“准备马车回京。” 琴瑟有些不放心,劝道:“少爷,这么晚了回去,会不会不安全?” 陆含之知道这条路早就被人盯上了,白天往来还好,一到晚上那层层的山谷树林便是最好的蛰伏伏击之处。 但是…… 陆含之说道:“回吧!阿蝉晚上离不了我。” 就在陆含之收拾好东西,准备回京的时候,奔煞那熟悉的马蹄声从院外传来。 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宇文琝下了马,背上还背着用绸带绑到身上的阿蝉。 阿蝉一见到陆含之便挥舞着小手上前道:“阿爹!” 宇文琝放下他,阿蝉还是站不稳,只得爬着去找爹爹。 陆含之一脸的惊喜,他上前抱起阿蝉,又抬头看向陆含之,问道:“你怎么直接带他过来了?” 宇文琝答道:“我今日在朝中呆了一天,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你一天没回王府。阿蝉想爹爹了,就直接带他过来了。这么晚了再带你回去,恐来回颠簸,不如在这边住一晚。” 陆含之的心里暖暖的,他抬头看向宇文琝,说道:“谢谢你呀!” 宇文琝还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自家人,不必说谢字。” 陆含之问道:“你在宫里呆了一天?什么事?” 宇文琝:“为你上次问我的事。” 陆含之不是很懂,一脸迷茫道:“什么?” 宇文琝脸色不变:“昨晚,你问我的事,我说让你做一件事来换。” 陆含之:…… 哦,那件事。 昨天他问宇文琝,他为什么笃定二哥不用去大昭寺。 宇文琝让他用肉体来换取,简直不要脸。 他脸上有些红,竟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了。 宇文琝上前道:“昨晚你睡了,今早起得也晚,不如现在我就把答案告诉你吧!” 陆含之抱着阿蝉坐到了椅子上,等着宇文琝讲故事。 宇文琝却对他笑了笑,不轻易笑的宇文琝笑起来竟有一种不一样的风流味道,看得陆含之的心为之一滞。 他上前捏住陆含之的下巴,说道:“可我看到王妃,忽然又心猿意马了。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也种了蛊,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管不住我的下半身?” 陆含之:……怪我咯? 而且他还得寸进尺的将父子俩同时搂在怀里,看着怀中的娇妻爱子说道:“把阿蝉交给琴瑟好吗?” 陆含之:……不好。 宇文琝又亲了他一口,说道:“本王明天便要征西,王妃真的不愿意满足我吗?” 第104章 陆含之怔住,问道:“西征?” 他推开宇文琝的手,皱眉道:“为什么忽然要西征。” 宇文琝也不逗他了,说道:“二哥拒绝了皇上入大昭寺的建议,皇上便派我和他征西。此战若胜,皇上便准许他镇守京城,封为中神将。” 陆含之皱眉:“这……二嫂就要生了,你们这一去,至少两三个月。这怕是……赶不上二嫂生产了吧?” 宇文琝道:“这也是皇兄的主意。” 陆含之沉吟着,觉得这样真的太不安全了。 宇文琝道:“安全不成问题,我的亲卫全留给你,小六子也留给你。加上皇兄的亲卫,我们秦骁王的亲卫,再加上我私下调.教的暗卫。有这些人在,楚安两王府定是水泄不通,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其实说到安全,陆含之手里又可以兑换防御符咒了,可以给二嫂也兑换一个。 到时候小世子出生,也可以给小世子兑换一个。 可是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踏实。 此时的剧情和原著里已经完全不同了,他并无原著中的内容可以参照。 可是既然这是他们的下一步计划,陆含之却也不能阻止。 要知男儿若成大业,这些小节之处是不能拘泥的。 而且楚王肯定心里也明白,如果陆煦之不去征西,而是选择入大昭寺。短时间内是过得舒服了,但他和楚王这辈子都会受制于人。 到时不论是太子上位,还是宇文明极上位,楚王一脉必定不得善终。 想到这里,陆含之便缓缓点了点头,道:“那我接二嫂来安王府一起住,到时候我也能照顾他。” 宇文琝看着他的脸笑,说道:“不用你说,已经将他安排到你的院子了。还有林圣手,安排在阿枢院子的旁边。冲云其实身怀奇技,他一手冲云针使得出神入化。且出招必让对方丧失攻击力,例无虚发。你安心,本王不会让你和阿蝉再受到伤害。” 陆含之道:“这个……我倒是不怕,不瞒殿下,我也有点防身的底牌。哪怕是阿蝉,我也能护他周全。我只是担心,殿下二哥一出京,这京城里怕是要乱了。” 宇文琝想了想,说道:“让他乱!若是不乱,我们怎么能看清局势?” 现在人人都留着底牌,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模样。 宇文琝也如陆含之所想的那样认为,他一旦出京,这些人肯定会出底牌。 而且他们出京,正是宇文明极党和太子党终极对决的时候。 他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宇文琝和二哥的下一步计划。 大概这场西域之战,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吧? 想明白这些以后,陆含之便下定了决心。 他问宇文琝:“你们何时出发?” 宇文琝答:“明日辰时。” 陆含之点了点头,起身将阿蝉抱了出去,并招呼琴瑟和鸣,让他们守好小院儿,不许任何人进来。 吩咐完这些,陆含之便将他当做实验室的房门关上了。 宇文琝见他如此,忍不住挑了挑眉,问道:“王妃这是要如何?” 宇含之上前搂住宇文琝的脖子,踮起脚步蹭到他耳边,说道:“王爷此行凶险,全当是壮行了。” 来一发壮行炮,不过分吧? 宇文琝很意外,他没想到陆含之会主动对他索取。 他顺势将陆含之搂进怀中,说道:“等本王回来,定不会负你。” 陆含之笑问:“王爷很怕负了我吗?” 宇文琝答:“你已经被一人辜负,上苍不该对你这样不公。” 陆含之的心就这样猛然被击中,穿书后那颗漂泊无依的心,仿佛终于尘埃落定一般,投入了宇文琝的怀抱。 一个灵魂,离开故土,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度。 陆含之一开始,是把全部的寄托全都放在了阿蝉的身上。 如今,他大概可以拥有一个爱人了。 前路多舛,还请多多扶持。 陆含之主动吻上了宇文琝的嘴唇,属于小郎君特有的香气萦绕而来。 宇文琝的鼻腔里满是他的情香,这情香很磨人,很少有男人可以控制得住。 小郎君的情香每月来情事会不自觉的释放一次,还有就是他主动发0情时也会释放。 陆含之觉得自己也真是够够的了,他自己都要被自己身上这香味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宇文琝搂着他,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问道:“便在这里?” 陆含之眉眼弯弯,唇角微勾,整个人都欲的不得了。 他嗓音沙哑的问道:“你还挑场地吗?” 宇文琝搂着他,说道:“自然不挑。” 窗外夜色渐浓,一轮明月蟾宫照,两情相悦长久时。 宇文琝这个攻,也真是极品了。 他身为一个天然零,也倒是占了个天大的便宜。 事后,宇文琝给陆含之穿好衣服,说道:“明日辰时前我便要回京准备拔营,有京中三千铁骑随我一同征西。这些是我的亲兵营。不过我不会带他们西去,出了京城,便会让他们在西郊扎营。你拿着我的腰牌,有任何事,均可调遣。他们都是我亲自淬炼出来的精锐,个个武艺高绝。说一打十,也不为过。这支三千的亲兵营,可顶上万军马。” 看他计划的那么周详,陆含之也就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宇文琝走后,将会是他和苏婉凝针锋相对之时。 如陆含之所料,苏婉凝的确有她的计划。 太子悄悄调了镇北王的几千精锐,蛰伏于北郊。 北郊是苏婉凝的地盘儿,此时自然是为太子行方便的。 至于宇文璟和宇文明极,在苏婉凝的心里,工具人永远都是工具人。 她攻略宇文璟和宇文明极,自然是为了太子服务。 这两人的命轨是注定与大位无缘的,但他们的实力却不容小覻。 尤其是宇文明极,他的心机,不是太子这种自视磊落的人可以比的。 还有宇文璟,他蛮横归蛮横,打起架来,却是勇猛无比。 虽然比不过宇文琝,却是一把很好用的枪。 宇文璟想为舅舅报仇,投到了宇文明极门下,这两人强强联合,正中苏婉凝下怀。 她想用宇文明极和宇文璟来对付宇文琝和宇文珏,此行那二人西征,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是可惜,她如今还是进不了宫,没办法帮皇后重夺中宫大位。 苏婉凝坐于窗台前,望着外面静谧的夜色,而在这静谧的夜色之下,即将酝酿着一场纷争。 太子自她身后拥住她,说道:“婉儿别伤心,待这件事平息下来,我会奏请父皇重新把腰牌还你的。” 苏婉凝却摇了摇头,说道:“而今太子府中,昭云姐姐即将临盆,皓之腿脚又不方便。能入宫看看母后的,便只有我了。母后在那阴湿寒冷的离恨殿,我只是想多给她送些衣物。奈何衣物保暖,却不暖心。母后心冷,又有谁能慰她?” 说到这里,苏婉凝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太子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能被封为太子,有大半都是母后在帮他谋划。 他一路走来,落得个仁孝的名声。 不过是有人替他神挡杀了神,佛挡杀了佛。 人人皆言皇后严苛,又有谁知她用心良苦? 苏婉凝却突然跪到了他的面前,抽泣道:“太子殿下,妾受点委屈算什么?只是咱们太子府看似风光,却处处受制于人。如今,竟连安亲王妃都能骑到我头上来了。他昨日在宫中挑衅我,我不过是轻轻将他推开,他便倒地滑胎了。这分明是他做局害我,不想让我入宫去探望母后!不让我入宫,安得是什么心?母后在宫中,又得受多少委屈?太子殿下你可曾想过?若您不掌大权,我太子府,皇后娘娘,终究会成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一番话说得太子心中五味杂陈,的确,他这个太子,做得的确太窝囊了。 苏婉凝点到即止,只要点醒了太子,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后面的事,自然会有人替她去做。 翌日。 陆含之醒来,难得的伺候宇文琝穿了衣服。 宇文琝有些受宠若惊,问道:“王妃今日这是怎么了?” 陆含之道:“昨夜殿下辛苦,为夫甚为满意,这是回馈。” 宇文琝:…… 他觉得自己被他待价而沽了,为什么怎么算都觉得自己吃亏了? 早晨两人随意吃了些,便带上阿蝉一起快马回了京。 楚王和陆煦之已经等在城门前了,马车上放着安亲王的盔甲,三千亲卫营也整装待发。 远远的见到他们快马而来,楚王便让小厮取了宇文琝的战甲。 两人下马后,小厮便上前,给宇文琝穿上了战甲。 陆含之怀中抱着阿蝉,心里竟有些酸,宇文琝此行凶险异常,他也很担心。 楚王大概已经和陆煦之说完了悄悄话,陆煦之已经骑在了马上,说道:“辰时已到,安亲王殿下,我们上路吧!” 宇文琝已然穿好了战甲,本就威武挺拔的男人,在战甲的衬托下更是英武异常。 他看向陆含之,说道:“等本王回来。” 陆含之却对他一笑,抱着阿蝉上前道:“王爷,附耳过来,臣有话要对你说。” 宇文琝皱眉,伴着陆煦之“大军拔营”的声音,赶着奔煞上前,倾身朝向陆含之,只听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大变,心跳如鼓。 陆含之却是满含笑意,饱含深情的看向他:“王爷,为了你的孩子,平安归来。” 说完陆含之走到奔煞后面,用力拍了一把奔煞的屁股。 马儿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宇文琝的声音远远飘来:“你欠本王一句解释!” 第105章 陆含之啧了一声, 解释个毛线呐! 等你回来, 猴年马月了。 你只要知道你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人嘛,就得有个信念。 此番出征凶险异常。 为着他自己的儿子, 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宇文琝却是气急败坏, 奈何大军拔营当前, 又不能回去把他日一顿。 日到他跪地求饶, 知道自己错了为止。 什么翩翩少年君子风, 什么少年书生志气宏! 我日你个陆含之, 老子被你耍了这么久! 但是有一点他十分想不通,这孩子他是如何怀上的? 思来想去, 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旁骑在枣红马上的陆煦之莫名奇妙的看了他一路,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开口问道:“阿琝,你怎么回事?倒是要笑, 还是要怒?怎么又生起气来了?” 宇文琝还未开口回答, 一阵朗笑便先传到了陆煦之的耳中。 陆煦之:…… 疯了疯了, 这个弟婿是疯了? 这种情况出去打仗可要不得,万一疯起来,把对方杀个干净可如何问话? 陆煦之问道:“要不……先给你找个军医看看?” 宇文琝摆手, 却在马上拿着马鞭对他深深一揖, 说道:“二哥大人!” 陆煦之:…… 这回是真疯了。 宇文琝终究还是没把为什么疯魔的事儿告诉陆煦之,好在他的疯魔只有在前三天的时候比较严重,过去那三天便见好转, 只是偶尔疯魔一下。 西征不是闹着玩儿的,虽然这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却是真的要实打实的去打一仗。 自从宇文琝和陆煦之离开京城后,楚王便搬进了安亲王府和陆含之一起住。 陆含之也听从了宇文琝的建议,让他尽量能不要去庄子就不要去庄子,有什么事在王府中进行。 为此,安亲王府废弃的东院被打扫了出来,当成了陆含之的新实验基地。 楚王对他的各种实验也很感兴趣,之前只知道他有很多奇思妙想,如今才知道这些奇思妙想是怎么来的。 他看着陆含之指挥着一干众人把竹子切片砍碎,又支起一口大锅开始煮。 而且不是煮一时半会儿,煮起来便是足足七天。 直到陆含之说火候差不多了,众人才停了火。 停火后陆含之便又让人把一个类似竹篾席的方形物体拿了出来,开始捞出那些淡黄色的浆体。 楚王挺着足足七八个月的孕肚在他身旁好奇的围观,却并不问他要做什么。 他知道,最后这东西成形后,自然就知道含之要做什么了。 宇文珏搬了个小圆凳坐在陆含之身边,说道:“这几日京内倒是平静,据说那个绿芙姑娘在开百花宴,连江南的花魁都受邀前来参宴了。” 陆含之把一摞摞的纸晾到太阳底下,说道:“哦?看来是有新的情报进京了啊?” 宇文珏道:“有位西域花魁名动四方,京内才子争相递名帖想要一睹芳容呢。” 西域那边正打仗,就来了位西域女子,可真是巧得很。 宇文珏又道:“这位姑娘叫娄施施,舞姿一绝,腰身如蛇。啧啧,连我都忍不住想见见。” 陆含之:…… 他看了一眼二嫂的肚子,说道:“二嫂,你这身段儿就不要跳舞了,小心动了胎气。” 宇文珏忍不住一笑,说道:“我随口说说的,你哥他们如今应该过了西陵关了,再过不了几日,便可抵达西疆战场。戎正威将军会把军权交到阿琝的手上,到时候会有一场激战。” 陆含之也知道,那夜宇文琝走的时候,把该说的都说给他听了。 此战必须要打,因为西域六国誓要将大昭之局搅乱。 如果不把他们打得爬不起来,大昭必将陷入陆含之所看的原著中那种乱世里。 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大昭百年内都可能无法恢复到原本的繁盛。 宇文琝也不想再看到那种景象,想想上一世的血流成河。 若想让所爱之人拥有一个太平盛世,他便必须要竭尽全力。 院门口传来阿蝉和阿枢嬉闹的声音,宇文珏继续和陆含之闲聊:“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能不能适应,大漠干燥,据说连洗澡的水都没有。” 陆含之道:“将士们忍得,他们便也忍得。逼到那份儿上,我们也忍得。” 宇文珏点头,说道:“多希望这年月能快点过去。” 陆含之道:“会过去的,世界早晚有一天可以进入那种……人人平等,无税无役,每个人都只为自己,为国家奋斗的时代。” 他觉得自己在这一世,便可以取到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大昭如今还是半封建半奴隶制,社会的发展需要循序渐进,否则便会受到时代的反噬。 那么不如,就让时代先迈一小步? 宇文琝却对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时代产生了兴趣,问道:“含儿所说的这个时代,是什么样的时代?” 陆含之说道:“就是……人类只为自己和国家服务,没有达官显贵,只有老板和职工的关系。” 宇文珏很感兴趣的道:“那岂不是国家成了第一受益者?” 陆含之道:“对对对!针对高收入人群征收个人所得税,以一个基准线为标准。当然,征收也是有限的税,不会打消人们的创收积极性。” 宇文珏的眼中透出了几分光芒,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国库岂不是永远都不用担心亏空了?” 陆含之道:“那是自然,而且那个世界人人生而平等,不用担心被权贵压榨。而政权阶层被称为公务员,就是服务于公民的人员。” 宇文珏问道:“公民又是何意?” 陆含之答道:“就是这个国家的合法居民,所有人,只要生下来,就可以成为这个国家的公民。” 宇文珏又问:“包括奴仆吗?” 陆含之答道:“既然人人生而平等,那自然是没有奴仆的。” 宇文珏有些向往的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世间不就没有不公之事了吗?” 陆含之摇了摇头,说道:“不公不论什么时代都会存在,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种不公越来越少。” 宇文珏看向陆含之的眼神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味道,忽然觉得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弟弟,自己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但不得不说他所说的这件事,的确能称之为世界大同了。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着实难以实现。 宇文珏坐在那里发呆沉思,陆含之的纸浆却已经捞好了。 他看了看刺目的阳光,说道:“天儿说暖和就暖和了,看这太阳,晒到晚上差不多就能成型。” 宇文珏终于起身过来看了一眼,惊讶道:“哦,原来你是在造纸?”说着他便要伸手去摸一摸。 陆含之立即制止道:“二嫂别动,留下指纹就不好看了。” 宇文珏的眼中惊讶异常,说道:“含之,这……真的是用竹子做成的吗?为何会如此细腻?” 陆含之答道:“正是,不过竹子造出来的纸有着些微淡黄色,我感觉还是木质的更精美一些。” 不过竹纸的质感很好,适合写字作画。 宇文珏道:“那我们再试试木头的,如果卖这样的纸张,肯定很赚吧?” 陆含之很意外的看了自家二嫂一眼,说道:“二嫂对赚钱也感兴趣吗?” 宇文珏道:“君子怎能不爱财?钱财可是好东西。含之你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与阿琝练私军的时候,最缺的就是钱,还是母妃拿出了她早年的嫁妆,才总算凑齐了军备。” 原来如此,难怪早年苏婉凝要靠着陆家,才能给太子招募到私兵。 宇文珏却对他的造纸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问道:“含儿,我可以试着用木头做一下吗?木头真的可以制成纸吗?” 陆含之答道:“当然可以了!不但木头可以,秸秆也可以。我们现在所用的纸张不也是用黄麻制成的吗?黄麻纸就是利用了黄麻的纤维,不过黄麻纤纸粗糙,不如竹木这类的东西细腻。所以黄麻纸制出来比较丑,不如我们的竹纸美观。二嫂快看,这张纸已经晒干了。” 说着陆含之便将那张竹纸从篾席上取了下来,平平整整,薄厚适中,真的十分美观。 宇文珏把那纸拿在手里,轻薄的纸张有着微微的淡黄色,莫名有一种高级感。 陆含之问道:“怎么样二嫂?这纸还不错吧?你觉得卖多少钱一张合适?” 宇文珏答道:“十文一张不为过。” 陆含之一笑,说道:“那就卖一文十张吧!” 宇文琝惊讶的看向陆含之,问道:“你这……一文十张也太便宜了吧?” 陆含之道:“不便宜,竹子漫山遍野都是,并不值钱。纸也不是按张卖,批量生产后按捆卖。百张一捆,每捆十文。学堂,书肆,墨斋,批量购入还能压价。” 宇文琝听得一愣一愣的,陆含之上前拍了拍宇文琝的肩膀,说道:“这叫薄利多销!二嫂,我们毕竟不针对零售散户。到时候可以再订一个零售价,岂不是一举两得?” 陆含之一边叨逼叨,一边转身回房间写计划去了。 宇文珏这才发现,这个他印象里娇生惯养的小弟弟,是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便成长起来了。 而远赴西疆的宇文琝,也打了他的第一场胜仗,并落了一个地狱修罗的名头。 捷报传开的同时,也使得众将领对他有了一个认识。 四殿下的可怕,果然名不虚传。 杀敌如砍瓜切菜也便罢了,单他斩首的敌方将领便有百余,着实让人望而生畏! 其实是将士们不知道,宇文琝主要是太兴奋了,太兴奋了! 他想着陆含之其实只有自己这一个男人,心里便是一阵阵的狂喜。 一想到阿蝉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那狂喜便更是抑制不住。 无处发泄的狂喜如何平息?那便只能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宇文秋天:好高兴啊!再去杀几个敌方将领玩儿玩儿。 敌方将领:瑟瑟发抖 第106章 如果敌方阵营知道己方将士死伤惨重是因为对方大将太高兴, 大概会气晕过去。 宇文琝这几天一直沉浸在喜悦里, 因为他临出发前,陆含之对他说,阿蝉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的亲生儿子?这怎么可能? 这个问题他纠结了一整天, 一直想不通。 但再一想, 也并非不可能。 算算陆含之有孕的日子, 当时自己也的确在陆家小住。 那晚大哥想与陆二哥亲密, 便同他一起喝了点酒, 让他早早去睡。 他只记得自己喝了酒, 却并不记得自己几时睡的。 细细想来,自己那一日的记忆却是模糊的。 哪怕是喝了酒, 他对自己的所做所为也能回忆起个大概。 像那一夜被抹了个一干二净的,还从未有过。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高兴就对了! 他从未像喜欢陆含之一样喜欢过一个人,一开始只是觉得他聪明, 是个可堪大用的人。 后来又觉得他有趣, 满脑子奇思妙想, 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 再后来才发现他好看,怎会如此好看? 直到前些日子,才后知后觉的记起来, 他可是京中第一美。 他觉得自己何其有幸,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他娶回了家。 那夜他来了情事,自己才假装未带药丸。 因为情事来了,没有林圣手的药物压制, 只能自己为他纾解。 难怪他说他并不介意这些!你明明就只有本王这一个男人,还说什么介意? 再一想,又不对! 他不介意,会不会是因为并不介意和谁上床? 当初稀里糊涂与本王睡了,如今还是那个人,一次两次又有什么关系? 且见他睡完以后急匆匆找林圣手要避子丸的样子,大概并不把这一行为放到眼里,只是怕自己再次有孕罢了! 这个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一想到这里,宇文琝便心急如焚。 你这小国联盟,能不能快点上? 本王打完了,好去问问家里那个没有心的,到底把本王当什么人! 家里那个没良心的这会儿却正做生意做得风声水起,新的纸张一经上市,便被抢购一空。 陆含之批量生产竹纤维纸和木纤维纸,一文十张,A4大小,卖得相当便宜。 A3大小的一文五张,批发零售,童叟无欺。 如陆含之所料,京中所有书肆、私塾,甚至官印局,都批量的到他这里来拿纸。 宫内采买也是不例外,如此精美的纸张,宫里的皇子们习文练字用着也方便。 陆含之发现了,自己最近做任务的速度越来越快。 也可能是近期的这两个任务所制造出来的东西普及起来比较快,都是大家日常生活所必须的,所以卖起来非常畅销。 宇文珏也是惊奇异常,一天到晚跟在陆含之身后吹彩虹屁。 “含儿太厉害了!含儿今日又有什么新发明?含儿今天赚了多少钱?” 陆含之觉得,得给二嫂点事做,否则他天天跟着自己,仿佛一只小尾巴。 于是他把自己的私房钱拿了出来,全都交给了宇文珏。 宇文珏看着那一大叠的银票,厚厚一摞,足有上百万两。 其中两张银票,竟还是陆含之新产的桑皮纸所制。 这也是陆含之从前所学到的一个常识,因为桑皮纸最大的特点是千年不褪色、拉力强、防潮湿且不怕虫蛀。 这样的纸张,用来作画,装裱,绘制地图以及制作钱币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陆文珏捏着那两张桑皮纸所制成的银票,说道:“这纸的质感,的确比普通纸好了许多。” 陆含之道:“二嫂,我不是给你看纸的,是给你看银票!你可看清了,这是多少钱?” 宇文珏看了看那厚厚一叠的银票,一张一万两,足有几十张。 一脸迷茫的问:“含儿,你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 陆含之道:“二嫂,这些钱养私军,能养多少?这是一百万两,我这一年的全部利润。” 宇文珏差点吐血,一百万两……一年的收入。 他敢说,哪怕是陆思危,也不敢说自己一年能赚一百万两。 含儿这一年,真的是干了件大事。 宇文珏道:“养个几万人不成问题。” 陆含之道:“虽然我们有戎家军做后盾,但从四处调回来,也是要颇费不少功夫。毕竟我们不是要造反,而是要在和平的前提下把江山夺过来。但是二嫂,和平的前提是,我们要有足够的实力。只有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威慑敌方。这些钱二嫂拿去,招募私兵去吧!” 宇文珏拿着那沉甸甸的银票,看陆含之的眼神里又透出了那厚重的,不明的意味。 陆含之却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一物,说道:“对了,二嫂要实在闲的无聊,就去把这个图纸上的东西造出来。我知道二嫂有私兵,也有亲兵营。我是不敢弄这个的,毕竟是重型军事武器。二嫂身为亲王,大概有这个特权。” 说着陆含之便把那物交给了宇文琝,宇文琝接过以后,打开看了一眼,问道:“此为何物?” 陆含之道:“是八牛弩的锻造图,二嫂试试看,能不能把它造出来,这可是攻城神器!” 本来他上次打算给宇文琝让他来做的,后来因为一些事给耽误了。 刚好,二嫂孕期闲来无事,可以研究研究。 果然,宇文珏对这八牛弩产生了兴趣。 他将那图纸铺到了桌案上,在陆含之的对面支了个摊,说道:“含儿你怎么知道我做手工有一套的?让我先试着弄个模型出来,再让军械处帮忙做一个等比例大小的。” 陆含之这会儿正忙着研究眼影盘,他的任务还有最后一个阶段没完成,不过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等待的这个空当,他想再给自己的含记香坊添置几个新品。 听了宇文珏的话以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知道啊!我是看二嫂太无聊了。二哥不在,二嫂是不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宇文珏想了想,答道:“还真是……” 陆含之停下了手上的活儿,说道:“二嫂是想二哥了吧?” 宇文珏看图纸的手怔了怔,半天后,才嗯了一声。 他拿起手边的短刀和木料,说道:“除了入狱那一次,这是我与你二哥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他说,分开是为了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他不想让我再遇到进大昭狱这样的事,所以必须要为我们的未来筹谋。” 陆含之放下了手上的活儿,说道:“二嫂,要不我陪你一起做弩车?” 宇文珏抬头看向陆含之,陆含之对他笑得十分温暖。 宇文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含儿,你不用陪我,思念这种情绪是无时无刻不在萦绕的。难道,你还能日日夜夜的陪我?” 陆含之道:“怎么就不能了?晚上我要陪二嫂一起睡,陪二嫂一起谈天说地。” 说着陆含之靠在了宇文珏的肩膀上,还撒娇似的蹭了蹭。 宇文珏捏了捏陆含之的脸颊,说道:“你在阿琝面前也这样吗?” 陆含之想了想自己在宇文琝面前撒娇的样子,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摇了摇头,说道:“撒娇难道不是针对长辈和长者的吗?宇文琝这块木头,就算我对他撒娇他也get不到点吧?” 宇文珏一脸的迷茫:“该……什么点?” 陆含之吐了吐舌头,说道:“没什么,二嫂,二哥写家书了吗?” 宇文珏答道:“没写,他们可能才刚到西疆边塞吧?此行凶险异常,大概少有时间写家书。” 陆含之也跟着感慨了一句,摇头道:“难怪都说家书抵万金……”说到这里,他也忽然想宇文琝了。 他在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忽然一个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人就这么走了,还真挺不适应的。 陆含之低喃道:“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宇文珏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沉闷,随即换了个话题,说道:“其实含之,你不用担心我,我也不是天天闲着。最近刚好有一件事我一直在跟查,京城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务,也还是要我来做主的。” 陆含之问道:“哦?二嫂在查什么呢?” 宇文珏答道:“查一件陈年往事,这皇宫大内,有太多的陈年往事可挖了。随便挖出一个来,就是普通人津津乐道的大事。” 陆含之对八卦也颇为感兴趣,问道:“哦?什么大事?二嫂说来让我听听啊!” 宇文珏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查清之前,还是尽量不要透露,这也是为含儿你好。” 陆含之也没有再好奇的去打听,有些皇室秘辛,打听多了是会掉脑袋的。 他觉得自己最近还是走好自己的种田线,毕竟他最初拿到的剧本就是种田升级流。 只是走着走着,剧情线就给他搞崩了。 不但要走种田升级线,还要走从龙之功线,大概还得走个小哥儿生子线。 陆含之心道我好难,为什么我一个人三个主流担当? 就在他要重新回去画自己的生产线时,有个小斯匆匆跑来,在楚王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楚王皱了皱眉:“已经探到了?确定里面是空的?” 小厮答道:“是空的,我们从后山打了盗洞进去,棺椁完好无损。匠人从底部探了,里面是空的。” 楚王略微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便奇怪了。” 小厮问道:“王爷,是否将盗洞填平?” 楚王想了想,说道:“填平吧!务必不要露出任何痕迹。” 小厮退了出去,陆含之抬起头来,问道:“二嫂,你在查那个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宇文秋天:高兴就对了! 第107章 宇文珏点了点头, 说道:“他死的太死得其所了, 我不得不怀疑。” 陆含之听后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死得其所。” 因为他,皇帝十几年不立后, 因为他, 皇帝对后宫所有人都只有恩无有宠。 也是因为他,皇帝利用后宫, 达到了前廷的平衡。 现在想来, 平公子竟然从了一个给皇帝艹深情人设的白月光,变成了一件趁手好用的工具。 陆含之抬头看向宇文珏, 问道:“二嫂是怀疑平公子还活着?” 宇文珏摇头, 说道:“我什么都没怀疑, 只是抽丝剥茧的去查当年的事, 没想到一查却查到了这里。一开始, 我只是想找到尹丽梧害尹平梧的证据而已。” 虽然如今找到这个证据作用也不大了,因为尹丽梧已经被废了, 找到这个证据无非是送她去死。 现在看来,她死不死, 于大局并不重要,而且她也未必会死。 可是查到这里,楚王却越来越好奇了。 他知道, 如果是为皇上好,他最好不要再查下去。 但他却下意识的觉得,那个真相正是自己想要的。 陆含之又想到一件事, 问道:“对了二嫂,苏婉凝最近怎么样了?她被禁足两个月,应该没办法作妖了吧?” 宇文珏答道:“陆皓之每天都会送来跟踪她的消息,今日的还未到,大概是送晚了。这几天她倒是安静,一直在家里绣荷包。” “绣荷包?”陆含之奇道:“她从不做无用之事,这绣的荷包……” 虽然如今原著的剧情已经崩成了翔,但循着一些蛛丝马迹,陆含之还是能寻到线索的。 原著中关于荷包的线索,是谁呢? 随即他便将手中的木片一转,说道:“我知道是谁了,二嫂,给我调一个最得用的亲卫,我今晚要夜探闵亲王府。” 说起闵亲王,便不得不说起他与苏婉凝的初遇。 原著里把这场初遇写得很美好,是才子佳人一般的偶遇。 苏婉凝匆匆忙忙去为得了疫病的乡民诊病,经过闵亲王车驾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荷包。 一开始闵亲王只是觉得姑娘秀色可餐,便想去搭讪一番。 不但搭讪了,还对姑娘言语间调戏了一番。 他本以为小姑娘会羞得桃腮粉面,结果姑娘只是面色如常的说:“公子眼下暗淡,大概是昨夜没睡好?从面色上看,公子夜间是否常伴有头痛?除此之外,公子的肠胃大概也不好,应与常服食一些偏方邪丹有关。近日下腹部是不是常有坠胀之感?待小女子开一副药方,连服三月可见效。至于睡眠的问题,公子心思太重,不妨想做什么便去做。即便做不成,至少能睡好了。” 说完苏婉凝接过了自己的荷包,塞了张药方在宇文明极的怀里。 从此,宇文明极便对这伶牙俐齿且医术精湛的小姑娘念念不忘了。 每次同她说话,开头必是你这丫头,你这丫头。 久了,他便亲昵的唤她丫头。 陆含之看原著的时候,觉得宇文明极和苏婉凝还挺般配,毕竟宇文明极比他那几个侄儿年长几岁,大叔宠起小姑娘来那可真是让人受不了的。 如今看来,这个荷包,大概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了吧? 不过苏婉凝你都嫁给太子了,再去搞皇叔,不太合适吧? 而且你绣荷包给他,是想约他见面? 宇文珏问道:“含之,你非要亲自去吗?” 陆含之道:“二嫂放心,我不会被他们发现的,你只管给我一个高手。” 宇文珏道:“阿琝把隐字一号给你留下了,有他在,可保你万无一失。” 隐字一号,又是一个在原著里曾出现过的人物。 这个隐字一号,是暗卫里的头目,而且是绝顶高手的那种。 在原著里被描述为阎罗身边的黑白无常,乃谢必安范无咎之流。 不用说了,又是一个死神牌收割机。 陆含之拍了拍手,说道:“好,就要这个隐字一号!” 隐字一号一身黑色夜行衣,头戴斗篷,黑面具遮面。 这身行头,也算对得起他的名号。 陆含之打量着他,问道:“我需要穿夜行衣吗?” 隐字一号比宇文琝的话还少,只说了两个字:“随意。” 什么叫自负? 这就叫自负。 不论你穿什么,我都能保你平安无事。 不过陆含之还是穿了夜行衣,晚上出去,行事方便。 他转身对宇文珏道:“二嫂,阿蝉交给你了,如果他哭了,便告诉他我很快就回来。” 宇文珏道:“那你万万要小心,隐一,任务可以失败,含之必须回来。” 隐字一号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陆含之却是一派轻松,说道:“二嫂别担心,我只是去探探底,并不会遇到危险。” 宇文珏还是不太放心,叮嘱道:“探不到就算了,只可惜闵亲王府太难安插眼线了。宇文明极心思缜密,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插进去线人。” 陆含之道:“那倒是,玉面狐狸宇文明极,那可不是浪得虚名。” “玉面狐狸?”宇文珏奇道:“小皇叔还有这个名号呢?” 陆含之吐了吐舌头,说道:“咳咳咳,那个……我随口取的。” 这其实是原著里作者为宇文明极取的,他攻于心计,从小便开始算计皇帝。 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无害的小白兔,让他多疑的皇兄放心。 甚至不惜连妻都不娶,一心只炒自己流连花丛的人设。 背地里却勾结西域诸国,处处算计。 原著里那几个皇子真是要多惨有多惨,就连皇帝那几个未成年的儿子,都被宇文明极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只因五皇子马上成年,虚岁才十七岁,就被他一剑刺死。 而最年幼的两个小皇子则被赶出了大昭,终生不得入境。 据说那两个小皇子一出大昭,便被尾随的杀手杀了个干净。 这世间之人,最擅长的便是以己度人。 宇文明极身为皇帝的幼弟,防的就是其他皇子妄想篡位。 这一点和他那整日里忧心忡忡的皇兄一样,一个是害怕外戚,一个是害怕兄弟,不愧是一个爹生的。 陆含之带着隐字一号来到了宇文明极的王府,却见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的朝宇文明极府外的竹林里探头探脑。 那人身上也穿着夜行衣,只是行踪藏得比较糙,被陆含之一抓就抓了个正着。 陆含之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捂住了那人的嘴巴,拖进了墙后面。 对方吓得一个哆嗦,如果不是被陆含之捂着嘴巴,这一嗓子就喊出来了。 不过陆含之倒是低估了他的体力,先是猛然给了自己一脚,刚要回头打他的时候,黑暗里便传来对方疑惑的声音:“三……三哥?” 这人正是一路尾随苏婉凝而来的陆皓之,但因为害怕惊了对方,所以一直张望着没敢进去。 陆含之抱着脚一屁股蹲到了地上,揉着脚脖了说道:“行啊小伙子,力气不小。” 陆皓之朝树林那边看了一眼,带着歉意对陆含之说道:“对不起……可是三哥,你怎么会来?你不是说让我盯着她吗?前天我见她绣荷包,今日便看她派她的贴身丫鬟把那荷包送到了闵亲王府。我一路跟过来,就想知道她来这里干什么。可是闵亲王毕竟身怀武艺,我不敢靠近,怕被他们发现了。” 陆含之抬手刚要打陆皓之一巴掌,见他下意识往后躲,又把手收了回来。 他气道:“你也知道闵亲王身怀武艺?你有没有想过,闵亲王与太子是政敌,他发现你跟踪他会有什么后果?而且苏婉凝和闵亲王不清不楚,为了保证这件事不传出去,他会对你怎么做?” 陆皓之怔了怔,随即,黑暗里传来他低哑的声音:“三哥是在关心我吗?” 这句话出口,陆含之还真有点心疼这个小孩儿。 也才十八九岁的少年,说他坏,能坏到哪里? 不过是被苏婉凝利用了,他自己也付出了代价,失去了一个孩子。 陆含之心想,算了,也是可怜人。 他上前抱了抱陆皓之,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我跟你说过,小命要紧,盯人是次要的。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先派你的心腹去安亲王府和我说一声。” 陆皓之有点尴尬,说道:“府里的下人虽对我毕恭毕敬,却没有一个真把我放到心上的。我在陆家只是个庶子,母亲大人……也不曾给我陪嫁下人……” 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过几日,我让陆家送几个得用的下人给你。还有,御下之道,当会使银子。” 说着他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叠银票,塞进了他的怀中,说道:“别给哥省钱,花完了还有。” 说完他拍了拍陆皓之的肩膀,刚要招呼着隐字一号进竹林,便听陆皓之哭泣的声音传来。 月光下,陆皓之的眼泪叭哒叭哒往下掉,他吸着鼻子,说道:“三哥……对不起,我……我想家了。” 陆家说什么也是陆皓之的家,他已经有半年没回去了。 虽说杜姨娘名义上已经死了,但陆思危在他心目中还是那个从小疼爱他的亲爹。 他是做错了事,可是惩罚的,也够多了吧? 能为了赎罪而跑来跟踪苏婉凝,足见他的悔过之心。 陆含之有些心疼,他刚要开口说话,小竹林里便传来了一阵压抑的,男女交0媾之声。 隐约间,陆含之还听到了有个粗砺的男声在喊着:“婉儿……婉儿……我的婉儿……你终于是本王的人了……” 后面传来的声音,越发的不堪入耳起来。 第108章 跟在两人身后的陆皓之震惊了, 他捂着自己的嘴巴, 眼睛大睁。 陆含之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跟在隐一的身后,悄然离开。 他们不是来捉奸的, 是来探听消息的, 只能等他们酣战结束后再说。 直到退至一处假山处,陆皓之才一脸震惊的说道:“哥, 她她她……” 陆含之嘘了一声, 说道:“她本就与宇文明极不清不楚,没什么可惊讶的。” 这会儿陆含之倒是有点想明白了, 难怪苏婉凝一直没生孩子, 跟这么多人乱搞, 生出来怎么能确定是谁的? 有精神控制就是了不起, 万人迷女主也是不得了, 宇文家的小变态军团随便嫖。 不知道嫖了以后是不是像其他万人迷女主一样,可以得到精气什么的。 不论是宇文珺, 宇文璟,还是宇文明极, 都是帅到掉渣渣的俊男。 虽然比不上宇文琝这个终极小变态,在人群里也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再看对面的陆皓之,大概是被吓到了, 他可能没想到有人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在他循规蹈矩的记忆里,三哥陆含之已经是离经叛道的代表,没想到还有个比他更离谱的。 陆含之冲着他打了个响指, 说道:“怎么了?吓着了?” 陆皓之摇了摇头,问道:“她平日里一副柔弱乖顺的样子,我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人!亏得太子对她千依百顺,拿她当圣洁无匹的千金小姐。竟是个……荡妇!” 陆含之道:“你现在知道太子府是个什么地方了吧?” 陆皓之后知后觉,难怪三哥当初宁愿背负在家生子的骂名也不肯嫁,应该是早就看透太子府的水深火热了。 陆含之见他一脸懵的模样,说道:“当初我想提醒你的,奈何你根本不听我说话。本来,你的第一个孩子是可以保住的。” 陆皓之的鼻子发酸,说道:“三哥我……” 陆含之摆了摆手,说道:“别说这些了,我们终归是兄弟,现在你都明白了,也该学会怎么保护自己了。” 上次陆含之给了陆皓之防御符纸,这会儿那支玉簪还在他的头上插着。 恢复理智的陆皓之头脑果然清醒了不少,他垂首点了个头,说道:“我知道的,三哥,谢谢你。我从前那样对你,你还帮我,总之……我会有分寸的。” 经过这些事,陆皓之成熟了不少。 太子对他不好,他那双脚就是被太子打断的。 如今虽然好了伤疤,疼痛却犹在昨日。 他别无所求,只想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太子。” 陆皓之道:“我知道,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信,他只信苏婉凝。” 果然,恢复理智的陆皓之智商还算在线。 陆含之点了点头,说道:“嗯……对了,明天你干脆回趟陆府吧!我让人去接你,带你见个人。” 虽然不知道陆含之要带他见谁,但是能回陆府了,陆皓之的喜悦溢于言表。 他的声音差点没压制住,连连点头道:“好,好,谢谢三哥!” 这时隐一过来了,他对陆含之说:“结束了。” 也是难为隐一了,为了探听个消息,还得暗中观察着别人野战。 陆含之应声,跟随着隐一来到一个隐蔽之处,恰好能听到草丛里搂着的一对野鸳鸯的低语声。 苏婉凝的啜泣声远远传来:“我不该这样,我对不起太子。” 宇文明极却怒喝道:“分明是他没护住你!一早我便说过,若他让你不幸福,我自会抢你过来!” 苏婉凝只是哭,宇文明极又小声的安慰着:“你放心,有朝一日本王建功立业,定会封你为后。婉儿应该早就明白本王的心,何必非要做个太子侧妃,委屈了自己?” 苏婉凝低声道:“往日他待我,也是千般好万般好的……” 宇文明极更生气了:“若他真待你千般好万般好,怎会让别人欺负了你?他三妻四妾也便罢了,连那来路不明的安亲王妃都能折辱你,我那是非不分的皇兄还罚你禁足!” 苏婉凝摇头,说道:“他也是没有办法,我不怪他。” 宇文明极低低笑了笑,搂住怀中的美人,居高临下道:“若是你不怪他,又怎么会来我这里诉说委屈?婉儿你放心,我自会为你做主。不出两月,我便能让这京城,改换了门庭!” 苏婉凝躺在男人身下,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嘴巴,说道:“王爷不可胡言乱语,天色不早了,妾该回……唔……” 紧接着,又是一阵阵难以入耳的迷乱之声。 陆含之见陆皓之表情越来越难看,随即拍了拍隐一,让他继续探听,自己则带着陆皓之先行离开了。 一出竹林,陆皓之便跑到路边水沟吐了个干净。 陆含之待他吐完,给了他一方手帕,问道:“挺恶心的吧?” 陆皓之道:“恶心透了。” 陆含之道:“还有比这更恶心的,只是你没见到。” “比这更恶心?”陆皓之的脸色极其难看。 陆含之道:“我先送你回去,以免有人生疑。” 陆皓之摆手道:“我今日是从昭云郡主后院出来的,她会为我遮掩。只是……三哥,我有点害怕。” 陆含之心道,如今你才看到冰山一角,就开始害怕了? 如果你知道苏婉凝做的那些事,大概是要吓出个好歹来。 如果你再看看真正的表妹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大概会怀疑人生吧? 想来,这里面最单纯的人,竟然变成了陆皓之。 陆含之送陆皓之回了太子府云起居后门,刘嬷嬷竟一直尽职尽责的在后院门口等着他。 一见他回来,立即从门房里出来,焦急道:“侍君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郡主便要去找人了。您有孕在身,夜间还是不要再乱跑得好。” 刘嬷嬷也眼疾的看到了陆皓之身后的陆含之,一见到陆含之,她便立即明白了,说道:“王妃有什么吩咐吗?” 陆含之道:“替我照顾好他,谢谢刘嬷嬷。” 刘嬷嬷点头:“王妃放心。” 陆含之回到安亲王府的时候,宇文珏还在点着灯等他。 阿蝉就睡在他身侧,大概睡前哭了,额角上还有汗。 一见他回来,宇文珏便问道:“怎么样?” 陆含之把他听到的都说给了宇文珏,宇文珏的表情十分复杂。 宇文珏有些想不通,说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 陆含之却是旁观者清,一般这种万人迷女主,都会带着嫖尽各势力美男的附加奖励。 苏婉凝既然是万人迷女主,当然不可能只满足于太子这一个男人。 她能留着自己的完璧之身嫁给太子已经相当不容易,婚后约个炮而已,都是小意思。 不过陆含之不能这么说,他想了想,说道:“我猜测,大概她想激起宇文明极的争夺欲。让宇文明极去抢去夺,去对付一切敌对势力的人。” 宇文珏也想到了这一层,抬头道:“那是不是说明,阿琝和煦郎在边塞有危险?” 陆含之道:“他们走之前便有所准备了,我倒是不担心。我就是在想,宇文明极打算怎么抢?” 宇文珏道:“京中四方势力的兵马都有,怕是不好下手。” 陆含之道:“如果太子不动呢?太子不动,安亲王不在京中,这对宇文明极和宇文璟来说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宇文珏道:“太子不动?我不是很懂,宇文明极夺位,太子不动,是等着他被推翻吗?” 陆含之笑了,说道:“二嫂,如果宇文明极的夺位注定失败呢?苏婉凝利用宇文明极来对付我等,待我等被砍瓜切菜,太子府不正是坐收渔翁之利?” 宇文珏后背浸出一身冷汗,说道:“这个苏婉凝,为了太子,还真是舍得下一切。” 能把自己也当成工具,也算豁得出去了。这忍不住又让他胆寒,苏婉凝要的到底是什么。 宇文珏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含之一笑,说道:“假装不知道!暗中监视,低调应对。给宇文琝飞鸽传书一封,把情况说一下。奇怪,他们走了那么多天了,怎么一封家书都没寄回来?” 说着陆含之打了个哈欠,虽然京城风起云涌,但是觉还是要睡的。 他蹭到床上,对宇文珏道:“二嫂,你睡里面。” 宇文珏翻身去了阿蝉的里侧,陆含之睡在了阿蝉的外侧。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陆含之竟还有心情开玩笑,说道:“二嫂你看,我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陆含之轻松的情绪也感染了宇文珏,他也跟着笑道:“你和阿琝平日就是这么睡的吗?” 陆含之答道:“嗯,他有特殊需求的时候会把阿蝉抱到外面小床上。” 宇文珏:…… 含儿哪儿都好,就是总是教他一些不好的东西,偏偏自己又非常喜欢这些不好的东西。 第二天两人睡到挺晚才起来,一起来小六子便兴高采烈的跑来,手里捧着一封信,对陆含之道:“师爹,二师叔的家书!” 磨蹭着刚刚洗漱完的陆含之,一听有家书,还没来得及擦完脸上的水渍,立即上前迫不及待的接过了小六子手上的家书。 陆含之左右翻看,问道:“怎么只有一封?你师父的家书呢?” 小六子道:“没有,只收到这一封家书,倒是送信的差役说,王爷只带了两个字给师爹。” 陆含之的脸色忽然害羞,心道这家伙还挺浪漫,想我的话悄悄说就行了嘛,写到信里也可,怎么还托人带话?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问道:“哦?你师爹他说什么?” 小六子答道:“师爹说,呵呵。” 陆含之:……我呵呵你大爷! 作者有话要说:宇文秋天:呵呵,记仇! 陆含之:…… 需要二更的宝宝加油鸭,两百评论可掉落二更哟! 有营养液的宝宝求灌溉! 这里是爱你们的作者呀! 第109章 这个宇文琝, 怎的如此记仇? 成吧!我自作自受,不该瞒你那么久, 你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还有心情冲我呵呵, 那么你们目前至少是安全的。 陆含之:好气。 宇文珏也匆匆跑了过来,接过陆含之的信便拆开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一看就知道满篇狗粮。 陆含之不想挨虐,让和鸣套车回了陆家。 昨夜他和陆皓之约好了, 今天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是杜姨娘了, 虽然她如今疯疯癫癫的, 但那总是他的亲娘。 希望他们母子, 以后也能有个好结局。 算起来,他也有小半个月没回陆家了,一时间陆家上上下下都跑来迎接。 他娘陆夫人更是把府里最好的食物都端了上来,又问他:“渴了没, 饿了没,想吃什么跟娘说!哎哟我儿都瘦了,是不是没好好照顾自己?” 陆含之觉得每次回来自己都得瘦,照这个逻辑,如今自己身上大概没有二两肉。 但是很奇怪,他莫名觉得自己腰粗了两寸。 陆含之今天回来是有正事要做, 自然没跟老母亲撒娇,他问道:“娘, 皓之回来没有?” 陆夫人答道:“回来了, 我让他去杜姨娘院子了。他倒是真瘦了, 太子府果然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你当初没嫁过去,还真是对了。” 陆含之道:“那我过去看看。” 陆夫人想和他多说说话,拉着他的手道:“哎,含儿,怎么一回来就往外跑?陪娘说会儿话啊!你大哥不肯成婚,我正想问问你该怎么办呢!” 陆含之一边往外跑一边答道:“不成便不成,您孙儿外孙都有了,何必催我大哥?” 陆夫人本想让小儿子劝劝大哥,往日里老大最宠小儿子,说不定他的话他会听。 结果小儿子却是这个态度,搞得陆夫人有点生气。 是,她有了孙儿和外孙,但老大的婚事也总不能一直拖着。 他年龄最大,却落在了弟弟们的后头,陆夫人表示上火。 陆含之带着和鸣跑去了后院,果然在杜姨娘的院子里见到了陆皓之。 如今杜姨娘的院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个哑娘在打扫院子。 陆皓之见陆含之来了,转过身来,低头对他说道:“三哥……” 说着他朝陆含之跪了下来,继续道:“三哥之前的院子,我去看过了,如果不是三哥走得及时,大概是活不了命的。我替我姨娘为三哥赔不是,可是三哥……我姨娘虽然天生小心眼,爱争风吃醋,却也不是那种会置人于死地的人。三哥明察秋毫,求三哥开恩……让我娘……入祠堂。” 说完陆皓之的眼泪流了下来,一个头磕到了地上。 陆含之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这俩人说到底,都是受了苏婉凝的摆布。 做了别人的工具人,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陆含之上前把陆皓之扶了起来,说道:“这件事我都查清楚了,的确不是杜姨娘所为。我今天叫你过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的。当初杜姨娘放火虽是真,却是受了别人的蒙蔽。而且……她不可能入祠堂的。” 陆皓之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只听陆含之又说道:“杜姨娘尚在人世,怎么入得了祠堂?” 这回陆皓之直接吓傻了,他皱眉道:“这……怎么可能?不是说我娘在半路被山匪劫杀了吗?怎么可能尚在人世?” 陆含之没有说自己设计的事,只说道:“为了查清一些事,是我把她救了回来。只是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呆会儿见了她,你不要太难过了。” 陆皓之的眼中却透出了几分喜色,说道:“我娘尚在人世,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难过?三哥,求你快快带我去见我娘。” 不用陆皓之说,陆含之已经拉着他出门了,本来今日他便是打算带他去见杜姨娘的。 陆夫人一听陆含之回来呆了不大会儿便带着陆皓之走了,心里就有些叹息,低喃道:“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忘了当初杜姨娘是怎么害你的了吗?” 她却也没有去劝阻,如今陆含之身边高手如云,凭陆皓之一个小郎君,必是伤不了他的。 陆夫人也是心软,看到陆皓之那副皮包骨头的样子,哪还有原来在陆家时四少爷的风光模样? 当初杜姨娘的风头,可是连她都盖了过去,陆皓之的吃穿用度并不比陆含之差。 但愿他经此一事能懂得人情冷暖,不要再任性了。 说来也奇,杜姨娘虽疯疯癫癫的,却一见到陆皓之便认出来了。 她搂着陆皓之哭得山摇地动,看得陆含之都不忍心了。 他站在一边什么都没说,任凭这对母子不记时间的拥抱着。 终于,陆皓之哭完了,他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肿的。 见陆含之在门口等他,便声音低哑的问道:“我只问一句,三哥,陷害我母亲的人,是不是苏婉凝?” 陆含之也没有瞒他,说道:“是……但你不要冲动,冲动会坏了大局。我本不打算提前把这件事告诉你,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心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忍心。” 陆皓之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三哥打算让我怎么做?我会配合昭云郡主,助三哥得偿所愿。” 陆含之道:“其实,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了。你能把苏婉凝私通宇文明极的事查出来,已经是大功一件。接下来的事,交给他们吧!” 陆皓之点了点头,说道:“有什么事三哥尽管开口,这个太子府,我也呆不下去了。” 陆含之道:“为什么不呆?为着你的孩子,也要呆下去。太子虽凉薄,却也是个可怜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安心呆着,保护好自己,好日子在后头呢。” 听到这句好日子在后头呢,陆皓之又差点哭出来。 他上前抓住陆含之的手,哽咽道:“要不是心里还有期盼,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含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活着,是为了斗垮让我们痛苦的人。” 说完这句话,陆含之便吩咐和鸣牵马,送陆皓之回陆家。 他带陆皓之来庄子的事,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 陆皓之可以回陆家,那毕竟是他的娘家。 但如果让人知道陆皓之和陆含之和好,于太子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送走了陆皓之,陆含之并没有立即回安亲王府。 他还得做任务,做那个劳什子的任务! 可是这个任务又是必须得做的,如果不做,就没有破煞法阵,没有破煞法阵,阿枢的病就不会好。 恶性循环,无解,只能做任务。 其实近日的任务都做的很顺利,他的瓷器和纸张都卖得很不错,第四阶段的任务也是上市后便一下子完成了。 陆含之先是进入精神空间,领取了所有宝箱奖励后,又去开启了新的任务阶段。 陆含之希望这次不要太为难他,但还是那句话,只要智商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其实他莫名觉得,自己最近的GDP完成得那么快,和他从不打击盗版有关。 从一开始,他就曾怀疑过,这个GDP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还只是游戏的一个个设定。 如今他可以确定了,这个GDP,就是字面上的GDP。 即,靠着他的努力,来提升起来的国民生产总值。 而且系统有意无意的,把他朝一个不会导致战乱的方向引导。 他下意识的觉得,大昭不能乱,因为战乱是导致GDP严重下滑的重要因素。 如果是这样,那么原著中那一场场的造反不能有,那些入侵的敌国也不能成功。 想到这里,他的手心里浸满了汗,嗓子开始发紧。 他吞了吞口水,对系统说道:“你老实说,是不是从一开始,系统的走向就不是什么种田暴富远离朝堂类型吧?” 一边发展GDP,一边辅佐新帝上位,这明明就是个妥妥的从龙线! 系统大概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提示陆含之:“望宿主尽快绑定新区域,本次任务奖励为一个兑换点数。” 陆含之啧了一声,表示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能力与系统抗衡。 于是乖乖接取了任务,绑定了新的区域。 现在天色还早,他打算先去看看新的区域绑定在了哪儿,再考虑下一步做什么。 结果一出门,便差点和自家二嫂撞了个满怀。 二嫂的身边跟了几名亲卫,一见到他立即说道:“含儿,我找你一天了,你果然在这儿。送信的差役休息好了,要马上回边塞,我来问问你要不要给阿琝写封信。” 说实话,陆含之有点儿生气。 你走了那么多天连封家书都没有,让差役捎句话,却给了捎了两个呵呵。 陆含之赌气道:“谁要给他写信!不写不写!” 宇文珏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问道:“哦?真的不写了吗?” 陆含之道:“不写!” 宇文珏道:“好,那我让差役回去了。” 陆含之一把拉住宇文珏,说道:“哎……别,二嫂……” 宇文珏无奈,从身后的亲随手上拿过纸笔,说道:“都给你备好了,快写吧!我在外面等着。” 陆含之接过纸笔,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展开自己亲手做的竹质纸,下笔写了一句:“亲爱的老公……” 写完后又捧着脸颊磨蹭了半天,终于写下了第二句:“我想你了……” 然后是:“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不知道它们跑哪去了,赤裸裸的天空,星星多寂寥。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我以为我能过的很好。谁知道一想你,思念苦无药,无处可逃…… ” 第110章 宇文琝收到这封信的时候, 已经是五天以后的事了。 上次送家书,他故意不写家书给他, 就是想让他心里有点数,那件事自己还在生气。 可是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宇文琝哪怕心里再有气,也都化成了一滩水。 他喃喃的读着那封信:“我想念你的好,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他扯了扯自己的盔甲, 露出白色的袜口, 止不住的笑出了声音。 将信整整齐齐叠好, 揣进了自己的中衣衣襟内,随即低喃了一句:“连本王的袜子都想念,王妃还敢说不喜欢本王。你也只是会嘴硬,待本王回去……” 他忍不住又想到了临上战场的前夜,两人在那小院子里的一场疯狂。 因着是白天,也因着那天他略显得肆无忌惮了些,更因着贪恋他的身子。 将他的美色贪婪的看了个够本儿。 他有一副让他着迷的身子,细窄的腰身让他看上去并不像个生育过小郎君。 两条又细又直的腿, 柔韧纤长。 肩膀略有些单薄, 却更显得让他怜惜。 小腹明明平坦如砥,当真看不出已经生过阿蝉了。 自己是什么时候, 悄悄把阿蝉揣进了他的肚子? 一想到这些, 宇文琝便热血沸腾, 感觉自己要燃烧起来了。 他必须要尽快结束这场战役,他忽然便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这样一直等,实在太磨人了。 他要回去见他,让他亲口告诉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琝一刻也等不得了,他二话不说便掀了军帐,对门外的副将说道:“鸣号集结!” 远在京城的陆含之打了个喷嚏,又揉了揉鼻子,总觉得宇文琝在骂他。 反正骂就骂吧! 之前的事情的确是自己不对,苦苦隐瞒了他那么长时间,最终还是要告诉他。 不过想来,这对阿蝉来说也不公平。 如果到时候自己真的走了,留给一个被认为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崽给宇文琝,太子之位大概是轮不到阿蝉了。 明明是脚踏七星的天命之子,要是因为自己这一时的隐瞒而错失皇位,那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陆含之这两天总是容易走神,一走神就胡思乱想。 宇文珏也看出来了,他今天拉他过来看一下自己制成的八牛弩雏形。 还不能真的发挥作用,因为机括什么的还没安装。 宇文珏见他心不在焉的,便上前道:“如果你有事要忙就先去忙,是不是还有新的生意要去处理?” 陆含之摇了摇头,说道:“倒是没有,我就是……这两天总觉得精神不太好。” 宇文珏问道:“精神不太好?晚上没睡好?是担心阿琝了吗?” 陆含之又摇了摇头,摆手道:“我没事的二嫂,我们继续研究弩炮。我觉得还可以做得再大一点!弩箭也可以再粗一点!那种……用整株小树干做弩箭的炮弩,二嫂可以理解吗?” 宇文珏的眼睛亮了亮,说道:“好!我这便让人再做大一些!” 陆含之围着那小号的弩车转了一圈,心道这可是攻城神器,怎么能如此袖珍? 一想到这攻城神器,陆含之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他略一思索,便对那负责军械的统领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 统领领命而去,竟对他的命令毫无怀疑。 看来宇文琝都吩咐下去了,他和楚王的亲卫营里,他说的话还是颇有份量的。 亲卫营在东郊,距离南郊也不是很远。 陆含之和宇文珏查看完那辆弩炮后,便又一起乘马车去了庄子上。 陆含之新绑定了地块儿,还没去查看过。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带着二嫂去看一看,这回又绑了个什么玩意儿。 系统果然又没让他失望,这回绑定的又是让他可以吐血三升的东西。 陆含之望着眼前的大约十平米见方的小土包,心情十分复杂。 宇文珏虽然不想打击陆含之的积极性,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便是含儿所说的……大生意?” 陆含之咕咚吞了一口口水,总觉得自己翻车的姿势有点狂浪。 他清了清嗓子,道:“咳咳,那个……二嫂!虽然此处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但是……” 宇文珏瞬间便明白了,他开口道:“含儿是在此处发现了矿脉?” 陆含之要哭了,这处如果有矿脉,他挖了那么久的高岭土,除了几块不是很值钱的石英玉,根本没挖到贵金属。 京城四周,所有的金银矿脉,已经全部被皇家掌握。 如果南郊能挖出矿脉,那才是活见了鬼了。 但是陆含之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脸神秘的说道:“是什么东西,先给二嫂卖个关子。待它露出庐山真面,二嫂便可前来一观!” 对面的宇文珏嘴角抽了抽,显然他的潜台词是为何含儿不等挖出来再让我来看? 毕竟一天到晚在外颠簸,对于一个孕八月的孕夫来讲,着实有些辛苦。 没办法,陆含之收起辱骂系统的冲动,只得先将大腹便便的二嫂送回了府。 一回到府中,他便又收到了一封陆煦之寄来的家书。 同样,宇文琝又只字未提。 陆含之脸憋得通红,问差役:“那个……王爷没说什么吗?” 差役笑答:“回王妃,王爷让小人给王妃带了一句话,说是‘看他表现’。小人不懂,王爷让您自己悟。” 陆含之:…… 我悟你奶奶个腿! 陆含之有点生气,这个小心眼的,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他? 虽说有点生气,可陆含之还是用心给宇文琝回了信。 这回他没有写歌词,而是画了一幅画。 陆含之本人是做设计相关工作的,所以简笔画画得尚可。 他画了两个Q版的小人儿,一个是自己,一个是阿蝉。 阿蝉手里拿着个小风车,迈着小短腿在风里跑。 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子,宇文琝走了半个月,阿蝉竟可以迈着小短腿自己走两步了。 可能是因为吃得多,长得壮实,阿蝉比一般的小孩子显得成熟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画着画着,陆含之竟然有些想哭。 最后他画了一个一家三口,宇文琝把他和阿蝉搂在怀里,十分温馨。 画完后他将那几幅画塞进了信封里,交给了差役。 他刚要转身,差役便叫住了他,又给了他一张名帖,说道:“王爷交待,这张名帖交给殿下您。” 陆含之接过那张名帖,说道:“哦?好,让我看看。” 阿蝉在鸾凤的搀扶下跑了过来,他摇摇晃晃的走路姿势仿佛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 陆含之被阿蝉给逗笑了,上前把他抱起来,说道:“小心前面有豌豆射手,铁桶帽子戴没戴?” 阿蝉一脸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帽子,说道:“帽帽……” 看着阿蝉脑袋上顶着的小老虎帽子,陆含之笑着把他抱到腿上,打开那个名帖看了起来。 一边看那名帖,陆含之一边皱眉。 “施定坤,曹简文,舒昱,林乃雄,秦岭……” 看着那一个一个的官员名字,陆含之莫名觉得耳熟。 他忽然想到了原著后期的一些内容,暴君正昊皇帝宇文琝,杀死宇文明极夺取皇位后,几乎每天都在杀人。 这名册上的人,便是他当初所杀之人。 陆含之一开始觉得,暴君杀人没有理由,看不顺眼就杀了。 可是宇文琝现在忽然给他一个名册,是不是说明这些大臣有问题? 但是陆含之又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人的问题在哪里,因为他们并不是同一势力。 有的是太子党,有的是皇叔党。 有的甚至是站在宇文琝这边,明里暗里都有示好之意。 整整一本名册,算起来有几十人之多。 朝中上上下下,全都囊括其中。 陆含之不是很懂,宇文琝忽然给他这个名册干什么? 如果这些人都有问题,那么没问题的官员不足半数。 当初宇文琝杀把这些人杀完,朝中一片人心惶惶。 于是称病的称病,告老的告老,上朝人数最少的时候只剩下了十几人。 大概也是这位暴君把该杀的都杀了,大昭的毒瘤清了个彻底,太子登基后捡了一个现成的干净朝堂。 当年开恩科,一批批的年轻有为才俊入朝,又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大昭。 不论这些大臣是否有问题,陆含之都决定暗中观察一下。 他把这份名帖收了起来,觉得自己现在的事情就像滚雪球,滚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好拆解。 剧情线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他的头都大了。 他这会儿只想把门一关,和阿蝉睡到天荒地老。 但他明白,这是他和宇文琝的关键时期,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不能让他在前线分心。 他在前线,是不想让大昭受外来者入侵,而自己,则要稳住内乱。 宇文明极那边,也终于安插下了内线。 这个内线安插的非常不容易,但总算能知道他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了。 按原著中的发展时间线算,这会儿大昭会面临四面受敌,然后又有多处起兵造反的情形。 如今有戎家军镇守四方,只有西疆一处战乱,算是维持的非常好了。 那么宇文明极,会用什么手段来夺权呢? 就在陆含之抱着阿蝉若有所思的时候,忽然有个小斯跑来回报:“少爷,含记香坊对面开了家婉记香楼,今日客流全都跑到了婉记。在御掌柜在含记纸坊处忙碌,今早咱们含记的纸库被贼人放了一把火。火虽被扑灭,却是毁了我们一库的上好竹纹纸。” 陆含之起身,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艹艹艹,真他妈的屋漏偏逢连阴雨。 第111章 他就知道, 苏婉凝连吃了那么多次亏,不可能善罢甘休。 但他实在没想到, 她竟然会从这方面下手,还真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一想也对, 苏婉凝没了陆家做后盾,她缺钱啊! 太子府别看风光无两,却不是个有油水的差事。 一干文臣虽把持朝政, 所捞到的油水却是有限的。 陆思危本是太子需要拉拢的,可是自打陆府又出了两个皇亲, 太子府便彻底失去了陆家的帮衬。 当然, 陆思危做人通透, 太子府欠他的几十万两银子也一并抹了。 太子府想要养私兵,缺了钱是不行的。 苏婉凝没了陆家做后盾,就得自己想办法酬钱。 她大肆模仿陆含之,赚一波快钱,再去陆含之那里捣乱一番,虽然无关根本上的痛痒,却是让人恶心的不得了。 而且她开店铺,肯定会用上各种手段, 大概短时间内, 客流量会疯狗一般朝她那边涌去。 如陆含之所料,他来到含记香坊的门前一看, 哦嚯!果然是门庭冷落。 再往对面一看, 果然疯了一般的抢购。 大家好像都没看清里面是什么, 就是为买而买。 这时含记的分号掌柜走了出来,朝他行了个礼,说道:“家主少爷,他们……太不要脸了!” 见陆含之不说话,分号掌柜的脸色不太好看,略带歉意道:“老朽粗鄙,少爷……莫要见怪。” 陆含之锉了锉牙,说道:“掌柜说得没错,他们确实够不要脸的。” 掌柜清了清嗓子,呵呵笑道:“少爷真是性情中人呐!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该怎么办呢?”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嗯……这样吧!让个面生的小厮过去买一套过来,我看看他们卖的是个什么东西。” 掌柜闻言便点了点头,立即去后院儿叫了个新来的小童,给了他一锭银,让他去买东西。 东西买回来后,陆含之便直接在后台拆开了。 说起来,这些东西连高仿都算不上。 一股子浓郁的劣质香粉味儿,夹杂着一些灰黑色斑点。 陆含之悄然问系统:“你能检测出这是什么成分吗?” 系统答:“符灰。” 陆含之皱眉,问道:“什么作用呢?” 系统答:“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颜值,至少提升百分之五十。” 陆含之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哦嚯!” 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个东西是纯粹的好东西。 陆含之问道:“会持续多久?代价是什么?有什么副作用?” 系统觉得,这届宿主太聪明了,一点都不符合踏实干事业的人设。 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的答道:“大约持续一个月,代价是折损相同时间的寿命。且不可长时间使用,使用超过一个月以上便会产生腐坏肌。” 陆含之啧了一声,说道:“说得那么文明干什么?不就是烂脸吗?” 用一个月寿命和烂脸换一瓶符灰,还得花一笔不菲的费用,真不知道怎么说这些人好。 最终好处只有苏婉凝一个人得了,据他观察,她这一天的流水至少一万两。 如此这般,一个月下来就得赚至少三十万两。 如果他在一个月内停止给这些人使用这种符,那么大家就不会烂脸,而只是用一个月寿命换取一个月的美颜盛世。 哪怕到时候这些姑娘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也不会怀疑什么,只会疯狂的求购新品。 到时候苏婉凝再出新品,她们还是会高价购买。 陆含之是服气的,为了赚钱,罔顾人命,这的确是苏婉凝能干出的事儿。 陆含之问道:“那……有没有办法,能让这副作用的时间缩短?” 系统答:“有。” 陆含之再也不相信这系统随口而答的有了,直接问道:“你就说我得花多少兑换点数吧!” 系统答:“不多,只需二十兑换点数,在普通法器里,兑换加速符纸即可。” 陆含之一听,立即迫不及待的去精神空间内兑换了加速符纸出来。 用之前他看了一下使用说明书,上面介绍道:此符纸可使一切低阶符纸的使用速度加快十倍。 陆含之心道这不正是为我此刻所准备的吗? 他立即把那符纸拿了出来,问道:“呃……我就想问一下,这个符纸怎么用?” 系统答:“贴在使用对象的往来处即可,只要能照到,便可产生作用。” 陆含之一拍手,说道:“知道了!” 说着他又叫来了刚刚去买东西的小童,给了他几枚赏钱,让他把这符纸帖到对面婉记的门框上。 符纸帖上以后会自动隐形,陆含之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而且苏婉凝最近被禁足,她肯定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出来的。 即使她晚上发现了,这符纸的作用也便起到了。 只要有数十上百人中符,使会在三日内烂脸。 烂了脸不怕,用生肌膏便能恢复。 每日用,寿命可就要缩短了。 陆含之觉得自己这也是在变相的救人,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正义感。 看着小童贴好符纸后,陆含之便心满意足的回了安亲王府。 他刚刚还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符的作用范围还挺大,只要有人经过,便能被符光照到。 系统还是靠谱的,陆含之给他发了个靠谱卡。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改变他套路的本性。 毕竟那个十来平米的小坑还没解决呢,他这会儿哪怕想破脑袋,也不能想到这个十来平米的小坑能干什么。 哪怕养鱼,十几玉米能养什么鱼? 总不能挖个井来养鱼吧? 等等……井???? 陆含之猛然一拍桌子,把在一旁看书的宇文珏差点吓出个好歹。 宇文珏问道:“含之,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你眼下有些黑眼圈,这几日还是睡不好吗?” 陆含之一脸迷茫道:“啊?黑眼圈?没有啊!我睡得挺好的啊!就是总是睡不够的感觉。” 陆含之这会儿极其兴奋,并不想和二嫂闲谈。 他叫来了和鸣,画了一个传统的钻井方式,叮嘱和鸣道:“你去我们上次去过的那个地方,打一眼井出来。” 和鸣点着头应声,问道:“少爷,打水井吗?” 陆含之其实也不知道那里面会挖出什么,但既然是系统绑定的,肯定是有丰富物产的。 说不定能挖出个千年古墓,让他倒卖文物也不一定。 他想了想,说道:“反正就是挖,不论挖多深,一直挖就对了,直到挖出东西为止。” 和鸣笑答:“好嘞,少爷您吩咐,和鸣这便去。” 陆含之叫住他:“回来!” 和鸣回转过身,问道:“哎?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陆含之指了指外面的天色,说道:“你看看,太阳都落山了,你现在去庄子上喂夜狼吗?” 和鸣摸着脑袋,嘿嘿傻笑,说道:“那和鸣明儿个再去。” 陆含之上前敲了敲和鸣的脑袋,说道:“都跟你们说了,安全第一,自己顾着自己点儿。” 我天天那么忙,你们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和鸣只顾着点头,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暖。 哪个主子会顾及下人的小命?在他们看来,自家少爷是真的好到没话说了。 其实陆含之是怕了,自从上次阿满出事,他的愧疚便一直没能消去。 哪怕收养了小六了,仍然让他心中不安。 这几日□□越发的活跃起来,开始在太子的领导下推行新政。 新政是要减免赋税,补开恩科,免除劳役,还财于民四点。 其中前三点,并无争议,毕竟于民生来说都是好事。 但是第四点,却是将陆家推上了风口浪尖。 还财于民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今大昭皇商财权过重,垄断了经济命脉,阻挠了大昭百姓赚钱。 陆思危很头疼,他觉得这个太子在针对他。 但是他又不能反驳太子,因为他这个皇商本来就是皇家亲封的,而且他也比较怂。 倒是有几个跟太子立场不一致的大臣站出来反对,陆思危也终于开口了:“太子虽然所言极是,但皇商财权,多数都进了国库。国库无财,行军打仗必定没有保障。当然,臣并非贪恋财权之人。若是太子真能征得圣上同意,将垄断的财权放归于民,那臣定是义不容辞的。” 朝中人人都知道陆思危是个滚刀肉,否则依他平庸的资质,怎么在朝中屹立不倒的? 太子倒是也没生气,他向来自诩有容人之量。 只是微微一笑,举了两个例子。 一个是陆思危之子陆含之,自创了含记,如今在京城风生水起。 太子笑道:“含之的生财之道,大概是遗传了陆大人,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提起陆含之,陆思危也是一脸的骄傲。 儿子比自己强,做父亲的当然高兴。 然而接着,太子又举了一个例子,那便是他的侧妃苏婉凝。 太子提起苏婉凝,也是与陆思危如出一辙的骄傲。 他微微含笑道:“婉侧妃是陆大人的外甥女,陆家这做生意的天赋,当真在小辈的身上得到了传承。近日婉侧妃开了一家小小香楼,日流水足有万两白银,当真是让本殿刮目相看。一个小小弱女子,都有如此才华。若将财权放归于民,只征相应商税,岂不是更能使国库充盈?” 陆思危不说话,他对这个婉侧妃,着实没什么好印象。 有几个太子党争相上前拍马屁,竖着大拇指夸婉侧妃奇女子,太子殿下好福气。 就在此时,朝堂之外,登闻鼓锵然而起。 太子皱眉,问道:“何人此时鸣冤?” 小太监匆匆来报,答道:“回太子,是林相的诰命夫人。” 太子疑道:“老诰命?为何事而敲?” 小太监艰难的答道:“这……说是林相儿媳在婉记香铺前暴毙而亡,腹中已怀有八个月的身孕。” 第112章 左相林大人, 右相尹大人。 大昭以右相为尊,左相为辅。 不过,左相也是朝中一品大员。 一品大员的儿媳出了命案, 这也的的确确当得起一敲了。 而且, 这里面还牵涉到了太子侧妃苏婉凝。 太子一听,还未待说话,林相便立即惊道:“这……怎么可能?我早朝出门前,儿媳还奉了茶!看着气色也还不错, 怎会突然暴毙?” 朝中局面一时间很尴尬,听到小太监回话的人,脸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是婉记香坊出了事,那便是婉侧妃的香有问题。 这会儿不光是太子被打了脸, 刚刚还对太子大加夸赞的大臣们更是被打了脸。 陆思危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乐得看热闹。 只是他有点奇怪,怎么突然就出了人命了? 朝堂之上,林夫人被请了进去。 一到朝上,林夫人便哭晕了过去, 只哭她那命苦的儿媳,和尚未出世的孙儿。 原来婉记也学着含记, 给京中的官太太们都送了香, 扬言说孕妇也可用。 结果林家儿媳用过以后, 便这样断送了性命。 据说死状可怖, 脸上还烂了不少。 而此刻的含记香坊, 陆含之也被吓到了。 他原本的目的只是让苏婉凝的真面目暴露在世人面前, 却不曾想竟出了人命。 说起来这个人他还认识,这人是林相的儿媳,曾与陆含之有过一面之缘。 陆含之曾在他母亲陆夫人的寿宴上与她说过话,是个十分温柔好说话的姑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罪不致死。 陆含之内疚异常,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 而且她腹中已有八个月身孕,此时棺材就摆在了婉记的门前,林公子悲痛欲绝,大概夫妻俩的感情是极好的。 苏婉凝从头到尾都没露面,一是因为皇上还禁着她的足,二是因为她也不敢露面。 这种情况下若是露了面,岂不是要被门外这些烂了脸的姑娘撕了? 陆含之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问道:“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救这位姑娘?她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就在陆含之提出问题的一瞬间,系统立即跳出一个提示声:“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临时手术。” 陆含之一惊,问道:“什……什么?” 系统没有回答陆含之的问题,兀自提示着:“首具包已存入系统空间内,望宿主及时领取,救治孕妇及胎儿性命。” 陆含之一听,二话不说接了任务,两步跑下了楼,分开人群喊道:“我是大夫!快让我看一下死者是否还有救!”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 林公子一听,虽然方才已经探得妻子没了气息,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当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众人帮着掀开棺盖,林公子还去确认了一下,说道:“贱内真的没气了。” 陆含之却是上前捏起小林夫人的脉门,皱眉道:“还有细微的脉博,林公子可否让在下一试?” 这林公子和陆煦之差不多大,乃是今年的新科探花。 说起来,他与夫人也是两情相悦。 夫人出身并不高,只是小官家的嫡女。 虽也是京官,但和林相府的高门第比起来,却是比都不能比的。 好在左相林大人并不是看中门第的人,小林夫人的好人品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他们夫妇乐得成其好事。 结果如今出了这种事,一尸两命,让老两口怎么受得了? 看林公子那双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陆含之也有点看不下去。 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死别,而死别里最痛苦的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公子一听陆含之这么说,立即急切道:“含之兄弟真的有办法?内子死得实在诡异,如果含之兄弟能救活她,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陆含之道:“事不宜迟,林公子,麻烦您将嫂夫人抱到我含记楼上厢房吧!” 林公子按照陆含之的吩咐,将夫人抱到了厢房。 陆含之洗了手,吩咐道:“麻烦林公子在外面等一下,不可打扰,否则夫人性命堪忧。” 林公子当然是陆含之说什么便照做了,他看了奄奄一息的夫人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见林公子离开了房间,陆含之立即进入了精神空间,将系统给他的任务首具取了出来,竟是一个硕大的手术药箱。 陆含之看着那个手术药箱,嘴角直抽搐。 他觉得系统在坑他。 陆含之看着手术药箱里的一应器械,说道:“亲,你不会是让我……给这姐姐剖腹产吧?” 系统答:“病患命轨本来将于一个月后终结,难产而亡。但儿子活着,一对双胞胎。但用了那符灰,又被加速符咒所照,提前一个月进入了死亡,并未来得及诞下双生子。” 陆含之问:“然后呢?” 系统答:“若你助她诞下双生子,她自也不会再经历难产,救人三命,可获兑换点数一千五。” 陆含之飞一般的站了起来,说道:“来来来,快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天大地大,兑换点最大。 于是陆含之在系统的指导下,一步一步,将桌案消毒,铺上无菌布,将手术刀消毒。 再在系统的指导下,除去了孕妇的衣服,在适当的位置,下了手术刀。 整个过程紧张又刺激,但是听到第一名婴儿的啼哭声时,陆含之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在系统的调.教下已经可以超神了,否则为什么从前从未做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都能做到呢? 他这会儿放轻松了不少,也开始和系统聊天:“哎,你说,我一下子求三条命,有一千五百个兑换点数。那我之前救了那么多人,怎么没有那么多兑换点数?” 系统答道:“那些人本就命不该绝,而这三个人的确是命已经绝了。” 陆含之明白了,只有真正死去的人被他救活,才算数。 他仔细的把第一个婴儿的脐带剪断,包上了自己的包袍,将孩子抱出去给了林公子。 林公子看到孩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他没想到陆含之真的能把他们母子救活。 把孩子递给林公子后,陆含之又缩了回去,说道:“你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公子麻烦把你的外套给我用一下。” 林公子立即脱了自己的外袍递给陆含之,陆含之接了外袍,继续回去做手术。 很快,第二名婴儿的啼哭场再次传来。 陆含之把林家老二也抱出去给了他爹,开始给小林夫人缝合。 系统很贴心,缝合的线是可吸收的羊肠线,不需要拆线。 待到陆含之缝完最后一针,也快累摊过去了。 他开始佩服那些连做四五台手术的医生,他只做了这一台,就已经觉得精疲力尽。 因为做手术时要精神高度集中,是件十分耗神的事。 系统提醒他:“记得吊抗生素,以免伤口发炎感染。尽量让她三日内不要出这间屋子,也尽量不要让多余的人进来。” 陆含之明白,古代没有专业的消毒设备,这个动手术的房间已经是系统所构建的无菌环境了。 在这里呆足三日,也是手术后可以下床的时间。 陆含之起身给小林夫人挂上了点滴,对于一个连屁股针都扎过的人来说,静脉注射更是不在话下。 好在小林夫人的血管挺好找,他一下子便扎了进去。 看着液体缓缓滴进了小林夫人的血管,而她的呼吸也渐渐恢复了,陆含之总算是定下了心。 这时,系统内任务完成的提示声出传了过来。 这是陆含之做过的所有任务里,任务完成最快的一次。 但是陆含之并没有及时去查看自己的奖励,直到小林夫人的静脉滴注完成,陆含之上前摸了摸她重新温热起来的额头,才总算彻底放下了心。 门外有些嘈杂,大概林相的家人都过来了。 陆含之出门看了一眼,林家竟早已请了两名乳娘过来,正背着身给两个孩子喂奶。 林老夫人一天之内头发白了大半,一见陆含之出来,上前抱住他就哭了起来。 陆含之拍着这位老夫人,她与陆夫人交好,陆含之也挺喜欢这位长辈的。 他耐心的哄着林老夫人:“老夫人千万别再伤心了,您得了俩大胖孙子,不是该高兴吗?嫂嫂已然大好,正在房里休息。不过外人不能进,只能林家哥哥进去看看。且不能多呆,只能呆上半柱香的功夫。” 林公子一听,立即朝陆含之作了个揖,转身便钻进了房里。 看着呼吸均匀,眉目娴静的夫人,他的眼泪直接便流了出来。 林相更是站在一旁连连夸陆含之:“陆家的好儿子,真是个个能干!我竟不知,含之的医术精湛到了如此地步。” 陆含之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系统的功劳,他还真不敢居功。 不过能救回三条人命,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看着那两个粉嘟嘟的小婴儿,陆含之心里美滋滋的。 在西疆边塞打仗的宇文琝也美滋滋的,他一边在沙盘地形图上插着小旗,一边欣赏着自己打下的江山。 鼻端来传来一阵阵香气,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很快,伙头兵给他端上来满满一大盆的黄豆炖猪蹄。 单单看那汁稠色醇的卖相,便知道肯定炖得十分入味。 宇文琝看着那一大盆的黄豆炖猪蹄若有所思,毕竟从陆含之的口中说了那么久的大猪蹄子,现在大猪蹄子对宇文琝来说就是陆含之的前任。 但是……自从他知道阿蝉是自己亲生儿子后,他心中的大猪蹄子便自动替换成了自己。 此刻他的眼中这一盆黄豆炖猪蹄不是黄豆炖猪蹄,而是黄豆炖自己。 他夹起一只猪蹄,却没有吃,若有所思的吩咐亲随:“来人,把这只大猪蹄子加上冰,快马去给安亲王妃送过去。” 亲随:…… 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咱也不敢问。 第113章 陆含之活死人的事, 在京城中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从此,他又得了一个名号:妙手神医。 之所以叫妙手,是因为京中已经有一个林圣手了。 林圣手, 陆妙手, 并称京城双绝。 有人竟然还称,陆含之的医术,可与神医骆寒衣并称了。 左相林大人家里对陆含之的感恩,可以说是比海还深了。 先不说他们的一对双生子孙儿, 单单是小林夫人若是死了,林公子的后半生大概也毁了。 有的人便是如此深情,如陆煦之。 原著中楚王死在了大牢里,陆煦之便抱着对楚王的那份爱, 行尸走肉般的过了一辈子。 他说过,他答应了楚王不会寻死,也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私自损毁。 但那躯壳里的灵魂,却早就随他而去了。 陆家也是有点苦恼的, 不但安亲王府被林家的人踏破了门槛,陆家也是被踏破了门槛。 林夫人和林相亲自拎了几个大箱子, 去给陆家送礼。 虽然明知道陆家并不缺任何东西, 可他们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去送。 要知道, 林公子是林府独子。 他们一想到林家差点因此而绝后, 对陆含之的感激之情便越发大盛。 陆含之一时间在京城名声大噪, 他连门儿都不敢出了。 一出门就被人围起来指指点点, 虽然大家都是善意的,但这种真的非常影响正常生活。 他觉得自己如今就像二十一世纪的明星,被粉丝们围追堵截。 这让他忍不住怀念起自己刚刚穿来时那些人的嘴脸,你们为什么这样没有节操,不是应该义无反顾的继续点艹我吗? 头疼的陆含之只好躲在了安亲王府不出门,但是更头疼的事又出现了。 林圣手仿佛粘在了他屁股后面,他的小尾巴从二嫂换成了林冲云。 试想一下,一个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的男人,一天到晚跟在你屁股后面,活像一只白无常,谁受得了? 陆含之企图甩掉他,谁料这流氓轻功了得,几步便跟了上来。 于是阿蝉和阿枢这几日常常看到这样一个场景,陆含之在前面走,林冲云在后面追。 陆含之又走回来了,林冲云也追了回来。 陆含之绕着花池转了一圈,林冲云也跟着转了一圈。 阿枢和阿蝉的眼睛就这么跟随着两个人,从这边转到那边,又从那边转到这边。 直到陆含之猛的回过头,怒喝一声:“啊啊啊你够了没有?” 林冲云不小心撞上了陆含之,他扶了扶自己的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场景逗笑了坐在那里看热闹的两只幼崽,阿枢和阿蝉拍着手笑作一团。 一旁的小六子有些无可奈何,总觉得小王爷不是很聪明的亚子。 林圣手终于开口了,说道:“那个……求陆兄指点一二!” 陆含之道:“指点个毛线啊!你让我指点什么?” 林圣手道:“小林夫人我是先看过的,当时她真的断气了,回天乏术。可是为什么陆兄却能把她救了回来?还平安产子?” 陆含之心道,这里面牵扯到玄学的关系,我说了你能懂吗? 奈何林圣手太执着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冲云能成为医者圣手,而他陆含之只能靠着金手指躺赢。 陆含之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圣手。 可是对方缠了他三天了,他觉得自己如果不松口,他百分之百会继续缠下去。 没办法,陆含之只好对他说:“那个……冲云兄,你先冷静一下,我这便去给你取我治病时的医疗器械可好?” 林冲云点头,也终于停下了脚步,不再跟着陆含之。 陆含之回到房间,头疼万分的问系统:“这些手术用品,可否给那位林圣手一观?” 系统答:“可。” 陆含之便从系统的存储空间里,将之前手术用的医疗箱拿了出来。 系统很贴心,医疗箱的外观古色古香,里面摆着各种手术用具。 有子宫刮匙、钳、拉钩、剪、镊等器械。 还有一瓶消毒用的酒精,一根用来缝合的羊肠线。 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若干,都是辅助手术用的。 陆含之丢掉了用过的医用垃圾,剩下的,都是可在他这个时代找到原材料的。 只是术后最关键的抗生素,没办法展示给林圣手,毕竟他也没办法提取制造出来。 他之所以决定把这些东西拿给林冲云,一是被他烦怕了,二是把这些东西给他,可能也能起到医学上推波助澜的作用。 如果能让手术早日实现,那人类的寿命岂不是也可以延长了? 反正不论能不能实现,交给林圣手看看总是没错处的。 陆含之拎着药箱走了出来,两只幼崽也叭哒叭哒的跑过来围观。 陆含之让小六子看好阿蝉,不让他拿这些锋利的东西。 林圣手的眼里有光,他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脸上出现了绝无仅有的狂热。 陆含之道:“手术刀锋利,林圣手小心些。” 林圣手拿起一把小银剪,问道:“这……便是你救林夫人的东西?” 陆含之点头道:“正是。” 林圣手又拿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问道:“可……这些,不都是杀人凶器吗?” 陆含之答道:“亦是救人利器。” 林圣手的眼中满是憧憬之色,他问道:“陆兄是用此物剖开妇人肚腹,将婴儿取出来的吗?” 陆含之答道:“正是,再用这根羊肠线来将腔体缝合。” 林圣手接过那根羊肠线,专注的研究着,问道:“此线是用羊肠制成?” 陆含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说:“它是……由羊肠内黏膜下层的胶原基制做而成,缝合在人体内,可被人体自行吸收。” 陆含之每说一个知识点,林圣手眼中的惊讶与狂喜便更盛一分。 他拿着毛笔与纸张,写写画画,把陆含之所说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其实关于陆含之的医术,他曾听宇文珏说过。 但之前宇文珏所说,未免带着浓重的感情色彩。 而且于林圣手来说,肺热并不是什么无法治愈的大病。 只要他悉心调理,也能在月余内康复。 治疗了三日便康复的说法,林冲云实在觉得匪夷所思。 直到陆含之医好了小林夫人,并成功助她诞下一对双生子后,林冲云才终于被他的医术折服。 于是这一个下午的时间,林冲云一直在问陆含之各种问题。 比如酒精怎么做出来的,当他得知用酒即可提炼出高浓度的酒精时,立即让他把提炼方式说了出来。 陆含之哪知道怎么提炼?他的道具都是系统给的啊! 林冲云仿佛一个好学宝宝,大概是要把陆含之肚子里的存货全掏空。 一知半解的陆含之一边头疼,一边找系统求救。 系统只道他活该,但还是给出了他解决方案。 “宿主可花一个兑换点数,兑换一本今古医学注解,是古译版,大概对这位林大夫有所帮助。” 陆含之如蒙大赦,起身道:“冲云兄,你等等,待我进去拿样东西。”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花了一个兑换点数,兑换了一本医书出来。 陆含之拿出医书翻了翻,发现的确是许多关于小手术的注解,不过都是用古文言注解的。 关于术后消炎的方法,也是用的古法。 只是没有开腹类的手术,因为过深的伤口容易被厌氧菌感染,从而患上破伤风。 破伤风在古代的死亡率很高,没有抗生素,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但是对于林冲云来说,这本书已经足够了。 他如获至宝,深深朝陆含之一揖,说道:“多谢陆妙手!” 说完拿起那本书便回了他在安亲王府的院子,如饥似渴的读了起来。 陆含之见终于打发走了这尊神仙,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这世间当真是有人痴迷一件事到了癫狂的地步,别看林圣手平日里不言不语,在对医术的求知上还真是无人能出其右。 阿蝉上前求抱抱,陆含之便将他抱了起来。 阿蝉说道:“阿爹……啊不……扎扎扎!打打打!” 很神奇,陆含之竟然听懂阿蝉说了些什么。 他问道:“哦哦,阿蝉是说,刚刚那位叔叔给姑姑扎针,阿蝉要打他,对不对?” 阿蝉用力的点头,说道:“啊坏坏!” 陆含之道:“哦哦那个叔叔是坏人?” 阿蝉继续点头。 陆含之被他给逗笑了,说道:“不是的阿蝉,林叔叔是个大夫,治病的那种。姑姑生病了,叔叔给她扎针,是为了治好她。” 阿蝉若有所思的歪了歪头,大概是没听懂。 这时宇文珏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含之!边塞又来家书了!这次阿琝还给你带了礼物,那么一个大包裹,快来看看他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一听宇文琝给自己带了礼物,陆含之立即来精神了。 他放下阿蝉,围了过去。 阿蝉迈着小短腿,也跟着围了过去。 他扒着桌檐往上看,可以说是十分好奇了。 陆含之也很好奇,便听到宇文珏一边解包裹一边说道:“我就知道阿琝不可能不给你写家书的,他肯定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前两次一定是在准备,这不,这么大的一个礼物就给你寄过来了。可见我们阿琝的心里,还是有……” 在看到包裹中的东西后,宇文珏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他吞了吞口水,重新将盖子盖了回去,说道:“那个……刚刚那些话,当我没说。” 陆含之:??? 他疑惑的走了过去,打开了包裹,只见一个大猪蹄子正躺在包裹中。 还是被啃过一口的。 第114章 陆含之看着那个被啃过一口的大猪蹄子,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他当初编故事的时候,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不光是大猪蹄子,还记仇。 他抬头看向门口的差役, 那差役对他讪讪的笑笑。 陆含之问:“王爷给你的时候……说什么了?” 差役答道:“王爷说,吃是不能吃了,就给王妃看个样儿。” 陆含之:…… 啊,我日你…… 宇文琝你怎么这样? 还是不是人了? 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小心眼儿啊! 陆含之叹了口气,行吧! 他对差役说道:“那你帮我回王爷,就说东西我收到了, 一定留到他回来,晚上搂着睡,全当是王爷在我身边陪着了。” 差役满脸羞红, 都说安亲王与安亲王妃情深意切,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陆含之把那大猪蹄子包到油纸上,打算放到窗口处风干了。 一边往窗台上放一边说道:“这定情信物也是没谁了, 连收藏都不好收藏。” 远在边塞的宇文琝又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 总觉得王妃又在说自己坏话。 相较于陆含之的春风得意,苏婉凝可以说是呕到了极点。 她被叫进宫里, 当着众人的面,被太后痛斥了一顿。 太后的原话是, 幸亏她有个好表兄, 医术精湛高绝。 若非陆含之活死人助产双生子, 她这太子侧妃肯定是要被削去封号的。 不过还是被罚了,罚她将所赚取的银钱全部退还于购买了婉记产品的百姓。 若有烂了脸的,她还有十倍赔偿。 这么一通折腾,她不但没捞着好,还赔了上万两。 可是她做梦都想不通,自己的符纸分明有一个月的期限,为何现在才只过了三日,便事发了? 本来她计划得很好,待到那些女人们用到二十天的时候便撤掉符纸的作用,再换其它符纸。 反正都是用阳寿来换取美丽,各取所需,她们并没有亏了什么。 可是就在她收钱收到风生水起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陆含之搞的鬼。 虽然她知道是陆含之在搞鬼,却也不能说什么。 如今陆含之在京城里可是名声大噪,人人都叫他陆妙手,连太后都护着他。 皇帝称病,任何事都不出,只把太后推出来当挡箭牌。 哪怕是出事后,林老夫人着诰命服去敲登闻鼓,他都没过问一句。 她一方面觉得皇帝太过无情,一方面又觉得这是好事。 皇帝彻底放权给了太子,是不是说明,太子以后继位,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 那么她只盼着宇文明极的动作再快一点,把宇文琝斩杀于西疆。 最好,定他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到时候连陆含之和宇文珏都要跟着连坐。 这个主意,苏婉凝并不是凭空而打。 西疆,宇文明极的亲信,早就开始与西域诸国暗通款曲。 身为皇子,身边被安插对方的人手已是家常便饭。 有时候这些人不能拔,因为如果你拔了,对方还会再派新的过来。 不如留着,给他一些无关痛痒的情报,然后重用他,让他觉得自己潜伏得很深,到时候再把错误的情报假装不经意漏给他。 这话是陆含之说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宇文琝觉得他挺阴险的。 陆含之却不以为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反间计,并不足挂齿。 虽然宇文琝对这些计策不屑一顾,毕竟用计他不在行,杀人他却在行。 这些人只要死了,任何计谋便都不作数了。 所以在他们这个组合里,陆含之是计谋担当,宇文琝是杀人担当。 他的军队里有宇文明极的奸细,他一早便知道。 那奸细向敌方透露情报,宇文琝也知道。 他甚至故意透露了一次情报给对方,让对方在宇文明极那里立了个头功。 因为这件事,宇文琝还折损了自己几个兄弟。 这件事是预料之外的,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用火。 不过那一战他仍是赢了,斩首敌方将士过百,也算是为兄弟们报了仇。 战争中,死伤难免,能保证每一场都赢的,却是寥寥无几。 宇文琝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场又一场,仿佛看不到头。 不是说西域小国人口稀疏吗? 为什么杀都杀不尽? 看来他媳妇说得没错,杀人,是没有用的,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如何解决问题呢? 宇文琝皱眉,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刚好,差役回来了,他把陆含之的话带给了宇文琝。 宇文琝听了以后虽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唇角却隐隐上扬。 他问道:“这次王妃又让你带信了吗?” 差役答:“回王爷的话,没有,但是王妃给您送了个大礼。” “大礼?”宇文琝问道:“什么大礼?” 差微摇了摇头,答道:“小人也不知,是蒙着棉被由十几人押送来的,说是让您亲自去拆解。” 宇文琝惊了,十几人押送? 他这个鬼头鬼脑的王妃,又送了个什么东西给他? 不会是因为上次自己送了大猪蹄子给他生气了吧? 他忍不住一笑,倒想看看这家伙给了自己一个什么样的回击。 于是开口道:“带路吧!” 负责押送那庞然大物的几人他竟还有些眼熟,都是他手底下得用的亲兵。 此行征西,他没有把亲兵营带过来,全都留给了陆含之。 一分为二,一半留在京城,一半埋伏在京郊。 这几个是他留在京城的,个个儿人高马大膀大腰圆。 众人见他来了,立即上前来给他行礼。 宇文琝开口道:“都起来吧!王妃让你们给本王送了什么过来?” 反正他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受他奚落了。 结果亲卫们将那庞然大物身上的棉被一掀,宇文琝立即被震撼到了。 足有一人多高的弩炮屹立在了宇文琝的面前,粗犷的木质造型,仿佛一个巨人一般。 它由三张巨大的弓合并而成,所以又被称为三弓床弩。 宇文琝半天才开口问道:“王妃可说过,此物为何名?” 陆含之明确的记得,八牛弩有明确记载的朝代是大宋,而半奴隶半封建的大昭显然是没有这种重型弩炮的。 亲随们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为首的亲随奉上一本画册,躬身道:“回王爷,王妃殿下让属下把这本画册呈予殿下,请殿下观阅。” 宇文琝接过那本画册,上面画的正是陆含之关于八牛弩的介绍。 不但有介绍,还有他特有的简笔画,画出了一则漫画故事。 陆含之的画风,宇文琝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上次他寄来的几张画作,他一直贴身收着。 这次直接给他一本画册,他觉得自己的衣襟要兜不住了。 宇文琝翻开那本画册,只见上面具体的写了这弩炮的操作方法,各部件结构,以及最远射程。 当他看到最远射程1500米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的确,历史上八牛弩炮的最远射程的确有1500,精确说起来应该是1536米。 而且后面所附带的小故事,也是讲的关于射程的。 陆含之讲的是辽侵宋的故事,大宋是如何靠着一只八牛弩,在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的前夕,一箭射杀敌方首脑的。 宇文琝看完陆含之给他准备的画册后,迫不及待的便去试弩了。 这样的神器,定能让他此战如虎添翼。 远在京城的陆含之抱着阿蝉站在屋脊上向西眺望,在安亲王府最高的观景亭上,举目望去,一眼便可望尽半个京城。 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根本望不见西疆。 他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早点把阿蝉的身世告诉宇文琝。 也有点庆幸,在他走之前没有守着这个秘密。 他把这件事告诉宇文琝,为的就是激发他的斗志。 人在心怀希望的时候,就会格外努力,暴君大大也不例外。 他既然能在心如死灰的时候一把火烧了紫宸宫,也能在心怀希望的时候逆天归来。 陆含之抱着阿蝉,只听阿蝉奶声奶气的指着前面说道:“阿爹……黑黑……” 陆含之吸了吸鼻子,说道:“嘿什么嘿,你爹在这儿伤感呢,你还好意思笑。” 阿蝉却义无反顾的继续说道:“黑……黑黑黑……阿爹……黑!” 陆含之收起了自己那份儿伤感,朝着阿蝉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群黑媒球似的人类仿佛一队妖魔鬼怪,光天化日之下便朝着王府冲了过来。 陆含之瑟瑟发抖,起身道:“怎么回事?大白天闹鬼了?” 阿蝉看向他爹:“鬼?” 只见那群黑鬼却是匆忙走进了他的院子,院子的门房只是拦住查问了几句便把人放进来了,隐约还听到笑了几声。 哦,看这样子是自己人? 只是他们这是做什么?怎么把自己全身染成了漆黑一片? 陆含之从房顶上爬了下来,下来后才认出了那群黑鬼的真实身份。 待他看清来人是谁后,放下阿蝉便笑得前仰后合。 阿蝉一脸好奇的跑过去围观黑鬼们,搞得黑鬼们相当尴尬。 在御和和鸣清了清嗓子,和鸣道:“少爷,您还笑,我们都成这样了您还笑。” 陆含之也不是故意想笑的,但是他实在忍不住,一边笑一边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在御答道:“少爷不是让我们挖井吗?结果我们挖了百米深之后,忽然一股黑水涌了出来,还透着一股子怪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们不敢妄动,便来问少爷了。” “黑水?”陆含之上前,果然嗅到了一股子汽油的味道。 第115章 陆含之皱了皱眉, 说道:“这不是……石油吗?” 难怪系统只给他绑了十几平米的区域,原来是石油吗? 陆含之惊了,他不懂这个设定是否合理,为什么他这里随随便便就有那么多资源。 高岭土有了, 石油也有了,你们地质资源分布这么随便的吗? 对面的和鸣和在御互看了一眼,抹了一把脸上的石油道:“少爷,什么是石油。” 陆含之解释道:“石油啊……也叫火油,石脂,这真是来得时候啊!” 早知道就不让他们把弩炮运去那么早了, 可以把火油提炼出猛火油给他们送过去,配合弩炮食用效果更佳啊! 只是可惜,石油作为这世间最好的原油燃料, 终究还是没办让让它发挥到极至。 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吧! 陆含之一脸的兴奋,说道:“在御和鸣,带少爷我去看看!” 有了猛火油, 他岂不是可以设计一个猛火油柜了? 这可是世界上最早的喷火型武器,据说最远喷射距离可达六米。 陆含之越想越兴奋, 既然系统给了这个绑定区域,则说明此处石油储备量不会少。 临出门前, 宇文珏见他匆忙往外跑,便问道:“含儿去哪儿?” 陆含之一边抱着阿蝉一边把阿蝉塞到了二嫂怀里, 说道:“二嫂, 替我照顾一下阿蝉, 我去一趟庄子。” 隐一嗖一声从房顶上飞了出去,大概是去贴身何护陆含之了。 宇文珏虽然很好奇,却也没有跟过去。 他快生了,但是还在保胎。 当初他怀孕两个月时才与陆煦之完婚,孩子绝对不能提前出生。 哪怕是早产,也要足七月,这样算起来才只有六个月。 所以,他至少要再保胎一个月。 尽量赶在昭云郡主的后面,这样大家才不会生疑。 宇文琝冲着他消失的背影响了一声:“你小心一些,不要跑太快了,小心摔跤。” 陆含之回头喊:“不会的二嫂……哎……” Flag立得太快,也倒得太快。 他被门槛绊了一脚,就要摔倒的时候,隐字一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弯身,让他摔在了自己背上。 而后用剑身轻轻一推,陆含之重新站了起来。 陆含之一脸尴尬的对隐一竖了根大拇指,说道:“哇,隐哥好轻功!” 隐字一号没说话,又隐身了。 陆含之在和鸣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去了南郊庄子。 那一片十几平米的区域已经被土丘围起来了,古代挖井都是人工,所以挖的时候比较麻烦。 大量的土滞留在了周围,刚好形成了一个合围的大坑。 而在这个大坑里,正冒着汩汩的黑色液体。 陆含之这次可以确定了,这黑色的液体正是石油,也就是古人所说的石脂水。 他脸上兴奋的笑容溢于言表,在御都看出来了,少爷这肯定是挖出了好东西。 在御问道:“少爷,要运进京里吗?” 陆含之忽然觉得闻到这些火油的味道有些恶心,他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来捂住了鼻子,说道:“要!密封运输,万万不可走漏了风声。这可是好东西,暂时不能透露出去。” 即使透露出去,也不能让人知道他这里有这么多的火油。 后期他肯定要用这火油做生意,只是出售量上得把控好。 但是石油民用的途径,却只有油灯这一种。 因为其燃烧时会产生大量的浓烟,所以并不会用火油来做饭。 而古代也没有燃烧石油的机械,卖起来颇有些头疼。 不过陆含之不怕,前面那些东西都比石油坑,他不都轻轻松松的完成任务了吗? 油灯肯定是要算一样的,毕竟古代蜡烛也不便宜。 尤其是蜜蜡,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蜜蜡。 一般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熄,或者晚上点上抹了动物油脂的火把。 他这里有储量丰富的石油,价格上肯定占优势。 而且竹子可以做油灯,只要上面垫上黄铜片加灯芯,又是一个薄利多销的商品。 在陆含之的吩咐下,和鸣把足足四大捅的石油运回了京城。 在御则听从陆含之的吩咐,把这偌大的石油矿井用砖石围了起来,并特意盖了房子让专人巡逻。 此处坚决杜绝明火,陆含之三令五申,哪怕晚上摸黑巡逻,此处也绝对不能点火,一个火星都不行。 在御领了命,把命令传了下去。 带着四大桶的石油回了安亲王府,陆含之的心情十分雀跃。 宇文珏刚刚吃完午饭,正和阿蝉阿枢一起玩儿。 陆含之是发现了,阿枢虽然傻傻的,和阿蝉的共同话题却非常多。 继上次做的小木人之后,阿枢又给阿蝉做了小木牛,小木狗,机关小猪。 陆含之觉得阿枢就是个手办达人,如果她没有被苏婉凝摄了魂,大概会是一个不错的大夫。 连林圣手都说,阿枢对于人体构造十分了解,对于一些药理知识也背得根深蒂固。 只可惜,她现在只会背诵一些知识点,却根本无法运用。 宇文珏见陆含之回来了,立即起身问道:“含儿,吃过了吗?” 陆含之摆手,说道:“太兴奋了,不吃了!二嫂,我发现了宝贝!” 宇文珏知道,他刚刚匆忙跑出去,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宇文珏问道:“哦?你发现什么宝贝了?” 陆含之道:“二嫂过来看看!” 宇文珏带着两只幼崽,进了那个为陆含之收拾出来的偏院。 不过他依然没放弃劝饭:“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忙吧!多少吃一点,我让小厨房给你煮点山珍面。” 陆含之扁了扁嘴,说道:“闻了一上午的火油味儿,一点胃口都没有,晚上凑一顿儿吧!” 宇文琝见他执意不吃,也没有办法,只好让鸾凤给他送了点蜂蜜水过来。 鸾凤端来了蜂蜜水,陆含之灌了不少,大概是渴坏了。 运送火油的车子从后门进了偏院,和鸣将一捅捅的火油运了下来。 陆含之打开那一桶桶的火油,对宇文珏说道:“二嫂请看!” 宇文珏上前,便看到了一桶桶的黑色液体。 宇文珏不解的凑了过去,果然嗅到了一股浓重的味道。 他皱眉问道:“含之,此物有何用处?” 陆含之跃跃欲试道:“用处大了!来,二嫂,我来给你表演一个火龙狂舞!” 说着他命人取来一根长麻绳,又将麻绳上沾满了火油。 弄完这一切后,陆含之让和鸣去点火。 只见这条麻绳果然如火龙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陆含之抓着没有点火的一端一甩,这条绳还真像一条狂舞的火龙。 火油燃烧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熄灭,而那条麻绳也变成了一堆黑灰。 一旁围观的众人看呆了,和鸣也说道:“难怪少爷让我们在油坑处禁明火,这要是点着了,还不得烧上个十天半个月?” 宇文珏也是叹为观止,他问道:“这真是……让人叹服,含之,此物就是你所说的火油?” 陆含之点头,说道:“二嫂觉得,如果把它用在行军打仗上,是不是如虎添冀?” 宇文珏道:“那是自然!往常用火,动不动就会被火吹灭。哪怕无风无雨,也要耗费大量的人力来搬运柴草。因为收效甚微,所以并未得到广泛应用。有了此物,当真是如虎添冀了。” 陆含之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要应用到作战里,也是需要相应的作战工具的。 和八牛弩结合是一方面,猛火油柜也要用上。 陆含之一整个下午的时候,就都在琢磨这些东西了。 直到天近合黑,宇文珏给他送来吃的,他还在绘制设计图。 这一个下午,干的活儿倒是不少。 他设计出了油灯,设计出了煤油火炬,还设计出了猛火油柜。 最后在院子里看着满地的煤灰突然想起来,曾经有个叫沈括的人,用石油的油煤灰制出了油墨,据说比松烟墨还要好上不少。 并且受到了书墨大家苏轼的赞赏,说它是墨中精品。 在古代,墨是文人雅士必不可少的东西,一方好墨能卖不少钱。 不过制墨的工序繁杂,要经过烧烟、收烟、加胶、加药、和烟、蒸剂、杵捣、捶炼等十几、二十道工序。 除此之外,制墨的配料也十分讲究,通常好墨均配有麝香、梅片、冰片等,这样也就制出了大家通常所说的香墨。 这么麻烦,卖的价格自然也是昂贵的。 所以在古代,文人读书也是一件颇为费钱的事情。 当下便有制墨的工艺,陆含之便将油墨也列入了考虑范围内。 如果能制出油墨,那么可以在他的纸铺里搭配着卖。 把那些设计好的东西交给了和鸣,陆含之才想起来要吃饭,此时外面的天色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陆含之随便吃了点东西,却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明明都是他平日里最爱吃的,二嫂在照顾他饮食起居上,也的确都很用心,为什么今天就是吃不下去呢? 他一脸郁闷的把食物放到了一边,鼻端全是火油的味道。 宇文珏过来收碗筷的时候,发现他只吃了一点点,眉心便皱了起来,问道:“含之,你怎么回事?忙碌了一整天,就吃这点?” 陆含之一脸郁闷的趴在桌子上,说道:“不知道啊!吃不下,吃了就想吐,大概这被火油给恶心到了。” 宇文珏的眉心皱了起来,问道:“恶心?是不是……想吐?” 陆含之抬起头,说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吐了。” 说完这话,陆含之猛然站起身,推门跑了出去。 跑到墙边树下,扶着树干吐了起来。 得,本来一天就没吃什么东西,如今还被吐了个干净,身上更没力气了。 陆含之软绵绵的倚到树上,有点委屈。 第116章 他疯了一样的想宇文琝,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跑去打仗? 你安全吗?会死吗? 你死了我和阿蝉该怎么办? 正在边塞打仗的宇文琝忽然心里一疼, 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他才刚刚收到王妃的大礼, 按说正是高兴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不安? 他举起重剑, 又砍下敌方士兵的一个头颅, 挥起背上的旗帜, 做了一个旗语。 陆含之给他定了几个旗语, 用来远距离操控弩炮。 旗语一下,破空声传来,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长箭,敌方将领的头颅应声而落。 对面先是静止了几分钟,随即兵败如山倒, 潮水般的撤离了阵线。 宇文琝心中的骄傲油然而生, 心道不愧是我媳妇,这弩炮很是得用。 但刚刚那阵心疼犹自萦绕着,半天没有退去。 回到大帐后他仍然有些不安,便又叫来了差役,这回他写了一封饱含思念的家书,让差役送了回去。 想想就觉得自己之前不应该, 偏偏和他置什么气? 明明自己心里欢喜的要死,却还故意三次不给他家书。 宇文琝在信中忏悔了自己,也表达了自己对陆含之和阿蝉的思念。 但是信送走了,他仍觉得不安。 这种不安达到了顶点,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跑去敌方大营,收了敌方将领的两个人头回来。 回来以后觉得稍微好点儿了,果然杀人是平息一切情绪的最好方式。 其实上一世他就发现了,否则他也不会杀人杀上瘾,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临来战场前也有些担心,怕自己一旦见血又狂性大发收不住。 但现在看来还好,上一世那抑制不住的戾气,这一世竟然可以收放自如了。 宇文琝不知道,这一结果是陆含之那夜为他压制下去的。 还记得上一世他即位后,身体里的杀戮之气便压制不住了。 本来他还想再把这大昭盘一盘的,可惜,那时他的理智已经完全被戾气所控制。 其实很痛苦,他每天都在极力的着制着体内的嗜血因素,努力不让它控制自己的理智。 最终还是在彻底失智前,选择了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看着沙盘地形图上的六国联盟驻地,以及他们身后的六个小国。 虽然六个小国,都是弹丸之地,且资源较大昭要贫瘠许多。 但六国加起来,也是一片不小的疆域呢。 谁能看出,大昭泱泱大国之下,竟有几十名官员参与卖国? 虽然是不同程度的,但是在他这里,存了卖国之心便当诛杀。 如今想来,有些其实是可以制衡的。 宇文琝把那六国都插上了旗,他觉得,去除外患的最佳方式,便是将他们一一吞并。 有了王妃给的八牛弩,他还怕什么? 远在京城的陆含之,去了半条命一般的躺在床上。 身边站着林圣手,以及他二嫂宇文珏。 宇文珏的脸色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上前说道::“那个……含儿,你好歹说句话,别不高兴啊!” 林圣手难得伏低作小,上前道:“陆兄,这件事……也不能怪林某。避子丸常人小郎君都能防住,大概是您与王爷天赋异于常人。” 陆含之呵呵笑了两声,心道您这意思是,宇文琝的X液比常人的活性更大是吧? 不过宇文家的小变态军团好像真的……都挺百发百中的,瞅瞅他们这一个个的,真能生! 宇文珏托着腰,说道:“嗯……其实,也未必是坏事。可以再生个弟弟,给阿蝉作伴啊?你也知道,人丁兴旺,才是福气。” 陆含之很郁闷很郁闷,他很难想象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的样子。 他养阿蝉,是便宜捡来的。 可是自己亲自怀,还真是需要勇气的。 陆含之只觉得脑阔疼,他按了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说道:“万一生个妹妹呢?” 宇文珏也尴尬了,小郎君很少生女儿,不过也有机率。 “如果……如果是妹妹,那也好啊!我们宇文家,就是女儿太少。小辈里只有昭云郡主,如果生个妹妹,那可真是千娇万宠了。” 陆含之脑阔更疼了。 他说怎么最近总是恶心,吃不下饭,下意识还觉得腰粗了。 原来这就怀上了? 就这么简单的吗? 他觉得这大概是宇文珏走之前那次怀上的,最后一天,避子丸的药力大概没有多少了。 那天他与宇文琝挺放纵的,至少三次。 他只是想给他壮壮行,想不到给自己壮了肚。 陆含之深吸一口气,说道:“二嫂,会疼吗?” 宇文珏问:“什……什么?” 陆含之道:“就是……怀孕,会疼吗?” 宇文珏笑:“怀孕怎么会疼呢?当然不会了。呃……不过,我之前保了三个月的胎,前三个月一直胎象不稳,有小产的前兆。所以……是疼的,但是一般情况下不会疼。” 宇文珏又补充了一句:“生的时候肯定是疼的,不论是女子产子,还是小郎君产子,都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陆含之摆了摆手,心道这件事我知道。 宇文珏怕他有心理压力,继续道:“不过你已经生过阿蝉了,应该有经验了。生过一次的小郎君,不会像初产那么疼。而且有林圣手在,他会为你止疼的。” 这一点陆含之倒是相信,因为林圣手那里有麻沸针。 就是不知道局部麻醉效果好不好,实在不行他到时候去兑换商城里兑换一支麻醉剂出来。 事到如今,他就算再奥恼也无济于事了。 怀都怀上了,总不能流掉。 古代打胎,可是会死人的,而且如果流不干净,更容易出事。 就是他的心情不太好,可能是宇文琝不在身边,导致了他情绪的低落。 这些倒也是正常的,孕期因为荷尔蒙激素的不稳定性,会让孕者的情绪也跟着不稳定。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我有孕的事,千万别传出去。” 他怕苏婉凝知道了以后,又来他这里做文章 。 倒是不怕她害自己,毕竟金手指在手,每次他都能化险为夷。 宇文珏道:“这一点你放心,除了我们三个,没有人知道你有孕。不过……母妃那里是不能瞒的,得跟她说一声。” 陆含之道:“这个我知道,我想亲自入宫和母妃说,正好我还有别的事要找她。” 宇文琝点头:“那明日我便陪你一起入宫吧!” 不论如何,陆含之总算是接受了自己怀孕这件事。 虽然他到现在也还在郁闷,早知道就严防死守一番,去兑换商城里兑换一盒毓婷了。 事到如今,后悔是晚了,也只能生下来。 阿蝉看着几人一脸惆怅的表情,也跟着跑来凑热闹。 陆含之抱起阿蝉,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问道:“蝉儿,想要个弟弟吗?” 阿蝉一脸的迷茫:“弟弟?” 陆含之又问道:“还是想要个妹妹?” 阿蝉仍是一脸的迷茫:“妹妹?” 陆含之继续问道:“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阿蝉小巴掌一拍,露出两颗小虎牙,说道:“哥哥!” 陆含之:…… 儿子,你这可就为难爹爹,爹爹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通过时光穿梭,再去给你生个哥哥。 不过陆含之可以理解阿蝉喜欢哥哥的原因,因为他有一个好哥哥,就是小六子。 小六子这个哥哥是真的十分称职了,陪伴阿蝉的时间比陆含之还多。 他自己的功课也很忙,要习文,还要练武。 但一有空当,便会围在阿蝉身边。 陆含之挺庆幸的,幸亏当初自己将他留在了阿蝉身边,否则阿蝉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身为宇文琝的长子,他身上的责任肯定不会小。 既然怀上了二胎,那便生下来,给阿蝉和小六子做玩伴吧! 太子府里,苏婉凝刚刚收到了丫鬟送来的信件。 宇文明极送来的信,说是西疆那边已经准备好,大战一触即发。 他们此次的目的,并不在大昭边塞诸城,他们只要能斩杀宇文琝,宇文明极便会兑现他的承诺。 他答应了西域六国,一旦他当上皇帝,不但会划西疆三省给六国刮分,还会彻底放开边境榷商,一百年内不会关闭。 要知道,西域多为大漠,只有有绿洲的地方才有人居住。 贫瘠的环境下,让他们的生活比大昭的百姓更加恶劣。 他们也要求生,他们也渴望富足的生活。 有了宇文明极的这个承诺,值得诸国的战士用生命去冒险。 反正他们不战也是死,战也是死。 大漠平均年龄不超过四十岁,五十岁对于他们那边的人来说就是长寿了。 苏婉凝把信件烧掉,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只要宇文琝死了,陆含之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只是一个小郎君,终归不能改嫁。 只能后半生守一辈子的活寡,每月经受着情事的折磨。 这样的结局,她很乐意看到。 但她必须要防备一点,太子万万不能掺和到其中,否则宇文明极事发,太子便会牵涉其中。 最近她对太子使用的精神攻击多了些,导致他在朝堂上总是出错。 众臣对太子开始有微词,总觉得这个太子的能力太过平庸。 其实他们一直都知道,太子的聪慧博学较皇长子来说差太多,武力较皇四子来说差太多,上进心较皇三子来说又差太多。 他就是一个中庸之辈,虽然是一个和平时期极好的守业皇帝,可以无功无过的走完他的这一生,却为大昭带不来太多的大利。 但这样的太子也是有好处的,不够聪明,则不会一意孤行。 武力值不够高,则不会大举侵犯他国,少战事。 上进心不大,表示不会冒进,稳扎稳打。 这么看起来,倒也不错。 而且太子性子坚韧,是个能吃苦的,把江山交给他,政务上一定不会懈怠。 苏婉凝刚烧完信,便听到外面一阵兵荒马乱。 他皱眉,打开窗户,问她的贴身侍婢:“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鬟上前来,躬身答道:“回侧妃,是昭云郡主要生了。” 第117章 “要生了?”那么快便足月了吗? 算起来,也才八个多月吧? 不过, 初产妇, 大概都不会足月降生,时有早产的现象。 苏婉凝笑道:“既然姐姐要生了, 那我这个做妹妹的也该去看看了。” 丫鬟的脸色有些难看, 苏婉凝看了她一眼, 说道:“有话就说。” 丫鬟道:“刚刚刘嬷嬷传话, 说是……让侧妃专心禁足,不要掺和云起居的事。” 苏婉凝听了丫鬟的话后,随手便将桌子上的茶杯扫到了地方。 心腹丫鬟听得噤若寒蝉,她表情麻木,大概被苏婉凝彻底控制了心智。 苏婉凝却笑了, 说道:“没事, 生出来就生出来,未必活得了。” 当晚,林圣手和陆妙手同时进入了太子府云起居。 太子难得守在了云起居的门外,竟然也有了些焦急之色。 陆含之和林冲云来的时候,他还亲自迎了过去。 哪怕和陆含之有再多的恩怨,有他这个活死人的妙手在, 昭云和他的小世子就是安全无忧的。 陆含之并不会因为要出生的是太子的孩子而对他有任何意见,生命于他来说都是平等的。 而且他和昭云郡主的关系挺好,两人没事的时候总是写信互相问候。 他可以看得出,昭云郡主很孤单。 以她的性格,不是能在一个地方安静呆得住的人。 可是为了生下这个孩子, 这半年多她一直住在云起居里,连门都没出过。 陆含之和林圣手进了云起居,刘嬷嬷守在外面。 门外丫鬟婆子乱作一团,门里昭云郡主的脸色倒还好,看来还没开始生。 陆含之走到床边,问道:“怎么样?吃点东西,呆会儿生起来有力气。” 昭云郡主答道:“吃过了,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要对你说。” 陆含之坐到了她床边,林圣手看了看她的胎位,问道:“产婆到了吗?” 昭云点头:“到了,我让她们在外面候着。” 说完她又看向陆含之,说道:“那天我在花园里散步,无意间听到婉侧妃的丫鬟说什么西疆边塞之事。虽然我也没听清,但是,这件事肯定和安亲王有关。你让安亲王小心些,不要冒进,以免中了圈套。” 听了昭云郡主的话,陆含之十分感动。 他没想到,昭云能在这种绝对对立的情况下,还能对他吐露心声。 陆含之点头,说道:“我会提醒他小心的。” 昭云道:“我近日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出什么事,但愿是我想多了。” 陆含之当然知道昭云郡主并不是想多了,如她所说的那样,宇文明极已经在密谋联合六国联盟合围宇文琝。 几番交战下来,大概是觉得硬碰硬没有机会了。 宇文明极本来就擅长搞小阴谋,六国联盟平息下来的同时,暗潮又开始悄然涌动。 昭云郡主眉心一皱,腹部传来阵阵痉挛般的绞痛。 陆含之知道,她要生了。 林圣手去了外间,让产婆过来伺候。 陆含之也想出去等,奈何昭云郡主一直握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大概是骨子里那份对陆含之的信任作祟吧! 她总觉得,如果没有陆含之,自己都可能活不到现在。 至少,她的孩子上次可能就保不住了。 陆皓之也过来帮忙了,他端了一盆温水放在了旁边,说道:“三哥,我能做点什么?” 陆含之道:“你去给小世子准备几件干净的衣服吧!” 陆皓之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裹,说道:“不用三哥吩咐,我都准备好了。” 这小丫鬟看着眼熟,好像在陆夫人的房里看到过。 上次陆含之说让陆夫人给陆皓之送几个得用的人过去,想不到这么快便送过来了。 陆含之看了那小丫鬟一眼,小丫鬟还朝他行了个礼:“奴婢锦绣,给三少爷请安。” “锦绣?”陆含之问道:“是不是还有个峥嵘啊?” 小丫鬟规规矩矩的答话:“回三少爷的话,正是。我们一同来的,还有如意和吉祥。” 陆夫人给丫鬟小斯取名儿都是配对的,比如他的琴瑟在御,鸾凤和鸣。 陆皓之的锦绣峥嵘,如意吉祥,正是陆夫人给他送过来的。 陆皓之道:“谢谢三哥,母亲大人也是有心了。” 陆含之摆手道:“这样你做事也方便些,陆府的人总比太子府的得用些。” 昭云用力握了一下陆含之的手,产婆看了一眼道:“郡主快用力,看见孩子头了!” 昭云身上已经被汗浸透了,陆皓之有点害怕。 想想他肚子里的孩子,生的时候大概也要经历这样一番折腾。 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女子产子,真是从鬼门关上走一遭。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为了荣华富贵,让好好的男子也变成产子的工具。” 陆皓之从前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如果他只是个寻常男子,跟着大哥打理陆家生意,做个富家翁,娶一房娇妻,日子也算美哉。 可惜如今陷在太子府,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算悟出其中真理。 就在陆皓之发呆的时候,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传来。 两名产婆欣喜的喊道:“恭喜郡主,是小世子。” 很快,一名产婆也去门外给太子道喜了,太子听后也是十分喜悦,当即说道:“快,快去宫中报喜!这才是我宇文家嫡长孙哪!” 陆含之:…… 这都要分个嫡庶吗? 他和林冲云一起看了一下昭云的情况,又叮嘱陆皓之,这几日尽量贴身照料,便和林冲云一起回府了。 临走前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兑换了一张简单的防御符,附在了一套小金锁上,挂在了那孩子身上。 陆含之叮嘱刘嬷嬷:“金锁万万不要取下来,只说是求来的护身符,取下来对孩子不好。” 刘嬷嬷心里有数,说道:“那老奴便说是长公主亲自求来的。” 陆含之满意的点头,对这位刘嬷嬷十分满意。 果然是个年富力强的线人。 陆含之出门,刚好碰上长公主的轿子入府。 看样子也是刚刚收到昭云郡主生产的消息,匆忙便赶来了。 两人并没有打招呼,长公主大概一心一意只想赶去看女儿,并未留意到陆含之。 陆含之出了云起居,却在后院门口碰到了苏婉凝。 苏婉凝眼含笑意的上前,对陆含之说道:“含之表哥好手段,真是让我好奇,你的手里,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陆含之抬头看向苏婉凝,眼中却是一片坦然。 他开口道:“婉侧妃这是说的哪里话?本殿怎么听不懂?” 苏婉凝道:“表哥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手上有什么,还需要我提醒吗?我们心知肚明,就不要在彼此面前遮掩了。” 陆含之道:“哦?表妹看出什么了?” 苏婉凝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的凝记香铺,可曾侵犯了表哥的利益?表哥这么做,可是要断我财路?” 陆含之被气笑了,说道:“苏婉凝,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到这里来又有什么目的?我就问问你,你的道德底线是什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罔顾人命,用一个月的寿命,来换取一个月的姿容?” 听到这里,苏婉凝心虚了一下,说道:“人各有爱,她们既然想要美,我给了她们,用相应的代价来换取,有何不妥?” 陆含之道:“不妥的地方多了,人命是无价的,你险些害了三条人命,竟然还丝毫不知悔改,可见婉侧妃是真的三观全无。” 苏婉凝道:“说到这里我就要问问表哥了,我的香脂时限为一个月,只要我到一个月及时收回符效,那些人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根本不会危及生命。表哥你为什么要横加阻拦,让这符纸的效力加快呢?” 陆含之道:“我不让这符纸的效力加快,又怎么让表妹你的白日梦落空?用人命敛财,亏你能想得出!” 苏婉凝的脸色越发难看,上前道:“既然如此,表哥就别怪我不顾血脉情谊。日后兵戎相见,表哥可要护好自己!” 陆含之更是上前与她对峙,表情从容,眼神坚定:“苏婉凝,从你害阿蝉那一刻起就该有这样的自觉。谁输谁赢,我们且看吧!” 两人对峙了几分钟,最后陆含之讥笑一声,说道:“怎么?婉侧妃还不回去禁足?是想让皇上再多罚上一罚吗?” 苏婉凝怨毒的瞪了一眼陆含之,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凝香阁。 陆含之转身出门,对等在一旁的林圣手道:“看来,接下来我们又有得忙了。” 林冲云问道:“就是她,冒充了阿枢的身份?” 陆含之道:“那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当年的案件盖棺定论,很难翻案。除非阿枢能好起来,亲自指认她。否则,那也只能是一个猜测。” 林冲云点了点头:“明白。” 一路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陆含之回去以后便把自己关进了偏院里研究猛火油柜。 本来计划的入宫去见戎贵妃的事,也给耽搁了下来。 直到他的猛火油柜终于在铁匠的帮助下制成,陆含之才松了口气。 有了这个,宇文琝在边塞也能多一分胜算。 宇文珏很担心陆含之,怕他这么忙下去对身体不好。 一天东西吃不了多少,却一直在大量的消耗精力。 宇文珏又端了点食物来给陆含之,这会儿他刚好试完了猛火油柜,正在一旁休息。 见宇文珏过来,立即朝他招了招手,说道:“二嫂,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要跟你说。” 宇文珏问道:“嗯?” 陆含之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想……亲自去趟西疆。” 第118章 宇文珏的眉心皱了起来,问道:“这……你这种情况过去, 一路颠簸, 不太好吧?” 陆含之道:“我知道,二嫂, 但是……我担心他。其实我的身体没问题, 我唯一担心的是你。” 宇文珏道:“我倒是没事, 我的亲卫自会保护我。再说, 哪怕你在我身边,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什么?” 陆含之:…… 就这么被鄙视了。 不过,这倒是事实。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二嫂, 我此行大概要去半个月, 你这肚子……能坚持到我回来吗?” 宇文珏道:“自然是能的,我至少要再保胎一个月,才能让阿毓出生。” 陆含之点头:“还有就是,不能让人知道我去了西疆。但是这半个月怎么瞒,也得劳烦二嫂了。” 宇文珏又是干脆的点头:“我也自有办法,含儿不必担心。” 陆含之看着宇文珏, 真心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种把大后方毫无顾忌交给别人的安心,是陆含之从未体验过的。 陆含之道:“此行,我不能带阿蝉,大概也要麻烦二嫂了。” 宇文珏道:“阿蝉不是麻烦。” 陆含之鼻子有些微酸,他上前抱住宇文珏, 说道:“二嫂,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是我二哥的命,一定要等他回来!” 宇文珏道:“含儿,你放心,二嫂从小在皇家争斗的涡流中长大。也许从前太过仁善,如今为了我与你二哥的孩儿,二嫂也绝不会再手软。” 陆含之的眼泪就这么流下来了,说道:“二嫂珍重。” 宇文珏叹了口气,上前将他抱住,说道:“哭什么?含之,你长大了,不再是二嫂眼里那个孩子了。二嫂很欣慰,你一定可以助阿琝早日打败六国联盟。” 其实陆含之也说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发了疯一样想去西疆找他。 他下意识的觉得,苏婉凝给宇文琝设下的那个计没那么简单。 若是阳谋,陆含之完全相信宇文琝。 若是阴谋,陆含之觉得他也能应付。 可若是玄谋呢? 苏婉凝可不是个什么有节操的东西,她难以想象,宇文琝落到她手里会是什么后果。 死了可能是最好的下场,如果她像对待宇文明极以及宇文璟一样对待他怎么办? 士可杀不可辱,以宇文琝的性格,如果被苏婉凝圈养为后宫,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原著里,宇文琝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苏婉精神攻击控制过的人,可见他的意志力是很强的。 即使如此,陆含之也不想让他遭受苏婉凝的陷害。 半个月的时间,他速去速回,希望能助他取下六国联盟之战。 第二天,陆含之和宇文珏一起入了宫。 这次他们没带阿蝉,毕竟有正事要商量。 戎贵妃看上去也是忧心忡忡,她一听陆含之要去西疆找宇文琝,心里是十分不愿的。 尤其是她这两天也听说他有孕的事了,更是不愿他一路劳累。 戎贵妃再三的摇头,却不论如何也说服不了陆含之。 陆含之跪到了戎贵妃的面前,说道:“我知母妃待我和阿琝都如亲生儿子一般,您对我们的感情,和二嫂别无二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想让母妃难过。我既然知道阿琝他有危险,便不能坐视不理。我向您保证,为您带回一个完完整整的阿琝,我自己也会全身而退的。等在京中固然安全,可若是阿琝……那儿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到后面,陆含之自己的眼圈儿都红了。 他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对宇文琝有了如此深厚的感情,还是那番话说出来自己入戏太深了。 反正说完这番话后,陆含之眼含热泪,一个头磕到了地上,哽咽道:“求母妃成全。” 戎贵妃亲自上前把他扶了起来,为他拭去了眼泪,说道:“……罢了,母妃给你一件信物,一路上所有关口都可以给你照顾。行踪问题你放心,关口半数以上守关士兵都是戎家军。至于……如何掩去你的行踪,这有些难。称病是下策,若能说本宫将你留在了宫里……” 陆含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说道:“母妃,说不定……太后可以帮帮忙呢?” “太后?”戎贵妃其实有点不太放心。 萧太后其人,宫中所有人都不了解。 她其实先前并不常在宫中,一年到头,在宫里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今年却不知为何,已经呆了足足半年了。 但即使如此,太后也从不见人,不离慈宁宫,只说潜心理佛。 哪怕是皇后去请安,她也从来没让进过。 所以当初陆含之能入太后的慈宁,让她着实惊到了。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敢确定,倒是听说,太后对你送她的白瓷观音非常喜爱。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太后肯帮忙还好,若不肯帮忙,只怕……” 戎贵妃没有说下去,因为这位萧太后实在太让人难以捉摸了。 宫中人人都知她位高权重,皇帝都敬她十分。 可是她从不向任何人伸出橄榄枝,这也是戎贵妃不敢断定的原因。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儿臣过会儿去看看,而且儿臣今日入宫有备而来,特意给太后带了份大礼。” “大礼?”戎贵妃的表情开始变得幽怨。 那意思是上次你把送我的口脂送了太后,这次不会又要故技重施吧? 陆含之登时把自己准备的精美礼盒拿了出来,说道:“母妃放心,此次儿臣特意带了两套过来。一套是专门为您精心设计的少女系妆容,一套是为太后精心设计的大地色妆容。要不母妃您先挑?您喜欢哪套,儿臣送您哪套,剩下的那套再送给太后。” 听完陆含之的话,戎贵妃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含儿啊!你太不了角女人了,我们怎么会做选择题呢?一般情况下,我们选择全都要。罢了,来日方长,待你回来,再给母妃做十套!这两套,便全都送给太后吧!只要能成事,母妃……什么都舍得。” 陆含之:……母妃真的太可爱了! 最终,陆含之还是拿着两套彩妆礼盒去了慈宁宫。 陆含之本以为这次入宫还是会被太后身边的小丙子刁难,没想到丙公公却直接让他和宇文珏进去了。 两人进去后,双双朝太后行礼:“孙儿给太后请安。” 太后摆手,说道:“含儿来得正好,我今日让人给我买来了含记香坊的新品香膏,说是可遮瑕美白。含儿,这个如何遮?” 陆含之满头黑线,原来是含记新出的妆粉。 这妆粉是用米粉制成的,古代最初级的粉底。 其实古代的妆粉多数是铅粉,但是铅这个东西有毒,古人不知,陆含之是知道的。 所以他不制铅粉,只制米粉。 陆含之看着太后那个米粉一笑,说道:“太后,这款妆粉虽然也是纯天然的无公害产品,但是孙儿这里还有更好的妆粉,是为您老人家特制的,您要不要看看?” 太后一听,立即来了兴趣,说道:“快快快,拿给哀家看看!” 陆含之立即把他精心准备的两套礼盒拿了出来,一样一样的摆到了桌面上。 看着那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太后一时间眼花缭乱。 太后一脸惊讶的问道:“这……含儿,这些都是什么?” 陆含之答道:“太后别急啊!让孙儿为您化一个妆如何?一边化妆,一边给您介绍一下这几款化妆品。” 太后立即迫不及待的坐好,任凭陆含之给自己化起了妆。 这个化妆过程,也是让太后新鲜的不得了了! 陆含之一边化妆,一边介绍道:“首先要上这个玫瑰化妆水,给您的皮肤做一下保湿,这样上妆的时候,就不会干了。然后,用我们的香脂锁住水分,更滋润。接下来是这个,化妆棉……” 于是,太后认识了陆含之自制的粉底,眉笔,眼影盘…… 一整个妆撸下来,太后的老年斑遮住了,细纹盖住了,黑眼圈隐身了,眼睛大了一圈,眉毛浓黑,唇红桃腮。 太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道:“这要是去给先帝上坟,他还不得直接从棺材里蹦出来?” 一旁的宇文珏都没忍住,直接噗嗤笑了出来。 看太后眼角的笑纹就知道,陆含之今天的请求十有八九是成了。 人人皆想讨好太后,谁知,太后竟然被陆含之的一双巧手征服了。 喜悦并没有冲昏了太后的头脑,她美滋滋的收起了陆含之送她的两套化妆品,说道:“好了,狐狸崽子,这回可以说来找我什么事了吧?你这小机灵鬼儿,不可能只是来给哀家送东西的吧?”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道:“太后您都猜到了?” 太后哼哼笑了两声,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说看,我这老婆子能不能帮上你。” 于是陆含之立即跪了下来,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太后问道:“什么?你想去边塞?想去见阿琝?” 陆含之点头,说道:“太后,您知道的,我们新婚不久,孙儿……实在担心他。” 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怕是你有别的打算吧?” 陆含之也没瞒头太后,说道:“自然听到了些许风声,此行,只求保住阿琝的性命。” 太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了陆含之,让宇文珏自己回了戎贵妃处。 临行前,太后叮嘱宇文珏:“你只管回你母妃,就说我留下了含儿,让他给我抄经理佛半个月。哪怕是皇帝,没有我的允许,也不敢硬闯此处。” 第119章 当夜, 陆含之悄悄离开了京城, 在太后亲自护送下, 出了京西城门。 陆含之非常感动, 他站在马车下, 对太后鞠躬抱拳, 以示感谢。 太后却摇了摇头,说道:“此行凶险, 你自己保重。” 陆含之却没有马上走, 反而问道:“太后,我很好奇,您……为什么要帮我?” 不但帮了他,还亲自送他出城。 太后看着他,半天没开口,就在陆含之以为她不想说的时候, 太后终于道:“我觉得……你可能能让这大昭的气数, 继续延续下去。” 陆含之皱起了眉头,太后却已经放下了马车轿帘,回宫去了。 他低头若有所思, 太后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大昭气数将尽吗? 还是太后又让钦天监算什么了? 和鸣从隐蔽处出来,朝陆含之行了个礼,他身边还跟了一队随从。 马车早就等在这里了, 是宇文珏为他准备的。 和鸣道:“少爷, 出发吗?” 陆含之点了点头, 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里是抱着剑的隐字一号, 他难得没穿夜行衣,却还是戴着个面罩。 陆含之问道:“你今天怎么不隐身了?” 上线的隐字一号满身侠气,竟也是个英姿翩翩的好儿郎。 隐字一号答道:“楚亲王让我贴身护卫。” 陆含之应声道:“哦,行吧!那我们出发。” 和鸣赶车,身后的随从都上了马。 陆含之一上车便含上了林圣手给他的酸枝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孕吐。 他此行的行踪保密,手上只带了一块戎贵妃给的令牌。 好在和鸣带了一队随从跟着,还有隐字一号贴身护卫,这一路的安全问题倒是可以保证的。 隐字一号在原著里也是有名号的,不是他自夸,论单打独斗,除了宇文琝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这一走,京城就得交给二嫂一个人了。 哪怕快马加鞭,他这一路也至少要走七天。 除非星夜兼程,可以提前两天抵达。 但人受得了,马匹也受不了。 反正有太后为他撑着,他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挥霍。 太后说可以为他撑住二十天,但二十天之内,他必须要回来。 毕竟哪怕是太后,如果超过一个月不见皇帝,也是说不过去的。 陆含之行一路,报一路的平安。 宇文珏的信鸽也是一路随行,生怕出了差错。 在御也会给他汇报一些京中的情况,他临走前将油灯和油炬的设计图给了在御,不知道这半个月的时间,能不能完成第五阶段的第一个任务。 也把延川石液的制造流程给了宇文珏,二嫂颇为风雅,也曾自己亲手制过墨,希望二嫂能制出油墨来。 大昭如今流行的松烟墨,其制造流程与油墨大抵是相同的。 马车如一叶扁舟,由京城向西,朝西疆行去。 在马车的后面,一排猛火油柜在含记镖局的押送下,远远的缀在了后面。 陆含之被太后留下理佛的事,在京中也传开了。 传到苏婉凝的耳朵里时,连苏婉凝都没摸清陆含之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皱眉问身边的贴身丫鬟:“太后亲自下的令?” 丫鬟答道:“是,宫内传来的消息,的确是如此。” 苏婉凝若有所思,说道:“那就奇怪了,他这个时候被太后留下,竟没拒绝?” 丫鬟分析道:“太后是何等身份,别说他是亲王妃,哪怕是皇后,让他留下理佛,也不能说半个不字啊!” 苏婉凝道:“这倒也是……呵,真是天助我也。” 陆含之被留在宫中,不正是她动作的大好时机吗? 看来,她得亲自跑一趟安亲王府了。 不知道安亲王府没了陆含之,还是不是会像原来一样固若金汤,铁桶一块。 据说,他的宝贝阿蝉,可是没有被太后留下。 至于宇文珏,他自己都七八个月了,还能顾得了别人? 其实苏婉凝不知道,我们楚王殿下何止是七八个月了,他马上就要九个月了。 算起来,已经足月。 只是一直在保胎,林圣手一直监控着,只要孩子健康,便可延期让他出生。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坚持到陆含之回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苏婉凝又问道:“昭云那边什么情况?” 丫鬟答道:“太子殿下……最近一直住在云起居,毕竟昭云郡主刚刚生了小世子,长公主殿下也在,太子总要做做样子给她看。” 说到这里,苏婉凝便有些来气。 她这个身份,终究还是太卑微了。 但是有昭云这个太子妃在,她终究也只是一个侧室。 变数太多了,苏婉凝现在竟不知道昭云这个变数怎么忽然就出现在她的主线剧情里的。 明明她结交昭云,是为了给陆含之使个绊子,怎么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苏婉凝深吸一口气,接连的失败让她有些心急了。 但她也知道,越是心急,越是会坏了大事。 宇文明极已经在部署西疆的战事,她不能再旁生枝节了。 一切等宇文琝死了再说都不迟,只要他死,或者陆含之死,或者他们的孩子死,自己的主线剧情就不会跑偏。 西疆,宇文琝觉得最近过于安静了些。 六国联盟忽然蛰伏了起来,既不打,也不练兵,更未发现任何细作。 宇文琝和陆煦之在边境上眺望,百思不得期解。 陆煦之最近有些着急了:“这是战是降,总得给句痛快话!这么磨蹭下去,这一战是想打上一年吗?” 到时候他儿子都会叫爹了! 宇文琝望着敌方阵营里冒起的炊烟,说道:“莫急,再探。” 陆煦之看向宇文琝,说道:“探?这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风。” 宇文琝最近心情不错,他怀中揣着媳妇送来的家书,又想着远在京城的老婆孩子,竟无比的平静。 他看向陆煦之,也说道:“这也不像你的行事作风。” 按照平常,大概说再探的是陆煦之,主战的肯定是宇文琝。 宇文琝拍了拍陆煦之的肩膀,说道:“有冲云在,我皇兄不会有事的。二哥,切勿急躁。” 陆煦之也知道自己急不来,可是这日子算起来,宇文珏马上就要生了,他总不能真不在他身边。 如果不是边将不召而归是重罪,他真想回去一趟,待他生完了再回来。 好在宇文珏的家书一直不断,信鸽也常来常往。 而且最近他在京中又调查出了新消息,说是尹平梧的墓是个空墓。 这空墓,究竟是皇上所为,还是被人盗了? 这其中有太多可深挖的秘密,宇文珏一直在查。 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查这件事,也的确难为他了。 就在陆煦之和宇文琝不解于六国联盟蛰伏的时候,对面忽然传来信哨,对方有来使来到了大昭军营。 陆煦之和宇文琝互看了一眼,宇文琝道:“走吧!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来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倒是十分客气,一见宇文琝和陆煦之便朝他们见了大昭礼。 宇文琝坐在一边不说话,陆煦之问道:“来使是想求和?” 来使笑眯眯道:“正是。” 陆煦之问道:“哦?某这便不懂了,战是贵方说了便,和亦是贵方说了算,怎么?耍着我大昭将士玩儿呢?” 来使立即道:“怎会如此!陆将军说笑了。若非近日连战连败,我方也不会生出求和的想法。” 这人说得倒也是事实,几次交锋,六国联盟都没能占到便宜。 宇文琝终于开了口,说道:“既然想求和,那便说说你们求和的条件吧!” 其实他心里并不想求和,但如果对方可以拿出诚意,倒也不是不行。 来使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子,交到了身旁小兵的手里,让小兵转交给了宇文琝。 宇文琝看了一眼,立即皱起了眉,又把折子转交给了陆煦之。 陆煦之看过之后,也露出了疑惑,问道:“你们的条件,是把西番国归入大昭?呵,这莫不是说笑呢?你能代表得了西番国吗?” 西番国是最靠近大昭的一个小国,相比较来说,这边的气候条件要稍微好一些。 对方笑道:“我知道两位将军可能不相信,但是……将军想想。我们六国联盟打不过大昭,还打不过一个西番小国吗?” 宇文琝挑了挑眉,心道:哟,这是要卖队友了? 他真切的觉得,陆含之有些骚话说得非常有针对性。 宇文琝和陆煦之互看了一眼,最后陆煦之道:“贵国的心意,我们已经了解了。不过求和事大,我们要问过皇上才能下最后的决定。” 来使表示理解,并表示可以等。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陆煦之派遣一队士兵,把这来使送回了边境线外。 宇文琝问陆煦之:“你觉得可行吗?” 陆煦之道:“如果是真的,可行,但……” 宇文琝道:“但,谨防有诈。” 这种好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能达成?陆煦之和宇文琝心中都有数。 这时,负责送信的差役又跑来回报:“王爷,将军,王妃又有辎重送来。” 陆煦之和宇文琝同时露出了笑脸,上次陆含之送来的八牛弩十分好用! 这两次的胜仗,八牛弩都是大功臣。 不知道含之又送来了什么? 两人迫不及待的去看了,只见此次押送来的东西竟排了整整一排,还有几马车的铁皮桶,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宇文琝很好奇,他的含儿究竟给他送来了什么宝贝。 于是开口问道:“谁是押送官?来给本王说一下,本王的王妃又送来了何物?” 立即有个身形细长的差役上前,头垂得很低,嘶哑着嗓子答道:“回王爷,王妃说了,要想知道他送了什么,得让您先磕三个响头。” 第120章 宇文琝:??? 他眯起了眼睛, 心却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却在他心思笃定的时候忽然轻轻嗤笑了一声, 说道:“哦?王妃这么说的?那王妃有没有说为何?” 差役哑着嗓子答道:“咳咳, 王妃说, 王爷三次未寄家书回京。每给他带一次话, 便自行磕头谢罪一次。否则, 便……” 宇文琝压低了声音道:“嗯?便如何?” 差役继续把头压得低了些,说道:“便……便说……往后王爷, 别想再上老子的床!” 周围传来一阵阵的哄笑, 就连身后的陆煦之也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宇文琝却没笑,只是脸上的表情透出了些许玩味,他问道:“哦?是这样吗?” 小差役嘶哑着嗓子答:“这都是王妃说的,不是属下说的。” 宇文琝终于朗声笑了出来,说道:“好, 那便照王妃所说的做!只是本王做了, 是不是便可以让本王为所欲为了?” 小差役:“哎???” 为什么总觉得挖了个坑埋了自己? 宇文琝上前,解下披风交给了身后的副将,竟真的朝那小差役拜了下去。 小差役吓呆了, 心里开始狂叫:啊啊啊啊宇文琝你疯了?跪天跪地跪父母,让你跪你还真跪? 宇文琝身后的陆煦之也反应过来了,他围了过去, 朝小差脸上低头看了过去, 终于看清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陆煦之一惊, 脱口而出:“含儿???” 前方宇文琝的头也磕完了, 他上前一把抱起“小差役”陆含之,说道:“头磕完了,王妃不许赖账。” 陆含之终于不遮遮掩掩了,挣扎着道:“哎喂喂,放下我,你你你……怎么发现我的?” 宇文琝的表情神秘,问道:“你猜?” 陆含之猜不到,但是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他真的很尴尬了。 宇文琝却就这样抱着他,不肯放他下来。 一旁的陆煦之表示自己受不了这委屈,但他却对陆含之送来的东西十分感兴趣,不得不接受他们强塞过来的狗粮。 瞬间,宇文琝有了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从前都是被宇文珏和陆煦之的狗粮塞一嘴,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把。 此刻周围一直在欢呼,他们大概是没想到,王妃竟然千里迢迢跑来探望征西的王爷。 如此深情,也是感染了边疆战士。 作为一名军嫂,陆含之也是很骄傲的。 战士们为嫂子欢呼,也是真情实感的。 宇文琝抱着陆含之,终于好好跟他说话了:“你怎么会来?你这样很危险知道吗?” 陆含之道:“我知道,但是我担心你,我知道宇文明极在算计你。” 宇文琝问道:“你探听到什么了?” 陆含之道:“我探听到苏婉凝勾结宇文明极,要在边境给你和二哥设局。一旦传来你和二哥在西疆遇难的消息,他们就会杀进皇宫,夺权篡位!” 宇文琝的眉心皱了起来,虽然知道自己帐中有宇文明极的细作,倒是没想到他们有这个计划。 宇文琝问道:“这么说起来,他们是勾结了西哉诸国,要给本王下套?” 陆含之见宇文琝一点就透,立即给他鼓掌。 宇文琝无奈道:“你别拍了……” 陆含之吃吃的笑,说道:“王爷,你是不是想我了?” 宇文琝答道:“想,非常非常想。” 陆含之满脸的委屈,问道:“那你还不给我写家书?” 宇文琝道:“本王错了,现在想想,确实不应该,哪怕你瞒我,也肯定有其中原由。我该听你说,不该兀自生气。” 陆含之笑:“我只是跟你闹着玩儿的,要是真因此而怨上你了,还给你送那么多东西,还跑来看你?” 宇文琝高兴,抱着陆含之转了两个圈圈。 这还是边境战士第一次见宇文琝这么高兴,想不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王爷,在王妃面前竟是这副模样的。 这让战士们忽然对家室有了别样的憧憬,从前他们觉得娶老婆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如今他们觉得娶老婆大概是为了幸福快乐的过日子。 陆含之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道:“阿琝,你放开我,大家都看着呢。” 谁知宇文琝还是不放,竟抱着他开始发呆。 陆含之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喂,你怎么了?傻了?” 宇文琝痴痴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阿琝?”陆含之这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叫他小名。 宇文琝非常高兴,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走进了陆含之的心里? 陆含之还怪不好意思的,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宇文琝摇头,说道:“没什么问题,本王极为喜欢!” 说完宇文琝竟不顾众目睽睽,低头吻住了陆含之。 周围的战士们沸腾了,大家举着武器战旗开始挥舞呐喊:“王爷威武!嫂子万福!王爷威武!嫂子万福!” 这些围观的士兵都是宇文琝亲兵营的,他们视宇文琝为首领,也是带头大哥。 大哥的夫人,自然是嫂子。 这次大家也是放肆了,边境战士重情重义,一声嫂子比王妃不知道传达出了多少感情。 陆含之被宇文琝吻得面红耳赤,竟然还有些害羞了。 他挣扎了一下,好在宇文琝也没有让他出糗,便将他放了下来。 陆含之说道:“我们先说正事,王爷,二哥,我给你们送来了火器!” 一直等在一旁的陆煦之早就想看看陆含之送来的东西了,他一见小两口腻味完了,立即上前问道:“什么火器?” 陆含之立即挥手,让众人把他带来的那一排排铁家伙身上盖着的棉被掀了开来,露出了其庐山真面目。 铁家伙们仿佛一个个铁柜,上面支着一根铁管,那根铁管看上去有点……不是那么纯洁。 陆煦之上前敲了敲,铁家伙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陆煦之问道:“哦嚯,铜的?” 陆含之点头,答道:“正是,以黄铜铸造。” 他也是反复实验了多次,才勉强成形。 此物使用起来要以烙锥点烯引信,再像拉风箱一样抽拉箱筒,进而使经过提练的猛火油从“火楼”中喷出烈焰达到烧伤敌人的目的。 猛火油柜适宜埋伏使用,可大规模逼退敌人。 除了这大家伙,陆含之还带了一堆小型的,便携式油葫芦。 陆含之介绍道:“此油柜的喷射距离可达六米,用于守城和埋伏战,在防御上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说着陆含之让人取来的猛火油,灌入油柜中,又拿来了引火锥,点燃引信后让士兵抽拉火柜。 烈焰便如火龙一般,从青铜的油嘴中喷了出来。 周围的士兵一阵阵惊呼,连宇文琝都看呆了。 这次的猛火油柜,不比上次的八牛弩杀伤力小。 只不过一个是远程输出武器,一个是近战防御武器。 他们敢笃定,有了这些宝贝,守城将会事半功倍。 不仅仅是守城,进攻时也能用上。 士兵们看陆含之的表情也不一样了,一早便听说,八牛弩便是这位王妃所造,士兵们还有些不敢相信。 这回亲眼见识到了安亲王妃的能力,士兵们打心眼儿里佩服。 难怪安亲王可以战无不胜,有这样一个铁桶一般的后盾,想不胜也难。 向来喜怒不行于色,好恶不表于行的宇文琝,脸上都是由衷的骄傲之色。 看完演示后,宇文琝大手一挥,说道:“大家别愣着了,赶快搬上城楼!还有,前方伏击处,也安排几个!” 众人立即前去执行,陆含之又道:“还有还有,王爷,后面那几车是猛火油!我此行带的不多,后面还会有镖局的人陆续运来。猛火油不仅可用于猛火油柜,王爷用弩炮之时,也可在箭头上绑上油布,点燃后给敌火来一场露天烧烤。同理,放箭之时也可……” 宇文琝很显然不想再听他废话了,把人抱起来便往军帐走。 陆含之无语,说道:“阿琝,你听我把话说完,哎……二哥你管管呐!” 陆煦之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到。 因为他太理解这种情绪了,如果宇文珏在他面前,他非得…… 啊……阿珏快生了,他什么都不能做。 陆含之颇为头痛,他被宇文琝抱进了军帐中,守着军帐的士兵立即撤了出去。 宇文琝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可靠近。 大家都心照不宣,纷纷应是。 陆含之却一直在挣扎,说道:“喂,宇文珏,你听我说啊!你他娘的……” 宇文琝吻住他的嘴唇,开始撕他的衣服。 陆含之:…… 这都什么爱好啊!我这衣服可是借的差役大哥的! 宇文琝有点着急,他太想陆含之了,小别胜新婚什么的,这回他总算是理解了。 陆含之来之前也问过林圣手,此时行事也并非不可,但他是知道宇文琝的德行的。 他没轻没重,万一没个分寸,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陆含之推开他,说道:“宇文琝,你给我住手!听我说话行不行?” 宇文琝停住,问道:“怎么?王妃还是不肯?” 陆含之脸色微红,说道:“不……不是,我……” 话未说完,陆含之的胃里便泛起一阵阵的恶心,他下床捂着肚子干呕了半天,宇文琝才开始焦急:“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叫军医!” 是这一路颠簸,累着了吗? 陆含之立即制止道:“别……不用叫军医,宇文琝,你是不是傻?” 宇文琝:???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今晚不碰你,让你休息,可好?” 陆含之快无语了,扯着他两边的耳边,说道:“王爷,你听好了,我不是不愿!而是……我有孕!我有孕你个大傻子!!!” 第121章 陆含之气急败坏道:“不是我说你们宇文家这群人, 怎么一个个X液活性那么强?每次都是一发即中!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 否则为什么给你生了个阿蝉又要再生一个阿蛛?” 宇文琝怔住了,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陆含之,又看向他平坦的小腹。 喃声问道:“有……有孕?可……可你不是……”吃过避子丸了吗? 陆含之有些歇斯底里, 说道:“是啊!我他娘的也想知道啊!谁知道吃了以后还是有孕了啊!行吧!这回要给阿蝉凑一个虫族联盟了!” 宇文琝就这样站在那里,听他发脾气,随他碎碎念。 甚至反应过来以后心里要美上天了, 美得冒泡泡。 宇文琝一脸温情脉脉的看着他, 哪怕这会儿他偶尔的爆个粗口, 竟然也觉得可爱炸了。 陆含之心里的怨气却还没撒完,他上前踢了那铁板一脚, 说道:“你口口声声计划内计划外, 我在你的计划内吗?为什么你一早就与二哥计划好了却偏偏要瞒着我?我二哥可曾瞒着我二嫂?别人是两口子,我们便不是了?” 说着说着,陆含之便满腔的委屈涌了上来。 他气鼓鼓的又捶了那铁板两下,奈何对方就是个铁打的,仿佛怎么打都打不疼。 宇文琝上前搂住他, 说道:“含儿, 对不起,是本王错了,是我错了。要不我……御了铠甲给你打?你这样,手会疼的。” 陆含之一把推开他, 说道:“谁要打你!懒得打你!老子在京城辛辛苦苦给你造弩炮, 造猛火油柜, 造猛火油葫芦!你倒好!呵呵?自己悟?最后一次,还送了个大猪蹄子给我!你可真是有本事啊!你怎么不把自己炖了送给我呢?” 宇文琝再次上前搂住他,说道:“炖,炖,这便让伙头军去架火。” 陆含之怒声道:“呸!炖了你我都不想吃!一看就知道肉发柴,谁想吃?你这种人就活该跟上辈子一样娶不上老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就嫁给你了?我……呕……” 一阵恶心涌了上来,陆含之终于住了口。 宇文琝心疼的上前去给他拍背,说道:“含儿你先休息一会儿,喝点茶水润润喉咙再骂,骂累了的话我给你捏捏肩如何?” 陆含之不骂了,这会儿他真的累了。 他拍了拍胸口,抬头看向宇文琝,满腔的委屈漫上心头,刚刚的炸毛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就这样扑进了宇文琝的怀里,哭了起来。 他这会儿也不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了,也不管什么大丈夫当自强了。 我就是要哭唧唧,我就是要软弱,我就是要有人护着我。 陆含之一边哭一边道:“宇文琝,你要是敢给我死了,我就敢和你离婚。” 宇文琝:“离婚?” 陆含之道:“就是休了你,本王妃要休了你。” 宇文琝还挺高兴,说道:“好,休了……不对,本王不会死,他们都死了,本王也不会死。本王要护着王妃,和我们的……虫族……联盟?” 陆含之终于破涕为笑,说道:“是,阿蛛,我给他取名叫阿蛛,蜘蛛的蛛。” 宇文琝:…… 他本以为是叫阿珠,其实还想提醒一下陆含之,阿珠是与父辈平辈了。 这会儿不用提醒了,竟是蜘蛛的蛛。 宇文琝想问,为什么要叫蜘蛛的蛛。 一想阿蝉的名字自己都能接受,还接受不了阿蛛吗? 于是十分违心的夸了一句:“……很好听。” 陆含之道:“因为我这几日风餐露宿,经常在树林里遇到蜘蛛。我很怕蜘蛛你知道吗?结果现在竟然和它们成了好朋友。来的路上,我还抓了一只硕大的蜘蛛,比蝉还大的那种。” 宇文琝就这么将他抱在怀里,哪怕是听他说话,都是心满意足的那种。 他以为自己见到陆含之,会发疯了一般的想要把他揉碎了,揉进自己身体里。 但现在,只要他在身边,自己躁动的心很快就能镇定下来。 宇文琝忽然说道:“含之。” 陆含之道:“干什么?” 宇文琝道:“我觉得你身上有魔咒。” 陆含之:……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宇文琝又补充了一句:“让本王定下心来的魔咒。” 陆含之松了口气,说道:“王爷,你想我了吗?” 宇文琝老实答道:“想了,是真的想了,我派人给你送了长长一封家书。但是大概那个时候你已经出发离开京城了,没有收到。” 陆含之心道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枉我千里迢迢来找你。 他终于不那么生气了,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对他笑了笑,说道:“阿蝉还托我给你带了礼物,你想看吗?” 宇文琝一脸迷茫,问道:“什么?” 陆含之从怀中拿出一张竹纹纸,交给了宇文琝。 宇文琝展开一看,竟然是十几个横七竖八的小爪印。 宇文琝看完这个小爪印,眼神忍不住便漾上一片温柔。 陆含之道:“阿蝉现在可以说很多话了,春日了,王爷,阿蝉快一岁了。” 宇文琝有点不敢相信,第一次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他便尿了自己一脸。 想想也是活该,谁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并未尽到半点为人父的责任? 两人在军帐中相拥半天,竟真的就只是这么互相抱着说了半天话,什么都没发生。 夜色沉下来的时候,有随从试探的问了一句:“王爷,王妃,备膳吗?” 宇文琝看向陆含之,陆含之道:“备备,我饿了,今晚吃什么?” 伙头兵立即笑着进来,回道:“刚刚杀了两只小羊,给王爷王妃加餐。” 陆含之问道:“烤全羊?” 伙头兵答道:“正是。” 陆含之道:“吃吃吃!你们不知道,我这一路走来,都没吃上什么好东西。” 想来这一路也有不少美食区,可惜他星夜兼程,不敢耽搁。 宇文琝立即道:“给王妃加餐!” 伙头兵咧嘴一乐,说道:“得嘞!这便吩咐下去!” 很快,一只烤全羊,和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全都抬了上来。 陆含之看呆了,说道:“为什么给我弄那么多吃的?这些足够将士们吃好几天了吧?” 随即他看向宇文琝,皱眉道:“你这个将领怎么当的?” 宇文琝也是一脸迷茫,摇头道:“本王不知,营中没有这些吃食。” 军粮菜蔬,都是统一配备的。 倒是有几只羊,是边民送的。 宇文琝让人付了钱,一直养在营边的草地上。 但是桌子上的这些,却是他之前没见过的。 伙头兵笑眯眯道:“回王爷,这都是底下的将士们自己弄来给王妃加菜的。” 宇文琝问道:“嗯?怎么弄来的?” 伙头兵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这驼峰是……从敌营里偷来的,黑鱼是从后面那条河里摸的。这是野鹌鹑的蛋,一队步兵跑去矮树丛里捡来的。这鸡就是咱们营里的了,是属下亲手烤的,献给嫂子嘿嘿……” 宇文琝干咳了两声,伙头兵立即恢复了严肃神情,说道:“都是将士们的一片心意,还请嫂……王妃笑纳!” 陆含之没有半点儿架子,上前道:“想叫嫂子就叫,客气啥?出去替我谢谢兄弟们,我一定都品尝。不过……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不如我一样留一点,剩下的就让将士们也尝个新鲜吧!” 伙头军还挺高兴的,说道:“那属下就说,是嫂子奖赏给将士们吃的!” 陆含之道:“好好,嫂子请将士们吃肉喝酒!” 宇文琝补了一句:“酒就不必了,多吃些肉吧!” 兵将在外,是不能喝酒的,容易出事。 伙头兵领了命,让人进来一样给陆含之盛了些,摆上小桌,又砍了两只羊腿,便将剩下的抬了出去,犒赏将士们。 陆煦之也跑来蹭饭了,他看着那小桌子上摆着的美食吸了吸口水,开口便道:“哦嚯,好久没吃这么丰盛啦!” 哦嚯这个感叹竟也会传染。 陆含之:“哦嚯,二哥来啦?” 陆煦之道:“嗯,来了,含儿,你二嫂怎么样?” 陆含之从怀中拿出一条汗巾,递给了陆煦之:“二嫂让我带给你的。” 接过那条汗巾,只见上面绣着一个珏字。 这是宇文珏贴身的汗巾,陆煦之接过那汗巾,忍不住放在鼻端嗅了嗅。 这一瞬间,他的眼圈儿有些红。 不过也只是瞬间,他将汗巾收了起来,说道:“吃饭吃饭,我都饿了。” 三人围坐到一起,陆煦之倒了酒。 他看了一眼宇文琝,说道:“阿琝你就别喝了,来含儿,陪哥哥喝了一杯。” 说着陆煦之便要给陆含之倒酒,却被宇文琝给拦住了,说道:“二哥,含儿恐怕也不能陪你喝酒了。” “怎……”陆煦之刚要问,忽然便意识到什么了。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陆含之,说道:“我不会是……又要做舅舅了吧?” 陆含之一脸的无奈,说道:“可不是,唉,二哥,我们阿蝉很快就要有个弟弟了。” 陆煦之的脸上露出喜色,给自己倒了酒,一饮而尽:“子孙即福泽,我含儿是个有福气的人。” 喝完以后,陆煦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陆含之挡了挡,说道:“哥,你少喝点。嫂子说了,要是你不好好保重自己,回去就让你跪搓衣板。” 陆煦之:…… 宇文琝:…… 两人同时抬头问道:“这是什么新式惩罚?” 陆含之憋笑,刚要说什么,便听外面集结号吹起。 一个小兵跑进来汇报:“报!王爷,陆将军,西番国突然发起冲锋!” 第122章 陆煦之和宇文琝二话不说, 丢下餐桌抓起剑便往外冲。 陆含之皱眉, 边境战场果然每一秒都有可能有敌袭。 而一旦传来敌袭, 就要放下手边的所有事去迎战。 临出门前,宇文琝叮嘱他:“你就在帅营中呆着, 哪儿都不要去。” 陆含之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帅帐, 便听外面传来了冲杀之声。 陆含之并没有乖乖听宇文琝的话, 呆在大营中是不可能呆在大营中的, 那不是他的风格。 守在营帐外的隐字一号紧紧跟在他身后,大概是了解他不会这么听话, 所以隐字一号一直没有离开。 陆含之问道:“你知道瞭望哨岗在哪里吗?” 隐字一号点头, 前面带路去了。 瞭望哨岗和他从前在电视上看的差不多,用木头搭起来的高塔,可以看到远处的情况。 陆含之跟着隐一一起上了高台,瞭望哨兵朝他行了个礼,陆含之朝阵地看了过去。 哨兵身上背着弓箭, 但阵地过远, 以弓箭的射程根本射不过去。 陆含之在自己的眼前搭了个凉鹏,奈何现在是黑夜,以他的目力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战况。 这就不得不说古代的作战军械太少,如果有望远镜的话, 那就方便多了。 “咦?望远镜?” 陆含之若有所思, 他看向隐字一号, 问道:“隐一,能帮我去买两块透明度较高的水晶回来吗?” 隐一十分机械化的答道:“王爷吩咐,不可离开王妃半步。” 陆含之哥俩好的搭上隐一的肩膀,说道:“王爷去打仗了,哪儿有空管我们?再说了,我们在大营里,怎么可能出事?除了你,谁还能有这样的脚力?以你的脚力,来回肯定不足两个时辰,他们仗都打不完。” 说着陆含之掏出一叠银票塞进了隐一的怀里,说道:“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隐字一号没再说什么,翻身跃下瞭望塔哨,消失在了夜色里。 只是陆含之失算了,宇文琝和陆煦之这一仗只打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结束了,还生擒了对方阵营的大将。 那大将被五花大绑押进了帅营,就跪在了陆含之面前。 陆含之有点尴尬,问道:“这是哪位?” 对方抬头,刚要恶狠狠的啐上一口,却正对上陆含之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这声啐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眼中染上几分迷茫,问道:“你是大昭帅?” 陆含之啃着一串葡萄,有点像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上前答道:“不,我是大帅家属。” 敌方大将:“什么叔?你小小年纪,辈份倒是不小。” 陆含之:……难怪不到一个时辰便打完了,原来这个西番国大将军是个傻的。 宇文琝从帅营外面进来,身上裹挟着一阵阵的血腥之气。 他把重剑朝小兵手里一丢,小兵立即去洗剑了。 宇文琝看了一眼陆含之,陆含之有点心虚,咕咚咽下了一整颗葡萄。 陆煦之也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擦着手,手上还冒着寒气。 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西番国你们怎么想的?派几千人来闯关?脑子有坑!” 陆含之:…… 喂,学人说话收版权费啊! 跪在那里的敌方大将满脸的不服气,他说道:“纵然是死,也不做他国之奴!” 宇文琝御了盔甲,上前问道:“他国之奴?扎克将军何出此言呢?” 被称为扎克的大将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大昭狗与其他联盟国私下谈妥了条件,要将我西番国献上求和!我西番国将士,抵死不从!” “哦?”一旁的陆煦之说话了:“据本将军所知,西番国此次参与大战的有三万人马,就算被我大昭剿灭不少,也还剩下两万多吧?为何此次抵死反抗,却只出了几千兵马?你一个大将军,带领几千兵马闯关?啧啧啧,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陆含之:……二哥你学人家说话上瘾吗? 敌方大将面红耳赤:“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陆含之又吞了个葡萄,就算他没听来龙去脉,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他老神在在的抖着腿,说道:“嗨呀,我替你说。是因为抵死不从只是场戏嘛!带几千个人来献祭,好让大昭以为我们相信了上次求和使团所说的将你们西番国献出来求和的好事。相信你们已经和其他五国联盟决裂了,让我们放心的去谈判。当然谈判的时候肯定会安排一场鸿门宴,让我方将领有去无回什么的。” 场中众人:…… 宇文琝忍不住想笑,心道含儿哪儿都好,就是皮了点。 你就这么当场揭穿别人设的局,合适吗? 陆含之却上瘾了,继续道:“其实没关系的,我们信了,你回去和你们那边的几位国王说,我们愿意接手西番国。我们不但愿意接手西番国,哪怕他们都愿投入大昭的怀抱,我们也是会全盘接收的。我们大昭泱泱大国,实乃有着海纳百川的心胸。别说西域六国,哪怕再来个十国八国,我们也照收不误。怕只怕,你们舍不得,守着自己那处弹丸之地,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饿肚子,也不愿来大昭吃饱穿暖。” 西番国的大将憋得满脸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陆煦之上前阻止道:“你再说下去,就把我们的底牌都亮出来了。” 陆含之抬头看向自家二哥,说道:“怕啥,难道还把他放回去?不是应该杀了吗?” 敌方大将却急了,说道:“你……看你长得仙人之姿,手段竟如此恶毒?” 陆含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飘了,说道:“你是在夸本殿好看吗?还是头一回有人夸本殿是仙人之姿。” “本殿?”敌方大将问道:“你是大昭哪位王爷?难道是六皇子?” 陆含之啧了一声,说道:“你对大昭的皇子倒是了解,六皇子才十六岁,我长得像十六吗?本殿虽然自称本殿,但本殿不是王爷。这个是跟王爷学的,他有事没事总是本王长本王短。本殿身为他的王妃,当然也要入乡随俗。” 宇文琝:……不是,为夫还在这儿呢! 敌方大将的嘴角抽了抽,大昭民风真是开化,王妃都能骑到王爷的脖子上了吗? 不过他现在也算是弄清眼前这美人的身份了,原来他就是大昭四皇子的正妃陆含之。 说起来这个陆含之在大昭也算是小有名气,有陆小财神之名。 他的那些新鲜物什,在西域也常见有人贩售。 陆含之对这个敌方大将没什么兴趣了,抬头问道:“二哥,王爷,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个扎克?” 宇文琝道:“含儿想杀,那便杀了。” 扎克急了,说道:“我是西番国大将军!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宇文琝道:“你当真以为他们把西番国列为同盟国了?我敢说,杀了你,不会有任何一个国家会为你报仇血恨。” 膀大腰圆的扎克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为了西番子民,扎克死而无悔。” 陆含之道:“倒是个大丈夫,不如把他皮剥下来身体泡到盐水里?这种滋味应该很酸爽吧?” 扎克:“……你!恶毒妇人!” 陆含之笑得前仰后合,说道:“你怕什么,这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小小惩罚,什么时候我把满清十大酷刑给你用上了,你再说这些话也不迟。不过我有句丑话得说在前头,你那五个同盟国是铁了心要把你们西番国卖掉。不论你死还是活,西番国是保不住了。倒不如给我们合作,保住小命再说。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死不足惜,想想那些不想你死的人吧!” 这个扎克看上去也不像是个硬骨头,大概是被其他人给忽悠了。 扎克想了想,问道:“你们想怎么合作?” 陆含之道:“倒也简单,不如我来和你们西番国人做生意,帮你们发家致富奔小康?你应该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别的不敢说,三年内打完西番脱贫攻坚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扎克知道陆含之有这个本事,眼中却是极其不信任。 他撇了撇嘴,说道:“我怎么相信你?” 陆含之说道:“简单啊!我们签个合同不就得了。和我含记做生意的,都有合同为证,绝不会作假。” 因为陆含之的合同是中英文版本,而且每一个合同都有他写的英文编码。 对方仍在思考,陆含之又说道:“大叔,你想想,跟大昭合作更靠谱,还是跟那几个无良小国合作更靠谱?他们已经把你卖了,你还指望着能从他们身上得到好处?我知道,你有家国情结。但是相较于大家都能吃饱穿暖,姓什么重要吗?是活着当个富家翁,还是死了当个所谓的忠魂,你自己多想想。” 扎克果然陷入了沉思。 陆煦之和宇文琝在旁边交头接耳,显然没想到陆含之的嘴炮能力那么强。 就在营帐中一片沉默的时候,隐字一号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他朝宇文琝行了个礼,随即扔给陆含之一个硕大的口袋:“王妃交待的水晶,还有刻刀,沙纸……” 宇文琝朝他看了过来,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陆含之有些心虚的收起了那些东西,说道:“那个……王爷,您听我解释。我只是让隐一帮我去买点东西,您的营帐中如此安全,我肯定不会出事的。” 宇文琝挑眉问道:“所以,你买这些水晶做什么?” 陆含之冲他挤了挤眼睛,说道:“给王爷做个千里眼,随时随地监视敌营情况。” 千里眼?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 第123章 扎克被押了下去, 宇文琝和陆煦之开始围观陆含之做望远镜。 宇文琝看他把买来的水晶挑出两个合适大小的薄片, 开始用工具打磨。 感谢幼儿园的亲子活动,他曾帮表兄家的小侄女做过手工望远镜。 他当时突发奇想, 给小侄女做了个天文望远镜。 当时他试了一下, 效果竟然尚可。 可惜隐字一号找来的水晶片不大,透明度尚可的只有两片, 不过两片也足够了,可以做一个凸透镜和一个凹透镜。 一整个晚上,陆含之都在跟那两块水晶较劲。 陆煦之和宇文琝都没睡,还在一旁给陆含之打下手。 于是除了打磨镜片的事,剩下的边角料都在陆煦之和宇文琝的帮助下弄好了。 两个套叠在一起可调整焦聚的木筒,由于材料有限, 他暂时也只能做一个简易的。 终于,陆含之的两个镜片磨好了。 他把镜片套在了木筒上,放在眼前调整着焦聚, 说道:“成了!天亮了吗?我们去外面看看效果。” 宇文琝和陆煦之都很好奇,两人跟着陆含之一起上了瞭望哨岗。 上哨塔的时候,宇文琝自他身后仔细的扶着他,生怕他不小心摔跤。 打从宇文琝听到陆含之再次有孕的消息, 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三人上了哨塔, 陆含之将望远镜对准了敌方营帐, 调整好对焦, 竟真的能看清了他们在做什么。 于是陆含之看到了十分疯狂的一幕, 敌方大将竟光天化日之下搂着一个西域舞姬在打野战。 陆含之啧了一声, 说道:“这也太劲爆了!活该他们吃败仗。” 宇文琝问道:“嗯?含儿你看到了什么?” 陆含之收起了望远镜,说道:“没……没什么。” 宇文琝盯着他看了三秒钟,陆含之乖乖交出了望远镜。 宇文琝拿过望远镜,朝刚刚的位置望了过去,便见敌方将领战得正酣。 他收起了望远镜,说道:“各国均有这种驻虫,我大昭也不例外。” 陆含之忽然又想起了宇文琝之前给他的那份名册,便问道:“是那份名册吗?” 宇文琝点头:“名册中人,均有通敌之嫌。” 虽然早就知道,但是听到宇文琝亲口说出来,他还是震惊了。 旁边陆煦之似乎对那望远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四面八方的看,这回他不但看到了有人打野战,还看到了有人去伙头兵处偷吃。 陆煦之一边看一边感叹道:“这真是太神奇了,有了此物,不就可以随时查看他们那边的动向了吗?” 陆含之没有听二哥说话,而是在思考一件事。 听到宇文琝对大昭未来的忧虑后,便说道:“大概是洗脑洗的不够,缺少民族气节。” 宇文琝不是很懂,问道:“什么?” 陆含之道:“是一种……精神上的信仰,说起来,人之本性是逐利。但若让他们从小就懂得,国为立足之本,唇望齿寒的道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出卖国家。” 这种情况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大昭马上得天下,以武定乾坤。 武虽能安邦,却不能定国。 陆含之道:“爱国主义教育不能少,最好从娃娃抓起。兴办公学,教育投资不能省。王爷要是嫌麻烦,我可以出钱出人出力,还能出教材。学习我大昭文化,历史,英雄人物事迹,爱国将领,忠臣良将。从小把这些爱国精神植入娃娃们的心里,更有助于国家凝聚力。比武力维稳,镇压要有用得多。而且从小培养高素质人才,也是利国利民,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陆含之的这些言论,宇文琝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但是经他口中说出来,却是十分的有道理。 陆含之还在讲:“知识与科学技术均是国民第一生产力,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然而还未等陆含之把主知说完,宇文琝便上前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疯了还是着了魔,看到他喋喋不休的样子就想亲他。 陆含之也被亲傻了,他推开对方,说道:“喂,说正事呢,你就不能正经点?” 宇文琝只是笑,说道:“含之一身韬略,不走仕途,真是埋没了。” 陆含之道:“埋没不了,谁说报国只能为官?我做生意富民亦能强国,我办义学更是为国筑基石,我……” 宇文琝又吻了上去,把个陆含之亲得莫名奇妙,只觉得这敢批老公不能要了,扔了得了。 一旁的陆煦之却还在研究望远镜,一边看还一边研究其构造。 刚要问陆含之这是什么原理,回头便看到两人亲到了一起。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两们能否回去再亲?塔哨底下的将士们快把嫂子看出花来了。” 宇文琝抱着陆含之,心里那份情愫涌上来便下不去。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一个人产生如此深邃的感情,也不顾别人看着了,只说道:“让他们看着,看看本王有多喜欢你。” 陆煦之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心道宇文琝你平日里看起来不苟言笑,说起情话来竟然也那么没节操。 于是他赶紧下了塔哨,不再吃他们这碗热乎的狗粮。 只是可怜了哨塔上的那个卫兵,此时是他执岗的时候,不敢离开半步。 大昭军令如山,擅离职守是死罪。 宇文琝就这样抱着陆含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含儿,本王心悦你。” 陆含之悟脸,说道:“王爷,非得在这儿告白吗?” 宇文琝道:“昨天你来的时候本王便想说了,可你……丢给本王一个雷,把本王吓得又惊又喜。” 陆含之还怪不好意思的,他说道:“那王爷是想同我谈恋爱吗?” 宇文琝:“谈恋爱?” 陆含之笑,说:“就是,夜夜与君好的意思。” 宇文琝品了品陆含之话里的意思,说道:“正是,本王要夜夜与君好。” 陆含之还是笑,不说话了。 宇文琝有些心急,问道:“王妃什么意思?总要给我一个回应。” 他这会儿哪还像个王爷,哪还有半点未来暴君大大的自觉? 分明就是个情窦初开的愣头小子,呆头呆脑的朝着喜欢的人告着白。 陆含之脸上烧得厉害,他身为一个天然零,怎能拒绝得了这种极品攻的示爱? 于是他仰起脸,对他说道:“王爷,臣……为您吟首诗?” 宇文琝怔了怔,而后点头,说道:“含儿的诗才向来好,念来听听。” 陆含之羞愧难当,反正诗都是抄来的,能不好么?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首极尽缠绵悱恻的越人歌,道出了出含之此刻缠绵悱恻的心思。 宇文琝被这首情诗给迷住了,更是被吟出这首情诗的人给迷住了。 他低声在陆含之的耳边厮磨着,轻声说道:“含儿啊!只可惜,你现在有孕。” 陆含之头抵在宇文琝的胸口,说道:“王爷,可,林圣手说轻点无妨。” 宇文琝不再隐忍,抱起陆含之便回了军营大帐。 这会儿他们仿佛忘了,刚刚一起大骂敌方将领白日宣淫的是谁。 果然这种事是会传染的。 陆含之一边想着刚刚的事一边趴在宇文琝的怀里偷笑。 一边自我安慰,我们和他们能一样吗? 我们是两情相悦! 这一对的狗粮,硬生生让将士们吃了个饱。 但不知为何,将士们却对这位嫂子更加敬慕了。 因为嫂子不但一片情深,还制了八牛弩和猛火油柜以及猛火油葫芦。 因此军中又多出了一个编制,猛火军。 而且还制了千里眼,可分毫必现的观察敌方情况。 足足两月未和宇文琝亲热,陆含之也挺激动的。 他也有点担心,但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主要还是宇文琝这男的太带感了,他觉得这应该是他穿书以后最大的福利了。 可惜这身体太坑,还会有孕。 如果不会有孕,一定会很享受。 宇文琝也很小心,便导致了温存起来时间特别长。 好在刚打完一场仗,边境安稳。 陆含之也是累了,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分。 他一路奔波,又熬了一夜做千里眼,这一觉便睡得特别沉。 宇文琝不太放心,还特意叫来了军医为他把脉。 军医轻手轻脚的给陆含之把了脉,悄悄退出军帐后才对宇文琝道:“王妃殿下脉象很稳,胎儿也很健康,殿下可放心。” 宇文琝竟有些耳朵尖微红,他问道:“需要给他开副安胎药吗?” 年长的军医笑了笑,摆手道:“说句不当讲的,陆三公子是京中郎君中的翘楚。他是天生的好孕体,哪怕王爷放肆些,只要别伤到王妃,便无大碍。” 宇文琝点头,谢过老军医,又回帐中给陆含之掖了掖被角,打算让他继续睡。 这时陆含之却翻了个身,醒了。 宇文琝坐到床边,问道:“我吵醒你了吗?” 陆含之摇头,打了个哈欠,说道:“睡饱了。” 宇文琝问道:“嗯,什么时候醒的?” 陆含之呃了一声,答道:“就在你们说……陆三公子是京中郎君中的翘楚。他是天生的好孕体,哪怕王爷放肆些,只要别伤到王妃,便无大碍。” 宇文琝:…… 陆含之侧身支着脸开始抖腿,说道:“不是我说你,看看你这军中大营都像什么样子?上上下下都只关注大帅的X生活,有趣吗?” 指指点点。 第124章 宇文琝却并不生气, 他只是上前, 在陆含之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摸了摸他的额头才说道:“你不要怪他们,他们的年龄其实都与你我差不多。少小离家, 把头扛在肩膀上, 随时都要扔出去。少年人也憧憬拥有家室和爱人,他们有的可能永远都不会拥有, 但至少让他们看到这是什么样的。” 向来觉得宇文琝是个磨得感情的杀人机器的陆含之,突然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也对,他对大哥和养母如此情深义重,怎么可能是个天生的杀人机器? 不过是被逼到那个份儿上了,他不杀那些人,那些人便要杀他。 陆含之搂住宇文琝的脖子, 说道:“昭云郡主生了个儿子,太子给他取名叫宇文东流。” 宇文琝点头,说道:“宇文氏下一代的确从水。” 陆含之问道:“那阿蝉需要改名字吗?” 宇文琝摇头:“除非皇上赐名, 但阿蝉已经一岁了,皇上也没有赐名的意思。我们阿蝉还是叫翎曦,不必改。” 陆含之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取名字就是瞎凑, 觉得哪两个字好听就抠出来了。不像你们皇家, 还要按辈份排, 还要有意境。” 现在想想, 翎曦什么意思? 陆含之也没办法解释。 东流就不一样了, 大江东流去, 游子日月长。 啧,怎么听着不是什么好兆头? 宇文琝道:“那阿蛛的名字我亲自来取。” 陆含之开始起身穿衣服,说道:“那要按照你们宇文家的族谱来取吗?” 宇文琝道:“不了吧!阿蝉叫翎曦,皇兄家的小侄子叫翎毓,不如就让他们按翎字辈来走吧!” 宇文琝抱住陆含之,不让他穿衣服。 陆含之无语,说道:“昨天那个大将军答应合作了吗?” 宇文琝去亲陆含之的脖子,弄得陆含之有些痒,他缩了缩脖子,未听到对方的回答。 啊,这个人好烦,有什么可亲的? 昨晚没亲够吗你?亲了那么久的啊啊啊! 宇文琝又去亲他的嘴巴,陆含之没有躲开,嘟起嘴巴和他亲了一下。 亲完以后又觉得自己傻逼,已经要起床了为什么还要配合他? 结果亲着亲着就是意犹未尽,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又全都脱下来了。 陆含之觉得自己也是没谁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又妥协了。 结束后陆含之脸上有些红,他觉得自己要被宇文琝征服了,就这样陷进了他怀里。 大白天总不好一直躺着,两人很快便各自穿好了衣服。 伙头军今天又送来许多在京城吃不上的水果,尤其是西疆特有的葡萄和蜜瓜。 简单的吃了点后,陆含之又去找陆煦之了。 他昨天说想找那个敌方大将合作,并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需要那边的地形图,和他们那边的编制底细。 要知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除此之外,陆含之还想让他带个消息回去。 让对方相信己方同意他们的求和,并开始实施下一步的计划。 陆含之这两天想了很多,他必须要结合京城那边,一定走这个计划。 宇文明极想杀了宇文琝,还想让人在京城搞事。 在京城搞事的前提,是宇文琝身死。 京城这几个皇子,宇文明极只把宇文琝放在了眼里。 哪怕是太子,宇文明极也觉得轻轻松松便能对付得了。 只有亲身经历过宇文琝金蝉脱壳的宇文明极,才知道他的厉害。 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陆煦之的帐中也是刚刚吃完午饭,伙头军们撤下了餐桌,重新抬回了沙盘地形图。 陆含之问道:“二哥,这几天要打吗?” 陆煦之摇头,答道:“扑朔迷离,看不清啊!” 陆含之问道:“昨天那个大将军,还是不肯合作吗?” 陆煦之摇头:“不是不肯合作,我是不太相信。” 陆含之道:“为什么不相信?” 陆煦之答道:“我怕他回去以后不按我们说的做,他知道了那么多底细,反倒对我们不利。” 陆含之笑道:“就这个啊!二哥放心,他不会的。” 陆煦之答道:“为什么?你怎么敢肯定?” 陆含之答道:“因为我给他下了毒,如果他不按我说的做,三日内便会毒发。我每隔三日,会给他服食一次解药,若是他没有按照我说的做,就会毒发身亡。” 陆煦之:…… 陆煦之的唇留抽了抽,问道:“你何时下的毒?” 陆含之憋笑,说道:“二哥,我逗你的,没给他下毒。但是如果我跟他这么说呢?” 陆煦之:…… 不是,为什么他以前没发现自己这个小弟弟……这么诡诈? 陆含之道:“呆会儿我给他喂个泥丸,跟他说我给他喂了毒,你说他信不信?” 还用说?这种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小命要紧啊! 而且这位大将军也是个惜命的,否则他在被擒获的那天,便以短刀自尽了。 毕竟大昭士兵那时候并未下了他的短刀,如果他真是个重气节的,大可一刀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大昭百姓尚不懂气结为何物,更何况是西域蛮夷之处。 陆煦之朝着陆含之竖了根大拇指,说道:“含儿,你不入朝为臣,真是可惜了。” 又来了。 入朝为臣,束缚太多了,还不如他赚钱敛财来得自由自在。 陆含之摆了摆手,说道:“二哥,我在这边呆不了多久,必须得速战速决。” 他是偷偷跑来的,太后可还为他顶着雷呢。 陆煦之知道,说道:“那好,我们便按计划行事吧!” 傍晚,陆含之便给西番国的那个大将军吃下了一枚黑漆漆的泥丸。 泥丸散发着恶臭,只有这世间奇毒,才有这样的恶臭味。 那膀大腰圆的大将军抠着嗓子干呕了半天,却不论如何都呕不出来。 陆含之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说道:“别费劲了,本殿给将军吃的是伸腿瞪眼丸,只融于口,不融于手。” 众人:…… 大将军一脸迷茫,问道:“那是何物?” 陆含之端着个茶杯,答道:“就是三日内若无解药,伸腿瞪眼毒发身亡的意思。” “你……” 扎克颤抖着手捂住胸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冲着陆含之嘶哑的喊道:“你这个恶毒的妇人!” 陆含之:…… 啧,你戏瘾是不是大了点? 陆含之放下茶杯,说道:“哎,你也别生气,这个东西又不是无解。我只是过来跟你谈条件的,上次的合作,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大将军的脸色随即便好看了点,说道:“谈条件便谈条件,下毒作甚?” 陆含之嗨了一声,说道:“咱都是明白人,不都是为了谨慎吗?这件事需要大将军您配合,最多两天这件事便能了结。了结后,我再把解药给您,保证安全没有任何性命之忧。” 那大将军总算可以好好说话了,坐到稻草堆上问:“你要怎么合作?” 陆含之笑,说道:“好说。” 随即,一张张情报从地牢里送了出来。 陆含之心满意足的看着那些情报,让宇文琝去和他们所调查出来的已知情报比对,竟真的毫无错漏。 陆含之笑:“大概西域六国联盟也没想到,他们本想用这个饵钓鱼,结果被我们把饵偷走了吧?” 宇文琝和陆煦之是服气的,陆煦之道:“哪怕是严刑拷打,也未必会问出这么多情报来。” 毕竟身为军人,对于严刑,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免疫。 陆含之敲着桌子说道:“其实不难理解,大家都会将利益最大化。百姓会,士兵会,这位大将军也会。说白了,哪怕他为西番国百姓换来了最大的利益。如果没有足够的民族信仰,他会觉得干我屁事。何必为了不相干的旁人,丢掉我一条性命?” 这就是人性。 听完这一番话的宇文琝若有所思,又开始思索陆含之昨天给他说的那番话。 他觉得王妃说得对,自小培养民族气节,的确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陆含之重新抬起了头,说道:“如果是我,也会选择与胜算更大的一方合作。” 也许他们一开始觉得和宇文明极合作,可以换取极大的利益。 但通过这一次又一次的作战来看,他们也会反思。 重点是西番国已经被队友推出来当枪使了,再与他们站在同一阵线,恐怕到最后也分不到多少羹。 无非是别人吃肉,自己喝汤。 与其这样,还不如和眼前这个看得见的利益合作。 宇文琝点头,说道:“那便把那个扎克叫过来吧!” 随即他便觉得,自从陆含之来了以后,他们这一仗便打得画风越来越迷幻。 从一开始两方打了鸡血似的开干,到后面西域六国联盟被动挨打,再到后面大家一起大眼瞪小眼。 如今,各方将领都关起营帐打起自己的小算盘来。 就好像在投筛子,就看最后谁的点数大了。 京城,太子府。 府内一片喜气洋洋,数月来气氛低迷的太子府终于有了人气儿。 昭云郡主喜诞麟儿,京中官员内眷一窝蜂似的往太子府里跑。 虽说在此之前已经有了皇长孙阿蝉,且深得圣眷,小小年纪便被封了秦骁王。 但细算起来,太子之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孙。 皇室嫡庶之分比常人家子女更严谨,所以太子府嫡长孙一降生,便受到了京中上下的深切关注。 太子府也算扬眉吐气了一把,连带着昭云郡主在太子府里的关注度,竟也盖过了苏婉凝一头。 从前人人皆知苏婉凝,一时间竟忘了,昭云才是这太子府里的正妃。 第125章 云起居里, 昭云看着这个仿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 心中五味陈杂。 她不想扫了长公主的兴,却也不愿强颜欢笑。 明曦长公主见她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叹了口气, 说道:“云儿,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子。但是, 出身皇家, 能有多少可按自己意愿成婚的?你嫁太子, 比下嫁到旁处已经好了太多了。” 昭云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也是为了不让她走自己的老路。 可太子府的凶险, 她又怎么和母亲说? 哪怕是说了, 她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而且母亲来太子府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与太子的侧室苏氏缓和一下关系,不要再让太子因为拈酸吃醋而再次冷落了她。 于是话到嘴边,昭云又咽了回去。 罢了, 如今既入虎穴,全看自己的造化吧! 可惜这个时候陆小公子又被太后留在了宫里抄经理佛, 她真的有些六神无主。 倒是陆皓之, 每日能在云起居里与她说说话。 陆皓之的肚子, 也有三个月了,再这样下去也藏不住了。 她正在想办法,如何让他出去避一下。 可是如果让陆皓之躲出去了, 自己又该和谁说说心中的苦闷? 昭云心里又烦又乱, 又怕苏婉凝趁火打劫。 好在楚王挺着孕肚来看她了, 一见到楚王,昭云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拉着楚王的手,哭诉道:“阿珏哥哥,我真的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我闭上眼睛,便是流儿冰冷的尸体。太子不相信我,母亲说我胡思乱想,我头疼的厉害,恨不得抱着流儿从后花园的观景亭上跳下去。” 宇文珏也挺心疼这个小妹妹,昭云从小千娇万宠,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坐了下来,搂着昭云拍了拍,说道:“万万别这样做,我知道你现在刚刚生完,心里抑郁。用含之的话来说,你这叫产后抑郁症。” “产……什么?” 昭云郡主一脸的迷茫,问道:“我为何从未听说过?” 宇文珏笑了笑,说道:“含儿的口中经常冒出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词句,你应该也知道。不过他是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郎中,他的话你应该听信的。这不,他走之前叮嘱我,让我给你带点东西,以免你胡思乱想。” 说着宇文琝给昭云郡主一个包裹。 昭云一脸迷茫的拿过那个包裹,打开以后,发现竟是一堆她从前从未见过的绣样。 展开以后,足有几米见方。 各色丝线,样图,绣针,无一不是精美异常。 昭云郡主惊呆了,她看着这鬼斧神工的绣作,说道:“这……这是什么绣?如此宏大的绣作,怕不是普通的绣品吧?” 宇文珏笑了,说道:“含儿说这是这世界上最简单的绣品,叫十字绣。” “十字绣?”昭云郡主朝绣布上看去。 果然看到了一个个的田字格,可不是像一个个的十字么。 还有一张比对图,上面把丝线和绣位都编上了奇怪的编码。 宇文珏给昭云郡主介绍了片刻,说道:“含儿说这叫清明上河图,是最简单的绣品里最复杂的图样。如果郡主可以绣出来,产后抑郁症妥妥能大好。而且,含之说让郡主不必顾及月子,每天绣一柱香的功夫,休息一柱香的功夫。总共绣作的时间,不要超过半个时辰。” 一般情况下,都是建议产妇卧床休息,月子坐满一个月。 但是如果一个月子里的产妇有抑郁症,还要让她强行卧床一个月,只会加重抑郁症的症状。 陆含之走之前其实比较匆忙,但他还是没有忘了昭云。 花足足五个兑换点兑换了这幅清明上河图十字绣,还让宇文珏留意一下,是不是可以将这十字绣发展一下,开个绣庄。 宇文珏也让陆含之给他留了个小样,他也正在让含记的在御试试能不能做出相应的产品。 昭云郡主见了这个绣品便是爱不释手,她的眼中终于有了几分笑意,说道:“好,好,我一定听陆小公子的话,乖乖把它绣完。” 宇文珏摇了摇头,昭云还是跟从前一样,小孩子脾气。 于是叮嘱道:“也不可贪心绣太久,我可是会让刘嬷嬷看着你的。” 昭云笑了,说道:“阿珏哥哥就知道拿长辈来压我。” 见昭云的脸上终于又恢复了她原本明媚的模样,宇文珏才算放下了心来。 回到安亲王府,见林冲云正和阿蝉阿枢一起做木工活儿,便跟着坐到了一起。 林冲云的性子变了不少,从前他总是不苟言笑,如今竟和两只幼崽玩得不亦乐乎。 宇文珏问道:“阿枢的病,还是没有起色吗?” 林冲云摇了摇头。 宇文珏看向阿枢的脸,说道:“倒是伤疤好了不少。” 林冲云道:“我平日里给她用的药,都是去腐生肌的。许多药材都是直接在贡药里拿的,是这世间最好的药了。但我能医好她的脸,却医不好她的精神。而且这张脸哪怕是医好了,也不会是原来的样子了。” 如陆含之的系统所说,除非用的是破煞法阵,才能让万象归元。 否则,只能是一个全新的走向。 宇文珏看着阿枢好了一半的脸,说道:“别说,阿枢姑娘,还真是漂亮得很。” 林冲云也赞同:“我在宫中为多位娘娘诊治,哪怕是宫中那位据说绝色无双的良妃娘娘,形体上也是多了几分粗糙。阿枢姑娘不一样,她不但容貌是美丽的,体形也是婉约的。这在医者来说,是阴柔之美的最佳体现。” 向来话少的林冲云竟然一下子夸了阿枢那么多句,还是夸外表的。 宇文珏忍不住朝他看了过去,说道:“……所以,你是在给阿枢诊病的时候,偷偷看她的身子吗?” 林冲云:…… 宇文珏又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还看过良妃娘娘?还跟我们枢儿做对比?” 林冲云:…… 宇文珏接着道:“林冲云,你是不是思春了?” 林冲云:!!! 他一脸郁愤的看向宇文珏,气道:“医者眼中无性别!宇文珏你给我闭嘴吧!” 宇文珏一边哈哈哈一边道:“你怎么恼羞成怒了?哎……林师兄,你不喜欢我们阿枢吗?” 林冲云义正辞严道:“我只是把阿枢当妹妹,你休要再胡说了!我看你是跟含之在一起呆久了,人也跟着不正经起来!从前你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 宇文珏道:“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含儿热情积极三观端正,而且活得快乐。我建议你也向含之学学,这样生活才有意义。” 一下子听到两个新鲜词汇,林冲云迷茫道:“三观?意义?” 宇文珏老神在在的说道:“三观啊!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林冲云:“世界……观?” 宇文珏再次解释道:“世界观就是你对这个世界的基本看法和观点。” 林冲云迷茫了,他读了那么多年的医书,只知道医者父母心。 那么,这就是他的世界观吗? 他现在也越来越佩服陆含之了,别看他小小年纪,对周围人的影响,却比良师还要强大。 林冲云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太古板了。 不过大概也只有像含之那样的性格,才会发现这世界上的没有的东西,从而让这个世界变得丰富多采。 而让这个世界变得丰富多采的陆含之,也正处于西疆这一战的关键时期。 陆含之对那位大将军说道:“知道回去怎么跟他们说了吗?” 膀大腰圆的大将军扎克点头:“知道,就说你们答应求和,让他们商量商量选个时间谈一下。” 陆含之点头,说道:“地点他们定,我们会准时到的。” 扎克应声:“你们确定要去?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他们设了局,就是为了在谈判的时候杀了你们。不,他们的目标只有这位王爷。只要能杀了这位王爷,和我们接头的人就会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 除含之道:“好,那便好。”这正是他想要的。 扎克皱眉:“你们难道不怕死吗?” 陆含之道:“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你只要把消息带给对方,就说我们对他们求和的心十分信任,而且已经开始准备拔营的事了。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扎克又问了一句:“那……之前王妃殿下所提的条件。” 陆含之拍了拍胸口,说道:“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扎克可能是不太相信自己要做的事有那么简单,又确认了一句:“那……您所说的解药……” 陆含之道:“事成之后,一定给你。” 扎克总算是不再设防,由两名士兵押着,送回了边境线以西。 宇文琝和陆煦之看着扎克的背影,一场大战真的在酝酿中了。 京郊,庄子上,窑炉仓内。 钟尧看着已经凉透的瓷器,纯白的瓷器泛着细腻的光泽,如同少女凝脂般的肌肤。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片刻后缓缓闭上了眼睛,缓缓转身看向窑室门口。 窑工上前来朝他点了点头,说道:“窑头儿,外面有位先生找您。” 钟尧应了一声,转身出了窑炉。 等他的男人一身素衣,半束发冠,发梢微卷垂于胸前。 大约三十五到四十岁的样子,虽已不再年轻了,那张脸却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好看。 大概是饱经世事,眼神如一潭深渊,仿佛任何事也经不起他的波澜。 钟尧上前朝他行了一个礼,说道:“师父。” 男人对他微微笑了笑,轻轻颔首,问道:“钟儿,找到你的儿子了吗?” 钟尧点了点头,说道:“天不负我,找到了。” 第126章 钟尧带着男人去了他庄子里的偏院, 拿起一方干净的汗巾, 在脸上擦了擦,轻轻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一张清隽秀逸的脸出现在男人的眼前,正是他的爱徒钟儿。 男人左右看了看, 问道:“怎么不见那孩子?” 钟尧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认他回来。” 男人怔了怔, 问道:“为什么?你不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找他回来吗?” 钟尧叹了口气, 说道:“以我的身份, 终究没办法名正言顺的给他一个身份。如今他是大昭四皇子宇文琝的弟子,这个时候我认了他, 不是毁了他的大好前程?他有他的家, 他的家人了, 我不该莫名的跑到他面前,告诉他那个所谓的真相。也许等他大一些,我再告诉他, 会好一些。” 男人上前抚了抚他的脸颊,说道:“对不起, 钟儿,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你不会颠沛流离半生。如果不是我,阿尧他也不会丢。” 钟尧摇了摇头,说道:“您这是说什么呢?若非师父收留, 我……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男人笑得有些苦涩, 说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还是跟我回雁南村?” 钟尧沉默了片刻,答道:“自然是留在这里的,我……要看着阿尧长大,虽不能近身抚养,至少让我看着他是怎么成长的。” 陆家那个少爷待他是真的不错,如今他成了安亲王妃,对阿尧也是如亲生儿子一般。 给书读,还能习武,吃穿用度,均与世子同。 钟尧觉得自己一介不明身份的私生子,能让儿子有这样一个前程,已经十分有幸。 他这个人活得很随性,虽对京中富贵人家的子弟的一些行为并不敢苟同,但对那个陆小公子,还是有几分欣赏的。 若非因为阿尧,他肯定会与师父闲云野鹤一般的呆在雁回村。 守着师兄的墓,一辈子也算悠闲。 只是他既然生了阿尧,便要对他负责一辈子,至少……要看到他成年,娶妻生子。 被他称为师父的男人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便道:“那我便在此处陪你几天,也见见阿尧。” 钟尧点了点头,说道:“是,师父,徒儿为您铺床。” 看得出,师父能来,钟尧很高兴。 向来对外人没有什么表情的钟尧,在看到师父的时候眼神是晶亮的。 他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说道:“师父,师兄他真的死了吗?” 一旁的男人摇了摇头,说道:“大概吧!若没死,也许有一天我们能找到他。若死了,我们这些年为他立碑悼念,也算全了他在阴世的念想。” 钟尧笑了笑,说道:“他这个人,才不信这些,生死都好,师兄在我心里呢。” 中年男人的眼中也满是慈爱,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你大师兄?” 钟尧道:“师父不是都知道的吗?不喜欢,又怎么会为他生下阿尧?”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京城本是虎狼窝,你真不该回来,更不该一直呆在这里。 但尧儿的事……他终究是放不下吧! 安亲王府,小六子手中一把重剑,耍得虎虎生风。 阿蝉和阿枢托着腮坐在演武场边看着,重剑锵然落地,竟能入地半尺。 阿蝉和阿枢很是棒场的拍手叫好,阿蝉还一边拍手一边迎上小六子。 这半年多的时间,小六子长高了一个头。 结实了很多,更是有力气了。 他上前把阿蝉抱了起来,说道:“师弟,离演武场远一点,伤到你怎么办?” 阿蝉咧开嘴巴喂喂笑,伸手去摸小六子的脸。 小六子虽然长高了,却仍是细细瘦瘦,耍这重剑对他来说的确有点力不从心了。 但是他立誓,一定要全部继承师父衣钵。 他修文习武,不为建功立业,更不为尽忠报国,只为保护阿蝉。 他的养母阿满被称为忠仆,他其实也不过是个仆人之后,便是阿蝉的家奴。 如今他受家主少爷怜悯,才能叫小王爷一声师弟。 少爷说,让他把脑子里那些屎一般的思想清理掉,说这世间都是人,哪儿来的奴。 可他就是胸无大志,只想做阿蝉的仆人。 只要能保护好他,就是此生自己最大的愿望了。 阿蝉对小六子一笑,嘿嘿道:“哥哥……” 小六子认真问道:“嗯?师弟是想喝奶,还是想吃点心?” 阿蝉道:“驾!驾!驾!” 小六子的脸上露出几分为难,说道:“呃……师弟想骑马马?” 阿蝉点头,继续笑道:“爹爹!!驾驾!!” 小六子更为难了:“师父和师爹都去了西疆,没办法陪你玩骑马马。师哥陪你玩好不好?” 阿蝉点头,小六子便高高举起他,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幸亏我们小六子是习武的,否则这个实心的小铁块,大概要把小六子这个刚刚不到五十斤的崽压垮了。 小六子性子温和又坚韧,他从小在恶劣的环境里长大,是个懂得惜福的人。 阿蝉手里拿着阿枢给他做的小木风车,骑在小六子的脖子上,开心的随着小六子的步法转圈圈,一边转圈圈一边欢呼着。 孩子们的快乐总是特别简单,阿蝉这样就可以开心的玩一整天。 小六子干脆把他当成了人形沙袋,一腾一挪的练起了轻功。 阿枢跟在他们身后傻笑着,三个人的欢笑声在安亲王府的院子里久久回荡。 西疆,陆含之终于收到了西域六国联盟的明确回信。 陆含之打算扮成宇文琝的随从,一起跟去谈判。 宇文琝想都没想便道:“不行,你必须要在大营等着。” 因为陆含之来西疆,是个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 所以各方面,宇文琝都把他来军营的消息压了下来。 他的亲兵和戎家军自然会守口如瓶,唯一的变数是扎克。 但是扎克吃了陆含之用粪水和的渍泥,还没有吃解药,所以他那边也是安全的。 宇文琝知道陆含之想跟着一起去是担心他们,但他身上有孕,明天免不了打斗,这样太危险了。 本来他千里迢迢跑来西疆就已经很危险了,他不可能再让他置身于险境。 陆含之却很坚持,此次谈判他必须要去,否则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陆含之道:“我白跑一趟事小,如果真的因为我没去而被他们钻了空子,到时候整个大营里只剩我一个,你觉得我能对付得了他们吗?阿琝,二哥,我是个小郎君!我倾国倾城美貌无双!” 陆煦之:…… 宇文琝:…… 陆含之接着道:“万一兵败,他们抓住我,会对我做什么,你们可曾想过后果?” 宇文琝的唇角抽了抽,说道:“我们不会兵败的。” 陆含之道:“万一有人会对你们用蛊术呢?用精神攻击呢?用巫术呢?这些都是未知的!所以必须让我去,只有我才能防得了他们的精神攻击!” 他可以确定苏婉凝没有跟来,但他不敢确定这里有没有她的同伙。 宇文琝想说,不论什么样的蛊术都控制不了我,什么样的精神攻击也打不败我对你的这份深情。 可是他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会去的。 而且他也知道,不论他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自己都能护住他。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宇文琝道:“那你时刻跟在我身后,穿上秘银护甲,不许离开我身侧。” 陆含之道:“放心放心,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的,你要保护好我啊!” 宇文琝无奈,只得让通信兵回信,说他会带一行十三人到场。 地点再三敲定,选在了三国交界之处。 那里有一家客栈,临时收为兵用。 老板是个妖娆美艳的妇人,手底下养了一干打手。 陆含之一进这客栈,便觉察出了这客栈不一般。 一个女人,把客栈开在三国交叉处。 往来行商虽不少,但在这种荒僻之处,没有两把刷子肯定是开不起来的。 负责牵头的使者给了老板一锭金子,今日的客栈算是被包下来了。 陆含之骑着匹白马,跟在宇文琝和陆煦之的身后。 跟他们来的还有一营精兵,全都埋伏在四遭。 陆含之下马,却被宇文琝给扶住,在他耳边低声道:“客栈周围有伏兵。” 陆含之瞪眼:“你怎么发现的?” 宇文琝道:“习武者的直觉。” 陆含之哦了一声,如果能被察觉,说明是明岗,不足为患。 三人进了客栈,随即便看到五国来使一字排开,一个年轻的男人被绑在地上,正一脸羞愤的看着那五国来使。 陆含之在后面观察着,那被绑在地上的应该就是西番国的国王。 他们既然想好了卖队友,肯定会把戏做足,给大昭一个完美的答卷。 宇文琝话不多,上前便有人给他搬了凳子,坐到了桌前。 同样,陆煦之也被请到了桌前,五个西域联盟使者朝他们行了个礼。 宇文琝和陆煦之回礼,而后纷纷就座。 为首的是龟兹国的特使,他起身十分有礼貌的对宇文琝和陆煦之笑了笑,开口道:“尊敬的大昭来使,既然我们决定坐下来谈判,那就要不计前嫌,既往不咎。不如一起先坐下来喝一杯,我让美丽的老板娘媚媚姑娘给大家准备了烤全羊和葡萄美酒,请先尝尝我们精心准备的美味吧!” 说完他拍了拍手,充满异域风情的乐声便响了起来。 几名西域美女踩着鼓点,端了不少美味佳肴上来。 一只烤全羊,也在一名身段儿妖娆的妇人引领下被抬了上来。 那为首的妇人,正是客栈老板娘,叫长孙媚媚。 第127章 长孙媚媚走路, 让陆含之见识了什么叫做摇曳生姿。 她一袭红色纱衣, 露脐,圆润的肚脐上还戴了个blingbling的脐钉。 每走一步,那脐钉便跟着晃动一下, 几名特使的眼睛便随着那脐钉晃来晃去。 陆含之啧了一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要选在这里谈判了。 但凡是个自控力不强的, 都能被媚媚姑娘的身段儿勾走了魂儿。 把烤全羊放到了桌子的正中央, 长孙媚媚朝众人轻轻一揖, 每一个动作仿佛都是经过她百千遍的练习,恰到好处的款款夺目。 妖娆, 灵巧, 诱人。 长孙媚媚端起一个黄金镶嵌宝石的酒壶, 上前给宇文琝倒酒,倒完酒后对宇文琝说道:“王爷请慢用,酒水粗劣, 望您万万不要嫌弃。” 陆含之:“噗……” 咳咳咳咳咳。 众人朝陆含之看了过来,包括长孙媚媚。 戴着红色面纱, 涂了卡姿兰大眼睛的长孙媚媚对陆含之也是一笑, 十分有礼, 不解道:“这位俊俏的军爷为何发笑?” 陆含之一边摆手一边又呷了一口茶,把那咳声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虽然他知道这样太没有礼貌,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 他真的忍不住。 谁能想到身段儿如此妖娆美艳的长孙媚媚, 竟然是个女装大佬。 刚刚她开口的那一刻, 陆含之就觉得仿佛一个小太监。 但是在座的所有男人仿佛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们扔拈着下巴上的胡子,欣赏着长孙媚媚的妖娆身姿。 陆含之这才知道,原来西域这边是有欣赏女装大佬习惯的吗? 好在这位长孙媚媚姑娘并没有在场中呆得太久,而是倒完酒后,便带着她的一干女侍下去了。 陆含之低声对宇文琝道:“这姑娘真特别啊!” 宇文琝道:“西域民风,自当尊重。” 陆含之憋笑,其实他够包罗万象了,但对这种民还是有点理解不能。 这时,对面的龟兹特使又发话了,他起身端了酒杯,说道:“鄙人龟兹国特使,乌鲁丹。” 说完他喝了酒,又坐了下去。 接着又站起来一个人,那人看上去得有六七十岁了,倒是满面红光,起身道:“鄙人若羌特使,阿汗达。” 然后是下一个,这个看起来还算年轻有为:“月氏特使,颚耶。” 陆含之:……这名字……哦耶! 接下来是大宛特使,车师特使。 原著中并未仔细介绍西域的六国联盟,但陆含之对于历史上的西域诸国是有所了解的。 其实西域那边不止这几个小国,汉时,张骞奉命出使西域,据记载是足足三十六国。 不过如果设定三十六国,那就摘不清了,西域六国都让他够头疼的,到现在也没记清有哪几个。 不过不重要,最后它们会统一叫:新疆。 宇文琝抱了抱拳,言简意赅:“大昭帅,宇文琝。” 陆煦之也抱了抱拳:“大昭征西大将军,陆煦之。” 宇文这两个字就是活招牌,因为只有皇家嫡系才姓宇文。 众人朝宇文琝行了个礼,为首的龟兹国特使道:“按昭我们先前所商量的,把西番国划归到大昭境内,我们这场战役也就该结束了。从此,大昭与西域诸国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 宇文琝看了一眼眼珠子快瞪出来的西番国国王,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没有别的意见,可以签国书了。” 龟兹国的特使朝其他几个小国的特使使了个眼色,特使们并没有什么意见,于是众人将一本国书展开来,开始逐条逐条的校对。 除了将西番国划归到大昭境内之外,还有一些相应的赔偿条约。 陆含之心道,宇文明极这局设的倒也逼真,只是他没想到西番国不想当这个鱼肉吧? 其实与宇文明极合作的,只有西域五国。 那五国早有吞下西番国的意图,只可惜自己没有这样的火力,也师出无名。 如今有这样一出,宇文明极许诺五国把靠近西域的三处区域给五国瓜分,其中一处,便是西番国。 因为西番国给了大昭,所以也算作大昭划归给西域的三处区域之一。 难怪西番国的国王目眦欲裂,是谁被这么算计,心里都会不痛快。 说好了合作,最后却被献祭了。 本来想着,献祭给大昭便献祭给大昭了,至少大昭富庶,不会亏待了子民。 可若是西番被其余五国瓜分,那么西番子民该怎么办? 以西域的彪悍民风,他们只有沦为奴隶的份儿。 这世上最卑贱的奴隶,能活着便是奢望,哪还能有什么希望可言? 西番国国王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涌了出来。 陆含之看着趴在那里的小可怜,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就是不够强大的后果,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细数完那些条款,宇文琝签了字。 至于正式文件,则要带回大昭,由大昭皇帝亲自签署。 签完字后,一式两份的国书被各自收好,有两名士兵进来,将西番国的国王押了出去。 国王眼睛赤红,却不是看向大昭,而是看向西番国的诸使。 陆含之低声在宇文琝耳边说道:“看到没,这便是亡国之君的下场。” 宇文琝点头,说道:“王妃放心,本王会引以为戒的。” 陆含之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有刚刚那个长孙媚媚,我觉得她有问题。” 宇文琝低声道:“哦?王妃是吃醋了吗?” 陆含之道:“我没跟你说笑,刚刚那个长孙媚媚,眼这神里藏着玄机。” 宇文琝没有注意,低声道:“没注意看长孙媚,他有什么玄机?” 陆含之道:“他看了西番王不下五次,这么关心一个亡国之君?这不是她一个客栈老板娘该关注的。” 提到这里,宇文琝终于开始注意了。 长孙媚媚的确眼神一直往这边瞟,虽然他瞟得很隐蔽,但宇文琝身为习武之人,却能很清楚看清他的视线。 论观察能力,宇文琝觉得自己还是差了含儿一筹。 他微微点了点头,此时老板娘已经让人开始表演歌舞,并开始让舞女倒酒了。 龟兹国的那位特使还挺热情,搂住一名舞女狂吃豆腐。 还招呼着陆煦之,粗着嗓子道:“陆兄别客气,也尝尝我们西域美女的滋味!听说陆兄是大昭附马,想必家中夫人管得严吧?在这里山高夫人远,喜欢什么样的?为兄都能找来!” 陆煦之:…… 你当着我小舅子的面这样说,真不怕他一剑捅了你? 宇文琝没太注意陆煦之那边的情况,只是一直在小声的和陆含之交头接耳:“杀机四伏,呆会儿你万万不能离开我左右。” 陆含之道:“你是说那几个舞女吗?” 宇文琝道:“不仅仅是舞女,你没看二哥一直没喝酒吗?” 陆含之皱眉,问道:“酒里有问题?” 宇文琝冷笑:“你二哥师承武圣一脉,否则以他的体质,怎么可能轻松便夺了武状元?二哥的恩师,以修体制胜,修体,自然要用药浴。二哥大概是闻出这酒有问题了,所以一直没喝。” 陆含之瞬间明白了,说道:“阿琝,我懂了!” 宇文琝问道:“你懂什么了?” 陆含之还是有点头绪没抓住,只是好像明白了那么一点。 他沉思了一会儿,提出了一点疑问,说道:“如果酒里有问题,那么那些特使不知道吗?他们喝的也是同一个酒坛里倒出来的酒。” 宇文琝道:“所以,他们也在算计之中。” 陆含之又提出了疑问:“那么,是这客栈的老板娘在算计我们?老板娘是想救西番国的王?” 说着,陆含之又看向了长孙媚媚。 长孙媚媚的确称得上是媚眼如丝了,她也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见他们也看着自己,立即起身亲自倒了一杯酒,端到了宇文琝的身前,说道:“王爷,是小店的酒不够香,还是媚媚招待不周啊?” 说着,长孙媚媚便朝宇文琝的怀中扑了过去。 对面那几个特使艳羡的看向宇文琝,龟兹国的特使已经喝得有些大舌头了,他起身道:“王爷少年才俊,果然受媚媚姑娘的青睐啊!” 陆含之在一旁憋笑,他一听这个长孙媚说话便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那个时代,这种人妖声就是拿来搞笑的,却在这个时代是美的象征,果然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不同之处。 陆含之还想看一会儿自家老公的笑话,结果便见宇文琝将重剑一抬,就这么将长孙媚媚挡在了一尺开外。 陆含之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好歹人家也是个伪娘,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伤人自尊了? 宇文琝看了一眼长孙媚,说道:“有话便说,别动手动脚。” 长孙媚笑了笑,操着陆含之眼中变声器故障后的人妖音娇声道:“哎呀,大昭的男儿真是个个忠贞呢!陆大人和王爷,竟连我这里如花似玉的姑娘都看不到眼里,可见,家中夫人定然也是倾国倾城之色。” 倾国倾城的夫人陆含之抽了抽嘴角:……过奖过奖。 长孙媚仍是笑,说道:“在我西域诸国,皆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因为我们真的止不定什么时候便去见了西方佛祖。西域,便是离西方最近的地方。” 长孙媚不笑了,而是露出了一副森冷的面目。 再看那西域诸特使,早已躺倒在了地上。 长孙媚摘了红面纱,终于不再发出那让陆含之起鸡皮疙瘩的装腔作势的人妖音,而是用正常的男声说道:“今日,长孙媚便送几位贵人,上西天。” 第128章 陆含之心里一阵松快, 开口道:“这才对嘛!男人就该像个男人的样子,你刚刚那人妖腔真的让我太痛苦了。” 作为一个强迫症, 真想教他怎么好好说话。 长孙媚看了一眼陆含之, 大概是不懂为什么一个随从, 竟然能在主子面前这样说话。 这会儿所有舞姬都撤了下去, 几个彪形大汉上来,把那五个特使捆了起来。 他们已经被迷晕了,被人仿佛死狗一般拖到了墙边。 陆煦之来到了陆含之和宇文琝身边,显然从发现酒有问题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个长孙媚媚不是善茬儿了。 陆含之上前问道:“不错, 正头戏总算开始了, 那么,和宇文明极合作的, 其实是你们西番国了?” 这时, 西番国的国王已经被解开了绳子。 西域由于环境恶劣,人类反而长得个个高壮。 大概是为了对抗风沙,十级以内的风很难吹倒。 西番国国王看着他们, 完全没了刚刚亡国之君的颓败模样。 长孙媚走到他身前,朝他行了个礼, 说道:“院内武士已集结。” 西番国王点头, 问道:“你们也没想到吧?” 另外两人话少,就陆含之喜欢说话, 他开口道:“嗯, 想到了。” 西番国王皱眉看向陆含之, 陆含之道:“从发现你们酒里有问题的时候我们就想到了,难道你没看出来,我们从头到尾都没喝酒吗?” 西番国王也很意外,没想到他们对毒那么敏感。 但也只是稍稍意外了一下,说道:“那又如何?你觉得单凭你们三个,能逃得出我这铁桶一般的三门客栈?” 陆含之倒是不着急,剧情这个东西,你总得一步一步走。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有时候也不能怪反派,主角有时候也挺贱的。 比如陆含之,他就挺贱的,非得问几句话。 陆含之笑了笑,说道:“反正我们已经被困住了,不如让我们死个明白。我很好奇,宇文明极许诺给你们什么?” 西番国王果然和众多反派一样,傲慢且自信。 他看了一眼场中三人,说道:“很简单,西番独得另外两处大昭疆土,且不会干预西番对周边小国的侵蚀。” 哦嚯。 陆含之感叹,这西番国王的胃口可够大的。 他笑了笑,,问道:“据我所知,西番可是西域六国里最小的一个国家,怎么有自信能吃下那么多疆土呢?” 西番国王冷哼了一声,指着横七竖八倒着的那几个西域特使道:“就凭其他各国的无能!” 陆含之明白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全靠同行衬托。 的确,西域环境恶劣,且人文环境不好,统治起来远不如大昭的凝聚力,可以说是一盘散沙。 西番国的国花是西番莲,他们信奉西番莲教,算是从佛教里演化来的一个小分支。 比较起其它几个小国,西番国的凝聚力和野心,的确更胜一筹。 但有一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弹丸小国,让他想到了当年的日本侵华。 陆含之笑,说道:“宇文明极这是与他人做嫁衣裳,割地求来的皇位,他怎么坐得安稳?” 西番国王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昭泱泱浩土,区区西疆两处贫瘠之处,有何不舍?” 话虽如此,但陆含之知道。 虽然宇文明极要舍的只是西疆的两块贫瘠之处,但他却忘了,那里有天然屏障西连山。 西连山易守难攻,只要守住了西陵关,西疆便蹦哒不了多远。 但宇文明极却把西陵关划给了西番国,过了西陵关,再无任何天险屏障。 到时候西域大军若想东侵,只要打开西陵关大门,便可长驱直入。 西番国大概也是打的这个主意,所以才痛快的和宇文明极合作了。 宇文琝却不这么认为,他道:“你觉得宇文明极,会痛快的把西陵关给了你?把大昭的咽喉送到你手上?” 西番国国王笑:“宇文明极这个老狐狸,自然不会这么做。但是……我自有打算,也自有计较,这些就不是你们这些人该操心的了。” 陆含之觉得废话还没说完,继续贱贱的笑了笑,说道:“哎,让我来猜猜,其实……你们合作的对象,并不是宇文明极?” 对面长孙媚的脸色立即变了,他上前道:“尊主,不要再和他废话了!先杀了这个小兵!” 陆含之道:“哟?被我说中了?怎么还急眼了?跟我说说,苏婉凝承诺了你什么?是整个西疆的疆域,还是可以同她共度良宵?苏婉凝的节操还真是没下限啊!也是,她都能在小树林里和宇文明极打野炮,还怎么会在乎和这位尊主滚床单呢?” 场中的众人:…… 这他妈都什么虎狼之词? 然而听了陆含之这些话的西番国王直接怒了,他瞪视着陆含之道:“你住口!婉儿忍辱负重,就是要将这大昭拨乱反正!这世间妖魔肆虐,早该除之!婉儿是这人间圣女,我不允许你侮辱她!” 陆含之啧了一声,说道:“我本以为你只是受利益驱动,那样至少还能继续堪用。因为毕竟这世间,利益是最好的合作关系。如今看来,你受苏婉凝控制已深,大概没什么用了。” 西番国王道:“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今日你死期已尽!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 “是吗?”陆含之邪邪一笑,说道:“那不如便试试?” 然后,陆含之道:“提醒你一句,如果以后有人在被杀之前跟你说那么多废话,一定千万别听他说!反派死于话多,怎么都不长记性?” 陆含之反手拍了两张符在陆煦之和宇文琝身上,自己也贴上了防御甲。 幸得他之前做任务时得的近两千点的兑换点,如今把他们糊成了龟壳,没有个千军万马,想杀他们是难了。 而且就在方才,陆含之便听到了第五阶段任务全部完成的提示。 四个宝箱到手,兑换点数到手,好巧不巧,得了两张免费兑换券。 刚刚他之所以和对方废话半天,是因为在查看兑换商城里的群防御法阵。 结果翻着翻着,翻到一个中级法阵。 防御攻击并存,但是很贵,要两千兑换点,且无法用免费兑换券。 但可以用五折拳,那就是一千兑换点数。 虽然贵,但是目前这种情况,陆含之觉得,靠着他们外面那些人跟他们里应外合,虽然武力值上能胜,却是万万对付不了西番教的巫蛊之术。 西域多数人都信教,巫蛊之术也是盛行。 对付战无不胜的宇文琝,武力值自然不能制胜。 对面的西番国王和长孙媚皆是迷茫,长孙媚道:“尊主不要听他故弄玄虚,时间差不多了,该送他们上路了!” 西番国王点头,随即将腰间的玉葫芦解了下来,用力朝他们抛了过去。 陆含之心道你们这摔玉为号是不是也太浪费了点?都是钱呐!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碎玉却如蝴蝶一般翩翩飞了起来,绕着陆含之他们三人,织起了一张半透明的大网。 陆含之不再耽搁,随手便将刚刚兑换的符阵丢在了那张半透明的大网上。 符阵并未马上把那大网摧毁,而是任由那网结成。 只是结成的网,从半透明色,变成了淡金色。 陆含之记得自己的符纸技能特效颜色,正是淡金色。 那么这张网变成了淡金色,是不是就表示这张网可以为自己所控了? 宇文琝试着触碰了一下这张网,果然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陆含之道:“王爷,二哥,打架的事就交给你们了。但是,你们尽量不要离开我十尺远,因为这张网结得只有十尺见方,离开了就有可能会受到他们巫蛊之术的控制。” 宇文琝和陆煦之点头,却见对面的西番国王已经开始控制这张网了。 然而他控制了半天,却是徒劳。 长孙媚皱眉,说道:“尊主,那小兵会妖术!” 陆含之这小爆脾气,冲着他便嚷:“你才会妖术,你们全家都会妖术!这叫符篆!中级符篆法阵!对付你们,真是浪费了!”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一招,见这一网未将他们捕获,长孙媚立即开始结第二张网。 看得出,长孙媚应该是这尊主身边的护法之类的职位。 他结网竟不需要靠道具,直接用手一抓,便能抓来半透明的丝线,结网的速度也更快些。 但是很可惜,他的网一碰上陆含之那张淡金色的法阵,立即便被吸收了。 不但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被法阵吸纳,使得法阵比原来更强大了。 陆含之惊道:“果然是中级法阵,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西番国王惊呆了,他上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含之笑:“不如你去问问你那圣女苏婉凝?她应该可以给你很好的答案,如果你有命活着回去的话。” 陆含之的话音刚落,宇文琝和陆煦之便行动了。 冲上来的武士战斗力不凡,两人的活动范围又太小,总是显得有些支绌。 好在论武力值,这个世界上能胜过宇文琝和陆煦之的很少。 再加上客栈外也传来了撕杀声,埋伏在树林里的几千精兵,应该与西番国的士兵打了起来。 陆含之低声在宇文琝和陆煦之的耳边道:“西番国王和长孙媚务必抓活的,我有话要问他们。” 宇文琝应声,却又闻得一阵阵破空声而来,从声音便能听出来,至少有一只千人骑射队朝这边冲了过来。 听这放箭的呼啸声,大概是敌方。 第129章 三人朝西番国王的方向看去, 见西番国王和长孙媚的脸上也同时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看来,这支骑射队也不是他们的人。 这时, 一个西番哨卫前来回报:“是巫骑!不分敌我, 见者格杀!” 西番国王和长孙媚的脸上的惊讶被陆含之看在眼里, 宇文琝和陆煦之这会儿正杀到兴头上, 也只有阵法正中心的陆含之还有心情和对方闲聊。 他抱臂看着这两人,说道:“你看看,你在这里设局杀我们,却中了别人的局中局。巫骑是什么人?你们认识吗?为什么连你们也要杀?” 西番国王刚刚吃了陆含之的亏,这会儿十分抗拒与他交流:“你觉得我还会上当吗?” 陆含之笑道:“要不你试试?反正这会儿你也抓不到我们, 就当打发时间了。” 西番国王看了陆含之一眼, 说道:“巫骑,是圣女从天上带回来的神将。” 陆含之明白了, 是苏婉凝的人。 这回, 他总算是能大约看清苏婉凝的底牌了。 她不但养了死士,还养了巫骑。 这些,大概都是她通过宇文明极来养的。 她的棋面开那么大, 仅仅是为了当上皇后,把太子推上皇位吗? 不可能那么简单。 陆含之道:“所以, 你为别人卖命, 别人却要了你的命?啧,真是可怜。” 长孙媚道:“你不要挑拨离间, 尊主自有打算, 圣女绝不会害他!” 陆含之道:“感情好还怕我挑拨离间?看看外面那些人, 杀的可都是你们的人。他们接到的命令,大概是不惜一切代价让宇文琝死在西疆吧?只要宇文琝死了,他们不会在乎再多献祭两个人。” 这是苏婉凝向来的行事作风,毕竟她手底下的人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什么福运小皇后,靠着那么多东西堆出来的福运,哪是什么福运,是恶果吧! 她这次不惜舍了自己的一个将,也要杀了宇文琝,可见宇文琝在她的剧情攻略里,占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陆含之道:“既然你们不想要这个合作的机会,那么我们就一战到底吧!” 这一会儿的功夫,陆含之也便学会了阵法的操控方法。 手持金手指就是了不起,他庆幸于自己兑换了中级法阵,否则遇到巫骑他们就真的只能凉凉了。 陆含之对宇文琝说道:“这个杀伤力可能有点大,除了这个法阵的保护范围内,整个客栈都会化为乌有。我们的人在外围,应该没事,但是客栈里的其他人可能都得死了。” 宇文琝道:“那便死!” 陆含之不是圣母,不会别人给他做局,自己还要假惺惺救他们性命。 宇文琝道:“我会趁乱带你们出去,但到外面,就要拼杀武力了,你要万万小心。” 陆含之道:“放心,我有准备。” 可惜这中级法阵也只是一次性的,希望能多杀些巫骑,出去以后能减少一些火力。 就在陆含之要操控法阵时,长孙媚忽然道:“大昭王爷!我愿与你们合作,我知道此处有一处秘道,我可以带你们出去。” 西番国王皱眉看向长孙媚,不可思议道:“媚媚,你疯了?” 长孙媚道:“尊主!您信那圣女,我不信!您把灵魂给了她,我没有!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哪怕出去后您便要杀了我,长孙媚也死而无憾了!” 陆含之挑眉,看来没有被精神控制的人,好歹脑子是清醒的。 西番国王刚要说什么,却被长孙媚一个手刀削晕了。 便见一个纤瘦的男人,扛上了一个魁梧的男人。 仿佛小蚂蚁扛大米,着实有些滑稽。 他看向陆含之,说道:“怎么合作你们说了算,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陆含之道:“那便好,你进来吧!这阵法能护你,你先带我们去秘道入口。” 长孙媚有了陆含之的允许,得到了阵法的认可,便进入了阵法的保护范围内。 此时谈什么条件都来不及了,众人只得先离开这里。 进入秘道后,陆含之便将阵法彻底引爆。 直到他们出了秘道,大概是到了阵法攻击的范围之外,才看到阵法爆裂时所散发出来的威力。 陆含之看着那滚滚而上的蘑菇云,感叹了一句:“原子弹爆炸了。” 宇文琝和陆煦之看向他,脸上均写满了不明所以。 陆煦之看向自己这个年龄最小的弟弟,一时间竟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他。 他从小长在自己身边,长在自己眼前,什么时候,竟习得这样一身内外的本事? 陆含之也知道,自己欠他们一个解释。 如今,他还能算是陆煦之的弟弟吗? 这一关,大概是不好过的。 但若让他知道,他的弟弟陆含之已经被人取而代之,是不是也是一件残忍的事? 这时,系统的声音却自精神空间传来:“宿主不必担忧,书中世界本就是虚无,你既已入收中,那么你便是这书中之人。” 陆含之一怔,忽然就明白了。 系统说得对,他为什么不是陆含之呢? 并不是他占用了原主的身体,而是原主拥有了他的记忆。 是啊,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原来的陆含之,还是如今的陆含之了。 他已经想清楚,该怎么跟二哥解释了。 宇文琝为了方便走路,把陆含之抱到了怀里。 长孙媚的卡姿兰大眼睛一直盯着他俩,出来后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二人什么关系?” 宇文琝道:“他是我夫人。” “夫人?”长孙媚皱起了秀眉,说道:“难怪,有这样的大才,果然不是凡人。安亲王妃陆含之,久仰大名。” 陆含之懒懒散散的朝他抱了个拳,说道:“好说,长孙公子也是仪表无双。” 长孙媚并未在意陆含之语气里的调笑,说道:“我跟你们走,合作的事,我不会不赖账。” 陆含之道:“长孙公子果然是个义气之人,那么,先随我们回大昭营帐吧!” 陆含之刚要转身,宇文琝却道:“不必回去了,发信号让戎将军过来。” 戎正威此刻正亲自带领一营精兵对抗那帮巫骑,爆炸发生的时候,他正被巫骑的巫箭挡在爆炸圈外。 很巧,巫骑被炸了大半,他的精兵却无人被爆炸所伤。 可是,他并未因为此事而感到庆幸。 要知道,那客栈中可是有三个重要的人都在里面呢。 如果他们没有逃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这几人可都是他戎家的人,而且个个身份尊贵,万一真的出事,他这个镇西大将军难辞其咎。 而且这三个都是他的小辈,让他心里怎么受得了? 就在他带领着精锐士兵搜查客栈废墟时,抬头便看到了大昭将领特有的召请信号。 戎正威却没有立即前往,而是吩咐士兵继续搜索,独自带了两名副将抄小路隐设在了小树林里。 这是最高将领的机密召请信号,肯定是有什么特殊计划,才会让他过去的。 那两名副将也是戎氏子弟,正是他的子侄。 三人在树林里疾驰片刻,果然在一片矮树丛里找到了宇文琝三人。 不但找到了宇文琝三人,还有西番国的国王,以及三门客栈的老板娘长孙媚。 戎正威上前朝宇文琝行了个礼:“王爷!可有受伤?” 宇文琝道:“不曾,是这位长孙公子带我们出来的。” 戎正威不是很信任的看了一眼长孙媚媚,总觉得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不像是会随便救人出来的人设。 宇文琝道:“大将军不必担忧,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这回戎正威信了,他点了点头,说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说起来,戎正威是戎狄的嫡系,正是戎狄的堂弟,宇文琝还得叫一声堂舅。 不过哪怕是戎狄来了,也得叫宇文琝一声王爷。 宇文琝道:“请大将军找两具身形相似的焦尸,扔到刚刚的客栈里,把这两样信物烧焦了放到尸身上。” 这一听,就知道宇文琝是要做局了。 刚刚宇文琝和陆煦之商量了一下,如果就这样回大营,那么此行的行踪未免暴露。 毕竟他的大营里有宇文明极安插的人手,万一暴露了行踪,他们精心安排的一切便要落空了。 戎正威一听,立即躬身道:“末将定不辱命!” 说完戎正威便怀揣信物,领命而去。 长孙媚终于听明白了,问道:“你们是要让宇文明极误以为你们已经死了?” 陆含之道:“这叫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长孙媚跟着重复了一句。 陆含之看了一眼长孙媚背上的西番国王,问道:“重不重?不把他放下来?” 长孙媚道:“地上太脏。” 陆含之啧了一声,问道:“你喜欢他?” 长孙媚脸色微红:“我只是尊主的护法,此生只为他生,为他死。” 陆含之觉得这些教徒被洗脑真的很轻松,难怪新时代要禁邪教,果然对青少年的身心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为了一个看不上你的男人要死要活,真的犯不上。 陆含之道:“他被那个圣女控制了,我给你张符,能让他的脑子清醒一些,你要不要?” 长孙媚怔了怔,问道:“为什么帮我?” 陆含之道:“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是苏婉凝的情敌,我当然要帮你。” 长孙媚:…… 情敌又是何意? 陆含之只是给了他符,没给他解释情敌的意思。 而后看向一直在和陆煦之商讨下一步计划的宇文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得回去了,赶在……你们的死讯到达京城前回去。” 他在这里呆了五天了,也必须得回去了。 第130章 一人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宇文琝和陆煦之同时抬头看向陆含之, 两人安静了片刻后,宇文琝才道:“的确该回去了, 我让人一路护送你回京。你放心,消息会缓两天再传到京城, 一定等你入京做好万全之策后才会传回去。” 陆含之道:“不必, 晚两天即可, 不必准备,我知道如何应对。” 宇文琝忽然就有些伤感, 他觉得他的含之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应付。 那么, 自己这个男人, 对他来说还能有什么用? 陆含之见他神色有些怅茫,上前搂了搂他, 在他耳边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是太后为我顶着雷呢,我总不能让太后她老人家失望。我答应她, 半个月内必回,这已经过去十天了。阿琝,我会和阿蝉,还有阿蛛,等着你回来。” 宇文琝紧紧的将他搂在怀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并不是一个会表达的人, 只是紧紧搂了他一下,说道:“有朝一日,我定会还你一片海清河宴。” 到时候,我们便不用再分离了。 陆含之对他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你有这个能力,我等着。” 一句话,让宇文琝的心稍稍定了下来。 此时的分离,是为了日后更好的在一起。 他不能贪恋一时的安逸,最终葬送了那本该长远的美好。 于是他当天安排了一队精兵,便装悄然护送他回了京城。 一直在暗中护卫的隐字一号,仍是贴身护卫。 陆含之一直很奇怪,他看着隐字一号问道:“你刚刚藏哪儿去了?” 隐字一号抱着剑,声音平缓的说道:“就在客栈之中。” 陆含之问道:“那你怎么出来的?” 隐字一号答道:“爆炸前便出来了。” 陆含之问道:“你没被他们发现?” 隐字一号答道:“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陆含之不问了,隐字一号的武功有点深不可测,陆含之开始保留他的评价。 之前一直觉得宇文琝在隐字一号之上,现在看来他俩有得一拼。 陆含之已经启程回京了,神奇的是,长孙媚同他一起回去了,以质押京城的名义。 此刻他车上堆满了士兵们送给嫂子的礼物,说是路上吃的。 其实这车上吃的只占小部分,竟有不少是小孩子玩儿的小玩意儿。 将士们真的很有心,朴素又真实。 阿蝉看到这些小玩意儿,肯定特别喜欢。 陆含之看着换回一身男装的长孙媚,说道:“你看,你这多正常,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个人妖?” 长孙媚男装的模样十分灵秀,虽然没了那几分浓妆抹出来的媚气,却是多了几分雅致。 他手上绑着绳子,说道:“你就算把我绑回京城又能如何,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履行,你大可不必如此。” 陆含之拍了拍手,马车外的和鸣给他递了把小刀进来。 陆含之割断了长孙媚的绳子,说道:“成了,这样你能舒服点。” 长孙媚活动了一下手腕,说道:“怎么又把我放了?” 陆含之道:“绑着你是王爷的意思,放了你是我的意思。王爷不在,他又不知道,所以现在听我的。” 长孙媚:…… 长孙媚道:“这个王爷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陆含之吃着一串水灵灵的葡萄,感叹了一句:“西域的葡萄真好吃!可惜了,走了以后就吃不上了!不过,你们怎么不做葡萄干了?” 咽下一个葡萄,陆含之又道:“媚姐姐,如果你对男人太俯首帖耳了,他反而会对你失去了兴趣。把自己放在与他平等的位置,甚至对他若即若离,不要一次给他吃个够,否则他不就早早的对你腻味了?” 长孙媚憋得脸上通红,说道:“你别乱说……尊主待我恩重如山,我对他毫无邪念!” 陆含之吃着葡萄,说道:“哦,行吧!” 陆含之觉得自己再这么吃下去该胖了,葡萄含的葡萄糖太高,孕期其实不宜多吃。 长孙媚见陆含之不说话了,开口道:“西域没有大唐的富庶,所以极少有人养得起郎君。但西域也好男风,更是对男风有着……病恙的偏执。所以,男扮女装,便成了西域男风的特色。” 陆含之来兴趣了,他坐直了身子,心道你如果跟我聊这个那我就不困了。 陆含之道:“哦?那跟睡妹子有什么区别吗?” 长孙媚道:“自然不一样,男人骨子里有那种恶劣的对同性征服的欲望。但他们不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如果扮成女妆,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睡下去了。” 陆含之满脸写着竟然还有这种操作的表情,啧了一声,说道:“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长孙媚道:“说得是呢,但我扮女妆这么多年,来往倒的确方便了不少。” 陆含之道:“西域民风,虽不理解,但也尊重。如果你喜欢女装,回京城后,我可以为你做一批女装。” 长孙媚道:“多谢。” 陆含之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一路颠簸,陆含之开始呕吐。 林圣手给的酸枝片吃完了,他捂着肚子倚在车框上,几乎要去了半条命。 长孙媚一路照顾着他,觉得自己这个质子还真是倒霉,怎么成了王妃的贴身丫鬟了? 宇文琝最后和清醒过来的西番国国王谈了条件,让长孙媚质押京城,西番国国王履行与他们的承诺。 一开始陆含之还以为西番国国王会并不在意长孙媚的死活,但很意外,国王再三要求,可以亲自服食扎克所服的毒药受控,能否不让长孙媚质押京城。 陆含之才发现,这国王大概也没有他表面上说的不在意长孙媚。 最后还是长孙媚亲自请缨,跟陆含之回说了。 早知道回京的路上要照顾一个身娇体弱一直晕车吐的小郎君,他大概得考虑一下。 长孙媚道:“你这身体也太弱了,经受不了长途颠簸便在京中呆着,何必长途跋涉跑那么老远?” 陆含之刚吐完,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他躺在那里有气无力的说道:“如果我不去,我们家王爷,不就被你们给玩儿了?” 长孙媚挑了挑秀眉,说道:“你就那么不相信宇文琝。” 陆含之道:“我相信他,但我不相信你们。就你们搞得那些巫蛊之术,把人迷晕了还好,怕只怕你迷不晕他。他强撑着,却是最耗心神。心神这种东西,是有限的。耗光了,戾气就会越来越重。戾气越重,就会磨灭心智。我不想他难受,我想……护着他。” 长孙媚大概是没听懂,为什么一个有着地狱修罗之称的人,还需要他一个小弱受来护。 不过看他这难受的模样,长孙媚也不忍心不管他,只得又给他拿了水壶,让他多喝点水。 喝完水,陆含之觉得好点了,开始啃一颗甜梨。 长孙媚问道:“你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吐成这样,为什么还强撑着吃东西。” 陆含之随口道:“不吃东西,我的孩子怎么长大?” 长孙媚:……噗…… 陆含之一惊,躲开了他吐出的葡萄皮,问道:“你干什么?这么讨厌呢?” 长孙媚一边咳一边惊悚的看向陆含之,问道:“你……你……” 陆含之没好气道:“我什么我?没见过有孕的小郎君?你不是知道小郎君的特殊性吗?” 长孙媚看向他的眼神,佩服里又透着几分不解:“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何怀着身孕,还要千里奔波,为那个王爷化解危险?” 陆含之的脸上漾上笑意,倚在车上说道:“你不懂,因为爱。” 长孙媚半天不说话,到陆含之倚着车框睡着了,才说道:“我懂。” 回到京城的时候,陆含之的孕吐症状也没有好一些。 他连夜靠着戎贵妃给的令牌入了城门,直奔安亲王府。 楚王事先接到飞鸽传书,一早便举着煤油火炬等在门前了。 一见马车来,立即让人牵了新的马车来,准备送陆含之入宫。 却见陆含之一副面色惨白,仿佛去了半条命的样子,瞬间心疼坏了。 他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含之,你怎么弄成这样?” 陆含之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说道:“快送我入宫,以免节外生枝。” 楚王事先和太后以及戎贵妃那边通了气,马车是戎贵妃派来的,车上是她的大宫女尔雅。 尔雅扶着陆含之上了马车,临上车前,陆含之还特意叮嘱了一声:“别告诉阿蝉我明天回来,还有,那位长孙媚姑娘,帮我照顾一下。” 长孙媚半路里换上了一身素色女装,外表上看上去只是一个灵秀的姑娘。 楚王应声,说道:“我知道了,和鸣和隐一会告诉我该怎么做的,你随着尔雅姑姑去吧!” 陆含之消失在浩浩夜色里,宇文珏收了火炬,说道:“先安排长孙姑娘休息,和鸣和隐一跟我来吧!” 长孙媚被安排在后院里,并没有禁足。 陆含之在尔雅的安排下,顺利回了慈宁宫。 太后一见到他,便怒斥了一声:“胡闹!真是胡闹!哀家就不该由着你胡闹!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让哀家怎么给老四交待!” 陆含之乖巧的坐在太后殿里的椅子上听训,一脸虚弱的听着太后发脾气。 太后继续怒道:“你这有孕的身子,这么折腾,就不怕出事了吗?你……” 太后见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终归还是没忍心继续训斥下去,摆手道:“快去请林院判,来给这个混小子瞧瞧,万万别伤了胎气!” 作者有话要说:陆含之:噫,老太太发脾气还真是了不得(乖巧听训 第131章 陆含之还跟太后嬉皮笑脸, 上前挽住太后的胳膊,说道:“太后, 您看孙儿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孩子也好好的,老老实实在孙儿肚子里呆着呢。” 太后面对陆含之的时候真的特别无奈, 她还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像他这么难缠的小辈。 可也正是因为他的难缠, 才让太后越发的喜欢。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道:“你啊!赶快躺着,别再乱动了。” 陆含之乖乖听太后的话躺到了偏殿的床上, 结果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这几天他也是日夜兼程的跑了回来,根本没睡过一天好觉。 在马车上吐啊吐的, 总算有个安稳的床让他躺了。 太后看着他,又微微叹了口气, 对尔雅道:“回去回你家主子, 就说含儿在我这儿睡了,让她不必等了。” 尔雅应声, 又听太后道:“这孩子,让人心疼。哀家一把年纪,还从未见过如此重情重义, 又聪敏智慧的孩子。” 这话不知道是夸,还是批评。 尔雅无奈的告退,回去照实回了戎贵妃。 戎贵妃也是无奈的叹气,只道了声:“谢天谢地,佛祖保佑。” 这些天,她的心一直在嗓子眼儿里悬着, 听到他安全归来的消息,总算放了下来。 尔雅道:“小姐,太后对我们安亲王妃的评价颇高啊!” 戎贵妃点头,说道:“这是好事,能得太后的青眼,是我们含之的本事。若非他有大才,太后又怎么会看到眼里?” 尔雅也跟着点头,说道:“太后留他在殿里睡了,小姐你也休息吧!” 戎贵妃却摇了摇头:“哪还睡得着,我还是等着他吧!不知道阿琝和煦之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含之此番回来,大概有大消息带来。” 尔雅道:“可是王妃这一路奔波,大概是累坏了,应该要睡上一会儿呢。小姐还是先去睡吧!明日王妃醒了,尔雅再把您叫醒。” 戎贵妃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如尔雅姑姑所说,陆含之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分。 太后备好了素斋,他才闻着香味儿醒来了。 陆含之打了个哈欠,立即有宫女上前来给他备了牙具洗漱。 陆含之一看太后给他准备的牙具,全套含记顶级标准,太后真是个讲究人儿。 洗漱完毕后,陆含之喝了宫女递过来的蜂蜜水,才去给太后请了安。 太后这会儿刚刚理完佛,给他准备了一桌子素菜。 恰好陆含之有些厌油,素菜就刚刚好。 太后问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陆含之一张小嘴儿仿佛抹了蜜,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太后这里睡得格外的香,这一觉便睡到了这个时辰,真是惭愧。” 太后脸上满是嫌弃,唇角却微微的勾了起来,说道:“收起你的惭愧来,先吃饭吧!” 陆含之道:“谢太后!” 而后便不客气的坐到了餐桌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大概是睡饱了,也休息了过来,胃口跟着也好了起来。 太后这里小厨房拌的小凉菜十分可口,陆含之就着青菜吃掉了两大碗饭。 太后惊到了,说道:“看来身体的确无大碍。” 陆含之笑:“无碍的,孙儿从小淘惯了,父母从不拘着。” 说完这句话,陆含之有些迷茫。 如他所思所想,如今自己究竟是陆含之,还是陆含之? 竟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太后放下饭碗,立即有太监宫女上前来收拾东西。 小丙子把东西收拾干净后,便带着宫女太监们下去了。 太后对陆含之道:“你睡了以后,我让林院判来看过了,说你就是累坏了,没有动胎气,也没有伤到自己。” 陆含之很意外,没想到太后对自己如此用心。 他起身对太后行了个礼,说道:“太后大恩,含之铭记于心。” 太后摆了摆手,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去年正月……哀家入寒寿寺,请四方住持,为大昭请过一签。” 陆含之知道,太后要说正事了。 果然,太后接着说道:“几位住持,是我大昭最德高望重的法师。除非有信缘,否则不轻易占卜。我与寒寿寺住持,曾有过几面之缘,也曾论过一些佛法。” 陆含之挑眉,这个住持……不会是暗地里帮宇文琝的那个吧? 太后接着道:“四方住持只说,我大昭若无机缘,或撑不过十年,便会易主。”说完太后笑了,摇头道:“当时我还不信,可是近两年见我大昭处处蚁穴,已隐见决堤之势。” 一个朝中半数以上官员有通敌嫌疑的大昭,的确有溃于蚁穴之危。 太后看向陆含之,陆含之问道:“可是大师看出了什么?” 太后叹气道:“不用大师说,哀家也能看出一二。皇帝……优柔寡断,却又思虑过重。用人生疑,枝节丛生。大昭自先帝起,便再无外侵战事。偏偏到了皇帝这里,常受敌侵内乱之患。重用文臣,无可厚非。却不该处处拿捏武将,寒了将士们的心。尹氏,并不与皇上一心。因为尹氏忌惮皇上,这其中原由,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他怕尹氏坐大,如萧氏一般把持朝政。对戎氏,更是百般打压。” 陆含之挺佩服太后的,几句话,便把皇帝归纳总结了出来。 关于皇帝的事,他不敢多说,毕竟他一个小辈,又是内眷,不好妄议朝政。 太后见他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说道:“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了,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 陆含之笑笑,说道:“太后,孙儿说得不好,您别见笑。” 太后示意无妨,让他说下去。 陆含之道:“其实,皇上所忧之事,并非多虑。但……方法不对,既然臣子是对家国有用之人,自然是要重用。重用,肯定要防着臣子造反。但有些事,你若压制着,反倒是寒了忠臣的心,着了奸臣的道。忠臣会觉得报国无用,奸臣则会利用皇上这份忧虑从中搞事。” “孙儿觉得,其实,既然要用人,自然是要恩威并施的。想要制衡朝堂,并非只有打压这一途。若是圣祖皇帝这样的悍勇之主,自然能威慑四野。但圣上从文,这一举实在不可取。朝堂中,不论忠义之臣,还是贪财的奸滑之臣,其实都是可用之人。” 这一点太后就不解了,问道:“贪财的奸滑之臣,怎么还成可用之人了?” 陆含之笑,说道:“太后,水至清则无鱼,若他大方向无错,便可宠之。” 太后越听越觉得不像话,说道:“简直荒唐!” 陆含之道:“太后您听孙儿说啊!野史话本里,有一朝代为清。清乾隆年间,有一大奸臣为和绅。和绅的好处,便是处处为皇命是从,能把皇上捧得高高兴兴。但是他贪财,买官卖官,无不利之往来,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奸臣。乾隆皇帝不知道吗?不,他知道,甚至还默许了他的这种行为。” 太后不解了,问道:“这又是为何?” 陆含之道:“历朝历代,从不缺奸臣,更不缺忠臣。当时乾隆的朝中有刘墉,纪晓岚,阿桂等忠臣良将。这些忠臣良将,处处为皇帝进言,耳提面命,跪地醒身,仿佛将皇帝架在了火上烤。皇帝自然是要听的,因为那是忠臣之言,不听不就成昏君了?但是皇帝能全都听吗?自然也不能全听,全听了,不就唯所谓的忠臣之流之命是从了吗?那不是失了皇帝的主动权?” 太后听到这里,忽然有些明白了? 陆含之知道,太后是一点便能通透的人,但还是把故事讲完了:“可是身为九五之尊,能放下身段儿,和这些忠臣杠吗?那自然也是不行的,那不是失了皇帝的体面?所以便有了大奸臣和绅,他不是个忠臣,却是皇帝的一条忠犬。但凡有皇帝与忠臣相悖的决定,想要和忠臣们吵架,自然是关门放和大人的。所以,皇上借着和大人之手,行了不少任性妄为之事。” “你说和大人是国之蛀虫,那没错,也的确如此。可你能说,和大人一无是处吗?自然是不能的,因为他忠于皇帝,能在这个朝堂里起到平衡的作用。而且因为皇帝的任性,也让和大人遭受了不少谩骂,毕竟皇上的一些不当言行,均是在和大人的教唆下才去做的,也可以说是背锅达人了!” “但太后您看,到底是被忠臣良将们架在火上烤,还是推出一个和大人挡刀更适和这个朝堂呢?再举一个例子,乾隆的儿子不顾父亲遗命,杀了和绅。最后,却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而此时,那些忠臣良将何在?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当时的和大人,他不仅仅是个贪官,还是个治世的能臣。若非如此,聪明如乾隆皇帝,又怎会这样宠他?他深谙制衡之术,他的儿子却没能学到他的精髓。当然,其中利害,还要因时而异,也要防着被奸臣反噬。” 说了这么多,太后却一直沉默着。 陆含之的故事讲完了,太后才终于点了点头。 大昭的历史车辙,才发展到了半奴隶半封建社会,自然没有陆含之所知道的那么多历史典故可供参考。 他赢便赢在了站在巨人肩膀上看世界,其眼光自然更长远。 太后看向陆含之的眼神,又变得不一样了。 陆含之笑笑,说道:“孙儿只是借一个野史的话本典故来举个例子,让太后笑话了。” 太后却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典故,却是用得好,哪怕是先帝,也没有这样的机巧心思。” 这时,小丙子的声音却从门外传来:“回太后,戎贵妃处来报,说是……说是……” 太后皱眉,问道:“说是什么?直说!” 小丙子答道:“说是安亲王与陆将军……战死!” 第132章 太后的眼中传来震惊之色, 她先是看了一眼陆含之,随即开门大声问小丙子:“你说什么?安亲王和陆将军……怎么了?” 小丙子跪在地上, 抬头看向太后,又看了一眼太后身后的陆含之, 说道:“刚刚前廷传来消息, 说是……两位征西帅将均战死!” 太后转头看向陆含之, 陆含之却是镇定自若,这让太后迷茫的眯起了眼睛。 她低头看了一眼小丙子, 说道:“你先去回了戎贵妃,说安亲王妃马上便过去。” 小丙子应了, 太后随即又关上了门,问陆含之:“这是怎么回事?你刚从西疆回来, 他们应该没死吧?若有事, 你不可能若无其事的睡到现在。” 陆含之朝太后鞠躬,说道:“知我者, 太后也。” 太后怒道:“胡闹!你真是越来越胡闹了!为何要编这样的弥天大谎?” 陆含之道:“太后请听孙儿细言,撒谎实尾无奈,您老人家总要听我解释一二啊!” 太后:…… 这混小子这个时候还在撒娇! 太后道:“哦?那你说说, 为什么要扯这个谎?” 陆含之道:“太后,可曾查过闵亲王?” “宇文明极。”太后语气平顺道。 陆含之见她没有任何疑问之色,便说道:“上次孙儿查探陆家药草库被私自搬空一事,查到了闵亲王身上,无意间,发现他竟与西域诸国往来。但是……查这件事的时候, 还发现有人故意泄露了他的行踪。太后,这个人是您吗?” 太后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意外之色,这猴崽子那么聪明,能查到她身上,倒也不意外。 只不过,她的身份,大概是这猴崽子猜出来的。 陆含之笑问:“太后,您老人家既然知道宇文明极意图不轨,为什么不想办法整治他?” 太后摇了摇头,说道:“难,没有宇文明极,还会有别人。大昭千疮百孔,拆东墙补西墙,前有虎后有狼。没有悍将明君护国,杀一千个宇文明极也没用。” 太后通透,陆含之佩服。 果然,如太后所说,大昭气数将近,除非有大幸。 陆含之道:“嗯,所以,要杀,便连根拔起!” 太后看向陆含之,忽然觉得这皮猴子,大概并不似自己眼中看到的那样天真机灵,大概是有大城府的。 她问道:“如何连根拔起?” 陆含之道:“太后您可知,宇文明极陷害楚亲王入狱,是存了心要害死他的?那您可知道,他其实是摆了一道连环计?用宇文璟去陷害楚亲王和安亲王,再把锅甩给宇文璟。一招妙计,连杀三个皇子,剩下太子和没成年的皇子,对他这个小皇叔来说何足惧哉?大概安亲王劫狱,使得他计策落空,才转而曲线救国,从西域诸国上下功夫。” “阿琝此行,本是凶多吉少的。他勾结西域西番国,用巫蛊之术,将阿琝与我二哥困于求和谈判之处。若非我粗通破巫之法,如今传来的,便真是阿琝和我二哥的死讯了!而我腹中胎儿,也便成了阿琝的遗腹子。能不能活,就要看闵亲王是否仁善了。” 依那些未成年皇子的下场来看,闵亲王可不是个仁善的茬儿。 太后看着陆含之,眼中的神情越来越复杂。 陆含之却眼睛通红,上前跪到了太后的脚下,说道:“太后,阿琝此生都没想过抢这个皇位,只想反击那些害他之人!若有人要害他,阿琝便由着他害,那这世间谈何公道?” 太后伸手拂向陆含之的发顶,说道:“所以,你们便设了此计,想要引宇文明极一党上钩?” 陆含之啜泣:“正是。” 太后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陆含之的发顶,说道:“难为你们这些孩子了。” 太后突然挺了挺腰,说道:“我本已放弃这个大昭,听从大师之言,远避朝堂,不再过问政事。如今却觉得,我大昭或许气数未尽,天要降大幸于我大昭!” 陆含之迷茫的抬头看向太后,太后亲自将他扶了起来,说道:“含儿啊!我老了,做不了什么,老眼昏花,听不见也看不见。不过若你有什么难处,自可来祖母处寻求帮助。你母妃等着你呢,快去吧!” 听完太后这一番话,陆含之瞬间就明白了。 太后有意放水,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放手让陆含之随便折腾。 陆含之心中翻腾,觉得自己果然赌对了。 太后果然是个心如明镜的人儿,她也明白,大昭不该落入宇文明极的手里! 陆含之朝太后一揖,便随着尔雅去了宸熙阁。 戎贵妃快急疯了,一见陆含之回来了,立即问道:“含之,琝儿和煦之都没死,对不对?你们只是串通好了,给对方做局呢?” 陆含之见戎贵妃的眼睛都红了,立即握住她的双手,便觉戎贵妃双手颤抖,大概要被这消息吓坏了。 陆含之拉她到榻边坐下,说道:“母妃别急,正如您所料,他们俩都好好的呢!若非如此,宇文明极怎会下手呢?只是这段时间,大概要委屈了母妃了。您尽管闭门不出,前延闹成什么样,自会有人处理!他们再怎么造反,也不会拿后宫的妃嫔下手!” 戎贵妃那一颗大石,总算落了下去,拍了拍陆含之的手道:“这你放心,哪怕他们冲我下手,也得看看打不打得过!” 陆含之:……母妃不愧为将门虎女。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几天大概会乱上一阵,阿琝和我二哥的假尸身会在皇上允许后押送回京。到时候,他们定会验明正身。待正身验明,宇文明极就该动手了。” 戎贵妃点头,说道:“我……不行,我不能坐着不管,我得去皇上那里一趟。阿琝是我儿子,若我什么都不做,说不过去。做戏要做全套,我让尔雅送你出宫去,待我去皇上那里哭上一哭。” 陆含之:……母妃你够了啊啊啊! 不过,也的确应当如此,否则这场戏做得也就不逼真了。 陆含之点头,说道:“那母妃您万万保重自己,孩儿先行出宫去了。” 戎贵妃又叮嘱了他一句:“你小心肚子,万万别累着了。” 陆含之拂了拂肚子,说道:“母妃放心,好着呢。” 戎贵妃见他又要嬉皮笑脸,上前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总不把自己身子放心上,若你再敢有下次,母妃便是豁出去忤逆圣命,也要把你追回来!” 陆含之吐了吐舌头,说道:“儿臣知错了,母妃您就别生气了!” 戎贵妃无奈叹气,没有再和陆含之多说什么,便让尔雅套车让陆含之回去了。 他手里有皇帝御赐的金镶玉腰牌,可自由出入皇这宫。 只是他亮腰牌出门的时候,守门的宫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大概是同情里又透着那么几分探究,应是宇文琝和陆煦之战死沙场的事在紫宸宫传开了。 陆含之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焦急一点,但是他总是忍不住笑场。 不过此刻消息的准确性还有待考证,陆含之这个时候便哭天抢地,才会让人觉得戏过了。 他出了宫门,楚王便在宫门外等着了。 陆含之看着他的肚子,真有点担心,总觉得二嫂这肚子大得有些吓人了。 也该生了吧? 楚王上前接上了陆含之,问道:“你可算出来了,刚刚西疆传来消息,说是阿琝和你二哥都出了事。你飞鸽传书的内容我看过了,此计甚妙。只是不知道宇文明极会什么时候动手,宫里那边是不是可以开始部署了。” 有了这件事,宇文明极百分之百会逼宫。 陆含之道:“当然,我们宫里有人吗?” 楚王答道:“有,至少渗透了三分之一,有三分之一是宇文明极和太子渗透的,但到目前为止,都没弄清余下的三分之一属于哪一派。” 陆含之道:“也可能是中间派。” 楚王道:“但愿,否则事情会很棘手。” 陆含之问道:“羽林卫统领是谁的人?” 楚王道:“是太子的人。” 陆含之头疼道:“那很麻烦啊!这样的话,如果太子铁了心不管不顾,我们就很难调动他们。” 楚王又补充了一句:“但是羽林卫副将是我们的人。” 陆含之松了口气,说道:“那到时候直接把统领药倒打昏绑起来,省时省力省心。” 宇文珏:…… 含之做事什么时候如此简单粗爆了? 这算不算近朱者赤? 两人回到安亲王府,一大早便站在府门口等着的小阿蝉迈着胖胖的小短腿便朝他飞奔了过来。 一边飞奔,一边张开小手摇啊摇,奶声奶气的喊道:“阿爹!阿爹!啊啊啊啊啊!” 陆含之:…… 这惊喜的画风很随爹啊! 陆含之两步上前,抱起了阿蝉。 小六子一脸惊恐的跟在阿蝉身后,生怕他摔了。 阿蝉叭唧在陆含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嘟起了小嘴巴,说道:“阿爹!坏!坏!坏坏坏!!!” 陆含之心虚的不得了,他一去半个月,这半个月阿蝉大概特别想他吧? 陆含之抱着阿蝉亲了又亲,说道:“阿蝉,想爹爹了没有?” 阿蝉哼唧一声,把肉嘟嘟的小脸儿扭了过去,表示不想理他,并丢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陆含之笑着捏了捏他的后颈皮,掂了掂他的份量,说道:“嗯,看来是没想阿爹,这又重了好几斤!” 阿蝉:…… 啊啊啊人家瘦着呢! 一听陆含之这么说,阿蝉扭过脸来,揪住陆含之的脸颊抓狂道:“啊啊啊爹爹坏!” 陆含之哈哈笑着,说道:“没有没有,我们阿蝉瘦着呢!让阿爹看看,哇,长个儿啦?” 太子府里,苏婉收到了来自西疆的飞鸽传书,她将信笺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简简单单几个字:尸体已验明。 苏婉凝的笑意自唇角展开,剧情终究还是被她力挽狂澜拉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婉凝:哈哈哈哈哈哈 陆含之:笑你奶奶个腿儿 第133章 北疆, 宇文琝看向西番国王,问道:“信鸽发出了吧?” 西番国王点头,说道:“你放心, 我既然答应了合作,便不会反悔。媚媚在你们手上,你们不需要再怀疑什么。” 宇文琝道:“很奇怪,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他的生死。” 西番国王看向宇文琝,说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身为国王本不该授人以柄,我应该不在意他的生死。但我做不到, 所以我注定无法成为西域霸主。” 宇文琝看了一眼西番国王, 说道:“这西域本就不该有霸主。” 这么贫瘠的一块地方,真不明白有什么好抢的。 若能归于大昭,能让百姓吃饱穿暖,能让后代有书读能习武, 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但那些所谓的霸主是不会乐于见到这件事的,毕竟霸主们更想要的是自己的利益。 翌日, 八百里加急圣旨下, 命人运回宇文琝与陆煦之尸体。 两具焦尸被装进了棺材, 军权也转交给了戎正威。 整个西域已经被宇文琝陆煦之打成了一盘散沙,戎正威收拾起来也算稳妥。 只是他的表情透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赖在宇文琝和陆煦之藏身的山洞不肯走。 宇文琝问道:“舅舅还有事?” 私下里,宇文琝对母妃这边的长辈都是尊敬有加的。 戎正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上前道:“王爷……这个……那个……您手上的千里眼, 还用得上吗?” 宇文琝垂手,将腰间别着的木纹千里眼取了下来,问道:“哦,舅舅是为此物?” 戎正威嘿嘿笑了笑,说道:“哎呀!我知道这个东西不便宜,只是……这个……你看啊王爷,行军打仗免不了要瞭望敌情。有了这千里眼,真的能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啊!” 虽然很舍不得,因为这千里眼是陆含之亲手所制,但他知道,西疆此刻的确需要千里眼做辅助。 于是宇文琝将千里眼交给了戎正威,道:“舅舅拿去吧!” 戎正威高兴坏了,说道:“哎多谢王爷!说起来,咱们的安亲王妃,还真是大才。此物如此神奇,他竟说造便造了出来。王爷大福气,以后的路估计会走得更长远。” 戎正威这话里是藏着话的,也表示了戎家对宇文琝的一番心思。 只要宇文琝有反的心,戎家这上百万大军便紧随其后。 不怪宇文明极处处堤防宇文琝,的确是宇文琝背后所倚仗的实力太过强劲。 他想了想,对戎正威说道:“舅舅们的好意,阿琝心领。只要舅舅们守好了大昭边境,便是对阿琝最大的帮助了!” 如陆含之所说,谋朝和篡位有本质上的不同。 篡位你得打,血流成河,死伤无数,多少生灵涂炭。 上一世宇文琝便是这样杀出了一条血路,却导致他体内的嗜杀磨咒越来越难以控制,最终被吞噬。 这一世他想像陆含之所说的那样,徐徐图之,谋下朝堂。 大昭不能乱,含之精心铺设的经济命脉便不会被毁掉。 他想给含之和阿蝉还有他们的阿蛛一个河清海晏的大昭。 奔煞和一匹棕色良驹,陆煦之牵着马等在外面,见宇文琝出来了,便道:“千里奔骑,四日可抵京。奔煞自不必说,这匹也是营中的绝世好马。” 宇文琝点头,翻身骑上奔煞,朝京中的方向狂奔而去。 京城,闵亲王府。 宇文明极得到宇文琝和陆煦之战死的消息后,惊喜若狂。 他狂笑片刻后,大声道:“来人!上酒!” 身后人把酒给他端了上来,温声道:“皇叔怎么这么高兴?” 宇文明极猛然转过身,看到一身淡黄色衫子的娇美姑娘后,宇文明极眼中的喜色更盛了! 他上前把美人搂进怀里,问道:“婉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苏婉凝,她一见宇文明极又要对她动手动脚,立即挣扎着推开他:“皇叔不要,你我……实不该如此。” 宇文明极狂笑道:“怕什么?婉儿还有什么可怕的?如今宇文琝已死,剩下的几个皇子,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太子吗?他那温吞水的性子,我是绝不会放在眼里的!” 苏婉凝的眼中漫上泪意,摇头道:“皇叔不要这样说他,他毕竟是我深爱之人。” 宇文明极的眼中染上妒火,说道:“他哪里好?哪里值得你深爱?婉儿,我待你不好吗?我将这江山与你共享,荣华富贵全都给你,宠你一世,这不好吗?” 说着,宇文明极又将苏婉凝搂在了怀里,低头便要去亲。 娇小的美人在他怀中欲拒还迎,抓得宇文明极心痒难耐,更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于是好好一件黄衫子,被宇文明极撕得粉碎。 很快,宇文明极的房间里便传来他的淫笑声,苏婉凝梨花带雨,更是让他爱到骨子里了。 有些男人,便是喜欢这种强迫的喜悦。 傍晚时分,苏婉凝才回了太子府。 春暖花开,太子府内也是花团锦簇。 昭云郡主在月子里,不能外出吹风,便让贴身的小丫鬟飞絮给她采些牡丹来妆点居室。 小丫鬟在后院采摘牡丹花,远远的却见到苏婉凝穿着一身白衫子从后院回了太子府。 她身边跟着贴身的丫鬟,颈间却有些红痕。 苏婉凝与太子鱼水欢爱繁多,这倒不足为奇,只是…… 飞絮脸上写满了疑惑,导致她插花的时候差点打碎了花瓶。 昭云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道:“飞絮,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一旁刘嬷嬷正哄着摇篮里的宇文东流,昭云正在绣十字绣。 飞絮答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我方才见到婉侧妃带着她的丫鬟回来,走的时候明明见她穿了一身黄衫子,回来时却换了白衫。难不成她出去这一趟,还要换衣裳不成?” 昭云停下了手上的绣活儿,开口道:“什么?” 飞絮刚要再说什么,刘嬷嬷却开口道:“郡主,你可是绣了两柱香的时辰了哟。” 昭云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说道:“啊……这么快的吗?我才刚刚绣了两处。” 刘嬷嬷慈和的说道:“郡主还在月子里,不应该劳累才是。” 昭云只好收了绣作,回床上躺着了。 刘嬷嬷把东流抱了过来,放到了昭云的身侧。 自打开始绣十字绣,昭云郡主的心情的确放松了许多。 这个孩子看似千恩万宠,实则命理薄得很。 他生来五行缺金,是个撑不死饿不着的命。 昭云不期盼着他大富大贵,只希望他能安乐和美的过上一世。 刘嬷嬷说道:“凝香阁的事,我们还是少管的好。若因此惹上是非,反而连累了我们齐勉王。” 皇帝不偏不倚,两个皇孙都封了郡王,一个秦骁王,一个齐勉王。 有人却从这两个称号上做文章 ,秦之骁勇,齐之勤勉。 这说明皇帝骨子里就觉得,太子府不如安亲王府骁勇善战。 皇帝表示,我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按先后顺序来排的。 昭云郡主点头,她乐得在云起居里做她的十字绣。 清明上河图的盛景让她向往,可惜大昭虽为泱泱大国,却从未有过此番繁荣。 什么时候这些人可以不再想着大位之争,让这大昭也像图中所绣一样呢? 看那亭台楼阁,分明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居所。 竟还有女子孩童堂而皇之的上街嬉戏,不必顾忌世俗眼光,不用遮面乘轿。 民风如此开化,真是让人向往。 昭云叹了口气,问道:“刘嬷嬷,太后放陆小公子出宫了吗?” 刘嬷嬷欲言又止,昭云郡主月子里,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也不知道京中盛传宇文琝和陆煦之战死的消息。 她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太晚了,待我明天亲自去问问。” 昭云便没再多想,躺下睡了。 这两天陆含之一直在忙着部署府里的防御,这天天色渐亮时,陆含之又跑了一趟庄子。 阿蝉非要跟着,陆含之无法,只得让他上了马车。 既然阿蝉要跟着,小六子自然也是要随护左右的。 三人带着一队亲兵,去了南郊。 陆含之走之前,让一个作坊日以继夜的炼制猛火油。 算是有备无患吧! 虽然京中无法用猛火油,恐怕会伤及无辜。 楚王实在不能跑动了,他随时都有要生的可能。 但他还是想再保一下胎,他想等到陆煦之回来。 若是不能让他看着自己生,对他来说会是一大遗憾吧? 好在胎儿一切都好,小家伙顶活泼,总是在他肚子里踢来踢去。 楚王的体质也好,毕竟也是从小跟着皇子们习武的。 一行人来到庄子上,陆含之让小六子和阿蝉在庄子上玩耍,自己则去了猛火油的炼制之处。 这么一个大油田,只用来制造猛火油柜,实在可惜。 但目前科技发展只允许他做这些,再多了就不现实了。 除非商城再给他也锻造图普,或者自己有能力兑换里面的热武器。 热武器? 陆含之的眼睛bling一声亮了起来,为什么早没想起这件事? 如今他手里还有不少兑换点数,所有点数加起来,好歹够兑换把手枪吧? 而且他手里还有一张半价券,不行就再接个任务试试,看看他能不能这两天做完。 陆含之想到这里,立即回房间,打算去商城里逛逛。 有了手枪防身,大概能安全不少。 陆含之回房间后,小六子便带着阿蝉在院子里玩躲猫猫。 偏房里,钟尧正站在窗前,看着那个已经有七岁大的孩子。 他心中激动异常,热血几乎要冲撞而出了。 六年了,终于又让我见到你了,我的孩子,我的……阿尧! 第134章 雁南村是一个宁静而温暖的村落, 他有记忆的时候,便被师父收养了。 不光是他,他还有一个年长他一岁的师兄。 师兄是天生习武的苗子, 师父教他武艺,教自己奇门之术。 师父还喜欢自己烧制一些陶器,自己有兴趣, 便也跟着学了。 这几年,他从南走到北, 一直在寻找阿尧的下落,终于在京中找到了他。 他第一眼见到那孩子, 便能肯定他是自己的阿尧。 阿尧眉眼像自己, 那一颦一笑,却尽是大师兄的影子。 而后他打听了这个孩子的消息,发现他原来是被陆府的婆子捡来收养的。 在他准备找陆府的婆子交涉,让她将阿尧还给他时, 却在那天出了事。 阿尧成了大昭亲王的弟子,他又如何去找那亲王说, 其实阿尧是自己的孩子? 带阿尧回雁回村吗? 那里虽平静安宁, 却远不如京城来得富庶。 正如大师兄, 当年大师兄离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喜欢热闹, 不想和他们一起留在雁回村。 春暖花开的时节,他都盼着大师兄回来看看他们。 最后,他等来的却是大师兄的死讯。 甚至, 没能将自己为他生了阿尧的事告诉他,便天人永隔了。 自此,他的人生信念,便是找到阿尧,找到他的儿子。 他原名不叫钟尧,而叫尹琮,小名钟儿。 为了坚定他找到阿尧的信念,便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钟尧。 身后的青年也走到了窗边,问道:“就是那孩子吗?” 钟尧答道:“是。” 青年的眼中也染上了几分温柔,说道:“长得和你很像。” 钟尧笑了起来,说道:“是啊!师父。但是,性子像大师兄。” 青年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该生下他的。” 钟尧道:“我……我知道,师父,对不起。是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我太喜欢大师兄了,是我迷惑了他。” 青年摇头,说道:“不是的钟儿,你……为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钟尧还是很好脾气的笑,他温声软语,与平日里的冷凝大相径庭。 他转头对青年道:“我知道的师父,我不与阿尧相认,我只要在一旁看着他便好了。” 青年心头满是纠结与疼痛,自责再次漫上心头。 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他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已经死了的人,便该有做一个死人的自觉。 院子里,阿蝉追着小六子,奶声奶气的喊道:“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小六子上前纠正道:“是师兄,阿蝉,要叫师兄。” 阿蝉不听,就是叫哥哥,咧着小嘴追着哥哥喊。 小六子没办法,只得由着他,心道等他长大了就明白了。 阿蝉跑去摘花,小六子去旁边的老榆树上给他摘了榆钱。 可惜树太高了,小六子的轻功练得还没到火候。 下树的时候,一脚踩滑,差点摔了下来。 钟尧刚要上前去接,身旁的青年却先一步飞了出去,抱住小六子将他稳稳的放到了地上。 阿蝉吓得哒哒两步跑到小六子的身边,查看他是否受伤。 小六子倒是还好,左右不过摔一下,他从前练轻功的时候摔得多了,师父从不在意这些。 因为习武之人,就是在这些摔摔打打中成长的。 不过他还是板着一张小脸儿朝那个道了谢:“多谢前辈。” 青年摇了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六子答道:“晚辈小六子。” 青年问道:“可有大名?” 小六子答道:“师父说名号当谨慎,正在为我取大名。” 青年点头,说道:“那你师父,倒是待你亲厚。” 小六子没再同这陌生人多说什么,朝他行了个礼,带着阿蝉回屋了。 钟尧走了出来,脸上又戴上了那张人皮面具,说道:“他就是这副模样,见了谁都冷冰冰的,跟大师兄一模一样。” 青年应声:“确实像你师兄。” 陆含之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你们两个又淘气了?哇,摘了榆钱?……嗯,甜!” 钟尧对师父说道:“这位安亲王妃性情与众不同,不过却是个亲善之人,他对阿尧也很好。” 青年点了点头,却有些失神的看向窗内。 钟尧问道:“师父,您在看什么?” 青年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没,没什么,你去忙吧!” 房内,陆含之正鼓捣着他用五百兑换点数兑换来的自动手枪勃朗宁。 陆含之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妈的竟然真的有手枪! 系统你这样是作弊你知道吗? 你有没有考虑过热武器横行古代的后果? 如果我手里有一万点兑换点……哦,我赚不来那么多兑换点数。 而且他失望的发现,热武器只能购置一种。 如果你想再兑换别的热武器,可以选择退换按钮,但兑换点数不退。 陆含之有点失望,但有一支勃朗宁,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逆天的热武器必须要藏好,作为底牌贴身收着比较好。 陆含之问两个孩子:“你们中午想吃什么?” 阿蝉二话不说便答道:“棒棒!!糖!!!” 陆含之:…… 宇文琝说得对,阿蝉的确被自己纵容坏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告诉他正餐是不能靠零食来代替的,只能在吃饱了以后吃。 然而陆含之纠结了半天,还是给他和小六子一人兑了一只水果棒棒糖。 撕掉糖纸,分别放到了他们手里,说道:“吃完玩儿一会儿,中午一定要好好吃饭啊!” 阿蝉咧着小嘴,把糖含进嘴巴里,开始吃棒棒糖。 小六子却悄悄从怀中摸出了油纸,把糖包了起来。 这一举动被陆含之看在了眼里,陆含之立即把他叫住了:“小六子,你过来。” 小六子把棒棒糖揣进怀里,乖乖走了过来,说道:“师爹叫我?” 陆含之把棒棒糖从他怀里掏了出来,又把糖从油纸中拿了出来,放到了他的手里,说道:“吃。” 小六子咬了咬下唇,舔了一口棒棒糖。 陆含之笑了,问道:“甜不甜?” 小六子点头:“甜。” 陆含之又问道:“好吃不好吃?” 小六子仍是点头:“好吃。” 陆含之摸了摸他的发顶,说道:“那你喜欢不喜欢?” 小六子终究还是没有骗自己,说道:“喜欢。” 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喜欢就要自己吃,不要总想着留给你师弟。我知道你疼爱小师弟,但是一个人只有先学会爱自己,才能有精力去爱别人。你把这些爱都给了师弟,那你自己呢?你会累会倦会疲惫,他会宠坏会任性会理所当然。不论对你,还是对小师弟,都不是一件好事情。所以小六子,以后有好东西,自己先吃,再考虑师弟。” 小六子垂着首,点了点头。 陆含之知道他肯定还是没听到心里去,毕竟自小是跟着阿满长大的,根深蒂固的身份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过来的。 不过陆含之相信,总有一天这些孩子会懂得,人是生而平等的。 待到京城这次事件过去,陆含之便想把义学办起来。 本来他是打算再接一个任务的,可是任务接下来,他的精力就会受到影响,想了想便算了。 眼下京城风声鹤唳,实不是走种田升级线的时候。 于是他和系统说了一声,便暂时停止了升级线路。 出门便见到一个身形颀长,身著素衣的青年男子正在和两只幼崽说话。 小六子正在背书,大概是那男子在考小六子功课。 陆含之上前,问道:“先生面生?” 男人起身,对陆含之笑了笑,这一笑便让人觉得十分面善。 男人朝陆含之抱了抱拳,说道:“江南木青桐。” 陆含之也回了个礼,问道:“先生怎么会在我家?” 男人答道:“我住在这偏院里,我的徒儿叫钟尧,在此处小住几天。” 陆含之立即道:“哦,原来是钟先生的师父,真是失敬!钟先生的烧陶技术天下无双,想必先生定也是宗师级的人物吧?” 对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不过是门糊口的手艺,家主言重了。” 陆含之喜欢有真本事的人,他本来就想与钟尧深交,可惜他总是对自己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陆含之也不好再和他多说。 这位木先生倒是很和善的样子,于是陆含之很乐意和他多说几句话。 旁边小六子正在和阿蝉小声的说着悄悄话,木青桐问道:“这两个孩子是家主您的吗?” 陆含之答道:“一个是我夫君的弟子,一个是我们的孩子,算是都是自家孩子吧!” 木青桐点头,说道:“家主刚刚给孩子们吃糖时的那一番话,让我很是感动,您的见识,果然非一般人能比,难怪能做到那么大的生意。” 陆含之谦虚道:“您过奖了,不过是教小孩子正三观的一些话罢了。” 木青桐眼中含笑,一看就十分好相处,和他的徒弟简直判若两人。 陆含之问道:“先生要住到什么时候?如果有时间,改日请先生到府上喝酒。” 木青桐道:“大概没办法接受家主的邀请了,最迟三日后,我便要启程回江南。” 陆含之很是可惜的点了点头,又对木青桐说道:“您的弟子呆在我这儿您大可放心,待遇和安全状况一定都是说得过去的。” 木青桐也对陆含之表达了感谢,两人的交谈可以说是一派和睦。 若非是楚王身边的小厮匆匆忙忙快马加鞭跑来,两人能这么聊一下午。 小厮连滚带爬的跑到陆含之跟前,差点一头栽倒到地上,慌里慌张道:“快,快!殿下!王妃殿下!我们王爷要生了!您快去看看!” 第135章 陆含之一听, 立即道:“什么?要生了?我……” 陆含之立即起身往屋里跑,结果鞋都跑掉了,又回来把鞋穿上,尴尬的冲着木青桐笑了笑。 穿好鞋后又转身回了房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便吩咐和鸣套车, 往回赶。 又吩咐在御, 把他让人准备好的猛火油柜运回去, 放到安亲王府周围。 当初他们说好,二嫂要生的话,也要在安亲王府生。 两边的护卫护住一处, 这样更安全。 不过这会儿闵亲王应该没时间关注安亲王府的事, 他的造反大业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大概分身乏术。 陆含之急的不得了, 要出生的可是他亲侄子, 亲外甥,能不着急吗? 说起来, 二嫂这个孩子也是奇特。 他既是自己的侄子,又是自己的外甥。 其实古代的伦理观念也很奇特, 表兄妹是可以结婚的,因为他们不是直系近亲, 所以不属于乱伦。 但是堂兄妹却不行, 他们属于直系近亲, 于伦常不和。 如果楚王没有嫁给二哥, 那么他生的孩子,还能和自己亲上加亲。 但楚王如今嫁给了二哥,那么他生的孩子,只能和阿蝉是亲兄弟。 比如昭云郡主便是太子的亲表妹,他们就成亲了。 这一点和陆含之的三观极其不和,因为在他看来,只有科学依据,才是评定你能否结婚的标准。 好在昭云和太子所生的孩子是健康的,否则这件事还真是个麻烦。 不过毕竟这也只是个概率问题,因为遗传病的概率不大,所以古代哪怕近亲结婚,后代也几乎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收拾好了东西,用油纸将那把勃朗宁包好,悄悄揣进里衣的后腰带里藏起来,一行人便回了安亲王府。 陆含之一进门,便看到家里的老管家正在门口等他。 陆含之上前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管家匆忙道:“两个郎中在院里候着,林先生进去了。王爷不让产婆进房,可是京中唯一的郎君助产去年过世了,他的徒弟太年轻,都未曾生育过。这件事也是我考虑的不周了,没想到殿下对产婆那么抗拒。” 陆含之道:“好,我来就可以了,你让他们都散了吧!” 管家应声,陆含之让鸾凤把阿蝉抱走,自己则进了楚王的院子。 一进院子,便见到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产婆只在外间指挥着,没有一个敢近前的。 陆含之掀开门帘,便见林冲云正守在那里,皱眉看着宇文珏,说道:“我不会接生,再说我一个男子,怎么给你接生?” 宇文珏已经疼得脸色煞白了,说道:“我也是男子,你怎么就不能为我接生了?” 林冲云道:“是,你是男子!可……可你我是不同的男子了!我怎么能……” 宇文珏道:“医者无性别,不是你自己说的?” 陆含之无语,上前道:“你们别争辩了,我来。” 见陆含之回来了,林冲云松了口气,说道:“还是含之来吧!他有经验。” 陆含之:…… 实不相瞒,我也没经验,但……关键时刻,系统应该能帮我一帮吧? 果然,只听系统提示道:“目标胎位正,头位,可顺产。” 陆含之道:“放轻松,二嫂,深呼吸,别紧张。” 宇文珏无奈道:“我不紧张,我知道怎么生。” 林圣手出去了,陆含之道:“不紧张?哦,二嫂是不是看过书了?” 宇文珏道:“是,就是有点疼,我有点受不了。” 豆大的汗珠从宇文珏的额头上渗下来,陆含之上前为他擦了擦,说道:“让林圣手给你扎两针麻沸针?” 宇文珏摇头,说道:“无碍,总要走这一遭的。” 说着宇文琝又皱起了眉头,大概是肚子又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陆含之道:“二嫂,你若实在受不了,我便给你扎个止疼针。” 系统内的医疗资源可以说是非常丰富了,而且在系统的指挥下,陆含之从不会出错。 他觉得系统应该有控制自己身体的权限,所以哪怕是上次为产妇剖腹产,他的下刀位和缝针位都十分精准。 宇文珏却摆了摆手,说道:“妇人尚且能生,何况吾辈。” 陆含之没有坚持,因为能自己生的尽量自己生,不通过外力干预,是生育的最好途径。 宇文珏握紧了自己身下的床单,说道:“可惜,……没能等到你二哥回来,我已飞鸽传书给他,大概他是不……” 此时,内间后窗突然发出一声碎裂声,一个一身盔甲的壮汉破窗而入。 吓得宇文珏一时间竟忘了疼痛,从床上坐了起来。 陆含之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立即抬头对林冲云说道:“林兄,守住门!” 宇文珏的眼圈儿一下子红了,陆煦之三两下脱了身上脏污的战甲,只余下了一身干净的中衣。 他上前把宇文珏抱到怀里,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宇文珏的眼泪终于没控制住,流了下来,嗓音微哑的说道:“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陆煦之捧住宇文珏的脸颊,说道:“我跑死了两匹马,一路飞奔回来的。阿琝被我抛在后面了,他可能过两天才能到。” 宇文珏握着陆煦之的手,说道:“你就这样回来了?没关系的吗?” 陆煦之摇头,说道:“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没有人会注意的。” 宇文珏道:“那也务必要谨慎,万一被人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陆煦之道:“阿珏放心,我易了容才进的城,不会有人发现。” 宇文珏点头,肚子又传来一阵疼痛。 他低呼一声,陆煦之用力握住他的手,说道:“来,我陪着你一起生。” 说着陆煦之扶起宇文珏,让他倚到自己身上,轻轻握着他的两只手,说道:“你别害怕,别紧张,一切有我,我会陪着你的。” 宇文珏的一颗心,就这么猛然的放了下来。 陆煦之于他来说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安抚效果,哪怕他在身边什么都不做,于他来说都是一种镇山石般的作用。 陆含之回来了,说道:“二哥,你回来的真是时候,你再晚回来一会儿,我小侄儿便要生出来了。” 陆煦之道:“我知道,计成之时,我便和阿琝往回赶。阿琝一路还要布设兵阵,我把工作都扔给他,自己先行回来了。” 陆含之道:“让他忙些没什么,二嫂现在最重要了。” 看着闲适倚在陆煦之怀里的宇文珏,陆含之笑了,说道:“二嫂这回大概连疼都忘了吧?” 宇文珏道:“……还……还真是。” 陆含之看了一眼,说道:“你还真是……二嫂!用力啊!我小侄儿的头发都露出来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阵嘹亮的哭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林冲云让丫鬟产婆把东西都放在了外间,自己端了温水亲自去将婴儿洗净包了起来。 陆含之从旁协作,两人手忙脚乱,好在是没出什么差错。 陆煦之却全程一直在照顾宇文珏,将他抱到了另外一张干净的床上,掖好了被角,垫好了枕头,细心到让陆含之嫉妒。 要不是宇文珏一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他大概都忘了自己媳妇刚刚生了个崽出来。 终于把洗净包好的小婴儿抱了过来,宇文珏的唇角也终于勾了起来,说道:“你看他,浓眉朗目,与你极像。” 陆煦之点头,说道:“谢谢阿珏,我们有孩子了。” 宇文珏的眼中满是幸福与满足,陆含之觉得自己这个非单身狗人士都能被虐一脸。 看那两人偎在一处,一会儿就孩子的长相低语几句,一会儿就西疆之事耳语几句,一会儿就朝局之事忧心几句。 陆含之表示羡慕哭了,他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可惜,他和宇文琝,从相识到互相表白,一直伴随着一波三折的剧情。 求求系统给个感情线吧! 天天看别人秀恩爱,好歹给我也发个福利。 陆含之唇角含笑,只见窗外春暖花开,桃李满园。 紫藤与爬山虎爬到了窗前,一只蚱蜢跳到了窗棂上。 算起来,他穿越到大昭这个架空世界,也快一年了吧? 阿蝉,很快就要满周岁了。 旁边陆煦之和宇文珏还在小声的商量着,这会儿他们终于讨论到宝宝的小名了。 宇文珏道:“我们翎毓,小名是不是也该和阿蝉同辈?” 陆煦之道:“都可以,阿珏喜欢什么?” 宇文珏道:“我……想不到,虫字辈的……阿蜗?阿……蛙?蛙叫蝉鸣,可以吗?” 陆煦之道:“嗯,好听,阿蛙好听。” 宇文珏又摇了摇头,说道:“阿蛙会不会太吵了?你看他这个样子,大概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万一以后整日在我耳边聒噪,或是整日在皇帝面前进言,那岂不是很容易被罚?” 陆煦之:……媳妇想得有点远。 不过他还是跟着附和:“阿珏再想想?其实,叫什么都好,名字也不过是一个称号而已。如果他不喜欢,成年后还可自行冠字。” 宇文珏笑,说道:“叫阿……阿……阿蛛?阿蛛好听!还能织网。” 陆含之满头黑线,说道:“二嫂,晚了,我肚子里这个叫阿蛛。” 宇文珏哦了一声,有些头疼道:“那……那再想想。” 这时,陆含之看到刚刚那只草绿色的蚱蜢又跳了回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安亲王府满院的郁郁葱葱,说道:“不如就叫阿蜢吧!” 阿蜢,大概又是大昭未来一员猛将。 啧,阿蝉,阿蜢,阿蛛,大概真要如他所说,宇文家要生一支虫族联盟了。 第136章 宇文珏点头, 说道:“阿蜢好听!希望他能像你二哥一样,勇猛无匹。” 陆煦之道:“我倒别无他求,只愿他能孝顺懂事,一生无忧。” 如果不是为了宇文珏,陆煦之大概是个十分安然自在的人。 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让人着迷, 也让人欣喜若狂。 京城局势紧急, 陆煦之并未在安亲王府久留。 他和宇文琝约好, 一个去接手宇文珏在京中的部署,一个在京郊接应。 陆煦之临走前亲了亲宇文珏和阿蜢的额头,说道:“你们便在府中, 哪儿都不要去, 府中自有亲兵和暗卫护佑。这几日京城里会有大事发生,尽量能不做事就不要做事。” 最后两句话, 是说给陆含之听的。 陆含之难得的听话, 乖巧道:“二哥放心,我这几天都乖乖呆在府里。” 而且他还在府中院墙的角楼上装了猛火油柜, 谁若是敢翻墙,先烤了再说。 陆煦之点头, 说道:“我先去了,你们万万小心。” 宇文珏叮嘱了一句:“你也万事小心, 不可硬攻。” 陆煦之应了, 重新穿回那身脏污的盔甲, 把脸涂黑, 转身翻窗出了府。 待陆煦之翻墙出去后,宇文琝才叹了口气,随即唇角又重新勾了起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只是辛苦他日夜奔波了。” 要知道从西疆那么远的地方跑回来,不但需要千里良驹,更需要日夜不停歇的骑马奔驰。 陆含之道:“二哥也不想错过阿蜢的出生,辛苦一些,都是为了生活。大家都在负重前行,只为明天可以比今天美好。” 陆含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他终于不再对生育这件事抗拒了。 人类两相结合,共同抚育他们生命的延续,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楚亲王产子的消息也在京中传开,都说楚王受惊早产,这两天更是有不少京中官眷前来送礼。 陆夫人也过来了,这可是她的长孙,当天她便拎着大包小包的住进了安亲王府。 只是,她还尚未得到陆煦之战死的消息,众人一直在想办法瞒着她。 虽然孩子不需要她亲自照顾楚王,但是孩子的一应吃穿用度,陆夫人都要过问一把。 本来她还想要给阿蜢找个奶娘,被陆含之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虽说母乳的营养是最全面的,但在古代体检技术缺乏的时候,他并不能接受让孩子吃别人的奶。 一桶奶粉,也不过两个兑换点。 如今他也不是一开始那一穷二白的时候了,自然是要给阿蜢吃最好的奶粉。 宇文珏自然也是接受的,因为阿蝉吃奶粉长得又白又胖,聪明又伶俐。 既然是好东西,当然愿意给阿蜢吃。 陆夫人只好给阿蜢准备尿布,柔软的尿布她备了整整一摞。 这个倒是没有被陆含之拒绝,只是晚上他还是给我们黑黑壮壮的小阿蜢用了纸尿裤。 如宇文珏所料,阿蜢是百分之百的长得随了陆煦之。 皮肤微黑,十分精壮,却帅气异常。 阿蝉好奇,踮着小脚去看这个刚刚出生的小弟弟。 小弟弟比阿蝉小了一岁整,我们胖蝉也当哥哥了。 阿蝉咧着小嘴,还流着哈喇子,指着阿蜢道:“季季?” 陆含之纠正道:“弟弟。” 阿蝉仍是我行我素:“季季!” 陆含之以手拂额:“好吧!季季就季季吧!” 阿蝉把怀中的小布老虎努力的伸着小胖胳膊给阿蜢放到了怀里,说道:“季季……小脑斧!” 围观的众人笑了,阿蝉说话真的太有趣了。 阿蜢才刚出生,什么都不懂,只是一脸不高兴的躺在那里。 宇文珏无奈道:“怎么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呆头呆脑的。” 陆含之笑:“刚出生的小孩子就是这样,你当他能有多丰富的表情?都是一脸不爽。不过我们阿蝉小时候是一脸懵,阿蜢看着就是一脸不高兴。” 宇文珏道:“我怎么觉得这性子像阿琝?” 陆含之观察着,摇头道:“不对,还是像我二哥,我二哥平常看我就这样。” 宇文珏:…… 也是,我们陆二公子在弟弟面前,可是一副长兄派头的。 长兄陆煦之与事先安排好的线人见了面,乔装于宫墙偏侧的小门悄悄潜入了宫中。 陆含之则在陆煦之离开后,很是做了一番表面功夫。 若让宇文明极彻底放松,便要用办丧事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 于是刚刚喜添麟儿的安亲王府与楚亲王府,却是一派低迷消沉的氛围。 白色的幔帐挂到了府门上,府门前也挂上了白色的灯笼。 前来探望的人心照不宣,只提小世子漂亮可爱,不敢戳到楚王与安亲王妃的痛处。 就连昭云郡主过来的时候,也满是惨淡的愁云。 昭云刚刚出了月子,本不宜吹风。 可是她一听说这件事,一出月子便抱着孩子来找陆含之了。 陆含之一身素衣,怀中抱着阿蝉,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昭云看到阿蝉便有些心疼,从怀中掏出一方玉如意,装进了阿蝉的小肚兜里,说道:“给阿蜢备贺礼的时候,也给阿蝉备了一份,算是我补给他的。” 陆含之对昭云郡主一揖,说道:“多谢郡主。” 昭云的眼泪止不住便下来了,说道:“含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阿琝哥哥。” 陆含之把昭云郡主请进了房里,递给他一方手帕,说道:“为什么这么说呢?郡主,你没有对不起我们。” 昭云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 这手帕很眼熟,因为手帕绣的是几片微黄的落叶,是一番秋景。 上面绣了个琝字,正是宇文琝当初故意丢在公主府的那方手帕。 昭云哽咽道:“是云儿不知羞,纠缠阿琝哥哥。明知他心中已经有了你,却还要缠着他,明里暗里,说了你不少坏话。如今阿琝哥哥……” 昭云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可见她曾经对宇文琝真的是一番深情了。 陆含之心里还挺感动的,虽然当初昭云的确给他惹了点小麻烦,但真的无伤大雅。 只听昭云继续说道:“我知道再怎么劝慰你,也不可能缓解你失去阿琝哥哥的痛苦。纵然是我,心里也痛的不得了,更何况你那么爱他。你为他写的那首相思,如今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大家知你们情意深重。如今天人永隔,无人不为你们惋惜。” 昭云抽噎了一声,只是把手帕塞进了陆含之的手里,说道:“阿琝哥哥的手帕,我实在不该再留在身边。我只欠你一句对不起,更欠你一句感谢。旁人我不管,若是以后有人敢欺你孤儿寡父,我拼了死,也要护着你们!” 陆含之真的要感动哭了,昭云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竟能说出要护着他的话。 她自己还在虎狼窝里呢,比起他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论如何,昭云的此番情意,他真的是记在心里了。 而且他还有点自责,明明宇文琝还活着,却让昭云这样肝肠寸断,实在不应该。 可眼下事关重大,他又不能说,也只能先瞒着她。 于是陆含之拿着那手帕,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王爷尸首未归,真相未明,我还是能撑得住的。” 虽然从头到尾,陆含之一滴眼泪都没流,但是看在昭云郡主的眼里,却是强撑着的坚强。 她硬生生将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说道:“阿琝哥哥不能白死,我相信一定会有一个公道等着他。” 陆含之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郡主刚出月子,万万小心身子。若非我……” 一阵恶心又把陆含之的话给堵了回去,他给自己顺了顺气,说道:“若非我身怀王爷遗腹子,定要上那西疆问个原由!” 昭云又惊又忧,起身道:“什么?你又怀了阿琝哥哥的孩子?” 陆含之自知自己这肚子是瞒不住的,便说道:“是,阿琝走前,我们曾一起过。大概便是那晚怀上的吧!” 昭云摸出自己的手帕拭了拭眼角,说道:“天可怜见,阿琝哥哥又有后了。只是苦了你,要养大这两个孩子,着实不易。” 陆含之苦笑了一声,说道:“是不易,却也是我活着的念想。” 昭云又道:“我出了月子,便要回娘家呆上一段时间。母亲看得出我呆在太子府心里不痛快,便说由着我多呆上些时日。她近日也不愿回北疆,你也知道,我父王母妃向来不和。若有难事,便让人给公主府捎句话,我定来探望你。” 陆含之一脸感动的说道:“谢谢郡主,我记在心里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些嘈杂之声,陆含之皱眉,问道:“和鸣,外面怎么回事?” 他放下了阿蝉,让他自己去和小六子玩儿。 小六子拉起阿蝉的手,带他一起去了后院儿。 陆含之让昭云郡主在房间里休息,自己起身出去了。 和鸣回道:“少爷,是……太子侧妃求见。” 陆含之脑仁儿生疼,想不到她来得这么快? 苏婉凝仍穿着她最喜爱的淡黄色纱衣,头上还插了一支红宝石步摇。 走起路来仍是袅袅亭亭,如少女一般明媚鲜妍。 陆含之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强迫症发作,可惜他的金手指没有破除滤镜技能,否则他真想敲开这个盛世美颜滤镜看看她底下到底是什么鬼模样。 陆含之早就料到她会过来找自己耀武扬威一番,却是没想到她来得那么快。 陆含之心里憋笑,你们这一场一场,让我如何演? 只见苏婉凝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样吊唁之物,却是脸上含笑,上前对陆含之说道:“含之表哥,别来无恙?” 陆含之抚着胸口,抬起一双写满痛苦的美眸,艰难道:“你个毒妇,可是来看我笑话的?” 第137章 苏婉凝一脸的无辜,说道:“表兄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是来探望新添的小世子, 顺便来给两位王爷吊唁。近日京中颇多贵眷达官前来吊唁, 表兄何必多想?” 陆含之的眼中含上了泪花花, 颤抖的手指着苏婉凝, 说道:“你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吧?从前你忍气吞声, 是不是就筹谋着让我与二嫂守寡?” 苏婉凝的大眼睛里染上惊讶之色, 说道:“呀!说得倒也是, 堂兄没了夫婿,那每月的月事, 岂不是折磨死?想想便是让人心疼呢!” 陆含之的胸口起伏着:“你,你,你!你个恶毒的女人,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吗?” 苏婉凝仍是一副小仙女的无辜作派,不急也不恼, 美颜滤镜开得足足的。 往来的官眷朝这边看过来, 只觉得太子侧妃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只是这个时候来瞧安亲王府的笑话, 着实不应该。 安亲王与楚亲王附马战死,余下这两个寡夫两个幼子,日子定然也不好过。 在外人的眼里, 太子侧妃越是光鲜, 越是衬托着安亲王妃落拓。 人就是这样, 总是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批判别人。 再说陆含之这段时日在京城混出了个好名声, 尤其是在官眷妇人的眼中, 他更是难得的好人。 不是好人, 怎么能弄出那么多好东西来让人变美? 还有就是他之前救了林相儿媳,以及一对双生子的事儿。 更是在街头巷尾,被人传遍。 陆含之拂着胸口,眼泪涟涟道:“苏表妹,我知道我从前与你有些误会。可如今我已落到如此地步,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们孤儿寡父,总要过日子的。我们王爷尸骨未寒,你就跑来欺凌我们,是何解?” 大概苏婉凝是没想到陆含之如此豁得出去,竟当着众官眷的面儿哭起丧来。 苏婉凝皱眉,说道:“我说什么了,你就哭成这样?” 一名女眷上前道:“若是你夫君战死了你不哭?没句好言相劝也便算了,跑来这里打扮的明媚鲜妍的给谁看呢?若我是安亲王妃,早将你打出去了。” 陆含之心道哪个漂亮姐姐说话这么好听? 会说话就多说几句啊? 抬头一看,竟发现是林相的儿媳,那位自己曾为她剖腹产子的姑娘。 之前见这漂亮姐姐的时候,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没想到战斗力竟还不错? 林少夫人一脸心疼的看向陆含之,扶住他的胳膊,说道:“她不知你,我们都知你。你若想哭便哭,只是别哭坏了身子。你还有阿蝉,还有我们这些姐妹。姐妹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有任何难处都可同我们说。” 林少夫人在京中女眷里的人缘向来极好,大家都喜欢和她结交。 不但因为她的人品样貌才情在京中数一数二,更是因为她嫁入了相府,还与林公子情深意重。 苏婉凝虽是太子府的,却只是个妾。 在大昭,妾室,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于是几名官眷都站到了陆含之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数落苏婉凝。 苏婉凝以一对几,实在有些打不过。 直到昭云抱着齐勉王从屋内出来,居高临下的一句话,苏婉凝便彻底输了。 昭云道:“婉侧妃,你不在太子府里好好禁足思过,这是跑出来示威了?哦,你来吊唁?你一个妾室,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参与这些府中大事了?本殿授命皓侍君掌管府中事务,他尚且还未出来抛头露面,你倒是积极?” 苏婉凝一时语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昭云却没打算放过她:“你几次三番为难安亲王妃,我虽不知你安得什么心,但我必须要警告你一声。容不容得下你,本殿说了算。你觉得太子宠你,本殿便拿你没办法了?那我长公主府的门槛,还真是越来越低了。” 本以为苏婉凝会像往日一样,忍气吞声的听昭云训斥。 今日她却一反常态,只是对昭云笑了笑,说道:“姐姐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来探望表兄,是得了太子的命令。太子知我是陆府表小姐出身,才让我过来探望表兄的。我们左右是亲戚,跳不出一个圈儿去。至于几次三番的为难表兄……姐姐这话更是从何说起啊?恕婉凝实在听不懂,还请昭云姐姐告知。” 昭云经过了那么多事,也不再是个小孩子了,别人激一激就生气。 她怀抱齐勉王,却是缓缓步下了台阶,单手抱着孩子,挥起右手便给了苏婉凝一个狠狠的耳光。 这个耳光也是把在场的女眷们吓着了,反应过来后又都觉得昭云打得对。 苏婉凝捂着被打偏的脸,怒声道:“你……姐姐何故打我?” 昭云轻轻哼笑了一声,说道:“哟?还要让我这个太子妃,教教你这个妾室,为何挨打吗?先不说你顶嘴狡辩,便是无缘无故,我便打不得你了吗?” 林少夫人也反应过来,笑道:“向来妾室都是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从未见过太子府侍妾,和太子妃,还是贵为郡主的正室叫板的。妾本为奴,遭家主夫人掌嘴,还敢问原由?我看,是打轻了。太子妃殿下何必亲自动手,院中婆子丫鬟壮妇无数,哪个还能不听太子妃使唤了?” 昭云却是微微朝林少夫人颔了颔首,说道:“让诸位夫人见笑了,是昭云管教不当。扫了大家的兴,是昭云的错。改日定请大家到公主府,一同饮宴。至于这个贱婢,大家自不必同她一般见识,随她去吧!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媚色,惑主的婢子。太子喜她几日,我也便要忍她几日。也罢,我自宽厚,不与她计较。去公主府躲几月的轻闲,由他们吧!”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太子宠妾灭妻的事来了。 这种事,一经妇人的嘴,不足半日,便能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太子失德,虽是后院的小事,却是让他烦不盛烦。 这件事先不论,反正今天的事,苏婉凝是快气死了。 连陆含之都没想到,自己的人缘竟然那么好了。 从前这京中人,无人不想看他的笑话。 如今,这院中女眷,竟然没有一个不站在他身边的。 大概还是因为他是妇女之友,经常在含记销售套餐的时候送各种小样给妇女同胞们试用。 也正是这一个一个的小样,刷足了大家的好感度。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昭云,这个任性又胆小的小姑娘,总算学会怎么保护自己了。 陆含之本来想再把那手帕还给她的,一想到她要去长公主府呆上几个月,大概也不会再和苏婉凝有什么联系了。 于是他收回了宇文琝的手帕,只愿她以后可以自己把路走好。 陆含之谢过众人后,便回房间昭看宇文珏了。 宇文珏毕竟是男子,而且还是成年后才成为小郎君的男子。 较自小便被转化的小郎君的人来说,体质要强壮不少。 他正抱着小阿蜢,拿着奶瓶给他喂奶。 见陆含之进来了,便问道:“含之,我正想问你呢。你这奶瓶水晶纯度如此高,还是那么大一块,在哪儿寻的?肯定价值不菲吧?这工艺,也是见所未见,又是西域产的吗?” 自从去过西域一趟后,陆含之便再也不敢拿西域编瞎话了。 就那穷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造得出这些走在文明尖端的东西?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说道:“呃……其实,此物不是什么水晶,而是玻璃。” 宇文珏回头,问道:“玻璃?” 陆含之答道:“正是,是以石英砂、纯碱、石灰石、长石等材料粘合加工制成的,是……由远在世界的另一端,名为埃及的一个国家,率先制造出来的。” 宇文珏一头雾,问道:“另一端,埃及?闻所未闻。” 陆含之比划着:“我们所处的世界,其实是一个大球。我们在球的这个位置,而埃及在球的这个位置……” 抬头看到宇文珏仿佛听天书一般的表情,陆含之不说了:“总之,就是玻璃,我也会试着做一下,看看能不能制出来。” 玻璃的工艺应该不是特别复杂,毕竟古埃及很早便制出了玻璃。 如果可以制出玻璃,那将会是一种非常好的商品,也能卖得非常走俏。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高岭土基地,便有石英这种材料。 阿蜢吃饱了,正哼唧着蹬着小腿儿。 陆含之凑了过去,说道:“哇,阿蜢今天长开一点了。” 刚出生的阿蜢脑袋被挤得有些扁,今天的小阿蜢就变得虎头虎脑,皮肤也白嫩些了。 宇文珏道:“有点丑,不过小孩子都丑,我们阿蜢丑帅丑帅的。” 陆含之:“哈哈哈哈……我们阿蜢不丑,哪儿丑了?这眼睛,标准的欧式大双。” 宇文珏今天要被陆含之弄懵了:“欧式大双?” 陆含之道:“就是很明显的双眼皮,长睫毛,五官很立体的那种。” 宇文珏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笑了笑,说道:“我初见你二哥,就是被他的五官所吸引。母妃说我见色起意,这倒不假。” 陆含之道:“二哥确实好看,……可是我大哥也不差啊?他怎么一直单着?” 宇文珏哄睡了阿蜢,将他放回小床上,说道:“是大哥有别的想法吧!早晚会遇到他喜欢的人的。” 小房间里温馨而安宁,却也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京城西门大开,两辆拉着黑色棺木的马车入了城门。 马车一路洒着纸钱,开路人手批摇铃灵幡,口中唱喝着:“魂兮归故里!魂兮归故里!” 第138章 许久没有主理政事的皇帝,难得亲自迎出了宫门, 把两口棺材迎进了宫内大殿。 宫中仵作正等在那里, 同时等在那里的还有戎贵妃。 戎贵妃一身素白, 红妆尽被泪染。 头上簪着一朵白花, 迎风一吹, 仿佛要随风而去。 仵作上前, 仔细的勘验了片刻, 回了自己的结论。 皇帝便挥了挥手,让戎贵妃认尸。 古代没有基因技术, 辩认尸体的方式,只有凭着样貌特征来辨认。 如果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就只能凭着身上还未烧完的衣服,以及信物来辩认。 戎贵妃上前,从两个棺材里分别拿出一枚被烧得焦黑的玉佩。 这玉佩均是戎贵妃所赠, 宇文珏和陆含之的手上也各自佩有一枚。 将两枚玉佩拿在手里, 戎贵妃终于肝肠寸断, 仰头晕了过去。 贴身大宫女尔雅立即将戎贵妃扶住,焦急的喊了两声,说道:“快, 快传太医, 娘娘晕过去了。” 皇帝这次倒是很负责, 他亲自把戎贵妃抱了回去, 又叫了林院判过来。 林院判把了脉, 只说是伤心过度, 不可再受到任何刺激。 皇帝只得下令,任何人不得再来打扰戎贵妃,让贵妃静养。 另外,他让太监草拟了圣旨,大意是要晋戎氏为皇贵妃。 待皇帝走后,戎贵妃睁开了眼睛,眼中却还是写满了担忧。 这件事不是小事,如果他们失败了,也是要掉脑袋的。 听尔雅说,皇帝有意要晋她的妃位。 戎贵妃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因为儿子死了,才晋了她的妃位,那这尊号她不要也罢。 想到这里,戎贵妃无比心凉。 她可以理解皇帝幼时被干政的外戚弄得惶惶不可终日,他怕了。 但她不能理解,因为怕被外戚干政,就连自己儿子性命都不顾的男人。 这个男人,开始让她觉得可怕。 离开宸熙阁后,皇帝又去了离恨殿。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为什么要去离恨殿,其实他更想去三生陵看看平梧。 可惜,天色太晚了。 而且自上次遇截后,他也再也没去过三生陵。 离恨殿里枯草丛生,凄清阴冷。 皇后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贴身的大宫女。 好歹算是有个忠仆,否则她的一应吃喝,便要自己照应。 大宫女一见皇帝来了,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虽然已到春日,离恨殿里却还是一阵阴冷。 皇帝看着再不复往日娇妍的皇后,问道:“皇后近来过得可好?” 皇后也不跪,也不拜,只是兀自坐在那里绣花。 她绣的是一只凤凰,五彩斑斓,栩栩如生。 皇后的绣活儿向来好,皇帝曾经半数的里衣都是皇后亲手绣制。 一边低头绣着花,皇后一边答道:“好得很,没有索事烦心,反倒是静下来了。”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朕说过,会把皇位传给太子。” 皇后笑了笑,总算放下了手上的凤凰,说道:“怕不是皇上想传,便能传的啊?” 皇帝不耐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朕来看看你,你就这样对朕冷嘲热讽?” 皇后道:“听说,皇上,要封戎贵妃为皇贵妃?” 皇帝看了她一眼,说道:“皇后消息倒是快,朕才刚刚下的脂,你便得到消息了。看来,皇后虽然被禁足冷宫,却还是消息灵通啊?” 皇后笑,说道:“皇上冤枉。” 皇帝被皇后的这个笑惹怒了,愤然说道:“你做过的那些事,真当朕都不知道?朕心里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皇后逼问皇帝,说道:“皇上说的是哪件事?” 皇帝后退一步,说道:“你这个疯子!” 皇后仍是笑,说道:“是啊!我是个疯子,为了能入宫,能当上皇后,生生把自己逼疯了。可惜啊!我只当了几月的皇后,便被皇上废入冷宫。不过我还是要庆幸,至少我的儿子还活着,没有被皇上骗上沙场,收回来一具冰冷的尸体。” 皇帝觉得自己就是来找皇后吵架的,却还是要急于辩白两句:“朕没有!朕只是让他们去锻炼锻炼,也是他们自己请缨去的!四皇子之死,朕也很伤心!” “伤心?”皇后反问道:“怕是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吧?从此,戎氏再无倚仗。戎贵妃的亲生儿子,被皇上逼成了郎君。戎贵妃的养子,战死沙场。凭他戎氏百万大军,要反,却再也无反的理由。戎贵妃无后嗣,皇上不妨直接封她为皇后吧?戎氏再权势滔天,临了,也不过是当个太后。太后,有什么用?看看那权倾天下的萧太后,如今她还有什么?不过只剩下了一副皇上的薄情寡义罢了!” 皇帝忍无可忍,一巴掌将皇后掌掴在地,指着她怒喝道:“你够了!尹丽梧,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皇后看着皇帝,嘴角上很快便湛出了血。 她眼神含着不明意味的森冷光芒,说道:“皇上您倒是杀啊?您为什么不杀?为了哥哥吗?哈哈哈哈皇上,您真是我所见识过最大的笑话?真不明白,您是爱我的哥哥,还是爱您这个江山呢?若您爱我的哥哥,为什么……明知当年有人要害大哥,却无动于衷?” 皇帝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他上前掐住皇后的脖子,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皇后的脖子被掐得死紧,只能发出艰难的喝喝声。 她的眼神里却丝毫不服软,那种仿佛来自骨子里的鄙夷,散发开来。 幸好大宫女及时跑来,跪在皇帝跟前,砰砰磕头求皇帝开恩。 大概是终于冷静了下来,皇帝将皇后一把推开,转身拂袖而去。 大宫女扶起皇后,哭道:“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何苦激怒皇上?咱们还有太子殿下,只要有太子殿下在,何愁翻不得身?太子殿下的劲敌已倒,执掌大权是早晚的事。哪怕您现在苦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皇后却摇了摇头,说道:“太子……输了。” 大宫女怔了怔,随即笑道:“皇后娘娘您这是说笑了,太子殿下怎么会输呢?这会儿朝中上上下下都在商量着给安亲王和楚亲王附马发丧呢!前前后后乱得很,皇上心情不好是可以理解的。您万万别再惹他了!” 皇后却猛然一把抓过大宫女,说道:“你,去告诉太子,让他万万不能轻举妄动,万万不能再去招惹戎氏!” 大宫女听不懂,问道:“娘娘,您这是说胡话了吧?太子为什么要去招惹戎氏?这会儿戎氏正躺在紫宸宫里,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吧!明明是咱们赢了,哪是咱们输了?” 皇后却魔障了一般,喃喃道:“不会那么简单的,他回来了,他回来报仇了。他……哥……哥,对不起,哥我错了!不是我!不是我要抢你的!是……是母亲!母亲说,只要与皇上说,只要娶了我,尹家才能全力助他,否则尹家……只作壁上观。” 大宫女有些害怕,她觉得再这样关下去,皇后就真的要魔怔了。 可是她却也没办法,只得小心的伺候着,只要别出什么岔子,便算她尽到了自己的那份忠心。 安亲王府,灵堂高架。 这会儿安亲王府还没什么人,大臣们都入宫了,也不是内眷到访的时候。 陆含之和宇文珏一人抱着个崽坐在屋内,一旁是眼睛都哭红了的陆夫人。 陆夫人在那儿数落,两个小辈在那儿听着:“你们这一个个的,是要把我们这些老东西折腾死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何必要一天天的弄这些掉脑袋的事?万一真出个差错,真让我们这些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陆含之欲哭无泪,这就是瞒着老人家的后果。 本来这件事所有人都瞒着她,生怕她知道以后会受不住。 结果陆煦之和宇文珏尸身回京,雪片儿似的纸钱洒了满大街,想瞒也瞒不住了。 陆夫人哭着跑进了安亲王府,却见儿媳和小儿子正说说笑笑,比谁的娃娃胖。 这俩人没有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比谁家的孩子胖? 就在她要生气打儿子的时候,两人才向她说出了实情。 陆夫人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四十多岁的人了,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些孩子给折腾死。 好在她身体还算硬朗,否则,真得被他们给气出个好歹来。 陆夫人问:“你们母妃知道这件事了吗?” 两人抱着娃娃同时点头。 陆夫人叹气,说道:“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还有你!含儿,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了?你上次悄么唧唧就跑去了西疆,回来还骗我说去江南游山玩水了!哈,你去江山游山玩水了?如果不是你二嫂告诉了我实情,我真想把你打一顿!” 陆含之撒娇,倚在陆夫人肩膀上说道:“娘,不能打,别伤到您外孙了!” 陆夫人惊讶的看向他的肚子,火气更大了。 这小王八蛋就不知道什么叫安分守己吗? 你一个小郎君,到处乱跑也就算了,你怀着孕到处乱跑又是想怎样? 陆含之一躲,宇文珏无奈道:“母亲,含之他……他知错了,您就……就别再生气了。” 陆夫人一听儿媳求情,便收回了手,叹了口气道:“看在你二嫂的份上……” 陆含之吸了吸鼻子,说道:“娘……您偏心呐!” 陆含之的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匆匆而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进门的时候还差点被拌了一跤,还没稳住身形便道:“两位殿下,大事不好,街上全都是骑兵!” 第139章 陆夫人猛然站了起来, 陆含之立即吩咐和鸣:“你去把夫人送回陆府!” 陆夫人皱眉道:“不成, 我不走, 我得在这儿陪着你们。” 陆含之道:“娘!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您在这儿我和二嫂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出手。” 陆夫人想了想, 觉得自己一个妇人, 留在这里的确是给儿子儿媳添麻烦, 便道:“那你们把阿蝉和阿蜢给我,我带回陆府。” 陆含之扔是摇头, 说道:“这样反而更不安全, 怕只怕有人截杀。” 此番夺嫡,宇文明极要下手的人本来就是楚安两王的后嗣, 因为宇文明极信奉斩草除根。 斩草不除根, 春风吹又生, 所以他在原著里成功夺位后便杀掉了皇帝那几个未成年的孩子。 阿蝉和阿蜢虽然还是个宝宝, 但以宇文明极的丧心病狂,是绝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虽然极其不放心,但陆夫人还是不得不在和鸣的护送下离开了安亲王府。 她有点心疼, 更有点难过。 本以为两个孩子都成了皇子的伴侣是无上的荣宠, 如今看他们都卷入了夺嫡纷争,让她这个做娘的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说是荣华富贵险中求, 可她陆家已经富可敌国了, 还要那滔天的荣华干什么呢? 这是陆夫人第一次后悔将小儿子养成小郎君,如果不是他成了别人家的妃,大概这个年龄, 还在她怀里撒娇呢。 如他大哥一般,二十来岁还不肯成亲,这个当娘的也没逼过他。 何况含之才十九,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想到这里,陆夫人便有些难过,忍不住眼圈儿微红。 回到家后,陆夫人按照陆含之的叮嘱,将门户紧闭,不论任何人叫门都不应。 陆家的家丁也不少,但肯定是抵不过官兵的。 不过宇文明极的目标不在陆家,更何况陆家手掌那么多钱粮,这个时候不是对陆家下手的最佳时机。 送走了陆夫人,陆含之便和宇文珏一起将楚安两王府的府门大开,迎接安亲王和征西大将陆煦之的尸身回家。 京城四处,已经围满了骑兵。 不少太子党的官员,都被骑兵给围住了。 他们暂时也只是被围着,并未对官员家眷进行骚扰。 只要朝中大臣配合,并倒戈向宇文明极,家眷便能得到保护,否则处死。 安亲王府和楚亲王府自然也不例外,那些人死死的将这两王府围住,可以说是水泄不通。 而且,是宇文璟亲自带人围的。 门外,一前一后两口棺材,里面分别装着宇文琝和陆煦之。 陆含之和宇文珏两人身上皆穿着素纱,还未迎棺木入府,便看到宇文璟雄纠纠气昂昂的来了。 每次看到宇文璟,陆含之都想摸摸他的狗头,再叫一声憨憨。 这孩子愣头愣脑,被宇文明极当猴耍,完了还帮他数钱。 见宇文璟来者不善,宇文珏上前一步,将他拦了下来,问道:“三弟带着兵马来,是要做什么?” 宇文璟摘下他的胡刀,看了一眼宇文珏,说道:“大哥是个聪明人,何必还问我?” 宇文珏道:“听说,小皇叔许给你一个铁帽子王?” 宇文璟道:“不重要,我只是为舅舅复仇。” 宇文珏道:“你怎么知道宇文明极会替你替舅舅复仇?” 宇文璟看了看西方的余晖,说道:“除了他,我还能信谁呢?毕竟你们都被我陷害过。” 后面的陆含之嗤笑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宇文璟拔出他的胡刀,指向陆含之:“你笑什么?” 陆含之道:“没,你继续。” 这一场表演,他还是安安静静看着的好。 原著中宇文璟是死于宇文琝之手,不仅仅是宇文璟,除了宇文珺,剩下所有参与夺嫡的人全都死于宇文琝之手。 陆含之不知道宇文璟当不当救,因为他想重回草原,如果救了他,以后会不会是养虎为患。 不过,让他死个明白倒也是好的。 宇文珏道:“他笑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宇文璟:…… 宇文璟道:“被谁卖了?” 宇文珏道:“自然是被宇文明极了,你可知当初让你陷害我入狱的那个你深信不疑的军师,是宇文明极的人?” 宇文璟皱起了眉,随即又不信任的看向宇文璟:“你别以为这个时候说几句挑拨离间的话,我就不会杀你了。大哥,你也是真傻。坐拥戎家百万雄狮,明明最有资格登基的人是你,你又何必这样作贱自己?” 看着宇文璟默默叹了口气的宇文珏道:“你还年轻,不懂。” 宇文璟:…… 陆含之:…… 二嫂说话真是越来越有自己的味道了。 宇文璟道:“再说,就算真的是他指使我陷害大哥入狱,那件事也是我真心想做的。如果我不想做,没有人能指使得了。这个皇位,谁不想要?如果不是舅舅出了事,我可能也不会放弃杀回大昭。” 陆含之叹气,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宇文珏道:“那……三弟打算怎么办?要杀了我吗?” 宇文璟看向紫宸宫的方向,说道:“大哥先回府吧!若皇宫传来号令,我便会率人冲进去。若无,那便是宫内夺嫡失败了。若日后太子继位,你我也许是能保住性命的。” 陆含之道:“三皇子不觉得这样不厚道吗?万一这边出了什么岔子,小皇叔不会怪你吗?” 宇文璟看了一眼宇文珏,说道:“算我欠皇兄的,还上一个人情。反正两王府已被团团围住,皇兄和弟妃是跑不了的。” 陆含之点头,拉了拉宇文珏,说道:“二嫂,别跟三皇子客气了,我们回家。” 两人回了府,关上了府门,上了厚重的门栓。 宇文珏道:“不知道宫里怎么样了,阿琝有没有和你二哥碰头。”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二嫂,你带着三个孩子还有阿枢进地道,藏在里面别出来。” 宇文珏想都没想便道:“不行,让鸾凤带着三个孩子下去,我陪着你。” 陆含之叹气,说道:“二嫂,阿蝉他只认你。我不在的这半个月,阿蝉他可曾让别人哄睡过?” 宇文珏还是摇头:“还有小六子,他午休一直是小六子哄睡的。” 陆含之无奈,说道:“阿蜢才刚出生,他离开你肯定会哭的。在地道里,孩子一哭,就会被人发现。这样他们还怎么藏?” 地道入口隐秘,很难被人发现,可是孩子哭声的穿透力却是很强的。 宇文珏还在犹豫,陆含之又道:“你这个弟弟不是很聪明的亚子,我怀疑我们不用打,几句话就能把他绕晕了。到时候他可能临战倒戈了,我们还能省点儿力。” 宇文珏:…… 知道你输出全靠嘴炮,行了吧? 陆含之让人把阿蝉和阿蜢抱了过来,小六子也跟在他们身后。 陆含之带他们去了后院,秘道的入口在厨房的水缸后面。 陆含之移开空的水缸,又将盖在上面的石板掀开,一个通往地下的漆黑通道便出现在了眼前。 陆含之想了想,从商城里兑换了一个手电筒,打开后转交给了宇文珏,叮嘱道:“外面不论发生什么事,也万万不能出来。我们两家的后人,可都交待到你的手里了,二嫂!” 宇文珏十分不想让陆含之一个人去冒险,但是看看怀中的孩子和拉着他衣角的阿蝉,他只得带着他们进了秘道。 宇文珏叮嘱陆含之:“万万要小心,不要硬拼,尽量拖时间,等阿琝回来。” 陆含之点头道:“二嫂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陆含之掖了掖自己后腰里的勃郎宁。 摸到以后,陆含之还有点后悔,心道反正有系统指导如何发射,还不如狠狠心,兑个能扫射的机关枪。 不过想想机关枪不好藏,也就算了。 紫宸宫,宇文明极率领着上万精兵,一路射杀禁军护卫,直接便抵达了乾清宫。 乾清宫护卫抵死反抗,宇文明极的卫队也损失了大半。 皇帝急火攻心,身边伴着的老太监还有些眼熟,正是与陆含之相熟的那位公公。 老总管跪在地上,苦口婆心劝道:“皇上,闵亲王要杀进来了,您……穿上老奴的衣裳,逃吧!” 皇帝一盒砚台砸到了老太监的脑门儿上,老太监的脑袋上瞬间黑红一片,有点儿惨。 皇帝怒骂道:“朕宁死,也不逃!” 老太监跪了下去,问道:“羽林卫统领呢?给朕把他叫过来!” 老太监答道:“薛统领……不见踪影!” 皇帝又要砸东西,老太监又道:“但是……但是,副统领程大人在!” 皇帝下令道:“告诉程统领!让人誓死抵抗,朕,拼死不降!” 只要没有皇帝的国书玉玺,宇文明极这辈子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然而宇文明极大概并不指望要这个名声了,随着一声宫门的碎裂场,几百人冲了进来。 皇帝坐在殿前,宇文明极一身银色铠甲,手持长枪,竟还颇有几分枭雄之态。 他举起长枪面向皇帝,说道:“皇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皇帝看着来到殿前逼宫的宇文明极,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宇林卫两万精兵,竟这样便放反贼进来了吗? 皇帝颤抖着手指,指向宇文明极,说道:“朕真是……错看了你!” 宇文明极显然并不想和皇帝多说废话,长枪直指圣座,说道:“皇兄别怪我,怪只怪这江山,太过诱人!” 说着宇文明极便直冲皇帝面门刺去,却见斜处一柄重剑锵然挡在了皇帝面前,将那长枪猛然震开。 第140章 稳住身形后, 宇文明极才猛然抬头看向那人, 眼中瞬间写满了不可思议:“宇文琝?” 宇文琝立于皇帝身前, 仿佛一个顶天立地的擎天盾牌。 皇帝的眼中染上丝丝惊喜, 问道:“琝儿, 你还活着?” 宇文琝声线平缓,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道:“儿臣救驾来迟, 还请父皇勿怪。” 这句话话音一落,皇帝的腰板儿都挺直了。 他轻轻笑了一声:“琝儿来得正好, 宇文明极谋反篡位, 所有参与者,全部格杀!” 宇文明极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却又转而道:“宇文琝, 你觉得凭你一己之力, 足可力挽狂澜吗?我这宫内宫外, 可是守了上万精兵,怕是你插翅也难飞了吧?” 宇文琝手持重剑,几步跨下台阶, 说道:“多谢皇叔告知, 区区几千精兵,我麾下亲兵营还是能对付得了的。” 宇文明极又是一阵惊讶:“这……怎么可能?你的亲兵营不是已经随你西征了吗?我的探报一直盯着你征西的军队, 无一人回归!” 宇文琝道:“皇叔误会了, 侄儿的亲兵营,从未离开过京城。” 宇文明极的脸上出现了了然之色,说道:“我明白了, 你提前在京城周遭布下伏兵,再传假消息入京,说你和陆煦之身死,其实就是为了引我反?” 宇文琝轻轻哼了一声,说道:“皇叔反不反,侄儿怎么知道?若是皇叔无反心,哪怕侄儿布再多的仗兵,亦是无济于事。” 宇文明极怒极反笑,喝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平日也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待我不薄?”宇文琝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他开口道:“小皇叔所说的不薄,指的是陷害皇兄入狱并打算让他死在狱中。还是西疆设鸿门宴,让我和陆将军死于巫蛊之术?” 宇文明极皱眉,问道:“巫蛊之术?” 宇文琝奇道:“小皇叔不知?哦,大概是有人背着小皇叔做的这件事吧?有人想借小皇叔之手,铲除我们这些异己?” 宇文明极的脸上染上十分的骇然之色,说道:“太子?” 宇文琝说道:“虽非太子,却与太子也脱不了干系。” 宇文明极终于开始回想自己从前的一些细枝末节,回想他为何要在未谋划完整的时候,激进的开始了夺位之战。 他的心思转变,是从那夜与苏婉凝有过一夜之后开始的。 可是,他为何那晚与苏婉凝在野外便行了苟且之事? 他自诩风流,却也不是个下流之辈。 他对苏婉凝深爱过,但自她嫁进太子府后,宇文明极的心里便隐隐生了芥蒂。 一开始还能劝自己,本来就只是拿她当小辈,后来却不论如何也劝不下去了。 他有夺位之心,却是个慎之又慎的人。 是苏婉凝利用他,在为太子奔走,铲除异己吗? 为了太子,连自己的身子都能舍? 他不相信苏婉凝一个柔弱的妇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院外,厮杀声四起,殿内,林院判已经开始给皇帝诊治。 宇文明极往殿外看了一眼,皱眉闭了闭眼睛,果然大势已去吗? 陆煦之带领几千精兵,五百名弓箭手,已经杀进了前延。 事情发展到现在,宇文明极总算是想明白了。 此刻他且战且退,退到了皇宫最西边的偏僻处。 那处已经没有宫宇,只有一片校场。 宇文琝和陆煦之已经将人团团围住,重剑立在宇文琝的身侧,他冷然的看向宇文明极。 上一世他亲自杀了宇文明极,为母报了仇,这一世他杀宇文明极,只为护住自己最在意的人。 宇文明极身边只剩下了几十个人,且都不同程度的受了重伤。 他看向宇文琝,说道:“你觉得你赢了吗?” 宇文琝道:“没有永远的输赢,杀你,只是报我皇兄被陷害入狱之仇。” 他从北疆回来,接到宇文珏的时候,宇文珏已经烧了两天两夜。 若非他的含之妙手回春,他甚至不知道皇兄能不能活过来。 宇文明极道:“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宇文琝道:“这件事,你不如去问问阎王?” 说着,他手中的重剑便迎面朝宇文明极刺去。 宇文明极却是一躲,从腰间拔出一枚爆仗,拔开引信,爆仗直冲九霄爆裂开来。 天色已晚,爆炸的光芒从头顶将夜空照亮。 宇文明极在这光亮之下,照得他脸如修罗。 宇文明极咧开嘴看向宇文琝,狂笑道:“宇文琝,你还是输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见宇文璟?” 宇文琝的眉心皱了起来,宇文明极继续道:“因为我和宇文璟说好,若我夺嫡成功,未免斩草不除根再生后患。以烟花为号,杀了楚安两王的家小。” 还未等宇文明极的话说完,陆煦之便转身朝宫外狂奔而去。 宇文明极却还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来不及了,你觉得你能快得过刀剑吗?宇文璟杀你宇文琝杀不过,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郎君,还有两个牙齿都未长齐的小儿,你觉得他杀得过吗?” 虽然夺嫡未成,但拉几个垫背的下地狱也不错。 宇文琝不再耽搁,一剑了结了宇文明极的性命,翻身上马,也朝西街安亲王府的方向奔去。 出宫后便见西街的方向浓烟滚滚,怕是楚安两府都被点着了! 宇文琝的心极速的跳了起来,他从未像今天一样害怕过。 如果因为自己的忽略,而害死了有孕的含之和阿蝉,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马儿在玄武大街上奔驰,只恨自己没有生一双千里足,恨不得马上就出现在他们的身旁。 可是皇宫毕竟离安亲王府太远了,任凭宇文琝再着急,也只能一步一步赶。 安亲王府,收到信号的宇文璟已经开始砸门了。 当然,陆含之也不是吃素的。 他的猛火油柜正置于院墙上,企图翻墙的那些士兵全都被烤成了串串。 隐字一号守在陆含之身边,他的职责就是保护陆含之。 值得一提的是长孙媚,他竟自动的投入到了战斗当中。 长孙媚的蛊术陆含之是看不懂的,但是有了她编的那一张张大网,所缚之处,竟然是烧不着的。 所以哪怕外面火势看着再猛,府里也是一片岁月静好。 就是煤油味儿有点重,呛得人直咳嗽。 宇文璟还是契而不舍,一直在那里砸门。 他记得刚刚宇文璟说了,宇文明极夺嫡成功之后会放信号,放了信号他就会冲进来杀人。 他已经开始冲门了,是不是说明宇文明极成功了? 陆含之心里没底,虽然他百分之百的信任宇文琝,可是万一呢? 宇文璟带了几千人来围攻安亲王府,为的就是彻底断掉安亲王和楚亲王的后路。 周遭院墙已经有人冲进来了,隐字一号砍瓜切菜一般把人杀了,可是翻墙者却仿佛蚂蚁一般,接二连三的往里爬。 一应不会武功的丫鬟小厮都在陆含之的命令下藏到了中院,只有亲兵和护卫在和那些入侵者撕杀。 陆含之倒是不怕,毕竟他身上有护甲,也给几个孩子套了护甲。 但护甲终归是有次数限制的,他不敢拿孩子们的性命来冒险。 就在陆含之忧心忡忡的时候,大门哐啷一声,被人从外面彻底的撞开。 门板倒在地上,爬墙的士兵们也暂时停止了动作。 正在打斗的,也不再继续送死。 大家纷纷各归其主身后,安亲王和楚亲王的护卫则全都护到了陆含之的身边。 隐一一身黑色,如修罗一般的站在那里。 宇文璟带着几百名士兵进来,将众人纷纷包围。 陆含之站在前院的空地上,在春日的百花映衬下,竟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凄艳之色。 宇文璟手里的胡刀一丝血都没有沾染,他看着陆含之,说道:“对不住,你我本无怨,但我没办法,既然站了宇文明极的队,那就为他作战到底吧!” 说着宇文璟上前,就要去杀陆含之。 隐字一号就这么挡到了他的身前,说道:“哦?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 宇文璟道:“不急,我们慢慢等。” 上百名士兵已经开始在府中翻箱倒柜的搜,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搜什么。 一群丫鬟小厮在一队士兵的押解下站到了院子里,宇文璟把玩着手里的胡刀,问道:“谁知道,安亲王和楚亲王的孩子躲去了哪里?” 所有丫鬟小厮均是一片安静,无一人开口。 宇文璟道:“不说?好,那本王去搜。搜出来,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得死。”说着他冲身边的亲兵做了个手势,众人便四散开来,搜了起来。 陆含之忽然道:“宇文璟。” 宇文璟抬头,看向陆含之,说道:“我知道陆小公子口才向来好,有什么话便不要说了,毕竟本王也没心情和陆小公子闲谈。” 陆含之笑,说道:“不是闲谈,是和三殿下比武。” 宇文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挖了挖耳朵,嗤笑道:“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你区区一介小郎君,如何和我比武?” 陆含之问道:“你就说你敢不敢吧!” 宇文璟刚要说话,便听亲兵来报:“王爷!秘道入口找到了!” 陆含之心里一惊,宇文璟刚要抬腿离开,陆含之又道:“怎么?三殿下是怕输给我一介小郎君吗?” 宇文璟又停下了脚步,说道:“呵,我以为坊间所传,陆小公子惊才绝艳是真的,没成想是个傻的。” 他转过身,说道:“好,那我便先解决了你,再去弄死那几个小的。” 第141章 秘道并不是一个特别隐秘的所在, 入口肯定是能找到的。 但是为了让他们不那么快找到出口, 陆含之只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出口通府外不远处, 那边有在御的马车接应, 会暂时把二嫂他们接回南郊的庄子上。 只要两个孩子是平安的, 陆含之就能放开手脚, 和宇文璟撕杀。 此处正有一个小的演武场, 陆含之刚要上前,却被隐字一号拦住了:“你有孕, 不能和他打。” 对面的宇文璟更是嗤笑了一声, 说道:“陆含之,你是不是太过傲慢了些?你觉得你一个有孕的小郎君, 能打过我?” 陆含之笑, 说道:“打不打得过, 不是应该打完了才知道吗?生死不论, 哪怕四殿下把我打死了,那您也不亏啊!” 宇文璟服气了,收了胡刀, 说道:“好, 本殿赤手空拳让你。” 陆含之道:“那倒不必,四殿下尽管用尽全力。” 宇文璟狂笑一声, 说道:“好, 第一次见到上赶着找死的。” 陆含之朝隐字一号使了个眼色,虽然隐一奉命护卫陆含之的安全,但这会儿他实在摸不清这个满脑子油滑思想的人在想些什么。 索性让他去打, 大不了在宇文璟出手的时候自己再去阻拦。 于是隐一让开了路,让陆含之上了演武场。 陆含之一身素白,发带也是白色,他笑眼看向宇文璟,手悄悄伸向后背。 宇文璟闲闲的把胡刀拿在手里把玩,下一秒,他便朝陆含之冲过来。 胡刀冷锋寒芒,刀尖竟是淬了毒,幽蓝色的刀尖直接便朝陆含之的胸口刺了过去。 同时,陆含之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猛然拔出勃朗宁,扣动扳机。 砰然一声巨响,后座的力量却被无形的系统化去。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准星,像上次为产妇动手术一样,这一枪也是打得恰到好处,一枪爆头。 与此同时,呼啸的飞刀之声破空而过,宇文璟的后心之处正中一刀,竟也是毙命的杀招。 隐一也在宇文璟出招的同时祭出了自己的长剑,恰好横挡在宇文璟的身前。 天要亡你,便会想尽一切办法亡你。 宇文璟这个憨憨,总算下线了。 陆含之开枪后,便看到了宇文琝正手持重剑,朝他走了过来。 他这会儿的心情无比复杂,却在看到宇文琝后,一颗心彻底放松下来。 可怜宇文璟到死都没发现,自己是怎么死的。 宇文琝却是心潮汹涌的难以抑止,他上前猛然将陆含之抱在怀里,眼圈儿赤红,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陆含之被他吓到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是好好的吗?还杀了宇文璟。 陆含之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个掌,嘿,老子真能耐。 却被宇文琝死死的吻住,吻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从未这样放肆的亲吻过他,狂热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些畏缩。 他想挣开,却实在挣不过他,只得由着他又是亲吻又是拥抱好半天。 好在他还是有点分寸的,没有用力,否则肚子还真受不了。 他这就要三个月了,还是娇弱的很呢。 但他忘了,刚刚不知道是谁勇猛无匹的想和宇文璟打架。 怎么这会儿就开始装柔弱了? 宇文琝好不容易才把他放开,陆煦之也赶到了。 陆煦之左右看了半天,急道:“你二嫂和你小侄儿呢?” 陆含之啪给了自己一巴掌,说道:“光忙着亲热,把二嫂给忘了,二哥跟我来。” 陆含之拉着陆煦之,来到了后院儿厨房之处,竟发现宇文璟的亲兵并未发现后院儿的秘道入口。 宇文璟是个憨憨,他的手下也是个憨憨,大概是把菜窖当成秘道了。 陆含之在王府后院儿挖了个菜窖,放上冰块儿,想着当冰库保鲜蔬菜水果用。 他看着被人翻得面目全非的菜窖抽了抽唇角,可惜了他满菜窖的冰块儿。 陆煦之下进秘道里,敲了敲锁住的门,里面没动静。 陆煦之喊了一声:“阿珏,是我。” “煦郎?”里面是陆煦之惊喜的声音。 秘道的门被打开,这道门是陆含之特意设计的。 他说,如果没有人破开秘道入口,你便在此处等着,等事情过了便可自行出来。 如果有人破开了秘道入口,你们便走一路锁一路,几十铁板门锁,也够这些人砸的了。 等他们砸完了,宇文珏早带着孩子们跑远了。 陆含之刚刚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给宇文珏时间让他逃跑。 只是宇文璟脑子着实不够用,他如果不搞这些明堂,说不定还能活命。 但谁知道呢? 皇帝看似宽厚,但对起兵造反的人绝不姑息。 当年宇文琝造反,他亲自带兵征伐。 宇文璟造反,等着他的大概也是死路一条。 一只只幼崽被从秘道里抱了出来,陆含之看着他们感叹:“看到没?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和希望,他们想毁了我们的未来和希望,我们能同意吗?” 陆煦之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说道:“你怎么不逃?你是蠢了吗?” 宇文琝把媳妇护到自己身后,说道:“二哥莫气,虽然含之的确是蠢的,但看在他有孕的份上,还是不要打了。” 陆煦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点了点他的额头,也便罢了。 宇文珏上前查看陆含之的身体,问道:“含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陆含之道:“哎,阎罗暂时不收我,二嫂放心。” 宇文珏有些生气道:“此话不要再乱讲。” 陆含之其实也紧张,虽然他明白,这个时代弱肉强食,你不杀人便有可能被人杀。 但他从未杀过人,更不觉得自己有裁决生命的权力。 可当时的情况真的太危机了,陆含之不得不开枪。 他背后是阿蝉,阿枢,阿蜢,还有他肚子里的阿蛛,这么多的幼崽,他得护着。 母爱泛滥的陆含之把自己感动哭了,于是杀了宇文璟的事,在他心里总算没有变成阴影。 府里的丫鬟小厮们也开始收拾乱糟糟的王府,亲兵们也开始收拾那些死尸。 经此一役,陆含之是真的惊心动魄,心智也跟着成熟了不少。 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宇文琝后期变得越来越嗜血。 杀戮是会让人变得狂躁的,好在陆含之天生温暖纯良向阳而生,希望他这一生,可以暖化宇文琝这块石头。 不过依他刚刚抱着自己不撒手的状态,大概已经捂热乎些了吧? 陆含之叹气,让小六子抱着阿蝉不要去前院,那边的状况太过惨烈,小孩子看了对心理健康不好。 小六子乖巧的抱着阿蝉去了阿枢的院子,阿枢也跟着一起去了。 陆含之终于有机会问正事了:“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你们都跑了回来,是不是说明宫里都平息了?” 宇文琝答道:“宇文明极死了,判军也被杀了半数,剩下的缴械投降。我和你二哥不能呆太久,还要回宫里一趟。宇文明极一党如今已经逃得逃,死得死,你们暂时算是安全了。但也不可大意,王府还需加强戒备。我让隐一去调亲兵宫了,今晚三千亲兵会护佑在王府周围,你们尽可安稳的休息。” 陆含之眼含温情,说道:“王爷,你真好。” 宇文琝喉头发紧,他刚刚如此失态,其实就是怕陆含之因为自己的误判而死,那他这辈子的筹谋也都全不作数了。 本来以来此生只为护住兄长和母妃,却不曾想,自己的羁绊越来越多。 不仅有了王妃,还有了两个孩子。 他的心也不再像从前,硬得像座冰川,怕是要化成一滩春水,开出一片花园了。 陆煦之也小声的叮嘱的宇文珏,又低头在阿蜢的额头上亲了亲,说道:“我们先进宫了,你们早些歇息。” 宇文珏点头,便和陆含之一起送两个夫君出了王府。 陆含之回头去找阿蝉的时候,发现阿蝉和小六子已经窝在一处睡着了。 他默默松了口气,如今阿蝉终于不再只粘自己。 说来也巧,眼看便是立夏,马上就到阿蝉的生辰了。 他想好好给阿蝉办一下生辰宴,也弄个抓周礼。 宇文珏大概也是累坏了,他抱着阿蜢倚在榻上便睡着了。 陆含之帮他把阿蜢放到婴儿床上,又给他拉了床被子盖上,自己也打了个哈欠去睡了。 宇文琝和陆煦之则回了紫宸宫,宫中一片狼藉,宫人们正在整理收拾。 见宇文琝和陆煦之去了,他们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宇文琝想问问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却都含糊其辞。 按说宇文琝千里勤王,正是立了大功的时候,这些人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他闪躲?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原因。 前延,皇帝倚在龙榻上小憩,太子正端立身侧。 右手上打着绷带,看样子是受了伤。 宇文琝和陆煦之瞬间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太子来得可真是时候,不知是巧合,还是来扭转局势呢? 两人朝皇帝行了礼,皇帝便睁开眼,坐了起来,对他俩和颜悦色的笑了笑,说道:“你们回来了?阿琝和附马立了大功,朕正等着你们呢。” 宇文琝不知道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皇帝此刻的心思,只得双双跪地,说道:“是儿臣应尽之职。”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都起来吧!不用跪了。你们三兄弟,朕很是满意。救驾有功,朕都会有封赏。” 皇帝又说道:“尤其是阿琝,你此计甚妙,破了宇文明极的局。太子亦舍命救朕,都是朕的好儿子。” 宇文琝和陆煦之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有些意味不明的疑惑。 第142章 按道理说, 宇文琝和陆煦之千里勤王, 这头功和次功都在这两人的身上。 太子没有参与谋反, 无功无过。 可如今太子却受了伤, 站在皇帝身前, 让宇文琝和陆煦之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皇帝说了半天, 无非就是对几个儿子称赞的话。 至于死了的宇文璟, 皇帝只说他被宇文明极蒙蔽,仍以亲王之礼下葬。 良妃教子不当, 降为嫔位。 宇文明极抄家问罪, 不得入皇家陵园。 至于对宇文琝和陆煦之的封赏,待明日朕会着文武百官商议。 说完这些后, 皇帝便让三个儿子出来了。 一出宫门, 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和颜悦色的对宇文琝道:“殿下, 皇上让老奴给您带些补品药草回去, 给家中王妃押惊。” 宇文琝点头,让陆煦之从旁等待,跟着老太监去了。 转过正殿后, 老太监给宇文琝一个瓷药盒, 又说道:“今日两位殿下平乱离宫后,太子殿下便带着亲兵来了。杀了几个尚未缴械的反军, 来得不早不晚, 的确让人生疑。可此时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出现的羽林卫薛统领出现,朝皇上发起了刺袭。太子殿下二话不说, 便挡在了皇上身前。虽将羽林卫统领刺死,自己的右臂却也受了伤。殿下心中有个数,老奴要说的便只有这些了。” 宇文琝点头,道:“说谢公公。” 总管太监摇了摇头,说道:“王妃殿下每月打赏奴才的,足够奴才舒舒服服的养老了。殿下万万别说一个谢字,老奴当不起。” 宇文琝心思微动,他这个王妃,可真是面面俱到了。 不过皇帝身边的人,也的确是能出上大力的。 拿着那个瓷瓶,宇文琝去前殿和陆煦之汇合,两人一起出了宫。 路上,宇文琝将这件事和陆煦之说了。 陆煦之皱眉道:“他倒是会捡现成的便宜,不过,我们倒也的确没有任何证据,治太子的罪。他的确并未参与反叛,也从未对皇上有过不忠之举。只是这个羽林卫统领的事,着实有些蹊跷。” 宇文琝问道:“今日太子府可曾被围?” 陆煦之道:“是被围了,可是宇文明极却未对手下下死令。唯一下了死令的,只有安亲王府和楚亲王府。其他被围的大臣府邸,均只是被围而已。” 宇文琝明白,只有宇文明极知道宇文琝的实力。 如今宇文明极已死,宇文璟已死,太子府的两个马前卒均落马。 其实他还挺期待太子接下来的动作的,而且他也挺佩服太子的。 从小到大,丽妃都一直在兢兢业业的为他铺路谋划,一路送他当上了太子。 后面又有他身边的侧妃,身怀翻覆天地的大本事,把整个大昭的厉害人物都收归到麾下,也是为的推太子上位。 这是个幸运的男人,却也是个无知的男人。 宇文琝对陆煦之说道:“他那个侧妃,定非凡人,也定不只是表面上的一个妇人。” 陆煦之也跟着点头,说道:“从她在西疆搞出的大阵仗来看,我们这一仗还有得打。” 两人相视一笑,伸出右手互击了一掌,陆煦之道:“为了家国荣耀,为了老婆孩子。” 宇文琝无奈,说道:“陆将军有点出息,怎么就为了老婆孩子了?” 陆煦之道:“不为老婆孩子,我费那么大力气做甚?” 宇文琝……其实深以为然。 但宇文琝却觉得,他的含之,倒是个为国为国民的将才。 自己可以屠戮众生,他却能止刀戈,兵不血刃的去谋国。 如果陆含之知道他在宇文琝这里的评价这么高,一定会想吐血的。 兵不血刃的谋国? 笑死个人了,我只是被系统捉来赶鸭子上架的咸鱼社畜罢辽。 宇文琝和陆煦之回到安亲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了,两人去卧室看了一眼陆含之和宇文珏,以及睡熟的两个孩子,便一个睡了前院,一个睡了书房。 这些时日实在累得厉害,而且高度精神紧张,这一觉都睡得挺踏实的。 只有隐字一号尽职尽责的守了一夜,天色渐亮时,才在屋脊上打了个盹儿。 好在他是习武之人,哪怕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也能养足精神。 天色大亮的时候,陆含之才醒来。 宇文珏醒得早些,他让管家备了朝食,等着众人起床。 熊孩子们已经醒了,宇文珏手忙脚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亲力亲为,甚至连鸾凤来帮忙他都给回了。 喂了阿蜢喂阿蝉,还给小六子端了饭。 小六子乖乖巧巧的叫师伯,坐下和阿蝉一起吃饭。 见师伯在忙碌,便接过阿蝉的饭,一口一口喂起来。 阿蝉马上一岁,吃东西可以不用那么精细了。 如今小米粥红枣糕玉米糊糯米丸子都能吃下去,他发现自从可以吃的东西越来越多以后,就不再对零食那么执著了。 只要是食物,对于阿蝉来说就是好吃的。 不挑食,好养活,陆含之如此评价。 宇文琝和陆煦之也醒了,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厅里走。 宇文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含之还在睡,让他再睡会儿吧!” 他有孕,从西疆跑来,又这么一通折腾,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宇文琝和陆煦之立即自觉的把声音和脚步都放轻,吃过朝食后,两人便又去书房谈事了。 宇文珏抱着阿蜢也跟了过去,昨天的事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至少他要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 两人把昨晚回宫后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宇文珏,宇文珏低声道:“难怪一早京中便有些流言,说是太子救驾重伤,性命垂危。” 坊间传言真是不靠谱。 不过倒也是基于真相,他疑道:“那羽林卫统领不是太子的人吗?怎么就袭击皇上了?” 书房外传来陆含之的声音:“弃卒保帅吧!哪怕丢了羽林卫这一方势力,至少太子的声名是保住了。如果此番宇文明极逼宫,皇子不作为,不作为视为同谋,那太子岂不是要翻车?” 众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羽林卫统领大好的前程,且是朝中大员之子,为什么忽然就被弃卒了。 陆含之道:“太子身边有这么得利的助手,当然不可能那么快就让他凉凉。但至少,目前来看,太子是不可能再搅起什么风浪了。” 皇帝铲除一个宇文明极,京中官员动荡严重,也该是养精蓄锐,休养生息的时候了。 宇文琝点头,当年他夺权,夺得也没那么简单。 杀人好杀,有许多事,也不仅仅是单靠杀人便能解决的。 而且陆含之还提醒了一句:“你们不要靠近太子侧妃苏婉凝,在她真正亮出底牌之前,我们还需要蛰伏一段时间。” 宇文琝只是淡声说了一句:“杀了便是。” 陆含之却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能杀,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你们想想,单是她这些马前卒就耗费了我们多少心力?苏婉凝不简单。” 宇文琝又想到她被人围攻时,那几个人却莫名奇妙在她面前倒下的场景,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门外,阿蝉和小六子正在玩耍,小六子今天没去学堂,便留在家里陪阿蝉了。 陆含之笑,说道:“既然告一段落了,那不如让我们先尽享天伦吧?对了,是不是该给我们小六子取个大号了?总不能一直叫小六子。他都六岁了,再叫小六子,那就成大六子了。” 众人被陆含之逗笑了,宇文琝道:“这几日耽误下来了,让我好好想想,过两天,并蛛儿的名字一起取了。” 陆含之点头,陪着楚王一起往外走。 大哥回来了,他们也该搬回楚王府了。 两夫夫很久没见,也该温存温存。 宇文琝也去院中抱了阿蝉,两父子贴面相拥,一个蹲着,一个站着,抱在一起。 阿蝉觉得自己被抱得太紧了,一直在挣扎,最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老父亲的脸,抗议道:“扎扎扎!!” 陆含之:…… “哈哈哈王爷,您是不是该刮胡子了?” 只见宇文琝的脸上冒出了青胡茬儿,扎到阿蝉的小嫩脸儿了。 此时一家人是无比温馨的,竟在这紧迫的氛围里,调出了几分蜜糖的滋味。 身后传来呵呵笑的声音,一个老太监的音调从身后传来:“咱家给安亲王,安亲王妃道贺,皇上圣旨下,请安亲王,安亲王妃接旨。” 陆含之和宇文琝互看了一眼,这圣旨来得倒是快。 两人一同起身,朝北方跪下,接旨。 这老太监也正是给宇文琝传话的那位,陆含之每月都会托人给他一些实用的小东西,并附赠一张千两银票。 对于拉拢人脉上,陆含之向来舍得花银子。 老太监乐呵呵的开始宣读圣旨:“安亲王宇文琝,勤王有功,特封为,金陵安亲王。世袭罔替,岁俸银1万两,禄米1万斛,赐予世袭罔替王府于青龙大街正字一号,钦此钦遵!” 宇文琝和陆含之磕头谢恩,接下了圣旨。 陆含之心道:哦嚯,这就封了铁帽子王了? 也倒确实,宇文琝已经是亲王,一个功劳接一个功劳的立,也只能封个铁帽子王了。 当然,古代清朝之前,是没有铁帽子王的概念的。 一般世袭的爵位,都是隔代递降,像这种世袭罔替人亲王,就叫铁帽子王。 这是个架空的朝代,陆含之也就对这个制度不做评价了。 接了旨后,陆含之又是对公公一番感谢。 公公只是笑,直说道:“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呆会儿奴才还要去楚亲王府宣旨,我们中神将陆将军,也要封王了。” 陆含之喜不自胜,再看太子府,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143章 苏婉凝呕出了一口血, 这次她费尽心思筹谋, 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实在让她精力尽毁。 不但折了两名大将,更是把西疆那边好不容易布好的局全都打成了一片散沙。 好在她并未在那边的傀儡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关键线索, 不至于覆水难收。 据说宇文琝走后, 戎正威便对西疆诸国发起猛攻, 隐隐有投降大昭之势。 苏婉凝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了出来,她将灵魂出卖给那个人,为的便是能有一个翻身为主的机会。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她还是输得这么惨烈? 苏婉凝怒道:“来人!人都去哪儿了?灯灭了!都瞎了吗?” 黑暗中, 一丝光亮透过纱帐亮了起来,太子从院外走了进来。 他看着苏婉凝, 叹气道:“婉儿,你近日有些急躁了。” 苏婉凝一见是太子, 随即换了一副模样, 说道:“太子?怎么是你?那……小丫鬟呢?这些小蹄子是越发的懒怠了,怎么能让你亲自掌灯?” 太子答道:“无碍,近日昭云回了长公主府,她母妃惦念,大概要留她多住些日子。至于陆侍君, 他好像身体有些不适,本殿准他去杏林坡探访名医。这几日,回陆府小住了。” “杏林坡?”苏婉凝的音调陡然增大,问道:“他……他为什么突然要去杏林坡?” 太子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说道:“杏林坡是医乡,他入太子府一年有余,未曾有孕,想去那边看看,倒也没什么不对。” 苏婉凝稍微想了想,便笑道:“的确,杏林坡是我的家乡,他若早说,我给他把脉看看就可以了,何必跑那么远呢?” 太子道:“婉儿还有旁的事操劳,这点小事,由他去吧!只是……近日太子府略显安静了些,昭云走了,陆侍君走了,只剩下你我二人。” 苏婉凝道:“太子是想他们了吗?” 太子笑了笑,说道:“那倒不曾,婉儿管旁人做什么?府中只剩下你我不好吗?你我二人共度良宵,自是风流快活。” 苏婉凝的眼中闪过几分嫌弃,她把自己这一次次的失败都归咎到了太子的身上。 这个男人的身子越来越单薄了,真是让她半点兴致都没有。 但是不行,她还是要倚仗他,必须要把他扶上皇位。 她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宇文明极没了,宇文璟没了,没关系! 西域的局破了,也没关系。 大昭那么多人,大昭周边那么多对大昭虎视耽耽的小国,她有的是机会。 还有陆含之,不,陆含之不重要,她在自己的剧情线里甚至只是个炮灰罢了。 但这个炮灰,却是个必死线。 他已经蹦哒了那么久了,却还好好的活着,而且活得比自己好。 苏婉凝哪怕气个半死,却还只能重头来过,因为她辛辛苦苦铺设的剧情线已经全线瓦解了。 是的,一点不剩的,全线瓦解。 她辛苦布置了几年,从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到遇上那个人,自己一直在按照那个人的指挥来做事。 她允许那个人住在了自己的身体里,自此,她拥有了好的家世,漂亮的容颜,所有男人的倾慕,以及……这世上最好的姻缘。 但她也付出了太多,太多太多。 苏婉凝却还要对太子笑颜相对,说道:“殿下,府内如此冷清,不如还是把昭云姐姐和皓之表兄接回来吧!有我们齐勉王在身边,府里也热闹些。” 太子无奈道:“我也想,但是长公主一早送来信,说是要带昭云回北疆散散心,这一去,至少要小半年。皓之……据说打听到了他母亲的消息,而且他治病需要时间,大概短时间内也回不来。婉儿为什么总是管别人?我们两个人在府里不好吗?” 苏婉凝强笑着,答道:“好,好……甚好。”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和太子沟通,她不明白,这个太子,是怎么当上太子的,皇上是瞎了不成? 但是没办法,他毕竟是正统,苏婉凝不能恼,只能继续扮演她柔顺乖巧的模样,陪着他,哄着他。 心里却筹谋着,接下来,第一步该怎么走。 相较于太子府的冷清,安亲王府和楚亲王府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楚王附马被封为中申王,其实,也算是破例。 但却不是先例。 因为长公主附马镇北王,算起来只是戎家一个支脉,尚且封了郡王,更何况陆煦之是陆家次子。 宇文珏也是皇长子,他这种情况,和长公主的情况差不多。 既然差不多,便不能厚此薄彼。 镇北王原本是镇北大将军,那么中神大将军自然也要封为中神王。 虽然,这两个郡王的份量,不如真正的皇子。 但说出去,也是无上的荣光。 更何况如今陆煦之和宇文琝正得圣宠,渐渐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投靠宇文琝。 京中皆盛传,皇上有意改立安亲王为太子。 但也只有宇文琝知道,皇上绝对不会改立他为太子。 给了一个铁帽子王,难道这态度还不够明确? 甜枣给得太快,越是说明想哄着他。 太子救驾,什么赏赐都没有,而且还被罚了。 虽被罚,太子反倒松了口气,这说明皇帝对他并未放弃。 只是开春皇帝病情竟然大好,开始临朝听政了。 皇帝重新上朝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封了戎贵妃为皇贵妃。 戎氏之宠,也算绝无仅有了。 而且,皇帝去戎贵妃的宸熙阁,次数也多了起来。 虽然皇帝近日力不从心,的确是老了,但他却能和戎贵妃说几句实话了。 难得他能说出:“戎氏一门忠烈,这个皇贵妃,早该是你的。” 戎贵妃仍是一如既往的扮演她的温婉大度人设,只说:“臣妾不求名份,只愿孩子们平平安安的,此生便能心安了。” 皇帝又道:“之前是朕不对,不该把你的两个孩子都派到西疆去磨砺。如今他们不但平安归来,还立了大功,是爱妃之福啊!” 戎贵妃也只是柔柔称谢,不再多说什么。 皇帝每次来,喝两盏茶,便会离去。 不过夜,也不做别的。 自然,皇帝这把年纪,也做不了什么了。 而且大病初愈,正是体虚的时候。 皇帝子嗣丰裕,去年宫里还出生了皇十子和皇十一子。 宇文家别的不说,后嗣倒是不用愁。 单看她的俩儿子,这马上就仨孩子了。 戎贵妃很高兴,她就是喜欢孩子。 趁着皇帝待她亲厚,要了个特权,准她每月可出宫探望孙儿三次。 其实到了皇贵妃这个位置,已然位同副后,所享的待遇和皇后也相差无几了。 只是差了个皇后的虚名,戎贵妃对此并无执念。 于是隔天一早,她便让尔雅套了马车,一路出宫回了安亲王府。 她知道大儿子没事儿就住到小儿子那边,因为两府相对。 新赐的宅子,又是并排。 虽然还没搬过去,陆含之已经和二嫂商量好了,把两处院子的院墙直接打通,两座府并成一座府。 这两座府可是前朝宠臣萧家的私家别院,后来被皇帝捣毁了,近几年才重新建好。 不仅大,而且十分漂亮。 有园林山湖,别提多别致了。 陆含之还挺期待的,他总觉得自己就跟打怪升级似的,每升一级,便有新的奖励到手。 这回的奖励是一座大宅子,陆含之想快点搬进自己的战利品里。 这一点宇文琝还挺意外的,他没想到陆含之竟然对这个新宅子那么感兴趣。 于是宇文琝便让管家快点收拾准备,把该置办的家具窗纱都置办好了,一应花卉摆件儿也都摆齐全了,争取让王妃住得舒服。 皇贵妃看着她的两个孙儿,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今日恰好陆夫人也在,两个妇人一边抱着孩子,一边交流着育儿心得。 一个夸阿蝉白白胖胖,一个夸阿蜢黑黑壮壮。 皇贵妃和陆夫人很快便成了密友,陆夫人也是诰命的身份,只要往宫里递牌子,就可以入宫探视。 皇贵妃拉着她着手,说什么也要过几天入宫一叙。 陆含之无语了,咕哝了一句:“你俩干脆加个微信网上聊得了。” 众人都没听懂,不过大家也习惯了,反正陆含之经常冒出一些常人听不懂的话来。 宇文琝今日也呆在了府里,这几日家事优于国事,反正一切有皇上太子听着。 若非大昭内忧外患,宇文琝真想像现在这样,做一个闲散王爷。 逗逗阿蝉,抱抱阿蜢,再摸摸含之肚子里的蛛儿。 只是一摸含之的肚子,他便有些心猿意马。 陆含之正倚在床上拿着一只莫名奇妙的笔写写画画。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戎贵妃刚刚离去,陆夫人也乘马车回陆府了。 二哥二嫂抱着阿蜢回了楚王府,阿蝉也跟小六子一起,睡在了隔壁的育儿房。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与美好,根本看不出王府中前些天刚刚经历了一场撕杀。 陆含之无语的皱了皱眉,说道:“王爷,你在干什么?能不能乖一点?” 宇文琝低笑了一声,凑上前去将陆含之搂在了怀中,英俊无匹的脸庞上写满了:本王对你有企图。 陆含之也看出来了,他抬起胳膊,也搂住宇文琝的脖子,说道:“王爷你说,你想要什么?” 宇文琝还怪难为情的,他娶的这房媳妇儿啥都好,就是性子太奔放了些。 宇文琝其实是有点担心的,他摸着陆含之的小腹,说道:“蛛儿三个月了吧?其实我有点不敢。” 陆含之低低的笑,说道:“王爷,你明明就是想,为什么不说?” 宇文琝面红耳赤,说道:“本王想什么了?” 陆含之亲了他一口,说道:“打个嘴炮啊!” 第144章 这一句话就让宇文琝疯球了。 他的眼神里透着火, 似乎要将陆含之点燃了。 陆含之抱住宇文琝的脑袋, 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说道:“王爷,你是不是沐浴了, 你头发好香啊!是不是用的熏衣草精华洗发液?不对……这个味道应该是……槐香?还是月桂香?” 宇文琝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吸了一大口, 答道:“不知道, 是王妃放在洗浴池边的。”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哦,那是金盏菊的,我说闻着熟悉啊!” 宇文琝亲了他一口, 说道:“我刚刚泡了很久,把连日来争战的硝烟都泡净了。” 陆含之低低的笑了笑, 说道:“王爷有备而来?” 宇文琝抓起他一缕黑色的发丝,说道:“王妃有洁癖……” 陆含之笑出了声, 说道:“王爷这么了解我啊?” 宇文琝理了理那缕发丝:“朕与王妃结婚快一年了, 不该了解了吗?” 陆含之迷迷糊糊间竟有些恍惚,他的情香已经开始散发,在整个居室里迷茫。 宇文琝贪婪的嗅着他发丝间散发出的香味,眼中的迷醉越来越盛。 很快,房间里声音渐息, 又渐起。 一轮月兔窗前照,一对璧人诉衷肠。 这一夜陆含之睡得无比沉,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睡过这么踏实了,那还是儿时父母均在时的事。 父母走时, 他才十六七岁。 说起来,他儿时也是风光无两的大少爷,一场意外,就这么夺去了他父母的生命。 一群亲戚虎视耽耽,全都盯着他家里的财产。 好在他够刚,十六七岁的小孩儿找来了他父母生前交好的律师,凭着一张嘴炮把亲戚们骂得一个敢登门的都没有。 那些人就是欺负他年纪小,以为他不懂,其实他什么都懂。 只是从那以后,他晚上睡觉时常惊醒。 有一点动静就会醒,做噩梦也会醒,有时候无缘无故的醒。 总之,就是睡不踏实。 天亮了反倒是睡着了,所以经常晚起。 他当咸鱼社畜时换了好几家公司,都是因为上班起不来。 后来换到一家弹性工作制的,从此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迟到了。 窝在宇文琝的怀里,他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见小时候坐在车后座,年轻的父母载着他去游乐园。 那天的园游会特别热闹,有小丑,有小狮子辛巴,还有米老鼠和唐老鸭。 醒来后陆含之都觉得又暖又舒服,窝在被子里不想起床。 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赖床症又犯了,却仍然义无反顾的赖着。 太阳高高挂着,宇文琝已经上早朝回来了。 他见陆含之还在赖床,便把自己的凉手伸进了被子里,问他要不要起床? 陆含之一边躲一边笑,说道:“不起不起,春天了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凉?” 宇文琝答道:“刚刚洗了把手,春水犹寒。” 陆含之身上穿了中衣,给他让了个位置,让他躺上来。 宇文琝倚在床上,说道:“吃过早餐了没有?” 陆含之可怜巴巴的摇头,说道:“不想吃。” 宇文琝皱眉道:“不想吃?为什么?是还想吐吗?” 陆含之还是摇头,说道:“累啊!” 宇文琝无奈道:“累啊?那我给你揉揉腰。” 宇文之捉住他的大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说道:“王爷,我不是身上累,我是嘴巴累!你早说你是这个size,昨晚我就拒绝了!” 宇文琝:…… 一大早你就开水车,合适吗? 宇文琝无语,眼中写满不可思议道:“含之,你……” 陆含之躺在床上傻笑,问道:“我什么我?” 宇文琝忍无可忍,低头吻住他,很快两人便又安静了下去。 陆含之正午的时候总算起床了,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早晚有一天会x尽人亡。 这回真的腰疼了,不光腰疼,肚子还有点不舒服。 林冲云说可,但没说可不知节制。 他起床洗漱后吃了点东西,便看到阿蝉穿了春衣,竟俨然是一副小正太的模样了。 陆含之觉得阿蝉和宇文琝越长越像,尤其是这双眼睛,都是狭长的丹凤眼。 这双眼睛莫名的就能给人一种威严感,不怒自威。 陆含之上前抱起阿蝉,问道:“你六师兄呢?” 阿蝉朝府外一指,意思是六子哥哥去学堂了。 陆含之又问:“你早餐吃了什么?” 阿蝉答道:“粥。” 陆含之又问:“谁给你穿的衣服?” 阿蝉答道:“阿不!” 陆含之惊道:“你阿枢姑姑给你穿的衣服吗?” 阿蝉点头,却在看到一只漂亮的小蝴蝶飞来的时候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啊啊啊小福杰!” 结果小短腿没跑两步,叭唧一声摔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陆含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鸾凤皱眉跑过来把阿蝉扶了起来,无语道:“少爷,您怎么这样?阿蝉都摔了你还笑!” 陆含之捂住嘴巴,说道:“对不起,阿蝉,爹爹不是故意的。” 阿蝉站起来后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大概根本就没把这一摔放到心上,继续追蝴蝶去了。 陆含之道:“这性子,随谁呢?” 鸾凤继续坐到花园里的秋千上绣活儿,看着阿蝉跑来跑去。 她现在已经从陆含之的贴身丫鬟,转职当了阿蝉的贴身保姆。 宇文珏也抱着阿蜢过来了,阿蜢过几日满月宴,阿蝉抓周礼。 两边都觉得,日子凑到一起,刚好可以热闹热闹。 宇文珏怀抱阿蜢,坐到了陆含之身前,说道:“我和你二哥商量了一下,我们到时候就去青龙大街那边的宅子里给两个孩子办个宴。” 陆含之毫无意见,说道:“当然可以了,到时候我要和二哥二嫂住一起。” 宇文珏道:“自然是住一起的,母妃到时候也可以出宫小住几天。她得封皇贵妃,以后也有权限自由出入了。” 陆含之还挺高兴的,上辈子戎妃娘娘死得有多惨,他这个读者可是一清二楚的。 如今见她风光无限,陆含之打心眼儿里替她高兴。 这也算他们这些小辈一起努力来的结果,不过前路任重而道远,他们仍需努力才行。 陆含之觉得,他该接新任务了。 第六阶段的任务一直在停滞中,总不能一直停滞下去。 敲掉女主大概暂时是敲不掉了,她顶着一个太子侧妃的名头,谋反之事又全都被宇文明极背了锅,她脱了个干干净净。 再说哪怕陆含之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他会信吗? 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西疆搞了那么大一个动静,还策划了谋反篡位之事。 这件事讲出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陆含之觉得,系统既然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如今也才走到第六阶段,那么应该是自有其步调的。 那么既然如此,就让他一步一步的走,一步一步的成功吧! 反正已经穿过来了,他在这里也拥有了那么多羁绊,更是有了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 回去? 唉,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 回去,除了守着父母留给他的大房子,以及一些让他徒增伤感的遗物,似乎并无可留恋之处了。 第二天,宇文琝大手一挥,让丫鬟小厮开始搬家。 足足拉了十几马车,才算把东西拉完。 此处的安亲王府与楚亲王府牌匾摘了下来,府宅空置,收归朝廷。 本来也是皇帝赐的居所,并非私人所有。 陆含之就觉得挺不舒坦的,敢情住来住去,都是国家财产。 宇文琝觉得他还挺逗的,说道:“不如本王再给王妃置办一处别院?” 陆含之道:“那倒不用,本王妃有钱。” 试问这京城上下,谁还有比陆含之更会赚钱的? 因为二嫂才刚生完,陆含之不想让他太过劳累,于是两个王府来回跑,收拾了一整天才算收拾干净了。 他还让人去庄子的瓷窑那边挑了几个瓷瓶做花瓶摆在居室里,春景正盛,百花烂漫,随便一插就很漂亮。 阿枢便一瘸一拐的拉着幼崽们去摘花,新的王府气派恢弘又漂亮,幼崽们正急着熟悉自己的地盘。 陆含之见宇文琝和陆煦之又肩并肩的回来了,便上前问道:“你们晚上还出去吗?明天阿蝉和阿蜢办宴,到时候会有很多人过来,太子也要过来,你们要不要看看宾客名单?” 宇文琝道:“不必,王妃处理的样样妥当,我们放心。” 陆含之:……我对我自己都不放心。 陆含之问道:“你们是有事?” 宇文琝道:“是,东瀛使团来我大昭叩拜议和,皇上命我二人接待。今晚东瀛使团刚好抵达京城,我和陆二哥身为正副接待使,总要去见见。” 陆含之问道:“哎?那个东瀛使团不是应该鸿胪寺接待吗?就算需要皇子出面,那也该是太子出面吧?” 两人都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既然皇帝把任务派了下来,他们自当尽心尽力的把工作做好。 陆含之问道:“这么说,你们晚上是不回来了?” 陆煦之答:“回是肯定回,但是要晚一些。” 陆含之的脸上染上了笑意,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晚上我去找二嫂睡。” 宇文琝一挑眉,说道:“含儿,不许教坏我皇兄。” 陆含之瞪眼:“谁?教坏什么了?你可别冤枉我!” 宇文琝无奈,和陆煦之一道出了府。 皇子一天到晚忙得不见人影,不过也倒好,晚上他恰好要接新任务了,他不在,自己就专心工作好了。 于是饭后,陆含之便打开了久违的精神空间,却被一簇烟花给炸懵了。 第145章 陆含之有点懵逼, 他很纳闷, 怎么重新上线还有欢迎仪式了? 好在这欢迎仪式没有持续太久, 十几秒钟后,系统终于传来了他常规的提示声:“恭喜宿主, 您已开启中级升级路线。中级路线将会为您提供相应的道具, 让您的升级更加顺利。” 陆含之脸上的表情开始出现怀疑, 呵,顺利? 我信了你的鬼。 陆含之道:“你就说让我怎么搞吧!你每次说得比唱得好听,但实际情况是什么样的你也看到了。要不是我够聪明,你这线路大概一个都走不动。” 系统:我怎么找了这么个自恋狂做宿主? 系统表示我也很难的好不啦?你当系统是益智小游戏吗?难度肯定是要有的, 否则不就违反系统法了吗? 我们做系统的,也是有原则的。 系统继续面无表情道:“请宿主耐心聆听中级阶段规则, 以方便做任务时少走弯路。” 陆含之不和系统废话了,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请嘞。” 系统提示再次传来:“中级任务路线和初级任务路线一样, 分五个阶段。每一阶段均有一个帝王分支, 完成可获得大量兑换点数,亦可触发普通分支任务,也会有额外的兑换点数到账。除此之外,每一阶段的任务分为三步,第一步完成后也可获得相应的中级宝箱。中级宝箱可掉落中级法阵图谱, 中级免费兑换券,中级锻造图谱。宿主完成任务越多,触发的支线任务越多,获得的奖励也就越多。本次剧情线路会开启东瀛地图, 新的线索碎片,也会渐渐浮现在主线剧情里。” 陆含之大概听明白了,其实规则和初级任务线是差不多的。 只是主线剧情里,开了东瀛地图。 这任务和主线也真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了。 刚刚宇文琝和陆煦之刚说要迎接东瀛来使,东瀛的相应任务线也就来了。 陆含之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不是也和东瀛扯上什么关系。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智商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陆含之深吸一口气,接取了中级的第一阶段任务。 第一阶段任务随着系统提示声的响起,也在陆含之的耳边开启:“恭喜宿主开启中级任务线第一阶段任务,请宿主选择本阶段任务走向。一,民生兴国路线。二,科教兴国路线。” 陆含之皱眉,问道:“这都是什么机制?” 系统答:“农贸兴国,将国民农业生产总值提升到一定高度,升级速度将配合农作物生长周期,速度较慢。” “科技兴国,将国民教育水平带入一个新的纪元,升级难度较大,实践起来可能会有阻碍。” 陆含之吸了吸牙花子,说道:“这两个线路,对于大昭来说,都是很迫切的。我就问一句,可以两个线路都选吗?” 系统答道:“可,但实践起来有难度,宿主需要两线并行。好处是,中级阶段分为上下两部分,民生兴国为第一部 分,科教兴国为第二部分,如果宿主想要同时进行,也是可以的。只是做的时候需要抓紧时间,否则在时间限制内不能完成,剧情则回到原点。” 陆含之啧了一声,心里有点纠结。 可是这个任务一直看不到头儿,陆含之也觉得挺头疼。 于是他两眼一闭,死就死了,反正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做任务。 而且他这两个路线是没有先后顺序的,可以同步进行。 他睁开眼睛,对系统说道:“我选择两条线路同步进行。” 系统的提示声再次传来:“恭喜宿主,您已成功触发民生兴国与科教兴国双行任务线。第一阶段任务已开启,请宿主绑定一片空旷的区域,用作民生科教基地。” 陆含之心想,的确需要好好选址。 自然是要在郊区,自然不能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 最好依山靠河,于是他想到了一块风水宝地。 南郊庄子以北,有一块荒无人烟的平坦地块儿。 那处没有什么人住,却是有山有水。 背山面水,在风水上来说,后有依仗,前有钱财。 山是人丁水是财,于是陆含之便放大了京城地图,将基地地址选在了那一处。 系统又传来提示声:“恭喜宿主,本次任务完成,获得五点兑换点数。” 陆含之嚯了一声,奖励一下子翻了五倍啊! 那还是相当不错的。 陆含之紧接着又接下了第二个任务,提示声传来:“恭喜宿主成功接取中级任务线的第二个任务,本次任务辅助道具已发放到工具存放处,本次民生目标:成功建造一栋十层以上的高楼大厦。科教任务目标:将这栋高楼大厦设为科教基地。本次任务奖励:五十点兑换点数X2,以及中级宝箱一个X2。由于宿主为初次做中级任务,系统发放智慧值提高百分之百buff,望宿主利用自己聪慧的大脑,为人类进步多做贡献。” 陆含之哇了一声,心道看来我双线并行还是选对了,这两个任务竟是重合的。 只不过,陆含之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吐槽系统的冲动。 他总觉得,系统总是异想天开。 你他……呸,不能说脏话。 这里是半封建半奴隶社会是吧? 冶炼和铸造工艺都还没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你跟我说……十层以上的建筑? 先不说这个时代的最高建筑只有四层,单单以现在的建筑材料来看,十层以上几乎是不可以实现的。 而且老实说,他觉得高楼大厦于这个时代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 你说民生,盖房子倒的确是民生。 但没必要盖高楼大厦,毕竟这个时代地大物博,还没到寸土寸金的地步,完全没必要盖高楼。 不过系统是大爷,既然系统要他这么搞,他就必须这么搞。 但他还是想说,你让我闭门造车,没有相应的技术支持,我怎么造出来。 他只想说,你好歹得给个建筑图吧? 哦,不,系统应该给了相应的建筑图。 陆含之在系统界面上找了半天,终于在右下角的位置上看到了工具箱。 刚刚系统说过,会把相应的辅助工具放到工具箱里。 陆含之立即打开工具箱,当他看到一个硕大无比的辅助工具时,开始哑口无言。 沉默了大约几分钟后,陆含之对系统道:“我现在……可以改变主意吗?我觉得单行路线也不错,慢悠悠的生活最悠闲了。” 系统无情道:“宿主已经开双路线任务,且系统在开启前曾告诫过宿主,双行路线困难重重,宿主还是选择了这一路线。路线一经选择,无法更改,还望宿主努力完成任务,以免剧情回朔。不过宿主的任务做到中级,主线剧情锁定。哪怕您短时间内毫无进展,主线剧情也只会回朔到此处。” 陆含之大概明白了,就像打游戏的一个阶段一样,倒也不错。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他打开了那个大箱子,发现里面是摞厚厚的建筑材料图纸,以及教材要求。 既然有了图纸,那么实践起来就会简单得多。 明天做完阿蝉和阿蜢的家宴,陆含之便打算,先把自己的民生科教基地建起来。 当天晚上,陆含之便拉了宇文珏入伙。 宇文珏正在对付拉了臭便便的阿蜢,陆含之道:“交给阿婆不就好了?二嫂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如我来帮你吧?” 宇文珏一边拿起温热的湿毛巾擦着阿蜢结实的小腿,一边说道:“我还是打算自己来,我既然生了他,便要对他负责。” 陆含之道:“二嫂你这是因为第一胎,等你多生几个,就能想开了。” 宇文珏想了想,说道:“还真是……” 陆含之笑,说道:“那还不如一视同仁。” 不过最后宇文珏还是负责的把阿蜢的屁屁认真的擦干净了,又给他垫上了干净的尿布。 换完尿布后,宇文珏问道:“含之找我有什么事?” 陆含之拿出自己那个小箱子,说道:“二嫂,和我一起合伙盖房子啊!” 宇文珏接过小箱子,翻了翻那复杂的构造图,问道:“这是什么?含之,你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陆含之答道:“这叫建筑图纸,就是……建模图……。” 宇文珏问道:“这……我不是很懂,含之,你可以慢慢跟我讲吗?” 陆含之觉得二嫂生阿蜢生傻了,最近说话总是慢条丝理,还总是一脸状况外。 陆含之笑,说道:“不急不急,二嫂我慢慢跟你讲,反正一晚上的时间呢!他们俩不知道什么时间回来,我们俩干脆混床吧!” 宇文珏道:“好,把阿蝉抱来。” 陆含之道:“阿蝉?啊……不知道野哪儿去了,有小六子带着,不怕。我们六哥最靠谱,到时间肯定能带他回来睡觉。” 宇文珏觉得,含之的心越来越大了,他发现他好像比从前活得更轻松自如了。 大概是从西疆回来后,他整个人的感觉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从前他总给自己一种随时准备离开的感觉,现在他觉得含之把这里当成家了。 宇文珏看着陆含之,对他笑了笑,说道:“含之,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陆含之不懂,迷茫道:“啊?二嫂你在说什么?” 门外传来阿蝉的声音,小胖子玩儿累了,大概回来找陆含之要吃的了。 一进门,便看到了睡在摇篮里的小弟弟阿蜢。 阿蝉迈着小胖腿叭哒叭哒跑了过来,弯身叭唧一口在阿蜢的脸颊上亲了亲。 陆含之:…… 宇文珏:…… 还没等两个家长说什么,小六子便小大人儿似的走上前,说道:“师弟,你是不可以随便亲别人的,这样会很失礼。夫子说,非礼勿动。男女或男子间,均不可有逾越之举。” 陆含之:??? 宇文珏:??? 第146章 小六子是在学堂里上学上多了, 所以把校规给背下来了吗? 陆含之笑道:“没关系的, 阿蜢是阿蝉的弟弟,他们是堂兄弟,堂兄弟之间, 亲一下以示亲密, 无可厚非。” 宇文珏却抽了抽唇角, 说道:“我觉得有可厚非。” 陆含之:??? 宇文珏补充道:“你觉得我抱住阿琝亲一口会不会很过分?” 陆含之的唇角也抽了抽, 说道:“……好像……确实很过分。” 宇文珏道:“我觉得小六子说得没错,堂兄弟之间更应守礼克己。” 陆含之其实觉得没有必要那么上纲上线,在他那个时代,小孩子亲亲抱抱是很正常的。 只要教会他们如何保护自己,就尽可以让他们表达自己的爱。 宇文珏起身道:“你那个……什么机的事,我们改日再谈吧!明天王府大宴, 估计会很忙,太子应该也会过来。昭云本来打算回北疆呆一段时间的,齐勉王却生病了, 身上有些起红疹。春毒太盛, 长公主又不打算带她回去了。说是京郊百花正娇艳,带她去了京郊皇家别院。” 陆含之点头, 说道:“那我们今天就早点睡,等把他们这个大礼过了再说。” 阿蝉难得粘爹爹,赖在他的床上不肯走。 宇文琝还没回来,今日鸿胪寺设宴招待东瀛来使,大概要忙到很晚。 陆含之也没等他, 抱着阿蝉便睡了。 小六子的房间就在隔壁,他的作息非常好,根本不需要陆含之操心。 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不论做什么都是自觉自愿。 正是因为如此,他所得到的,总是比受宠爱的孩子要少很多。 把阿蝉哄睡着了,陆含之又起身,去看了一眼小六子。 见小六子把被子掉到了地上,又给他捡起来盖到了身上。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小六子的脸,总觉得这孩子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弃婴。 大昭虽说是泱泱大国,但古代生活水平低下,弃婴并不少见。 可小六子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清贵之气。 这股子清贵之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陆含之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这孩子不像是普通贩夫走卒之后。 可惜,阿满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了。 不过无所谓,小六子以后就是他们安亲王府的孩子,有他在,没有人敢欺负他。 给小六子掖了掖被角,陆含之打了个哈欠,回房睡了。 第二天天色麻麻亮,宇文珏便起身开始布置家宴。 陆含之也难得起了个早,跟着宇文珏忙前忙后,忙进忙出。 一大早陆夫人也来了,开始迎接官眷们。 第一个来的便是林家婆媳,还抱了那对儿双胞胎孙儿一起来的。 像这样的喜事,越是带孩子过来,越显得吉利。 陆夫人喜笑颜开,连连夸道:“林夫人您这俩大孙子真是虎头虎脑,看着就让人喜欢呐!” 林夫人也道:“还不是彼此彼此,您这俩孙子,看着就是贵人的命哦!” 陆夫人跟着笑,给两个孩子抓糖糕,夸道:“转眼都这么大了,几个月啦?” 林夫人的眼圈儿微红,拉着陆夫人的手:“若非含之,哪儿还能见得着他俩哟!我这儿媳,天生薄命。我带她去寒寿寺住持那里算了算,住持说她本命该绝。是遇到了天命的贵人,才活了下来。虽往后再无子嗣,但这一生便是顺遂的了。” 陆夫人拍着林夫人的手背,说道:“你看看你我的老姐姐,这明明是好事,怎么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我们惜儿和怀儿可看着呢!” 林家那对双胞胎,一个叫林惜,一个叫林怀。 陆夫人对林少夫人说道:“赶快的,扶着你家婆母里面坐会儿,看看我们家刚刚生的小阿蜢。” 很快,院子里便坐满了京中贵眷。 戎贵妃怕惊扰官眷,并未走正门,而是乘小轿悄悄走了后门。 陆含之非常理解这种行为,因为如果走了正门,肯定难免又是一番行礼磕头。 那么多的官眷,一趟走下来得半个时辰,别人累她也累。 这就是作为公众人物的代价。 宇文琝去后院迎了母妃进院子,却发现后院景色实在宜人。 塘中还种了一池藕,春末夏初,新荷初绿,十分赏心悦目。 戎贵妃笑,说道:“母妃是托了你们这些孩子的福,才能得封皇贵妃,有了出宫的机会。如今才知道,能出宫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儿。” 宇文琝道:“儿臣只愿有朝一日母妃得偿所愿,也算不枉儿臣活这一世。” 戎贵妃眼中满是慈祥,拢了拢宇文琝的发丝,说道:“母妃知道你们兄弟的心思,万事当小心,不可操之过急。太子虽平庸,我儿莫忘了,除了尹氏,邹氏也全站在太子那边呢。” 京中有一句话,一邹一尹遍朝堂。 尹家看似权势滔天,却还要看邹家一分脸色。 只因邹家,才是当年与萧氏分庭抗礼的高门大户。 邹家老家主奉恩公,手执圣祖丹书铁券,虽未封王,其功勋却不亚于王族。 而尹相的夫人,正是邹夫人,也就是尹丽梧的亲娘。 宇文琝只是轻哼,说道:“邹尹两家的确可霸揽多半朝臣,可是宇文明极谋反时,他们又在何处呢?不过是靠着一张嘴,危言耸听。这天下,又不是靠嘴打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嘴,他就想到陆含之的嘴。 他那张……着实有些小的嘴。 还好意思怪他太…… 戎贵妃还在一旁与他说邹家的事,却见宇文琝正兀自站在那里发呆。 她皱眉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清了清嗓子,无奈道:“琝儿,你在那儿发什么呆呢?怎么还傻笑上了?可不得了,我这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魔怔了?” 宇文琝回过神来,当着自己母妃的面胡思乱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宇文琝清了清嗓子,上前道:“母妃这边请。” 戎贵妃笑,说道:“我是不知道陆家这俩孩子身上有什么咒啊符啊的,怎么我这俩儿子都被他们把魂儿给勾走了呢?” 宇文琝还企图替他们争辩:“不怪他们,实在是儿臣……” 戎贵妃笑出了声,说道:“母妃可没有怪他们的意思,我甚至要谢谢他们。你大皇兄天生性子谦和,谦和的过了头了。若这世上没有个强势一些的人护着他,母妃还真放心不下。陆家二公子,一身武艺,又聪明识事。有了他,你大哥这一生也能平顺些。” “还有你,唉,尤其是你。母妃从前未对你提起过,你自小这个性子,母妃很担心。生怕你这辈子就孤零零一个人了,对谁也没个热乎劲儿。但是你成婚后,却越来越……像个人了。” 宇文琝:…… 母妃我怀疑你骂我。 不过的确如此,他从前不与人交流,却也知道别人怎么评价他的。 什么地狱里的修罗,什么小怪物,什么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本来他就很少笑,上一世母妃过世后,就更是没露过一丝笑意。 却在阴错阳差娶了他后,笑得越来越多了。 母子俩一起进了中院,陆含之和宇文珏都窝在西厢房里。 这会儿西厢房里围满了官眷,有昭云,有林少夫人,连陆皓之都来了。 陆皓之的肚子有五个月了,他索性也没有继续瞒下去,打算如实的告诉太子。 只说他误会了,以为自己几个月没有月事,是身体出了问题。 结果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才察觉竟是有孕了。 太子倒也没有责怪他,还准他跟着昭云到皇家别院一起去休养。 陆皓之千恩万谢,也没想到太子竟然那么轻易便放他离开了。 其实并非太子好说话了,而是苏婉凝近日无暇他顾。 她的精神力必须要花一段时间重新修复,否则有受损的可能性。 一屋子的人给戎贵妃行礼,戎贵妃让他们不必拘束,尽管谈笑。 她本身就是个好脾气的人,看着一屋子的娃娃,心里也高兴。 昭云的孩子刚刚俩月,看着清清秀秀的,有几分像昭云。 林家那对双生子也是活泼可爱,看着便觉得喜庆。 戎贵妃看了一圈,垂下头来悄声对陆含之说道:“怎么看还是我们阿蝉阿蜢长得好看,别人家的……不敢恭维。” 陆含之冲着母妃竖了个大拇指,说道:“母妃英明。”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把满屋的人笑得莫名奇妙。 很快,有小厮来报:“王爷,东瀛使者送来拜帖。” 宇文琝应声,对陆含之说道:“陪我一起去吧!” 陆含之把阿蝉交给了戎贵妃,说道:“好,我也看看那个东瀛使者长什么样。” 两人一起来到门前,果然看到一行人正等在门外。 那行人均是东瀛装扮,护卫不敢放人进去。 宇文琝带着陆含之迎了出去,那行人倒是有礼,均以大昭礼朝他行了个礼:“安亲王殿下。” 宇文琝也回了个礼,说道:“不知东瀛使者到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那人客气道:“是宗和没有提前送上拜帖,失礼了。” 宇文琝刚要介绍一下陆含之给对方认识,却见陆含之一直在盯着对方身后的小童看。 那小童粉面桃腮,白衣如雪,竟有几分姿色。 宇文琝皱眉,问道:“含之?有什么问题吗?” 陆含之随即觉得自己一直这样盯着别人看有些失礼,回过神来才朝对方拱了拱手,说道:“抱歉,先生,我只是看您身后这位小哥儿有些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儿见过了,哦,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对方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陆含之皱眉,忽然想起来了,说道:“啊……是了,先生可认识一个名叫木青桐的人?” 第147章 没想到对方却摇了摇头, 说道:“并不认识, 宗源虽自小学习中原文化,却从未来过中原,更不认识任何中原人。” “这就奇怪了……”陆含之表示, 眼前男人身边的小童和木青桐长得太像了, 但却年轻了太多。 这小童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 微卷的发梢, 白皙的皮肤,像个观音座下的童儿,让人心生怜惜。 如果不是木青桐保养的太好,那他应该是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如果不是他们没见过,陆含之还真以为他是木青桐的儿子了。 毕竟长得实在太像了! 陆含之觉得自己一直盯着别人的脸看实在失礼, 便说道:“也许这世间真的有长的相像的两个人,可能女娲造人的时候偷懒了,觉得这个模板好看, 直接复制粘贴了一下。” 就连宇文琝都没听懂陆含之说了些什么, 更何况是一个东瀛人。 对方朝宇文琝拜了拜,说道:“昨夜宗和与王爷相谈甚欢, 得知今日是王爷子侄的大宴,便备了点薄礼过来,希望王爷笑纳。” 宇文琝十分客气的请管家收了,说道:“宗先生里面坐会儿吧!” 宗和推拒道:“宗和不是很了解大昭民风,恐生出笑话。今日只为聊表心意, 改日王爷家中无客时,宗和再来拜访吧!” 宇文琝也没有执意,便送宗和与他的童子离开了。 待宗和离开后,陆含之问道:“这个东瀛来使是来做什么的?怎么派了个这么年轻还这么……好看的?” “和亲。”宇文琝答道。 陆含之惊讶道:“什么?” 宇文琝道:“前些日子东瀛与我大昭起了战事,大昭胜,东瀛便有意求和。宗和是东瀛天皇的养子,他来求娶一名中原贵女或贵子,以期结下姻亲,免生战事。同时,他也送了一名精心育养的小郎君入京,献给大昭皇帝,或为其指高门男为侍君。” 陆含之明白了,古代和亲者多不胜数。 比如三皇子的母妃良妃就是北疆草原那边的公主,如今她自请降位,幽居冷宫。 皇家夺嫡,失败了鲜少有能活着的。 但宇文璟不一样,他是自己作死。 本来以他的身份,可以活得非常逍遥。 而且这个憨憨着实傻了些,总是被人当枪使,野心还大到没边儿。 宇文琝问道:“刚刚你说,那宗和身边的童儿长得像谁?” 陆含之道:“哦,不是京城中人。只是我庄子里一个烧窑头儿的师父,名唤木青桐。他徒弟的烧瓷技艺天下一绝,我含记瓷窑所出的瓷器,多数都是出自他手。他的师父,肯定也是个了不起的手艺人。” 宇文琝点头,并未放到心上。 陆含之却猛然惊问:“阿琝,你所说的那个送来的小郎君,该不会是那个……宗和身边的童儿吧?” 宇文琝道:“正是,皇上尚未见过,仍未决定婚配哪个府上。如今京中的适婚男子,大多已经有了姬妾。唯一可婚配的,只有皇五子宇文琴。” 宇文琴年十六,在古代的确可以娶老婆了。 陆含之想逗逗宇文琝,问道:“王爷近水楼台,没想过娶回来做小老婆?我看那小童儿长得真是可人疼,王爷就不动心?” 两人偏逢走到角落里,宇文琝把陆含之往墙角里一怼,低头笑问:“王妃嘴巴不累了?休息过来了,就晚上继续,以免话那么多。” 陆含之:…… 还没等陆含之反应过来,宇文琝已经走远了。 他冲着那人的背影嚷嚷道:“喂!宇文琝,你学坏啦!” 院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但凡是京中排得上名号的,全都来楚安两王府赴宴了。 其中便包括,开国元勋之后,奉恩公。 奉恩公年纪一把了,却是一派的威严赫赫。 几个公侯王爵聚在一处,倒也是说说笑笑,只是这说说笑笑里,就不知道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思了。 连戎贵妃都觉得惊奇,往日里对宇文琝不屑一顾的人,如今全都来凑热闹了。 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圣宠这种东西,明明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所有人都想要,更是所有人都畏惧。 所有人都追着圣宠跑,却忘了圣宠本来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陆煦之正陪着林公子等一群文人写字作诗,刚好这些人也谈到了宗和。 林公子说道:“据说这个东瀛来使是东瀛第一高手,自小就在东瀛天皇护卫的教导下习武。他此番进京,还有要挑战我中原第一高手的打算。” 陆煦之道:“哦?我中原高手数不盛数,并未分出个高下,哪儿来的中原第一高手?” 林公子笑说道:“对方认定今科武状元便是中元第一高手,已经定下了,明日朝会上,向武状元陆煦之挑战。” 陆煦之瑟瑟发抖:“……那我还是认输吧!” 侧旁有人说:“哎,陆兄不可,万万不可。认输了,岂不是下了我大昭颜面?” 反正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这个挑战必须要接下。 陆煦之吸了吸牙花子,说道:“东瀛武士不好惹,动不动就要切腹,输不起。” 在陆煦之看来,武者胜负都是兵家常事,一输就要死要活的,未免难看。 侧旁又有人说:“人家那叫武士道精神。” 林公子道:“武士道我是不懂,难道不是输了想办法赢回来吗?切腹算什么?那不成了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了吗?这辈子都不如人?” 陆煦之摆手乐呵呵:“他国风俗,你我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 平日里陆煦之就是一个十分好相处的人,完全看不出在面对弟弟的时候一副长兄的模样。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任何人设都是随时搓就。 儿时在宇文珏身边伴读,就是所有伴读里最会吹大皇子的一个。 大皇子文采字迹的确不错,但是经宇文珏这么一吹,就仿佛龙第凤姿的紫微星下凡了。 陆含之总说二哥就是二嫂的舔狗,这倒是没错。 谁让宇文珏就是喜欢呢? 热热闹闹一整天,除了那个宗和以及他那个和木先生长得极像的童儿外,这一天过得十分平顺。 既没有人惹事,也没出什么意外。 太子竟然识趣的没过来,也没叫苏婉凝过来。 只说既然昭云到了,那便是太子府的心意到了,又叫人送了份厚礼过来。 午时阿蝉抓周,陆含之差人搬了张大桌子出来,摆满了各种小玩意儿。 有印章 、书、算盘、钱币、毛笔、刀剑…… 宇文琝亲自抱了阿蝉出来,大概是第一次见那么多人,阿蝉有些抵触。 本来活泼好动的阿蝉,看到乌泱泱那么一堆人后,皱着小眉头臭着一张脸,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矮小的小六子。 小六子扒着人群往里张望,见阿蝉朝他看了过来,立即扒开人群走了过去。 陆含之笑道:“阿蝉,快快,抓一个,你想要什么?快抓呀!” 众人也跟着起哄:“小王爷抓,快去抓。” “小王爷抓这个剑!你父王一生骁勇,你又是秦骁王,快抓快抓!” “哎,习武练剑太辛苦了,我们小王爷如此聪慧,自然要学他舅舅习文了!抓笔,快快小王爷,抓笔啊!” “还是做大官好,我们小王爷天生富贵命,抓这个印章 ,一印得天下!” 旁边有人提醒:“这话可不好乱讲。” 对方道:“哎只是图个吉利啊!” 好在并没有人在意这件事,大家瞬间又朝阿蝉的方向看了过去。 陆含之哄着阿蝉从爹爹的身上下来,坐到了桌子上,指了指满桌子的物件儿,问道:“蝉儿,想要什么?自己去拿。” 阿蝉终于开始对那桌子上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宇文琝也密切的关注着,问道:“阿蝉想要哪个就拿哪个,只要是你喜欢的,爹爹都会允许你去做的。” 戎贵妃更是直接站到了阿蝉的身边,问道:“我们阿蝉喜欢什么啊?” 阿蝉一脸迷茫的看向祖母,祖母对他温柔一笑,阿蝉也咧开了自己流着哈喇子的小嘴巴。 楚王怀中抱着阿蜢,问道:“我们阿蝉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犹豫了?平日里你可向来是杀伐决断的。” 才搬来新府没几天,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已有许多惨遭小王爷之手。 陆煦之道:“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蝉儿多斟酌一下也是好的。” 众人一阵哄笑,结果把阿蝉吓了一个哆嗦。 这小子在府里耀武扬威横行霸道,结果第一次上人场,就怂成了这个样子。 陆含之觉得还挺好玩儿的,不知道宇文琝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阿蝉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就是没有要抓东西的意思。 敢情这爷是个受不得逼迫的,你们越是让本王抓,本王就是不抓。 陆含之愁的不行,心道难道今天的抓周要翻车? 他看到小六子正在边缘区域看着阿蝉,灵机一动,上前说道:“六六,去劝劝你小师弟,问问他要不要抓。” 小六子上前道:“师弟,你……喜欢什么?抓一个好吗?” 阿蝉却冲着小六子咧起了嘴,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说道:“喜欢……哥哥……” 众人:…… 陆含之一脸的震惊,说道:“可不得了,我们阿蝉没选好这辈子要做什么,倒是把这辈子要和谁走选好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都觉得王妃这个玩笑有趣。 小六子闹了个大红脸,一时间十分局促,想把阿蝉放过去,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放。 就在他六神无主时,无处安放的阿蝉又叭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第148章 小六子觉得, 自己应该像上次因为阿蝉亲弟弟而教训他一样, 把他教训一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亲了的小六子只是悄悄红了耳根,抬头蚊呐似的对陆含之道:“师爹, 师弟大概是怕人多, 不如我先带他去后院捉蝴蝶吧?” 陆含之笑道:“去吧去吧!看来我们阿蝉这辈子注定是一事无成了。” 戎贵妃笑道:“只要一辈子平平安安, 一事无成又如何?” 宇文琝护短护的不得了:“谁说我们阿蝉一事无成?他一个不要, 也就是全都要。普通人没有这样的胸襟,我们阿蝉有。” 陆含之:…… 宇文琝你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显然,宇文琝并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他收起了桌子上的东西,说道:“便给他留着吧!他最喜欢这些小玩具。” 一天的热闹结束,众宾客们都各自回了府。 两府的管家开始打扫府内的狼藉,并将桌椅板凳归置到原位。 府内的丫鬟下人也都开始混堆儿了, 但陆含之却并没有让财务合并。 亲兄弟明算账,哪怕所有人都不在意这些,也都是要算的清清楚楚的。 陆含之晚上和宇文珏闲来无事, 把收来的礼金算了一遍。 油灯下, 陆含之列了一个长长的竖式,宇文珏则在对面打算盘。 还没打完, 陆含之已经算了出来,感叹道:“嗯,十一万七千六百两,这还不算各种珍宝字画古玩。算下来,我们办一场酒宴, 竟能赚上那么多钱?” 宇文珏道:“这里面有六万六千六百两是公婆给的,旁人的要占少数,送东西的比较多。” 陆含之托着下巴道:“哇,爹娘好有钱啊!早知道就该多生几个,每办一次宴,便能收上十几万两,那以后岂不是衣食无忧了?还做生意干什么?” 宇文珏:…… 宇文珏放下毛笔,说道:“含之你不懂,我们这次能收获颇丰,完全是因为此时你二哥和阿琝正得圣宠。如若我们还是往常一样,皇上不闻不问,母妃也低调度日。哪怕是办这样的大宴,也不会来这么多的人,更不会送那么多的东西。连向来与我井水不犯河水的奉恩公都来了,可见京中官员们心之所向。” 陆含之把草稿纸一卷,说道:“我就很纳闷,太子作成这样,皇帝都不废了他,这是要留着把江山葬送了吗?” 宇文珏皱眉道:“慎言!虽我管理府宅还算有一套,至少目前府里没有任何可疑的探子。但万一呢?你我悄悄说小声还好,万万不要这么大声。” 陆含之笑,说道:“二嫂你真可爱,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你。” 宇文珏道:“二嫂也喜欢你啊!从小就喜欢,谁让你长得好看?” 陆含之问道:“比我二哥还好看吗?” 宇文珏道:“那倒不是,你和你二哥,是不一样的好看。” 前来领媳妇的两只小攻:…… 他们小郎君之间,真的是百无禁忌的吗? 宇文琝抱着重剑无奈道:“若是皇兄言行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代含之向二哥道歉了。” 陆煦之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儿,说道:“是我教弟无方了,唉,含之怎么就养成这样了?” 听到他们对话的两只小郎君嘴角抽了抽,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陆含之倒是无所谓,脸皮厚了百无禁忌。 他盘腿坐在那里,随手吃了颗梅子,问道:“你们今天晚上没应酬了?” 陆煦之道:“应酬一天了,再应酬下去就只剩应酬了。” 陆含之道:“哦,也是,那你们明天还有事吗?” 宇文琝答道:“明日朝会,接待东瀛来使。” 陆含之问道:“顺便把那个小阿童献给皇上吗?” 陆煦之道:“那个小阿童也是东瀛天皇的养子,不能说献,只能说是和亲。而且并不是献给皇上的,说是要在京城皇亲里选一个适龄男子。” 对于这种朝会,陆含之没什么兴趣,不过是两国邦交的一个好看的锯子。 至于锯子下是什么,锯得牢不牢,那就得看两国领导人有没有兴趣再去对方的地盘上抢点东西回来了。 只是可怜了这个送来和亲的人,到时候就是一个牺牲品。 陆含之收拾了东西,问道:“阿蝉睡了吗?” 宇文琝道:“和小六子一起睡了。” 陆含之应声:“那我们也回去睡?”说完还冲宇文琝挑了挑眉。 宇文琝无奈,对宇文珏道:“皇兄,你和陆二哥也早点休息吧!” 宇文珏点头:“好,你们回房吧!” 待宇文琝和陆含之走后,陆煦之上前把宇文珏搂到了怀里,耍赖道:“不行不行,我也要让二嫂夸好看。” 宇文珏笑,无奈道:“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陆煦之依然不依不饶,说道:“我不管我不管,二嫂快夸我好看。” 宇文珏道:“好好好,我们阿煦最好看了,天下无匹,绝世俊男,可以了吧?” 陆煦之不耍赖了,起身拉起宇文珏的手,问道:“蜢儿睡了吗?” 宇文珏答道:“嗯,睡了,阿婆抱去了小房间。” 陆煦之抓着宇文珏的手不肯放,说道:“阿珏,今日……含儿送我一样东西。” 宇文珏皱眉问道:“嗯?何物?” 陆煦之从袖中拿出几枚方方正正的玫红色小东西,捏了捏,哗啦哗啦作响。 宇文珏接过那东西,皱眉问道:“这……这是什么?” 陆煦之又拿出一张纸,说道:“含之说……嗯,让我给你的惊喜,让我睡前一定拿出来,并用上。” 宇文珏不知道陆含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接过陆煦之手里的那张纸,打开看了起来。 只见那张纸上写着几个大字:安全套使用说明书。 再往下看,却并未写字,而是用图画来说明的。 看着那几张用简笔画标示出来的使用方法,宇文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把纸塞还给了陆煦之,说道:“含之为了二哥二嫂的房事,也是操碎了心。” 陆煦之也打开看了一眼,脸都绿了,不过瞬间又对那一枚枚的小雨伞产生了兴趣。 他看着那小雨伞说道:“此物真可避子?” 宇文珏道:“不如……索性一试?” 今日恰好也是阿蜢的满日,宇文珏也过了恢复期。 虽然他半年内不会发情,但这半年还是有机率会有孕的。 于是两人按着示意图,研究了半天,才总算成功穿上了小雨伞。 这厢陆含之也很郁闷,他怎么早就没想到这一茬儿呢? 早知道兑换商城里有它,何必这么快就怀上了老二? 宇文琝看着他拿出来的这个小东西,问道:“我觉得……王妃,既然我们已经有孕,其实没有必要用它。不如等到蛛儿出生以后,再用也不迟啊!你说呢?” 陆含之说道:“我只是想让你试试感觉。” 宇文琝没有拒绝,只是最后却失败了。 陆含之发现,最大号仍套不进去,有点勒。 下次换个牌子,简直了啊啊啊! 第二天陆含之打算去他的任务基地打地基,他让在御找了建筑工人,并把建筑图纸给了他。 这两天总算忙完了所有事,可以继续搞他的升级路线了。 一想到系统新出来的系统路线,陆含之就仿佛看到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大昭 这他娘的有点疯啊! 陆含之洗漱后去吃了早餐,宇文珏便来找他了。 两人约好了,一起去南郊那边看地。 但不知为什么,陆含之总觉得二嫂的表情不太对。 他问道:“嗯?二嫂怎么了?” 随即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哦,难道是昨天的……不合适?” 宇文珏低声道:“倒是很好用,但是稍微有点小,还有没有大一点的?” 陆含之:…… 你们这些小攻,不愧是生于里的! 一个个那么不科学,不标准,这合适吗?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不是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怎么会被选为主角? 陆含之笑,说道:“好,改天我再换一个。” 两人交头接耳半天,一边吃一边笑,吃完后便一起去了南郊。 宇文琝和陆煦之今天则去了朝堂上,参加对东瀛使臣的朝会。 东瀛使臣宗和朝皇帝行了礼,他身边带了一个蒙了面纱的十五六岁小童,也随着他一起朝皇帝行礼。 皇帝重新临朝后,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近日西疆大胜,捷报一而再的传过来,可以说是扬眉吐气。 东瀛又派来了求和使者,皇帝难得有了一种四方来朝的豪气。 他对来使做了个手势,说道:“贵使平身,赐坐。” 宗和起身后却没有急着坐,直说道:“陛下,宗和此来有三件事。一是为了我东瀛求和,二是为了挑战大昭第一勇士,三是为了给我的弟弟宗源求亲。” 宗源,应该就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童子,一听到宗和提到了他的名字,宗源便两步上前,朝皇帝行了个礼。 “宗源拜见大昭皇帝,大昭皇帝万岁万万岁。” 听这声音,很是稚嫩清亮,年轻又有活力。 皇帝眯起眼睛,笑了笑:“哦?这是好事,恰好,我有个儿子,正当适婚年龄,朕也在为他选侍君。不如宗源世子摘下面纱,让朕替儿子相看相看?” 皇五子宇文琴,年十六,的确正当年。 听了皇帝的话,宗源也没再蒙着自己的脸,将面纱摘了下来。 这一摘不得了,朝中几个元老都同时发了出一声抽气声。 皇帝竟失态的直接奔下了龙椅,几步跑到的宗源的面前,并拉起了他的手。 第149章 宗源被皇帝的行为吓了一跳, 他后退一步,说道:“大昭陛下, 您弄疼我了。” 少年清亮的声音唤醒了皇帝, 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了。 于是瞬间放开少年的手, 转而来回在他脸上梭巡着,并反复的说道:“像!太像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席间的宇文琝和陆煦之互看了一眼, 都不明白皇帝所说的像是像谁。 宇文琝倒是记得,昨天陆含之倒是说过, 这个宗源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侧旁的林项微微叹了口气, 继而摇了摇头。 皇帝却已经坐回了龙椅之上,说道:“既然宗源世子已经来了大昭,反正早晚也是要嫁入大昭的, 那么便先在宫中住下吧!朕先差人为你准备住处,皇贵妃戎氏贤德,便让她为你安排住处吧!” 众人纷纷纳闷, 尚未婚配, 留在宫中? 怕是不太合适吧? 皇帝却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东瀛来使, 想挑战大昭男儿, 朝会后大可去演武局下战帖。今日,朕只为款待两位来使, 先不谈别的。” 但他的眼睛却从未在宗源的脸上移开过,那狂热的神色,让宇文琝想起了自己有一段看陆含之便是如此。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的父皇年近半百, 怎么可能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产生这样的情绪? 但自古帝王从不缺妃嫔,哪怕即将故去,每年也会从民间选大量秀女入宫,以充实后宫。 像宗源这种姿色的小郎君,皇帝能看上,倒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在看到宗原的脸后,就露出这种狂热的情绪。 很快,宗源便被人带了下去。 既然皇帝发了话,那自然是带给皇贵妃安排住处了。 后面的一应招待,倒是如常举行,只是皇帝那着急结束的神色,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怕是这位和亲的宗源,要入后宫了吧? 招待完东瀛来使,朝会便算散了,至于正事,会再安排时间谈。 散了朝会以后,林相和宇文琝陆煦之一同出了前延,直到走得离众大臣远些了,林相才道:“皇上,怕是又要搞眷恋故人那一套了。” 陆煦之皱眉:“什么意思?” 宇文琝却忽然明白过来了,问道:“林相是说,这位宗源世子,长得其实是像三生陵里那位?” 两人同时看向林相,见林相点了头,众人便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难怪刚刚皇帝的神情如此狂热。 一个被他眷恋了二十几年的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是青葱美好的样子。 没有他们后来发生的一切不幸,没有他临死前的求助无果,更没有他后来悔恨终生的抱憾。 那个人就站在那里,活生生的站在那里。 如果一个人愿意自欺欺人,完全可以把他当成一个替身。 据宇文琝对自己父皇的了解,这事儿他完全干得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他突然想笑,上一世宇文明极夺嫡成功,被杀的是他的父皇。 这一世自己杀了宇文明极,父皇活下来了,却出了这么一个事故。 真不知道他阻止宇文明极杀皇帝这件事,是对了还是错了。 但,他坚信,一切不以自途得来的东西,最后都会受其反噬。 哪怕过程再坚辛,他也必须维持住这个好不容易维稳的大昭。 宇文琝道:“不论如何,东瀛这个时候送一个和三生陵那位一模一样的人来,绝对不是巧合。” 他才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一个人与另一个人长那么像,甚至连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像,而且偏偏被人送到了皇帝的眼前。 如果这不是安排好的,打死他都不信。 那么既然是安排好的,就必然有其阴谋在里面。 宇文琝想回去问问陆含之的意见,却发现陆含之并不在府里。 他叫来家里的管家问了一句,说是带着小王爷和六公子一起去了庄子上。 左右现在无事,宇文琝便和陆煦之一起骑马去了。 宇文琝疑惑的看向陆二哥,问道:“陆二哥不去和那个东瀛来使应战吗?怎么也要去?” 陆煦之头疼道:“其实不是很喜欢和东瀛人打架,他们打架不但要别人的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打架狠戾是一个特色,陆煦之并不想打。 不是打不过,是不想应付。 除非他答应自己,输了不要切腹,自己倒是愿意与他切磋一二。 再说宗源入宫后,戎贵妃见他的第一眼便被惊到了。 她是与尹平梧前后脚入府的,和他相处的时间自然很长。 当时一见到尹平梧,戎飒便知道自己只是那个添头。 尹相的平公子,真的太好看了。 在含之之前,他才是京中赫赫声名的第一美人。 他是尹相的嫡长子,按说,极少有将嫡长子养成小郎君的。 怪就怪在尹相的这个嫡妻,是个短命的商户女。 虽也是大户人家,但她并非皇商出身,只是普通商户女。 古代仕农工商,最是瞧不起商人。 至于瞧不起商人,为何还要娶她为妻,其中又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于是,一对怨偶,就这么凑到了一起。 尹相的这位嫡夫人,也是个名动四方的美人,生了个儿子也妥妥的随了她。 只是可惜,这位夫人是个短命的,在尹平梧三四岁上便没了。 临死前,她只求了尹相一件事,就是将她的儿子养成小郎君。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知道,没了她这个嫡母,尹相续弦再生了嫡子,肯定会就家产问题争执。 高门大户,为争爵位家产闹出人命的不在少数。 没有母家护佑,尹平梧能否平安长大? 她托着不咽气,只为让尹相答应她这件事。 最后尹相总算是点了头,答应了她。 可这一个点头,却是将这个孩子送上了另一条不归路。 人说天妒美人,尹平梧母子,当真是命苦。 好在,尹相对这个长子,倒还是疼爱的。 安排他进宫做了太子伴读,自小两人青梅竹马,互生爱慕。 说起来,也算是一桩佳话。 戎飒并不嫉妒他们,入府前她便知道自己的本分。 而且尹平梧十分好说话,十分好相处,是个性情温和的人。 知书达礼,聪颖通透,从不与人高声理论。 她觉得,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果然,太过完美的人,总是过得不那么平顺。 看着眼前的少年,戎贵妃的思绪越飘越远,竟自顾自的发愣了许久。 还是尔雅推了推她的胳膊,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戎贵妃看着那少年道:“你便是东瀛来的王世子?” 少年倒是礼数周全,还对她行了大昭的礼节,说道:“拜见贵妃娘娘,宗源正是东瀛王世子。” 虽是养子,可也是封了世子的。 戎贵妃点了点头,说道:“你非后宫中人,我便把你安排在阳明宫吧!那里是皇子住的地方,你与他们也可多说说话。” 宫中有几个满十二岁却未及成年的皇子,皇帝见有的妃子溺爱皇子厉害,便让满十二岁却未及成年的皇子独住,都统一安置在了阳明宫殿群里。 宗源对自己的住处没有任何意见,戎贵妃也没有对他做出任何排斥。 虽然她心里明白,这个宗源来的太过不正常。 皇帝就是一个装睡的人,他对平梧二十几年的念念不忘,大概只是为了掩盖和麻木自己当年所犯下的错误。 尹平梧难产而死,一尸两命,为何难产而死? 他的胎位并不偏,孩子却迟迟产不下来。 那日太子久久未归,归来的时候,平公子已经断了气。 太子几乎哭晕过去,连杀了府里好几个下人。 但戎飒一直没弄明白,尹平梧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罢了,二十几年了,若有来生,平公子怕是早已再为人父,何必呢? 戎贵妃回了宫,只觉得有些疲累,便让尔雅扶自己去午休了。 却没想到她刚躺了一会儿,皇帝便来了。 戎贵妃只得起身,出去迎驾。 皇帝却行色匆匆,直接将她拉了起来,眼中的热切是显而易见的。 皇帝拉着她喜悦道:“飒儿!他回来了!平儿他回来了!你见到他了吗?我的平儿他……他回来了!”说完皇帝便笑了起来。 戎贵妃笑得有些尴尬,却还是耐着性子提醒道:“皇上说笑了,平公子已经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回来?您这是又做梦梦见他了?” 皇帝摇头,说道:“不,不是!飒儿你在跟朕装糊涂!今日你所见的宗源,正是他!他又长大了!他自己回来找朕了!飒儿你跟平儿的关系不是最好吗?你难道没有认出他来?” 戎贵妃叹了口气,说道:“皇上,宗源是东瀛的王世子,他并不是平梧。他只是和平梧长得有些像而已!这世间相像之人太多了,皇上是想让他代替平梧在您心中的位置吗?” 皇帝一怔,却是猛的摇头,说道:“不,不是的,他就是平儿!戎飒,你是朕的皇贵妃,你不能……不能让朕空欢喜一场!” 戎贵妃跪到了皇帝的身前,说道:“皇上,皇上自有圣命,臣妆自当尊命。既然皇上已经有了想法,为何还要来问臣妾呢?” 皇帝却是闭了闭眼睛,一副很痛苦的模样,又重新将戎贵妃扶了起来。 他声音略微颤抖的说道:“二十多年了,平梧一直让我魂牵梦绕了二十多年。非我自欺欺人,爱妃你明白这种滋味吗?他是我的执念,我……我迈不过这道坎儿。” 戎贵妃问道:“那皇上又想如何呢?” 皇帝道:“朕……朕想封他为妃!” 第150章 皇帝走后, 戎贵妃随即让尔雅出宫,送了个信到安亲王府上。 安亲王此时正在南郊, 欣赏陆含之大兴土木。 他和陆煦之一人抱把剑站在旁边, 活像两尊门神, 都对陆含之所盖的这个宅子摸不着头脑。 本来,陆含之弄出来的所有东西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宇文珏却可以很好的融入进去, 他和陆含之有商有量,仿佛在他们的眼中, 已经有一座宏伟的建筑拔地而起。 古代没有太高的建筑, 住宅类不会超过四层,塔类到九层已经算是高塔。 其原因是中国古代的建筑多以木石为基材,而木石的承重能力很难达到高层的标准。 建过高的楼房, 容易出现坍塌。 直到钢筋混凝土的出现,才让高层建筑站得住脚。 陆含之现在就是想盖一个十层楼,带手摇升降梯, 用上钢金混凝土的楼板。 其实古代并非没有炼钢技术,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 中国古代便早已有了炼钢之术。 三国时期, 也有人曾为诸葛亮铸造过三把钢刀,说是有“斩金断玉, 削铁如泥”的神奇效果。 能不能斩金断玉,削铁如泥,陆含之是不知道。 但是盖房子当作房子的筋骨,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他和宇文珏在一张图纸上比划着:“这个东西……就叫钢筋, 就是你们用来筑剑用的,好像阿蝉他爹的剑就是精钢剑。……不过他那剑里灌了铅,死沉死沉的。但我们不筑剑,我们就铸造成这种细细长长的,带花纹的钢筋。” 宇文珏点头:“好,铸造钢筋,还有呢?” 陆含之又拿出一张图纸,说道:“这个啊……这个叫水泥。” 陆含之介绍道:“需要石灰石,这个二嫂知道吗?” 宇文珏答:“知道,石灰石,遇水成熟石灰。” 陆含之竖了根大拇指,说道:“还有黏土,打碎,加入这些辅料……放进窑里煅烧成熟料。再加石膏,粉碎……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先试着制一下,看看可能成型。” 宇文珏继续点头:“好,二嫂明白了。” 陆含之又拿出一张图纸,说道:“这个是混凝土,这个时候就需要用上我们的水泥了。水泥制好后备用,再入砂子,鹅卵石。它们的比例是1:2:3,如果没有鹅卵石换成碎石子也行,混合后用水搅拌均匀,就是混凝土。” 宇文珏越听越觉得这东西神奇,这样灌注出来的水泥板,大概会十分坚固。 陆含之又换了一张图纸,说道:“这个就是水泥板,又叫预制板。就是把刚刚的混凝土,灌装到这个木盒子里。这个木盒子里面有几根木棍,还有一定数量的钢筋。要根据坚固要求加钢筋,加好后浇灌混凝土。等到成型后抽出木棍,彻底晾干,就是成品水泥板。” 宇文珏开始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一边记一边道:“这么多?还有什么?” 陆含之道:“还有……石灰,要去山里采石灰岩,然后煅烧成石灰。” 宇文珏终于笑了,说道:“这个我知道,石灰嘛,可疗金疮。” 陆含之这才想起来,古代石灰都是用来消毒的,是一种药材。 陆含之道:“对对,就是它,二嫂自可让人多采,这可是上好的建筑材料。” 用它来制成灰膏,抹到墙面上,十分美观。 古代的墙体多是原色,王府的墙用木壁装饰的较多,防火性太差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穿书以后,不少小人都用火来做坏事。 因为用火一烧,一了百了,真的太方便了。 但如果用砖石混凝土,则会可以大大的杜绝这件事的发生,从而避免许多悲剧。 宇文珏将图纸收了起来,说道:“含之你放心,二嫂会在你的地基打好之前,把这些东西给你准备妥当。虽然二嫂的办事能力不强,但二嫂手下的办事能力还是挺强的。” 陆含之:…… 好吧!二嫂你赢了。 两人终于忙完一个阶段,回头看了一眼和小六子正在一起捉蚱蜢的阿蝉。 小六子给阿蝉捉了一只脆绿脆绿的蚱蜢,阿蝉喊道:“弟弟。” 众人:…… 啊,从前他们怎么没想过这件事? 以后小崽子们上野外,一水儿的虫族亲戚,都不好意思伤它们。 果然,下一秒,阿蝉把小蚱蜢给放了,并说:“季季债贱!” 众人:…… 陆含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无语,阿蝉也歪着脑袋看自己的傻爹,不过好在他平日里被取笑习惯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陆含之上前道:“阿蝉,漫山遍野都是你弟弟,叫得过来吗?” 他突然又想到前段时间家里到处都是金蝉,他带丫鬟小厮们捉了上百只,最后却被鸾凤给放生了。 她非得说我们小王爷叫阿蝉,你们却吃金蝉,明明就是吃我们小王爷。 死也不许吃,放生还拜了拜,念念叨叨的说:“保佑我们小王爷长命百岁。” 陆含之把他们教训了一顿,说:“你们这就是封建迷信。” 虽然陆含之告诉大家,金蝉就是拿来吃的,但是府里统一都开始不吃金蝉了。 陆含之有些无语,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好在蜘蛛蚱蜢不能吃,否则食材们得谢谢宇文家虫族军团的不吃之恩。 宇文琝刚要上前去和陆含之说话,一个小厮便跑了过来,悄悄在宇文琝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那小厮说完后,宇文琝便皱起了眉头,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陆含之看到了,便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宇文琝苦笑道:“母妃传来消息,父皇要封宗源为妃。” 陆含之:…… 陆含之差点呛到自己,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宗源……有十五六岁?” 宇文琝道:“是,大昭年十二以上便可参与选秀。选入宫中,至成年可侍寝。” 陆含之吸了吸牙花子,说道:“当皇帝真好啊!天下绝色随便日。” 宇文琝下意识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陆含之却舔了一下他的掌心,宇文琝皱眉缩了回来,说道:“你听我说完,我是想问,这个宗源不是说要许给世家子弟吗?为什么又被皇上给收了?他就这么想给你们找小妈?” 宇文琝一言难尽,说道:“因为,据说宗源长得和少年时期的平公子一模一样。不但容貌相像,便是举手投足间的神态,也是一模一样。” 陆含之惊了,说道:“什……什么?” 侧旁的陆煦之也走了过来,他上前道:“本来宗源来中原的目的,大概也是为了接触到皇上,让皇上看到他的脸。” 陆含之点头,说道:“那不就是个阴谋?这么拙劣的阴谋,皇上看不出来?” 随即陆含之便明白了,说道:“哦,皇上在装睡,你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他要用他的深情,来掩盖自己过往的不堪。” 可惜平公子已经死了,否则…… 想到这里,陆含之的脑子里却猛然浮现出木青桐那张脸。 陆含之突然道:“等等……啊!我突然想到一个人。” 众人朝他看了过来,问道:“嗯?谁?” 陆含之说道:“你们说,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吗?” 众人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果然,陆含之又自己给出了答案:“自然是多的,只是,普通人撞脸的机率更大些。试问这世间,又有多少长得一模一样的绝色美人?” 人人皆知尹平梧之美,但这么多年了,也只有一个尹平梧。 可他在短短一个月里,却见到了两个尹平梧,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偏巧都长了一长尹平梧的脸? 陆含之说道:“你们随我去见一个人。” 众人疑惑,宇文珏问道:“你要去见谁?” 宇文珏却是想起来了,他问道:“含之是想带我们去见那位长得和宗源很像的人吗?” 陆含之点头,说道:“那日我在庄子院落里见到了木青桐,那人一身素衣,素衣上只扎染了一簇竹。那人也是人淡如竹,虽着素衣,整个人却是出尘脱俗,好看的让人移不到眼睛。他大概有四十岁左右,却不见任何老态,反而有一种经历了种种,浮沉皆定的清澈。” 当时陆含之没想那么多,如今想来,那种竹子一般的清澈与坚韧,并不是普通人身上能有的。 宇文珏惊讶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有这样一个人?” 陆含之道:“本来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没想到他的身份竟然……也不一定吧!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但这世间长得相像,年龄相仿,气质相同的两个人,除非他们是双胞胎。而且二嫂不是也说过,平公子的墓是空的?那么就说明,平公子还在人世。” 众人也深以为然,于是步履匆忙,宇文琝抱起龟速的阿蝉,一起朝庄子跑去。 几人来到庄子,却发现钟尧并不在这儿。 找来杂役问了一句,才知道钟尧平日里都会呆在窑炉那边,众人又去了山上窑炉。 总算在一处龙窑里找到了钟尧,众人说明来意后,他仍是表情淡漠的看向众位,问道:“众位是来找我师父的?不知找他有何事?” 陆含之想了想,答道:“嗯……哦,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一个新的项目想找他合作,木先生大才,想必他会感兴趣。” 钟尧的眼中看不出喜悲,只是问了一句:“家主如何得知家师会感兴趣?” 陆含之语噎,却听钟尧又说道:“众位来晚了一步,家师已于三日前启程离开了。此行只为云游,不问去处,钟尧也实在不知他的去向。” 第151章 线索至此, 又断了。 陆含之还想问钟尧几个问题,但一想, 哪怕自己问了,钟尧也不会回答的。 钟尧这个人,自己几次三番想和他套近乎,都以失败告终。 而且他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朋友, 对谁都冷冷的, 对谁都一视同仁。 他只得放弃, 不再询问。 就在陆含之众人要离开的时候,钟尧却开口道:“我看这孩子……双手灵巧, 是个……有制陶天赋的孩子。若是……感兴趣, 可以来我这里学习一下。” 陆含之立即停住脚步, 笑了笑, 说道:“先生是说小六子吗?” 钟尧的脸上总算有了点不一样的表情, 他看小六子的眼神, 竟出现了几分热切。 陆含之没多想, 以为他只是惜才, 便道:“我从不强迫小孩子学东西,先生可以自行问他愿不愿学。” 于是他看向小六子, 以询问的目光指了指钟尧。 小六子也看向钟尧, 他想了想, 说道:“谢谢先生的好意,我已经拜王爷为师,此生便不会再拜别的师父。” 陆含之不以为然道:“哎, 小六子,并不是说你有一个师父就不能拥有别的师父了。俗话说艺多不压身,而且制陶本身就是一件很高雅的事情,如果你感兴趣,完全可以抽时间来学学。” 小六子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小六子只想练好武艺,并不想学制陶。” 看得出,钟尧很失望,但他也没说别的。 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若日后你改了主意,也可以来找我。” 小六子朝他行了个礼,说道:“谢先生好意,小六子自知资质愚钝,每日便要花大半的时间来练武。剩余的时候,还要习文,陪师弟,实在没有旁的时候来学制陶了。” 小六子说得有理有据,钟尧也无可反驳,只得点了点头,让他们离开了。 几人出了窑室后,宇文珏道:“含之方才为什么不问问这位钟先生?他肯定知道他师父的事吧?” 陆含之摇了摇头,说道:“他不会说的,如果会说的话,也不会一副抗拒的样子。而且,他的师父行走匆忙,大概也是有意要避开京中之人。既然我们知道了这样一件事,那便自己查吧!就从……钟尧的家乡查起。我记得,他说过,自己是江南桐乡人氏。” 但这个江南桐乡,却未必是真实的信息。 宇文琝却说道:“他好像很喜欢小六子。” 陆含之咦了一声,皱眉道:“你认真的?你当初也很喜欢小六子啊!身为手艺传承人,找到一根好苗子,有这种反应不是正常的吗?” 宇文琝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小六子于他来说是根好苗子,他不可能露出这种渴望的眼神。制陶不同于习武,一般人都会考量。习武奇才百年难遇,小六子就是这样的奇才。但制陶师傅,却是门槛很低,只要肯用心,他完全可以收很多徒弟。小六子的手工……说实话,我是觉得不怎么的。” 小六子:…… 他挠了挠自己的头,不就是连草人都扎不好吗?师父您不能这样。 陆含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六子:…… 看来师爹嘲笑别人的时候是不分人的,现在连自己也被列在了范围之内。 宇文琝无奈,说道:“身为一个手艺人,难道看不出小六子笨手笨脚,只适合打架吗?” 小六子:哎? 不是,师父,您这样贬低弟子真的好吗? 陆含之倒是不以为然,说道:“我觉得我们小六子挺细心的,怎么就只适合打架了?” 宇文琝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自己的小弟子,说道:“人不可貌相。” 总之,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陆含之是不管小六子是不是只适合打架的,总之他的幼崽就是他的幼崽,自己的幼崽还是得好好疼爱。 陆含之苦口婆心道:“六子不用天天这么拼,你看看你师弟?不也是吃吃玩儿玩儿?小孩子嘛,就是要……” 话未说完,宇文琝就捂住了他的嘴巴,说道:“含之,小孩子以后让本王来教,你只负责取笑他们就可以了。” 陆含之:…… 一口咬住宇文琝的掌心,宇文琝吃痛,却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从另一侧圈了上去,将他搂在怀里,低声在他耳边道:“含之,别闹。” 这声音里透着些许沙哑与异样,陆含之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含之低低的笑了笑,说道:“王爷,你的手心很敏感吗?” 宇文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说道:“别闹,孩子们看着呢。” 小六子拉着阿蝉,一大一小两只幼崽,就这么好奇的看着两个长辈。 阿蝉竟还产生了模仿的欲望,他跑去小六子的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小六子:…… 觉得这样不好的小六子轻轻拽开阿蝉的手,拉着阿蝉一边往前走一边提醒道:“师弟不要如此。” 陆含之的唇角抽了抽,说道:“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说不能当着小孩的面酱酱酿酿吧?” 宇文琝却还是悄悄在后面亲了他一口,才放手说道:“我觉得没什么,他们知道双亲是相爱的,以后也会懂得怎样去爱。” 陆含之惊了,他一脸惊讶的看向宇文琝,为他时不时蹦出的时髦句子而惊叹。 这句话他曾在他的世界无数次听人提起,父母的感情生活会影响孩子的感情观。 没想到宇文琝竟也是三观这样正的人,不但不会觉得夫夫间的亲密行为会带坏孩子,反而觉得这对孩子是一个正面影响。 大概是因为宇文琝自小未见过父母的爱情,也让他更加渴望拥有这样的爱情吧! 陆含之大大方方的挽上了他的手臂,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王爷,我们回府吧!” 忙了一整天,众人一起乘马车回王府。 路上他们商议了一下,钟尧的家乡要查,钟尧也要派人盯着。 至于小六子,他打算每十日送他去学一次陶,连带着阿蝉也一同去学。 虽然他们未必能学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做手工也是一件十分有乐趣的事情。 就当是,带他们上陶艺课了。 回到王府后,四人又去书房开小会了。 针对皇帝要册立宗源为妃的事,展开了一番讨论。 陆含之只提出了一个问题:“能阻止得了吗?” 对面的三个人同时摇了摇头,宇文珏道:“难,如果你了解父皇对平先生的执念,就会知道他为什么要装睡。他是大昭唯一一个二十年未立后的皇帝,每每提及立后之事,他就会茶饭不思,暗自垂泪,然后去三生陵自省。他可能是真的太爱平先生了,以至于看到这样一个替身,就迫不及待的想把他据为己有。” 陆含之很理解这种行为,比如他那个时代,就有不少深爱的人意外去世了,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这样的狗血梗。 甚至也的确有一位皇帝,在他最爱的女人去世后找了无数个替身。 陆含之也没招了,总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把他跟某个皇子撮合一下。 撮合事小,连累了某个皇子事大。 本来最有意的联姻者是五皇子宇文琴,但如果就这么撮合他们在一起,怕是母妃无宠的宇文琴要被责难,甚至连个郡王都封不上。 圣宠,圣宠,放眼皇帝未成年的这几个皇子,几乎都不怎么得宠,所以也都未封王。 却是封了两个刚出生的孙子为郡王,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怕是皇子们也只想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并不想给父皇添堵。 陆含之笑了笑,忽然脸上露出了一片狡黠,说道:“那便成全皇上好了,也算佳话一桩。左右不过宫里多一个妃子,反正每年皇上都会有人给他送去很多女人。不论是男人女人,皇上想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王土上的人,自然也是随便皇上睡,哪管男女? 众人看向陆含之,宇文珏道:“这……不好吧?毕竟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就让东瀛那边得逞了吗?” 陆含之笑道:“就是让他得逞啊!” 众人不解的看向陆含之,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虽然宇文琝知道陆含之这只小狐狸肯定有了自己的计较,但还是问道:“王妃有什么话就说,竟还卖起关子来了。” 陆含之鬼笑一声,说道:“东瀛送个绝世小皇妃过来,是什么目的?自然是迷惑皇上,用迷惑皇上的方式,达到控制朝政的目的。” “而这个绝世小皇妃,长得又像皇上白月光,那就更好得手了。吹吹枕边风,怀里撒个娇,皇上春心一动推倒日上一日,什么目的都达到了。如果他再给皇上生个皇子,嚯,太子之位都可能不保。” 众人:…… 陆含之话糙理不糙。 毕竟皇上如今才四十多岁,而且一改年前那一派半死不活的样子,竟然重新龙精虎猛起来。 大概宇文明极谋反那个劫度过去以后,皇帝便否极泰来了。 陆煦之皱眉道:“含儿你正经一点!” 陆含之吐了吐舌头,说道:“嗨,反正就这个意思。” 宇文珏正听他分析到兴头上,问道:“然后呢?” “然后?”陆含之道:“没有然后了。” 众人:…… 众人一脸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说这个的表情看着他,陆含之噗嗤一声,说道:“的确不能有然后了。你们想想,东瀛有这个计划的前提是什么?” 众人不解。 陆含之拍了个巴掌,伸出一根手指:“是皇上龙精虎猛,夜夜笙歌。可是,如果皇上突然就硬不起来了呢?” 众的嘴巴,同时张成了一个O。 第152章 陆含之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捂了捂脸,说道:“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我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但是皇上快五十了,这个年龄搞多了也不好。” “你们看那宗源细皮嫩肉就很好日的样子,长得又像绝世美人平先生。如果皇上一时把持不住自己,没个几年就油尽灯枯了。到时候剩下一个虎狼一般的源皇后把持着朝政, 挟幼子以令诸侯。这种事, 历史上也不少见吧?到时候再想反击, 一旦成了气候,可就不好解决了。” “还有那狼子野心的东瀛, 如果让他们得逞了, 到时候怎会不来伸一把手?当然, 我们也不是坐视不理, 只不过……是敲掉皇上的小鸟容易, 还是敲掉东瀛这一大串的连锁效应容易呢?本来, 母妃也说过, 皇上几次来她房里, 都已经力不从心了。若是见到个小美人,忽然把精力激发出来, 那不是后患无穷?” 众人:??? 陆含之皱眉:“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宇文珏的唇角抽了抽, 说道:“呃……对, 对,很对。只是……咳咳,母妃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陆含之:…… 一不小心全秃鲁出来了, 本来母妃说要替她保密来着。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这……不是重点,好吧!母妃她是个女人,我们要理解她。她困守皇宫多年,十六岁便嫁进了太子府,十八岁生下二嫂。如今也才四十出头,正是如狼……” 宇文琝再次捂住陆含之的嘴,说道:“含儿,别说了,我们回房再说。” 陆含之调皮的冲着宇文琝眨了眨眼睛,拿自己的犬齿咬了咬宇文琝粗糙的掌心。 宇文琝这次却没有收回手,只是对他一笑,轻勾尾指,划过了他的舌(尖。 经过陆含之这么一说,众人心里全都松了口气。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如果这次没有让东瀛得逞,他们肯定还会有别的行动。 不如一次性让他们得逞,然而……嗯,没有办法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 如陆含之所说,他们给皇上送了个妃,宫里也只是多了个妃。 哪怕是贵妃,又有什么用呢? 也不过是落得个一辈子守寡的下场,并不是好玩儿的。 再想想小郎君每月一次的月事,虽说未经事的小郎君都能忍住,但那折磨,也不好受。 宇文珏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吧!如今以我的身份,最容易办这件事了。” 陆含之摆手道:“不,我们谁都不能办。” 宇文珏问道:“为什么?难道父皇还能自己……” 陆含之道:“就让那位未来的源贵君亲自动手吧!听说东瀛喜用茶道招待贵客,那便将他的茶粉,换成特制的。小郎君吃了不受影响,男子吃了却会不举的药。相信林圣手那里,应该有不少吧?” 宇文琝道:“好,明日我去同他说。” 几人散了小会,宇文琝却抓住陆含之,没有让他离开。 陆含之握住宇文琝的手,将他的手掌拿到自己面前,说道:“王爷,手心里长了什么?怎么还动不得了?” 宇文琝搂住他,陆含之身后传来了异物感。 他忍不住溢了点情香出来,两人的呼吸便有些凌乱。 宇文琝道:“你今天可是很不乖啊!” 陆含之无辜道:“明明是你先捂住我嘴的,还不许我反击了?我嘴里还能有什么?除了牙齿,就是舌头,难不成王爷想多了?” 倒是没想多,只是陆含之在行事的时候,也总是喜欢用牙齿咬他,舌头舔他。 所以陆含之刚刚对他做这几个小动作的时候,宇文琝便忍不住有些心痒难忍。 宇文琝亲了一口陆含之,说道:“本王想你了。” 陆含之撒娇:“我不是在你怀里吗?” 宇文琝道:“本王想离你更近一些。” 陆含之假装听不懂:“现在不是已经很近了吗?” 宇文琝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陆含之的情香便藏都藏不住了,整个小书房都是他散发出来的香味。 不知收敛的两个人,没羞没臊的在书房里酱酱酿酿了半天。 收拾好以后,陆含之吐槽了一句:“这样下去可不好……” 陆含之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要沉迷男色不可自拔了。 却是重新抱住了宇文琝,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宇文琝要疯了,捏住他的下巴说道:“你再这样,今天这衣服是穿不上了。” 陆含之一脸无辜状抬头看着宇文琝,摇头笑道:“不说了不说了。” 宇文琝:…… 啊啊啊啊! 若非他有孕! 若非他有孕! 若非了半天,宇文琝还是转身离开了书房,去后院水缸里冲了个脸。 陆含之就讲究多了,让鸾凤给他备了大大一缸水,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泡完以后才去了二嫂的房里,和他讨论了一下工厂厂房的结构。 除此之外,他还让二嫂去工部借些人过来,具体的自然是些铸造类的能工巧匠。 因为既然要盖房子,用到钢铁的地方肯定会非常多。 陆含之粗略估计,半个月大概不会有任何进展,单单是准备材料就要准备些时日。所以他也不着急,只是和二嫂天天在家里搞纸上谈兵。 顺便派去江南桐乡一队人马,查探关于钟尧的事。 陆含之其实并没有抱多大期望,但该查探的还是要查探,万一呢? 第二天,关于东瀛的议和问题,终于开始正式拿到朝堂上去议了。 这件事先由朝中大臣议一遍,看看是否答应东瀛所提出的要求。 东瀛是战败小国,自然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 唯一的请求就是和亲,还主动送来了东瀛世子宗源作为和亲礼物献给大昭。 东瀛王宗干并无子嗣,只有两名养子。 宗和自然是要继承东瀛王之位的,至于宗源,便被千娇万宠的养成了小郎君,献来了大昭。 当然,这只是东瀛的说法。 大昭朝臣一至认为,这个宗源就是养来给大昭皇帝的。 否则,为什么千挑万选,选了一个与已故平公子一模一样的呢? 皇帝有些欲言又止,他清了清嗓子,问户部:“大昭送来的议和朝供,都算出来了吧?” 户部侍郎答:“已经清算出来了,共计黄金九万两,白银一百八十万两,珍宝如数,臣已将名册写好,请陛下观阅。” 皇帝让总管太监接过名册,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这分明就是舍本逐末,故意拖延。 有大臣上前来奏请:“皇上,东瀛世子和亲之事,您是否有定夺了?” 又有大臣上来奏请:“臣以为,五皇子殿下与世子年龄相当,可配为佳偶。” 很快又有几名大臣站了出来,同时说道:“臣等附议。” 宇文琝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等着父皇的表演。 果然,皇帝收起了那礼单,说道:“和亲的事……可暂缓缓,毕竟两个孩子都还小,再等等吧!” 此时林相站了出来,他是最怕尹平梧的事再上演一遍。 这世上有一个尹平梧,已经让皇上惦念了那么多年,若是再来一个,那皇上还有心上朝? 更何况皇上四十多岁了,若是整日里在那东瀛小世子的身上浪费太多精力,怕更是无心朝政了。 虽有太子从旁协助,但太子能力尚浅,还需磨砺。 说实话,如果监国的是四殿下或者皇长子,他们这些老臣还真没这些担忧。 他们一个骁勇一个聪敏,都是堪当大任的人,太子终究是平庸了。 林相道:“皇上,夜长梦多,既然东瀛前来求亲,那早日定下来未必不是一段佳话。且郎君者,既已成熟,等太久,怕是不利。” 皇帝清了清嗓子,说道:“倒也是,只是……只是,朕觉得,配给五皇子,似乎欠妥。” 可能皇帝自己也觉得老牛吃嫩草不合适,说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但还是开口道:“朕打算封他为玉贵君,众卿以为如何?” 这时文武百官纷纷急了,一个一个抢着跪下谏言:“陛下,万万不可!” “还请皇上慎重!” “皇上,臣以为这样实为不妥啊! “皇上三思啊!您还需保重龙体!” …… 皇帝听了想骂人,朕特么龙精虎猛,保重个屁的龙体。 这话是个男人都听不下去。 就连右相尹成都站出来说道:“皇上,臣也觉得不妥。您……实不该再沉溺于过去,如此,平儿也会去得不舍。” 皇帝其实也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不地道,但是他都想好了,这个皇帝他当了二十几年,一直兢兢业业。 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黎民。 他只想做这么一件任性的事,怎么就不行了? 于是他挥了挥袖子,说道:“众爱卿不必多说了,朕心意已决,已经拟好了圣旨,今晚便要册封东瀛世子宗源为玉贵君!” 陆煦之眼观鼻鼻观心,心道这皇上还挺猴急的。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就连太子都上前谏言道:“父皇,这件事……不如您再考虑考虑?” 林相拽了拽宇文琝的袍角,说道:“安王殿下,您也快劝劝皇上吧!您和太子殿下的话,想必皇上是能听进去的。” 宇文琝点了点头,上前朝皇帝行了个礼,欠身刚要说话,皇帝便怒道:“连你也要来阻止朕吗?你们一个一个是要造反?” 宇文琝却一反常态,说道:“没有,儿臣并不想阻止父皇。父皇不过是想多纳一个妃,每年宫中为父皇所甄选的宫妃也有不少。左右不过是多一个宫妃,儿臣为什么要反对?” 众臣倒抽一口冷气,纷纷抬头朝宇文琝看去。 第153章 议论声纷纷在朝堂上四起,就连太子都被安亲王这一拳给打懵了。 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连林相都压低声音道:“殿下您糊涂啊!昨天老臣已经把事情和您分析过了,您怎么还……唉!” 太子却是表情微妙,本来这件事他并不打算插手的。 毕竟这个东瀛来使,于他来说并不能算威胁。 虽然他也明白如果真的封他为妃的后果,但大昭向来有规定,外族血统的皇子没有竟选大统的机会。 更何况哪怕他生出孩子来,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了。 但太子没考虑过,一旦这个宗源入宫为妃,就需要夜夜堤防他对皇帝的影响。 这里面要花费的精力,可比现在阻止要大得多。 皇帝却很高兴,他一听到宇文琝这样说,立即喜笑颜开,说道:“哦?琝儿竟是如此体贴朕?朕还真是……很欣慰啊!” 宇文琝躬身道:“父皇国事操劳,能有一个体贴入微的人从旁照料,儿臣自然也是替父皇高兴的。不过一桩小事,儿臣以为没有什么可议的。” 朝堂上炸开了锅,安亲王此时正得圣宠,就连太子都要让他三分。 他都发话了,这还有什么可议的? 只是安亲王平日里为国为民,骁勇善战,怎么在这件事上糊涂了? 今日的早朝,百官很忧虑,皇上却很高兴。 下朝后林相特意扯住了宇文琝,急道:“王爷糊涂啊!你怎么能……怎么能支持皇上这么做呢?这其中多少问题,是咱们控制不了的?而控制起来,又要消耗多大的人力?王爷您都考虑过吗?” 林相说这话的时候,主动把自己和宇文琝归结到了咱们里头。 现在相府和陆府,可以说是宇文琝的忠实拥趸了。 如今官员也算两派分庭抗礼,尹邹两家支持的太子党,陆林两家支持的安王党。 看似两派旗鼓相当,实际上远在边境的戎氏,却能起到决定性的因素。 宇文琝一派神态自若的说道:“林相莫急,您老所担的种种问题,我保证都不会出现。” 林相不明所以,问道:“不会出现?” 宇文琝道:“林相不过是担心后宫独宠,干政,太子易主,外敌入侵。您放心,我说让这后宫中只是多一个后妃,便也只是多一个后妃。” 其实含之说得对,以父皇如今这个病弱的身子,禁欲的确更好些。 昨夜他联系了林冲云,恰好他那里有临时让人失去兴致的药。 且无色无味,不易被觉察。 他已经让人调包了宗源的茶粉,这药物只对男子有效,对小郎君并无作用。 所以宗源依然会每月如时进入发情期,而皇上……心有余而力不足。 既能把皇上哄得高高兴兴,又不费一兵一卒,还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宇文琝一想到那个鬼头鬼脑的陆含之,唇角便止不住的上扬。 真的很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下朝后,宇文琝和陆煦之并没有回府,而是去了戎贵妃处。 皇贵妃如今独揽后宫事务,着实忙碌。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有几个宫妃从宸熙阁离开。 宇文琝和陆煦之朝戎妃行了个礼,戎贵妃今日一身皇贵妃吉服,端庄贤雅又贵气。 宇文琝看着这样的母妃,心中一片温暖。 他此番回来,他就是要看着母妃和皇兄幸福。 当然,收获了含之和小虫子们,算是意外。 戎贵妃见他们来了,说道:“今日十五,宫妃们都来我这里请早安。今天来得齐全,就连许久不问后宫事务的淑妃都来了。” 淑妃是五皇子的生母,其实出身不算高,但因生了五皇子,还是晋了妃位。 她过来其实是打听,皇上到底是要把那个宗源赐给五皇子,还是收归己用。 如果是赐给五皇子,能否封个郡王之类的,给他个封地,也能否放自己随儿子去封地。 其实皇上在时,后妃是没有资格随儿子去封地的。 淑妃这翻想法,怕是要落空。 戎贵妃一边和两人说着这几天后宫里的事,一边叹气,为这些后宫里的女人们。 宇文琝问道:“父皇呢?” 戎贵妃道:“下朝便去了阳明宫小玉居,说是玉贵君给他备了茶水,和东瀛特制的蜜饯,款待他。” 宇文琝点头,问道:“您给这位玉贵君安排侍者了吧?” 戎贵妃点头:“两个宫女两个太监,都是我亲自挑选的。” 宇文琝再次点头,是他让戎贵妃安排的线人。 只希望这几个线人可以机灵点儿,不要漏掉有用的线索。 大约是看出了宇文琝的心思,戎贵妃道:“你放心,这四个人都是宫里的老人,他们办事都很牢靠。” 宇文琝问道:“五皇子那边什么反应?” 戎贵妃对皇宫里所有皇子都很好,反正只要不是她自己生的,都如春风一般温暖。 她叹了口气,说道:“琴儿的性子随他母亲,唯唯诺诺,温和有余而决断不足。都是皇上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皇上若让他娶了宗源,他便会娶了宗源,皇上让他留在宫里,他便会留在宫里。大概是逆来顺受惯了,就连身边的大太监都不把他放到眼里。” 谁让韩淑妃只是一个小小织造之女,不过是个正五品官员。 因她性子温良贤淑,被选入宫中,虽未有大宠,可能因为她柔顺淑和,倒也没有过什么波折。 只是出身太低,未免受到贬低冷落。 宇文琝想了想,说道:“皇子十八出宫立府,太大了些,儿臣觉得十五便可。” 一直让他呆在宫里,不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永远是个唯唯诺诺的皇子。 戎贵妃摇了摇头:“这规矩是太祖皇帝所立,他可能是考虑到孩子太小,不好立威吧!” 宇文琝问道:“父皇说过要给五弟哪里的封地吗?” 戎贵妃摇头,后面的几个儿子,皇上都不怎么上心。 大概是儿子太多了,除了前三个比较在意之外,其他的就任其自生自灭了。 宇文琝是个特殊,主要是他被戎贵妃收养,性子又太过与众不同。 还是在一次皇子之间的切磋较量时,宇文琝自此以习武奇才闻名于京城内外。 那时宇文琝才十三岁,竟在几招之内,便打败了已成年的太子。 自此每次较量,无人能出其右,就连教他们习武的将军都比不上了。 戎贵妃说道:“琴儿也满十六岁了,是时候该考虑这件事了,改天皇上若有时间,我也提醒提醒他。” 宇文琝说道:“既然淑妃娘娘是江宁人氏,那便将五弟的封弟选在那处吧!大概富庶的地区也不会给他,选个稍偏僻,却又能自给自足的。” 宇文琝之所以对宇文琴还算上心,大概是因为淑妃从前待他还算亲厚,每每身上带了蜜饯,都会分给他一些。 那些江南的小点心,味道倒是不错的。 戎贵妃点头,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说道:“他们都说安亲王冷血无情,有谁能想到他最是有心呢?” 宇文琝心胸坦荡,记仇,也记恩。 两人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没多做久留,离开了皇宫。 上马车后,宇文琝便道:“听消息吧!大约今日便会得手。那位被派去小玉居的刘姑姑,是刘嬷嬷的侄女,也是个干练的好手。” 陆煦之点头,两人便一同回了府。 小玉居里,皇帝盘腿坐在坐团上,面带微笑的欣赏着眼前如玉般的美少年。 袅袅茶烟里,少年微卷的发梢上似乎染了些烟火气。 仿佛仙界的童子,初降凡尘,罗袜未染尘,衣袂已濡湿。 他的脑中又浮现出初与尹平梧见面的场景,他也是这样一身素白的衣衫,衣衫上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 唯一的不同,只有他袍裾上的一簇竹。 他说他母亲叫箬竹,所以给他绣制的衣袍上,都有一簇竹。 从他一岁,到了二十岁,一共绣制了整整二十套衣服。 少年抬头,对他一笑,一杯香浓的茶水便制煮成了。 他端了茶水朝他走了过来,躬身将茶水奉到了皇帝身前:“皇上,请您品尝。大昭的茶叶真的比东瀛要好许多,大昭真是物产丰沛,让宗源喜爱。” 皇帝宠爱的眼神看向了宗源,在他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扫了一眼,随即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 宗源抬头对他笑了笑,说道:“皇上,是否要在小玉居用饭?宗源会做些简单的料理,皇上可想尝尝东瀛的特色?” 皇帝很高兴,他笑了笑,说道:“好,朕便尝尝你的手艺。” 正式的册封诏书还没下,宗源还没有被正式册封。 按说,皇帝留在他宫里吃饭,也是不合规矩的。 但皇宫就是皇帝的地盘儿,只要皇帝愿意,谁能管得着呢? 宗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仙童瞬间化身妖童,回想到入宫前大哥给他的叮嘱:“未免夜长梦多,尽量找机会与皇帝圆房。” 宗源去小厨房做料理,整理食材时,悄悄吞下了一包药粉。 中原的药师也是让人敬服,这种能调理小郎君月事的药物,竟能随便在药店里买到。 大昭皇帝就算再君子,总是躲不过情香的吸引。 片刻后,宗原端了香糯的饭团回了小厅,却见皇帝倚到榻上睡着了。 宗源上前轻轻将皇帝唤醒,两人一同吃了晚餐。 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异样,而且皇帝还夸了他做的料理好吃,别有一番风味。 饭后,皇帝本欲回宫的,宗原见他意犹未尽,便主动道:“宗源自小便学习中原音律,我见天色还早,皇上不如再坐会儿?” 皇帝看着少年美艳绝伦的脸,呵呵笑道:“好,朕便听听看!” 此时,若有似无的情香,便开始在房中飘散。 第154章 随着行云流水的琴声从轻灵的指尖流泄而出,那香味儿也越来越浓郁。 身为一个有过侍君的男人,皇帝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这漂亮的少年是个小郎君,他自然也是有月事的。 皇帝的心潮有些澎湃,因为他发现,宗源的情香竟也与他的平梧一模一样。 虽然小郎君的情香并无具体的界定,可也是有细微的不同之处的。 当年平梧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发情,便是这种清新的,竹叶一般的香味。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就这么喊出了他的名字:“平梧……平梧,是你回来了吗?” 眼中的少年也自动转换成了尹平梧的形象,那一身素白的衣角下,一簇清新的墨竹。 他亦是人如竹叶一般,清新脱俗的像个仙子。 对面的宗源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意,他自然知道自己被培养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也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东瀛的请求。。 东瀛弹丸小国,还经常被降下神罚。 火龙和地龙肆虐,百姓民不聊生。 义父说:大昭如此大的疆域,为何就不能让我东瀛百姓享有呢? 这些他不管,能不能谋下大昭,是东瀛的事。 他身上的宿命,也早该步上正轨了。 于是宗源解开了自己的衣衫,上前搂住皇帝的脖子,在他耳边道:“皇上,我难受,你救救我。” 皇帝迷醉的眼睛又加深了几层,猛然将美丽的少年抱了起来。 房内香味越来越浓,靠药物挑起的心跳来得更是让人难以掌控。 宗源有些难以控制,他迫不及待的吻上了皇帝的唇,却发觉对方的身体僵了僵。 下一秒,皇帝猛然将宗源推开,神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宗源坐起来,一脸莫名的看向皇帝,问道:“皇上您……怎么了?是宗源哪里……做错了吗?”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深吸了一口那房中的情香,还是不行。 他有些着急了,看着眼前这漂亮的少年,又下意识朝自己的中段看了一眼。 他的眼中略过迷茫,心道:朕难道真的老了吗? 这才不过四十几岁,就这么……力不从心了? 宗源却是已经受不了这折磨了,他呼吸早已乱了章程,冲上去抱住皇帝,苦苦哀求道:“皇上,宗源既然已经献给了皇上,便是皇上的人,您……要为宗源负责。皇上,我……好难受,救救我……快救救我!” 皇帝也很想救他,这样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儿,若是从前,他早提枪便上了。 别说他长得像尹平梧,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小郎君,这个时候也没几个正常的男人能控制的住。 可他就是不行,此时的他,并未有多年前平梧苦苦央求他时那难以掌控的冲动。 他甚至在闻到那股情香时,只觉得那只是普通的香味,甚至感觉这香味里透着一股子让人厌恶的气息。 为什么会厌恶? 一个男人在一个绝色面前不行,无疑是很丢面子的。 现在他把自己的残缺之处,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宗源的面前。 看着他在那里痛苦到忍不住做出了一些极其不雅的动作,皇帝竟更是厌恶了几分。 若是平梧,定不会让他这样难堪。 类似这种尴尬,平梧也曾有过,只因那时他在服药期间,不能与他行事,平梧却是硬生生忍了好几天,竟一点端倪都未让他发现过。 皇帝冷静的看着他折腾了片刻,上前一个手刀将他砍晕了过去。 穿好了他丢在各处的衣服,才推开门,对守在外面的大宫女说道:“请林院判。” 刘姑姑朝皇帝行了个礼,转身去请林院判了。 出门拐了个弯,顺便去宸熙阁的角门处报了个信。 很快,戎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尔雅又亲自出了宫。 晚上宇文琝收到消息的时候,陆含之正在和他讲关于义学的一些问题。 陆含之想让穷苦百姓的孩子免费入学,毕业后,再用他们的工资来抵消学费。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是免费,恐怕又会养出一帮蛀虫。 听到尔雅送来的信息后,宇文琝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义学的事,含之来办就可以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陆含之道:“那倒不必,一般你能帮忙的,二嫂也能帮忙了。反正都是亲王,大家的权利是一样的。” 宇文琝:…… 他竟无言以对。 无言以对的宇文琝说道:“你之前出的那个主意,奏效了。” 陆含之一脸迷茫:“啊?” 宇文琝笑,说道:“你不是说,杜绝发生那一切的办法,只有让皇上不行吗?如今那药已经奏效,哪怕是宗源的情香,也没对他产生任何作用。” 陆含之:??? 你们下手这么快的吗? 现在他突然有点儿后悔,吭吭嗤嗤道:“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 宇文琝道:“只是一个临时的作用,冲云说,大概起个半年多的作用。这半年里,至少不会出意外。如果半年内,我们还是没能把这个隐患敲掉,那就再给他用一次。我觉得半年内,我们应该能平息了。到时候,父皇也可以随时服用解药,或者等待药效自行缓解。” 陆含之心道竟还有这种神奇的药物,不过这倒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皇帝一意孤行,别人的劝诫是没有用的,言官的谏言也只能徒增烦恼。 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放了只蛀虫进来,而不采取任何行动。 这么做,也不过是暂时让大昭生不出皇十二子来而已。 宇文家子孙已经够多了,暂时生不出老十二来倒也无伤大雅。 而且原著中,皇帝的儿子也的确只有十一个。 毕竟他在宇文明极夺嫡的时候,就已经一命归阴了。 陆含之问道:“苏婉凝最近有什么动静?” 宇文琝答道:“没有任何动静,每天呆在房里,据说连房门都没出过。” “这么老实?”陆含之才不会真的以为她就此被打怕了。 既然她的野心那么大,那么蛰伏在太子府里,大概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宇文琝又说道:“倒是听说,宗和去拜访了太子,还给小世子准备了厚礼。”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哦?这个宗和倒是不偏不向,一人拜仿一次。” 宇文琝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宗和单独见了苏婉凝。” 陆含之:???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就……就连宗和,都被苏婉凝给……给……收归到石榴裙下了?” 宇文琝说道:“这个……还不能确定,他们只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宗和便离开了。” “一盏茶?”陆含之十分嫌弃的说道:“这个宗和是快了点啊!还是宇文明极厉害,每次都至少一柱香的时间。” 宇文琝:…… 宇文琝无奈了,说道:“含之,你能不能把你小脑袋里的东西清理一下?” 陆含之倒掉自己脑袋里的废料,点头:“行,那就不说这个了,能不能派人跟踪一下这个宗和?看看他每天都在干些什么。” 宇文琝道:“不用你说,已经在跟踪了,不过,他多数时间都在演武场呆着,倒也没有四处奔走。” “演武场?”陆含之问道:“为何要呆在演武场?” “等着和你二哥打架。”宇文琝答道:“他向你二哥下了战书。” 陆含之:…… 就二哥这性子,怕是不喜与人拼斗。 “那二哥答应了吗?”陆含之问道:“比比倒也无妨嘛。” 宇文琝摇头,说道:“没,陆二哥怕把对方打输了对方一生气再切腹自尽。” 陆含之的唇角抽了抽,无语道:“让二哥去吧!谁跟他说东瀛武士动不动就切腹的?” 没事儿瞎瘠薄传。 阿蝉叭哒叭哒跑了过来,手里拿了一个木风车,也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 阿蝉趴进了陆含之的怀里,说道:“爹爹!看!车车!” 陆含之接过那个风车,问道:“哦?谁给你做的?” 他企图把阿蝉抱起来,结果努力了半天,放弃了。 阿蝉过完生日又胖了,神奇的是他一岁的小孩子,长得像两岁那么大! 回头再看看宇文琝那高大威猛的身影,感觉遗传这种东西真是神奇。 大概阿蝉也能长到这样威猛高大的模样,至少依目前的食量来说,的确是如此。 陆含之问道:“谁给你做的?” 阿蝉答道:“阿不!” 陆含之很无奈,到现在也无法纠正阿蝉的发音。 反正还小,倒也无所谓。 倒是阿枢,她最近在林圣手的精心照料下,竟可以做简单的沟通了。 陆含之曾试图让她记起从前的人和事,但还是失败了。 想想还是要好好做任务,这几日他的地基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只要二嫂的建筑材料到位,就可以万丈高楼平地起。 他虽不明白系统此举的用意,但既然系统要让他这样做,自然有让他这样做的理由。 他大概明白,其实这十层楼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盖楼时所产生的相应建筑材料。 大昭普通百姓的房屋均是土坯房,别说地震了,下几天连阴雨都会漏雨。 盖房子,的确是民生之所向。 而且,有了舒服的房子,好的环境居所,也能激起人们努力的欲望。 陆含之把阿蝉放了下来,让他去找小六子,自己则去找二嫂了。 太子府,苏婉凝送走了宗和,脸上终于染上一丝笑意。 第155章 她从来不认为,一次失败,就会是永远的失败。 那人曾教过她,自己的人生,都要靠自己来争取。 如果你不拼命努力,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自己可以做到什么。 心要狠,才能立得稳。 心要坚,才能走得远。 她本不过是一个命如草芥的人,任人呼来喝去,谁都能踩在脚底下践踏。 她看着家主小姐一路千人宠万人爱,嫁入高门公婆宠爱。 反观她,母亲是主母的陪嫁丫鬟,只因多看了家主几眼,便被家主随便配给了一个满脸麻子的管事。 她也逃脱不了陪嫁的命运,却是连母亲都比不上。 谁不想做人上人?谁不想千人宠万人爱? 人生而为人,为什么就不能平等? 那个人说得对,生而为人,大家就都是平等的,所以我也要做那千娇百媚的大小姐,我也要嫁入高门! 可是那人却告诉她,嫁入高门算得了什么? 如果她乖乖听话,她就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别说千人宠万人爱,众生黎民都要朝她跪拜行礼! 一个生于污泥的人,怎么可能不向往那高高在上的天堂? 她就是要把这些往日里看她不起的人,一个个全都踩在脚下! 她要让那些人知道,谁才是这世界上最有本事的人。 明明一切线路都铺设的好好的,为什么,偏偏那个在她剧情线里只是昙花一现的陆含之,处处要抢她的东西,挡她的道? 如果陆含之知道苏婉凝此刻的想法,肯定会说: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往上爬没关系,作恶多端就是你的问题了,别怪有人跑出来伸张正义。 更何况你的主线是让我老公死,让我儿子死,让我死,让我全家跟着陪葬。 你是怎么腆着B脸来怪我挡道的? 正在挡道的陆含之,还真没心情天天去挡她的道。 大家各有系统,各自都要为系统服务。 比如今天陆含之就在为盖大楼而努力着,预制板的模型他改了又改,最后终于敲定。 宇文珏派出去的人,也把制做水泥和混凝土的那些原材料找到了。 这些非化学类的东西,找起来其实并不麻烦。 陆含之会做预制水泥板,是因为儿时曾跟他父亲去过预制厂。 他父亲是个包工头,后来做大了,也就成了房产开发商。 他也曾盖过一排古色古香的小楼,名曰中式花园洋房。 其实就是个噱头,不过是把单元门做了个廊檐的样式。 他父亲就是一个头脑很灵活的人,不拘一格,生意越做越大,家里也是在市中心买了好几套房子。 后来资债相抵,只余下一套他们正住着的别墅。 每每想到这些,陆含之都觉得仿佛隔世。 他脚边是一坨搅拌好的沙子石子混凝土,不远处是灰膏池,再远处就是刚刚运来的经过煅烧的石灰。 工人们正把石灰扔进灰膏池里,用鱼网兜住石灰,下到灰膏池的水里。 一经下水,便如开锅一边冒起了白雾。 这个场景陆含之也见过,工地上的白灰膏就是这么弄出来的。 宇文珏拿一方手帕捂着鼻子,叮嘱道:“你们戴好口罩,石灰是会灼烧皮肤的,万万小心不要掉下去了。” 陆含之一听宇文珏这么说,忽然就冒出一个鬼点子来。 他转头吩咐和鸣:“去给少爷我拿些鸡蛋鸭蛋过来,要生的啊!” 和鸣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道:“啊?鸡蛋鸭蛋?” 陆含之说道:“没错没错,挑大个儿的。” 虽然还是不懂少爷为什么又突发奇想,但和鸣还是听话的找来了鸡蛋和鸭蛋,甚至还有一兜鹌鹑蛋。 陆含之心道鹌鹑蛋也好,小鹌鹑蛋烧制出来更好吃。 他指挥着和鸣找来一个大盆,里面装上半盆水,然后把石灰倒了进去,搅拌均匀。 再一股脑儿的把鸡蛋鸭蛋鹌鹑蛋放进去,确保所有蛋类都能包裹上石灰。 两分钟后,把裹好石灰的蛋们拿出来摆到空盆里。 包裹好以后,陆含之便让和鸣把盆放到了室内,叮嘱道:“存上个七八天,就可以拿出来吃了。” 和鸣的唇角抽了抽,问道:“吃?少爷……都这样了,还能吃吗?” 陆含之打了扇,春末夏初,有些热了,他扇着扇子乐呵呵道:“能吃!而且,非常好吃!” 大席中,姜汁松花蛋,可是必不可少的一道凉菜。 只不过不宜多吃,此物重金属超标,偶尔吃一次能解馋,吃多了易伤身。 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孕夫和儿童,更是要控制一下食用频率。 至于成年人下酒,自然是可以吃的。 宇文珏见他又搞出了稀罕玩意儿,便问道:“含之,吃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陆含之乐呵呵道:“放心吧二嫂,一定叫上你。” 那边工人一声吆喝:“王爷,王妃,成了!” 两人纷纷凑了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半干的水泥预制板成型了。 陆含之有一种拍照留念的冲动,可惜没手机。 他拍了拍手,说道:“很好,来,我们再继续,多做一些,先做上个……五百块吧!” 工地上有不少宇文珏从工部借调来的官员,这些官员一个个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全都是一副:竟还可以如此的表情。 陆含之把他们借调来,是想让他们帮着勘探一下地形,看一下地基的牢固性。 结果工部的大人们一听说他要造一栋十层楼,纷纷摇头摆手,表示不成。 先不说地基的问题,单单是木梁和石柱,就承受不了十层楼的重量。 陆含之神秘一笑,只说:“如果我能造出十层楼,诸位又当如何?” 几位工部的官员纷纷笑称:“如果殿下真能造出来,那我们几个从今往后随便殿下差遣,并不收授任何薪资。” 结果如今几位大人纷纷后悔,早知道就不做这样的保证了。 唯殿下马首是瞻是好的,薪资的问题……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陆含之哈哈一笑,心道怎么可能欠了这些人才的工资? 他这会儿正是用人之际,好的待遇,恰好可以留下好的人才。 服气了的工部大佬们乖乖跑去给陆含之监工打地基,一见陆含之打地基的方式,大佬们又默了。 一般古代打地基,都是将土夯实了,这样也就差不多了。 毕竟古代很少起二层,都是四合院。 哪怕有二三层的楼房,也不会像陆含之这样,挖基坑,夯实,打线定桩,挖出土方来再放上支护壁板,里面灌上钢筋和水泥。 难怪他扬言要建一栋十层的高楼,这下工部的大佬们信了,他的确能建出十层的高楼。 陆含之说道:“这样房子造起来,就结实多了。不但房子可以这样造,桥梁,城墙,也可以这样造。不过我们建来,是要用来当学校的。孩子们在此处读书,可以有效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毕竟窗外什么都没有。 众人笑,继续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陆含之看着自己的任务进度条,一条连十分之一都没到,另一条甚至还没开始。 他吸了吸牙花子,心道这个任务的确是难了些。 大昭民生,哪是那么容易搞起来的? 这跟他之前搞生意还不一样,做生意,大家都需求,很容易就起来了。 搞民生,当然也是大家都需求,却有一个接受度摆在那里。 陆含之忽然有了一个头脑风暴,为什么……不以他含记的员工作为试验先导员呢? 他可以免费发房子给员工们住,再扣取工资的三分之一作为房租,扣够十年,房子就归他们所有了。 这不正是他们那时代,所谓的房贷吗? 你说房贷好吗? 它是一笔贷款,也不好,但它让你拥有了固定资产,也的确是个非常好的东西。 陆含之觉得自己想得有些远了,还是先完成系统任务再说吧! 晚上陆含之回去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 皇帝竟然不急着立宗源为妃了,这让文武百官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都觉得这位皇帝上了年纪,是不是也跟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了? 林冲云次日也来了,他把那晚的事大概说了一遍:“皇上叫我去了小玉居,我为那小童诊了脉。发现他的月事被药物提前了,大概就是想着早日和皇上成事吧!也幸亏我们快了一步,否则这件事可能就真的被他得手了。” 陆含之挑眉:“这么猴急?他怎么下得去手的?皇上都可以当他大爷了吧?” 虽然听上去有些像骂人,但也的确如此。 宇文琝问道:“宗源怎么样了?” 林冲云答道:“当时是被皇上一手刀切晕过去了,脖子上受了点淤青,倒是无大碍。” 宇文琝又问道:“皇上有说怎么处理吗?” 林冲云摇头:“我只管医病,不问其它。” 今日上朝,皇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大概是在为自己的小鸟而痛惜。 陆含之又问道:“我二哥呢?怎么不见他?” 宇文珏答道:“哦,他接了东瀛武士的战帖,今日与他应战。” 陆含之惊讶道:“那我们为什么不去看看,都在这里等着吗?” 宇文珏道:“他说不必,让我们在家等。” 陆含之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虽然比武无可厚非,但东瀛武士多诡诈。再说,那么好的瞧热闹的机会,我们凭什么不去看?走走走,带上阿蝉和阿枢小六子,一起去瞧热闹。” 众人倒是也没什么意见,于是一行人去了演武所。 让他们意外的是,前来围观的人竟然还不少,连太子府竟也倾府而动,包括多日未出门的太子侧妃苏婉凝,竟也盛妆而来。 第156章 苏婉凝老实了个把月,大概是休息过来了,今日再见她竟是比往日还鲜妍明媚。 盛世美颜滤镜下,整个人娇俏的仿佛二月迎春花,黄盈盈的惹人怜爱。 太子与她还是伉俪情深,仿佛太子府没有昭云这个正妃,也没有陆皓之这个侍君,只有苏婉凝这个侧妃。 演武场的观看台在一片高台上,是为了避免打斗起来伤到围观群众。 苏婉凝正和太子以及奉恩公的孙媳坐在一处,和她们一起的,还有尹丽梧的弟弟尹秋梧的夫人。 这一派别的人际关系,算是凑到一起了。 陆含之一看这阵仗便道:“看到没?幸亏我们来了,不然二哥连个加油打气的人都没有。” 宇文珏看着场中二人,两人已经各就其位,手上都有兵刃。 大昭男儿多使剑,陆煦之也不例外。 只是他的剑和宇文琝的重剑不同,他使的是一把轻钢剑。 剑身轻薄灵便,却又坚韧异常。 大昭工匠的铸剑技术,可以说是十分精湛了。 陆煦之的轻剑名唤惊鸿,他以快剑著称,又有个浑号叫惊鸿剑。 宗和的剑是一把细长细长的圆柱形剑,仿佛一根……磨尖了的铁棍。 不过前端是扁的,所以它也是剑。 陆含之介绍道:“可不敢小瞧东瀛这种剑,它以刁钻灵敏著称。不仔细,就会被这细小的剑惯穿身体。”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歧义,又补充了一句:“我就说的是字面儿上的意思。” 宇文珏:……其实你不必解释的。 台上有判官挥旗,两人的比武便开始了。 只听锵然一声碰撞,陆煦之和宗和的剑撞到了一起。 兵戈之声碰撞出一片火花,而后迅速分开,继而再次缠斗到了一起。 陆煦之的剑以快著称,东瀛的剑又是以灵敏见长。 于是这一场比武下来,众人看得是眼花缭乱,简直看不清他们剑在哪儿,人在哪儿,只觉得人影凌乱,真可谓是棋逢对手。 陆煦之闪躲腾挪,并不主动出击,却是灵活的躲开了对方所有的攻势。 宗和招招逼近,灵活的杀招里却又透着无尽的力道,压迫力极强。 陆含之虽然看不懂比武,但从这两人的对招里,他能看得出,这两个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宇文琝总结了一句:“二哥险胜。” 陆含之转头看向他,问道:“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宇文琝道:“宗和实力虽强,但他输在了只有攻击没有防御上。二哥看似步步退让,却是防得滴水不漏。只要宗和稍有破绽,速度哪怕慢上一分,二哥便能找到机会。” 宇文琝的话音刚落,果然见陆煦之窥伺到宗和的一个破绽,轻剑突刺朝他袭去。 宗和也不是吃素的,他迅速调整进攻的姿势,躲过了陆煦之的招式,却被硬生生削去了一绺头发。 头发轻飘飘落地,与场中仍胶着的比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陆含之的耳边竟传来一个声音:“安亲王妃,我们又见面了。” 陆含之转头,正对上一张仙子级的正太脸。 对方正是宗源,陆含之有些惊讶,不是说他被皇帝给一掌劈晕了吗? 怎么还有心情前来观看演武? 不过想想也是,宗和是他哥哥,他过来观看演武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这小身板儿看似柔弱,恢复的倒是挺快。 大概是因为年轻吧! 陆含之也没表现出什么厌恶来,对他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宗源小世子,别来无恙?”宗源穿了一件狐毛领的华袍,恰好能将脖子盖住,看不出上面有什么青紫,倒是眼下一片青黑,大概是没睡好。 宗源摸了摸鼻子,到底是年龄小,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还好,王妃也别来无恙?” 陆含之觉得跟陌生人寒暄挺无聊的,便问道:“世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宗源笑了笑,说道:“哦,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来找王妃闲聊。那日我陪大哥去王府上拜访,王妃曾说我像一个人,不知……王妃殿下觉得我长得像谁?” 听宗源这么一说,陆含之便觉得心里有些打突。 他不能让东瀛人知道木先生的存在,他这些年来隐姓埋名,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存在。 而且,如果被东瀛人知道了,他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陆含之笑了笑,说道:“哦,是在我母妃的宫里所看到的一幅故人画像。母妃告诉我,那人叫……什么梧还是桐,我记性不好,已经记不清了。那日见到小世子,便觉得您与母妃房里那幅仙人图里的仙人长得极像,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宗源点了点头,知道陆含之所说的母妃是戎贵妃。 猜想,大概戎贵妃那里有皇帝挚爱的丹青画像,便也没再问下去。 就在他们闲聊的片刻里,场中风云突变,宗和已经从演武场高台上摔了下来,剑脱了手,唇角也溢出了鲜血。 陆煦之轻剑指向他,像个居高临下的王者。 判官敲了声锣,大声回报:“此翻演武,大昭武状元陆煦之胜,东瀛武者负。” 陆煦之收回剑,朝宗和抱了抱拳,说道:“承让。” 宗和的眼中满是震惊,起身后,却悄悄掩去了那份震惊,也朝他行了个武士礼:“大昭第一勇士,果然名不虚传。” 陆煦之脑仁儿疼,表示他连宇文琝都打不过,算什么大昭第一勇士? 怕是这位东瀛武者,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吧? 对方倒是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演武场。 演武场周围传来欢呼声,陆煦之朝众人抱了抱拳,朝陆含之他们这边的位置走了过来。 阿蝉已经迈着小短腿朝他们跑了过来,一边叭哒叭哒的跑着,一边喊道:“二伯二伯!二伯二伯!二伯好腻害!” 陆含之:…… 是啊!二伯真的好腻害。 陆煦之只见一个滚动的小团子朝他狂奔了过来,小团子的身后还跟了一个灵轻的小少年。 小小少年生怕小团子摔跟头,然而小团子却跟个泥鳅似的,抓也抓不住。 陆含之有时候都怀疑,阿蝉是不是会什么凌波微步,小六子有时候都追不上他。 其实小六子不是追不上他,而是怕追太快,伤到他了。 陆煦之抱起阿蝉,继续朝这边走。 对面的宗和也已经走到了宗源的面前,宗和朝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搞得宗源很莫名奇妙。 宗源知道有些话不能在这儿说,便说道:“那我去看看婉姐姐。” 宗和却将他拦住:“婉儿现在不能与我们相认,你还是不要对她太热络了。等你当上了皇妃,再和她相认也不迟。” 宗源看上去不太高兴,说道:“为什么非要等到那个时候?” 宗和道:“你现在是外邦世子,不可与大昭太子妃走得太近。等你成了大昭的皇妃,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她接触了。” 宗源嘟了嘟嘴,嫣红水润的唇煞是可爱,面露不悦道:“我只是想和姐姐说句话也不行吗?当年要不是姐姐救我,我早就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宗源严肃道:“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要乖乖听话,听你姐姐的话。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她要你成为大昭的皇妃,你便要成为大昭的皇妃,明白吗?” 宗源虽然还是不高兴,但他却是乖乖点了点头,说道:“我听姐姐的。” 两人一前一后转身离开了演武场,离开时宗和还看了一眼陆煦之,眼中仍然满是疑惑。 看台上的人也纷纷准备回去了,包括太子一行。 苏婉凝跟在太子身边,在经过陆煦之身旁的时候,太子竟然停了下来,对陆煦之说道:“陆大人不愧是我大昭的武状元,此战本殿看得也是热血澎湃。” 陆煦之客客气气的朝太子行礼,说道:“切磋罢了,太子过奖。” 不知道太子是不是真的出于对陆煦之的欣赏,竟然吹起了他的彩虹屁:“我大昭能有陆大人这样的人才,是一件幸事。” 陆煦之有点尴尬,他与太子其实不熟,哪怕儿时在宫中伴读,见到这位二皇子也是绕着走。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经常端着,陆煦之不喜欢爱端着的人。 再反观自家大皇子,几个彩虹屁就能吹得飘飘然,真是极可爱的。 却又碍于对方是太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听完了他的赞扬。 好在太子并没有说几句话,便带着邹大人和尹公子一行人离开了。 身后几名女眷都悄悄回头打量陆含之和宇文珏,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在家生子的陆含之,妖里妖气的,难怪那么会勾引男人。” 陆含之:啧。 “那个就是为了个男人把自己变成郎君的楚王,听说他的孩子已经生了。” 宇文珏:啧。 两人的唇角同时抽了抽,不约而同说了句:“长舌妇。” 陆含之行走江湖多年,难不成还怕这些风言风语? 倒是反过来安慰宇文珏,刚要开口,却发现阿枢不见了。 陆含之心里咯噔一声,左右张望着,便发现阿枢追着苏婉凝的背影跑了过去。 他暗叫一声糟糕,绝对不能让她们两个碰面。 若是苏婉凝知道阿枢还活在这世上,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 陆含之两步上前把阿枢拦了下来,随即挡住她的去路,问道:“枢儿,你这是要去哪儿?我们该回家了。” 阿枢却伸手指向苏婉凝消失的方向,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道:“丑……丑……丑奴。” 第157章 陆含之猛然睁大了眼睛,他终于在阿枢这里get到了一个关键线索,他问道:“丑奴?” 阿枢傻笑了一声,说道:“丑奴丑奴,丑奴!” 陆含之猛然捂住阿枢的嘴巴,然后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枢儿乖,我们回家再说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陆含之每次和阿枢说话,她都会乖乖的点头。 按照年龄,阿枢比陆含之小了一岁,如果她是陆含之的亲表妹,那这么好的表妹,肯定会是个千娇万宠的小妹妹。 阿枢那么乖,那么懂事,又那么聪明,一想到她被苏婉凝害成这样,陆含之便气得手抖。 他要让苏婉凝下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转头看到太子一行人走远了,宇文琝才上前问道:“枢儿想到什么了吗?” 陆含之说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宇文琝点头,一行人便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陆含之说道:“刚刚枢儿管苏婉凝叫丑奴!你让杏林坡那边的探查小组查一下,当年的苏府,有没有一个叫丑奴的丫鬟。” “丫鬟?”宇文琝问道:“确定是丫鬟?” 陆含之说道:“阿枢记得她,那就说明她是阿枢熟悉的人。如果不是阿枢熟悉的人,她不可能记得。阿枢现在连爹娘都记不清了,却能叫出丑奴的名字,可见这个人与她肯定十分熟悉!你就直接查,当年阿枢身边的贴身丫鬟叫什么,是不是叫丑奴!” 宇文琝点头,还没等回到府中,便让隐字一号去发飞鸽传书了。 回到安亲王府,陆含之想了很多办法,仍然没能从阿枢的口中问出其它有效的信息。 陆含之叹了口气,此刻他有一种冲到苏婉凝身边,用勃朗宁崩了她的冲动。 有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一个人,把一个花季女孩害成这样。 哪怕给他泼天的富贵,他也不会去这样做。 更何况苏婉凝她也同为女人,也同样是一个花季的少女,她究竟图什么? 陆含之的眼睛通红,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穿进这个陌生的世界,面对陌生的人,他没哭过。 面对任务的重重困难,他也没哭过。 面对随时有可能死的困境,他更是没哭过。 看着身上疤痕已经恢复大半的阿枢,他就这么哭了。 如果说后面的人是苏婉凝为了剧情才害死的,那么阿枢则是唯一一个无辜的人。 因为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她只是为了一个合理存在这世上的身份,一个有用的身份,就把阿枢变成了这样。 至于阿枢为什么没有死,陆含之也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她要留着阿枢这个隐患。 还是……阿枢那里,出了什么意外? 宇文琝上前搂住他,并蹭了蹭他的脸颊,说道:“含之,别难过,作恶的人,终究会受到惩罚的。” 陆含之今天的心情太低落了,可是他的情绪也影响了亲人们,他不想这样。 平常的他,很少这样低落,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陆含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你说得对!正义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善恶到头终有报,恶人是不会逍遥法外的。” 宇文琝重复了一遍陆含之的话:“正义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含之,我喜欢你这句话。” 陆含之:…… 他只是想活跃一下氛围而已,没想到又成了金句。 只听宇文琝又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曾后悔,为什么没有等到宇文明极杀了父皇以后,直接登基。但回想一下,上一世我也是这么做的,结果却并不好。那个时候我每天都想杀人,不杀人就会非常痛苦。杀完那些我认为该杀之人后,我发现,所有人竟都该杀。他们贪婪,自私,恶毒,懦弱。可是我也发现,他们都不该杀。所有罪大恶极的人,都有酿成此恶果的因。若非此因,他们也不会结此果。我曾想放过宇文明极,也曾想放过宇文璟。虽然他们也的确是想要抢夺这个皇位,也的确是要害我和皇兄。但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未偿不会感激。” 陆含之低笑,问道:“那为什么又杀了?” 宇文琝道:“因为他们要杀你,上一世,他们杀了皇兄和母妃。这一世,他们又要杀了你。伤害我至亲之人,我何必要手软?我对他们仁慈,便是对你们的残忍。所以宇文明极和宇文璟,必须要死。” 陆含之抱住宇文琝的头,叭唧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你看看,我身上那么多外挂,把自己糊得跟王八壳子一样,怎么可能死得了?” 宇文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已经习惯了,问反正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他说什么自己听着便是。 只是,他手里那把打碎了宇文璟脑袋的东西,让他着实有些感兴趣。 便问道:“嗯……王妃,你那个响器,可以借我看看吗?” 陆含之从后腰将勃朗宁掏了出来,说道:“你说这个啊!小心着,会爆炸。” 宇文琝有陆含之的指导下,将勃朗宁拿了起来,问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陆含之答道:“枪。” 宇文琝的脸上一副:你少骗我的表情。 陆含之笑了起来,说道:“这叫手枪,自动手枪,是用来打……” 陆含之忽然住了口,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 宇文琝疑惑的看向他,陆含之清了清嗓子,说道:“没……没事,就是这样,扣动扳机。我们去靶场吧!室内不适合开枪。” 于是,两人一起去了靶场。 结果,宇文琝用光了他的全部子弹。 一把手枪,配一个弹夹。 他看了一眼新弹夹的兑换点数,区区一百兑换点一只。 哈,枪兑换得起,子弹买不起。 他这会儿穷得想当裤子,新的任务虽然奖励丰富,完成难度却很高。 虽然他已经get了预制水泥板和各种建筑材料,却忽略了一个最为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十层楼的高度,该怎样把水泥板运上去。 他现在已经开始盖前三层,盖完前三层,第四层和第五层也好说,但是上去六层以后呢? 虽然高空作业可以系安全绳,但那些水泥板怎么往上运? 陆含之很头疼,他记得,古代也是有近百米高的建筑的。 比如应县木塔,以及武则天的通天浮屠,都是近百米高的建筑。 但这些建筑都是塔类,比如大昭,也有九层高塔。 陆含之觉得,四层的楼房自己建起来是没问题的,十层,真的很困难。 但是依系统的尿性,不困难,怎么可能是任务? 有了这个十层的高楼做里程碑,其它的楼房建筑,便也可应运而生了。 陆含之决定,请教一下工部的大人们。 于是他第二天,便和宇文珏,一起去了工地。 一到工地,便见到工人们竟依靠着脚手架,将大楼盖上了第六层。 而这一块一块的楼板,竟是他们一块一块抬上去的。 而上楼板的时候,则是将横梁搭在最高处,再吊上绳子,慢慢一块一块吊上去的。 陆含之站在下面看了半天,对宇文珏道:“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不可估量的。不过……这样往上吊,终究还是费力了些,我倒是能想个办法,让大家省力一些。” 力学原理当中,有轮滑与杠杆。 把横梁之下吊上一个轮滑,再装一个盘钢丝绳的装置,再装一个摇动杠杆,这样往上吊水泥板的时候,可以省下很多力气。 陆含之又拿了张纸写写画画,工部的周聪周大人便感兴趣的凑了过来。 周聪暂时负责陆含之这边的监工,他笑嘻嘻的说道:“殿下,您画什么呐?” 陆含之高深莫测道:“升降神器!” 周聪看着他绘制的那图纸,说道:“哦哦,这个臣能理解,不如交给臣来督造?” 陆含之看向周聪,点了点头,说道:“也成,除了此物,你再给我造一物。” 周聪问道:“何物?” 陆含之又拿出一个图纸,说道:“安全帽,安全生产,人人有责。造好后,人手一顶。不戴安全帽,不许上工地,违者饭量减半。” 周聪:……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会为力巴安全考虑的王妃。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来,周聪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他以为王族之人,全都是高高在上的,却没想到,竟是个心细如丝的好人。 周聪本来就不是个正儿八经的性子,继续嘻皮笑脸答道:“殿下放心,下官一定把差办好。” 陆含之拍了拍手上的尘,眼看着日近正午,陆含之便招呼着宇文珏,一起去了他上次藏蛋的地方。 差了两个小厮把那满满一大盆的裹满石灰的蛋类拎了出来,陆含之大手一挥,说道:“为了犒劳工人们,今天少爷我给大家加餐!” 说着他便指挥着两个小厮,扒开了蛋上的石灰。 宇文珏一脸疑惑的问道:“含之,这个东西满是泥巴,确定还能吃?” 陆含之递给宇文珏一枚蛋,说道:“二嫂,你打开看看。” 宇文珏心道,不就是一枚鸡蛋吗?打开顶多流一手蛋黄。 于是他轻轻磕开,却发现里面的蛋青凝固住了。 他疑惑的扒开蛋皮,更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里面蛋青竟呈淡金色的半透明状,表皮上还有一些漂亮的花纹。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里面微黑的蛋黄。 宇文珏惊讶道:“这……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含之笑,说道:“今天中午我请大家伙吃姜汁松花蛋!” 第158章 几个小厮和宇文珏都惊呆了, 众人拉着陆含之不让他走,纷纷想知道其原理。 陆含之乐呵呵的说道:“原理啊!其实很简单。” 说着,他拿起一枚蛋,把蛋壳剥开,指着蛋体上的白色霜花说道:“你们看, 这个花纹,像不像松枝?” 众人随手在窗外的松树上折了枚松枝下来, 纷纷点头。 陆含之点头, 老神在在道:“因为这花纹,所以它被称作松花蛋。又因为它嚼起来弹牙Q软, 像肉皮一样, 又叫皮蛋。” “至于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石灰能发热,大家是知道的吧?把生蛋裹到石灰里, 没多久就被烧熟了。石灰里碱性物质,和蛋白中的某此矿物质发生反应,会生成一种盐,这种盐又会产生结晶。而这些结晶像冰花一样, 也会变成漂亮的松花状。” “大概原理就是这样,具体的, 我也不清楚了。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好吃就行了,我们何必管那么多?不过我还是提醒大家一句, 我们用这种传统方法制出的松花蛋不宜多吃,尤其是孕者和孩子。吃多了,对他们的身体不好。普通人也尽量少吃, 偶尔吃一回,下下酒,解解馋,开心开心就好了。” 众人听完后,都觉得无比神奇,迫不及待的想尝尝这个松蛋蛋的滋味。 陆含之几种蛋类各留了几枚,带回去给陆煦之和宇文琝尝鲜,剩下的便让伙头全都剥了,拍上姜汁蒜泥,用酱油醋调味粉抖一下,再洒上香菜香葱碎,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工人们一听说中午王妃给加餐,纷纷干劲儿十足,又盖了一层楼上去。 陆含之不止一次的叮嘱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甚至还让人用红布拉起了条幅:安全是第一生产力。 工人们十分感动,最让他们感动的,还是工资日结。 这个工地有一百多名工人,每天放工前,周聪会把工钱如数结给他们。 周围的村民也开始打听陆含之这边招不招工,虽然辛苦些,却能养家糊口。 让村民们意外的是,含记竟然常年招工,给的待遇十分优厚,甚至还包吃住。 再去京城一打听,哦嚯,的确,含记的实力的确能养得起这样的工人。 只不过工人待遇也是分阶层制的,普通小工只能拿足够温饱的工钱。 如果想涨工资,你可以选择加班,也可以选择做技工。 做技工前两个月待遇稍低,学出来,就可以拿到较高的薪资。 这个模式,是陆含之参照现代工厂管理模式复制来的。 因为只有这样,工人们才能有更高的进取心,创造更多的劳动价值。 在他的含记,只要工作四到六个时辰,不划水,努力进取,待遇都不差。 别说养家糊口,哪怕多一两个孩子,也是没有问题的。 陆含之再在已经拥有了五家工厂,百来家店面,甚至已经发展到外省。 钱他是赚了不少,后面不论想发展什么,也都有资本支持。 这大概也是系统的目的,让他先把经济搞起来,再弄别的东西。 如今再搞教育和民生,让他不至于捉襟见肘。 中午,陆含之和宇文珏和民工们凑到一起吃了饭,普通的杂粮米饭配白粥,菜是大锅菜。 里面有肉块,有血肠,还有满满一大盆盖汁皮蛋。 民工们看着那一大盆黑玉似的皮蛋议论纷纷,都表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第一个打到饭的民工尝了一口,忍不住赞道:“好吃!太好吃了!” 众人迫不及待,打饭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陆含之也端了饭碗,一边吃一边问道:“好吃吧?是不是很好吃?好吃大家就多吃点!吃饱了下午才有力气干活儿。” 大家乐呵呵的朝陆含之道谢,纷纷看着这个没有任何脾气的王妃,觉得新奇。 这一点宇文珏就挺佩服陆含之的,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轻松的和普通百姓打成了一片。 宇文珏本就不是一个有架子的人,却仍然没有办法做到像他一样,随随便便就能和普通百姓热络起来。 这大概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魅力,让人忍不住便想亲近他。 下午,陆含之又盯了一下进度,十层楼,在古人的智慧结晶脚手架的帮助下,已经完成了五层。 陆含之看着那缓慢的进度条,总算是看到点希望了。 这栋楼建的便是大昭第一处义学,如果可以,还能设为公学。 初期,也只能以义学的名义来办学了。 在学校建成之前,陆含之仍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 比如招生,比如师资,他都必须要在开学前准备好。 回去的路上,他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和宇文珏商量着这些问题。 宇文珏表示:“老师的事交给我了,我认识一位德高望重的宋先生。他是进士出身,却未走仕途,一心钻研文学。如果他知道是办义学,大概愿意出山帮忙。这位老先生也算桃李满园,每年殿试,宋先生的弟子都能考取不错的成绩。” 陆含之拍手,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那这件事就麻烦二嫂了。” 宇文珏道:“不麻烦,含之为国为民,二嫂打心眼儿里佩服。” 陆含之心虚,自己这哪叫什么为国为民?不过是做任务罢了。 但做着做着,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做任务,还是为了这大昭泱泱众生了。 回到王府,宇文琝和陆煦之还没回来。 陆含之把松花蛋交给了鸾凤,自己则跑去后院找阿蝉了。 一般情况下,小六子不在的时候,阿蝉都会跑去后院花园里玩耍。 夏天到了,天儿热了起来,陆含之脱了外袍,只着中衣,把头发还拢了起来,奔放的不像个小郎君。 来到后院,发现阿蝉更奔放。 他只穿了个小蓝布肚兜,露着肥嘟嘟的小屁股,正扶着小溪边的石头,去够池里的莲花。 陆含之轻手轻脚的绕了过去,绕到了假山后面,又猛然窜了出来,故意吓了他一大跳。 阿蝉皱眉往后躲了躲,反应并没有陆含之想象中的强烈。 却淡淡扫了他一眼,无语道:“无聊……” 陆含之一脸惊讶的上前按住阿蝉的肩膀,问道:“宝贝儿,你这话跟谁学的?” 阿蝉仿佛不是很能听懂陆含之说的什么,却是小嘴巴巴道:“爹爹!好烦!” 这小表情,这小神态,简直和陆含之一模一样。 他算是发现了,阿蝉的容貌简直就是宇文琝的翻版。 但是他的性格……为什么透了一股子陆含之的逗比。 陆含之也不管不顾的脱了鞋,同他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问道:“阿蝉,你干嘛呢?” 阿蝉指了指不远处的荷花,说道:“嗯嗯。” 陆含之点头:“哦哦,摘荷花?为什么要摘荷花?” 阿蝉答道:“哥哥。” “送哥哥?”陆含之问道。 阿蝉点头,皱着小眉头发愁。 陆含之笑:“是不是太远了,够不着?” 阿蝉再次点头。 陆含之起身,挽了挽自己的裤腿,踩着脚下的鹅卵石,摘下了那枝含苞待放的荷花。 阿蝉短胖的四肢手舞足蹈,脸上透出些许兴奋,拍着手喊道:“爹爹好棒!” 陆含之得意忘形,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阿蝉:…… 两只小胖手猛然捂住了脸,又偷眼从指缝里往外瞧。 只见陆含之一脸尴尬的爬了起来,白色中衣上满是泥水。 他清了清嗓子,对阿蝉说道:“啊……失误了,失误了,这件事不许告诉你阿爹,记住了吗?” 阿爹本爹:“不告诉谁?” 陆含之一个激灵,便见宇文琝一个轻功上前来,把他抱上了岸。 落地后,宇文琝一脸怒容的说道:“你有孕!有孕!自己身体怎么样,一点数都没有吗?” 陆含之捂着脸听训,阿蝉则捂着脸大摇其头。 陆含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注意着呢?” 宇文琝无语:“你注意着?然后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赤足下水摘莲花?” 陆含之道:“这不是阿蝉想要吗?” 宇文琝一脸怒容的看向阿蝉,阿蝉立即摇手:“没有没有没有!” 陆含之:……这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一脸的无辜,眼睛还盯着陆含之的荷花。 一大一小都站在太阳底下,听宇文琝的训。 最后宇文琝无奈,让他俩去换衣服了。 宇文琝抱起阿蝉,说道:“蝉儿,为什么要摘莲花?” 阿蝉答道:“哥哥。” 宇文琝问道:“哦?是要送哥哥?” 阿蝉开心的点头。 宇文琝的脸色渐渐阴沉。 陆含之在一旁憋笑,小兔崽子还是太嫩啊! 阿蝉一脸惊悚的的看向阿爹,果然见宇文琝叹了口气,说道:“阿蝉,撒谎不是好孩子,呆会儿跟爹爹去扎马步。” 陆含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蝉的小脸儿皱成了苦瓜,陆含之觉得真是一物降一物,这爹也是绝了。 阿蝉被鸾凤抱去换衣服,陆含之也回房换衣服了。 宇文琝推门走了进来,刚好看到陆含之把湿衣服脱了下来。 被人从身后抱住,陆含之问道:“大白天的,你想干嘛?” 后面那两个字,念的音调有些奇怪。 宇文琝无奈,轻轻在他耳边亲了一口,说道:“找你有事,杏林坡那边飞鸽传书,如你所料,苏家大小姐身边的确有一个从小相伴的贴身丫鬟,名唤丑娘。” 陆含之穿衣服的动作滞了滞,问道:“哦?然后呢,这个丑娘后来去了哪里?” 宇文琝道:“资料上显示,丑娘与苏家几十条人命一起葬身火海。” 第159章 陆含之深吸一口气, 心里有些发堵。 每每查到这些关键的线索,都会断到最关键的部位。 宇文琝道:“我已经让隐卫继续查探,但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很多细节都已经很难再查清。不论能否查清, 苏婉凝和丑奴,都有脱不了的干系。” 陆含之亦是深以为然, 说道:“嗯, 知其动机,便能晓其深意。我现在大概明白, 她心理变态的原因了。” 宇文琝问道:“嗯?什么原因?” 陆含之说道:“是嫉妒吧!她名叫丑奴, 可见她长相十分丑陋。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可见她生活的十分苦闷。却又见识过小姐的千娇万宠,鲜妍明媚, 家世优渥,样样是天堂一般的让她羡慕。羡慕到达了顶点,便成了嫉妒。嫉妒发展到极致,也就心理变态了。” 这其间肯定也发生过别的事, 进而让这种情绪发酵,致其疯狂。 俗话说, 天要欲其亡,必先使其狂。 若苏婉凝得到系统后只想着改变她悲惨的命运, 脚踏实地的生活,便不会走到这一步。 如今她再难回头,只能一步一步的疯狂下去。 如今她身后已是累累白骨, 大概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正如陆含之所料,苏婉凝此刻骑虎难下,却并不后毁,甚至更渴望成功。 太子如今履步维坚,看似圣眷仍在,却只是一层好看的装饰。 徒有一个太子的身份,却并无实权在手了。 自从皇帝重新临朝,太子的监国之职便有名无实了。 而且皇帝的身体,似乎真的重新换发了生机。 这便是她为什么急于走第二条备用线路的原因,她本以为这条备线一辈子都用不着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太子府,苏婉凝临窗而立。 宗源其实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说起来,还要谢谢那个她。 她待自己,算是不错的,好衣服,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她。 呵,道貌岸然,全是拿自己的优越感,在别人的伤痛面前炫耀。 最后却还来指责我,不该为了一桩姻缘,害了他人性命? 若是你真待我好,为何要把我许给那卖肉的屠户? 若是你真待我好,便该在我千般无奈的下定决定愿意给家主做小时,让他收了我。 可你做了什么? 苏婉凝闭上了眼睛,丑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如今她是苏婉凝,那个拥有着千人宠,万人爱,家世姻缘样样好的主家小姐。 一想到她临死前苦苦哀求自己的模样,苏婉凝的心里,便是无尽的痛快。 你不是千娇万宠吗? 你不是高高在上吗? 你的怜悯和善良呢? 你施舍的那些好意呢? 若你真的有好意,就不该给了我希望,又一次次的让我失望。 若你真的有好意,就不该让我过了千金小姐的生活,却又让我当回丑奴! 不曾拥有过,便不会渴望,明明拥有了,为什么又要夺走呢? 苏婉凝恨恨的将桌子上的杯子扔到了地上,精美的白瓷盏碎得四分五裂。 她才发现,这白瓷碗,竟是含记的。 看着这洁白的瓷碗,苏婉凝的闪过一丝丝的狡黠。 陆含之啊! 算起来,这个表哥,当年最是宠着她的了。 拿她当亲妹妹一般的疼爱。 带着她四处去见那些京中的贵人,结识了一个又一个的皇子郡主。 她一个小小医女,与郡主交好,与皇子往来,还和宫里的娘娘们搭上了关系。 仗着一手好医术,为娘娘们捏肩诊病。 为百姓施粥,为穷苦人免费送药。 她是好人,顶顶的好人,反而衬托的自己没有任何光芒。 自己是美玉旁侧的烂泥,却还给了美玉好名声,仅仅是因为美玉不嫌弃她。 世人还要让她感恩戴德,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她伺候她到她出阁,产子,二十几岁未曾婚配。 不过是因为这滩烂泥,也有思慕之人。 思来想去,还是娘亲待她最好,那些下毒惑人的法子,都是儿时娘亲教她的。 不过一杯砒霜,那人高马大的屠夫,便一命呜呼。 只可惜,娘亲在她十三岁那个便被她那麻风管事的爹给打死了。 她儿时怨过娘亲,为什么没有生出她那样一张脸。 再一想,若是生了娘亲那张脸,还不是也会因为勾.引家主,随便配给了个麻风管事? 苏婉凝看着镜中自己如今美艳绝伦的脸,有些东西会上瘾,比如变美,比如荣华富贵。 门外传来丫鬟的扣门声:“婉侧妃,宗源世子求见。” 苏婉凝皱起了眉,暗咒一声,不是说过不让她随便过来的吗? 没办法,她也只能说道:“请他去小厅,我呆会儿过去。” 丫鬟应了一声,便去回报了。 宗源一身白色素衣,怀中抱着一捧莲子,脸上透着喜色。 他口中念着一首儿时的童谣:“幺儿采莲去,赤足向北走,采莲南池塘,鱼儿戏莲叶,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东……” 苏婉凝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幺儿这么大了,还在唱这首童谣呢?羞不羞?” 宗源回头,一见到苏婉凝,立即朝她扑了过来,抱住她喊道:“姐姐!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啊!” 说着宗源的眼泪流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苏婉凝把他抱进怀中,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看看你,这么大了,还是这么爱哭鼻子?” 宗源擦干净眼泪,说道:“姐姐你忘啦?这首童谣是你教我的啊!” 苏婉凝叹了口气,说道:“姐姐当然记得啦!幺儿采莲去,赤足向北走,采莲南池塘,鱼儿戏莲叶,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 唱着唱着,苏婉凝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宗源皱眉,说道:“姐姐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哭了?” 苏婉凝掏出手帕,拭了拭眼角,说道:“我只是想到了儿时的时光,一时忍不住罢了。若是爹娘还在,你也不至于小小年纪便……” 宗源上前捂住了苏婉凝的嘴唇,说道:“姐姐你在说什么?你忘了我们分开的时候怎么说的了?不论对方是谁,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为爹娘报仇!姐姐,爹娘不会白死的!他们待我恩重如山,没有姐姐,宗源早就死了。没有爹娘,宗源也会流落街头!宗源在爹娘坟前发过誓,哪怕挫骨扬灰,也定要将那贼人碎尸万段!” 宗源吸了吸鼻子,眼中满是纯真与慧黠。 他咧嘴笑了笑,说道:“姐姐,我长大了,我是男子汉,应该换我来保护你了!” 苏婉凝很是欣慰的叹了口气,说道:“爹娘在天有灵,肯定会很高兴的。” 宗源眨巴着眼睛,挽着苏婉凝的胳膊坐了下来,说道:“我也很高兴,看到姐姐嫁给了太子,能过上好日子,比谁都高兴。” 苏婉凝的眼中透出苦笑,敏感的宗源立即说道:“姐姐,太子待你不好吗?” 苏婉凝摇了摇头,说道:“不,他待我很好。甚至不惜冷落了正妃与侍君,是很好的人。我却利用了他,只为查害死爹娘的凶手,查那个纵火行凶之人。” 宗源立即问道:“那姐姐你查到了吗?” 苏婉凝欲言又止,却最终摇了摇头,说道:“阿源,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来大昭。我现在便去和你哥哥说,让他带你回东瀛!” 宗源有些懵了,皱眉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来京城,不就是为了查清爹娘的死因,为爹娘报仇的吗?为什么现在又后悔了?爹娘惨死,我们怎么能说后悔就后悔?姐姐,我们走了一万步,现在说后悔,已经晚了啊!” 苏婉凝却止不住的摇头,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是的阿源,我只想你好好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身为男儿也好,小郎君也罢。找个人安安稳稳度日,比什么都好。阿源,姐姐输不起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万一你再像爹娘一样……你让姐姐怎么受得了?” 宗源有些怔愣的看向苏婉凝,沉默了半天后才说道:“姐姐救我回家那天,阿源的命便已经是苏家的了。苏家是我的认祖归宗的根源,所以我才给自己取名叫宗源。在苏家的八年,是宗源最快乐的八年。若不能为爹娘报仇,那宗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就此随爹娘而去。” 说着宗源便从腰间掏出匕首,朝自己细白的脖颈刺去。 苏婉凝急忙冲上前去,伸手去拦他的匕首。 匕首尖锐,苏婉凝四根手指都被刺破了。 宗源焦急的拉过她的手,说道:“姐姐!你疯了吗?你……受伤了!” 苏婉凝将他搂进怀里,说道:“阿源,是你把姐姐逼疯了!不要动不动就说死!爹娘已经死了,如果连你都死了,只余姐姐一个人在这世上,你让姐姐怎么活?” 宗源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姐姐,我就知道,你仍然是最在意我的。既然姐姐最在意我,就把我们仇家的名字告诉我吧!宗源不怕死,只怕死非其所。为父母报仇血恨,宗源纵然是死,此生也值了。” 苏婉凝哽咽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姐姐告诉你。” 宗源抬起头,看着苏婉凝的眼睛,只听她一字一顿的说道:“陆含之。” 宗源皱起了眉头,问道:“陆含之?那个安亲王的王妃?” 苏婉凝点了点头,答道:“正是。” 安亲王府,陆含之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咕哝了一句:“谁在骂我?” 而后,便见在一旁和阿蝉一起玩耍的阿枢忽然抱起胸口,仿佛极度痛苦似的颤抖起来。 第160章 送走了宗源, 苏婉凝的眼角终于透出了丝丝笑意。 有时候,给一个人以信念,比任何利诱都有用得多。 当年这个宗源,是真的差点被她杀了。 本以为苏家的所有人全都葬身火海, 却没想到漏了个宗源。 想来也是,宗源不过是她捡来的, 虽然也叫苏家家主爹娘, 却不在家谱。 自小就是个野小子,上房爬屋, 没有人管得住。 除了听她的, 任何人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那日他心血来潮, 要去雪山顶上采雪莲,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却在归来时, 看到了一堆火后的废墟,以及站在废墟前的她。 那朵新鲜的雪莲就这么掉进了废墟里,少年跑过来抱住她,跪倒在她面前, 声嘶力竭的问她:“姐姐,这是怎么回事?爹娘呢?” 姐姐? 她摸着自己的脸, 对,我是他姐姐了。 留了一个活口, 还真是粗心。 她本欲杀了这个少年,毕竟有他在,自己的身份终究是个隐患。 可是那人却让她留着他, 便有了现在这条备用线路。 她也是到了京城,见过尹平梧的思美人画像后,才知道原来那人让她留着宗源的真正原因。 说起来,那个她,还真是个天命福运。 随便捡个人回去,就有那么大的机缘巧合在里面。 罢了,何必再提她? 如今,她的尸骨,怕是已经烂成泥了吧? 苏婉凝控测着自己充沛的精神力,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安亲王府,林冲云正在为阿枢把脉。 刚刚那一瞬间,陆含之真的以为阿枢不行了。 她脸色煞白,全身颤抖,呼吸急促,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脸上痛苦的表情,仿佛在经历无尽的折磨。 直到她晕过去,脸上的表情才恢复了平静。 林冲云收回手,思忖道:“她刚刚是被吓到了,或者是想到什么了吗?” 陆含之摇了摇头,说道:“和阿蝉小六子玩得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说完他看向林冲云,等着他的结论。 林冲云说道:“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大概是被什么伤心的事给刺激到了,而产生的应激反应。” “应激反应?”陆含之皱眉道:“可是……她不是已经把一切都忘了吗?” 不对,她应该还残存有记忆。 否则,她为什么还能认出丑奴? 林冲云问道:“确定阿枢没有受到任何刺激?” 陆含之答道:“的确没有,她在王府内,怎么可能有人冲撞她?人人都知道她是府里的小姐,而且我们也多次强调,一定要照顾好她,任何人都不可以对她大声说话。” 虽然他知道,不可能让所有人对一个傻丫头都打心眼儿里尊敬。 可至少她要保证表面上没有人瞧不起她,对她呼来喝去。 王府里的人都挺靠得住,如二嫂所说,他管理人事很有一套。 可以说是专职hr了。 林冲云说道:“那就奇怪了,按说,不应该无缘无故便有这种应激反应的。” 陆含之问道:“会不会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林冲云却摇了摇头,说道:“这种情况,只能是被实际惊扰所致,不可能是梦魇或者臆症。” 陆含之皱眉:“这就奇怪了,我敢肯定,没有人冲撞她,当时她就在我面前,除了我和孩子们,就只有来回洒扫的丫鬟。” 林冲云也想不通,说道:“大概……是错觉吧!” 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查到了一点线索,查到了一个名叫丑奴的人。我们猜测,丑奴,可能就是现在的苏婉凝。” 林冲云开了药,让人去煎,收好药箱后才拿出了自己的医书,说道:“你之前和我所说的,一个人取代另一个人的奇事,我最近在医书上也看到了。” 陆含之问道:“哦?说来听听。” 林冲云道:“是巫医传里,一个名叫扎庸的巫医所述。说是以大阵引其一人之精魂入体,可摄其记忆,得其肤貌,取而代之。” 陆含之猛然抬起头,说道:“那不是和枢儿这个情况一样?” 林冲云摇头,说道:“不一样,献祭者必死,但是阿枢姑娘却还活着。” 陆含之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会不会有什么例外,献祭的人出了意外,切断了和被献祭者的联系,从而逃过一劫?” 林冲云继续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巫医之术,我中原医师不屑与之为伍。” 因为太过邪门儿残忍,所以医者父母心的中原郎中都视之为洪水猛兽。 陆含之大概明白了,他点头道:“让她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出去再谈。” 几人离开了阿枢的房间,来到了小书房。 林冲云说了一下宫里的情况:“皇上的药是肯定起作用了,至于他还立不立这个妃,都是无关紧要的。” 陆含之看向陆煦之,说道:“东瀛那边什么情况?” 陆煦之答:“打完以后也没说什么,倒也不难缠,挺好的。” 陆含之:…… 二哥就这一点不好,和谁打架都怕被别人缠上。 就在陆煦之想要取笑一下二哥这又不是被第三者缠上的时候,陆含之的眉心忽然就皱了起来。 他发现,陆煦之的身上粘着一张破了的符纸。 当初出征,他给陆煦之的身上也贴了防御符纸。 符纸直接附在了他的衣服上,没错,正是他所穿的这件衣服。 西疆出征,二哥没受过致命伤,所以符纸一直在。 可是为什么,如今二哥的符纸却破了? 陆含之猛然抓住陆煦之的胳膊,问道:“二哥,比武当天你是不是受伤了?” 陆煦之疑惑的看向陆含之,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头没尾的对自己说这么一句话。 他想了想,抬起了自己的胳膊,露出一道红痕,说道:“是这个吧?不过是一点点皮外伤,你二嫂给我上过药了,并不碍事。过两天就能好,连疤痕都留不下。” 陆含之抓住他二哥的胳膊,看着那稍微有些红肿的伤口,问林冲云:“如果伤口上曾有过毒,现在还能否看得出来?” 林冲云也抓过陆煦之的胳膊,从他的药箱里抽出一根极细的银针。 他将银针刺入了陆煦之的剑伤上,挑破皮肤,并没有湛出血珠,而是在老伤口上横刺。 那种老伤被掀开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陆煦之咝了一声,说道:“你这是故意的吧?” 林冲云抓着他的胳膊,说道:“别动!” 银针刺了一半,林冲云便将银针拔了出来,又取了一个小瓷瓶,倒进一些淡绿色的液体。 而后将那银针泡了进去,不消片刻,银针变成了黑色。 众人的表情立即凝重了起来,林冲云的声音从极安静的书房里传来:“是见血封喉的孔雀胆。”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宇文珏二话不说,直接起身便朝外冲去。 陆煦之上前一把将他拉住:“阿珏,你去哪儿?” 宇文珏道:“去哪儿?以我大昭亲王的身份问一句,东瀛演武场上比试,为何要在冰刃上淬毒?而且还是见血封喉的孔雀胆!他此行,是为要我大昭驸马的命吗?” 陆煦之把他搂进怀中,说道:“阿珏,是该找,但不能是你去找。这件事我们当初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东瀛那边大概以为失手了。或者,以为我修炼了什么百毒不侵的功法。既然端着了,我们就要端下去,否则倒是我们输了阵。” 宇文珏还是气不过,说道:“小小弹丸岛国,竟欺辱到我大昭头上了!我看我大昭铁骑迟早要踏平东瀛山,填了东瀛海!” 陆含之这还是第一次见二嫂生那么大的气。 平日里他就是一个温温和和的谦谦君子,从不高声语,也从不会说失了身份的话。 今日竟冲冠一怒为蓝颜,看来二哥真的是秀色可餐。 陆含之也上前把宇文珏拉了回来,说道:“二嫂别生气,我给二哥补个防御,也是幸亏我们早有堤防,否则这次二哥就真的阴沟里翻船了。” 宇文珏气得手抖,也是后怕的厉害。 他难以想象自己失去陆煦之会是什么样子,大概会抱着阿蜢随他而去。 什么为了他也要好好活下去,才不会,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是活着。 失去了他,连行尸走肉都不想当下去。 宇文珏轻轻拍了拍他,说道:“别担心,别怕,我去前也是有所准备的。哪怕是孔雀胆,我也有能力活下来。” 宇文珏总算是缓了下来,说道:“东瀛欺人太甚,这种下作的手段,真是小人行径。” 陆含之道:“东瀛人道德标准本就不高,统治阶层更是像吃了屎一样。与他们打交道,需得处处堤防小心。” 众人点头,后面大家又讨论了一些关于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问题,小会议便散了。 林冲云回了皇宫,陆含之给陆煦之又重新兑换了防御符。 他唏嘘了半晌,有些危险,还真是防不胜防。 再说宗源回到皇宫后,便气的砸碎了一整套精美的瓷器。 如今他看这些瓷器,就仿佛是陆含之在眼前。 回想到刚刚姐姐的话,他的心里便如刀割一般。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恶毒之人? 仅仅是怕姐姐入京后会抢了他的风头,便要放火烧死姐姐全家? 那个安亲王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明明已经有了陆家这个恶毒的男人,还要跑去招惹姐姐! 如果不是他的招惹,又怎么会为姐姐招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一想到这里,他便气得牙齿打颤,为什么像姐姐这样善良的人,会遇到这样的恶狼! 第161章 回到房间后, 宇文珏还是对陆煦之受伤的事耿耿于怀。 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要让皇上心中有数才行。 陆煦之却摇了摇头,说道:“阿珏,你冷静的想一想,这件事事有蹊跷。东瀛来使光明正大比武, 为什么会在剑是淬毒?他是有心还是被人利用?如果是有用,那他为什么要冒着不能离开大昭的生命危险做这件事?如果是被人利用, 那么利用他的人是谁?” 宇文珏方才是被气糊涂了, 这会儿冷静下来,也觉得事情的确不太对。 陆煦之道:“有人想要不计一切代价让我们这边折损大将, 他们着急了。他们越是着急, 我们越是不能急。阿珏, 我是习武之人,自然有办法护住心脉。哪怕是见血封喉的孔雀胆, 也只是针能普通人,未必能伤我性命。” 哪怕陆煦之如此说,宇文珏心里仍然放不下来。 他叹了口气,说道:“左右你是被我连累了, 如果不是我们兄弟,你本应是安乐逸然的陆二公子……” 陆煦之抱住宇文珏, 说道:“你在说什么呢?你我相恋那么多年,就是换来你这样一句话?” 宇文珏还从来没见陆煦之这样生气过, 还真把他给唬住了。 片刻后,他上前拉了拉他的胳膊,说道:“是我错了, 不该这样扎你的心。” 这时,睡在宇文珏身边的阿蜢哼唧了一声,张嘴伸出小舌头,吐了个泡泡。 这回宇文珏终于笑了,说道:“看看我们阿蜢,看到他,我便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陆含之查了一个孔雀胆的毒性,原来孔雀胆并不是真正的孔雀的胆,而是南方大斑蝥的干燥体。 误食也不会丧命,除非误食过量。 之所以用在毒里会见血封喉,那是因为毒师会将这类毒性提纯。 提纯的毒,比虫尸要毒上百倍,见血封喉,的确不是夸张的说法。 这会儿林圣手仍然在他这边等着,陆含之一猜就知道,他又来找自己要方子了。 陆含之很是头疼,要什么方子啊! 他没有,没有! 那只是在系统里兑换来的防御符,可抵致命伤害的。 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是个挂逼呢? 陆含之没有办法,只得在系统里兑换了一本奇门之术读解,让林圣手去看。 林圣手一见是奇门之术,瞬间便失了兴趣。 他将书还给陆含之,说道:“医者不修诡道,否则与巫医无异,易走歪途。这是家师的训诫,冲云自当遵从。” 陆含之明白了,中原医者为了和西域巫医划开界限,便以此为训。 巫医里修诡道的,多数都会罔顾人命去做一些不法勾当。 陆含之却不以为意,摆手道:“诡道是正是邪,还得看是什么人来修。诡道亦是道,只是修诡道的人出了问题。” 虽然林圣手觉得陆含之所说没错,但他既然师门有训,就一定会严于己一世遵从。 陆含之自然也不会去反驳别人的信仰,又换了一本《本草纲目》给他,并说道:“也许这本书你更感兴趣。” 林圣手接过那本书,眼中的光芒几乎要迸发出来了,他捧着书难得激动的朝陆含之行了个礼,说道:“多谢陆兄!” 陆含之没想到一本《本草纲目》竟让林圣手折腰,如果他知道自己这里有着千千万万医典,岂不是要给他跪下了? 陆含之抽了抽唇角,心道还是循序渐进吧! 慢慢把书给他,他也有时间慢慢研究。 只是最近看林圣手的眼睛,大概有点近视的样子,毕竟他一直以来挑灯认读,用眼比较厉害。 陆含之想着,是不是该给他验一下近视的度数,搞个眼镜戴戴? 便听到系统中传来了一阵提示声:“恭喜宿主,本阶段任务已完全成,您的十层楼体已经完成封顶。” 陆含之:?????? 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已经完成封顶了? 虽然他为了建这个十层楼,拿了十几万两给二嫂,让他不用考虑成本,一定要把房子盖起来。 实在不行就用人海战术,效率和质量要同步进行。 虽然那天去看的时候便发现速度喜人,这才几天的时间,竟然就已经盖了起来。 虽然只是把框架盖了起来,外部装饰还没弄,但系统任务的目标只是把楼盖起来而已。 既然已经盖起来了,那么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陆含之无比兴奋,感激为他兢兢业业的工人们。 他开心的咧嘴直笑,叫来了和鸣,对他说道:“你去通知在御,让他给工人们发三倍的工钱!今天收工的时候,再杀上两头猪,一人两斤猪肉两斤血肠!” 和鸣应声,乐呵呵道:“好的少爷!少爷您这三天两头儿的发米发面发肉发粮,工人们都快拼上命了。不过少爷,大家都很感激您。一家老老小小都过上好日子了,他们做工做的也更起劲。” 陆含之笑,说道:“这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结果乐极生悲,肚子忽然一阵疼,他咝了一声,就觉得肚子里一阵小鱼摆尾的感觉传了过来。 陆含之捂住肚子,怔愣了半天。 和鸣被吓了一跳,问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动了胎气?小的马上去叫林圣手。” 陆含之立即摆手,说道:“没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他娘的就是胎动吧? 他小心翼翼的摸着肚子,觉得自己这一胎生得也着实……敷衍了些。 他见别的小郎君有孕,要么精心养胎,要么日日进补。 他倒是好,刚怀上就跑了趟西疆,回来后就打了个惊天动地的架。 如今还是三天两头往外跑,哪有个孕夫的样子? 今天若非腹中传来胎动,小阿蛛刷了一把存在感,他都要忘了自己是个有孕的人了。 陆含之坐在了床边,摸着自己的小腹,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男子有孕原来是这个感觉吗? 倒是别有一翻滋味。 陆含之尝试着和阿蛛说话,眼中难得的露出了几丝温柔:“蛛儿,能听见爹爹说话吗?” 说起来,阿蛛是他亲自怀的第一个孩子。 毕竟阿蝉在原主肚子里的时候,他还并不知情,意识并没有觉醒。 如今想来,他真的要谢谢原主。 身怀六甲不易,隐藏身孕更不易,生下阿蝉便被毒打更是难上加难。 所有的痛苦都让他替自己承担了,陆含之忍不住对自己抱了个拳。 抱完以后又觉得是自己傻逼,明明自己如今已经是原主与自己的结合体了,他就是自己,自己就是他,还憨憨的搞这样的形式主义,也是傻。 陆含之忍不住笑出了声,起身去找阿蝉了。 小玉居里,宗源跪坐于团垫上,对面是他的大哥宗和。 宗和身负他那把与陆煦之比武时的长剑,眼中露出些许森冷之气:“你说什么?皇帝并没有碰你?” 宗原答道:“是,我那天吃了药,但是他却不为所动。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如传言所说,大昭皇帝是个真君子的情圣?” 一般男人遇到这种事,恐怕早就扑上来了吧? 宗和却是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可能?如果他真对那个尹平梧一往情深,当年又怎么会做出那种龌龊的事。不过是装模作样,假装深情,再自己感动自己罢了。当年的真相,已经没几个人知道了,毕竟所有知道真相的,都已经被皇帝灭口了。” 宗原好奇道:“你们一直说真相真相,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这狗皇帝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如此唾弃他?” 宗和轻轻冷哼了一声,说道:“人人皆道狗皇帝对尹平梧一往情深,可谁知道他哄骗尹平梧上床,为的只是想借助尹家的势力?可又在他得知尹平梧在尹家并不得势时将他其如敝帚,转头与他的妹妹暗通款曲。尹家主母邹氏爱女如狂,仗着邹家之势,想让她的女儿取尹平梧而代之。” “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并不想再像先帝一样受外臣掌控,便一边扮深情,一边哄着当时还年幼的尹丽梧。直到他坐稳大位,才将尹丽梧接进了宫。” 宗源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可是……哪怕是这样,也不至于如此让人唾弃吧?毕竟身为一个皇帝,他的确该有所取舍。” 宗和抱臂,说道:“的确,但他做了一件让我佩服至极的事。” 宗原问道:“嗯?” 宗和答道:“这件事其实没有得到证实,只是听一个被处决前的宫女所述。那宫女曾是尹平梧身边伺候的人,她说尹平梧身怀六甲时,对当时的太子爱慕极深。却偷便听到太子与他年少的妹妹说,只要尹家愿意全力助他坐稳大位,尹丽梧便能成为他的正妃。结果不出两月,尹平梧便难产而死了。” 宗源理了理这其中关系,说道:“你是怀疑,尹平梧的死,是皇帝授意的?这些,应该难以说明什么吧?” 宗和答:“的确难以说明,所以只能说没有得到证实。但如果你知道了另一件事,便可以无须证实,便将这帽子扣到皇帝手上了。” 宗源问道:“嗯?这狗皇帝还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第162章 宗和答:“据说尹平梧的母家, 是江南商贾,他母亲有个妹妹,曾在出事后来吊唁过这个外甥。大概……是尹平梧死了四五年以后的事吧?结果那位木姨妈回去没多久,木家的人就全都失踪了。直到如今, 朝中人也没人知道,尹平梧的母家之人去了哪里。只怕是知道了什么秘密……” 听完尹平梧的故事, 宗源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刷。 此刻他对皇帝真的嫌弃到了骨子里, 一想到自己要被皇帝……就觉得恶心想吐。 见他眉心紧皱,宗和说道:“如果你后悔了, 我现在就带你回东瀛。” 宗源摇了摇头, 说道:“不, 不就是被狗咬上几口吗?我并不在意。只要能为爹娘报仇,我愿意利用狗皇帝来达到这个目的。也愿意听从义父的安排, 为我东瀛筹谋。” 宗和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听说你又偷偷跑去见婉儿了?” 宗源有些心虚的咬了咬下唇,说道:“大哥,我只是想见见姐姐而已。你知道,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姐姐……她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为了调查当年苏氏灭门惨案的真相, 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我只希望她能幸福快乐,看到她的婚姻很好, 我也就能放心的去做我要做的一切了。” 抬头看了宗源一眼,宗和说道:“我必须警告你,义父之所以收你为义子, 为的就是让你来大昭和亲。当时你提出的条件,就是能助你查到你爹娘的死因。如今这个死因你也知道了,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也有数了。” 有那么一瞬,宗源的脸上有几分的落寞。 也仅仅是那么一瞬,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今晚,我会约大昭皇帝共同赏月,这次我一定会得手的。” 不论上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没动自己,左右他不信,这个男人能次次都坐怀不乱。 前延寝殿,皇帝头疼的缓步在案前跺来跺去。 他捏着自己的眉心,十分不解。 上次在小玉居,他在面对发情的宗源时,为什么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 按说,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总管太监看着皇帝从他那边转到这边,又从这边转到那边。 他的眼睛随着皇帝,也从这边转到那边,又从那边转到这边。 总管太监总算看不下去了,他笑眯眯上前道:“皇上,您……是有什么不舒心的吗?” 皇帝转过身来,朝太监这边走了两步,却终究是没说出来。 这种事,让他怎么说? 说起来,男子四十多岁,当仍能行事才对,为何他就这样不行了? 想到小玉居里那酷似平梧的宗源,皇帝终究还是不甘心。 当年,平梧之美动京城。 而他正是他的伴读,自小青梅竹马,当然是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于他而言,平梧迟早都要归他所有,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是因那日他月事初过,仍残存着一缕余香。 残阳下,小窗前,垂首作画的他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艳。 他没忍住,他亦未拒绝,他知道平梧也是喜欢他的。 果然如他所料,事后他问他:“可愿意嫁予我?” 那人红着脸点头,老老实实的回答他:“臣……心悦太子已久。” 说完那句话,尹平梧的脸要红透了。 少年情动,总是那么让人难忘。 哪怕朝内危机四伏,他与平梧,还是度过了他人生当中最为美好的几年。 那时他们只是两小无猜,互相恋慕,没有糅杂任何利益与阴谋。 皇帝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 他抬头对大太监说道:“叫林院判过来。” 很快,林院判拎了药箱过来,朝皇帝行了个礼。 皇帝让大太监把所有人都屏退,只余下了他和皇帝。 林冲云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见这阵仗,立即就知道皇帝是让他干什么了。 于是也不开口,只等着皇帝说。 皇帝强撑着面子吭哧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道:“近日朕……有些力不从心,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冲云公事公办道:“皇上国事疲乏,倒也正常。” 皇帝仍是强撑着面子,说道:“只是……有些不是很正常,那日在小玉居,那孩子月事来潮,朕……却并无异样感。林院判可曾见过,此类病症?” 林冲云终于不能再装听不懂了,于是恭敬道:“很常见。” 没错,很常见,坊间不行的普通男人有很多。 哪怕美色当前,他们顶多只能用咸猪手满足一下心理需求,却永远得不到生理上的满足。 皇帝一听很多,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继而问道:“可有药医?” 林冲去答道:“……视情况不同而定,不是所有的情况都可医,也不是所有的情况都需要医。” 皇帝有点着急了,他既希望自己的病可医,又希望自己的病不需要医。 来回辗转半天,终于开口道:“那……林院判来为朕诊治一下,看看朕是否需要医。” 林冲云点头上前,去为皇帝诊脉。 片刻后林冲云抬头道:“皇上只是思虑太重了,大概……是心有旧人,而容不下新人。” 皇帝疑问道:“什么叫……心有旧人?” 林冲云实在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他左思右想半天,才终于开口道:“不如皇上试试,忘却旧人,只怜取眼前人。” 皇帝大概是没听懂,半天后才说道:“林院判的意思是,朕其实没有生病?” 林冲云如实道:“倒也不是病,是心理问题,但皇上您自己的心,还要问清您自己。” 行吧!编不下去了! 他现在越来越佩服陆含之,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嘴炮输出能力一流。 林冲云编不下去了,皇帝倒是听懂了,他一脸深沉的点了点头,说道:“朕懂了。” 林冲云:……哎?懂了? 皇帝幽幽道:“朕记挂了他二十多年,对他的深情早已根深蒂固。如今忽然来了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少年,朕终究是没有办法把那少年,当成是他。” 林冲云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又能编了。 “总之,这件事还需要皇上自己克服心理障碍。不如……皇上便和那位新贵君先从风月谈起吧!若是时日久了,皇上便能找回从前的感觉了。” 林冲云莫名骄傲了一把,果然跟谁走得近,最后便会像谁。 他这个小古板,也终于会编瞎话了,而且还不会脸红。 皇帝明白了,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也叹了口气。 林冲云出了皇帝的寝殿,莫名觉得自己长了点本事,还怪骄傲的。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隐藏了些许心潮起伏。 回去后,林冲云把这件事和陆含之说了一下。 这会儿陆含之正在研究招生计划表,他的房子盖起来了,但要建学校,也不能只有一座光杆儿楼。 主楼作为教学区,那还要有办公区,宿舍区,后勤区,食堂区。 那么多的地方要建,竟还是个大工程。 只是后面就不需要建那么高了,盖高楼虽然壮观,却是十分消耗精力和资源的。 而且过高的楼层,于这个世界来说,当作标志性建筑可以,盖多了就是劳民伤财了。 所以陆含之决定剩下的建筑,盖得不超过五层,以三四层为主。 既方便居住,又不至于费太大的功夫。 至于中间那栋大楼的名字……陆含之便给其取名明理楼,百姓浑浑噩噩,有人活一世,都不知自己这一世是为何而活。 知是非,明事理,希望这栋楼里出来的学子,可以成为国之基石。 听完林冲云所说的事后,陆含之哦了一声,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林冲云看了下他手上的纸,问道:“陆兄这是在干什么?” 陆含之咬着笔杆说道:“做教材,我想办学,就得有教材。你看啊林兄,我规划了这几门学科。语文,数学,历史,政治,品德,美术,声乐,武修……当然,主科是前面四个,后面都是辅修。也可以侧重学别的学科,反正看各个学生的特长。我总觉得,除了这些,应该还能再加一点……” 学校应该不拘一格,他总不能像是在做流水线,教出来的全都是一样的人才。 看过陆含之所规划的那些教学科目后,林冲云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他拉了拉陆含之的胳膊,说道:“陆兄……我倒是有个想法,不如加一科医药?哪怕学不了多精深,至少常见的风寒伤风痢疾能治便好。” 陆含之一拍手,说道:“对啊!你提醒我了,还有医学啊!” 他原来读的大学就有专门的医学部,也有相应的附属医院,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 陆含之立即给添加上了医药学,并独立列出了一个科目。 列完这个学科后,陆含之念道:“我愿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谁说人这辈子就要按照一种格局来走?除了走仕途从政,还有三百六十条路可供选择!” “我愿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林冲云重复了一下这句话,忍不住暗暗在心里为陆含之折服。 之前他便听过他所作的几首诗,没想到像这样的佳作,他竟是随口便能诵出,真的是大才。 陆含之说道:“我们先暂定这些,到后面再慢慢完善。” 林冲云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陆兄尽管开口。” 陆含之搭着他的肩膀,说道:“还用你说?你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神医!到时候麻烦你给我担任一下名誉院长,给学生们上上课之类的。” “名誉……院长?” 林冲云一脸的迷茫。 陆含之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总之是个好差事,当着就是了!” 林冲云也不懂,也没敢多问,既然他说是好差事,那便是好差事吧! 皇宫里,一名小太监端了几碗莲蓬来到了御书房,躬身道:“东瀛世子宗源,请圣上到小玉居里品尝莲子。” 第163章 皇帝一听, 脸上便浮现出了丝丝笑意。 刚刚林院判过来为他诊了脉,只说他这不是病,只是心理在作祟。 既然不是病,那他便不用在那小美人面前自卑。 还是自己对平梧太过念念不忘了, 有时候一个人,真的很难走出对另一个人的思念。 想想林院判说的也的确是有道理的, 也许自己的确该忘了他, 重新开始了。 二十多年了,哪怕当年自己曾犯下大错, 这大错也折磨了自己二十多年, 该过去了吧? 平梧泉下有知, 也会原谅他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解下腰间的那块用黄金镶嵌的道陵玉佩, 缓缓收进了玉奁中。 他此生的挚爱,仍是平梧。 自己死后,仍会与平梧合葬于三生陵。 至泉下,再亲自向他谢罪吧! 收起玉奁, 皇帝便去赴了宗源的约。 宗源正剥了一小碟的莲子,一边吃莲子, 一边饮青梅酒。 美丽的少年举手投足间皆是让人憧憬的美好,他倒了一杯青梅酒给皇帝, 说道:“这杯酒敬皇上,为皇上的君子气度。” 皇帝接过那杯清甜的梅酒,问道:“哦?小宗源为什么要这么说?” 宗源甜笑一声, 说道:“宗源自小便知,皇上是个正人君子。本以为只是别人夸大其词,想不到竟是真有其事。” 皇帝乐呵呵笑道:“哦?何以见得?” 宗源亲手剥了一枚莲子喂到皇帝嘴里,说道:“上次宗源……出现了点小意外,本以为定要失身于您了。却没想到,宗源醒来,仍是完璧之身。试问这世间男子,能有多少克制住情香之蛊的?皇上您不但是君子,还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小美人的几句话,便让皇帝飘飘然起来。 他爽朗的笑出了声,接过宗源再次递过来的一杯青梅酒一饮而尽,竟还有了几分豪迈的味道。 宗源又为他倒满了酒,娇滴滴对他笑了笑,说道:“皇上,您是不喜欢宗源吗?” 皇帝疑惑道:“小宗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宗源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说道:“否则为什么皇上哪怕是在宗源月事时,也未曾动过宗源一下?” 皇帝有些心虚,却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还小,还是个孩子,朕不能这么对你。宫中规矩,宫妃侍寝须得及至十八成年,再等等吧!” 宗源心中怀疑,总觉得这皇帝不像是这么好的人。 什么成年,分明那位尹先生怀孕时也才十七八岁。 而且,大昭男女成年是不以年龄而论的。 小郎君有了月事便为成年,女子也是同样的。 不过不论对方什么借口,宗源也不会放到心上,只要他把该做的事情做了,自己达到了目的,这件事也就了结了。 也笑笑,说道:“皇上说怎样,宗源就怎样做,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皇帝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唉,你是上天给朕送来的礼物吧!你和他,真的太像了。” 宗源问道:“哦?是皇上那位深爱着的已故皇后吗?他也像宗源那么乖吗?” 皇帝的眼中又漫上了回忆,说道:“乖顺,温柔,体贴,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宗原嘟嘴道:“我不信!宗源一定会做的比他还好,让皇上越来越满意我的!” 皇帝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男孩子,他笑呵呵的说道:“好,我相信小宗源。” 几杯酒下肚,皇帝便开始迷糊,倚在榻上睡着了。 宗源的眼中仍是得逞之色,他看着迷糊中的皇帝低声说道:“装什么君子,你后宫几十人,难道个个都要及至十八?” 反正他是不信的。 于是他就这么坐在那里,等着药效发作。 一个时辰后,宗源成功的等睡着了。 皇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宗源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身上搭了条毯子,睡的浑身不舒服。 这皇帝也是够不细心的,你不是喜欢我吗?就这么让我趴桌子上睡? 好歹给我抱床上啊!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明明他给狗皇帝下了药,可狗皇帝为什么还是没能中招? 他是有多强的意志力? 宗源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头疼。 为什么为什么? 他实在有些想不通。 大昭皇帝百毒不侵?大昭皇帝体质异于常人?大昭皇帝其实是个隐世的高人? 宗源要抓狂了,一而再的任务失败,让他的小脸儿紧紧的皱了起来。 小仙童瞬间化身小苦瓜,趴在那里抓头顶的头发。 刘姑姑进来的时候,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问道:“小主子哪里不舒服吗?” 宗源的眼睛转了转,说道:“我想出宫。” 刘姑姑回道:“皇上并未限制小主子自由,只是您若要出门,须得带上一队护卫。奴婢这便去给小主子准备车驾,回过皇上以后,您便可出宫了。” 宗源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 刘姑姑出门传了信,才去给宗源准备车驾。 宗源换上了一身白色锦袍,原本就十分漂亮夺目的小仙童更加好看了。 他要去见见那个陆含之,他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 虽然他现在会听从婉儿姐姐的话,不对他轻举妄动,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当年的自己,已经死了,被火烧死了。 况且他这个养子,并未被京城这边的人知晓。 他与宗干,本来就是合作的关系,他学这一身内外的本事,为的也是为爹娘报仇。 宗源坐上马车,紧绷的小脸儿上再也不见半点娇柔之色。 这几天陆含之有点忙,忙着招生。 说实话,招生这件事,真的挺难的。 因为陆含之招生,不限男女,不限贫富,不收费用。 即使是给出了那么多优厚的条件,前来报名的也只有几十个人。 他预计要建成的校舍,可容纳上千学生,却只招来几十个人。 就这几十个人,还多数都是含记旗下员工子女。 不得不说,含记的员工思想觉悟明显比普通百姓要高很多,因为有九名少女前来报名。 少女从七岁到十一岁不等,这可真的大大的让陆含之意外。 看着陆含之头疼的直吸牙花子,宇文珏说道:“含之,我倒有个主意。不如找父皇赐个御笔,哪怕有你安亲王妃的金字招牌在,百姓也不会认同这样的办学模式。如果有皇家学府的噱头,大概能起到一些作用。” 陆含之冲着宇文珏竖了一根大拇指,说道:“二嫂所言极是。” 毕竟在这个时代,也要遵守这个时代的默认规则。 大家几百年来,都是按照这种模式生活的,你突然闯入一个新的规则,自然会受到抵制。 这个时代的人,只对皇帝和神明有着敬畏之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这个时代的王做了批注,普通百姓自然趋之若鹜。 陆含之问道:“皇上的御笔好求吗?” 宇文珏想了想,说道:“交给母妃吧!母妃肯定有办法。” 皇贵妃戎氏,如今在皇宫中的地位算是无人能及了。 据说冷宫里的那位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据说可能是逼宫当日被惊到了。 皇帝也算有良心,给离恨展又拨了些宫女太监,还准太子入宫探视。 可是皇后却不知怎么了,总是赶太子离开,让他有多远走多远。 曾经皇后宠冠六宫,如今竟落得这个下场,让人心生唏嘘。 太子也请林圣手给皇后瞧了病,说是身体上无碍,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让太子多和她说说话。 这让太子也很无奈,关键是皇后根本不想和她说话,只让他赶快走。 走去哪儿? 皇后没说,只是拉着他的手说有人要杀他,让他快点走。 冷宫的宫女都说皇后疯了,却没有任何人听懂皇后话语中所隐含的意思。 倒是戎贵妃如今不论对皇帝说什么,他竟都能听进去几分。 更何况只是让皇帝给提几个字,自然是很轻松便要了出来。 其实这几个字很简单,就是:京城含之学院。 之所以加上含之这两个字,还是宇文珏建议的。 他觉得既然要办学,就要办出特色。 皇家学府的噱头要,陆含之的金字招牌也要,说不定还能名垂千古。 陆含之倒是不想名垂千古,而且还觉得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校名上有种山寨感。 但想想他那个时代也有不少什么中山大学,星海音乐学院之类的一流学府。 只是让他和这些大佬们比肩,还怪羞耻的。 但是字都请来了,陆含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让人打了扁,挂在了教学楼正中。 说实话,虽然皇帝人品不咋的,写的字倒是不错。 龙飞凤舞,颇有气势。 陆含之的学校主楼还没建完,还有许多细枝末节需要装饰。 其他区域也已经开始规划,宿舍区和办公区也已经开始打地基了。 这所学校,花了陆含之十几万两银子了。 预计落成,至少要花费五十万两。 好在他有钱,不至于捉襟见肘。 但是照这个速度花下去,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他得想办法,再多搞点营生。 然而还没等陆含之想好搞什么营生,一个不速之客便上门了。 看到那车缓缓在他的工地前停下,便有一种和这满地狼藉格格不入的气质。 陆含之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来考察学校来了,还在想我这儿乱七八遭的,万一人家千金小姐看不上该怎么办? 好紧张。 就在陆含之紧张的时候,纱帘内一个白色的精致身形走了下来。 看这孔雀开屏的气质,陆含之便知道他是谁了。 第164章 果然是人靠衣装, 佛靠金装。 一身白色锦衣的宗源身上吸满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跟那日那个一身灰衣的小童简直判若两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陆含之忍不住多看了宗源几眼。 冷不防被身旁的宇文珏抵了一下:“擦擦口水。” 陆含之下意识吸了吸唇角,蹭了一下嘴巴, 说道:“别说,上一届京城第一美的复制品就是不一样哈!” 他猜想, 这小郎君肯定是用了东瀛那边的什么秘术, 否则为什么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尹平梧? 除非是尹平梧自己生的,否则怎么可能长那么像? 宇文珏说道:“来者不善, 应该是特意过来找你的。” 陆含之拈着没有胡子的下巴, 说道:“不是吧?找我干什么?我跟他又没仇?二哥的事我还没找他们家算账呢!哎你说他穿这身, 来工地上走一趟,白孔雀不就成灰孔雀了?” 宇文珏清了清嗓子, 宗源便已经来到了面前。 小孩儿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傲气,如宇文珏所说,这的确是来者不善。 陆含之倒也不是怕事儿的人,一个小屁孩儿, 毛都没长齐呢,就被东瀛送来给大昭和亲, 还要被一个老头子收入后宫,想想也觉得挺可怜的。 小孩儿倒是也不嫌弃工地上脏, 直接穿着他那双白到纤尘不染的描金绣鞋,便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陆含之也不能假装没看到,只得迎上前去,说道:“哟?这不是宗源小世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看我这儿……脏成这样, 您穿成这样过来,不太合适吧?” 几步路,他脚上那双白色描金绣鞋已经沾满了泥巴。 对方浑然不在意的在石头上磕了磕,说道:“随便过来看看,会会您这位京城第一美人,陆含之陆三公子。” 陆含之随手抱了个拳,说道:“不敢不敢,哪儿能跟……前京城第一美人的……高仿品相提并论呢?” “噗……”宇文珏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宗源小脸儿绷得冰凉,上前一步道:“你……” 陆含之一摆手,乐呵呵道:“小世子别生气,开个玩笑罢了。不过这也是事实嘛!尹先生之名京中人人皆知,如今又来了个小尹先生,恐怕又要自此君王不早朝啦?听说皇上有心封宗源小世子为贵君,以后小尹先生怕是要夜夜承层恩泽喽?” 旁边的宇文珏憋笑要憋出内伤,心道含之这张嘴,怕是练到极致了。 宗源也不知道陆含之是不是故意的,怕是他知道了自己两次都没能上去龙床? 搞得他现在都怀疑,狗皇帝是不是真的唧儿有问题。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宗源便被陆含之气得头顶冒青烟。 不但骂了他是冒牌货,还取笑皇帝对他没性趣。 果然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嘴上也是个不饶人的货色! 宗源气道:“好个牙尖嘴利的陆含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陆含之吊儿郎当的冲他抱了抱拳,说道:“客气客气,这才哪儿到哪儿,有机会再切磋。所以,这宗源小世子今天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宗源看着眼前那高耸入云的方形建筑物,刚要说话,便被其夺去了目光。 他的瞳孔缩了缩,大概也被这鬼斧神工的建筑惊叹了。 可能是看得太入神,而忘了回答陆含之的话。 陆含之倒也不着急,只是这么看着他。 说起来,老天爷也是不公平,为什么要给一个人设定颜控这么一个属性。 十人九颜控,陆含之就是那九颜控之一。 是不是对方阵营不重要,好看就对了。 宇文珏无奈,含之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不正经了点。 待宗源终于反应过来,看到陆含之盯着自己的脸一眨不眨的看时,皱眉没好看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陆含之也没拐弯,直接答道:“你好看。” 宗源:…… 宗源看着陆含之那张人神共愤的脸,说道:“那你不如拿张镜子看自己。” 陆含之连想都没想便答道:“天天看,看够了。” 宗源:!!!??? 他一脸无语的看向陆含之,憋了半天才说道:“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种……这种……” 陆含之不故意气人了,他以扇抵唇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说道:“宗源小世子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不会是来和我打嘴仗的吧?” 宗源上下打量了他一翻,问道:“听说,你和太子侧妃有过结?” 陆含之心道果然,这又是一个被苏婉凝洗过脑的。 只不过,这次这个有些不一样。 从前都是猛男,这次怎么换成了小郎君? 苏婉凝一个女人,收一个小郎君有什么用? 众所周知,小郎君虽然也有其功能,但是……只有在男人的面前才能发挥作用。 谁知道呢,可能她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陆含之一脸无辜道:“你听谁说的?怎么可能!婉儿是我表妹,我怎么可能与她有过结?小世子一定是听错了。” 宗源心道这个陆含之果然不好对付,就是属滚刀肉的。 他心里冷哼了一声,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又故意问道:“她是你的表妹?那就是姑姑家的女儿?那不知你的姑姑还在吗?” 陆含之心道,苏婉凝和你关系那么好,难道她没跟你说过吗? 陆含之没由来的心里一阵伤感,脸上的表现情变得落寞起来,竟没了再和他贫嘴的兴致:“不巧,姑父姑母死于意外,唯独留下一个孤女,在这世上孤身孑孑。千里孤坟,好不凄凉。这世上,我对谁都可以不好,唯独不能对不起我那表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宗源说这些,觉得有点傻。 对面的宗源也着实有些纳闷了,看他眼中的落寞,不似假的,可是婉儿姐姐更是不可能骗他。杀了爹娘的,肯定是这个陆含之。 宗源心中藏着秘密,却不能宣之于口,一时间觉得胸中憋闷,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他承认陆含之是个人才,否则也不会在作下这种惊天大案以后还密不透风。 他眼神复杂的看向陆含之,终于知道姐姐为什么不让他插手这件事了。 陆含之,的确是个对手。 此刻的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姐姐要绕那么大的圈子,不惜自己去给太子做侧妃,不惜让自己去给狗皇帝生孩子。 他瞬间也没有要继续和陆含之聊下去的欲望了,而是转身朝马车走去。 在上马车的一个瞬间,宗和又转过身来对陆含之笑了笑,说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希望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会向我行礼。” 直到目送宗源的马车离开,宇文珏才问道:“向他行礼?什么意思?” 陆含之答道:“是要做我们小妈的意思。” 宇文珏:…… 陆含之又说道:“啧,果然还是年纪小,两次了还没弄明白。都这样了,你又长成这样,他还是不动你,就是有问题啊!” 宇文珏问道:“他好像对你积怨已久?” 陆含之道:“我觉得也像,可我真的不认识他啊!” 莫名奇妙结个愁家,陆含之也觉得很无辜。 他拍了拍肚子里折腾的小阿蛛,看了看天色,说道:“我们回去吧?” 宇文珏点头:“回吧!” 回去的路上,陆含之的马车竟和宗源的马上神奇的并排了。 宗源的车驾,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故意的,弄得像个贵妃的香车一样。 缓慢而又优雅,仙气有余而做作。 陆含之探出头去问道:“哟?未来玉贵君果然贤良温淑啊!” 宗源也不知道是跟谁呕气,描金绣鞋一脱,翻身骑上了马,一夹马腹笃笃笃跑没影了。 陆含之冲着他的背影吹了个口哨,说道:“小脾气还挺倔哈!” 宇文珏无奈道:“你别逗他了,就是个孩子。” 陆含之道:“满十六了吗?东瀛真是造孽啊!” 宇文珏道:“大昭年十三就能选秀女了,民间年十三也可成婚了,为什么说是造孽?” 陆含之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是不能理解古人早婚的考量。 毕竟古代生活条件不及现代,医学不发达,人均年龄低。 古代为了鼓励生育,都会早婚,早育,人均要生五六个子女才能很好的控制人口负增涨。 陆含之乐呵呵的看着宗源的随从们忙里忙慌的去追宗源,指挥着和鸣改道,朝庄子里行去。 他之前答应了钟尧,每月让阿蝉和小六子来上三次陶艺课。 阿蝉过来就是瞎混的,跟着亲卫们捉蛐蛐,逮蝈蝈,还下水摸鱼捞瞎,简直成了野孩子。 钟尧倒也耐心,还给他捉的蝈蝈编了笼子,给他抓的蛐蛐烧了蛐蛐盅。 其实相处久了,陆含之发现,钟尧这个人其实是外冷内热。 他给阿蝉编了十几个各式蝈蝈笼子,一看就是心灵手巧的人。 而且心思细腻,编蝈蝈的竹丝,都是泡软的,生怕扎了小孩子的手。 陆含之远远的看到他们正在收拾烧制好的陶器,钟尧为了让小孩子感兴趣,特意给他们烧了小陶俑。 小六子正在乖乖给小陶俑上色,没察觉陆含之来接他们了。 钟尧转头看了陆含之一眼,回头对小六子说道:“阿尧,你师爹来接你了。” 小六子回过头,一脸迷茫的看向他,钟尧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陆含之笑眯眯的上前问道:“阿尧?阿尧为什么要叫小六子阿尧?” 钟尧就这么沉默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陆含之的问题。 却听陆含之说道:“不过这个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刚好我们小六子还没有大号,不如就给我们小六子用了吧?” 第165章 本来陆含之只是开玩笑, 却见钟尧竟有些热切的问道:“你……是说真的吗?” 眼中的表情,是近乎急切的渴望。 他这个反应,瞬间让陆含之产生了疑惑。 不过,陆含之却是不动声色的把疑惑掩藏了起来,笑道:“当然是真的了, 我们小六子直到现在还没有大名。他师父取了快一年了,还没取出来, 你说他是不是拖延症。只是先生的大号, 给了小六子,不太合适吧?” 钟尧立即道:“不不, 合适的。我……家主, 实不相瞒, 钟尧原有一子,大名便叫阿尧。可惜, 在他婴儿时被我弄丢了。” 当时他抱着阿尧一路从江南来到京城寻找大师兄的下落,却因为路遇大雨,而投宿到一个破庙里。 也是当时困倦,他将阿尧抱在怀中便睡着了。 醒来时, 怀中的阿尧便不见了。 发现阿尧不见时,他的心几乎要碎成齑粉, 毕生的心愿都放在了寻找阿尧上。 陆含之瞬间就明白了,问道:“钟先生是觉得小六子他长得像你的儿子吗?” 钟尧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 不敢承认,却又迫切的想要承认。 他不开口,就是心里纠结异常。 陆含之却十分贴心的说道:“先生大概是不确定?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令郎丢失时,只有几个月大小。恰好,我们小六子被他阿满娘亲捡回来的时候,就也只有几个月大。不知钟先生的阿尧,身上可有什么标志?” 钟尧终究还是敌不过对儿子的思念,开口道:“他……左手腕上,有一攻红痣。” 陆含之拉过小六子的手,拢起他的衣袖,问道:“是这样的吗?” 再次看到那枚红痣,钟尧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 尽管他已经一次次的确认过了,小六子就是自己的儿子。 他也多次的告诫自己,不可以再妄想,只要远远的看着他就够了。 可是…… 在看到他近在自己的眼前时,还是忍不住想要抱抱他。 陆含之却是简单粗暴,拉过小六子说道:“六儿,快看,你爹爹找到你了。” 小六子一脸的迷茫,说道:“师爹,别闹,小六子一生孤苦,没有爹娘。您和师父,就是小六子的爹娘。” 这位钟师父人很好,但他不想连累别人。 已经不止一次有人说他不祥,克死了阿满娘亲。 陆含之却是乐呵呵,说道:“小六子,你要知道,两个人遇到的机率,只有几十万分之一。我大昭几十万人口,你和钟先生又是这样有缘。哪怕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一场莫大的缘份。他缺一个感情寄托父爱,你缺一个父亲来关爱你。既然各取所需,何不一拍即合?” 所有人都觉得陆含之活得太随便,认爹这种事,哪是那么简单的? 唯有宇文珏觉得,他活得这样放肆张扬,看似毫无道理,却也最有道理。 小六子被逼着磕了头,敬了茶,还得了个曦尧的大号。 陆含之信口胡诌,说阿蝉叫宇文翎曦,那他们就都是曦字辈儿的,干脆叫曦尧得了。 至于姓什么,钟先生也不姓钟,却也不愿透露真实姓名,那就姓陆吧! 陆曦尧,新鲜出炉,小六子终于有大号了。 可喜可贺! 看似是场儿戏,陆含之却看到钟尧悄悄回过头去抹了不下三次眼泪。 陆含之拉着小六子叫了声爹,钟尧终于崩不住了,直接抱着小六子哭成了个泪人。 一个平日里冷静到了极点的人,仿佛对整个世界都漠不关心,却在找回自己儿子时,释放出了惊天动地的情绪。 周围的人都看哭了,唯有阿蝉,拿着只小手帕去给钟尧擦眼泪。 阿蝉说道:“不哭不哭,乖乖不哭。” 众人被阿蝉给逗乐了,这孩子真是难得的惹人喜欢,就连一直崩不住的钟尧也止住了哭泣。 他把阿蝉和小六子都拥进了怀里,说道:“谢谢,你们都是好孩子。” 陆含之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插曲。 回去的路上,宇文珏问道:“你就这么把小六子送出去了?” 陆含之道:“没有啊!我们六子不会走的,他离不开阿蝉。” 宇文珏:…… 好像很有道理。 宇文珏又问道:“那……这个钟尧的身份,是不是应该查一下?” 陆含之说道:“还用查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了吗?他来我这儿,为的就是小六子。一开始我还很奇怪,他一个小郎君,孤身一人来我这里做窑头儿。有个和尹平梧一模一样的师父,还是小六子的亲爹。二嫂,你有没有发现他的脸特别僵?” 钟尧,钟尧,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你的师父,是不是死而复生的尹平梧? 而你,是不是当年那个难产的孩子——宇文琮呢? 如果真是宇文琮,那可就热闹了。 皇帝立了个替身代替白月光,真正的白月光却来了京城。 不但来了京城,还带了个真正意义上的皇长子。 宇文珏的想法和陆含之一样,自从他查到三生陵是空的以后,就一直在查尹平梧的下落。 没想到辗转这么多年,尹平梧没找到,宇文琮却自己送到了他们的手里。 宇文珏说道:“如果真如我们猜的这样,那小六子,可就是真的身份尊贵了。” 虽说宇文琮也生成了小郎君,他生的孩子不再是皇孙,而是外孙,可也是个郡王了。 这样算起来,小六子和阿蝉,竟还是表兄弟。 宇文珏道:“这件事万万不可声张,以免节外生枝。” 陆含之道:“那是自然,兹事体大,我们还要从长计议。” 一时间,这些乱七八糟的剧情让陆含之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了。 但总算,有了个大概的眉目。 他和宇文珏理了一下,说道:“目前来看,能确定的大概是尹先生在世,宇文琮出生了并平安长大了,还生下了小六子。苏婉凝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是阿枢身边的贴身丫鬟丑奴。不能确定的是苏婉凝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以及宗源的真实身份。” “宗源?”宇文珏问道:“他不是宗干的养子吗?” 陆含之若有所思,说道:“我觉得……他这张脸,不像是假的,活灵活现的,应该是个纯天然的。” 当代那么强的整容技术,整出来都能看出僵。 哪怕是钟尧那张脸,看上去都是僵硬的,难怪他从不爱笑。 这个小宗源,却是嘻笑怒骂想怎样便怎样,骑起马来也是毫不含糊。 宇文珏道:“哦?你的意思是,宗源其实是千挑万选特意选出来和尹先生长的一模一样的?” 陆含之说道:“只是一个猜测,而且小孩儿挺可爱的,一看就不是那种有心机的。千挑万选,不该选一个聪明又听话的吗?” 这个宗源,哪是个听话的?一看就不好掌控。 而且当初他第一眼见苏婉凝,就知道苏婉凝不似她表面上的单纯。 宗源却不一样,一看就是个孩子,就是性子倔了点儿。 宇文珏也比较赞同陆含之的说法,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再探查一下关于宗干领养宗源的初衷,也顺便查一下宗源的来历。” 陆含之点头,表示赞同。 但他也知道是无济于事的,除非是敲掉苏婉凝身上的系统,但这个真的太难了。 这两天陆含之也比较忙,忙着招生,忙着办学,忙着建校舍。 那些查探的事,便交给了宇文珏。 好在宇文珏这些时日来进步飞速,从原来那个对所有人都和善可亲的谦谦君子,锻炼成了一个对这世界仍然保有一颗初心,却又同时筑起了超强戒备的人。 忙了这些天,陆含之终于看到自己的含之学院落成,系统中任务完成的提示声也同时在精神空间中传来。 “恭喜宿主完成中级任务线第一阶段第二个任务,系统检测任务完成质量合格,给予发放奖励。恭喜宿主获得五十点兑换点数x2,中级兑换宝箱x2。” 陆含之开心的转了个圈圈,现在的任务难度虽然越来越大,给的奖励却是越来越丰富。 他美滋滋的收取了奖励,看着又重新富足起来兑换点数,先兑了一支弹夹出来。 这个东西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陆含之不敢马虎。 紧接着,他又接取了第一阶段的第三个任务。 他深知兑换点数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自然不敢懈怠。 于是他又来到了任务发放处,在任务面板前,接下了任务。 耳边再次传来系统机械的声音:“恭喜宿主成功接取第一阶段第三个任务,本阶段任务目标:招收一千名学生,并制定出相应教材。” 陆含之噗通一声,跪在了系统的面前。 招生这件事,陆含之在开始建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备了。 可他哪怕是手持皇家学院金字招牌,再加上他含记的资金支持,也只招到了不到二百名学生。 他本来还指望着,先给这二百多个小可爱把课先上着,等上到一定的程度出来效果,自然会有人来了。 但是……你这任务一下子就让我招一千名学生,您不觉得这是在为难我吗? 这个落后的时代,养一个学生有多困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京城已经属于富庶之地了,想要招上一千个学生来,那也是很困难的。 这两天陆含之愁的揪头发,却又有另外一件更头疼的事找上门来。 他望着眼前跪在那里,看似温婉贤良的蒙面女子,皱眉问道:“你说……什么意思?”他的唇角抽搐着,眼中写满了怀疑人生。 第166章 总管太监也很为难, 说道:“皇上说……体恤殿下有孕,特赐侍妾一名,伺候安亲王。” 陆含之的嘴角抽了抽,他有点不是很明白, 皇帝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还给儿子的房里赐女人? 大太监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解释道:“前些时日, 群臣都在反对皇上立玉贵君为妃,结果只有安亲王殿下鼎力支持。皇上很是感动啊, 本想重赏安亲王, 却又觉得安亲王妃如此大才之人, 大概是不缺什么宝物的。” 陆含之:……我缺,我缺啊! 还有谁会嫌钱少的? 大太监接着说道:“恰逢太子侧妃进宫探望离恨殿那位, 与宗源小主子一见如故,便聊了起来。宗源小主子表达了对安亲王的感激之情,又说王妃每日操劳,挺着大肚子还要奔走于生意。想必, 安亲王是很难得到……好好伺候的。便说自己有位表姐,贤雅恬静, 恰好到了出阁的年纪……奏请皇上……” 陆含之的唇角又抽了抽,问道:“那皇上……就这么同意了?” 大太监叹了口气, 说道:“皇上最近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心情焦躁。连带着,对小主子也有几分歉疚。小主子在他身上这么一撒娇, 软磨硬泡,他就应了下来。这位小主子也是了不起,愣是让皇上差老奴过来办差了。您说殿下,老奴我有什么办法?大概是皇上为了感激安亲王上次替自己说了话,这也算是皇上对儿子的一种体恤。”说完这主旨,大太监的底气都虚了下去。 这京中人人皆知,安亲王与安亲王妃的感情好,又怎么会愿意收这个东瀛来的侍妾。 不过是给他们添堵罢了。 陆含之知道了,难怪上次和宗源分开时,小家伙说给他备了个大礼。 原来这大礼在这儿等着他呢? 当时他还没往心里去,果然一处不防便出错漏。 亏他还觉得这小孩儿单纯可爱,竟是一肚子坏水儿。 陆含之捏了捏太阳穴,只见眼前的女人又是温温柔柔的给他磕了个头:“家主夫人,贱妾茗姬,愿听家主夫人安排。” 陆含之要哭了,我安排个毛线啊! 大太监见陆含之的表情,便低声道:“殿下也莫慌,她一个外邦女子,不懂中原规矩。按理说,以她的身份,是上不得侧妃台面儿的。殿下若是不喜她,便让她做个侍妾。反正也是无名无份,晾她也折腾不出花样来。” 陆含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行,谢谢公公,我知道了。” 这事儿大概是苏婉凝撺掇着宗源干的,犹记得之前她就想把昭云塞进安亲王府。 结果这件事办得偷鸡不成蚀把米,昭云进了太子府,让她永远丧失了成为太子正妃的机会。 只要昭云在,她这个太子正妃就是妥妥的。 如今她又故技重施,果然成功给自己房里塞进了人口。 看着那个跪在那里柔顺温和的女人,陆含之想了想,突然咧开了嘴巴。 他上前十分热情的扶起那女人,问道:“哎呀呀,看姐姐这身段儿,一定很好生养吧?” 陆含之十分艳羡的看着那女人的大屁股。 女人躬着身,温顺道:“但愿能再为王爷开枝散叶!” 虽是蒙着面,眼角眉稍却都是喜色。 皇帝这闲事管的,算是给陆含之出了个大难题。 总又不能赶出府去,还得好好的伺候着。 这女子一副柔顺顺,娇滴滴的模样。 面纱摘下来,竟是长了一双吊梢勾魂眼,一看就是很会讨男人欢心的那种。 陆含之突然有些想笑,他在想,如果宇文琝知道皇帝给他房里塞了个人,会是什么反应? 于是陆含之便吩咐和鸣,说道:“调两个丫鬟伺候这位新来的……茗夫人,就让她暂时住在后院儿的秋茗坊吧!” 阿蝉叭哒叭哒的跑了过来,皱眉看了那女人一眼,说道:“爹爹,尿尿!” 陆含之应了一声,说道:“好,爹爹去给你把尿。” 临出门前,陆含之又说道:“哎,这位茗夫人,我现在有身孕,还要照顾幼子,可能没什么时间招呼你。这样,我让和鸣带你去秋茗居,你先休息休息。” 女人仍是柔柔顺顺的应声:“全听从家主夫人的安排。” 陆含之抱了阿蝉出去带他尿尿,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帮他扶着小胖鸟。 果然孩子胖了,全身每一处都胖。 陆含之忍不住一笑,说道:“看来咱们家粮食大丰收啊!”这鸟养得还挺肥。 阿蝉听不懂,尿完后提上小裤子,看着那一身桃红色纱衣的女人问道:“谁?” 陆含之答道:“你小娘。” 阿蝉:…… 他一脸嫌弃的皱起了小眉头,说:“阿蝉不要!” 陆含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儿,说道:“那阿蝉要谁?” “要爹爹,阿爹,哥哥,弟弟……”然后他又摸向陆含之的肚子,接着说道:“小弟弟。” 陆含之被阿蝉逗笑了,说道:“那阿蝉以后可要保护弟弟哦?” 阿蝉一跺脚,说道:“嗯嗯,阿蝉腻害!!” 他觉得自己养的崽大概也跟自己有着同样的特质:护犊子。 虽然问题一个接一个,但是看着阿蝉,再摸摸肚子里的阿蛛,陆含之觉得日子还是很有奔头儿的。 就在陆含之头疼的时候,宇文琝回来了。 皇帝给他送女人的事,他大概还没得到消息。 瞧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大概是有什么好事儿? 还没等陆含之问,宇文琝便道:“今日岳父大人为阿蛛和小六子取了大号,阿蛛叫宇文翎晔,小六子叫陆从晚,王妃觉得怎么样?” 陆含之:??? “为什么是爹取的?”等等,陆含之皱眉道:“王爷,你之所以那么久没给他们取名字,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取?” 宇文琝有些心虚道:“……倒也不是,本王只是觉得,小孩子的名字,交给长辈来取比较好。” 陆含之憋笑,不想拆穿他,说道:“但是王爷晚了一步,我们小六子已经有大名了,而且还认了个爹。” 宇文琝皱眉,说道:“有大名?谁取的?怎么还认了个爹?这爹是说认便能认的吗?” 陆含之难得的看到宇文琝小心眼,说道:“据我观察,他应该是小六子的亲爹。而且……他的身份,应该不一般。” 怕两日事多,那天从庄子回来后,陆含之和宇文珏还没来得及给大家开小会。 大概连陆煦之都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件事,毕竟他和宇文琝连体婴似的,只要一个知道了,另一个肯定也知道了。 于是,陆含之便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告诉了宇文琝,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宇文琝眉心略微皱了皱,说道:“你所猜测的,倒也有一定道理。不如改日,让母妃见见这个钟尧,也许她能看出个端倪。” 陆含之立即道:“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母妃最近可有空?不如我去接她出宫?” 宇文琝道:“昨日进宫,见她气色尚可。皇上每日去小玉居陪宗源,母妃也没有什么事做,倒是不必接,我让人往宫里传个话就是了。”说着,宇文琝便用香胰洗了手,说道:“我今日馋你的那个姜汁皮蛋了,后厨还有没有?给本王端上来。” 陆含之道:“哦,有,今天我让人做了皮蛋豆腐,给你尝个鲜。” 宇文琝一听有新菜,心情便更好了起来,说道:“那本王可要好好尝尝。” 很快,鸾凤让人端上了一小桌的菜。 宇文琝坐下,拿起白瓷汤匙舀起豆腐尝了一口,果然滋味非凡。 可惜没有酒,宇文琝也不敢喝酒。 宇文一杯倒,生怕自己喝了酒,又干出什么荒唐事。 陆含之今晚还有大事要做,自然是不能让他喝酒的。 待宇文琝吃饱,陆含之才说道:“王爷吃得可还开心?” 看着那盆见底的皮蛋豆腐,陆含之惊于这爷俩的食量。 阿蝉叭哒叭哒的在桌边跑来跑去,今天小六子不在,他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宇文琝抱起阿蝉,说道:“饱了,王妃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陆含之笑嘻嘻,说道:“自然,王爷这边请,给您个惊喜。”说着,陆含之把他带去了秋茗居。 秋茗居里一派喜气,玫红的帐子挂上了,大红灯笼也挂上了。 宇文琝不解道:“王妃这是……何意?与本王重温洞房花烛夜吗?” 陆含之笑而不语,说道:“王爷呆会儿就知道了。” 宇文琝知道自家王妃有时候就是会皮一下,于是他也没多问,任由着他折腾。 想来,上次洞房自己也没能给他一个好的交待,借着这次补上倒也不错。 他一进房,便被丫鬟们帮着除了外袍,推进了红色帐子里。 丫鬟们关了门,都退出了新房。 很快,有个身影从外间走了进来。 脚步轻盈,身段婀娜,身上还飘着一股陌生的香气。 宇文琝瞬间警惕起来,却见那人竟直接摸进了帐子,并朝他这边摸了进来。 宇文琝随手抄起手边重剑,却也没直接砍了,倒是手下留了情,脚下却没留情。 只听房间里砰然一声巨响,门外的陆含之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见一个人影被人从房内直接踢出了屋外。 宇文琝手持重剑,凶神恶煞的立在那里,直指地上躺着的女人:“王妃,有刺客,躲到本王的身后来。” 陆含之:…… 哎……我知道你会出手,可我真没想到你会下手这么重啊。 第167章 钢铁直男注孤生, 难怪你上辈子连个老婆都没找到。 这果然是你凭实力做到的。 看着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茗姬,陆含之捂脸头疼道:“王爷,这不是刺客,是皇上精心为您赐下的姬妾。你就这么一脚给踢出来了?我不是连洞房都给您准备好了吗?您怎么这么不领情?” 宇文琝:…… 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女人, 他把重剑往地上一丢,上前道:“王妃莫不是疯了?本王不要女人。” 陆含之可以理解钢铁直男的脑回路, 他从前看宇文琝, 大概也是这个亚子的。 陆含之演戏演全套,他并不同情苏婉凝派来的炮灰, 只是想给她个教训, 让她长个心眼儿。 大概有这一回, 她是不敢再主动朝宇文琝身上扑了。 陆含之焦急上前就去扶那茗姬,茗姬鬼叫狼嚎, 哪还有半点温柔恭顺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惨叫鸡。 陆含之一见她这反应,立即道:“哦?不能动啊?你们这些不长眼的,还不快去请郎中?” 很快, 一个郎中便被请来,简单看了一眼双腿变形的茗姬,便道:“双腿骨折, 还是请个跌打郎中来的好。” 但是在古代,很多跌打郎中都是兼职做兽医的, 因为手劲儿要大,才能正骨。 一番折腾下来,茗姬的小命去了大半, 两条腿是保住了,只是要在床上躺上至少一百天啊一百天。 陆含之出门吩咐丫鬟小厮:“你们都给本殿小心伺候着,闲杂人等均不可靠近秋茗坊,这三个月就不要让茗夫人下床了。” 丫鬟小厮们心中有数,个个都知道该怎么做。 陆含之忙完回到前院,刚喝了一杯水,就被宇文琝给抱回了卧房。 后者一脸冰霜,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陆含之嘻皮笑脸:“给王爷发个小福利啊!” 宇文琝气死了,说道:“你给本王好好说话!” 陆含之收起了不正经,说道:“嗨,其实就是想让你在不经意间出手,让她躺个十天半个月。谁知道你出手这么重,这下三个月下不了床了。” 宇文琝心道我就知道,这个王妃让他无奈到吐血。 每每都把他放在掌心里玩得团团转,完了还完全生不起他的气来。 陆含之见宇文琝冷着一张脸,上前拉起他的胳膊晃了晃,说道:“阿琝,生气了?” 宇文琝不想理他,兀自在那儿坐着。 陆含之站到他背后,搂住他的腰,贴在他后背上,说道:“对不起,王爷,是我错了。” 宇文琝心里又软成了一滩水,转过身来抱住他,说道:“本王知道你的用心,就是气你随随便便让那女人入了府。父皇赐的女人又如何?我亲自找他去说!” 陆含之道:“你这就冲动了不是?你现在冲撞皇上,我们前面铺垫的也就白铺垫了。如今安亲王圣宠无两,眼看着就能压太子一头了。想要名正言顺的谋下大位,小不忍则是不行的。” 哪怕陆含之说的很有道理,宇文琝还是生气,他梗着脖子道:“本王有两个儿子了,不需要别的女人开枝散叶!” 陆含之说道:“什么时候让你和别的女人开枝散叶了?你要想,我还不同意了!小爷就是这么小心眼,男人只能是我自己的,绝不与人共享。” 宇文琝的脸上露出笑意,总算不生气了。 陆含之:…… 原来他是吃这一挂的? 唉,绝了,臭男人。 宇文琝抱着他问道:“王妃说的可是真的?” 陆含之和宇文琝之间隔了个五个月大的肚子,说道:“真的,比真金还真。” 大概是阿蛛觉得有点挤,在他肚子里开始抗议。 正逢夏季,宇文琝也感觉到了,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开陆含之,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道:“那你发誓,此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 陆含之觉得这男人真是够了,要不要这么小家子气? 但他还是妥协了,再三发誓道:“哪怕是王爷当了皇帝,也只能有我一个皇后,后宫全都给本殿空置着!” 宇文琝的眼角眉梢终于露出飞扬之色,心道那是自然,这皇帝朕又不是没当过。 若非要按照天命之路走,大概这皇帝已经坐上了。 他发现,自己和王妃还真是般配,一个出谋划策,一个遇神弑神,遇魔弑魔。 分开来,可能都很难成事,两相结合,便是天衣无缝。 陆含之终于正经起来,说道:“苏婉凝其实不止一次想给你塞人了,之前昭云便是她想塞进安亲王府的。可惜,给自己下了套。这回她借着皇上的手,给你赐了个东瀛美姬。你是知道的,二嫂管理府宅很有一套,几乎不可能安插进奸细。如今她光明正大的弄进来一个,还是皇上钦赐的。拒绝了,便会失了圣心,接收了,便是恶心我们自己。干脆给她一脚,让她躺几个月,一劳永逸。而且王爷又不是故意的,没能爬上王爷的床,那是她自己没本事。” 这会儿宇文琝完全不介意自己也被这王妃算计进去的事了,抱着他只说道:“王妃自有计较,本王完全放心。只一样,方才的话,王妃牢记在心,本王此生也是不会再要别人的。” 陆含之心里还挺高兴的,在这个时代,能专一专情到这样的,大概也很少见了。 他二哥是一个,宇文琝也是一个。 陆含之美滋滋,搂着他说道:“好好好,然后再给王爷生一个小变态虫族大军,王爷意下如何?” 宇文琝笑:“王妃想生多少生多少,本王都能教好。” 陆含之觉得自己也是绝了,明明之前抗拒生子抗拒的要死,如今却主动想要生。 可见有些事你一旦食髓知味,可是会上郊的。 陆含之又忍不住溢了些情香出来,宇文琝搂着他,两人亲吻了半天,却没有继续下去。 宇文琝喜欢这种永远都意犹未尽的感觉,下次,下下次,他会一次一次的索取回来。 况且他有孕,唉,含之又有孕了。 他心里高兴,却又痒得仿佛有只小猫儿在挠他的心口。 这种滋味,只有在面对陆含之的时候才独有,其余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活物。 当然,他亲人们除外。 大概天生具有这种特质,宇文琝更能冷静的分析处理各种事。 也正是这种性子,才对特有的人,有着特有的感情。 也正是因为这些人足够好,才值得他付出这特有的感情。 这会儿宇文珏听到动静,刚好过来找他了。 一进前院,便嗅到了若有似无的情香。 宇文珏本来想回去的,陆含之却打开了窗户,说道:“二嫂,进来。” 宇文珏见他们衣冠整洁,知道他们可能只是温存一下。 便重新转回身,进了房间,一踏进房间便道:“刚刚的事我都听说了,含之这一招倒是也聪明。有门子来报,说是有几个生面孔在角门外流连,结果流连了半天又灰溜溜走了。” 陆含之憋笑:“他们的眼线残了,走都走不了,还怎么递消息?” 宇文珏无奈的笑了笑,总觉得陆含之这满脑子的鬼主意别出心裁。 这也是在他了解宇文琝的前提下才做出的决定,知道他最讨厌别人近他的身,一般近他身的陌生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陆含之给宇文珏倒了杯茶,说道:“二嫂,我二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宇文珏答道:“唉,别提了。母亲催着大哥完婚,说是张家找了媒人来,要说合他和张家大小姐。母亲觉得这是一桩好姻缘,想让大哥按头答应了。你知道,大哥二十有五,若是他早成婚,孩子得比小六子大了。可是大哥就是不想,他把二哥叫了过去,助他翻墙离府。” 陆含之:…… 大哥真是……古代大龄单身狗里的一汪清流。 陆含之憋笑,问道:“那大哥是要逃去哪儿?家里的产业都归他管着,如果他逃了,家里的生意怎么办?” 宇文珏无奈道:“娘说让爹去管,爹说朝中事多走不开。娘说走不开就永远不要回来了,爹说我去含之家住几天。” 陆含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宇文珏:…… 唉,含之真是不论谁都能笑话一通。 宇文珏道:“不过母亲也说了,如果爹敢来我们这儿躲着,她就把他的行李全都送过来,什么时候住够了再回去。周姨娘和蔡姨娘全都站在母亲那边,爹爹已经乖乖回府了。” 陆含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娘亲威武,如今陆家算是被她给盘平整了。 如今再想想杜姨娘在的那些时日,若是没有苏婉凝,他娘倒是也能应对。 只是多了苏婉凝来掌控杜姨娘,老太太又被她控制的死死的,所以处处都是捉襟见肘。 陆含之心里一阵畅快,看着家人平安,自己哪怕辛苦一些,也是无比的快乐。 他刚要说不行就让大哥来这边躲一躲,便见和鸣匆匆跑了进来,说道:“少爷,有杏林坡的消息,王爷留在那边的调查小组送了个老人家过来。” 陆含之和宇文琝同时起身,说道:“送了个老人家过来?是已经到京城了吗?” 和鸣说道:“已经到府门外了,人在后门等着,我做主让人先送去了侧旁灵枢小姐的院子。” 三人一听,立即同时起身,出门朝灵枢的院子走去。 一进院门,果然看到一个老爷子正红着一双眼睛,双膝跪在傻笑的灵枢面前,颤抖的双手去拉灵枢的手,声音哽咽道:“小……小姐,老奴……给您磕头了。” 第168章 对面的阿枢却是任何反应都没有, 她只是傻傻的笑着,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无措。 老爷子却是满面泪痕,跪在那里泣不成声,连句话都说不连惯了。 陆含之满心的酸楚, 说起来,他对阿枢的感情, 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只是才救回来的小表妹, 每每看到这样,都觉得心里揪痛得厉害。 或许, 他与阿枢, 冥冥之中是有着各种感情羁绊的吧? 否则为什么, 每次见到阿枢,都满是心疼与怜惜。 陆含之上前将那老爷子扶了起来, 说道:“老人家,您先起来,阿枢她出了点事,现在已经谁都不记得了。” 老人对阿枢的感情不似作假, 看来,阿枢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老人茫然的问道:“可是……小姐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直到她十三岁那年,才带着儿孙回了家乡。儿子做了点小生意, 家中也有了些积蓄,便想着回报家主当年的恩情。可我再回到杏林坡……” 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以及家主全家葬身火海的消息。 只说是家主小姐幸免于难, 却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陆含之点了点头,问道:“老人家是苏家的什么人?”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我在苏家做了三十年长工。说起来,小姐还是我家老婆子接生的。老婆子性子直,有一次被人陷害偷了家主的东西。还是小姐聪明,查出了真正的真相,竟是夫人的陪嫁偷了东西,栽赃给了我家老婆子。” “小姐与我那孙儿同岁,自小活泼伶俐,嗨,不像个丫头。跟着素问少爷一起,爬上爬下,还和家中护院学了功夫。也正是因为她学了功夫,才在我孙儿掉进枯井之时,和素问少爷一起将他救了出来。小姐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陆含之皱眉,问道:“素问少爷?怎么还有个少爷?苏家不是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吗?” 老爷子点头,说道:“是只有一个独生女儿,这位素问少爷是小姐从乱坟岗子上捡回来的。那会儿后背都烂了个窟窿,大家都以为他活不成了,却被小姐一口药一口药的养活了。那孩子比小姐小了两岁,家主见他无家可归,便把他留了下来。” “虽然没入家谱,却也是当少爷养着的。家主给他取名叫素问,取自医书素问心经。杏林坡里就是这个习俗,光叫半夏的丫头就有三个,叫当归的小子有两个。家主博学,给少爷取名素问,府里也热闹了起来。这个素问少爷……唉,老头子我活了这把年纪,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 大概是想到了素问的种种行为,老爷子竟无奈的摇了摇头,还苦笑了一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陆含之的唇角也抖了抖,看来各家都有个不省心的崽。 老爷子又说道:“家主看我年纪大了,便准我带着妻小回了老家,还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们做点小生意。恰逢我老家临海,这些年打渔贩鱼,也赚了些钱。想着我也七十多了,怕是活不了三天五晚,便想着回杏林坡看看家主和小姐。临来前还想着,不知道素问少爷现在还揪不揪人胡子。谁想到……”说到这里,老爷子又哽咽起来。 每家每户里也都有忠仆,正如每家每户里也有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陆含之咬着舌尖,强迫着自己理清思路,他问道:“你是说,这个素问少爷,比家主小姐小两岁?” 老爷子点头,陆含之拿出一幅画像,展开卷轴,问道:“是长这样的吗?” 画像上的人是尹平梧,这张思美人思在京城非常有名,有不少人都在临摹,以此来歌颂皇帝之深情。 老爷子一见这画像,便道:“是是是,眉眼里是像的,但是……那孩子那会儿才十一岁,还是个娃娃。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不知素问少爷,又去了哪里?” 陆含之现在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宗源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苏家的养子。 他现在也大概可以猜到,宗源之所以这么恨他,是被苏婉凝利用了。 这倒霉孩子,一腔热血,却化为恶人的利刃。 把他当成工具献给皇帝也就算了,还让他去给皇帝生孩子。 阿枢如果知道,她疼爱的弟弟如今处于什么样的环境里,一定会难过死了吧? 他甚至怀疑,那天阿枢突然惊厥,会不会是因为意识到弟弟来了京城,而且有危险。 不过他也很庆幸,庆幸自己可以在东瀛献上美人的时候釜底抽薪,直接敲掉了皇帝的小鸟。 否则一定会发生更让阿枢痛心的事情,这才是一个悲剧。 陆含之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那……老人家,您知不知道一个叫丑奴的人?” 老爷子应声,说道:“啊,丑奴啊!知道知道,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丑奴长得丑,大概是随她那麻子亲爹。麻子其实是个好人,说起来,又是一笔糊涂旧账。” 陆含之一听,心道果然有故事,便问道:“老人家您具体说说。” 老爷子点头,脸上的表情陷入了回忆里:“丑奴的娘,是小姐的陪嫁。其实刚来苏家的时候,那位秋环姑娘,可真是羡煞了整个苏家上上下下的丫鬟。因为夫人待她好,又是在京里见过大世面的,心思也灵巧,说话也好听,大家都喜欢她。” “可久了,就发现这位秋环姑娘……有点奇怪。她表面上与小姐亲厚,背地里却打扮的花枝招展,在书房里朝家主献殷勤。家主对夫人一心一意,倒也没揭穿她。只是后来越发不像话,竟直接……唉,说来有伤风化。” “夫人倒也没拿她怎样,只是告诫了她几句,虽说她是夫人的陪嫁。陪嫁里,十有八九是要收房的。可家主不一样,他对夫人的心极其专一,是不可能收了这丫鬟为二房的。夫人也是念旧,觉得她左右也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不想委屈了她。便提出,给她配一户人家,并给她脱了奴籍,光明正大发嫁。她也同意了,只是后来又出了一件事。” 陆含之示意老人说下去,老人接着道:“秋环心比天高,不知怎的,勾搭上了镇子上周财主家的少爷。两人倒是也有过一段好日子,人人都说秋环长得好,命也好,全府上下又是羡慕。只是可惜,那位周少爷竟然是个花心滥情的主儿。与秋环好了些时日,便将她给舍了。转头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婚期都定下了。” “秋环气不过,便去拦婚轿。她一个陪嫁丫鬟,拦了婚轿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一番羞辱,说她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秋环心有不甘,当着街上满大街的人,说自己有了周公子的孩子。满以为周公子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哪怕是收了房,她也是愿意的。可惜,周公子却是指着她的鼻子骂了她一顿。说她水性杨花,不知检点,谁知道她在哪儿弄来的孩子。” 陆含之唏嘘一声,虽然这个秋环有点咎由自取,但那个时代,发生这样的事,的确也是渣男的问题。 老爷子继续讲道:“秋环回去以后,便有些浑浑噩噩,没过多久,便自己抓了打胎药,把那孩子打掉了。自那以后,她倒是老实了不少。夫人仍是心疼她,也给她找过几户人家。可她那件事弄得沸沸扬扬,怎么还有好人家肯娶她?” “唯有府上的麻子管事不嫌弃她,待她也好,精心伺候。最后秋环松了口,嫁给了麻子。她若再不嫁,就马上二十了。再不嫁人,怕是这辈子也别想嫁人了。婚后倒也和睦,和夫人前后脚上有孕。麻子高兴,夫人也替她高兴。多次劝她好好过日子,莫再东想西想了。” “秋环嘴里应着,但并没有听进去。唉,她与夫人前后脚一人生了个女儿。小姐的女儿漂亮机灵,像极了夫人和家主。秋环生了个丑丫头,随了麻子。她也不在意这个丫头,直接给她取名叫丑奴。丑奴的一应照料,都是麻子在打理。这个当娘的,却死灰复燃,又和那个姓周的少爷搞到了一起。” “麻子也不是不知道,却是为了女儿,一忍再忍。直到有一天,秋环明目张胆和那个周少爷在破庙里……唉,麻子也是喝了点酒,失手把秋环给打死了。就这么,麻子也吃了人命官司,自知活不成了,自己投了井。唯独留下丑奴,夫人小姐心善,也没赶她走,还是跟着小姐做丫鬟。” “丑奴倒是乖巧老实,人也勤快,我们都庆幸她性子随了麻子,没有随她那不靠谱的娘。再后来的事,老头子我也不知道了。那年刚好家主心善,让我带着全家回了东海老家。这一别,就是五年,却没想到,早已……唉……” 故事讲到这里,陆含之完全明白了。 丑奴的底细,她嫉妒发狂的根本,果然是一笔烂账。 想必她那三观不正的娘,一定给她灌输了不少三观不正的思想吧? 他不否认,往上爬是人之本性,可你为恶就是你的错了。 陆含之叹了口气,心道事情到现在,终于有了看得见的进展。 至少,他总算知道苏婉凝的底细了。 可是,如何让她露出真面目呢? 又该如何把她手上的系统弄掉呢? 首先,他得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主动暴露出自己的缺点。 如何暴露呢? 陆含之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第169章 听完了老爷子所讲的往事, 陆含之对一些人一些事的过往,终于有了些眉目。 他也大概知道,往后的下一步,应该如何走了。 不过在往下走之前, 他必须要确定一个人还是否有救。 苏婉凝冒领了对于素问,也就是宗源的救命之恩, 并对他进行了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好解, 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却难解。 就凭他跟着苏婉凝塞了个女人来这儿恶心自己这件事儿来看,这小孩儿怕是对苏婉凝深信不疑了。 唯一能解救他三观的, 只有阿枢。 阿枢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他就不信, 那老伯都能认出阿枢来,一个跟她一起生活过八年的人认不出来。 至于那老伯是怎么认出阿枢的, 陆含之也问了一句。 老伯只说:“小姐的眼睛,是他见过所有孩子里最没有杂念的。我七十多岁了,在苏家又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管家。虽说只是个医家总管事,但登门求医问药的人往往是苦难人多。人一旦穷了, 便易生奸计。哪怕有些人再可怜,眼中的奸滑是掩藏不住的。还有就是一些富贵人家, 仗着身分钱财便目中无人。哪怕是小孩子,也往往透着目中无人。小姐却不一样, 她那双眼睛,……用我家老婆子的话来说,那是观音座下的童女才会有的眼睛。” 老爷子跪在陆含之跟前给他磕头:“少爷, 小姐是好人,求您救救她。老头子我不中用了,我还有儿孙。哪怕一辈子为奴,也愿报答少爷对小姐的搭救之恩。” 陆含之上前扶起他,说道:“阿枢她是我的亲表妹,我怎么可能不救她?只是老伯,阿枢的情况比较特殊,而且无比复杂。我不能让人知道您的存在,所以暂时需要把您藏在王府。委屈您和阿枢先在王府里住着,您的儿女那边我们也会派人保护起来。等到事情有了眉目,还需要您去做个呈堂证 供。” 老爷子这会儿情绪已经平息了下来,点头道:“家主待我一家恩重如山,只要能救小姐,我这把老骨头哪怕豁出去又算什么?少爷尽管吩咐吧!” 陆含之安排这位老爷子在前院的角门住下,宇文琝的院子,什么鬼都不敢近前。 还有个天天在房顶上打坐的隐一,这个活阎王也不是吃素的。 安排好老人后,陆含之和宇文琝四人又去了小书房开小会。 几人坐好后,表情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陆含之说道:“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认,阿枢就是真正的表妹。而苏婉凝,就是取代她的身份来京城的人。还有宗源,应该就是素问。” 说来也巧,阿枢现在叫灵枢,而她的弟弟恰好又叫素问。 宇文珏说道:“阿枢的病,看来也只有苏婉凝那里有解除的方法了?” 陆含之沉思着,说道:“也不一定,我有一个计划,你们不妨听听?” 宇文琝道:“说来听听。” 陆含之说道:“苏婉凝要做那么多,就是想要把太子扶上皇位,我们何不让她达到这个目的?” 陆含之所说的太过惊人,以至于小会议室里一时间安静了片刻。 宇文珏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父皇仍在,难道要让父皇禅位吗?先别说父皇会不会禅位,我们又能以什么样的理由说服父皇禅位?” 陆含之说道:“你们可别忘了,苏婉凝是怎样利用精神攻来来控制宇文明极和宇文璟的。她也曾经在陆家,利用祖母达到了她在陆家所需要的一些目的。她之所以没能干预皇上,是因为她够不着。也是因为我们一直在拦着,让她没办法够着。可是如果我们不拦着了呢?又或者,我们暗地里推她一把呢?” 关于陆家老太太被控制的事,陆煦之是深有感解的。 他皱起眉来,沉声说道:“那她肯定也会像控制祖母一样,去控制皇上,从而让皇上禅位于太子。” 陆含之说道:“我敢肯定,这个目的,一定是她的终极目标。我们自然是不能让她达成这个目标,必须要在她接近这个目标之前把她的底细敲掉。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戒备才是最松懈的。” 正如自己平常会用防御符纸把自己和己方阵营的人糊成王八壳子一样,苏婉凝的防御比他只多不少。 他只有看清了苏婉凝的底细,才能一举破掉她的所有防御。 这一点陆含之其实也在小心翼翼的捂着自己的底,因为如果苏婉凝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想要破掉自己的防御符咒也是易如反掌。 正如自己知道了她上次在含记前弄的那个婉记,便用相克的符纸破除了她的黑符。 所以如果他摸清了她的底细,也自然能利用自己的系统,破除她的防御,甚至攻击她的系统。 但如果要保证自己的成功,也需要继续把任务做下去。 他坚信自己的系统会是克制苏婉凝系统的关键,两者相逢等级更高的胜算肯定更大一些。 他不知道苏婉凝现在做到哪个阶段了,但是他自己的,必须尽量做到高阶。 众人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宇文琝又问道:“可是如何进行下去呢?” 陆含之道:“不能太刻意,否则会被她看出端倪。我们需要一个人帮忙,但我要先确认这个人还能不能用。” 宇文琝问道:“谁?” 陆含之神秘一笑,说道:“王爷,今晚我想进宫一趟,带着阿枢。” 宇文琝皱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搭上宇文珏的肩,说道:“二嫂,你陪我一起去。” 宇文珏点头,说道:“有什么计划吗?” 陆含之道:“没有,就是带阿枢去见个人。” 众人不用猜也知道,他要带阿枢去见宗源。 既然宗源是阿枢的弟弟,那么他的心肯定是向着阿枢的。 哪怕是一时被苏婉凝控制了心智,又利用了他对苏家的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有救,陆含之便可以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如果没救,那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于是下午,陆含之便马不停蹄的带着阿枢进了宫。 阿枢第一次入宫,有点怯怯的。 她穿了一身红白相间的纱裙,娇美的身体,与她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双眼睛却如老伯说得一样,清澈又干净,仿佛观音座前的童女。 陆含之怕她吓到旁人,便给她脸上戴了个围帽。 而且楚亲王和安亲王妃的马车,也不敢有人查看。 一行人顺顺利利的进了宫,直接去了皇贵妃的宸熙阁。 戎贵妃见他们来了,还把阿枢也带来了,便知道这几个小孩肯定又有正事要做。 阿枢她是见过的,挺好的一个姑娘。 对于阿枢的遭遇,戎贵妃也听宇文珏提起过,除了心疼便是愤慨。 但她也没办法做什么,若是做不好,便会坏了孩子们的大计。 所以她也只能等,等到孩子们需要她做什么为止。 毕竟她被困于这深宫里,也只能打打掩护。 戎贵妃把他们一行人迎了进来,并让尔雅去外面守着了。 关好门后,她开口问道:“你们叫阿枢姑娘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宇文珏看向陆含之,陆含之开口答道:“母妃,这回真得需要您帮忙了,您能不能把宗源请到宸熙阁里来?” 戎贵妃可能是有些疑惑,问了一声:“宗源?”显然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要见这个东瀛世子。 陆含之点头,说道:“正是,母妃先别问为什么,等到他来了以后,母妃便知道是为什么了。” 戎贵妃点头,关于陆含之,她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毕竟他所做的那些事,于她来说,都是百分之百的好事。 于是她起身吩咐尔雅:“你去小玉居请宗源小主子过来,便说有新的宫室要分给他,本宫问问他的意见。” 这件事皇帝之前便提过,说是小玉居太小了,要给宗源安排一个大一点的宫殿。 凭他的身份,怎么也要做一宫的主位。 但因为他一直没有被册封,这件事便搁置了下来。 戎贵妃用这个借口请他过来,自然也是名正言顺的。 很快,宗源便在刘姑姑的陪同下来了宸熙阁。 一进宸熙阁,宫殿的门窗便全都关了起来。 宗源皱起了眉,不明白这些人是唱的哪一出。 却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这是在皇宫,所有人都见他进了宸熙阁。 在宫里杀他,大概这些妃子还没这个胆子。 于是他便老神在在的坐在了椅子上,边吃着点心一边道:“怎么?这就是贵妃娘娘的待客之道?” 内室的门帘动了一下,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宗源捏着块点心朝那边看了过去,抬头却见到了一个面貌丑陋的少女。 那少女怀里抱着一捧莲蓬,冲着他傻笑了一声。 宗源皱眉,歪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生出几分迷茫。 他起身,倒是不怕她的脸,反倒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是谁?你的脸怎么了?” 却听那姑娘唱起了一首童谣:“幺儿采莲去,赤足向北走,采莲南池塘,鱼儿戏莲叶,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东……” 宗源的眼神中迷茫更盛了,他后退一步,有些生气的问道:“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故弄什么玄虚?你……为什么会唱这首童谣?” 这首童谣是婉儿姐姐编的,除了他们俩,根本没有人会唱! 阿枢却又对他傻笑了一声,她上前,捧着莲蓬递上前,说道:“阿……阿问……阿问……嘿嘿……阿问……” 宗源正对上阿枢的眼睛,眼里流露出一片震惊。 第170章 宗源连续后退三步, 他摇着头连连念道:“这……不可能,不可能的!”他转身刚要逃走,身后却出现了陆含之的身影。 陆含之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不可能?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呢?为什么宁愿被蒙蔽,也不愿相信她才是你真正的姐姐?” 宗源怒道:“不是的!你们这些骗子,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一个……” 宗源的心里一阵绞痛, 他捂住心口,蹲了下去,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显然内心极度痛苦。 陆含之看他这样子, 也有些不忍心了,说道:“说不下去了吗?你是不忍心说下去了吗?还想再自欺欺人, 相信那个怂恿你把自己献给一个老头子的女人,而不愿意相信你真正的姐姐如今正遭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吗?” 宗源在地上缩成了一小团,紧紧的抱住了自己。一边颤抖,一边摇着头, 显然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 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不想想, 如果她真的是爱你的姐姐,怎么可能忍心将你送去东瀛不毛之地, 接受非人的调教,再为了达到所谓复仇的目的,而将你交给一个老皇帝?我想她肯定是和你说了一些对我不好的话吧?虽然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但她说那些话的时候,你是不是连思考都没经过,就相信了呢?” 宗源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和苏婉凝的关系,除了他们之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也从未透露过。 陆含之问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一个你小时候经常揪胡子的老管家?他姓黎,苏家的人都叫他黎伯。” 宗源的眼睛亮了亮,说道:“黎伯!我记得!他……他的胡子被我拔的没几根了。” 陆含之:…… 这种熊孩子他一般是建议打死,如果阿蝉这样,宇文琝肯定会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宗源问道:“你见到了黎伯?他人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陆含之心道,这小孩儿总算恢复理智了? 他无奈道:“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也见过阿枢了。我就很奇怪,连黎伯第一眼见到她都能认出来,你身为她最喜欢的弟弟怎么就没认出来?” “阿枢?”宗源红着眼睛问道。 陆含之答道:“是,阿枢,灵枢的枢。姑丈不是给你取名叫素问吗?阿枢现在叫陆灵枢,她原来那个名字早已被恶人玷污,不能再用了。” 显然宗源直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他眼中的震惊与迷茫十分明显。 他摇着头,问道:“我不明白,这么底是怎么回事?姐姐……我的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我后来遇到的姐姐又是谁?这世间怎么可能有性情模样全都一模一样的人?” 陆含之反问道:“哦?你觉得是一模一样吗?你觉得后来的苏婉凝,和你原来认识的那个苏婉凝是完完全全,一模一样的人吗?” 宗源茫然回想,那是自然不一样的。 一个快乐活泼的姐姐,一个看似温和却心思满满的姐姐。 他原本只是以为,只是姐姐在遭遇大难后的转变。 如今想来,天性心地善良,把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姐姐,真的会为了爹娘的大仇,而让自己入宫吗? 不会的,姐姐哪怕自己亲自涉险,也绝也会让自己出卖身体。 猛然反应过来的宗源立即站起身,转身看向那傻乎乎似乎什么意识都没有,只是凭着本能喊着自己名字的傻丫头。 傻丫头对他笑着,眼睛依然是儿时的纯真与美好,她说:“阿问……吃……莲子!” 然后,她手里递上来一枚被剥去了莲心的莲子。 莲子心中苦,姐姐每次给他剥莲子,都会把苦莲心剥掉。 然后……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傻丫头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将莲心包在了手帕里。 姐姐说:“莲子味苦,性寒。归心、肾经。可清心安神,交通心肾,涩精止血。用于心经火盛诸证。” 她一边给自己讲着药理知识,一边收集着苦莲心,细心又耐心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里暖成春日里一室的暖阳。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搂住了阿枢,直接哭倒在她的怀里。 阿枢却满是不知所措,抱着他焦急的安抚道:“幺儿不哭,幺儿不哭,姐姐去给你拿糖粘,幺儿最爱吃的糖粘。” 陆含之也不想哭的,但是他太不争气了。 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躲在暗处的宇文珏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这么抱着宇文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概是知道真相后他被压抑久了,现在看到素问和灵枢终于相认,情绪就有点收不住。 宇文珏无奈道:“含之,你有孕,不要大喜大悲,小心蛛儿。” 陆含之吸着鼻子,说道:“不行二嫂,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情绪这种东西,你一旦收不住,它就翻江倒海不可收拾。 直到宗源冷静了下来,才发现陆含之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 他皱了皱眉,忽然才开始检讨自己。 这个家伙虽然有时候嘴巴很欠,但是就凭他因为这件事哭成这样,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人不像是能做出烧人全家的事来。 无非是因为和他说这件事的人是他姐姐,他无条件的相信姐姐。 可是如果那人是假冒的姐姐,那么她说的话还值得相信吗? 自然是不能相信的! 而且还要仔细斟酌一下她的用心! 宗源终于醒悟过来,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说道:“她……我是说那个冒牌的苏婉凝,她究竟想做什么?” 陆含之这会儿也终于整理好了心情,说道:“今天叫你过来,便是要跟你说这件事,她想做什么先不说。我就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丑奴的丫鬟。” 宗源立即点头:“认识,是姐姐的贴身丫鬟。丑奴的名字不好听,姐姐一直想给她换了,但是她娘不许。说是贱名好养活,而且她也的确长得丑。” 陆含之问道:“那你有没有觉得丑奴有没有什么不同于常人之处?” 宗源想了想,说道:“丑奴……不好说,说起来,她虽然长得丑,却是一应生活用度都与姐姐相同的。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有点……心比天高,因为有一次姐姐没有答上先生的问题,她却答上了。便无心听她说过一句,若非出身不好,我也未必必小姐差。” “姐姐却很高兴,说她总有一天也会成为闻名天下的神医,让她万万不要因为出身而妄自菲薄。打那以后,她便处处都想比过姐姐一头,我反正是挺不喜欢她的。” 陆含之明白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因嫉生恨。 仿佛全天底下的人都对不起她,都欠她的。 虽然的确可怜,却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对宗源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丑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夺走了你姐姐的容貌和身份,取代她成为了苏家大小姐。又为了防止身份败露,而将苏家人全部杀害。” 宗源怔愣的张开了嘴巴,他不敢置信的猛然站了起来,却又跌坐回去。 可恨自己却傻傻的认贼做姐,由着她利用自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付自己真正的姐姐。 宗源想到这里,后背便是一阵冷汗。 他问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宗源的牙齿咯咯直响,为苏家那几十条人命,为自己这几年的屈辱。 陆含之答道:“她想当皇后,利用阿枢的身份,融入京城顶流,结识了一众皇子郡主。再利用她手里的巫术,利用他们为自己筹谋,推太子坐上皇位。只要太子坐上皇位,皇后的位置,迟早是她的。” 宗源惊了,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反问道:“皇后?丑奴?她……果然是心比天高!” 陆含之很无奈,说道:“心比天高不怕,心比天高还害人那就是她不对了。她为恶许久,如果我们不合力将她除掉,恐怕她会做更多的恶事。” 而且她背后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系统,如果那个系统是对这世间有害的,那可就不是几个人遭她毒手那么简单的了。 怕是要生灵涂炭。 宗源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从这匪夷所思的现实里适应过来。 看着站在那里乖乖剥莲子的阿枢,他心中微痛,缓缓闭了闭眼睛,说道:“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陆含之心道,果然如他所料,宗源还有救。 那么,他接下来的计划便可以顺利进行下去了。 陆含之说道:“很简单,你不要在她身边暴露身份,依然要假装对她百依百顺。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去做什么,让她百分之百信任你。” “不行!”宗源起身,说道:“她让我委身于那狗皇帝,从前我不知真相,只想为父母报仇。如今我既然知道了真相,便绝对不会再做这件事!我虽非爹娘亲生,可爹娘和姐姐正是我再生之人。我绝不会再听她的,去勾引那狗皇帝。” 每次他都要忍着恶心,对他撒娇发嗲,如今想来也是让他作呕。 陆含之嗨了一声,说道:“他都不行了,你怕这个作甚?” 宗源:??? 他一脸迷茫的看向陆含之,陆含之还怪不好意思的,说道:“一碗汤药,保住了你的处子之身,还不快来谢谢我?” 宗源:!!! 他惊了,陆含之究竟是一个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人? 第171章 虽然他不知道陆含之是一个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人, 但他知道了自己是一个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蠢货。 被人利用到了这种地步,也的确蠢的可以了。 亏他自以为聪明,还跑去陆含之面前耀武扬威扬言要他给自己下跪。 还伙同苏婉凝,一起给他送了个女人过去恶心他。 那女人也是自小与自己一起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极品细作, 而且品级在自己之上。 只是不知陆含之用了怎样的方法,竟没让她送出过一次消息。 一想到皇帝那不能作为的小鸟, 宗源立即就释怀了。 连这种事他都能干得出来, 别说搞定一个细作了。 他后悔于自己的鲁莽,更庆幸于未酿成大错。 看着已经安静下来, 乖乖坐在那里摆弄小木人的阿枢, 宗源终于上前握住她的手, 说道:“对不起,姐姐, 是我错了。是我弄错了,让你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我会救你的,揭穿丑奴的真面目,将她绳之以法。” 陆含之又具体和宗源说了一下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其实在皇宫里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的,再加上皇帝已经ED了, 他更是可以放肆的撒欢儿。 这次陆含之决定下一个圈套让她钻,正如上次那个圈套一样。 送走了宗源, 陆含之和宇文珏互相点了点头。 戎贵妃进来问道:“需要给他安排单独的宫殿吗?” 宗源现在住的小玉居和皇子们的居所毗邻,有些事办起来不太方便。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先不要了, 宗源……没有名份未必是坏事,他以后终归还是要嫁人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郎君的发情期会越来越难熬,不嫁人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在皇宫里有了名份,对他来说终归不好。 戎贵妃叹了口气,说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才这么小,就要卷进这些事里。” 陆含之也说道:“谁说不是呢?怪只怪他和尹先生长得太像了,这安慰了上怎么会有长得那么像的人。” 提到这件事,戎贵妃却是若有所思。 陆含之问道:“母妃有什么要说的吗?” 戎贵妃说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关于平公子的母亲,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陆含之摇头,那就太远了,书里不可能把这些细枝末节的人物关系都给他理顺了。 不过他穿过来以后也没听人提起过,只说尹平梧并不是尹夫人的儿子,而是已逝的前任尹夫人所生。 戎贵妃说道:“平公子的母亲姓木,叫木箬竹。因为早亡,所以没什么人知道她。倒是有个双胞胎的妹妹,叫木惠兰的,来看过他几回。而且在他出事后,每年都会来给他吊唁。有一回不知道为什么,木姨妈和皇上吵了起来。从那以后,木姨妈就没再来过了。木姨妈最后一次来,是抱着个孩子来的。那孩子哭得厉害,我便帮着看了一会儿,眉眼里的确很像平公子。不过,那是木姨妈的孙儿。有人说木家人得罪了皇上,不许他们再入京,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陆含之问道:“哦?母妃是觉得,宗源之所以和平公子长那么像,是因为他其实是平公子的外甥?” 外甥随舅,这倒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宗源是阿枢捡回来的,保不齐就是当年皇帝为了掩人耳目而秘密处死了木家人,从而导致宗源流落街头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得过去了。 他就说,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又长得那么像的人呢? 陆含之说道:“如果真的是木家的人,那还真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从宫里回来以后,陆含之也算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宗源还有救,没有被苏婉凝洗脑洗成傻子。 他给宗源兑换了一张防御符咒,附在了他的玉佩上。 这样可以保证他不再被苏婉凝利用,随时保持清醒。 阿蝉见爹爹回来了,便叭哒叭哒跑来找他。 一岁多的阿蝉走路越来越硬朗,跑起来终于没有原来植物大战僵尸的写实感了。 陆含之迎上前去将他抱了起来,宇文琝跟在阿蝉身后,旁边是一身戎装的小六子。 陆含之和他们打着招呼:“阿尧,阿蝉,阿琝。” 宇文琝:……我的地位就这样被排在了第三。 如果第阿蛛出生了,那我岂不是就是老四了? 挺好,还是老四。 但一想到含之很有可能还会再生几个孩子出来,宇文琝便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蜡。 也罢,左右他生也是生的自己的崽,这醋连吃都没得吃。 阿尧上前叫了声师爹,陆含之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段时间他个头儿猛窜,竟有了几分少年气质。 陆含之比着阿尧的身高,说道:“这至少要一米四了,阿尧你最近吃化肥了?” 宇文琝解释道:“习武之人抻筋骨,长得快些。不过……化肥是何物?” 陆含之:……这个不好解释。 他顾左右而言他:“正有事要跟你们说呢,我二哥呢?” 宇文珏也从后面跟了进来,上前接过婆子手里的阿蜢。 阿蜢这几个月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之前软绵绵的不敢抱,如今竟一抱抱一怀了。 阿蜢吐了吐小舌头,发出了一声婴儿的哦呜声。 陆含之抱着阿蝉凑到了二嫂身旁,笑眯眯道:“瞧瞧我们阿蜢,越长越帅气了。” 尤其是那欧式大双,简直就是从二哥的脸上复制下来的。 宇文珏的脸上是宠溺的笑容,说道:“你二哥说,阿蜢长大以后,让我送他去剑圣门下历练。这还没长大,我便舍不得了。” 陆含之惊道:“什么?为什么要送去剑神山?二哥吃过的苦再让我小侄儿吃一遍,我二哥怎么想的?” 对面的宇文琝却是若有所思,陆含之抬头,一脸惊悚道:“你不会是也想……” 宇文琝没说什么,只是开口道:“二哥在书房等我们,先说正事吧!” 众人回到小书房,陆煦之和林冲云都在。 让人意外的是,陆宸之竟也在。 他额头上被打出一个包,还是一副言笑晏晏的老好人模样。 陆含之上前捧着大哥的脸问道:“哥,你这是……让娘打的?” 陆煦之在一旁道:“除了娘谁还敢打他,连爹都挑不出他的错处来。” 整个陆家偌大的家业,全是靠着陆宸之一个人在打理。 说起来,连他爹都不如陆宸之能干。 陆宸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包,说道:“小事,小事,只是要在你们这儿借住几天了,待娘气消了再回去。” 陆含之也是佩服陆宸之,对于娘的各种催婚从不正面回击,要么躲出去,要么不说话。 娘也是拿他没有办法,可以说是被大哥气到内伤。 陆家这三个儿子,真是各有其特色。 陆宸之看似是最好脾气的一个,也是最执拗的。 陆含之 问道:“大哥真没有心仪之人?不论男人女人,只要大哥喜欢,娘是肯定不会反对的。” 陆宸之摇了摇头,说道:“大哥一个人挺好的,倒也不反对成婚,只是……未有心仪之人。” 陆宸之的这种想法,在古代很危险,陆含之却非常理解。 对于未来大嫂宁缺毋滥这件事,陆含之表示支持。 见他们一副要谈正事的架势,陆宸之便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我先回我自己的院子了,你们谈正事吧!” 皇家这些大事,他并不想插手,也不感兴趣,更是为了避嫌,于是起身离开了。 目送陆宸之离开后,陆含之便开口道:“现在可以确定,宗源就是苏家的养子素问,他今天第一眼见到阿枢便认出了她。经过我和二哥的游说,他愿意帮我们反间苏婉凝。” 宇文琝和陆煦之点头,说道:“那你打算怎么让他帮忙?” 陆含之道:“其实很简单,我们找个合理的理由,退出朝堂之争。” 众人沉默了片刻,这件事说来简单,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这夺嫡的洪流之中,找合理的理由退出,哪儿那么容易? 诈死之计已经用过了,肯定不能再用。 陆含之头痛万分,好在京城招生之事一切顺利,竟在他头痛万分之计,完成了招收千名学子的中级任务。 陆含之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神秘一笑,他们主动退出夺嫡的确很难,可是如果是皇帝把他们发配出去呢? 陆含之问道:“二嫂,你的封地在何处?” 宇文珏答道:“东海之滨。” 他身为皇长子,给的封地自然是富庶之处。 江南距离京城又太远,总不能把皇长子封到太远的地方,于是东海之滨便成为第一选择。 陆含之又问道:“阿琝呢?” 宇文琝答道:“没有。” 陆含之:……哎? 哦,对,宇文琝没有封地。 他是铁帽子亲王,哪儿来的封地? 自然是留在京城,为皇帝分忧的。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没关系,只要我们想办法离开京城月余,我就不信京城不会乱。” 苏婉凝就在京城等这一个机会,只要京城无老虎,她这个猴子肯定会称霸王。 到时候,这浑水会搅和成什么样,那就有好戏看了。 宇文珏问道:“含之是想让我去请示父皇,准许我回封地东海?” 陆含之笑了笑,说道:“不,是让母妃去请。不但母妃要去,也要让母妃带着淑妃一起去。” 如今让宇文珏合理离开京城的方法,也便只有自请回封地这一个了。 宇文琝就简单了,只要用护送皇兄的借口,就可以离开京城至少半月。 第172章 去封地好说, 找到合理理由却不容易。 但这个难不倒陆含之,他狐狸眼一眯,就让几个长舌妇去外面嚼舌根去了。 流言往往起于一户,怎么讲呢? 有一句话叫远香近臭, 从前楚亲王与安亲王比邻而居,尚看不出什么。 如今两家拼为一户, 问题终于就这样浮出了水面。 不出三天, 流言蜚语便在这京城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 于是很快,安亲王和楚亲王两家, 便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流言传来传去, 便传到了苏婉凝的耳中。 流言这种东西, 信或不信,都得靠你自己的分析。 反正她是持着三分怀疑的, 怎么可能说关系不好就关系不好了? 恰逢今日她入宫去给皇后送冬衣,出于刺探的目的,她去了小玉居。 宗源自打从陆含之那里回来以后,便再也没去见过苏婉凝了。 他甚至一想到苏婉凝霸占了他姐姐的身份名字, 整个人都感到生理性厌恶。 但是他又不得不继续呆在她的阵营里,为了查清真相, 为了姐姐可以尽快好起来。 一想到姐姐这些年所受的苦,宗源的心便揪着疼。 正在发呆的片刻, 刘姑姑便来回道:“小主子,太子侧妃求见。” 宗源心里冷笑了一声,来得正好! 刚好他得了陆含之的信儿, 有一场好戏给她演。 宗源转过身,说道:“请她进来吧!”随即,换上了一副笑脸。 他虽然性子跳脱,却也是在东瀛接受了三年的细作严苛训练。 不过是个反间的戏,他还是能演好的。 很快,苏婉凝在刘姑姑的带领下进来了,宗源一改方才阴冷的表情,小脸儿上立即漾上了笑意,上前拉住了苏婉凝的手,说道:“姐姐!你终于进宫看我啦?我都想死你了!” 苏婉凝无奈的拍了拍他的手,却拍得宗源一僵,硬生生忍住了将她推出去的冲动。 又听她温和的声音传来:“姐姐这不是来看你了吗?你看看你,还是小孩子性子。” 宗源敛去眼神里的厌恶,撒娇道:“在姐姐面前,幺儿永远都是小孩子。” 苏婉凝道:“好好好,幺儿永远都是宝宝,不知道宝宝今年几岁了?” 宗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道:“姐姐今日进宫有事?” 苏婉凝点了点头,说道:“给皇后娘娘送了几件衣裳,顺便过来看看你。” 宗源嘟起温润的红唇,说道:“原来姐姐不是特意进宫来看我的。” 苏婉凝叹了口气,说道:“姐姐也是身不由己,哪能随便进宫来呢?” 之前苏婉凝被收了牌子,还是这几日太子帮她要回来的。 宗源乖巧点头,说道:“我知道的,姐姐放心,我一定乖乖听姐姐话,姐姐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当初他刚刚从雪山上回来,苏婉凝便是这样对他说的:“你一切都听姐姐的安排,姐姐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你记住,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爹娘报仇,我们一定要付出一些什么的。” 于是,他以十三岁的年龄,服下了圣药,变成了一名小郎君。 宗源暗暗握了握拳头,便听苏婉凝问道:“听说你最近经常去宸熙阁?可曾听戎妃提起什么?” 宗源想了想,说道:“昨日去宸熙阁小坐,皇贵妃的确提起了一件事。说是什么……升米恩斗米仇,我好心养他育他,养到最后却是养虎为患。” 苏婉凝的眼睛亮了亮,急切道:“是吗?戎妃是这么说的?” 宗源点了点头,说道:“是,她还说什么……不想再让儿子在京城这浑水里呆着了。只想让他早日回封地,做他的闲散富贵王爷。还说什么,戎氏只是戎氏的人,与其他闲杂人等再无干系。我也只是偷偷听戎妃和淑妃谈起的,没太听真切,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又在谋划什么。” 苏婉凝的脸上却是带了笑意,说道:“那真是太好了,看来,京中流言所传非虚。” 宗源假装不懂,问道:“哦?京中起什么流言了?” 苏婉凝答道:“你在宫中不知道,京中盛传,安亲王与楚亲王兄弟之间出了嫌隙。说是安亲王居功自例,自恃被封了铁帽子王目中无人,在府中对楚亲王不敬。楚亲王母家戎氏不满,觉得安亲王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功劳,全是仗着戎家大军做后盾。他对楚亲王不敬,实为忘本。安亲王妃却是给了楚亲王一个下马威,说他既嫁入了陆家,便是陆家内眷。内眷便应相夫教子,整日里仗着亲王头衔耀武扬威不成体统。而且他们成婚一年,从未去夫家尽过孝道,直说楚亲王不贤不德,没个为郎君的本分。” 宗源:…… 流言已经传到这种地步了吗? 其实苏婉凝说的还是精简版,真实版流言更恐怖。 什么安亲王妃指着楚亲王的鼻子骂他狗东西,楚亲王推了安亲王小产了,安亲王摔了小世子叫了宫里的太医,楚亲王把秦骁王的腿都打折了! 反正流言这种东西,传来传去就会传成了不得的样子。 宗源吞了吞口水,忽然有点儿想笑。 总觉得陆含之这种人,幸亏自己不再与他为敌了,否则还真不好对付。 在宗源这里呆了一会儿苏婉凝便离开了,看着苏婉凝离开小玉居,宗源的脸色又重新阴冷了起来。 如今他更是能觉得到苏婉凝和姐姐的不同之处了,姐姐哪怕是什么意识都没有了,见到他的第一件事还是剥莲子给他吃。 而她又做了什么? 让自己心爱的小弟弟,委身给狗皇帝。 来这里站了半天,却连半句问候都没有。 他本来心里对此还有最后的一点怀疑,如今却连半点怀疑都不剩了。 他的姐姐,真的变成了一个傻姑娘。 而这个苏婉凝,却顶着姐姐的身份和脸,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宗源闭上了眼睛,重新睁开时,眼神已经更加坚定。 安亲王府,打得不可开交的安亲王妃和楚亲王正坐在桌前一起研究教材。 虽然陆含之的第三个任务已经做完,但是教材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 宇文珏的怀中抱着阿蜢,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有意无意间和陆含之聊着:“你觉得什么时候让母妃去请示父皇比较好?”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让流言再飞个两三天。” 等到流言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这件事就会好办很多。 而且,皇帝会非常乐意的去促成这件事,哪怕顺便搭上一个五皇子宇文琴。 宇文珏把自己所写好的课程安排放到了陆含之跟前,又把阿蜢放到了小摇篮里。 陆含之在那张课程表上圈圈画画一通,说道:“为什么还排了两节生育与繁衍?” 宇文珏看了看,说道:“哦……这是针对郎君的课程,冲云说让郎君自小了解生理知识,对他们以后的生活更有帮助。这两节普通生是没有的,他们只上每月两节的生理常识课。” 陆含之点头,他倒也没有对大昭的郎君文化给予置评。 毕竟男男相恋时有发生,若是他们遭遇父母反对时,还有这样一条路可以走。 如果真的彻底规避了郎君这条路,也的确会将一些人的路封死。 只是以后圣药的管理必须要严格规划化,至少要问过男童自己的意愿,才能给他服食圣药。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如今,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再说。 整理完了课程表,陆含之说道:“不要因为我们的事,耽误了学生的课程。让那位先生开始安排着给学生上课吧!再选一个后勤管事出来,负责给学生们安排宿舍。对了,再选一个宫里退休的老嬷嬷,负责女生宿舍和女生礼仪方面的事。” 宇文珏应声:“不用你吩咐,我已经安排好了。有个姓丘的嬷嬷,刚满四十,年轻力壮,是母妃宫里退下来的。” 陆含之打了个响指,冲着宇文珏竖了个大拇指:“二嫂办事我放心。” 宇文珏无奈,晃着阿蜢的摇篮说道:“外面那些流言,含之你听说了吗?” 陆含之答道:“略有耳闻,总之不是什么好话,传来传去就越来越不堪入耳,二嫂不要听他们瞎逼逼。” 宇文珏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我还真想象不到,我们两个撕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陆含之笑,托着腮说道:“老实说,我不单想象不到我们两个撕起来的样子,我连二嫂和任何人撕起来的样子都想象不到。” 在他心目中,二嫂就是个永远不会和人理论,不会与人高声语,永远不会失了自身体面的谦谦君子。 宇文珏怔愣片刻,说道:“好像是这样……” 陆含之觉得,他和宇文珏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和任何人都能撕起来,一个和任何人都撕不起来。 这两个神奇的性格,却严丝合缝儿的合得来。 这会儿刚好宇文琝和陆煦之回来了,一见他俩有说有笑,便都围了过来。 一个怀里还抱了阿蝉,陆含之一抬头,便见阿蝉把自己弄得像只花脸猫儿一样,手里还拿了块黑漆漆的泥巴。 陆含之:…… 啊,洁癖要犯了。 陆含之怒瞪着阿蝉,问道:“怎么回事?在哪儿搞的?这都是什么?” 阿蝉瑟瑟发抖,往宇文琝的怀里钻。 宇文琝难得护崽一次,说道:“哎……含之,只是玩泥巴而已,要不……别打了?” 陆含之:…… 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了? 他只是叫来了鸾凤,抱去把阿蝉洗干净。 却见陆煦之已经把阿蜢抱了起来,阿蜢吐出小舌头,又很熟练的吐了个泡泡。 第173章 看到这一幕的陆含之惊了, 为什么阿蜢可以如此的操作一般人类做不到的事情? 简直像条小鱼宝宝! 小鱼宝宝吐完泡泡,便抬着头看着陆煦之,还咧开小嘴冲他笑。 小家伙已经过百日了,看上去十分硬朗,也如阿蝉一般, 长成了一个小胖子。 随着阿蜢的长大,终于不再是小黑蛋了, 竟然越长越白净。 陆含之猜测, 那应该是新生儿黄疸。 黄疸也会让宝宝显得有些黑,不过轻微的黄疸, 随着月龄的增大, 会慢慢自行褪去。 看着白净又帅气的小阿蜢, 陆煦之也十分喜欢。 他看着儿子的鼻唇说道:“嘴巴像阿珏,鼻眼里像我, 额头这个位置又像阿珏。” 陆含之凑过去,说道:“我们阿蜢会长,专挑你们两个最好看的地方长。完美继承了双亲的优点,长大了肯定是个大帅逼。” 众人:??? 帅就帅, 怎么还骂上人了? 陆含之解释道:“就是帅到极致了,没办法形容, 就是大帅逼。” 众人了然的点了点头,对于陆含之的一些形容,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倒是宇文琝补充了一句:“下次含之你说完直接解释一遍就可以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他自创的那些神奇语言。 陆含之搭上他的肩,哥俩好似的说道:“慢慢你们就又能学会一门外语了,含之语。” 众人无奈, 他这个性子,一般人还真忍不了。 宇文珏问道:“含之从小就这样吗?” 陆煦之想了想,说道:“忘了……奇怪,我怎么忘了含儿小时候什么样了?” 众人正在闲聊间,鸾凤匆忙跑来,眼含喜色的说道:“少爷王爷!四少爷生了个小少爷,刚刚如意来报喜,想找少爷赐个名儿呢!” 陆含之一听,喜道:“哦?这么快就生了?呃……让我赐名儿?太子呢?” 陆皓之的孩子,说什么也是太子的,怎么就让他来赐名字了? 鸾凤叹了口气,说道:“太子殿下……连齐勉王的名字都未曾取过,还是皇上赐的,更别说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四少爷说,劳烦三舅舅给赐个大号吧!” 陆含之想了想,他这个半吊子的水平,竟接连取了三个孩子的大号。 于是大手一挥,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宇文晴潇。” 宇文琝问:“何解?” 陆含之笑答:“无解,好听。” 正如翎曦,翎毓,曦尧,都是无解,只是好听。 陆含之想了想,又说道:“如果硬要解释,那……潇潇雨歇便是天晴。” 陆含之一时高兴,还默了一首岳飞的词出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众人又是目瞪口呆的看向他,陆煦之重复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含之,二哥这状元之名,干脆让给你吧?” 陆含之捂脸,说道:“别,二哥,这诗也不是我写的,您可别臊我了。再说了,状元是全才,又不是会背几首诗就能考上的。” 大昭对于状元的要求非常高,不但文才要过硬,连兵法都要熟知。 纵观这几个孩子的大名,也只有宇文晴潇的最正式了。 其他几个,仿佛就是陆含之随手捡来的。 但眼前的所有人仿佛都对这几个随手捡来的名字毫无异议,而且还用得美滋滋。 这些人也是神奇了。 鸾凤拿了少爷写得那笔躺倒在地上的烂字去给送信的如意回复了,还讨到了少爷给的一个大红包,同样如意也有一个。 陆皓之此刻正和昭云一起住在京郊的皇家别院,皇家别院距离陆含之的庄子不算远,他偶尔还能回去看看他娘。 昭云想让他把他娘接进别院里一起住,最后被陆皓之婉拒了。 杜姨娘近日情况见好,身边也安排了人照顾着。 显然她对这庄子并不排斥,还能天天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如果去了皇家别院,那里高门深宅,显然并不适合她一个精神不太好的妇人。 昭云不想让陆皓之走,她从小到大没几个朋友,交心的更不多。 之前苏婉凝接近她,是为了怂恿她去接近阿琝哥哥。 如今陆皓之和她,可以说是患难之交。 这两人也算得上是好姐妹了,总算还有个人说说体己话。 如今陆皓之也生了孩子,刚好也可以和宇文东流做伴儿,他们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弟。 陆皓之现在在跟着先生学一些文章 ,甚至想报名去含之学院还上一段时间的学。 昭云则表示自己可以去带一带女学生们的德修课,再一想,自己被这德修弄得无奈嫁进了太子府,觉得还是不要祸害别人了。 不过她倒是可以帮忙教养幼童,至少识文断字是没问题的。 陆皓之的想法则比较多,大昭并不限制小郎君参加科考。 但是给予小郎君的职位不多,毕竟他们每月一次的月事是很烦人的。 所以哪怕大昭给予了小郎君某些平于男子的权力,他们也并未有机会享有。 陆皓之想通过学习参加科考,哪怕供他选择的职位并不多,但只要能通过自己的能力养活晴潇,他便满足了。 太子的态度一直让他觉得奇怪,不但对自己和昭云不闻不问,甚至连他的两个孩子都不闻不问。 陆皓之也曾问过昭云,太子为何如此薄情。 昭云只是回答他:“他薄情吗?他待他的婉儿妹妹,却是情深意重啊!” 虽是如此,陆皓之仍是不能理解。 苏婉凝背着太子与人苟合他是亲眼看到的,他就不信太子没有觉察。 而且太子对她的好,也太奇怪了。 家主宠妻妾的常有,却没见过宠成这样的。 几乎苏婉凝说什么便是什么,俨然这个太子府,她才是家主。 昭云只是拉着他的胳膊说:“含之说了,太子府就是个是非之地,我们既然脱了出来,便不要再在意了。” 自那以后,陆皓之便不再提起,只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如今更是生了晴潇,他的日子更有盼头了。 今日天晴,陆含之备了厚礼,来皇家别院探望了陆皓之。 陆皓之胖了一些,大概是心情好了,吃的也多了些。 陆含之来的时候,陆皓之和昭云正在研究她那幅清明上河图。 宇文琝去给长公主请了安,长公主最近气色倒是还不错。 恰逢镇北王从北疆回来看她,夫妻俩难得可以坐到一起招待客人。 镇北王是戎家的一个支脉,其人比较平庸,长相也是平平。 唯独长了个大高个儿,算是出挑的。 长公主下嫁镇北王,无人不唏嘘,听多了这唏嘘,长公主更加糟心了。 好在镇北王脾气好,什么都能忍着,勉强也算维持了一场夫妻感情。 对于昭云,宇文琝是有歉疚的。 当初为了不让大哥娶昭云,他们便设计让昭云嫁给了太子。 虽然当时这的确是一个最佳的路线,却是对昭云的一个伤害。 宇文琝想在以后给予昭云一些补偿,或者补偿在东流的身上。 长公主却并未对这件事过于看重,宇文琝从她的话里也读出了几分意思。 大概是昭云如今能在她身边,不用和亲也不是下嫁,更不必在深宫了此残生,似乎于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既然长公主不再执著于这件事,宇文琝也就没再提起。 只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来日一定会补偿回来的。 陆含之则是去了后院找陆皓之和昭云聊天,他不但备了大礼,还把阿蝉小时候穿过的衣服,都给他送了过来。 陆皓之十分感动,拉着他的手说了很多话。 小床上的晴潇睡的倒是踏实,小小一张脸,像陆皓之。 陆含之说道:“我听说你想入学堂?这是好事,你这种情况可以走读。刚好含之学院离此处也不算远,你好好学,说不定还能学出点名堂来。” 陆皓之说道:“三哥,我倒也不是想学出点名堂,我只是想谋个差事。像三哥一样,可以自力更生。” 陆含之说道:“自力更生还不好说?你如果想要差事,跟大哥说一声,陆家那么多差事,还能饿着你父子俩不成?” 陆皓之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三哥,我是……想凭着自己的能力,做出一些事来。就像三哥一样,不依靠任何人,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陆含之终于对陆皓之生出了几分欣赏,说道:“你能这么想那是极好的,而且你现在还小,有得是机会。” 十九岁的年纪,在他那个时代,刚好读大学。 陆皓之很高兴,难得那么多人都支持他的选择。 聊完这件事,陆皓之还有些担忧的问陆含之:“近日京中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可信呢?” 昭云一边绣十字绣,一边抬起头来说道:“连我都不信,你觉得会是真的吗?” 陆含之笑:“是真是假,过两天你们便知道了。” 随着流言蜚语越来越多,那些话终于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起初并未放到心上,直到收到了戎家表忠心的奏折,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难道这兄弟,真的出现了龃龉? 就在皇帝有所怀疑的时候,皇贵妃戎飒,带着淑妃一起找上了皇帝。 戎贵妃似有千万般的委屈,跪在那里不住垂泪。 皇帝看着她,再看看手中戎家看似是表忠,实际上是与四皇子宇文琝划清界线的奏折,上前问道:“爱妃这是因为何故?为何哭成这样?” 第174章 戎妃却是不答, 只是垂首流泪,仿佛有着莫大的委屈。 皇帝看了看手边的奏折,声音放柔了些,说道:“贵妃有什么事便直说, 朕一定会为爱妃做主的。” 戎妃却不哭了,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说道:“皇上, 臣妾等前来,只是想让儿子早日回封地的。” 皇帝笑了笑, 问道:“哦?怎么忽然想让珏儿回封地?”然后,他又看了看同样跪在那里的淑妃, 问道:“如果朕没记错, 琴儿应该还未有封地吧?” 淑妃垂首,只是应了一声, 却并未说什么。 皇帝却自己给了她一个台阶:“琴儿的确也不小了,该封王立府了。也的确该选封地了,淑妃可有中意之处?” 淑妃磕头:“全凭陛下做主。” 皇帝点了点头,又上前把戎妃扶了起来, 说道:“飒儿可是受了委屈?朕从未见你哭成这样过,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 可跟朕说说。” 戎妃仿佛是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起来, 无奈控诉道:“升米恩,斗米仇。臣妾自小养大阿琝,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待我与阿珏。臣妾并不怨他, 毕竟阿琝的功勋,是阿琝自己争来的。我珏儿已经放弃了他的一切,只是个为人夫为人父的小郎君了。比起高人一等的铁帽子王,自是比如可比的。合该我戎氏无能,只能孝忠陛下。只愿阿珏可以与夫君平平安安过一世,戎飒再无他求。” 皇帝听完戎妃的话,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难为你了,这件事,的确是阿琝做的不对。” 戎妃摇头,说道:“臣妾从不后悔为皇上养育皇子,只怪臣妾无福,消受不起安亲王的孝敬。” 关于安亲王和楚亲王,兄弟阋墙之事,皇帝早有耳闻。 如今听到戎妃这么一说,便心中有了数。 他想了想,说道:“既然珏儿有心回封地,那朕也便不做挽留了。当然,京城的楚亲王府,仍然是给他留着的。不论他是想回京久居,还是小住,都可以随时回来。珏儿……毕竟不同于寻常男儿,这么一去,朕也有些不放心。这样,朕再将他的封地扩充到东海以东,那一片区域农桑肥美,总算不是委屈了珏儿。” 戎贵妃一听,立即倾身拜下,说道:“臣妾谢皇上对珏儿的疼爱,臣妾定会教导珏儿,时时谨记圣恩,效忠父皇。” 皇帝又是一番安抚,而后转身对淑妃说道:“既然淑妃也一起来了,那便把琴儿的封地也设在东海之滨吧!虽然不比他大皇兄的封地富饶,却也是个风景宜人,气候温和的好地方。东海之滨有个蓬莱,朕便封琴儿为蓬莱王,让人入主蓬莱吧!” 淑妃面上露出几分意外,大概是没想到皇帝不但给宇文琴封了王,还给他选了那么好一处封地。 于是立即跪在地上,对皇帝磕了个头:“臣妾谢皇上圣恩!” 皇帝又嘱咐道:“琴儿是珏儿的兄弟,需得记住,他之所以能得到这样一块封地,完全是仰仗皇兄。朕想让琴儿和珏儿多多往来,珏儿的情况,淑妃你也是知道的。哪怕是皇家长子,也该有个娘家人照应。” 淑妃恭顺的拜谢皇帝:“臣妾铭记于心。” 戎贵妃皱眉,不是很喜欢这种对别人要功劳的感觉。 不过她未动声色,只是默然的站在那里。 从前延回来后,戎贵妃对淑妃说道:“妹妹若不嫌弃,便让琴儿和珏儿一起回封地吧!” 淑妃说道:“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其实刚刚皇上所言,妹妹听了惭愧。平日里都是大皇子照应五皇子,阿琴只要乖乖听大哥话,便是对大哥的帮助了。怕是到时候,又要给大哥添麻烦。” 虽然淑妃性子软,心思倒也通透。 她这一番话说完,戎妃的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些。 她拍了拍淑妃的手背,说道:“琴儿长大了,哪还能是原来只会给哥哥添麻烦的孩子?他们兄弟,自会有一番建树。” 淑妃垂首,心里却是明白,哪怕宫外几位亲王夺嫡夺到风声水起,像她这种出身的,却是别想染指的。 只要一辈子能过得平平安安,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日,楚亲王要回封地的事,便仿佛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下子,街头巷尾终于热闹了起来,随便往哪个茶水摊子上一凑,便能听到有人在谈论关于楚王要回封地的事。 “你们听说没有?楚王要回封地东海了。” “早就听说了,之前还以为楚安两人兄弟阋墙,大概是个谣传。如今一看,他们二人之间果然是出了嫌隙。” “安亲王本来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再加上安亲王妃招摇的个性,怎么可能相处的来?” “那安亲王莫不是傻了?难道他不知道楚王背后的百万雄狮?如今他也算是实力与太子相当,怎么就说翻脸就翻脸了?没了戎家做后盾,安亲王怎么跟太子争?” “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安亲王自负功劳,处处压了楚亲王一头。他倒的确是有些本事的,只是过于忘本了些。” “这我倒不敢苟同,若说忘本,难道那楚亲王的性命,不是安亲王所救?如果不是安亲王千里奔驰劫了大昭狱,楚亲王焉还有命在?哪怕是有养育之恩,这也能相抵了。” “话虽如此,可安亲王这一路立了那么多功,也全是仰仗了戎家的支持。若非有戎家支持,安亲王又怎么可能一路驰骋?” “君此言差矣,你这么认为,戎氏自然也会这么认为。安亲王也是堂堂英雄,怎能如此寄人篱下?我便不信,没有戎氏扶持,安亲王便不是安亲王了!” …… 陆含之躲在二楼雅间儿,听着楼下之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他对面坐着戴着面纱的宗源,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也能想象到他的表情已经皱成了什么样。 陆含之用扇子敲了敲他的碗,说道:“茶再不喝就要凉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宗源无语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来刺探情报?” 陆含之说道:“是啊!” 宗源问道:“就在这儿?” 陆含之说道:“对啊!” 宗源继续无语道:“这儿能刺探到什么?” 陆含之甩着扇子,说道:“你知道,京城百分之九十的流言蜚语,都是在餐馆茶摊飞出来的吗?只要掌控了这些场所,你便扼住了整个京城的传媒。” “传……什么媒?”宗源刚刚和陆含之相处,还不是很习惯他的说话习惯。 陆含之说道:“就是消息集散中心。” 宗源大概能听明白了,他问道:“所以呢?你听这些人嚼舌根干什么?你和楚王不是好好的吗?” “是好好的,毕竟造谣的人是我自己,我得借这悠悠众口传播出去啊!” 宗源终于明白陆含之的用意了,也终于明白他那个传媒的意思了。 他默默冲着陆含之竖了个大拇指,问道:“接下来呢?你想怎么做?苏婉凝昨天又去找我了,他问我戎家军的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最近并未得到情报。如果不给我下一步计划,我怕我要在她面前穿帮了。” 毕竟,宗源现在每次看到她,都想直接挥拳打穿她的肚子。 陆含之挥手道:“别急,等一个人。” “等人?”宗源终于喝掉了他的冷茶,问道:“等什么人?” 宗源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着素衣戴围帽的男子持剑走了上来。 陆含之抬手朝他招了招,说道:“先生,这边。” 那戴着围帽的男人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看到陆含之后,便坐到了他们的面前。 陆含之看了看男人横放在桌上的剑,问道:“没想到先生也懂剑术?” 对方朝他点了点头,说道:“防身罢了,行走江湖,总免不了动手。” 陆含之笑:“这可不像先生的气质啊!” 对方围帽之下看不出表情,语气里却是有几分落寞的:“气质是什么?为了生存罢了。” 陆含之问道:“我很好奇,先生……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 对方沉默了片刻,问道:“安王妃大概是都知道了?” 陆含之笑:“先生心中应该有数了吧?钟先生是不是跟您说过了?” 对方可能是没想到陆含之竟然是直来直往的风格,先是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说道:“钟儿是个很难搞的孩子,我没想到他竟然能对你全然放下心防。” 陆含之对他咧嘴一笑,说道:“钟儿?看来,钟尧的确不是钟先生的真正姓名了?那他应该叫什么?叫……尹琮?或者,宇文琮?” 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宗源也抬头看向了戴着围帽的那男子,皱眉问道:“宇文琮?那不是……” 关于尹平梧的一切,宗源再了解不过了。 宇文琮是谁,普通百姓不知道,宗源这个被培养出来的替身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陆含之答道:“是,正是尹先生的孩子。” 宗源的眼神太过震惊,以至于让他的睫毛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宇文琮……他仍在世?” 陆含之还未说话,对面的男子便开口道:“是尹琮,宇文琮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尹琮。” 宗源又抬头看向那戴着围帽的男子,皱眉问道:“那……你又是谁?” 对方想了想,便摘下了自己的围帽。 宗源惊讶的看着对方的脸,也把面纱摘了下来。 两张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了陆含之的眼前。 第175章 两人不在一起的时候,冲击力其实没有那么大, 可一旦出现在同一张桌子上,陆含之便开始惊叹造物主的不公平,他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说道:“好看, 真好看,怎么就这么好看?你们都是怎么长的?” 坐在侧面的木青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道:“安亲王妃也好看, 为什么一直称赞别人?” 陆含之答道:“我自己我又看不见,还是欣赏别人来得方便。” 这回对面的宗源也不淡定了, 他凑上前去仔细的欣赏着木青桐, 说道:“的确……好看。” 陆含之问道:“你是在夸你自己吗?” 宗源摇手道:“才不是!我在家里的时候, 爹娘从未说过我好看,他们只说我淘气。” 陆含之笑:“是你的淘气盖过了你的好看, 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 宗源好气道:“干你屁事!” 陆含之道:“看看,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出口成脏,谁能夸你好看?” 宗源闭了嘴, 终于问道:“您是……尹平梧,尹先生吗?” 木青桐对他微微颔首,答道:“尹平梧已经死了, 活着的只有江南木青桐。” 木姓是尹平梧的母姓,他隐去尹姓, 随了木姓,又给自己取了个青桐的大号。 宗源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道:“我们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木青桐也很奇怪, 说道:“可能……这世间真的有一模一样之人?” 陆含之问道:“你们该不会是有什么血源关系吧?” 木青桐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母家没有人了,不可能有什么血缘关系。” 坊传尹平梧的母家被皇帝因为某些事灭了口,大概是斩草除根了,陆含之点头:“那大概就是巧合了,不过看上去,你们还真挺像亲生父子的。” 木青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开口道:“钟儿让我来见你,是有什么事吗?我事先声明,此次回京,我不会再插手京中之事。本来我也是来帮钟儿找回他的孩子,既然他已经找回了他的孩子,那我也该离开了。” 陆含之说道:“先生莫急,我们今日便一边喝喝小酒,一边听听小曲儿,一边聊聊闲篇儿。您这传奇的一生,我真的太好奇了,能不能说与我听?” 木青桐淡笑,说道:“哪有什么传奇?不过是错爱一人,错信一人,幸遇故人,了此残生罢了。” 陆含之问道:“救您的那个,就是先生的故人吗?” 木青桐点头,说道:“是我幼时的一个朋友,他在我入葬时,将我的尸身盗走。他精通医术,助我产下钟儿,也救活了我。” 如今木青桐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一个经历过大起大落后,而看淡一切的人,有一种超然的气质。 陆含之点了点头,问道:“先生打算就这么算了吗?” 木青桐问道:“否则呢?哪怕是杀了他,我那失去的,还是失去了。” 陆含之十分理解木青桐的想法,他好不容易可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卷入京城洪流之中。 陆含之又问道:“我可以问一下,先生儿时的朋友是谁吗?” 木青桐想了想,答道:“他是个术士,有些本事,但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暴露于人前。” 陆含之并没有勉强木青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先生……真的不愿意帮忙吗?” 木青桐说道:“我是个死人了,死人便该有死人的自觉。若我出现在他面前,他会如何自处?他做的那些事,又该如何面对?我虽对他早已心如死灰不复燃,却也不想戳穿他粉饰的太平,看到那之下的不堪。” 陆含之十分理解,他点了点头,说道:“我尊重先生的意愿。” 如果一个人在对另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倾心后,却发现他对他连半点的真心都没有,甚至残忍的让他去送命。 而且还在他死后,将他利用的淋漓尽致,毫无半点悔过之意。 哪怕是陆含之,也不想看到那下面的不堪。 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先生既然已经对往事全然释怀,那……我便不再说什么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如果还有怨还有恨,那他都有可能会去见一见那个人。 哪怕是问一句,对方为什么要那样做,给他一个解释。 可是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连怨和恨都没有了,提起他时只是一个如常的人,那么他的确不会再去见他。 回去的时候,陆含之一路无话,宗源可以觉察出他不是很高兴。 宗源问道:“喂,刚刚那位……木青桐先生,就是你所说的关键吗?” 陆含之微微点了点头,宗源又问道:“那他不肯帮忙,你的计划是不是进行不下去了?” 陆含之看向宗源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我叫楚雨荨!” 宗源:…… 他错愕的看向陆含之,说道:“你……不是叫陆含之吗?怎么又改姓楚了?” 陆含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陆含之什么时候认输过?怎么可能进行不下去?放心,问题虽然有,但不影响结果。” 宗源说道:“那……我明天,就按照原计划进行了?” 陆含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你做你自己的事,后续一切有我。” 不知道为什么,宗源和陆含之合作,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宗源从陆含之的手中接过一个包袱,说道:“这个……就是尹先生当初所穿的旧衣吗?” 陆含之摆了摆手,说道:“只是一件仿品,木先生亲自仿的。只是颜色上稍做了调整,让你显得不那么刻意。皇帝越来越糊涂了,我倒要看看,他看到你穿这身衣服,会有什么反应。” 宗源有些紧张,问道:“万一,他没什么反应呢?” 陆含之挑眉,说道:“怎么可能?你现在可是祸国殃民小妲己。如果他没什么反应,就找你的婉儿姐姐帮忙。只要有你婉儿姐姐在,他百分之百会有所反应的。” 宗源:???这是什么形容? 如今皇帝的身边,陆含之连半点防备都没有。 他甚至撤掉了之前给皇帝上过的那层防御,就是为了让他百分之百的暴露在苏婉凝面前。 这是苏婉凝最后的机会了,陆含之就不信她抓不住。 提到苏婉凝,宗源便是一阵嫌恶。 但是看向陆含之,宗源又开始庆幸自己没有与他为敌。 这个人真是……说不出什么感觉,说他可怕,却又无比的好相处。 说他单纯……那这世上便没有不单纯之人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对他生不出半分嫌恶来。 不过不论如何,陆含之与他之间,算是生出牵绊来了。 陆含之回去以后,又和宇文琝他们在书房开了个小会,商议了一番。 陆含之说道:“虽然木先生不肯帮忙,但至少宗源那里是没问题了。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让宗源去对付苏婉凝,再让苏婉凝去对付皇帝。” 宇文珏问道:“木先生真的没有半点可游说的余地了吗?” 陆含之摇了摇头,说道:“木先生说,他对那个人心如死灰不复燃,也不想看到他粉饰的太平之下那不堪的一面。” 众人点头,却唯有宇文琝说道:“能否帮我约一下木先生,我想见见他。” 陆含之抬头看向宇文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木青桐,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两天,陆含之一直没有接他的中阶第二段的任务,他担心自己会没有精力跑剧情的同时再把任务做好。 好在他想了想,反正他做任务也不是自己去做,那么多人办事,不愁没有人手。 而且时间尚且宽裕,便又接了一个新的任务。 随着系统提示声的传来,陆含之又微微叹了口气。 关于民生的任务,无非衣食住行。 这次的系统,让他修一座横跨长京大河的一座桥。 长京大河是条天然河道,在京北。 京北之所以荒凉,多数也是因为有些河流横亘在北方所致。 因为交通不便,人烟便稀少,也就导致了它的荒凉。 如果有一座桥梁连接,那无疑会方便很多。 但是,这条河之所以被称为天然屏障,便是因为它的恶劣。 早年不是没有人在这条河上架桥,几乎每次架完桥,都会在水季被冲毁。 一是因为水灾泛滥,二是因为根据历史的发展,在半奴隶半封建制社会的今天,桥梁多数都是木质。 木桥本身就不够坚固,遇上大水更是难逃被冲垮的宿命。 陆含之左思右想,觉得修桥这种事,大概也是可行的。 他现在甚至开始佩服自己了,所有不可行的事,到他这里都变成了可行,难不成他要成为一代风云人物? 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翌日,皇宫。 宗源用过早膳,只等皇帝下朝。 他身上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素衣,袍角上绣了一丛青竹。 发髻半绾,几缕微卷的发梢垂于胸前。 他正于案前焚香,细细看来,竟真如仙人座下仙童,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刘姑姑垂立于案前,她只等着宗源吩咐。 宗源准备妥当,便对刘姑姑说道:“让人请皇上过来吧!” 很快,刚刚下朝的皇帝便跨进了小玉居的门槛。 抬头刚要说话,便见眼前的少年于袅袅青烟之中,焚香净手,摆弄着桌案上的熏香。 太子年少时因为朝中压力太大,常有头风发作。 当时便是尹平梧日复一日的为他焚香驱风,坚持了足足三年,才总算治好了他的头风疾。 这件事在皇帝的心中根深蒂固,如今再见此场景,他的思绪瞬间飘到了十几岁时的青葱年少。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着,呼吸也开始急促。 第176章 若说这一世他办过的错事, 其实也是能数出那么几件的。 最让他追悔莫及的,还是牺牲了尹平梧。 这世间能有几个尹平梧? 他好看,他温柔,他体贴入微。 他是这世间唯一的光, 能让他少时黑暗的世界里看见一比明亮。 可他却不得不牺牲了他,毕竟他身为太子, 怎么可能只顾儿女情长? 甚至不惜……牺牲他们的孩子, 以立尹丽梧之子为太子作为条件,获得了朝中元老, 尹家和其岳丈奉恩公的全力支持。 再有戎家百万雄狮为后盾, 他才得以将这江山保下来。 可这件事, 他做的终究见不得光。 尹氏奸诈,手里握有他谋害尹平梧的证据。 若他立了其他子嗣, 那他当年的所做所为,就会全部曝光于人前。 帝尊大过天,更何况太子并无错处,自己也算平平稳稳的把这江山交到了下一代的手里。 祖宗泉下有知, 也算有交待了。 只是年龄越大,他对尹平梧的思念和愧疚便越盛。 乃至如今见到一模一样的宗源, 便仿佛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着。 如果不是不能行事了,这会儿宗源大概孩子都怀上了。 他缓缓上前, 静静呆在旁边欣赏,鼻端萦绕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皇帝闭上眼睛缓缓闻了闻,问道:“阿源这是在焚什么香?” 宗源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先是挑了挑耳际的垂发,随即柔柔答道:“这是我们东瀛的静神香,我看您近日心神不宁,怕是国事操劳所致。您在我这儿休息一会儿,闭上眼睛小憩片刻。醒来后,保证您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皇帝十分满足的点了点头,他朗声笑了笑,说道:“好,那朕便在你这儿睡会儿。朕后宫有三十九人,竟无一人有阿源这样的细心。” 宗源抿唇笑了笑,说道:“宗源既已心属皇上,自然是要处处为皇上着想的。否则,宗源的心也会跟着疼,那也是让自己难过。索性便多关爱着皇上,宗源也能放心。” 皇帝再次怔住了,虽然宗源所说之话,并不与平梧尽然相同,却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尹平梧当年也是一边点着香,一边状似无意的对他说:“你身上不痛快,我心里便不痛快,索性便多做些,我们都能痛快了。” 因着这句话,还是太子的他拉着他在寝殿关了半日的门。 还有什么能比一个世间少有的美人,皱着眉头捏着药香说着担忧他的话语,更让人动情的呢? 如今再听到这话,皇帝更是心中思绪翻飞。 逝去的,往昔之日不可追。 眼前的,再不珍惜不再有。 他上前拉起宗源的手,问道:“阿源,朕要封你为皇贵君,与皇贵妃平级,你可愿意?” 宗源却摇了摇头。 皇帝怔了怔,问道:“怎么?阿源不想嫁给朕?” 宗源继续低头拨弄香鼎:“只要能常伴皇上左右,阿源不要什么名份,感情才是最重要的,阿源并不在意这些虚名。” 一句话,让皇帝彻底为眼前这少年沦陷。 有些心思藏久了,便成了疯魔。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却悄悄藏了起来,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北郊,陆含之却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顶着火辣的太阳和宇文琝一起勘察地形。 陆含之说了自己要在长京大河架桥以后,宇文琝便点头同意了。 但他也说了许多自己担忧之处。 夏季正是长京大河水季,泱泱几十米的河面,想要架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前,大家选架桥的河面,都是较窄的河面,因为易于施工。 也正是因为河面过窄,每逢水季便要么将桥漫过,要么将桥冲毁。 以至于这些年来,每每官府有事需要修桥,都只是简单的做个一次性的,哪怕冲毁了也不担心,再建便是。 陆含之却不同以往,选了一处地势较高,较为平坦的宽河道。 他给宇文琝的理由是:“此处架桥,一是地势平坦又依傍山势,适宜大兴土木。二是此处乃河道均宽最宽之处,哪怕涨水,也不会漫过河堤。反倒是河道较窄的地方,常常被冲垮淹没。在此处架桥,无疑是最安全的。” 宇文琝看着那浩浩荡荡的河道,问道:“王妃,你可有考虑过,以我们如今的人力,是不可能在这样的河道上架起桥来的?” 陆含之笑,说道:“考虑过啊!” 宇文琝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问道:“那王妃这又是何解。” 陆含之指了指左右两岸,便登上旁边的一块石头。 宇文琝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将他扶了上去,并一直扶住他,生怕他磕着碰着。 身为一个挺着六个月大肚子的孕夫,着实不老实了些。 陆含之指着两岸的山壁,说道:“王爷您看,这两处悬崖是很好的着力点,我们完全可以靠着山崖,建一座吊桥。” 宇文琝皱眉:“吊桥?” 在宇文琝那个朝代,均以木桥为主,哪曾听过吊桥这一说? 陆含之点头,答道:“对,吊桥。”说着,他便拿出一张系统给的设计图,说道:“凿穿这两侧的崖壁,以钢锁木板为原材料,横跨长京大河两岸,便可修一座简单的吊桥。” 这是中级第二阶段的第一个任务,先修一座吊桥。 这对陆含之来说,就简单多了。 看来系统也是考虑到,搞基建还需循序渐进,不宜操之过急。 宇文琝看着那吊桥的设计图,眼中露出了些许精光。 他十分赞许的对陆含之点了点头,说道:“王妃的头脑,大概是神仙赐予的,让本王佩服。” 陆含之面露娇羞,说道:“王爷过奖,您也不用羡慕我,毕竟您身上也有一处是神仙赐予的。” 在旁人听来,大概是觉得陆含之说这话是在赞扬王爷武功盖世,可安天下。 但只有这两夫夫自己心里明白,陆含之夸的是宇文琝的某个不可言说之处。 宇文琝看了一眼陆含之,低声说道:“王妃今晚是不想让嘴巴休息了?没事,反正你向来爱说话,多用用是好的。” 陆含之下意识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随即闭了嘴。 他知道这人向来说到做到,搞得他现在都不敢挑逗他了。 陆含之知道,这个浮桥肯定不是最终任务。 每级任务都有三个,陆含之才做到中阶二级的第一个任务。 此刻,他请来的工匠已经开始凿壁穿石建吊桥了,希望工期不要太远。 晚上回到王府,陆含之收到了宗源传来的消息,只说一切顺利,以后还要看皇帝的心思。 陆含之笑,问传信的刘姑姑:“太子府那边传过消息没有?” 刘姑姑点头:“太子府放了个叫降香的大宫女在小玉居,昨夜皇上离开后,降香便去回了太子府的眼线。” 陆含之点头,说道:“那便好,以后之事,不用我们操心,自然会有人推波助澜。” 刘姑姑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陆含之刚要去见宇文琝,却看到一抹素色身影进了前院,正是他之前替宇文琝约的木青桐。 陆含之知道,宇文琝可能还想游说木青桐,虽然他觉得希望不大,但是还是通过尹琮,帮他请来了木青桐。 因为陆含之对小六子的养育之恩,尹琮一直对陆含之心怀感恩,所以很多事都愿意帮忙。 木青桐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对外是以师徒相称,但他们心知肚明,毕竟尹琮是不能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人。 不过如今想来也无所谓了,皇室小郎君无继承大统的资格。 皇长子宇文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的钟儿在很早就已经生育了,比宇文珏还早了好多年。 怪只怪他不够细心,怎么就没发现他对他大师兄暗生情愫呢? 这孩子从小心思便藏得紧,直到他发现他怀孕,才知道他私自吃了圣药,还在他大师兄离开雁南村之前…… 他觉得自己对孩子挺不负责的,对自己的家人也不负责。 如果不是他刚被救回来那几年一直过的浑浑噩噩,病了一场又一场,他母家的人也不至于毫无征兆的罹难。 在他终于想到自己还有个儿子,需要自己好好教养的时候,钟儿的心思已经让他捉摸不透了。 陆含之刚要退回后院继续散步,却见又有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仍是一副僵硬的表情,不笑不怒,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陆含之第一眼便认出了他,朝他招了招手:“钟先生,这边。” 钟尧朝他这边看了过来,立即和木青桐打了声招呼,转身去找陆含之了。 陆含之迎上前,说道:“你怎么跟来了?小六子和阿蝉在后院,我们去找他们?” 钟尧的眼睛里立即漫上喜色,那张脸却还是僵硬的,说道:“好。” 后院,小六子那把重剑已经耍得有模有样。 虽然才七岁,身高已经长开些了,俨然有了几分少年的样子。 只是细细瘦瘦,身上仍然没有很多肉。 阿蝉托着小脸儿在一边看着,小六子停下手脚,上前给他擦了擦口水,说道:“为什么小孩子爱流口水?” 阿蝉其实一知半解,毕竟他才一岁半,于是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对小六子说道:“馋的。” 小六子:…… 陆含之:…… 钟尧:…… 钟尧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人皮面具起了点皱褶。 难怪他从来都不笑,原来是因为脸上的人皮面具一笑就容易穿邦。 陆含之上前,摸着阿蝉的小脑袋头疼道:“你阿尧哥哥身上是有肉还是有糖,让你馋成这副模样?” 小六子满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陆含之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便没再放到心上。 却听阿蝉语出惊人:“馋六哥哥的身子啊!” 第177章 陆含之二话不说,上前捂住阿蝉的嘴, 一脸惊悚的说道:“阿蝉,你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吗?你就瞎说?” 阿蝉扒拉开陆含之的手,说道:“是爹爹说的啊!” 陆含之:…… 我不是,我没有, 你别冤枉我! 阿蝉却拆台不手软:“阿爹说……你为什么油口水,爹爹说……就是钱你的身子了啊!” 陆含之捂脸……我这老脸也不用要了, 谁爱要谁拿去。 小六子可能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说道:“师弟,只有……结婚的两个人才可以这么说。我们师兄弟, 是不能说的。” 阿蝉一脸的天真, 仰起小脸儿说道:“我们长大了以后,也可以结婚呀!” 陆含之:…… 为什么别人家宝宝两三岁都还不会说话, 自己家这个跟成了精一样,一岁半就能条理清晰的把话讲明白。 一旁的钟尧笑着上前摸了摸阿蝉的脑袋, 说道:“那你可要快点长大,否则你的阿尧哥哥,可就不等你啦!” 阿蝉霸道的拉着小六子的手,说道:“不行不行,六哥哥系我的, 我的!” 钟尧笑:“好,你的你的, 那让阿尧哥哥等着你。” 陆含之立即制止:“不行不行,他们……他们是没可能在一起的。” 钟尧疑惑问道:“没可能?为何?” 陆含之答道:“你不是知道的吗?他们血脉相连, 怎么可能在一起?” 钟尧了然道:“你是说这个,并不,我虽……但我如今也算是外人。他们充其量只是表兄弟, 表兄弟成亲,是亲上加亲,很是寻常。” 陆含之:…… 按古代的轮理来讲的确是如此,但他作为一个有着现代思想的新新人类,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表兄弟成亲? 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对钟尧解释,毕竟他也不想拿小概率的遗传病,来抵消大概率的幸福婚姻。 只希望阿蝉只是小孩子心性,不要真的放在心上。 儿时的玩伴,十有八九是成不了的。 俗话说天降必胜竹马,到时候万一再来那么几个小美人,阿蝉的注意力就被勾走了。 钟尧倒是挺高兴,他问阿蝉:“近日吃睡可都如常?” 小六子对他恭恭敬敬,答话也答的很恭顺:“回义父,一切如常,感谢师父对小六子的关爱。” 钟尧笑道:“你这孩子,总是一板一眼的……也罢,这个性子,倒是眼熟。” 大师兄就是个喜怒不行于色,好恶不表于行的人。 看小六子这样,大概也是这个性格。 小六子仍是乖乖顺顺的点头,就是不改。 钟尧无奈,便由着他去了。 陆含之道:“孩子长大了,我们也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走,我们去喝茶。” 钟尧点头,又看了小六子一眼,便跟着陆含之一同去了。 陆含之边走边道:“你要真舍不得小六子,就搬进王府。我这边那么大,你们想怎么住,便怎么住。” 如陆含之所说,这座宅子的确很大,房子也多。 哪怕是再住个上百人口,也会十分宽绰。 钟尧还有点不好意思,陆含之却上前哥俩好似的搂住他的肩膀,说道:“你跟你弟媳还客气什么?你看,我二嫂现在也是和我们住一起,甚至打通了两府的隔墙。老实说,相处久了会有摩擦,这肯定是在所难免的。但是我和二嫂倒也奇怪,到现在我们也没有过任何摩擦。可见我还是个尚可相处的人,二嫂也是。你们是亲兄弟,尤其是你和二嫂,更是亲厚一些。你说呢?大哥。” 一声大哥,让钟尧的心为之颤抖了一瞬。 因为身份特殊,他从小到大连他亲爹,都没叫过一声。 与他亲厚的只有大师兄,再无其他人。 他儿时也曾盼望过有其他兄弟姐妹,后来知道不可能,便什么心思都藏在心里了。 如今眼前就有一个人叫他大哥,让他一时间感慨颇多。 但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阿尧。 阿尧见他一直犹豫不绝,便上前道:“义父是有什么顾虑吗?” 钟尧立即摇头道:“没,没有,我……我只是。” 陆含之说道:“你爹只是生气,为什么阿尧一直管他叫义父,我们明明是亲生父子,叫义父是不是太生分了?” 阿尧垂首,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爹,是孩儿还不太习惯。” 他其实也很高兴,能有个亲生父亲来疼爱他。 就是有时候一直没有得到过什么东西,突然得到了,他也不习惯。 就像从前他只有阿满娘亲,如今却有了师父,师爹,师弟,甚至还有了爹爹。 但他抬头朝爹爹看去时,却发现爹爹也红了眼眶。 看起来,爹爹比自己更高兴。 终于,最后钟尧松了口,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陆含之非常开心,拉着钟尧去喝茶。 可惜他现在有孕,没办法与钟尧痛饮。 不过喝了几盅茶后,两人的关系也热络了起来。 陆含之发现钟尧并不似他表面的冷漠,其实还是挺活泼的。 他也和二嫂有些像,骨子里有君子风范。 却又和二嫂不太像,他的性子要更沉静些。 喝到兴头上,陆含之笑道:“大哥不考虑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吗?” 钟尧并没有反对,只是迟疑道:“有些麻烦,人皮面具要贴上要费些功夫。五官都要粘得严丝合缝,不能有差错。撕下来简单,再重新贴上,就要颇费不少功夫。” 陆含之点头,也没再好奇钟尧的长相,只是又问道:“那我以后不叫你钟先生了,就叫你大哥,怎么样?” 钟尧点头:“钟儿是我的小名,师父说,是在我还未出生时便取好的。往事虽然不堪,名字却是注定的,他便没有给我改。” 钟儿,钟情的钟。 陆含之明白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想恢复你的身份吗?你可知晓你的身份有多尊贵?” 钟尧笑了笑,说道:“我从小便知道,师父从不瞒我任何事。但我对这层身份并不感兴趣,荣华富贵与布衣平民,于我来说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我对那皇位更是无半点憧憬,否则也不会一杯圣药把自己生成了小郎君。对那生我的皇帝,也无半分感情。只想和大师兄……大师兄……” 说到大师兄,钟尧的脸色终于暗然下来。 陆含之问道:“一直听你说大师兄,不知这位大师兄如今在何处啊?” 钟尧摇了摇头,说道:“他……八年前离村,修得一身武艺,有匡扶正义之心。在一次对抗邪魔歪道的武林浩劫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陆含之皱眉,满是心疼道:“那他……就是阿尧的爹?” 钟尧点头,说道:“我和师父给他立了衣冠冢,但我还是期盼着他能回来。他不知道我给他生了阿尧,甚至……不知道我们曾做过那件事。” 陆含之:??? 宇文家的小变态基因……还真是强到让人无法忽略啊! 钟尧苦笑一声,说道:“我一直盼着他回来,可这些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大概……是死了吧?” 看着钟尧眼中那无限的落寞,陆含之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从现在开始,你的好日子要一步一步开始了。儿子回来了,夫君还会远吗?” 钟尧淡笑一声,说道:“那我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毕竟他都不知道我给他生了孩子。” 陆含之又问道:“那你这些年的月事,是怎么处理的?” 钟尧拿出一个小陶瓶,说道:“是这个凝情散,虽说还是有些难耐,但能抑制住情香,不会让外人发狂。” 陆含之接过那小陶瓶看了一眼,大概是类似林圣手给他的小药丸。 木青桐一看就是很有才能的那种人,能有这样的药很正常。 两人后面又闲聊了一些事,小六子和阿蝉在一旁玩玩闹闹,这样的时光也是舒服的让人欢喜。 哪怕现在的情况仍是危急的,幸福感还是油然而生。 两人在后院呆了一下午,前院谈判的两个人终于结束了。 有小童过来通知陆含之,说木先生要离开了。 陆含之和钟尧一同起身,说道:“我们去送送木先生,他现在住哪儿?” 钟尧答道:“在京郊有一处别院,和安师伯住在一起。” “安师伯?”陆含之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 钟尧答道:“是我师父的故交,勉强算作同门,所以我们便叫他师伯。” 陆含之点头,便和钟尧一同回了前院。 木青桐出门都是戴着围帽,一身素衣,一簇青竹。 只是手上多了一把剑,气质便与从前大不相同了起来。 钟尧上前去,说道:“师父,我送您回别院。” 木青桐说道:“你留下来陪陪阿尧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为师身上也是有功夫的,不必担心。” 钟尧点了点头,陆含之上前道:“让隐一去送吧!他武艺高强,一定能护送木先生回住处。” 隐字一号在这个剧情线里特别闲,毫无存在感。 要是往常,死神使者的身份早就彰显出来了。 陆含之突然觉得让他做个护卫有点屈才,这样的高手,上战场杀敌比较好。 很快,隐字一号便从屋脊上跃了下来,朝陆含之行了个礼,又转身看向木青桐:“先生请随我来。” 两人刚往前走了一步,钟尧却猛然上前,一把抓住了隐字一号的胳膊,他的双手有些颤抖,神情更是紧张。 陆含之不懂,钟尧为什么对隐一的反应那么大。 隐字一号也转过了脸,四目相对时,他的眼中露出了几分茫然。 第178章 正是那几分茫然, 给了钟尧确定性。 他拉起隐字一号的手,略微带着颤声问道:“大……大师兄?” 木青桐也围了过来,这让隐字一号觉得自己像只被围观的犬类。 他微微蹙了蹙眉,看了看那两人, 问道:“二位莫不是认错人了?” 陆含之来兴致了,他真心觉得自己的嘴开过光。 刚刚才和钟尧说了, 他的儿子找回来了, 丈夫也不远了。 这会儿就遇到了疑似丈夫人选,难道是天大的巧合? 陆含之可不信巧合这回事儿, 他总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陆含之上前, 只见木青桐朝隐字一号的脸上看了过去。 奈何,隐一常年一身黑衣黑袍黑面罩遮面, 否则也不会有死神使者这一绰号。 因为当时的宇文琝是十殿阎罗,人命收割机。 他身边的一字号隐卫, 就被戏称为黑无长,也有人直接叫他范无咎,或者阴帅。 宇文琝身边的四大暗卫营,全由他调令。 其中包括隐字,暗字, 翳字,阴字营。 隐字营是宇文琝的贴身护卫, 暗字营负责各处暗哨暗岗,翳字营负责各处情报搜集, 阴字营是刑牢营,宇文琝的私牢。 陆含之接触四大暗卫的机会不多,都是隐字一号在掌管。 他没有名字, 陆含之都是直接叫他隐一,或者小一。 小一的眼中这会儿难得的露出错愕,他看了看木青桐,又看了看钟尧,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含之莫名觉得有些想笑,小一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莫名奇妙天降一个媳妇,还带个七岁大的崽。 岳父在旁边虎视眈眈,好像想逃都逃不掉。 终于,木青桐看着隐一的眼神也说道:“阿恒,摘下面罩。” 隐字一号后退一步,说道:“不可。” 陆含之:…… 啊……难怪你和宇文琝如此臭味相投,都是一个等级的钢铁直男。 宇文琝过来朝陆含之解释道:“隐一在江湖上很多仇家,当年那些人为了围攻他,发动了一场浩劫。如今江湖上还有很多组织在找他,所以他便一直以黑衣面罩示人。” 陆含之只见过他一次半面罩的样子,说实话的确是个潇洒俊逸的小伙儿。 但具体长什么样,他也说不好,反正好看就对了。 他看好戏般的看着面前那三人的对峙,唯有钟尧的情绪有些崩不住,他拉着隐一的手,看着眼泪便要往下掉。 终于,隐一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憋了半天,掏出一方手帕来递给钟尧:“要不……你先别哭?” 钟尧半天没去接那手帕,却是含着眼泪又是哭又是笑:“你个棒槌!从前也是这句话,如今还是这句话。” 围帽里的木青桐问道:“阿恒,你怎么了?是不记得我们了吗?”问完这句话,木青桐才觉得自己问的多余,如果记得,他早就回雁南村报平安了,何必这些年销声匿迹。 他们找了他这么多年,一直音讯全无。 想来也是,他这副装扮,又在安亲王身边,自然不是那么好找的。 一旁,宇文琝又对陆含之解释道:“我是从河里把他捞回来的,捞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一开始以为活不成了,我叫了林圣手,一点一点养起来的。他头上受了重创,失忆了。” 醒来后也无处可去,身份也敏感,就跟着宇文琝,做了他的隐卫。 成为隐卫后,宇文琝才发现他的武功竟然奇高,高到他选隐卫统领时,他一举夺魁,把他的所有隐卫都打趴下了。 这么高的武力值,于是他便成功晋身隐字一号。 隐卫不能有姓名,这样是对家人和自身的不负责。 他们只有一个编号,退役后可领一包银子和一张田契。 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这样也不是办法,来来,我们去小客厅,大家坐下聊好吗?” 很快,众人被请到了陆含之的小会客厅。 隐一依然被众人围观,这让向来不喜与人打交道的他有些不自在。 他又往后退了退,这一动作又惹笑了陆含之。 原著中那个千军万马面前都不曾退过的隐字一号,如今面临两个小郎君一退再退。 他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说道:“两位公子,隐一若做过什么错事,还望告知一二。” 因着进了小会客厅,木青桐已经摘了围帽。 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近在咫尺,让隐一有点头疼。 这位大叔能否自重? 木青桐只是想透过面具看清隐一的脸,可惜徒劳,只好回过头来问宇文琝:“王爷,可否让您的护卫首领除去面罩?” 宇文琝爱莫能助,虽然隐一是他的护卫,可是隐一是自愿留下来给他做护卫的。 否则依他的本事,怎么可能屈居于一个王爷的手下? 于是他摇了摇头,说道:“先生自可问他。” 木青桐只好看向隐字一号,却也不说话。 再看钟尧,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这会儿只剩下了激动,一开口就想哭,情绪根本平复不下来。 隐字一号办过那么多案子,杀过那么多恶徒,却对眼前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郎君,毫无招架之力。 他举手投降,将身上的黑衣行头除了下来。 面罩缓缓摘下的时候,钟尧终于控制不住,扑上去将隐字一号抱住,额头抵着他的胸口,闷声哭了起来。 木青桐也是十分高兴,那张桀骜冷俊的脸,不正是他的大弟子尹恒? 陆含之也是第一次见到隐字一号的庐山真面目,他捏着下巴说道:“和小六子还真有些像。” 宇文琝嗯了一声,只是隐字一号在当年受伤时左脸上落了一块疤。 倒是不影响容貌,反倒显得他那张脸更加冷峻了。 钟尧哭得不能自已,再反观隐字一号,却是双手高举,一脸的不知所措。 大概是从未被这样一个软绵绵的人抱过,导致他连手不知该往何处放。 一想到对方是个小郎君,他就更不知所措了。 陆含之看着隐字一号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脸上染上了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用胳膊肘杵了杵宇文琝,问道:“哎,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像他一样吗?” 宇文琝问道:“哦?你是说,我突然得知阿蝉是我亲生儿子时的表情吗?” 陆含之捂脸,总觉得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乖乖的闭了嘴,还是看热闹要紧。 钟尧哭了半天,目测隐字一号要站成一尊雕塑了,他终于推了推钟尧,大概是企图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撕下去。 奈何撕不动,又不能动粗,只好晓之以理:“公子……请自重。” 陆含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哟我艹,自重你个大头鬼啊,神他妈自重! 人家给你生的儿子都七岁了,你来一句自重,这他妈的不是在找打吗? 好在钟尧好脾气,他并没有打人,只是吸着鼻子仰头问道:“大师兄,你……是不是重伤失忆了?” 陆含之脸上带笑,说道:“嗐,常规套路!” 每个狗血小说都少不了的失忆梗,在这本书里竟也没能逃过这个剧情。 钟尧说道:“没关系的大师兄,我们慢慢想,一定能想起来。” 陆含之看向隐字一号,隐字一号还维持着双手高举的姿势,大概举得有些僵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问道:“你说……我是你大师兄?可有什么证据?” 钟尧终于放开了隐字一号,隐一趁机又退了一步,却发现身后是堵墙,根本退无可退。 只得贴墙站着,又站成了一尊雕塑。 钟尧指了指身后的木青桐,说道:“师父就是证据,他从小将你领养,教你武功识文,你这一身武艺,都是师父照着师伯给的秘籍,一点一点教的。” 隐字一号抬头看向木青桐,木青桐对他笑了笑,说道:“正是。” 失忆这种事,隐一也不想的。 但他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上次伤得有多严重,除了他,也只有宇文琝和林冲云知道。 伤好了以后,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所以看着眼前俊逸的男人,他十分艰难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但他这个人认死理儿,没有证据就瞎认亲这种事,他是做不来的。 更何况,眼前的两个人都十分出类拔萃,万一认错了,别人真正的家人,该有多难过? 钟尧与木青桐对视了一眼,他们如何给出证据? 尹恒离家多年,儿时的东西也都埋了衣冠冢。 如今想再找他存在过的证据,也是难了。 陆含之却是灵机一动,说道:“我有证据!” 众人看向他,陆含之却匆匆走出了小会客厅。 很快,陆含之拉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后面还坠了一个小尾巴。 小尾巴一看满屋子的人,小脸儿一皱,问道:“阿爹,怎么啦?” 宇文琝上前把阿蝉抱了起来,说道:“阿蝉乖,阿爹抱着。” 这事儿一看就知道与自己无关,于是阿蝉乖乖呆在阿爹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陆含之拉着小六子,往他跟前一杵,说道:“这就是给你的证据!” 隐字一号皱眉看向小六子,说道:“小六子?” 陆含之答道:“是。” 隐字一号摇了摇头,唇角微抽,说道:“你莫不是在逗我?” 他要跟眼前这两人认亲,又与小六子有何干系? 钟尧却不说话,大概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陆含之见他们都不说话,便接着道:“你不觉得,他和你长得有些像吗?” 隐字一号皱起了眉,仔细看着小六子。 小六子也迷茫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钟尧刚要承认自己做过的荒唐事,只听陆含之说道:“你是不是傻?你是他的夫君,这个是你们的孩子。” 他先是指了指钟尧,又指了指小六子。 钟尧嘴巴微张:“哎?” 第179章 陆含之却冲着钟尧挤了挤眼睛, 眼中满是狡黠之色。 心道,反正他都失忆了,索性先把夫夫关系确定了再说。 至于,以后恢复记忆了怎么办? 咳咳,那是恢复记忆以后的事了。 钟尧心领神会,但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不要脸的事, 哪怕是戴着人皮面具,他都觉得脸快要烧化了。 吭吭嗤嗤半天, 终于说完整了一句话:“是……是啊, 你是我的……夫……夫君。我……我们的孩子都……都……七岁大了,只是从前我……为了找你, 弄丢了他, 如今总算将他找了回来。” 陆含之又递给钟尧一个湿汗巾, 说道:“这会儿就别计较这么多了,快把你的美人脸给他露出来!” 钟尧接过陆含之递上来的湿汗巾, 在自己脸侧蹭了蹭,轻轻将那层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可能是人皮面具戴久了,导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又因为撕面具时用力过猛, 把脸侧弄得红了一片。 哪怕是这样,也不能阻止他原本的一张清丽绝轮的脸。 陆含之又揪了揪宇文琝, 说道:“难怪要天天戴人皮面具,前京城第一美人生的儿子,就是不一样哈?” 宇文琝无奈, 说道:“不,含之最好看。” 陆含之:??? 不,这不是求生欲游戏, 我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真实的想法而已。 陆含之闷笑,谁说宇文琝莫得感情? 在他看来,这情商够高了。 倒是对面的隐字一号,一直处于短路中。 陆含之十分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宇文琝更理解。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莫名奇妙变成了别人的夫君和父亲,这事儿让谁面临,谁都消化不了。 可他又不能不认,因为仔细看来,小六子的眉眼神情,的确与自己有些相像。 再以他眼前的年龄来看,的确是能生得出这么大的孩子的。 难不成,他从前真的娶了妻,生了子? 他抬头看向钟尧,问道:“你我……何时成的婚?” 钟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觉得这样太不要脸了。 哪有私自做主,就把别人认成夫君的? 可是他又……十分的欢喜。 从前他也是私自便做了这件事,给他生了阿尧。 已经没有脸再见他了,再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于是他小声开口道:“你我从小便……便……” 还未等他说完,木青桐道:“你们从小便相知相恋,成年便成婚了,很快便有了孩子。你心系江湖正义,出村行侠义之事,自此便没再回到村子。” 木青桐觉得,自己这儿子太没用了,你这样还怎么把你大师兄弄到手? 陆含之的嘴巴张成了O形,果然还是前任京城第一美人有经验呐! 小六子脸上涨得通红,虽然没太听懂,但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爹爹是找到了阿爹? 这么说来,自己也是双亲健全的人了? 就在这时,陆含之推了一把小六子,说道:“阿尧,还愣着干什么?快叫阿爹。” 小六子低着头,轻轻叫了一声:“阿爹。” 推完小六子,陆含之便在一旁看热闹。 隐字一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半天后才终于抿了抿唇,半跪下来扶住小六子的肩膀,说了一句:“长这么大了?”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可他又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这么多年对妻小不负责,任他们自生自灭,的确是渣了点。 如何补偿? 他不懂,脑子里空空的,实在想不起来。 陆含之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说道:“隐一,给信物啊!你自己的孩子,不给个物件儿传承吗?” 隐字一号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手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于是他摸了半天,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陶俑,说道:“我……只有这个,伤后一直带在身上,不值什么钱,但大概是我的宿命所归之物吧?” 哪知隐一刚刚把那小陶俑拿出来,钟尧便上前说道:“这……你还留着?”说着,他上前接过那小陶俑,仔细的看着,竟一点破口都没有。 钟尧烧陶很有一套,烧制的小陶俑也十分精致。 看上去薄薄一层陶片,却是眉眼鼻子都做到了惟妙惟肖。 陆含之惊道:“这不是隐一吗?” 钟尧点了点头,那陶俑正是隐字一号的模样。 却见他将陶用用力一捏,捏了个粉碎。 在众人的惊呼与惋惜声里,他从陶俑里拿出了一对连心锁。 锁头看不出材质,金质的链子,串着乌金的两只小锁,小锁上分别刻了两个名字。 钟尧把连心锁递到了隐字一号的手里,说道:“八年了,你竟都没发现这陶俑的秘密,真不知说你什么好。” 陆含之瞧热闹瞧得起劲儿,没想到还有人这样告白的。 那还挺新鲜的。 有了这个铁一般的证据,也由不得隐字一号不相信了。 他看着上面写着的两个名字:尹琮,尹恒。 然后看向面前的钟尧,虽然觉得太过不可思议,还是将他搂进了怀里,说道:“对不住,是我的错,让你等了那么多年,奔波了那么多年。” 他曾无数次幻想被尹恒抱在怀里的滋味,是悸动,是缠绵,是深情。 却唯独没想到,竟是心虚。 他心虚的吞了吞口水,说道:“呃……嗯……还……还好,一路找来……也没觉得辛苦。” 心有信念的人,一般都不会觉得辛苦,只要信念未达成,他便会一直撑着找下去。 如今找到了,这些年的执念也便化成了一腔热忱,直接转移到了找到的这两人的身上。 隐字一号蜻蜓点水一般的在钟尧的脸颊上一吻,这也是如今他能做到的最亲密的行为了。 钟尧却是一怔,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他脸色通红,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见隐字一号已经放开了他,上前对木青桐行了个礼,说道:“谢师父养育教导之恩。” 木青桐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我们师徒之间有什么可言谢的?替我好好照顾钟儿,为师也就心满意足了。” 隐字一号只得乖顺的点头,他的妻儿,又怎能不好好照顾? 就是这种感觉很奇妙,为什么就突然有了妻儿? 明明他昨天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以后再执行任务,岂不是还要记挂妻儿? 隐字一号有些头疼,可若不记挂妻儿,那还是个人吗? 他上前弯身将小六子抱了起来,说道:“那……阿爹便带你去吃饭?” 大概是这一屋子的人,让隐字一号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好抱着自己的儿子出去了。 小尾巴阿蝉又叭哒叭哒的跟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一叔,一叔,一叔,还有我呐!” 一叔停下脚步,把阿蝉抱了起来。 一手一个,把两个幼崽抱了出去。 陆含之刚要跟出去叮嘱一句,却见钟尧站在那里发呆。 便上前用手肘推了推他,问道:“钟先生,你怎么了?” 钟尧回过神来,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 陆含之疑惑:“没什么,你的脸颊为什么这么红?” 钟尧捧住脸颊,说道:“我……他刚刚亲了我一下。” 陆含之的表情突然变态,低声道:“把握好机会。”而后,冲着钟尧挑了挑眉。 钟尧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叫我阿琮吧!或者叫我钟儿也可以。我之所以叫钟尧,是为了提醒自己,阿尧还没找回来。如今阿尧找回来了,我也要用回自己的名字了。” 陆含之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宇文家这一代都是玉字辈分。” 钟尧拉住陆含之,低声说道:“含之,谢谢你。” 从一开始,他就十分感激陆含之,他觉得陆含之是自己的福星。 帮他找回了儿子不说,还帮他找回了大师兄。 陆含之搭上了尹琮的肩,说道:“嗨呀,客气啥?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就应该帮助好兄弟泡上他心爱的仔。” 旁边的宇文琝:??? 他总觉得自家媳妇骨骼清奇,头脑也清奇。 陆含之却还在和尹琮谋划着晚上给他安排一个什么院子,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隐一的被褥行囊悄悄收拾到他的院子里去。 一旁的宇文琝和木青桐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木青桐只问了一句:“含之他……一直都是那么多心眼儿吗?” 宇文琝的唇角直抽搐:“这个……说来话长,不如先生先住下来,慢慢了解?” 木青桐摆手,说道:“算了,安师兄还在别院等我,我还是回去吧!” 尹琮上前说道:“师父,我送您。” 木青桐也阻止道:“不用了,你好好准备你的洞房,为师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尹琮:!!! “师父!”他的脸要红透了,这师父还是这么老不正经。 木青桐对他笑了笑,又对宇文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陆含之忙碌了半天,给尹琮安排了一个院子,改名叫从一阁。 更是贱兮兮的把隐字一号和小六子的行李,全都收拾了过去,俨然一副三口之家的模式。 尹琮心虚,想告诉尹恒真相,却又不愿告诉他真相。 心里想着,万一他不愿意呢? 他都想清楚了,万一他不愿意,那也就是占他几天便宜。 不愿意,便让他走呗,反正也不吃亏。 说不定,还能再留个小纪念品。 尹琮笑,自己一定是疯了,就是喜欢他,喜欢的疯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陆含之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和宇文琝坐在一起闲聊。 陆含之问道:“今天和木先生谈得怎么样?” 宇文琝答道:“谈妥了,他愿意帮忙。” 陆含之惊讶:“哦?” 这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第180章 陆含之问道:“木先生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 宇文琝答道:“你之前说他不想看到皇上粉饰的太平下的不堪, 如果他真的心中无怨了,怎么可能不想看到那太平下的不堪?” 陆含之觉得自己还真是嫩了点,果然还是宇文琝的思虑更老辣。 陆含之又问道:“那你又是怎样说服他的?” 宇文琝答道:“是他自己想通了,他这些年来, 一直被过去折磨着,甚至不敢开始新的生活。他怕愧对故人, 便想试试, 能否在见识过那些不堪后,真正释怀。” 陆含之点头, 他明白了。 毕竟尹平梧也是人, 他也想拥有新的生活。 如今他貌似释怀了, 却又害怕那过往给他带来的创伤,影响新的生活,所以一直没能投入到新的感情里。 宇文琝说道:“我们现在还缺什么吗?” 陆含之打了个响指, 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宇文琝问道:“东风是什么?” 陆含之笑了笑,说道:“等吧!” 太子府,苏婉凝迎来了款款而来的宗源。 这次宗源没有再避嫌, 毕竟宗源小主和太子侧妃交好的事,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了。 太子每日忙于朝政, 后院只有一个侧妃,看上去极其冷清。 就连洒扫的丫鬟看上去都是浑浑噩噩的, 没有半点生气。 从前宗源还不觉得,今日再来,他竟觉得这个太子府有一种荒凉感。 除了苏婉凝住的院子仍井然有序, 哪怕是前院花园都有一种杂草丛生的感觉。 宗源叹了口气,这妖女不知作了多少孽,也该有天收了她了。 再一想从前的自己,差点也做了她的工具人,宗源的背后便是一身冷汗。 他扬起笑脸,朝在院门口等他的苏婉凝走去,撒娇似的挽住她的胳膊,说道:“姐姐!我来看你啦!” 苏婉凝抬手拢了拢他额前的发丝,说道:“幺儿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宗源骄傲的拍了拍小胸脯,说道:“那是当然,姐姐交待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 苏婉凝的眼中透出惊喜,问道:“哦?那皇上……愿意与你圆房了?” 听到圆房两个字,宗源恶心了一下,但他还是开开心心的说道:“不止呢!姐姐,他还说要封我做皇贵君!和那个皇贵妃戎飒平起平坐。姐姐,你开不开心啊?我做了皇贵君,就可以从旁协助姐姐,治了那害了爹娘的罪人!” 苏婉凝的脸上却透出了几分不悦,问道:“只是……皇贵君吗?” 宗源不解道:“姐姐难道不是想让我在后宫成为贵人的吗?现在幺儿做到了,为什么又不开心了?” 苏婉凝扯出一个笑意,说道:“没有没有,阿源做的非常好!可能……不止是皇贵君吧!唉,不说这些了,我给阿源煮了清火青梅汤,你先喝一碗。” 宗源开心道:“好呀!我最喜欢喝青梅汤了!” 唉,才怪,小时候因为偷吃未熟的青梅酸倒了牙齿,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吃过青梅。 姐姐是知道的,这个女人却并不会放到心上。 苏婉凝给他盛了一碗青梅汤,宗源只是抿了一小口,便放回了桌子上。 宗源问道:“太子殿下呢?一直还在忙于政事吗?” 苏婉凝答道:“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政事,你也知道,他是太子,太子又有监国之职。皇上让他勤勉些,也好为日后继承大统铺垫。” 宗源点头,心道太子的监国之职早已有名无实,此时勤勉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 他这个太子之位,坐的也是过于简单了些。 其实宗源一直想不明白,皇帝那么多德才兼备的儿子,怎么偏偏就选中了中庸的二皇子。 大皇子在成为小郎君之前,是文治中的翘楚。 四皇子更是武中奇才,以一敌百。 这两个,立谁都比立二皇子强一百倍,偏偏就是二皇子被他看上了。 宗源觉得皇帝瞎,不过本着他演戏演到底的职业道德,还是十分尽职尽责的道:“太子殿下德才兼备,皇上重用,那是自然的。姐姐也不要拦着殿下,他可是储君,储君怎能与等闲匹夫相提并论?” 这几句话说得苏婉凝笑颜如花,她点着宗源的额头说道:“阿问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你小子,在东瀛都学了些什么回来?” 宗源心道,学的可多了,尤其是重点学了怎样讨好男人。 可惜宗源天生没这方面的天赋,学完就忘,只学会了怎样折腾男人。 他心内愤愤,又说道:“姐姐,接下来我要怎么做?你是不知道,那狗皇帝现在对我言听计从。我说要什么,他便给我什么。他说封我为皇贵君后,会把后宫里最大的宫殿赐给我。姐姐,我厉害吗?” 苏婉凝笑道:“厉害厉害,阿源最厉害了。不过……宫里最大的宫殿,不是皇后的坤宁宫吗?” 按照后宫规格,中宫自然是所有宫殿中最大的。 宗源心道,这个恶毒女人,不会是想让他做皇后吧? 她的野心倒是不小,不过,这也是有可能的。 又在苏婉凝这里呆了一会儿,宗源便借口回宫,悄然便装去了陆含之那里。 陆含之让刘姑姑找了个由头把降香罚去浆洗旧衣,只要苏婉凝的眼线不在身边,宗源便能自由活动。 这会儿陆含之正在看桥梁架设图,那座浮桥已经开始拉锁链。 成人手臂粗的锁链横跨长京大河几十米河道,陆含之考虑到风力的因素,没有用木板做桥面,而是用了串了钢筋的水泥板。 又因为水泥板的重量,而把成人手臂粗的锁链换成了三条编织在一起的。 很重,但很坚固。 这次架桥,甚至比上次盖十层楼用的人力还要多。 上次只用了百来人,这次要上千了。 但是工部的周聪却显得比上次还要兴奋,他见证了一次桥梁的改革。 然而陆含之却告诉他:“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还会有两种桥的形式即将面式。” 周聪的内心无比激动,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接下来的桥会是什么形式的。 吊桥已经够匪夷所思了,不知道接下来的桥会怎样的夺人眼球。 陆含之由于肚子实在太大了,再有个两个多月就该生了。 他往来奔波,虽没放在心上,却也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宗源看着他挺着大肚子来来回回的忙碌着,觉得这家伙也是够拼。 终于闲了下来,陆含之扶着腰朝他招了招手,宗源跟他一起进了临时搭建的工棚里。 陆含之问道:“看来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宗源朝远处的悬崖上看着他正在架的那座吊桥,说道:“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本来可以让刘姑姑来通知你的。不过今天太子府的眼线被她支走了,我就过来看看。苏婉凝可能想促成我成为中宫之主,你心里有个数。” 陆含之合上工程图,吸了吸牙花子,说道:“当皇后啊?啧,你小小年纪就能当上皇后啦?了不起。” 宗源无语道:“你好好说话,说正事呢!” 对于这个陆含之,宗源有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含之没正形的对他笑了笑,搭着他的肩道:“好,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个皇后你当不成。不过……” 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啊! 他想了想,朝宗源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宗源贴过了自己的耳朵,陆含之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听完陆含之的指点后,宗源的唇角止不住的抽搐:“你……确定要让我这么干?” 陆含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是委屈了你一些,但是……这件事如果不这么发酵,怎么能让皇上下定决心呢?” 宗源十分想不通,天地造物,是怎么将陆含之这个人造出来的。 不过他十分确定,天地造陆含之的时候,一定是多花了不少功夫,还有可能一不小心放了个奇怪的东西在他脑子里。 怀着一腔的郁气,以及一张苦瓜脸,宗源回到了宫里。 他本想去看看阿枢姐姐的,这下也完全没心情了。 陆含之这个混蛋,总是给他出难题! 回到宫里后,刘姑姑送他回了小玉居,便一个人悄悄溜了出去。 第二日傍晚时分,宗源一身白衣,装扮精致,带着几名宫女太监去御花园的芙蓉池赏花。 池中芙蓉开得正艳,大概是秋来前最后的繁荣了。 宗源摇着折扇,游玩得很有兴致。 因着这池中美景,有不少妃嫔也来凑热闹。 都知道这位宗源小主正得圣宠,所以没有人到这边来找他晦气。 好巧不巧,皇贵妃戎飒正带着自己的贴身大宫女尔雅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路行来,众妃嫔纷纷朝她行礼。 如今戎飒在宫里今时不同于往日,在没有皇后的后宫,皇贵妃就是皇后一般的存在。 上到妃嫔,下到答应才人,全都要上前给她行跪拜礼。 一路走下来,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无限荣宠。 却在路过宗源身边的时候,被无视了个彻彻底底。 一路请安的妃嫔一个个窃窃私语,更多的是大气儿都不敢出。 唯有淑妃出言提醒道:“宗源小主子可能新入宫不懂规矩,皇贵妃驾到,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宗源却还是赤着脚坐在石边踩水,手里拿着两朵繁盛的芙蓉花,自顾自的说道:“要说这后宫百花娇艳,却哪有百日花红之说?后宫宫人也如这花朵一般,该凋谢的时候,也要凋谢了。” 一旁的刘姑姑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说道:“小主子可万万不能这样说话啊!” 第181章 到底是有大家风范, 戎飒站在那里,并未多说什么。 而是由着大宫女尔雅上前说道:“大胆宗源,皇贵妃娘娘在此,怎敢妄为造次?” 宗源闲闲的踢了踢脚下的水, 漂亮到极致的小脸儿上露出了些许不屑,开口道:“皇贵妃?皇贵妃有多大?皇上说要封我为皇贵君, 可以和皇贵妃平起平坐。既然平起平坐, 那我为什么还要向她行礼?” 戎飒仍是好脾气的不说话,刘姑姑已经吓得开始颤抖, 她苦口婆心的劝道:“小主子, 您尚未行册封礼, 还是要向皇贵妃行礼的。” 宗源说道:“哦?那便去问皇上吧!皇上说让我行礼,我就行礼,皇上说不让我行礼,我就不行礼。我都听皇上的!” 宫内众人皆知, 这会儿皇上宠宗源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新入宫的答应才人都羡慕的不得了,不仅仅是因为宗源漂亮得宠,还因为他任性妄为都不会被皇上处置。 据说宗源在皇上面前,都可以不用行礼,更何况是皇贵妃? 不过戎贵妃也是脾气好, 换个旁人,大概就该生气了。 众人以为戎贵妃会忍下这口气, 毕竟以往,她也是以和为贵。 却没想到, 戎贵妃却缓缓上前,说道:“哦?不知道皇贵君可知道,本宫十六岁便入了太子府, 从太子侧妃做起,到了如今的皇贵妃。若论资历,哪怕是皇贵君真的行了册封礼,也该行礼跪拜,叫我一声姐姐?” 这个时候抬出资历,的确可以狠狠压宗源一头。 毕竟放眼这整个皇宫里,资历能高过皇贵妃的,还真没有。 如果是旁人,肯定就要服软了。 但对方偏偏是宗源,这位小主子哪是吃得了这一套的人? 他起身,赤脚踩得石头上满是水渍,说道:“姐姐?哈哈,真是好笑!” 他围着戎贵妃转了一圈,说道:“如果我记的不错,戎贵妃的儿子今年都二十五岁了吧?比我大了近十岁!你还有脸让我叫你姐姐?我看,叫奶奶还差不多吧?皇上青春万载,怎么看得上你这样的老女人?” 饶是戎贵妃也被气得面色涨红,拂着胸口直喘粗气。 她抬起手帕,颤抖着指着他说道:“你……东瀛来的小蛮夷,好一个没教养的!” 周围一阵阵倒抽气的声音,人人都知道东瀛人最讨厌别人骂他们蛮夷。 蛮夷有未开化的意思,他们自认为出身高雅,蛮夷是最难听的字眼儿了。 一听戎贵妃这么骂,宗源也是气极了,指着她道:“你!你个老女人说什么?” 刘姑姑快吓尿了,跪在那里抱着他的腿说道:“小主子万万不能再这样说了,不能再这样说了!” 宗源却越骂越起劲儿,说道:“不要仗着自己养育了两个皇子便是给你脸了,庶出就是庶出,永远都上不得台面儿!你若有自知之明,便少在我面前晃,省得给我添堵,也给皇上添堵!” 戎贵妃气得快要原地爆炸了,怒声道:“耳雅,给本宫掌嘴!” 耳雅上前,却被宗源一脚踢开,说道:“我看谁看动小爷!” 眼前的局面一度难以控制,众妃嫔终于反应过来,悄悄让人去请皇帝了。 皇帝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戎飒怒不可遏的上前给了宗源一巴掌,又一脚将他踢进荷花池里的场景。 一声怒喝传来:“戎飒!你这是在干什么?” 戎贵妃立即转身,朝皇帝行跪拜礼。 皇帝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人!快救宗源小主上来!” 很快,众人七手八脚把宗源给捞了上来。 此刻他的内心是极度精彩的,一边佩服戎妃娘娘的戏演得漂亮,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陆含之你可把小爷给坑苦了,小爷我这会儿是不会水的人设,喝了一肚子污水! 戎妃娘娘武艺了得,藏在深宫里还真是屈材了! 他被扶上来后呕了一口水,跪在地上的戎妃满心的自责。 心里惦念着,这孩子没事儿吧? 看着娇娇弱弱的,她刚刚那一脚可不轻,千万可别踢出个好歹来。 宗源呕出一口水,皇帝立即上前扶住他,软软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戎飒:…… 这中气十足的,看样子身体底子应该还成。 皇帝急道:“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林院判?” 立即有小太监跑去请林冲云,皇帝亲自打横将宗源抱了起来,竟是抱进了自己的寝殿。 临走前冷冷的看了一眼戎贵妃,说道:“戎妃起来吧!晚些朕再找你说话。” 戎贵妃朝皇帝行了个礼,起身回了自己的宸熙阁。 一回到宸熙阁,戎贵妃便道:“耳雅,找个机灵的去小玉居打听打听,问问那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耳雅领了命,找了个脸生的小宫女派去了小玉居。 小玉居里刘姑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皇上宫里有小太监来报,说是玉小主子身体无碍,只是受到了点惊吓。 刘姑姑将消息又传给了宸熙阁,随即又让人传去了安亲王府。 收到消息的时候,陆含之正在教阿蝉下五子棋。 一岁半的娃娃,哪会下什么五子棋,倒是阿尧下得很好。 陆含之就开始反驳宇文琝:“谁说我们阿尧是个只会打架的?我们阿尧下棋下得那么好,这肯定是个文韬武略的将才!” 曦尧小朋友低着头不说话,他觉得凭自己的智商,也只能下下五子棋了。 先生教过那么多次围棋,他甚至连打吃都还没搞明白。 听到传消息的人传来的消息,陆含之给了打赏,便收了棋局。 宇文琝在一旁擦拭沉珂,抬头看向陆含之,问道:“你这又唱的哪一出?” 陆含之嘿嘿笑道:“就是让他们演一出宫斗大戏,反正他们谁都不会受罚,顶多让皇上一边安慰几句。” 一方面皇帝宠宗源,另一方面皇帝觉得愧对戎贵妃。 这俩人哪怕是撕起来,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所以陆含之才会让他们来了这么一出。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延迟宗源成为贵君了。 一旦封了贵君,宗源就是有了名份,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污点。 虽然对于陆含之来说这并不是个什么事儿,毕竟他连在家生子都不怕,别说嫁过人了。 可在古代却不一样,这件事对于小郎君来说是件大事。 除此之外,就是为了促成皇帝坚定要封宗源为皇后。 他现在作得还不够,只要他再多折腾折腾,陆含之后面的计划就能顺理成章的进行了。 皇帝寝殿,宗源坐在榻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一张小脸儿都哭花了。 他吸着鼻子说道:“戎妃欺我太甚,她竟骂我是东瀛蛮夷!皇上,您说我哪里像蛮夷了?” 皇帝耐心的哄着他,说道:“不像不像,我阿源怎么会像蛮夷了?你明明是仙童下凡,不要理会旁人的话。戎妃也是气极了,她平日里不是这样口不择言的人。” 宗源生气了,小手捶着龙榻说道:“那皇上这意思,错就都在宗源了?明明是她……哎哟……啊……疼死我了!” 宗源捂住肚子,一张小脸儿都皱了起来。 皇帝心急道:“哪里疼?快让朕看看!” 宗源捂着肚子说道:“皇上又不是郎中,您看了又有什么用?” 皇帝说道:“朕是心疼啊!不如,朕来帮阿源揉揉?” 宗源哭着摇头,别扭的要死:“皇上哪里心疼阿源?任由戎妃欺负我,也不为我做主,阿源不要活了!还说什么要封我为皇贵君!哼,我才不要做什么皇贵君!做了皇贵君也是和戎飒平级,左右也是她拿资历来压我一头!见她还要给她磕头行礼,这皇贵君阿源不做也罢!” 皇帝快头疼死了,却又欢喜的不得了。 宗源的性格与尹平梧完全不同,却又给他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新鲜,又透着那么一股子泼辣劲儿。 让他觉得自己又忽然年轻了,焕发了无限的活力。 于是对宗源,他显出了绝无仅有的耐心。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想当便先不当,朕左右会给你个交待,一定能给你一个好名份的。” 宗源终于不哭了,问道:“能让戎妃给我磕头行礼吗?” 皇帝好脾气的哄道:“能,一定能,阿源可满意了?” 宗源破涕为笑,终于不再折腾了,说道:“阿源就知道,皇上一定最宠阿源了,皇上你真好。” 说完这些话,宗源的胃里差点呕出了中午吃的糖藕糕。 他觉得自己在宫里折腾这一通,以后大概能活脱脱演个祸国殃民小妲己。 皇帝又小声的哄了半天宗源,把他哄睡着了,又给他掖了掖被角,起身对身边的总管太监说道:“摆架宸熙阁。” 安亲王府,从一阁里。 昨夜执行公务的隐字一号彻夜未归,今夜终于回来了。 他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发现房间被搬空了。 原本行囊就不多,一套被褥,几套夜行衣。 如今那几套夜行衣,正摆在从一阁的衣柜里。 而那套被褥,也铺上了从一阁的大床。 从一阁这名字是陆含之取的,取自尹琮和隐字一号名字里琮一二字的谐音。 又有伉俪从一而终的意思。 他手上拿着佩剑,看着从一阁里自己的媳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憋了半天,终于开口对尹琮说道:“我……还是去睡客房吧!” 尹琮却一把拉住他,说道:“夫……夫君,你我成婚多年,何必睡客房呢?” 他觉得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了,这话说起来连脸都没有红。 隐一十分为难,却又听尹琮低声道:“我……月事将近,难道夫君忍心见我为月事折磨吗?” 第182章 对面的隐一仍戴着面具, 耳根却已红到了脖子。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记忆里缺失的正君夫人,憋了半天只是问道:“那你这些年……都是熬过来的吗?” 尹琮其实也不想为难他,毕竟他们才刚刚相聚,以后有的是机会。 于是放开他的手, 微微笑了笑,说道:“倒是也忍得, 我吃点凝情散能抑止情香散播, 剩下的我自己忍下便可。” 隐一欲言又止,总觉得自己渣到了极致。 他转身出了门, 在门外站了片刻, 却又回来了。 将脸上的面具除掉, 又脱了夜行衣,说道:“让人给我备洗澡水吧!既然已成婚, 我便该尽我应尽之责。” 尹琮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明媚起来,他应声道:“好,我这便让人去准备!” 很快,洗浴间里的浴缸被倒满了温水, 隐字一号进了洗浴间,却从里面栓上了门。 尹琮觉得有些好笑, 他本来就没打算帮他洗澡。 从小大师兄就很有地盘意识,自己的房间从不喜欢外人进入, 他是难得被允许进入的一个。 但像洗澡这种私密的事,他是从不会与人一起的。 哪怕是青梅竹马的小师弟,也绝不会相邀。 尹琮只是给他备了洗浴用品及换洗的衣物, 便回卧室铺床了。 阿尧抱了个枕头进来问了一句:“爹,阿蝉过来了,我让他先在我房间睡了?” 尹琮转过身,上前牵起阿尧的手,去他房间看了一眼。 阿蝉睡的四仰八叉,正张着嘴巴流口水。 尹琮失笑,每每看到阿蝉流口水,就想到他那句不忍去听的馋六哥哥的身子。 含之养出来的孩子,果然性子都随含之。 尹琮上前把阿蝉的小胖腿给塞进了被子里,叮嘱道:“阿尧,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弟弟。他还小,晚上踢被子,多给个盖一下。” 阿尧乖巧应是:“我知道了爹,您放心吧!” 阿蝉这些日子一直和他睡,他也一直把他照顾的很好。 拍哄着两个孩子睡熟了,尹琮才起身出了两个孩子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这会儿隐一也已经洗完了澡,穿了件黑色中衣把剑挂在了床头。 尹琮回来的时候,他正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渍。 半干的头发垂于肩背,少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温和。 尹琮上前接过隐一手里的毛巾,说道:“大师兄,我来帮你吧!” 虽然有点别扭,但隐一也没有拒绝,任他帮自己擦着头发。 尹琮小声的说着话:“大师兄,你也有白发了,我们都老了。” 隐字一号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年龄,只是习武之人对自己的骨骼年龄有一定的了解,大约估计着自己有二十五岁以上,便问道:“我今年多大?” 尹琮答道:“大师兄二十有七。” 隐一又问道:“你呢?” 尹琮答道:“我二十五。” 他比宇文珏大两个月,所以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子。 隐一思绪复杂,二十五,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儿子却都七岁了。 倒也正常,大昭十三岁可成婚,说起来他们也不算早婚了。 隐一体热较高,内力浑厚,头发很快便干了。 他的表现倒是比尹琮想象的要自然,竟还为尹琮理了理发丝,说道:“天色不早,早点睡吧!” 尹琮十分难为情,他从小到大只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就是在大师兄离村前放倒了他。 本以为自己的行为就够惊世骇俗了,没想到人外有人,陆含之更是强中之强手。 但仔细一想,也的确如此,他可是在家便生了孩子的小郎君,的确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不知为什么,含之就是有一种魔力,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非常喜欢。 尹琮刚刚也把自己打理了一番,头发上也有些微湿。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先等等,头发干了再睡,大师兄你先睡吧!” 越到这个时候,他越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坐到了窗前,对镜梳理着头发。 本以为隐一会先去睡,却见他拿了块干毛巾,走过来帮他擦起了头发,并顺手关上了窗户,说道:“夜风凉,当心风寒。” 尹琮的内心无比激动,大师兄真好,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关心自己。 左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尹琮的头发便干透了。 他磨蹭了半天,终究还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总不能一晚上不睡觉? 他起身,挪到床边,抬头看向隐一,却又在对视到他的双眼时,把目光收了回来。 隐一开口道:“你睡里面吧!” 尹琮点头,脱了鞋袜和外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隐一熄了灯,房间里瞬间黑了下来。 虽然看不见,尹琮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隐一的温度瞬间离自己近了,又缓缓的躺在了旁边的枕头上。 尹琮的呼吸一滞,他觉得自己今晚可能要失眠了。 却听黑暗里,隐一问自己:“月事还有几天?” 尹琮下意识握了握绵被的边缘,答道:“也……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我……有些不稳,有时候会早几天,有时候会晚几天。” 其实有一件事,他还有些担心,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吃凝情散。 是药三分毒,凝情散能抑情香,却也是伤身的。 他不知道自己这七年来一直靠着凝情散来度过发情期的身体,会不会已经不行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伟岸的身形朝他这边靠了过来,随即他被那人搂进了怀里。 尹琮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他想去捧自己的脸颊,却被那人握住了手。 看得出那人也有些难为情,却沉声说道:“我是你的夫君,这是我应尽之责。只是……我不懂,若是弄疼你了,你要告诉我。” 尹琮抑制着强烈的心跳,小声的嗯了一声。 他拉住隐一的手,小声的叫了一声:“大师兄……” 隔壁房里的阿蝉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小六子却一直没有睡着。 尹琮离开后,他就睁开了眼睛,摸着黑掏出了胸前挂着的那枚连心锁。 黑暗里,他忍不住勾起了小小的唇角,低声喊了一声:“阿爹,爹爹……” 从今往后,阿尧也是有双亲的人了。 皇宫,宸熙阁里,皇帝鸾驾停在了宸熙宫门口。 皇贵妃戎飒跪在院内,脸上的泪痕早已纵横交错,大概是委屈极了。 皇帝让她起,她也不起,上前扶她,她便跪着退后。 她向来不是个无中生有之人,也从不胡搅蛮缠。 若不是真的受了委屈,绝不会这样。 戎飒哭诉道:“臣妾陪伴圣驾二十六载,自认勤勤肯肯,兢兢业业,从未让人说出半点错处。上至妃嫔婕妤,下至宫女太监,若哪个说臣妾蛮不讲理,臣妾愿以死谢罪。” “今日臣妾不过是在后花园游湖,宗源便上前冲撞。冲撞便罢了,不愿跪下请安臣妾也不为难他。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说臣妾是老女人,是他的……他的……” 戎飒万分难堪的开口道:“说臣妾是他的奶奶!臣妾四十有二,的确不再年轻貌美了。可哪怕这是不争的事实,也容不得一个小儿如此羞辱!” 然而皇帝却没有心,他竟在听到皇贵妃说到奶奶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闷笑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应该,随即清了清嗓子,问道:“宗源这孩子真是这么说的吗?” 戎飒举手立誓道:“千真万确!皇上若不信,自可去问宫中上下妃嫔宫人。御花园里那么多人,臣妾万万不会撒谎!”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贵妃,他还是个孩子,你便不要与他计较了。” 在皇帝看来,宗源左右不过十六岁,正是年少胡闹的时候。 戎飒没好气的说道:“皇上说得这是哪里话?倒是臣妾做错了,难为他一个孩子了?” 皇帝继续无奈,怎么一个一个都那么难哄? 他在宗源那里是得好好哄着,戎飒这里却也不能立威。 戎飒可是戎氏嫡女,大昭疆土都在戎氏子孙的护佑中,更何况他的确也觉得愧对皇贵妃。 皇帝声音放软道:“哪能?是朕错了,是朕没能让两位爱妃都展笑颜,朕真是无能。” 戎飒:…… 她和皇帝大婚那么多年,头一次听皇帝说了句人话。 不过这话只能听听,不能当真,她立即惶恐的跪伏到地上,说道:“臣妾惶恐,哪能责怪皇上呢?唉,说来臣妾也是小题大作。明明的确是一把年纪了,哪能不服老呢?皇上您宽心些,臣妾……不再与小宗源计较便是。” 皇帝终于露出了笑脸,上前将皇贵妃扶了起来。 戎飒吩咐耳雅上茶,将皇帝请进了小厅里小坐。 皇帝又劝慰了她几句,说道:“皇贵妃如今孙儿外孙双全了,正当是享天伦的时候。安亲王妃肚子里又怀了次子,多好的事?多想想这些开心的,多笑笑,心情好了,也便越来越年轻了。” 戎飒假意嗔道:“连皇上都嫌弃臣妾老了吗?” 皇帝乐呵呵笑道:“哎,朕这不是为贵妃好吗?若是朕嫌弃贵妃老,那朕比贵妃还大了两岁,岂不是更老了?” 戎飒借了宗源的一句话:“皇上青春万载!” 皇帝却不乐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嗯……朕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和皇贵妃商量。” 戎飒道:“皇上有什么事吩咐臣妾便是,哪还用得着商量?” 皇帝吭嗤了半天,却只说了一句:“宗源……小孩子脾气又犯了,之前说好了朕要封他为皇贵君,他又闹别扭不想当了。朕在想,找个什么合适的位份给他好呢?” 戎飒笑:“皇上说笑了,皇贵君他都不当,哪还有什么合适的位份?难不成他还想当皇后?”她抬头看到皇帝的表情,戎飒笑不出来了。 第183章 翌日, 安亲王府。 陆含之笑眯眯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尹琮,说道:“大哥的脸色很红润的样子?看来是得手了?” 尹琮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月事将近,他帮我, 那几天会没那么难熬。” 小郎君的月事,就像大禹治水一样, 堵不如疏。 如果那几天疏通好了, 月事那天就不会折磨的太厉害。 这件事陆含之还真不知道,因为他月事没来几回, 就又怀上了阿蛛。 不过他生完阿蛛, 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再生了, 到时候可以试试。 尹琮有些担忧道:“含之,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陆含之点头:“是不太好。” 尹琮:…… 你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安慰一下自责的我吗? 陆含之却无所谓道:“那又怎样?要脸还是要男人, 你选一个!” 尹琮:……我选后者。 陆含之心领神会的冲他挑了挑眉,说道:“安心吧!就隐一那个榆木疙瘩,八百年也开不了窍。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就刚刚好,你放心, 哪怕是他恢复了记忆,也不会多说什么。” 尹琮点了点头,身后却传来一个清亮的少年音:“什么不会多说什么?陆含之, 你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陆含之一回头,就看到了一脸不爽的宗源,进了他的院子。 看着宗源的模样, 大概是把事情全搞定了? 他刚要问话,宗源便开口道:“先声明,你再出什么馊主意, 我可是不会再和你一起胡闹了。” 一想到那天的那场戏,他就心有余悸,这万一要是演砸了,倒霉的可就不仅仅是他自己,连戎妃娘娘都要跟着受罚。 倒是让他意外,皇帝竟然耐着性子哄了他半天,还在他说出陆含之让他说的指定台词后,竟然同意了? 陆含之笑,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进了小书房。 他们在宇文琝的小书房里已经谋划了好多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而参与这项活动的人,如今已经达到了七人。 陆含之,宇文琝,宇文珏,陆煦之,木青桐,尹琮,宗源,今日人到的无比齐全。 哦,还有个隐字一号,一直守着屋顶。 宗源最近总是往外跑,皇帝知道他闲不住,也没有拦着,只是让人好好跟着。 宗源不走寻常路,经常一出宫就把人给跟丢了。 过个把时辰再自己出来,套路玩得那叫一个溜。 这会儿他也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所以陆含之召集大家再开个小会。 宗源把昨天自己在宫里发生的情况告诉了众人,大家大概也可以想象,皇上肯定存了要封后的心思。 只是封一个十六岁新入宫的小主为后,这件事的阻力非常非常大。 别说是后宫众妃嫔那边说不过去,朝中群臣更是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更何况宗源是东瀛人,封他为后,就等于默认东瀛干政,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件事的可行性,最后只寄希望于苏婉凝,希望她快点向皇帝出手。 最后,一直沉默的木青桐开口道:“皇帝是老糊涂了?” 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差不多吧?他看到了和平公子一模一样的宗源,已经有些疯魔了。” 木青桐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陆含之知道他接受不了,便打算以后开小会的时候不再叫他,只把他当成最后的王炸。 他知道越是临近收尾,越是不能乱,否则更容易节外生枝。 所以他表现的比谁都要气定神闲,甚至还打算再去工地上监工造桥。 临出门却被宇文琝叫住,对方皱眉看着他的肚子,问道:“含之,七个月了,还要跑吗?” 陆含之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宇文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上前挂到了他的脖子上,问道:“担心我啊?” 宇文琝道:“不该担心吗?” 陆含之笑:“对不起,我是不是头太铁了?” 宇文琝不解道:“头太铁是何解?” 陆含之笑得更厉害了,他把额头抵进了宇文琝的怀中,说道:“头硬,专找厚墙撞。” 宇文琝大概听懂了,搂住他的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我怕你太累了,蛛儿再有两个月就该出生了,你注意你自己的身体。” 陆含之把肚子贴到了宇文琝的肚子上,低声问他:“有没有感觉到蛛儿在动?” 宇文琝伸手去摸他的肚子,果然感觉到大掌之下有了起伏。 老父亲的笑意漫上眼底,他低低一笑,说道:“蛛儿很温柔的样子,肯定像你一样,性子好。” 陆含之心道,性子随我那还了得? 一个陆含之已经让这书中世界崩成屎了,再来一个那干脆都别过了。 陆含之趴在宇文琝胸口,低声说道:“你放心,我没事,也会注意自己的身体的。可能你不懂,怀孕的人,更是要多多走动。只有多多走动了,生的时候才不会费太大的力气。” 宇文琝说道:“以后你去哪里都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的陪着你。” 两人呼吸交闻,陆含之的额头抵着宇文琝的额头,说道:“安亲王日理万机,哪还有时间陪老婆孩子?” 宇文琝道:“你给本王好好说话!” 陆含之趴进他怀里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看,我这么宝贝自己的人,怎么舍得自己受委屈?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片刻的温存后,两人又去各自归位,忙碌了起来。 但因着这一小会儿的温存,陆含之一整天的幸福感都是爆棚的。 他笑眯眯的看着吊桥上最后一块水泥板装上了桥面,开始有人在吊桥上往来,识海中的系统终于再次传来了任务完成的提示声。 陆含之微微缓了缓,合掌一拍,算了一下,这样一来,自己就有足足八个中级宝箱了。 他这会儿在拼了命的囤箱子,否则也不会赶得那么急做任务了。 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决定连轴转,继续无缝开新任务。 依照这系统的尿性,第二阶段的第二个任务大概就是第一个任务的升级。 果然,只听系统提示道:“请在长京大河再建一座浮桥,承重万斤以上,宽度十米以上,并打通连通京城的道路。” 奖励仍然是两个宝箱,加一百五十个兑换点数。 陆含之摸着肚子,心道浮桥从难度上来讲,应该也不是特别难。 比吊桥难些,却比其它桥要简单。 而且浮桥出现的历史记载时间较早,大概周朝就有了浮桥。 这些桥出现的越早,其建造难度也就越小。 据说周文王为娶妻而在渭水上架起一座浮桥,大概有三千年的历史。 陆含之在接收到相应的任务信息后,又去系统空间里取了浮桥的设计图出来。 看过图纸后,陆含之了解到,浮桥的构造并不复杂,可以说是简单的。 它是以船或者浮箱代替桥蹲,再在其上架梁,最后再铺上桥面即可。 可见这个任务的重点不在于浮桥,而是在于连通京城到浮桥的道路。 修路造桥,自然也是民生重中之重。 第一个任务是住,第二个任务自然也就是行。 行吧! 要想富,先修路,不能让北郊一直荒凉下去。 他其实也是有私心的,虽然如今宇文琝还不是大昭霸主,但他不想宇文琝像上一世一样,接手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昭。 他想让宇文琝不那么辛苦,不要再像上一世,单单清理一个个毒疮,就耗尽了毕生的精力。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接下了任务。 抬头却看到宇文琝就在他不远处站着,手里端着一碗梅子汤,对他点了点头。 陆含之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宇文琝笑:“不过来,还不知道你竟然还会发呆。” 陆含之摸了摸脑袋,说道:“害,走神了,我们回去?” 宇文琝点头:“嗯,我就是过来接你的。” 陆含之问道:“是宫里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 宇文琝继续点头:“母妃说要离宫来王府小住几日,大概是皇上和她说什么了。刚刚尔雅送来的消息,我让皇兄收拾出了东院,让母妃住了进去。” 西方夕阳缓缓而落,陆含之知道,重头戏马上就要开启了。 路上陆含之给宇文琝看了他对道路规划的施工图,宇文琝为之惊叹,说道:“如果真能修成这条路,那这条路大概会成为京畿交通要道!” 陆含之嘿嘿的笑,说道:“这条路修出来,京城以北就不会这么荒凉了。以后往来行商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宇文琝将陆含之拥进怀里,陆含之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打了个哈欠,竟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宇文琝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 本来他不该卷进皇室争斗的,以他的聪慧与才华,这一世可以活得无忧无虑,富庶悠闲。 如今,却挺着七个月的孕肚,往来奔波。 宇文琝发誓,此生若不能给他太平安乐,便枉再世为人。 直到马车驶进了安亲王府,陆含之还在睡,大概是真的累坏了。 今日吊桥竣工,陆含之盯了一整天,精力高度集中,的确很消耗体力。 宇文琝想把他抱回房间睡一会儿,却见宗源袅袅娜娜的穿着一身白色华服从后院儿走了过来。 好巧不巧,刚来这边小住的戎贵妃也从东院朝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行到中院花园,遭遇了个照面儿。 自打上次俩人打了一架,还未见过面,今日是头一遭。 戎妃一见宗源,脸上立即漫上喜色,开口道:“这不是我那孙儿吗?快来让奶奶看看!” 陆含之醒了,差点从宇文琝的怀里掉下来。 第184章 戎飒离宫, 大概是为了避嫌。 皇帝存了要封宗源为皇后的心,就肯定会先拿戎飒这个皇贵妃下手。 倒不是说要对她做什么,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她这个副后商量。 副后若以死相谏,那这件事便不好进行。 但戎飒从始至终都是宽仁和顺的性子, 因为这件事以死相谏,不符合她的人设。 但若不以死相谏,却又会被朝臣诟病。 只得退而求其次, 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来。 陆含之醒了, 挣扎着从宇文琝的怀中下来,说道:“母妃?阿问?你们什么时候成祖孙了?” 宗源一脸的羞愤, 转头看向陆含之, 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是你让我们之间挑起矛盾, 还是越激烈越好,我能怎么办?还不是挑难听的话说!” 陆含之一脸的不可思议, 问道:“所以,你就管母妃叫了奶奶?” 宗源的脸色涨得通红,说道:“能别提这件事了吗?” 陆含之却笑得停不下来,上前说道:“哎, 阿问你早说,我和阿琝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来的。要是你非要认我们做父母……倒也不是不行, 只要跪下行个礼,我们就当是认亲了。” 宗源:…… 他冲着陆含之吼道:“你想得美!” 院中一阵哈哈哈, 宇文珏和陆煦之也跑来围观了。 阿蜢半岁了,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大眼睛十分清亮有神,一看到陆含之便挥舞着小爪子朝他们这边伸。 陆含之接过阿蜢, 说道:“我们阿蜢越长越漂亮了。” 阿蜢:“呜……嗯……”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 他还挺不谦虚。 戎贵妃对宗源说道:“我也懂点医术,你不愿让别人看,呆会儿去房里我来给你看看。我那一脚踢的不轻,大概伤到你了。” 宗源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宗源皮实的很,那一脚算不了什么。” 戎贵妃上前,在宗源的肚子上戳了戳,宗源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了一步。 戎妃叹了口气,说道:“你就逞强吧!” 没办法,宗源被戎妃拎进了房间看伤。 宇文珏上前对陆含之说道:“我该启程了。” 陆含之看向二嫂,点了点头,说道:“嗯,是该去东海了。” 宇文珏道:“此行五弟会和我同行,阿琝实在不行,就不要跟去了。我总觉得,我离开后,京城肯定会风起云涌。” 陆含之抱着阿蜢,冷不防地腿上又挂了个阿蝉。 阿尧默默站在旁边,乖乖巧巧,实在看不出是个爱打架的。 看着眼前这几个孩子,陆含之说道:“风起云涌是肯定的,而且二嫂此行定不会平安顺利的抵达。苏婉凝不会那么善良,半路肯定会有截杀。还是让阿琝去吧!他不去,苏婉凝连向我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宇文珏摆手,说道:“不行,你这七个月,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陆含之嗨了一声,说道:“我们玩儿过多少次火?哪一次出过事?二嫂你要相信我,身为天选之子,没那么容易狗带。” 宇文珏:??? 这都什么跟什么。 身边的小崽子们一个个咩咩的喊他,陆含之的肚子太大了,弯腰有点麻烦,只得摸了摸阿蝉的发顶,说道:“跟六哥哥去玩儿。” 小六子上前拉起阿蝉的手,说道:“阿蝉,我们去摘莲蓬。” 阿蝉从爹爹的腿上成功剥离,失去腿部挂件的陆含之一阵轻松。 宇文珏又把阿蜢从他怀里接过来,说道:“你这笨重的身子,就不要难为自己了。” 陆含之还不服气:“哪儿笨重了?明明就是身轻如燕。” 宇文琝无语,这个媳妇哪儿都好,就是……算了,数不过来。 这媳妇一般人镇不住,还是让他来好好压着吧! 这时,房间里却传来宗源一声低低的惊呼,他问道:“这……怎么可能?我自小无父无母,娘娘您大概是弄错了。” 陆含之和宇文珏一起进了房,看到宗源正躺在床上。 他的衣襟敞开着,肚子上一片青紫。 看这脚力,大概是戎妃娘娘的杰作。 宇文珏的牙根直发酸,大概是想到了儿时不听话,被老母亲一脚放倒的辛酸过往。 他上前问道:“阿问好些了没有?” 房间里都是药油的味道,应该是母亲大人刚刚给他擦过药。 宗源回答道:“倒是没事,就是有一件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陆含之问道:“哦?什么事?” 宗源看向戎贵妃,戎贵妃答道:“我应是见过这孩子的。” 陆含之和宇文珏不解,宗源开始起身穿衣服,说道:“我从未入过宫,娘娘又怎会见过我。” 戎贵妃说道:“你可是自小便被苏家领养?” 关于苏家领养素问的事,宇文珏入宫的时候,也都跟母妃大人陈述过了。 宗源答道:“嗯……不是,我其实被领养的时候已经六岁了。至于我六岁之前的家在哪里,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三四岁的时候被人拐卖,跟着一个戏班的班主。那年戏班里闹瘟疫,好多人都长了烂疮,我也跟着长了一身,他们就把我给扔了。是姐姐把我捡了回去,精心疗养,我才捡了条命回来。” 那会儿宗源已经奄奄一息,哪怕是班主再爱惜这个漂亮的小人儿,看过不少大夫,也回天乏术了,只能忍痛扔掉。 连各方神医都没办法医治的烂疮,却被阿枢给治好了,并未留下难看的伤疤,可见她的天赋有多强。 众人了然,跟着唏嘘半天。 宗源又道:“所以,娘娘说见过我,定是记错了,您大概是见过尹先生的亲戚小辈吧?” 至于自己和尹平梧长得像这件事,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大概如陆含之所说,女娲娘娘觉得平公子的形象漂亮,便又造出来一个,赏心悦目罢了。 只不过造他的时候弄错了性子,自己这性格哪像个美人,就是个皮猴子。 宗源有自知之明,所以从不以美人自居。 陆含之却颇有刨根问底的精神,问道:“哦?母妃是怎么确定自己见过阿问的?” 戎贵妃看了一眼宗源,又看了看这屋子里,一屋子的女人小郎君,也就没再避讳:“他脐下有一枚红痣,那枚红痣是梅花形。因为奇特,所以我便多看了一眼。我总觉得,我见过这枚红痣。能长出这种红痣的孩子,肯定是不多见的,如果我见过,一定有印象。只是……” 大概是时间太过久远,她记不清了。 陆含之来兴趣了,低头看向宗源的肚子,说道:“梅花形的痣?还是在脐下?卧槽这是**痣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痣,快快阿问,给我看一眼。” 宗源双手捂住胸问,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说道:“你想干什么?离我远点啊!” 陆含之笑,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说道:“我跟你说,我现在可是怀孕七个月,别乱踢啊!踢到皇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着,他朝宇文珏使了个眼色,宇文珏会意,也上前架住宗源的另一只胳膊,说道:“是兄弟就别小气,给看一眼怎么了?” 陆含之附和:“就是就是,好兄弟有好东西就要一起分享。” 对面的戎贵妃:…… 这帮皮猴子,怎么一个个的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玩闹。 就这样,宗源在两个哥哥一左一右的牵制下,被按在榻上扒了上衣。 两人趴在他的两侧,欣赏着他脐下三寸之处的那枚红痣。 陆含之惊叹道:“哇,还真是梅形胎记,还挺好看。” 宇文珏也道:“是,好看。” 被压在下面的宗源:“大……哥,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都是跟着陆含之学坏了! 宇文珏有些自责道:“啊……是,为何我如今变成了这样?” 陆含之道:“哎你看他,阿问的皮肤好白好嫩啊!”说着,他还摸了一把,说道:“好滑啊!” 宗源无语了,喊道:“你们放我起来啊啊啊!” 戎贵妃在一旁憋笑,这群二货崽子,真能折腾。 让她忍不住想到了儿时在将军府的日子,大哥和那些堂兄堂弟们就是这样玩闹的。 甚至还有一次,大哥还把一名小堂弟给挂到了树上,就是不放他下来。 小堂弟吓的直喊娘,气的爹爹把他一顿好打。 时间一晃,二十多年了,玩闹的又变成了这群皮猴子。 宗源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喊道:“娘娘救我!救我啊啊啊哈哈哈哈别挠了,哥哥哥你们是我亲哥!” 戎贵妃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喊声奶奶,我就让他们放开你?” 宗源:…… 人怂志不怂! 奶奶是不可能喊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喊的! 于是又是一阵哈哈哈。 陆含之又开始过分的发现了新大陆,他朝下看了一眼,说道:“哇,阿源已经长毛毛啦?就是稀稀拉拉这几根,得好好养养啊!” 宗源忍无可忍,大喊道:“陆含之!你给我滚开!” 陆含之不为所动,甚至还扒拉了一下那几根细软的毛毛。 宇文珏也想下手,却听一门砰然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鼻青脸肿的身影跑了过来,一边匆忙的往里跑,那人一边喊道:“含儿,快给我找个地方躲躲,母亲要追过来了!”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众人瞬间停止了玩闹。 宗源猛然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两个哥哥,把肚子上的衣服穿好,抬头便看到一个乌眼儿青正与他对视。 他皱了皱眉,问道:“门外守着的丫鬟呢?” 门外却传来陆夫人母老虎般的大嗓门儿:“陆宸之!你若再躲下去,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第185章 陆含之和宇文珏瞬间反应过来, 把宗源挡到了身后,让他转过身去穿衣服。 然后对陆宸之说道:“大哥,跳窗!” 陆宸之会意,转身便朝窗户冲去, 一个翻身跳了出去。 宗源满面赤红,转过身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含之啧了一声, 说道:“我大哥今年二十有六, 被我娘催婚。大哥不从,就被我娘打成这样了。” 宗源:…… 大昭男儿十六可成婚, 女儿和小郎君十三可成婚。 然而陆家这位大哥了不起, 年二十六, 还是独身一人。 又是一声门响,陆夫人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 左右转了一圈, 没找到陆宸之,转身对陆含之说道:“含儿,你大哥呢?别想把他藏起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去他别院堵他!” 陆含之:…… 大哥什么时候有别院了?他一个单身狗, 要别院干什么? 其实这也不能怪陆宸之,他也是没办法, 一回家就被催婚,他也只能置办个外宅躲出去, 眼不见心不烦。 陆含之眼看着他娘就要追去后院儿,立即上前道:“娘!母妃在此,您还不快打声招呼!” 亲家母是皇贵妃, 哪怕有天大的急事,陆夫人也要赶紧停下来行礼。 戎贵妃却是先一步上前道:“哎,亲家母别客套了,这是怎么回事?生那么大气,别气坏了身子。” 一听戎贵妃的话,陆夫人更是气的捂住了胸口,气道:“哎气死我了,这不孝子!他是纯心想气死我啊!” 戎贵妃示意尔雅去倒茶,自己则拉着陆夫人坐了下来。 一边扶她坐到了椅子上,一边说道:“老姐姐这是怎么了?给气成这样?” 陆夫人一坐下来就开始哭诉:“还不是我那遭人恨的老大!身为长子嫡孙,他二十六了,让他成婚还不成婚!我年年催天天盼,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相亲,他就是不肯成婚啊!” “前日,秦大姑娘来家中描花样,我就想着秦大姑娘也年十九了,也算是个老姑娘了。管她从前有没有定过亲事,既然尚未婚嫁,那便是独身的。人家秦大姑娘长得也漂亮,性子也好,我就和秦大夫人商量着给这俩人撮合撮合。” “谁知他……他横挑鼻子竖挑眼,说人家是……把人家秦大姑娘给气哭了。秦大夫人直接指到我脸上啊!说我教子无方,她精心养育的大姑娘啊!要不是从小订的娃娃亲没长成,十二三岁上死了,何苦耽误到如今?转头邹家次子就去提亲了,人家连婚期都定下来了!” “我今日说什么也得拉他去相亲,若是他不应,我便……我便一头撞死在祖宗牌位前请罪呐啊……”说着,陆夫人又哭了起来。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陆含之:…… 虽然他没被父母催婚过,但看陆夫人的这架势,至少自己是扛不住的。 要是她这么跟自己闹,怕是自己早就妥协了。 也是大哥头铁,怎么就扛住了呢? 戎贵妃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姐姐的心情,我是非常理解的。阿珏不也是快二十五了才成婚,我当时也是差点急哭了。” 陆夫人不哭了,拉着戎贵妃姐俩好似的坐到了一处,说道:“娘娘说得是啊!他们这些当儿女的,怎么就不理解父母的心情呢?” 陆含之听得直想笑,儿女们也是这么想的,你们造吗? 戎贵妃劝慰道:“但这话又说回来,若我真的逼他成婚了,如今倒是还后悔了。” 陆夫人一脸的迷茫,问道:“这是怎么话说的?” 戎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老姐姐可知道,昭云年十三时,皇上便有意将她指给阿珏吗?” 那个时候宇文珏刚刚二十岁,正是青春年少。 那会儿,也正是宇文珏和陆煦之正当热恋的时候。 陆夫人沉默了,知道自家二儿子干的不为人知的缺德事儿。 他硬生生逼着一个王爷,想方设法为他服了圣药。 本来这位皇长子,可是有一争皇位之力的。 如今,怀中抱着阿蜢,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了。 她有些心虚,觉得有点对不住戎贵妃。 戎贵妃却是笑着说:“若他真娶了昭云,那我戎家,可就真要唯皇命是从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皇上,可是早想把戎家之权削一削。有了昭云做制衡,皇上若想再夺戎家一支,也可是轻而易举的。” 陆夫人不懂家**事,戎妃是将军嫡女,见识定是远在自己之上的。 她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戎贵妃看出来她没听明白,便又笑说道:“谁也不知道小辈的正姻缘在哪儿,我想方设法给他拦了昭云,谁能想到,阿煦就在后面等着呢?我本是做好阿珏一辈子不婚娶的打算了,如今看他们和乐美满,我们当长辈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老姐姐要是逼着阿宸随便娶了谁,日后遇到自己真真喜欢的,又该如何交待?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姐姐管得宽,当心是害了他们啊!” 后面一句话,戎贵妃说得有些重。 但她也是为了点醒陆夫人,有些人愿意循规蹈矩,那便给他安排妥当。 有些人不愿循规蹈矩,那便让他狂野生长。 显然,陆宸之并不是前者。 他会负起自己对家族的责任,能把陆家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但在姻缘上,却是本着宁缺毋滥的态度。 他们往往能力出众,样貌出众,唯有性格让人捉摸不透。 看似十分好相处,其实很难走进他们的心里。 如果真的做主强行给他们婚配,怕是害的就是两个人了。 陆夫人恍然大悟,低头沉吟道:“是是是,宸之的确从小主意就大。一开始,他也的确是不愿接手家族生意的。当时煦之去学艺,他本也想去。可你们也知道,他身为长子嫡孙,是必须要袭了他爹的官衔的。” 大昭皇商虽不是世袭,可像陆家这样的皇商,有太祖封荫的,的确会降职封官衔,然后慢慢熬着往上升。 陆思危这个有名无实的二品大员,也是从有名无实的五品小官开始做起的。 虽然都是有名无实,还得归户部管着,但至少名望上能说过去了。 陆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宸儿自小很少表达自己的意愿,如今想来,也是被拒绝的多了吧?既然无法抗争,那他索性就不再抗争。他不像煦儿,风风火火,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更不像含儿,一天到晚就是个见不着人影的皮猴子。唉,也是我和他爹忽略他了。” 平日里陆宸之是最忙的一个,谁让陆思危只顾着官场,从不顾家里。 说起来,陆家的当家人,哪还是陆思危? 早就是陆宸之了。 家中四兄弟,没有一个能为他分担的,只能他独自一肩挑。 和戎贵妃说了会儿话,陆夫人的心里也通透了许多。 她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 戎贵妃笑道:“这便是了!如果你实在怕没有孙儿,那便让含之和煦之多生几个,你随便挑,挑了抱回去就是你的了。” 陆夫人连连摆手,说道:“哎哟哎哟,煦之倒还行,含之就算了,我哪敢和宇文家抢皇孙?” 戎贵妃道:“那我便多催催阿珏,让他抓紧点时间。” 本来在旁边瞧热闹的宇文珏:“……哎?” 忽然被cue到的宇文珏如临大敌,他倒是不排斥多生几个孩子,只是有必要那么赶吗? 戎贵妃拉着他的手,说道:“珏儿二十五了,已经比旁人晚了些,赶一赶大约也能赶上。” 宇文珏:…… 母妃,您可真是我的亲母妃。 是非之地,众人都不宜久留,全都悄眯眯的溜了出去。 聊着聊着,房间里便只剩下了陆夫人和戎贵妃,两人惺惺相惜的聊到了傍晚。 看了看天色,宗源戴上了自己的面纱,对陆含之说道:“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苏婉凝那边就要起疑了。” 陆含之点头:“那我送你。” 宗源说道:“不用了,你这里我来几十次了,难道还能迷路不成。再说了,你又跟不上我的轻功。”说着,宗源一扭身,便轻身而去。 陆含之回头,却看到大哥正在身后,顶着一张乌眼儿青的脸,说道:“哎,你那小朋友走了?我正想和他道个歉。方才匆忙,并不是有意要占他便宜。不小心看到,真的对不住了。” 陆含之回头看了一眼宗源,发现他已经走远了,回过头来一个没忍住,先笑了个前仰后合,指着陆宸之的脸,笑道:“大哥,这都是娘打的?” 陆宸之捂着脸抽了抽,说道:“除了娘还能有谁?” 陆含之奇道:“娘还会打人吗?” 陆宸之叹了口气,说道:“娘只是不会打你,我和你二哥哪个少挨了她的打?年轻时有点虎,脱下她的绣花鞋,就照着屁股抽一顿。” 陆含之忍不住为两位哥哥点蜡,想来难怪母亲和母妃有共同语言,这两人都是那种能动手绝不逼逼的人。 如果又动手又逼逼,那肯定就是到了很严峻的地步。 好在有母妃大人开导,希望母亲大人不要再难为大哥了。 明日宇文珏要启程回东海,所以他此刻正在收拾行李。 陆含之也想过去帮忙,便打算拉着大哥一起过去送送他们。 却见戎贵妃拉着陆夫人行色匆忙的走了出来,一边往这边张望,一边问道:“含之,宸之,阿问呢?” 陆含之答道:“回宫了,母妃找阿问有事?” 戎贵妃道:“我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阿问的胎记了!” 第186章 陆含之立即问道:“哦?哪里?” 戎贵妃答道:“你可曾记得, 我同你们说过的那位木姨妈?” 之前陆含之入宫时,戎贵妃曾和他说过,那位木姨妈在尹平梧死后曾来看过他,还带了个不足一岁的小孙儿。 不知道为什么, 木姨妈和皇帝吵了起来,一直帮忙照看着孩子的戎妃便给小娃换了尿布。 因着当时看到他肚脐下有一枚红痣, 而且还是梅花形的, 便多留意了一下。 小娃娃身上长红痣的不少,长在这个位置, 这个形状的却极少见。 当时她还称赞了一声, 说这孩子长得真真标致, 又是一个尹平梧。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外甥肖舅。 虽是隔了一代, 但可能是因为木姨妈惠兰和尹平梧的母亲木箬竹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所以她们所生的孩子,便都遗传了她们的美貌。 听完母妃所说的话,陆含之立即让隐一紧急接了木青桐过来。 毕竟这有可能是木青桐母家唯一的亲人了,这件事必须要让他知道。 木青桐听后也是十分惊讶, 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只剩下一个儿子,没想到姨妈的孙儿竟也在世。 他母亲早逝, 只有木姨妈待他亲厚。 和姐姐感情甚笃的木惠兰,多次上京探望这个亲外甥。 算起来, 小素问还得叫他一声表舅。 木青桐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听陆含之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后急问道:“那孩子知道了吗?” 陆含之答道:“还没,他回宫去了, 我们也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 木青桐很想去见见他,想想上次两人见面,还不知道他们竟然有亲缘关系。 姨妈对他好,也是因为他才惨遭杀害,木青桐的心里也觉得愧对她。 有了这么个小外甥,以后也能好好照应他了。 他怔愣了半天才说道:“这孩子也是命途多舛,自小飘零,还差点被人利用。” 陆含之说道:“是啊!唉,我是真没想到,他真的和木先生您有血缘关系。也难怪,你们长那么像,没有亲缘关系才奇怪了。” 木青桐想了想,却摇头说道:“可我现在不能认他,这个时候认他,以他的意气用事,我怕会弄巧成拙。” 陆含之明白木青桐的意思,宗源因为自己养父母的仇,就曾上门挑衅自己。 幸好他遇到的人是陆含之,不但没拿他怎样,还为他查清了事情的真相。 如果他知道,皇帝是他亲生父母的仇人,说不定杀了皇帝的心都有。 这孩子毕竟年轻,不懂什么叫大局为重。 陆含之点头,说道:“也行,待这件事了结了,我们再把真相告诉他。” 木青桐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了两块玉佩,其中一块写着兰,一块写着竹。 他把那块写有兰字的玉佩给了陆含之,说道:“这是姨母的遗物,我去祖宅取回来的。这个玉佩,你代我交给阿问吧!” 陆含之接过玉佩,应声道:“好,木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会亲手交给他。” 一本书,不知几多飘零。 放眼这些孩子,竟没有一个是过的幸福的。 如今看来,过的最不幸的竟成了太子。 就因为他是太子,被苏婉凝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日他远远的看了一眼太子,面色苍白身材清瘦不说,眼神都透着空洞。 太作孽了。 陆含之收起了玉佩,便去给宇文珏帮忙收拾东西。 大皇子前往封地的事,京城已经传遍了。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多数都是说安亲王逼走的楚亲王,两兄弟之间出了嫌隙。 安亲王圣宠加身,戎贵妃也不欲得罪他。 只想着让自家儿子远离是非之地,早早回封地了事。 东海是富庶之地,距离京城又不是特别远,以后回京探望,也方便些。 第二天一早,宇文珏便拉起了浩浩荡荡的车队,大张旗鼓的启程了。 宇文琝作为弟弟,随行护卫。 哪怕是京中盛传两兄弟闹掰了,人前人后也会维持兄弟间的体面。 只是此次送行不见安亲王妃,可见那小郎君也是个小肚鸡肠的。 陆含之坐在墙头上,看着楚亲王浩浩荡荡的一行东去,仿佛预示着一场浩劫的序幕。 阿蝉也跟着爬上了墙头,抱着陆含之搂都搂不过来的腰问道:“爹爹,大大什么时候肥来?” 陆含之答道:“很快了,等大大回来了,大家就都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了。” 小六子问道:“师爹,我爹什么时候可以摘掉脸上的面具?” 陆含之笑着摸着小六子的发顶,说道:“也快了,相信师爹的能力。” 小六子点头:“我相信师爹。” 陆含之一手领着一个,步下了墙头。 墙边,宗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抱臂看着他。 看着他紧绷的小脸儿,陆含之问道:“你怎么这副表情?” 宗源说道:“想哭就哭,别绷着。” 陆含之说道:“有什么想哭的?我二哥二嫂只是暂时出去一趟,很快就能回来。”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计划,就是不入东海境内,就会安排一场劫杀。 这场劫杀会在苏婉凝之前,否则会很被动。 不过这件事陆含之和宇文琝暂时没有对小书房成员透露,他们只要负责京城动向就可以了。 陆含之假装对一切满不在乎,仍是往来于京城与长京大河之间。 他在争分夺秒的再做一个任务,再做一个就有十个宝箱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十这个数字十分执著。 攒够十个宝箱就开,一键全开! 我就不信了,十个宝箱都开不出大阵。 太子府,苏婉凝消沉了大半年,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是从心底里溢出来的,因为她终于把自己的备用线路给铺明白了。 楚亲王离京,安亲王相送,这怎么看都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她难得的给太子炖了一碗鸡汤,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了给自己恢复精力,已经把太子吸干了。 府内丫鬟婆子也都被她控制的差不多了,如果她再铺不好剧情,就要想办法去外面找人。 可惜,除了宗和,最近没什么得用的男人。 好在宗和自小习武,精力旺盛,宗干也吩咐了下来,让他不遗余力的帮自己。 于是,这两个月,她把自己养的娇艳欲滴,水水润润。 说起来,她也不愿意找外面那些男人,谁知道他们干净不干净呢? 又不是皇子王爷,金尊玉贵,她想都不用想便会笑纳了。 当初她莫名得被这个仙人附体的时候,便曾告诉她。 若要供应仙人正常存活,便要有足够的精力。 获取精力的方法有两个,一是从常人那里吸取,但吸取的能量比较有限。 最主要的便是通过一个一个的男人,而且必须是精壮有力的年轻男人。 她的第一个男人并不是太子,也不是宇文明极,更不是宇文璟。 是谁呢? 甚至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可是重要吗? 想要维持美颜盛世滤镜,她必须得这么做,否则滤镜一破,她原本那丑陋的容颜就会重现。 她现在这张脸,苏婉凝的脸,是个男人都喜欢。 肯定也包括……他吧? 一想到当年那人眼中的冷漠,苏婉凝便心如刀割。 她是小姐的陪嫁,陪嫁都是要收房的,为什么他不肯收了自己? 一想到这里,苏婉凝便随手拿起一个茶杯,猛然扔到了地上。 左右你也不过是个郎中,哪怕再受皇上器重,还能大过皇子去? 此世我不动你,不过是看在上一世我对你有情的份儿上。 待我做了皇后,我看你不乖乖的臣服在我的石榴裙下? 想到这里,苏婉凝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这一世,也算阅人无数,看来看去,还是他最合自己的心意。 可惜,哪怕是这一世,那人依旧是个榆木疙瘩。 待他日,自己成了后宫之主,就把他宣进后宫,专为自己诊治。 苏婉凝越想心情越好,端起手里的鸡汤,去了太子房里。 陆含之这几天一直在忙着造桥,他对浮桥的认识,始于一次鲁地之行,黄河上的浮桥。 那浮桥可随着水位上涨而上涨,随着水位的下降而下降。 其上行走的货车汽车大卡车竟能穿梭自如,承重能力很旨。 而其下便是一艘一艘的浮船,横托起浮桥的桥面。 陆含之曾在长京大河两案问过在此行走的百姓,哪怕是涨水之时,以他所修建的浮桥的浮力,也不会被大水冲垮。 不过哪怕是涨到必须拆除桥面的地步,待水位下降后,那桥还能继续拼插上,十分方便。 浮桥不同于吊桥,吊桥的承重力太差,只能行人,不能行车。 浮桥就不一样了,它桥面宽阔,不论行人还是行车都没有任何问题。 陆含之拿着图纸和尹琮指指点点着,隐字一号就站在他们身侧,贴身护卫。 每次只要隐字一号出现在陆含之身前,众人便都知道,肯定是宇文琝离京了。 安亲王夫夫感情好,所以每次安亲王离京,他的贴身护卫隐字一号都会留在京城贴身护佑安亲王妃。 尹琮是一个对于工匠手艺十分感兴趣的人,宇文珏走了,尹琮便成了陆含之的新小跟班。 尹琮两眼放光,觉得陆含之简直是个天才,难怪宇文珏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也要跟着他多学些东西。 重点是还能多和大师兄呆一会儿,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京中风云再起,就在宇文珏和宇文琝离京的第二天,皇帝早朝,便提出了一个惊人的建议。 皇帝看着满朝文武,开口道:“朕,欲封东瀛小世子宗源为后,众卿以为如何?” 满朝瞬间哗然。 第187章 一时间, 朝中出现了两派人。 一派是以尹相为首的支持派,宗源是太子党,他们自然是要鼎力支持的。 一派是以林相为首的反对派,作为安亲王一派, 在安亲王离京的这段时间,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京中有大变动的。 这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一个摆事实讲道理, 一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反正各有各个道理, 谁都不让, 寸土必争。 最后林相提出, 去后宫请示戎妃娘娘。 一问才知道,戎妃娘娘自知对后宫难当大任, 自请离宫静养了。 这一听就知道,是皇上逼她离开的。 前些日子,戎妃娘娘与这东瀛小贼起了冲突,据说是把戎妃娘娘给气哭了。 戎妃娘娘那么好的性子都被气哭了, 可见这东瀛小贼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那边却说,中宫空虚多年, 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尹平梧的。 可是尹平梧死了,皇上心系之人魂归天国。 如今既然有一个可以取而代之的, 为什么不让皇上如意。 安亲王是不在,如果安亲王在,他也定会支持皇上。 正如上次皇上要纳宗源为妃, 安亲王可是唯一一个站在皇上这边的人。 如果说林相借口等安亲王回来,那这件事还真没得辩了。 林相在朝堂上被气到吐血,下朝以后跑到安亲王府,冲着陆含之大倒苦水:“那封妃与封后,能是一样的事儿吗?封后可是要母仪天下的!东瀛成了国丈,那这东瀛王,还不得……” 林相拍手又跺脚,嘴上起了一圈儿的燎泡。 陆含之赶紧给他倒茶,说道:“林相您消消气,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气坏了身体还怎么和尹相吵架?” 林相:…… 他接过陆含之手里的茶水,说道:“王妃怎么不疾不徐的?这可是天大的事啊!王爷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陆含之嘿嘿笑着,说道:“我着急也没用啊!我现在有身孕,也没办法为林相奔走。王爷来回东海,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要我说,林相也别着急,这个皇后左右皇上是指定封不成的。但是,林相也要不疑余力去和尹相争。只有您争得够努力,这件事才能让他们花费更大的心力。” 林相不喝茶了,他一脸狐疑的看向陆含之,问道:“我说……王妃殿下,您……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陆含之:“嗨,哪儿来的计划。” 林相一脸的我才不信任你的表情,说道:“那殿下怎么知道皇上这皇后是指定封不成?” 陆含之信口胡说八道:“那不是……我让呈监正给算的吗?这位不是正位,连妃位都上不了。” 林相捂着嘴上的燎泡,疼得呲牙咧嘴,上前道:“殿下你可别驴我!我老林身家性命都抵到安亲王身上了,为殿下死不足惜!今天我来只求殿下给我句实话,老林我也好继续上朝堂上和尹成那老王……老大人吵去!” 陆含之:…… 坊间皆传林相性子暴躁,看来果然不假。 性子越暴躁的人越真实,陆含之挺好看林相的。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唉,大人别生气,刚刚我说这皇后封不成是实话,让大人继续和尹相吵也是实话。让大人保重身子,万万别动怒,更是大实话。因为这个时候还不到真正动怒的时候,大人若是现在便怒了,重头戏上,岂不是体力就不支了?” 林相仔细的咂么着陆含之的话,忽然就明白了。 他点了点陆含之,说道:“老臣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他对陆含之一笑,起身回了相府。 一晚上的时间,林相嘴上的燎泡好了大半。 他美滋滋的从安亲王府回了家,倒背着手,一路哼着小曲儿。 林夫人都觉得他魔怔了,一早出门的时候还风风火火,到了晚上就开开心心的回府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的问道:“你怎么回事?让你去王爷那里问问,怎么还唱上了?” 林相逗了逗林夫人怀里的大孙儿,又逗了逗儿媳怀里的小孙儿,说道:“王妃说了,让我明天加把劲儿接着吵!” 林夫人:…… 林少夫人:…… 她们不懂政事,既然王妃让吵,那便吵。 她们这位当家的别的不行,吵架还是一绝的。 翌日,这件事的中心人物宗源,此刻正赤着脚在陆含之后院的花园里和阿蝉一起踩水。 陆含之在一旁的凉亭里对浮桥的护栏做最后的加固设计,以免过桥的人出现意外落水的情况。 阿枢则铺了一方洁净的手帕在鹅卵石堤案上,手边摆了一堆的莲蓬,她正一枚一枚的剥着莲子。 林冲云今日宫中无事,也跟着一起来了,就在一旁站着。 小六子在不远处的小演武场上练功,时不时的朝这边看一眼,以免阿蝉落水。 宗源摘了好多莲蓬,都放到了阿枢的身边。 阿枢则把剥好的莲子用手帕包好递给了宗源,笑着说道:“阿问,你吃。” 宗源接过莲子,吃了一颗,甘甜味美,连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虽然姐姐的脸毁了,可是在他心目中,姐姐还是像从前一样漂亮。 宗源说道:“姐姐你也吃啊!” 阿枢有时候不是很能听懂别人的话,只是傻乎乎的摇头,什么都没说。 每每看到这样的姐姐,宗源都万分心疼。 他气鼓鼓的穿了鞋袜,上凉亭里找陆含之去了。 坐在那里也不说话,自顾自的生闷气。 陆含之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怎么跟只气蛤蟆似的?谁惹我们小世子了?” 宗源没好气道:“少打趣我!” 陆含之放下笔,坐到了他身边,说道:“朝堂上都为你吵疯了,你倒好,没事儿人似的。” 宗源道:“你让我干什么?上朝堂上去和那些老头子吵吗?” 陆含之笑:“那倒不用,好歹有个祸国殃民小娇精的自觉啊!来,给大爷笑一个?” 宗源:…… 陆含之是有病吧? 陆含之掰过他的脸,说道:“要不本大爷给你笑一个?” 宗源终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含之又重新回去忙了,说道:“这就对了,长着一张绝世美人的脸,闷闷不乐干什么?这么好看,就该多笑笑。” 宗源叹了口气,说道:“哥,我姐姐还有救吗?” 陆含之抬头看向阿枢,看到她为阿蝉编了一只草蚱蜢。 阿蝉傻乎乎的冲着草蚱蜢叫弟弟,阿枢正在纠正他:“蚱蜢!蚱蜢!” 阿蝉:“弟弟!弟弟!” 俩人有要吵起来的架势,显然这两人的智力正是持平的时候。 陆含之说道:“你不觉得她这样也很开心吗?” 宗源趴在桌子上抬头看着阿枢,说道:“是很开心,可是我姐姐是个天生的神医。我爹说,姐姐长大后一定能悬壶济世,福泽整个大昭。我爹不是个狂悖之徒,他说我姐姐有天赋,我姐姐就一定有天赋。” 陆含之心里明白,苏婉凝夺去了她的容貌和记忆,也夺去了她的医术。 苏婉凝利用她的医术,给自己挣来了多少好名声? 陆含之心道,一定能治好的。 属于阿枢的东西,他要原封不动的把他们全都夺回来,更要让那毒妇付出她应有的代价。 脸上却是笑意盈盈奴着嘴儿说道:“呶,这话你别问我,问那位神医。” 只见林冲云正殷勤的摘了一枚硕大无比的莲叶,给阿枢遮荫。 阿枢对他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包莲子也递给了他。 宗源整个人都精神了,说道:“他想干嘛?是不是对我阿枢姐姐有企图?” 说完便要上前,却被陆含之一把给拉了回来。 宗源回头,怒瞪着他道:“你干什么?我要去教训教训他!” 陆含之说道:“教训他什么?让他离你姐姐远点儿吗?你知道你姐姐多大了吗?她十八岁了!你知道大昭有一句话叫女儿养到十七八,不嫁填房入穷家吗?她再不找对象结婚,就成老姑娘了,你确定这是为她好?” 宗源不动了,又气鼓鼓的一屁股坐了回来,说道:“就一定要结婚吗?我觉得不结婚也挺好的。” 陆含之问道:“哦?何以见得?” 宗源说道:“大昭的女人和小郎君,婚后有几个过得好的?” 陆含之说道:“没几个吗?你爹娘过的不好吗?” 宗源语噎,爹娘何止是过得好,可以说是非常好了。 他虽然也没见过多少对夫妻,爹娘真的是他见过的夫妻中最最和美的,简直是神仙眷侣。 记得当初娘有个杏花眼的陪嫁丫鬟想给爹做二房,爹二话不说便拒了,只说此生不会娶二房,只爱母亲一人。 陆家一对姐妹花,大姑娘大名叫陆思娴,二姑娘大名叫陆思娆。 婚姻竟都还不错,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大概也与她们知书达礼,姿容无双有很大的关系,且性子也都不错。 陆含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正是上面写有兰字的那块宗源祖母的遗物。 陆含之说道:“收好了,好东西,价值连城。祝你也能兰心蕙质,嫁个好夫婿。” 宗源一脸嫌弃的接过那块玉佩,说道:“我才不要!” 陆含之道:“不要?那还我!”说着,他作势便要拿回来。 宗源把玉佩一藏,说道:“给我了就是我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说完他便将那玉佩往腰间一挂,还挺搭他的气质。 陆含之笑,心道果然这小子就吃这一套。 这时林冲云拿着一包莲子过来了,见他俩有说有笑,便迟疑的开了口:“含之,我刚好有事要找你。” 陆含之问道:“你不会又要找我拿什么医书吧?暂时没有,等过几天的。”兑换点数不要钱的嘛啊啊啊! 林冲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想……向陆家提亲的。” 第188章 大尾巴狼陆含之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惊讶道:“哦?林大神医是看上我家哪个妹妹了?” 陆家妾室有两个女儿,正是豆蔻之年,也的确该婚嫁了。 林圣手无奈,说道:“你明明知道的。” 宗源在一旁审视着林冲云, 这呆子虽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倒是一表人才, 也算医术了得。 大概让爹娘来, 也挑不出什么不满。 姐姐在他心中虽仍是天仙一般的模样,可她如今……唉。 宗源不闹了, 能让姐姐有个好归宿, 一辈子有人照顾她, 有儿女相送,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自己当然是能照料她一辈子的, 可相较于家庭,大概还是差了一些吧? 陆含之见宗源没发表意见,便开口问道:“你想娶阿枢,对吗?” 难得的, 林冲云竟有些脸红了,他艰难的点了点头:“是。” 陆含之存心想逗逗他, 为难道:“可是……你也知道,阿枢妹妹这个情况, 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万一有一天你厌恶了她,不要她了怎么办?” 林冲云立即急道:“不会的!我喜欢阿枢不是因为她的容貌,也不是因为她的才情。只……只是梦中似曾相识, 疑为故人重归。我……我一看到她,便如清风拂面,明月照泉,松间溪过,山林花……” 陆含之头疼的打断他:“你……哪儿来那么多形容词?” 他还是头一回知道,林神医竟还是个文采颇好的人。 宗源也勾起唇角,放心了大半。 林圣手的脸更红了,说道:“我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不离不弃,绝不背叛。此生只与她一人伉俪为伴,不纳妾不另娶,若违此誓肠穿肚烂永不超……” 陆含之再次上前打断他:“哎……这些话你留着对阿枢说吧!不过我们这傻丫头现在大概也听不明白。我相信你,阿问也相信你,对不对?” 说着陆含之看向宗源,宗源别扭的转过头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林冲云松了口气,说道:“谢谢你们。” 陆含之道:“不要谢我们,你好好对阿枢,疼她爱她,我们就放心了。” 林冲云没再多说,只说了两个字:“会的。” 这个家伙当初可是打死不承认的,如今终于尊从自己的本心来提亲了。 陆含之笑,阿枢有个归宿,他也非常高兴。 林家和苏家都是医者世家,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现在阿枢是陆家的女儿,为了保护她的身份,已经改名陆灵枢。 所以这件事还得征求陆家人的同意,林冲云这个重度社恐患者还得带着聘礼去陆家下聘。 陆含之其实还挺乐得看这种热闹的,林冲云也是二十四五的人了,如果他没记错,他应该与二哥同年。 行吧! 他们这一批,都是大龄男青年。 幸亏一个一个都优秀的一批,否则还真不好找对象。 考虑到最近事多,陆含之便问道:“你着急吗?如果不着急,就再等等,我们忙完这一段。” 林冲云想了想,说道:“倒是不着急,不过……我想先去陆家求亲,婚事待我们忙完这一段再说吧!” 陆含之想了想,心里也有了些计较,随之点头,说道:“好,那我先让和鸣去给爹娘下个通知。那个……你手上有钱没?我先给你预支点儿?” 林冲云满面赤红,气道:“我林家虽只是医者世家,娶妻的家底还是有的!” 陆含之乐呵呵的上前搂住他的肩膀,说道:“哎呀别生气嘛!我这不也是为你好?你知道我们陆家穷的只剩下钱了,你下聘要是拿不出手,岂不是让我爹娘笑话?” 林冲云说道:“不用,我有钱。” 陆含之放心了,说道:“好,那你便先去备聘礼吧!” 送走了林冲云,宗源嫌弃道:“他一个郎中,哪儿来的钱?养得起我姐姐吗?” 陆含之对这件事也表示怀疑,虽然林家是神医世家,有些家底,但相较于皇商陆家来说,毕竟还是单薄了些。 然而下聘当天,陆含之的嘴巴几乎要张成了O型。 满满一大箱子的长白山千年老山参,已经长出人形的那种,足足十支! 像这样的老山参,你不能用价值来衡量,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宫里当年为了寻这么一支老山参动用了多少人力?最后也只寻到了一支! 满满一大箱子的长白山祥瑞级老灵芝,同样是有价无市。 天山雪莲,虫草,鹿茸,何首乌,石斛……全是珍惜级名贵药材。 因为陆含之特意说了钱,林冲云不懂多少钱合适,便把自己这些年攒的家底全都折成了银票,装进了一个小匣子里。 陆含之也不知道,他一个太医院院判,怎么就那么有钱? 大概多数是皇帝和宫妃们所赠,毕竟他为宫内的贵人解决了许多疑难杂症,这些贵人们又一个个出手阔绰。 虽然这人站在那里不说话,可堆了一院子的聘礼,以及六十六万两的银票,这硬到不能再硬的外设让陆家父母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只是笑眯眯的把人请到屋里,让人给阿枢仔细的梳妆打扮一番,出来见客。 阿枢难得的穿了身喜气的红色纱衣,脸上的疤痕虽然还未消去,精致的妆容却隐约能看出她原本的美人胚子。 阿枢不懂,她还是如常的傻傻的看着大家笑,从怀里摸出用手帕油纸包好的干净蜜饯来给阿蝉吃。 陆含之脸上都是笑意,心里却思绪翻转。 他之所以让林冲云这个时候来下聘,也是为了降低苏婉凝的防备。 陆家自然有苏婉凝的眼线,虽然进不了内宅,外围肯定少不了。 陆家的一系列行动,瞒不过她的眼睛。 这个消息传到苏婉凝那里的时候,她的眼中透出了几分疑惑。 她皱眉问道:“办喜事?你们没看错吧?陆家人这个时候办喜事?” 陆家有个养女的事还是个秘密,很少有外人知道。 接触陆家内宅的下人倒是清楚,却是在陆夫人的严防死守下,硬是没透出半点风声去。 如今陆家被管理的井井有条,全靠陆夫人的一双火眼金睛。 在深宅大院混了那么多年,她自然一眼便能看透谁忠谁奸。 苏婉凝又问道:“可知道是陆家哪个女儿定亲?” 眼前低矮的男人答道:“陆家两个女儿都到及笄之年,都有可能。” 陆家两个小妹妹,一个是周姨娘房里的陆窈之,一个是蔡姨娘房里的陆颖之,都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 苏婉凝的脸上透出不悦,怒声道:“你们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连陆家谁要成婚都打听不到?” 男人立即给苏婉凝跪下了,说道:“太子妃饶命!不是小人不尽心办事,实是陆家仿佛铁筒一般,根本混不进后院。我若硬闯,便暴露了,更传不出消息来。” 苏婉凝来回走了两步,说道:“算了,那求亲的是谁,你总该知道吧?” 男人答道:“这个知道,是太医院的林院判,那位林圣手。” 苏婉凝猛然站起身,怒道:“你说什么?” 男人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就被这位太子侧妃一脚踢中了胸口。 看她柔柔弱弱,却是那么大的脚力。 男人捂住胸口,又重新跪了下去。 苏婉凝心中恼怒,心道你不是对她一心一意,绝不另娶吗? 为何又去陆家下聘,娶了陆家的女儿? 苏婉凝冲着男人吼道:“你现在马上,马上去探!查查他,究竟娶的陆家哪个女儿!” 我斗过过她,还斗不过陆家一个庶出的女儿吗? 我偏生就不信了,凭我如今的尊贵身份,连陆家庶出的女儿都要高过我一头去! 陆家,陆含之拉着大哥给林冲云灌酒。 说来奇怪,他们还真未见过林冲云喝过酒。 一是他性子怪诞,从不与人结交。 二是身为医者,喝酒是大忌,容易影响对脉相的判断。 但今日不同于往日,今日是他和阿枢订婚的大喜之日,不喝点酒怎么说得过去? 林冲云被陆含之灌了几杯,竟看不出半点醉意来。 他仗着自己有孕不能喝酒,以茶代酒和林圣手喝,结果对方却是个千杯不醉的。 陆含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拉着大哥宗源一起来灌他。 最后还是父母看不下去,过来拦了拦。 阿枢坐在一旁,一脸莫名的看着这一群人,脸上的表情和阿蝉如出一辙:一群憨憨。 一抬头正对上林冲云的眼神,林冲云对她笑了笑,她的眼神却仿佛在看傻子。 这一行为把陆含之逗笑了,撤席后陆含之终于不闹他了,还很自觉的给了他和阿枢一些私人时间。 中院有一个小花园,阿枢带着阿蝉在花园里抓蝴蝶。 虽然林冲云号称千杯不倒,但一群人连番灌下来,也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 他站在走廊前看着在和阿蝉在一起嬉戏的阿枢,心里忍不住一阵阵的狂跳。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为什么喜欢阿枢? 他答不上来,可就是喜欢。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大手,正扯着他朝前行走着。 朝阿枢的方向,行走着。 于是他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扯了过去,扯到了阿枢的跟前,拉起了阿枢的手。 阿枢一脸莫名的看着他,她的手里还拿着捕蝶网。 旁观的陆含之可以看得出,此刻阿枢的心目中,林冲云就是个脑子不太好的人,因为她的眼里,透着十足的同情。 醉酒的林冲云却不自知,他拉着阿枢对她笑笑,说道:“阿枢,待我娶你回家好吗?” 阿枢歪头,便见林冲云朝她的脸颊亲了过来。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落在她满布疤痕的脸上,却是让阿枢为之一怔,紧急后退两步。 紧接着是啪的一声脆响,以及终于酒醒的林冲云,错愕站在那里的无措表情。 陆含之:……嗨,让你耍流氓。 第189章 看到这里, 陆含之突然有些担忧。 古代成婚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阿枢不同意,这件事可就不好办了。 虽然阿枢不一定能恢复,但万一呢? 这个婚订的有些仓促, 陆含之有点儿后悔。 哪怕林冲云很优秀,两人也是门当户对, 可强扭的瓜不甜, 可别让佳偶变怨偶。 然而陆含之再一抬头,却看到阿枢正上前用手帕帮林冲云去擦脸。 她的眼中露出些许焦急的表情, 她不会表达, 众人却也能看出她的意思。 大概刚刚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现在看自己打了人,又开始自责。 陆含之叹气, 笑着对宗源说道:“我们阿枢还是太善良了,就该打他这个小流氓。” 宗源却道:“他都和姐姐订下了亲事,不该亲吗?” 陆含之一脸惊讶的看向宗源,问道:“哦?没想到你思想还挺开放?” 宗源无所谓道:“什么开放不开放, 我和狗皇帝已经这样了都不在意,有什么可怕的。” 陆含之语塞, 找不到任何反驳宗源的理由。 虽然让他继续和皇帝周旋是权宜之计,也是因为苏婉凝已经把他推了过去。 但让一个孩子做这些事, 的确是不对的。 陆含之没有说让他停止的话,因为现在箭在弦上,这件事不得不继续下去, 只是诚恳的对他说道:“如果你嫁不出去,我们陆家会为你负责一辈子的。” 宗源冲他翻了个白眼,说道:“谁用你负责!我是为我爹娘报仇,为我姐姐报仇!和你陆家没有任何干系。” 这个小别扭永远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嘴上一直在逞强。 一旁的陆宸之朝这边看了过来,却又回过了头,没说什么。 林冲云喝了不少酒,陆宸之送他回客房休息了。 出门便看到宗源正在和阿枢一起在中院的小荷塘水车边赤着脚踩水,这孩子是有多爱赤脚? 还爱踩水。 但这水……不同于安亲王府后花园的池水,这是二弟从剑神山带回来的寒石潭,里面放了十几块寒石,驱暑用的。 陆宸之走了过去,说道:“素问表弟,秋凉了,你这样容易感冒。” 很多年没叫自己这个全名了,宗源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看到一张稍微有些熟悉的脸庞,一时间有点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再仔细一想才想起来,这人正是陆含之的大哥。 宗源的眉心立即皱了起来,原来是那个不小心看到他肚子的人。 倒是也不能怨别人,要怪就怪陆含之,没轻没重扒他衣服。 他对陆大哥点了点头,说道:“没事,我习惯了。” 本以为这人问一句就会走了,却没想到他竟不依不饶起来。 “表弟有所不知,这潭水里的石头叫寒潭石,哪怕是夏天也十分寒凉。常人尚且受不了,更何况表弟体质属阴,更不宜久泡。” 宗源尚且好脾气,说道:“我自小习武,不怕这点寒凉,多谢陆大哥出言提醒。” 陆宸之想到含之幼时颔凉,趴在这寒潭边睡着了。 那会儿他刚服圣药半载,体质要转未转,半阴半阳,却还是让他病了大半个月。 于是继续劝道:“表弟还是要注意些身子,含之便曾被这寒潭伤过,自那以后再也不敢泡了。若表弟真的觉得热,可去后院凉亭,那处通透,风也凉快些。这寒潭实在是极寒凉之物,万一被它伤到,你也要吃些苦头的。” 宗源内心:……这人为何如此聒噪? 但毕竟是头回说话,不好太没礼貌,还是陆含之的大哥,总得给他点面子,于是把脚从寒潭里拿了出来,甩了甩水,穿上了鞋袜,不再搭理他。 没想到这人却是自来熟,没完没了起来。 他笑了笑,说道:“这便对了,小孩子自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生病了受苦的还是自己。” 宗源:……干你屁事? 不知道是不是现世报,宗源一穿好鞋袜,便猛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一脸惊悚的抬头看向陆宸之。 陆宸之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叹了口气,说道:“我那儿有暖玉,给你拿一块在脚底温着,到晚上如果不舒服,就得让冲云帮你看看了。” 宗源想拒绝,却又接连打了四个响亮的喷嚏。 宗源:…… 由不得他不信邪,这冷潭竟然真那么邪性? 没办法,他只得跟着陆宸之去了他的院子拿暖玉。 陆煦之的院子是陆家最大的,就在他父母院子的旁边。 算起来,竟比主院还要大一些。 而且有直接可以出府的侧门,这样还能方便他出府办事。 宗源挺好奇,他院中有小花园,花花草草珍禽异兽还挺多。 宗源虽然对这些没兴趣,倒是也摆弄了一会儿。 有只梅花鹿还挺亲人,宗源和梅花鹿玩得不亦乐乎。 见旁边有几株草那鹿还挺爱吃的,便拔下来都喂了它。 却听旁边一声惊呼,陆含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进了他大哥的院子。 指着那几株被梅花鹿吃的只剩下根根的鹿含之嚷嚷道:“你你你小宗源你闯祸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把这鹿放进来,还给它吃了大哥差专人去深谷里挖回来的幽兰?” 宗源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什么幽兰?不就几株破草?” “破草?”陆含之痛心疾首:“你知道我大哥是个极好脾气的人,可以说是个没脾气的人。但是小时候我打破了他几盆兰草,被他揍的屁股肿了好几天。唉,你完蛋了,等着大哥收拾你吧!” 宗源手里的兰草根掉到了地上,问道:“这……没这么严重吧?” 陆含之说道:“呆会儿他来了你就知道了,我哥没别的爱好,就爱鼓捣这些珍禽异兽,奇花异草,拿它们当宝贝。我娘生气的时候,就点着他脑袋说‘你就抱着它们过吧,看他们能不能给你生个儿子出来’……” 宗源:…… 哎?陆含之学他娘学得还挺像。 陆含之幸灾乐祸说道:“你把我哥老婆们毁了,看他来不还不得跟你拼命?” “拼什么命?”身后传来陆宸之的声音。 陆含之笑,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有个人,不小心拔掉了哥哥的小老婆兰夫人。兰夫人死得惨呐!唉,大哥,小宗源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您轻点打?” 陆宸之皱眉看了一眼地上的兰草残根,一边捡那些残根一边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是几株野幽兰,我再养便是。” 陆含之:???大哥,你不能差别对待! 你这样,对得起我肿了好几天的屁股吗? 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却见陆宸之起身后把两块薄薄的暖玉交到了宗源的手里,说道:“你自己垫到脚下,晚上睡觉也可以垫着。驱寒散邪,预防一下。如果晚上不舒服,你便让林圣手帮你看看。” 宗源接过陆宸之递上来的暖玉,虽然觉得他啰嗦极了,但他的确是为自己好,便开口道:“多谢陆大哥。” 陆含之皱眉看着大哥捡起那几株只剩根的兰草,拿着空盆抢救去了。 他眼中惊奇异常,大哥你怎么没生气? 果然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啊! 宗源一边给自己鞋袜里塞暖玉,一边小声对陆含之说道:“你大哥平常也这么啰嗦吗?”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还好吧?大哥是家里最忙的,小时候一天也见不到几次。” 宗源没再说什么,眼看着天色将晚,他也得告辞回宫了。 临走前对陆含之说道:“我这几日大概不能出来了,今日是姐姐订婚,我要看着她找到归宿。明日起,我们就得靠刘姑姑来联系。有什么消息,你也通过刘姑姑告诉我吧!” 陆含之也收敛了调笑的表情,说道:“你立后这件事,还要扯几天皮。什么时候苏婉凝再进宫,那事情基本上就该定下来了。” 宗源点头,起身,足下一阵暖意渗透到了四肢百骸,他舒服的打了个激灵。 这暖玉虽是薄薄一片,倒还真的很舒服。 跟那罗里吧嗦的人一样,好看又实用。 宗源离开了陆家,短暂的欢喜过后,再次投入到了紧迫的争斗里。 陆含之这几天也在加班加点的修桥建桥,在工部一些官员,以及他重金请来的工匠的帮助下,今日终于将长京大桥第一座浮桥竣工。 陆含之看着那座浮桥热泪盈眶,从此以后,大昭的桥梁类型终于有了质的飞跃。 环京区域,也终于不再荒凉偏僻了。 随着系统的一阵提示声,陆含之第二阶段的第二个任务也完成了。 这些日子他加班加点,固化路面,第一次修出了煤渣混凝土的公路。 虽然只有一小段,却也是对道路的一次改革。 陆含之快哭了,他眼含热泪的交了任务,领取了此次任务的两个宝箱奖励。 空间储物格内,足足十个宝箱,终于凑齐了。 陆含之没有再在工地多逗留,立即赶回了安亲王府,开始他的开宝箱大业。 此次开宝箱陆含之搞的仪式感十足,他先净了手,还给佛堂里供着的观音大士上了三柱清香。 上完香后,陆含之缓缓闭上了眼睛,进入了精神空间。 他将十个宝箱一字排开在眼前,默默对系统说道:“一键打开。” 随着一道特效光芒在眼前闪过,系统的提示声逐一传来:“恭喜宿主获得兑换点数X100,恭喜宿主获得勃郎宁子弹夹X10,恭喜宿主获得一段婴儿奶粉X100,恭喜宿主……” 陆含之的眉心越皱越紧,越皱越紧,却在提示声结束后,猛然睁开了眼睛。 第190章 “恭喜宿主获得稀有级破煞法阵X1。” 随着最后一声提示声的停止, 陆含之的精神空间也恢复了一片安静。 他重复着刚刚的提示:稀有级破煞法阵。 没错,就是这个法阵,可以治好阿枢! 那个兑换点数后面有无数个零的法阵,让陆含之为之一喜, 却流下了两行眼泪。 他激动的一脚跺到地上,阿枢终于有救了! 有阵法了! 他迫不及待的去领取自己开箱子开出来的那一堆东西, 去里面扒拉自己的法阵。 结果发现, 中级宝箱竟真的能开出不少好东西。 其中开出了四百点的兑换点数,他现在系统中有足足一千多点的兑换点数, 瞬间觉得息好富有。 勃郎宁的子弹也给了十个弹夹, 这回阿琝可以练枪法了。 他这几天护送二哥二嫂去东海, 应该快到东海了吧? 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希望顺利。 前两天发来的飞鸽传书刚刚报了平安, 陆含之倒也不担心。 收拾好了满地的宝贝,陆含之终于看到了那法阵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枚通体闪着斑斓色泽的水晶球,他一接触那水晶球,使用方法便通过精神力传输给了他。 布阵倒是简单, 而且这阵法是稀有级,并非一次性用品, 还能反复使用。 只需要将水晶球置于布好的阵眼中,便能将原本被剥者的精神力从剥夺者那里收回来。 但这却需要一个硬性条件, 就是两者必须处于阵法之内,才能起到破煞的作用。 将阿枢置于阵法内简单,苏婉凝却很难。 必须要把她抓住, 让她失去行动能力,将她放置于阵法范围内,再让阿枢站到阵眼处。 苏婉凝对他的警惕性已经越来越强,根本不可能近得她的身。 之前还能用小产栽赃她,如今和她见个面都不容易。 不过也的确,越是临到收线了,她也越警惕。 陆含之万分头痛,他必须要好好计划计划。 还是那句话,只要智商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深吸一口气,拿了一个子弹夹,退出了精神空间。 出来后将那把精心保管的勃郎宁装上了子弹,又重新塞回了后腰里。 虽然他这会儿无比富有,却也没敢再兑换别的。 一场大战在即,到时候肯定要实时兑换道具。 将水晶球将进荷包里,陆含之随身带在了身上。 他拿着水晶球,又去素心斋看了阿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姑娘订了亲事,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陆含之看阿枢都觉得她精神了不少。 阿枢好动也好静,这会儿正在用一把小刻刀雕小兔子。 阿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小兔子,大概是庄子里长工捉的,尹琮去窑炉回来的时候带给了他。 阿枢已经雕完了小兔子,又开始用小毛刷给小兔子上色,白色的毛,红色的眼睛,尾巴和耳朵尖尖上还有几根灰毛毛。 和家里那只名叫白小灰的小兔子简直一模一样,雕的惟妙惟肖。 陆含之叹为观止,阿枢哪怕是失去了自己的大半精神体,都是一个可圈可点的妙人儿,如果她那些精神力都回来了,可想而知她是这世间多么少有的奇女子。 嘿,林冲云你好福气啊! 陆含之上前问阿枢:“枢儿,能给哥看看吗?” 阿枢立即摆手,然后铺了方手帕在窗台上,将小兔子放到太阳底下晒着。 那意思是染料还没干,需要先晾一下。 陆含之笑,又看到阿枢从抽屉里拿出一只一模一样,却又有着不同姿势的小兔子递到了他手里。 陆含之接过那只小兔子,翻过小兔子的底部,发现上面竟还雕着两个漂亮娟秀的字:含之。 陆含之笑,问道:“你给大家都雕了小兔子吗?” 阿枢点头,拉开抽屉,发现她已经囤了好几只各种形态的白小灰。 其中一只还捧了个胡萝卜,陆含之翻开那只白小灰,发现肚子上刻的是冲云。 陆含之笑,看来我们阿枢虽然傻傻的,也知道自己是有夫婿的人了。 这时林冲云也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一个大包裹。 陆含之皱眉问道:“你给阿枢买了什么?” 林冲云显然没想到陆含之也在这里,他把那大包裹往身后藏了藏,显然藏不住,又乖乖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无奈道:“你怎么来了?” 陆含之答道:“来看看阿枢。”眼神却没离开那个包裹,神情里写满了好奇。 林冲云无奈打开了包裹,说道:“是凤冠霞帔,我找皇上请了个恩典。” 大昭的凤冠霞帔可不是随便谁出嫁都能穿的,那得是有诰命在身,或者家中长辈有诰命在身才可。 陆含之惊讶道:“皇上这时候还能搭理你?唉,也挺不容易的啊!” 林冲云说道:“倒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不过据说皇上早朝时革了几个大臣的职。林相请病了,据说是被人扶回家的,直接被尹相给气晕了过去。” 陆含之:…… 啧,又一个戏精诞生了。 陆含之问道:“你给他看了没?真是气晕过去了?” 林冲云一笑,说道:“看过了,老大人中气十足,大概还能吵个几十年。” 陆含之:…… 陆含之道:“那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封宗源为皇后了?” 林冲云道:“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陆含之摇头,说道:“事情有变,我得再缓一缓,把计划变一变。” 林冲云疑道:“有变?” 陆含之拍了拍自己的荷包,说道:“我找到了医治阿枢的大阵。” 林冲云的眼中露出了急切之色,问道:“如何治?” 陆含之道:“诡道之术,你定不会感兴趣。” 林冲云却怔了怔,说道:“不……若能救阿枢,我愿违师命。” 如今他也想驳一驳师父的教诲,不是所有修诡道之术的人都是为恶之徒。 陆含之是医,也修诡道之术,却是一心向善的。 他救了那么多人,成就了那么多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又怎么能一概而论呢?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如果你能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们这次不光要救治阿枢,还要找出苏婉凝背后的主使者。” 林冲云点头:“你有目标吗?” 陆含之保守道:“定与东瀛脱不了干系。” 他甚至可以锁定东瀛王,否则这一系列的阴谋,不可能都与他串连起来。 包括西疆出事的时候,明明与东瀛没有任何干系,他都来横插一脚。 陆含之就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拿起那凤冠说道:“给我们阿枢试戴一下,待她恢复了,便让你们完婚。”说着,他把凤冠戴到了阿枢头上,美人配华冠,不看脸,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陆含之说道:“总有一天,阿枢会真正拥有它们的。” 林冲云却万分惆怅,说道:“唉,到时候她还愿不愿嫁我呢?” 陆含之一脸惊讶的看着林冲云,说道:“向来自负的林圣手,竟也会担心这件事?” 林冲云说道:“没有,我只是在医术上自负,在别的方面从未自负过。而且遇到你以后,我已经越来越不自负了。” 他也终于明白师父所说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什么意思。 陆含之摆手,我一个开了金手指外挂的,你何必要跟我比? 说着他又拿出一本《难经》给林冲云,是神医扁鹊所著,大概于他来说也是有用的。 林冲云一见陆含之给书便两眼放光,接过书来便翻开读了起来。 陆含之帮阿枢把她的凤冠收了起来,便有小厮来报,林大人求见。 陆含之应声,去见林相了。 被人扶下朝堂的林相果然如林冲云所说,红光满面,中气十足。 一见到陆含之,林相便问道:“殿下,我都照您说的做了,您看,还需要我再吵几天?” 陆含之憋笑,说道:“辛苦林相,接下来您先在家休息两天,这两天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把事情办妥了。” 林相脱离战场,朝堂上的战火肯定会朝尹相那边倾斜。 林相说道:“那我总得干点儿什么?总不能真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林大人帮我找几样东西,我有大用。” 布阵需要几块古玉,陆含之手上还缺几块,宇文琝和宇文珏又都不在,也只能拜托林相来寻找。 林相拍着胸口说道:“这个简单,包在老臣身上!” 送走了林相,陆含之又开始研究那个大阵,在纸上写写画画,把所需要的布阵材料列了出来。 没有了两个亲王以及林相在朝堂上,宗源要被册封为后的事终于突破了平衡,尹相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林相一派几个大人气的吹胡子瞪眼,觉得这些人是把朝堂之咽喉放到了别人的手上,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 尹相却引以为傲,已经开始着手让人准备册封之事了。 这群大臣也像尹相一样,急得起了一嘴的火泡。 陆含之没办法一一告知他们真相,也只能让大家先委屈几天。 今日上朝,皇帝终于没再提立后之事,入秋多事,皇帝也总算干点正事。 却在皇帝终于忙正事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 八百里加急信使快马加鞭入京,通报到了大殿上,跪地回道:“安亲王与楚亲王一行未至东海辖区内,便遭歹徒劫杀,两位亲王及小世子均下落不明!” 皇帝猛然站了起来,问道:“查了没有,怎么回事?” 信使跪到地上,答道:“劫杀殿下的一共两路人马,有人说……” 皇帝怒道:“说下去!” 信使道:“有人说亲眼看到宇文琴殿下,朝小世子下手!” 第191章 满朝中传来震惊的抽气之声, 纷纷表示不敢相信。 宇文琴才刚满十六岁,没想到他竟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 尹相立即上前奏请:“皇上,五皇子竟做出这种事!臣奏请,举国通缉五皇子宇文琴!” 于是, 蓬莱王宇文琴,就这样被贴满了画影图形, 满城通缉。 陆含之看着被小厮们送过来的画影图形, 心道宇文琴向阿蜢动手? 宇文琴他是见过的,那小孩才刚刚十六岁, 模样随了他母妃, 有着江南女子一般的纤秀。 说他朝阿蜢动手, 他都怀疑阿蜢能一脚给他踢趴下。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 宇文琝曾对他说过, 宇文琴最崇拜他大皇兄,自小喜文不喜武。 至少宇文珏还练过几年武,小琴同学却一天都没练过。 他想杀阿蜢,问过阿蜢四舅父的重剑没? 陆含之把那画影图形一扔, 说道:“胡说八道的,不过是个替罪羔羊。” 现在陆含之的身边只有林冲云和隐一, 勉强算上个尹琮。 不过尹琮不问世事,只打算跟着陆含之学学手艺。 最多能给他出出主意, 但他自问鬼主意没有陆含之多。 隐一道:“没收到殿下的飞鸽传书,现下该怎么办?” 陆含之品着信使带来的消息,说道:“有两波人马同时袭击了他们, 说明危险还是存在的。说五皇子是出手者,说明五皇子并未与他们在一起。这样,小一,你调遣翳字营所有亲卫,尽全力搜索蓬莱王宇文琴的下落。” 隐一领了命,吩咐手底下翳字号隐卫办事去了。 陆含之对宇文琝手底下的这些亲卫的办事能力十分信任,毕竟这个大部队在原著里可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尹琮问道:“他们不会有事吧?” 陆含之说道:“只要二嫂别和二哥阿琝分开就不会有事,他们的武力值,一般人还奈何不了。” 可是这件事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们明明说好了动手的时候事先给他发飞鸽传书,如今信息没传来,事情却已经发了。 他们一定是遇到了意外,却不知这意外是计划内的,还是状况外的。 此次不同于以往,陆含之不能动,必须坐阵京城。 他想了想,又说道:“再查访一下暗字营各处哨岗,如果有消息,他们应该是第一个得到的。” 隐一刚刚回来,听到陆含之这样说,立即答道:“不用王妃吩咐,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陆含之点头,心里隐约有些担心,一担心肚子又忍不住疼了一下。 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见了点红,不得不让林冲云给他开了点安胎药。 林冲云给他把了脉,皱眉提醒道:“你不能再操劳了,再这样下去,肚子里的孩子很容易早产。” 陆含之摇头道:“没办法,这个时候我不操劳,接下来就再也没有机会操劳了。” 林冲云想了想,说道:“那我给你扎几针,至少能保证半个月之内不会出事。但你也要多多休息,尽量能不操劳的就不要操劳。” 陆含之打着哈哈知道了,晚上却又招待了给他送来古玉的林相。 晚上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叫来了林冲云,勒令他必须至少躺床上休息三天。 没办法,这三天陆含之便只能躺到床上了。 不过事儿倒是都没耽误,而且他还接受了第二阶段的最后一个任务。 任务也是如他所料,是在长京大河上建一座拱桥。 拱桥在古代出现的较晚,但一经出现,便井喷式的普及了。 因为它是所有桥类中,最为坚固的一类。 比较有名的便是河北赵县的赵州桥,那可是隋唐时期的石拱桥,直到如今还保存完好,可见其坚固程度。 而且拱桥均是以石料建成,也好取材。 陆含之躺在床上放了个矮桌,在桌上写写画画,让尹琮帮着协调工作。 阿蝉知道爹爹身体不舒服,竟也没跑出去玩,乖乖趴在爹爹床边,不哭也不闹,就是个小暖男。 小暖男摸摸陆含之的肚子,问道:“爹爹,蛛儿疼吗?” 陆含之摸摸小崽子的脑袋,答道:“蛛儿不疼。” 阿蝉又问道:“爹爹疼吗?” 陆含之一笑,答道:“爹爹也不疼。” 阿蝉扁了扁嘴,说道:“阿蝉才不信!爹爹都流血了!” 陆含之:…… 这臭小子,不好骗了,大概是刚刚小崽子看到了他换下来的衣服上有血渍。 陆含之说道:“爹爹已经不流血了,也不疼了,阿蝉去和阿尧哥哥玩儿好不好?” 在一旁习字的小六子探过头来,说道:“师爹,我们不玩儿,我们陪你。我们不吵,您忙您的。” 陆含之也差不多忙完了,他朝小六子招了招手,说道:“让师爹看看你写的字。” 小六子的脸色变了变:“……不了吧?” 陆含之:“?嗯?” 阿蝉叭哒叭哒跑过去,拿了小六子的字给陆含之送了过来。 小六子一个没拦住,被阿蝉抢了个空。 陆含之接过阿蝉递过来的字,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哎呀!我们阿尧这字啊……大概也是遗传吧?” 贴身护佑的隐一:…… 单看字,还真看不出他的主人其实还是个长得挺标致的小朋友。 陆含之弹了弹那把字儿,说道:“六儿啊!咱们这字把字儿这样下去可不行,不如以后每天写上十张大字?” 小六子垂手而立,应声道:“是,师爹。” 尹琮低笑:“算了,明日起,我每日教你练字。” 隐一挠着头:“我这字尚可,定不是随我。” 尹琮看向他:“哦?随我?” 隐一摇头如波浪鼓:“不不不,随我随我,定是随我。” 陆含之:“……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含之的笑声很魔性,每次都能把人家笑的面红耳赤。 尹琮都脸红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隐一,说道:“大师兄,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在一旁看热闹的陆含之说道:“成婚了和没成婚能一样吗?成婚后,都是夫人说啥就是啥,夫人错了……那一定是夫君的问题。” 隐一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 半天后憋了一句:“王妃说得对。” 这句话又让陆含之笑了半天。 第二天一早,宗源趁着皇帝早朝跑来看了一眼陆含之。 顺便给他送来了东瀛的安胎秘宝,让他随身带着,至少能撑到足月。 陆含之接过宗源给他的安胎秘宝,说道:“辛苦你跑一趟了,不用惦记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左右我也要躺在床上养胎,不会有事的。” 宗源没好气道:“你别逞能,对别人关爱备至,自己倒是从不上心。我看你那桥也别修了,能休息就多休息几天。” 陆含之乖乖挨训,也知道自己是过分了,没能照顾好肚子里的蛛儿。 蛛儿是一定要足月才能降生的,否则生出来体质也不好,是对孩子不负责。 宇文琝不在,他不能再任性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听你的。你怎么最近和我大哥似的?罗里吧嗦。” 宗源:……谁像那根木头了! 陆含之欲言又止,宗源问道:“你想说什么?”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皇帝,他没碰过你吧?” 要知道,这世间不行的人有很多。 他们往往有许多变态嗜好,来满足自己心理上的需求。 其中以性虐为主流,还有许多别的不为人知的行为。 宗源摇了摇头,说道:“狗皇帝虽渣,倒是不下流,除了前两次我给他下药外,后面便没再动过我。” 陆含之明白了,皇帝只是心存执念,这还好一些。 他点了点头,说道:“总之你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你身上有功夫,打晕他了事。” 宗源:…… 这个陆含之,做事永远都是那么简单粗暴。 宗源道:“你不要管我了,先顾好你自己吧!对了,你得到消息没?今日可能会把册封的吉日定下来,到时候你做好准备,把你下一步的计划铺设好。” 陆含之点头:“我有数,交给我。” 宗源想说,你总是说交给我,能不能把你自己的身体也顾好? 你现在快七个月身孕了,却是一副瘦得皮包骨的模样。 就在陆含之再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外一阵阵的嘈杂之声。 陆含之皱眉,问鸾凤:“外面怎么回事?” 鸾凤立即起身出去看,只见几个人押着个蓬头垢面的人跪在了院中央。 那人怀中吊了个硕大的行囊,被人压着双臂,却是死咬着牙关不说话。 院外鸾问道:“怎么回事?哪儿来的叫花子?” 家丁答道:“鸾凤姑娘,这不是什么叫花子,是企图跃墙翻进王妃院子里的贼人!” 鸾凤惊道:“贼人?王妃院子重重护卫,怎么会有人混进来?你们都怎么办事的?” 众家丁也很迷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鸾凤上前问道:“你这小儿究竟是谁?是如何混进安亲王府,又是如何进入王妃内院的?你最好一一招来,否则可别怪我给你使我安亲王府的家法。” 那人虽是细瘦单薄,却仍是紧紧咬着牙关不说话,只是对怀中的包裹十分紧张。 变凤怒道:“你还是不说话吗?休怪我打你了!” 陆含之:…… 丫头,你这娇声娇气的,还打人,有半点威慑力吗? 他作势要起,尹琮和宗源立即上前扶住他。 他无语道:“我又不是残障人士,不必不必。” 两人没理他,继续扶着他来到了院中,陆含之一看到那人便一眼认出了,忙道:“快,让他进门,放开他。” 那孩子一进门,怀中的包裹中便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第192章 对方一见到陆含之便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和怀中包袱里的哭声和到一起,简直成了二重奏。 陆含之一眼便瞧出了,这孩子正是全国通缉的宇文琴,刚刚封的蓬莱王。 蓬莱王毕竟还是个孩子, 他一边吸溜着鼻子,一边把怀中包裹交给了陆含之:“阿琴幸不辱命, 把……小皇甥……带回来了。呜哇……” 旁边的宗源:…… 他颇为看不上的撇了撇嘴, 说道:“一把年纪了,哭什么哭?” 陆含之也想笑, 不过宇文琴虽然和宗源同岁, 但他毕竟从小在皇宫里金尊玉贵的长大, 比不得宗源从小受的苦。 而且他这个性格又是唯唯诺诺的,从小别人安排什么, 他就接受什么,着实没几分阳刚之气。 好在他娘把他教育的三观还挺正,整个皇宫里没有几个人搭理宇文琝的时候,也就戎贵妃母子和淑妃母子还能对他笑脸相迎。 陆含之上前, 把他的包裹解下来,问道:“小琴, 你先别哭,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蓬莱王吸着鼻子, 一边哭一边抽噎道:“四嫂……我总算见到你了,我没有让大皇兄失望,平安把小皇甥带回来了。” 陆含之打开包裹, 包裹里果然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阿蜢。 他啪哄着阿蜢,问道:“那是二嫂让你把阿蜢先带回来的?” 宇文琴点头,说是。 陆含之又问道:“那二嫂是不是还说,把阿蜢交到我手上之前,绝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宇文琴继续点头,仍然说是。 陆含之继续问道:“那你身上是不是有阿蜢的奶瓶和奶粉?” 宇文琴立即从怀里把东西掏了出来,说道:“我……没有饿着皇兄的孩子,他还……”宇文琴吸了吸鼻子:“……挺能吃的。” 虽然这个时候不应该,但是陆含之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们家的孩子都能吃,全凭嘴壮!” 他起身把阿蜢交给尹琮,说道:“大哥那边什么情况?你们是不是遇到意外了?” 宇文琴努力点头,说道:“我们快到东海辖区的时候,有一队人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但那应该是我们自己人,因为大皇兄还和他们的首领有说有笑的开着玩笑。” 陆含之点头,这应该就是他们自己安排的假象劫杀。 陆含之又问道:“然后呢?” 宇文琴答道:“然后又杀出来一波人,那波人都戴着一个白色的鬼面具,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中原人。” 宗源开口道:“浪人?” 陆含之:……噗。 看着一直在清了嗓子的陆含之,宗源道:“你怎么了?东瀛很多浪人,他们有名有姓却无主。用这些浪人劫杀,是怎么都查不到是谁动的手的。” 陆含之知道浪人,那是东瀛的一种地域特色武士。 但据陆含之的了解,东瀛是末期才出现的浪人,没想到如今就已经有浪人这一说了。 反正架空历史,原作者也不必找谁说理,作者说有那就有吧! 陆含之又问道:“他们被浪人劫走了?” 宇文琴摇头,说道:“我们的护卫击退了那些人,可是那些人好像狗皮膏药,每天来一波。虽然威胁不大,却是不胜其烦的。” 陆含之可以理解,他觉得,是不是有人想阻止他们进入东海辖区。 宇文琴接着道:“四哥说,他们一定有阴谋,不能让他们这样拖延下去。如果有阴谋,东海辖区一定有危险。他们说,必须要让我带着小外甥回来交给四嫂。而且,不能暴露我们的行踪,只当我们失踪了。” 于是便有了后面那场戏,他们让宇文琴对阿蜢下手,故意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对两个哥哥的背叛。 哪怕是所有人都想不明白,至少宇文琴是安全了。 再经由宇文琝的暗字营暗哨一路把他护送回来,直到入京,他才自己乔装按照宇文珏给他的府内路线潜入了安亲王府。 这一路他吓的瑟瑟发抖,但是心中却只有一个信念。 在那种情况下,大皇兄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交给了自己,他必须要用尽全力,把小皇甥安全送到四嫂手里。 虽然送到之后他就哭成了个泪人儿,但总算是幸不辱命,他没有对不起大皇兄。 陆含之小声的哄着阿蝉,又问了宇文琴一些相关的问题,便大概明白事情的首尾了。 他带着尹琮还有隐一去书房开了个小会,又把木青桐安排进了安亲王府,也是第一次见到了那位安先生。 陆含之以为这位安先生既然是尹琮和隐一的师伯,那他应该是四五十岁的一位中年人了。 竟没想到,这位安先生看上去非常年轻。 倒是如陆含之所料,安先生仙风道骨,虽然不说话,却给人一种看破一切的感觉。 陆含之拉着人开小会,却被林冲云勒令必须要躺着,他也只能听话的躺着在两位长辈面前失礼了。 他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十六岁少年,宗源和宇文琴大眼瞪小眼。 宇文琴可能是有点奇怪,这个即将被封为皇后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冷不防却被宗源翻了个白眼,还得了一声切。 宇文琴:…… 他虽然性格好,软弱没脾气,也不代表被人冒犯了不会生气。 他起身道:“你切什么切?惑主贼子!” 没想到宗源不但没生气,竟还笑了一声,说道:“是啊!我是惑主贼子,反正也比你这个软弱无能小废物强。” 宇文琴不服:“我哪儿软弱无能了?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办一点小事就哭成这样,不是无能是什么?” 宇文琴仿佛霜打了的茄子,说道:“我……不懂武功,又怕保护不了阿蜢,看到四嫂后没控制住而已。” 宗源斜了斜这养尊处优的小皇子一眼,说道:“哦,行吧!” 宇文琴立即又高声道:“可我已经在努力了!大皇兄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就是对我最大的信任!” 宗源想想这个小蓬莱王也挺不容易的,决定暂时不再攻击他。 只是淡声道:“那你知道宇文琝的暗哨有多厉害吗?你之所以能平安回来,全靠他的暗哨。否则,你怎么敢肯定宇文珏放心把儿子交给我?” 宇文琴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宗源说的是事实。 可是他又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宗源道:“你只知我是惑主贼子,却不知我因何惑主。小皇子,珍惜你的单纯无知,因为我曾经也像你一样。直到我爹娘被贼子所害,我也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 宇文琴不说话了,他垂着首,半天后才道:“对不起,我知道你肯定是四哥四嫂的人,为了家国大事才去……” 宗源翻了个白眼,说道:“谁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是想告诉你,收起你的眼泪,这东西最没用了。” 说完宗源出了门,临走前说道:“和陆含之说,我回宫了。” 宇文琴起身,问道:“你可能见到我母妃?” 宗源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会让戎妃娘娘转达的。” 宇文琴朝他抱拳欠身:“多谢!” 他被通缉,最担忧的自然还是母妃,怕是她也被自己连累了吧? 但他不后悔,这苦,戎妃娘娘吃得,母妃自然也吃得。 宗源回宫后,如他所料,册立的日期确定在了八月十五中秋。 行册封大典,他将被正式封为皇后。 皇帝的脸上尽是笑意,仿佛已经忘了,自己有三个儿子正下落不明。 但是有什么关系?他还有六个儿子,甚至他觉得宗源还能帮他生个嫡子。 太子尽孝膝下,太子世子齐勉王宇文东流,庶子宇文晴潇,宇文家子嗣丰泽,又何必为了几个他并不在意的儿子劳神? 宗源一回到小玉居,便见皇帝大张旗鼓,派了二十几名宫女分侍两侧,让掌衣局主事亲自捧了后冠来给他。 大昭以阴阳论帝后,黑金为龙袍,白金为凤袍。 宗源是小郎君,不能再参昭废后的制式来制凤袍。 一应配饰,全是掌衣掌珍各局这半个月没日没夜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 皇帝一脸的欣喜,开口道:“阿源可愿意先穿上给朕看看?” 宗源俏美的脸上溢出无尽的欣喜,说道:“自然,皇上想看,阿源随时都能穿给皇上看。” 说话间众宫女上前,给宗源盛装打扮,不过片刻的时间,宗源竟真有了几分母仪天下的威严感。 只是他稚嫩的脸,终究还是撑不住这过于隆重的装扮。 皇帝的眼中却尽是痴迷,他上前走了两步,口中呓语般的说道:“平梧……朕终于,可以给你个交待。” 安亲王府小书房里,尹平梧噙着微微的笑意,说道:“还未向大家介绍,这位便是我儿时的故人,算起来我应该叫他一声师兄,道陵安阳明先生。” 陆含之瞬间get了道陵两个字,从他认识宇文琝的那时候起,道陵这个地名便出现了。 虽然不常在耳边,却与他息息相关。 尹平梧最喜欢的道陵白玉,如今更是有了解释。 宇文琝的生母陵蝶,也是道陵人氏。 他曾随手送过自己的玉饰,也是道陵出产。 陆含之不知为何,低喃了一句:“道陵啊?大概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吧?” 从进门起一直未开口的安阳明终于说道:“倒也不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只是有个阳明宫,出过两个杰出的道士。” 陆含之惊讶道:“哦?看来先生,是阳明宫的宫主了?” 对方摆手,说道:“我们先谈正事吧!” 第193章 虽然心中千丝万缕, 可陆含之知道,这会儿的确得先说正事。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二哥二嫂他们那边的情况还不明朗,但我可以确定, 他们肯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为了没有顾虑,便让小琴先带着阿蜢回来了。现在我们要面临两个问题, 一个是即将到来的立后, 一个是我二哥二嫂还有……他的下落。” 陆含之不敢说自己心里的担忧,他现在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如果他都开始担忧, 别人又该怎么办? 尹平梧大概是看出了他的顾虑, 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你安排, 我们会尽力配合。安师兄也会帮忙,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 陆含之点头,说道:“多谢,有两个安排。第一, 尽快查探暗哨,查到宇文琝那边的消息, 查清他们遇到的问题。第二,我……会在立后当天安排您入宫, 只要您出现在皇上面前,立后便会马上终止。” 尹平梧知道他的安排都是最佳的,便点了点头, 说道:“好。” “隐一已经在联络暗哨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至于别的,我们也只能等着。” 陆含之掖了掖身上的毯子,身上带着宗源给的安胎秘宝,果然很有效果。 林冲云又给他把了脉,说道:“胎象是稳了,但你还是要注意多休息。” 陆含之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一定乖乖听你的话。” 林冲云摇了摇头,知道陆含之就一张破嘴,说的好听就是不办事儿。 尹平梧说道:“任何安胎秘宝都只是辅助,你别不当回事,还是要好好休息。” 毕竟是长辈,陆含之的态度还是要诚恳一些。 他这会儿其实心里很不好受,担心宇文琝,不知道秋天同志现在怎么样了。 小会议开到这里也都聊的差不多了,陆含之对安明阳说道:“先生,您晚些有时间吗?” 安明阳点了点头,说道:“我和青桐住在一个偏院,随时可以叫我。” 陆含之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众人便都出去了。 只有陆含之还留在小书房里,他想宇文琝了。 是真的想。 这个小书房里有他们的许多痕迹,有他们……许多连裤子都提不上的瞬间。 他缓缓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宇文琴的声音传来:“四嫂,你睡了吗?” 陆含之睁开眼睛,拍了拍榻边,说道:“没有,坐。” 宇文琴没有坐,虽然他是弟弟,却也是个常人男子,不该坐在嫂子身边,这样是无礼的行为。 陆含之无奈,指了指椅子,说道:“坐那儿总可以了吧?” 宇文琴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说道:“刚刚……光顾着哭了,忘了把四哥的信给你。” 陆含之一听有宇文琝的信,立即坐了起来,从宇文琴的手里接了过来。 他迫不及待的把信打开,动作一气喝成,差点把宇文琴给吓着。 一直都知道四哥四嫂感情好,原来是真好。 比起那些假装恩爱的夫妻,他们真的好太多了。 他悄悄退了出去,独留下陆含之在那儿读信。 其实没几个字,陆含之却看了半天:放心行事,一切有我,安全,想你…… 字迹潦草,大概是匆忙间写下的。 这几个字就足够了,他们夫妻这么长时间,早已知道彼此的心。 不必多说,寥寥几字,便能让彼此心安。 陆含之闭上眼睛,这一觉竟在书房里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醒来时发现身上盖了锦被,大概是有人见他没回房给他盖上的。 一早还是被肚子里的阿蛛闹醒的,小脚丫一踢一踢,终于有了点活泼的样子。 小家伙儿重新健康起来,陆含之也就放心了。 一早醒来便觉得腹中饥饿,连吃了两碗鲜香味美的小云吞。 吃完后便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怀里揣着宇文琝的信,去找那位明阳先生聊聊阵法的事。 东海辖区,宇文琝打了一只野兔,拎进了临时的农家院。 陆煦之正在架火,宇文珏正把野菜扔进烧开的水里。 见宇文琝回来,立即上前接过他手上的野兔,说道:“不错,今晚能开荤了。” 宇文琝点头,把野兔交给大哥处理。 自己则将重剑立于墙边,开口道:“东瀛那群浪人是疯了不成?不要命似的围攻,我怀疑是有人培养的死士。” 陆煦之道:“我也这么怀疑,而且你不觉得,这些人和曾经截杀皇上的那群死士有些共通之处吗?” 宇文琝思考了片刻,说道:“那就没错了,那个女个背后的势力终于浮出水面了。” 他们设这个局设了那么久,这人总算不躲在背后,而只是让一个女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了。 不过他也只能在东海这边耍耍威风,不敢再往大昭深入。 如果按照他的计划,肯定会是在苏婉凝做了皇后之后才会一步步入侵中原。 到时候,便是苏婉凝的痛哭之日吧? 这个女人,大概也是被利用的。 如今,他可能也觉得苏婉凝那边顶不住了,所以才会急于出手。 院子里,宇文珏把野兔烤得滋滋冒油,洒上了陆含之为他准备的行军野炊调味包,那香味儿简直了! 用陆含之的话来说,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宇文琝和陆煦之终于忍不住,一人拎着一壶酒出来吃野兔。 宇文珏给他们把野兔砍开分别装进碗里,说道:“含之这个方法果然很好,烤出来的野兔十分好吃。” 他们这会儿野外行军,也只能吃这些野东西。 宇文琝却在听到陆含之的名字后放慢了吃兔肉的动作,他心里记挂着他,只恨自己只给他带了只言片语。 虽然对他极度信任,却又忍不住担心。 他现在身怀六甲,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自己却不能陪在他身边。 说起来,阿蛛也是厉害了。 刚怀上的时候去了西疆,如今又经历了那么多的大事。 希望他们父子平安,阿蝉也要平安。 宇文琝啃着兔腿,便听到宇文珏道:“不知道阿蝉平安抵京没有。” 宇文琝知道大哥担心阿蜢,便道:“大哥放心,暗字营岗哨一路相护,不会出半点差错的。” 正是因为有宇文琝的暗字营,宇文珏才放心的让两个毫无抵抗力的先回京了。 原计划一同回京的他们,被这暗潮给绊住了手脚。 宇文珏道:“我知道,希望经此一事,小五也不要整天遇事就哭了。这孩子就是缺乏锻炼,多经些事能好些。” 宇文琝几口把兔子吃完,说道:“大哥先去睡吧!今晚我来守夜。” 宇文珏道:“你守了两天了,去睡吧!让你陆二哥来,小心身体。” 宇文琝也没再推辞,拎着重剑进门去睡了。 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会重归团聚,也会还这世间一片安宁。 安亲王府,陆含之拉着安明阳一起去后院布阵。 因为大阵没有阵眼是无法启动的,所以他手中的东西可以暂时布一个雏形出来,直到时机真的成熟时,才将手里的阵眼放上去。 安阳明甩着浮尘,说道:“布阵其实简单,难的是阵饵。” 陆含之明白,像这种大阵,作用到的人是阵主,被作用的人就是阵饵。 从前阿枢被作为阵饵,作用到了苏婉凝的身上。 如今苏婉凝就要作为阵饵,将原来的作用逆转。 陆含之道:“我明白,所以我自有计划,先生只要给我列一次阵型就可以了。” 到时候他就知道该怎么安排人员,怎样将阵布好。 安明阳对他点了点头,将陆含之所找来的布阵材料一一摆好,并用符纸固定,随即用朱砂将它们连接在一起。 安明阳道:“你布的时候可以不用画这个线,我只是让你看得更清楚明白一些。” 说着他一挥拂尘,那连接在一起的线呈现出了一个八卦形状。 安明阳一一给陆含之介绍着那些布阵物品所要放置的位置,陆含之则认真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画完后,安明阳又给他讲了讲关于阵法的一些常识。 陆含之觉得好神奇,也觉得好麻烦。 他有一个系统已经很难搞了,大概是没有时间研究阵法的。 最后终于把阵法理顺了,陆含之松一口气,对安明阳抱了抱拳,说道:“谢谢先生,帮了我大忙了。” 对方摆手表示无碍,陆含之这个不正经的却咧嘴一笑,问道:“先生当年,是怎么救了尹先生的?你是不是在追他?” 安明阳这么一个仙风道骨的人,被他问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含之却不依不饶,接着问道:“哎,老实说,你们道修不是有道侣吗?你是不是想让他做你的道侣?” 对方这么沉稳的一个人,举起拂尘在他脑门儿上敲了一记,说道:“你这后生,怎么没个正经的?” 陆含之却没大没小,说道:“没有,尹先生跟我说什么也是有点关系的,就是关心一下嘛!” 安明阳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说道:“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陆含之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一个非常好听的故事,于是说道:“好,我们去小凉亭那边。” 皇宫,小玉居,宗源要忙坏了。 自从他确认要被册封为皇后之后,宗源就开始被教习嬷嬷天天教规矩。 这会儿他要爆炸了,谁要敢惹他绝对当场爆发。 偏偏这个时候苏婉凝来找他了,他还要作出一副笑脸相迎的姿态,想想就想原地爆炸。 苏婉凝一句话,却让他原地熄了战火:“你近日去了安亲王府?” 第194章 宗源的心内一阵担忧, 毕竟他去安亲王府的这件事,并没有人知道,他都是在她的眼线被调走的时候去的。 再一想他便知道是谁做的了,大概是安亲王府里的那个东瀛女细作。 亏她断了腿,还能尽职尽责的给苏婉凝报信。 宗源在心里冷笑一声, 却连想都没想便说道:“去了,我还去了他的工地, 而且不止一次!” 他说这话的时候, 脸上满是不屑与鄙夷。 这不屑与鄙夷自然是针对陆含之的,而且他去陆含之的工地挑衅他的时候, 苏婉凝的人也是在侧的。 苏婉凝了解宗源, 向来意气用事。 所以她听说宗源去找陆含之时,也曾起过疑心, 但更多的还是生气。 她气道:“你胡闹!这个时候,最怕节外生枝, 万一他对你做了什么,我们前面布置的不是全都输了?” 宗源不服气道:“我看到他那耀武扬威的样子,就心里不痛快,定是要给他找些不痛快的,否则我这一天就过不去!” 苏婉凝无奈道:“你呀!怎么还是小孩子性子?怎么?爹娘的仇不想报了?整天痛快了了事?” 宗源垂首, 低声道:“自然是要报的,可是姐姐, 我马上就是皇后了,还怕他一个小小亲王妃?” 苏婉凝说道:“正是因为你马上就是皇后了, 才更应该谨慎行事!这个时候如果弄巧成拙,那我……我们苦苦熬的那么多年,不就都白费了吗?” 宗源道:“我知道的姐姐, 我不去了,我那两天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算什么?别人怕他,我可不怕他!不过我听姐姐的,姐姐说不让我去,我便不去了。” 苏婉凝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让人操碎了心。” 宗源内心冷哼,是啊!操碎了心,为你自己的大业操碎了心。 却从不为别人操一点心。 安亲王府,陆含之坐到小凉亭内,让鸾凤给奉来了茶,并几碟干鲜果子。 对面的安明阳见他一副八卦之态,无奈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其实就是一对师兄弟,同时参悟到了三千世界的运行轨迹。明白了世界并非只此一处,更有万万千千。” 陆含之见安明阳一甩拂尘,竟有一种星沙飞散又重聚,拈万物于指尖的感觉。 陆含之恍惚了一下,对方对他笑了笑,说道:“我有个师弟叫明松,他自小聪明绝顶,悟性极强。师父却没有将明阳宫传给他,却传给了我。正是因为他功利性太强,急于征服这世间一切,不顾及后果。” 陆含之不知道为什么,困的不行,只听安明阳说了几句,眼皮便开始打架。 醒来时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厚氅,安阳明却早就不见了。 陆含之立即叫来鸾凤询问,鸾凤只答道:“那位安先生说有事先回道陵,让您保重。” 陆含之:……好气哦。 讲故事讲到一半就走了,这人也太不负责任了。 不过他说他和他师弟同时参悟了三千世界的真理,那他这意思就是,这个书中世界,就是他们所参悟的三千世界之一? 陆含之打了个哈欠,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精神,连肚子里的阿蛛都更活泼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算三天三夜不睡,也能精神奕奕。 就连林冲云傍晚给他把脉,也说他状态好多了。 陆含之觉得那个安先生挺神的,便去找了尹平梧。 尹平梧见他精神好了不少,也挺欣慰的,直言道:“我这位师兄自小跟着真人学艺,虽然我不懂,但是自觉他的道法还是很高明的。否则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我的尸身,助我复生产子了。” 陆含之问道:“那前辈可见过这位安先生的师弟?” 尹平梧摇了摇头,说道:“我去的时候他那位师弟就离开师门了,不知所踪。” 陆含之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对这个人关注的有点过多了。 不过他的确是帮了自己大忙,这个阵法如果靠自己来顺,大概要搞上一段时间。 下午宗源托刘姑姑过来传话,说苏婉凝给他起了疑,应该是茗姬给她传了消息。 这几天忙到不行,陆含之竟然忘了这个茗姬的存在。 他皱眉问身旁的鸾凤:“茗姬这几天出门了吗?” 鸾凤答道:“没有,连上厕所都给她备了恭房,肯定不会让她出房门半步。” 那就奇怪了,陆含之皱眉,那她是怎么知道宗源入府的? 陆含之本想给她换一个隐秘一点的地方呆着,或者直接交给阴字营关进地牢里。 可再一想,这么好的一个传声筒,如果就这么关起来,岂不是很浪费? 于是他暗暗一笑,心中瞬间有了计较。 每每陆含之露出那种狐狸般的笑容时,他身边的人就会不寒而栗,默默为某个可怜虫捏一把汗。 只能说,少爷想要整谁的时候,那就肯定会成功。 茗姬断了的腿其实已经恢复个差不多了,勉强能下床,倒是把自己收拾的很体面。 妆容也没花,头发也没乱,就是房间里有一股恭房的味道。 陆含之从院外看了她几眼,在鸾凤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鸾凤应声,立即办事去了。 很快,鸾凤风风火火的在秋茗坊院外吆喝了一声:“都打起精神!王妃这些时日要卧床养胎,没精力管你们这些小贱蹄子,是都皮痒了是吧?都给我仔细着,惊着了王妃都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声音渐行渐远,院子里又传来婆子的低声交谈。 “听说王妃有小产征兆,这一胎怕是不保。” “唉,是啊!早前王妃就曾小产过,说是被太子侧妃推的,打那后身子便不太好。” “如今他这胎见红好几次,大概生前这些日子,也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 中午负责送饭的驼背耳聋婆子送完了饭,收了上次的碗筷,便悄悄溜到了后院角落的狗洞。 狗洞外早已有人等在那里,婆子把饭菜渣渣倒进洞外的杂物池里,那人便在杂物池外蹲了片刻,离开了。 陆含之骑在角落的墙头上,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细作也是牛逼,一个个神通广大,这样都能把消息送出去。 谁会在意一个瞎眼聋耳又驼背的老太太? 就凭她这身板儿,也不像是能传递消息的。 但她偏偏就把消息给传出去了,也是个王者。 陆含之步下墙头,体态轻盈的落地,摸了摸肚子,竟然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他甚至怀疑那老道士给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为什么睡一觉醒来整个人都身轻如燕了? 墙下尹琮责怪道:“就算你身体大好了,没事也别总是上墙头,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陆含之摆手,说道:“无碍,大哥,给我帮个忙啊!” 尹琮道:“嗯?需要我做什么?” 陆含之说道:“你去通知长京大桥的工人们,让他们暂时停工,就说安亲王妃身体抱恙,不宜大兴土木。” 尹琮知道他的用意,立即去传消息了。 陆含之胎象不稳的事,很快便传到了苏婉凝的耳朵里。 她冷冷的哼笑了一声:“明知道自己身体不行,还一胎一胎的生,这个小郎君果然还是不长进。” 她身旁的丫鬟跟着附和:“侧妃接下来要怎么做?” 苏婉凝笑了笑,说道:“告诉宗干,让他可以放手去做了。如今陆含之倒下了,想那宇文琝也不可能再得他的千里驰援。” 想想北疆那时,就是因为陆含之千里驰援才让宇文琝和陆煦之得以脱身。 若非陆含之,他们怎么可能逃得过那一劫? 丫鬟领了命,去传消息了。 如今放眼整个太子府,上上下下都已经彻底沦为苏婉凝的工具人。 哪怕是再对上陆含之,她也敢确定,自己未必不能与之抗衡。 自己摸不清他的底细,同理,他也摸不清自己的底细。 身体里的仙人让自己听从宗干的指挥,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虽然中间失败了几次,但终究还是没能影响大局。 一切只等八月十五,宗源被立后的那一刻。 而在傍晚时分,陆含之也终于收到了宇文琝失踪这几日以来的第一个消息。 而且这个消息还是由暗哨亲自送回来的,说明宇文琝他们目前至少是自由身,并未被东海那边的人控制。 送消息来的是暗字三号,他也是暗字营的首脑之一。 暗三朝陆含之行了个礼,陆含之立即上前道:“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那么多虚礼了!快说,殿下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暗字三号说道:“我半路收到翳字营的消息,说是东瀛那边终于结束了蛰伏,开始朝殿下发出攻击了。” 陆含之蹙眉,问道:“那他们……” 暗字三号道:“殿下请放心,王爷此时处在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势,而且周围有我们亲卫营的人执守,短时间内不会被攻陷。” 陆含之还是忧心忡忡,短时间内不会被攻陷,那就还是会被攻陷。 他想了想,随即想到了自己系统中还有一千多的兑换点数! 幸亏他机智,最近一直留着兑换点灵敏没用过,立即去精神空间兑换了一个像上次那样的防守及攻击于一体的大阵。 虽然这大阵消耗掉了他足足五百兑换点数,而且还用了半价券,但是也值了! 他将阵法交给暗字三号,并亲自写了使用方法交给他,让他带回去给宇文琝。 暗字三号领了命,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这些亲卫也是不容易,风里来雨里去。 就这样,众人便等来了八月十五。 第195章 对于大昭的百姓来说, 下元节算是这一年里除了春节外最值得庆祝的节日了。 这日百姓们都会张灯结彩,穿上五彩新衣,上街头游玩嬉乐。 今日八月十五仍如往年一样热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今日皇帝宣旨, 将会正式册封东瀛世子宗源为皇后。 皇帝身边的文案可以说是有状元之才了,把他老牛吃嫩草说得多么崇高无上。 说是要促进大昭与东瀛之间的睦邻往来, 由此而延申到与周边各小国的友好关系。 大昭百姓并非全部都是没受过教育的无能之辈, 不少读过圣贤书的百姓,都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倒是有不少文人雅士给皇帝洗地, 说是皇帝专情如其后, 真乃旷古绝今的千古情种! 陆含之戴着围帽在茶馆楼上听笑话, 对对面的尹琮说道:“听了这样的话,你什么感受?” 尹琮嗤笑了一声, 说道:“感觉就是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说他是旷古绝今的无情之人还差不多,倒让他给自己树了个情种的旗帜。 唉,不要脸。 陆含之端起茶杯,刚要喝茶, 抬头却看到一队东瀛人入了京。 他皱了皱眉,问道:“那是东瀛来使?” 尹琮也抬头朝那边看去, 点头道:“大概是吧?明天便是中秋佳节,皇后册封大典, 东瀛自然会派来使道贺。” 陆含之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为首的那个来使有些眼熟,不知道从哪里见过。 尹琮又说道:“据说西域效仿东瀛献上美姬, 也会于封后当日献予大昭,祈求大昭皇帝能看到眼里。” 陆含之内心狂笑不止,一个美人他都消受不起了,更何况再来一个。 哪怕是也收入后宫也是看得着摸不着,干瞪眼更是无甚趣味。 陆含之问道:“可知是哪个国家送来的美人?” 尹琮摇了摇头,说道:“还不知道,待明日我问一下,或者找戎妃娘娘问一下。” 立后之事尘埃落定,戎贵妃自然也不能一直不在皇宫里呆着。 陆含之自然可以借口入宫探望戎贵妃,而去探听消息。 陆含之却摆了摆手,说道:“我也就是一时好奇罢了,我现在可不能出现在皇宫里,苏婉凝的人可是盯着我呢。” 尹琮道:“那你还到处乱跑?就是个一刻也闲不住的性子。” 陆含之趴在窗边,说道:“那倒是……”这个时代又没有网,宅在家里也只能干瞪眼,多无趣? 尹琮道:“明天我去问,可以了吧?满足你这个好奇心。” 陆含之趴到他肩膀上撒娇,说道:“谢谢哥。” 尹琮:…… 面对陆含之的散娇,所有人都十分无奈。 尹琮笑了笑,说道:“我还真没想到,会有你这样一个弟弟。” 陆含之说道:“你弟弟我了,我是你弟媳。” 尹琮道:“那你这么算的话,我弟媳也挺多的。” 陆含之道:“是啊!但是像我这样的弟媳却只有一个。” 尹琮无奈:“是是是,你是独一无二的。” 晚上陆含之回到家,阿蝉和阿尧又闹着要去看灯会。 大昭有个风俗,中秋夜逛灯会猜灯迷都要戴上各种面具。 戴面具其实也是为了避免尴尬,毕竟戴上面具你便认不出迎面走来的是谁了。 陆含之想带着两个孩子去灯会,尹琮和隐字一号自然是放心不下的,当然也要跟着。 于是他们一人负责一个孩子,陆含之只负责自己。 中秋的京城热闹非凡,陆含之也难得放松一回。 他自嘲的想,算是明日大战前的休息了。 不过明天仍不是主场,他的下一步计划,便在明日之后,他要把苏婉凝逼疯,逼得狗急跳墙。 心眼儿多到吓人的陆含之,已经把所有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就差一个引信了。 其实他也紧张,生怕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越是临到收线,他越是小心谨慎。 阿蝉牵着阿尧的手,马上两岁的阿蝉已经走路走得十分硬朗了。 他还跟着阿尧一起耍把式,竟还耍得有模有样。 陆含之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个小兔子的花灯,阿尧还学着阿枢在小兔子的耳朵尾巴上画灰毛。 阿蝉戴了个小猫脸面具,一边拎着花灯一边喊:“白小灰,白小灰,我的灯笼是白小灰!” 尹琮拉着阿蝉,生怕他跑丢了,忙前忙后,一刻也不得闲。 隐字一号没办法,他弯身把两只幼崽都抱了起来,一手一个,稳稳的。 陆含之终于可以和尹琮说说话了:“还挺热闹的,你从前在江南可逛过这样的灯会?” 尹琮点头:“也有,江南地区也有不少富庶地区。尤其是江淮区域,很多江南富商聚集。虽不及京都繁华,倒也算热闹。” 这一点陆含之倒是知道的,江南渔米之乡,而且不论哪个时代,江南那一片都多富户。 如果有一天,他的系统到了尽头,宇文琝的江山也得以安宁,他便想放下一切,带着阿蝉去大昭各处转转。 不为做生意,不为做任务,只为看看大昭的山河。 就在两人各自沉默的时候,前方传来热闹的喧嚣声。 放烟花的放烟花,敲锣的敲锣。 甚至还有喷火的,耍把式的,都在为那热闹让路。 陆含之就是个爱瞧热闹的,他扯着人群里的一个人问道:“劳驾问一下,前面是干什么的这么热闹?” 一个戴着黑无长鬼面具的男人答道:“说是有西域美姬街头献唱,共庆大昭佳节呢!” 陆含之立即来了兴趣,说道:“哦?那必须要去看看啊!” 尹琮不放心,拉着他说道:“你小心肚子,这么多人,还是不要跟着挤了吧?” 陆含之的脖子几乎要伸成了长颈麟,尹琮知道,如果他不去凑热闹,那他就不是陆含之了。 没办法,尹琮只能跟在他身后,并叮嘱隐一:“你看好两个孩子。” 隐字一号闷声道:“放心,你小心些,人太多了。” 不远处传来天籁般的嗓音:“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陆含之:??? 艹,越人歌! 这首歌是他妈的自己默出来的啊! 怎么西域的歌姬会唱这首歌? 但是不得不说,这西域歌姬的嗓音真的是太好听了。 空灵里又透着几分西域女子特有的风情,哪怕让他一个天生弯的,都有了几分向往。 陆含之终于挤进了人群的里围,可是那西域女子的花台架得有些高,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隐约觉得应该是个身形瘦高的女子,但是那舞跳的,当真是婀娜多姿,香艳极了。 不单单主唱的女子身形好看,她周身伴舞的女子也是美到不可方物。 陆含之心道老皇帝艳福不浅啊! 这一个个的,还真是个尤物。 陆含之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趣味,便打算离开。 一转头却发现隐一和两个孩子都不见了,他皱眉,问旁边的尹琮:“隐一呢?” 尹琮摇了摇头,说道:“人太多了,挤开了吧?” 陆含之道:“不可能啊!谁能挤得动隐一?” 尹琮也很奇怪,说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陆含之摇头:“隐一主动离开的,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台上舞姬又开始跳舞了,只是此刻主唱的那女子已经下了台。 舞姬们在抛洒彩袋,里面会有一些精致的西域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也就是讨一个吉祥的寓意。 据说闹市街头曾经是会撒花钱的,但是因为有一年发生的踩踏的事故,朝庭便严令禁了。 猛然一个巨大的彩球抛进了陆含之的手里,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举起彩球来皱眉看了看,低呼道:“这……不会是抛绣球招亲吧?我可是名花有主的人!” 旁边的尹琮笑了,说道:“这是西域特色,你接到了彩球,可以上花台和那姑娘一叙。” 陆含之惊了:“献给皇上的女人,我还能一堵芳容?” 尹琮道:“别闹,只是站在台上让你去洒福袋,祈福众生而已。” 陆含之松了口气,好在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衣服,将肚子遮在了里面,看不出有孕来。 一名身穿红衣的西域女子款款而来,身上的香味儿闻着竟有些熟悉。 这不是我含记出的香水吗??? 哦,含记的香水的确也传入了西域。 而且,那人还在西域代他开了一家分号。 陆含之笑,朝那西域姑娘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姑娘,前面带路吧!” 陆含之跟着那姑娘上了花台,之前领唱的那姑娘远远的朝他点了点头。 陆含之皱眉,却见那西域姑娘为了让身段儿显得更婀娜,穿了一身红色的纱衣,还裹了件艳红的抹胸。 虽然没露沟,也真是性感到没边儿了! 这皇帝要是真的还行,那岂不是又要夜夜笙歌,自此君王不早朝? 陆含之吞了吞口水,登上花台,接过舞姬手里的福袋,刚要往下抛洒,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喂,陆含之,上来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陆含之抛洒福袋的手一滞,眉心猛然便皱了起来,他仔细的朝那个看了过去,企图在她那糊了厚厚一层脂粉的脸上看出点端倪来,但是徒劳。 正是因为徒劳,陆含之才更加笃定了他的身份。 他几乎要从花台上掉下去,幸好是被旁边的尹琮给扶住了,陆含之惊得下巴快下来了,小声道:“你你你你你……” 第196章 对方无语道:“你什么你?我是媚媚!” 一旁的尹琮疑道:“你……还有个妹妹?” 陆含之:“……不是那个妹妹, 是那个媚媚!” 尹琮又疑惑了:“你还有几个妹妹?” 长孙媚媚被这俩人给绕晕了,开口道:“我叫长孙媚媚!” 尹琮有些尴尬道:“啊……哦,姑……姑娘的名字,很好听。” 谁知对方忽然现出男声:“我不是姑娘。” 尹琮:!!! 这一天天的, 受到的惊吓太多了。 长孙媚一把将福袋都扔到花台下,对两人道:“尹一在里面等着了, 他收到我的信号就上来了, 你还要让我请!真是……太没有默契了!” 陆含之:“???信号?” 长孙媚道:“就是那首越人歌啊!” 陆含之恍然大悟,这个世界, 有几个知道越人歌的? 听过这首诗的, 也只有宇文琝身边的几个人了。 能把这首诗当歌唱出来的, 也的确只有这个风情万种的长孙媚媚。 几人跟着长孙媚媚下了花台,入了花车。 一入花车, 便看到隐字一号顶天立地的坐在花车里,快把整个花车塞满了。 他的左右手上,还塞着两只崽。 长孙媚媚看着那花车,说道:“要不……我们坐后面那辆?” 陆含之深表赞同:“我也觉得应该这样。” 于是三人转身, 上了后面那辆花车。 一上车,陆含之便摘了面具, 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长孙媚说道:“我没有认出你,我只是唱歌找目标。结果隐一过来找我, 告诉我你在哪儿,我就让人把彩球扔给你了。” 陆含之:……竟是这样简单粗暴。 他清了清嗓子,又问道:“你怎么会忽然来大昭?你们那儿不是暂时休战了吗?你们内乱跟大昭没啥关系, 这个时候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长孙媚说道:“是宇文琝让我来的,他让我过来帮帮你,助你一臂之力。” 陆含之:??? 这会儿他都不知道宇文琝那边怎么样了,宇文琝竟把长孙媚拉过来给自己当助力了。 不过的确,长孙媚的身份,确实能协助他做许多事。 陆含之又问道:“他只是让你来大昭帮我?那你怎么给自己弄了这么一个身份?” 长孙媚道:“我有什么办法?想要接近皇帝,也只能用这个方法了。不过你放心,你们大昭皇帝应该消受不起我们西域的特色。” 这倒是事实,哪怕长孙媚他再风情万种身娇体软,毕竟他还是个常人男子。 常人男子的身体构成和小郎君是不一样的,皇帝大概是下不去手的,只会把他赐给下面的人,或者干脆退回去。 哪怕是皇帝真的能看上他,以皇帝如今的武力值,大概也是打不过一个西域巫师的。 陆含之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问道:“宇文琝都和你说什么了?” 长孙媚答:“他说他那边有事脱不开身,待问题解决了再回来与你会和。” 陆含之皱眉,自打上次暗字三号来过一次后,宇文琝便没再传消息回来过。 他上次为了他们能尽快脱身,让暗三带回去一个攻击防域的大阵,也不知道用上没有。 二嫂也不回来,他就不担心阿蜢? 不过阿蜢倒也的确不用担心,他和阿蝉不一样。 阿蝉当时离开他就哭天抢地,阿蜢却跟谁都能睡得香甜。 省心省力,是个小天使没错了。 陆含之最后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做?你住哪儿了?皇宫吗?” 长孙媚道:“我们听你的,你让我们怎么做我们便怎么做。怎么可能让我住皇宫?我可是个正经八百的男人,皇帝那一后宫的女人不想要了?他把我安排在了鸿胪寺,我现在住在会馆。” 陆含之心道:“算你心里还有点逼数,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 长孙媚又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夺权了?我们主公说了,如果宇文琝掌权,我们愿意不战而归。只要有你和宇文琝在,归于大昭我们也不怕。” 至少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了,不会沦为奴隶。 陆含之说道:“这话可别乱说啊!我们没有夺权,只是不想让大权落入贼人之手。” 这话说得可以说十分不要脸了。 长孙媚却跟着他说道:“嗯嗯,我们懂,所以我明天该怎么做?”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其实吧……计划里本来没有你的,可是如果你……有心的话……那不如就让你也参与进来?” 陆含之的脸上又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狐狸笑,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周围的人身上泛上阵阵冷意,总觉得又有人要倒霉了。 陆含之送长孙媚回了会馆,又和他交待了一下明天所要做的事,便和宇文琮一起回安亲王府了。 俩孩子可能是太累了,阿尧坐在马车上打瞌睡,阿蝉已经躺在陆含之的腿上睡着了。 晚上回到府中,尹琮问道:“你有什么想要交待的吗?” 陆含之答道:“没有,养精蓄锐,明日记得束好你的发冠。” 尹琮点头,便带着阿尧回自己的院子睡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均是盛装打扮,去参加皇廷难得的一次盛典。 今日八月十五,正逢中秋佳节。 中秋佳节在大昭本来就是一个值得庆贺的节日,又赶上皇帝册立新后,其盛况是可想而知的。 册封大典和中秋大宴合到了一起,朝延所有命妇均入宫授宴,众大臣也入前延参礼。 陆含之又穿上了他那难得的王妃吉服,一身隆重,却把脸抹的煞白,还画了个黑眼圈儿。 他此刻的人设是保胎保了足足一个月的体弱小郎君,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还有一战之力来。 陆含之本来就瘦,这么一折腾,更是显得风一吹就跑。 昭云见了他几乎要哭出来了,上前扶住他,说道:“你这是怎么弄的?安亲王不在,你也不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陆含之摆手道:“唉,不怪别人,只怪我体弱。上次小产伤了身,又那么快便再次有孕。生怕再养不住,对不起王爷的一片深情。” 昭云道:“怪我管不住这太子府,让个婢子冲撞了你,害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本便和昭云站在一处的苏婉凝:…… 她心中愤愤想,反正你们也蹦哒不几天了,随你们去说什么。 苏婉凝笑了笑,自觉站到了一边。 今天是封后大典,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搞事。 苏婉凝心里清楚明白,所以有恃无恐。 陆含之也无意与她纠缠,便和昭云坐到了一起。 他们俩一个太子妃,一个铁帽子王妃,自然是有资格坐到一起的。 众命妇有不少过来朝他们行礼的,这一切被苏婉凝看在心里,又是一番不是滋味。 这些人凭什么? 自己又比他们差在了哪里? 论学识,自己神医之名也算响彻大昭。 论名声,自己善良之名也在京都内外排得上号。 论长相,美颜盛世滤镜之下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她? 昭云不过是有个好出身,陆含之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凭什么他们就能跻身上流,自己却还只是个对他人行礼的侧妃! 苏婉凝强行按压下内心的澎湃,心道这不算什么,马上他们就要全都向自己行礼! 仙人说了,下一步计划便是靠着宗源的枕边风,让皇帝禅位,到时候她再控制着太子以昭云不贤之名废了昭云,那么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 昭云淡笑一声,皇后的册封大典便开始了。 今日的宗源一身隆重的皇后吉服,比常服不知庄重了多少倍。 哪怕是他那张脸上稚气未脱,不笑的时候,仍是充满了庄重与威严。 宗源站上金銮殿龙椅旁,皇帝牵起他的手,脸上尽是宠爱之喜色。 为了封宗源为后,皇帝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陆含之就这么看着,还朝宗源抛了个媚眼,随即又装出了一副病歪歪的表情。 分立两侧的众臣通通朝皇帝行礼,宗源暂未册封,必须得册封以后才能受众臣的大礼。 于是殿中响起三呼万岁的声音。 皇帝笑眯眯道:“众卿平身,通通赐座。” 众大臣纷纷坐到了桌前,皇帝宣布:“今日恰逢朕与皇后大喜,朕要正式册封东瀛世子宗源为后。执其手,祈福我大昭黎民百姓。” 众臣又高声道:“臣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帝招手,让总管太监上前宣旨。 太监上前两步,开口道:“东瀛世子宗源接旨。” 宗源身旁跟了两名大宫女,一个是刘姑姑,一个就是苏婉凝安排在他身边的降香。 宗源上前跪到圣驾前,开口道:“臣,宗源接旨。” 总管太监清了清嗓子,扬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陆含之突然想到了一个梗,有人说皇帝的圣旨不是这样读的,有很多版本。 因为原作者这样写了,导致底下还有好多人杠了起来。 陆含之忍不住闷笑了一声,便听太监继续念道:“东瀛世子宗源,身负东瀛与大昭两国邦交之重任。品行高洁,德操美兮,朕甚喜……” 后面又是对宗源的一大堆的溢美之词,陆含之再一次的感叹皇帝身边文案的牛逼,每每夸人,都能把人给夸出一朵花来。 看得出宗源也被夸的不好意思了,脸上满是怀疑的表情,这他娘的真的是我? 好在,圣旨并不长,太监已经宣读到了尾声:“特册封为大昭皇后,愿其德行母仪天下,钦此!” 皇帝起身,这个时候就到了众臣对皇后行君臣礼的时候了。 却在此时,殿下响起惯天彻地的登闻鼓声,这鼓声仿佛一个梦魇,让皇帝紧紧地皱起了眉心。 第197章 册封大殿只剩个收尾, 何故此时有人敲起了登闻鼓? 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有资格敲登闻鼓,除了朝中大臣地方命官外,就只有朝中命妇有这个资格。 今日文武百官朝中命妇皆在列,自然不可能是朝中人。 地方官员武将无召不可入京, 文官也不可能在这家国大事的时候,来扫皇帝的兴。 会是谁? 大昭有律,但凡敲登闻鼓, 必须要上殿问个缘由。 毕竟一般事不会有人上殿敲登闻鼓, 闹到要敲登闻鼓的地步,定是人命观天的。 皇帝哪怕是再不高兴, 也不得不暂时中断册封大典, 开口问道:“何人鸣冤?” 立即有小太监慌里慌张跑进来下拜:“奴才……奴才……” 皇帝怒道:“朕问你何人鸣冤, 你连问都没问清楚?” 小太监一个头磕到地上,说道:“奴才不敢说……” 皇帝气道:“有什么不敢说?朕在这里, 还有什么话不敢说?” 众臣面面相覻,都不知道一个敲登闻鼓的,有什么不敢说的。 小太监瑟瑟发抖道:“他他他他……他是……皇后殿下!” 朝中众人一片哗然,陆含之的唇角露出的笑意,转头看向苏婉凝, 哪还有半分病气? 苏婉凝的脸上也透露出了疑惑之色,皇后殿下?不是皇后娘娘?说明来的人不是废后。 宗源明明就在殿上, 哪儿来的皇后殿下? 皇帝也是这样问的:“你给朕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皇后殿下就在殿前,哪儿来的皇后殿下!” 小太监瑟瑟发抖道:“皇上, 奴才不敢撒谎,他真的是皇后殿下,如假包换的……皇后殿下。” 陆含之上前道:“皇上, 这样问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便让那人进殿来,一看不就便知究竟了。” 林相也上前:“是啊皇上,既然这小黄门说得这样言之凿凿,那不如让那敲鼓之人进殿问话。” 尹相和太子均不知是怎么回事,更没有阻止来人上殿的理由。 对方既然敲了登闻鼓,说明自是有身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自称皇后,这不是胡闹吗? 皇帝也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过去的。 于是大手一挥,开口道:“来人,宣!” 小黄门的声调都颤抖的不成腔了,但还是勉强能听清喊了些什么:“圣上宣苦主上殿!” 很快,两名年轻男子,一前一后,迈步进入了圣殿。 众臣立即仿佛炸了锅一般,竟连避讳都不知道避讳了,纷纷把眼睛长在了那两名男子身上。 “这……这这这,竟真是皇后殿下?” “像!真是太像了!啊……尹相你看?” “这不是尹后本尊吗?三……三生陵诈尸了吗?” “休要胡说,你看这殿上,有影子,是活的!” “怎么会这样?可是尹后不是……已经死了吗?” …… 尹平梧是死后封后,他说自己是皇后,自然没有任何人敢反驳。 这下事情便尴尬了,殿上一个皇后,殿下一个皇后,两个皇后面面相覻,一时间殿前竟落针可闻般的安静了下来。 皇帝更是再三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颤抖的朝台阶下走了两步,几乎要没站稳,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幸好旁边宣旨的太监眼疾手快,但是扶住了皇帝,圣旨却掉落到了地上。 宗源的袍角被圣旨砸到,他只得起身将圣旨捡起来。 却见那圣旨顺着台阶滚落到了台阶之下,刚好滚到了尹平梧身前。 尹平梧一身素衣,一根白玉簪,身上没有多余的饰物,只是袍角绣了一簇青竹。 这熟悉的身影,这熟悉的装扮,这熟悉的气质。 斯人如故,只是成熟了很多,却依旧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更加让人震惊的并非尹平梧来到了殿前,而是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 那青年的模样里有几分像尹平梧,竟还有几分像皇帝。 来人的身份是什么,众卿自然是最明白不过的了。 尹平梧对皇帝笑了笑,也没跪,只是面色如常的说道:“阿昱,别来无恙?” 皇帝名讳,已经太久没有人叫过了。 甚至快有人忘了,皇帝乳名宇文明昱。 少年时的青梅竹马,叫的名字自然与旁人不同。 但皇帝一听到这个乳名,便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太多的记忆,太多的不堪,潮水般的自他的脑海中涌了出来。 皇帝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两鬓瞬间斑白。 他曾无数次幻想,自己死后在地府对质尹平梧的场景,却没想到,竟不用去到阴曹地府,就可以与他对质。 他以为自己会疯狂,会魔怔,会据理力争,会……竭尽一切去辩解。 但是他却没有,只是苦笑了一声,问道:“你还……活着?” 尹平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朗润清澈,只是多了几分沉淀的醇美。 他开口道:“托您的福,这些年过得还算不错。本打算此生不复相见,谁知终究……还是想再问皇上几句话。” 皇帝开口道:“你想问什么?” 他的声音晨透着沙哑与粗粝,与尹平梧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臣也是奇怪,皇上苦恋尹平梧多年,为什么再见他,却连半点热情都没有? 唯独知道真相的尹相看着这一切有点慌,他多年铺就的一切,却因尹平梧的回归,而前功尽弃了。 尹平梧没有直接切入正题,而是说道:“阿昱,你老了。” 皇帝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关节粗大,手上虽不粗糙,却也是布满了皱纹。 他才四十多岁啊! 为什么忽然就老了这么多? 再看对面的人,却仍是一副年轻貌美的样子。 宫中宫人无数,竟无一能比得上他半分颜色。 皇帝的呼吸起伏着,开口道:“平梧……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尹平梧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还是我的阿昱,自不必解释。如果您是皇上,何必向我解释?” 皇帝垂下苍老的眼睑,问道:“我……我是无奈,这江山……彼时危矣,我不得不……不得不这么做!平梧你,能不能原谅我?” 尹平梧又摇了摇头,说道:“皇上不应该征得我的原谅,而应该去问问泉下木家十三口,愿不愿意原谅你。” 皇帝垂下头,说道:“朕不想杀他们的,不想的,是他们说要把这件事公布于天下,朕才……朕才……” 众大臣现在开始看不明白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怎么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了? 皇上不是最爱尹平梧的吗? 为什么他在向他道歉? 尹平梧叹了口气,说道:“皇上您可还记得,我那向来柔和好说话的蕙兰姨母?她还曾来看过您,带着她那不足一岁的孙儿。她那孙儿,您也曾见过,正是您眼前这位后来被东瀛王收养的小世子宗源。也是……您要册封为新后的人。” 朝中众臣又炸了锅,这信息量越来越大,他们越来越接受不了了。 倒是终于理顺了一些信息,皇帝不知因为什么,亲手杀了自己的挚爱,又亲手解决了知道这件事的其母家全族? 众臣跌破眼镜,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何止是无情?简直是毒辣。 然而听到这话的宗源,却是一脸惊讶的看向尹平梧,又一脸惊讶的看向皇帝,后退两步,跌坐到了台阶前。 怎么会这样?事实怎么会是这样? 他只知道皇帝杀了尹平梧母家全族,却不知道自己竟是木家之人,还是唯一一个漏网之鱼。 他皱眉看向苏婉凝,此刻的苏婉凝却早已不知去向。 他再看向太子,竟连太子都不见了。 他又看向陆含之,陆含之缓缓朝他点了点头。 是了,两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长得那么像? 肯定是因为有血缘关系,没想到,他们竟是甥舅。 他再抬头看向狗皇帝的时候,却是满眼的嘲讽,哪还有半点往日乖顺的样子? 皇帝看向宗源,眼中的表情竟也变得嘲讽起来。 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什么。 尹平梧开口道:“我自然是知道,您是为什么要杀了木家全家,也知道您为什么要杀了我和我腹中已足月的长子。我在尹家的地位,并不足矣保证您巩固皇权。是不是尹相答应了皇上,只要立了妹妹尹丽梧为后,再立她的孩子为太子,便对皇上全力辅佐?” 此话一出,尹相立即成为朝堂上的众矢之的。 尹相却梗着脖子道:“无稽之谈!小儿何苦冤枉我?” 尹平梧笑着看向尹成,说道:“哦?冤枉?我这里有证据,您要看看吗?” 尹相不说话了,尹平梧也没再理他,而是继续看向皇帝,说道:“皇上,事情过去二十几年了,您……不要再拿这件事,来遮掩自己曾作下的不堪了。” 皇帝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反驳。 他头顶上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 尹平梧又道:“所以皇上,您……还要继续您的册封大典吗?” 皇帝摇了摇头,感觉前所未有的累,他苦心瞒了半辈子,也给自己造了半辈子的人设,到头来终究还是被尹平梧本人,一把将那遮羞布给扯掉了。 尹平梧却拉了拉尹琮,尹琮上前一步,便站到了众人的面前。 众臣又开始私语,这可是真正的皇长子,也是本该继承皇位的嫡长子。 尹平梧笑道:“皇上,您不必为难,我此次回来,并不欲久留。若我想走,您自是找不到我的。只是,我精心养育了二十五年的儿子,今日送还给您了。若有想要补偿的,那便补偿到他的身上吧?” 补偿这个词,真是用的,恰到好处。 毕竟皇长子束了冠,他……只是个常人的成年男子。 第198章 其实陆含之刚刚打算实行这个计划的时候,也曾担忧过尹平梧的安全问题。 他担心皇帝狗急跳墙, 为了避免真相暴露,怒而杀了尹平梧。 但是他也知道,大半是不可能的。 皇帝渣,他能为了他的江山,身不由己的放弃妻儿。 却也不是嗜杀之人, 更被良心折磨了这么多年,看到尹平梧出现在他面前, 除了震惊, 竟然是放下心魔的轻松感。 他原本的确就不是表面上的那样深情,他的内心原本就是不堪的。 其实如果他自己认了这件事, 倒也无可厚非。 大丈夫, 成大事不拘小节。 如果他真成了千古一帝, 为了江山放弃妻儿这件事,也不过是他成功的踏脚石而已。 正如唐太宗李世民, 他开明图治,逼父杀兄的罪名,被历史春秋成了无奈。 历史都是胜利写来书写,谁管你曾做过什么? 可是大昭皇帝这个人比较奇葩, 既想要深情,又想要江山。 用陆含之的话来说就是,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恶心的不行。 做不到纯粹的渣,也做不到纯粹的好。 所以他这个皇帝当的很失败, 到头来还是没能摆脱外戚干政的桎梏。 到如今,他还在受尹家的摆布,无法逃离的立了尹丽梧的儿子为太子。 当初他一心想要摆脱的外戚干政, 却摆脱了一辈子,也没能走出去。 众人的目光又回到这位新回来的皇长子,宇文琮的身上。 他秀眉朗目,身形挺拔,华衣贵冠。 为了来朝堂上,陆含之可是精心的给尹琮打扮了一番。 他身上不愧是有皇室血脉的,更兼着原京城第一美人的血统,再让陆含之这么一打扮,竟然真有了几分正统血脉的气质。 大昭小郎君束半发,常人男子束全发。 陆含之给尹琮束了个纯金的发冠,黑色的锦衣亦是皇室的尊贵象征。 更重要的是,陆含之给他的锦衣上绣了一只蛟。 蛟这个神物的象征很微妙,皇帝的常服上可以绣蛟,太子的吉服上可以绣蛟,亲王的吉服上也可以绣蛟。 这个态度太明显了,尹平梧被冤枉了这么多年,并不是别无所求的。 他带了这个真正的皇长子回来,还是嫡长子,要的就是皇帝的一个态度。 他仍是笑着看向皇帝,说道:“皇上,儿子我给你送回来了,想要怎样待他,全看圣意。”说着,他朝皇帝微微欠了欠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老到不成人形的男人,再与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一心想要整饬朝堂的阿昱做了一下对比。 是了,他爱的那个男人,在对他下手的时候,便已经消失了。 眼前的男人,不过是个失败的帝王而已。 他心中一片轻松,二十几年未下定的决心,终于定了下来。 自此闲云野鹤,心中再无牵挂。 见他最后一面,也算对得起自己少时的一腔热血,与一片情深。 皇帝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说不出半句挽留的话。 再看看眼前这个二十五年来第一次见面的儿子,更是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他朝尹琮招了招手,尹琮也十分配合,不卑不亢的上前。 皇帝半天后,终于无力的开口道:“你……恨我吗?” 尹琮摇了摇头,答道:“倒也没有,平常心。” 皇帝自嘲一笑,说道:“我差点杀了你,你不恨我?” 尹琮答道:“父亲说,无爱便无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皇帝的心里又空了一块,脸上的皱纹似乎深了几分。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皇帝问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朕……满足你!” 说满足你那三个字的时候,皇帝犹豫了一下。 大概他还在为尹家的势力而担忧,却终于是良心战胜了那分担忧。 尹琮笑道:“父亲说过,皇上您……自便!看您觉得,我当得起什么了。” 一个球又甩了回去,皇帝陷入了两难。 太子并无过错,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这个时候废了太子,说不过去,他只得开口道:“特封,皇长子宇文琮为燕亲王。封地自选,朕都会答应。” 众臣没有任何一个有异议的,此时陆含之却起身,朝宇文琮拜去:“臣,恭迎皇长子宇文琮,燕亲王回京!” 众大臣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所有人纷纷朝宇文琮拜去:“臣等恭迎皇长子宇文琮,燕亲王殿下回京,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声回荡于前殿,皇帝的眼中看不出喜色,众臣的心中却更是复杂。 还未出殿前,便有大臣开始议论:“皇长子回归,一回来就封了燕亲王,这是多大的皇恩?” “皇上是心中有悔有愧吧?没想到当年的事实竟然……” “不可妄议圣行,不过尹后走前说,让皇上都补偿到皇长子的身上,不知道皇上还会怎么补偿?” “皇上怎么补偿先不说,尹相那边……会善罢甘休吗?” “朝局如今还是掌控在邹尹两家,太子之位还是稳的。” “那可说不准,皇长子回归,皇上又对他们父子有悔有愧,说不定真的会改立燕王为太子。” “何大人说得是,我也这样认为,毕竟皇长子才是真正的嫡长子。” “全看这两位怎么斗了,我看这位燕王殿下,大概是有备而来。” …… 尹相听着这些纷纷议论,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却死活找不着太子的身影,让他更郁闷了。 尹平梧怎么会死而复生? 他当即决定,让人去三生陵里探一探,定要探出点猫腻来! 他不甘心,明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位置马上就到手了,却要因此而毁于一旦。 此时又有大臣在议论:“近日安亲王和楚亲王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这两位怕是……” 有人压低了声音说:“夺嫡之争,都是拿命来争的。既然安亲王已经搅了进去,要么成功,要么成仁。全身而退的道理,是全然没有的。” 又有人道:“你们不觉得,我们这位安亲王妃,和燕亲王的关系不一般吗?” 众人立即反应了过来,燕亲王被封为亲王的时候,安亲王妃可是第一个出来行礼的。 很快便有人附和道:“所以说,我们这位安亲王妃聪明,他知道自己失了依仗,立即便找了个有力的依仗!有了含记的财力支持,再有楚安两亲王留下来的势力,这场角逐还真是……” 不好说,还真不好说。 朝局竟然在楚安两亲王离开后,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下朝后,皇帝却叫住了宗源。 宗源的身上还穿着皇后的吉服,看在皇帝的眼里,对他更是大大的嘲讽。 他对宗源说道:“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朕?” 宗源看着他,嗤笑道:“不,舅舅和表兄说得对,杀了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亲生父母与祖母也不会回来,只会让这个大昭增加更多像我这样的流离之人。皇上,祝您最后这几年好好活着,在梦魇的折磨里好好活着。多想想您无缘无故杀死的那些人,问问他们是不是想杀了您吧!”说完,宗源也转身离开,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始脱那身复杂的凤袍。 每走一步往地上扔一样,走到朝堂外时,他身上便只剩下了一件中衣。 却不知为何,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也不知身后皇帝昏厥,大太监急急宣了太医。 宗源已皱眉追上前去,发现竟是陆含之晕了过去。 宇文琮和昭云扶着他上了马车,宗源一个健步翻身上了马车。 众人都惊了,宗源什么时候竟成了安亲王一派? 或者,他只是为了问一问宇文琮有关于自己的身世问题? 但这孩子也的确是厉害了,一个小郎君,在得知自己亲生父母是死于皇帝之手,竟在大庭广众之处脱了凤袍,赤脚奔走于前延。 想来,也该是个性情中人。 陆含之被扶上马车后,众人立即担忧的看着他。 他却朝众人眨了眨眼,果然又是一场戏。 宗源见他这样子,没好气道:“你不觉得你的戏有点满了?” 陆含之道:“你们不懂,我必须得这么做,不这么做,有些人就会有顾虑。” 尹琮问道:“他们会来对付我吗?” 陆含之说道:“会,所以你不要离开安亲王府,哪怕皇上赐给你再大的府宅,你也不能出去。” 因为只有安亲王府才是最安全的,有了上次宇文璟的教训,如今的安亲王府真如铁桶一块。 尹琮点头:“我平常没事也不出门,这个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陆含之笑:“其实你这样还挺好看的。” 上了后面马车的昭云可能是不太放心陆含之,也跟去了安亲王府探望。 看到他没事后,便又回了皇家别院。 最近她一直住在皇家别院,没再回太子府一次。 陆含之还叮嘱了她几句:“那你和皓之便一直呆在皇家别院吧!没事万万别出来,最近朝中应该会有变动。更不要回太子府,那里更加不安全。” 昭云知道,她留在太子府的眼线,如今已经一个都联系不到了,大概全部都被苏婉凝控制。 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她再一次领略。 于是再三的点头让他放心,表示自己心中有数了。 送走了昭云,陆含之又叫上小书房会议组一起开了个小会。 但是会议还没开始,就有人匆忙来报,说是东瀛使者求见。 陆含之皱眉,以为东瀛使者是来抓宗源的,立即把小宗源给藏了起来。 自己则摆出一副病秧秧的样子,接待东瀛来使。 很快,东瀛来使便来到了他的前堂大会客厅,这位东瀛来使,竟正是那日他在茶楼窗前看到的那个人。 陆含之掀了掀眼皮,问道:“不知贵使这个时候来找本殿有何事?真是抱歉,本殿身体有恙,不便起身相迎。” 对方却看着他,无奈轻笑了两声,上前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没事,你躺着。” 第199章 陆含之的脸都绿了, 这大胆贼人,竟光天化日之下…… 哎? 这熟悉的味道? 陆含之伸手就要去扯对方脸上的胡子,却被对方一把拦住,说道:“别闹, 费好大力气才做得以假乱真。” 陆含之急得直扯他的衣服捶他的胸口,急道:“你回京多久了?为何一直不来找我?你是要急死我是吗?啊啊啊?” 来人正是乔装的宇文琝, 宇文琝当胸挨了他几拳, 却仍由着他踢踢打打。 只是小声劝道:“小心孩子,别动了胎气, 小心你自己的身子。” 陆含之不打了, 哇的一声哭出来, 吊到他脖子上不下来了。 他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难怪上次他在茶楼上看到他觉得眼熟。 自家男人, 怎能不眼熟? 宇文琝粗大的掌心擦拭着陆含之眼角的泪水,说道:“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将那泣不成声的人儿拥进怀中, 陆含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你怎么一直不联系我?” 宇文琝道:“我不能联系你, 我怕宗干发现我的行踪。我让宗源给你带了东瀛的安胎秘宝,你现在还流血吗?” 陆含之惊讶:“什么?是你让他给我的?” 随即也了然了, 他一个未出嫁的小郎君,手上怎么会有安胎秘宝? 显然是宇文琝去了东海那边,而东海又是比邻东瀛, 寻找东瀛的安胎神物自然也轻松些。 陆含之心里暖暖的,说道:“那你今天看到我了?” 宇文琝道:“看到了,看到你晕过去,吓坏我了。” 陆含之笑:“我故意的。” 宇文琝在他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说道:“猜到了,你胡闹!” 陆含之说道:“我是演给苏婉凝看的,啊……你跑来我这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这回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宇文琝摇头,说道:“我来接宗源回去。” 陆含之明白了,宗源来了安亲王府,东瀛来使自然是要接他回去的。 陆含之又问道:“那你怎么成了东瀛来使?二哥二嫂呢?” 宇文琝答道:“说来话长,你二哥二嫂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抓了东瀛正使,假扮成他的模样与东瀛埋伏在京城的人接恰。” 暗三回去后,发现宇文琝已经离开了当时埋伏的民房。 宇文琝和宗干的人交战了几次,发现东海辖区竟然已经被宗干控制,并且软禁了镇东大将军戎正海。 但是这个消息没有传出来,毕竟宗干这个时候入侵中原还是不恰当的时机。 他要等宇文珺登基,等苏婉凝给他更多的消息。 所以,戎正海是安全的,却因为被软禁而无法传递消息。 宇文琝去见了戎正海,却没有想办法救他,而是和他演了一出戏。 他发现自己和陆含之呆久了,对演戏越来越上瘾。 他所假扮的这个东瀛特使正是在东海负责软禁戎正海的,这两人一唱一和,成功的打入了东瀛内部。 只要他不接触宗干,就不会被他发现真面目。 而且他试过,他手里的陆含之给的大阵似乎有隐藏作用,因为他哪怕接触了苏婉凝,也没有被对方认出来。 不知道是他身上的防御符起的作用,还是这个大阵的隐藏性起的作用。 因为宇文琝不能在这儿呆太久,只能长话短说:“我会让宗源给你传话,你有什么话也让宗源带给我。” 陆含之点头,说道:“那你万万要注意,一旦暴露了,就行使你的亲王特权!就说东瀛欲入侵我朝,把事情往大里说!” 宇文琝道:“没事,我不会暴露,我们一起把那个宗干引出来。” 陆含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我之前见到了一位安明阳先生!他是道陵人氏,你可听说过?” 宇文琝想了想,说道:“知道,母妃陵蝶,家住道陵明阳宫附近。明阳是明阳宫的宫主道号,我曾派人去那边调查过。” 陆含之说道:“他有个失踪的师弟叫明松,我怀疑和宗干有什么关系。如果眼下这个情况,是明松搞的鬼,那他手里应该有一件能窥探三千世界的法宝。苏婉凝身上的异术,应该是他从某个世界里弄来的。” 这些日子陆含之一直在想,为什么苏婉凝身上有这样神奇的东西。 自己身上有科技系统,那么苏婉凝的身上是不是有黑魔法? 黑魔法能致人疫病,能控制人心,还能编织命轨。 但要按照相应的路线走,才能编织出相应的命轨来。 陆含之根据自己身上的系统,推测出了苏婉凝的系统。 不过他也只能推测出,苏婉凝身上的系统是和他身上的来自不同的世界。 别的,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可惜,安先生不肯透露更多,大概也是不可泄漏的天机吧! 宇文琝理了理陆含之所说之事,说道:“好,我明白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我去接宗源离开。” 陆含之点头,他却在宇文琝迈步离开小厅的时候叫住了他,宇文琝回头,陆含之上前抱住他,吻上了他的嘴唇。 宇文琝也下意识搂伍他,回吻了过去。 却只亲了片刻,便后退了一步:“我……好久没刷牙了。” 陆含之:“噗嗤……” 宇文琝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好了,照顾好自己,我走了,有事让宗源找我。” 陆含之点头,便见宇文琝出了正厅,门外宗源正等在那里。 宗源的身上已经穿了一件外袍,他朝陆含之点了点头,便跟着宇文琝离开了。 送走了这几天,陆含之又重新回到了小书房。 宇文琝并未交待可否透露他行踪的事,陆含之却也没告诉众人。 他开口道:“刚刚得到东海那边的消息,东瀛人已经控制了东海,可能想采取渗透的策略,慢慢入侵大昭。”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可能是没想到大昭已经面临着如此内忧外患。 陆含之看着大家的表情,说道:“所以现在我们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战,更是为了整个大昭而战。” 他其实早该想到,那么大的阴谋,凭苏婉凝一个女子,哪怕天降的福运,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 尹琮问道:“接下来让我怎么做?” 陆含之笑:“你啊?耀武扬威,打马过京都。我让林相给你演场戏,让林家的公子带你游京都。” 尹琮:…… 陆含之道:“新封的燕亲王,怎么能没点牌面?只是阿尧要暂时受点委屈了,好在他们不知道阿尧是你的儿子,只当是钟先生的儿子。” 平日里尹琮戴面具,哪怕是府里的人,都不知道钟尧和宇文琮是同一个人。 陆含之只说钟先生江南老家有事回乡了,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而且安亲王府人事管理严格,至少中心层面的都是忠仆。 尹琮点头,说道:“路线上有什么要求吗?” 陆含之一脸你果然很上道的表情,开口道:“当然是四条主街了!” 大昭京城四条主街,青龙大街,朱雀大街,白虎大街,玄武大街。 根据钦天监所观测的风水来命名神位,更加稳妥的镇住京都。 于是第二天,一身锦衣华服的皇长子宇文琮,皇帝新封的燕亲王,在右相林大人的独子林公子的陪同下,游览大昭民风。 一时间大昭百姓争相围观,这位由尹后尹平梧所生出的皇长子。 皇帝当年的骚操作一时间被京城街头巷尾传遍,连说书先生的脸都被打肿了。 平日里歌颂皇帝深情的说书先生们一个个都涨红着脸,讪讪的跟着去围观这位所有皇子中样貌尤其俊美的皇长子。 皇帝身体不适,自是不会管这些琐事。 只是这件事看到太子的眼里,却是无比的刺痛。 那日他中途离席,实为心中不快。 尹平梧本应是他的亲舅舅,他却连见他的脸都没有。 尹家害了尹平梧,他这个尹家全力扶持的太子,还有什么资格见他? 苏婉凝是去追太子,才离了席。 中途太子也不知道是听苏婉凝说了些什么,突然又坚定下了自己继承皇位的决心。 他只记得婉儿说……说……说什么来着? 太子精神有些恍惚,只是胸中十分气闷。 父皇也是昏了头,一个二十五年来从未见过面的皇长子,一回来就被封了燕亲王。 他这个太子,也着实是尴尬。 这个燕亲王,竟还堂而皇之的来他府门前游街,这是故意向他宣战的吗? 苏婉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杂种都敢这样放肆! 果然是没吃过亏。 改天吃了亏,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不但太子郁闷,皇帝这会儿也很郁闷。 因为有一件事也正迫在眉睫的需要解决,那就是西域西番国所献上的美人,还未安排归处。 他本欲把这名美人退回,却不想美人梨花带雨,说是既然入了大昭,便是大昭的人,死也不回去。 若是皇上要退货,他便一头撞死在御阶前。 撞死是不可能让他撞死的。 皇帝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能让友好小国为难。 左思右想,却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赐婚者。 宇文珏已经嫁了且下落不明,宇文琝也是下落不明。 宇文璟死了,宇文琴……正在全国通缉。 皇六子才十二岁,不合适…… 自己已经是风烛残年,更不可能收这样一个年轻……男尤物入后宫。 至于刚刚回来的宇文琮,他不敢做主……因为毕竟不知道人家是否已有了婚配。 最后一咬牙,说道:“太子府中一妃两侧妃,如果你不嫌弃,便入太子府做一名……侧妃吧!” 第200章 本以为这位被誉为西域之宝的长孙媚媚……不知是该称乎为公子还是姑娘会不乐意。 但是出乎皇帝的意料之外, 长孙媚媚一听皇上要将他赐给太子,竟是一脸的欣喜,立马就跪下谢了恩。 谢完恩还补充了一句:“不瞒圣上,媚媚早已对太子芳心暗许。自昨日朝堂上一见太子, 便对他情根深种。” 皇帝:…… 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但太子身为储君, 自是有责任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的。 到时候他是真想收了, 还是休了,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但是休是不能休的, 毕竟长孙媚媚的身份和宗源一样, 都是身负两国邦交重任的。 你总不能要求任何国家, 都要尊重大昭的习俗。 东瀛尊重大昭的习俗,将和亲的世子培养成了小郎君。 西番国不懂这些规矩, 送上了他们本国国宝,更是整个西域的瑰宝。 人家把自家瑰宝都送上来了,你还不领情,岂不是很不给面子? 帝王颜面大过天, 太子怎么可能打自己亲爹的脸? 既然说是封为侧妃,那就必须得正儿八经的封为侧妃。 可是……但是…… 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 对同性真的没有任何任何性趣。 他已经有了一妃两侧妃,相较于最先抬入府的小郎君, 他其实更喜欢香香软软的姑娘。 小郎君虽在他心里差了一筹,可他们发情时的滋味,也是妙曼到了极致。 可是给他送个大男人来算怎么回事? 还是个涂脂抹粉, 庸俗到了极致的……娘娘腔! 太子气的吐血三升,却也只能好声好气的招待着。 昭云不在,从前负责管家的陆皓之也不在。 苏婉凝十指不沾阳春水,对这些琐事并不感兴趣。 太子竟亲自安排起了自家侧妃的起居,让管家将他安排在了凝香阁的对面,并取了个名字叫媚春阁。 结果媚媚姑娘小嘴一撅,说道:“殿下,您不觉得这院名跟怡红院有点像吗?” 太子不懂,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媚字,大昭取院名向来是这么取。 不过不懂就要问,太子问道:“什么是怡红院?” 媚媚姑娘娇声道:“就是青楼妓馆的名字。” 太子:…… 太子也算根正苗红,以身作责,从未胡搞过。 既然取院名踩了个雷,他便亲自改了,改成了:“长孙居。” 长孙媚媚高兴了,挽上太子的胳膊撒娇道:“太子殿下你真好,你待媚媚也好。” 太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即推开他的手,说道:“媚侧妃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说完他便让管家去安排他的起居,自己转身离开了。 长孙媚媚的唇角忍不住掀了起来,心道这就受不了了?好戏还在后面呢! 他决定先在太子府修身养性一天,晚上就开始搞事。 听陆含之说,苏婉凝也是个巫师? 就是不知道,她这个巫师,能不能与自己一较高下了。 西番国特使献上的美人被赐给太子做侧妃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传开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陆含之几乎要笑得在地上打滚。 其实这个计划也算歪打正着,本来他其实并没有确定媚媚姑娘能进太子府的。 因为他做了两手准备,放眼如今的适婚皇子,就只剩下了太子和刚刚回来的宇文琮。 总不可能让才十二岁的宇文瑄娶一个女装大佬。 那这皇帝办的事儿,也太不是人了。 所以只有可能赐给太子,或者刚刚回来的燕王。 陆含之当时猜想,可能皇帝不好意思让人一回来就当和亲的工具,入太子府的可能性较大。 哪怕是入不了太子府,也是入燕亲王府。 反正,留下长孙媚,他就是一个明面上的砝码。 如今他入了太子府,那更是天大的好事。 媚媚是西域巫师,不知道对苏婉凝这个巫师能不能克制,总而言之,今晚就能得到他的消息了。 陆含之难得可以休息休息,这几天他能轻松一下了,经真正击杀苏婉凝前,他可以养养胎。 相较于安亲王府的岁月静好,太子府可以说是鸡飞狗跳了。 苏婉凝本想去和宗源见一面,去探探他如今的心思。 人人都知道宗源的身世了,有了这一层关系,他还愿意做自己的线人吗? 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苏婉凝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和宗源说了,可是她还没出门,就被那个长孙媚媚给缠上了。 她此生……都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货色! 还是个男的! 苏婉凝向来素面朝天,仗着自己长得娇俏可人,脸上只是略施粉黛,便是一副美颜盛世。 长孙媚则是她的反向极端,他每天力求把自己化成卡姿兰大眼睛,blingbling大耳饰,眼影睫毛膏一样不能少,还有陆含之给他的全套化妆设备,硬生生把自己给化成了一个祸国秧民苏妲己。 如果说两位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要感谢女娲的话,那么这位媚媚姑娘则要感谢人类的智慧。 经由他的双手这么一打造,素面朝天的苏婉凝站到他面前简直就是个未发育成熟的小姑娘。 长孙媚的细腰长腿和假大胸,简直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性感的光辉。 陆含之说: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这会儿长孙媚领略到了,因为苏婉凝正艳羡的看着他那让她望尘莫及的细腰大长腿以及假大胸。 说话声音也是腻味到让她恶心! 长孙媚身边带了俩丫鬟,他朝苏婉凝眨了眨眼睛,开口道:“这不是婉姐姐吗?媚媚朝姐姐见礼了。” 苏婉凝:…… 她重新回来这几年,没有一个人不叫她妹妹,这人大言不惭,竟一见面就管她叫姐姐? 但是人家媚媚姑娘也没叫错,他的确年龄不大,但男子的相貌本来就会显得粗犷些。 虽然媚媚把自己化成了祸国秧民秧民苏妲己,但他的年龄看上去就是个十足的御姐,哪儿有眼前的小萝莉长得嫩? 媚媚却全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一口一个姐姐,恶心的苏婉凝不得了。 苏婉凝没好气道:“长孙公子有什么事吗?” 长孙媚立即惊讶道:“婉姐姐万万不可以这样叫的!人家现在已经被封为太子侧妃,怎么能叫什么长孙公子呢?再说,人家并不是会把公子。媚媚在西域,都是被叫做姑娘的。婉姐姐别客气,叫我长孙妹妹便好!我们姐妹相称,听上去亲厚些。” 苏婉凝内心:我去你妈的姐妹相称。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长孙姑娘有事请自便,我自要着急出门。” 长孙媚媚笑道:“姐姐别着急呀!妹妹这不是有事要和你说呢?虽说我们平级,可说什么姐姐也是先入府。若是我没请示姐姐,自己把事情办了,不是对姐姐的不敬吗?” 因着长孙媚媚的说话腔调太过恶心人,所以苏婉凝真的不想对上他,只得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长孙媚媚却是呀的一声,说道:“姐姐何故对我如此不耐?难道是媚媚做错了什么,让姐姐嫌弃了?” 苏婉凝深吸一口气:“并未,只是有急事在身,还请长孙姑娘有事直言。” 长孙媚媚总算是笑了笑,开口道:“今日我头一天入府,赐婚的圣旨也下了,便是我与太子的大婚之日。今晚嘛,也是我与太子的洞房之夜。只希望姐姐能通融一二,不要在今晚久留太子。要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妹妹我年龄虽小,却也是有过春心萌动的。姐姐夜夜与太子欢爱,定是雨露丰泽。也别忘了多匀给妹妹些,姐姐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不要总霸占着太子才好啊!” 苏婉凝:…… 这当真是个男人? 如此不要脸!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她急着出门,也只能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去问太子,太子愿意,我自不会阻拦。” 怕是太子根本连你的院子都不想进。 于是她独自出了门,甚至不想再看长孙媚媚一眼。 长孙媚却是嗤笑一声,对身边的丫鬟说道:“趁着她不在,我们搞点事做。” 丫鬟应了一声,竟是他身边的得力巫助。 一入这太子府,长孙媚便感应到了,这里所有人都中了巫蛊。 好在只是入门级的简单巫蛊,他要解除很简单。 要是要不动声色的解除,再为他所用,就要花上一些功夫。 不过……时间足够了。 东瀛驿馆,苏婉凝终于见到了一身东瀛装扮的宗源。 宗源的表情看上去很冷漠,他看了一眼苏婉凝,说道:“姐姐还想再让我去当皇后吗?” 苏婉凝摇了摇头,眼泪漫了上来,说道:“如果我早知道事情是这样的,还怎么会把你送到那恶人的身边?从一开始,姐姐都是无奈之举,但凡有半点办法,我又怎会牺牲你?” 宗源终于表情稍缓,说道:“如今,爹娘的仇,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苏婉凝道:“不,你能!阿问,宇文琮是你的表兄,他又与陆含之交好。如果你能接近宇文琮,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宗源:??? 于是事情朝着一种迷幻的方向发展了,宗源的身份从反间又到反反间,他自己都快给弄迷糊了。 倒是长孙媚,他用了一个傍晚的时间,还真干了一件大事。 深夜,苏婉凝终于乘兴而归,自以为安插了一个很好的棋子在宇文琮的身边。 殊不知宗源却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天天往安亲王府跑。 而她本以为太子会在房里等她,结果丫鬟却告诉他:“太子去了长孙居,媚侧妃说是要与太子殿下圆房。” 第201章 苏婉凝是不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对男人向来不屑一顾的太子,甚至只有在陆皓之月事的时候只进他房间一次的男人,竟主动去了长孙媚的院子。 她的内心波澜骤起,问丫鬟:“真的是太子主动过去的?” 丫鬟答道:“是的, 殿下说今日是他与媚侧妃的新婚夜,让您多多容忍。而且媚侧妃是皇上赐的婚, 他必须要全了皇上的颜面。” 苏婉凝心里冷笑一声:“皇上的颜面?难道昭云不是皇上赐的婚?陆皓之不是皇上赐的婚?他哪次全过皇上的颜面?怎么来了一个……” 苏婉凝心里一惊, 还是太子殿下,其实是喜欢真男人的? 突然觉得胃里一阵作呕, 却又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如今正是非常时期, 她忍得了昭云, 忍得了陆皓之,怎么就忍不了一个长孙媚? 她深吸一口气, 说道:“你下去吧!我自有安排。” 丫鬟朝他行了个礼,转身出了门。 在苏婉凝没看到的瞬间,她的眼神里却恢复了些许清明,再不似原本的行尸走肉。 安亲王府, 陆含之恢复了造桥的进度。 其实一直也没有停过。 只是将准备工作转入暗中进行,进山去采石料了。 如今准备工作全部完成, 只要组装就可以了。 目测工期大约半个月就能结束,陆含之激动的搓手手, 有了拱桥,大昭北部的交通就可以彻底打通了。 京城也终于不用再称为国门,目测北部区域可以得到很好的发展。 不过他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 也就不敢跑工地了。 最近一直是在御在替他处理一些事,而且处理的非常好。 毕竟在御的身份隐蔽,一个小厮,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陆含之也一直没给他任何职位,只是一个小小管事,却做了许多府内总管都做不成的事。 不过陆含之也没有亏待他,近日在御和琴瑟准备简单的筹备筹备成婚。 陆含之便给他在京内置了个小院儿,琴瑟和在御都是他的得利助手,不能亏待了他们。 而且他已经打算好,给他们脱了奴藉,让他们过普通人的生活。 陆含之手下的仆从对他都很忠心,因为他们能看到希望,也渴望能像琴瑟和在御一样过普通人的生活。 当然,只要别像在御一样惧内便好。 陆含之问在御:“有什么想要的?少爷我都满足你。” 在御挠着头不好意思说话,陆含之问道:“怎么?还不好意思了?不要我可收回了?” 在御立即开口道:“不不不不少爷,那个……琴瑟怀孕了,她天天往外跑,我是怕她没时间给却却喂奶,就……想着……想着……” 陆含之道:“想要阿蝉阿尧他们喝的乳粉?” 在御不好意思的点头。 陆含之上前,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你小子倒是迅速啊!难怪急着要成婚!我身边最好的大丫鬟都给你拐走了。” 在御脸红,说道:“唉……少爷,是琴瑟瞧得起我。” 陆含之知道自己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能怨底下的小厮丫鬟没走正路。 便开口道:“那你们便马上成婚吧!还有,乳粉虽好,却也还是不如母乳。少爷我是不行,如果行的话还会给小崽子们吃乳粉吗?这样吧!让琴瑟喂足六个月,六个月以后再来我这里拿乳粉,还能饿着我们孩子了?” 在御开心道:“谢谢少爷,我也替我家闺女谢过少爷了。” 陆含之反应过来了,问道:“慢着……你怎么确定是个闺女?万一是个儿子呢?” 在御再次挠头:“琴瑟说……一定是个闺女,她做梦梦见了芙蓉花开。她说她有一个双生妹妹乳名叫蓉儿,定是妹妹来找她的。她说如果生个女儿,就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所以取名叫却却。” 陆含之微微叹了口气,世间百般苦,但总还是要心向阳光的。 这几天陆含之难得的过了几天消停的日子,阿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许多。 深秋将至,陆含之也随时等待着阿蛛的降生,同时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处理。 只是最近他心情真的挺不错的,长孙媚把个太子府搅和的人仰马翻,竟和苏婉凝玩儿了一把宅斗。 此刻的长孙媚正斜斜倒在地上,面前是站着的苏婉凝。 苏婉凝无语的看着那个对于她来说人高马大的长孙媚,总觉得这场景无比的熟悉。 上次陆含之冤枉自己推倒他导致他腹中胎儿流产的事,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 她问长孙媚:“你觉得我推得动你?” 长孙媚掩面而泣道:“若是你推不动,我是怎么倒的?姐姐你不能这样,仗着自己是府里的老人,便这样欺负于我!” 苏婉凝道:“我没欺负你,你放开我,让我走。” 长孙媚就是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走,胡搅蛮缠道:“我就不让你走,你走了,哪还有你推我倒地的证据?啊……你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苏婉凝:…… 陆含之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帮手,怎么如此难缠? 苏婉凝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等太子回来再说吧!太子自会明辩是非!” 长孙媚道:“等太子就等太子!你觉得太子他会偏向你吗?哼,实话跟你说!太子他现在和我可是新婚燕尔!你这个老女人,他早就厌恶了!我端看他回来怎么惩治你!” 苏婉凝其实并不想发动精神攻击,这个时候如果节外生枝,很容易影响最后一击。 宗干说他很快便要入中原协助她,只要宗干来了,她就不会那么吃力了。 且再忍几日,再忍几日。 苏婉凝有些暴躁,为什么如今竟到了一忍再忍的地步? 就在她怀疑人生的时候,太子回来了。 苏婉凝的眼睛亮了亮,随即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滤镜。 平日里,只要他换上这副滤镜,根本不用说什么,太子便自会将她拥进怀里。 今日却很反常,他看到自己的模样后,却并无特别的反应,只是开口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长孙媚未语先哭,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苏婉凝:…… 你这样让我怎么发挥? 长孙媚一开口,声音柔得快要溢出水来:“殿下……姐姐她不是故意的,您千万可别生她的气!气坏了身子,媚媚可要心疼的。” 苏婉凝:…… 我可去你的吧! 苏婉凝立即道:“殿下,您听我解释……” 太子却摆了摆手,说道:“你们没事各自回院吧!不要聒噪。” 苏婉凝:??? 长孙媚:??? 两个人都是一头的雾水,不过长孙媚这两天也算是给太子府搞得人仰马翻乌烟瘴气。 他玩儿够了闹够了,便起身冲着苏婉凝翻了个白眼,宅斗斗得真情实感。 好在还记得天天给陆含之回复消息,今天看太子这模样,大概是在朝堂上遇到了什么不痛快的事。 长孙媚没有去找太子,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让给苏婉凝去嘘寒问暖的好。 她嘘寒问暖完了,自然有人过来给他汇报都问了些什么。 大好的时光,他便换了男装,从后院出了太子府,骑马去了安亲王府。 男装的长孙媚和女装的长孙媚简直判若两人,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认出他。 这样来看,他也不过是个长相清秀帅气的小伙儿而已。 仍是从后门进了安亲王府,一入府便看到宗源正在和陆含之逗两个孩子玩儿。 长孙媚也终于恢复了他的本来性情,用男声道:“你们倒是轻闲啊?我这几日在太子府都快忙坏了!” 陆含之一见到长孙媚就想笑,他的一些英雄事迹已经在京城内外传开了。 陆皓之听了特意来找他三哥笑话了太子府一通,差点忘了自己正是太子府出身,还生了个太子庶子。 陆含之冲着长孙媚竖了个大拇指,说道:“媚侧妃了得,波妇之名算是在京城落下了。” 长孙媚一撸袖子,波妇的架势又出来了,说道:“我这都是为了谁?” 陆含之说道:“你怎么回来了?不宅斗了?” 长孙媚道:“看太子不太高兴?我让他和婉侧妃互通一下有无。” 陆含之笑:“他的确高兴不起来了。” 长孙媚问道:“哦?到底出什么事了?” 陆含之道:“有人建议给燕亲王一个实缺,要封他为尚书令。” 长孙媚啧舌,说道:“你这一招狠啊!尚书令,亏你想得出!” 大昭也曾设尚书令,因为所负责的秘事太多,又是皇帝的嫡系,甚至连太子都要靠边儿站。 陆含之所知道的尚书令完美范本就是唐王李世民,在他为秦王时,便被皇帝封为尚书令。 他的神奇之处便在于,可越过丞相与内阁直掌六部,它是对君主负责执行一切政令的首脑。 难怪太子要急了,因为宇文琮一旦被封为尚书令,那太子之位不就名存实亡了? 太子府,苏婉凝也在太子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她忧心忡忡道:“皇上……这是要废太子吗?” 太子立即道:“不可妄言,父皇没有这个意思。” 苏婉凝道:“现在是没有,可若是真的封宇文琮为尚书令,你这个太子不就成了个摆设吗?” 虽然太子不愿承认,但这件事也的确是如此。 尚书令不但能直掌六部,还能直调四方兵马。 有这样的大权,谁还能安乐的只做个尚书令? 没有野心,也能激出野心来了! 苏婉凝来回踱了两步,心道若是再不行动,那若是等宇文琮坐大,岂不是更加没有机会了? 她斗倒了那么多皇子,一个小小宇文琮,她还不放在眼里! 第202章 可以看得出, 太子最近有些消极怠工。 他虽被苏婉凝控制的死死的,也还是有自己的情绪的。 他摇了摇头,说道:“坐大便坐大,于我又何干?” 苏婉凝道:“怎就与你无干?你是太子啊!将来大统的继承者……” 太子急道:“狗屁的继承者!不过是尹家的傀儡, 别人的希望!” 他虽平庸,却并不傻。 自他开始夺嫡以来, 三位皇子相继殒命。 很难保证下一个是不是他, 也许真的就是他! 宇文琮蛰伏二十五年不出世,一出来就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说他不是有备而来, 打死他都不信。 现在满朝文武都看着宇文琮呢! 尹后更是神出鬼没, 他离开大殿后就消失不见了, 甚至没有人看到他怎么出的宫。 这样一个人物,怎么可能没有助力?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 斗倒了宇文明极,斗倒了宇文璟,斗倒了宇文珏和宇文琝,又来了个宇文琮。 如果这皇位注定不是他的, 那他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 斗到最后,还是要被尹家操控, 着实没有趣味。 苏婉凝却是满眼的震惊,不可思议道:“太子殿下,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们为你辛劳为你奔忙,你却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 有那么一瞬间,太子的心智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皱眉问道:“婉儿, 你……为什么是这个态度?” 苏婉凝现在几乎连装都懒得装了,她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我为什么这个态度?” 一记强而有力的精神攻击下,太子的眼神立即迷茫了一下,对苏婉凝笑笑:“婉儿这个态度,……深得本殿之心。” 说完这话,太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容。 安亲王府,长孙媚还在跟宗源打嘴仗。 陆含之算是发现了,一个泼妇一个孩子王,这俩人在一块儿也是能打起来的。 长孙媚嘲笑宗源:“你还没嫁老公就没了,是不是很爽?” 宗源嘲笑长孙媚:“你嫁了个男老公,是不是也很爽?” 长孙媚笑道:“是啊!太子又粗又长,真的很爽!” 宗源:…… 长孙媚道:“哎小宗源,你怎么不说话了?皇帝怎么样?描述一下啊!” 宗源:“……滚啊!” 长孙媚上前道:“这么纯?你该不会是还没得手吧?” 宗源道:“得个屁的手!问你的老姘头陆含之!” 老姘头陆含之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开口道:“别逗小孩子,皇上这把年纪了,又被我们使了点小手段,你说他怎么得手?” 长孙媚一点就透,一脸惊讶道:“果然不愧是我的老姘头,手段果然高明啊!” 陆含之一见他又把炮火对准了自己,立即道:“哎,别老说我啊!你嫁进太子府,你男人可同意?” 长孙媚的脸上露出百般惆怅,说道:“都是姐妹,何来男人之说。” 陆含之:??? 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长孙媚苦恋西番国国王那么多年,结果有情人终成姐妹? 长孙媚见陆含之的脸上阴晴不定,便解释道:“我们西域这种文化有上下之分,你可知晓?” 陆含之心道我太尼玛知道了! 合着西番国国王是个受,你也是个受? 陆含之深吸一口气,有时候型号这种东西,的确是很伤人的。 他拍了拍长孙媚的肩膀,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的攻。” 长孙媚很是忧伤,说道:“我虽是西域之瑰宝,能真心待我的却没几个。他们只是想日我,然后再用日过我这件事去找别人炫耀。我一眼便能看穿那些男人的心,罢了,我已经想开了。” 也不是说非要找个伴儿,只是这些年的执念,终究还是成了一场空。 倒也没什么可惜的,既然他有自己的想法,那便由他吧! 陆含之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你早些回去吧!别让苏婉凝起了疑心。” 长孙媚道:“你放心,她这会儿还不会对我起疑,估计巴不得我离府呢。” 这倒是事实,苏婉凝搞定了太子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经过长孙居门口的时候一阵战战兢兢,生怕又遇上这个泼妇。 好在长孙居里几个丫鬟正在浇花洒扫,长孙媚没在院子里。 她松了口气,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到院子,便听丫鬟来报:“宗先生来了。” 报完以后,丫鬟便乖乖退了出去。 每次宗和过来,苏婉凝都会和他在房里呆上一时片刻,不许旁人打扰。 然而这次丫鬟离开后却并未出院,而是悄悄等在了窗外,便听到苏婉凝对宗和娇笑一声:“阿和今天来有事?” 宗和没说话,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扔到了榻上。 一阵不堪的声音后,苏婉凝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义父怎么说?” 宗和就这么赤身坐于榻上,说道:“让你尽快行动,以免节外生枝。” “哦?”苏婉凝道:“原来义父也这么认为吗?” 宗和道:“宇文琮和尹后都不足为惧,唯独一个人要小心些。但那个人对于义父来说不足为惧,有他应对。” 苏婉凝缓慢的穿好衣服,问道:“嗯?还有人隐藏在背后?” 宗和答道:“就是宇文琮背后的人,他的底细义父一清二楚,一个手下败将罢了。” 苏婉凝心中有底了,说道:“那便好,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随时都可以动手。” 宗和问道:“你那个小太子怎么样了?” 苏婉凝有些戒备道:“有些虚弱,不过已经在好好调养了,慢慢就能恢复了。” 宗和对她露出了略带下流的笑意,说道:“那你近日别动他了,我会多过来的。” 苏婉凝点头,迟疑道:“我……身上的仙人,义父什么时候帮我解了?” 宗和已经穿好了衣服,负手而立道:“怎么?你还不想要了?不是很享受吗?” 苏婉凝一想到那仙人给她带来的好处,便也有些舍不得,于是摇头道:“那倒不是,就是担心能量供应不足,会影响……” 苏婉凝的话还未说完,便又重新被宗和抱起,下流的声音传来:“哦?不够?那便再多来几次!” 声音渐止又渐起,窗外的丫鬟守了半日,终于离开了院子。 这会儿长孙媚也回来了,听丫鬟把苏婉凝的行踪说了一个遍。 听完后长孙媚有点怀疑人生,捶胸顿足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女的有点本事啊!啧,小太子真可怜!” 长孙媚想了想,对丫鬟道:“你去把小太子叫过来,本侧妃要与他共赴云雨!” 丫鬟:…… 她私心里觉得,先后这俩主儿,大概都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于是她哪个都不敢得罪,只能听令办事儿。 共赴云雨是不可能共赴云雨的,上次假装和太子圆房的事,也是他给太子喝了点安神酒,让他在自己房里睡了。 其实初见太子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太子被透支的太厉害了,再这么透支下去,怕是人要废。 于是长孙媚亲手调制了几样荤素搭配的小菜,放入了自己的蛊虫。 西域蛊医虽然被誉为邪魔外道,但对于同样被巫术伤害的人来说,蛊医的方法的确更重要。 长孙媚一脸的腻笑,并朝太子眨了眨眼睛。 太子一脸的木然,只是对他点了点头,说道:“媚侧妃,找本殿有事?” 长孙媚又是对他一阵的甜腻笑容,说道:“妾找殿下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与殿下风花雪月,谈情说爱咯!” 太子在他脸上梭巡了片刻,说道:“可,媚侧妃想怎么谈?本殿……近日精神疲累,怕是不能给媚侧妃欢愉了。” 长孙媚掩唇而笑,杨柳腰扭的仿佛风中摇曳的二月丝绦,甜腻腻的说道:“哎呀人家的太子殿下呀!谁说只能殿下给媚媚欢恰,媚媚亦能给殿下欢愉呀!” 太子没听懂,只是任由长孙媚给他倒酒。 又听长孙媚道:“殿下,长孙居这个名字,一点风情都没有。妾要将长孙居的名字改成媚心幽舍,殿下觉得好听吗?” 太子面无表情道:“好听,你喜欢便好。” 对于这个小太子,长孙媚其实无甚感觉,而且他被那巫女控制的太久,能用这一桌蛊虫护住他的心脉已经算好的了。 他没那么大的本事拯救他,哪怕自上次与陆含之一别,他的巫医水平一跃上升了三个等级,也没办法拯救眼前这个小太子。 病入膏肓,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就看苏婉凝还要利用他利用到什么地步。 至少眼下,苏婉凝是没办法在他身上攫取到任何精备了,蛊虫会遏制他的某些行为。 看着眼前的太子缓缓倒了下去,长孙媚将他抱到了床上,脱净了衣衫,脸上又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第二日苏婉凝有事,便早早的起了床,一早便去接了从东瀛赶来的宗干。 宗干此时秘密入京,乔装成了东瀛富商。 苏婉凝将他安排在了驿馆中,并未与他接触,只是全权交给了宗和处理。 安排完以后,她便匆匆的回了太子府,一回到太子府,便见丫鬟正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凝香阁。 她皱眉问道:“太子殿下呢?” 丫鬟机械的答道:“在对面的媚心幽舍,媚侧妃昨夜与太子殿下对饮谈欢。” 苏婉凝蹙眉,她好不容易才给他养精蓄锐有了点起色,就这么被那泼妇给截胡了? 她怒气冲冲的冲进了对面的院子,一脚踢开门,却见满地杯盘碗盏,衣衫凌乱,床上躺着两个颠倒的人儿。 长孙媚打了个哈欠,皱眉看向苏婉凝,立即邓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惊呼道:“啊……太子殿下救我,非礼啊!” 第203章 一个大男人, 捂着胸口,在一个女子面前大喊非礼。 单单想想,那画面便是太美,无法言喻。 太子哪怕睡得再踏实, 经过这一声刹车般的哭叫声的洗礼也该缓缓醒来了。 他木讷的看了旁边的长孙媚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大概是因为昨晚休息足了, 今早的精神竟非常不错。 他又看了一眼苏婉凝, 起身问道:“婉儿这是刚刚回来?” 有了这片刻的缓冲,苏婉凝终于恢复了理智。 脸上强扯出几分笑意, 开口道:“殿下, 正午了, 婉儿熬了你日常喝的虫草乌鸡汤,您是不是……应该去用了?” 太子点头, 却被长孙媚给一把搂住,说道:“我这边早已为太子备好了长白山参鸽子汤,谁要喝你的虫草乌鸡汤!你身为太子府侧,竟不经通传便闯入太子就寝的院子, 是何居心?偌大个太子府,就这么没规矩了吗?难怪外面盛传, 太子妃与皓侧妃都是被婉侧妃逼走的,如今看来果然传言不虚啊!” “你……”苏婉凝从来没见过这种强词夺理的男人, 比个刁嘴的泼妇还厉害! 苏婉凝道:“平日我与殿下,向来如此相处!” 长孙媚笑道:“是吗?那是因为这太子府里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如今来了我这个与你平级的侧妃, 你还想压过我一头吗?倒是也成……” 随即长孙媚泪眼婆娑的看向太子,说道:“媚媚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只是看不惯这婉侧妃竟不给太子殿下面子,是我硬要强留殿下的吗?殿下要与我欢好,我又岂敢不从?想不到婉侧妃竟是个妒妇,见不得太子殿下宠幸其他侧妃?” 苏婉凝气的头顶冒青烟,但大事当前她又无心和这个泼妇一决高下,只得忍气吞声,轻轻朝太子福了福,没好气的离开了媚心幽居。 可以看得出,太子的心里还是很在意苏婉凝的。 一看他的小美人生气走了,太子立即穿衣服追了出去。 倒是也没责怪长孙媚,他对自己府里的人虽然没有感情,倒也算温和。 甚至出门前还对他说:“你自己整理一下吧!让丫鬟给你备热水。” 长孙媚略微震惊,他竟对与男人行事并未反感。 小太子也是厉害,三性别通吃。 他不慌不忙的起身,吩咐丫鬟给自己准备一应洗漱用品。 他洗个澡可是个大工程,沐浴泡花瓣香芬只是个开始,还要擦含记出品的身体乳,拔掉多余的毛发,束腰再装假胸,着好盛装,再花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化好自己精致的妆容,才终于出门见人。 待他把这一切准备好,他的院子也恢复了整洁。 太子也哄好了苏婉凝,两个人一起去花园赏秋景了。 长孙媚心道:这小太子还是个多情种,可惜这个女人不值得啊! 昨晚凝香阁那动静大概至少折腾到了后半夜,这样的女人,大概不是个良配。 不过小太子也算是咎由自取,谁让他先辈犯错,只能报应到他身上了。 长孙媚来了这些时日,也大概把太子府的情况摸清了。 他把苏婉凝去见了宗干的事传给了陆含之,便宅在自己的媚心幽阁继续研读巫医典籍。 自从得知自己情路无望后,他便把精力都放到了修为上,说什么他也是西域巫医中的翘楚。 说他是西域瑰宝,可不仅仅是从容貌上,更是因为他是西域顶级的巫师。 只是后者,几乎没有人点明罢了。 若非因为他是西域顶级的巫师,这个西域秘宝早就不知被谁染指了。 陆含之接到长孙媚传来的消息后,便心中有了数。 知道大事迫在眉睫,便又与宇文琮熟悉了几次大阵的布列。 他随身带着布阵秘宝,以便随时可以将大阵铺设开来。 大事将近,他将布阵的方法换了又换,却一直有一个问题难以得到解决。 因为他也不能确定,苏婉凝最后的下手地点。 哪怕他和宇文琮已经练习了那么多次,还是因为这个不确定性,而让陆含之忧心忡忡。 他闭目躺在亭前晒太阳,脑子里却一直在思考着事情。 总觉得这个问题一定能解决,一定能解决。 然而问题没想出来,识海里却猛然蹦出一个提示声,把他给吓了一跳。 “恭喜宿主,您中级第二阶段最后一个任务完成。石拱桥已经建完,并符合系统所检测的承重标准,望宿主再接再厉,更创佳绩。” 陆含之哆嗦了一下,宇文琮看了他一眼,问道:“做噩梦了?” 陆含之摆了摆手,说道:“我忽然想到应该怎么布这个阵了!” 宇文琮问道:“哦?怎么布?” 陆含之笑,说道:“娘子,附耳过来。” 宇文琮:…… 这熊孩子怎么这么淘气? 不过宇文琮还是乖乖把耳朵贴了过去,待陆含之说完后,他惊讶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陆含之问道:“你觉得可行吗?” 宇文琮道:“何止是可行,简直太可行了!” 陆含之心中便有数了,拿出纸笔来写写画画,开始实施方案。 他把这些方案抄写了八份,让隐一送到了八个不同的人手里。 隐一去跑腿,陆含之左右无事可做,又给宇文琮瞎出馊主意。 宇文琮摆着手:“不行不行,大师兄不会同意的!” 陆含之说道:“怎么不同意?至少现在能给他一个明明白白的身份,难道你想继续让他做隐字一号?” 其实现在陆含之身边并不需要贴身护卫,他又不出门。 再说了,他身边那么多亲卫,隐一跟着他实在大材小用。 有了正当的亲王妃身份,至少行走便宜了。 这王府里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脸,他完全可以带着阿尧入赘燕亲王府。 宇文琮开始迟疑,问道:“这样……合适吗?” 明明自己才是个小郎君,让大师兄假扮,不太合适吧? 他们二人倒是高得差不多,否则他也不会以小郎君的身份可以假扮常人男子了。 隐一要比他高个几公分,不过他穿上皂靴垫上鞋垫,再束上全冠,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最终,宇文琮还是妥协了。 他听了陆含之的话,和隐一摊了牌,让他暂时先从燕亲王妃做起。 他怕隐一误会什么,立即解释道:“只是暂时的一个权宜之计,等到我恢复了正常的身份,马上就会为你正名。只是暂时需要给你一个便宜行事的身份,总不能让你一直做隐一。含之说,他的下一步计划需要八个人,你也在这八个人之列。” 隐一却并未反对,说道:“无碍,都可。” 可能是没想到隐一会那么配合,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大师兄,对不起,真的只是权宜之策。” 隐一笑了笑,说道:“无碍,都是小事。” 这回宇文琮彻底放心了,说道:“那我就让含之安排,对外宣称我在江南娶妻生子了?” 隐一想了想,说道:“我来安排吧!” 于是不到半日,京城内又传遍了,燕王宇文琮早已经江南娶妻生子。 儿子已经七岁了,早先便已派人秘密接入京中,被安亲王陆含之养在了府中。 有了这一传闻,众人终于明白了。 原来安亲王妃陆含之,早就给自己安排了后路。 哪怕是安亲王出了事,他也能立即接真正的皇长子进京,再用自己手里的势力扶植他。 这是怎样缜密的心思? 普通人真是望尘莫及也! 在茶楼上听到消息的陆含之:…… 这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陆含之清了清嗓子,问宇文琮:“原来我有那么深的城府呐?” 宇文琮憋笑,说道:“没,你就是个傻白甜。” 这个词也是和陆含之学的。 傻白甜陆含之嗤笑一声,说道:“今天东瀛富商松景先生要来茶馆谈生意,我们要招待一下。” 至于松景是谁,那自然是假扮成富商悄悄潜入中原的宗干,宗和与宗源的义父。 宇文琝此时正是他的特使,所以今日这个秘会,陆含之应该能见到宇文琝。 松景以要和陆含之谈笔大生意的名义约见了他,陆含之明白他要见自己的目的。 大概在苏婉凝的口中,自己已经成了三头六臂般的人物了吧? 他也想见见苏婉凝背后这个人物,到底是什么样的三头六臂。 隐字一号还是一身黑衣黑面具,黑无常形象立得很稳。 很快,店小二便上来通报,他要等的贵客来了。 陆含之朝宇文琮使了个眼色,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演技了。 他缓缓朝椅子后倚了倚,倚在了后背的软枕上。 苍白的脸上配上过于红润的唇色,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柔弱的小郎君。 再加上他本来就瘦,纤瘦的身体只有一个肚子是鼓起的,而且他并不显胎,肚子也不算大。 再加上他腰间悬着的正是东瀛的安胎秘宝,身为东瀛人,宗干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他这个底细,是注定探不到真实的底细了。 再加上陆含之刚刚穿得多了些,又饮了一肚子热茶,这会儿出了一额头的热汗。 陆含之憋笑,他觉得穿书真好玩儿,他最爱演戏了! 结果这戏还没搭上,就听到楼下窗外传来了长孙媚的声音:“哎呀,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的婉姐姐吗?婉姐姐今日可是闲得很啊!怎么就跑到这四喜茶楼来了?要不是我来含记买胭脂,还真不知姐姐这样喜欢抛头露面呢?” 陆含之:??? 他刚要探头去看一眼,便见一个面白无须,身着青色锦袍的青年在一个络腮胡的陪同下上楼来了。 第204章 茶楼门外, 苏婉凝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素净的脸上不施半点粉黛。 美颜盛世滤镜下,经过的不少人都朝她投去了注视的目光。 但是当对面走来的妖娆女人一亮嗓,所有的目光便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长孙媚就是有一种天生的魔力, 用陆含之的话来说,他如果生在当代, 就是个天生的大明星。 毕竟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 所有焦点就都在他这里。 长孙媚身后跟着两名丫鬟,都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看样子是买了不少。 他算是体验到了嫁进太子府后骄奢淫逸的生活了, 这个苏婉凝怎么想的? 放着好日子不过, 天天就想着搞事。 哪怕他当不了皇帝,也是个亲王, 当个闲散的亲王侧妃不好吗? 天天逛街买买,闲来还能下馆子喝小酒,好不自在。 啧,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身上黑气那么重,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跟了这女人半日, 总算在她上楼前把她给截下了。 此处茶楼对面恰好就是含记香坊,长孙媚扭着腰摆着跨, 搔首弄姿的几乎能把半条街的男人当场整出小帐篷。 苏婉凝一看到长孙媚就生理性逃避,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也对付不了这种不要脸的。 像陆含之这种, 她还能玩儿阴的。 长孙媚只会和她直里来直里去,当场就给她一个下不来台。 对上他,自己只有吃亏的份儿。 苏婉凝下意识就想转身走,长孙媚却道:“婉侧妃这是怎么了?见到自家姐妹连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左邻右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我姐妹不睦,有什么嫌隙呢!太子家宅不宁,岂不是让外人笑话?” 说着他便上前拉起苏婉凝的胳膊,亲姐妹似的挽着她道:“既然碰上姐姐了,那我们姐妹便一同逛逛吧?” 苏婉凝心里快把长孙媚给骂死了,表面上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还有事,你自己逛吧!” 长孙媚却拉着她的手死死的不放,脸上却露出狐疑,眼中也是探究:“哟?姐姐有事?什么事呀?妹妹左右无事,不如陪姐姐一同去?” 苏婉凝道:“你自去逛街,不用你陪。” 长孙媚不依不饶:“姐姐可是瞧不起我?妹妹虽小,懂的倒也不少,多一个人不是多一分力?” 在长孙媚胡搅蛮缠的时候,宗干已经带着特使上了楼。 左右甩不开长孙媚,苏婉凝没办法,只得抬头看了一下楼上,放弃跟着上楼了。 这件事不能让无关紧要的人员知道,以免节外生枝,她也只能敷衍着陪着长孙媚逛街。 被长孙媚绊住了的苏婉凝上不了楼,宗干也只能一个人和陆含之谈起了生意。 和陆含之想象中的差不多,这位东瀛王宗干,大概就是安明阳道长的师弟,安明松。 他身上有着与安明阳差不多的气质,眼神里却是一个清风明月,一个阴云不散。 人的气质,有时候真的和他的心灵紧密相连。 陆含之清了清嗓子,只是朝宗干抱了抱拳,却并未起来,开口道:“抱歉松景先生,我身子不便,今日能来见你已是耗尽了全部体力。近日一直在养胎,若非您说要谈一笔大生意,我可能就不出府门了。不知先生找我,有什么大生意要谈?” 宇文琮喝着一杯梅酒,他月事刚过,有时候为了遮掩他小郎君的身份,是必须要在人前饮酒的。 隐一则贴身护卫在旁边,保护的滴水不漏。 宇文琝假扮的东瀛特使朝他们点了点头,介绍道:“松景先生,我大东瀛最杰出的商人。安王妃不必客气,自是有赚大钱的机会要与您合作。” 陆含之点头,看到宇文琝这个样子就忍不住要笑场。 他没想到,宇文琝竟真能打入宗干内部,成了他身边的心腹。 大概是他没用掉的大阵,真的彻底的屏蔽掉了他身上的真实气息,只能给予明松这个级别的真人表面信息。 这么想来,安明松的能力,应该与安明阳齐平。 或者,在安明阳之下。 但他也不敢确定,若是如此,安明阳也不会特意跑那么大老远过来,让他小心安明松了。 当然,以上都是他的猜测,只希望别太离谱。 对面富商打扮的宗干对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手里有大批的珍珠,想与含记合作,做珍珠粉的生意。” “哦?”陆含之气若游丝的说道:“先生也知我含记是用珍珠粉做脂粉的吗?” 对方的眼睛一直在朝他身上审视,忽然对他笑了笑,说道:“安王妃的生财之道,自然是略有耳闻的。” 陆含之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摆了摆手道:“机缘罢了,先生若是想合作,那便先让我验验货吧!” 男人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大胡子便上前,从怀里掏出了一袋珍珠。 宇文琮接过那袋珍珠,打开后在鼻端嗅了嗅,又交给了陆含之。 陆含之把那珍珠拿在手里,果然是颗颗饱满圆润。 他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好货,那么先生,打算怎么合作?” 宗干见苏婉凝半天都没上来,只得开口道:“我来提供货源,只收珍珠成本价,先生随意怎么销售。” 陆含之点头,答道:“可以,珍珠是好东西。东瀛是珍珠的主要产区,我当然愿意与先生合作。那么,我们便签合同吧?” “合同?”对面的男人面露疑惑。 随即,后面的隐一便递上来一式两份,中英文结合的合同文件。 宗干:…… 陆含之无力的笑了笑,说道:“先生放心,那些小字体只是鄙人的防伪标志而已。您可以看一下上面的内容,都是为了保障我们双方利益的。” 宗干把合同递给身后的大胡子,大胡子仔细的看了一遍,果然充满了陷阱。 看完后他对宗干点了点头,说道:“没有问题。” 宗干点头,说道:“那便签了吧!” 说着,宗干签了合同,画了押。 陆含之心里快笑疯了,和一个不懂做生意的道士做生意,简直赚翻了。 他还提出了押一笔结一笔货款的条约,以免对方给他搞事。 如果搞了事,他就白赚一批货,陆含之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 他这小心思却全然被宗干看到眼里,心里却意外的放下了戒备。 所以签完合同,谈完生意,他反倒是对陆含之没什么兴趣了。 出门下楼后也不见苏婉凝来找他,宗干皱了皱眉,敛去眼中眸光,对身旁的心腹道:“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手上的东西,也不过是赚钱的工具罢了。告诉婉儿,让她不必放到心上。那个宇文琮,也不必放到心上,倒也不必揭穿他!不过是个生育过的小郎君罢了。” 楼上,陆含之,他眉心微蹙,不见喜色。 宇文琮问道:“含之觉得不妥?” 陆含之摇头:“此人深不可测,刚刚故意让我占便宜的!我不该带你过来,有可能被他瞧出了深浅。” 宇文琮心里一惊,问道:“怎么办?戏唱不下去了。” 陆含之说道:“静观其变,不过……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宇文琮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陆含之思索着:“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逼着皇上禅位了!” 宇文琮却是忧心忡忡,却被陆含之拍了拍肩膀,说道:“唉,放心!至少你是安全的了!” 他们肯定不会再花心思,去对付一个没有皇位继承资格的小郎君。 宇文琮却为陆含之精心布置的局一朝被破而痛惜,却又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泼妇骂街的撕扯声。 “哟,婉侧妃借故上厕所,却来这里私会男人?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怎么?你身为太子侧妃,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陆含之这回终于有时间瞧热闹了,只见宗干身前,苏婉凝正皱眉站着。 不知道为什么,陆含之有一种她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说起来,苏婉凝也不是头一回被人堵了,为什么一直坚挺到如今? 也是神奇。 窗外,苏婉凝道:“你把嘴巴放干净一点,清天白日大街上,我做什么了?” 长孙媚道:“青天白日大街上你是做不了什么,谁知道呆会儿你会不会跟他们去客栈?万一上了床,盖了被,做了对不起太子的事……” 苏婉凝要气疯了:“你不要信口胡说,冤枉好人!” 长孙媚更是胡搅蛮缠:“你若真是好人,自是不怕别人冤枉。你若不是好人,狡辩又有何用呢?媚媚自小便是良家女子,可不敢像婉姐姐这样,在大街上便结交男子啊!大昭女子三从四德,就是这样三从四德的吗?” 苏婉凝道:“我只是同这位先生打声招呼而已……” 长孙媚更是得理不饶人了,手指指指点点并绕着她走了一圈,说道:“打声招呼……你们听听,一个女子,还是太子侧妃,在大街上同一名陌生男子打招呼!我呸!不要脸!” 苏婉凝:……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人也越来越多。 经过长孙媚这么一闹,苏婉凝的风评直接变得微妙起来。 陆含之要笑疯了,果然绿茶婊的克星就是真泼妇。 媚媚是专刻苏婉凝的吗? 有了长孙媚这尊门神在这里,苏婉凝一直没能与宗干真正面见接洽。 眼看着宗干转身离开,她怒不可遏,抬手给了长孙媚一巴掌。 柔弱的掌孙媚顺势往街上一倒,身后传来太子的声音:“媚媚?怎么回事?” 太子抬头,却看到了刚刚打完人的苏婉凝。 第205章 这一场热闹, 让陆含之瞧得十分过瘾。 只见太子上前扶起上官媚,又对苏婉凝说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街上打起来?还动手了?婉儿,你从前可从未如此过。” 对于太子的那些男女妃们,苏婉凝向来表现的十分大度。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对长孙媚的敌意却那么大。 上次未经允许便风风火火的闯入了她的院子,这次竟还当街掌掴, 真的有些过分了。 苏婉凝急道:“太子殿下, 你先听我解释!” 长孙媚却一句话也没多说,看到太子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朝他盈盈拜了下去:“侧妃长孙媚, 给太子殿下请安。” 苏婉凝:…… 啊…… 楼上的陆含之一边拍着桌子,一边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宇文琮:…… 这都是些什么人间惨剧。 一群吃瓜群众还在周围看着, 苏婉凝只得也跟着拜了下去:“侧妃……苏婉凝, 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殿下也是要面子的,两个女人撕成这样, 的确不成体统。 他皱眉说道:“有什么事回府再说吧!在大街上撕扯,你们回去领罚。” 长孙媚立即惶恐的双膝跪下:“臣妾知错,太子殿下息怒,臣妾回去便去佛堂思过。” 太子点了点头, 又看向苏婉凝。 苏婉凝气的眼睛里快喷火了,一张美颜盛世下的俏脸有些扭曲。 她眼含热泪的说道:“臣妾……臣妾……” 太子皱眉, 开口道:“别说了,回府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太子府, 却拦不住马路上的那些人碎嘴皮子。 “刚刚那个就是名扬京城内外的太子侧妃?” “对,就是那个气走了郡主正妃和小郎君侧妃的。” “我看也不怎么样,竟是个水性杨花的。” “可别这么说, 她有很多拥趸。” “我倒是觉得刚刚入府的这个侧妃更好些,识礼数又懂风情,哪个男的不喜欢?” “我觉得也是,太子殿下品位不行。” …… 陆含之哈哈哈了半天,笑得肚子疼。 阿蛛在他肚子里抗议着,陆含之总算是缓了下来。 他一边笑一边下楼,说道:“媚媚真是绝了,他怎么这么厉害?” 宇文琮也笑的不行,说道:“你还是先别笑了,当心动了胎气。” 陆含之却猛然停住脚步,夹紧双腿,脸色变了变。 隐一立即上前,问道:“王妃怎么样?” 陆含之开口道:“不太妙,我觉得要生。” “要生?”隐一皱眉:“怎么办?我去叫王爷!” 陆含之摆手,说道:“不行,他还潜伏着,别暴露了。” 隐一说道:“那我先送你回府。” 陆含之点头,被隐一和宇文琮扶上了马车。 却没想到一上马车便看到了宇文琝,宇文琝不知是何时上的马车,一见他这个样子便知道是要生了。 宇文琝立即扶住陆含之,说道:“含之?要生了?” 陆含之点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宇文琝道:“通知你,他看出阿琮不是常人男子了。” 陆含之点头,说道:“我猜到了。” 宇文琝意外道:“猜到了?没事,我送你回府,我陪你一起生。” 陆含之的肚子已经开始疼了,说道:“安亲王不怕产房血污之地,不吉利?” 宇文琝无语道:“你觉得呢?” 陆含之倒进他怀里,一点都不坚强的开始嚷嚷:“啊啊啊啊疼死老子了!” 宇文琝:…… 这说起来还是他事实上亲自生的第一胎,毕竟阿蝉之前是他捡的便宜儿子。 如今自己生才知道,生孩子竟然疼成这样。 陆含之用力掐着宇文琝的胳膊,说道:“秋天……我咬你一口,我坚持不住了……” 宇文琝把胳膊送到他嘴边,说道:“你来,用力……” 陆含之却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我觉得我还能再忍忍。” 宇文琝搂住他,说道:“隐一,去叫林圣手,让他给含之止痛。” 隐字一号嗖的一声就从马车里窜了出去,陆含之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林圣手就在安亲王府,他们现在就是在去安亲王府的路上,回到府里不就能见到他了? 陆含之说道:“你是不是傻……?” 宇文琝答道:“是是是,我傻,我傻。” 陆含之:…… 一时间竟忘了疼了。 陆含之无语道:“……是我傻……” 宇文琝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会有理智?大概已经吓傻了。 陆含之这会儿好像没那么疼了,大概是阵痛刚刚开始,还没到密集疼痛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好像找到规律了。” 宇文琝的假胡子都给急掉了,紧张道:“好,好,找……找到规律便好。” 陆含之又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出来这么久,不回去宗干会不会怀疑你?” 宇文琝道:“要怀疑肯定早就起疑了,不差这一会儿。” 陆含之心肝儿颤,不过也是,这个时候大家都到了最后的乱炖阶段。 哪怕安亲王府里有个茗姬,陆含之都已经不在意了。 很快,马车便驶入了安亲王府。 宇文琝将陆含之抱下马车,一边走一边吩咐迎上来的鸾凤:“快,王妃要生了,把东西都准备好。” 鸾凤应声,狐疑道:“一应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但是先生您不能进去!” 鸾凤站到宇文琝身前,说道:“王妃还是交给我们吧!” 身后的和鸣上前就要去接陆含之,宇文琝无语道:“我是你家王爷。” 众人:…… 众人立即各自去准备东西,鸾凤则引着宇文琝去了他们备好的产房里。 得到消息的林冲云风一般的背着药箱进了屋,宇文琮有过经验了,也跟着进去帮忙。 林冲云问他:“需要给你扎两针止疼吗?” 陆含之摆手:“我这会儿……已经麻木了……啊啊啊!” 林冲云摇头,拔出银针,给他扎了两针。 陆含之的疼痛终于得到了缓解,此刻才发现自己手心攥的都麻了。 宇文琝握住他的手,说道:“别怕,我在这儿,抓着我的手!” 陆含之头疼道:“要不王爷……您还是出去吧!这也太影响……啊……我发挥了!” 扎过针以后,陆含之更能掌握节奏了,他深吸一口气,便畜上了力。 宇文琝出不敢说话了,他就在角落里乖乖呆着,生怕影响陆含之发挥。 却也不想出去,只想在旁边等着他。 好在阿蛛长得并不大,软绵绵小小一坨,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陆含之便把这小家伙给生了出来。 宇文琮一把他抱进怀里便笑道:“这个大眼睛,一看就像含之。” 陆含之累坏了,摆摆手表示呆会儿再看,不到片刻便睡着了。 宇文琝则接过自己的二儿子,唇角上噙上了笑意,眼角上却带着泪花。 最后在阿蛛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交给了宇文琮,又在陆含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含之醒了告诉他,我一定会给他一个不再分离的家!” 宇文琮点头,便见宇文琝转身,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待陆含之醒来的时候,觉得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 小郎君产子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毕竟是个男子,体力较姑娘要好许多。 所生下的婴儿成活率也更高一些,体质更壮实。 陆含之看着自己刚刚生下的小阿蛛,一脸嫌弃道:“怎么这么小?” 宇文琮道:“是小了点,林大夫说,应该只有五斤多一点。” 陆含之道:“的确是轻了点,怪我怪我,天天来回奔波,没能养好他。不过这眼睛倒是挺大啊?唉,随我?” 宇文琮笑,说道:“是,随你,简直一模一样!” 陆含之高兴坏了,说道:“宇文翎晔!叫爹爹!” 宇文琮道:“含之?你生孩子生傻了?” 陆含之笑:“哪儿能呢?我就是逗逗他!给他喂过奶没有?” 宇文琮把奶瓶递给陆含之,说道:“嗯,喂过了,吃得很少。不过他这么小,应该也吃不了多少。” 陆含之道:“啧,果然和阿蝉完全不一样,我们阿蝉那时候跟饿死鬼脱生的一样。” 躲在角落里头盔的阿蝉:“……爹爹,你才饿死鬼!” 陆含之哈哈笑了起来,朝阿蝉招了招手,说道:“来,看看弟弟。” 阿蝉叭哒叭哒跑了过来,趴在床边看弟弟。 阿枢也跟着探头探脑,也趴了过来,伸手在他枕边放了一只机关小蜘蛛。 陆含之:…… 阿枢你是什么小天使? 我们阿蛛还没出生,你就已经开始给他准备礼物了吗? 陆含之十分感动,伸手捏了捏阿枢的脸颊。 阿枢后退了一步,大概觉得自己是大姑娘了,不能再让人这样捏了。 一旁的林冲云站到了阿枢身边,说道:“好了,你躺着休息吧!早产伤身,还是要注意的。” 陆含之这回倒是没顶嘴,乖乖躺在那里休息。 可惜,休息却并没有休息几天,便传来了苏婉凝动手的消息。 隐一一身湿气的从微雨的深秋里走了进来,说道:“皇上入秋后便病重,长孙公子送来消息,太子侧妃苏婉凝伙同东瀛王宗干,开始密谋篡位。” 陆含之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这么快就开始了吗?” 隐字一号点头:“长孙公子那日回府,便被苏婉凝用手段幽禁,他将计就计,又利用府内下人获取了他被幽禁后苏婉凝的行动轨迹。今天让人全都给我送了过来,我们可以行动了。” 陆含之点头,穿好衣服,说道:“进宫。” 幸好幸好,在行动之前卸了货,否则他的小阿蛛,也要跟着他一起涉险了。 第206章 紫宸宫, 皇帝寝宫。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一个老太监从旁执守。 老太监明显的体力不支,站在侧旁打着瞌睡。 太子的人马悄无声息的围了皇帝寝宫,这队人马由苏婉凝亲自带领。 她有点后悔生成了这么一副娇小的模样, 穿上盔甲也不像个战士。 不过好在她手上持着太子令牌,这队人马全都听她调遣。 再配合她的精神攻击, 整队人马很快便通过了禁宫的重重护卫, 来到了皇帝的寝宫前。 太子看了苏婉凝一眼,深吸一口气, 问道:“婉儿, 此行已然没有回头路, 若是失败了,你便另行找人嫁了吧!” 苏婉凝摇了摇头, 说道:“太子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妾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此生也不会再二嫁。” 太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们只是逼父皇禅位而已, 对吗?” 苏婉凝笑了笑,说道:“当然, 父皇禅位后,我们便送她去别院颐养天年。父皇老了, 也的确该休息了。” 皇帝从梦中惊醒,老太监一个激灵,立即上前问道:“皇上可是梦魇了?” 皇帝坐了起来, 问老太监:“几时了?” 老太监答道:“回皇上,刚过四更,您还能再睡两个时辰。” 皇帝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口道:“朕睡不着了,总觉得心神不宁。” 老太监心道:马上就要出大事了,能宁得了吗? 他当晚便接到了安亲王妃传来的消息,只说今晚会有人逼宫,让他大开方便之门。 逼宫之人,自不可能是安亲王妃。 但既然安亲王妃让他大开方便之门,一定自有其用意。 此事非同小可,但放眼这些皇亲,他也只信任陆含之了。 若连陆含之都不可信,那这世间便不知还有什么可信之人。 老太监对皇帝说道:“皇上,我让人给您熬碗参汤如何?”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给朕端碗清水过来。” 很快,宫外的宫女便端了一碗水进来。 皇帝喝了水,刚要躺下再小睡一会儿,门外却传来一阵惨叫声。 刚刚那宫女已然身首异处! 皇帝猛然坐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禁军何在?” 老太监瑟瑟发抖,摇头道:“奴才……不知!” 他心里明白,这是正戏开锣了,等正主进来的时候,也的确如他之前所预料的,正是太子。 太子,果然还是急了啊! 老太临立即护到了皇帝身前,说道:“大胆贼子!竟敢夜闯禁宫!” 苏婉凝朝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刚要上前,却被太子拦下了:“婉儿,我们不是说好了,只是让父皇写禅位诏书吗?” 护卫退了回来,老太监却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挡到皇帝身前是他的责任,害怕也是他的本能。 太子上前道:“父皇,您一把年纪,该颐养天年了。” 皇帝已经气得目眦欲裂,颤抖的手指着太子道:“你……你竟会做出这种,谋逆造反之事来?” 太子跪到皇帝身前,说道:“父皇,儿臣身不由己,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您是不是就要改立宇文琮为太子了?” 皇帝怒道:“朕从未说过,要改立琮儿为太子!你何必如此着急?” 太子不知如何辩解,只是沉默以对。 关于宇文琮是生育过的小郎君一事,宗干并没有告诉苏婉凝。 因为他也想尽快促成太子篡位,这于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中原偌大一片土地,很快就能沦为他的能量之源泉。 苏婉凝躲在太子身后,一切只要有太子出面,她便只需要掌控太子就可以了。 皇帝问道:“珺儿,朕从小最疼你,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太子答道:“儿臣问心无愧,也不想伤害父皇,只想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什么是你应得的东西?”皇帝怒声喝问:“你是朕的第三个儿子,你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你可知,这世上最有资格当皇后的人是谁?是戎飒!朕这一生,为了平衡朝臣,硬生生压制了她大半辈子!就是为了给你铺路,给你这个太子铺路!” 皇帝的眼中现出十分的疲惫之色:“落到最后,却是朕精心培养的这个太子,亲自向朕来逼宫?” 太子也跟着嚷道:“父皇,这一切真如您所说吗?若非儿臣身后的尹氏,您真的愿意封儿臣为太子?其实您心里明白,戎氏满门忠烈,绝不会反。所以您哪怕再打压戎妃,戎家也不会怎样。尹家就不一样了,满朝文武,半数以上朝臣都是尹邹一党!唯有尹氏是一个不稳定因素,所以您只能稳着尹氏。” “父皇,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您连着失去了三个皇子,儿臣不信您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尤其是宇文琮的回归,是不是让您找到了慰藉?您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和舅舅长得很像的儿子?儿臣做梦都能梦见,您立他为太子了!” 皇帝缓缓闭了闭眼睛,说道:“所以,朕的禁军,你全都控制起来了?” 太子笑了笑,说道:“父皇您忘了,禁军一直都是服从我的调配。” 皇帝明白了,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自己的亲生儿子。 太子说道:“父皇,儿臣也不愿,但儿臣别无他法,文房四宝和玉玺儿臣已经为您准备好,禅位诏书儿臣也已经拟好,您照抄就可以了。” 皇帝坐在那里不动,太子又冷笑了一声:“怎么?父皇难道还会觉得,您还能有宇文琝和宇文珏这两个儿子千里奔驰回来救驾吗?” 皇帝想到了上次宇文琝和陆煦之救驾的事,一时间心内百感交集。 他现在才开始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两个孩子。 尤其是宇文珏,被硬生生的逼着在他面前喝了圣药。 他抬头看向太子,问道:“珏儿的事,是不是也是经由你之手策划的?” 太子答道:“这倒不是,大概是您的好弟弟,我的好皇叔吧!” 死鬼宇文明极:……天上飞来一口大锅。 皇帝思索着,此时,的确没有任何人能来救驾了。 他也不相信太子所说的,让他颐养天年的话。 自古篡位者无不将原主杀死的,就是为了免除后患。 皇帝执起笔,照着太子所拟的诏书写了一遍。 写完后他吹了吹墨渍,说道:“这个江山,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掌握,希望你不要像朕一样。” 太子将玉玺奉上,说道:“儿臣谢父皇,谨尊圣旨!” 玉玺缓缓下落,却听一个声音自屏风后面传来:“这个时候盖玉玺,是不是太早了点?” 众人猛然抬头,屏风后,一身黑色锦袍的陆含之走了出来。 没错,只有陆含之一个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太子皱眉,说道:“这不可能,寝宫周围已经被我团团围住,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含之笑,说道:“太子不用怀疑您对禁军的控制能力,我只是提前进来,藏在屏风后面的。” 太子继续皱眉:“除了你,还有谁?” 陆含之:“……有……算了,不重要,我就是比较好奇,太子殿下当真是想篡位吗?” 太子的眼中现出几分迷茫,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要以为凭你藏起来的那几个人,就能破掉我上万精兵!” 陆含之笑了笑,说道:“不不不不,我只是想给殿下看一场好戏,变个戏法。” 皇帝自从陆含之出现后便重新燃起了希望,这个儿媳总是给他难以想象的惊喜。 他的唇角甚至现出了丝丝笑意,虽然只看到了他一个人,却有一种他一个人能撼动千军万马的自信。 太子说道:“本殿没时间与你废话,来人,将他拿下!” 立即有几名护卫上前,去捉拿陆含之。 然而那些人还没能近到他身前,便被陆含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腰里摸出那把上满了子弹的勃郎宁,啪啪几枪例无虚发,将那几人全部干掉。 太子一惊,问道:“你这是……什么魔物?” 陆含之开口就是虎狼之词:“手枪而已,要不要打一个?” 太子不懂,又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陆含之笑,说道:“就是让你看看清楚,你心肝宝贝似的婉侧妃,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众人让开一条路,躲在后面的苏婉凝露出了身影。 陆含之举枪,对准苏婉凝便是一枪。 太子惊呼上前:“不要!” 然而子弹却在接触到苏婉凝的时候,竟就这样消失了。 太子一惊,顿住了脚步,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婉凝也是心下一惊,她惯常会给自己上几层防护。毕竟一个女子在外行走,终究是容易出危险的。 可是……她是做梦也没想到,陆含之会朝她攻击。 陆含之笑,脸上满是预料中的笑意。 他开口对太子道:“看,你的婉儿那么厉害,哪是什么柔弱的小仙女?明明就是个战斗力爆表的女修罗啊!” 太子张了张嘴,看向苏婉凝,问道:“婉儿……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刚刚也看到了那手枪的威力,绝对不可能是陆含之的虚发。 苏婉凝却狡辩道:“太子殿下,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若你再不动手,此次行动便前功尽弃!若是这样的话,你我性命便全都不保啊!” 对于全然被苏婉凝控制的太子来说,他自然是相信苏婉凝的。 然而陆含之却不疾不徐,说道:“哎哎,别着急别着急,好戏开锣之前,我们要不要先见个故人?” 陆含之的故弄玄虚,总是吊足了人的胃口。 众人又朝屏风后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红白两色衫子的少女,怯怯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第207章 太子还在自家娇滴滴小侧妃刀枪不入的刺激当中没回过神来, 便被眼前这个满脸伤疤,却莫名有些眼熟的身影给吸引去了目光。 阿枢抬头看了一眼满殿的人,下意识的便站到了陆含之的身后。 陆含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阿枢不怕, 有哥哥在啊!” 再看对面的苏婉凝,却已经吓得面有菜色。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口中喃喃念道:“不可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耳力极佳的陆含之听到了她的碎碎念, 笑道:“哦?不可能?怎么就不可能的?她不是活生生站到你面前了吗?是不是吓到了?丑奴, 本该死了的小姐, 为什么又活了?” 苏婉凝惨叫一声,这个名字仿佛是一个禁制一般, 刺激到了她的心神。 她惊声尖叫道:“你在胡说什么?谁是丑奴?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一个丑女人,我看她才是丑奴吧!” 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哦?不承认?那你可还记得你那因为在破庙里与人苟合,被你亲爹打死的亲娘啊?叫什么来着……哦, 秋环。” 苏婉凝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她眼中露出惊悚, 却是越来越坚定。 她对太子喊道:“太子殿下啊!你就由着他们对我进行诋毁吗?你还不快出手?” 陆含之嗨了一声,说道:“你急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 紧接着出来的是一身草青色衫子的宗源, 哦不,应该叫他素问了。 素问朝陆含之笑了笑,说道:“杏林坡苏素问, 丑奴,别来无恙?” 苏婉凝只是慌了片刻,便又再次恢复了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阿问?你……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叫我?” 素问笑了笑,说道:“所以,姐姐是想让我为你卧底,还是想让我为你去当这个大昭的皇后?” 皇帝猛然朝素问看了过来,问道:“什么意思?” 素问朝皇帝一揖,说道:“皇上,对不住了。阿问不是叫宗源,而是被杏林坡苏氏夫妇领养的一个孤儿。而苏氏夫妇唯一的女儿,便是我的姐姐苏婉凝。当年苏家全家葬身火海,姐姐为了查探父母的死因,不惜让她视若珍宝的弟弟吃了圣药,送到皇宫,成为她口中所谓的贵人。” 皇帝转身看向苏婉凝,苏婉凝后退一步,却开口道:“阿问,你难道忘了爹娘的惨死了吗?” 素问狂笑一声,说道:“我当然忘不了!我忘不了有个恶毒的女人为了以姐姐的身份入京,而狠心烧死了姐姐全家!” 场中皆哗然,纷纷朝苏婉凝看了过去。 皇帝起身,却又被太子亲问逼得坐了下去,他颤抖的指向太子:“这……这就是你娶的好女人?” 太子深受苏婉凝掌控的荼毒,说道:“不过一念之词,可有证据?” 陆含之笑太子的可悲,但是如果他被苏婉凝控制,怕是也要看不穿。 陆含之说道:“要证据啊?别急,马上给你,让我们再来认识一个人?” 想想又觉得麻烦,说道:“算了,所有人都一起来吧!” 紧接着,三个人呈品字形走了进来。 太子一惊,问道:“你们……不是东瀛特使吗?” 最前面是宗干身边那个大胡子特使,他们都见过。 后面两个,也作东瀛打扮,脸上麻点遮住了五官,一时间让人看不真切。 陆含之笑道:“行了,妆都卸了吧!让大家看看你们的庐山真面目。” 于是三人扯掉了脸上的易容,真面容很快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陆含之笑:“刚刚太子殿下说什么?说皇上不可能再有宇文琝这个儿子来救他了?反正诈死这件事,他玩儿了也不是第一次了。隆重介绍一下,我二哥二嫂,还有……我老公。” 皇帝这回彻底放下了心,他看着太子,笑了一声,说道:“其实朕也一直很奇怪,明明文不成武不就,为什么偏偏就立你为太子了呢?” 这个时候才开始检讨,皇上您会不会觉得太晚了? 您这辈子到此刻才活明白,也是挺不容易的。 太子这回彻底死心了,别人活着都好说,宇文琝活着…… 既然宇文琝活着,那么戎氏的千军万马,大概已经集结于京城内外了吧? 太子收剑加鞘,说道:“成王败寇,是我输了。谋反是我自己的事,只希望你们可以放过我的家眷。放过婉儿……和我那几房妻妾,两个孩子。” 陆含之被他气笑了,说道:“太子殿下,你的妻儿和孩子我们自然不会动。但是苏婉凝,你今日是保不住了。” 太子急急两步上前,说道:“婉儿只是个弱女子,她只是想与我站在一处。她一个女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什么都做不了。放过她于你们也没有任何危害,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咄咄逼人?” 陆含之道:“太子殿下,你被她控制的,也真是死死的了。” 看着太子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陆含之也觉得他太可怜了。 不知道精神控制被剥离后,他还能不能活下来。 之前老太太被陆含之解求后,也是休养好很长一段时间才好起来。 但毕竟老太太只被苏婉凝控制精神,没有索取太多精气。 太子却是几乎被榨干,更是被精神控制了许久。 但陆含之如今顾不了那么多,只说道:“哦?太子殿下既然这么信任她,不如听安亲王说说,苏婉凝的真实身份?” 说着,陆含之与宇文琝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默契与感情浓稠。 顺手喂了所有人一嘴狗粮。 宇文珏与陆煦之互相点了点头,两人分开,分别站在了殿中一个位置上。 陆含之来回的在殿中走着,脑中默默念着阵诀,找着阵点。 宇文琝看向苏婉凝,苏婉凝施展着她的精神攻击,再一次失败了。 每次对上这个男人,她的精神攻击都会失败。 这个男人的精神力太强,执念太重,让她不得不一次次退而求其次。 太子本非最佳人选,却是最好控制的一个。 而她第一个考虑的宇文琝,如今正站在她对面,与她对质着。 难怪仙人说了,她需要至少完成两个及以上关键任务,否则后患无穷。 其中一个就是杀了宇文琝的孩子,还有一个是控制了宇文琝。 而杀了宇文琝的孩子,是一切的基础。 但如果控制不了宇文琝,那就逼疯他。 逼疯他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他的母妃与大哥一死,他的执念一经破坏,宇文琝不疯魔也难。 可惜啊可惜,为什么她这些任务一个也没完成? 导致那些预设好的剧情点,根本没能连在一起,连成一线。 如今,没能完成的剧情点,果然出来了后患。 宇文琝上前,说道:“我假扮宗干的特使,你总不会以为我是玩儿的吧?每天看到你与宗干暗渡陈仓,传递大昭机密,可曾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苏婉凝却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东瀛的特使?” 话说到现在,苏婉凝仍然没有认下她所犯的罪责,她还在力求狡辩。 太子也在一力的对她进行维护:“宇文琝,你在说些什么?婉儿她只是一介医女,虽然出身卑微,却是有着民族大义的!” 宇文琝道:“一个……出卖国家的人,有民族大义?” 他开始有些怀疑人生。 陆含之拉了拉宇文琝,说道:“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试图装睡的人,他既然在心里认定了苏婉凝的为人,就不会相信别人的话,大概只会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吧?” “苏婉凝是宗干的义女,宗和的姘头!唉,这么简单的事,怎么都不愿意说出来呢?”长孙媚最后一个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一看到苏婉凝,他便露出了一脸的惊讶状:“哎呀!婉姐姐,你怎么也在这儿?哟?姐姐不会是来……逼宫的吧?” 陆含之:……这个戏精,戏瘾怎么这么重? 不过深为一个宅斗高手,陆含之对长孙媚是佩服的。 苏婉凝看向长孙媚,皱眉道:“你果然是陆含之的人?” 长孙媚娇笑道:“是呀!姐姐!你把我关起来的时候,其实才是我正式跟宗你的开始呢!还有,姐姐是不是还想否认和宗和的苟且?哎呀我入府这月余来,姐姐共和宗和在房里搞了十三次,库房七次,小花园四次,府外九次!难怪姐姐那么喜欢宗和,这个男人很猛啊!” 苏婉凝:“……你!” 她面色涨红,看向太子,太子的脸上现出迷茫。 却在看到苏婉凝那张脸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休要诋毁她!”苏婉凝那张美颜盛世下不施粉黛的脸,纯净到毫无瑕疵,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哪怕是平日里欢好,她也是羞涩的,绝不会是长孙媚口中的那种人! 陆含之却是大喊一声:“此时正是时机,大阵不启,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陆含之便推了阿枢一把,将她推入了阵主之位。 而苏婉凝,却恰好在献祭者之位。 原来自陆含之从屏风后面出来后,整个大阵便开始布置了。 考虑到苏婉凝谋反的地点不祥,但皇帝的位置肯定是不变的。 因为他被太子的人压制住,所以,便以皇帝为中心,用活人布出了一个大阵! 这八个人分别是陆含之,苏素问,宇文琝,宇文珏,陆煦之,长孙媚,再加上固定的皇帝和老太监,瞬间阵成! 陆含之随之将手里的阵眼水晶球扔进了阵眼位置,瞬息间整个大殿里风云突变,光怪陆离的场景开始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第208章 可能是这个景象太过匪夷所思, 所以众人一时间都怔愣在了当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事实证明,之前他所担忧的事有些多滤了。 因为阵法一经启动,苏婉凝是根本挣脱不了的, 只能硬生生被禁锢在里面。 这也是阵法的一个绝对性,因为阵法启动后,如果献祭者跑了, 将会导致阵法的失败, 前面的一应准备就会覆水东流。 陆含之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超级大阵启动的样子,无数的过往烟云, 仿佛默片一般, 于众人头顶上聚拢。 最后, 变成一帧一帧的画面,出现在人们眼前。 好像看电影一样, 将过往原汁原味的重现于人们的视野里! 第一幅画面是陆大姑娘出嫁,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陆老夫人暗自垂泪,自此便要与女儿长久分离了, 老人似是心有不舍。 陆含之看到了扶轿的丫鬟,果然是个眉眼娇俏, 鹅蛋脸,杏核眼, 有几分姿色的姑娘。 这大概就是秋环了。 好在陆大姑娘夫妻和睦,日子过得倒也平顺。 苏婉凝看到秋环后,眼神里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神色。 她那些恶毒的心思, 便是自小她娘灌输的。 否则,她也不会在听说自己要被许给一个屠夫后,便一碗毒药撂倒了他。 在这一段画面里,秋环的坏,生生对比了陆大姑娘的善良。 她是个天生纯善的人,跟着夫君医治了无数乡民。 对待秋环,也是仁至义尽。 哪怕是在她做尽了一件又一件的丑事后,还是选择替她养大了女儿。 看得出,苏婉凝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娘竟做过那么多丑事。 然后画面一转,转到了丑奴长大了画面。 其实丑奴自小很聪明,她跟着府里几个年龄相当的孩子一起读书,功课有时候能与小姐不相上下。 她沾沾自喜,就连先生都夸她,有朝一日,定能当一个好的郎中。 这本是好事,毕竟苏家人都是好人,看着她能成材,没有走她娘的老路,大家都很高兴。 画面却是一转,转到了丑奴随小姐进京的画面。 京城锦绣奢糜,让这个小奴婢迷了眼。 接触的东西多了,深埋在心里秋环种植下的恶便蠢蠢欲动。 她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因为性子好,长相好,结交了一个个的皇子王爷郡主,更是发疯一般的嫉妒。 陆含之皱眉,这些画面与他们所经历的时间线重合,难道是丑奴自己的故事线? 如此说来,丑奴竟也是重生而来的? 画面里,人人都夸小姐人美心善,对待她这个小奴婢极其上心。 哪怕是结交了那么多的皇子公主,也是一直将她带在身旁的。 小姐说:“我们要多见见世面,才能知这世间百态。” 可惜,小姐见了世面,丑奴见了不愤。 同样的医术,同样的聪慧,同样的才能,仅仅是因为她的样貌和出身,待遇便是天差地别? 她哪儿来的好福气,出门便被王爷捡了钱袋,一番话便被王爷视若珍宝。 三皇子也将她引为知己,只爱找她说话。 郡主是她的好姐妹,天天婉儿长,婉儿短,婉儿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太子对她穷追不舍,表达了多少次心意! 她却只是淡然一笑,什么都没答应他。 原来,在她心中,自是有一份喜欢与仰慕的。 医圣首徒林冲云,在京中又有小圣手之名。 林圣手为人冷漠,虽非皇族,身上却自有一股子孤高冷傲之气。 哪怕是皇帝,都给他三分颜面。 同样是出身医者世家,苏家与林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哪怕丑奴说过为小姐不值,明明有皇子王爷太子仰慕,为什么偏偏要嫁一个郎中? 小姐还是毅然嫁给了林冲云,本以为他对自己仍会冷漠以对,却没想到林冲云竟是爱她爱到骨子里的。 这里丑奴才终于吐露心声,她之所以替小姐不值,只是私心里喜欢着林冲云。 她甘心继续做小姐的陪嫁,就是想要一个做侧室的机会。 可惜,林冲云对小姐一心一意,绝不纳妾。 丑奴却做出了爬床的丑事,被林冲云厌恶赶出了府。 这件事,小姐从始至终,一无所知。 好心去看她时,恰好赶上屠户托人去说媒。 小姐觉得是好事,还了她的奴藉,给了她不菲的嫁妆,让她自去过日子。 丑奴却笑着问小姐:“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我就活该嫁个屠夫?” 小姐摇头,只说:“一切看你的喜欢,若是不想嫁,便不要嫁了。” 丑奴却道:“嫁!为什么不嫁?屠户大哥相貌堂堂,丑奴欢喜的很!” 此时的小姐,已经看出了她的怨气,只想着成婚后她可能会好些,便开始替她张罗婚事。 谁知婚礼前一天,婚事变祸事,丑奴一碗毒药,毒杀了屠户。 画面停止在丑奴被收监的那一刻,画面再现时,已经是丑奴重生归来,重新站到了小姐的面前。 她阴森林的冲着小姐一笑,只说道:“不如,我们换换?看看拥有这一切的你,和不再拥有这一切的你,会不会仍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紧接着便是同样的阵法闪现,丑奴成了苏婉凝,小姐成了一块不成人形的血肉。 苏婉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左右你也活不过三天,那便在这里自生自灭吧!”说完这话,她便出了那山洞。 再接下来,便是苏家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以及素问跪在火前,声嘶力竭的哭喊。 众人已然看懵了,这苏婉凝,竟是个祸世妖孽吗? 然而事情还未结束,苏婉凝得了小姐的身份,入了京城皇商陆家。 入了陆家,成了表小姐,她才知道苏家只不过是个寒门,陆家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家! 于是她便利用陆老夫人对她的宠爱,做尽了一些为自己利益做铺垫之事。 不小心还漏了一个陆含之的底,只因陆家全家上下宠爱的嫡幼子陆含之太过受宠,苏婉凝便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他。 最过分的是在他月事前的几天,设计给他喝了糯米酒汤,喝完以后便提前进入了月事期。 陆含之还怪不好意思的,尤其是宇文琝晃晃悠悠地进入他院子的时候,他有一种想捂脸的冲动。 这会儿众人才知道,哪儿有什么情根深种,你们明明就是打了一炮的关系! 宇文琝心道失误了,怎么把这事儿也弄出来了? 好在这一段就只有几个画面,后面便是苏婉凝对陆含之下暗示,让他杀了自己的孩子。 到这个时候,陆含之才算是彻底换了芯子,也算是觉醒了新一世的记忆。 在众人看到苏婉凝要控制着陆含之掐死自己的儿子,却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时,纷纷都觉得这位王妃真是个人才。 这女人却还处处装好人,做人设,不惜为了成就自己的善良之名,而往河里投毒。 又看到王妃跟在她的身后收合烂摊子,竟一条人命都没出,又对王妃刮目相看。 什么是伪善,什么是真善,画面之下,一看便知。 最后还看到秦骁王因为王妃陆含之而被她痛下杀手,众人更是义愤填膺。 好在最后大家都是平安的,然而这平安的前提,便是安亲王妃的力挽狂澜,以及安亲王的武力碾压。 看到安亲王妃为了给安亲王送物资而千里驰援时,不少谋反的士兵都看哭了。 他们也想要这种,把他们当人的嫂子。 可惜,同样是嫂子,这做嫂子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这还没完,苏婉凝的恶行,却才刚刚开始。 再后面,便是苏婉凝为了攫取能量而和一个又一个男人发生关系的画面。 虽然关键部位都被马赛克糊住了,但是那尺度还是大的让人忍不住产生心理不适,甚至作呕。 再看太子的表情,他目呲欲裂,一副崩溃边缘的表情。 终于在看到苏婉凝在和宇文明极,和宇文璟,还和宗和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以不同体位做出苟且之事的时候崩不住了。 他发疯了一般的冲向苏婉凝,口中呜咽嚎叫着。 陆含之怕他冲撞了大阵,立即说道:“快拦住他!” 本是陪着太子来谋反的士兵,立即上前将太子拉住。 太子颤抖着,冲着苏婉凝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后面的画面还在播放着苏婉凝的种种不堪,太子每看到一个人,便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散发着恶臭,自己也跟着作呕起来。 陆含之解释道:“否则你以为,她是怎么从丑奴,变成小姐的?她需要大量的阳气作为能量,这样才能控制人心,做一切她想做的事。能量从哪里来?便是从你们这些男人身上来。” 太子忽然忆起,他刚与苏婉凝成婚时,苏婉凝便是对他天天哄夜夜要,真的几乎要将他榨干的样子。 陆含之又说道:“最后这个宗和,你们都知道,他应该是苏婉凝的储备阳气。否则也不会被派来大昭助她了!” 难怪,那些画面里,宗和出现的次数是最多的。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邪修吧? 在这所有的画面全都播放完毕的时候,阵法也终于到达了尾声。 能量实现了最终的转换,那些光怪陆离也逐渐消失。 待到那重重迷雾散开后,小天使阿枢终于恢复了她本来的面目! 值得庆幸的是,阿枢和苏婉凝长得并不像,她有她自己的模样,有她该有的美丽与善良。 苏婉凝却是趴在那里,单看其身形,便知是个佝偻又丑陋的女人。 陆含之刚要上前,却见一道白光闪过,在众人未及反应的时候,苏婉凝便被那人给掳走了。 第209章 好在阵法已毕, 陆含之立即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阿枢。 却见阿枢已经晕了过去,软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大概是重新接收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她的身体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 宇文琝已经祭起重剑,在那白光劫走苏婉凝的同时, 朝那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了过去。 陆含之惊觉,宇文琝这些日子武艺又精进了不少。 他扶住阿枢, 交给一直等在后面的林冲云。 刚刚的一切他已经看得清楚明白, 他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阿枢有着别样的情感了。 原来她本来就是他的妻,怎能不爱她? 他捏住阿枢的脉门, 缓缓点了点头, 说道:“没事, 只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陆含之也点了点头, 幸好幸好,大阵成功了。 他精心布置了那么久,为的也只是把阿枢换回来而已。 如果只是为了杀苏婉凝,大概不必费那么大的精力。 就在大阵结束的时候, 苏婉凝所设下的一切精神控制,也紧随其后的土崩瓦解。 有几个被控制的厉害的士兵腿软的跌倒在地上, 太子更是反应巨大。 他猛然喷溅出一口鲜血,早已倒在地上, 人事不省。 在将阿枢安置好后,林冲云终于去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太子,说道:“死不了, 应是有人给他护住了心脉。但是……精神可能会受到影响。” 陆含之点了点头,说道:“他虽是咎由自取,却也是被苏婉凝利用了。不论如何,先救活了再说吧!” 被迫看了一场一场大戏的皇帝,也有一种恍然如梦初醒的感觉。 如尹平梧所说,他活了大半辈子,竟真的没活明白。 自己这一世,究竟得到了什么。 除了一个看似在他手里的江山,其余的竟什么都没有抓到手里。 皇帝看上去十分疲累,他按了按太阳穴,开口道:“把太子抬去宸熙阁吧!” 皇后疯了,淑妃因为儿子蓬莱王的事在禁足。 宫里还能容留照顾太子的,也就只剩下了皇贵妃戎飒。 于是几个小太监,浩浩荡荡把太子抬进了宸熙阁。 一起进宸熙阁的还有阿枢,两个病号一人分得一间偏殿,有专人来伺候。 林冲云则贴身的照顾着阿枢,一刻也不想再离开她身边。 陆含之也来看了一眼阿枢,并用肩膀碰了碰林冲云:“偷着乐吧!” 林冲云明白陆含之的意思,因为恢复容貌后的阿枢简直美的惊人。 陆含之看到阿枢的第一眼,就非常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妹妹。 她的漂亮和苏婉凝那种做作的漂亮并不一样,在没有美颜盛世的影响下,苏婉凝全身透着阴戾之气。 阿枢却不一样,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芬芳吐蕊,洁白无暇。 林冲云竟有些脸红了,随即又有些担忧:“……万一阿枢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陆含之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你傻吗?你们情定三生,上一世,这一世,下一世,都是要在一起的!” 林冲云半天憋了一句:“……只是三生吗?”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那得看你怎么经营了,如果经营的好,阿枢说不定还能再奖励你三生。” 林冲云的唇角微勾,垂首看向阿枢。 那是他的妻,他这一生一世都要好好守护的妻。 前延,皇帝受到了惊吓,有太医在为他诊治。 宇文珏在处理判军之事,这些人倒也没什么可反抗的,人人都乖乖缴械,束手就擒。 陆煦之从旁协助,皇宫大殿内一片忙碌。 所有羽林卫统领也被羁押入了大昭狱,待进一步审理。 陆含之从阿枢的房间出来后,和戎贵妃说了会儿话。 戎贵妃问了问前延的问题,陆含之说道:“至少根源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目前还在善后。” 有了苏婉凝这个前车之鉴,以后类似的情况至少会警醒一些。 还有她背后的主使者,不知道阿琝能不能追上他们。 就在他们说话间,宇文琝回来了。 两人立即迎上前去,同时问道:“怎么样了?” 宇文琝摇了摇头,说道:“安明阳先生亲自去追了,有他出手,大概不成问题。” 陆含之惊讶道:“哦?安明阳先生一直在从旁协助你吗?” 宇文琝道:“如果没有安先生,我的身份大概早就暴露了。” 他之所以可以成功在安明松身边卧底,全赖安明阳给他的符。 陆含之道:“原来如此,不过……那个女人逃了,大概对于安明松来说也没什么用了吧?为什么他还要将她劫回去?” 宇文琝道:“据安明阳先生说,她身上大概有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陆含之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控制人心的法宝?如果被安明松拿回去了,大概又要为祸人间!” 宇文琝的眉心也开始微皱,开始跟着担忧起来。 在一旁觊觎戎贵妃化妆品的长孙媚回过头来,说道:“要不要我跟去看看?”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大概不必,我觉得安明阳先生应该自有其安排。” 他总觉得安明阳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吸引他这位师弟出来。 长孙媚悄悄拿着戎飒的胭脂涂了涂,被戎贵妃瞪了一眼。 长孙媚傻笑,说道:“娘娘,您这胭脂好啊!哪儿买的?” 陆含之看了一眼,说道:“那叫腮红。” 长孙媚道:“含记没有啊?” 含记的好东西,已经被他弄了个干净,如果有腮红,他肯定早就发现了。 陆含之说道:“这个还没上市,是我单独做给母妃的。” 长孙媚羡慕的不得了,说道:“哦哦,娘娘好福气呀!” 戎飒无奈了,说道:“含之给了我两盒,你若喜欢,挑一盒吧!” 长孙媚立即谢恩,蹦蹦跳跳的就去选了,仿佛生怕戎贵妃反悔似的。 陆含之无语道:“母妃您别理他,见了化妆品没命的主儿。” 戎贵妃道:“无碍,关于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怎么善后?” 戎贵妃没有问皇帝怎么处理,却是直接问的他们。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苏婉凝这件事,必须要给人们一个警醒。阿枢换回来了,不能算了结。” 戎贵妃道:“的确是如此,若是这么简单便了结了,那也太便宜那个女人了!” 虽然戎贵妃只见过阿枢两次,但她心中着实为这姑娘觉得不平。 陆含之想了想,脸上又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 他一露出这种笑容,便是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只听陆含之说道:“那不如把丑奴的画影图像传遍大昭,同时编一个戏剧话本儿,让全天下的人都见识见识她的丑态吧!这样一来,大昭上上下下,也便能对这种事例有一个警醒了。” 话本儿经由说书先生,戏子,说快板儿,民间杂耍艺人的口广而传之。 相信这于丑奴来说,不啻于公开处刑。 她想要体面的活着,偏偏死都得不到体面。 陆含之竟没有处死她的兴趣了,经由阵法加持,苏婉凝这辈子也只会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不但恢复了她原本的丑态,就连阿枢身上原本的伤痛,也全都反噬到了她的身上。 如今她的模样,不知比当初的阿枢丑了多少倍。 如果陆含之再将她的丰功伟绩传扬出去,可想而知她以后的生活现状。 而且使用过大阵后,她便无法再为非作歹,只能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哪怕有人对她施舍怜悯,也会有相应的人告知这些善良的人,她是怎样一个把别人的善良在脚下践踏的人。 她如今的后果都是咎由自取。 然而此刻的苏婉凝,却还在寄希望于宗干。 也就是她的义父,安明阳的师弟安明松。 如陆含之所料,安明松掳她回来,的确是想取回她身上的法宝。 他当初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选中的这个女人作为培养母体,可惜她真是太废物了! 剧情点都给她设定好了,她却弄成这样! 苏婉凝被扔到地上,安明松的声音传来:“宗和,你照顾她一下。” 宗和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一坨不明物体,问道:“义父,你弄来一个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安明松这会儿有些烦躁,说道:“恶心?你与她床上欢爱的时候,可曾觉得她恶心?” 宗和:???!!! 他有些怀疑人生的后退了一步,问道:“义父开什么玩笑?与我床上欢爱的是婉儿,怎么会是这个东西?” 苏婉凝的声音传来:“义兄,我真的是婉儿。” 宗和被惊到了,他又退了一步,说道:“……是你的本体?” 苏婉凝艰难的点了点头。 宗和怔愣了片刻,转身走出了房间,大吐特吐起来。 身为宗干养的备用阳体,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紫宸宫里,太子终于缓缓转醒。 出于对晚辈的怜悯之心,戎贵妃去看了他一眼。 一进门却见满地狼藉,太子并不在床上躺着,而是缩在床脚,抱着床腿,受惊似的瑟缩在那里。 林冲云在旁边站着,对戎贵妃说道:“失心疯,情况比他母后更严重。” 戎贵妃怔了怔,微微叹了口气,那个女人真是作下了大孽。 她上前,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说道:“珺儿,你怎么样了?” 太子转过头,忽然抱住戎飒的腿,幼童般哭泣道:“母妃,他们抢孩儿的小木人儿,他们欺负孩儿。” 戎飒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身后的长孙媚也跟着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同情,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却见太子又抬头看向他,笑着冲了过来,抱住他说道:“媚媚,珺儿知道你一定不会抛弃我的!嘿嘿!珺儿要吃糖葫芦,你去给珺儿买好不好?” 第210章 长孙媚下意识一个闪身躲开, 藏到了林冲云的身后,说道:“怎么回事?他不是谁都不认识了吗?” 林冲云看了他一眼,说道:“听说你是巫医?” 长孙媚理了理自己的青丝,说道:“人家只是个姑娘……” 林冲云无奈道:“我对巫医没有敌意, 你不用否认。” 长孙媚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只是怕他事后死了, 就给他护住了心脉。但是他实在中毒太深, 我也只能先护到这种地步。后续能不能好起来,还得看他的体质。” 不过被那个巫女控制了那么久, 只是得了失心疯, 这种情况算是好的了。 陆含之问林圣手:“还有治吗?” 林圣手摇了摇头:“治是没有办法治, 得看他自己的恢复。后期恢复的好,智力上能恢复, 心智上可能……” 哪怕是有所恢复,最多也就恢复到十几岁少年的模样。 陆含之点了点头,说道:“先让他呆在宸熙阁吧!等皇上的发落。” 林冲云又迟疑道:“皇上的身体……怕是不太好。” 陆含之朝林冲云看了过去,问道:“哦?” 前廷, 皇帝寝殿,老太监跪侍在龙床前, 手里端着药碗。 皇帝摆了摆手,老太监苦心劝道:“皇上, 您好歹吃点儿?” 皇帝仍是摇头,说道:“洪海啊!扶朕起来。” 老太监上前,把皇帝扶了起来。 皇帝轻轻咳了咳, 自上次尹平梧回来后,皇帝又老了很多,头上的白发竟超过了黑发。 他开口道:“洪海,你可知罪?” 老太监立即跪到了地上,磕头道:“老奴知罪,望皇上赐死!” 皇帝却摇了摇头,说道:“朕若赐死了你,不就赐死了忠仆?” 老太监抬头,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皇帝说道:“扶朕起来吧!朕要拟圣旨。” 老太监立即起身,把皇帝扶了起来。 片刻后,几道圣旨齐发,震惊整个朝野。 第一道,太子谋反,夺其封号,收其府宅,因其受人蛊惑利用,免其死罪。着其终生思过,幽居北郊皇家私所。 第二道,撤销对五皇子宇文琴的全国通缉,晋蓬莱王为亲王,封号不变,封地改为东海。 第三道,淑妃教子有方,解其禁足,晋为贵妃,赏赐珍宝无数。 第四道,封皇次子宇文珏为铁帽子王,世袭罔替! 还有两道圣旨秘而不宣,只等上朝,皇帝亲自宣读。 圣旨下来了,太子的去处也被定了下来。 北郊的皇家别所,已经荒芜了很久,大概不是个什么好去处。 但皇帝总算是念及了父子亲情,也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确实是被愚弄了。 他也心疼往日里乖顺懂事的儿子,却也不能不罚,只能把他幽禁起来。 吃穿用度上也派了几个原太子府的老人过去,也算能安稳度日。 至于太子的两个儿子,长子已经封了齐勉王,次子成年后,封个什么爵位,全看新帝了。 他老了,不可能再霸占着皇位不让了。 错了那么多年,朝局还是这个样子,太子一倒,大概整个朝廷又要震上一震。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交给后人吧! 陆含之一直留在宫里帮忙,关于太子的圣旨下的宸熙阁的时候,他还在阿枢身边担心。 这丫头睡了这么久,却还没醒过来。 倒是睡得香甜,呼吸也均匀,生命体征十分稳定。 老太监读完圣旨,上前乐呵呵的对陆含之说:“咱家可是要给安亲王妃道喜了。” 陆含之问道:“哦?不知喜从何来?” 老太监笑而不语:“王妃明日便知。” 陆含之无奈道:“您老还学会卖关子了啊?” 老太监道:“总之是好事,王妃您有个准备便好。” 陆含之点头:“那承您吉言,我就等着了。” 转身便看到太子正扒在长孙媚的身上不下来,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珺儿不要走,珺儿不要离开母妃,不要离开媚媚。” 长孙媚把他撕下来,他又贴上去,万般无奈之下,开口说道:“要不,我送殿下离宫?” 废太子立即道:“好好好!那媚媚可不许再离开了!” 长孙媚今日换回了一身男装,哄骗道:“不离不离,太子殿下请吧!” 经过陆含之身边的时候,陆含之对他说道:“你可早点回来,阿琝给你在钦天监安排了差事。” 长孙媚点头:“他和我说过了,让我入钦天监做监副。” 原钦天监监副是宇文明极党,经彻查已经换了下去。 他是巫医,巫术了得,人却是极善良的。 陆含之说过,坏的不是巫术,而是使巫术的人。 正如枪支弹药,刀剑弓弩,它们都是兵器。 在好人的手里,它是护国卫民的法宝。 在坏人的手里,它是为恶作孽的依仗。 林冲云也渐渐觉得,巫医有时候的确能治病救人。 就是他们那些蛊虫,仍然让他接受不了。 因为蛊虫好多是毒虫尸虫,养的时候着时有些让人作呕。 从前的时候他是不耻的,但看过陆含之给他的解剖学书籍后,他渐渐的能接受了。 修医者,修人也。 先把尸体构造了解个一清二楚,才能对活人进行治理。 他甚至对手术产生了兴趣,只是书中所写的那些条件,目前来讲根本就没有罢了。 当日善后结束后,陆含之与宇文琝很晚才回到安亲王府。 本来他们打算在宸熙阁呆一晚再走的,但眼前这种情形,宫里肯定自有要清理的人。 他们如果在,看皇上肃清奸细,也怪尴尬的。 回去的路上,四人同乘一辆马车,竟难得的一片安静。 还是快下车的时候陆含之说了第一句话:“结束了,生活可以安宁一段时间了。” 宇文珏叹了口气,上前抱住陆含之,说道:“我可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陆含之:…… “二嫂,你是不是抱错人了?” 宇文琝:…… “二哥,这个人是不是应该我来抱?” 陆煦之:…… “阿珏,我觉得你应该抱我。” 马车内的氛围终于热闹了起来,宇文珏终于问道:“我的阿蜢怎么样了?” 陆含之道:“好得很!可比阿蝉那个胖家伙好带多了!” 渐渐入冬,马车外飘起了雪花,落了薄薄一层。 车辙印迹印在了路上,渐渐远去。 回到安亲王府后,孩子们都睡了,蓬莱王也收到了赦免他的诏书,激动的睡不着觉,正在门口等着他们。 蓬莱王一见他们回来了,立即迎了上去,喊道:“大哥,四哥,陆二哥,四嫂!你们回来了!” 宇文珏开玩笑道:“你大哥出门一趟已经变二哥了,大哥在府里睡着了吧?” 身后传来宇文琮的声音:“没有,我和大师兄也在等你们回来了。今天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睡得着?肯定要等你们平安归来。” 鸾凤披了披风出来看了一眼,立即又回去看着阿蛛了。 阿蛛太小,一时都离不得人,阿蝉大了,她也就放了手,现在专门带小的。 隔壁屋里还睡了个阿蜢,也是陆含之精心挑选的婆子。 琴瑟有孕,还配了在御,便去他们自己的院子住了。 见自家少爷平安归来,鸾凤也便放下了心。 他不知道的却是,还未显怀的琴瑟在在御的搀扶下看到陆含之入了府,才算是放心的回了家。 陆含之一行人入府后却没有立即散去,所有人都很兴奋,大概是睡不着的了。 素问泡了东瀛茶道,给大家一人倒了一杯。 送太子回去的长孙媚也回来了,这回大家算是齐聚一堂。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毕竟众人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只是聚在一起喝一杯茶,一切便都在不言中了。 只有长孙媚还在碎碎念,一身男装却用了他的人妖腔,让人引起全身不适。 “你们可别提那个小太子了,一会儿叫我媚媚,一会儿叫我母妃,我都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要奶吃!唉,人家可还没嫁人呢,就多了那么大一个儿子,我可是消受不起呢!清清白白的身子,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毁了,万一以后没人要了,我的后半生可谁来负责?” 陆含之憋笑,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们如果嫁不出去,都由我们陆家来负责。” 正在倒茶的素问手顿了顿,差点儿烫了手。 这话陆含之对他说过,他左思右想,陆家未婚的大龄男青年左数右数就只剩一个陆宸之。 长孙媚骚起来不但断腿还要命,他可怎么抢得过哟? 就在走神的时候,陆含之叫了他一声。 素问迷茫抬头:“啊……?陆……陆大哥来了吗?” 陆含之上前,说道:“没,茶满了,别烫了脚。” 素问猛然回过神来,把茶杯放到一边,后退一步,茶水刚好顺着桌沿流下去。 他一脸的尴尬,赶紧拿起抹布来擦桌子。 有小丫鬟听到动静,立即进来伺候,素问让开那个位置,脸上一片赤红。 陆含之一脸狐疑的看向他,问道:“嗯?阿问,你是想我大哥了?” 他立即否认道:“没有!……我没有。” 陆含之笑,逗他道:“反应那么大?还说没有?不过我大哥是个榆木疙瘩,太无趣了,而且还是属唐僧的,整天碎碎念!你能受得了他?” 苏素问小朋友皱眉道:“那是你大哥,你怎么这样说他?” 陆含之笑完了,一本正经道:“啊……对对对,是我大哥,不能这样说他。我听大嫂的,一定对他恭恭敬敬的。” 素问懒得理他,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猛然抬起头来怒道:“你叫谁大嫂呢?” 第211章 陆含之装傻道:“啊?没有啊!” 然后他又装模作样看向长孙媚, 说道:“媚媚,要不你当我大嫂吧?” 长孙媚一脸的兴致盎然,问道:“你哥长得帅不帅?” 陆含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家二哥, 说道:“那你看着呢?我和我二哥这水平的,大哥会长成什么样?” 长孙媚一脸的激动:“那敢情好!什么时候见见?” 素问猛然一把放下茶壶, 起身道:“我回房睡了!” 长孙媚莫名的看着转身离开的素问, 说道:“哎?这小美人儿怎么生气了?小孩子家家的,气性可不能这么大, 容易变老的。” 陆含之笑而不语, 大概是某个老男人的春天到了。 就是老古板遇上小别扭, 估计还得拉扯上一段时间。 但他真心觉得这一对的碰撞带感,一个整天碎碎念扯着耳朵叮嘱。 一个上天入地哪怕你念得嘴唇都破了他也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一个孩子心性, 一个成熟稳重,倒也互补。 院外,很意外的,素问和宇文琴竟然成了好朋友。 可能是他们年龄相仿, 都是十六岁。 宇文琴脾气又好,跟谁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从不生气。 哪怕素问有时候口不择言,小琴同学也不会跟他计较。 宇文琴看他有些闷闷不乐, 便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素问答道:“没有,就是担心姐姐,不知道她醒了没有。” 宇文琴说道:“阿枢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我也担心我母妃。” 素问说道:“不用担心,你母妃刚被封为贵妃了。” 宇文琴一脸的惊讶,说道:“……啊?”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母妃不但没有被罚,还晋了贵妃。 素问说道:“皇帝给的理由是蓬莱王护皇嗣有功,又一路将东瀛细作的消息带回京城,母凭子贵。” 宇文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为母妃谋到福气。 素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回放心了吧?你母妃一早也知道你藏身安亲王府,早就放下了心。” 宇文琴点头,答道:“都是占了哥哥们的光,我会好好向哥哥们学习的。” 素问无语道:“那是你凭本事赚来的功勋,别总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 宇文琴:……上回你可不是这样说的QAQ 素问见他一副没脾气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去睡吧!明天肯定还有许多事要做。” 小书房里的人也散了,临散前陆含之叮嘱长孙媚:“明天你就去钦天监上班吧!呈监正忙的要死,最近钦天监大换血,他正需要人手。” 长孙媚应声,说道:“早想会会这个中原第一神棍了。” 陆含之:…… 他这会儿有点儿头疼,总觉得两人见面会斗一斗法打起来。 但他还是提醒了一句:“上班着官服,万万不能化妆!” 长孙媚一脸的惊讶,问道:“淡妆也不行吗?至少给抹个眼影眼线睫毛膏腮红啊!” 陆含之:??? 你这哪是淡妆,你他娘的干脆上台上戏得了! 但他也知道,有些事你是阻止不了的,只得告诫一句:“那你别太过分就行!” 长孙媚娇笑一声,说道:“谢安亲王妃殿下!” 戎妃娘娘给的腮红,必须得好好用起来。 各回各房以后,陆含之终于可以好好的看看他的阿琝了。 其实的确就只是这么看着他,看了半天。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最后陆含之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感觉我快半辈子没见到你了。” 宇文琝终于上前拥住他,说道:“我以后不会再和你们分开了,我也坚信,以后没有任何事情能把我们分开。” 陆含之心虚,心道你那里是没有了,我这儿还有啊! 辣鸡系统,大概还得搞他个后半生。 陆含之说道:“你困吗?要不要洗个澡?” 宇文琝面色有些不定的道:“算……算了吧?你恢复期还没过。” 陆含之刚刚产子没几天,虽然小郎君是不用坐月子的,但他们也是有一个差不多一个月的恢复期。 在恢复期里,他们是不能行事的。 用林冲云的解释,是身体里一个连通生育系统的区域未闭合,此时行事容易伤及内里。 陆含之无语的笑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把你这一身的风尘洗掉,再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宇文琝还怪不好意思的,他脸红了红,说道:“……好,我去泡个澡。” 夜里值夜的老奴仆烧了热水,很快便有人将洗澡水抬进了浴室。 宇文琝清清爽爽的洗了个澡,陆含之又给他找来了换洗的中衣。 眼看着东方就要泛起鱼肚白,宇文琝才终于躺下睡了。 陆含之也打了个哈欠,躺在宇文琝的身侧睡了。 大概是真的累极,两人醒来的时候都到了正午时分。 宇文琝起床做了几个伸展,看到陆含之还在睡,便独自去了隔壁育儿室看了看阿蛛。 阿蛛与阿蝉,可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宝宝了。 很巧,宇文琝过来的时候阿蝉刚好也在看小弟弟。 宇文琝才发现,阿蝉与自己简直如出一辙,阿蛛则与陆含之长得一模一样。 阿蝉一看就是很壮实的宝宝,能吃能睡,两岁长得得有三四岁那么大。 阿蛛却是小小一只,连哭声都小小的,白白嫩嫩,唇色嫩红。 宇文琝忍不住抱进怀里,竟是轻如无物。 他大手粗臂,这小小孩儿竟只有他小臂长短。 他托着小儿子的脑袋,无奈一哂,说道:“这么小一只,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阿蝉咧着小嘴巴,流着哈喇子,说道:“弟弟多吃东西就能长大了!” 宇文琝一脸的惊讶,说道:“蝉儿,你说话那么清楚了吗?” 阿蝉歪了歪小脑袋,说道:“蝉儿说话向来如此。” 宇文琝有些怀疑人生,他走的时候明明还没这么能说的。 宇文琝抱着怀中的幼子开始考大儿子:“近日学了些什么?” 阿蝉说道:“爹爹教了我三字经,阿蝉背给阿爹听?” 陆含之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正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中衣,倚在门上看着他们父子温馨互动的画面。 三字经是陆含之为蒙学做教材的时候,在商城里兑换来的,他觉得阿蝉既然说话那么利索,便顺便教给了他。 谁知这小子仿佛天纵奇才,竟轻轻松松的就背下了一大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宇文琝仔细的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待阿蝉背完了,便问道:“这都是你爹爹的著作?” 阿蝉一脸的骄傲:“自然是爹爹!” 陆含之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阿蝉的嘴,说道:“可不能这么说,是爹爹整理,可不是爹爹所著。” 三字经的作者是宋代的王应麟,而且也并非标准答案,后来也有不少人对期完善修改。 反正传到后期,三字经和千字文便成了经典蒙学。 宇文琝抱着怀里幽幽转醒的阿蛛,笑问:“看了多久了?” 陆含之一身刚睡醒的慵懒之气,他撩了撩搭在耳后的头发,笑答:“也没看多久,就是觉得你穿着中衣抱着阿蛛考问阿蝉这个画面太温馨了,莫名想多看一会儿。” 宇文琝对他笑笑,抱着怀中幼子,摸了摸大儿子的脑袋,说道:“那你进来,我们就是一个家了。” 陆含之赤着脚进了门,这个家伙就是不肯好好穿鞋。 一进入房间,宇文琝便上前将他和幼子一起搂进怀里,并吻上了他的嘴唇。 两人大概是太久没亲热了,就这么抱着亲了许久。 阿蝉无聊的坐到一边,心道亲亲亲,有什么好亲的? 亲这么半天,亲够了没? 可别亲了,能不能顾滤一下小朋友呀? 鸾凤拿着奶瓶进来的时候,拿看到王爷和王妃正亲得忘情。 她无奈的捂了捂眼睛,笑着转身出去了。 他们的感情真好,鸾凤竟也开始羡慕起来了。 只可惜,这个大丫鬟至今也没有要成家的打算。 她竟想像婆子阿满一样,做个自梳女,一辈子不嫁人算了。 陆含之被亲得脸颊有些微红,他搂住宇文琝的脖子,说道:“你不知道我有我想你。” 宇文琝答道:“我知道,因为我也一样想你。” 陆含之随即有些懊恼:“可惜恢复期啊!” 随即笑容又变得有些邪恶:“不过可以打个嘴炮哦!” 宇文琝:……你这样可是很危险的。 阿蝉仰起小脸儿,问道:“爹爹,嘴炮是什么?” 陆含之:…… 宇文琝:…… 艹,又忘了,以后这虎狼之词,可不能再当着小孩子的面儿说了。 这时院外传来和鸣的通传:“王爷,少爷,有圣旨!” 两人微怔,随即拖家带口的去接圣旨。 一出门便看到总管太监正拿着圣旨站在院外,一见他们一家四口出来,立即开口道:“安亲王宇文琝接旨。” 宇文琝带着陆含之,怀里抱着阿蛛,手里还领着阿蝉,上前道:“宇文琝接旨。” 老太监举起圣旨,开口宣道:“安亲王宇文琝,屡立奇功,功高劳苦。品行端正,武功盖世,忠君不二,实乃皇子中之楷模。朕心喜,特封,皇四子安亲王宇文琝为太子。望其今后秉持公道,勤于政务,勿让朕忧心。即日起,皇储宇文琝监国理政。朕年事已高,不日将退居皇家别院静养,宫内一应事务,交给太子主理。钦此!” 第212章 听完圣旨两个人都有些懵了, 不过大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皇帝遭遇了两次谋反,两次都是被宇文琝救驾。 一次是宇文明极,一次是宇文珺。 两次都是救皇帝于水火,两次都是孤身诈死涉险。 第一次他还有个太子做借口, 如今太子谋反后被定罪,他可爱的儿子就只剩下了一个宇文琝。 也是经过这两次的事, 他也总算想明白了。 这江山, 合该就是宇文琝的。 论能力,论气魄, 还有谁能比得上这个四儿子? 哪怕他从小便被自己唾弃, 哪怕他成长于阴霾里。 但他还是, 长成了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 陆含之和宇文琝一同谢恩,接旨后, 老太监乐呵呵的上前说道:“老奴在这里便恭喜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殿下了!” 陆含之还怪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就谢过公公了。”说着一叠银票,便下意识从他的袖口中滑了出来, 朝老太监递了过去。 这回,老太监却摆了摆手,笑说道:“该拿的, 老奴定是会拿。不该拿的,老奴也分文不能取。太子妃殿下, 老奴恭祝您和太子殿下伉俪情深深似海,江山四海舞升平。” 陆含之笑,朝老太监点了点头, 说道:“谢过公公。” 老太监摆手:“哪当得起太子妃殿下的一个谢哟!”说完这话,老太监便朝他们二人行了个礼,告退而去。 皇宫,宸熙阁,皇贵妃戎飒接过圣旨,心中也是同样的百感交集。 皇帝退去皇家别院养老,她却被封为皇后,主理宫中一应事务。 她心情复杂的谢了恩,这个皇后来的太突然,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同样不知该如何接受的,还有淑贵妃。 淑贵妃带着贴身大宫女来到了宸熙阁,脸上的表情也很无奈。 她先是给新皇后行了个礼,后说道:“姐姐,妹妹刚刚被晋为贵妃,皇上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 戎后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们蓬莱王给你争来的荣耀,你收着便是。” 淑贵妃勉强的笑了笑,说道:“皇上说是要退居皇家别院颐养天年,这皇宫里只剩下了你我一后一贵妃,这算什么呢?” 戎后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心态也倒平和。 她开口道:“想想你我这些年在宫中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如今也算权倾后宫,风光无两。哪怕只是个摆设了,那又如何?日子还是得给自己过,总不能过给别人看吧?” 淑贵妃点了点头,戎后又补充了一句:“安心,若你想随儿子去蓬莱封地,也是可以的。不过我觉得,他们小孩子都喜欢热闹。大概一时间,小五是不愿回自己的封地了。” 如戎后所料,宇文琴自然是不愿意离开京城的。 因为出宫后他真的结识了许多朋友,苏素问,长孙媚,几个哥哥,还有几个小朋友。 有了那么多的朋友,比闷在宫里,只能和宫女太监交流强多了! 在宫里时,他的母妃淑妃因为出身不高,所以并不受其他妃嫔的喜欢。 只因生了自己,才总算晋了妃位。 也因为这个原因,宫里那些兄弟们都不是很爱搭理他。 在宫里,捧高踩低的事均是寻常,他都习惯了。 唯有戎妃娘娘母子,从不把他们母子当外人看。 但因为两个皇兄出宫立府,自此也没再有人同他说话。 如今得以提前出宫,宇文琴心里高兴极了。 至于封地,只要两位皇兄不赶他,他誓要赖在新太子府,打死也不走! 安亲王府如今也在京城内外得了一个新府名——新太子府,以与原本的太子府区分。 陆含之这个人又喜欢热闹,家里人越多他越开心。 每天插科打诨拌嘴打仗,他就喜欢这种人间烟火的滋味。 放眼望去,整个新太子府有多少人? 陆含之一时间竟数花了,没数过来。 单看这些院子,陆含之亲自给安排的,都没能记清。 从一阁里住了宇文琮和隐字一号。 素心斋里住了此刻还在宫里昏睡的阿枢。 问渠堂里住了刚刚回归苏氏族谱的阿问。 清音雅苑里住了宇文琴。 长孙媚就骚了,他直接把太子府里的媚心幽居那块扁搬回了新太子府,接着用。 陆含之的含玉坊,宇文珏的抱玉坊。 还给尹平梧留了个涅槃境。 小六子和阿蝉在院子里奔来跑去,有时候撞上宇文琴,有时候撞上了苏素问,长孙媚骚起来更是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直言我们阿蝉的雀儿养得可真是胖! 气得陆含之直想砸他脑门儿,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家伙的这张嘴。 今早长孙媚收拾停当,便去钦天监当职了。 这身官袍本来是仙气中透着几分威正的,可是穿到了长孙媚的身上,竟成了……罢了,骚便是他的代名词。 因为钦天监崇尚阴阳平衡,所以监正为阳,监副为阴。 所以监正的官袍是白色,监副的官袍是黑色。 本来长孙媚很嫌弃这身黑色官袍,媚媚姑娘就是喜欢大红色,淡紫色,浅粉色,水绿色! 黑色,那是那些臭男人的标配。 抱歉,没有对宇文琝和隐字一号不敬的意思。 但是穿上那身黑衣后,再配上陆含之给他的女王系装扮,简直骚炸了。 媚媚一脸真香的笑容,他在陆含之面前晃了晃,说道:“我走啦!” 陆含之提醒道:“你第一天当职,要给自己立好人设,以免在手下人面前立不了威。” 媚媚笑道:“我们婊子一般不立人设,只立牌坊。” 陆含之:!!! 他忍不住为呈监正捏了一把冷汗,谁摊上这样的手下都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 他突然怀疑,自己建议长孙媚去钦天监这个决定是不是下错了。 可是长孙媚又不愿回到西域那个伤心之地,每日面对着有情人终成姐妹的事实。 遍数大昭官职,也只有钦天监适合他。 那里本来就是神棍集中营,哪怕呈监正并不想和这个西域瑰宝共事,但既然太子妃殿下开了尊口,他总不能不接收。 如今陆含之有点后悔,大概钦天监日后要变成是非之地了。 他叹了口气,左右无事可做,便带着宇文琴入了宫。 宇文琴许久没见母妃,早就想回宫去看看了。 此次入宫,心情竟截然不同。 从前过来,陆含之总觉得这座皇宫是个囚笼。 如今再来,他甚至有一种想把皇宫的宫墙推翻的冲动。 自由的空气,召唤着宫墙内的女人。 陆含之内心窃喜,宇文琝当太子了,那就意味着下一步当皇帝。 是不是就表示,他以后实行各种东西,就更加容易了? 他的想法有很多,不知道系统下一步又会给他出什么难题。 他算是发现了,这系统的目的,为的就是将大昭带入一个更加繁荣的时代。 宇文琴有些归心似箭,陆含之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就觉得这小孩是个孝顺的孩子。 一路走来,宫女太监都朝他们行礼。 哪怕才一天的时间,陆含之的太子妃之位,宇文琴的亲王之位,已经在皇城内外传遍了。 原本对宇文琴不屑一顾的人,竟都对他点头哈腰起来。 有几个宫妃甚至还主动上前来打招呼,大概是想在宇文琴面前混个脸熟,以后好让贵妃娘娘多罩拂。 从前宫妃们还有个晋位的念想,如今皇帝退居二线,大概没有任何回归的可能性了,如今上面最高的两位主子就是戎后和淑贵妃,谁不想巴结着点儿呢? 宇文琴却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他只想快点去见见母妃。 好在除了五皇子宇文琴,皇帝后面的几个儿子都还小。 六皇子宇文瑛才十一岁,七皇子宇文琼和八皇子宇文瑞也才刚八岁。 九皇子宇文珑六岁,十皇子宇文璎三岁。 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只比阿蝉大几个月而已。 皇帝的这些宫妃和儿子,新皇登基后,大概也会再另行安置住所。 毕竟皇帝和小妈们生活在一起,不太合适。 皇帝的三十几个宫妃,可能会移居颐园居。 原著里宇文明极为了绝后患,皇帝的这些未成年的儿子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就这些粉嫩粉嫩的小娃娃,流放到苦寒毒障之地,大概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养在宫里也不可取,倒不如全送他们去上学,到集体中去。 各自找到各自的快乐,从小接受正能量教育,就不会想着谋反了。 毕竟当皇帝,可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宇文琴很快冲进了淑妃的宫殿,却发现母妃不在。 小宫女告知她去了宸熙阁,宇文琴又跑去了宸熙阁。 一见到母妃正坐在戎后的宫里有说有笑,宇文琴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缓缓的跪了下来,说道:“母妃……” 陆含之叹气,和戎后一起出了门,给他们母子片刻空间说话。 与此同时,长孙媚也入了钦天监。 呈监正一身白色袍服,手中拂尘整洁,衣衫整洁,发丝整洁。 白袍的官服上除了袖口和前胸的太极纹样,就只有一些祥云暗纹。 长孙媚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颇为看不上,他平生最讨厌这种太端庄的人,用他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字——装。 长孙媚上前,捏着他的人妖音扭捏作态道:“中原第一神棍?” 呈监正淡淡扫了他一眼,一派仙人姿态,纠正道:“是神师。” 而后内心指指点点,口中依然端方的问道:“西域第一奇葩?” 长孙媚气得吐血,纠正道:“是瑰宝!” 如陆含之所料,奇葩和神棍的第一次会晤便是一副要掐起来的模样。 第213章 宸熙阁小花园, 陆含之抱着戎贵妃的大橘猫坐在秋千驾上。 戎后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婆媳两个聊着天。 陆含之说道:“没想到皇上竟封母妃为后,那我以后是不是要管母妃叫母后了?” 戎后想了想,说道:“你想叫娘也没关系。” 陆含之想都没想便道:“娘亲, 还是这样叫起来舒服。” 戎后被他叫得心里一阵舒坦,说道:“琝儿如今可就是太子了, 你们这一应的筹谋, 也算没有白费。” 陆含之说道:“母后说得是,但成功了, 却也是个新的开始。大昭千疮百孔, 驻虫百出。想要平定, 尚需时日。” 戎后叹了口气,说道:“往日君王得位, 哪个不是想着先自己享乐?让后宫充盈起来?再搜刮一番民脂民膏,美其名曰充盈国库。最后不是修了宫殿,便是造了亭台。你们能想着江山社稷,我也很高兴, 但你们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仗着年轻,肆意消耗。” 陆含之答道:“母后放心, 孩儿心中有数。” 戎后又叮嘱道:“阿琝太爱打架,你也说着他点儿, 不要总是以身涉险。” 陆含之:…… 果然知子莫若母,虽说陆含之给了他超强的防御法宝,但是天天跑去打架, 也的确是不可取的一件事。 好在他体内的嗜杀因素已经早早被他清理了出去,如今只要让他转移些注意力,没事儿别上战场,应该问题不大。 房间内,淑贵妃已经和儿子说完话了,两人也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宇文琴对戎后行了个礼,说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戎后立即道:“琴儿乖,平身。” 宇文琴起身后,戎后赞道:“琴儿果然长大了啊!这一身派头,越发像个亲王的模样了。” 淑贵妃的脸上也很有荣光,说道:“姐姐可别夸他了,一会儿要骄傲了。” 戎后笑道:“我们阿琴可不是会骄傲的孩子。” 这边聊得一派温馨,钦天监却斗得水深火热。 呈监正面前摆着一个棋局,每舞一下手中的轻剑,眼前的棋局便瞬息万变。 长孙媚一身黑衣,他没有武器,卡姿兰大眼睛一眨,便破了呈监正一个局。 破完局后他冷哼一声,眼神里是肃杀的冷静。 媚媚姑娘看似不靠谱,遇到正经的时候,他却格外有度。 对面的呈监正显然有些意外,手上的轻剑继续轻轻舞动,棋局归零,再次摆出破竹之势。 这是他自创的七十二玲珑棋阵,目前尚未有一人能破得过五十局。 长孙媚已经破到了第三十六局,却仍然没有多少吃力之感。 虽然呈监正心内十分惊讶,能将他的棋阵破到半数者,在中原已然可以排得上名号。 更何况眼前这个长孙媚,竟还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 此时呈监正对对方的态度已然不是初见面时的看不上,虽然对他那副妖里妖气的观感仍是生理性不适,至少认同了他的能力。 第三十七局阵法已经,棋局里仿佛有着一个微世界,一队拿着兵器的白色盔甲人正朝黑色盔甲人冲了过去。 长孙媚葱儿一般的纤纤十指灵活的开始编织阵法,西域巫师妙就妙在可以将自己的身体修炼成器,直采四野灵力,用一双妙手便能织就一张天网。 长孙媚眼神如钩,仔细的盯着棋阵里的盔甲人,在那盔甲人甫一接触到己方黑子时,便瞬间化出一堵黑墙,将那些灰甲人挡在了局外。 不过一时片刻的功夫,他手上的阵法已经织就。 阵法一附上黑子,黑子便幻化成了一只只黑色猎豹。 很难想象,长孙媚模样娇俏妖娆,法术却相当凶猛桀骜。 猎豹对上白衣盔甲战士,一时间竟打得不分伯仲。 两方一番激烈交战,此局最后在长孙媚又附了一层魔阵后方才破除。 这会儿两人都有些精疲力竭了,呈监正在死撑,长孙监副也是香汗淋漓。 钦天监内其余道士佛修一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一气呵成的破了呈监正三十三个玲珑棋阵。 而且还有能继续破下去的架势。 只是两个人斗到谁也不服谁,这样下去大概都要两败俱伤。 其实本尊的内心也很是天人交战,他们也知道这样比下去的后果。 呈监正只是死撑着不说,却是眉心紧皱着,明显有些疲惫。 长孙媚则开始骂娘:看你相貌堂堂,却是个傻的,脑子是不是让蛇吃了?啊……老娘好累,好累好累好累。 却见呈监正又开了一局,长孙媚:啊啊啊啊啊啊! 表面上却仍是一副老娘跟你刚到底的表情,誓死不退! 就这样,两方对阵了足足七十一阵。 最后一阵时,两人同时后退一步,空气突然如凝固一般静止。 上一秒还在想着认输的两人,忽然又有了别样的想法。 呈监正道:“我看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战吧!” 长孙媚吹了吹自己撩人的刘海,掩盖着黑袍下颤抖的双腿,应声道:“可。” 说完两人一个回了监正司,一个去了监副堂。 一关上门,一个扶住了桌沿,一个抖着腿直接坐到地上。 长孙媚揉着自己的大腿,咕哝了一句:“还挺强……” 呈监正揉了揉自己的腰,一甩拂尘盘腿开始打坐,心道够磨人的! 傍晚,陆含之带着宇文琴回府,路上刚好碰到长孙媚的马车。 陆含之探出脑袋,冲着马车里喊了一嗓子:“媚媚!” 马车里没有任何动静。 陆含之疑道:“媚媚,你怎么了?” 马车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陆含之皱眉,让马夫停车,两辆马车同时停下,他跳到了对面的马车上,一打开轿帘,便见长孙媚正瘫在马车里。 陆含之:…… 他看着气若游丝的长孙媚,问道:“你让人给日了?” 他上前扶起娇无力,只听长孙媚声若蚊呐的道:“……我倒是想。” 陆含之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儿,妆都花了,一脸心疼道:“那是怎么回事?上个班上成这样?不知道还以为是班上了你!” 长孙媚就喜欢陆含之这虎狼之词,他总算是有了点精神,搭着对方的肩说道:“别提了,你们那中原第一神棍一见面就要给我个下马威!要不是老娘法力高强,就真被他给唬住了!” 陆含之憋笑,其实这结果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钦天监本来就是呈监正的天下。 冷不防扔给他个西域瑰宝,在西域是个瑰宝,在中原神棍的眼里,他们就都是跳大神的。 这些邪门外道入正门,还是皇家正庭,自然是要给个下马威的。 看得出,长孙媚被折腾的不轻。 陆含之一脸同情的看着他,说道:“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部门,不如我给你换一个?我觉得寒寿寺也挺不错的,住持大师是阿琝的老友,不如我跟他说说,让你去……” 长孙媚立即道:“……算了,我对和尚不感兴趣。” 陆含之:…… 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别让这个妖孽祸害佛门清净之地为好。 长孙媚又道:“不过……容我请几天假,恢复一下元气,那个呈监正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倒是耐力持久。” 陆含之:…… 你这表达的是不是有些歧义? 回到安亲王府,宇文琝刚好在和尹平梧谈事。 尹平梧消失了几天又自行出现,看着他们风风火火的一通骚操作,打心眼儿里觉得后生可畏。 长孙媚回房间休息了,尹平梧正边喝茶边道:“安师兄正在伺机夺回他师弟手里的法宝,只有夺回那样法宝,以后才能高枕无忧。否则,还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 陆含之进了书房,对尹平梧点了点头。 尹平梧也对陆含之点了点头,便听陆含之道:“那意思就是,已经盯上他们了?” 尹平梧点头。 陆含之笑道:“我就知道明阳先生一定有办法,那我们就等他的好消息了。” 这几天陆含之便已经开始出了一回的话本儿,话本儿的主题便围绕着苏婉凝的奇葩事迹,已开始于大街小巷口口相传。 甚至还有小儿把它编成了歌谣,只为了讽刺苏婉凝的恶毒。 只不过讽刺的是丑奴,而被玷污了声名的苏小姐,则用善良的小姐来代替。 往日里歌颂皇帝情深四海的说书先生和茶馆艺人,都改成了说《恶奴传》。 这两天丑奴的故事,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俨然成了过街老鼠。 尹平梧点头,又说道:“我此次前来,是想拜托你们帮我照顾一下钟儿和阿尧。我马上就要随安师兄一同云游四海,大约一两年回一趟京都。这也要谢谢你们,本来我还下不了这样的决心。谢谢你们带我去见了他最后一面,让我这些年的心结得以释怀。” 陆含之摆手,不好意思道:“嗨,其实我们也只是想请您帮忙而已。说起来,还得谢谢前辈。” 尹平梧还是一副青年的模样,再看头发花白的皇帝,简直不像是同辈之人。 陆含之觉得,有时候幸福与否,并不在位高与否。 皇帝这些年战战兢兢,大概也是耗尽了他的精神力。 陆含之八卦道:“前辈是要和安明阳前辈结为道侣吗?” 尹平梧:…… 他笑了笑,答道:“还没想好,先随他一起看看这个大昭吧!” 陆含之点头,起身朝他行了个礼,说道:“先生保重,钟儿和阿尧的事,交给我吧!” 尹平梧也缓缓点了点头,离开了太子府。 却听门外传来长孙媚的声音:“哟?这位大爷怎么来了?” 第214章 听长孙媚这腔调,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来逛青楼。 至于来者何人,听长孙媚这轻佻里又透着轻蔑的腔调就知道,肯定是呈监正。 呈监正是听说尹平梧来了新太子府,特意找他来问安明阳下落的。 结果一入太子府, 便碰上了衣衫凌乱还没来得及换的长孙媚。 陆含之一听到动静便送了出来,看到呈监正仍是一身齐齐整整端端正正的模样, 便冲着长孙媚吹了声口哨:“日你的人来了?” 长孙媚瞬间仿佛翻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白眼, 说道:“就凭他?我呸!” 看来这两人的梁子是结上了,并且不太好解。 呈监正上前来给陆含之及宇文琝行了个礼, 又转身看向尹平梧, 全程连看都没看一眼长孙媚。 长孙媚啧了一声, 心道目中无人,明天就破了你的最后一道阵, 让你输人又输阵! 显然呈监正找尹平梧是有正事,他和安明阳同属道门,会关注安明松的事也不奇怪。 像他们这种中原排得上名号的神棍,大概都会关注这件事, 只是可能没想到安明松会玩儿那么大吧! 也可能正是因为所有人都在找安明松,他才会找一个女子来替他完成这些事。 隐蔽度高, 不会受任何人怀疑。 他都预设好了剧情点,只要她按着剧情点来走就行了。 而且丑奴怨气颇重, 这样很容易激起她的斗志。 陆含之和宇文琝没有参与他们道门内部之事,便由着呈监正去和尹平梧谈了。 两人在一旁交谈了片刻,最后呈监正点了点头, 只说道:“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太极峰定是义不容辞。” 呈监正出身太极峰,是掌门得意弟子,也是与剑圣同属一脉。 所以呈监正和陆煦之私下里关系好,上次也能帮他们一个小忙,助他们顺利成婚。 尹平梧点了点头,说道:“大概也不需要,师兄为这件事奔忙半生,应该可以自己收尾了。” 呈监正朝他抱了抱拳,又和陆含之宇文琝打了声招呼,离开了新太子府。 临出门前他朝长孙媚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没看到那人的身影后才终于松了口气,下意识按了按一阵酸痛的后腰。 这磨人的西域奇葩,还真有几分本事。 陆含之看热闹看得有兴趣,问道:“先生留下来吃饭吧?” 呈监正立即摆手:“不了,回去还有事要做。” 他得赶快加固一下他的最后一个棋阵,如果再那么轻易便被破掉,那他中原第一神师之名可要不保。 宇文琝看着陆含之眼中的神情,问道:“你……又在算计什么呢?” 陆含之拉着宇文琝的胳膊,说道:“我觉得呈监正好可怜啊!” 宇文琝朝扶着腰离去的呈监正看了一眼,说道:“他最近有些忙,可能是太累了。” 陆含之笑而不语,回房间抱阿蛛了。 鸾凤照顾孩子越来越有一套,哪怕我们阿蛛小鸟畏,也渐渐开始肉嘟嘟。 但相较于阿蝉,还是没法比,仍是显得小小一只。 但阿蛛是真漂亮,陆含之自恋的觉得,阿蛛像自己像到了骨子里。 尤其是这双漂亮的小嘴巴,粉嘟嘟就像含了块粉水晶。 他终于理解家长们给他取名叫含之的本意了,原来并不是什么他脑子里的色情思想,而是这么可爱一件事情。 小阿蛛的大名叫宇文翎晔,也是很可爱的名字。 这么乖的弟弟,让他怎么能不喜欢? 鸾凤见他这个样子,立即笑道:“少爷,你好像更喜欢二少爷啊?” 陆含之摇了摇头,说道:“倒也不是,就是阿蝉大了,野了,不着爹了!现在还有蛛儿陪着我,我开心。” 鸾凤仍是笑:“那二少爷长大了呢?要不少爷再生一个?” 陆含之倒也没反对,说道:“随缘随缘,少爷我还是挺喜欢小孩子的。” 鸾凤看出来了,相较于最初的抗拒,如今他对孩子的喜爱越来越明显。 有更多的耐心,也更加细心的对待孩子们。 幸好他的系统不是人,没过几天时间,又开始催着他做任务,否则他真有可能成为一个家庭主夫。 尤其是这几天,忙着处理苏婉凝的事,系统里已经提示了他好几天,尽快接取任务,以免剧情回档。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剧情如果回档,陆含之可是会吐血的。 于是他便回了自己房间,进入精神空间内,接取了中级第三阶段的任务。 中级任务的重点是教育和民生,陆含之在第一阶段盖了楼,建了学校。在第二阶段修了桥,连通了北部交通。 如果他预料的没错,第三阶段应该主要针对修路了吧? 如陆含之所料,第三阶段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要修一条连通京城与京城含之学院的一条路。 要修的路面标准,系统里也给出了相应数据。 之前在修桥的时候,他也曾应系统的任务之邀修过一段连通北部交通的路。 所以修这条路,也就把之前的方案复刻过来就好了。 这个任务倒是没感到有什么压力,只是这条路的长度有些过分。 如果想缩短工期,就得增派人手,所以他便让在御持续招工。 他觉得别的不提,这个系统给京城百姓提供的就业机会倒是越来越多了。 第二天陆含之开始忙修路的事,长孙媚却消极怠工,没去上班。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昨天消耗了太多的精力,难得起晚了。 错过了点卯,那便索性不去了。 结果中午的时候钦天监有个小碎催跑来通知他,如果下次再不去应卯便要差人去给呈监正请假。 若是不请假,便按旷工处理,扣除三日薪资。 若是旷工超过三日,那便不用来钦天监应卯了。 长孙媚:??? 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现在便被呈监正压得死死的,难以翻身的那种。 不过媚媚姑娘什么时候怕过? 他懒懒的翻了个身,说道:“那便替我回一声呈监正,便说媚媚姑娘月事来了,请假三日。三日后,一定亲自向呈监正请示复工。” 小碎催:…… 虽然内心百思不得其解,但他还是回去将事情如实的回给了呈监正。 听完理由的呈监正:…… 呈监正师承名门,身边的师兄弟各个言行端正,行为得体,绝不会让人觉得半点不适。 但这个长孙媚,真是刷新了他对人类的认知。 一时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却又不能不管。 于是他左思右想,开口道:“那就让长孙监副书于公文,写好理由,由本监正签字批准吧!” 小碎催:…… 他觉得自己太难了,为什么要夹在两位监管的中间? 可是没办法,他只能再去办事,把呈监正的话再次传达给长孙监副。 但是小碎催却在新太子府中转了半天,也没找到长孙监副本人。 最后他只得拦住一个一身红衣身段儿妖娆的姑娘,礼貌问道:“这位姐姐,请问长孙媚先生此刻在何处?劳烦姐姐告知。” 结果对面的姐姐一听,掩唇娇笑道:“哦?弟弟找长孙先生什么事?” 小碎催有点儿沉醉了,这姐姐不但身段儿好,连声音都如此娇媚迷人,让人心驰神往。 他脸刷的红了,说道:“找……找他……有……公务。” 姐姐伸出葱白的手指,挑起小碎催的下巴,说道:“给姐姐笑一个,姐姐就带你去找他。” 小碎催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不知是该笑还是该躲。 就在小碎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却传来素问的声音:“你别逗人家小朋友,就你这样天天到处撩,早晚有一天撩出事儿来!” 小碎催吓得赶紧后退一步,说道:“这这这……这位少爷,敢问……长孙先生在何处?” 素问指了指眼前那漂亮大姐姐,说道:“呶,他就是,就是换了身女装,装了个女声。你有事就和他说吧!别听他瞎逗贫。” 长孙媚恢复了自己的本质男声,说道:“喂,小素问,你这就没劲了!坏我好事!我嫁不出去你负责吗?” 素问没好气道:“谁要向你负责!” 说完他便出门了,趁着这两天天气还算暖和,他要在京城到处转转。 过两天彻底入了冬,可就连门都不想出了。 对面的小碎催已经惊呆在了旁边,结结巴巴道:“长……长……长……” 长孙媚无奈道:“那个呈监正又有什么事啊?” 小碎催把情况说了,长孙媚秀眉微皱,红唇微挑,嫩白的手指在小碎催的额头上点了点,说道:“弟弟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写。” 左右不过是个请假条,长孙媚三下五除二便写了出来,装进了信封里,还喷了点香水上去。 小碎催一脸春色的回了钦天监,把那封氤氲着飘渺香味儿的淡紫色信封交给了呈监正。 呈监正正在盘腿对弈修复棋阵,接过信封打开后,脸都变成了绿色。 “妾今日月事造访,气若游丝,心如飞絮。茶饭不思,只思情郎。幻想情郎他玉面乌发,貌比嫡仙。着白衣飘渺端正,执棋子俊逸非凡。妾只想摘下他玉簪,脱下他道袍,覆身骑于其腹,以解妾之月事之苦。怎奈幻想不能成真,只能躲事深闺,以免搅扰他人。监正大人良心大大滴,定不忍心妾月事期间应卯,望大人盖下公章 ,准妾三日假期。” 放下信笺,呈监正的脸一阵青白,他耗尽了毕生最大的忍耐力,才能勉强遏制住把眼前的棋局和信封同时一掌拍成齑粉的冲动。 而在皇宫宸熙阁,昏迷了两天的阿枢,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215章 林冲云这两天也算不眠不休, 一直守在阿枢的身边。 看到她醒了,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刚刚醒来的阿枢却是一脸的迷茫,她原本就极其好看的一张小脸,再醒上一双澄澈如黑水晶的漂亮双眸, 就仿佛一支爱神之箭,就这样一下子射在了林冲云的心上。 他终于上前对阿枢说道:“你……你醒了?” 阿枢迷茫了片刻, 脑中碎片化的剪影渐渐组合起来。 终于, 在她的脑中,构成了林冲云的信息。 她开口问道:“林师兄?” 因为林家和苏家都是医生世家, 而且都是出身杏林坡。 算起来, 他们是同辈, 便是师兄妹的关系。 可这声林师兄,让林冲云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们订下了亲事, 那便是未婚夫妻,她叫他师兄…… 是不是太生分了些? 林冲云脸色微红,上前道:“阿枢……我……我们,我们……有婚约……” 刚刚醒来的阿枢脸上写上了更多的迷茫, 大概是大脑中的碎片,此刻还没完全集结成片段。 她抬头看向林冲云, 脸上也染上淡粉,问道:“这……什么时候的事?” 林冲云低声道:“月余前……” 阿枢粉唇微张,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月余前的模样,开口道:“师兄……竟不嫌弃我月余前的丑陋,我……我是很感激的。” 林冲云心里紧张的要死, 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来,继续开口道:“阿枢我……我……我是喜欢你的,与容貌无关,与……与……与性情也无关。你便是你,我……我只是想要你。” 一番话把阿枢的脸说得更红了,她低下头,竟觉得这位清冷高洁的林师兄……有些下流。 下流的林师兄可能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该怎样告诉阿枢,其实他们是命中注定三生缘呢? 他怕阿枢对他印象不好,会不愿意再许给他下一生了。 于是立即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和你成婚的意思。” 阿枢抬起头,说道:“林师兄,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林冲云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问道:“那……那……你……同意吗?” 阿枢没想到,这位自己在杏林坡时便在老家闻名遐迩的林师兄,对她竟是这样上心。 他们同辈中人,有哪个不对这位林师兄仰慕颇深的? 村子里的半夏丫头,嘴上林师兄长,林师兄短的,做梦都想见他一面。 阿枢其实一开始是对这位大师兄不屑一顾的,她本来也是医中翘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没好气道:“婚约都订了,你还让我退婚是怎样?” 林冲云的唇角终于止不住的往上扬了起来,说道:“那……那……我去请示舅父舅母,早日定下婚期?” 阿枢惊了,林师兄你那么猴急的吗? 难怪人说年轻男人没有几个能顶住不成婚的,哪怕是这位冰冷淡漠的医中圣手,也没能免俗。 看着阿枢眼里嫌弃的表情,林冲云的脸又红了。 他觉得自己完了,混守这一世,不知道阿枢还愿不愿再和他在一起。 好在阿枢没有反对,最后点了头,愿意早日完婚。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为什么这么早想把她娶回家。 但是想要成婚了,他才想到一件事,自己这些年似乎一直住在太医院,并未有府宅。 这才匆忙的准备去买宅子,置办家具。 好在有宇文琝帮忙,他现在监国理政,做主给宇文琮和宇文琴都赐了王府,也给林冲云赐了一套。 这几套宅院都在青龙大街上,挨得不远,可以随时走动。 当然,他们在新太子府也都有自己的院子,如果还想住在太子府,那也是可以的。 陆含之喜欢热闹,也舍不得他们各自出去住。 反正,日子就是要欢欢喜喜的过,才能让时间流淌得更加香甜。 相较于林冲云这边的如愿以偿,呈监正那边却快忍出了内伤。 太极峰弟子修身立世七十二守则里,第一条便是正言行,正德行。 他周围的师兄弟们,个个言行端正,君方风范。 他更是师兄弟们口中的翘楚,身为大师兄,更是以身作责。 还是每一次遇到这种……这种…… 呈监正无法形容,只是阴沉着一张脸,仿佛那张纸上是江湖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魔! 小碎催脸上战战兢兢,他觉得自己这一天受到的刺激有点多。 刚刚在长孙监副那里莫名被调戏了一通,这会儿在呈监正这里又被冻住了。 他小心的问道:“监正,长孙监副还在等着我去给他回话,您……是不是该盖印章了?” 呈监正的指尖有些颤抖,极其艰难的拿出了钦天监的公章,盖在了那张飘满春情的请假信笺上。 他把信笺塞回信封里,交给小碎催,说道:“告诉长孙监正,让他在家里多休几天,待到……他什么时候能正常的做一个男人了,再回来钦天监点卯。” 小碎催如蒙大赦,拿着信笺便又去了新太子府。 恰好遇上太子妃回府,身边还跟着一个与他一样极漂亮的少年郎。 少年郎正兴奋的唧唧喳喳的同他说着什么,还有一个乖顺的少年郎,正在旁边垂首听着。 素问对陆含之说道:“我姐姐醒了!皇后娘娘送来的消息!” 哦,原来这位少年郎正是那位善良小姐的弟弟,叫苏素问的。 陆含之应声,说道:“嗯,我也知道了,他们正打算筹备婚事,你正好当个喜童。” 素问道:“喜童?我都十六岁了!又不是六岁!我不当喜童!” 陆含之道:“那你不送你姐姐了?” 素问道:“送啊!但我是以弟弟的身份!反正我不当喜童,让小六子当喜童去。” 莫名被cue的小六子:??? 陆含之说道:“这次东瀛大捷,戎肃表哥也要来京,顺便参加你姐姐的婚礼。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大昭虎将!” 一提到戎肃,一直沉默寡言的宇文琴的眼睛便亮了起来,问道:“真的吗四嫂?” 陆含之说道:“是啊!看不出我们小五还有一颗征战沙场之心呢?” 宇文琴不好意思道:“我体质不行,当初四哥去北疆的时候,我也想去的,母妃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说我去了就是给四哥拖后腿,但我真的很羡慕他能上战场。母妃让我多和大……哦,是二皇兄学习。其实……我更想和四哥学,然后想进戎家军里做前锋。” 戎肃是戎狄的长子,正是前锋营的大将。 这是戎家军的未来掌舵人,是有真才干的掌舵人,不是世袭的那种。 戎狄是戎飒的哥哥,有四个儿子,个个儿骁勇。 尤其是这位长子,更是用兵如神,被称为大昭利刃。 因为他的锋锐营正是在前锋冲锋陷阵的头号杀器,说是吓哭敌兵绝不为过,让周围的邻居们闻风丧胆。 戎肃擅使弓箭,是大昭第一神射手,如今又使得一把好弩,百步穿杨例无虚发。 一行人入了府,小碎催才进了门,找到长孙媚,把那飘着春情的信笺还给了他。 为了免遭调戏,小碎催本打算把信交给长孙监副便落荒而逃的,谁想到长孙监副却叫住了他:“你们呈监正说什么了?” 小碎催心里紧张的要死,半天后说道:“监正说……说……说,他说什么时候监副能像个男人了,再去钦天监应卯。” 长孙媚:……我呸! 他冷哼一声,接过那信,打开来看着那个大红章,说道:“呵?这么不喜欢看到我?那我偏偏要去!” 于是第二天,长孙媚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女装,化了个媚色倾城的大浓妆,直接去了钦天监。 这回不但是呈监正被惊到了,整个钦天监的全都被惊到了。 他们正事也不做了,都跑来围观长孙媚。 但是除了那个小碎催,没有一个认出他来的,小碎催却窝在一边不敢说,深知这位可不似外表上那样娇滴滴的。 一位主事上前来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找谁?” 长孙媚团扇遮面,娇滴滴道:“我找我呈师兄。” 整个钦天监,姓呈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呈监正。 但主事也不能不问缘由,就把她带到呈监正面前。 便问道:“哦?请问姑娘是呈监正的师妹吗?” 长孙媚半掩粉面笑道:“何止是师妹,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情相悦,两心之外无人知,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主事:…… 众钦天监官员:??? 主事问道:“您是……呈监正的夫人吗?” 长孙媚略带伤感的道:“……还不是。” 这时,呈监正从里面走了出来,问道:“何故聚集?” 众人立即让开一条路,把长孙媚和呈监正之间的阻碍全都移除,让他们两个面对面了。 长孙媚在看到呈监正时微微一怔,紧走两步,上前亲亲热热的喊道:“呈郎!我……我快想死你了!” 呈监正眉心微蹙,问道:“你是何人?” 长孙又后退一步,百般不可思议的问道:“你……竟问我是何人?你抱着我说我是天,我是地,我是小亲亲的时候,怎么不问我是何人?” 众人:哇??? 呈监正一派君子端方,单手负手而立,脸色却如韭菜,他问道:“……姑娘莫不是记错了?” 长孙媚却是捂住胸口做作呕状,而后艰难的直起腰,说道:“你可以不认我,可我腹中孩儿……你不能不认呐!我可以没有你,但是孩子不能没有爹!” 第216章 喜当爹的呈监正:??? 众钦天监官员议论纷纷:“没想到呈监正竟然是个抛弃良家女子的渣渣?” “可是呈监正看上去不像个负心薄幸之人啊?” “唉,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 “越是看似谦谦君子的人,其实越是衣冠禽兽!” …… 呈监正眉心微皱,一甩拂尘, 法眼窥见了团扇后面那姑娘的真实容颜,一时间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扯了扯自己被攥在长孙媚手里的袖子, 说道:“你放手!” 长孙媚道:“我不放, 我放了你若跑了怎么办?” 呈监正道:“你够了没有!” 长孙媚手捂胸口,说道:“你……竟还问我够了没有?你始乱终弃, 要了我的身子, 让我有了身孕, 还不肯负责!呈师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呈监正还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君子风范, 奈何周围的人却开始瞎起哄。 这个说:“呈监正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姑娘既然有孕了你就娶了吧!” 那个说:“难得姑娘一片深情,还是同门师妹,监正您就别再固执了!” 旁边说:“既然已经与姑娘许了终身, 娶回家又有何难?大不了以后再娶,男人三妻四妾又非不行!” 后边说:“这么漂亮的姑娘, 监正不娶就太可惜了,娶回家还能伺候监正生活, 何乐而不为啊?” …… 长孙媚的眼里那明显的幸灾乐祸,终于让呈监正忍无可忍。 他一杯冷茶披头朝长孙媚泼了过去,掏出怀中的手帕用力在他脸上擦了几下, 总算露出了他原本那张清秀帅气的一张脸。 众人呆若木鸡,一个个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长孙媚却没事儿人一样,扭捏作态道:“这么粗鲁,你这样是不会有姑娘喜欢你的哦!” 呈监正收回那只已经被染得花花绿绿的手帕,说道:“长孙媚,闹够了没有?闹够了便回你自己的监副堂!近日有妖邪作祟!你最好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 长孙媚随手撩了撩自己被淋湿的头发,说道:“你又没让我做过,怎么知道我本职工作做不好?” 呈监正道:“休要再胡闹了!” 长孙媚翻了个小白眼,说道:“不是我胡闹,是你搞性别歧视!在我们西域,我长孙媚被称为西域瑰宝。来到你钦天监,却被你呈监正教育好好做个男人。我从小便被当女儿养大,你让我怎么好好做个男人?” 这个西域瑰宝并不是单方面的西域瑰宝,不仅因为他是西域首屈一指的巫师,还因为他是西域不可多得的美人。 人人都叫他媚媚姑娘,而不是长孙公子,可见他在西域人心目中的位置。 说完这话,长孙媚便不再搭理呈监正,自己回自己的监副堂了。 如果有相应的工作,桌案上自然会放着相关文件。 他没有去理会那些文件,而是一边重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又给自己重新上了一个精致却又不那么夸张的妆容。 发式也换了一个,脱掉了红色外袍,露出里面的素色衣衫。 不过轻轻松松几个小动作,长孙媚便从妖艳贱货,变成了一个雌雄莫辩的绝世美人。 他本人并不是拎不清的那种,虽然他自小便以女装示人,也是知道中原人的习俗。 这样既满足了自己对美的向往,又不让别人太痛苦。 然后才拿起桌案上的文件看了起来,眼中瞬间燃起了兴味。 钦天监的工作,除了帮助朝廷勘测各种风水外,还会负责民间的一些邪祟清剿工作。 此次便是一个关于某山村闹邪祟的上报,宇文琝转来了钦天监,让他们派人去处理一下。 长孙媚便亲自领了这个差事,打算带几个人过去看一下。 呈监正乐得见他有点事做,便批了公文,让他去了。 说来也巧,这个山村在京城北郊较为偏僻的山凹里。 北郊本来住户就少,如果不是陆含之在这边修桥,大概就可以用荒无人烟来形容。 哪怕如此,也有为了躲苛捐杂税而选择住进深山。 久而久之,山里也有了一个小规模的村落。 他们在山里自给自足,很少外出,与世隔绝。 本来生活的也算平安喜乐,直到有一天他们那里闹起了疫症。 一开始只是有几个老人病了,后来年轻人也开始生病,直到接连开始死人,他们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本来他们想自生自灭,却在连续几个月以来,在长京大河尚岸看到了朝廷修桥的壮举后,而生出了求助的想法。 人都想活,毕竟活着就有希望。 长孙媚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挑战这些旁人不敢挑战的事,事情越邪门儿,他越是感兴趣。 于是他带了几个人,就这么轻装上阵。 毕竟身为一个以身体作为武器的巫师,他也不需要带什么法器。 呈监正虽也有些担忧,但能给长孙媚点事做,好歹这几天不会再骚扰他了。 以他的各种经验来看,中原不会有过于难对付的邪祟,毕竟不是西域那种遍地养蛊的地方。 临走前长孙媚还去和陆含之打了声招呼,结果发现陆含之不在家,说是去接他那位表兄了。 确切来讲,应该是宇文琝和宇文珏的表兄。 东海被东瀛王占领,东瀛王已经被驱逐,下面的小喽啰就好对付多了。 再加上戎肃驰援东海,不过几天的时间,便将东海收复。 戎肃二十有七,未成婚,屡立奇功,却未有封赏。 就这样,戎家还一直压着他的功绩,不敢上报。 只因当今圣上忌惮戎氏,生怕戎家坐大。 戎家满门忠烈,封赏什么的,他们倒也不在乎。 只是连年打压,让忠臣寒了心。 好在他们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经历了两次谋反的皇帝终于大彻大悟,把江山交给了戎妃所抚养的皇四子。 也将戎妃封为了皇后。 皇四子宇文琝,与戎后不是亲母子,胜似亲母子。 皇四子宇文琝与皇二子宇文珏,更是过命的兄弟情。 就只因宇文琝被封为太子,他们被押了多年的军饷,竟一下子就给发放了。 将士们难得得了饷钱,个个儿高兴的不得了,托有了探亲假的同袍把家用带给妻儿或老母。 戎肃意气风发,打了那么多胜仗,这是他最高兴的一次。 这次来城门迎接的人里,除了陆含之,还有宇文珏和宇文琝,就连戎飒都着了便装,悄悄躲在马车里等着。 他们这一家人,是真的太久没见了。 武将无诏不得回京,是为了防着武将私自回京。 试想一下,一个拥有万百雄狮调动权的武将,整天有事儿没事儿往皇帝老巢转悠,那他不得日夜辗转反侧? 远远的,陆含之坐于马上,披着厚披风,手里拿着望远镜,突然大声道:“来了来了!你们快来看!” 宇文琝一夹马腹上前,接过陆含之手里的望远镜,果然看到了一行浩浩荡荡的人马。 为首之人格外的英武俊逸,正是戎狄的长子戎肃。 戎狄四个儿子,长子戎肃,次子戎铭,三次戎朔,幼子戎爽。 哪怕是最小的儿子戎爽,才十四岁,也已经可以上阵杀敌了。 上天仿佛把戎氏的基因都点到了武力值上,所以在陆含之看来,戎家子孙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座座小山包。 当然,有些夸张了。 戎氏儿郎并不显得壮硕丑陋,反倒是个个英气不凡。 如果长得丑,怎么可能世代出贵妃? 戎飒自马车里出来,果然看到远处一队青色战甲,为首之人着玄色战袍,朝这边急行军而来。 可见来人也是归心似箭,说来,他们已有四五年未见了,得诏一回不容易,戎肃也很想念这个从小疼爱他的姑母。 戎家人偏爱玄色战袍,一看到玄色战袍,戎飒就觉得十分亲切。 戎肃一路飞奔而来,手里的马鞭扬起,鞭声在山谷里回响。 他飞奔至戎飒跟前,翻身下马,两步跪到戎飒身前,带着一身风尘,裹夹着一身寒气,开口道:“侄儿给姑母请安!姑母万福!” 戎飒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将戎肃扶了起来,问道:“你父亲可还好?” 戎肃答道:“姑母放心,父亲母亲一切安好。母亲让侄儿代她问姑母好,还给您带了些南边的特产,都在后面的马车上装着。” 戎飒笑答:“好,好,那真是太好了。” 戎肃又转向宇文琝和宇文珏,朝他们一一行礼:“两位表弟,五皇子。” 宇文琴也一起跟了过来,他儿时曾见过这位大昭利刃一次,如今再见,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习不了武了。 单单是身高,自己就比他矮了一大截。 再看他盔甲下鼓涨的肌肉,宇文琴艳羡的咬了咬下唇,自己这辈子想都别想得到这样的肌肉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却听旁边二哥在叫他:“小五?戎将军在同你打招呼,你怎么发起呆来了?” 宇文琴立即反应过来,立即抬头看向戎肃,在对上他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后又将目光收了回来,低头道:“嗯……戎将军好。” 戎肃笑了笑,说道:“五皇子长高了,我那年见你,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这个孩子挺粘人,缠着他让他教他射箭,他每射中红心一次,他都开心的拍手跳脚,说他射得好棒! 戎飒道:“可不能再叫五皇子了,如今可是蓬莱王。” 戎肃惊讶道:“哦?了不起,十六岁便能封王,看来是有功勋了?”说着,戎肃给了宇文琴一记摸头杀。 哎……都告诉你是蓬莱王了,还乱摸。 蓬莱王不要面子的吗? 第217章 很没有面子的蓬莱王吸了吸鼻子, 开口道:“肃哥哥。” 这个称呼是蓬莱王专属,他一直管戎肃叫肃哥哥。 在他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就管他叫肃哥哥。 戎肃点了点头,因为戎飒的关系, 他与这几个亲近的皇子们向来没什么君臣之礼。 只不过作为大昭武将,为表忠心, 他还是朝宇文琝抱了抱拳道:“太子殿下。” 宇文琝朝他回了个礼, 说道:“我们兄弟之间就不要在意那些虚礼了,母后在这儿呢。” 戎飒对他们笑了笑, 说道:“不如先回府?你二弟四弟那边地方大, 你就住他们那儿吧!” 随他回来的将士们是不能进京的, 只能在京郊驻扎。 将士们扎营都无比随意,但是陆含之想犒劳一下一路风尘奔波的将士们, 便让戎肃的副将带领兄弟们去自己的庄子上休息。 将士们还怪不好意思的,他们扎野营惯了,头一次回京能有那么好的待遇。 副将给将士们解释了半天,那上太子妃殿下的私人庄园, 太子妃殿下是大昭实力强劲的商人。 他手上田产无数,金银无数, 是太子殿下的私人金库。 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儿子,自然对我们戎家军是照顾的, 这件小事皇上不会管,毕竟那庄子也在郊外,并不犯外将入京的例律。 将士们这才放下了心, 随着带路的小哥儿去了庄子。 带路的小哥儿正是和鸣,他负责带将士们去庄子上扎营,鸾凤则带领着婆子妇女们给将士们做长街宴接风。 戎肃回到新太子府,陆含之给他安排了院子,并取名为啸西风,将他的一应行李都拉了进去。 安顿好了,洗了澡,换上了居家常服,他才拿着他父亲给亲妹妹的信,又去给姑母请了安。 着居家常服的戎肃一身黛蓝,少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温和。 他把信交给戎飒,说道:“此为家父再三叮嘱让肃儿交给姑母的信,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望姑母亲启。” 戎飒笑着接过了戎狄给她写的信,兄妹俩自小感情极好,所以有什么话,兄妹俩也都是通过书信互相倾诉。 可惜她入了宫以后,哪怕是家书,也总是要通过宫内的耳目。 悄悄传个信进来,总要费很大的麻烦。 这下好了,由亲侄儿亲自送过来,她随即便读了起来。 读完以后,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 戎飒清了清嗓子,说道:“……要不,肃儿,你先去休息休息,晚点再过来?” 戎肃不解,可是既然姑母说了,他也只能先行告退。 待他出了门,戎飒才愁眉不展的对陆含之说道:“可头疼死我了,大哥把这烫手山药抛给我,我也没办法啊!” 陆含之不解的问道:“什么烫手山药?”说着他接过戎飒递上来的信,展开看了起来。 宇文琴也跟着好奇的凑了过来,看完后开口道:“哦,是帮肃哥哥娶亲。这有何难?肃哥哥战功无数,又是一表人才,还愁娶不到亲?” 陆含之聪明些,他眼珠子转了转,问道:“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原因?” 宇文琴问道:“不会是那些姑娘嫌弃肃哥哥每天与死神擦肩,不想每日提心吊胆吧?” 戎飒摇了摇头,说道:“恰恰相反,相嫁你大表兄的姑娘,当年从京城数一数,不下几十个,个个都是高门大户,有的托媒都托到我头上来了。可你们大表兄就是一块木头,说什么大昭一日战事不平,他便一日不娶亲!他的弟弟们也是一根筋,个个儿都看大哥。扬言大哥什么时候娶亲了,他们便紧随其后。大哥不娶,他们便一世为大昭抛头颅洒热血!这叫什么事儿?” 说完戎飒叹了口气,拿她这几个侄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含之惊了,就这样的戎氏儿孙,皇帝都猜忌他们猜忌到如此地步,这简直太不是人了! 戎飒又补充道:“后来,那些姑娘们等不得了。他不肯娶,姑娘们的年龄却是一天天大了。你算算,你们大表兄二十七岁。当年的闺秀小姐们,孩子大概都有阿尧那么大了!比阿尧只大不小!” 那时戎肃还未去边境,还是京中有名的俊俏公子哥儿,哪怕人人都知道他将来是要去边境打仗的,姑娘们却还是忍不住对他芳心暗许,可见他的异性缘有多好。 当时他的一番话,不知让多少姑娘伤了芳心。 而他也的确说到做到了,熬到了二十七岁,还未成婚。 他的二弟也二十二了,也没有要成婚的苗头。 三弟十八岁青葱年岁,别说成婚,这会儿还在军营里当小旗长。 老四……唉,不提也罢! 那个能把戎老将军都气得头顶冒烟的熊崽子,哪怕他这辈子不成婚,老将军也不想管他。 陆含之问道:“如今大昭也算平定,大表兄还是不肯成婚吗?” 戎飒头疼道:“你自己往下看!” 宇文琴已经看到了,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肃哥哥说,我愿守国门,开疆土,策马万里为我大昭打下一片江山。成婚什么的,就让弟弟们来替父亲大人完成吧!” 陆含之:…… 此刻他有些同情戎老将军了,这都生了一帮什么儿子。 二十七,在大昭真真属于骨灰级大龄男青年了。 大昭女子十三岁可成婚,男子十八岁可成婚,这都二十七岁了,父母不急才怪。 戎飒叹气道:“你舅舅担心,再这样下去,戎家嫡支就要绝后了。” 陆含之笑:“那倒不至于,大概是他从前没遇上动心的,动心这种东西,你拦也拦不住的。” 戎飒按了按脑仁儿,说道:“你不知道,想让他动心,那可是难上加难。我有个外甥女,戎家的表小姐。那闺女长得,比起我们阿枢也不差了。虽不及我们阿枢有灵气,倒是温婉大方,也懂事。为了给他们培养感情,我们不知制造了多少机会。最后都不了了之,表小姐的长女今年都八岁了,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一个三岁的儿子。” 陆含之:……哈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了半天,这样的刚铁直男和宇文琝有得一拼了,一想到宇文琝,陆含之突然道:“母后,你说,若没有我与阿琝的阴错阳差,他此生会成婚吗?” 戎飒被问住了,思索片刻后她略微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我太了解琝儿了。我当时担心了好久,就是怕他像他大表兄一样。结果却是我多虑了,你和琝儿竟如此恩爱。” 宇文琝还不到二十二岁,孩子已经两个了。 比起戎肃,可是省心太多了。 陆含之笑道:“母后也别太过多虑了,姻缘天洲定,说不定戎肃表哥的姻缘很快便能到呢?” 戎飒也跟着点头,又跟他说起阿枢的婚事来:“我帮着看了看黄历,发现下个月初九是个好日子。九对于阿枢来说,也是个吉利的数字。历尽九九八十一难,如今总算归为平静。希望她往后能幸福快乐的生活,也对得起她这半生的坎坷了。” 陆含之跟着附和:“爹娘已经开始准备婚事了,我这边也开始给他们布置新房。” 戎飒有些吞吞吐吐,陆含之笑:“母后有什么事便说,怎么跟儿子还客气起来了?” 戎飒拍了拍手背,说道:“嗨,我是……是有个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我这一生本来是没有女儿的命,能有两个儿子,已经是大幸。但是这几日阿枢常伴我身边,我越来越觉得这孩子讨人喜欢。她明明也没做什么,也就偶尔陪我说说话,给我梳梳头,捏捏肩什么的,我就开心的不得了。我是想收她做义女,封她为……昭灵公主,让她以公主之礼出嫁。你觉得怎么样?” 陆含之一听,内心为之动容,十分感动。 他起身朝戎飒行了个礼,说道:“我先替阿枢谢过母后了,这对阿枢来说,也是天大的荣幸了。” 如果说福运这种事真的存在,那么阿枢肯定是积过很多阴德,才会在她身上有那么多福运。 丑奴之前也说过,为什么小姐一步一福运,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作孽之人,自然是没有福运的。 阿枢这样善良的人,才会有天降的福运。 戎飒一听陆含之同意,立即笑着说道:“那敢情好,我还怕你不同意。本来阿枢已经被你父母收为养女了,我再横插一脚,总有一种夺人所爱的感觉。” 陆含之道:“陆家两个庶女,我有两个小妹妹,他们也算福全之人了。” 戎疯点头,心里想着自己总算有小闺女了。 又想着该给自己闺女置办点儿什么嫁妆? 阿枢说他伤好后她想开个医馆,不如在京中给她置办一个开医馆的店面? 陆含之心道完了,母后的宠爱,这下要被妹妹给抢走了。 但他却打心眼儿里高兴,阿枢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宇文琴跑去找戎肃了,他还想跟着肃哥哥学射箭。 只是自己每次都射不好,被他取笑,好在肃哥哥还是很有耐心的。 府里又多了个人,比以往更加热闹起来。 倒是小阿问这两天老不见人影,总是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陆含之三天没见长孙媚了,不知道他的任务出的怎么样了。 钦天监,小碎催匆匆跑进了监正司。 他把飞鸽传书交到了呈监正的手上,说道:“长……长……长孙监副的求救信,他……他……他……他在北郊山里遇到麻烦了。” 呈监正接过信,瞬间起身,拎起长剑便朝外冲去。 第218章 一般普通的邪祟之物, 像长孙媚这样的巫师还是不放到眼里的。 如果连他都发起求助,那这件事肯定非同小可。 他临走前释放了钦天监危重信号,几名天师在得到信号后立即前来集结,巡着他留下的信息, 朝北郊村落行去。 北郊还在修路,陆含之大概誓要把大昭京城的路面全都硬化一个遍了。 随着修路应运而生了好几种工具车, 包括压路石滚车, 半自动翻斗车,油葫芦喷漆器。 到处都把主路拦截了, 呈监正只得从侧旁的荒地绕过去, 再继续赶路。 好在长京大河上的桥梁都架设完毕, 往日里荒凉的北郊,竟多了许多行商与侠客。 陆含之了不起啊! 自从他做了安亲王妃, 京城的发展真是越来越好了。 哪怕他这个不食人间烟火气的神师,也能明显的感觉到,更何况是普通百姓。 他过拱桥的时候,都看到桥的两侧提示着:行人注意牲畜和孩童落水。 可以说是贴心到了极致。 不过此刻的他无心欣赏大昭京城基建, 只是步履匆忙的朝北郊出事地点赶去。 京城,太子府。 陆含之也看到了钦天监释放的烟花。 恰好, 宇文琝下朝回来,陆含之问:“是出什么事了?” 宇文琝略一思考, 便道:“大概是他们近日所接的一桩邪祟案出了问题,你想去看看吗?” 陆含之天生艺高人胆大,听完后便摩拳擦掌道:“看!我还没见过邪祟长什么样。” 此时系统中竟又传来一个提示声:“恭喜宿主激活最后一个支线任务, 铲除邪祟。” 陆含之的眼神稍微露出些许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蹦出这样一个支线任务。 但仔细一想,陆含之便明白过来了。 苏婉凝还未落网,这个邪祟任务,肯定与苏婉凝有关。 宇文琝便他有兴趣,便道:“那你换身轻薄一点的战甲,我带你一起去。” 陆含之却摆手,笑道:“夫君你忘了,我是天生有防御大阵的人,怎么可能还需要外部的物理防御?” 宇文琝看他穿着一身素衣,模样还是十足的俊美。 上前牵起他的手,说道:“好,那你呆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临出门前,阿蝉拿了把小剑凑上前问道:“爹爹,阿爹,你们去哪儿?” 小六子从旁习字,也侧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陆含之答道:“去约会,你们在家好好学习啊!” 阿蝉歪着脑袋问道:“约会是什么意思?” 陆含之答道:“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一起出去玩儿!” 阿蝉点了点冰龙,表示自己明白了。 陆含之上前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脸颊,说道:“阿蝉乖,爹爹们很快就回来了。” 阿蝉应声,目送爹爹们离开了。 而后叭哒叭哒跑到小六子的书桌前,说道:“阿尧哥哥,我们去约会吧!” 阿尧:…… 阿尧无奈的放下笔,说道:“阿蝉,你还小,长大了你就知道师父师爹所说的约会是什么意思了。” 阿蝉小嘴儿叭叭叭:“爹爹说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儿啊!阿尧哥哥喜欢阿蝉吗?” 阿尧道:“那还用问?当然喜欢阿蝉了。” 阿蝉理直气壮道:“阿蝉也喜欢阿尧,我们就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走,我们去约会!” 阿尧:…… 怎么跟他解释才好呢? 这个喜欢,和那个喜欢,可是不一样的。 不过……罢了,他还小,长大慢慢就明白了。 于是他起身,牵起阿蝉的小手,说道:“好,哥哥带你去玩儿。” 天凉了,其实冬天室外没有什么适合小孩子玩儿的地方,除了暖阁就是花房。 好在师爹有心,总是能有许多离奇的想法。 他自己设计了许多积木,在暖阁做了室内游乐区。 游乐区里有滑梯,蹦床,爬架,积木,小木轮车,秋千等等许多玩具。 如果不是因为冬天,其实阿蝉是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大兴趣的。 他更喜欢去野外奔跑,哪怕天冷也能跑出一身汗。 就是小家伙这两日有些流鼻涕,师爹严令他不许再去外面疯。 阿蝉倒也懂事,乖乖跟着阿尧哥哥一起去了室内游乐园。 说来也巧,他们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阿问表叔也在暖阁里。 阿问表叔好像是有些着凉了,正打着喷嚏赏梅。 窗外有几枝漂亮的梅花开得正艳,阿尧正要同他打招呼,却又听到另外一个声音:“阿问,你生着病呢,不要站在窗边。万一再着了凉,又要难受了。” 素问吸了吸鼻子,翁声翁气的说道:“你好啰嗦!” 那声音又说道:“给你的暖玉垫着了吗?你脚容易发冷,这是你服圣药后没好好调养身子造成的。含儿幼时也总是手脚发冷,也是我给他找来了暖玉,养了几年才好些。” 素问答道:“垫了垫了,每天都垫着呢!” 紧接着是有人帮他关窗的声音,随即那人又说道:“我去给你把梅花摘回来,插在瓶子里,这样你就能在房间里欣赏了。” 素问一脸的无奈,唇角却微微上扬:“大哥,含之小时候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陆宸之出了侧门,采了几枝梅花,又装了清水,插进白色的瓷瓶里。 阿尧悄悄带着阿蝉溜进了室内游乐区,阿蝉却扬着小脸儿问道:“哥,他们也在约会吗?” 阿尧脸红,说道:“是的吧?” 外面传来素问的咳嗽声,他这些年来在东瀛真的吃了不少苦头。 从前一直紧崩着一根神经,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这根神经突然松驰了下来,他的身体便有些撑不住了。 但总比一直崩着的好,如今好好养养,应该很快便能恢复。 如果再继续崩下去,身体上可就真的吃不消了。 阿蝉开始搭积木,他一边搭积木一边说道:“哥,我长大了也要盖个大房子,把你娶回家。” 阿尧要笑死了:“蝉儿,你才两岁,等你长大再说这个问题好吗?” 这小屁孩,一天到晚中毒太深,主要是周围的大人们一对一对太多了,阿蝉看得多了,也跟着有样学样。 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现在他还没有什么明辩是非的能力,等他大些就好了。 阿尧如此想着,一边配合着他小小的怪念头。 有时候陆含之都说着:“阿尧太纵着阿蝉了,不能惯他这些臭毛病。不行就抽一顿,知道疼了就改正了。” 阿尧:……抽一顿。 你不心疼我心疼,怎么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啊! 心软阿尧不知道,纵着纵着,就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隔壁陆宸之铺开宣纸正在描一幅墨梅,却描着描着,把旁边的赏梅之人也给描了进去。 素问上前看了一眼那幅画,说道:“哎?大哥画的我?” 陆宸之点头:“人比花更俏。” 素问脸上染上几分薄红,说道:“陆大哥也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啊?” 陆宸之笑了笑,说道:“没,我只是说句实话,刚刚失礼了。” 素问又咳嗽两声,脸颊更红了。 陆宸之皱起了眉,说道:“还是让林大夫来给你看看吧!你这个样子,万一越熬越厉害了怎么办?” 素问觉得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刚要拒绝,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软软的倒进了陆宸之的怀里。 陆宸之立即将他抱到榻上,拉过了被子,随即匆忙跑去找林冲云。 林冲云这几日一直住了素心斋的偏房里,一听说素问晕了过去,立即拎了药箱便过来了。 把过脉以后便说道:“倒是好事,长久以来的积疾,这一次便都爆发出来了。体虚加肺热,我给他开几副调养的药,每日早晚服用,至少要养上这一冬,来年开春便能大好。” 陆宸之点了点头,说道:“这孩子从小被骗去东瀛,性子又要强,一直崩着。林大夫开药吧!我让人去抓药,这个冬天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他的。” 临走前,林冲云又叮嘱了一句:“……他,月事将近。你明日给他服些凝情散,我给你留一瓶,服上一银勺即可。身体底子本来就薄了,再折腾几日,怕是对他的病雪上加霜,还是抑制一些的好。” 陆宸之点了点头,大方的接下了林冲云给他的凝情散。 身为大哥,也是做过小含之的奶妈子的。 在他看来,小素问就是个比含之还小的小表弟。 送走了林圣手,他又拧了湿毛巾,给正在发热的素问退烧。 林冲云并没有给阿问开退烧药,原因是这个热必须得让他烧上来,也算是让他自己的身体排一次毒。 如果压下去了,积毒只会滞留体内,对他反而更不好。 就是他烧得那小脸儿红扑扑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连续换了三次毛巾,素问的额头还是滚烫的。 这会儿也开始做噩梦了,他的身体不住的扭动,一边吸着鼻子小声的啜泣,一边低声喊道:“爹……娘……爹娘!不要抛下阿问……姐姐……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陆宸之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说道:“阿问,我帮你去叫姐姐?” 这会儿小孩哪儿还能听进去这些话? 大概是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温暖,他忍不住搂住了陆宸之的胳膊,放在滚烫的脸颊上蹭了蹭。 陆宸之无奈,只得由着他抱着自己的胳膊。 好在小孩还算乖巧,抱住他的胳膊以后便乖乖躺着了。 只是陆宸之不太好,因为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情香。 他下意识便要推开阿问,去找他的凝情散。 却被阿问死死搂住,死活不放手。 第219章 陆宸之觉得自己一把年纪, 被个小朋友这样搂着,实在不像话。 尤其是他还要进入发情期了,这样对他的清白也不好。 这会儿他只有一个胳膊可动,便任他搂着自己的一只胳膊, 用另一只胳膊取出了凝情散。 桌上恰好有温水,是刚刚他给他倒的。 将凝情散倒入小茶杯里, 融化后晃了晃杯子, 又将枕头拿过来,轻轻朝他脑袋下塞了塞。 没怎么塞进去, 聊胜于无。 又把杯子端过来, 轻声哄着他:“阿问?喝点水。” 大概是发烧让他渴坏了, 他张开微红的唇,喝掉了一杯水。 喝完水后, 他终于稍微安静了下来。 刚刚那若有似无的香气也被压制了下去,他的额角却微微冒汗。 待他睡踏实了,陆宸之终于把自己的胳膊拿了出来。 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再去拭他额头时, 发现烧已经退了。 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跟带个孩子似的。 他笑了笑, 可不就是个孩子。 看着睡实了素问,陆宸之便起身出了门, 又将暖阁内室的门虚掩上。 出门看到胳膊来了两只小不点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一起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暖阁太温暖了,含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他因为穿太厚,在这儿都有些呆不住。 他无奈的又把两个小不点儿抱到另一只小榻上,不知何时外面又下起了雪。 含之刚刚和阿琝出了门,不知道会不会遇上麻烦。 这大雪下的,一个个让人操心啊! 陆含之倒是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他一路乘马车来到北郊,过长京拱桥进入北郊大山。 一进入大山就开始下雪,雪大得有点睁不开眼。 宇文琝有点后悔带他过来,他将自己的外袍全都脱下来罩到他身上,还是担心他会冷。 最后陆含之在系统内兑换了一个屏蔽阵法,在他们行走的十平方米范围内,雪花自动散开。 宇文琝已经不止一次见识到陆含之的这个布阵技能了,每次都叹为观止。 陆含之看他眼中的表情,笑道:“你这是想问什么?” 宇文琝面无表情道:“不问。” 陆含之道:“哦?确定不问?” 宇文琝道:“你想说便说,不说便罢。” 从一开始,宇文琝便给了他无数的信任。 哪怕是他手里握有再让他匪夷所思的金手指,只有当他愿意说的时候,他才会选择了解。 陆含之的内心是非常感动的,因为早年他并不知该如何向宇文琝坦白。 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便陪着宇文琝一边赶路一边说道:“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解释清楚的,但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宇文琝道:“哦?现在你知道怎么解释了?” 陆含之挽着他的胳膊,笑道:“嗯,我知道了。” 宇文琝扶着他的腰,说道:“好,我听着。” 陆含之又忍不住想笑,说道:“我觉得……我应该是某个天命选中的,用来对付另外一个天命的天选之人吧!” 宇文琝想了片刻才点头:“嗯,大概能明白。” 陆含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猜想,可能是早年窥伺到了天机的两个师兄弟,一个想将天机控制在自己手里,借之达到自己的私利。一个则想将天机还给天道,不打算染指。于是,想要控制天机的弟弟掌控了死后满身怨气的苏婉凝,将她掌控为自己的工具,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正常的天道轮回里,是我们在影像里看到的第一世。而在丑奴死后,便是被弟弟掌控的第二世。而我们如今所处的,应该是想要把这世界扭转回来,再促进一下它的发展的哥哥,带给我们的第三世。” 宇文琝也能听懂,因为他经历过第二世,在第二世里,所有人的结局都很悲惨。 所以他可以理解,那个想要将世界归位的哥哥,有多迫切让这个世界回来。 于是,他们便有了这个第三世。 陆含之道:“我猜想……我之所以会被选作这个天选之人,可能是因为我不小心生下了你的孩子吧?” 宇文琝有些不解道:“可是上一世里,我并没有这一段记忆,也并不记得你曾为我生过孩子。” 陆含之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不说,你会知道阿蝉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宇文琝蹙眉:“那上一世的阿蝉……” 陆含之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我猜想,上一世,哥哥便已经开始和弟弟斗法。只是上一世里,哥哥输给了弟弟。我们的孩子,也因为丑奴对我进行了精神控制,而在刚出生的时候便……” 宇文琝停住脚步,眼中是遏制不住的怒火。 如果丑奴在眼前,他坚信,此刻她已经身首异处了。 陆含之站到了他面前,双手搭住他的肩,轻轻靠近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凝神,屏息。想想我们阿蝉,阿蛛,还有未来的小蜜蜂小蚯蚓小蝴蝶……反正你想生多少,我们便生多了。如今一切都在朝的好的方向发展,丑奴的丑事也被公之于众。只要把她背后的那个弟弟揪出来,我们也就大功告成了。” 终于,宇文琝的怒火平息下来,他缓缓将陆含之拥入怀中,轻声道:“好……你答应我的,我要好多好多的孩子。” 陆含之笑:“我现在觉得还好,之前觉得抗拒,如今生完了阿蛛,觉得这个过程还是很美好的。而且你有没有发现,我哪怕是生了两个孩子,还是一样的紧致清瘦?” 宇文琝忍不住在他腰上摸了一把,也低声笑了笑,说道:“那倒是。” 陆含之笑得软倒在他怀里,说道:“我怀疑我这个天选之子,还有跟别人不一样的能力。” 宇文琝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能力?” 陆含之见他情绪终于恢复了,牵起他的手,说道:“我身上有一个兑换商城,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这也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我自己的第四世。应该是哥哥把我送进了一个不论是文明还是科技都十分发达的世界,应该是他们所窥伺的天机里,三千世界里的其中一个。那里的人们人人都要接受义务教育,医疗有医保,养老有社保,出门还有意外保。” “虽然国家的机制仍不能算是完美的,相较于我们这个世界,已经可以说是一个理想化的国度。我猜想,哥哥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学习那里的科技与文化,回来后再造福于大昭。我还猜想,我们阿蝉应该也是皇位的天选之人,他一定能带给大昭更大的飞跃。” …… 陆含之和宇文琝聊了一路,将他自身的经历,以及一些想法,全都告诉了宇文琝。 宇文琝还是第一次了解了陆含之的一切,原来他一直拼命做生意,一直拼命搞基建,为的就是身上的那个系统。 这一路上听着陆含之真情实感的辱骂系统,宇文琝都忍不住唇角上勾。 而精神空间里的系统先生,可想而知,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只生气的蛤蟆。 系统:生气!我帮你们搞建设!你们还来辱骂我! 陆含之辱骂系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两人是老冤家,倒也没什么可记仇的。 宇文琝说道:“也不要太辛苦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告诉我。” 陆含之说道:“那还用你说?等你以后登基做了皇帝,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多着呢!” 就拿这回修路来说,陆含之便借着宇文琝的太子之便,调了许多士兵过来帮着修路。 当然,是给钱的,人人都喜欢干陆含之的私活儿。 因为给钱多! 而且工资日结。 人人都知道含记有钱,不差钱儿。 和陆含之聊了一路,宇文琝的心情终于畅快起来。 陆含之明显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已经越来越轻,终于可以做一个可以自由掌控情绪的武神了。 两人走了片刻,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人声。 宇文琝立即警惕,将陆含之藏到了自己身后。 两人轻手轻脚靠近人声,大雪的雾气里,长孙媚的声音传来。 他大概是受伤了,声音里透着些微颤抖:“你……轻点儿,人家疼着呢!” 对方没有开口,长孙媚又轻轻娇吟一声,说道:“别……别碰那儿行吗?” 对方仍然没有开口,只是传来嘶拉一声布料撕扯的声音,长孙媚痛呼一声,说道:“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对方大概是懒得理他,还是没有开口。 此刻,对方仿佛是要为他清理伤口,他拔出一把匕首,对对方说道:“用这个,……等等,绑住我的手脚,不然我会挣扎的。” 对方没动,长孙媚催促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绑啊!你再磨蹭下去,我……” 对方解下了自己和对方的腰带,分别绑住了长孙媚的手脚。 一阵肉被硬物割裂的声音,长孙媚死咬着牙关,说道:“再……深一点,还没到……” 紧接着又是一阵割裂之声,长孙媚额上汗珠直湛,他终于应了一声:“对,就是那里,……再用力一些。” 细碎又隐忍的声音溢出唇边,长孙媚身上的衣服要被香汗浸透了。 陆含之:??? 等等,媚媚这是怎么回事? 在外面有野男人了? 那么他们在这儿偷听,是不是不太合适? 就在陆含之想要拉着宇文琝离开的时候,却听长孙媚又急哼一声,说道:“不行……不行……你继续,它更深了!别犹豫了,再犹豫下去,我这条腿就要废了!” 陆含之松了口气,艹,疗个伤搞得跟那啥一样! 第220章 围观的两人互看了一眼, 无奈一笑,上前凑了过去。 只见条孙媚正躺在呈监正的外袍上,细长的左腿上正湛着血,呈临正在给他包扎。 长孙媚气若游丝, 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呈监正早就听到了动静, 没有抬头, 继续帮长孙媚包扎着伤口,口中给他们打着招呼。 “你们过来了?” 他把长孙媚的伤口包扎好后, 又贴了一张灵符, 才又将长孙媚的裤子穿好。 陆含之一看他贴的这张灵符便道:“这是……邪祟?” 在长孙媚伤腿的旁边镇压着一只玉葫芦, 玉葫芦上也贴了一张灵符。 呈监正点了点头,说道:“对方实力在我们之上, 我已经组织钦天监的同僚们让村民们撤出这山谷了。” 陆含之见长孙媚冻的口唇发青,哪怕是呈监正把自己的包袍都给了他,但因为失血过多,他还是冻的瑟瑟发抖。 陆含之立即在他的商城里兑换了一件军大衣出来, 将长孙媚裹了起来。 呈监正道:“这个地方太过邪气,我们找个地方先躲一下吧!” 陆含之的大阵里没有雪花, 他们还好过一些。 于是一行人找了个山洞,生了火, 给长孙媚垫了些干草,让他躺下休息。 众人又给他喝了些水,他的体力才恢复了些。 见他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陆含之才问道:“你碰上什么棘手的东西了?” 长孙媚终于开口道:“是你们中原口中的神级天师,我一直以为是传说,没想到竟真的存在!” 陆含之蹙眉,说道:“是安明松?” 安明阳追安明松追到山涧对方便失去了踪迹,并设下了结界,让他难以接近。 可能是安明松也没想到,在这样的山腹深处,竟然还有避世的村民吧? 长孙媚就是接到任务,来查探这些避世的村民们遇到了什么邪祟。 结果还未探究到真相,便遭遇了安明松,一番交战下,他被对方的邪灵所伤。 不知道安明松是修炼了什么邪门儿的功夫,长孙媚受伤后竟然还被种了蛊。 他这种蛊霸道的很,如果不是他自小了解各种蛊虫,便要被他控制了。 他利用自己所学,把那蛊虫截留在了左腿上,再发消息朝钦天监求救。 能将这蛊虫控住已经是他的极限,根本没办法再将之取出。 好在呈监正一眼便能看出他求助信里的紧迫,也帮他取出并镇压了那只蛊虫。 陆含之又问道:“那你上山后,可还遇到别人了?” 长孙媚点头:“遇到了,在我和那人交战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和他打了起来。那两人便是实力相当了!我也是趁他们交战的时候,才成功脱身的。” 山洞里因着火堆而温暖起来,长孙媚拖着一条伤腿坐了起来,还叹了口气:“可惜了我这条细白纤长的腿,又不知道养多久才能养回原来的样子。” 呈监正:…… 呈监正看了他一眼,满脸上写着:此人没救了。 陆含之了解长孙媚,天大地大美貌最大。 眼前这两人,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种人。 他们俩在一块儿工作,肯定少不了摩擦。 好在呈监正是以大局为重的人,哪怕心里再大的意见,也不会表现出来。 陆含之说道:“那这样,媚媚在这里休息,让呈监正给你设一个结界。我们进村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呈监正说道:“不用了,我们已经了解过村子里的情况。现在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只剩下几具被蛊虫掌控的走尸。”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那就去找安明松,找他的老巢,看他把丑奴藏到了哪里。” 因为尹平梧临走前说过,安明阳追安明松是为了拿回一样可以窥探三千世界的秘宝。 很显然,那样秘宝在丑奴的身上。 所以,他要把丑奴劫走,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把秘宝取出来。 呈监正却又摇了摇头:“我们也已经找遍了整个山谷,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这种情况,要么是人已经离开了,要么是他们设置了超强的禁制结界。 陆含之点头表示明白了,说道:“那就等天黑吧!” 今日初一,月黑头,想找结界,晚上找更容易。 而且这种能见度的情况下,白天和晚上区别也不大。 于是众人在山洞中养精蓄锐,只等夜晚的到来。 众人也惊讶于长孙媚的恢复能力,不过半日的功夫,他竟已经可以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陆含之本想让他呆在山洞里休息,长孙媚却道:“找结界这种事,没有人比我更在行。” 他是巫师,对天地间的灵气更敏感。 所以,更能轻松的探察到结界的灵力波动。 陆含之想了想,说道:“那呈监正照顾一下媚媚,他腿脚不便,你来扶他一下吧!” 呈监正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却还是点了点头。 长孙媚知道呈监正讨厌自己,却偏偏忍不住要逗他一逗。 “我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孩子呢,让你照顾我一下怎么了?你就这么不情愿?” 陆含之看向长孙媚,又看向呈监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对,又问道:“哎?你什么时候吃了圣药?” 长孙媚看着一脸古板的呈监正,说道:“这个……你问呈师兄啊!” 呈监正说道:“我们还是先去找结界吧!” 骚断腿的长孙媚这个时候也没心情继续和他开玩笑,他忍着腿上的巨痛,踏上了崎岖的山路。 他们发现晚上和白天还是有区别的。 因为晚上不但能见度低,还更冷了,雪也更大了。 这天气,一看就很反常。 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人类,都挺反人类的。 好在陆含之的大阵能顶一下,他还在商城里兑了几个头灯给大家戴上。 长孙媚也不愧为西域瑰宝级巫师,他连找了三处区域,都正是结界入口。 只可惜,凭他们的实力,根本无法破除,难以进入结界内部。 哪怕他们有两个实力强劲的巫师和神师,也没能成功。 可见神级天师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覻。 他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仍然没办法进入结界内部。 哪怕是宇文琝也祭出了他的重剑,削铁如泥的重剑能撼动山石,却对结界无可奈何。 陆含之懂了,这个时候还得靠他。 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兑换点数能存住了,没想到最后还是需要贡献出来。 陆含之问系统:“有没有可以破除结界的东西?” 系统答:“我不告诉你!” 陆含之:…… 系统:“我们系统也是有节操的,你辱骂系统的时候有妹有想过你还有求于我这件事?” 陆含之脸皮百丈厚,说道:“哥,我错了,要不我们握手言和?” 系统:…… 这届宿主不止难带,还不要脸。 可见不要脸是这世上的大杀器,陆含之瞬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系统答:“有,中级兑换区,结界破除符纸。” 陆含之咧嘴一笑,说道:“谢谢哥。” 精神空间内,系统叹了口气,你就皮吧! 陆含之肉疼的兑换出了结界破除符纸,他的兑换点数瞬间不足百了。 好在好在,还给他留了个底儿。 陆含之退出精神空间的时候,看到长孙媚还在想办法破界。 他说这一处是最容易破除的,结界这个东西就像拆毛衣,破开一个口,后面的自然溃不成军。 结界破除符纸却不一样,它只会将那结界破一个洞出来,甚至连结界的主人都神不知鬼不觉。 陆含之上前,说道:“媚媚,让我来!” 长孙媚停手,一瘸一拐的退后,退到后面被呈监正扶住。 陆含之瞬间祭出了结界破除符纸,只见眼前的场景一阵扭曲,结界自他们眼前消失。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结界后面的场景,眼前的一切如飞沙走石,瞬间溃散。 雪花与黑夜同时消失,结界后是一片艳阳晴空,风景竟还挺宜人。 若不是他们身后还是一片黑夜与苍茫,他们都差点以为刚刚的雪夜是幻境。 众人悄然钻进结界里,尽量不发出声音,惊动结界的主人。 好在进入结界空间后,众人便不用再面对恶劣的天气和环境。 结界的边缘区域是一片花海,再往前,花海小径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道陵境。 陆含之惊道:“原来安明松在这里复刻了一个道陵县?” 众人对于道陵的刻板印象,源于道陵出产的白玉。 有个道陵的老道,喜欢做玉器,而且喜欢在玉器里雕各种小机巧。 宇文琝便曾经送给陆含之一只玉镯,那便是道陵的玉器了。 但对于呈监正这样的道家门徒来说,道陵对他们的唯一印象就是那个世外的明阳宫。 明阳宫的创派真人道号就叫道陵,收了两个徒弟,长徒便取名明阳,后来又收了个天姿颇好的小徒弟,取名明松。 宇文琝道:“那肯定是这里没错了,我认识阳明宫的路,你们跟我走吧!” 私底下宇文琝调查过很多关于道陵的事,初衷都是因为他的母妃蝶妃。 他想知道母妃的出身,以及她的最终归处,却一无所获。 对于这个道陵的标志性建筑,也是有着深刻的印象。 明阳宫就建在道陵县城,而且是个香火颇旺的道观。 每天来参拜的人流往来不绝,而负责管理道观的,却只有一个小道童。 众人走了片刻,终于看到了青顶白墙的阳明宫。 阳明宫内一片安静,就在众人考虑要不要翻墙的时候,一个小道童打开了观门。 第221章 众人面面相覻, 哪怕是陆含之,都觉得他们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就在他们止步不前时,那小童却来到了他们面前,朝他们行了个礼。 小童道:“几位贵客, 师父已等候多时了!” 陆含之问道:“你家师父是谁?” 小童礼貌道:“几位贵客见到便知。” 宇文琝道:“那便带路吧!” 陆含之看向宇文琝,宇文琝朝他点了点头。 这个眼神表示安全, 可行, 不必担忧。 陆含之也跟着点了点头,众人便随着那小童去了明阳宫。 道观不小, 但并不显得空旷。 整个道观屋舍俨然, 花园整齐。 那些绿植和花草, 显然都是经过专人打理的。 院内古松古柏长得都很拧巴,可见其年数不短了。 陆含之知道那个拧劲柏, 是古建筑里的常客。 前院供奉着三清,后院才是道士们日常起居学习的地方。 众人在小童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一个一身素衣的道士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 道士转过身来,陆含之立即惊讶道:“安明阳先生?” 宇文琝朝安明阳点了点头, 安明阳对他们笑了笑,说道:“你们终于来了。” 陆含之问道:“您知道我们会过来?” 安明阳道:“你的剧情是我耗尽半生的精力预设的, 我能不知道吗?你个臭小子……气煞老夫也!” 陆含之:???哎??? 他一脸惊悚道:“您的意思是说,那系统其实是您的影分身?” 安明阳捏了捏下巴, 答道:“只是一缕精神力罢了,三千世界里的某一个组织,有一种神职, 我挂了个虚职,换来了这样一个将世界归正的机会。” 陆含之大概可以明白,每一个世界的佼佼者,都有机会被选为神之使者。 以某些机制,让某些被干预的世界归正。 但为了每个世界的正常运行,也只能由这个世界的人自己去做这些事。 系统则只能作为辅助,以免这个世界出现异于常规的事情,破坏世界规则。 比如常规世界里不能有异兽和魔法,异世大陆里很难惊现机器人。 大昭作为一个半奴隶半封建的社会,如果直接天降高科技,很有可能会引起民众恐慌。 若是由一个土生土长的大昭人亲自发展,那么事情的结果会好很多。 所以,他便选中了陆含之,并由陆含之来生下那个大昭未来的继承人。 而这个未来的继承人,身上也必定是带着使命的。 陆含之看了看周遭,又问道:“这里……是您设下的结界?您不是……没有追到令弟吗?” 安明阳摇了摇头,答道:“追上了。” 陆含之问:“嗯?不知他在何处?丑奴呢?您拿到那个三千世界的法宝了吗?” 安明阳说道:“我与师弟的法力不相上下,甚至他是高于我的。否则我也不会与他斗了那么久,才算小有起色。我被他困在了这结界里,如果你们不来救我,大概这次我又要输了。” 陆含之问道:“怎么?令师弟还没死心?” 安明阳道:“他打算取回秘宝后,再找一个合适的宿主,重新掌控这个世界。” 陆含之觉得这个世界有这样一个危险因素,还真是让人觉得寝食难安。 安明阳接着道:“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把他控制住,以免我们之前所做出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陆含之点头,问道:“那你说,我们需要怎么做?” 安明阳说道:“这个结界,是他用来困住我的,只能从外部破除。还有一个结中结,只能等从内部破除。他就在结中结取丑奴身上的秘宝,等取出来,他自会带着秘宝来见我。” 陆含之问道:“什么时候?” 安明阳答道:“就在今夜!” 也许是进来的太久了,他们都快忘了现在的时间。 弄不清如今是黑夜还是白天,更忘了他们在这里呆了几天了。 但他们都知道,这是收尾的最后一战,他们必须要扛住。 安明阳让小童给他们端来了茶水,让他们先在小客厅休息一会儿。 并给了长孙媚一个疗伤的药包,让他敷在伤口上,专门应对安明松的蛊虫。 本来恢复能力就极强的长孙媚,在用过安明松的药粉包后,瞬间便感觉自己的腿又重新回来了。 呈监正则把自己从长孙媚腿上取出来的蛊虫交给了安明阳,分析他如今的法力。 其实安明松的实力怎样,安明阳心里是有数的。 但他还是和呈监正认真分析了一番,并把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指了出来。 他们简单的制定了一个抓捕计划,为了让这个抓捕计划万无一失,他们又反复推敲了抓捕的细节。 陆含之和宇文琝也参与讨论了半天,最后他们终于决定,让安明阳在院子里等着安明松出关,他们则埋伏在周围,布上攻击大阵,围捕安明松! 这一个大阵,从日正中午,布置到了天渐渐黑了下来。 他们神奇的发现,今夜竟是个月圆之夜。 看来结界内,是与外面不同的时区。 他们隐藏在四个阵脚中,不会被安明松发现。 只要有安明阳守阵,一切都是可控的。 月上中天,安明松已经喝了三壶茶。 就在陆含之惊讶于安明松大大喝那么多茶水竟然都不需要上厕所时,安明松终于出关了。 他的出关地点也很神奇,竟然就在安阳明面前的院子里。 陆含之心道,他们师兄弟倒是相处和睦。 只是安明松的真面目一出来,陆含之便有些惊讶。 他的模样竟和安明阳有几分相像,难道真的是亲兄弟? 安明阳一身白袍,安明松便是一身黑袍,仿佛黑白巫师一样标签分明。 一见到安明阳,安明松便笑道:“大师兄,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随后,安明松的身后,丑奴被虚软的推了出来。 没了秘宝的支撑,她好像被抽空了的壳子,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他身后是自己的另一个义子宗和,宗和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丑奴,早已不复原本与她翻云覆雨时的狂热。 丑奴的眼中仍有祈求之色,宗和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对于宗和,是可回收利用的储备阳气,丑奴却已经是一枚弃子,早已没有任何作用。 陆含之心想,安明松大概会让她去自生自灭吧? 毕竟是帮过他的人,总不至于杀她灭口。 安明松上前,又对安明阳说道:“少喝点茶,你喝了又有什么用呢?” 陆含之心道是啊!连厕所都不用上。 安明阳:…… 臭小子!别忘了我们是精神相联的,你就不能别在这个时候瞎捣乱吗? 瞎捣乱的陆含之:??? 系统突然开口说话,吓死个人。 安明阳不理陆含之了,对安明松道:“习惯了,不喝不舒服。师弟处理完私事了?” 安明松晃了晃手里的一个锦囊,说道:“处理完了,师兄想要吗?” 安明阳道:“我就不要了,一模一样的东西,我手里也有一个。” 安明松的脸色立即变了变,说道:“若不是你将秘宝抢走了一半,整个大昭早就是我的了!” 安明阳问:“然后呢?” 安明松气怒道:“什么然后?” 安明阳问:“霸占了整个大昭,然后呢?” “然后?”安明松说道:“将整个三千世全都融于大昭!这不是你我的梦想吗?三千世界那么多好东西,为什么就不能融于一世?我们当年不是也曾一起畅想过吗?” 安明阳的眼中透着绝望,说道:“师弟,你知道为什么,神要将世界分为三千平行世界吗?” 安明松狂妄道:“那是因为他无能!无法驾驭三千种强者!三千种规则!” 安明阳问:“那你能驾驭吗?” 安明松道:“我当然能!” 安明阳又问道:“那你成功了吗?在第一世,你是成功过的。你成功融了五种强者于大昭,后来发生了什么?五大势力斗法,百姓终为鱼肉。生灵涂炭,怨气横生。而你却做了什么?收集怨气,助自己修行?” 安明阳悲悯的看向安明阳,说道:“你哪是想要融合三千世界,你明明是想把大昭变成炼狱,再用这炼狱里的怨气让自己变得更强。” 故事听到这里,陆含之终于明白了。 难怪安明松要想尽办法窃取大昭的皇权,原来为的就是这个。 安明松倒是没有否认,他反问道:“这又有什么错?你所效力的那个人,不也是修炼到了极致,才反哺三千世界的?” 安明阳道:“他修非常道,为的是解救苍生。你修非常道,为的是一己私利。初衷不同,就会越走越偏。走到最后,你还能记得自己是谁吗?师弟,你还记得师父教我们入道时的训诫吗?” 安明阳道:“一心向善,解救苍生。我很认同你所说的,唯有强者才能解救苍生。所以有人修非常道,以身饲魔,得成仙道。师兄也并不反对这些,毕竟他的初衷也不违道门训诫。可是师弟,你所做的这一切,却并非为了解救苍生啊!” 安明松已经到了无法点化的地步,并不是安明阳几句话就能让他大彻大悟的。 他一心想登高,哪怕脚下遍踩尸骨,也在所不惜。 只听他狂笑一声,说道:“那又如何!师兄如今还想诛杀我吗?三世了,你都没有赢!这一世,我也不会让你赢的!只要我手里有秘宝,就可以无限回朔时间!”说着,他打开锦囊,便要当着他的面,将时间线回朔到他们最初分道扬镳的时候。 只见风云变换,安明阳将桌上的茶壶一摔,说道:“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第222章 说时迟那时快, 埋伏在四个阵脚的陆含之等人瞬间跳了出来,朝那安明松拢了过去。 阵法的精妙就在于,只要作用对象在阵法中央,阵法便能起到作用。 除非对方实力太过强劲, 瞬间便能破阵。 然而布阵者是与安明松实力相当的安明阳,这就让对方无可奈何了。 正如安明阳无法破除安明松的大阵, 安明松自然也无法破除安明阳的大阵。 众人将四个阵脚齐收, 一张事先编织好的大网便朝安明松扑了过去。 手持秘宝的安明松正在施法,此秘宝施法过程中一旦被打断便要重头再来。 于是他不得不加快施法速度, 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众人将安明松收于网中, 他手上的秘宝也被安明阳夺了过来, 当着他的面用力一握,瞬间化为齑粉。 为了这一刻, 他努力了半生。 大概不是一个半生,而是好几个半生。 这种逆天而行的秘宝,本就不该掌控在凡人的手上。 修为与德行都没能达到掌控这样秘宝的等级,只会让这世间化为炼狱。 安明松却是不甘于被束缚住的, 他用力破着周身的阵法,一边破阵,一边怒吼道:“安明阳, 你最好把你那一地秘宝也毁掉!否则,我一定会夺回来的!” 安明阳却是一副镇定自若, 说道:“我那一半,早就化为浩瀚空间,打造成了一个储物之所。你哪怕是抢过去了, 也不过是抢到了一堆符合大昭世界观设定的物资。师弟,你若想要,师兄送你?” 安明松更加生气了,他一边怒吼一边道:“安明阳!你毁了我毕生之心血!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许毕,安明松仿佛真的释放出了他的终身修为,便想要和安明阳拼个鱼死网破。 这师兄弟俩斗了足足三世,终于斗出了个结果。 好在结果是好的,世界终于归为它原本应有的样子。 安明阳一脸戒备的对四人说道:“你们四个守好阵脚!安明松一身法力,硬冲阵法定会玉石惧焚。我们没有必要硬碰硬,冲破了阵法,他自己的修为也废了。” 众人明白,都在尽职尽责的守着自己的阵法。 安明阳说得对,冲破了阵法,安明松的修为会被废掉。 没了秘宝护身,他甚至连灵根都有可能保不住。 但是他却没说,冲破了阵法,自己的修为也将难保。 安明松是想和安明阳同归于尽,来一个玉石俱焚! 陆含之看出来了,问道:“明阳先生,您怎么样?” 安明阳正在吃力的抵御着安来自安明松法力的攻势,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回答陆含之的问题。 陆含之问呈监正:“他们这种会有什么后果?” 呈监正答道:“不好说,不过明阳先生还有法宝护体,倒不至于伤及灵根。” 一旁的长孙媚却道:“我来助他一臂之力!” 话落,长孙媚便开始徒手编织灵咒。 这不是呈监正第一次见长孙媚徒手掐诀了,每次看到都觉得叹为观止。 西域的巫师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每次见到都让他感到透着重重巫浊之气。 长孙媚却自有她的一套修炼法诀,当然,巫师到了他这个等级,当然都是自创的功法。 其基础修为都是同宗的,越往上,自身的标签也就越重。 长孙媚这个人,别的不说,招式上一定要美。 他不拿腔作势的时候,竟意外的看着让人舒服。 很快,一个防御的法诀捏成,他重重套在了安明阳的身上。 陆含之问道:“作用大吗?” 长孙媚道:“能护住心脉,不至于受到重伤。” 修道之人,只要护住了灵根和心脉,就不会断送整个修道传承。 就在长孙媚将防御法咒释放完毕后,安明松终于一鼓作气,冲开了大阵。 阵破,四个阵脚也受到了波及。 呈监正和长孙媚瞬间后退,避开了那超强的冲击波。 宇文琝下意识就要去拉陆含之,自己却避无可避,被冲力冲倒在地。 陆含之却没事儿人一样从上面走了下来,上前扶起他,问道:“你没事吧?” 只见宇文琝剑柄上的玉具全碎,陆含之身上糊成龟壳一样的防御也碎了大半。 他拍了拍身上掉下的各种符纸,便听宇文琝道:“没事,你怎么样?” 陆含之道:“我还有一层防御,安心,身为天选之子,怎么可能不先保护好自己?” 只有自己好好活着,他才能更好的保护别人和建设大昭。 他深知这样的道理,所以从不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这绝不是他贪生怕死。 嗯,真的不是! 冲破大阵的安明松呕出一口血,安明阳也有些站不住,好在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 在队友的帮助下,他护住了心脉和灵根。 哪怕身上的修为也尽失,但只要灵根在,他很快便能恢复如初。 安明松却是跪在地上气若游丝,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明阳的眼中,仍是一派的从容与镇定。 哪怕是身上的修为尽失,几乎要跌坐在地,还是对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弟笑了笑:“师弟,你自小就聪明,怎么就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明松道:“那些人是死是活,与你我兄弟何干?” 他们当初一起偷窥三千世界,一起练出秘宝,可在三千世界自由穿梭。 看尽了三千世界的繁华与落寞,便开始觉得自己的渺小。 于是他们开始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一开始,他们仍是尊从着师父的遗志,以正统道门之法修炼。 越到后面,瓶颈越长,越难继续进境。 他们一个想到的是沉淀下来,脚踏实地的慢慢精进。 一个想到的,却是寻找捷径,去三千世界里找到突破的方法。 师兄弟为这件事吵到不可开交,一个觉得弟弟太过冒进,一个觉得哥哥太过保守。 于是他们把合力炼制的秘宝一分为二,一个带着它去三千世界里寻找捷径,一个则留在阳明宫,潜心沉淀。 其实安明阳是很希望弟弟可以找到更好的修炼方法的,因为如果找到了,将会造福于整个大昭的修士。 如果找不到,也没关系。 在他寻找的这些年里,安明阳悟到了不少修炼的法诀。 随着他闭关沉淀的时间越久,他领悟的东西也就越多了起来。 慢慢的,他冲破了一个又一个的瓶颈,已经达到了大昭修士所说的神级天师的等级。 他想等弟弟归来的那一天,把自己的修炼法门告诉他。 可是,他等来的却是一个满身透着怨气的邪修。 安明松满眼透着狂热之气,喜道:“师兄,我找到了快速精进的法门了!从最初的等级到神境,我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师兄,我们一起修炼吧!” 安明阳的眼中却是震怒与忧愁,呵斥道:“为什么要走这种歪路?” 安明松可能是没想到,他明明带回了这么好的修炼法门,却被兄长呵斥,实在不应该! 他一气之下,与安明阳分道扬镳。 走前他立下大誓,一定要修炼出一个让他望尘莫及的阶段,成为这大昭的主宰者! 于是他做到了,大昭最后被他窃取,并用他的职权,将三千世界里五个最强的势力放进了大昭世界线里。 最后把整个大昭的百姓都放进了一个蒸笼里,五方势力想要攫取财帛能量,都是朝普通百姓下手。 民间怨气滔天,想要活下去都很难。 而安明松这个时候却并未检讨过自己,他还在想办法在三千世界里找其他势力,来遏制这五方势力,同时吸取怨气,来达到自己修炼的目的。 这个时候,安明阳才终于对他彻底失望,站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可惜,到了这个地步,安明松的实力,已经不是安明阳可以对付得了的了。 他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从中吸取教训,最后终于从中找到了法则。 陆含之被他选中,成为一个实力强悍的队友。 好在陆含之没有让他失望,在对付苏婉凝这件事上,陆含之还真不是一般的实力彪悍。 安明阳深吸一口气,最后对安明松说道:“希望今后漫长的岁月里,你能想清楚自己错在了哪里。” 话落,眼前的阵法全部分崩离析。 哪还有什么道观,哪还有什么阵法,哪还有什么俨然的屋舍。 此处是一片废弃的民房,大概是避世的村民们弃用的。 这一处空地上凭空出现了八个人,包括他们开始斗法后,不知逃往何处的丑奴和宗和。 宗和大概也是受了伤,在阵法分崩时,宗和和丑奴都受到了波及。 此刻他们也瘫倒在地,早已没有了逃跑的能力。 安明松则被安明阳用缚仙锁绑了起来,准备带回阳明宫。 此刻的天气已经大好,雪后天晴,刺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 陆含之抬头看着这片山谷,雪后的山谷竟然风景还不错。 宇文琝上前扶住他,问道:“你怎么样?” 陆含之摇头,答道:“没事,就是防御都破了。” 为了防止万一,他又给自己套了一层基础防御,转头看向丑奴和宗和,说道:“把他们也绑了吧!” 安明阳却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他们在这世间为恶,定是要受到这世间给他们的惩罚的。这女子害了多少人命,便能多活上多少个日夜。每日每夜,都如万蚁啃噬之苦。也不必找人监视她,自此,她不会再有任何为恶的机会,赎清她身上的罪孽之前,她不会死。但能否了悟她生前所作的孽,还要看她的悟性。” 第223章 听到安明阳对丑奴的判词后, 陆含之和宇文琝瞬间觉得心里平衡了。 他们也一直在为丑奴的罪行该如何宣判而纠结,处死她简单,却并不能告慰死灵。 如今这个判词,正合他们心意。 安明阳说完, 便朝着丑奴施了一个法诀。 法诀施完后,丑奴便一脸痛苦的蜷缩起来, 明明哪里都如虫议啃咬一般的疼痛, 却又不知道疼痛从何而起。 就连身体内脏,也都疼到让她颤抖。 却有一缕真气护住了她的心脉, 吊住了一条命, 想死也死不成。 安明阳又看向宗和, 开口道:“你虽未曾害人性命,却是助纣为虐之人。留你在世间, 恐会有姑娘遇害。那便除去你阳器,留下你性命。此生不作恶便罢,若作恶,下场便如丑奴一模一样。” 宗和一听饶他性命, 立即跪下谢恩,然后连滚带爬的逃了。 却在逃了几步后捂住裆部, 一团血花爆开,竟是如此简单粗暴的除掉了他的阳器。 陆含之下意识夹了夹腿, 光看着就觉得疼。 为恶之人,终于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安明阳拎起安明松,又对陆含之和宇文琝道:“贤伉俪一世情深, 三生有缘。若想长久,便当常修善缘。不过经此一役,贤伉俪已经是修来了十世福气的好人。此生过后,便都是好日子了。” 宇文琝朝安明阳行了个礼,陆含之又贫了几句:“哦?先生给我们十世的姻缘锁死了?那岂不是这十世里,都只能拥有这一个男人了?” 宇文琝:…… 你不皮一下会死吗? 陆含之笑,说道:“我倒没什么,就怕某些人会腻啊!” 宇文琝黑着一张脸,说道:“本王不会!” 安明阳无奈的拿拂尘抽了抽陆含之,说道:“你小子,善待我那缕分神,别给我气坏喽!到时候,小心给你物资大涨价!” 陆含之哈哈笑出声,说道:“您这系统难道不是定制版吗?还能随意修改参数的吗?” 要是能随意修改,之前他何苦费那么大力气赚取点数,给阿枢兑换法阵啊? 肯定是需要一定的机缘,以及一定的辛劳付出的。 这个世间便是这样的规则,只要肯努力,你想得到的终归会得到。 若为了捷径而入歧途,也必定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安明阳最后看了一眼长孙媚和呈监正,叮嘱道:“你们这些年轻的修士,也当引以为戒。以后的道门,还是要交到你们手里的。” 长孙媚和呈监正同时朝安明阳行了个礼,便见安明阳拎着这闯了大祸的小师弟,下山去了。 陆含之他们目送那二人远去,转身对众人道:“我们也下山吧?” 众人点头,最后回望了一眼这茫茫雪山,一起下山去了。 一到山下,聚拢在山前的钦天监官员,以及宫里派来的人,还有新太子府的人,以及楚王府的人等。 浩浩荡荡一群人等在那里,直到他们走近了,宇文珏和陆煦之才上前急道:“你们这一去就去了小半个月,可急死我们了。再不回来,我们便要上山搜山了。还有三天便是阿枢和冲云的婚期,你们若再不回来,阿枢连婚都不想成了!” 陆含之惊了,问道:“什么?我们上山这么久的吗?” 这十几天里他们滴水未进,滴米未吃,竟然没觉得渴,也没觉得饿。 宇文珏急得都上了火,说道:“是啊!你们若是再不回来,那可就瞒不住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莫名失踪了大半个月,怕是朝廷要出事。好在父皇安排我和大哥暂时处理政务,对外说你们去处理东瀛事务了,不日便归。” 陆含之还挺意外,这回老皇帝竟然没掉链子。 宇文琝道:“朝中近日没什么事发生吧?” 宇文珏答道:“有,尹相请辞。” 宇文琝意外的皱起了眉,这朝中有半数以上官员是尹相一党,尹相请辞,大概有不少人要消极怠工了。 宇文珏道:“我正头疼了,不知该如何给他答复。” 宇文琝嗤笑了一声,说道:“准。” 宇文珏:??? 宇文珏问道:“真的要准?” 宇文琝道:“准,自然要准,既然尹相急于告老,那皇兄便直接准了吧!不必等我答复。” 大概尹相做梦都没想到,他的一个请辞,本是想给新上台的太子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个朝堂是谁把持的。 却没想到,他连太子的面都没见到,便被准了告老还乡? 原本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朝臣一看这架势,原本说好了共同进退的,竟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众大臣不知道自己是该请辞,还是不该请辞。 不辞,对不起尹相的知遇之恩。 辞,万一也被准了怎么办? 原本尹相信誓旦旦,如果太子一旦挽留,众人便一同请辞。 这样一来,至少会给尹相封一个爵位。 这个时候,新太子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难道他不怕朝堂之上一盘散沙? 大概尹相同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个时候并不太想用人,只想立威。 这一世太子殿下虽然立了几场战功,却还未将他的武力值全部爆发出来。 上一世他也是将朝臣杀了大半,几乎全是尹成一党。 这一党仗着自己手里权势滔天,行尽了卖国求荣之事。 和西域,东瀛,处处暗通款曲。 当真以为他不知道,只是不想同他们明说罢了。 宇文琝最喜欢这种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感觉,可惜有时候藏得太深,这些人总不把他放到心上。 这回他一举给了这些人一个下马威,倒是把人给打懵了。 陆含之乐得看笑话,他知道,治理朝堂,宇文琝有他自己的手腕。 便专注于自己的系统,好好搞民生。 修修路造造桥,办办学开开厂,比朝堂上的事儿有趣儿多了。 而且这几日阿枢要成婚了,他还要忙着给阿枢布置新家,布置婚房。 不过皇后娘娘也给她布置的差不多了,他只要再给她添加点儿元素就可以了。 说起来,皇后娘娘也是大手笔。 实在看不上林冲云重金买下的那套宅子,亲自在京中选了一处宅院,买下来赐给了阿枢做长公主府。 如今京中对这位正值盛宠的昭灵公主热议纷纷,同龄的姑娘们艳羡,小伙子们也想一见其容颜。 听说这位皇后娘娘的义女昭灵长公主,长得着实是倾国倾城,美貌不可方物。 只是可惜,少男们梦碎一夕间,第二日便听说了昭灵公主赐婚林圣手的消息。 也罢也罢,美人自然是配美少年的。 就是一夜之间,不但少男们的梦碎,少女们的梦也碎了。 陆含之一边听着八卦,一边又给阿枢添了件嫁妆。 一想到阿枢,就觉得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可人疼呢? 三哥长三哥短,还给三哥做仙草冻吃。 不但医术了得,身上还有功夫。 这回不用担心她被欺负了,……但是好像打不过林冲云。 不过林冲云不敢欺负阿枢,否则自己肯定会去为她讨回公道的! 这回他也终于知道自己莫名对阿枢的关爱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从始至终,阿枢在陆家最亲近的人都是自己。 大概是因为同龄,所以十分谈得来吧! 还有三日便是公主与驸马大婚的日子,今日皇后娘娘让阿枢去看一下自己的公主府,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要添置的。 虽然阿枢觉得大家都太夸张了,不过是成个婚,至于搞得合京城上下都知道吗? 大概还是因为她是这大昭独一份儿的公主,十几个皇子都看着她呢。 近日她往来于皇宫内外,竟意外的和昭云郡主成了闺中好友。 大概是陆皓之去了含之学院读书后,她实在太无聊,便偶尔的去宫里转转。 结果一来二去,昭云郡主便和昭灵公主玩儿到了一起。 今日天气转暖,她们约好了一起去昭灵的长公主府赏梅花。 还是皇后娘娘听说阿枢喜欢梅花,尤其是红梅,便让人在她的府中种满了各种梅花。 腊月正是红梅吐蕊的时候,两个小姐妹便乘了马车,出宫相邀去昭灵公主府。 昭云说说笑笑道:“灵儿,陪我去南郊接一下阿皓吧!他一天没见晴潇了,顺便也带他去看看红梅。” 阿枢应声道:“好啊!我也好久没见四哥了,听说四哥最近总是被先生罚?哈哈哈四哥怎么还是这么笨?” 昭云也跟着哈哈笑,说道:“他说,‘三哥说的,一孕傻三年’。” 两个小姐妹笑作一团。 两人的马车朝南郊的方向驶去,却是冷不防惊了马,两人探头朝马车外看去。 昭云要泼辣些,她怒喝道:“你们怎么回事?惊了昭灵公主的车驾,担当得起吗?” 立即有随从上前来答话:“回公主,郡主的话!是个不长眼的小叫花子,惊了公方的车驾,小的这便把他轰走!” 阿枢制止道:“算了算了,给他几个钱,让他到别处要饭吧!天寒地冻,让他吃顿饱饭。” 随从应声,上前驱赶着那佝偻着背,一身褴褛的乞丐,顺手丢到了路边几枚铜钱,说道:“快走吧!惊了昭灵公主的车驾,仔细掉脑袋!” 那叫花子立即跪下身去捡钱,眼中时不时露出极度痛苦之色,退到了一边去。 丑陋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却听到旁边有人议论:“听说这位昭灵公主原是杏林颇苏家之女,后来又被陆家领养,改叫陆灵枢。后来皇后娘娘喜欢的不得了,便将她收为义女,赐封昭灵长公主。” 众人发出艳羡之声:“真是了不起。” 乞丐抬起丑陋的脸,颤抖的朝那车驾看去,口中喃喃念了一句什么,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第224章 今日天气晴好, 前几日方才下雪一场大雪。 京城银装素课粉妆玉砌一般罩在一个硕大的白袍里! 陆皓之今日只上半天课程,下午夫子给他们布置了赏雪景作诗的作业。 方才身边的如意捎话过来,说是昭云郡主和昭灵公主要过来叫上他一起去赏梅。 恰好,今日的作业有着落了, 他还能吟一首雪中梅。 于是他收拾好收包,让吉祥先送回去, 带着小丫鬟如意等在了含之学院门前。 有几个同窗上前来和他打招呼, 还有个向他来请教今天新学的知识的。 “皓之,千字文你抄下来没有?方才先生读的匆忙, 我有几个字不会写, 便没抄录完。你的能否借我抄一下?” 陆皓之点头, 从怀中拿出自己抄的千字文,弯身坐到了门前的石蹲上, 说道:“哎……我来读,你赶快写。呆会儿我妹妹要过来接我了!” 同窗点头,铺开纸,打开硕, 蘸了墨,说道:“好了。” 陆皓之开始读:“……嗯,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同窗道:“停停停, 就是那个日月盈昃的昃……皓之,这个怎么写?” 陆皓之接过笔,一边写一边解释道:“日昃, 就是日头偏西的意思……” 写完后又把笔交给同学,却没发现两个妹妹已经过来了。 她们俩就这么安静的看他给同学讲题,讲完还不忘叮嘱一句:“若是有什么不会的,尽量当堂便问先生,或者问同窗。日后若跟不上了,考试可是要受罚的。” 同窗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知道了,谢谢皓之,真羡慕你,有个博学多才的哥哥。” 陆皓之也对他温柔一笑,说道:“哥哥也是我学习的榜样,不过学习这种事,我们还是要靠自己。” 同窗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看了半天的昭云怀里还抱了宇文晴潇,几个月大的娃娃裹得跟粽子似的,正睡得香甜。 陆皓之立即上前把孩子接了过来,问道:“他今天吃东西了吗?哭了吗?有没有吵到你?” 昭云笑道:“我们潇儿可比你乖呢!吃得不多,吐了点奶。倒是和流儿玩儿得挺开心,笑了半天。” 陆皓之点头,又听昭云道:“潇儿跟着我你放心,我便是他的亲娘。” 陆皓之和昭云现在关系好到仿佛亲兄妹,他也没客气,点头道:“我知道,你最疼潇儿了。” 阿枢在一旁道:“你们这样,搞得我都想快点生个孩子出来玩儿了。” 陆皓之和昭云笑了半天,说道:“生了以后你就知道烦了,到哪儿都是个牵挂。” 阿枢裹了裹披风,说道:“走吧四哥,我们一起去赏梅。” 陆皓之应声,跟着两个妹妹一起上了马车。 车上刘嬷嬷抱着宇文东流,小东流一岁了,咧着一张还没长满牙的小嘴儿,一见到陆皓之就张开小手求抱抱。 他便将晴潇交给昭云,又接过晴潇,问道:“想二爹爹没有?” 东流一见陆皓之就咯咯笑,就是还不会说话,只是呜呜的喊了两声。 昭云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儿,说道:“有几个能像你三哥家的阿蝉,不到一岁就会说话的?我们阿流两岁能说话,我这心里就满足了。” 阿枢看了一眼两个孩子,说道:“你们给他们裹太紧了,有些火气上行,大可不必穿那么多。” 两个为人父母的一听阿枢的话便如临大敌,纷纷摆手道:“不了不了不了不了……” 他们家的宝宝只是普通的宝宝,娇生惯养,不像含之家的阿蝉。 大冬天只穿个小假袄,在雪地里狂奔一身汗,回来衣服一脱啥事儿没有。 他们这个如果只穿个小假袄,怕是要病上个三五天。 阿枢笑,说道:“你们俩紧张过头了,不过暂时还是按照你们的方法来带。猛然放开,可能还真会生病。” 两人一听,瞬间松了口气。 把个在旁边帮着搭把手的刘嬷嬷都乐坏了,她也算是给不少贵人带过孩子的了,连昭云都是她亲手带大的。 也曾见过不少贵人带孩子,也的确是第一次见像陆含之这样的。 她总觉得太子妃殿下心大,也是我们秦骁王好养活。明明才两岁,长得跟三四岁似的那么大。 她曾见过一次小王爷吃饭,那简直……见识了什么叫大口吃四方。 她也算看过无数的孩子,第一眼看到秦骁王,就知道这孩子不是个凡人命数。 齐冕王的嘴巴小小,肤白貌美,像昭云郡主。 虽不是大富大贵的贵人,却也一生闲散无忧。 倒是晴潇,竟有贵人缘,说不定还是一代王侯将相的命数。 她不懂相数,只是根据自己这些年来见过的孩子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晴潇长得既不像太子,又不像皓之,却有几分像他的三舅舅。 虽只是眉眼里的几分,却也已经很难得了。 莫名的就给人一种亲切感,所以很轻易便能入了贵人的眼缘。 再加上陆皓之经过前面那些事的搓磨,已经成熟懂事了不少,在教养晴潇这件事上更是有了自己的一些真知。 子女什么样,全看父母的胸怀和眼光。 刘嬷嬷觉得,至少皓之的孩子,是不会再重复他前半生的命运了。 哪怕他前半生坎坷,还是选择了善良教顺。 每隔个两三日都会去看一眼他的母亲,杜姨娘的疯病还是时好时坏,倒是有专人照料,衣食无忧了。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昭灵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建于朱雀大街靠近青龙大街的位置,和明曦长公主府毗邻。 昭云就很开心了,她现在也不太在皇家别院呆着了,经常带着陆皓之一起住在娘家。 还有一件事特别让她高兴,那就是父王母妃的感情好像好一些了。 此次母妃生辰,父皇专门从北疆带了她爱吃的奶糕,一路用油纸小心的包裹着,到了京城连个角都没破。 母妃连吃了三天,唇角都是扬着的。 她从记事起,这还是第一次见母妃那么高兴。 二十年了,下嫁之痛,她总算放下了吗? 说起来,这些年来,父王对母妃也一直很上心。 奈何她的心里一直想着那位青梅竹马的王爷,并不把他放到眼里。 据说前些日子,朝廷招贤纳士,她有幸又见了那王爷一面。 昭云本以为她会闷闷不乐,回来却对她说:“那人胖成了一只炸了毛的刺猬,连官袍都裹不住肚子了。他夫人在他身边陪着小心,官威倒是不小。” 昭云顺嘴说:“那还不如我父王,好歹他也是自小行军,一身腱子肉,相貌堂堂。” 虽在戎氏子孙里一般般,在普通人里却也是个出类拔萃的。 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增涨,身材自始至终也没有变过,倒是成了加分项。 她想,母妃大概是听到心里去了。 众人下了马车,刘嬷嬷在暖阁里照看着两个孩子,却发现暖阁里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了。 鸾凤并一个婆子在照料着,大的蹲在地上玩积木,小的躺在床上呜呜哇哇。 刘嬷嬷立即凑了上去,笑着打招呼,说道:“鸾凤姑娘,太子妃殿下也来了?” 鸾凤笑答:“说是给昭灵公主做了个嫁衣,不知是什么样的嫁衣。” 刘嬷嬷点头,让东流和哥哥去玩儿。 刚会走路的小东流缓慢的挪了过去,阿蝉见又来了个小弟弟,便有些警惕的看着这个仿佛是来抢东西的小不点。 阿尧笑,立即说道:“那是你的小堂弟,爹爹教过阿蝉的,好东西应该怎样?” 阿蝉一副老大哥的作派,说道:“拿去玩儿!” 小东流抬头对阿蝉笑了笑,开口道:“嗯嗯,唔……” 阿蝉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递给了宇文东流,说道:“要吃糖吗?” 小东流思索了片刻,接过了糖,却蹙着眉不知道如何处理。 阿蝉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掏了一枚出来,撕开糖纸,塞进了小东流的嘴里。 甜丝丝的滋味在东流的嘴里化开,他的表情瞬间亮了。 大概是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牛奶糖,他开心的上前抱了抱阿蝉。 阿蝉脸上嫌弃,心里却很高兴,又有了一个小伙伴儿。 阿尧则铺开自己的宣纸,开始练字。 然而比较神奇,他的武艺一天天水涨船高,字写的仍然……不尽人意。 好在一直没有放弃自己,还在努力练习。 后院,满院的红梅开得热热闹闹。 众人可能没想到陆含之会过来,纷纷围了过去。 尤其是陆皓之,他好久没见陆含之了,还有功课上的事要请教他。 而且他刚刚一进园,就有了灵感作了一首诗,还想向三哥请教。 陆含之和众人打着招呼,心里藏着秘密,想给阿枢一个惊喜,便不动声色道:“皓之作了什么诗?读出来给三哥听听?” 陆皓之有些不好意思的读了,一首中规中矩的五言律诗。 陆含之点头,说道:“进步神速啊!” 陆皓之又问道:“三哥,你也作一首,给我指点指点?” 陆含之挠挠头,写梅花的诗有很多,他不知道背哪首出来给弟弟当模板。 想了想,觉得陆游的那首绝句还不错。 于是清了清嗓子,说口道:“幽谷那堪更北枝,年年自分著花迟。高标逸韵君知否?正在层冰积雪时。”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阵掌声,陆含之回头,看到戎肃正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重复了一句:“好个高标逸韵君知否!弟妃果然好才情啊!我刚好有事要找你,军中正要以诗文震士气,要不弟妃也给我作一首?” 陆含之:…… 嗨,不小心又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