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作者:与君笑 文案: 马背旅行越来越风靡……青山不改·牧马之旅、纵马江湖·千里留行、铁马冰河·草原之旅,江湖儿女情长,马蹄声阵阵。 文案:第一四卷 为现在篇,第二三卷为回忆篇。一天一更,已经完结。 码字日更受(翻 | 墙打架不下线)×骑马打雷攻(学业事业两不误) 清白明净撩人无形受×高冷禁欲克制隐忍攻 第一卷 :长相思 草原小镇,泠惜开着三轮电动车,给谢大队一脚踩停在街头。三年前,那人突然消失;三年后,又突然出现……只是,和离开之前不一样,那人,眼里带着光,尽管囧迫,却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坦荡欢喜。 泠惜躺在床上码字时,谢大队忽然拉着他的行李箱走了进来。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好巧不巧地抽到了别人家小新婚留下的婚房。纱幔暧暧,第二天,泠惜顶着两个黑眼圈…… 第二卷 :相见欢 古文学专业&马文学专业 没想到,刚到学校,入夜泠惜就碰到了一件怪事——学校深处,月下见马; 没想到,自己晚归翻 | 墙,居然碰上了纪检部的谢师兄; 没想到,经常帮自己上课的谢顾居然还给班里其他同学盯上了…… 哥哥,给我写首情诗——君不知,千尺碧潭,桃花曳曳。君不知,无尽沧海,长风猎猎。君不知,白月雪马,不忘念念。君不知……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泠惜,谢顾 ┃ 配角:有趣的旅客、花浪、铁毅刚、于一帆、雷楼楼、肖建、林泉、东方月落、谢醉、莫威等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立意:你是我心尖上的人。 第1章 好囧不见 草原小镇,一栋三层高的白墙红瓦房子空旷的庭院,带着紫外线的热乎乎的水哗啦啦从水龙头流出,一名年轻男子挽起灰色运动裤的裤脚,身上白色的T恤早是汗水自来水交融,湿淋淋汗涔涔,倒也顾不得这些,他拿着刷子和水管,一丝不苟地清洗刷洗着地上的帐篷。汗水渗入了眼睛里,男子掬起一掌水,随意的洗了下脸。 “泠哥,帐篷洗完了吗?” 声音是从庭院外边吼进来的,让草原小镇更加热了。 白衣男子缓缓地站了起来,阳光猛烈,他举起一只手作伞,蓝天白云,空气燥热却纯朴,这里干净得让人灵魂都不想依附着这□□,想飞去那大草原广阔天地瞧瞧。 “还差两顶帐篷。”白衣男子走出庭院,对着皮卡车上的两名男子比了下手势笑道。阳光下,男子一双尖微细的眼睛,扇形双眼皮微窄,后半段舒缓延展,一笑,眼底便浮起一条细细的卧蝉;嘴一扬,眼便弯弯的了,眼里都是干干净净,一瞧,心里不觉清白明亮,让人忍不住喜爱赞美,好一个让人舒服少年感满满的笑啊。 “泠惜小哥哥长得真好看。”皮卡车里一名脸长的男孩子夸奖道,“长得那么白皙干净,一瞧就知道不是我们草原上的人。” “乐子,你以后草原上的人都像你这般黑不溜秋的吗。”另一名微胖的男孩子嗤道,说完还不忘“哼”一下。 “小寒,你以为我像你,总是开着车跟在马后面吗?有的时候人手不足,我也要骑马带队的。”乐子不屑道。 泠惜用矿泉水冲了下头发,将白色的上衣脱下,用力拧干下后,随风任意的甩了几下,又将衣服套回身上,摸出口袋的白色护腕,轻轻戴在左手腕上,轻描淡写地遮住了一道细红的伤疤。抬眸,看着这两个正在所谓大四社会实践中,又在互嗤互嘲的人,摆了摆手,以师兄的口气亲和说道,“好了,正事要紧。我们得赶紧去接顾客,不然林泉……” 他话未说话,两人立马住嘴。乐子赶紧接着话说道,“对对,不过那一家三口说今早飞机延误了,估计要等晚上才到。” 小寒:“泠哥,那两顶帐篷我们晚上帮你刷,泉姐说了,让我们协助李阿姨和习叔去采购吃的。” 泠惜颔首,“行,现在去吗?” 乐子摇头道,“泠哥,你还没吃午饭吧,你先去换下衣服,我和祈寒去接李阿姨和习叔,到时牛肉干店接你。” 泠惜笑道,“行,等会帮我把背包带过来,今晚要去乡镇旅馆。” “No problem!”乐子比了个OK的手势,一口撇脚的英语惹得小寒不住起了下鸡皮疙瘩。 · 泠惜抬眸看着猛烈的日光,光晕落在他晒得有点发红发烫的脸上,突然有阵眩晕感,他不觉摸了下肚子,刷了一个早上的帐篷,果然饿了。 不远处,有一家小店,泠惜眯了眯眼睛,依旧看不清点名,便几步走了过去。 “老板,麻烦来碗牛肉烩面,不要葱。”泠惜坐下说道。 “好哟,稍等一下咯。”老板娘热情似海跟着草原盛夏有得拼。 十来分钟后,一大碗牛肉烩面热腾腾地端在了泠惜面前,老板娘抓了几个掰开的大蒜头,放在泠惜面前的,满脸笑容,“帅小伙,要一口蒜一口面的吃,才香。你们外来的,怕水土不服,更要这样子吃。” 泠惜挠了下头,尴尬地笑了下,微微有礼道,“嗯,谢谢老板娘了,我下次试试。” 面见了底,桌上的蒜头完好无缺。 · 草原牛肉干店,门口停着一辆破旧的蓝色三轮车。 泠惜拿起手机,在【后勤三人行】组发了几条微信。 少年行:【接到李阿姨和习叔了吗?】 暴帅:【刚接到。】 寒风飘飘:【泠哥,我们还没那么快,等会要去接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少年行:【好的,那我店里面等你们,外面太晒了。】 泠惜打开手机上的写作软件【且行且书】,准备继续昨晚的创作,方才洗帐篷时,他又有一些构思了。 编辑一会,【后勤三人行】又发来一条微信。 暴帅:【泠哥,你帮我替牛肉店大姐送下几份快递,今晚请你喝酒。】 寒风飘飘:【泠哥,不要帮他。】 暴帅发了个抽打的图片。 寒风飘飘发了个“你来啊”拽死人不尝命的图片。 少年行发了个和事佬笑呵呵的小和尚图片,接着又又编辑了一条微信,【乐子,你和大姐说下。】 暴帅:【说了,么么哒。你喊她旭姐。】 少年行:【好的,待会见。】 泠惜走进牛肉干店,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正从店里冷藏库出来,一阵寒气从库里飘出,泠惜顿觉神清气爽的。 大姐一见再瞧,立马问道,“是泠惜吗?” 泠惜点了点头,“旭姐,我帮乐子送下快递。” 旭姐:“嗯,你会开电动三轮车吗?” 泠惜愣了下,须臾便尴尬地笑了下,“没开过,不过应当不难,我会开车。”说完,他瞧门外的三轮电动车看了一眼,心道,“开个电动三轮车在草原小镇上送快递,挺新奇有趣的。” 兴许是几年网络作家习惯,兴许是爷爷从小的教育,对一切未知未经历的事物,总有那么一颗好奇心,泠惜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旭姐点了点头,“行,反正和电动摩托差不多,记得停下来的时候把钥匙拔掉就好,免得不小心冲出去了。” 泠惜颔首,“放心。” 旭姐从裤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手本是要扔过去的姿势,突然收了回来,走近一步把钥匙给了泠惜,心道,“乐子哪里找的帅小伙,这么清白明净。”转念一想,又叮嘱道,“就把快递帮我送到邮局就行,这些都是我给客人寄的草原特产,和邮局保安说是牛肉干店的,他们就知道,东西放下就行了。” 泠惜把钥匙放进裤袋里,应了声“好”便要走出门,旭姐突然叫住了他。 “等会,这个斗笠给你戴着,这么白净的小伙子,可不能给我们大草原晒黑了。”旭姐从身后的墙上摘下一个斗笠,吹了下上面灰尘,递给泠惜。 泠惜楞了下,随即立马接过斗笠,温文有礼说道,“谢谢旭姐。”接着,便将斗笠往头上一扣,红绳微微系上。 “不客气。”旭姐见他一点也不嫌弃斗笠土,不禁欣喜回道。 泠惜坐上三轮电动车,插上钥匙,试了下刹车,又在门前试了一下速度,便掉头,戴着个斗笠,拉风地往邮局开去。 阳光强烈,白云飘飘,斗笠下的男子,嘴角噙着笑意,眼中藏着清明,呼呼地从路上驶过。草原小镇上,路边行人的目光不觉给吸引住,觉得甚是好看有趣。 · 送完快递,泠惜在半路上,手机震了好几下,他缓缓停了下来,靠近路边,顺手就将钥匙拔掉。 【后勤三人行】 暴帅:【泠哥,送完快递了吗?我们正在回牛肉干店的路上。】 少年行:【送完了,也在回去路上。】 暴帅:【好的,闷-骚骚寒在开车,我们接到人了。】 泠惜摸了摸手上白色护腕,随手从三轮车后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后,将钥匙插回去,便往草原牛肉干店驶去。 · “旭姐,给我们打包6大包牦牛肉干。”乐子从车后座里蹦了出来,人未到声先到,草原人向来人高马大的,瘦削的乐子在车后座给挤得快透不过气了愣是一个大男孩坐着半个位。 旭姐走了出来,本想寻下乐子,目光顿时给坐在车副驾驶位,戴着墨镜,双手枕着头的男子给吸引住了。见一行人都从车里下来,拥进小店,连忙将目光收回,与众人一起走进店里去。 旭姐压低声音问道,“乐子,那个是你们马背旅行的吗?” 乐子点了点头,随意拿起一条牦牛干放进嘴里嚼,无比自豪道,“是啊,是我们青山不改·牧马之旅的团队创始人之一。” 旭姐:“哦,他是今年要来这里带队吗?” 乐子难掩盖喜色,“嗯嗯,我们青山不改总共有三个点,分别在西、北、南部,每年谢队都会找一个点,挑你其中一支队伍跟着。” 小寒插 | 进来道,“之前不是说谢哥要去西部那个点吗,而且谢队一般一年只亲自带两次队,他不是已经带了两次了吗?” 乐子用力嚼着牦牛肉干,边嚼边说道,”旭姐,你这个牦牛干真带劲,嚼得嘴都酸了。”随即,又道,“重点是我们第七队现在有泉姐,现在谢队也过来,估计他不是过来带队的,可能是来暗中考察的。” “泉姐也是创始人之一?”旭姐问道。 乐子:“嗯,他们是大学同学。” 旭姐朝门外看去,副驾驶坐的男子已经下车,宽肩窄腰,墨镜挂上白色衬衫领口处,手插在裤兜,目光正看向远处。 小寒突然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看,朝旭姐问道,“奶酪还有没有,泠哥喜欢吃,让我带一些到草原里面。” 旭姐:“有,牛奶还是羊奶?” 小寒:“都要一些。” 乐子朝门口望去,却给草原牛肉店拐角处一副场景给惊吓到了。众人见他表情,立马朝着同个方向望去。 不远处,谢队正一只脚踩在一台蓝色破旧三轮车前轮胎上,双手依旧有条不紊地插在裤兜里,目光落在三轮车上的白衣男子。三轮车上的白衣男子,斗笠歪歪地,身体向前倾斜着,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刹车。 两个白衣男子,草原小镇街角处,以一俯一仰的姿势,静默许久,在草原热且燥的夏天里,竟然奇妙地生出了一种清白之年的美感。 回过神,乐子目瞪口呆地说了两个字,“谢队!” 自然地,小寒目瞪口呆地也说了两个字,“泠哥!” 第2章 好囧不见 泠惜坐在三轮车上,大热天的,不知为何,脊背竟然微微渗出了冷汗,他朝自己的白护腕瞥了一眼,又朝面前的白衬衫男子看了一眼,干笑了几声后,见面前那人依旧一动不动地冷冷看着自己,不住又清了清喉咙,不自然地又愧疚地笑了一下,声音略微有点紧,轻声说道,“谢顾,那个,没……没伤到你吧。” 白衬衣男子总算动了下身子,将那条笔直大长腿从电动三轮车放了下来,不过依旧静默看着三轮车上坐着的无比窘迫的人。 泠惜深吸了口气,方才自己一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竟然忘记了刹车,不过也就一瞬的事,手立马扣下手刹后,电动三轮车是徐徐滑到谢顾面前的,所以伤是肯定没伤到,只不过,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问候这位三年没见的故人了。 见谢顾始终不说话,泠惜耳朵不禁有点泛红,又努力地干笑了两声,轻叹了口气,以几不可闻的声音浅浅地说道: “好囧不见。” 谢顾总算有了反应,他蹙了蹙眉头,貌似有点无语地看向面前人手上的白护腕。 泠惜此时只想骑着三轮车快速地奔回草原牛肉店,他用手摸了摸鼻子,低垂着头,耳郭微微泛红,烈日下,他感觉到身体不正常地在冷热交替着,惶惶囧囧不知如何是好。 “把钥匙拔了。”谢顾声音低沉道。 泠惜愣了愣,他头脑有点空白,知道面前那个无比熟悉的人正在说着话,也听到了他说的话,可脑袋竟然有点短路,谢顾说出的话,每个字自然地组合起来,他竟然反应不出那句话的意思,只是眼睛不觉地盯着那人的喉结,微微感觉有点窒息。 “把钥匙拔了。”谢顾抬眸,眼睛冷冷地盯着泠惜,重复道。 “哦,对,好,对,停车要拔钥匙。”泠惜立马将车钥匙拔了下来。 谢顾转过身,戴上墨镜,朝草原牛肉干店铺走去。 泠惜见谢顾走了一段路,将斗笠扶正后,才又插入钥匙,徐徐地跟在谢顾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缓缓地将三轮车开过去。 青山不改·牧马之旅是谢顾他们在草原上开发的马背旅行项目,泠惜这三年只要有空闲时间,都会看他们的公众号,悄悄地关注着。这次他来到青山不改·牧马之旅兼职后勤工作,有为赚钱需要,有为写作寻找素材,当然,还有更重要的。 泠惜无奈叹了口气,早猜想可能会碰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了,而且还以这种如此失态的方式撞见,而谢顾不愧是谢顾,气场始终那么强。 · “泠哥,你刚才没有撞到我们谢队吧。”几人一上车,乐子立马激动问道。 泠惜无奈笑了下,“没有,我及时刹车了。” 小寒疑惑道,“刹车怎么还会发生那种情况?” 泠惜摇了摇头,其实谢顾当时完全可以轻松往旁边走几步便躲开了,他也不知为何会突然来个临空一脚,尴尬地刹住了车子。 李阿姨靠在车窗上,带着困意说道,“你们没看到吗,方才谢队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看,我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原来是给小惜的三轮车吓到了。” 泠惜心忽然震了下,一直盯着,难道……方才是谢顾先看到自己的吗? 那他岂不是,观摩自己的“英姿飒爽”许久!泠惜摸了一下额头,有点哭笑不得。 乐子突然崇拜道:“谢队真的很厉害,才大学毕业几年,便有自己的团队。” 泠惜坐在副驾驶上,方才谢顾坐过的地方,他望向窗外,小镇居民不多,车辆驶过一家坐在门口嗑瓜子的,他微微笑了下,轻声回道,“是啊,谢顾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你们认识吗,泠哥。”小寒突然转过头问道。 乐子立马道,“认真开车,闷-骚寒。” 泠惜颔首,笑了笑,“我们同个大学的,他算我师兄吧。” 小寒:“师兄?” 泠惜:“我高中时候辍学,虽然比你们谢队大两岁,不过,他却比我高一届,所以,算师兄吧。” 乐子点了点头,“也是,不过,泠哥,看不出你居然还会辍学。” 泠惜喝了一口矿泉水,拧紧瓶盖,笑笑不语。 生活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不过,看不出或看得出,都无所谓了。 · 草原上夏天白天特别长,一个下午时间,几人便买齐了物资。中途,小寒单独去接晚点的一家三口,其余人便坐车回乡镇旅馆。 泠惜背着背包,背包旁边插着一根云纹白玉笛,一条精致的流苏黑色笛穗轻轻摇晃着,白笛露出的一截,依稀可见上面刻着个“河”字,戴着护腕的左手拖着一个黑色小行李箱,略显疲惫地走近自己的房间。随即,舒舒服服地冲了个凉后,随意地擦干下头发,便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带上眼睛,整个人躺在床上,迅速地敲打键盘,继续码字了。 “十点了,唉,怎么今天写不出东西。”泠惜将笔记本合上,叹气道,翻过身闭上眼小憩了会。 不久,手机突然震了下。 【后勤三人行】 暴帅:【泠哥,夜宵?】 寒风飘飘:【帅哥,小寒也饿饿了。】 暴帅发了个狂吐得表情。 少年行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现在?】 暴帅:【Yes!Now!】 寒风飘飘翻了个白眼。 泠惜即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反正也写不出东西,硬挤也挤不出什么,出去吃点东西,回来再继续码字。 · “老板,要一个烤羊腿,两盘小菜。”乐子招手道。 小寒:“啤酒还是白酒?” 泠惜忙阻止道,“明天大家可能要轮流开车,别喝酒。” 乐子:“晚上喝点没关系吧?” 泠惜突然严肃说道,“不行!绝对不行!” 乐子和小寒互相看了一眼,似乎给泠惜的语气给吓到了。二人这些日子,好像还没见过他如此严厉过。 泠惜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想起以前工作时,老板也总是千叮万嘱“宿醉”的问题,忙笑着解释道,“酒精第二天可能还没给消化掉。” 小寒同意道,“还是泠哥细心,我们喝奶茶。” 泠惜:“草原上的奶茶,这个好。” 乐子夹了块羊肉,“对了,泠哥,你毕业几年了。” 泠惜端起碗,喝了一口奶茶,“嗯嗯,差不多,五年了。” 小寒“哇”了一声。 乐子笑嘻嘻地给泠惜夹了一块腿肉,“泠哥,你进入社会五年了,有什么经验好传授吗?” 泠惜放下筷子,略略沉吟道,“其实,我毕业后只工作了两年,然后就辞职,在网络写小说。”他又喝了一口奶茶,“所以,经验不多。” 小寒:“不多也是有的,肯定比我们这些小白多。” 泠惜笑了笑,“那说点心得好了,嗯嗯,不管做什么事,特别是自己喜欢的,什么时候都不会晚。”他顿了顿,“其实,职场上很多工作并不难,而煎熬人的往往是,你见识了那么多人,依旧想努力保持初衷。社会人的江湖,是不允许的。” 乐子也放下筷子,略有所思,“泠哥,你说的我懂,其实大学就是个小江湖了。” 泠惜想起了大学一些事,微微颔首,“对了,你们怎么会来青山不改·牧马之旅呢?” 小寒看着四周陆陆续续来吃宵夜的游客,“我和乐子每年寒暑假都会来这里,我们也打算向谢队他们那样,创业。” 泠惜:“马背旅行?” 乐子:“不一定,草原的马背旅行已经有三个团队了,都是比较成熟的。青山不改就是一家,我们现在帮忙卖特产,网上也开店,也帮忙介绍客户,反正多多少少赚一些,感觉比去打工好。” 小寒补充道,“而且,自由,还可以看风景。我和乐子都喜欢草原。” 泠惜端起奶茶,用手扣了扣桌子,笑道,“来,为热爱干杯,加油。” 乐子搞怪道,“奶茶代酒,好咧。” 小寒:“废话,干干干,吃完快点回旅馆,明早要出发了。” 第3章 好囧不见 草原乡镇旅馆,是一家整洁简单的木屋,不大不小,走近,旧木匾上四个豪爽大气的字便入眼帘——【五湖四海】。 【五湖四海】同样是青山不改·牧马之旅选择合作的一家旅馆,乡镇上有很多旅馆,团队考察后,这是谢顾特地看中的一家。 进门,左手边有一个木亭,亭子里面,一张石桌,几张石椅子。四周不是水泥地,有意无意地种植一些草原当季特有的野草野花,与外面正在夜宵生活相比,【五湖四海】提前让人嗅到了草原的气息,由于他乡,莫名地让人生出一种江湖游侠的意气,使得到这里的人,很快便能生出一种“天涯若比邻”“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惺惺相惜。 “谢队,你向来眼光独到。”亭子里一女子,穿着一双骑马短靴说道,“这里每年六月到十月,网上都订不到。” “价格上涨了吗?”谢顾已然换了一套休闲服,外面套着一件格子衬衣。 “肯定涨的。”女子笑道,“不过,还好我们谢队当初慧眼独具,马背旅行还没火时候就选择这家,算是老客户,【五湖四海】说不涨我们团队的房价。” 谢顾望了门口一眼,双手插在裤兜里,沉默着不说话。 女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坐到石椅上,叹气道,“谢顾啊,你就不问我点什么?” 安静。 女子无语,“唉,我就算对牛弹琴,牛都会哞一声。谢顾,你这话是越来越少了。” 谢顾总算侧了下脸,“林泉,是你对吗?” 林泉立马从石椅上站了起来,摆了摆手,故作玩笑说道,“什么是我?谢队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谢队侧脸扫了林泉一眼。 林泉却是故意朝大门看去,伸了个懒腰。 谢顾低垂着头,声音低沉,缓缓说道,“泠惜。” 林泉侧过脸,见到队里的几个旅客,同他们挥手打了下招呼,睐了下谢顾背影,继续说道,“谢顾,我不知道当年你们二人是发生了什么,你谁都不肯说,我们也不过问。只不过,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泉似乎感觉到,谢顾说那人的名字时,隐隐在克制。 谢顾点了根烟,并未说话。 林泉摇了摇头,“好吧,是他自己报名后勤工作的。你也知道,后勤不需要什么专业,不过是苦力活,我总不能因为谢大队的关系,把他退了吧。”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他也就做下兼职,很快就走了。你也知道,我们除了带队师傅和教骑马的师傅,后勤人员是经常变动的。” 谢顾轻轻低喃重复道,“很快就走。” 林泉听不到他在低喃什么,这三年,谁都不敢多问,那人简直就是他的逆鳞,就连莫威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几次后也不敢再提起一句。林泉叹了口气,“听说,今天下午,你们碰见了。” 谢顾叼着烟,“嗯”了一声。下午小镇街角,那人戴着个斗笠,骑着辆三轮电动车,嘴角微微擒笑,眼神清澈明亮,他忽然有种恍惚,好像这人从未离开过。他竟然小心翼翼地,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不管多简单平凡的事,他总能热爱。 只是,不一样,他不一样了,和离开之前不一样,那人,眼里带着光,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坦荡欢喜。 林泉的手机震了下,她低头看了下,随即抬头问道,“你过来,没和莫教授说嘛?” 谢顾吐了口烟,“没有。” 林泉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道,“这家伙,不会是一看到我发给他的第七队名单,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吧!” 林泉的手机又震了好几下。 谢顾:“林泉,让莫教授过来时帮我收几套衣服过来,让他带多几支防晒。” 林泉心里疙瘩了一下,“这人真的是……居然连衣服都没带。”无奈笑道,“行,我让莫教授别在群里咆哮了。”低头打了几个字后,随即说道,“对了,【五湖四海】的胡老板问你等会要不要上去喝一杯。” 谢顾又点了一支烟,“嗯,我等会上去。” 林泉:“行,那我先上去了。对了,我说你能不能把烟戒了。”惯例地说一句后,也不管谢顾应不应,便径直走了。 谢顾打开手机,【青山不改】十几条未读信息,谢顾直接忽略掉,又见【莫愁前路无马】给自己发来了几条信息,点开大致看了下: 【谢顾你这个忘恩负义抛家弃子没良心的家伙!】 【你居然把我抛弃了!】 【没有我这个马业科学专业教授在你旁边,你看得懂马吗?你知道马在想什么吗?】 【十几年的情谊,说散就散了,惨绝人寰!】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无情人变骚……】 【……】 谢顾无眼看下去,直接回了条信息: 【到哪了?】 · 【五湖四海】门口挂着两个红色的大灯笼,有种古色古香的韵味。两个女孩子,一个穿着浅黄色裙子斜跨着个小包,一个上身雪纺衫扎在短裤里面手里拿着一台微单,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 “杨桃,这个旅馆门口很有感觉,你在这里我给你拍张照。”短裤女孩子说道。 浅黄思裙子女孩同意道:“夜晚,再配上【五湖四海】这四个大字,太衬了。Candy,等会我也给你拍几张。” “好,你别站正中间,过去一点。” “左边?” “对,就那里。” “……” 不远处,小镇居民的夜宵档热火朝天,外来的旅客,相熟的不相熟的早已然分不清,就如同在【五湖四海】门口拍照的两个女孩子一样,到了这草原已然是手挽手的亲密。 或许是女孩子之间特有的属性,更或许是这里少了大城市的陌生感。 两人拍完照,便加入夜宵生活了。 “那个小哥哥,你是不是青山不改·牧马之旅的?”Candy冲着泠惜笑嘻嘻问道。 泠惜三人差不多吃完烤羊腿,正准备走回旅馆,他刚想说话,乐子便开口了,“小姐姐,是的,我们三都是青山不改·牧马之旅七对的后勤三人组,那天还是我去接机的。”未说完,乐子又故意指着泠惜埋怨道,“这个小哥哥不过那天露了个脸,同我拿下东西,你们就记得了。” 杨桃“噗嗤”一声笑了下,“乐子,记得记得。我们Candy是摄影师,天天对着……” Candy忙捅了一下杨桃,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家夜宵味道如何?” 乐子点了点头,“这家不错,我们正准备回去,你们不要太晚啊,明晚要早起。” Candy:“行,来给你们拍个照。” 三人还未反应过来,Candy已然拿起微单拍好了照片。 小寒闷闷道:“还没摆好姿势呢。” 泠惜才反应过来,无奈笑道,“这样自然。” Candy:“照片我发群里,大家要的自己下载。” “你们都是第七队的,是吗?”突然有人走了过来问道。 泠惜侧身看过去,三名男子正朝他们走了过来。 杨桃:“你们也是参加青山不改·牧马之旅的。” “对,我是李涛。” “魏伟。” “李白云。” “杨桃。” “Candy。” 五人便互相介绍起来了,乐子见大家介绍完,赶紧插话道,“我们是第七队的后勤三人组,各位这几天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们。你们别太晚,明早要起早,我们先走了。” “好,明天见。” “明天见。” · 三人各自回房间,泠惜打开笔记本,登录小说网站,有几十条评论,他迅速浏览了下: 【作者大大快码字!!】 【文文好有爱】 【打分】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砸下一颗爱的地雷。】 【哈哈哈哈哈哈】 【太隐忍了,哥哥太温柔了。呜呜呜……】 【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梦想啊。哭死……】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春梦压清河。色-色色】 【……】 泠惜无奈笑了下,揉了揉眼睛,统一回复【谢谢大家,努力码字!】。忽然,他发现,无敌霸主GX又给自己送了210个地雷,正要送朵小花给他表示感谢,泠惜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太疯狂了吧! GX不是给自己送了210个地雷,他竟然在一天之内给自己送了100次地雷,每次210个,总共…… 21000个地雷! 一天之内,炸了两万一千个地雷! 泠惜深深地吸了口气,迅速打开作家与读者的聊天板,敲打键盘问道: 【GX,在吗?】 【那个,呵呵,你是不是电脑重复操作了。我这边可以另外途径退还给你。】 泠惜静静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GX始终没有回复。不过,倒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无敌霸主GX经常会给自己送地雷,每次都是送210个,每次自己和他表示感谢时,也是从来没有回复过。 “这个人,算是我最忠实的粉丝了吧。”泠惜欣慰想到,他又迅速地敲打键盘。 【不管怎样,谢谢你,今晚本来一直写不下去,现在忽然有了有继续写的欲望了,我码字去了。】 泠惜打开【且行且书】,迅速地敲打着键盘,倦意全无。 第4章 白月烈日 “好了,现在我们青山不改·牧马之旅人算是到齐了,大家是报名参加的今年第三期第七队。”林泉看着围坐在蒙古包长桌四周的旅客,继续笑着说道,“首先,我们先互相认识一下。我们第七队共有八人,昨晚估计大家吃宵夜的时候有些已经碰过面了,从我身旁这位开始,大家简单自我介绍下。” Candy:“大家叫我Candy就好,我是一名人物摄影师,我带了微单,到时拍了照片我放群里,大家自行挑选。” 林泉:“那太好了,我们队里竟然有一位人物摄影师。” “我叫阳桃夜,大家叫我杨桃就好,这样好记。”杨桃略微有点紧张说道。 “李涛,我是一名老师。” “什么老师?”有人问道。 “政治老师。” “魏伟,无业游民,刚辞职,打算玩两个月后再找工作。” “潇洒,说走就走。” “哈哈,说辞就辞。” “李白云,自由职业者,喜欢户外活动,特别是徒步,大家以后可以约。” 林泉看了队里唯一的小男孩,笑着问道,“你呢,小朋友?” 小男孩带着一点点羞涩,却不失大方,“我叫付阳,你们叫我阳阳。我会画画,会弹钢琴,平时喜欢打乒乓球。” Candy与杨桃默契地夸奖了句,“好棒。” “付岳。” “陈秋白,阳阳的妈妈,我也喜欢徒步,刚刚那个白云小兄弟,以后说不定可以约。”陈秋白瞅了下方才那三个男子,忽然忘了哪一个是李白云。 “可以有。”李白云轻拍了下掌。 陈秋白笑道,“不好意思,我这人记人名特差,一时还对不上号。” 林泉笑道,“没事,接下来大家就会记得了,你们两个名字都有‘白’字。” “白姐。” “白弟。” “二白组合。”阳阳开心说道。 付岳:“阳阳,不能没礼貌。” 林泉朝阳阳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坐下,继续介绍道,“这三位负责我们第七队的后勤事务,期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们。大家应该都见过了吧。” “见过了。”众人纷纷笑道。 “那个脸长点的鼻子肉嘟嘟的是乐子哥哥。”阳阳指着乐子说道。 乐子裂开嘴,拧了下自己鼻子,“鼻子肉多不愁吃,那我旁边这两位呢,阳阳认不认识?” 阳阳又站了起来,“认识认识,那个胖点的是小寒哥哥,那个靓仔是泠哥哥。”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泠惜无奈地跟着笑了起来,现在的小孩子已然懂审美了,他扫了下四周,发现谢顾一直没有出现,竟是有一点点失落。昨晚,还担心今早碰到谢顾,会尴尬,看来自己是多忧了。 林泉看了泠惜一眼,心想,“谢大队果然就是谢大队,大学时眼光就那么独到了。”见大家安静了,便继续说道,“行,大家都介绍完了,现在进入我们马背旅行的正式教学环节了。我们有三位教练,都在马场,到时正式进入草原骑马的时候,会一一和大家介绍。对了,青山不改每一期第七队的马背旅行起止日期都是贯穿整期的,也就是说我们的骑马时间接近一个月,大家想必报名前都了解清楚了,在这段时间我们会在路上陆陆续续遇到三期其他六队的队员。” 草原上的天气比较特殊,冬季大雪纷飞,显然不适合骑马,所以马背旅行时间只在春夏秋三季开展,而且,草原上的冬季明显偏长,所以青山不改·牧马之旅每年总共安排五期,每期大概有一个多月时间,每期总共有七个队伍。其中,第七队虽然喊着排第七,是最早开始,也是最晚结束的。同时,兼备自己的特色,由于第七队是贯穿整期,所以参加的人员大多是自由职业者、老师或者无业游民等有空闲时间的。 小寒将手中八份资料分发给大家后,林泉开口解释道,“这是免责协议书。大家别看现在没有马,觉得还没有真正进入马背旅行,现在,是我们整旅途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请各位务必认真、仔细听讲,并且牢记于心。” · 期间,大家安静地阅读着免责协议书。泠惜给每人发了一罐矿泉水后,刚站立,忽然呼吸猛地一滞,手不自觉地放在白护腕上。 一脚踩在三轮车上的那人,正一步一步地从蒙古包门口走了过来,与昨天不一样,手不再插在口袋里,也只遗有三分难以察觉的高冷,七分留有的都是沉稳。 一如既往地,有些人,天生自带气场。那人一身骑马装,简单基础的黑白造型,紧身的白色长裤勾勒出具有优势的腿部线条,一双旧黑色到膝盖的长靴,立马将大家的目光吸引住了。 Candy:“这位小哥哥好帅气的骑马装。” 林泉不住笑了笑,“谢顾,这么早就去骑马,昨晚没休息好吗?” 谢顾朝林泉看了一眼,同大家打了声招呼,勾了勾嘴角,说道,“欢迎大家报名青山不改。” 林泉:“这是我们青山不改的创始人,大家叫他谢队就好了。” 泠惜将头微微低着,怕一不小心给谢顾有眼神接触,虽然从谢顾进门至今,他往自己这边看一眼都没有。 林泉:“既然谢队来了,就和大家讲两句。” 谢顾:“嗯,方才大家免责协议书应该看了,野骑的安全问题,我希望大家正视,这是没有办法回避的。开车都会出现意外,更别提骑在一匹有自己意识的马上面了。不过,上马时,大家只要谨记骑马师傅教的所有注意事项,几乎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规避。”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家也放心,青山不改·牧马之旅始终将野骑安全问题作为工作重中之重,一直致力于骑马事故的预防。几年来,我们的马背旅行已经有完善的安全保障体系,从目的地选则、行前准备、队员信息收集、能力评估、马匹分配和安全理念灌输,安全知识培训,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最大限度降低风险,保障队员安全。” 阳阳爸爸付岳举了下手,认真询问道,“请问那有什么注意事项?” 林泉笑道:“注意事项我到时会在马场一一给大家讲解。” 谢顾点了点头:“青山不改会有专门人员给大家进行安全培训,让大家熟悉草原野骑相关注意事项。希望大家谨记,我们是一个团队,要为自己和团队的每一个人负责。” “明白。” “好的。” “记得记得。” “.……” 林泉:“大家继续阅读免责协议书。” Candy同杨桃压低声音道:“我报名前就在网上查过了,说青山不改的队长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大学毕业几年,便成功创立了青山不改。据说他每年就到两个队伍,我们运气太好了,居然给碰到了。本人比照片酷多了。” 付岳点了点头,“真是年轻有为。” 杨桃:“还长得那么靓仔。” 李白云:“明天我们应该会遇到其他团队的,现在马背旅行越来越流行,又是旺季。” 陈秋白:“我记得在网上看到,有铁马冰河·草原之旅。” 魏伟:“另一家是纵马江湖·千里流行。” 李白云:“嗯,这三个团队是目前做得最成功的,其他都不成熟。” “……” · 蒙古包里面,微微地议论声和翻纸声。谢顾又慢慢地往里走了进来。 泠惜右手小心翼翼地抓住左手上的白护腕,抬眸朝谢顾看去,比起方才的尴尬,倒像是释怀适应了一样。 “乐子小寒说的果然没错,骑马确实很能塑造人的身材和培养气质,谢顾的身形比之前更迷人了。”泠惜嘴角微微扬,有点开心想到,眼光不觉便落在了谢顾身上,扫到那人身上隐隐约约更加结实的腹肌后,他的耳垂忍不住微微泛红。不知是不是恍惚,泠惜好像看到谢顾的喉结动了下,似乎咽了下口水。 泠惜忽然身子一颤,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急将目光收回,故作无意地往旅客中看一眼,试探是否有需要帮忙的。 谢顾却是漠然的从泠惜三人走了过去,来到林泉身旁,低声说道,“我等会要去君爷那,商量下事。莫教授等会到机场,你安排个人,送我先过去,顺便去接莫教授。” 林泉侧目看了下后勤三人,心想,“安排个人?谢大队亲自和我说安排一个人?安排谁,这种事还要我安排,你随便叫个人谁敢不听你的,干嘛不让我给你做保姆算了。” 乐子忽然开口道,“泠哥去。” 泠惜愣了一下,忽然忘记了吐纳。 “泠哥来的时候把身份证落在机场了,刚好过去拿。”乐子继续说道。 泠惜笑呵呵地说道,“是啊,我去,刚好,刚刚好。” 林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嘴角,以免扬起的过于幸灾乐祸。 小寒把钥匙递给泠惜,谢顾确是一副不置可否的姿态,插着裤袋,慢慢地往门口走去。 泠惜接过钥匙,有点茫茫不知所以然,见谢顾正站在蒙古包门口,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侧着身子,乜着眼审视着自己一般,赶紧走了过去。 林泉朝大家拍了下掌,心情大好,笑道,“大家阅读没问题,便签名。中午我们在这里吃北方特色菜肴,晚上也在这里,吃烤全羊宴。大家今晚就住在草原上的蒙古包,下午我们会根据每个人的马术水平、体能体重、身高性别年龄等给各位分配合适的马匹,马术教练到时会给大家进行详细的安全培训,让大家熟悉草原野骑注意事项。请大家务必认真对待。” · 一碧万顷的辽阔草原,几十个蒙古包如同这里的守卫者,安谧地守候着草原。灼风习过了发丝,六月的黄花萱草从广阔的天地延展到了脚下,泠惜微微抬眸,手摸了摸白皙的脖颈,有点隐隐作痛。 昨晚GX的猛雷,让他一股作气完成了两天的更新章节,灵感一泻千里,码字速度狂奔,不过,晚睡便不小心起晚了。早上一赶,忘记往脖颈抹些防晒了。 果然,草原上的日,如乐子说的,够日! 泠惜拉开皮卡车门,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谢顾脚步微微一滞,须臾,便拉开车门上车。 “钥匙。”谢顾伸出一只手,淡淡说道。 泠惜“哦”了一声,从裤袋里摸出钥匙,递给了谢顾。 泠惜手机响了下。 “泠哥,等会,泉姐让你问谢队是不是忘记带酒给君爷了。”乐子边打电话边跑了出来。 泠惜:“谢顾,等……” 还未说完,乐子已经跑了过来。 “谢……”乐子吓得脸变得更长了,“泠哥,你……”瞅了泠惜一眼,又瞅了谢顾一眼,又往方向盘瞅了一眼,万分确认自己没有走错位置,副驾驶坐的、准备开车的真真切切是谢队。 乐子快速地揣测着,“原来,谢队喜欢开车啊。” 谢顾轻轻一挑钥匙,看了乐子一眼,说道,“放后面。” 乐子立马回了魂,打开后车门,将几瓶酒小心摆好。 草原上的云,如海浪般翻滚着,蓝是湛,白是净,泠惜脑海里突然有了“湛净”二字,被大朵大朵的云给翻滚出来。 怪不得谢顾选择创立马背旅行,骑着马,在这样广阔的天地,即使是慢走,也能圆一个喧嚣外的武侠梦,入一个快意的江湖。 鲜衣怒马,英雄轻狂,泠惜忽然很想看谢顾在草原上纵马奔驰的样子。 车子匀速地在草原马路上行驶,泠惜看到车窗外不远处,两名策马奔腾的男子,后面是几个正牵着马休息的。 “后面的酒是白酒吗?”泠惜故作轻松地问道。应该要说点什么好,太安静了,泠惜感觉自己都有点呼吸困难了。 沉默,泠惜又有点不自然地摸了摸护腕,心想道,“谢顾,不会真打算就这样一路安安静静地开下去吧。”他向来最能忍受的便是孤独了,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说说话。 “嗯。”谢顾轻轻应了声。 泠惜微微侧过脸,瞄了谢顾一眼,还是那副表情,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可是,不是,他知道不是,那低沉的声音,泠惜不知有多熟悉,有多想听到。只是,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点失落,有种摸不着的空虚,泠惜看向窗外,目之所及,四野茫茫,他垂下双眸,低声说道,“谢顾,要是我在这里,让你难受、不舒服了,我随时可以走的,没关系,只要你说一句,或者点个头,我就走,我……” “不必。”谢顾始终认真地开着车,目光一直看向前面。 泠惜抿了抿嘴唇,他听不出谢顾的“不必”带有何种情绪。 “你知道怎么去机场吗”谢顾忽然问道。 泠惜:“哦,知道。” 谢顾:“等会你去接下莫教授。” 泠惜愣了愣,“嗯,好,的。” 谢顾:“就是莫威。” 泠惜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嗯,好久没看到莫威了。”忽然,他整个人呆住了,僵硬地扭动脖子,不可思议地朝车镜看了自己一眼。 天呢!方才谢顾是说找个人送他!乐子刚刚那见到鬼的表情原来…… 自己竟然可以那么自然! 泠惜轻叹了口气,故作坚强地揉了揉眉心,他真想开门跳下车去拥抱这迷人的大草原。 “那个,谢顾,我……”泠惜调整好万千愁绪,悄悄地吸了口气,青草味令他倍感舒服,他弱弱地问了句,“要不,我来开吧。” 谢顾:“你昨晚没喝酒?” 泠惜摇了摇头,“没,不敢喝。” 谢顾:“到了,等会小心慢点开。” 泠惜愣愣地站着。 谢顾手插在裤兜里,背对着泠惜,肩膀似乎微滞了下,须臾,缓缓说道,“一头牛,上万。” 第5章 白月烈日 莫威至今都觉得自己在做梦,在机场见到泠惜那张脸时,他已经震惊到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整个人呆若木鸡地直直看着泠惜,感觉是出现了幻觉,差点让人误以为有病给抬走;等到泠惜走近叫了他名字时,才真正反应过来,真的不是幻觉。 “唉。”莫威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方才在机场,他正准备与泠上演一幕久别重逢的老同学情景剧时,泠惜居然眼带笑意,同自己说道是来接他莫教授的。 而且,竟然还是谢顾叫他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过和谢顾才分开不到几天,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莫威趁着走路回魂的时段已经快速给谢顾发了好几条微信: 【天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大队,你是不是不行了!你还尚在人间吗?】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我难道来到了传说中的平行宇宙吗?你们还是你们吗?】 【谢顾,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不对,会不会是人贩子,有人要拐卖我,谢顾!救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是,他始终不敢打那个人的名字,他怕自己真的是精神恍惚,或者脑子哪里出现了问题。 如果是假的,谢顾看到自己发那个人的姓名过去,自己造孽自己受他不怕又不是没受过谢顾的罪,可他实在无法想象,再看一眼谢顾那个样子。 “莫威,我来开吧。”泠惜见莫威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他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莫威整个人差点从座椅上弹起来,“不不不,我来我来。” 泠惜无奈地看着他,小心嘱咐道,“好,你别紧张,你慢点开。” 莫威暗暗冷静,心里琢磨道,“倘若这人是假的泠惜,是个人贩子,我开车我命我做主;如果这人是真的泠惜,我怎么敢让你来给我开车。”如此寻思,莫威觉得自己赚了般,“咳”了声说道,“没事,哪里开车都没有在草原上开车爽,路上根本没人。” 说完,他偷偷瞄了泠惜一眼,见这人正望着窗外的风景,看得出神。 “这里美吗?”莫威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泠惜点了点头,“嗯,很美。” 莫威:“对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泠惜摇了摇头,问道,“谢顾没和你说去哪里?” “谢顾,谢顾,他竟然那么自然地就叫谢顾了。”莫威脑海又在翻涌。 泠惜:“莫威。” “啊,没有,他什么都没和我说。”莫威忙回道。 泠惜手机震了几下,他划开手机看了下,是【后勤三人行】: 暴帅:【@泠哥,泉姐让你们直接回蒙古包这里。】 泠惜想了下,快速打了几个字: 少年行:【谢队在还君爷马场那里,要不要接他?】 暴帅:【不用,泉姐说是谢队跟她说的。】 泠惜打字的手指突然停滞了下,随即又回复道: 少年行:【好的,那我们回去,正在路上。】 暴帅:【Waiting for you!】 寒风飘飘发了个【狂吐】的表情。 泠惜打开手机写作网站,如同往常般登录进去。果然,无敌霸主GX又炸了210个地雷,好像最近没有一天断过,他快速浏览了下,痴心妄想炸了10个地雷,月白风清炸了9个,纳兰昔梦炸了3个,永远爱白衣少年炸了5个,茶小幽炸了1个…… “看来,最近可以汇多点钱过去了。”泠惜嘴角轻轻扬了扬,心情不觉愉悦。 突然,界面飘过一行字,新粉丝天在水给您炸了666个地雷。 几乎同一时刻,新粉丝西方日出炸了666个地雷。 泠惜扬起的嘴角僵了僵,“西方日出……”他低声地念了下,随即立马想到那人,快速地发了条信息。 【谢谢东方主任!】 很快,那边回复。 东方月落:【不客气,写的不错。】 泠惜:【你看了?(激动的表情)】 东方月落:【嗯嗯,看了,刚好休假无事,看完了,等大大更新。】 泠惜发了个眼角弯弯的笑脸,打了字回复道,【抱主任大腿。】 东方月落:【我是一个专业的医生,必须要时刻关注我的病人。】 泠惜:【欢迎东方主任时刻关注。对了,天在水你知道是谁吗?】 那边安静了一会,须臾,又弹出一条信息。 东方月落:【(一个困惑的表情)怎么了吗?】 泠惜:【没事,和你几乎同一时间,给我炸了666个地雷。】 总会有那么几个特别的粉丝,泠惜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过,坚持最久的就是GX了。 东方月落:【至今是不是还是一直没吃药?】 泠惜:【没有。】 东方月落:【情绪如何。】 泠惜:【正常,就是最近有点情绪起伏。】 东方月落发了个体贴的笑脸后,又回复道:【没事,这个正常。】 泠惜目光落到窗外天边青色的山峦上,将车窗放下更多,闭着双眸浅浅地吸了口泥土和青草香, 莫威不时地往泠惜这边瞟,见他不知和谁聊微信貌似聊得很愉悦,心想,“不会是和谢顾吧。”身体不时微微向□□,总算给瞄到了一个抱着猫,温文尔雅的男子图像。 竟然眼神还有点迷离,是在挑逗谁呢? 而且,还抱着只猫,什么意思啊! 还取了个【东方月落】这么柔情似水的微信名! 泠惜居然是带下微笑和他打字! 谢顾,要黄了吗!还是已经黄了! 不对!谢大队好像早就黄了! 莫威摇了下头,叹了口气,心里揣测道,“我要不要把这人告诉谢顾,这人,十有八九有问题。” 泠惜一直看着窗外,开车的人已然不知打了多少算盘,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盯着手机继续回复道: 【我想一直,一直写下去。】 东方月落:【好。】 泠惜:【谢谢。】 车子匀速地通过一片黄花萱草,两只蝴蝶肆意地在野草野花里嬉戏。 · “现在我们去马场挑马分马,马术师傅会在现场给大家谅解基本的安全注意事项。”林泉穿了一件长袖防晒衣,“接下大家都会在户外,我提醒大家,一定要做好防晒,特别是女孩子哈。” 乐子嘻嘻道,“大家看我,当初我也是白白净净的。” 李白云打趣道:“不过我看谢队和泉姐好像没什么影响。” “那是因为泉姐具有丰富的管理经验,主要在这里给旅客做理论谅解,负责和当地游牧民族联系,偶尔才带队出去。至于我们谢大队,人家的防晒咱可涂不起。”一男子踩着一双骑马短靴,戴着顶草帽,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身旁跟着两名男子,一名光头,年纪看起来是三人最大的,一名穿着一身紧身骑马服,嘴里叼着根草。 林泉朝三名男子摆了摆手,“各位,这三名就是我们第七队的马术师傅。” “方来,大家叫我大方就好,这几天我是大家的领队。”戴着草帽的男子说道。 “老李,负责压后。”光头的师傅说道。 “海九,哈哈,这里的人都叫我九哥。”嘴里叼根草的师傅抱着手说道。 林泉:“大家看能不能猜出,我们哪个师傅是游牧民族的?” 阳阳举手,指着戴草帽的男子喊道,“他,大方叔叔。” 林泉摇了摇头,“怕晒的人,不是不是。” Candy指着光头师傅说道,“老李。” 林泉又摇了摇头,“那就不用猜了,就剩我们九哥了。” 陈秋白疑惑道,“我记得草原游牧民族一般都是身体很壮的,九哥身形那么瘦,不像啊。” 乐子咂了下嘴,“所以,我们都说九哥是个假的游牧民族。” “行,现在我和大家讲解下野骑安全注意事项。”林泉作了个手势示意大家认真听讲,“野骑时,我们的马术师傅也会多次提醒大家,希望各位不要嫌麻烦,我们是出来野骑和看风景的,一切以安全第一。” “不会不会。” “不嫌烦。” “师傅尽管说。” “对对对。” “……” 林泉拍了下掌,大家即刻安静顶着林泉,竖起耳朵听着。 “首先,一定要听从马师指挥,不要以为自己骑了两天觉得自己上手了,就一意孤行。忌在马背上做各种小动作,还有,如果身体不行,不要逞强,一定要和马师说,否则很容易给马甩下来。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抓紧缰绳,千万不能放开马的缰绳,那个相当于我们开车时的方向盘,一定不能放开,休息的时候也不能……” . 林泉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大致就这些,安全注意事项的本子,我们青山不改已经在每个人蒙古包床头放了一本,大家今晚休息时可以再翻翻。有什么问题,各位可以问我,或者马术师傅。” “请问,缰绳一定要一直拿着吗?”李白云抬了下手问道。 九哥:“是的,大家记住,缰绳在手,天下我有。不过,除了你已经被马甩下去以外,那时就别拽住缰绳了,否则就会给马拖着跑,就不是你驾马,是马驾你了。” “哈哈哈” “……” 不远处,莫威和泠惜刚好回来开车路过,小寒瞧见了,忙朝着车的方向喊道,“泠哥,下来挑马分马。” 皮卡车急刹住,莫威听到小寒的声音后,第一个念头就是,“看来不是拐卖的了。” · 马场用木围栏圈住,附近有一间长木屋,几十匹马正在宽大的马场惬意地晒着太阳,优哉游哉的渡着步。青青草混着野花,有的马无聊,竟是啃食起野花来了,有的却是小跑追逐着,不时来几声嘶鸣。 众人纷纷穿上护具,来到坐落在草原中的马场,终于见到了马,表情多了几分兴奋激动,特别是阳阳,开心地大喊着,“马,好多不同的马。” 小寒手里拿着一个客户信息登记本,站在林泉身旁。 “大家可以先自行挑马,挑中的说下,我帮大家看适不适合。” “好的。” “没问题没问题。” “太好了,总算可以摸到马儿了。” 莫威急急忙忙地两步作他个四五步来到了林泉身边,凑近她耳旁,克制着自己一路的忐忑不安激动不已,努力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吗?” 大热天的林泉给莫威变异的声音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白了莫威一眼,“干嘛?你中邪了吗?” 莫威一下车就狂奔过来,泠惜看着他朝前面似是奔逃的模样,想起方才在车上,莫威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不住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我有那么恐怖吗?” 乐子以为莫教授见到马兴奋不已,摇头感叹道,“莫教授真不愧是青山不改公认的马痴啊。” 莫威已经顾不上其他人的反应,趁着泠惜还没走过来,又赶紧问道,“他啊,泠惜,你没看到吗?” 林泉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类似莫威的反应她早已经过去了,当初泠惜来应聘后勤工作时候,看到名单,她还以为是同名,还特地让人找了下简历看,看到照片确认是那个人,才真正相信。那时,她还特地找了泠惜,当然,她同样没太多过问二人之间的事。 有些事,不过问,是对人的一种尊重。林泉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她总能拿捏好人与人之间的分寸,这点在大学学生会和社团组织中便能明显看出来了。所以,谢顾当初便毫不犹豫地找了林泉作为团队成员之一。 因此,她只问了泠惜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当做老同学见面寒暄几句。 莫威急了,见泠惜正慢慢地朝二人走过来,又赶忙凑近说道,“哦什么,你知不知道?” 林泉“嗯”了一声,随即说道,“知道,我招的人。” 莫威不可思议道,“你招的?”说完,他又压低声音,“是不是谢顾让你招的?” 林泉白了莫威一眼。 莫威:“……” 林泉:“他自己过来应聘的。” 莫威:“那你就同意了。” 林泉无语道,“那请问莫教授,我要怎么拒绝?说泠惜,你白白净净会给晒黑不适合,还是你要我去请示谢顾。” 莫威:“……” “况且,我们还赚了呢。”林泉说道。 “赚了?什么意思?”莫威不解。 林泉:“泠惜说今年一直担任青山不改的后勤人员,每个月只收五分之一的工资……” 她话未说完,莫威立马跳了起来,见泠惜正在和乐子小寒说话,又即刻压低声音捏着嗓子说道,“五分之一,那还剩多少,林泉,他是不是冲着谢顾来的?他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林泉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莫大教授。” 莫威悄悄瞄了泠惜一样,三年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永远一件白上衣,一条休闲裤,眼里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笑里满满都是真诚。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会让人觉得所有的坏事均与他无关,因为这些人连气息都是美好善意的。 泠惜便是这样的人,莫威知道,他们都知道。 莫威蹙了蹙眉,看着林泉,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觉得谢顾和泠惜,哪个更像畜生。” 林泉无语地揉了下额头。 · “林泉,我喜欢那匹浅枣红马,能不能骑。”Candy走了过来问道。 “Candy好眼光,这匹浅色枣红马我也很喜欢,很漂亮,速度中等,浪小,不过有点性急,还好嚼口软,你可以骑。”林泉说道。 Candy喜道,“那太好了,她叫什么名字?” 林泉看了小寒一眼,小寒马上说道,“叫红霜。” 李白云朝小寒问道,“那匹黑马叫什么,我骑可以吗?” 林泉朝他指去的方向看去,摇了摇头,“他叫小黑,我记得白云你在马术俱乐部骑过马,小黑比较佛性,奔跑慢,适合零基础、平衡能力不好,胆子不大,需要特殊照顾的,不适合你。” 说完,她左右看了下,指向左前方角落里的另外一匹黑马说道,“你如果想骑黑马,K适合你。” 李白云望了过去,喜道,“好,就要K。” 陈秋白看着那么多的马,“林泉,你帮我和先生挑一匹,适合我们骑就好。” 林泉笑道,“没问题,秋姐,你可以骑小青,速度中等,浪小,嚼口软。”她转头朝付岳目光方向看去,扫了他看的几匹马一眼,说道,“岳哥,白蹄适合你,这匹马灵敏,速度也不慢。” 付岳同意道,“好,就白蹄了。” 最后,在林泉的建议下,青山不改·牧马之旅第七队依据每个队员自身的情况,纷纷挑好了适合自身驾骑的马匹,Candy挑选了红霜,杨桃挑选了大眼,李白云是K,魏伟是灰斑点,李涛是黄叶,陈秋白是小青,付岳是白蹄。阳阳太小,不适合骑马,到时跟着后勤越野车。 · 林泉走近泠惜,见他很专注地看着一匹全身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的马匹,笑道,“泠惜,这期有时间你可以试下马了?”她朝不远处正抱着一匹深栗色的马儿,用脸蹭着马儿的莫威,想到方才忘记与他解释泠惜只要丁点工资的事。 泠惜摸着有点被晒伤的脖颈,温温笑道,“嗯,那太好了,谢谢你林泉。” “谢什么,我们当初说好的,边兼职有空闲时间边骑马。”林泉朝他的脖颈看了一眼,问道,“怎么,没擦防晒吗?”她忽然有点担心,泠惜要是给晒黑了,谢顾会不会脸色不好。 泠惜点了点头,“今早太赶了,忘记涂些。” 林泉:“要注意,草原的紫外线特别强,别看傍晚时候冷,这里不一样,在户外晒个三天,保准就和乐子一样了。” “嗯。”泠惜颔首道,“对了,林泉,你也帮我挑一匹适合的马。” “那匹白马。”一低沉的声音忽然出现,谢顾不知何时,站在二人身旁。 林泉微微点头,笑着示意道,“嗯,我也觉得那匹白马特别适合泠惜。” 泠惜摸了摸白护腕,“那白马很好看,只是……”他偷偷瞄了谢顾一眼,为了准备写小说的素材,其实他对马也做过一些基本的研究,他对马其实还是有一定认识的。 这匹白马,他猜想应当是良驹,应当不是随便可以骑的,他记得乐子曾经说过,青山不改有些好马是不给随便骑的,原因是怕有些新手没有良好的骑马习惯,将马的脾性养坏了。这儿驯养的马都是是青山不改·牧马之旅非常宝贵的东西,更别提一匹好马。 林泉何尝不知道,这里每匹马的习性,除了莫教授,应当属她最清晰了。泠惜只猜到了一点,这匹白马很是灵敏,稍稍给点信号就能加速,性子温和不急,非常好掌控,而且,嚼口软,控制马的方向或者让马减速停止时不需要用很大的力,能够轻松拉停。总之,三人看向的那匹白马,绝对是野骑马群里宝马级别。 莫威见到谢顾,立马放下他心爱的良驹,佯装淡定地走了过来。 “有问题吗。”谢顾冷冷地看着泠惜,语气竟然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是问不过又是一句陈述罢了。 莫威刚走近便瞧见谢顾百年难得一见的情绪波动,好不容易假装的淡定瞬间垮掉,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也不问发生什么,赶紧摆摆手打圆场一样说道,“好说好说。” 泠惜忽然愣住,他本是礼貌却不知为何谢顾像是不悦了一样,半晌忘记了回应,一只手轻轻地摸着被晒伤的脖颈,挡住一些阳光,静默的站着抬眸看着谢顾,寻思着应道说些什么好。 谢顾一对上泠惜的目光,一滞,即刻便侧过脸去,淡淡说道,“白月一般,适合你们这些初学者。” 一般!谢顾竟然说白月一般! 谢顾自己有两匹专属的马,一匹白马,一匹黑马。 而且,白月可是他们青山不改野骑马群里最好的马,就连谢顾的黑马都比不上白月有灵性。 不过,奇怪,为什么白月会在这里? 莫威一脸迷惑地看着谢顾,又看了看林泉。 林泉颔首笑道,“泠惜,白月挺适合你的。” 泠惜悄悄地看向谢顾,故作轻松地点头道,“嗯,那我就骑白月了。”他嘴角微扬了扬,低声说道,“白月烈日,当真好滋味。” 谢顾似乎听到了他的低喃,目光落在了他本白皙却给灼伤般发红的修长脖颈上,肩膀忽然微微一滞。忽然,不远处一阵阵闹哄哄的笑声,谢顾像是回了神,匆匆将眼光收回,径直看向不大合群,正用马蹄戏弄着脚下几株芍药。 · 不远处,马术师傅和小寒、乐子已经给大家牵好马,大方正在教大家如何上下马。 谢顾:“莫威,把白月牵出来,我们去那边。” 莫威朝白月吹了个口哨,白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又示意马场内的师傅将白月往这边赶,白月似乎队他面前的野花特别感兴趣,只挪了几步,却始终不肯过来。莫威不住念叨道,“谢大队,还是你来吧。” 谢顾手插在裤兜里,轻轻地吹了声口哨。 白月欢快地快步走了过来。 莫威叹了口气,埋怨道,“都不知这白月怎么回事,好像只听你的话,照顾白月最多的是我和林泉好不好。我看干脆给他换个名,叫白眼马更贴切。” 林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莫教授,白月每次都这样,除非谢顾不在,他才会听你我二人的话。” 谢顾牵着白月身上的缰绳,温柔地抚摸着脖子上如雪纯白柔软的鬃毛,白月温顺地低下头,十分乖巧听话,根本很难看出,这是一匹只要真正奔跑起来,便可骁腾横行四蹄携风的骏马。 泠惜静静地看着那双骨节分明有力的手,正无比轻柔地抚摸着白月,忽然耳尖微微发烫,手指不觉得揪紧衣角。 莫威摇了摇头,朝白月又爱又恨地瞪了一眼,“怎么说我都是具有马业科学专业知识的教授,竟然……” 林泉:“那你知道马很有灵性的吧,他们也会挑自己喜欢的主人。”她顿了顿,打趣道,“说不定还会以貌取人呢。” 莫威受到双重打击后,有气无力地说道,“白月是公的,好不好。” 谢顾牵着白马,泠惜跟在他身旁,正慢慢地往马术师傅他们走过去,听到身后莫威的抱怨,不觉整个耳郭都红透了,手无意识紧紧地握住护腕。 第6章 纱幔暧暧 “这匹白马好俊啊。” “是啊。” “一点杂毛都没有。” 谢顾牵着白马走过来,大家一见到白月,纷纷赞美道。 “泠哥,这是你骑的马?”乐子张大嘴惊讶地问道。 泠惜摸了摸后脖颈,微笑颔首道,“嗯,林泉说这段时间白月就给我了。” 莫威瞥了林泉一眼。 马术教练大方冲谢顾摆了摆手,“谢队,这几天你跟我们进草原吗?” 泠惜一听,忽然心快速跳了几下。 谢顾朝大家点头致意后道,“嗯。各位,这次野外骑马,我希望大家是舒畅享受愉快,但也希望大家保持冷静克制,马术师傅们会带领我们追逐荒野美景,追求野骑的乐趣,不过,在技术不允许的条件下,我们不能冒险,不能一味低追求刺激。”说完,他顿了顿,勾着嘴角笑道,“大家,我们是来旅行,体验牧马之旅的,可不是来拼命的……” 泠惜愣愣地看着谢顾嘴角忽然勾起的笑容,成熟稳重地与各位队员交流着,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就静静地看着谢顾,心里贪恋地思忖着那个笑容。 Candy和杨桃两个女子则暗暗窃喜地说了几句,毕竟,路途有帅哥陪同,总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大方拍了拍手,“好,大家记得谢队说的话。现在给大家示范下上下马,然后下午我们先骑着各自的马慢走两个时辰,习惯下在马背的感觉,明天早上我们变出发,往草原腹地。” 九哥叼着根草牵着一匹长鬃毛的马走了过来,给大家示范了一次上下马的动作。 大方接着说道,“上马有很多种方式,踩着马镫、按着马背上马,或者由马师托住骑手的左小腿协助上马,方才九哥就是踩着马镫上马的。野骑时,我们都要求队员踩着马镫上马。在这里我们要注意几点,第一点,如果想检查自己的安全装备是否正确穿戴,要在离马稍远的地方整理着装。第二点,翻身上马时,左手收好缰绳,右手抓住马鞍的前鞍桥,右脚使劲向下蹬地,用蹬地的力量把身体抬起贴住马身,右腿跨过马背时,记得右腿千万不要磕碰道马的摇或者马屁股。第三点,上马之后,不要急着走,要等马师和队员,先收好缰绳,将脚蹬踩好,调整骑姿。”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下马的时候,右脚脱镫,翻身下马,然后再将左脚脱出马镫。注意整个过程,不要放松缰绳,防止马突然奔跑。要记得,我们现在是野骑,与在马场不一样,野外地域开阔环境复杂,野骑的马几乎都是依赖于缰绳控制的。行,现在大家熟悉下如何上下马。” 言罢,三位马师和林泉几人纷纷在一旁辅助指导上下马,乐子和小寒本来要走到泠惜这边,两人说说笑笑的要来指导他们后勤三人行的泠哥,才迈了几步刚要靠近,突然谢顾凛凛地朝二人看了过来。 两人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石化了。 莫威老成地摇了摇头,心里叹息道,“我都自觉走开了,你们两个还天真活泼地要走过来发光。”他忽然想起了车上的发现,“真不知道要怎么和谢顾说那事……” 林泉朝二人招了下手,示意他们去帮下Candy和杨桃。 乐子和小寒如大释般,即刻闪的远远的。 · 谢顾往旁边侧了侧,腾出更多的空间,声音低沉道,“上马。” 泠惜“哦”一声,走近白月,学着谢顾方才的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雪白色的鬃毛,便双手按着马鞍,双脚用力一跳一跨便上了马。由于用力有点过猛,泠惜在马背上晃了几下,赶紧拉短缰绳,慢慢地稳住了身子。 调整好坐姿后,他低头看了谢顾一眼,这一视,泠惜不觉感觉后背有点凉飕飕的。方才晃的时候有点心慌,竟然没有察觉到,谢顾一只手已经紧紧有力地扶在自己腰间。 乐子和小寒在远处,也为他们的泠哥狂捏汗。 谢顾似乎在努力地克制着脾气,泠惜从他的眼神隐隐察觉到了点不妥。 “那个,谢顾,有什么问题吗?”泠惜努力地笑了笑,又有点心虚问道。肯定是做错了什么,不然,谢顾不会是那个眼神。 “刚刚,大方是怎么教的?”谢顾慢慢地将扶在泠惜腰身的手放了下来。 泠惜唇角抽搐了一下,低垂着头,一只手不安地摸着后脖颈,愧疚道,“不好意思,我……兴许是小说看多了。”他其实是记得的,可不知方才为何,谢顾一说上马,他就给忘了,直接按着马背就跳上了马。 谢顾:“骣骑的时候,我们才会用按着马背跳上马。现在有马鞍,不需要,踩着马镫上,比较安全。记得,上马前要拿着缰绳上马,别等到上了马,再抓缰绳。马如果突然起跑,你再抓缰绳可能就来不及了。” 泠惜认真地“嗯”了一声。 谢顾轻拍了拍白月,侧了侧身子,“试着下马。记得,下马时,缰绳要抓着。右脚脚蹬全脱,左脚往脚蹬外稍微抽搐一些,保持脚掌前接触脚蹬,防止下马后左脚不易抽出。” 泠惜心道,“谢顾就是厉害,下个马,都可以说得这么详细。”右脚脱镫,轻轻松松地便翻身下了马。 谢顾有点惊讶地看着泠惜灵活自然地上下马动作,虽然刚才上马不按要求来,不过那也是上马方式的一种,第一次便能如此上马,平衡协调力肯定不能差。那人的身子,在这草原有着天生的优势,谢顾忽然想到什么,呼吸有点有点急促。 “再上马试试。”谢顾慢慢说道。 泠惜轻笑道,“嗯,这次好好上。”踩着马镫便轻松地翻上了马。 · 很快,大家大致都熟悉上下马的动作,除了杨桃,平时缺少锻炼,体力不足,上下马比较费力,暂时需要马师从旁辅助。 大方:“好了,草原长途穿越野骑过程,我们肯定需要重复都次地上下马,期间会有很多锻炼机会,大家记得要领和注意事项,到时自然而然就会的了。”他顿了顿,看向泠惜,笑嘻嘻说道,“千万别学我们那位小哥哥,虽然刚才他一按马鞍就跳上马了,还好是我们谢大队在身旁,否则大家知道的。” 泠惜尴尬地笑了笑,“反面教材,各位可别学。” 大方:“行了,我们骑着马,到那个山头,然后再回来。今天先慢走,熟悉下在马背上面的感觉,虽然是漫步,浪还是有的,大家留心感受下马背上面的浪。” 李白云坐在马背上问道,“大方,什么是浪啊?” 林泉:“我在群里给大家推荐了一些文章,有关骑马专业知识的,大家这几天休息时候可以看看。” 大方翻身上了一匹马,马的脖子上有一排长鬃,十分醒目,“等会边走,会边和大家说下什么是浪,后期我们会学习压浪推浪,不急,慢慢来,说太多你们乱,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和老刘、九哥。重点是感受,别紧张,放松,自然就好。” 泠惜眼光落在那匹银鬃马身上,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莫威与林泉,不禁问道,“大白那匹马,很有特点,叫什么名字?” “银灰。”谢顾淡淡说道。 泠惜摸了摸白月,“谢顾,你们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匹马?” 谢顾点了点头。 泠惜眉角扬了扬,好奇轻声问道,“那你的马呢?”他顿了顿,抿了抿嘴唇,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道,“没事,我就好奇问问,就是觉得谢队的马,肯定不一般。” 第7章 纱幔暧暧 近两个小时的慢步,众人渐渐熟悉在马背上的感觉。 期间,谢顾骑着马始终跟在泠惜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不知是否给晒伤的缘故,泠惜总觉得后脖颈火辣辣的。 回到原先的马场后,泠惜手抓紧缰绳,轻松一个翻身,便下了马。其他人下马时,马师们便站在一旁观察。待到都安全下了马,马场的马倌们便将马带走。 大方走了过来,看着白月调侃道,“泠惜,没想到这白月竟然愿给你骑。” 泠惜揉了揉手腕,笑道,“白月很烈吗,我觉得他很温顺。” 大方有点惊讶道,“你觉得他温顺,估计也就你这么说。除了谢队,还有游牧族那些专门驯马的,每天在马背上生活的师傅们,我还没见过谁骑得了他。” 泠惜凝了凝眉,有点困惑地看着不远处,将白月牵给马倌的谢顾。 大方见他模样,笑道,“没事,你不用担心,白月很有灵性。我们这些马都是有专门的马术师傅驯化的,白月便一直驯化不了。不过,当初,谢队来看时,这匹白马便快走到他身旁,谢队直接按住马背就跳上去骑走了,连驯化都不用。”他顿了顿,笑道,“所以,白月与其他马不同,他会自己选主人。” “白月是不是另择他欢了。”九哥嘴里叼着根草,走了过来,打趣道。 老刘倒是表情有点严肃,“还不一定,你没看谢队一路上紧紧跟在泠惜身后吗,我看他紧张得要命。” 九哥将草从嘴里拿出来,“也是,我看他全程目光都盯着你看,哈哈,好像生怕你突然就把他的白月驾着跑了。” 泠惜望着进了马场,依旧独来独往的白月,又在挑逗蹄下的几株芍药,心想,“方才,谢顾很紧张吗?难道,刚刚将缰绳交给他时,他手心手指都是汗,是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吗?”他摊开手掌,有点贪恋地看着方才与谢顾微微触碰过的手指,“怪不得他要亲自将白月牵给马倌,谢顾一定很喜爱这匹白马吧。” · 马倌纷纷将马牵回马场后,大方朝众人说道,“好了,大家今天表现得总体不错,没什么大问题。我看,有些人,已经能大致跟着马打浪了。我们走回蒙古包,今晚大家好好休息,阅读下注意事项,加深印象,这几天我们会一直强调的。” 说完,他看向谢顾,“谢队,有补充的吗?” 谢顾摆了摆手,勾了勾嘴角,“这些日子我们都是学员,一切听带队师傅的,不用问我意见。” 大方比了个OK的手势,点头示意道,“明白。” 泠惜赶紧将目光收回,看向远处的山峦。谢顾平时很少笑,他的笑意总是带着几分不羁,三年了,勾起的嘴角多了几分沉稳,可是,泠惜总能很熟悉地察觉到,埋藏在沉稳淡定里的无羁恣意,这总能让他,心间与骨头微微酥软。 谢顾回头,侧着脸,黄昏时分的草原,依旧有着日的白,却多了夜的凉,夕阳霞光穿过那人的发丝掉落在清白的脸上,淡淡地有几分阴影,他轻声说道,“走了。” 泠惜才晃过了神,发现众人已经说说笑笑着分享刚刚马背上的体验,不知何时走远了。此时,只剩谢顾侧着身体,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看着他,泠惜摸了摸后脖颈,风清扬,不觉舒畅,眉角轻扬,飞快地走了上去。 “谢顾,我听大方说,白月很难驾驭,我骑,可以吗?” “没事,我在。” “他会不会不喜欢我骑着。” “白月是自己选主人的,他既然愿意让你骑着慢走了那么久,就是同意了。” “那……”泠惜忽然停下脚步,方才他忽然那样子上马,当时还不知道白月是否同意,倘若他不同意,岂不是……怪不得,谢顾的眼神…… “那什么?” “哦,没,没什么。好像,有点凉了。” “越靠近草原深处,昼夜温差变化越大,有带厚的衣服吗?” “带了件冲锋衣。” “嗯。” “白月这名字是谁取的?” “我取的。” “念着好听,以后我写小说,可以用吗?” “嗯,主角,在一起。” “行,没问题。” “对了,为什么大家叫莫威莫教授。” “他确实是教授,马业科学专业的教授。” “太厉害了。” “跳级,保研保博,一路畅通读了下去。” “莫威是真的爱马,其实,只要能做自己热爱的事,有时候,顺利是自然的。” “我的马,是纯黑色的。” “哦,你的马?” “嗯,你刚刚问我们不是每个人,都有专属的马。” “哦,对对,那他叫什么名字?” “尺素。” “尺,素……” “嗯。” “谢顾,好听。” “嗯。” “到时你会骑吗” ”……“ · “你们回来了,骑马好玩不。”阳阳兴奋地朝着众人奔跑过来。 大方摸了摸他的头,“肯定好玩得不得了,等进了草原大方师傅带你溜溜。” 阳阳激动得挑起拍手道,“好,我记得了。” 付岳和陈秋白走了过来,“阳阳,要跟大方师傅说谢谢。” 阳阳:“谢谢大方师傅。” “泠哥,我们在这。”乐子和小寒朝泠惜招手。 “谢……”泠惜刚转过头,想与谢顾说下要去后勤组,却见谢顾已经朝林泉、莫威二人走了过去。泠惜愣怔半晌,那人的背影又是高冷淡漠的样子,他忽然有种恍惚,方才在回来的路上,谢顾真有与他说了那么多话吗。 “泠哥,快过来,我们要去帮去李阿姨和习叔准备明天的伙食,还有帐篷、装备要整理。”乐子见泠惜愣愣地站在原地,以为是没听到,又喊了一下。 泠惜立马冲二人挥了挥手,“好的,来了。” 阳阳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大束黄花萱草,跑到泠惜身旁,笑嘻嘻说道,“泠哥哥,这个送给你。” 泠惜摸着阳阳的头,“阳阳,谢谢,怎么突然送泠哥哥花呢?” 小寒揶揄道,“瞧你长得俊呗。” 乐子裂开嘴,嘲讽道,“闷 | 骚寒,羡慕妒忌了。” 阳阳朝泠惜勾了勾手指头,泠惜嘴角轻轻一笑,将手中的马甲放到后勤大车上,蹲了下来,笑道,“阳阳怎么了?” 阳阳悄悄贴在他耳边说道,“泠哥哥,我想在草原的时候骑你那匹白马,他好漂亮啊。” 泠惜不住一愣,随即笑道,“泠哥哥是没问题的,就是要白月同意,嗯额……”他看阳阳眨着一双渴望的眼睛,不住心一软,只是听他们讲,白月其实性子很烈,很难骑,以他的马术,根本不可能再带上阳阳,况且还是这么一匹骁横四行的野马。 “泠哥哥,要是不行就不要了,没关系的,林泉姐姐说了,在草原骑的是野马,不能随便靠近……”阳阳懂事地低声说道,不过,语气仍然有点微微失落。 泠惜沉吟道,“没事,阳阳,肯定让你骑白月,到时我找个机会和谢队说下,让他带你骑,白月最听他话了。” 阳阳眨了眨眼,双手捧在脸颊,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激动,“真的!” 泠惜刮了刮他鼻子,微笑着说道,“真的,千真万确的真。” 阳阳开心的抱着泠惜,“谢谢泠惜哥哥。” 小寒在一旁逗笑说道,“谢谢泠惜哥哥就亲他一下啰。” 泠惜刚想说话,阳阳竟然掂了掂脚,轻轻地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泠惜还没反应过来,阳阳就一溜烟整个人往蒙古包跑去了,他看着手中一大束黄色萱草,里面还夹杂着几株白色唐松草,虽小不显眼,却气质非凡,不住地摸了摸脸颊,无奈笑道,“小寒,看,你别教坏小孩子了。” 小寒低低笑道,“哪里,这是表示感谢好不好。” 乐子啧了声说道,“那上次你和泠哥说谢谢,怎么不亲亲他呢。” 泠惜手插在头发里,无奈看着二人又开始嘲讽了,笑道,“赶紧干活啦。” “是是是。”乐子即刻假装严肃道。 “听泠惜哥哥滴。”小寒故意学着阳阳说话。 · 一个近似半球形的大穹顶,显目地排在众多较小的蒙古包群前端,这是这里最大的蒙古包,是青山不改工作人员议事喝茶的地方,当然,队员们无事,也可以来这里一起聊天。 “谢顾,你不和我解释下吗?”谢顾一走进蒙古包,莫威即刻交叉着双手,质问道。此时,大家都回各自的蒙古包,只剩自己和林泉,在无聊有目的地等着某人回来。 林泉正坐在一张长方桌旁,正悠哉悠哉地喝着奶茶。 “解释?”谢顾一副疑惑的口吻,走到长方桌旁,倒了一杯奶茶,喝了一口,不住皱眉。 林泉笑道,“不习惯喝奶茶的人,就别勉强,浪费。” 莫威“蹦”的一声坐到谢顾对面,端起一碗奶茶,猛的一灌。 谢顾挑了挑眉,“哦,好厉害,喝个奶茶喝出个千杯不醉的气势了。” 莫威懒得搭理他,翘着二郎腿,狠狠地“哼”了一声。 “教授,当有教授的样子。”谢顾乜着眼,浅浅抿了一口奶茶。 莫威实在忍受不了他故意扯开话题,侧着脸看着谢顾,认真说道,“泠惜,怎么回事?” 谢顾突然脸色一沉,沉默不语地望着手中杯子未饮尽的奶茶。 林泉与莫威互相看了一眼。 莫威叹气道,“谢顾,你好不容易走出来,还想再陷进去吗?”见谢顾始终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我们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们分开了是事实,你不说我们就不问。不过,你不喜欢任何人提起泠惜是事实,这几年,你成了什么样,你……”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见谢顾始终垂着双眸,神色越来越沉。 果然,不用那个人出现,“泠惜”两个字,只要说多几次,便足以让这个人情绪顿时变化。 林泉放下杯子,看了莫威一眼,“莫威,别问了,谢顾,他有自己的想法。” “别问!都别问!什么都别问!”莫威忽然恼怒站起来,“他如果有自己的想法,这几年就不会过得跟个行尸走肉一样,整体用工作麻痹自己。哼,想法,我看他压根就没想法。” 林泉扯了扯莫威衣角,示意他坐下,“好好说话。” 莫威坐着别过脸,“好好说话,我好好说话,你看,谢大队有好好说吗?还有你,林泉,你见到泠惜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下,就我一人蒙在鼓里。” 林泉摆了摆手,露出委屈的表情,“莫威,我觉得泠惜出现,和你没多大关系吧。” “没关系,哪里没关系。”莫威又气到,只是忽然词穷,感觉泠惜这人好像,和自己真的不是有特别大的关系,硬扯着继续说道,“他和谢顾,我和谢顾,这就是关系,懂不!” 瞬间,义正辞严。 林泉佩服地点了点头,教授果然还是教授。 谢顾忽然放下奶茶,缓缓地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看向帐篷外,轻声说道,“莫威,我有走出过来吗。” 莫威与林泉忽然安静,两人望着谢顾的背影,沉默不语。 第8章 纱幔暧暧 草原的夜降临的真是迟,可迟,终究也还是降临了。依稀几颗星星,带着若无若有的神秘,努力地闪烁着。 “林泉。”李白云走进帐篷,“太好了,你在,我过来拿钥匙。刚刚发钥匙的时候,我们三人去骑自行车了。” 林泉站起身,笑道,“草原风景如何?” 李白云:“随便一拍,都是壁纸。” 林泉:“嗯,对了,你们三个人,我们剩下的蒙古包,都是两人的,你们有一人要和我们后勤的人住一个蒙古包,有问题吗?” 李白云:“没问题,我本来就是一人来的,他们两个住一起。” 林泉从长方桌拿出三把钥匙,“那就好,回去洗洗歇歇,今晚可能有星星看。” 李白云接过钥匙后,道谢,转身离开,刚好碰见走进蒙古包的谢顾。 两人点头致意,打了声招呼。 林泉:“谢顾,钥匙给你,两把。” 谢顾掂了掂手中两把钥匙,朝桌上剩下的三把钥匙瞥了一眼。 · 泠惜与乐子、小寒把接下来进入草原的装备、食材等东西整理后,拿了钥匙,取了行李,各回各自的蒙古包去了。 虽然是夏季,草原的夜,却有着城市的冬。不过,这冬意,让人觉得更真切,虽然白天太阳猛烈。 泠惜从大蒙古包拿了自己的行李,换上了白色的冲锋衣,看着钥匙上写着“A210”的字号,心想,自己和这个数字真是有缘,兴许这数字便是自己的幸运数字。 A210,泠惜观察了下,估计这就是住的蒙古包牌号。 每个蒙古包门前,都有一块微亮的屏幕,泠惜往草里的小径走了一会,遍寻到了自己的蒙古包。 将钥匙插进,捣弄了几下,总算把锁开了,推开木门,跨过蒙古包门槛,便走了进去。轻踩着模板“咯吱咯吱”了几声后,泠惜摸到了开关,打开灯。顿时,他给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 一张大床炕,上面铺着两床白色的被褥,两顶柔软的纱幔轻轻垂下。 那纱幔,竟然是红色的! 泠惜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还好,这炕够大,几乎占了半个蒙古包!还好,床褥和纱幔给分开了,只有一床,那艳景更不敢想象。 他将鞋子脱下换上,赤着脚踩在木板上,仔细看了看改装后蒙古包的摆设。 门左边一张茶几,两张竹椅子,茶几上一副古典的茶具,一个铜制香炉。 还有,一张红梅画屏将蒙古包内的空间做了隔断,里面应当是洗手间和冲凉房。 风透过门吹起了红纱幔,泠惜发现,床褥上,竟然,还撒了一些花瓣。 这…… 四处看了看,除了挂在墙上的空调,里面的摆设很有韵味,看得出,青山不改对于客户的体验,很用心。 只是,怎么他住的这个蒙古包,有点像,婚房呢。 刚刚路过其他队员的蒙古包,朝他们打招呼事,虽然没细看,不过他们打开了门口的灯,木门也开着,里面的陈设倒也大致看到,和自己的蒙古包也是差不多,可是别人家的怎么看起来就那么正常呢。 泠惜打开手机,刚准备在【后勤三人行】问下怎么回事,【青山不改·牧马之旅三期第七队】忽然不停地有信息弹出来,泠惜迅速扫了一下群。 林泉:【我们队里会有两个人收到一份意外的惊喜!】 李白发了一个期待的表情。 Candy:【What~】 杨桃:【是什么意外的惊喜?有人的蒙古包里面藏了小礼物。】 暴帅:【我和小寒翻遍了整个蒙古包,没找到什么?】 李白:【暴帅?!】 莫愁前路无马:【李白?!】 李白:【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陈秋白:【回归正传,惊喜惊喜在哪?】 莫愁前路无马:【@林泉,不会在蒙古包里藏了一匹小马驹吧。” 林泉:【惊喜就是,刚刚负责蒙古包卫生的阿姨说了,有一个蒙古包是新婚夫妇订的,特地装饰了下,不过这对夫妇刚好有事来不了,所以……大家懂的了。】 陈秋白:【哇!谁!肯定不是我们,我们是三人间的。】 寒风飘飘:【嘻嘻嘻嘻哪对良人。】 林泉:【那对新婚夫妇很喜欢中国风,阿姨说找了专人布置的,我都想去看看,可惜太晚了。】 李白:【谁抽中了,拍个照片看看啦。】 乐子:【对对,听诗仙的。】 …… 泠惜无奈地笑了笑,他总觉得自己的运气一向不算好,有时还特别差,没想到,今天却是走了好运,不,是红运。 这算,红运当头吗! 他迅速拍了几张图片,一一发到了群里,手指快速地打字回复。 少年行:【呵呵,没想到是我抽中了。一个憨厚满足的笑脸)】 暴帅:【我们的泠哥哇哇哇……】 寒风飘飘:【泠哥泠哥请吃饭。】 林泉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 莫愁前路无马发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杨桃:【羡慕羡慕……】 少年行:【冲凉去了,先撤。】 · 泠惜将木门阖上,打开行李箱,拿了套休闲的衣服,便走进屏风里面冲凉。 一身清爽,他甩了甩头发,将纱幔微微往旁边卷了卷,躺到床上,习惯性地打开笔记本,点击【且行且书】,将今天空闲时间在手机端书写的内容同步到笔记本。 登录小说网站,无敌霸主GX又打了210个地雷。 不对,泠惜揉了揉眼,是2100个地雷。好像已经习惯了,泠惜也与往常般,发了个信息: 【谢谢GX,今晚一定好好码字。】 【对了,想着和你分享一件好事,今天我骑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叫白月,我很喜欢。】 依旧没有回复。依然习惯了。 泠惜将头埋在被褥上,闭着双眸休息了一会,顺便构思出接下来一章的大概流程。 过了好一会,他抬起了头,吸了口气,将白护腕戴上,活动了下手腕,快速地敲打着键盘。 · 草原的夜,真是静,夜风悄悄吹入黑,恍惚间能听到野草的呼吸。 木门轻轻地给推开,门上的铜锁又轻轻地碰了碰木门,发出一点声响,开门的动作似乎凝滞了一下,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推开,一双短马靴,迈过门槛。 夏季草原的夜风,有意无意地拂了拂那张一沉默,便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高冷禁欲的脸。 男子静静地站在门槛边,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凝眉,看着面前躺在被褥上,勾着小腿,正在全神贯注地打着字的白衣男子。 纱幔暧暧,时不时地被吹进来的风撩动着,拂过炕上□□着的,不时地晃动,白皙温润的双脚。 男子的神色,似乎起了一丝不易察觉,无法言说的变化。 外面,蒙古包安静地伫立在草原的黑夜里,不知何处的云飘过,星星又变得隐晦。 忽然,泠惜打了个喷嚏,不住摸了摸脖颈,感觉到似乎风变多了。 身后那人好像愣了一下,须臾,便将门阖上。 “你来了,我就说为什么突然……”泠惜转过头,侧着脸才说至一半,便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微微晃动的双脚,也凝在了空中,不知所措。 谢顾将手从裤袋抽出来,径直走到竹椅上坐下。 泠惜赶忙坐了起来,手不知放往何处,摸了摸后脖颈,笑道,“我,我以为是其他队员,没想,到,是谢顾你。你是找我吗?”最后那句话,他说的有点心虚,总感觉谢顾不会主动找自己。 谢顾目光从他踩在木板上的双脚移开,朝屋内四处扫视了一下,淡淡说道,“不是。” “果然。”泠惜心道,虽然早已经料到他会如此回答,还是不免失落。 谢顾拿起桌子的火柴,点燃了香炉。 泠惜总觉得谢顾的行为有点奇怪,两人各自安静地干坐了好一会。泠惜盯着自己的脚指头,眼神有着望穿秋水意韵。 “谢顾,你是等人吗?”泠惜抬起双眸,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顾:“不是。” 泠惜“哦”了一声,他忽然觉得有点搞笑,心里胡思乱想,“不是等人,难道特地过来看蒙古包的。” “这个,拿着。”谢顾忽然站了起来,给他拿了一整袋的东西。递给他后,又走回竹椅上坐着。 泠惜将袋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竟然是防晒和晒后修复的护肤品,他木木地看着谢顾,“这些,给我的?” 谢顾没说话。 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泠惜眉角轻扬,朝谢顾看去,抑制住心里的激动说道,“谢谢。” 忽然,他瞥见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静静地立在门边。 “谢顾,那是你的行李箱吗?”泠惜问道。 谢顾点了点头。 “要不要帮你 ……”泠惜未说完,忽然瞳孔微微放大,手紧紧地抓住白色的护腕,紧张地说道,“谢顾,你,今晚,是……” 谢顾站了起来,走到行李箱旁,淡淡地说道,“我今晚睡这。” 第9章 乱花浅草 “泠哥,怎么一大早无精打采的,眼圈那么好,昨晚没有睡好吗?”乐子见泠惜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小寒在旁边低低笑道,“嘻嘻嘻,难道是小婚房睡得不习惯。” 后勤三人早早就起床,已经在着手准备队员们的早餐。 乐子啧了声,“对了,泠哥,昨晚谁和你一个蒙古包。” 小寒又故意使坏道,“泠哥哥的新娘子……” 泠惜无奈地叹了口气,昨晚他的确没睡好,虽然炕上是垫着两张被褥,虽然两人是分开睡,虽然炕很大,两人离的很远,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觉得,谢顾就睡在自己身旁,他甚至能感觉到谢顾的气息在自己的耳后萦绕。 而更让他情何以堪的是,怎么好巧不巧地,他就抽中了那个小婚房,那随窗棂吹入的夜风,不时地轻轻拂起纱幔,那暧昧的红色简直撩得他有点心猿意马的趋势。最后,挨到了凌晨,好不容易睡着了。 不过,早晨起床时,泠惜发现自己,竟然睡在谢顾身旁! 至今,他的头脑都是一片空白。 · 乐子将盘子递给泠惜,看着他还没处在恍惚的神色中,不免担心问道,“泠哥,你要不要歇会。” “小寒,将粥端出去。”李阿姨在厨房里喊道。 泠惜摸了摸后脖颈,已经完全无感觉了,果然,如大方师傅说的,谢顾的东西,不是凡人消遣得起的,他微微笑道,“没事,等会在车上眯下眼就好。 · “泠惜哥哥,我们早上吃什么?”阳阳一脸兴奋地跑了进来。 泠惜指了指饭桌上的食物,亲和道,“阳阳看,我们今早的早餐有米粥、牛奶、馒头、鸡蛋和一些配菜。” “早啊。” “早安。” “辛苦你们啦。” “……” 大家纷纷走了进来,围坐在饭桌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 陈秋白朝泠惜他们几人招了招手,“习叔,李阿姨,你们几个不一起过来吃吗” 乐子将叼在嘴里的馒头拿出来,大声说道,“秋姐,我们五个在小桌上吃刚好。” 小寒盯着泠惜吃饭的模样,不住又说了几句,“泠哥,为什么你连吃饭都看起来,那么干干净净的样子。” 李阿姨喝了一口米粥,笑呵呵说道,“泠惜就是给你们拐卖过来当后勤的。” 习叔敲开一个鸡蛋,剥开后边往嘴里扔了,一口吞,瞥了瞥小寒,“祁寒,你就是看泠惜脾气好,话那么多,平时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小寒白了白眼,“我们泠哥是不会发脾气的人呢。” 乐子将一个馒头塞到他嘴里,“吃吧,闷骚寒,话那么多。” 泠惜赶紧给小寒递了杯牛奶过去,“小心给噎到了。” · “行,大家都上马,我们今天开始,真正进入草原了。”大方站在马场上,头上好像换了一顶草帽,“接下来几天,就不像昨晚一样,有蒙古包可以住了。这几天,我们都住在帐篷里面。” 马倌们将大家各自的马牵了过来,九哥和老刘见大家都安全上了马,才纷纷跨上马背。 莫威骑了一匹深枣红色的马,一脸怨妇的模样慢走了过来,身旁,是骑着K的李白云。 林泉朝站在身旁的谢顾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这人竟然难得的会露出这种倦怠的模样,不会,二人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吧。林泉心里揣测着,算是控制住自己好奇的欲望,开口问道,“谢顾,从君爷马场回来后,就没听你提过。到底怎么样了,谈得如何?” 谢顾不动声色地说道,“不急。” 林泉却是一反常态,“谢顾,青山不改的顾客今年明显就少了很多,现在第三期,我们还有两期。” 谢顾有手揉了揉指间,“林泉,现在草原上的马背旅行就我们三家真正做开了,老铁的铁马冰河和花浪的纵马江湖,以及我们的青山不改。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三家能在草原上坚持这么久吗?” 林泉沉吟了一会,“应当是,青山不改·牧马之旅、铁马冰河·草原之旅、纵马江湖·千里流行,三个队伍各有特色。” “对。”谢顾看向马场,继续说道,“青山不改追求专业安全,铁马冰河则是沉稳长途,纵马江湖更多取向于舒适惬意,这三种,肯定能找到对应的顾客。林泉,你发现没有,虽然我们都是马背旅行团队,但是三个团队并没有形成竞争关系,有时反而还是互相推荐,满足旅客的真正需求。” 林泉赞同地点了点头,谢顾好像天生就有做生意的敏锐,当初马背旅行还没有流行时,他便察觉到了。 “那顾客……”林泉还是不解问道,“为什么会突然少了?” 谢顾继续揉着指间,“林泉,我问过老铁和花浪,他们的旅客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林泉皱了皱眉,她不明白谢顾说的是什么意思。 谢顾:“你觉得,我们三家,有谁的经营,出现了问题或变化吗?” 莫威从马上跨了下来,走到二人身旁,狠狠地瞥了谢顾一眼,听到刚刚谢顾最后说的一句话,便已经猜到二人在谈论什么了。他一副不屑的口吻说道,“林泉,你还不知道吗,青山不改内部出现了问题。” 谢顾佯装没看到,手继续插在裤兜里,“哦,莫教授已经知道了。” 莫威:“李义文那家伙,我最近就觉得怪怪的。” 林泉瞬间沉默了,李义文也是当初青山不改的创始人之一。青山不改坚持至今,除了谢顾,她和莫威,还有两位,其中一位便是周胜日,加入青山不改之前经常带队马背旅行穿越草原、峡谷、雪上等无人区,是马背旅行线路设计专家。周胜日话不多,这人目标明确,人生的乐趣都在路上。林泉和莫威与他这些年接触后,对周胜日是越来越佩服,这人不仅行万里路,还阅万卷书,是真正厉害的旅行线路设计高手。 按道理,周胜日应当是对创业不感冒的,像他这种人,应当对赚钱没多大兴趣,二人至今都不明白,谢大队长当初是怎么用了一顿酒菜,就将人家给拿下了。 另外一个,就是李义文,在青山不改创立时,主要负责宣传和寻找客户,CRM实施顾问。 谢顾将手重新插回裤袋,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莫威,事情还没清楚,先别下定论。” 莫威看着谢顾从容淡定的模样,知道他心里早有计划。这人,从认识他到现在,好像真没见过慌的时候,只是,除了与泠惜有关的事。 林泉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最近我会留意其他马背旅行的团队,看看有没有我们之前的老顾客。” 谢顾:“老铁和花浪的倒可以不用留意,主要是那些小团队。” 林泉:“明白,我大致知道,他可能要做什么了。” 谢顾:“林泉,今年顾客少点,趁此机会,你有时间去看下高原那边,青山不改·诗驴之行最近报名人员反而多了。我看老铁和花浪又在蠢蠢欲动了。” 林泉点了点头,当初是他们先创立了青山不改·牧马之旅,铁马冰河·草原之旅和纵马江湖·千里流行才跟着相继出现,当然,期间不乏有其他马背旅行创业团队,不过,最后三家独大的,也就他们。现在,难道老铁和花浪也看中骑驴旅行了,还是…… 谢顾看出了林泉的心思,“不管如何,竞争者肯定都是有的,况且,是老铁、花浪,我倒觉得还有趣些。骑驴旅行其实很多人都早有想法,只是看最后谁能成功做起来。少年骑马,中年骑驴,况且,高原地方就别想让旅客纵马奔腾,他们爬上马都喘。” 莫威摸了摸红马,明明是竞争者关系,这三人,有时候看起来更像哥们一样,自己身旁的红马还是当初老铁送给谢顾,谢顾见自己喜爱得不得了,便给了自己的。更有趣的是,白月是当初花浪带过来炫耀的,哪知,便拜倒在谢顾那张高冷禁欲的脸上了,气的花浪差点晕过去。最后,勉为其难地,也是没办法,白月硬拉拉不走,花浪只能以非常大度的姿态,将白月送给了谢大队。 “唉,花浪听说你来了,特地换了队伍。”莫威翻着白眼说道,“所以,这些日子,你肯定会见到那个人如其名的花浪子。” 谢顾早料到了,每年花浪都会发信息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到草原,走哪条路线,一定要来个不期而遇。不管谢顾回没回他,花浪都会准时的不期而至,而且,还会带上老铁。 这人还真是仗义,只要得到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都会毫无保留地发微信和老铁说。 看来,三个大队长,很快又要遇到了。 第10章 乱花浅草 林泉见大家都准备好了,便走上前说道,“大家今天可以好好体验下压浪和推浪的感觉。”她朝习叔示意了道,“习叔,你先开拖拉机带着房车出发。” 习叔早坐在了拖拉机上,点了点头,朝众人喊道,“大家,我先出发了,路上见。” “大方、九哥、老刘,辛苦你们了。”林泉朝三位马术师傅笑道,随后又看向马背上的队员,“各位,我在这里准备好烤全羊,等你们凯旋归来!” “泠哥,你跟车还是?”乐子和小寒走了过来,小寒手上拿着几件护具。 泠惜有意无意地往谢顾那边看去,见他正牵着白月,刚好目光看向自己。泠惜一愣,赶紧朝他笑了笑。 “我骑马,刚刚眯了一会,感觉精神不错。”泠惜回头说道,正好看见小寒手上拿的几件护具。 小寒抖了抖手上的护具,故作神秘地说道,“泉姐让我拿给你的,说这几样头盔、马甲、护腿比较适合你。” 乐子看泠惜穿上马甲、护腿头盔后,不住点头,“嗯嗯,的确更适合,尺寸就和量身订做的一样。奇怪,泉姐怎么知道你的尺寸。” “大家准备好,就出发了!”不远处,大方朝众人喊道。 · 大方作为带队,负责在前面开路,将野骑路上的危险隐患排除掉,同时指导进入状态快,能跟上步伐走在前面的队员;九哥则负责中半半段,老刘负责压后。现在,第七队有谢顾和莫威加入,两人不用说,都已经是骑马高手,队伍更加灵活。 小寒负责开车,阳阳和李阿姨都坐在车上,乐子则骑了一匹马,跟在队伍旁边,协助马术师傅们。 习叔则提前开着拖拉机,走马路往今晚扎营的地方出发了。 众人一开始是骑着马慢走,在马师的指点下,渐渐地习惯了马的步伐,便渐渐地由慢走偶尔改为快步,快走慢走,走走停停。 小寒则开着越野车,与马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到大家停下来,便也停下来,给队员们送水送吃的,补充能量。毕竟,刚开始骑马,身体要调节不断去适应马的节奏和颠婆,保持重心与平衡,进一步感受马浪,所以,可以说骑马还是个很耗体力的运动。 此时正值野花盛开,辽阔的草原一碧万顷,坡度起伏伴随着美妙的抱怨曲线,前面队伍遗留的漫不经心的车轮线,千年流淌着的河川,梦幻般的流云,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向往美色,虽然白天太阳依旧很晒,大家已然做好了充足准备。一路上,更被草原上的美景收服了,身心奔跑于四方天地,与草原外那一隅之地的烦恼,多大的疲劳也不过尔尔。 · 谢顾的目光始终落在白月身上。 “别看了,不用担心,我瞧泠惜骑得很好,队里,我观察了下,就他的协调性总体方面最好。”莫威骑着马,凑到谢顾身旁说道,“白月,竟然那么温顺,我见你骑的时候,他都没这么过。” 谢顾拉了拉缰绳,前面的人骑了一段路,累了,由快走转为慢步。莫威刚好,与谢顾骑在最后面,并排慢走着。 “谢顾,你昨晚没欺负人家吧,我今早起床时,看泠惜的状态不是很好,顶着两个黑眼圈。” “喂,你别不说话,我都没和你谢大队长计较以权谋私的事呢。” “说说,昨晚的小新房怎么样了,有没有心神荡漾……” 谢顾冷冷地看了莫威一样,这家伙昨天还是是一副给伤透心的模样,今天又原形毕露了,心思缜密和没心没肺真的在这人身上表现得极其谐和。 莫威给他一眼看得发毛,即刻拉了拉缰绳,闪向一侧去了。 莫威没发现,谢顾的精神状态,其实也不好。 谢顾的目光落在泠惜后脖颈上,已经不泛红了。 心神荡漾…… 莫教授还真会用词。 · 除了中午停下来吃午餐和稍作歇息后,大家一直骑行在路上。天地广阔毫无遮挡,就连吃午餐也是摆了张长桌子,躲在房车旁边借此挡住了日光,所以,骑在马上反而凉爽些。 路上,还遇到了其他马背旅行的队员,莫威特地看了看,果然除了青山不改·牧马之旅,大多都是铁马冰河·草原之旅和纵马江湖·千里留行。不过,奇怪,怎么还没看到花浪和老铁。 大约骑行了近20公里,抵达了游牧族的一片牧场,这是青山不改合作伙伴的冬季牧场。此处人烟稀少,方圆十里,仅此一户。房车已经先行抵达,习叔正站在草原上,等待着大家。 大家纷纷下了马,小寒也从越野车里出来,帮助马师们将马拴在硬质杆上,除了陈秋白、李涛,其他人都不管不顾地坐到了草上,Candy直接躺倒,兴奋地说道,“好累,好爽。” 泠惜将马牵到杆边,刚好莫威也牵了马走过来。泠惜见他那匹深枣红色的马看起来神清骨俊,不住好奇问道,“莫威,这是你的马,对吗?” 莫威一听到马,立马来了精神,“嗯,泠惜,我这匹马是胡马。‘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听过没?”他兴致颇高的念了起来, 泠惜沉吟有顷,笑道,“嗯,好像是杜甫的,马鸣风萧萧。” 莫威点了点头,“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吗?” 泠惜笑着摇了摇头。 九哥叼着根草,在不远处喊了声,“北风。” “北风。”泠惜重复了一遍。 莫威忽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泠惜,昨晚,你们……” “我们……”泠惜还未反应过来,须臾,便知道莫威的意思,又想到今早自己竟然是倚在谢顾身旁,不觉耳郭红透了。 莫威看他的样子,以为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朝着不远处正在拴马的谢顾投去了无比鄙视的眼神,心里暗暗骂道,“畜生。”转念,便回过头体贴说道,“泠惜,你们两个……”他故意不说下去,虽然这几天的相处,两人看起来相安无事,可是,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更不正常。 泠惜明白莫威的意思,他低下头,边用手将牵马绳拴住,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莫威心里豁地炸开了一个洞,又朝谢顾狠狠地睐了一眼,“禽兽。” “莫威。”泠惜实在不懂这拴马扣的打法,正要求助莫威,见他一直盯着谢顾看,又叫了几声,“莫威。” 莫威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绽放老母亲般的笑容,“怎么了,泠惜。” 泠惜抖了抖手上的牵马绳,不好意思地说道,“要麻烦你教下我。” 莫威立马接了过来,“客气,泠惜,以后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别和我客气,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知道吗。” 泠惜愣了愣,有点反应不过来,憨厚地笑了下,“好,好的。” 莫威:“拴马时,打的绳结必须是活扣,不过,又要有一定的强度,正常情况下绳结不会自动解开,不过,在遇到紧急情况是,要可以迅速解开绳结。你可以这样打……” 泠惜照着莫威的演示重新将马拴住。 莫威点了点头,“嗯,就这样。” 泠惜:“谢谢了,莫威,我去那边帮大方他们。” · 夕阳西下,草原的热也正微微给带走了。 “看,好红好圆好大的太阳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弓箭,往夕阳落下的地方跑去,一起安静地坐在草原上,认认真真地看着太阳慢慢地落下。 谢顾已然站在靶前,手拈起一支弓箭,拉弓,箭稳稳地扎在了靶上。莫威则是坐在椅子上,眯着眼,惬意地闭目养神。 习叔和李阿姨则在房车里忙着今晚的晚餐。 大方和九哥以及老刘,则或躺或半躺半坐在草原上,啃着瓜子花生聊天说话。 美丽的东西,熟悉了,依旧是美丽,少的不过是心动。 泠惜站在房车旁,手里拿着一张小板凳,也朝夕阳的方向望去,眼神清澈明朗,眉角微微扬起,“夕阳无限好。” 谢顾望着那笑得格外惬意舒畅的脸,感觉他好像已经错过了什么,轻轻地低喃道,“夕阳无限好。” “可是近黄昏。”小寒从三人刚搭好的大帐篷里探出头来,笑嘻嘻地说道。 谢顾握住弓箭的手忽然一紧。 泠惜摸了摸手上的白护腕,抬眸看着即将消失的太阳,轻柔地说道,“可夕阳,明天还是会出现。” 第11章 乱花浅草 经过几天野骑练习,众人已经进入骑马状态中。过程中,由于骑马速度和节奏的不同,渐渐分成了前后两组。其中,泠惜和李白云以及付岳等五个男的因为骑得比较快,便跑在了前面;Candy、杨桃、陈秋白三个女奔骑没他们快,便跑在了后面。 大方和老刘则跟在前面指点,九哥和乐子跟在后面。 由于中途,杨桃在奔跑时重心不平衡,脱镫后摔倒,检查后身体并无大碍,却是不敢再上马。好不容易在大家的鼓励下,又重新上了马,却是始终不敢跑起来,甚至连快走都不敢多尝试,一发现马跑的稍微快的趋势,立马拉缰绳。最后,杨桃一人落在了最后。 谢顾让其他人先走,他和莫威两人在后面陪着杨桃。 “杨桃姐姐,你怎么不跟上他们。”阳阳从越野车里探出头来。 杨桃刚刚勉强快走了一段路,身子正晃晃的,有点沮丧,勉强笑道,“我跟不上他们。” 阳阳懂事地说道,“我刚刚看到你从马背上摔下来了,疼不疼。” 杨桃:“微微擦破点皮,没事了。” 谢顾朝小寒摆了摆手。 小寒拍了拍阳阳肩膀,“我们去前面等你们,前面的好像停了下来,要喝水。” 谢顾拉了拉缰绳走到杨桃身边,笑道,“怎么,杨桃,紧张。” 杨桃轻轻点了下头,“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杨桃:“大眼。” 谢顾:“那倒和你挺像,水灵灵的。” 杨桃不觉脸颊微微发红。 莫威也凑了过来,“杨桃,是南方人,对吗。” 杨桃点了点头,“嗯。” 谢顾懒散散地半骑坐在马背上,想叙述般继续说道,“当初,我也掉过马,不过,比你摔得有姿势多了,当时是马踩到铁丝网,整个人飞了出去。” 莫威郑重地点了点头,一脸感慨道,“我也掉过,我是不小心放下缰绳,脸痒,捉了下,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杨桃不住笑了下,问道,“那,你们当时没事吧?” 谢顾勾了勾嘴角,“当时起来,第一感觉是,我为什么在这里?然后走了一段路后,我就想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杨桃有点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英俊高冷的人,悠哉地斜斜坐在马背上,脸上挂着三分不羁七分沉稳的笑容,不觉让人瞧着就觉得放心,顿时紧张的情绪减了大半。 莫威:“他是没事,我和林泉,当时老刘也在,个个是吓得花容失色。哦,对了,当时李义文也在。”说到李义文,他牙齿狠狠地磨了下。 “那没去检查下吗?”杨桃小声问道。 谢顾:“检查了,当时大家骑着马,去医院照了下,医生说没什么,就走了。” 杨桃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谢顾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她已经能想象到那画面。 莫威也笑了下,打趣道,“杨桃,你是不是觉得特好玩。几个人,骑着马,来到了医院,把马拴在医院门口,悠哉悠哉地说,有人脑袋不知出问题没,帮忙照照。” 杨桃又忍不住笑了,顿时紧张地情绪便没了。 谢顾:“所以,放松身体,自然就好。骑马摔得厉害的,大多都是那些骑马高手,像大方、九哥和老刘,这些马术师傅……” 莫威补充道,“还有我们的谢大队。” 谢顾勾了勾嘴角,“马师们会在前面为大家排除危险隐患,草原经常有老鼠洞和钢铁丝,所以,只要你们跟在马师后面,这些危险就不会存在。”他顿了顿,“不过,我们不管多痒,都不能学莫教授,他那个,是叫摔活该。” 莫威尴尬地咳了咳,“对对对,谢大队教训得是。” · 三人慢悠悠地走在队伍后面,忽然,前面一匹白马静静地站在草原内的一条小溪流,缓缓地喝水。 “是白月,泠惜,你怎么在这里?”莫威不解问道,“你不是在前面吗,我们还一路上谢大队夸奖你骑得很好呢,怎么落在后面了。” 泠惜朝谢顾看了过去,眉角不禁微微扬,眼眸愉悦,“真的,我骑得很好。”见谢顾嘴角勾起的笑意转瞬即逝,他忙垂下头,不觉又抓紧了手中的缰绳。 莫威白了谢顾一眼,心道,“禽兽!事都做了还这幅模样。”他忙朝泠惜骑马走去,亲切地笑道,“真的,骑得特别好,身体各方面都很协调。” 泠惜摸了摸白月,“白月真的很温顺,又听话,和我很有默契,我想加速,轻轻踢一下,他马上就加速,我想停,轻轻拉下缰绳,他马上就停了。” 莫威也想摸摸白月,白月却侧过脸继续埋下头喝起小溪水。 “哼,北风,我们过去那边喝。”莫威骑着北风往小溪里里边走了几步。 “泠哥,你在等我们吗?”扬桃骑着大目走了过来。 谢顾跟在她身后。 泠惜无奈地笑了笑,“白月忽然不肯走。” “为什么?”莫威又凑了过来,“他们就把你放在这里啊?不行不行,我得说下大方去,怎么可以这样。” 泠惜慢说道,“无事,他们叫你们从后面来了,大方说了,谢顾来了,白月就会,走的了。” 莫威意味深长长长地“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 三人成了四人。 六月是雨水丰润的年头,任何一处的草都肥美青青,成片上万的牛群羊群心满意足或低头啃食或追逐嬉戏着。不远处,几个骑马骑到飞起的草原汉子,朝谢顾吹了个口哨挥手招呼。 泠惜静静地,努力地看着草原上的一切。 慢慢走着,也挺好的。 他看了看身旁的谢顾,似乎对这里的一切习以为常。 泠惜忽然有种想法,如果总能这样,一直骑着马,在草原上慢慢地踱步,风吹草低低,牛羊相伴,多惬意啊。原来,这样的生活,是可以有的。 “我会不会连累大家,让你们跟着我这样慢慢走,会不会无聊。”杨桃带着点歉意说道。 泠惜笑了笑,安慰着说,“不会,我觉得慢慢走挺不错的,好多美景,一点也不无聊。” 杨桃点了点头。 泠惜又体贴问道,“方才有没有摔伤哪里?” 杨桃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就擦破了点皮。” 泠惜:“后勤那有药箱,等会搭帐篷时,我给你拿个止血贴。” 杨桃:“嗯,谢谢泠哥。” 泠惜微微笑道,“不客气。其实,不用太在意,等会你在试着跑一下,克服过去就好了。”他顿了顿,从马鞍拿出一小束黄花萱草,轻轻插在杨桃马鞍处,笑道,“这个给你,阳阳摘的。” 杨桃开心地用手指拨弄了下花,“真好看。” “……” “……” 莫威偷偷地瞄了一眼谢顾,心猛地抽了一下。 · 一路上,泠惜不断安慰鼓舞杨桃。过了不久,杨桃看向谢顾,细心咨询道,“谢队,我想知道,为什么我骑的时候老是脱蹬?” 谢顾收了收神色,看了一眼泠惜,随后说道,“初学者野骑会去边存在几个问题,踮脚尖、小腿肚子抱马、跑步脱蹬后仰、左右摇摆,其实这些问题,一般都可以归结于骑坐基本功的问题。其实。你只要解决好重心和平衡的问题,就行了。野骑不像那场内马术动作,总是一板一眼的。” 莫威附和道,“对对,人在马上,要像一棵树。下盘像树根,上身核心像树干,头手这些外延部位就是树枝。稳定性全在根上,根只要稳固了,大风就吹不倒。所以,骑马下盘稳固,自然就不会脱蹬了。” 杨桃:“那要怎么做,下盘才稳固呢?” 谢顾接着说道,“尽量降低重心,保持身体动态平衡。我说简单点,你要记得你不是完全坐在马鞍上,要将身体的部分体重,自然地传递到马镫,这样,重心自然就下移了。”他停了停,让杨桃有消化的时间。 泠惜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安静听着。 一会,谢顾看着杨桃的马,沉吟道,“大眼浪小,其实挺适合女的骑。等会马快步的的时候,你试着感受下,将上身小部分的的重量传递到马镫上,稍稍有在马镫上站起来的感觉,让坐骨和马鞍不要接触的太实,尽量减轻上身压浪的负担,这样,分配在马镫上的重力自然就会压住马镫。还有,身体自然,不要过于紧绷,膝盖内侧、大腿内侧不要用力夹马,脚踝、膝关节自然,这样,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脱镫的。” 杨桃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再试一试。” 莫威喜道,“不用怕,多跑几次就会的了,熟能生巧,你看草原上那些背着书包骑着马上学的娃,他们踩单车也踩不好。同个道理,踩单车难不,不难,我们谢队亲自指导,按着做,说不定等会你比他们骑得还好呢。” 泠惜也鼓励道,“嗯,杨桃,我刚刚看你,开始你都骑得挺好的。” 杨桃:“真的?” 泠惜点了点头,“嗯嗯,真的。” 莫威又偷偷瞄了一眼谢顾,心又抽了一下,忙说道,“行,杨桃,我带着你快步,跑几步看看怎么样。” 杨桃:“好的。” · 四人成了两人。 泠惜见杨桃在莫威的陪跑下,渐渐地越跑越快,虽然前面几下,马一跑起来,她便不自觉地就拉紧缰绳,不过,快走了几次,成功小跑了一次后,她信心倍增,加上莫威一直在身旁,更加有了勇气,居然慢慢地跟上了前面Candy她们了。 泠惜开心道,“谢顾,杨桃可以了,我们也跟上去。”他刚往前跑了几步,谢顾依然坐在马背上,腿部自然地搭在马上。 “谢顾,我们,不跟上去吗?”泠惜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顾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大片黄花萱草上,始终不说话。 泠惜有点紧张地摸了摸手上的护腕,微微意识到,等谢顾骑着马慢慢走上来后,他轻声说道,“那黄花萱草,是阳阳摘的,不是,不是我。” 谢顾总算将目光从那片黄花萱草收回。 泠惜稍稍舒了口气,见难得无人,四下静谧,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地问道,“谢顾,蒙古包,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谢顾身旁,也不知道谢顾那天是不是生气了,只是,那时他一片紧张,谢顾却是淡定自若地穿好衣服,沉默不语地往蒙古包外走出去。 泠惜抿了抿嘴,“我不知道,怎么就跑到那边了,不好意思。” 谢顾眼眸闪过一丝神色变化,随即却是淡淡地说道,“你睡着时,自己过来的。” 烈日炎炎,泠惜脊背再一次微微冒汗。 只是,泠惜不知道的是,红幔暧暧,他一直没睡,身旁那人,看似呼吸平稳,不过是一直在克制调整。 他到凌晨才睡,身旁那人却是通宵未眠。 他不安分地在床上移到那人身旁时,那人闻着他发丝熟悉的清香,一直不敢动,生怕,一动,便惊醒了身旁的人。 那人,整夜睁着眼睛,看着他,直到清晨,醒来,才闭上双眸。 泠惜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睡觉,还是挺安分的。”他摸了摸脖颈,“没想到,那么失态。” 他低着头看向手腕处的护腕,的确,他睡觉向来安分,只是,只要谢顾在身旁,他总会无意识地往那人身上蹭去,好像,谢顾在,他就自然地要去枕着他。 第12章 亲身示浪 “你知道,什么是浪吗?”谢顾忽然问道。 泠惜看向谢顾,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大方一直讲过要注意“压浪”“推浪”,不过,由于他还要负责后勤工作,下马一有空闲时间,他就和乐子、小寒帮习叔和李阿姨,以及整理装备等工作。所以,每次大方在讲解骑马专业知识时,泠惜都在忙后勤的工作。晚上,又忙着还要抽出时间,继续码字写小说,到现在还没认真看下林泉发在群里的文章。 “好像,是和马的奔跑有关。”泠惜想了想回道。 谢顾看向泠惜手上的护腕,凝眉说道,“马在快步和跑步的时候,会有腾空期,在向前运动的同时,还会有明显的上下方向运动。这两种方向的运动叠加,就会形成一个类似波浪运动的轨迹,就像抛物线,这就是马师常说的浪。” 泠惜:“所以,骑马会颠,就是因为这个。” 谢顾点了点头,“压浪和推浪,都是为了去化解浪。”他朝泠惜腰身看了一眼,忽然又将目光迅速收回,垂着眼,手指微微颤抖了下,须臾,控制住语气,继续说道,“骑马的时候,大方一说压浪,我发现,你就变得不自然。” 泠惜恍然,他这才发现,的确如此。 “压字其实很容易引起误解,如果按照字面的理解,就是调用身体肌肉的力量来对抗马的浪,但其实是错的。”谢顾接着说道,“你,试着压浪,再跑一次,看看,是不是觉得别扭。” 泠惜按着他说的,小跑了一段。 “嗯嗯,谢顾,的确,有点别扭。”泠惜说道。 谢顾将手放在自己的腰腹上,缓缓说道,“利用腹部肌肉,收缩,减震。腰部、髋关节随马的节奏被动前容。”边说,谢顾边大致示范下动作,“然后,膝盖内侧、大腿内侧贴住……”他忽然停了下来。 谢顾发现,泠惜的目光有点涣散,耳垂越来越红。 忽然安静后,泠惜才抬起双眸,见谢顾一直盯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忙看向前面,“那个,我,我有在听,大退内侧,贴住,贴住哪了……” 谢顾无声地叹了口气,克制住气息,接着讲解道,“贴住马鞍,保持身体稳定。记得,是贴住就好,不要用力夹紧……”还未说完,他突然停了下来,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跑一段,你仔细看看,我是怎么压浪的。” 谢顾放松缰绳,双脚轻踢下马,马便快走了起来。 泠惜立马认真地盯着谢顾的姿态看。 “看清楚了吗?”谢顾驾着马跑了回来。 泠惜略略沉吟道,“嗯嗯,看清楚了。” 谢顾:“不急,你再跑一次,感受下。” 泠惜骑着白月,往前跑了一小段。 “谢顾,按你说的做,感觉比刚刚好多了。”泠惜喜道。 谢顾轻轻“嗯”了一声,“慢慢来。” 泠惜颔首,眉角扬了扬,“谢顾,那你可不可以和我讲讲推浪的技术要点?” 谢顾点了点头。 “我教你就好了,小哥哥。”一声音,带着十分的调戏,慢慢地走了过来。 · 一名嘴角眉梢都带着挑逗意味的男子,一件浅紫色防晒,一双皮革长马靴,半坐在一匹黑马上面,看着泠惜,挤了挤眼,便朝谢顾看去,笑吟吟道,“谢大队,你怎么突然变了行程,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还有老铁说下。” 谢顾骑着马走上前,挡在泠惜面前,冷冷说道,“怎么,花队长管那么宽的。” 虽然谢顾声音冷冽,不过,泠惜听得出,那是一种对熟识的语气。 紫衣男子探头看了泠惜一下,朝他摆摆手,笑嘻嘻问候道,“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呢,我是花浪。你这匹白马,雪白雪白的,长得真是惹人喜爱。” 泠惜很少见人这么热情主动地,愣了愣,立马笑着回道,“泠惜。”说完,他摸了摸白月,一脸满足,“他叫白月,很有灵性很温顺。” 花浪长长地“哦”了一身,往身旁的谢顾深深地观察一下,见谢顾的神色沉沉的,不由惊讶道,“怎么了谢队,有人欠了你几百万逃跑了吗,脸色怎么这样了,还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了。” 刚说完,后面一队人马前前后后地慢走、快走、跑步过来。 “花队,跑那么快干嘛,还以为你看到心上人了呢?”纵马江湖·千里流行的马术师傅骑着马跑了过来,后面还有十个左右纵马江湖的队员,他一看到谢顾,立马明白了,朝谢顾打了声招呼,“谢队,原来是看到您了,怪不得花队那么激动的。” 谢顾朝他点头致意。 花队打了个响指,“各位,刚好,这是青山不改的大队长,长得帅不帅。” 纵马江湖·千里流行不知为何,历年来,前来报名的大多是女游客;铁马冰河·草原之旅,却大多是男游客。至于青山不改·牧马之旅,则男女大抵。 刚好,花浪临时带的这个队,只有两个男队员,剩下的,都是女队员。 “帅。”大家乐哄哄地附和道,两名男队,声音竟然还异常高亢激动。 泠惜苦笑不已地看着这群看起来怎么如此活力四射的旅客。 谢顾似乎已经习惯,见怪不怪地与马师聊了几句。 “不过,还是身旁的泠惜小哥哥好看。”花浪又朝泠惜摆了摆手。 谢顾朝他冷冷地射过去一眼,花浪忽然打了个喷嚏,满脸茫然地看着谢顾,无辜地说道,“谢大队,你不会在诅咒我吧。” 莫威正好点头回来,瞧见这一幕,心里偷笑道。“都不知道你调戏的是谁。”随即,朝花浪挥了挥手,揶揄道,“花队,你怎么现在才来,这不像你作风。对了,老铁呢?” 花浪捏了捏鼻子,“老铁在前面,说要与青山不改比试,正在弄场地呢。” “比试?”泠惜不解地看了看花浪。 花浪:“等会就知道了,泠惜。”说罢,他朝纵马江湖·千里留行的队员们喊了下,“对了,刚刚不是有人问推浪的技巧吗?现在和你们讲讲。”他又朝泠惜挤了下眼,“泠惜,教推浪咯。” 莫威凑了过来,低声问道,“泠惜,你和花浪认识吗?” 泠惜摇了摇头。 莫威:“那他怎么叫你叫得那么亲切。”他见泠惜竟然准备好听讲的姿态,忙凑近提醒了一句,刚说,声音便给花浪大喇叭盖了过去。 · 花浪坐直了身子,“推浪的时候,腰部胯部放松,跟随马的节奏髋关节随着马鞍向前推送,不过,臀部和马鞍不要有过多的摩擦,不然,到时将裤子磨破了都说不定。和压浪一样,膝盖内侧、大退内侧贴住马鞍,保持身体稳定。” 纵马江湖三位马师纷纷作了示范。 花浪继续说道,“大家多试试,只要找到马进入跑步阶段推动臀部的那一下,第一下只要找到了,后面很容易就能跟上节奏了。如果第一下没跟上,后面就只能啪啪啪的,大伙多练多感受就对了。” 见队员们在马师的带领下,又往前跑了一小段路,花浪凑到泠惜身旁,笑嘻嘻说道,“泠惜,明白了吗?” 泠惜本来就骑得颇有感觉,而且,推浪的入门比压浪容易多了,刚刚听花浪说了几句后,立马清晰了很多,见花浪又好心问自己,便颔首笑道,“嗯嗯,明白了,谢谢花队。” 花浪朝泠惜打量了一下,略略沉吟,用夸奖的语气说道,“泠惜的腰身看着可以,感觉够灵活,谢大队亲自带的队员就是不一样。”他又朝谢顾款款地看过去,“对吧,谢大队。” 莫威心里暗暗感叹道,“惨了惨了。” 花浪朝谢顾摆了摆手,“谢大队,等会见。泠惜,等会见咯。” 泠惜礼貌地朝他挥了挥手告别。 谢顾完全忽视他的约会。 泠惜见谢顾朝前面慢慢走去,便跟了上去,看着纵马江湖前行的方向正好是他们队伍的方向,好奇地问道,“谢顾,花队经常找你们比试吗?” 谢顾淡淡地“嗯”了一声。 泠惜想起方才花浪总是挑拨谢顾的语气,不过,他看得出,这人其实没有恶意,好像,更多是为了引起谢顾的注意,便笑着说道,“那个花浪,挺有趣的……” 谢顾忽然拉紧了缰绳,马不悦地停了下来。 泠惜拉住白月,跟着停了下来,不住问道,“怎么了吗,谢顾。” 谢顾将缰绳绕了一圈,又解开,淡淡说道,“没事,前面有野花,别踩到了。” 泠惜依言绕开了野花,“对了,谢顾,我总结出,压浪和推浪,其实就是用身体去抵消浪,是吗?” 谢顾微微颔首。 泠惜:“那我们再跑起来,你帮我看看,可以吗?” 谢顾淡淡“嗯”了一声。 须臾,两匹马便一前一后,朝前方奔跑而去。 莫威郁闷又无奈地坐在马背上,看着二人扬长而去的背影,忧虑过后又升起一股莫名的牢骚兼悲愤,这两人,是把他当空气了吗!还是草原的一棵草了!成群结队的牛羊里面一只了! “喂,你们两个……”莫威甩了下马鞭,心头噎着一口愤愤不满又无可奈何地追了上去。 第13章 亲身示浪 “泠哥,过来帮忙下搭帐篷,风好大,一人搭不了,快来搭把手。”泠惜刚抵达牧场,乐子便朝他喊道。 阳阳蹲在帐篷边,一只小脚踩在为了扣紧帐篷扎在地上的钉子,两只小手紧紧地按压住,眯着眼睛,蘑菇头已经给吹成了中分。 这姿态神色,活像一只虔诚地蹲在寺庙面前,毛发中分的小虎狮。 泠惜走了过来,见阳阳这幅模样,忍俊不禁地蹲在他面前,踢他挡住一些狂风,伸出手将他的头发整了整,微微笑道,“阳阳,你去一边休息,我和乐子哥哥来就行。” “不用,泠惜哥哥,我还可以帮忙。”阳阳还想再坚持一下下,忽然又是一阵草原狂风,蘑菇头一下子连刘海都没有了,额头青天乍现,泠惜摸了摸他的头,又将头发压下去,关心道,“阳阳,那你去看看大帐篷里,习叔和李阿姨要不要帮忙。这里,我和乐子哥哥来,对了,你顺便叫下小寒哥哥过来。” “起风了!” 不知道谁大声喊了一句。 阳阳跑开后,泠惜便一脚踩在钉子上,把钉子踩进土里,压得更加紧实。 “乐子,其他钉子……”他刚抬头,正想询问乐子,见他不知何时给风吹成了个鬼样,七零八落,肉嘟嘟的鼻子狭长的眼睛,不谐和又协调地露出了一张又长又大众的脸,鼓着嘴巴还不忘伶牙俐齿一直来几句吐槽着草原的风。 泠惜瞧见他这幅姿态,实在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得弯了腰。 “泠哥,注意形象。”乐子将一条蓝绿相间的围脖套到了头上,总算将飞舞的干发压住了。 泠惜站直了身子,依旧有控制不住的笑意,“不好意思,乐子,你,方才,太酷了。” 小寒走了过来,低低笑道,“泠哥,你的头发。” 泠惜一听,愣了愣,随即又忍不住地笑起来,乐子和阳阳都成了那鬼样,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成何方神圣了。他解下灰色的围巾,将头发捋了起来直接套住,便开始搭帐篷了。 骑马本是体力活,特别对于初学者来说,几天下来,虽然大家都能跑起来,依旧一下马,便各有各的部位酸痛。大家有的拿着小板凳,有的直接就着草地,躲在房车旁边挡住些狂风,坐下歇息聊天交换心得体验。 大方依旧戴着顶草帽,九哥嘴边叼着根草,老刘则不自然地给Candy当起模特来了。 阳阳则跑进跑出地,给习叔和李阿姨打下手。 “岳哥秋姐,阳阳好懂事。”杨桃夸奖道。 陈秋白:“我们都是放养的。” 付岳点了点,:“这孩子几乎是他爷爷带的,他爷爷教的好,在家也特别孝顺老人。” …… “这样子,也太辛苦了。”莫威向后勤三人匆匆地扫了一眼,最后目光不忍地落在泠惜身上,“谢顾,唉,骑完马,还要干一堆后勤活。会骑还是一回事,又是刚初学,肯定全是又累又酸痛的。”他说完,便瞧了谢顾一眼。 谢顾似乎没有听到,只是静静地看着三人,艰难却有说有笑地搭着帐篷,他的手始终紧紧地插在裤兜里,神色看不出一点变化。 莫威无奈地摸了摸肚子,“泠惜,是不是经济有困难,这么拼命。我看他干完活,还要抽时间写小说。上次我问他为什么老是带个护腕,他说是腱鞘炎,肯定是经常码字,才造成的。” 谢顾的目光,不觉地落在那细长白皙的手腕上,这些日子,他其实注意到了,泠惜只要一紧张,或者一不自然,就会无意识地摸着甚至紧紧护住手腕上的白护腕,好像生怕别人,发展了什么。 真的只是腱鞘炎吗? 莫威似乎已经习惯谢顾的沉默,刚想再说两句,谢顾却忽然开口,“莫威,你没发现吗,泠惜,比以前开心多了。” 莫威蓦地呆住,半晌,他似懂非懂地问道,“谢顾,你,什么意思?” 谢顾没有回答他,将脸转了过去,径直走向正在休息闲聊的众人。 · “谢队,杨桃给你指点后,骑马骑得快赶上我们了。”李白云斜坐在椅子上,一副架子快散了模样,“谢队,看能不能指导指导我。” 谢顾朝他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嗯,等会有机会,给你看看。”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刚才,我看你好像两次把缰绳放开了,这个很危险。” 李白云依旧松垮垮的坐着,无所谓地说道,“没事,K我控制得住。” 谢顾凝眉,不过嘴角依旧稍稍勾着,“野骑与普通骑马不同,随时一点变化都可能发生意外,所以,无论如何缰绳,一定不能松开。” 付岳也同意道,“大方刚刚也说了,白云,缰绳记得不能再放开了。” 魏伟和李涛也纷纷附和道。 李白云赶紧点头,“好的好的,明白了。对了,谢队,我听说马会莫名其妙地就攻击人,这是为什么?” 莫威一听,赶紧插话解释,“马一般是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的,大多数时候肯定是有原因的。” 谢顾颔首,“这个,我们莫教授可是专业的,他给大家讲讲。” 莫威喝了一口矿泉水,迎着草原的狂风,滔滔不绝地讲着他所热爱和擅长的知识。 “首先,我们要先了解下马的生物学特点,马是处于食物链底层的逃跑性群居食动物,生性敏感,对周围环境的变化警惕性高,野马在察觉到危险后,会本能地逃离,这一过程可能伴随着防御性的攻击。” 付岳朝阳阳喊了一声,“阳阳,过来听莫教授讲马的知识。” 莫威见阳阳坐好,接着说道,“马的攻击力最大,就是后踢、侧踢,你们知道马为什么要这样攻击吗?” 阳阳举了下手,“我知道,因为他可以一边攻击一边逃跑。” 莫威鼓了下掌,“对,这就是且战且退。”他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道,“马的视野非常广阔,不过也会有盲区,主要的盲区就在马躯体正后方,就是马屁股后,还有一个许多人没有注意到的盲区,就是在马的双眼交叉点附近。所以,大家不要随便去摸陌生马的额头、嘴巴下面,还有马的背部,也是他的盲区,也不能随意碰。” “有的时候,马突然攻击人,很有可能是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并且悄无声息接近马的视觉盲区,或者忽然过分热情地跑向马,这是马就会感到不安或者恐慌。将心比心,我们要是突然有人默不作声地从我们后背靠近或者忽然一个陌生人热情洋溢地向我们狂奔过来,可不可怕,肯定要自卫的。” “……” 莫威坐回小板凳上,阳阳给他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谢顾带头鼓了掌,勾了勾嘴角,“谢谢我们的莫教授,给我们上了一节生动形象,受益匪浅的马课。”待掌声和笑声安静后,他接着话题继续说道,“总之,大家千万要牢记,一定不要紧紧跟随在马的屁股后面走!也绝对不要从马的屁股后面经过!” 大方走了过来,“否则,就要吃一顿尥蹶子。” 大家哄哄笑了起来,歇息的歇息,聊天的聊天。 谢顾走近大方他们三人,叮嘱道,“多留意李白云。” 三位马师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 “泠哥,你带上工具,找块地,去挖个厕所。”乐子朝前方刚搭好帐篷的泠惜喊道。 “好。”泠惜拍了拍手上身上招惹的杂草,拿了工具,便往远处走去。 谢顾不住凝眉,缓缓走了过去。 “你,去哪里?”他看着谢顾手里拿着铁揪等东西。 泠惜晃了晃铁揪,笑了笑,说道,“去挖个洞,建个厕所。” 谢顾当然知道,这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谢顾欲言又止,淡淡“嗯”了一声。 泠惜忽然走回来,“那个,谢顾,有个事,想要麻烦你,我挖完厕所,再回来找下你,可以吗?” 谢顾点了点头。 “谢队,过来射箭!”大方朝二人这边大声喊道。 草原的风,没了遮挡,更是肆无忌惮地吹,太远了,说话,都要呼喊下,要不一下子就给风吹走了。 浩浩茫茫的草原,很容易让人回归原始的感觉——天地广广,生灵渺渺。 · “泠哥,这边我来挖就行了,谢队叫你。”乐子大老远跑了过来。 泠惜放下手中的铁揪,他正准备开始挖坑,“谢顾找我?”他觉得有点奇怪,好像自打遇见,谢顾还没主动找过自己,又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乐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让我过来挖厕所,让你过去找他,说有事。你去吧,我们那边差不多都干完了。” 泠惜将铁揪递给了乐子。 · 六月迎风,道起就起,说止就止。 “风停了!”不知谁发现,惊呼叫了一声。 · 泠惜四处找谢顾,见到莫威又在给北风按摩,便走了过去,“莫威,有看到谢顾吗?” 莫威停下手中动作,有点惊喜道,“你找他?” 泠惜:“乐子说他找我。” 莫威朝不远处正在挖坑的乐子看了看,说道,“没事,不用管他。” 泠惜刚想问,便看见谢顾从大帐篷里走了出来,便朝那边走了过去。 “谢顾,你找我。”泠惜问道。 “嗯。”谢顾应了一声。 泠惜静静地看着他。 谢顾抬眸也是朝着他看。 两人对看了好一会,泠惜不觉摸了摸脖颈,又重复问道,“谢顾,你,找我吗?” 谢顾侧过脸,淡淡说道,“刚刚,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吗?” 泠惜感觉有点奇怪,又觉得没错,便说道,“哦,是,谢顾你等会。”说完,他便往帐篷里面走进去。 · 须臾,泠惜牵着阳阳走了过来。阳阳羞羞地低着头,似乎有点忐忑,不过脸上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 “谢顾,能不能带着阳阳,骑下白月。”泠惜牵着阳阳,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虽然可以骑,不过带人还是水平不够,怕白月不肯,危险。” 阳阳低着头,小手揪了揪泠惜白色运动服衣角,有点惴惴不安。 谢顾勾了勾嘴角,“阳阳,我有那么严肃吗?怎么不和我说?” 阳阳吞吞吐吐地说道,“大方师傅说了,说谢队,一直都不让别的人,骑白月。所以,我,我看泠惜哥哥能骑,就想让他,带 我骑。然后……” 然后,阳阳没想到,最后还是绕回自己这了。 泠惜这才知道,他目光有点炽热滚烫地看向谢顾,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护腕。 谢顾却是将脸侧了过去,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白月,朝老刘示意道,“老刘,帮我把白月牵过来。” 阳阳一听,兴奋地拍掌跳了起来,“谢谢泠惜哥哥和谢队。” 泠惜朝Candy喊了声,“Candy,这边帮忙拍个照,我们阳阳要上马了。” 谢顾将阳阳抱上白月,随后自己踩着马镫,一双大长腿便跨了过去,挑了挑眉,说道,“坐好了,阳阳,我们跑到那片山头,再跑回来。” 阳阳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哒好哒。” 陈秋白挽着付岳的手臂,冲着谢顾打趣道,“谢队,我们的儿子就交给你了。” 谢顾颔首笑道,“行,骑躺马赚了个儿子。” Candy:“来,给你们两个拍张照片。” 阳阳朝站在一旁的泠惜赶忙招手,“也要和泠惜哥哥拍一张。” Candy朝泠惜摆了摆手,“泠哥,你站到那,马假装牵着马。” 泠惜还未反应过来,老刘已经将牵马绳低到他手上了。 “行,拍好了,非常自然。”Candy满意说道,“等会发群里。” 言罢,谢顾带着阳阳,策马往远处跑去了。 泠惜还没反应过来,谢顾和阳阳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他静静地伫立着,瞳孔映照中,那人的背影越来越模糊,而他嘴角噙着的那一抹笑意,却是越来越坚定。 第14章 亲身示浪 几天下来,基本上每个队员都渐入佳境,大方、九哥和老刘针对个别队员情况进行纠错。大家也是越跑越轻松,一天能骑马奔跑的距离越来越长。 其中,令谢顾都感到惊讶的是,泠惜不仅进入佳境,竟然差不多上手了。 趁着慢走休息的时间,莫威凑了过来,说道,“泠惜,你要在草原待久点,骑多几次,你就可以和我们一样,策马奔腾了。以前看你学习不行,没想到原来天赋都在骑马这里了。” 泠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白月,“白月很听话,又不会很颠,所以骑得好些。” 莫威啧了啧,“没有,你身体各方面协调都很好,而且灵活。总之,你要多留在这里骑马,不要太快离开。” 泠惜颔首道,“我答应了林泉,要做满几次后勤工作的,来抵骑马的钱。” 莫威喜道,“真的。”心里默默歌颂林泉,“一副看起来漠不关心的样子,原来后台大boss是林大小姐呢。” 泠惜笑道,“肯定的,不过,中途有段时间可能要请假,我得离开草原一趟。” 莫威急问道,“离开草原,什么时候?去干什么?” 乐子骑着马凑了过来,“莫教授,你干嘛那么急,怕泠哥没做够骑马的钱溜了是吗?” 莫威白了他一眼,故作老沉说道,“走走走,一边去,大人说话,别插嘴。” “要去哪?”谢顾忽然勒住马,放慢了脚步。 莫威鄙视了他一眼,“谢大队,耳朵挺灵敏的吗。” 谢顾没有理他,只是看向泠惜这边,眼神竟然有点无助。 泠惜赶紧说道,“没有,只是有一本小说,编辑说可以签约广播剧,我回去看看。顺便有个网络作家见面会,到时一起参加了。”他望向谢顾,见他依然有点紧张地看着自己,不忍,赶忙继续说道,“也就去一个星期,兴许一个星期都不用,我就回来。” 莫威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谢顾将脸侧过去,目光落向远处,只是寻不到焦距。 乐子咧嘴笑道,“泠哥好厉害,到时要请我和闷骚寒吃饭。” 泠惜点了点头,“没问题。”说完,却是将目光落在谢顾身上,许久许久。 · 青山不改渐渐从草原牧民们的冬季牧场过渡进入到夏季牧场,泠惜朝远处望去,一条清澈的长河在草原里面静静地流淌着,两岸,都是万顷绿野。牧民们都以家庭为最小单位,带上所有家当,赶着成群结队的牛羊,也从冬牧场迁移至夏牧场。九哥说,初秋时他们便返回,他们将这一活动称之为转场。 青山不改·牧马之旅的轨迹就是沿着草原牧民所走之路。大家已经在途中已经碰过好几次牧民转场,由一开始惊呼如此多牛羊,到现在习以为常。 “泠惜,又见面了。” 一熟悉的声音,泠惜回过头看去,原是花浪,不知何时,也换了一匹白马,坐在马背上,身子却是晃悠悠地。 泠惜发现,这人虽然行为举止,额,确实……如其名,不过,倒是长着一张挺清秀的脸,虽然不及谢顾长得帅气,可在人群中也是个不会给轻易忽略的男子。瞧这草原上的两个大队长,泠惜不觉有点好奇,想看看铁马冰河的队长。 泠惜轻轻勒了勒缰绳,微笑道,“是啊,花队,又见面了,你们怎么在这里?”按道理,纵马江湖·千里留行应该在他们后面才是,虽然碰面那天,花浪是跑到他和谢顾前面了,不过,那时他们慢走了很久,而且,花队是临时来的,之前纵马江湖这一队,就一直在他们后面。 花浪笑低低说道,“等你啊,泠惜小哥哥。” 泠惜不觉笑了下,觉得这人甚是有趣,发现他也换了匹白马,不过,显然一看就知不如白月奇骏,“你怎么换了匹白马?” 花浪瞧了瞧白月一眼,意犹未尽地说道,“我见着泠惜骑白马,好看,便换了。” 泠惜无奈的笑了笑,依旧语气温和地说道,“谢谢花队夸奖。” “诶……”花浪突然吱了一声,“谢大队最近是怎么了,脸色那么不好的。” 泠惜一听,忙往谢顾那边看去,刚好碰上他的目光,心里不觉疙瘩一下。 谢顾,他这是…… 未及多想,花浪已然是大摇大摆地骑着马,挨了过去,几乎是用马蹭着谢顾的马,“谢大队,老铁搭好场了,我们刚好,领着各自队伍,比试比试咯,如何?” “好!”谢顾脱口而出。 花浪“咦”了一声,往年从没见过谢顾这么干脆的,记得之前叫他比试,虽然最后都是有比,不过他都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今天…… 谢顾是吃错药了吗? 花浪“嘻嘻”的低低笑了两声,“谢队今天心情不错嘛,那我到前面等你们,老铁等了你两天了。” · 日落时分,夕阳依旧,风光无限。 一碧千里,奶茶喷香。 天似苍穹,四野笼盖。 悠扬的琴音,有如远古的呼唤,梦中人在觉醒。 马蹄踏碎了草原,千年的冰川,沉寂地流淌。 天苍苍,野茫茫…… 草原腹地,宽广辽阔,地形平缓,草原平整,弯道少,碎石不多,没有树林的干扰。青山不改、纵马江湖、铁马冰河各组的队员纷纷在这里汇聚,草原上,已然树立着几十个靶子。 “老铁,辛苦你啦。”花浪朝着一个身着深色衣服,手里拿着一把弓箭的男子大声喊道,“看,我不负使命,把谢顾带来了。” 谢顾直接略过他,骑着马走到深色衣服男子身旁,看了看靶上的弓箭,手摸了摸下颌,勾着嘴角说道,“老铁,今年又进步了。” 大方见大家一脸困惑,拍了下手掌,朝队员们解释道,“大家认识一下。”他朝花浪指了指,“那位穿着紫色防晒衣的是纵马江湖·千里留行的大队长,你们碰见了认得就叫他花队就行了。那位,”大方拿着马鞭又朝老铁指道,“是铁马冰河·草原之旅的大队长铁毅刚,人称老铁,其实也不是很老,就比谢队大那么几岁。” Candy:“是不是我们谢队最年轻。” 莫威自豪感满满地说道,“当然,看都看得出来,是吧,泠惜。”也不等泠惜回,接着说道,“而且,青山不改是最早在草原创立的,纵马江湖和铁马冰河是后面才崛起的。” 付岳惑道,“不过,我看他们三人,关系好像挺好的。” 大方颔首道,“谢队刚来草原创办马背旅行时,其实挺辛苦的,我们一开始看,这公子哥模样的人,刚毕业,肯定干不下去,没想到,竟然做到这么大。而且,我们谢队是个干大事的人,他目光看得很长远,青山不改·牧马之旅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旅行这一行业其实挺特殊的,就向我们好不容易开拓几条线路出来,又不可能将这些线路藏起来,后面肯定就有人坐收什么来之……” 阳阳举手说道,“坐收渔翁之利。” “对对,就是这。”大方给阳阳比了个大拇指,接着说道,“谢队倒不计较这些,花队和老铁向他请教时,他也不会藏着掖着。我和你们说,这三人经常一块喝酒。纵马江湖和铁马冰河的队长一有什么好发现,都会和青山不改分享,所以,现在草原上,这三家马背旅行才会稳居前三。” 李白云朝三位大队长投去钦佩的眼神,感叹道,“年少轻狂,事业有成啊。”随即,他又朝四周望了望,问道,“对了,我们现在是要做什么,那么多靶子,要比试吗?” 大方点了点头,“大家下马歇息,然后可以各自组队,这里也会有青山不改其他队的成员,到时我们组成一支最强的青山不改射箭队,和纵马江湖、铁马冰河比试。赢了到时会有礼品啊,要是我们青山不改赢了,每个青山不改的队员都会有一份小礼品,这可是只有碰到谢队带队的才有,你们这一期算幸运的。” “好!” “赶紧找人。” “青山不改的队员们聚集到这里来。” “我们是第七队的。” “我们是第五队的。” “第四队的……” “纵马江湖的往这边聚集。” “铁马冰河的到这边来……” “我们是第七队的。” “这里是青山不改,你们走错了,不过要是有高手的欢迎留下……” “谁平常会射箭的,赶紧报名了。” “对了,多少人一队。” “十人。” “队长呢,算不算?” “队长他们自己PK。” “有没有女子队啊。” “问了马师了,不分男女,还说了,马术师傅不算,要旅客才可以。” “……” 瞬间,寂静的草原旷野,有了热闹的气氛。 · 莫威看泠惜正坐在白月上低头看着手机,缰绳一直拿在手上,便催了催北风,走了过去。 泠惜正一只手,快速回复着微信。 【你什么时候过来?】 东方月落:【过些日子休年假,加上之前的补休,可以过去。】 【到时楼楼也要过来,他说要过来看大草原和骑马,说不定你们会碰到。】 东方月落:【雷楼楼,就是你在于家时,“青梅竹马”那个。】 【嗯嗯,还有肖建也会过来,就是我之前的室长,工作后又做了几年同事。】 东方月落:【他找过我,没想到你们还一直有联系,他很精明,不,确切说,很世故。】 泠惜发了个憨笑的表情。 【东方主任这是职业病吗,看到人,就想分析一番。】 东方月落:【大大别见怪,只是惊讶你们居然会一直有联系,而且成为朋友。】 泠惜抬眸,看了看热闹的人群,最近,他越来越有感触,人是有两张面具的,在城市一张,在草原上是另外一张;在一隅之地是一张,在四方天地是一张;在人前是一张,在人后是一张;在熟人前是一张,在生人前又是一张。他轻轻吮了一口带有带着野草的清风,快速地打了八个字。 【迫于人存,难免世故。】 一会,东方月落回复道: 【大大,你要是不写小说了,能否考虑入我东方门下。】 泠惜嘴角微微扬了扬: 【倘若东方主任不嫌弃……】 “泠惜,和谁在聊天呢?”莫威突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泠惜愣是给他吓了一下,不觉笑道,“莫威,差点给你吓到。没事,和一位朋友聊天。” 莫威:“哦,朋友,东方月落,是谁呢?” 泠惜快速回了几个字,将手机放进衣袋里,揉了揉眉心,无奈说道,“莫威,你这样不礼貌,不能偷看别人隐私的。” 莫威赶紧赔礼道,“没有没有,真不是故意的,刚刚不小心看到的。”见泠惜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便岔开话题继续说道,“走,我们去看谢顾、花浪和老铁三位队长射箭。” 泠惜换了只手拿缰绳,“嗯嗯,乐子和小寒呢。” 莫威:“早过去了。” 第15章 君子一艺 泠惜与莫威走了过来,见面前三个靶其中两个,靶心纷纷插着十根弓箭。 花浪正坐在白马上,背上背着一把弓箭,不住地摇头,朝身旁的老铁抱怨道,“谢顾那小子,运动基因怎么就那么好,这人不去当运动员,真是国家队的一个损失啊。” 莫威朝一旁几位熟识的马师问道,“诶,怎么样了?” 铁马冰河的马师瞥了瞥嘴,“还是那样。” 莫威笑了笑,还是那样,就是还是和往常一样,谢顾又赢了。 泠惜见谢顾背脊挺拔,端坐在一匹通体如黑缎子油光发亮且高大威猛的黑色骏马之上,手拈弓,接连放出三箭,稳稳当当地扎在了箭靶上。 英雄怒马,飒爽英姿。 原来古侠小说描述的场景,在现实中也是存在的。苍茫之际的草原,似乎一切皆不同,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四周观看的队员们,都不觉拍掌叫好。 泠惜眉梢舒缓,跟着拍掌叫好,他朝莫威问道,“那匹马,就是尺素,是吗?” 莫威此时已经双眼发光,他只要一看到好马,整个人就会自然地亢奋着,听到泠惜的话后,更加激动,“是的,就是尺素,谢顾的马,豪迈彪悍,快如闪电,是草原上难得的好马。” 北风“嘶嘶”的叫了两声,似乎情绪不满,莫威赶紧摸了摸它的脖子,安慰道,“北风也是草原上的好马。”北风这才安静下来。 “奇怪了,尺素什么时候过来的?”莫威惑道。 花浪看到泠惜,立马笑嘻嘻地骑着马走了过来,“泠惜,会射箭不?” 泠惜摇了摇头。 花浪想摸下白月的,哪知白月甩了下头,用脖子上雪白鬃毛打了下花浪的掌心。花浪无奈地手上,翻了个白眼,低低骂了句,“白眼马。”随后看向泠惜,打趣道,“没事,谢大队射箭可厉害了,到时让他教你。” 泠惜愣了愣,随即揉了揉眉心,看着花浪坐在马背上松垮垮的姿态,与谢顾端正的坐姿,不住笑道,“谢顾确实射箭很好,他一向运动天赋极强,很多东西初学,很快就能上手。不过,他那么忙,也不能麻烦他。” 谢顾目光忽然冷冷地朝这边射了过来,泠惜眉梢喜扬,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莫威见了,差点从北风上掉了下来。 谢顾接连拈弓搭箭,将剩余的三支弓箭,一一射出,稳稳地扎在了箭靶正中。 花浪以为最后三支箭,谢顾应该像往常一样,直接丢回箭袋,懒得再射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反常了。 “老铁,还真的给你说中了,谢顾这小子平时就是懒得和我们比试,你看,人家明明有那个实力的。”花浪凑向一旁铁马冰河的队长抱怨道。 铁毅刚:“嗯”。 泠惜却是不解,花浪一看他脸色,立即猜到他的心思,便慢悠悠地解释道,“以前呢,我们都是比试三个靶的,每个靶十支箭,谢顾每年都是最后一个,反正,谢大队精打细算,只要到最后几箭,已经超过老铁了,剩下的箭他就不射了。”说完,他又恢复一副笑吟吟的深色,“不过,今天谢顾是吃错药了吗,还是算错数了,刚刚我二十四箭,老铁二十六箭,按道理,剩下的三支弓箭他应该不会再射出去了。对吧,老铁。” 铁毅刚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 莫威在一旁,则是一脸奸笑。 这家伙的胜负欲,从来就没有弱过!更别提现在了。 · 谢顾骑着尺素,一步一步地朝着几人走过来。 花浪笑低低:“谢队,好厉害呢,你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谢顾勾了勾嘴角,朝花浪冷冷地说道,“天生的。” 泠惜似乎看见,花浪在马背上踉跄了下。 老铁也凑了过来,表情认真严肃,朝谢顾请教道,“谢队,有时间想和你交流下射箭心得,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空?” 泠惜发现,从开始到现在,这位铁马冰河的大队长,终于开口讲了一句超过十个字的话。 谢顾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花浪又凑了过来,“诶,刚好咱三个队长聚聚,反正大家帐篷都是搭在附近,到时我们找个择中的地方,草原夜骑,看月亮,数星星,几杯小酒,谈人生,谈理想,论古今……” 老铁直接跳过花浪,径直说道,“去阿古达木的那,这这些日子他们在转场。” 谢顾点了点,“可以,不远不近,骑下马,就到了。” 花浪又凑近泠惜,笑嘻嘻问道,“泠惜,你也过来,阿古达木是正正宗宗的草原游牧民族,不会说和听汉语,他家做的烤全羊,是我吃过最好的,还有他们自己酿的奶酒,喝了广通思路,理气安神,你一定要尝一尝。” 泠惜一听,眼里顿时一喜,不过又想他们说是夜间骑马过去,夜骑他的水平显然还不够,想着自己还有后勤工作,只能揉了揉眉心,有点可惜说道,“花队,听着很吸引人,不过夜骑我水平有限,还有工作,所以……” 他还没说完,谢顾忽然说道,“莫威也去,他开车来,如果想来,可以坐他的车。” 泠惜心惊喜,虽然路上一直有看到本地游牧民族在转场,不过,也只和他们闲聊过几句,而且他们大多都是骑着摩托车放牧的,显然有些汉化了。方才花浪说的阿古达木,泠惜听着觉得很像潜藏在草原的游牧人,顿时很是好奇。他看向莫威,又确认道,“莫威,你不骑北风?” 莫威:“不,呵呵,不骑,我骑技有限,夜黑风高的,怪瘆人的。” 花浪突然叫道,“他们在玩推人游戏了,赶紧过去。” · 人群中,两个男子现在两块大石头,手掌互对,不断地在试探着。 谢顾几人纷纷下了马,将马拴好后,便走进人群中观看了。 泠惜见射箭活动已经结束了,不住好奇问道,“结果如何了?” 莫威站在一旁,不解问道,“什么结果?” “铁马冰河第一,青山不改第二,纵马江湖第三。”谢顾抱着手臂,缓缓说道。 莫威:“果然,还是和往年一样。” 泠惜:“铁马冰河,推人很厉害吗?” 老铁一脸严肃,“没有,我们队的男的一向偏多,花队那边大多又都是女的。” 花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其中一块大石头上。嘻嘻地做了几个假动作,便把一个小兄弟整了下去。 “谁要上去?” “快点快点,要到晚饭时间了。” “没玩的赶紧上咯。” 花浪朝下方扫了一眼,见谢顾和老铁不知在聊什么,突然看到泠惜,即刻指着他说道,“那位小哥哥。” 泠惜莫名其妙地现在大石头上,看着花浪上下地舞动着双臂,身上的衣服色彩又是比较亮色的,看着活像只着了火的凤凰。 花浪还不忘打趣,“泠惜小心了,我会无影手。” 说罢,前后虚张声势地耍了套无影手。 泠惜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双手倒是灵活地避开了花浪的推势。忽然,他瞥见正站在花浪右后方的谢顾,脸色沉沉的,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有些炽热和愠怒,却是静静地盯着自己看,似乎是在担心自己。 花浪又买了个假笑和假动作,又耍了一套经久失传不知来自何处的绝世武功,见泠惜走神,笑低低地提醒道,“泠惜,小心给我推……” 他话未说完,泠惜却是突然往他舞动的双掌一推,纵马江湖的花队长比划了个妖娆的后弯腰动作后,便光荣地从大石头滚了下来。 花浪还未反应过来,下面的队员们又起哄了。 “还有谁?” “再上去一个。” “没人我就再玩多一次了。” “……” 莫威用手肘捅了捅谢顾,说道,“怎么,你不上去玩玩嘛?”蓦地,他发现,谢顾已然腰杆笔直,背对着自己,站在了大石头上。他心一惊,赶忙回头看,见自己捅的人,竟然是那个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铁队铁毅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倒跳了一步,一脸赔笑道,“不好意思,老铁,不知道是你。” 铁毅刚不加理会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大石头上二人。 莫威早就习惯了,有时他都好奇,这三个大队长到底是如何给彼此之间的特性给吸引的。 花浪叹了口气,“唉,还想和谢顾交下手,射箭从没赢过他,推人游戏我还是可以的啊。” “你动作太多,比完都没力气了,又过于浮夸,重心不稳。”铁毅刚分析道。 花浪拍了拍额头,“老铁,别那么认真吗,玩个游戏而已。”说完,他又好奇地问莫威道,“莫教授,你们谢队这几天有点奇怪哦,以前他和老铁很少跑下来玩游戏的,怎么今天这么积极。” 莫威向他凑了过来,朝他往石头上站着的人使了个眼色。 花浪:“莫教授,你怎么了,不会年纪轻轻中风了吧。” 莫威踉跄差点扑到谢顾脚边,铁毅刚一把扶住了他。莫威不住地摸汗,真不知花大队这人是神经敏感,还是神经弱智,向老铁投去真诚感谢地目光后,直接和花浪站远点。 · 泠惜双手又握拳又收紧,掌心不觉微微渗出汗,他抿了抿嘴唇,有点局促不安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并未有多少表情变化的人。 推人游戏,他们玩过,那是大学时。那时,谢顾也是这样子,站在自己面前,什么都没变,唯一变的是,谢顾那时嘴角微勾,挑了挑眉,口吻几分不羁几分调戏,眼里却都是面前人。 “哥哥,放心,我让着你。” 泠惜忽然有点恍惚,望着眼前安静无比的人,看向他的双唇时,竟有了幻听。 “开始了。”一低沉沉稳的声音淡淡说道。 泠惜须臾回神,眉角微微扬了扬,颔首道,“嗯,谢顾,我们开始了。” 两人在上面,表演了一场相敬如宾的推人游戏。 莫威在下面看得津津有味。 花浪在下面看得一脸愁闷。 老铁在下面看得依旧老铁。 附近各队队员纷纷起哄加油。 “是谢队和泠惜哥哥。”阳阳不知何时挤了进来,他跳起拍掌道,“泠惜哥哥加油,谢队加油。” 牵着阳阳过来的Candy,拿出微单,给二人拍了几张照片后,又按阳阳要求以二人为背景拍了给阳阳拍了一张照片,随后站了起来说道,“阳阳,你这哪是加油,两个都加油,谁赢。” 阳阳不假思索道,“两个都要赢。” 泠惜将手掌向前,想去推谢顾的掌心,谢顾手一缩,扑了个空。他还未反应过来,谢顾已自然地朝他手掌轻推了一下。 泠惜立马感觉重心不稳,腰微微向后弯,整个人有向后仰的趋势,谢顾身体微动,手刚刚伸起,泠惜却是立刻稳住了重心。 花浪吹了个口哨,起哄道,“小哥哥好腰力,平时肯定没少锻炼。” 泠惜好不容易稳住重心,正嘴角噙着笑看向谢顾,舒了一口气,便听到花浪的起哄,不觉耳垂微微发红发热,抿了抿嘴唇,垂下头,稍稍调整了呼吸。 两人又如此来回对推了几次。 忽然,泠惜整个身子往后仰,一只脚微离大石头,猛地,一只有力的手紧紧地揽住了他的腰,泠惜抬头,便对上了隐隐遗留几分惊慌的眼神。 “谢队好风范。”花浪朝谢顾喊道。 “站好。”谢顾声音克制地说道。 泠惜才意识到自己一只手也紧紧地抓住谢顾的肩膀,而另一只手却是有点发疼,他朝手臂看了一下,原是谢顾另外一只手,正抓在自己手臂上,手指由于用力过劲,微微发白。 “谢顾,你放手先,我,我才可以站好。”泠惜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泠惜感觉谢顾身子微微一滞,随即立马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松开自己。 “谢队赢。”李白云不知何时,也跑到了这边。 见谢顾要走,花浪赶紧说道,“谢队,等会,老铁说要和你斗一局。” 谢顾背对着摆了摆手,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边走边说道,“不玩了。” 莫威凑了过来,“花队,你想玩,我陪你玩玩,正好,我也手痒痒的了。” 花浪刚想说好,却瞥见老铁正跟着谢顾走了上去,忙抓住他的肩膀,似乎发现了什么,“老铁,你们去哪?” 老铁:“和谢队约了,骑射。” 花浪瞪大了双眼,手搭在铁毅刚肩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骑射,你们两个竟然偷偷背着我约了骑射。” 老铁噎了一口,“什么背着,也不是偷偷。” 花浪一副惨遭背叛的表情,“老铁,我一有谢顾的信息,立马就发信息给你,这些年,你什么时候回过我,这我也不跟你计较,可是,你们两个居然,把我抛……” 他话还未说完,见谢顾竟然掉头往回走,以为是良心发现,要来邀请自己。 谢顾径直走到泠惜身旁,说道,“上次带阳阳骑白月时,他说想看射骑。” 泠惜一听,赶紧招呼阳阳过来,其实不止阳阳想看,他自己也很想看看,特别是看谢顾射骑。谢顾的各项运动能力有多强,泠惜是清楚的,大学跳了几次舞便成为了班里的舞担,选修了网球后来便成为了网球教练,体验冲浪一次便成功…… 还有,刚刚的射箭,三十支箭全部中靶,更加令人惊讶。 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每一寸肌肉,好像都充满惊人的运动天赋,泠惜想到此,心口不觉有种异样,蠢蠢欲动。 不过,超强的专注力,也是谢顾身上令人着迷的,他只要想做一件事,便会全身心地去做,从不去考虑后果,而好像,也没有一件事,是他办不成的。 不过,泠惜不知道的是,谢顾除了他,没有什么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第16章 君子一艺 泠惜和谢顾,一白马一黑马,阳阳则端端正正,有点小激动,又有点小紧张坐在尺素上面,不时地用眼睛瞄一下谢顾,又不时地捂着嘴朝着泠惜偷笑。 自打泠惜带着阳阳去找谢顾,让他带阳阳骑白月后,阳阳对泠惜比对自己爸妈还亲近,真如付岳和陈秋白说的,阳阳果真是二人放养长大的。这对家庭的心都真大,父母自骑自己的马,孩子自玩自的,两不相扰,除了晚上睡觉时团聚到一起,其他的几乎都各过各的世界去。 不过,泠惜发现,阳阳这小孩子心地善良,懂得为他人着想,也很乐于助人,所以,总的来说,这个家庭对孩子的教育大方向还是把控得相当不错的。 “谢顾,你儿子啊?”花浪又换了一匹白额白鼻梁的马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见到谢顾怀里坐着哥腼腆的小男孩,不住逗乐问道。 谢顾勾了勾嘴角,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嗯,刚生的。” 花浪惊得抽了抽嘴角,泠惜无奈地笑了笑,用手揉了揉眉心。 阳阳却是吞吞吐吐说道,“不是的,泠惜哥哥……”他本来是要泠惜帮他解释下,没想到花浪一听,却换了个大惊小怪的语气。 “哎哟,原来是泠惜小哥哥的。” 阳阳脸憋得通红,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泠惜见状,伸手摸了摸阳阳的头,扯开了话题,问道,“花队,这是你自己的马是吗?” 泠惜发现这匹白额白鼻梁的马与花浪之前骑的不一样,除了外形,还有气势。他其实不懂马,不过这些日子和谢顾他们在一起,除了经常听乐子和小寒讲草原上一些马的事,还有莫威这个专业的马业科学教授,对各种马的研究侃侃而谈,自然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一些。泠惜素来对自己未知的事物都很感兴趣,况且,马经常会出现在自己的创作中,不免更加用心地学习。所以,一有空闲时间,他都会虚心找莫威请教。莫教授早已是青山不改公认的马痴,有人找他谈马,更加是不亦说乎,更别说,这人还是泠惜了。 最后,泠惜大概总结出一些经验,判断一匹马是不是好马,要看马自身外露的气魄和他独特的外形。就像白月,当初泠惜注意到他,是因为当时白月正独自百无聊赖地用蹄子戏耍着脚下的几株芍药,而不是像其他马聚着玩乐,走近时,更加给这匹通体雪白全身无一杂毛的白马吸引住了;还有尺素也是,莫威说过了,在草原他见过很多纯色黑马,不过,其他的黑马都不如尺素有气魄。 尺素站在那里,便会给人一种压迫感。这一点,倒是和不说话时的谢顾,很像。不似北风,让人觉得难以靠近。也就怪不得,阳阳坐在白月身上时还是挺自然的,可坐到尺素身上,明显紧张了许多。 还有大方、九哥和老刘三位马师骑的马,莫威也给泠惜一一分析过了,也都是草原上的好马。 至于其他队员骑的马,莫威只是说了一句——适合参加马背旅行不同级别的队员骑。 花浪也想摸下阳阳的头,却给谢顾一掌拍掉了,不觉郁闷道,“真是你儿子啊。”然后,又朝泠惜看过来,笑低低说道,“泠惜好眼力,这是我专属的马,你猜猜他叫什么名字?” 泠惜知道这人肯定不会取个一本正经的名字,不过也实在是难猜。 莫威骑着北风凑了过来,“叫白花花。” 泠惜和阳阳一听,两人都忍俊不禁。 这时,铁毅刚骑了一匹苍灰色的马,半骑坐法走了过来。 阳阳抬头看着谢顾,羞涩地问道,“谢队,这匹马叫什么名字?” 谢顾看了铁毅刚的马一眼,说道,“和他的颜色一样,老铁就叫他苍灰。” 阳阳点了点头,“我记得大方师傅的,叫银灰。” 谢顾朝阳阳的头轻轻摸了一下,笑道,“嗯,阳阳记忆力不错,不过他们两匹马颜色深浅不一样。” 老铁指了指不远处,“到那边。” · 泠惜发现一件事,尺素在时,白月总是非常温顺听话地跟在尺素旁边,连指令都不用发出。这也好,他就直接跟着谢顾走就行了。 阳阳忽然惊呼道,“泠惜哥哥,你看,那里有一片紫花。” 谢顾循着阳阳指的方向看去,带着笑意说道,“那时牧草之王,紫花苜蓿。” 泠惜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上,雪白一片的野花,眼眸清澈地注视着,不禁问道,“谢顾,那片白花又叫什么?” 谢顾看着他的侧脸,眼角带着几分满足惬意,温声说道,“那时唐松草,在野花丛中并不显眼,却气质非凡,让人不觉万般怜惜。” “那个是蒲公英,对吗?”阳阳兴奋指着右前方说道。 谢顾嘴角始终微噙着笑意,他轻拍了拍阳阳的肩膀,叮嘱道,“阳阳,在马背上不能突然这样,会吓到马,到时马会突然狂奔。” 阳阳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是蒲公英。”谢顾似乎想起了什么,“记得有一年,比这个时候早些,我们带的东西比较少,那时候草原很冷,居住的小镇上唯一一个小超市卖的蔬菜种类很少,我们几个都吃腻了,君爷就带我们到草原里面挖蒲公英做凉拌菜吃。对了,草原的人也把蒲公英叫作‘婆婆丁’。” 泠惜侧过脸,看着谢顾,微微问道,“那,好吃吗?” 谢顾摇了摇头,“有点苦,要挖嫩的叶子吃才不会那么苦,开花后的叶子很老很苦,根本就难以下咽。不过,蘸点黄豆酱还是别有一番滋味。” 泠惜垂下双眸,听到谢顾说这些时,他心里隐隐有些难过和不忍。这三年,他也吃过很多的苦,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吃多少苦都无所谓,反正已经习惯了,只是,无论如何,他不想见谢顾吃一点点的苦。 “小黄花。”阳阳开心地叫了一声。 谢顾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朵小黄花,他递到阳阳伸出的小手上,勾了勾嘴角,解释道,“这是蒲公英开出的小黄花,菊科类的。” 原来,蒲公英开出的花,是这样的。 泠惜不觉多看了几眼,蒲公英的种子很多人都认识,不过,开出的花却是很少见到。 · 由于带着阳阳,不到半个小时的路,大家愣是走了近一个小时。沉寂了漫长的冬季后,六月的草原,野花盛开,早晨下了一阵雨后,比前些日子少了点闷热,清风徐徐,各队队员和马师们后勤工作人员,都还在原地玩得不亦说乎,众人便慢悠悠地跟着老铁往前面山头走去。 老铁放缓了下速度,朝阳阳认真看了一眼,问道,“这孩子,父母呢?” 阳阳给铁毅刚这么一看,忽然有点害怕,不觉更加缩进谢顾的怀中。 谢顾摸了摸阳阳头,“在那边玩游戏。” 铁毅刚皱了皱眉,“心真大。” 花浪笑低低说道,“怕什么,他的泠惜哥哥在这看着呢,谢大队不敢卖了。” 阳阳一听,忙朝泠惜探出头,两个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泠惜揉了揉眉心,缓缓笑道,“没事,阳阳,花队逗你玩的。泠惜哥哥在,不怕。”说完,又朝花浪说道,“花队,你别这样吓小孩子,不好。” 花浪:“泠惜哥哥别那么生疏吗,叫我花浪就好了。”他话刚说完,突然脸上有点发痒,低头一看,不知谁朝他脸上掷了几朵小黄花。 “谢顾。”花浪瞪着眼看他,“君子动口不动手。” 谢顾淡淡说道,“不是我。” 怎么可能不是他,这里几个人,老铁这个千年古板绝对不会干这种事,莫教授在后面和他的北风聊天,泠惜这人是一看就不可能干这种坏事的人,除了谢顾,还有鬼不成。 花浪朝泠惜看去,“泠惜,你看到了对不对。” 泠惜朝谢顾看了一眼,忙说道,“没,没有看到,刚刚一直在看野花。”他顿了顿,沉吟下,又接着说道,“应该不是谢顾。” 花浪又是一副笑低低的表情,“你不是在看野花吗,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他。” 谢顾朝他看了一眼,泠惜手里的缰绳握得不住更紧了,他低头看向手上的护腕,有点紧张地说道,“谢顾,他,不是这样的人。” 花浪好奇道,“谢大队什么样的人,你又知道,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看着是不会干坏事的样子,其实不知多伤人。” 泠惜忽然拉住缰绳,呆呆地坐在马背上。 谢顾身子一滞,须臾便恢复如常,几朵小黄花,不知又给谁掷到了花浪脸上。 花浪几乎是连叫带蹦的,白花花也不住“嘶嘶”叫了几声,“谢!顾!” 谢顾一副泰然自若模样,“不是我。” 花浪:“不是你是鬼吗!” 谢顾:“白天见鬼,也不是不可能。” 花浪朝阳阳挤了下眼,“是他,对不对。” 阳阳握紧小拳头,似乎下定决心干一件大事一样,脸上神色无比坚定地说道,“不是。” 花浪用力地往自己地额头拍了上去,嚼着一副委屈却不得伸张而只能无奈放弃的嘴脸,叹气道,“我竟然问这两人,明显是一家……” “到了。”老铁拉住缰绳,回头朝大家说道。 第17章 君子一艺 宽大的牧场,泠惜一进场,便看到十几个靶子,靶子前面用木桩围出了长长的一条跑道,跑道上的野草比外面的稀疏许多。 忽然,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骑着一匹黑鬃黄毛马,双手持弓,腰间插着几羽箭翎,风驰电掣瞬间,男子腰间的弓箭已然悉数飞了出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泠惜往箭靶上看去,插在男子腰间的弓箭还隐隐颤抖着。 谢顾嘴角微勾,男子射完箭后,便朝他骑了过来。 “阿古达木。”谢顾叫了他一声后,朝他做了个问候的手势。 泠惜见老铁、花浪和莫威几人也跟着做了问候的手势,便示意阳阳,两人也跟着一起比划了手势。 莫威骑近泠惜,低声对他说道,“这位就是之前提过的阿古达木,是非常正宗的草原游牧民族,完全未被汉化,是真正马背上人,像我们青山不改,还有铁马冰河、纵马江湖,有一些野马马师驯化不了的,都是通过阿古达木和他的朋友帮忙驯化的。”他顿了顿,看向谢顾□□的尺素,继续说道,“像尺素,就是他们帮忙驯化的。驯化到一定程度后,谢顾骑着他硬磨了一个多月,给甩出去几次,才将尺素收服的。” 泠惜一听,眉毛不住一紧,轻声问道,“摔了几次,没有受伤吧。” 莫威摇了摇头,“伤肯定是受过的,不过没多大碍。像我们这些经常骑马的,早已经学会灵巧的摔法了。” 花浪兴奋道,“阿古达木,没想到你也过来骑射了,那顺便指导下我们。我们还说要找个晚上去你那喝酒呢。” 老铁:“阿古达木听不懂。” 谢顾朝阿古达木比划手势,中间夹杂着几句奇怪的语言,随后,阿古达木点了点头。 白月朝尺素走了过去,泠惜不住好奇问道,“谢顾,你刚刚说的是游牧民族语吗?” 谢顾颔首道,“会简单几句,主要是为了和阿古达木交流。” 阳阳不住轻轻拍下小手掌,“谢队好棒。” 泠惜眉角扬了扬,脸上不住流露赞美之色,温声说道,“谢队,一向好厉害的。” 谢顾看着泠惜脸上无比喜悦的表情,不觉心头一动,垂下双眸,似乎在想什么。 阿古达木骑着那匹黑鬃黄毛马走了过来后,似乎对泠惜很好奇,不住地上下打量着他。泠惜给他看的有点不自在,只能干笑着,见谢顾似乎很尊重此人,阿古达木又听不懂汉语,担心自己方才是哪里做错了,兴许得罪人家便不好了。 泠惜赶紧朝谢顾看过去,眼神求助。 谢顾靠近比划道,夹杂几句游牧民族语。泠惜依稀听到自己的名字,估计谢顾就是在介绍自己。不过,泠惜发现,谢顾提到自己的名字时,阿古达木似乎很好奇,而且还朝自己点头致意。 谢顾比划完后,阿古达木朝泠惜同样做了个问候的手势,带着点口音叫了下泠惜的名字。 泠惜赶紧跟着同样做了个问候的手势。 · 阿古达木吹了个口哨,谢顾骑着尺素,风一样地冲进跑道,双手脱缰,迅速弯弓搭箭射出。泠惜看得目瞪口呆,整个过程取箭、搭箭、瞄准、播放等一系列动作,精准快速有节奏。谢顾从取箭到放箭,再到取下一支箭,他的右手运动轨迹全部都是圆弧状态,行云流水,观看者都觉特别舒畅。 阿古达木在一旁,不住地点头,喊了几句游牧语。根据他的表情,估计就是赞美谢顾的话。 一旁在骑射的人,也不觉地停下来观看,纷纷发出赞叹之声。 谢顾折回后,骑到铁毅刚身旁,“老铁,轮到你了,过去。” 泠惜发现,铁毅刚严肃的脸上怎么端着一面赴战场准备就义的神色,莫威凑了过来,说道,“老铁是紧张。” “为什么紧张?”泠惜不住好奇问道。 莫威压低声音解释道,“你别看阿古达木,只是草原一位普通的游牧民,国内最顶尖的骑射联盟——君子一艺,你知道吗?” 泠惜点了点头,随着马背旅行的兴起,骑射也越来越受到更多人的喜爱,只是,骑射实在是一门很高难度的运动,而且还需要一定的资本。虽然会骑射的人并不多,但相比较以前,骑射这一门技术,也越来越为更多人知道。 莫威接着说道,“因为阿古达木不会讲汉语,本来骑射联盟打算让他担任副主席。不过,阿古达木不想离开草原,所以就没答应。非遗骑射不死心,最后软磨硬泡的,阿古达木便成为了君子一艺的顾问了。” 泠惜心里不觉一惊,他朝端坐在尺素上,认真地观看铁毅刚骑射的谢顾看了一眼。 那人,真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惊人的专注。 而也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都能做得很出色。 君子一艺成员全国不超过一百人,而且要想成为君子一艺的成员,必须是国内真正厉害的骑射高手,才有可能加入。所以,该骑射联盟几乎都是国内真正的骑射选手。 泠惜目光始终落在谢顾身上,他扬了扬嘴角,“谢顾,也是其中一员,是吗。” 莫威点了点头,“老铁一直想进入君子一艺,不过,去年申请了,还是没有通过。”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老铁的骑射已经很厉害了,在草原上,除了阿古达木,就是谢顾,然后就是老铁了。不过,君子一艺要求太高了,不知道今年他能不能进。阿古达木平时很难碰到,而且他这人性格也比较独特,几乎都是和草原游牧民呆在一起。除了偶尔指导下谢顾,对其他人,根本连理都不理,又听不懂汉语,又不会讲汉语,老铁只能找谢顾指导。” 不到一会功夫,铁毅刚已经完成了两回骑射,谢顾和阿古达木则在一旁,手脚并划,偶尔蹦出几句晦涩难懂的游牧语。 莫威凑近铁毅刚,由衷赞美道,“老铁,好像进步了。” 泠惜刚刚也看了铁毅刚的骑射,也是叹为观止,不过,和谢顾的比起来,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来。 这时,谢顾骑着尺素缓缓地走了过来。 铁毅刚有点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谢顾点了点头,“阿古达木说了,有进步。主要问题有,骑射开弓时过于饱满。”他取出箭袋中的弓箭,拈弓搭箭,缓缓说道,“老铁,骑射时候,开弓到九分便足以,此时更准,故人骑射临战也是如此。” 言罢,弓箭“倏地”携风飞了出去,稳稳扎在靶心。 铁毅刚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谢顾接着说道,“刻意追求快,就容易忙乱和急躁,老铁,下次你试着慢一慢。” 老铁:“好,谢谢你,谢队。” 谢顾摆了摆手,“客气。” 跑道上,花浪准备完毕,骑着白花花也冲了进去,泠惜发现,他竟然把弓箭都藏在马靴里面。 几支箭,一一飞出,也是都扎在了箭靶上,不过,显然比铁毅刚的逊色。 骑射完后,花浪骑着白花花自满自足地走了过来。 阿古达木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 第18章 白笛悠悠 日暮情长,琴声游荡。 两个手拿马头琴,穿着同样草原特色的白色长袍,调完音后,与谢顾正在一旁有说有笑地交流着。 莫威见状,也蹭过去闲聊了几句。 一会,谢顾带着二人,走到大家跟前,“这两位是草原上的马头琴师,给我们演奏几首马头琴曲,大家各自找个位置,我们就在野外观看。” Candy赶忙找了个最佳拍照的地方。 付岳和陈秋白一家总算多日的分道扬镳,又重新汇合了。付岳与陈秋白倒是互相依偎着,阳阳则是搬了个小板凳,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也不多话,安静乖巧地准备聆听两位马头琴师的演奏。 李白云似乎对音乐不是很感冒,正背依在房车上,与叼着草的九哥正吹着水。 杨桃见Candy已经找了个最佳位置,便找了两张小板凳走了过去。 李涛和魏伟与老刘站在马旁边,似乎在探讨马术,大方朝他们喊了声后,三人也走了过里。 后勤三人和李阿姨、习叔正在大帐篷里准备众人的晚餐。 习叔忽然问道,“泠惜,我见你背包插着一根白玉笛子,你会吹笛子是吗?” 泠惜边整理碗筷,边点头说道,“嗯,大致会。” 习叔:“等会出去和马头琴师合奏下。” 小寒拿着几罐饮料走了过来,“泠哥,像你们这种懂音乐的,不出去听听马头琴演奏。” 乐子咧着嘴笑道,“是啊,马头琴可是草原上音乐的灵魂啊。” 泠惜笑了笑,颔首道,“没事,在帐篷里面也听得到。” 习叔摇了摇头,“不一样,要到外面去听才有感觉。”他看了四周,“差不多了,我们都出去听一下,等会再进来弄。” · 辽阔的草原,寂静的天空,夕阳浅浅西下,有着恋恋不舍的情绪,温柔的光线轻轻地洒在马头琴师的蒙古袍上,缓缓拉动弦弓,悠扬美妙的曲调飘出。泠惜站在一旁,慢慢闭上双眼,静静地聆听着。 有苍茫的草原,有呼啸的狂风,有悲伤的心情,有奔腾的马蹄声,有欢乐的牧歌,有缠绵的柔情,有铁骑的歌颂……原来,苍穹下,四野上,聆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原来,马头琴琴音,如同骏马,都是草原上的灵魂。 那两根弦,低回婉转,一拨,便轻轻松松地挑起了对远古的呼唤。 于爷爷要是能听一听,该有多好。 泠惜缓缓睁开双眸,便对上了谢顾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随即眉梢微弯,眼里都是琴声流下的温柔,对着谢顾,暖暖地笑着,落日的余晖抚在他的脸上,清白明净。 谢顾肩膀微微一滞,须臾便侧过脸去,躲开那人的笑意与目光。 静默了好一会,众人纷纷鼓掌。 阳阳站起来,走到泠惜身旁,认真地说道,“泠惜哥哥,是不是比音乐会上的还好听。” 泠惜蹲下,笑了笑,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去过了,这几年,每天忙着写小说找素材,就连发烧感冒吃坏东西胃疼,都是贴着片退烧贴或者打着点滴,拿着笔记本,不断地码字。 “嗯,泠惜哥哥觉得是。”他摸了摸胸口,亲和地笑着说道,“在这里,心更加用力在听,而不单单是耳朵。” 阳阳似懂非懂用力地点了点头。 · “泠哥,快给我们也吹个笛子听听。”乐子突然手做了个喇叭状喊道。 付岳看过去,“泠惜,你还会吹笛子。” 陈秋白喜道,“泠惜,快点给我们演奏一曲。” 习叔也走到泠惜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老想听笛子了。” 不知习叔是不是有点激动,他本就是草原上长大的人,人高马壮的,泠惜给他拍得不住震了下身子,干咳了几声。 小寒:“我去你帐篷帮你拿。”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远了。 · “泠哥,给。”小寒手里拿着一根云纹白笛,一抹纯黑色的流苏笛穗轻轻地晃动着。 泠惜接过白笛,走到两位马头琴师身旁,笑道,“那我就献丑了。” 众人纷纷鼓掌,阳阳学着乐子,手做了个喇叭喊道,“泠惜哥哥,加油。” 泠惜和两位马头琴师交流了几句后,马头琴师们纷纷坐回椅子上,泠惜站在二人中间稍前方,轻轻地把笛子送到唇边,双目低垂,唇轻启,笛音清亮悠远,缓缓扬起。 声音圆润的马头琴音,跟着悠悠缥缈的笛音,缓缓伴奏着。 谢顾的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看着面前白衣白笛的男子,眼眸微垂,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住笛身,缓缓地交替按下音孔,纯黑色的笛穗不时随着笛音晃动着。 他什么都听的到,可什么又都听不到。 那黑笛穗,虽然很陈旧了,可是,却是专门定制的,价格不菲。 一曲完毕,泠惜抬起双眸,四周,比方才还安静。 马儿在一旁,浅草没了马蹄,随意地啃食着青草,远方的远,静静地归回还草原里,一个叫马头木尾东西,还有,一位意外之外的白衣白笛男子。 白月跟在尺素身侧,尺素不时地用蹄子嬉戏玩弄着草地上的芍药,白月低下头,用头蹭了蹭尺素。 两位马头琴师站了起来,意犹未尽地说道,“没想到笛子和马头琴可以配合得如此动听,小兄弟,你这功力,没个十几年的功底,可是吹不出来到的。” 泠惜摸了摸白笛,脸上欣慰满足,笑道,“我爷爷从小便教我,吹得还勉强可以。” 付岳赞赏道,“那可不是可以的了。”说完,他朝谢顾打趣道,“谢队,看来你们青山不改不是随便就能进的,没有一门技艺可进不了。” 陈秋白点头夸奖道,“是啊,连个后勤,吹笛子都吹出大师的水准了。” Candy:“我都拍了照了,泠哥笛子一横,古风马上就出来了。放群里了,大家共享。” 李白云在一旁鼓掌道,“深藏不露啊。” 阳阳拉了拉泠惜的白色衣角,悄悄说道,“泠惜哥哥,我学的是小提琴,还是专门的小提琴老师教的,可是就是拉不好。” 泠惜摸了摸阳阳的头,轻声问道,“那阳阳喜欢小提琴吗?” 阳阳点了点头,“喜欢,手指按弦结茧了,可是也喜欢。” 泠惜颔首道,“喜欢就好,我们不急。” 付岳和陈秋白不时地悄悄低头说着话,面带笑意,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二人。 第19章 白笛悠悠 “泠哥,要不要过去大帐篷那里打牌玩游戏,他们都在那里。”乐子趴在泠惜的帐篷门口问道。 泠惜拨开帐篷门,“乐子,今晚不过去了,等会要和谢顾他们去阿古达木那里。” 小寒突然凑了过来,“泠哥,你怎么过去,夜骑太危险了。” 泠惜放下手中的背包,“我和莫教授开越野车去。” 小寒:“那就好,钥匙在我这里,顺便给你。” 泠惜:“替我和大家说下,不好意思。” 乐子咧了咧嘴,“泠哥,干嘛老是那么礼貌滴,这种小事。” 小寒和乐子从泠惜帐篷门口站了起来,便勾肩搭背地往大帐篷里走去了。 · 手机响了,泠惜按了下免提。 “楼楼,吃饭了吗?” “吃了,泠惜,总算有信号了,打了你一天电话,就快报警了。” 泠惜笑了下:“楼楼,不是和你说过,草原信号很差,有的地方是没有信号的。” 电话那边男子发了下牢骚:“那你现在才回我。” 泠惜:“不好意思,楼楼,刚刚在吹笛子,还有和草原上两位马头琴师请教下马头琴这一乐器。” “还是老样子,对什么都好奇。” “没办法,要创作呢。” “对了,你在那里碰到谢顾,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泠惜忍俊不禁,“楼楼,谢顾还能对我怎样?” “有没有说话?” “有,他还教我骑马,对了,还有射箭,还看了骑射。” “你上次说于凡姐也要过去?” “嗯,姐很少出远门,她看我给她拍的照片,说草原太美了。我见她喜欢,说无论如何都要让她过来。” “于凡姐答应了。” “一开始不答应的,不过后来我说很想她,想叫她,一定要她过来,姐就答应了。” “去草原玩一趟,不便宜的吧,我看你在那呆的挺久的了。” “嗯,我花费不多。” “肯定,几乎是后勤,又要干活又要骑马又要码字,你就不累,一天才睡几个小时。” “楼楼,我都习惯了,反而没办法睡久了。” “我怕你累坏身体了。” “没事,对了,我等会再转钱过去,你再帮我汇过去。” “嗯嗯,知道,上次那两笔款还没汇,最近忙又是周末,你又一定要现金转存,过两天就帮你跑银行存过去。” “没事,不急。” “知道你不急,对了,他还不知道,是吗?” “嗯。” “诶,我真笨,白问。你还不打算和他解释吗?” “没事,不急。” “泠惜,你……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泠惜双手拍了拍脸,笑道,“楼楼,谢谢,我知道你关心我。” 电话那边“嘻嘻”笑了两声,“肯定啦,我们可是青梅竹马的兄弟。” 泠惜笑了笑,“嗯。”他顿了顿,忽然缓缓说道,“谢谢你,楼楼,真的。”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后,随后认真说道,“泠惜,是兄弟就不必提这两个字。” “嗯。” “对了,说,最近怎么有这么多钱?” “有人打赏的。” “打赏,谁那么大手笔?” “也不知道,就叫GX,发信息从来也没回过。” “泠惜,他会不会有什么意图?” “意图?” “嗯,你这人心思太简单,别给人骗了。” “可是,他是给我打赏,好像,我没损失什么?” 电话那边静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好像,是哦。那他是不是想包养你?” 泠惜揉了揉眉心,“楼楼,说,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三观不正的剧。” 忽然,莫威趴到泠惜帐篷门边,端着一张无比亲切的面庞,关爱地问道,“泠惜,和谁在说话呢?” 电话那边忽然安静了。 泠惜给他吓了一跳,“莫威,你怎么老是忽然出现。”他将音量调高,接着说道,“楼楼,是莫威,你们打个招呼,好久没见了。” 莫威似乎舒了一口气,“哎呀,是楼楼。” 电话那边:“对啊,莫威,你在草原要好好照顾我们家泠惜,看着那个人点……” 莫威“啧”了声,“那个人,谁啊……”然后,他故意把音量提高,“谢顾吗!” 电话那边似乎手滑了一下,声音有点忐忑,“莫威,小点声,我不和你们说了,泠惜,我先挂了,到时见。” 泠惜把电话按掉,将背包拉链拉好,问道,“莫威,要走了是吗?” 明明只年长泠惜一岁,莫威每次看到泠惜,总是揣着一种异常亲和的慈爱之情,泠惜从一开始的莫名其妙至今已是习以为常。莫威又是一脸关爱,“嗯,谢顾他们已经过去了,我们也出发吧。” · 星垂平野阔,月引行夜人。 骏马入了黑,载着骑马人的愁绪,四蹄没入浅草,隐至星月中。 泠惜坐在越野车里,努力睁眼望着远处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好快。”他不住赞叹道。 莫威认真的开车,载着这么个重要人物,他可不能出现什么意外,听泠惜感叹,也是不觉骄傲道,“嗯,谢顾这家伙,只要想做什么,没什么难得了他的。” 泠惜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远处,他依稀看到,似乎多了两个骑着马的人影,渐渐地,消失在视线里。 夜太黑了。 . “泠惜,你们来了,等好久了呢。”花浪见泠惜和谢顾走了进来,端着一碗奶酒,大声笑道,然后拍了拍身旁的,“来,坐这。” 谢顾拿着筷子的手忽然紧了下。 蒙古包内,长桌几上,摆着一只缺了腿的烤全羊,没有椅子凳子,众人均盘腿坐在了地毯上。泠惜扫了一眼,阿古达木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一个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男子,谢顾挨着那名男子,老铁和花浪则坐在谢顾二人对面。 被烤熟的全羊缺的那条腿,便安详地躺在花浪面前盘子里面。 进门前,莫威和泠惜已经把鞋子脱了放在外面。泠惜朝花浪笑了下,又朝阿古达木做了个问候的手势,便自然地走到谢顾旁边坐下。 莫威看着泠惜一脸欣慰地坐到了他对面,挨着花浪坐着。 男子给莫威和泠惜都倒了两大碗的奶酒。 泠惜刚想抿一口,却见莫威端着碗,一下子喝了大半碗,还不住地夸奖道,“好喝好喝,阿古达木酿的奶酒就是不一样,今晚一定要喝个够本。” 他轻轻地把碗放下。 泠惜坐在谢顾身旁,静静地看着听着这几人吃饭聊天,自己只能偶尔插上几句,毕竟,这种饭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和一群半聋半哑的人在共度良宵。 花浪几乎是手脚并起的比划着。 老铁比划时,脸上始终如一地保持着他的严肃妆容,动作与神情有着一种看似不谐和却又整体谐和的惊人效果。 谢顾偶尔几句游牧语,偶尔来一次行云流水,又带着几分天生高冷气质的比划,泠惜觉得,这与谢顾精湛的射箭技术是分不开的,当然,还有其他。 莫威似乎对烤全羊和奶酒的兴趣超过了在场所有人。 “谢顾。”泠惜靠近谢顾,轻声问道,“阿古达木身旁的男子,是谁呢?” 谢顾:“阿古达达,是阿古达木的哥哥。” 泠惜:“也听不懂汉语。” 谢顾:“他懂一点,不过,很少。” 男子与阿古达木又互相交耳了一番,两人好像意见不大一样,说着游牧语,听着语气似乎在争执。 泠惜不大明白地看着二人,怕他们忽然吵了起来。 谢顾淡淡说道,“没事,阿古达达虽然懂一点汉语,不过经常翻译错。估计,他又不知道翻译什么奇怪的话给阿古达木了。” 阿古达木和阿古达达争执了一番后,阿古达木朝谢顾比划了几下,掺着两三句游牧语。 谢顾似乎懂了,勾着嘴角,比划了几下后,阿古达木用力地拍了下阿古达达的肩膀,兴奋地讲了几句游牧语。 泠惜低头,啃了一块羊骨,外部肉焦黄发脆,内部肉绵软鲜嫩,羊肉味清香扑鼻,颇为适口,果然,与这几天吃的别具一格。他眉梢带着笑意,偶尔偷偷地瞄下身旁的人,虽然插不上比划,更加插不上话,可奇趣有之,良味良人有之,甚好。 …… · 星河滚烫,奶酒醉人。 “泠惜,你怎么出来了。”花浪一身酒味,走到泠惜身旁。 泠惜看他醉醺醺地,扶了一把,“阿古达达帮我打一壶奶酒,我想带回去喝。” 花浪:“哦,你干嘛不在这里喝?” 泠惜:“莫威喝了酒,等会不便开车。” 花浪打了个嗝,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泠惜,“泠惜,我问你个事?”未等泠惜说话,他继续问道,“谢顾,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看你们交情不一般,你肯定知道的,那家伙太高深莫测了,平时总套不出话。” 泠惜愣了愣,随即缓缓摇头道,“应该,没有。” 花浪摇晃了几下,总算站好了身体,“那不对啊。” 泠惜不解问道,“哪里,不对。” 花浪:“那他,为什么对我说的话,老是视而不见呢?” 泠惜忽然有点紧张,“你,别喜欢……” 还没等泠惜说完,花浪深深地叹了口气,“唉,每次给谢顾介绍我妹妹花鲜时,他连个反应都没有。好歹我妹妹也是校花级别的人。” 泠惜舒了一口气。 花浪搭着他的肩膀,继续问道,“泠惜,谢顾到底有没有对象啊?” 泠惜垂下双眸,抿了抿嘴,手不自然地搭在白护腕上,有点吞吞吐吐地说道,“谢顾,应该,心有,所属了。” 花浪深深地叹了口气,“唉,怎么就有意中人了呢。”随即,他连续叹了几口气,最后拍了拍脸,自我振作安慰道,“唉,其实这家伙也不是很好,虽然方方面面都很优秀,不过,你看他那张高冷清寡面,估计不懂什么情趣,到时说不定还委屈……” 他话未说完,泠惜急忙解释道,“不,他懂。”言罢,泠惜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顷刻间,脸不禁蒙上了一层微红。 花浪不解地看着他,“泠惜,你又没喝酒,干嘛脸那么红。还有,你怎么知道他懂……” “泠惜。”一声蹩脚的叫唤豪爽地走了过来。 泠惜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样,赶紧走了过去,接过他手上的保温壶,边和阿古达达说“谢谢”,边朝他比了个感谢地手势。 花浪拍了怕额头,郁闷嘀咕道,“这么久,都没听阿古达达喊过我名字,这泠惜刚来,就记住了,记性这么好,怎么汉语水平还是提不上去的?” 莫威也是喝多了酒,晃晃地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恰巧听见了花浪的嘀咕,不住心里默默叹息道,“要是你每次和人家喝酒,每次醉酒都能听到他一直重复念着一句话,就算游牧语多难说,你也会背了,更别提也就一个名字。”他晃到花浪身旁,琢磨着得把这个人从泠惜身旁清走,便拉着他,两人晃啊晃,总算晃回蒙古包里面去了。 · 泠惜打开保温壶,深深地闻了一口酒味,淡淡的醇香味。于爷爷素来爱酒,虽然喝的都是普通的白酒,泠惜除了笛子,也继承了于爷爷这点,极其恋酒,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是酒,他都想尝一尝。 泠惜心满意足地将盖子拧紧,想着今晚回去再尝尝。他转过身,便看到谢顾,手插在裤兜里,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看。 这目光,不对,泠惜知道,一定是他又做了什么,否则,谢顾不会有那么大情绪起伏的。 泠惜摸了摸后脖颈,努力地朝谢顾笑了笑,试图缓解这诡异的气氛。 谢顾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过来,手始终插在裤兜里,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泠惜无意识地将戴着白护腕的手腕,藏到了后背。 谢顾停下了脚步,两人仅一个拳头的距离,他本就比泠惜高出半个头,天生又自带生人难近的强大气场,顿时压迫感十足。 泠惜感觉两人太近了,自草原见面以来,这好像是两人靠的最近的一次,他不觉微微后退了半步,用力地笑道,“谢,顾,你怎么也出来了?” 谢顾却是往前又走近了半步,安静许久后,他的声音似乎带着克制,一字一句说道,“心,有,所,属。” 泠惜瞳孔收缩。 天呢!谢顾刚刚就在这里,为什么没发现! 泠惜“呵呵呵呵”地更加努力地笑了两声,手拿着保温壶,摆了摆手,笑道,“那个,谢,顾,我,我……” 他突然说不下去,怎么解释,凭什么他能断定谢顾就一定心有所属,可是,他又始终坚信。 可是,很多东西是会变的啊! 可是,有些东西,自始至终,从一而终啊! 可是,可是…… 须臾,泠惜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他两只手都藏到了背后,一只手紧紧地揪住手上的护腕,双眸微垂,眼里有着悲伤。 明明方才还在努力地笑着…… 谢顾立即察觉到泠惜顷刻间奇怪的变化,身子微微一滞,往后退了两步,淡淡说道,“等会莫威不回去,你自己开车,识路吗?” 泠惜须臾便恢复了过来,点头,眉角微扬,“嗯,认识。” 谢顾:“没喝酒。” 泠惜摇了摇头,拍了拍手上的保温壶,“没,酒带回去喝。”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看着谢顾认真问道,“你,回去吗?” 谢顾颔首。 泠惜:“那你骑尺素回?你,没喝酒。” 谢顾微勾了下嘴角,“没,放心,我不会酒驾。” 泠惜摸了摸脖颈,笑了笑,方才的事,好像忽然就没了一样。 谢顾双手插在裤兜里,缓缓地往蒙古包走了进去,忽然,他停住了脚步,侧着脸看向泠惜,月色下,星眸中,那人嘴角微勾,轻轻慢慢说道,“泠惜,你,懂。” 泠惜反应过来后,谢顾已经走进了蒙古包,他的耳尖,越来越红。 第20章 白笛悠悠 天上星河转,人间车无油。 在一二线城市,说仰望星河,就如同说笑;三四线城市,偶尔能看到那么几颗,也是难得。三年前,泠惜便在一个偏远山区,花钱买了当地一件小屋子。 说是小屋子,真的就是个小屋子,四周都是梯田。屋里,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小阳台,就没有了。不过,这个空间,足够大了,已经够他写作,就可以了。 那里,便宜! 那里,人少! 那里,能看到人还多的星星,许多个夜晚,是它们陪着泠惜,熬过了凌晨。 不过,此时此刻,一望无垠的草原,落入眼眸的,是银河! 星汉垂了野,山河寂了静。 · 泠惜坐在越野车里,透过玻璃窗仰望苍穹。 “太伟大了!”这是泠惜脑子里出现的第一感觉。 过一会,他转动了下车钥匙,又无奈叹了一口气。 就好像,诗和远方,最后还得归于柴米油盐酱醋茶。 泠惜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四周看了看,空无一人,心道,“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弃车走回去,可是,这茫茫大草原,夜黑风高,真不知会藏着什么东西。” 唉,出发前,小寒叮嘱莫教授要记得去加油,泠惜又盯着越野车油表看了一眼,真的,没油了! 哭笑不得…… 这四周,又到处找不到一个角落有信号,泠惜已经拿着手机天上地下地搜查了一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漏的自然是被草原挡在外围的信号。 莫威倒会安排,直接喝嗨了,和花浪两人击掌盟约,今晚两人硬在阿古达木那里睡下了。 一直以老母亲般的操心无比关爱着泠惜的莫教授,如果知道他此时此刻正孤身一人在这黑魆魆静悄悄的草原深处,应当会即刻吓得酒醒骑上北风狂奔而来。 泠惜取出背包里的笔记本,戴上眼镜,深吸了口气后,快速地敲打着键盘。 草原的夜,没有所谓的灯光,成了真正的夜。少年指间中流淌出上千字,每一个字都是对梦想的书写,繁星铺满了天空,每颗星星有意无意掉入每个字里面去。从此,夜黑,却有了方向。 …… · 泠惜摘下眼镜,轻轻揉了揉泛红的双眼,星汉垂野,山河静寂,果然,灵感就来了。轻轻绕了绕手腕,脖颈左右饶了个圈,泠惜合上笔记本,趴在方向盘眯了会眼。 好一会,泠惜拿出插在背包里面的白笛,打开车门,缓缓地走了出去。笛子缓缓地送到唇前,泠惜按下笛孔,不似平时,他微微抬眸,看着今夜星辰,嘴唇微微送气,清远绵延的笛音,悠悠地在静夜里飘荡。 笛音徐徐响起,又浅浅停下。 “泠惜。” 一低沉浑厚,带着微喘的声音,伴着几分焦急,几分激动。 泠惜赶紧转过头,见是谢顾骑着尺素,正站在自己身后,他不住眉角扬起,“谢顾,是你,太好了。车没油了,我还打算今晚就锁好车窗在车里睡,天一白,再走路回去找人帮忙。” 谢顾从马背跨了下来,泠惜见他神色疲惫,不住关心问道,“谢顾,你没事吧?” “没事。”谢顾侧过脸去,摇了摇头,“车没油,为什么不提前加?开车前,为什么不先看下油表?你知道,晚上这在草原,很危险的,万一……” 谢顾喘了口气,没再继续说。 泠惜:“不好意思,谢顾,是我疏忽了。下次,记得。 ”他顿了顿,认真看了一眼谢顾,“你,一直骑着尺素在找我?” 谢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接着问道,“这里,没信号。” 泠惜颔首道,“嗯,四周找了,一点信号都没有。” 谢顾忽然往尺素走去,在马鞍旁边摸出一小样东西,泠惜走近,好奇问道,“这是……” “类似信号弹的东西?”谢顾边说,边走向离马较远的地方,将手上的东西插到地上,拔出引线,顿时,天空炸起了几朵烟花。 泠惜大致猜到了,他有点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谢顾,麻烦大方他们了。” 谢顾朝他看了一眼,神色已然恢复,温声说道,“没事,不必在意。这在草原上,难免会遇到。” 泠惜看了看尺素,又看了看车,问道,“那我们怎么回去?” 谢顾看向尺素说道,“一起骑回去。” 泠惜语气有点惊讶:“一起?” 谢顾颔首:“嗯,尺素威猛高大,可以骑两人,没事。”他顿了顿,看向车,接着说道,“车先放这里,明天还要赶路,等会我让别人过来处理。” 泠惜愣怔有顷,见谢顾站在尺素旁边等着自己,不住抿了下唇,走了过去,踩着马镫,一脚便跨上马背。 上来后,泠惜才发现,尺素真的很高猛,坐在上面,突然有种临空感。 白月与尺素的身形比起来,确实小了许多。 · 快走了一段路后,泠惜越来越后悔,他真应该躺在车里面,关上车窗,好好睡个清心寡欲的安稳觉才是。 “谢,顾。”泠惜垂着头,手紧紧捉住马鞍前的扶手,努力不让自己的身子随着马浪起伏颠动着,偷偷喘了口气,轻声说道,“你,能不能,慢点。” 谢顾凝眉,随后拉了拉缰绳,让马的脚步缓了下来。 泠惜感觉自己的后背不断在渗汗,夏夜的草原,其实是带着凉意的,他微微往前倾,想让两人的距离离得远点。 远一点点,都好。 尺素似乎不喜欢慢走,过一会,又快走了几步,泠惜感觉自己的后背不断地撞击着后面那人宽阔雄厚的胸膛,几次深深落入,又几次挣脱出来,手指已然抓得起白。 慢走、快走、慢走、快走、慢走……泠惜已然不知重复了几次,好不容易克制住,恢复过来了,又给尺素颠回了原形,白色风衣里面的运动服,已经是汗涔涔。 “谢,顾。”泠惜实在忍受不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下来,真的必须得下来了。泠惜抿紧了嘴唇,下定决心说道,“我想下……” 他话还未说完,尺素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忽然微微往前一个踉跄,泠惜绷紧的身子突然给什么触到了般,本来一路已经敏感至极,此时他已是汗涔涔的后背与谢顾宽广有力的胸膛直直撞在了一起,伴随着那人另一处也不知不觉往他那里轻轻顶了下。 再也无法抑制,泠惜几乎在同时,急促的喘息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吟。 这声低吟,猝不及防地落入后面那人耳里,一下子,让他无从招架,整个身子呆在了马背上。 尺素并未察觉到背上两人的变化,不过,好像瞬间变得少有的温顺,竟然慢慢走了起来。 泠惜紧紧地用牙齿咬住下唇,头越来越低,如果可以,他真巴不得一头扎入自己胸中去。 可是,泠惜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使得身后那人再一次措手不及。谢顾眼睛带着红血丝,有惶恐疲惫遗留的,有隐隐克制欲起的,他的目光落在泠惜因羞愧露出的白皙似雪后脖颈上,再也挪不开。月光似水,洒在了身前人每一处肌肤,谢顾余光中瞥见了泠惜眼角处,隐隐泛起一层微红,他抓住缰绳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凸起。 两人总不能这样一直慢走下去,泠惜放开咬紧的双唇,他很怕,尺素如果再一次跑起来,后果真会不堪设想。泠惜调整了下坐姿,想尽量离谢顾远一点,可刚动了下身体,他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谢顾,谢顾他…… 泠惜赶紧回头,眉梢处的潮红再顾不得隐藏,急忙说道,“谢顾,我,我要下去。” 谢顾拉停了缰绳。 泠惜可以感受到,谢顾呼出的气息,越来越重。他惊慌失措,就差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忽然,谢顾长腿一翻,整个人,便稳稳地落到了草地上,手里,依旧拽紧着缰绳。他把缰绳递给泠惜,牵着牵马绳,缓缓地向前走去。 泠惜还没反应过来,等尺素走了一段路后,他才渐渐地恢复过来,看着谢顾的背影,略带歉意地说道,“谢顾,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我……” 谢顾并未回来,只是牵着马,径直往前走,轻声说了句,“我知道。” 泠惜舒了口气,两人就这样,一人牵着马,一人坐在马背上,谁都不说话,沉默地路过,一片雪白的野生唐松草。 尺素识趣,倒没戏弄,往旁边侧了侧,绕了过去。 · “谢顾。”泠惜打破了沉默,近半个小时,凉风吹透了背脊,他注视着谢顾的背影,应当都恢复了理智,不过,要想再两个人一起坐到马背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要不,我下去。” 谢顾:“不用。” 泠惜抿了抿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牵不了尺素。”谢顾忽然说道。 泠惜恍然,的确,他控制不了尺素,就算下马,也只能是两个人走路。 “那……”泠惜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明明是自己倒霉人车给抛在了荒荒大草原,自己还不懂克制,竟然那么没出息,还起了反应,搞得谢顾……他用力地揉了揉眉心,谢顾肯定很辛苦,他知道。 “要不……”泠惜觉得不能就这么厚着脸皮,真的让谢顾把自己牵回帐篷那吧。可是,好像也没其他方法可整。 谢顾:“你想下来,是吗?” 泠惜颔首道,“嗯。” 谢顾停下了脚步,尺素也跟着停了下来。 泠惜踩着马镫,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扶着马背,一蹬,便从尺素身上跨了下来。下马时,他再一次对尺素高大的体形有了更深印象,他微微吁了口气。 谢顾站在一旁,淡淡看着他,指了指不远处一片野草比较矮和稀疏的地方,说道,“去那边,比较安全。” 泠惜愣住,整个身子僵在尺素身旁,一动都不敢动,手紧紧护住白护腕,耳尖微微泛红。 谢顾见他神色,轻轻叹了口气,“我在这里给你看着,夜间无人,野草杂的地方多蛇,那里,安全。” 泠惜只想找一块野草纷杂的地方,把自己整个人窝在里面。 “好,好,那我去了。”泠惜就算没那个意思也必须得过去意思了。 谢顾摸了摸尺素,望着那人有点慌张走过去的背影,无意识地嘴角微勾。随后,侧着身子,手插在裤兜里,抬头细数星斗。 第21章 寻斗定极 夜深马蹄轻,尺素除了刚刚的意外,接下来的野路,异常的乖顺。 泠惜坐在马背上,轻轻打了个哈欠,看向不远处,草原腹地依稀有十几顶帐篷,安静地坐落着。泠惜欢喜道,“谢顾,快到了。” 谢顾颔首。 尺素忽然停了下来,似乎也是走走乏走饿了,低下头啃食在脚边的野草。 谢顾拉了拉牵马绳。 泠惜忙道,“谢顾,我们要不歇一会,你走了那么久,也累了。就快到了,不急。” 谢顾看着自顾自食的尺素,见泠惜虽然脸有倦意,神色却还是不错,便同意道,“嗯,那你下来先。” 谢顾在附近寻了一块舒服的草地,头枕着手,躺了下去,俨然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 翘着的二郎腿,带着草原的意气,不羁放纵。 泠惜缓缓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却不敢太靠近,也不敢太远。他抬眸,想对照脑海里模糊的星图,把那些有名的星星找一找。 不知为何,他一点乏意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以来,如此的时光太少,所以,舍不得。他朝尺素看了一眼,正悠哉悠哉地享食着,脚边不知何时多了几朵唐松草,惬意地玩戏着。 北斗星,总是很美丽的存在,而且,识别度很高,特别是在草原里,无需对照星空图,潜意识就会告诉你,那就是北斗七星。 泠惜一眼便看到了北斗七星,其实,在马背上,他就发现了。 只是,北极星在哪?泠惜回忆着,应当如何找。 “通过斗口的两颗星,朝斗口方向延长约5倍远,就是北极星。”谢顾一手枕着头,一手指着天枢和天璇,缓缓地移动,停在了一颗星星位置。 泠惜循着谢顾的修长手指,找到了北极星。 “谢顾,你知道北斗七星各自的名字吗?”泠惜好奇问道。 谢顾指着斗身上端,逐步移到斗柄末尾,仔细说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泠惜颔首,他不觉指着,跟着重复再认识一遍,“天枢,天璇,天……” “天玑。” “嗯,天权,什么衡?” “玉衡,北斗七星里面最亮的一颗,天权最暗。” “嗯,玉衡,开阳……” “摇光。” “天枢,天璇,天玑,天……” “最暗的。” “天、权,玉衡,开……” “开阳。” “开阳,摇光。” “嗯,斗身天枢、天璇、天玑、天权,斗柄玉衡、开阳、摇光。” 泠惜依着北斗的形状,手指着一颗一颗认真重复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谢顾双手继续枕着头,看着北斗,缓缓念了一句,“夜看北斗知北南。” 泠惜记得于爷爷好像讲过类似的话,不住眸光似水,风吹过野草惊起了喜,略略沉吟,“好像,还有,北斗定四时,分寒暑。” 谢顾:“嗯,斗柄东指春,南指夏,西指秋,北指冬。” 泠惜情不自禁:“谢顾,你懂的真多。” 谢顾淡淡说道,“青山不改公众号有篇文章,《草原夏季四季观星指南》,我写的。”他顿了顿,“回去,让乐子他们发给你,感兴趣,可以看看。” 泠惜颔首笑道,“有兴趣。对了,那里面的野外骑乘技术和注意事项等文章,也都是你写的。” 谢顾:“大部分。” 尺素扬起了头,似乎也知道北斗在哪。 泠惜手撑在地上,仰起脖颈,眉角微扬,北斗入了眸,笑着问道,“谢顾,你最喜欢哪一颗?” 谢顾微闭着双眸,半晌,睁开双眸,目光却是落在了北斗外,温声说道,“北极星。” 泠惜愣了愣,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北极,不住好奇问道,“为什么?” 安静许久,谢顾不知何时坐直了身子,双眼注视着北辰,轻轻地说道,“他一直在那里。” · “他一直在那里。” “他一直在那里。” “他一直在那里。” 泠惜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他紧紧地抓住手上的护腕,心里不断地默念、重复着谢顾的话,双手环保着双肩,慢慢地把头埋入膝盖间,用微乎其微的声音,慢慢说道,“谢顾,你,原谅我,钱,我一定会慢慢还给你,连本带息。”泠惜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你,给我时间。” 谢顾依旧静静地看着北辰,半晌,他侧过脸,看着泠惜,淡淡说道,“好。” 泠惜抓紧护腕的手慢慢地落回草地。 谢顾把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的白护腕,“手,怎么了?” 泠惜把手掩了掩,赶忙笑着说道,“没事,就是小说码字多了,腱鞘炎而已,不严重。”说完,他故意转了转右手腕。 谢顾沉默地看着他。 泠惜忽然发现,谢顾额角处竟然有一处伤疤,他不住凑近,“谢顾,你这伤疤什么时候伤的?” 谢顾摸了摸额角,“骑马时摔的。” 泠惜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也摔了。” 谢顾却是不在意,“嗯,这些小伤,腰间留的疤痕比较明显。当时训尺素……” 他还未说完,泠惜却是自然地撩起他的运动服,手指轻摸着那道疤痕。 “泠惜,你……”谢顾隐隐克制。 泠惜一抬眸,便对上了谢顾目光,他声音失落说道,“谢顾,对不起……” 谢顾瞳孔微缩,“泠惜,你不用觉得什么都对不起我的,还有,别和我说对不起。我摔马,与你……” 他话未说完,泠惜却是不知不觉地吻了上来。 谢顾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人,口里不断吞咽着津液。泠惜浅尝辄止地吻了几口后,正准备离开,谢顾忽然双手抓紧他的肩膀,被轻吻的唇瞬间便压了过去。 温软深重瞬时倾注在这一亲昵的举动里,谢顾始终是克制的,他的吻强势却温热,泠惜片刻便无从招架,微张着双唇,舌尖缱绻,想要更多。 泠惜忽然坐到了谢顾大腿上,谢顾身子一滞,眼睛都是血丝,他双手捉住泠惜瘦削的腰身,声音因为克制而变得低哑,“坐回去。”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猝不及防,情不自禁。 额间相抵。 泠惜呼吸有点紊乱,他抿了抿唇,“谢顾,我能不能,想……” 谢顾手上的力不断收紧,又重复一字一句说道,“泠惜,坐回去。” 泠惜垂下双眸:“谢,顾,你不想……” 谢顾的手忽然一滞。 不是不想,是怕一发不可收拾。 泠惜不知道,他随便一句话,谢顾外表那层高冷清寡瞬间会溃不成军。 不过,他还忘记了,最先撩人无形的是他,哭着求饶的也是他。 · 不久,泠惜就后悔了,他实在不该选在这里,他承认自己的克制力始终不如谢顾。可是,谢顾一旦爆发,自己只能被吃得一干二净。 泠惜手指紧紧揪住野草,他真的不该撩拨谢顾,坐上去时,他真的不过想着两人互相帮助释放下。 毕竟,这是在野外。 他承认,一开始真的是心疼谢顾的伤疤,只是,手指触碰到那结实有力的腹肌时,他便不知不觉,吞了口津-液。所以,就吻了上去,谢顾再次舔开他的唇缝和他唇齿纠缠后,他想起马背上的感觉,不假思索,便坐了上去。 谢顾克制住了,他说了两次,让他下来。 他坐着吞吞吐吐,磨蹭许久后,终于,把那人的克制力耗得消失殆尽。 谢顾始终是克制的,温柔有力的手指翼翼小心,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抿紧双唇,依旧能忍住。 只是,他或许真不应该俯在谢顾耳旁,发出几声喘息低|吟,否则,谢顾应该不会把自己压在野草上。 泠惜撑着双手,脚微微用劲,想把身子撑起来。 谢顾轻轻一压。 泠惜转过头,眼稍都是潮|红,“谢,顾,转过身来,不要,不要这样,痒……” 谢顾轻轻吁了一声,将未出口的言语吞进了嘴。 这次是真的汗涔涔了。 泠惜撑着双手坚持着,忽然,谢顾将他的上衣轻轻往上拉起一点,裤子却是轻轻地又往下扯了扯。 泠惜身子一滞,须臾,他立马知道谢顾想做什么,赶紧转过脸去,“谢顾,不,不行,我……” 他还来不及说完,弯过长弓的双手,已紧紧地握住身下人的手腕,骑过骏马的脚,沉沉地贴在他的腿上。 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泠惜再也忍受不住,野草不断地撕磨着,夏天的草原,经过了一春的呵护发育和充足雨水的滋润,早不再是娇|嫩细软,更多的是生机热情,他的手指陷入野草里,手指节因用力,已经发白。 更可怕的是,忍受着野草蚕食的同时,后面却是洪水般的侵袭。 泠惜把头深深埋入草原里,他能嗅到野草的清香,还有泥土的温润。 久别重逢,甘露生。 · “谢,顾。”泠惜带着几丝哽咽,手不知何时枕到了额间,“别,别这样……。” 谢顾似乎停了下来。 泠惜缓缓舒了口气,他枕着手背,余光看到自己手里,不知何时捉着一撮野草,而在前方,有些草,给自己方才过于用劲揪抓,如给践-踏了般。泠惜不觉心里一阵过意不去,他更无法想象,身下的野草,又是怎么一个场景。 野-战,似乎有点破坏环境,泠惜不觉摇了摇头。 泠惜正在胡思乱想,谢顾忽然揽起他的腰,轻轻地挪了个位置。他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他自己撩的谢顾,谢顾从来不会让他事后还有力气思考。 “谢顾。”泠惜惊慌地转过头去,谢顾轻轻吻住了他。 “嗯……” 他整个身子在颤抖,前面野草的撕磨又重新开始了,谢顾是故意的,泠惜知道,刚刚那里已经让自己搞的一片狼藉,野草过于潮湿滑|腻,失去了原有的野性。 泠惜手肘撑在草地上,哽咽道,“翻,翻过来。” 谢顾咬住了他的脖颈,轻声说道,“泠惜,是你自己坐上来的。” 泠惜摇了摇头,“那,那就坐着,坐着也可以。” 谢顾扶紧他的腰|身,淡淡说道,“泠惜,这和在马背上一样。” 泠惜始终撑着手肘,侧着脸看向谢顾,微|喘着,“谢顾,不,不一样。” 谢顾忽然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腰身,徐徐地带着他,前后,一起。 “不要……”泠惜脚趾微蜷,全身猛烈地颤抖,眼角噙着泪水,不住地求饶道,“谢,顾,我……不……坐着,坐……” 泠惜的手肘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再一次给紧紧实实地压在了草原上,他望向面前的野草,又有要遭殃的了。 草海的潮动能吞吸近在咫尺的声音,草原深处,静谧得能听见四十里外的一只獭子咳嗽。泠惜睫毛翕张着,眼睛模糊地看向不远处的帐篷,紧紧地抿住双唇,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醒了草原的梦中人,还有马儿。 他真的不该选择在这里,和谢顾久别重逢,撩雨拨云。他更不应该忘记,谢顾的克制与他的爆发,是成正比的。 忽然,一颗流星划过,泠惜侧着脸,看向谢顾,声音带着点哽咽、颤抖与欣喜,“谢顾,流,星。” 谢顾目光始终注视着身下的人,炽热滚烫,小心翼翼。 要星星,就给星星吧。 要月亮,就给月亮吧。 要流星,就给你草原野马,牛羊奶酒吧。 要什么,就给什么吧。 谢顾总算将他的腰身轻轻地扶了起来,泠惜只能半跪着。尺素似乎也知羞,不知何时,跑到不远处,背对着他们二人,静静地站着,似乎已经随着北斗入了梦乡。 当泠惜的前端慢慢地滑过野草时,泠惜再也忍受不住,泄出了声。他控制不住地仰起脖子,北斗落入星眸,化作泪水,溅到了野草上。 泠惜想起了和花浪的对话,谢顾怎么可能不懂,他懂的不只是情趣,还有,欲罢不能。 那个国内顶级骑射联盟——君子一艺的成员,拥有一双高超射箭技术的双手,此时却是精确无误地把握着微乎其微的距离。 和之前,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泠惜仰起脖颈,露出的全是潮红。 北极星曾经和地球说过,如果你什么时候迷路了,便抬头看看我,他会永远在那里等你。于是,迷了路的人,都会抬头寻找北极星。 泠惜正在努力寻找,他要先找到北斗。 摇光…… 开阳…… 玉衡…… 天权…… 泠惜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忽然恍惚,谢顾是跪在自己前面,正将自己轻轻却是贪婪地含-住,舔食着。可是,后面宽厚有力的胸-膛,却是如此真实,还有,结合时朝涌般的叠合声,以及那人低沉雄浑的喘息声,不时撕咬着后脖颈。 天玑…… 泠惜指甲扣入了泥土,生理盐水止不住的沁了出来,嘴唇微微张开,看向不远处的帐篷,不行,太安静了,他又用力地抿紧,将头埋在两手间,双唇紧紧咬住白色护腕,只在喘息中透着几不可闻的低|吟和呜咽声。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谢顾看片、看小说描写等等,好像都没有反应,莫威说在没有遇见自己前,他真的怀疑谢顾会去出家。从来,没见一个人,可以如此清心寡欲。 他好奇试了下,果然,谢顾一本正经地分析各种细节时,泠惜不住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他努力地克制,谢顾平淡似水,居然还犯了困。最后,还是自己坐了上去,而在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后,谢顾即刻,硬了! 谢顾,是克制了,不,是沉寂了三年了。 郁郁野草,苍苍云雨。 风夜露,清光溢,星斗湿。 除了你。 除了你。 我谁都不要。 我谁都不给。 谢顾双手稳稳地扶住那人腰-身,又瘦了,他把脸埋-在泠惜蝴蝶骨中间,在抵到最深处那一刻,野草一起划过了泠惜前端最敏感处。 泠惜一阵天旋地转的颤栗、崩溃。 天璇…… 天枢…… 泠惜再一次噙泪仰头,总算找到了北极星,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明天,他还能骑马吗…… 第22章 寻斗定极 白月紧紧跟在尺素身后,马蹄踏过了一小片沼泽,随即,是野花铺满的山谷,百灵鸟在歌唱,老鹰掠过头顶的苍天。 蓝天白云,青草黄花。 小寒开着越野车,不时地朝着坐在车后面靠着车窗深睡的泠惜看了看,一副担忧的神色。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谢队如此慌张的样子,昨晚谢队从阿古达木回来后,发现泠哥还没回来,而且怎么都联系不上时,谢队脸上的表情即刻变的十分吓人。同自己交代好事情后,他立马骑上尺素朝草原深处跑去。 其实,车有的时候在草原坏了,也不是没发生过的事,谢队干嘛就急成那样子,而且,还要他召集马术师傅们一块寻找。 况且,泠哥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女子,看他骑马,比队里其他男子都还好,而且骑完还有力气干活,身体综合素质肯定不比别人差。 乐子骑着马走了过来,对着小寒问道,“泠哥还在睡吗?” 小寒点了点头,“小点声,别吵醒他了,早上要不是我去帐篷把他叫出来,估计大伙都走了还不知道。” 乐子压低声音:“嗯,我看他今早走路两条腿都虚虚的,整个人好像都没力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吹了风感冒了。” 小寒:“都是莫教授,叫他去加油居然给忘了,还坑了泠哥一把。还好谢队处理好,一早让阿古达达帮我们把车开了过来,要不然路上大家怎么喝水。” 乐子同意道,“对了,泠哥吃早餐了吧。” 阳阳从副驾驶探了过来,小声说道,“吃了,我看着泠哥吃了,他胃口很好,吃了三碗米粥,还有发面饼、配菜。” 小寒:“那就好,吃得下就没事。” 李阿姨坐在后座上,睁开半眯的眼说道,“没事,年轻人,歇一歇就好的了。” 习叔拉着拖拉机沿着另外一条路前进着,阳阳朝着窗外望去,小声说道,“泠惜哥哥和我约定,要一起去坐大拖拉机呢。” · 阿古达木蒙古包内,莫威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边吃羊肉串边打开手机,【青山不改·牧马之旅三期第七队】弹出了几张Candy拍的照片,接着是几条信息…… 莫威大致浏览了下,瞬间,到嘴角的羊肉突然停顿在了嘴边。 惨了,他居然忘记加油!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让泠惜一个人夜黑风高地开着越野车回去,还困在了草原深处! 泠惜,我居然没有照顾好你! 谢顾,还会让自己活着吗! 莫威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花浪正叼着根块羊肉走了进来,一看到莫教授的表情,还以为他家里有人驾鹤西去了,忙收拾好自己的姿态,认真严肃地坐到他旁边,正准备开口安慰,莫威突然一掌直拍脑门,无限后悔道,“谢大队……” 花浪心道,“谢顾怎么了吗?”忙拿起手机,在【马三侠】发了条微信。 【谢顾,你还在吗?】 即刻,一条微信发了过来。 老铁:【?】 浪子:【老铁,我平时发你微信,过一个星期才回,还和我说没怎么看手机。】 老铁:【?】 浪子:【还有,我问谢顾,关你什么事。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他,他没出什么事吧?】 老铁:【?】 浪子发了一个发飙的表情:【群里还可以设置自动回复马!】 老铁:【我刚看到他了,在前面,正骑着尺素。】 花浪抬起头,看了莫威一眼,不住问道,“莫教授,怎么了嘛?说出来,我帮你分担分担嘛。” 莫威心情跌到谷底,根本不想理花浪,将到嘴的羊肉大口咽下,嚼了几口,便冲出蒙古包,骑上北风,一路狂奔,准备负荆请罪去了。 花浪一脸莫名其妙地目送着莫教授的背影,拿起盘中的羊肉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 谢顾认真地看着车窗内熟睡人的侧影,昨晚,他确实过分了。 泠惜一次次地求饶,可是当他看到泠惜眼角噙泪,脖颈满是潮红,紧紧地抿紧双唇呜咽时,他总是欲罢不能。 马背上,当发现那人居然起了反应时,他头也不敢回地牵着马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泠惜居然还摸了自己腰腹! 还吻了上来! 最后,还坐了上来!还说想……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 泠惜的眼里永远都是清澈明净,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绝不会主动去撩拨人的。 谢顾天生一副高冷禁欲的脸庞,生人勿近清心寡欲,有时让人看了都莫名其妙想双手合十,满怀敬佩地拜一拜。 可是,这两人一靠近,清心咒都解救不了。 泠惜总是将人撩拨完后却不自知,谢顾的欲却全用在了泠惜身上。 谢顾看着熟睡人的脖颈,还隐隐留着昨晚的潮红。 几次,谢顾有点记不得了,好像六次、七次。三年了,他已经克制了。 泠惜将头埋在野草里不断忍着抽泣时,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谢顾知道,不时因为嘶喊导致,是一直在抑制自己不出声,到后来,泠惜已经没有声音求饶了。 最后,泠惜自己都有点模糊了,应当是谢顾将他送回帐篷的,毕竟,那个时候,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谢顾看向泠惜的护腕。昨晚,两人平静后,泠惜已是整个人虚脱地躺在野草上,谢顾将他抱了起来,手无意触到那白护腕,泠惜即刻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紧紧护住。 帐篷无法站立,谢顾无奈只能放下泠惜,让他自己爬进去,只是…… · “谢队!” 北风一声嘶,烈日焦人心。 莫威人马未到,惊心动魄的一呼唤已经到了谢顾耳边,顿时将自己从昨晚野草云雨的思绪拉了回来。 谢顾将目光从车窗内熟睡的人身上移开,莫威已经勒住缰绳和尺素并排走着。 莫威看到了白月独自一马,好像有点低落地跟在尺素身后,不觉心里又是一阵忐忑,他凑近谢顾,紧张兮兮地问道,“泠惜呢?” 谢顾往车窗看了一眼。 莫威顿时舒了口气,方才见泠惜居然没有骑在白月身上,他已经脑补了上百种可能。坐正了身子,他惊不住好奇,又问道,“泠惜,他怎么不骑马?”莫威眼光不住地往车窗里面瞅,见泠惜似乎睡得挺香的,便接着问道,“泠惜,好像很累,昨晚没睡好吗?” 谢顾没搭理他。 莫威以为他是在生气,不住满脸的歉意与笑意,“谢大队,这事是我疏忽了。”说完,他又不住地往车窗里凑,想看看泠惜醒了没。 李阿姨见他探头实在诡异,便放下车窗,扯着嗓子喊到,“莫教授,有什么事吗?” 莫威即刻惊道,“李阿姨,你小声点,别吵到泠惜睡觉。” 李阿姨“哈哈”笑了两下,“放心,他睡得可死了,我们在车上放音乐,他都没反应。” 莫威:“哦,从上车睡到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着凉了,早上起来,看他整个人都是虚的。”随即,李阿姨又自己补充了句,“没事,年轻人,睡一会就好了。” 阳阳探出头,无比懂事地说道,“莫教授,你别担心,早上李阿姨给他煮了一碗姜水喝,出了汗,睡一下,醒了就好了。” 谢顾脸色忽然一沉,他早上是有见到泠惜,看他整个人乏力,也关心地问了下。 泠惜也只是低着头,笑着说无碍。 是他自己过分和疏忽了,草原一入夜,风凉无遮挡,当时泠惜全身汗涔涔的,估计,就是那时给吹了风。 泠惜,比以前瘦了,好像,也比以前容易感冒。 莫威见谢顾脸色沉得那么可怕,心里内疚不已,又自我检讨道,“谢顾,都怨我。”他如果知道此时谢顾的想法,估计得把谢顾念死。 · “各位,今晚我们不睡帐篷,谢队说了,前面有青山不改的蒙古包,今晚住蒙古包。”大方勒住缰绳,继续说道,“今晚大家可以好好在蒙古包,洗个舒服澡。”银灰似乎也开心,不住地用马蹄刨草。 杨桃自打重新骑上大眼后,在谢顾和马师们的指点下,骑技越来越熟练,此时不觉大喜,舒了个懒腰,“太好了,Candy,今晚我们要洗个澡,敷下面膜。” 老刘骑着马走了过来,一脸严肃,“缰绳!” 杨桃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误,赶紧将缰绳抓住。 大方故作轻松,却语气严谨,“刚刚,好像有人把缰绳放开了。大家马背旅行已经超过一半时间了,虽然一个个都是马背上的姑娘汉子了,不过,缰绳,可千万不能放开。”他朝老刘和九哥看了过去,“我们马师都不敢放开,你们更要抓紧了。现在汽车是有无人驾驶,马可还没有。” 大家不住笑了笑,手上的缰绳抓得更紧了。 出发时,林泉就和各位说了,由于第七队骑马时间较长,而且,一直都在户外,所以带队马师会根据队员实际情况,中途会合理安排到青山不改的蒙古包稍作休息,再接着出发。当然,也有一些队伍战斗能力强的,全程住帐篷,一直在户外骑了整整一期的马。 青山不改·牧马之旅一期第七队就是,不过,那一队是自发组织来的,全都是有马术基础的,除了骑马,主要便是体验正在逐渐消失的游牧文化。 跟随牛羊的脚步,土地是生命,水草是居所,故乡是脚下辽阔的草原,牧人们过着与外面世界不一样的生活。 大口喝酒吃肉,在苍茫里,谈笑风生。 大方评估了下,三期第七队的队员总体水平还不错,中途修整一次估计就可以了。和他们聊天后知道,为了这次马背旅行,这几人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Candy坚持打卡健身房一个月,每天风吹雨打不间断;杨桃则提前半年就开始练瑜伽,虽然一开始体力不足,不过好在各方面协调能力可以,后面掌握技巧也骑得轻松了。至于李白云、魏伟和李涛三人,平时都不缺锻炼,熬过了腰酸背痛,后面也渐渐上手了。付岳和陈秋白,这两夫妻在来之前就去当地马场俱乐部学过了。 九哥骑着马叼着根草走了过来,惑道,“不是说明天才修整吗?” 大方:“谢队说今晚修整。” 老刘摸了摸光头,有点不解,“谢队以前都不怎么管队伍的事,就只是跟着看,这次好像还挺上心的。” 九哥将草丛嘴里拿了出来,“而且,好像这是谢队第一次跟第七队。” 大方也是不解,“按道理,第七队时间长,谢队不应该来才对。” 老刘:“也不是不可以,谢队到时提前离开就行了。” 九哥又将草叼回嘴里,“我看他没那个意思。” 大方扯下围脖,“我也觉得是。” “……” · 谢顾忽然骑着尺素走了过来,“大方,你们最近有没有看到熟面孔,其他马背旅行团队的。” 大方三人互相看了看,回想了下。 老刘摸着头认真想了会,说道,“好像有两对情侣,我记得是去年报过青山不改的。” 九哥将草捻在指间,“昨天好像看到,是有几个熟面孔。” 大方沉吟一会,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不过觉得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便没有同谢队讲。 “谢队,是出什么事了吗?”大方问道。 谢顾朝远处其他团队马背旅行的队员看了下,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你们这些日子帮忙留意下,主要看看是哪个团队的就好,有什么情况和林泉说。” 大方三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点头。 不远处,老铁骑着苍灰走了过来。 大方故意揶揄道,“老铁,怎么老跟着我们走。” 青山不改·牧马之旅和铁马冰河·草原之旅以及纵马江湖·千里留下虽然线路有一定的差异,但另外两家马背旅行线路却是参考青山不改·牧马之旅,所以难免总会在某些路段遇到,当然,其中会有其他的一些小团队,不过人员少,一般都可以忽略不计。 每次谢顾出现,老铁和花浪就总会跟着出现,马师们都已经习惯,看到谢顾,就是他们三人齐聚的时候了。 所以,马师们与三人熟了以后,经常打趣老铁和花浪。 老铁倒是干爽地应了一声。 九哥叼着根草,好奇道,“不正常啊,怎么没看到花队。” 这边刚说完,那边就是一句人马未到声先到的“我来也”。 花浪骑着花白白走在前头,后面几个女队员,正向着他们几人走了过来。 老刘凝着眉,摇头严肃道,“这花浪明明就个队长,我怎么瞧着像,古代君王带着后宫出游。” 谢顾:“老刘,这种场景,应该是昏君。” 九哥颔首:“花王,一听就跟着个采花大盗似的。是吧,老铁。” 老铁:“嗯。” · 花浪走近后,笑低低问道,“你们在谈什么。” 谢顾勾了勾嘴角,“谈花队长的英姿。” 花浪立马坐正了身子,谢队夸己,从无道理。 不过,谢顾好像,心情不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老铁:“谢队,听说你们今晚要住蒙古包。昨晚要骑马,没法喝酒,今晚……” 谢顾往车那边看了一眼,“老铁,今晚有点事。最近我都会在草原,有时间群里约。” 花浪一听,不觉喜道,“谢顾,那你什么时候去高原和雪上那边?” 谢顾笑道:“花队,怎么,是想跟我们一块去吗?” 花队看向老铁,又是一个笑低低样子,“也去看看,看看。” · “花队。”花浪队里两名女子朝他喊了声。 花浪骑着马走了过去,三人时不时地看着谢顾,时不时地低头交流。 大方无奈道,“又来了,纵马江湖的队员又看上青山不改的队长了。” 旁边的人听了,不住都笑了起来。 一会功夫,花浪又回来,“谢大队,你要感谢我,我又帮你挡掉了一些桃花债。”他吹了个口哨,接着说道,“她们说想要你微信号,我说人家已经有意中人了。” 谢顾勾起嘴角,“那可多谢花队长了。” 三人并排骑着走了一段路。 老铁忽然开口道,“花浪,你们队有个穿白色衣服的姑娘,等会帮我问问,有没有对象?” 花浪一惊。 谢顾也是一惊。 千年老铁要开花。 老铁接着又说道,“我们队里有个小伙子,瞧上人家了。” 花浪松了一口气。 谢顾无奈笑了笑。 纵马江湖·千里留行在网上有个别称,叫“千里来相会。” 铁马江河·草原之旅在网上有一首专属歌曲——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青山不改·牧马之旅每个队员在离开后,好像都习惯了在网上写下八个字——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对了,谢顾,你这‘青山不改’的名字是谁取的?”花浪忽然问道。 谢顾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一位故人。” 第23章 家室意中 “诶,泠惜呢?”花浪忽然发现白月上面竟没坐人,不住惊讶问道。 谢顾:“在车里休息。” 花浪皱了皱眉,“休息,干嘛要休息。” 老铁忽然开口道,“谢队,李义文,你要留意。” 花浪难得脸色认真,他也是朝着谢顾提醒道,“是啊,我一马场朋友和我透风,他最近有在联系马场的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谢顾凝眉,随后缓缓舒开,笑道,“嗯,我知道,谢谢了。” 老铁:“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花浪:“对,谢队,你可千万别和我们客气,或者硬撑啊。” 青山不改·牧马之旅后面报名的队员明显比去年少了一半,这点,老铁和花浪肯定早也察觉到了。不过,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还偷偷帮自己调查。 谢顾嘴角微勾,“没事,明年就恢复正常。” 老铁和花浪忽然看了一下,心领神会。谢顾这人,说没事,真就没事,二人知道他已经有打算。 “跑一段,怎么样?”谢顾提议道。 花浪手痒痒脚痒痒地兴奋道:“好。” 老铁:“好。” 四匹骏马,破风驰骋。 泠惜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手腕上依稀残留着被用力抓紧后的手痕,指甲里面,还陷着一些泥土。 睡了一整天,总算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往车窗外看去,便见到三个飞驰的身影。白月紧紧跟在尺素身后,速度完全与尺素足已匹配。 山川草木,一碧万顷。策马奔腾,豪情万丈。 阳阳放下车窗,激动喊道,“谢队跑最快。” 其他队员纷纷停下马步,有羡慕、有蠢蠢欲动、有震惊…… “好帅啊!” “我以后要每年都来。”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有那个水平。” “那匹黑马和白马,绝对是上等的好马。” “那匹灰色的、白额白鼻梁也是骏马。” “果然,野骑就是和在场地骑的不一样。” “他们三人骑法好像不大一样。” “一样,都是蒙古骑法。”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 泠惜的目光始终盯紧着黑马身上的人,白月奔跑起来,不似平时温顺,更多的是狂野。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多练习骑马,下次,骑着白月,向他们三人这样,和谢顾一起在草原上策马奔腾。 想想,都不觉嘴角微扬。 莫威一路都在祷告忏悔,见泠惜醒了,忙骑着北风来到车旁,关切问道,“泠惜,你总算醒了。” 泠惜看莫威的表情,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昏迷了三年五载。他不住笑了下,“莫威,你干嘛那么紧张,我就乏,补下觉而已。” 莫威:“你昨晚怎么回来的?”他刚刚一直不敢问谢顾,见谢顾走远了,忙偷问道。 泠惜:“谢顾去找我,带我回的。” 莫威听了,舒了口气,“那就好。”随后,他又不解问道,“那你们昨晚很晚回来吗?怎么会受了风寒?” 泠惜一听,脸不觉发烫,“没有,还好,就走了两个小时。” “你们走路回来?”莫威一脸困惑。 泠惜点了点头。 “干嘛不骑马?”莫威又追着问道。 泠惜有意无意地往奔跑的尺素看去,努力笑着解释道,“两个人,不好骑。” 莫威颔首,似乎很是同意泠惜这个说法,看着泠惜,又说道,“下次你晚上出去,要多带件风衣,草原一入夜,就凉,温差大,不注意很容易感冒的。” 泠惜颔首点头。他有穿,可是穿再多都是没有,全身汗涔涔的,衣服除了汗水便是黏稠。他依稀记得,天将白时,谢顾才帮他把运动裤穿好,抱回帐篷。 只是当时自己是怎么进的帐篷,泠惜揉着眉心,渐渐想起起来,有点哭笑不得。帐篷比较矮,平时他都是爬着进去的,他模模糊糊地和谢顾说,放下让他自己爬进去。 最后,他跪在帐篷门口,跪了五分钟,硬是提不起膝盖。 最后,谢顾爬进帐篷,将跪在帐篷门口的自己,抱了进去,换上干的衣服。 泠惜吐了口气,真的是,太不争气了。 明明是自己主动地…… · 谢顾、老铁、花浪三人停在前面,等着各自的队员。 花浪拍了拍白花花,大笑道,“爽!在草原就应该这样。”说完,他又朝谢顾看了一眼,不住有点可惜,看见白月,忽然喜道,“谢顾,问你件事,泠惜是做什么的?” 谢顾看了他一眼,口吻有点警惕的意味,“怎么,花队有事吗?” 花浪翻了个白眼,“谢大队,干嘛那么紧张。我听莫教授说了,是自由职业,写小说的,貌似还写的不错,收入还不少。” 谢顾颔首,“嗯,泠惜是写小说的,在网站排名前十内。” 花浪却是有点不解,“不过,按道理,他赚的钱应该不少,可我怎么总觉得,他好像身上没多少钱。” 谢顾不住凝眉,花浪这么一说,他这才发现,好像真的是。 泠惜这些日子,都是穿着白色运动上衣,和简单的休闲裤。款式差不多,而且,都只是普通牌子。 马靴和运动鞋,也是。 保温壶,外表都磨损了。 他喜欢白色和浅色的衣服,谢顾知道,可是,昨晚,谢顾将他压在野草上撩起的那件白色T恤,谢顾看到那标签,是泠惜大学时生日,自己送的。 估计,他所有衣服,就这件最贵了。帐篷内,帮他换衣服时,就发现了,那些外套,穿了至少都有三年了。 谢顾忽然身子一滞,他忽然想起,泠惜几乎不买衣服。难道从消失那时起,他就再也没买过衣服,是因为,没人给他买了;还是,舍不得买。 还有,身上的背包,也是大学那时候背的,谢顾忽然想起,上面好像有针线缝过得痕迹。 行李箱也是,陈旧。 吃饭的时候也是,看到肉,也总是欢喜,说改善伙食之类的话。可也总不敢多夹。他总以为那是调侃。 除了笔记本、手机,比较新,应当是为了写作需要。 还有,比以前消瘦了…… 忽然好多细节,谢顾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可是,那人不管身上穿的、用的都陈旧,永远都是一副干干净净的模样,总是让人忘记这些无赶紧要的东西。 他的钱,都用到哪了?谢顾紧紧地盯着远处的越野车。 “谢队。”花浪给他的神色吓到了,不觉郁闷道,“泠惜不会是欠你钱吧,你这表情是担心人家还不起你了吗?” 谢顾目光冷冷地看了花浪一眼。 花浪顿时打了个寒噤,“我说,谢顾,你干嘛啦,我不过是想看看泠惜这个人如何,看能不能把我妹妹花鲜介绍给他。” “不必了。”花浪刚说完,谢顾直接否决。 花浪给噎得呛了一大口,“喂,谢大队,我又不是问你。” 谢顾嘴角微勾,淡淡说道,“泠惜,有家室的。” 花浪差点从白花花上面奔溃跌下。 这年头的人,都这么不可貌相了吗…… 青山不改·牧马之旅提前绕弯,谢顾骑着尺素跑回第七队。 花浪叹了口气,看向老铁有话没话地自言自语道,“老铁,你不安慰安慰我吗?” 铁马冰河·草原之旅也差不多也拐弯了,三家马背旅行团队设计的骑马线路有差异,可以避免路上人马拥挤。老铁严肃看着花浪,想了想说道,“花队,谢顾和泠惜,你就别打这两人的主意了。” 花浪脸上大写一个怀疑人生的问号,“干嘛,谁知道那高冷寡欲的谢顾竟然有意中人,连个电话都没的泠惜小哥哥居然还有家室了。” 老铁落下一句“你自己慢慢想”,便骑着苍灰往自己队伍去了。 第24章 家室意中 “到了。”不知道谁大声喊了句。 青山不改第七队欢呼雀跃,这心情好比上了一座大山历尽千辛万苦总算登顶。 Candy和杨桃下了马,依照老刘的指引,各自将马拴到对应的杆上。这些日子的训练,大家都已经学会了如何拴马以及拴马扣的打法。 “红霜,我去好好冲个澡,敷下面膜,你这两天也好好休息下。辛苦你了。”Candy轻轻拍着红霜的脖颈温柔地说道。 所有人都已经和自己的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感情包含着革命友谊、江湖游侠、自由潇洒…… 李白云边往蒙古包走去边朝李涛说道,“以后,我李白云的幸运字母就是K,嘻嘻。” 付岳和陈秋白各自牵着马,让Candy又拍了一张以蒙古包为背景的牵马图。 …… 九哥叼着根草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说各位队员,我们不过就歇息两三天,接下来还有一段路要走,能不能别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大家听了,不住捧腹大笑。 老刘朝大家挥了挥手,“赶紧把马拴好,去房车拿各自的行李。” 后面,谢顾和莫威、大方相继也跟了过来。 小寒开着越野车从最后方跟了上来,魏伟中途眼镜不小心扯围脖的时候给弄掉了,灰斑点一蹄踏下去折碎了。不过还好有准备,带多了一副放在行李箱里,便下马坐到越野车上。谢顾让乐子带着灰斑点先到蒙古包,乐子一人两马到了蒙古包这里,此时正去给大家取钥匙。 · 泠惜放下手机,无敌霸主又给自己炸2100个地雷,他迅速地回复一句“谢谢”后,便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阳阳赶紧跟着下来牵着他的手。 “阳阳。”泠惜不禁莞尔,“我没事的了,你别真把我当病人。” 阳阳乖巧地点了点头,“泠惜哥哥,你都睡了一天了。” 泠惜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睡觉是因为昨晚没怎么睡,所以困,补觉,不是生病。” 阳阳用力地点了点头,“泠惜哥哥,今晚要好好睡,别像昨晚那样,要不然一路上都没人陪我玩。” 泠惜愣了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听阳阳的。这两天要是没事,我们一块去找习叔,开拖拉机。” 阳阳激动地抓住泠惜的手,兴奋说道,“真的,开拖拉机。” 泠惜刮了下他的鼻子,“真的,我答应的事,肯定要做到。” 付岳和陈秋白走了过来,付岳打趣道,“泠惜,这孩子比黏我们还黏你,昨晚叫我们一定要加你微信,不知方不方便加下?” 泠惜颔首,温文笑道,“岳哥客气了,我加下您,您是群里面的‘孔子登山’?” 付岳赞赏道,“你怎么知道?” 陈秋白挽着付岳的手,笑道,“泠惜,出来玩,不必客气。” 泠惜笑了笑,颔首道:“好。”他接着看向付岳,“孔子名丘。” 付岳比了个赞的手势。 陈秋白:“对了,泠惜,你是做什么的?” 泠惜:“在网上写小说。” 付岳有点惊讶:“在哪个网站?” 泠惜:“城月文学城。” 付岳不解重复了一下,“城月?” 泠惜颔首笑道,“岳哥可能没听过,不是个很大的文学网站?” 陈秋白却是惊喜道,“这个我知道。”说罢,她用手肘捅了捅付岳,笑吟吟说道,“你肯定不知道,我们岳哥看的书都是要看翻译才懂的。” 泠惜温和说道,“怪不得阳阳小心就会那么都古诗词了。” 陈秋白有点小心激动,泠惜看得出,她应当是城月文学城忠实的读者。陈秋白又问道,“泠惜,你的笔名叫什么?” 泠惜:“白衣少年。” 付岳语气带着几分赞许:“嗯,这个倒挺适合你的。” 陈秋白却是激动地抓起泠惜的双手,“泠惜,你就是白衣少年,就是写了《行路难》、《沧水巫云》、《君不见》、《一剑霜寒十四州》、《春江花月夜》、《诗酒年华》的白衣少年。” 泠惜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陈秋白瞬间成了一名狂热的粉丝,“天呢,岳哥,我竟然看到了白衣少年。” 付岳拍了拍陈秋白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一下,“泠惜,也很喜欢古诗词。” 泠惜双手一直给陈秋白握着,点了点头,始终笑着。 陈秋白又激动道,“泠惜,你太厉害了,三年,就写了这么多部优秀的作品。”她看了看自己双手,赶紧放开,“不好意思,泠惜,一时激动。” 泠惜温和道,“没事,秋姐,谢谢你喜欢我写的小说。” 陈秋白:“嗯嗯,我就是粉丝桂花载酒,回去我去刷下评论。” 付岳一脸莫名其妙:“桂花载酒,你什么时候起了这么个名字?” 陈秋白心情大好,“哦,就你会孔子登山,我还不会桂花载酒了。”她又朝着泠惜看了一眼,禁不住继续夸奖道,“原来白衣少年真的人如其名,泠惜,秋姐能不能也加你微信?” 泠惜颔首,“当然可以。”他想了想,又有点不好意思说道,“秋姐,就是能不能麻烦你替我保密下身份,虽然不是很出名,就怕麻烦。” 陈秋白:“还不出名,放心,我们明白。” 阳阳在一旁,牵着泠惜的手,也是十分配合地说道, “泠惜哥哥放心,阳阳也会替你保密的。” 付岳无语地看了自己这个有点走火入魔的儿子,摇着头笑道,“阳阳,你知道你要保密什么东西吗?” …… · “集合啦,拿钥匙了。”乐子咧着嘴朝大家喊道,“蒙古包和第一晚住的蒙古包类似,大家都熟悉了。” “我们先撤了。”Candy和杨桃第一个拿了钥匙,便急急地奔向钥匙对应号数的蒙古包。 乐子走到谢顾身旁,从袋子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谢顾,“谢队,这是您蒙古包钥匙,单人的。” 谢顾正准备离开,忽然驻足,看向乐子问道,“第七队共有还有谁住单人的蒙古包吗?” 乐子:“莫教授也是。”说完,他心里不住郁闷,单人的蒙古包和双人的蒙古包大小一样大,价格也一样,青山不改蒙古包比较少单人的,一般是给特地要求或者谢队几人来时住的。奇怪,谢队干吗问这个? 谢顾:“其他都是双人的蒙古包?” 乐子:“嗯,大方他们是三人的。” 谢顾忽然将钥匙递给乐子,“我和莫教授都住双人的就行了,不必单人的。” 乐子一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接过钥匙,心道,“谢队就是没有架子,低调,不会铺张浪费,怪不得他这么厉害。” “乐子,钥匙。”莫教授和北风说了好几句“明天见,晚安”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过来。 乐子咧嘴笑着,给他递了过去,“给,” 莫威皱了皱眉,“乐子,怎么给我个双人的,又没屋了吗?” 乐子瞄了谢顾一眼,认真说道,“谢队说他和你住双人的蒙古包。” 莫威愁容满面地看着站在一侧,双手插在裤兜里垂眸,不说话便是十分美好,如同一副安详恬静的美人卷,他刚想开口问个为何,便看到泠惜与李白云二人正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立马一个机灵。 莫威含情脉脉地朝谢顾看了一眼,心里一万个奸笑。脸上却是挂着老母亲般亲切关爱的神色,款款地看着泠惜走来。 李白云朝谢顾、莫威二人挥了挥手后,便伸手到乐子面前,“乐子,钥匙,我和……” 莫威忽然牵住了他的手,“和我一个蒙古包。” 李白云脸上残留着一抹受到惊吓后变了形的笑容,“莫……莫教授,你这是,我和泠……” 莫威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一只手亲切地拍着他的手背,“白云,我们怎么说都在同个屋脊下相处过的,对彼此都了解……” 李白云急忙抽回手,“好好好,别说了,越听越肉麻。” 泠惜在一旁,不住浅笑道,“没事,白云,你和莫教授住一个蒙古包。” 李白云的“嗯”还没嗯完,便给莫威一拽拉走了。 乐子将钥匙递给泠惜,咧着嘴笑道,“泠哥,那你就和谢队住一个蒙古包了。” 泠惜愣了下,忽然垂眸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眉心,他似乎看到莫教授那张亲切慈爱的面皮下,是一张笑呼呼的狐狸脸庞。 “谢顾,那我们回蒙古包。”泠惜猛吸了一口气后,抬眸,眼角带着笑意,看向插着裤兜,脸色风平浪静的谢顾。 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应该会慢慢发生变化的,野草甘露夜微风,泠惜在谢顾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一缕的消融。 会越来越好…… 谢顾伸出一只手,覆上行李箱的拖杆,看向泠惜,轻声说道,“嗯,我们走。” 泠惜将背包备好,拉上自己的行李箱,跟在谢顾身后,朝乐子挥了挥手,便紧紧跟了上去。 第25章 家室意中 早早的,天就白了。 一辆拖拉机,像老马散步般,慢悠悠地在草原上绕着圈。 “谢队,这边。”付岳朝刚走进蒙古包的谢顾招了招手。 谢顾向众人点头示意,缓缓地走到长桌旁。莫威给他腾出张小板凳,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几眼。 魏伟和李涛也走了进来。 “今天早餐停丰盛的。”杨桃说道。 “奶茶、面包、玉米粥、鸡蛋、羊肉、奶油。”李白云拿着筷子一一点道,“不错不错。” 谢顾四周扫了一眼,莫威立马凑过来,“别看了,泠惜早吃完饭,出去了。”他拿起一个鸡蛋,往桌子敲了敲,低声说道,“你以为人家和你谢大队一样,一大早和乐子、小寒出去干活了,等会还要帮李阿姨、习叔准备食材。” 谢顾脸色沉了沉,也是拿起一个鸡蛋,猛地就往桌上砸。 莫威翻了个白眼,“怎么,起床气啊。”他便剥蛋壳边抱怨道,“我记得以前有某人在,泠惜可是十指不沾阳春……” 话还未说完,莫威的嘴里突然给塞进了一个鸡蛋,蛋壳还没有拨完。 莫威刚想发飙,便见谢顾的神色有异,只能噎着满口自作自受,“疙瘩”一声,不住在心里咆哮道,“谢大队,蛋壳还没剥完呢。” 阳阳在一旁,咬着馒头偷偷笑。 大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罐酱料,倒在碗里面,手里拿着一大块羊肉,蘸了便吃。 谢顾朝他伸手,大方将酱料扔了过去,接个正着。 李白云好奇道,“什么东西。” 谢顾:“韭菜花酱,蘸清水煮羊肉,绝配。” 众人一听,纷纷尝试了下,一小罐韭菜花酱,顿时横扫一空。 陈秋白赞不绝口道,“岳哥,我们到时买几罐回去。” 九哥拿着一根羊骨,朝罐子里搜刮仅剩的一丁点,“你们那吃不到像草原这么好吃的羊肉,多吃点,回去吃不出这种味道的。” 老刘倒了慢慢一大碗奶茶,“还有奶茶,都喝点,那个泠惜,最喜欢喝草原这的奶茶了,说在外面,都是喝白开水而已。” “几点了,妈妈。”阳阳突然靠近陈秋白,悄悄问道。 陈秋白:“九点了,怎么……” 话还未说完,阳阳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留下一句“我吃饱了”,便飞奔出去。 · 谢顾坐在竹椅子上,竹椅子旁边一张复古茶几,一杯茶已然泡凉。 屏风将蒙古包隔成了两部分,风从木质门栏吹进,白色的纱幔轻轻吹起。 青山不改蒙古包的设计,总是带有浓浓的中国风。 谢顾凝眉看着手机,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时地打着字,脸上却看不出神色变化。 林泉:【谢顾,让各队马师留意了,确实有青山不改的老顾客跑来别的团队去了。】 谢顾:【马背旅行价格问了吗?】 林泉:【嗯,价格比我们优惠。】 谢顾:【与老铁和花浪的比较呢?】 林泉:【也优惠。】 谢顾发了个邪笑的表情:【哦,是要下血本了吗?】 林泉发了个冒汗的表情:【谢大队,我们青山不改·牧马之旅后面两期一半的旅客,这还只是初步估计,要没了!】 谢顾:【嗯,知道。那些交了定金的,也退吗?】 林泉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就是这些交了定金的支撑着我们的。】 谢顾:【周胜日那边怎么样了?】 林泉:【谢大队,你自己不会问他吗?】 谢顾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问了,他不是在高原吗,信号不好,叫我没什么大事不要找他。】 林泉:【大事?对周先导来说,什么算大事。】 谢顾:【除了在路上,都是小事,包括生死。】 林泉:【真不知道你当初是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么个人才搞到手的,花浪和老铁都眼红得,重点是人家怎么还对你这么忠心耿耿,又面子都不给你。】 谢顾发了个高深的表情:【首先,要会用人,然后,知道人家要什么,你给不给得了。】 林泉:【谨遵教诲。】 谢顾:【你找下周胜日,让他在高原那边开拓多一条线路。】 林泉:【嗯。不过,还好去年你让我们开展青山不改·诗驴之行和雪山之畔,虽然人数远不如牧马之旅,不过今年几乎都报满了。】 谢顾:【古代有很多大文豪、大诗人都喜欢骑驴,骑驴比起骑马,很符合文人的雅趣。况且,有的人骑马惯了,偶尔会想换换坐骑。】 林泉:【嗯,的确,诗驴之行有部分队员就是以前经常骑马的,还有从牧马之行过来的。】 谢顾:【知道孟浩然吗,骑驴踏雪寻梅,驴子慢悠悠地,人在上面微微晃动,雪花飘落,腊梅小径,很有意境。贾岛骑驴推敲,还有李白、杜甫、陆游等都骑驴旅行……】 林泉发了个赞的表情:【没想到谢大队居然还懂这些……】 谢顾:【文学与文化课你没认真听讲吗?】 林泉:【哦,好像我不是古文学专业的。】 手机安静许久。 林泉发了个疑惑的表情:【人还在?】 谢顾:【嗯】 林泉:【唉,我说你。怎么样了,你们两个。】 谢顾:【你都知道?】 林泉:【谢顾,莫教授在那里,我知道的事情说不定比你还多。】 谢顾:【嗯】 林泉:【你是最近跟老铁聚久了。莫教授说你不仅将白月给他骑,还教他打浪、压浪、推浪,还住一起了。对了,听说泠惜车没有给困在草原深处,还是你骑着尺素去把他带回来的。】 谢顾:【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林泉:【能不多吗,谢顾,你身旁有位月老。】 又安静了一会。 林泉:【谢顾,你用得着那么急吗,不就人车困在草原里,这我们不是没遇到过,大方说看到你那时差不多疯了一样,和乐子没说几句,骑着尺素就跑了。他都有点慌,所以才赶紧打电话问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林泉:【你……是怕泠惜又忽然消失了是吗?】 林泉:【谢顾,你不想聊我们都知道,不过,我还是想说,泠惜是自己回来的,他不会不清楚你在青山不改。所以,你不用老是盯着他,患得患失,这样,很让人担心。】 半晌,谢顾:【我知道了。】 林泉:【行了,说正事。谢队还有什么吩咐吗?】 谢顾:【诗驴之行和雪山之畔,都是在海拔高的地方。提醒报名的队员们,最好提前到达目的地,适应下高原气候环境。】 谢顾:【雪山之畔那边,让莫教授挑选一些适合高原骑的马,上次有一些我看了不适合,必须换掉。高原马匹矮小听话,跟随队伍,和在草原不一样,主要是在雪山那边起代步作用,在海拔高处可以节省很多体力。上次李义文从草原拉的那几匹被骑坏的野马过去,全部都必须换掉。】 林泉:【明白,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谢顾:【这个不好说。总之,以后马匹的挑选,一定要让莫威看下。】 林泉:【对了,雪山那边要不要增加其他时间段的?去年人手不足,又是试运行,只做了五月和六月两个时间段的。】 谢顾:【我和周胜日聊过了,雪山那边的气候属高原气候,夏季和冬季都是雨季,不好做。初春和深秋是最适合的季节,今年牧马之旅队员比较少,刚好可以拓展下诗驴之行和雪山之畔,到时和一些马术师傅们商量,安排部分过去帮忙。】 林泉:【行,到时还可以在诗驴之行和雪山之畔吸引一些旅客过来。】 谢顾:【嗯,雪山之畔那边,过些时日我和周胜日过去看下。】 谢顾:【周先导要是有信号了,和他说下,诗驴之行多山谷沟口,海拔没有雪山高,很快能适应,可以针对性地开拓周期长些的线路。】 林泉:【行,他刚回我了。】 谢顾发了个奸笑的表情。 林泉发了个抹汗的表情:【周先导虽然淡泊名利,可是对女士还是很绅士的。谢队这点还是得学习下的。】 林泉:【他说他早回你了。】 谢顾:【嗯,我等会再回他,我这边信号也不大好。】 林泉发了个抹汗的表情。 林泉:【对了,周胜日说李义文在他那里。】 谢顾:【他和我说了,学长老是要找他喝酒,他推脱说高反不敢饮酒。】 林泉发了个吃惊的表情:【周先导也知道了。】 谢顾:【不一定,应该是察觉到了。不过,他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李义文估计过几天就会走的。】 林泉:【嗯,对了,你要我买的哈密瓜口香糖,已经让人顺路带过去了,收到没?】 谢顾:【吃上了。】 林泉:【怎么突然吃上口香糖了。】 谢顾:【你不是要我把烟戒了吗?】 林泉发了个诚惶诚恐的表情。 “谢顾……”莫威手里摇着一把浅色绢布折扇,见谢顾蒙古包门开着,便拉长着声音走了进来。 谢顾:【教授来了……】 林泉发了张撤的动态图。 · “诶,泠惜怎么还没回来?”莫威拿着浅色绢布折扇,边四处走动,边观察谢顾二人住的蒙古包。 谢顾坐在竹椅子上,“看够了吗,和你们住的是一样的。” 莫威摇了摇头,手扇着风,“不一样,这里干净整齐多了,空气清新。” 泠惜在的地方,总会给收拾的简单干净。有时候,真的就如莫威说的,他在的地方,空气都变得清新自然了。 谢顾嘴角微微勾了下。 莫威坐到竹椅子上,“怎么样了,这些日子,路上,我也看到几位以前青山不改·牧马之旅的老顾客了。” 谢威手扣了扣桌子:“嗯,刚和林泉说了这事,估计就是李义文动的手脚。” 莫威“啪”的一声,把浅色绢布折扇拍到桌子上,“真是缺什么名字起什么,没情没义的家伙,居然把老顾客撬走了。” 谢顾拿起他的浅色绢布折扇,饶有兴致地玩了下,“你这扇子哪里的?” 莫威:“来之前林泉那拿的。怎么办,谢顾,这样下去……” 谢顾:“影响不大。” 莫威看着他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也有了底,“行,你说影响不大就不大,反正青山不改是你一手创立的,我们都听你的。实在不行,我回去教书,存够了钱,再重新开始。” 谢顾叹了口气,“莫威,你这想象力没去写小说,浪费了。” 莫威“嗤”了一声:“写小说哪及得上我们泠惜。”说完,他瞄了谢顾一眼,顿了顿,接着说道,“谢顾,你这两天好像都很晚才起床,怎么还有黑眼圈了,睡不好吗?” 谢顾没搭理他。 莫威凑近他,忽然换了个苦口婆心地语气,“你晚上,别太折腾泠惜。他不似我们,经常在外面跑,而且,还要帮你干活,还要给团队哄带孩子,还要码字写东西,实在不容易……” 谢顾觉得自己真的是修炼到家了,否则普通脾性的,早就琢磨着如何把面前这人一巴掌拍晕了。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老让人觉得自己永远只会欺负那人一样…… 谢顾看向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床褥,还有摆放端正的拖鞋、行李箱、背包,轻轻出了会神。 莫威以为他是听了进去,正在无声悔过,又是不忍,“也罢,一个屋檐下,也是能理解,凡事有个度就好。” 谢顾闭上双眸,朝后靠着竹椅,闭目养神却是愁绪万千。 · 后勤、骑马、写小说…… 这人到底多有精力,这两天,说之前耽误了更新,要抓紧时间码字才行。 每晚,都是写到两点多。 怕耽误谢顾休息,抱着个笔记本,穿着风衣外套披着条毛毯,悄悄地蹲在蒙古包上的木阶梯码字。 夜很黑,笔记本很亮,即使调暗了亮度,依旧抵不过草原的夜。这里,毕竟除了星光月光,便是旷野,无其他灯。 总之,一切是真正入了眠。除了面前还抱着个笔记本,在努力认真打字的人。 “这样,你不知道很伤眼睛吗?”谢顾悄无声息地站在泠惜身后,手插在裤兜里,轻声说道。 泠惜吓了一跳,夜黑风高,静寂无声,突然有人说话,还在背后。 泠惜拍了拍胸口,反应是谢顾后,扶了扶眼镜,微微笑道,“还好,戴了眼镜,防蓝光。”他见谢顾坐了下来,便靠旁挪了挪位置,“谢顾,你坐过来点,那边风大,会冷。这么晚,你怎么也还不睡。” 谢顾朝他电脑看了一眼,“你,也知道冷,为什么不到蒙古包里面去。” 泠惜不好意思地垂眸说道,“担心影响你休息。” 谢顾心里清楚,“一定要写完吗?” 泠惜颔首,“答应读者更新的,之前存的稿已经用完了。” 谢顾:“很累吧。” 泠惜沉吟了一会,随后轻轻点了下头,又眉梢都是笑意,看着谢顾说道,“不过,很喜欢。” “写小说,很喜欢。”谢顾问道。 泠惜看着四周深睡的蒙古包,静悄悄地,感觉很熟悉,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夜晚许久了。 “嗯,很喜欢,非常喜欢。”泠惜认真说道,随后,他看向谢顾,“骑马、射箭、自由、随意,也是谢顾喜欢的。” 谢顾“嗯”了一声。 泠惜托腮望向星辰,“真好,我们都做着我们喜欢的事。” 谢顾肩膀微微一滞,笔记本的光打在泠惜脸上,本就白皙的面庞,更多了几分苍白,可是,眼神却又如此坚定有力。 眼中映着满天星,发丝有着洗发水、冷风的味道,藏着万物的温柔。 谢顾:“进来写,不会影响的。” 泠惜将笔记本阖上,摸了摸脖颈笑道,“那我们进去,肚子也有点饿了。” …… 泠惜趴在床榻上,轻轻却又快速地敲打着键盘,嘴里含着一根吸管,小心翼翼地吮吸着瓶子里的奶茶。 嘴边,无意沾上了一些,却丝毫没有察觉。 谢顾忽然很想出去吹吹风。 “谢顾,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泠惜见谢顾翻了个身,好像还看了自己一眼。 谢顾拿了下手机看了看,“没有,莫威突然找我,回他信息。你在喝什么?” 泠惜“嗯”了一声,舔了下嘴边的奶茶,“是习叔特地做的咸奶茶,我找他要了一壶,保温壶还有,你要喝吗,给你倒。” 谢顾背过身,“不用,我先睡了。” · 莫威忽然朝桌子扫了下,“对了,好像这些日子都没见你吸烟,忘记买了吗?” 谢顾嚼着口香糖,没搭理他。 莫威:“我让林泉帮忙买几包,看谁顺路带过来。”他摸了摸自己裤袋,“还好,昨晚发现行李箱里居然还有半包,给。” 莫威自然地把烟递给了谢顾。 谢顾伸出整只手,直接摊在莫威面前。 莫威还在找打火机,“干嘛,贪得无厌。” 谢顾连莫威手上那只烟,顺手拿过,从竹椅上站了起来,往屏风后面走去。 莫威莫名其妙地呆住,“喂,谢……” 还没说完话,就听到一阵冲水声。 接着,便看到谢顾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 莫威又呆了一会,随即立马反应过来,由于惊吓过度声音突然变尖了,“谢顾,你干嘛把烟冲走了!” 谢顾站到蒙古包门口,“吸烟有害健康,以后别吸烟,把烟戒了。” 莫威一头雾水。 啊,吸烟有害健康,这不是自己和林泉经常讲的吗! 啊,自己不过偶尔就抽那么几支,还不是受您谢大队影响的! 啊,没来时还看你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的呢! 啊啊啊啊啊啊…… 莫威忽然明白了。 某人对烟味,好像有点过敏。 谢顾学会吸烟,好像也是那时候才开始的。 第26章 恋长安某 休整几日后,青山不改·牧马之旅三期第七队再一次精神焕发地跨上各自的坐骑,往一碧万顷的草原深处奔去。 与第一次出发不同,基本每个队员都已经渐入佳境,大方、九哥和老刘分对每个人不到位的技巧动作针对性进行训练。期间,还安排了观看视频,技术分析,包括慢动作视频分析,大家对各自的骑术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泠惜。”陈秋白自从知道泠惜是城月文学城的白衣少年后,秒变粉丝,总是一有空隙就要寻他聊天。 泠惜骑着白月、莫威骑着北风、谢顾骑着尺素,三人正并排安静的走着。 不知今早北风是昨晚休息不好,还是脾气又来了,一直跑到白月与尺素中间。莫威怎么勒令,走了几次,又钻了过来。 谢顾一脸漠然,泠惜却是笑着摸了摸北风,说了没事让他在中间。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还好,陈秋白从后面跑了上来,骑着小青走到了泠惜身边。 泠惜:“秋姐,你骑得是越来越好了。” 陈秋白朝谢顾、莫威二人点头致意后,看着泠惜接着说道,“昨晚观看慢动作时期分析时,大方三位马师们说,要以你的为标准,你骑的是自然了。” 莫威听了,脸上是满足心里是偷笑。 人家谢大队从头到尾一对一指导,能不自然能不标准。 泠惜不住微微一笑,“秋姐,你们夸奖了,大家都骑得很好。” 陈秋白:“泠惜,你跑个快步给我瞧瞧。” 泠惜点了点头。 惊泠惜骑着白月,快步走了一段路。 谢顾一直盯着。 “怎么样,秋姐。”待陈秋白走上来后,泠惜笑着问道。 陈秋白:“肯定好,是吧,谢队。” 谢顾颔首,嘴角微勾,“嗯,已经能综合运用腰部、腹部、膝关节和脚踝对身体的减震进行压浪,而且,快步时,腹部有收缩,对身体做了减震。” 莫威不住点头,“泠惜骑得是真的好,我们谢队也是厉害,一段小路程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视力真是好,连腹部收缩都看到了。” 陈秋白也跟着不住点头,“厉害厉害。” 泠惜无奈地笑了笑。 谢顾:“秋姐,你快步跑的也可以,就是有的时候节奏紊乱。如果感觉找不到马的节奏,可以停下来,再重新起步。” 陈秋白:“明白了,多谢谢队指点。” · “秋姐。”Candy和杨桃也跑了上来。 老刘一脸严肃,拿着马鞭指了指陈秋白,“要不是谢队在前面看着,朝我们挥了挥手,我早让乐子追上来了。” 谢顾:“秋姐,记得千万不能超过马师,老刘走前面,是要给你们排除钢铁丝和老鼠洞这些危险存在,野骑不像草地,最危险的其实是这些。”他顿了顿,朝Candy和杨桃看了看,“你们一路骑得这么顺利,可都是老刘探好了路。” 陈秋白吐了吐舌头,“明白了,不好意思,一时给忘记了。” 谢顾颔首笑道,“安全意识绝对要有,直到下马那一刻。” “你看,他们又跑起来了。”杨桃指着远处激动道。 大方正带着付岳、李白云四人策马奔腾,九哥则叼着根草,压后。 大方:“等会我们也跑起来。” “好!”三个女的不约而同,说完互相看了看,兴奋的笑了起来。 这里,不必多久便能打成一片,不管五湖四海,不管年龄性格,不管学历收入,马蹄一扬,融入了山川草木、天地星辰,顿悟了马匹步伐的律动,大家都一样。 · “她们也跑起来了。”泠惜嘴角带着笑意,眼里有着天地宽广,腰胯随着马的推动自然地慢慢地跟着动了起来。 谢顾骑着尺素,安静地跟在身侧,眼里,却带着伤意。 老刘在前面带队,乐子压后,陈秋白、Candy、杨桃三人则在中间,英姿飒爽,策马奔腾。 “谢顾,你……”泠惜侧脸,便对上了谢顾的目光,不觉心里一慌,脸上笑意全无,“怎么了吗?” 谢顾看向前面,须臾,静静地说道,“没什么。” 泠惜垂下双眸,抿紧了双唇。 谢顾:“你喜欢,是吗?” 泠惜愣愣地看着他。 谢顾淡淡说道,“现在的你。” 泠惜忽然空白,半晌,他眉梢带着浅浅的笑意,“喜欢,可是,谢顾,我一直是我,自始至终。” 谢顾点了点头。 莫威不时地想回头偷听点什么,奈何北风似乎对左前方的小溪更有兴趣,自顾自地走偏路线喝水去了。 “谢顾,我们也跑起来。”泠惜欢喜道。 谢顾微微颔首。 天苍野茫,乱花欲迷人眼,风吹想见牛羊,浅草终要没了马蹄。 两匹骏马,一白一黑,俊逸飘零的白马紧紧地跟在高大威猛的黑马身旁,马背上的人信马由缰,恣意潇洒。 原来,书上的江湖,是有的;武侠,是能染指的。 不过,天地宽广,有时不免失落,人应何处安放? 尺素凭空一跃,白月俊秀飘逸地稳稳跟着落下,此时此刻,在那白衣少年的眼里,面前那人的背影,便是天地。 · “泠惜小哥哥,骑得真是好。”一声音笑低低的又来了。 泠惜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他拴好马后,转身同花浪笑着打了个招呼,“花队夸奖了,还得麻烦你指点下。” 花浪从白花花跨了下来,将马拴在白月身旁。 白月似乎有点不悦,朝旁边挪了挪。 泠惜不解问道,“花队,这是……” 花队瞪了白月一样,“谢顾没和你说嘛,今晚这里有草原篝火晚会,到时还会玩游戏。纵马江湖、青山不改、铁马冰河今晚都会在这里搭帐篷。” 泠惜见老铁也在不远处,“怪不得,感觉一路过来,人变多了。” 花队靠近泠惜,悄悄说了几句。 泠惜点了点头。 “泠哥。”乐子和小寒朝他喊道。 泠惜朝他们挥了挥手,“花队,不好意思我得去帮忙了,先走。” 花队:“你忙去,今晚记得参加游戏,有丰厚的奖品呢。” 泠惜点了点头,朝乐子和小寒跑了过去。 大方朝着众人喊道,“大家准备下,该散步的散步,该看日落的看日落,今晚有篝火晚会,还有游戏玩,别走远,等会集合一块过去。” “今晚吃什么?”陈秋白问道。 大方继续喊道,“今晚吃烧烤。” 阳阳兴奋道,“太好了,吃烧烤。” · 昏星伴月,静静的俯瞰着草原上热闹的夜。 泠惜手里拿着一把浅色绢布折扇,和乐子、小寒忙完手头的活后,便一起朝篝火堆走了过来。 “泠惜哥哥,来我们这边。”阳阳一见到他们三人,马上喊道。 乐子蹲了下来,小寒蹲到他旁边,“怎么,阳阳,就泠惜哥哥来,我们不要来啊。” 阳阳捂住嘴,笑着做了个鬼脸,“泠惜哥哥,你怎么有扇子。” 泠惜拿着扇了扇正在烤着的羊肉串,“这个,谢顾给的,不知道他从哪里拿的。” 莫威还以为谢顾是看上了那把扇子,原来是拿他好不容易从林大小姐求来的扇子赠良人去了,而且,还拿来烧烤。 简直,暴殄天物。谢大队还真会做事做人啊…… 阳阳举起一窜烤好的羊肉窜,“泠惜哥哥,这个给你吃,我给你烤的。” 小寒:“阳阳,泠惜哥哥带你开拖拉机,好不好玩啊。” 莫威差点给烤香菇噎到了,“泠惜,你还会开拖拉机。” 泠惜轻咬着羊肉窜,笑道,“拖拉机,不难学。” 莫威:“你知道开拖拉机要驾驶证的吧。” 泠惜颔首道,“嗯,我有农机驾照。” 莫威这次是真给呛到了,咳了几下,刚想问怎么你一个大好青年,竟然有拖拉机驾驶证,陈秋白却忽然跑了过来,拉起泠惜就要走。 泠惜手里还拿着羊肉窜和扇子,忙问道,“秋姐,怎么了?” 陈秋白赶紧说道,“我们青山不改和纵马江湖、铁马冰河在比拼飞花令,快PK不过了,泠惜你得赶紧来帮忙。”说完,她又站定接着说道,“你们也过来帮忙,快点快点。” · “我找了高手来啦。”陈秋白拉着泠惜来到了一处空旷草地。 一群人围坐着,四周有烤好的羊肉串、奶茶、啤酒、零食等东西,明显比泠惜刚刚那边的丰盛了。 谢顾、花浪和老铁三人坐在一旁,喝酒聊天,见陈秋白拉着泠惜过来,同时把抬起头看向这边。 “泠惜,来喝酒。”花浪朝他喊道。 陈秋白:“花队,等会,我们接着玩。岳哥,到什么了?” 莫威坐到谢顾身旁,朝他神秘兮兮地说道,“谢大队,你知道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吗?” 付岳沉吟道,“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说完,他看向泠惜,赶忙说道,“‘马’字,刚刚青山不改输了两轮了,泠惜靠你了。” 泠惜看着三个团队的人个个斗志昂扬,不禁笑了笑,认真说道,“好的,尽力,大家一块想想。” 李白云:“纵马江湖听说有几个女孩子是学古文化专业的,铁马冰河那边有几个博士硕士呢。” 陈秋白激动,“我们也有教授,莫教授……” “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纵马江湖有人答了句。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铁马冰河的人答了句。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阳阳突然举手。 “阳阳真棒。” 纵马江湖:“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铁马冰河:“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泠惜:“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纵马江湖:“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铁马冰河:“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泠惜:“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 纵马江湖:“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这个刚刚说了。”忽然有人喊道。 “还有没有,没有输啦。” “有有有。” 纵马江湖:“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铁马冰河:“戎马关山北,凭轩……什么来着。” “没有就换下一句啦。” 泠惜轻声说道,“涕泗流。” “对对,凭轩涕泗流。” 泠惜:“千古李将军,夺得胡儿马。” 纵马江湖:“……马……” “想不出来了,这局认输。” 铁马冰河:“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付岳:“有时骑马去,笑儿童。” “这是诗词吗?” 付岳急道,“是是,忘了下一句什么来着。” 陈秋白:“对对,有马了。” 泠惜:“有时骑马去,笑儿童。殷勤却谢打头风。” 付岳:“对了对了。” 铁马冰河:“马……” “一、二、三,青山不改赢了。” · “继续继续,青山不改的小哥哥好厉害啊,等会能不能加个微信。” “可以可以,赢了我们再说。” “刚说了草、花,再接个‘酒’字,有草有花有马,怎么能少了酒呢。” “好,就酒。” “小哥哥先来开个头。” “青山不改开头要说两句才可以,小哥哥那么厉害。”花浪大声笑道,说完,还不忘捅下铁毅刚,“是不是啊,铁队队。” 铁毅刚似乎打了个寒噤,“嗯。” 泠惜听到花浪的声音后,朝三人看了过来,视线落在了谢顾眼中。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泠惜嘴角微扬,轻声说了句。 谢顾拿着一罐啤酒在手里摇摇晃晃,却是安静地看着泠惜,认真地听着。 一会,付岳鼓掌道,“泠惜这句说的好,我也来一句,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好好好,青山不改说了两句了,继续接下去。” “铁马冰河来一句。”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纵马江湖!”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阳阳举手:“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铁马冰河:“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纵马江湖:“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付岳:“把酒对斜日,无语问西风。” 铁马冰河:“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纵马江湖:“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李白云:“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铁马冰河:“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纵马江湖:“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且就洞庭奢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 花浪猛灌了一大口啤酒,“诶,我说,怎么这个酒字能说那么久啊。现在的队员真是越来越厉害,不行,我回去得买几本诗词看看,要不到时显得我没文化似的。” 老铁:“现在大家都好古风,谢队的青山不改又带有古风气息,所以很受欢迎。” 谢顾摇了摇手中的啤酒,“有劳铁队的点评了。” 三个啤酒瓶“砰”的撞到了一起。 草原星辰下,饮着酒的瓶子碰到了一起,没有所谓的破碎,是年少轻狂长风破浪。 “轮到青山不改了,快点接着接着……” “泠惜,快点,想不出来了。” 泠惜:“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铁马冰河:“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纵马江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秋姐,桂花载酒。” “啊,竟然差点忘了。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是、少年游。” 铁马冰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纵马江湖:“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泠惜:“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铁马冰河:“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酒在哪?” “哈哈哈,酒喝进肚子里醉了。” “不行不行,得重说一句。” 铁马冰河:“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纵马江湖:“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泠惜:“谁知江上酒,还与故人倾。” 铁马冰河:“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纵马江湖:“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泠惜:“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铁马冰河:“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纵马江湖:“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泠惜:“遥知湖上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 铁马冰河:“兰陵美酒郁金香,青春作伴好还乡。” 付岳激动鼓掌,喜道,“错了错了。” “一、二、三……” “纵马江湖接着。” 纵马江湖:“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泠惜:“往事不知多少梦,夜来和酒一时醒。” 纵马江湖:“绿酒初尝人依醉,一枕小窗浓睡。” 泠惜:“数亩荒园留我住,半瓶浊酒待君温。” 纵马江湖:“酒……” 花浪:“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莫威“啧”了一声:“花浪,你干嘛呢?” 花浪笑低低:“纵马江湖的队长就不能参与啦,谢大队也可以帮忙啊。” 谢顾嘴角勾了勾,手指轻轻叩打着啤酒瓶盖子,看向不远处淡定自若的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必。” “红衣佳人白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泠惜侧首,眉角带着笑意与舒坦。 谢顾的手指忽然凝滞了下。 莫威凑到花浪身旁,“花队队,继续啊。” 花队:“……” 纵马江湖:“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说了说了,刚刚小哥哥第一句就说了这个。” 纵马江湖:“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酒呢?” “在酒樽里哈哈……” “赶紧的,没有认输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还好还好,看到花队,总算想起一句了。” 泠惜:“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苦酒折柳今相离,无风无月也无你。” 纵马江湖:“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泠惜:“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纵马江湖:“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哇,越来越紧张了。” “青山不改那个小哥哥一人对纵马江湖那么多人。” “莫教授,还不来帮忙。”李白云朝莫威招手道。 莫威嘴里一块肉,摇了摇头,“叫我研究马还行,叫我吟诗可没办法。” “政治老师呢。”陈秋白急道。 “李涛。”付岳大吼。 这两夫妻越来越激动,泠惜看着二人,忙笑着在一旁摆手,“秋姐,岳哥,别紧张,不急不急。” “刚刚想到的都说了,我不是语文老师啊。”李涛无奈道。 “青山不改还有没有。” “泠惜。”突然众人异口同声朝他喊了声。 泠惜给吓得愣了下,揉了揉眉心,微笑着说道,“一曲高歌一尊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纵马江湖:“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付岳急道,“我想到一句了,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风尘。没说过吧。” “没有没有。” 纵马江湖:“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泠惜:“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纵马江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泠惜:“醒来明月,醉时清风。” 纵马江湖:“一声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还有吗?” “青山不改……” “泠惜……” 泠惜微微沉吟,看向不远处,轻声说道,“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不远处,谢顾拿着啤酒瓶的手,忽然用力一收紧。 “纵马江湖!” “酒……没酒了,认输了。” “耶!我们青山不改赢了。” “泠惜哥哥好棒。”阳阳兴奋地趁着泠惜俯下腰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 · 莫威骄傲地扬了扬头,“如何,老铁,花队,我们青山不改厉害吧。” 老铁一脸严肃:“厉害,不过主要是泠惜厉害。” 花浪强烈地点头道,“对对对,主要是泠惜。” 谢顾嘴角上扬,看着青山不改拥着泠惜去领奖品,仰头,又是一口啤酒。 “不过,泠惜总不会一直留在青山不改。”花浪幸灾乐祸。 谢顾突然手一滞。 莫威:“为什么不能,以后,飞花令魁将一直落在我们青山不改。”他捅了捅谢顾,“对吧,谢顾。”见谢顾不搭理他,接着自豪说道,“我们泠惜可是上得飞花,下得农田的人呢。” 花浪:“莫教授,啥意思呢?” 莫威凑近谢顾,神秘兮兮地说道,“嘻嘻,你知道吗,泠惜有农机驾照,就是拖拉机驾驶证,你说,他考那个作甚么?” …… 第27章 恋长安某 流年年少,总会幻想成为小说中那个武林盟主,行走着江湖,骑着匹好马。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剑不剑的无所谓了,打不过烟火,风紧扯乎了,只是骑着马儿,在天野苍茫里撒开了奔跑,尽管没有游侠的江湖味道,可是好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谢顾,过些日子我姐和楼楼也想过来草原骑马。”泠惜骑在白月上,侧着脸看向谢顾说道。 两人策马奔腾后,回头时才发现,已经遥遥领先,便放缓了马步,慢慢地走着等下大家。 尺素高大威猛,一跑起来四蹄生风,谢顾已经压制着他跑,不过见泠惜骑着白月越来越得心应手,方才几次有超过尺素的趋势,便放开了跑,没想到二人这一放纵,便将队员们远远地抛到了身后。 谢顾颔首,“嗯,好久没见了。” 泠惜:“还有肖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也要过来。” 谢顾凝眉:“肖建?” 泠惜:“就是,我大学宿舍的室长,毕业时候刚好又考去了同个单位。”他笑着感叹道,“挺有缘分的,既是同学,还是同事。” 谢顾点了点头,“你和以前的同事还有联系吗?” 泠惜垂眸,又抬起望向远处,“其实,几乎没什么联系,你知道,我比较喜静,毕业工作的时候也少与他人交往。”他微微吸了一口野草的清香,“那时,也就和肖建熟一些。不过,同事终究是同事,那时关系反而没现在这么自然,也是离开单位后,我和肖建反而联系多了。” 谢顾半骑坐着,静静地看了泠惜一眼,“离开单位后,你和他经常联系?” 泠惜颔首:“他心情不好,总会找我聊天,因为我在单位呆过,知道他的苦闷,和我说,很多事我自然明白。又不在单位了,他也不用过多顾忌。” 谢顾:“所以,他常找你,你常听他倾诉。” 泠惜:“嗯,有时我心情不好,也会找他说说。” 突然,一阵沉默。 泠惜偷偷看了谢顾几眼,那人的脸色沉得比尺素还黑。 “谢,顾。”泠惜小心翼翼地唤了句,“我们就是,好朋友,他又是我大学室长,那时经常帮我找兼职,也知道我以前在单位的事,我也知道他,我们两个人都了解彼此,有话题……” 谢顾的脸色越来越沉。 泠惜深吸了口气,揉了下眉心,越描越黑,越说越作死。 “唉,反正,就是……”泠惜忽然觉得,自己怎么都是写小说的,为何就词穷了呢,不住又抿了下唇,看向谢顾,认真说道,“反正,就是我只会跟你那样,谁我都不会。” 谢顾忽然身子一滞。 青 | 天白日,久旱甘露。 谢顾猛地咽了下口水,缓缓说道,“花浪前些日子和你说了什么?” 泠惜不觉惑道,“前些日子,花队在时,我们不都在一起的吗?” 谢顾:“拴马那时。” 泠惜努力回想。 谢顾补充了一句:“篝火晚会前……” 泠惜:“哦,他指点了下我,说我从半骑坐过渡到推浪时,没有从推浪过渡到半骑坐自然。” 谢顾声音冷冷说道,“这个等会我教你。” 泠惜微微笑道,“没事,这个不急,骑多我就习惯了。花浪也和我讲了一些要点……”他忽然一顿,悄悄瞥了一下谢顾,赶紧说道,“嗯,要教,谢顾,要学,你等会教我。” · 中午,大家靠在房车旁边,乐子和小寒给大家拼凑了一张长桌子,大家李阿姨和习叔烧开了水,大家说说笑笑地就着卤蛋、火腿肠,吃着泡面。 烈日下,草原的泡面,自有它的一番味道。 “泠惜哥哥好努力,还在练习。”阳阳边嚼着面边看向不远处二人说道。 九哥叼着根草:“不知道,谢队说要好好教教泠惜从半骑坐过渡到推浪。” 老刘不解地摸了摸光头,“我见他骑得可以啊,虽然有点不自然,多跑几次就自然了啊,怎么谢队还要加训。” 莫威也是莫名奇妙,夹起一块火腿肠,“真是的,吃饭时间,等会饿坏肚子了怎么办。” 付岳沉思道,“估计谢队是看到一根好苗子,想好好培养。” …… · 天将黑未黑,一抹斜阳,半落半升。 队员们再一次轮流在马师们的指导下,骣骑着去了鞍的马,静静地伫立在地平线上,或慢走,或快跑,安谧地融入了草原的黄昏,大抵也有边城浪子几分风采了。 小寒拿着摄影机:“大家自由骑,随意,给各位录个视频。” 少小边州惯放惯狂,骣骑蕃马射黄羊。 骣骑,就是不用鞍子缰绳骑马。 由于不是在草原上摸爬滚打长大的,大方只去除了鞍子,缰绳依旧留着。没有了马镫和马鞍,大家真真切切感受着屁股坐在马背上的感觉,马背有它们的体温和热量。 李白云从马背上下来后,老刘朝杨桃招了招手,“轮到你了,来,上马。” 杨桃有点难为情:“老刘,上不去。” 老刘:“胳膊肘拄一下,腿往上抬。” 杨桃试了试,手却没力气,腿也抬不上去,不小心踢到了大眼,老刘笑着摇了摇头,只能当上马石将杨桃掫了上去。 “泠惜,要不要试试,上次大家在骣骑时你要么在车里面睡觉,要么在干活,旅程都差不多结束了,赶紧的。”大方骑着银灰走了过来。 小寒:“泠哥,没什么活了,你去试试骣骑,挺特别的,虽然我就骣过一次而已。” 李阿姨半眯着眼:“今晚吃完饭你洗下碗就行了。” 泠惜笑道:“行,那我去试试了。” · 泠惜牵着牵马绳,大方在一旁把白月的马鞍取了下来。 “骣骑首先的问题是要怎么上去,不过那天第一次上马时,我见你按背直接翻上马,估计是没问题了。”大方打趣道,“当时,可把我吓得啊,你是没看到马侧的谢队,脸色苍白得多可怕。” 泠惜不好意思地说道,“都是小说看多了,现在想想真的很危险。”只是,当时谢顾站在身旁,他觉得就是自己摔了下来,他应当也是有办法把自己稳住的吧。 “谢队。”大方见谢顾正走了过来,“刚好,你来了,可以教下泠惜骣骑。陈秋白和付岳还在等着,我去教下他们两人。” 谢顾颔首,牵着白月,便往不远处走去。 “知道怎么上马了吗?”谢顾看向泠惜问道。 泠惜摸了摸脖颈,不好意思笑道,“嗯,明白,谢队,以后一定牢记安全意识。” 说完,便按着马背,在空中画了个完好的弧线,以行云流水飘逸洒脱的姿势,稳稳地坐在了白月身上。 谢顾心里不觉惊叹,进步好快。 “怎么样?”泠惜坐在马背上,眉角带笑,向下看着谢顾问道。 谢顾:“嗯,很好。” 泠惜:“那我先慢走一段路。” 谢顾:“不要紧张,放松,腿别紧夹着马肚,慢慢学会一左一右,配合着马的节奏跑动。” 泠惜认真地点了点头,耳尖给夕阳照得有点微红。 “白月,走了。”泠惜摸了摸马鞍下的鬃毛。 缓缓地,慢走。 然后,换成快步。 谢顾唤来了尺素,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白衣背影。 泠惜彻底地放松下来,快步往远处走去,背对着谢顾,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人,欢快地跑着,笑着。 笑意随着夜幕微垂,七八个星星,依稀出现在天暮之外。 谢顾骑着尺素,安静地跟在身后。 “不好意思,谢顾。”泠惜走远后才意识到,“一下子骑上瘾了,不小心给骑远了。” 谢顾:“没事。” 泠惜:“我们回去。” 谢顾向左拉了拉缰绳,尺素掉头,“有什么感觉吗?” 泠惜沉吟道,“就是,能感受到马背发出的热量,很舒服。马一走起来,很硌,不过彻底放松后,学会一左一右配合节奏,就好骑很多了。” 谢顾颔首道:“那是因为马坚硬的脊骨和肩胛骨在运动。” “对了,谢顾。”泠惜忽然问道,“我能不能不用缰绳,手抓马鬃毛。” 谢顾淡淡说道,“还不行,你虽然骑得不错,但还没到大方他们那种水平,到时出现意外控制不住白月,就危险了。” 泠惜见自己真的骑远了,只能看到帐篷依稀几点落在草原上,笑道,“好,都听谢队的。” “谢顾,有个问题。”泠惜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看问题出在哪里,好下次避免。” 谢顾侧了侧身子,嘴角微微勾,“屁股有点疼,是吗。” 泠惜耳郭发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是,哪里做错了吗?” 谢顾拉了拉缰绳,让尺素停了下来,“你仔细看看,我示范下动作。这样骣骑,才不会落马和受伤。” “骣骑没有马镫,所以没有蹬的动作。下肢夹住,大腿使劲。”谢顾边说边缓慢示范着动作,“像这样子,后面不断起坐……” 泠惜缓缓吸了一口气,抿着嘴,“谢,顾,我们下次再教,先,先回去吧。” 谢顾见他双眸微垂,手似乎有意无意地挡在某处,即刻恍然,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隐隐克制,无奈说道,“泠惜,你……骑马的时候,要专心,不要胡思乱想。” 不止一次了,谢顾无声地叹息道。 泠惜耳垂发红发热,认真地点了点,“谢顾,我……” “回去,冷静。”谢顾目光看向远处。 泠惜颔首,又笑了笑,“听谢队的,好好骑马。” 两匹马,一白一黑,渐渐隐进夜幕。 · “泠惜,第一次骣骑,感觉怎么样?”陈秋白坐在餐桌旁,夹了几根时蔬。 泠惜喝了一口奶酒,“和马真真实实接触,忽然感觉更融入草原了。不过,就是有点没底。” 九哥:“骑多几次,没马鞍,我们都不敢掉以轻心,你们体验体验就好,真要学会骣骑,得在这里取个媳妇才行。” 大家纷纷笑了下。 老刘也喝了口奶酒,“嗯,你们今天算骣骑得不错的了。啧,泠惜,你这奶酒……” 泠惜:“这是阿古达木让人给我顺路拿的。” 老刘又多喝了一口,“怪不得。” 陈秋白:“下午,岳哥拖我上去时,用力过猛差点把我翻过去了。还好老刘一把扯住我,当时我的腿都快劈叉了。” 大方从另一桌探过头来,“之前叮嘱过了,不要随便扶人上马或者给人扶,记得,这里是草原,我们骑的都是野马。” 莫威点了点头,凑向泠惜,“谢队说你第一次骣骑就骑得很好,特别是上马那一下。”说完顿了顿,朝对面坐着的人挤了挤眼,“对吧。” 谢顾:“嗯,泠惜骑马挺有天赋的。” 陈秋白:“唉,岳哥,要不我们也在青山不改打工,天天骑马好了,不回去。” 付岳噎了一下,阳阳兴奋道,“那太好了,我长大些,泠惜哥哥就可以教我骑马了。” 谢顾转过身,摸了摸阳阳的头,勾着嘴角,和蔼可亲地说道,“阳阳,等你长大了来青山不改,谢队比泠惜哥哥厉害,到时谢队教你。” “那我得赶紧长大。”阳阳开心道。 泠惜放下筷子,拿起阳阳的筷子,给他夹了一些时蔬,“那阳阳要多吃些蔬菜。” “好。” …… · “乐子,小寒。”泠惜收拾着碗筷,“你们去玩游戏,这里我来就行。” 乐子咧嘴笑道,“嗯,泠哥你等会过来打牌。” 泠惜:“好久没打牌了,我洗好碗过去打两局。” 小寒:“我去问问谢队和莫教授要不要一起。” 泠惜:“行,你们去。” · 洗好碗筷后,泠惜掀开大帐篷帘门,走了进来。 莫威赶紧给他挪了个位,“坐这,泠惜。” “泠哥,莫教授说你很喜欢打牌。”Candy 好奇问道。 泠惜:“小爱好。” 莫威:“周胜日刚打了个电话过来,谢顾出去接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泠惜颔首,不觉有点担忧,“刚进来看到了,他坐在不远处听电话。” 乐子:“我看了周队在网上发的照片,太漂亮了,新线路。” 小寒刷着手机:“今年青山不改·牧马之旅报名比较少,我和乐子已经申请了,后面过去那里帮忙。” Candy不觉给照片吸引了,“那是,驴?” 乐子笑嘻嘻道,“是驴,青山不改一个小项目,诗驴之行。” Candy忙道,“发到群里,像岳哥这种人,肯定就喜欢。” 泠惜:“我发牌了。” 莫威:“泠惜,地主,黑桃A和黑桃3一块的那种,四个人。还记得不?” 泠惜颔首笑道:“记得,谁要玩?” 莫威:“谁会?” 小寒:“我和乐子最近才和泠哥学这种打法,我们两个一块。” Candy:“我观摩下先。” 九哥叼着根草:“前年,几个队员硬拉着我和大方跟他们打了七天,正好,练手。”说完他将嘴里的草吐掉,喊道,“大方,进来打牌了。” 一会,四人热火朝天地打了起来。 “泠哥,没想到你打牌这么厉害的。” “莫教授,你拖泠哥后腿了。” “……” “我操,泠哥居然是双地主。” “小寒,别讲粗话。” “泠哥,我们后勤三人是一条船的了。” “打牌就打牌,磨磨唧唧,那么多话。” “不急不急。” “大方,你没看到我一直和你使眼色吗?” “泠哥,看不出你居然这么阴险。” “泠惜,你这小子大学是不是没好好学习,关顾着打牌了。” “嗯,呵呵,所以没钱骑马只能给谢队打工了。” “……” 谢顾站在门口,手缩了回去,安静地听着里面笑声,转身走回自己帐篷。 “Candy,会打了吗?”泠惜问道。 “差不多了,我来打。”Candy在一旁越看越有兴趣。 泠惜:“那我先回帐篷了。” 大方:“好,再打几局,大家就都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莫威凑了过来:“泠惜,是要去码字?” 泠惜颔首:“每天写一些,要不然到时一积累多,又得像前几天一样,写到两三点。” 莫威:“前几天。”他忽然想起来了,“蒙古包你都在熬夜写小说吗?” 泠惜收拾着牌,“嗯,写到两三点。” · 泠惜打开城月,登录。 姑苏城外炸了10个地雷。 残夜炸了15个地雷。 杨柳青青炸了5个地雷。 独孤求败炸了1个地雷。 …… 无敌霸主GX炸了999个地雷。 泠惜快速地在键盘敲打着。 白衣少年:【谢谢大家。】 他趴着眯了下眼,随后抬起头,试着再招了下GX,又打了几行字。 【应该睡了吧,晚安。】 本来不做希望。 忽然,屏幕闪了一下。 GX:【早点休息。】 泠惜愣了下,随即激动地撑了撑手肘。 【嗯嗯,你也是。】 GX:【晚安。】 泠惜赶紧敲打键盘。 【晚安。】 【以后你还会回复吗?】 屏幕安静了许久,泠惜刚想切换页面,忽然,跳出一条信息。 GX:【有空会。】 泠惜拍了下脸颊。 【太好了,谢谢。晚安,好梦。】 GX:【早点睡。】 白衣少年:【写完马上睡。】 GX:【嗯。】 …… · 泠惜揉了揉眼睛,又三个多小时过去了。 突然,手机震了下。 莫愁前路无马给他推了几篇青山不改·牧马之旅的文章。 泠惜发了信息过去。 【是莫威吗?】 他去机场接莫威后,莫威便马上加了他微信。 莫愁前路无马发了两个小心心:【是的。】 泠惜忽然想到,他还没有加谢顾的微信:【莫威,你推下谢顾的微信号给我,我加下他。】 莫愁前路无马发了个震惊的表情,再发了个不可思议地的表情:【天呢,你们两个居然连彼此微信都没有。】 泠惜发了个憨笑的表情:【这几天一直能看到,反而忘记加微信了。】 莫愁前路无马推了个人名片过来:【赶紧赶紧。泠惜,这么晚还没睡,对身体不好。】 泠惜点开,头像还是没变,微信名依旧。 泠惜迅速添加,备注:【谢顾,我是泠惜。】 随即,发了个憨笑的表情,回复莫威:【差不多了,没事,已经习惯了。你不也这么晚。】 莫愁前路无马:【不一样,我不用干活,不用学骑马。青山不改内部出了点事,刚和谢顾在聊。】 泠惜:【我听乐子说了,今年牧马之旅报名的队员少了很多,没事吧?】 莫愁前路无马:【没事,谢队说不用担心。】 泠惜:【真的没事?】 莫愁前路无马:【泠惜,你要实在担心,自己问他去啊。对了,添加了没有。】 泠惜:【嗯,刚加了。】 莫愁前路无马:【那你们聊,我先睡去了,大家都睡了,你们聊完早点休息。(犯困的表情)】 · 谢顾通过后,泠惜迅速改了下备注:【谢顾,睡了吗?】 谢顾:【没。】 泠惜:【青山不改……】 谢顾:【没事,不用担心。你换了微信号。】 泠惜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嗯,之前的手机号没用了,便把微信号注销,重新注册了一个。】 谢顾:【嗯,还不休息吗?】 泠惜正在浏览莫威给他发的几篇文章,忽然,不住抿了下嘴唇:【在看你写的骑马文章。】 谢顾:【哪篇?】 泠惜:【骣,骑。】 谢顾触碰手机的手指微滞了下:【泠惜,好好睡觉……】 泠惜:【嗯,就是有点难受。】 谢顾无声地叹了口气:【你,喝口水。】 泠惜:【谢顾,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我一直很想你。】 谢顾:【嗯。】 泠惜:【然后,见到你,真的很开心。】 谢顾:【嗯。】 泠惜:【我们,算和好了,是吗?】 泠惜:【我喝了咸奶茶,好多了。】 …… 谢顾:【你把帐篷的拉链拉开。】 泠惜愣了下,坐了起来,把拉链拉开后,嘴唇便给狠狠压上。 咸奶茶,唇齿缠绵之时,进入了那个不喜这味道人的咽喉,喉结不觉上下滚动,轻轻一咽,便随着津液,缓缓落入腹中。 谢顾的声音因为克制而变得低沉暗哑:“还,难受吗?” 泠惜不觉整个耳郭都红透了,他不过就是想和谢顾说说话。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这方面经验,他完全可以自己…… 忽然,谢顾将头埋进了泠惜双 | 腿间。 “不,不用,谢……”泠惜赶紧抓住他的肩膀。 隔着运动裤,泠惜依旧敏感得整个人绷紧。 “拉链。”泠惜看向帐篷门,抬头却发现谢顾进来时已经拉上了。 帐篷,容了两个人,便拥挤了。 …… 寂夜,马静。 一白皙修长的手,静静地不知何时,悄悄伸出帐篷窗口,五指忽而紧紧收拢,忽而僵硬的绷直,忽而用力攥住窗户边缘,手骨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发白,许久,白皙修长的手五指松开,不住一阵痉挛,最后,那只手松懈舒展,无力地搭在帐篷窗口。 泠惜坐着,垂下双眸,他抿了抿嘴唇,看着谢顾,轻声说道,“那,换我,我帮你。” 谢顾转过身子,轻声说道,“换条裤子,好好睡觉。” 泠惜抓住谢顾正要拉开拉链的手,“谢顾,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谢顾手滞了下。 泠惜手微微松开,侧过脸去。 谢顾忽然抓紧他的手,“嗯,我们和好了。” 泠惜:“那,你让我,帮,你。” 谢顾嘴角勾了勾,在泠惜唇上温柔地舔了下,“可是,万一我又把控不住了呢。”他见泠惜又抿紧了双唇,手有点急促地抓着微微潮湿的衣服,温声说道,“我不想你太累,很晚了。” 泠惜:“那……” 谢顾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别胡思乱想,好好睡觉,晚安。” 泠惜抬眸,摸了摸脖颈,不好意思笑道,“嗯,对不起,谢顾,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谢顾:“你知道就好。” 泠惜眉梢微展,手摸着白护腕,跪着低下头,在谢顾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 “晚安。” “晚安。” 第28章 青山不改 清晨,鸟儿叫醒了第七队,旭日抚开了众人的眼眸。 野草沾着夜露,野花有着清香。 所有的闹钟都关了,却起的与太阳差不多早。 “天呢,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李白云坐在草地上,手里捉着一把野草,感叹道。 九哥叼着根草,走了过来,打趣道,“不舍得啊,再报一期。” 李白云:“明年再来,我还得回去赚钱呢。” Candy给陈秋白、付岳和阳阳一家三口拍了几张照片后,走到红霜身旁,把微单递给杨桃,依依不舍地拍多几张照片。 “红霜,等我明年回来。”Candy把脸依偎在马脖子上。 阳阳一脸难过,“泠惜哥哥呢?” 莫威凑了过来,他已经见惯这种分别的场景,“泠惜哥哥正在帮大家收拾帐篷,阳阳以后长大就来草原骑马。” 阳阳用力地点了点头。 大方戴着顶草帽走了过来,“李白云,不能破坏生态。” 李白云将手上的草佯装种了回去,“下不为例。” 大方:“好了,大家收拾收拾,上午跑完最后一段路,我们就回到一开始出发的地方。泉姐在那里烧着烤全羊等我们呢。” “太好了,烤全羊。” “中午要好好干一餐,最近骑马,都不敢喝酒。” “还有手扒肉。” “赶紧吃,这里的羊肉一点骚味都没有,回去又吃不到了。” “要买些牛肉干带回去。” 朝霞拂上脸,美食能解忧。 老刘站在拴好的链马旁,皱着眉头,“收拾好各自上马了,别磨叽,还想骑下次报名交了钱再来。” 谢顾侧脸看向不远处还在忙活的背影,又转身,对着大家笑道,“最后一程了,大家这近一个月时间,我观察了,都很不错。上午,好好骑,还是那句,到真正下马那一刻,安全意识都必须有。”他顿了顿,“总之,第七队,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大家不约而同地笑着喊道。 泠惜随着声音抬起了双眸,认真地看着谢顾的背影,眉角微扬,轻轻地在心里也跟默念了一句,“青山不改。” · 泠惜手机忽然响了下。 “泠惜,我还担心你手机没信号,又找不到人了。”手机那边激动地说道。 泠惜开了免提,边收拾东西边笑道,“楼楼,你们上飞机了吗?” 雷楼楼:“要上了,在候机。” “泠惜。”一温婉的声音轻轻唤道。 泠惜一听,再熟悉不过了,他兴奋说道,“姐,这里晚上冷,你记得带外套了。” 雷楼楼:“记得记得,我出发前特地提醒凡凡姐了。我办事,你放心。” 于凡凡浅笑了下,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小小激动,“带了,楼楼今天天没亮就过去家里接我,等会还要转机。” 雷楼楼:“我四点就起床了,凡凡姐三点半就站在家门口等我,比我还早,我都和她说,到了给她电话。” 于凡凡:“可能第一次出远门,早早就醒了,干脆就在门口等。楼楼特地开车过来接我,不能让他久等。” 雷楼楼:“凡凡姐,你和我客气什么。我和泠惜,从小不是你看着长大的。”那边开心地笑了几声,“我和泠惜可是青梅竹马的好兄弟呢,比亲兄弟还亲的那种。” 泠惜将被子塞进大袋里,笑道:“是的,姐,你别和楼楼客气。对了,姐,你等会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肯定昨晚一宿没睡。” 于凡凡:“想到去大草原,还是骑马,就有点激动。” 雷楼楼:“放心,我已经和凡凡姐说了,等会让她在飞机上休息。我还带了两个靠枕。” 泠惜:“嗯,姐,我会骑马了,虽然骑得不是很好,不过,水平还可以。” 雷楼楼:“我带了好几套武侠服装,到时要好好拍几张。对了,凡凡姐,我也给你买了两套,嘻嘻,到时我们是草原三大游侠,泠大侠,雷大侠,还有于女侠。” 电话那边传来几声温文委婉的笑声。 泠惜忽然压低声音:“楼楼,你们是开免提吗?” 雷楼楼:“是啊,这样我和凡凡姐两个人都能说话了。” 泠惜轻声说道:“小声点,别打扰到别人。” 那边似乎安静了一下。 雷楼楼:“吓死,原来四周的人都在看我和凡凡姐。” 泠惜不住笑了下,乐子和小寒笑嘻嘻不说话,接过他手中的大麻袋,抗着便往房车走去。 雷楼楼:“我和凡凡姐都戴上耳机了。” 泠惜:“你们下午几点到?” 雷楼楼:“估计六点到。” 泠惜:“到时肖建也来,也是六点,我看了航班号,和你们是同躺飞机。” 于凡凡:“那太好了,我记得肖建,是泠惜以前的室长和同事。” 雷楼楼:“对对,就是那个很精明很阴险的同事。” 泠惜笑道,“楼楼,你这样说人家不好,肖建只是比较世故。” 于凡凡:“对,楼楼,肖建是泠惜的朋友,我们不能那样子说人家。”她声音似乎压低了一点,“他不是和我们同个航班吗,说不定在这附近。” 雷楼楼:“凡凡姐,你忘了我们是转机的。肖建肯定是从大城市出发的。” 于凡凡:“哦,那还好,不过,也不能说人家,等会见面了,不好。” 雷楼楼:“知道了,凡凡姐。” 于凡凡:“泠惜,我特地带了你从小最爱吃的绿豆酥和番薯干,有一些是……”电话那边忽然顿了顿,“是妈做的,她知道我要来,提前做好,让我带给你。” 泠惜压在帐篷上的脚忽然静止了下,须臾,笑了笑说道,“嗯,替我和妈说声谢谢。” 雷楼楼:“听说那里有好多好吃的,烤全羊、手把肉、炸羊尾、奶豆腐干、马奶酒……” “泠惜,收拾好到那边,我把白月牵过来。”谢顾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泠惜将绳子拉紧了紧,颔首应道,“嗯,差不多了。” 电话那边忽然异常的安静,泠惜不住问道,“姐,楼楼,你们还在吗?” 没人说话。 泠惜:“喂……不在。”正准备按掉电话,那边像是忽然松了口气一样,似乎能听到几声喘气的声音。 “走了吗?”雷楼楼怯怯问道,声音低得如同蚊子。 泠惜:“什么走了?” 雷楼楼:“谢顾啊,他走了吗?” 泠惜:“走了,去牵马了。” 雷楼楼:“吓死我了。” 泠惜不住笑道,“干嘛,楼楼,你干嘛老是那么怕他,过来不还要见到他。谢顾是青山不改的队长。” 雷楼楼:“对哦,不过到时说不定他不带队,就不会看到了。” 于凡凡:“泠惜,你们……” 泠惜:“姐,我们,应该是和好了。” 于凡凡:“嗯,那就好,就好。” 雷楼楼:“好啦,不说了,我和凡凡姐要去吃早餐先,见面聊。对了,泠惜,你今晚过来接我们。” 泠惜:“嗯,今晚过去接你们,路上小心。”说完,他找了下肖建,迅速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我姐和楼楼,与你同个航班。今晚我过去接你们,待会见,路上注意安全。】 · 阳阳被谢顾带着,在尺素身上小跑了一段路,依依不舍地又坐回越野车。 李阿姨半眯着眼,靠在车边缘,“阳阳,等长大了,来草原娶个媳妇好不好,天天可以骑马。” 阳阳刚刚在外面,脸蛋给晒得红通通地,却是认真地点头道,“嗯,我长大要和谢队一样,骑着马跑起来。泠惜哥哥也会在草原,到时我也可以和泠惜哥哥一起骑马。” 小寒“咦”了一声后,笑道,“开口一个泠惜哥哥,闭口一个泠惜哥哥。泠惜哥哥到时干完活,就离开草原了。” 阳阳舞动着小手,“没有,泠惜哥哥说,他会在这里的。” 李阿姨:“那不错,泠惜这个小伙子我挺喜欢的,有礼貌有素质有才华。” “小寒哥哥,你干嘛不去骑马?”阳阳不住好奇问道。 小寒贼贼笑道,“有人喜欢骑马,我就喜欢开车。我觉得,开车比骑马好玩多了。” 李阿姨动了动略微肥胖的身体,“我每年,都坐在这车里面,看到有人从马上摔下来,也没多大事,一开始瞧着不觉肉疼。后来,都习惯了。”她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之前那个杨桃小姑娘不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吗,我看队员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嘻嘻,我瞧她摔的架势,就觉得没啥好慌的。谢队也很淡定,看着就知道没事,最多就擦破点皮。你看,这不骑得很好了吗,三个姑娘,就她骑得最好了。” 阳阳忽然语气崇拜,“李阿姨,你怎么知道,你也会骑马吗?” 李阿姨“哈哈”笑了两声,“我才不骑呢,坐车里,还有人开车,多舒服。” 阳阳挠了挠脑袋,“那你怎么知道?” 小寒笑嘻嘻说道,“阳阳,你知道有句话,叫‘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 阳阳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阿姨半眯着眼,“年年看,看多了自然就知道个大概了。我看李白云那个小兄弟,就有点担心,老是要放开缰绳,大方都说了几次,还好最后一天,总算要回到了。” …… · “泠惜诶。”花浪骑着白花花,策马长鞭地跑了上来。 泠惜一愣,不住笑道,“怎么了吗,花队。” “都快一个月了,我怎么见你也没怎么晒黑的,还是和刚来的时候一样,白衣小哥哥,肤白若雪。”花浪笑低低说道。 泠惜摸了摸脖颈,之前晒伤的好像一涂完谢顾的修护,也很快就好了,“谢顾给的防晒,还挺好用的。” 花浪深深“哦”了一声,感叹道,“草原上有一样珍贵的东西,叫谢大队的防晒。”说完,他又四处张望了下,“谢队?” 泠惜朝不远处指了下,“好像有个挺急的电话,在那里。” 花浪:“听说你们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泠惜颔首。 花浪拉了拉缰绳,两匹马靠的更近,“泠惜,听莫教授说你有拖拉机驾驶证。要不要,来纵马江湖开拖拉机,帮忙拉下房车,正好,我们缺个师傅。” 泠惜担心地看向谢顾那边,有点心不在焉地说道,“哦。” 花浪看他神情,笑低低地说道,“不用担心,谢顾那家伙,都不知藏了几手。” 泠惜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花队,方才你说什么?” 花浪:“泠惜不是有拖拉机驾驶证吗,后勤工作那么累,都是杂活,不如来纵马江湖帮忙开拖拉机,我们正好有一位师傅回老家了。” 泠惜:“那个……” “不用了。”谢顾不知何时,骑着尺素走了过来。 花浪:“那不是浪费人才了吗。泠惜这么厉害,又会吹笛子,飞花令又玩得那么好,骑马又学得那么好,性格也好,长得还好看,哦,还会开拖拉机,唉,真是去哪个队伍哪个队伍喜欢呢。泠惜,你来我这,待遇肯定比谢大队好,不会让你干那么多杂活。你想骑马,随意挑,我也可以教你。到时,我还可以教你骣骑,知道吗,就是不用马鞍马镫,捉住马的鬃马……”他顿了顿,朝看了谢顾一眼,“诶,谢大队,你脸色那么沉干嘛,难不成青山不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要不要我和老铁帮忙。” 谢顾勾了勾嘴角,几步便横在二人中间,“好啊,花队,到时有需要帮忙,我可不客气了,等过些时日,请你们去君爷那喝酒。” 花队:“行,我赶紧和老铁说去。泠惜小哥哥,考虑考虑呗。” 尺素忽然朝白花花嘶了一下,花浪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 泠惜忙轻轻碰了尺素一下,安抚它。 谢顾悄悄挑了下眉,“花队,刚刚你那群后宫好像有人在喊你。” 花浪回头,“真的?” 谢顾:“骗你干嘛?” 花浪不相信地朝泠惜看去,“泠惜,刚有人喊我。” 泠惜愣了愣,见谢顾一本正经的神态,不住笑了下,“好像,有听到声音。” “行,那我先走了,谢顾,被忘记请我和老铁喝酒,我马上发微信给老铁。”花浪发了个口令,白花花便掉头往回跑了,跑了几步,似乎又记起了什么,花浪忽然掉头,又大声喊道,“泠惜,你考虑考虑呗。” 泠惜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侧过脸,却看谢顾的脸色沉沉的,隐隐察觉到什么了,不住小心说道,“谢顾,我就在青山不改,哪都不去。” 尺素“嘶嘶”应和了两声,谢顾忽然开口道,“回去,给你加工资。” 泠惜嘴角不住抽搐了下,赶紧说道,“不用不用,谢顾,我和林泉说好的,这样,不好。” 谢顾:“我是大队长,我说了算。” 泠惜见谢顾似乎很严肃,忙笑道,“不是,谢顾,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谢顾忽然很认真地看向泠惜,“那你是想别人教你骑马?” 泠惜愣了愣,他确实很想学会骑马,虽然自己骑得算可以,但毕竟与谢顾、莫威和马师们相比,还差得远了。 泠惜颔首,也是认真地说道,“嗯,想啊,像你们……” 他话未说完,谢顾便接着说道,“以后,我教你。”他顿了顿,忽然语气很是认真严肃,“骣骑,只能我教。” 泠惜忽然蹬了下马镫,眉尖不觉抽了抽。 原来,如此…… 谢顾侧过脸,紧紧地盯着他。 泠惜赶忙坐着了身子,努力地笑了几声,“哦,好,好,就谢队教,谢队教。” 第29章 青山不改 “岳哥,我忽然好羡慕草原的牧民们啊。”陈秋白忽然说道。 付岳点了点头,“唉,感觉白蹄已经是我的坐骑了。” 陈秋白:“我的小青也是啊,好想把它带回去啊。要不,岳哥,我们把小青和白蹄买回去吧。” 老刘骑着马,走在二人前面带路,半骑坐回过头,严肃说道,“一匹马可不比一辆车便宜,而且,让白蹄和小青在马场里,那不是委屈它们了。我就不喜欢你们这种想法。” 大方在后面笑道,“况且,养马可比养车贵多了,每年都过来骑一骑就好,草原养着,比那马场好多了,当青山不改给你们养着。” 付岳同意道,“大方、老刘说的是。” 泠惜在后面,学着老刘的半骑坐,骑着白月慢慢地走着。 他也开始羡慕这里的牧民了,以前,他不大懂为什么有些人,总在一个地方呆着,不愿走出来,只能猜想兴许乡土情缘,兴许人各有志。可是,这些日子,他骑着马,踏过一碧万顷的草原,遇见千年流淌的河川,嗅过野花芬芳的清香,见识骑马骑到飞起的草原汉子,仰望感叹那璀璨的银河,漫步于雨后双彩虹……晨曦下鸟儿欢唱,夕阳下琴声游荡,苍穹下草原之夜,牧民们逐草而居,成千上万的羊群和牛群,无拘无束。 草原上,马背上,天地驰骋。 灯红酒绿,豪车穿梭,商场风云叱咤;荒野里烤肉串,冷风习习,迎着凌晨三四点的朝露,牧民们寻觅散落的马群,马蹄踏过满是露水的野草。 原来,各有滋味。 陈秋白侧首看了看身旁的泠惜,白衣白马,眼神清澈,笑道,“泠惜,我怎么看都觉得你不像是写出那种文章的人?” 泠惜惑道,“为什么?” 陈秋白:“感觉你这孩子,从小肯定是给宠爱着长大的,没经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泠惜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护腕,忽然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却也是稍纵即逝。他微微莞尔,“秋姐,那是因为我很幸运,从小就是我于爷爷带大的。”他顿了顿,眉眸明朗,“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一个谁都尊敬的人。” 陈秋白颔首同意,却有点不解问道,“于爷爷,那不是你亲爷爷?” 泠惜:“嗯,我……”他话还未说完,突然,李白云的马猛地就窜了上来冲了出去。 小青突然受到了惊吓,跟着李白云的马也一块冲了出去。 “秋姐,小心!”泠惜急忙提醒陈秋白。 来不及,三匹马迅速狂奔了出去,瞬间就超过了正在前头骑马慢走的老刘。 电光石火……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连在陈秋白身旁的付岳还搞不清怎么回事,白蹄也由于受到了惊吓狂奔起来,不过不是首当其中,付岳奔跑了一段路便迅速地将它控制住拉停了。 白月跟着小青一直狂跑。 忽然,白月超过了小青,小青速度似乎给逼慢了。 “李白云,拉停缰绳!”谢顾和老刘在后面骑着边跑边喊道。 猝不及防,李白云从马背摔了下来。 几乎同时,泠惜也从白月上给甩了出去。 老刘骑着马总算赶在了小青前面,将小青缓缓带停。 大方和九哥慢慢也已经稳住了后面相继受到惊吓的马。 乐子赶紧骑马就近跑到李白云身旁,跨下马,查看李白云有没有受伤 谢顾的脸上,却已经毫无血色,直奔泠惜,整个人几乎是从尺素背上跳下来的。 莫威紧跟在谢顾身后,也是吓得瞪大了双眼。 “天呢?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忽然就都跟着跑了起来?” “吓死我了,差点缰绳就从手里滑出来。” “好像是李白云突然冲了出去。” “为什么会这样?” “秋姐和泠惜刚刚一起跑了出去。” “他们两个……白月身上没有人,泠惜摔下去了。” “李白云也摔马了。” “两人怎么样了?” …… · 小寒开着越野车从后面也跟了过来,阳阳坐在副驾驶上,急得眼眶红红的,差点就掉眼泪了。 李阿姨半眯着的眼总算睁开多一点,她拍了拍小寒的肩膀,“去看看泠惜,李白云没什么事,泠惜是从马上甩出去的,估计伤的严重些。” 阳阳急道,“泠惜哥哥……” 小寒把车开往旁边,直接压上草地,狠狠地骂了句,“我操,怎么回事?最后一天,来这么一遭的。” 李阿姨又眯回了眼,无奈说道,“都是那个李白云,又把缰绳放开了。” 陈秋白紧紧地往后拉着缰绳,身子几乎往后仰,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待缓和过来,才急忙看向老刘,“泠惜,泠惜,他摔下去了,他,他怎么样了?” 老刘倒还是一脸淡定,“谢队他们已经过去了,刚刚怎么回事,怎么不会拉停马了。” 陈秋白脸色由于惊吓,还是略显苍白,“刚开始吓到了没反应过来,然后,想拉停,一直拉不停。” 老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不怪你,李白云那匹马一直在狂跑,你的马又给吓到了。不过,奇怪,泠惜怎么也不拉停自己的马,跟你跑什么跑。” 陈秋白慢慢缓了过来,“泠惜,好像是想让白月带着小青停下来,刚刚,小青有慢下来。”她拍了拍胸口,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月好像突然受到了惊吓,泠惜就忽然给甩了出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泠惜,我们先去看泠惜。” · 谢顾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泠惜的手,一只手扶住泠惜的肩膀,声音有点颤抖,轻声说道,“泠惜,哪里不舒服?和我说,泠惜……” 泠惜眼神恍惚地看着谢顾,缓缓摇了摇头,又觉得头似乎有点痛,好像有点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湿黏黏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 谢顾一直在说话,可是,他却听不清楚讲了什么,只是看到谢顾发青的双唇一张一合,眼神很温柔,又很害怕。 “没,事。”泠惜眉梢微微扬了扬,笑着看向谢顾安慰说道。 他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可就是不想看到谢顾那副担心的模样。 忽然,泠惜往自己护腕看了一眼,白色的护腕几乎全变红了,好像是沾到了……血。他的瞳孔猛地放大、收缩,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手上的护腕,惊恐地看向谢顾,眼神无助,声音颤抖着恳求道,“谢……顾,你别让我滚,事情不是那样的。” 谢顾呼吸猛地一滞。 莫威也是半只脚跪在旁边,听到这话后,一脸雾水,不觉看了看谢顾,心道,“滚……惨了,泠惜,不会摔傻了吧。” 谢顾紧紧握住泠惜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他的后背,缓和说道,“好,好,没事了,泠惜,没事了,别紧张,我在这里,不走,不走。” 莫威急忙轻声细语问道,“泠惜,头,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泠惜默然地看着莫威,又看了看四周,见大家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朝谢顾不禁问道,“谢顾,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莫威猛的拍了一下额头,心想,“惨了,难不成失忆了,不过还好,总算记得谢顾。” 谢顾又慢慢拍了他两下,轻声笑着说道,“你刚刚从白月身上摔下来了,不过,没事,缓缓就好,就好,别紧张。” 泠惜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有点记不得,不过看着谢顾淡定从容的样子,他不觉也慢慢地缓和了过来。 小寒赶紧从越野车拿了药箱出来。 其他队员也赶了过来,都很担忧,刚想走上前去,大方制止道,“先别过去,泠惜应该是撞到头,还给石子割到额头了。让他缓缓,人多不好。” 阳阳想跑过去看看,李阿姨牵住他,“别过去,泠惜哥哥估计还没缓过来,给撞到头了,有戴头盔,应该没多大问题,最多就精神恍惚下,短暂失下忆。” “泠惜哥哥不会有事吗,他怎么脸上都是血。”阳阳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阿姨半眯着眼,貌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事,阳阳别哭,别又吓到泠惜了。” “嗯。”阳阳立马安静了下来,偶尔控制不住地吸了吸鼻子。 “谢队。”小寒打开药箱,也是满脸担忧地看着泠惜。 莫威急道,“双氧水、棉签、纱布。” 小寒赶忙从药箱拿出药品。 李白云站在一旁看着泠惜,心里忐忑不安,捂着胳膊肘,始终不敢说话,脸上很是愧疚。 · 谢顾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着双氧水,消毒、清创,再将泠惜额头上伤口周围的杂物和血迹清洗干净,用纱布压住伤口,胶布固定住后,他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了一些。 只是,从头到尾,谢顾的动作却是无比谨慎、从容,如同资深的医生对着病人,让人心安。 莫威在一旁,不知为何,却是看得很难过。 还好,虽然脸上都是血,伤口不是很深。 “别动,泠惜。”谢顾轻声说道,“脸上还有血迹,擦掉先。” 泠惜“嗯”了一声,安安静静地坐着,手却始终紧紧地抓住手上的护腕。 谢顾有意地往下看了一眼,很快便将目光移开,仔细地将他脸上的血迹擦洗掉。 “泠哥,护腕都是血渍,我帮你洗洗。”小寒见泠惜没多大碍,也舒了口气。 泠惜却是把手向后移了移,“小寒,谢谢,不用,我等会自己洗。” 莫威喜道,比了比手指,“泠惜,你看看,这是几?” 泠惜轻声笑道,“莫威,这是二。” 莫威:“还好还好,没事。” 谢顾见泠惜神色依旧有点恍惚,又缓缓问道,“泠惜,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泠惜无力地摇了摇头,“就是,一时想不起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顾始终淡定自若,微笑着说道,“没事,那先别想。你刚刚从马上摔下来了,还没缓过来,等会缓过来,就会记得的了。” 莫威见谢顾很镇定,便也跟着沉着说道,“泠惜,起来走一走,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摔到。” 谢顾扶着他,缓缓走了几步。 “怎么样?泠哥。”小寒略显紧张地问道。 其他队员也都静静地看着他。 泠惜笑了笑,“我没事,大家不用担心。” 见谢顾的神色没下马时那么恐怖,大家才纷纷上前慰问。 老刘走到李白云身旁,一脸严肃,“小寒,过来,给他清洗伤口。” 大家这才记起还有一人也落马,又赶紧问候。 · 泠惜坐着靠在越野车的副驾驶位上,轻闭着双眸休息。由于习叔开着房车,提前和大家分开,已经走草原公路先到了集合地。泠惜身上白色衫也粘了一些血渍,也只能到集合地换干净的衣服。 阳阳跟着李阿姨坐到了后座上,小寒在谢队的叮嘱下,将车开得异常的平缓,小心谨慎地沿着草原上车轮压过的车轴线,几乎很少颠簸。 一路上,泠惜始终闭着双眼。 阳阳也非常乖巧,安安静静地坐着,就怕吵到他的泠惜哥哥。 李阿姨倒是真正的处变不惊,身体往后靠了靠,照常眯着眼闭目养神。 车外骑在马上的人,一个个都变得异常安静,脸上神色都显得有点沉重,明显与出发前两异。特别是李白云,整个头低着,脸上大写着一个懊悔,手腕擦伤部分,也已经涂了碘伏,不是很严重,小寒要给他包扎,他自己说不用了。 老刘看着别扭,不住说了句,“怎么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陈秋白回头往车里看了看,“泠惜,真的没事吗?” 虽然谢队下马后,除了脸色变化外,一直很是镇定自若,也说了没事。不过,看刚刚泠惜的反应,似乎想不起怎么会摔在地上。 还有,谢队到现在,骑着尺素紧紧跟在车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老刘皱了皱眉,“死不了。” 莫威心里疙瘩了一下,陈秋白嘴角抽搐了下。 离聚集地本就不远了,一行人骑着马快走了一段路,便到了原先出发地。 · 莫威早就将泠惜给马甩出去的事“通风报信”给了林泉,队员们一到,便见林泉已经站在大蒙古包外,一脸堪忧。 骑马的先到。 随后,车跟着缓缓到达。 李白云虽然受伤不严重,身上也挂了彩,特别是衣服,也不知他是怎么摔的,居然裤子还摔破了个洞,上衣都是灰土,还裂了几个口。 李白云见林泉甚是担忧地站在门口,张嘴刚想说话,林泉却是几步便跑到车旁。 泠惜自己打开车门,缓缓走了出来。谢顾早下了马,看不出神色变化,只是静静地站在泠惜身旁。 “怎么样,泠惜。”林泉带着他走近蒙古包,一坐下便赶紧问道,认真查看了伤口。 谢顾在一旁,依旧淡定,“没事,伤口在清洗的时候我看了,不是很深。” 林泉看了看泠惜衣服,“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阳阳在一旁有点哽咽地小声说道,“摔下来的时候,脸上都是血,谢队给擦干净了。” 泠惜笑了笑,想摸阳阳的头,忽然想到自己手上似乎还有血迹,便收了回来,“大家,我没事,真的没事,刚刚在车上休息了一会,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林泉看了谢顾一眼,随后笑道,“嗯,我看了,没事了,大家吃午饭先,烤全羊差不多好了,很快可以上。分两桌,乐子,带大家坐下。” 说完,她瞄到李白云也是全身狼狈,赶紧问道,“白云,你怎么了,也从马上摔下来了吗?” 李白云看了泠惜几眼后,抱歉说道,“都怨我。” 林泉笑道,“算是教训了。对了,莫教授,你怎么没和我说李白云也摔马了,我还以为就泠惜一个。” 莫威这才反应过来,李白云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伤得不严重。” 林泉:“没伤到哪里吧?” 李白云:“就擦破了点皮而已。” 林泉笑了笑,“那就好,你怎么摔成这惨样的,不过还好没有受伤,要不要先去换套衣服。” 李白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走到泠惜身边,“对不起,泠惜,你……” 林泉制止了他,笑道,“白云,先去换衣服,有什么事到时我们再和你说。先吃饭。” 林泉看了谢顾一眼,莫威凑过来,“你是不是怕谢大队把李白云灭口了。” 林泉叹气低声说道,“那可是他心尖上的人……” “诶,谢队。”莫威见谢顾忽然走了过来,吓了一跳。 谢顾:“林泉,等会我带泠惜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泠惜姐和朋友今晚过来,让乐子过去帮忙接下。” 林泉颔首道,“行,吃完饭,我让小寒送你们过去。” · “吃得下吗?”谢顾给泠惜夹了一块烤全羊。 泠惜咬了几口,“肚子,还不是很饿。” 谢顾又夹了蔬菜,“嗯,那吃些青菜。” 莫威端了碗粥,满脸慈爱的走了过来,“来,泠惜,那些吃不下不要吃了,喝点粥。” 谢顾将粥接过,放到泠惜面前,轻声劝道,“不饿,也要吃点,今天早上也跑了很长一段路。” 林泉发现,谢顾总是刻意不说骑马的事,应当是怕提起泠惜又要多想,她便没细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估计只能等谢顾带泠惜去检查时,再细问了。 另一桌,嘴里咽的是烤全羊,吃的却是满肚惆怅。 …… · “泠惜呢?”吃完饭后,付岳突然问道。 林泉走了过来,“小寒开车,谢队陪着他去附近医院做下检查。” 陈秋白心里依旧过意不去,“泠惜都是为了帮我,他要是有什么事,这……” 大方:“还好是他给甩出去了,我看如果是你给甩出去,可能直接就晕了。” 陈秋白心仍有余悸,“当时泠惜其实已经控制白月了,我要是早点控制住小青就好了,为什么突然就……” 大方颔首,“谢队说,是马突然踩到老鼠洞了,天灾人祸都碰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还好是白月。” 林泉明白大方的意思,要是换成其他马,受到惊吓后的反应肯定比白月大。毕竟,白月可是青山不改难得良驹。 莫威凑了过来,脸上虽有担忧,也隐隐自豪道,“遇上这样的事,其实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泠惜也将马速缓了下来,没想到处理得颇有经验,其实换成我,估计也会给甩出去的。” 陈秋白挽着付岳的手,点了点头。 林莫安慰道,“别担心,李阿姨说了,最严重就轻微脑震荡。泠惜是从马背上给甩下来,当时冲击力大,人难免受到惊吓,所以,会突然忘记摔马前一些事,很正常。” 付岳也点了点头,同意说道,“的确,人受到惊吓后可能会有暂时的失忆。” Candy和杨桃也安慰道,“没事,谢队在。” 阳阳:“泠惜哥哥。” …… · “谢队,好久不见哈。”一 穿着白衣大褂的略显肥壮医生朝站在谢顾身旁的泠惜看了一眼,“怎么了,是有队员摔马了吗?还劳你亲自带过来。” 谢顾颔首笑道,“缪主任,我们还是少见为妙,想做个全身检查,可以马上安排一下吗。” 缪主任:“没问题,想查哪个部位。我看,是撞到头了吧,给头拍下片就行了。” 谢顾看了泠惜一眼,轻声说道,“泠惜,我们检查下身体,没什么事。” 泠惜吃了东西,差不多缓和过来,见谢顾像哄孩子一样在哄着自己,不住莞尔说道,“谢顾,我没事了,估计刚刚是给吓蒙了。” 谢顾:“嗯,那就好,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和我说。”他侧脸又看向缪主任,“主任,全身上下都做个检查。” 泠惜忙摆了摆手,“谢顾,不用都检查,就头部,其他地方没有问题。” 缪主任打趣道,“手指脚指头都要吗。” 谢顾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要。” 刚停好车走进来的小寒似乎给吓到了,突然踉跄了下。 …… · 李白云坐在蒙古包的门槛上,顶着烈日,硬是不走近蒙古包里面去。 老刘走了过来,瞥了一眼,“面日思过吗?” 李涛走了过来,拍了拍李白云肩膀,“快看群。” 李白云一呆,马上反应过来,打开【青山不改·牧马之旅三期第七队】。 寒风飘飘:【检查了,主任说没什么大碍。】 陈秋白:【有没有轻微脑震荡?】 寒风飘飘:【没有。】 孔子登山:【那就好。】 李白:【事情记起来了吗?】 寒风飘飘:【已经想起来自己是从马上摔下去的了。】 寒风飘飘:【缪主任正在给泠哥做全身检查,谢队说连手指脚趾都要检查。】 Candy:【我就说,有谢队在,不用担心。青山不改真是温暖,我去体检都没这么全面。】 林群@寒风飘飘:【手指!脚趾!】 寒风飘飘发了个万分肯定的表情:【大问题没有,泠哥和谢队让我和大家说不必担心。】 李白发了个后悔莫及的表情。 寒风飘飘@李白:【泠哥让我和你说别太放在心上了,没事。谢队说以后一定要抓紧缰绳,为了自己安全,也为了队员们的安全,他说七队是一个团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和为别人负责。】 李白:【明白了,在青山不改学会了骑马,也学到了一些道理。】 魏伟:【没事就好。】 李涛:【不能存在侥幸心理。】 杨桃发了个跳舞的表情。 莫愁前路无马@寒风飘飘:【什么时候回来?】 寒风飘飘发了个遥遥无期的表情:【没那么快,现在,我们缪主任才在检查第一个脚趾……】 莫愁前路无马发了个冒汗的表情。 寒风飘飘:【泠哥和谢队说大家各自安排行程,不必挂心了,以后有机会草原再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孔子登山:【今晚飞机回去,虽然最后没好好吃饭,不过这段旅程很有意义,终身难忘,一句话,青山不改。】 陈秋白:【有经过杭州的,有时间约哈,虽然最后有点小意外,不过都是成长经历,青山不改,来日方长。】 李白:【青山不改,谢谢大家包容,以后我绝对不会放开缰绳的了。】 魏伟:【明天去坐火车,青山不改。】 李涛:【下午的飞机,正准备去机场,大家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Candy:【图片整理后我再发到群里,各位小伙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杨桃:【好舍不得啊,明年有要来的在群里说下,我还没骑够。大家青山不改,来日方才。】 林泉发了个笑脸:【青山不改·牧马之旅三期第七队圆满结束。】 莫愁前路无马发了张所有马的合照:【你们的坐骑在草原等你们,青山不改。】 暴帅发了个哭脸:【青山不改。】 寒风飘飘:【青山不改。】 大方:【青山不改】 九哥:【青山不改】 老刘:【青山不改】 …… ---------- 作者有话要说:第八章 之前被锁,修改后已经可以重新阅读。 第2卷 第二卷 相见欢 第30章 青橘犹香 “泠哥,还好你没事,当时快把我和乐子吓死了。”检查完后,小寒开着车,一路念叨着,“你没看到,乐子当时整张脸都是青的。” 泠惜和谢顾坐在后座上,他已经想起怎么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不过,他还是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控制住白月了,小青也在白月的带领下,速度变缓了,只是,为什么白月会突然受到惊吓,猛地加速。 “不过,泠哥,刚刚谢队的脸色,比你还苍白。”小寒接着说道。 谢顾微闭着双眸,脸上稍稍有些倦意,背贴实靠在后座上。 泠惜看了他一眼,浓墨般的睫毛很是分明,脖子修长,喉结很是性感。 泠惜不觉盯着他的喉结,又多看了几眼。 谢顾天生长着一张高冷禁欲的脸,面部棱角分明,眉宇英气,锋芒尽显,虽是英俊却总给人一种强大的距离感。此时安静地睡着,更是让人觉得过于冷淡。 可是,有的人的淡漠是给全世界准备的,温柔只给一人。 不确定谢顾是否睡着了,泠惜轻轻低低地唤了声,“谢顾。” 谢顾即刻睁开眼睛,有点紧张地看着泠惜,“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泠惜见谢顾忽然绷紧了神经般,赶紧笑了笑,使自己显得神色好些,“没事,谢顾,刚刚不都做了全身检查了吗。我就是看你睡着没有。” 小寒坐在前面,脸上惊魂未定,心更加郁闷道,“谢队怎么今天一惊一乍的,我这小小心脏可受不了。” 谢顾全身瞬间放松,勾了勾嘴角,叮嘱道,“虽然做了检查,不过,如果觉得身体哪里还是不舒服,也要说。”他顿了顿,接着讲道,“医院的机器,也有可能出现偏差。” 草原小镇,红绿灯。 小寒盯着数秒,不觉在心里羡慕道,“谢队对泠哥真是好啊。” 谢顾看泠惜若有所思,便温声说道,“白月踩到老鼠洞了,所以才会突然加速。”他看着泠惜的眼睛,轻声说道,“其实,还好有你,要不然后果可能更严重。至少,那时你已经是减速了。”谢顾顿了顿,突然语气坚定说道,“以后,绝对不能有第二次了,知道吗!有什么问题,我来处理。你,千万不能再那样了。” 泠惜感觉到谢顾最后说话时,语气隐隐颤抖,不觉心疼,点了点头,眉稍微扬,“嗯,知道了,谢顾,放心。” · 雷楼楼背着个背包,手里托着个绿色大行李箱,于凡凡一身朴素简单的休闲服,背着一个灰色背包,飞机虽然晚了一个小时,到草原机场时,天还未全黑。 “凡姐,我们出去,泠惜应该就在外面等了。”雷楼楼兴奋说道。 于凡凡不住抓紧了背包,脸上虽有倦意,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激动,“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泠惜。” 雷楼楼天生长得一副憨厚老实样,人也如其人,家里是种果树的,经常在外面跑。于凡凡虽然和他是同个地方来的,不过,于家以前的家境还是不错的,兴许从小也是富养过,身上总有一种温婉贤惠。 两人站在,倒像是城市农村的组合。 雷楼楼故作神秘兮兮,“凡姐,先不打电话,泠惜等会见到我们,会更惊喜。” 于凡凡:“好,那我们赶紧出去。” 二人走出机场,四周扫了扫,见有很多接机的人,更多是旅行团,不过,却始终看不到泠惜的身影。 忽然,于凡凡拉了拉雷楼楼的衣袖,“楼楼,你看,那个人举着个牌,上面写着‘泠惜’两个字。” 雷楼楼心里警惕,拉住于凡凡,“等会,说不定是骗子。我们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泠惜千叮万嘱要我好好照顾你。” 雷楼楼拿出手机,想给泠惜打下电话,发现打不通。 “凡姐,泠惜电话打不通。”雷楼楼有点紧张说道。 于凡凡也拿出手机,“那,我打打看。” 也打不通。 “怎么办,楼楼。”于凡凡跟着有点担心。 雷楼楼:“没事,凡姐,我们先不过去。” 于凡凡似乎发现了什么:“楼楼,有个人站在举牌男子身旁,好像就是泠惜发过来照片上的人,肖建。” 雷楼楼注意到了,站在远处从头到尾将人打量了下,背着个名牌包,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拉着个比自己行李箱小两倍的行李箱,高挑清冷,算是帅哥一枚,点头说道,“好像是。” 于凡凡拿着手机,看了一下,忽然说道,“楼楼,我们飞行模式没有关掉。” 两人赶紧拿起手机,关掉飞行模式,瞬时,几个未接来电。 细看,是泠惜和一个同样的陌生号码。 雷楼楼赶紧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 “泠惜,你怎么没来接我们。” “不好意思,楼楼,有点事,让乐子过去接你们。我发了照片过去,你看下,就是那个人。” “凡姐,快看手机。” “看到了。” “真是的,泠惜,你也不来接我们,还想给你个惊喜。” 那边笑了下,“我在蒙古包等你们。” · “我就说,是他们了。”一身灰色运动服的男子说道。 乐子咧嘴笑道,“我是乐子,泠惜让我过来接你们。” 雷楼楼有点局促,见于凡凡又觉得要担当,立马挺直腰板,挤出憨厚的笑意,“我是雷楼楼,这是泠惜的姐姐,凡姐。”他朝那名灰色运动服瞟了一眼,刚想说话,那男子摆了摆手,“肖建,泠惜以前的同事。” 雷楼楼感觉这人挺傲慢的,不觉嘟了下嘴。 于凡凡赶紧问候道,“你好,肖建,泠惜和我们说过你,初次见面。” 肖建直接略过雷楼楼,同于凡凡点头致意。 “行了,我们上车,从这里到蒙古包,大概四十来分钟。”乐子朝三人说道。 · “你说什么,乐子。”雷楼楼整个人几乎从后座上蹦了上来,双手攀在前座椅上,“泠惜,他摔下马了!” 乐子赶紧道,“嗯,不过已经检查过了,没多大问题,就是额头划破,有个伤口而已。” 于凡凡担心道,“是不是留了很多血?” 乐子点头,“是啊,当时满脸都是血,衣服上也有。看着觉得很严重,清洗后,发现伤口也不深。” 雷楼楼急道,“还不深,留了那么多血。怪不得泠惜没来接我们,乐子,我们赶紧过去,不知道泠惜现在怎么样了?” 说完,他又安慰于凡凡,“没事,凡姐,乐子说了没事。” 肖建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双臂,始终一言不发。 第31章 青橘犹香 雷楼楼手紧紧拽着那个绿色大行李箱,本来看到泠惜的时候,满腔忧愁别绪要和好兄弟说,站在泠惜身侧的谢顾忽然冷冷地射过来一眼后,整个人立马不敢上前,干巴巴地看着脸色依旧有点苍白的泠惜,立马难过地说道,“泠惜,快点过来。” 泠惜无奈地笑了笑,看着一旁的谢顾,说道,“谢顾,我过去下。” 于凡凡悄悄的偷看了一眼谢顾,见他眼神正好看向这边,赶紧把头低下。 “姐。”泠惜走了过来,眼角笑得弯弯的,“一路上,辛苦吧。” 于凡凡见他额头上贴着胶布,心疼地摸了摸泠惜的头发,语气很是担忧,“怎么样,疼吗?都叮嘱你,骑马一定要注意安全,怎么就摔成这样了。” 泠惜在于凡凡的手背上拍了拍,有点撒娇地说道,“看到姐就都好了。” 雷楼楼轻轻捅了捅泠惜,憨笑道,“泠惜,那看到我呢。” 泠惜略微思考了下,“嗯,也好一点点了。” “真的,没事?”于凡凡还是担心问道,见泠惜身上的白衫和白护腕都有血渍,脸上神色更是难过。 泠惜微微颔首,“真的,姐,没事。衣服刚刚急着去检查,忘了换了。” 于凡凡:“那等会你把衣服换了拿过来,姐给你洗。” 泠惜嘴角扬了扬,开心道,“嗯,姐来了,有人给我洗衣服,真好。” 雷楼楼忽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橘子,“泠惜,这个给你吃,带的东西太多了,背包里我就带一个,我们家种的,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泠惜拿着橘子凑近鼻子深深闻了下,“嗯,还是那个味道。” 于凡凡:“行李箱有绿豆酥、番薯干,到时再拿给你。” 泠惜:“嗯,好想吃。” 雷楼楼悄靠到泠惜身边,“泠惜,我今晚和你一块睡,有好多话要和你说,我们像小时候一样,挤一张床。” 谢顾走了过来,朝二人打了下招呼,“凡姐,楼楼。” 于凡凡见谢顾走过来,似乎有点想退缩,泠惜却忽然轻声喊了他一声,眉角微扬,笑得像小时候一样,让人看了便不觉心暖。 “谢顾,好久不见。”于凡凡点头莞尔道。 谢顾笑道,“凡姐,欢迎你来参加青山不改·牧马之旅。” 言罢,他突然转向雷楼楼,勾了勾嘴角,看了泠惜一眼,缓缓说道,“楼楼,泠惜受伤了,我得照顾他,他和我睡一个蒙古包。”顿了顿,谢顾又凝眉说道,“雷楼楼,你这习惯要改改,泠惜是有家室的人,你别一见面,就拉他挤一张床,知道吗。” 小寒和乐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两人不断地互相挤眼,感觉是那个意思,又说不出那个意思。 雷楼楼附在泠惜,摇了摇头,悄声说道,“哼,还是那么霸道。”他见乐子和小寒两人脸上似乎在抽搐,不觉问道,“你们,脸抽筋吗?” 泠惜:“乐子,肖建直接去蒙古包了?” 乐子回魂,“对对对,他说累,有话明天再聊。” 这时,林泉走了过来,“凡姐,你就住一个蒙古包,可以吗?” 于凡凡:“可以,可以。” 泠惜:“楼楼,那你……” 雷楼楼发牢骚道,“嗯,知道,和那个肖建,我怎么敢和谢顾……唉,算了。” · 林泉坐在大蒙古的长桌旁啃着瓜子,莫威忽然走了进来,随手拿了个小板凳,坐到林泉身旁,像有重大发现一样。 “林泉,我刚刚打电话咨询了缪主任。”莫威跟着啃瓜子说道,“他说,人在突然受到惊吓后,有可能会说出自己心里一直恐惧害怕或者耿耿于怀的事。” 林泉“哦”了一声,“所以,你发现了什么吗?” 莫威朝门口看了一眼,“当时你没在场,泠惜从马上给甩出去后,见到谢顾后,你知道说了什么吗?” 林泉瞪了下莫威,“莫教授,你就直接说,我等会还要和周胜日聊下路线的事,别弄得和讲鬼故事一样。”她喝了一口茶,“我说,要不你干脆当他们二人的老妈子算了,以后这两人要是走到最后,第一个拜的高堂就是你了。” 莫威完全不搭理林泉的嘲讽,自顾自说道,“泠惜叫谢顾别让他滚,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林泉算是有了兴致,“还说了什么?” 莫威摇了摇头,“没了,就这句。” 林泉凝眉,不住陷入沉思。 莫威:“我们之前不是猜测过,按谢顾那反应,肯定是给人抛弃的。”他啃了一颗瓜子,沉吟道,“现在,看来不是,原来是谢顾那个不是人的家伙,抛弃了我们泠惜。” 林泉无语说道,“首先,是你,不是我们。还有,他们两个的事,既然两人都不说,肯定有什么特别的隐情是我们不知道的,既然现在谢顾和泠惜又重新一起了,我们还是别管太多。” 莫威吐掉瓜子皮,“可是,我总觉得,这两人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林泉不禁问道,其实她也有察觉到,虽然旁观者清,不过两人自打分开后,一个消失,一个几乎快成了哑巴,现在看似复合了,但总觉得这两人的相处不像以前那样。 如谢顾说的,她也发现了,泠惜确实变得比以前清朗开心。还有一点,谢顾没提到,不过,她自己倒是察觉了,泠惜,比以前更勇敢。 分开后,另一个人忽然变得更好了,林泉总觉得不对啊。 还有谢顾,林泉总觉得他好像很没安全感。 莫威摇了摇头,“说不出。”忽然,他感叹道,“兴许真就如那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 林泉站了起来,赶紧打住道,“行了,人家的家事我们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先愁愁青山不改·牧马之旅吧。” · 谢顾发现,泠惜手上换了个新的白色护腕。 于凡凡特地走了过来,将泠惜的衣物和护腕拿过去手洗。 泠惜坐在竹椅上,打开笔记本,登录城月,迅速地看了下评论。 将进酒:【每次都能给白衣少年杀到,三言两语就勾勒出一段细腻的情感。】 我是学渣我狂:【哈哈哈哈笑到我头掉了哈哈哈哈】 锦瑟华年:【文文有爱,地雷包养】 桂花载酒:【大大最近别太辛苦了,我会永远、一直支持白衣少年的】 孔子登山:【嗯,怎么说,文笔构思很好,加油。地雷666】 泠惜看到这两条评论后,不觉莞尔。 世界很小,他居然遇到自己的忠实读者;世界很大,他终于有了越来越多,来自五湖四海的读者。 继续浏览。 小兔子不乖:【大大是不是天天穿白衣】 朝九晚五:【三刷三刷】 莲藕排骨:【纯洁一去不复返】 腹有诗书:【目光所及之处,是你,是你,是你……天呢,准备好纸巾】 …… 泠惜登录【且行且书】,揉了揉眼睛,戴上眼镜,手指在桌上轻轻扣了扣,稍加思索后,便又开始码字了。 谢顾出去接了个电话,门半掩着,泠惜朝门口看了一眼,谢顾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没怎么说话,似乎一直在听电话那边讲事。 许久。 “谢顾,没什么事吗?”泠惜听到木门给推开声音,担忧问道。谢顾很少会打电话这么久。 “没事。”谢顾勾着嘴角笑道,他扫了泠惜笔记本一眼,“今天别写太多,过一会,就休息。” 泠惜“嗯”了一声,“你先冲凉去。” 谢顾拿了一套睡衣,走进屏风里面。 泠惜低着头,趁着谢顾冲凉功夫,抓紧时间迅速地码字。 水声“哗哗”,伴着“滴答”声,泠惜忽然放缓了码字速度,不觉地垂下双眸,抿了抿双唇。 屏风后面浅浅溢出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还是那么熟悉。 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挑剔,可是,若选中了什么,便是什么,不会变了。 味道和谢顾很像,有着吸引人的清香,却也带着冷淡。不知是味道更加体现了人,还是味道同化了人,谢顾倘若不说话,会让人不由生出不敢亵玩焉的姿态。 泠惜停下码字的动作,猛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味道灌入喉咙,冷静又不冷静,他拍了拍脸,扶了扶眼睛,继续认真写小说。 …… · “你的衣服,都拿给凡姐洗了?”谢顾拿着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一身酒红色的睡衣,随即撞入了泠惜双眸。 站在屏风前,泠惜不觉看呆了,修长的脖子,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酒红与淡漠和谐地组成了另外一种风格,让人蠢蠢欲动。 想靠近,触碰。酒红色下,坚实的腹肌,让泠惜瞬时觉得头有点眩晕。 似乎察觉到泠惜的异样,谢顾走了过来,坐到竹椅上,轻声问道,“泠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泠惜见谢顾离自己更近,睫毛还粘着水,忙回神,揉了揉眉心,不大敢直视他的眼神,呼吸有点局促地说道,“没,没有。” 谢顾皱了皱眉,“真的,没有。” 泠惜摇了摇头,并没多想,“就是,头有点晕。” 谢顾瞬间脸色变了,忙拿起手机,“我打个电话问下缪主任。” 泠惜一听,急忙摁住他的手,“谢顾,没事,是……”他吞吞吐吐,总不能说是因为那个吧,“那个,是写小说想思路想多了,我歇会,就好的。” 谢顾:“这两天,先别写了。” 泠惜只能温顺地点了点头,想到刚刚谢顾好像问了自己什么问题,便说道,“谢顾,你刚刚问我什么了?” 谢顾脸色微沉。 泠惜忙摆手,努力地笑道,“不是,刚刚我没听清楚,在想小说的情节。” 谢顾脸色微微缓和,“不是,忘记了。” “没有没有,记性没那么差。”泠惜赶忙说道。 “你的衣服,都给凡姐拿去洗了?”谢顾将毛巾扔到桌上。 泠惜:“嗯。” 谢顾认真看了他一眼,“内裤?” 泠惜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以前,雷楼楼来宿舍看自己时,就帮他洗过一次衣服。楼楼和他从小算是穿一条□□长大的,性格很是单纯憨厚,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从小便把泠惜当成自己亲兄弟。所以,雷楼楼从不计较这些,泠惜也从小习惯了。 不过,那次谢顾脸色沉了一个月,之后看到雷楼楼来,就差用眼色把人家撵走。 而自己,当时也给他摁在宿舍洗手间,最后两天没法上课。 泠惜赶紧摆手,嘴角不住笑道,“没有,没有,在洗手间里,刚刚没留意压在浴巾下面了。等会自己洗。”他抬眸,见谢顾没什么反应,不禁舒了口气,想着不觉有趣,刚想说话,谢顾却是起身,走进屏风里面去。 泠惜听到水龙头拧开的声音,紧接着,手搓洗衣物的声音。他忽然知道了什么,谢顾不是没帮他洗过,只是,现在两人这么安静的环境,搓洗内裤的声音异常清晰的从屏风里面传出来…… 写小说久了,想象力也丰盛许多,很多东西,一点毛头,便能脑补出一场大火。 包括,欲|火。 · 谢顾走了出来,“我看了凡姐他们的时间,可以在草原呆十来天。”他顿了顿,看了泠惜额头上的伤口,接着说道,“我们到时跟下一队,先歇息三天。这三天我让林泉安排,带他们小玩下,你先好好休息。” 泠惜:“缪主任说没多大问题,歇个一天就可以,伤口也不深……” 谢顾手突然轻轻碰在泠惜额头胶布上,“伤口不深,也是个伤口,也会疼。” 泠惜抿紧了唇,点了点头。 谢顾靠回竹椅上,双手枕着头,双眸微闭,“我等你,写好了就回床上休息。” 泠惜轻轻“嗯”了一声。 谢顾怕他,一写又忘了时间。 安静许久…… 谢顾忽然睁开眼睛,映入双眸的却是白色衣衫,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扶在那人腰上,温声低沉说道,“泠惜,你的身体还没好。” 泠惜手贴着衣物落在谢顾腹部,抿了抿唇,有点倔强说道,“缪主任说了,当初你也摔过,爬起来照常骑马。” 谢顾嘴角微勾,温柔哄劝道,“缪主任还说了,不能做剧烈运动。”随后,他顿了顿,“你觉得这和骑马,哪个是剧烈运动。” 泠惜脸不觉发烫发红。 谢顾无语轻声说道,“泠惜,坐上来是你,脸红是你,你要我怎么办?” 泠惜脸埋在谢顾锁骨上,支支吾吾说道,“那,顺其自然。” 谢顾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下去,别闹。” 泠惜有点不大情愿,方才谢顾往后靠时,露出那性感的喉结后,他就缴械了。 “刚刚,缪主任有个地方,没有,检查。”泠惜忽然垂着双眸,有点难以启齿地缓缓说道。 谢顾凝眉,“哪里查漏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泠惜低声说道,“那里。” 谢顾身子一滞,随即恢复,“嗯,我知道了。” 磨磨蹭蹭地,泠惜用鼻尖在谢顾喉结上不时摩挲着。 谢顾却比平时淡定许多,他轻轻拍了拍泠惜后背,只是声音有点克制,“好了,下去,别胡闹。” 泠惜咬了咬唇。 忽然,谢顾抱着泠惜的腰臀,整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泠惜忽然心快速跳了一下。 谢顾走到穿边,把泠惜放着坐到床上,勾着嘴角,轻声说道,“行了,睡觉吧,今天检查折腾了一天。” · “泠……惜……,泠……惜……忽然,门边传来一叫唤声,声音很小故意压的很低,又特地拉长,生怕给叫的人听不到。 泠惜往门口看了一下,又看了看谢顾,见他神色没什么变化,便说道,“谢顾,是楼楼,我去看看他找我有什么事?” 泠惜打开蒙古包的木门,看楼楼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楼楼,怎么了?” 雷楼楼满脸憨笑,把手上的东西抱在怀里,“绿豆酥,番薯干。”他拍了拍袋子,感觉像拿着一袋宝贝一样,“还有,一整袋的橘子。我故意让我爸摘绿色的,没那么熟,可以吃久点。” “太好了。”泠惜一脸兴奋,这些都是他爱吃的。 雷楼楼不时地往蒙古包里瞄,压低声音悄悄问道,“谢顾那家伙,不在吗。” 泠惜刚想说话,谢顾便踩着双人字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闲散散地走了出来,“怎么,找我。” 雷楼楼见这人居然穿着一身酒红色的睡衣,泠惜又是一条浅色裤子白色衫,两人站在一起立马形成强烈的视觉效果,特别是谢顾这人,又高大,几乎比泠惜高出半个头,加上那张高冷又拽的脸,泠惜本就白皙似雪,此时一看,雷楼楼不得不又忧愁起来。 “没有,我干嘛找你,和你又不熟。”雷楼楼有点给谢顾气势镇住,语气却硬挺着,“我找我们家泠惜。” 泠惜笑了笑,刚想把东西接过去,谢顾却是一手拿了过来,走了进去。 雷楼楼赶紧拉住泠惜的手,悄悄说道,“泠惜,谢顾那家伙,要是欺负你,就和我说。我……” 泠惜以为他要说什么气势山河的话,没想到雷楼楼又接一句说道,“我打不过他,到时我们两个偷偷走。” 泠惜不觉捧腹笑了下,由于动作幅度有点大,手不小心碰到了额头,不觉微微蹙眉站好。 谢顾走出来,刚好看到,脸色一沉,淡淡说道,“时间不早了,楼楼,回去蒙古包休息。” “知道了。”雷楼楼怏怏说道,走到泠惜身边,在他耳旁偷偷说了两句,便往自己蒙古包走去。 泠惜走了进去,谢顾正准备阖上木门,雷楼楼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楼楼,还有什么事?”泠惜不禁问道。 雷楼楼一脸认真:“我,找下谢队,泠惜你先进去。” 泠惜愣了愣,不知道楼楼又是唱哪出,刚想说话,谢顾却是走了出来,“哦,找我,那去那边说说。泠惜,你先进去。” 泠惜刚想说话,谢顾和雷楼楼两人风萧萧地走到了不远处一空旷处。 · “谢顾。”雷楼楼憋着气地叫道。 谢顾看向远处,若有所思,蒙古包的身影依稀,远处似乎有狼叫声,马却都已经站着睡着了,清风野草,星星不多。 “总之,不管怎么样,泠惜说你们和好了。”雷楼楼顿了顿,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既然和好了,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 夜幕遮住谢顾眉目,雷楼楼看不出他脸上神色变化,“泠惜,他真的很……” 雷楼楼声音突然有点哽咽。 谢顾淡淡说道,“他很什么了?” 雷楼楼猛地吸了一口气,想到泠惜叮嘱过自己,“很努力。” “总之,我和泠惜从小一块长大的,我对他的了解比你还多。”雷楼楼稍稍握紧了拳头,“你们就好好处,好好过,你……”他忽然挺住了,又下定决心,“不要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谢顾肩膀一滞,声音似乎带着愠怒,却又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说,我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 雷楼楼缩了缩脖子,好不容易借着夜黑风高气势涨成的勇气,瞬间又没了,他的拳头又握紧了些,一时不明白谢顾这句话是提问,还是生气。 “没什么,总之,泠惜是很好的一个人。”雷楼楼豁出去了,“你对他好点,他吃过的苦,太多了。” 谢顾手插在裤兜里,沉默不语。 “算了算了,不说了。”雷楼楼转身,正要往自己蒙古包走,又想起了刚刚要嘱托谢顾的事,“对了,泠惜不是刚摔马吗,我在车上的时候上网查了,说要好好休息两三天,你知道的,别让他太劳累。” “知道。”谢顾淡淡应道。 雷楼楼:“我不是带了橘子吗,你剥一些橘子皮放在桌子上,泠惜很喜欢闻这个味道。”他顿了顿,又将那人背影扫了一眼,“橘子味还能让人,清心寡欲些。”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快走了,生怕给人追杀一样。 · 谢顾静静地站了许久。 那人还是那样子,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撩人多过火。 他深深吸了口气,穿着睡衣在外面站这么久,草原的夜,终究还是凉。不过,正好,他需要好好冷静。 泠惜,真的让他太上头了。 谢顾嘴角扬了扬,抬眸望向星空,北斗七星出现了,他学着泠惜将北斗七星依状画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北极星。 一会,他转过身,慢慢地走回蒙古包。 推开门,泠惜已经趴在笔记本上面睡着了,笔记本还亮着。 是在等他吗? 应该很累了吧,要不然不会趴在笔记本上就睡了。 为什么那么努力地码字,仅仅只是喜欢吗? 谢顾将木门阖上,弯下腰,将他额头上的碎发往旁边拨开,目光不经意落在了泠惜护腕上。 他轻轻地碰了碰,指腹似触非触地摸了下,犹豫片刻后,伸出手揽着泠惜的肩膀,抄起膝盖,小心翼翼地抱起在竹椅上熟睡的人。 …… · 一阵清香味,带着微酸,闻起来心旷神怡。 泠惜缓缓睁开眼睛,很是惬意,虽然摔了一下,感觉昨晚睡得异常舒服。 他坐了起来,望向对面床下,是自己的拖鞋。 昨晚,估计又睡着睡着,跑到谢顾身旁了。 泠惜不觉摸了摸脖颈,他从小睡觉其实很是安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谢顾睡在一张床上,他总是不知不觉地想挪到他身旁,蹭在他身边。 蒙古包内空荡荡的,泠惜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桌子上面有两个剥好皮的橘子,绿色的橘子皮被错开整齐有序地摆放着。那橘子皮,应当不止两个。 原来,那清香味,就是从这些橘子皮散发出来的。 泠惜用力地深吸了一口,好熟悉的味道,如当年…… 第32章 白衣哥哥 “阿姨,请问这个拖把和桶多少钱?”泠惜站在小卖部门口问道。 “小兄弟,一看你肯定也是大一新生。”小卖部阿姨走了出来,指了指一旁的拖把和桶,“只剩下粉红色这个颜色了,你确定还要吗?” 泠惜愣了愣,有点不知所措,他在刚刚建立的群聊四人组发了条微信: 【大家,拖把和桶只有粉红色的了?还要吗?】 肖建:【这个……】 陈钢龙:【行吧,总要打扫,在宿舍里面又没人看到。】 秋至诚:【泠惜,你回来路上要是有人问,就说是给女朋友买的。】 肖建:【好主意。】 陈钢龙:【帮我买条牙刷,忘记带了,谢谢。】 泠惜:【好。】 泠惜将手机放回裤兜,“阿姨,没关系,就要这个。” 小卖部阿姨走到收银台,“这些都是你的。” 泠惜多拿了一支牙刷放到收银台,“嗯,麻烦算下多少钱。” 小卖部阿姨一阵娴熟的操作,还时不时问下泠惜读的是哪个学院,老家是哪里的,家里有几兄弟姐妹…… “368。”机器叫了声。 泠惜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那个,阿姨,能不能分开给,68元给现金,300微信支付。” 阿姨皱了皱眉,“行,等下,我电脑操作更改下。” 泠惜不好意思说道,“麻烦了,谢谢。” 小卖部阿姨:“这么客气的,新生就是有礼貌。” · 大学新生报到第一天,学校比以往多了许多人。 泠惜两只手拎着、提着一大堆生活用品,正往宿舍走去。 手机在裤袋里震了震。 “姐。”泠惜走快两步,站定在一棵老香樟树下,赶紧放下桶和拖把,将装满生活用品的袋子都放到了地上。 于凡凡:“泠惜,报到了吗?” 泠惜:“嗯,资料都交好了,刚买了衣架、牙刷牙膏、纸巾,很多生活用品。” 于凡凡:“下次要这些你提前和我说,姐在网上给你买,就不用这么累提到宿舍了。我在网上看了,你们学校很大,估计要走半个小时吧。” “泠惜。”忽然有三个女孩子朝泠惜打了个招呼,笑着看了看他手上粉红色的拖把和桶。 “女朋友的。”其中一个笑嘻嘻的问道。 泠惜“嗯”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不过记得是今早报名的同班同学,见过面,只是忽然忘记名字了,他赶紧朝三人又点头打了下招呼。 “同学吗?”于凡凡在电话那边笑道,“我听声音好像是女孩子。” 泠惜:“嗯,突然忘记名字了。姐,没事,下次我自己在网上买,今天报道才到学校,所以就去小卖部买了。” 于凡凡:“妈有没有拿钱给你?” 电话那边安静了下。 泠惜:“姐,家里欠人家钱,我明白的。” 于凡凡:“等会我微信给你转2000元,你收下,知道你会去做兼职。不过你现在刚到学校,什么都要适应,生活必须品总得买,吃饭也要,等都准备好了,再去做兼职。” 电话安静了一会。 泠惜点了点头,刚刚他已经把身上400元钱几乎全花光了,只剩32元。他有点哽咽,又有点撒娇,“姐,谢谢。” 于凡凡:“我们泠惜都读大学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 泠惜笑了笑,“泠惜再怎么大,都是弟弟。” 电话那边突然叹了口气。 泠惜担心问道,“怎么了,姐。” 于凡凡:“要是哥会想就好了。” 泠惜笑道,“姐,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帆哥送我去坐车的时候,给了我400元。” 那边似乎惊讶了一下,“他怎么有钱?” 泠惜摇了摇头,“当时我不要,他硬塞给我的,还有100是现金。” 于凡凡不禁笑了下,“如果哥不赌,就好了。” 泠惜笑道,“姐,给哥点时间,他会改的,我相信。” 于凡凡:“泠惜,你从小都这样,什么都往好的方面想,我真担心……” 电话忽然安静了一下,于凡凡坐在缝纫机前,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一堆裤子。 泠惜:“姐。” 于凡凡:“哦,没什么,我就是怕你老是太好了,给人欺负。” 泠惜听到缝纫机“哒哒哒”的声音,“姐,知道了,你别老操心。在缝衣服吗?” 于凡凡:“嗯,我不和你说了。对了,爷爷嘱托我让你给他打个电话,他说有要事和你说。 泠惜:“知道了姐,你忙去,不要太辛苦了。” 说完,泠惜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刚想把东西提回宿舍,又想起了什么,重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阿姨,”电话通了,泠惜边整理头发边说道。 电话那边,声音有点疲倦,“啊,泠惜,到学校吗?阿姨刚想打电话给你。” 泠惜笑道,“嗯,阿姨,到了,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在回宿舍的路上。” 电话那边忽然安静了一下,忽然声音有点迟疑,“泠惜,有……” 还未说完,泠惜赶紧说道,“阿姨,我有钱,你不用担心。到时安排好了,我去做兼职,以后学费和生活费你们都别担心,我可以自己赚。” 电话另一头变得安静。 泠惜刚想说话,声音从话筒里又传来,“泠惜,是阿姨和叔叔没本事,委屈你了。” 泠惜晃了晃头,笑道,“阿姨,我听说大学生兼职赚的钱也不少,我到时多做几份,家里欠的钱我们一起还。这样你和叔叔、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一帆要是你这么懂事就好了,你最小,他做哥哥的,应该照顾你才是。” 泠惜一只手紧紧攥紧手里32元钱,“阿姨,哥送我去坐火车时,给我买了吃的还给了我400元。” 电话那边“哦”了一声,声音虽然疲倦,却多了几分欣慰,“昨晚找你哥要几百,他都说没有,估计是和别人借的。” 泠惜“嗯”了一声,“阿姨,你昨晚上夜班,先去休息。” “嗯,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泠惜把手机放回裤兜,拎着一堆东西,往宿舍走去。 · “总算搞完了,前一届的师兄真是不够意思,也不收拾干净再走。”肖建整个人瘫坐在自己位置上。 陈钢龙瞧了瞧粉红色的拖把和拖桶,“行了,大家以后就一个宿舍了。四年,我们要同心协力,应对老师各种点名和考试,争取胜利毕业。” 肖建拍了拍手,“我可是要来拿奖学金的。” 陈钢龙侧脸,笑嘻嘻说道,“肖室长,以后抱你大腿。” 秋至诚:“我大学就要把以前没打的游戏全打个过瘾,耶,大学万岁。”他看了一眼正在整理书籍的泠惜,问道,“泠惜,你大学有什么计划。” 泠惜看着收拾整齐的宿舍,笑着说道,“先找几份兼职。” 三人心领神会地互看了一下。 肖建颔首道,“大家记得帮泠惜多留意哈,谁先去冲凉。” 陈钢龙:“好像冲凉卡要充钱,你们都充钱了吗?” 四人都摇了摇头。 泠惜:“我先去冲凉,洗冷水就行了,明天再去搞。” 肖建:“行,你们把卡给我,我帮你们冲了先。顺便去买个夜宵,谁要?” 秋至诚站了起来,“我和你去。” 陈钢龙:“帮我带一份炒河粉。” 泠惜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卡,“夜宵我不用了,等会要去取快递。卡这,谢谢肖室长了。” 肖建注意到他书包旁边插着一根白色笛子,“泠惜,你会吹笛子?” 泠惜点了点头,将笛子拿了出来,发现刚刚搞卫生时有些灰尘落在了上面,抽出一张纸巾边擦拭边说道,“嗯,不过吹得不是很专业,还要学习。” 肖建:“可以看看吗?” 泠惜笑了笑,将笛子递给肖建,“当然可以。” 肖建仔细看了看,“这笛子做工大气流畅,颜色均匀,而且古韵丰厚,很是精致。” 秋至诚走近,小心地摸了摸,“嗯,手感不错,估计价格不菲,可千万不能摔了,免得到时吃土。” 泠惜不觉笑道,“这是我爷爷自己手工做的。” 肖建将笛子递还给泠惜,“你学了多久?” 泠惜沉吟道,“读小学时候就开始学了。” 肖建赞许道,“那还说一般,对了,学校有个笛子协会,可以参加。到时可以通过协会找一些教吹笛子的兼职,现在大家都很重视民乐和古文化,按小时收费,听说收入很不错。” 陈钢龙鼓掌道:“奏一曲,庆祝我们四个即将成为大学四念的患难之交。” 秋至诚也附和着,“来一曲来一曲。” 泠惜笑着点了点头,将白笛送至唇边,悠扬缥缈地旋律缓缓从宿舍飘荡至阳台,绵延回响,轻轻地传了出去。 一曲完毕。 宿舍安静了半晌,随后,肖建带头鼓掌道,“哦,原来这就是一般的水平。” 秋至诚拍了拍泠惜肩膀,“这音符可拨动了我一个个神经啊,我们宿舍估计要出个会长。” 泠惜惑道,“什么会长?” 陈钢龙坐在椅子上侧着头说道,“肯定是笛子协会会长,没有正,这水平肯定也能当个副会长。我听说进各种协会的超过一半,水平都不咋地。” 秋至诚由衷感叹道,“为什么我小时候没有这么一个爷爷呢。” 忽然,对面宿舍楼传来了几声欢快的调侃。 “对面哪个师弟在吹笛子,吹得师姐心花乱坠的。” “我是笛子协会的师姐,师弟是哪个宿舍啊,我们会长说要上门招新了。” “我们刚刚认真听声辨位了,估计就是三楼或者四楼的新生。” “这个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哪位师兄莅临?” “……” “是我们隔壁宿舍的,不过为了人家的隐私,我们决定像师姐们保密。” “我们是楼上的师兄,师弟们可以同师兄说。” “班长你来掺和什么,回去睡觉了。” “原来对面宿舍楼一直那么冷漠,是少了一个笛子。” “兄弟们,招新我们也和师弟凑热闹去,大家一起进军笛子协会。” “……” 顿时,由于一首笛曲,两栋本来多年各司其职的宿舍楼忽然熟络了起来,忽然你一句我一句地隔空传起话来了。 泠惜四人有点哭笑不得。 秋至诚无奈道,“我们,要不要也去喊喊。” 泠惜赶紧摆手,“别别别,到时……”他摸了摸脖颈,有点无语地苦笑着。 肖建颔首,“还是赶紧各忙各的,要不明天起不来了。至诚,我们先去充卡和买夜宵。” 泠惜如释重负,“嗯,我先去冲凉,再去拿快递。” 陈钢龙:“我也有一份,泠惜,你等会也帮我一块拿了。” 泠惜:“嗯,就你的名字。” 陈钢龙:“对,谢谢啦。” 肖建和秋至诚不觉互看了一眼。 第33章 白衣哥哥 泠惜冲好凉,头发随意用毛巾擦了下,和陈钢龙说了句出去后,便拿着手机迅速地走出宿舍。 “爷爷,是泠惜。”电话那边接通了。 于河年纪大,眼花,人家打电话来时,经常看不清名字显示,经常是听音辨人。 泠惜每次打电话,都会先报下自己的名字。 于河坐在屋顶阳台上的木椅子上,把手机靠近耳朵,笑呵呵地说道,“泠惜,我听出是你了。怎么样,到学校了是吗?” 泠惜手指插进头发里,搓了搓,笑道,“爷爷,肯定到学校的了,都晚上了。” 于河咳了一声,“对对,都有点老糊涂了。” 泠惜担心道,“爷爷,你怎么咳嗽了。” 于河:“没事,就去种菜时,下了雨,不小心淋了,让你奶奶明早给我煮碗姜汤喝喝,祛祛风寒就好。” 泠惜走过一个亭子,朝亭子旁边的湖看了几眼,“爷爷,我在网上给你买那种穿的雨衣寄过去,那种好用。” 于河:“不用,要我让你姐买,家里又不是没雨衣。” 泠惜:“家里那个不好,姐给我转了2000元。我给你买。” 于河:“嗯,挑个一般……。” 话还未说完,电话传来另一个声音,“和谁在打电话,要不要茶?” 于河大声说了句,“泠惜,说到学校了。” “哦,叫他和同学好好相处,平时省着点花。” “知道了,泠惜这孩子还用操心,懂事得很。” “要不要茶啊?” “放着,我等会下去喝。” 那边变得安静后,泠惜才缓缓说道,“是奶奶。”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爷爷,姐给我钱我没和阿姨说。” 于河点了点头,声音也故意压低,“嗯,你妈没问,就别和她说。这事,也不用告诉你奶奶。” 泠惜:“嗯,知道了,爷爷,每个月家里都要还钱,姐这个月肯定要熬夜加班了。” 于河轻轻叹了一声,“辛苦你姐了,都是家里耽误她。” 泠惜垂下双眸,咬了咬唇,然后笑着安慰道,“爷爷,你别担心,以后有我。” 于河笑了笑,“你别瞎帮忙,知道你有心。”他忽然停了下来,认真地说道,“泠惜,你要记得,你不用报恩,你爸妈是于家的恩人,要说欠,是我们于家欠泠家的,知道吗?” 泠惜又搓了搓头发,“知道了,爷爷,是叔叔和阿姨去孤儿把我带回来的,我们是一家人呢。” 于河又“咳”了几声,大笑了下,“是是是,我们家泠惜就是心地好。” 泠惜笑了笑:“爷爷带大的。” 于河:“嗯,对了,我让一帆给你带的白笛子,有没有带到学校去。” 泠惜:“带了。” 于河满意地摇了摇木椅子,“我特地打听了,你们学校有个笛子协会,记得,要参加。” 泠惜点了点头,“知道了,爷爷,早上还特地问了辅导员,过两天学校各社团招新,我就去报名。” 于河:“听说入协会要交费?” 泠惜看着满地的快递,低着头寻找着,“嗯,不过辅导员说30元就可以进了。” 于河:“那行。” “您好,我就这两份快递。”泠惜将两份快递拿了起来。 于河:“在拿快递?” 泠惜:“楼楼给我寄了一箱橘子。” 于河笑了笑,“楼楼那小子还特地打了个电话给我,说他读书的地方离你那,只要两个小时的高铁就到,说以后可以常常去找你。” 泠惜点了点头,“嗯,本来他想和我读同个大学的,不过两人分数差太多了,没办法。” 于河:“嗯,好好学习,爷爷知道你,别老想着赚钱,回宿舍去,你奶奶喊我,我下去喝茶了。” 泠惜胳膊夹着一箱橘子,手上拿着陈钢龙的小快递,走了一段路,肩膀不觉有点酸,正好走到亭子,便坐到石凳上休息,“好的,爷爷你早点休息。” 手机震了下,泠惜看了下,肖建给自己推送了好几条周末兼职的信息。 泠惜深吸了一口带着湖水味的空气,发了个笑脸:【谢谢肖室长。】 · 坐着不到一会,泠惜见一对情侣如胶似漆地走了过来。 也是,亭子本就在学校偏角处,此时又是月黑风高时,确实谈情说爱好地方。 泠惜抱着橘子拿着陈钢龙的快递,识趣地走开了。 走到一半,电话响了,泠惜迅速从裤兜里摸出耳机戴上。 “泠惜,橘子收到了吗?”雷楼楼大声又激动地说道。 泠惜带着耳机,“嗯,刚拿到。” 雷楼楼气喘吁吁地说道,“我让我老爸挑最好吃的,你给同学们分一些,说是自家种的,他们都喜欢这些呢。” 泠惜笑了笑,“我都咽口水,今晚剥一些橘子皮放桌上和床头,祛祛味清新清新空气。” 雷楼楼:“嘻嘻,对了,你们宿舍几个人一间?都叫什么名字?” 泠惜:“四个人一间,室长是肖建,还有一个很喜欢打游戏的叫秋至诚,另外叫陈钢龙。你在干嘛,怎么喘气喘成这样子的?” 雷楼楼:“爬楼梯,真够他妈倒霉的,刚报道整栋学校就停电了,听师姐师兄们说,学校百年难遇一次停电,就给我们这届新生碰到了。” 泠惜路上碰到隔壁宿舍四个人,正准备去外面吃夜宵,不禁笑道,“天将降大任于你们这届新生呢。” 雷楼楼那边又抱怨道,“我们宿舍是八个人一间,而且,在老校区,好破,又暗,条件艰苦啊。我们宿舍的人还没认齐,有的跑去见师兄师姐了,有的和其他宿舍的人跑去吃宵夜了。对了,我等会给你拍张照看下我们宿舍。” 泠惜:“我等会回去也给你拍张,我们床下面是各自的桌子,宿舍打扫后还挺新的,我们是第二届住进来的。不过,就是宿舍的信号很差,下午我们研究了下,外面阳台饮水机旁边,信号是最强的。” 雷楼楼发出一声“啊”,聊表羡慕之前,“你知道吗,我们是摆了八张桌子在一处,床是上下铺,摆在另一处。上下铺,对面坐,大眼瞪小眼,都没什么隐私,不想说话……” 泠惜安慰道,“大学很少在宿舍的,一开始不习惯,住习惯就没什么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呆在了原地。 雷楼楼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泠惜,怎么了?” 泠惜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惊讶又悄悄地说道,“楼楼,我看到了一匹白马,就在我面前。” 夜深人静…… 林荫大道…… 路灯昏暗…… 学校街角…… 一匹白马,静谧地站在学校,悠长、悠长又寂寥的街角处,清风明月,那骏马雪白的鬃毛如披上了雪色,突然地出现,好似从月宫下来般。 “泠惜,你在学校?”雷楼楼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泠惜四周仔细看了下,不敢有大动作,的确是白天走过的路,“在,我白天经过这里。” 雷楼楼不可思议地“咦”了一声,“那,你算不算碰到危险了。” 泠惜回过了神,无奈地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认真地回道道,“应该不算,毕竟遇到的不是狗熊。” 雷楼楼在那边“嘘”了一声:“泠惜,你还是悄悄绕路走吧,太诡异了,那么大个学校,条条大道通宿舍。别走那里了。” 泠惜应了一声,同意道,“我觉得也是,还是……” 话没说完,白马却朝着他快走了过来。 · 泠惜赶紧往旁边侧了侧身,往后退了几步,忽然,“嘣”地一声,整个后背撞入了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上。他不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撞到人后,才慢慢转头。 一张高冷禁欲的脸,面部棱角分明,眉宇英气,锋芒尽显,很英俊,却给人一种强大的距离感,觉得此人过于冷淡。 泠惜不觉抱紧怀中的橘子。 他刚想说句不好意思的话,男子却突然嘴角微勾,在他耳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 泠惜识时的安静了下来。 忽然,另外一名黑衣男子骑着辆单车,不断使劲蹬,想追上面前的白马。 单车,赛马…… 泠惜又朝他身后那名格子衫男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 男子勾着嘴角,轻声说道,“白衣哥哥,我们在抓马,别慌。” 抓马…… 泠惜朝单车上的黑衣男子看去,见他一个劲地蹬着单车,头上汗水飘零,脸涨得通红,估计是追马追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身后这名格子衫男子倒是气定神闲的姿态,手插在裤袋里,俨然揣着一副观看单车人马赛跑的不紧不慢。 泠惜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是,这两个男子,月不黑风不高的,在校园里抓马。 为什么校园里会有马? 这两人是学生吗?格子衫看起来像,那名黑衣男子好像,长得有点成熟和过于慈祥了。 马为什么要跑?人为什么要抓? 今晚,怎么那么多诡异的事。 泠惜闪过一堆困惑,但却自然地跟着身后那名男子,端起了一副认真观看的姿态,一时忘记了掉落街边耳机里面那人的呼喊。 白马跑着跑着,逐渐放慢了脚步,格子衫男子慢慢走到前面去,朝着白马轻轻地吹了个口哨,白马竟然听话的跑了过来。 男子伸出手,抓住了牵马绳。 黑衣男子不管不顾地将单车扔在一边,几步跑了过去,也抓住了牵马绳子。 “累死我了……”黑衣男子弯着腰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还好抓住了,没人看到吧。” 格子衫男子摇了摇头,忽然犹豫了下,随后,朝泠惜看了一眼,勾了勾嘴角,“除了那位白衣哥哥。” 泠惜肩膀猛地一滞,忽然想起小说里看到的许多情节。 不会,是要灭口吧? 光天化日!不,好像是黑灯瞎火…… 黑衣男子缓缓地走了过来,一脸关爱亲切。 泠惜不觉打了个寒噤。 “是师弟吧?哪个专业的,我看像大一新生。”黑衣男子将泠惜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朝格子衫男子瞪了一眼,“谢顾,什么眼力,怎么叫人家师兄的?” 泠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格子衫男子,感觉他好像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那位黑衣男子笑嘻嘻的,满脸亲切,不过,泠惜还是不觉往那嘴角微勾的格子衫男子靠近,感觉这人更可靠些。 泠惜朝二人缓和地笑了笑,瞄了一眼白马,“那个,我是大一的,你们三位……” 他刚意识到自己口误,格子衫男子挑了下眉,黑衣男子忙凑近自己:“师弟,小点声,别把其他同学引过来了,到时给黄院长知道,我肯定得写检讨。” 泠惜笑着不语,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并不大声,依旧再压低声音,“嗯,那个,能不能请问下,你们这匹白马是从哪里来的?让它在学校,我担心会伤到其他人。” 黑衣男子:“师弟,我叫莫威,你喊我名字就行了。那个,”他指了指正在抚摸白马的格子衫男子,“也是我们学校的,大二,叫谢顾。” 泠惜听到这名字,愣了一会,才回神道,“我叫泠惜。” 谢顾勾着嘴角,“泠惜好。” 泠惜刚想同这两位师兄问下好,谢顾接着说道,“泠惜,唤名字就好。” 泠惜揉了揉眉心,心想自己高中辍学了两年,指不定比他还大一两岁,便笑道,“嗯,对了,刚好我朋友从老家那边特地寄过来一些橘子,当是见面礼,给你们几个尝尝。” 说完,他将箱子放到地上,胶纸撕开后放到裤兜里,给谢顾和莫威两人各拿了两个。 “偏绿色的比较酸。”泠惜手上拿了几个给他们挑着。 莫威眼疾手快地拿了两个黄色,“我可受不了酸。” 谢顾看了看,没拿。 泠惜以为他不喜欢,便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我有个朋友也不喜橘子。” 他刚要把橘子放回去,谢顾忽然开口问道,“哪种口感好?” 莫威早剥完了手里两个橘子,几口便解决了,“嗯,好吃,真好吃。谢顾,黄的好,挑黄的。” 泠惜笑了笑,挑了一黄一绿的,各剥成两半,分别递给谢顾,“你都尝尝,个人口感,很多人都喜欢黄的,不过我喜酸,喜欢挑绿色的吃。” 谢顾接了过来,各尝了一下。 泠惜见他吃尝到绿色那片时,不住地凝眉,忙说道,“要是太酸了,就不要了。” 谢顾却是一口把橘子吞下去了。 泠惜无奈笑道,“看来你不怎么能吃酸。” 莫威凑了过来,“泠惜,帮个忙,今晚的事你可别和任何人说,宿舍的人也别说。” 泠惜瞧着那匹白马,沉吟道,“你们……” 谢顾将橘子皮拿着闻了闻,挑了挑眉,“泠惜,你知道我们学校是第一家设有马业科学本科学院的大学吗?” 泠惜又朝白马看了一眼,随即反应过来,记得在填报志愿时候,似乎有瞄到马业科学学院,“哦,那,这匹马就是马业科学学院的。” 莫威赶紧点了点头,“对对,我就是这个学院的,研二了,刚刚是写论文需要,去学校马场特地采集一些数据,没想到把这白马惊到,跑了出来。还好,及时抓住了,没给发现。” 泠惜不住微微捧腹笑了下,刚刚还以为这两人是在学校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原来都是为了学业,“不好意思,刚刚还误会你们是哪里来的偷马大盗。” 谢顾牵着白马,勾着嘴角笑道,“还好,要不误会就大了。” 泠惜点了点头,“白马真是好看。” 谢顾将白马拉近了一些,“你可以摸摸。” 泠惜不觉莞尔,“说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匹真马。”他便边说边温柔地抚摸着白马脖颈处的鬃毛,一脸欣喜满足。 谢顾目光落在白马身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不住打趣道,“泠惜骑上白马,肯定比我们都好看。” 泠惜惑道,“为什么?”他顿了顿,也反应过来,“对了,你们都会骑马。” “白衣白马渡秋月。”谢顾勾着嘴角,边开玩笑,边邀请道,“泠惜若想骑,到马业科学学院找我们,我是一班……” 莫威赶紧接着说道,“我是研二的,马业科学院学生本就比其他学院少,就一个班。” 泠惜点了点头,感觉这两人虽然第一次见,不过人都很好。 只是,马业科学院专业的学生上课时间还可以骑马吗,那不是上课太有趣了。 “嗯,那就先谢谢莫威、谢顾,有机会我就过去看看。”泠惜未多问。 大学四年,除了顺利毕业,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学费、生活费、叔叔家里欠的债,还有,他的梦想。 他已经做好准备,大学许多活动他都不过问了,也算别无选择地另外一种目标明确。 不过,泠惜看着谢顾牵着那匹白马,还是想着,真有空闲时间,一定得过去。 “对了,我是中文学院古文学专业三班的。”泠惜说道。 “好像,和林泉是同个专业。”莫威也走了过来,摸了摸白马的鬃毛,“马是全天下最美好的动物。对了,我们得把马还回马场,泠惜,谢谢你的橘子。”他顿了顿,又凑近说道,“记得替我们保密。” 泠惜笑道,“嗯,放心。” 谢顾似乎还想说话,却给莫威一把抓住,牵着马催促道,“赶紧赶紧,差不多到查岗时间了。” · 泠惜剥了一个青橘子,看着远处二人一马一车的背影渐行渐远,感觉这两人甚是有趣,深吸了一口橘子皮香味,虽是疲惫,却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期待。 “加油。”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句。 正准备回宿舍,泠惜想起了一件事,方才往后退时不小心撞到谢顾,当时耳机也滑落了,电话还没挂断。 他赶紧把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 通话中…… 泠惜拿起耳机戴上,刚叫了声“楼楼”,那边便传来一阵悲天悯人的长叹。 “泠惜,我在这里给你牵肠挂肚的,你居然在吃橘子。”雷楼楼哀怨地说道,“还在说什么马、什么秋月、什么酸不酸黄不黄的,我等到花儿都黄了才是。” 泠惜抱起橘子,边走边赔礼笑道,“楼楼,不好意思,刚刚给注意力都给白马吸引了,耳机又掉了,一时给忘记。” 雷楼楼:“行,下次过去找你请我吃麻辣烫,就不和你计较了。” 泠惜走过亭子,“嗯嗯,你来是一定要带你去的。” 雷楼楼忽然压低声音,“泠惜,刚刚那两个什么马学院的,谢顾和莫威。” 泠惜:“马业科学学院,楼楼,你都听到了,还记得。” 雷楼楼骄傲地“吱”了一声,“不是刚刚担心你吗,我全程都竖起耳朵在听呢,调了最大音量,还录着音,就怕你刚报道就给人家劫持了。” 泠惜不住笑出了声,亭子里面那对情侣盯着他老多几眼,泠惜忙加快脚步,“楼楼,你们宿舍的人都回来了吗?等安排好,我也去你们学校看看。” “咯吱”一声,累楼楼抱怨道,“听到了吗,泠惜,这个是老铁床发出的声音。” 泠惜安慰道,“楼楼,桌子上放盆植物,别老埋怨环境。”他又接着叮嘱道,“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后,有时间一定要多看些书。” 雷楼楼转了个身,“嗯,知道了,一定向我们泠惜学习,辍学了还带着书在身上。对了,差点忘了,我刚刚就是要提醒你,总觉得那个叫谢顾的家伙,就是大二那个,意图不轨的……” 谢顾笑的时候,是有点痞坏痞坏的感觉,不过,楼楼还能看到不成,而且,他应当不知道那件事,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泠惜不觉笑了笑,说道,“楼楼,人家只是开玩笑说话而已。不过,接下要开始找兼职了,都会很忙。” 雷楼楼有点生气地说道,“学费和生活费都要你自己交?” 泠惜:“嗯,没事,我家那个情况你也知道。放心,这个能力,我还是有的。” 累楼楼不满说道,“知道啦,总之别让自己太辛苦。” 泠惜:“嗯,我先挂了,到宿舍了。” 泠惜推开门,三人已经把夜宵刨得差不多了。 肖建抬头向门口看过来,“泠惜,是什么?” 泠惜把门关上,早上四人在选位置时,他随意选了个靠门处,拍了拍箱子,笑道,“老家那边的橘子,大家饭后水果继续。” 第34章 夜半翻 | 墙 泠惜睡眼惺忪从桌子艰难地爬了起来,坐直了身子,朝窗外看去,碧绿的银杏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排金黄。 只是不似此时有点疲惫的他,学校路两旁种了许许多多的银杏树,满路黄时,便给人一种飒爽英姿,凛然威风之感。泠惜不住多看了几眼,顿觉神清气爽。 他们学校很大,几乎每个学生都有一台电车,不过,交警管得严,电车只能在学校里面开。另外,学校内部也有规定,任何交通工具都不允许开进银杏树生长的这条大路。所以,老师们学生们到教室的这段距离,都只能步行。 冲天银杏守长街,满校尽带黄金甲。十里银杏长街,是他们学校的一大特色。 泠惜刚来学校时,因为老家那边很少有银杏树,更还提这么大一片的,所以他特地过来看了看,还给雷楼楼和姐拍了照片过去,并且叮嘱姐拿给爷爷瞧。 当时的银杏还没有变黄,碧绿的银杏树和灰色的马路交相辉映,银杏树叶子茂密且奇特,是一个扇形的样子,边缘的地方是似水一般波浪形状,不是很整齐,也是十分好看。 只是,这一大片的银杏树好像今早他睁开眼,就突然变黄了一样。也难怪,自打安排好学校的一切后,泠惜依爷爷的话,参加了学校的笛子协会,然后便开始兼职和学习两头跑,常常是早出晚归。 赏心悦目地看了几眼黄银杏,泠惜揉了揉眼睛,才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好像逃了不少课。 还好,没给发现。 不过,由于学校规定,十里银杏长街不准骑自行车、电动车,汽车更别提了,所以,老师和学生们对这条银杏长街,都有着复杂的感情,是又爱又恨。 十里金黄,万分温柔,诗情画意。 十里长街,百米冲刺,心跳不已。 有时候,老师和学生上课要迟到时,好不容易火急火燎地喊赶到这里,顿时心头一凉,须臾只能发愤图强,扔下各自的交通工具,以百米冲刺地速度,在这诗情画意里激动不已地狂奔。 闲时感叹这长街真是美啊,赶路时只能一边跑一边咒骂这长街真是长啊。 “要点名了,赶紧和肖建说,群里他没回复。”秋至诚推了几下泠惜,见他正看着外面发呆,忙提醒道。 泠惜刚想偷偷给他打个电话,忽然,便看见实力银杏长街,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迎着风,奔跑冲刺。 “还不打?泠惜,你昨晚几点回的,还没睡醒吗?”秋至诚见他又盯着窗外面。 泠惜轻声说道,“至诚,看窗外。” 秋至诚探过头去,他们的室长大人正在金黄色的银杏树下以百米冲刺之速度飞奔而来。 忽然,泠惜发现肖建后面,好像还出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他将眼睛戴上,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秋至诚不住感叹,“原来,人的潜能为无限前提下必须后面有人逼一把才行。” “陈钢龙回了吗?”泠惜回头问道。 秋至诚似乎不大关心,“还没回。” 泠惜未多说什么,头埋在桌子下面偷偷又手机“嘟”了他下。 电话接通,泠惜低声说道,“看群。” “肖建。”学委拿着本子和笔,边点名边登记。 “肖建……没来吗?”学委大声喊了一下。 “到。”泠惜举了下手。 “陈钢龙。” “陈钢龙……没来是吧。” “秋至诚。” “秋至诚,没……” “到。”秋至诚赶紧举了下手。 “泠惜。”学委不满地看了秋至诚一眼。 “到。”一声如释重负马到功成强装镇定的回应声从教室后门旁角落座位上铿锵有力地传了上来。 · “行,我的课不多,这学期超过三次点名没到的,期末考自求多福吧。”老师从学委手中接过点名册,扫了一眼,把册子扔到讲台上,“继续上课!” 泠惜打开微信群【银杏四结义】,将老师的话重新发了条信息: 【老师说了,这学期超过三次点名没到,期末考自求多福。】 陈钢龙发了个呕吐的表情:【变态……】 肖建趁老师不注意,轻轻地飘了过来。 秋至诚低声道,“肖室长,你体力可以吗,还说自己最不擅长就是运动了。” 肖建无语摇了摇头,“给逼的。对了,上什么课?” 泠惜指了指书本,轻声说道,“古代诗词与散文研究,老师虽然严厉了些,不过他讲课不错。” 秋至诚:“那你还趴着睡觉。” 泠惜笑了笑,低声说道,“我没睡觉,就是眼睛乏,趴着听课。” 肖建朝四周扫了扫,“人家闭目养神听课,比光明正大玩手机强。你昨晚怎么那么晚回,做什么兼职,干到这么晚,不怕给‘宿神’发现吗?” 宿神是是他们学校男生们对宿管大叔的称呼,比起女生宿舍那边,男生算是仁慈的了。 女生们直接管宿舍阿姨为宿煞。 泠惜按了按眼角,“有一个学员说要试课,迟到了一个多钟,回来时赶不上公交,又等了半个小时。”他看了老师一眼,见他讲得异常投入,就差穿越了,“翻|墙进了一楼,再偷溜回宿舍,不说,还真的差点给发现了。” 秋至诚悄声说道,“泠惜,像你这种看起来就是好好学生样的人,没想到是又逃课又翻|墙,还翻出经验了。” 泠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颈。 肖建低声揶揄道,“泠惜是有针对性地逃课,不像我们,逃的是什么课都不知道。”他忽然顿了顿,感叹道,“想当初,我是计划拿奖学金的,都是学生会耽误了我。” 泠惜又看了一眼窗外的银杏,他们宿舍的人都喜欢坐在最后倒数一两排,前面的同学大多低着头玩手机,少数趴在桌子上睡觉,也有拿着图书馆的书认真地阅读着。 秋至诚翻了翻泠惜的书本,见每章都有笔记。 泠惜眼皮实在乏,便又趴到桌子上,眯着眼睛听课了。 肖建和秋至诚已经习惯了,两人继续侃侃聊他们的天。 “今天,我们主要讲苏轼。有位学者曾经说过类似这样的话,我们每一个人,如果认真审视自己的精神世界,都会发现有不少甚为根本的东西是来源于苏轼的。” “他身上有一种力量,超越于逆境和悲哀之上,认清生活的真相,依旧热爱着。” “……” “苏东坡这人啊,一直在被贬的路上,却始终过得快活,吃饭喝酒写诗作文章。一开始,在黄州,《前赤壁赋》、《后赤壁赋》,什么‘大江东去’都来了,把他那些敌人气得要死。老派又上台,把他召回中央,不久新派上台,又给贬到更远的更穷更落后的地方去了。苏轼这人,不管到哪里,都幸福,‘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当时交通不便,不像现在有高铁飞机,都没有机会尝到新鲜荔枝。首都的敌人一读到他又在吃,又气得要死,日啖荔枝,还三百颗!又再贬,还是搞他不死。以为把他整到一个无肉无鱼,米面都需要从岛外运送的地方,他又悄悄给儿子写信,‘东坡在海南,食耗而美。’他的政敌是彻底无语了,最后,把敌人熬下台了,他还在写诗作文章吃饭喝酒。” 泠惜趴在桌子上,不觉眉梢微扬。 “他一生都在漂泊,却说过‘此心安处是吾乡’、‘我本无家更安住,故乡无此好湖山’……” “苏东坡有一个最亲爱的弟弟苏辙……‘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还是一个爱花之人,特别对当时吉祥寺的牡丹情有独钟……‘人老簪花不自羞,花应羞上老人头’……‘太守问花花不语,为君零落为君开’……内心焦灼时,更不能忘怀自然草木……” “‘我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吾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很多人在经历过灾难后,选择不再相信他人,也不爱任何人。可是,苏轼却始终有输出爱的能力,也选择相信,他是真正的心理治愈大师。” “‘乳瓯十分满,人世真局促。’苏轼爱吃茶,一碗清水煎红尘……” “生死又名,苏轼的生死观又是如何?‘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他曾经专心学道,练丹,还以神收气修炼内丹……‘大患缘有身,无身则无疾。平生笑罗什,神咒真浪出。’” “……” 泠惜趴在课桌上,闭眸凝神,认真听讲。 · 放学声响,秋至诚伸了个懒腰,“坚持就是胜利。” 泠惜从书桌上爬了起来,“到饭堂吃晚饭去?” 肖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咦,你居然说去吃晚饭,不是每次下课就急急忙忙去家教,就是一整天见不着人。难得泠同学今天有空吃饭,不饿也得去啊。” 泠惜摆手笑道,“那学生今天生病了,请了几天假。这几天总算可以好好泡在图书馆里看书了。”他一脸满足,“周日晚上又有一个成人,约了学笛子的试课。” 秋至诚看了他书包上的白笛,“怪不得带了笛子,以为你终于要去笛协了。” “是要去,会长找我,可能期末晚会要上去伴奏。”泠惜不住想起开学后几天,学校各大组织社团招新清晨,忍俊不禁。 · · · 入学,招新。宿舍几人,起了个大早 “准备加入什么社团组织吗?”肖建边刷牙边问答。 泠惜打开水龙头用水冲了下脸,“笛协。” 肖建漱了口水,“就一个,学生会参加吗?” 泠惜摇了摇头,用毛巾擦了下脸,“其实我挺想参加的,不过,兼顾不过来。” 秋至诚走了过来,“我准备参加游协和学生会卫生部,听说这个卫生部负责检查宿舍卫生。” 肖建拍了拍他的肩膀,颔首嘱托道,“以后,我们宿舍靠你了。不过,那个要竞争,你加把劲。” 陈钢龙:“听说我们班主任以前是国家羽毛球队的,我准备去羽毛球协会。” 四人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刚打开门,不约而同地傻了眼。 两位女生,清新脱俗,古色古香款款玉立着;两位男生,五官端正,毕恭毕敬满脸欢笑着,都穿着带有古风韵味的服装,一看,明显就是同个地方来的。 四人,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们。 四人,一愣一愣地看着他们。 半晌,泠惜发现这些人服装左上角写着一个草书“笛”字,立马反应了过来,刚想说话,其中一位男生拿着笔和纸便上前一步。 “请问,哪位是泠惜?” 肖建三人也反应了过来,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最后,他连宿舍门都不必出,就参加了学校的笛子协会,连会费都不用交。 师兄师姐们说,会费他们的会长已经给他交了,临走时还激动地感谢了泠惜,说没想到泠惜连劝都不用劝,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几人是一大早就出门,一大早就守在了他们宿舍门口,会长和副会长还给他们下了“生死令”,一定无论如何要把泠惜纳入门下。 泠惜也是听他们诉说才知道,不比学生会和社团,协会的竞争性太大了,学生的精力又有限,一般大家首选都是学生会和社团,然后才挑一两个协会当业余兴趣爱好参加。 所以,先到先得。学生们大多都是挑选了一两个协会,就不会再参加其他。他们自然担心新生们在琳琅满目的各小组织团体中应接不暇,最后还没走到自己这边,便都选完了。只是,泠惜不一样,他既然确定了笛协,便是确定,兴许是他一直不敢奢望太多,知道什么都要自己努力才能得到,也就万般小心,不敢浪费一丝精力。 另外,有的学生虽然入了会,或者忙学业,或者忙与老师们更接近的学生会和社团,或者一堆原因,渐渐地人员又开始凋零。 因此,避免给他家捷足先登,也为了招到真正挑得起本会担子的人,各协会每年招新,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开学那天,泠惜奏完笛子后,笛协会长和所有副会长立马召开内部筹划大会,秘密聊了一个小时,也就聊出了今早一顾泠舍的场景。 …… · 饭堂。 三人打好了饭菜,秋至诚瞥了一眼泠惜菜盘,“你是打了双份烧鸭吗?” 泠惜嘴里咬着一块烧鸭腿肉,摇了摇头。 秋至诚郁闷道,“怎么你的烧鸭肉那么多,还有腿肉的。” 肖建无语地笑道,“别计较眼前这点小肉。” 秋至诚放下筷子,叹息道,“肖室长,民以食为天呢。” 忽然,他见泠惜拿了自己的筷子,在他的盘子中夹了两块没碰过的烧鸭肉放到自己盘里。 秋至诚一脸感动地看着泠惜。 泠惜微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肖建故意叹了一口气:“那我呢?” 秋至诚白了他一眼,“你根本就不喜欢吃烧鸭,一边去。”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越来越发现,泠惜好像去到哪,都受欢迎。” 他话刚说完,便应验了。 班里几个女生看到他们三在吃饭,纷纷做了过来。 肖建和秋至诚心领神会的对视了一眼。他们班的气氛比较独特,都是各自几人成一派,不知是不是因为班长过于势力区别对待导致,因此总感觉没什么凝聚力。 泠惜其实也察觉到这种气氛,不过,他向来忙,班里的活动除非非得参加不可,一般他都是请假的。还有,经常逃课,所以,和班里的人都是见了面打打招呼,和宿友都没怎么一起在饭堂吃饭,更别提和其他人了。 只是,忽然几位女同学坐了过来,“非奸即盗”。三人勺饭的手突然变慢了,莫名生出一种静观其变的默契。 “泠惜,总算见到你来上课了。”一甜美的女同学说道。 泠惜礼貌地笑了下,说道,“以后还是要多上课才对。” “是啊,千万不能荒废学业。”一皮肤暗黄的女同学说道。 “就是就是,兼职也可以课后再去,或者周末啊。”另外一短发女同学说道。 肖建和秋至诚又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就你们认真,刚刚上课的时候不知道谁一直在看手机。课后、周末,唉,同学,人家泠惜都去啦。 泠惜摸了摸脖颈,从小到大,其实他一直不喜人多的地方,总觉得不自在,他依旧微微笑了下,“嗯,知道了,谢谢你们提醒。” “对了,泠惜,上周二点名时,有个男生帮你喊到,是几年级几班的?”甜美的女同学喝了一勺紫菜蛋花汤。 泠惜愣了愣,他不记得有叫谁帮忙过,像今天这么严格的,其实也就那么两三个。其他老师,有的是签到点名,宿舍三人经常会互相帮忙共渡难关;有的也是喊到,但不会和今天这样,老师站在讲台上眼神紧盯每个报到的学生,所以还是有对策。他其实认识的人很少,能真正叫上帮忙的,也就宿舍三人,其他人不敢麻烦。 “忘了,泠惜,就是长得挺高的,嗯比你还高半个头,而且,还挺帅气的,就是有点高冷。”短发女同学一脸嫌弃地看了刚打的番茄炒蛋。 肖建和秋至诚意味深重微微颔首,果然,“非奸即盗”。 泠惜想了想,无奈笑道,“我好像没认识这样的人,而且,也没叫其他人帮我喊到过。” 皮肤偏黄的女同学赶紧道,“文献检索与利用那堂课,还有西方文论专题、现代语言学专题、文体学研究,这几节课都有来。” “对对,当时人家都帮你喊到了。”甜美女同学接着道。 这下,泠惜三人互相看了看,更加是莫名其妙。 “诶,泠惜,不说,我还真记得有一次,我们整个宿舍都没去上课,那次就你一人没在缺课名单里。”秋至诚放下筷子,“当时你明明和我们说要一天出去兼职的,我还以为你回来上课了呢。” 泠惜似乎有点印象。 肖建又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对了,还有一次,至诚你在宿舍冲关时,我帮你喊到,本来想帮泠惜喊,突然就有人应了声‘到’,现在想想那声音比较低沉,不像泠惜的声音。” 泠惜揉了揉眉心,怪不得这大半学期都挺相安无事的,方才说的那几门课,他确实很少上,一来不是很大兴趣,二来实在是老师讲得太一般,觉得自己看书就可以了。 不过,原来…… 他看着肖建和秋至诚,“你们想想,还有什么奇怪的事?” …… 女同学们见三人不知不觉把她们给忘记了,听这几人说话,比她们还郁闷,也就懒得问,各聊各的吃着饭。 第35章 夜半翻 | 墙 闲棋落花艺术中心。 “泠惜,刚刚试课的樊叔说可以,下周开始上课。”一位身材保持得极其完好,皮肤依旧紧致有弹性的女子推开门,走进了泠惜平时给人上课的小房间。 泠惜擦拭完笛子,抬起双眸,笑道,“那太好了,卢姐,周日就可以上四节课了。” 卢姐朝他的书包看了一眼,“泠惜,会不会太辛苦了。” 泠惜摇了摇头,“不会,周日不用上课,我带了书过来,中间休息时,还可以看会书。” 卢姐赞许道,“唉,谁家,养出这么懂事的孩子,我家孩子以后要是有你一半,就够了。” 泠惜腼腆地笑了下,“卢姐看不出,你已经有孩子了。” 卢姐一脸笑意,“我和樊叔说了,最好提前点上课,你还要回学校,周一还有课,他说可以,到时就不用这么晚了。” 泠惜点了点头,“谢谢卢姐。” 卢姐:“等会怎么回去,要不要车你?” 泠惜:“不用了,谢谢卢姐,我坐地铁回去,很快的。” 卢姐:“行,赶紧回吧。” · 地铁中。 泠惜的手机忽然震了下,他放下书本,拿起手机,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 “姐,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泠惜有点担心问道。 于凡凡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问道,“泠惜,妈是不是找你要钱了。” 泠惜听出她声音似乎在颤抖,“姐,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于凡凡:“泠惜,你和姐说,妈是不是找你要钱了?” 泠惜知道肯定是隐瞒不过了,“姐,你别生气,是我主动和妈说帮忙还家里的钱的,我自己给的。” 于凡凡忽然哭了起来,“泠惜,你听姐的话,赚的钱自己存着,给自己交学费和生活用,不要再给家里汇钱了,知道吗!” 泠惜听到那边的哭声,心越来越慌,只能强作轻松镇定,他笑了笑,说道,“姐,没事,城市兼职很好赚钱,我还教人家吹笛子,一个小时有一百来块。对了,今天又有一位新的学员了。你也别担心我的学业,没有落下,我书包里都放着书,一有空闲就看。我保证到时一定让姐开开心心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姐,有我在,别担心,好不好。” 于凡凡:“泠惜,开个视频,让姐看看。” 泠惜不想让姐知道自己这么晚还在地铁里,抿了抿唇,“姐,我这里很黑,从宿舍走廊没有开……” “列车即将到站,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于凡凡叹了口气,“泠惜,地铁里面很黑吗?这声音我都听到会背了。” 泠惜感觉姐的情绪缓和了些,轻声撒娇道,“姐,我不想让你担心。” 于凡凡:“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泠惜插上了耳机,打趣道,“没事,我又不是女孩子,穿着简单,歹徒也看不上我的。” 于凡凡又叹了口气,“泠惜,你答应姐,别再给家里打钱了。” 泠惜犹豫了下,声音有点哽咽,“姐,发生了什么事,你和我说。我从小就没家人了,是叔叔阿姨把我养大的,你们就是我家人……”他顿了顿,努力控制住情绪,“你们别这样,有困难就要把我送走、推走,我能去哪?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我不想又孤零零……” “泠惜,乖。”于凡凡赶紧说道,“是姐不对,姐不是那个意思。” 泠惜咬了下唇,安静不说话。 于凡凡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泠惜永远都眉梢微扬,不让人担心。她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泠惜,以后你把钱打姐这里来。” 泠惜松开了唇,嘴角微扬,“嗯,听姐的。对了,姐,那以后你也帮我每个月拿一点给爷爷奶奶。” 于凡凡舒了口气,“嗯,学费和生活费我先扣留着,其他如果有用到,我再和你说。” 泠惜:“嗯,听姐安排。” 于凡凡:“还有,如果哥找你要钱,记得,一分都别给他,知道吗。” 泠惜迟疑了一下。 于凡凡突然又说了一声,“你给他钱,不是帮他,知道不。” 泠惜又咬了下唇,“嗯,姐,我知道了,一分都不给。” 于凡凡:“我看你前些日子给我发的小视频,你又瘦了,要多吃肉。” 泠惜嘀咕道:“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喜吃青菜多些,不喜肉,到学校,吃的肉比在家里多了。” 于凡凡笑道,“都是爷爷把你带坏的,才多大就开始养生了。” 泠惜笑道,“有备无患,早养长寿。” 于凡凡:“你别和我贫嘴,我知道,太辛苦人也会消瘦。泠惜,”她顿了顿,认真说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泠惜:“嗯,姐,我知道了。我快到了,姐,你快点睡觉去。” “还好,有你在,泠惜,要不然姐真的撑不下去了。”于凡凡轻声说道,声音很小,她不确定泠惜是不是听到了。 · 夜半风清,路灯昏迷。秋夜,近冬。 泠惜不觉拉紧了身上的白色风衣,手插入衣袋里面。 回宿舍的路上,依旧要穿过那条十里银杏长街。泠惜快步走了回去,脚上带着风,银杏叶跟着他的运动鞋在地面起伏飘动了几步。忽然,几片黄叶随风轻轻打转,落到了泠惜头上,又掉了下来。 泠惜伸手接住,停顿了下,却是放慢脚步,慢慢地走着看着这十里银杏。不必太赶,走快几步,也不过快几步的时间,他觉得有点辜负在静夜中,待学子归来的千年银杏。 他又拣了几片银杏叶,小心地揣在裤兜里,准备作书签用。 泠惜拿起手机,拍了一张静夜之下十里银杏美景照,发到了【银杏四结义】的微信群。 走了几步后,他听了下来,快速的编辑了几句诗词: 【十里长街独一人,千年银杏夜待归。 长街千年步步过,十里银杏叶叶换。】 忽然,手机震动了下。 肖建:【不愧是古文学专业的,学以致用。】 秋至诚翻了个白眼:【哦,说得好像我们都不是一样。】 肖建:【泠惜,你不是独一人,我们刚从十里银杏那过来。】 泠惜:【你们?】 秋至诚:【还有我,学生会主席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吃错了药,不提了。现在和室长趴在墙边,正在研究怎么□□进去。】 泠惜发了个憨笑表情,【你们等我,□□不能随便翻的,要天时地利人和。我快到尽头了,骑下单车就到。】 肖建:【好的。】 …… · 泠惜将食指贴在唇边,示意肖建和秋至诚二人安静。 他轻闭着双眸,静静地站在宿舍一处围墙边上无比认真地聆听着。 肖建和秋至诚互相看了看,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这难道是,听声辨位…… 二人不禁感叹道,泠惜在古代要么是江湖高手,要么是大内密探,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行了。”泠惜轻声说道,“宿神走到另外一边了,我们翻过去。” 肖建和秋至诚还没反应过来,泠惜已经翻上了围墙,见二人没跟上来,便跪在围墙上,低头轻声说道,“可以上来了,快点,要不宿神又巡回来了。” 肖建看了看泠惜,又看了看秋至诚。 秋至诚看了看泠惜,又看了看肖建。 最后,两人目光完好对接上,眼里描绘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画面。 这么高!怎么翻上去! 两人又把目光共同投射到跪在围墙上,眼神清澈,白皙明净的人儿,怎么都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上面的才对。 又互相看了看,眼神琢磨…… 他刚刚是怎么爬上去来着,不,翻上去来着。 泠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刚想说话,便看到走廊拐角处有灯光。 “惨了,宿神要走过来了,我先下去,你……”泠惜话还没说完,便跳了下来,朝肖建和秋至诚二人后面跑了过去。 肖建和秋至诚又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回头。 电光火石间,只是依稀看到两道身影闪过,一下子窜到了树后面。 “哪个兔崽子在外面还没回宿舍的。”宿舍推开门走了出来,手电筒的光四处照着。 肖建和秋至诚已经连滚带爬地藏到了另外一棵大树下。 · 泠惜微微喘着气,一只手抓住面前男子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却是紧紧地捂住他的嘴巴。 “别,别说话,要不然会给宿神发现的。”泠惜抬起双眸,静静地说道。 由于刚刚飞跑速度过快,男子几乎是给他撞到了树干上。忽然,泠惜发现这人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男子轻轻点了点头,泠惜缓缓地将手放下,然后,身子一滞。 谢顾正勾着嘴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 泠惜反应过来后,听到宿舍的脚步声走远了一些,便悄悄说道,“谢顾,原来是你,还好是你。” 谢顾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泠惜,你这是在干嘛?” 泠惜不觉耳朵有点泛红,他摸了摸脖颈,尴尬地笑了笑,轻声说道,“晚归了,怕给宿神发现,就想,想……” “□□。”谢顾挑了挑眉,“然后偷溜回宿舍,神不知鬼不觉。” 泠惜一愣一愣地,须臾嘀咕道,“怎么听起来好像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谢顾听了,勾着嘴角轻声说道,“嗯,兴许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宿舍进贼了。” 泠惜给他这一说,耳朵红的更厉害了。 谢顾见他抿着嘴唇不说话,自知自己有点过分了,赶紧低下头,悄悄抱歉道,“对不起,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泠惜只是觉得有点窘迫,并未生气,一听谢顾竟然还朝自己道歉,忙摆手细语说道,“没事没事,对了,谢顾,你怎么在这里?”说完,他便朝四周观察了下。 谢顾嘴角斜噙着一抹将散未散的笑意,“泠惜,放心,这次没有马。” 泠惜缓缓舒了一口气。 谢顾接着回道,“闲来无事,出来散步。” 泠惜略微沉吟了下,微仰着脖颈认真地看了谢顾一眼后,赞同地点了下头。 谢顾不住挑了下眉,手指轻轻地将面前垂下的一片叶子弹开,有点惊讶地问道,“你就信了?” 泠惜回头看了看宿神,虽然视线不好,看不到身影,不过听声音,好像差不多走回宿舍门那边去了。他回头笑问道,“为什么不行,我也夜半睡不着过,偷溜出去田溪抓鱼钓螃蟹的。” 谢顾温声问道,“在老家那边吗?” 泠惜点了点头,不禁笑道,“和我哥常干这事。” 谢顾轻勾嘴角,看了看自己手腕,“怪不得哥哥□□这本领轻车熟路的,一看没个几年功底,是做不来的。” 泠惜察觉到谢顾的目光,发现自己一只手还紧紧扣住谢顾手腕,忙松开,歉道,“不好意思,一时给忘记了。手腕,抓疼你了吧。” 谢顾另外一只手轻抓手腕,有点泛红,他有意无意地缓缓活动了下,“没事,不过,哥哥看着清秀,我虽还比你高半个头,被你这么一扣住手腕,却是怎么都动弹不得。看不出,哥哥这也练过。” 泠惜摸了摸脖颈,知道谢顾又在开玩笑和套话,不大好意思地解释道,“也没有,都是小时候野的。” 谢顾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都是你哥教的。” 泠惜想起了小时候玩耍的场景,不住嘴角微扬,“嗯,他挺厉害的,小时候都是他罩着我。” 谢顾点了点头,“然后哥哥也学得快。” 泠惜刚想应声,忽然,有人说话。 · “喂,你们两个在聊人命关天的大事吗?”秋至诚从另外一棵大树探出个头,嘀咕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说笑笑的。” 泠惜这才想起还有肖建和秋至诚还躲在别处,平时都是一个人□□,这会倒给忘记了还有同伙。 他赶紧蹲下,探出头低声说道,“等会,我听听宿神走了没?” 一会,他和谢顾从老树后走了出来,朝肖建和秋至诚二人招了招手,低声说道,“可以出来了。” 肖建和秋至诚从大树后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不约而同地将谢顾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泠惜见二人目光有异,忙笑着摆了摆手,“这是谢顾,大二的,我一个朋友。” 谢顾朝二人笑着点了点头,致意问好。 肖建与秋至诚又目光交流了下,“泠惜这么个大忙人,什么时候还交到了大二的师兄,而且,长得还停高冷帅的。” 忽然,肖建瞄到了谢顾胸前挂着一个挺熟悉的名牌,他心生不好的预感,用手肘捅了捅秋至诚,示意他看下。 整个宿舍就秋至诚打游戏,也奇怪得很,就他视力最好。 秋至诚惊得一身冷汗,凑到肖建耳边,悄声说道,“纪检部的。” 肖建顿时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晚归,全班念检讨;晚归,□□,全院念检讨;晚归,□□,学生会干部,全校念检讨。 千年树人,百年校规。 两人只能含情脉脉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泠惜,既然是泠惜朋友,应该不看僧面看佛面得饶人处且饶人日后好相见吧。 泠惜见两人神色不对劲,一个劲地朝自己使眼色,忙关心询问道,“怎么了,你们?” “牌子。”肖建悄声说道。 泠惜循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谢顾胸前的牌子,“嗯,牌子,有问题吗?” 秋至诚真想把自己一掌拍了结了,他看着泠惜,口形道,“纪检。” 泠惜不明所以地看了谢顾,见他正勾着嘴角朝自己有意无意地笑着,忽然,也是脊背微微渗出了冷汗。 不会吧,这算阴沟里翻船吗?居然,谢顾是纪检部的,那自己刚才还拉着他藏了起来…… 泠惜揉了揉眉心,实在是不敢多想,他努力地扬起嘴角,刚琢磨着要说几句看能不能放过的话,谢顾却忽然将名牌取了下来,放到裤兜里,“今夜只是无事,散散步。” 肖建和秋至诚总算舒了口气。 …… · 很快,三人变四人,又来到了刚刚□□处。 泠惜依旧静静站立着,垂着双眸,听着宿神的脚步声。 “怎么这次这么久?”秋至诚沉不住气,悄声问道。 谢顾双手插在裤兜里,淡淡说道,“应该是有人□□给逮到了,正在登记。” 肖建瞄了一眼谢顾,见他目光正落在泠惜身上,“谢师兄,请问下,这位宿神你知不知道每晚巡几回?” 谢顾摇了摇头。 泠惜轻声说道,“周一至周四巡八回,周五至周日巡十回。”说完,又认真地聆听着宿神的脚步声。 肖建和秋至诚尴尬地笑了笑,非常客气地朝着这位纪检部师兄点头,致意赔礼。 这人,□□归□□,还会总结经验,还这么诚实。 谢顾却是轻声说道,“这应该要试过好多次,肯定很忐忑,才知道吧。” 泠惜愣了下,须臾淡淡笑道,“嗯,有几次,差点给发现,又翻出来了。”他顿了顿,忽然说道,“行了,可以走了。” 话刚说完,他又已经跪在围墙上,伸出一只手,“至诚,上来。” 秋至诚立马反应过来,借着泠惜手上的力,也跳了上去。然后,泠惜和秋至诚又将肖建拉了上来。 “小心。”谢顾抬头,看着泠惜轻声叮嘱道。 泠惜眉梢微扬,“嗯,谢顾,谢谢。”他忽然又回过头,“那个,散完步,就尽早回宿舍休息,外面风冷。” 谢顾不知何时从哪里掏出一根烟,已经点着火叼在了嘴角。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朝泠惜微微颔首,看着那人的背影跃下围墙,泯于夜色中,缓缓轻轻地吐出一圈圈的烟雾,低着头,慢慢往回走。 第36章 柳暗花明 草色云飞,山阴鸟渡,翠幕霞飘。 花漫地,水接天,四野烟。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谢顾骑着一匹深红色的骏马,飞奔到了一片山坡上。 山坡上,忽然出现了一片雪白色的野花,谢顾顿时拉停了缰绳。 “谢顾,跑那么快,我这匹小青差点跟不上了。”后面一男子追了上来,喘着气说道。 谢顾则是气定神闲,“李义文,你跟着我跑到草原,是打算加入我们马背旅行团队吗?” 李义文眺望着四方,忽然大声地呼喊了一下,“舒服多了,是的,谢顾,还有,别那么生疏,叫我义文便行,连名带姓的,显得我们还不认识一样。”他顿了顿,也朝那片野花看了过去,“怎么说,我们都是同学这么久了。对了,那白色小花叫什么名?” 谢顾沉吟了一会,“唐松草,毛茛科植物。” 李义文不觉赞赏道,“不过,这种白色小花在野花堆中不显眼,不过气质非凡,单独绽放却别有一番韵味。” 谢顾骑着马绕过了唐松草,往前慢慢走着,李义文跟在一侧。 谢顾侧着脸看了一眼李义文,却无任何神色变化,“义文,你应该也打听清楚,我们马背旅行现在处于创始阶段,现在团队成员主要是我、莫威和林泉。”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黄院向我推荐你,所以,你肯定有你的过人之处了。” 李义文余光瞄了一眼谢顾侧脸,这家伙果然从认识至今,永远都是一副运筹帷幄从容不迫的姿态,偏偏还生着一张高冷帅气的脸庞,有时真让人又羡慕妒忌又无可奈何。 这世界总有这样的人。 李义文坦言道,“其实,是我向黄院长请求,让他帮忙向你推荐我的。”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谢顾也知道。 谢顾:“黄院长是我的导师,马背旅行也是在他指点下才渐渐有了方向。不过,义文,我们创始人不是说加入就加入的,要么有资金,要么有能力。” 李义文严肃道,“黄院长也提醒过我了,我知道大部分资金是你出的,而林泉是草原上的人,又是古典马术和人文旅行爱好者,精炼能干,钟情于游牧文化。莫威则是一路保研保博的马业科学人才,所以,真没有一定的本事也进不了你的团队。”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过,我也知道整个马背旅行你是队长,所以先和你说,只要你点头同意了,林泉和莫威那边自然不成问题。” 谢顾淡淡应了一声。 李义文正了正身子,“我家境一般,也只工作了两年,虽然也存了些钱,毕竟不多,投资拿不出多少钱,不过,我定尽力筹钱。另外,我若没有一定的能力,也不会大老远跑过来这里和你毛遂自荐。”他顿了顿,由衷笑道,“人,还是不能妄自菲薄。” 谢顾点了点头,笑道,“义文,其实黄院长和我推荐过几个人。我和林泉、莫威都商量过了,觉得你最适合。” 李义文手不觉地拉停了缰绳,有点惊喜地看着谢顾,更多的是喜。 谢顾也往后拉了拉缰绳,侧过身子朝李义文看了一眼,李义文马上跟了过来。 谢顾洒脱道,“怎么说义文师兄都是连任两届学生会会长的人,也已经工作了两年,曾供职于国内前十名的集团公司,具有丰富安全管理经验。另外,你精通CRM,到时马背旅行需要吸引新客户,保留老客户,以及将已有客户转化为忠实客户,增加市场。所以,我们三个讨论了,马背旅行正好缺少一个管理宣传和寻找客户的队员。”他侧着脸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李义文看了下,淡淡笑了一下,“况且,几人里面,也就你还特地去学了骑马,特地跑到草原找我。不过,以后别这样喊,会吓着马。” 李义文难掩喜色,“也是惭愧,谢师弟年纪轻轻就目光如此独到,现在人文旅行和古文化熏陶越来盛行,我咨询和自己查过一些资料,已经有人着手草原上马背旅行。不过,黄院长很肯定谢师弟创立的这个牧马之旅。” 谢顾颔首道:“那到时回学校,我们四个坐下,好好谈谈创业的事。” 李义文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师弟,不由地更加佩服。 原来,人家早就什么都知道,早就在等着自己毛遂自荐了。虽然和谢顾一直是同校同学,不过由于自己比他高几届,却是很少说过话,只大致知道谢顾从小父母便去世,是由他二叔抚养长大的。 而他二叔,据说是一个很传奇的人物。至于如何传奇,他也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传奇的人,都是要带点神秘色彩的,不是亲近人或者当事人,都是无法知晓的。 另外,谢顾读大学的时候,都是住在学校外的公寓,并没有住在宿舍里。 学校外的那套公寓,每个月租金应该不少吧。 …… · 余晖撒在草尖,清风拂在脸面。 谢顾独自骑着红马,慢悠悠斜垮垮地走着,他向来不喜欢过于束缚的地方,缩在一隅角落里,总会让他觉得透不过气,四方天地才是他向往和舒服的所在,只不过,此时一人一马,未免也过于寂寥。 什么一人一马走江湖,倒是恣意潇洒,可若能两人两马走,岂不是更快活。 一年多了…… 谢顾抬眼望着一碧万顷的草原,在心里轻声感叹道。 忽然,手机震了震。 “谢顾,你还不回来啊,那边还没考察完吗?这都几天了,你要我这个莫博士给你顶课顶到什么时候啊?”电话那边一阵咆哮。 谢顾将马拉停,“都成莫博士啦,恭喜恭喜。” 莫威:“我都是保送的,你装什么装,李义文过去找你了吗?” 谢顾:“嗯,搞定了,到时回去,牧马之旅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莫威喜道,“反正大四都没什么课。” 谢顾淡淡说道,“过几天我就回去,今晚再和周胜日聊聊。” 莫威紧张兮兮地问道,“拿得下吗?” 谢顾往远处蒙古包看了一眼,“他已经答应了。” 电话那边莫威一阵激动,“怎么就答应了,那你还留在那里干嘛?” 谢顾:“我和周向导聊了半年了,莫博士。” 电话那边一阵难以抑制的笑声,“行了,我就知道没有你搞不定的事,还有,人……”他故意把“人”字拖长着说。 谢顾不大想搭理他,莫威这人话一讲起劲,小眼睛即刻眯成缝,老妈子的心立马就操了起来,他淡漠地应了声,“没事,我挂了。” “喂……等会,有事!”电话那头赶紧截住他吼道,见对方没挂电话,又悻悻说道,“谢顾,你这个没良心的,周胜日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还不打算回来?你不会打算等到毕业才回吧。” 谢顾冷冷说道,“我挂了。” “等会。”莫威无语急道,“好了,和你说正事。”他清了清嗓子,竟有点幸灾乐祸,“还记得泠惜吗。” 谢顾拿着手机的手忽然凝滞了下,随后,语气竟有点落寞,“嗯,怎么了。” 莫威此时正在逛学校小超市,脸上挂着的那笑意把附近准备拿酸奶的女生不觉吓跑了,“怎么,谢顾,我还不知道你。”他顿了顿,“像你这种连自己课都没什么时间上的人,居然还有时间去给人家喊‘到’。而且,谢师兄,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成了学生会纪检部的人了,拿着我那块名牌招摇撞骗,可耻不可耻。”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 莫威最怕的就是谢顾直接安静了,他直接挂掉自己电话都是小事。莫威赶忙用力“咳”了下,“知道了,和你说正经的。好消息来着。”他顿了顿,坐在超市前的石椅子上,强抑制自己胜似成功的激动与喜悦,“泠惜,没有什么所谓的女朋友,当然,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男朋友。” 电话那头始终安静着,不过,莫威好像听到一声深呼吸。 谢顾整个身子僵在了马背上,头脑忽然间有点空白,他声音因努力克制而变得稍稍颤抖,“莫威,你刚说什么?” 莫威不知道谢顾的反应会这么大,自己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这样的谢顾他自认识以来,是第一次见到。莫威不觉认真起来,温声说道,“谢顾,镇定,我说,泠惜,没有女朋友,没有男朋友,单身,明白了吗。” 谢顾努力地让自己的大脑正常运转,他慢慢反问道,“可是,不对。之前……” 莫威知道他要说什么,“之前在路上听到他说给女朋友买桶和拖把对吧,还有听他班里的同学说泠惜有对象了是吧,还听闻他那么努力兼职是为了给女朋友买礼物是吧,还听人说他经常和一个女的打电话脸上总是笑得很开心幸福是吧……” 谢顾愣怔有顷,无奈却隐隐有点兴奋,可又始终不敢确定,“莫威,你都知道,这些……” 莫威一副感慨的口吻,“谢顾,你也有今天啊。是的,这些都不是真的。那个粉红色桶和拖把是他们宿舍在用,之所以传言有对象了,是我们泠惜长得好看,你知道大学里一般长的好看的,就肯定会给人盯上。泠惜呢,一心只想读书和赚钱,清心寡欲得很,不想麻烦,有人问就自己说有对象了。你知道,这种事,特别是在女生之间,第二天全校就都知道的了。” 谢顾:“那女的。” 莫威“嘻嘻”笑了下,“谢顾,你倒记性挺好的吗。那女的是他姐姐,唉……”他忽然叹了口气,“我们泠惜也是懂事,那么努力赚钱,都是为了帮家里。” 谢顾抬头望着草原上片片白净无比的云朵,沉默了一会,微勾着嘴角,“莫威,谢谢。” 莫威整个人差点从石椅子上摔下来,谢顾居然和他说“谢谢”,虽然他是姓谢,他赶忙坐直了身子,“嗯,那个,其实主要是林泉帮忙问道的。你知道,人际这种,她很擅长的。” 谢顾:“我知道,你找她的。” 莫威故作谦虚道,“小事,我在买咖啡,等会准备去旁听他们班的山水文化与民俗课,顺带给泠惜……” 电话那边,谢顾忽然小心翼翼地说道,“莫威,你,别吓着他了。” 莫威又差点从石椅子上翻了下来,“谢师兄,我怎么就吓着他了,我承认没有你长得帅气,可我也是人模狗……呸呸,人模人样,好不好。况且,我自认比你有亲和力多了。还有,人家泠惜翻|墙功夫那么厉害,我能吓着他。” 谢顾:“你……” 莫威:“这不还是为你操碎了心,我发现啊,这泠师弟虽然逃课,却挺有针对性的。质量一般的课,逃;不感兴趣的课,逃;有录像的课,逃……” 谢顾那边忽然安静了半晌,打断道,“莫威,我说,你不会跟踪泠惜吧。” 莫威呆了下,听出谢顾的语气似乎有点紧张,心道“这家伙……”嘴上却是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哪敢,只是有一次碰巧看到罢了。”他提了两杯咖啡,往教室走去,“行了,不和你说,要上课了。放心,我有分寸。泠惜的上课表是林泉给我的,我去帮你确认下。” 谢顾颔首,勾了勾嘴角,“我明早回去。” 电话那边刚唠叨了一句,“不是说过些日子……”电话便给挂断了。 谢顾将手机扔进裤兜里,骑着骏马快速往回奔跑,他的嘴角噙着一抹余晖渲染的笑意,有点邪痞有点冷漠,染了霞,却有了温度,喜悦受不住从嘴角和眼角都溢了出来,经过来时那片雪白的唐松草,他从马背上侧着弯下了腰,随手抓了两朵雪白的小花。 第37章 柳暗花明 秋至诚和陈钢龙两人正焦急地坐在偏后排座位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学校那条又憎又爱的十里银杏长街。 金黄成了碧绿,依旧不减情仇。 “室长应该可以赶上。”陈钢龙压低声音说道,“泠惜,还没看到身影。” 秋至诚趴在书桌低下偷偷打了个电话。 “泠惜,在哪了?” 电话那边一阵风声,“飞单车过来了。” 秋至诚:“估计还有十五分钟。” 电话那边“嗯”了一声,便挂了。 古代建筑授课老师讲台上方着一本《看见古建筑细节之美》的书籍,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复古搪瓷杯,茶香四溢,正优哉游哉地往十里银杏长街不时地看。 “季老师忽然有事,和我换了课,呵呵,也是比较突然,没有提前通知你们。”他抿了一口茶水,“我这人上课,肯定是要点名的,没办法,不然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台下一阵轻声的哄笑声。 “老师是干嘛用的,传世授业;你们又来大学干嘛,肯定就是解惑了。”他将搪瓷杯放回讲台上,“我呢,还是很人性化的,已经提前三十分钟给你们通风报信了。” 他说完,便往后门瞥了瞥,见陆陆续续有学生悄悄悄悄走了进来,便朝他们笑了笑问道,“是吧,同学们。” 没人敢答,台下又是一阵轻声的哄笑声。 泠惜将单车锁好,迅速地停在了十里银杏长街另一头,背起书包便往另一头狂奔。 古代建筑这门课是泠惜喜欢的课程之一,老师虽然是严格了些,但关于古建筑细节他总能以独特视觉美学娓娓道来,听着一点也不乏味。 这门课,换在正常时间上,学生绝不会像今天这么凋零。 · 最后一排,靠近窗口的座位上,谢顾背靠在椅子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勾着嘴角,目光始终落在外面那个正在快速飞奔的白衣同学身上。 “肖建。”老师竟是亲自点了名。 “到。”肖室长几乎要摊在秋至诚身上了。 “陈钢龙。” “到。”陈钢龙焦急地望着窗外,心叹息道,“唉,赶不上了。” “秋至诚。” “到。” “泠惜。” “到。” “……” 这声音低沉浑厚,不似泠惜的声音。陈钢龙赶紧往窗边再探下头,悄声说道,“不是,泠惜还在跑。” 三人赶紧转过头去,却见最后一排坐着一名一身休闲服的男同学。肖建和秋至诚须臾便反应过来,似乎也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银杏下奔跑的男同学也不见了踪影,谢顾回过头,朝三人友善地点了点头。 三人立马友好地和他点了点头。 肖建和秋至诚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泠惜翻|墙的功夫真是更上一层楼了,连纪检部的师兄都搞定了。 不过,他怎么坐最后一排,泠惜没叮嘱他吗? “贺天赋。” “卓静。” “公羊俊朗。” “到。” “叶卿月。” …… 过了一会,泠惜站定在后门旁,悄悄往教室看了几眼,趁着间隙轻轻溜了进来。忽然,他的脚步停滞,却见谢顾一手托腮一手朝他悄悄地挥了几下手,微勾着嘴角,冲他挑了挑眉。 余光瞥到老师的身影似乎要转了过来,泠惜连忙几个大跨步,坐到了谢顾身旁的座位上。 坐定后,泠惜看见前面三人笑眯眯地回首,然后朝他意味深长齐刷刷地点了下头。 泠惜嘴角微微抽了抽,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脖颈。他刚刚明明是想走到肖建三人那边去的,忽然看到谢顾后,见他朝自己打了个招呼,也不知为何,就莫名其妙临急第一反应就跑到谢顾身旁的座位上。毕竟,他离宿友们的距离还更近些。 肖建让后面的同学帮着把书传给泠惜。 “哥哥,别急,我给你喊到了。”谢顾低声说道,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了泠惜。 泠惜其实早就预料自己是赶不上的,不过既然来了,古建筑的课他还是想认真学的。刚跑完长街,又一口气爬了四层楼,他揉了揉眉心,微微喘着气,轻声说道,“谢谢你,谢顾……” 谢顾忙轻声说道,“先歇歇,别说话,很累吧。” 泠惜笑了笑,“没事,习惯了,没那么矫情。” 谢顾微勾着嘴角,悄声说道,“哥哥可以矫情。” 泠惜愣了愣,他发现,谢顾不笑的时候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模样,笑的时候,好像……还挺令人着迷的。 谢顾以为自己说过了,忙收起笑意,认真轻声说道,“泠惜,不好意思,我说说笑而已。” 泠惜回了神,赶紧把目光从谢顾嘴角移开,压低声音说道,“没有,只是方才忽然觉得谢顾笑起来真好看。” 谢顾轻挑了下眉,“没哥哥好看。” “最后一排的同学,来回答下问题。” 肖建三人立马又共同回首,泠惜急速反应了过来,这门学科是一定要来,因为老师肯定会点名,而且还是一定不要坐最后一排,因为坐最后一排,老师肯定要找你回答问题。 泠惜即刻朝靠近后门最后一排的同学望去。 谢顾扯了扯他的衣角,“泠惜,不用看了,讲台上那位尊敬的老师正朝我们两个方向看。” 泠惜轻垂下双眸,故意躲开老师的目光。其实,古建筑这门课他倒没落下,又感兴趣授课老师讲得也很是到位,只是他向来不喜人多的地方,特别是在公众场合说话,还是不免会少许紧张。所以,素来能避之则避之。 忽然,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最后一排也就坐着他和谢顾,他们两人肯定是有一个要回答问题的,谢顾好像不是中文学院的……他猛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老师。 · “你说,老建筑会叫谁?”秋至诚幸灾乐祸地低声说道。 老建筑是他们宿舍给这个老师起的外号,三人都这样叫过,唯独泠惜总觉得不妥,叫不出口,每次都是用“古老师”代替。 肖建胸有成竹地说道,“肯定不会叫泠惜。” 陈钢龙不解悄声问道,“为什么?” 肖建扫了扫四周,老师这么一提问,同学们就更加注意到泠惜和谢顾二人了。不得不说,这二人坐在一起,的确是十分的养眼。不过,相对于女生而言,谢顾明显更加有吸引力,他整个人散发的野性阳刚气质,校园中是培养不出的。 班里大部分女生,纷纷把眼光落在谢顾身上,低着头窃窃私语,不时有几声低笑。 不过,更重要的是,泠惜总是那么纯粹干净,就连穿着都是,永远是一件简单朴素白色上衣,和一条浅色或黑色的运动裤。诚如他所说的,这样做起事来什么都方便。 此时两人坐在一起,谢顾穿着浅蓝色休闲服,淡定自若地与老师对视着。 “他那套休闲服太不低调了。”肖建低声说道。 · 果然,老建筑又说了一句。 “那位最后一排,穿蓝色衣服的同学,麻烦回答下问题?”古建筑老师朝他点头笑道,竟然是十分客气。 肖建和秋至诚心领神会地学习了一下,不管会不会,要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老师也一样。 谢顾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老师打开其中一张PPT,“这上面几样是古代常见的一种室内隔断,你和同学们大致介绍下。” 谢顾依旧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态,缓缓地回答道,“这几样建筑,嗯,都是屏风,是介于隔断与家具之间,主要在屋内起遮挡和装饰作用。那个,比较小巧的是插屏,基本无隔断意义;那个可以折叠的,顾名思义,就叫折屏。”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背景是黄色的那个,应该就是座屏,一般是用来显示座位和座上主人的气势尊贵。画着荷花荷叶的,就是画屏,这种屏风是糊绢或纸的,能使房屋陈设看起来更有韵味、雅致。最后那个,虽朴素简洁却保持了屏风材料本色,便是素屏。” 泠惜见老师满意地点了下头,不觉舒了口气。 谢顾坐了下来,拿起钢笔,在空白的本子上写了一行字,推到泠惜面前。 【哥哥反应真灵敏,这么快就找到要点,谢谢。】 泠惜看了下本子,笑了笑,拿起黑色签字笔,写完后推到谢顾面前。 【你的视力很好,我还担心你看不到书本的内容。】 谢顾微挑着眉,继续写着,又把本子推了过去。 【少壮不努力,老大不近视。哥哥戴眼镜上课的样子,像极了学霸。】 泠惜无奈笑着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会,又把本子推过去。 【谢顾谦虚了,莫威说你才是学霸,一目十行,记忆惊人。我就是长得像学霸而已。】 两人就着一个本子,推过来推过去,边听课,边聊着天。泠惜不知为何,虽然和谢顾也就见过那么几次面,可是他发现自己挺喜欢和谢顾说话的。 【莫威,他没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他这人向来爱开玩笑,哥哥别太当真。】 泠惜笑了笑,写道:【没有,他只是一个劲地夸你多厉害,还请我喝了杯咖啡。】 谢顾松了一口气,写道:【没吓着哥哥就好。】 泠惜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顾写道:【想要多学习一些古文化知识,特地过来旁听。】 泠惜写道:【有一些老师的课讲的很好,像这位古老师会将古建筑与传统文化结合讲,还有图片,具有独特的视觉美学。我电脑有名单,回宿舍发给你,可以推荐你听听他们的课。】 谢顾勾了勾嘴角,写道:【那太好了,不过,我好想还没哥哥微信。】 泠惜刚拿出手机,谢顾便把自己的手机推了过来,上面一个明亮的二维码。 泠惜扫了一下,添加成功,他看了下谢顾的微信名,写道:【谢顾,你这微信名……】 谢顾写道:【哥哥,假的。】 泠惜写道:【你不怕人家误会。】 谢顾写道:【不怕。】 …… 泠惜侧目看了一眼窗外的银杏,随后便给讲台上一张张美得惊艳的古窗格图片吸引住了。 谢顾循着他的目光,也认真听讲着。 “窗,古时称牗。一方小天地,对于故人来说,门窗好比天人之际的一道帷幕,是连接人于上天的一个通道……” “风景如画在眼前,四季轮回春花雪月,凭栏而立,倚窗而立,其实啊,许多流千古的诗词歌赋,便是那临窗一站,灵光乍现。对于故人而言,窗牗,不再是一隅角落,更是他们心中的天地。” “窗棂,就是窗格,极简便可保罗万象。不过,古人向来含蓄,花前月下甚美,如若直接在墙上砸个墙洞,不免显得粗俗无趣……大家也可以对比性南北方的窗棂,南方比较细腻繁复,精美自由。由于古代帝都几乎都定在北方,难免工整豪迈些……” “……” 趁着老师喝茶的时间,谢顾在本子上面快速写了一句:【哥哥有眼光,这位老师果然不错,连我这位外院的也听得感兴趣。】 泠惜刚拿起笔,想在本子上写字。 忽然,有人传了张纸条过来。泠惜看了看纸条上面署名,不觉有点哭笑不得。 【泠惜身旁那位帅同学】 泠惜把纸条递给了谢顾,悄声说道,“给你的。” 谢顾漫不经心把纸条打开,动作熟稔地写了几个字,递给泠惜,悄声在泠惜旁边耳语道,“哥哥,哪里来哪里去。” 不知是不是有点靠近,泠惜耳尖微微有点发红,他沉了沉眸,抿了下唇,随后在本子上断断续续地写了几句话。 谢顾垂着头看着本子,泠惜偷偷瞄了一眼,看不出他的神色变化,不过他手上的笔瞬间停滞在本子上。 泠惜赶紧拿着书本上的书签,写道:【谢顾,我不是那个意思,叫哥哥也没关系,我应当比你大,只是怕别人误会。】 谢顾看了下书签,嘴角轻轻斜斜,在本子上写道:【知道了,哥哥。我就私下里叫,可以吗?】 泠惜不觉莞尔,揉了揉眉心,写道:【这个倒随意,不过,谢顾是怎么知道我岁数的?】 谢顾:【哥哥忘记了,开学报到那天,有位师兄在核对你们身份证信息。】 泠惜;【嗯,是有,可我记得应当不是你。】 谢顾:【是莫威,那时我刚好过去找他,就站在一旁,不小心瞄到了。】 泠惜笑了笑,写道:【在家我就是最小,没想可以在学校收一个弟弟。】 谢顾忽然脸色沉了沉,拿起钢笔认真写了句:【哥哥是哥哥,我不是弟弟,是师兄。】 泠惜揉了揉眉心,见他表情挺严肃的,无语颔首写道:【是的,谢师兄。】 …… 第38章 不解龙阳 学校外,唯一一套学生公寓,灰蓝的设计很是冷清独特,也成为了学校另一处具有特色的拍照留念好去处。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公寓前面的那一棵白梅树。据说,学校在公寓面前种过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不知是不是土壤的关系,还是白梅的气质与学校门口这栋公寓的高冷不谋而合,最后,就只剩这棵白梅树。而且,白梅树还是当初学校第一任校长无意栽下的,最后,无心插梅梅自成,其他植物要么长偏了要么长黄了,唯独它,质轻清香依旧。 所以,才情横溢的学子们利用百般聊赖之时,又给学校这套灰蓝色公寓起了个别名——白梅公寓。 好比十里银杏变黄之时,学生们立马默契地改口叫起了金街。 不过,白梅公寓听着总觉得有点奇怪,反正公寓里居住的学生们,除了女生,男生几乎没人这么叫过。 谢顾拿着个杯子,从书桌站了起来,走到阳台处。他住的这间公寓,视线刚刚好,白梅便静静地绽放在阳台正前方。 “我说,谢顾,你这要耗到什么时候。”莫威从他的沙发上蹦了起来,“都已经陪上课一个多学期了吧,我说,你不会是真的爱上古文学了吧。” 谢顾目光始终注视着面前的白梅上,故意打趣道,“莫威,我觉得你也应该去听听古文学的课,别整天扎在马堆里,好好熏陶熏陶。” 莫威翻了个白眼,“公寓就是公寓,连沙发睡着都比床舒服。”他看了一眼书桌上打印完整的整沓资料,惊道,“你不会,已经搞定论文了吧。” 谢顾点了点头,“多亏这两个星期莫博士的悉心指导和陪伴,已经顺利完成了。” 莫威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翻开他提前完成的毕业论文,“给黄院看了吗?” 谢顾看到一个白色身影,背着书包,白色的笛子漏出了半截,黑色的穗子肆意地在风中拂动着,熟悉的白色风衣直接拉到了脖颈处。 他不住嘴角微勾。 “谢……顾。”莫威也走到了阳台,“看到什么宝贝吗,问你话都没反应的。” 谢顾:“初稿看他老人家看过了,说没问题。” 莫威凑了过来,“那马背旅行也可以开始搞了了,反正大四都没什么课。” 谢顾双手插在裤兜里,“嗯,周胜日已经把线路开拓出来了,林泉在草原也联系好妥当,顾客我让李义文开始招揽,春天来了,第一批牧马之旅就可以开始。” 莫威激动地伸了个懒腰,心情有点激动,“春季到,万物苏。”他朝谢顾看了一眼,“我说,你们谢家真如你二叔说的,只要想做,从来没有搞不定的事,太可怕了。”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别人家的大四,别人家的论文是来创业谋划的,我们就是来毕业的。唉……” 谢顾懒得搭理他,“洗漱去,不饿吗,搞完吃早餐。” 莫威往洗手间走去,又想起了什么,站立侧身道,“谢顾,我说,你这样拖着可不好,不管人家什么意思,还是要表面心迹的。”他顿了顿,“这不像你啊,你那副麋鹿兴于左目不瞬的欠抽表情呢,平时不见你拖泥带水,这时倒磨磨唧唧。” 谢顾垂下头,“莫威,如果泠惜他……” 莫威深深叹了一口“老妈子”的气,“谢师兄啊,你不会委婉,委婉地试探下吗,我又不是说让你直接上。” 谢顾扶着阳台的手踉跄了下,他侧过脸,无语地瞪了莫威一眼。 莫威直接忽略他的眼神,老谋深算地说道,“根据我观察,泠惜对你印象也是不错。虽然说他是忙着赚钱,可也难保人家会忽然碰到一个喜欢的,要知道,泠同学已经是师兄了,上有师姐下有师妹,诱惑很大的。”他边往洗手间走边幸灾乐祸说道,“你就不怕,别人捷足先登了。” 谢顾肩膀猛地一滞,抓住栏杆的手不觉更紧了些。 可是,他是真的怕吓到他了。 谢顾从不怕所谓失败,所谓拒绝,唯独对那人,他太怕,太怕了。 上课时,有意无意地碰了泠惜手指一下时,那人立马像受了惊吓一样缩开了。 不是没试探过,可那人除了读书和兼职,对其他事完全不感兴趣。 约了好几次,可是,泠惜都拒绝了。他也知道,他不是真的拒绝,他真的太忙了。可是…… 一次打电话,无意出现,他却是惊慌失措地把电话挂了。 运动会上,想拿条毛巾给擦汗,却是接过毛巾说自己来。 好多好多…… 泠惜在自己身旁,总是那么客气,那么小心翼翼,有意无意,非常礼貌地保持着距离。 …… · 夜深,风冷。 “哥哥。”泠惜忽然站住,往身后看去。 谢顾微勾着嘴角,朝他慢慢走了过来。 泠惜愣了愣,随即笑了笑,“谢顾,你,怎么在这里?” 谢顾:“来看哥哥,□□。” 泠惜揉了揉眉心,温和打趣道,“这个,儿童不宜。” 谢顾眉目似乎沉了下,向泠惜又走近了一步,刚想说话,却听几位纪检部的师弟们例行公事来了。 泠惜赶紧抓住他的手腕,闪到了墙角。 “哥哥,似曾相识呢。”谢顾悄声说道。 泠惜忽然记起了什么,尴尬笑了笑,“谢顾,你今晚不是带着师弟,过来……” 前后堵截…… 泠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谢顾忽然心微微一颤,轻声说道,“不是,我舍不得,哥哥。” 泠惜忽然心狂跳了几下,谢顾不是没常对自己开玩笑,只是,现在两人近得几乎身子贴紧,似乎只隔着外衣。他垂下双眸,把头埋进风衣竖起的领子里面,深吸了一口凉气。 “谢,顾。”泠惜忽然抬头,看着谢顾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向来,总是这样,这样……” 他想说轻浮,又觉得不对,不正经,又好像不好,有趣,又似乎不像…… 噎着一口冷空气,憋不出下一句。 谢顾却是忽然变得小心翼翼,“不是总这样,只是对哥哥一人。” 泠惜不禁握紧拳头,不敢再直视谢顾的双眼。他发现,谢顾那双总是幽黑深邃的冰眸子,此刻在深夜的角落里,似乎变得越来越炽热。 谢顾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摆了摆手,微侧着脸,淡淡笑道,“哥哥,也是,向来如此。” 泠惜愣了愣,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见谢顾离墙站得远,赶紧又把他拉了过来,轻声说道,“别太过去了,他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部门的人还没走。” 两人忽然各自安静了好一会,泠惜感觉今晚谢顾有点奇怪,好像和白天不大一样,他刚想关心问句,却听谢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人都走了。” “哦。”泠惜忽然有点失落,“那我回去了。” 谢顾:“小心,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泠惜说完这句话,忽然就后悔了,他实在不想让谢顾明天过来。 · 泠惜翻来覆去地,硬生生地难得地失了个眠。按道理,像他这种每天过得特别充实劳累的人,应当是粘床就睡才对。他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拿着手机,朝谢顾发了条微信。 【在吗?】 也是不抱期望。 【嗯,在,哥哥有事找我吗?】 泠惜惊喜回复:【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谢顾:【哥哥不也是。】 泠惜发了个憨笑脸:【忽然失眠。对了,谢顾,你,明天过来听课吗?】 谢顾:【过去,明天的课哥哥不是也很喜欢吗?】 泠惜发了个尴尬的表情。 谢顾:【哥哥怎么了吗?】 泠惜抿了抿嘴唇:【你,能不能,明天别来。】 泠惜盯着手机,正在输入……然后,又停止了,安静许久。他赶紧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就是,我明天要在班里念检讨,有点难堪,不大想你看到。】 谢顾站在阳台上,嘴角不住微勾,修长的手指快速在手机上敲打着:【好,哥哥别紧张,加油,明天不去。】 泠惜看着谢顾的微信不禁笑出了声,不过,总算舒了一口气。 忽然,一张人脸探在了床头,泠惜吓得差点叫出了声音,还好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巴。 “至诚,你怎么半夜还不睡。”泠惜借着手机的光亮看清了床头那张脸,由于背景都是暗的,就那张脸打了光,不觉更加阴森恐怖。他猛吸了一口气,惊魂未定说道,“突然出现一张脸,快把我吓死了。” 秋至诚无奈道,“我还以为你们都睡了,突然听到几声笑声,把我吓得鼠标都差点飞了。” 泠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真的是不小心笑出了声,不过,按道理大家都睡着的话,应该是听不到的。他发现至诚桌上电脑是亮着的,“你,在打游戏。” 秋至诚点了点头,“调了闹钟,凌晨有一场要打装备。”他凑近泠惜,一脸坏笑问道,“泠惜,你是不是谈对象了,不会竟然成为我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吧。躲在被子里,笑得那么开心,说来分享分享。” 他们宿舍兴许真是独孤磁场过于相似,四正四阳一叠加,愣是都三年了竟然没有一个有对象,就连失恋都没体验过。 泠惜感觉脸微微在发烫,还好灯光暗看不出,“没,没有。”他想说和谢顾在聊天而已,可是不知为何,忽然又想起谢顾的眼神,总觉得好像不大妥。他朝秋至诚电脑看了一眼,“好像,你的游戏网友在找你。” 秋至诚赶紧跑了过去。 泠惜赶紧给谢顾发了条消息,然后迅速躲进被子里睡觉。 · 魏晋南北朝文学课,如同这些朝代一样,多了几分荒唐美好,因此难免在清淡枯燥中窥见了什么新奇有趣,让大家们愈发好奇。 其实,和大多数学生一样,泠惜喜欢这么课,更多是因为魏晋名士之风。 嗜酒嗑药,清谈远咏,风流放浪,骨子坚守。 撇开其他不讲,魏晋的狂狷之气,有一种浪漫主义存在,在心底萌发着生生不息的创造精神。 这也是魏晋南北朝文学课吸引大多数学生的主要原因。 巧合的是,授课老师刚好姓魏。 不过,此时泠惜站在讲台正中,心里不再是感叹魏晋风度,琢磨的是此刻当如何保持自己风度才是。他揉了揉眉心,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大学三年了,竟然好多面孔莫名的生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是不久前的事,但其实也已经很久了,三年了。不过,当每天时间过得特别充满时,会让人有种恍惚,三年其实很短。 肖建看着泠惜空荡荡的双手,焦急说道,“这家伙,不会忘记打草稿了吧。” 秋至诚点了点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估计,他是完全忘记这事了。要不是班长提醒,他还不记得要上去念检讨。” 泠惜深吸了一口气,咽着这一腔长长的任尔东西南北风,管他魏晋南北朝的思绪,慢条斯理诚意十足地自我发挥。 “尊敬的老师和亲爱的同学们,我是,古文学专业的泠惜。今天,我怀着十分的愧疚万分的懊悔写下了这份检讨书,以此向大家表示我真心诚意的改过自新。首先,我不应该□□,这不旦违反了学校,规章制度,还……作为学校师兄,更是带头起了不好的影响……” “……曾子曾经说过,‘吾日三省吾身,为人某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自打犯了错误以后,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进行深刻的反省……” “人不能没有批评和自我批评,那样一个人就不能进步……从这件事后,再一次感受到了学校对莘莘学子的用心良苦……” “遭一撅者得一便,经一事者长一智。以后,我定当洗心革面,不负老师们的教诲……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谢谢老师和同学们的聆听。” 一阵热烈的掌声。 谢顾静静地站在后门外面,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微勾,饶有兴致地看着讲台上那个紧张,却越讲越滔滔不绝的人,虽然红了整个耳郭。 有些人,其实很优秀,却是不自知。 · 泠惜逃一般地飞回了座位上,前面几位同学转过头,打趣道,“泠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演讲,翻个墙,给你讲出了新高度。” 肖建无语叹气道,“早知我就拿你的做模板好了。” 泠惜尴尬地笑了笑,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到了身旁,他侧眼一看,竟然是谢顾。 “你,不是说不来吗?”泠惜悄声问道。 谢顾轻轻挑了挑嘴角,“哥哥,说的很好。” 泠惜愣了会,有点无措地摸了摸脖颈,“全听到了。” 谢顾点了点头,悄声说道,“没想到,哥哥,挺会扯的吗?” 泠惜正写着笔记的笔突然滑了一下。 课堂自由讨论环节。 肖建叹道,“下次开校会,我就要在全校念检讨了。” 秋至诚揶揄道,“肖室长念是活该,还拉上泠惜和你一起,人家专业人员阴沟里翻船,全是因为你。” 泠惜尴尬地笑了笑,摆手道,“没关系,小事而已。” 肖建拍了拍泠惜肩膀,见谢顾脸上有惑色,知道泠惜应当没有将此事告诉他,便开着玩笑和他解释道,“谢师兄,和你说一件我们泠惜特伟大的事。” 谢顾凝眉,又好奇问道,“什么事吗?” 泠惜想阻止,秋至诚却是已经忍住不笑地地讲了起来。泠惜听他讲得眉飞色舞,也就由着他,估计这个意外是要终生陪伴着他们的肖室长了。 “夜黑风高,两个人又来□□了,一个忽然,整身体僵在了围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又不敢大声求救。另外一位走了几步,发现,咦,怎么他们精明能干的室长怎么不见了。蓦然回首,却见那人蹲在墙角上,眼巴巴地看着他。”秋至诚又忍不住捧着腹,憋笑了几声,继续说道,“他愣了愣,走过去,一脸关心不解询问道‘怎么了?’那人有气无力地说了两个字,‘抽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人快顶不住掉墙时,他飞身上墙扶住了那人,自己倒从围墙上好不容易进来又给摔了出去。最后,两人纷纷落网。” 肖建无语摇头道,“至诚,你这事是要笑多少次,才不会觉得好笑。” 秋至诚笑得合不拢嘴,“这一辈子别想了。” “我见你这讲故事本领挺厉害的吗。”肖建挖苦道,“怎么不去投稿。” 秋至诚看到肖建那张脸,越看越笑,边捧腹边说道,“不行,不行,我和泠惜一起投过了,人家都拿稿费了。” 泠惜见二人又在拿这事打趣,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见谢顾却是沉着脸看着他,忙笑着缓和道,“没事,也没摔到哪,想想,还好当时摔了出去,要不然就要在全院念检讨了。” 谢顾依旧沉着脸,泠惜刚想再说几句,便听到魏老师冲着他们问道。 “你们那边几个男的,就只是讨论下魏晋朝代特色,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班里不禁一阵哄笑。 肖建白了秋至诚依旧控制不住的笑脸一眼,泠惜见谢顾似乎心情不大好,立马跟着沉默不语,心不在焉地看着课本。 · 差不多下课时,泠惜与谢顾先溜出了教室。 掉光了叶子的枝干零零落落的,去往小卖部路上,泠惜边走边说道,“谢顾,大四都没有课了吗?” 谢顾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打着哈欠,“没了,之前有的修不够学分的就要继续上。” 泠惜见他神色有点疲倦,想到昨晚他也很晚睡,“其实,我出来买水就行的,你还可以趴在桌子上休息下。” 谢顾挑了挑眉,佯做认真地说道,“那等会,谁给哥哥提水。” 泠惜见他又在打趣,这才放心,“谢师兄辛苦了,我待会请你喝酸奶。” “哥哥。”谢顾静静的叫唤道。 泠惜应了一声。 谢顾侧着脸看着他,忽然认真说道,“以后,不能再这样子。” 泠惜愣了愣,不大明白谢顾的意思,“谢顾,怎么了吗?” 谢顾轻声说道,“就算没摔到哪,也很疼吧。” 泠惜身子猛地一滞,须臾便垂下了双眸,跟着谢顾的步伐走了几步后,也是认真点了点头,“嗯,知道了,下次,不会的了。” 谢顾总算神色正常,想了想,又担心问道,“有摔疼哪吗?我书包里有药,等会我给你涂些。” 泠惜想起当时的情景,不住笑道,“当时差点劈下来的,不小心拉扯到大腿内侧……”他话未说完,耳垂瞬间红了。 谢顾肩膀似乎震了下,一会,才缓缓声音又隐隐克制说道,“那……疼,疼吗。” 那晚其实尴尬的不止肖建,还有他,只是肖建没说。他蹲在围墙上,在宿神的灯光目光笼罩下抽完筋后,跳了下来与泠惜一起虔诚接受教导,登记完名字后,待宿神走开,泠惜立马弯着腰手扶在他肩膀上。 太疼了,拉扯的疼,特别对于男的来说,简直要命。尽管泠惜经常踢毽子,柔韧素质已经算很好的了,不过,当时是猛地一下子拉扯开,且幅度大,他几乎站不起来,要不是宿神那张冷血无情的脸,硬支撑着他瑟瑟发抖的双脚。 肖建扶着他见他脸色苍白还冒冷汗,差点以为他是伤到了命根子…… 泠惜摸了摸脖颈,努力地笑了笑,“还好,不疼,不疼。” 谢顾见他那副神态,还重复强调不疼,大致也明白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沉声说道,“等会我把药给你。”他顿了顿,嘴角斜勾了勾,“哥哥,需要我帮忙吗?” 泠惜愣了一下,赶紧摆手笑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自己来。” ·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谢顾突然问道,“哥哥,冬至回老家吗?”他顿了顿,似乎又有所顾忌,一会又轻声问道,“我听肖建说,你好像寒暑假都在打工,没回家。” 泠惜没想到谢顾会问这个,“冬至……”他略略沉吟了下, “应当,不回吧。” 寒暑假时候,他其实有回家几天,不过很快就回来了。于爷爷年事高了,他一直挂念和害怕的,便是于爷爷了。 谢顾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伯父伯母没叫你回去吗?” 泠惜笑了笑,“叔叔阿姨们太忙了。” 叔叔? 阿姨? 谢顾忽然顿住了脚步,他猛然间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有听过泠惜说过家里的事,每次打电话,都只是见他打给他爷爷和姐姐。 泠惜驻足,回首看着忽然停下的谢顾,似乎明白怎么一回事,眉梢微扬,笑着解释道,“我父母在小时候就去世了,是叔叔阿姨们把我从孤儿院领回家的。”他顿了顿,垂下双眸,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都待我很好。” 谢顾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神色,须臾,便笑着走了上来,温声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泠惜抿了下唇,随后脸上竟是有着七分温柔三分明朗,“那时,太小忘了。” 谢顾两步走上来,“嗯,冬至我也不回,到时可不可以约哥哥一起过。” 泠惜微微颔首,眉目清扬,“当然可以。” 谢顾边走边用手摩挲这下颌,“哥哥,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冬至也不回家。” 泠惜笑了笑,“谢顾,做事都有自己安排的。” “那倒也是。”谢顾意犹未尽地应了声。 …… · 水买了回来,两人走到教室门口,铃声便响了,刚刚好。谢顾手里提着一整袋饮料,站在泠惜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回了座位。 肖建挑了一瓶咖啡饮料,秋至诚选了一瓶青椰果汁,陈钢龙正从洗手间回来,泠惜朝他招了下手。 “钢龙,买了饮料,还有两瓶,你看要哪一瓶?” 陈钢龙兴奋地走了过来,“没想到我也有份,谢谢泠惜啦。”他往袋子瞧瞧了,将两瓶饮料一丝不苟地观察到底后,最后拿了一瓶气泡果汁,正要走,泠惜从袋子里拿出一小盒酸奶,递给陈钢龙,笑道,“还有酸奶,没人也买了一支。” “泠惜。”谢顾见他正要拧开饮料,忽然将他手里的饮料拿了过来。 泠惜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吗,谢顾。” 谢顾微勾着嘴角,“突然,想喝山楂汁。” 肖建盯着那瓶山楂汁看了一眼,又看着谢顾手中的橘子汁,“怎么我也突然想喝山楂汁了。” 秋至诚在旁边补了一句,“别人家的饮料总是好喝写。” 泠惜笑了笑,侧脸看了看谢顾,“这个,可能比橘子汁酸多了。” 谢顾:“开胃。”说完,便拧开了山楂汁,仰头喝了一口。 泠惜看到他眉毛皱了下,赶紧说道,“是不是,太酸了,要不,还是不要换了。” 肖建在一边,好言地提醒道,“泠惜,人家已经喝了。” 谢顾微勾着嘴角,“泠惜不介意,我倒是无所谓。” 泠惜看着自己手中还未拧开的橘子汁,刚想说话,却见学委和班里几位女生走了过里啊。 “谢顾师兄好。”学委同他打了个招呼。 泠惜见谢顾朝她们几人友好地点了下头。谢顾这人,只要出现,便很难让人忽略他的存在,更何况他还经常过来旁听,泠惜本来在班里还是挺低调的,明明是谢顾跟着他听课,倒是把他的知名度也给提高了。 “听说……”其中一位女同学,看起来很是大方自信,“谢顾师兄,一直没有女朋友的。” 泠惜愣了愣,很快就明白班里这群女同学的意图。 肖建和秋至诚两人无语地对视了一眼,又朝着泠惜,不约而同地口语道,“我们也没有。” 泠惜揉了揉眉心。 谢顾点了点头,语气似乎有点冷漠,“嗯,的确没有。” 几位女同学顿时目光射向远处一片区域,如同出色完成了组织交代的任务般。 学委:“那谢顾师兄,喜欢什么类型的对象呢?” “像我们泠惜这么能文能武的呗。”肖建和秋至诚默契地打趣说道。 谢顾忽然嘴角微微勾了勾。 说话总是学委和另外一名女生,泠惜看着后面几位,感觉就是来撑气场的。毕竟,谢顾那张脸,站着不说话,的确十分美好,却也十分拒人。他忽然很好奇,谢顾是不是碍于他的脸面,才亲切起来的。 “我的心里,已经有一个意中人了。”谢顾朝几名女同学礼貌点头道,“所以,师妹们……” 学委即刻笑道,“明白明白,我们还在打赌,没想到谢顾师兄已经心有所属。” 泠惜站在一旁,忽然感觉拿着橘子汁的手有点冰凉,脑中不断重复着几个字,“意中人……心有所属……”几人说说笑笑聊了几句,他却心不在焉。 “哥哥。”谢顾忽然附在他耳边轻声唤了声,“要上课了。” 泠惜才回过神,见大家都已经各回个的座位,魏老师已经一脸蓄势待发地在讲台上准备着。 谢顾见他好像有心事般,“怎么了吗?在想什么。” 泠惜忙摆了摆手,不大自然地笑道,“没,没什么。上课了,我们回座位。” 谢顾点了点头,侧开身子让他走回原位上。泠惜赶紧走了进去。 “这个时代,道德审判好像隐退了,而个人价值明显上升……”魏老师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 泠惜揉了下眼睛,又将眼镜戴上,望向窗外的,恰巧看到笛协新招的一位小师妹正挽着另外一位男同学的臂弯,淡黄色的银杏叶落在她的发梢上,男同学一脸宠溺地将叶子取了下来。师妹瞧着叶子,把它放进了衣袋,猜想应当也是拿回去做书签。 银杏叶扇形,两边对称,象征着和谐。不过,对于情侣们来说,银杏叶更像一个心形,坚韧沉着,纯情之前,一生守候。 泠惜慢慢垂下双眸,抿紧了唇。 要再努力,要再乐观…… 他回过头,余光忽然到了那张其实很是独特的侧脸,近乎苛刻的鼻唇有着他独特的欲,撞上了那寒冷的目光,是诱人,是拒人。泠惜心里忽然有点难过,如果自己足够优秀,没有那么多牵挂……刚一念及此,他忙狠狠地用指甲扣紧了掌心的肉,掌心立马印出一个个指甲印。 “哥哥,手机震了。”谢顾低声凑近他说道。 泠惜忙拿出手机,是于一帆。 他急急忙忙地从后门溜出去。 · “哥。”泠惜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声音有点欢喜,却也有点忐忑。 电话那边,声音似乎有点吵,“泠惜,你,卡里有没有钱,转两千借我。” 泠惜沉默了一会,于一帆却是催促道,“凡凡让你别给我打钱我知道,可是,哥哥现在急需这两千,过两天就还你。” “哥,我,我兼职的钱都在姐那里。”泠惜抿紧了嘴唇,“我卡里就只有三百多钱,现金,现金就二十多块。”他说的是实话,他身上的确只有这么多。 “行,三百也可以,你现在转给我,转微信。”于一帆话一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泠惜站在教室外角落,捏紧了拳头后,又轻轻松开,打开手机微信,给于一帆转了三百元后,便走回教室。 · 肖建听着听着,实在受不住便趴到了桌上休息,秋至诚则拿着手机用课本挡住,与队友们正齐心协力闯关。忽然,泠惜感到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的手肘,低头,原是谢顾用本子给自己写了几句话。 他将本子拿了过来,认真看了下。 【哥哥,龙阳是什么意思?】 泠惜望着本子,握着鞋子笔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感觉脸颊有点发烫,他沉思了一会,小心写道:【嗯,龙阳其实是《战国策·魏策》里面的龙阳君,魏王极其宠爱他,后来就用龙阳之好代指男子与男子之间的爱恋。】 谢顾垂着头,看不出脸上神色变化,须臾,又把本子推了过来。 【哥哥,好羡慕魏王。】 泠惜笑了笑,想起谢顾方才的话,忽然又有点失落,低着头迅速写道:【应当羡慕龙阳君才是。】 谢顾忽然嘴角微勾,静静地凝视着坐在身旁认真听讲的人一眼。 …… 第39章 寻寻觅觅 清晨,一阵轻缓悠扬地笛音,模仿着小鸟嘤嘤呖呖啾啾啭的叫鸣声,若隐若现似真似假地从对面宿舍楼飘进了305。 泠惜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 肖建一脸郁闷,“大清早的,怎么那么多鸟。” 秋至走近稀疏台,睡眼惺忪的说了句名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泠惜掬了一手冷水洗了下脸,笑道,“不是鸟,是会长正在吹笛子。” 每次会长和泠惜约在早晨时,他总会早早地就在宿舍阳台上吹几声类似鸟鸣的笛音,一来既是练习,二来主要还是因为泠惜好几次晚归都给他撞到,会长总担心泠惜起不来。其实,这位笛协会长已经演奏过好多次了,不过今天肖建几人都因为部门也有活动,破天荒地整个宿舍都早早就起床了,这才给他们发现。 肖建摇了摇头,“你们笛协的人都这么有趣的吗,大清早地在学鸟叫。”说完,他见泠惜随意抽了张纸巾将脸上的水擦干净,不禁地用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脸,羡慕道,“泠惜,我看你都没怎么保养的,洗面奶也不用,怎么皮肤就这么吹弹可破的。” 泠惜忽然愣了愣,其实他从小便不习惯与别人太过于亲近,特别是这种身体上的接触,除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于爷爷和于凡凡,以及从小带着他到处野的于一帆,还有自称与他“青梅竹马”同班同村了十几年的雷楼楼,就算是叔叔阿姨,他也不习惯让他们碰着。他总是有意无意地与他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兴许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无法和叔叔阿姨亲近起来,才总是一有困难就要把他送走吧。只是,他真的不是想要见外,泠惜不愿麻烦别人,或许是从小爸爸妈妈教他的,或许是在孤儿院养成的习惯,太小太远,还有太难过了,他便记不清楚了。 秋至诚白了肖建一眼,“别毛手毛脚的,人家这叫天生丽质难自弃。” “泠惜,借下你牙膏,我昨天忘记买了。”陈钢龙顶着个变形的圆头走了过来。 泠惜迟疑了下,随后笑道,“那个,钢龙,我柜子里备有新的,先借你用,可以吗?” 陈钢龙点了点头,“嗯,谢谢了,我到时买一支新的还给你。” 肖建和秋至诚不约而同地又对视了一眼,两人默默无语地走开。 泠惜走进宿舍,给陈钢龙拿了一支前几日才买的牙膏,然后,拿起手机给会长发了条微信。 【会长,我搞定了,楼下见,一起去吃早餐,再去排练。】 笛协会长发了个早安的太阳表情:【好,出发。】 · 饭堂,一大早,加上周末,学生伶伶仃仃就那么几个。 泠惜盘子里端着个水煮鸡蛋、青菜、两个馒头还有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坐在了会长面前。 刚坐下,便瞧见会长身旁有张熟悉的面孔,正笑容慈爱亲切地看着自己。 “莫威。”泠惜一看到他那张笑脸,里面就想了起来。 莫威将他身旁会长的食盘稍稍移了移,给泠惜的盘子腾出更多的空间,“泠惜,早上好啊。” 会长莫名其妙地看了莫威一眼,随后朝泠惜说道,“正好在饭堂碰到他,你们认识,那我就不用介绍了。” 莫威点了点头,笑得无比喜悦,“认识,认识。” 泠惜也笑道,“嗯,认识,莫威,你怎么也这么早。” 会长:“这是莫博士,泠惜,你还直接叫名的?” 莫威忙打断他,“是我要叫名字的,叫名字好,显得亲近。” 会长差点给嘴里的牛腩噎住。 莫威直接忽略他,“泠惜,明天过来谢顾公寓那里打火锅,我们叫了几个人,人多热闹。我听谢顾说你难得这个周末有空,饭堂东西吃腻了,改善下伙食如何。” 会长:“嗯,不错,我也去。” 泠惜还没反应过来,“会长,你……” 会长见他一脸蒙,不住抬头不解地问道,“泠惜,你不会不知道我和谢顾是同班同学吧。” 泠惜确实不知道,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在知道了。” 会长无奈地叹息道,“唉,也是你平时神龙见尾不见首的,这也正常。”他抬头无意朝泠惜的盘碗看了一眼,又自省了自己的一下,“泠惜,减肥啊?” 他刚说完,泠惜拿鸡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自然地剥起蛋壳来了。 莫威和会长面面相觑。 莫威好奇问道,“泠惜,不疼啊?” 泠惜看着手上的鸡蛋,忍俊不禁道,“习惯了,从小我爷爷就这样吃鸡蛋,他说早上敲一下,对脑好,而且精神。” 莫威拿了个鸡蛋,朝会长头上敲了一下。 会长差点给气晕在饭桌上,“莫威,能不能有个博士样!” 莫威:“对脑好。” 泠惜使劲地埋头喝着小米粥。 莫威凑了过来,“那就说定了,我到时坐公交去市场买菜。对了,泠惜,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或者不喜欢吃的?” 会长郁闷腹语道,“怎么就问他不问我,好歹我和谢顾才是同班同学吧,还是堂堂笛协会长呢。况且,他不喜欢吃,别人家就不喜欢吃了。”他看了差不多吃完饭的泠惜一眼,“那我们明天排练完就直接过去公寓那,怎么样?” 泠惜点了点头,他这才发现,虽然自己和谢顾上了一个半学期的课,好像,他从没主动去找过谢顾,每次都是谢顾就着他的时间来找他。 其实,好多次拒绝,他都很难受。 有段时间,谢顾去草原了,上课时候他没有坐在身旁,不知为何,那几天他忽然很不想去教室。泠惜咬了一口馒头,他想靠近点,可是却又不敢。 灰蓝公寓……白梅公寓…… 他其实也是挺好奇的,也想好好看看学校这栋极具特色的建筑,还有,谢顾住的房间,到底是什么风格。 · 学校湖边的一块不大不小的草坪上,由于离宿舍和教室都比较远,属人少景美的好去处,被笛协捷足先登,从此与情侣和各大协会无缘,天长地久默认成为了协会日常练习、活动和开会的地方。 柳树笑东风,笛音抚人心。 冬枯色已经满了柳梢头,湖有意伴,人有情在,任他萧瑟任他黄,明年依旧,杨柳依依,千里碧波,笑春风。 曲曲笛音悠扬婉转,在学校湖边一隅,轻轻地流转,入天入地,入路人耳而驻足。 “泠师兄吹得也太好了。” “会长也是。” “今天总算见到泠师兄了,都怕他毕业了我还碰不上。” “会长本来要泠师兄当会长的,不过唉,师兄太忙,拒绝了。” “对了,泠师兄有没有女朋友。” “听说已经有了。” “不过,好像,会长没有哦。” “真的!” “会长和泠师兄合奏一曲啦。” “泠师兄的白笛和室长的黑笛刚好配上了。” “……” 谢顾抱着双臂,有意无意地依靠在身旁的树干上,嘴角微勾着,目光全落在眼前那吹奏白笛的人身上。 泠惜一件白色风衣,拉链直接拉到了脖子处,挡住了从脖颈顺延的冷意,白笛横在唇前,缓缓送气,纤细的手指有韵律地按压着笛孔。 白笛白衣,湖风黄柳,黑色笛穗似触非触地撩动着吹笛人的脸颊。 谢顾的目光落在笛穗上面,缓缓地,克制地,欲动着…… 一曲完毕。 泠惜早就看到了谢顾,他同前来请教的笛协会员们说了几句后话,朝着谢顾走了过来。 吹奏完后,谢顾正低着头和身边的一位女子聊天,不时颔首嘴角微扬。泠惜无意地放慢了脚步,由于近视,走近了才发现那女生五官虽然不是很精致,但是她又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由内而生,断然不能再用美丽来形容。 阅万卷书行万里路。 亲和大气,虽然是学生,却已经隐隐透露着几分能干,是一个一看就让人觉得,和她说话相处定是非常舒服。 泠惜忽然犹豫着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好像走过去有点不合时宜。 谢顾见他驻足,却是走了过来。他低头悄声说道,“哥哥,吹得真好听。” 泠惜眉梢清扬:“怎么这么快就从草原回来的?” 谢顾:“已经看好线路。要答辩,就提前回了。等答辩完,就有更多时间在草原了。”他顿了顿,嘴角微勾,又悄声说道,“哥哥,想我不。” 泠惜不觉耳尖微红,又想到谢顾说答辩完后,便很少在学校,不觉一阵失落,却是忽然沉默了。 后面那女子几步也跟着走了过来,朝泠惜亲切地笑道,“这位就是泠惜了。” 泠惜忙朝她点了下头,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自己。 女子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又接着说道,“我是林泉,读的也是中文学院古文学专业,我算是你正宗的师姐。”她朝谢顾看了一眼,又接着笑道,“和谢顾一样,你叫我林泉就好,不必见外。” 泠惜听她说话娓娓道来,给人种莫名的亲切感,着实舒服。 这样的女子,走到哪,都是找人喜爱的。 泠惜瞬间有点羡慕,不过,见林泉对着自己点头问候时,须臾便恢复,笑道,“那我便唤你林泉了。” 林泉:“嗯,不必客气的,老是听谢顾……”她顿了顿,又笑道,“和莫威提起你。笛子,吹得真好,从小就开始学的是吗?” 泠惜点了点头,“从小和我爷爷学的,也不是特别专业。” 会长走了过来,打趣道,“还不专业,我这会长水平都比不上你了。” 林泉看二人手里分别拿着一根白笛和黑笛,不禁赞叹道,“刚刚你们二人黑白两笛合奏,很是风景。下次,会长穿件黑色风衣,那就绝配了。” 泠惜和会长各看着彼此的笛子,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 “会长!” 远处几位笛协的队员朝着这边喊道。 会长举起黑笛朝几人示意了下:“他们叫我了,我先过去那边。记得,火锅。” 林泉颔首笑道,“好,早点过来。” 待会长走远,谢顾忽然走近泠惜身旁,缓缓说道,“我觉得,白笛和黑色的笛穗更绝配,是不是,泠惜。” 泠惜愣了愣,手扶过笛穗,质轻柔和,清凉却不带冰意,很是舒适。他不觉莞尔道,“嗯,也是,笛穗总会一直陪在笛子身旁。” 谢顾嘴角微勾,甚是满意道,“我也觉得是。” 林泉莫名其妙地看着谢顾。 一会,会长忽然跑过来,把谢顾拉走,说是要找他做模特,在湖边柳树下与他合拍张一笛一剑的宣传照。 谢顾确实很有拿剑的气质。 林泉赶紧问道,“泠惜,你那笛穗是不是谢顾送的?” 泠惜正努力眯着眼看着远处柳树下二人,侧首好奇笑道,“嗯,是谢顾给的,说抽奖送的。对了,林泉,你怎么知道的?” 抽奖送的,那笛穗一看就不是什么凡物…… 连个笛子都要较真。林泉看着远处的那人,心琢磨道,“这人,看来真的是泥足深陷了。” 第40章 原创网锁章 第41章 密室逃脱 泠惜走出辅导员办公室,看了一眼手上的助学金申请表,习惯性地折叠了起来,放进书包里,往教室方向走去。 电话响了一下。 “姐。”泠惜立马嘴角上扬。 电话那边是熟悉的机器缝纫声,“泠惜,怎么昨天转了那么多钱过来?”声音顿了顿,于凡凡有点生气说道,“你是不是没好好上课。” 泠惜赶紧解释道,“不是,姐,大三课比之前少了,我有更多时间出去。” 于凡凡:“嗯,爷爷让我千叮万嘱你,可千万不能耽误学业。” 泠惜颔首:“知道,让爷爷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我……”他忽然想到,不久便是于爷爷生日了,声音忽然变小了,“姐,我过些日子想回家,可以吗?” 于凡凡声音疼爱地说道,“想回家就回家,有什么可不可以的。” 泠惜“嗯”了一声。 于凡凡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担心说道,“泠惜,你不要把家里的事全揽在自己肩上,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最清楚你了。你知道,你最近瘦了很多吗,是不是在学校有什么事?” 泠惜摇了摇头,“姐,没事,就是最近胃口不好而已。” 于凡凡:“你胃口好也不怎么吃肉。” 泠惜笑着撒娇道,“姐,吃清淡好,不用和别人还要刻苦减肥。” 于凡凡关心道,“你就是太懂事了,从小什么都不和别人争,就连吃饭都永远拣着青菜吃。在学校,和家里不一样,看到喜欢的就买着吃,学校伙食不贵,就那么几块钱,不用省,知道吗?” 泠惜笑了笑,“知道知道,姐。” 于凡凡:“我看你们那的人好像都很喜欢吃辣,给你寄了番薯干和绿豆酥过去,要是饭不合口味,就吃一些,也不会饿肚子了。” 泠惜开心道,“已经拿到了,我等会下课去楼楼学校,顺便给他带点过去。都快毕业了,还没去看过他,他不断埋怨,说我再不去,他就快要饿死在大山里了。” 于凡凡:“大山?” 泠惜:“他的学校,在比较偏隅的地方,四周都是山,交通很不方便。”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申请助学金吗?”于凡凡突然问道。 泠惜笑道,“嗯,申请到了。姐,我到教室了。” 于凡凡:“嗯,好好上课去。” · 肖建朝他招了招手,秋至诚埋头苦干装备,泠惜坐在靠窗位置上。 金街的冲刺,像上课那般准时,又在上演着。 …… · “室长,你等会直接回宿舍吗?”泠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肖建伸了个懒腰,“总算熬到放学。”他见泠惜书包鼓鼓的,“嗯,吃完饭就回宿舍。怎么,今晚不回来?” 泠惜点了点头,“我去楼楼学校,他那里交通不方便,估计我后天再回来。”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肖建,能不能帮我带一本书回宿舍。东西太多,书包太重了。” 肖建直接从他手里把书拿了过来,放进书包里,“什么能不能的,那么客气,我不经常叫你帮我带书吗。” 秋至诚:“不是还有一本古代地理著作吗?” 泠惜:“嗯,我收进书包里,等会坐车的时候可以看。” 秋至诚佩服道,“真服了你,看这种书,我直接就在地铁里面睡了。” 不远处,有人朝秋至诚挥了挥手。 “部门聚会,先走了。”秋至诚背着书包朝几人走了过去。 “走吧,一块出去,我顺便去校门口打印资料。”肖建说道。 泠惜:“好,那书先给我,等会再给你。” 肖建拍了拍他肩膀,“行了,我又不是什么姑娘,你书包都鼓成那样了,走吧,去到那估计天都黑了。” · “这学期助学金有没有申请到?”肖建边走边问道。 泠惜无奈摇了摇头。 肖建愠怒道,“这也行,是谁走得近谁就贫困是吧!大一大二都没申请到,大三了还没有,排也排到了。” 泠惜神色平缓,似乎已经习惯了,笑道,“没关系,室长,没有就没有。” 肖建无奈看着他,叹气道,“泠惜,你怎么老这样子,不是说有没有的问题,而是,有些东西,本该是你的,知道吗。” 泠惜安静着没说话。 肖建继续说道,“我们都大三了,大四已经没课,到时同学们也都陆陆续续离开学校实习或者工作去了。”他顿了顿,“泠惜,学校其实也算半个社会了,什么学生会社团干部比赛一堆东西,你没有参加,所以还不是很清楚,也有他黑暗的时候。要记得,属于你的东西,一定要努力去争取。” 泠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室长,谢谢。” 肖建:“要不,我帮你找辅导员再说说。” 泠惜摇了摇头,“我真的没所谓了,申请的时候,其实差不多也知道了。” 肖建看了泠惜一眼,愈发生气,“不是说知道了吗,那为什么不去争取。” 他的语气竟有点咄咄逼人,泠惜知道室长是关心自己。大三了,忙忙碌碌的,真正可以谈心的也就室长、至诚和会长。 谢顾,他突然想到了他,心里不觉一暖。 “室长。”泠惜说道,“其实争不争取,结果都是一样的。况且,他们几个,家庭也的确有困难。” 肖建猛地停了下来,“所以,你就无所谓了是吗,泠惜。” 泠惜侧过脸,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肖建嘴角扬了扬,却是认真地说道,“肖建,倘若有什么对我是重要的,我便无论如何绝不会放手。这世间有很多事,有的时候不关取舍,而是知道什么对自己而言更加珍贵,其他的,自然就无所谓了。” 肖建叹了一口气,想起泠惜身世,知道他肯定吃过不少苦。只是…… “泠惜,于家爷爷把你带的很好。”肖建回头看着校园,接着无语感叹道,“我和至诚是真佩服你,居然还有办法容忍陈钢龙这样的人。” 泠惜见肖建没再生气了,不禁莞尔,揉了揉眉心,也是有点无语道,“其实,我也挺佩服自己的。不过,他也就喜欢贪小便宜,有些事,说了他也还是有改的。” “哦……”肖建不大相信,“例如呢?” 泠惜笑道,“我不喜欢人家碰我的床,上次他朋友不是过来了吗,我们都不知宿舍,他就跑到我床上睡觉了。” 肖建摇了摇头,“他也就敢跑到你床上去。” 泠惜也是无奈,“不过,回来后他和我说了下。” 肖建这才记起有一次在阳台上看到诡异的一幕,“原来,是那次,怪不得他当时那么殷勤地在帮着你洗被子枕头套什么的。哈哈,依你的习惯,就算他不说,你肯定立马发现的。” 泠惜向来爱干净整洁,这点倒是和他长相颇为相称,整个宿舍住久了,自然就知道。 “对了,你那时怎么不和我们说。”肖建不禁问道。 泠惜摸了摸脖颈,“他那时也挺不好意思的了,再说,不是让他更加难堪吗。室长,钢龙虽然一开始总是喜欢麻烦别人帮这帮那的,不过,我看他也慢慢改了许多。有时他早起,还会问我们要不要帮忙带早餐。” 肖建摇了摇头,“昨晚,我看到他又用你的冲凉卡洗澡了。” 泠惜:“他卡又忘记充钱了,这么冷,不能让他洗冷水澡。” 肖建:“就该让他凉爽下,长长记性。” 泠惜不住笑道,“当时你们两个在,也会借他的。” 肖建不置可否,“也就还好他遇到我们宿舍,睁只眼闭着眼。”他看了泠惜一眼,“泠惜,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在宿舍是最聊得来的吗?” 泠惜愣了下,没想到肖建会忽然问这个,“兴许,八字不冲吧。” 肖建拍了下他的肩膀,“泠惜,你知道有的人,相处不用多久,只要几天,便知道这人是绝不会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他笑了笑,看着泠惜认真说道,“你,就是那样的人,虽然很低调安静,可是,却让人很放心。虽然,经常翻 | 墙。” 泠惜无奈笑了笑,“室长教训的是,以后我少翻点。” “对了,说到八字。”肖建好奇问道,“怎么这几天都没看到谢顾,是去草原了吗?” 泠惜点了点头,“室长,我和谢顾,就只和你还有楼楼说。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肖建:“放心吧,至诚我都没和他提过。泠惜,我发现你这口头禅‘能不能’,能不能改改,老是那么客气干嘛。” 泠惜颔首笑道,“谢顾他们几个都去草原了,马背旅行已经有第一批顾客。” 肖建不住赞叹道,“厉害。对了,泠惜,你们既然在一起了,知不知道谢顾家族的事?” 泠惜沉默半晌,随即摇了摇头。 肖建不可思议,“你没问过吗?” “肖部长。”不远处走来两个小师妹,二人朝肖建打了声招呼,又笑吟吟地看着泠惜。 “有对象的。”肖建朝两人无奈笑道。待二人走远,看向泠惜打趣道,“你知道吗,谢顾之前就和我说过,要我多替你挡挡那些师妹。他说你这人长着一张太招学妹喜欢的脸庞,到时肯定会有很多桃花运,果然。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开玩笑,原来人家是怕你给师妹们抢走了。” 泠惜不好意思的挠两人挠头发。 “听说,谢顾父母是车祸出的事,母亲当场死亡,父亲则坐牢。而另一辆车,除了当时一个孩子给救下,那孩子的父母全都当场死亡了。”肖建忽然缓缓说道,“总之,有传言是酒驾。谢顾是他二叔带大的,看他日常的生活,就知道肯定不是普通家庭。事故已经查不到任何记录,他父亲也因为此事受到了惩罚,事情也就过去了,可能是怕后面有人打扰到谢顾正常生活,所以便出钱把整件事平息了下去。” “泠惜……”肖建看泠惜正在走神。 “哦,室长。”泠惜赶紧抬头应道。 肖建安慰他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我是看你们在一起,对彼此还是要多些理解。我也就知道这些,就和你说下,看你样子,要是谢顾不主动和你讲,你都不会去问的。车到了,路上小心。” 泠惜朝大巴走去,“嗯,知道了,谢谢。” · 山路十八弯,崎岖又颠簸。 泠惜朝雷楼楼发了条微信:【楼楼,你确定发的换乘方式是正确无误的?】 雷楼楼发了个哭泣的表情:【你现在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日子了吧。】 泠惜忍俊不禁,发了个拥抱的表情,快速打了几个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雷楼楼发了个爆哭的表情:【是李白说的吗?】 泠惜:【陶渊明。我还要一个小时才到,你们饭堂有夜宵吗?还没吃晚饭。】 雷楼楼发了个抓狂的表情:【泠惜,我们这里是没有夜生活的,不到十点,学校就熄灯了,然后,一片安静……】 泠惜长见识地发了个抹汗的表情:【那我等会过到那不是一片漆黑。】他忽然想到,大山区,一点灯光都没有,还真有点瘆得慌。 雷楼楼:【没事,我等会拿个手电筒过去接你。我先给你煮点东西,等会过来宿舍可以吃。】 泠惜:【嗯,你随便煮点就可以了。】 …… · 下车后,泠惜不觉将风衣拉链彻底拉到了唇边,山风阴阴,他赶紧把帽子套上,手插在衣兜里面。 忽然,从校门口 | 射出一束光,泠惜刚想走过去,那光竟然沿着学校围墙缓缓移动了。 泠惜脚步一顿,须臾立马反应过来,跟着光慢慢地走动着。 地上都是细石、枯枝和野草,泠惜极其小心。一会,灯光忽然停了下来,“呱呱呱”地传来了几声青蛙叫声。 泠惜跨过几块石头,走近围墙,不住轻声笑道,“是楼楼吗?” 围墙另外一边激动兴奋,依旧小声说道,“是。泠惜,你翻过来。” “好。”泠惜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心想道,这事最好别让谢顾和肖建他们知道。 楼楼显然已经找好位置,这里靠着一块大石头,手往上抓住墙檐,脚稍微一蹬便能上墙,比宿舍那容易多了。自然,对泠惜是轻而易举。他手刚往天上伸,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泠惜赶紧蹲下,将手机贴在耳边。 “哥哥。” 是谢顾。 泠惜小声地“嗯”了一声。 谢顾立马察觉到了,“哥哥,我回学校了,你在哪?” 泠惜小声说道,“我来找楼楼,他们全校熄灯了。” 谢顾:“微信。” 泠惜:“嗯,到宿舍回你。” 将手机放回书包后,泠惜抓住墙翻过了墙。 雷楼楼却是在另一边作手托状,泠惜下地时笑着踉跄了下。 雷楼楼赶紧扶住了他,“还好我有准备。” 泠惜:“怎么打你手机都没听。” 雷楼楼忙拍了拍小心脏,作了个惊吓状,“刚刚忙着煮东西,出宿舍门时把手机落在洗手间了。”他开心说道,“不愧是青梅竹马的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肯定猜到是我。” 泠惜笑了笑,“猜到了,不是没电就是忘记拿手机了。走吧,好饿。” 雷楼楼拉着加快了脚步,“不是说带了凡凡姐的绿豆酥和番薯干吗,怎么不在路上吃点。” 泠惜:“本来带的就不多,吃了又少了。没事,回宿舍吃。” …… · 夜晚小山,金铃蟋蟀,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泠惜端着一碗白粥,就着萝卜干,站在阳台上,简单满足地填饱了肚子,然后赶紧给谢顾发了个位置。 【我在这里,楼楼的学校。】 那边迅速回复:【楼楼?】 泠惜:【嗯,可以说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 谢顾:【哥哥今晚睡哪?】 泠惜:【和楼楼挤一张床就行了。】 谢顾:【睡一张床。】 泠惜:【嗯……那个,没事,我们从小这样,习惯了。】 手机安静了一会。 谢顾:【哥哥,现在你是有男朋友,有家室的,知道吗?】 泠惜手指停滞了下:【谢顾,我,这里好荒凉,没酒店。】 桃李混芳尘,白梅守独孤。 谢顾眉头紧锁,站在阳台上,胸腹端着一罐老陈醋,白纸渲上了墨。 泠惜赶紧又回了一条微信:【谢顾,对不起,我……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顾:【没有生气,就是吃醋和妒忌那樽塔,我还没和哥哥一起睡过觉。】 泠惜吸了一口大山里的冷空气,不住想起谢顾那霸道至极又小心翼翼的揉拈,抿了下唇,在想着应当说些什么好后,谢顾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泠惜,我们两个,都不要说对不起,好不好?】 泠惜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好。】 谢顾:【下不为例。今晚睡觉时,拿个枕头搁在中间。】 泠惜揉了揉眉心:【听师兄的。】 谢顾:【明天有什么安排?】 泠惜:【楼楼说要去玩密室逃脱。】 谢顾:【密,室,逃,脱。】 泠惜:【……】 谢顾:【哥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过去找你。】 泠惜赶紧打字道:【没事的,谢顾,我不是什么小姑娘,还怕这种。你知道我经常走夜路的。】 谢顾:【我知道,哥哥,我也想玩。】 泠惜知道谢顾不可能特地跑过来山区里玩个密室逃脱,可又想不出他怎么就心血来潮,只是想着一段时间没见面,明天可以见到他,不觉心情愉悦,便打字道:【这里很偏,要坐差不多三个小时的车,你,真的要过来。】 谢顾快速回复:【哥哥,明天见。】 泠惜眉梢轻扬:【嗯,那我等你。】 第42章 密室逃脱 “不是有缘人。”一声音冷冷地从上方穿了下来。 “呜呜呜……谁来救救我……”一个小男孩凄惨的哭泣声又出现了,“呜呜呜……好疼啊……” “不要玩了,太恐怖了。”一名女生实在受不了,蹲在地上差点就给吓哭了。 泠惜忙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笑着安慰道,“没事没事,都是假的。” 谢顾朝站在一旁,吓得脸色发白的雷楼楼睐了一眼,“还不过去,照顾你们学校小师妹。” 雷楼楼鼓着嘴,朝谢顾不满地看了一眼,悻悻地拉着两个宿友,一起护在师妹们前面。 “啊……” “啊!啊!” “什么东西抓住我头发了。” “啊……” 又是几声尖叫。 “是骨铃而已,不小心勾到了,别慌。”泠惜扶了下眼镜,赶紧朝她们说道。 雷楼楼其中一名宿友赶紧走了过去,帮忙把女生的头发弄了下来。 李义文已经是嘴唇毫无血色,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和谢顾、莫威一起从草原回来,本来约了前之前几届学生会主席聚聚,刚好改期今天没事,便跟了过来。 现在,跟着几个还没毕业和要毕业的师弟师妹,他肠子都悔青了。 真他妈的恐怖,真他妈还不能怂。 莫威从灶台那边走了过来,“这里有一张卡片。”他打开手里的卡片,润了润喉咙,学着广播腔,故作严肃地念道,“这是一个发生在大山里的真实故事,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午夜十二点时分,十二岁零十二天男童突然从家里跑了出来,独自一人走进了这座大山里面。第二天,进山的村民们发现了这名男童,男童已经死在了洞穴中。村民们发现,他的死相极为蹊跷:男童身穿大红色的花裙子,双手、双脚被绳子结结实实地捆绑着,脖子则被套在山洞上方的白绫里面。村名们还发现,山洞墙上用血写下了八个打字。” 念到这里,莫威忽然停了下来。 “写了什么。”一位师妹挽住另一位师妹的手,战战兢兢地问道。 莫威将纸片举了起来,“没有了,就说到这。” 谢顾沉声说道,“大家等会走路的时候,多留意下墙壁,估计这八个字会是后面的线索。”言罢,他朝泠惜使了个眼色。 泠惜走到他身旁。 “哥哥,你等会跟在我身后。”谢顾悄声说道。 泠惜笑了笑,“没事,我觉得自己还好。” 谢顾微勾着嘴角,“等会会有NPC。” 泠惜点了点头,“其实我挺期待他们出现的。” 谢顾无声地叹了口气,“哥哥,我知道你不怕。”他顿了顿,附在泠惜耳边悄声语道,“我是怕那些怕的。” 泠惜愣了愣,半晌,才明白谢顾的意思,不禁揉了揉眉心。 雷楼楼脸色苍白身板倒挺得直直的,“谁,还没有进去招过魂。” 谢顾:“也就你和我进去招过。” 雷楼楼向大家扫了一眼,“那,下一个,谁进去。” “能不能不要关门。”雷楼楼其中一名舍友问道。 谢顾摇了摇头,“不行,有监控。” 泠惜走上前一步,“我进去试一下。” 谢顾朝小洞穴看了一眼,里面都是一些招魂的东西,黑魆魆阴森森的。洞穴前面摆设着一座灵堂,正中间躺着一个男童,四周都是招魂幡,在外面看根本看不出真假,尽管大家都知道是假的。他刚刚第一个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是个穿着人衣的稻草人。 进去招魂的人,必须坐在灵堂和“男童”前面的破旧木椅子上,而且还要阖上木门,独自一人,拿着灵堂前的招魂铃,摇三下,然后按着刚刚从灵堂下方找到的黄本子,根据里面提示,念几句招魂的话。 谢顾朝莫威瞄了一眼,莫威嘴角抽了抽,立马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势挡在了泠惜面前,铿锵有力地说了声,“我去!” 几位师妹顿时投去钦佩的目光。 木门阖上。 “不是有缘人。”声音淡淡飘来。 “操!”谢顾突然爆了一声粗口。 泠惜站在他身后不住蒙了下。 谢顾侧过身子,温声说道,“小心,肯定会有NPC出来,不用慌,我等会就站在门口。” 泠惜点了点头,“我知道,没事。” “招魂口令记得吗?”谢顾问道。 雷楼楼翻了下本子,又重复了一遍,“和铃声一样,摇三下,读三遍。小心,我刚刚吓到脚软了。” · 阖上门后,泠惜坐在木椅子上,“咯吱”一声,他侧首看了一眼,拿起招魂铃铛,摇了三下后,小心谨慎地念着招魂令: “死者归来,生者不避。魂兮归兮,魂兮归兮。” “死者归来,生者不避。魂兮归兮,魂兮归兮。” “死者归来,生者不避。魂兮归兮,魂兮归兮。” 泠惜读完三遍后,依旧一片安静,除了招魂幡随冷风摆动的声音。 门外,谢顾始终站在木门边,侧着身子安静地听着里面情况变化。 莫威朝雷楼楼几人打趣道,“我看泠惜也不是有缘人哦,那等会……” 他话还没说完,门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吓声。 紧接着,木门里面忽然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嘻嘻嘻,找到我的有缘人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雷楼楼和莫威几人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几个师妹更是直接缩在了一起。 谢顾二话不说,直接想将木门推开,哪知,木门竟然给反锁了。 “怎么回事!”谢顾脸色即刻沉了下来,“书上有说会反锁门吗?” 雷楼楼赶紧翻开手上那本密室逃脱指引黄色封面的书,“没有啊,里面说只要找到有缘人就可以进入下一轮啊。” 谢顾大声拍了几下木门,“泠惜,听到没,我就在外面。” 没有人回复。 “对讲机。”谢顾朝莫威说道。 莫威赶紧将情况问了一遍,随后不住腹语道,“唉,不就是晚个密室逃脱吗,又不是没玩过。” 对讲机:“黄色书后面有写,会根据人员身体以及心理素质情况,适当地改变密室逃脱剧情。” 雷楼楼紧张看着谢顾问道,“改变剧情,他们难道把泠惜弄到别的地方去了,那泠惜不是只一个人。” 谢顾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你不是玩过吗?” 雷楼楼:“之前玩的没这么恐怖,这次……”他胆怯地看了一眼谢顾,“是最恐怖的。” 不知是温度过低,还是洞内过于阴森,几人都已经有人开始瑟瑟发抖了。雷楼楼瞄了谢顾一眼,见他也正好目光冷冷的盯着自己看,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是泠惜说要玩最刺激和有挑战性的。” 谢顾:“……” 莫威:“……” 李义文:“……” 突然,男童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你们要帮我找到杀害我的人,不然,我就让你们都留在这里陪我。呜呜呜……呜呜呜……” “噫吁嚱,噫吁嚱,噫吁嚱。”声音没了,是三声口哨声。 “安静。”谢顾突然贴在木门上。 门外顿时安静了。 莫威悄声问道,“怎么了?” 谢顾凝眉,“口哨声。” 雷楼楼也将耳朵贴在门边,“口哨声有问题吗?” 谢顾:“是泠惜在吹口哨。” 两名女生顿时吓得脚软了,“不会,招到魂,上,上身了。” 雷楼楼的舍友赶紧制止,故作轻松道,“怎么可能,我们是在玩游戏。” 他的脸比雷楼楼还苍白,借着悠悠灯光,看起来更像是泛青。 雷楼楼紧张问道,“泠惜,为什么吹口哨?他干嘛不说话?” 谢顾沉吟道,“应该是有提示不让他说话,否则又要继续招呼,他只能通过吹口哨的方式给我们提醒。” 莫威翻着旧黄本,“本上也没写是怎么回事啊?” 谢顾忽然用手扣了扣木门,“泠惜,是不要敲木门?” “噫吁嚱。”口哨声响了一下。 谢顾:“敲几下?” 大家立刻安静听着。 “噫吁嚱。” “噫吁嚱。” “噫吁嚱。” “噫吁嚱。” “噫吁嚱。” 然后,木门内没声音了。 莫威:“五声。” 谢顾用手指在木门上扣了五下。 须臾,“嘎吱”一声,木门缓缓打开。 谢顾即刻买过门槛走了进去。 泠惜正站在灵堂旁边,手上还拿着个招魂铃铛,脸上却是慢慢喜悦,朝惊魂未定的几人笑了笑说道,“我还在想要怎么提醒你们敲门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猜到了。” 谢顾走到他身旁,将泠惜手上的招魂铃铛放回原处,“有没有吓到。” 泠惜点了点头,笑道,“突然一黑一白披头散发地从后背窜了出来,的确给吓出声了。” 刚才没有进来招魂的人不觉朝洞穴内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恐怖。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那么诡异的。”一位师妹低着头眼睛都不敢挣太开。 泠惜四处走动着,想找到进入下一轮的线索,又体贴安慰道,“没事,你们不要闭眼睛,跟着走就好。”随即,他指了指洞穴内的物品又开始说道,“这些都是招魂幡和纸人,那些是竹笠、空罐空瓶、破棋盘、棺材钉、魂瓶……还有稻草人身上穿的腹衣服,都是招魂经常用的东西。” 大山般的静寂。 众人默然一脸肃穆,钦佩地看着这位有缘人。 “那个,泠惜,我们赶紧进入下一环节吧,不用和我们分析这个的。”雷楼楼的舍友尴尬地笑着说道。 “是啊。” “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师妹们又拥在一起。 莫威:“大家先分头找线索,才可以进入下一环节。” 几人纷纷在洞穴里四处寻觅。 · 谢顾走到泠惜身后,假意地帮着他寻找,却是挑着眉意犹未尽地说道,“哥哥,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个。” 泠惜摸了摸脖颈,感觉谢顾说话的气息似乎落到了脖颈,“没有,就是平时喜欢看些民间奇怪习俗的书,就知道些。” 谢顾勾着嘴角:“我觉得挺有趣的,想听。” 泠惜笑了下:“嗯,回去说给你听。” 谢顾颔首:“要有那个气氛。” 泠惜蹲在灵堂下四处搜寻着,惑道,“气氛?” 谢顾也跟着蹲了下来,“要在晚上,要关上灯,要黑黑的。” 泠惜垂着眸,搜寻的动作停滞了下,须臾手指又继续找线索,在青白晃映射下,耳尖有着微红,“太黑了,看,看不清楚。” 谢顾:“就是要看不清楚。” 泠惜咽了下口水,“谢顾,认真玩。” 谢顾忽然叹气道,“哥哥怎么黑眼圈,昨晚睡的不好吗?” 泠惜抿了下唇,知道他还是介意昨晚的事。 “谢,顾。”泠惜靠近他身旁,凑近他耳边,悄声说道,“我昨晚,就拿几张椅子拼一起,没有到床上睡。” 谢顾忽然抓住他的手指。 泠惜趁着遮挡物,轻轻地在谢顾耳边舔了一下。 谢顾整个身子猛地一滞,带着点粗重的呼吸声,“哥哥,你就这样调戏师兄的吗?” 泠惜刚舔后,便即刻侧过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是你,先以下戏上的。” “泠惜,你们趴在那里那么久,有找到什么吗?”雷楼楼站在稻草人旁边朝着二人问道。 “找到了。”谢顾站了起来,手上拿着一小包东西。 莫威凑了过来,瞄了谢顾一眼,“是什么?你是不是早发现了,倒出来看看。” 雷楼楼“阿弥陀佛”几声后,把稻草人推到一边,将东西倒了出来。 一些木板,上面写着字。 泠惜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出到木门旁,“有几块木板?” “十块。”雷楼楼数了数说道。 谢顾也走了过来,“刚刚好,应该是对联。” 莫威拿着木,“有‘死’字,‘生’,‘客’,‘归’,还有……”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是吗?”泠惜说道。 几人将木板按着泠惜意思摆到木门两旁凹陷处。 突然,洞穴上方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声音很调皮,似乎在撒娇,本应让人疼惜,此情此景,更加毛骨悚然。 “嘻嘻,太好了,你们就快帮我找到杀害我的认了。哥哥姐姐们,你们先把木门关上,过一会再敲门,我要去换件漂漂亮亮的衣裳。” · 众人面面相觑,大气不出,站在门口处,你看我,我看你。 泠惜不觉笑了笑,缓和气氛说道,“我们可以说话的,他只是让我们等下,没说不能讲话。” 师妹也跟着道,“是的,可以说些有趣的,不然越静越怕。” “对对对。”另一位师妹也附和道,“我们说一些美好的,大家要不说下各自的梦想,或者毕业后要做什么” 雷楼楼率先说道,“我想扩大我家的果林。” 莫威不假思索,“有马有我。” 师妹:“我想以后做个老师,有寒暑假,可以每年出去要两次。” 另一师妹:“回老家开个花店。” 雷楼楼舍友:“先去一家上市公司。” “当一名银行主管。” “……” 李义文自从进来第一次给NPC吓到爆了一句“他妈的”沉默至今,终于开口谈梦想了。 “有自己的事业。”说完后,又开始沉默,好像只要不说话他就给隐形了,就不会给惊吓到一样。 谢顾:“牧马……”他突然顿了顿,与泠惜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谢顾微勾着嘴角,唇缓缓拉开。站的近,泠惜看到他的口型,是经常叫唤两个字。 哥哥。 · “泠惜,你呢?”莫威见还没说,便好奇问道。 谢顾认真地看着他。 泠惜低下头,似乎有所顾忌。 梦想…… 他有的。 “可以的话,想写小说。”泠惜轻声说道。 雷楼楼:“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你以前的作文就一直写的不错。” 莫威也是赞许道,“而且我看你古文功底很扎实,可以写古代的小说。” 泠惜点了点头,“我也比较喜欢古风。” 师妹问道,“泠师兄可以先在网上写,写多了就有读者。” 泠惜点了点头。 谢顾看着他轻声问道,“写了怎么样?” 泠惜愣了下,脸上神色闪过一丝失落后,又笑道,“还是没签约上。” 谢顾温声说道,“不急,慢慢来。” 泠惜又点了点头,将脸侧向一边。 谢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侧脸,乌黑稠密的睫毛,鼻梁高直挺,鼻头是好看的水滴状,嘴唇轻抿,隐藏着淡淡的低落感,白冷光映衬下,更加让人觉得怜惜。 原来,他真的一直很努力,默默地,有看到,有看不到。 只是,失败时,失落时,泠惜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谢顾偷偷从裤兜里伸出一只手,垂下,悄悄地用手指勾住泠惜手指。 温暖,冰凉。 · “嘻嘻嘻,哥哥姐姐们,我换好漂漂亮亮的衣服了,你们敲五下门,就可以进来了。” 小男孩又天真地笑了起来。 “你说,他会不会就在里面等着我们?” “他刚刚是不是去换那套大红色的衣服。” “我在想,等会他可能就挂在洞顶上方。” “……” 泠惜见楼楼和他们宿友、师妹几人完全沉浸在各自幻想世界里面,不觉走近摆了摆手,笑道,“没事,我们人多,不怕。”他朝谢顾看了一眼,“我们两个走前面,楼楼你和莫威走后面,可以吗?” 众人纷纷点头。 泠惜刚想推开门,谢顾轻轻一脚便将们踹开了。 里面,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是“男孩”不见了。 然后,出现两扇门。门口,各放着一盏蜡烛。 “不会,要分开走吧?”雷楼楼紧张道。 谢顾:“就是要分开走,黄本上写了。我观察了下,其实这个密室逃脱空间其实不大,估计就走一段路,很快就会碰到的。” 泠惜:“行,那……” “泠师兄,我们和你一起。” 师妹们纷纷说道。 “等会。”雷楼楼翻着本子说道,“这里面说了,有缘人要选择一个曾经招过魂的人一起进入一扇门,而且,不能带其他人。” 泠惜:“那有没有说进哪扇门?” 雷楼楼:“乾门。” 众人面面相觑。 泠惜:“应该是左边这扇门。那……”他有点为难地看了谢顾一眼,按刚刚玩游戏的情况,里面最淡定的其实就是谢顾和莫威了,自己虽然也算冷静,但毕竟极少玩。 他们两人一看,便知是老手了。 所以,让谢顾和莫威带着他们,肯定会少受些惊吓,更加顺利。 谢顾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我和泠惜走这边。等会记得看四周有没有写字,免得到时要回头看。” 莫威拍了拍雷楼楼肩膀,“我带头,你和舍友们押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义文呢,你怎么那么安静,我还以为你没进来。” 李义文一副就义的表情,“知道了,我和你走前边。” 莫威和泠惜各自拿着一盏蜡烛。 · 通道里面,并不算暗,只是上方全是破旧的帘布,隐隐绰绰地垂到头顶上方。 泠惜扶了扶眼镜,依旧感觉看不清前后。 蜡烛忽然闪烁了下。 “哥哥,总是很受师妹们欢迎,在学校也是,这里也是。”谢顾故意凑到他耳边说道。 泠惜揉了揉眉心,不住笑了笑,解释道,“她们只是怕。” 谢顾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哥哥,我也怕。” 忽然,蜡烛熄灭了。 几道人影,一闪而过。 泠惜刚反应过来,蜡烛又亮了,烛光映照下,谢顾那张英俊的脸竟然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他忽然缓缓说道,“哥哥,我估计,NPC会这样搞个三四次。” “啊!” “有鬼,有鬼。” “老兄,我们是在玩游戏,好不好。” “刚刚谁摸我了。” “我要回去。” “……” 隔壁通道,一阵鬼哭狼嚎。 泠惜不住担心道,“怎么办,他们。” 谢顾:“没事,莫威会带他们走出来的。”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哥哥,你刚刚是不是不打算带我?” “不是……”泠惜停顿了下,又支支吾吾道,“也,是,不过,就是想让你带带他们,我怕他们受到惊吓。” 谢顾沉声道,“那你呢,你受到惊吓怎么办?” 泠惜眉梢舒缓,“我没事,我……” 他话还未讲完,蜡烛又灭了。 须臾,蜡烛又亮了。 泠惜抿了下唇,烛光映照下,耳垂泛着红润,他垂着双眸,悄声说道,“谢顾,这里,有人在。” 谢顾挑了挑眉,故意说道,“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摸你的脸的。” 泠惜将帘布拨开,二人又走了一小段路。 “等会。”谢顾停下脚步,“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泠惜拿着蜡烛蹲下,一把黑木梳子。 “等会应该要用到,先拿着。”谢顾将梳子放在裤袋里。 不久,蜡烛又灭了。 “你,别这样。”蜡烛重新亮时,泠惜微喘着气说道。 谢顾附在他耳边,“我只是学着哥哥做下小狼狗。” …… 泠惜感觉这些NPC真是坚持不懈,势必要摸到他们两人的脸,来回蜡烛熄了亮,亮了熄,折腾了好几次,每次又都给谢顾拿着那把黑木梳子拍走。 他不禁捏紧了掌心,脸红心跳。 谢顾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反应能力怎么能如此迅速,除了应付NPC,还能对自己做那么多小动作。本来还沉浸在帘布重重阴影中,准备时刻提防着突然出现的“鬼影”,此时,泠惜却是没心思去考虑太多,每次蜡烛一灭,他立马就呼吸急促,身侧那人便笼了上来。 一小段路,凭着NPC的尽忠职守,谢顾几乎将泠惜全身撩了个遍。 · “啊……”又是一阵咆哮。 “他妈的,太吓人了。” “前面有灯光,快跑。” 雷楼楼的舍友也跟着师妹们一起放开了喊。 泠惜站在谢顾身旁,额角渗着微汗。谢顾抱着双臂,背靠在墙上,淡淡地看着雷楼楼几人横冲直撞地跑进小房间。 莫威几乎是捧着肚子,强忍住笑意,“你们怎么全跑到前面来了。” 雷楼楼走到泠惜身旁,“有没有人摸你们的脸。”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居然,还捏了我两次。” 谢顾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脸肉多,好捏。” 雷楼楼瞪了他一眼,泠惜忙摆手笑道,“都是NPC,跑出来就好了。” 谢顾走到李义文身旁,“没事吧。” 李义文生无可恋地摇了下头,“还是骑马好。” · “怎么有个镜子?”一位师妹指着面前摆放的梳妆镜问道。 莫威拿出刚刚在帘布那里取下的卡片,又就着广播腔宣读了起来,“男童隔壁住着一个奇怪的老太太,手脚不灵活,不过,每晚子时,老太太就会坐到梳妆台前,拿着一把黑木梳子,不断地梳着头发。”他顿了顿,扫了一下,见所有人都无比认真地在听着,除了谢顾那家伙,眯着眼靠着墙,竟是在犯困。他瞄了泠惜一眼,立马就知道谢顾这家伙肯定在隔壁,干了什么不是人的事。 雷楼楼:“没有了吗?” “有有。”莫威接着念道,“村民们发下,住在男童隔壁的老太太似乎好了起来,而且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好像在隐藏着什么……没了。” 李义文一脸正经地指着镜子说道,“应该是要找个人,坐下来,对着镜子梳头发。” 泠惜点了点头,“我们刚刚在隔壁通道捡一把黑木梳子。” 雷楼楼舍友目光扫了扫,“谁,谁去。” 莫威翻着黄本子,“应该是要女生去吧,男的,也没什么头发好梳吧。” 几位师妹都互相看了看,顿时沉默,谁都不愿上前。 雷楼楼只能耐心劝说道,“到时我们都站在身后。” 泠惜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上面的时钟,将时间调到了十二点。 师妹散在头发,坐在了梳妆台前,谢顾将黑木梳子递给他,笑道,“不用紧张,我们就在你旁边。” 泠惜蹲下身,叮嘱道,“你闭着眼睛梳。” 师妹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梳子开始梳头发。 镜子里面,一个穿着大红衣的小男孩慢慢靠近。 谢顾和莫威淡定地转过身,看着NPC依旧忘我的表演。 谢顾朝他摆了摆手,“行了,回去了,安息吧。” 雷楼楼几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后,死一般的沉静,然后又是孜孜不倦地“啊”叫声。 李义文纹丝不动。 …… · “你们快点过来,灶台上好像写着字。”雷楼楼拿着方才的蜡烛照了下。 大家纷纷走了过来。 灶台上,八个红色字,弯弯扭扭。不细看,还以为是什么符号。 莫威凑近,“看不出,好像有个‘白’。谢顾,你过来看下,应该是草书。” 谢顾走近,看了一眼,淡淡说道,“魂箩提魂,线白米白。” “魂箩提魂,线白米白。”泠惜跟着念道,一只手支颌,思索着。 雷楼楼将旧黄书翻了个遍,都找不到相关的线索。 泠惜沉吟道,“大家找找看,四周有没有白米和白线。” “这里。”谢顾说道,他看向泠惜,“然后呢?” 泠惜:“应该是把白米和白线放回魂箩里面。” “魂箩?”雷楼楼不大明白。 谢顾点了点头,“就是之前招魂那个地方,是吗。” 泠惜颔首,“不过,按道理不是要所有人都去。” 莫威打开了对讲机,“是不是所有人都回去,本子上没写啊。” 他刚问完,男童的声音又出现了。 “太好了,哥哥姐姐,要麻烦你们之前没有招过魂的人帮我把其他魂魄提回来。到时我出来,你们就赶紧跑,我会带我的小伙伴们一起出来抓那个坏人,哥哥姐姐们要记得马上往来的时候那个方向跑,否则我怕我的小伙伴们会伤害到你们。” 突然,男孩的声音变得尖刺,“我要” “那,刚刚没招魂的,一块回去,放完就马上往大门跑,估计差不多结束了。”莫威道,他又朝着对讲机讲了下,“我说,能不能把空调调高点,快冻死了。” 对讲机:“为了给各位良好的体验,温度必须跟上。” 莫威:“……” “行了,走吧。”李义文万念俱灰,又只能架着毕业学长的尊严,领着还没有招魂的几个师弟师妹,惴着满腔的英勇就义,消失在已经招过魂人视线里。 泠惜站在边角,却是有点不自然。 谢顾走近,“怎么了吗?是不是太冷了。” 泠惜摸了摸脖颈,尴尬地笑了下,随后在谢顾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谢顾嘴角的笑意不住往上扬。 雷楼楼鼓着嘴,朝两人瞥了一眼,“莫博士,他们两人在咬什么耳朵。” 莫威凑近他,“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好亮。” “靓?”雷楼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莫威:“灯泡闪闪。” 雷楼楼一脸不满,“泠惜明明过来看我的,都不知你们还跟过来干嘛。” 莫威叹道,“谁叫你带人家过来玩什么密室逃脱,谢顾那家伙能放心。” 谢顾忽然走了过来,“莫威,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我和泠惜出去看看情况。” 莫威怀疑道,“有什么好看的,不都快结束了吗?” 谢顾挑了下眉,朝他使了个眼色。 莫威并未多想,只是叹道百年脱孤的谢大队许日分离相思不成人,操心说道,“早点回来,外面都是‘鬼’,不安全。” 雷楼楼刚想说话,莫威扯着他外套的帽子,“灶台那边好像伸出一只手,陪我过去看看。” “什么!”雷楼楼惊呼道,“我不去!” 谢顾早带着泠惜走出门外去。 · 两人刚站定,招魂室便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走开!” “快跑啊,一大群,都来了。” “妈啊……我再也不玩了。” “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啊……” “泠惜师兄,你们在哪啊?” “别吵了!他妈的!啊……” “……” 泠惜不住地揉眉心,担忧道,“他们怎么在招魂室乱跑,不是放完白米白线跑出去就可以了吗?” 谢顾双手插在裤兜里,点了点头,“泠惜师兄,有人在叫你呢?” 泠惜愣了愣,悄悄用鼻蹭了下谢顾喉结,“今天怎么了?” 谢顾摸了摸泠惜的头发,“没事,就是出门时候不小心干了瓶老陈醋。” 泠惜的头发天生细给柔软,谢顾竟是摸上瘾,不住用指腹搓着。 “痒。”泠惜无奈莞尔一笑。 忽然,厨房也传来了声声惨叫。 泠惜赶紧走了进来。 雷楼楼几乎整个人挂在了莫威身上。 约十个NPC,各种“鬼”装扮,更诡异的是,其中一个头发披散,完全看不到人脸,指甲又长又红,手里竟然捧着个蛋糕,一步一步地朝挂在莫威身上的雷楼楼逼近。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青春少年!” “祝你越挫越勇!” “祝你乘风破浪!” “祝你万寿无疆!” 一个挂着的,一个被挂着的,顿时僵化在原地。 泠惜赶紧走过去,把雷楼楼从莫威身上趴下来。 雷楼楼上气不接下气,又是激动又是惊魂未定,“泠惜,是你提前给我过生日吗?” 泠惜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笑道,“嗯,你之前不是说很羡慕舍友部门的人偷偷给他在密室逃脱里过生日吗,还发了视频给我看呢。” 雷楼楼半悚半笑地抱住泠惜,“你不和我说的,我都没录视频,以后看了一定很好笑。” 泠惜不住笑道,“说了就没那个效果了。” 谢顾走到二人中间,指着上面的监控,“放心,上面都给你录着,保证高清。” 莫威无语地摇了摇头,“诚会玩……”他貌似记起了什么,看着谢顾一眼,“你也知道,干嘛把我留在这里。” 泠惜忙解释道,“我本来要留下的,楼楼一个人肯定不好……” 他说道一半,感觉好像也不对。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叫喊。 “谢顾,快点出来,那个小鬼说要带着他的小伙伴出来复仇了。” “楼楼,快点往回跑。” 莫威朝外面喊道,“马上出来。” NPC完全无动于衷,沉浸在自己表演中。 谢顾朝他们挥了挥手,悠哉道,“各位,后会无期,黄泉路远,不送。” 第43章 身手不凡 “这里风景真是美啊。”莫威抬头仰望,禁不住又夸奖了一番,“四面环山,小溪潺潺,农林遍野,自给自足,吃的绝对都是绿色环保食物。” 泠惜收拾好行李,背着书包走了下来,雷楼楼跟在他身后。泠惜刚从宿舍楼走下来,便听到莫威的夸奖,也忍不住赞美道,“今早起床刷牙时,站在阳台上,就可以看到山腰云雾缭绕,听到各种鸟叫声,感觉像是来度假一样。” 雷楼楼嘟囔着嘴,又抱怨道,“宿舍楼又破又旧,前几天还漏水了,我拿个盆子接了一天。明明是来读书的,搞得像来修行一样。” 谢顾淡淡说道,“哦,没凳子吗。” 雷楼楼闷哼了一声,“没有。” 谢顾又淡淡说道,“哦,平时坐地上咯。” 雷楼楼鼓着嘴,“对,就坐地上,凉爽。” 谢顾继续淡淡说道,“大山的子孙就是不一样呢。” 雷楼楼感觉说不过他,急得跺了几脚,泠惜赶忙摆了摆手,笑着劝说道,“楼楼,你手上拿着什么?” “青橘和肉夹馍。”雷楼楼立马兴奋说道,“早上你不是一直说我们饭堂的肉夹馍很好吃吗,我特地找阿姨买了几个,给你们带在路上吃。” 泠惜眉梢都是喜悦,“太好了,等会谢顾他们几个可以尝尝。” 雷楼楼赶忙悄声说道,“你别都给他们吃。” 泠惜笑了笑,“那青橘呢。” 雷楼楼鼓了鼓嘴,憨笑了下,“那个是我的实验成果,没有我老爹的好吃,不过我试了,还可以。” 泠惜接过袋子,“嗯,我刚想拿青橘皮晒干,泡水和做个香囊,最近老是很困,可以提神。” 雷楼楼骄傲道,“我这些青橘虽然长得不是很好看,不过完全没放催熟和化学药,皮你都可以嚼。” 莫威“咦”了一声,谢顾将袋子从泠惜手上接了过来。 “泠惜,过些日子我再去你学校找你。”雷楼笑嘻嘻说道,“穿你送的运动鞋过去。” 谢顾直接背过身子去。 泠惜颔首笑道,“嗯,到时要记得提前两天和我说。楼楼,不能老埋怨这里,我就喜欢这,空山新雨,青山妩媚,你又不用出去兼职,在这静心读书,多好。其实,我很羡慕呢。” 雷楼楼认真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你都说好多次,我听进去的了,就偶尔发下牢骚。”他朝谢顾瞄了一眼,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泠惜,我们过去那边,有点事要和你说下。” 泠惜转身说道,“谢顾,你先在这等下我。” . 两人走到远处一棵柿子树下面。 泠惜见雷楼楼有点忸怩不安,轻声问道,“是不是我哥找你了。” 雷楼楼点了点头。 泠惜抿紧了唇,手插在裤兜里,“他找你借钱。” 雷楼楼又点了点头,他看不出泠惜神色,忙憨笑着安慰道,“泠惜,你知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我觉得应该和你说下。” 泠惜抬眸,嘴角扬了扬,“没事,我知道。我哥和你借了多少钱?” 雷楼楼见他神色没什么不好,舒了口气,“也不多,就借了几百元。” 泠惜:“多少百?” 雷楼楼朝远处看了一眼,见谢顾靠着一辆大红色车上,目光似乎是盯着这边,不住打了个寒噤,“就七百,是三次借的,前两次都是两百,最后三百。” 泠惜点了点头,“怎么第一次不和我说。” 雷楼楼憨憨说道,“总感觉,一帆哥才找我借一次钱就和你说,不大好。” 泠惜:“怎么不好,你还是个学生,钱不都是你爸给你的。” 雷楼楼喃喃道,“你不也是学生,我还有我爸给钱,你都没有。” 泠惜愣了下,“我……” 雷楼楼:“一帆哥找我借,肯定也找你借,你是不是没听你姐话,每次都转钱给他。” 泠惜手指扣紧了掌心肉,须臾叹气道,“哥是有找我借,不过,少的我才借他。” 雷楼楼:“那他有还钱给你吗?” 泠惜沉默着。 雷楼楼生气道,“你,凡凡姐不是说别让你转钱给他吗?” 泠惜目光清澈映着巍峨高山,他缓缓说道,“楼楼,你说为什么哥就不能和姐一样,努力赚钱,把家里的债一起还了。大家只要齐心协力,没有过不了的坎不是吗?为什么,他就那么喜欢赌呢?”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那些好赌的人。”雷楼楼忽然很认真地说道,“泠惜,你别指望一帆哥会改正了,他已经赌到隔壁村都出名了。” 泠惜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雷楼楼撇撇嘴,“你就是不知道。” 泠惜低下头,平淡开口道,“可是,楼楼,我不能不管他的。小时候,阿姨叔叔要把我送走时,是哥拿着扫把堵在房间门口,死活不让别人把我带走的。”他语气坚定,“大家都说他败家,可是,我知道,不是这样子的。” 雷楼楼宽慰道,“好了,一帆哥其实也很好人,以前打架只要有他,我们都没输过。唉,怎么就……”他看了泠惜一眼,无奈道,“总之,你不能再转钱给他知道吗,这样他才会去赚钱。” 泠惜颔首,随即笑了笑,“嗯,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兼职的钱几乎都转给我姐了,我和哥说了,他也知道,已经很少找我借钱了。”他顿了顿,“七百元,等会我转给你。” 雷楼楼立马急了,“泠惜,你要是转给我,我就真和你绝交了。” 泠惜知道他的脾性,“那就记着,等毕业了,工作后连本带息,一起还你。” 雷楼楼别过脸,“要还,也是一帆哥还,干嘛要你还。”他忽然顿了顿,“泠惜,有些事,你可以扛;有些事,你不能扛,知道吗。这是我爸要我提醒你的,他说你就是太善良了。” 泠惜点了点头,“嗯,好了,我明白。他们在等着,得回去了。” 雷楼楼即刻依依不舍,见谢顾始终注视着他们这边,也不敢有过多表示,嘟囔着嘴,“下次我去找你,别让那人跟着。” 泠惜无奈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好像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就八字相冲了。 · 红车绕着山路十八弯,莫威开着窗放着音乐,跟着慢慢哼唱起来。 李义文坐在副驾驶上,不知是更惊吓过度,还是给山路绕到想吐,已然是双目紧闭,面色泛青。 “李师兄还好吗?”泠惜不觉轻声问道。 莫威:“没事,骑马的人身体没那么差,他是给吓的,回去歇一晚,身心放松下就好。” 谢顾见泠惜不知何时,已经取下眼镜,“你刚刚特地戴眼镜的吗?” 泠惜点了点头,“密室有些地方比较暗,怕看不清楚。” 莫威眼皮跳了跳,“泠惜,那么喜欢,下次我和谢顾带你去玩更刺激的。” 泠惜见谢顾正勾着嘴角看着自己,想到他在密室一堆小动作,不觉面部发热,赶紧笑道,“不是,就想细心点,以后写小说有些情节片段就可以用到。” 谢顾见他眼圈有点黑,脸上都是倦色,担心问道,“昨晚,睡的不好,对不对。” 是问,也是陈述。 泠惜揉了下眼睛,“还好,其实我不怎么认床,很好睡觉。就是和楼楼太久没见,他拉着我在走廊说了好久话,很晚才睡。” 谢顾正色道,“在车上睡会,等会到了叫你。” 泠惜点了点头,便靠着车窗眯上了眼。 …… 不知是山路颠簸了一下,还是给那青橘味吸引,还是车窗过于冰冷,最后一缕霞光投入后车厢时,泠惜侧首将额头靠在谢顾宽厚肩膀上,睡得越来越沉。 沿途开错了路,回到学校,已经半夜。 李义文行尸走肉地走回自己宿舍,莫威生龙活虎地把谢顾和泠惜二人送回公寓,便回自己宿舍去了。 · 第二天,泠惜惬意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走到阳台上。 白梅一枝开,银杏十里落。 学校两景,独孤狂欢,风光无限。 泠惜自从那次后,有时候太晚回宿舍,便会跑到谢顾公寓这里睡沙发。 “睡衣。”泠惜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宽松的睡衣,回头往沙发再看了一眼,谢顾正靠在沙发上,勾着嘴角意犹未尽地看着自己。 泠惜不住地揉眉心,立马就想起来。 睡得浑浑噩噩地跟着谢顾回了公寓,闭着眼冲了个澡后,他穿着谢顾放在浴室的浴袍,就倒在了沙发上。 谢顾引着他走近卧室,拿了他自己的睡衣,让他换了睡。 然后…… 泠惜不敢再看谢顾,不觉用手遮住了双眼。 他竟然当着谢顾的面,将浴袍整件卸掉,然后从还未反应过来的谢顾手上,将睡衣拿了过来,换上。 重点是,他冲凉时,根本就没拿换洗的衣物。 泠惜走了过去,接过谢顾手中的杯子,低着头寻思着赶紧找别的话题聊。 谢顾却是将他从头到尾大打量了个遍。 “那个,早餐,吃了吗?我去做。”泠惜连忙笑着问道。 谢顾早看透他的心思,“哥哥,身材真不错。” 泠惜大口咽了下水,“我,昨晚太困了。前天才睡了三个小时。” 谢顾:“下次,哥哥再这样□□裸的撩拨,我可就……” 泠惜赶忙摆手,不好意思笑道,“不会,不会。” 谢顾站了起来,“刷牙洗脸去,早餐我做好了,吃完上课去。” 泠惜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走进洗手间。 · “哥哥,不急,我们一起慢慢走。”谢顾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说道。 泠惜不解,“等会要签到,肖建他们几人今天没过去。” 谢顾:“莫博士已经在那里听课了。” 泠惜揉了揉眉心,愧疚道,“他昨天还开了一天车。” 谢顾点了点头,“真是辛苦莫博士了。” 泠惜听他语气,不住莞尔,“你……” 谢顾淡淡应了一声,“哦……” “谢顾。”前面三个女生突然走了过来,“你怎么还在学校?” 泠惜注意到,站在中间说话的那个女生长得特别漂亮。 淡黄色的围巾,一件长外套,衬得人特别靓丽。只不过,妆化得过浓了。 谢顾礼貌地朝三人点了点头,笑道,“嗯,回学校有事。你怎么也回来了?” 淡黄色围巾女生抱怨道,“我爸让我回来,说我的论文不行,要重写。” 谢顾:“你也选了黄院作导师?” 女生摇了摇头,“不是,之前导师退了,让我爸帮忙再看一遍。”她忽然朝泠惜看了一眼,“是师弟吗?” 泠惜点头笑道,“嗯,也大三了。” 谢顾:“先走了,赶着去上课。” 女生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后,立马恢复正常,“行,这几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现在大四,我们都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谢顾微笑着礼貌说道,“别那么伤感,以后,不还有聚会。” 她笑意忽然凝滞了下,有点伤感说道,“毕业了,大家都各忙各的,有的人,真就很难再见上一面的了。” 谢顾淡淡说道,“嗯,也是,对了,替我和黄院问声好,先走了。”说完,便拉着泠惜的手腕,朝十里银杏走去。 ·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 “谢顾。”泠惜忽然开口道,“那个女生真漂亮。” 谢顾却是轻描淡写地应了声,“我们那一届的级花,当然漂亮。” 泠惜看了谢顾一眼,“黄院的课学生都是坐满的。”他抿了下唇,接着说道,“你刚刚那样,好像不大好。” 谢顾挑了下眉,突然停下脚步,“哦,这么说,哥哥是要我答应她,跟她一起吃顿饭好好聚聚。” 泠惜转身回头道,“我……” 没等泠惜说完,谢顾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走吧,上课去。” · 教室里,泠惜偷偷瞄了谢顾几眼。 今天一整天,谢顾都极其认真地在听课,比泠惜还认真,竟然拿着本子做起笔记来了。 莫威已经回宿舍补觉去了,早上看到泠惜跟在谢顾身后走进教室时,朝二人亲切地打了个招呼便从后门溜走了。 “到饭堂吃饭吗?”下课铃响后,泠惜看着安静了一天的谢顾笑着问道。 那本他们一直在上课无聊写字聊天的本子,今天破天荒地记满了谢顾的笔记。 谢顾点了点头,“去。” 泠惜:“我们一起在校园逛一圈再去饭堂,明天不在学校,后面几晚要去闲棋落花教笛子。好像,还没和你好好逛过校园,你就要毕业了。” 谢顾勾了勾嘴角,“走,我带你逛逛,难得你清闲。” 体委忽然走了过来,“泠惜,运动会毽球比赛报你作候补,可以吗?” 泠惜笑道,“行,我也就毽球踢得好点。” 体委朝谢顾点了下头,“三年体育都报同一个运动项目的,也就你。” 泠惜:“也是想偷懒,这样体育考试就没那么费劲了。” 体委忍不住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喜欢踢毽球。” 泠惜笑了笑,“也挺喜欢的,小时候就踢。” 体委忙改口道,“对了,虽然没见你怎么踢过,不过你踢了这么久,熟能生巧肯定也不赖,我们班毽球一直没夺过冠,要不你直接上场试试?” 泠惜将本子收进书包,难为地笑道,“不好意思,我下课时间几乎都出去兼职,没办法和大家练习,到时拖大家后腿就不好了。” 体委叹道,“行吧。” 第44章 身手不凡 谢顾坐在马背上,拿着手机给泠惜录了一段小视频。 不远处,有牧民的蒙古包,圈养的牛羊。一辆摩托车莫名地闯入了视频中,有的人,已经习惯骑着摩托赶牛赶羊了。 始终骑着马的游牧民族们,也是习惯,几百年传承留下来的东西,突然骑着摩托车赶着牛羊,他们觉得有点滑稽。 不过,也只是有点滑稽罢了,他们并不排斥。 时代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守,不能说,变了的就不是坚守。 泠惜点开视频,看着火车外的风景。坐火车时,再困,他都舍不得睡,他珍惜这样的时光。 刚会走路,父母便带着他到处溜达了。那么小,泠惜肯定记不起去了哪,看过了什么,他唯一记得的,就是看风景的感觉,很温馨。 花草树木,昆虫鸟鸣,都让他有家的感觉。泠惜有时候会恍惚,这世间的一切都不会一直不变。 谢顾发了一条微信:【上火车了吗?】 火车经过小片稻田,已经光秃秃的,有野鸭在吃剩下的稻谷。 残田,落霞,野鸭几只,不是孤鹜。 泠惜快速地趁着野鸭扑腾向上,抓住田野,拍了张晚霞的照片,发了过去。 【已经在火车上了,泡着方便面,准备开吃。】 手机响了。 “怎么吃方便面。”谢顾沉声问道。 泠惜拿着叉子,吃了一口方便面,“嗯,好香。上次在你公寓,看你吃,就闻得好香。” 半天红霞,粲然如焚。 谢顾不住凝眉,“哥哥,不学好的。方便面吃多,不好。”他顿了顿,“以后,我不吃,你也不准吃。” 泠惜笑了下,“行,你吃我就吃,偶尔吃一次。” 谢顾勾着嘴角,“这是不是,男朋友,管严。” 泠惜吮了一大口方便面,“谢顾,我刚刚一直在想,那天密室逃脱,不是说村民们发现墙壁上写着八个字吗,可是,我们玩到最后,好像都没有看到。” “……” 谢顾“咳”了一下,“哥哥,不必那么认真的,游戏而已。” 泠惜:“可不符合逻辑啊。” 谢顾:“哥哥,不是读文的吗?” 泠惜忽然撒了下娇,“谢顾,你是不是知道,和我说说。”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 “你,什么时候回来?”谢顾声音富有磁性,低沉缓缓问道。 泠惜:“就回去几天,你不用担心,大三课少,我也已经请假了,点名也没事。” 谢顾:“你回来前一天和我说下,我也回去。” 泠惜点头答道,“嗯,谢顾,你还没和我说。” 电话那边轻声笑了一下,“等回来了,再和你说。” · “泠惜,怎泥回家来了,学校有放假,今天不用上课吗?”一老婆婆坐在三合院门口,罢弄着她刚做完的春卷。 泠惜走过去,帮忙把桌子搬到门口大榕树下,“婆婆,这桌子很重,下次你让别人帮你搬,别不小心弄伤自己。” 婆婆笑呵呵道,“唉哟,家里个个忙,都顾不上老的了。还是泠惜孝顺,是你爷爷生日,你特地回来,对吧。” 泠惜点了点头,又帮婆婆把椅子搬了过去,“嗯,婆婆你怎么知道?” 婆婆将一盘春卷慢慢端到桌子上放好,“前几天和你于爷爷无聊喝茶聊天,他和我说的。” 泠惜过去帮忙把最后一盘春卷端了过来,“婆婆,我这两日都在这里,下午我都过来帮你搬下东西。”一根树须拂到了他脸上,“婆婆,我怎么觉得这老榕树又长宽了许多?” 老厝的榕树据说已有百年了,树冠硕大,盘根错节,枝繁叶茂,枝叶如同老人的胡须在晚风中漂浮,树干贴地而生。村里所有的人,都说自己是在这棵老榕树下庇护下长大的。从小,于爷爷便带着他,在榕树下,讲过许多古代民间传说。 婆婆亲切地拍着他的手背,满脸皱纹,笑得特别开心,耳聋,并没有听清泠惜后面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泠惜真乖,对了,拿一根春卷过去给你爷爷奶奶吃。” 泠惜见婆婆正拿着筷子和袋子,准备动手夹,赶忙阻止道,“不用,婆婆,家里很多东西。” “没事,拿着。”婆婆生气道。 泠惜:“嗯,婆婆做的春卷最好吃了。”他从书包里拿出二十元钱,偷偷塞在春卷盘子下面。 · 还没走到门口,泠惜便听到一阵悠扬笛声,声音不是很清脆委婉,有点刺耳。 “爷爷。”泠惜快步走进屋子里去,“你在做笛子吗?” 于爷爷身边一堆竹子,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拿着把尖刀,正专注地在竹笛上面挖音孔。一听到泠惜的声音,立马抬起头,“泠惜,到啦,我就和你奶奶说,你就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到。” 泠惜拿了个小板凳,坐到爷爷身旁,将书包放到地上,找了一根竹节小,干燥坚实的竹子,拿着一把小刀,慢慢地刮去竹子表面的薄皮。 于爷爷皱着眉头,“瘦了。” 泠惜眉角轻扬,开心说道,“没瘦,爷爷,是长高了。” 于爷爷颔首,“嗯,长高了很多,就是不长肉,不好。” 泠惜点了点头;“下次回来,我长多点肉。”他朝屋内看了一眼,“奶奶呢?” 于爷爷堵上笛塞,“还能去哪,打牌去呗。” 泠惜不住笑了下,从书包里拿出两个红包,“爷爷,这个是给你生日的,我也给奶奶包一个。” 于爷爷摇了摇头,“不要,你还是个学生,给什么钱。回家陪我吃面条就行了。” 泠惜用尖刀挖了两个后出音孔,“爷爷,我在外面教人家吹笛子,一节课可以赚几百块钱。”他将笛子吹吹听听,笑道,“我会赚钱,你放心,给的也不多,好久才回一次家。” 于爷爷拍了拍他肩膀,“行,那我就收下了。”他指了指泠惜身旁的袋子,“是婆婆的春卷。” 泠惜:“婆婆送的,我偷偷给塞了二十块。” 于爷爷:“嗯,大家都不容易,这两天在这里睡,陪我喝点小酒,过两天再回家去。对了,和你姐说了吗?” 泠惜颔首,“说了,他也让我在这里住两天再回去。” 于爷爷将一根做好的竹笛递给泠惜,“来,吹下我听听,我看看有没有进步。” 泠惜接过竹笛,“放心,爷爷教的东西,不会落下的。” 于爷爷靠在摇椅上,闭上双眼,头枕着手,脸上无比平和惬意。 笛音缓缓,徐徐飘出。 百年榕树下,婆婆笑呵呵地坐在小板凳上,自言自语地夸奖道,“好听,好听。” 第45章 身手不凡 “姐,我差不多到家了吗,你在缝衣服那还是……”泠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嘣”的一声,他立马问道,“怎么了,姐。” 电话那头声音很小,“泠惜,你晚点再回来,先在外面逛逛。” 泠惜不知为何,手心微微渗出了冷汗,“姐,我马上回去。” “泠惜……”电话那边还想阻止,泠惜直接把电话挂掉,将书包背好,飞快地踩着单车往家里赶。 刚到门口,泠惜便听到陶瓷器皿打碎的“呯啪”声,他即刻从单车面跳下来,冲进家里面去。 “住手。”泠惜冷冷地看着面前三个陌生男子,其中两个手上和脖子上分别纹着纹身,另一个大拇指则戴着个黄金大戒指。 “咦,伯母,你还有一个儿子呢。”戴着黄金大戒指的男子龇牙戏谑道,“哦,对了,哥哥跑了弟弟顶上也行。” 泠惜手上拿着一根木棍,刚刚在进门前随手在院子拿的,挡在于凡凡和黄秀航身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这应该算是擅闯民宅吧。” 手上纹身的男子讥诮道,“怎么,你们就可以欠债不还钱,我们还不能擅闯民宅了。” 泠惜将木棍在手上打了两下,轻声笑道,“欠债是一回事,擅闯民宅又是一回事,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知道没钱难过日子。”他顿了顿,朝戴着金戒指的男子看去,“怎么,三位是想把事情闹大是吗。要不……”他指了指家里的电视,“把这些值钱的都砸了,到时让警察好立案。”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戴金戒指的男子忽然大笑道,“行啊,比你哥有出息多了。一万,你帮你哥还了,如何。” 泠惜手指扣紧了掌心,须臾缓缓松开,淡淡说道,“一万,我哥又没在这,你说一万,就是一万。” “放心,都是本村人,不会糊弄你的。”脖子纹身的男子把几张借条拍到桌子上,“本金加利息,不信,自己算。” 泠惜正要拿起收据看,戴金戒指的男子立马警告道,“小兄弟,站着看就行,难保你一个手上不小心,把借据撕了。” 于凡凡将泠惜拉了过来,“你听姐说,这事你别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管不了的,知道吗。”她稳定住语气,“泠惜,现在,出去。” 泠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姐,以前我不在,不管。现在,我都站在这里了,你叫我走吗。”他抬头,看着黄秀航,笑着说道,“阿姨,你打个电话给哥,我们和他确认下。” 黄秀航神色憔悴,低着头打了个电话。 “是的,一帆说是。”黄秀航哽咽着声音说道。 泠惜点了点头,“姐,把我的钱转给他们。” 于凡凡忽然将泠惜拽到身后,“不行,这个是你大四的学费。听姐说,别管,你那点钱,起不了多大作用。”她看向黄秀航,几近哭泣道,“妈,我们不能那样子的。” 黄秀航叹气道,“泠惜,你先出去,别管这事了。” “什么叫别管。”手上纹身的男子见好不容易要到钱,立马急了,突然一把揪住于凡凡的头发,“磨磨唧……”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立马挨了一脚,另外两人立马反应过来,即刻拳脚相加朝着泠惜打过来。 泠惜操起木棍,瞬间便和三人打成了一团。 “不要打了!” “停手!” “……” 于凡凡和黄秀航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喊着,忽然,从门外冲进来一名男子,也是手上抡着木棍。 “哥,别打了。” “一帆,你回来干嘛,快走啊。” “好啊,兄弟俩到齐了。” “我□□的!” 于一帆胡乱抓住另外一人的手腕,猛地用劲,手上纹身的男子脸上立马扭曲了。 泠惜见戴金戒指的男子正要上前,立马跨出右脚,右臂猛地往左旋转,即刻把他放倒在地上。 “干嘛呢?多大点事,打架啊。”门口,慢悠悠地走进来一老人,手里拿着一支竹笛。 几人听这声音,都愣了下,随即各自缓缓站好。 “爷爷。”泠惜将手上的木棍藏到身后,低着头。 于爷爷看了他一眼,“当我老花吗,那么大两棍子,我看不到喽。” 泠惜和于一帆两张脸憋的通红。 “老金家的儿子,是吗?”于爷爷扫了一地的狼藉。 戴金戒指的男子躬身道,“于爷爷,我们年轻一辈的事,您就别管了,也管不了的。” 于爷爷叹了口气,“放心,我这把年纪,也不过几年的事。年轻人的事,我懒得管,也没那个能力管。”他朝金戒指男看了一眼,忽然严肃道,“你还给我面子,总还是个尊老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唉,你明天过来老厝,老人不会转账,我拿现金给你。” 于一帆脸色突变,“爷爷,不用,我自己会还。” 泠惜抿紧了唇。 于爷爷正色道,“你知道要自己还,就好。” 戴金戒指的男子将收据拿到他面前,“于爷爷,你仔细看,总共一万。你说明天给,看清楚了,我就把借据当着您的面撕掉了。” 于爷爷瞧了他一眼,“放心。” “行。”戴金戒指的男子即刻将借据撕掉,“于爷爷说话,我就放心了。走,我们回去。” 村是一个很小的地方,有的人,如清风明月,只要说什么,总能让本村人信赖。于爷爷就是这样的人,从不语人是非,从不做伤害他人的事。每年大年初一,村里送神上天,总要几个老人端着香炉,走在前面。不是捐款,也不是背景,于爷爷每年都给选去。 村里嘈杂,老人自有他的公道话。 泠惜握紧了拳头,看着一脸淡定的于爷爷,在他脸上,他总能找到那种就连生死,都不过小事的流露。从小到大,他从未从爷爷嘴里听过一句不好的话,骂人的、抱怨的。 老人总有他的资本,阅历和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泠惜庆幸他从小是于爷爷带大的,清风朗月何须教,只要多靠近半分,便能沾惹多半分。久了,也自成生命中的东西。 “等会。”于爷爷朝三人摆了摆手。 三人即刻挺住了脚步,齐齐地转了个尊老的身。 于爷爷看着一地狼藉,“帮忙把东西收拾了。” 三人面面相觑。 一会,五个方才打得正起劲的年轻人,瞬时各自默默无闻地收拾起地上的零零碎碎。 · 泠惜和于一帆安静站在院子里,各自别过脸,看向左右边。 于爷爷将竹笛递给泠惜,“你忘拿了。” 泠惜将竹笛插在裤兜里。 于爷爷无事一样,笑道,“两人,打架还挺默契和厉害的吗。” 泠惜和于一帆把脸转得更左更右。 “一帆,你送我到村口吧。”于爷爷看了两人一眼,淡淡说道。 泠惜犹豫道,“爷爷,我送你回去。” 于爷爷笑呵呵道,“我有话和你哥哥说。” 泠惜点了点头,看着两人走出门口。 · 于一帆跟着于爷爷走了一段路。 “一帆,话我也不多说了。”于爷爷慢慢开口说道,“大堆的道理,大家都说给你听过了。我已经是老人了,也就只能说几句话,能帮上的忙还不如泠惜。” 于一帆始终沉默。 “小时候我就应该多带带你,唉,一帆,有的时候,人活着也不单单图个希望。”于爷爷慢悠悠走着说道,“教你吹笛子,你不喜欢,就一定要捣鼓吉他。对了,你的吉他呢?” 于一帆闷着头道,“忘记放哪了?” 于爷爷:“哦,我还以为赌输没钱卖了?” 于一帆:“爷爷……” 于爷爷:“回去吧,一家人好好聚聚,大家都各有各的路走,爷爷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于一帆点了点头,往回走了几步,又转身说道,“爷爷,我每个月还你五百。” 于叶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知道了。” · “疼吗?”于凡凡坐在院子里,给泠惜包扎着伤口。 于一帆闷闷地走了进来。 泠惜见他脸上挂了好几处彩,赶紧叫住他,“哥,过来涂点药吧。” “没那么矫情。”于一帆径直往屋子里走去。 泠惜看着眼眶还有点泛红的于凡凡,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姐,哥是不是说我矫情。” 于凡凡在他膝盖上涂了一些红药水,担心道,“这个时候了,还笑的出来。” 泠惜揉了揉头发,看着于一帆背影,轻声问道,“姐,你刚说,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对吗?” 于凡凡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点了点头。 “哥他……”泠惜咬了下唇。 于凡凡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由叹道,“是妈让他跑的,同个村的人,他们也就吓唬吓唬,也不敢做什么。哥如果在,肯定又要和他们打起来,他一个人,又欠人家钱,只能挨打。被打了几次,妈看不下去了,就让哥……” 话还没说完,于一帆从屋里走了出来,眼角淤青,小时候打架留下的刀疤隐隐绰绰,本就刚毅的脸庞顿时更让人觉得强横。他朝泠惜和于凡凡看了过去,两人正在嘀咕着,心里愠怒又不快地吼了句,“你们两个,在家里,还说什么悄悄话。” 泠惜没想到他突然吼了起来,愣了下后,随即不住笑道,“哥,你真不过来擦点药水,到时留疤,你那脸就不酷了。” 于一帆瞪了他一眼。 于凡凡不住笑了起来。 “泠惜。”黄秀航朝他招手。 “姐,你给哥擦下药水,我去帮阿姨煮饭,叔叔差不多要回来了。”泠惜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 · 厨房内。 泠惜掰开一根根茼蒿,安静地用水冲洗着。 “在学校还习惯吗?”黄秀航将生粉和鸡蛋、生蚝放在一起,用筷子不断搅拌着。 泠惜点了点头,“阿姨,大学很有趣。”他将手龙头拧上,“要是我毕业了,你们有时间,可以过来。” 黄秀航应了一声,“今天的事,不要和你叔叔说。” “我知道,阿姨。”泠惜笑道,“生蚝煎鸡蛋,好久没吃了。” 黄秀航笑了笑,“嗯,你出去,我来就行。厨房小,到外面和你哥、姐多聊几句。” 泠惜将菜沥干,“那辛苦阿姨了。” · 夜色凉如水。 于一帆坐在院子门口的石头阶上,嘴里叼着一根烟。 “哥,咳……”泠惜披着件略显宽松的外套,走了过来,“怎么还不睡?” 于一帆把烟直接按压熄灭在台阶上。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于一帆忽然问道,“明年,就毕业了。” 泠惜点了点头,“大四,几乎就没课了。到时,我会有更多的时间赚钱。” 于一帆猛地站了起来,冷笑道,“怎么,你还想着帮家里还债啊?” 泠惜颔首,却是没多说什么。 “你有能耐啊,每个月赚的钱都和爸差不多了。”于一帆讥讽道。 泠惜站了起来,“哥,那你说,要怎么办?不还钱吗,像今天……” “像今天怎么了?”于一帆怒吼道,“今天要不是你在这,那一万根本就不用还,也不用扯到爷爷的钱。你知道,爷爷就那么点积蓄,还要,还要替我还钱。” 泠惜沉声道,“你也知道。” 于一帆手狠狠地砸了下墙壁,“我知道,哦,大学生,你倒说说看,我知道什么了。” 泠惜侧过脸去,“你今天,怎么可以让阿姨和姐姐……” “我让她们怎么了?”于一帆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泠惜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大家都睡了,哥,你小点声。” 于一帆狠狠地将手又砸在了墙壁上,“什么时候回学校?” 泠惜:“后天回,坐火车回去,哥……”他顿了顿,朝于一帆看去,笑道,“后天,你开摩托车送我去火车站可以吗?公交车老是绕路,要坐好久。” 于一帆闷闷应了一声。 泠惜迟疑片刻后,拧了拧拳头,“哥,你听我说,不要再赌了。你也找一份工作,叔叔阿姨,姐姐,还要我,我们全家一起打工,不用几年,生意失败欠下的钱,我们就可以还清,到时……” 于一帆忽然一脚把台阶旁边的板凳踢飞。 “嘣”的一声,木板凳落地,碎成了几大块。 泠惜身子猛的一滞,手指甲不断地扣紧掌心,低着头,呼吸越来越急促。 于一帆嗤笑道,“泠惜,别那么天真好不好。爸和妈没同你说过,我们到底是欠了人家多少钱,对吧。你以为,就那么几十万的事吗。” 泠惜愣了下,随即抬头,缓缓问道,“那,那是多少?” 于一帆狠狠地将脚踩在方才吸剩的烟头上,“多少,可能对有的人来说,不过几年的事;对像我们,哦,不包括你,像我们于家这样的人来说,要大半辈子了吧。”他不禁抬头看下星空,闭上双眸,“这样的人生,就没必要那么认真较劲了。” 于家,他始终是姓泠。从小一块长大又如何,外人终究是外人。 于一帆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以为自己目的达到了,“毕业后,好好找份工作,在城市自己安家立业。我们家这趟浑水,你就别掺和了。”他吸了一口凉气,“没用的。” “哥……”泠惜低着头,声音极轻,“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于一帆肩膀猛地一滞,须臾却是感慨道,“这样的家人,你还是早点远离的好。以后,有空就去看爷爷奶奶,少点回这边。” 泠惜几乎将唇咬破了,他低着头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就是想赌,什么都不想做,为什么就还不清,你多大了,叔叔阿姨头发白了多少,姐姐都没时间谈对象,你又不负责,还……” 于一帆猛地揪紧泠惜的衣领,怒吼道,“你住嘴!” 泠惜任他揪住,大喘着气,冷冷说道,“你放手!”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 于一帆将手甩开,转过身,往屋内走去。 “你就是怕。”泠惜在他身后淡淡说道。 忽然,一拳猝不及防地砸到了泠惜脸上。 泠惜踉跄几步,及时扶住了墙,手背擦了擦脸,低着头看着地上被踩瘪的烟头,继续说道,“很多钱是吧,是不是多到不敢想了,赚能赚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博一博,还真赢了呢。”他抬起头,看着于一帆,面无表情地说道,“对吧,哥。” 于一帆手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泠惜将外套拉紧了些,“可是,这不对啊。什么事都有办法的,你怎么就放弃了。” 于一帆忽然苦笑道,“放弃,我有的选吗?”他朝院子内看进去,声音忽然哽咽,“我压力有多大,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儿子,以后这些债都是我的。你知道吗,每个月四号、十号、十八号、二十二号、三十号……” “汪汪!”隔壁家的狗不知何时跑进了院子。 于一帆猛吸了一口冷空气,转过身,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火的烟,“回屋睡觉吧。” 泠惜一把拉住他,“哥,你还没说完,每个月什么?” 于一帆将脚边的一块石头踢道狗的脸上,不耐烦地说道,“滚回家去,别在这叫。” 泠惜紧紧拽住他的手,盯着于一帆,“说清楚。” “行了,泠惜,你是我们家大恩人的儿子,当初多亏了你爸妈,不然出车祸的肯定是我们全家。唉,你就好好读书,然后努力在城市买个房,娶妻生子。我们家也算报恩了,就别再折腾了。”于一帆甩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泠惜眉梢微微有愠色,“然后,你继续赌是吗。” 于一帆没说话,直接往屋子内走去。 · 火车站,天南地北,人来人往。 “番薯干,绿豆酥。”于一帆将一整袋东西从摩托车上取了下来,扔给泠惜,“妈和妹给你的。” 泠惜将东西塞进书包里。 于一帆随口问了句,“泠惜,你是不是拍拖了。” 泠惜愣了一下,随后摸了摸脖颈,笑道,“哥,你怎么这么问?” 于一帆盯着他手机瞄了一眼,“我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你别和我说,大半夜偷偷摸摸跑到院子里吹冷风打一个小时电话,是和同学在聊天。” 泠惜点了点头。 于一帆凑了过来,“有没有图片,我看看,漂亮不?” 泠惜将手机放进书包里,“那个,长的不错,身材很好。下次,再让哥看看。” 于一帆点了点头,“家境怎么样?” 泠惜耳尖微红,“不大清楚,不过,家境是不错的。” 于一帆:“家境不错,就和人家好好处着,以后一起奋斗,在城市买套房,就算定下来了。” 泠惜脸色微变,“哥,你真不用担心我的。”他思量了一下,“你,真的别赌了。你压力也别那么大,我知道姐和阿姨也赚不了多少钱,以后我帮你一起分担,我们一人还一半,可以吗?” 于一帆从摩托车上跨了下来,没回答他,将泠惜的头盔放进车座下方,却是突然问道,“对了,你们,那个了吗?” 泠惜涨红了脸,“哪,哪个?” 于一帆:“没事,我就提醒你,记得戴套。”他看了下时间,“进去吧,差不多了。” 泠惜感觉四周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忙拿着书包,径直地往车站里面走去。 第46章 冬至苦短 冬运动会场内场外,熙熙攘攘一片。 体育馆内,毽球四处飞扬,啦啦队员们手上的彩旗更是五花八门,看得人们眼花缭乱。 “泠惜,你到哪了?”体委急急忙忙地打了个电话。 泠惜骑着单车,“到门口了。” 体委赶紧奔到门口,接过他手中的外卖单,“不好意思,泠惜,本来是安排你下午替补的,没想到两个居然睡觉不来,一个刚上场就伤了。汪渺刚刚拉到筋,快坚持不住了。我们这次训练了很久,势头不错,一定要拿个第三名。” 泠惜不好意思说道,“没有,我应该的,这两份比较急,送完就好了,其他我都取消了。麻烦体委了。” 体委接过他手中的奶茶,“没事,我飞个单车马上就回来,你赶紧进去。”说完,拎着奶茶边跑边嘀咕道,“真是的,大大运动会,不出来参加,在宿舍喝什么奶茶。” 泠惜迅速跑进体育馆,陈钢龙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给,鞋子。” “怎么了,你不是很早就从宿舍出发吗?”泠惜边换鞋子边问道。 陈钢龙上气不接下气,“电车爆胎了,我从十里银杏跑步,过来的。” “泠惜,换你上,加油。”汪渺托着一条腿走了过来。 泠惜忙问道,“还好吗?” 汪渺:“没事,抽筋,看你的了。体委说无论如何要拿个第三。” 泠惜直接奔了上去。 …… 半个小时候,体委大汗淋漓送完外卖回来后,一百米冲刺奔进了体育馆,“怎么样了?” 汪渺和陈钢龙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放心,第一。” 体委赶紧看过去,立马激动不已,看向陈钢龙惑道,“你舍友说他毽球,一般。” 肖建走了过来,笑道,“他肯定什么都说一般的,要不,他哪有时间去忙自己的事。” 体委不住地拍着小心脏道,“还好,还好,我给他送外卖去了。对了,泠惜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肖建:“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 “文韬武略,笑傲群芳。□□“毽”,自强不息。” “文韬武略,笑傲群芳。□□“毽”,自强不息。” “文韬武略,笑傲群芳。□□“毽”,自强不息。” …… · 草原靶场上,谢顾正两手比划,和一位四十岁的游牧民族男子交流着。 靶子四周,到处插满了箭翎。 林泉走了过来,朝靶子看了一眼,听男子讲了几句话,笑道,“谢顾,阿古达木夸奖你了。” 谢顾朝他做了个表示感谢的手势。 “不错不错,好久不见,我们谢家的人依旧干什么什么行。”一名男子骑着匹金色骏马,笑的时候和谢顾竟有几分相似。 谢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人的出现不讶异也不好奇。 林泉朝男子点头致意,非常有礼貌且恭敬打了招呼,“二叔好,你怎么突然来草原了。” 男子从马背上跨了下来,“没事,过来看看我侄儿。” 林泉笑了笑,见谢顾始终和阿古达木认真用手比划着,请教射箭的技巧,不怎么搭理二叔,便走过去,帮他把金色马牵好,和他聊了几句。 谢顾经阿古达木指点后,拈弓拨弦,又射出几箭。 林泉给二叔也拿了把弓箭,他朝林泉道了声谢意后,拈弓放箭,箭稳稳当当地扎在了靶心上。 阿古达木即刻鼓掌,用游牧名族语大声说了几句话,听得出是赞美的话。 谢顾冷冷看了他一眼。 二叔即刻挑了下眉,“不好意思,射到你靶子上了。” 林泉在一旁脸带笑意,习惯地看着二人。 见谢顾依旧不搭理自己,二叔又挑衅说道,“谢侄儿,学射箭,二叔教你。” 谢顾勾着嘴角,似是恭敬又有另外一番意味在,“不劳烦二叔了。二叔踏破江湖,日理万机,怎么还有时间到这偏远地方来呢。” 二叔知道谢顾又在故意与自己对着干,手插在裤兜里,“谢侄儿真是爱开玩笑,都知道全世界就你二叔最清闲了。” 谢顾“哦”了一声,“既然清闲,年纪也不小了,那有时间多养养生,草原紫外线强,对皮肤可不好。” 二叔也“哦”了一声,“自家人,自家疼。侄儿也会关心你家二叔了。” 谢顾侧过身子,往那金色马走去。 二叔孜孜不倦地跟着走了过去。 林泉摸着马脖颈上金黄色的鬃毛,“二叔,这马一看就是匹良驹。” 莫威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凑近马儿一个劲地夸奖道,“二叔骑的马,怎么可能是凡马。” 二叔挑了下眉,“莫威,你说的不错,我这马不是凡马,你们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说完,为了充分地引起谢顾注意力,他又特地朝谢顾看了一眼。 谢顾直接忽略他。 二叔自强不息,“天在水。” 谢顾听了这名字后,脸上倒起了点兴趣,不过,却不是对二叔,是金马。 莫威摸着马,痴迷地自言自语道,“以后,我也要有自己一匹良驹。” 林泉笑道,“会有的,对了,莫威,你知道金色马的显色原因吗?” 莫威即刻专业地讲解起来,“金色马其实比较少见,显色原因是马匹中的稀释基因MATP为显性CCr/Cr,把原有毛色栗色稀释为金黄色所致。” 莫威即刻津津有味地给林泉介绍不同基因对马毛颜色的影响。 · 阿古达木朝谢顾招了招手,谢顾走过去与他比划了几下道别后,阿古达木便跨上一匹黑马驹,一骑绝尘而去。 二叔跟着走了过去,拍了拍谢顾肩膀,忽然换了个长辈的口吻,“谢顾,听说你在学校谈了个对象。” 两人站在一起,身材竟然也是十分的相似。 谢顾瞥了他一眼,“可以把‘听说’去掉。” 二叔搂住他的肩膀,“我总算放心了,还真担心你真的这辈子就打算一个人过了。” 谢顾任由二叔搂着他的肩,倒也没多说什么。 二叔放开手,勾着嘴角回忆着说道,“车祸后,你五年不说话……” 谢顾手插在裤兜里,突然挑了下眉,慢悠悠说道,“我记得,你好像有一个爱好。” 二叔:“我,我爱好应该不止一个吧?” 谢顾:“例如,跟踪。” 二叔笑了笑,“别这样,谢顾,谁叫你从小就那么不让人省心。”他顿了顿,忽然感慨道,“我也不容易,也没有孩子,一个大男人,不知道怎么带孩子。” 谢顾淡淡说道,“所以,你和我说说看哪个大人会给一个在读书的孩子,制造各种暧昧的。” 二叔眉角抽了抽,“还不是莫威那家伙和我说你,那方面有问题。我这不操心着,找人试试看,早发现早治疗。还有,什么孩子,你……”他上下打量了谢顾一眼,“你这孩子身材也发育得太好了吧。” 谢顾朝不远处正在侃侃而谈地莫威瞪了一眼。 莫威猛地打了个喷嚏。 “所以,你已经调查清楚了。”谢顾接着说道,“泠惜。” 二叔缓缓说道,“你放心,我开明的很。”他往天在水走了过去,背对着谢顾说道,“什么时候,让我瞧瞧。” 谢顾没搭理他。 二叔勾着嘴角,拍了拍谢顾肩膀后,也不追问,径直往回走,朝莫威和林泉打了招呼后,骑着天在水,往不远处一个蒙古包跑了过去。 第47章 吾姓汝名 谢顾从饭堂走了出来,手里拎着早餐。 手机响了下,是林泉。 “莫威去君爷那里选了几十匹马,你在学校是吗?” 谢顾:“嗯,适合马选,莫威决定就行。草原马背旅行从五月做到十月,义文那边已经找到明年的客户了。”他同碰见的几位师弟师妹点头打了个招呼,“对了,我周胜日讨论过,每个月做一队为期一个月的马背旅行,你觉得如何?” 电话那边传来几声牛羊叫,“嗯,不错,针对那些自由职业者或者财富自由的,那让义文在公众号和网站发布具体团期。” 谢顾:“嗯,你和他说下。还有,记得每队队员不能超过十五人,骑马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必须确保每个人安全。” 林泉:“明白,还有,我们团队的名字你赶紧取一个,今天春夏两季反应很不错,明天估计报名队员会更多。”那边停顿了下,随后传来喜悦激动的言语声,“谢大队,马背旅行做起来了。这两天,给我们团队好好起个名字。” 谢顾笑言道,“好。” · “买早餐,泠惜还在睡觉吗?”走廊上,体委正在晒在被子。 谢顾之前经常跑去泠惜班里上课,虽然有些人不记得名字,但彼此还是认识。 “嗯,没回家过冬至吗?”谢顾问道。 体委行云流水地做了一套舒展动作,“回了,我家就几个公交站,早早就回来了。” 谢顾惑道,“不是没有课吗?” 体委叹道,“不是要期末考了吗?回来复习。” 谢顾:“不还有一个月吗?” 体委晃了晃头,“都是文科,一堆东西要背,我得提前做好准备。不说了,回去背书了……歌舞之兴,始于古之巫。” · “哥哥,起床了。”谢顾关上宿舍门,站在门旁,抬头轻声说道。 泠惜艰难地睁开眼,随后,却是转过身去,看着墙壁,不作搭理。 谢顾把早餐放到书桌上,抬头用手拍了拍泠惜背部,笑道,“哥哥,我错了。” 泠惜始终面壁由他站着思过。 谢顾见泠惜身子也一动不动,丝毫不搭理自己,便从桌子旁边的□□爬了上去。 床真小,他只能勉强跪坐在泠惜身旁。真不知道,昨晚两人到底是怎么挤着一张床,睡到天明的。 谢顾低着头,像哄小孩子一样,又像小孩子一样认错,小心翼翼地摇着泠惜肩膀,“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泠惜拉了被子,将自己捂住,声音从被子里透出来,“都说了,三次。” 谢顾将被子拉了拉,“可是,我是说最低……” 泠惜又将被子拉了回去,谢顾忙笑道,“对对,是三次,是三次。”他温声接着说道,“哥哥,起来吃早餐好不好,昨晚都没吃饭。” “昨晚是冬至,都没有好好吃顿饭。”泠惜声音沙哑说道,有点委屈。 谢顾看着床下书桌上的牛肉干,他真的是打算回来陪泠惜过冬至,好好地吃顿两人团圆饭。只是,没想到泠惜那么突然,自己也一发不可收拾,宿舍内就在泠惜这么一个角落,也折腾了许久。 两人在宿舍将整包牛肉干嚼完殆尽。 冬至苦短,一刻千金。 “今晚补,好不好。”谢顾轻声说道。 泠惜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没办法,只能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天,他们真的做了,而且,还是自己起的头。 书桌、墙壁、衣柜前、洗手间,阳台角落其实是看不到的,可他总觉得不好,最后,又重新跌回了椅子上,捅到了最深处,逃也逃不掉。 床太挤了,而且床旁边有个小窗户,泠惜知道谢顾肯定明白,以为不会在床上…… 整栋宿舍熄灯后,谢顾忽然笼了上来,泠惜是给他弄醒的,半睡半醒,昏昏沉沉,谢顾在他耳边不断轻声唤着,“哥哥,哥哥,哥哥……” 他不知道持续多久,只是最后回了声,“别怕,我在。”人便晕厥过去了。 莫威之前几次提醒自己,要主动点,说谢顾在那方面不怎么积极。 从下午到深夜,泠惜把莫博士这句话咀嚼了个遍。 还好,宿舍隔音效果特别强。 · 谢顾先从铁梯爬下来,泠惜感觉全身用不上力气,双脚无力地爬了下来。 谢顾站在地面,小心翼翼地扶稳他的身子。 “先吃点早餐再刷牙。”谢顾说道。 泠惜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行,要刷牙洗脸。” 谢顾无奈笑了笑。 一会,泠惜吃完小米粥和面包鸡蛋,才慢慢恢复了力气。 泠惜见谢顾仔细地将桌子上的杂物垃圾收拾干,拿着湿纸巾将桌子椅子从头到尾抹了两三遍,不住轻声笑道,“行了,谢顾,已经很干净了。” 谢顾坐在桌子边缘,摇了摇头,“不行,做错事就要罚。” 泠惜笑了笑,“好了,我没生气。” 他很喜欢干净整洁,谢顾知道。 谢顾挑了挑嘴角,低头凑近他,问道,“那以后,我可以……” 泠惜立马明白他要说什么,迅速摇头否决,十分认真地看着谢顾说道,“不行,几次就是几次!没有什么最低,只有最高。” “这个,是什么?”谢顾从书架上拿着两小包东西。 泠惜抿了下唇,知道他故意扯开话题,揉了揉眉心,“那是我用青橘做的香囊,想着你回来也给你一个。” 谢顾将香囊放着鼻子前嗅了嗅,“嗯,清香,像哥哥一样。”他将香囊放入自己背包,“怪不得,昨晚我就一直闻到这个味道,原来是哥哥特地为我准备的。” 泠惜走到衣柜旁,“我去冲个凉,你,有没有带衣服。要不要也洗下。” 谢顾发现泠惜衣柜里面只要简单几件衣物,他挑了下眉,“哥哥,一起洗吗?” “谢,顾!”泠惜拿着衣服的手不禁抖了下。 谢顾赶紧正经回答道,“背包里有衣服,你洗完我再洗。” 第48章 原创网锁章 第49章 吾姓汝名 闲棋落花艺术中心。 笛音清亮,古筝天然。 风狂雨暴,波浪滔天。 一曲完毕,余音袅袅。 卢姐收起弹奏的手势,不住鼓手道,“爽,没想到《战台风》与笛子配合,意境如此美而有力。” 泠惜将白笛收回书包,笑道,“我也没想到,卢姐的古筝如此炉火纯青。” 卢姐不禁悦道,“怎么说都是老板娘,总要有一样拿出手。”她站了起来,忽然问道,“对了,泠惜,你没有去其他艺术中心吧。” 泠惜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没有,卢姐从大一就帮我找学员,我要去其他地方,也会和您说的,不会偷偷去的。” 卢姐:“我没其他意思,就是见你最近好像比较忙,有新的学员你也不打算收。” 泠惜将古筝室房门掩上,“我在网上写小说,要忙着更新,所以,没以前那么多时间了。” 卢姐点了点头,“嗯,不过,我还是要和你说下,如果毕业后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还是工作好。”她朝泠惜看了一眼,“网文这条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走,那些风光无限的,都是千军过独木桥的幸存者,或者说,是幸运者。” 泠惜咬了下嘴唇,须臾,笑了笑,说道,“嗯,我明白,谢谢卢姐。” 卢姐拿了个本子放到桌子上,“刚才的学生忘记签名了,你先签了,免得下次忘记,下节课再让他补签。”她看泠惜拿着笔认真地写着,又继续说道,“网络文学降低了写作的门槛,就算一个初中生,只要文笔不错,都能在网站上注册个号开新书。不过,这也说明了写网文比以前挑战更大,能真正得到稿酬的人其实很少,很多网文作家写了几十万几百万字,都打了水漂。许多人,可能每个月就混个全勤低保。” 泠惜明白卢姐的意思,“卢姐,对网文知道那么多?” 卢姐笑道,“因为我也是那千军万马的一员。” 泠惜不住讶异,“卢姐,你,没想到。” 卢姐调侃道,“可惜,我给人家挤进河里边去了。” 泠惜忽然问道:“为什么不坚持?” 卢姐叹道,“太辛苦了,兴许也没那个天赋。” 如果是梦想呢,如果不觉的辛苦,如果赚不了很多钱,他能不能继续坚持着。 “你也不用想太多,我就说说,提醒下你。”卢姐看他低着头,眉目间有困惑,不住笑道,“也不用担心太多,有些事还是要自己亲身去试下才甘心的,总之,加油,但别抱太大希望。” 泠惜背上书包,颔首笑道,“我知道的。” 卢姐朝门外指了指,“这么晚,赶紧回去学校,你同学站在外面,等好久了。” · “谢顾,怎么不进来?”泠惜见他正低头发微信。 谢顾把手机放入裤兜里,“刚出来的,在外面打了个电话。” 泠惜:“我坐地铁,回去其实也没问题的。” 谢顾边走边挑了下眉,“然后,哥哥又要□□。” 泠惜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淡淡“嗯”了一声,脚步却不知不觉放慢了。 谢顾忽然站住,“泠惜,如果真的喜欢,就不要怕失败。” 泠惜愣了下,随后眉角清扬,用力地点了点头,几大步走了上去。 “谢顾,那辆大红车,不是你的吧。”泠惜好奇问道。 谢顾摇了摇头,“莫博士的。” …… · 学校。 “哥哥,这么晚了,真的不和我回公寓。”谢顾有点失落问道。 泠惜揉了揉眉心,他觉得必须和谢顾分开几天才行。 “那个,明天有两节课,还是回去,要带书。”泠惜笑道。 谢顾:“让肖室长给你带,不行吗?” 泠惜:“不能总麻烦别人的。” 谢顾手插在裤兜里,“嗯,我和你走进去。” 泠惜刚想说“不用”,谢顾已经自然的走在前面,侧过身子看着他,“哥哥,还不走。” “以后,毕业了,就看不到这么美的银杏了。”泠惜感叹道。 谢顾:“泠惜,不止学校有银杏,很多地方,也很美。” 泠惜笑了笑,忽然轻声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谢顾愣住了,忽然停在原地。 泠惜眼角轻轻扬起,看着谢顾,温情念道,“天涯海角有银杏,唯此处十里两人。” 谢顾嘴角不住扬了扬,款款跟着念道,“十里,两人。”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谢顾忽然问道,“泠惜,你头上的伤,不和我说说吗?” 泠惜摸了摸头部,“谢顾,没有伤……” 谢顾认真地看着他。 泠惜把头偏开,“你怎么知道的?” 谢顾叹道,“毽球比赛时,哥哥飒爽英姿,头上贴着块纱布,也不影响战斗力的。” 泠惜差点给自己口水呛到,“谢顾,那个是……” “冲凉不小心摔的。”谢顾淡淡接着说道。 泠惜不好意思再编下去,“我没和室长说,你怎么知道的。” 谢顾侧着脸看了他一眼,“和哥哥,心有灵犀一点通。” 泠惜垂下双眸,“是打架。回家的时候,他们过来要钱,我见他们扯了我姐头发,就控制不住自己。”他语气有点急促,“谢顾,我没想和他们打的,一开始,说的好好地,是他们先动……” “哥哥。”谢顾赶紧打断他, “我没怪你,没事,我就是想知道更多你的事而已。好的,不好的,都没关系。” 泠惜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去草原?” 谢顾:“冬季没什么事,明年五月天气变暖,才会忙些。”他侧着脸,朝泠惜温柔说道,“给我们取个名子。” 泠惜惑道,“名字?” 谢顾:“马背旅行。” 泠惜笑了笑,“这个是你们几人的团队,我取了,不大好。” 谢顾勾着嘴角,“我是队长,我说了算。” 泠惜犹豫着。 谢顾朝泠惜身边靠得更近,手摩挲着下颌,挑了挑眉,附在泠惜耳边轻声说道,“况且,我已经是哥哥的人了,哥哥也是我的了。” 泠惜心狂跳了几下,见谢顾朝自己越贴越近,赶紧说道,“青山不改,还有……”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于一帆。 · “哥。”泠惜声音即刻变得不安。 电话那边,匆匆忙忙地问道,“泠惜,你卡里还有多少钱?” 泠惜不住用指甲抠紧掌心,忽然,一修长有力手轻轻地牵住了。 泠惜愣了下,侧脸看着谢顾,他却是不紧不慢地牵着自己朝宿舍方向走去。 泠惜莫名觉得没那么紧张,“哥,我卡里没……” 电话那边急忙说道,“我明天就还你,今晚卡就到期了,不还,到时要还很多利息。” 泠惜:“卡,什么卡?” 于一帆犹豫了下,“信用卡,明天我就可以刷还给你。” 泠惜感觉到不对劲,“哥,你办信用卡做什么?” 电话那边忽然脾气变得暴躁,“你问那么多干嘛,有就借,没有就说没有,我找其他人借去。” 泠惜咬了咬后槽牙,突然激动道,“你还能找谁借,谁还愿意,谁还会借钱给你?” “王八蛋!等会……”于一帆狠狠地骂了句,便把电话挂了。 · “泠惜。”谢顾见他正拿着手机发愣,担心地叫了句,“你哥,找你借钱是吗?” 泠惜点了点头,不住又重复问道,“信用卡,什么意思?” 谢顾分析道,“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你哥应该办了很多张信用卡,拆东墙补西墙,最后,信用卡透支了,刷爆了。” “严重吗?”泠惜紧张问道。 谢顾不忍解释道,“泠惜,欠银行贷款或信用卡逾期不还,肯定是有责任的。这如果你哥信用卡透支不多,倒不用担心。” “如果,很多呢?”泠惜莫名地心慌。 谢顾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湿,他侧过脸轻声问道,“泠惜,不用太担心,你们家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泠惜颔首,“我知道。” “你手心在出汗。”谢顾担心地看着他。 泠惜赶紧将手从谢顾牵着他的手抽了出来,“没事,我就是一紧张,就会这样。” 谢顾不住凝眉。 泠惜低着头,“你还没说,要怎么办。” 谢顾:“如果真的信用卡透支,民事责任或者刑事责任,还是要根据具体情况分析。”他又看了泠惜一眼,见他始终低着头,接着缓和道,“如果真的很多,我建议你哥应该尽量和银行争取达成和解协议,不要不听银行的电话,尽量减少需承担的额外赔偿责任。如果协商不成的,很有可能银行会起诉。” 泠惜:“那起诉了,会怎么办?” 谢顾:“银行可能会申请财产保全,冻结借款人的银行账户,查封车辆及其他不动产。”他顿了顿,有点不忍心说道,“影响非常深远。拿到判决后,一次性还款的期限非常短。” 泠惜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泠惜。”谢顾忽然叫住他。 泠惜驻足,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谢顾。 “到了,别再往前走。”谢顾走到他面前,“别这样,好不好?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我都会帮你的。” 泠惜须臾反应过来,嘴角微微扬了扬,“没事,谢顾,我可以的。再一年,就毕业了。” 谢顾将他头上的一小片银杏叶拿了下来,“我发现,叶子也很喜欢你的头发。哥哥,什么事都别自己一个人扛,你现在不是一人,你有我。” “你们两个,也在这。” 肖建和秋至诚走了过来。 “刚好,一块回宿舍。”肖建笑道。 泠惜笑了笑,朝谢顾挥了挥手,“走了,赶紧回公寓。” 谢顾朝他挥了挥手,目光始终注视着泠惜的背影,直到三人进了宿舍门,才转身慢慢走回去。 第50章 吾姓汝名 老厝,池塘边,榕树下。 白发老翁,戴着耳机,拿着垂钓。 “泠惜,听你姐说,你论文答辩已经过了。”于爷爷笑呵呵盯着鱼钩说道。 泠惜将单车靠在长街尽头,背着书包往公寓方向走去,“嗯,爷爷,提前答辩过了。我写的是有关古代文学和茶文化这方面的,平时这方面的书经常看,从小爷爷又经常教我吃茶,感觉不是很难,大部分都是在坐地铁和公交的时候写好的。” 于爷爷将鱼竿线收了收,“我们家泠惜真会买东西,你买的这钓鱼竿特别好用。” 泠惜笑道,“我让谢顾帮我挑的。” “哦,谢顾,就是你那个骑马的师兄。”于爷爷说道,“长得还挺帅的,眼光也不错。” 泠惜颔首,“爷爷,我觉得也是。” 于爷爷将鱼放入鱼篓里,“哎哟,又钓到一条了。” 泠惜站在白梅树下,不觉抬头仰望。 花期已过,草原上的野花,雪水消融,当是要万般绽放了。谢顾骑着马,浅草没着马蹄,奔腾,无意践起花香,肯定是很多人眼中风景。 “爷爷,你今早几点过去钓鱼的?”泠惜问道。 于爷爷:“老人睡不多了,一大早就起床,五点就过来了。” 泠惜抓了抓头发,“爷爷,我也是。” 于爷爷惑道,“你那么早起,不是大四都没课了,找工作还是兼职?” 泠惜犹豫了下,“爷爷,我起来是写小说。” “哦。”于爷爷笑呵呵说道,“我们泠惜从小就喜欢看小说,现在会写了。” 泠惜:“爷爷,我写网文,每天努力码字,又能赚钱。” 于爷爷:“好,泠惜喜欢就好。”他接着严肃说道,“赚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别老嘴里总是念着钱。不要急,很多事,要慢慢来,一开始可能看到到前面,坚持了肯定有变化的。” 泠惜用力点了点头,“爷爷,我知道,我喜欢,我就会坚持。” 于爷爷笑呵呵道,“中午给你叔叔们送两条鱼过去,还可以帮他们省点买菜钱咯。” 泠惜:“爷爷掉了多少尾鱼?” 于爷爷数了数,“一、二、三……小鱼放走,总共十尾。” 泠惜抿了下唇,“爷爷,你钓这么多,吃不完。你,要拿到街边去卖,是吗?” 于爷爷笑道,“怎么这语气啧,爷爷重操旧业不行呢。” 泠惜垂下双眸,白梅枝影落在他的白皙侧脸上,挡住了脸上的神色,“爷爷……” 于爷爷:“好了好了,多大点事,我去老周那里吃茶,给他拿一条,剩下的我全卖了。” 多大点事。 多大点事。 多大点事。 …… 于爷爷总是这么笑呵呵地说着,泠惜用力地点了点头,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笑道,“嗯,爷爷,你可千万别太辛苦,您是老人了,要享福。你别担心,我会努力赚钱,帮叔叔把欠下的债还清。” “知道知道,爷爷我钓鱼就是在享福。不说了,要走咯。”于爷爷收拾好垂钓和鱼饵。 泠惜:“嗯,那爷爷我挂了。” 泠惜朝公寓阳台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他挥了挥手,太远,泠惜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他模糊地看到,阳台上那人正勾着嘴角,朝他挑了挑眉。 “谢顾。”泠惜在心里轻轻唤了声,也朝他笑着挥了挥手,将书包背好,快步地朝公寓走去。 · 谢顾已经毕业,马背旅行也已经正式招了许多人,谢顾大多数时间都在草原,只不过,宿舍外的公寓始终租着。 泠惜和谢顾说了几次,这样很浪费,让他把公寓退了。谢顾自然不愿意,泠惜还没毕业,虽然去了草原,只要一有时间,谢顾都会回学校,也需要住的地方。 不过,其实学校外面也不是没酒店,只是,谢顾坚决不肯。泠惜知道,谢顾是考虑到自己,他自己不喜欢住酒店,况且,每次把酒店被褥和枕头弄湿,泠惜总觉得过意不去。 上次谢顾看自己心疼地算着公寓租金的消费,还和他认真地解释安慰道,租金的钱是他二叔给的,如果不租,他也不会把租金的钱给自己。那个家伙…… 泠惜至今记忆犹新,谢顾是用“那个家伙”来形容的,当时自己还愣了愣,跟他解释强调这样不礼貌。 “反正我不知道我敬爱的二叔有多少财产,就是在市场有人和那……他说一个番茄一千,他如果想吃,照样买的那种。” 谢顾当时是这样描述的。 泠惜验了指纹,打开公寓门,走了进去,嘴角带着笑意,“谢顾,你怎么提前回……” 忽然,泠惜呆呆地站在客厅。 阳台上站着的男子转过身,正勾着嘴角,又朝他挥了挥手,笑着叫了自己名字,“泠惜,你好啊。” 泠惜第一感觉就是,这人和谢顾长得太像了,不对,是谢顾和这人长得太像了。英眉挺鼻,特别是那两条浓眉,再经稍微修细,有了形状,特别耐看,虽然已是中年,身姿依旧挺拔,体态非常好。这个人,就连笑起来隐隐透着不羁高冷的样子,几乎都一模一样。 “二叔好。”泠惜礼貌地同面前男子打了声招呼。 他没见过谢顾二叔,谢顾也懒得存他的照片,泠惜听谢顾给自己介绍过他二叔,性格果断决绝,已经是财富完全自由的成功人士,总之就是身家不凡,年轻时便做了男性结扎手术,坚决不要孩子,常年工作游历在外,嗜书如命,潇洒不羁。 二叔,是谢顾唯一的亲人。 所以,泠惜自见到这名男子,一眼便能肯定。 男子手插在裤兜里,朝他走了过来。 就连走路,都那么像。 “初次见面,我是谢顾二叔,谢醉。”男子朝他伸出了手,“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谢顾二叔,按道理,那兔崽子不会存我的照片,而且,他应该不知道我在这里。” 那家伙…… 那兔崽子…… 泠惜忽然觉得自己对谢顾,有点严厉了。 他笑了笑,“那个,因为你们长得很像。” 二叔颔首,脸上隐隐透着骄傲,“我们谢家的基因,可不是一般强大。就连创业,这小子比我当年,都有过之无不及。” 泠惜跟着点了点头,“谢顾,很优秀。” 二叔:“泠惜,还没吃午饭吧,一起出去外面吃。” 泠惜觉得不大好麻烦别人,虽然是谢顾二叔,刚要开口,二叔似乎已经明白他的心思,朝他友善笑道,“一人吃饭无聊,泠惜,有时间就陪下二叔。” 泠惜笑言道,“那我请二叔吃饭。” 二叔:“你还是学生,这个可不能和二叔抢。” 泠惜颔首道,“那就谢谢二叔先了。” 二叔勾着嘴角笑道,“行,那我打个电话,有个老朋友,许久没见了,叫上他一起。” 泠惜揉了揉眉心。 不是说一人吗…… · 二叔就是二叔,就连吃饭的地方也很二叔。 东方气韵,文雅素净。 古色古香,低调高级。 泠惜一走进餐厅,便立马给餐厅幽雅和谐的环境吸引住了,不禁放缓了脚步,想着多观察几眼。他注意到,每张餐桌上都摆放着一个青花瓷,花瓶里面都插着白色鲜花。 二叔注意到泠惜的表情变化,挑了下眉,“怎么样,泠惜,这里环境还不错吧。” 不错? 泠惜点了点头,“是山茶花吗?” 二叔颔首,“这家店有个特色,会一直更换白色鲜花。我听谢顾说,你喜欢白色,所以,便自作主张带你来这里。怎么样,喜欢吗?” 泠惜浅吸了一口山茶花特有的清香,“劳烦二叔费心了,我很喜欢。” “竟然比我们还早到。”二叔朝不远处一张餐桌走去。 泠惜走近,不住愣了下。 餐桌旁,坐着一名男子,脸上戴着个口罩,正有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休息。一只蓝色猫安静乖巧地躺在男子怀里,红铜色的眼睛整好奇地盯着泠惜看。 二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问道,“怎么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男子似乎很艰难地睁开了双眼,白了二叔一眼,随后将眼光落在泠惜身上。 泠惜赶紧朝他笑着点头致意。既然是二叔的朋友,应当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更是长辈。 虽然戴着口罩,泠惜不知为何,与他短短对视几秒,便莫名地觉得男子十分亲和沉稳,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言说的信赖感。 二叔示意泠惜坐下来,勾着嘴角笑道,“不用那么拘谨,就当普通吃饭就行。这是我刚刚说的一位故友,你就叫他东方主任便可。” “东方主任。”泠惜有点好奇地念了一遍,随后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东方姓氏的人。” 东方主任摸了摸怀里的猫,眉梢微微往上扬起。 看得出,他是朝泠惜笑了下。 二叔拿着菜单,“泠惜,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 泠惜见只有两份菜单,正要把菜单递给东方主任,二叔伸手拦了下,解释道,“东方主任最近扁桃体发炎,不能乱吃东西,我给他点碗白粥就行。” “啊,那……”泠惜不住摸了摸脖颈,“那点些清淡的。” 二叔自然地看着菜单,“没事,不用管他。” 泠惜却是不自然了。 · 二叔给东方主任盛了一碗粥,摆到他面前。 泠惜其实很想看看这人到底长什么样,特别是当一个人戴着口罩的时候。夹菜的时候,他无意地瞄了几眼,东方主任只是把口罩拉下,低着头喝了几口粥,然后又戴上,似乎没什么胃口。 “怎么,不吃了。”二叔关心问道。 东方主任摇了摇头。 二叔见泠惜吃着一脑门官司的表情却也未多问,不禁觉得这孩子甚是礼貌得体。 “泠惜,东方主任不巧有点感冒,怕传染给我们,就戴着口罩来了。”二叔解释道,“我和他说,没关系的,他还是坚持。等会我就要走了,二叔平时忙,时间比较紧凑,所以才让他一块过来。” 泠惜笑了笑,“二叔忙,我明白。” 谢顾和他说过,这世上一堆闲人,他二叔就位列闲班之内。 “对了,泠惜,谢顾和我说你小时候去过孤儿院,后来是给一户人家领养走的。”二叔用公筷给泠惜夹了几片瘦肉。 泠惜:“嗯,是我爸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就是我于叔叔。” 二叔颔首,“小时候,生活苦吗?” 泠惜摇了摇头,笑道,“虽然后天于叔叔做生意失败了,不过,他们都待我很好,一点也不苦。” “好像,是因为车祸,对吗?”二叔朝摸了摸东方主任怀里的蓝猫,语气关爱地轻声问了下。 泠惜拿住筷子的手忽然凝滞了一下。 二叔亲和地摸着猫咪,即刻自然地转移话题说道,“东方主任,这猫摸着着实让人喜爱,性情温和友善,又与人亲近,很像你。” 东方主任点了点头,又朝泠惜笑了下,声音极细,“他向来爱与人作伴。”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却让泠惜听着十分舒服亲和。如果不是喉咙发炎和感冒,泠惜觉得坐在这餐厅里,听他讲话应该是一种极其惬意的享受。白色纱幔忽然在餐厅一角随细风飞起,青花瓷与山茶花的明净素雅真真是一脉相承,清爽理性,温润柔和。 泠惜猜想,这个餐厅应当是二叔让东方主任帮忙挑选的,很像他。 太不一样了,这人与谢顾,还有他二叔。 泠惜意识到自己失态,不觉朝蓝猫看了一眼,却是轻声问道,“二叔,怎么知道我父母是车祸去世的?” 大学,他从没和任何人提过,包括谢顾。就连楼楼来学校找他的时候,他也叮嘱过楼楼。 二叔勾着嘴角,看着泠惜困惑的表情,淡淡笑道,“记性真不好,给记错了,谢顾父母就是因为车祸去世的,我竟然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 泠惜忽然变得警惕,“嗯,我知道谢顾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不过,也没问是什么原因。原来,这么巧。”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切鸡。 二叔:“哦,我还以为你们都彼此知道,倒是由我说破了。” 他们两人的关系,谢顾和泠惜说过,他二叔是知道的。 泠惜笑道,“兴许都是伤心事,便不想多提。两人从小没爹疼没娘爱,对父母也就没什么概念,便自然没聊到这件事了。” “瞄,瞄。”东方主任怀里的蓝猫忽然站了起来,叫了两声。他摸了摸猫的头部,猫即刻安静地闭上眼睛躺回大腿上。 泠惜愣了下,东方主任帮他倒了下水,笑着点头道,声音依旧很细很轻,“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泠惜赶紧摆手道,手指在桌上扣了扣,“谢谢。没吓到,猫咪很乖。您喉咙还没好,尽量别说话。” “听谢顾讲,你笛子吹的很好。”二叔接着问道。 泠惜笑了笑,“会吹,一般,还有很厉害的人,吹得比我还好。” 二叔:“要不是东方主任喉咙发炎,今天说不定你们还可以合奏一曲。他会吹箫。” 泠惜:“下次。” 东方主任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有的人,总能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泠惜忽然感觉到掌心有点疼,低头才发现,掌心上不知何时,留下四个指甲痕。 二叔喝了一口茶,勾着嘴角,又接着问道,“听谢顾说,泠惜很优秀,于家把你培养得很好。” 泠惜轻笑道,“二叔对谢顾,也很尽心。” 二叔:“于家应该也有孩子?” 泠惜点头道,“我还有个哥哥和姐姐,他们都待我很好。” 二叔端着茶杯,“泠惜好像是于爷爷带大的。” 泠惜:“小时候叔叔做生意亏了钱,把大的房子买了,房间不够住,我就常去于爷爷老厝住。不过,都离的很近。” 二叔:“于家很好,家里经济都困难了,还坚持把你养大,供你读大学。” 泠惜低下头,忽然沉默了。 · 他经常跑到老厝住,是因为有一次,于爷爷曾经对躲在田野里不敢回于家的自己说过,如果他想留在于家,那就留着,没人能让他走。 泠惜记得很清楚,那时他紧紧抓住抱着于爷爷,大声哭泣不断重复着,“我要留在于家!我要留在于家!我要留在于家!” 那是他至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么大声地哭喊着索要一件事。 他好不容易从亲戚家里逃了出来,又好不容易从孤儿院跑了出来…… 于家虽然变穷了,可是有疼爱他的姐姐,有教他打架不再受人欺负的哥哥,叔叔阿姨虽然不亲近,可是,没人拿烟头烫他,没人逼他吃牙膏,没人让他干苦活……于家,太好了。 小的时候,他便想着,真的没办法时候,不要麻烦叔叔阿姨了。可是,他也下定决心,到时自己偷偷跑出去,宁愿四处流浪,都不想再回那两个地方了。 于爷爷把他牵回老厝住,叔叔阿姨当时跑了过来,泠惜记得,当时于爷爷站在三合院门口,一直在用水井摇水,盛了满满两大盆。 叔叔才走到三合院大门,便给实实地泼了一盆;阿姨还没反应过来,淋头又是一盆。 于爷爷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木盒,笑呵呵说道,“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不小心泼到你们了,唉,赶紧回家换衣服,天高气爽,容易着凉。”他将木盆放到水井旁,继续摇着打水,对着两人感叹道,“做人到底,问心无愧。” 泠惜躲在屋里,偷偷探出头,想着给叔叔阿姨拿毛巾,又不敢过去。 叔叔领着阿姨,低着头,走回了家。 而他也习惯了,经常往老厝跑,只要看到于爷爷,他就十分地安心。 · “泠惜。”二叔见他低着头,温和略表歉意地说道,“二叔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让你想到什么伤心事。” 泠惜赶忙摇了摇头,抱歉说道,“没有没有,不知道怎么,今天老走神,对不起。”他顿了顿,嘴角扬了扬,“于家待我很好。” 二叔似乎有点紧追不休,“不过,我听说,你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赚的,而且,还一直兼职给于家转钱。” 泠惜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却依旧有礼貌地回道,“嗯,家里欠了很多钱。” 二叔:“多少?” 泠惜摇了摇头,“他们不和我说,不过,我知道,很多。” 二叔勾着嘴角,挑下眉,泠惜以为他还要接着审问,却是忽然安慰道,“泠惜,很多事,在以后看来,都不是事。钱,也一样,可千万别为了钱,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有些事,熬一熬,就过了。” 说完,他认真地盯着泠惜看。 泠惜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我就快毕业了,很多事我可以帮更多的忙了。” 二叔又喝了一口茶,忽然又改口道,“对了,当年的车祸,你那时多少岁,还有印象吗?” 泠惜垂下双眸,抿了下唇,摇头轻声说道,“没有了,当时太小,记不得。” 二叔颔首道,“也是,我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也忘了很多。对了,你知道,谢顾名字是谁取的吗?” 泠惜摇了摇头。 二叔若有所思地说道,“他爸爸取的。吾姓汝名,是不是很唯美。” 泠惜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到了窗外,一对年轻父母,弯下腰,父亲一直揉着孩子的头发,母亲在一旁捧腹大笑,孩子则交叉抱着双臂,似乎无声地“哼”了几下。 “原来,谢顾母亲姓顾。”泠惜缓缓说道。 他的父母何尝不是如此。 二叔朝东方主任看了一眼,“那……” 泠惜忽然站了起来,“二叔,我上个洗手间。” 二叔和东方主任不约而同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饶有意味。 忽然,餐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是泠惜的。 屏幕上,两个大字,焦急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