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财娘子》作者:扬帆 文案: 陈兮瑜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从现代的金牌理财专家穿越成一家破落户的童养媳,遇上没心没肺的一家人,还摊上个毫无金钱概念的小相公。 坐吃山空,穷则思变。 眼见着一家人的生活越来越捉襟见肘,离乞丐的身份渐渐不远。 这可不成! 陈兮瑜牙关一咬,决定运用前世的知识和今世的努力从里到外改造这家人,改变自身的命运。 且看理财专家如何改变命运。 正文 第一章儿媳当家 1、儿媳当家 “梨花木化妆台,划痕两道,半旧折价一两二钱!” 手拿帐本的当铺掌柜声音一出,毛笔一划,两个头戴毡帽的精壮伙计抬着那张梨花木案台就往外走。 陈兮瑜的心就格登疼了一下:那张化妆台可是上好的梨花木制造,上等的雕功,上面的春燕报喜图清晰可见。刨去材料费不算,光这雕功就让这张案台现在市价至少值纹银五两。 可就因为有两道比头发丝还细,比指甲盖还短的划痕,价格压了不止三倍,这当铺掌柜果然坑爹! 还不等她心中腹诽完毕,年过半旬的当铺掌柜声音又起:“青铜花瓶,老旧不堪,折价五钱!” 一个伙计抱着不起眼的花瓶应声而出。 等等,那可算是前朝古董!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古董这个概念,可陈兮瑜可以肯定,那花瓶绝对不止这个价。 她抬头瞄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公公婆婆,虽然他们此时因为变卖家当而脸上生出几分狼狈,但是全无被人坑的灵敏度和自觉感,还傻兮兮的认为终于可以有钱还债,而且还可以不用借钱熬到过年。 她心中叹口气,感慨自己怎么这么悲催,穿越到这样的一户人家来? 她记得三天前自己还是原先那个世界里国内属一属二的理财专家,请自己投资理财的富豪不计其数。一个千万富翁因为自己的投资眼光,让他大赚了一笔,特地请自己吃日本料理。 结果一片河豚肉直接要了她的命! 听说世界上每年吃河豚的人至少几十万,可真正被河豚毒死的人才十余个,比中六合彩还难!她竟然如此悲剧的中奖了? 更加悲剧的是,她穿越来到的世界竟然是历史上全无记载的年代。虽不是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却也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 她摇身一变,成了万恶旧社会的童养媳,无父无母,被公公婆婆一手带大。 如今长到十三岁,虽也算是清秀可爱的小萝莉一枚,但养大她的这户人家是个十成十的破落户。无权无势,就连祖上留下的那点积蓄也快花得所剩无几,隔三差五靠着典当度日。 原本家里还算富足,请着下人照顾起居。几年前,刚把带大几个孩子的姨婆辞掉了;前年让管家告老回乡;去年又辞掉家里唯一的丫环;今年连做饭的厨娘也回了家。 这户人家原本靠着祖上留下的积蓄和出租家里的良田度日,却没有其他的正经营生。这些年钱越花越少,家里的日子也越过越难。 阿瑜叹口气,她现在生存的这个环境,形势真的不容乐观啊! 转眼间,当铺掌柜就把家里能典当的大件家具全部清点一空。当然,这个价格是比市价还要低上几倍的。可陈兮瑜看这一家子急着需要钱还债的样子,也不会在意此时被人坑。 说到债主,那个村子里头胖乎乎、肉墩墩的村里首富吴方说到就到! 他挪着肉球般的身子挤进屋内,看到家里的东西被搬得差不多,眼睛咪成一条缝的笑着说:“嘿嘿,陈家公,干嘛急着还钱呢?虽然我说过这借债是需要利滚利,也不需要那么着急还呀!其实不还也可以,你们家的阿瑜年纪也不小了,和我家的阿伟年纪差不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色咪咪的眼睛打量着陈兮瑜,目光还在小姑娘渐渐丰满起来的胸部打转。 “我呸,你个老色鬼!”陈兮瑜心里面骂道,还准备拿眼睛瞪着那个村里首富“大肉球”。 可还不等她做出反应,一个眼睛大大,长得白白净净、唇红齿白的小正太已经护在她的面前,“哼,不准拿阿瑜抵债!” 这位就是陈家最宝贝的儿子,也是陈兮瑜未来的老公陈锦鲲。小正太比陈兮瑜小三岁,还不太懂男女之事,只是把阿瑜当成长姐护着。 这也是陈兮瑜最矛盾的地方。自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初是想逃离这家人,逃避成为童养媳的命运的!可是,凭心而论,这家人对陈兮瑜也不算亏待。 公公陈胜,原本是富家庶子,但祖上也给他留了些积蓄。可是他不懂理财,也不懂得节俭,又有些喜欢攀比的坏习气,所以日子越过越难。 但好在人还不算太坏;婆婆李氏,面慈心善,对陈兮瑜也很好。只是耳根子有些软,凡事没什么主见;小相公陈锦鲲对自己更是好得没话说,连原本私塾老师也请来一块教自己;小姑子年纪小,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 一家人虽然不懂什么赚钱的门道,也不懂理财,把原本幸福美好的日子过得苦兮兮的,却也不是什么坏人,对自己也好。要是真的离开这家子人,独自在外面的世界生活,未必会比这里更好。想到这些,陈兮瑜还是打算留下来。 “放心,阿瑜是你未来的媳妇,家里人都不会把她卖了抵债的!”婆婆李氏最是心疼这个儿子,忙哄着儿子说。 公公陈贵不擅言辞,却也板着脸对那“大肉球”首富说:“阿瑜是我们的家人,就算变卖了所有家当,我们也不会卖了她抵债!” “就是就是!”小姑子陈瑶婷也站在哥哥后面随声附和。 那首富见一家人都这样坚决,只得拿着银子,归还借据,讪讪的离去。 把家里值钱的家具一典当,还清债务。除了几张床,一张饭桌,还有几个大衣柜,就只剩下陈贵手里的两贯钱。 那时候,一贯可兑换一千文,两贯也就是两千文钱。虽然家里还剩下几亩薄田,可要到年底才能把租收回来。一家子人,没有其他的生活来源,就靠着这两千文钱生活,能熬到过年吗? 陈贵和妻子李氏互相看了一眼,兀自叹口气,然后呆呆坐在床边。那叫一个愁呀! 儿子陈锦鲲一直是夫妻两个的希望,指望着他一朝中的,考上状员,光大门楣。 所以,小锦鲲也是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连油盐酱醋多少钱一文也不知道。可是今天看到父母一幅愁容满面的样子,心头也不是滋味,拿着小板凳坐在父母身边。 小姑子陈瑶婷也有样学样,站在哥哥身边。一家人你望着我,我看着你,都对家里未来的生活而感到迷茫又黯淡。 陈兮瑜看着一家人的表情,觉得时机成熟了。思量片刻,站在众人面前。 对着公公婆婆深揖一躬,然后慢慢说:“爹,娘,自打阿瑜进了陈家,就把自己当成陈家一份子。陈家变得如今这个样子,阿瑜说句不中听的话,都是爹娘一手造成的!爹不懂得营生,又喜欢一味攀比,才会把家当败光。娘虽不是奢糜之人,但不懂得理家之道,看到爹乱花钱也不制止,才把让陈家的情况越变越糟!” 夫妻两个听到阿瑜的话,面面相觑。从来没想过不善言辞的小儿媳会当着一双儿女的面教训自己。婆婆李氏的脸微微有些红,陈胜已经不知不觉变了脸色,正准备发作。 阿瑜扑通一声跪倒在公公婆婆面前,“爹,娘,阿瑜知道刚刚一番话有些冒犯二老!但是,陈家养了阿瑜十三年,阿瑜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家衰败。如果爹娘信得过自己,明天开始让阿瑜来当这个家!”新书开坑,请动动小手,点点收藏一下,谢谢! 正文 第二章拾荒捡宝 早上,天还蒙蒙亮。一个穿着鹅黄色的对襟小袄,下面穿着莲藕裙的婀娜少女,背着个小竹筐,合上木门,正朝着村外的青山脚下走去。 “阿瑜,等等我!”一个长得清清秀秀的少年,冲着陈兮瑜一喊,然后欢蹦乱跳、兴高采烈的跟她走在一起。 阿瑜一皱眉,“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村里的夫子不是要等太阳上山才上课吗?” 陈锦鲲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天色还早,我想跟你上山拾完柴后再去上课。” “娘知道吗?” 陈锦鲲一点头,“娘答应的!” 阿瑜再看他一眼,他却偏过头去。阿瑜一笑,知道这小子没说实话。不过,就算他是偷偷跑出来的,想必婆婆李氏也不会怪他,因为他一直是一家人的宝贝疙瘩。 自从陈兮瑜在公公婆婆面前提出要自己当家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公公陈贵被儿媳点中要害,虽有些不服气,但心里面不得不承认儿媳说得没错。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起来。 婆婆倒不是个心胸狭小的人,只是不放心十三岁的陈兮瑜一个人当家。家里就只剩下这压箱底的两千文钱,还要挨到过年。她一个小姑娘家万一一个不小心弄丢了,全家人岂不是要跟着喝西北风?想来想去,便由自己和小儿媳一起来当这个家。每天由陈兮瑜采买生活所需的物品,再到婆婆这里报帐。 可小媳妇果然没让婆婆失望。每天都能用最少的钱,采买到最新鲜的蔬菜和猪肉。平常从山上摘些野果子和野蘑菇,为家人做菜。有时候还到小河里摸些鱼虾,打打牙祭。 婆婆称赞儿媳让家里的伙食水平得到提高,可所花的钱却越来越少。公公陈贵知道,也微微有些惊讶。 这不,天刚亮,小媳妇又背着个竹篓子,想上山拾些柴火,顺便挖一点野蘑菇做菜。 小相公跟着小媳妇,两个人慢悠悠的从村子里朝山上的方向走着。陈锦鲲今年十岁,已经和陈兮瑜一般高。他还不是很懂做夫妻是个什么概念,只是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和阿瑜在一起。看着阿瑜开心,他也会跟着开心;看到阿瑜难过,他也会跟着伤心。特别是最近这一两年,阿瑜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让陈锦鲲有时候情不自禁望着她出神。 “看什么呢,小呆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要紧,待会儿上课要是也这样,小心夫子打你手心!”阿瑜见他时不时的偷看自己,转过头来教训道。 陈锦鲲脸一红,声音轻轻问道:“阿瑜,上次你磕破头的事情,你还生我气吗?” 上次阿瑜带着陈锦鲲上山,陈锦鲲非要悬崖上的一朵花,阿瑜不肯,陈锦鲲非要去。阿瑜只得冒着危险爬上那山,却不小心从那半山腰上摔下来,晕迷好几天。醒来后却是另一个人的灵魂。 “怕我生气,以后都要听我的话,不许再调皮!” “嗯!”小相公很认真的点点头。 “咦?那是什么?”阿瑜看到一个仆人从巷子里抬出一筐子东西,好奇的问。 陈锦鲲认得那个仆人,就是村里首富请来的杂工,专门负责做些粗重活。 “能是什么?左右不过是有钱人丢下的脏东西,能有什么好看的?”自从家里的情况越变越糟,陈锦鲲也变得有些仇富。 阿瑜却没听他的话,径直走上前去。只见那个杂工捂着鼻子把那筐子往巷子口一丢,像是恨不得把那筐子丢得越远越好。 “这里面是什么呀?”阿瑜一问,眼睛往筐子里一瞄。她眼尖的看到里面好像有个牛肾和牛尾。 杂工见问话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马上和气的说:“小少爷过生日,东家特意为他宰条牛!这筐里全是剩下的牛下水,都隔在厨房一天了,臭死了!” “阿瑜,我们走吧!呆在这里味道好难闻!”陈锦鲲不明白,自己的漂亮小媳妇一向都受不了怪味道,今天怎么不嫌臭? 可是,阿瑜却说出一句话,差点没他眼珠子掉下来。“你这筐里的东西既然不要,我们可不可以拿回去?” “啥?”陈锦鲲吃惊不小。 杂工脸上神情有些微妙,用怪怪的眼神打量面前的小姑娘一眼,有些鄙视的说道:“你想要就拿回去吧!横竖都是人家丢掉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怕连乞丐都不稀罕吧!” 阿瑜也不管他说的那些话,抬着筐子就往回走。 “阿瑜,我们真的要把这些东西拿回家吗?爹娘会不会怪我们?”陈锦鲲不由的捏了捏鼻子,心情有些不悦的问。 “爹和娘那里,我会去解释!” 陈兮瑜不想说太多,这筐子里的东西要是搁在现代,价格可不比新鲜猪肉低! 牛尾红烧吃,美味又营养;牛肺炖汤喝,滋补又好喝;牛肺加工一下,做个夫妻肺片绰绰有余;要是在牛胆里面发现个结石什么的,那可算捡到宝了。牛胆里的结石叫牛黄,是中医里难得的好药材。牛黄拿去卖到药材铺,那可值大价钱! 阿瑜想着,搬着筐子更加卖力。 “谁让你动我家东西的?”一个圆圆滚滚,找不到脖子,却只见得到肚子的小胖子从巷子里走出来。 杂工一见他,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小少爷!” 这就是上回来陈家讨债的村里首富吴方的儿子吴志伟。阿瑜只觉得吴志伟跟他那好色老爹长得很像,他爹是“大肉球”,他是“小肉球”。 “阿瑜已经问过你家的下人了,他说这是你们不要的,阿瑜才拿走的!”陈锦鲲用手一指那杂工,然后理直气壮的说。 那杂工低下头,却不好明说什么。 “小肉球”对着陈锦鲲翻翻白眼,又背着手站在阿瑜面前,用审视的目光在阿瑜的身上扫视来扫视去,然后极为傲漫的说:“这些是我家的东西,就算我不要,也不能随便给你!除非……” “除非什么?”阿瑜问。 “小肉球”一看阿瑜漂亮的小脸蛋,邪恶的一笑。“除非你亲我一口!” “哼,你做梦!”陈锦鲲一听,气不出一处来,他平常最讨厌别人打自己小媳妇的主意。今天亲眼看到,当场就怒了。 三步两步冲上前,朝着“小肉球”的脸上就是一拳。两个少年立刻在地上扭打起来。 陈锦鲲虽然瘦瘦条条,但赢在身体灵活。吴志伟一个肉球般的体形,明显和陈锦鲲不在一个档次,三两圈就滚到下方,被陈锦鲲骑在身上打。 那杂工看着自家的少爷被欺侮,想上前帮忙。可两个小小少年在地上滚来滚去,他怕误伤自家少爷,只得先跑回去通风报信。 见两个人打成一团,陈兮瑜搬起那筐牛下水,就往“小肉球”的头上一倒。这下可好看了,什么牛尾、牛心、牛肺……红的、黑的、臭哄哄的,全部倒在他的身上。阿瑜最后顺带连那空筐子也一并套在他头上。 “小肉球”一身的新衣服马上变得脏兮兮又奇臭无比,连他的脸色也立刻变起来。他没想到平时看上去温柔漂亮的陈家小媳妇竟然这样泼辣! 想着自己被落破户的小崽子和小媳妇欺侮,“小肉球”心里委屈。他鼻子一酸,哭着说:“你,你们敢欺侮我?我告诉我爹去!” 正文 第三章发现商机 “小肉球”转过身,就往自家方向跑去。阿瑜也不管地上的那些牛下水,牵着阿鲲的手就往回跑。 陈锦鲲有一些心虚,问阿瑜,“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阿瑜一瞪他,“知道闯祸还敢打架?” 陈锦鲲低头不语。 阿瑜宽慰他,“不过,那吴家的小子也忒仗势欺人!这件事情除了你先动手,其他的没有我们的不是。就算回了家,我也会跟爹说清楚。不过,往后你可不能再这样莽撞了!” “嗯!”小相公又一次郑重的点点头,忽然觉得今天的阿瑜有些不一样。说起话来句句在理,而且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软弱怕事。 回到家,阿瑜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婆婆李氏说一遍,李氏倒没有怪他们。只是后来告诉公公陈贵后,陈贵骂了闯祸的儿子一顿,又瞪着眼睛说阿瑜,“那些下作的东西,都是他家不要的,你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凭白无故惹人说嫌话!” 阿瑜倒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平静的说:“爹,你可知药铺里的牛黄卖多少钱?要是在那筐东西里被我们捡到了,说不定这个月的伙食费就解决了!” “就算这样也不能要,那是人家丢掉的东西!我们去捡,岂不让人笑话?”陈贵怒道。 “爹,您觉得您自己的脸面重要,还是一家子的肚子重要?”阿瑜反唇相讥。 “你……”陈贵脸一红,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猛然发现他家的这个小媳妇口才越来越好,连自己这个当公公的都不是对手。 “通通通……”外面有人重重的拍着门,那门身都被人拍得震天响。 “开门,开门!陈贵,你家儿子居然敢欺侮我的宝贝儿子,真是胆大包天!”村里首富吴方带着自己的肉球儿子,还有一帮狗腿子,来到吴贵家门口。 陈贵哪敢开门,隔着门喊着:“吴大官人,小孩子家家,打打闹闹的很正常。干什么为了一点小事就闹起来?” “哼,小事?你动我儿子是小事?”吴方在外面不服气的吼着。 陈贵有些无奈的问道:“那你想怎样?” “大肉球”吴方站在门外,趾高气昂的说:“我要你儿子给我儿子磕头认错!” 这吴方仗着自己是村里首富,平常嚣张跋扈惯了,连带着在儿子身上也不肯吃亏。 陈贵这回也不答腔,明摆着是吴方得理不饶人!他不会叫儿子下跪,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吴方。 陈兮瑜可不管这么多。她不在乎这吴方到底是不是村里首富,她只知道门外那个“大肉球”太过分,明明是他儿子不对,却带着儿子来闹事。这样的人不教训教训,以后陈家人如何在村里立足? 陈兮瑜搬来木梯,往墙上一靠,爬向梯子就往外看。高高的院墙之下,一大一小两个肉球,正神气活现的在门外大吼大叫,几个家丁还替东家帮腔。 此时天已经亮了。阿瑜亮着清脆的嗓子就朝墙外的左邻右舍大喊,“快来瞧一瞧呀,老吴家带着儿子欺侮人来了!!!” 阿瑜这一喊,把左邻右舍都叫出来,就算没有出来的也趴在墙上观望。还有一些路过的村民也都停下脚步,好奇的朝这边看来。 “大肉球”见形势不对,马上跑到门外的墙角下大喊,“胡说什么呢?谁欺侮你家了?” 阿瑜站在梯子上,俯视着“大肉球”。对着“大肉球”,更是对着一大堆村民说:“难道不是吗?本来是两家小子推搡几下,老吴家却要人家老子下跪,还带着一大堆的家丁上门。这世上哪有这样霸道的人呀!……” “大肉球”脸一红,马上回嘴说:“什么推搡几下?明明是你们先欺侮我儿子的!” “乡亲们,这吴家是村里首富,我们陈家怎么敢轻易得罪他?早上我经过他家门口,门过他家家丁,捡了他们要丢的牛下水。哪知道陈家小子仗势欺人,不但要抢回来,还想要欺侮我。我家公子不想我被欺侮,这才和他动上手!哪料他们竟带着一大帮人打上门来,还要我们下跪!你们说,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呀?” 阿瑜这样一番话,让村民们明白事情的大概,都在下面窃窃私语,虽没有明着说吴方什么,可心里面都偏向陈家。 “大肉球”见阿瑜的话让村民们议论自己,心里面很不服气。叉着腰,仰着头说:“你这丫头胡说八道!那牛下水本就是我家丢的东西,我儿子为什么不能向你要回来?再说了,你们这样的破落户,连牛下水都捡的人,有什么资格打我儿子?” “那牛下水的确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既然你家要丢弃,你管什么人来捡?你要是想要,为什么当初又要扔?我们家是穷,可你们也不能仗着有几个钱就欺侮人!再说世上的事本就无绝对,今天你笑我家穷,明天说不定你要到我家金砖路上过!” “大肉球”哈哈一笑,“好大的口气,我就看你将来怎么铺金砖路?” 陈家紧闭大门,阿瑜又让村民对吴方议论纷纷。当然,这议论有说吴家有钱欺侮人的,也有说陈家竟然落魄到捡牛下水的,还有说这陈家小媳妇不简单,小小年纪敢在首富面前夸海口的。但不管怎样,吴方都不敢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对陈家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大肉球”恨恨的磨磨牙,带着“小肉球”,还有那些狗腿子走了。 这件事情之后,陈贵夫妻俩倒是对陈兮瑜刮目相看,觉得自家这个儿媳真是长大了,做出来的事情比他们两个大人还要强上几倍。虽然他们都没有明着表现出来,陈贵天天还是一样的闷闷不乐,李氏对阿瑜倒更信任几分。 陈兮瑜才没有功夫揣测这两口子心里想什么,她现在只考虑一个问题,怎样多多赚钱?家里只剩下不到两贯钱,还要一直挨到过年。 俗话说,“开源节流”。光“节流”还不行,要想办法“开源”,增加其他赚钱的门路。可惜这个村子太小,又建在山路上,想做点什么小生意还要多多考虑。 带着一大堆的想法,阿瑜又背着小竹筐,决定到山里去看看。都说山里有宝,说不定能被自己撞上。这一回,她还真有了新发现。 在一块黑色的沼泽旁边,有一棵硕大的烂木头。那木头足有二十来米长,好几米宽,几个男人未必抱得过来。 可惜这根木头有一半已经烂掉,外面又乌黑乌黑,当房梁都不能用,更不要说拿来打家具之类的。而且,天天放在烂沼泽旁边,连带着木头周围都沾着烂泥的臭味。 可是,这样一根不起眼,丢掉了都没有人捡的烂木头。陈兮瑜在发现它之后,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她上前仔细观察那根木头一番,又用手细细一摸,然后又抠下一块,在鼻间微微一闻。等确定心中的猜测之后,陈兮瑜的心里也做好一个周密的计划。 她用身上带来的匕首,划下一小块木头,用布包好,然后宝贝的揣在怀中。她要用这个木头为自己赚来第一桶金。 正文 第四章千金换佛(上) 回到家后,阿瑜向婆婆李氏询问许多山的来历。关于山上的传说,以前住过什么人,又有过哪些人经过。李氏也不隐瞒,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阿瑜。 晚上,阿瑜趴在床头,拿出那块木头,用小刀小心翼翼的在上面雕刻着。虽然雕得卖力,但是无奈那块木头太硬,阿瑜花了半天功夫才雕好一小部分。但是,她并不气馁,继续一笔一划的在上面雕刻着。 这样连着几天,阿瑜都乘着夜晚的空闲时间,不断的用刀刻着那块小木头。终于,那块小木头在阿瑜的手中逐渐有个雏形。阿瑜望着手中的小木雕,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二天,阿瑜说明天想去城里看一看。 婆婆李氏奇怪的问:“你要到城里去干什么?” “天天在家呆着,怎么找得到赚钱的营生?现在家里所剩的钱不多,我想去城里看看,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你一个女孩家独自到城里去,又不认识路,叫我怎么放心?”李氏无不担心的说。 阿瑜却不慌不忙的说:“我已经跟村里采药的吴伯说好了,他用牛车送药时可以随带捎我一程!我到城里呆一天,天黑之前,吴伯再用牛车载我回来。在城里不需要花钱,只要娘烙几个饼让我带上就行!” “我也去!”陈锦鲲刚刚放学回家,一听阿瑜要进城,忽然来了精神,忙凑上前去。 “你也跟去干什么?”阿瑜问。 陈锦鲲笑嘻嘻的说:“我也想进城看看。再说了,我跟你一道,不也可以一路保护你吗?” 李氏对陈锦鲲进城,倒是挺赞成。“男孩子进城见识见识,总是好的。那就跟阿瑜一道吧!” 阿瑜心头一喜。心想李氏说这话,算是同意了。 小萝莉陈瑶婷今年九岁,也是人小鬼大。拉着李氏的手,软软糯糯的说:“娘亲,我也想去!” 李氏抚着小萝莉的头,无不亲昵的说:“你呀,还是等明年长大一些再去吧!你们三个一块出门,我不放心!” 小萝莉不服气的撇一撇嘴,却也只能作罢。 得到了李氏的同意,阿瑜开始准备出门的东西。至少得换双轻便的鞋,还有一身干净的衣服。 陈锦鲲坐在一旁,看着自家的小媳妇高兴的准备着东西。他的心里面,也跟喝了蜜一样甜。 陈贵看到小媳妇要进城的事情没跟自己说,心里有些不高兴。 私下里对李氏说:“你看看,你家的这小媳妇越来越有主见了!竟然闷声不响的就要进城,还做好了准备再跟你说,这是想斩后奏!我们两个在她的眼里,越来越不中用了!” 李氏却说:“我倒觉得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一个人就把进城的事情准备好了,而且最近这一段日子她帮着我管家,不也把这个家管得蛮好吗?花的钱比我还少,吃得还比以前好!” 见媳妇夸儿媳,陈贵瞪了媳妇一眼,又闷闷不乐的回了屋。 第二天一大早,阿瑜就带着陈锦鲲坐上吴伯的牛车到城里去。 其实几天前,阿瑜就一直跟人打听城里的事情。城里最富的人家是谁,信不信佛,哪个最好说话……等终于有些眉目了,她才带着自己雕好的小木头上路。 “阿瑜,娘昨天给了我零花钱,叫我看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买给你!”陈锦鲲晃了晃口袋里面的几枚铜钱。不知道那几枚铜钱顶多到城里只能买一个烧饼,还当成宝一样揣在兜里。 阿瑜斜着眼瞧他,“我包袱里有吃的!那些钱,还是留着你自己慢慢花吧!” 阿瑜心里明白,那几枚铜钱一定是李氏偷偷留给儿子,叫儿子进城买点好吃的。哪知道这傻儿子却告诉了小媳妇,还当那几个铜钱花不完似的! 李氏疼儿子,天经地义,就算李氏对阿瑜再好,毕竟也隔着一层。这一点,阿瑜明白。 想着陈锦鲲虽然有点不识人间烟火,对金钱全无概念,但是心里面还惦记着自己,凡事先想着自己。阿瑜的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但是,感动归感动,要是跟一个严重缺乏金钱概念的人一块生活,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阿瑜想着借着这回进城,顺带可以给他补一补课。 “阿鲲,你学了算术。我来考一考你!”阿瑜坐在牛车上问道。 陈锦鲲心想,阿瑜学的那些东西都是自己教给她的,她还能把自己考住?便信心满满的说:“没问题,你考吧!” “一锭金子可以换一百两银子,一两银子可以换十贯钱。吴伯卖掉一斤药材才赚十文钱,那吴伯需要卖掉多少药材,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够赚到一锭金子?” 陈锦鲲一听这题目,立刻傻了眼。张大了嘴巴,呐呐的问:“哪……哪有……这样的问题呀?” “怎么没有?”阿瑜不肯饶他,接着说,“你不是老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吗?怎么不知道平常人家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赚到一锭金子?” “……”陈锦鲲很无辜的瞪着一双大眼睛。 “我再问你,一亩田一年的租金大约是二千文。爹爹一共有十七亩田,除去每亩良田要向官府交二百文赋税,总共还剩下多少文钱?我们欠吴方六两银子,一天的利钱是两文钱。我们借吴方的银子两个月,需要多少年的田租才能把这笔债还上?” 陈锦鲲小声的问:“家里不是把钱还上了吗?怎么还会欠他们家银子!” “钱是还上了!可你不是看到那是因为家里把能当的都当了,才把这个窟窿补上!为了还那笔债,家里一年多的田租都打了水飘。现在家中只有出帐,没有进帐,这些你都不明白吗?” “嗯,明白!”陈锦鲲有些领悟小媳妇对自己说这番话的意思,马上说,“以后我叫爹爹再也不要借高利贷了,更不要借别人的钱!” 阿瑜看着陈锦鲲的眼睛,语重心长的说:“你是家里的独子,往后这个家还要依靠你。你不能再不懂事,不知道世道的艰难了!” “嗯!”陈锦鲲点点头,心里却有些酸酸的。本来只是想陪小媳妇进城玩一趟,还想拿娘私下里给的零花钱哄哄她高兴,怎么感觉现在小媳妇比自己的娘亲还要厉害一些。 其实阿瑜的心里也很酸前世她是理财专家,那是有财可理。她虽不算是富家千金,却也从来没有缺过钱。 可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举步维艰的生活还是第一次过上。从前是思考怎么让钱变出更多的钱,现在是根本就没有钱花,每天还得为有限的生活费发愁,生怕超出自己的预算。 也许是自己前世让一部分人过于富裕,所以这一世老天爷惩罚自己,让自己出现在这样一个穷困的家庭,要靠着这双手改变这家人的处境,让这家人变得富裕。 牛车上,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少男少女突然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驾着牛车的吴伯听着他们刚刚的谈话,忽然会心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名少女。 前一阵子还听同村的人说,陈家的小媳妇越变越泼辣,竟然连村里的首富都被他骂回去。他以前还不信,今天一看,倒像是真的。 车子在城门外停下,吴伯放下他们,还需要要另一个城里送药,等到快傍晚时分才会把药送完,顺带接他们回去。 阿瑜同陈锦鲲下了牛车,又塞了两个饼子给吴伯,当作谢礼。 她牵着陈锦鲲的手,朝城门内走去。进了城,她就向早就打听好的一家城里富户家奔去。 到了那家富户门口,阿瑜什么也不干,就是乖乖的等着。陈锦鲲觉得好奇,却不好明问。他见阿瑜今天有心事,生怕等会儿又惹她不高兴。 两个人就静静的在门口等着,饿了就咬几个饼子,渴了就喝口水。就在天快到晌午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过来,最终停在那家富户门口,从上面走出一位穿着富贵的老太太。 阿瑜一瞅马车上下来的人,立刻冲上前去。 正文 第五章千金换佛(下) 阿瑜走到那辆马车前,逐渐放慢脚步,假装无意中路过。故意拉长声音喊:“千金换佛,千金换佛……” 她这一喊,让马车上刚刚走下来的老太太十分意外。回过头来看一眼经过的阿瑜,叫下人叫住她。 “小姑娘,你刚才说‘千金换佛’是什么意思?”那老太太年近古稀,满头银发,但是保养得相当好,一大把年纪却还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阿瑜几步走到老人跟前,不慌不忙的说:“几天前,我在梦里梦到一个老和尚。他告诉我,他有一宝物放在大山里,想要交给有缘人!希望我能帮他这个忙,找到这个有缘人。” “什么样的宝物?”老太太又问。 “佛禅不敢妄断。老和尚说,‘遇上有缘人,一见便知’。”阿瑜眨眨眼,卖起了关子。 旁边的下人听着有些不耐烦。“哪里来的乡下小丫头,竟学起别人坑蒙拐骗来了?” 阿瑜马上大声说:“这是佛祖梦里亲口告诉我的,你不信我可以,但是不能不信佛祖。你看,这是佛祖亲手留在我床边的!” 说完,她拿出一个小木块,上面黑漆漆的雕刻着个盘腿坐着的小人,小人脑袋光秃秃的,好像是个小和尚。 老太太接过阿瑜手中的小木头人,咪着眼睛瞧了半天,然后递到身边的下人手中,问道:“你看看,这个可是用那东西雕的?” 下人接过来,擦亮眼睛左瞅右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然后在手中把玩半天,带着几分惊讶冲老太太点点头。 老太太这才转过头来,又仔细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这女娃娃十几岁年纪,虽身量未长开,但是长得身材匀称,清秀脱俗。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像一对明亮的黑水晶,又像是夜空里的星星,隐隐透着一种聪慧之气。 “这东西确实是佛祖梦里给你的?”老太太语气怪异的问。 阿瑜倒也不再欺瞒,坦白的说:“老太太既然是明白人,清楚这东西的来历和价值。我就不再绕着弯,我现在手头上正好有这样东西,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出钱让我带路,到时候可以让你赚翻天!” 老太太没想到阿瑜说话如此直接,倒不似一般的乡下女子。看向阿瑜的眼光又带了几分玩味。 “哦?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对这东西感兴趣?你刚才说‘千金换佛’,难道带我去找这东西要花费千金?” 阿瑜心想,原来这老太太是心疼钱,以为自己真要她千两黄金来带路。真是越有钱的人越抠门! 阿瑜笑着说:“在这城里面,哪个不知道唐府之人个个都是向佛之人。特别是唐府老太太,更是与佛有缘,她诚心向佛,才会益寿延年,永葆青春。如果她不是与佛祖有缘之人,谁会是?刚才我说‘千金换佛’,只是如此一说。我只是负责带路,而我发现的那样东西,若是做成佛像,或者是佛珠,那价值可不止是千金!” 阿瑜的这样一番话,既打消了老太太的顾虑,又间接的讨好了老太太一家。 那老人一听阿瑜的话,哈哈一笑。“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很懂得揣测人心。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在见到那东西之后,就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觉得怎样?” 阿瑜心说,这老太太果然很会还价。一百两银子的带路费和那东西的实际价值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就算她明明白白那东西的价值,自己也没办法把它弄出来赚钱,还不如卖个人情给这老太太,从中赚个带路费来得划算! 阿瑜点点头,“成交!” 陈锦鲲一直跟在阿瑜后面,看着她跟一个城里陌生的老太太说话,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阿鲲,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阿瑜要陈锦鲲继续在那里等着。 “阿瑜,你……” “放心,我去去就回!”阿瑜黑矅石般的眼眸朝他眨了眨,让阿鲲看着心里莫名安心。 阿瑜带着老太太的马车就往发现木头的山上驶去。一路上,老太太都和阿瑜闲话家常。 老人发现,这个女孩不像平常的女子,见到自己不卑不亢,谈吐也进退有度,不像是普通村姑,倒像是大家大户里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看着阿瑜的眼神多出几分喜爱。 “到了!”阿瑜见马车行驶到一座不起眼的山脚下,然后一指山上,“那东西就在那里!” 然后,阿瑜带着老人和她的下人,来到山上的一处沼泽附近。老人的下人,一看到沼泽旁边的那根黑漆漆的木头,马上跑上前去仔细端看。 左摸摸,右量量,一会儿跑到木头顶仔细观察,一会儿又用手掌仔细仗量。然后,他几乎用尖叫的声音喊着,“真是不可思议!世上竟然有这样大的沉香木,若不是中间烂掉一块,这样的木头可真是千金难寻!” 老太太虽然不动声色,眼神中即也微微流露出几分惊讶。她更加惊讶的是,这样一根被世人所忽视,静悄悄的躺在深山里的宝贝,居然会被一个不起眼的村姑发现。如果不是佛祖显灵,那这村姑一定非同凡人。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吗?”满头银发的老太太饶有兴趣的问道。 “很简单。我以前见过沉香木做的大佛,也见过高僧戴在胸前的沉香木佛珠。虽然这东西放在沼泽旁边,但我还是能凭着香味认出来!” “哦?你倒是个见识不凡的女孩子!”老太太情不自禁的夸赞道。 阿瑜是不会告诉她,其实这沉香木上一世她就认得,而且还和制作沉香木的师傅闲聊过,懂得它的发现和制作过程。 沉香木,一种天然而生带着永久香味的木头,能防虫防蛀,而且还耐火烧。佛家子弟称之为“佛木”,常常被用来雕刻成佛祖和佛像,久置而留有香味,被佛家人天天供奉。 但是,沉香木十分难得。需要木头成材之后,再在合适的环境呆上十年,十棵或许才能出现一棵。人造沉香木未必成功,更何况是天然而生的沉香木就更加难得了。所以,阿瑜之前说‘千金换佛’,一点也不夸张。 不过,就算阿瑜认得那是沉香木,也奈何不得因为要把沉香木从这山中抬出去已是困难,再要把这沉香木加工制成成品,那是需要大把的资金和人力,以她目前的状况而言,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也只能靠跑个腿,带个路,赚点跑路费。 老太太的下人在山中做好记号,然后又驾着马车,带着老太太和阿瑜回去。他要把消息告诉老爷,带人再进山,把这价值连城的宝贝抬出来。 老人果然信守承诺,将一百两银子交到阿瑜手中。临别还问一句,“有没有兴趣为我做事?我保证让你一辈子吃穿不愁,保你一世富贵荣华!” 以老太太的身份,做这样的承诺无疑是一个很诱人的选择。但是,阿瑜却面色不惊的说:“谢谢夫人抬爱!但阿瑜有个心愿,要依靠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好,有志气!”老太太说话间从手中拿出一串珠链。这珠链正是沉香木所造,而且颗颗匀称,圆滑光亮,像是在老人手中戴了许多年。而且每颗珠子上刻着一个大小相同、字体一样的“唐”字。 “这个送给你!若是将来有什么需要,只需把它拿出来。我老太婆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好歹看过这个东西的人还会给我几分薄面!” “多谢!”阿瑜也不矫情,当着老人的面收下珠链。 之后,阿瑜拿着一百两银子,带着陈锦鲲来到钱庄。把五十两纹银存入银庄,又打算用二十两把那些当掉的家具赎回来,再添置一些新家具。十两当作生活费,还有二十两,支个棚子,在山路上开个茶寮应该绰绰有余。 “阿瑜,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银子?”陈锦鲲虽然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一百两银子对他们而言,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些你别管!这五十两存进钱庄是我们家今后的发家费,我打算先用二十两,在山路上开个茶寮,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一天天过得好起来!” 陈锦鲲看着自家的小媳妇,总觉得她变得越来越不一样,变得更聪明,人也更加漂亮了。陈锦鲲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对小媳妇所说的越来越好的生活满是期待。 正文 第六章茶寮火爆 “孩子他爹,你去不去?”婆婆李氏一边在厨房揉着面粉,一边问蹲在屋子一角,闷闷不乐的陈胜。 公公陈胜板着一张棺材脸,一脸的不乐意。“不去,不去!” 李氏狠狠瞪他一眼,说:“阿瑜地方选好了,棚子也找人搭好了。桌椅板凳,茶壶茶杯,连带着招牌都让人做好了,你却不肯去?难道真的要我们几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做生意?” 陈胜冷哼一声,“做生意?那算是什么鬼生意?在山路上卖几壶茶,几个饼子,就能挣钱?”陈胜一脸的不屑。 陈胜的话激起李氏一肚子气。她停下手中的活,走过去抬起一脚,就往公公陈胜的屁股上踹去。 “你说你个大男人,就知道典当家当度日。好不容易得来个能干的媳妇,赎回了家具,又添置了家当,还支起个茶寮给你做生意!你倒好,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摆出个臭脸,尽说些风凉话!” 陈胜没来由的受了媳妇一脚,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恼火的说:“你现在被那丫头带得,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再没有本事,那也是你相公!你也不想一想,那丫头进一趟城里,忽然就来了银子。不但把家具赎回来,还有钱做生意。也不知道你这媳妇,那天在城里究竟做了些什么,凭白无故哪来这么多钱?” “我呸!”李氏越说越火,骂起老公来,“你自己没本事也就算了,还这样糟践你未来儿媳。阿瑜发现沉香木的事情是跟我说过的,我只叫她试一试,没想到竟然真赚来了银子!好歹那天你儿子也同她一块进的城,你这样说你儿媳,你亏不亏心?” 陈胜也火了,李氏嫁进来这么久,第一次跟他发这么大的火,居然还是因为没过门的小儿媳。“好啊,赶情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她的事情只跟你说,那还要我去帮什么忙?你们支起的铺子,自己去好了!” 李氏见陈胜发火,眼泪刷刷的流下来。“我怎么就嫁了一个你这样的怂货?败家也就算了,还这样不争气,气死我得了!” 小闺女陈瑶婷见父母吵架,也眼泪汪汪的哭起来。 阿瑜见两人因为自己而争吵,赶忙上前说:“阿爹,沉香木的事情阿瑜没有告诉你,是阿瑜不对!阿瑜是想,这件事情还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功,想最后有结果再说出来。开茶寮也是我的主意,我见我们这村子地处偏僻,也就山路上来来往往经商的路过的人多,所以想支个茶寮试一试。爹,若你真的不想做这生意,就让我和娘去好了,你在家里守着家就行!” 阿瑜没有因为公公误会自己而生气,反而显得既体贴又大度,倒是让公公陈胜没了脾气。 “你不去,我们去!累死我们婆媳俩得了,你就看我们做不做得了这生意!”婆婆李氏又说了一句气话。 “娘,送茶寮的饼子多放盐,多放糖,竟量多做一些!”阿瑜叮嘱道。 “为啥?”婆婆不解的问。 阿瑜却古怪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陈家的茶寮第一天开张。除了陈胜,陈家人都去帮忙。李氏烧水,阿瑜泡茶,陈锦鲲摆好桌椅板凳,连小妹陈瑶婷都帮忙抹桌子。一家人准备就绪。 阿瑜眼尖,远远的就看到陈胜站在茶寮不远的一棵大树下,望这里张望。阿瑜心里一笑,觉得自己这个公公怎么跟小孩似的。 她给小妹使个眼色,小妹心领神会,立刻欢欢喜喜的跟亲爹送饼子去。 刚吃了两个饼,陈胜在树下坐不住了,跑到茶寮来,抓起一个水壶猛灌一口水,还抹抹嘴巴说:“这饼好咸!” 婆婆李氏见陈胜狼狈的样子,噗嗤一笑,肚子里的气都烟消云散。笑骂着说:“该!谁要你说不来帮忙?” 陈胜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一家人都哈哈笑了。 阿瑜开的这家茶寮就在山路上,来来往往的马车都要经过。刚开张没多久,就有路过的马车来到茶寮。 “来壶茶水!”马车上下来两个拉车的壮汉,拉出凳子就坐下来。 阿瑜先不急着上茶,而是端上了一盘子李氏做的饼。“小店开张,吃饼免费!” “免费?”两个壮汉不相信的问了一句。 阿瑜笑一笑,“是呀。这盘子烤饼是我娘做的,免费品尝!” 两个壮汉一听,拿着饼子就啃起来。这里来来往往的不是经商的,就是拉货的,路上又没什么正经小店,有免费送的食物不会有人拒绝。 况且这两个壮汉赶了几天山路,干粮早就吃得差不多,肚子也空空如也。现在吃起不要钱的饼子来,吃相简直和饿狼差不多。 刚吃了几个饼,一个壮汉说:“这饼咸了一些!给我来壶茶水!” 另一个壮汉也说,“给我也来一壶!我吃的饼太甜了!” 阿瑜这才笑吟吟的拿出茶水单。问道:“两位客官,我们这里有好种茶水供你选择。铁观音一两银子一壶,碧螺春八十文一壶,毛尖五十文一壶,你们需要哪一种?” 两个壮汉一听,傻了眼。“你们这里茶水这么贵?” “客官,我们可是明码标价的!您现在还没有点茶水,如果不想喝也行!”阿瑜假装把茶水单收走。 两个人吃了好几个饼,口里干巴巴的就想喝水。又问:“有没有随便一点的?” 阿瑜淡淡的说:“那只有凉白开了,三十文钱一壶!” 两个人各点了一壶三十文钱的凉白开。本来两个人只想点一壶茶水的,现在多点了一壶,价格还蛮贵,算一算有些肉疼。这价钱,可以买好多饼子了,谁要自己当初贪小便宜呢? 等两个壮汉走了,陈胜有一些担心的问:“这样妥不妥?” “没关系。我们这只是有买有送,促进消费。如果不是他们贪小便宜,吃了我们那么多的饼,怎么会多喝水?一样的米饭百样的人,他们觉得我们的茶水贵,还有人觉得便宜呢!” 阿瑜说的话倒也不假。刚才那两个只是进城拉货的,身上也没多少钱。 有时候碰上真正的买卖人,一壶五十文钱的茶水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更何况这里喝茶水,还附送干粮小饼。对那些有钱的生意人来说,简直太划算了。 另外,来这茶寮喝茶的人会顺带问个路,打听一下地形什么的。陈胜长年呆在这里,对这一片地形也较熟悉,方便的话还能带个路,所以几十文的一壶茶钱,说起来也不叫贵。 所以,短短的半个月功夫,陈家开的茶寮就已经生意火爆。来这里过往的买卖人都知道这里有个茶寮,都会到这里喝壶水,吃个饼,聊聊天。 阿瑜算一算,半个多月就赚了好几两银子。钱不算多,但是总算有了起色。公公陈贵现在天天到茶寮做生意,也算有了正经营生,而且每天又赚钱又开心,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郁闷。阿瑜看见,也替他高兴。 正文 第七章气死对手 有人赚钱,就有人眼馋。阿瑜家的茶寮才刚刚上轨道,就有人嫉妒得不得了。 村里首富吴方看到原本瞧不起的陈家居然做起茶水生意,而且做得还不错。他心里就开始受不了。 在他眼中,陈胜就是个破落户,怎么还懂做生意?还有那个陈家的小媳妇阿瑜,上次口出狂言,让自己在乡亲们面前丢尽言面,这个面子怎么都要找回来! 没过几天,吴家就在山路上也开了一家茶寮,位置就在阿瑜家茶寮的不远处。 这一天,公公垂头丧气的回到家。李氏问:“怎么了?” 公公苦着脸说:“这生意还怎么做?他们吴家的茶寮就开在我们对面。我们送饼子,他们也送饼子。我们的茶水五十文钱一壶,他们也卖五十文钱一壶。两家什么都一样,客人也少了一半!” 阿瑜也笑着说:“做哪行都会碰上这样的情况,这就叫做竞争!不怕,他们不是喜欢学我们吗?明天让他们接着学!” 第二天一大早,阿瑜跟着公公到了茶寮。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招牌上贴上明显的几个大字:茶水,一律三十文钱一壶! 有路过的看到招牌上的大字,都喜笑颜开,说降价是好事。纷纷都到陈家的茶寮去喝茶。 而吴家并不知道陈家的茶寮降价,还继续做着免费送饼的事情。有的客人吃了免费的饼,抬眼一瞧对面的招牌,立刻咽下剩下的饼子,马上往陈家的茶寮跑。 他这一跑不要紧,还回头不忘叮嘱另外几个吃饼的客人。“快呀,对面的茶寮降价了!茶水三十文钱一壶,吃完不要钱的饼子,赶快到对面喝茶。要不亏大发了!” 就这样,这一天陈家的茶寮生意兴隆,客人是以往的三倍多。虽然价格降了许多,但是除去成本,还是有钱赚的! 而相反,今天对面吴家的茶寮一个客人也没有,不,除了几个来吃免费饼子的客人。他们家的茶寮什么生意也没做,一个铜钱也没赚到,反倒贴了几个饼子钱。 吴方看着今天的营业额,绷着一张脸,气极败坏。 到了第二天,吴家的茶寮也改变策略。同样也在招牌上写下:茶水一律三十文钱一壶。 陈胜看着对面茶寮招牌上的几个大字,又开始犯愁。转过头问自家的小媳妇,“怎么办?这姓吴的天天跟着咱们屁股后面转!” 阿瑜轻轻一笑,说:“就让他们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转吧!聪明人知道创新,傻子才有样学样!” 她叫公公在昨天的大字上多加几个字:茶水三十文一壶,送特制饼一个! 茶水还和昨天的一样,就是多送喝水的客人一个饼。这个饼可和之前那种加盐加糖的饼不一样,里面放着香喷喷的馅料,是李氏的拿手绝活陈家人都喜欢吃李氏做的这种饼。 两个茶寮的价格一样,但不同的是,吴家送的是口味偏重的饼,而陈家的茶寮送出来的饼香喷喷,吃了还想吃。 所以,有在两家都喝过茶的人说:“还是到陈家的茶寮喝茶吧!他们家的饼可香了,比吴家那不要钱的饼都强!” 吴家的饼都是下人根据陈家饼子的味道做的,劣制的饼子可以模仿,但独家的配方却是学不到的。 所以,第二天客人还是都往陈家那边跑,吴方的茶寮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看到这样的结果,吴方鼻子都气歪了。 马上吩咐下人,“快,快,给我做五十个饼子,不,五十个肉包子!我就不信,他送饼子,我送肉包子,还不能把客人抢回来?” 吴方的媳妇说:“陈家送的饼子,都是他们自个做的。我们特地做肉包子送给客人,岂不是不划算?” “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就是不想让陈家的茶寮开下去见不得陈家那小媳妇得意的样子!”吴方恨恨的说。 到了第三天,吴家的茶寮果然开始送肉包子。可是,尽管这样,吴家的茶寮还是没有人来。 吴方觉得很奇怪,自己明明舍了血本,怎么还是没有客人光顾? 他好奇的探着头往对面的茶寮观望。发现对面的招牌又改了。“凡来本店光顾者,第二壶水八折。” 来这里光顾的都是口渴的路人,既然在陈家的茶寮里喝第二壶水更便宜,为什么又为了一个肉包子跑到另一家茶寮去呢?所以,客人们只要进了陈家的茶寮,都像板凳粘在了屁股上,还有谁会到陈家的茶寮去光顾? 吴方看到陈家招牌上的字,只觉得胸闷气短。还好他没有什么肺病,否则现在非要嗑出几口老血来! 陈家的这个小媳妇,怎么这样厉害?连这样的招术都能够想出来?吴方简直想不通。 他哪里知道,前一世的阿瑜,不仅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金牌理财师,而且十分擅长经营管理。 曾经有一家新商场开张,却被对面的老字号逼得快要关门,请她去做顾问。结果在三个月之内,那家新商场竟然在她的经营策划中反败为胜,让那家老字号提前关门。 所以,经营这样的一家小小茶寮,对她来说,简直不在话下! 吴方的媳妇劝吴方说:“算了,你跟小姑娘置什么气?你又是开茶寮,又是送包子的,那吴家的茶寮不是还开着吗?别人的生意没有被搞垮,你倒一个钱没赚,反倒贴饼子和肉包子的钱!还是就此罢手吧!” “不成!”吴方气乎乎的说,“我就看不得这小丫头骑在我头上!” 第四天,吴方是彻底豁出去了,又是送饼子送肉包子,又是第二壶茶水五折。他就是打算贴钱也要把陈家的茶寮搞垮! 你送干粮是吧?我既送饼子又送肉包子;你第二壶茶水七折是吧?我就来个五折;只要你送,我赔本也要赚吆喝,就看你这小丫头嚣张到几时? 吴方得意洋洋的想着,却不见对方的茶寮有什么动静。既没有在招牌上另外写字,也没有什么赠送活动。 可是尽管这样,来来往往的客人还是都往陈家的茶寮跑。 吴方想不通,自己这是把老婆都贴进去呀,怎么还是没有顾客光顾。那些人都脑子进水吗?自己这么优惠,还屁颠屁颠的往他家跑? 吴方忍不住拉住一个客人问道:“你们为什么都往他家茶寮跑?难道没看到我这里的茶寮茶水五折,而且还送饼子和包子吗?” “看到了,是蛮划算的!”对方点点头,如实的告诉真相。“不过,我们都在他家办了会员。只要在一个月内在他家茶寮连续消费三次,就可以享受一次免费茶水。而且他们家隔三差五的推出优惠活动,还送好吃的,我们都习惯了往他家跑!” 胖子吴方一听,如同五雷轰顶。 原来这小丫头早就设计好了,那些客人都在她那里办了会员,只要价格不抬高,基本都会再次光顾。而之前和自己比低价,比送东西,都是逗着自己玩。是想看着自己赔本赚吆喝! 连着四天,吴家的茶寮一个客人都没有。吴家不但分文没赚,还赔了茶钱和包子钱,真正的做到了赔本赚吆喝。 不过到了第五天,吴家的茶寮就再也没有开了。因为吴家的大当家,村里的首富已经病了。听说还是被一个小姑娘气病的。 吴方搞不懂,自己怎么斗不过一个村里的小姑娘。为什么她能处处想到自己的前面,还把自己算计了好几回 阿瑜倒不觉得把“大肉团”吴方气病有什么成就感,她只是高兴公公陈贵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 茶寮不大,也算是正经营生。而且,一家人也会在她的帮助下,越变越好。 正文 第八章青梅竹马 斜阳垂落山间,淡淡的光辉把一切涂抹成深浅不一的金色,照在人心间,顿时也觉得暖洋洋的。 阿瑜斜挎着个小竹篮,从山路上走下来,一直向山村的学堂走去。大门口悬挂着一块半旧的木板,后面是两间不起眼的小瓦房,这便是村里的孩子上学的地方。 此时正值放学时间,三三两两的男娃娃,有的还留着童髻,有的却快到弱冠,都斜挎着书包往学堂外走去。 在这一帮学子之中,有一个少年分外抢眼。一身浅青色的袍子,身材高挺,面容清秀,笑起来温柔可爱,宛若阳春白雪。 站在人群之中,把一群参差不齐的学子统统比下去。那俊俏少年不是陈锦鲲还会是谁? “阿瑜!”陈锦鲲一见到阿瑜,脸上掩不住笑容,欢快的向她这边跑来。 阿瑜抬眼一看,竟有几分恍神。 心说,这小子虽然家境不好,父母对他却是真心疼爱,把他养得跟大户人家的公子也不相差太多。随眼一望去,竟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 “阿瑜,你今天怎么来了?”俊俏少年跑到她跟前,欢喜的问。 阿瑜一掀小竹篮里的盖布,里面一股淡淡的肉香扑面而来。 “知道你爱吃城里吉祥居的鸭腿,特意叫过路送货的大叔带来。都说你最近念书辛苦,买来给你解解馋!” 陈锦鲲听完,原本喜出望外,可不知怎的,小少年好像满怀心事,马上又沉下脸来。问阿瑜:“这,需要花好多文铜钱吧?” 阿瑜一听,噗嗤一笑,看样子自己上回给陈锦鲲上课,还真没白上。 他现在都有几分提心吊胆,生怕因为自己又让家里乱花钱,至少还会问上一句。 “最近茶寮生意还行!偶尔开开荤,也不算太破费!” “那留着吃晚饭的时候一块吃吧!” “家里另外买了,这个鸭腿是另外犒赏你的,快吃吧。”阿瑜笑得甜蜜蜜,觉得这缺乏生活常识的小子总算开窍了,也算没白疼他。 “嗯。阿瑜,一块吃!”小媳妇特意为自己送爱吃的东西,陈锦鲲的心里也是特别甜蜜。 两个人坐在一棵大树下,陈锦鲲撕下一大片鸭腿肉,往阿瑜的嘴里一塞。 阿瑜慢慢的在嘴里嚼着,浓浓的肉香在嘴里面瞬间化开。陈锦鲲看到阿瑜吃过后,这才往那只鸭腿上咬上一口。 “阿鲲,最近书念得怎样?春试快来了,你可要早做准备!” 陈锦鲲俊俏的脸上,一脸的信心满满,笑着对小媳妇说:“你放心吧!夫子说了,我是这帮学子之中学得最好的。如果明年春试我没考中,那这帮学子没一个能中!” 阿瑜擦一擦陈锦鲲油汪汪的小嘴,说:“就算真是这样,你也不能太得意!还是要好好温书。” “这个当然!”陈锦鲲笑得灿烂。 他一看身边坐着的阿瑜,阿瑜今天穿了件莲藕色的长裙,粉红色的短襦,更加衬得她皮肤雪白。她的五官也长得很好看,面若桃花,眼似剪水,尖尖的下巴很让人怜爱。 陈锦鲲望着自家的小媳妇,两块脸微微有些红,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心跳有几分加快。他小声说:“娘说过,考过了乡试,等有了功名就算个大人了!等再过几年,就可以成亲了!” 阿瑜不知道这个小小少年竟然现在就怀着这样一份心事,忽然有几分不自在。 自穿越以来,她都把陈锦鲲当作自己的弟弟来看待。前世她是独生女,所以现在更加珍惜这份情谊。至于将来要不要嫁给他,还真是说不准。 忽然间,阿瑜有一些犯愁。自己目前的身份毕竟是别人家的童养媳,说不定哪天真的就被逼上花轿,稀里糊涂就嫁了。 她可真的不想这样!现在阿鲲还是个小屁孩,陈家还没有彻底脱困。 等陈锦鲲长大,自己让陈家走上富裕的道路,将来时机成熟,再决定下一步吧。 阿瑜这样想着,就对陈锦鲲说:“做秀才有什么好稀罕?男儿行走于天地间,应当建功立业。否则,何以成家?” 陈锦鲲心头一沉,脸上微微有些变色。想着小媳妇最近的所作所为,不但改变家里原本窘迫的状况,还让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媳妇能干,自然不希望将来嫁的老公是个怂货! 英俊的少年忽然表情认真的说:“我将来一定要做阿瑜心目中的男子!” 阿瑜摸摸陈锦鲲的额头,“嗯,那阿鲲可要更努力才行!” “不许摸头!”陈锦鲲害羞的扭过脸去,自己的额头怎么能够随便就让未来媳妇摸?要摸也是自己摸她才对呀!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大树下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声音。 阿瑜轻轻的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圆圆滚滚,看不到脖子的小胖子慌慌张张的就往远处跑去。看那背影分外熟悉,好像是吴方的儿子吴志伟,那个“小肉球”。 “哼,这胖子准是在刚才在偷听!”陈锦鲲站起身来,愤愤的说。 “让他偷听,反正我们也没有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阿瑜倒是不以为然。 转眼天色微暗,太阳早已下山。阿瑜带来的鸭腿早就祭了两个人的五脏庙。 两个人沿着村里的小路,就往家里走。这条小路挺偏僻的,平常很少有人走。要不是看天色已晚,两个人都急着回家,陈锦鲲也不会带阿瑜走这条路。 此时正值深秋,萧瑟的秋风吹着小路两旁快没过膝盖的杂草迎风摆动,乍一眼看上去,就好像路两旁有无数个鬼影在窜动。让人感觉心惊胆颤! 陈锦鲲抓紧阿瑜的小手,说:“不怕!再走两个山坡就到了!” 阿瑜不由觉得好笑,明明他的年纪比自己小,还要强装成大人的样子来保护自己。这样的一份情谊,或许就叫青梅竹马吧。 她正想侧身说笑他两句,突然从身后的草丛里窜出两个黑影。一人手里拿着个麻袋,不由分说便往阿瑜和陈锦鲲两个人的脑袋上一套。 两个人都没有防备,被这两个黑影贼头贼脑的偷袭,全都闷声被套住麻袋。然后绑住手脚,扎紧麻袋,像货物一样被人拎在肩头一扛,不知道被带往何处。 正文 第九章几经周折 阿瑜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整个身子被人扛在麻袋内颠来颠去,差点把她骨头颠散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重重的往地上一抛,人便不省人事。 片刻之后,她才从麻袋的缝隙里透口气。虽然那麻袋被扎紧了口袋,但是那麻袋由粗线编织而成,透过一道道细细的缝隙,还是看得到一丝丝外面的光景。 这里黑漆漆的,光线不大好,四周围都是冰冷的山石,好像是在一个山洞。阿瑜借着山洞内微弱的光,推了推躺在地上的陈锦鲲。 小声的说:“阿鲲,等会儿我想办法让你先走!你记得先去报官!” “那你呢?”陈锦鲲套在麻袋里问。 “我自有办法。” 两个人的声音虽然微弱,但还是惊动了站在山洞口的两个绑匪。 听到两个小人质醒了,绑匪“唿哧唿哧”跑起来,粗鲁的用脚上的黑靴踹了踹地上的人。 “起来,起来!快给你们家里写一封书信,问你们家里要一百两银子来赎人!”一个绑匪凶神恶煞的说。 山洞的光线太暗,虽然可以约莫看清楚两个人大致的身形,却看不清楚他们的脸。阿瑜只在他们走近时,看清楚两个人各自穿着一双近乎一样的黑靴。 这里是穷山村,百姓们穿不起好鞋帮子做的靴子,一般也只有有钱的人家会偶尔做上两双。 可看他们的样子,那黑靴款式一模一样,只是大小尺寸不同。不像是私下里做的,倒像是有钱人家发给下人穿的。 这么大的手笔,整个村庄,也只有首富吴方家里能够做到。 说起来,前一阵子和吴家发生口角时,好像见过他们家的下人穿过。难道真的是吴家人为报复自己而寻仇? 她这样想着,想借机会探探两个绑匪的口风。 却故意装做害怕的样子说:“两位大哥,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银子?不如你们放了我们,我们再另外想想办法!” “哼,放了你们?你们把我们两个当作傻瓜?把你们放了,我们还有钱拿吗?别说废话,赶紧写信叫家里拿钱,要不然小心你们的皮肉!”说完,又恶狠狠的踢了地上麻袋里的陈锦鲲一脚。 阿瑜用苦凄凄的声音说:“大哥,我们没有骗你!我们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哪里识字?就算你要我弟弟给他写信,他也看不懂呀?” “胡扯!谁不知道你家是破落户,你爹还开着茶……”一个绑匪嘴快,差点儿就露了底。 阿瑜瞬间就明白,这两个绑匪就是吴家的人。 自己家里虽穷,但不轻易和人结怨,只有上回得罪了一回村里的首富吴家,吴方开茶寮又输给自家,因此怀恨在心。 再细细一想,刚刚明明在草丛里看到“小肉团”的背影,看样子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他有关。 明白了对方是谁,情况就好办一些。 阿瑜马上接过话茬,“两位大哥既然知道我家是破落户,就应该清楚我家哪里拿得出一百两纹银?我娘是个睁眼瞎,我爹也就认得几个字,你们要我弟弟写信,岂不是多此一举?” 阿瑜眨巴眨巴眼睛,计上心头。“如果两位大哥急着用钱,一百两虽然没有,几十两纹银还是拿得出来的!但是那要请两位大哥把我弟弟放了,把我押在这里。为了把我赎回去,家里会让我弟弟拿钱来的!” 其中一个绑匪要精明一些,马上说:“把他放了,他还会拿钱来吗?再说了,他认得这地方,等回头找人来怎么办?而且一解开麻袋,他不就看清楚我的脸来了吗?你这小娘子,好生狡猾,竟出些鬼点子!” 听他这样一说,阿瑜也不慌张,马上回答:“两位既然知道我家的事,也应当知道我在这个家里的份量!如今家里大部分的钱都是我出的主意赚的,他们可以再有一个儿子,却不能没有我这个出主意的儿媳!我要是被押在这里,他们一准会拿钱赎!” “我家里既然如此在意我,怎么会叫人跟来,不怕你们对我不利吗?再说了,你们怕我弟弟认出你们,不如蒙上麻袋,带他走远一点再解开麻袋,这样他不就认不出你们和来时的路吗?” 阿瑜心里明白,陈锦鲲在这里土生土长,就算把他随便丢在哪个犄角旮旯,他都认得回去的路。所以,才敢跟绑匪夸下这个海口。 两个绑匪一寻思,这也是一个好办法,省得那小子写了一封信,还得担风险替他送信。 于是,那个稍微聪明一点的绑匪就这样把陈锦鲲带走了。看到阿鲲离开,阿瑜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接下来她该想办法自己逃生。 看着那个绑匪一个人呆在山洞里面,阿瑜计上心头。 “这位大哥,想不想发财?我倒有一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 “我前一阵子,在这深山里发现一棵野生的血灵芝,有拳头那样大。如果摘下来卖到药材铺,起码值六七十两银子!只要你答应放了我,我就带你上山去采!” 血灵芝是极罕见的补药和灵药,野生的灵芝就已经很难得,通身血红的血灵芝更是世间少有。如果真的能够摘到一棵,卖上百两也不稀奇。 绑匪眼睛里明显流露出贪婪的神情,却故意不动声色,反而问:“你为什么告诉我?如果真的有血灵芝,你为什么不自己卖了,或者是直接告诉陈家的人?” “大哥,实不相瞒。陈家之所以看重我,全是因为我这双火眼晶晶。我经常往山上跑,找得到不少山珍和药材,让他们家赚了不少钱。就是现在陈家开茶寮的钱,也是我帮他们挣来的!可是,人都要为自己打算,更何况我只是他们家的童养媳。我也想留几个私房钱,要是将来他们对我不好的话,我也可以有钱傍身。只要今天你放了我,我就带你去!” 那个绑匪犹豫片刻,心说,这倒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想着天天被吴家的那一老一少两个死胖子呼来喝去,还不如自己吃独食,干一票大的!趁着自己的同伙还没来,跟这小丫头把血灵芝采了。而且,看这小丫头长得细皮嫩肉,等采完灵芝顺带把她也给“采了”,然后再卖到妓院,又可以再赚一笔! 想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绑匪情不自禁的嘿嘿一笑,问:“那血灵芝在什么地方离这里远不远?” 阿瑜见对方上钩,马上说:“不远不远,你让我带路的话,天黑前应该可以赶到!” “让你带路,你岂不是看到我长什么样子?” “大哥,你还害怕这个?你只需要在麻袋上留两个洞让我看路,把我背在肩上,我只管带路看不见你!等找到血灵芝,你就把我放下!” “这主意倒好!”绑匪果然听阿瑜的话,把她扛在肩上,只在麻袋口上留两个洞。 阿瑜一路把他往山路上引,等走得差不多了。 阿瑜突然说:“血灵芝就在前面!” 绑匪听她的话,往前一看。没提防肩头被阿瑜重重的咬上一口。绑匪“哎哟”叫了一声,撂下肩头的麻袋。 这时候,阿瑜早就在麻袋里松开了身上的绳子,乘绑匪吃痛的时候,马上就往山路上跑。 “站住,小贱人!”绑匪发现上当,顾不得肩膀被咬得生疼,马上转过身来追阿瑜。 阿瑜吓得没命的跑。她跑得太快,太急,不小心从半山腰上滚下来,一直滚到山腰的官道上。 一辆银色的大马车飞快的朝官道那头奔驰而来,直直的撞向从山坡上滚下来的阿瑜。 阿瑜侥幸的从马蹄下逃过一劫,却还是撞到马车的车轱辘上面。额头被用力一撞,磕出一道血痕,人又昏死过去。 正文 第十章神秘公子 等阿瑜醒来,人已经躺在马车里。 阿瑜发现,这辆银灰色的马车车厢内十分宽敞,里面床榻、案几、小柜样样都有。 车厢布置得华丽而不失温馨,处处雕刻有梅兰竹菊的图案。案几的花瓶里,放着一支小巧而别致的秋菊。香炉里燃着香料,散发出淡淡的香味,阿瑜不清楚那是什么香,只是闻着沁人心脾,让人莫名安心。 “姑娘,醒了?”一个充满魅惑,又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响起。 阿瑜坐起身来,抬眼一望。只见案几旁坐着一席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手拿一本书端坐在桌前。其实说是男子,也不过是一个少年。 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挺拔,面容清秀,湿润如玉,看上去儒雅温柔。这种温柔不同于陈锦鲲身上的那种温柔,带着几分英气,成熟却又内敛。 “谢谢公子搭救!”阿瑜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上过药,马上明白自己这是遇上好人了。 “举手之劳而已!你的额头已经用过药,不会留下疤。不知道姑娘怎么会突然从山坡上滚下来?”对方好奇的问。 阿瑜便把整个事情经过细细诉说一遍,那白袍少年一听,眼中又增加几分惊讶之色。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有这样的胆识和心机,真是难得!”白袍少年不由的赞叹道。 “阿瑜谢公子夸奖!” “原来你叫阿瑜,清润美玉的意思!”白袍少年又仔细打量阿瑜一眼,“倒还真配得上这个名字!” 对方那灼灼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脸看,让阿瑜不由的脸有几分发烫。 “你今晚就在这里过夜,明天我再送你回去!”少年带着玩味的眼神看着阿瑜脸上的两块红晕,笑着说道。 “啊,今晚?”阿瑜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记得刚逃出来时也不过是黄昏,肯定是刚刚晕过去太久,不知不觉天都黑了。想来这个时候阿鲲应该也逃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自己的话报官,家里人还担不担心? “阿瑜谢公子相救!不过,天色已晚,我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过夜似乎不大妥!”阿瑜不想家里人担心,也想知道阿鲲究竟有没有安全回去。 白衣公子一愣,淡淡一笑,“竟是我忽视了!”他对外面驾马车的仆人说,“阿亮,掉转车头,往回走!” 外面的仆人也不吭声,勒紧缰绳,甩动一下马鞭,马车便向来时的方向驶回去。 “姑娘还没有吃饭吧?不如就陪我在这马车上用饭。在这马车上,我还没有和别人一块吃过饭呢。”白衣公子对着阿瑜轻轻一笑,他一拍手掌,外面的仆人已经送进一个食盒。 食盒里面是放好的食物,两个荤菜,两个素菜,还有两碗雪白的米饭。阿瑜不知道这食盒是什么材料做的,拿出来的食物竟然还带着热气,和现代的保温盒也相差不太多。 阿瑜觉得好奇,他没有看到那个仆人的相貌,只知道他驾着马车,那马没有嘶叫一声,便稳稳当当的停住,而且还平稳的调转车身。 这样娴熟的车驾,只有两种人能够做到。一是驾驶几十年马车的人,二是一身高强武艺之人。一边驾着马车,一边还递进食盒,居然还把马车驾驶得这样平稳。 因为对外面仆人好奇,让阿瑜对车中这位少年的身份更增加几分猜测。可自己的性命毕竟是对方救回来的,不好问得那样仔细。 她接过食盒,一件件的从里面拿出来,摆好饭菜。碗是精细的瓷碗,带着均匀的花纹,筷是纤细的银筷,什么样的人在这个时代,才用得上这样的餐具? 阿瑜不说话,小心翼翼的布菜。对方却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的脸看。 这个十几岁的少女,脸上一脸稚气,却清秀耐看。眉毛弯弯,嘴唇小小,下巴尖尖,无一处不小巧,无一处不好看。特别是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明亮又闪烁,好像是这夜空里的星星。 让少年一看,竟有几分痴了。 “看什么呢?吃饭!”阿瑜打趣一句,端起饭碗来先吃上一口,倒也不矫情。 那少年一恍神,又是一笑。心里觉得这少女倒不似一般人,和自己相处却像是老熟人一样。这样相处,也挺好。 两个人不言不语的把饭菜吃完,阿瑜又麻利的收拾好桌子,很自觉的放回食盒中,放到马车外面。 一系列动作流敞自然,不像是刚刚才认识的陌生人,倒像是经常呆在少年身边的人一样。 少年又带着玩味的眼神观察她一会儿,阿瑜也不吭声,只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发烫。 “你不怕我?”少年奇怪的问。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是人,我也是人。虽然我们初次相识,但是你救过我,就应该不会是个坏人!” 阿瑜说这话时,声音既不低,也不高。就好像跟个普通人一样回答,丝毫没有因为察觉少年身份的不一般而流露出丝毫胆怯的神色。 少年想着,以前身边的那些人虽然对自己恭敬有礼,但多半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才会如此。 而眼前的这个少女虽不知自己的身份,却不卑不亢,和自己如同朋友那样相处。这样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心里又莫名生出几分好感。 马车上驾车的仆人根据自己之前的诉说,很快找到了阿瑜的住的村庄。又根据阿瑜诉说的特征,很快找到阿瑜的家。马车很快又平又稳的在阿瑜家门口停下来。 俊俏的少女走下马车,看一看外面,弯弯的月亮已经升起,像一艘银色的小船,慢悠悠的停靠在黑色的夜空。 想起今天的遭遇,有几分惊险,有几分幸运,更有几分梦幻。 “阿瑜谢公子相救!公子如不嫌弃,不如到陋舍一坐,让阿瑜略尽地主之谊!” 马车里的人没有出来,只听到缓缓说了一句:“改天吧!回来经过之时,如果有时间,一定上门叨扰!”话音一落,银色的马车又飞快的行驶而去。 阿瑜看着那个银色的影子越奔越远,直至消失在夜空里的地平线。她才有一丝伤感和怅然。 银色的马车,英俊的公子,像是前世童话故事里的一个桥段,在马车里与那个人相处,总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直到刚才从马车里面走下来,阿瑜还有一种想法,觉得别人穿越而来都是过着幸福的生活,自己为什么不能穿越成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呢? 直到听到那人拒绝的声音,看到那人的马车渐渐走远,才把阿瑜重新拉到现实中来。她不是穿越到这一世来享福的,她是要到这个世界帮助别人改变命运的,也是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阿瑜推开门,抬眼一看,一家人正愁眉苦脸的坐在院子里。看到阿瑜回来,全都像久逢甘霖一样激动万分。 “阿瑜,你回来了?”陈锦鲲第一个冲到小媳妇面前。 李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小媳妇一眼,发现除了额头上有一点小伤,其他没什么大碍,却依旧不放心的问:“孩子,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肚子饿不饿?” 小姑子陈瑶婷眼泪汪汪的拉着阿瑜的衣角,“家里人可担心死你了!” 连平常不太待见阿瑜的公公也老泪纵横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锦鲲擦擦眼泪,心疼的看着阿瑜说:“我回来时,你已经不在山洞里。官差抓住了山洞里的绑匪,又在半山腰上发现了另一个绑匪。如那人说,你失足滚下山坡,我以为你……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说到这里,小小少年哽咽几下,已经泣不成声。 阿瑜心头一酸,莫名的心疼了一下。然后安慰说:“傻瓜!我不跟你说过,我会没事的吗?你怎么能不信我?” 她忽然觉得,刚刚在马车上只是自己做过的一个梦而已。而这里才是自己的家,才是自己的家人,是真正现实的生活。她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实的生活,改变家人的命运。 阿瑜事后得知,两个绑匪都被关进了县衙。虽然他们对自己的事情供认不讳,但都不敢说出幕后主使之人,只说是自己一时贪念。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吴家的仆人,自然只有吴家使得动他们。“一时贪念”不过是他们包庇主子的借口而已。 “可惜他们只是在吴家当差,没有和他家签卖身契。否则,就算他们不承认,吴家也难逃干系!”陈锦鲲愤愤不平的说。 “不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我迟早会向他们要回来!”阿瑜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 正文 第十一章买到金矿 阿瑜和陈锦鲲遇上绑架案之后,又平平静静的过了一个月。虽然阿瑜继续替婆婆当着家,陈家的茶寮生意接着做着,可阿瑜还在想着吴家的事情。 一报还一报,这吴家一直把自己当成眼中盯,就算解决了绑架案,还会有其他的幺蛾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要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就是战胜敌人。 这一天,机会终于来了。 官府里发出公文,说县衙为增加地方财政收入,特地出售官方的几座山林,望有投资欲望的百姓踊跃购买。阿瑜看着这公文,脑中闪过一个主意。 她把原先存在钱庄的五十两银子取出来,又把家里的积蓄,还有茶寮里赚来的钱总共加在一起,大概也有八九十两纹银。一打听山林的价格,几百两到上千两不等。最便宜的也要卖到上百来两。 一番讨价还价,软磨硬泡,县衙把一块光秃秃,几乎没有多少棵树的山林卖给陈家,总共九十八两。 对于这样一笔投资,公公陈贵表示很不能理解。皱着眉说:“别人家买山林都是挑一片林子大的,树木多的。就算是将来卖木头也可以多赚一些。你倒是好,挑一块树最少的,这样往后还有啥用?” 婆婆李氏自阿瑜帮忙管家后,一直偏向于她。她站出来说话,“我倒不这样认为!树木少,将来还可以种点别的,不种树,种庄稼也行。家里大部分的积蓄都是阿瑜挣来的。你倒好,败光了家业,现在倒说起风凉话来?” 陈贵自知之前确实干过不少浑事,又说不过媳妇,只有选择闭嘴,端起饭碗气乎乎的跑回房内。 陈锦鲲也有些奇怪,问:“阿瑜,你平常不是老说要‘勤俭持家’的吗?怎么现在突然买一座荒山?” 阿瑜诡异一笑,说:“就是因为它荒,我才买它的!你要是信我,就按我说的办!” 说完,她轻轻在陈锦鲲的耳边耳语一番。陈锦鲲听完,眼睛顿时一亮。 接下来的几天,阿瑜办好山林的购买手续,正式把那片没有什么树木的荒山买下来。 陈兮瑜买荒山的事情很快传到小村庄每个人的耳朵里,众村民众说纷纭。说陈家的小媳妇不是挺能干的吗?怎么会那么傻,买下一片荒山? 对于村民的疑问,阿瑜也懒得解释,只是每天按时接陈锦鲲放学。 这一天,阿瑜又来接陈锦鲲。 “阿瑜,其实你不用来接我也可以!”陈锦鲲对着漂亮的小媳妇说。 “这怎么行?你上回被人绑架,差点没把家里人吓死。以后我天天来接你,我们天天走大路!” 绕过一个路口,陈锦鲲左右看了一眼,对阿瑜说:“那件事情是真的吗?你真的在那荒山上发现了金矿?” “嘘,小点声!别让别人发现了”阿瑜轻轻一掩陈锦鲲的口。然后又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会骗你?我的这双眼毒着呢,这几座山我都去过,哪座山上有宝贝,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件事情爹娘不知道吗?”陈锦鲲又问。 “我没有告诉他们。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么多人都知道,我们还可以用那么低的价格把那座山买回来吗?” 陈锦鲲抓抓后脑勺说:“可是爹好像不高兴!你要是把发现金矿的事情告诉他,他就不会怪你把山买回来了!现在,他还在寻思着种几棵树,过些年再把山卖掉呢!” “让他种吧!我已经想好了,等明年开春就找人来挖金子。等爹把树种完了,我们的金子也应该挖得差不多,到时候再把山给卖掉,又能再赚一笔!”阿瑜笑着说。 “我也想看看那座金山,阿瑜,带我去看看那金矿在哪里?” “急什么?想去,现在就行!那地方离这里又不远!”两个人说着,朝另一座山上走去。 他们自顾自的走着,一点也没有主意到身后跟着的一个“尾巴”。 第二天上午,乘阿瑜不在,村里的首富吴方来到陈家茶寮。 “大肉球”往凳子上一坐,叫上一壶茶,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陈家公,听说你买了一座荒山?” 陈贵似乎十分不满意,愤愤的说:“是呀,这个败家小媳妇,花那么多钱买了一座光秃秃的山!真是造孽呀,你说我家怎么就找了这样一个儿媳妇?” 陈贵偷偷一乐,又说:“你要是真心不想要那座山,再把山卖了就行?” “卖给谁?谁会要?” “要是价钱合适,卖给我得了!虽然我也不是很中意那座林子,可听风水先生说,那里的风水不错。我正寻思着把父母的坟地找过地方安葬。如果你真想卖,就便宜一些卖给我!” 陈贵怪怪的眨眨眼睛,“你真想要?” 吴方咽下一口茶水,点点头。“当然!” 陈贵显得有几分犹豫不决,“这个嘛……我要回去商量商量!” 吴方急了。“还商量个啥?我说你也好歹是一家之主,怎么做个决定这样磨叽?难不成还要你那小儿媳点头才肯?” 陈贵被吴方这样一激,脸顿时就有些红了。摸摸下巴,思索片刻,然后伸出三个手指说:“你真想要?一口价,三百两!” “噗!”吴方喷了陈贵一脸的茶水,“陈家公,你耍我?别人都知道你这荒山是花一百两买来的,你居然要卖我三百两?你也太黑心了!” 陈贵拿袖子蹭蹭脸上的茶水,不紧不慢的说:“哪里话?你也是做生意的,哪个买卖不是要翻双倍才出手?这你应该比我懂行!再说了,你一个村里首富,又是家里祖宗迁坟,这样的大事,花个几百两算什么?改天你家祖宗埋到了风水宝地,你家更加发达了,岂不是要感谢我?” 吴方瞪着小眼珠子想了想,心说,这陈贵跟在他家的小儿媳身边,也学得油腔滑腔,贼奸贼奸的!不过,那几百两银子和那金矿相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罢了,为了能大赚一笔,就多流一点血吧! 为免夜长梦多,吴方咬咬牙,一拍桌子,对陈贵说:“好!三百两就三百两,今天就成交!立字为据,马上画押!” 正文 第十二章坑死老爹 就这样,陈家以九十八两的价格从县衙手里买下荒山,然后吴方又以三百两的价格从陈家把荒山买下来。 就在众人不明白,为什么村里的首富要花大价钱买下这样一片荒山时,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说那片荒山里面有金矿。 消息一出,整个村庄都炸开了锅。 金矿,那可是人人都眼馋的聚宝盆。谁不想从聚宝盆里抠出点金子出来,哪怕是碎沫也行呀! 于是,村里的村民,老的少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都拿着锄头往那座荒山赶,有的还打算长住荒山,天天开挖呢。 “大肉团”吴方可急红了眼,自己家买来的金矿,自己还没有动手呢,怎么能够让别人先挖走?赶紧让自己家的家丁日日夜夜的守着,生怕一不小心便宜了别人! 村里的村民不干了,纷纷都说:“吴方,你不地道呀!你一个人守着个金矿也不吭声,就算你是花钱买的,请乡亲们帮忙挖矿总行吧?那样,至少还解决村民的就业问题呀!” 县令听说自己卖出去的荒山居然发现金矿,那叫一个追悔莫及。也骂吴方:“你这个奸商!知道那片荒山里有金矿也不说话,你这叫欺骗国家财产,人品太无良!” “大肉团”吴方晕了,心说:我这还什么都没挖到呢,怎么就不地道了?还居然成了奸商? “大肉团”为了平息众怒,解决矛盾,只得拍拍胸脯说:“大家伙别急!我愿意和县衙,还有村民们一同挖金矿。不过,先要看看这金矿究竟有多大?” “这还差不多!”吴方的话,让村民的怒气和县令的不满稍稍缓和一些。 县令也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主,他把荒山发现金矿的事情告诉知府,知府一听,当时就乐开了花。 前些年,连年战争,民不聊生。这些年好不容易生活改善一些,可赋税又收不上来。 听到这样一个贫困县里居然发现金矿的事情,无异是大功一件。知府大人马上又把这天大的好事告诉巡抚。 巡抚大人正缺一些好消息带回皇上那里交差呢。 一听知府大人的话,心情一好,马上提出要到发现金矿的地方看看,而且特意派来专家,现场勘探。确定一下金矿的具体位置和大小,到时候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 吴方没有想到,自己荒山有金矿的消息,居然只差一步,就快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更没有想到,巡府大人如此重视,竟然特意派专家来勘探。他又是鞍前马后,又是端茶送水的,生怕招待不周,唯恐马屁拍得不够好! 请来勘探的专家是个六十多的老头。在荒山里面转悠了三天,然后一愁不展的问吴方:“是谁告诉你这山里面有金矿的?” “难道没有吗?”吴方不可思议的问道。 老专家手里面握着三颗石头,“这是我在这山里面发现的唯一三块含少许金砂的石块。你看看!” 吴方盯着那三颗石头仔细看,只见那黑乎乎的石头上面带着少许细微的金砂。用手一挤一拍,金砂就像是裹在糖饼上的芝麻,一下子就掉了。 “若说这里有金矿,把我的脑袋砍了当凳子做!”老头子在山里钻进钻出忙活了几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觉得自己被人戏耍,心里很是不满,连说话都带着刺。 巡府是来听好消息的,没想到却得来这样一个坏消息。本还想着上报皇帝好表功,到头来却是一场笑话。 巡府的两只眼睛一瞪,两撇胡子一吹,问知府大人,“究竟是谁说这里有金矿的?” 知府大人迎上巡府大人愤怒的眼神,瑟瑟的往后一缩,转过身便凶神恶煞的问知县大人,“是谁说发现金矿的?” 他此时也是憋着一肚子火。心说,这个狗屁知县,没事说什么发现金矿,害我在巡府大人面前出糗。下回要是你犯什么错,我一准撤你的官,整死你! 县令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马屁没拍成,反而得罪了上司。抖一抖身子,转过身来又问吴方,“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方心里面也冤呀!他是前一阵子听说陈家的小媳妇买下一座荒山,心里觉得奇怪。心说这小媳妇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可能会做赔本买卖。叫自己的儿子盯上她,看他家有什么古怪。 可没想到儿子听到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座荒山里有金矿,还跟着他们捡了一块矿石来。 吴方找人看过,那块石头确实是含少许金砂。可是,怎么一转眼,那些金砂却成了假货? 吴方有苦难言,去找陈贵理论。陈贵双手一摊,对吴方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家那座荒山里面有金矿呀?” 他质问阿瑜,阿瑜笑着问他,“吴大叔,你是从哪里听说我家那座荒山有金矿呀?” “大肉团”吴方突然哑巴了,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叫儿子偷听得来的吧? 纵使吴方再傻,这时也明白过来,这全是阿瑜设下的一个圈套,等着自己往里面钻。 “大肉团”吴方愤怒了。损失银子是小,还害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丢人。 他怪来怪去还怨不得别人,只能把火撒在儿子“小肉团”吴志伟身上。 “大肉团”拿着荆条猛抽“小肉团”的屁股,把“小肉团”两块肉乎乎的屁股抽得是鲜红鲜红,比猴子屁股还要艳上几分。 一边抽还一边说:“叫你坑死老子,叫你坑死老子!……” 就在“大肉团”狠抽“小肉团”屁股的时候,陈家的一家大小正坐在房里喝茶。 陈家卖荒山赚了一大笔银子,陈兮瑜让公公陈贵休息一天,好好庆祝庆祝。 陈贵乐呵呵的说:“早知道这样顺利,当初就应该多坑他一点银子,卖他个五百两!” “爹,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二。他吴方也不是傻子,若不是阿瑜的那几块金矿石放在那里,吴方也不会上当!”陈锦鲲对父亲说。 “哼,这个畜牲!上次绑架你和阿瑜,我就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只恨不能多坑他一点银子,好解我心头之恨!”陈贵提到吴方,还是一肚子怒气。 阿瑜平静的说:“一报还一报。这次惩罚他们一下,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捞偏门的事情只能偶尔做做,发家致富还是要靠自己!” “阿瑜说得对!”婆婆李氏总是很支持她。 阿瑜看着卖荒山得来的银子,心头一喜,眼中带着几分期盼的目光。她还有好多计划,要带着陈家的人发家致富,现在有了这笔启动资金,要好好利用。 正文 第十三章买房置地 陈家因为卖山赚了一大笔银子,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银票都默不吭声。经过这么多事情,家里人也明白过来,再多的家当也经不住乱花。就像阿瑜说的那样,不懂经营理财,再多的钱也白瞎。 “阿瑜呀,这银子是你想办法挣来的,该怎么花你说了算!”母亲李氏一向向着阿瑜,经过这些事之后,更是对阿瑜言听计从,在她眼里,这个精明能干的儿媳可比他那怂包的丈夫能干多了。 阿瑜想想说:“娘,这银子虽然来得快,可我们不好好利用,这到了手的银子都会变成烫手山芋的。” “哦?此话怎讲?”李氏没听明白。 陈兮瑜不好跟她说,什么通货膨胀,物价上涨之类的。好在这个世界经济不算发达,虽然有钱庄什么的,也比不上现代的银行。 她只能慢慢解释说:“这银子放在家中,一个是不安全,恐有贼人惦记着。另外,家里虽然开茶铺挣了一些银子,可是家中的田地都用去还债了,若没有别的营生,再多的银子也不够花。” “那你想做什么别的营生?”几番周折,公公陈贵也渐渐相信阿瑜,他觉得这个小丫头跟以前相比,似乎更有主见,也有更多的想法。 阿瑜眼珠子转转,想了想说:“这么多的银子,我想还是给家里面再置些田产吧。另外,我上回到县城里面看到有不少的房子,我们可以到县城里面购置一些,就算将来不住,也可以收些租金。” “买田地这样的事情,只需要我跑上一趟,不肖片刻就能解决。”公公陈贵这时候又拿出几分当家人的感觉,他觉得做这种事情只需要他一个男人去做就行,犯不着叫自己的小儿媳出面。 可是,婆婆李氏不同意。别人不晓得自家相公,她跟陈贵过了半辈子,自然是心里面门清。 马上反对说:“这银子是阿瑜挣来的,怎么花她说了算,你跑来瞎掺和什么?” 陈贵立马不乐意了,感觉自己的一家之主的权威再一次被人挑衅。 胡子一撇,眼睛一瞪,不满的说:“什么叫瞎掺和?阿瑜是我们家的儿媳,买房置地这样的事情怎能叫她出面?你这是妇人之见,妇人之见!” “什么妇人之见?自己没本事赚钱,花钱倒抢着去!”李氏也回瞪着陈贵说。 其实,在这个国家女人也可以抛头露面做生意,算不上是新鲜事。只是阿瑜所处的地方略微偏僻,有些不开化而已。 阿瑜听公公这样一说,倒也没什么不妥,就上前说:“既然公公愿意辛苦一趟,就由公公代劳好了。反正都是一家人,银子都是家里人帮忙赚的,谁去买都一样。” 听小儿媳这样一说,陈贵比较满意,觉得小儿媳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而婆婆见阿瑜也同意陈贵去买地,也就没再说什么。 可是,第二天陈贵出门,麻烦就来了。 这陈贵一出门就是一整天,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是夕阳下山,天将要黑。 只见陈贵脸上红通通的,一幅醉醺醺的样子。还将双手负于身后,走路一摇三摆,若是他后面长出一条尾巴,恐怕此时都能够翘上天去。 他今天出门喝酒了。为啥喝酒,是有原因的。前一阵子又是还债,又是儿子被绑架,做啥啥不顺。 哪晓得一转眼否极泰来曾经被村里人瞧不起的破落户,一转眼就赚了三百两银子,还修理了一顿以前总是欺侮自己的村中首富。陈贵觉得自己这回真是扬眉吐气,自然要乐呵乐呵。 他一步两踉跄的走进院中,满身的酒气立刻引得李氏不满。 李氏皱着眉骂道:“你出门买地买了多少个时辰?这一整天的不看你回家,一回家就满是黄汤马尿味!” 陈贵酒劲正浓,听媳妇这样骂自己,立刻气乎乎的回嘴说:“你这粗鄙妇人,我今天谈成了一桩大买卖,心里高兴,自然要多喝几杯。你不感激你家相公,反而出言不逊,真是岂有此理!” 李氏一听陈贵说自己谈成了一桩大买卖,满是狐疑。 “你这败家公若不把家败得精光,就已是稀罕事,还能给家赚钱?” 陈贵听李氏这样一说,更是不服气,从衣服的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纸,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 “给……你看!你这无知妇人,你相公用三百两银子买了上千亩良田,还外带一幢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你居然还敢说你相公败家?哼,以前是我晦气,现在我时来运转,也该发发财了!” 陈贵说着,一脸得意的表情,冷不丁的还打了一个呛人的酒嗝。 听到陈贵用三百两银票买到上千亩良田,家里人都觉得好奇,全都围过来仔细看。特别是小媳妇陈兮瑜,心里更是惊讶。 在这个国家里,良田算是最昂贵的东西。因为在这个时代还是以农业为主导,农田是最紧俏的商品。有钱人未必会购置许多的房产,但一定留有许多的田地,那可是比房子、店铺更有升值潜力的东西。 按照这个世界的物价,租一亩良田一年至少需要二千五百文钱,买一亩田需要二两银子,这还是便宜的。若碰上真的是丰收又肥硕的农田,至少要五两银子。 陈贵居然能够用三百两纹银换来上千亩良田,这不得不说是个好买卖。可是,以陈贵那样的性子和那样的头脑,他能够捡到这样的大便宜?陈兮瑜心里满是疑惑。 大家把目光都聚集在陈贵拿出来的那张纸上。 小媳妇眼疾阿瑜手快,伸手就把那张纸拿出来瞧一瞧,只见那张纸是简单草拟的一份购地契约,就像是现代的合同。 上面写着:本人陈贵以三百两的价格,购柳烟镇柳家村九百八十三亩良田,特此为证,签字画押。 白纸黑字,上面还有陈贵和另一个叫柳阿达之人的亲笔签名和拇指印。看上去准确无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可是,阿瑜左瞅右瞅,总觉得这张纸有点古怪。 正文 第十四章识破奸计 且不说这契约签得太过巧合,能在一天之内恰巧碰上一千亩良田的卖家,就说这柳烟镇柳烟村听着也很陌生。 “阿爹,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柳阿达的?”阿瑜疑惑的问。 见儿媳怀疑自己,陈贵又是不满:“你不是想要买房置地吗?这现成的买卖就在眼前,你又有什么不乐意?” “阿爹,阿瑜并非不乐意,只觉得此事未必太过凑巧。咱家昨个儿才说想买地,今天就买到了上千亩良田。可是我听隔壁村的刘大伯,他家想买十亩地都寻了好久。但凡有良田的不是自己耕种,就是租给他人,怎么会轻易舍得出售,而且上千亩良田不是个小数目,你是否亲眼所见?” 阿瑜说完,婆婆李氏也随声附和:“你这死老头子,可不是碰上骗子?” 听婆媳俩这样说,陈贵也觉得事情有些古怪,脸上微微有些变色。 阿瑜又问一句:“阿爹,能不能把你如何买到这千亩良田的经过告诉我们?” 陈贵这才如实说来原来,昨天他拿了少许银子便去村长那里打听,谁家有闲置的良田,可是村长说好一点的农田都被人租用,叫他去其他的村子问问。 他刚走出村口没多久,就恰巧碰上要去探亲的一个外地人,此人自称柳阿达,说是柳烟镇的一个土财主,家里有万亩良田,只可惜请不到足够的佃农耕种。一听陈贵要买田,立刻一拍即合,拉着陈贵到酒楼里喝酒。 几壶好酒喝下来,这买卖便也谈成了。两人在酒桌上就草拟了一个协议,陈贵说要付三百两买下柳阿达名下的一千亩良田。 陈贵随即拿出三十两纹银做订金,余下的等第二天再补齐。 阿瑜听完陈贵的叙述,马上问公公:“阿爹,你可亲眼所见陈贵所说的千亩良田?” 陈贵摇摇头,“额……这倒没有。” “你真是越老越糊涂,连田地都没有看到,竟然就跟别人签下这契约,还付了银子,你这是想把一家人往火坑里面推!”婆婆李氏气极败坏的说。 阿瑜仔细分析陈贵刚才说过的话,又说:“阿爹,这柳烟镇柳家村你可听过?且不说这地方是否真的存在,就算存在的话,一户人家有上万亩良田,不是皇亲国戚便是高官乡绅,如何会轻易低价拿去卖?” “可是……可是那人说他跟村长是旧相识,我见他穿着谈吐不俗,不是一般人家可比。” “哼,骗子骗人之前,一定会乔装改扮一番,这样才能骗到人。阿爹,你若是不相信,等会儿就到村长家里问问,可曾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陈贵一听,脸色又是一变,酒已经醒了一半。三百两纹银虽然是坑那吴家弄来的,却也是他们的血汗钱,就这样被人骗也太亏了! 陈贵二话不说,抬起腿来就朝县令家里走。等到天黑时分,他回到家里,就老泪纵横的哭丧着脸:“阿瑜,我对不住你呀!” 不用说,肯定是陈贵到村长家里问过了,根本没有听过有这一号人物。 婆婆李氏确认相公被骗,一口恶气涌上心头,指着陈贵的鼻子大骂:“你这败家子,败光了自己的家业也就算了,偏偏还连累阿瑜,把她辛辛苦苦挣来的家业也一并败光。你叫我们这一家老小怎么活?我拉着你一头撞死得了!” 说着,她就要用头撞向陈贵,却被阿瑜拦下来:“婆婆,事已至此,责怪公公还不如想想办法。” 李氏眼泪汪汪的说:“还能想什么办法?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一转眼又要拱手让人,我心里痛呀。” 阿瑜安慰说:“虽然公公被骗去三十两订金,但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李氏立刻止住眼泪,惊讶的问:“阿瑜,莫非你还有什么办法?” 阿瑜神秘的一笑,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夜空里的小星星,有一种超越年龄的聪慧在里面。那一刻竟让婆婆有些恍惚,眼前还是曾经那个胆小木讷的小儿媳吗? “阿娘,你不用操心,我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阿爹只是交了三十两纹银的订金,若是那个骗子就此收手,我们也只当这三十两纹银被山匪劫了;若是他不肯收手,明天真的继续在酒楼见面,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把骗去的银两吐出来。”阿瑜信誓旦旦的说。 这一说,连公公陈贵的眼睛都是一亮,“阿瑜,你真的有办法把被骗去的银两拿回来?” 阿瑜甜甜的一笑,“只要那个人贪心,我就有办法让他把吃下去的肉吐出来。” “好,好,若真是如此,以后凡事便听你的。”陈贵也觉得自己这回闯了大祸,带着几分愧疚的情绪对陈兮瑜说。 阿瑜听陈贵这样一说,笑得更欢,立刻问道:“公公此话当真?” 陈贵几十岁的人了,自认为自己读了几年闲书,却没想到在当家理财这一方面还不如儿媳,若不是阿瑜在这个家撑着,只怕真要毁在自己的手中。他也想明白了,只要阿瑜是为了这个家好,家里谁说了算又有什么重要。 他郑重的朝自己的小儿媳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这老不羞,早就该听儿媳的,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婆婆李氏抱怨道。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个家,陈兮瑜自认为自己一路艰辛走来,赢得了除公公陈贵以外家里所有人的信任,如果这一回能够让陈贵也信任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 三十两纹银在普通人家眼里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是在前世就是金牌理财专家的陈兮瑜眼里,那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前世她会花钱,更会赚钱,对她而言,只要自己健健康康活着,钱就可以赚回来。 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的陈锦鲲,心里感到很难过。一是因为自己的败家老爹又上当,竟然骗去阿瑜帮家里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更为自己帮不上阿瑜而难过。 想想自己好歹也是个男儿之身,未来的一家之主,却只能看到自己的小媳妇忙里忙外,为这个家操心受累。 阿瑜看到陈锦鲲脸上的神情有些异样,悄悄问道:“怎么了?” “阿瑜,我是不是很没用?天天看到你这样辛苦,却帮不上你的忙,我心里面不舒服。” 阿瑜轻轻的一笑,在陈锦鲲的小脑袋瓜上轻轻一敲,“小呆瓜,有什么不舒服的?你想帮我,明天就可以帮上忙。” 陈锦鲲的眼睛一亮,“怎么帮?” 阿瑜轻轻的在陈锦鲲的耳朵里耳语几句,陈锦鲲笑着点头应道:“好,明天就照你说的办!” 正文 第十五章其人之道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陈家人便早早的起了床。昨天晚上一家人都没睡好,莫名被人骗走三十两银子,没有谁会心情好的。 陈贵带着几分自责的心情赶往酒楼,虽然小儿媳说若是那骗子今天不来,三十两银子丢了也便丢了,可是他心疼啊。 三十两纹银,需要卖多少个烧饼,多少壶茶水才赚得回来?但愿那个挨千刀的骗子会出现,自己的小儿媳也有办法拿回那些银子。 陈贵坐在酒楼里,眼睛就紧紧瞅着门口,等待着那个叫做柳阿达的人出现。 而就在他的不远处,酒楼对面的一家茶楼二楼,陈兮瑜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正紧紧盯着陈贵坐着的位置。 昨天陈贵买地上当,损失那么多的银子,她本来也伤心,可好在跟三百两银子相比,陈贵所付出的订金还是小数目。若是这骗子今天不再取剩下的钱,骗也只怕被骗了。可如果他人心不足蛇吞象,又跑来继续收回余下的银子,自己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上一辈子都只有她算计别人,没有别人算计自己的机会,连她陈兮瑜的钱都敢骗,还真是胆肥了! 阿瑜把前因后果想一想,只怕这骗子出现得太突然,居然知道自己家想买地,又恰好又有这样一大笔钱,想必这骗子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陈兮瑜饮下半杯茶水,就见有个瘦瘦高高如竹竿般的男子,正一脸得意的走进酒楼。 来了!陈兮瑜心中一喜,赶紧付了茶钱,马上走下茶楼。 如阿瑜所料,那个如竹竿般的男子正是昨天自称要卖地的柳阿达。他一摇三摆的走进酒楼,在陈贵的面前坐下。 昨天银子到手,柳阿达心情甚好,跟陈贵的关系也热络起来,见到陈贵,张口便道:“阿贵,银票准备好了吗?地契我可是带来了!” 他一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一张有模有样的地契,平平整整的放在桌上。 如果不是昨天阿瑜识破眼前人的骗局,没准今天陈贵真的会傻不拉吉的真的把银票奉上。可昨天经小媳妇一点破,再到村长那里一问,更确认眼前这个人是骗子无疑。 陈贵真想直接拉着这人去报官,可是小媳妇昨天叮嘱过自己,千万不能打草惊蛇,陈贵只能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跟眼前人强装笑脸。 “呵呵呵,柳兄,何必着急呢?昨天你请我好好吃了一顿,我自然也应该回请你一顿,好尽尽地主之宜。” 这柳阿达果然是个老骗子,听陈贵这话,立刻闻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马上警惕的说:“陈贵兄弟,喝酒不急,等你我把这买卖谈妥了,再喝也不迟!” “急什么?左右不是一点银钱的事,何苦急于一时?昨天柳兄好好款待哥哥一番,今天哥哥自然要好好回敬你,否则岂不是太不仁义了?” 柳阿达见陈贵说得这样满不在乎,眼珠子微微一转,心说左右这个陈贵也进了他们的圈套,就等他好酒好菜吃喝完,银子照拿不误。 几杯酒下肚,柳阿达已经有些微醉。陈贵不失时机的说:“柳兄弟,既然咱这是钱货交易,我交清银子,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看看你那千亩良田?” 这一句话,让柳阿达的酒醒了三分。其实这个柳阿达不过是个市井无赖,平常没事就靠着坑蒙拐骗营生。这回他是受人之托,特意来骗这个陈贵,没想到这陈贵头脑如此简单,自己只是胡言乱语一番,又夸赞他几句,他就真当自己是拥有万亩良田的地主。 昨天只是略微花费一番口水,就诳得他真的给自己签了什么合约,还付了订金,可是今天听他这样一说,倒像是明白过来,似乎已经对自己起疑。 “我说陈贵兄弟,你如何不信我呢?我说将自己名下的千亩良田卖于你,还能诳你不成?既然不信我,那就随我走一趟吧。”说话间,他已经站起身,带着陈贵向外走。 陈贵结清帐,给另一张桌的素衣少女使个眼色,便跟着柳阿达朝前走。 其实柳阿达哪里有什么良田,不过是早跟别人商量好的,带他到邻近的几个村子的农田瞧一瞧。 两个正走到村外,就见迎面走来一个头戴斗笠,行色匆匆的少年。 他和陈贵擦肩而过时,只听“叮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从那少年的身上掉了下来。可是那少年走得太快,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东西掉了。 等那少年走远,陈贵一步走上前,捡起地上的东西,在手中把玩起来。 那是一块翠绿色的玉佩,外观看上去色泽艳丽,雕功精湛,看上去是极稀有的好玉。 柳阿达虽是个市井混混,却也看出那块翠玉是个好东西,顿时两眼发亮,贪婪的对陈贵说:“大兄弟,你捡到个什么宝贝?给兄弟我瞧瞧。” 陈贵装做不舍的藏在怀里,根本不想给柳阿达看。 “没有什么,不过是块寻常的玉佩而已,我们还是赶路吧,你说的良田在何处?” 见陈贵不肯给自己看,柳阿达更确信那块玉佩是块奇珍异宝,痛恨为什么刚才捡到玉佩的不是自己。 他不满的对陈贵说:“陈贵兄弟,这可是你不对了!那东西是我们两个一块看到的,你怎么可以一个人私吞?” 陈贵有些紧张的说道:“什么私吞?你怎能说得这样难听?” 柳阿达以为陈贵害怕了,故意大声说:“这东西你若是不分我一半,咱俩立马见官,看县令老爷是判你有理,还是判我有理。” 陈贵的脸都吓白了,立马说:“别去别去,你若真想要,就给我一点银两,我把这玉佩让给你好了!” 柳阿达眼珠子转得飞快,他估摸着那块玉佩拿到当铺里少说能当个上百两,若是南山的老玉,至少值五百两。现在拿几个小钱打发一下这庄稼汉,自己就可以拿着那块玉佩逍遥快活。 柳阿达从身上拿出些散碎银子,就想这样塞给陈贵。 可陈贵似乎不满,瞪着眼睛说道:“你真当我乡下人不识货?这玉佩少说值五十两银子,没有这个数,我这玉佩宁可碎了也不给你!” 柳阿达一愣,心说这陈贵还不算太傻,便拿出五十两纹银对他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正文 第十六章骗来骗去 见到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陈贵这才皱着眉头,极不情愿的把怀中的玉佩递到他手中。 柳阿达接过那玉佩,一看那色泽,再看那做工,心里面乐开了花。心说:这回可是捡到了大便宜,就花十两纹银便买到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真是太划算了。 可惜他高兴得太早,陈贵拿到银子,脸色就微微一变。 马上一脸不悦的说:“你这人太奸诈,明明是我先看到的玉佩,却非要贱价卖给你。我不想跟你这种人做生意,那千亩良田我不要了!” 柳阿达没想到陈贵会突然变脸,但想到自己已经弄到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就算这笔买卖谈不成也不要紧,反正他也事先拿到了三十两订金。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那千亩良田不要了,那三十两纹银的订金我可不会还给你!”柳阿达洋洋得意的说。 “哼,三十两银子认清一个人的为人,我看也是值了!”陈贵说完,便气乎乎的走回去。 柳阿达看着陈贵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乡巴佬,没见识,活该被坑! 其实,柳阿达只不过是受人之托,故意跑到这村子里面来骗陈贵。本来计划实施了一半,只要继续骗来陈贵的剩下三百两银子,任务就算完成,柳阿达就可以得到十两纹银。 可是,今天看这情形,自己弄来的这块翠玉远不值这个价,跟十两纹银相比,自己是赚大发了。 正当柳阿达打算静悄悄的离开村子,找个好一点的当铺把这块玉当掉时,却被个胖墩般的男人堵住去路。 吴方阴着一张脸问柳阿达,“你想去哪儿?” 柳阿达脸上一惊,见是雇自己的东家出现在面前,把上一脸堆笑的说:“还能去哪儿?肯定是给您送消息去呀。” 吴方不悦的说:“哼,你当我是傻子?刚才那个陈贵不是说交易取消,不跟你做买卖吗?” 柳阿达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吴方暗中监视自己,把自己和陈贵的那点事情看得真真切切。 他随即扯开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呵呵呵,东家,您先别急呀。这跟陈贵的买卖虽然没谈成,但是我从他手中得到一样好东西。” 柳阿达从怀里将那块玉佩取出来,虽然有点儿不舍,但当初是吴方特意请自己来给陈家作局,骗走那三百两。 如今计划破产,总要给他一个交待。否则,今天只怕很难脱身。 吴方挺着滚圆的肚子,接过他手中的玉佩,仔细打量一番,倒也像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哪来的?”吴方闷声问道。 “是刚才陈贵在路上捡的,我眼尖,用五十两银子讹着他非要卖给我。这东西转手就可以卖到上百两纹银,比那个什么田地赚钱多了。而且,方才那陈贵似有警觉,要我带他亲自去看看田地,与其后来被他发觉,还不如先诳他把这宝物卖给我。”柳阿达得意洋洋的说着,似乎等着吴方夸自己很有眼光。 可是,吴方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柳阿达试探的问道:“东家,不如等这块玉卖了,咱们二八分?” 可是,吴方没吭声,眉头拧得更紧了。 柳阿达心里一沉,心说这吴方胃口可真大,他该不会想要跟我三七分吧?哼,那我可不答应,好歹这玉佩也是我先垫了五十两纹银换来的,凭什么让他捡个现成的? “你们是从哪里捡到这玉佩的,快与我细细说说。”吴方突然开口道。 柳阿达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一股脑儿的全部告诉吴方,吴方脸色一变,骂道:“蠢货,你上陈家的当了!” “上当?东家你说着什么浑话?”柳阿达不满的问道。 “哼,若我猜的没错,昨个晚上陈贵一回家,陈家那丫头就把你那骗局看穿了。今天陈贵之所以要求看地,还有这路上捡到玉佩,怕都是那丫头设下的诡计。” 自从上回金矿的事情之后,吴方就对陈兮瑜多一份了解,这丫头别看年龄不大,心眼可比大人还多。连掺金砂的假矿石都能搞出来,还知道会不会搞出其他的什么名堂。 “不可能。这玉佩我分明是看到从路过的少年郎身上掉下的,怎么会是陈家丫头的诡计。东家,我看你莫不是被陈家丫头算计过后,吓破了胆?” “我呸!老子好心告诉你,你还狗咬吕洞宾,亏我还以为你是老江湖,却在陈家丫头这条小河里面折了腰!你若是不信我,可跟我一同到这村子里的当铺去瞧瞧,这玉佩是真还是假。” 柳阿达一听这话,心里也是极不服气。他自认为行骗多年,怎么能连块好玉都识别不出来,肯定是这吴方想独吞这块玉佩,才在这里胡言乱语。 两人果然到村子里面的唯一一家当铺里请人鉴定这块玉,其实说这是家当铺,还不如说是家杂货铺子。 开店的原本是县城当铺打工的老伙计,年纪大了便回村开了家当铺,可这当铺生意不好,不是靠卖点其他的零零碎碎怕是很难维持。 店里唯一的伙计兼老板,将那块玉佩放在眼皮子底下,左瞅瞅右瞅瞅,又用舌苔在玉的表面上轻轻一舔,然后阖上眼睛极有把握的说:“假的!” 吴方轻哼一声,小眼睛一瞟旁边站着的柳阿达,做了个怪怪的表情。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叫你不信我吧。 可柳阿达哪里甘心,立刻反驳道:“不可能。这玉的色泽、质地都是上乘,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一脸皱纹的当铺老板,笑着把他引到后方,然后慢慢的跟他解释:“玉有三种:水头多的是翡翠,水头一般的乃是玉,最最少的那自然只能称之为石头。客官手中的这块玉,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色泽饱满,实际上水头最少,跟一般的玉石相差不多,拿出去也不值几个钱。您要是愿意,我这里还有几块,算您一两银子如何?” 说话间,老头儿一掀他当铺后方的帘子,取出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好玉”,色泽和做工竟不比柳阿达手中的差。 顿时,柳阿达脸色一变,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手中的这块玉好像是上个月我刚刚卖出去的一块。是谁买来着?我想想啊,这人老就容易忘事,明明就在脑边的……” 老头儿沉思半晌,突然一拍脑门说:“对了,是陈家那个小媳妇。这丫头不但长得漂亮,讨价还价的能力也相当高。我不过是到她家铺子里面喝过两回茶,就给我弄了张什么会员卡,也要我给她打个折,以三十五文的价格买下了我亲手做的小挂件,说是要送给她那小相公。” 柳阿达听完,顿觉胸闷气短,就差没有吐出一口老血来。 想不到熬鹰的人却给鹰琢了眼,真是晦气,真是晦气。 就在柳阿达叫苦连连的时候,不远处的槐树下站着个长相俏丽的素衣少女,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瞬未瞬的往这边看来。 直到看到柳阿达气得脸色发白,几乎要瘫坐在地上,而旁边的吴方却阴着一张脸数落他,那素衣少女才带着浅浅的笑意,满意的离开。 正文 第十七章小富即安 “真的吗,真的吗?那个骗阿爹的骗子真的差点儿气晕过去?”陈家的小丫头陈瑶婷听完阿瑜的叙述,拍着小手掌笑兮兮的问。 公公陈贵则一脸怒意:“哼,活该!若不是阿瑜拦我,我定要抓这骗子去报官!” 婆婆李氏不满的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阿瑜,只怕你现在还被那个死骗子蒙在鼓里。” “阿爹,其实这样也挺好。被那骗子骗去的三十两纹银已经拿回来,还小赚了二十两,也算是有得有失。”陈锦鲲从长远的角度考虑说。 原本被柳阿达骗去三十两银子,可是陈兮瑜计上心头,利用柳阿达的贪念,用送给陈锦鲲的身上的配件坑了柳阿达五十两。刨去那三十两,还小小的赚了二十两。 “阿瑜,你如何知道那玉佩不值钱?又如何猜到他一定会上当?”陈贵不解的问。 其实,上一辈子阿瑜就是投资方面的专家,古董玉器作为投资项目的一种,她也仔细研究过。像昨天给柳阿达的那块玉佩,是玉料中的下下品,表面看上去跟普通的玉佩没什么两样,但里面的玉质低,水分少,算起来根本不抵两个钱。 外行人不知道,还以为那是什么稀罕物。当初只是买来送给陈锦鲲当衣服上的挂饰,没想到这一回却派上了大用处。 对于公公的疑问,阿瑜笑着没有回答,婆婆李氏却极不满的说:“若不是阿瑜,咱们可有现在的生活?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家伙,还一心想着发大财,却几次三番被人骗,要不是有阿瑜在这里,你怕是要被人骗得连仅剩的这些家底都不剩!” 陈贵被媳妇说得沉默不语,媳妇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要不是自己家的这个小儿媳,只怕自己还真的无法带一家人度过难关。 他的心里面满是愧疚和自责,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再也不跟小儿媳作对,再也不会怀疑她。 聪慧机灵的陈兮瑜打着圆场:“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阿爹本意是想给家里多赚一些钱,是那骗子太可恶,处处算计我们家。” “要我说,最可恶的还是那吴家,天天跟我们作对。上回绑架阿鲲还不够,这回又想算计我们!”李氏想到吴氏几次三番设计自家的情形,便是一肚子的火。 阿瑜安慰说:“娘,稍安勿躁!这吴家上回因为金矿的事情,被我们坑去三百两银子,自然肚里有气,想把被坑的银子弄回来,本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一回他又没有算计到我们,恐怕不会善罢干休,还会想着其他的什么鬼主意。” “让他来,我倒要看看这死胖子还有什么毒计,一并给我使出来!”公公陈贵气乎乎的说。 虽然说今天差点儿上当,但好在被阿瑜识破,损失的银子又给捞回来。而且,通过这一回的教训,家里人同仇敌忾,变得分外团结,就连平常老是跟阿瑜唱对台戏的公公陈贵,态度也开始变化。 陈兮瑜觉得十分欣慰,上一世作为一个金牌理财专家,她见过太多的富人因为挣钱而冷落家人,家庭关系不和睦,甚至相见变仇人的故事。 阿瑜觉得在这世上,家人的幸福才是用金钱买不到的财富,一家人能够过得其乐融融、舒心自在,远比其他的东西更珍贵。 钱嘛,赚得多可以多花,赚得少可以少花,没钱可以继续去挣。一家人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这才是真理。 只要一家人的心往一处使,就不怕将来赚不到钱,这就是所谓“小富即安”的想法吧。 吴家人虽然可恶,但是通过他们做的那些坏事,让陈家人彼此之间更多了解,关系更加融洽。阿瑜觉得挺开心,这一世的努力终于有一点见效。 可是,陈锦鲲却像个小老头一样闷闷不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天夜里,一家人都熟睡了,阿瑜怕吴家人没有坑到自己,又派什么人做些溜门撬锁的勾当。 半夜里,她又爬起来,想看看自家的院门锁好了没有。没想到这一起来,还真有了惊人的发现。 只见黑漆漆的院子里,孤伶伶的坐着个人影。 阿瑜吓了一跳,心说这大半夜的,会是谁坐在自家的院子里?难不成真的闹贼? 她警惕的抓起门口的大扫帚,准备用这大扫帚当作武器,好好收拾这个闯入者。 她摒住呼吸,压低脚步声,一步一步的朝院中走去。 稀疏的月光照在院中人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一刻,阿瑜才看清楚他的身形,原来他并不是如刚才乍眼看上去那样高。 身影落寞而孤单,最令人意外的是,这个“贼”居然很平静的坐在院子里,还蓦然的对着月光叹一口气。 咦,还真是个怪人?大半夜的跑到院子里长吁短叹。 等阿瑜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个多愁善感的贼竟然是自己的小相公,陈锦鲲。 “哎哟,吓死我了!这大半夜的不好好去睡觉,跑到这院子里面吓什么人?”阿瑜放下扫帚,带着几分抱怨冲陈锦鲲说。 小小少年陈锦鲲看到阿瑜走到跟前,带着几分歉意说:“阿瑜,吓着你了?我在屋里睡不着,就想出来坐一坐。” 阿瑜心中觉得好笑,怎么这小家伙年纪轻轻,就开始学起那些酸腐文人多愁善感起来。 她噗嗤一笑,对陈锦鲲说:“想什么想不通,连觉都不想睡?” 陈锦鲲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没想什么。” 阿瑜是什么人,前一世她可活了快三十岁,如果连个小小少年的心事都看不穿,那她岂不是白活了那么多年。 “哼,撒谎!”阿瑜假装不满的冲着陈锦鲲说,“你要是愿意把你的真心话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开导开导你。否则,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也不跟你说,再也不理你了。” 一听自己的小媳妇要不理自己,陈锦鲲立马不干了,马上央求说:“阿瑜,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就是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家里面的事情都是你帮大家出主意,我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陈兮瑜一听陈锦鲲这样一说,心里有一些感动。还以为他是为明年开春春试的事情而烦恼,却原来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是把他当弟弟看待,却原来小小少年想要急着长大,来替自己分担家庭的重任。 “家里面的事情,不用你费心。你只管用心把书念好,明年春试的时候,考个第一名让我开心,便是对得住一家人了。” “真的吗?考上第一名,你就开心?”陈锦鲲睁大一双眼睛问道。 “嗯,你不光在乡里的春试要考到第一名,而且以后要在县里考第一,将来最好在金銮殿上考第一,我就会更加开心。” 小少年不知道阿瑜是在逗他,面露难色的说:“乡里的春试考第一倒不难,县里面也可以试试,但在金銮殿上考第一,就不太容易了!” “不容易就更要努力呀,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半夜三更坐在院子里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你要知道,你家里就你一个男生,都想你将来出人头地,考取功名呢。” “那阿瑜呢,阿瑜也想我考取功名吗?” 阿瑜眨眨眼,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话题怎么都是都围着自己转。 “我当然也希望了,将来你能进到金銮殿,亲自为皇帝老儿效力,是多有面子的事情。到时候我也跟着你沾沾光,瞧瞧那皇帝长啥样。” 陈锦鲲突然开心的说:“那好,将来我一定让阿瑜陪着我一同参加皇帝宴请百官的宴席。” 我也可以去吗?阿瑜心里面嘀咕着,好像以前听说皇帝会宴请重臣和重臣的夫人进殿,难道这少年是想…… 阿瑜想着想着,不由有点儿脸红。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少年这样早熟,还没等自己长大,考取功名就想着娶媳妇的事情。 不过,总算让这钻牛角尖的小小少年顺利的转移了注意力。以后,他怕是会为了自己考取功名,进到金銮殿而努力。 正文 第十八章采办年货 一转眼就快到了年关,是庄稼汉们辛苦一年,终于可以休息的日子;也是家家户户最忙碌的时候。 为了这一天,各家各户要采购足够的年货准备过年,阿瑜家也不例外。 先前开茶铺赚了一些小钱,搞金矿又坑了大肉球一笔,陈家现在也有了足够多的家底过个好年。 自从上回买地遇上骗子,陈贵的性子也有些转变,做事方面不再跟阿瑜的想法对着干,陈家变得少有的平静。 “娘,明天我想去县城一趟,采买一些年货,顺便也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店面和房产,为家里购置一些。”阿瑜对婆婆李氏说。 李氏虽然信任阿瑜,但对投资理财方面一窍不通。有些疑惑的问:“阿瑜,那些钱留在家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买东西,留着等以后花不更好吗?” “娘,这就是你想得不对了。那些钱赚来不用在适当的地方,等于没赚,叫做死钱。死钱不用,只会越来越少,等将来有需要的时候,就会一下子花光。只有把死钱盘活,让钱生钱,才能备以后的不时之需。” 阿瑜了解这些老百姓的心态,前世她做理财顾问时,就碰上过许多不懂得理财,只抱着死钱坐吃等死的小百姓。等遇上金融风暴,财政危机之类的不可预知的风险之后,只能抱着缩水之后越来越少的钱去哭。 这一世,陈兮瑜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家的身上。可是,怎样让什么都不懂的陈家人了解风险,投资理财这类的事情,还真是有一点难度。 虽然阿瑜费尽唇舌给李氏解释一番,可李氏却一脸懵懂,似懂非懂的样子。 不过,有一点李氏是认同的,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她都相信阿瑜。陈家遇上这么多的事,要不是碰上自家这能干的小媳妇,也不可能顺利度过。 既然小儿媳说要采办年货,那就由着她吧。 “只是阿瑜,这县城离咱们村子不算近,你一个人采办东西,如何拿得回来?”李氏无不担心的问。 “我去帮阿瑜,我去帮阿瑜。”陈锦鲲笑兮兮的跑过来,一听小媳妇要出远门,恨不得马上屁颠屁颠的跟着小媳妇一块出去。 阿瑜白了他一眼,佯装生气说:“明年就要春试,你不想着好好备考,天天就想着跟我出去玩。” 小小少年听见小媳妇抱怨,吐一吐舌头,央求道:“阿瑜,你就让我跟你去吧,你一个人在外我不放心,我保准明年春试一定好好考,行吗?” 听到陈锦鲲吵着要跟自己一块去是因为关心自己,阿瑜的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你们两个半大孩子,跑到县城能把买的东西都带回来吗?还是我跟你们走一趟,向村里牛二雇一辆牛车,不肖一天功夫就能把东西才办齐了。”一直默不吭声的陈贵突然开口说。 阿瑜一听,倒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公公会这么好,主动带自己和陈锦鲲去县城,要知道以往陈贵可是最讨厌阿瑜当家管事的。 或许是家中几次三番的变故,也让公公想法发生变化吧。人心都是肉长的,阿瑜为了这家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陈家人自然看在眼里,陈贵自然也看在眼里。所谓日久见人心,自己付出的总会在适当的时候得到回报。 阿瑜想到这些,欣慰的笑着应道:“那就跟阿爹一块去吧。” 县城离着村子几十里地,公公陈贵驾着牛车半天就到了。 阿瑜摸摸手上的核桃手串,想起自己跟这核桃手串的主人还有过约定,心想着这回到县城采办是不是需要上门拜访一下。 可是,看到那手串上赫然刻着“唐”字,她顿了一下,转念又一想,那老太太跟自己相识是因为一个“利”字,送自己手串只是那聪慧的老太太想网罗自己在她名下办事的一种手段,要是贸然上门反倒有些显得有些唐突,让别人产生其他想法。 所以,她打定主意,不遇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决定不去唐家,她牵着自己小相公的手往县城的集市走去。 “嗯,这匹布料不错,可以买回去给娘和瑶婷做件新衣裳。” “新收成的棉花可是好东西,买去给家里弹两床新被子。” “这家的小狼毫和砚台不错,马上就要春试,给你新添置些。” …… “阿瑜,你怎么竟给家里买东西,也给你自己买些过年吧。”陈锦鲲心疼小媳妇,指指一家首饰店里的金簪子说,“这里的簪子好漂亮,戴在阿瑜的头上,肯定好看。阿瑜都及笄了,身上却什么首饰都没有,也可自己买一点吧。” 难得小相公事事惦记着自己,阿瑜甜甜的笑了,“你不用心疼我,那簪子只是首饰而已,什么时候买都可以。眼下正是年关,马上集市收了,市面上冷清,连做买卖的也赶回家过年,到时候想买什么都买不到。趁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多采办的好时候。” 阿瑜心里面打定主意,趁着这回进县城,多采买一些,到时候即便有多余的东西,还可以卖给村子里的村民,赚一些小钱。 猪肉可以不买,因为村子里可以现杀,猪肉价比县城便宜,还比这里新鲜。但是布匹、棉花、爆竹烟花之类的可以多买些,村子里进货不方便,自己带回去,卖给村民,既可以赚钱,又可以方便村民,真是一举两得。 阿瑜跟陈锦鲲商量着买什么,公公陈贵跟在后面,倒没有多言。 当路过一家鞋店时,阿瑜转过头对陈贵说:“阿爹,你脚上的那双鞋旧了。马上要入冬了,买双新靴子过年吧。” 听见儿媳妇要跟自己买靴子,公公陈贵心里面乐得很,可是面上却淡淡的说:“买啥买,我脚上这双不还能穿吗?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 阿瑜抢着说:“要得要得,入冬天寒,阿爹的那双鞋子不饱暖,穿着会冻脚的。” “你这孩子就会浪费钱,要买给阿鲲买好了,我一老头子要新鞋子干什么?”陈贵虽然嘴上倔,心里面却觉得甜。 “要买的,你跟阿鲲,还有我娘跟小瑶婷,我们一家每人买一双。”阿瑜坚决的说。 给家里置办了过年需要的年货,阿瑜又琢磨着用陈家那三百两纹银买些什么。这个时代,农田比房屋还金贵,要买到合适的良田还是比较难的。 至于买其他的东西嘛,这个还需要仔细斟酌斟酌。 正当阿瑜走在县城的大街上,为自己手中的银两买些什么做投资而发愁时,忽然听到街尾处传来几声叹息声。 正文 第十九章便宜店面 阿瑜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在集市的一隅,一条人烟相对稀少的街道上,两个买包子、大饼的商户,正在唉声叹气的议论着。 “眼看快过年关,咱这生意饿不死,也赚不着什么钱。还不如一心一意回到乡下,种几亩薄田来得实在些。” “我倒是想回去,可是这铺子怎么办?当初花了五两纹银买来的,没想到生意这样冷清,丢了铺子直接回家,我又心有不甘。” 阿瑜站在不远处,听见他们的谈话,不由眼睛一亮,朝他们走过来。 “请问两位大叔,你们是想要卖铺子吗?” 要是别人问这两个商户,他们或许会想趁机抬抬价,可是现在见眼前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他们似乎连抬价的兴趣也没有。 “嗯,是要卖。莫非你的家人想要买?”其中一位商户懒洋洋的应了一句。 阿瑜扫视这条街道一眼,发现这条街跟集市上的其他街道相比,倒要冷清许多。这条街上经营的店铺都是些随处可见的杂货铺和小食店,东西少,店铺又比较寒酸,难怪人要少许多。 而这两家商铺的店面就在街道的中间,算不上是最好的位置,若是别人看到,或许问都不会问,可是阿瑜却似乎很感兴趣。 她很有礼貌的向两位店主问道:“不知道两位大哥这两家店铺想卖多少银子呢?” 两位店主眨眨眼,见阿瑜真心想买,便开口说:“整家店面,外带里面的家伙什一起卖给你,算你六两银子怎么样?” 阿瑜轻轻一笑,说:“两位大哥真会开玩笑。刚才我还听说你们的店铺是五两银子买来的,怎的要卖我六两银子?你店铺生意不好,里面的那些东西又不值什么钱,如果两位大哥真心想卖,我算你们三两银子一间怎么样?” 两家的店主这才发现,眼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原来挺厉害。 “妹子,你可真会还价呀。你知道我这店面是五两银子买来的,三两银子卖给你,岂不亏死?若是你真心想买,算你五两银子如何?” 阿瑜没有吭声,眼睛往左右的店铺看看,又问他们:“这前面几家的店铺为何已经关了?” 其中一位嘴快的商户马上应道:“还不是生意不好,经营不下去。我前面两家铺子,一家是卖药材的,另一家是卖陶器的,可这破地方哪有人买什么药材和陶器,一家回乡下去了,另一家刚死了男人,准备报丧。” 阿瑜听完,明亮的眼睛带着几分笑意,对他们说:“两位大哥,若是你们能找到这条街的其他店主,跟你们一块卖店铺,我倒是乐意一并买了去,就算你们一家店铺六两银子如何?” “妹子,此话可当真?”店铺老板兴奋的问。 阿瑜笑着应道:“当然。若是今天谈妥,交上房契,今天就可以付现银。” “那敢情好。”两位商户乐得合不拢嘴,大上午还念叨着这店面卖不出去,没想到一转眼就碰上个财神爷,自然乐意找到其他的店铺老板,一起把店面卖出去。 所以,一眨眼的功夫,两位商户就跑没影,忙着去找其他的店铺老板一块卖店面。 等他们走远,陈贵有些闷闷不乐的问小儿媳,“阿瑜呀,这店铺有啥好的。你没听他们说吗?这里生意不好又冷清,买来也没啥用。而且他们买来才五两银子,你却要花六两银子买,你这不是做赔本买卖吗?” 对于公公的疑问,阿瑜耐心解释说:“阿爹,这就是你不懂了。这买一家店面五两银子自然不值钱,但是我们若能以六两银子的价格,把这条街上的大部分店面都买下来,那将来就值钱了。至于生意好不好,各人有各人的经营方法,若是经营得当,这里的店铺还是有钱赚的。” 陈锦鲲一直是站在自己的小媳妇一边,马上跟着阿瑜说:“对呀,别人做买卖不一定赚钱,但阿瑜来做的话,未必不会赚钱。要不然,咱们怎么打败吴家的茶寮赚钱的呢?” 陈贵也是个不懂理财的家伙,否则家里不会沦落到变卖家产度日的地步。对于阿瑜的话,他也不是很明白,但经过这样多的事,他明白自家的小儿媳能干着呢,比自己这个败家公强。 见儿子也向着小儿媳一边,陈贵也只得说:“好吧,就听你们的吧。” 买店铺的事情谈得很顺利,其他的几位商户本来就想卖店铺,现在有现成的买家上门,还可以立即拿到银子,自然乐意。 到下午的时候,阿瑜已经买下了六间店铺,拿到了六家店铺的房契。六家店面,总共花了三十六两纹银。 阿瑜合计着,等过完年,把六家小店铺重新装修一下,并成两家店铺,一家留着继续经营茶楼,另一家留着招租,只要用心经营,还是有钱赚的。 只是现在还是构思阶段,真正要运行还要等明年开春再说。对于明年的安排,阿瑜心里面有许多个计划。 她前世是金牌理财专家,对于投资理财方面,自然有许多想法。现在穿越到这一个世界,虽然有很多的不同,但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还是可以把自己的梦想变成现实的。 前一世,她的梦想是能帮有钱人赚更多的钱;这一世,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带着这一家人走上幸福致富的道路,让日子越过越好。 买完店铺之后,阿瑜又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眼看着天色暗下来,阿瑜和陈锦鲲载着满满一车的东西,让陈贵赶着牛车,打算回去。 正要离开县城的时候,阿瑜路过一家酒楼,酒楼刚刚宰杀了几头大白猪,正把猪的那些内脏一块扔掉。 阿瑜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的人不喜欢吃动物内脏的,觉得那些东西污秽不堪,却不知道被他们丢弃的这些东西也是宝贝。 阿瑜坐在牛车上喊了一句:“停车!” 陈贵和陈锦鲲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到阿瑜竟然下车,捡起别人丢在地上的猪内脏。 “阿瑜,你要那些东西干什么?”陈锦鲲是个爱干净的好少年,看到阿瑜捡起丢在路边混着一股猪屎臭味的内脏,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陈贵看到,也不由的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虽然书念得不好,但是好歹自己祖上也考中过进士,而自己的儿子在学堂念书,也算是半个书香门第吧。自家的儿媳妇怎么能下车捡这么腌臜的东西,真是有辱斯文。 他愠怒着说:“阿瑜,快回来。没事捡那些腌臜东西做什么?” 阿瑜没并没有在意别人的眼光,眼疾手快的将那些内脏用个包裹包起来,往自家的牛车上一丢,然后心情愉悦的对他们说:“这可是好东西,等拿回家,你们就知道它能派上什么用场!” 陈贵眉头拧得更紧,觉得自家的小儿媳花花肠子就是多,一大堆被人丢弃的东西能有什么用?脏兮兮的,还能变成金条不成? 正文 第二十章雪中倩影 等阿瑜几个回到家,婆婆李氏和小姑姑陈瑶婷早就等在门口。 李氏看到他们回来,高兴的迎上前说:“你们可回来了!这一去一整天,还真怕你们夜里赶不回来,天气变冷了,晚上估摸着就要下雪。” 阿瑜也笑着说:“阿娘,下雪也不怕。我买了新布料和棉花,过年前咱们赶出两床被子,再扯布料给家里人一人做一身衣裳。” 李氏看到能干的儿媳为家里买这么多东西,乐得合不拢嘴,嘴上却说:“你看你这孩子,叫你买些家里过年用的东西,你却给家里人买这些没用的,花那些个冤枉钱做什么?” 阿瑜隐隐觉得在自己的带动下,家里的风向开始变了。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影响,一家人的生活都开始变得节俭起来。 “娘,那哪能叫冤枉钱?做新被子和新衣服,都不是过年要穿的吗?” 李氏嘴上说着,手里面却忙着把一牛车上的东西捡下车。一家人兴高采烈的搬下牛车上采购的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晚上,一家人围着热锅吃了一顿香喷喷的饭。那是阿瑜发明的新菜式,叫“火锅”。将熬好的肉汤放下一些生菜、肉片、面条之类的东西一锅煮,样子虽然不好看,但吃起来却是特别香。 陈锦鲲吃得一头的汗,在这寒冷的初冬,却不再感觉寒冷了。他从心里面又不由的称赞自己聪明的小媳妇:阿瑜真聪明,连这样好吃又驱寒的东西都能够想出来! 他那双明亮得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忍不住偷偷的打量阿瑜几眼。只见阿瑜被热水气冲到脸上,衬得面颊更白,灵动的五官在水气的掩映下,竟有几分仙女的神韵。 陈锦鲲看着,竟有几分痴了。 阿瑜察觉到陈锦鲲注视自己的眼神,忍不住笑骂道:“小呆子,看什么这么出神?” 陈锦鲲见自己偷窥小媳妇的行为被看穿,脸不由一红,只喏喏说了声:“阿瑜,你真好看!” 小姑子陈瑶婷听到,竟然拍起小手取笑起来:“嘻嘻,哥哥不害臊,哥哥不害臊!” 听自家小妹这样说,陈锦鲲的耳朵根子更红了。 自家孩子这样闹着,公公陈贵和婆婆李氏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互相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在说:孩子大了,看自家这呆儿子想媳妇的心思越来越明显。等过些日子,怕是就要准备婚事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晚饭,美美的睡了一觉。等第二天早上出门一看,到处是白雪皑皑,银妆素裹。没想到昨晚天气奇寒,倒是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学堂里早就放假,让陈锦鲲这样的学子在家好好温习,准备明年的春试。所以,陈锦鲲才这样闲,不温习功课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陪着阿瑜。 天气变冷,各家各户都忙着过年,来来往往的商户也少了。阿瑜家的茶寮也早早的就关了门,跟赚钱相比,一家人能够开开心心的过个年更重要。 早上推开门,就看到厚厚的积雪,还有扬扬洒洒的雪花,陈家的几个孩子都开心死了。 这样的一场大雪,不热热闹闹的打场雪仗,岂不是对不起这个冬天? 陈锦鲲一个人一组,阿瑜和小姑子一组,两个战斗小队站在自家的院中就展开了架式。阿瑜搓起一个圆通通的雪球,就朝对方砸去。 “中招!”阿瑜笑着一喊,声音刚落,就见那个雪球不偏不倚的击中陈锦鲲俊俏的脸庞。 被自家媳妇击中,陈锦鲲非但不恼,反而非常开心,能看到小媳妇这样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 不过,打中自家的相公,可是要讨回来的。陈锦鲲也飞快的抓起地上的一把雪,飞快的搓成一个雪球,朝对方挥去。 “哈哈,哥哥没打中!哥哥笨蛋!”小姑子乐呵呵的取笑自家的哥哥,有他跟嫂嫂在,自己就有无止尽的欢乐。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的在雪地里奔跑着,欢笑着,享受大自然白色的礼物。 他们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在院外的不远处,有人静静的看着他们在院子里面打雪仗。 院外那个身穿一身白狐大氅,面如冠玉,气质高贵的少年郎正一瞬未瞬的注视着院内,视线一直停留在里面那个穿着素色的棉袄,却模样小巧、灵气逼人的少女身上。 只见她在白色的雪地上,犹如一只灵巧的飞燕一般,身形轻盈,模样俏丽。虽然穿着朴素,不施粉黛,却有一种玉质天成的美。一颦一笑都是那样闪闪动人,竟让院外的少年看得移不开眼。 “公子,要不要进去跟阿瑜姑娘打声招呼?”站在少年身边的黑衣壮汉轻声问道。 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里面的少女,却朝黑衣壮汉摆摆手。 黑衣壮汉不解的看着自家的主子,主子以前的性子可不是这样的。若是真对那位农家女感兴趣,进门打个招呼又何妨?再说了,主子对那姑娘还有救命之恩,进去至少不会不理会咱们吧? 他哪里知道,自家主子刚刚经历一幕生死离别,对自己的身世,和身边的一切又有了一重新的感悟。离自己太近的人未必活得幸福,与其将来给对方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静悄悄的离开,不要打扰对方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至少,这种平静是他所奢望的。在他羽翼未满之前,他再也承受不起至亲之人的死亡。虽然院中那位素衣少女的美,是他想拥有的,却不是现在。 在他还没有强大到守护这种美之前,就让她独自绽放吧,至少现在看到的她,比上回见到的她更强大。 而他,乐意看到她一次比一次成长,强大。 “阿宽,走吧。”那浑身散发着贵气的公子踏上马车,向身边的侍从喊了一声。 一辆银色的马车,便踩着白色的雪地,悄无声息的离开阿瑜的村子。 阿瑜似乎听到一阵熟悉的马蹄声,她心头一惊,心说:莫非是他? 可等她回头一看,院子外面却什么也没有,阿瑜心头一冷,不由有些怅然。 “阿瑜,看什么呢?一块来玩吧。”小姑子陈瑶婷尤如一个假小子,在雪地里面玩着正欢,看见阿瑜走神,无不抱怨着。 阿瑜应了一声,自嘲的笑了一下,又回到自己原先的生活中。 正文 第二十一章势利亲戚 马上就快过年,阿瑜采办的那些年货也派上用场。 村里的屠夫桂叔杀了两头猪,跟陈贵说好的,留给陈家半边。可阿瑜却觉得不够,硬是要桂叔再杀一头,而且要留下那些猪下水(猪内脏),单独卖给他们家才行。 陈贵有点儿不明白:“这半边猪肉已经有几十斤,就算是腌腊肉也足够了,干啥还需要那么多猪肉?” 阿瑜把已经洗净、晒干的猪小肠拿出来,这时候才派上了用场。 上回跟陈贵他们去县城采办年货,拾了不少的猪内脏。拿回来之后,阿瑜拾掇拾掇,把猪心、猪肺炖了一锅美味的汤,又把猪小肠单独收拾干净留下来。 她对陈贵说:“阿爹,腊肉可以多做一些,除了我们自己食用,还可以卖一些给那些没时间腌腊肉的村民。另外,我对腌肉还有一种新做法,用那猪小肠做成香肠,保准比那个腊肉还好吃!” “香肠?那是什么东西?”陈贵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儿媳自从受伤醒来,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 阿瑜说干就干,先将准备好的半边猪肉剔骨,切碎,再加上粗盐、胡椒、糖之类的调料,又用石磨碾成细泥,最后将那肉泥全部灌在细细的猪肠里面。 这香肠可是上一世的阿瑜最喜欢的美食,每年外婆都会给自己做许多。今年没有外婆给自己做,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但大致的细节,她还是清楚的。 做好一串串的香肠挂在院中的太阳低下,只需要等待个十天半月,那香肠变了颜色就可以下锅食用。阿瑜想象着香肠晒好,亲自品尝时的样子,别提多美味了。 陈锦鲲看着小媳妇一脸陶醉的模样,自己也有几分陶醉了。自家的小媳妇怎生得这样好看呢,真是怎样看都不够。 那院中的一男一女一双少年,男的俊俏痴迷,女的乖巧美丽,倒算得上是一幅动人的画。 却让在厨房里看着的公公陈贵和婆婆李氏有些着急。 “你说阿瑜这丫头天天咋那么多花把式,那些个鬼主意愣是把咱儿子迷得三昏五道的!”陈贵看着陈锦鲲痴痴的看着小媳妇的样子,颇有些不满。 可是婆婆李氏却说:“儿媳妇能干有什么不好?她开茶寮,弄矿山,不都给咱们家赚了银子吗?要是靠你,早就饿死了!” 被媳妇点中痛处,陈贵心虚起来,收起自己的不满,只是瞪了自家的媳妇一眼。 可李氏瞧着儿子看儿媳妇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心里也犯着嘀咕:这小子怕是想媳妇了,等明年春试结束,得早早定下他们的婚事。 转年间离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陈家却意外的迎来了一位稀客,从来未踏进过陈贵家的嫡家大伯,居然来到陈贵家。 说起这位大伯,就得说说陈贵家的家事。陈贵的祖父是进士出身,在朝中做着高官,生了七个儿子,其中陈贵的父亲排行第四。 虽然祖父用心培养,但是陈贵的父亲也只是考中个秀才,让祖父颇为不满。家里打发他一些银两,便在外地经商。 陈贵的父亲念书没有天赋,经商却蛮在行,不久便买房置地,赚下一片家业。 他一共娶了一妻两妾,妻子崔氏给他生了一子一女,其中的一位妾室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可惜那个妻室容不下小妾,在小妾给他生下女儿没多久,便被妻子害死了。而那个女孩也莫名其妙的得了不治之症,小小年纪就早夭。 后来,陈贵的父亲娶了另一位小妾,也就是陈贵的亲娘,顺利的诞下儿子,陈贵的父亲已经四十有余,晚年得子更是兴奋不已。 可是,怕这个金贵的小儿子又被善妒的妻子害死,只得早早打发他们母子俩出去。明着说是对他们两个不满,实际上却是好好保护起来。 十二岁那年,陈贵的父亲去逝,家里都是正室崔氏说了算。她先是断了陈贵母子俩的来源,又是逼着陈贵到她跟前念书,看出陈贵也不是个读书经商的料,这才放心让他回去。所以,陈贵身上那些铺张浪费、贪图享受的坏毛病,都是那两年在主母身边学来的。 十五岁那年,陈贵的生母过逝,陈贵真正的变成孤家寡人一个。主母假装给他一笔银子和少许田地,说是分家好让他在外谋生,实际上就是打发他出去,免得跟他们家沾上关系。 好在那笔银子和田地也不算个小数目,足够陈贵在这村子里面过上富足的生活。再加上陈贵的相貌不差,就娶了几十里村外富户家的女儿,也就是李氏。家里还送了一笔不小的嫁妆,也能让这两口子和和美美的过完一辈子。 可是这李氏也是个不善理财的,而陈贵又是个只懂花钱,不懂赚钱的。常言道,由奢入俭难,两个人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钱越用越少,窟窿越捅越大,这才让两口子的生活越过越难。 “哼,他来干什么?你忘了当初咱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问他家借钱时,他是怎样敷衍你吗?”婆婆李氏一听说陈贵的嫡家大伯来了,立刻一团怒气。 这嫡家大伯正是当初正室的独子陈富年,可惜他也是个不争气的儿子,当初也只是考中个秀才,尤其好女色。 听说曾跟县城里的某家千金牵扯不清,后被人家整得挺惨,让崔氏花了一大笔银子才把人赎回来。回来之后又跟自己身边的丫头有关系,闹得家宅不宁。 陈贵自分家之后,跟这嫡家大伯和崔氏便再也没有来往,一是嫌弃他这庶子的身份,二是见他也是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败家公,长久以来都没有联系。却不知道今天特意找上门,又是为了什么事? 陈贵把兄长迎进门,这嫡家兄长陈富年也四十有余,长得倒是个头挺高,眉眼周正,很有点儿富家大户的气质。 陈富年穿着一身华贵的长袍,外面披了件黑色的兔毛大氅,抖了抖身上的雪,很有点儿倨傲兄长的味道。 陈富年走进来,四下扫视一眼,似乎是想见识见识陈贵的家里到底有多穷酸。陈贵周到的给兄长奉上茶,可陈富年只用眼角瞥了瞥陈贵,从身上取出一封请谏。 对陈贵说:“明年初五是我们母亲的大寿,你这么多年没有见过我母亲,如今是母亲五十岁的大寿,作为人子,岂能不尽孝?” “这……”陈贵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味道。 当初是陈家的正妻,陈富年的亲生母亲说分家的,一晃十多年过去,两家都没有来往,怎么突然来张请谏就要陈贵去拜寿,还说得他这么多年没去看那主母崔氏,自己不忠不孝似的。 若是平常,陈贵或许还会回嘴。可是在那个时代,长幼有序、嫡庶有别。陈贵是小妾生的,自然在身份上比那嫡兄陈富年要矮上半截,即便心里面不服气,却不敢辩解。 陈富年看到陈贵不好的脸色,感觉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茶水都没有沾一下,就站起身来:“请谏已经留下,大年初五,母亲寿诞记得备下厚礼前来,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家的礼数。” 这一句话既像叮嘱,又像告诫,听着怎么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陈贵目送着兄长离去,看着桌上的请谏,心里面却犯了难。 正文 第二十二章祖母寿诞(上) “不能去,千万不能去!” 一家人围着陈富年留下来的那张请谏,各怀心事的商量起来。 婆婆李氏第一个提出反对。她至今记得,自己刚嫁到陈家的时候,主母崔氏非但没来喝喜酒,还写了一封长信派个下人送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跟自己罗列一大堆陈家的家规,让她在亲朋好友面前面子挂不住。 这样恶毒的妇人,叫她如何愿意给她庆祝寿诞? “你当我想去?若是当年没有她给我的那笔银子,我也撑不到如今。好歹那位也是我的当家主母,如今她的寿诞发来请谏,再不济也应该去表示一下。” 提起那个崔氏,陈贵的头皮也有些发麻,但无奈是陈家庶子,就算他不想理会,但嫡庶之分在那里摆着,由不得他不管。 阿瑜看着焦头烂额的公公和婆婆,说出了不同的看法:“阿爹,阿娘,我倒觉得这一趟我们必须去!” 公公陈贵没想到小儿媳会同意,有些惊讶的看着陈兮瑜。 “依我看,这陈家请我们去参加寿诞的日子,倒是很蹊跷,恐怕这陈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经阿瑜这样一提,大家倒觉得大年初五过寿诞,这日子倒是挺巧。平常过年从初一到十五,都是家家户户串门拜年的日子,崔氏挑在这天做寿,有何特殊的用意? “不管他们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我倒觉得我们应该去看一看。若是因此而怯场,倒显得我们这一家人没有诚意。” 婆婆有些吃惊,瞪着眼睛问道:“我们一家子都去” 阿瑜轻轻一笑,“这有何不可?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朝不保夕的破落户,好歹也算是村中的富户,未必比嫡亲家差太多。走出去也可以扬眉吐气一回,正好可以看看他们嫡家究竟想干什么?” 陈锦鲲很赞同小媳妇的看法,“阿瑜说得对,咱们又不比别人差,为什么要怕见他们。我们就要堂堂正正、大摇大摆的给他们看看。” 明年就要春试,陈锦鲲自认为自己通过第一轮考试绝对没有问题,等考试成功后,他就算是秀才了。也算是有功名在身,对得起他陈家的门第,听父母讲起嫡家以前的事情,自然有几分想替父母出头的想法在里面。 见儿子、儿媳都想去,陈贵自然也赞同。当年生母在世,没有少受主母崔氏的气,可以说是含恨而终,如今他也想带着一家子看看现在的崔氏,究竟什么样。 日子过得飞快,在一天比一天严寒的温度下,很快就迎来了新年。 陈家一家老小穿上新衣,做上一桌好菜,斟满好酒,一家人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看着一家大小乐呵呵的样子,陈兮瑜的心情真的很好。 陈贵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对着一家人说:“今天是除夕夜,咱们一家子今年终于把债还上,日子还算过得舒坦。以后大家再接再励,让生活过得更好。” 李氏是个直率的人,马上接嘴说:“要说这债能还上,家里能舒舒坦坦过个年,全靠有阿瑜当家!” 一句话让陈贵觉得面子无光,刚刚还要在家人面前显现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转眼间就荡然无存。 阿瑜看出陈贵的尴尬,笑着打着哈哈:“今年的日子过得顺顺当当,全靠大家的努力!” 阿瑜说完这句话,才让陈贵的心情好一点。 吃完年夜饭,守完岁,转眼就快到初五。该送一份什么样的厚礼给主母崔氏,又让陈贵犯了难。 虽然今年开茶寮赚了一点儿钱,但要跟大富之家相比,还不止相差那么一点点。 陈家的手头上确实刚刚好有几百两银子,但是若是拿去买什么动不动几十两、上百两银子的贵重贺礼,别说陈兮瑜,就是陈贵心里面也舍不得。 可是,若是送得礼太轻了,又怕自己的兄长,还有陈家人笑话。没听到大伯陈富年走的时候还叮嘱过,‘要备好厚礼’吗? 看见自己的公公抓耳挠腮,阿瑜心里好笑,虽然公公身上坏毛病不少,却也是个爱家顾家的善良人。要不然,他为了撑门面,硬是要拿着那几百两去买些什么黄金饰品、珊瑚玛瑙,一家人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就打了水飘! “阿爹,我觉得不用为寿礼这种事情担忧。还记得我跟您说的那些香肠、腊肉吗?也腌制了这么一段日子,应该可以拿出来吃了。明天去大伯家,就把那些东西捎上。” “啥?送腊肉给她当寿礼?”陈贵一听,啥了眼。 这下不但是陈贵,就连婆婆李氏都瞪圆了眼睛,满是不相信的神情。 这腌制的肉类虽然在农村算是不错的东西,乡里乡亲来往捎点儿腌肉,也算是有面子。但这不一样,这是原先的当家主母寿诞,送一点腌肉也太不上台面。 看着公公婆婆的表情,阿瑜说:“阿爹、阿娘,常言道‘民以食为天’。这腌肉虽然简单,但也是咱们辛苦劳作换来的,主母家见过世面,定也知道这食物来之不易。再说了,大伯好端端请我们去赴宴,究竟是何用心,我们也不清楚。” 陈贵和李氏听完,也明白小儿媳的一番用意。都不知道那陈大富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凭啥还给他送那么大的贺礼? 李氏心事透彻,就补了一句:“阿瑜说得对,那边从来没把咱当作陈家人,这突然要我们去她家寿宴,也不知道是哪个意思。反正要是他们瞅咱们没有好脸色,到时候咱们直接丢下东西走人!” 媳妇这样一说,陈贵也觉得好笑。其实他对陈家嫡系一脉也没什么好感,就是小时候尽被那一头欺侮,现在心里有些发怵。 见亲媳妇,小儿媳都这样说,陈贵也挺了挺腰,对着一家人说:“行,咱们就带这些香肠、腊肉当贺礼,看他们这葫芦里面究竟是卖着什么药?” 正文 第二十三章祖母寿诞(中) 一转眼到了初五,陈贵雇了一辆马车,带着一家人早早的就去了陈家。 这陈家离着他们也不算太远,赶了半天路,转眼便到了。 一座青砖灰瓦的大宅院,门庭倒挺大,但院内略显破败和陈旧。虽然院子主人在他们来之前,也用石灰抹过墙面,用几块红绢装饰一下门面,但还是掩藏不住这个大院里面的衰败之气。 “盛久必衰”,这四个字不由的在阿瑜脑袋里冒出来,她想起上一世自己见识过不少的富人,因为不懂得理财,放纵的消费方式,没有节制的生活,让他们几乎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 而从她踏进这陈家大院起,她就闻得出这个曾经在地方上显赫一时的家族隐隐透着的衰败之气。 “阿贵,你来了?”没想到陈大富亲自迎上来,倒让阿瑜有些惊讶。 虽说这陈家不比得从前,但好歹曾是个大富之家,这管家也得备下一个吧,怎么轮得着陈大富亲自来开门? 莫非这陈大富今天一直守在这里,等着他们一家人出现? “大哥,家里带来的一些腌肉,给你们留着下饭用!”陈贵笑着拎上一大包香肠和好几块腊肉。 陈贵见到那些东西,忍不住皱着眉头厌嫌的看一眼,但很快眉眼间又恢复平常的味道,叫了一声:“长生。”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个长得又丑脾气又臭的年轻仆从,极不耐烦的接过陈贵手里面的东西。 他的嘴里面嘀嘀咕咕的骂着什么,还时不时的白陈大富一眼,给人感觉怪怪的。 可更令人奇怪的是,前一阵子刚见面还有些趾高气昂的陈大富居然不在意,反而像是很着急的把陈贵一家往后面引。 这陈大富身上好像有秘密,而且那对主仆的关系也挺另类,还有做仆从的敢对主子不满?这一连串的联想起来,阿瑜嘴角玩味的勾起。 进了大门,走进后院,七拐八弯就来到陈家人住的小院内。 一间不大,且光线阴暗的房间内,坐着个干瘦的小老太太,脸上满脸的褶子,正手捧着一串佛,振振有词的念着佛经。 见外面有人走进来,老太太停下诵念的经文,一只小眼睛睁开,瞟了一眼走进来的陈贵一家,然后马上又闭上,继续念着经文。 直到陈大富走到她的跟前,在她耳边轻声说:“娘,阿贵一家人来了!” 陈家曾经的当家主母崔氏这才放下在床上盘起的双腿,用那双苍老而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陈贵一家子。 “小贵呀,这么多年不记得你母亲,一转眼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崔氏年纪不轻,但说起话来底气倒很足,直把陈贵说得是心底一愣。 当初可是崔氏提出要跟陈贵分家的,她刚刚那一说,倒像是说陈贵忘恩负义,这么多年也不来看她这个当家主母。 陈贵愣愣的打着哈哈“母亲,不敢!” “哼哼,你不敢?想当初,你在这院子里面念了三年私塾,原本天天都要来向我问安。可在外成家之后,却是数年都不见音讯,果真是翅膀硬了!”崔氏越说越急,真有点儿咄咄逼人的味道。 “孙儿陈锦鲲给老祖母请安!”见自己亲爹给崔氏训得不敢开口,陈锦鲲肚子里有气,一声跪倒在地上。 崔氏本来还想数落陈贵几句,忽然被陈锦鲲来这么一句,心愣是被吓了一跳。 她转过头来又仔细瞧着陈锦鲲,发现陈贵和他老婆长得不咋的,这儿子却是唇红齿白、相貌堂堂,倒像是个大贵之相。 “你便是陈贵的儿子?” “正是!”陈锦鲲答得是不卑不亢。 “呵呵,想当初你爹也是在我这里呆了三年,才学会知书达理。我看你年纪小小,也是该到这里学学,才不会尊卑不分。” 这老太婆着实可恶,仗着自己曾是当家主母的身份,动不动压着陈贵一头,现在又拿陈贵不会教儿子为由,说他尊卑不分。 面对崔氏的挑衅,陈锦鲲也不急不恼,朝她施一礼,然后说:“祖母此话不妥,锦鲲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入学三年,在家里学私塾也有两年,明年便要参加春试。若是能够考中,便是跟大伯一样的身有功名之人,怎能不知道知书达理?孙儿以为,跟家中关系相比,君为尊,民为卑,在家中再尊贵也都是君王的子民。我等尊崇君主,将来也要为君主效力,除了君主,其他人还不值得锦鲲尊重。” 一番话把主母崔氏气得想翻白眼,陈锦鲲虽然说了一大段,但总共意思就几句:别以为你曾是当家主母就了不起,我也是快要考上功名的人了,只尊重皇帝老子,其他的没必要我来尊重。 阿瑜听完,忍不住在心里面偷偷的笑起来,觉得陈锦鲲口才变好,为陈贵和陈家挽回面子,为他点了一个赞。 崔氏被陈锦鲲这样一说,朝他白了一眼,冷哼着说:“要考上功名也不是容易的,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造化。” 陈锦鲲慢条斯理的说:“孙儿谨记祖母教诲。” 陈贵一家人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主母,场面就有些尴尬,直到陈大富把他们引到后院。 让陈兮瑜觉得奇怪的是,这陈家偌大的一个宅院,竟没有几个仆从。有的也仅仅是三两个年纪老迈的仆从,年轻的丫环、精干的老嬷嬷什么的,竟是一个也没有看到,当然,除了大门口遇见的那个又凶又丑的仆从之外。 就算陈家衰败,请几个佣人应该没问题,当初陈贵家里还有一两个家丁呢。怎么这陈大富家中会比当初的陈贵还不如? 一眨眼就到吃饭的时间,这下子陈家的人倒是凑齐了。陈大富夫妇、陈大富的儿子、崔氏,陈家的女儿女婿,加上陈贵一家,一大堆人聚在一屋吃饭,足足摆了两大桌。 陈家的女儿女婿还好一些,崔老太太几乎是拿鼻子瞅人,更让人受不了的是陈大富子一家。 陈大富还好一些,只是他那媳妇眼睛一直盯着他那古古怪怪的儿子。 陈大富的儿子好像很怕冷,大冬天的穿着这么多还在那里打摆子,一边吃饭,身子还一颤一颤的,看着怪瘆人…… 正文 第二十四章祖母寿诞(下) 要说这陈大富一家,一共有两个孩子,女儿早夭,剩下的这个儿子被如珠如宝般的对待。听说前几年也考中秀才,却一直没有听大伯父提起过,让人感觉十分蹊跷。 这陈大富的儿子叫陈书鹏,也就比陈锦鲲大个三四岁,可看上去面色憔悴,身体也是弱不禁风,饭桌上的菜还是陈大富的媳妇给他挑好,放在碗里的。 陈书鹏闷闷的说着话,蔫蔫的吃着碗里的菜,跟身边的亲戚也只是略微打个招呼,一幅没精打采的样子。 阿瑜看见,不由觉得奇怪,这陈书鹏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大,怎么看上去这样虚弱?还有那个陈大富的媳妇,眼睛老是时不时的朝自己身上瞅,看着感觉毛毛的。 看来这陈家的大宅院,还藏着不少的秘密。 不过,哪怕这陈家一派衰败之气,那曾经的当家主母崔氏作为今天的老寿星,架子还是端得十足。 在饭桌上,崔氏缓缓开口道:“小贵子,听说你今年转了运,不但家里添置了田地,还搞起了茶寮,赚了不少?” 陈贵听崔氏这样一讲,眉眼舒展开来,轻轻笑道:“多亏了家里人帮衬,比之前略好一些。” “家境殷实自然是好,但做生意毕竟是贱业,比不得其他。我们虽然许久没来往,但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这种事情,不需要我与你多说。” 阿瑜听着崔老太太的这番话,玩味的一笑,心说这老狐狸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 果不其然,崔老太太说完上半句,这陈大富就接了嘴:“我们父亲在世的事情,希望我们这是书香门第,虽然守着田地也谈不上多有成就,但也比做着茶寮生意的那些贱业强。你若是有那些闲散银子,还不如拿给我来给你买些良田,你要我寻别的没有,但置办数百亩良田,还是有些办法的。” 陈大富一说这话,阿瑜马上明白,原来陈大富是想要陈贵到他这里买田地。可是,这陈大富怎么知道陈贵想买良田呢?难不成上回陈贵出门买田被坑的事情,他也知道? 而且,陈大富口口声声说自己能轻易买下数百亩良田,是不是夸下海口?试问这整个县城也不过数千亩良田而已,他如何能一下子帮陈贵买下数百亩,究竟只是吹吹牛,还是有别的动机? 陈大富见陈贵不言语,似乎有些着急,又说:“如今世道不景气,家里不比得从前,若有银钱还是置办田地好,做生意终究是贱业。” “这个?”陈贵有些为难,左看一眼儿媳妇,右看一眼自己的媳妇,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眼见着陈大富灼灼的目光看过来,只觉得喉头发干,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一句:“此事等我回去商量一下再定。” 崔氏看出陈大富是拿不定主意,要等回去跟家人商议后才能回答,脸色便有些掉下来。 她斜乜着眼瞧着陈贵,不阴不阳的说道:“小贵子呀,我知道你从小就胆小,但一转眼也几十年过去了,小时候的性子可得改一改,这“惧内”可不是好事!” 原来崔氏见陈贵左顾右盼,是害怕自己的妻子李氏,却不知道他家里早就是自家的小媳妇当家。 “惧内?”婆婆李氏在心里面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却不好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发作。 阿瑜自打进了这陈家大院起,就感觉到这里隐隐就透着两个字:阴谋。 表面上看来,陈大富这一回对陈贵说话客客气气的,却撺掇着自家公公去买田地,而且主动揽下这样的买卖,本身就不正常。 陈家不是一直瞧不上陈贵一家吗?怎么这么好请陈贵到家里来,故意套近乎?还对陈贵家中未来的生计关心起来?他叫陈贵买良田,究竟是何用心? 见陈贵坐在桌上,吱吱吾吾就是不敢拍板,崔氏和陈大富似乎有些着急。 等天色快暗,也不见陈贵答应陈大富帮他买地的事情,这才不甘心的让他们回去休息。 陈家宅院虽然破败,但几间供人居住的房间还是有很多的。 陈家安排陈贵一家住进陈家后院,陈贵和他媳妇住一间,阿瑜和小姑子陈瑶婷住一间,陈锦鲲单独住一间。 陈大富的妹妹和妹夫家里离这里不算远,按照习俗,嫁出去的闺女是不能过年回家过夜的,所以整个陈家现在就住着陈大富和陈贵一家。 夜里,陈贵和媳妇就坐在床上说话。 李氏今天被崔氏饭桌上的一句“惧内”气得够呛,可是碍于崔氏的身份还有习俗,桌上没有接过话茬,晚上却发起脾气。 “我就说这老婆子没安好心,大老远把我们叫来给她过生日,竟想着使唤我们怎样用银子。估计他们就惦记着我们家里那几百两银子!”李氏气乎乎的说。 陈贵见老婆生气,有些不服气:“当初就说不要你们来,偏偏你们要赶着一块来。这下好了,受气了却埋怨起我?” “若是我们不跟来,你岂不是要搭上几百两银子让你大哥买地?” 陈贵颇有些无奈,“我这不是没答应吗?” 对于自己这个大哥,他还是颇有些了解的,不说他吃喝嫖毒样样俱全,但至少在花钱方面可比自己在行。虽说现在看着略有些收敛,但他可不敢把自己一家人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交到陈大富手上。 陈贵两口子在房间里聊家常,那边陈兮瑜也跟着小姑子说着悄悄话。 “阿瑜,你说大伯父的儿子长得吓人不?” 陈瑶婷眼睛忽闪忽闪的,朝阿瑜在空中比划着,做出个夸张的动作,特别是陈书鹏老是没事咳嗽的样子。 阿瑜被她的动作逗乐了,“你呀,就会取笑别人!” 陈瑶婷趴在床上,不服气的说:“我哪是取笑他,本来就是嘛!那人明明比哥哥还高,走起路来却慢吞吞的,像是要人扶着似的。” 阿瑜想想陈书鹏虚弱的样子,确实觉得挺不正常,要是陈书鹏得了病,为什么不让他去医治? 一走进这陈家宅院,就处处觉得藏着古怪,可要细说,阿瑜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正想着,院外突然传来响声,“滋滋滋”、“沙沙沙”,像是有什么东西就在屋外,发出细微而细碎的响声。 小姑子有些害怕,抱紧陈兮瑜说:“那是什么?我害怕!” “不怕,那或许只是风而已。” 阿瑜安慰着陈瑶婷,便想走出去看看。 “阿瑜,不要去!”陈瑶婷抱着阿瑜,不肯撒手。 “越是害怕,我们偏要去看看,否则也不能安心睡着。”陈兮瑜说完,找了房间里的一把剪刀握在手中。 她打开门,走到院中。 院子里是几株郁郁葱葱的灌木,迎着冬日里的微风轻轻的摆动,乍眼看上去,倒真像是藏在夜色中的一个个侏儒。 原来是风,虚惊一场。 阿瑜刚要转身进门,却忽然看到灌木丛中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 她吓得失声叫起来:“你是谁?” 正文 第二十五章宅院糗事 阿瑜只觉得有一道人影从眼前划过,然后就感到身后有个人伸出一只手勾着自己的脖子,就想把自己往灌木丛深处拖去。 这个时候,最不能轻易惊慌。 前一世阿瑜虽然是理财顾问,但是也注重身体健康,经常做体育锻炼,甚至还专门报了一个跆拳道的班,学习过一些基本的防卫知识。 当有人想从后面偷袭阿瑜时,阿瑜立刻抓住那人的手,身体向后倾,将他的手臂顺势向反方向一弯。同时,腰间一转,手肘一用力,就往那人的胸口一顶。 对方吃痛一下,手上的力道稍稍放松,也是趁着这个机会,阿瑜从他的控制下得到解脱。 重新获得自由的阿瑜抓紧时间,大声喊着:“救命、救命!” 这一喊,把房间里面的陈瑶婷给招来了。她跑出来一看,见黑夜里一个人追着阿瑜跑。 赶紧帮着大声喊:“快来人呀,家里有贼,家里有贼……” 这一喊,把住在另一间厢房的陈锦鲲惊动了。 陈锦鲲虽是个文弱书生,但骨子里面还是挺有血性的。一听家里闹贼,立刻从书桌后面搬出来个板凳,打算遇上贼人,就给他脑袋上来那么一下。 虽然办法有点儿笨拙,但是嘛,咳咳,精神可嘉。 等他走到阿瑜住的后院,就看到黑灯瞎火的一个黑衣人在后面紧紧追着阿瑜,一双如虎钳般的大手马上就要够着阿瑜的衣裳。 其实,这也是阿瑜的计策之一。 她想着,要是直接进屋,到时候来不及关上门,还把那贼人引到屋里,只怕对自己更加不利。 索性就跟他在这院子里面兜圈子,以自己的身形,只要不被他抓到,还是有机会逃脱的。 前世里阿瑜最擅长变速跑,在这个院子里面,正好是她发挥自己身形敏捷优势的最好场地。 表面上看来,那个人几乎要抓住自己,可是阿瑜脚下一使劲,又飞快的跟追来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陈锦鲲见小媳妇被个黑衣人追着跑,气不打一处来。 竟然有人敢欺侮我小媳妇?不行,我一定要把这胆大包天的恶徒给逮住! “恶贼,哪里跑?”陈锦鲲大吼一声,冲上前就举起凳子,朝黑衣人的脑袋上重重挥去。 那黑衣人听见陈锦鲲这样一吼,赶紧一回头,好家伙,那么重的一个凳子就朝自己的脑袋上砸来。 他顾不上追陈兮瑜,马上回过头来,用胳膊那么一挡,用手那么一拦,就把陈锦鲲的凳子给拦下。 陈兮瑜见准时机,马上停下脚步,趁对方躲避陈锦鲲攻击的时候,马上抬腿用力一扫。 别小看这一挥腿的力量,当初她可是跟着自己的体育教练学了好久才学会的。 这一腿踢过去,就听那黑衣人的膝盖“嚓”的一响,身子立刻不由自主的一软,整个人就跪倒在地上。 “他娘的!”那黑衣人被踢了一脚,还很不服气,马上要从地上趴起来,却又被冲上来的陈锦鲲死死按住。 “叫你欺侮我的阿瑜,叫你欺侮我的阿瑜!……”陈锦鲲喊着,握紧的拳头像个小石块一样一拳又一拳的挥向地上的那人。 阿瑜也赶紧上前按住他,黑衣人死死挣扎,却也挣脱不掉两个人的束缚。 “他娘的,老子是这府里的!”黑衣人被按住,却不肯服气,反过来指责他们。 这时候,阿瑜院里的动静惊动了其他院子里的人,其他人纷纷提着灯笼,点着蜡烛,跑到院里来。 借着微弱的火光,阿瑜和陈锦鲲这才看清楚那黑衣人的真面目。脸上面目狰狞,五官奇丑无比,这大半夜里,要是胆大的才知道他是个人,要是胆小的还以为自己见到的是鬼。 而且那人的脾气跟白天见到的一样坏,不是方才在门口遇见到陈家恶奴家丁,还能是谁? “原来是你,你竟然敢欺侮阿瑜,我打死你这个恶贼!”陈锦鲲看到是白天见到的恶奴追赶阿瑜,更是怒火中烧,拳头用的力道更大。 这时,陈家的大伯陈大富突然走了过来,制止陈锦鲲:“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我的家丁来了?” “哼,是他半夜跑到阿瑜的院中,追赶阿瑜。我看他就是个恶奴淫虫,想欺侮阿瑜来着!”陈锦鲲气乎乎的说。 “就是就是。”年纪小小的陈瑶婷也帮腔,“他半夜三更躲在屋外吓我们,阿瑜姐说出去看看,结果他就追着阿瑜姐跑。” 哪料那个恶奴却颠倒是非黑白,“不是,是那小娘子半夜跑到院中来,说想跟我散散心,却不料又碰上这个小郎君。小郎君吃醋,便追着我打!” “你满口胡言!”陈锦鲲大声喝道。 陈大富却皱着眉头,手里拎着灯笼,一家之长的架式是端得十足,“我说大侄子,他是不是胡言我自会评判。只是……这大半夜的,阿瑜姑娘不好好呆在房间里面休息,跑到这院子里来,也确实有些叫人费解。” 陈锦鲲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这大伯的脑子是进了水,家里有这样一个恶奴不好好管教,反倒怪起来做客的人。 他气得瞪着眼睛瞧着陈大富,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像是随时随地要为小媳妇拼命一样。 阿瑜也冷眼瞧着陈大富,自打她跟着陈家人进这宅院起,就无时无刻不觉得里面有古怪,像是早就埋藏好了一个又一个阴谋,只等着他们自投落网一样。 好吧,既然你要朝自家人下手,我便看看你要耍什么诡计。 “听大伯父此言,是觉得阿瑜不知廉耻,半夜三更跑出来勾引你这家奴不成?”阿瑜眼睛一瞟,立刻反问道。 “这……”陈大富倒是没想到阿瑜会问得这样直接,按他原来的想法,还以为阿瑜会又气又恼,吓得哭起来。 “我倒是没那意思,只是……这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跑出来,跟一个家奴追打在一起,实在让人想不通呀。”陈大富摸着胡子,狡黠的说道。 这时,陈贵和李氏也来到院子里,问清原由,赶紧问阿瑜和陈瑶婷是否安然无恙。 “真是岂有此理,大哥,你家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家丁,我看你要好好管教一番!”陈贵也觉得很愤怒,替自家儿媳妇鸣不平。 “阿贵,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还未可知,你何必大发雷霆?” “大哥,你这话是何意?” 正文 第二十六章卖掉儿媳 “大哥,你这话是何意?”陈贵怒不可遏的问。 陈大富见弟弟生气,眼睛提溜一转,话锋又是一转:“阿贵,不要恼,此事从长计议。我看今天天色已晚,还是明天再说。” 说着,让陈锦鲲放了被制服的黑衣恶奴。 陈锦鲲本不想就这样放过欺侮阿瑜的恶贼,但想到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带着几分不满和无奈,放了那个恶贼。 哪料陈大富扶起那个恶奴,客客气气的说:“长生,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恶奴却狠狠的瞪了陈大富一眼,神气活现的说:“他娘的,大过年的碰上这种丧气事!以后少来使唤我!” 然后,扬长而去。 那恶奴的态度让在场的所有人吃惊,这陈家好歹也算是大富人家,怎么会请这样一个恶奴? “娘,我不想再回房睡!”陈瑶婷拉着李氏的衣裙,楚楚可怜的说。 也是,这大半夜的被这样的瘟神一吓,是个人也要被他吓坏。 李氏只得安慰小女儿说:“不要紧,我跟你们一块睡。” 就这样,为了安全起见,李氏跟陈瑶婷、阿瑜一块睡。而陈锦鲲则和父亲陈贵睡一屋。 大家带着一肚子的火气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陈贵带着一家老小跟崔氏问安。 陈贵还不忘昨晚发生的事,特意向崔氏提起:“母亲,昨夜儿子住的院子不大安生。” 崔氏刚喝下一口茶水,耷拉下的眼角微微一抬,似有些不耐烦的说:“你说的那事,大富已经跟我说过了。此事还得从长说,长生就算不对,但她一大姑娘家,半夜不好好在房间里面呆着,跑到院子里溜达,也难怪别人会多想。” 崔氏一说,陈贵一家人都有一种气血上涌,浑身冒火的感觉。 “阿瑜才没有乱跑呢,是那个恶奴半夜想欺侮阿瑜!”陈锦鲲气极败坏的说。 见陈锦鲲顶嘴,崔氏把茶杯往桌上“啪”地一放,跟陈大富一样,把一家主母的架式是端得十足。 她怒目瞪着陈贵,呵斥道:“阿贵,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你这儿子教得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陈贵怕是从小被崔氏训惯了,崔氏这样一发怒,倒把他吓得一瑟缩,人当即跪倒在地上。 “母亲息怒,锦鲲是有点不像话!但,但府上的家丁也太没规矩了,竟然连儿子的家眷也敢滋扰,这阿瑜还没有出阁,就……” 说到这里,崔氏突然说:“此事我正要跟你说,那丫头好像是你买来的。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怕是名誉有损,对陈家的名声也不好,还不如……” 崔氏的眼睛邪恶的打量阿瑜一样,又接着说:“还不如早一点把她送出去,卖给一个好人家!” “阿瑜不能卖!”陈锦鲲一听崔氏的话,立刻握紧两个拳头,眉头皱得很紧。 陈贵听完,也是一愣,马上说:“母亲,这阿瑜虽是年幼时我家买来的,但我一直把她当作亲闺女一般,而且,她跟锦鲲还有婚约。” “原来如此,难怪把这丫头教得这样没规矩!婚约?这丫头有娘家吗?跟你家立了婚书吗?那些能算数吗?我看这丫头模样还不错,趁着年华正好,恰好可以卖个好价钱,到时候还可以给锦鲲寻个更好人家的姑娘。”崔氏头头是道的说。 陈贵被崔氏的话一呛,他没想到自己本是找崔氏来说理的,崔氏却要他卖掉自家的小媳妇。 “阿瑜不能卖,出再多的钱我们家也不卖!”陈锦鲲的眼睛恨不能喷出火来,直接将火苗射到崔氏的身上。 这老太婆真可恶,竟然敢打他家阿瑜的主意,真是可恶。 陈贵和李氏都觉得好奇,为什么明明是陈府的家丁不对,却让崔氏想起了卖掉阿瑜的念头。 只有在旁边静静观察的阿瑜,冷眼瞧着那神气活现的崔氏,隐隐察觉到陈家的这一场阴谋,是冲着自己来的。 崔氏却指着阿瑜继续说:“我看这丫头命相不好,留在你们家也是相生相克。还不如早一点将她卖了,留在家里也是败坏门风。” “请问夫人,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跟陈家相生相克?又是从哪里看出来我败坏门风?”见崔氏说得兴起,阿瑜忍不住打断她。 “你半夜跑出去跟家丁厮混,还不叫败坏门风?”崔氏一双浑浊的老眼瞪着阿瑜。 阿瑜并没有被她凶巴巴的眼神给吓到,反而迎上前说:“夫人昨夜在自家房里休息,阿瑜院子里面发生何事都不清楚,只是凭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说阿瑜败坏门风,只怕不光阿瑜不服,就连其他人也不能信服。” 崔氏没料到阿瑜敢这样直接顶撞自己,怒目圆睁,“你,你……” 可阿瑜没有理会他,又接着说:“阿瑜是陈家买去的,从小就跟弟弟妹妹们一块玩耍,自然把阿瑜当成一家人。若要说卖不卖阿瑜,只有陈家说了算,还轮不到不相关的人在这里指手划脚!” 这样一番话,直接把崔氏呛得胸闷气短,她没想到这陈贵家的小丫头这样厉害,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当面顶撞自己。 “陈贵,你教出来的这丫头,真是懂规矩!”崔氏拿阿瑜没辙,只得叫唆起陈贵来,巴不得陈贵当着自己的面教训教训阿瑜。 可是,陈贵也不是当年的陈贵,虽然他还是有一点惧怕崔氏,但心底里面还是很支持阿瑜的。 “母亲,是儿子管教不严,回去儿子再去教她规矩。可是,阿瑜在我家里呆了这么多年,早就跟一家人一样,儿子不能卖掉她。” 见陈贵不听自己的,崔氏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陈贵,我看你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阿爹,既然人家都说我们一家人不懂规矩,我们也就不要留在这里看人家脸色,还是回我们自己家自在一点。”阿瑜觉得崔氏、陈大富对自己布下一张大网,索性直接叫陈贵走人。 陈贵也是个拿不定主意的,其实他本就不想来,却有一点忌惮崔氏和陈大富。阿瑜这样一说,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左右为难中。 “急着走干什么?阿贵,我们两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应该多相处才是,怎么跟小孩子一般,在母亲面前耍起脾气来?”陈大富突然走进来,一听阿瑜要陈贵带着一家人走,马上出来阻止。 崔氏白了陈贵一眼,冷哼道:“有人跟我置气呢。” “好歹吃完午饭再走,家里已经准备好早饭,快去用餐吧。阿贵,你我兄弟多年不见,正好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等会儿我们就到书房里聊吧。” 陈大富这样一说,陈贵耳朵根子一软,又暂时打算不走。 可是,阿瑜觉得陈家肯定还有其他的阴谋在后面等着他们。 正文 第二十七章奇葩大伯(上) “哼,那些人真可恶,竟然想要卖掉阿瑜。”吃早饭时,一家人聚在桌子上,陈锦鲲气乎乎的说。 “不气不气,他们不是没想成吗?”阿瑜安慰道。 “你这大伯家也真是缺德,连这样的家奴都请到家中,差点害死我们阿瑜!”李氏想起昨晚惊魂的一幕,也忍不住说道。 “我说我一个人来,你们偏偏不听。这样一大家子都跑来,出了事却怪起我来?”陈贵不满的说道。 “阿爹,他们找你肯定有事。若是你一个人来,怕是他们会生出更多的事来。”阿瑜提醒道。 陈贵本就有些怕他们老陈家的人,听阿瑜这样一说,心里更没底了,“还会有事?还会有什么事?我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陈家的事情,他们究竟想搞出什么妖蛾子?” 不光陈贵这样担心,就连阿瑜也有这样的担心。当初她只是想跟着陈贵来陈家探一探虚实,却没想到他们布下天罗地网却是因为自己。 不管怎么说,阿瑜总觉得这件事情或多或少肯定跟自己有关,现在只有静观其变,再做决定。 吃过早饭,陈贵就被陈大富叫到书房里去了。这陈大富表面看上去道貌岸然,实际上诡计多端,也不知道把陈贵叫去商量什么。 阿瑜觉得与其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还不如在这陈家宅院四处走动一下,就对李氏说:“阿娘,我想到花园里看看。” 李氏一直很疼阿瑜,马上就应允了,“去吧,带上锦鲲一块去。” 陈锦鲲自然乐意,拉着阿瑜的手,就要到花园那边走走。 阿瑜出了门,却对他说:“我们不去花园,到宅院里看看。” “为什么?” “陈家人都古古怪怪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吗?”阿瑜朝陈锦鲲眨眨眼说。 这一提醒,陈锦鲲对这陈家还是真感兴趣。 两个人绕过花园,走到一处宅院,就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还有一个妇人的声音。 “孩儿呀,你这病像是越来越重了!” “就让我这样咳死好了,反正也治不好!”一个年轻男人懊恼的说。 “别说丧气话,你爹说了,只要把陈贵家的那丫头卖了,自然就有钱给你买新药。” “可是,可是叔叔家他们能答应吗?” 那妇人怨毒的说:“他们家欠着我们的,由不得他不答应。” “可是,等爹有了钱,只怕拿去还债都不够,还会管我这病?” “哼,他敢?若真是那样,咱们娘俩就拉着他一头撞死!”说到这里,那妇人忽然呜咽起来,“我也真是命苦,嫁给你爹那样一个瘟神,本还指望你将来能带着娘脱离苦海,却没想到你偏偏染这上病……” “娘,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何必要伤心?爹不是说了吗?等事情办成了,自然可以把欠债还清,你就别哭了。”少年安慰那妇人。 阿瑜跟陈锦鲲在屋外听得清楚,而且看见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大富的媳妇和儿子。 原来他们真的打着卖掉阿瑜的主意,可阿瑜又不是他们家的人,凭什么打注意打到阿瑜身上?这里面还藏着什么秘密? 陈锦鲲听得真切,两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得直接给里面的人来两拳。 可惜这不是在这自己家里,否则陈锦鲲真的想好好教训教训里面的人。 阿瑜看出陈锦鲲不高兴,轻轻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跟着自己悄悄离开。 刚出院门,就听到陈锦鲲骂道:“岂有此理,阿瑜,他们居然想卖掉你!我回去就跟爹娘讲,不等吃午饭我们就回去,我看他们还怎样在你身上打算盘。” “如果急着回去,就看不到好戏了”阿瑜提醒道。 “好戏什么好戏?”陈锦鲲焦急的问。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大伯家的人为什么那样处心积虑想要卖掉我?我跟他们家并无交集,是什么让他们把算盘打到我的身上还有,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偌大的宅院怎生这样破败,倒比之前的我们家还不如?”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陈锦鲲也心生疑惑。既然已经出来了,索性跟着小媳妇一块去探究探究。 两个人沿着陈大富家的宅院一直走,发现这院子虽大,却连打扫的仆人都没有。除了有人居住的地方,院子里掉落的树叶杂物也无人清扫,倒跟无人居住的宅院差不多。 两个人正感到奇怪时,就看到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家丁手里提溜着个酒壶,神情怡然自得的喝着小酒,哼着小调,坐在花园里歇息。 陈锦鲲一看那人,顿时两眼冒火,恨不得马上上前把那人胖揍一顿。因为那人正是昨晚企图侵犯阿瑜的恶奴家丁。 明明是他意图不规,陈家人却偏袒他,反倒说阿瑜不守规矩,招蜂引蝶。 陈锦鲲正想走上前,训斥他几句,阿瑜却给他使个眼色。 陈锦鲲看明白小媳妇的意思,她是想左右夹攻,让这个恶奴跑不掉。 陈锦鲲向左走,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而阿瑜则在刚刚经过的杂物间寻到个破麻袋。 阿瑜撑开那破麻袋,往那恶奴的脑袋上一套,陈锦鲲则迅速的在他的脑袋上狠狠一敲。 那恶奴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拼命挣扎,可是阿瑜就在麻袋套住他的头之后,又用膝盖猛然朝他后背一压,让他挣脱不掉。 这恶奴知道被人制住,跑里喊着:“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动我?” 阿瑜听这恶奴口气,倒不像是什么奴仆,反倒像是比他们还要地位尊贵的座上宾。 “我们是什么人,你无需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倒是很想知道。说说看,你究竟是什么人,也让我们开开眼界!”阿瑜用手脚重重的压在他背上的几个重要穴位上,让他动都动不了。 那恶奴也不是傻瓜,一听阿瑜的声音,马上反应过来:“你是昨晚那丫头?” “呵呵,你耳朵倒是挺灵!”阿瑜也不刻意隐瞒。 这时,恶奴才讨饶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昨天小的是无意冒犯,请姑娘恕罪,放小的一马吧。” “要我放你也容易,把你的底细交待出来。” 正文 第二十八章奇葩大伯(下) 那恶奴虽被制住,眼珠子却狡猾的一转,一丁点也没有把实情说出来的意思。 还腆着脸说道:“嘿嘿嘿,小娘子,我有什么底细好交待的?莫非是昨夜跟你初次相遇,你对小的有了啥好感,咱们可以再叙叙旧。” 陈锦鲲一听这番话,顿时怒火中烧,手底下的棍子一棍又一棍的朝那无耻的恶奴头上挥去。 “叫你敢打阿瑜的主意,叫你欺侮阿瑜……” 陈锦鲲是左一棍、右一棍打得那恶奴是哭爹喊妈,可惜偏偏自己的背还被阿瑜一脚踩在身下,动也动不得。 打得狠了,那恶奴才知道阿瑜还请了帮手,要是今天他不交待实情,只怕别想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哎哟,姑爷、姑奶奶饶命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那恶奴央求半天,终于道出实情,原来他并不是这陈家宅院的真正家丁,而是这附近的一个泼皮无赖,名叫长生。 上一个月,长生接到一宗买卖,有个村中富户要买下一个姑娘,偏偏还不想让外人知晓,要搞得跟很理所当然似的。 于是,这长生便联系上了陈家,让陈家把那户人引来,允诺陈大富他们,只要把事情办成,就有重赏。 为了达到目的,还特意把长生安排到家中,特意演了一场戏,本是想毁了阿瑜的清白,然后顺水推舟卖掉阿瑜。 哪里这阿瑜不像寻常女子,想要偷袭不成,反倒被她拿了把柄,起了疑心。可是,陈大富他们还是不死心,硬是要长生继续留下来,说是有办法让陈贵回心转意。 阿瑜心生好奇,她觉得自己只是名小小村姑,即便前世是响当当的理财专家,但是这一世好像还没有跟谁结怨,为什么会有人不惜重金也要毁掉自己? “那个想要买下我的村中富户是谁?” “这个……”长生犹豫着不敢说出来。 “好,不说是吧,再吃我一棍。”陈锦鲲举起手中的棍棒,又在他的脑袋上狠狠敲一下。 “我说,我说,就是隔壁村姓吴的富户。” 长生这样一说,阿瑜便觉得脑子嗡的一响。其实之前她就有所警觉,觉得吴方被自己坑了几百两银子,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恶毒,联系陈大富一家,竟然设计想把自己卖掉。 “那陈大富可说了他要怎样劝陈贵改变主意?”阿瑜又问。 “这个,这个他倒是没说,不过小的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像有十足的把握。” 阿瑜听那恶奴把话讲完,心里面立刻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陈大富一大早就把陈贵叫到书房里去,莫非…… “阿鲲,我们去看看阿爹!”阿瑜说完,拉起陈锦鲲的手就往书房里走去。 陈锦鲲把棍子往地上一丢,又猛的踢那可恶的长生一脚,才算解气,把脑袋上套着麻袋的长生丢在一旁。 阿瑜和陈锦鲲快步跑到书房里,就见陈贵正脑子晕晕乎乎的趴在桌边,陈大富正用笔写好一张纸,似乎正好写完,正准备扶起陈贵的手,在上面按下手印。 看见阿瑜和陈锦鲲突然出现,陈大富似乎吃了一惊,但是这种惊慌的表现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摆出一幅一家之长的威严,板着一张脸瞧着阿瑜和陈锦鲲二人。 阿瑜走进房内,扶起昏昏沉沉的陈贵:“阿爹,阿爹……” 陈贵像是喝了什么昏迷的药,不管他们两人怎么喊,都是一幅睡得很沉的样子。 阿瑜瞅一眼桌上的纸,只看到最顶端的四个大字:卖身契约,还没有等她全部看完,陈大富那个老狐狸就已经把桌上的纸收回来,藏在袖中。 还冷着一张脸,端起架子,显得十分不悦的说:“我跟陈贵正在书房里面议事,你们两个怎这样没规矩?” 阿瑜看到陈大富把戏被人撞破,却还在这里装模做样,心中很是不快。 她轻笑一声,对着陈大富说:“伯父大人不是跟我爹议事吗?怎么我爹会突然昏睡不醒,还是你想借我爹昏睡之际,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一句话一针见血,直接戳中陈大富的痛处。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跟我这样说话?”陈大富气得眉头皱起,青筋突兀,那样子恨不得上前给阿瑜一个耳光。 “伯父何必如此生气?我爹现在昏睡不醒,不是应该把他唤醒再说吗?”陈锦鲲掐掐陈贵的仁中,可是陈贵依然没有反应。 “你爹昨晚没有睡好,今天到我书房里来,喝了半盏茶人就睡着了。”陈大富眨眨眼,解释说。 阿瑜瞧一瞧陈贵,又瞧瞧桌上那杯温热的茶水,不由莞尔一笑。陈贵睡得这样死,恐怕是那杯茶水的功劳。 她端起桌上的杯子,拿茶水往陈贵的脸上一浇,这下子倒真把睡得死沉死沉的陈贵给泼醒。 陈贵一抹脸上的茶水,呼地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惊讶的喊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阿爹,你刚才在书房里做什么?我跟阿鲲来的时候,发现在正趴在桌上睡大觉。” 陈贵摸摸后脑勺,尝试着想起刚才的经过:“刚才,刚才我好像在你大伯这里喝了半杯茶,结果就听到他说什么要卖阿瑜的事情,还不等我说话,这眼皮子就困得想打架……后来,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你们出现!” 此话一出,陈大富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又狡辩说:“我这茶里有些中药成分,可以有助睡眠,不知道对阿贵这样起作用。一喝我这茶,竟然就睡着了!” 即便陈贵再笨,也察觉出陈大富没安好心,说是叫他到书房里议事,却把他弄晕过去想趁机卖掉阿瑜。可陈贵是个面相软的家伙,即使对兄长再不满,也不敢说出来。 “阿爹,既然我们在这里水土不服,不如早些回家,免得在这里给别人添麻烦。” 阿瑜这样一提醒,让举棋不定的陈贵有了主意。 儿媳妇说得对,这老陈家把他们请来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再留下去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妖娥子,还不如早点离开,省得白白被人算计。 他朝陈大富说:“大哥,我们一家人住在你这里确实水土不服,我这就跟母亲大人道个别,马上就离开。” 陈大富心急如焚,怎么会让陈贵一家就这样没事回去,他赶忙拦下陈贵,急急忙忙的说:“阿贵,且慢!” 正文 第二十九章真的面目 “现在正值新年,母亲的生日刚过,你怎么就念着回家?在这里多待几日不好吗?”陈大富急着想留他们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央求道。 阿瑜心里冷笑,这才呆一天就整出这么多的事,要是再呆下去,只怕他们一家子都有可能小命不保。 她嘴角含笑的说:“多谢大伯心挂念,只是阿爹跟我们都不适合留在这里。大伯的安神茶,还是留着自己喝好了。” 陈大富知道阿瑜在嘲讽自己,但又不好回嘴,他本想趁陈贵昏睡而签下阿瑜的卖身契,却没想到恰好被他们撞破。 要是陈贵他们真的就这样走了,他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阿贵,别走,别走,为兄还有事要跟你商议。” 可是,陈贵刚刚差点吃陈大富的亏,现在经小儿媳一提醒,真是想多快走多快。 “大伯,你就不用留我们了。还有事情要说的话,那就等以后我们回家再说吧。”陈锦鲲调皮的朝他们屁股后面紧追不舍的陈大富说道。 陈贵回到自己的房间,叫上媳妇,带上一家人,打算到崔氏房里问个安,马上就驾着马车回家。 可是,崔氏跟陈大富本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怎么会就这样让陈贵一家子离开。 崔氏盘腿坐在床上,瞥一眼正打算急着走的陈贵,犹豫片刻,终于开了口:“我说小贵子,你好歹也算是陈家人,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老陈家有难,你这小陈家也不能不管啊。” 陈贵双眼圆睁,觉得崔氏话里有话,装做听不懂的样子说:“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咱们陈家是百年基业,这不好端端的吗,怎么会有难?” “小贵子,你既然来了,为娘我也不瞒你,咱们陈家比不得从前了。你大哥这些年生意失败,欠下许多债,都是靠着卖了祖上留下的田产才能度日。咱们陈家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崔氏眼见着陈贵一家人就要离去,只好演出一出苦肉计来。 陈贵听崔氏这样一说,竟有些不自在起来。他从小就有些惧怕崔氏,性子又软乎,做事老是犹豫不决。 若是崔氏给他脸色看,他大不了转身便离去,可崔氏突然给他来个苦肉计,陈贵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母亲,我本就是陈家人,陈家有何难处,儿子我一定帮。只是昨夜你家里的恶奴才差点伤害阿瑜,今天我又差点睡死在大哥房中,这一件件、一桩桩倒让儿子我有些看不明白。”陈贵带着几分委屈的实话实说。 崔氏一双浑浊的老眼嘀溜溜的一转,乍眼一看像是闪着精光。 她像是思索片刻,然后慢吞吞的说:“那是大富性子太急,想要向你借钱解燃眉之急,又羞于启齿,才会出此下策。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苦,早些年陈家也做过不少善事,可一见我们陈家有难,全都躲起来不肯相见,这世态炎凉我们是看得真真切切。” 陈贵听崔氏这样一说,眼皮轻轻一跳,轻声说:“既然家里有如此难处,我们自当相帮。大哥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阿瑜听到陈贵的话,心说:糟了!公公耳根子软,听到崔氏说几句软乎话就改变立场,怕是要一不小心又中了崔氏的诡计。 果然,崔氏见陈贵答应下来,马上话锋又是一转。 “眼下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应允。若是你答应下来,既可以暂时解决我们家的燃眉之急,也可以帮你们结下一门好亲事。” “不知母亲所言何事?” “春停县丁员外有个幼女,虽不是嫡系,却也长相端庄,家境殷实,跟你家锦鲲倒是蛮登对。另则,有人愿出高价买下你家的丫环,你若同意,那人愿出三百两纹银,你借给你大哥二百两,剩下那一百两还可以留作儿子将来的彩礼,我再帮你说说那门婚事,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哼,我才不要娶什么员外的女儿,我只要阿瑜!”陈锦鲲第一个跳出来说。 “大人议事,小孩子少出来插嘴!”崔氏眼睛一瞪,看着陈贵。 崔氏一讲完,不仅陈贵的脸色马上变得阴暗下来,陈家的其他人也顿觉事情不妙。搞了半天,他们竟把主意打到阿瑜身上。 阿瑜倒是不生气,只觉得这藏在他们幕后之人还真舍得花银子,居然想花三百两纹银买下自己。她静观其变,想着最后该怎样让陈贵清楚这家人的真面目。 其实,陈贵心里面挺乱的。阿瑜是什么人,从小带在身边长大,跟半个亲闺女一样,他怎么舍得将如闺女一般的阿瑜卖出去? 可是,以陈贵的软乎性子,再加上本就对崔氏有几分惧怕,让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拒绝。倒是身边的李氏不停的给他使眼色,叫他不要答应。 想了半天,陈贵才缓缓说:“母亲大人,阿瑜从小长在我的身边,如同我的亲闺女一般,而且她跟锦鲲还有婚约,我怎舍得将她卖掉?若是大哥真的需要银两,我倒是愿意帮忙。” 陈大富见陈贵不肯卖掉阿瑜,开头心里面凉了半截,可听到陈贵的最后一句话,又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可是,阿瑜可不想自己挣的辛苦钱就这样白白供手让人。 阿瑜装做懵懂无知的样子,对陈贵说:“阿爹,我今天跟阿鲲在花园里玩时,碰上一件稀罕事。堂哥说自己生了病,需要很多的药来治,而且这药还不是普通的药,好像……好像是城里春楼才卖的那种!” “闭嘴,放肆!”陈大富眼见自家的臭事被阿瑜识破,赶紧制止。 陈锦鲲也凑上前说:“阿瑜说得没错,我亲耳听到大表哥说他病了,好像得的是什么花柳病,需要很多的药来治!” 陈大富听完,气得是青筋爆裂,说不出一句整话:“你……你们……真是无理!” “大伯父,既然你说我们说的不是真的,那不如叫大表哥出来,请个大夫来验一验,就知道我们是不是胡说!” “你们?”陈大富没想到阿瑜会这样说,脸色立马变成了猪肝色。 陈大富的儿子确实有病,他哪里敢请大夫来看,要是说出去,他岂不是面上更无光? 其实不光是陈大富的儿子,陈大富本人也是流连花街柳巷的常客。因为女人,陈家花掉了不少银子,没想到陈大富的儿子也跟他老子一样,喜欢醉心花丛中。只可惜他命不好,一次跟春楼女子交合中染上这怪病,而且久治不愈。 “唉,这孩子命苦。只是被人唆使一次,就染上这倒霉的病。如今家里为了给他治病,花了不少的银两,这才想找人帮忙。”崔氏说到这里,还假装掉下几滴眼泪,索性摊牌装可怜,希望搏得陈贵的同情。 可是,阿瑜却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她不想陈贵被这些人所骗,真的稀里糊涂拿银两帮助他们,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这家人虚伪的真面目。 正文 第三十章一切两断 “大伯父,既然你说欠下巨债,能否将借据借给我们一看,或是将你家经商的帐簿拿出来,大家也好帮你商量商量对策。”阿瑜突然建议道。 可陈大富把眉头一皱,他一直是花天酒地,根本就没做什么生意,怎么肯把帐簿拿出来。 陈贵不知道实情,还对陈大富说:“大哥,阿瑜做生意挺精明的,不妨让她给你看看帐簿,说不定那生意还有得救。” 崔氏自然知道陈大富没什么帐簿,便对陈贵说:“小贵子,陈家的帐簿怎么可以让一个小女子来查看而且,你也真是的,如何能让一个外人来替你管生意。” “母亲,你有所不知,阿瑜聪慧过人,做生意就没赔过。不如让她看一看,说不定大哥的生意还有救。”陈贵耿直的说。 “阿爹,既然他们不肯把帐簿给咱们看,那就不看吧。只是既然祖母说家里欠下巨债,想要我们解燃眉之急,至少那借据总能给我们看一眼吧,要不然到底需要多少钱才能补上那个窟窿,我们都不知道呢。”阿瑜知道崔氏和陈大富为骗陈贵钱而耍着花招,故意提醒道。 崔氏和陈大富哪里拿得出什么借据,他们的银两早就败家都败光了。平常也是靠着变卖家里的田产度日,只是听说陈贵突然交了好运,日子过得好起来,这才打起陈贵家的算盘。 “一家人要看什么借据?我说的,你们还不相信吗?”崔氏不满的说。 阿瑜看到崔氏的丑恶嘴脸,轻笑一声,又说:“祖母既然要我们帮你家还债,这借据都没有,从何来还?昨个还听大伯父说,想替我家置办田产,莫非大伯父是想把自己的农田变卖给我们?” “这……”崔氏和陈大富一时都哑口无言。 他们想骗陈贵银子是真,想给陈贵置办田产是假,阿瑜叫他们拿出地契,他们哪里愿意。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既然小贵子答应帮陈家,拿出个三五百两应该不成问题,又需要什么借据和地契?”崔氏不改嚣张狂妄的性子,口出狂言道。 话一说完,陈贵和他媳妇陈氏心里面都打了一个冷颤,心说,这老太婆的胃口还真不小。 “祖母说得不对,钱多钱少,借钱亏钱,钱怎么花都要有个说道,怎么能祖母说拿多少就拿多少。大伯父是生意人,这里面的道理想来应该比我明白。阿爹,你说是不是?”阿瑜眨眨眼,看向陈贵。 陈贵本来的意思,出个一二百两帮帮家里,可没想到崔氏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是三五百两。陈贵家是赚到了一些钱,可是那些钱都是阿瑜想办法赚来的,怎么花也要阿瑜同意。 而且阿瑜问他们要借据,借据没有;问他们要帐簿看看,帐簿也不给看;再问他们要地契,地契也不肯拿出来。 这就让陈贵心里起疑,莫非这家人还真的串通起来骗自己银子? “阿瑜说得对,母亲既然说家里有困难,我陈贵自然要帮。只是既然要用银两,家里欠债多少总要让我知道。这不是不相信母亲,倒是儿子想替母亲分分忧,看需要花多少银两才能还清楚陈家的欠债。”陈贵也不是个傻子,听完阿瑜的前半句,马上来个顺水推舟。 听说陈贵要看到陈家的借据,才肯借出银子,崔氏和陈大富有些犯难。 这时侯,陈大富的媳妇扶着他重病的儿子颤颤巍巍的走进来。 陈大富的儿子虚弱无力的拉拉陈大富的胳膊说:“爹,我难受,想吃药!” 陈大富刚刚被人揭了老底,正着急上火,一见到自己病怏怏的儿子,怒气冲冲的说:“吃药,吃药,天天就知道吃药!终有一天吃死你个败家子!” 他这一发怒,手顺势一甩,差点没把他那病儿子给推倒,好在陈大富的媳妇眼疾手快,扶住了自己的儿子。 “你这该死的,想害死你的儿子呀?”陈大富的媳妇气极败坏的说。 “这丢人现眼的东西,天天就知道让我在他身上花费银子!” “哼,你自己花的银子会少吗?你当我不知道,你隔三差五就去烟花柳巷,儿子还不是因为你才走错一步,染上这药瘾,天天要以‘芙蓉膏’为食。”陈大富的媳妇见陈大富这样辱骂自己的儿子,干脆跟他撕破脸皮,揭穿他的老底。 听陈大富的媳妇这样说,陈贵一家才觉得开了眼界。 敢情有问题的不止是陈大富的儿子,陈大富也是个花钱的高手啊。而且他儿子原来染上的不是什么花柳病,而是芙蓉膏的药瘾。 这芙蓉膏可不同于其他东西,染上之后一辈子无法根除,而且贵得离谱。之前听人说过,京城有不少人因为沾上芙蓉膏而倾家荡产的。 陈大贵的儿子染上这东西,怕是老陈家离倾家荡产也不远。 李氏给陈贵使个眼色,陈贵心领神会。 原来崔氏开口问自己借钱,不是因为借债,而是孙子染上芙蓉膏的药瘾,而且陈大富也不是什么好鸟,家里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不是因为做生意失败,而是迷恋花街柳巷。 俗话说,发家熬三年,败家只三天。就算有再多的钱,碰上这染上恶习的败家主儿,也不怕钱多。 这道理阿瑜懂,李氏懂,陈贵自然也懂。 “我说母亲大人,既然侄儿染上了药瘾,该让他治病才是。我听说这芙蓉膏价值连城,只怕我那点儿银子,也不够给侄儿买多少药。”陈贵为难的说。 崔氏马上变了脸色,厉声喝道:“小贵子,你是不肯帮我们?” 陈贵忙说:“不是儿子不肯帮,只是不知如何帮。大哥喜欢女人,侄儿又喜欢吃药,陈家缺的不仅是银两,更是生财的门道。与其要我们借银两给大哥,还不如让大哥和侄儿洗新革面,改掉恶习。否则,陈家怕是要败送到大哥手里!” 陈贵说这话本是好心,可崔氏听完,却觉得是对自己的冒犯。她瞪着眼对陈贵说:“早说你这个孽种心怀异心,是不是巴不得我们家早点儿败掉?既然你不肯帮我们,以后再也别进我们家门,我们陈家没有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崔氏这一番话十分难听,陈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直接对崔氏说:“既然母亲这样说,陈贵以后便跟老陈家一刀两断。您老人家瞧不上我这儿子,我也不想高攀您这样高贵的亲戚!” 崔氏一听,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 陈贵对崔氏说完那番话,便甩甩手,带着一家人急冲冲的离开。 陈大富觉得事情不妙,家里本来黔驴技穷,本想骗陈贵一些银两,却没想到被阿瑜拆穿,老母亲又把陈贵彻底得罪,他以后想开口问陈贵借银子更是难上加难。 “二弟,母亲只是一时气话,你又何必跟她计较?”陈大富追着陈贵说。 “大哥,不要多说了。以后母亲还是请你好生照顾,早点儿把儿子的药瘾给戒了,不要再迷恋花街柳巷,好自为之吧。” 说话间,阿贵已经牵好马车,带着家人匆匆离开,再也不想理会这居心叵测的一家人。 正文 第三十一章多亏有你 陈贵一家人离开老陈家,驾着马车,风驰电掣般的离开,离开这如狼似虎的陈家人。 阿瑜坐在车上,不由的轻轻笑起来。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以陈贵耳根子软、毫无主见的性格,这一回怕是真的要上崔氏和陈大富的当。没想到陈贵中途悬崖勒马,识破了他们的诡计。 陈锦鲲看着小媳妇突然笑起来,不解的问:“阿瑜,你笑什么?” “我笑阿爹这回真机警,一下子就识破了祖母和大伯的伎俩,没有中他们的计。” 说起这些,陈锦鲲也很是不满:“他们老陈家的人根本没有把我们当一家人看,家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肯告诉我们实情,出了事情只管我们借银子,把我们当傻瓜。” “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还是曲终人散来收场。”阿瑜笑着补充说。 李氏点点头,“这家人真是太会算计了,儿子惹上‘芙蓉膏’的药瘾,却叫我们来补这个窟窿,真是欺人太甚!” 陈贵若有所思,手里握着缰绳,半晌开口说:“这次多亏有阿瑜,趁早发现他们的诡计。否则这一回,我只怕听崔氏糊弄,糊涂药酒蒙了心,真的愣头愣脑拿出银子借给他们。” “阿爹,你就是耳根子太软,心太善,才会被他们算计。” “以后不会了。”陈贵转而又说,“以后咱们就跟他们老陈家一刀两断,再也不要有往来,一心一意过好我们的小日子。” 陈贵一说这话,一家人又对今后的生活充满向往。 可是,阿瑜心里面却有一件事情,从老陈家回来之后迟迟放不下来。 那个村中富户吴方实在太可恶,之前派家仆绑架自己,之后又想收买老陈家的人卖掉自己,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把阿瑜逼到了绝境,若是再不反击,阿瑜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前世阿瑜就是这个性子,只要凡事不触碰到她的底线,她都可以不计较。但是,这一回确实惹恼了阿瑜,她决定回去一定要想办法打败这村里的首富。 说干就干,阿瑜收拾好东西,就盘算起家里的家底来。 家中有纹银三百两,除去买店铺的三十六两,留下二十两装修,还仅剩下二百来两。开茶铺帐面上还有五十来两的活动资金,加上陈家剩下的那几亩薄田,以及陈家祖上留下的一些珍贵字画,满打满算陈家才四百两银子不到。 要想斗败村中的富户吴方,这四百两纹银确实有一点捉襟见肘。但是,前世的阿瑜最喜欢向困难挑战,越难办成的事情到最后办成,更能带给人成就感。 阿瑜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茶铺明细帐,手趴在桌面上,就陷入沉思。 “阿瑜,想什么呢?”陈锦鲲轻轻一拍阿瑜的肩膀,打断阿瑜的思路。 阿瑜回头一看,只见陈锦鲲身穿一身鹿皮夹袄,手里端着一碗红烧肉站在自己面前。 这身鹿皮夹袄做得略显粗糙,粗粗的线头露在外头,针脚看得清晰。好在料子确实不错,是柔和保暖的幼鹿鹿皮做成,颜色清淡,衬得皮肤本就白的陈锦鲲更是清俊无比。 阿瑜闻到一股子肉香味,问道:“阿娘今天做红烧肉了?” “哪里是红烧肉,早上鹿叔和鹿婶来过,送来一些鹿肉和一件鹿袄。鹿袄我穿着,鹿肉刚做好,我特意给你送来一碗。”陈锦鲲笑着就把一幅碗筷放到阿瑜面前。 看着那碗香喷喷、色泽艳丽的鹿肉,阿瑜心中涌起淡淡的暖意。 虽说自己只是名买来的童养媳,但陈家从未亏待过自己,把自己当成家人一般。特别是陈锦鲲,虽年纪比自己小,但时时刻刻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真情意切。 可是,望着面前俊俏的小郎君,阿瑜此刻感动的成份多一些,但却未必是男女之情。将来他真的要做自己的相公吗?阿瑜想起,心情竟有几分复杂。 “你这鹿袄线头都没有缝好,脱下来,我帮你缝几针。”阿瑜的目光从陈锦鲲的身上收回,眼神有几分闪躲。 陈锦鲲瞅瞅自己,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没心没肺的笑一笑:“没事,只是样子糙一点,穿着还是挺暖和的。” 阿瑜却不乐意:“你这样子,穿出去给你的同学看见,非要笑话你不可,还是快脱下来吧,我给你补两针。” “我才不怕他们说呢,学堂里面就属我功课最好,夫子说了,‘明年春试我一准能中’。家里不比得从前,冬季的衣物能保暖就行,不求太多。” 话虽如此,可是陈锦鲲还是把鹿皮袄脱下来,放到阿瑜手里,像是怕阿瑜不高兴。 阿瑜拿起针线,麻利的在那鹿皮袄上缝两针。前一世本来她不擅长这些女红,但也不知怎的,自穿越到这一世,她自然而然就会了这些,想忘都忘不掉。 记得以前的陈锦鲲,出门总要穿最好看的衣服,过年也吵着要置办新衣。可自从阿瑜当家以来,他似乎也懂事一些,再也不吵着添加新衣,而且也开始慢慢变得节省起来。 阿瑜心里面觉得欣慰,觉得陈家人在自己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思想和行为也在发生改变。 “阿瑜,尝尝这刚烧好的鹿肉吧,冷掉就不好吃了!”陈锦鲲夹好一块鹿肉,小心翼翼的放进阿瑜的嘴里。 阿瑜张开嘴,尝了一块,鹿肉香嫩细滑,入口即化,真是难得的美味。 阿瑜夸赞道:“这鹿肉真好吃,鹿叔和鹿婶今年养的鹿肯定不少吧。” “养得不少又有什么用?今年是先皇的生忌,皇帝为显慈爱之心不准宫里人捕猎,这鹿养着卖不出去,白白浪费了鹿叔和鹿婶这么多年的心血。” 阿瑜听陈锦鲲这样一说,忽然眼睛一亮,好像又发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新门路。 要说这鹿叔,其实是陈贵幼年的好友,鹿叔的父亲是猎户,不但擅长捕猎,而且擅长养鹿,特地被宫中请去养鹿。 鹿叔从小耳闻目睹,也是养鹿的好手。早年也跟在父亲身边养鹿,长大后就开始自己置办起养鹿的买卖。每年宫里举办狩猎,都会从鹿叔这里买去不少成年的好鹿,收益不少。每到过年的时候,鹿叔都会回家省亲,祭拜祖先,顺带都会看看陈贵。 “阿鲲,你说的是真的?鹿叔和鹿婶现在还在咱们家里吗?”阿瑜睁大眼睛问。 陈锦鲲不明白阿瑜为什么听到鹿叔的事情,突然变得这样激动,不解的说:“鹿婶走亲戚去了,鹿叔还在咱家坐着呢。他们说下午才会坐着王大叔的牛车走。” “叫他们千万别走,我有好事情要与他们商量。” 正文 第三十二章你死我活 经过一整天的商议,阿瑜、陈贵跟鹿叔、鹿婶商量好,一起来做这养鹿的生意。 由鹿叔和鹿婶专门负责货源,陈贵一家专门负责销售。赚来的钱对半分,谁也不吃亏。 但是,陈贵在签下字据之前,略有些犹豫,私下里问阿瑜:“这东西能赚钱吗?” 阿瑜很自信的说:“阿爹,赚钱这东西在乎各人。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做,会有不同的结果,凡事尽心尽力,再难做的事情也可能成功。” 阿瑜的话,陈贵没有全听懂,但是他相信阿瑜,只要有阿瑜在,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鹿叔看着面前娇俏却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女,也有几分犹豫:“我说阿瑜,你真的能把那些鹿都卖掉?” 阿瑜笑着说:“鹿叔,你放心,你家的那些鹿可是好东西。鹿肉可以吃,鹿皮可以制皮袄,鹿茸、鹿筋可以炼药。只要我们长期合作,一定可以把你的那些鹿卖个好价钱。” 鹿叔听阿瑜这样一说,觉得挺开心。 这新年还未过完,阿瑜就操办起了生意。刚过完元宵,阿瑜就把腌好的鹿肉放到茶寮寄卖,顺便做上一锅香味十足的鹿肉汤给大家免费品尝。 她家的茶寮就在山路上,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买卖人,都瞧着阿瑜的腌鹿肉和鹿肉汤觉得很新鲜。 为了更好的推销自家的东西,阿瑜还特意做了一首小诗: 鹿儿全是宝, 鹿茸是鹿角, 研磨成细粉, 补气又养颜; 鹿皮暖又艳, 能做皮大衣, 手套和皮袄; 鹿肉香喷喷, 保你吃过后, 赛过活神仙; 鹿筋也是宝, 熬成鹿膏药, 补筋又健身。 阿瑜把这首小诗就贴在他们家的茶寮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们在品尝过美味的鹿汤之后,再一看门口的这首小诗,都对阿瑜家的鹿肉很感兴趣。 有个做着药材运输买卖的小商人,看过阿瑜写的小诗之后,不由问道:“你们家的鹿茸在哪儿?到底好不好?” 阿瑜上前很客气的给对方斟满茶水,又对他说:“客官,这鹿茸可是很精贵的,只有雄鹿头上才有。而且每隔五年才能取其一寸,长得好的才有三寸长,所以才有‘三寸鹿茸一寸金’的说法。” 那个商人听阿瑜这样一说,眼睛忽的一亮,对阿瑜又有几分刮目相看。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懂得还挺多,原以为你只是信口说说,却原来也是个行家。”那商人夸赞道。 阿瑜上前轻施一礼,对那人说:“小女家里虽是做着小本生意,但一向诚实守信,进的货源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若是有一句不实,敢叫客官砸了我这招牌。” 那商户一听,对阿瑜的佩服又增加几分,立刻对她说:“好,我正好开春要采办一批鹿茸,就看看你这货源究竟怎样?” 于是,阿瑜就兴高采烈的带着那名商人回家中看货源。 不等到黄昏时分,那名商人已经在阿瑜这里订好二百斤鹿茸,连订金都付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喝过免费鹿肉汤的客人,也称了两块鹿肉回去。 这才刚开张没多久,没想到阿瑜就做成了生意,虽然赚得不算多,但至少开创了一个不错的局面。 陈贵一家人知道,别提多高兴了。 可有人欢喜有人愁,特别是看陈贵一家人不顺眼的吴方,听说阿瑜家里又跟鹿叔做起了生意,更是觉得精神不爽。 “这个死丫头,前几回都没有把他整死,居然又搞起什么卖鹿生意,还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吴方愤愤不平的说。 吴方的媳妇知道吴方对阿瑜不满,看见老公着急上火的样子,不由劝道:“相公,你何必跟个小丫头置气?她开茶寮也罢,做卖鹿生意也罢,与我们何干?我们赚自己的钱就可以了,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哼,妇人之见!这丫头天生是我的克星,有了她在,我做什么都不顺利。她若是能为我所用,我天天骑在她头上,她还要想办法为我赚钱,岂不快哉?” 说到这里,吴方又深叹一口气,满怀怨念的说:“只可惜陈大富那窝囊废,这样容易的事情都做不好,放跑了那丫头,天天跑到这里来跟我作对。” 吴方媳妇明白,吴方这是眼红阿瑜能帮陈贵家赚钱。可是,赚钱也需要有天赋,既然自家相公斗不过人家,就不要白费功夫和银两,免得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好心提醒吴方道:“相公,既然你不是那丫头的对手,就少去招惹她。我觉得这丫头年纪轻轻,但是身上带着股邪性,这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哪有像她那样鬼主意那样多的?倒比她的两个老实本份的父母还要狡猾。” 吴方老婆这番话本是善意的提醒,可吴方偏偏听不进去,还扬起手打了自己媳妇一个耳光。 “你这个女人,尽说丧气话,你是巴不得你家相公斗不过那死丫头吗?你说我不如她,我偏偏要弄死她给你看,让你瞧瞧,是你家相公厉害,还是那死丫头厉害!” 吴方恶狠狠的说完,就想着他反败为胜的大计去了。 这天夜里,他拖着鹿叔和鹿婶很久,就是要他们撕毁跟陈贵签下的合约,跟自己合作。 “我说鹿叔、鹿婶,你们家养的花斑鹿可是好东西呀。往年都是送到朝廷里的供品,现在只是因为行情不好,影响自家生意。若是搁在平时,一定可以赚不少银子,可跟陈贵一签合约,这到手的银子就要分掉一半给陈家,我替你们不值呀。”吴方居心叵测的伺机挑拨。 鹿叔倒是不吭声,可鹿婶也是个势利的女子,随声附和道:“可不是吗?我们那鹿可是响当当的名鹿,若是以前,我是打死也不会签什么合约的。只是今年太背,这鹿一只也卖不出去,只好叫陈贵家帮忙,要不然我们会眼睁睁的分一半银子给他们?” 吴方听鹿婶的口气,觉得似有转机,马上话锋一转:“其实,你们若是跟我合作,我保证你们的那些鹿全部卖出去。而且,我也不会分你们一半的银子,只需要付我三成银两就行。” 鹿婶一听有这样的好事,马上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这是当然。” 可是鹿叔跟陈贵从小就是好朋友,他不赞同这样做。 马上对吴方说:“我跟陈贵签下合约在先,现在就算你说的条件比他更好,我也不能答应。这白纸黑字写在那里,人不能没有诚信呀。” 鹿婶一听,也变了脸色,对吴方说:“唉,可惜你跟我们说晚了。” “不晚,不晚,就算你们跟陈贵签下合约,也可以不听嘛。大不了赔他一点银子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有更多的钱你们不赚吗?”吴方这样一番话,让鹿婶又起了贪念。 “大兄弟,你开的条件是好,但要是毁约,怕咱们要赔给陈贵家不少银子呢。” 吴方现在只想整垮陈贵家,让他们没有生意可做,想也不想就说:“赔银子的事,大婶不用操心,我替你们付就成了!” 鹿婶立刻乐开了花,“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鹿叔不乐意,“我跟陈贵那是发小,怎么可以言而无信?以后叫我还怎么有脸去见他?” 鹿婶立刻白了他一眼,骂道:“你个死心眼,明明眼前有白花花的银子,难道你不想要?别说那陈贵是你什么发小,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挡了咱们赚钱的道。” 鹿叔也是个“妻管严”,平常家里的事大多是鹿婶做主。鹿婶跟吴方谈好之后,马上又草拟了一个合约,连订金都收好了。 吴方做好一切之后,心里挺美。他恶毒的想着,阿瑜你个死丫头,我这就抢了你的生意,看你还拿什么赚钱。你不是比我能耐吗?咱们就拼个你死我活因为天气关系,以后发文时间可能会调整,敬请谅解! 正文 第三十三章突生变故 果不其然,吴方派人拿出五十两银子给陈贵,说鹿叔不跟他做买卖了,转而和自己合作。 陈贵不相信,想找鹿叔问问清楚。可鹿叔和鹿婶躲起来就是不见他,天天吃着闭门羹。 陈贵一肚子火,在家里拍着桌子生着闷气。 “真是岂有此理,这吴方真不是东西,看我们跟鹿叔合作得好,就插一只脚进来!” 阿瑜安慰生气的陈贵:“阿爹,有什么好气的,反正这生意我们才刚刚开始,还没有花费多少精力。而且,吴方不还是赔了我们一点银子吗?” “可是,明明是我们先跟鹿叔签下合约的。这鹿叔和鹿婶也不像话,怎么能为了钱就背信弃义?枉我认识他们这么多年,说变脸就变脸,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陈贵气得嘴角的胡子都根根竖起来,阿瑜却只是淡淡一笑。在前世,她没少见过为了利益中途变卦的人,有的人甚至在签合约时,都有打退堂鼔的。 “阿爹,你跟鹿叔是从小玩到大,但是在利益面前,不是每个人都有原则。就比如你跟大伯父还是亲兄弟,他不是也为了银子来算计你吗?” 陈贵于是一愣,刚刚还被气得脑子发胀,可听小儿媳的一番话,忽然又觉得豁然开朗,想明白了几分。 “阿爹,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心里面都有杆秤,做事情都有底线的。有的人为了钱,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咱们管不了别人,只能管好自己,别人要昧着良心做事,就让他们去吧,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只好好看着。” 几句话解答了陈贵心中的困惑,排泄了他心中的苦闷,让陈贵不由的惊讶,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女,对世间万事看得如此通彻,倒比他这活了几十年的男子想得更明白。 听了阿瑜的话,陈贵的心情似好了几分。 陈家没有再跟鹿叔合作,只继续经营着自家的小茶寮,倒也做得红红火火。 转眼间,春试的日子就要到了。 阿瑜连夜为陈锦鲲做了一双布鞋,想让他春试那天穿。 “阿鲲,试一试,看看是不是有些大?”阿瑜拿起那双布鞋叫陈锦鲲试一试。 陈锦鲲兴冲冲的接过一只鞋,笑盈盈的说:“不大不大,阿瑜做的鞋最合适了!” 阿瑜知道他贫嘴,白了他一眼,又叮嘱他:“明天就要考试了,你好好准备一下,进了考场,不要紧张。” “阿瑜,你放心。这春试我一定考中,我不仅要考过春试,将来还要考县试,考殿试,一直考到天子面前,带着你一块见识见识天子的真容。”陈锦鲲越说越高兴,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金榜题名。 阿瑜一戳他的脑门:“小呆子,别瞎想!就算春试过关,还要在县城里念三年书,才有机会参加乡试。以后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切莫得意忘形。” “嗯,知道了。”陈锦鲲知道小媳妇是关心自己才这样说,心里面别提有多甜了。 这里不同于阿瑜以前对科举制度的认知,在这个国家,学子们考试一共分几种:从学童考上秀才,要经过春试,春试三年才有一次,错过就没有机会;考上秀才,要到各自所管辖的县城学堂里面上三年学,学堂是由宫中派人建造教学,就像现代社会的公立学堂;通过乡试,优秀的学子才会被挑选参加皇宫的殿试,能通过殿试的最后都会留在宫中担任官职。 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在朝廷里做官,那就是举荐。某人如果才情突出、品德过人,就可以由朝中的大员举荐,只要连续有三人举荐,那人就铁定可以成为官员。 宫中有不少的官员就是这样任职的,听说现在的太师就是名头最响的一个。 但是这种方法也有弊端,如果那人并无才学,只是有钱,或许只是官二代,便可以买通几个官员一起举荐,大大小小也可以混个公务员当当。 陈锦鲲家只是普通百姓,既没有什么官方关系,也没有太多的银两,只有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一级级的考上去。 家里人都对陈锦鲲春试抱有很大的期望。陈贵早就雇好了马车,到时候准备坐马车送他去考场,李氏也为他煎好几个带肉馅的饼子,留着在路上吃。 家人都想亲自送陈锦鲲去考场,可陈锦鲲不让。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都跟着我去,反而让我心里面不舒畅。你们若是真要送我,让阿瑜一个人送我一程便行。” 小姑子陈瑶婷还想跟着哥哥去县城,听陈锦鲲这样一说,马上撇着嘴说:“哥哥就是偏心,心里就是想着阿瑜!” 陈贵和李氏都是过来人,也经过小情侣蜜里调油的日子,他们互看一眼,捂嘴轻轻一乐。 自家儿子和未来儿媳感情好,他们自然乐意看到,想想再过几年,也要为他们操办婚事了,就让他们多相处相处,也是好事。夫妻两个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考试那天,阿瑜就一个人送陈锦鲲去考场。 前世阿瑜也参加过高考,知道这时候说太多,一定会让陈锦鲲心理压力更大。 便只对他说:“你好好考,考完之后我们到县城玩上一会儿,再回来。” 陈锦鲲自然乐意。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载着他们二人到了县城。 县城里有家很大的书院,名叫“鱼龙书院”,春试就在这里面举行。 在书院门口,挤满了各地赶来参加春试的学子。除了有入场凭证的学子,其他人一律不准入内,阿瑜也不例外。 送陈锦鲲进考场之后,阿瑜闲来无事,便四处看看。 她本想到自己买下的店面去看一眼,那里正准备装修,可装修之后是自己经营,还是租给他人,她还没有确定。 正在路上走着,忽然发现离学院不远的一条大路上聚满了人,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不知道在围观什么。 阿瑜有些好奇,就挤进去瞧瞧,这一瞧就有了惊人的发现…… 正文 第三十四章倾家荡产(上) 那一大堆人围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面前是一大堆的肉,他手里面拿着个蒲扇,拍打着时不时叮在肉上的苍蝇。 那男子一边驱赶着苍蝇,一边吆喝:“卖肉卖肉,好吃的鹿肉便宜卖,不买就吃亏呵……” 可不管他怎么卖力的吆喝,却没有一个人来买,那些人之所以围观,只是对传说中的鹿肉感到好奇。而且看到一下子路边出现堆积如同小山般的鹿肉,也是一桩奇事。 “鹿叔!”阿瑜上前喊了一声。 那卖肉的中年男子一看阿瑜,赶紧别过脸去,不好意思与阿瑜对视。 要不是今天多看了一眼,阿瑜还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貌似屠夫的男子,竟然就是她以前认识的鹿叔。 以前的鹿叔,不说长得潇洒风流,至少还精神爽朗、相貌堂堂。这才没多久的功夫,头上生出几根白发,眉间多了几道皱纹,感觉鹿叔一下子就老了几十岁。 有围观的人问一句:“老板,你这鹿肉要卖三十文一斤?十五文卖不卖?” 鹿叔别过去的脸又扭回来,回答说:“不卖不卖,我这可是上好的鹿肉,卖你三十文一斤我都亏了。” 那人不甘心的说:“外面的猪肉十五文钱一斤还是苍蝇不叮的。你这鹿肉再不卖掉,只怕十文钱一斤都没人买。你若是十五文钱肯卖,我就给你约个十斤。” 鹿叔咬咬牙,苦苦犹豫一下,皱着眉头说:“好吧,我卖!” 阿瑜不由惊讶,记得当初跟鹿叔签合约的时候,鹿叔家的鹿肉明明是五十文钱一斤的。这才没多久的功夫,那鹿肉价格竟然掉了这么多。 不过,要说那肉可真不咋的。肉色带着暗红,还隐隐带着点臭气。 那人本来称好了肉,正要付钱,旁边又有好事者插嘴:“你这肉是自己吃,还是留着喂牲口?” “当然是留着自己吃了。” “那你可上大当了。这肉不新鲜,傻子都可以看出来。放着十五文的新鲜猪肉不买,买这不知道是什么的坏肉,你还真是傻。” 那个称肉的人被旁人这样一说,竟打起了退堂鼔:“那你这肉我不要了,还不知道是不是鹿肉呢,而且就要坏了。” 鹿叔连连叫苦,“我这真的是鹿肉,看着是要坏,可是还没坏呢,买回家还能吃。” 可那人说什么都不肯要了。 鹿叔再怎样央求,那人都不买了,旁人起着哄离开,围观的人也由开始的黑压压一片,变成三两个人。 阿瑜看见鹿叔绝望的看着面前堆积如小山般的鹿肉,一张脸耷拉下来,脸色极其难看,眼里都快掉下泪来。 “鹿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跟吴方合作吗?怎么还需要你亲自来卖鹿肉?”阿瑜走上前,不解的问。 鹿叔一听吴方的名字,立刻火气上涌,“别跟我提这畜生,我差点被他害死!” 鹿叔这才跟阿瑜说起原委。 原来,当初吴方跟鹿叔鹿婶合作后,就打算把鹿叔家所有的鹿皮买下来,做成鹿皮袄卖出去。 吴方自视聪明,可卖鹿皮的时机又没有挑好。今年是暖冬,所有的皮子都滞销,而且开春以来,需要鹿皮袄的人就更少。 成捆成捆的鹿皮卖不出去,做成鹿皮袄也没人要,鹿叔犯了愁。 吴方又联系卖家买鹿茸,鹿茸倒是能赚几个钱,但吴方这人又不学好。听说鹿茸做成药酒比光卖鹿茸赚钱,为了做出更多的鹿茸药酒,吴方学会了偷工减料。 把原本是做一瓶药酒的鹿茸,分成三份,泡成三瓶药酒,加了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代替。 本以为这事无人发觉,偏偏点儿背,有一个人买下这药酒送给某位官员。这官员有位老丈人卧病在床,常年服食鹿茸药酒,一尝这味儿不对,立马晕过去。 官员一瞅自己老丈人出事,马上下令严查,一查就查到了吴方头上。 吴方这下捅了大篓子,花钱买通官员想息事宁人,却不料那官员是个“妻管严”。这边刚收下钱,那边就被老婆骂个狗血淋头。 回头又收拾吴方,怒骂道:“你这奸商,拿几个臭钱就想收买本官?本官老丈人的命,岂是你的钱收买得了的?” 吴方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既然买通不了关系,又害怕坐牢,只得一走了之。前几天夜里,趁着四下没人,举家逃走。 阿瑜听到这里,眼睛倏地一睁,难怪这些天吴家这么消停,原来是他们摊上官司,惹上不应该惹上的人,脚底抹油——溜了。 吴方逃了,可苦了鹿叔。原先谈好的买卖黄了,可鹿叔把鹿也杀了,鹿皮也取了,鹿角也割了,却卖不出去。 虽然吴方先给鹿叔一笔钱,可那些钱只是货物的一半。现在吴方跑了,剩下的钱又收不回来,鹿叔的损失可大了。 说到这里,鹿叔的眼睛有一些湿润了,“阿瑜呀,这事是我对不住你家,对不起你阿爹。你回家跟他说一声,说你鹿叔是糊涂油蒙了心,才会跟吴方合作,这是自作自受呀。” “鹿叔,这时候先别说这个。你跟我一块看看,这些肉有哪些已经坏掉,哪些快要坏掉,咱们分一分,说不定还有救。”阿瑜善意的提醒道。 鹿叔一愣,问道:“这鹿肉还有救?” “能挽回多少算多少。咱们先把肉分开,这腐肉聚在一块,更容易坏。” 听了阿瑜的话,鹿叔就跟阿瑜忙活起来,一块把眼前堆成小山状的鹿肉细细分开。 那些颜色鲜艳发红的肉,是正常一点的,还可以食用;而那些颜色发白,隐隐带着臭味的,是已经坏掉的,这种肉千万不能食用;而那些发黑的,已经彻底坏掉了,放在其他肉一块,只能引来苍蝇和蛆虫,加速其他肉的腐坏。 鹿叔按照阿瑜的吩咐,跟她一起把这些肉分成了三份。 阿瑜又说:“鹿叔,这些已经发黑的肉用麻袋装起来,到时候找块农田埋掉,保准来年那块田的收成比其他田要好;还有这些发白的肉,虽然不能吃,咱们可以把它剁碎一下,做成喂牲口的饲料,看有没有人需要;而这些还可以食用的鹿肉赶紧用纱布装起来,咱们用调料卤一下,看看味道怎么样。” 说干就干,阿瑜跟鹿叔分好鹿肉之后,又找到一位农户,借用他家的地方放置鹿肉。 然后又借他家的厨房一用,把鹿肉放在一口大锅里。阿瑜从街上买来一些桂皮、八角、茴香之类的药材,跟那些还可以食用的鹿肉放在一起烹制。 没过多久,那些刚才还隐隐带着淡淡气味的鹿肉,马上变成一锅香味扑鼻的卤鹿肉。连借厨房给他们用的农户闻到,都有些馋。 见鹿肉烹制好,阿瑜笑咪咪的对鹿叔说:“鹿叔,你把这烹制好的鹿肉拿到大街上卖,保准跟之前比,销量一定好!” 鹿叔刚刚把那些发白的肉剁成碎沫,他不敢相信刚才闻都不能闻的鹿肉竟然变成了一锅这样的美食。 留下一块鹿肉当作租用农户房间的费用,剩余的鹿肉全部被阿瑜在一上午卖光。 而那些剁成碎沫的鹿肉,阿瑜又跟鹿叔找了好几家牲口棚,终于有一家愿意买下他们的鹿肉饲料。 剩下的那几袋已经腐败的鹿肉,阿瑜跟鹿叔商量,打算埋在他们家还没有耕种的田地里,到时候给鹿叔一笔钱,当作买肥料的钱。 刚才还堆积成小山的鹿肉,转眼见已经被阿瑜处理得差不多。虽然换来的银两不算多,总比眼睁睁的看着鹿肉臭掉,只能干着急好。 鹿叔对阿瑜千恩万谢,可阿瑜问:“鹿叔,你家的鹿全杀了吗?那些卖不出去的鹿肉还剩下多少?” 鹿叔发愁的说:“吴方这个挨千刀的,蛊惑我跟媳妇把鹿全杀了。还好我没全听我那婆娘的,留下了几头种鹿。这一口气就杀了一百多头成年鹿,鹿茸他全拿走了,鹿皮吴方拿了一半去做皮袄,家里还有一半。那些鹿肉我用牛车运出一部分,家里还有不少。” “那鹿叔,就按我教你的法子,把家里的鹿肉分一分,若是实在不能吃的,就交给我,我帮你卖掉。价格自然不可能卖得太高,实在不行,就拿给我家当肥料,我家会拿钱给你。” 鹿叔一听,心情有一些小激动,“阿瑜,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 阿瑜跟鹿叔商量好之后,两人就匆匆告别,因为阿瑜这才想起来,自己是送陈锦鲲来春试的。 等她重新来到书院门口,考试的学子们早就散去,门口就看到个俊俏的少年,有些无奈的蹲在地上。 正文 第三十五章倾家荡产(下) “阿鲲,等很久了?”阿瑜笑着问。 陈锦鲲用无辜的眼神瞧着小媳妇,无比委屈的说:“阿瑜,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阿瑜看着陈锦鲲有几分可怜的小模样,忍不住“噗嗤”笑起来。 “我刚才是忙别的事情去了,一时没想起来。你今天考得怎样?” 陈锦鲲听到阿瑜这样一问,眼睛豁然明亮起来,自信满满的说:“你放心好了,我这回一定考上!” “既然如此,我就好好奖励一下你。” 阿瑜说完,就带着陈锦鲲在书院后面的那条大街上逛起来,两个人一人买了一碗糖豆腐花吃。 “阿瑜,春试你请我吃豆腐花,要是殿试呢,你请我吃什么?” “春试的结果还没出来呢,你就想着殿试。就算春试过关,你还要在县城书院念三年书才行。” 陈锦鲲一听到这里,不由的眉头一皱,有些担心:“阿瑜,我要是进书院上学,岂不是天天见不到你?” “学校每个月不是还能放假吗?等休息的时候再回家看我,不成吗?” “那不一样。以前我放学就能看到你,现在或许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一趟,我想你!”陈锦鲲不乐意的撇一撇嘴。 其实,阿瑜也有一个困惑。她在县城里置下店铺,若租给其他人,一来是不放心,二是收租也麻烦,还不如自己来经营。这样既可以照顾自家的生意,又离陈锦鲲的学堂要近。 可是,从村里搬到县城是一件大事,等跟阿爹阿娘好好商议才行。 阿瑜跟陈锦鲲吃着糖豆腐花,顺便把遇上鹿叔的事情告诉他。 陈锦鲲有一些不乐意了,“阿瑜,你为什么要帮他?当初是他跟鹿婶背信弃义,如今被吴方坑,也是他们活该!” “话不能这样讲。生意场上,输赢都是正常事。鹿叔是对不起咱们,可他毕竟是阿爹的发小,且不说有那么多年的交情,就算什么关系也没有,能帮则帮。宁可多一个朋友,也不要多一个敌人。” 阿瑜这样一番话,看似简单,却蕴含着生活上很大的道理。陈锦鲲一听,不由的有几分佩服起来,这样相较而来,倒显得自己气量狭小,不够磊落,太小家子气了。 陈锦鲲定定的眼睛看着阿瑜出神,半天才开口说:“阿瑜,我觉得你跟以前相比,真的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阿瑜的心仿佛慢跳了半拍,生怕被陈锦鲲看出什么端倪,发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阿瑜。 阿瑜有一些慌张的说:“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陈锦鲲笑着夸赞道:“变得更聪明,也更漂亮,反正就是比以前更好了!” 阿瑜这才放下悬着的半颗心,笑骂道:“小滑头,嘴皮子越来越甜了!” 回到家里,阿瑜又把遇见鹿叔,并且帮他卖肉的事情告诉陈贵。陈贵也说阿瑜做得对,当初他是有些记恨鹿叔,但经阿瑜开导,不在像以前那样埋怨他。 而且鹿叔现在也被吴方坑得挺惨,以前就算有再多的憎恨,现在也烟消云散了。 “阿瑜,鹿叔家里还有多少鹿肉,要是他不怕吃亏,干脆我们全部买来算了。好肉就让你娘做成饼子卖,不好的肉,就把它弄成肥料放在田地里,明年租给别人种,怕会是大丰收。” “阿爹,我也是这样想的呢。”阿瑜眨眨眼,好像又想到什么,接着对陈贵说,“只是阿爹,我怕鹿叔不好意思再进咱们家门。” “有啥不好意思的?还怕我会吃了他不成?”陈贵嗔怪着说。 “他之前中途变卦,怕你会怪他,怕是不好意思再来。” “这老小子还跟我磨叽,咱俩从小光着屁股一块长大,还能跟他计较?阿瑜,你去买肉时,就跟他说,我陈贵不是小心眼的人。” 阿瑜又说:“阿爹,除了鹿肉,那些鹿皮我也想跟鹿叔谈好价钱,也一并买来。” 李氏有一些着急,忙说道:“阿瑜呀,你可千万不要为了帮助他们家,把咱们也拉下坑呀。” 阿瑜笑着说:“不会的,阿娘,若是鹿叔跟鹿皮便宜卖,咱们还占了大便宜呢。” “此话怎讲?” “这鹿皮之所以卖不动,一是因为天气不对,二是因为地方不对。若是把这皮子保存好,过个三五年遇上寒冬,那就值大钱了。” “那是不错,可是鹿叔会肯便宜卖吗?” 阿瑜冲李氏甜甜一笑,古灵精怪的说:“以前不会,可咱们家帮他解决了鹿肉这样的大麻烦,他怎么会不愿意把鹿皮便宜一点卖给我们?要知道他那里的鹿皮也不少,若是不卖给我们,货物就全砸自己手里了。” 李氏这才明白,为什么阿瑜对鹿叔家的鹿肉这样上心。 果不其然,鹿叔听说阿瑜愿意买下所有的鹿肉和鹿皮,马上乐开了花。之前本就对陈家理亏,现在阿瑜肯主动帮他们,自然不敢要价太高。 而且,陈家买下了鹿叔所有的鹿肉和鹿皮之后,鹿叔还很感谢陈家,感谢阿瑜。 要不是阿瑜,他们家那么多的鹿肉和鹿皮放在家里,怕是真要倾家荡产呢。 开春没多久,陈贵家就有两桩好事。 第一件好事,是刚刚翻脸的两个发小又重归于好。陈家买下鹿叔滞销的货物,解决鹿叔家的困难,鹿叔很感谢陈贵,两家人又重新来往。 另一件喜事是陈锦鲲果然考中春试,并且以第一名的成绩荣登榜首。 中了春试,就等于是有了功名在身,以后陈家再也不算是农户。整个村子里,除了多年前有一户人家的儿子考中春试,多年来就只有陈锦鲲考中过,而且这一考就是第一名,让陈贵很是高兴。 他自己念书多年,屡试不中,最后心灰意冷,才回到村子里。想不到儿子倒挺争气,替自己扬眉吐气一回。 可是,问题也接踵而来。陈锦鲲是考中春试的学子中,年纪最小的,让他一个人留在县城书院里呆三年,还真有一点不放心。 可是,自家的村子又离县城这么远,陈锦鲲想回一趟家,还真的不容易。 正文 第三十六章喜迁新居 “我们四个人,每人投一票,决定最后是否搬到县城里去生活。”阿瑜提出自己的想法之后,开始听听家里其他成员的看法。 “我想去。”小姑子陈瑶婷一听要搬到县城里面,立刻乐开了花,“县城多好呀,我们搬过去之后,就可以天天逛街了。县城里面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天天都不会闷,多好呀!” 阿瑜白了她一眼,“你呀,就想着吃喝玩乐,住进县城后,那里的客人更多,店面也比原来的茶寮大,以后每天都会很忙,你可没时间天天想着玩了。” 公公陈贵提出不同的看法,“我不同意!那县城有啥好的,人生地不熟的,咱们茶寮的生意才刚好起来,搬到那里之后,一切要重新开始。你确定搬到那边,赚的银子比这里更多?” “阿爹,若是你担心别的,还有可能。但是县城里面人多,喝茶的人多,舍得花钱的人也多,而且我最近还研究出几个新的花茶和糕点的名单,想要不赚钱都难。”阿瑜向陈贵劝道。 儿子陈锦鲲也帮阿瑜说话:“爹,阿瑜说得对,搬到县城里面之后,生意只会越来越好。而且县城离书院也近,以后只要我功课不忙,都可以回家中看看,再也不用担心要好几个月才能回家一趟。” 婆婆李氏一向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但是一直最心疼儿子。陈锦鲲考中县城书院自然是好事,但这也意味着要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儿子。既然小儿媳在县城里面买下店铺,一边可以照顾生意,一边可以见到儿子,一举两得,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犹豫一下,又问阿瑜:“咱们到县城里开茶铺,真没问题?” “阿娘,万事开头难。当初咱们在这山路上开茶寮,不也是一波三折,最后不还是让我们开成了?谋事在天,成事在人,只要我们一家子好好努力,就不信咱们不能在这县城好好生活。” 陈贵抽了一口水烟,皱着眉头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算县城比这里生意好,但咱们过去,这山路上的茶寮丢下不管?还有咱们的那些田又怎么看管?我跟你娘从小在这里长大,舍不得这片山水呀。” “阿爹,咱们村子离县城也不远,以后若是想家,回来住上几日便可。那些田反正有佃农在种,我们只管每年来收租便可。至于茶寮嘛,村子里的王阿婆和林大伯都有想接手的意思,我们只需要寻个价格好一点的转手便可,勿需担心。” 陈贵本来是不想去县城的,可听阿瑜这样一说,却发现她早有准备,心里更是闷闷不乐起来。 李氏想着搬到县城之后,方便见到儿子,便认同的说:“阿鲲是咱们家里最有出息的。为了阿鲲,吃再多苦、受更多累,我也愿意,更别提搬到县城里生活。既然阿瑜早就准备好了,我相信阿鲲,更相信阿瑜,咱们就说好,一块搬进县城去住吧。” 四个人三个投了赞成票,相对于陈贵来说,同意或反对都无济于事。 陈贵心情不悦,觉得这么大的事都是小儿媳拿主意,一家人都没有把他这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他也不言语,拿起水烟袋就闷闷的蹲在门口抽起来。 阿瑜看出陈贵的心事,走到门边轻轻劝道:“阿爹,此事只是在商量之中。我只是喜欢处处想在前头,怕万一真的打算搬家,凡事没有准备,所以提早做准备。其实搬不搬家,还是要一家人说了算。阿鲲年纪小,怕是到了书院那边不适应,咱们在县城的店铺离书院也不太远,以后想照顾他也方便。若是阿爹真的不愿意,此事也就算了,当阿瑜没有说。” 其实,对于家中的这个独子,不但婆婆李氏喜欢,公公陈贵也是心疼得紧。只是陈贵平常性格不外露,乍眼看上去像个闷葫芦,既然搬到县城对儿子有帮助,陈贵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他只是不喜欢儿媳妇在家里的地位越来越重,眼看都超过他这个公公。听阿瑜劝说几句,最后也点头同意。 一家人确定要搬家后,阿瑜就开始盘算起来。 家里还有三百两银票,五十八两现银,除去装修要用去的三十五两,搬过去还要置办一些新的用品,怕是还要用一部分银子。 若是以十五两的银子将茶寮顶给别人,搬家的钱倒是有了着落。那样一来,陈家就可以满打满算,带着三百两纹银去县城创业。 就算他们的茶铺生意再不济,一个月至少也应该有五两银子入帐,省吃俭用一点,一家人的日常开销也应该足够。 而且,有阿瑜在,也不可能让茶铺生意不好。 在想到搬到县城之前,阿瑜就盘算过,县城里面有数千户人家,上万户人口,远远大过在山路上来来往往的上百号人。有这么多的人流量,就不愁茶铺的生意不好。 阿瑜也仔细观察过,发现县城的人有两大嗜好,一是听曲,二是喝茶。 古代人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平常闲来无事,喝茶听曲就成为他们打发时光的最好方式。 阿瑜家开茶铺也近半年,多多少少积累一些经验。如果经营别的项目,阿瑜还没有把握,但是开茶铺她有信心做得比别人更好。 在确定实施计划之前,阿瑜对自己在县城的茶铺有好几套方案。前世她是个理财顾问,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钱生钱,可惜自己穿越到这一世,一直呆在这小山村里,感觉没有太大的施展空间。 这下子好了,搬到县城里面,她有更多发挥的机会,能让陈家从山村里面的小富之家,慢慢变成以后县城里的小康之家。阿瑜相信,她能够带着陈家人,让日子越过越好。 阿瑜回到房间,发现一家人已经开始行动:李氏带着陈瑶婷开始收拾进城的衣裳,而陈贵也整理起家里的地契,陈锦鲲则收拾自己房间的书。 阿瑜看着陈家人满意的笑一笑,然后转过身,打算去找之前想盘下茶寮的王阿婆和林大伯,今天就把转让的事情谈下来。明天开始开新卷,女主要转战县城,在下一卷里将会有更多的人物,故事将会更好看,敬请期待中! 正文 第一章左邻右舍 “左边这里放柜台,右边这里放十六张桌子。门口还要再放一张,另外柜台旁边加个柜子,用来放刚做好的糕点和小吃。” 一大清早,阿瑜就在县城的新店铺里忙碌着,设计着将来店铺里的摆设。 这店铺本来是由六家小店面组成的,按阿瑜的吩咐,花三十两银子将店面打通,不但地方变得更宽敞,而且还可以匀出一小部分地方住人。 前面开店营业,后面小家小院,也挺方便。 “那柜台和桌子我可要樟木做的,要用上等的漆料,可不能给我做得太寒酸了。” “晓得,晓得,十六套桌椅外加一个柜台,一定会做好。” “再加上后面房间的两张木床,也一并给我做好,算一算,得多少钱?” 木匠店的老板眼珠子溜溜一转,马上报出一串数字:“十六两八钱。” 阿瑜马上假装很惊讶,把嘴巴张得老大:“你这价格,可比隔壁街卖红木家具的刘大叔还要贵。人家的材料可是稀罕的红木的,才不过十五两,你这几张桌子两张床,就要十六两。莫非一张桌子算我一两银子?” “哪有哪有,他家的红木家具也就面上一层是红木,底子其实是桑木做成的,一点儿也不结实。你要是嫌贵,我就跟你算便宜一点。” “十二两,三天内交货。” 那木匠老板现在才发现阿瑜的老道,“十二两,这也太少了。小老板娘,你再加一点吧。” “你开价比别人高,做得又比别人慢,要想生意好,也得让人心服口服才行。十二两,不能再加了,我允你六天内交工,否则我就找别家了。” 木匠老板这下子才算见识到阿瑜的砍价功夫,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怕真的丢了这笔生意,只能欣然接受。 陈锦鲲见识到小媳妇的砍价能力,觉得真是大开眼界,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木匠老板的那句“小老板娘”。 将来他若是子承父业,便是未来的小老板,而阿瑜自然是他的小老板娘。这样光是想想,都觉得挺美。 阿瑜张罗着店铺开张的事情,而陈贵一家子则忙着搬家后的事情。 阿瑜以六十八两的价格,买下一套带小院和水井的宅子,离着他们家的店铺不算远,走路三分钟就到。 陈贵一家对这宅院很是满意,进进出出的忙着整理东西。陈贵在整理几个孩子的卧房,李氏则忙着把厨房收拾出来。 小姑子陈瑶婷则看着院子里的那棵粗壮的大树很是好奇,细声问道:“娘,这院子里的是棵什么树呀?” 恰好阿瑜忙完店铺里的事情,同陈锦鲲走了进来,听到小姑子的问题,回答道:“那是柚子树,每到八月中旬就会结柚子。” 陈瑶婷眼睛一亮,马上笑嘻嘻的说:“那真是太好了,以后到中秋节都有不要钱的柚子吃了。这院子真好,有水井,还有大树,比咱家原先的房子要好。” 李氏从厨房里面走出来,一点陈瑶婷的小鼻子,笑骂道:“你这个小馋猫,天天就想着吃,迟早把你吃成个小胖子。” 陈瑶婷一听,不乐意了,“哼,我才不会成为小胖子呢。” 阿瑜心里一笑,心说,不管哪个朝代,这女孩子都不喜欢变胖啊。 陈瑶婷是个女汉子的性格,听母亲李氏这样一说,倔强的跑出去玩,刚跑出去没多久,就看到她一脸惊慌的跑回来。 阿瑜顿觉有些古怪,忙问道:“怎么了?” 陈瑶婷咋咋呼呼的对家人说道:“我……我刚才看到……小肉球了!” 这‘小肉球’还是阿瑜叫起来的,因为不喜欢村中首富吴方和他的儿子吴志伟,且两个人的体形又圆圆滚滚,所以阿瑜才给他们起了这样的绰号。 ‘大肉球’是吴方,这‘小肉球’自然是吴志伟了。只是吴方上回因为做假鹿茸酒的事情,举家逃走,莫非他们没有跑远,躲到这县城里面来了? 阿瑜皱了皱眉头,问陈瑶婷,“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就在咱家门口。”陈瑶婷一指屋外说。 阿瑜几步走到屋外去看,就见离自家院子不远处,确实有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而且那孩子还很调皮,拿着脏兮兮的泥巴就往自家墙上扔。 阿瑜走过去,喊住了他:“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什么要往我家墙上扔泥巴?” 那孩子却不理会,还对阿瑜做个鬼脸,然后跑远了。 借那个做鬼脸的功夫,阿瑜也看清楚那小男孩的脸。身形确实也挺胖,跟‘小肉球’有几分相像,但那分明是另外一张脸,不是吴方的儿子吴志伟。 阿瑜这才算松下一口气,她不是怕吴家,只是若是又在这县城遇上他们,以他们家以前的过往,只怕在这县城又要有一场恶斗。 前世里徘徊在富贵豪门间的勾心斗角,她有些厌倦了;这一世穿越到这个世界,她只想带着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 等阿瑜重新回到院内,发现家里居然来了客人。 一对穿着朴素的中年夫妇,带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坐在自家院中。 陈瑶婷一看阿瑜来了,忙给阿瑜介绍:“阿瑜,这是隔壁的糖叔、糖婶,还有糖姐姐。” “糖叔?”阿瑜头一回听到这种称呼,感觉有些惊讶,这世界上还有姓糖的吗? “你这丫头,就会给人瞎起名。阿瑜,这是住在咱们隔壁的张大叔,也在我们店铺的那条街做买卖。”婆婆李氏解释说。 阿瑜后来才知道,这糖叔是专门做糖人的,租了一家小店铺,离她家店铺不远。店里卖红糖、白糖、冰糖,顺便还卖些五谷杂粮,偶尔接一点刺绣的活做做。 陈瑶婷一听张大叔是做糖人的,便给他起名叫“糖叔”。 糖叔还有一个女儿,比陈瑶婷大一岁,长得文文静静,模样乖巧,跟陈瑶婷倒是挺投缘。 “阿瑜,糖姐姐比你小三岁。以后要是你忙的时候,糖姐姐会跟我玩。”陈瑶婷美美的说。 “你呀,天天就知道玩。人家阿瑜才比你大几岁,已经能够操办起一个家。”李氏嗔怪的白了她一眼。 陈瑶婷调皮的向母亲吐一吐舌头。 “这位就是你们家的公子?”糖叔看着院里的陈锦鲲问道。 提到自家的儿子,陈贵很是自豪,回答道:“正是。犬子不才,今年十三,刚刚考中春试,马上要到县城书院上课。” 糖叔忽地眼睛一亮,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果然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令公子倒是跟我女儿同年。不知道是否订亲?” 阿瑜听他这样问,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再一转头,发现糖叔的女儿正用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瞅着陈锦鲲。 那一刻,阿瑜莫名有些不快。 “咳咳咳,犬子已经有婚约。”陈贵轻声说道。 糖叔这才眼神黯淡下来,有几分扫兴的说:“也是,像令公子那样的锦绣人才,早就应该有心宜的姑娘才是。” 可是,阿瑜看到那位糖姑娘似乎并不死心,还是眼神灼灼的看向陈锦鲲。 阿瑜看着糖姑娘目不转睛的眼神,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觉得心情不好。今天开新卷了,希望大家能喜欢,明天立秋,祝大家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运气越来越好,嘿嘿! 正文 第二章小本经营 “阿瑜,你裙子上哪来的泥泞子?”陈瑶婷眼尖,阿瑜进来没多久,就发现她的裙子有些脏。 阿瑜这才低下头一看,果然,自己新换上的紫红色罗裙下摆上溅了好几点泥泞子。 “恐怕是刚才被门口那胖胖的小孩给弄上去的。”阿瑜轻声说,她用一块棉布沾上一些水,想把那泥泞子擦掉,却怎么也擦不掉。 “你说的怕是隔壁钱叔的儿子,钱叔是开医药馆的,他的店铺也在我们那条街。钱叔没有媳妇,每天做生意,儿子也没人管,那小子平常淘气又不听话,很是讨人嫌。”糖叔听完插嘴说。 糖姑娘走过来看一眼阿瑜的裙角,跟阿瑜建议说:“这种泥泞用清水擦不干净,要用皂角,或是菜油滴上几滴,再和上水用力擦,才能洗干净。阿瑜姐姐若是不方便,就交给我来帮你洗吧。” 阿瑜忙应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她看见这位糖姑娘长得皮肤白皙,五官清秀,说起来话来细细柔柔,很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味道。 “你家闺女还挺会做家务事。”李氏随口夸赞道。 糖婶笑着说:“这丫头除了女红做得好,啥也不会,我们还为他找婆家发愁呢。” “像糖丫头这么好的闺女,怎么还会愁婆家?再等个三五年,只怕到你们家提亲的人,都要排到大街上。可惜我家只有一个儿子,若是还有一个,一定让糖丫头做我家儿媳。”李氏和和气气的夸赞几句。 却让阿瑜心里莫名有些不愉快。 跟糖叔一家寒暄几句,也让阿瑜了解这条街上的更多事情。 原来阿瑜买下店铺的那条街,原本叫做“叫花街”。传说开国初年,有许多乞丐涌进县城,都喜欢聚在那条街取暖,因而被人叫成“叫花街”。 后来,百姓生活变好,县城里的乞丐也越来越少,但是老百姓们还是喜欢在那条街上做生意,每到初一、十五都会在那里开集市。 而原先的那条街也被人拿来做生意,才有了后来的店面。一晃过去上百年,店面的主人换了好几拔,可“叫花街”却还一直流传下来。 或许是叫坏了这个名字,在“叫花街”这里做生意的都是小本经营,而且都发不了大财。 除了那个小胖子亲爹开的药材店,其他店的生意都不景气。开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勉强维持而已。 送走了糖叔,李氏开始为儿子收拾进书院的衣裳。 陈贵听完糖叔的话,对自家县城茶铺的生意很不乐观。但是,他们来这县城居住,多半是因为陈锦鲲。只要陈锦鲲能够把书念好,他们再辛苦再操劳,也觉得物有所值。 花了一天的时间收拾好屋子,李氏准备好陈锦鲲的行装,对他说:“明天就要上县城书院念书,你可要多用点心。” “晓得了。娘,明天去书院,我想让阿瑜送我。”陈锦鲲向母亲李氏撒娇道。 李氏白了儿子一眼,“小没良心的,媳妇还没娶过门呢,就连娘都忘记了。” 陈锦鲲笑着说:“娘,我怎么会连您都忘记了?您永远是我的娘,娘是要放在心里面疼的。阿瑜认得路,对书院也熟,她去送我更好,怎么舍得要娘陪我去呢?” 李氏嗔怪道:“算你嘴甜。” 第二天,阿瑜和陈锦鲲一起走到县城书院。 因为离家也不算太远,陈锦鲲只带了几件衣裳便出门。 “阿鲲,身上的银子还够不够?要不要再拿些给你?”阿瑜关心的问。 陈锦鲲摆摆手,“不用了,昨天娘给我十两银子,在书院半个来月的开销都够了。” 虽然两人有婚约,但在阿瑜眼里,把陈锦鲲当弟弟更多一点,想起陈锦鲲以后要天天在县城书院里上学,从此聚少离多。 阿瑜有一些不放心,又叮嘱说:“阿鲲,到了书院要认真念书。跟夫子,跟同窗都要好好相处,若是碰上有恶习的人,少招惹为妙!” 阿瑜知道这县城住着不少有钱人,有一些很舍得花钱打通关系,送儿子进这公立学校,怕是会遇上不少的纨绔。阿瑜怕陈锦鲲跟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学坏,书没有念好,倒沾染不好的习性。 陈锦鲲点点头说:“阿瑜,我明白。若是碰上那不好的学子,我少理他便是。不过,要是有人欺侮我,我也不会善罢干休。” “嗯,你能这样想最好。” “阿瑜,以后我不在你的身边,家里的事情就靠你和爹娘。但好在你们离书院也不远,要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记得到书院里找我。”陈锦鲲深情款款的看着阿瑜说。 阿瑜想起刚穿越来的时候,陈锦鲲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小少年,一转眼在自己的熏陶下,也变得爱家、顾家、有担当。 她不由轻轻一笑,应了声:“知道了。” 县城书院不同于一般的学堂,里面也有严格的规定和要求。除了书院的弟子和教书的夫子,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内,阿瑜送陈锦鲲也只能送到门口。 离别之前,阿瑜拿出一包烧饼和一个丝线荷包,交到陈锦鲲的手上。 那烧饼是阿瑜为了茶铺开张,特意开发的新点心,里面有甜的和咸的两种馅的,阿瑜做好之后让陈锦鲲尝尝。 “这烧饼是我新做出来的,知道你喜欢吃肉,就多做一些肉馅的给你。还有一些芝麻豆沙馅的,你若是不喜欢,就送给你的同窗吃。还有这丝线荷包,拿给你用来装银两,以后记得贴身放好,千万别掉了!” 阿瑜把还带着少许温热的烧饼放到陈锦鲲的手中,又给他细心的绑好丝线荷包,整整他的衣裳,这才放心的看着陈锦鲲。 陈锦鲲看到小媳妇贴心的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里竟有一种甜滋滋的感觉。 “我对你说的话,你可要记住了。在书院里好好念书,也不枉我们这么多人来陪你。”阿瑜又叮嘱道。 “嗯,我记得了。” “好,进去吧。”阿瑜站在书院门口,对陈锦鲲说。 可陈锦鲲犹豫一下,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想做未做。 “怎么了?”阿瑜轻声细问。 陈锦鲲看着小媳妇那张红嘟嘟的嘴唇,很想跟她“香”一口,却始终开不了口。 他很想名正言顺的拥有小媳妇,这一离别,不知道又要过几天才能见到她。 想起自己之前对阿瑜的誓言,他只得暗自忍耐。等自己金榜题名,在宫中效力之时,能够堂堂正正的拥有她。 陈锦鲲喉头滚动一下,把想要说的话又咽回口中。 “嗯,没什么。阿瑜,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陈锦鲲脸上带着两坨绯红,羞涩的走进书院。 正文 第三章县城书院 陈锦鲲拿上行李,迈步走进书院。 这县城书院乃是宫中派人建造,虽谈不上宏伟,但也胜在别具匠心,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请精工巧匠建筑而成。走在其中,别有一番宁静雅致在里头。 要说这书院的建造,还有一段曲折的历史。建国初年,国内人才凋零,先皇为培养人才,便在各地建立书院。而且大兴科考制度,为朝廷选拔人才。 曾经的书院,也是让世人尊敬的存在。可惜先皇过逝之后,一些权贵把持朝政,允许一些不学无术的纨绔通过举荐的方式进书院,让书院里的弟子良莠不齐。 陈锦鲲走在路上,恰好碰上几个穿着华贵锦袍的纨绔弟子。 他们瞧见刚刚走进来的陈锦鲲,见他打扮朴素,略显寒酸,眼神中都带着几分鄙视的神情。再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烧饼味,竟然个个都表情古怪的捂起鼻子来。 其中一个穿紫衣的纨绔弟子说:“现在书院可真是什么人都收,连大街上卖烧饼的都跑进来了。改天怕是连乞丐、叫花子之类的都能溜进来!” 旁边穿深蓝袍子的纨绔弟子一脸的横相,一听紫衣长袍男子的话,马上上前拦下陈锦鲲:“哪来的小叫花?这里可是县城书院,皇帝老子建造的地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进来的!” 一听对方出言不逊,陈锦鲲马上说:“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是这里的新弟子,今天第一天来上学。” “哦?你是新弟子?” 陈锦鲲的话让在场所有的纨绔弟子都很吃惊,要考进县城书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人苦苦熬了好几年,才千辛万苦考进来,里面的学子大多二三十来岁,有的甚至年过不惑才进来。 可看陈锦鲲的年纪,不过十来岁而已,就能够考上三年才一次的春试,着实让他们觉着好奇。 但是看陈锦鲲的打扮,也不像是什么富家子弟,应该也没有钱走后门进学院。 穿紫衣长袍的学子眨眨眼,又上下打量陈锦鲲,摸着下巴腮问:“你这小子真是刚进书院的弟子?可曾拜见过夫子,分配了房间?” 陈锦鲲初来乍到,哪里懂这么多,愣头愣脑的问:“我刚刚进来,还没见过夫子。” 那紫衣公子忽然狡猾的一笑,对陈锦鲲说:“刚进来就好,我们书院里规矩多,你刚进来的弟子必须尊敬我们这些早一届的弟子。那边是我们带来的行李,等会儿一块儿跟我们搬进房里。” 紫衣公子这样一说,其他的几分纨绔全都偷笑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是紫衣公子在故意戏弄陈锦鲲。 陈锦鲲第一次进书院,什么都不清楚,还傻头傻脑的真以为他们是自己的师兄。 抬眼瞧一瞧旁边的那些行李,大包小包的包裹还真是不少,他心里不想搬。可想着刚才答应过阿瑜,要跟书院里的弟子相处好,便无奈的点点头。 刚开始搬动那些行李时,从书院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人。 身穿一身灰白色的长袍,头发略有些凌乱,胡须挺长,板着一张脸,走到陈锦鲲面前。 陈锦鲲不认得那人,而那些纨绔子弟却认得。看到那人出现之后,全部收起刚才的嚣张和跋扈,个个温顺得像只猫一样,全都齐刷刷的弯腰恭敬的唤着:“学监大人!” 可那名学监大人根本不看这几个纨绔子弟,却皱着眉问陈锦鲲:“你在这里做什么?” “帮师兄们搬行李。”陈锦鲲倒答得爽快。 学监大人立刻吹胡子瞪眼的吼道:“什么师兄?他是跟你一块入学的新弟子,凭什么叫你来替他们搬行李?” 几个纨绔子弟一看学监大人发怒,马上跪下来求饶:“学监大人息怒,我们几个只是跟他开开玩笑!” 学监大人一甩袖子:“哼,开玩笑!你们几个春试未过,全是仰仗家里托人举荐才进得来书院,不想着好好念书,竟然学会戏耍考进来的新生,你们还知羞耻吗?”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几个纨绔子弟,全都默不吭声,垂头丧气,一个个被学监大人训得像消了气的皮球。 同时,陈锦鲲才知道原来这些人跟自己一样,也是刚入书院的新生,而且还不是光明正大考进来的,全是举荐进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呀?”学监收拾完几个纨绔子弟,又问陈锦鲲。 “我叫陈锦鲲,今天第一天进书院,还望夫子多多赐教。” 学监打量他一眼,“你就是今年年纪最小的那个新生?嗯,进来后要好好念书,切勿听别人胡乱唆使,那样真是愚不可及。” 陈锦鲲小脸一红,知道夫子是说自己笨,才被那几个弟子骗,低声应道:“弟子明白。” 然后,那位穿着有些邋遢,但举止气度却极其威严的学监大人又对其他弟子说:“你们几个,自己收拾自己的行李,不要以为这里是你们家中。一举一动都没有人伺候你,也不要想动不动差使别人,若受不得这样的规矩,趁早自己回家去,免得让大家为难。” 几个纨绔子弟被学监训得都不说话,全都变成了乖宝宝,老实听话的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新来的弟子不多,一共也就四十来个,全部都被学院的夫子分到五间房里。好巧不巧,陈锦鲲跟刚才见到的身穿紫衣和蓝衣的两位纨绔分到一间。 陈锦鲲上过他们的当,对他们没有好感,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除了那两位,房间里面还有其他五位学子。没过多久,陈锦鲲对自己的室友就有所了解。 有一位头发斑白的学子叫白举,年过四旬,听过考了七次才考中;还有位说话有些结巴的学子叫刘巧仔,跟陈锦鲲一样,也是寒门子弟;还有两个叫丁秋和丁白的学子,像是亲兄弟;他们年纪都不小,唯有一位叫林大山的学子,比陈锦鲲大五岁,今年十八。 林大山对陈锦鲲还不错,一来就帮他收拾好行李。 除了那个穿紫衣和穿蓝衣的两个,其他房间里的学子都跟陈锦鲲一样,通过艰辛的努力考中春试,才进来的书院,陈锦鲲感觉跟他们要亲切一些。 林大山比陈锦鲲早来两天,却把书院内部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甚至那几名纨绔子弟的情况,也是门儿清。 林大山偷偷告诉陈锦鲲:“那个穿紫衣的叫王锦升,是县城丝绸庄老板的庶子;而那个穿蓝衣的是这里最大骠局的独子,名叫石鼎言。他们两个都家境殷实,跟官府也有往来,将来就算没有考中,也可以举荐做官。跟他们结识,将来就算不做官,也可以在官府里面混个不错的差事。” 林大山在向陈锦鲲说这些时,眼神里面带着几分羡慕。能投胎到这样好的人家,可以少奋斗多少年? 可是,陈锦鲲听完,却没有一丁点羡慕的神色。他自认为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金榜题名,入朝为官。 “管他们是什么富家子弟,反正我只是来念书,他们好与不好,与我何干?”陈锦鲲轻声对林大山说着,对跟自己一间房的两个纨绔子弟不敢兴趣。 可是,他对别人不敢兴趣,不代表别人就对他不会别有用心。 陈锦鲲刚收拾好东西,石鼎言就走过来,向陈锦鲲挑衅道:“我说黄毛小子,快给我来捏捏腿。” 正文 第四章乡下土鳖 陈锦鲲冷笑一声,刚才他只是没经验,才会被这帮纨绔骗。既然清楚他们的底细,怎么还会随便让他们欺侮。 他马上回应道:“这位兄台,刚刚学监大人才说过,进到书院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莫非兄台耳朵不好,或是腿脚不灵便,才会想要别人帮你捏腿。” 话音一落,同一间房的其他学子都“噗嗤”一声笑起来。 石鼎言家里是开镖局的,身上有一些功夫,见陈锦鲲这样一说,马上站起身来:“臭小子,胆肥了,敢跟你爷爷这样说话?” 白举年长一些,算是这房间里的老大哥,看到几个小伙子火气这样旺,忙上前调解。 “算了算了,都是一起入学的学子,有什么好吵的。” 奇怪的是,这些人好像还挺给白举面子,也都没吵起来。 石鼎言轻哼一声,瞪了陈锦鲲一眼,不服气的坐回自己的床上。 到了晚饭时间,几个学子都去膳房吃饭,陈锦鲲身上还揣着小媳妇送给自己的烧饼,便没有去。 可是他没去,王锦升和石鼎言两个纨绔弟子也没去,都坐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陈锦鲲也没有理他们,拿出那些烧饼慢慢吃起来。 这烧饼皮薄馅多,上面的芝麻也多,闻着怪香,吃起来更香。陈锦鲲才吃一口,就停不下嘴来。 那淡淡的香味飘到同一间房的两位纨绔弟子鼻子里,也不由有些馋。 “喂,我说乡下土鳖,拿个烧饼给我们尝尝。”王锦升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对着陈锦鲲说。 陈锦鲲懒得理他们,自顾自的啃着香喷喷的烧饼。 石鼎言见陈锦鲲不说话,也补上一句:“乡下土鳖,问你话呢,哑巴了?” “我可不是什么乡下土鳖,我是今年名正言顺考进来的书院弟子。这些烧饼是我未来娘子做给我一个人吃的,不能给别人。”陈锦鲲一本正经的说着。 “哟,你这小子还有娘子?”王锦升哑然一笑,陡然从床上爬起来,似乎更有几分兴趣,“既然这烧饼是你娘子做的,我花钱买总可以吧。你要多少钱才肯卖,十文钱,二十文钱,一两银子总够吧?” “哼,我娘子的烧饼不卖的!”陈锦鲲直接拒绝他。 “小子,别说得那样肯定,一个烧饼而已,一两银子足够买上百个了。你要是嫌一两银子少,我出十两总够了吧,你这乡下土鳖,就算累死累活干一个月,也未必赚得了十两银子。” 王锦升是个怪脾气,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就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买不到的。 石鼎言跟王锦升是发小,两个人通常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见王锦升这样说,石鼎言也追着问:“小子,都出十两银子了,你那烧饼还不肯卖吗?要多少钱你才肯卖?” 陈锦鲲本来不想理会他们,无奈他们两个跟狗屁膏药一样,缠上自己,烦得要命。 他见他们张嘴一句“乡下土鳖”,闭嘴一句“乡下土鳖”,心里很不服气,就想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富家子。 “我的烧饼本来是不卖的,既然你们想吃,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要玩个游戏。咱们两个人算一局,三盘两胜,谁要是赢了,我免费送个烧饼给他吃。但是,如果你们输了,就不准再叫我‘乡下土鳖’,而且不能再来烦我。” 王锦升和石鼎言一听,立刻从床上蹦起来,他们觉得这新来的穷小子肯定是缺心眼,不想要钱,竟然想跟他们玩游戏。 “好呀,玩游戏嘛,谁怕谁。小爷我玩就从来没有输过。”王锦升笑呵呵的说,像是很有把握。 见他们同意,陈锦鲲很快就在地上画了一个很大的九宫格,然后对其他两个人说:“你们两个随便做首诗,如果我对不出来,你们就进一步。如果我能够答出来,我就进一步,最后谁能连走三步,组成一根直线,谁就算赢。” 一听要对诗,石鼎言和王锦升都傻了眼,他们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斗鸡斗狗斗蟋蟀擅长,作诗可就不会了。 不过,他们想自己是两个人,而且陈锦鲲是一个人,还会怕他不成。 可是他们猜错了,平常陈锦鲲在学堂最喜欢玩的就是斗诗词,结果总是他胜出。 王锦升跟石鼎言两个哪里是他的对手,所以,不管怎么玩都是他们输。 可是王锦升不甘心,怎么会一直输在这个臭小子手里,不就是几首诗吗? “不行,我们再来!” “已经玩了三盘了,再玩几盘都是输。趁这膳房现在还有吃的,你们快去吃饭吧,别耽误我吃烧饭了。”陈锦鲲笑着又拿起纸包里的烧饼吃起来。 “你这乡下土鳖,肯定是作弊了!”王锦升气极败坏的说道。 “什么乡下土鳖?你们可是答应的,要是输了可不许再乱喊,愿赌服输,不许赖皮。”陈锦鲲瞪着他们说。 “我就叫你乡下土鳖,怎么了?一个只会吃烧饼的乡下土鳖!” “可是,你们是连诗都对不上来,连烧饼都吃不上的城里土鳖!”陈锦鲲反唇相讥。 “臭小子,是想挨揍吗?”石鼎言握起拳头,就摆出一幅想要打架的架式。 忽然,房间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们这些新入学的弟子,不去膳房吃饭,呆在这里吵什么?” 只见那个穿着随便的学监大人,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王锦升见学监大人来了,恶人先告状,抢先一步对他说:“夫子,陈锦鲲躲在房间里面吃烧饼,还骂我们土鳖。” 夫子把眉头一皱,“哦?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是他们非要吃我的烧饼,我说玩游戏来决定。结果他们老是输,却不肯认输,还反过来骂我。” “你胡说!” “哼,我才没胡说呢!” …… 两个人当着学监大人的面就吵起来。 “你们不用吵了,真以为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早就看到了,是你们先骂他来着。哼,乡下土鳖,你们可知道自己的祖上都是从乡下来的吗?骂他就等于是骂你们的先祖!” 王锦升和石鼎言被学监训得不敢吭声。 “以后别让我再听到这四个字了,快去吃饭吧。若是晚了,膳房关了可休想再吃饭。” 一听夫子这样说,王锦升和石鼎言眨眼间便跑走了。 那学监大人却没有走,反而像是很感兴趣的问:“你这九宫格是怎么弄出来的?还一句一首诗,谁教你弄的?” 陈锦鲲不好意思的说:“以前在乡下学堂的时候,我就经常这样玩。一来可以温温书,二来可以斗诗玩。” 学监大人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你这诗对得还不错。那个,你吃的是什么?” 陈锦鲲没想到学监会问自己吃的东西,脸红扑扑的说:“那是我家里为我做的烧饼,夫子若是喜欢,可以尝尝。” “那好,我尝一尝。”说完,他拿起个烧饼尝了一口。 正好吃到里面软糯的芝麻豆沙馅,眼睛忽地一亮,赞不绝口的说道:“这烧饼不错不错!你还吃吗?” “额……学监大人,我吃饱了,你喜欢就全拿去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那位学监竟然把几个烧饼全收走了。 只留下陈锦鲲愣愣的站在原地,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半天他才抓抓后脑勺,自言自语的说道:“敢情咱们学监大人是吃货呀!” 正文 第五章古怪夫子 古代人最流行的休闲方式是什么?不是喝茶,不是饮酒,更不是下棋、钓鱼,而是……八卦。 在那个科技不发达,生活水平有限的世界里,闲来无事,聊聊别人家的是非,侃侃身边的故事,倒是一种轻松打发时光的好方法。 自从陈锦鲲结识县城书院的学监大人,并且铁面无私的学监大人两次替陈锦鲲解围,还难得的收了一回礼——陈锦鲲小娘子做的几个烧饼之后,书院里对学监大人和陈锦鲲的关系就有了许多个版本。 版本一陈锦鲲是学监大人的远方亲戚版本二,陈锦鲲实际上是某京城官员的私生子,且是学监大人的旧友,受故人之托,所以对陈锦鲲多有照顾;版本三,陈锦鲲跟学监大人是忘年交,是在学监大人去周游列国是认识的;版本四,陈锦鲲根本就是学监大人捡来的孤儿,一直在身边抚养,而且,学监大人有龙阳之癖,跟那个美少年…… 陈锦鲲听林大山讲完关于他和学监大人关系的几个版本之后,差一点嘴唇没笑歪。 特别是最后一个版本,说学监大人有龙阳之癖,传这话的人也不怕被学监大人听到,直接叫他去蹲墙角、挨竹板? “真是无稽之谈,我明明跟学监大人初次相识,就被这些人以讹传讹,传得面目全非!”陈锦鲲愠怒道。 林大山打着哈哈说:“唉,谁叫这县城书院是当年天子建造,声名远播。这方圆上百里,都以能进这书院为荣,连与这里的夫子相识都是一种荣耀。” 陈锦鲲倒是满不在乎的说:“不就是个书院吗?就算是当年天子下令建造,也不过是让人学习的地方,至于搞得这样隆重?” 林大山明显是个话唠,一听陈锦鲲这样问,马上打开了话匣子,“我说锦鲲兄弟,你是不知道呀。咱们国家一共才四个书院,除了由皇帝亲自监学的天下书院,民间就剩下北边的锦绣书院,西部的山河书院,还有咱们南方的鱼龙书院。其中,就以我们鱼龙书院最富盛名。” “这是为何?”陈锦鲲不解的问。 林大山故作神秘的说:“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我们学院的夫子不是一般人。我们学院一共有六大夫子,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教典学的刘夫子,曾是朝廷的礼部侍郎;教礼乐的余文之与教诗词的江沪心,都是当今有名的四大才子;还有教骑射的富坦夫子,乃是名门之后,他祖父是前任骠骑大将军,他自己也是当今的白马中将,有军职在身;而教法学的何夫子,则是前任刑部侍郎,推理断案,引章据典,那是头头是道;而教兵法的诸葛夫子,也是前朝军师的嫡孙,他编撰和修缮的兵法之书,一直是我们学习的范本。” 陈锦鲲听林大山说了这么一大堆夫子的名声,心中不免好奇,“既然这些人都这样有名,为什么不继续在朝廷中做官?” “这就是你不懂了,做官再有名,那也是天子的官。天子要你做什么,你不就得做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懂么?” “可天子为什么要让这么多有名望的重臣跑到这里当夫子?” “这才是鱼龙书院最特别的地方,要不然,全国三大书院,为什么这里最难考?” 最难考?陈锦鲲不由心里一喜,最难考的书院,也被他考进来了,而且是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他未免有一点小小的自豪。 “这里的夫子这样有名,那院长大人肯定也不是个普通的人物?”陈锦鲲猜测道。 林大山听陈锦鲲这样一问,耷拉下脑袋,神情有一些沮丧。 “鱼龙书院的夫子确实挺有名,但院长大人却是由太师大人举荐的,不能说他没有才华吧,但是跟其他夫子相比,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你要是哪天看到个老头,问你家的身世,打听你家的家底,又问你将来的打算,那个人就一定是院长大人无疑。” 陈锦鲲听陈大山一说,顿时觉得好笑,鱼龙书院的夫子都非凡夫俗子,可院长大人倒像是个俗人,还真是有趣。 “这么好的书院,却有个这么俗的院长,倒有些可惜!”陈锦鲲轻轻叹息一声。 可是,林大山却话锋一转,眼睛忽的一亮,又提起了书院里面另一位有趣的人物。 “虽然院长大人不咋的,但是咱们的学监大人那可不寻常。” 陈锦鲲脑海里闪过那位不注重形象,穿着有一些邋遢,无论何时腰板都挺得很直,老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小老头。不知道这样的一位老人有什么特别的。 “学监大人怎么了?”陈锦鲲好奇的问。 这时,林大山压低声音,凑到陈锦鲲的耳边轻声问:“你知道咱们学监大人全名叫什么吗?” “全名是什么?” “耶律旭阳。” 陈锦鲲立刻睁大眼睛,问道:“他是外族人?” “嘘……”林大山轻轻的在唇边一指,暗示陈锦鲲小声,“听说咱们耶律大人跟皇帝是发小,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南征北战。皇帝登基之后,本想封耶律大人为副丞相,可没想到耶律大人外族的身份被披露,还说他是敌军的皇子,跑到我们这里做奸细,当时朝中许多大臣联名举奏,要皇帝处死耶律大人。可皇帝念旧情,不但没处死他,还给他重新赐名,将自己的姓氏送给他,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还让他在鱼龙书院当学监。” 陈锦鲲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心底不由有些惊叹,想不到那位其貌不扬的学监大人竟然有如此离奇的身世和经历。 林大山又接着说:“所以,咱们鱼龙书院里,所有人都很尊崇学监大人。他在书院里的威望,甚至超过了院长大人。你没看到那些富家子弟看到学监大人时,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吗?” “听你这样说,这位学监大人倒是真值得尊敬。” “所以呀,像这样神秘而尊贵的人物,居然两次帮你,还吃你带来的东西,怎么能不让人猜想?不过话说回来,你给学监大人吃的烧饼有什么特别吗?为什么学监大人会赞不绝口,还把所有烧饼都拿走了。我可听说,他曾经连别人送的黄金都丢到窗户外的!” 陈锦鲲听完,回想起小媳妇为自己做的两种馅料的烧饼,还觉得齿颊留香、回味余穷。难怪连古怪的学监大人都难以抵挡诱惑。 他不由轻轻一笑,对林大山说:“那些烧饼可是我家娘子的独家配方,只有我才吃得到的!”昨天没想起是七夕节,被各种花式虐狗后才知道!唉,又是一年单身的我,狗粮都吃光了…… 正文 第六章自助茶楼 陈兮瑜坐在茶铺里,设计着新店开张的新菜式。 她仔细研究过,这县城里的茶楼糕点大多是无馅的,只有馒头、花卷、烧饼之类的,而且茶水的价格都挺贵,陈兮瑜就打算独癖蹊径,搞一些新点子。 “阿瑜,在做什么呢?”李氏跟陈贵一大早就看到儿媳趴在新店的柜台上忙活着。 “阿娘,过两天新茶铺开张,我有几个想法?” “什么想法?”李氏问道。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媳主意多,而且她的主意到关键时刻都挺管用,就侧着耳朵倾听。 “我想把新茶铺设计成高、中、低三档消费,让任何到茶铺来的食客都能喝得起茶。好茶水八十八文钱一壶,送上好糕点四选二;中等茶水五十八文钱一壶,送上糕点四选一;次等茶水二十八文,送上糕点一笼。这样不管有钱的、没钱的都可以在这里喝得起茶。” 婆婆李氏听完,不由好奇的问道:“阿瑜,这三档消费好像都差不多呀,有什么区别?” 阿瑜轻轻一笑,“阿娘,这就是你有所不知。这三档消费方式看着相似,实际上却有所不同。首先这茶水,上好的有婺源毛尖、云南普洱,次之的还有福建大红袍,岭南的铁观音,再次之的只有普通的茉莉花茶。这茶水有区别,吃的糕点自然也有区别。” “依你这样说,这茶水不同,最关键的是这糕点也不同。”陈贵也凑过来问。 阿瑜抿着嘴轻轻笑,指了指桌上新做好的糕点,“阿娘,这都是我新设计好的菜式,你帮我尝尝,味道好不好?” 婆婆李氏听阿瑜的话,真的拾起桌上的糕点,逐个尝了一遍。吃完之后,顿觉眼睛一亮,虽说桌上的几块糕点卖相不咋样,但味道很特别。 在这个世界,大多数糕点都是甜的,偶尔一些带咸味的糕点,味道也不咋样。 而阿瑜做的这些糕点,咸甜适中,有的外面还撒上芝麻和葱花,里头陷子有花生豆沙的,还有的拌上香香的肉馅,味道醇厚悠长,令人回味绵长。 “阿瑜,这是你做的?味道真好呀,想不到咱们家的小媳妇手这么巧!”李氏笑着赞叹道。 这倒让阿瑜脸上有一些挂不住,上一世她最懒得做饭,唯独对糕点爱不释手。在尝过世界各地糕点师的作品之后,阿瑜不满足尝别人做的,更想自己亲自动手做出心中的美味。 一是自己好吃,二是不喜欢假手于人,久而久之,前世阿瑜的糕点就做得味道一流。只是味道虽然不错,但是卖相就要差一些。如果她肯再努力一点,跑到糕点房报名,说不定还能拿到个糕点师的证书。 “阿娘,我也就是味道做得还行,卖相可不好。” “糕点主要就是好吃,样子倒其次。”李氏在又夸赞的同时,忍不住又吃下一块。 陈贵看李氏一幅吃了还想吃的模样,忍不住也尝了一块,同样赞不绝口。 见他们两个都满意,阿瑜心里面有了几分胜算。这茶铺能不能吸引人,一个看位置好不好,另一个看东西好不好。 既然目前他们两个条件都具备,将来生意应该也不差。而且他的三个套餐,把高、中、低三档消费群的人都网罗在内,应该可以好好赚一笔。 陈贵看看茶铺里的装修,全部都是小媳妇亲手布置的。看上去简洁高雅,又不失精巧,最重要的是,装修的费用也不高,陈贵看完很满意。 “阿瑜呀,我看这茶铺也弄得差不多了,就选个黄道吉日开张,你看如何?”在吃过几次亏之后,陈贵开始喜欢听自家小儿媳的建议。 “阿爹,这个不急。茶铺装修好了,但是前期还有许多准备工作呢。” 陈贵不解的问:“茶铺都装修好了,还有什么好准备的?” 阿瑜不紧不慢的拿起桌上写好的传单,一边拿给陈贵夫妇看,一边说:“阿爹、阿娘,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真正做起生意来,若不多去宣传,只怕东西再好,也不会有客人来。” 陈贵跟李氏拿起阿瑜准备好的传单,仔细一看,上面写着:“吉祥茶楼,开张大吉。前一百名客官免费,消费满一两银子,可免费办会员客户一个月。” 陈贵一看,不由的问道:“阿瑜,这是什么?” 阿瑜慢慢解释说:“生意刚开张,咱们最需要的是把咱们茶楼的名气打出去。表面上这茶铺又是免单,又是送VIP的,好像挺吃亏的,但咱们把茶铺物廉价美的名声给宣传出去。我们把这些宣传单发到县城百姓的手里,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茶铺,才会有更多的人来。” 陈贵听阿瑜这样一说,似乎明白一点。 “只是,这桌上也就几张宣传单,怕是发给县城的百姓也不够吧。”陈贵皱着眉问道。 “阿爹,我想拿给抄书的帮我们写。” 在阿瑜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还不流行活版印刷,至于印刷机什么的更不可能有。那一张张的纸、一本本的书都是经过人手写而成,虽然辛苦,但有人专门以此为生,倒是满足这个文化不发达国家的基本需求。 “拿给人抄,只怕是又要花钱吧?”陈贵听完,眉头不由的又是一拧。 阿瑜一听,倒轻轻笑起来。她笑自己原来大手大脚的公公,居然也会心疼起钱。 “阿爹,不用操心,这些钱到时候赚得回来的。” 前世的阿瑜作为理财顾问,自然知道宣传的重要性,她见过不少的企业产品不错,却因为知名度低,生意开展不了的事情。她可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陈贵心里虽然不悦,但是陈家人都知道,这开茶铺的钱都是阿瑜赚回来的,怎么经营茶铺阿瑜更有发言权,便把所有的不悦埋在心中。 “此事你说了算吧。” 阿瑜花了五两银子,请抄书的给茶铺写了五千张宣传单。这有了宣传单,就要找人分发下去。 五千张宣传单要在一日之内分发下去,光靠陈家人可不顶用,阿瑜又想起了别的主意。 正文 第七章开张大吉 阿瑜为了找人发传单,寻思着找什么人合适。她走到大街上,看到路边上有三三两两的乞丐小孩,却懂得察言观色,专找穿着华贵的妇人和老人乞讨。 陈兮瑜注意到,那帮乞丐小孩讨到的文钱,都交到一个瘦弱的小孩手上。那小孩看上去顶多不到十岁,可不管比他年纪小的,还是年纪大的,好像都很听他的话。 阿瑜不由的有些好奇,是什么让他们这么臣服这个小孩呢? 阿瑜走到他的跟前,在他的碗里丢下几枚铜钱。那个小孩马上很识趣的双手一拜,低着头很温顺的说:“谢谢姑娘,姑娘是个善人,菩萨一定保佑姑娘一生平安、富贵连绵。” “倒是个嘴甜的!”阿瑜夸赞道。 那个小乞丐一听,把头一抬,瞧了一眼阿瑜。见面前是个比自己大几岁,却长得眉清目秀,好似小仙女的小姑娘,不由多看了几眼。 而阿瑜也看着他,刚才看到那些乞丐交钱时没有看仔细,现在走近他身边见他抬起头,倒把这个小乞丐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个头不高,脑门挺大,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些脏,只是那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大而明亮,倒跟自己有几分像。 “你叫什么名字?”阿瑜问道。 “阿九。”小乞丐也不惧怕阿瑜,直截了当的说。 “多大了?” “十一。” 阿瑜有些吃惊,看他的个头,顶多也就十岁不到,却没想到只比小姑子陈兮瑜大两岁。 “我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周围的小乞丐都把你当头头?” 见阿瑜这样问,小乞丐阿九有一些得意。 “他们虽然有的比我岁数大,但都没有我对这县城熟悉。县城哪家人最多,哪家人最富,哪家刚刚办喜事,哪家的垃圾桶里翻出的吃的最多,只有我知道。这要饭也要个巧劲,我跟他们提供情报,他们要到财物,我也可以分些好处。” 见小乞丐说得这样坦白,阿瑜倒忍不住轻轻一笑。 “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地宝’。”阿瑜取笑他说。 小乞丐摸摸头,有点儿没听明白:“‘地宝’是什么?” “地宝呀,就是夸你聪明,地上的一宝呢。”见小乞丐有几分愣头愣的模样,阿瑜又忍不住笑起来。 阿九做乞丐这么久,早懂得察言观色,肯定知道阿瑜说得不是实话。不过,第一回看到一个小姑娘敢这样近距离的跟自己说话,一点儿也不嫌弃自己,而且还长得这样好看,忍不住心里面又亲近几分。 “阿九,我问你,想不想跟你的那些乞丐朋友赚一笔钱?”阿瑜不经意的问道。 “怎么赚?” 阿瑜从袖口里拿出一大堆的早就准备好的宣传单,对他说:“你把这些东西找你的朋友分发出去,每家每户发一张,记得要人手一张,不可让他们中途丢了。发完之后,我给你们一两银子作为酬劳,怎么样?” “一两银子?”小乞丐眼睛一亮。 一两银子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拿那些钱去买包子、馒头,至少得上千个呀。 “发完之后,到吉祥茶铺来取钱。” “好咧,姐姐贵姓?”阿九的嘴巴甜甜的问。 “叫我阿瑜就可以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说定了,阿瑜叫人准备的五千张传单,通通拿给这些小乞丐们帮忙分发。他们比陈家对这县城都熟,发起来效果也要好得多。 解决完传单的事情,阿瑜又精心准备了一篮子糕点,她还没有忘记从自己手里买下沉香木的唐家。 虽然阿瑜不打算在唐老太太手底下做事,但是既然想在县城扎根,势必要拜访一下这位在县城很势力的商户人家。 阿瑜拿着一篮子做好的糕点,拍了拍唐家的大门,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倒不是上回遇上的管家。 “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老夫人,代我问侯一下老夫人,就说‘阿瑜问老夫人,那沉香木用得可好’?” 出来的仆人听得糊里糊涂的,但是东西是拿进去了。 阿瑜也没有在这里滞留,转过头便回去了。 吉祥茶铺明天就开张,陈贵跟媳妇李氏是忙得不可开交。 陈贵忙着摆放茶具和准备茶叶,李氏则是用心再准备多一些糕点。虽然阿瑜把制作糕点的方法告诉李氏,可李氏还不放心,总觉得要再试过几遍,心里才踏实。 就连小姑子陈瑶婷也来帮忙,虽然帮的都是倒忙,被陈贵夫妇两个丢在一边,倒也是一家人心往一处使,其乐融融。 “阿爹,阿娘,忙什么呢?”阿瑜笑着走进门。 陈贵看到陈兮瑜一上午没露面,到现在才在茶铺里出现,有一些不高兴。 “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这店明天就开张,你却不见人影!当初张罗着开店的是你,倒是你最轻闲。” 阿瑜也不恼,跟陈贵相处久了,便也知道他是口硬心软之人,便说道:“阿爹,正是因为明天开张,我才出去张罗一下!那些传单都已经分发出去,明天应该会有不少的人来。” 陈贵有一些懵,昨天倒是见到小儿媳叫人准备的一大堆宣传单,怎么一上午的功夫就分发掉?这小儿媳用的是什么方法? 李氏埋怨陈贵道:“阿瑜一向是个懂事的,你倒好,阿瑜忙里忙外,你还说她的不是!” 陈贵被媳妇说得有一些脸红:“我怎会知道?” “我回来了!”就在老两口还在争论时,门口走近一个清秀俊俏书生打扮的少年郎,从外面走过来。 妹妹陈瑶婷马上起身,笑着迎上前:“哥哥,怎么就回来了?” 陈锦鲲放下书袋子,眼睛转向阿瑜:“学堂里准备开学祭,夫子们正忙,这些天没空管我们。家里离学堂近,我便来看看。” “你来得正好,明天咱家的茶铺就开张,你正好来帮忙。” “好,阿瑜,要我帮忙做什么?”陈锦鲲一听阿瑜开口要自己帮忙,马上凑过来。 这些天没看到小媳妇,感觉小媳妇又瘦了一些,一定是忙茶铺的事情忙瘦的,看着好让自己心疼。 “阿瑜,你知道么?你做的那些烧饼被我的学监吃掉了,他吃完了还直夸好呢。” 阿瑜上回是第一次尝试做烧饼,想不到就碰上识货的,而且还是县城书院的学监,阿瑜心里挺高兴。 “既然他喜欢吃,下一回我就多做一些。” “阿瑜,这茶铺有心灵手巧的你,这茶铺的生意一定能够红红火火。”陈锦鲲忍不住满心欢喜的说。 正文 第八章惹是生非 第二天天没亮,陈家人就起了床,为的就是新茶铺开张。 一家人风风火火的跑到茶铺里,各自收拾起来。水烧好,茶烹上,糕点已经在炉子上蒸着。 陈贵和陈锦鲲准备好爆竹,满怀欣喜的站在门口,随着爆竹被点燃,欢欢喜喜的鞭炮声响彻了整个叫花街。 左邻右舍还有街上早起的人们都给陈贵家道喜,然后喜气洋洋的走进茶楼里喝早茶。 陈兮瑜早就传出消息,前一百个顾客可以免单,得到消息的人自然想去看个热闹。有不要钱的不去,岂不是傻瓜? 这爆竹一响,陈家的吉祥茶铺就算正式开张。蜂拥而至的食客都拥进来,好奇这叫花街开的茶铺是什么样。 店门口比普通的茶铺宽敞近二倍,店内的桌椅倒是平常,但是每张桌子上都摆着茶水的价格和糕点的种类,店门口还放着张宽大的展示柜,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可供喝茶的人来选择。 这家茶铺看似普通,却干净幽雅,一些细节方面的地方也比别家做得好。比如说茶铺里面点着好闻的香薰,墙上挂着漂亮的画,每张桌子上还放着一碟子花生、瓜子等干果,方便来这里喝茶的食客品尝。 一间简简单单的茶铺,倒比其他的茶铺更有几分别致。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今天头天开张,前一百名的都免单。 阿瑜笑盈盈的给前面一百名食客发放免费的牌子,从一发到一百,正好发完。其他晚来的食客虽然觉得来得不巧,但也被这家茶铺的环境所吸引,都跑进去看看。 住在隔壁的糖叔糖婶也带着女儿来了,看到糖叔的女儿眼神灼灼的看向陈锦鲲,阿瑜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却说不出原因。 陈锦鲲倒跟个没事人一般,认真的做起跑堂的差事,在茶铺里忙个不停。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几个街边的地痞,一走进茶铺就气势冲冲的问:“这铺子是谁的呀?” 陈贵不明所以,走上前应道:“这是在下开的茶铺,几位有何贵干?” 为首的那个地痞,一脸的横相,上下打量陈贵一眼,扬着脸冷哼着说:“知道这里的规矩不?谁在叫花街里做生意,都得交看护费,不交看护费不准开张。念你是新来的,算你不懂事,今天补交上!” “这看护费要交多少?”陈贵不禁问道。 那痞首眼珠子转了一下,瞅了陈贵一眼,然后伸出一只手掌,“五十两!” 陈锦鲲这少年血气方刚,忙上前骂道:“你们这不是讹人吗?我们店里才开张,哪有五十两银子给你们?” 那痞首一听,故意把胸前衣服一袒,胸前的肚子露出来,显露出那结实的胸膛和肥嘟嘟的肚子。 “哼,不给是吗?”他给其他几个地痞使了一个眼神,“既然你们不肯给看护费,那这茶铺里面出什么事我们也用不着管。兄弟们,来这里好生坐坐。” 说话间,几个地痞就走进茶铺大厅,还轰跑几个食客,抢过几条板凳坐下来。 “你们来这里,可是有人指使?或者说,你们的老大又是谁?”阿瑜见茶铺里情形不对,也上前问道。 那个痞首一见上前来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顿时色心渐起。 “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好生标致!我就是他们的大哥,小娘子有事就跟我说。” 痞首一边说着,一边色咪咪的打量着阿瑜,阿瑜不管他的眼神,蹙起眉头直视他的眼睛。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胆敢在这里敲诈,就不怕我们告到官府治你们的罪吗?”阿瑜的声音不大,但字字珠玑,话语里像是带着一种魔力一般,有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痞首听阿瑜一说,脸色瞬间一变,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有这样的胆识和魄力,不但不怕自己,言语中还带着几分警示。 “死丫头,老子就是这条街上的头头,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若是你们今天不识相,以后休想在这里开成茶铺。” 陈贵也算是个经过风浪的人,他来到这县城里多半是为了方便儿子在书院念书,不图茶铺能赚多少银子,更不想在这里惹事。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希望能拿几个银子打发这些地痞了事。他看到小儿媳迎上前,心中有少许害怕,生怕自家的小儿媳吃亏。 只得赔笑着上前说:“几位莫恼,我家儿媳不懂事,若是这看护费整条街都交,我们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大人一开口就要五十两,未免胃口太大了!” “不能交,不能交!”陈锦鲲拦住自己的父亲,“他们就是一帮地痞,要了第一次,就会再要第二次,满足不得!” 那痞首显然是被陈锦鲲惹怒了,一只粗壮的手像只虎爪一般狠狠的抓住陈锦鲲的胸口,凶巴巴的对他说:“小子,你是不是活腻了?” “住手,你们若是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下去,我们立刻报官。你们不但得不到银子,还要吃官司!”阿瑜警告说。 痞首一脸轻蔑,对阿瑜轻轻笑道:“在这条街,老子说了算,就算是阎王老子来了,也不顶事!” 痞首洋洋得意的说着,转瞬间挥起了胳膊,眼看着就要朝陈锦鲲挥去。 “阿鲲,当心!”看着那拳头挥过来,阿瑜忍不住叫了一声。 陈锦鲲虽然个头不算矮,但跟这膀大腰圆的痞首比起来,还只是个瘦弱的书生,痞首自然不放在眼里。 可陈锦鲲也是个机敏的少年,痞首挥拳打向自己时,反应灵敏的他马上两只手灵巧的一挡。拳头虽然挡下了,脸上还是有一点擦伤。 就在那痞首挥起重拳,还要打第二下的时候,人群中有个人喊了一声:“住手!” 然后,就见人群中走出一中年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大声的呵斥痞首:“柳大,你好大的胆子!哼,叫花街竟然是你说了算,我倒是第一回听说。那要不要我们家的唐七找你谈谈,看看这县城里面的大街小巷究竟谁说了算?” 那中年男子长得相貌普通,身上的袍子却不普通。阿瑜认得出来,那料子是上好的锦绣丝线面料,一尺也要三两银子,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买得起的。 自己的茶铺里面竟然有这样的贵客,阿瑜倒是没有想到。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痞首在看到中年男子时,挥向陈锦鲲的手立刻缩回来,再一听中年男子警告的话语,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竟然向他讨饶道:“唐总管,误会,误会!我只是见今天这里人多,跑到这里凑个热闹而已,没有不把唐家放到眼里的意思,请总管大人见谅呀!” “哼,不是这个意思,还不快滚?要是还让我知道你在这条街上耍横,欺侮这家店铺的东家,小心我让你永远的消失在这县城里!”中年男子又厉声警告道。 痞首听完他的话,马上讨好的应道:“是是是,总管大人,以后小的几个绝对不再这条街上生事。” 说完,几个地痞就像过街的老鼠一样钻进巷子里不见了。 阿瑜不由觉得好奇,这中年男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三言两语就把几个气势汹汹的地痞骂退。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武侠里面的英雄好汉呀。 正当阿瑜觉得奇怪时,那中年男子却向她走了过来,竟然冲她恭敬的施个礼,然后笑着向她问候:“阿瑜姑娘,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正文 第九章渝县唐家 阿瑜听那男子的话,心中觉得有几分好奇。她似乎并不认识那名男子,可看他仿佛又有几分面熟。 直到那男子笑着开口说:“阿瑜姑娘的糕点,老夫人已经吃过,夫人赞阿瑜姑娘的手艺好,特地派我来为姑娘的新茶铺开张送上一点贺礼,祝姑娘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阿瑜这才猛然间想起来,这个黑袍男子正是上一回自己卖沉香木的唐老太太的管家。 最近忙得有些头晕,一下子没有想起来,这会儿突然想起,阿瑜马上向管家施一礼,笑道:“原来是唐管家,阿瑜眼拙,竟未一眼看出来,望唐管家见谅。” 唐管家知道阿瑜是唐老太太有心想笼络的人,又看阿瑜年纪轻轻,说话间客气许多。 他留下唐老太太要他送来的礼物,又跟陈家人寒暄几句,然后离开。 唐老太太送给阿瑜的东西也很特别,不是金不是银,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是镶着“唐”字的一块黑木匾。 说是匾还不确实,因为那块黑匾太小太窄,挂在墙上就跟一幅画一样。 那木头也不似一般的木头,好像天生就是黑色的,浑然一体,纹理清晰。最醒目的不过是上面雕刻出来的唐字,字苍劲有力,不知道是出自哪一位大家的手笔。 等那位中年男子走后,原本被吓跑的那些食客陆陆续续又回来,而且来的人比刚才更多。 糖叔和糖婶走过来,仔细瞧了瞧墙上的黑匾,都带着几分惊讶的目光。 糖叔走到陈贵和阿瑜的身边,吃惊的说:“你们居然认识渝县唐家?” 陈贵不知道什么唐家,而阿瑜却有几分明白,“也不算认识,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糖叔似是不相信:“几面之缘能让他送你们家唐字匾?你们这茶铺开得这样花心思,又跟县里面的唐家有关系,想不发财都难!” “发什么财,能挣口饭吃就不容易了!”一头雾水的陈贵笑着打着哈哈。 “阿鲲,你怎么样?”阿瑜还惦记着陈锦鲲的伤,刚才忙着应付唐家管家,一时无暇顾及。 陈锦鲲摸了摸还有些生疼的右脸颊,“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哎呀,锦哥哥,脸上有伤不是小事。小妹略懂一些医理知识,不如帮你上点药,那样就不疼了。”糖叔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陈锦鲲的身边,抬起袖子,轻轻擦拭他的脸。 “不用,不用。”陈锦鲲下意识的一缩脸。 可热情的糖姑娘似乎不罢休,硬是要拉着陈锦鲲到一边上药。 阿瑜看见,虽然心里隐隐有些不悦,但是为了陈锦鲲的伤,就说:“阿鲲,跟着她去吧。早点上药早点好,莫非你想带着伤去学堂?” 陈锦鲲本来不乐意,但听小媳妇这样一说,又跟着糖姑娘走了。 刚刚是几个地痞闹事,等他们走后,整个茶铺又恢复刚才的热闹,似乎比刚才生意更好。 糖叔过来道贺:“恭喜贵叔,贺喜贵叔,你们这茶铺能得到渝县唐家的照拂,定能生意兴隆!” 陈贵有些不明白,便问道:“这渝县唐家是何许人?在这渝县很有势力吗?” 糖叔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奇怪的说:“你既然不知道唐家是何许人,他们居然还会送你这块匾?” 陈贵被他问得一愣,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唐家是何许人,只是冲着小儿媳的面子来的,自己的小儿媳怎么会认识唐家的,是一概不知。 糖叔也是个话唠,被陈贵打开了话匣子,便滔滔不绝的说起来:“这渝县共有刘、王、方、石四大家,主管着这县城里面的吃、穿、用、行。这刘家拥有县城大部分的酒楼、饭馆和客栈;王家在这里开着最大的绸缎庄,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家制衣店,经营着布料和制衣生意;而那方家,拥有县城最大的钱庄,还开着两家赌坊,可是个财神爷;至于石家,世代经营着县里最大的镖局。” “渝城这四大家族是县城里的四大富豪,在城里面是富贵逼人、颇有势力。但最有势力的,莫过于最神秘也最强大的唐家,谁也说不清楚唐家究竟是做什么的。反正自从有这县城起,就有这唐家,它的存在几乎跟这县城一样久。他们一族人平时行事低调,但不论是渝城四大富豪,还是渝城县令,甚至上面的官员都给他们薄面,逢年过节唐家必定是座上宾,所以连本地的地痞和江湖老大都对他们唐家忌惮几分。” “那平常唐家以什么为营生?”阿瑜听糖叔说了半天,不由的对这唐家也感兴趣。 当初找上唐老太太,只是因为听说这唐家财势过人,而且唐老太太笃信佛教,其他的一概不知。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糖叔接上说:“奇就奇在这里,这唐家存在这么多年,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营生。只是在这里开着两家钱庄,可生意并不算太好,而无论是渝城四大富豪,还是县城官员,都是极给他家面子。上回唐家要建偏院,县令大人还特意出面帮他腾出半条街,其他富豪还为他家出资,你说面子大不大?” 阿瑜听完,眉头微微蹙起,她虽然希望茶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却不想招惹不必要的人。而这唐家太过神秘,太过诡异,她暂时还不想攀附。 至于那个什么四大富豪,她也并不想知道。反正横竖只是一家小茶铺,只要财源广进、小富即安就行。管他多大的财神,跟自己都没有关系。 忙活了一天,到茶铺关门的时候,阿瑜算一下帐,除去日常的开销和成本,还小赚二两银子。 这钱虽然不算多,但今天第一天开张,又是搞免单,又是搞赠送,能赚到二两银子算不错了,总算是开了一个不错的头。 阿瑜数了数银子,还算略满意。算完帐之后,把银子归到自家的小帐库里。 陈锦鲲却拿着一小瓶药,带着几分孩子气向阿瑜撒娇道:“阿瑜,糖叔的女儿拿了一瓶药油给我,我不好搽,你帮我搽吧?” 阿瑜一想到糖叔那个女儿,心中就隐隐不快,再看到陈锦鲲手中的那瓶药油,没好气的对他说:“那家姑娘如此善解人意,为何不叫人家帮你搽?” 陈锦鲲隐约觉察出阿瑜话语里的醋味,装做可怜兮兮的说:“其他人哪里有你动作轻柔?再说了,我的脸除了你可以碰,怎么可以让其他人碰?” 阿瑜一听,“噗嗤”轻笑一声。 “你呀,倒是嘴越来越贫!” “也不知道那糖家姑娘的药油究竟怎样?若是阿瑜不喜欢我用,我便不用吧。”说完,他好像真的要把那药油丢掉。 却被阿瑜阻止,“你真是个傻冒,我只是随口说说,你还真的把药油丢了?难不成你还真不想脸上的伤好了?” 陈锦鲲孩子气般的一笑,“阿瑜,只要你开心就好!” 阿瑜接过那瓶药油,小心的用干净的棉布沾上一点药油,往陈锦鲲的脸上蹭蹭。 “阿瑜呀,你说今天来的那唐管家究竟什么人?上回你卖陈香木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在渝县如此有势力。” “有势力也好,没势力也罢,我们开好自家的茶铺,其他人的事情我们不管。” 陈锦鲲有些不解的问:“唐家如此殷勤,又是解围,又是送匾,足以证明他们是想结交我们。我们不理他们,是不是不太好?” “那唐家跟京官有往来,岂非一般人?我们都只是平头百姓,哪能轻易惹上他们?”阿瑜一语点破。 “京官?你从哪里看出那唐家跟京官有往来的?” “你没看到那唐管家脚上穿的那双靴子?那是地地道道的京线,布料、鞋底都是上乘的。上回在家乡的茶铺,路过几个办差的,也说是在京城办差,穿的靴子就跟唐管家脚上的差不多。这样的人家,就算我们想结交,也顶多给他们做个下人的差事。我只想过上逍遥的日子,不想受制于人。” 陈锦鲲听完,立刻明白了过来。 “阿瑜,还是你聪明!” “是你们平常没注意罢了!” 陈锦鲲扬着脸,看着小媳妇给自己轻轻上药,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脸,清秀端庄,隐隐透着聪慧,真是越看越喜欢。 嗯,自家的小媳妇长得真漂亮。自己一定要好好念书,早日考取功名,争取早些跟小媳妇拜堂。 正文 第十章生意兴隆 自陈家的吉祥茶铺开张,生意就一直挺好。陈家的茶水不算太贵,而且还有阶梯性消费,满足不同程度人的需要,最重要的一点,里面的糕点种类特别多,而且新颖。 所以,开张以来,吉祥茶铺都是生意兴隆。 陈锦鲲回家两天,马上要回书院。 “阿哥,你去书院要带这么多烧饼干什么?你一个人吃得了吗?”小姑子陈瑶婷看着自家哥哥出门,叫阿瑜准备一大包的烧饼,歪着脑袋不解的问。 陈锦鲲拍拍自家妹子的脑袋,“阿瑜做的烧饼可好吃了,上回书院学监尝了几个,连夸阿瑜的手艺好。这回我回书院,自然要多带一些,否则万一夫子馋了,可怎么办?” 陈瑶婷撇一撇嘴,鄙视的说:“你那夫子什么人?全是一些贪吃鬼!” “闭嘴,是阿瑜的手艺好!”陈锦鲲在妹妹的小脑袋瓜上重重敲一下。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两个不要吵了。阿鲲要去书院,现在茶铺不算忙,阿瑜就去送送他吧。”李氏打断兄妹两个人的话,收拾好陈锦鲲的行装,递到阿瑜的手中。 眼看着儿子又要离家,陪家人的时间越来越少,李氏想让阿瑜多陪陪儿子,特意要阿瑜去送他。 阿瑜应了一声,便跟着陈锦鲲一起往县城书院走。 “阿鲲,脸上的伤还疼吗?”阿瑜关心的问。 陈锦鲲笑着说:“不疼了,都是一些皮外伤。” “可不要留下什么伤痕,到学堂里可就不好看了!” “阿瑜,我是男生,要好看做什么?书院里的夫子还要教我们骑马、射箭,若是不小心也会受伤,这点儿皮外伤算什么?”陈锦鲲满不在乎的说。 阿瑜听陈锦鲲讲书院的事情,不由提醒道:“阿鲲,进了书院可要好生跟同学相处,好好听夫子的话。这县城书院可不比家乡的学堂,里面鱼龙混杂,跟同学、夫子相处好了,自己今后的生活也要方便些。” 阿瑜这是在教陈锦鲲处理好人际关系,建立自己的人脉。作为理财专家的她,情商也是不低的。 可陈锦鲲带着几分不悦的问:“若是我想跟别人好好相处,别人不想跟我好好相处,那该如何?” 阿瑜听出陈锦鲲话中有隐情,几番追问下,才让陈锦鲲说出实情。 “书院里有几个纨绔子弟,跟我同为书院新生,却仗着家中权势,百般为难我。还冒充夫子,逼我为他们干活。这样的同学,叫我如何跟他们好生相处?”陈锦鲲带着委屈和愤怒的问。 阿瑜听后自然明白,陈锦鲲是遇上了任性的富二代和官二代。看样子这种现象不仅是现代有,古代社会也很常见。 “即便他们为难你,也不要影响你在书院里的心情。需知你去书院是求功名的,不是求气的。能好好相处便相处,不能相处便不理会,我们是平民百姓不假,却也不比他们短了许多。”阿瑜语气坚定的说。 “嗯。”陈锦鲲点一点头,很认同小媳妇的观点。 “在这环境里,更要好好学习,咱家势比不过人家,至少在其他方面压他们一筹。书院也是个见真章的地方,若是你有真才学,而且处事也在理,夫子也会帮你的。” “阿瑜你说得对,上回他们欺侮我,就是那位学监大人帮我呢。听别人说,那位学监是出名的刚正不阿,我叫你做的烧饼,就是送给他的。” 阿瑜不由的抿嘴偷笑,还怕陈锦鲲读书读傻了,不懂世间的人情世故。想借着送他的这一段跟他好好讲讲,却没想到他倒无师自通,懂得投其所好,想必将来也不会吃亏,这便让她放心许多。 “你那个学监大人喜欢甜的还是咸的,这一回我给你做的烧饼甜的咸的各一半。若是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我再给他做一些其他的糕点。” “我看他平常都爱喝甜汤,想来应该是喜欢甜食。阿瑜,若是做这些东西比较麻烦,那就不要做好了。茶铺里那样忙,我不想你太辛苦。” 阿瑜听陈锦鲲这样说,心里面泛起丝丝甜意,感觉陈锦鲲越来越懂事了。 “不辛苦,怎么会辛苦?平常在茶铺里做糕点,不也需要做这么多?只是既然是送给你书院的学监大人,需要比平常更用心罢了。下一回你再回家,我再让你带些其他的甜食。” “嗯,好。”陈锦鲲开心的笑起来。 其实不光是学监大人喜欢吃甜食,他平常也喜欢。况且小媳妇的手艺那样好,做出来的东西不仅好吃,而且好看,怎么不让他惦记着。 “阿瑜,若是我三年之后金榜题名,你是否愿意跟着我一块入殿赴宴?” 陈锦鲲曾跟阿瑜说过,通过皇帝的殿试之后,就能入朝为官。到时候文武百官汇聚一堂,还能带着自己的夫人一块赴宴。 阿瑜曾说希望自己能进宫见到皇上,要是将来陈锦鲲真的能够考中,入朝为官,就可以带着阿瑜进皇宫。 陈锦鲲这样问,其实是想问阿瑜三年后是否愿意嫁给她,聪慧的阿瑜怎么会听不出来? 只见她的脸微微有些泛红,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以来,对陈锦鲲也有所了解。他聪明好学、英俊善良,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对阿瑜,都是一样的好。搁在现代那就是德智美全面发展的好少年,活脱脱的帅气小鲜肉一枚。 阿瑜不是不喜欢他,但是想着将来要唤为他相公,成为自己的枕边人,感觉上有那么一些不对。或许她还没有准备好,怎样为人妇。 前世里她天天忙于事业,却疏于感情生活,还没正正经经的好好享受一次恋爱,就悲催的穿越到这里。 结婚嘛,不是不可以,但也要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毕竟从一个事业女强人,变成别人的媳妇,是需要一段过程的。 面对陈锦鲲灼灼的目光,阿瑜不想让他失望,鼓励他说:“阿鲲,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若是将来真的能够金榜题名,我自然愿意跟你沾光,进皇宫见见那皇帝老儿长什么样。”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陈锦鲲却很开心,原来小媳妇也是喜欢自己的,等着将来嫁给自己。他日一定要金榜题名,好带着小媳妇一块上那金銮殿。 正文 第十一章开学典礼 陈锦鲲跟阿瑜一路聊到书院山下,因为书院不可停留书院以外的人,所以阿瑜不能送上山。 两个人走到山脚下就分了手,陈锦鲲依依不舍的跟小媳妇道别,“阿瑜,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阿瑜心中觉得好笑,明明陈锦鲲比自己还小几岁,倒搞得自己还需要他来照顾似的。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阿瑜心中漾起丝丝甜意,轻轻笑道,“知道了,你在书院里也要好好念书。” 陈锦鲲很认真的点点头,心里面拿定主意,他日一定要考取功名,堂堂正正的娶小媳妇过门。 陈锦鲲心情不错的上了山,一进书院大门,就看到王锦升和石鼎言两个在门口挂开学典礼的锦旗。 “左边左边,右边右边,哎,往中间靠一点。”王锦升站在下面,对着梯子上的石鼎言指挥着。 石鼎言听着王锦升的吩咐,果真按他说的摆放着锦旗。 陈锦鲲从他们旁边走过,却被眼尖的王锦升看到了。 王锦升看到陈锦鲲,故意拦下他,还轻蔑的说:“又是你这个穷小子,你倒是机灵,下山休息两天,让我们这些提早来的学生累得半死!” 陈锦鲲倒也不退让,对他说:“我是恰好不在,可你们不也在县城里面有家吗?既然你们不愿意回家,恰好在书院被夫子吩咐差事,如何能怨我?” “哟,小子,几天不见,胆子越来越肥了,居然学会跟爷爷我顶嘴来了?”王锦升很不满的看着对方。 “怎么回事?”刚刚挂好锦旗的石鼎言也从梯子上下来。 “这小子,故意找茬,取笑我们被夫子逮去干活!”王锦升煽风点火的说。 石鼎言家里世代习武,他是个没头脑的武生,喜欢跟在王锦升后面作威作福。一听王锦升的话,立刻剑眉倒竖,露出一脸的横相。 “死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要不今天我就好好揍你一顿,看你还敢不敢嘴硬?”石鼎言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说。 陈锦鲲见他们两个一唱一和配合得挺好,却也不惊慌。 “这里可是书院广场之上,今天可是书院要开学的日子,你们打我不要紧,若是被学院的夫子们看到,会怎样想?” 这一番话一下子让王锦升和石鼎言的嚣张气焰降低不少,两个人虽然家里有钱有势,但怎么说都是通过推荐进来的弟子,跟正式考进来的陈锦鲲相比,还是要差上一截。若是让夫子们知道他们欺侮正式弟子,怕是也讨不到便宜。 “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男人严厉的声音。 几个人回头一看,就见书院的学监大人吹胡子瞪眼的站在他们的身后。 别看王锦升与石鼎言两人平常仗着自己的家势作威作福,但一看到书院里的学监大人便像老鼠见到猫一般,一下子收起了刚才的架式。 几个人都恭恭敬敬的向学监大人行礼:“夫子!” 这学监大人不过四十来岁,个头不高,长相普通,身形也不够魁梧,属于那种湮没在人群中的路人甲,但他负手站在学子前,眉眼唇角间自有一种威严在其中。 “今天是书院开学典礼,叫你们挂的锦旗挂好没有?一个时辰之后,仪式可就要举行了,你们还在这里生事?” 王锦升见学监大人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不由心里有些发慌,忙应道:“还有两面就挂完了,我们这就去把它们挂完。” 说完,就匆匆忙忙拉着石鼎言往另一个方向走。 等他们两个走远一些,陈锦鲲走到学监大人面前,很真诚的说一声:“谢谢大人。” 陈锦鲲心里面明白,刚才若不是学监在场,那两个纨绔子弟怕又要找自己麻烦。 学监大人眉毛一扬,“谢我什么?不过是叫两个顽皮的弟子去干正经事,有什么好谢的?”学监板着一张脸说道,嘴角却轻轻的弯起来。 陈锦鲲心说,这学监大人看起来古板严肃,却也是个热心肠。 “大人,我家阿瑜又做了一些小点心,特意叫我带来给您尝一尝。” “哦?真的吗?”一听到美食,刚刚还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就来了精神。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书院建在深山之中,来往购置食材不易,再加上给书院做饭的厨娘厨艺不咋的,让曾在宫殿中尝惯御厨美食的学监大人日子过得极为清苦。 那天他无意中尝到阿瑜做的烧饼,就觉得这姑娘做的东西很特别。 “大人,上回阿瑜问我学监大人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又重新用冰糖和豆沙做了几款新式的点心,带给你来品尝。” 正说着,陈锦鲲便要把带来的糕点掏出来。 却没想到这性情古怪的学监大人说变脸就变脸,马上瞪着眼看着陈锦鲲,出人意料的说:“哼,你这学子,不好好念书,竟想着投机取巧的事情!不要以为用些好吃的就能收买我,你要是将来考试不过关,我一样能把你撵出书院。” 陈锦鲲先是一愣,但听明白学监大人的话后,马上解释说:“大人误会了,我带这糕点不是想收买你,只是感谢大人刚进书院那天对自己的关照。知道大人喜欢吃甜食,而且我家小媳妇又擅长做糕点,便想带来给你尝尝,问问你这新做的糕点味道怎么样?” 学监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陈锦鲲,其实刚才他故意说那番话,只是想借机试探一下陈锦鲲。历来书院最年轻的弟子,而且又是成绩第一名,若是好好培养,将来的成就定是不可估量。 只是鱼龙书院培养弟子,一直都是德才兼备,而且德在才之前。若是陈锦鲲是个溜须拍马、攀龙附凤之辈,倒不值得他太多关注。 ‘文人需傲骨’,这是当年他被授命为鱼龙书院学监之前,那个人亲口对他说的。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是以这个为标准,为那个人寻觅国之栋梁,今天也不例外。 刚才那一惊一乍的过程,若是一般人经他这样一说,肯定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即便不是如此,那眼神也一定是瑟瑟缩缩,不敢正视。 却没想到陈锦鲲跟没事人一样,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清澈明亮,说起话来也是镇定自若,看不出半分慌张,倒让学监大人又暗自欣赏几分。 “好,不是投机取巧就好,放到我房里去吧。一个时辰后就要举行开学典礼,可不要乱跑了。”学监扬扬袖子,满意的离开了。 陈锦鲲点头应了一声。 正文 第十二章又惹事端 鱼龙书院是国内四大书院之一,又是民间三大书院之首,数十年来,为朝中培养过无数人才,书院的开学典礼规模自然不会小。 数百名学子聚在一起,全都穿着浅白的学子服,规规矩矩的站在广场中央。远远望去,像是排列整齐的一个个小黑点,别有一种壮观在其中。 队型倒是排得整整齐齐,但是缺点是看不清主会场的全貌。 陈锦鲲站在其中,他虽不是很矮,但离着不算近,只能看清楚个大概。 只见会场中央,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老者,白发飘扬,首先致词。从古论今,从书院的过去一直说到现在,洋洋洒洒、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说得陈锦鲲都要打嗑睡,才算说完。 陈锦鲲心中说,这人的开学发言沽名钓誉,废话真多。想必这位一定是那位传说中的院长大人,都说学监大人可怕,可陈锦鲲觉得这位啰哩啰嗦的院长大人更可怕。以后要是见到他,自己可要脚底抹油,趁早开溜。 院长大人发言之后,是几个以后要上课的夫子一一上堂,让众学子认识。 教骑射的富坦夫子,与教兵法的何欢夫子都是行伍出身,身材都很魁梧,只是上过战场的富坦将军更黑一些。 教法学的夫子何欢倒是个白面书生,与他站在一起的,是教典学的刘敏之夫子。她是书院里唯一的女夫子,虽年过三旬,依旧保养得白净清秀,五官端庄、身材婀娜,在书院中很是吸引这些年轻弟子的眼球。 不过,最搞笑的还是莫过于教礼乐的余文文夫子,与教诗词的江沪心夫子,他们两个老是形影不离、亲密无间,连参加开学典礼的衣裳都是一模一样,看上去像是一对双胞胎。 倒是那个平常一脸严肃的学监大人,此时却低调的很,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要大家都守规矩,却让每个人都记在心间。 典礼的最后一道程序,是祭天仪式。只见广场前方的桌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新鲜水果和花式糕点。众师生拜祭天地之后,那些食物就放在桌案之上,到明天才会让人撤走。 开学典礼过后,陈锦鲲还记着答应学监大人的,到他房里送上阿瑜新做的糕点。他不认得学监大人住哪间房,只能一路问过去。 一到学监大人门口,就见房间的门半掩着,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陈锦鲲手里拎着一包糕点,敲敲房门,里面没有人应。陈锦鲲猜想里面肯定没人,便打算放下糕点就走。 可是,等他推开门进去,一只脚刚踏进门内,就见学监司徒旭阳躺在地上,一只手掩着胸口,脸色极其难看。嘴巴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学监大人,你怎么了?”陈锦鲲放下糕点,赶忙扶起司徒旭阳。 司徒旭阳的脸白得像张纸,身上竟然瑟瑟的发抖,像是得了什么重病。 他的嘴唇动了动,气息微弱的吐出一个字:“药,药……” “药在哪里?”陈锦鲲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扶起学监大人就问。 司徒旭阳嘴唇又动了一下,但是陈锦鲲却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眼见着他奄奄一息,要是不找到药,很有可能一命呜呼,陈锦鲲有些犯难。 好在他看到司徒旭阳的脸一直往东仰着,眼睛朝着同一个方向,陈锦鲲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 这桌子看似寻常,可学监大人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像是这桌子里面有什么宝藏似的。 陈锦鲲心中觉得好奇,莫非那药就藏在八仙桌里? 他轻轻放下司徒旭阳,围着桌子转一圈,仔细打量一眼,这桌子只有浅浅的一层,似乎没有什么悬机。 他又沿着桌面摸了一遍,摸到在桌面半寸之下有一个小小的凹槽,约摸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陈锦鲲用手指轻轻触碰一下,就见桌面下弹出一个一寸见方的小抽屉,抽屉里面有一卷黄绢,还有一个小小的瓷瓶。 陈锦鲲拿起瓷瓶,立刻拿到司徒旭阳的面前,问道:“这就是药?” 司徒旭阳的脸色也已经微微一变,由惨白变成浅浅的青黑色,让陈锦鲲不由心中猜测,这夫子究竟是生的什么病,怎么发病发得这样奇怪。 司徒旭阳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一句话,只是用眼皮轻轻眨一下,算是认同。 陈锦鲲立刻从小瓷瓶里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司徒旭阳的嘴中,又给他喂下半碗水,他的脸色才微微好转。 过了片刻,司徒旭阳缓过劲来,眼神中恢复清明,看着陈锦鲲说:“你倒是够机灵,机缘巧合救了我一命。” “学监大人,您得的是什么病?怎么病得这样突然,需不需要下山为你请大夫来?” “不用,我只是旧毒复发而已,只要服下解药就无碍。”司徒旭阳一脸平淡的说。 “啊?毒药?”陈锦鲲一脸惊讶。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快扶我起来。”司徒旭阳把陈锦鲲抬上了床。 “学监大人,这中毒可不是小事,真的不需要请人来看看?” 跟陈锦鲲的意外表情相比,学监大人倒是一脸轻松,“我服下的毒药我自己清楚,只要定时服下解药就没事。这些天我忙着书院开学典礼,就把这吃药的事情耽误了。” “额……”陈锦鲲真是一头雾水,没想到普天之下居然有人自己服下毒药的,这书院学监大人似乎很有故事呀。 司徒旭阳躺在床上,皱着眉头说,“服下这解药就是这一点不好,三个时辰之内味蕾都觉得苦。小子,我记得你说过要送什么糕点给我?快点拿来,让我解解口。” 陈锦鲲这才想起当初来找学监大人的原因,打开纸包,乘上阿瑜做的点心,还不忘又夸上自家的小媳妇一遍。 “学监大人,这是我家阿瑜新做的豆沙糕、冰糖糕、玫瑰糕、桂花糕、芝麻糕……都是甜口的,我一样拿了一块,你来尝尝。喜欢哪一种跟我说说,我叫阿瑜多做一些,将来也好多卖出一些。” 学监大人眉头一紧,心情有些不悦,敢情自己成了学子家中的小白老鼠,专门为他家试吃 正闷闷不乐着,他随意拿了一块桂花糕尝了一口,不由面露喜色。虽说当小白老鼠不让人愉快,但这小子家里人做的糕点还真是不错,除了卖相差一点,竟比宫殿御厨的手艺还要好上几分。 贪吃的学监大人不由拇指大动,大吃特吃起来。吃到最后,他还有些依依不舍的舔一舔手指,对陈锦鲲说:“味道还行,特别是桂花糕和冰糖糕,吃完之后还有那么一点余味,下回记得多送一点来。” 说到这里,他又压低声音叮嘱陈锦鲲:“记住,不可告诉别人我的事!” “大人,你是指……” “当然是说我中毒吃解药的事情。”司徒旭阳白了陈锦鲲一眼,“要是让别人知道此事,你就是送再多的糕点给我,我也要把你踢出书院,记住了?” 陈锦鲲刚刚看到一本正经的学监大人吃糕点时,难得的流露出几分和蔼的神情,没想到一转脸马上又变了,不由调皮的吐一吐舌头,低声应道:“记住了!” 陈锦鲲觉得这书院比不得老家的学堂,不但弟子众多,连教课的夫子也很不一般。就说这平常神情严肃的学监大人,居然自己服毒,还真是奇怪。 离开学监大人的房间之后,天色已近黄昏,陈锦鲲到膳房里吃了一些东西,便赶回房间休息,想美美的睡一觉,明天开始正式上课。 可没想到他刚进到房内,王锦升和石鼎言就带着几个夫子来找他。 “陈锦鲲,都是你干的好事!”王锦升一进来就大声的呵斥。 同他一块进来的人也都是阴沉着一幅脸,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陈锦鲲心中一惊,忙问道:“我做了什么事?” 正文 第十三章弄巧成拙 王锦升冷哼一声:“你弄坏书院的供桌,还偷吃供品,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有脸来问我们?” 陈锦鲲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辩解道:“我刚从膳堂吃过晚饭,怎么会去偷吃供品?” “哼,休要狡辩!看看你的衣袖上,还沾着一些糕点的碎屑,膳堂里面可没有这样精致的吃食。”王锦升出其不易的拉过陈锦鲲的一只手过来看。 大家把目光都齐刷刷的集中到陈锦鲲的右手衣袖上,别说他那件粗布做的长袍袖子上,还真的沾上一些糕点的碎屑。 陈锦鲲心说不好,肯定是给学监大人送糕点的时候沾上去的,这下子倒成了他们栽赃陷害的借口。跟这些纨绔子弟相比,他家虽穷,但绝不是那种会做出鸡鸣狗盗之事的卑鄙小人。况且事情发生在书院,被偷吃的又是书院的供品,弄不好可是要被踢出去的。 “你们不要胡说,我根本没有偷吃书院的供品!”陈锦鲲气乎乎的说。 “你先别急,有事情慢慢说。”教兵法的诸葛清是个削瘦的中年夫子,他和和气气的问道,“说说看,典礼过后,你都去了哪里?做了一些什么?若你真是没做,没有人能够陷害得了你!” 陈锦鲲眨眨眼,心说书院典礼过后,他就进了学监大人的房里,给学监大人找解药,又是照顾他,直到天快黑时才出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根本就没有去书院广场,更不要说弄坏书院的供桌,偷吃什么糕点。 可是,他又想起答应过学监大人,不会把他中毒服食解药的事情说出去,要是他为了自保而说出实情,会不会以后真的被怪脾气的学监大人踢出书院? 犹豫再三,陈锦鲲对众人说:“典礼过后,我没做什么,只是到膳堂吃过饭后,就回来了。” 王锦升像是抓到什么把柄,马上说:“你吃饭只需要半个时辰,可是典礼过后到现在却足足过了好几个时辰,难道这么长时间你都在吃饭吗?” “对呀,我就是在吃饭,如何?”听到王锦升咄咄逼人的语气,陈锦鲲也来了脾气,顶嘴说道。 “哼,做错事还敢这样大声。夫子,这种人书院怎还能留他?”王锦升回过头,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位夫子说。 陈锦鲲看了几位夫子一眼,来的有富坦夫子和诸葛清夫子,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位身穿华袍的白发白须的老者,正是今天在书院典礼上发言时间最长的那位。 陈锦鲲来书院几天,虽没正式开学,可书院里的夫子也算认得。富坦夫子和诸葛夫子出生名门,但为人还算是可亲可敬,而跟这院长大人却是第一次见面。 书院院长付清流体形微微有些发胖,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藏青色锦锻长袍,年纪虽过花甲却保养得当。他浑浊的老眼里闪着精光,扫了陈锦鲲一眼,又抚了抚自己白色的胡须,说:“这位学子,如何称呼?” “院长大人,我叫陈锦鲲,是刚入书院的弟子。”虽碰上这种窝心事,但陈锦鲲也回答得不卑不亢。 院长大人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仔细想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想起这听起来有点儿耳熟的名字。 “陈锦鲲,陈锦鲲……就是今年考进书院第一名的那一位学子?”一头白发的院长大人倏地眼睛一亮。 “正是。”陈锦鲲点头应道。 可旁边听见的王锦升却觉得心里不舒服,他虽家境宽裕,可进到这书院却是靠人举荐,而陈锦鲲却不同。年纪最小,却是书院里的第一名,一看到其他夫子提到他的名字,王锦升就觉得心里面有一根刺。 院长付清流又仔细打量陈锦鲲一眼,这一回眼神里面带着几分审视和欣赏。当看到今年书院第一名是眼前这位英俊的少年郎时,不由点头称赞:“不错不错,果然是少年英才!” 王锦升脸色一沉,故意咳嗽几声。刚才还面露愉悦的院长大人,经他这样一提醒,似乎才想起来“正经事”。 “哦哦,对了,陈锦鲲学子,你为何要弄坏书院的供桌,偷吃书院的贡品?”院长付清流轻声问道,语气跟刚才相比柔和不少。 “回禀夫子,学生并没有做那些事。” “你若是没做,那这么长时间你去做什么了?” “我……”陈锦鲲张了张嘴,很想把进到学监大人房里的事情说出来,但是想想答应学监大人的事情,又没有说。 若是他全盘托出,只怕别人会问长问短,到时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锦升却像是抓到了什么天大的把柄,接下去说:“哼,你说不出来吧,你偷吃祭拜的糕点,该当何罪?” “他跟我在一起!”正当陈锦鲲犹豫时,司徒旭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 “陈锦鲲的家人擅长做糕点,我叫他给我带几块来给我尝尝。怎么,这些事情也需要我亲自告诉你?”司徒旭阳不满的瞪着王锦升说。 这些夫子和学生看到学监大人走进来,都稍稍欠了欠身,甚至连院长大人都对学监礼让三分。 “旭阳呀,既然他是在你房中,怎么开头他不说出来?”院长付清流摸着自己的白色胡子问道。 “这孩子心眼实,是我不想让其他弟子知道我跟他太过亲密,叮嘱他不要把到我房中的事情说出来。既然他答应了我,自然遵守承诺,只怕要是我不来,他定是背定了这个黑锅!” 院长付清流的眼睛一亮,像是捕抓到什么重要信息,心高气傲的学监大人邀一名弟子到房中,并且还吃下弟子家人做的糕点,莫不是他跟这弟子有什么交情? 一向喜欢结交权贵,拉拢关系的付清流微微一笑,对着司徒旭阳说:“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这孩子定不会是弄翻桌案,偷吃糕点之人!” 眼见着水落石出,看着众人就要离去,陈锦鲲却不干了,又拦在王锦升面前。 “慢着!你刚刚口口声声说我偷吃糕点,我问你可曾亲眼看见,可是有人亲口说出,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刚才陈锦鲲有一些懵了,等稍微冷静一些,马上质问道。 其实,王锦升早就知道陈锦鲲没有做这些事情,而且他和石鼎言亲眼看到陈锦鲲走进了学监大人的房中,心中很是嫉妒,又无意中听到学监大人不准他把进他房中的事情说出去,便打起这个歪主意。 另外,他自认为自己家和院长大人的交情不错,便拉着院长大人和几位夫子,想陷害陈锦鲲。若是他奸计得逞,轻则院长大人会惩戒陈锦鲲,重则直接把他赶出书院,那他可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现在轮到王锦升说话吞吞吐吐起来,“这……我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哪个人说的?各位夫子,我初入书院不久,不曾跟谁结怨,今天刚开学就被人污陷,还请各位夫子为学生讨个公道。”陈锦鲲在众师生面前拱拱手,表现得义正言辞。 这却让王锦升犯了难,当初确实是他小瞧了陈锦鲲,以为自己亲自把院长大人带去,在这么多师生面前,他定然会露怯,到时候胡乱塞一个罪名给这乡下小子,自己的奸计便得逞了。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被陈锦鲲抓住不放。 “额……是石鼎言告诉我的。”无计可施之下,王锦升只得出卖自己的好友。 “石鼎言,你看到我偷吃书院的糕点吗?”陈锦升转过头来,面对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石鼎言并不畏惧。 “我……我没看到,是王锦升看到的。”两个狐朋狗友互相推诿起来。 “哈哈,你们都没有看到我偷吃糕点,却敢在夫子面前告我状,这不是陷害是什么?”陈锦鲲三言两语把对方逼得无话可说。 院长付清流跟王锦升的父亲是旧识,甚至王锦升能够顺利进入鱼龙书院都是院长亲自举荐的,却没有想到刚开学就给自己惹下这样的麻烦。 付清流把眉头一皱,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王锦升跟石鼎言两个吱吱唔唔的不敢吭声,陈锦鲲又上前一步气愤的说:“想我一介寒门,初入书院只想好好念书,却没想到无端惹上这样的祸事!” 陷害同门可不是小事,这要是搁在别人的身上,或许早就被踢出书院,可是王锦升家境不一般,又跟院长大人关系好,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付清流一甩袖子,带着怒气说:“罚你们两个打扫一个月的膳堂,以后不要再生事了!” 学监司徒旭阳自然看出付清流对他们开恩,冷冷的说道:“院长大人还真是仁慈,像这样无事生非之徒还能如此宽容。” 付清流虽是院长,算起来也是有家庭背景的鸿儒,但是在背景更厚的司徒旭阳面前,还是矮上三分。 他面上一僵,试探性的问道“那依学监大人看来,这两人该如何处理?” 司徒旭阳瞥了那两人一眼,知道今天若不是自己出面,陈锦鲲这黑锅是背定了。没想到这小子不但是重承诺之人,关键时刻还能以理据争,倒不像是其他寒门弟子。 “算了,既然院长大人已经定了,就让他们小惩大戒一番吧。” 王锦升和石鼎言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可是跟陈锦鲲的梁子却越结越深。 正文 第十四章蒸蒸日上 “一两、二两、三两……”,陈锦鲲在书院里面忙着念书,而阿瑜则在家里忙着赚钱。 她数着这几天茶铺里的收入,脸上露出少许欢愉的笑容。这县城的生意可不比得原来,才开张数日已经有了数十两纹银入帐,总算对得起这些天的辛苦。 小姑子陈瑶婷见阿瑜在算帐,有些不乐意的说道:“哼,我看阿瑜姐也快变成钱串子了,整天累死累活就想着赚钱,都快把我们几个给累死了!” 陈瑶婷也并不是信口胡说,这些天陈家人都在茶铺里忙进忙出,连陈瑶婷也不例外,小小的年纪就干起了跑堂的活,鞋底子都磨破一层。 不过,最辛苦的莫不过于婆婆李氏这个火头将军,厨房里的活,新出炉的糕点,都出自于她的手。几天下来,阿瑜觉得李氏都有些憔悴了。 赚钱是重要,但为了金钱把身体累垮了,就得不偿失。 乘着午饭时间已过,店里人不是很多,阿瑜寻思着到人贩子市场看看,碰到合适的人手,或买或雇,也好减轻陈家人的工作量。 在现在的这个时代,买卖人口可是合理合法的。人贩子手中有两种人可以拿来卖:一是家中贫寒,自愿贱卖为奴的;二是摊上官司,被官府发配为奴的。 不管是哪一种,陈兮瑜只要人能吃苦、听话就行。她揣上银子,跟陈家人打声招呼,便匆匆上路。 人贩子市场在县城的另一头,陈兮瑜需要走挺长的一段路,借着这个机会,她正好可以把这繁华的县城大街再仔细看看。 县城大街是渝县的主干道,街道挺宽敞,两边都是热闹的店铺。有充满脂粉香的胭脂店,满是绫罗绸缎的布料店,有食客不少的酒楼,也有当铺、钱庄、赌坊…… 陈兮瑜看得眼花缭乱,想起糖叔曾对自己说过,渝城掌管“吃、穿、玩、运”的四大财神,这条大街上的大部分店铺,恐怕都是属于那四大财神的。 突然,一辆银色的马车出现在这大街上。阿瑜看着那辆马车,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一眨眼的功夫,那辆马车已经在她的面前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一位翩翩公子。一头乌黑如云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子轻轻挽起,如白云般的锦缎长袍包裹着他那修长高欣的身体。 再看那位公子的脸,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只是那一双眼睛里面带着淡淡的忧愁,有一丝让人读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阿瑜站在马车前,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微微一愣,吃惊的问:“是你?” 她到现在都有些恍惚,那天在山路上被人救下的事情是否真实发生过。山路上突然出现的银色马车,车上坐着的如玉公子,总让他感觉不那么真实,恍恍惚惚的有些觉得像是在做梦。 而那位如玉般的公子则向她轻轻一笑,轻说道:“是我,好久不见,姑娘别来无恙?” 阿瑜心中一喜,竟有几分复杂的情绪涌上来。 “我很好,谢谢公子费心。上回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恰好我家在这里开了一家茶铺,公子若不嫌弃,请到舍下作客,如何?”阿瑜热情的发出邀请。 那如玉的公子顿了一下,然后说:“我只是在这附近办事,恰巧遇见姑娘,便下来打个招呼。你那茶铺我知道,改天有空一定上门打扰。” 阿瑜一听,微微有些失望,刚才心中的欢喜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着面前如玉的公子,心里想着两人的差距,虽不知对方明确的身份,可看那人的气质和吃穿用度,定是不凡之人,如何会跟自己这种平民百姓做朋友? “既然公子不方便,那阿瑜就此别过,改天再来谢公子!” 如玉般的公子点点头,转身便又上了马车。 身手矫健的车夫一甩长鞭,银色的马车便在这大街上行驶起来。 “爷,你说刚才阿瑜姑娘是不是有点生你的气呀?”马车夫又开始八卦起来。 “生我的气做什么?我确实忙着公干,而且答应她下回去茶铺。”公子回答得干脆。 马车夫轻叹一下,替自家的主子揪心起来,明明对人家阿瑜姑娘有几分意思,要不然路过渝县也不会特意来看看,这恰巧碰上了却只是打个招呼便作罢。要换成是他,早就直接进人家姑娘府上提亲了。 唉,主子呀,您老是这样端着,真的好吗? 阿瑜目送着那辆银色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街道上,而车上那如玉般的公子也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心中虽有些空落落的,上回救自己是匆匆一别,这回见自己也是匆匆一瞥,那人果然只是把自己当路人。 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你遇上了,以为那是属于自己的缘分,其实不过是镜花水月,不真实的存在。生活还是要一天天踏实的过日子,美好的事物还是要靠着自己努力创造,才算是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 一想到这些,阿瑜刚才有些失落的心似乎又找到平衡。她抬起脚朝人贩子市场走去,步子迈得比刚才更踏实一些。 说是市场,其实不过是一块用棚子搭起来的空地。三三两两的人贩子,带着几个身上邋遢,头发凌乱的苦命人,等着别人待价而沽。 这个太小,那个太瘦,阿瑜看了几个,都觉得不合适。 她前世虽是做理财投资的,但对雇人也有一定的研究。这人力资源也是企业的财富之一,能否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一个企业做大做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公司雇佣的人能不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阿瑜现在开的茶铺虽小,但请的人也需要称心合用,请的人能力强,她和陈家人以后会轻松不少。 阿瑜在人贩子市场转了半天,这里瞅瞅,那里望望,都没有见到合适的人。她心里面微微有些失望,正打算再转一圈,干脆就打道回府。 刚转过身,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骂骂咧咧。 “他娘的一个饭桶,天天吃着一大碗饭,还敢给老子脸色看,你当你是谁?要不是看你膀大腰圆,有一把力气,明天老子就把你卖到矿山上当苦力!”一个年轻的人贩子大声的呵斥着手底下的奴才,还时不时的拳打脚踢,像训牺口一样训着那个人。 这里的人贩子虽不多,但个个都是圆滑狡诈、凶残狠毒的。但凡做这种营生的,有哪个是好相处的。 被充当劳力来贩卖的人,若不是生活困窘,也不至于走此一路。 阿瑜顺着声音走过去,就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人贩子正在用脚踢一个中年人。那人身穿一身粗布衣,被人打得蜷缩在地上,用手护着脸,还时不时的打着滚,样子十分狼狈。 别人看到,都觉得这中年人无用,几十岁的人被人打在地上不敢还手,枉费长着那么大的个头。 可是,阿瑜见到,却对这个中年人十分感兴趣。 正文 第十五章挑选伙计 “我说这位东家,既然这个奴才这样讨你嫌,不如便宜一点卖给我,也免得你见着烦心。”阿瑜走上前,跟那人贩子说道。 那人贩子正火气正旺,听阿瑜这样一说,脚下也没有闲着,停下来之前又狠狠的踢了地上的中年人两脚。 “这位姑娘,不知道你想出多少银子买下这个贱奴才?”人贩子转过脸来问道。 “三两银子。” “切,姑娘你可真会出价,这三两银子在集市上买两头猪都买不到,更别说买人!”人贩子轻蔑的说。 阿瑜听人贩子这样一说,倒也不恼,轻笑着说:“这位爷,你这话可不对,这猪哪能跟这贱奴才相比?猪可浑身都是宝,连身上的肉都能当银子卖,这贱奴才行吗?我看他年纪不轻,买下来也使不上几年,而且被你打得身上的伤也不轻,买回来我还得给他治病。要是你不肯,此事就作罢吧。” 阿瑜佯装要走,却被人贩子拦下。 “这位姑娘,你既然想买,就出个实在一点的价吧。三两银子实在太少,你再加一点吧。” 阿瑜假装不高兴的说:“我是看这人个头不矮,你又不喜欢这奴才,才发了善心想把他买走的。但凡来这里买奴才的,哪个不是只买年轻的,我买下个半大老头回去,岂不是亏死?” 那人贩子听阿瑜这样一说,又犹豫一下,更是拖着阿瑜不肯撒手,“我说姑娘,你就行行好,我做这买卖也不容易,多少也让我赚一点。你看五两银子如何?” 阿瑜摆摆手,伸出四根手指,“四两,不能再加了!” “好,四两就四两,成交!” 谈妥之后,阿瑜拿出银子,收下那人的卖身契约,便带着那中年人往回走。 “我说你已经被我买下,就算是我手底下的人了,先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吧?”阿瑜带那个离开人贩子市场,一边走一边问。 那人被阿瑜买下似乎并不乐意,低声应道:“你那卖身契上不是写着我的名字吗?” 阿瑜被他拿话这样一堵,倒是不生气,又重新拿出契约一看,上面写着“宫二牛”三个字。 这名字起得真不咋的,阿瑜笑了笑,对那中年人说:“叫你‘二牛’不好,以后我们还是管你叫‘宫叔’吧。” 那人没吭声,算是同意。 走到半道上,有一个小乞丐走过来,向阿瑜打着招呼,“陈姑娘,逛街呀?” 阿瑜看着那名小乞丐,觉得眼熟,仔细一想,记起正是前些天刚开张帮自己发传单的阿九。 阿九虽说是个小乞丐,但人还算机灵,他一手拿着破竹竿,一只手拿着破碗,眼睛还时不时的打量着阿瑜身边的那个中年人。 心里寻思着,这陈姑娘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老年乞丐? “阿九,这是我新请的伙计,叫宫叔。”阿瑜介绍说。 “啊?伙计?”阿瑜这样一说,不由的让阿九吃惊,这人年纪比他还大,居然也能在茶铺里当伙计。 小乞丐阿九的眼睛一亮,套起近乎来,“阿瑜姑娘,你那茶铺要请伙计?” “对呀。”阿瑜答得爽快。 “那什么待遇?” “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五吊钱当作零花。” 小乞丐心说,这可比当乞丐好太多,马上问:“阿瑜姐姐,你看我行不?” “行是行,只是在茶铺里面当伙计很辛苦,比不得你在大街上当乞丐头,你愿意?” “当然愿意。”做伙计虽然辛苦,但好歹是正经营生,总比天天在大街上眼巴巴的要饭强。 “那好,我先带你们准备准备,明天就正式到我茶铺上班。” 阿瑜先带着他们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到成衣铺里挑了两件衣裳,又拿出一点钱,让阿九带着宫叔到澡堂洗个澡。两人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出现在阿瑜的面前。 先看阿九,本来就是个清清秀秀的少年郎,只是比陈锦鲲瘦小一些,脸上也面黄肌瘦,颧骨很高,只是那双眼睛尤其亮,透着一种犀利的精光。 而那个宫叔,之前头发遮住脸,身上的衣服也脏乱不堪,洗干净之后,一身整齐的衣服穿在身上,倒也挺得体。他的身形倒还算魁梧,只是脸上的表情总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似的,哭丧着脸,整天闷闷不乐。 阿瑜把这两个新来的伙计带到茶铺中,向陈家人介绍:“阿爹阿娘,我把新伙计请来了!这是阿九,这是宫叔。以后阿九做跑堂,负责在前厅端茶送水;宫叔则负责后厨,帮阿娘烧茶水、做糕点。” 对着这样的分工,阿九表示很乐意。他本来就是个皮猴子般的性格,在前厅里一边干活,还可以一边跟南来北往的客人聊聊天,他最喜欢这种差事。 阿贵和李氏见到阿瑜请来的伙计,倒是挺满意,可陈瑶婷眼尖,眨眨眼睛,认出阿九就是前些天看过的小乞丐。 马上问道:“阿瑜姐,你这伙计是从哪里请来的?” 阿瑜也不隐瞒,“一个是我从人贩子手中买来的,一个是我从大街上雇来的。但是他们都是我们店里新请来的伙计,不分彼此。以后他们白天帮我们在店里面忙活,晚上就睡在店里面,正好也有人看店。” “哎呀,阿瑜姐,你怎么什么人都请?”陈瑶婷看着阿九,不乐意的说。 阿九听出陈瑶婷是在说自己,马上接嘴说:“我以前是做乞丐不假,但是现在打算跟着阿瑜姐好好干,不就是做茶铺里面的跑堂吗?我保准做得比你要好。” 陈瑶婷一听这话,肺都气炸了。这些天她帮着父母在茶铺里面帮忙,不是给客人上错茶水,就是端错糕点,手忙脚乱的老是被父母责怪,阿九肯定是看到过她的窘样,才故意这样说的。 陈瑶婷马上双手叉腰,板着小脸对阿九说:“你个小叫花,别嘴硬!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做得比我好?” 陈贵和李氏看见女儿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他们对阿瑜的眼光还是很认可的。既然是阿瑜挑选的人,肯定不会差。 “既然你们是阿瑜请来的人,就在这茶铺里面好好干吧。我们陈家对其他人一向和善,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们。”陈贵满意的说。 选好了人之后,阿瑜便吩咐起来,她先让阿九在前厅里熟悉茶水的种类和价格,又带着宫叔来到后厨。 “宫叔,这是白面,这是玉米面,这是糯米。我们先把这糯米碾成粉,准备明天用来做糕点。”阿瑜挽起袖子,洗一洗手,准备叫宫叔跟自己一块做糕点。 宫叔却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姑娘呀,这事我不会做呀。” 阿瑜轻笑一声,讥诮道:“宫叔,我知道你可是在御膳房里干过活的,怎么会连和面做糕点这样的事情都不会?” 宫叔一听,马上脸一黑,露出惊恐的表情,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 正文 第十六章真实身份 阿瑜看到宫叔紧张的样子,轻轻的一笑,向他慢慢解释说:“宫叔,方才在人贩子手中那样说,只是为了能少花一点银子把你买下来,并不是把你真看得那样轻。你若不是落难,怎么会成为官奴?” 宫叔表情有些凄凄然,微微垂下头,“姑娘,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注意到你的手和旁人不同。手掌粗大,右手手背处有个半圆形的老茧,而且手指上到处都有长长短短的细痕,这些细痕都是长年在厨房里使刀才会留下的。” 宫叔一听,右手颤一颤,像是想把手往袖子里面缩。 “姑娘,仅凭这一点,并不能说明我就在御膳房里做事。” “是不能证明,但后来你洗梳过后,还特意剪去了手指上的指甲,这样的细节并不是一般的富户家里的厨子会做的。而且阿九偷偷告诉我,跟你一块洗澡的时候,发现你左肩上有个特殊的纹身。他怕你是坏人,特意跑来告诉我,可我知道,那是宫里御膳房才有的标记,所以我才可以肯定你是从御膳房里面出来的。” 被阿瑜说中真相,宫叔的脸上白了一白,轻轻的叹一口气,有些心痛的说:“御膳房,现在已经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能够轻易提起的!请姑娘以后不要再说起这三个字,我宫二牛现在只是你花四两银子买来的奴才而已。” 阿瑜听出宫叔这话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便安慰他说:“宫叔,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陈家把你买来,决没有把你当作奴才的意思。只要你好好帮我们茶铺,可以跟雇来的阿九一样,每个月领工钱,甚至做满五年,我还可以把卖身契还给你,给你自由。” 宫叔一听,转过头来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阿瑜不喜欢骗人,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也不管你做过一些什么事,只要你从现在开始在这里好好干,我保证五年后一定给你自由,让你跟家人团聚。”阿瑜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对方,里面透露着智慧的精光,让年过三十的宫二牛莫名觉得心安。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少女值得自己信任。 他一犹豫,便跟阿瑜说出实情,“实不相瞒,我原先确实在宫里面干活,而且品级还不低。因为一件事情而被宫里面责罚,幸亏御厨总管求了情,才免我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被宫里卖为官奴,流落到这人贩子手中。但我好几个月没有下厨房,而且原先在御膳房都是做红案,这做糕点属于白案的活,我不在行呀。” 宫叔讲这话阿瑜相信,原先看史书的时候,说皇宫里的人多,活都分得很细。就是包个饺子也分洗菜的、剁馅的和揉面的,宫叔虽然是在御膳房里做事,但未必样样精通。 “不会做糕点不要紧,你跟我一块做,学个三两天就会了。”阿瑜笑着带着宫叔一块做起糕点来。 宫叔跟着阿瑜学了一天,发现这姑娘做的糕点虽然样子不算好看,但做出来的味道很不错,竟不比原先那御膳房的总管要差。 “姑娘这手艺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宫叔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阿瑜笑笑说:“没跟谁学过,以前只是看过几本书,平常没事就自己瞎琢磨,慢慢做出来的。” 宫叔面露惊讶之色,“阿瑜姑娘还真是奇才!想当初我是年少学艺,学了十多年才能够进到御膳房,想不到姑娘竟然无师自通,做出来的糕点却不比宫里面的差!” “嘿嘿,宫叔,过奖了!”阿瑜不由的脸红起来。 前世她是个‘糕点控’,除了研究投资理财,就喜欢钻研如何做糕点,没事就喜欢看着美食节目照着做,可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会告诉别人呢。 宫叔跟着阿瑜几天,做出来的糕点也八九不离十,而且配合着阿瑜新的构思,还开创出许多新口味的糕点。像什么莲花糕、菊花糕、红豆糕、绿豆糕……口感新颖,味道特别,让人吃过之后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宫叔还根据阿瑜的提议,专门做出各种模具,在糕点做出之后,用模具扣出各种各样的形状。这样做出来的糕点不但味道好吃,样子也很是精美,卖出去的糕点比平常更多。 自从茶铺里面请了宫叔和阿九两个伙计之后,茶铺里的生意比之前还要好上几倍。 宫叔不用多说,来了之后,厨房里几乎不用婆婆李氏太操心。宫叔跟阿瑜做出来的糕点不但比之前更多,而且味道比之前更好。 而前厅里,阿九整天忙来忙去,像只辛勤的小蜜蜂。小姑子陈瑶婷见他做得确实比自己好,心里面竟有几分不乐意。 她学着阿瑜和陈贵的样子,在前厅的柜台上拔弄着算盘子,时不时的还偷偷看看阿九几眼,像是怕他做错事,或是偷奸耍懒。 阿九看出陈瑶婷是在盯着自己,故意走过来,打趣说:“哎哟,我说少东家,你看看我这跑堂的伙计,是不是干得比你好?” 陈瑶婷不服气的说:“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小跑堂的吗?有什么好得瑟的?” “嘿嘿,可有的人却连跑堂的活都干不好,你说丢人不丢人?”阿九故意刺激陈瑶婷说。 “你……你个死叫花!”陈瑶婷的小脸涨得通红。 阿九又笑着说:“嘿嘿嘿,叫花也算个行当,要是让你到街边当叫花,眼力不好,面相又软,嘴巴不甜,人又凶,怕是连要饭都要不到啰!” 这一回,阿九气得陈瑶婷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恨不得能从他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茶铺不忙的时候,还是有空多看看书,学习学习吧。”阿瑜也不明白,怎么这个阿九那么喜欢逗自己的小姑子。 陈锦鲲现在不在家,家里里里外外都是阿瑜说了算,公公婆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不能让他们天天在茶铺里面辛苦。 好不容易请来了两个伙计,让公公婆婆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两口子会时不时的回家一趟,照顾照顾家里。 可是,小姑子陈瑶婷还呆在茶铺里。这姑娘年纪小,又不愿意进学堂,阿瑜只能让她先在茶铺里面呆着,让她学学别的东西。 “瑶婷,我上回教你的九九心法表,你学会了吗?”阿瑜问道。 陈瑶婷吐了吐舌头,跟所有的顽皮的孩子一样,陈瑶婷也不愿意上学,虽然阿瑜在父母面前提了几次,陈瑶婷都不想去。 “九九心法表不会,那珠算可明白一些?”阿瑜又问。 陈瑶婷懵懂的摇摇头。 阿九又取笑起来,“哈哈,她天天除了看我端茶送水,就是吃糕点,怎么能学会那些东西?” “哼,我也学收钱来着的。” 阿九一听,笑得更欢。 阿瑜轻叹一声说:“瑶婷,让你进学堂你不肯,让你跟着隔壁糖婶学女红,你也不乐意。莫非你要天天在这茶铺里面打混吗?” 陈瑶婷撇着嘴说:“在茶铺里面有什么不好?大不了将来我跟阿瑜姐一样,也在这附近开个茶铺。” “哈哈,你当茶铺说开就开的?要是换作你当老板,保证不出三个月就要关张。”阿九取笑说。 “你们两个别闹了,我叫你们学东西,可是为了你们好。瑶婷,你将来终归是要嫁人的,学一点女红对你有好处;阿九,从今天开始,我就教你如何珠算,难不成你想在我这茶铺里面当一辈子的跑堂的?”阿瑜这样一说,两个人没有再吵闹,像是都明白阿瑜是真心关心自己。 这时,茶铺里面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那女的一来就四下打量一眼茶铺,而那男的则一脸傲气,仰着头就问:“这是陈家的茶铺吗?” 正文 第十七章不速之客 这时,茶铺里面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那女的一来就四下打量一眼茶铺,而那男的则一脸傲气,仰着头就问:“这是陈家的茶铺吗?” 阿瑜觉得这两人来得蹊跷,便问道:“两位是?” 那女的把身上的包裹一放,冷哼一声说:“快把你们的掌柜叫过来,我是你们的少东家!” “少东家?”阿瑜一头雾水。 陈瑶婷仔细看了那女人一眼,狐疑的问:“你是大姐?” 那女人这才收敛一起刚进门时的傲气,扫视对方一眼说:“对,我就是你大姐。你是,瑶婷吧?哎哟,这么多年不见,瑶婷都长这么大了?” 陈兮瑜这才仔细看了那妇人一眼。那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肤虽挺白,但五官并不好看,鼻子太尖,嘴唇太薄,生的一双单凤眼总像是用着眼角瞟你,天生一幅刻薄相。 除了那脸型跟陈家人有几分像,从头到脚没有一处跟陈家人相似。阿瑜对这女人没有印象,只听说陈贵的大女儿陈娉婷很早以前就出嫁了,嫁给离家很远的一位叫乔羽的读书人,那时阿瑜还没有被陈家收养。 据说这陈娉婷的夫婿很是抠门,娶陈家大的女儿的时候都没有花多少彩礼,可陈娉婷铁了心要嫁这个酸文秀才。陈贵无奈,只能随了女儿的心愿。 这么多年,陈贵没有少念叨这事。可这夫妇两个,也从来没有回过一趟家,才让阿瑜没有印象。 陈兮瑜再瞧一眼陈娉婷的相公,三十来岁年纪,长得虽然清秀,但言谈举止之间总有一种矫揉造作的感觉。 总之这夫妇两个突然出现在茶铺里,让阿瑜的感觉很不好,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瑶婷呀,我出嫁的那会儿,你还没有一张凳子高,转眼间居然长这么大了?”陈娉婷在那里感叹着,手不由的故作亲昵的往陈瑶婷的脸上掐一掐。 把陈瑶婷的脸掐疼了,不高兴的一瞪眼,说了一声,“不要!” 人马上往阿瑜的身后一躲。她跟阿瑜一样,多少年没有见过亲姐姐,也没有什么印象。 这时,婆婆李氏正好走进来,看到坐在前厅的几个人,不由问道:“你们是……” 陈娉婷这时迎向前,“扑通”一声跪下来,像演戏一般抱着李氏就哭诉道:“娘,我是娉婷呀,这么多年不见,娘可有把孩儿给忘了?” 婆婆李氏是一个感性的人,这么多年没有见到陈娉婷,又听她这样一说,眼泪就哗啦哗啦掉下来。马上也哭道:“娘何曾把你忘了?这么多年你不曾回来,连信都懒得回一封,我跟你爹还以为你不想认我们呢。” “娘,说得哪里话?我这不是跟着乔郎一块来看你吗?”陈娉婷的脸就跟变戏法一样,刚才还哭哭啼啼,转眼间又露出小女儿的娇态,竟让旁边看着的阿瑜有点儿哭笑不得。 阿瑜觉得,陈娉婷这回来者不善,也不知道这夫妇两个回来一趟,心里面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小婿拜过岳母大人。”乔羽也上前行一礼,跟刚进门时的倨傲态度很不一样。 夫妻两个跟婆婆寒暄几句,又说起自家的近况。原来陈娉婷嫁过去之后,乔羽的父母没多久就死了,夫妇两个守孝三年,靠着家里的几亩薄田度日。 陈贵每年给他们写的信,他们确实收到了,但是回一封信需要太长时日,没有数月到不了。他们夫妇两个,之前忙着守孝,之后忙着照顾孩子,时间一长,竟把回信的事情给忘了。 “我那孙儿多大了?也不见你带给我来看看。”李氏嗔怪道。 李氏一说这话,陈娉婷的眼圈又红起来。阿瑜心里不由惊讶,觉得这女人太能演,眼泪说来就能来,要是搁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绝对可以角逐奥斯卡。 没想到乔羽竟然也哭起来,两人这才说出来龙去脉。 原来前年他们的村子遭了大旱,家里的几亩农田全都旱死,收不到田租。唯一的儿子又在村子里玩水时,不小心被水淹死,两口子伤心欲绝,这才想到投奔娘家。 李氏一听,更是哭得伤心,嚎啕道:“我苦命的娃儿,年纪轻轻就遭了这样的祸事!” 阿瑜见状,安慰李氏道:“阿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亡者已逝,活着的人更要珍惜生命。” 陈娉婷擦擦眼泪,不满的白了阿瑜一眼,问李氏:“这个丫头是谁?” 李氏这才想起把茶铺里的人介绍给他们认识,拉着阿瑜的手,亲昵的说:“这是你未来的弟媳,名叫阿瑜。她是你嫁过去之后第二年迎进来的,你未曾见过她。” 李氏一说这话,阿瑜脸红起来。 陈娉婷瞟了阿瑜一眼说:“这丫头怕是还没有及笄吧,锦鲲年纪还小,需要这么早就成亲吗?” 李氏有些不乐意了,“阿瑜已经十三了,你弟弟虽说还在念书,可这亲事早就定下来。我们一家人都觉得阿瑜不错,将来这杯儿媳妇茶是喝定了的。” “大白天不做生意,你们一大堆人围在一起,喳喳呼呼的在说啥?”公公陈贵自从店里请了伙计后,他又恢复了几分清闲,负着双手走进店内。 “你这老头子,女儿和女婿来了都不知道!”李氏埋怨起来。 陈贵这才认出久未见面的大女儿和大女婿,一家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终于说到正事上。 陈娉婷夫妇两个说,上个月他们刚收到信,知道家里人搬到县城,陈锦鲲也考上县城书院,一家人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便好奇的来这县城里瞧一瞧。两人决定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营生,也在这县城里面落脚。 婆婆李氏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她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对女儿又有几分牵挂,自然乐意。可是公公陈贵一直不喜欢那位抠门的大女婿,有些不乐意。 “你们要长住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小院刚买下来,房间也不多,里里外外也就是一人一间房。锦鲲在书院里住,那间房就先给你们腾出来住吧。” “爹,弟弟既然考中书院,将来肯定是要入朝中做官的。还要留着这旧房子的房间做什么,只等到他日后高中,直接住进京城好了。” 阿瑜没想到陈娉婷的脸皮这么厚,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这么多年不回家,难得的回来一趟,把弟弟的房间给占了,还占得这样心安理得。 她忍不住说道:“大姐此话不妥,阿鲲考试还是以后的事情,就算他以后真考中,在家里面至少也要给他留一间房吧。过年过节他还要回家住的,偶尔休息一两天也会回来,若是把他的房间占了,他以后回来怎么办?” 陈娉婷好像天生就对阿瑜不满,故意尖着嗓子说:“我看你这丫头倒挺护相公,这还没正式拜堂,就这样为相公着想?” 阿瑜语塞,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像是一团棉花堵住喉头,心中隐隐的不快。 正文 第十八章鸠占鹊巢 陈家的大女儿陈娉婷和丈夫乔羽就在陈家住下来。阿瑜总觉得他夫妇两个肯定另有目的,特别是那个陈娉婷,头一回见面就对自己怀有敌意,虽然这敌意来得有一点莫名其妙。 直到第二天,她才发现其中的微妙。 一大早,陈娉婷和乔羽也跟着阿瑜来到茶铺。为了生意,阿瑜每天都早起,早早的来到茶铺跟宫叔一起烧水、做糕点。 自从阿九和宫叔来茶铺里做事,陈贵和李氏便从茶铺里抽身,大部分时间都是阿瑜说了算。 可是陈娉夫妇二人来了之后,便开始对茶铺里的指手画脚起来。 “这茶叶放得太多了,这好茶叶可经不起这样放。” “那茶水装太满,只需要八分满便可,我看到别的店里可都是这样的。” …… 一上午的功夫,陈娉婷坐在前厅,对着跑来跑去的阿九指点起来,搞得阿九的嘴巴撅得老高,脸上阴沉得快变包公。 不仅如此,她还到后厨给宫叔指点一二。不是嫌宫叔和的面不够软,就是嫌宫叔糕点里的糖放得太多。 等她指点完两个伙计,陈娉婷又对茶铺的摆设指点起来。她在前厅里面转了半天,突然站在前厅中央的一块黑色的牌匾前。 指着那块牌匾问阿瑜:“这块匾是谁放在这里的?好端端的怎么弄块乌黑的牌匾放在这里,真是大煞风景!” 阿瑜见她抱怨,走过来说:“这匾是我放在这里的,怎么了?” 陈娉婷斜着眼睛一瞟阿瑜,似乎很是怀疑阿瑜的眼光,“是你挂的?我说阿瑜姑娘,你咋眼神这样不好,弄块黑色的牌匾放在这里,这不是触大家的眉头,诅咒茶铺的生意不好吗?而且匾上还什么图案没有,只刻了一个‘唐’字,咱们家又不姓唐,弄块这样的匾做什么?” 对于这个女人的胡搅蛮缠,阿瑜并不气恼,笑着说:“我并不觉得这块匾放在这里会触眉头,而且这块匾放在这里这么久,茶铺的生意不一样这么好吗?” 陈娉婷冲着阿瑜翻了翻白眼,侧过半边脸来对陈娉婷说话,大姐的架子是端得十足。 “阿瑜,这就是你不懂了。这生意场所最忌讳大黑大白之色,不但客人看了不喜欢,就算时间久了,也会沾染上晦气。”陈娉婷一板一眼的说,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老板娘。 阿九听见,撇一撇嘴,小声嘀咕着,“我看除了你,没有谁不喜欢。” 陈瑶婷虽是陈娉婷的亲妹妹,但是关系也不算是亲密,见到大姐在茶铺里面指手划脚,也很不习惯。 “那块匾是阿瑜姐好友送来的,这送匾的唐家可不是一般的人,要不是他们,咱们家可要被县里的地痞无赖欺侮死。有了这块匾才保佑我们不被那些坏蛋欺侮死,这块匾可是我们的护身符呢。”陈瑶婷扬着小脸说出真相。 陈娉婷一听,这才犹豫一下,心说,没想到这小丫头还会认识这样的朋友,以前倒是小瞧她了。 这边大姑子陈娉婷在茶铺里面“指点江山”,那边大姑爷又在跟陈贵商量着大事。 “爹,小婿多年不在你的身边,有句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乔羽在陈贵面前卖起关子来。 陈贵虽不太喜欢这个女婿,可看在长女的面子上,对他还算客气,“一家人见外什么?有话直接说。” “昨天我跟娉婷回家,见着家里的生意都是阿瑜姑娘一个人操持。这本是陈家的茶铺,就算阿瑜姑娘将来嫁到陈家,毕竟也不是嫡亲,这里面还隔着一层。况且,阿瑜姑娘年纪尚轻,这么大间茶铺由她一个人操持,我怕……” “怕什么?”陈贵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你这么多年不在家,家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去年家中遭变故,若不是有阿瑜当家,我们能熬到现在?阿瑜虽不是我亲生,但她也姓陈,而且早晚也要嫁到陈家,还有什么可怕的?” 乔羽没想到自己这个岳丈这样护着阿瑜,倒让他有些惊讶,只怕自己跟媳妇原先的计划要难办一些。 他转转眼珠子,接着说:“岳丈话虽如此,但这陈家的生意毕竟是陈家人操持比较好。锦鲲是咱们陈家的独子,将来陈家的生意最终还是要交到他的手上。阿瑜姑娘虽能干,毕竟是个女流之辈,将来跟锦鲲成亲之后,还是要呆在家中相夫教子的,这样天天抛头露面,总会叫人说闲话的。” 乔羽这样一说,陈贵的脸色开始不好起来。他倒不是怕陈家的生意流入外人手里,只是小媳妇眼看越长越大,模样越来越俏丽可人,来来往往的食客总喜欢多看她一眼。 儿媳妇长得好看是好事,但是天天被别的男人盯着看,那可未必是好事。自家的漂亮的小儿媳,自然是留给自家的儿子看。 “咳咳,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你有空的时候,多帮你弟媳照顾一下茶铺。” 陈贵这样一说,正中乔羽的心思。 见到女婿乔羽渐渐跑远,婆婆李氏有些忧心的对丈夫说:“你说他们两口子突然大老远的跑过来,是为了什么?” 陈贵望着乔羽的背影蹙了蹙眉,语重心长的说:“终归不过是为了陈家的这点儿家当,难不成还是为了看我们两个老的?” 这话让李氏有一点心酸,她不由悠悠的叹一口气。 自陈娉婷和乔羽住进陈家,白天他们到茶铺里“帮忙”,晚上回家便开始游说起老丈人和丈母家,内容大多是想要他们把茶铺交给自己打理。 可陈贵和媳妇有时候虽然会犯糊涂,但是心里面还是跟明镜似的,由着他们夫妇两个打着小算盘,却也不点破。 陈家的人受得了陈娉婷夫妇两个,其他人却未必受得了。 这天陈娉婷和乔羽不在茶铺里,店里也不忙,阿九调皮的学起陈娉婷的样子,“这个给我倒了去”、“那个给我往平来”。 阿九配合着语调,还把陈娉婷的动作学了个九成九,把众人都给逗乐了。 阿瑜一点阿九的鼻头,数落道:“就你调皮,干活没见你这样上心,取笑人来倒是挺费心。” 阿九摸摸后脑勺说:“阿瑜姐,我这不是替你抱不平吗?明明这店里的掌柜的是你,却看到他们夫妻两个天天在这里指手划脚,跟他们是你的掌柜似的。” 宫叔本是个闷葫芦,但最近这些天也有厌烦陈娉婷天天来后厨找事。 他苦着脸对阿瑜说:“少东家,以后厨房究竟谁说了算?” 阿瑜知道他们的苦衷,也知道陈娉婷喜欢没事找事,让他们夫妇两个抖抖威风吧,现在还没有到收拾他们的时候。 “你们先按茶铺原来的运作方式干活吧。”阿瑜笑着吩咐道。 正文 第十九章女儿花节(上) 自从开学收拾了王锦升和石鼎言两个纨绔弟子之后,他们两个一下子老实许多,没有再故意找陈锦鲲的麻烦,陈锦鲲也乐得安安心心读书。 这鱼龙书院跟乡下的学堂不同,课程比以前更多、更难,连上课的夫子也都是一顶一的人尖子。 教礼乐的余文文和教诗词的江沪心夫子,都是有名的江南才子,陈锦鲲觉得在这样的夫子手底下上课很是荣幸,连上课都比平常更卖力一些。 除了诗词和礼乐,陈锦鲲的法学和典学也学得不错,跟夫子相处得也挺好。 教法学的何欢夫子虽做事一丝不苟,为人却和蔼谦逊;而教典学的刘敏之夫子,虽是个女流之辈,但性子却刚烈火辣。有一次有弟子在她的课上没有背出功课,立刻被她严厉的惩罚,不过对陈锦鲲这样好学的弟子,她倒是挺和颜悦色。 不过,跟这些文科相比,陈锦鲲的兵法和骑射就不怎么样了。好在陈锦鲲也是个能吃苦的孩子,骑马、射箭之类的项目虽然不好练,但陈锦鲲也一一熬过来了。 转眼入学也快一个月,陈锦鲲也渐渐适应了书院里的生活。 这天下了课,他一个人独自在广场的大树下温了一会儿书,刚走回自己的住处,就看到同一间房的几个学子正在收拾行装。 陈锦鲲不明所以,上前问道:“你们这是去哪里?” 林大山并没有急着收拾包裹,而是开着玩笑说:“你这书虫,天天就知道念书,连明天是女儿花节都不知道?” “女儿花节?那是什么节日?”陈锦鲲第一次住进县城,从来没有听说什么女儿花节。 老大哥白举看着陈锦鲲说:“也难怪他不知道,这女儿花节原先是京城的富家小姐们过的。渝县的一些富户也学着京城大户人家的样子,过起女儿花节,连带着把那些因为姑娘们害相思病的后生也带着一块过节。” 林大山接过话茬:“所以,这女儿花节就是未婚嫁的小姐、公子们过的节日。” 收拾好行装的丁秋坐在床边上,等着旁边的丁白,“我们从不过这种节,这多半是给那些没有成亲的少男少女过的。这书院也算很新潮,连女儿花节都放假。” “为何不能新潮,书院里这么多未婚的弟子,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夫子,不正好可以女儿花节放个假吗?” 白举轻叹一口气,“唉,就算放假,我家离着远,也只能留在这书院之中。” 刘万仔舌头不利索,也跟着说:“我……我……也是!” 白举和刘万仔是家太远不愿意回,其他几个人都是借着女儿花节,回家休息三天。可是,除了白举,其他人都是未娶亲的,却想找个一块过节的姑娘都没有。 林大山是这间房里的包打听,知道陈锦鲲家里有个未过门的小媳妇,就调笑着说:“锦鲲兄弟,在这间房里除去那两位富贵公子,也就你可以陪着你那小媳妇过节,真是羡煞旁人呀!” 陈锦鲲听他这样一说,一张俊脸不由的有些泛红,不好意思的嗔怪道:“胡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我们这些考进来的弟子多半出自于寒门,别说什么找姑娘一块过节,就算是姑娘的小手都没有牵过。说说看,你跟你那小媳妇打算去哪儿过节?这渝城还是有几个地方风景不错的,要不要我跟你推荐推荐?” 林大山此话一出,其他的弟子也跟着开起玩笑来。 “锦鲲呀,莫负美人恩呀!” “你那小媳妇究竟长啥样?带给我们来看看吧。” ……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把陈锦鲲这个俊俏的小郎君给说得面红耳赤,匆匆的收拾起行装就下山。 这些人嘴虽损,但是陈锦鲲的心里面还是挺甜的。既然有这样一个女儿花节,书院又放假,自然要跟着小媳妇一块过节。 他心情极度愉快的背上包裹,快步的往家里赶,一路上想着带小媳妇上哪里过女儿花节好。 他的步子迈得飞快,不知不觉就走到家里的茶铺,正想给小媳妇一个惊喜,却发现自家的茶铺多了好几个人。 有个中年妇人指着一个年轻的小伙计就骂道:“阿九,你这是第几回了?我说过多少遍,这茶壶中的茶叶少放一点,你偏偏不听,当这稀罕茶叶不需要花银子买吗?” 那名叫阿九的小伙计很不服气的说:“若是这茶壶里的茶叶放少了,客人尝不出味道,到时候埋怨起来,可是由你担着?” “咦,死东西,这才几天,就学会跟主子顶嘴了?小心我扣你工钱!”陈娉婷叉着腰恶狠狠的说。 陈锦鲲被这茶铺正上演的一幕看得有些愣神,心里觉得奇怪,自己离家也就一个月不到,怎么这茶铺就好像换人了? 他在门口迟疑一会儿,就见阿瑜走出来打着圆场:“大姐一点茶叶的事情就不要说吧,是我让阿九多放一点的。味道太淡的话,只怕客人以后不会光顾。” 陈娉婷摆出一幅大姐大的样子,很不屑的白了阿瑜一眼,又说:“你当这茶铺是谁说了算?纵然你以前做得再好,也不要忘了,这家茶铺本就姓陈!” 还没等阿瑜开口,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的陈锦鲲就气愤的上前说:“阿瑜没有忘了自己姓陈,倒是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跑到别人的茶铺说三道四?” 看到突然出现的陈锦鲲,众人都是一愣,阿瑜惊讶的问道:“阿鲲,你怎么来了?” 陈锦鲲替小媳妇打抱不平,“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忍气吞声,任由别人这样欺侮?” 陈娉婷也是个有眼力劲的,看到眼前这个样子,也猜出几分陈锦鲲的身份,张张嘴问道:“你是……阿鲲?哎呀,我是你大姐呀,认不出我了吗?” 陈娉婷出嫁的时候,陈锦鲲也不过几岁,对自己这个姐姐也没什么印象。再加上将近十年没有来往,大姐的样子几乎记不住,只是模模糊糊觉得有几分眼熟。 不过,就算是自己的亲大姐,也不能由着她欺侮自己的小媳妇。 陈锦鲲站在她的面前,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几分怒意,“既然你是我大姐,为什么要欺侮阿瑜?” 陈娉婷的面上一僵,没想到阿瑜才在陈家呆几年,这上上下下都这样护着她。自己原本是想跟相公变着法子把这茶铺弄到手,可看到竟然连自己弟弟也向着那臭丫头,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阿鲲,我没有欺侮阿瑜姑娘,是跟她讨论这茶叶的事情呢。” 正文 第二十章女儿花节(下) 女儿花节,又名女儿节,原是城里未婚嫁的女孩过的节日,后演变为未婚娶的少男少女们的节日。在这一天,情投意合的少男少女可以结伴出行,在城中一块赏花,互诉衷肠。 节日一共三天,穿着艳丽的少女们可以在这三天选择合适的男孩,到风景宜人的地方赏花、饮酒、作诗。 陈锦鲲本来兴冲冲的赶回来,想跟小媳妇一块过节,可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远道而来的大姐在责怪阿瑜,让他怎么能忍得下去。 大姐陈娉婷知道陈锦鲲是父母心中最疼爱的孩子,而陈锦鲲似乎很喜欢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小媳妇。那天被陈锦鲲撞见自己借机责怪小媳妇,陈娉婷好说歹说才让亲弟弟勉强相信自己。 晚上回家睡觉,陈锦鲲又发现姐姐和姐夫把他的房间给占了,心里很不乐意。结果让阿瑜跟瑶婷住一间房,自己住阿瑜的房间,一家人才安静的睡过去。 第二天,陈锦鲲拉着阿瑜出来赏花,可阿瑜一个心思挂在茶铺里,走起路来都有些心不在焉。 “阿瑜,你看那朵花好看吗?” “哪朵?”阿瑜不明所以的东张西望。 陈锦鲲有一些失望,原本是想借着过节,跟小媳妇好好聚一聚的,可看小媳妇的心思全然没有放在赏花上面,心情有一些郁闷。 “你看看你,天天只顾着茶铺,连人都变瘦了!” 陈锦鲲仔细打量着小媳妇,不由有些心疼。眼前的少女五官还是那样的精致,只是初来县城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几分少女的丰腴,小脸庞粉嫩粉嫩的,而现在却变得削瘦起来,只是那双眼睛还是如黑曜石一般漆黑明亮,像夜空里的星星,能一眼照进自己的心底。 “我瘦了吗?没有呀。”阿瑜摸摸自己的小脸,“可能是前一阵子没请伙计之前,店里面太忙,好在现在茶铺里有宫叔和阿九帮忙,这才稍稍轻松一些。” “请了人自然是好但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不能任由外人欺侮,哪怕是自家人也一样。” 阿瑜噗嗤一笑,知道陈锦鲲说的是陈娉婷,“有你在场,还怕他们会欺侮我?” “那可不一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阿瑜眨巴眨巴眼睛,觉得陈锦鲲话里有话。她记得以前这个小小少年心思很单纯的,怎么仅仅一个月不到,就学会卖关子了?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陈锦鲲这才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昨天晚饭过后,大姐夫乔羽拉着他说了半天的悄悄话。从年少时光说到家乡风情,从茶叶的烹煮方法说到父母的身体健康,一直聊到半夜,绕了半天弯子,才切入正题。 陈锦鲲紧紧眉头说:“乔羽是想知道陈锦鲲是不是将来会接手茶铺?他叫我亲自过问茶铺的事情,不要把陈家的生意让外人插手,还反对你来管家。” “那你是怎么说的?”阿瑜好奇的问。 陈锦鲲回答得很坦然:“我自然是直接回绝他,说阿瑜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也是陈家人,让你管家我们都放心。” 陈锦鲲关心自己阿瑜知道,但没想到他心里早就把自己当妻子,阿瑜心底有些不自在,倒不是因为讨厌他,只是自己前世就没有结过婚,这一世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小的鲜肉,心理还没有准备好。 “你就这样说了,怕是你姐姐姐夫不高兴,我想他们特地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想接手我们这个茶铺。”阿瑜猜测说。 陈锦鲲把脸一扬,“哼,让他们空想去!想当初我们家里那样困难,他们不闻不问,好不容易有一点起色,他们倒来捡现成的,如何能遂了他们的心愿?” 陈锦鲲这样一说,倒让阿瑜心里痛快许多。这些天她也看出来,陈娉婷两口子变着法子排挤自己,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撵出茶铺,最好撵出陈家。 她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他们,只是那两口子好歹是陈家人,到时候出手只怕会伤了和气。 现在听到陈锦鲲也站在自己一边,心情自然好了许多。没想到陈锦鲲进书院这一个来月,思想更开明了一些,做事也更果敢一些,人也更加成熟了。 “阿瑜,你看!”陈锦鲲用手一指道路旁边的一片桃花林。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粉色、白色的桃花开了一路,星星点点的花瓣点缀在树枝之上,看着很是欢喜。 阿瑜也是个爱花之人,听陈锦鲲这样一说,人也走进这片桃花林子里,站在这一边花海之中,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 阿瑜本就是个美人,又恰巧站在这片美丽的桃花林中,在春意盎然的花朵点缀之下,更是俏丽动人。 陈锦鲲刚才见到她,还觉得阿瑜脸庞虽然变得削瘦,但是五官的线条却变得更加清晰,如今在这片花海的映衬之下,阿瑜的脸庞仿佛瞬间也化成一朵美丽娇俏的桃花。正映了那句诗词,“人面桃花别样红”,那一刻,竟让陈锦鲲看得有些痴了。 转瞬之间,陈锦鲲只觉得心脏忽然跳动得比之前更快,有一种痒痒的感觉让自己躁动不安。眼前的楚楚佳人,想用手轻轻触碰,与她更加亲密,却害怕亵渎了这份美丽。 下意识里,他从桃树上摘下一朵最美丽的花,轻轻的戴在阿瑜的头上。 阿瑜回转过头,看到身后那位翩翩少年郎,身姿颀秀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一段日子不见,他有些黑了,也长高了,但身体看上去却日渐强壮,更添了几分英气。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起,勾起个清纯的微笑,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像蕴着一潭春水,正一瞬未瞬的望向自己,脉脉含情。 看见身边那个英俊的身影,阿瑜的脸颊竟莫名有些发烫,她羞涩的垂下眼眸,心里问道,这个少年真的是自己未来夫婿的合适人选吗?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害羞的样子有多么醉人,陈锦鲲看到,竟忍不住在阿瑜的一侧脸颊上轻轻一吻,情不自禁的赞叹道:“阿瑜,你真美!” 桃花林中,远远的就看到一对少男少女楚楚可人的立在林中,男的英俊,女的秀美,任谁看到都会说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阿瑜和陈锦鲲就这样一路欣赏花景,最后到了黄昏才回到家。可刚走到茶铺,店里面就炸开了锅。 陈娉婷叉着腰,戳着阿九的脊梁骨骂道:“你这泼皮好大胆!我们陈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不知恩图报,反倒监守自盗,做起这吃里扒外的勾当!” 阿九也不是个吃素的,愤愤不平的回嘴道:“你这婆娘少来胡说,我何曾监守自盗、吃里扒外?” 两个人吵得很大声,不但让茶铺里面的客人好奇的围过来,就连叫花街里其他的商户也跑过来看热闹。 阿瑜一看这情形不妙,不由的眉头一紧,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正文 第二十一章家中闹贼 见阿瑜回来,阿九便说起事情的原委。原来,乘着阿瑜不在,陈娉婷夫妻两个又在茶铺里指手划脚起来,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茶铺的主人。 一时兴起的陈娉婷竟然跑到茶铺里阿九和宫叔住的房间,没事翻箱倒柜起来。这一翻可不好,竟然有了重大发现。 陈娉婷在他们的房间里面翻到了银两,还翻到一些私藏的干货。陈娉婷找到这些东西之后,又叫自己相公守着,然后问李氏,家里有没有丢东西 李氏被她这样一问,回去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家里还真的丢了银子。再一翻自己放在院子里面的那些干货,竟然不翼而飞。 这下子,陈娉婷好像发现天大的秘密,跑回茶铺里找阿九和宫叔算帐,这才有了阿瑜看到的那一幕。 阿瑜听完之后,眉头拧得更紧,她问陈娉婷,“你是在哪里翻到这些东西的?” “还能在哪儿?肯定是在这两个家贼的房间里呀。那些银子是在阿九床下的布鞋里面翻到的,干货则是在宫叔床头边的篮子里发现的。现在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抵赖的?”陈娉婷言之凿凿,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阿九是个直性子,看到陈娉婷骂自己是贼,不服气的大声说:“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乞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你骂老子穷可以,骂我是贼就不行!我要是愿意当贼,当初还需要当乞丐吗?你们要是想撵走我们直接说,不要编排这么多事情安在我头上,大不了老子不干了,走人就是!” “哟哟哟,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哼,你以为偷完东西,撂挑子走人就行了?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这小乞丐出言不逊,我把你送到官府,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陈娉婷盛气凌人的说。 这时候,陈贵和李氏也来到了茶铺。 阿瑜见茶铺里围着这样多的人,怕影响生意,便对陈娉婷说:“大姐,这件事情有诸多疑点。即便真的是家里闹贼,你这样做也解决不了问题。” 陈娉婷一听,不乐意了,瞪着阿瑜说:“还有什么疑点?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两个人就是贼!” 宫叔也有些站不住了,对众人说:“我虽曾是戴罪之身,但从没有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苍天作证。若是东家真的怀疑我们两个做了不轨的事情,大不了真的把我们送到衙门里,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说理的地方?” “去就去,谁还怕你们不成?”陈娉婷耍横说。 陈贵见这么多人围在自家店里看笑话,心里极不舒服,“好了好了,一些家事而已,说得那么大声干什么?让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白白让人看笑话!” “爹,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还能忍得住?家里怎么能养着这样吃里扒外的家贼,还是尽早打发出去才好!”陈娉婷向陈贵劝道。 阿瑜一听这话,猜出陈娉婷的心事,她就是想把自己请来的伙计撵出去,好让他们夫妻两个名正言顺的留在这茶铺里面。如果可能的话,他们甚至想直接把阿瑜给撵走。 “请问大姐,你是在什么时侯找到那些东西的?当时又是谁跟你一块在场?”阿瑜不慌不忙的问道。 陈娉婷不知道阿瑜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眼睛一转,马上回答道:“就在刚刚呀,当时就我跟你姐夫两个人。” “那好,请问阿娘,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些银两和干货丢了的?”阿瑜又问婆婆李氏。 李氏仔细想了一下,“就在刚刚,你大姐找我的时候。” “那在此之前,你没有发现东西丢了吗?” “没有。那些干货是什么时候丢的我不清楚,但是那些银两,每天买菜的时候我都会数的。今天早上钱还一文没少的好好在家里放着,也就是刚刚才发现的。” 阿瑜似乎理出一点头绪,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 她缓一缓众人的情绪,站在大家面前说:“此事很简单,不是家中闹贼,而是有人搞鬼。” “搞什么鬼?这都人赃并获了。”陈娉婷心虚的说道。 “大姐,你只是在他们两人的房中发现银子,又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偷银子,怎么叫人赃并获?再者,宫叔跟阿九两个我清楚,都是一天到晚呆在茶铺里面,从来没有中途回房歇息的习惯。刚才阿娘说了,买菜前家里钱都没丢,而那时宫叔和阿九都已经在茶铺里面干活,如何有空再抽身跑到陈家去偷钱?” 陈兮瑜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所有人不得不深思一番,刚才还气愤不已的阿九和宫叔向阿瑜投来感激的目光,可是陈娉婷却不安起来。 “就算没有看到他们偷银子,可东西在他们房里发现的。难道就不会是这两人在干活的途中悄悄溜走,做下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吗?”陈娉婷似乎认定了他们两人是贼,非得在宫叔和阿九的身上落下罪名不可。 阿瑜迎上她的目光,冷冷一笑:“我请的伙计我知道,自从他们在我的茶铺里干活,就从来没有偷奸耍懒的习惯。” “这一点我可以做证。宫叔一向只呆在厨房,很少会出来。至于阿九嘛,他天天在前厅不是干活,就是跑来跟我斗嘴,从来没有回过房。”一直沉默的小姑子陈瑶婷突然站出来作证。 陈娉婷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也向着外人,老脸一红,又呐呐的说道:“但是银子确实是在他们的房里发现的。” 阿瑜一双眼睛盯着有些心虚的陈娉婷,朝她轻蔑的一笑,“要说这事还真是怪事。我记得阿娘买菜时,阿爹一般都呆在家中的,既然有人在家,如何还能让外人偷了银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阿爹还会偷自家的钱不成?”乔羽突然跳出来说。 “姐夫莫急,我不是说阿爹偷钱,只是觉得这事蹊跷。既然阿爹没有亲眼看到别人偷银子,瑶婷也没有看到宫叔和阿九离开茶铺,这银子究竟是怎么丢的,可不是一桩悬案吗?” “有什么悬的?瑶婷年纪小,就不可以是她一没留神,没注意他们两个跑了吗?”乔羽帮着自己的媳妇说话,似乎拿定了宫叔和阿九是贼。 “就算瑶婷没有看清楚,你们也没有看清楚吗?你们呆在茶铺里面,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时候偷的银子,难道都没有看见吗?没有看到他们出门,却猜到他们偷了自家的银子,姐姐和姐夫还真是能人,未卜先知呀。”陈兮瑜的一番话让他们夫妇二人哑口无言,但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听明白,这明明是一场贼喊抓贼的把戏。 乔羽见自己和媳妇的把戏被阿瑜拆穿之后,立刻两颊通红,暴怒道:“陈兮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一点事情至于弄得众人皆知吗?横竖不过是一点家事而已,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是了!”陈贵是个要面子的人,也听明白是女儿女婿两口子想把阿瑜请来的伙计撵走,故意演的这样一出戏。 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面清楚,他虽然不喜欢乔羽的为人,却更不喜欢这么多人来看自家笑话。眼看着阿瑜三言两语把两口子的把戏拆穿,不想再这样闹下去,只得打着圆场。 阿瑜明白陈贵的用意,马上话锋一转,又对陈娉婷夫妇说:“既然大姐和大姐夫没有真凭实据,就不要随便诬陷别人。阿爹说得对,横竖这都是陈家自己的事,有事关起门来解决,切勿影响茶铺里的生意。” 陈娉婷和相公搞出这么多的事,本来是为了赶走宫叔和阿九,打击阿瑜的,没想到反倒被她拿来说事,两个人顿时觉得一阵憋闷。 一场闹剧过后,陈锦鲲安慰阿瑜,“今天的事情,真是难为你了!” 陈锦鲲也看出是大姐和姐夫搞的鬼,心里替阿瑜抱不平。 阿瑜轻叹一口气,轻声说:“我倒没什么,只是希望他们两个收敛一些才好,横竖都是一家人。若是他们做出什么伤害陈家、伤害茶铺利益的事情,我一定不放过他们。” 话一说出,十几岁的少女眼中划过一丝不易被外人察觉的狠意。 正文 第二十二章中毒事件 阿瑜倒是希望陈家越来越好,可是世上的事情却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有时候甚至事与愿违。 就在陈娉婷搞出事情来的第二天,小姑子陈瑶婷又惹出事来。说是在叫花街找糖姐姐玩时,隔壁药材铺钱叔的儿子欺侮糖姐姐,陈瑶婷又发挥她女汉子的本色,狠狠的揍了钱叔的胖儿子一顿,还在他脑袋上砸出个大包。 钱叔虽然是个鳏夫,却把儿子看得极重。见到儿子吃了这样大的亏,二话不说就带着儿子上门来找茬。 陈贵又是赔礼道歉,又是答应赔医药费。好说歹说,才把气势汹汹的钱叔给劝走,又数落了陈瑶婷一顿,此事才算消停。 可谁能想到,第二天陈家茶铺又出了妖娥子。 一位食客刚刚吃下一块阿九端上来的糕点,马上捂着肚子喊痛,还痛得在地上打滚,大声喊着:“大家别吃,这糕点有毒!” 这一喊不要紧,把所有食客都吓得不敢再动筷子,忙跑过来看个究竟。 在茶铺里帮忙的陈娉婷和乔羽两口子此时表现得分外积极,乔羽忙到隔壁的药材铺里请来钱叔,而陈娉婷则把那人扶坐在椅子上。 “这位客官,你好了一些吗?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喝点水?”陈娉婷客气的问道。 “还喝什么水?明明是你们这茶铺里面的东西有毒,害我吃坏了肚子,我要上衙门里去告你们!”那人捂着肚子说。 阿瑜这时走到那人面前,“客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进茶铺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连茶水都没有用完,就说我们茶铺里面的东西有毒,这说话可要负点责任呀!” “还要多说什么,明明刚才我就是吃下你们店里的一块糕点,肚子才痛的,不是中毒是什么?”那人朝阿瑜气势汹汹的说。 这时,乔羽带着隔壁的钱叔过来了。钱叔虽然是药材铺的老板,但是也略通一些医理,平常也会给到药材铺里买药的病人看看病。 他放下药箱,似模似样的给那人把把脉,然后眉头一蹙,惊讶的说道:“哎呀,不好,还真是中毒!” “哼,我就说你们这里的糕点有毒吧,还不承认。我要是现在报官,你们准保吃不了兜着走,还不赶快拿银两来赔偿我?” 阿瑜一听这话,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陈娉婷却接过话茬,“这位客官莫恼,你想要多少银子吭一声便是,千万不要去报官啊!” 那人的小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摊出一只手掌,大声说:“我要的不多,五百两银子即可。” 阿瑜心中一凛,冷哼一声,还真是要的不多,五百两银子买一座矿山都绰绰有余,真是狮子大开口呀。 “你才刚来茶铺里面坐下,怎么可以确定就是吃了我们茶铺里面的东西中毒,或许是吃了外面不干净的东西也说不定!”阿瑜辨解说。 那人站起身来,指着阿瑜说:“你这小丫头可真会狡辩,明明就是吃了你店里的糕点中的毒,不信你们可以验一验我碗中的糕点,是不是有毒?” 话音刚落,钱叔就从药箱里面找到一根银针,真的去验了验那人碗中的糕点。银针在插入松软的糕点之后,发出淡淡的黑色,证明里面真的有剧毒之物。 一下子,所有食客一片哗然,整个茶铺都沸腾起来。有的食客吓得脸色发青,更多的则是赶紧用手指抠自己的喉头,想把刚刚吃下去的点心吐出来。 同时,众食客议论纷纷。 “你们这茶铺怎这样黑心?” “糕点里面居然有毒,是想害人命吗?” …… 大家七嘴八舌,都来指责阿瑜和吉祥茶铺。 陈娉婷假装来打着圆场,对那位中毒的食客说:“客官莫闹,你要多少银子,我们想办法赔给你便是,只求千万不要报官!” 说着,还朝阿瑜使使眼色,那意思是叫阿瑜想办法筹银子。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让阿瑜的心里面也有些慌了。本能的阿瑜觉得对方是特意讹诈,可是又觉得事有蹊跷。若是那人是来讹诈,钱叔的银针怎么会在糕点里面验出有毒,还有大姐和姐夫,为何会这般卖力? 一个令人惊讶的想法划过她的脑海,阿瑜虽然有所怀疑,却不好明说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向众人大声说:“既然事情搞成这样,陈家也需要给大家做一个解释,只有请来官府的人当面调查,才能把事情说清!” 陈娉婷一听,马上变了脸色,对着阿瑜说:“你这丫头缺心眼吗?这样大的事情若是闹到官府,岂不是要吃官司?” 那位中毒的食客也说:“我倒是不想你们吃官司,只要赔偿我的损失,此事我可以不跟你们计较。” “就是呀,阿瑜姑娘,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还是打发他一点银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好。”乔羽也帮腔说。 阿瑜心中一笑,又进一步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对乔羽夫妇二人说:“姐姐姐夫,这事这样大,不是赔几个银子就能说清的。而且我敢肯定,我们茶铺的糕点没毒!” 乔羽心中一惊,不厌烦的说:“阿瑜,这都铁证如山,你怎还不承认?” “我可以证明,我做的糕点没毒!”听到外面动静的宫叔也从厨房里面跑出来,气极败坏的发誓说,“我宫二牛虽不是什么好汉,但也不是会做出这样下作之事的人。再者,我这辈子都是吃灶王爷的这碗饭,要是在吃食里面下毒,岂不是砸自己的饭碗?” “好,宫叔,既然你这样肯定,敢不敢在众人面前打个赌,把其他人碗里没吃的糕点,还有厨房里的糕点,一块吃下去,证明这糕点没有下过毒?”阿瑜趁热打铁的说。 宫叔两眼一瞪,拍拍胸膛说:“如何不敢?” 阿瑜转过身又对大家说:“今天请大家做个见证,为证明我们吉祥茶铺的清白,特意打扰大家一下。我们把这厨房里的糕点拿出来,还有大家碗里没吃的糕点,当着大家伙的面吃下去,看看这糕点究竟是有毒还是无毒?” 陈娉婷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埋怨阿瑜道:“你这丫头不想活了?打发一点银子便作罢,何必要赔上自己的小命?” “我支持阿瑜这样做!”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俊眉俊眼的小郎君。 正文 第二十三章吃里扒外 只见陈锦鲲穿着一身月白长衫,站在阿瑜面前,刚刚的事情他也知道个大概,猜出是有人故意想讹茶铺银子。阿瑜为证清白,才提出试吃糕点的主意,作为阿瑜未来的夫婿,他自然是要站在小媳妇的一边。 阿瑜看到面前的俊俏公子脸色凝重,还抓住自己的小手,像是在为自己打气。阿瑜像是得到了鼓励,更想验证自己试毒的想法。 宫叔、阿九、阿瑜一起把所有的糕点收集起来,密密麻麻的摆了好几盘。宫叔想也不想,拿起筷子就大吃特吃起来。 他心里面憋着一口气,自己做的糕点这样好吃,为何有人那样坏,偏偏要说自己的糕点有毒。 宫叔吃着糕点,阿九和阿瑜也拿起筷子,当着众人的面吃起来。 这店本就是阿瑜的,为了证明茶铺的清白,阿瑜更是义不容辞。而阿九自打在茶铺里当差,也把自己当成店里的一份子,他感激阿瑜收留自己,茶铺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应该出一份力。 陈锦鲲看到阿瑜动起筷子,也跟着小媳妇一块吃起来,直把陈娉婷看得干瞪眼,气乎乎的说:“疯了疯了,你们这些人都疯了!” 等一大堆的糕点被四个人吃得干净,阿瑜放下筷子,质问那个说糕点有毒的人:“客官,这些糕点我们全都吃了,你说有毒还是没毒?” 那人觉得事情不妙,提起鞋来便想开溜,却被宫叔一把拦下。 “往哪里走?你不是说这糕点有毒吗?” 阿瑜走上前,笑着向那人说:“我们这么多人都吃了糕点,一点事情都没有,单单是你吃的那几块糕点有毒,你说这是不是怪事?” 那人皮笑肉不笑的呐呐说道:“或许是……碰巧吧!” 他转过身,想从宫叔旁边溜走,却又被阿九给撞了一下。 “客官,你刚才不是还要我们赔银子,要去官府告我们吗?”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中毒肚子痛吗?怎么转眼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难道现在肚子子就不痛了吗?”阿瑜笑着说。 “嘿嘿嘿,可能是刚才那位大夫给的药有效吧。” “有效不有效,我们不知道,但你在这里造谣生事,还要坑我们银子却是事实。阿九、宫叔,快把他抓住,我们带着他去报官!”阿瑜一声令下吩咐道,宫叔和阿九早就想教训一下这小子。 那人本想要溜,阿九眼尖,立刻脚下一绊,把那人绊倒在地。宫叔又上前把他压在地上,反手就要将他绑住。 那人马上求饶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只是个城中的混混,假装中毒,想骗一些银子而已,姑娘千万别带我见官呀!” 此话一出,刚才还误信谣言、骂骂咧咧的食客马上又是一惊,有的后悔刚才自己吓自己,急着把糕点吐出来,更多的是觉得错怪了好人。 药材铺的钱叔见情况不妙,提着药箱就要走。 “钱叔,我记得你刚才还说,这人明明是中毒;你还用银针验了,确认那人是中毒无疑。我倒是想问问,这中毒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活蹦乱跳,跟没中毒的一样?不知道钱叔给他用了什么好药,居然这样神奇,一下子就跟常人一样?” 钱叔听阿瑜的这番话,不由的老脸一红,知道阿瑜是在挖苦自己,只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嘿嘿,阿瑜姑娘,给人看病偶有误症也是常事。或许是我刚才走得太急,才误以为他真的中毒。” “对呀对呀,钱掌柜又不是行医之人,判断错误也是正常的事情。”乔羽替钱叔打着圆场。 阿瑜又把目光转移到乔羽的身上,她明亮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寒芒,眼神忽然变得像刀子那样犀利,狠狠的瞪着对方,让三十几岁的乔羽莫名一颤。 “姐夫,刚才你带人来看病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医馆?却单单跑到这不会治病的药材铺里请人?”阿瑜质问道。 乔羽立刻明白过来,阿瑜的这团火很快就要烧到自己的身上。旁边看着的陈娉婷站出来帮自己相公说话,指责阿瑜道:“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乔哥见有人中毒,病急乱投医,这才找了附近的钱掌柜,你这丫头怎么跟疯狗一样,逮着人就乱咬?” “大姐,注意用辞!”陈锦鲲见有人骂阿瑜,第一个站出来为阿瑜抱不平。 “这是怎么回事?大清早一家人就在这里闹起来?”陈贵和李氏原本在家中休息,被陈瑶婷叫来,说茶铺里面出大事了。 阿瑜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陈贵瞧一眼地上的那个“中毒之人”,叹一口气说,“既然事情都清楚了,还留着那人干什么?横竖这茶铺还要做生意,看着怪碍眼的。” “阿爹,此事还没完!这人为什么要来我们店里生事?他中毒的糕点从何而来,为什么那样大胆敢讹我们五百两银子,我怀疑幕后有人指使。若是不抓住这主使之人,我怕咱们茶铺以后还会惹出事端。”阿瑜说这话时,眼睛的余光扫视乔羽夫妇二人。 陈贵有些疑惑的问道:“难不成你怀疑这主使之人就在我们茶铺里面?” 阿瑜点点头。 陈贵一听,也有些生气了。 “想我们陈家虽来这县城时间不长,但一直都是谨小慎微、与人和善,从来没有使过什么坏心眼害过别人,怎么会无故惹来这样的事端?”陈贵气愤的说道。 李氏也有些好奇,问阿瑜:“你说这想害我们的人是谁?” 阿瑜一指地上绑着的那人,“那只有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说着,她便叫阿九请来一位真正的大夫。阿九在县城里做了多年的乞丐,请的这位大夫是城里面德高望重的老者,他仔细检查那位中毒的人,又验过他碗中的糕点。 最后说:“这人吃的是‘水古草’,这糕点里面放的也是‘水古草’。” “‘水古草’是什么?一种毒药吗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陈瑶婷好奇的问。 “‘水古草’是上古的一种草药,很是稀有。吃下去一点,就会表现出头痛腹痛的症状,但只要半个时辰不喝水,症状又会消失,而且吃下去的人,不但对身体无害,还会对身体有益,我们行医之人,常常拿它当作药引,配合着补药一块吃。” 阿瑜听完,轻哼一声,语带讥诮说:“想不到这害我们陈家的人,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此话一说,钱叔更是坐不住了,拎起自己的药箱,就想偷偷的离开。 陈锦鲲眼尖,马上质问道:“钱叔,你要去哪儿?” “钱掌柜,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经营的药材铺里正有这样一味药,是吗?”阿瑜问道。 “有又怎样?难道我店里有‘水古草’,就能证明这糕点里的‘水古草’就是我放的?”钱叔狡辩道。 阿瑜轻笑着说:“是不能证明这毒是你下的。但是,这药材这样稀有,而那中毒之人又敢这样放心的吃下去,肯定是跟拿‘水古草’的人很熟。我们就到县城里的各大药铺问问,究竟是谁买过这样稀有的药材?” 钱叔听完,整个脸都黑起来。 陈贵看到对方的神色,也是一惊,问道:“钱叔,莫非这‘水古草’真是你给他的?” 正文 第二十四章县城真相 钱叔被陈贵问得面上一僵,这叫花街虽然人口不多,但里里外外都是街坊四邻,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这下毒骗人、讹银子的事情传出去,还怎么在这条街上混? “爹,钱叔是我请来的,你不要听别人胡说,错怪好人!”乔羽帮着钱叔向陈贵解释道。 “姐夫,是不是错怪他,我们马上就知道。”阿瑜转过身问那个人,“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赖四。” “好,赖四,说说看到底是谁叫你来这里骗银子的?又是谁指使你用‘水古草’假装中毒的?” “这个……”赖四眼珠子瞟瞟钱叔,又瞟一瞟乔羽,不敢吭声。 “好,既然你不说,那只有带你去衙门才能让你开口。今天各位食客见谅,遇上这位黑心肝的让大家虚惊一场,所有人喝的茶水今天免费,算是给大家赔礼的钱。只是这歹人实在可恶,不但坏了各位的胃口,还污了小店的名声,我这就请大家作个见证,到时候进了衙门,让官老爷重重的惩罚这个小人!” 阿瑜的话一说完,赖四的腿都软了,哭喊着求饶道:“姑娘,姑娘大发慈悲,你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送我去衙门。” “我要打你骂你做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我自然会放过你。”阿瑜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人,眼里带着寒芒,让人不敢小觑。 “阿瑜,这人不过是个泼皮无赖,有什么好追究的?”姐夫乔羽一反常态,装起好人来。 大姐陈娉婷也顺着相公说:“是呀是呀,反正不用出银子了,何必把事搞大?” 陈锦鲲却说出不同的看法,“姐姐、姐夫,我觉得阿瑜做得对,这泼皮无赖竟然敢来我们店里讹银子,肯定是受人指使。要是不供出这个人,以后只怕还会找我们茶铺的麻烦。” “还找什么找,横竖打一顿,推出去算了!”乔羽打着马虎眼,顺势就想把赖四往外面一推。 赖四却不干了,冲着乔羽说:“好你个王八羔子白眼狼,这里叫我上门来讹钱,那边却充起好人来揍我,老子今天就把你供出来!” 然后,赖四当着众人的面,不服气的把事情说出来。他指着乔羽的鼻子对阿瑜说:“就是这个人,昨天下午特意在集市上找到我,说有个活介绍给我,问我干不干。我当时没问那么多,只知道他愿意出十两银子的高价,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他来了!” 乔羽马上脸一白,惊恐的说:“你休要胡说,我什么时候找过你?” “就是就是,我们两个刚来县城,连集市都不认得,如何会找上你?”陈娉婷帮着相公说话,还怕陈贵和李氏不相信,又补充道,“爹、娘,准是这泼皮无赖被问得急了,胡乱编排乔郎。” “哼,我编排他?昨天可是他先给我一两银子的定钱,说事成之后再给剩下的钱。还特意带我找到钱掌柜,叫我服下那个什么草。我不认得他,还不认得钱掌柜吗?在知道你们要我干什么之后,我不肯,你还说事成之后给我五十两银子的封口费,还要跟钱掌柜三七分成,是不是这样说的?”赖四见事情已经败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全部说出来。 陈娉婷和乔羽一脸惊恐,“你这疯子休要在这里胡说,爹娘,这人嘴里没一句真话,你们不要信他!” 阿瑜猜到他们夫妻两个会抵赖,马上又问钱叔:“钱掌柜,这赖四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若说出真相,我可以不报官;你要是不肯说出实情,我只有把赖四和你一同送到衙门,让县令大人分辨真相。”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放到钱叔身上,只见钱叔垂下头,没精打采的叹口气,“唉,只怪我一时糊涂油蒙了心,见儿子昨天被你家闺女打,心中不平。又听你女婿多说几句,便一时糊涂,拿出水古草来,才搅进这么多麻烦事里。” 陈贵听钱叔这样一说,马上瞪圆了两只眼睛,“什么?这么说来,他说的全是真的?!” 这钱叔的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即便是陈锦鲲和阿瑜都无法想象,乔羽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贵气愤异常,不但脸色立刻变得铁青,连身体都有些颤抖。他怒气冲冲的走到乔羽面前,扬起手就重重的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畜牲,我对你们两口子一向不薄,你如何倒坑起自家人来了?!” 话音刚落,乔羽就被老丈人打得踉跄倒地,他的脸上留下一个红色的掌印,脸都肿起来半块。 陈贵平常很少打人,即便陈锦鲲和陈瑶婷偶尔闯祸,都舍不得下重手。如今把乔羽打得这样狠,可见他被这混帐女婿气得有多重。 陈娉婷见丈夫被打,马上哭成个泪人,护着相公说:“爹,乔羽是我相公。你打他打得这样重,岂不是在害女儿?” 事情发展到现在,倒跟阿瑜的猜想一致,她早就察觉乔羽夫妻两个这趟回来不简单,瞧着他们天天在茶铺里面转悠,一定会做出对茶铺不利的事情。 阿瑜上前对他们夫妻两个说:“姐夫,都是一家人,你做出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什么?” “住口!”没想到阿瑜的话倒引起了陈娉婷的不满,“都是你这死丫头,才把陈家搞成这样。你根本不是我们陈家的人,凭什么多我们陈家的事情?” 陈锦鲲见陈娉婷责怪阿瑜,插嘴道:“大姐,你是不是被弄晕头了,是姐夫串通外人骗陈家的钱,你怎么倒责怪起阿瑜来?若今天不是阿瑜,只怕茶铺要被他们坑去一大笔银子。” “乔郎不是为了别人,他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陈娉婷一时语快,竟然说出真相。 陈贵马上惊讶道:“什么?此事你也有参与?” 陈娉婷这才吓得闭上嘴,发现自己说错话。 “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都反了,别的本事没有,倒天天想着祸害家人。今天索性我就豁出去这条老命,跟你们这帮孽障拼个你死我活!”陈贵一时急火攻心,气得四处找刀和绳子,就要收拾陈娉婷夫妻两个。 多亏被李氏和陈锦鲲拦下,这才没有再酿成悲剧。 等陈贵冷静下来,李氏这才抹一把老泪纵横的双眼,问陈娉婷道:“你这丫头虽年岁最大,却最不让我省心。趁你爹这会儿不跟你计较,快跟娘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陈娉婷这才哭哭啼啼的把真相全说出来:原来,陈娉婷和乔羽夫妻两个在家中生活的不错,后来生了一个儿子,一家三口更是其乐融融。可没想到儿子突然得了怪病,为给儿子治病,夫妻两个四处求医,花了不少的银子,可治了好几年,儿子的病都没有治好。 为凑钱治病,家里的田地已经卖掉一半。乔羽虽然有一份私塾先生的差事,但还是不够还家里的欠债。 更加不幸的是,乔羽为了还债,竟然染上赌博的毛病。起初倒是手气好,赌钱赢了不少,可没想到后来越来越背,把之前赢来的银子都输了一个底朝天。 放高利贷的来要债,乔羽只得把家中剩下的田地全部拿去还债。夫妻两个吵了几天,没想到祸不单行,一直治病的儿子病情有一些好转,竟然跟着同村的孩子去玩水,一不小心掉到河里便淹死了。 夫妻两个伤心欲绝,却连给儿子办丧事的钱都没有。恰好这时收到了陈家的来信,知道陈家的境况变好了,夫妻两个便商量着来渝县发展。 可是,试探了几天,发现陈家的人都很信赖阿瑜,根本没有想把茶铺交给自己管的意思。眼见着陈家的财产落入外人之手,陈娉婷的心里面很不服气,相公乔羽便给她出了这样一个鬼主意。 没想到机关算尽太聪明,却还是被阿瑜识破,最后只能惨败收场。 陈贵和李氏夫妻两个听到女儿的遭遇,真是又伤心又生气,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尴尬。 阿瑜是个机灵的姑娘,看到这种情形,觉得今天这茶铺是开不下去了,索性放一天假,让大家冷静一下。 她请走了客人,又把赖四撵走了,让陈瑶婷陪着陈贵和李氏回家,茶铺里几乎没有外人。再回头一看那位钱掌柜,人早跑得没影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手心手背 等店里其他人都走了,茶铺里仅剩下陈娉婷夫妻俩、陈锦鲲、阿瑜,还有宫叔、阿九两个伙计。 阿九脑子灵光,见到茶铺里这几个人,便跟宫叔说:“难得今天东家放假,咱们两个也出去逛狂吧。” 宫叔四十来岁,也是个人情练达的人物。看到茶铺里仅剩下陈家的人,又出这么一档子事,马上答应同阿九出门。 陈娉婷两口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两个人蔫蔫的坐在凳子上。当初知道不能得到茶铺,两口子便想敲上阿瑜一笔,拿到钱回家把债还了,再安心做上一点小买卖。却没想到这个未来弟媳这样精明,一眼识破自己的把戏,搞得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这情形,陈家也不好意思呆了,回家又欠下一屁股的债,真是两难呀。 “大姐、姐夫,你们怎么能够做出这样混帐的事情?大姐,我敬你比我年长,处事应该一向稳重,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还是我那位亲近的大姐吗?还有姐夫,枉你也是一位读书人,欠下赌债不说,还想出这样的馊主意,真是枉读了圣贤书!”陈锦鲲数落着夫妻两人,他们却也不吭声,更不敢吭声。 阿瑜却劝道:“阿鲲,相信姐姐和姐夫走到今天这步,也实属无奈,你就不要再责怪他们了。回家劝劝阿爹和阿娘,我和他们说说。” “可是……”陈锦鲲担心自己走后,陈娉婷夫妻两个会对小媳妇不利。 却看到阿瑜坚决的给他使眼色,便听小媳妇的,也离开了茶铺。 现在这间茶铺里面就剩下三个人,阿瑜把门一关,拿把椅子坐在他们的面前,冲他们淡淡的一笑。 慢慢说道:“我知道你们做出这样多的事情,都是想把我从陈家撵走。可是你们放心,陈家即便把你们撵走,也不会把我撵走的!” 陈娉婷一听这话就来了气,随口骂道:“你这死丫头,别得意!就算我们真的在陈家留不住,也不会便宜你?” 看到陈娉婷气乎乎的样子,阿瑜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弯,“想知道为什么陈家这样看重我吗?并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你的未来弟媳,而是因为陈家能有今天,都是靠我的努力。” “切,你个小浪蹄子,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漂亮,你有什么本事,还说陈家走到今天全是靠你?” “呵呵,你当然不会知道。当初陈家也跟你们一样负债累累,把家里能当的都当了,又不善经营,把日子越过越穷。多亏有我,才扭转乾坤,教他们怎样多赚钱,这才把日子越过越好。就连这茶铺,也是我一手张罗起来的,当初别说开茶铺,连买下一间茅草屋的钱都没有!” 陈娉婷轻蔑的瞪着阿瑜:“你这丫头有这本事?” 阿瑜轻笑道:“哼,你当然不会相信,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陈家的情况。当初,你只顾着跟自己的爱郎情投意合,哪里记得自己的娘家?陈家欠债你不清楚,陈家落魄你也不知道,只有当你也遭难了,才想起曾经生你养你的娘家。你若是不相信陈家的这番家当是在我的帮助下置办起来的,我就问你,你的亲爹以前可曾会像现在这样精打细算,你的亲娘以前可会亲自买菜做饭,还有你的弟弟,以前可是连白面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的书呆子,都是在那一番磨难之后,才开始变化的。” 陈娉婷被阿瑜说得目瞪口呆,细细一想,家里人的性情好像真的发生变化,她不敢置信的问:“你是想说,他们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阿瑜冷哼一声,“我不想说他们因为我才变成这样,至少跟我在一起,才让他们潜移默化受到影响。有了我,才让他们更加懂得如何持家度日,才明白金钱的重要性,如何赚取更多的金钱。陈家的这个茶铺,也是我一点一滴的赚来的,陈家的每一两银子都有我的功劳,你说他们会放着我这个能赚钱的未来儿媳不要,留下你这个不会替他们赚钱,只会给他们生事的亲生女儿吗?” “你?!你别得意!!!”陈娉婷被阿瑜气得脸都红了。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刺激你,更不是想激怒你,只是想让你明白,为什么陈家人喜欢我,而不喜欢你这个女儿。我敢说即便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会看重你,更不会把茶铺交给你们夫妻两个经营。” 乔羽似乎明白阿瑜的话,“你是想说,陈家人喜欢你,是因为你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阿瑜点点头,心说这乔羽果然念过几年书,心思挺活泛,“不错,不光是陈家人,世上的人本就是如此。你之所以能够找到钱掌柜帮忙,不也是因为他看上了你们承诺给他的利益吗?我能给陈家人赚钱,让陈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跟你们这对数年没有来往的女儿女婿相比,他们当然更相信我,而不愿相信你。” “阿瑜姑娘既然让陈家走向富贵,又何必在这里居功自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茶铺是你的,陈家人也更信任你,这样总行了吧,不需要在我们面前喋喋不休。”乔羽冷冷的说道,语气很是不服气。 “其实,你们想要钱可以跟我说,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回去还债,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乔羽问道。 “还了债后好好生活,不要再沉迷赌博,更不要再让爹娘操心。”阿瑜笑着说道。 陈娉婷似乎不太相信,“你这丫头会这样好心?” “哼,坦白的讲,如果是你们夫妻俩单独向我借钱,我未必会借。但是,为了陈家,为了爹娘安心,我愿意把钱给你们。” 乔羽这时眼里满怀感激,“你放心,只要你肯借钱让我们度过难关,以后我一定不再赌博,也不再麻烦你们。”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记得自己的承诺。” 于是,阿瑜便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到陈娉婷的手上。 陈娉婷有一些不好意思,刚刚还骂人家“死丫头”、“小蹄子”,转眼间又要接过别人手中的银票。 她呐呐的说:“弟妹,刚才……真是……” “你不用跟我说什么,我做这些都是为了阿爹阿娘,收下这银票,跟阿爹阿娘道个歉,再好好回家过日子吧。” 陈娉婷夫妇两个点点头,拿着银票便离开了茶铺,可刚打开茶铺的门,就见陈锦鲲站在门口,夫妻俩也顾不上这些,绕过陈锦鲲就朝陈家走去。 阿瑜看着陈锦鲲问:“你刚才骗我,根本没有回去,而是躲在门外偷听?”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回家看了一趟,见爹娘没事,便又跑回来看看,恰好听到你们的话。” “那我刚才说的,你在门外都听到了?” 陈锦鲲点点头,“阿瑜,你给他们银子,不需要让阿爹阿娘知道吗?” “傻瓜,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他们知道?” “可是……” “阿爹阿娘虽然不说,但心里面肯定觉得苦。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怕他们再不济,终归是自己的孩子,你能让阿爹阿娘怎么做?只有他们的日子过好了,阿爹阿娘的这块心病才算好了。” “可是他们拿了钱之后,能变好吗?” “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我只能帮他们一次,总不能帮他们一辈子。” 陈锦鲲看着阿瑜鼻子有些发酸,觉得小媳妇人真是太好了,“阿瑜,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不光是因为你能给陈家赚钱。” 阿瑜脸一红,知道陈锦鲲想说什么,只轻声说一句:“我知道。” 前世她也活了几十年,怎么会连一个人是真情还是假意都看不出来?刚才对陈娉婷夫妇两个那样说,只是希望他们争气一些,却没想到竟让这少年多想。 阿瑜到现在还说不准自己的心思,她对眼前的少年心中是喜欢的,可是一想到他将成为自己未来的丈夫,又觉得有一点害怕。她一直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可是面对面前的小鲜肉,她该何去何从呢? 正文 第二十六章改革方案 乔羽夫妇二人拿到阿瑜的银子之后,果真信守承诺,在跟陈贵夫妻拜别后,第二天便打算打道回府。 陈贵本就不喜这个女婿,李氏把这个大女儿嫁出去之后就很少来往,本来就不算亲近,再加上那两口子闹出来的那些事,他们更是不讨陈贵夫妇喜欢。 听说他们要走,自然不会挽留。只希望他们好自为之,不要再惹出麻烦。 女儿花节休息三天,陈锦鲲又照常去上课,阿瑜跟往常一样送他一程。 两个人路过街口的首饰铺子,掌柜的挺会做生意,把上好的发簪和镯子摆给摊子放到街口卖。 陈锦鲲看到那些漂亮的发簪,便挑了一支最好看的,插在阿瑜头上,笑着说:“阿瑜,这个我送你!” 首饰铺的老板眼力劲好,看到那发簪插在阿瑜头上挺好看,马上开口道:“这位小相公真有眼光,这只发簪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只需要一两文银,配这漂亮的小娘子正好!” 阿瑜一听价格,马上摇摇头,把簪子取下来。 “一只发簪这么贵,有这银子还不如攒下钱来,做一点别的投资。” 可陈锦鲲不答应,“你听别人都说好看呢,为什么不戴?你来我家这么多年,我都没有送给你一样首饰呢。” 阿瑜一瞅陈锦鲲问道:“你有银子吗?” “怎么没有?爹给我的伙食费,还有娘给我的零花钱。我省下来的钱,给你买这簪子刚刚好。” 阿瑜白了陈锦鲲一眼,“那些银子是阿爹阿娘给你花,让你好好读书,滋补身体的。你倒好,省下来买这可有可无的东西。” 陈锦鲲撇了撇嘴,心里面说自己只是想买一样首饰讨小媳妇欢喜,怎么小媳妇反倒不高兴呢。他委屈的说:“阿瑜,我只是想买一样首饰让你高兴。” 阿瑜一听,心中微微一暖,一双如墨的眼睛如同像一汪泉水一般清澈明亮。 “你若想要我开心,就好好在书院里念书,等将来金榜题名,全家人自然欢喜。只要是你的一番心意,哪怕不是什么贵重首饰,我也喜欢。” 陈锦鲲这样一听,心里面有了主意。他书院里有一棵香樟树,闻起来特别香,若是用那樟树的树枝为阿瑜亲手做一支簪子,不知道阿瑜会不会喜欢? 既然打算要亲手做,陈锦鲲一点要做得最好,他要用小刀一笔一划雕出一支精美的木簪,亲手送给阿瑜。 送陈锦鲲上山之后,阿瑜又回到了店里,这茶铺没有陈娉婷和乔羽夫妇来闹腾,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这些天店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也有点影响平常的生意。 叫花街临近附近的平民区,来这里喝茶、用糕点的大多都是不太富裕的平民。因为阿瑜的茶铺价格不高,糕点品种又多,光顾的人也不少。 而跟陈家的茶铺相比,这里其他的店铺就要冷清得多。糖叔的杂货店,东面的瓷器店,还有南边的水果店,都是冷冷清清。 不过,最惨的还是钱叔的药材店。原先因为他店里面的药材便宜,而且钱叔也粗通一些医理,一些街坊四邻为了省钱,经常到他这里看病、买药。 但自从陈家茶铺出事之后,左右街坊都知道钱叔为了钱,让人假装中毒坑害陈家人的事情。这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说钱叔心术不正,不肯再到他那里看病,更不愿意到他那里买药。 这大半月都没人买药,钱叔的药材铺快支撑不下去,再加上之前的药材大多是赊账,药材的供货商上门来问他货款钱,钱叔是焦头烂额,黔驴技穷。 “你是不知道呀,他天天躲债躲得跟个耗子一样,一看到要债的人远远走过来,马上就关起门,比耗子钻进洞里还快。还有他那个儿子,以前在这条街上就喜欢欺侮别人,现在整天也蔫蔫的,跟他老子一样,不大爱出门。”陈瑶婷这个鬼丫头绘声绘色的描述钱家夫子的窘样。 李氏在她的小脸上掐上一把,笑骂道:“你个鬼丫头,做别的事情没有那么上心,编排起别人家的事情倒是挺费心的!” 陈瑶婷冲李氏做一个鬼脸,“谁叫他们家里没一个好东西,小的欺侮人,老的又骗人,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轮到他们家倒霉了,该!” 陈瑶婷的话逗得陈家人都笑起来,阿九头一次也站到陈瑶婷一边,说:“小瑶姑娘说得没错,那钱家的人都是黑心肝的坏蛋,我把他家做的那些坏事都跟来喝茶的客官,还有我原先的那些小兄弟说了,他们也都说这家人是大坏蛋!” 阿瑜算是听明白了,难怪钱家的坏事路人皆知,原来根本原因在这里。看来阿九只在茶铺当个伙计真是太屈才了,要在阿瑜原先的那个世界,他完全是做媒体的人才啊。 “你们呀,别人家里倒霉了,有什么好开心的?还是把自己家的生意做好,才是正道。” 阿九不认同的说:“那也要他们家心肠好才是,想当初我们茶铺出事的时候,他们父子两个没少兴灾乐祸。” “就是就是,当初他们想坑我们家银子,现在轮到他们家要被逼着卖店铺,这才叫现眼报呢。”陈瑶婷随声附和道。 “什么?他们家要卖店铺?”阿瑜听到很是惊讶。 “不光是他们家,叫花街的大部分店铺都想卖出去,或者转手,整条街也就咱们的茶铺生意好一些。”阿九果然是个消息灵通人士,一条街上的大事小事居然都一清二楚。 阿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漆黑的眼眸微微一转,对阿九说:“你帮我打听打听,这条街上的哪几家商户需要卖掉店面,他们想卖多少银子?要私下打听哦。” “放心,阿瑜姐,我一定帮你打听清楚。不过,你是想买下他们的店铺吗?” 阿瑜点点头,“对,我有新的计划。光开好一家茶铺没什么意思,要能把一条街的生意都带动好,那才更有前途。” 阿九听得眼睛一亮,“阿瑜姐,你要怎样把一条街的生意都做好?” “这个呀,我有新的改革方案。” 正文 第二十七章新加花街 在做过一番长久的规划以及周密的计划之后,阿瑜把陈家人都聚在一起,开个家庭会议。 “阿爹、阿娘,我们来这渝县已经快两个月,茶铺的生意算是走向正规,可是我们若想在这县城扎根,必须要有更好的眼光,比如说,收购这叫花街的整条店铺。” 陈贵不懂阿瑜的那些话,只觉得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愿意想太多。对他而言,这个小媳妇心太大,他不喜欢这样。 他敲一敲烟袋说:“啥扎根不扎根的,当初我们在村子里,小街小庙的不一样生活的很好?现在能住进县城,照顾好茶铺,帮衬一下锦鲲,这不就成了?整那么多事情干什么?” “话虽如此,俗话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阿爹,如果这里整条街的生意都越来越差,即便我们茶铺现在的生意好,将来也会越变越差。只有把整条街的生意带动起来,我们的茶铺才会变得更好。” 阿瑜这样一说,家里人有些听明白。 “可是,阿瑜姐,我们要怎样做才能让一条街的生意都好起来?”陈瑶婷歪着脑袋问道。 “这件事我早就想好了,由我们做投资,买下这里绝大部分的店铺。那些不肯卖店铺的商家,可以以入股的方式在我们这里打工,将来赚了钱还可以分成。”阿瑜想的是股份制的理念,把最先进的投资管理模式用到现在的这个世界,她想试一试原先的方法用到这个世界,是不是也能管用。 “这,得花多少银子呀?”陈贵有些犹豫,虽然陈家的茶铺大多数的银子都是靠阿瑜赚来的,但是想着白花花的银子要被拿出去用,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阿瑜面对陈贵的怀疑并不觉得生气,相反还挺高兴,记得当初大手大脚的陈贵可是不在乎钱的,现在竟然也会心痛起银子来,是因为也知道赚钱的不易吗? “阿爹,这个你不用担心。如果这条街的人愿意卖掉店铺,我们顶多花一百多两,就能够卖下整条街的店面。如果他们不愿意卖,以入股的方式与我们合作,那样花的银子更少。”阿瑜胸有成竹的说。 “可是,我们盘下这么多的店铺,又要拿来做什么?难不成全开茶铺吗?”李氏不解的问。 阿瑜神秘的一笑,“不,阿爹阿娘,我有一个新的想法,我要把这叫花街打造成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让我们周围的那些平民百姓可以花很少的钱,就能吃好、喝好、玩好。” 陈瑶婷听得眼睛一亮,“阿瑜姐,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阿瑜信心满满的一笑,“当然,我的点子何曾错过?” 阿瑜花钱买下了叫花街大部分的店面,那些不愿意走,只愿意出租的也跟阿瑜签下协议。阿瑜买下整条街之后,又花了一笔银子将整条叫花街装修一番,不到一个月,新的叫花街便出炉了。 整条街将几十家大大小小的店面联在一起,看上去有点像现代的商场,只是这商场更加特别一点。 走到叫花街里面,不但可以看到茶铺、酒铺,还有皮影戏、糖人、民间工艺表演,甚至偶尔还会请人来唱小曲和大戏,你只需要花上十几文钱,就可以免费欣赏这里的节目,再花几十文钱,还可以跟家里人把这里的好吃的小吃通通尝一遍,真是价廉物美又好玩。 这些在叫花街表演的艺人,有的是阿瑜特地花钱请来的,有的是阿瑜请来的伙计自己来表演的。 比如说糖叔吧,他不想卖掉店铺,便答应入股。他自己有做糖人的手艺,现在不用自己做生意,只需要到叫花街天天为大家表演做各色各样的小糖人就行,每个月就有五两银子的净收入,比以前自己开店做生意还要轻松。 阿瑜新开张的叫花街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不但周围的百姓喜欢来这里玩,甚至那些大富人家也好奇,叫花街的生意越来越好。 来这里玩的人还把这里同以前的叫花街做比较,管这叫“新叫花街”,时间一长,居然成了渝城的一处新景点。 现在在渝城的百姓除了喝茶、听曲、看大戏,还有一项新的活动,那就是没事去逛叫花街。不需要花太多的钱,就可以品尝到叫花街的糕点和小吃,可以看到做糖人、捏泥人,还可以听人唱小曲,甚至演大戏。 一转数月,叫花街的名头打起来,竟然比渝城任何一家的饭馆、茶楼都要热闹。 阿瑜的努力没有白费,不但茶铺的生意越来越好,连带着叫花街其他的项目也是蒸蒸日上。最重要的是,她的举措引得街坊四邻夸赞,有说阿瑜姑娘心眼好,救活了整条街的生意;也有说阿瑜姑娘脑子活,让陈家赚个盆满钵满的,将来谁要是娶了她,一定发财。 阿瑜倒是不在乎别人说的这些话,在她看来,只要能够让自己、让陈家、让大家伙的生活越过越好就足够。 这天叫花街里来了一辆银白色的马车,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位穿着华贵、气质如玉的公子。 马车的车夫看看眼前的叫花街,有些疑惑:“爷,你确定就是这里?这好像跟三个月之前的茶铺有点儿不一样呀。” 公子紧了紧身上的狐皮大氅,抬眼扫一眼眼前的新叫花街,嘴角轻轻扯出一个微笑,“就是这里。若是一成不变倒不似她,只有越变越好才像是她的风格。” 此时正值初秋,微风裹着凉意卷起片片落叶,带给人阵阵寒意,但是到叫花街光顾的游客、食客却不减。甚至有人每天闲来无事,来逛逛叫花街就成了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必做的一件趣事。 那马车上下来的公子紧一紧身上的大氅,信步走进街内。 还是数月前匆匆而过的街道,感觉却大有不同。所有的店面都重新装修一番,连店前的牌匾都大小规格一样,字体一样,给人一种严谨又不失秀气的感觉。 走进街道内,有不少做糖艺、捏泥人的,还有卖糕点,甚至还有唱小曲的。而且道路的两边还种植着不少漂亮的植物,以及精致的假山。 要是你坐在茶铺楼上的雅座,还可以把这条街上的景色尽收眼底。确实是一处可以吃喝玩乐,又可以游览的奇妙去处。 “这位公子,你是来喝茶的吗?”一个轻轻脆脆的声音问道。 正文 第二十八章你很特别 陈瑶婷看着眼前的这位公子,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外套一件深色的大氅,长身玉立,身影翩翩,五官拥有极致的俊美,脸上还带着浅浅的微笑。 陈瑶婷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好看的男子,一看便有几分醉了。 “这里可是叫花街?” “正是。公子第一次来?” “是的。” “那我带公子逛逛吧,这叫花街可好玩了。” “额……我想找人。” “找人?”陈瑶婷头一回听说有人来叫花街不是为吃东西、不是为来玩的,“公子要找谁?” “一位仅有几面之缘的朋友。” “哦,公子,那可难找哩。这叫花街什么都不多,就是人最多,县城里面的人都喜欢到这里玩。” “你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有哇,这是我未来嫂子设计的,有吃东西的地方,有玩的地方,还可以一边吃一边玩。”陈瑶婷像个八卦的小报记者,带着他说个没完。 陈瑶婷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对眼前这位公子萌生几分好感。 “公子,你若是要找人,我带你去一处地方,那里找人方便。不过,要价可高哦。”陈瑶婷跟在阿瑜身边,对金钱的觉悟也越来越高。 那人轻轻一笑,“无妨,你带我去便是。” 陈瑶婷一蹦一跳的带着他来到叫花街二楼的包厢,这里环境优雅,人也较少些。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的视野开阔性较好,靠在包厢窗台上,便可将叫花街的景色尽收眼底。 “公子,这里包厢可是一个时辰一两银子的哦。”陈瑶婷善意的提醒道。 “一两银子?”按时间收费,这倒是第一回听说。 “是呀,我未来嫂子说,这是整条街最好的位置。每个人的收入不同,差别消费。” 一番话下来,让那位年轻的公子觉得眼前这个活泼好动的小女孩有趣,更对她口中的嫂嫂十分感兴趣。刚想再从她口中问出一点什么,却听到他们身后忽然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瑶婷,你不是说跟着糖婶学女红吗?怎么又不听话,到处瞎转悠?”陈兮瑜摆出一幅嫂嫂的口吻问道。 陈瑶婷朝阿瑜吐一吐舌头,抱怨说:“每次去糖婶那里,糖姐姐都问我好多关于我哥的事情,我都被问烦了,哪里还想去?” 阿瑜轻轻一拍她的小脑袋,笑着说:“少来糊弄我,明明是你不想学,还说这样多的借口。” “阿瑜姐,我可没骗你,我本来是想去糖婶那里,恰好遇上这位公子说要到叫花街找人,我便把他带到这里。你看,我会做生意吧?”陈瑶婷调皮的朝阿瑜眨眨眼。 陈兮瑜这才朝里面看去,见包厢内除陈瑶婷,还立着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阿瑜心中掠过少许惊讶,却不像初次见面那样的惊喜。 “是你?” 而来的那位公子却是一脸的惊喜模样。 “阿瑜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谢谢公子挂怀,我很好。瑶婷,你吩咐阿九,上一壶好茶,我与这位公子有话要谈。”几句话便要把陈瑶婷打发出去。 陈瑶婷人小鬼大,自然知道是阿瑜不想她在场。她冲阿瑜做个鬼脸,然后走出包厢的房间。 心里面还在嘀咕着,阿瑜姐竟然跟那公子认识,莫非那位公子在叫花街要找的人就是阿瑜姐?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阿瑜姐怎么会认识这样好看的贵公子? “阿瑜,想不到才数月不见,你已经在渝城小有名气,还置办下这么大的产业。”来人忍不住的赞许道。 “公子谬赞,我只是把茶铺的店面弄大些,请的伙计多了些而已。”阿瑜谦虚的说。 可所有人都知道,要在渝城弄出这样有名气的茶楼,又能想到把吃喝玩乐聚在一起的人岂非是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许久不见阿瑜,阿瑜也有些小小的变化。原来削尖的下巴变得有些圆圆的,略显富态,却更添可爱。只是那一双眼睛还是一样的楚楚动人,明眸善睐又闪着精光,如同一潭深色的湖水,让人一看便沉醉其中。 “阿瑜姑娘,你知道吗?你很特别!”来人一瞬未瞬的望着阿瑜,情不自禁的夸赞道。 若是之前,阿瑜听到眼前如玉公子的这样一番赞美,一定会心花怒放,甚至有一些小小的幻想。可是时间是磨灭一切美梦的利器,在渝城也混了快一年的阿瑜,也渐渐明白,在她穿越的这个世界上,是永远无法摒弃门第之见的。 她浅浅一笑,说:“我有什么好特别的?不过是一个粗鄙的商户,管着一条街的生意而已。” “这倒是我见过的最谦虚的话。” “你既然来了,我就带着公子到处转转吧。” 那人也不客气,让阿瑜尽起地主之宜。 于是,阿瑜就带着他在整条叫花街里面逛了一圈。尝过叫花街里有名的点心,还有很有特色的皮影戏,听过外地艺人拉着胡琴唱的小曲,让他很是惊讶,阿瑜竟然能把这各地的特色节目聚在一条街上,难怪这条街如此热闹。 转眼间,他看阿瑜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温柔。从第一次见她到现在,不过才一年有余,眼前的少女已不再是初次相识的模样,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从一个小小的村姑,辗转到县城,并且创造出渝县最热闹的一条街,莫说是在渝城,就放眼全国也未必有这样的女子。 他看着阿瑜秀丽的脸蛋,心中此起彼伏,感触颇多。一直以来,他都活得没有安全感,亲生父亲虽是九五之尊,也深得父王喜爱,却有一个身份卑微、体弱多病的母亲。虽然母亲是爱自己的,却对他的生命和事业没有保障,他苦苦的在人生的道路上挣扎,却没有人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而前一阵子,连亲生母亲都离他而去,他的整个人生更是陷入一片阴暗。也许正是在这种心情之下,才会莫名的答应父亲的赐婚,哪怕那个与自己许下婚约的女子从未谋面,更不要提喜欢。 他心中所希望的,一直是个能与自己并肩,并且成为自己助力的女子。原以为在这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人,直到她遇上阿瑜。这种感觉,就如同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一颗期待已久的名贵珍珠那般令人激动。 “阿瑜姑娘,冒昧的问一下,你可愿意来京城为我做事?” 阿瑜微笑着摇摇头,“公子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如何会要我这样的乡野村姑效力?” “阿瑜姑娘是我见过的女子当中最优秀的,若是你能来京城为我效力,我保证无论姑娘想要什么,我一定会尽力满足。” 女人所要的,无非是富贵人生、锦绣良缘,他自问自己长得风流倜傥,许眼前的女人不少银两,再跟他个偏妃的名份,她一定会感激涕零。 却没有想到阿瑜居然想也不想的就回答:“谢谢公子,我什么也不需要,我和家人在渝城生活的很开心,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一听这话,他心里涌起淡淡的失望。一直以为,他对女人都很有吸引力,也隐隐觉得阿瑜似乎也钟情于自己,却没有想到居然错了。 “阿瑜姑娘,据我所知,你不过是这家的童养媳,这陈家并非真正的亲人,难道你不想摆脱这样的身世,到京城寻找自己的一片天空吗?”面如冠玉的公子眉头微拧,不解的问道。 “我是他们家的童养媳不假,但他们一家人对我都很好,并不比亲生的差。也多亏他们对我的信任,才能有现在的叫花街。” “那你也愿意嫁给那个比你小三岁的未来相公?” 这话倒说中阿瑜心中的担忧,她并不讨厌陈锦鲲,但要他做自己的相公,却又觉得少了一点什么,究竟少了什么,却也说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阿瑜明白,再也没有比陈家人对自己更好的人了,所以,她不想离开陈家。 “多谢公子关心,嫁不嫁给他是我的事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讲,不劳公子费心。” 如玉的公子被阿瑜的话一噎,脸竟有些泛红。好像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女子敢当面顶撞自己,而且还是个民间的女子。 他尴尬的一笑,自嘲道:“我原以为跟阿瑜姑娘是朋友。” “我倒是想跟公子成为朋友,但是与公子相识,却连公子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样也算是朋友吗?” “是我唐突,几次匆匆相见,还没来得及跟姑娘报上自己的名讳,姑娘生气倒也应该。但我是真心想跟姑娘结交,姑娘聪慧过人,是在下爱慕之人。” 阿瑜心中一顿,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若是在一年之前听到这句话,或许还会花痴的偷偷乐一番,可是现在,她在渝县呆了也快一年,对这个世界也算有些了解。 在这个国家,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便娶了妻子,在外面有情人也平常不过。像陈贵这样只有一个老婆,而且甘心情愿做“妻管严”的男人还是很少的。 阿瑜的世界观里,是不会允许自己喜欢的男人再钟情别的女子,像眼前这样如玉的公子绝对不可能只娶一个女人,阿瑜的心里面自然早就有了主见。 “公子说笑了,像公子这样的绝色人物,岂会爱慕于我?”阿瑜打着哈哈。 对方微微一蹙眉,“阿瑜,你不相信我?” “阿瑜感谢公子上次搭救之恩,但要说‘爱慕’两个字,阿瑜可真是受不起!” “无论怎样,我都是真心想与你做朋友,希望阿瑜姑娘想想我的提议。若是你愿意追随于我,我一定保你一生富贵,今天先告辞一步,改天再来叨扰。” 阿瑜向那人微微施一礼。 如玉的公子转身正要离去,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说:“对了,阿瑜姑娘,在下名叫司徒玉。” 正文 第二十九章魔鬼训练 司徒玉转身离开叫花街,坐上停在街口的一辆银白色的马车,脸上掩藏不住淡淡的失望。 一身黑衣的马车夫看到,倒有些觉得奇怪,自家的主子那可是很有女人缘的,没想到这一回竟然会在女人的手上吃瘪,倒真是一桩新鲜事。 “主子,阿瑜姑娘没有请你多坐一会儿吗?”他好奇的问道。 “休要废话,快走!”司徒玉带着几分厌烦的说道。 马车夫一咂舌,觉得自家主子今天火气有点大,定是在阿瑜那里吃了亏。他不敢再说什么,扬一扬手中的马鞭,银色的马车便行动起来。 他的话正戳中司徒玉的痛处,还以为今天的热情相邀会让阿瑜感动,却没想到竟然被泼了一身的凉水。不过,越是烈的马跑得越快,越是骄傲的女人却也更有滋味。 在见过叫花街的兴起和繁荣之后,司徒玉认定阿瑜不是个普通的女子,这样的女人若是能站在自己的身后,定是他将来事业的推力,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 这样一想,他掀起车帘,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刚刚经过的叫花街。 “阿瑜姐,刚才那位公子是谁?”司徒玉一走,陈瑶婷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扬起小脑袋瓜子就好奇的问。 “一位以前认识的朋友。”阿瑜淡淡的回答。 陈瑶婷眨巴眨巴眼又问:“以前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呀?怎么没听阿瑜姐你说起过?” 阿瑜忍不住又在陈瑶婷的小脑袋瓜上敲一下,笑骂道:“小家伙,不去学学正经东西,天天打听我的事情干什么?” 陈瑶婷摸摸有些生疼的脑袋瓜,撇撇嘴说:“我是在学呀,我是想跟阿瑜姐学做生意。” 阿瑜没理她,笑着走开了。 阿九不知道从哪里拎着一壶茶经过,竟然也在陈瑶婷的脑袋上敲一下,“你还想学做生意?少给阿瑜姐惹麻烦倒是真的。” 陈瑶婷的小脑袋瓜又吃痛一下,瞪着眼对阿九说:“你个死跑堂的,少来多管闲事,快去跑堂去!” 阿九也不相让,打趣她说:“看看看,还说想学做生意,连跑堂都不会,看来一辈子只能跟在阿瑜姐的屁股后面。” “那是说你吧,死跑堂的!”陈瑶婷不服气的说。 不知怎的,这个叫阿九好像天生和自己八字相克,老是有事没事的取笑自己,真讨厌。 不过,跟阿九相比,陈瑶婷念念不忘的是今天遇到的那位公子。 她在心里说,那位公子长得真好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若是阿瑜姐的朋友,我哥可要麻烦了。不行,我以后得为了我哥盯紧阿瑜姐,可不能让这样会赚钱的未来嫂子被别人拐跑了。 转眼间陈锦鲲在鱼龙书院呆了也快一年,在这一年里,他不仅学了诗词礼法、典学、兵法,还学了骑马射椅。在这些课程里,有他所擅长的,也有他并不擅长的,可是陈锦鲲都认认真真的学习着,从来没有偷懒。 跟陈锦鲲不同,那些通过推荐来的纨绔子弟却没有这么努力。 王锦升一放学,便拉着石鼎言到书院幽静的树林里,躺在一棵大树下。今天温书又没有过,刚刚才被夫子责罚,他的心里面正憋着一肚子火。 “天天温书温书,我看书院里面的这帮老匹夫,除了叫人背书,什么也不会干!”王锦升背靠在大树上,拾起地上的一段树枝狠狠的折起来,就仿佛那被折成一截一截的树枝是书院夫子的胳膊一样。 他的好友石鼎言安慰道:“夫子说了,背书是为了让我们熟悉书本上的东西。与其在这里埋怨,还不如早点儿回去背书,免得明天夫子又来考我们,我们又过不了。” “还背什么书,我都背烦了。若不是院长大人跟我爹说,只要我在鱼龙书院顺利考过关,他就能举荐我在知府衙门谋个差事,要不然我才不会来这破书院!”王锦升恨恨的说道。 石鼎言跟王锦升不同,虽然他家也是渝县四富之一,但是王锦升的家底更加殷实,而且跟朝中的官员都有往来。石家没有那样的背景,连来这鱼龙书院念书,都是通过王锦升帮忙,被院长大人一块举荐才能进来的,所以石鼎言才心甘情愿的跟着王锦升。 王锦升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天天就惦记着吃喝玩乐,他眼神闪烁一下,对石鼎言说:“我听说怡红院里又新来了几位姑娘,个个都是绝色美人,而且还会自己写曲唱歌,我们偷偷跑出书院看看怎样?” “额……这个,书院可有规定,不放假不能出去。锦升,咱们就这样出去不好吧。”石鼎言犹豫的说。 王锦升白了他一眼,“胆小鬼,怕什么?院长大人是我爹的好友,出了事情有我爹担着,还能连累你?我们天黑之前出去,天亮之前回来,保准神不知鬼不觉。” 石鼎言听王锦升这样一说,便真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下山去。 离开书院之前要经过一片树林,恰好陈锦鲲正在那片树林里面温书。王锦升和石鼎言自从上回被夫子们教训一番之后,再也没有招惹陈锦鲲,在这个处处讲关系的世界里,鬼知道这陈锦鲲跟书院里来头最大的学监大人是什么关系,万一得罪了可不好。 陈锦鲲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们两个悄悄经过,却也没有吭声,低头又去温书。 “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们偷偷溜下山的事情告诉学监大人?”石鼎言有些害怕的说。 王锦升眼珠子一转,“不管他,这么长时间我们跟他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应该也不会管咱们的闲事。若是真的管了,哼,我们到时候也让他好看!” 王锦升和石鼎言就这样嘀嘀咕咕的悄悄下山,在怡红院里好好的爽了一把,两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天亮时分,各自都躺在香艳的女人怀中呼呼大睡。 “咯咯哩……”一只早起的雄鸡迎着艳阳起来打鸣。 昨晚玩得痛快的石鼎言这才醒过来,匆匆的披上衣裳,赶快叫醒旁边房里的王锦升。 “锦升,锦升,不好了,天亮了。我们这下回到书院,定要被夫子们发现的!”石鼎言诚惶诚恐的说道。 王锦升也吓了一跳,私自离开书院可是不允许的,要是被铁面无私的学监大人知道,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两个人胡乱的穿上衣服,就狼狈的上了山。 也怪他们倒霉,本来今天早上这趟课是骑马,书院的马不多,大家都是轮流骑的。若是少了一两个学生,上课的夫子也未必会察觉。 可是勤劳的学监大人想给学生们准备新校服,裁缝要来给每个人量尺寸,便提前来学舍里点名。这一点,便发现他们两个不在,等学监大人勃然大怒,跟院长告状之后,王锦升和石鼎言才气喘吁吁的回到书院。 闻着他们身上一身的酒气,学监大人更是怒不可遏,差点想直接把他们开除。好在院长大人一番求情,才让他们侥幸留下来。 但是,愤怒的学监大人要重重的惩罚他们,连带着将那些知情不报的学生也一并处罚。 “前一阵子太惯着你们,让你们在书院里面越来越没有章法。从明天开始,你们全都要跟我进行为期三天的魔鬼训练。训练过关之后,才可以重新回到校舍,否则,以后在书院里面只能给我睡草房!”学监大人冲着各位学子大声训斥道。 正文 第三十章魔鬼训练(中) 所谓的“魔鬼训练”,就是让所有的学子们先考文科,考过诗词歌赋、典学法学之后,平均分通过的才可以被分配一匹马。然后骑上马接着去完成学监大人的体力考试。 书院的马匹有限,总共才十几匹。经过一番激烈的文试,只有陈锦鲲等十几个学子才拿到马匹,王锦升和石鼎言自然没份。 没有被分到马匹的学子要完成接下来的体力考试,就有一定的难度。每位学子要背上自己的行囊,徒步沿着书院周边的山林走上一天,中途不可以卸下行囊,也没有水和食物,全靠自己在林中寻找水源和果子,最先到达的人才有饭吃。 这样的规定,肯定对分到马匹的学子有利。那些没有马匹的,只怕天黑前也未必能够到达。 王锦升和石鼎言两个人一路走来,都没有人愿意与他们为伍,尤其是那些一起被举荐进书院的学子,也埋怨他们两个连累书院的其他人。 两个人就这样饥肠辘辘的走着,路上有人找到一些野果,或是打到一壶泉水,也没有人愿意跟他们分享。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又累又渴。石鼎言砍下一棵小树,给王锦升当拐杖,可王锦升肚子里却憋着一肚子的火。 “真他娘的走霉运,老子前天刚吃下的那些酒肉,今天都在肚子里面化成灰,嘴里能淡出个鸟来!”王锦升苦着一张脸,骂骂咧咧道。 石鼎言家中是开镖局的,家里人都是练家子,体力方面比王锦升好。可即便这样,此刻的他也是大汗淋漓,体力严重透支。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王锦升道:“王兄,你还是少说些话吧。要不然白白浪费力气,我们还要留着一气体力,在天黑之前走回去呢。” “他娘的,你说我们怎么会那样背?明明那天上午教的是骑术,司徒旭阳怎么会好好的到学舍里面去查房?”他的眼睛一亮,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定是陈锦鲲那小子告的黑状,那天下午也就他看到我们下山,一准是他跟司徒老儿告的状!” 石鼎言半信半疑的说,“不会吧,那天他们只看了我们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哼,除了这小子还会是谁?”王锦升恨恨的咬咬牙。 “若真是这样,我们也拿他没办法,谁知道他跟学监大人是什么关系?”石鼎言有些无奈的说。 王锦升却不甘心,“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小子!哼,我才不管他跟司徒旭阳那老小子是什么关系呢。” 王锦升和石鼎言就这样一边骂着一边上路,等到下午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山间的一处悬崖附近,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 两个人此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又抱怨几句,只能继续埋头走下去。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陈锦鲲在分到马匹之后,悄悄的各自送了同舍的好友一程。学舍里就他和白举两个分到了马,同一舍间的其他学子们全没有。 没有脚力帮忙,徒步走完周围这些山是很累的,陈锦鲲便用自己分到的马悄悄送了林大山、刘巧仔,还有丁秋、丁白他们一程。 学监大人规定,不可以用马载其他人,陈锦鲲不忍看到舍友受累,又怕别人发现,只得各自悄悄送他们一程。 等把他们送到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时,自己骑着马走了另一条路,恰好遇上王锦升他们。 王锦升和石鼎言听到马蹄声,回头一看,正是他们刚刚嘴里碎碎念的大仇人陈锦鲲。 王锦升立刻拿手中的拐杖一拦,挡下陈锦鲲的去路。 陈锦鲲喝停了马,问道:“你要干什么?” “小子,你前天告黑状,老子还没有找你算帐。今天拿你的马送我们一程,我们就放你一马。”王锦升威胁说。 其实,用马送他们一程倒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王锦升和石鼎言两个老是欺侮自己,而且王锦升又用威胁的语气要求自己,陈锦鲲也是个倔脾气,偏偏不吃他这一套。 他冷哼一声说:“夫子说过,文考未通过者,一律步行,你没听到吗?” 说完,他勒一勒马绳,扬手挥一下马鞭,就打算骑着马朝前奔去。 马要是扬蹄子,那威力也是蛮大的,王锦升和石鼎言两个下意识的就往旁边退去。 可是,王锦升一直很恨陈锦鲲,看到他想就这样走了,心里面更是不甘心。 随手便一拉马尾,想把陈锦鲲的马拉住。他心里面还有个邪恶的想法,现在此处是悬崖,只有他们三个人。若是他和石鼎言把他拉下马,再把他推下悬崖,根本没有人会知道,到时候就算是他跟学监大人关系好,别人也拿他们没辙。 可是,不等王锦升邪恶的计划落实,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王锦升重重的拉一下马尾,并没有把那匹马拉住,也没有能把陈锦鲲拉下来。反而激怒了那匹马,一抬后腿的蹄子,就重重的踢了王锦升一脚。 王锦升没想到自己会被马蹄,没提防这样一下,人一个踉跄,便被马踢到悬崖下。 陈锦鲲和石鼎言两个都被吓了一跳。陈锦鲲赶紧下了马,石鼎言趴在悬崖边,脸被吓得煞白,大喊着:“锦升,锦升……” 半天没有声音,许久才听到王锦升用哭腔轻声回答道:“快救我,我在这里!” 两个人都在悬崖边顺着声音往下边一看,就见被一大堆悬崖边的树叶和藤条的遮盖下,王锦升瘦瘦条条的被挂在悬崖边伸出的一根细细的树枝上,就像是一床晒在树枝上的绵被,吓得气都不敢出。 得亏王锦升命大,这样的悬崖都没有直接摔下去,被悬崖上的树枝挡一下,最后又挂在那棵细长的树枝上。可是,就算他没有跌下悬崖摔死,现在也够悬。 因为那棵树枝上已经有了裂纹,要是王锦升再动一下,或是分量再重一点,他立刻就会被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此刻的王锦升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声音都是颤颤危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差没被吓得尿裤子。 他用央求的声音喊着:“救我……” 正文 第三十一章魔鬼训练(下) 陈锦鲲看着挂在树枝上摇摇欲坠的王锦升,眉间打了一个死结。 凭心而论,他对王锦升这个纨绔子弟没有一丁点的好感,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同窗,即便不是同窗,就算是个陌路人,他也不希望一条性命就这样枉死。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又看了看自己,计上心头。 一拍身边低着头往悬崖下看的石鼎言,“快解腰带。” 石鼎言见好友跌下悬崖,正急得一头大汗,听到陈锦鲲的话,不解的问:“解腰带做什么?” 陈锦鲲却没有时间跟他解释,自己一边匆匆的解下腰带,一边把身边的马牵过来。 石鼎言也不是呆子,一看陈锦鲲的动作,大概的也猜到他要做什么,便把自己身上的腰带也飞快的解下来,丢到陈锦鲲身边。 陈锦鲲把解下来的两条腰带绑在一起,又把一头系在马背上,然后另一头往悬崖下垂下。 可是,就算是两条腰带的长度,也不够延伸到悬崖下的王锦升身上,还得另外想办法。 陈锦鲲想了想,又看到自己的包裹,这些包裹都是用结实的麻布做成,方便携带。他立刻眼睛一亮,用随身带来的刀划开包裹,把那麻布撕成长长的布条,然后在每跟布条上打个死结。 他把所有的布条绑成一根长长的绳子,这才足够够得着悬崖上挂着的王锦升。 “把绳子绑在身上,绑好了叫我们一声。”陈锦鲲一边把绳子扔下去,一边对下面的王锦升说。 王锦升已经顾不上抛下绳子的是不是自己的仇人,抓住那根绳子,就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小心翼翼的绑在身上,然后拼命抓住,不肯撒手。 陈锦鲲见王锦升绑好绳子之后,又跟石鼎言牵起那匹马,拼命的拉动起来。 “哎哟,哎哟……”随着那绳子的移动,王锦升却痛苦的呻吟起来。 石鼎言不解的问:“王兄,你怎么了?” 王锦升苦着一张脸说:“刚刚跌下来的时候,我弄伤了腿,到现在还疼着。” “再痛也得忍着,再过一会儿,就把你拖上来。” 见石鼎言这样说,王锦升只得强忍着疼痛,当绳子拖着他一点一点的往悬崖上挪动时,他刚才那条受伤的右腿更是痛得不行。但是,跟腿疼相比,他更怕丢掉自己的小命。 费了半天的劲,陈锦鲲才终于把王锦升拖上来。此时天色已晚,夕阳裹着一地碎金,就要渐渐沉下去。 学监大人司徒旭阳给大家规定的是太阳下山之前回到目的地。本来陈锦鲲骑着马可以提早到达,可为了帮自己的同窗耽误了不少时间,后来又因为救王锦升而拖延在路上,最后当他们几个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彻底暗下来。 山间的营地里,扎着大大小小的几个帐篷,远远看去就像是掩藏在夜色中的白色大蘑菇。 在帐篷之外,是雄雄点燃的篝火。司徒旭阳站在火旁,眼神中带些焦虑的看向远方,自成立鱼龙书院以来,他是第三位由皇族定下的学监。 如今皇族势微,士族的力量崛起,所谓官官相护,这鱼龙书院的学子也不再是任人为贤,涌入不少士族举荐的子弟。这些子弟要么家境优越,要么贪图享乐,根本不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因此他才搞这样一场训练,让那些不合格的子弟提早离开书院。 “学监大人,锦鲲还没有来,我们要不要去寻找?”林大山举着火把,无不担心的问道。 司徒旭阳负手而立,眉间微蹙,慢慢的摇摇头,“他们不能按时间到达,就已经算淘汰,即便赶回来也是失败者,鱼龙书院不欢迎这样的弟子。” “可是……”。 林大山忍住没说,其他弟子他可以不相信,但陈锦鲲可是被分了马匹的,若不是帮助同舍学子,只怕他会第一个到达。如今陈锦鲲还没有来,只能说明他在路上遇上什么事情。 “他们来了。”不知道是谁蓦然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朝同一个方向望去,伴着远处传来的轻轻脆脆的马蹄声,就见三人一马拖着疲惫的身影慢慢走过来。 王锦升坐在马上,没有看到平常的一脸嚣张,却是苦着一张脸;石鼎言手里抱着包裹,也是一幅疲惫不堪的样子;而陈锦鲲牵着一匹马,慢慢的向这边走来。 “哎呀,锦鲲,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林大山手执着火把迎上前。 几个人终于到达指定的目的地,按照规矩,天黑前没有到达就算失败。可众人听说他们的遭遇之后,纷纷向学监大人求情。 司徒旭阳搞出这样一场训练,本就是为惩治那些懒散的纨绔子弟,却没想到竟然还连累了陈锦鲲。可是他是堂堂的学监大人,说过的话怎么能够改口。 司徒旭阳有些为难,沉吟片刻,最后说:“先回去休息吧,此事明天再说。” 三个人这才回到帐篷里去。经过这样惊魂的一天,大家都疲惫得不行。 王锦升被带到随行而来的大夫帐篷,他的腿被摔伤,需要好好医治,石鼎言跟他一起。 而陈锦鲲跟着林大山来到另一个帐篷,大口的吃着带来的干粮,大口的喝着水。这一次救人耗费太多的体力,陈锦鲲明显有些体力透支。 “锦鲲,你怎么跟这两个纨绔子弟搞到一起?还被他们连累得这么晚才回来,何苦呢。”林大山低声在陈锦鲲耳边埋怨道。 其他几个舍友也为他不值。 陈锦鲲只是淡淡一笑,“那也是一条人命,要是我就这样不管不问,只怕自己会一辈子不安心。” “可是,就算你这样帮他们,别人未必领情,还白白受他们牵连。”丁秋吐出一句令人揪心的话。 陈锦鲲咽下一口水,轻轻笑道:“领不领情是别人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情。不求他人理解,只求问心无愧。” 第二天,司徒旭阳带着众弟子回到书院。王锦升的腿伤了,要好好静养,书院派人把他送回了家。 本来三人都错过时间,是要受惩罚的,可考虑到陈锦鲲是救人,石鼎言也是被王锦升牵连,就没有惩罚他们,只是罚了两人抄课文而已。 经过这件事情,众人都对陈锦鲲的人品有了新的认识,而石鼎言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讨厌陈锦鲲,学监大人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才思敏捷的少年,却没想到陈锦鲲也是一枚心地善良的好男儿,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好感。 正文 第三十二章有人眼红 陈锦鲲这边在书院里越来越受夫子和学子的喜欢,那边陈家的生意也越来越顺。 叫花街如今已是渝城的一大特色,无论是渝城的当地居民,还是从这里路过的外乡之人,都喜欢到这里逛逛。或是喝上一壶茶,或是吃上一块富有特色的糕点,亦或是到这里坐一坐,听上一首小曲,看上一段皮影戏,都让人觉得舒心惬意。 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就在叫花街的生意越来越好之时,渝县的四大富豪却有些坐不住了。 在渝县最大的酒楼富贵酒楼里,几大富豪都在漫不经心的聊着天,聊天的话题正是刚刚兴起的叫花街。 “你们说这叫花街是什么来历?才开张数月就已经抢了我们这样多的生意?”富贵酒楼的东家,渝县四大富豪的刘心源奇怪的问道。 方坤经营着渝县大多数的戏院,算是这里娱乐界的大亨,此刻的他脸上无不带着几分辛灾乐祸的感觉。 “刘兄是有些着急了,被这叫花街抢去生意的滋味不好受吧。”方坤捂着嘴偷笑道。 大胖子富豪刘心源有些急了,瞪着眼说道:“就我着急,你们不着急?我可听说这叫花街把你坊里琴拉得最好的师傅给请去了,他们叫花街里的节目,可抢走了你乐坊的不少生意。而且我还听说,他们的东家将来还打算在叫花街开布店、杂货店,自己做布匹生意,还要绕过镖局,自己进货呢。你们这些人都不着急?” 王俅是渝县最大成衣店的老板,也经营着数家丝绸、布料店,同时也是王锦升的老爹,他撇撇胡子说:“刘兄,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听说这叫花街的东家是个年轻的女子,不但貌美如花,还聪明过人,有道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与其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想想有什么办法扼制叫花街迅猛的势头。” 石大山是石鼎言的亲爹,也是渝城最大镖局的东家,掌管着渝县的陆路、水路运输。他一直是对家底厚、门路广的王俅马首是瞻,试探性的问道:“听王兄的意思是……” 王俅拿手撇一撇自己的两撇胡须,不怀好意的轻轻笑道:“他不是主要经营茶楼生意嘛,若是这茶楼没有茶叶,那还算是茶楼吗?” 在这一桌上坐着的都是商界的老人精,王俅只是一个提议,众人便听得透彻。 方坤还夸赞道:“王兄果然是聪明人,连这样的诡计都能够想到。” 王俅也笑着应道:“哈哈,这有什么,无毒不丈夫嘛!” 一场针对叫花街的阴谋正在酝酿之中…… 没过几日,叫花街便果真出了问题。一直给陈家茶铺提供茶叶的供货商突然不供货了,还说自己所有的茶叶都被人包下,并且点名道姓不准卖给陈家。 而且,那些原来给叫花街提供面粉、糯米等材料的供货商也纷纷提出不再供货,也说是有人把货包下。 不光是这些,就连在叫花街卖艺的艺人,还有干活的伙计,最近也经常遇上人来挖墙角。都说给的工钱比叫花街高,立马走立马给钱这样的,好在这些伙计大多是一开始就在叫花街干的,都是念旧的人,除了极少数眼皮子浅的,大多数还是情愿呆在叫花街。 小跑堂阿九听说有人故意来挖墙角,立刻气愤的说:“阿瑜姐,什么人这样缺德,尽干这些缺德事,也不怕将来生儿子没屁眼!” 阿瑜倒没觉得很生气,反而笑着安慰道:“哪里都有这样的人,如果做生意都是按照正常规则来,世上也就没有这样多的不公平。好多商人能发财,赚得都是昧心钱。” 宫叔从后厨里面走出来,担心的说:“东家,做糕点的面粉和糯米马上就快用完了,连盐和糖也所剩不多。顶多再撑个一两天,若是再不买来新的,只怕后天便做不出糕点。”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阿瑜说完这话,便带着阿九出门。 她早料到自己的生意不会这样顺风顺水,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不愿意看到别人比自己成功。自己做不到,也希望别人不要做到,这或许就叫嫉妒。 可不管这些人是嫉妒也好,眼红也好,阿瑜都不会怕他们。前世里她就是一位著名的理财专家,预测市场和评估风险也是她的专业范围之内,如今遇上这样的事情,也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 其实她早就在渝县准备好了一个小仓库,里面有紧需的货物,就怕哪天市场不稳,东西涨价而影响叫花街的生意。 在这小仓库里,已经放了好几袋面粉和两大袋糯米,还有一些店里常用的茶叶,以及一些不会腐坏的食盐和白糖之类的,甚至一些容易毁坏的餐具和桌椅,这里都有备用的。 阿九被叫到这小仓库里,立刻傻了眼,不由夸道:“哎哟我的乖乖哟,阿瑜姐,原来你早就未卜先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果然是神机妙算呀!” 阿瑜一敲他的脑门,“快干活,我叫你来这里,可不是听你唠唠叨叨的。等会儿就雇上一辆马车,叫上两个兄弟,把这些东西都送到后厨。” “好咧,我这就去办,阿瑜姐。” 自从跟了阿瑜,小阿九觉得精神气爽,不仅仅是因为不用再过以前那种沿街乞讨的日子,更重要的是,跟着阿瑜总觉得未来充满希望。而且阿瑜姐总是聪明能干,什么事情都能想在别人的前头,跟在阿瑜后面,总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阿九,等会儿放完东西,记得叫马车回来,我跟你一块出趟城。” 小阿九不解的问:“去哪里呀?” 阿瑜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忧心,“这里小仓库的东西也顶多够叫花街十天用的,若是还有需要,只怕满足不了,我们还得到更远的地方去采购。” 阿九撇撇嘴说:“这城里不是什么都有吗?还需要去更远的地方?” “傻瓜,若不是这城中有人故意整我们,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买不到东西?既然别人想我们在渝城这棵树上吊死,我们却偏偏不能称他们的心意。这里买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但是只要有钱,多绕一点路,总可以买到。” 阿瑜这样一说,小阿九立刻明白过来,他恨恨的说:“也不知道渝城之中是谁这样可恶,居然这样害我们!” “不管他是谁,我只觉得这人倒也手眼通天,居然能叫整个渝城的人都不给我们供货,这能耐也非比寻常。”阿瑜说着,脸上显露出一丝忧虑,但那双眼睛始终闪着精光。 正文 第三十三章步步紧逼 阿瑜想带着阿九到外县采购,可是陆路的运输也有石家来干涉。他们两个刚出城,后面就有一辆未知的马车在跟着。 过了没多久,倒没有马车跟着,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壮汉骑着两匹大马从后面包抄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位大哥,可有什么事?”阿瑜笑着在马车上面做了一个揖。 “你们可是叫花街的陈家?”其中一名壮汉问道。 “正是。”阿瑜答得爽快。 那名壮汉瞧一眼阿瑜,一脸横肉的说道:“那你们不用在这条道上走了,有人吩咐过,不准陈家的马车朝这里经过。” 阿瑜冷笑一声:“两位大哥是说笑么?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为何我陈家偏偏不能走这条道?” “别说那么多,要怪只能怪你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敢问两位大哥,小女子得罪了谁?” 那位壮汉不厌烦的说:“不要再问了,回去便是。” “我们要是不回去呢?”阿瑜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那名壮汉脸一黑,朝阿瑜亮了亮手中的大刀,“呵呵,那只怕是对不住了” 阿九看到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怒骂道:“哼,你们就是一帮强盗。” “哈哈,就算你们说对了,我们就是这里的强盗。” 阿九还想站起身来,再骂他们几句,却被阿瑜一把拦下,阿瑜不但不恼,反而心平静气的对两名壮汉说:“既然两位大哥说这条路不能走,我们不走便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小女子这就打道回府。” 壮汉收起了手中的刀,看到阿瑜真的驾着马车准备掉转车头,脸上微微有些得意,“哼,算你识相!” 可是,没想到阿瑜只是做了一个调转马车头的动作,实际上非但没有调头,反而重重的甩了一下马鞭。马鞭“啪”地一声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一下,然后马上甩开四个蹄子拼命的跑。 那两名壮汉没想到阿瑜敢这样做,开始先是愣住,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去追的时候,已经被甩在阿瑜的马车屁股后面。 “死丫头,敢耍我们。等老子抓到你,一定要撕你的皮!”两个壮汉怒骂着,骑着两匹马就一路追来。 眼见着他们步步逼近,阿瑜又吩咐阿九:“快,快把车上的两个缸子推下去。” 阿九不知道阿瑜要干什么,但是跟了她这么久,知道她这样做肯定有原因,而且一定是对的。 这雇来的马车上面正好放着两口大缸,是阿瑜怕从别的地方买来的茶叶和盐、糖之类的东西容易受潮,特地叫阿九准备好两口带着盖的大缸。 阿九听从阿瑜的话,把两口大缸推下去,后面紧追不舍的两个骑马的壮汉一时没提防,一个被大缸绊到马脚,把那匹高头大马上的壮汉立即摔下来。另一个则直接砸到另一位壮汉的身上,那壮汉为了避让扔过来的大缸,侧身从马背上翻下,倒霉的撞上大树。 看到后面两个人狼狈的模样,阿九这才明白了阿瑜叫自己扔缸的用意。 他看到那两个壮汉揉着屁股骂骂咧咧的样子,不由开心的笑起来,咧着嘴笑了半天才爬到马车前面,跟阿瑜说:“哈哈,那两个坏蛋都摔得半死。阿瑜姐,你可真是神机妙算!” “哼,这有什么,我只是学了古人的典故。” “什么典故?”阿九阿奇的问。 “司马光砸缸。” “啊,那是什么典故?我怎么没听说过?司马光是谁呀?”阿九摸着后脑勺问。 阿瑜这才想起来,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典故,怕是这个世界的人连司马光都不知道。 她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别多问了,一个老乡而已,说了你也不认识。那两人虽然被我们甩掉,但是说不定等会儿又会追上来,我们还是快点走,早点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阿瑜说完,又扬一下马鞭,重重的抽打在马儿身上,马儿便飞快的在路上飞奔起来。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阿瑜就拼命的学习有关这个世界的知识,来到渝城之后,她更是逼着自己天天学习,就连这驾驶马车的技术,也是在叫花街开张没多久,她偷空叫手底下的伙计教的。 人要活到老学到老,这样才能与时俱进,这个道理在以前的那个世界适用,在现在的这个世界一样适用。 这不,今天这一遭,这驾驶马车的本领就救了阿瑜一命。 阿瑜带着阿九,来到渝城隔壁的临阳县,这个县虽然离渝城有点儿远,但里面的东西也是应有尽有。 阿瑜跟阿九在这县城里飞快的采购好自己要买的东西,却不放在自己的马车上,宁愿多花几个钱,到镖局雇了一辆马车,然后隐名埋姓的叫他们送到叫花街。 对于阿瑜的行为,阿九又有些不解:“阿瑜姐,明明我们自己就有马车,为什么还要花钱请镖局?我可听说,叫镖局送货,价钱可贵着呢。” “贵也没有办法,你没看出来吗?在渝县我们惹上不该惹的人,对方连镖师都用上了,我们若是不请镖局帮我们送货,这些东西别想送回去。” “镖师?你说刚才那两个人是镖师?”阿九大吃一惊。 阿瑜点点头,说:“我起初也不敢肯定,可当他们把兵器亮出来的时候,我就确定他们一定是渝县的镖师。那柄大刀上面还有相同的刻字,若只是普通的江洋大盗,怎么还会有这样一模一样的兵器?” 阿九愤愤不平的说:“没想到连镖师都扮起盗匪,回去我们一定要告他们。” 阿瑜深叹一口气,“只怕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没听那镖师说吗?我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可是,阿瑜姐,你平常那么和气,天天呆在叫花街里,会得罪什么人呢?” 阿瑜摇摇头,眼中划过几分忧虑,“我也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在这个世上,不是我们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就不会来招惹我们的。” 在采办好所有的货物之后,阿瑜跟着镖师,坐在自己的马车上面平安归来。 或许是因为雇了其他县的镖师的关系,回来的路上风平浪静,总算一切顺利。 就在他们平安回到渝县,一切安然无恙之时,宫叔又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对阿瑜说:“哎呀,东家你可算回来了,大事不好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唐老太太(上) 阿瑜的眉头一拧,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你不在这里,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波地痞,先是到这里点了一堆吃的,吃完了不给钱,还险些跟茶铺里的伙计打起来。” 不等阿瑜开口,阿九就先说道:“还有这种人?那还跟他们扯什么?直接拉到衙门里呀。哼,这年头还有想吃霸王餐的,真是不想活了!” “那后来怎样?”阿瑜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宫叔接着说:“他们在店里闹了一阵子,后来看到店里的一块匾,便又没再闹了。老东家劝了一阵子,没敢收他们的茶钱,就让他们走了。” 宫叔口里面的老东家,就是陈贵。自从叫花街开张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陈兮瑜负责,陈贵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叫花街逛一逛,溜溜鸟。可今天阿瑜出门了,店里面自然由陈贵来负责,却没想到碰上这样的事情。 小阿九一听完,肚子里面憋着一肚子的火:“老东家居然让他们就这样走了?真是便宜这帮家伙了。” “不让他们走,你又能如何?”阿瑜皱着眉问道,“这伙人来者不善,幕后肯定有人搞鬼。如何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只得小心提防。宫叔,我跟阿九到外县采办了一些食材,你辛苦一下,跟阿九把东西搬下来吧。” 宫叔应了一声,便跟着骂骂咧咧的阿九,一起去卸货。 东西买来了,可是阿瑜心里面却并不踏实,莫名招惹未知的敌人,是商界的大忌。如今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只能生生的忍着对方扔过来的明枪暗箭。 “阿瑜呀,你总算回来了。唉,我早说了这生意不需要做得这么大,能赚两个小钱,够我们一家人生活就行了,你看看,这条街的生意一做大,麻烦事就来了。”陈贵见阿瑜回来,迎上前皱着眉说道。 公公是个老实人,却也是个不思进取之人,他只想着守着原先那点儿老本过活,却没想过若是不开辟新渠道,做起新买卖,如何能把死钱变活? “阿爹,开叫花街没有错。若不是我这样做,这条街上的店铺只怕过不了一年半载就全关了,到时候还有谁到我们这里喝茶?再说了,这新的叫花街一开,不但让原先的店铺死而复生,还让茶铺的生意更好,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岂不更好。” 陈贵一直算是个闷葫芦,他没有阿瑜口才好,谈起做生意更是说不过阿瑜。 只能拧着眉问:“可是这里天天遇上这些事,要如何是好?” 阿瑜宽慰他说:“阿爹不要着急,天无绝人之路,既然这条街关系到不少人的生计,我就不会让它关闭。唯今之计,是要派人早做提防。阿爹,你可以让这条街的所有店主和伙计排一个班,轮流派人守卫这叫花街,不但白天要有人守卫,晚上也要来。” 陈贵眼睛睁得老大,问道:“你觉得他们还会来使坏?” 阿瑜答道:“虽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些人何其歹毒,只怕还会做出一些对叫花街更不利的事情,我们要小心提防。” 陈贵觉得小媳妇说得有理,马上点头应道:“好好好,我马上跟他们商量一下,要小心关照整条街。” 陈贵走后,阿瑜独自站在茶铺,虽然有人搞乱影响了一些生意,但来这里喝茶的人还是不少。 阿瑜站在大厅正中,抬头一望,正好看到茶铺里的牌匾。那块是他们吉祥茶铺刚开张时,唐老太太叫管家送来的牌匾。 那块匾乌木制造,看似不起眼,却在上面刻了一块硕大的“唐”字。那块匾在这渝城似有魔力一般,上回茶铺刚开张,这块匾就赶走了来捣乱的地痞,这回又赶走了一群来吃霸王餐的流氓。 虽不知道这唐老太太究竟是何来路,却能让这渝城的黑白两道都恭恭敬敬,连那管家穿的靴子都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的官靴。 阿瑜站在那块匾前端详许久,半天才自言自语道:“是时候拜会一下那位老人了。” 这唐家就在渝城,离阿瑜的叫花街大概也就隔着几条街的距离。上回因为卖沉香木而相识这位唐老太太,阿瑜只当她是一位家境殷实,又笃信佛教的富太太而已,今天看来,却不仅仅如此。 唐老太太当初欣赏阿瑜独到的眼光,觉得她聪明伶俐,又是赠送佛珠,又是特意送匾,想将她收为己用,可阿瑜却不愿意跟随别人,更想靠着自己的双手独自打下一片天地。 虽然阿瑜没有答应唐老太太的邀请,但逢年过节她必定准备一份厚礼,叫人特意送到唐家。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多结交一个朋友总好过结下一个仇人。 所以,即便阿瑜没有去过唐家,倒也算是跟唐家有缘。 到了唐家的宅院外,阿瑜敲了敲门,跟他通报一下自己的名字,下人传话后便把她引进门。 要说这唐家的宅院,还有一段故事。当年唐家要建新房时,建房子的工匠说要左右各挪上百尺才行,可是这唐家的左右便是大街,怎么能轻易动得了? 可没有想到,当年的渝城县令居然那样给面子,亲自派人动工,硬是把这条大街左右各自挪上百尺,让唐家的新宅在这渝城建成。而且,不管渝城换了多少届县令,对这唐家都敬之有礼,让阿瑜对唐家的身份更添几分好奇。 下人一直把阿瑜带到唐家的后院,这里是他们家的花园,整个地方建造得有山有池有甘泉,倒不似普通的富贵人家,在金碧辉煌之余还带着几分雅致。 而唐老太太正坐在花园里,手里捧着一把鱼食,正带着微笑的模样在喂鱼。 她满头的白发,看上去一脸的慈祥,皮肤倒不似普通的老人,虽然带着一些皱纹,却光滑润泽,看来平常没少用稀有的保养品。看人的目光似带着几分和蔼,但眼神中却有犀利的精光。 她看到阿瑜向自己走来,停下喂鱼的手,抬头望向阿瑜,等她走过来,又带着浅浅的笑意轻声说:“你,终于来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唐老太太(下) 阿瑜今天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褂裙,衬得她的肌肤雪白如脂,虽然这些天叫花街不断有麻烦,但她看到唐老太太之后,脸上还是挂着轻松的笑意,整个人如同春风抚面般青春靓丽。 唐老太太看见这样的阿瑜,心里不由的又高看几分。初次见到她,只觉得陈兮瑜是个精明的村姑,若是带在身边调教几年,必定能成为自己的心腹,这才送她一串佛珠,想让她主动投靠。 可没想到她人小心大,居然带着一家人来到这渝城,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茶铺,到城中最炙手可热的叫花街,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成为了渝城新进的富商。 “唐老夫人,多日不见,看到你气色更好,身体也日渐硬朗了。”阿瑜见到唐老太太之后,向她微微躬身施一礼。 无论在哪个朝代,好听的话总让人百听不厌。阿瑜恭维唐老太太的话,让她很是受用,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身体好? “哈哈,你这丫头嘴真甜,快坐吧,我可早就盼着在这宅院里面见到你呢。” 阿瑜听完,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正好坐在唐老太太的对面。 唐管家也是个老人精,一看唐老太太看到阿瑜这样高兴,立刻给他们泡上一壶好茶。 阿瑜品了一口茶水,唐老太太就问:“这茶水同你家茶铺相比如何?我可是用的上等的普洱,连茶水用的也是渝县山庙中的泉水。” 阿瑜轻轻一笑:“既然是唐府泡的茶水,定然不是凡品,如何是我那小小茶铺比得了的?” 阿瑜的话又让唐老太太开心一笑,“你也不要太谦虚,我知道你那茶铺虽然才开不久,就已经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特别是你新开的那叫花街,可是这渝城一绝呀。” “老夫人谬赞,阿瑜只是从乡村来的一名村姑,跟叫花街里的商户一起赚口饭吃,维持日常生计而已。” 唐老太太将茶杯端至嘴边,细细抿上一口,眼神中带着精光正一瞬未瞬的看着阿瑜,“你能把一条无人光顾的小街变成县城皆知,把吃喝玩乐都聚在一处,赚够县城百姓的钱,就足以证明你不是一般的女子,又何必把自己比喻得如此不堪。说吧,你这次来找我是什么事?” 阿瑜见唐老太太开门见山,她也就不弯弯绕绕,直截了当的说:“唐老太太快人快语,阿瑜此次拜访,确实有事请教。我这叫花街虽开张数月,生意算是红火,但最近也不知道惹上哪路神仙,处处与我们叫花街作对。唐老太太是渝县神通,还望指教一二。” 唐老夫人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姑娘呀,你虽聪慧,却也经验太少。你知道我们经商者的大忌是什么吗?” “请夫人指教。”阿瑜装做懵懂无知。 “是水土不服啊。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哪一路山,就拜哪一路仙。你来这渝城这么久,除了天天呆在你那叫花街,可曾拜会过渝城的其他富豪?做哪一门生意,都要靠门路广,你只知道闭门造车,如今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愿听夫人赐教。”阿瑜继续装做一无所知的样子。 “这渝城共有四大富豪:一是掌管渝城大多数酒楼的刘心源;第二位是掌管渝城所有赌坊和两大钱庄的老板方坤;还有渝城最大成衣店和丝绸、布料店的王俅,以及渝城唯一镖局的大当家石大山。他们在渝城财大势大,而且关系颇好,并称为渝城四大财神。你这茶铺开了这么久,叫花街这样响,居然都没有拜会这四大财神,如何能在这渝城开得下去?” 阿瑜听唐老夫人说完,心里面也猜出个大概,叫花街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多半也跟这四大财神有关。不过,唐老夫人虽不是渝城四大财神之一,却对渝城的大小事情这样清楚,想必其财势和地位并不比四大财神低,说不定还远在他们之上。 “唐老夫人说得对,是阿瑜孤陋寡闻,只一心想着做好自家的生意,却没有结交渝城的同行。以后阿瑜一定多结交一些朋友,把叫花街的生意做好。”阿瑜说着,不经意的抚了抚手中的佛珠。 这串佛珠正是唐老夫人送的,不同于其他的佛珠,上面刻着一个深深的“唐”字。 唐老太太看到阿瑜手上的那串佛珠,像是挺满意,“丫头,这串佛珠你还戴着?我一直都很看好你。你是我数十年来第一次看到的商界奇才,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非同一般。若是你愿意投靠于我门下,我保证你能在这渝城呼风唤雨,那什么四大财神都要跪拜在你的膝下,在这里除了唐家,你便是这里的商界龙头老大,你看如何?” 这真是个很诱人的条件,上回见到唐老太太还是在一年以前,只因为她寻得沉香木的事情让唐老太太刮目相看,当时许的是她一生富贵;可如今,阿瑜是叫花街的幕后老板,唐老太太笼络人心的条件又翻倍。能够让渝城四大富豪拜倒在其膝下,本身就是富贵加荣耀的事情,能在渝城呼风唤雨可不是一般富人商户所能想的,况且这唐家确实有这实力。 只是,阿瑜不是个喜欢被人摆布的人。她知道唐老太太之所以看重她,是因为她能赚钱,若收为己用,不但可以为唐家,还可以为唐家幕后的人赚取更多的财富。 宁做凤头,不做龙尾。唐家哪怕再有势力,也只是把阿瑜当作一个赚钱的工具,与其成为别人的工具,还不如自己赚钱自己花,做一个自己快乐世界的国王。 前一世里,阿瑜作为金牌理财专家,让不少的富豪财富升值,自己也赚了不少的钱,可是,她并不快乐。重活一世,让她明白,一个人还是要自己独立才能生活得快乐幸福。 只做一枚棋子,被人当成赚钱工具的滋味并不好受,在这一世里,阿瑜只想靠着自己的努力活得幸福。 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婉言拒绝了唐老太太,“谢老夫人抬爱,只是阿瑜不过是区区一枚乡野村姑,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实在不能服侍在夫人左右,请夫人见谅!” 见阿瑜拒绝自己,唐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但是马上又换成平常的眼色。她在渝城蛰居数年,见惯了大大小小的官场、商界名流,也见过不少的真能人与假贤士,知道哪些人有真才干,哪些人只是途有虚名。 对于阿瑜,她是真心想笼络的,但是没想到这小姑娘这样坚决,许下这样丰厚的承诺居然都不能拉拢她。换作其他人,早就三跪九叩的谢恩了,在世上混了这么久,第一次让她许下这样诱人的承诺,又两次来拉拢的好像只有陈兮瑜一人。 可是,她却偏偏不干。 正文 第三十六章合作经营(上) 唐老夫人握在手中的佛珠紧了一紧,胸口里的怒意渐渐散去,这才轻叹一口气说:“算了,人各有所志。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勉强,只不过这场风波因你而起,叫花街的未来还要靠你自己掌握,别人帮不得你,也不好插手。” 一句话简明扼要,就是说你不肯投靠在我的门下,那叫花街的问题就要靠你自己解决。 这话让阿瑜的心里面一凉,但并没有太多失落。她本就不想做别人的一枚棋子,人生的路有顺风也有逆流,自己既然想独立就要学会独自承担生命中的风风雨雨。 能有人帮忙当然最好,如果没有,那就自己承担一切。也其去当别人的马前卒,还不如为自己的王国厮杀,这就是阿瑜的想法。 “阿瑜谢唐老夫人点拨,此次前来,就是想结交老老夫人这个朋友,别无其他。阿瑜从小无父无母,看见唐老夫人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心中自然生出几分敬意,如果以后有空,定会再来叨唠。” “唉,说什么叨唠。我就是不中用的老婆子一个,比你多吃了几斤盐而已,你要是真的有空来陪我聊天,我自然乐意。” “天色不早,阿瑜还要回叫花街,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也好,唐管家,送客。” 唐老太太一吩咐,唐管家立刻殷勤的送阿瑜出门。 “唐管家不用送,出门的路我认得,不用麻烦您。” “几步路而已,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我陪你走吧。”管家如是说。 阿瑜忽然明白,唐管家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果然,走到一半的时候,唐管家突然对自己说:“阿瑜姑娘,你今天真的应该答应老夫人的邀请。你知道那渝城商界老大是何等的富贵和荣耀吗?只怕你开一辈子的叫花街,都未必能成为渝城的首富呢。” 唐管家有些埋怨阿瑜不识趣。 可阿瑜轻笑说:“渝城首富自然吸引人,可我只是个懒散的人,实在不愿意侍奉别人。” “哼,你以为我家老夫人是什么人都愿意留在跟前的?能被我家夫人看重的人,连官府都要给面子。”唐管家无不自豪的说。 阿瑜眼睛一眨,说出了心中早有的疑惑:“对了,唐管家,我看唐家在渝城并没有太多的产业,为何能在这渝城这样吃得开呢?” 唐管家却机智的选择闭了嘴,既然阿瑜不愿意加入唐家,自然不能告诉她太多唐家的事情。 “反正我们唐家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 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那又是怎样的人家?阿瑜很好奇,躲在唐家幕后的支持者又是谁,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势力? 可唐管家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只把她送到了门口,就匆匆告了别。 阿瑜知道这回不小心把想笼络自己的唐老太太给得罪了,但是自己的心意自己清楚,阿瑜宁死也不愿意当别人的棋子。为别人赚钱这种事情,她上辈子已经做了太多,这辈子她想为自己好好活一回。 从唐家出来,阿瑜想找伙伴帮忙的计划落空,一切似又重新回到起点。唐老太太已经明确说自己不会出面,跟渝城四大富豪的矛盾还要她自己解决。 不过,上一世便在商海沉浮,这样小小的风浪难不倒她。她独自坐在自家床前,思索着解决问题的良策。 第二天,天刚刚亮,陈兮瑜便来到渝县最大的酒楼富贵酒楼,点了一桌好菜,却不动一筷子。 酒楼里的伙计是个老人精,善于察言观色,一瞧阿瑜点了一桌好菜却不吃,便上前问道:“客官,今天的饭菜可还满意?” 阿瑜摇摇头,“这些菜都太肥腻,给我来一壶好茶,再多来一些糕点,最后再把你们的东家请来。” 伙计闻声觉得不好:“客官,您要好茶、糕点,都可以为您备着,可是我们的东家平常都不在酒楼里,您要见他还真难办。” “那你就通传一声,说叫花街的陈兮瑜来找他。” 要说陈兮瑜,未必路人皆知,但一提起最近名头正响的叫花街,整个渝城的街头巷尾都有耳闻。伙计一看来的不是善茬,便把话传出去,结果不到中午,胖乎乎的腆着大肚子的富贵酒楼的大老板——渝县四大富豪之一刘心源到场了。 他瞅一瞅眼前的这位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温婉动人,一点儿也不像是如今响当当的叫花街的大东家。 刘心源把眉一挑,声音低沉的问:“你就是叫花街的东家?” “正是。” “找我何事。” “跟你谈一笔买卖。” 刘心源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知道我是这渝县餐饮业的巨头,这里大多数的饭馆、酒楼、茶楼都是我名下的,我们两个可是名符其实的对手,你居然要跟我做生意?” 阿瑜却不慌不忙的说:“刘老板,我们是对手不假,但是谁说竞争对手不可以成为合作伙伴的?我知道你在渝县做的生意虽大,但生意却没有我那间小小的茶铺好,想知道原因吗?” 这句话还真说到了刘心源的心坎里,他年少经商,在餐饮界混了许久,才打下现在的这样一片天地。可是,阿瑜的叫花街才仅仅数月,就把他苦心经营的客户一下子抢走,他还真的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瞥一眼眼前的少女,低声问道:“什么原因?” 阿瑜嘴角一弯,用筷子夹起一块桌上的点心,“原因就在这里,两个字——糕点。” 她把糕点放进嘴里面,然后慢慢的嚼起来,等她最终把糕点咽进肚子里面,才慢慢说:“我们的茶铺、酒楼虽然都有糕点,但你的糕点却没有我家的茶铺卖得好。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家每天都要做三百笼糕点,但是每回都是不等到下午就卖光。” “哼,你现在特意到我的面前,就为了炫耀你家的糕点做得比我家的好吗?”刘心源轻蔑的说。 “当然不止这些。你家有店面、有酒楼,却没有能让人百吃不厌的糕点。而我有祖传的手艺,我们两个可以优势互补,我拿一百种制作糕点的方式换取跟你的合作,你看怎么样?”陈兮瑜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可刘心源却不相信,“开玩笑,你会做一百种糕点?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百种糕点,而且就算有,你会心甘情愿的传给我?” 正文 第三十七章合作经营(中) 阿瑜一双明眸善睐的眸子带着精光看向刘心源,嘴角沁着一丝笑意,反问道:“刘老板是怀疑我的诚意吗?你相不相信我只需要花半个时辰,便可以做出三种你从来没有吃过的糕点出来?” 刘心源又打量阿瑜一眼,轻蔑的说:“就凭你?” 他做餐饮多年,知道上乘的糕点师比上好的厨子还难得。包子馒头人人会做,但要做好也未必容易,眼前细皮嫩肉的少女一看就不像是干粗活的,会做上百种糕点,打死他也不相信。 “既然刘老板不相信,我们就打个赌好不好?如果我能在你面前做出三种你从来没吃过的糕点,而且你还觉得好吃,我们就合作;否则,我立刻离开你这富贵酒楼,以后再也不来打扰。” 听阿瑜这样一说,似乎很有把握,倒让刘心源有几分惊讶。 “既然你这样肯定,打赌又何妨?”他倒还真想看一看,这叫花街的老板能做出什么样的糕点来。 “那好,就借刘老板的厨房一用,暂且旁退他人。” 刘心源听从阿瑜的话,带着阿瑜来到自家的后厨,请走不相干的人,只留下他和阿瑜。 当着富贵酒楼老板的面,阿瑜就做起了拿手的糕点。前一世里,她的业余爱好就是做糕点,无论是中式糕点,还是西式糕点,都做得出神入化。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还到法国报了一个为期三个月的烹饪班,专门学习自己喜爱的糕点。不要说做出一百种糕点,就是上千种糕点,她也做得出来。 在后厨里,阿瑜系上围裙,麻利的和上面粉,又用糯米、红豆磨成粉,加上食盐和香葱,以及一些碎肉沫。 刘心源有些吃惊的看着阿瑜,原来只以为阿瑜是夸下海口,或许只是看别人做过几回糕点便要小试牛刀,可看她有板有眼的动作,倒不像是信口胡说。 阿瑜做的糕点与其他人不同,别人做的糕点大多以清蒸为主,她却蒸、煎、炸的方式都用过。一个时辰不到,阿瑜便给刘心源端上三道不同的糕点。 一道是香香软软的桂花红豆糯米糕,一道是色泽金黄,内有肉沫的炸春卷,最后一道是扮上香葱和肉沫以及香菇丁的花式烧麦。 三道糕点不但味道好,就连卖相也相当不错,即便是富贵酒楼的大厨,恐怕也做不出这样的糕点。 糕点做好之后,阿瑜笑咪咪的放在碗里,对刘心源说:“刘老板,尝尝看吧,这三道糕点味道怎么样?” 其实不用阿瑜说,刘心源就恨不得马上品尝,他幼年家贫,对美食又情有独钟,才会选择餐饮行业。你看看他挺着的那个大肚子,就知道那也是位吃货。 刘心源用筷子各自夹了一块糕点,放到碗里品尝。只尝了一口,就觉得好吃得不得了,真的比自己酒楼里面的厨子要强。 他咂巴咂巴嘴,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表情对阿瑜说:“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有这样好的手艺,是谁教你的?” “哈哈,我若是说无师自通,刘老板信吗?” “你这手艺,若是在我酒楼,我定能给你个大厨来当。” “刘老板谬赞了。若是刘老板真的想学,只要跟我们叫花街合作,我倒可以倾囊相授。”阿瑜又把话题移到正题上。 刘心源这才相信阿瑜的话,相信她的诚意,“你想怎么合作?” “我教你一百种糕点的方法,还可以让出叫花街百分之十的股份,只要刘老板愿意给我们叫花街投资,我保证以后的收入一定不少。”阿瑜直接说。 可刘心源不解的问:“股份,投资是什么?” 阿瑜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她原先的那个世界,要跟一位商人解释这两个名词,恐怕还得花一点功夫。好在刘心源人也不笨,而且也是个生意场上的人精,听完阿瑜的解释之后,立刻明白过来。 他不由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愿意让我赚叫花街的钱?” “刘老板,这叫合作。我愿意告诉你做糕点的秘方,也愿意让你来赚叫花街的钱,但前提是你要保证叫花街的顺利经营,还可以让叫花街以后在渝城的生意越做越好,这样对你可是百利无一害。” 表面上看来,阿瑜这样做是有点吃亏,但是适当的让步是为了更多的盈利。只要打通刘心源这关,阿瑜以后要在渝城扩展餐饮业应该是没问题,至少他不会来拆自己的台。因为叫花街也有他的股份,没有谁愿意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你倒是个伶俐的姑娘,表面上是你帮我,实际上或许以后是我帮你更多。”刘心源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江湖,一下子就看出阿瑜的心意。 阿瑜笑笑说:“不管是谁帮谁,大家都是相互合作,有钱大家赚。刘老板,生意场上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仇人,关了叫花街并不能让你多赚钱,让我们生存下去,多一条财路岂不是更好吗?” 说到这里,她还故意扬了扬手中的佛珠,那上面赫然刻下的“唐”字一下子就吸引刘心源的眼球。 上一回他故意叫一帮地痞到叫花街闹事,结果他们看到里面唐家的牌匾便退了出来,刘心源一直搞不懂这叫花街和唐家的关系。可今天看到阿瑜手中的佛珠,更是确定阿瑜跟唐家关系不简单。 这唐家可是渝城不能撼动的一块铁板,要是得罪了唐家,可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眼前这个丫头既然提出要与自己合作,倒对自己没有坏处。 刘心源看着阿瑜点点头:“好,我跟你合作。” 跟刘心源谈妥之后,让阿瑜去掉一块心病。这渝城四大富豪之中,就刘心源所统领的餐饮业跟自己梁子最大,既然他肯放下成见,与自己合作,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四大富豪已经拉拢一位,接下来再接再励,搞定其他几位富豪,叫花街的未来就应该顺风顺水。 离开富贵酒楼之后,阿瑜又来到了方坤的赌场,跟刘心源不同,方坤却最喜欢呆在自己的赌场里面,而且偶尔还会亲自小赌几把。 阿瑜去的时候,方坤正好跟人开赌。 一番吆五喝六之后,一个伙计喊了一声:“开!” 手中的色子被揭开:“五五六,大!东家你又赢了。” 方坤笑的收下桌上的钱正要离去,周围的人则是一脸苦相,唉声叹气。 方坤把赢来的钱丢下一两,对伙计说:“拿给兄弟们买酒去。” 刚刚的唉声叹气便减少几分,都抢着银子去买酒。 “方老板真是好兴致呀!”一位美丽的少女娉婷而立。 女人逛赌场的不少,却不像眼前这位,长得如花似玉,声音细腻温婉,一看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里像是会逛赌场的女人。 “你是?”方坤不解的问。 “叫花街陈兮瑜。”阿瑜报出自家的名号。 方坤一听,脸色一变。 正文 第三十八章合作经营(下) 方坤听到阿瑜的名字,万分惊讶。 上回刘心源派到叫花街闹事的地痞就是他找来的。那些地痞都说叫花街有唐家护佑,这才没有动手,方坤心中便觉得好奇,唐家在渝城根深地固,而叫花街才来这里一年不到,没想到他们居然有渊源。 方坤之所以惊讶,一是以为阿瑜肯定是知道那些人是自己找来的,故意找上门;二是没想到闻名遐迩的叫花街老板,居然是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 “你找我何事?”方坤不悦的问道。 阿瑜淡淡一笑:“方老板莫要惊慌,我并不是来找麻烦,只是想跟你谈买卖。” “哼,你叫花街生意那么好,还需要跟我谈买卖?”方坤满是不可置信。 “生意总不会嫌多,再说方老板在渝城已经打下一片天下,难道不想将生意再拓展一下吗?” 方坤的眼珠子一转,“你是什么意思?” “若是方老板愿意,我可以出让一成的股份。也就是说只要方老板给我们投资一笔钱,我到年底可以加倍补偿你。” 方坤似乎有点感兴趣:“这么说来,你是想问我借钱?” “不,借钱只需要还给你,便再也受不到利钱。而你只需要到我这里投一笔钱,每年都有分红,我能将叫花街一成的利润分给你们。”阿瑜轻笑着说。 “还有这么好的事?听着像是在分份子钱。”方坤慢慢坐下来,“那我要付出一些什么?” “你要做得很简单,让叫花街继续在渝城生存下去,而且越来越好。”阿瑜也缓缓坐下,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可你为什么肯定我一定会答应。” “因为你一定会答应。做这件事情对你百利而无一害,若是你不答应,只能说明你没眼光,放着这样轻松赚钱的机会都不要,要知道富贵酒楼的刘老板可刚刚答应跟我合作。”阿瑜不失时机的问道。 方坤的眼睛瞪得老大,“什么?他跟你合作?” “呵呵,若是方老板不相信,可以到富贵酒楼问一下,看看我有没有在撒谎。”阿瑜信誓旦旦的说。 方坤的眼尖,打阿瑜进来,就看到她戴在手上的佛珠,那可是唐家的东西,这更证明叫花街跟唐家有关系。 方坤年轻时也不过是个地痞,从黑道上混出来,只因脑筋活点,赚点钱后马上收手,然后转做赌坊、钱庄之类的行当,这才有了现在的一片天地。他长年呆在渝县,自然知道唐家是不能轻易动的,既然阿瑜提出这样有利的条件,他自然顺杆往下爬。 混黑道的他自然知晓,在渝城哪些人碰得,哪些人碰不得。所以,他马上答应:“你提的条件,我同意。” 四大富豪已经谈妥了两家,再把剩下的两家谈妥,跟这四大富豪成为了盟友,叫花街的未来发展才会更好。 转眼间,阿瑜又来到王俅的家中。 王俅掌管着渝县的所有成衣店和布料店,虽然跟叫花街的经营项目不相干,但正如唐老太太所说的,多结交一些渝县富商肯定是有好处的。 阿瑜跟刘心源、方坤谈妥条件,又签好合作的契约后,这才来到王俅家。 要说王俅跟其他两位富豪有些不一样,刘心源和方坤都是穷孩子出生,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打拼,才拥有现在的产业。而王俅的祖父是京城的一个知府,后来因为判错了案子而被革职,才来到这渝城。 王俅的父亲本也想为官,可一不是读书的料,二是身上背着罪臣之子的名声,所以想要为官只能是白日做梦。他索性靠着父亲的那点家底在渝城经商,几十年过去,才成为渝城的一代富商。 王俅的父亲死后,王俅自然接管了这一切,但是他经商不如父亲,读书又不如祖父,就靠着祖荫过活,却也生活惬意,富得流油。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不能让他们王家再创辉煌,于是,让自己的儿子王锦升做官,就成为了王俅这辈了最大的心愿。 可是王锦升这个不争气的败家子,不但做不了官,还连累他们王家,当然,这是后话。 陈兮瑜到了王家,进门通报一声之后,就走进了王家的宅院。 这王俅四十来岁的年纪,长得尖嘴猴腮,嘴上留着两撇胡须,一双眼睛还嘀溜溜的在陈兮瑜的身上打转。 王俅和王锦升两父子最大的共同爱好就是美女,有时候看中县城飘香院的姑娘,还曾轮流享受过。用他们的话讲,就是有好东西一定要给家人用,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惜阿瑜并不知道王俅是这样的禽兽,她一心只想着来王家谈合作的事情,没想到一不小心居然掉进了狼窝。 王俅的妻子早逝,家中养着美妾无数,可他还是不知疲倦的在外面找姑娘。但凡有看得上的,都是直接带到家中来,等办完事之后才上门提亲。 没想到多日没去逛窑子,眼前却有个天仙般的小美人自动送到跟前,王俅立刻心花怒放起来。 “王老板好,我是叫花街的陈兮瑜。”阿瑜自我介绍道。 王俅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色咪咪的盯着阿瑜看,笑道:“我知道你是谁,只是没想到叫花街的东家竟然是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 王俅盯着阿瑜看了许久,就险些没有流下口水来。 顿时,阿瑜心中生起一丝厌恶,莫名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老板谬赞,阿瑜此次来,只是来跟王老板谈一桩生意而已。” “谈生意?好哇,小美人跟我谈什么我都乐意。”王俅说着,一双老手就开始不规矩的摸上阿瑜的脸蛋。 阿瑜没想到王俅敢这样做,立刻一甩头,怒骂道:“王老板,你放尊重点儿!” “哈哈,想不到美人儿还是个小辣椒,我喜欢,我喜欢!” 说完,他不但没有因为阿瑜的话而退后,反而步步紧逼。 一边向阿瑜走过来,嘴里一边还说:“说吧,你想要多少钱?只要我出得起,马上给你。” 阿瑜真想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我来找你是谈生意,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阿瑜说完,眼角的余光往四周瞟瞟,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作为武器。 “谈呀,我是在跟你谈生意呀,只要你这漂亮的美人愿意留在我的府上,哪怕只是跟我睡一晚,我也会付……”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阿瑜“啪”的一声,给了他重重一记耳光。 王俅似乎没想到阿瑜居然敢打自己,起初有些发懵,等回过神来,便怒气冲冲的骂道:“臭婊子,敢打我?告诉你,既然今天是你送上门来的,只要进了我的宅院,就别想这样轻易离开!” 阿瑜没料到王俅敢这样大胆,呵斥道:“你敢这样做,就不怕我报官吗?要是你再过来一步,我立马就撞死在这墙上,到时候让你吃官司。” 哪料王俅非但不怕,反而笑道:“哈哈,你要死便死吧。不过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你那如花似玉的身体我也要享受一番。到时候我再跟县令大人说,你是得病死的,县令大人是我好友,逢年过节我还去他家拜过年,他定会相信我的话。” 阿瑜一听,心头一凉,心说原来他跟官府有一腿,难怪敢这样丧心病狂。 眼见着王俅带着淫荡的笑意,就要向自己扑来,阿瑜也命悬一线…… 正文 第三十九章我保护你(上) 王俅这个大色狼正要向阿瑜扑来,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阿瑜赶忙往旁边一闪,虽然躲过王俅扑过来的身体,却没有逃脱他的魔爪。 他一把抓住阿瑜的裙角,整个人就要把阿瑜搂住,阿瑜拿头往他怀里一撞,王俅一没留神就被她撞倒在床上。 可是,色心不减的王俅马上又站起身来,继续向阿瑜扑过来。而阿瑜借着这个时机随手抓起桌上的砚台当作武器,就朝他的脑袋上重重一敲。 砚台虽不算重,但也是石头一块,用力一敲也是很疼的。 王俅痛叫一声,赶紧捂住头,阿瑜马上像惊慌失措的小鹿一般就往外跑。 而王俅呆在屋里,捂住头痛骂道:“小贱人,不要落到我手里,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 阿瑜几乎是一口气跑回家的,原先在电视里面看过那种无耻的财主恶霸,以为那都是骗人的,为了剧情需要故意渲染夸张,却没有想到在这个世上还真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阿瑜回到家后,心里面还像是揣着一面小鼔,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恰好前一阵子书院进行武测试,大家都累了好几天,学监大人觉得学子们很刻苦,这才心情大悦的放大家一天假。 陈锦鲲一听到放假,马上想也不想就赶回来。可到叫花街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阿瑜的人影,直到回到家中,才看到阿瑜惊慌失措的躺在床上。 “阿瑜,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陈锦鲲关心的摸摸阿瑜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 可是,阿瑜惊恐的一缩身子。刚才的那一幕还时刻盘旋在她的脑海里,现在任何人靠近她,她都本能的有一种恐惧。 “啊,是你?你怎么来了?”在看到是陈锦鲲之后,阿瑜才放下悬着的半颗心,语气带着几分惊讶的问道。 陈锦鲲笑着对阿瑜说:“夫子放一天假,我特意跑回来看看你。” “只放一天假,还跑来跑去,你不嫌累得慌?”阿瑜嗔怪道。 陈锦鲲却憨憨的一笑,“不累,能见到阿瑜一面我就很开心,怎么会觉得累?” 好久不见陈锦鲲,不知道他的学问长没长进,但这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 陈锦鲲仔细看了阿瑜一眼,确定她没事才又问道:“阿瑜,我刚才在叫花街听说最近出了许多事。” 阿瑜不想陈锦鲲担心,便安慰他说:“只是一些小事而已,没有什么大问题。” “都被地痞找上门来,连食材都跟我们抢,还叫做小事?”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已经全部解决了。” 可是陈锦鲲似乎不太相信,“解决?怎么解决的?” 阿珍就把自己找上唐府,又跟县城两大富豪合作的事情告诉陈锦鲲。 陈锦鲲听完,有几分不解的问:“阿瑜,你既然要寻找人合作,为什么不直接找唐老太太,至少她一心想笼络你,却偏偏要找不相识的那两个人呢?” “唐老太太是想笼络我,但她只是想把我当作棋子,若是跟她合作,只怕叫花街不再是叫花街,而是她掌控的生财工具而已。可是,跟刘心源和方坤合作就不一样了,我只是拿一成股份给他们而已,至少可以让他们不再跟叫花街作对,而且也可以让叫花街的生意在渝县其他的地方发展。” “原来如此。”陈锦鲲这才听明白,他转过目光温柔的看向阿瑜,“真没想到我才离开数月,你已经把这条街做得这样繁华。陈家的生意能做得这样大,爹娘的生活能变得这样好,多亏有你。” 陈锦鲲情不自禁的夸赞阿瑜,却也是这英俊少年的肺腑心声。 书院的生活寂寞无聊,除了每天刻苦读书,陈锦鲲就喜欢独自坐在树林,或是看看书,或是沉思片刻,每回总是会想起阿瑜。 听到树林中一片片树叶沙沙落下的声音,就会想起阿瑜甜美的声音;看到树荫婀娜多姿的影子,就会想起阿瑜美丽的身影。 每当自己思念阿瑜时,陈锦鲲就会到树林深处削着一支木头做的发簪。那是陈锦鲲用树林中的一段檀香木树枝削的,从一人手指那样粗慢慢的削成一支发簪那样细,最后终于见雏形。他还用小刀在发簪一头雕了一只可爱的小鸟。 到今天,这支簪子终于做完,陈锦鲲想亲自戴在阿瑜的头上。 他看着阿瑜,脸涨得通红,半天才缓缓说:“你为什么也不买一件像样的首饰?你为陈家置下了这样大的一片家业,生意做得这样大,也不知道拾掇拾掇?” 阿瑜转过脸来看向他,打趣说:“怎么,嫌我穿戴得不漂亮?” “怎么会?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你们书院的夫子是教什么的?数月不见,嘴巴越来越甜。”阿瑜打着玩笑说。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陈锦鲲低下头,把藏在身上的那根木头发簪拿出来,不好意思的说,“阿瑜,你如今将生意做得这样大,还瞧得上我做的这支发簪吗?” 前世的阿瑜因为工作忙,一直留着职业女性喜欢留的干练短发,从她念书起,头发就一直没有长长过。没想到穿越这一世,天天梳个头就要发半天功夫,阿瑜怕麻烦,每天就用根发簪松松的盘起,那发簪还是自己原来住在村里随便弄的。 现在叫花街的生意好了,阿瑜也就比以前注意一点形象了。但她不是不愿意在这种事上花费太多的精力,只是用根发带把头发系起来,又松松的挽个发髻而已。 看到阿瑜头上还是原来那根木簪,陈锦鲲犹豫一会儿,才拿出自己手中的发簪:“阿瑜,这个我送给你。” 阿瑜看到那发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原来你在书院天天上课,就做着这个?”阿瑜取笑道。 陈锦鲲脸一红:“每次我想你的时候就给做的,阿瑜,你该不是现在日子好了,看不上我做的木头簪子吗?” 阿瑜白了他一眼,“金银不过是俗物,挽头发的只要能用就行,金的银的或是木头的,有什么重要?” 陈锦鲲一听,在心里面笑了,这证明自己的阿瑜还是那个阿瑜,不管赚多少钱,始终还是那个不奢侈铺张的阿瑜。 “阿瑜,我给你戴上!”说话间,陈锦鲲已经把发簪轻轻的插在阿瑜的头上。 眼前的少女并没有因为一支略显寒酸的发簪而显得俗气,反倒在乌黑的发丝间横插这样的发簪,晚添几分活泼可爱。 这就是她的阿瑜,无论何时,都是那样美丽。 正文 第四十章我保护你(下) 陈锦鲲看到美丽的阿瑜,眼神竟有几分痴了。 同时,阿瑜也望向陈锦鲲。从刚进门的时候起,就觉得他整个人变黑了,也变瘦了。 她嘴角一弯,对陈锦鲲说:“你晒黑了,也变瘦了!” “哪有?明明越变越结实了!”陈锦鲲怕阿瑜不相信,还故意露出自己结实的手臂,“在书院里,夫子不仅教我们学问,还教我们射箭骑马。阿瑜,我还叫夫子教我一套武艺,等学好之后,我来保护你。” 阿瑜的心一暖,自打穿越到这一世起,她常常被眼前这个少年感动。她只当他是一个小弟弟,他却把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为了自己做着一点一滴的改变,只为了成为阿瑜心目中所希望的那种人。 时间相处得越久,越让阿瑜有所心动。要说长相,眼前的这位少年英俊潇洒,相貌堂堂,搁在一大堆的公子哥里头,那也是上乘;要说才华,能以布衣的身份考中当今最难考的鱼龙书院,自然满腹经纶;最难得的,就是他对自己一心一意,这样的男子怎么不让阿瑜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锦鲲哥哥在吗?”正当阿瑜跟陈锦鲲在房里说话时,就听到一个甜得有些发腻的女孩声音响起。 然后,就看到隔壁的糖姑娘走过来,手里面还拎着盖碗。 “锦鲲哥哥,我家做了银耳莲子汤,特地给你盛来一碗。” 说话间,她无意中看到阿瑜,眼神一瑟缩,马上说:“没想到阿瑜姐也在,早知道多盛一碗。” “没事,我不饿。”阿瑜笑笑,不知道怎的,心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莫名堵住胸口。 陈锦鲲却说:“我也不饿,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这银耳莲子可是我亲自挑的,煮的时间刚刚好,锦鲲哥哥,你就喝上一口吧。”糖姑娘娇嗲的说道。 阿瑜一听,不由的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陈锦鲲不过才回来不久,糖姑娘就煮好了汤,还特地送来,可见她对阿鲲还真是上心。若是自己也是个男生,或许看到这样的美人这样殷勤的邀请,都会领情。 可陈锦鲲明显不喜欢她那套,板着一张脸说:“不用了,我不喜欢喝莲子汤。” 糖姑娘有一丝尴尬的杵在那里,阿瑜打起来了圆场。 “咳咳,锦鲲呀,既然是唐姑娘的一片心意,你就把汤喝了吧。” 陈锦鲲这才皱着眉,一口气把那些汤喝下去,喝过之后还带着几分不厌烦的语气说:“东西喝完了,唐姑娘还有事吗?” “没事,锦鲲哥哥若是不喜欢喝莲子汤,我改天再煮个别的汤来,我平常最擅长的就是熬汤。”糖姑娘说完,就依依不舍的离开。 陈锦鲲却有些后怕的说:“啊?!不用了,糖姑娘,我不喜欢喝汤的!” 阿瑜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开心的笑起来:“哈哈,原先在家时,你不是老喝汤吗?怎么念完书回家,连口味都变了?” 陈锦鲲看着阿瑜说:“我不是不喜欢喝汤,我是只喜欢喝你做的汤,还有你做的糕点。” 阿瑜是个聪明的女子,自然听明白陈锦鲲的话,轻声说:“阿鲲,现在还是好好念书,不要想其他的事情。” “嗯,我明白。” 陈锦鲲以为阿瑜说的是之前跟他的约定,等他金榜题名之时,她要作为陈锦鲲的明媒正娶的妻子,参加皇帝的大宴。为此,他在努力着。 而阿瑜觉得,陈家人都对自己很好,她也希望能帮助这家人日子越过越好,至于他跟陈锦鲲的事情,一切都等以后再说。 陈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而王锦升的日子就过得不妙。 当初他想害陈锦鲲,反倒从悬崖上摔下来,虽然大难不死,侥幸捡回一条小命,却伤到了脚筋,虽然回家之后,他老子四处寻名医医治,可都无法治好,以后怕是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 “你们这群饭桶,治不好我的病,还天天逼我喝这种没用的汤药,都给我滚出去!”大清早的,王锦升因为脚伤就跟喂药的下人们发起了脾气。 王俅闻声赶过来,看到一地的汤药,还有下人们战战兢兢的模样,骂道:“你这个孽障,在外面招惹是非,弄伤了脚,反倒在家里面发起脾气!” “爹,我这脚是不是一辈子不能好?”王锦升哭丧着脸问道。 “这不还在跟你找大夫吗?反正我们家有钱,渝城的大夫不行,我们再去找别的大夫,全国的名医我们都去找一遍,就不信没有一两个有真本事的。我已经托人联系京城的名医,再过几天就会有消息。” “还要再过几天?那我岂不是回不了书院?” 提到书院,王俅又来了脾气,“你还好意思提书院?我花了大价钱、托关系才让你进的鱼龙书院,你倒好,为了逛窑子被学监惩罚,害人不成反倒弄伤了腿。如今闹下了病根,反倒埋怨起来?” “爹,不怪我,都怪那陈锦鲲太可恶。” “别强词夺理,我跟院长大人谈过了,那陈锦鲲可是今年书院的第一名,还是学监面前的红人,你什么人不好惹,偏偏要去惹他。” 王锦升快哭了,“不是我惹他,是他害我弄瘸了腿。哦,爹,对了,你的脸怎么了?” 王锦升跟自己的老子哭诉半天,才发现王俅的脸上也受了伤。那伤自然是阿瑜留下的,昨天他想抢暴阿瑜,被阿瑜用砚台砸伤,这才在额头上留下一个大包。昨天还没有觉得,今天那个包肿得又红又大,王锦升仔细一看便看见了。 王俅听儿子问起,也不好明说,只愤怒的说:“是昨天被一只野猫挠的!” “野猫?野猫挠的不应该是抓伤吗?”王锦升下意识的说道。 见自己快被儿子戳穿,王俅马上打着哈哈,“你这混帐,不好好养病,天天打听这些做什么?” 王锦升也不是个笨蛋,见老爸用力掩盖,想必又是惹下的什么风流债,便没有多问。 只是向父亲继续抱怨道:“爹,那陈锦鲲真的很可恶,不过是县城里刚来的小子,仗着最近家里发迹,便欺侮到我头上来了!” “新发迹?怎么回事?这陈锦鲲是什么来历?”王俅不由有些好奇起来。 “爹,你不知道吗?这陈锦鲲一家人才搬到渝县一年不到,他们家新开的茶铺就在叫花街,他是叫花街的少东家。” 王俅一皱眉,“叫花街的东家不是个叫陈兮瑜的女子吗?” “正是正是,那个陈兮瑜就是陈家的养女,而那陈锦鲲听说就是陈兮瑜未来的相公。” “原来如此。” 儿子的一番话让王俅终于找到复仇的对象,昨天阿瑜走后,王俅一直愤愤不平。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在女人身上失手过,没想到这一回偷鸡不成蚀把米,总想着改天找回来。 这下子好了,他打算不光要报复陈兮瑜,还要报复整个陈家。只可惜陈家人还不知道,自己莫名招惹这个瘟神。 正文 第四十一章谣言四起 自从阿瑜跟刘心源和方坤两大财神合作后,叫花街的生意更好了。小地痞们再也不会到叫花街搞乱,也没有人到叫花街挖墙角。 而且,阿瑜跟刘心源还合计,打算到渝城再新开个茶铺。由刘心源出钱,阿瑜出人手,一起合作。 生意场上本就是这样,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朋友。正因为有着共同的利益,大家才能聚在一起。刘心源和方坤两个从叫花街里赚了不少的钱,自然乐意跟阿瑜合作。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叫花街生意越来越好,富贵酒楼的大老板刘心源却心急火燎得赶来。 阿瑜一看刘心源急冲冲的样子,就笑着上前问道:“刘老板,不是说每过三天就教你一种糕点的制作方法吗?这还不到日子,您就着急赶来了,您还真好学呀!” 跟刘心源混熟之后,阿瑜也跟他开起了玩笑。 可刘心源把眉头一皱,“我不是来找你做糕点的,外头传得风言风语你都不知道?” “什么风言风语?” “说得多呢。有说叫花街的,有说你的说叫花街仗势欺人,逼着左邻右舍卖店铺的;说你狡猾多端,专门利用别人赚这昧心钱的……” 陈兮瑜听刘心源说了这么一大堆,起初是有些惊讶,之后是轻蔑的一笑,反问道:“刘老板跟我说这些,是怎么想的?” 刘心源一惊,马上说:“我既然把这些告诉你,自然是相信阿瑜姑娘的。只是既然我与你已经是商业伙伴,如今传出这样的事情,怕是对叫花街也不好吧。” 阿瑜听刘心源这样一讲,倒放下半颗心。说来说去,刘心源是担心叫花街的生意而影响自己将来的利益,虽然是为了自己,但也证明她拉拢这个盟友是对的,现在不会跟叫花街作对,还会替自己分忧。 “不知道刘老板这些闲言碎语是从哪里听到的?您觉得我又应该如何做呢?”阿瑜下意识的试探道。 “这还用问吗?我那富贵酒楼本就是龙蛇混杂之地,什么闲言碎语没听到过。前两天就有人风传,说叫花街的大当家原先在村子里的时候就不安分,为了赚钱祸害乡亲,连假酒都敢做。现在到了渝县,更是心狠手辣,坑了左右街坊四邻的店面,才有现在的叫花街。” 若是别人,听到这样一大段颠倒是非黑白、指鹿为马的话,恐怕早就气得火冒三丈,要跟人拼命,可是阿瑜听完,却心平静气的说:“刘老板既然知道这是别人的闲言碎语,又何必要记挂?清者自清,真的没必要放在心上。” 阿瑜慢慢坐下来,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漫不经心的喝上一口。 刘心源为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淡定暗中钦佩,同时心里面又有些着急:“现在他们可都不光说你,还说到叫花街的头上。” “刘老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向你保证,这些谣言不会影响叫花街的生意。”阿瑜依旧平静的说。 “但是……” “刘老板,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阿瑜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散发着精光,那双眼睛充满着坚定、自信和执着,似有一种魔力一般,一看便让人充满信赖。 “这个……”刘心源犹豫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刘老板,谢谢你特意跑来跟我说这些,但我向你保证,这件事情不会对叫花街有影响。而且,不管这个人是谁,我保证不出三天,我一定能够找到他,而且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你有这个本事?”刘心源不敢置信的问。 以他这商场老江湖的经验,名声这种东西是最难保全的,而且造谣这种事情是受益最多、风险最小的毒招,整人害人者屡试不厌。而面前的少女还信誓旦旦的说,三天之内能够抓到造谣的人,这真让刘心源觉得奇怪。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好多说,只能静观其变,他也想看一看,这个看似娇弱的少女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刘心源走后不到一天,就听到阿九气乎乎的跑到她的面前告状:“东家,今天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两个浑球,非说我们叫花街是靠骗左邻右舍的店面发的家。还说你的坏话,差点被我撵出去!” “撵什么撵?来我们这里的都是顾客,哪有把客人往外面撵出去的道理?”阿瑜嗔怪道。 “可是,可是……他们说你坏话!”阿九不服气的说道。 陈兮瑜示意阿九过来,又贴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一些话。 第二天早上,那些多嘴又八卦的“好事者”又来了。 他们坐下之后,并不急着叫茶水和糕点,而是大声的在茶楼里面高谈阔论起来。 “你们知道吗?这叫花街的大当家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这个大男人坐在茶铺中央大声的说着,嗓门都快成扩音喇叭。 对面的那人马上很“机智”的接过话茬,“怎么不简单?” “这叫花街原先的店铺,都是各人自个管的,结果这姓陈的一来,逼着别人把店面卖掉,这才开了叫花街。” “哎哟,这可真叫绝的。” “更绝的还在后头呢。这个姓陈的以前在老家,还曾捡过猪下水做成肉包子卖钱,为了赚钱还卖过假酒……反正为了钱什么亏心事都做!” “呵,这人心可真黑!” “可不是嘛,心不黑怎么赚钱?”两个人一唱一和、旁若无人的坐在茶铺里面大声的聊着。 有人兀自喝茶,没有理会;也有人听着好奇,竖着耳朵倾听;还有的干脆凑过来看热闹。 “别扯了,这叫花街的店面都是店主们自愿卖掉的。即便不是,也是甘心情愿在陈家正面经营,你个外人,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说这话的是糖叔,他本来要出去摆摊,一听这话不由的就来了气,马上回嘴说。 “哼,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说我胡说八道?”对方质问道。 糖叔挺了挺胸:“我就是这叫花街原来的店主,我可以作证,这条街上原来的商户都是心甘情愿卖掉店面的。” 见糖叔这样一说,刚才还在听这两个人造谣的客人立刻窃窃私语,而原先说话的两个人,却有些坐不住了。 其中一个脸红的顶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原来这里的店主?” “哼,你当我是你,信口开河?我叫花街糖叔的名字几年前就有了,谁不知道我早就在这里开了杂货铺。要不是陈家人,这条街上的大部分店面早就关了,我也是靠着新开的叫花街,在这里卖点儿糖艺混饭吃。所以,你这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不要在别人家店里面给陈家人泼脏水,否则,会遭报应的!” 此话一出,纷纷得到其他食客的响应。有人已经开始指责这多嘴的二人,他们也觉得尴尬,本想败坏陈兮瑜的名声,却没想到是自讨没趣。 两个人连点好的茶水也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这样狼狈的离开,可他们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身后,紧跟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正文 第四十二章幕后黑手 两个人出了叫花街,又沿着街道走到了另外一家酒楼,毫无例外的又坐下来开始一番同样的高谈阔论。然后,接着又走了几家酒楼、饭馆,把同样的话再说一遍。 最后,两个人到一个名叫“醉花楼”的酒家雅间坐下来。和之前的举动不一样,他们只是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很快就退出来了,并没有再在这里高谈阔论。 而且,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锭大大的银子,脸上笑意满满。 阿九记下了这家“醉花楼”,叫自己以前的两个小乞丐兄弟在门口盯着,回来把见到的情景全部告诉阿瑜。 阿瑜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一听完阿九说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盖上茶碗,然后对阿九说:“走,我们去醉花楼一趟。” 要说这醉花楼也是渝城一绝,所有在渝城呆久的人都知道,醉花楼是一个鱼龙混杂、藏污纳垢之地。想在这里买消息的、买蒙汗药、春药的,都能找到去处。 阿瑜出门前先换了一套行装,将陈锦鲲之前留在家里的一套外套穿上,又匆匆扎了一个马尾。打扮成少年模样的阿瑜,比之前更添几分俊俏和英气。 她跟阿九来到醉花楼,挑一个能够位置不太显眼,却能将楼里的情形一览无余的地方坐下,两个人点了一壶茶,就静静的在这里等侯。 “阿瑜姐,我们在这里究竟等谁呀?”阿九是个性急的少年,见阿瑜大半天静悄悄的坐在这里不说话,有一些着急的轻声说道。 阿瑜慢慢的喝了一口茶,眼睛慵懒的往酒楼里面一瞅,半晌开口道:“等一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老朋友?阿瑜姐,你在这里还有老朋友?”阿九的眼睛睁得老大。 阿瑜手指在唇边一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的目光往酒楼门口看去,就见一个精瘦精瘦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身影有些猥琐,眼神有些瑟缩,尽量压低头,向酒楼里的内间走去。 这“醉花楼”成为县城一绝,还因为它有一个特色,就是能够“藏污纳垢”。不管你是江湖中的三教九流,还是落马的贪官污吏,只要你有钱,都能在这“醉花楼”暂时找到一处栖身之地。 醉花楼的后间就是一处私人宅院,里面有几个简单的卧房。出了钱的人可以暂时避住在这里,当然衙门、官府要拿人,那是另当别论。 阿瑜见那人走过来,立刻站起身来,示意一下阿九:“我们要等的人来了,你跟你外面的朋友说一声。” 阿九得到阿瑜的指示,马上转身离去,而阿瑜则穿着一身男装跟在那人后面。 那人虽然佝偻着背影,但是阿瑜还是认出那个熟人。 跟着他转到醉花楼后面,走进一条小巷子,转进一个院子,里面有着几间简陋破败的房子,这里就是醉花楼用来藏污纳垢的地方。 那人钻进二楼一间不起眼的房间,一进去就把门掩上。 阿瑜笑了一下,在那人进去之后,马上也跟着他上了二楼。 走到之后,她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门,起先没有人来开门。阿瑜又敲了一会儿,才有一个胖胖圆圆的少年开了门。 “你找谁?”那个胖乎乎的少年问道。 阿瑜嘴角一弯,冷冷的一笑,“吴公子,这么长时间不见,别来无恙?” 吴志伟愣愣的望着阿瑜,半晌才看出来,原来眼前这个相貌清秀的少年竟然是当初村子里面的少女阿瑜。 “你,你……”吴志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阿瑜没答理他,径直走到房内,而刚刚走进来的吴方正一脸惊恐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阿瑜。 “吴老板,想不到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吴方眼睛中带着疲惫,身形更显消瘦,自从村中假酒的事情败露,他们父子两个就潜逃在外。父子两个这么长时间不见,都有一些面黄肌瘦,再也找不到当初村中首富的那种霸气。 见阿瑜找上门,吴方有些心虚,声音颤颤的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阿瑜轻哼一声,在他们面前找个位置淡定的坐下,“吴老板,你到处找人散布我和叫花街的谣言,不应该是我问你想干什么吗?” 吴方心里一慌,吃惊的看了一眼阿瑜,马上又换作平常的表情,质问道:“你既然都知道,还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叫你这样做的人又是谁?” 吴方冷冷一笑,也在阿瑜面前端坐下来,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你不告诉我也可以,只是你在制作假酒之后又加了一条罪名,那就是造谣生事,败坏他人名声。” 阿瑜打量吴方一眼,观察吴方的脸色,哪知道吴志伟跑过来,一幅气势汹汹想打人的样子对阿瑜说:“你这个死丫头,还想害我们父子,揍死你丫的!” 说完,他那粗大的拳头就要朝阿瑜挥过来。 可是,阿瑜并不害怕,反而厉声喝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只要我不死,就看看是我吃亏,还是你吃亏!” 那吴志伟还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一听阿瑜这话,捏紧的拳头又软了几分,居然在阿瑜的面前停下。 “你真当我会那么傻,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见你们?我的人早就出去了,估计这会儿衙门的人就在路上,哪怕你们就算现在走,也逃不掉坐牢的命运。” 父子两个一听这话,都有些慌了神。 吴方恨恨的问道:“陈兮瑜,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你非要置我们父子两个于死地不可?” “哼,我倒要问问你,我陈兮瑜有哪点儿对不住你,原先在村子里陈家只是开个小小的茶铺,你就处处跟我们作对。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到渝县置下一片产业,你还要处心积虑散布谣言,陷我和叫花街于不义之地?” “为什么?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当初你把我儿子打一顿,我就瞧你不顺眼,我家乃堂堂村中首富,却要被你个小丫头取笑,我的脸面何存?你开茶铺如何,搞金矿又如何,我都要你开不下去,我就是看不得你这张小人嘴脸。” 阿瑜冷冷一笑,“所以,你才千方百计使坏,最后为了超越我们家,甚至还做起了假酒的生意,真是辛苦你了!” 吴方听出阿瑜在讽刺自己,轻叹一口气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本想大赚一笔,却没想到反被你钻了空子,搞得我们父子两个被迫离开,背景离乡这么多年。” 这恐怕是阿瑜在这一个世界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什么叫贼喊抓贼、颠倒是非怕就是眼前这幅景象了。 “过去的恩恩怨怨,我也不想跟你再牵扯,这一回来,我只是想跟你们谈一个条件。”阿瑜慢慢道来。 正文 第四十三章落荒而逃 吴方和吴志伟听到阿瑜的话,眼睛都定定的看着阿瑜,看她接下来又说什么。 “我只想知道是谁让你们到处散布我们的谣言,若是你们最后肯告诉我。我保证在你们离开这里之前,不会把你们的行踪说出去。” 吴方冷哼一声:“若是我们不告诉你呢?你又能奈我何?” 陈兮瑜微微站起身,嘴角勾成个好看的弧度,轻蔑的一笑。她站起身来,朝窗外看了看明媚的阳光,开口对吴家父子说:“你们还有大约三柱香的时间,如果你们告诉我答案,我可以跟你们指一条近路。” 这对父子闻言,听到酒楼外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吴方和吴志伟顿时慌了神,两个人匆匆的拿起行李,就往外走。 吴志伟那个小浑球还恶狠狠的喝斥阿瑜:“死丫头,以后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有你好看!” 说完,父子两个又狼狈的飞快从房间里面跑出去,那敏捷的动作让阿瑜不由的联想到,这对父子或许经常这样说走就走,逃跑逃得这样顺溜。 等他们没走多远,就见一队人影匆匆的跑到酒楼的后间来,阿瑜指了指方向,他们便一块朝吴家父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那两个人虽然脚底抹油,逃跑的功夫一流,但是衙门的差役也不是吃闲饭的。只要朝阿瑜所指的方向追去,想必不需要太久,就能把那对父子绳之以法。 阿瑜在他们住过的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发现除了桌上丢下的半个馒头,还有半壶酒,什么也没有,似乎阿瑜想从他们嘴里得到造谣之人线索的想法落空了。 可她定定的望着桌上的酒壶出神,过了许久,才收回神思,神色如常的坐在椅子上,等着阿九报信回来。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阿九竟然脸色阴沉的跑回来。 “阿瑜姐,那两个坏蛋被抓到了,可是……” “可是人被抓没多久,就死了是吗?” “是呀是呀,两位衙役大哥抓他们倒是不费功夫,可惜回来的路上两个人就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死了,样子可吓人了!对了,你怎么知道的?”阿九越来越佩服阿瑜的料事如神。 “哼,我不但知道他们死了,还知道他们是中毒死的。”阿瑜的眼神中划过一抹厉色。 “啊?中毒死的?中什么毒?”阿九心头一凉,觉得自家的掌柜越来越神。 阿瑜把阿九带到桌边,一指桌上的酒壶,“答案就在酒壶里面,要是到时候官府里问起来,就说叫他们查查送酒的人,就知道是谁下的毒。” 阿九有些恨恨的说:“可惜了,不能从他们的嘴里知道是谁叫他们造的谣!” “谁说我们不知道?”阿瑜笑着反问道。 阿九眼睛一睁,吃惊的问:“是谁?” 阿瑜嘴角依旧带着一丝笑意,视线停留在那酒壶之上,“它已经告诉我答案。” 阿九低下头,仔细打量起那个酒壶。白底蓝花印制的青花瓷,看起来跟普通的酒壶没什么两样。 阿九摸了摸后脑勺,不解的问:“阿瑜姐,答案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阿瑜走近桌边,轻轻的拎起酒壶,露出酒壶底部的“上府督造”。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壶,上好的青花瓷制造,只有大户人家或是官宦之家才用得上这样的酒壶。”阿瑜上一世是投资理财专家,好东西逃不掉她的眼底。 “那下毒的是当官的?”阿九不敢置信的大声问。 阿瑜却平静的说:“不是当官的也跟当官的挨边。” “岂有此理。官府的人居然散布你和叫花街的谣言!”阿九愤愤不平的说。 而阿瑜的眼睛静静的眨了眨,漆黑的眸子如同一谭清澈的泉水,里面闪着精光,带着洞察世间一切的平静与睿智。 语调轻轻、若有所思的对阿九说:“不,指使他们散布谣言的人不是官府。” “那是谁?”阿九一头雾水的问。 阿瑜意味深长的说:“谜底很快就会揭晓……” 天刚刚入秋,可燥热的天气还是让人感到有些许不适。 刘心源这个大胖子,即便穿着一件薄薄的秋衫,一步三摇的摇扇子,进到王府的宅院后花园,就找个石墩子坐下来,拿出方巾擦擦头上的汗珠,对早就坐在这里对面的方坤说:“方兄呀,你说这王兄一大早的把我们叫到这里究竟有什么事呀?我那边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呢,这大热天的。” 方坤也是一幅没精打采的样子,抬一抬眼皮说:“我哪里知道,我那赌坊也忙着呢。昨天晚上手气背,今天还想跟兄弟玩两把呢。对了,大山,你知道王俅叫我们来什么事?” 石大山是渝城四大富豪中跟王俅玩得最好的,他儿子石鼎言之所以能在县城的鱼龙书院念书,听说也是王家帮的忙。 可是,此时石大山却手里面拿着常执的佩剑,一如既往的板着脸,用粗粗的嗓音回答:“你们别问我,我也跟你们一样,大清早被叫到这里,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刘心源就有些不明白了,“这王兄搞什么鬼,这天这样燥热,还叫我们在这里干熬着。我还想回去泡个凉水澡,喝两壶梅子泉水消消暑呢,真是不合时宜。” 他一边不满的说着,一边不断的用汗巾擦着不断流下的汗珠。 “是说谁不合时宜呀?”话音刚落,王俅就朝这花园慢慢的走来,神情中带着一惯的倨傲与傲慢。 渝城四大富豪之中,就属他的出身最好,其他三位都是从屌丝慢慢熬成了富二代。他先是落魄的官三代,然后是富足的富二代,再在原有的家底和基础上,把自己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才做成了渝城的制衣店大王和最大布匹店的老板。仗着自己的身世,王俅也觉得自己比渝城的其他三位富豪要身价更高一点。 他站在其他三人的面前挺了挺身子,刘心源胖子怕热,一见王俅来了,跟见到救星一样的嗔怪道:“王兄,你可来了!这大热天的叫我们来这里是何事?也不事先弄点冰块之类的给我们消消暑,再这样热下去,我可是汗都要流尽了。” 王俅蹙一蹙眉,不满的说:“聒噪什么?等谈完正事,我把我新弄来的波斯冰镇葡萄酒拿给你们来尝尝。”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今天把你们叫来,只为一件事。”昨天中秋节,大家吃了月饼吗?送上一份迟到的祝福 正文 第四十四章合纵联合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今天把你们叫来,只为一件事。” “这渝城叫花街的名号越来越响,长此下去,势必影响我们渝城四大富豪。我把你们召集到这里,就是想跟你们商量商量,怎样才能对付叫花街,打消它目前日渐增长的趋势。” 王俅的话一说完,其他几个人都不吭声了。王俅没来的时候,几个人还聊得正欢,可他这话题一抛出来,所有人都变得鸦雀无声。 王俅似乎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沉默片刻,扫视众人一眼,又说:“你们怎么了?前一阵子不还一起聚在富贵酒楼商量着怎么对付叫花街吗?怎么才过这么几天,就偃旗息鼓,没有动静了?” 王俅不知道,当初阿瑜不光是找了他,还找了其他的几位富豪。现在除了石大山和王俅,方坤和刘心源两大富豪都已经跟阿瑜签下合作,明义上阿瑜是叫花街的东家,实际上他们两个人也在叫花街有股份,现如今叫他们来对付叫花街,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 “咳咳咳……”刘心源拿眼睛瞟了瞟王俅,拿汗巾又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嘴角一撇,挤出一点笑意说,“我说王兄,那叫花街的东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叫花街也不过是一条百十来米长的小街小巷而已,至于您兴师动众的鼓动大家一块来对付吗?依我看呀,这样一条小街成不了气侯,你又何必为它而费神?” 刘心源的话不但没有打消王俅的顾虑,反而让他有所怀疑:“刘兄,我可记得前一阵子是你邀我们一块对付叫花街的,怎么现在居然就变卦?” “额,这……”刘心源被他的话一塞,马上沉默起来。 方坤倒是一个爽快人,直接对王俅说:“王兄,实不相瞒。那个叫陈兮瑜的女子,曾经找过我们两个,跟我们谈合作入股的事情。现在你口里面的那条叫花街,不光是陈兮瑜的产业,也是我们有股份的店铺。你现在要我们对付叫花街,岂不是叫我们自己打自己的脸?” 王俅没想到他们会这样说,起初先是一愣,但转念又一想,既然陈兮瑜会找上自己谈合作的事情,也一定会找上别人。 他冷哼一声,用着讥讽的口气说:“想不到这陈兮瑜还挺有魅力,一下子把你们渝城两大富豪都笼络到石榴裙下。” 刘心源听出王俅的话里有话,马上敏感的质疑道:“莫非王兄跟陈兮瑜之间有过结?” 王俅不承认,侧过脸说:“哼,我怎么会跟一个黄毛丫头有过结?不过是看不惯她在叫花街日益嚣张的言行,如果我们继续惯着她,任由叫花街发展,只怕她会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王俅这番话,要是搁在从前或许他们两个会信,但跟陈兮瑜也合作一个来月,陈兮瑜大致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面也多多少少有个定论。现在听王俅这样的话,明显是看她很不顺眼,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刘心源虽然胖,但也不是傻子,他小声的嘀咕一句:“那丫头哪里像是这种人?” 可王俅一直仗着自己是官三代、富二代的身份,在渝城四大富豪之中位列首位。平常石大山就老是以他马首是瞻,其他两位也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转,没想到如今遇上阿瑜的叫花街,四个人第一次有了小小的间隙。 虽然刘心源的声音很小,但他依旧清晰的听到,王俅的眉头一皱,大声说道:“你说什么?我王俅纵横商场这么多年,难道还会冤枉一个小丫头吗?这丫头天生狡猾多端,一肚子的诡计和坏水,如若让叫花街继续在渝城发展,必定要影响我们四大富豪的地位。” “王兄,你也太多虑了。这阿瑜我跟她打过交道,不像是你口里的那种人。而且叫花街不过是吃喝玩乐为主的一条街而已,还没有延伸到你生意的那个领域,不会撼动你在渝城的地位。”刘心源一本正经的说。 自从跟阿瑜签下合约,阿瑜就隔三差五跑到刘心源的富贵酒楼里教他的手下做糕点。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他也觉得阿瑜是个做事认真、言而有信的姑娘,所以才会站出来替阿瑜说句公道话。 可没想到他的话立刻引来王俅的讥讽,“呵呵,看来那个陈兮瑜跟刘兄的关系不错。平常一定没有少到刘兄的府中做客吧?” 刘心源一瞪眼,“王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至于在一个黄毛丫头的身上做文章吗?不要说我跟陈兮瑜有生意场上的往来,就算是路人一个,你也不至于这样怀疑我。她是经常来我酒楼教我的手下做糕点,但我可不会对一个快能当我女儿的姑娘动心思。我这样说,只是不认为阿瑜姑娘像你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堪!” 刘心源气乎乎的说着,方坤走过来打着圆场:“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何苦因为一个姑娘而伤了和气?” “哼,我是没有故意伤和气,是有人被我点中要害,才一反常态。”王俅又不咸不淡的说道。 一听这话,大胖子刘心源的脸更黑了,他被气得半天说不出句整话,“你你你……你真是不可理喻!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王老板不待见我,我也不宜久留,告辞!” 说完,刘心源就要怒气冲冲的离去,可是临走之前像是又想起一点什么,回过头冷笑着对王俅说:“要说这对姑娘的鉴别,我们几个人当中还真属王老板最有经验,要不然怎么就你一个人看出陈兮瑜狡猾多端?想来陈兮瑜也找过你,你也差点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你……”王俅脸一白,有一种被人戳中要害的痛感。刘心源从他的脸色中明白个大概,王俅的色心渝城有名,怕是打主意打到阿瑜的头上,求而不得才会出这样的阴招。 刘心源见心中猜测似乎得到肯定,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见刘心源离开,方坤也说:“王兄,你今天有些太过了!” 说完,他也悻悻的离去。 王俅见自己的计划落空,一肚子的火,抬眼一瞧石大山,问道:“你呢,是不是也要走?” 石大山马上摆摆手说:“王兄,我可是一向都站在你这边的。” 王俅这才稍稍敛下一些怒意,他忽然像是想明白什么,自言自语的说:“糟糕,我中了那丫头的计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来挖墙角 王俅直到刘心源和方坤两人离开,才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中的是阿瑜合纵联合的诡计。 四大富豪中先拉拢跟自己关系最密切的刘、方两大富豪。那么就算剩下的两位再跟自己过不去,那对她的伤害也极小。想不到陈兮瑜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谋划与心机,以前倒是真正小瞧了她。 “哼,这个小贱人,跟我作对,一定没有她的好果子吃!”王俅咬着牙恶狠狠的说。 阿瑜不知道王俅会对她使什么坏,反正叫花街的生意在刘、方两位渝县富豪的加盟下生意越变越好,阿瑜还打算把叫花街的生意再扩展一下,开到叫花街以外的地方。 这一天,叫花街“欢乐嘉年华”的日子又快到了。 所谓“欢乐嘉年华”,是因为渝县每逢初一、十五就有庙会和赶集。阿瑜从这里得到启发,也给叫花街定了一个规矩,那就是每到一个月的初一、十五这两天,都会请周围比较有名的戏班、杂技团来表演节目。 来叫花街看节目的观众是免费看,但是叫花街的吃的并不是免费的。要是看累了的观众想挑个好点儿的位置慢慢欣赏,就要到叫花街楼上订包间。所以,即便阿瑜花钱请戏班子和杂技团的人来表演,也是可以收回成本、物有所值的。 然而就在临近下个月初一的前几天,阿瑜突然得到消息,一直跟自己合作的戏班子居然推掉了叫花街的演出。就连跟自己签下过合约的杂技班情愿赔银子,都不愿意初一那天来表演,只说有人出了更高的价。 众人听说这样的事情,都觉得愤愤不平,大家都聚集在叫花街的包间里商量着对策。 阿九第一个跳出来,臭骂着不守信用的戏班子和杂技班:“这些人忒不是东西,枉费阿瑜姐平常对他们那么好,说不来就不来,真是见财眼开、忘恩负义!” 相对于阿九的愤怒,阿瑜倒是显得很平静,她淡淡一笑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些出来卖艺的,哪个不是为个‘财’字。既然人家有更多的钱赚,为什么不能去赚?他们不想来,只能说咱们跟他们没缘分而已,也怪不得了别人。” 陈贵听小媳妇说得轻松,可心里面却很沉重,“话虽如此,但再过三天便是初一,我们到哪里再找合适的人来演出?只怕到时候什么都没有,那些来叫花街看表演的百姓会说我们言而无信呀。” 听到自己老爹犯愁,小姑子陈瑶婷出个主意:“要不阿瑜姐,咱们那天休假吧。只说叫花街有事,故而请假一天,应该就不会有人怪我们了。” “你就会出馊主意!”小阿九在陈瑶婷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个重重的‘毛栗子’,惹陈瑶婷送给他一个巨大的白眼。 陈贵也不赞同女儿的主意,“要是这样做,只怕叫花街的生意会受影响。来叫花街的不光有渝县百姓,也有周围乡村那些平常看不起戏的人,要是他们大老远的跑来,见我们关门不营业,只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阿爹说得对,宁愿我们多费点儿周折,也不能让百姓失望。叫花街的名声是靠着这些人一点一点的攒起来的,要是他们都不再相信我们,以后还有谁会来捧叫花街的场?”阿瑜很认同的说。 “那可怎么办?还有三天就是初一了,到哪里找合适的戏班来这里表演?总不能叫咱们自己来表演吧?”阿九抓着后脑勺说。 可是,阿瑜却神秘的一笑,“你说对了,既然请不来人,我们还真是可以自己来表演。” “啊?阿瑜姐,我是随口一说的,我们又不是戏班子出身,怎么能表演,又没有学过。”阿九一脸不可思议的问。 “什么事情都是从不会到会的,没有谁天生就是天才!那些戏班子的人也是通过学习才能登台的,我们也只要学一学,出去表演也不会太难。” “这不是瞎胡闹吗?”陈贵听到阿瑜的提议,第一个提出反对,“人家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那些戏班子里的台柱子,都是从小到大练了十几年,才可以上台唱戏。咱们这才三天就要登台表演,岂不是到台上丢人?” 婆婆李氏也是用看不明白的表情看向阿瑜,大家都窃窃私语,都搞不懂阿瑜的葫芦里面卖得是什么药。 可是,阿瑜看上去却十分自信。 她信誓旦旦的对众人说:“我们不表演唱戏,但是可以表演其他的节目呀。我可以保证,我教大家的节目一定不比那些戏班子和杂技班的差。不过,为今之计,大家都要听我的吩咐,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大家都拧成一股绳,咱们叫花街就垮不了!” 阿瑜的话让刚才还有一些情绪低落的众人,立刻来了精神,虽然不清楚阿瑜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但他们相信阿瑜一定可以带领他们走出困境,让叫花街度过难关。 就在叫花街在阿瑜的带领下,准备下个月初一的节目时,渝县四大富豪之一刘心源听到叫花街的事情,兴冲冲的来找王俅。 王俅正惬意的站在自己豪宅的后花园里喂鸟,看到刘心源走进来,用眼角的余光微微一瞥,漫不经心的说:“刘兄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我就问你,叫花街的戏班子和杂技班是不是你叫人挖走的?”刘心源质问道。 可王俅却不肯承认,“刘兄特意跑来就问这种事?这县里面的戏班子不是方坤最清楚吗?” “正因为他清楚,我才会来问你。方坤说你包下了他们三个月,连戏班子里的台柱子都被请到你家来唱戏,还特意叮嘱初一、十五不准去叫花街表演。我说王兄,你这是要干什么呀?”刘心源不解的问。 而王俅却带着一丝怒意说:“要说究竟要干什么,应该是我来问你们吧。你说我们渝县四大富豪虽都是这里的大富之家,但平常都是和和气气、意见相同,没想到第一回却因为叫花街而伤了和气。这陈兮瑜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你们一个两个都跟她站一边?” “大家各自辛苦奔波皆是为财,既然叫花街能让我们赚钱,又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王兄,我也劝你一句,放下以前的成见,跟陈兮瑜修好,只要签个合约,就可以每个季度分银子,还不用自己操心,比放在钱庄里的利息还要高,你又何苦跟钱过不去?” 王俅面上一冷,“哼,想要我跟她修好,办不到!” 王俅上回头上被阿瑜打出来的包,现在才好,而且他的独子也因为阿瑜未来的相公而终身残疾。在这渝县,还从来只有他欺侮别人,没有别人欺侮他的道理。既然在陈家人的头上吃了亏,自然要拿叫花街作为陪葬,才能消了他的心头恨。 刘心源不明白王俅跟阿瑜之间究竟有什么过结,只是跟方坤一起合计了一下,想再劝劝王俅,哪料王俅软硬不吃,好赖话不听,他只能放弃当这个和事佬的角色。 “好吧,王兄,我言尽于此。你既然要一条路走到黑,我也没辙,我不明白你跟那个小姑娘究竟有什么过不去的,只是希望你不要独自去钻牛角尖。那姑娘虽然年纪轻,但在生意场上的心智不输于你我,你好自为之吧。” 刘心源到王俅家里讲这样一番话,一是规劝,二是提醒,可听在王俅的耳朵里,却成为了阿瑜通过刘心源发出的警告。 他望着刘心源的背影,自言自语的留下一句狠话,“陈兮瑜,你就等着受死吧!” 正文 第四十六章惊艳表演 初一这一天,对叫花街来说是个大日子。渝县以及周遭的百姓,都会在这一天齐聚在叫花街,就想看一看平常难得一见的戏班子和杂技团的表演。 可是,今天叫花街出奇的怪。没有看到戏班子或是杂技团的马车,更没有看到叫花街的人帮着忙前忙后。 而且,整个叫花街的后面半条街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帷幕围起,后面漆黑一大片,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些来叫花街看节目的百姓都觉得叫花街今天非比寻常,个个都睁大眼睛准备看叫花街的表演。 快到中午时分,叫花街已经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个个伸长脖子静静的等待着。 忽然,在帷幕之下点燃了许多盏明亮的火把,通红的火把几乎把整个帷幕下漆黑的地方通通照亮。 而在火把之下,是叫花街的伙计摆出来的舞台,舞台之上就见阿瑜穿着一套华丽而特别的衣服走出来。 那衣服像裙子又不似裙子,衣服的料子是由很多色泽艳丽的布拼成的,像间大氅一样披在身上,除了那张漂亮的脸,看不到身体的其他四肢。 阿瑜走出来,站在舞台中间向大家行一个礼。然后只是摆一下披风,就有一只翠色的小鸟赫然出现在她的手上。 她一转身,又有一只漂亮的小鸟出现在她的手上。然后只是转了一圈,居然有好多只小鸟从她的衣袖下飞出来,远远看去霎时好看,竟有几分百鸟朝凤的意味。 台下的百姓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节目,这可是古代一个不知名的朝代,大家看到唱大戏的都很少,更不要说这种魔术表演了。 阿瑜的表演立刻吸引众人的眼球,他们见过舞台上唱大戏的、玩杂耍的,却没有看到过魔术表演,更没有想到会由叫花街的大东家亲自来表演。 要说这魔术,还亏阿瑜大学时的兴趣广泛,加入了好几个校园社团,其中魔术社团就是她最喜欢的社团之一。 虽然谈不上经验丰富,但是跟着师哥师姐们学了几年,自己不算精通也知晓门道,所以用这些来跟渝县的观众表演绰绰有余。 阿瑜在台上表演了几个有趣的小魔术之后,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接下来最出彩的节目就要开始了。 阿瑜轻拍几下手掌,底下的伙计们就心领神会,马上熄灭了几盏舞台周围的火把,光线立刻暗下来。 随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木箱子被推上来,火把又重新亮起来。而舞台上的另一名演员——阿九,也随之而登场。 他也穿了一件跟阿瑜相类似的花衣裳,跟周围的观众行一个礼,然后自己钻进那个大木箱子里,阿瑜还特意在木箱子上加一把锁。 之后,阿瑜还特意用长刀在木箱子的缝隙上插了几下,一边插台下的观众一边惊呼,感觉阿瑜这是伤人命。 可阿瑜旁若无事的围着木箱钻一圈,几秒钟之后,她又轻轻打开木箱,正当台下观众以为里面的人一定凶多吉少之时,却看到原本装着人的木箱什么也没有。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阿瑜却平静的又把木箱给锁上,等她第二次打开来的时候,阿九却安然无恙的从木箱里面走出来。 顿时,那些来看表演的人都发出惊叹声和叫好声,甚至觉得比看以前叫花街的表演都要精彩。 可是,等所有人以为这就是节目的全部时,却有人在周围燃起了烟花。原本白天燃烟花时效果不是很好的,可是在这块黑色的大帷幕的遮盖下,那些燃放在半空中的烟花显得分外好看和特别。 所有的观众又把视线放到半空中的烟花上,而阿瑜和台上的其他人悄悄走下舞台,在观众的一片惊叹声和赞美声之下轻轻谢幕。 这一天的表演得到了所有观众的认可和赞许,别人都说:“叫花街出新戏了,赶紧去看看!” 以前没去过叫花街的人也对此好奇,纷纷跑到叫花街一看究竟,因此这一天叫花街的生意尤其好。 虽然节目没收门票钱,可是叫花街的茶点、水果、包厢通通是以前营业额的三倍。 这让叫花街所有的伙计都很高兴,尤其是公公陈贵,原本还担心阿瑜的主意把叫花街的生意搞砸,没想到不但没搞砸,还让叫花街的生意更好,他不由的对自己这个小媳妇更加的佩服,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可是小姑子陈瑶婷却不开心,本来她吵着要阿瑜姐让自己上台的,却被阿九来参合。说阿瑜的节目有点儿风险,不适合陈瑶婷这样的小姑娘,陈贵因此而反对,阿瑜犹豫一下,就没让她参与,否则今天在舞台上出尽风头的就是自己。 哼,这个死阿九,怎么老是跟自己作对? 跟众人的喜笑颜开相比,阿瑜就要平静得多,她早预感到这次表演会大获成功,要知道这可是当年他们系里年庆的主要节目,怎么可能不成功? 叫花街的帷幕是她安排人弄的,那些烟花也是他叫阿九到鞭炮店买的,虽然有点儿贵,但跟今天的收益相比,还是物有所值的。 背景的阴暗才会让人看不到魔术的破绽,不会留意到舞台下面有个空洞,箱子底下也是空的,表演大变活人时,人可以通过箱子底下溜下去。 等烟花一燃,所有的人都只注意绽放的烟花,再把下面的舞台工具悄悄给撤掉,就不会让任何人起疑,这才让今天的表演这样的顺利。 不过,即便今天表演成功,阿瑜还是没有忘记叮嘱阿九再去隔壁县找合适的戏班子长期表演。毕竟自己表演只是个门外汉,偶尔骗骗没见过魔术的观众可以,却不可以瞒太久。 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王俅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花大价钱买通渝县的戏班子和杂技班,却没能把叫花街给逼上绝路,还让那个丫头大红大火一把。 他真搞不懂,这个叫陈兮瑜的女子,为何这样厉害?不但开茶铺、做点心擅长,还会表演节目,居然比戏班子的演出更吸引渝县百姓的眼球。 王俅想到这些,恨恨的直磨牙,脑海中计划着下一步的毒计。 正文 第四十七章买凶杀人 阿瑜的表演受到渝县百姓的欢迎,可惜那样的表演只能见到一回,以后还是请别的戏班子来表演,不过,阿瑜已经把节目的诀窍告诉阿九,若是叫花街初一、十五的节目再出别的岔子,还可以叫阿九来代替。 这一天,阿瑜雇了一辆马车,到县城的村子里采办食材。虽然阿瑜是叫花街的大东家,但自从上回有人特意在食材上为难叫花街之后,阿瑜就有了一个新的习惯,每个月的采购必须自己亲自参与。这一来是保证购来的食材新鲜,二是到这些村子里走走,能让阿瑜寻觅到一些新的食材,带给她做糕点新的灵感。 另外,她在这些山村中走往,总有新的收获。比如说上回她来这里,就独俱慧眼的在山间找到一棵三百多年的灵芝,如今那棵灵芝还被阿瑜好好收藏,准备改天拿来给陈贵泡药酒。 她出门不喜欢跟着太多人,因为叫花街的生意红火,她要让阿九在那里帮忙,而其他人也有各自的份内之事,所以只雇了一辆马车,打算一个人去。 可是,陈瑶婷这个小姑娘玩心太重,最不喜欢呆在家里,就缠着阿瑜非要带上自己。软磨硬泡之下,阿瑜只能带上自己这个小姑子。 陈瑶婷是个假小子的性格,虽然陈贵逼着她学女红,可她偏偏学不进去,却在这叫花街当起了孩子头,整天跟些小男生混在一起,让陈贵也有些头疼。 这一回出了门,陈瑶婷跟放飞的小鸟一样,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阿瑜坐在车上不禁调侃起小姑子来:“瞧瞧你这个样子,没有一丁点女孩子的样子,若再这样下去,只怕是嫁不出去了。” 陈瑶婷撇一撇嘴说:“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天天赖在家里,跟着阿瑜姐屁股后面学做生意去。” “哼,你以为生意是那样好做的?只怕你这样又皮又懒的丫头,做了半个月就不耐烦的吓跑了。”阿瑜笑说道。 陈瑶婷知道阿瑜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朝她吐吐舌头做起鬼脸来。 两个姑娘家在车上有说有笑,不知不觉载着她们的马车已经行进到山上。这里山势陡峭,四周都是悬崖,要是马车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到悬崖下,闹个粉身碎骨。 突然,一直行驶的马车忽然颠簸起来,然后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按理说,越到山上行驶的速度应该更慢,这样才更加安全一些。 阿瑜不由的有些起疑,她探出头来问前面的马车夫:“师傅,你这车怎么驾得这样快?” 可那马车夫却不理他,依旧我行我素的快速前进。 阿瑜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质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却看那位“马车夫”突然从马车上跳下来,还对她们两个说:“别怪我心狠,谁叫你们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我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就算到地府里面也不要怪我!” 说完,他狠狠的在马屁股上抽一马鞭,那匹马吃痛一下,撒开四个蹄子就在悬崖边上一路狂奔。 不受控制的马车拼命的在山间的路上狂奔着,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落个人仰马翻的下场。 两个人都慌了神,阿瑜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这样大的胆子敢直接买凶杀人。可是,现在情况紧急,她也来不及细想究竟是谁这样狠心,唯今之计如何从危机中逃命最要紧。 “瑶婷,等会儿我爬到马车前面看看能不能拉住缰绳。你听我的话,等会儿不论我能不能成功,你都趁马车拐弯的时候跳下马车。记住,一定要往山崖边靠近草丛的地方跳!”危机关头,阿瑜急中生智叮嘱陈瑶婷。 陈瑶婷虽然平常有些莽撞,却并不傻,她马上听出来端倪:“阿瑜姐,你叫我一个人跳马车,那你呢?” “傻丫头,马车跑得这样快,我看能不能在最后时刻拉紧僵绳,为你多争取一点的时间。要是我们两个都跳下去,万一没跳好,还让两个人都滚下山崖更危险。” “我不,要跳两个人一块跳。”陈瑶婷倔强的说。 阿瑜来不及多劝她几句,人便试着跑到马车前拉紧僵绳。她一点一点的往前面挪动,好不容易抓住僵绳,使劲往后面拉,希望能够勒紧马绳让马降下速度。 可是那匹马像是疯了一般,不管阿瑜怎么用力,也不想停下来。 眼见疯跑的马车就沿着山路一路奔跑,一个不小心马车就会因为惯性甩到悬崖底下。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阿瑜想到一个主意,她看到山路另一旁的山要低矮一些,坡度没有旁边的山崖那样高。她不能让马儿停下来,却可以试着让马走那条山路。 因为那边的山崖要低矮一些,即便摔下去,也比这边的悬崖峭壁危险性小一点。如果她能驾驶马车跑慢一点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缓冲下山崖,顺顺当当的跑到崖底。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她的脑海划过一刻,阿瑜便打定主意要试一试,但是在尝试之前,她要把陈瑶婷弄下车。这样跳下马车虽然有危险,但总比两个人都呆在马车上冒险要好。 想到这,阿瑜便哄陈瑶婷说:“瑶婷,你先下,我马上跟在你后面跳下马车!” “不,要跳一块跳!” “死丫头,这个时候别跟我犟了!记住,跳下车之后记得找人帮忙。”说完,阿瑜拣一个相对平稳一点的地方,把陈瑶婷推下去。 在把陈瑶婷推下去的一瞬间,马车就要朝着悬崖边冲下去,阿瑜赶紧试着控制马车朝另一个方向行驶。 阿瑜死过一次,也是个惜命之人,她本也想找机会跳下马车,可是马车越跑越快,已经错过跳下马车的最佳时机,现在只能跟着马车一路狂奔,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做打算。 阿瑜拿出所有的勇气,拼命拉紧马绳,想让它朝另一个方向走,可那匹该死的马就是不听话,半天才甩开蹄子朝另一个方向挪一点。 从两人计划跳马车,到阿瑜跑到前面驾驶马车,看似过了很久,其实也只是几秒钟而已。 一般人在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就连阿瑜也不敢保证自己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在陈瑶婷跳下马车之后,阿瑜驾驶着马车很快的冲到悬崖边,转眼间连人带马车都消失不见。 陈瑶婷从地上爬起来,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阿瑜要她往草多的地方跳。那里植物茂盛,可以让她在跳下来的时候减少一点的阻力。 可是,即便如此,她的腿也在跳下马车的那一刻弄伤了,一瘸一拐的跑到悬崖边。 就见她们原先坐的那辆马车正沿着旁边的山坡飞快的冲下去,马车的影子在树木的掩映下时隐时现,眨眼的功夫就连影子也不见。 这样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就算马车顺利跑到山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陈瑶婷望着飞驰而下的马车,两只眼睛马上通红,哭喊着叫了一声:“阿瑜姐!” 正文 第四十八章悬崖定情(上) 陈锦升有个习惯,每天吃完午饭,都要跑到书院里的树林里面看一会儿书。一是树林里面空气清新,便于休息;二是因为书院里面的功课紧,他要抓紧每一分钟温习功课,而这寂静的树林正是他最好的选择。 这天他吃完午饭,照旧拿着一本书到经常去的一座小树林里休息,可他没走多久,就发现路上的一块石头下面有血迹。 陈锦升很是疑惑,虽然这山林里面小动物多,但猎人很少到这里捕猎,碍于书院的情面,平常连捕猎的夹子都不敢在这里放一个,怎么会有血呢? 他沿着血迹一路走,就见在一棵大树下靠着一个疲惫的人,头发乱糟糟的,抱着双膝靠在大树上,看样子像个姑娘。 陈锦升好奇的走过去,轻声的问:“姑娘,你受伤了?” 却看到那个姑娘突然抬起头来,正是自己熟悉的一张脸,陈瑶婷抬头一看到自己的哥哥,立刻又惊又喜。 自从她跳下马车,就想找机会回家报信。可是那地方离家太远,路上又没有什么行人,阿瑜想到自己的哥哥就在附近山上书院里念书,找他或许更近一些。 虽然陈锦升不让她来送自己,可是调皮的陈瑶婷早就偷偷跟踪过哥哥,对书院的路也不陌生。 当她又累又饿的趴在树林休息时,看到陈锦升的那张脸,她百感交集,两只眼睛变得红通通的,眼泪忍不住就流下来,扑到陈锦升的怀里,哭着喊道:“哥,我对不起你!” 陈锦升心里面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妹妹,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可没想到仔细听完之后,他的心里面更焦急。 阿瑜居然出事了! 他想也不想的就要到她们出事的地方寻找阿瑜,不过临走之前,他叮嘱自己的妹妹:“往这边再走几百米,就可以看到书院的草堂,那里会有我的同窗,你叫他们帮你看看伤口,再来找我跟阿瑜。” “可是,哥哥你……”陈瑶婷本来不放心陈锦升一个人去找阿瑜,可是他知道阿瑜在哥哥心目中的地位,而且阿瑜救了自己一命,她心中此刻还带着几分歉意,便把话咽到肚中,一个人往书院走去。 而陈锦升跟疯子一样,按照陈瑶婷所说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他跑得气喘吁吁,却也不肯放慢一丁点脚步,恨不得一口气就跑到悬崖边。 可是,等他好不容易跑到现场,就见这里早就没有马车的踪迹,在悬崖边上只看到几个马车滑下山时的马蹄印子。 陈锦升在悬崖边四下观察一下,发现悬崖边上的一处山坡上树枝、野草倒下去一片,好像被什么踩踏过。 他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沿着那陡峭的山坡一路而下,这里的坡度虽然比其他的山崖要小,但也是怪石嶙峋。 陈锦升一路走下去,终于来到崖底,他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但当他看到那里的马车碎片时,心像是被沉到湖底,仿佛也随着马车里的人死了一般。 陈锦升的眼睛不由的红起来,他的脑海中划过跟以前阿瑜相处的每个片断,为什么自己那样傻,每次都想把心里的话告诉她,却始终不好意思开口。若是再有机会看到她,一定要把所有的话都告诉她。 他的步子突然变得很沉很沉,每走一步要靠近那辆马车的碎片之时,他的心就像是要慢跳半拍,呼吸也像是要停滞一般。 他一步一步的挪动着步子,终于走到支离破碎的车架旁,离这里不远处,是一匹马倒下的尸体。脖子已经摔断,四个马蹄子已经摔断了两个,那匹奄奄一息的马尸身下满是鲜血,看着怪瘆人。 他心情焦虑的抬起马车的碎块,想看看马车之下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好在结果是好的,马车之下并没有看到阿瑜的尸体,他悬着的心便放下一半。 可是,阿瑜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陈锦升刚刚放下的心马上又变得焦急起来。 他四处打量,寻找着蛛丝马迹。 如果在现场没有看到阿瑜的尸体,极有可能她没有随着狂奔的马一块摔到山崖。可是当初马车跑得那样快,陈瑶婷又亲眼看到她还在马车上,她究竟是怎样逃下飞奔的马车呢? 不过,陈锦升想,以阿瑜的聪慧,一定找得到其他的方法逃生。 既然这里没有,他就沿着回去的路再去察看。 陈锦升转过身,又沿着刚才来时的路低头寻找着,他的目光一直在周围的灌木草地移动,希望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如果阿瑜真的侥幸跳下马车,在这些灌木草地一定可以看出来的。 突然,他沿着回去的路走到一半时,看到半棵树的树枝上面竟然有血迹。 之所以说是半棵树,是因为那棵树树身漆黑,树的上半端和一部分枝丫已经因为雷击而被折断,仅剩下半棵躯干却也枝繁叶茂的生长着。 就在那黑底子的绿色枝丫上,有几滴鲜红的血液滴在上面,不仔细看根本很难发现。 陈锦升心里面一阵欣喜,这血液很可能是阿瑜留下来的,她没有死! 可是,却受了伤。陈锦升刚才的欣喜马上又变成担心。 他继续在树下观察,发现树下的草有被人踩踏的痕迹。而且树下的灌木虽高,却有一条不易引人注意的小路。 这条小路刚才他匆匆下来之时,并未发现。陈锦升沿着这条隐蔽的小路,慢慢前行。 因为这条小路格外的崎岖,他虽心里面焦急,但是却不敢走得太快,因为自己若是一不小心就极有可能滚到山坡底下。 虽然这是半山腰,坡度也不算高,但从刚才的马匹身上就知道,若是真摔下去,不死也重伤。 陈锦升虽然心急如焚,念着阿瑜的下落,但又不敢走得太快,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挪动着步子。 就这样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又有了惊人的发现。就在不远处一片深绿色的草丛之后,有一个不太显眼的山洞,那山洞口只能容下两个人进去。 洞口的草被人踩过,土也有些松,有人走进过山洞。 陈锦升立刻想到可能是阿瑜,他想也不想的就对着山洞里面大喊:“阿瑜,阿瑜,你在里面吗?” 正文 第四十九章悬崖定情(中) “阿瑜,阿瑜……你在里面吗?”陈锦鲲不断的大声喊着。 过了半晌,里面终于有了动静,洞来传来一阵气息微弱的声音:“我在这儿!” 陈锦鲲心里面一阵雀跃,迈开腿就往洞内跑去。 这洞不算深长,没跑几步就可以看到底,就见洞内靠着岩壁坐着一个女人,脸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她精致的五官和姣好的容貌。 不是阿瑜,又能是谁? 一见到阿瑜,陈锦鲲就忍不住扑到她身前,把她搂在怀中,他的眼睛里面已经噙满泪水,心中早就百感交集,一见到阿瑜,泪水便夺眶而出。 嘴里面惊呼着:“阿瑜,阿瑜,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阿瑜说出了刚才惊魂的一幕:“马车冲下悬崖之时,我也以为自己会没命。” “好在之前我曾经拉紧过马绳,改变了马车的路线,没有朝陡峭的山崖下面滚下去,而是往另一条相对平缓的山坡冲下来。” “跑到半山坡的时候,我看到有棵树,想也不想的就抱住树干从马车上跳下来。” “好在我只是在跳下车的时候扭伤了一下脚,并没有大碍。” “对了,瑶婷怎么样?还有那辆马车呢?” 即便自己受了伤,阿瑜还惦记着小姑子,让陈锦鲲心里莫名感动。 “她很好,跟你一样,只是脚上受了一点儿伤。至于马车,你就不要想了。” 听完陈锦鲲的话,阿瑜心中明白,从这么高的山坡直冲而下,那辆马车会变成怎样不想也猜得到。 算上穿越那一次,自己已经是第二次劫后余生,心中不免又有几分感触。 阿瑜觉得身体一紧,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自己还被陈锦鲲紧紧的搂在怀里呢。 “咳咳咳……锦升,我好了!”阿瑜善意的提醒他放开自己。 可是陈锦鲲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打算放开阿瑜的意思。 他的心里面早就打定注意,要是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到阿瑜,一定要把心里面的话儿一股脑的全部告诉她。 “阿瑜,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兮瑜心中一滞,感到陈锦鲲今天有些不一般。 陈锦鲲顿了顿,接着说:“以前天天见得到你,好多话总觉得没有必要说;后来进了书院,见你的次数少了,即便天天思念你,却不好开口;直到今天,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你,我才觉得这些话一定要对你说,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安心。” “你想说什么?”陈兮瑜的心跳像是漏跳了一拍,她虽然猜得到陈锦鲲接下来可能会对自己说什么,但却更期待他亲口说出来。 陈锦鲲松开怀中的阿瑜,两块脸涨得通红,眼睛始终不敢看着阿瑜,缓缓开口说:“阿瑜,我想天天伴着你,保护你,不想看到你受一点点伤。” “看到你开心,我便也开心;看到你难过,我比你还难过;我若是不在这个世上,我恨不得跟你一块去。”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怕是陈兮瑜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甜蜜的情话了,在刚才马车跌下悬崖的那一瞬间,阿瑜想了许多。 她在前世是个金牌理财专家,虽然死得有些冤枉,可活着的时候却无愧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事业。 这一世也一样,她穿越而来让毫无金钱概念的陈家慢慢走向富裕,唯一有些遗憾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孑然一生,没有婚姻,没有孩子。 如果她能够再活过来,她希望能够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组建一个家庭,并生下自己的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走完一生。 可惜,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一个不容易完成的事情。 好在老天垂怜自己,让她抱住树枝又捡回一条命。当她再次看到陈锦鲲时,也是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刚才马车冲下悬崖时,她以为自己真的会粉身碎骨,莫名中她的脑海里闪过以前在陈家的点点滴滴。 而在她的脑海里所占画面最多的,竟然是陈锦鲲。 一直以来,阿瑜都以为自己把陈锦鲲当作弟弟,哪怕他对自己轻轻的吻,还有他为自己做的木头簪子,都仅仅是少年少不更事的表现。 直到来到这县城,她看到陈锦鲲进到书院之后,俊俏的少年磨砺之后的成长,才让阿瑜刮目相看。 隔壁糖姑娘的几番献殷勤,更让自己的心中吃味,这让陈兮瑜心里都有几分不确定,自己对这个少年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思? 直到刚刚马车快落到悬崖之下,脑海中不断的闪回以前跟他在一起的画面,才让阿瑜清楚的意识到,原来那个人一直在自己的心中,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 当陈锦鲲不辞辛苦的找到自己,对自己说出那样一番话之后,阿瑜更是觉得心中漾起一丝甘甜。 阿瑜看着陈锦鲲那张泛红的脸,轻声说:“你决定了么?一辈子都要跟我在一起,哪怕是我将来变成又肥又丑的大胖子,或是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你都不嫌弃我?” 陈锦鲲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阿瑜,疑惑的问道:“阿瑜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那可说不定哦,人老起来可是很快的,特别是生完孩子之后的女人。而且我还比你大,将来可能老得比你快哦。” “才不会呢。如果真是那样,我便也画上皱纹,跟你一块变老。” 刚才还觉得小小少年长大了不少,没想到一眨眼又说出这样幼稚的话来,让阿瑜忍不住“噗嗤”一笑。 陈锦鲲这才猛然间发现,阿瑜只是在逗自己。 “阿瑜,你这是答应我了?” 阿瑜羞涩的点点头,让陈锦鲲满是欣喜,忍不住又抱紧阿瑜。 眼前的少女虽然此时脸色不好,样子也有些狼狈,但脸上依旧俏丽可爱,特别是那双眼睛,黑漆漆的,明亮又动人,就如同黑夜里面一闪一闪的星星,让人忍不住为之心动。 陈锦鲲看到竟有几分痴了,真想这辈子都抱着怀中的少女,一辈子不撒手。 他虽然跟阿瑜从小便有婚约,但是那只是父母之命,不是阿瑜的意思。 现在的阿瑜越来越能干,靠着自己的能力为陈家置办下这样偌大的一片产业,完全可以另起炉灶。 这样的阿瑜让陈锦鲲欢喜,又让他有几分担忧。 他希望能把这样漂亮又能干的少女揽入怀中,却不希望她只是屈就于儿时的婚约。 他希望能够让阿瑜真正的喜欢上自己,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 可是脸皮子薄的他却迟迟开不了口,直到今天阿瑜九死一生,他才敢把心中的话全部说出来。 正文 第五十章悬崖定情(下) “好了,我们两个不要再呆在山洞里,趁着天色未晚,我们快离开这里吧!”阿瑜说完,陈锦鲲便扶起阿瑜就往山洞外走去。 可是,阿瑜才刚刚起身,就吃痛一下。自己刚才伤到脚踝,靠着一股牛劲慢慢走到山洞,可是一下子没注意,现在抬起腿来十分吃力。 “怎么了,走不了吗?”陈锦鲲吃惊的问。 阿瑜又试了试,抬起脚还不太觉得,但是一用力就钻心的疼,几乎让他无法忍受。 “阿瑜,我来背你!”陈锦鲲说完,便反过身把阿瑜背在身上。 陈兮瑜虽然不想让陈锦鲲受累,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关切的问了一句:“当心点!” “嗯。”陈锦鲲低声应了一句,便把背着陈兮瑜,稳稳的往山洞外走去。 这条崎岖的小路平常很少有人走,到处杂草丛生,但是陈锦鲲背上阿瑜,一步一个脚印,步伐稳健的往山路上走着。 阿瑜靠在他的身后,莫名生出一种安全感,认识陈锦鲲这么久,第一次产生对他依赖的感觉,就好像很想跟他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走到两人白头。 “阿瑜,你身上还有哪里疼吗?等会儿我们离开这里,先找个大夫跟你好好看看!” “我没事,顶多是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地,等上点药休息一阵子,就又能跑又能跳了。”阿瑜满不在乎的说。 “脚伤了怎么会是小事?叫花街的人都指望着你,你要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其他人怎么办?” 陈锦鲲说得爽快,可阿瑜却脸上有些黯然,贴近他的耳边嗔怪的埋怨道:“哦,原来你担心我受伤,只是怕我不能正常干活,影响叫花街的生意呀。” 陈锦鲲一听,有些急了:“当然不是了,叫花街是你一手创办的,要是叫花街有事,以你的性格怎么会安心躺在床上。我自然希望你早些康复起来,不光是为了叫花街,更是为了我,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 “等我将来金榜题名,皇帝老儿请我上金銮殿,我一定把你一块带上,看看皇宫什么样子,亲口尝尝皇帝的宴席。到时候我是金科状元,你是状元夫人,我们一起去赴宴。” 陈锦鲲美滋滋的想着,连带阿瑜都有几分向往。故宫她不是没去过,想必这个朝代的皇宫也不会比那里更宏伟,但是跟心爱的人一块去又会是另外一种感觉,阿瑜还挺期待呢。 突然,陈锦鲲背着阿瑜的身子一颤。 “怎么了?踩到石子了吗?” “没,没事。到山上就好。”陈锦鲲答起来轻松,可是额头上却沁出一丝汗。 他尽量把步子放平稳,让阿瑜不受颠簸,他一路背着阿瑜走到山路上。 虽然这偏僻的山路上还是没有什么行人,但总好过刚才走在荒郊野外的山坡,想叫个人都叫不到。在这山路上,万一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看到路过的行人或是马车。 阿瑜不由感慨道:“走在这里,就让我想起以前在村子里面摆的茶寮。这里虽也是山路,却比不得我们村子里的山路,那里来来往往还有不少的行人,我们的茶寮开在那里予人方便,自己方便。” “这次死里逃生,让我想明白一些事,人生在世,赚钱是重要,但活着更重要,人要知福惜福,才能活得长长久久。我希望将来能在叫花街附近开家药馆、善堂之类的,专给穷人治病送药,反正我们钱也赚够了,也够我们花了,能帮助县里面的百姓,搏一个好名声也是好的,你说呢?” 陈锦鲲半天没言语,阿瑜发现他的脚步慢下来许多,半晌才回应道:“好,好,都听你的。” 阿瑜正觉得陈锦鲲有些奇怪,可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到远处有清脆的马蹄声传到耳边。 阿瑜回过头一看,就见一辆载着货物的马车正跑过来,而且离这里越来越近。 她赶快喊住陈锦鲲:“阿鲲,我们有救了!你看,后面有马车。” 陈锦鲲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似乎走上山路之后,反应相对迟钝许多。他徐徐转过身来,阿瑜看到他那张脸有些异样。 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嘴唇上也没有一丁点血色。 “阿鲲,你怎么了?”阿瑜大惊失色的问。 陈锦鲲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望着远处奔跑过来的马车,把身后的阿瑜放下,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好,我们终于有救了!” 然后,他整个人就倒在地上。 阿瑜不知道陈锦鲲是怎么了,印象中他好像没有什么隐疾,刚刚来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 她仔细检查一下陈锦鲲的身体,发现他身体烫得厉害,嘴唇竟然有些发紫。 刚才看到他时,他还很正常,一下子变得这样虚弱,一定是有原因的。 阿瑜间猛然间想起,刚才走在山坡上的野草丛时,陈锦鲲的身体好像一颤。这野外杂草丛生,常常有蛇出没,会不会他是被蛇咬了? 阿瑜这样一想,马上就脱下陈锦鲲脚上的鞋袜,仔细检查起来。 果然,在他右脚的脚踝上有两个小小的伤口,看起来不起眼,但旁边却红肿一片,极有可能是毒蛇的牙印。 阿瑜心中一颤,陈锦鲲为了救自己,居然被蛇咬也不吭一声,就这样背着自己走了那样多的路。 听别人提到过,如果被蛇咬过后,身体尽量不要动,减少运动可以阻止血液流动,也可以减少蛇的毒液在身体里面蔓延。 他竟然这个样子走了这样多的路,毒液说不定已经蔓延到其他的部位,所以陈锦鲲才会一下子变成这样。 阿瑜忍不住眼圈红起来,带着哭腔对陈锦鲲说:“阿鲲,你怎么这样傻?” 可陈锦鲲人已经躺在地上,意识渐渐昏迷,即便听到了阿瑜的话,也无法回答。 这时候,那辆马车已经行驶到两人面前,赶车的是个三十好几的中年人,看见一男一女就这样一躺一坐的堵在山路上有些好奇。 “我说,你们这杵在路上干什么?” “大哥,帮帮我们吧。我朋友被蛇咬了,我的脚又受了伤,走不了太远。能不能用你的马车捎我们一程,我们家就住在渝县。” 那人有些为难,犹豫着说:“其实我也要去渝县,送你们一程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这一车都是别人的货物,实在是没有地方再坐得下你们。” “挤一挤总会有的,大不了你不用管我,先把我朋友送到渝县的叫花街,好不好?” “叫花街?你们家住在叫花街?”那人不解的问。 阿瑜点点头,“实不相瞒,我们就是叫花街的商户,因为采办货物才在路上遇险。” 阿瑜暂时不想向对方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还不确定对方的为人,就公开自己是叫花街的东家,万一对方起了歹心又该如何?所以,她只是自称是叫花街的商户,一来没有撒谎,二来也希望叫花街的名头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幸运。 果然,一听到对方是叫花街的商户,马车夫脸上马上露出愉悦的表情:“原来你是叫花街的人,怎么不早说?叫花街的演出我看过,真的很好看,而且还不收钱。像我们这种穷人老百姓,还真的没有碰上过这样好的商户。快上车吧,把车上的两捆药材丢到我前面来,把后面两个缸子挪一挪,看看能不能腾出地方。” 对方这样一说,阿瑜果真和马车夫把车后挤出来一点空间,刚才可以放下陈锦鲲的身体。只是这样一来,阿瑜挤到车后就不能轻易动弹。 “姑娘,地方小,你多担待。” “没事,只要能容得下我朋友就好,我就是这样挤着,也能回去。” 这马车后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里面散发着各式药材古怪的味道,但阿瑜并不觉得辛苦。在这荒郊野外能够遇上马车已属幸运,而对方愿意免费载自己和陈锦鲲更是幸运,这还要多亏自己对叫花街的经营,才有这样的善报。 那马车夫扬一扬手中的长鞭,马车便在山路上奔驰起来。 路上有些颠簸,阿瑜倒是不觉得辛苦,可是却很担心陈锦鲲。他被毒蛇咬伤,要是不快一点医治,只怕会有性命危险。 危难之时,阿瑜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急救知识,如果被蛇咬应该怎样做。 她挪挪身子,弯下腰来,靠近陈锦鲲脚部的伤口,轻轻的吮吸一口。 虽然现在这样做有些晚,但总好过什么也不做,希望自己能把陈锦鲲的蛇毒吸出来一些,为他的救治多赢取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正文 第五十一章计上心头 就在马车行驶到叫花街之前,阿瑜已经在车上把陈锦鲲的毒吸过一遍。 等他们下车之时,就见叫花街的生意变得清淡许多,茶铺也早就打烊了。得知阿瑜出了事,叫花街今天也提早关门,阿九和宫叔都被陈贵叫去找人。 陈贵一脸焦虑的徘徊在叫花街门口,当他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两人时,眼睛睁得老大,眼神又惊又喜,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整话。 “你们,你们……” “阿爹,快去请大夫,阿鲲被蛇咬了。”阿瑜顾不上多做解释,便催促道。 他们把陈锦鲲送回家中,又谢过马车夫,恰好离叫花街不远处便有家医馆,陈贵动作快,大夫来得也快。 在陈锦鲲的家中,陈瑶婷早就在鱼龙书院包扎好伤口,又被陈锦鲲的同窗送回家,原本他们也想寻找陈锦鲲和阿瑜的下落,可惜却毫无音讯。 “阿瑜姐,你没事吗?我还怕,还怕……吓死我了。”陈瑶婷一看到阿瑜就忍不住哭诉起来,又一看昏迷不醒的陈锦鲲,“大哥怎么了?” “他为救我,被毒蛇咬伤,我已经给他吸了毒,希望能有用。” “被蛇咬?”陈瑶婷和婆婆李氏的脸色都是一变。 一家人刚刚为找到阿瑜而欣喜,转眼间又为陈锦鲲的伤势而担心。 陈贵请来大夫,为陈锦鲲看了看伤口,又用随身带来的解药暂时压住陈锦鲲体内的毒性,然后又写了一张药方,叫陈贵去抓药。 “还好令公子的毒液吸去了一部分,我又用药压制住毒性,令公子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按我这方子喝下几天药,应该就能痊愈。”大夫开好药方对陈贵说。 “阿瑜,你的腿也受了伤,叫大夫也看一看吧。”李氏瞧一眼阿瑜的腿,忧心的说。 “阿娘,我没事。我那是皮外伤,包扎一下就好。” 请来的大夫接过话茬,“伤就是伤,哪有什么皮外伤和皮内伤的道理,我给你看看。” 他又检查了一下阿瑜的伤口,给她用了一点药,又包扎一番之后说:“你这伤并无大碍,这几天好好养一养,不要轻易走动。” 送走了大夫,阿瑜寸步不离的守在陈锦鲲身边。虽然大夫说陈锦鲲没有性命之忧,可是人始终还没有醒,让阿瑜心里还是替他捏了一把汗。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块,彼此表明了心意,却遇上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陈锦鲲及时找到自己,只怕现在阿瑜还躲在那个山洞里,生死未卜。 阿瑜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五官英俊却脸色苍白的少年,心里莫名有些愧疚。今天的事情分明是有人冲着自己而来,故意设下陷阱想害死自己,马车是阿瑜请的,却没察觉到那马车夫竟然是别人请的杀手。 阿瑜想想自己来渝县一年不到,也没有结下什么仇家,是什么人那样狠心,非要取自己的性命? 阿瑜百思不得其解,脑海中划过一个个的名字,猜想着那个在幕后谋划这一切的真凶。 “阿瑜姐,快去休息吧。大哥这里有我们照顾,你今天也受伤了,还是早些休息吧。”陈瑶婷难得的懂事劝道。 婆婆李氏也心疼的说:“是呀,你这孩子今天晚上饭也没吃几口,脚上还伤着,还要守在锦鲲身边,身体吃不消,还是快去睡吧。” “无妨,我守在阿鲲身边一样能睡。只希望他服过药之后烧能退,能够早一点醒过来。” “唉,你这孩子!”李氏见阿瑜如此执拗,便不再阻拦。 她知道阿瑜从小到大的脾气,决定了的事情不是会轻易改变,而且阿瑜如此关心自己的儿子,她做娘的自然高兴,只是有些心疼两个孩子的身体。 “造孽呀,怎么凭白无故惹上这样的祸事!”婆婆李氏幽怨的叹息一声,便带着女儿回房去了。 一晚上,阿瑜都守着陈锦鲲,给他一遍又一遍的更换额头上的毛巾,想借此让他降下体温。 虽然他体内的蛇毒已解,但是发烧也会对身体有损害,阿瑜对陈锦鲲有着深深的内疚,他是为救自己而来,只是想让自己知道他的心意,却差一点害他丢掉性命。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阿瑜都没有碰上过对自己如此好的男生,敢拼上付出性命的代价来救自己,她也渐渐意识到,原来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早就将那个人深埋在心底,只是她一直不肯直面自己的心意而已。 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少年,阿瑜心中发誓,等他醒来后一定要好好待他,而且一定要将那个要他们性命的幕后真凶受到应有的惩罚。 今天折腾了一整天,耗费了太多体力,阿瑜此时的身体也很虚弱,而且这一天都进食很少。 等深夜的时候,阿瑜已经累得眼皮子都在打架,熬到大半宿,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等到第二天天色刚朦朦亮,阿瑜已经趴在陈锦鲲的床边睡了一晚,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见陈锦鲲已经醒过来,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正一瞬未瞬的看着她。 “阿鲲,你醒了?”阿瑜的语气里满是惊喜。 “我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叫醒你。你也累了一天,是该好好休息了。” “你身体还好吗?伤口还疼不疼?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阿瑜一醒来就仔细检查陈锦鲲的身体,生怕他余毒未尽。她摸一摸他的额头,觉得陈锦鲲的烧好像已经退去。 “阿瑜,我很好,伤口也不那么疼了。你的腿呢,叫大夫看了没有?” “看过了,那只是皮外伤,不打紧的。” “你老是不爱惜你的身体,小伤小病也是能要人命的。”陈锦鲲嗔怪道。 阿瑜不禁暗笑起来,明明陈锦鲲年纪比自己小,倒要装出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 “要说不爱惜身体,你比我更甚吧。明明被蛇咬了,也不吭一声,要是白白丢掉性命,你叫我和爹娘以后咋办?”阿瑜的心里面不由的有些酸酸的。 “当时你脚上有伤,要是我告诉你,你当时也解不了蛇毒,还不如索性背你到山路上,看看有没有人救我们,否则,只怕现在我们还要躲在那个山洞里面呢。” 陈锦鲲的这话倒也在理,阿瑜听后觉得短短几个月的书院生活,好像让陈锦鲲成熟不少。想想他是为了自己,才做这么多,不由的心中又升起一丝暖意。 “你只管好好养伤,我一定想办法把那个害我们的人找出来!” “怎么找?那人可是一个专门替人杀人的恶徒,就算你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只怕现在人也逃之夭夭,怎么还会等你找到?”陈锦鲲不想阿瑜再冒险。 可是阿瑜却铁了心要抓住这个人,“你放心好了,既然我说要替咱们报仇,就一定有办法。” 正文 第五十二章智擒凶手 早晨,阳光普照大地,渝县的老百姓又开始忙碌的一天。 陈兮渝坐在镜子前,描眉画眼点朱唇,原本如清水芙蓉般的女子,在妆点过后变得更添几分娇媚。 在一旁一直静静的看着的陈瑶婷忍不住赞叹道:“阿瑜姐,你真美!” “死丫头,就会取笑我。还不把我的裙子拿来。” 阿瑜叫陈瑶婷拿的是一件大红的高腰长裙,上面点缀着精美的桃花图案,这是去年阿瑜新做的衣裳,平常没舍得穿,只在过年的时候穿过一回。这次把它拿出来,是要穿着它完成一件特殊的任务。 “阿瑜姐,你确定要这样做?不要我陪着你?”陈瑶婷极不情愿的给阿瑜拿来长裙。 阿瑜接过裙子,慢慢的穿在身上,一边穿一边说:“你也知道今天的事情极危险,叫你一个女娃娃同我一块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反正有阿九陪着我,你应该放心。” 不提阿九还好,一提阿九陈瑶婷更是一万个不乐意。 “你找那只皮猴帮忙,还不如找我哥呢。” “你哥余毒未除,你忍心叫他冒险?”阿瑜嗔怪道。 “可是,你就忍心一个人去冒险,也不跟爹娘说一声?” 几句话的功夫,阿瑜已经穿好长裙,她扭动一下腰身,看看镜中的自己,娉娉婷婷、楚楚动人。 嗯,这个样子的自己,很满意。 阿瑜转过身又对陈瑶婷说:“那你忍心爹娘为我担惊受怕?我说过了,此事我早已经谋划好,不用太担心,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了。” 陈瑶婷撇一撇嘴,不服气的说:“哼,阿瑜姐,我像是那样守不住秘密的人吗?” “不是就好,我先出去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要不是上回跟阿九商量的时候,恰巧让陈瑶婷听到,阿瑜还真不会把此事告诉给陈瑶婷。自己的腿伤刚好,就要冒这样大的险,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仇得报,拖得越晚,只怕人都跑了,索性铤而走险,走这样一步险棋。 阿瑜化好妆,穿好衣裳,径直坐上一辆普通的马车。 马车夫甩一甩鞭子,马儿便扬开蹄子跑起来。 “阿瑜姐,你真要这样做吗?”阿九今天也做了一番打扮,乔装成赶车的车夫,身穿黑布衣,头戴笠帽,不仔细瞧还真认不出来。 阿瑜闭上眼,气定神闲的坐在马车里,定定的说:“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 “是说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觉得此事悬啊。要不要跟老东家和少东家商量商量?”阿九试探性的问道。 “阿九,这样的事情你想多少人知道?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 阿九无语了,他发现自己的一张玲珑小嘴在阿瑜面前根本派不上用场。 “阿瑜姐,我是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只要你按我们的计划行事,我保证什么问题也不会有。” 阿瑜的话让阿九莫名安了几分心,他一挥手中的长鞭,马车在渝城的大街上奔跑起来。 阿瑜先去了渝城最大的成衣店,挑了两匹上好的料子,叫伙计送到叫花街;又到县城里面最大的胭脂店挑选胭脂香粉,她本就长得极美,今天出门又仔细打扮一番,在城中各大店铺里逗留,一下子就成了渝县男男女女关注的焦点。 再加上她叫花街大东家的身份,更是让经过的路人移不开眼。这个世界,谁不喜欢多看一眼美女呀?而且,漂亮又有钱的白富美,走在大街上也少见。 到了中午的时候,阿瑜已经逛了渝县大半个商铺,将“败家娘们”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衣裳、首饰、香粉都是挑最好的,然后命人送到叫花街。 阿瑜觉得有些乏了,这才来到渝县最大的酒楼富贵酒楼。 她吩咐阿九在楼下侯着,自己则径直坐到富贵酒楼最显眼的二楼,那里可以俯看到楼下所有的情况,而且阿瑜还特意选择一个靠在窗口的位置,为的就是吸引别人的注意。 一个能迷倒万千男人的美人端坐在窗前,怎么能不引得无数男人驻足欣赏? 不一会儿,富贵酒楼的楼下便聚集不少的男人,而其中一位正是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男子。 他看见酒楼之上端坐的那人,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像是略有所思。 奇怪的是,阿瑜虽坐在富贵酒楼的二楼用餐,却没有叫什么吃的。只是点了一壶茶,叫了几块点心,然后只是静静的坐在窗前,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 就这样坐了半个多时辰,阿瑜叫酒楼里的伙计把桌上的点心打包,然后又径直走下酒楼。 刚刚围在楼下驻足观看的男子早已经散去,阿瑜把包好的点心往阿九的手上一丢,“拿去,你还没吃饭吧?” 阿九也不矫情,打开纸包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还问道:“阿瑜姐,下面去哪儿?” “你先吃着,我等会儿一个人走,你在后面跟着我。记住,离我至少要有十丈外的距离。” “啊?这么远?阿瑜姐,要是你遇上危险怎么办?”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咱们都花了这么多功夫,怎么能半途而废?一切听我的。” 说完,她到马车里面拿了一点东西,藏在袖子里,一个人走在前面。而阿九则真的离她十丈外的距离,跟在她的后面。 阿瑜这一回也不挑大街上走,只走一些小胡同。这些小胡同平常就没有什么人走,再加上此时正是晌午,百姓吃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这些小街小巷里面根本没人。 阿瑜走在其中,不仅觉得太过僻静,而且冷不丁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她转过一条小巷,忽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转过头一看,却看到有个头戴斗笠的男人站在她后面不远处。 她顿了一下,那人便取下斗笠,飞快的冲到他面前。 虽然事发过后已经有两三天,可是阿瑜还可以从那人普通的长相中认出来。人的外貌可以遮掩,可以隐藏,但是身上带着的那股戾气却无法消散。 阿瑜千真万确的肯定,那人就是前两天对自己下毒手的杀手。 眨眼间那人已经冲到跟前,见阿瑜看到自己一丁点也不紧张,不禁冷哼一声:“你倒是胆色见涨?” “呵呵,这不是跟你学的吗?杀人后也不逃跑,你的胆色也不小呀。” “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既然不死,我只能回头把活干完才行。” “哼,你还真是敬业呀。不如我们做笔买卖,对方出多少钱,我出双倍,我不要你杀人,只要你告诉我想杀我的那人是谁,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那个冷面杀手哈哈大笑起来,“老子行走江湖这么久,还是第一回听说要个黄毛丫头放我一条生路。女娃娃,你的银子我是想赚,但是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你还是乖乖拿命来吧。” 说完,他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尖刀,正直冲冲的朝自己扑过来。 阿瑜也不惊慌,等那人走到跟前拿手一挥,手里面的石灰扬扬洒洒的飘起来,直接扑进那个冷面杀手的眼睛里。 立刻,冷面杀手捂住眼,嘴里直喊疼。 抓住这个间隙,阿瑜转过身就跑,她跟阿九早就商量好,只要把真凶引出来,阿九就会跟他的小叫花兄弟一起来逮人。 可是,或许是阿瑜叫他离自己太远,阿瑜快要跑到巷子口,也不见阿九出现,阿瑜的心里面开始有些紧张。 而那个杀手起初痛得直捂眼,后来使劲擦了擦眼,又忍住痛,握住尖刀朝阿瑜追过来。 眼见着那人越追越近,阿瑜越跑越快,她的心也快要跳到嗓子眼。只希望自己快一步跑到大马路上,想来这凶徒在大街上也不敢猖狂。 忽然,半空中跳下个人影,挡在那名杀手的面前。 正文 第五十三章死不认帐 忽然,半空中跳下个人影,挡在那名杀手的面前。 那是名俊俏的公子,一身华贵的长袍,俊眉朗目,眼神深邃,如青松般负手而立。 那名杀手虽然阅人无数,但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位公子身上散发出的冷冽又高贵的气质所微微震慑住。 他顿了一下,问道:“你是她什么人?休要多事,快让开。” 那名公子嘴唇勾出个轻蔑的弧度,轻哼一声说:“如果我不让开呢?” “找死!”杀手厉声骂道,转眼间便操起尖刀朝公子扑过来。 那公子手中虽然没有兵器,但身形相当灵活,一躲一闪一个欠身,手掌只是趁这空档朝对方胳膊上一击,杀手便感觉有一股无形之力袭来,掌心一股钻心的痛,手中的尖刀立刻掉下来。 杀手吃痛一下,玉面公子朝他腰间又是一击,杀手立刻再也忍不住了,人马上弯腰倒地。 就在这时,阿九带着几个五大三粗又邋里邋遢的乞丐从小巷的另一头追来,二话不说,就把那名杀手绑住。 整个过程看似很久,实际上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快得让人无法想象。 阿瑜看到后面出现的公子,人立刻停了下来,她好奇的观察着那人,定睛一瞧,嘴里喃喃自语道:“是他?!” 阿九抓住了杀手,心里一阵欣喜,喊住前面站着的阿瑜,大声说:“阿瑜姐,我抓住了,抓住了!” 阿瑜没好气的走过来,朝他白一眼,埋怨道:“我叫你看到人的时候迅速行动,怎么这么久才出现,若不是有别人帮忙,怕是我今天这条小命就搭在你的手上。” 阿九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低声说:“我也不想的,你说要抓杀手,我自然要找几个身体好的家伙。只是这些懒骨头跑得慢,我催了他们好久才跟上来。” 阿瑜无奈的叹一口气,想想今天这事还真有点儿悬,终究是自己太轻敌了,又太相信阿九。要不是司徒玉及时出现,只怕今天还过不了这劫。 她看一眼地上被五花大绑的杀手,转过身来朝司徒玉行一礼,“谢谢公子出手相救,阿瑜谢过公子。” 司徒玉身姿挺立着道:“阿瑜姑娘客气了。刚才路过富贵酒楼,看到姑娘风姿卓越的坐在窗前,我就觉得有事要发生。以姑娘的性情,不像是如此招摇之人,怎么会如此行事?便一路跟着,恰好出手相救。” “原来如此。司徒公子应该很忙才是,怎么会如此恰巧经过渝县的富贵酒楼呢?”阿瑜的话锋一转,倒让司徒玉有点儿为难。 其实,司徒玉一直监管着渝县及其周围的几个县,平常没事就替父亲巡视一下,却没有什么正职。可是,这样的事情又不好明着跟阿瑜说,听阿瑜这样一说,却好像对自己有所误会。 “阿瑜姑娘,我只是在这附近经商,途经渝县,本来还想去叫花街拜访的,没想到先在富贵酒楼遇上你。并不是我特意想要隐瞒,有意欺骗姑娘。” “隐不隐瞒,欺不欺骗,公子心知肚明。公子是贵人,而阿瑜只是一介草民,实在不敢高攀。今天阿瑜真心谢过公子,如果改天公子要到叫花街饮酒喝茶,阿瑜一定盛情款待。” 阿瑜说这话就有一点赶客的意思在里头,让司徒玉听到好不尴尬。 他迟疑片刻,欠一欠身说:“阿瑜姑娘似乎今天心情不好,司徒玉改天再来叨唠。” 说完,司徒玉转身离去。 等他走远,小九小声的对阿瑜嘀咕着:“阿瑜姐,别人刚刚救你,转过脸就把别人赶走,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阿瑜轻叹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失礼,只是那人跟咱们是云泥之别,走得太近未必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惹上无妄之灾。” 阿瑜自从猜到那人的身份之后,已经全然没有初次见他时那种心动的感觉。虽然司徒玉曾向自己表白,但就算真能跟他在一起又如何,还不是他养在后院的无数鲜花中的一朵。 开头可能会稀罕几天,久而久之,便成为见也不愿见的侍妾之一,哪有做陈锦鲲明媒正娶的正妻强?再者,宫里是非多,不管是大宫小宫,反正挨着皇族拉帮结派准没好事。 她陈兮瑜今生今世只想做个富足的小老百姓,太奢侈的梦不敢强求。 阿九指着地上被绑着的杀手问道:“阿瑜姐,那人怎么处置?” 阿瑜一看地上那人,眼神中抹过一丝冷意,“带他到叫花街的仓库,我要亲自审问。” 阿瑜知道像这种江湖杀手替人卖命都是有规矩的,只怕送到县衙也未必能得到答案,索性私自扣下来,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撬开他的嘴,说不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叫花楼的仓库不在叫花街,是在邻近叫花街的另一条巷子里。当初因为有人做手脚,让叫花街的食材差点供不上,为了以后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阿瑜便把以前的小仓库给退了,在这巷子里租了三间大瓦房,专门用来储藏叫花街的食材。 这地方极为隐避,只有阿瑜和少数几个人知道,阿瑜叫他们把杀手带到这里,也是想掩人耳目。 房间的窗户都被封死了,只在里面放了几十个大缸。 阿九把杀手往地上猛地一推,退走那些乞丐,“啪啪啪”上前就是给那杀手几个耳光。 “叫你欺侮我阿瑜姐!” “叫你欺侮小瑶婷!” “叫你害我们家的小东家!” …… 若不是阿瑜最后拦下,只怕阿九会把那个杀手的脸给打肿来。 “行了,阿九,让我来问他话。” 阿瑜站在那名杀手面前,“我告诉你,如果你今天肯说出幕后主使之人的名字,我便放你离去,否则,把你丢进县衙里。我相信你闯荡江湖这么久,手上一定沾了不少人的血,你说你要是进到牢里,他们会怎么对你?” 杀手的手脚都被紧紧的绑住,根本挣扎不得。他虽然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但是身上还是带着很重的戾气。 眼神满是愤怒的看着阿瑜,瞪着眼说道:“死丫头,你以为我会信你?” 阿瑜冷笑一声,“信不信由不得你。如果说衙门里有一百零八种折磨人的方法,我这里绝对有一百零九种,而且我保证,一定能折磨到你开口为止。” 杀手倔强的转过脸,傲慢又冷漠。 “阿九,给他试试。” “好咧。”阿九这时侯似乎来了兴致,要说其他的事情不算是特别在行,可这整人戏弄人的法子,他可有许多。 阿九二话不说,便出去拿了一件新奇的东西进来。 正文 第五十四章绳之以法 阿九二话不说,便出去拿了一件新奇的东西进来。 那东西不是别的,只是大白鹅身上的一根羽毛。这巷子后面便是牲口的圈棚,弄根鹅的羽毛并不是难事,鹅毛不是稀罕物,却是阿九惩罚人的“法宝”。 他把杀手的靴子和底袜脱去,用羽毛挠他的脚心。 这杀手果然不是普通人。起初阿九的羽毛刚刚挠时,他脸上还抽搐几下,长久下来,杀手居然纹丝不动,连抽抽都不抽抽一下,跟座冰雕似的。 “哦?还真是够专业哈,我这么挠他,连动都不动一下。你等着,大爷给你上‘大刑’。” 阿九说完,把羽毛往地上一抛,又出门拿别的东西。 阿九又名“九爷”,原本是渝县当地的小乞丐。因为长年沿街乞讨,脑子活泛,成为小乞丐的头目,要说别的大本事没有,但整蛊别人的法子可是有很多的。 转眼间,他把被绑好的杀手用绳子吊起来,这吊起来的姿式还非同一般。是头朝下,脚朝上倒吊着的,绳子挂在天花板上,而绳子头握在阿九的手里。 最绝的是在杀手脸部朝下的正中央方向,放着一盆奇臭无比的东西,是刚从别人家里弄来的、还未来得及倒的夜香。 这东西离着几米远闻着都恶心,脸朝下亲眼看到,更是让人想吐。即便是如冰雕般的面瘫杀手,这回也忍不住了,马上倒吊着恶心得想吐。 阿九玩弄着手里面握着的绳子头,笑着说:“嘿嘿,怎么样?爷爷这新刑具不错吧。要是我这手一滑,你可就变成吃屎狗了,还是跟我阿瑜姐老实交待,免得遭罪。” 可是,那个杀手却很倔强,即便是这幅情景,也是把头一扭,眉头紧皱,屁也不放。 “诶,行啊。不说是吧,不说大爷立马让你变吃屎狗。”阿九愤愤的说,转眼间手中的绳子就要一松。 “慢着!”阿瑜喝住了他,慢慢的走过来,靠近杀手身边。 虽然是呈现倒栽葱的形式,但是从这个方向,阿瑜还是可以看出杀手细微的表情。那是愤怒、隐忍又带着几分不甘的表情。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不服气,但是人生就是如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愿赌服输。你有你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既然你不能照我说的来,就只能吃苦头。”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派你来杀我的人究竟是谁?” 可是那杀手像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不说,甚至连眉头都没松一下, “好,有胆色。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就换一个问题,叫你来杀我的人是不是……姓王?” 杀手依旧没有吭声,可心思细腻的阿瑜却看到他紧闭着的双眼上方,那两道眉毛轻轻的扭动一下,虽然只是一秒钟的变化,但是阿瑜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 “好了,阿九,我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个人你可以送到衙门去了。” 不明所以的阿九一头雾水的问道:“啊?阿瑜姐,他说了答案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阿瑜嘴角轻轻的一弯,笑道:“答案并不一定要用嘴说出来,脸上细微的表情也可以看出来。刚才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是我提到买凶者的名字时,他眉毛动了动,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这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乖乖,阿瑜姐,你可真厉害!”阿九听完阿瑜的一番理论,更是对阿瑜由衷的佩服起来,他转而又说,“王家真是可恨,为什么要害我们?那接下来怎样,阿瑜姐?我把他带到衙门,指控王家买凶杀人?” 阿瑜摇一摇头说,“只凭人证根本无法证明王家是幕后主使之人,更何况这个人肯定不会说出真相。但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把他送到衙门里。” “好,阿瑜姐,我听你的。” 阿九便把那名杀手放下来,然后五花大绑的把他送到衙门。 这察眼观色的本领,也是做生意的基本。投其所好,猜中顾客的心思,也是阿瑜能在职场混得风生水起的本事。 这边阿瑜在审人,那边却有人闷闷不乐。 司徒玉在听到阿瑜的逐客令之后,心情郁闷的走过两条街,然后走到街口的一辆银色的马车旁。 车夫黑卒见司徒玉走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脚上的泥土,生怕主子看出端倪。 司徒玉闷声不响的走过来,一张好看的脸像是被冻僵,负着手满脸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主子,今天见阿瑜姑娘不顺利吗?”黑卒沉声问道。 司徒玉白了对方一眼,“少跟我装蒜,刚才你不是偷偷躲在巷子外的树上全看见了吗?” 黑卒面上一顿,有一种被主子戳穿后的淡淡忧伤,他故意茬开话题:“主子,按理说阿瑜姑娘挺通情达理的,今天怎么会一反常态,是不是主子你的身份被阿瑜姑娘拆穿了?” 司徒玉不吭声,眉头一皱,两只眼睛陷入沉思状,整个人像一座玉雕般立在那里。 跟阿瑜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当初那个淳朴可爱的少女怎么会这样疏远自己?好像是上一回跟她表白之后,这是第一次见她,难道…… 司徒玉沉思片刻,嘴角忽然微微翘起,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稳稳的走上马车,吩咐黑卒:“走!” 黑卒见状,有些奇怪,主子自从跟阿瑜姑娘认识,怎么越来越喜怒无常? 黑卒不明白司徒玉的心事,司徒玉却想得明白:若真是如此,他还非要再见阿瑜一面,跟她说个清楚。 这个机灵狡猾的丫头,真是越看越合自己的心意,她越是拒绝自己,越是激起自己的好胜心,非要把这个聪明伶俐,又能赚钱的丫头死死的攥在手心。 司徒玉在惦记着阿瑜,陈锦鲲同样在记挂着阿瑜。 大清早的,就听别人说陈兮瑜浓妆艳抹、盛装装扮的出了门。 他起初还半信半疑,直到成衣铺、胭脂铺,还有首饰店都送了货物过来,他才相信传言竟是真的,心里莫名打起鼔来。 他喜欢的那个阿瑜如何会这样?莫不是今天出门要做什么奇怪的事? 陈锦鲲想来想去,越想越不对劲,纵使阿瑜再会赚钱,也一向是勤俭持家,没见过她奢侈铺张过。 有问题,越想越有问题。 胸中满是担心的陈锦鲲正打算出门找阿瑜,却被陈贵夫妇拦下,自己的儿子蛇毒才刚刚好,可不想看着宝贝儿子再受伤。 “爹、娘,我的伤已经彻底好了。我只是去找找阿瑜就回来,去不了太远。”陈锦鲲仍旧执拗的吵着要出门。 陈贵却威严的摆摆手,“不成不成,你这伤势刚刚好,大夫说了要静心休养。再说了,阿瑜可比你机灵,她出门出不了大事。倒是你,书呆子一个,鬼知道又会遇上什么事。” “爹,你拦得了我一时,总拦不了我一世,我终归是要出门回书院的。就让我去找一找阿瑜吧,她穿成那个样子走在外面,我不放心啊。” “你怎么不放心啊?”陈锦鲲的话音未落,一个脆生生的女音已经飘入门内。 0 正文 第五十五章他的心意 “你怎么不放心啊?”陈锦鲲的话音未落,一个脆生生的女音已经飘入门内。 几人朝门口看去,一个身着红色长裙,长相俏丽的女子正站在那里。虽带着妆容,脸上、身上却有一股飘逸脱俗的气质在那里,让人一看便不愿移开眼。 “阿瑜!”陈锦鲲看到阿瑜两只眼睛不由一亮,“你到哪里去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当然是去替自己报仇了。”阿瑜答得轻松,众人倒是心里面一紧。 “啊?报仇,找谁报仇?难道阿瑜你去找那个想害你的杀手去了?”陈锦鲲吃惊的问。 “正是。”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连陈贵都忍不住埋怨道:“阿瑜,你这孩子也太大胆了!你一个女娃娃,独自去找那个亡命徒,这万一……” “阿爹,没有万一,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么?”阿瑜俏皮的眨眨眼,用话堵住陈贵的嘴。 “那个杀手找到了?”陈锦鲲又问。 阿瑜点点头,“找到了。” “哦?在哪儿找到的?那凶手可供出幕后真凶?”陈锦鲲追问道。 阿瑜被问得脸色有些黯然,低声回答:“虽然凶手被抓,但他始终不肯供出真凶,倒是我隐隐约约猜到那个幕后真凶是谁。” “是谁?”陈锦鲲、陈贵夫妇一齐问道。 “王俅!”阿瑜愤愤的吐出两个字。 “王俅?可是渝县最大成衣店的老板,掌管着渝县所有绸缎和布料生意的那个王俅?我们叫花街跟他素无生意往来,更没有什么仇怨,他为什么要如此狠毒?”陈贵满是不解的气愤说道。 王俅跟自己的那点事,阿瑜本来不想告诉其他人,但又怕这个贼心不死的王俅又生出其他什么毒计,对陈家人不利,索性全部说出来,让一家人早作提防也是好的。 等阿瑜慢慢把自己当初上门找王俅谈合作,然后又怎样被王俅调戏和欺侮,以及自己如何逃出王家的事情说完,陈家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就连不爱说话的婆婆李氏都替自家小媳妇鸣不平:“这个王俅枉为渝县大户人家,竟然做出这样龌蹉的事情,真是可恶!” “阿瑜可是咱家的儿媳妇,他也敢打主意,他这叫调戏良家妇女,无耻至极,无耻至极”陈贵气得两撇小胡子一扬一扬的,有些不知所云,说出来的话让阿瑜都是一惊。 咳咳,咱是未来儿媳不假,但是离那个“良家妇女”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好歹还是个水灵水灵的小姑娘吧,阿瑜在心里面腹诽道。 相比陈贵夫妇的愤怒,陈锦鲲倒显得内敛许多,他箭眉倒竖,眼神中闪烁着几分怪异的光芒。 他半晌沉声问道:“那个王俅可是住在贵竹街的王家?他有个儿子是不是叫王锦升?” 阿瑜不解的说:“王俅是住在贵竹街,他是有个儿子不假,但叫什么名字我却不清楚。” 陈锦鲲眼睛微微一咪,眼神中闪着几分带着寒意的光芒,“如此说来,我们家跟他们家的梁子倒结大了。” “哦?此事怎么说?”阿瑜奇怪的问道。 几个人又把目光移到陈锦鲲的身上,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何用意。 “他那个儿子是我的同窗,在书院里就跟我不对路。起初他还想害我,没想到害人害己,反倒弄瘸了自己的腿,到现在都休学在家。怕是他因为自己腿的事情而记恨上我,搞得他老子惦记上阿瑜,连累了阿瑜。” 陈兮瑜还真没有想到陈锦鲲竟然跟王俅的儿子有这样一出,难怪王家不惜花大价钱也要置自己于死地。 只是这一次没有算计到陈兮瑜,下一回不光是对自己,更有可能会对陈锦鲲,甚至对整个陈家都下毒手。 “那个杀手现在怎样?”陈锦鲲有些不安的问道。 阿瑜无奈的摇摇头,“我已经叫阿九把人送到衙门,但只怕现在他已经死了。” “死了?”陈锦鲲的眼睛一睁,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死?” 阿瑜慢悠悠的解释说:“这种江湖卖命的,都有自己的规矩。人没杀掉,反倒要供出雇主,那是违背江湖规矩的,就算他侥幸逃命,也要被世人所瞧不起。还不如自己死了,也算是给雇主一个交待。” 陈锦鲲听过后心中一冷,倒没想到原来这黑道上还有这样的规矩。 婆婆李氏脸上隐隐透着担忧,“这可怎么办?那王家是渝县四大富豪之首,咱们得罪了王家,让他们起了杀机,只怕是以后日子都不会顺顺当当。” 陈锦鲲还在念书,陈瑶婷年纪还小,虽然说陈兮瑜操持着叫花街这么大的生意,但富贵如流云,来得快去得也快。跟性命相比,钱财都是身外物,李氏不指望天天过得流油,只求一家人可以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就成。 阿瑜安慰道:“阿爹阿娘,这王家虽然财势上胜过我们,但我们也不必怕他们。毕竟都是他们欺侮我们,不是我们招惹他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们以后会出什么阴招损招,我们自然会有办法破解,千万不可自己先乱了方寸。” 阿瑜这样一说,让婆婆李氏莫名安心许多。自从跟着阿瑜来到渝县,看着她从一家小小的茶铺,再到叫花街现在的发展,一步步看着阿瑜创下这样的家业,她满是欣喜和欣慰。 家里能有个这样的儿媳妇,不亚于放了一尊聚宝盆,只要有阿瑜在身边,心里总会莫名踏实一些。虽然结下仇家,但相信以阿瑜的能力,一定能够带着陈家走出困境。 这时,阿九苦着一张脸跑回来,一进门就对陈兮瑜说:“阿瑜姐,我对不住你。” “怎么了?” 阿九接着哭诉道:“我把那名杀手送到衙门,刚到县衙门口还好好的,没想到衙役大哥出来之后,那家伙没走几步就忽然不动了。我瞧了半天才发现,那家伙居然……居然死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阿瑜早就料到,陈锦鲲心中也暗自赞叹阿瑜的料事如神,心中又暗暗佩服几分。 “阿九,不要哭了,这样为钱卖命的人,死了也不可惜。”阿瑜安慰道。 阿九擦擦眼睛,委屈的说:“我可不是为他哭,他死不要紧,可就不能把害咱们的幕后真凶供出来。” “我本就不指望他会到衙门里面说出真相,只要知道答案,那个人是死是活对我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以后如何提防对方再次下毒手。”阿瑜说到这里,眼神中带着几分异样的光芒,不同于她少女的外表,眼中的光芒带着成熟稳重和戾气。 这样的阿瑜,陈锦鲲以前从未见过,不光是自己,连阿瑜到这渝县之后,都变得要成熟几分。 是呀,人总是要在磨难中成长。要是一成不变的那就不是人,而是……石头。 “阿瑜,不管将来如何,我都站在你的一边。我和我们陈家,都是你永远的基石和后盾。”陈锦鲲当着众人面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阿瑜虽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感动,相信不管王俅再怎样凶狠狡猾,跟陈家过不去。有了陈锦鲲和陈家的支持和帮助,就不会有迈不过的坎儿。 正文 第五十六章花街善堂 自遇袭之后,陈兮瑜一直挺忙的,老是看不见她人影。而陈锦升自从好了之后,也回到书院上学。 直到半个多月之后,一家名为花街善堂的医馆兼药铺在叫花街隔壁的巷子里开张,与之一起开张的,还有家“吉祥茶楼”和“吉祥衣馆”。 “吉祥茶楼”都是卖着包子、馒头、花卷,还有各式的糕点。说是茶楼,但是里面以一些便宜的小吃为主,除了可以带走的吃食,还有面条、馄饨、饺子之类的。 光面条就有素面、荤面、汤面,馄饨有猪肉馄饨,鲜虾馄饨,地鲜馄饨,饺子也有猪肉饺子、鱼肉饺子、牛肉饺子、素菜饺子……将近一百多种。 品种多样,且价格便宜,一开张便受这些附近穷苦老百姓的欢迎。 再说那成衣店,虽说这里面有一些高档且价格昂贵的丝绸布料,但更多的是用普通且廉价的布料做的衣裳。这些衣裳款式新颖、做工精细,而且价格也比其他的成衣店低,很快便吸引了城中大姑娘小媳妇的注意。 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这条街上的善堂。这里有大夫在这里免费问诊,开的药价格还比其他的地方便宜,据说是因为掌柜的以成本价卖药,几乎不赚钱。 而且,每逢初一、十五还会在这里摆锅施粥和糕点,因此虽然这条街上的铺子开得较晚,也很快吸引了渝城百姓的目光。 再者,这条巷子就在叫花街的不远处,与赫赫有名的叫花街就隔着两条街,所以,这条街被喜欢逛这里的百姓称之为“后花街”。 “阿瑜姐,自从后面那条街开了一条新茶楼,把我们这里的生意都抢走了。”阿九愤愤不平的向阿瑜告状说。 “后花街”的名声也吸引了叫花街的一些游客,他们通常会逛完了叫花街再去逛逛后花街,阿九却是一脸不满的向陈兮瑜倒着苦水。 “开就开吧,真正喜欢叫花街的人还是会来这里光顾,不会影响咱们的生意。”阿瑜不动声色的说道。 平常不爱言语的宫叔也去后花街逛过,说别的东西他没有注意,但对美食倒是有一番研究。 “我觉得东家说得对,隔壁的茶楼我去看过,他们不光是卖糕点和茶水,更多的是卖各种便宜小吃。那里的东西既便宜,而且味道又好,好多东西竟是我也没有尝过的。”宫叔一本正经的言道。 阿瑜听完,心里面轻轻一笑,心说那些小吃你当然没有尝过,福建海味大馄饨、上海小馄饨、天津小笼包、三鲜大肉包、兰州刀削面……就算搁在现代,要一天之内全部吃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阿瑜却生生的把它们放在一家店里来卖。 可以说,只要逛过这家茶楼的,就能吃到天南地北各式美食。这些都是她在每天到富贵酒楼里教糕点之后,跟富贵酒楼的老板刘心源一块研究出来的。 王家图谋不轨,连刘心源都看出来了,为了叫花街的生意,阿瑜跟刘心源便决定在隔壁的街再开过一家茶楼。这样就算将来王俅使坏,影响叫花街的生意,也有其他的营生可以维持。 于是,两个人合作,各出一半的银子,由阿瑜提供菜谱,刘心源负责伙计,赚的钱对半分。 在开张之前,阿瑜把自己以前吃过的小吃全部想一遍,再告诉刘心源最得力的大厨,然后经过他们一番改良,才有这后花街里吉祥茶楼各式各样的小吃。 没想到这吉祥茶楼刚开张便生意火爆,眼见着要引领渝县餐饮界的味道。 对于后花街的繁荣,不明真相的阿九很不高兴,埋怨起夸吉祥茶楼东西好吃的宫叔,“宫叔宫叔,你叫我说你什么好?明明你是在叫花街做糕点,却夸别人家的东西好吃,你这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宫叔看着阿九愤愤不平的模样,打趣说:“呵呵,好吃就是好吃。就算你割了我的舌头,我也不愿意说假话。我打小就在厨房里长大,这什么东西好吃不好吃,我一口就尝得出来。” 然后,他转过头来,极有深意的看着阿瑜:“正是因为我去尝过那吉祥茶楼的东西,才会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这茶楼里的糕点,居然会跟我们叫花街的茶铺味道一样。” “啊?味道一样?”阿九像是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大呼小叫的喊着,“他……他们怎么会做出跟我们味道一样的糕点?莫不是到我们这里偷师?哎呀,阿瑜姐不好,他们偷用我们的糕点,咱们怎么办呀?” 正当阿九抓耳挠腮之时,宫叔却说:“这糕点虽然在厨艺精通的厨师手中,可以做得味道类似,但要想做得一模一样,除非厨师本人去做,或者亲自传授,否则是不可能做得味道毫无差别的。当初我这糕点是跟着东家学会的,一板一眼都是跟她一样,才会味道相同。” 可阿九却听不明白,呆呆的问道:“宫大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糕点不可以偷师吗难道还会是阿瑜姐教别人做的?” 阿瑜来到渝县之后,最庆幸的是请到了两个得力的伙计。阿九虽然年龄小,性情直爽,有时候会冲动,但脑筋灵活、处事活泛,只要稍加历练,会是她生意场上的好帮手。 而宫叔为人低调,性格内敛,虽然他有时候会沉浸在过去的阴影中走不出来,但是厨艺精湛,人也踏实,将来做个主厨什么的不在话下。 正因为有了他们的帮助,这叫茶街才会有如今的局面。 刚才听到宫叔的话,阿瑜心里面暗自庆幸,觉得宫叔不愧曾经是宫里面的御厨,一下子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事已至此,她也不再隐瞒,直截了当的说:“不错,那后花街茶楼的糕点是我叫他们做的!” “啊?阿瑜姐,你糊涂了?这糕点不是咱们家的独家秘方吗?你教会别人,岂不是拆咱们自家的台?”小阿九愤愤不平的问道。 跟着阿瑜这么久,他早已经把叫花街当作自己的家了。 宫叔瞪了阿九一眼,“都夸你机灵,怎么今天这件事情却想不明白?既然东家已经承认那茶楼的糕点是她教别人做的,那么那家茶楼肯定也是东家的产业。” 阿九不解的眼睛睁得老大:“阿瑜姐,那是真的吗?你真的又在后面的街开了家茶楼?” 阿瑜点点头,“不错,那家店确实是我开的。” “为什么?阿瑜姐,你这不是抢了自己的生意吗?” 正文 第五十七章花街富豪 阿瑜平静的说:“生意是抢不走的。顾客觉得一家店怎么样,心里面都有一杆秤,一旦习惯了在哪里花钱,本能上就会喜欢继续在那里花钱,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可是,可是阿瑜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明明叫花街的生意已经很好了,为啥还要到别的地方开铺子?” 阿瑜嘴角弯成个弧度,她的眼睛里面闪烁着超越年龄的精光,眼神中带着几分神秘,慢慢的说道:“我开的可不光是茶楼,还经营其他新的生意。但我在后花街最满意的,还是吉祥善堂。这渝城的百姓太苦了,穷人看不起病、吃不起药,我在那里开善堂,一是为名气,二是为了给全渝县的百姓谋福利。这人活一世可不单单是为了钱,有了钱能帮助更多的人,赚来的钱才更有意义。” 这样一说,阿九好像听明白一些,“阿瑜姐,那后花街的名气可越来越大了!好多的穷人现在都喜欢到善堂来看病,真没想到这善堂竟然就是你开的。” “有了名气,生意才会更好。许多来后花街看病的人,都会知道这里不仅有看病不要钱的善堂,还会知道在这条街上有味道好、价格便宜的小吃。将来,还会知道这里有好看又不贵的成衣店,和价格低廉的布料店。”阿瑜津津乐道的说,眼神中充满希望。 “阿瑜姐,原来你是想借着善堂创出名气,你想得可真周到!我想用不了太久,这后花街肯定会跟叫花街一样有名。”阿九又惊又喜的说。 可是成熟稳重的宫叔却若有所思的样子,半天才问起:“东家,自咱们叫花街开张以来,都是以饮食和游玩的生意为主,你突然跑去做别的生意,岂不是风险很大?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你这冒冒然的做起来,只怕是到时……” “你放心,我做这布料和成衣生意前期虽收益少,但绝对不会亏本。”阿瑜很有信心的说。 要知道,她为了这家新布料店和成衣店,可是特意到其他地方找货源,确定那些布料的进货渠道都比渝县便宜,这才敢动手。 至于成衣店嘛,她可是花了大价钱到隔壁县里请来手艺精湛,且从业几十年的老绣娘,又招来三个年轻好学的新裁缝,让老绣娘带着新裁缝一起做,这才敢在这后花街开成衣店。 没有十足的把握,阿瑜也不会动手。 宫叔虽然跟阿瑜接触不多,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磨合,也渐渐熟悉阿瑜的为人,他思量片刻,又说:“东家,我知道你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就一直想报仇。但是,你开茶铺开得顺风顺水,不代表做其他的生意就一样顺风顺水,一切尚未可知。” “不怕,做生意就是要胆大心细。当初我没有开过茶铺,不也一样经营得不错吗?凡事都要勇于尝试,才会成功。”阿瑜笑意盈盈的说。 见阿瑜这样说,其他人也没有再言语。 也许正像阿瑜所说的那样,勇于尝试才会成功,没过多久,后花街的生意也渐渐好起来。 来叫花街的百姓,也会去后花街逛一逛;在叫花街尝美食,看表演,然后去后花街看看有没有便宜的布料,好看的衣服,扯几尺布做一身新衣裳。 不出三个月,眼见着刚开张的后花街与一直红红火火的叫花街齐头并进,生意越来越好,阿瑜的钱袋子也越来越鼔。 跟着阿瑜一块做生意的刘心源也很开心,自从和阿瑜合作后,钱比以前赚得更多了,还不用他自个儿操心,可以说是找到了一个一本万利的聚宝盆。 刘心源数着这个月分到的分红,胖乎乎的脸笑起来像开了花的馒头,表情别提多有趣了。 “哈哈哈……阿瑜姑娘,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如此有天赋,在你这里投下的银两,我不到半年就全部收回来了,接下来就全是净利润。你可真是我的招财童子,跟你一块赚钱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呀。”刘心源情不自禁的夸赞道。 阿瑜嘴角轻轻一弯,弯成个好看的弧度,“刘老板过奖了,阿瑜只是借着刘老板的帮忙,扩展一下自己的生意而已。” “阿瑜姑娘也不要自谦,昨个儿我还和方坤说起,阿瑜姑娘聪明过人、经商有道,要论起现在的身家,算是渝县第五富豪也不差。” “要说银子,那是赚了一些,但要算什么第五富豪,阿瑜可不敢当。” “我知道,我知道,那都是虚名,可要论经济实力,阿瑜虽为女流之辈,可一定也不比我等差。” 阿瑜似乎从刘心源给自己的“高帽子”里听出一点什么,直接问道:“刘老板,你我既然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有话但讲无妨,不用拐弯抹角。” 那一刻,刘心源脸上堆出来的笑容凝固一秒,心里顿了一下,心说,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料事如神,连自己的心事都看得出来,以后跟她打交道还真得悠着点。 “咳咳咳,其实也没啥事,就是方坤方老板听说这后花街的生意不错,也想入股,还想在咱们这条街上开店做生意。” 这“入股”是阿瑜来到这渝县,跟合作者们带来的新名词,就是几个人共同投资一个生意,以投资金额大小来确定主要是由谁来经营。确定了大股东之后,每过一段时期就要以分红的形式给每位小股东发放利钱。 这些或许在现代的社会不觉得新鲜,可在阿瑜现在所处的世界,那可是史无前例的,阿瑜可谓是开创了这个世界股份制经营的先河。 像她经营的叫花街,就是采用的这种形式。以前的商户或租或卖,也可以用店面以股份制的方式入股,每个月都可以分到一笔数额不小的利钱。 方坤是渝县四大富豪之一,前一阵子也入股了叫花街的股份,现在看到后花街的生意也快赶上了叫花街,便也想进来插一脚。 阿瑜不紧不慢的说:“方老板想要入股,我自然欢迎。只是他经营的是赌坊、春楼之类的风月场所,投资可以,但要在这后花街开店做其他生意,那是万万不能。” 对于阿瑜来说,赚钱是很重要,但是做人和做生意的基本底线还是需要的,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钱都能赚的。 刘心源又是一顿,心中又说,这小丫头还真是厉害,自己还没开口,就已经猜到自己心里面想什么。 “方老板也不会在这里开什么妓院,只觉得这一片好像还没有赌坊,要是在这里开一个,说不定生意会很好。” “生意很好也不能做,我陈兮瑜不指望做这种生意赚钱。”阿瑜不容迟疑的说。 刘心源讪讪一笑,“方坤也只是提议,又没说一定要开。” 阿瑜经商这么久,看人也有些眼力劲,方坤虽是个粗人,做着下九流的生意,但人算不上是大奸大恶之人。做生意讲究优势互补,大家双赢,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发展,才是生意场上的不败之道。 所以,阿瑜马上又说:“除了开赌坊,其他都好谈。若是方老板愿意入股,我一样欢迎。” “那好,我回去就跟他商量一下。”刘心源满是欢喜的说。 陈兮瑜同意他入股,就等于让他抱紧了一个聚宝盆,谁会不乐意呢?上个月最后一天电脑突然坏了,昨天一天找不到人修,刚刚才修好,真是点儿背! 正文 第五十八章刮目相看 天亮时分,初升的太阳像刚刚打开的鸡蛋黄,朦胧中带着几分可爱。 黑卒把马车停在叫花街不远处的街口,心中深叹一口气,自家的主子英俊不凡,才华横溢,怎么会入不了阿瑜姑娘的法眼? 刚开始阿瑜姑娘对主子还是和颜悦色的,可是后来也不知道自己尊贵的主子对阿瑜姑娘说了什么,阿瑜姑娘一下子对主子冷淡起来,连带着自己也不受待见。 主子呀主子,你在京城迷倒那么多大姑娘,怎么就不能迷住这小小县城的一个商户女? “黑卒,你帮我把这个送到阿瑜姑娘手中。”司徒玉也不多话,只递了一只木盒交到自己最信任的贴身护卫手中。 黑卒不解的问:“主子,往常你可都是直接进去找阿瑜姑娘的,怎么这回要送东西,反而不亲自去?” “我上回不小心得罪了阿瑜姑娘,怕她见我不高兴,先送样东西给她赔罪。” 黑卒一脸的黑线,心说,果然如此,自己风流倜傥的主子竟然败倒在一个县城的小丫头手里。 他不由不服气的问道:“主子,以您的身份,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为什么要天天惦记这小小的商户女?说句您不中听的,您在京城可还有婚约,现在跑到这县城里跟民间的女子来往,会不会……” “住口!凭你也敢来干涉我的事情?”司徒玉眉间一敛,语气只是略微加重一分,却让黑卒吓得直接跪下来。 自家的主子平常很少生气,连骂人的话都从未出口,京城里有不少人在背后给他起了绰号“玉面神”。 一是因为他玉树临风的长相,二是因为他在京城人眼中少有的好脾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指的就是他这种人。 难而这样好脾气的主子,就因为黑卒今天说了一句阿瑜姑娘的坏话,便引得“玉面神”动怒,可见阿瑜姑娘在主子心中的地位。 “主子息怒,属下不敢造次,我这就给阿瑜姑娘送去。”黑卒接过木盒,转身就离去,很快眼前的一个大活人就变成走向远处的一个小黑点。 等黑卒走远,司徒玉刚刚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也仅仅是又离开了三个月而已,当初那个开创叫花街的小丫头已经在不远处开辟了另一条街的商铺,生意不但做得更好,而且还结识了渝城四大富豪中的两位,拉他们入伙,逐渐成为渝城的新贵。 司徒玉不由的更加好奇,当初那个看上去朴实纯真的乡村少女,究竟还有多大的能耐? 他这一辈子总是不缺少女人的关怀,打一出生起,就被太祖母看中,亲自留在身边抚养。长到五岁,太祖母过逝,主母又亲自来抚养,个个看着他长大的女人,都说他是父王几个孩子之中最俊的,完全继承了他生母的优点,但凡是个人,都喜欢长得好看又讨喜的小孩,而司徒玉就是这样的孩子。 在京城的童年生活当中,他都是在女人的赞美和讨好声中度过的,直到十六岁长成英俊的美少年,所有围绕在他周围的女人无不喜欢迎合他。而这一回,唯独这个陈兮瑜是个例外。 任何女人在她眼中,都是可以利用的角色。他利用太祖母来求取父王的喜爱;利用养母的尊贵来提高自己的地位;利用父王对生母的愧疚,让父王更加怜爱和器重自己;就连父王为他订下的那门婚事,也是想利用女方显赫的身份,为自己的将来铺好垫脚石。 靠着天生的好相貌与好身世,司徒玉总是不缺少女人的垂青,可这个陈兮瑜却是个例外。 初次见她,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山村少女,虽有几分姿色,胆色过人,可搁在自己见过的一大堆女人之中,也算是平常无奇;第二次相遇,她已经举家迁到县城,还开了家生意红火的茶铺;第三回见到她,已然是渝县赫赫有名的叫花街大东家。 每回见到这个少女,总能让他觉得惊喜,不由让他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孩刮目相看。身边来来往往的女人虽然千娇百媚,但是跟白手起家的陈兮瑜相比,总要逊色几分。 若是能把这个女人笼络在身边,帮自己建立起庞大的金钱帝国,何愁自己将来的壮志未酬? 可这个女人,像只机敏伶俐的小野猫,越想靠近和捕获她,却总是找到合适的理由拒绝自己。 这让司徒玉心中很不快,他那俊俏的脸庞眉间微微一皱,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女人不被自己的魅力所吸引。 为什么这个女人越接近自己,反倒越反感自己?这让他想不通,非常想不通。 不过,若是这一生能有个如同聚宝盆一般的女子在身边,确实比那个躲在深闺府第中的未婚妻要强许多。 “陈兮瑜……”司徒玉默念着这个名字,嘴角不由微微勾起,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玩味的笑起来。 转眼之间,黑卒已经走回马车,而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个穿着一身粉色长衣褂裙的少女。 那少女身段婀娜,皮肤白皙,一张脸跟几个月前相比稍微消瘦一些,却更衬托出那双眼睛大而清澈,长长的秀发只用一根简洁的木簪轻松挽起,虽未戴什么首饰,却显清秀而不寒酸,更加突现出几分女人的妩媚。 司徒玉看后不由心中一颤,觉得才三个月不见,眼前的少女又成熟几分。三个月前她像还未成熟的水蜜桃,现在倒像一株芳香待摘的玉兰花。 只见阿瑜跟在黑卒后面走来,手中还捧着自己刚刚命黑卒送过去的木盒,这是要……退礼吗? 司徒玉看了一眼黑卒,黑卒马上机智的别过脸去。 主子呀,你吩咐我做的事情,我已经替你做了,可人家不想收,我也没有硬逼着人家要的道理? 黑卒在把陈兮瑜带来之后,很机智的施展轻功走开,接下来两个人要说的话,可不是自己这个外人能够随便偷听的。 黑卒一走,阿瑜马上打开了那个木盒,里面放着一颗足有鸡蛋那样大的珍珠。 阿瑜记得,上一世在一场拍卖会上,她见识过一颗只有鸽子蛋那样大小的天然珍珠被拍到二十多万元。而这颗这样大小的天然珍珠,若用现在这个世界的银两来衡量,恐怕数百两都不止。 这可是叫花街一个月的纯收入,换成别的女人,或许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可阿瑜却不是寻常的女子,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突然花这样大的手笔送东西给自己,动机很耐人寻味。 阿瑜不是贪财之人,再说银子自己会挣,何必指望别人的馈赠? 阿瑜先恭恭敬敬的向司徒玉施一礼:“公子如此厚礼,阿瑜万万不敢收下!” 正文 第五十九章当作聘礼 阿瑜先恭恭敬敬的向司徒玉施一礼:“公子如此厚礼,阿瑜万万不敢收下!” 司徒玉坐在马车上,目光缓缓的移过来,看着眼前处事稳重且老道的少女,嘴角勾起个弧度,充满玩味的轻轻一笑。 声音略带磁性的问道:“哦?有什么不敢的?若是当作我送给你的聘礼,如何?” 阿瑜一愣,没想到三个月不见,貌似这司徒玉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她转而抬起头来,迎上司徒玉充满玩味的目光,轻轻一笑:“公子是拿我取笑吗?阿瑜已经是陈家的媳妇,虽没有过门,但从小在陈家长大,早就把自己当成陈家的人。公子说出此话,岂不是要让阿瑜故意难堪?” “好一幅伶牙俐齿,好一个玲珑的姑娘!” 话音一落,车厢里玉树临风的男子款款走下马车,一身华丽的白袍掩盖不住他身上的贵族气质,一看便是人中龙凤般的男子。 可是,这样的男人初次见面或许还能吸引阿瑜的眼球,但在得知对方的身份,以及天天忙于自己的事业之后,这样的男子也失去了对自己往日的吸引力。 前一世里,阿瑜可没少见过那些颜值高、家境好,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在那些人虚幻的表象之下,是埋藏得很深的缺点,而阿瑜可不想成为这种男人手中的玩物。 “公子什么意思?阿瑜听不明白。” “你虽跟陈家有婚约,但那只是你被陈家收养后报恩的行为,一没有你父母之命,二没有媒妁之言,三没有拜堂成亲,你这算是哪门子陈家的儿媳妇?”司徒玉轻蔑的数落着。 阿瑜在心里面默默的朝对方翻了一个白眼,接着说:“我虽没有过门,但也是陈家的未来儿媳。” “既是未来的,那就不确定。既然是不确定的事情,又如何能作数?你有惊世之才,我有显赫的身世,你跟我才是世间难得的良配。难不成你到现在还没有察觉我的身份?”他细长的眼眸一瞬未瞬的看向阿瑜,想从眼前少女那双漆黑深遂的眼眸里看出几分她的心思。 司徒玉早就猜到,阿瑜应该是猜出他的身份。也怪他弄巧成拙,第二回见阿瑜时,阿瑜抱怨自己没有对她以诚相待,便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本想自己的身份能够让阿瑜更加垂青,却没想到反倒引起阿瑜的反感。 “公子真是高看阿瑜了,阿瑜可没有什么惊世之才,只不过是做着几家小买卖,普通的生意人而已。公子绝非凡品,阿瑜早就看出来,但阿瑜谢过公子的厚爱,绝对不敢高攀,望公子收回这重礼,阿瑜不敢接受。” 阿瑜心里面腹诽着,当初我是小山村里不起眼的村姑时,你咋不送我这么重的厚礼?现在看我做起了两条街的生意,见我能赚钱,便想让我成为你的女人,这算盘也打得太响了,可惜我阿瑜偏偏不吃这一套。 你有财有貌,有显赫的家世,那是你的事,我陈兮瑜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你又何必拒人以千里之外?你既然猜出我的身份,难道觉得我还不如那个在鱼龙书院的陈锦鲲吗?”司徒玉的微微胸口起伏着,声音有些愠怒,他是第一回在女人的手上吃鳖。 “论身份和家世,阿鲲确实不如公子。但正是因为这样,阿瑜才不敢靠的公子太近,只有阿鲲这样平凡的男子,才是阿瑜将来的归宿。” 一听阿瑜这话,司徒玉胸口的怒气稍微减少不少。 “阿瑜,我知道你不是寻常的女子,只有像我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你。我保证,只要你将来从了我,我一定能够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绝对比做陈家的媳妇强。”司徒玉不由的向阿瑜许下承诺。 阿瑜在心里面冷冷的一笑,迎上对方期待的目光,笑着说:“阿瑜知道公子能够给阿瑜陈家给不了的生活,但阿瑜不想做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只想做个自由自在的野麻雀。” 司徒玉一愣,没想到阿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若是京城其他的女子在听到自己刚刚那席话时,一定会欢喜的靠拢自己,而阿瑜却恰恰相反,却只想离自己越来越远。 “阿瑜从小的志向,就是自己能够多赚钱,让自己、让陈家过上更好的生活。阿瑜只想将来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是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也好过做笼子里的金丝鸟,天天看着别的女人跟自己分享丈夫。” 这样的思想搁在现代没有什么,可搁在那样一个封建社会的世界,就有点太另类。在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像陈贵这样一辈子只娶一个媳妇的男人还是很少的。 “原来如此,你想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司徒玉的声音极具魅惑力,让人听起来不由深陷其中。 “额……”阿瑜腹诽着,觉得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好像没有起到效果,反倒让他误会更深。 司徒玉却是轻松一笑,像是看穿阿瑜的心思,“我说你为何对我若即若离,原来是在得知我的身份之后,怕与其他女人争宠。我向你保证,无论我将来娶多少个女人,你都会是我最心爱的那个。” “若要我一生一世只娶你一个,还真有一点难度。但我会试着努力做到,在此之前,我希望阿瑜能等着我。” 如果能有一个会钱生钱的“聚宝盆”,那个贵族少女未婚妻算什么?若是能让陈兮瑜辅佐自己,何愁将来的雄图霸业不能完成? “公子,既然你都做不到,又怎么能要求我为你守身如玉?我们做生意的,讲究平等互利,你对我都不平等,还谈什么将来?” 司徒玉冷哼一声,“好一个平等互利!陈兮瑜,你果然是个心肠够硬的女子,不过,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配站在我的身边。我保证回去一定想办法退掉婚约,但在此之前,我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阿瑜见司徒玉没有再在婚事上面纠缠,便退了一步,反正做生意多个朋友多条路,她很乐意的说:“司徒公子,你想不想退婚是你的事;而我,觉得我们早已经是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你为何不敢收下我的重礼?”司徒玉将了他一军。 “正是因为朋友,看重的是情谊,而绝非物质。一颗珍珠就来衡量我们的友谊,似乎太轻了吧。” “好,你这回答我喜欢。” 司徒玉收下木盒,“既然是朋友,能否带我去参观一下你创建的事业?” “公子是说后花街吗?那就在叫花街的不远处,阿瑜愿意带公子去看看。” “才数月不见,你的生意就越多越大,一举成为渝县第五富豪。”司徒玉又情不自禁的夸赞道。 “什么第五富豪不敢当,只是与以有积贫积弱的生活相比,要改善许多。公子,我这就带你去看看后花街。” 阿瑜便带着司徒玉去参观了后花街的大型成衣店,还有布料店,以前新的茶楼和慈善堂。 这些新店铺在原有的店铺上加以改革,才让生意越来越好。比如这茶楼,顾客可以自点茶水,糕点都是免费的。点的茶水越贵,送的糕点越好,满足了几种层次的消费需求。 还有这成衣店,若是顾客自己带布料来加工,只收手工费。若是顾客布料和做工都在后花街定制,则只收布料钱,手工费打八折,比外面做的衣裳还要便宜,这样一来,不但让布料店生意红火,还让成衣店的客人越来越多。 像这样的生意经,阿瑜还有许多,拥有她这样的商业头脑,在短短的时间内打造渝县的一个商业帝国,并不是难事。 而且,这里还新开了一家慈善堂。里面请了一位退休回家的老太医坐堂,百姓看病根本不要钱。若是要开药,只需要外面一半的药钱便能拿药,真是广大穷苦百姓的福音。 这家善堂是阿瑜开的,只求保本,不图赚钱,专门帮助县里的穷人。 司徒玉不由感慨:“难得你拥有现在的家底,还有这样一番心思。” 阿瑜却不以为然,“我也是从穷人过来的,也知道没钱是什么滋味。既然我赚的银子都来自于渝县的百姓,帮助一下渝县的穷人,又有何不妥?” 阿瑜平淡的语言让司徒玉心中一暖,看向阿瑜的眼神中又带着几分暧昧。 他们两个人在后花街一路走着,却没有留意到身后面跟着个“小尾巴”。 正文 第六十章哥,有情况 阿瑜和司徒玉都没有想到,从刚才走进后花街起,陈瑶婷就一直跟着他们。 也怪陈瑶婷这个小丫头,皮猴子一个,平常不爱女红,就喜欢跟街头巷尾的小屁孩混在一起,做他们的孩子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跟茶楼里的阿九天生八字犯冲,两人一见面就喜欢互掐,阿九更是以取笑陈瑶婷为乐,每每都能把陈瑶婷气得面红耳赤,小嘴翘得老高。 这一天,陈瑶婷刚跟茶楼里的阿九拌了几句嘴,便一气之下跑出叫花街,想出来透透气,恰好看到陈兮瑜。刚想上前打个招呼,就看到阿瑜身边站着位英俊的公子。 咦,这个长得跟神仙一样的公子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瑶婷猛然间想起,这不是几个月前来后花街找人的那位公子吗?那公子仪表非凡、谈吐得体,一身的贵气,问他找谁也不言语,只订了叫花街最好的包厢只为寻人。 陈瑶婷没见过什么世面,从小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亲哥,头一回见到一个比哥哥还帅气的男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的声音总是充满磁性,口音里面还带着几分京腔,一看就是从京城来的贵人。那天送走贵人,夜里陈瑶婷还梦到他。 没想到一转眼数月不见,那位贵人又出现在眼前,可是他跟阿瑜姐怎么走在一起?难道他跟阿瑜姐很熟? 不对不对,阿瑜姐天天呆在渝县的叫花街,怎么能认识从京城来的贵人?就算是跟阿瑜姐有生意往来的人,陈瑶婷也大都认识,可是这位不知道姓名的公子,倒比那些跟她有生意往来的人更加熟络。 陈瑶婷天生有一种当“探子”的敏感,碰上叫花街有什么新鲜事、八卦事,都喜欢一探究竟,更何况今天事情的主角是自己未来的嫂嫂和一位俊俏的公子,她怎么能放弃去探究一番? 就这样一路跟着他们两个,从后花街的茶楼,走到后花街的成衣铺,再到布料店、慈善堂,两个人都亲密无间。一个和颜悦色、态度和蔼,一个眼神暧昧、眉目传情,两个人走在一起,倒像是一对璧人。 尤其是阿瑜从茶楼里走下来,一时间走得太急,差点不小心摔一跤,还亏那位俊朗非凡的公子扶住她,否则阿瑜一定要扭伤脚。 阿瑜站起身向公子道谢,对方如春风般笑着,眼神中带着说不清的温柔。 陈瑶婷看见这一幕,心里面突然觉得堵得慌。 扶住阿瑜的人不应该是自己的哥哥吗?怎么可以是别的男人? 还有,那男人对阿瑜姐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阿瑜姐也真是的,怎么可以跟其他的男人这样亲密? 不行,我得告诉哥哥这情况,等我再跟踪他们一会儿,马上就给哥哥写信。 司徒玉看过后花街后,从慈善堂里面走出来,马上就对阿瑜说:“看样子我们的身后一直跟着个‘小尾巴’。” 阿瑜没听明白,莫名其妙的问:“小尾巴?” 司徒玉也不多言,突然一个急转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便施展轻功跳到陈瑶婷面前,把躲在巷子石柱后面的陈瑶婷拎起来。 “哎哟哎哟,轻点轻点,疼死我了!”陈瑶婷抱怨的说道。 阿瑜随后跟过来,一看陈瑶婷,惊讶的问:“瑶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我看你跟陌生的男人在一起,替你担心,所以,就跟来了!” “真是如此吗?”司徒玉放下这个调皮的小姑娘,嘴角一挑,显然是不太相信她的话。 “瑶婷,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我带他逛逛后花街而已。”阿瑜马上解释道,她可不想这古灵精怪的丫头胡思乱想。 “公子,我见过你嘞。你那天要找的人,莫非就是我阿瑜姐?”陈瑶婷没有继续追问阿瑜,反倒把目光停留在那位好看的公子身上。 司徒玉充满玩味的一笑,“是也不是,我跟阿瑜姑娘见过几面,也算是老朋友了。” “哦?那我以前也见过你一面,我们算不算是老朋友?”陈瑶婷不老实的问。 阿瑜不由觉得有些头晕,也不知道这古怪的丫头天天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 司徒玉却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陈兮瑜的这个小姑子如此有趣,他细长的眼眸咪成一条缝,声音和蔼的对陈瑶婷说:“我跟你阿瑜姐既然是朋友,那么跟你肯定也是朋友。” “那朋友不应该欺侮朋友,不能因为我年龄比你小,就像老鹰逮小鸡一样把我逮起来,是不?”陈瑶婷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朝司徒玉翻翻白眼,暗示他应该把拎起自己的那双手放下。 阿瑜听完,不由的一脑门子黑线,心说这陈瑶婷是在后花街当孩子头当上瘾了,见谁都要说教一番。 “哈哈,有趣,你阿瑜姐对我敬而远之,你倒是什么也不怕。”司徒玉笑着松开了手。 陈瑶婷不服气的说:“哼,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是人,我也是人,不应该因为你长得比我好看,就可以随便欺侮别人。” 司徒玉一愣,觉得这丫头说话的语气很熟,“你这一大套的道理都是跟谁学的?” “阿瑜姐。”陈瑶婷不假思索的回答。 “哈哈,原来如此。”司徒玉的嘴角又玩味的勾起。 只剩下阿瑜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心说,这鬼丫头平常没见她有多听话,现在倒把我以前教她的那些道道记得挺熟。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还不清楚这男人的真正身份,这样没大没小、不分尊卑,若是惹上这种人,可是她们这平常百姓、商户人家能摆平的? “你这丫头多大了?应该还未及笄吧?” “我快十岁了,再过两年就及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问自己年龄的时候,陈瑶婷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小丫头,不懂事,司徒公子别见外!” “司徒公子,你姓司徒?”陈瑶婷眨着眼问。 “正是。既然你未及笄,我刚才就不算太失礼,以后记得不要跟在你阿瑜姐后面,你把我当坏人,我可也把你当成坏人呀。” 陈瑶婷忍不住手指含在嘴中,看着司徒玉不说话。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好看的公子,连说话都这样好听? “阿瑜姑娘,我该走了,请记得你跟我之间的约定。”司徒玉留下这番话,深情的看阿瑜一眼,人便离开。 阿瑜心想,你们家的婚事不是说退就能退的,要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恐怕比登天还难,自己故意这样说,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拒绝的理由。 “阿瑜姐,你跟司徒公子之间有什么约定呀?”陈瑶婷傻呆呆的望着司徒玉的背影问道。 “鬼丫头,天天打听这些做什么?今天跟踪我,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现在又做起包打听来了。”阿瑜愤愤的掐了掐陈瑶婷的小鼻子。 陈瑶婷知道阿瑜不会说,便向她做了一个鬼脸,撒开两个脚丫子,飞快的跑开了。 回到家中,她就拿出笔墨,用所学不多的几个字,拿起笔来给哥哥写信。 “哥哥呀,你可要经常回来,未来的嫂嫂还没有过门,你可要看紧一点,否则煮熟的鸭子都飞了,你到哪里再去找这样好的姑娘去? 我今天在后花街看到阿瑜姐跟一个好得非常好看的公子在一起,那人竟比你还好看,看上去也比你有钱。你可要好好念书,将来金榜题名,早一点把嫂嫂娶过门。 算了,要不你们就先成亲,等生米煮成熟饭了,也就不怕嫂嫂看上别的男人了。” 正文 第六十一章又到中秋 可惜陈瑶婷的一封信到了陈锦鲲的手中,又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几天后,陈锦鲲收到家中妹妹的一封信时,真是有点儿哭笑不得。 一看那一团墨般的字体,就知道那准是亲妹妹的笔迹。 自己的亲妹子,天生男孩儿转世,皮猴子一个,喜动不喜静。既不喜欢女红,更不喜欢习字。自己和阿瑜都教过她写字,可这丫头才练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坐不住了,不是吵着要吃东西,就是嚷嚷着要出门,所以至今写的字还呈现在鬼画符的阶段。 阿瑜起初字也写得不好看,可教她的字,一教就会。而且她天生好学,也肯吃苦,有事没事拿着狼毫来练字。现在她的那一手小楷,已经写得有模有样,写帐本的时候竟有几分老帐房的味道。 想起自己那聪慧的小媳妇,陈锦鲲心里面又忍不住笑起来。 自从上次之后,一转眼又数月不见。虽然相思很是煎熬,但两人都已经表明了心意,只等自己将来学业完成,两个人就能正式在一起,真是想想就觉得甜蜜。 两人约定好,不管婚前婚后,彼此都不干涉。陈锦鲲一门心思念书,准备来年的考试;陈兮瑜则努力经商,争取把生意越做越好。 书院离着家里也就是几里地的事情,所以平常很少写信,突然收到妹妹的来信,莫不是家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陈锦鲲担心的把目光重新放到陈瑶婷写得那张鬼画符一般的纸上,睁大眼睛,努力辨认着上面一坨坨的墨迹。 “哥,诀(快)回家成轻(亲)。可俞且(阿瑜姐)有好看的公子咅(陪)也(她)走路,可俞且(阿瑜姐)说是也(她)月(朋)友。尔(你)要好好今(念)书,早日夸(考)中,不要让另(别)人抢走可俞且(阿瑜姐)。” 本来是陈瑶婷叮嘱哥哥快回家成亲,阿瑜姐的身边出现情敌,可是不学无术的陈瑶婷总共学会的字还不到三百个。又加上她学字只学了半边,所以到了最后,那封信就变成这个样子。 可怜的陈锦鲲,念这么多年的书,也无法参透妹妹的这封来信。但信里面的两个字,他记忆犹新,那就是“回家”。 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以前总以为是古人的夸张,现在天天呆在书院,才发现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 特别是想自家小媳妇的时候,总觉得书院的日子是那样的漫长,恨不得自己长一双翅膀,马上就能飞到小媳妇的面前,能够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好。 陈锦鲲躺在床上,把傻妹妹的书信丢在一旁,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锦鲲,又想媳妇了吧?”林大山这个八卦男,又调笑起陈锦鲲来。 “没……没想。”陈锦鲲言不由衷的脸红起来。 几个考进来的寒门学子,年纪最大的就是已过不惑之年的白举,平常总是一幅老大哥的口吻。 “大山,莫要取笑他,一个人出门在外,总会想念家里人的。” “哈哈,白大哥,莫不是你也想你家中媳妇了吧?”林大山又调笑起白举来。 “想,如何不想?可这书院离我家有数百里,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要走七天七夜,就算想也不能回家见她。”白举幽幽的叹一口气。 “白大哥家里是远了一些,要不然,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到时候就可以回家看嫂子一眼了。”学子丁秋捏着小手绢说。 “这么就到中秋节,你们可曾会去渝县的花灯大赛?”石鼎言自从王锦升离开之后,一个人也变得老实许多,没事也喜欢凑在这帮穷学子面前聊天。 “花灯大赛?可是渝县最有名的那个?听说不光有花灯,还有一年一届的猜灯谜大赛,猜中者还可以奖花灯。”丁白一听到花灯大赛,似乎很感兴趣。 小结巴刘巧仔也好奇的结结巴巴问道:“好……好看不?” “每年都搞的,花灯挺好看,可我不爱看。”石鼎言是武术世家,对这些文诌诌的东西可不感兴趣。 林大山转过脸来,又问陈锦鲲:“锦鲲兄,今年的花灯节你可会带你的小媳妇一块去看?” 陈锦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看情况吧,不知道她到时候有没有时间。” “锦鲲,什么时候能把你那未过门的小媳妇带来给大家看看?我可听说你那小媳妇不简单,是渝县新起的叫花街大东家,如今已成为渝县第五富豪。啧啧啧,我真想看一看这长得漂亮又精明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林大山尖着嗓子说着,语气里面无不带着几分羡慕与嫉妒。 “呵呵,人家媳妇长什么样,你急着看什么?若是想女人,自己去找一个呀。”丁秋手指弯成个兰花指,挽了挽耳边的长发,轻蔑的说。 林大山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想女人怎么了?谁不想女人,谁不是男人,哼!” 丁秋听出林大山暗讽自己像女人,气得小脸一红,马上用食指气愤的一指林大山:“你……” “好了好了,你们想见我家的阿瑜,又不是不可以,等花灯大赛的时候大家一起去,就可以见到了。”陈锦鲲打着圆场。 说句心里话,他还真的很想念自家的小媳妇,要是能跟阿瑜一块去赏花灯,猜灯谜,倒也是一件很值得回味的事情。 几个学子们都议论着几天后中秋节的事情,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已经走到门口的学监大人。 司徒旭阳走进门来,一如既往的板着一张脸,瞧着里面这坐着、躺着,一幅懒散形象的众学子。 “咳咳咳,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子?这离中秋节还有这么多天,你们便天天惦记着回家去玩,哪里还有一点鱼龙书院学子的样子?”司徒旭阳又是胡子一撇,眼睛一瞪,学监大人的架子是端得十足。 众学子们在鱼龙书院也呆了有一阵子,对学监大人的性格和脾气也有一些了解。学监司徒旭阳是表面上严格,内心还是对学子们很和蔼的,特别是对他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寒门学子。 司徒旭阳严格,是针对那些通过举荐进来的纨绔子弟,尤其是那些混进书院来又不好好念书,整天厮混的学子,他一向没有好脸色。前一阵子被司徒旭阳赶走的王锦升,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大家也看得出来,只要进了书院好好学习的,学监大人就不会有事没事的找麻烦,他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个人,对事不对人,比那个见面喜欢问别人出身的院长大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见学监大人又来训导自己,几个学子全都低低的垂下头,忙附和道:“大人教训的是。” 司徒旭阳还特意站在陈锦鲲的面前,叮嘱他说:“锦鲲呀,你是这帮考进来的学子之中最小的,可千万不要学他们的样子,天天想着玩,耽误学业。还有,你那个什么小媳妇是什么人?是你订的娃娃亲吗?不管你媳妇漂不漂亮,能不能干,反正在书院念书这段时间,你可别想成亲。要成亲也得殿试完之后再成,明白吗?” 所谓的殿试,是这个国家最高级别的考试。每年举行一次,由各大书院成绩优秀者中选拔,皇帝亲自监考,其中成绩最好的前三甲者直接留在京城任职,这也是众学子们削尖脑袋也要钻进这书院来的原因。 而陈锦鲲才进书院不到一年,就被学监大人亲自开口提到明年殿试,莫不是陈锦鲲已经成为鱼龙书院的钦定人选吗? 其他学子心里面都泛起嘀咕,眼神都带着一些羡慕嫉妒恨的看向陈锦鲲。 而陈锦鲲只是恭敬的向学监大人应道:“夫子,学生明白。若不金榜题名,绝不提成亲之事。” “好,有志气!”司徒旭阳赞许道。 然后,听到陈锦鲲的话心情大悦的学监大人朝他点点头,一摇三摆的走了。 正文 第六十二章花灯大赛 花灯大赛是渝县的一大传统,每年都要举办一次。由县里的各大商户出资,渝县的每一位百姓都可以参加。再由知县大人和众位评委挑选最漂亮的花灯,优胜者会有奖励。 同时,猜中花灯下灯谜最多者,也会有奖励。以前大多是奖励一两纹银,这一回知县大人别出心裁,不再奖励银子,而是奖赏优胜者可以到渝县最高的景观渝塔观赏花灯。 这渝塔也是渝县的一道特色景观,凡是外地人来渝县的人都要看一看。据说在渝塔上看得到渝县一年四季所有的景致,但这渝塔被渝县当作县里面的收入来源。平常登塔观景都要一两银子,花灯大赛那天更是涨到五两银子,所以想要到渝塔上观赏花灯,也只有富人才做得到。 阿瑜作为叫花街的大东家和后花街的大股东,也参于了渝县商户们参加的花灯大赛。那幅制作花灯的样图,还是她亲手参与设计的,既然花了银子参加,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这是阿瑜做事做人的原则。 “阿瑜姑娘,做花灯的车架子已经打好了,就差上面的花灯和花叶子了,你看叫那些工匠们摆到哪里好?”胖乎乎的刘老板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子,一边说道。 阿瑜略一思量,回答他:“就放到后花街吧。那里后半边巷子还是挺空的,就搁在那里,到时候做好了推出来也方便。” “好,就听你的。”自从刘心源跟着阿瑜赚到了钱,就越来越信任她,连以往做花灯的事情都跑来跟阿瑜商量。 不光是刘心源,连带着方坤也一并信任陈兮瑜。以往他们都是各做各的花灯,这一回几个人商量一块出资做花灯,就是冲着花灯大赛第一名去的。请的师傅都是阿瑜请来的外地老工匠,连放花灯的花车样式也是阿瑜一笔一画设计,最后请人来打造的。 没过几天,那辆要参赛的花车加花灯已经做好。上面是用牡丹花灯、玫瑰花灯、芍药花灯、桂花花灯、菊花花灯等众多花灯组成,全部花瓣型摆在花车下。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花灯很是好看,乍眼一看上去,就像是个大花园。 而花灯下面是绿色的花车,阿瑜特意叮嘱工匠把花车做成一片叶子的图案,上面又点缀着一根根绿色的藤条,再摆上一片片绿色的树叶。 这样看上去,整个摆在花车上面的花灯,就像是真的一朵朵姹紫嫣红的花朵儿,足以以假乱真。 “不错不错。阿瑜姑娘,今年你设计的花车加花灯一定可以力拔头筹,赢得今年的花灯大赛。”刘心源看到已经做好的花灯,赞不绝口的说。 阿瑜笑一笑,“我只是尝试一下,能不能得到大奖并不重要。” “你设计的花灯这样漂亮,这样有新意,一定能赢,一定能赢。” “阿瑜,原来你在这里。” 阿瑜正跟刘心源说着话,却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回过头一看,就见陈锦鲲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眼睛一瞬未瞬的看着自己。 几个月不见,当初小山村里的英俊少年已经长高长壮了,脸上更添几分英气。和某人细长的眼眸不同,陈锦鲲的眼睛漆黑明亮,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嘴角挂着和煦的微笑。 “你怎么回来了?”看到陈锦鲲回来,阿瑜心里又惊又喜,嘴角也勾起个好看的弧度。 “你忘了?明天就是中秋节,书院里也应该放假了。”陈锦鲲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阿瑜,虽然阿瑜变得轻瘦一些,但人看上去还是很精神的。 “早就听说你又开了一家后花街,我特意经过时来看看,没想到你恰巧在这里。咦,这是新做的花灯?这样又大又新颖的花灯,我倒是第一次见到。”陈锦鲲不由的把视线转向阿瑜身后的花灯。 “对呀对呀,这花灯就是阿瑜姑娘亲手设计的。别人家的花灯顶多是一盏两盏,今年我们几家一块搞,阿瑜姑娘说要弄个特别点的,就弄了一个花车装下这些花灯。要是这样的花灯都不能得奖,那我把我的名字倒着写。”刘心源半带着开玩笑语气笑着说。 阿瑜也对自己的设计很满意,却谦虚的说:“得不得奖无所谓,只要能够让大家开心就行。” “阿瑜姑娘过谦了。你们聊,我先回去看看。”刘心源很有眼力劲的离开,让这对小情侣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等刘心源走远,陈锦鲲放下包袱,看着陈兮瑜说:“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你都瘦了,都不好好吃东西么?” 阿瑜被陈锦鲲这语气逗乐了,“还好意思说我,瞧你自己瘦的,可不比我好多少。” “我那哪是瘦,我是长高了,人拉长了,才显得瘦,你没发现么?”陈锦鲲打趣说。 “噗,你当你是面团,还能拉长拉细?我也是长高了,你没发现么?”阿瑜将了他一军。 陈锦鲲看着阿瑜,削尖的下巴,粉粉嫩嫩的脸庞,一双眼睛如同清澈的湖水,闪烁着智慧的精光。虽然阿瑜这样美,可是穿着依旧是普通,没有刻意装扮自己,只穿着一套浅蓝色的褂裙,脸上不施粉黛,头上也没有太多的装饰,只用一只小巧的木簪把头发轻轻的挽起,却显得简约而秀气。 陈锦鲲看到那支发簪正是自己送给阿瑜的那支,心里面很是高兴,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句:“阿瑜,你真美!”这样美的阿瑜竟然还戴着自己做的发簪。 阿瑜白了他一眼,娇羞的小声道:“还不快回家,大白天在跟上说这个,也不怕别人听见?” 陈锦鲲被阿瑜说得脸一红,又拾起行李,慢慢的走回家。 一路上,陈锦鲲跟阿瑜有说有笑,跟她聊起自己在书院的生活,聊起那个古板又有趣的学监大人,聊起书院的师哥师弟,聊起书院后山的风景,也聊起对她的思念。 他恨不得把这一阵子的生活全部一古脑儿的全部告诉阿瑜,将她完全揉进自己全部的生命。 而阿瑜只是静静的听着,时而对他微笑一下。仿佛能透过陈锦鲲的语言,看到他在书院每一天的生活,仿佛时时刻刻都呆在他的身边,每时每刻都陪着她。 两个人一路从后花街走到叫花街,才两个路口的距离,陈锦鲲就把自己最近几个月生活中的趣事全部说出来,恨不得一直这样说下去,一直这样走下去,两个人就这样走到白头偕老,地老天荒。 “哥哥,你回来了!”正当陈锦鲲说到兴头上,陈瑶婷不知道从叫花街哪里钻出来,眼睛里面闪烁着兴奋的小星星,冲着陈锦鲲大呼小叫道。 正文 第六十三章哥要成亲 陈瑶婷这个傻妞,自己当了“电灯泡”也不知道,当然这个世界也没有电灯泡。她只以为是自己写的那封信起了作用,真的把哥哥叫了回来,急着回家来成亲。 “哥哥,你回来爹爹和娘亲知道吗?你没有跟他们商量一下,早做准备?”陈瑶婷自以为很机敏的冲陈锦鲲做了一个眼色。 可是,陈锦鲲却因为她打断了自己跟阿瑜的谈话而有些扫兴,没好气的说道:“我回来没跟爹娘说,回来便回来吧,有什么好准备的?” 陈瑶婷故意把哥哥拉到身边,小声的对他说:“那我跟你说的事呢?” 阿瑜看着他们兄妹二人古古怪怪的样子,嗔怪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悄悄话就回家说吧,这里离家还有几步路?在路上嘀嘀咕咕什么?” “好,回家回家,要是爹和娘知道你回来,喜上加喜,一定会更开心。” 三个人欢天喜地的回了家,婆婆李氏见儿子回来,特意出门买了菜,准备好好犒劳儿子一顿。 陈贵见儿子回家,也很是高兴,跟陈锦鲲坐在一处,问长问短问了一大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婆婆李氏做了足足一桌子的菜,有回锅肉、猪蹄、猪耳朵、羊肉汤、红烧鱼、鸡蛋黄炒韭菜、小鸡炖蘑菇……样子赶上了过年。 小姑子陈瑶婷看着一桌子好菜,撇了撇嘴,嘀咕着:“娘亲偏心,见哥哥回来,做得全是哥哥爱吃的菜。平常就算我过生日,也没看到你做这么多好吃的。” 李氏用手在陈瑶婷的脸上拧了一把,笑骂道:“死丫头,这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陈瑶婷调皮的向李氏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陈贵把那瓶自己珍藏了多年的老酒拿出来,跟儿子一块品尝。 “来来来,明天就是中秋节,今天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我们好好吃一顿饭。”陈贵说完,几个人搬凳子的搬凳子,放碗筷的放碗筷,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热热闹闹的吃着饭。 “阿鲲,你最爱吃猪蹄,今天多吃一点。”李氏疼爱的夹了一块大大的猪蹄放到陈锦鲲的碗里。 “娘,我会吃,你也多吃点儿。”陈锦鲲笑着应道,“这羊肉汤滋补,你多喝一点,还有这蘑菇,我记得爹你最爱吃。” 陈锦鲲很孝顺的给父母夹完菜,转而又把视线转向阿瑜。 他一看阿瑜削尖的下巴,在红烧鱼的碗里夹了一块肉放到阿瑜的碗中。 “阿瑜,记得你最喜欢吃鱼肚皮上的肉,这块肉最嫩,你来尝尝!”陈锦鲲的目光极其温柔的看着阿瑜。 小姑子陈瑶婷不乐意了,小嘴撅得老高,“哼,哥哥就知道关心阿瑜姐!” 阿瑜轻轻的一笑,夹了一只鸡腿放到爱吃醋的陈瑶婷碗里,“给你,这下子总有人惦记你了吧!” 陈瑶婷这才收起翘得老高的小嘴,叭叽叭叽吃起来,一家人沉浸在欢乐的气氛当中。 过了一会儿,陈瑶婷又趴在桌边上,小眼珠子提溜提溜乱转,瞧一瞧左边的陈兮瑜,又瞅一瞅右边的陈锦鲲,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给身边的陈锦鲲使了使眼色,可是陈锦鲲却是一副看不懂的样子,瞪大眼睛看着她。 陈瑶婷靠过去,小声的在他身边嘀咕着:“哥,你跟阿瑜姐那事怎么说?” “什么事?”阿瑜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马上好奇的问道。 “额……”陈瑶婷可不敢说,又把目光转向陈锦鲲,打从刚才见到陈锦鲲起,陈瑶婷就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那封信把哥哥引来的。 可是,陈锦鲲压根不明白陈瑶婷在说什么,也奇怪的问她:“是呀,什么事?” 陈瑶婷不由的埋怨起来,自己哥哥书念得那么好,怎么人却那么笨。自己在信里面都写了,再不跟阿瑜姐成亲,阿瑜姐可就被那好看的公子拐跑了。 可惜那封被陈瑶婷自认为至关重要的书信,在陈锦鲲的眼里却是一团墨的“天书”,早就被他在看过没多久之后丢到垃圾堆,除了“回家”两个字,其他的全没有看懂。 陈瑶婷见陈锦鲲没明白,犹豫着该怎么说出来,可这一切被陈贵看在眼里,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你这丫头,要是吃坏了肚子就出门方便去,别搅和了一家人吃饭的兴致。”陈贵看到陈瑶婷左扭扭、右动动的模样,以为她是要如厕,才像憋着什么又不好说出来的样子。 陈瑶婷一听,气得干瞪眼,心说家里人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嫂嫂有了追求者,哥哥不关心,就连爹爹也当一回事,只有她一个人急得火上房似的。 “哥,你回来几天呀?不好好陪陪阿瑜姐吗?”陈瑶婷又换了一个问题引开话题。 “过了中秋就要回书院,明天恰好是花灯大赛,我倒是想跟阿瑜一块去看看。”陈锦鲲又看了看阿瑜提议道。 婆婆李氏很是赞同:“你们一块去看看也好,这叫花街里有我和你爹。再不济,不还有阿九和宫叔他们吗?你们两个去玩吧,生意有我们照应着。” 在李氏心里,阿瑜和陈锦鲲都是好孩子,她也很乐意给两个孩子多创造机会。 “去就去吧,你们也好久没在一块了,出去玩玩也是好的。”陈贵点点头。 “那干脆叫他们两个成亲吧。”陈瑶婷突然心血来潮的大喊道。 “啥?”陈贵一听女儿的话,差点被呛到。 儿子和儿媳是有婚约不假,但儿子还在书院念书,可不能因为成亲的事情耽误儿子的前程。再说中秋节才一天,成亲所需要的程序诸多,岂非是一天说办就能办完的。 “你这死丫头,就会瞎胡闹,你哥哥还在书院念书,殿试都未考,你在这里起什么哄?”陈贵厉声喝道。 婆婆李氏也认同:“是呀,你这丫头,瞎提议什么?” 陈瑶婷不敢吭声了,只在心里面嘀咕着,等哥哥念完书,只怕阿瑜姐都被那个俊俏公子拐跑了。 陈锦鲲倒是不当一回事,开着玩笑道:“怎么着,你很想管阿瑜叫嫂嫂?” 陈瑶婷白了他一眼,骂道:“哼,管你成不成亲。阿瑜姐这么好,喜欢她的人可不止你一个,要是成亲晚了,她被别的男人抢走,到时候你可别哭去!” “抢走我被谁抢走?”阿瑜莫名其妙的问道。 陈贵怒意更浓,“你这丫头是不是肉皮子痒痒了?以前胡作非为就罢了,还竟说这有一出没一出的,我看你是三天不挨打,就要上房去揭瓦。” 陈瑶婷被亲爹这样责备,心里面一肚子的委屈,眼珠子都在眼眶里面打转。 这时候阿瑜和颜悦色的说:“阿爹,别怪瑶婷,小孩子不会说话!” 她又笑着对陈瑶婷说:“放心好了,我不会被别的男人抢走。” 这一下子,轮到陈锦鲲的心里比蜜甜。 是呀,阿瑜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 正文 第六十四章娘子真妙 中秋节,天气清爽,气侯宜人,很适合游人出行,更适合举行花灯大赛。 一大清早的,路上就零零散散满是去看花灯的人,有渝县的百姓,也有邻县的游人。大家都往渝县的中心走去,那里即将举行花灯大赛。 再往前头走一点,便是渝县著名的景观渝塔,若是能够站在渝塔上眺望,能够把渝县所有的景致尽收眼底。 这一天,陈兮瑜和陈锦鲲都早早的出了门。本来陈瑶婷也吵着要去,可一想到打扰哥哥和阿瑜姐单独的相处时间,就有些于心不忍,再一听阿九说,花灯比赛完,所有的花灯会被花车推着沿街展示一遍,而且恰巧会经过叫花街,便忍住了没去。 陈锦鲲则牵着小媳妇的手,乐悠悠的朝县中心走去。 一会儿问:“阿瑜,你渴不渴?我这竹筒里带着从书院泉眼里打来的泉水,味道甘甜,要不要尝尝?” 过一会儿又问:“阿瑜,你饿吗?那街边有卖馄饨的,饿了就去吃一碗。” 这左一问,右一问的,搞得阿瑜有一点尴尬:“我不渴也不饿,早上刚吃过饭。再说了,你忘了咱们家是干什么起家?还需要在外面吃这些小点心吗?” 阿瑜的话堵得陈锦鲲有些脸红,他摸摸后脑勺说:“我知道这些东西咱们家都有,可是这在外面吃,不是味道不一样吗?” 陈锦鲲在书院里还是聪明伶俐的好少年一枚,可是在阿瑜面前,却显得呆萌又笨拙。这或许就是爱在心头口难开,越想讨阿瑜欢心,反倒越显得笨笨的。 阿瑜也明白陈锦鲲是在努力讨好自己,便对她说:“阿鲲,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勿需如此拘谨。” 小时候的陈锦鲲虽然喜欢阿瑜,却还不太懂得男女之防,现在长大了,正值青春萌动的年纪,虽然每回看到阿瑜都是心潮澎湃,很想小心翼翼的爱护她,却总是太没经验。 “阿瑜,才几个月的时间,你便开了后花街。我听其他人说,这后花街的生意,都快赶上叫花街了。” 说起生意经,阿瑜来了精神,她笑容满面的跟陈锦鲲讲起了自己为什么要创办后花街,以及后花街的几个店铺,多少个股东,路上一边走,一边津津乐道的说着。 正当两个人快要走到渝县的中心,也就是花灯大赛的现场时,老远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句:“陈锦鲲!” 两个人立刻停了下来,陈锦鲲转过头来,就见不远处,几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男子一齐朝这边看来。 虽然他们没有穿书院的衣服,但陈锦鲲还是大老远的就认出他们,正是自己鱼龙书院的同窗林大山、白举他们几个。 除了林大山和石鼎言,其他的人都不是渝县本地人。中秋节虽然放假,可他们却不能回家,闲来无事便拉着林大山带他们来看渝县的花灯大赛。 好巧不巧的,正好看到陈锦鲲,再一看她身边站着一位楚楚动人的少女,便猜到那一定是陈锦鲲天天挂在嘴边的小媳妇陈兮瑜。 几个人走过来,眼睛都忍不住往阿瑜的方向瞅瞅。模样俏丽动人,身材修长迷人,这样的女子,随便哪个男人在街上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她还是叫花街的大东家。 几个同窗看过阿瑜之后,都忍不住在心里面腹诽道:啧啧啧,陈锦鲲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居然有个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小媳妇。 林大山是个嘴快之人,看到阿瑜便忍不住称赞道:“陈兄,你这娘子真是个妙人!” 他又向阿瑜自我介绍道:“在下林大山,是陈兄的同窗,想必这位就是叫花街的大东家陈姑娘吧?真是久仰久仰。” 林大山一直有个习惯,只要是家境好的人,都会忍不住结识一下。他的出身不好,将来若是不能高中,也可以凭着自己的关系网混一份差事,没想到叫花街的大东家竟然是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子,自然想套套近乎。 白举则没有林大山这样势利,只是拱了拱手:“在下白举。” “刘……刘巧仔。”刘巧仔结结巴巴的说。 “我叫丁白。” 唯独丁秋抚了抚额角的鬓发,极不情愿的说了一声:“丁秋。” 丁秋这人也有个特点,碰上长得漂亮的姑娘,他就极不自在,看对方的眼神也不对。不是色狼般的眼神,而是一种女人看女人羡慕嫉妒的眼神。 很多人都传他有“龙阳之癖”,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是真的。 听陈锦鲲的几位同窗介绍完,阿瑜也笑着对他们说:“小女陈兮瑜,多谢各位在书院对阿鲲的关照,有空到叫花街喝杯茶?” “阿瑜姑娘如此盛情,那我们就……”林大山还真的想去叫花街坐坐。 还是白举这个老人精精通世故,插嘴说:“咳咳,林兄,别忘了今天我们是来看花灯比赛的,你就让陈兄多陪陪阿瑜姑娘吧,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而且,书院只是放假一天,明天我们还要照常上课。锦鲲兄,你也别忘了时间,看完花灯大赛之后,晚上记得回书院,否则可赶不上明天的课。” “多谢白大哥提醒,我吃完晚饭就回去。你们要是看完比赛,也来我家吃饭吧。”陈锦鲲客气的招呼大家。 “看情况再说吧,锦鲲,我们先走了。”白举说完,带着几个鱼龙书院的学子就走了。 等他们走远,阿瑜不由对陈锦鲲说道:“那就是你嘴里念叨着的几位同窗?好像跟你说的不一样。” “哦?哪一点不一样?”陈锦鲲好奇的问道。 “白举和刘巧仔跟你说的一样,一个老持稳重,一个生性腼腆。而其他几位就完全不是那样了,尤其是那个林大山,眼睛一直往我身上瞄,我的脸都快被他盯出窟窿了。”阿瑜不由抱怨道。 “你是说他好色,老盯着你看?” 虽然林大山的行为有一些失礼,可陈锦鲲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自己老是在这些同窗面前提起阿瑜,他们对阿瑜好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仅此一次,下一回他再盯着自己的小媳妇左看右看,自己可真要生气了。 “不,他的眼神可不光是好色,而是另一种眼神,极力想要拉拢讨好。阿鲲,他在书院里是不是很喜欢结交那些有钱有势的富家公子?” 陈锦鲲想了想,“好像真是如此。” 以前他没注意,林大山除了呆在自己的房里之外,也老是喜欢往其他人房里跑,而那些人恰好都是跟自己不一样的纨绔子弟。前一阵子,好像他跟石鼎言还处得不错。 这样说来,林大山倒是一个很懂得拉关系的人。阿瑜是个生意人,前一世做理财顾问的时候,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这个林大山一上来就想拉拢自己,一定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 这种人可以结交,但不可以深交,因为他永远不会把你当成真朋友,在他的眼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利益重要。 “至于那个丁秋、丁白两兄弟,我觉得他们不像是两兄弟,倒像是……两夫妻。”阿瑜打趣说道。 “胡说,他们明明是两个男人,怎么可能是夫妻?”陈锦鲲纠正说,“就算他们两个走得近一些,也不可能是那种关系。” “那个叫丁秋的,给我感觉怪怪的,就好像是个女人一般。你们说如果他们不是真的兄弟,而是断袖,有没有可能?” “这个?我还真不好说。断袖怎么可能进书院,而且还一起考进来?阿瑜,我们还是不要瞎猜,快去看比赛吧。”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渝县的中心,花灯比赛的现场。 这里已经挤满了来看比赛的百姓,个个都拉长了脖子,往花车的方向看去,一辆接着一辆满载着花车的花灯正向这边推过来。 正文 第六十五章渝塔之顶 一辆接着一辆的花车沿着渝县中心的大街,慢慢的被人推过来。花车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灯,有做的中规中矩的四方灯,也有做得夸张搞笑的人物灯,还有跟阿瑜一样,模仿景物做的花灯。 但他们的灯都是一辆花车上就一顶,每辆花车都是四四方方的,毫无新意,哪怕花车上的花灯做得再漂亮,也只是硕大的一顶纸扎的大灯笼而已,谈不上什么新意。 而阿瑜设计的花灯,从花车上就跟别家的不同。一枚巨型的枝丫,摊开两片大叶子,上面密密麻麻的铺满了青色的藤条和绿叶,点缀得极其好。 花车上面,又有许多盏玲珑逼真的小花灯,各种小花灯聚在一处,又变成了一朵硕大的花朵。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人们推着一朵巨型的花过来,可等走近一看,就看到上面还有许许多多盏漂亮的小花灯,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陈锦鲲观察一番,发现大家都喜欢围着阿瑜设计的花叶子巨型花灯,他笑着说道:“阿瑜,看样子这一回你真的能够胜出,你看大家都很喜欢你设计的花灯哩。” 阿瑜听到,甜甜的笑起来。 花灯大赛的下一个环节,就是猜灯谜大赛,等各式各样的花车和花灯在渝县中心摆放好之后,渝县县衙里的人把各种字谜贴在花车上,供所有人猜谜。凡在一柱香的时间之内,猜出的灯谜越多者,便能顺利获得奖品——到渝塔的塔顶观赏风景。 不过,所有参赛者必须先交一两纹银。因为这个比赛规矩,让许多想参赛的人望而却步。 阿瑜知道,不由冷笑:“想不到这渝县县令比我还‘生财有道’。” 本来这渝县的渝塔是先朝所造,以前的县令留下来是为了防备渝县走水,起到监督的作用。以前上渝塔根本就是免费的,所有百姓都可以登塔眺望。 可自从这位新县令大人来了,就改了规矩。先是说渝塔年久失修,不准百姓上塔,然后又变成了上塔需要每人交一两纹银,本来是为百姓造福的事情,却变成了县令大人终饱私禳的途径。 陈锦鲲虽对县令大人的做法有看法,但为了阿瑜,他愿意交这笔银子。一旦赢了比赛,就可以带着小媳妇登塔眺望,这可是中秋节最值得纪念的事情了。 于是,陈锦鲲兴冲冲的交了一两银子,马上参加比赛。 虽然花车下面的字谜很多,但是却难不倒陈锦鲲。春试那样难考,他都能考上,猜几个灯谜,对他简直轻而易举。 果然,不等到一柱香的功夫,陈锦鲲手里面就抓着一大把猜到的灯谜,顺顺利利的获得第一名。 他心情愉快的牵着阿瑜的手,一步步向塔顶走去。 阿瑜一边走一边看,这渝塔是由厚厚的麻石一块块铺筑,塔身牢固。而里面也是用石头左三步旋转,右三步旋转建造而成。设计精细巧妙,所用的材料也是结实耐用,根本不可能像县令大人所说的那样,年久失修,恐会塌陷,这些只怕是那位县令大人敛财的借口罢了。 两人走到塔顶,却发现那里早就站着另外两个人。 原来这一回猜灯谜优胜者,不仅可以赢得免费带一位人一起登上渝塔观景的权利,还可以和渝县的县令大人,以及鱼龙书院的院长一起欣赏花灯,真是荣欣之至。 可是,阿瑜和陈锦鲲见到他们两个人之后,并没有像其他百姓见到他们时那样惊喜,反而只是态度冷淡的施施礼,然后就自顾自的站在塔顶眺望。 渝县的县令面上一僵,好像还头一回碰上不把自己这个县令大人当回事的渝县百姓。 而旁边站着的那位头发、胡须发白的院长大人,看了看陈锦鲲,好像想起一点什么。 “这位后生,我看你很面熟,你可是我鱼龙书院的学子?” 鱼龙书院历届考入书院中最年轻的学子,今年春试的第一名,却在院长大人的眼里只是面熟而已。 陈锦鲲向院长大人又施一礼,“学生陈锦鲲,拜见院长大人。” “陈锦鲲,陈锦鲲?有一些耳熟,好像听人提起过。哦,你是否就是那个今年春试的第一名?” “正是在下。” “哈哈,不错,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你。”院长眼神中带着几分惊喜,还故意瞥了瞥县令大人,那意思仿佛在说,看见没有,我书院的弟子拿了猜灯谜的第一名。 感觉被冷落的县令大人倒是不以为然,反倒讪讪一笑,“想不到院长大人的弟子,见到院长也只是一笑带过,贵书院的礼仪真是从简啊。” 他的话是在暗自讽刺刚才陈锦鲲和阿瑜都没有朝他们下跪。 阿瑜自然听得出来,忙说:“县令大人误会了,虽然锦鲲年纪轻轻,但他已经是秀才,算是有功名的人,所以可以不下跪。而小女子也过了及笄之年,我朝有规定,待嫁而成年的女子见到其他男子,可以不行三叩九跪之礼,除非那男子是九五之尊。这是我朝天子为了福泽天下未婚女子,而定下的规定,难道县令大人不知道吗?” 这个朝代确实有这样一项规矩,那是因为战争之后,国内人口稀少,女人必须和男人一样劳动。所存活的未婚少女很少,能生育的女人就更少,还要参与繁重的劳动,让本朝本就不高的生育率更加低。 曾经有一位刚刚成婚的少女,因为天天不但要干家里的活,还要干地里的活,太过劳累,路上又恰巧遇上了一个大官,结果在行三叩九跪之礼之后,人便晕过去。等醒来之后,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流产,她也因为小产伤到了身体,没过多久就死了。 这件事情传到了当朝皇帝的耳朵里,天子大怒,感慨女人的不容易,又想起已故的生母,便定下这样一个规定。凡是成年而未婚的女子,无论见到什么大官,都不用行大礼。 这件事情在京城里早就传开了,而且也在京城最早施行,现在也慢慢向京城以外的地方推广。阿瑜也是在村子里面开茶铺的时候,从过往商人嘴里听到的,可是渝县是个小县城,消息闭塞,不是所有的女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县令听阿瑜不卑不亢,不但不向自己行三叩九跪之礼,还说出这么多大道理,不由脸上一慌,惊讶的问:“你是什么人?” “在下只是渝县区区一名小女子,怕县令大人责怪,才向县令大人来解释。” 呵呵,这哪里是在解释,明明是在打县令大人的脸。 贪财又小气的县令大人见这个女子对本朝的律法这样熟悉,一时间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甩一下袖子,冷哼一声,带着狼狈走下塔去。 而那个院长大人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陈锦鲲身上:“陈学子,你父母是何人?又是做着什么营生呀?” 这院长大人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喜欢打听学子的家境。因为院长大人就是名门出身,很在乎其他人的背景和身份。 在他看来,每一个人的家境至关重要。所谓龙生龙、凤生凤,只有优良的先祖才能生出优良的后代。不光是他这样认为,整个朝中的士族家庭也都是这样认为。 从前朝开始,这个国家就一直采用士族制度,录用官吏、选拔良臣都是采用这个方法。当时采用这个方法,是因为国家初建,国内几乎没有合适的人才可用,而跟着开祖皇帝打天下的那些功臣良将,很注重培养自己的子女,他们培养出来的孩子,大多数也跟他们一样优秀,甚至比他们更加的优秀。 先皇采用士族制度,可以不用太多的人力物力,就可以找到合适的人才。可这种方法只是适合某一时期,时间一久,它的弊端就显露出来。 有的士族仗着祖辈的功迹,不思进取、贪图享乐,不但事业上毫无建树,生活上也是奢华淫乱,贪官污吏盛行。这一朝的新皇帝上任时,大部分的贪官都是来自于这些士族家庭。 为了重振朝纲,新皇推行殿试制度,鼓励从民间挑选合适的人才,这才有了四大书院的建立。此外,他还极力打压那些士族家庭,不想让那些位高权重的士族毁了这个国家的朝廷。 可是,想法是好的,但真正操作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这些士族都是几代为官,在朝中势力颇厚,而且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搬干净,甚至有的时候新皇帝还得对这些士族忌惮几分。 因为朝中握有重权的大多数是来自于士族家庭,若是他们一起撂挑子走人,或是选择叛乱,那么朝中就算不是无人可用,也会伤了根本。 长年以来,皇帝从民间选拔的官吏,以及朝中士族势力这两股力量明争暗斗,相互制衡,却也没有谁能彻底赢了谁。 而鱼龙书院的院长大人,便是众多士族中的一员。他家中三代都是朝中的大官,家里的亲戚都在宫中任职,到他头上最不济,才当个鱼龙书院的院长,却也享受着众人的尊敬。 所以,士族出身的他,最喜欢问的就是别人的家境。若是士族弟子,他一定会多加关心,将来力保能为他谋个一官半职;若是普通的富户,只要出得起银两,也可以帮他们想想出路;若只是考进来的穷苦书生,对不起,孩子你还是自己奋斗去吧。 当他在得知陈锦鲲的父母只是普通的村民,而且刚来渝县没多久,也不打算花银子讨好他这个院长大人时,刚才还慈眉善目的院长大人脸色就有些阴暗了。 他捻了捻长长的白胡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失望,叹息了一声说:“可惜,可惜!” 然后就学着县令大人的样子,甩甩袖子走下楼去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暗藏杀机 阿瑜站在塔顶,俯看着走得有几分狼狈的院长大人,向陈锦鲲问道:“刚才你怎么不告诉他,叫花街是你家开的?” “那叫花街虽然是陈家所开,但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那里的真正东家。我陈锦鲲虽然不是什么栋梁之才,可还不需要靠祖宗庇佑,或是占其他人的光,才能求取功名。”陈锦鲲负手而立,眼睛眺望远方,眼神中带着满满的自信。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沾不沾光?只是你这样一来,算是得罪了书院大人,以后怕是真的只能靠自己了。”阿瑜淡淡的说道。 陈锦鲲的神情却是满不在乎,“阿瑜,刚才你不也是得罪了渝县的县令大人吗?” 阿瑜哑然一笑,“是呀,所以我们两个都是大傻瓜!” “人各有所志。我就算讨好院长大人,将来参加殿试的人也还是我自己,与其花精力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还不如自己多努力。”陈锦鲲俯看着塔下的景物,少有的轻松与惬意,不经意的说道。 上一世,阿瑜身为理财专家,见过形形色色的富翁,当然也见过不少装模装样的官员。她在商界沉浮,早就厌倦了某些人道貌岸然的样子。 阿瑜认为,钱只要够花就行,没必要为了利益委曲求全,讨好一些不想讨好的人。这个渝县县令明显就是个贪官,她可不想腆着一张脸去讨好这种人。 至于那个一头白发白须的院长大人,既然陈锦鲲都不想讨好,阿瑜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迎合他。 在这一点上,她跟陈锦鲲的想法一样,人生的道路还是需要靠自己奋斗。靠着祖先的庇佑,或是其他人的帮助,只能帮得了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世,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 阿瑜突然觉得,难怪自己跟陈锦鲲能走到一起,因为他们对人对事的看法还是很接近的。 想到这里,阿瑜又跟身边的陈锦鲲开起了玩笑,“既然你不想讨好别人,自己可要更努力,我还等着你将来高中,能够带我去宫里见见皇帝长什么样。” 陈锦鲲偏过头来,五官俊朗不凡,虽然脸上略有些稚气,但是眉眼间透着一股非凡的英气,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满怀温柔,一瞬未瞬的看着阿瑜。 然后轻轻的说:“我答应你的,绝对不会食言。” 陈锦鲲看着今天的阿瑜,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长裙,鲜亮的颜色更衬得她皮肤雪白,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眼神却温暖和煦,如同秋日里的轻风,不由的钻进自己的心底。 陈锦鲲一看,人便醉了。 轻轻的抚上少女的脸庞,迎上她粉嘟嘟的小嘴,不由的轻轻吻上去。 她的脸很嫩很滑,皮肤很柔很细,嘴唇很小,吻在上面有一种像吻在樱桃或是花瓣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勾起陈锦鲲心中的痒,让他在轻轻抚上阿瑜的嘴唇之后,便欲罢不能。真想和她这样一直吻下去,把长久以来对她的思念透过这个吻,一直传到她的心底。 而阿瑜没来由的被他这样一吻,起初有些懵,后来又有些不好拒绝他,到最后竟有些沉醉其中。 两人相拥在一起,这个吻很漫长,像是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或许这个吻是两个人相处以来最刻骨铭心的一个吻。 初登塔时,已经接近中午,等这个吻之后,太阳已经变得火辣辣,并且转向了另一头。 两个人都有些脸红,毕竟阿瑜虽然是从前世穿越过来的人,但在情感方面还是一片空白,像这样深长而缠绵的吻,貌似还是第一次。 等一切结束,两个人的腹中都觉得空空如也,原来亲密也是需要体力的。 阿瑜和陈锦鲲准备再在塔顶逗留一会儿,便离开这里。 还别说,从这里俯看整座渝县,能够把渝县大大小小的景观,甚至远处如同蚂蚁般的行人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从塔顶欣赏了一会儿从渝县中心经过的花车花灯队伍,正要打算离开。 忽然,眼尖的陈锦鲲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指塔下的某一处,对阿瑜说:“阿瑜,你看那是什么?” 就见在渝塔远处的一片树林旁,聚集着几个手里面拿着弓箭和刀剑,蒙着面的黑衣人。 这些人都躲在树林的草丛中,小心翼翼的掩藏起来,像是埋伏在其中伺机而动。若不是站在渝塔上看得比较远,还真看不出那些在躲在一片片绿色中的黑影。 阿瑜看到,两道柳叶眉不由的微微皱起,此时此刻的情形看着有些眼熟,很像以前电视里面杀手半路劫杀的前奏。 虽然渝县这些年看似风平浪静,可前些年也是锋火连天、战歌四起。因为渝县连接着其他几个洲郡,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地,所以在军事战略方面就很是重要。 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有人在这里做拦路劫杀的事情。这些黑衣人足有十多人,若是他们施展开来,只怕又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只怕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山匪,半路上要做黑买卖,恐怕等会儿就有人要遭殃。”阿瑜望着远处那十几个黑影慢慢说道。 陈锦鲲一蹙眉,“我们要不要报官?” “报官?报哪个官?刚刚离去的那位县令吗?我们既不知道那帮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要劫杀谁,冒冒然跑过去,你觉得县令大人会相信你?再说了,等你从塔上下去报官,只怕这路上已经经历了一场浩劫,报官也无济于事。” “可是,就由他们这样害人?”陈锦鲲眉头拧得更紧。 “等我们下塔之后,悄悄过去看看,若真是有事。” 阿瑜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对待生死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豁达。 可是,正如阿瑜所说的那样,等他们下塔之后,走到黑衣人所埋伏的树林里,早就没有人影。 半路上只有一辆被人丢弃的马车,马车上早就人去车空,什么也没有。 “快看,这里有血!”陈锦鲲喊了一声,带着阿瑜来到一片草丛前。 正文 第六十七章依依不舍 “快看,这里有血!”陈锦鲲喊了一声,带着阿瑜来到一片草丛前。 阿瑜低头一看,只见路旁一片不起眼的草丛间竟然有一块血迹。再顺着血迹往深处走去,竟然看到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有一大堆苍蝇围着什么东西“嗡嗡嗡”的叮咬。 阿瑜壮着胆子走过去,就见苍蝇正围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贪婪的饱食一顿。闻着还有很重的血腥味,看上去竟是一团模糊的影子,隐约露出一丁点的人形。 “化尸粉?!”阿瑜忍不住惊叫一声。 这东西她只听说过,却没有真正见到过。只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种东西,能把人的尸体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为无形,效果接近硫酸,是黑道上用于毁灭证据最好用的工具。 真没想到,这样的东西竟会在这里出现。 陈锦鲲听到阿瑜的话,也不敢置信的问:“阿瑜,你是说这地上这么浅浅的一滩东西,竟然是……人的尸体?” “那你觉得这会是什么?从这滩东西的形状,还有这些苍蝇为之疯狂的程度,不是尸体还会是什么?” 说到这里,阿瑜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马上又对陈锦鲲说:“阿鲲,我们赶快走。看这情形,那帮人刚刚走掉没多久,或许因为什么事,还没来得及彻底清扫现场,否则不会还留下马车在这里。” 陈锦鲲也是脸上一变,“你是说,他们还会再来?” “极有这个可能,既然是一帮毁尸灭迹的杀手,就绝对不可能留下任何的线索被人发现。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们的计划出现了什么异样,或许是去办更重要的事情。很有可能做完之后,会再派一个人打扫一遍现场。趁他们还没有回来再看一眼,我们赶快走!” “好,是非之地,不易久留。”陈锦鲲认同的应道。 阿瑜和陈锦鲲马上就离开这片树林,绕到渝塔的后面,朝另一条路往渝县中心的方向走去。 阿瑜知道陈锦鲲是个实性子,又叮嘱他,“阿鲲,今天的事情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那帮人来历不明,要是知道被你发现,恐怕会对你不利。而且,你回书院的时候,千万不能走这一条路。” 陈锦鲲懂得阿瑜是为自己好,便说:“你放心,我回书院不是这条路。今天的事情,我就是跟爹娘都不会说。如你所说,那帮凶徒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对付的是谁,即便我去报官,也不知道从何报起。” 阿瑜原本以为陈锦鲲念书念得有点迂腐,今天听他的话,倒不像是如此。 阿瑜会心一笑,“你明白就好。” 两个人又有说有笑的回到家。公公陈贵和婆婆李氏看到他们夫唱妇随、喜笑颜开的样子,心情很是不错。 做大人的,有哪个不希望自己家的孩子和和睦睦的?虽然他们还没有成亲,可已经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只等来年锦鲲高中,两人完婚,就可以早一点抱上孙子。 虽说如此,可陈贵还是要做出愠怒的样子,不管内心有多疼孩子,家长的架子可要端得十足,“叫你们两个看完花灯就回家,这晌午都过了,才记得回来!” “爹,都怪我!带着阿瑜上了一趟渝塔,就什么事都给忘了。”陈锦鲲故意这样说,把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护起小媳妇来当仁不让。 婆婆李氏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们:“快吃饭吧,锅里热着呢,就等你们回来。” 饭吃完之后,陈锦鲲就准备回去。可他对小媳妇依旧依依不舍,又对阿瑜说:“要不,我吃完晚饭再走吧。”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山路不好走。我现在给你做几块糕点,路上带着吃,黄昏时分就可以回书院。”阿瑜不放心的说。 陈锦鲲撇一下嘴,心里却有一点酸溜溜的:“阿瑜,我要是回去,又不知道得过多久才能看到你。” “噗嗤”,阿瑜轻笑一下,“书院离家里又不远,你好好念书,等将来考上了便可天天回家。现在正是你应该发奋图强的时候,怎么变得这样矫情?” “人家哪里是矫情,明明是舍不得你。”陈锦鲲酸溜溜的说。 阿瑜却是心里一暖,想起今天渝塔上面缠绵的吻,不由又有几分脸红。 她替陈锦鲲收拾好包裹,又关切的说:“记得我的话,回去不要走那条路,今天的事情也不要对别人讲。路上注意安全,好生念书。” “嗯。”陈锦鲲接过行李,眼神中带着渴望看着阿瑜。 还不等阿瑜明白过来,陈锦鲲的吻又抚上自己的唇,这一走又不知道多久能再看到阿瑜,真的让他心里不舍。 两个人正亲热着,却听到门口一个清脆的女声:“哎哟,哥哥真不害臊,在家门口就亲起阿瑜姐来了!” 阿瑜听到陈瑶婷的声音,立刻面红耳赤,推开陈锦鲲的怀抱,跑到一边去了。 婆婆李氏听到,走过来一看,正好看到阿瑜脸红通通的跑出来,笑骂着点了点陈瑶婷:“你这皮丫头,叫你做的不去做,尽看一些不该看的。” 陈瑶婷躲过了李氏的手指,不服气的说:“是他们没羞没臊嘛,叫他们成亲不去成,倒在家门口亲起来了。” “死丫头,还说!小心我撕了你的皮。” 陈瑶婷朝李氏做一个鬼脸,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野了。 陈锦鲲则背着阿瑜收拾好的行李,向陈贵和李氏道个别,迎着黄昏时分的夕阳走回书院。 李氏看着儿子的背影,也有些感慨的说:“是该给儿子儿媳准备准备了,看他们如胶似漆的样子,等明个阿鲲一考完,就可以成亲了。” 陈锦鲲走出渝县,手里面握着阿瑜做的糕点,一边走一边吃着,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好长时间没尝到小媳妇的手艺,还是那么好。而且不光备了自己那一份,顺带还做了许多给自己的同窗,还有书院的夫子。 陈锦鲲嚼着好吃的糕点,想着小媳妇种种的好,觉得糕点的味道真甜,真是甜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他走的是一条经常走的山路,平素这里很少有人经过,只是偶尔有几个樵夫会上山砍柴。 他走过一片树林当中的小道,那里树木茂盛,道路两旁的灌木足有一个人那么高。陈锦鲲算过,朝这条小道一直走,再走上半个时辰,就可以到书院了,这是他一个人发现的一条近道。 忽然,他觉得什么东西绊了自己的腿一下,低下头一看,却看到有一只未穿鞋的脚伸出来,好巧不巧的绊住自己。 “嘶……这里怎么会有人?”陈锦鲲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的吓了一跳。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人?而且还孤伶伶的躺在这里,不得不让人觉得有几分诡异。 他走过去一看,只见那灌木丛深处躺着一个人,看不见脸,因为是背在上、面朝下的躺在那里,浑身的外套被脱去,只剩下一件脏兮兮的中衣。 而且身上满是血,右腿还受了伤,看样子是晕了过去。 陈锦鲲没有忘记阿瑜的叮嘱,但半路上遇见奄奄一息的人,总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扶起那个人,一看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五官挺清秀,但是略显苍老,因为他额角的鬓发都有一些斑白。 “老伯,老伯,你醒醒,你受伤这样躺在这里,是会生病的!” 正文 第六十八章神秘老伯 漆黑的旷野,一大片厮杀声伴随震天的战鼔轰然而响,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股剑拔弩张、命悬一线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是大靖国开国之年最惨烈的一场战役,数万精兵损失殆尽。朝为盛年,暮为枯骨,无数个鲜活的生命、亲密的战友,几乎在一天之内统统离自己而去,却换来最难得的胜利。 司徒复山原以为那是自己这一生最血腥、最可怕的一幕,却没有想到就在刚才,比当年的开国之战更惨烈的一幕竟然发生。 他原本是打算坐着马车,私下探访一下过去的老友,却没想到一场腥风血雨的暗杀突然发生。 十余个训练有速的杀手,黑布蒙面,黑衣裹身,看到他们几十个人组成的马车队伍浩浩荡荡的过来。先是用弓箭一阵乱射,然后用刀剑近身搏杀,刀刀见血,箭箭致命。 几十个人虽然是他从宫里带来的精兵,却架不住这些人行动敏捷的突然袭击,眨眼间就几乎死伤殆尽。 要不是贴身护卫为自己挡下刀箭,只怕现在他早就成为了一缕亡魂,去陪那些夕日浴血杀场的战友。 贴身护卫骑着马,带着他一路狂奔,直到马腿被人射中,护卫又脱下他的外衣,套在自己的身上,故意引开那些追来的亡命之徒,朝另外一个方向奔去,他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可是,腿上受了重伤,人又受了惊吓,引得顽疾复发。司徒复山硬是拖着受伤的躯体,一路爬行,才爬到这条小路上。 他恍恍惚惚的做着恶梦,一会儿梦到当年惨绝人寰的战役,一会儿又梦到刚才血淋淋的袭击。 等他醒过来,就看到一个穿着浅色青衣的少年郎正伏在自己的身边,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对自己受伤的那条腿做什么。 一阵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传过来,司徒复山忍不住用腿一蹬,朝那少年郎身上一踢,整个人警惕的坐起来。 “哎哟,你干什么?”陈锦鲲刚刚寻来一些草药,在嘴里面嚼烂了给受伤的老伯抹上,没来由的被他踹了一脚,很不服气。 司徒复山看到一脸怒容的少年,虽然略显稚气,但面容清俊,长相竟有几分像老六。 他忽然觉得受伤的左腿不再像刚才那样痛,而且还隐隐带着一股药草香。他仔细一看,原来左腿的伤处竟然被人敷了一层草药。 司徒复山看看还气极败坏的少年,有些明白过来,可刚才凶险的一幕还萦绕在脑海中,他依旧不肯放下戒心:“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救我?” 顿时,陈锦鲲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之中,心里面憋屈得很。 “我说老伯,我还是头一回遇上你这样的人!救了你也就罢了,居然还踹我一脚,反过头来还问我为什么要救你?莫不是你认为我不应该救你,那我就这样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荒郊野外吧。”陈锦鲲瞪着眼睛,气乎乎的说。 司徒复山一愣,听明白陈锦鲲的话之后,用怀疑的眼神扫视他一眼,转而在身上摸索一番,解下一块玉玦丢给他。 “拿着,这东西可价值连城。”司徒复山冷冰冰的吐出这句话,算是对陈锦鲲救自己的酬劳。 他的行为反倒激起陈锦鲲的怒意,陈锦鲲立刻拾起玉玦,重新丢还给司徒复山。 司徒复山眉头一紧,不解的问:“怎么,嫌少?” “你这老伯,真是不识好歹!我好心救你,你却拿这东西寒碜我,我若是贪财,又何必救你?解下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把你抛在这里不管便是了!” “你!”陈锦鲲的一句‘不识好歹’也把司徒复山惹恼了,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两人沉默着,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这时,天空渐渐暗下来。原本夕阳的余辉还洒着金光照在山间的小路上,转眼间已经敛起了所有的光芒,只剩下一抹余辉映照在路边。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受伤?”刚才司徒复山昏迷的时候,陈锦鲲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你那伤像是刀伤,莫不是路上遇上了歹人?” 可是,不管陈锦鲲问他什么,这人都不说话。 “真是个怪人!”陈锦鲲自言自语的抱怨一句,换来司徒复山的白眼。 虽然这人不肯告知实情,但留他一个人呆在山里一定不行。且不说他身上还受着重伤,若是碰上什么野兽,连跑都跑不了。 “我还是带你找个地方休息吧。”陈锦鲲对司徒复山说道。 他慢慢的走到司徒复山的身边,想把他给背起来,可是司徒复山却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叽里咕噜的,倒像是外族的语言。 陈锦鲲当他是刚才受伤时惊吓过度,才会胡言乱语,所以没有理会。可是在他把司徒复山背到身后时,司徒复山又趴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山河复明?” 陈锦鲲就再也忍不住了,不耐烦的问道:“老伯,你说什么‘山河复明’呀?再跟你这样啰里啰嗦,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座大山?” 司徒复山却用怀疑而抗拒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京卫军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救你的路人。老伯,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疑心病重的人,你再这样,我可真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了!” 司徒复山这才安静下来,没有再进一步试探陈锦鲲。 可惜天公不作美,山里的天气就像娃娃脸,说变那就变。就在陈锦鲲带着司徒复山才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天空就划过一道闪电,又是几声闷雷,然后淅淅沥沥的小雨就下起来。 深秋时节,山里的天气多变。陈锦鲲不得不背着司徒复山加快脚步,若是照原路走,只需要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书院。 可是,他现在背着人,根本走不快。而且下雨天,山路更难走,陈锦鲲选择不走原先的小路,转而走另外一条山路。 因为就在那条山路的不远处,就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山庙,他们躲到那里,正好避避雨。 可是,背上的司徒复山却不买帐,用怀疑的口吻问道:“你这小儿,为什么突然改道,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你这老伯,莫不是受伤变傻了?这天都黑下来,走那条路泥多路滑,我们两个人一个不小心便会摔到山崖下,我这是带你走另一条路避避雨,真是人老话多。” “你……”司徒复山被他一呛,脸色立刻不好起来。 司徒复山长这么大,第一回被人这样骂,就算现在处境狼狈,也不能失了威仪。 他倔强的趴在陈锦鲲身上,喊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跟你走了!” 陈锦鲲明白他这是在生自己的气,便像哄瑶婷时的语气说道:“老伯,别闹,别闹,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行了吧。那山庙就在不远处,我们快一点,还能赶在大雨之前跑到那里。” 背上的人见他服了软,这才安静下来。 雨越下越大,陈锦鲲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半大小老头儿,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竟耍小孩子脾气。 正文 第六十九章庙小风大 好在两个人终于在大雨来临之前,跑到了山庙里面。 这里长年没有人来光顾,屋顶的一角是破的,天花板上还结着蛛网,残垣断壁之处,曾经高高在上的泥像倒在一处,那尊似笑非笑的泥罗汉正侧眉俯看着众生。 陈锦鲲放下司徒复山,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和雨水,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休息一阵子。 司徒复山一路观察他,倒没发现这少年有什么不寻常的,看样子真是个好心的路人而已。 可是,越是不值得怀疑的人越有可疑,若不是他当初一不小心泄露行踪,怎么会引来今天的杀身之祸? 司徒复山小心翼翼的端坐在一处,还带着警惕的眼神不断的观察着陈锦鲲。 可陈锦鲲却浑然不觉,他稍作休息片刻,便在山庙里面忙活起来,寻了许多枯树枝和破木头聚在一起。 然后从阿瑜为自己的包袱里面找出打火石,用着兴奋的语气说:“还好没湿。” 便用打火石点燃面前的树枝与木头,当雄雄的火苗燃起来时,陈锦鲲把司徒复山往火堆前移了移,“老伯,快过来,坐在火堆前暖和暖和。” 司徒复山这才终于放下一点戒备,说了一声:“谢谢,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陈锦鲲答得飞快,“我叫陈锦鲲,是鱼龙书院的学子。” “鱼龙书院?怎么这么晚却在路上?”司徒复山狐疑的问。 “今天是中秋节,书院放假。我刚从家里回来,正要回书院。” 提到鱼龙书院,司徒复山心中莫名轻松一些:“你可认识书院里的耶律旭阳?” “当然认识。他是我们的学监,可是在书院里没有这样叫他,都叫他学监大人。” “呵呵,你觉得这学监大人怎样?”提起旧友,司徒复山颇感兴趣。 “你认识他?”这回轮到陈锦鲲戒备起来。 “额,略有耳闻,但未谋面。”司徒复山狡黠的答道。 这下子陈锦鲲才放下戒心,提起鱼龙书院他总是滔滔不绝,“学监大人有些古板,不过人倒是个好人。虽然整天板着一张臭脸,天天训导我们,但从来没有太苛刻。还有,他最喜欢吃甜食,特别喜欢吃我家阿瑜做的糕点。” “哈哈,他喜欢吃甜食,这我倒是没听说。”司徒复山见面前的少年这样坦率,说起老友的特点还真是头头是道,又好奇的问道,“阿瑜是谁?” 陈锦鲲小脸有一些微红,不好意思的说:“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她做的糕点可是渝县一绝,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吃我家的糕点。” 说着说着,陈锦鲲不觉得有些饿了,他从包裹里面取出糕点,塞了一块在嘴里,又拿出一袋用纸包好的糕点放到司徒复山面前。 司徒复山在听说陈锦鲲是鱼龙书院的弟子,又听到他对耶律旭阳的评价之后,已经彻底放下了戒心。他的腹中早已空空如也,接过陈锦鲲的糕点,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那其他夫子呢,你觉得他们如何?” “富坦夫子喜欢留着大胡子,平常好酒,心情极好或者心情不好时,都会痛饮三杯;刘夫子是个大美人,书院中垂青她的人颇多;余夫子与江夫子平常最要好,两个人经常出双入对;何夫子做事最讲规矩;诸葛夫子最喜研究棋盘,他常把兵法上的课程用棋盘布置起来。”陈锦鲲津津乐道的说着,俨然已经把司徒复山当作朋友一般。 而司徒复山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警惕和戒备,一边耐心的听,一边嘴角还沁着一丝笑意,当陈锦鲲在说几位夫子的特点时,他还点头听着。特别是说到刘大夫子是位美人,有诸多人垂青时,他的手还不由的颤了一下。 司徒复山渐渐有些喜欢眼前的这位少年,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回看到有人敢这么亲近的跟自己说话。哪怕是自己的那几个儿子,都不敢坦诚相告。 “这么多夫子,你最欣赏哪一位?莫不是你也垂青那位大美人的夫子吧?”司徒复山轻笑着问道。 “我最欣赏学监大人。” “哦?为什么?”司徒复山挺意外。 陈锦鲲认真的回答:“学监大人虽然貌似严厉,但处事公正不偏私。所有的学子,无论是出身名门士族,还是普通百姓,只要有才华,愿意好好念书,学监大人都会以礼相待。” “那院长付清流呢?” “我们私下里都管他叫‘问清流’。”陈锦鲲调皮的说。 “咳咳咳,这是为什么?”司徒复山险些被呛到。 “我们这院长大人,无论是见到哪位学子,都爱打听别人的家世。若是碰上士族子弟,一定会特别关爱;若是遇上富家子,也会以礼相待;可是要是碰上寒门的学子,他便没有什么耐心,只会说‘可惜可惜’。” 司徒复山听着眉间一蹙,“可惜什么?” “可惜投错了胎,生在寒门,若是生在他们士族,一定会是栋梁之才。”陈锦鲲想起今天在渝塔碰上院长大人时的表情,不由玩味的嘴角勾起。 “那你是怎么看的呢?士族与寒门之子共同辅佐朝廷?”司徒复山听着陈锦鲲的话,对眼前的这位少年越来越感兴趣。 “我没有什么看法,但是天生万物,必有其存在的道理。我只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是生在士族家庭,就一定是朝廷的栋梁。” “大胆!”司徒复山在听到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后,突然变得怒不可遏。 “莫不是你来鱼龙书院,就是想将来混起朝廷做官,然后伺机造反吗?”司徒复山脸色阴沉下来,眼神中带着很强的戒备和怒意,正死死盯着陈锦鲲。 陈锦鲲有一些莫名其妙,但随后很平静的说:“我只是一名学子,说做官还为时尚早。但我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明白一个道理:民为贵,君为轻。百姓好像是大河里面的水,君主则是水里面的小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君王推行的政策引起百姓的不满,那不用他族侵略我们,也不用乱臣贼子颠覆我们,国家自己就已经灭亡了。” “放肆,你这些理论是从哪里来的,也是你那位学监大人教你的吗?” “这些东西哪用学监大人教,自己从书里就学到了。我若说得不对,那你看看隔壁的琉傅国,君主贪图享乐,到处搜刮民脂民膏,建造举世闻名的琉傅宫殿,结果还没等宫殿建成,就已经亡国了。” “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是君主怎么能跟普通的百姓相比。不少百姓混沌无知,别说是皇族,就算是普通的士族也比不上。” 陈锦鲲挺了挺胸,说出心中的道理:“其实无论是皇族、士族,还是普通的百姓,只要拥有同样的机会,未必谈得上谁比不上谁。就说那些士族为官者,不也有不少贪赃枉法者吗?仗着祖先的那点荫庇,为所欲为,才会让当今的朝廷污浊不堪。”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吗?”司徒复山收起了刚才轻松的笑容,脸立刻板了起来。 其实,他说的这些话正是司徒复山心里面的话。但是,这些话皇帝老儿能说,普通的百姓就不能说,那就成了忤逆不道。 而且,被别人指责自己管理的朝廷污浊不堪,也真是让司徒复山很是恼火。 好在他已经明白眼前只是一位朴实单纯的少年,未识破自己的身份,才会敢当着自己的面,坦率的说出这样多的话。否则,也不会在救过自己之后,知无不言。 “你说这朝廷污浊不堪,以你之见,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现状?”司徒复山的话锋一转,用着探究的眼神看向眼前的少年。 其实,这一阵子在书院的学习,已经让陈锦鲲有了一定的政治抱负和想法。或许是心中的政治从未向人提起,难得遇上有人感兴趣的一问,陈锦鲲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当年朝廷政治腐败,贪官污吏屡禁不止,是因为朝中没有制定合适的律法来治约这些士族和违法乱纪的官员。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国中居然没有任何一部吏法,对于官员的检查与考核,也没有具体的办法,才会让这些士族和贪官钻了空子。若是能以考核吏制的方法选拔官吏,就不怕他们太懒惰。” 司徒复山听着听着,不由的微微咪起眼睛,头略微扬一扬,“讲下去!” “除了颁律法,改革官员的考核制度,还可以推行百姓检举制。这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贪腐的官吏做出有违德性的事情,必定会有人知晓。只是百姓人微言轻,不等把官吏们做的丑事上达天听,就已经被人封口,哪里有什么公正公平可言?皇帝虽然派了信任的人任巡府,但巡府也只是几个,而且若被人收买,或是偏听偏信,也不可能做到事情公允。可若是推行百姓举报制度,只要官员犯了错,百姓可以通过加密的方式直接传到皇帝的耳中,还怕那些官员敢为所欲为?” “呵呵,想法倒是有一点,只怕若是你将来也成为朝中一员,便不会如此做了。”司徒复山听完之后笑道。 很多年前,他也跟眼前的这位少年一样,以为靠着自己的努力,就能改造好国家的大好河山。却没有想到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 甚至当初跟他一块拥有政治抱负的人,都放弃当初的想法,开始倒向在朝中根基深长的士族一方。 想要彻底削弱士族的力量,创建新的朝廷,可比想象中的难多了。 正当司徒复山以为刚才只是眼前的少年夸下的海口时,却看到陈锦鲲突然站起身来,表情认真的说:“君子顶天立地,有所为,有所不为。世上的有些事情虽然做了也不一定成功,但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一定不会成功。或许我是痴人说梦,但也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做,梦都不敢做的人。” 陈锦鲲说这话时,胸口起伏着,说话没有停顿,可见他的这番话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按照心中所想直言不讳。 司徒复山被他说得虎躯一振,很多年以前,也有人在他面前说过类似的话,并且一直跟随他,无论是被其他王子排挤,流放在外,还是登上皇位,每每被士族大臣逼得进退维谷,那人都一直陪着自己,不离不弃,仗义执言。哪怕是当年的盟友一个个纷纷背弃当年的诺言,投靠士族的力量,那人都一直站在自己的一边,鼓励自己。 可是,自己在某方面终究是太软弱,保得下自己的河山,却保不了自己的朋友,害他背负多年的骂名,发配在外。 司徒复山孤家寡人这么多年,早就见惯了世人的趋炎附势、阳奉阴违,他更加渴望的是别人的真心相待,哪怕是鞭挞自己的话,那也是很可贵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眼前又多了一位。 司徒复山盯着陈锦鲲看了一会儿,眼神忽然变得有些不对,片刻之后嘴角略微勾起,颇有些玩味的笑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之后,对陈锦鲲说:“好了,这座小庙的风大,我们烤烤火,好生休息,明天我还要让你替我办事。在这样的地方,实在不好谈国家大事。” 陈锦鲲听了他的话,便没有再吭声。 多年之后,陈锦鲲还会怀念起这个地方,因为在这里他第一回向别人吐露自己的政治构想。 也从这里开始,将会开启他人生的另一场际遇。 正文 第七十章鱼跃客栈 在渝县通往其他县的交叉路口,有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小巷子不算很长,走到里面有一幢两层楼高的木楼。 木楼很新,却总是闭门闭户,只在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鱼跃客栈”四个大字。 这客栈虽然开了有些年份,却从来没有人光顾过。渝县百姓从未听说过这家客栈,就连县衙也从不敢来过问,要不是司徒复山提起,陈锦鲲都不知道这渝县有这样一家客栈。 陈锦鲲听司徒复山所说,先围着巷子转了两圈,确定没有其他人跟着,才走到客栈门口,敲了几声门。 过了许久,才见里面有人出来开门。一个二十来岁,看似精干,眼睛里闪着精光的年轻人上下打量陈锦鲲一眼,然后问道:“你找谁?” 陈锦鲲却装出一幅大爷的样子,语气很长的拖出两个字:“住店!” “本店不接待外人。” “是你家老爷派我来的。”陈锦鲲见那人执意不肯让自己进去,只能说出实情。 那年轻人愣了一下,马上很识相的说:“我马上去通报一声。” 一眨眼的功夫,一个膀大腰圆、精明能干的中年人紧跟着年轻人迎出来,马上问:“老爷在哪儿?” 陈锦鲲瞅了那人一眼,然后说:“进去再说。” 那人一愣,马上眼神里又恢复神采奕奕的精光,做了一个“里面请”的动作。 打开客栈门,把陈锦鲲迎了进去。这客栈看似不大,可是里面却挺深,沿着巷子走了数十米,才到客栈的大厅。 那个貌似掌柜的中年人吩咐年轻人上茶,自己便邀陈锦鲲坐下,关切的问:“老爷他还好吗?” “老爷还好,只是突遭变故,叫家里人莫惦念。” 中年人看似很紧张,“我等在客栈里等了大半天,也不见老爷回来。派人出去寻找,才发现有异样,你若是有老爷的消息,请速速告诉我。” “别急,老爷在个很安全的地方。他叫我先问你一件事,再给你留一句话,他问你当年的事情,你是否怨过他?”陈锦鲲说完这句话,便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想从那上面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中年人眼睛划过一丝惊讶,脸色忽然变得阴暗,他眉头微蹙,像是在思索什么,犹豫片刻,然后回答:“小的一家誓死效忠老爷,当年的事情虽然有失公允,但老爷也有老爷的难处,我从来没有怪过他,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太不小心,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你若是见过老爷,请把我的实话告诉他。” “好。你家老爷要我告诉你,你的妻女还在世,京城东衣巷有个种着槐树的后院,你的妻女就住在那里,当年为了不让人非议,只得那样处理。老爷怕自己恐有什么不测,故意让我告诉你她们的下落,便托我把这消息传给你。” 哪料那位壮汉一听陈锦鲲的话,突然情绪激动的站起身来,满脸泪痕的问他:“他,他现在在哪儿?” “鱼龙书院外一里地的破庙中,你家老爷受了伤,最好带个大夫一块去。” “好,我这就去。”中年人刚要离去,像是又想到什么,转身对陈锦鲲说,“公子请留在此处不要走,我去去就来。” 陈锦鲲也没有打算走,现在他所做的,都是昨晚那位神秘老伯吩咐自己做的事情。 说起那位老伯,还真是一位怪人。不肯告诉自己姓名,也不肯说自己的来历,可看他的谈吐,又不似普通的百姓。 他只说自己遭了奸人算计,那奸人恐怕还是自己身边的人,便跟陈锦鲲商量好,要他第二天跑一趟,特意来寻找这鱼跃客栈。 司徒复山说,这客栈是他多年前派下人建造,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晓。但是,现在他也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还真心为他办事,便要他上门先问那一番话。 若是他脸上带着很强的怨气,接下来的话不说也罢;可如果不是,把妻女的真相告诉他,也算是对他有一个交待。 要是发现客栈被人盯梢,或是掌柜的有一丝异样,便叫陈锦鲲想办法自己逃跑。可是看刚才掌柜的热泪盈眶的样子,绝不像是个因为旧仇叛主之人,陈锦鲲便很放心的把司徒复山的下落告诉他。 唉,老伯,你叫我办的事情,我可都替你办了。只是叫家人把你接回去,何必搞得这样复杂?你这喜欢猜测人心的脾气,真的挺累人呀。 陈锦鲲叹息一声,便坐在桌上喝起茶来,为了帮助这位老伯,自己可能还要耽误半天课。若不是看他怪可怜,脚又受伤,自己还真不想惹上这么多的事。 反正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老伯,我可是对你仁至义尽了。 眨眼间,鱼龙客栈的掌柜走到后院,脱下身上的那件长袍,露出里面一身精细的金丝软铠。这身衣服是当年皇帝亲手所赐,可以刀枪不入,黄标很是喜欢,几乎从不离身。 可惜得到这套金丝软铠之后又发生那样的事情,让这套熠熠生辉的战袍一直没有发挥它的功效,今天终于可以让它重见天日。 黄标骑上战马,身后跟着数十个跟他一样精神的士兵。他们都跟黄标一样,五年前被皇帝以平民的身份安插在这里,化整为零。 明面上是客栈的掌柜和伙计,实际上是大靖国最骁勇善战的战士。现在到了用人之际,正是宝剑出鞘的日子。 陈锦鲲不知道,鱼跃客栈里除了那位刚开门的伙计还留在那里,守着还在喝茶的陈锦鲲,其他人都从另一个门骑着快马救主去了。 这些马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平常就养在鱼跃客栈的后院,所以不轻易让外人居住,如今这些马儿也派上用场。 战马撒开蹄子一阵快跑,一杯茶的功夫已经跑到陈锦鲲所说的破庙。 黄标第一个跳下马,几步跑进破庙里,突然头顶横空飞来一根圆木,黄标灵敏的一躲。 等他走进来,就看到坐在泥像后面的司徒复山,正冷着脸看着他。 黄标的眼睛一阵通红,跪倒在司徒复山面前。 司徒复山瞪着他,厉声问道:“黄标,你可知罪?” 正文 第七十一章陈年往事 “臣知罪。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黄标跪在司徒复山面前,毕恭毕敬的说。 司徒复山这才平息一点怒气,沉声问道:“这次来的事情,你告诉过几个人?” “就我自己,谁也没说。送来的信在我看过之后,已经烧掉了,这鱼跃客栈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哼,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们怎么会在我来的路上偷袭?而且连我用的替身都算计到了,路上都没有一个活口,若不是贴身护卫舍命保我,只怕我现在早就成了一具尸骨,咳咳咳……”司徒复山说得气愤难平,胸口不断的起伏着,连带着肺部又觉得抽抽起来。 黄标知道他的顽疾,立刻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他披上,然后说:“陛下,臣敢保证,属下没有把你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 “那是谁知道我的行踪,半路劫杀我?”司徒复山愤愤的说道。 黄标微微抬头,轻声问道:“陛下,你来的时候,宫中可有其他的人知晓?” 司徒复山不吭声了,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他来渝县的事情没有跟宫里其他人说起,哪怕是最信任的贴身内卫和太监,也没有提及。 每到中秋月圆时分,司徒复山都会独自在宫中备好一壶酒,以酒代人,对月独饮。几年来一直如此,今年他思念故人,特意来渝县会会故人。 原本一切都计划好,故意在宫中传出风声,说自己旧疾复发,需要中秋静养,瞒过了朝中所有的人,只让自己的替身留在宫中,自己则带着一小队人马独自来到渝县。却没有想到一条会友之路,差点变成不归的黄泉路。 司徒复山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帮人是怎么知道自己行踪的?除了黄标,他也只是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一个人……难道会是他? 司徒复山坐在山庙中,黄标的属下已经重新点燃了他们面前的火堆,几十个精兵护卫整整齐齐的围在周围,让这间看似破旧的山庙突然变得有几分肃穆。 司徒复山沉思片刻,挺了挺身,恢复几分君主的威仪,他吩咐黄标:“把小阳叫过来。” “是。”黄标立刻复命。 小阳,耶律旭阳,这个几十年的好友曾跟自己朝夕相伴。当年的耶律旭阳是布依国最不受宠的王子,年仅七岁,便被送到大靖国当作质子。而司徒明因为母亲早亡,自己也不受父王宠爱,或许正是同为天涯沦落人,两个异国的王子居然成为好友。 当年司徒明九岁,是几个王子之中最小的,也是最淘气的。跟骁勇善战,又善于讨好父王的哥哥们相比,他是最不让皇帝省心的。 九岁的司徒明常常带着布依国的质子,一起爬山,一起骑马,一起游玩。久而久之,他们两个倒是像亲兄弟一般。 那一年,大靖国初建,几个哥哥相继战死。皇帝悲痛欲绝,他族又屡屡侵犯,十六岁的司徒明来到大殿,向父王请命:“父王,儿臣愿替父王收回被抢走的山河。” 那一刻,这位最不讨喜的王子才进入皇帝的眼中,他带着满心的欢喜同意了儿子的请求。 为了能打赢这一仗,司徒明还特意给自己改名叫“司徒复山”,就是收复大靖山河的意思。可是,除了耶律旭阳之外,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只是一个卑贱宫女的儿子,没有学过兵法,也没有行兵打仗的经验,他的出征受到朝中大臣的一致反对。 可是皇帝力排众议,相信自己的儿子可以替自己一战,他也只能相信他这一回。 因为连年的战争,让大靖国痛失了多个王子。剩下的几个王子当中,除了几个身体羸弱的,就是不堪重用,有事情只能躲在别人的身后,他也想借机考验一下司徒复山的能力。 结果那一年,司徒复山带着三万精兵,在摩耶谷同敌军大战三天三夜,回来时仅剩下三千人不到,可是他却提回来敌军将领的首级,带来了十万敌军大败的消息。 司徒复山还记得,那一年跟自己浴血杀场,并出任先锋官的就是自己当年的好友,来自异国他乡的耶律旭阳。 ‘不能同生,但求共死’,是耶律旭阳上战场前对自己许下的诺言。那一场战役,是司徒复山经历的最为惨烈的战役,时隔多年,他还会在梦中想起,那一战中无数的亡魂与尸骨。 正是因为这一战,司徒复山才让大靖国扬眉吐气,战胜回国后没多久便被立为太子。 立志收复山河,振兴大靖是司徒复山的理想,可是没想到,等他真正当了皇帝,才发现自己的理想远没有打胜仗那样容易实现。 大靖国开国数十年,先皇采用的是士族制度,从上到下用的都是士族家庭的人。刚建国时士族是大靖国的栋梁,时间久了,就成为阻碍国家发展的毒瘤。 司徒复山改革朝制,建立四大书院,鼓励从民间选拔人才,可是他的举动受到士族家族一至的反对,明里暗里进行阻挠。 当初追随自己的那些人,或明或暗也被士族的人拉拢,整个朝廷飘摇不定。为了江山稳固,司徒复山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而始终站在自己一边的唯有这个童年的好友耶律旭阳。 为了自己,他不惜背上一个叛国的罪名。多年未曾回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大靖国的子民。 然而,就算唯一一个这样的好友,自己也不能护他周全。 六年前,朝中大臣联名举奏,弹劾右丞相耶律旭阳,说他是外族奸细,常年潜伏在大靖国有所图谋。 司徒复山极力为他辩解,可架不住整个朝廷的官员以集体辞职相要挟,只得退而求其次。罢免耶律旭阳的右丞相职务,可那些大臣仍不肯善罢甘休,非要皇帝赐他死罪。 司徒复山怒了,拼死也要保住挚友,甚至为耶律旭阳改姓,赐他司徒姓氏,与自己同姓,并让他离京任鱼龙书院学监一职。 一转数年过去了,他从来不相信这位一生的挚友会背叛自己,哪怕他是除黄标之外,自己唯一告知行程的人。 昨夜的暗杀虽然记忆犹新,但藏在暗处的主谋者与执行者依旧逍遥法外,司徒复山看着燃起的火堆,眼神晦暗不明。 究竟是谁泄露自己的行踪,组织了这样一起精心设计的刺杀?他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正文 第七十二章耶律旭阳 当司徒复山看着火堆里的火星噼噼啪啪的燃烧时,往事又一幕幕的闪过他的脑海。 等他回过神时,黄标已经带着一个人来到山庙外。 依旧是当年那个五官清秀的模样,所不同的是岁月已经在那张脸上留下了痕迹,长发上有几根银丝,略有些凌乱的披在肩上,身上的衣服也是旧的,并未曾因为要见大靖国最尊贵的人而有所改变。 看到这个模样的耶律旭阳,司徒复山轻轻笑了,自己这位挚友真是一点没变,从不会刻意讨好自己,正如同他一板一眼的性格一般。 “微臣见过……”虽然没有换装,可该行的礼仪并不能少,耶律旭阳正要跪下来给司徒复山行礼。 可是,司徒复山却拦住了他,亲切的说:“小阳,不必多礼。” 那一句呼唤多年的“小阳”,让耶律旭阳忍不住老泪纵横。 曾几何时,面前是那位一脸稚气,却性格倔强,跟人打架非要打赢的小王子。转眼间,已经变成呼风唤雨的大靖国君。 可不管那人变成什么样子,自己永远是他心目中的小阳,在这个世界,也只有他会这样唤自己。而他,也是自己心中最珍爱的好友,最难得的生死之交。 “陛下,臣……”不知不觉当中,两行热泪从耶律旭阳的眼眶中流下来,让那张古板的脸看上去有些滑稽。 司徒复山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笑了。 “看看看,都老大不小了,还这个样子,哈哈……若是你有孙儿,怕都要取笑你。” 耶律旭阳擦擦眼泪说:“我哪有那个福气,我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司徒复山被他的话一揶,又沉默了。耶律旭阳腰上有伤,多年前,耶律旭阳为救司徒复山受了一箭,下身受损,终身不能生育。也正是因为如此,司徒复山总觉得自己亏欠对方很多。 耶律旭阳拿袖子擦干眼泪之后,也察觉一丝异样。刚才黄标带他到破庙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信里明明说中秋叙旧,怎么迟迟不见,却在今天邀他到这从来没有人的破庙里。 当他看到司徒复山腿上的伤时,更是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陛下,你……何人这样大胆?”耶律旭阳虽然是书院学监,可当年也是一员武将,看到一国君主居然狼狈受伤,心中也很是气愤。 司徒复山朝他摆摆手,暗示他坐下来,稍安勿躁。 黄标看到司徒复山,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司徒瞥了他一眼,问道:“何事?讲!” “红鹤已死。”黄标朝他禀报道。 司徒复山心头一沉,身体骤然凉了几分,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低声问道:“尸体在哪里发现的?” “渝县五里外的荒山。红鹤死前留下些许线索,我已经派了一路人马去查。” 黄标的人马果然精干,只是一柱香的功夫,就顺着马匹的痕迹,找到踪迹。 听到自己贴身的护卫死于非命,司徒复山心口疼了一下,若不是红鹤,怕现在死的人就是自己。 “命人厚葬。先封锁消息,不准让任何人知道。” “属下遵命。”黄标心领神会的退下。 山庙里面只剩下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两个人,其他人都守在山庙外。 等黄标一走,刚坐下来的耶律旭阳又站起身来,焦急的问:“陛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司徒复山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我问你,我送给你的书信,可曾给其他人看过?” “你送我的东西,我何曾给过其他人?按照当年的规矩,看过内容之后就毁掉,我虽然上了年纪,可这习惯一直没改。” “那我要来鱼龙书院的事情,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除我之外,怎么还会有其他……”耶律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眼睛睁得老大,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除了一个人,你不是叫我把那柄木梳给敏之吗?” 司徒复山立刻惊愕的站起身来,眼神中竟是不敢相信的目光,自言自语道:“敏之、敏之……竟会是敏之?!” 司徒复山不敢相信会背叛自己的人,竟然是曾经跟自己海誓山盟、惺惺相惜的红颜知己。 “不可能是敏之,不可能是敏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难道还记恨我?”司徒复山的目光迷离,精神竟有些涣散。 那名叫刘敏之的女子,是鱼龙书院的美人夫子,可是当年,她可是大靖国久负盛名的才女。 一首诗词写得精妙绝伦、流畅豪放,竟连当世的男子都自愧不如。可惜不巧,她也生在士族之家,是前朝左丞相刘希的幼女。 跟其他的士族子女不同,刘敏之虽生在士族之家,却厌恶士族的虚伪做作、贪腐糜烂的生活。这一点跟还未立为太子的司徒复山不谋而合。 刘敏之喜文,司徒复山崇武,两人都是俊男美女,且政治想法相同,很快便情投意合,郎情妾意。 后来,司徒复山大胜归来,被立为太子,很快当时的皇帝就下旨,立刘希的女儿为太子妃。 高兴过头的司徒复山以为此女为彼女,直到成亲那天才知道,嫁给自己的居然是刘希的嫡长女,而与自己海誓山盟的那位却是刘希的庶女。 心气极高的刘敏之一气之下剪去一缕长发,发誓此生再不嫁人,跑到道观当姑子去。还亏被家里人拦住,好说歹说才劝住。 司徒复山向皇帝请命,再迎娶刘敏之,可皇帝不肯,说嫡庶有别,怎么可以两女共事一夫?此事只能作罢。 等老皇帝驾崩,司徒复山登上皇位,此事又重提。可是,这一回死活不答应的竟然是刘敏之的亲爹。 司徒复山一上位便雄心勃勃,大刀阔斧的对朝廷进行改革,大肆削弱士族的能量,让当时还是左丞相的刘希很是不满。 当时倔老头刘希就说了,要想娶他的女儿,首先要答应不再推行士族的改革。 作为皇帝的司徒复山也不能强抢民女,更不可能因为刘敏之放弃自己的政治梦想。 而刘敏之也是个心气极强的,她见自己的老爹不肯同意自己的婚事,又抛出当年那个誓言,这一辈子什么男人都不嫁。而且,自个儿跑到新开的鱼龙书院当夫子。 这件事情一度传得沸沸扬扬,而对当事人而言,却是一场不小的打击。 耶律旭阳犹豫一番,还是说出心中所想,“敏之,敏之夫子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是呀,当年才华横溢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狠心的事情?可是,如果不是她,那么知道自己中秋会来鱼龙书院,并密谋暗杀者,又会是谁? 正文 第七十三章六大夫子 律旭阳见到司徒复山犹豫不诀的样子,干脆说道:“陛下若是不相信,何不亲自问问她?” 当黄标神神秘秘的把刘敏之带到破庙之中,端庄秀丽的刘夫子真的没想到,他带自己见的人居然是当今的九五之尊。 昔日和自己对酒当歌,共叙人生梦想的俊俏皇子,已经如愿坐上了皇位,可是当年的海誓山盟已经变成了昨日黄花,英俊的皇子也变成额角染着皱纹的中年男人。 刘敏之就这样忘情的看着司徒复山,一时间居然忘了行礼,直到耶律旭阳咳嗽几声,才发现自己的失礼。 “敏之叩见陛下。” “免礼。”司徒复山想扶起刘敏之,可惜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大夫刚给自己换过药,腿运动一下还是会有痛感。 他这一动,引起了刘敏之的注意,她吃惊的看着司徒复山受伤的腿,惊讶的问:“这是谁干的?” 耶律旭阳问刘敏之:“敏之夫子,我送你梳子的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刘敏之疑惑的摇摇头,“这是我私人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知道。” 可是,她马上又想到了什么,补充说:“不过,那天院长突然叫我们到偏楼商议中秋休假之事,我怕把那木梳丢了,就中途回去一趟,放下那把木梳,或许被其他人看到了,也不一定。” “当时有谁在场?”这一回连带着耶律旭阳的脸色也变得阴暗起来。 “也没有其他人,就是书院里的夫子。” 司徒复山的眉头皱了一下,鱼龙书院的六大夫子,大多是来自于士族家庭,名门之后。虽不是完全跟自己政治想法对立的,也是背后有不同的士族家族相支持,有一个两个对自己不满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司徒复山伸出手,拍拍手掌,就在山庙外侯着的黄标立刻如同鬼魅般的闪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司徒复山沉声问道。 黄标不敢隐瞒,点了点头。 “你立刻去查,看看谁最有可疑,立刻向我禀报。” “是。”黄标刚要复命。 司徒复山突然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腿,眉头一皱,又吩咐道:“慢着。” 黄标的脚步一顿,静静的听着这位君王的下一步命令。 “发现可疑者,不必留了,杀无赦!” 他的话立刻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寒,可是看看皇帝的伤势,再看看他狼狈的样子,就可以想象到昨天他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 就算是普通人,在经历过生死一线的变化之后,心性也会有所改变,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等黄标离开之后,刘敏之走到司徒复山的跟前,轻声细语的说:“我来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已经用过草药,也请大夫包扎过。”他的眼睛凝视着对方几秒钟,然后温柔的说,“你瘦了。” 刘敏之微微垂下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被人盯久了会脸红的小丫头。今天在这个屋里的,都是自己多年前的伙伴,都和自己拥有几十年的友谊。 在京城偌大的宫殿里,司徒复山一个人独处之时,常常会想起他们。当自己是区区一名皇子时,向往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等真正爬到权力的顶峰时,才会有一种孤家寡人的感觉,这一切只有司徒复山才深有体会,所以他才会大老远跑到鱼龙书院跟大家叙旧。 “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讲讲鱼龙书院吧,你们在这里教书育人,有没有碰上什么有趣的事?或者帮我挑选到合适的国之栋梁?”司徒复山半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耶律旭阳是个实心眼的汉子,照实说:“有倒是有,只是这孩子年纪轻,虽不是世家子弟,但人品、学问堪称一流,还需要经些历练,方可成大器。” 刘敏之听他这样一说,也来了兴致,“你说的可是今年鱼龙书院那个最年幼的榜首?这孩子好是好,可惜对世事了解得太少,老是嘴里念叨着她家的那个小媳妇。” 司徒复山听着觉得有趣,“哪个孩子?既然年纪轻轻,哪里来的小媳妇?成亲了,如何又能力拔头筹?” 司徒复山听得一头雾水。 刘敏之向他解释道:“他是鱼龙书院今年刚录取的新弟子,名叫陈锦鲲。他的学问是没话说,家里是渝县的商户,开了一条很红火的叫花街,家里人还为他定了一门亲事,听说那叫花街就是他未过门的娘子操持着。” “陈锦鲲?!”司徒复山听到这个名字,无异于惊天霹雳,可吃惊过后,却是会心一笑。 “你们跟我讲讲,这个陈锦鲲怎么样?将来能不能担当重任?” “正如学监大人所说,这孩子人品和学问一流,只是我觉得那孩子太过实诚,对世间之事了解太少,恐怕将来做事太过一板一眼,不懂变通,在朝廷任职怕是要吃亏。”刘敏之照实说出心中的看法。 耶律旭阳瞪了刘敏之一眼,不服气的说:“太过实诚怎么样?一板一眼又怎么样?当今朝廷,需要的就是能够心系天下万民之人,那些趋炎附势、阳奉阴违者,堂上还少吗?” “你们也别争了,听你们所言,这个陈锦鲲甚为有趣。改天我再来鱼龙书院,我一定要会会他。” 司徒复山一丁点都没有透露自己在他们之前遇上陈锦鲲的事情,司徒复山总觉得这一趟太过凶险,太过诡异,在他没有搞清楚一切真相之前,他不想让其他的人卷入其中。 司徒复山又跟他们闲聊了几句,黄标派人准备的马车已经停在山庙门口。 司徒复山一直想跟自己的旧友好好聚一聚,可没想到这一趟之行是如此凶险,扰乱了他整个雅兴。 他跟耶律旭阳和刘敏之谈了一会儿话,然后匆匆告别,只说以后还会再来。 马车行驶到一半,黄标又驾着快马迅速赶上。 “陛下,事情已经办妥。”黄标在马车外向他禀报。 “好。”司徒复山这一天憋闷的胸口总算松了一半。 等到了鱼跃客栈的门口,司徒复山退下众人,只剩下他跟黄标时,吩咐道:“讲!” 黄标立刻向他汇报了整个经过:他查了六位夫子的房间,在富坦将军的房中发现他与朝中大将的通信,但都是家中琐事,与政治无关;诸葛夫子的房中有几本外族军事方面的书卷,他看不太懂;何欢夫子的房中有不少金锭,他解释说是亲友送的;余夫子的床下竟然有用于联络用的军鸽,而只会习文的江夫子,墙上竟然有暗格,里面留下一块玉牌,上面的图案跟红鹤留下的线索一模一样。 司徒复山气得用手重重拍一下椅子,“混账,都是一帮混帐东西!我让他们教书育人,培养朝廷栋梁,他们就天天给我做些这种事情吗?” 等他心情平静一点,又厉声问道:“你怎么做的?” “我只给院长大人看了一下御赐的腰牌,然后带走了余夫子和江夫子,将诸葛房中的书籍也拿走了两本,带给看得懂的人查一下。” “嗯,好,查到了结果告诉我。” “不过,陛下,客栈里的那位公子该如何处置?” “客栈?” “就是替您送信的那位!” “哦。”司徒复山这才恍然大悟,想起陈锦鲲来,笑着说道,“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亲自会会他。” 正文 第七十四章两人秘密 陈锦鲲坐在鱼跃客栈的客房里,在喝过三壶茶水,吃过无数块糕点,上过无数趟茅房之后,觉得自己来鱼跃客栈一趟,就是一个坑呀。 自打遇上那位神秘老伯,自己这麻烦事就一桩接着一桩,看样子以后自己真要如阿瑜所说的那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好。 原以为自己帮老伯把话带到,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去,可没想到老伯家中都是一帮古古怪怪的下人。不但不让自己离开,还变着法子把自己拘禁在这里。 虽然有好几回陈锦鲲吵着要回家,甚至以上茅房为借口溜走,都给那个像小门神一样的小伙计给逮回来。 那老伯上半辈子肯定是开镖局的吧,要不怎么会连手底下的伙计都身手不凡?不光如此,那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一样的面无表情、毫无温度,开头走的那位掌柜是这样,眼前的这个小伙计也是这样。 把自己拉回来,还美其名曰:“掌柜的要留下贵客,好好款待。” 若不是到最后,小伙计恭恭敬敬的说:“老爷有请!”陈锦鲲这回已经在绞尽脑汁想着离开的法子。 被小伙计沿着客栈的小路,七拐八弯绕进一间小房。里面装饰得古朴典雅,长椅上正坐着一位庄严肃穆的长者,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茶,想是在思索着什么。 陈锦鲲走近一看,这不就是昨天刚刚救下的老伯吗? 昨个遇上他,他只穿了一件满是血迹的中衣,今天冷不丁的换了一件衣裳,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不仅是一种贵气,更有一种威严在里面。 “老伯,你的伤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回来了,我就可以放心走了。要不然,你的这帮伙计还不知道要留我留到什么时候?”陈锦鲲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 强留?司徒复山看了一眼把陈锦鲲带来的人,那人下意识的低下头,司徒复山轻笑着说:“是我这帮属下招待不周,不过他们也是按照我的意思,你救了我一命,怎么可以就让你这样随随便便的离去?为什么急着要走?就当是陪陪我这个寂寞的老头子都不肯吗?” “老伯,我又不是飘香院的姑娘,就算你留下我,也排遣不了你心中的寂寞呀。”陈锦鲲难得的耍了一回贫嘴。 “放肆,你当自己跟谁说话?!”带来的伙计凶神恶煞的说。 却换来司徒复山一个“退下”的眼神,经过一个晚上的相处,司徒复山早就习惯陈锦鲲把自己当成平民,而且很乐意他用对待平民的方式对待自己。 “我要好好谢谢你,昨天要不是有你,只怕我这条腿已经彻底废了,现在还不知道被哪只野兽拖走,变成一块臭肉。”司徒复山打趣说。 陈锦鲲谦虚的摆一摆手:“没什么好谢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其实不瞒你说,昨天看你受伤,我心里也挺慌的,便想着古书里面有治病的药草,我在周围寻了寻,还正好有止血治伤的草药,便嚼烂了给你敷上。” 司徒复山没想到自己的伤竟然是陈锦鲲侥幸治好的,还真有几分幸运。 “不管怎么说,我的这条命都是你救的。现在我平安归来,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当作谢礼?我知道你们鱼龙书院的弟子,都是恃才傲物,不把一般金银放在眼里的,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司徒复山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打探着对方,眼神中满是探究。 “老伯,真的不用谢。你现在能够平平安安回来,我就很高兴了,我真的不用什么谢礼。” “我知道你们这些学子,辛辛苦苦求学都是为了将来有个好前程。我在京城经商,士族的官家认识少许,若是你愿意,我倒可以帮你引荐引荐。” 陈锦鲲这回一听,不乐意了,“老伯,我陈锦鲲虽不是什么大材,却也知道男儿顶天立地,靠的是自食其力。如果我没有本事自己考过殿试,就算是靠着那些士族的力量,我就算入朝为官也是个废人。” 听陈锦鲲这样一说,司徒复山倒松了一口气。他不怕对方拒绝自己,就怕对方是个唯利是图,一心钻营的卑鄙小人。 “哈哈哈……你有这样的心胸和气魄倒是一件好事。只是,靠着你自己的力量,怕是要走很多弯路。” “人生之路,怎么可以一路平坦?老伯,我的路我自己会走。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在你这里耽误了半天,是该回书院了,告辞。” “等等。”司徒复山喊住他,又从身上拿出昨天那个玉玦,“这东西给你,不是贿赂你,只是当作一个信物。若是你将来有什么难处,只需要拿着它来到鱼跃客栈,就会有人帮助你。” 陈锦鲲犹豫了一下,本来不想要,但怕自己要是再拒绝,老伯又会拦下自己,只有把他收下。 “老伯,这个我先收下了。我要回书院了,您保重。”陈锦鲲一幅要告辞的样子。 “还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对昨天的事情守口如瓶,对任何人都不要讲。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陈锦鲲点点头,“放心,此事我肯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好,年轻人,你的百姓检举制很有趣,改天我想听你仔细谈一谈,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聊一聊。”司徒复山看着陈锦鲲点点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老伯,我走了。” 等陈锦鲲离开小屋,消失在司徒复山的视线之后,黄标不知道从房间的哪个角落里钻出来,轻声问道:“陛下,那位少年我们应该如何处置?” 司徒复山收敛了刚才的笑意,眉头一紧,道:“他跟那些事情无关,若是有可能,尽量帮助他。我现在身边可用的人越来越少了,难得如今还能看到心思这样单纯,又有抱负的少年。” “是。”黄标点头应道。 “还有,那事查得怎么样了?” “这……”黄标此时露出为难的神色。 司徒复山察觉出事情的不妙,面带厉色的问道:“究竟怎么回事?讲!” “回禀陛下,被带回来的那两个人还不等我们审问,在路上就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服毒死的,毒药在束发冠巾里面藏着,人在半路上就服了毒,等到时已经是回天乏术。” 司徒复山的脸色变得青黑,胸口不断的起伏着,“好好好,果然都是我的好子民,白天当夫子,夜晚来谋逆。这鱼龙书院还真是藏龙卧虎呀。” 能够想到把毒药藏在束发冠巾里面,而且在事情败露之后死得这样绝决,可见那两位夫子也是训练有速,或者是来自于同一组织。叫谁也不会想到,原本在书院里面教书的才子夫子竟然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本书卷查得怎样?” “找懂外域文字的人问过了,只是一般的游记,没有什么特别。” 司徒复山眉头拧得更紧,原以为会是微服私访的一段行程,竟然是这样机关算尽、处心积虑。 黄标又禀报道:“我已经暗中派人监视鱼龙书院,有任何异动,都会来禀报。另外,我也派了另一帮人马,暗自调查红鹤留下来的记号,这记号可能来自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平常很少与外人联络。” “好,查,快给我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算计到我的头上,想取我的性命?要是让我知道他是谁,我一定要他碎尸万段,诛连九族!” 正文 第七十五章天子一怒 正当司徒复山在房间里发脾气时,一个手下进来通报:“陛下,六皇子求见。” 听到这话时,司徒复山和黄标同时一楞,司徒复山用一个怀疑眼神看着黄标,黄标心领神会。 他马上解释说:“回禀陛下,臣在渝县多年,从未跟六皇子有过往来。臣在这地方呆了五年,六皇子是去年才派来巡察这里,甚至都不知道我在这个地方。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亲自调查。” 司徒复山眉头略微舒展开来,“算了,他到这里也有一年多,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还要说他是个草包呢。” 黄标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外放臣子私自勾结皇子,那可是死罪。在皇帝跟前当差可要小心翼翼,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脑袋搬家。 过了一会儿,司徒玉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袍站在司徒复山面前,一见面就头也不抬的跪下,“儿臣有罪。” “哦?何罪之有?” “父王来到渝县,儿臣身为六县巡察,居然不知,若不是今天恰巧有人看到有三撵马车从路上经过,孩儿还不知道原来父王已经到了眼前。” 司徒复山听到这话,心里面的石头算是彻底放下来,要不是司徒玉解释清楚,他真要以为自己的这个儿子与那群刺客有关系。 “儿臣自从被父王任命为六县巡察,寻觅于各个乡县,不敢有所懈怠。可自从任命一年多以来,却发现不同寻常之事。” “什么不寻常之事?”司徒复山沉声问道。 “儿臣自任巡察起,发现这里的官员多半与地方富商有所勾结,官员为富商经商提供便利,然后富商每月将盈利按一定比例分发给官员。儿臣当初以为这只是一桩普通的官商勾结的贪腐案,可直到最近才发现,这案子牵涉之广。” “数月之前,儿臣得到密报,有人从水路私运一批金器。儿子拦下那批金器,竟然发现那些原本都是要送到宫中的供品。儿臣顺藤摸瓜,找到偷运金器之人,可他们却交待那些金器竟然是作为回扣送给京中大官的。儿臣觉得此事非比寻常,经过一番抽丝剥茧的调查,发现此事居然跟我之前调查的贪腐案有关。” “几经调查才发现,参与官商勾引的不光是这些直接给商户提供便利的当地官员,甚至在他们上层,是朝廷的重臣有组织、有计划的从中渔利,牵涉之广,人员之多,是儿臣所罕见。不光如此,他们这些人还私下里组建一只杀手组织,专门暗中行事,刺杀那些不听话的官员或是商户。” 这些话怕是比司徒复山遇刺更加让人震惊,司徒复山听着,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黑,他的眼神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低声问道:“你说,那名朝廷重臣是谁?” 司徒玉从身上搜出一本手册,举过头顶:“儿臣已经搜集到这些人的名单,请父王过目。” 司徒复山接过这本手册,一页页的翻看,当他看到里面密密麻麻,足足有上百个名字的手册时,手不由的颤颤巍巍有些发抖。 当他看到手册最后一页的那个名字时,更是止不住胸口喷薄而出的怒火。 刘巍,己故前丞相刘希之子,当今太师,刘敏之的亲哥哥,自己的大舅子。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几位京城的在位高官,这些人多半出自于士族世家,即便不是如此,也跟士族或多或少有关联,其中就有一位是鱼龙书院院长付清流的亲外甥。 司徒复山带着一脸的怒容看完这本手册,当他看到最后一页的图案时,脸色更是抖然变得煞白,气得把手册重重的摔在地上,桌上的茶水都被他掀翻。 “反了,反了,一个两个都反了!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想颠倒乾坤、祸乱朝纲吗?”司徒复山一怒而起,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肺部憋闷得很,没过多久,便强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强大的窒息感涌上心头,让司徒复山更感到身体不适。 “父王。” “陛下。” 司徒玉和黄标一起上前扶住司徒复山,他这才重重的坐下,可胸口还是起伏不定。 “父王息怒,儿臣只是查到这些人与官商勾结有关,还没有确切拿到他们的帐目。极有可能,藏在整件事情幕后指使之人另有其人。” “查,给我使劲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大做文章。” “儿臣遵命。父王也要好生休息,切勿因为这些人而弄坏身体。”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你先下去吧。”司徒复山瘫坐在那里,像是一座快要垮塌的大山。 司徒玉悻悻的离开,他一直不是皇帝最喜欢的皇子,即便现在任六县巡察,也是因为长得太像生母而让陛下心生一丝怜悯,或许是不想睹物思人,便把他打发开去。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要自己能够在皇上面前派上用场,终会让父王看到自己的价值。而且,他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向父亲讨一个赏赐。 等司徒玉离开后,黄标忧心的问:“陛下,您的身体,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司徒复山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我的身体我知道,老毛病了,就算吃再多的药也好不了。” 他一指被他丢在地上的手册,黄标不需要司徒复山发话,马上心有灵犀的捡起来一看。巡察虽不是什么正职,但只有皇帝可以任命,每一届皇帝都会选出两三名信任之人,担当此任。 巡察不属于朝廷吏制,不用向吏部负责,但每一年要向皇帝报告巡察的结果。这就等于是皇帝的密使,说官大不算大,说官小又不算小,除非皇帝亲自过问,其他人都不得干涉和过问巡察大人的事情。 得到司徒复山的许可,黄标飞快的翻阅那本小册子,很快在最后一页看出了不寻常。那一个朝廷重臣创建的杀手组织的标记,居然跟红鹤留下来的线索,以及在鱼龙书院里发现的暗格图案一模一样,这种种的巧合,让人不由觉得胆寒。 司徒复山看到黄标看完手册后,脸色也是一变。 “陛下,六皇子说的是真的吗?” “你说呢?” “起初我还有点怀疑六皇子,觉得他出现的太巧合。可是,若是他是幕后主使之人,何必要拆自己的台?而且,这册子上的名字是陆陆续续加上去的,就连最后那个图案墨迹也至少是半个月以前。若一切都是六皇子密谋的,又说不通呀,难道真的是京城重臣跟当地官商勾结?” 司徒复山的嘴角,带着玩味的轻轻勾起:“哼,看样子京城的这帮人胆子不小呀。” “那陛下,您看现在要怎么办?” “你先速跟我回京,若是我不回去,只怕真的会李代桃僵。留下一波人马,好好的跟我盯着,有什么事情禀报我。” “是。” 黄标应得飞快,同时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几年来,他无时无刻都惦记着回京,渝县虽然自在,可跟繁华的京城相比,还是要枯燥乏味许多。 可是,京城里的士族大家,远比这小县城里的名门富户更难缠,自己上一回就惨遭算计。 他听到“京城”两个字,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京城,那是个既让人向往,又让人忌惮的地方。 而且这一回回京,注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在等着自己。而同样将被卷入旋涡中的又何止是他呢,鱼龙书院的那名小小学子,在浑然不觉之中也渐渐踏入其中,摆在他面前的注定是一条永远不会平坦的道路。 正文 第七十六章龙阳之癖 陈锦鲲从鱼跃客栈出来后,就风风火火的往鱼龙书院赶,他并不知道,一场惊涛骇浪正在书院里生起。 “锦鲲,锦鲲,你怎么才出现?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刚走进书院门口,不等他去夫子楼说明晚来的原由,就看到林大山兴冲冲的走过来。 陈锦鲲知道林大山一直是个嘴上没毛,说话没谱的八卦青年一枚,便好奇的问道:“别一惊一乍的,出什么大事了?” 同时,他也发现今天书院的氛围有一些不一般。以前这个时候,书院里都是朗朗书声,最不济也是几个学子在蹴鞠,或是一些学子在周围温书,可今天刚进书院就发现如同死一般的寂静,偶尔有几个学子走动,也是行色慌张,像是恐惧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教礼乐的余文文夫子与教诗词的江沪心夫子自杀了,院长大人在他们房间发现了反诗,还发现他们两个是……”说到这里,林大山还故意压低声音凑到陈锦鲲耳边说,“发现他们两个是……龙阳之癖。院长大人勃然大怒,立令检查书院所有夫子和学子的房间,凡发现有异样者,全部清除出书院,再也不录用。” 其实,今天一大早,黄标带着皇帝的令牌来搜查六大夫子的房间时,院长付清流就吓了一跳。 他虽然出生在士族家庭,可是学问不精,家人都是位高权重的大官,但他年过半百才混到个书院院长,而且还是靠着祖先的庇荫才当上的,所以倍加珍惜。 真没想到书院的夫子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他唯恐会影响他这个院长大人的头衔,才会出此下策。 付清流这一下命令不要紧,可坑苦了书院里的一从大小师生,不但什么隐私、暗私全部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连自己私底下藏的几张春宫图都给搜了出来。 一时间,书院里面躲的躲,藏的藏,忙的忙,个个都变得鸡飞狗跳起来,唯恐这场大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搜就搜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异样的东西。”陈锦鲲满不在乎的说。 他在书院的全部家当,不过是几床被子,十几本书而已,什么越轨的东西是一丁点也没有,才有这个自信。 “唉,你是不要紧,可跟我们同一房舍的丁秋、丁白可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林大山又幸灾乐祸的说。 “院长和学监大人在他们的私人物品里面不但发现了迷春散,女人用的肚兜,还有写给彼此的情书。真没有想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一对活的断袖!”林大山一边说着,眼睛里面竟闪烁着兴奋的小星星。 他们两个?陈锦鲲颇有些意外。 但是仔细想想,又可以在他们平常的举动中察觉到些许蛛丝马迹。 “他们不是兄弟吗?怎么能做出这样有悖人伦的事情?”陈锦鲲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林大山却乐呵呵的说着,就像是讨论的不是自己跟一间房的同窗,而是茶楼里用来闲谈的话题:“起初别人也不信呀,可是证据确凿,学监大人几番逼问,他们才道出了原委。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亲兄弟,原本在家乡就是情投意合,这番考进了书院,便伪造证明,故意改名,混了进来。” “他们竟然敢这样做?” “可不是吗?学监大人勃然大怒,院长大人命人痛打他们一顿,然后赶出书院,并且要求彻查。凡是再发现有龙阳之癖者,一律赶出去。” 其实,事情可以不搞得这么大。但是坏就坏在两位夫子的事情在前头,鱼龙书院的夫子谋逆,那可是诛连九族的死罪,谁也担不起。 虽然事情没有对外公开,可死了两位夫子这样大的事情,总要给外界一个交待,说谋逆说不过去,找来找去只能说是两位夫子有龙阳之癖。且其中一位写了一首反诗,被别人发现,担惊受怕之余,两人选择自杀躲避祸事,以此堵住众人之口。 而丁秋、丁白这对假兄弟,真断袖则倒了霉,因此受牵连,被痛打一顿赶出书院。 陈锦鲲虽然不敢苟同他们的性取向,但是对他们两个的人品倒没有什么反感,只是这样一来,书院里又有一次不小的震荡,有一部分书生可能会被借故踢出书院。 不过这样做也有好处,好处就是将来书院的应试弟子少了,被选上参加殿试的机率又大一些。 陈锦鲲和林大山正一边走一边聊着,恰巧看到了走过来的学监大人司徒旭阳(耶律旭阳)。 两个人都停下来,在司徒旭阳走过来之前,恭恭敬敬的行个礼,齐声道:“学监大人。” 司徒旭阳看到陈锦鲲,一整天紧皱的眉头略微松一些。在鱼龙书院这么多的学子当中,他最欣赏陈锦鲲,人聪明好学不说,人也积极向上,人品优良,最难得的是他年纪轻轻,却在政治理想方面和自己惊人的相似,让年过不惑的司徒旭阳有一种忘年交的感觉。 当年他就是因为一个人在朝中为官,空有一腔抱负,却孤掌难鸣,才会被人算计,如果朝中多有几个跟陈锦鲲一样的后生,何愁大靖国的江山不保? 这样想着,他平常看向陈锦鲲的眼神都比其他学子要温柔一些,“陈锦鲲,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陈锦鲲低下头,有一些尴尬的撒了一个谎,他还没有忘记对那位老伯的承诺,“学生回家一时忘了时间,耽误了半天,请学监大人责罚。” “责罚倒是免了,以后要好好念书,可不要跟其他的那些学子一样,书不好好念,净整那些乱七八糟的。” “大人说的是。”陈锦鲲应了一声。 一向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学监大人这些天似乎特别疲惫,眼睛中带着血丝,看似比平常还要苍老一些。他说完这句话,便带着几分倦意离开了。 等他走远,林大山带着几分嫉妒的语气说道:“锦鲲,看样子学监大人对你寄于厚望,明年参加殿试的名单之中必定有你!” “唉,学监大人只是随口叮嘱我几句,提醒我一下而已,离殿试还早着呢。” 林大山脖子一歪,不服气的说:“那他怎么不叮嘱叮嘱我?我看整个鱼龙书院,参加殿试者非你莫属。”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陈锦鲲淡淡的说道。 正文 第七十七章越来越火 陈锦鲲的一番奇遇无人知晓,可是后花街的花灯却大火了一把。 中秋那天,由阿瑜亲手设计,几家商户集体出钱出力做的百花花灯,一举拔得渝县花灯的头筹,胜出后获得的银两,陈兮瑜没有独吞,一文不剩的全部买了中秋月饼,分发给叫花街的渝城百姓。 渝县百姓吃着月饼,夸着阿瑜,都说叫花街的大东家人美人好,生意兴隆。 正谢了渝县百姓的吉言,阿瑜的叫花街和后花街的生意越来越好,名气越来越大。有事没事,大家都喜欢去后花街逛逛,顺带着到后花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布料,为自己的家人扯一匹料子,做一身衣裳。 生意场上就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愁。正如阿瑜的生意越做越好,银子越赚越多的同时,她的竞争对手就开始心态不平衡起来。 “陈兮瑜这个死丫头,竟然这样狡猾,不但拉拢了刘心源和方坤这两家富豪,还在后花街开了一家布料店和成衣店,摆明了想跟我们作对。这回中秋节又赢了花灯大赛,可谓是声名鹊起,现在更是抢了我们不少的生意。”王俅愤愤不平的向儿子说道。 王锦升也一瘸一拐的瞪着眼说:“爹,我早说了陈家都不是好东西。可惜上一回我请的人没成功,否则一定要让陈家那对狗男女好看!” 王俅白了儿子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上回你口口声声说请的人牢靠,结果花了那么多银子,都没有把事情办好,还好那个人死了,要是最后把我们供出来,你可给我们惹大麻烦了。” 王锦升撇着嘴不服气的说:“那人好称江湖上的拼命五郎,我哪晓得他那么不顶事,花了我三百两银子呢。还好他死了,否则我还得找人灭口。” 王俅听儿子这样一说,越听越火,指着儿子的鼻子大声骂道:“都是你这个败家子,自己没本事,还被别人害得瘸了一条腿,到现在银子花了,别人还一丁点事情也没有。” 王锦升被他老爸训一顿,小声嘀咕着:“我是没本事,你也没能把人家怎么样呀。” “你说什么?”王俅怒不可遏的大声骂着。 王锦升收了声,他可不敢在被书院踢出来之后,再断了经济来源,那他可真是四面楚歌。 “爹,你不用着急,等我再看看,寻到合适的机会宰了那丫头,做到天不知,地不知。我早就打探清楚,那陈家也就她一个人处事精明,生意精通,那生意说是陈家的,其实全是陈兮瑜那个死丫头一个人管。只要她一死,保准这叫花街和后花街都会倒,到时候还看他们怎么得意?”王锦升又夸下海口,向王俅保证说。 王俅虽是渝县富豪,但说起做生意并不算是精通,若不是靠着父亲留下来的那些产业,只怕到现在还不过是个生活奢侈的富二代。 他在生意场上斗不过陈兮瑜,看到她名下的生意红火,心中又嫉妒又气愤,再加上看到原本是自己阵营的两大富豪纷纷倒戈,更是觉得不痛快。想到儿子要是能帮自己除掉这个该死的女人,倒真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他沉思片刻,对王锦升说:“这回可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向上一回一样失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锦升见自己的老子同意,也是心花怒放。兴奋的说:“放心吧,爹,这一回儿子亲自出马,一定监督他们把事情办利索。” 王俅又叮嘱道:“那你要小心,不许被别人发现,否则可别想我花钱捞回你这个儿子。” 王锦升心里面一哆嗦,心说我究竟是不是你亲儿子?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只要亲爹同意自己这样干,愿意花钱让他买凶杀人,到时候又可以拿到钱好好玩一把,何乐而不为? 所以,王锦升大声的说:“放心吧,儿子这一回一定不会失败,保证不会露出马脚。” 这几天阿瑜总觉得有人在偷看自己,可是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她并不知道,有人已经盯上自己,一场危机马上就要揭开序幕。 王锦升为了计划成功,这几天都偷偷跟踪阿瑜,把阿瑜的每日行程和大致的生活习惯都摸得一清二楚。 当他看到陈锦鲲天天念叨着的小媳妇,叫花街的大东家居然是这样一个清秀伶俐、美丽绝伦的女子时,他跟他那个好色的老子一样,心中升起了邪恶的念头。 真没有想到,陈锦鲲那小子未来的媳妇居然是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让她就这样早早的死了,真是便宜她了!既然是陈锦鲲的未婚妻,那就先抢来自己享受一番,当作是陈锦鲲害自己腿瘸的一点利息。 王锦升打定了算盘,一定要把陈兮瑜弄到手,好好折磨一番再弄死她。 翌日清晨,当天空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叫花街就有人开始活动了。 每天这个时候,阿瑜都会先把家里的事情干完,然后在开门之前来到叫花街,跟着宫叔和阿九一起在店里准备,然后等叫花街开门。 可是,没有人能够想到,今天的早上出了一点点的小状况,正是因为这小状况,改变了一个女孩的人生。 昨天晚上,女汉子陈瑶婷在叫花街隔壁的巷子里“行侠仗义”了一番,结果引来了麻烦。 事情是这样的:叫花街一个店主的儿子四五岁,正是软软糯糯的小正太一枚。可是,小正太昨天在隔壁巷子里玩陀螺,被一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鼻涕虫”欺侮。 陈瑶婷作为叫花街的孩子王,看到小正太哭着向自己告状,怎么能够不管? 于是,她二话不说,带着小正太便杀到隔壁的巷子里,对上那个“鼻涕虫”大战三百回合,不,三个回合。 咳咳咳,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只是几个小孩子互相推搡几下。 可没有想到,那个“鼻涕虫”看着挺壮,打起架来却是个花把式,一丁点用也没有。 一两拳就被陈瑶婷推倒在地,打得他鼻血直流。好巧不巧的是,这“鼻涕虫”还在换牙,刚才陈瑶婷把他推倒的那一下,正好把他本就摇摇欲坠的乳牙给打飞了。 当事人或许没觉得很惨,可是在路过的其他爱管闲事的吃瓜群众看来,就变成鲜血横飞,门牙打断,惨不忍睹的画面。 又恰巧碰上这个“鼻涕虫”的老娘是远近闻名的悍妇,立刻带着“血肉横飞”的儿子找陈家算帐。 陈贵连连道歉,还赔着笑脸加上五两银子,才止住这泼妇继续骂街。 当他打发掉那两个人,关上门就换了一张脸,正要找自己那个闯祸的闺女算帐,可是陈瑶婷早就听到风声,早早的躲到唐家去了,一晚上不敢回家。 陈家人找了一宿,阿瑜猜到陈瑶婷躲在哪里,可看到陈贵正在气头上,要是陈瑶婷回来,肯定躲不掉一顿胖揍,还不如让陈贵消消气,明天回来或许就忘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早早的糖姑娘就带着陈瑶婷往后花街走去。 本来不想这么早去的,但陈瑶婷怕他气疯了的老爹,不想在半路上看到,就打算起个早。 可走到半路上,陈瑶婷犹犹豫豫的又不敢走了,生怕自己的老爹火气未消,糖姑娘就一边劝她一边走,可是陈瑶婷还是不敢去。 “糖姐姐,万一我爹还生气怎么办?他会不会打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陈瑶婷也有畏惧的时候。 糖姑娘安慰她,“不会的,再不济也是你亲爹,难道他还会打死你不成?” “可我……还是不敢。” 为了让陈瑶婷放心,糖姑娘自告奋勇的说:“那我先去叫花街给你探探路,看看你爹在不在?” “好。”陈瑶婷点点头。 于是在天亮之前,糖姑娘便迈着小碎步,向叫花街走去。 她没有想到,这一去,竟是走到了她生命的尽头。 陈瑶婷左等右等不见糖姑娘回来,这傻丫头心里有些着急,还是忍不住跑到叫花街瞅了一眼。 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叫花街的路口,两个男人将糖姑娘生拖硬拽的拉上马车。 糖姑娘想挣扎,想叫想喊,可是其中一个往她的嘴里塞了一团方巾,糖姑娘便再也喊不出来。而且整个人昏昏沉沉,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快上马车。”其中一个催促道。 两个大男人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把一个小姑娘拖上马车。 陈瑶婷这个傻丫头,直到马车跑起来,才猛的发现不对劲。 正文 第七十八章糖女失踪 陈瑶婷看到糖姑娘被拖上马车,马车越行越远,扬起的灰尘差点迷了陈瑶婷的眼。 等她看到那辆黑色的马车风驰电掣般的消失在眼前,她才猛然间反应过来,慌不择路的往回跑。 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糟了糟了,糖姐姐被人抓走了,糖姐姐被人抓走了……” 阿瑜正好走到叫花街,看到一脸惊恐的陈瑶婷,忙拦下她,问清楚事情的经过。 不过,等她听完之后,阿瑜也不敢置信,虽然现在这个朝代不算太平盛世,但是治安也不至于这们不好。大白天的掳人上车,这搁哪里都说不过去。 “你看清楚把糖姑娘带走的那个人吗?”阿瑜紧张的问。 “额,我是看了一眼,具体模样说不太清。要是让我再看一眼,我一定认得出他。” “那好,你回头送跟糖叔、糖婶说一声,我们沿着马车的路线再仔细找找。要是实在找不到,只有报官。” “啊?告诉糖叔、糖婶,他们岂不是要急死?”傻丫头陈瑶婷有一些害怕的说。 “可是如果不告诉他们,等他们发现糖姑娘被人抓走之后,岂不是更着急?早一点告诉他们,早一点去找,说不定能够找到。也正好问问他们最近可与什么人为敌。” “好,好,我现在就去。” 等陈瑶婷一走,阿瑜便按照刚才陈瑶婷所说的路线走了一趟,她惊讶的发现,那辆马车的痕迹正对着她的叫花街。 现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也就是说带走糖姑娘的人天还没亮就在这里守着,等糖姑娘一出现,便把她迷晕了带走。 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故意绑架,是什么人跟糖姑娘有这样大的仇,让他们要精心设计一场这样的犯罪? 此时的阿瑜还没有把糖姑娘的失踪跟自己联系起来。 转眼间,陈瑶婷已经到了糖叔家里,把糖姑娘的事情一说,老两口一下子慌了神,鞋没穿好就出门找女儿。 阿瑜也出动了叫花街和后花街的人力,分批次的出去寻找,还动用了阿九以前那帮无所不在的小乞丐,可是都没有找到。糖姑娘像是透明的空气一般,突然从渝县里面消失,竟然连一丁点的踪迹也没有找到。 “阿瑜,这可怎么办呀?咱们都找遍了,可是还是没有我女儿的一丁点消息。”糖叔今天看上去显得格外沧桑,糖婶也是一幅心神不定的样子。 阿瑜安慰道:“糖叔,别急。只要人还没出渝县,我们就一定找得到。”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人出没出渝县?”陈贵和李氏也替糖姑娘找急,陈贵在旁边问。 “我问过阿九的那帮小兄弟,今天在渝县门口就没有见过一辆黑色的马车离开渝县。所以我判定,人一定还没走。” 阿渝流转眼眸,像是在仔细思索什么,转过身又问陈瑶婷,“瑶婷,你确定把糖姑娘带上马车的一定是一辆黑色的马车吗?” 陈瑶婷很认真的点点头,虽然这皮丫头平时没谱,现在却不敢开半点玩笑。 “阿瑜姐,我确定,那两个男人一定是把糖姐姐抓到了一辆黑色的马车上。” “那好,既然这样,你跟糖叔、糖婶去县衙一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行,还是报官,希望出动官府的力量帮我们来寻找,或许才有一线生机。”阿瑜建议道。 糖婶似乎从阿瑜的话里面琢磨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马上诚惶诚恐的问道:“阿瑜姑娘,我家闺女会不会有事啊?” 阿瑜也不敢多言语,只说了一句:“你们早一点去报官,我们再四处去找找,或许就可以早一点找到糖姑娘。糖叔、瑶婷,别再耽误时间了,快去县衙吧。” 他们听了阿瑜的话,马上脚步不停的就往县衙而去。 其实,阿瑜心里面也没有把握,是不是一定能够重新找回糖姑娘。而且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或许还跟自己有关。 为什么那辆黑色的马车会停在叫花街门口;为什么凶徒早就有预谋,一直伺机堵在那里守株街兔;糖姑娘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会跟谁有恩怨? 如果这一切不是冲着糖姑娘,也不是冲着糖叔、糖婶,而是冲着叫花街,冲着自己,那么可以怀疑的人便清晰了。 阿瑜联想到,大清早雾蒙蒙的时刻,那少女婀娜的身影,从背影看来,倒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若那些人真是冲着自己,那…… 阿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后背不由的一阵发凉。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自己连累了别人? 阿瑜不敢想得太多,又吩咐叫花街的几个伙计,还有阿九,叫他们再去找找。 可是,直到下午太阳快下了山,还是没有糖姑娘的踪迹。 而且,陈瑶婷和糖叔、糖婶也从衙门里面回来,还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衙门的官差听说这事,并不以为然。还说糖姑娘可能只是出一趟远门,叫他们不要大惊小怪。不肯派人去寻找,还把他们轰出了县衙。 “真是岂有此理,老百姓报官,居然都不管,这帮狗腿子衙役!”阿九愤愤不平的抱怨道。 这也不能全怪那帮衙役,一般失踪不到一天,官府也只会当作一般失踪的案子来看,哪怕就算是失踪十几天,像糖叔糖婶家这样普通的百姓,官府也不会太上心。 可若是什么士族大官,或是与县令交好的富户家里有什么人失踪,只怕官府会二话不说,马不停蹄的去寻找。 这便是普通百姓和大贵大富之人的不同,虽然叫花街颇有点名气,可是上一回陈兮瑜在渝塔得罪过县令大人,只怕这一回上门求他,他也会故意推托,更何况只是糖叔和陈瑶婷去报官。 阿瑜心中幽幽的叹一口气,觉得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社会的风气一丁点也没有改变,还是官官相护、金钱为上,甚至贪腐之风更甚。虽然自己努力想要改变自身的环境,终究是改变不了整个社会的大环境。 阿瑜上前安慰惶恐不安的糖叔和糖婶:“别急,糖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糖叔急得两只眼睛通红,“你说我那闺女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什么人会跟她有仇,好端端的把她抓了去?我们老两口晚年得子,老大不小才有这样一个闺女,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和她娘可怎么活?” 正文 第七十九章找回死尸 就在阿瑜费尽力气,动用所有人力物力,寻找着糖姑娘时,王锦升和自己找来的帮凶,却也“忙”得不亦乐乎。 他原本是想抓住陈兮瑜,好好享用一番之后,再把她折磨致死,好解一解心中的那一口恶气。 可惜这两个二百五,天黑黑的没看清,硬是把悲催走过的糖姑娘当成阿瑜,二话不说,迷晕了人就跑。 等驾着马车,一路行驶到王家的私人庄园里面,才发现抓错了人。 “真他娘的背,居然抓错了人,白费了老子一番力气!”王锦升在发现抓来的不是陈兮瑜之后,气极败坏的说。 王锦升瞧了瞧昏迷过去的糖姑娘,这糖姑娘姿色也算中等,虽然不及阿瑜,却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看得王锦升心头一痒。 这王锦升做生意不如他爷爷,念书不如他曾祖父,唯独这老子好色的禀性却学个十成十。 人们常说,富不过三代,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看看王家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可怜那倒霉的糖姑娘,还什么事情都不知情,就莫名其妙的当了一回替罪羔羊。 王锦升像剥笋一样脱去糖姑娘的衣裳,猥琐的猥亵对方一番,然后就趁着人家昏迷,直接吃干抹尽了。 等这个禽兽发泄一顿,就把糖姑娘当作纸扎的木偶一样直接捅死了。本来他还不敢这样大胆,但是前一阵子中秋节,自己的老爹跟县令大人喝酒,意犹未尽的县令大人当场拍拍胸脯,保证能为自己在官场混个一官半职,还跟自己的老爹称兄道弟,认自己为干儿子,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自己的老爹送他五十两黄金之后。 可是,竟然县令大人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前程,自己的前程多半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再说了,县令大人连自己家的黄金都敢收,摆明了要跟自己家蛇鼠一窝,他还怕什么? 只要不留下证据,让别人知道是自己干的?杀死一个区区的民家女,算得了什么?即便是叫花街的大东家死了,也不过是惊恐个数日,等风声一过,什么就没了。 正是在这样猥琐而大胆的想法驱使下,王锦升才敢为所欲为,变本加厉。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天你害人,明天必将被别人所害,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等到这一天夜里的时候,叫花街也带着一天不安的情绪打烊了。 阿瑜已经派了许多人无数次的寻找,可是都没有糖姑娘的消息,糖大娘把眼睛都痛肿了,糖大叔也一整天没有个人样,两口子只有这么一个乖乖女,就这样突然没了,换成是谁都会受不了。 “糖大叔,糖大娘,虽然糖姑娘还没有找到。但是糖姑娘福大命大,以后总会被找到的,你们两个可要放宽心,不要影响身体,要是等糖姑娘回来,你们两个的身体却垮了,糖姑娘得多担心啊?”阿瑜好心的劝说二老。 可是,两口子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话,都是在那里长吁短叹,唉声叹气。 陈贵此刻也忘了收拾陈瑶婷,也上前安慰糖大叔和糖大娘,说:“阿瑜说得对,人虽然没找到,可你们不能把身子拖垮了,先到我们家吃点饭,你们这一天水米不沾牙,也解决不了事。” “是呀是呀,饭在锅里热着呢,你们要是不愿意去我们家,叫瑶婷送过去也是一样的,千万别拖垮了身子。”婆婆李氏随声附和道。 好说歹说,糖大叔和糖大娘才被劝回了自己家,可陈瑶婷给他们两位送吃的去,两个人只吃了一小口,然后几乎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 “唉,他们这个样子,看着真叫人发愁啊。”李氏不由轻叹一声。 “可这能有什么办法,县城里面里里外外都找过了,却没有半点的踪迹,县衙里面又不管,没有谁把这当个事。”陈贵无不忧心的说。 “阿爹、阿娘,我看那县令大人不过是个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昏官,天天就想着怎么从老百姓身上敲银子,哪里会把咱们寻常百姓的事情放在心上?”阿瑜愤愤不平的骂道。 陈贵却小心翼翼的捂住她的嘴,生怕阿瑜的声音太大,被其他人听见,“你这话可别让其他人听到,县令大人再不好,那也是县令大人。咱们叫花街虽然生意红火,可也不能得罪县令大人,否则咱们在这渝县可别想顺利呆下去。” 阿瑜不由心底冷笑,不要得罪县令大人吗?上一回在渝塔,貌似已经不小心得罪他一回,可是要阿瑜在乎那位巧立名目、鱼肉百姓的县令大人,她还真是做不到呢。 阿瑜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还真瞧不上那些贪官污吏,自己的银子都是靠着自己双手挣来的,而那些贪官污吏却靠着搜刮民脂民膏而养得膘满肠肥,她对此不屑一顾,更是难得与此为伍。 虽然刘心源多次邀自己去参加县里官绅们的宴会,可自己每回都推脱不去,在她心底里面,最厌恶去参加这样的聚会。 这一晚上,叫花街的每个人都没有睡好,全都为糖姑娘而捏着一把汗。可到了第二天天还未亮时,就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阿九心急火燎的跑到陈家宅院前,慌慌张张的拍着门:“大东家、大东家,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阿瑜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来开门,阿九虽然是个急性子,但不是个莽撞人,天不亮就这样来找自己,除非发生非同寻常的大事。 阿瑜打开门,忙问道:“怎么了,阿九?” 只见阿九的脸色阴沉,眼睛中还带着几分惊慌,对着阿瑜说:“阿瑜姐,糖姑娘找到了!” “真的,在哪里?”阿瑜睁着一双大眼睛急忙问道。 “就……就在叫花街……门口。” “好,我马上去看看。”阿瑜一只脚刚要踏出门,忽然又想到什么,轻声向阿九问道,“活的,死的?” 这句话像是问到什么关键,阿九垂下了头,声音带着几分悲凉的应道:“死的。” 那一刻,阿瑜的心底里像是投下一颗大石头,沉痛、郁闷,又深不见底。 坦白的讲,她对糖姑娘并没有什么印象,更没有太多好感。唯一一回印象最深的,便是精心打扮的糖姑娘为回家的陈锦鲲准备糖水的那一回。 虽然她们都对同一个男人感兴趣,但也不算是情敌。若不是平常接触少,说不定两个年纪相近、性格迥异的女孩子还会成为好友。 可是,糖姑娘突然就这样死了,糖叔和糖婶岂不是要伤心死? 正文 第八十章黯然离去 糖姑娘的尸体是在叫花街门口的大街上被发现的。 那天天还没亮,阿九躺在床上睡不着,便早早的起了床。 突然,他听到外面有清脆的马蹄声,当他好奇的打开门去看,就看到一闪而过的马车抛下一样东西,然后飞快的离去。 那辆马车的颜色,好像正是陈瑶婷所说的掳走糖姑娘的黑色马车。 正当阿九想赶到大马路上,再看一眼那辆马车,却惊慌而恐惧的看到马车上丢下来的东西。 确切的说,那不是一样东西,而是一具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衣裳已经凌乱不堪,身上满是深一刀、浅一刀的血口子,样子惨不忍睹。 若不是从那乌黑及腰的长发,以及一身鲜明的黄色衣裙,是糖姑娘那天的标志,真的要以为那地上躺着的不是糖姑娘,而是一具死相难看的尸体。 “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糖叔和糖婶,我跟你去看看,马上报官!” 阿瑜的心在忐忑着,惴惴不安着,她很希望阿九看错了,或者发现的是一具陌生女人的尸体。 但是,等她仔细一看,那一身熟悉鲜艳的衣裳,还有身上一刀刀被折磨而致死的伤痕,阿瑜就忍不住胃里面一阵翻滚,忍不住要吐出来。 那个曾经花容月貌,和自己看上同一个男人的少女,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就死在自己的叫花街门口,年纪与自己相仿,住得也离自己很近。 与其说她与死者有这么多的相似点,还不如说这是凶手对自己的一种挑衅,残忍的谋杀方式、无所顾及的抛尸,不由的让阿瑜后背升起阵阵寒意。 她的心哆嗦一下,马上对阿九说:“快去报官!” 阿九刚跑出去几步,阿瑜又叫住他,“等等,先叫人用围栏把这围住,切勿让别人进来。” 虽然现在是科技不发达的古代,但保护现场的意识还是应该有的。而且,此时天已经快亮,是叫花街快要开门的时候,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叫花街的生意,否则正遂了凶手的心意。 当官府的衙役不情不愿的慢吞吞跑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尸,也只是备个案,草草登记一下,然后叫仵作过来验下尸,再急急忙忙的送往义庄。 这其中那几个衙役还讹了阿瑜一点银子,美其名曰“丧葬费”。阿瑜知道这县令原本就是个贪财之人,手下带着的这些兵肯定也不例外。 若不给他们这笔银子,只怕连立案也不会立,不但给了他们这笔钱,顺带还多给了一点打赏,希望他们为此事多用点心。 可是,这么一阵子的功夫,糖叔和糖婶也得到了消息,二话不说便来到了出事现场。 当看到义庄的牛车拖着女儿的尸体,就这样离开,糖婶当场就哭得稀里哗啦,一时间受不了刺激,人当即就晕过去。 糖叔虽然没有妇人那样脆弱,但是眼圈也是通红的,看到女儿死得那样惨,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嘴唇忍不住的发抖。 阿瑜叫宫叔请来大夫,又特意派伙计来照顾糖叔和糖婶,唯恐他们出现什么意外。 这起案子一度在渝县传得沸沸扬扬,但好在阿瑜处理得及时,对叫花街和后花街的生意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可是,糖叔和糖婶就不行了,唯一的女儿死得这样惨,还沉浸在女儿死亡的阴影之中,几天都没有开店营业,天天闭门不出,就连阿瑜派阿九送过去的饭一丁点都没有动。 官府里面也没有动静,死了一个民家女,也如同死了一只牲口一样平静,虽然阿瑜几次催他们早点查案,但心里也明白,像这样只知道鱼肉百姓的贪官,如何会把百姓的事情放在心上? 阿瑜也没全指望这糊涂县令,她叫刘心源暗中查了一番,发现王家的私人庄园里有一辆黑色的马车,而且王家前一阵子还请了几个江湖朋友住在庄园里。 阿瑜听完,心中不由的颤了一下,如果这真是王家的人干的,那他跟自己结下的梁子可就大了。 没过几天,传来音讯,糖婶病了,请了大夫给看看,可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好。 高烧不退,东西不吃,懵懵懂懂的就知道喊女儿的名字,糖叔看到糖婶这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终于,他打定注意,卖掉叫花街的店铺,带着糖婶回家乡,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阿瑜起初并不同意,“糖叔,你在叫花街有店面,有街坊四邻帮衬着,要是回到家乡,大夫少,药也少,怎么给糖婶看病?” 糖叔幽幽的叹一口气说:“这也没法子,我跟这婆娘留在这里,一闭上眼就能想到女儿,一眨开眼,就好像女儿在跟前。回到家乡,虽然不如这里好,但那里好歹有我家兄弟子侄照顾,也不会太差。再说了,人老了,总要叶落归根,以前指望着闺女能嫁个好人家,现在人也没了,我还留在这里有啥念想?” 阿瑜听糖叔这样一说,一时无话,沉默片刻后,说:“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回去吧。” 阿瑜用高价买下糖叔的店面,又给了他一大笔银子,当作赎回叫花街股份的钱,并且还送给他十两黄金,一辆马车,送他们回家。 虽然糖叔百般拒绝,但抵不住阿瑜硬要给。 “糖叔,糖姑娘没了,你又留下了店面。这些钱就都是我给你们的补偿吧。” “唉,谈什么补偿?是这个丫头命苦,还不等出嫁就丢了性命,再说你买下店面已经付了银子,我怎么好再收下你的钱?” “糖叔,这钱不光是我给你的,还有叫花街所有商户和街坊四邻给的。糖姑娘没了,糖婶又病着,以后需要钱的地方多,你又何苦这样固执?” 听阿瑜这样一说,糖叔也没有再坚持下去。他抹一把老泪纵横的脸,向大家一一告别,带着还痴痴傻傻的糖婶坐上马车,黯然离去。 看着他们寂寞而忧伤的背影,阿瑜心里面也酸溜溜的,她还记得初次见到糖叔时,看到他乐呵呵的一张笑脸,正欢快的做着糖人。 可一眨眼一年不到,那个原本快乐的糖叔不见了,只剩下落寞而孤单的身影悄失在她的视线。 别人都当她是因为同情糖叔一家,才给了他们家那么多银两,只有阿瑜心里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因为她知道,糖姑娘是不小心成了自己的替死鬼,真正的幕后凶手是冲着自己来的。 糖姑娘的死,无疑是一纸宣战书,注定要让阿瑜跟那幕后指使者有一场殊死争斗,而原本看似太平的渝县也马上要陷入一场腥风血雨当中。 正文 第八十一章花街布庄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大清早的,刘心源穿着件锦缎长袍,腆着个大肚子,坐在后花街茶楼二楼的包间里,一听到阿瑜的提议,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自从跟着陈兮瑜一块做生意,他和渝县富豪方坤就享受到了坐享其成的好处。只需要投入一部分银子,不需要太多的人力,更不需要物力,每个月便可稳稳当当的收到自己做生意几倍的钱,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正是因为这份信任,让刘心源和方坤才会跟阿瑜越走越近,反而日渐疏远原来一直有来往的渝县王家。 可是,今天陈兮瑜把刘心源和方坤一起叫到这里来,却被她的主意吓了一跳。 方坤坐在椅子上,抿下一口茶水,看了看阿瑜,意味深长的说:“阿瑜姑娘,我知道你跟王家确实有一些恩怨。但是,恩怨归恩怨,一码归一码,千万不要因为一时之气,而破坏了这么长时间苦心经营的生意,那可是损人又不利己呀。” “刘老板,方老板,我没想过损害谁的利益,只是觉得这渝县的成衣生意很有市场,仅靠着渝县王家,根本满足不了这么多人的需要。如果我们能够把成衣的生意做大来,保证不比这开茶楼赚的钱少。”陈兮瑜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黑矅石,漆黑如墨的眸子星星点点,里面闪烁着智慧的精光,正一瞬未瞬的看着二人,慢慢说道。 方坤放下茶壶,懒洋洋的站起身来,走到阿瑜身边,慢条斯理的说:“这渝县的成衣生意一直是王家在做,且不说他们的成衣店是渝县最大的,就算你真的跟他们家抢生意,能做得过他们家?况且成衣店的帐簿我看了,开张至今,也只是勉强维持着,根本算不上赚钱。” “正是因为不赚钱,才更要想办法,王家的成衣店在渝县的时间是挺久的,但时间长不但生意最好,只要我们多花一点心思,未必会输给他们家。”阿瑜野心勃勃的说道。 刘心源也提溜溜转着眼珠子,无不担心的说:“阿瑜呀,不是哥几个不相信你,实在是隔行如隔山。这王俅从他老子一辈开始,就一直霸占着渝县布料绸缎和成衣的生意,这么多年以来,虽然也有别家想在这里立足,但做来做去都做不过王家,想来想去,就打了退堂鼔。哥哥知道你做生意有一套,但是想要把王家的生意全部抢走,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方坤和刘心源都在渝县呆了十几年,都是生意场上的老人精,怎么会不清楚王家的情况? 王俅的老子有头脑,才会把渝县的成衣生意做大做强。王俅虽然不如他的老子,可他也不是混吃等死的白痴。 想当初,渝县也有几家成衣店和布料店,当初也跟王家一较高下来着,可是王俅做生意不行,耍流氓可是比其他人强。 别人不是跟他竞争来着嘛,他就招呼几个县里的小流氓,三天两头的跑到别人店里闹事,把店里的客户都吓跑了。起初那些店主还到县衙里面报官,可县令也被王俅收买了,不管事。 久而久之,这些布料绸缎庄和成衣店的老板就心灰意冷,撇下生意跑到别处去谋生。 可以试想一下,如果阿瑜不是联合刘心源和方坤,只怕自己在后花街的布料店和成衣店也会是同样的命运,隔三差五的被小流氓骚扰。 但是,做布料和成衣店生意可以,但是要在渝县做大做强,这就意味着真的跟王家对着干。刘心源和方坤这两个老人精,早就见惯了大风大浪,自然不乐意这样干。 而阿瑜的想法跟他们不一样,她对王家,对王俅,心中始终藏着一根刺。直到糖姑娘的死,才让她心中的这根刺陡然变成一把利刃,一定要对王家狠狠的砍上一刀,让对方也觉得疼,才能避免以后更大的伤害。 别人说,最好的防御方式就是进攻,现在正是对王家进行反击的时候。 阿瑜的眸光流转,看着眼前的两大富豪,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拒绝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反而很有自信的说:“我知道两位大哥之所以不想让我把成衣店的生意做大,是不想得罪渝县的王家。但是,小女子也私自打听过,这王俅一直仗着自己家的财势,并没有把两位放在眼里。” “方大哥,我听说你春香楼里的名角,因为一次到王家唱曲,就被强留下来当小妾,而且还一文钱也没有给你,此事是不是当真?” 方坤没有想到阿瑜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忽然老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大哥,我还听说王俅的儿子经常带着朋友去你富贵酒楼吃饭,吃完了还不给钱。你问他要钱,他去拿一些快过期的药材给你充作饭钱,是否真有此事?” 阿瑜的话,又让一直能言善辩的刘心源哑口无言。 阿瑜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此刻的表情,又接着说:“不仅如此,这王俅还很不守生意场上的规矩。他在黑市上放利钱,比方老板的利息低半成,抢了不少方老板的生意;去年过年的时候,他还垄断了渝县的猪肉羊肉生意,搞得刘老板的进货成本比以前抬高了一成。” “王俅他做着布料和成衣的生意,却跨界抢走别人的生意,而且做起买卖还这样无耻霸道,像这样卑鄙的小人,两位还要让着他吗?” 阿瑜的一番话让方坤和刘心源心里都不服气,其实王俅在渝县的生意圈里人品一直很差,只是仗着自己跟县令关系不错,而且有一点后台,才敢在渝县这样胡作非为。 其他的生意人都对他敬而远之,没想到却让他胆子越来越大,做出来的事越来越没有人样。 “唉,阿瑜姑娘,你说的对。但是这王家在渝县多年,颇有一点权势,我们虽对他不满,却不好轻易得罪他。就算你真的要把成衣店的生意做大做强,那能保证一定能够把王家比下去?”刘心源摇着扇子,漫不经心的问。 阿瑜的眼睛一眨,反问道:“不去做,怎么知道行不行?当初我并没有开过茶楼,连开叫花街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不一样做得红红火火?凡事做了才有希望,什么都不去做,连成功的希望也没有。” “两位不敢放手干,是没有看到渝县成衣界的巨大市场。我问问二位,有哪家哪户过年不给家人做几身衣裳的?即便自己不做,也会给自己的孩子做,这是为人父母的平常心。若是做一身衣裳,跟买布料一样多的钱,那你会选择自己扯布料亲手做,还是买别人现成的?”阿瑜启发着两位富豪,笑着说道。 刘心源眼睛一亮,马上问道:“若是扯布料自己做,跟买现成的价格一样,自然全都买现成的。只是这样一来,我们能赚到钱吗?” 阿瑜看着两人,自信的说:“一件成衣赚不赚钱,很大程度取决于布料的价格。有钱人穿绸缎,没钱人穿棉衣,料子不同,价格自然天差地别。渝县的布料价格较高,而我从外县进来的布料却便宜得多,成本只是本县布料的三分之一。逢年过节,大家都会做衣裳,若是能赶在这时,做出一大批便宜又好看的衣裳,哪怕是一人赚一百文钱,我们的利润空间也是很大的。” 方坤也被他说得心头一动,“可是,做成衣店需要大批的绣娘,我们店里一共才三四个人,到哪里请这么多手艺好的绣娘?” “这一阵子我开善堂,发现有不少来自外县的妇孺,虽然年纪不轻,但绣工还不错。若是叫我们成衣店里的绣娘调教一下,不需要太久便能上手。到时候我按件数给她们算钱,既可以让她们学门手艺,也可以让她们解决温饱,一举两得。” “诶,这主意好。”刘心源赞同的说,当初开善堂的时候,刘心源就不同意,这抠门的商人哪里舍得自己掏腰包接济这么多穷人,现在听说阿瑜要把她们培养成绣娘,自然乐意。 阿瑜磨破嘴皮子游说一番,终于说动刘心源和方坤两位富豪支持自己。她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决心放开手来,大干一场。 “那好,既然你们同意了,我就把后花街的成衣店和布料店改名为花街布庄。从明天开始,就要正式进军渝县的成衣市场。” 正文 第八十二章时装走秀 陈兮瑜今天穿着一身米黄色的锦锻长裙,上面穿一件天蓝色的长袖秋褂,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即视感。 配上她雪白的肌肤,尖尖的下巴,粉粉的脸庞,绝美的五官,让看见的人都不由的被她的美折服。 阿瑜一大清早便立在后花街的成衣店前,招呼着店里的伙计干活。 成衣店的牌匾已经换过,金字镶边的“花街布庄”四个大字赫然的被挂在门口。 “阿瑜姐,你真的不打算放串鞭炮,燃个烟花之类的?”阿九跟在阿瑜身边,不解的问。 阿瑜浅浅一笑,不以为然的说:“开店经商,最注重的是生意经,放或是不放鞭炮并不是最重要的,生意兴隆才是最关键。” 阿九恍然大悟,点点头对阿瑜说:“对对对,阿瑜姐说得对,开店经商生意兴隆才最重要,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不过,阿瑜姐,我们的店要怎样才能生意兴隆呢?好多人都知道我们叫花街的茶楼好,却不知道后花街还有个成衣店,怎么能让客人都上门呢?” “所以呀,我才叫你们好好准备,下个月初一我们要在叫花街好好上一台大戏。”阿瑜漆黑的眼睛眨一眨,看上去古灵精怪。 可阿九不解的抓抓后脑勺,“阿瑜姐,你这么早就叫我们准备戏台子干什么?而且这戏台子还不是一般的长,我都没有见过这世上有这么长的戏台子。” 阿瑜朝他诡异的一笑:“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接下来几天,阿瑜都闭门不出,天天呆在家里面画着图纸,叫花街的生意都暂时交给陈贵和阿九帮忙照料着。 别人来看阿瑜,也只是看到她不停在草纸上画着一个个图样。 忙了几天,阿瑜拿着厚厚的一叠画着图样的纸,来到花街布庄。 阿瑜问店里管事的绣娘:“这批新绣娘训练得怎样?” 管事的绣娘是个年近四十的妇人,早年间在宫中专门做绣活,是阿瑜花重金请来的。 她听到阿瑜的问话,不敢怠慢,“这批新挑选的绣娘一共四十七个人,我教了她们几天,现在能直接上手的有二十八个,剩下的还需要再教几日,才能做得跟其他人一样好。” 阿瑜满意的点点头,“还不错,剩下的那些人你也要抓紧,好好把她们带出来,将来你们干活才不累。” 管事绣娘也这样认为,“目前我们店里除了我之外,原本就有四个熟练的老绣娘,再加上刚刚培训好的,一共有三十个可以直接上手的绣娘,干起活来也不会太累。” “你说的是现在不忙的情况下,可到下个月初一之后,我们店里的生意会越来越忙。到时候你们这些绣娘,可就不轻松了。”阿瑜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下一口茶,神秘的笑道。 “下个月初一?”管事绣娘似乎没听明白。 阿瑜拿出袖中的图纸,递到绣娘的手中:“对,按照这些图纸,给我缝制好这些衣裳,在下个月初一之前做好,我要派上大用场。” 管事绣娘接过阿瑜手中的图纸,仔细一瞧,顿时两眼放光,吃惊的问道:“阿瑜姑娘,这些衣裳样式都是你画的?” 阿瑜笑着答道:“正是,怎么样?” “哎呀,这衣服样式新颖,画样也好看。只是这衣服做出来,不知道渝县的百姓敢不敢穿?” “有什么不敢的?我这衣服虽然样子新颖,颜色鲜艳,但是袖口和腰身处都经过细微改良,即便是下田地或是干粗活,都不会受影响。”阿瑜指着图纸上的某些部分细细的说道。 管事绣娘听阿瑜这样一说,又把手中的图纸仔细看过一遍,颇为惊讶的说:“真没有想到,阿瑜姑娘开茶楼擅长,对服饰也这样有研究。我这就回去仔细看一看,然后再叫那帮绣娘赶工,一定会在下个月初一之前做好。”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初一前做的这些衣服,可以用布庄里上好的衣料,但是以后的用料,怕是就不能太奢侈。”阿瑜向她提醒道,刚做的这批衣裳都是样衣,自然要用上好的料子,但若是要把成本降下来,自然就不能用太好的料子,庆幸的是用普通的布料来做,也不会影响衣服的样式和美观。 管事绣娘心领神会的对阿瑜笑道:“属下明白。” 然后,就拿着图纸,领着一帮绣娘赶工去了。 其实,设计这些衣裳样式,是阿瑜刚穿越过来就有的念头。 她来到这个世界,看着这里的人无论是在家中念书,还是下地干活,都是穿着宽袖长袍,做起事来极不方便。 当时的阿瑜就想,若是能够把衣服的袖口变窄几分,做短几寸,稍稍改一下衣服的样式,增加一点花样,不仅会增加衣服的美观,还会更方便干活,真是一举两得。 只是以前这些想法还只是藏在脑海里,现在有机会,阿瑜便按照脑海里面的图样一一描绘出来,才有了这些样图。 阿瑜也想过,若是用缝纫机,做出这些衣服也顶多是一两天的功夫。可是现在是科技不发达的古代,别说是缝纫机,就连织布机也是少之又少。 可惜她在前世学的不是机械专业,制作不出那些高效率的机器。只能退而求其次,多请一些绣活好的绣娘,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多最好看的衣服。 至于这些衣服能不能搏得渝县百姓的喜爱,就要看自己的运气了。 到了初一这一天,照例是叫花街游客最多,最为繁忙的一天。无论是渝县的百姓,还是特意跑来凑热闹的外地游客,都会来叫花街逛一逛。 阿瑜也早早的叫手下人在叫花街搭好了台子,做好时装走秀前的准备。 当所有人今天都对叫花街里那个四四方方、木头搭建的台子很好奇时,阿瑜却把花街布庄的所有伙计和绣娘请过来,让他们穿上绣娘们新做好的衣裳。 这些衣裳虽不是每一件都是量体裁衣而做,但是经过绣娘的一双双巧手,穿在那些人的身上,竟然莫名的很合适。 而且,那些衣服的样式很新颖,花纹和图饰都很美丽,穿在他们的身上,既美观大方,又轻松随意。 这些穿上新衣的伙计和绣娘,都不明白阿瑜今天这葫芦里面是卖着什么药,大家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而阿瑜则很满意的看着他们此时的样子,对他们说:“我当你们东家也有些时候了,现在是我们花街布庄最关键的一天。今天要是你们按照我说的,把这个‘时装走秀’做好了,我保证到月底给你们加银子,而且今天穿的这身好衣裳,就当是工作服送给你们。可若是演砸了,那可抱歉,别说赏银子,怕是布庄以后都收留不下你们。” 所有人听阿瑜这样一说,全都吓了一跳。他们好不容易在布庄里面找到份差事,管吃管喝工钱还不低,若是离开,还怕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事情。 “大东家,‘时装走秀’是什么?我们不懂,但你有事尽管吩咐,我们照做就事。大家都喜欢在这里干活,早就把它当成自己的家了。”其中一个伙计大胆的开口说,马上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对呀对呀,有事大东家直说。” “我们一定按你说的办。” …… 阿瑜见今天大家都这样齐心,心里面也很满意,嘴角轻轻一弯,脸上挂着个好看的弧度,满意的冲大家说:“那好,我今天就教你们怎么走秀。” 正文 第八十三章一鸣惊人 阿瑜教着自己手底下的伙计和绣娘,怎样在台上走秀。和现代的模特走秀不一样,阿瑜不喜欢那种矫揉造作的表演,反而喜欢那种自然轻松的演示。 这些伙计和绣娘都是普通的百姓,穿上阿瑜的衣服之后,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大变样。 原本看上去一个个都很朴素,现在穿了阿瑜设计的新衣裳之后,全都显得在简朴之中有一丝惊艳,款式简洁又大方,行动起来轻松随意,可谓是男女老少皆适宜。 等时间一到,按照阿瑜的要求,叫花街亮出了一条五米多长的红地毯,伴着琴师一首高亢的乐曲声,让人心情莫名激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叫花街的台子所吸引。 曲毕,是阿瑜则在台下大声的解说:“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是叫花街开张十个月的大日子,为了让大家开心,特意请花街布庄的伙计和绣娘为大家献上一场时装秀。” “大家伙或是要问这‘时装秀’是什么,那么就要先问问大家对自己现在穿的衣裳满不满意?你们是不是在喝水吃饭的时候,觉得那宽衣圆袖的长袍有时候太碍事,衣服容易弄脏还不说,而且洗起来的时候特别麻烦。为了让大家以后不再有这样的麻烦,我特意将现在的衣服改良了一下,而且请我布庄的伙计和绣娘现场穿出来。大家看一看,好不好看。” 阿瑜给琴师使了一个眼色,琴师马上弹奏起一首曲调缓慢而优美的乐曲。 伴着那如同高山流水般的音乐声,布庄里的伙计和绣娘两个为一组,踩着音乐声,款款走出来。 起初走出来的两个人还有一些羞涩,但看到大家惊艳的眼神,还有惊喜的目光,全都放下紧张的心情,按照阿瑜教他们的,尽量表现得自然轻松,面带微笑,将衣服最美丽的一面展示给大家。 就这样,一对接着一对,布庄里的伙计和绣娘陆陆续续展示着阿瑜设计的新衣服,流水般的造型,新颖而独特的款式,竟把台下那些围观的百姓都看傻了,等表演结束,大家还沉浸在其中。 有人忍不住问了:“这衣裳真好看,哪里有卖呀?” 阿瑜站在台中间,告诉大家:“这衣服是我后花街布庄的新样式,只有花街布庄有卖。现在去买,还可以免费办会员。” 也有胆小的问:“那衣服贵不贵,怕是我们寻常百姓买不起?” 阿瑜弯着唇角笑一笑,“我们布庄的衣服有高中低三个档次,若是要高档面料,享受布庄绣娘亲手为你定制的衣裳,自然价格要高一点;若是你对料子没有太高的要求,凡在我们布庄买下指定的料子,我们只收布料三成的价格,便可为你做一身衣裳;若是对料子和做工都没有什么讲究的,还可以买我们做好的现成衣裳,价格只是普通衣服的六成,真是经济实惠。而且办了会员之后,还可以享受到我们布庄以后的优惠活动。” 人群中有人听了,忍不住喊道:“那还等什么,过去看看呀。” 说完,一大群叫花街的游客,都呼啦啦的往后花街的布庄跑去。 这么好看的衣服,这么优惠的价格,自然要去凑凑热闹。 这一天,花街布庄光订下的衣服就有近两百件,还不包括那些买现成做好的,总共收入银两三百四十八两,相当于叫花街一个月的纯收入。 布庄里管事的绣娘不敢置信的问:“大东家,我怎么感觉今天像是在做梦一样。怎么跟着你走一回秀,就有这么多人跑到咱们店里来买衣服?” 管事绣娘没想到阿瑜想出来的点子这样受欢迎,让布庄的生意至少翻了十倍,对待阿瑜的态度也比以前要恭敬一些,不再称呼“阿瑜姑娘”,而是“大东家。” 阿瑜满意的微微一笑,“我设计的衣服既克服了以前那些衣裳的缺点,又价格便宜,哪有不来买的道理?你先别顾着高兴,我先问问你,这批衣裳的订单做不做得过来?需不需要我再到外面请些绣娘来?” “大东家请放心,我跟那些订衣服的客人说好了,最近订单多,至少要按顺序等上半个月才好,他们都答应了,我才按日期给他们下单。而那些绣娘,我也按照你的吩咐,根据她们的特点,各自分配任务,各司其职。虽然时间有点紧,活有点儿多,但只要她们不偷懒,好好干,相信还是能干得完的。” 阿瑜点点头,对这个请来的成熟稳重的管事绣娘很满意,“布庄有你盯着,我才放心。这帮人就交给你了,以后要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 管事绣娘忙说:“这都是托东家的福,若不是东家告诉我,可以按照那些绣娘的手艺深浅来安排工作,我还不知道可以这样做。东家虽然年纪轻,但在经商管人这一块,比我还纯熟。” “也谈不上什么纯熟,只是按劳分配,多劳多得。谁有本事的可以多赚钱,手艺不济的也不至于挨饿。点子想出来,还要你好好监督才是,咱们的订单虽然多,但可不能偷工减料,货不对版,否则,那是拆了自家的招牌。” “东家说的是。” 当初,阿瑜因为弄不出缝纫机,对布庄的未来发展有一点发愁。但是,她很快想到其他的办法。 这几十个绣娘当中,有不少手艺好、干活快的,也有一些刚入行的新手,阿瑜根据她们每个人的特点,让手艺好的专门负责衣裳关键的部分。 而那些刚入行的,则专门负责绣一些花边、袖口之类不要紧的部分。 然后,整件衣服请绣工最好的绣娘全部拼缝起来。 这样一来,手工最好的绣娘不用大材小用,天天缝一些不重要的地方,可以集中精力,做最好看的花纹和图案。 而那些手艺不好的绣娘,也可以借此机会练一练手,逐步提高自己的手艺。 另外,缝制关键部分的绣娘手工是普通绣娘的两倍,每件按件算提成,缝制的越多,赚到手的银子就越多,这些人自然会精心缝制。 而那些还需要改进的绣娘为了赚更多的银子,也会拼命改进自己的绣工,并且多多缝制衣裳,这样也有助于绣娘们技艺的提高。 这一场走秀,马上让花街布庄一鸣惊人,名声大噪,有不少人慕名而来,都想看看这叫花街大东家设计的衣裳有什么不一样。 甚至有的人也开始模仿花街布庄,做出相类似的衣服。但他们的手艺没有花街布庄好,请的绣娘也没有这里多,自然竞争不过阿瑜。 不出半月,花街布庄就赚个盆满钵满。 正文 第八十四章渝县衣王 仅仅只是半个月,花街布庄的纯利润就有二千多两银子,相当于叫花街的三倍。 连阿瑜的合作伙伴,渝县的两大富豪刘心源和方坤都有些不敢相信,纷纷说:“真没有想到,这布料和成衣的生意这样赚钱?” 阿瑜的嘴角一勾,笑咪咪起来的样子竟然有点让人联想到狡猾的小狐狸,她漆黑的眼睛眨了眨,对他们两人说:“那是你们没有发现这里面的潜力和商机。吃穿住行是人的根本,既然叫花街能满足大家对美食的需求,下一步自然是穿着。漂亮好看的衣服不光是大姑娘小媳妇的最爱,也是男人的最爱。而且我们的衣服穿起来舒适,运动起来轻松,还价格公道,为什么不到我们这里买?” “阿瑜妹子,照这样下去,不用过太久,你就成为了咱们渝县的衣王。” 说起布庄的衣服,刘心源和方坤这两位穿过的人都深有感触。 特别是刘心源,他的体型较为肥胖,适合的衣服比较少,没想到阿瑜设计的衣服正好可以让他挺起来的小肚子稍稍收一点,穿起来又舒适,让他满是欢喜。 “阿瑜说得对,我上一回在这里做了两身衣裳,觉得比别处的都合身,连我家里的恶婆娘都说好看。以后呀,我决定了,所有的衣服都到这里做,再也不去别家。”刘心源笑嘻嘻的说。 方坤白了他一眼,“你不就是这里的股东之一吗?到这里做衣服,阿瑜姑娘还会亏待你?我记得你以前在王家做衣裳,王俅可一个子没少算你的,阿瑜多大方,一出手就给你算个八五折,你还用去别家?” 刘心源被方坤说得脸上一红,本来嘛,阿瑜老早就说了,凡是叫花街和后花街的人到布庄做衣裳,都算九折。而刘心源是后花街的股东之一,这花街布庄也有他的一份,别人算九折,他来做衣服算八五折,比其他人还要便宜。 刘心源之所以选择到这里做衣服,一是花街布庄的衣服好,二是因为在这里可以拿到比别家店低得多的折扣,自然说以后衣服都要到这里来做。 见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方坤说破,刘心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就算阿瑜妹子不算我八五折,我的衣服以后也到这里做。谁叫我是这家店的股东之一,不关照自己的生意,谁来关照?” “死鸭子嘴硬。”方坤调笑道。 见阿瑜新开展的生意又让他们赚大钱,刘心源和方坤对阿瑜的态度更加熟络起来,不再称“阿瑜姑娘”,而是“阿瑜妹子”。 阿瑜也顺着他们的口气说:“刘大哥,甭跟我客气。你是股东,也是客户,来布庄做衣服,哪有不给你优惠的道理,肥水不留外人田嘛。只是,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只怕以后会有麻烦。” 方坤和刘心源也是精明人,马上听出阿瑜的意思,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你是说王俅?” 阿瑜点点头,“正是。这王俅在我没把布庄生意做大做强之前,就老是跟我过不去,只怕现在我们布庄的生意好了,他更是坐不住了。” “哼,我们赚我们的银子,跟他何干?当初他跨界来我们这里捞油水的时候,可没有想过咱们。”刘心源愤愤不平的说。 “话虽如此,可以王俅的为人,只怕不会善罢干休。”阿瑜无不谨慎的说。 “阿瑜姑娘莫怕,我们的银子都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赚来的。他王俅若是因为眼红,做出什么对叫花街和布庄不利的事情,你尽管找我们,我们替你撑腰。”方坤亮着粗粗的嗓门喊道,颇有一点儿江湖大哥的味道。 阿瑜却是轻轻一笑,“我既然敢做成衣的生意,自然不会怕他。只是毕竟他在这里盘踞多年,根深蒂固,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方坤转一转眼珠子,问:“阿瑜妹子是担心这小子背地里捅刀子?” “君子好防,小人难防。王俅也跟我打过几回交道,我从来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今天请两位哥哥过来,不为别的,只求两位哥哥能够多加配点人手,至于怎么用,我自有主意。” 刘心源和方坤见阿瑜这样一说,都很支持她。 “我还当妹子是要我们做什么呢,不就是派几个人过来吗?这个好说。” “我们一定会派身手好的伙计过来,到时候阿瑜妹子尽管安排。” “两位大哥既然这样肯帮忙,阿瑜谢过两位。” “客气了,客气了。” 第二天,方坤和刘心源就派了手底下几个膀大腰圆的属下,来到叫花街,听侯阿瑜的差遣。 刘心源和方坤派来的人,大多是在江湖上混过的。特别是方坤,他手底下开着赌坊和钱庄,自然看场子的伙计也不能太差。 这些人来到阿瑜这里之后,阿瑜把他们编排成三队,每一队配合阿瑜手底下的伙计巡逻。 每天还要教那些伙计一些拳脚功夫,时不时的到叫花街和后花街巡视一番。 这样一来,在叫花街和后花街又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高大威猛,穿着统一装束的巡逻人员,时不时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总能吸引不少人。 阿九看到,有一些不高兴了。 私下里向宫叔报怨说:“你瞧瞧,那伙人又来了。长得又高又壮,那腱子肉吓死人,也不知道阿瑜姐叫这么一帮人天天巡逻干什么,都快要把来这里玩的客人吓跑了。” 宫叔看着小阿九气乎乎的脸,轻轻一笑,不经意的问道:“我说阿九啊,你该不是没有被巡逻队选上,所以才这样说吧?我看有巡逻队来这里巡逻挺好呀,你没看到自从他们来了之后,连那些偶尔会在这条街小偷小摸的小毛贼都少了许多吗?” “切,那种破巡逻队,我才不稀罕去呢。”阿九冲宫叔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我就觉得阿瑜姐是小题大作,糖姑娘的事情也过去有一段日子了,干什么还搞得这样大张旗鼓、紧张兮兮的?那坏人还敢天天来这里干坏事不成?” “话不能这么说,那凶徒害死了糖姑娘,官府里到现在也没有抓到人,大东家心里面不是滋味呀。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相信大东家这样做肯定是有理由的,绝对不是做多余的事情。” 宫叔一张嘴还真是灵,阿瑜招来的这支巡逻队没过多久,还真派上了用场。 以后更新时间定为晚上七点钟以后,有推荐的话会加更。祝大家生活愉快! 正文 第八十五章找上门来 就在阿瑜在叫花街时装走秀一个月之后,王俅的成衣店、绸缎店和布料店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生意越来越惨淡,几乎到了要关门的地步。 他们两父子本来就靠着祖辈留下的这点生意过活,现在阿瑜改行做成衣店生意,直接对王家造成影响。 一直过得醉生梦死、逍遥快活的王锦升不干了,自从他的腿伤了之后,没有上学,也无事可干。 这天王锦升又照常带着自己的那帮狐朋狗友在王家的私人庄园喝酒赌钱,正玩得兴起时,王俅阴沉着个脸,负着双手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王锦升背对着门口,一丁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老子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他的那帮狐朋狗友倒是一群人精,看到王俅来了,全都站起身来,顾不上收拾桌上的银子和牌九,全都灰溜溜的走了。 不明真相的王锦升捏着手里的牌九,意犹未尽的说:“这一个个的走什么?这盘还没有完呢。” 等他歪着脖子一看,就看到自己的老爹那张黑得快接近锅底的脸。 王锦升忍不住打一哆嗦,站起身来,舌头都有一些不利索起来,嘴里面叫着:“爹……爹,您来了!” “哼,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王俅一双浑浊的老眼正瞪着王锦升,恨不得从他的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爹,哪能呢?我心里天天念着您呢。”在亲爹面前,王锦升眼巴巴的装起孙子来,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尾巴都快摇起来了。 可王俅并不满意,气极败坏的对儿子说:“混帐东西,若是你真关心你老子,怎么会连家里的生意都不管呢?你知道吗?现在那个陈兮瑜开的成衣店,都快把咱们家的生意抢光了。你这败家玩艺,成天就知道吃喝嫖赌,这个家迟早要败在你的手上。” 王锦升撇一撇嘴,呐呐自语道:“生意不一直都是你管吗?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王俅怒不可遏的喝道:“你说什么?” 王锦升低着头,不敢言语。 他眼珠子提溜一转,转而骂道:“都怪陈兮瑜这个小贱人,我一看她就不是好东西,跟陈锦鲲一样是个祸害!” 王俅狠狠的瞪了不争气的儿子一眼,“还不是怪你,上回明明跟我保证把事情做干净,结果却弄错人。你这个废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完,他扬手给自己的蠢儿子一巴掌。 王锦升捂住被打疼的脸,委屈的说:“爹,那天天黑,那两个丫头年纪、身形相似,我们下手太快,便没有注意那么多。等人抓回来,已经晚了,那丫头已经看到我的脸,不死也不行了。” “还不是靠着我跟县令的那点关系,要不然你还想这样没事的坐在这里赌钱?你这个败家子,真是气死我了。”王俅气乎乎的一屁股坐下。 王锦升看老子还在气头上,便低声下气的讨好道:“爹,既然这丫头成心跟我们过不去,咱们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那你还能怎样?这鬼丫头主意多,不但联合了渝县的其他两大富豪,还搞出个什么新样式的成衣,把我们成衣店里的老顾客都抢走了。”一想到陈兮瑜,王俅就胸口一阵憋闷,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爹,既然她抢了咱们的生意,咱们就让她做不成生意。”王锦升凑到王俅的耳边说,眼睛中划过一丝狡黠的精光。 “你有什么好主意?” 王锦升又在王俅的耳朵里面耳语几句。 王俅面上一惊,马上问:“这样做,不会被发现吗?” “事情我会叫可靠的人去办,即便事后被抓住了又怎样?又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查也查不到我们的头上,等他们发现也已经晚了,那陈家只能吃哑巴亏。” 王俅略一思量,其实他做生意也不算在行,只是靠着自己祖上的那点家底,再加上自己的那点无耻与霸道,才混到今天的地步。 既然做正经生意不能赢了陈兮瑜,那就只能用不正经的手段来战胜她。 “这一回你能保证不会失手?” “爹,我说了,上回是意外。这回我请的人,都是道上混的,出了事情也赖不上我们。” 王俅捋一捋胡子,犹豫着说:“只是那丫头最近好像在叫花街加派了人手,现在恐怕不好下手呀。” 王锦升这个坏小子,念书不行,做坏事可是一肚子的坏水,他眼珠子又是提溜溜一转,在王俅的耳边轻声说:“爹,我们可以这样做……” 翌日清晨,叫花街迎着晨曦又开始新的一天,每一个人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忙碌起来。 阿瑜也一样,虽然生活中有太多不如意的事情,但是只要心中始终怀着梦想,终归是会有收获的。 阿瑜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日,逐渐适应和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规则,并且已经学会利用这些规则改变自己的生活,还取得了一些成绩。 她相信靠着自己的努力,一定会让自己、让自己的生活越变越好。 可是,这美好的一天,却被打破了。 真没想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王家父子居然找上门来,而且还送了满满一箱子的礼物来示好。 王俅带着一瘸一拐的儿子,一见面就向阿瑜拱拱手,“阿瑜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呀。” 细想一下,从上一回王俅差点侮辱自己,到现在足足有四个多月的时间。 那时候,阿瑜还没有想到自己在后花街的布庄能做到这么大,若不是王俅处处变着法子的害自己,逼着自己将生意更好,怕是还没有这样的际遇。 人生啊,真是奇妙。 阿瑜瞥了瞥走进来的王家父子一眼,冷冰冰的说一声:“我很好,谢王老板挂念。真是没想到王老板会来看我,真是让人意外,我还当自己眼睛出毛病了呢。” “你这死丫头,会不会说话?!”王锦升一听阿瑜的话,气不打一出来。 可王俅这只老狐狸却摆一摆手,打住了儿子的话,反而冲阿瑜笑一笑说:“阿瑜姑娘,真会说笑话,我知道咱们两家以前有误会,可是我今天这一趟来,是给阿瑜姑娘送大礼的。” “哦?什么大礼?”阿瑜故作惊讶的问。 可是心里面却在骂道:老狐狸,又跟我耍什么花招? 正文 第八十六章半夜放火 王坤面笑肉不笑的对上阿瑜那张冷冰冰的脸,可在阿瑜看来,那张脸实在是面目可憎,比他不笑起来的样子还要让人恶心。 “老夫知道前一阵子无意中得罪阿瑜姑娘,让姑娘心中不快。中秋佳节看到阿瑜姑娘与其他商户设计的花灯,觉得姑娘心灵手巧,而且喜欢漂亮的花灯,特意留意托朋友带来了一些京城的小玩艺,请姑娘笑纳。” 话音刚落,几个家丁就抬着四口大箱子进来,王俅示意一下,家丁就把那沉甸甸的箱子打开。 阿瑜用眼角的余光一瞥,瞧见那箱子里面全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花灯,每一盏玲珑小巧、匠心独运,在市面上少说值一两银子。 王俅送来这满满四箱,少说也要数十两银子,头一回上门就这样大的手笔,这老狐狸的肚子里到底藏着什么花花肠子? 阿瑜的嘴角轻轻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中闪着莫测的精光,提声问道:“阿瑜只是乡村来的商户女子,如何担得起王老板亲自上门送礼,这礼物阿瑜可受不起,王老板还是收回去吧。” 王俅脸上挂着的夸张笑脸忽然一僵,“姑娘何必这样客气,俗话说得好,开门不打笑脸人,王某已经做到这份上了,难道姑娘还不肯原谅我吗?” “呵呵,莫不是王老板觉得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想要我原谅吗?”阿瑜不动声色的说。 “……”王俅没吭声。 那瘸腿的败家子王锦升却发飙:“死丫头,别给脸不要脸,我爹给你送礼是给你面子,别不识……” “闭嘴。”王俅喝住王锦升,“混帐东西,怎么敢对阿瑜姑娘放肆?” 王锦升收了声,王俅又腆着一张老脸笑意盈盈的说:“阿瑜姑娘,犬子无礼,请恕王某管教无方。请姑娘收下这薄礼,下回再来跟姑娘叙叙旧。” 王俅说着,竟然就带着自己的傻儿子和一帮下人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阿九凑到阿瑜的跟前,“大东家,那龟孙为什么要给你送礼?” 阿瑜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下一口,慢悠悠的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觉得他会送什么礼?” 阿九摸摸后脑勺,不理解的问:“大东家既然知道他没安好心,为什么还要收下他的东西?” 阿瑜轻笑一声,放下茶杯,“不这么做,怎么能让这老狐狸露出尾巴来呢?” 入夜,大地一片宁静,静悄悄的似乎只听得到呼吸声。 漆黑的夜里,有一两只“大耗子”鬼鬼祟祟的钻进后花街,贼头贼脑的想寻找什么东西。 一只“耗子”居然趁着夜里没人,摸到后花街的布庄,在门口捣鼓一阵,然后撬开锁进到房间里。 他在布庄里面摸来摸去,摸到一口大箱子,然后悄悄的打开来。 掀开箱子一看,里面正摆着花式各样的灯笼,正是王俅送给阿瑜的东西。 那“大耗子”咧着嘴一笑,摸到衣服里面的火折子,然后打开来。 火折子上燃起点点的火星,伴着徐徐的火光,看到那人有些扭曲的影子。 那人冷笑一声,正要把那火折子往箱子里面一扔,却没提防从黑暗中伸出一只如虎钳般的大手。 紧紧抓住他的手,然后大喝一声:“龟儿子,爷爷在这里等侯你多时了!” 那人吓得一缩,火折子立刻掉在地上,本能的转身想跑,可是无奈一只手被死死的掐在来人的手心里面,动弹不得。 外面那只看风的“耗子”,见情形不对,往墙上一爬,刚想绕出去,却被人扯下一条腿,拖到地上,然后一条粗壮的大腿踩到胸口,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哎哟!”这“大耗子”痛叫一声。 “抓活的!”里面的彪形大汉拧了一下对方的胳膊吩咐道。 躲在暗处的人纷纷走出来,燃起火烛。 一时间,后花街的布庄变得亮堂起来,似乎现在不是孤寂的黑夜,而是白天。 阿瑜从屋后面走出来,走到被抓住的两个人面前,又拿起他们面前箱子里面的东西,饶有兴致的把玩一下做工精致的花灯。 “你们的雇主还真舍得花一翻心思,为了在我后花街放一把火,还特意送来这么多东西,怕是不光想烧光我后花街,还想把叫花街,以及我住的这一片统统烧光吧?果真是歹毒啊。” 被抓住的两个人听到阿瑜的话,脸色都变一黑。 阿瑜看着手里面小巧的灯笼,突然往地上一摔,顿时灯笼被摔得粉碎,藏在灯芯里面的火油顺着灯笼流淌出来。 原来,王俅送给阿瑜的灯笼里面全是满满的火油,就等着夜里面放上一把火,然后把后花街和叫花街一锅端。 阿瑜在那摔碎的灯笼上踩了一脚,做灯笼的绸缎在她脚中变成齑粉,被抓住的两只“耗子”看到,喉头滚动一下,仿佛下一刻要被踩成齑粉的就是自己。 可是,阿瑜的唇角却弯成个优美的弧度,语调轻轻的问道:“是王俅还是王锦升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人眨巴眨巴眼睛,不肯说实话,“没人派我们来,是小人眼拙,不知道这里是姑娘的码头,求姑娘放我们一马,以后一定替你当牛做马。” 阿瑜冷笑一声,“怕你不是要为我当牛做马,而是要为你的主子当牛做马吧。” 抓住他的彪形大汉一拧他的胳膊,疼得那人直叫唤,额头上都沁出细细的汗珠。 “哎哟哟,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我真的没说谎啊。” 这些人都是王锦升请来的鸡鸣狗盗人士,拿了王锦升的钱,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是不敢吐露出一个字。 “当家的问你话,你还敢不老实?!”这彪形大汉原本就是方坤赌坊里的打手,平常惯会收拾那些耍奸使诈出老千的,听到他不肯说实话,手下的力道又多了两分。 只听“咔嚓嚓”的两声,彪形大汉手中的胳膊便被他一下拧得脱臼。 “色子,不用伤他!”阿瑜的眸子漆黑如墨,此时眼中更是划过一丝寒芒。 她给那彪形大汉使个眼色,那彪形大汉便心领神会的松开手,在两个人的身上拍一拍,然后说:“算我们东家开恩,不跟你们这两个鼠辈一般计较。你们最好识相一点,跟你们的主子报个信,若是以后还敢打后花街的主意,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两个蟊贼见放过他们,站起身子就往外面跑,一下子便消失在暗夜中。 原来这两个小子也是练过的,只是习武不精,才做了小贼。 还好今晚有阿瑜从刘心源和方坤那里请来的人,最近这一阵子又训练了自己手底下的人,才让他们没有顺利得逞。 阿九拿着火把走到阿瑜面前,“大当家的,干啥不把那两个龟孙送到衙门里?” 阿瑜的视线投向远方,在暗处扫过一眼,淡淡的说:“送到衙门,也只是便宜了他们。渝县之中,谁不知道王家跟县令穿一条裤子,上次糖姑娘的事情就是见证。” “那……”阿九转过目光,疑惑的看着阿瑜。 而阿瑜看向远处的眼睛微微咪起,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戾气,幽幽的说:“别人想砍你一刀,你自然要还给他一剑,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伸过来的刀子?” 阿九听到这话,身子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似乎不太敢相信这话是从阿瑜的嘴里面说出来。 而阿瑜却沉默起来,夜色之中,一个灵动的身影上下翻飞,像只猿猴一般跳进巷中。 正文 第八十七章自食其果 经过一场小小的风波之后,貌似叫花街又变得风平浪静,可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接下来谁也没有想到,渝县又发生了一桩惊人的大事。 翌日清晨,渝县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王家的大火。 家长里短、街边八卦一直是小老百姓的最爱,也是饭馆茶楼里的谈资,阿瑜叫花街的茶楼也不例外。 大清早的,就听爱闲聊的茶客一边品着茶,一边就说开了。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没有?王家发大火了,那场火可叫大啊。” “怎么没听说?一晚上火光滔天,连县太爷都惊动了。” “我可听说王家这回可倒了大霉,大火烧了大半晚,王家的房子被烧毁了一半,里面东西也被烧了不少。” “也不知道这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只怕王家这一回烧掉了一半家当。” “哼,要我说这是他们家活该。平常没看那王家父子在渝县嚣张跋扈惯了,这一回轮到老天爷来收拾他们。” 两个人正活得兴起,其中一个听到这里,赶快打住:“嘘,小心人多耳杂。这王家父子虽不得人心,可他们跟县令关系不错,要不是这样,他们王家父子也不会在渝县如此嚣张。咱们呀还是少说为妙,心里有谱就行。” 刚才还在茶楼里面高谈阔论的两人立刻收了声,但是刚才他们谈话的内容还是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 可即便他们不说,昨晚王家大火的事情也是妇孺皆知。 要说这大火也是生得莫名,深更半夜的大火就这样雄雄燃起,而且越烧越旺,没有人知道什么原因。 连王家父子谈起昨夜的大火,也是心有余悸。 王俅躺在床上,头上还搭着一块湿布,一幅奄奄一息的样子。昨天那场大火烧掉了他一半的宅子,更烧掉了他的半条老命。 此刻,他面如菜色的躺在那里,唉声叹气。要说做生意,王俅也只能说刚刚够格,但离赚大钱的精明生意人还很远,他跟方坤和刘心源那样白手起家的富翁不同,是靠着祖辈的家财做起来的。 要是严格论起来的话,王俅也只能算是富二代,而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商人。 如今王家的一半家产因为一把大火而烧掉大半,怎么能不让王俅伤心欲绝的丢掉半条老命? 王俅侧着身子,仰面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搭着一块湿哒哒的白布,那是佣人特意给他擦拭额头降温用的。 可是,不管怎样再擦,王俅此时此刻都觉得胸闷气短,头痛欲裂。 “滚滚滚,一个个都是不中用的东西,快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让老子看着就心烦!”王俅骂走了房间里面的佣人,可不管他再怎样发火,那些被大火付之一炬的财物都不可能重新变回来。 王锦升又心急火燎的走进来,一进门就喊道:“爹,昨个夜里的那个人我已经埋了,他的同伙我也打发走了,那件事情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 王俅一听,马上就怒了,大声骂道:“都怪你这个混帐东西,成天就会给我惹是生非。我问你,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怎么没有让后花街着火,反倒把我们家的宅院给烧了?” 王锦升脸上一黑,满是为难的表情,吞吞吐吐的说:“这……这……我哪里知道,我叫那两个小子去放火,哪知道他们这样无用?不但人被抓住,回来后没多久,居然自焚起来,把我也吓得半死,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火扑灭!” 王锦升心里面委屈,要说这事也的确瘆得慌,那两个自己请来的泼皮无赖,被指使去后花街布庄放火。 本来说得好好的,只需要找到放灯油的箱子,悄悄放一把火就走,结果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个人一下子就被人抓住现形。 好不容易脱了身,草草的回来交差,可人刚到院中,其中一个泼皮居然身体莫名其妙的就自燃起来。 好端端的一个活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火球,雄雄的大火将整个人烧得面目全非。 或许是因为痛得太厉害,那个人在王家后院满院子乱跑,跑到哪里,火苗就蹿到哪里,一眨眼的功夫,王家就被弄得前前后后满是大火,连想要扑灭都没有那么容易。 还是王锦升后来用一把刀把那个火人砍死了,才让那到处乱蹿的火苗止住,否则只怕王家的损失会更大。 人砍死了,尸体化成灰,也算是死无对证,可要说好好的人为什么会自燃起来,连王锦升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跟他瘫在床上的老子说:“爹,我看这件事里面透着古怪,好好的活人怎么会自个儿就烧起来,此事多半与陈兮瑜那死丫头有关。她那小相公诡计多端,这丫头也是一肚子坏水,我说为什么她会把这两个人放回来,肯定是搞了鬼。” “搞了什么鬼?都是你这混帐东西出的馊主意,还说一定能让那死丫头不能翻身,这下子好了,不但没整到那丫头,反倒烧掉了咱们家一半的家当。我……我打死你这不争气的畜牲!”王俅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爬起来,摸起墙边的一把鸡毛掸子便追着王锦升打。 可怜的王锦升脸上、身上还残留着昨夜大火留下来的灰尘,还不等他把自己收拾干净,他气急败坏的老子便把昨夜大火的火气全部发泄到他的身上。 凶神恶煞的王俅操起鸡毛掸子便追着王锦升满院子跑,场面无不搞笑。 不过,此时笑得最开心的,莫过于阿瑜。 她早就跟方坤借来的人说好,要是抓到王家的狗腿子,先放他们一码。 而方坤借来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年在江湖上也是做着鸡鸣狗盗的买卖,他给阿瑜出了一个主意,将易燃烧的粼粉洒在人身上,只需要半个多时辰,那人的衣服便会自燃,若不及时脱去,整个人都会被烧得皮焦骨烂。 起初,阿瑜觉得这个办法有一点残忍,可细想一下,王家父子对自己所做的,何尝不是更残忍。 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天经地义,阿瑜便同意了他们这样做。 没想到那天晚上的行动,效果尤其的好,不但重创了嚣张跋扈的王家父子,还毁掉了他们一半的家财,以后怕是王家想要跟自己抗衡,还要掂量掂量。 元气大伤的渝县王家,以后怕没有功夫再对自己和家里的生意使坏,也算是帮糖姑娘报了仇。 想起这些,阿瑜的心里面蓦然心安一些。 她远眺着不远处的后花街,自从王家大火之后,到后花街做衣裳的人越来越多,生意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看到这一切,阿瑜的心里舒畅许多,从前一阵子糖姑娘的去逝,糖叔和糖婶的离开阴影之中走出来,心情大好。 她相信,只要不断努力下去,生活会越来越好。 正文 第八十八章太子的人 就在渝县掀起一场小小的风浪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渝国京都也涌起一场腥风血雨。 就在司徒复山回到京都的第一个晚上,京都大大小小的黑道生意人都经历了最心惊胆颤的一个夜晚。 十几个身穿黑衣、黑巾蒙面,手执大刀、弓箭的汉子,突袭各个黑道的切口,也不多话,凡是碰上阻挠者或是话多的,马上大刀一扬,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有人曾亲眼看到过,十几个汉子钻进一条后街的巷子,先是对着里面的人射一阵乱箭,然后进去逐一检查。 这些箭只是射伤他们,没有射中要命位置,被射中的人也顶多是受了重伤而已。 而进去搜查的蒙面汉子,一个个仔细检查他们的身体,凡是发现有刺青的一律带走。 有一个身材高大,只是左臂受了点儿轻伤的江湖草莽呵斥他们:“你们什么人,大晚上居然敢偷袭……” 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其中一个黑衣人,便利落的用刀锋一抹他的脖子,那壮汉话还在口中,嘴巴张得老大,眼睛更是一脸惊恐,便带着意外的眼神离世了,鲜血直从他的脖子上的刀痕喷射出来,高高的溅在墙上,一丈之内还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这一夜,共有三百八十四人受伤,一百三十六人殒命,还有一百一十四人失踪,据说是被黑夜人带走。 官府也不管此事,只说是这些人多行不义,被仇家追杀,随便写了一通告示,便草草了事。 可是,数百条人命被十几个蒙面人在一夜之间伤的伤,死的死,这本就是一桩瞒也瞒不住的事情。 不过,正如官府所说,遭遇横祸的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多半是做着什么江湖劫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之类黑道买卖的江湖人物,有不少还沾着人命官司。 即便不是江湖中人,也是与之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亲属家眷,也不算是什么干干净净的。 但能在一夜之间将这些身怀武艺的江湖人物收拾得这样干净,还让官府都不敢多言,这就耐人寻味了。 有人曾说,那些蒙着面的黑衣人身手敏捷,行动迅速,步调一致,不像是一般的来寻仇的江湖中人,而且所用的兵器都是一样的,就连所用的弓箭也是制作精良,很像是军队之人。 可是,这种话也只是在家里说说,谁也不敢放在外面谈论,谁不知道大渝国的国君就是在马背上夺得的天下,手底下有一支杀手部队也不稀奇。 而就在京城的皇宫,司徒复山也度过了自己最烦躁的一晚。 仔细算起来,他住进这新建好的皇宫也就区区十年,曾经的他意气风发,以为整个天下尽在手中,可这些年随着年纪的增长,每天要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朝中繁杂的势力和复杂的士族关系,常常让他觉得焦头烂额,再加上外族觊觎本国的疆土,而自己又旧疾复发,让司徒复山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 特别是几个儿子为了皇位明争暗斗,更让他有一种心力憔悴的感觉,所以才会想去访访旧时的好友,放松一下心情,却没有想到在远离京都的乡郊野外,居然遇上一场针对自己的暗杀。 自己是何许人?大渝天子,一朝国君,竟然会有吃了狼心豹子胆的匪类,敢对自己下手?! 司徒复山回来后彻夜难眠,第一件事情就是命司徒玉带着自己最信任和最看重的京都内卫连夜搜查和清洗那些做着黑道买卖的江湖人士。 他不清楚究竟是谁在暗中策划此事,但是那些刺客身上的刺青却是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宁杀错,不放过’,这是他给京都内卫们下的铁命令,这才有那一晚轰动京都的清洗与暗杀。 司徒玉作为他最信任,也是最有能力的儿子,自然是要把这件事情交给他,而且事发之时他就城渝县,也应该能够知道个大概。 翌日清晨,对外宣称“身体抱恙”的司徒复山在宫中的书院倾听着司徒玉一晚审问得来的结果。 “父王,昨晚共搜查京都八十七个江湖组织,搜查三百余人,歼灭抵抗者一百三十八人,连夜审问一百二十多个可疑之人,可以说把京都这些黑道组织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清洗。” 司徒复山垂眉闭目,听着儿子的汇报,眉间不由微微一蹙,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司徒玉顿了顿,如玉般的面容掠过一丝紧张的情绪,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父王不仅仅是想听这些。 刺杀天子,这是多大的罪,诛连九族也不为过。虽然当朝天子算不上是什么旷世明君,但也绝不是什么糊涂的昏君和亡国的暴君,若不是有人指使,谁敢冒着天下大不韪的罪名去谋杀国君? 谁送他们的胆子?谁又有这样的胆量?若不是有巨大利益的趋使,谁会这样做? 而普天之下,最希望皇帝死的人……莫过于他。 司徒复山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身体在历代君王中算是最健康的,可皇帝大人身体健康了,对于继位者可不是一件好事,整个大渝国最惴惴不安的莫过于太子殿下。 当今太子司徒燚,皇后嫡长子,十三岁被立为太子,在这个位置上一等就是十年。 司徒燚性格软弱,嫉贤妒能,耳根子又软。若不是有一帮皇亲国戚以及太师帮忙,怕这个太子之位早就易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司徒复山对司徒燚很不满,几次想废了这个太子,却因为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太过复杂,让他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迟迟没有动手。 可是这些年,太子司徒燚因为自小体弱多病,长大了又沉迷女色,身体越发的不好。反倒是他那个身强体健的父王,却未见什么衰老之势,这让司徒燚心里那叫一个急呀。 若是说全天下哪个人最希望皇帝早点死,恐怕非这个太子莫属。 这件事情司徒玉知道,司徒复山心里也隐约猜到一些。但是,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司徒复山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子,也顾及一点父子之情,他觉得以自己那个性格软乎,难成大器的儿子还不至于如此不堪。 虽然他心中有所怀疑,但那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未必敢先入其主的给太子定罪。一切的一切,还要看司徒玉审的那帮人有什么证据。 司徒玉跟太子明面上是兄友弟恭,一团和气,但实际上两个人早就是明争暗斗,水火不容。 太子嫉妒司徒玉得到父王的信任和宠爱,而司徒玉也嫉妒太子,明明自己各方面都比他强,平日里为父王鞍前马后卖命的也是自己,可就是因为自己不是皇后所生,母亲又只是一个病亡的宫女,没有强有力的家族靠山,自己哪怕再努力,也无法摆脱世族的阴影。 司徒玉知道皇帝在忌惮什么,但是昨夜的审问,那一帮人不管再怎么用刑,都死活不开口,从他们的嘴里面套不出有价值的证据。 而这一次,是司徒玉抓住的可以扳倒太子的第一个机会,他怎么能轻易错过? 思量片刻,司徒玉轻声说:“回禀父王,这帮贼人生性顽劣、狡猾多端,不管孩儿怎样严刑逼供,他们都死活不肯开口。不过……”司徒玉说到这里,低下的头略微抬起,细长而深深的眼眸瞧了堂上坐着的司徒复山一眼。 司徒复山回了他一眼,司徒玉又匆匆低下头,司徒复山沉声问道:“不过什么?” 司徒玉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轻轻递到司徒复山的面前,也不言语。 司徒复山的视线放到司徒玉的手上,随着司徒玉逐渐抖开手中的那方白帕,一样细小而特别的东西也映入司徒复山的眼帘。 司徒复山看到那方白帕里面包着的东西时,身体不由的抖了一下。 那白帕里面包着的是一枚小小的玉戒,浑身晶莹翠绿,一看就不是凡品。 司徒复山还清晰的记得,这是三年前布依国敬献的一块翠玉。那年是皇帝的寿辰,司徒复山心情大好,用这块翠玉命精工巧匠打造了一尊玉佛,剩下的边角料想给皇后做一串佛珠。 可是,宫中的巧匠说翠玉的材料有限,打造一尊玉佛之后,剩下的边角料不够制作一串佛珠。皇帝便命他紧着边角料做,结果打造了两枚翠戒,一枚送给皇后,另一枚便送给皇后最疼爱的太子。 虽然时隔三年,但司徒复山还印象深刻,因为这两枚玉戒,原本都是无字的,可是皇后为了给太子添加福气,便把太子的“燚”字命人刻在玉戒上,图个吉利。 这翠戒是精品玉料,又是天下手艺第一的精工巧匠所打造,普天之下恐怕没有第二枚。 司徒玉的手摊开那方白帕之后,又幽幽的说了一句话:“这是儿臣在其中一个自刎的贼人身上发现的,他的手臂上有着跟王父要我查的一模一样的刺青。” 司徒复山一听,脸色陡然沉下来。 正文 第八十九章爱与怀疑 司徒复山看到那枚方戒之后,心情骤然慢跳了一拍,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胸口席卷而来。 “真是他,真是他,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司徒复山气得一拍书案,差点把桌上的茶杯震翻。 胸口那团怒火带着嘴里面的一点腥咸就要吐出来,可他却不由的多看了自己眼前站着的儿子一眼。 司徒玉正面色平静,神情自然的立在旁边,波澜不惊,不怒不喜,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 长久以来,自己的儿子都是这个样子。要说长相,是自己所有儿子当中最英俊的,虽然说带着几分女相,却很讨宫中的这些嫔妃宫娥的喜欢。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才三岁的司徒玉,便被皇太后看中,从小养在身边,竟然比皇后亲手带大的司徒燚还要精贵几分。 讨人喜欢,却不爱撒娇,做起事来像个真正的男子汉,这是从小教几位皇子习武的已故穆老将军对司徒玉的评价。 穆老将军为人严厉,很少夸人,那次之所以夸司徒玉,是因为当时几位小皇子调皮,趁将军休息时,偷偷跑到御花园玩蛇,被将军知道后,惩罚他们几个扎马桩。 几位皇子都是身娇肉贵,还不到一个时辰就眼泪汪汪,苦苦求饶。只有司徒玉,一声不吭,硬是一个人站了三个时辰。 从那之后,这位长相不凡,性格却带着几分硬朗的皇子,才引起皇帝的几分兴趣。 大渝国皇帝司徒复山一共有十个儿子,可在那个儿童死亡率高于出生率的年代,孩子想要养大且活到成年并不容易,哪怕是皇帝陛下,遇上连年战争和疫情,也会有孩子夭折。 到目前为止,皇帝身边活下来的皇子只有五个。 太子虽然深受皇后喜爱,可严格上来说,却不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皇儿所生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在司徒复山没有顺利登上皇位之前便夭折了。 司徒燚是皇后和皇帝生的第三个儿子,也许正因为如此,皇后才如此疼爱司徒燚,一心巴望着他早日登上皇位。 除了太子司徒燚,皇六子司徒玉,还有皇五子司徒严,皇八子司徒心,以及皇十子司徒真。 可是,皇五子小时候生病,落下了病根,双腿无法直立行走,根本无法参与皇位的竞争。 而皇八子司徒心又是个混吃等死的主,要问他四书五经,兵法武艺他通通不会,但要是问他京都什么最好吃,什么最好玩,他可以跟你滔滔不绝的说上个三天三夜。 早先皇帝也派人管教和惩治过自己的这个儿子,可是他天生就是个劣根,除了吃喝玩乐,什么兴趣都没有。 久而久之,皇帝也对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失去兴趣,对他听之任之,随他做个逍遥王爷,自生自灭好了。 而皇十子司徒真,现在不过八岁,是司徒复山登基之后才生的,虽然这孩子聪明伶俐,母亲的身世也不错,可惜太年幼,轮不到他参加宫中的皇位之争。 所以,能够跟太子一争皇位的,也只有母亲出生卑微,又没有士族傍身的司徒玉。 司徒玉虽然母亲的出生不好,但是从小是由皇太后带大,身边也有一些跟他生死相随的亲信和下属。而他自己智勇双全,长相也是一流,在宫中常有“玉面神”之称。 最难得的是,不管什么人夸他,他都是一幅很淡然的神情,从来不因为别人的夸奖而眉飞色舞,也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批评和诋毁而心情烦躁,面露不满。 这跟喜形于色的司徒复山有着本质的区别,司徒复山是在马背上夺得的天下。虽然他的皇位也是先皇所赐,可这大渝国一半的领土都是他带着武将夺来的,性格急躁外露,心里藏不住事。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司徒复山对自己这个儿子略微有一些不满。 情绪不外露自然是好事,但难免给人居心叵测、阴险狡诈的感觉。司徒复山的几个儿子都是情绪外露之人,喜形于色,唯独这司徒玉不像自己,或许像他那出身低微的宫女,把什么都藏在心中,让人一眼看不透。 司徒复山抓起那枚方戒,原本是想直接叫人把太子叫来兴师问罪,可在看到司徒玉脸上的表情之后,竟然犹豫一下。 他偏过头,手中的那枚玉戒抓得紧紧的,突然问道:“戴这枚戒指的人,死了?” “回禀王父,那人在回来的路上,就咬舌自尽了。”司徒玉恭恭敬敬的回答。 “咬舌自尽?”司徒复山的眉头又紧了紧,“这东西是在他身上发现的?” “正是。” “你不是说那一帮都是江湖中人,身上都带着武艺吗?为什么要选择咬舌自尽?”这种没骨气的死法不都是属于那种软弱妇人吗? 司徒玉的心底一沉,感觉到皇帝语气里面对自己的一丝不信任。 他平复一下心情,又说:“或许是因为儿臣在抓他们来的途中,命人绑住他们的手脚,他才会出此下策吧。” 听完司徒玉的话,司徒复山沉默片刻,御书房的香炉里烧着皇帝最爱的龙诞香,香味扑鼻,烟雾缭绕,给房间里沉默的两个人更增添一种怪异的气氛。 坦白的讲,司徒复山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很信任的,否则不会让年纪轻轻的司徒玉担任巡监的职位。 只是,自己这个儿子既优秀,又让自己不放心。他的性格一丁点也不像自己,行事作风也异于其他皇子。 他文武双全,独立冷静,巧言善辩,果断决绝,若做臣子,精明干练,将会是个贤臣。 可坏就坏在他太优秀,而司徒复山又对自己这个儿子看不透。 其他几个儿子,骂便骂了,打便打了,哪怕是自己打错了、骂错了,几个儿子虽然脸上表情难看,心里面有怨言,也不会怎样,而司徒玉却跟他们不一样。 司徒复山还记得司徒玉六岁那年,皇太后还在位,宫里面有规矩,司徒玉每个月只能见自己的生母一次。 六岁的司徒玉想每个月多看自己的母亲几次,却没有央求皇帝和皇太后,反而是每天抄袭一百遍《孝经》,等抄到三千遍的时候,请皇太后帮自己到寺庙中焚烧,为自己的生母和皇太后祈福。 皇太后知道后,大为感动,把这件事情告诉皇帝,让他更改了宫中的规矩,从以前皇子每个月只可以看生母一次,变成三次,硬生生的把深宫中如铁桶般的规矩改了。 一个六岁的孩童,居然有这样的心智,让司徒复山既惊喜又担心。 若他是用在正途上,自然是好事;若他用在邪路上,只怕自己这个九五之尊都驾驭不了他。 正是因为这一点,司徒复山对自己这个儿子才既信任又忌惮。 就比如刺客这件事情上,司徒复山是信任他的,才会让他去查,可是这结果又直指司徒玉的宿敌——太子。 太子那个软乎的性子,倒不像是敢干出这样大事来的,反倒是司徒玉,不显山不露水,若是他弄出一桩嫁祸于人的勾当,倒不像是做不出来,到最后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倒像是他的手笔。 可是,他会这样做吗? 司徒复山抬起眼眸,仔细看向自己的儿子,只见司徒玉面如冠玉般静静的站在那里,听侯父王的发落。五官清新秀气,表情淡淡的,就如同他一贯低调而深沉的作风。 他的脸总是让别人一眼看不够,因为太好看,总想着再看第二眼,结果看来看去,那张脸总是那样淡淡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他太多的情绪波动。 司徒复山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眉头不由的又微微蹙了蹙。 他自认为阅人无数,却总是不能一眼看透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这让他不由的有些苦恼。 若说真心话,这个儿子比自己更适合当一国之君,若不是因为他母亲地位卑微,或许他的道路会比现在好走。 可若是他为了当这个一国之君,处心积虑的陷害自己的兄长,哪怕他再有能力,恐怕以后也不会是个仁君。 与其将来引起一场宫廷杀戮,还不如把它扼杀在摇篮之中。 司徒复山手中握着那枚翠戒,闭上了眼,心事无比沉重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司徒玉听到这句话,心里好像塌了一块。 他原本以为抓住今天的好机会,可以顺利扳倒太子。即便不是如此,也可以杀一杀他的锐气,免得太子老是在自己头上大做文章。 所以,他才兴致勃勃的在那名死囚身上摘下翠戒,然后小心翼翼的捧到父王的面前。 刚开始,他看见司徒复山脸上的表情明明是震怒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半柱香的功夫,却轻易改变了主意。 司徒玉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隐忍,韬光养晦,锋芒内敛,磨出了他头脑冷静、情绪轻易不外露的性子,只是为了将来能登上那至高的位置。 而如今,这样一个好好的机会,却看似要这样错过了。 他顿了一下,迎上司徒复山的目光,司徒复山微微睁开眼,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马上又重新闭上。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度相撞,在看到司徒复山狡诈的眼神那一瞬间,司徒玉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原本堵在喉咙里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很快又垂下头,轻声的说了一句:“孩儿告退。” 然后就毕恭毕敬的退出来了。 正文 第九十章一场风波 等司徒玉走出门外,司徒复山把掐在手心中的翠戒往桌上一丢。 布依国善产好玉,这玉石做的翠戒就这样丢在桌案上,虽然发现清脆的发出一声“啪”的声响,却没断裂,也算稀奇之物。 可司徒复山却没有心情欣赏这宝物,他的心中满怀心事。虽然司徒复山对司徒玉的调查结果有几分怀疑,但有人想行刺自己是事实,不管太子是不是幕后的主使者,都要把他拿来敲打敲打。 他吩咐门外的宫人:“去把太子给我找来。” 大渝国皇太子司徒燚,平常去的最多的地方,莫过于太师府和京都最华丽的歌舞坊。 司徒燚性格懦弱,最害怕自己的父王,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他们父子间不和睦,整个京都的人也知道。 可是,太子毕竟是太子,就算再怎样不讨皇帝陛下的喜欢,那也是现在的嫡长子,按照士族家族的规矩,不出意外,司徒燚铁定是储君。 可要说能力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传说司徒燚最怕去的地方,就是皇帝陛下的御书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经常在那里被罚抄书,还是因为经常在那里聆听皇帝的“教诲”,反正只要听到“御书房”三个字,司徒燚都会莫名的打一冷颤。 这一回皇帝的宫人来请太子,一说:“陛下在御书房有请!” 正左拥右抱,躺在温香暖玉当中的太子殿下居然真的身子一抖,马上“呼哧”一下从床上爬起, “你说什么?父王竟然回来了,还要在御书房见我?有说什么事吗?”司徒燚慌慌张张的披上衣服,衣冠不整的问道。 来请人的宫人不算是皇帝的亲信,不经常出宫,对太子的品行却也多少了解一些,但看到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的太子殿下时,心里面也不由的皱了皱眉。 这哪是什么国之储君太子殿下,分明是个纵情声色、荒淫好色的纨绔子弟嘛。 可是,这也只是心中想一想,若是说出来,只怕小太监的性命不保。 面对太子的疑问,宫人低下头来老实回答:“回禀殿下,陛下是昨晚才回宫的,今天一早便请太子去御书房议事,怕是有大事要与殿下商议,请太子殿下即刻起身。” 意兴阑珊又战战兢兢的司徒燚这才从温柔乡里走出来,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进了御书房。 “儿臣给父王请安!”司徒燚一走进来,便头也不抬的给司徒复山跪下。 司徒复山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一直以来,这个懦弱的儿子从来不让自己满意过,长相平庸、能力平庸,既无胸怀大志,又无驭人之能,若不是母族的势力,只怕这太子之位早就不属于他了。 唯一让他觉得欣慰的,是这个儿子始终对自己的温顺,这么多年以来,不管自己怎样责备他、惩罚他,他都不敢吭声,不敢辩驳。 可是,不吭声不代表没有怨言,尤其是那些站在他身后的士族大家,让他羽翼越加丰满,被人撺掇几句,或是瞒着他,那些士族直接动手,也是有可能的。 在司徒复山的眼中,大渝国的士族一直是残留在身体里的毒瘤,唯愿有一天除之而后快。但对于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司徒复山还有几分怜爱。 他抬抬眼皮,没好气的对跪下的人说:“最近没见,可曾又闯祸?” “儿臣不敢,父王不在身边的这段日子,儿臣一直听太师教诲,不敢有所懈怠。”司徒燚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答道。 “哼,听教诲都听到歌舞坊去了?”司徒复山盯着下面的人问道。 司徒燚打一哆嗦,老老实实回答:“儿臣该死,前几天被太师罚温书,昨天夜里听人说歌舞坊里新来几个不错的歌舞妓,便好奇去看一看,没想到让王父震怒,请王父治罪。” 司徒复山最满意的就是司徒燚的恭敬与温顺,那是他在其他儿子身上收获最少的。司徒玉对自己恭敬,但那里透着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桀骜不驯;其他儿子对自己恭敬,无非是因为自己在至高的皇权,如果仅仅是因为父亲的身份,自己这个聚少离多的父亲未必能让他们对自己温顺。 而唯有这个司徒燚,从小带在身边,习惯了自己的训斥和责备,对自己本能上有一种恐惧,这是其他皇子所没有的。而这样的太子,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而且还会居心叵测,千里迢迢的密谋一场刺杀吗? 可是,即便司徒复山不相信,但证据摆在眼前,他至少要过问一下。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可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司徒复山沉声问道。 司徒燚马上惊慌的爬到司徒复山面前,头跪得更低,连连说:“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哼,你不敢,那这是什么?”说话间,司徒复山亮出了手中的翠戒。 司徒燚壮起胆子,看了司徒复山手中的戒指一眼,然后面如菜色,紧张兮兮的求饶道:“父王,儿臣该死,前一阵子出玩游玩,不小心丢掉了父王御赐的这枚戒指。儿臣怕父王责备,一直不敢说,没想到今天被父王发现,求父王责罚。” 司徒复山看到司徒燚表现出来的一惯唯唯诺诺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 他一皱眉,“你知道我在哪里发现的吗?” “儿臣不知。” “在一个想谋害我的反贼身上。” 司徒燚此刻的脸像天空的乌云一般黑,几乎又哀嚎的语气哭丧着脸道:“父王,你就算借儿臣十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做出忤逆的事情。那戒指儿臣都不知道是在哪里丢的,更不知道是如何丢的,怎么会跟反贼扯上关系?请父王明察啊。” 然后,司徒燚就当着司徒复山的面哭起来,像是马上要被拉上刑场一般。 正文 第九十一章皇子退婚(上) 司徒焱虽然跪在地上,但吓得几乎趴下来,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额头上不断的冒出汗珠,哪里还有半点太子的威严。 司徒复山看见,不由的皱了皱眉。 坦白而言,对于这样的儿子,他是很不喜的,但是换过来说,正是因为自己儿子的不争气,才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多呆几年。 若是个个儿子都有鸿鹄大志,又能力不小,只怕都忙着勾心斗角,恨不得早一天把自己的父王从皇位上赶下来,那么司徒复山这个皇帝当得也不安心。 反倒是这样,儿子们风花雪月,都甘心做个逍遥王爷,自己这个皇帝才能多做几年,司徒复山也是从皇子一路走来,这个道理早就明白。至于将来皇位是由有能力还是由没能力的儿子来做,那是将来的事情,只要现在皇权还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行。 司徒复山眉间拧成一个“一”字,瞧着桌案下跪着的司徒焱摆摆手,“你下去吧。” 司徒焱不敢置信的微微抬起身子,本想再问一句,确定一下,但又怕多疑的父王发火,慢慢的站起身来,如同大赦一般的心怀侥幸,低声道:“谢父王。” 正当司徒焱拔腿就要往外面走时,却听到门外一个女人尖厉的声音:“谁敢动我儿子?” 皇后欧阳雪在对门口侯着的太监推搡几下,就带着满腔的怒意进了屋。 这个皇后本不是司徒复山最喜欢的女人,却是先皇和群臣一致认为最适合做皇后的女人,因为她耀眼的身世和整个家族的背景,把她推到母仪天下的位置。 欧阳雪长得虽然也不差,但绝对算不上国色天香,与司徒复山拥有的其他妃子以及那些红颜知己相比,还是要差一点。而且,这个皇后的脾气不好,特别是在她连续两个皇子都夭折之后,她善妒易怒的性格更是暴露无疑。 因为皇后欧阳雪背后强大的家族势力,让司徒复山对她或多或少有些忌惮,再加上两个年幼的儿子过早夭折,身为父亲的司徒复山对她也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便由着她的性子,才会让皇后在宫中越来越大胆和放肆,连带着让太子在皇后身边也有些娇纵。 “你想要把我儿子怎样?你在外面带回多少个女人,留下多少野种,我懒得过问,可不许动我的儿子!我就剩下这一个儿子了,难道连他你也要夺走?”欧阳雪一进门便气极败坏的大声骂道。 司徒复山一蹙眉,眉间的那个死结打得更紧了。 “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哪里有半点母仪天下的仪态?”司徒复山沉声喝道。 面对司徒复山的指责,欧阳雪没有半点尴尬,她先看看宝贝儿子,关心的问司徒焱:“皇儿,你没事吧?” 司徒焱额头的汗水未干,本来还想跟母亲撒个娇、抱怨一下的,可看到司徒复山不满的眼神,立刻垂下眼眸,细声细气的回答:“母后,孩儿没事。” 可欧阳雪依旧不放心,故意指桑骂槐的骂道:“你不用担心,若是有人犯浑把你打了,我定要让那人加倍偿还。”说这话时,她还故意拿眼角瞥了瞥司徒复山,一点也没有把他当九五至尊来看待。 欧阳复山气愤的骂道:“真是慈母多败儿,真是慈母多败儿!” “哼,我多败儿,那也要你有足够的儿子让我败!我生了三个儿子,被你害死了两个,现在就只剩下这一根独苗,你还要把他给折了,若是他真的不在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欧阳雪愤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司徒复山,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一国之君,也不是他的夫君,而是一个跟她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欧阳复山的目光与她在空中对视一会儿,最终败下阵来,脆弱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朝他们摆摆手:“好了,你们走吧。” 欧阳雪却没有领他的情,对着他冷哼一声,扶着儿子的手,就朝书房外走去。 欧阳复山看着他们的背影,第一次有一种被世界离弃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都有着强烈的人生目标,那就是爬到国家的最巅峰,去完成自己一统天下的梦想。为此,他不惜年纪轻轻就远征沙场,弃家不顾,才会让两个年幼的儿子早夭,欧阳雪埋怨他,也不是全无道理。 可是,当他历经艰辛,真正的爬到这个位置,才发现梦想始终是梦想,一些先皇不能实现的事情,到他头上,依旧是很难做到。 不说别的,就说这士族家族的势力,虽然他几次三番削弱其锋芒,但无奈士族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他虽耗费了十年,也不能斩去根本,有一种心力憔悴的感觉。 在位十年,没有切断士族势力这颗毒瘤,反而引火烧身,惹来仇家追杀自己,这让司徒复山心中很是恼火。 而与此同时,身在皇子府的司徒玉心里面也有几分紧张,他一直静静的等待着宫里面传来的消息。 他自认为自己无论是相貌,还是能力才华,在几个皇子中都是出类拔萃,若不是因为自己母亲的出身太过卑微,太子之位究竟属谁还未必,而这一回的刺杀正触了皇帝的龙鳞,很有可能为自己扳回一局。 可是,他高兴的太早了。 他在御书房里的内线刚刚派人送来了消息,亲信给他送来了一只白鸽,司徒玉取下绑在白鸽腿上的布条,看完之后,司徒玉那玉琢般的容颜像是凝了一层寒霜。 他把那布条紧紧的握在掌心,眼神中带着几分失望与落寞。 终究还是如此,不管太子多么的昏聩无能,终归是有一个那样的母亲,强有力的家族势力为其后台,比自己这势单力薄的皇子强许多。 司徒玉嘴角轻蔑的弯起,带着一抹无奈的笑意,忽然间,一个女子甜美的形象从他脑海中闪过。 那是一个民间的女子,原先只是不起眼的乡间少女,只在短短的数月之间,便在县城之中建立起强大的商业帝国,他的所作所为,让男子都觉得汗颜。 一想起她,司徒玉刚才心中升起的淡淡忧郁便荡然无存。 今生今世,如果能够有这样一位女子守侯在自己的身边,那一定会如虎添翼。她在经商方面的才干,远超京城的那些商贾,能有她的真心辅佐,只怕比拥有士族的关照还要管用。 想起这些,司徒玉的嘴角轻轻上扬,一个成竹在胸的想法涌上他的心头。 正文 第九十二章皇子退婚(下) 等了足足一天,皇帝司徒复山的圣旨终于来到司徒玉的殿中。 来传圣旨的宫人有一点龅牙,牙齿关上不上缝,口音又带着一点乡音,一道圣旨念下来也颇为有趣。 “皇六子司徒玉护驾有功,为真(朕)办事破(颇)为费心,特奖励玉如意一对,(金)锦衣缎料二十(屁)匹,粮食五十蛋(担),钦此。” 司徒玉苦笑着谢过恩,又打发下人给传旨的宫人去领赏,自己则拿着那封圣旨轻哼一声,眼睛中划过一丝冷意。 他所想要的,怎么会仅仅只是这些赏赐?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具备成为九五之尊的能力,其他人也夸他很有天赋,但是也仅仅只是天赋而已。如果他有个财大势大的外公,恐怕夺位的机会更大一些。 可是他的母亲却是最为卑微的宫女,没有强有力的外戚,只能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的向父王展现自己的能力,在几个皇子面前独占鳌头。 而他偏偏有这个这样的父王,有着强大的理想,却没有着足够宽广的胸膛。一方面他希望能够巩固皇权,打击士族的势力,拓展疆土;另一方面,却又希望借助士族的势力发展自己的国家。 用己之矛,攻己之盾,结果可想而知。所以,他的士族改革才这样不彻底。 他既想好好利用自己的皇子,为自己冲锋上阵,献计献策,又担心自己的儿子能力太强,本事太大,把自己这个皇帝的风头盖过去,所以才对司徒玉这样不冷不热的。 明面上,他很信任这个儿子,大事小事都让他干,就连监察使也有司徒玉的份。可实际上,那些职位只是没有实权,又容易得罪人的虚职,司徒玉怎么会不知道? 就比如这次查行刺之事,本来明明查出跟太子有些瓜葛,正好可以顺藤摸瓜,可是皇帝却犹豫了,他不是担心太子,若没有士族势力为太子撑腰,这太子废便废了,而跟无能的太子相比,只怕自己才是皇帝心目中最最忌惮的那个人吧。 他的嘴角勾出个轻蔑的笑容,眼神中划过一丝狠意。 他还记得自己三岁那年,住在偏宫一隅,皇后、贵妃,还有其他的皇子可以住在舒舒服服的正殿,而他跟生母却住在又冷又破的偏宫,离着皇帝住的正宫差着十万八千里。 那天他发烧了,哭着喊着要去看父王,母亲没有化妆,甚至连漂亮衣服也没有穿,她好看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面对唯一儿子的哭求,没有一丁点的怜惜,反而在司徒玉的小脸上挥了一个耳光。 顿时,年幼的司徒玉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哭。 “记住,这里是皇宫,不是靠哭就能解决问题的地方。若是你想得到什么,千万不能让别人知晓,因为别人不但不会给你,反而会把你想要的统统夺去。”容貌精致的母亲第一次给儿子灌输人生的道理,竟然是这样的语言。 司徒玉没有想到母亲会这样说,他委屈的扬起脸,不解的问:“那我想见父王,应该怎么办?” 那绝色的女子,哪怕是没有精心妆扮,也是楚楚动人,她弯起唇角,对她最爱惜的儿子说:“你父王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什么女人都想把他归为己有。你若是想见他,不要告诉他,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要把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强大到所有人都羡慕你,都夸赞你,那你的父王不需要你来央求,自然会自己跑来找你。” 三岁的小皇子如何听得懂母亲的这番话,“孩儿不明白。” 那容貌冠绝的女人摸摸自己的脸,又扬一扬自己的衣袖:“就像你母亲,我从来不跟其他的女人去争你的父王,让所有女人都认为我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甚至也从不跟宫里的女人去抢陛下的赏赐。只要他来,我便精心妆扮自己;若是不来,我也好好的活着。” “母亲,你是说你明明想父王,却装做不在意?”三岁的稚童终于明白了母亲的心意。 母亲满意的点点头,“你也要学我一样,若是想要什么,要靠着自己去努力争取,而不是靠着别人的摇尾乞怜。人若自爱,人恒爱之。” 三岁的司徒玉撇一撇嘴,“可是,母亲你不跟其他女人争,父亲又怎么会来我们这里呢?” 那绝色的女人轻轻一笑,就算未施粉黛,也是一笑倾城。 那时的司徒玉还小,还不懂母亲的良苦用心,后来才明白,母亲不争不抢,才会被皇太后及其他宫里人认为贤惠识大体,虽身份卑微却能在年轻时就被册封为贤妃,与她异于常人的心计有关。 司徒玉知道,母亲跟他说完那通话之后,便连夜跪在宫中太庙为儿子乞福,传到宫中,父王这才知道司徒玉发烧未退,虽责备母亲没有叫太医,却也对他们母子更加怜惜,那时小小年纪的司徒玉才明白,母亲所说的‘不争不抢,让自己变强’是什么意思。 明白这一点之后,司徒玉如愿的获得皇太后的信任,又想方设法获得其他人的认可。 他始终记得自己生母所说的话,‘想要什么,千万不要让别人知晓,要靠着自己努力争取。’ 而大瑜国的皇位,可以说是他今生最想拥有的东西,当他一点一点的向目标靠近时,那个算是他人生第一个导师,聪慧貌美却身世卑微的女子,已经永远离她而去。 在通往目标的艰辛道路上,注定要他一个人走,而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如同阿瑜一般的女子。 她和自己的母亲一样,身世卑微,却靠着自己的努力创造出令人羡慕的财富,若是有这样的女子陪伴一生,那是多么幸运的事情。更何况所谓的士族,不过也是一群守着旧家财富和故纸堆的庸人,若是阿瑜能和自己珠联璧合,这些士族又算是什么? 想起这些,司徒玉信心十足的迈进皇宫。 “儿臣拜见父王。” 司徒复山正坐在椅子上,翻阅一卷奏折,一见到司徒玉,脸上挤出一个笑脸:“玉儿,你来了,送给你的礼物收到了?” “谢父王赏赐,儿臣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难道是送的礼物不满意?” “儿臣不敢,但儿臣想要的不是这些,此次特意进宫,是为了请求父王同意儿臣的一桩事。” 司徒复山一顿,自己这个儿子心思太重,平常都有些看不懂他,也从来不向自己讨赏,这回居然一改常态。 他好奇司徒玉究竟会向自己求什么,饶有兴趣的看着司徒玉,沉声问道:“说吧,你想求什么?” “儿子想求一桩姻缘。” “哦?朕不是把柳臣的女儿许配给你了吗?”柳家身居名门,又是士族大家,正好可以弥补司徒玉家世的不足,而且柳嫣嫣是嫡长女,更是身份尊贵,司徒复山还为自己能为司徒玉谋来这么好的婚事而沾沾自喜。 “儿子想娶的并非是柳臣之女。”司徒玉定定的说。 “嗯?你还看上了其他的女子?”司徒复山先是一惊,后来又觉得好笑,想想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那红颜知己也是不少,况且司徒玉本来就相貌不俗,想不到自己这么多个儿子,这一点司徒玉最像自己,爱惹桃花债,“呵呵,你跟朕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认识多久?你们是郎情妾意,还是私订终身?” 司徒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只是民间的一位女子,我想娶她为正妻,而且此生只想娶她一个女人,所以,跟柳家的婚事,儿臣想退掉。” 司徒复山一听,脑中像闪过一个霹雳,他没想到一向沉稳有谋略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脸色抖然间变得阴暗起来,眼中带着几分厉色向司徒玉看来,半天才幽幽的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正文 第九十三章史无前例 司徒玉定定的站在那里,声音平缓的说:“儿臣决定了。” 其实,这个决定早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柳嫣嫣虽然身世不错,又有士族大家的后台,但跟白手起家的阿瑜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仰仗的只有家中的权势,而阿瑜无依无靠,不但带着一家人离开了原来的那个生活环境,还改变了自己和家人的处境,甚至在小小的县城里面成为风云人物。 拥有这样的女子,不异于抱走一个聚宝盆,让司徒玉如何不满心欢喜的求娶。 可是,当司徒玉说出肯定的答案,司徒复山脸上的怒意却更浓。 “一个平民女子,值得你拒绝这样好的一门婚事?柳家虽不算权势滔天,却也是个官宦之家,而且自先皇起,柳氏士族便声名鹊起,跟他们家结亲,对你来说大大有益处。若是你真有心于那位女子,何不先承诺给她侧妃的名头,为什么偏要娶来当什么正妻?”司徒复山滔滔不绝的责备道。 可是司徒玉铁了心要娶阿瑜为正妻,即便司徒复山反对,他还是坚持说:“父王,这是我给那位女子的承诺,男儿处世,当信守承诺。况且,那名女子曾对我说,这辈子若不能成为我的正妻,便拒绝委身于我。” “哼,她好大的口气!”早年也曾在风月场所游历一番的司徒复山,始终把女人当作一件漂亮舒适,且又可以随意穿随意丢的衣物,当听到司徒玉口中阿瑜的一番说辞,立刻勃然大怒。 “哪家的民女敢这样张狂,还要当皇子的正妻?要朕看来,给她侧妃之位都算是抬举了她。”司徒复山转过眼眸,看到低眉顺眼的司徒玉,猜测那民间女子可能不清楚司徒玉的身份,才会说出这样幼稚又猖狂的话语。 皇子退婚,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可以说整个大瑜国都史无前例,除非结的亲家变仇家,才不得不退。况且这桩婚事是司徒复山先提出来的,他现在要为儿子悔婚,岂不是要打自己的脸? 他看到司徒玉执拗的样子,觉得可能是年轻人一时兴起,被虚无飘渺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玉儿呀,你现在只是因为对那女子一时的迷恋,才会如此荒唐,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等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父王,儿臣在家中已经考虑周详,此生若不能娶此女为正妻,儿臣情愿终身不娶。”司徒玉跪在地上应道。 “放肆!”司徒复山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那民间的女子有那么好吗?值得你这样做?什么叫考虑周详?无故退婚,你叫那柳氏家族颜面何存,叫那位柳姑娘如何想?这桩婚事是朕提议的,你又将朕置于何处?” 司徒复山会大发雷霆,司徒玉来之前也猜想到几分,但没想到他会这样生气,一时间不敢再开口,生怕进一步惹怒父王。 司徒复山骂了司徒玉一通,然后就叫他“闭门思过”,打发他离开。 从那之后,宫里面传出一条消息,说一直讨皇帝欢喜的六皇子不知何事突然惹皇帝勃然大怒,这些天都不再召他进宫,还要他闭门思过。 宫里虽然戒备森严,却没有不透风的墙,同样被父王责骂,要求闭门思过的司徒焱听到宫里面传来的消息,不由偷偷乐起来。 “嘿嘿嘿,这个司徒玉,真是好日子过得太滋润了,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放着名门之女不要,偏偏要自己找死跑去娶什么民间女子。”司徒焱躺在太师椅上,嘴里面嚼着侍女们送进嘴里面的水果,美滋滋的说。 前来报信的人讨好的给他捶捶腿,又接着说:“听说他想娶的那个民间女子也不简单,不但貌美如花,而且还是渝县新起的富商,财势直逼唐家。” 这番话立刻引起了司徒焱的兴趣,可他在意的不是那句‘财势直逼唐家’,而是前面那句‘貌美如花’。但凡这个世上,哪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都能引起司徒焱的一番兴趣。 他咂巴咂巴嘴说:“嗯,渝县?哪天得空倒可以去看看,哈哈。” 正当这一主一仆在聊天的时候,司徒焱除了皇帝之外最害怕的人,也是最敬畏的人来了。 太师上官启云是前朝状元,却也是上官家族的代表人物,他家祖辈都曾是朝廷重臣,所以才会被皇后和众大臣举荐,出任太子的老师。但是,谁心里面都清楚,皇后欧阳雪这样做,无非是想给懦弱无能的太子增加一道保障,可谁也没有想到,看似软弱的太子前一阵子居然敢图谋一桩惊天大事。 “那件事情真是你做的?”上官启云走进来,司徒焱身边的那些宫人自动退下去,这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特别是上官启云今天的脸色不好。 司徒焱先给上官启云行了一个礼,然后装着糊涂的样子问道:“不知太师说的是何事?” “哼,你现在还要跟我装糊涂?!半个大渝宫都传遍了,你却瞒着我?是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敢做出这样忤逆的事情?”上官启云厉声问道,脸上的表情有一些扭曲。 司徒焱原本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听上官启云这样一说,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太师赎罪!” 上官启云的话锋一转:“我原谅不原谅你并不重要,只要陛下肯原谅你就行了。当初宫里面传出消息,陛下在宫外遇刺,我马上想到是你,你已经隐忍这么久,又有这么多士族支持你,何不稍安勿躁,再等个几年又何妨?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败露,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岂不白费?” “太师,你也知道我隐忍多年,可他身体不见衰退,而且还越来越倚仗老六,叫我如何不等的心慌?” “心慌也要等。要是这一回你败露了,倒下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这话说得司徒焱心中一沉,“幸好他未曾相信。” 上官启云冷冷的说:“只怕不是他不相信,是他不敢相信罢了。” 司徒焱一听,脸上的表情有些恐慌,“难道他……” “司徒复山在位多年,你以为他真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不知道吗?一是因为时机未成熟,扳倒你容易,扳倒你后面的士族大家的势力,那就难了。再者你一向装做懦弱无能,跟你那举世无双的六弟相比,他忌惮你六弟可比你多一些。”他顿了一下,又说,“你的那些人,我已经帮你处理干净了。江湖人江湖事,想来外人只会以为是一场仇杀,暂时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来。” 司徒焱听到真相,吃惊不小,还以为真是自己劫后余生,却原来父王只是不想打草惊蛇。他又听到太师说司徒玉“举世无双”,脸色更是难看。 “司徒玉这个小白脸,我尽早收拾他。”司徒焱恨得牙根痒痒。 上官启云瞥了他一眼,“起来吧,以后万不可这样鲁莽了。” “谢大师。” 要说司徒焱跟上官启云也是一种特殊的关系,从表面上看来,他们是师徒关系,而实际上,司徒焱惧怕上官启云比司徒复山更多。 他惹恼司徒复山,有母后帮他求情,再不济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只要老子一死,皇位就在自己手中;而上官启云不一样,他是皇后欧阳雪求来帮自己儿子的,欧阳雪看重的不仅仅是上官启云的才华,更想将上官启云背后的整个士族都为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而卖命。 所以,与其说司徒焱母子俩是尊重上官启云,还不如说是巴结上官家族,他们的这种关系很特殊。 “你六弟虽然各方面比你强,但有一样他比不了你。你有强大的士族帮你,而他没有,所以你六弟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上官启云教训完司徒焱,转身要离开。 司徒焱望着他的背影,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恭送太师。” 正文 第九十四章心有所属 司徒玉在家里闭门思过,可家外面的人就不安静了。 皇子退婚,无论在哪个朝代来说,都是一件大事,足可以让半个朝廷鼎沸,让民间多舌者编造无数个可能。 好在皇帝司徒复山没有如实说,只说司徒玉年纪太轻,还不适合结婚,等再磨砺几年,方可成大器,叫跟司徒玉订亲的柳家再等几年。 这在别人看来,是正正经经的理由,也给了柳家足够的颜面,反正只是晚几年成婚,又不是说退婚,一切皆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在柳家看来却不是如此。 柳家虽然官位不算太大,但好歹也算是士族大家,一听到皇帝要推迟柳嫣嫣与司徒玉的婚事,都很是不满。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之前巴巴的来找我们柳家求亲,我们应允了,他们却又中途变卦。”说此话的正是柳家的正妻罗氏,柳嫣嫣正是她的长女。 柳嫣嫣的父亲柳丁思量片刻,说:“外面那些传言恐怕是真的,这桩婚事是皇帝的意思,却未必是司徒玉的想法。” “哼,那有怎样?”罗氏轻蔑的说,“谁不知道那司徒玉不过是个宫女之子,我们能把嫣儿嫁给他,已经算是他的幸运,他还不知福?” “怕就怕正如传闻所说,他已经心有所属。” “什么民间女子能比我们家的嫣儿更好?”在罗氏的眼里,自己的女儿是世间最好的。 可柳丁却叹一口气,“只怕六皇子未必这样想。不过,皇帝也没有答应他退婚的要求,只是说延迟日子,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可罗氏却一脸不满道:“他们不肯早日成亲,拖来拖去还不是耽误我们家的嫣儿。要知道嫣儿今年已经十五了,再过几年,岂不是要成为别人的笑柄?” “娘,我同意过些年成亲。”一声温婉的声音飘然而至,随之而来的是一位身穿米黄色长裙的妙龄女子,正是柳嫣嫣。 罗氏脸色一白,“嫣儿,说什么傻话?你年纪已经不算小,再过几年成亲,岂不让他人置于话柄。” “娘,我跟六皇子从未谋面,他不能对我动情,本是正常之事。若是我有机会跟他相处,他未必会看上别人。”柳嫣嫣是士族大家柳氏的嫡长女,身份尊贵,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自信。 “胡说!你乃是名门之女,怎么可以私下里和男人相处?”柳丁不赞同的说道。 “爹,他是我未来的相公,我们提早见面,相处一下,又有何不可?” 柳嫣嫣的话把柳丁堵得说不出话来,罗氏一向偏袒女儿,也向着女儿说:“我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咱们家的嫣儿这样优秀,有多少名门公子想求娶,如果司徒玉能够见上嫣儿一面,还会看上别家的狐狸精?” 罗氏也是士族之女,跟柳丁夫妻多年,更是把柳丁吃得死死的,柳家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由罗氏做主。而柳嫣嫣也越来越懂事,最后也能替罗氏分忧,整个柳家说是柳丁做主,还不如说是他们母女俩做主。 柳丁知道说服不了她们,只能轻叹一声:“你们好自为之吧。” 接下来柳嫣嫣就给自己和司徒玉设计了一场“巧遇”。 司徒玉虽然被司徒复山要求“闭门思过”,但手头上的工作和一些正常的仪式还是要参加的。 司徒玉说是“监察使”,却也是个虚职,只需要每个月把监察的结果写成奏折,给皇帝过目即可。 皇太后笃信佛教,每个月初一、十五必到京城的寺中上香。皇太后过逝后,司徒玉为显自己的孝心,只要有时间,每个月也到寺中拜佛。 司徒复山虽然惩罚他,却没有不准他去上香。正好司徒玉因为自己的婚事没有谈妥,心情也有些郁闷,正好有机会去散散心。 京城里有好几家寺庙,或大或小,而司徒玉这一回选择去京城郊外的寒山寺上香。 备好马车,早早的上路。 司徒玉坐在马车上,一路上看着美丽的野花开遍山谷,小小的花瓣简单而雅致,看似弱不经风,实际上茁壮倔强,就像山中遇见的那名女子的性格。 初次见她,以为她只是个落难的农家女,没想到她年纪轻轻,胸有乾坤,硬是把一穷二白的一家人带出了山沟沟,还迎来了美好的生活。 以后每一回见到她,处处都能给自己惊喜,谁能想到一个看似普通的民间女子,能把一家小小的茶铺开成一条商业街,而且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县城一大富商。 她带给自己太多的震撼,太多的意想不到,总能给自己太多情愫。细想起来,阿瑜似乎是除生母之外,让司徒玉最为欣赏的女人。 若有这样的女子辅佐自己,何愁自己的大事不成? 司徒玉望着路边的景致,脑海中竟然一遍又一遍闪过阿瑜的样子,那明眸皓齿、聪明伶俐的女子,总是让他念念不忘。 正想得入神之时,司徒玉坐着的马车突然颠簸一下,这才让他收回思绪,拧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驾车的是司徒玉最信任的内卫黑卒,黑卒一向武功高强,驾车技术也不错,今天也不知道怎样搞的,居然也不回答。 司徒玉不解的掀起前面的帘子往外面看去,只见本就不宽敞的山路上横着一辆马车,把他们要走的路挡得死死的。不仅如此,马车前还站着一位女子,头戴斗篷,一席红衣,娉婷而立,手中还捏着一支翠绿的竹笛。 司徒玉不由的又添了几分好奇,这里虽是京城远郊,却也是天子脚下,大白天难道还有人敢半路打劫,而且还是女贼? 司徒玉不认得她,前面驾马车的黑卒却认得她,其实黑卒是认出了她手中的竹笛。 京城是士族大家们云集的地方,各士族至少延续数十年,乃至上百年,每个士族都有值得他们引以为傲,并世代相传的东西。 比如说这京城柳家就以笛箫闻名,而这红衣女子手中的短笛正是柳家用翠竹精制的,眼尖的黑卒虽不知道红衣女子是何人,却一眼认出那是柳家之物。 正当两人一愣之时,那红衣女子居然当着他们的面用短笛吹奏一曲,声音缈缈、幽幽怨怨,就如同女子向心上人倾诉衷肠。 司徒玉从马车上走下来,慢慢的走到那女子身旁,等到她吹奏完,他才问:“姑娘的曲子吹得不错,只是不知道是柳家的哪一位?” “公子好眼力,在下正是柳嫣嫣。” 司徒玉心里一顿,当他听到竹笛声时,也知道来的是京城柳家,柳家自视士族大家,不管晚辈们愿不愿意,都会逼他们学笛箫,久而久之,个个都精通笛箫。可当他知道眼前之人竟然就是柳嫣嫣时,心中还是惊讶不小。 “没想到姑娘的笛子吹得如此好,真是受教了。” “你知道我来并不是为了听你夸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柳嫣嫣直截了当的说。 “不知道姑娘想问我何事?”司徒玉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柳嫣嫣沉默片刻,最终摘下了戴在头上的斗篷,露出那张动人俏丽的脸,那张脸足可以让京城中不少的男子心生爱慕,可是,在见过阿瑜之后,什么女子仿佛都入不了司徒玉的眼。 “我是想问,皇子真的想退婚?” 司徒玉没想到柳嫣嫣会这样问,他原以为父亲不应允,只是暂且推后婚期,外人并不知晓,却没想到还是传到了柳家的耳朵里。 司徒玉也不隐瞒,“正是。” 柳嫣嫣心里一沉,“是因为其他的女子?” 司徒玉点点头,“我已经心有所属,望姑娘成全。” 柳嫣嫣没有说话,半天才冷冷的问道:“可否问一下,那是位什么样的女子?” 司徒玉不想多言,只回了一句,“普通的女子。” 柳嫣嫣觉得自己的心又被人割了一下“只是一位民间的女子?” 司徒玉没有回答,柳嫣嫣却不依不饶:“商户之女?” 刚开始柳嫣嫣摘下斗篷时,司徒玉对她还有几丝怜爱,毕竟是自己辜负了对方,而且又是这样一位姿色上等的名门之女,本来还带有几分愧疚。可听到她对阿瑜的疑问和猜测,从她咄咄逼人的语气里,司徒玉能感觉到柳嫣嫣也跟其他的士族子弟一样,沾染着那种自以为是的脾气。 这样的女子即便娶回家,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身世,也会对丈夫和其他人轻慢几分,更何况自己只不过是个宫女所生的皇子。 司徒玉微微皱了皱眉,对上柳嫣嫣疑惑又犀利的眼神,慢慢答道:“她虽是民间的商户女子,却是女儿中的翘楚,红粉中的英雄,我看天下没有几个姑娘比得上她。今天遇上姑娘,正好把话说清,那女子才是我心中的真爱,柳姑娘出身名门,又美貌识大体,一定不缺仰慕之人,何不成人之美?成全我和她的婚事,也不耽误姑娘的青春。” 司徒玉这番话说得狠烈绝决,还带着几分无情,原以为会激怒对方,可柳嫣嫣听过之后,起初脸上像是凝固了一层冰,可没过多久,忽然冷笑一声:“那姑娘真有你所说的那样好?倒让我有几分好奇,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让六皇子这样牵肠挂肚?” 柳嫣嫣说完,扬了扬手,那辆挡着的马车便给司徒玉让路。 司徒玉拱拱手,以示谢意。 却没想到在司徒玉转身的那一刻,柳嫣嫣说了一句让他无比吃惊的话,“我这人就是个驴脾气,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从来都是我拒绝别人,还没有别人能够拒绝我。” 司徒玉震惊的回过头,却看到一席红衣的柳嫣嫣翩然的走上马车,只留给他一个妩媚的背影。 正文 第九十五章唐家有请 身在渝县的阿瑜是不可能知道京城发生的大事的,不过她现在所在的渝县,也发生着不大不小的变化。 先说那场大火之后,烧掉的不光是王家一半的家财,更是烧掉了他们家以前的荣光。 王家被烧,以前的那些债主唯恐赊下的账还不上,都天天堵在王家门口要求还债。 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以前布料和成衣生意因为阿瑜的关系已经难以维系,现在更是关掉了大部分的店面,王家也靠着逐步变卖家中的资产生存下去。 最可笑的是,以前那些天天跟在王家屁股后面马首是瞻的小商人也改了风向,自发大火起就再也没上过门,而且以前与王家关系较好的县令大人,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派衙门的人来了一趟,此后再也没有过问。 “人情冷暖”这四个字,王家父子两个现在深有感悟。一场大火烧掉了祖辈留下的财产,也毁掉了他们奢侈舒适的生活,只怕以后王家都将不再是渝县四大富豪之首。 跟王家现在的窘迫相比,阿瑜就要轻松多了。 至少王家现在忙着收拾烂摊子,再也无暇顾及来后花街捣乱,而且没有了王家的竞争,成衣店和布料的生意更是突飞猛进,再接下去,阿瑜后花街的成衣店便可成为渝县最大的成衣店。 这个计划正在筹划中,只等培训好人手,准备好材料,一切便可顺利进行。 阿瑜报仇是报仇,但正经事情也没有耽误。叫花街和后花街的生意还经营得好好的,银子没少赚。 大清早的,阿瑜的算盘拨得啪啦啪啦响,把这两天的营业额又数了一遍。 阿九看见,笑着说:“大东家,这些天的生意越来越好吧。那王家一倒,县城里面的成衣店就数咱们最好。” 宫叔端出一锅刚做好的糕点,也点点头道:“那王家气术尽了,听说要债的天天上门,都吓得他们父子两个不敢出门了。” “哼,谁叫他们平常老是跟咱们过不去?要我说这一场大火烧得好,烧掉了爱欺侮人的王家父子嚣张气焰,这下子也轮到他们家倒霉了,该!”阿九愤愤不平的道。 几个人正聊得兴起,陈瑶婷却蹦蹦跳跳拿着一封信扬了扬,欢蹦乱跳的跑到阿瑜的面前,故作神秘的说:“阿瑜姐,你猜谁来的信?” 阿瑜瞥了她一眼,像看着一个傻瓜,想也不想就说:“除了你哥哥,还能是谁?” 陈瑶婷本来想借机逗逗阿瑜,没想到阿瑜脱口而出,忽然变得像一只消了气的皮球。 阿九在她的后脑勺上一敲,“你们家就少年在外面,还能是谁来的信?这问题也就你问得出来。” 陈瑶婷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嘴里面骂道:“敲什么敲?女孩子后脑勺被敲多了,会长不高的。” 阿瑜又瞅了她一眼,问:“信呢?还不拿给我?” “哈哈,阿瑜姐着急了,一定是想哥哥了吧?”陈瑶婷取笑道。 阿瑜的小脸蛋微微泛红,“死丫头,不是给你哥哥送信吗?怎么尽看你在这里耍嘴皮子。” 陈瑶婷又调皮的扬了扬手中的书信,“阿瑜姐,信就在这里,只要你应一声想我哥哥,我就把信给你。你要是不肯说,哥哥可就失望了。” 阿九一直喜欢跟陈瑶婷过不去,这一回难得的跟她有默契,一起来戏弄阿瑜,“大东家,你就应一声吧,又不会掉一块肉,你跟少爷青梅竹马,就算想一想也没啥关系,咱们就当作没听见吧。” 阿九的话引得宫叔哈哈大笑,陈瑶婷也捂着嘴偷着乐起来,却看阿瑜的脸越来越烫,对着两个牙尖嘴利的小家伙有些无可奈何。 还好婆婆李氏此时走了过来,对着他们说:“那是阿鲲写给阿瑜的信,就拿给她吧。阿瑜事忙,等会儿还有别的安排,也正好看看阿鲲信里说了些什么,要不要紧。” 李氏这样一说,其他人不敢再开阿瑜的玩笑。阿瑜虽然年轻,但毕竟是整个生意的大东家,分寸还是要的。 阿瑜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 婆婆李氏却是好奇,忙问道:“信上说了一些什么?” “阿鲲说,他在书院一切都好,叫我们不用挂心。还说冬天马上要到了,要阿爹阿娘多注意身体,过年前书院会放假,在放假前还有个什么书院比试,要是表现优秀的,明年可以提前参加殿试,夫子说他希望很大。”信上当然不止说这些,只是阿瑜拣重点的说。 李氏听完,轻叹一声:“这孩子总是这样,天天惦记别人,却很少关心自己。除了这些,他没有再说旁的吗?” 阿瑜轻轻摇头,“没有。” 其实陈锦鲲还在信里给阿瑜作了一首情诗,可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怎么好说给婆婆听,况且还有其他人在旁边。 “过了年,阿瑜你可就十四了,应该说是吃十五岁的饭了,阿鲲也快十三了,差不多快成亲了。按咱们乡下规矩,都可以当爹了。”李氏絮絮叨叨又唠叨起两人的婚事。 阿瑜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低声说:“阿娘,我跟阿鲲还年轻,此事可以暂缓缓。” 李氏却一脸的不情愿,“还要缓到什么时候?十三岁在我们那边,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看咱们村跟他一般大的阿牛、二虎,不都娶媳妇了吗?” 可按照咱们这边的规矩,十几岁还是未成年人,受法律保护的,可在这个时代没法比,出生人口本就不多,除了吃饱肚皮之外,所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繁殖,没有其他。 阿瑜自知这个世界没法和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比,只希望自己的婚事能够越推后越好,就说:“阿娘,阿鲲马上就要考试,现在是他最不能分心的时候,千万不能让其他的事情影响他,什么都没有他的前途重要。” 李氏知道阿瑜是委婉的拒绝,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幽幽的说:“看你们这两个孩子平日里挺好的,怎么一提到成亲就退退缩缩?唉,你们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前程再好,银两赚得再多,也没有儿女膝下,一家欢乐重要。” 李氏说完,怏怏的走了,陈瑶婷却对阿瑜吐了吐舌头。 阿瑜一点她的鼻梁,“死丫头,别幸灾乐祸,等我成亲了,下一个就轮到你。” “嘿嘿,我才不嫁呢。” 阿瑜正跟陈瑶婷说笑着,却看到有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男子走过来,看样子像是下人,可那一身袍子却是名贵锦缎所绣,价值不菲。 阿瑜心里正觉得奇怪,就听那人拱拱手开了口:“敢问这位是叫花街的大东家阿瑜姑娘吗?” “正是,请问阁下是……” “在下是唐家的下人,特意来看阿瑜姑娘捎信,唐老夫人请姑娘明天到唐府一聚。” “唐老夫人?”阿瑜一顿,脑海中划过那位满头银丝却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她找自己干什么? 正文 第九十六章所谓制衡 翌日,太阳照在大地上金灿灿的,深秋的风虽有些寒冷,但遇上这暖阳却让人感觉精神气爽。 阿瑜拎着一包精心准备好的糕点,就来到唐家。 上一回拜访唐家还是在半年之前,唐老太太有心拉拢自己,却被自己婉言拒绝。从此唐家说再不理会阿瑜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叫她自己解决,而那时王家气焰正旺,联合渝县的其他几个富豪有心整治阿瑜。 那一次真的让阿瑜有一种切断后路的感觉,但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宁愿自己咬紧牙关把问题解决,也不愿意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那样哪怕是别人庇护了自己,也从此丧失了做人的尊严,只能讨好别人来换取一些残羹剩饭,而那样是阿瑜最不想要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阿瑜拒绝了唐老太太的拉拢,自己想办法度过难关,才有了现在叫花街和后花街繁荣昌盛的局面。 所以,当阿瑜再次走到唐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试想一下,如果当初答应唐太太的要求,那么现在的阿瑜还是当初的自己吗? 阿瑜敲了敲门,没过多久,一位身高体长,长相颇为俊朗的中年男子打开了门,阿瑜看着有几分眼熟,对方已经笑着招呼起来,“阿瑜姑娘来了,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阿瑜想起来,这一位就是唐老太太的管家,时隔多日,唐管家还是像以前那样谈吐得体,很有一派贵族高仆的味道。最令阿瑜印象深刻的,是唐管家那一手掌厚厚的茧子,跟司徒玉身边的黑卒有几分相似,都是身怀武艺的练家子。 虽然唐管家从来没说过自己会习武,而且看上去温文尔雅,可阿瑜心里面清楚,他一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阿瑜也笑着向她施一礼,“多谢唐管家挂念,我很好。” 客气之后,唐管家径直把阿瑜带到唐老夫人的房中。和上一回不同,唐老太太是在花园里约见的阿瑜,这一回却直接进到她的卧房里,可见重视。 唐老太太的卧房还在花园深处,再通过两个内门,才到老夫人的房中,阿瑜暗自感叹,没想到这小小的渝县还有这样气派又暗藏乾坤的宅院,以前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这一回仔细瞧瞧,却比上一次有了更深的感悟。 等进到唐老太太的房中,阿瑜更是吃惊,本以为小老太太的房里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却没想到里面大到桌椅家具,小至各类摆设,无不是上好的材质和手工,金银玉器、象牙宝石,无不在其中。 就算是一尊放在案头的佛像,也是十足的黄金打造,整个房间看上去贵不可言。阿瑜走进其中,真有一点刘姥姥进到大观园的感觉。 前一世她不是没有见过富人,但是那些富人收藏的东西,有一部分是仿真的文物,还有一些是买来的赝品,只是为了装扮门面用的,若是一个房间都是珍贵的真品,怕是那个富豪也会肉疼。 可是这一回不一样,以阿瑜的眼光,百分之百确定这里面一件件都是十成十的真品,若是放在自己原来那个世界拍卖,一件至少都要上千万,如何叫她不觉得大开眼界? 阿瑜带着艳羡的目光扫视房间一眼,然后就见到卧房里那张红木打造,在上面镶嵌象牙装饰的床上,一位银发的妇人正躺在那里,旁边是个与阿瑜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在服侍她吃水果。 见阿瑜来了,唐老太太退下身边的丫头和管家,也不跟阿瑜见外,只笑着说:“你来了,坐吧。” 阿瑜一边坐下,一边把带来的糕点放在桌边,跟这一屋子的金银宝贝相比,阿瑜的这些糕点真是有些寒酸,但阿瑜还是很有礼貌的说:“唐老夫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带了一些家中做的糕点,希望您不要看不上眼。” 唐老夫人别有心意的说:“我看上的人做的东西,如何会看不上眼?” 她打量阿瑜一眼,又说:“丫头,许久不见你,你倒是越来越有大家风范了。上次我要你跟随我,你不肯,所以我也拒绝帮你,没想到你倒是挺争气,不但自己解决了危机,反而把生意越做越好,而且还拉拢了渝县刘心源和方坤两大富豪,又开了一家后花街,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你对王家做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那王家父子一向口碑不好,现在遭逢此难,也是他们的劫术,理所当然。但是我唐家在渝县多年,虽不是什么官宦人家,却也在这里说得上话。你跟王家的那些恩恩怨怨我也清楚,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那王家以后再也掀不起风浪,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再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王家也受到惩罚,不如你就放他们一码。” 阿瑜听明白了,唐老太太是在向王家求情,她不解的问:“敢问老太太跟王家是什么关系?” “算不上什么关系,只是我们唐家在渝县也有百年,老一辈的人当中也就只剩下我这个老婆子,县里的人给面子,还记得我们唐家。那王家在这里也敬我几分,逢年过节会给我拜拜年,送送礼之类的,仔细算起来,以前的渝县四大富豪都要唤我一声尊称呢。” 唐老太太笑着说出自己家的来历,却不跟阿瑜直接讲明,阿瑜不由的皱了皱眉,感觉这老太婆话里有话,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让自己去猜。 阿瑜又说:“我想老夫人是误会了,我跟王家虽然过去有恩怨,但从来没想过要把他们王家怎样,他们家现在遇难,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唐老夫人的眼睛闪着精光,一瞬未瞬的看着阿瑜,那眼神里面分明写着“不相信”三个字,“是也罢,不是也罢,你跟他们家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丫头,听我一句,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过,否则会对自己不利。” 阿瑜心里面冷笑一声,当初王家对我赶尽杀绝的时候,怎么没听到你站出来说一句话,现在反倒替那个人渣出来说话。 她迎上唐老夫人不善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轻描淡写的说:“老夫人可曾听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那王家最近遇上倒霉事,也是他们父子两个作恶多端才会遭遇不幸,跟别人没有关系,跟我更是没有关系。” “那他门口天天逼他还债的人,不是你叫去的?” “哈哈,老夫人真是爱说笑话,他们父子欠的是别人的钱,我哪有那种本事,叫那些债主向他们要钱?” 唐老夫人沉默片刻,似乎在思量什么,又说:“不是最好,我还真怕你小小年纪,做事便这样狠绝。” 阿瑜心里面不服气,我狠吗?跟想陷自己于死地的王家父子相比,自己还是差远了好吧。 其实,那些债主还真是阿瑜叫上门的。她也没有给那些债主什么压力,只是放出风去,说王家值钱的东西都烧光了,若是不早些下手要债,只怕王家父子早就逃之天天,什么也要不到,这才吓得那些债主赶紧上门要债。 唐老夫人又打量阿瑜一眼,又往下说:“丫头,这次叫你来,还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阿瑜一顿,虽然自己跟唐老太太没见过几面,但感觉这老太太身份不简单,虽然年过半百,但连官府都敬他们唐家几分,可见势力不小。而且虽然他们涉足的生意不多,也不算是渝县四大富豪,但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富贵气,就连府中干活的仆人穿着都不俗。 而这样的唐家,这样的唐老夫人说有事求自己,让阿瑜不由的疑惑起来,“老夫人有话直说,何必说‘求’?阿瑜真是担待不起。” “呵呵,这件事情我还真是要求你,求你加入我这里。”唐老太太的眼睛眨一眨,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一点也不像是迟暮的老人,“王家一倒,原先的渝县四富就要重新洗牌,而你将会是新的渝县四富之一,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我保证你将来不但是渝县最富有的人,还会更进一步,甚至连官府都将反过来迎合你。” 唐老太太的话,又更进一步说明了她在渝县的地位特殊。阿瑜虽然好奇,可依旧不希望成为唐家的走狗。 她弯起唇角,朝唐老夫人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样子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谢谢老夫人抬爱,可阿瑜上回就说过了,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生意人,不想受太多的拘束。” “哎,我又不是要你来做我的仆人,顶多是在决策方面支持我。其实你是不知道,像王心源和方坤那样的人物,其实也是我门下之臣。” 一听这话,阿瑜倒吃惊不小。她平常看到渝县四富跟唐家好像没有什么生意往来,而且唐家平常低调的很,却没有想到连刘心源和方坤那样白手起家的富豪都尾随唐家,这唐家到底什么来头? “哦?老夫人所说的可当真?” “你怀疑我?”唐老夫人故意装做不高兴的样子。 “不敢。” “哈哈,实话跟你说吧。刘心源和方坤的生意之所以能够越做越大,有一半是仰仗唐家的功劳,我们唐家虽不算是什么士族大家,但在渝县也说得上话,这么多年以来,唐家一直扮演个相互制衡的角色。” “相互制衡?”阿瑜抬起眼眸问道,这个词倒有些新鲜。 “是的,就像当初渝县的四大富豪分别掌管着吃、穿、运、玩四个方面,也是我定下的,否则为什么其他的生意人不能够成为渝县四富?他们算是脑筋活,攀上了我们唐家,我才给他们点拨一二,顺便每个月收一点例银,他们才能在这里做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否则哪有这样稳稳当当?”唐老太太说到这里,别有用心的看了阿瑜一眼。 可阿瑜的心里面一顿,马上想到,这不就是收保护费吗? 正文 第九十七章唐家后台 阿瑜在听过唐老夫人的一番高谈阔论之后,开始渐渐明白,所谓的“制衡”与“关照”,不过就是受唐家的掌控与摆布,每个月上缴银子,然后跟着唐家亦步亦趋。 这样虽不是做唐家的下人,但一样沦为唐家的附庸,最令阿瑜奇怪的是,连刘心源和方坤两位渝县富豪也是如此,按理说以他们的性子,本应该不会这样做,这唐家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连他们两个也甘心臣服唐家之下? “老夫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但是阿瑜虽然掌管着陈家的生意,但是凡事还是要跟家人商量,等我回家跟家人商定之后,再给老夫人答复。”阿瑜本来想一口气拒绝,但又不清楚这唐家的来历,怕一不小心引火烧身,便含糊的推脱。 可是,阿瑜心里面却在骂道:哼,真无耻,看着别人赚钱眼红,就想来分一杯羹。什么制衡之理,明明是你们唐家仗势欺人! 从唐府出来,阿瑜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刘心源的家中,她很想打听打听这唐家的真正来历。 刘心源刚刚起床,就对上阿瑜炯炯的眼神,心里面打了一个颤。说实在话,他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有点犯憷,虽然年纪轻轻,但做生意门儿清,比自己这个久在商场历练的老江湖还要精干几分,就说以前跟她作对的那个王俅,不也是死得很惨吗? 刘心源打了一个哈欠,马上就笑嘻嘻的问道:“阿瑜妹子这么早来,是有何事吗?” “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的。” “哦?什么事?” “你和方大哥跟渝县唐家可有往来?” 刘心源一顿,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不答反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阿瑜轻笑一声,“看样子跟刘大哥合作这么久,你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我,连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都不能回答。我既然来找你,肯定是有事找你帮忙。” 刘心源眼睛一亮,马上问:“莫非那唐老婆子也找上你了?” 阿瑜没有回答,但刘心源已经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 他幽幽的叹一口气,慢慢道来:“没想到妹子也跟我们当初一样。想当年我初到渝县,人生地不熟,小试牛刀,开了富贵酒楼,没想到生意红火,却让渝县的同行眼红。他们也没少给我使绊子,好在我富大命大,侥幸一一逃过。” 他说到这里,阿瑜看向他的眼睛眨了眨,与其说是刘心源侥幸逃过同行的陷阱,还不如说他老奸巨滑,当初别人给他使绊子,以他的性子,肯定也没少回敬别人,所以才能在渝县有一席之地。 “想当初我被其他同行陷害,在渝县举步维艰,那时唐家找上我,要我加入他们当中。我当时考虑再三,觉得强龙难压地头蛇,若是唐家能帮我解决眼前的危机,倒也不失一种方法。结果我就加入了唐家。” 阿瑜如黑墨般的眼眸带着疑问,哪耀眼的星星般闪烁几下,马上问道:“那你现在算是唐家的人?” 刘心源苦笑一声:“算是,也不是。逢年过节,我跟渝县其他几大富豪一样,要给唐家送礼,每个月还要上缴一定的俸银。在加入唐家之后不久,那些找我麻烦的人果然没有再来,起初我还以为真是唐家帮我解围,后来有人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唐家才是一系列事件的主谋,整个渝县各大行业唐家都有染指,地位比县老爷还要尊贵一些,要说渝县是唐家一手遮天也差不多。” 刘心源的话让阿瑜无比惊讶,“那唐家到底是什么来历,能有你说的这样手眼通天?” “哈哈,阿瑜妹子,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有的事情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明面上看来,那唐家在渝县的生意都不大,而且唐家人一向低调,实际上却在渝县盘踞百年,听说自有渝县起,就有唐家。唐家虽不是什么士族大家,可在渝县的地位比士族大家还强大。” “那唐家人到底是何许人,有你说的这般厉害?” 刘心源见阿瑜执意要问,也不想有所隐瞒,便跟她掀了唐家的老底:“这唐家原本也是官宦人家,但从上一辈开国皇帝开始,一家人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从京城被贬到这渝县。当初的渝县还不像现在这样繁华,不事生产,人丁稀少,而听说唐家是最早的一届县太爷。这唐老太爷为了大渝国鞠躬尽瘁,英年早逝,留下现在的唐老夫人和七个儿子。” 阿瑜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唐老太太是第一届县太爷的夫人,难怪在渝县地位深厚。 “唐老太爷死后,唐老夫人独自拉扯几个儿子长大成人,可奇怪的是,唐家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继续在朝为官,而是在各地经商,或者做着别的营生,反正具体不清楚。但有一点,唐家在京城好像有什么门路,结识京城的高官,所以直到今时今日,连渝县的县太爷都敬唐家三分。这渝县发展至今,听说有唐家一半的功劳,虽然他们一家人行事低调,但黑白两道都很吃香,若是得罪了他们,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阿瑜眨了眨带着长长睫毛的漂亮眼睛,突然问道:“刘老板也是因为受唐家恩惠,才投靠唐家的吗?想当初我受王家的挑衅和刁难,是不是也是唐家在幕后支持?” 刘心源脸上一僵,脸色有些难看,半天幽幽的叹口气说:“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妹子,你听哥哥一句劝吧,唐家要是找上你,你就服个软认个怂,每个月交些银子,权当是孝敬长辈吧。反正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咱们花掉了还能再赚,得罪了唐家让自己性命不保,那可就不妙了。” 刘心源这话酸酸的,但不免真诚。 “我倒不是舍不得银子,也不是瞧不上唐家,只是那唐老夫人要我以后跟着她办事,怕还有别的图谋。”阿瑜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刘心源眼睛睁得老大,“那老太太真是这样说的?” 阿瑜点点头,“其实上一回王家找我麻烦的时候,唐老太太就向我提出了同样的要求,只是这一回语气更委婉诚恳一些。” “哦,那是好事呀,说明那老太婆看上你了,你能为她办事。” 阿瑜冷笑一声,“只怕她看上的不光是我,还有我能替她家钱生钱的本事吧。” “呵呵,这我不清楚。不过,得罪唐家可不是一桩好事,你何不顺杆往上爬,正好拉拢唐家,岂不更好?” “不,还不确定她要我为她做什么事情前,我不会轻易加入他们。”阿瑜做事情一向稳妥,她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事情,更不相信唐老夫人只是想简单的利用自己,以唐老夫人的身世和背景,后面肯定有更大的人物撑腰,阿瑜不想在不明真相之前就卷入无辜的漩涡当中。 “那你现在想要怎么办?直接拒绝唐家?”刘心源现在跟阿瑜合作,自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走一步算一步,拖一天算一天。她又没有说要我什么时候加入她门下,我先乐得过一阵子舒服日子,有什么不可?”阿瑜笑道,漆黑明亮的眸子里面闪着几分精光。 正文 第九十八章自有主张 自从在刘心源那里知道唐家的一些来历,阿瑜就打定主意绝不重导其他富豪的复辙,唐家是在渝县有势力不假,但是要靠着别人的脸色过活,不是阿瑜行事的作风。 唐家是不能得罪,但她绝对不会为了怕得罪唐家而为难自己。反正横竖不过是折损一些银子,全当是作个善事,凑个份子罢了,只要不要跟在唐家后面行事就行。 可是,阿瑜却把唐老太太想简单了,唐老太太找上她,可不单单是图银子,更是看重她能赚钱、会赚钱的本事,这是阿瑜异于常人的优点,也是后来她跟唐家彻底闹翻的根源。当然,这是后话。 从那以后,阿瑜跟唐老太太几乎没再见过面,每回都是唐管家找上门来,阿瑜不是推脱有事,便是许些银票送给唐家,但加入唐家的事情阿瑜从来没有提起。 唐老太太虽心中隐隐不悦,但是手头上正操办着另一件京城的“大事”,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到如何对付阿瑜。 而一直在鱼龙书院念书的陈锦鲲,倒是难得的回了一趟家。 黄昏时分,阿瑜的茶铺里面的糕点已经卖得所剩无己,阿九和宫叔正在收拾桌椅,准备打烊。 而阿瑜则坐在桌前,噼里叭啦的打着算盘,这珠算还是她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学过一点,还好穿越到这个世界时还记得,否则习惯了用计算器计算的她还真是有点儿难办了。 阿瑜仔细算过帐,这个月光茶铺就赚了四百多两纹银,刨去成本和开销,光毛利就有三百多两。这还不包括叫花街和后花街其他的营业项目,要是全部加起来,现在一个月差不多净利润有一千多两纹银。 想想来渝县快一年,能有现在这样的成绩,真是值得庆贺。 手头上攒起来的银子,阿瑜可不想让它闲着,擅长理财投资的她懂得,钱要是不拿来流通,那就变成了死钱,一点儿意义也没有,阿瑜可不想这样。 她仔细算过了,手头上的这笔钱,再加上以前的一些积蓄,总共有两三千两银子。除了一些日常运作的开销,还有一千多两,足够她再搞一个新的项目。 不过,她要好好合计合计,这笔钱应该怎么投资。 正当阿瑜想得入神的时候,从后面伸出一双手,把阿瑜的眼睛蒙住。 阿瑜先是吓了一跳,但感觉到那双手有些熟悉,马上就带着笑意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陈锦鲲还没有回答,阿九却先开了口,“还能为什么?想大东家了呗!” 一句玩笑话,竟把阿瑜和陈锦鲲说得都有一点儿脸红。他们一别一个多月,怎么能够不彼此想念对方呢? 宫叔打着圆场,“他们两个许久没有说上话了,咱们还是干完活,让大东家和少爷好好聚一聚吧。” 阿九这才心有不甘的跟着宫叔离开,半掩着门的茶铺里只剩下阿瑜和陈锦鲲两个人。 阿瑜回头仔细瞧了陈锦鲲一眼,看到他个子长高了一些,变得更加挺拔。五官还是那样的俊朗,只是略显清瘦,却更显出男人的几分英气。 “最近这一阵子,你过得可还好?”阿瑜想想最近的遭遇,心中就忍不住有几分唏嘘感叹。 陈锦鲲的眼睛一瞬未瞬的盯着阿瑜的眼眸,像是想把天天思念的那个人刻在脑海中,“我一切都好,你呢?” 阿瑜想了想,把最近这一段时间的经历,比如说王家的人怎么使坏想放火烧了后花街,又怎么引火烧身反倒烧了自家的宅院,还有唐老太太想要拉拢自己,把一大串的事情一块讲完,却看到陈锦鲲听着入神,眼睛中带着莫测的眼神瞧着自己。 阿瑜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轻拍一下他,问道:“想什么呢,听我说得竟然发呆?” 阿瑜不知道当陈锦鲲再次看到自己时,小心脏又扑通扑通的跳起来,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小媳妇,觉得她有一点点的胖了,原来削尖的下巴现在显得有一些圆圆的,看上去好可爱。 哎呀,真想上前亲手捏上一把,在她的小脸上亲上一口,陈锦鲲心里面腹诽着,脸上却越来越热。 阿瑜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陈锦鲲,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阿瑜,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我想你!”他脸红通通的说着,不由自主的就在阿瑜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这个吻突然又温柔,像蜻蜓点水一般轻轻抚在阿瑜的一侧脸庞上,随着这样的一个吻,让阿瑜的心儿也飞快的跳起来。 娇羞的说了一声,“做什么呢?外面有人看着呢?” 陈锦鲲朝屋子外面看了一眼,此时夜色渐黑,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忙着回家做饭、吃饭,哪有人在茶铺门口逗留? 他知道阿瑜说这话并非是心中真实所想,你看她自己那涨红的脸蛋上都快滴出水来,而嘴角却沁着一丝丝的笑意。 陈锦鲲不由的心中欢喜,看样子小媳妇也是想念自己的,你看她偷偷笑的样子,可见对刚刚那个吻也是欢迎的。 这一年陈锦鲲上书院念书,人生得到历练,见识多起来,胆子也跟着大起来。 他看着阿瑜娇美的样子,不由的嘴又阖上她小小的唇,与刚才不同,这个吻更加的轻,更加的慢,不像刚才的蜻蜓点水,更加细腻、轻柔,更加持久。 阿瑜可以感觉到陈锦鲲灵动的舌尖竟然撬开自己的贝齿,和自己的唇纠缠在一起。 随着陈锦鲲的步步紧逼,阿瑜只觉得耳朵根子更是发烫,心里面暗暗骂道:这个该死的小淫虫,许久不见他,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竟学会这些奇淫巧技的本事。 可是,偏偏这时的自己明明被他吻得心跳加速,却也被他紧紧的搂在怀中,片刻离开不得,虽然心中恼怒的很,可心底最深处却隐隐有种期待。 阿瑜不由的连自己也骂起来,好歹在前世也活了那么久,怎么被一个古代的小子撩拨得这样火辣辣的? 一番激吻之后,陈锦鲲终于如愿的把心上人吻了一遍,当然事后阿瑜也重重的给了他一“拳”,当作吃姐姐豆腐的惩罚,陈锦鲲倒是不满在乎,他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阿瑜,你说你把那渝县唐家得罪了,以后咱们的生意会不会难做?”陈锦鲲不由的为阿瑜担心起来。 阿瑜白了他一眼,“怎么,怕我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影响你陈家的生意?” “阿瑜说的什么话?这陈家的生意是因为有你才走到今天,若是没有这些,大不了我们回到乡下继续以前的生活。只是我看你几经辛苦才有了今天,不想因为别人而害你失去这一切?”陈锦鲲语重心长的说。 阿瑜眨了眨眼睛,故意问:“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这一切,你是否还会对我好?” 陈锦鲲轻轻的敲敲阿瑜的脑袋,“尽胡说,我喜欢的是你,不管是你有钱没钱,是茶铺的老板,亦或是叫花街的大东家,你都是我心目中的阿瑜。你若富贵,我愿意你开开心心,能够完成自己的心愿;你若贫穷,我也会努力念书,考取功名,将来让你过上富足的日子。” 阿瑜一听,心里面不由的有些感动,原以为这只是一桩父母订下的婚事,谈不上有多少真情实意,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却对自己情根深种。 青梅竹马的时光里,让两人对彼此更加了解,虽然阿瑜比陈锦鲲大三岁,但一同吃过苦才会彼此更加珍惜,而且阿瑜长得标致,皮肤又好,几乎看不出来比陈锦鲲要大,所以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那唐家在渝县虽然颇有势力,但终归只是一家商户。哪怕他们家是官府,只要我们不作奸犯科,他们又能奈我们如何?若是平常打点他们几个就罢了,但要我惟命是从,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那我宁愿舍弃这一切。”阿瑜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面满是坚定。 陈锦鲲看着这样的阿瑜,心中隐隐的欢喜,他的阿瑜,总是与众不同。 在家乡时,自己对钱财之事一丁点也不清楚,甚至没有这个概念,只知道家里在父亲的经营下,把日子越过越穷。 而自从阿瑜在受伤过后,像是换过了一个人一般,硬是把一个破败的家重新经营起来,不但还清了债,开起了茶寮,还把日子越过越好。来到县城之后,生活更是变得想都不敢想,原本初来乍到的外来人,居然一跃成为渝县新富,现在陈锦鲲想起来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在阿瑜的身上,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也让陈锦鲲心中满是欢喜,这样的女子别说在渝县,就是整个大渝国也没有几个,如何叫他不满心欢喜? 而且,阿瑜的优点还不止这些,心地善良,对人和蔼,孝顺公婆,勤俭持家,还貌美如花…… 这样的阿瑜,如何叫陈锦鲲心里不深深爱上? 见自己的小儿媳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陈锦鲲又对阿瑜说:“既然你有了主意,便按照你的意思做好了。不管你怎样决定,我和陈家永远都站在你一边。” 听到陈锦鲲这样说,阿瑜心头一喜,对未来的路更是充满自信,说完自己,她又转头问陈锦鲲:“不是说过年才回来吗?” 陈锦鲲刚刚见到阿瑜,只顾着两人亲密一番,差点忘了真正的目的,“我这次回来是有正事的。” 今天双十一,钱包空了没有?我随时准备跺手 正文 第九十九章四大书院 阿瑜看到陈锦鲲正儿八经的样子,不由问道:“什么事?” “四大书院马上要比赛,今年的地址就是在咱们鱼龙书院,书院里已经为来参赛的学子腾地方,院长大人安排他们住下,特地要我找人负责其间的饮食。” “院长大人怎么会要你来安排饮食?”阿瑜睁大漂亮的的眼睛问道。 陈锦鲲轻轻一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院长大人吃过学监大人从我这里拿去的糕点吧。书院的伙食有专人负责,只是院长大人想我们书院表现得慷慨一点,要我们负责这几天比赛时所有的糕点,咱们茶楼的糕点好,到时候比赛的人也多,我觉得这是一笔好买卖。” 言外之意,可以让阿瑜赚上一笔。 阿瑜心里偷偷笑了一下,跟一年前连柴米油盐多少钱个斤都不知道的陈家少爷相比,陈锦鲲进步不少,不仅懂得过日子,还会为家里的生意操心,真是有长进。 阿瑜不由的取笑他,“你如今倒还真像是茶铺的少东家!” 陈锦鲲知道阿瑜是打趣他,也笑着说:“那还不是在阿瑜的调教下养成的?” “就会贫嘴。” 陈锦鲲回到家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吃饭,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陈锦鲲就匆匆赶往学堂。 临走之前还叮嘱:“三天就是其他书院弟子来比赛的日子,到时候千万记得把糕点送过来。” “你放心好了,到时候一定把东西送到,顺便我们一块去看你比赛。”阿瑜应道,漆黑的眼眸看向陈锦鲲,倒让陈锦鲲更生出几分期待。 一直憋在家中天天觉得无聊的陈瑶婷总算找到一桩不无聊的事情,拍着小手说:“那好那好,我们一块去看哥哥比赛。” “去可以,可别惹事。”陈锦鲲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虽然是女儿身,可淘气起来却比男孩还厉害,不由叮嘱一句。 却惹得陈瑶婷不乐意的撅着嘴,“哼,哥就是偏心!一听阿瑶姐去就开心,听我去就不乐意,天天惦记着小媳妇。” 陈贵夫妇倒很乐意提前看到陈锦鲲两口子和和美美的样子,拍拍陈瑶婷的小脑袋瓜子说:“死丫头,竟耍嘴皮子。” 三天之后,正是四大书院各大才子比赛的日子,鱼龙书院分外的热闹,一大清早院长付清流便里里外外的张罗起来。 付清流忙着应付其他三大书院的校长和夫子,学监耶律旭阳则把来参赛的学子们安置好,原本百十来人的鱼龙书院骤然间热闹起来。 而阿瑜也带着茶铺里的糕点大清早就来到鱼龙书院。 叫花街的茶铺今天难得的放了一天假,阿九和宫叔把昨晚准备好的糕点抬上山,而陈贵一家人也借机看看这鱼龙书院的环境。 阿瑜放眼看过去,只见跟付清流站在一处的,是几个年纪大,又矮又胖的男人,像是其他书院的院长。 阿瑜不由心里偷笑一下,虽然自己不喜欢这付清流的人品,但就皮相来说,倒比其他几大书院的院长更耐看一些,倒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跟长得一幅道貌岸然的院长大人相比,那些鱼龙书院的弟子就有点像长得参差不齐的幼苗,偏偏这些幼苗还长得歪瓜裂枣的。 好在一堆歪瓜裂枣之中,还有一个俊美的少年,身姿挺拔,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那一双潦黑的瞳仁亮晶晶的,看起来风神如玉,潇洒不凡,不是陈锦鲲还能是谁? 陈锦鲲远远的看到阿瑜他们,便笑着迎过来,朝他们挥挥手:“你们来了?” 阿九和宫叔把糕点放下来,陈贵和李氏还在四下环顾,他们还是第一次来这鱼龙书院,又碰上今天其他三大书院的人也来,把个鱼龙书院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陈瑶婷倒是眼尖,一眼看见了陈锦鲲,却看到陈锦鲲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在自己身上,而是看向阿瑜。 她又打趣说:“哥哥就惦记着阿瑜姐,眼睛都快长到阿瑜姐身上了!” “死丫头,就你嘴贫!”阿瑜白了陈瑶婷一眼,小脸却红起来。 她转过身,对陈锦鲲说:“订好的糕点送来了,你看一看吧。” “好。”陈锦鲲瞅了阿九和宫叔挑来的食盒担子。 恰好付清流和其他三大书院的院长寒暄完,也朝这边走来。 陈锦鲲向付清流行一礼,付清流瞧见食盒,打开看了一眼。 “院长大人,这里总共是一百二十八盒糕点,每盒糕点里面有各式糕点八块,全是昨天连夜做好的。”阿瑜细细的对付清流说来。 付清流打量阿瑜一眼,虽然他这种士族瞧不上阿瑜这样的普通百姓,但对阿瑜成为渝县富豪的事情还是略有耳闻,不由比其他人高看了几分。 他端起架子对阿瑜说:“嗯,放到书院厨房去吧。” 或许因为这次四大书院的比赛在鱼龙书院举行,付清流想故意显摆显摆,所以又对阿瑜几个人说:“这些天是我书院的大日子,若是你们有空闲,也可以看看这难得一见的比赛。” 陈家人本来就对陈锦鲲胜出抱有很大的希望,既然听到院长大人亲自邀请了,自然也乐得其成。 可是,这个四大书院的比赛却跟他们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原以为书院之间的比试,无非就是拿张考卷考考试而已,没想到这书院大赛不一般,上百名各个书院的弟子每人身后贴个号码,然后抽签决定在哪个小组。 每个小组五个人,然后小组跟小组之间进行竞赛,不光是比试文才和知识,还要比骑马、射箭。 陈锦鲲的运气好,跟他在一组的都是自己书院的弟子。 他与石鼎言、林大山,刘巧仔一组,都是鱼龙书院的弟子,还有山河书院的一个弟子。 第一轮比赛是这样的,三十多个小组先沿着书院的山环跑,谁的队伍先到终点,可以骑着马跑到另一座山取下弓箭,然后射完箭的靶子分数最高,则算是过了第一关。 这考的是体力,第二轮却考的是背诵和耐力。 每个组的组员都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在答卷上写出需要写的诗句,每个人至少写三首,不够三首不计分,超过三首可以累加。 这两关里,真是各有千秋。不光是要参赛的学子记忆力好,还需要身体素质好。 到了第三轮更是有趣,由鱼龙书院教兵法的夫子诸葛清出题,考用兵之计策。考题大至是这样的:如果大渝国被其他国用兵围困,该如何破敌? 每个学子都要答题,把答题封闭起来,然后由几大书院的夫子一一评论,一致觉得好的自然分数最高。 每组的学员分数累积加起来,才能看出哪一组能够胜出,累积分数最高的自然是优胜的那一组,同样分数最高的才是赢家。 这几轮比试下来,可以说是有文有武,把学子们的各项水平都考核一遍,而且考试的方式还很有趣,是四大书院的夫子们一起想出来的。 可是,这项比赛也有不足之处,那就是每组的学子有擅长文化科目的,也有体力强的,若是在同一组里面的组员都是精兵强将,那这组的分数自然更高,最后更容易胜出;可是,若是组员们的水平都不咋样,那这组整体分数就都很低。 好在团体赛的第一名是其一,还有考核每项学员的项目,若是每组的学员之中有分数最高的,且超过其他的学员,就算拿不到团体赛的名次,只要总分数不会太低,那么也会被夫子们青睐。 然后,会被一起在经过最后一轮,就是四大书院的院长一起面试,最后四位院长都觉得好的,才是单人胜出者。 要说绝对的公平,这个世界也没有,原本以前的书院比赛只设有单个学子的比赛,今年特意弄个团体赛,就是要考一考这些学子们的团队协作能力。 阿瑜看到这些四大书院学子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又听说比赛的内容,不由眼睛一亮,更增添几分兴趣。 这比赛虽然有趣。 正文 第一百章突丧人命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是龙争虎斗、热热闹闹的学院比赛,到头来却出现一场血腥的人命案,当然这是后话。 话说陈锦鲲跟自己的组员一起,参加书院的比赛,比赛地点就是他们书院平常树木茂盛的后山。 陈家人送来糕点之后,也找个书院歇脚的地方,静静的看着比赛。 这已经不是陈兮瑜第一次来到鱼龙书院,看陈锦鲲比赛却是第一次。他的目光流转,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话:“好好比赛。” 陈锦鲲一向和阿瑜心意相通,只轻轻的回了一句:“等着我的好消息。” 鸣锣一响,各位排好号的学子便五个人一组,一窝蜂的往书院后山跑。比赛规定,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跑到后山的指定地点,拿到后山的马,并且到指定的地点射箭,那么谁就有可能先赢一局。 因为比赛只规定每个小组要射五箭,却没有规定要小组的五个成员分别射出,只需要在五个人当中找箭术最好的人去便可赢得比赛,所以一般跑得快的都是每个小组成员里面箭术好的,其他队员倒是不那么着急。 不过,来参赛的都是各个书院的学子,水平究竟怎样谁都不会知道,要放弃自己比赛的机会,把机会留给其他的选手,也确实需要一定识人的水平和足够的胸襟。 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认识的,比如说陈锦鲲所在的这个小组,他们组员四位都是鱼龙书院的弟子,知根知底,要说箭术和骑马最好的自然是石鼎言。 他家开着镖局,家里人又都习武,这两项都是他的强项,抽签组成小组的时候,大家就都决定让他去抢这匹马,并且代替大家赶去射箭。 但是,这小组的五个成员当中还有一名山河书院的弟子,他跟鱼龙书院的人不熟,听说要石鼎言去抢马、射箭,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他?我和他又不熟,他的箭术到底行不行?” 石鼎言倒是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就算替小组赢了第一局,第二局背诵,还有第三局也铁定不行,反正他来鱼龙书院也只是为了镀镀金,为了将来世家能够看重自己求学的这段经历,谋得个一官半职之类的,对比赛结果倒不是很在意。 他听到山河书院弟子对自己不相信的言语,脸上呵呵一笑,环顾其他三人:“听见没有,这位兄台有看法?我倒是愿意替你们去射箭,但无奈别人不相信我,也只能有心无力了。” 林大山不乐意了,他本就出身寒门,对这样一次比赛机会很是看重,一听到有反对的声音,立马黑着脸说:“有什么不同意的?他是我们这几个人当中箭术最好的,在鱼龙书院也没有几个箭术比他好,不要他替我们参赛叫谁去?” 那位山河书院的弟子不服气的说:“我又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他替我去参赛?” 陈锦鲲虽然也认为叫石鼎言替大家出赛是最好的选择,却不像林大山那样着急,他对身边的这位山河书院的弟子说:“大家萍水相逢,确实也不算知根知底,但是今年的比赛与以往不同。以前只是四大书院的学子单个出来比赛,今年多了一个团体赛,这团体赛还不是代表各个书院参加,可见夫子们考的就是我们的协作能力,不管是谁替大家赢了比赛,最后的结果都会计算到每个人的总分里面,并不会影响大家各自的总成绩。而且以我的拙见,前几轮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每个人能过了四大院长那关,才是决定能否获得直接殿试的机会,而这个团体赛只是考验大家的合作能力。” 陈锦鲲顿了一下,看到那名山河书院的弟子没有什么反应,便接着说:“我已经言尽于此,你应该明白这次的比赛比的是什么,我们四位鱼龙书院的弟子都推选石鼎言替大家去赛这一局,若是你不相信他的水平,也可以自己去骑马射出那一箭,反正结果并不会影响你明天关键的考试,你看着办吧。” 那名弟子犹豫一番,最终也同意了陈锦鲲的决定。 这次四大书院的比赛最奇特的地方,就是这个以小组为单位的团体赛,而且这团体赛还不是以各个书院为单位的,却是把各大书院的弟子集中在一起参加比赛,听说是四大书院的院长一起提议的,据说是因为去年比赛的时候皇帝说了,要摒弃各书院之间的间隙,除了考察能力之外,还要考察人品,所以四大书院的院长才想出这样一个主意。 可其他的学子似乎并没有明白院长们的苦心,因为是混在一组比赛的,是要自己出赛,还是把机会让给胜出希望更大的其他组员,这就是一个问题。 在路上,时不时的看见有人在谈论着什么,甚至还争吵起来,想必是在争论出赛的事情,却没有争论个结果。这样一来,反而影响比赛的进度,所以最后究竟是哪个小组会赢,谁也不会知道。 站在书院山顶的夫子们看着学子们比赛,不由的纷纷眉间皱起。 “唉,真是一帮蠢夫,亏我们良苦用心想他们心往一块使,没想到反倒让他们争得不可开交。”说这话的是锦绣书院的院长。 而长着一缕山羊胡的山河书院的院长倒是发表了不同的看法:“我看倒是未必,我们设这样一场比赛,至少可以看出来学子们的人品,这与我们之前的初衷倒是稳合的。” 于是,鱼龙书院就出现这样一幕有趣的景象:一帮糟老头子和书院的夫子们站在山顶上观望,而黑压压一片的学子则在另一条山路上艰难的行走着,有的甚至争论不休起来。 不过,好在就算他们争执,脚步还是没有停下,比赛继续。 经过第一轮的比赛之后,陈锦鲲的那个小组暂时领先,获得第三名。可是,接下来的比赛就不是石鼎言的强项。 第二轮考的是背诵,五个人当中背诵诗文最好的是刘巧仔,要是叫他一个人替这组的所有人比赛,不要说是二十五首诗,即使是上百首诗,他都背得滚瓜烂熟。 可是,自到山上起,刘巧仔的脸色就不好,等石鼎言比完赛回来,他干脆两眼一抹黑,口吐白沫的昏死过去。 林大山扶住刘巧仔,吃惊的问:“你怎么了?” 石鼎言上前摸了摸他的鼻息,惊讶的吐出两个字:“死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横生枝节 “死了?这怎么可能?”在场的所有学子几乎都不敢相信。 本来是一年一度的书院比赛,到头来却有人突然丧命,这无不引起在场所有学生的恐慌,人人都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死呢?难不成是今天早上吃过的糕点有问题?”石鼎言看到刘巧仔临死前呕吐,便用怀疑的口吻问道。 陈锦鲲知道那糕点是自己家做的,如今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来,自然要理论一番,“那糕点是早上配着豆浆一块喝的,大家都喝了,若是那糕点有事,岂不是人人有事?” 陈锦鲲这样一说,倒是没有人敢再说什么。 人死是大事,刘巧仔死得莫名其妙,自然是要报官的,但是现在是在比赛当中,暂时还不是找凶手的时候,几位监考的夫子把刘巧仔的尸体放到一边,其中一名去报官,比赛继续。 可是,刘巧仔就这样死了,那陈锦鲲的小组成员就少了一人,第二轮比赛本来是想叫刘巧仔替他们出赛的,到头来却计划落空。 “这可怎么办?刘巧仔是我们当中诗文背得最好的,他死了,还不知道这一轮比赛叫谁来出赛?难不成要我们自己一个个去默写诗文?我可一首都写不出来。”石鼎言一幅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不在了,我就去吧。”陈锦鲲走上前应道。 其他人全部把视线放到陈锦鲲的身上,陈锦鲲的学问不错,要说背诵诗文这种事情,除了刘巧仔之外,就属陈锦鲲最好,他去自然没有问题。 比赛在鱼龙书院的一间草堂进行,由学监大人亲自主考,每组领五张白纸,五个为一组来写,但是每人只有一枝笔,不管是谁来写,最后写得最多的那一组赢。 陈锦鲲这一组虽然是四个人,但是书写的速度一丁点也不慢,而且林大山的学问其实也不错。陈锦鲲在那里写的时候,林大山还在旁边帮忙。所以,这一轮下来,陈锦鲲这一组一下子跃居到第三位。 “哥哥他们赢了,哥哥他们赢了。”陈瑶婷看到书院标记比赛成绩的木牌,笑嘻嘻的说道。 阿瑜也关注着陈锦鲲比赛的过程,“他们只是现在排在第三名,还不算是赢了。要看是不是赢了,还要看最后一轮下来之后总共的结果。” 陈贵虽然识字,但是从来没有进过书院,听说第三轮考的是兵法之类的知识,未免有些担心,“这第三轮可不好考呀。” “我相信哥哥一定能够考好。”陈瑶婷坚定的说。 阿瑜没有说话,但是视线一直停留在陈锦鲲比赛的那个地方,他也相信陈锦鲲一定能考好,并且会实现他的承诺,金榜题名来娶她。 陈锦鲲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第三轮的考试中,他的成绩仅次于天下书院的一名士族子弟,听说那位士族子弟家里三代都是将军。 这样的好成绩,自然有希望明年晋级直接参加殿试,不光是陈家的人,就连鱼龙书院的夫子也替他高兴。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学监大人耶律旭阳,打从陈锦鲲来到这鱼龙书院起,耶律旭阳就觉得他是一根好苗子,勤学刻苦、聪明伶俐,最重要的是他不是那些身上沾染恶习的士族子弟,而是出身寒门,正是当年他跟皇帝都想要寻觅的那种人才。 上回司徒复山偷偷来微服私访的时候,耶律旭阳就跟司徒复山提到过此人,只是那时候司徒复山被人行刺,心中不爽,再加上时机有些不对,就想着再让他历练几年再说。 如今的朝廷,还是士族大家当道,虽然老皇帝早就想用自己从民间挑选的子弟来换血,但无奈这些民间子弟水平有限,在学问和武艺方面还是不如这些士族子弟,所以这么多年来,宫中的重要位置还是由士族子弟们把持着,司徒复山倍感无奈。 难得这一回有陈锦鲲入了他的法眼,怎不让他心生欢喜? 看着几大书院的院长都对陈锦鲲的成绩挺满意,他不由捋了捋他的几缕山羊胡须,颇为得意的说:“这是我们鱼龙书院今年新进的弟子。” “果然不错,诗文第三,考兵法也第二,果然是栋梁之材。”其他三大书院的院长连连夸赞道。 阿瑜看到陈锦鲲的成绩,也满是欢喜,只是没想到又横生枝节。 刘巧仔莫名死亡,官府的衙役带着仵作来了,说是误食毒物而死,而刘巧仔最后吃过的东西就是阿瑜茶铺里的糕点,自然是嫌疑最大。 在官府的衙役带走刘巧仔的尸体前,他们盘问了阿瑜一番,虽然最后没问出个什么结果,但是阿九还是很不服气的说:“明明那人除了我们的糕点,还吃过书院里面的其他东西,怎么就单单盘问我们?哼,是看我们好欺侮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打开门来做生意,少不得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既然我们不愿意委屈求全讨好他们,自然要受别人的刁难。”阿瑜语重心长的说。 阿九听完之后,似乎明白几分:“大东家,你是说这衙门明明知道不是我们的事,还故意来找茬,就是因为我们没有打点他们?” 宫叔原本在宫里面呆过,对宫里那些脏事也知道一些,慢慢的说起当年宫中的一件事,“那年我刚进宫没多久,就听说新进到宫里面的小太监要给管事大太监俸银,要是没有给,管事大太监的手下人就会找小太监的麻烦。可是,这年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会把好生生的男娃娃送到宫里面去?辛辛苦苦赚来的俸银就这样送人,有的小太监舍不得,没过多久就听说因为宫里面的什么事情而死了。但凡是没有给管事太监送礼的,总是或多或少被找麻烦,所以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不给管事太监送礼。我们的叫花街那样风光,却没有重重打点过县衙,想来也跟宫里那管事的太监一样。” 阿九哼哼一声,不服气的说:“咱们都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凭什么要打点他们?想要不劳而获来沾我们的油水,办不到!” 陈贵一直呆在小村庄里面,对县城里面的这些歪歪绕绕不清楚,只是觉得虽然小儿媳在这县城里面赚钱多,但是生活却没有以前在小山村里那样淳朴,深叹一口气道:“唉,这县城里的是非就是多,咱们不去找麻烦,这麻烦事却要找上我们。” 陈贵的话说对了一半,因为陈家后来遇上的麻烦事可不止这一桩。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又有麻烦 在衙役把刘巧仔的尸体抬走后,虽然四大书院的人颇有看法,但是这一年一度的比赛还是要继续的。 今天的团体赛陈锦鲲所在的小组虽然少了一名组员,但却得到了亚军。可这仅仅只是团体赛而已,跟今天特别的比赛相比,明天的比赛才更重要,因为明天是四大书院的学子一位位到四位院长面前面试,面试之后会选出二十位学子,直接参加明年的殿试。 虽然陈锦鲲今天的比赛成绩不错,但是明天的比赛才更关键。 看过今天的比赛之后,陈家人也要回去,离走之前,阿瑜还不忘给陈锦鲲鼓励,“明天好好考,拿出你最好的状态,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陈锦鲲看到阿瑜,想早一点儿把小媳妇娶过门,可是心里面纵有千言万语却碍于现在不好开口,只能含情脉脉的对阿瑜说:“阿瑜,等着我,对你的承诺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阿瑜的心头一热,自然明白陈锦鲲话里面的意思,无非就是告诉自己,等拿到殿试资格,明年金榜题名就跟自己完婚。 对于陈锦鲲这个俊俏的小郎君,阿瑜还是挺满意的,她小脸一红,说了一句话,“我等着你!” 说完之后,扭头就跑。 ‘我等着你’,等着你金榜题名,回来迎娶自己,这是阿瑜对陈锦鲲的承诺,说得他心头顿时觉得暖洋洋的。 到了夜晚,陈锦鲲躺在床上总也睡不着,而今天书院里面除了住下鱼龙书院的弟子,还有其他三大书院的弟子,所以书院里面分外热闹。 那些学子们头一回住进鱼龙书院,也都大半夜不睡觉,咋咋呼呼的聊着天,聊天的话题无非是今天的比赛,还有离奇的人命案。 隔壁的房间离陈锦鲲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房间里面的谈话内容听得很是清楚。 “真是背到家了,今天的比赛连输两局。跟我那一组的胖子也不知道是哪个书院的,骑上马比猪还沉,这样的人居然参加比赛,跟他一组不输才怪!” “既然那小子水平不行,你们那组的人还让他参赛,我们这组是听说有一个是山河书院的弟子,还是将军家的外戚,骑马射箭不在话下,我们这组的五枝箭都是他帮我们射的。” “唉,我也想呀。只可惜我们那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偏偏还个个都以为自己是人中龙凤,没有一个肯把机会让给其他人,结果最后的结果不堪入目。” “哈哈,那是因为你们这一组都是饭桶,不管把机会让给谁,反正都不会赢。” “赢了又如何,要想获得殿试资格,还不是要靠明天的面试。今天的比赛不过是个乐子,让四大书院的学子们开心开心,你没看出来,今天选出来的得第一名的小组就是天下书院的那帮士族子弟,咱们这帮寒门学子跑去,不过是走走过场,真正的赢家还不是那些士族家的孩子,咱们何时有真正的出头之日?” 这句话戳中众寒门学子的痛处,大家寒窗苦读为了什么,就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摆脱以前的穷苦日子吗?若是连考试都不能真正做到公正公平,那这些寒门子弟还有什么希望? “别说这些烦心事了,说说奇闻吧,听说今天一个鱼龙书院的弟子死了,还是因为吃了另一位鱼龙书院弟子家里送来的糕点死的。” “这事我知道,该不是那名鱼龙书院的弟子不想其他的人通过殿试,故意把那些糕点送给其他参赛者吃?”一位多事的锦绣书院的弟子充分发挥他的想象力。 “若真是如此,那他岂不是要把我们这些人都毒死?” “嘿嘿,我可听说那位送糕点来的东家,可是一位俏丽的美娇娘。” “哈哈,那也不错,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吃下漂亮娘子做的糕点死,那也是一桩美事。” …… 接下来那些学子们的话语,就有一些不三不四,不堪入耳。 陈锦鲲听着觉得有一些胸闷,他虽然知道那只是那些不得志的学子们说的混帐话,却也觉得不舒服,虽然不屑于因为这种事跟他们吵嘴,可别人敢觊觎自己小媳妇的美色,总是不乐意的,既然睡不着,索性出来走走散散心。 却没想到这深秋的大半夜,竟还有人跟他一样睡不着的。 林大山抱着一本书,借着月光看起来,明天就是四大书院的夫子们联名考试的日子,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亮’,也是出身于寒门的林大山不由的临时抱佛脚起来。 可是,陈锦鲲却不用像他这样,打小他就脑筋好使,当然除当家理财、跟金钱之类的事情除外,别人需要花一个时辰温书,他却只需要一刻钟的功夫,便可以把内容记下来。所以,他根本不需要用林大山这样的笨办法,而且他对明天的考试很有信心,只要按照正常水平发挥,一切就没有问题。 可林大山奋发图强的精神,还是挺让他感动的。 陈锦鲲朝月下站着的林大山笑笑,很快离开那棵被月光照耀的大树,转而走向别处。 深秋的鱼龙书院还是很冷的,陈锦鲲只是披了一件秋衣便出来,他只是想透一透气,让自己的心情舒畅一些,也免得听隔壁的学子们说的混帐话。 原本他想到平常月光最充足的书院大树下的一片空地上站站,可惜林大山在那里,他不想阻拦别人用功,便换到别处。 当他走到大树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旁,却听到两个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他娘的,没想到今天竟让那小子逃过一劫。” “王兄,你这样急着寻机会报仇,我觉得不妥。” 陈锦鲲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大半夜的还有人跟他一样睡不着,跑到书院外溜达溜达。而且听刚才那句‘王兄’,竟觉得还有几分耳熟。 “哼,那小子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本来我已经算好,用他家的糕点把他毒死,这样就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却没有想到被刘巧仔那个替死鬼吃去了,真是白白浪费我的好计划。” 陈锦鲲的心突然狂跳不止,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摒住呼吸,尽量平心静气的接着听下去。 “王兄,适可而止吧。这可是人命案子,闹大了可不好收拾。” “哼,我怕什么?县令大人每年都收我家不少的大礼,那刘家的小子不过是区区一介寒门子弟,死了也跟死一条狗一样,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即便就是陈家那小子死了,也赖不上我!” “你说什么?”陈锦鲲听到这里,忍不住跳出来大声吼道。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识时务者 “你说什么?”陈锦鲲听到这里,忍不住跳出来大声吼道。 白天刘巧仔的死,就让陈锦鲲有所怀疑,但还没有想到已经离开鱼龙书院的王锦升头上,家里的糕点凭白无故被人怀疑,让陈锦鲲心中郁闷,刚刚听到真相,怎不让他怒火中烧? 陈锦鲲大喝一声,就穿过灌木丛,跑到不远处声音传来的那棵槐树跟前。 槐树下的两个人听到声音,起初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很快反应过来,等陈锦鲲到来,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陈锦鲲想追过去,却被石鼎言一把拦下。 此时的陈锦鲲已经黑了脸,胸中像是燃烧着一团火一样,恨不得立刻冲上前把那人抓住,痛揍一顿。 “那人是不是王锦升?刘巧仔是不是他杀的?”陈锦鲲想推开石鼎言,无奈石鼎言块头比较大,而且又习过武,陈锦鲲推几下都没有把他给推开,他只能气愤的质问道。 石鼎言面露惊慌,却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挡在陈锦鲲的面前,还若无其是的说:“哪有什么王锦升,陈兄,你看错了!” “哼,你不用骗我,我听得清清楚楚,刘巧仔是王锦升毒死的!他本来想毒死我,却不小心害死了刘巧仔,还想嫁祸给我家,虎狼之心人人得而诛之,我要告诉夫子,我要报官!”陈锦鲲咆哮道,平常温温如玉的公子难得的发起火来,不过不管是谁碰上这样的事情都会愤怒的。 原本在月下温书的林大山也跑了过来,一来就问他们两个:“刚才我好像看到王锦升了,他怎么跑到书院来了?” “你也看见他了,是不是?”陈锦鲲一听,心里面更是气愤难耐,“刚才我听到王锦升说他杀了刘巧仔,还想嫁祸给我家,可他偏偏说不是,还拦住我去追王锦升。如今连你也看到了王锦升,我这就把学监大人请来,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锦鲲一甩袖子,转身就朝学监大人的房中走去。 耶律旭阳睡得正酣,从床上爬起来,再一听陈锦鲲的话,把那张没睡醒的脸愣是听得一振,两眼一瞪的问:“真有此事?” 陈锦鲲一本正经的说:“学生不敢胡言。我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连林大山也看到王锦升了,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哼,混帐东西,真是目无王法,还反了天了!”学监大人耶律旭阳一向做事一板一眼,一听这事,可还了得。 杀人可是重罪,即便他不是鱼龙书院的弟子,就算是个小老百姓也没有死个人如同死条狗那样简单,在别人眼中士族子弟、大户之家,或许会尊贵一些,但在耶律旭阳的眼中,众生皆平等。他可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更是厌恶那些自以为是的士家子弟和官宦之家,仗着家世欺侮别人,算什么本事?更何况那王锦升根本不算是什么士族之弟,只是家中有几个臭钱的瘸腿狗而已。 耶律旭阳匆匆穿好衣服,就跟着陈锦鲲到了事发现场,此时已经临近深夜,书院中寂静无声,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是在月光的掩映下还留下一处光亮。 林大山和石鼎言还站在原处,他们也不敢离去,刚才听到陈锦鲲气乎乎的说要去叫夫子,他们就觉得事情惹大了。林大山倒好一些,但石鼎言就不一样了,若是把王锦升给牵扯出来,说不定还把他自己也给搭进去。 “你们两个都在这里,正好说一说,刘巧仔是不是林大山杀的?”耶律旭阳在他们面前一站,就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学监大人的名声真不是虚传的。 即便是石鼎言那样的大个子,看到面无笑容的学监大人,那心里面也是犯怵的。 “额……今天弟子因为赢了团体赛,心中高兴,便多喝了几杯,所以一个人在这里胡言乱语,被陈兄听见,以为是真的。”石鼎言低下头,编了一个谎话,可是却不敢正视耶律旭阳的眼睛。 “哦?你喝酒了?” 按照书院的规定,学生饮酒是要被处罚的,可是跟包庇杀人犯相比,喝酒的罪还是要小一些,可是当耶律旭阳站在石鼎言的身边时,并没有闻到他身上有一丝一毫的酒气,所以当学监大人用审视般的目光紧紧盯着石鼎言的时候,他不敢抬头。 奇怪的是耶律旭阳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是站到跟石鼎言一块的林大山面前,又问他:“那你呢,可曾见到王锦升从书院里走过?” “学生没有看到什么人从书院走过。”林大山飞快应道,也低下头不敢看学监大人的眼睛。 “你撒谎,你刚才明明跑过来跟我说,你看到王锦升从这里过去的。”陈锦鲲没有想到林大山会反口,情绪有一些激动。 可这林大山却平静的说:“陈兄,我刚才是看到有个黑影过去,但没说那是王锦升呀,或许是我刚才看错了,那只是一只猫而已!” “你胡说,你刚才明明说你看到王锦升过去的,为什么现在又反口?”陈锦鲲不解的问,他真没有想到一向跟自己关系不错的林大山,会在这个时候背叛自己。 “我真的没有看清楚那究竟是不是王锦升。”林大山咬死了说没看见,真是让陈锦鲲无比气恼。 耶律旭阳用狡黠的目光在几位学生面前一一扫过,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最后说:“好了,我明白了,你们都退下吧。锦鲲,你留下一会儿,我有事要跟你说说。” 石鼎言和林大山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侥幸从学监大人面前逃过一劫,两个人都向耶律旭阳施一礼,然后匆匆离开。 而陈锦鲲却带着懊恼的语气说:“大人,我确实没有骗你,刘巧仔真的是王锦升杀的,我亲耳听见他说的!” “我并没有不相信你。”耶律旭阳转过身,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陈锦鲲。 “那你……” 那你为什么偏偏还放他们离开?这是陈锦鲲心中想问的,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可是老奸巨滑的学监大人自然明白。 “锦鲲呀,你还是太年轻太嫩,经验太少,你可知那林大山为什么会突然反口?”耶律旭阳捋一捋他的山羊胡须,像教导自己的孩子一样教导陈锦鲲。 陈锦鲲摇一摇头,他只觉得刚才的事情太出乎他的意料,却没有深究其中的原由。 “你跟林大山一样,都是寒门子弟,只是你比他幸运一点,家里人自从搬到这县城之后,日子越来越富足。而林大山不一样,家里未必有你家富裕,他家里人送他来念书,就指望他一朝得道,鸡犬升天。所以,你看他才会平时有意无意的跟那些士族子弟,甚至富家公子相结交,只是为了给自己未来的人生铺下基石。” 说到这里,陈锦鲲似乎明白几分,平常倒真是看到林大山喜欢巴结士族子弟,对自己也较为关心,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思在里头。这样说来,这个林大山倒是比自己有心机。 “那王锦升虽然家中遭了变故,却还是个富家子弟,家里面还有一些关系网,认识不少权贵,即便真是他干的,也会想办法让他脱罪。而林大山只不过是个寒门子弟,他不想因为你得罪王锦升,而且他万一承认见到王锦升,那岂不是意味着石鼎言在撒谎。锦鲲呀,我知道你生性善良,可这人心叵测,世道艰难,即便你将来入朝为官,也要小心提防,你不害人,却未必不受人所害。就说今天的这事吧,你觉得你错在哪里?”耶律旭阳捋一捋他那一撇小胡子,眼睛闪着精光问道。 陈锦鲲虽然聪明好学,但这猜测人心之类的事情,还真不是他所擅长的。 他苦恼的说:“学生不明白,明明是那王锦升害死人,而石鼎言和林大山包庇他,怎么反倒是学生的错?” “唉,你错就错在太相信林大山,相信他会跟你怀着一样的心思,把真相说出来,却没有想到林大山一向是个趋炎附势、识世务者。你一走,准保他们两个在背后商量,那石鼎言或是许了他好处,或是威胁了他,反正让林大山觉得不说出真相比说出真相要好,这才反了口。若是你当初直接拉着林大山来找我,还容不得他多想,只怕事情的真相就要败露出来。” “那,那……他们不肯说实话,刘巧仔就这样白死了吗?他是因为我而死的,那王锦升跟我有仇。”陈锦鲲听完学监大人的话,顿时觉得心头一凉。 “唉,无凭无据,官府也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抓拿王锦升。就算是林大山跟你愿意出来作证,也难免这些脏官被他们拉拢,案子不会水落石出。” 陈锦鲲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打击,他总以为这个世界跟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只要自己不断努力,就能改变自己,改变生活,却原来这个世界有的东西不是自己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夫子,我不懂,不懂为何会是这个样子?不懂那王锦升为什么这样恨我;不懂那林大山究竟为了什么样的利益,可以把真相和良心埋到一边;更不明白你所说的那一切。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能颠倒是非黑白、指鹿为马,那我们寒窗苦读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用?” 耶律旭阳幽幽的叹一口气,“唉,锦鲲,你还是阅历太少。我告诉你这一切并不是我不想管,我在官府之中还有一点关系,此事自然会有人处理。这一次你输给他们,不是输在公理上,是输在心计上。你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看重的弟子,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将来入朝为官,不要输给那些盘根错结的士族子弟,敌人奸滑,你要比他们更加奸滑,才能战胜他们。想当初我就是太轻敌,才会被他们摆一刀,我不希望你重导我的覆辙。” “你说这个世界颠倒是非、指鹿为马,我承认。只有你爬到最顶层,制定这个世界的制度,才可以重新改变这个世界。我曾经想做到,却没有做到,我希望你能够做到。世事虽然艰辛和丑陋,但却不是不可以改变的,只有你变成制定规则的人,才能够改变这个世界。锦鲲,今天我说这么多的话,你懂吗?” 陈锦鲲听明白了大半,但是内心还是觉得很难接受。他不能接受刘巧仔是因为自己而死,不能接受王锦升那样恶毒的人居然能逍遥法外,更不能接受林大山为了利益居然能是非不分。 “不管怎样,明天的考试要好好考,你辛苦这么大半年,家里人又花费银两送你来念书,无非是想你有个好前途,可千万不要让他们失望。今天的事情你想明白了也好,不明白也好,都不要影响明天的考试,明白吗?” “学生明白了。”陈锦鲲应了一声。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月下倾诉 第二天考试,陈锦鲲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在四位院长的一番面试之下,并没有怯场,最后顺利的获得了明年的殿试资格。 除了陈锦鲲,鱼龙书院还有白举和林大山两个人也顺利获得殿试资格。虽然林大山是个趋炎附势的马屁精,但读书也不算差,这一回总算让他达成心愿。 除了鱼龙书院的弟子,还有二十名其他书院的弟子一起获得明年的殿试资格,这其中绝大多数是山河书院的士族子弟。山河书院虽然是大渝国的皇帝在幕后当院长,但里面的学生绝大多数还是京城的士族子弟,他们首先享受到最好的教育资源,又有家里的耳闻目染,自然比其他书院的弟子更占尽先机。 其他没有获得殿试资格的弟子,也都只能哀声叹气的抱怨一阵子,然后回到各自的书院,准备明年再考。相比考试的结果,昨天那名鱼龙书院弟子的死就不那么重要了,早就被其他人所遗忘。 陈锦鲲虽然顺利获得了殿试的资格,但是心里面并不高兴。 考完试后书院放了两天假,陈锦鲲早早的就回了一趟家。 王锦升的事情,他没有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只是把自己获得明年殿试资格的事情告诉家人。家里人都很是高兴,好好的做了一顿饭,算是为他庆祝。 可是单纯的少年心中藏不住心事,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半夜的时候独自披上外衣,跑到院中散心。 而阿瑜这两天忙着算叫花街和后花街的帐本,也很晚入睡,恰巧看到院中的人影,便也出来走走。 深秋的夜晚,带着阵阵的寒意。小院里种着一株桂花,正星星点点的开着花,阵阵的秋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人有几分陶醉。 月光照在院中,洒下一地银辉,把院中那矗立的人影照得老长。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入睡?”阿瑜走到院中,悄声问道。 “阿瑜,我……”陈锦鲲犹豫着,却始终不好开口,他不想父母担心,更不想阿瑜为自己担心。 可是,聪明伶俐的阿瑜看出陈锦鲲怀着心事,本来拥有殿试资格是一件好事,离他对自己的承诺又更进了一步,却看到陈锦鲲今天回来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为什么要吞吞吐吐的?” “我没有心事。” “真的?”阿瑜的那一双大眼睛明亮得如同夜空里的星星,让陈锦鲲看见,心里面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却怎么也无法继续撒谎。 “哼,骗人!阿鲲,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了书院里那些纨绔子弟的那一套,睁眼说瞎话?”阿瑜佯装生气的说道。 “阿瑜,我没有骗你。”可语气却弱了几分。 见陈锦鲲还是不肯吐露真相,阿瑜假装不想理他,转身要走,“好吧,你不肯说就不说吧。只是若是以后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我一定不会原谅你,说到做到。” 陈锦鲲是知道阿瑜脾气的,怕自己喜欢的阿瑜真的不肯原谅自己,便拦下她说:“好吧,好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于是,陈锦鲲就把那晚的事情仔仔细细对阿瑜说了一遍。 阿瑜静静的听完,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她没想到王家人不仅敢对自己动手,还居然敢在鱼龙书院里面动手,现在细细想来,当初陈锦鲲亲自跑来说院长大人要陈家送糕点上山,怕是就怀着这样一手,想害死陈锦鲲,到时候再来个哑口无言、死无对证。 陈锦鲲见阿瑜不说话,便问她:“阿瑜,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呀?明明听到那王锦升跟石鼎言说出真相,却无法将他绳之以法,就连平常玩的好的同窗也不肯替我作证,我真的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阿瑜看到眼前那位俊俏的少年眼神中划过淡淡的忧伤,知道他这两天肯定为这件事情而苦恼,便宽慰道:“这件事情本就不是你的错,是那王家欺人太甚,像这样恶毒的人,迟早会遭报应的,你又何必怪到自己的身上?” “我明明听到王锦升对石鼎言说的话,却拿他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学监大人说林大山改口,讨好石鼎言,是因为识世务,我当初应该拉着他一块走,才不会让他动摇。还说只有爬到最顶层成为制定规则的人,才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你说他说得对不对?” 陈锦鲲虽然学问好,但对社会的了解太少,要不是阿瑜,这个天天呆在家里的少爷连柴米油盐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呢。而阿瑜跟他不同,她是两世为人的穿越者,上一世便是在上层圈子里面混,又擅长理财投资,眼界宽、见识广,对耶律旭阳所说的事情自然能够明白。 她想了一想,又对单纯的陈锦鲲说:“学监大人的话,对也不对。” “哦?怎么个对也不对呢?”阿瑜的答案让陈锦鲲很是好奇。 “首先,如学监大人所说的那样,那个林大山即便是被你拉去做了证人,但以他唯利是图,爱巴结权贵的性格,就算是到了公堂之上也会反口的。这种人有利益便是娘,若是没有好处,是不会惹祸上身的。所以,学监大人说你开头没有直接把林大山带去作证,错不在你。” “另外,他说官朝之上多是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之辈,但以他鱼龙书院学监的身份,想要给县衙施以小小的压力,逼他们查清楚真相的能力还是有的。他之所以这样说,怕是也有他的私心在里面,现在四大书院的院长都在,若是把此事闹大,传出曾经的鱼龙书院弟子残害同门,岂不是更加坏了鱼龙书院的名声?此是其二。” “不过,他最后一点说得在理,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成为制定规则的人,才能够改变命运,改变世界。他之所以对你说那么多,无非是对你寄以厚望,希望在他身上没有实现的事情,在你的身上可以做到,也算是对你良苦用心。你若是真想不明白,等哪天真的踏入官场,亲身历练一番,才会最终明白学监大人的这样一番话。” 阿瑜的话,让陈锦鲲纠结在心口的郁闷一扫而光,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如自己想像中的那样简单,为什么阿瑜能够明白那么多,懂得那么多? 阿瑜的开导,让陈锦鲲对眼前的女子更是欢喜几分。 “阿瑜,我明白了。以后我一定金榜题名,成为制定规则的人,让这个污浊的世界重新开始。” “呵呵,你能做到吗?”阿瑜当是陈锦鲲说的玩笑话。 “我不保证一定做到,但我愿意尝试,哪怕是为此粉身碎骨,我也愿意试试。”小小的少年眼神中却透着一种从所未有的坚定。 “别说这种狠话!” “阿瑜,你心疼我?”陈锦鲲眉开眼笑,不由的调笑起小媳妇来。 “呸,不要脸。刚刚还一幅便秘的样子,我好心来安慰你,你反倒占我的便宜。” “便秘是什么意思?” “额……就是很难受的意思。”阿瑜随口一说,竟忘了自己现在可是穿越在古代。 好吧,既然小媳妇说自己占她“便宜”,索性就真的占一占吧。 此时正是深夜,大家都睡了,夜里面静悄悄的,只有美丽的月光和他们作伴。良辰美景,正是适合卿卿我我一番。 陈锦鲲也不多话,托起小媳妇的脸庞,亲亲的吻起来。这几天不见面,又觉得小媳妇的皮肤光滑许多,真想天天跟她在一起。 一番亲密的热吻之后,陈锦鲲轻声对阿瑜说:“阿瑜,等着我,明年我一定娶你过门。”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新的敌手 在小媳妇身边腻歪两天,陈锦鲲又回到了书院。 转眼间秋去秋来,再过一两个月就是过年,也就是书院放假的时候。稍微休息一阵子,等到来年春季,就是大渝国殿试的日子,所以陈锦鲲依旧在埋头苦读。 阿瑜说的话在理,学监大人确实是因为担心鱼龙书院的声誉而故意把刘巧仔的案子不公开过问,但他不公开过问并不代表他不管,学监耶律旭阳年轻时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若不是因为当年被朝中那些士家大族陷害,他又怎么会流落到这鱼龙书院当个小小的学监? 耶律旭阳一向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他特别讨厌那些靠着家里面的权势和财富干尽坏事的士族子弟,王锦升虽然不是,但他跟那些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耶律旭阳一向讨厌这种人,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在得知此事的第二天,他便悄悄来到县里的鱼龙客栈,这里是他跟京城联系的暗哨,只有他和皇帝司徒复山知道。上回司徒复山来微服私访被偷袭,虽然带走了黄标,但是留在这里的还是可靠的亲信。 耶律旭阳把事情一说,鱼龙客栈里留下来的那批暗哨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得一清二楚。 二天之后,当暗哨把查来的真相放到他的桌前,耶律旭阳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暗哨不但把刘巧仔的死查得清清楚楚,更把王家和渝县里面其他的官宦之家干过的那些勾当,甚至跟宫里面的一些贵人之间的关系,一并弄得明明白白。 在这个世界上,活得糊糊涂涂或许要轻松一些,最难得的是心里面明明清清楚楚,却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是最难的。 刘巧仔的死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旁人以为只是一桩简简单单的下毒案,实际上那刘巧仔在被王锦升下毒之前,已经是百毒入体。刘巧仔家中贫寒,好不容易考进这鱼龙书院,却常常为每天的伙食费发愁,被鱼龙书院赶出门的王锦升为了能在陈锦鲲身边安插个眼线,便经常拿银两接济他,还让他染上了“芙蓉膏”的毒瘾。 这“芙蓉膏”可是“好”东西,当初陈家的那些亲戚,就是因为天天吸食这种东西上了瘾,才把一个好好的家给败落的。刘巧仔家里穷,染上了这种东西更是生活困顿,只能天天靠着王锦升买“芙蓉膏”而维持。 其实鱼龙书院的事情不是跟王锦升关系好的石鼎升传出去的,却是那个说话结巴,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刘巧仔说出去的。原本王锦升是想让刘巧仔把毒药放到陈锦鲲吃过的糕点里,但是刘巧仔本来就体弱多病,又饱受“芙蓉膏”的残害,早就有了厌生的念头,现在王锦升又逼他杀人,他索性自己把那块有毒的糕点吃了,一了百了。 耶律旭阳偷偷派人一查,不但查出刘巧仔体内的“芙蓉膏”毒素,而且还查出在渝县私下里贩卖“芙蓉膏”的正是那无法无天的王家。王家之所以有这样大的胆子,不但是因为有官府撑腰,更是因为除了官府之外,还有渝县其他的名门望族参与其中,甚至还查到他们幕后的主使还是京城一位连耶律旭阳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 耶律旭阳眉间仿佛打了一个死结,他真没有想到这渝县的这淌浑水竟然这么深,甚至还牵涉京城中的权贵。 若是把此事告诉皇上,皇帝必然大怒,但是自己又没有确切的证据,搞不好弄不倒京城的那位,还要把自己给坑了,耶律旭阳可不想干这样的蠢事,虽然他以前曾经干过。但这些年的历练,他也逐渐变得圆滑起来,对一些事情也看开了许多。 可是,若让他放任不管,什么也不说,又不是他的性格。堂堂的学监大人眼睛里面可是容不得沙子的。 深思熟虑了一番,耶律旭阳最终拿起手中的笔,斟字酌句的给京城的那位写了一封信……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再说阿瑜在依依不舍的送走陈锦鲲之后,又继续做起她的买卖。 虽然王家不安好心,但是阿瑜也不怕他们,先做好自家的生意,把银子赚了是真理。眼见着生意越做越大,阿瑜名下不光有叫花街,还有后花街,而且还把渝县的两大富豪一并成为生意伙伴。 但生意越多,麻烦事也越来越多,好在阿瑜以前就是金牌理财专家,对这种事情处理起来也还算顺手。可是生意上的事好说,人情上的事情可就难说。 唐老太太几番拉阿瑜入伙,想要她投靠自己的名下,但阿瑜也想得明白,虽然自己不是很清楚唐老太太的后台是谁,但一块做生意可以,想要自己为了赚钱而乖乖的听别人指使,那不是阿瑜的性格。 她情愿不赚钱,也要活出自己的滋味来。 可令阿瑜奇怪的是,这唐家自从上回拒绝他们之后,就再也没有来烦过自己,好像已经忘记了那回事。 这样正好,正合阿瑜的心意,她只想快快乐乐的赚钱,可不想为了发财而成为别人的走狗,那样的日子过得多憋屈呀?哪有自己自由自在的赚钱快活? 可是,阿瑜低估了敌人,明眼可见的敌人可以提防,但那些自己莫名其妙就惹来的对手可就防不胜防。 阿九今天到外面送货,回来就跟阿瑜说了一桩大新闻。 “大东家,大东家,事情不好了,就在咱们街的对面,又开了一家茶铺,那糕点跟咱们做出来的一模一样,价格却比我们还低两成。” “哦?这倒是一桩趣事。”阿瑜正噼哩叭啦的拔动着算盘珠子,心里盘算着,或许是王家、唐家想要跟自己对着干。 这样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说起生意经,阿瑜可从来没有怕过谁。做生意有竞争才有发展,如果天天是一汪死水一般,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活,那有什么意思呀? 可是,这新来的敌人不光是在她家对面开了茶楼而已,甚至还主动找上门来。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找上门来 第二天晌午,阿瑜的茶楼里来了两位客人。 一男一女,十几岁的年纪,男的长得挺拔英俊,女的长得机灵可爱,他们的穿着打扮不俗,特别是口音还带着京腔,一看就知道是从京城里来的。 可那少年少女走了进来,就用鄙夷的眼神环顾一下四周,那俊俏的公子先开了腔:“这就是六哥说的茶楼?” 然后,他们挑了二楼的雅间坐下来,一坐定便对阿九说:“把你们的东家的叫来。” 阿九是个眼明心亮的小伙计,一瞧对方来者不善,便张嘴笑道:“两位找我们家的东家什么事?” 那坐下的女子不乐意的埋怨道:“叫你们东家便去叫,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嘿嘿,两位不巧,我的东家出远门了。”阿九原先只是街边的乞丐,是因为阿瑜的收留才有今天,他可不想给阿瑜惹麻烦。 “你东家不在,那她在哪里,我们要见她。”这一对少男少女口气不小,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嘿嘿,你们也知道她是东家,而我只是个跑堂的小伙计,哪里会知道东家的事情?”阿九眨眨眼睛辩解道。 那个细皮嫩肉的少年公子似乎很是不满,对阿九嚷嚷道:“你这小伙计好生狡猾,问你东家的去向都不肯说,该不是想故意骗我们吧。” 阿瑜刚从后花街的布庄回来,一进茶楼就听到二楼的雅座有人大声喧哗,便来到二楼看个究竟,“阿九,什么事呀?” 那白面的俊俏公子一听阿瑜唤阿九的名字,面上一僵,气愤的问道:“你居然叫阿九?” 阿九一看阿瑜来了,心道不好,便有心想把阿瑜往楼下引,往她面前一站,打着哈哈道:“没事,只是这两位客官找错人了!” 那对少年和少女在看到阿瑜之后,感受眼前的美貌少女天生所散发出来的一种气质,本能的问道:“你就是这里的东家?” 阿瑜不认得他们二人,应了一声,“正是。请问两位是……” 那位俏丽的少女走上前来,用着审视的目光,围着阿瑜仔细打量一眼,然后负手评价一番,“长得倒还行,只不过身上少了一点富贵人家的气度。” 阿瑜不喜欢别人这样当众评价自己,便轻哼一声道:“不知道两位客人从何而来,我有没有富贵人家的气度,又与你何干?” 那少女被阿瑜这样的话一堵,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嘻嘻的又打量阿瑜一眼,“哟,想不到六哥看上的还是个小辣椒啊。” “六哥?哪个六哥?”阿瑜心里面问道,总觉得今天来的两个人来者不善。 那爱挑事的少女刚说完,旁边站着的少年又开了口,“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开了这样一条街,倒有几分本事。只不过跟我那身份尊贵的六哥相比,你们还是不般配,还有,怎么给自己的伙计起个这样的名字,‘阿九’、‘阿九’,‘阿九’这个名字是能随便叫的吗?” 少女一听,“噗哧”一声笑出来,他打小跟那少年一块长大,自然明白他为什么而生气。 可是阿九不明白,这对少男少女没事找上门,先是找阿瑜的麻烦,现在又找上自己的晦气,也不知道是怎么惹上的这对瘟神。 “喂,我说我叫‘阿九’关你屁事?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起啥名?你们来这里是不是来喝茶的,不喝茶请便啊。”阿九没好气的说道。 “哟,这茶楼里的东家是个小辣椒,连带这茶楼的伙计脾气也这么大!”那少年抱怨道。 阿瑜不像阿九,上一辈子她没少跟那些家里有钱,又不爱拿正眼瞧人的富二代打交道,她迎上二人,冷冷一笑,“真没想到我这小小茶楼还能遇上这样的贵客,若是两位是想喝杯茶交个朋友,阿瑜欢迎;若是两位有什么指教,阿瑜也愿意洗耳恭听;但要是没事找事,来找我茶楼的麻烦,那阿瑜也只能恭送二位离开。” 那少年听出阿瑜的语气不善,便说:“不是我们要来找你麻烦,而是因为你而让别家的姑娘伤心。我六哥看上你,不代表我家里人就看上你,六哥是有婚约的,为了你情愿放弃大好的姻缘,害得他被父……亲责罚,连我们这些人都看不过去了,就好奇来看看六哥究竟看上了怎样的一位女子。你也算是一位不错的女子,可惜身份卑微,配我六哥是绝对配不上的。” “哼,谁看上你家六哥,我家东家是有相公的。” “这大白天的,怎么就吵上了?”陈瑶婷这个闯祸精没事窜到叫花街来,一听茶铺有热闹看,就跑上来看看。 这一看不得了,像被雷电击中一般,陈瑶婷看到面前有一位面如冠玉的俊俏小郎君,从小到大,除了他哥哥,就没有看到过跟她一般大,又长得好看的男生。当然,小阿九还算暂时能入眼,但是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臭嘴,真不想让自己搭理他。 这一回难得的看到一位这样稀有的少年郎,陈瑶婷的眼睛如同看痴了一般,连含在嘴里的冰糖葫芦咬到一半都不知道嚼了。 那少年郎也看到陈瑶婷,一个咬着冰糖葫芦的少女正傻呆呆的看着自己,模样竟有几分可爱。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一笑不得了,如同春风一般吹过陈瑶婷的脸上,直接吹到她的心房,让她那颗春心第一次萌动起来。 “呵呵,倒是个俊俏的丫头。”那少年夸赞她一句,转头又对身旁的少女说,“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嫣嫣会来收拾他们的。” 说完,那一对身份神秘的少男少女就这样匆匆离去。 阿瑜听他们的话,隐隐约约觉察到他们口中的六哥是谁。若不是他们这样一说,他还真要把司徒玉这个人给彻底忘了,莫非他真为了自己而退婚? 但一想又觉得是自己瞎想,他那样身份尊贵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而放弃更好的机会。就算他真看上自己,也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一颗能帮他赚钱的棋子而已,根本和陈锦鲲那种单纯而执着的爱无法相比,更何况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放弃自己机会的人。 上一世阿瑜也算阅人无数,司徒玉是什么样的人,他略微了解就一清二楚。只是她猜中了前半部分,却没有猜中后半部分。 而陈瑶婷还傻呆呆的站在那里,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俊俏的白面公子,直到连背影也消失不见,她还一幅欲求不满、怅然若无的站在原处。 阿九看到她这样一幅花痴的样子,很是不满,在她的眼前用手挥一挥,取笑说:“别看了别看了,人都走没影了。再看下去,墙都要被你看穿了。” “哼,我乐意。你看人家长得比你好看,心里不服气,是吗?”陈瑶婷觉得自己天生跟阿九八字犯冲,要不然他怎么老是欺侮自己。 “你呀,真是敌我不分。人家来找你未来嫂嫂的麻烦,你还当人家是宝,人家可正眼都没有瞧你一眼呢。” “谁说的,人家明明说我‘是个俊俏的丫头’,阿瑜姐,你也听到了,是不是?”陈瑶婷迫不及待的想把阿瑜拉过来作证。 可阿瑜心头突然萌生不好的预感,还有许多的烦心事,不想搭理这对活宝,抬腿也走出了房间。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下挑战书 应该说阿瑜的第六感是正确的,没过几天,那位神秘对手的战书就送到了她的桌上。 一行娟秀的小楷,一看就出自于名门的大家闺秀,跟阿瑜这种只会记记帐本的毛笔字不同。上面赫然的写着:三天后糕点比试,云烟茶楼。 这云烟茶楼就是对面那家新开的茶楼,听阿九说,那里的糕点几乎跟自己茶铺的一样,而且种类比自家茶楼更多,价格也更便宜。 原先阿瑜还以为是王家或是唐家对自己不满,故意把茶楼开在对面跟自己唱对台戏,却原来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对手,还不知道哪里得罪他,就已经找上门来。 对于糕点,阿瑜倒有几分兴趣;可要说什么糕点比试,倒超出她的兴趣范围。 有些东西当作兴趣爱好是一件美事,但若是为了赢而放弃初衷,就有一些得不偿失了,阿瑜可不想这样。 阿瑜看着那张挑战书,一句话也没有说。 此时刚过晌午,茶楼里的客人倒是不多。一是因为刚吃了午饭,大多数在家里面休息;二是因为对面的茶铺糕点比自家店便宜,再添茶水免费,客人们自然乐意往他们家跑。 虽然没有见面,但阿瑜也对这位新对手很感兴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为了跟自己作对,不惜大老远的从京城跑来开茶楼,就为了抢自己的生意。 阿瑜吃完午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她一拍骑子上的扶手,对阿九说:“走,阿九,咱们去对面的茶楼看看。” 阿九不明白,以为阿瑜是想去砸场子,马上问:“要不要多带几个兄弟?” 阿瑜白了他一眼,“我是去喝茶,又不是去打架。” “哦。”阿九这才摸摸后脑勺,明白过来。 “对了,把宫叔也带上,跟我一块去瞧瞧,那边的糕点究竟怎么样?” “那这茶楼今天关门吗?”阿九又傻愣愣的问。 “唉,就一会儿的功夫,也没有几个客人,叫阿爹阿娘看一会儿就好。” 陈贵正好在茶铺里,听到阿瑜的话,也很是赞同。反正陈家这样大的家当都是阿瑜挣来的,自然凡事喜欢听她的。 只是人年纪大了,想法会跟阿瑜不一样,他语调怪怪的说着:“去吧去吧,去见识见识也好。我早就说了,这县城赚的钱虽然比乡下多,但生活未必有乡下那样如意,你不找别人麻烦,别人却要找你麻烦,都是钱财惹的祸。要依我的意思,等明年锦鲲殿试过后,就放弃这里的生意,跟他好好过日子去……” 听到陈贵的提议,阿瑜却没有吭声,径直往对面的茶楼走去,身后还跟着阿九和宫叔。 她早就跟陈锦鲲说好,哪怕将来成婚,也不会阻碍彼此的发展。结婚嫁人算什么,女人能够拥有自己的事业才比结婚更有成就感,阿瑜就是这样想的。 对面的云烟茶楼离叫花街真的很近,也就二十几步路的距离,可是阿瑜一直很忙,这茶楼开张了十几天,自己才第一天踏进去。 茶楼也是二层,但在装修方面比自己稍稍花了一些心思:茶楼是木制瓦楼,一楼是茶餐厅,二楼是个搭起来的舞台,上面只有悬空的木制楼层,看不到楼梯,楼梯只在后台才能看到,所以只有表演者才能上舞台。从外人看来,还当是凭空多一层空中楼阁。 阿瑜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来,阿九和宫叔也跟着坐下来。 一位带着京腔、面色白净的伙计走过来:“几位要点什么?” “给我们来几碟点心,一壶茶水。”阿瑜随口应道。 阿瑜没想那么多,“拣你们这里最好的点心,一样来一份吧。” “姑娘,那可多了,没有个二十几碟怕上不完。” “没事,到时候吃不了我们打包带走。”阿瑜一直是个美食控,因为喜欢美食才会自己学做糕点,只是因为穿越到这个世界,很多品味跟自己不一样,她才慢慢的戒了。 既然有机会尝一尝别人家做的糕点,为什么不多带一点回去呢? “再给我们上一壶铁观音吧。”阿瑜又点了一壶茶水。 “姑娘,我们这里的茶水都是免费的,只要点了三碟糕点,就有一壶免费的茶水相送,而且续杯也不加钱。” 茶楼的桌椅板凳都是上好的红木制造,连饮茶的茶具都是精美的青花瓷,而且周围都摆放着鲜花。一盆盆精致的秋菊随处可见,以前这些东西只在大户人家才能看到,如今却在茶楼里到处都能看见,足以看出茶楼主人的阔气和良苦用心。 阿瑜这才觉得,为什么自己的茶楼生意越来越差,同样的价格,情愿来这气氛更好茶楼里吃糕点、喝茶,那真是一种享受,更何况对方的价钱还比你便宜,不去这里还,能去哪儿? 不过,在商言商。阿瑜在心里面默默算了一笔帐,这样的地段,这样的装修,再加上这些茶具和鲜花装饰,以茶楼主人目前茶水和糕点的价格,是很难赚到钱的,就算是收回成本都很难。 真不明白谁会这么傻,开这样富丽堂皇的一家茶楼不赚钱?莫非真的只是为了打击自己,弄垮自己的茶楼? 阿瑜以前以为只有王家会跟她结下这样大的梁子,可没想到还会另有其人。那王家因为一把大火气术己尽,而唐老太太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见到踪影,也没见她来找麻烦,或许是不屑于与自己这种没眼力劲的丫头一般见识吧。 正当阿瑜胡思乱想的时候,能干的伙计已经陆陆续续给阿瑜的桌上上了好几碟糕点。 阿九本来是想到这家茶楼里找茬的,可是在吃过别人家的糕点后,忽然说不出话来。这里的糕点虽然口味也是以咸甜为主,但做出来的形象更好,味道更纯美。而且每一块糕点都是用模具压制出来的,就像是一朵朵的鲜花,给人一种全新的感觉。 宫叔以前在宫里面呆过,一看见这糕点,脸色就不好起来,再一尝尝,脸色更加的难看。 他不由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真没想到,这里还能吃上丁师傅的手艺。” “丁师傅是何人?”阿九一边往嘴里面塞着糕点,一边问道。 宫叔慢慢道来,“丁师傅是我刚进宫时,御膳房里面专门做糕点的师傅,他做的糕点很特别,别人想学也学不来。可惜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染上了恶疾,宫里面不愿意留他,我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尝到他的手艺。” 阿瑜听得心里面一惊,心说自己这回的对手果真是好大的手笔,连宫里面的御厨都请来了。 阿瑜正想着,二楼舞台的正中央突然多了一位端庄的女子,面前放着一把古琴,她婷婷坐下,随着指尖的拔动,一首婉转悠扬的曲子弹奏起来。 阿瑜不通音律,却也被那首曲子所感染,等到曲毕的时候,茶楼里面已经掌声鹊起。 阿瑜也礼貌的鼓起掌,却没有想到刚才那位送糕点的伙计走到他的身旁,“这位姑娘,我们的东家有请。” “啊?你们的东家?”阿瑜本以为自己这回悄悄来烟云茶楼,对方并不知晓,却没有想到那人竟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还不等自己把对方的底牌摸得清清楚楚,别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阿瑜姐,不要去。”阿九担心这是一个陷阱,他可不想阿瑜掉进去。 阿瑜却轻笑一声说:“既然人家真诚的邀请我,哪有不去见一面的道理?” “要去也行,那我跟你一块去。”小阿九还是对阿瑜不放心。 可那位面色白净的伙计却彬彬有理的说:“我家东家只请姑娘一个人进去。” “哎呀,那可真的不能去,谁知道他们安的是什么心?”阿九不由担心起来。 阿瑜却不这样认为,既然对方敢光明正大的给自己下战书,应该也不屑于做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而且她心里面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人为了打败自己,特意舍这样大的血本在这里开茶楼。 “你不用担心,我去去就来。”阿瑜给阿九和宫叔一个信任的眼神,随后便跟着那位白净的伙计走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情敌见面 阿瑜跟着那位伙计,一路绕到后台,这里有一间大房,里面点着檀香,香烟袅袅,淡淡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让人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而房间正中,坐着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子,看上去跟阿瑜一般年纪,只是眼睛没有阿瑜大,面盘稍大一些,而且眉间锁着淡淡的愁绪,让人有一种说不清的爱怜。 “原来是你?”阿瑜真的没有想到,这位要见她的东家竟然就是刚才在舞台中央抚琴的女子。 为了开茶楼,连东家都亲自表演,还真是让阿瑜长见识。 “你叫阿瑜?”那位美丽的女子开了口,声音轻轻却不柔弱,像是有教养的士族之女。 “正是,不知道姑娘是……” “嫣嫣。”那女子轻声应道,“你未曾见过我,我却是听说过你。” “哦?嫣嫣姑娘是从哪里听说的?”阿瑜不由好奇的问道。 嫣嫣顿了一下,“是从我的一位朋友那里。他对姑娘一见倾心,对姑娘很是赞赏,若得我们这些无聊的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他那样死心踏地。” “呵呵,姑娘肯定认错人了。我是有婚约的人,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我就会出嫁,姑娘所说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嫣嫣下意识的拔动着面前的琴弦,并没有看着阿瑜,而是慢吞吞的说:“怪就怪在那人也是有婚约的,他说若是自己也弃了婚约,你便肯推掉自己儿时定的婚事,与他终身厮守。” “怕是那人的一厢情愿,我从未说一定要嫁给他,只是对他说,‘我不能放弃自己的婚约,正如同他不能够放弃自己所订下的婚事一样’。” 嫣嫣手下的琴弦拨重了几分,竟让那琴弦的音符发出一声嘶鸣般的声音。 “真没有想到,阿瑜姑娘这样年轻,居然就能经营叫花街和后花街这样的生意,真是让人佩服。” “呵呵,姑娘也不是一样?不惜千里迢迢,跑到这小小的县城开茶楼,却也开得这样热闹红火。” 嫣嫣的脸色陡然间沉了一下,“你知道我为了能来这里,花了很大的代价。” “莫非姑娘只是好奇,我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阿瑜云淡风轻的问道。 柳嫣嫣抬头仔细看了阿瑜一眼,“你长得是很美,也很聪明,才会让他这样倾心于你。”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否倾心于他?”阿瑜反问道。 柳嫣嫣有一些不敢置信,“难道你对他……” “我对他只是朋友之情,没有半分逾越,若是让他误会这样之深,我还真是抱歉。” 柳嫣嫣很是气恼,“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呵呵,我如何对他?柳姑娘对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又清楚多少?自始至终,我都没说自己喜欢他。我告诉他,若是他能放弃婚约,我便考虑一下,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却没有想到引起了这么多的误会。我虽然只是一个民间女子,也察觉出他身份不一般,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最终跟他走到一块?” “你原来知道他的身份?”柳嫣嫣倒有几分惊讶。 “他倒不是没有明说,但那样的一个姓氏,全大渝国又有几个?当我隐隐猜到他是谁后,便不想再跟他有什么往来。” “难道你对他没有半分好感?” “好感,自然是有的。但是我有自知之明,像他那样优秀的男子,世上爱慕的女人又何止一两个,守着这样的男人就如同家里面藏着巨额的财富,天天担心别人觊觎,还不如找个平凡的男子,只需要他一心一意对我,今生便可足已。我所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他不能给我,我又何必对着高不可攀的人物犯花痴呢?” 柳嫣嫣一听,愣了半天,徐徐才开口,“你倒是一位奇女子,跟我之前所想象的不一样。” “哈哈,姑娘想我是什么样的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嫁进名门望族,成为贵人的贪心女子?可惜我不是。与其指望嫁人来获取幸福,还不如自己亲手创造的来得舒坦。我不希冀哪个男子能给我追求的一切,只希望他能够在我不断追求人生目标的道路上支持我,这就足够。” “可是,出嫁从夫,天经地义,你怎么可以摆脱世俗的命运?”柳嫣嫣想不明白。 “我有手有脚,自己能干活、能经商、能赚钱,哪一点比别的男人差?‘出嫁从夫’,是说两个人以后合为一体,心往一块凑,力气往一块使,不是说女人就不应该追求自己的梦想。跟实现自己的梦想相比,那些世俗的眼光又算得了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触犯王法之类的事情,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有什么错?” 阿瑜这样一说,柳嫣嫣竟然语塞。 起初,柳嫣嫣猜想第一回跟阿瑜正面接触,一定有一番唇枪齿战,会因为司徒玉而发生争论。不过她们争论倒是争论,却不是因为司徒玉。 “这个世界如果能够真如你所想的,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好了。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活得身不由己。”柳嫣嫣悲切切的说,竟然有几分触景生情。 “我倒是觉得,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这个世界是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也有很多的事情不由我们决定,但一些事情自己努力去做,多多少少总会改变一些什么,可若是你畏首畏尾,一辈子只能缩在自己生活的壳子里,终究是逃不脱自己原先的那条命运。” “姑娘说的倒是如此轻松,我只问你,若是跟你定下婚事的那个男人不是你所喜欢的,你是否会嫁给他?”柳嫣嫣突然提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很多遍,我到底喜不喜欢他?起初我以为自己只是跟他从小长大,彼此熟悉而生了几分好感,可当我们一同经历过生死关头,我忽然觉得,若是这个人真的离我而去,我会很伤心很伤心,会觉得生不如死。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心里面真的有他,若是把我嫁给一个我不了解的人,我未必会有这种感觉,而只有两个人共同经历过生活中的磨难,才会彼此懂得珍惜,懂得感恩。我很庆幸,我这一辈子遇上了他,相信以后跟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们能够生活得很幸福。” “可要是我不喜欢他,不管陈家人对我再好,我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妥协。我情愿把自己赚来的钱全部给陈家,买回我的自由,也不愿意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柳嫣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真的觉得那个人比他还好?” “姑娘,我若是这样说,你一定以为我是在说什么违心的话,可生活就是这样,你以为无比珍贵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却没有那么重要。各人识得自家宝,我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想拥有什么样的生活,不是自己的东西我不会要,不是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也不会贪心去追寻。所以,姑娘,我劝你还是守着你的幸福好好过日子去,不要没事跟我在这里叫什么劲。别当我不知道,你这茶楼开在这里,每天要贴进多少银子。” 阿瑜的这句话,正说中柳嫣嫣的痛处,她为了能报复柳嫣嫣,想了这样一个愚蠢的主意:她不是在渝县开茶楼吗?我偏偏要把她茶楼的生意给搞垮,把她茶楼里的客人都抢走。 所以,她偷偷带着自己的私房钱,谎称带着下人去家乡祭扫,实际上却是来这里开茶楼。 可她没有想到,开茶楼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样简单,才短短半个月,就搭上了她所有的私房钱,甚至还动用到了她的嫁妆。最气人的是,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伤到阿瑜的元气,没想到她在渝县的生意这样大,那家小小的茶楼只是她众多生意当中的一枝,却已让柳嫣嫣焦头烂额,真不知道阿瑜是怎样把这样多的生意打理的风生水起的。 可是柳嫣嫣却不知道阿瑜是怎样想的,她上一世见多了那些富二代、有钱人,什么逢场作戏,包二奶、养小三的戏码她见太多,知道豪门贵族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这些人是表面风光,实际上腐烂不堪,阿瑜早就看开了,否则以她的姿色,当个什么有钱人的情人绰绰有余。最可笑的是,一些人成为别人传宗结代的工具,天天围着锅台转的家庭妇女还沾沾自喜,找到了个男人养着自己,甚至连名分都没有也乐意,还以为自己的人生很成功很励志,却不知道阿瑜根本为这种妇人悲哀。 没有自己成功的事业,整天靠着男人的寄养生活,终究是靠不住的,改天他厌倦了你的皮相,就会去寻找其他的女人,不管是什么人,最终可以完全依靠的终究是自己,这是阿瑜上一辈子为人的最深刻的感悟。 所以,她才会早早的开起茶铺,就是为了将来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和事业打下基础,所庆幸的是,她做得还不错。 听了阿瑜的话,柳嫣嫣才最终明白过来,自己把阿瑜当成情敌是多么的可笑。其实,她对那个司徒玉也只见过一面,只觉得他长得挺不错,是大渝国里几个皇子当中最英俊的,可是,对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喜不喜欢自己一丁点也不知道。 她跟阿瑜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如果说柳嫣嫣是温柔似水的女子,那阿瑜便是一团雄雄燃烧的烈火,她的生命只为自己而燃烧,不会因为别人的逗留而停下自己的脚步。 阿瑜的出现,让柳嫣嫣长了见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特别的女子,倒跟自己一丁点不像。她的想法,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柳嫣嫣所没有接触过的,初听起来有些大胆妄为,但仔细一想,却也没有什么错。 可是,她终究不是阿瑜,不敢像阿瑜那样敢想敢做。她只是养在士族之家的一株小花,早早的就被刻上了自己的命运,并且无法改变,所以只得认命。 说起来她倒有几分羡慕阿瑜,虽然只是生活在民间的普通女子,却可以大胆的追求想要的生活;而她,终究是只能活在她那个外面看似光彩亮丽,实际上却无比清冷的世界。 说了那么多话,阿瑜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向柳嫣嫣说清楚了,自己只是想按照自己的人生目标去生活,不想对什么高不可攀的男人产生幻想,不可能会跟司徒玉在一起,更不可能去跟她抢什么男人。 如果她还是不明白,甚至对自己产生敌意,也只能怪自己倒霉,碰上一个糊涂蛋。反正,她是不会想进皇宫,成为皇子众多妃嫔中的一员,一辈子只能呆在宫中,最后被人遗忘,孤独的老死在里面。 “我话已经说完了,嫣嫣姑娘,我想你以后也不想再见到我了,我们还是老死不相往来吧。”阿瑜说完要走。 却见柳嫣嫣站起身来,对阿瑜说一句,“你倒是个特别的女子,若我是他,也愿意跟你这样的女子交往,你倒是个适合做朋友的人。” 阿瑜心突然顿了一下,她可不希望自己惹上个惹不起的皇子之后,又招惹个喜怒无常的王妃,眼皮跳一跳,“嘿嘿,姑娘过奖了。我只是个小老百姓,能过上富足的生活足矣,不敢妄自高攀。”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故意找茬 自从那天从云烟茶楼出来,挑战的事情就不了了之,有人传闻说叫花街的茶楼明知不敌对方,故意退出,让阿九气了好几天。 阿瑜倒是不当作一回事,反正她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跟对方讲清楚了,对方怎么想的那是她的事情。 真没有想到,没过几天那原本热热闹闹,刚刚风生水起的云烟茶楼突然就关门了,说是茶楼的主人要把新开的茶楼转让,这倒是把阿九乐坏了。 可就在云烟茶楼关门的第二天,之前曾经来阿瑜茶楼的那对少男少女居然又跑过来,而且来者不善。 那个面容白净的少年先来到一楼的一张茶桌前,他这回来还带来了一把剑,剑身上点缀着颗颗璀璨的宝石,用一根极美的线穗系着。 少年把剑往桌上一拍,带着怒容问道:“你们的东家在哪里?” 阿九瞧着这对讨厌的少男少女又来了,眉头一横,把抹布往桌上一扔,不偏不倚的正好抛到那少年的剑身上,“我们东家不在,两位若是要喝茶我奉陪,若是要打麻烦,恕我不远送。” “阿九,别闹了,这桌我来,你到别桌伺候去。”阿瑜走过来,向阿九吩咐道。 阿九虽然心里面不乐意,只得白了他们一眼,悻悻的走了。 “你这伙计还叫阿九?为什么不取过一个别的名字?”司徒真一听到这个小伙计的名字,心里面就觉得不自在。 他虽然是大渝国的十皇子,但他的母亲为了纪念他早夭的哥哥,给他取名“小九”,意思是长长久久的意思。现在听到这样一个小茶楼里的小伙计居然也用这个名字,听着就觉得不顺耳。 “阿九”、“阿九”,满茶楼都招呼自己端茶送水,听着真让人不爽。 阿瑜知道他们是故意来找茬,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两位不知道有什么指教,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请直管说出来,不需要找我小伙计的麻烦。” “哈哈,你倒是愿意为你的伙计出头,知不知道我要是动动手指,别说你这家茶楼,就是整条街都可以直接化成灰。”那少年眼睛盯着阿瑜,说出来的话带着几分狂妄。 阿瑜却冷冷一笑,“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是就算要找麻烦,也得有个由头吧。据我所知,你们前几日说的那位姑娘可是把茶楼关了,既然她都已经放下,你们和我又哪来的那么大成见?” “哼,嫣嫣姐就是被你弄走的。”司徒莲瞪着一双如水的眸子,恨恨的说。 “哦?不知道那位嫣嫣姑娘是如何被我弄走的?我可是派了什么人把她架走了,还是打了她、骂了她,让她难堪?如果不是,她的走与不走,又和我有什么干系呢?” “你……”这位娇嘀嘀的小公主被阿瑜的话一堵,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司徒真很不服气阿瑜的话,“你倒是长着一张尖牙利嘴,难怪连嫣嫣也被你说动,居然一声不响的走了。嫣嫣姐姐肯放过你,我们却是不好相与的,你信不信若是我跺一跺脚,可以叫你的整条街都关门大吉。” “是谁这么厉害,居然跺跺脚就能让别人的店铺关门啊?”话音未落,就见一身白衣的司徒玉走进来。 他的脸依旧如同白净的细玉,五官清秀,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气,几个月未见,略显清瘦,可是身材依旧挺拔,站在那里还是一位长风玉立的公子。 许久没有见到阿瑜,当司徒玉再次看到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悸动一下。 可是阿瑜对他,却没有初次见面时那种惊艳的感觉。 有的人就是这样,初次见面可能会吸引彼此的注意,但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有些人永远只能是你生命中的流星,只会从你的生命中走过,永远不可能停留在你的生活当中。 而司徒玉就是这样的人。 第一次看到司徒玉,阿瑜不是没对他产生过幻想,但知道他的身份,还有自己和他的距离之后,阿瑜才明白,他跟自己就如同天和地的距离。 如果爱一个人太辛苦,她宁愿选择不爱;如果那人对自己的爱恋是建立在利用的基础之中,她宁愿选择放弃。 可司徒玉全然不是这样想的,他初次见到阿瑜,只觉得她是个漂亮的村姑而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阿瑜身上越来越多的优点,特别是她白手起家,建立起叫花街的生意,更是让他刮目相看,越了解越发现阿瑜的优点,就如同无意中大海中拾起一颗难得一见的珍珠一样。 他母亲出身卑微,想要取得皇位,必定要有金钱方面的资助,如果能有这样的女子守在他的身边,他的千秋霸业何愁不能实现? 所以,即便得罪父王,他也要把这个女人拢到自己面前,却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超乎他的想象。 柳士家的人勃然大怒,觉得皇子退婚驳了柳家的颜面,甚至传出柳嫣嫣出走的消息。最让人头痛的,还有自己那两个爱惹祸的皇弟皇妹,听说居然也找个由头,跟着柳家的女儿偷偷来到这渝县。 这才跟父王请求,免了责罚,重新回到这渝县。 司徒真一看到司徒玉突然出现在面前,立刻收起了刚才那一幅威风凛凛的样子,俨然从虎变成猫,瞪圆了眼睛失声道:“六……哥?!” “呵呵,你们两个还知道我是你六哥?不是说跺一跺脚就能把这条街给关门大吉吗?”司徒玉的眼睛闪过一丝寒芒,瞪着眼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皇子。 “六哥,我……” 十皇子司徒真现在才十三岁,比司徒玉小整整三岁,他是最小的皇子,平日里受尽父皇和母妃的宠爱,却喜欢跟在他长得最俊俏的六哥身后,可文韬武略、诗词歌赋没有一丁点比得上司徒玉,让皇帝司徒复山也颇为头痛。 而十一公主司徒莲是司徒复山唯一的女儿,虽然长得貌美如花,却是个男孩儿性格,平常老是跟司徒真凑在一块闯祸。 这一回两个人跟着柳嫣嫣一块跑出宫,就想着到渝县“胡作非为”,却没想到司徒玉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么快就赶来了,把他们的“罪恶计划”扼杀在萌芽之中。 “你们若是现在乖乖的回到京城,我或许会跟父王求情,若是继续执迷不悟,我不介意叫人用粗绳把你们捆回京,你们选吧。”司徒玉站在两人面前,神情中透露着几分当哥哥的威严。 司徒真和司徒莲是清楚自己这个哥哥的,虽然看似清秀温顺,实际上是个棉里藏针的性格,要是他说会把你捆回京,那是真敢这样做。 两个调皮鬼这才有几分狼狈的向司徒玉求情:“六哥,父王他真的这么快就知道了吗?” “哼,你们以为慌称到皇陵祭祖,就不会有人通风报信吗?别太低估父王的智商。要是你们现在走,父王念你们初犯,再加上我为你们求求情,或许他不会责怪你们。” “那六哥你可要说话算话。”司徒真和司徒莲果真就这样走了。 只可惜一直渴望再见司徒真一面的陈瑶婷什么也没有看到,却落下了一桩心病。 等司徒真和司徒莲走远,司徒玉跟阿瑜说:“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你我之间 其实,阿瑜也有话跟司徒玉说,以前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因为话没说清,反倒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司徒玉和阿瑜从茶楼里面出来,走在叫花街上。 秋末冬初的叫花街略显萧瑟,狂风卷着街边的树叶打着卷儿,阿瑜今天只穿了件加厚的秋衣裹在身上,坐在店里面不觉得,可走出来就觉得身体阵阵冒着寒气。 而司徒玉则穿着进贡的驼绒缝制的长袍,外面披着件狐毛大氅,远远看着就像个身份不一般的富贵公子。 “你冷么?披上我的大衣吧。”司徒玉看见阿瑜出来之后身子隐隐在打哆嗦,便不由分说把那件狐毛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阿瑜想推辞,“不用。” 可司徒玉根本不等她把话说完,厚厚的大氅已经盖下来。 “我已经跟父王提出退婚的事情,可是……事情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样顺利。”司徒玉有些为难的说。 “其实,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我跟你……是不可能的。”阿瑜淡淡的说。 司徒玉以为阿瑜说的是气话,“你不要这样说,我承诺你的,自然会给你,只是现在时候未到。” “殿下,我想你误会了。”阿瑜转过身来,眼睛一瞬未瞬的停留在司徒玉的身上,定定的说道,“我承认初次见面时,我对你确实心生几分好感,但当我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才发现我们之间永远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阿瑜,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名份。” “名份?呵呵,不知道殿下能给我什么名份?侧妃、陪侍、亦或是小小的侍女,这些还真不是我想要的。阿瑜所求的,不过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生活,能自由自在的活在天地之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难道陪在我身边,你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吗?”司徒玉反问道。 “请问殿下,你的生活是否能随心所欲?既然你自己都不能做到,怎么能够保证我在你的身边就能做到?” 这话说到司徒玉的痛处,他虽身为皇子,却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他细长的眼眸闪过一丝厉色,眼睛徐徐望向远方,许久才用低沉的嗓音说:“虽然我现在做不到,但不保证我将来做不到。大渝国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上却分崩离析,内忧外患,父王想削弱士族的势力,可是却事与愿违,表面上那些士族大家对皇族恭恭敬敬,实际上却蠢蠢欲动,岌岌可危,边疆的外族也对我们虎视眈眈,要是打起仗来,国库空虚……” 莫名的,司徒玉就向阿瑜袒露起自己的心事,或许是觉得阿瑜是个可以帮助自己施展抱负的人,才会这样情不自禁。 可是,阿瑜听到“国库空虚”四个字时,本能上就有一种感悟,“所以,殿下是想要我帮你充实国库?” 司徒玉欣赏阿瑜的聪慧,一点就透。 “现在大渝国还轮不到我作主,但是我的两个皇兄都是只知道挥霍,根本不懂得如何经营,如果有个擅长经营钱财方面的人在我身边,自然有益。” 阿瑜听得心头一冷,她早了解司徒玉是怎样的人,以他的条件怎么可能对某个女人死心踏地,无非是那个女人对他有利用价值,才会引得他心心牵挂。 “将来若有机会,阿瑜愿意为殿下在钱财方面给予帮助,但是我跟殿下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就不要再说什么共同厮守之类的话了。” “哦?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注重利益,背弃承诺的小人吗?”司徒玉心中微微有些不悦。 “不是,只是我看殿下,跟殿下看我不同。殿下身份尊贵,而我只是区区一个民间的女子,虽然可以为殿下提供帮助,但终究身份卑微,我们是不可能最终走到一起的。既然不可能,又何必强求?”阿瑜尽量用婉转的话来拒绝司徒玉,她可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 可是,这听在司徒玉的耳朵里,却成了对他的不信任,他在心中叹口气道,“我知道我很没用,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父王的决定。但是,你要相信我,若是有一天江山能由我作主,我一定会许你一个美好的明天。” “那阿瑜静静的期待殿下心愿完成的那天。”阿瑜朝司徒玉投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从叫花街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司徒玉有几分不舍,可是阿瑜却已经把身上的狐皮大氅解下来,还给司徒玉。 “殿下,天冷了,还是把衣裳披上,早些回去吧。我和你之间,就像是天和地之间的距离,即便有所交集,也只能是各自分开的两条线,若是将来能有什么帮到殿下的,阿瑜自当尽力,现在还请殿下回宫,回到原先的生活当中去。” 虽然阿瑜说得很婉转,但是这话还是让司徒玉有些难堪,他的脸色微微泛白,看着阿瑜说:“阿瑜,你就这样想我离开吗?” “殿下,明知道不可能,却还要为之,虽然勇气可嘉,但还是无法摆脱命运的摆布。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为难自己呢?还是顺乎天意,回到各自原先的生活轨道上,才是正理。”阿瑜漆黑的眼眸闪着精光,一瞬未瞬的看着司徒玉说。 司徒玉心中一颤,瑟瑟的秋风从他身上吹过,一直冷到心里。 他终究只是个皇子,虽近几年受皇帝的关注,却没有强大的母族作为后台,即便再努力,也比不上太子,无法给阿瑜更多的承诺,即便是退婚的事情也不了了之,还成为了皇室之间的笑柄。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凌驾于九天之上,才可以真正左右他人,左右自己的命运。 司徒玉接过大氅,带着几分不甘,缓缓的走上车,突然转过身来坚定的对阿瑜说:“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在他说完这句话,马车载着这位身份尊贵的公子渐渐消失在街头。 看着那马车离去,阿瑜心中倒觉得轻松几分,她嘴角带着一抹俏皮的笑意,自言自语般的说:“殿下,‘我最想要的’,你永远不会真正知道。”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旋转火锅 自柳嫣嫣走后,对面的云烟茶楼就一直急着转让出,却总是没有人来接手,谁敢在生意红火的叫花街对面开茶楼,那不是找死吗? 阿瑜倒是想反这茶楼盘过来,但是却不想再开茶楼,心里面盘算着做什么生意好。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做一顿饭没过多久就凉了,阿瑜中不由的想到一个好主意。 这一天,她叫宫叔好好准备准备,在二楼的茶铺摆上了一桌奇怪的餐具,然后把刘心源和方坤一起请过来。 这两人是渝县的富豪,虽然阿瑜现在也是新晋的富豪,但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是要他们两个帮忙才好,那样才会事半功倍。 方坤一进二楼茶铺的雅间,一瞧桌上的餐具,顿时觉得眼睛一亮,很稀奇的问:“哟,这是什么玩艺?好新鲜。” 刘心源也跟在他的后面过来,一坐下来就问阿瑜:“妹子,今天你给哥哥们这唱的是哪一出呀?” 阿瑜虽然年轻,但是做起生意来却是老辣的很,让他们这两个商场上的老手也不得不佩服几分,所以跟阿瑜亲近起来,直接以“哥哥”“妹妹”相称。 阿瑜也不矫情,两大富豪一进来便给他们倒茶,笑咪咪的对他们说:“今天请两位哥哥来,是谈一谈我们的新买卖。” “新买卖?什么新买卖?阿瑜妹子,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快说给哥哥们听一听。”刘心源一向佩服阿瑜的眼光,当听到阿瑜有新的项目,感觉到又有赚钱的机会了。 阿瑜故作神秘的一笑,“两位哥哥别急,这些天天气越来越寒,我请哥哥们先吃一顿好的,咱们边吃边说。” 刘心源和方坤都知道阿瑜的鬼主意多,既然她不急着说,两个人就先开吃了。 他们看着桌子上摆满了一碟碟的各式材料,有荤有素,全都切好了,码得平平整整的摆在碟中。 最奇特的,莫过于桌子的中央放着一口奇特的大锅,锅口挺大,锅心的中央居然燃烧着木炭,锅子里面是乳白色的高汤,突突突的冒着水泡,看上去就挺诱人。 刘心源和方坤不知道阿瑜在搞什么名堂,就见阿瑜一只手拿起桌边的筷子,另一只手沿着桌面摆动一下,那桌子上的菜居然就跟走马灯似的从面前一一移过。 “咦?!”刘心源和方坤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都瞧着挺稀奇。 原来这桌面是分两层的,上面一层是悬空的,做成个活动机关摆在桌子上,这样不管坐在桌子的哪个方向,都可以尝到桌子上的每一道菜。 阿瑜站起身来,把小碟中的一碟碟荤的、素的食材一一放入锅中,然后拿勺子搅动一下,让食材在锅中能够充分煮沸。 刘心源和方坤正仔细研究着桌子上的移动机关,都不由的赞叹道:“妙呀,真是妙,妹子,这东西是你想出来的?都不用站起身,就可以把桌子上的菜移到面前,我说你咋这么聪明,这么难的东西都能让你想到?” 阿瑜被他们说的话逗得一笑,其实这玩艺哪里是她发明的,明明是那个世界里司空见惯的东西好吧,自己只是拿来借鉴一下而已。 可是,这种话她怎么会说给别人听呢? 她朝两人一笑,又卖着关子说:“两位哥哥别急,这不算什么,等会儿让你们尝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一绝呢。” 转眼之间,那锅子里的大火已经再次煮沸,高汤里面的食材随着乳白色的汤汁上下翻滚,起起伏伏。 阿瑜看到锅中的食材变了色,这才放心的给他们盛在小碗中,这时候阿九又端上来口味不同的蘸酱,放在更小的蘸碟中。 这蘸酱一共有四种口味,有用芝麻和花生做的蘸酱,有用大蒜和辣椒做的蘸酱,还有一块厚厚的腐乳,甚至另一种蘸酱只是抹着辣椒油的醋而已。 “两位大哥,尝尝我新设计的旋转火锅。”阿瑜把盛好香菇、羊肉、肉丸子和粉条的碗放到他们的面前。 刘心源和方坤互看一眼,都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特别是刘心源,他家里开着富贵酒楼,对吃的方面也算挺有研究,嘴养得比较刁,可他从来没有尝过什么旋转火锅,不由带着疑惑的口吻问道:“妹子,这东西能吃吗?” 阿瑜佯装生气的白了他们一眼,“难不成你们还以为我会毒死你们?这东西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尝过了才知道。” 刘心源和方坤这才拿起筷子,半信半疑的吃起来。 “要记得蘸调料哦。”阿瑜提醒他们道。 刘心源夹了一个肉丸子,蘸了一点酱料,轻轻的咬了一口,起初倒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等他再咬一口,就觉得那丸子吸收了汤锅里面的汤料,含着鲜美的汤味,让人在口里回味无穷,不由的让他忍不住多嚼几口。 他又夹了一块香菇,这菇子里面满是刚才吸收的鲜汤,咬一口在嘴里,入口即化,忍不住赞叹道:“妙!” 刘心源这个胖子是个贪吃鬼,因为贪吃才开了酒楼,说得好听一点叫做美食家,说得难听一点就叫吃货。连刘心源这样正宗的吃货都说好吃的东西,肯定味道不错。 方坤听到刘心源的赞叹声,也夹起筷子尝起来,这一尝便停不下口。 阿瑜先给他们上了新鲜的山菇,又给他们上了年糕、山芋、猪血、粉丝…… 那锅子里的汤汁都是用新鲜的猪骨、牛骨配上刚采摘的山珍,用细火慢炖而成,光是那口汤就叫人回味无穷。再配上这些切成大小相等等的食材,自然让人食指大动。 在这秋高气燥的天气,能吃上这样奇特的旋转火锅,真是人生一桩美事。 刘心源和方坤吃了半天,直到肚皮变得滚圆,这才停下了口。 刘心源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一擦嘴,就问道:“妹子,这样好的东西,你是怎么想到的?要是我的酒楼里能够卖这样的东西,准保今年能够好好赚上一笔。” “大哥,我想把对面的云烟茶楼盘过来,改成餐馆,专门卖这旋转火锅,你说好不好?”阿瑜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便试探着问道。 “好是好,不过……”刘心源露出为难的神情,瞧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方坤。 方坤是草莽出身,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便对阿瑜说:“若是你把这东西的秘方卖给我们,我们一定给你一个好价钱,但是要我们再跟你合作开酒楼,只怕没那么容易。就是以前跟你合作的后花街的生意,我们也在考虑是否要退股。” 阿瑜心头一惊,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不由问道:“为什么?”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背后使坏 阿瑜心头一惊,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不由问道:“为什么?” 阿瑜以为自己旋转火锅的点子可以吸引刘心源和方坤,一起合资开这个火锅店。要说阿瑜自己一个人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刘心源和方坤是这渝县的两大富豪,对这里比自己熟悉,而她的时间有限,精力有限,人力也有限,如果能够有他们的帮助,自然更顺利一些。 而且,做生意多一个人入股,也就分摊一个人的成本,这种事情自然划算,但是没有想到居然被他们两人拒绝。 刘心源有一些为难的说:“阿瑜妹子呀,这其中的原由你就不要细问了。听哥哥一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时候该低头时就低头。你这旋转火锅的主意不错,但是我们被人告诫,不可以再跟你做生意,若是你愿意把这配方和机关卖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好价钱,但是要说一块合伙做生意,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那叫花街和后花街的股份,我们也打算在过完年之后跟你结清一下,就此作罢。要是你真的打算继续在渝县呆下去,那就服个软,认个错,该敬神就敬神,该烧香就烧香,否则只会给自己添堵。” 刘心源虽然没有直接把背后使坏的那人说出来,可阿瑜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在这渝县里,除了县令大人之外,还有谁能让渝县的两大富豪有所忌惮,除了唐家还能是谁。 阿瑜真的没有想到,那唐老太太在拒绝她之后,可以把事情做得这样绝。 这一个来月没有看到唐家的人再找上自己,还以为可以就这样风平浪静的相安无事,没想到这唐老太太心眼这样小,自己没有投靠她,居然逼着渝县两大富豪都来撤股。 “阿瑜妹子呀,哥哥多一句嘴,你这聪明伶俐的姑娘可以找上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投靠唐家呢?”刘心源不解的问。 阿瑜淡淡一笑,对他们说:“那唐家跟你们不同,我跟他们打过交道,若他们只是跟我一块做生意,倒也没有什么,只是那唐老太太要我在她跟前伺候着,做她的一颗棋子,这阿瑜可万万做不到呀。” “妹子呀,这就是你眼皮子太浅了。那唐家不但在渝县很有势力,就连京城也有后台,所以才可以在渝县屹立不倒,你就算做她一颗棋子,又有什么不可?那唐老太太想要你伺候,你就隔三差五的到她面前讨好一下,卖一个乖,权当是孝敬老人,又有什么不可?只要你巴结上唐家这棵大树,以后的路岂不是顺风顺水?”刘心源又进一步的劝道。 可阿瑜却跟他们想的不同,“请问刘大哥,你和方大哥这么多年对唐家恭恭敬敬,他们可曾正眼瞧过你们?是不是每年都要不定期的孝敬唐家,还得被迫交上贡银,时不时的还要帮他们做上几件坏事?你们还必须有求必应,不得违背,是不是心里面觉得特别憋屈?” 阿瑜的话让刘心源和方坤两个同时一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跟你们一块做生意,你们还懂得尊重我;可若是我投靠了唐家,从此以后必须听唐家的安排,他要我关茶楼就得关茶楼,要我帮他应付官府就得去应付官府,哪一点有我自己作主的权利?人生在世,钱财是很重要,但为了赚取钱财去讨好某人,甚至得低三下四,真的不是我的性格。钱可以少赚,但自由自在、畅快淋漓的人生才更重要。” 阿瑜说完,不由的让刘心和方坤两个人有些脸红。 方坤深深的叹一口气说:“想当年我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也曾经快意恩仇,自由自在。可是,自从我定居在这渝县,成为了一名生意人之后,很多事情便身不由己。想想我这么些年,也是靠着攀附唐家,才在这里混上个四大富豪之一,虽然有时候过得憋屈,但为了富贵,只得苟且偷安,倒是阿瑜妹子,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性格。” 刘心源也说:“妹子,你这样说是因为还没有领教到唐家的厉害,现在那唐家只是叫我们撤资,还没有对你下手,若是他们真的对你下手,恐怕你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阿瑜的眉头一愁,心说你该不是吓唬我吧,那唐家就有那么可怕? “唐家真有这么大的后台,能在渝县呼风唤雨?再说,我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他们能害到我们什么?”阿瑜又进一步试探性的问道。 “唉,妹子,你还太年轻,不知道这世上事情的丑恶。你既然不肯投靠那唐家,他们肯定记恨于你,实话告诉你吧,在这渝县里面,只要是排得上号的商户,十有八九都跟唐家有关。你这样几次三番拒绝那唐老太太,唐家肯定觉得颜面无光,偏偏你的生意还这样红火,叫他们怎么不心生怨恨?”刘心源解释说。 阿瑜倒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唐家怎么想,对我并不重要,关键是两位哥哥,难道真的迫于唐家的压力,要跟我一刀两断吗?” 她把目光停留在刘心源和方坤的脸上,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他们此时的心境。 方坤有些为难的说:“我们倒是不想跟你一刀两断,可是你在渝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现在他们只是要我们跟你划清界线,倒没有真的下黑手,要是真用他们的势力对你做什么,你这毫无根基的小丫头如何是他们的对手?你和唐家的事情,我们不好插手,更不会为了你而得罪唐家,正所谓识世务者为俊杰,所以呀,妹子你好好考虑清楚,是攀附唐家,还是继续一个人干,我们不逼你,你自己决定。股份的事情等到过年之后再说,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彻底想清楚了。” 方坤说完,给刘心源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要一块走。 刘心源站起身来,表情有一些为难,那样子像是想跟阿瑜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等方坤迈腿要走出去,刘心源在他背后说了一声,“这旋转火锅真不错,让我尝尝再走。” 方坤知道他是个吃货,任由他留下来继续充实他那滚圆的肚皮。 可是,刘心源等方坤走后,却没有继续吃东西,反而是坐在阿瑜面前说出唐家的真相。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唐家七子 刘心源把门一关,然后定定的坐在阿瑜面前,对她说:“阿瑜妹子,你咋那么不开窍呢?那唐家怎么是可以轻易违背的?就算是他们让你当个粗使的丫头又怎样?左右不过是佯装顺从一下,总好过他们日后对付你。” 阿瑜听刘心源这样一说,心里面很不舒服,“听刘大哥的意思,就算是要你给唐家洗衣、做饭、倒痰盂,你也肯了?” 刘心源的脸一白,没想到阿瑜会这样一说,先是一愣,然后嘿嘿一笑,“你呀,这模样看上去像个温顺的女娃娃,可这心里面却是个十成十的男娃娃性格!” 阿瑜也察觉到自己刚才一时冲动,说错了话,又马上改口纠正,“我知道刚才那样打比不恰当,但是要我跟唐家做生意可以,要我成为他们的一颗棋子,唯他们的命令是从,我办不到。” “唉,那你可要吃大亏的。实话告诉你吧,这唐家的势力可比渝县县令都大,王家过去能够在渝县那样猖狂,也是因为有唐家撑腰,当初你没有答应唐老太太的要求,唐老太太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怎么为难你,要不然,当初她开口说一句,我跟方坤怎么敢跟你合作?你跟王家的事情,她没有多事,只是想看看你跟王家哪一个更强,更值得她出手拉拢。” “但是,王家已经被你弄倒了,当然这也跟他们父子两个有关,做生意不行,做孽倒挺擅长,所以才会有今时今日。那天唐家拉拢你,是想让你取代王家的位置,可你这倔丫头偏偏不答应,这唐家才摇摆不定,我听说这王俅可找了他们唐家好几回,开出了优厚的条件要唐家帮他,只要弄垮你就行。” 阿瑜恍然大悟,她说怎么王家跟唐家都没有动静,原来是趁着这个机会在琢磨怎么对付自己呢。 “阿瑜妹子呀,我看那唐老太太对你还是很欣赏的,只要你现在肯到她面前服软,装做顺从她的样子,他们便不会帮唐家,否则只怕你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呀。”刘心源无不担心的说。 “左右也不过是个官宦之家,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我只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他们能对我做出什么来?”阿瑜不服气的说道。 “唐家不可怕,但唐老太太的七个儿子却非等闲之辈。”刘心源见四下无人,便头一回推心置腹的说起唐家的情况。 “你上一回问我,我没对你说,是不想让你知道太多。如今唐家已经放出风来,要好好惩治你一番,甚至还给方坤发话,要他把安插在后花街和叫花街的人手抽走,可见唐家这回是真的打算向你动手。” “唐家真有这么可怕?”像王锦升那样无耻的流氓她见多了,难道还能比王家父子更无耻? 只听刘心源慢慢道来:“唐老太太有七个儿子,本事各有不同。唐家老大、老二都是读书人,虽然没有考取什么功名,却在当朝太师和太子身边谋了个差事,也算是太师和太子眼前的红人。唐家老三是个武行出身,听说也在皇宫里面干活。而唐家老四和老五也在京城经商,算起来,唐家的儿子都是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的。只有唐家老六是个病秧子,一直体弱多病,呆在家中,而唐家老七早年也跟方坤一样,是个江湖上的混子,最近才回到家中。这唐老七跟王俅和方坤关系最好,前一阵子也是王俅求到唐老七的头上,才会让唐家想要对付你的。” 阿瑜听完之后,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好特别的,开头听渝县两大富豪这样忌惮唐家,还以为唐家的七个儿子都是什么长着三头六臂的神物,却原来也只不过是在京城混个差事的普通人而已。 “刘大哥,我听你这样一说,觉得那唐家似乎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可怕呀。”阿瑜故意装做懵懂无知的说。 刘心源刚刚夹了一个肉丸子,往嘴里面一塞,听阿瑜满不在乎的语气,好悬把那颗肉丸子给呛到喉咙里,还是他拼命的咳嗽才吐出来。 “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若他们唐家的七个儿子都是普通的人物,怎么会让渝县的县令大人都忌惮三分。你没有注意到吗?不管是唐家的哪一个儿子,或多或少都跟京城有联系,而且还跟京城的太子有关系。太子是什么人?未来的储君,将来大渝国的一国之君,他的一句话可比那些士族大家管用许多。再说,这个太子殿下的母族本身就是大渝国不可撼动的大家族,随随便便一句话都可以让许多人人头落地。” 刘心源说得这样危言耸听,可阿瑜心里面倒没觉得怎么害怕。 要说什么皇子贵族,她倒是见过两个,也不是什么青面獠牙,如同鬼神般的存在。 “就算他们唐家的确是太子的人,那又与我有何干系?他们走他们的阳光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又能把我怎样?” 刘心源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用手指指阿瑜,“你呀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当那唐家真的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们若是要对付你,还真的只会按照常理出牌?你忘记了当初那王家是怎么对你的吗?” 经刘心源这样一提醒,阿瑜倒是想起了王家那对父子卑鄙的手段,糖姑娘还死在他们的手上呢。要不是方坤的人帮忙,说不定自己也不会这么快收拾他们,这里面也有一点运气的功劳,但最重要的是唐家没有插手,若是唐家出手,只怕是事情不那么好办了。 可是,现在王俅找上唐老七,信誓旦旦的要对付自己,以后怕是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如果真的不好办,大不了我关了这条叫花街,把铺子全部转让出去,收拾包袱走人,不再呆在渝县就是了。”阿瑜突然想起自己公公陈贵说的话,觉得这也许会是个不错的出路。 “你呀,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却生了一幅驴脾气?你真的舍得放弃渝县经营得这么好的生意,跟着家人回到乡下吗?只需要跟唐家服个软,讨好一下唐老太太而已,又有什么难做的?我看你这丫头在人情世故方面不是挺练达的吗?” 人情练达只是表象,但阿瑜的内心天生就有一颗不容易屈服于别人的心,再说了,他们唐家不过也只是太子养的狗而已,要给狗当狗,岂不是比狗还不如吗? 算了,钱是赚不完的,何必跟一伙这样的人为伍呢? 阿瑜这样想着,轻笑着说:“谢刘大哥提醒,我心里面自有打算。” “唉,你心里面有主意就好。我今天之所以告诉你这么多,就是想要让你知道,这唐家马上要对你动手了。还有,以后少在方坤面前说太多,他也是唐家的人,跟唐老七关系最好了。”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刘大哥。” “谢啥?我只是觉得你这妹子是经商的奇才,不想让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对手手上,以后呀,自己悠着点吧。”刘心源说着便起身要走。 阿瑜一直把他送到了茶楼门口,等一转身,马上又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她原本是想借着请渝县两位富豪吃饭的机会,向他们介绍旋转火锅,顺便商量一下开新酒楼的事情,可这样一说,倒让她有几分犹犹豫了。 王家居然还不死心,又拉拢唐家来对付自己,以后只怕要更加小心提防才是。 还有,刘、方两大富豪要被唐家逼得退股。退股之后,生意不是不可以继续,但肯定会受一些影响。 这些事情在阿瑜的脑海中盘旋,让她在心中又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不做棋子 秋去冬来,天气愈加寒冷,渝县的百姓已经退去了秋衫,早早的把冬天里的棉袄穿在身上。 或许是因为这渝县半面环山,呼啸的北风吹进这县里面,让人觉得比平常更加寒冷。 鱼龙书院已经放假了,自从殿试结果出来之后,书院里面的课就安排的不多。有的学生因为考试失败心灰意冷,打算回家后,明年再也不来;有的则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打算明年再卷土重来,再接再励;但是更多的,是想借着鱼龙书院的名气镀一镀金的士家子弟,反正他们家里有权有势有门路,不需要寒窗苦读也可以安排一个不错的出路。 可是,陈锦鲲是个例外。 他既不是自以为是的士家子弟,也不是妄自菲薄的寒门学子,他总觉得,靠着自己的努力,总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像他最珍爱的女子所说的那样。 放假前,他把书院里面的东西收拾一下,跟学监大人道个别,就准备来年开春的殿试。只要明年的殿试能够发挥出色,他就可以顺利的入朝为官,到时候兑现自己的承诺,牵着心爱的小媳妇的手,一起感受一下皇宫究竟什么样。 林大山的尸骨已经被家人带去,陈锦鲲还偷偷的给他的家人一点钱,算是给自己的一点安慰。严格说起来,林大山是因为自己而死,但是这笔仇现在不能报,只能留着在以后报。 整理好行李之后,陈锦鲲就往山路上走,初冬的路显得特别的难走,山里头的风像呼呼呼地刮过来,像是魔鬼的吼叫一样。 他走一步,往往要退两步,就这样艰难的在山路上挪动着步子,一条崎岖的山路他硬是走了一个多时辰。 就在他快要接近渝县的那一段路上,一辆呼啸的马车就像疯了一样,直接朝他冲了过来,那架式仿佛要直接把他踩在马下,踩成烂泥。 陈锦鲲慌不择路,他没有太多的选择,只得把行李一丢,往山路的另一侧跑。里侧是山,躲也没处躲,外侧虽然是悬崖,但是有一块悬空的岩石就在山的半侧,只要壮着胆子跳下去,那马车就算是把整条山路踏平了也不碍事。 这样想着,陈锦鲲就一个侧身往旁边一跳,稳稳当当的跳在岩石上。 说是迟,那是快,眨眼间那马车呼啸而过,脚下的砾石都被马蹄踏成齑粉,要是陈锦鲲不躲,怕不被撞死也得撞伤。 这些士族子弟真是胆大妄为,大白天居然驾着马车就敢撞人,陈锦鲲在心里面恨恨的骂道。 那辆马车是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鞍又是镶金的,这样大的手笔也只有士族子弟才能做到。 可是,陈锦鲲实在想不到,是哪个士族子弟要用这样大的手笔来撞死自己?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马上又想到一个人——王锦升,只有这小子才敢这样做。 陈锦鲲心中掠过一丝担忧,好在那辆马车在蛮横的冲过来之后,没有再折返。陈锦鲲打算再等一等,然后沿着岩石上的藤条爬上去。 这时候,山头那边又驶来一辆马车,虽然车架子小一些,但前面赶车的人他认识,正是茶楼里的伙计阿九。 阿九既然驾着马车来,那车里面的人肯定是阿瑜。 陈锦鲲心里面泛起一丝欣喜,朝那边挥挥手:“阿瑜,阿瑜,我在这里。” 阿瑜闻声,探出头来一看,阿九也停下了马车。 陈锦鲲刚刚从藤条上面爬回到山路当中,却看到一组穿着黑衣的人马拿着尖刀利刃,气势汹汹的就朝这边跑来。 还不等陈锦鲲提醒阿瑜,那些人已经杀到跟前。 陈锦鲲顾不上想太多,只得抱起阿瑜就势一滚,想和她一起滚到岩石上去。 阿瑜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陈锦鲲抱着她跳下半山腰的时候,她没有一点迟疑。 等那些人杀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跳到了岩石边缘。 可惜刚才陈锦鲲一个人跳下来时,旁边没人,所以他可以稳稳当当的站稳。 可是这一次,他怀里面还抱着个阿瑜,一下脚跟没有站稳,两人突然就滚下了山崖。 阿瑜只听耳边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大东家!”人便已经不醒人事了。 等两个人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身上的衣服被半山腰的枝蔓撕破,露出鲜红的肉来,有的还被挂出一丝丝的血痕。 好在两个人掉下来的时候被这些藤条、枝蔓拦了几下,否则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也要摔成残废。 阿瑜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四肢,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摇一摇身边还昏迷不醒的陈锦鲲。 刚刚掉下来的时候,陈锦鲲被压在下面,阿瑜在上面,陈锦鲲承担了所有的压力,所以阿瑜一丁点的事情也没有,而陈锦鲲却不知道怎样。 醒过来的阿瑜明白陈锦鲲的良苦用心,不由的心头一暖。 陈锦鲲慢慢的睁开眼,看到心心念的小媳妇没事,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苍白的脸上沁起一丝笑意。 “阿瑜,你没事就好!” 他笑得轻松,可阿瑜心头却忍不住疼了一下。 “你真傻,只管自己跳下来就好,干嘛还来管我!”阿瑜娇嗔的埋怨道。 “你要有什么事,让我怎么安心?”陈锦鲲说着,试着从地上挣扎起来,可是他的身体好像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受了点伤,抬起肩膀的时候没有什么知觉。 阿瑜察觉出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关切的问:“怎么样,你还好吗?” “没事,可能是脱臼了。”陈锦鲲说得轻松,可阿瑜明明看到他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脸上惨白一片,面无血色。 “这些人还真是大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动手。”阿瑜蹲下来,仔细检查陈锦鲲的伤势。 陈锦鲲睁大眼睛问:“你知道他们是谁?” “王家或者是唐家找来的人,左右不过这两种。” “唐家?这里又有唐家什么事情?”陈锦鲲不解的问。 阿瑜便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唐家跟自己的原由说了一遍。 陈锦鲲听完之后,很赞同阿瑜的决定,“阿瑜,你做得对,赚钱是重要,但是要是为了赚钱,沦为别人的狗,那就违背初衷了。我们都是从山村里面出来的,大不了回到山村,重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 在拒绝唐家这件事情上,陈锦鲲跟阿瑜的认知是一样的,他们都不愿意委屈求全的讨好别人,都想靠着自己的努力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咱们不靠别人,也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好,为什么要去做别人的一颗棋子,让别人来左右我们的命运。”陈锦鲲定定的对阿瑜说。 可是,想法是好,但在现实当中要实现却有些艰难,阿瑜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王家这回跟唐家联手,肯定还有更大的手笔,这眼前不就做出这样一桩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阿瑜仔细检查过陈锦鲲的伤口,发现他左边的肩膀脱臼了,右脚扭伤,其他的倒也没一事。不过,看得见的伤口好医,看不见的伤口却难医。 要是明显的外伤,上一点伤药,时间一久便好了,怕就是怕这是内伤,如果不及早医治,将来就麻烦了,眼下陈锦鲲就属于这种情况。 “趁现在天色还没有暗下来,我先去四周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或是找到些草药。”阿瑜说完,便迈起腿朝周围寻觅起来。 “这山这么偏僻,哪有什么人会来这里?我看阿九跟你一块来的,我们跳下来,躲过那些人的追杀,不知道他现在如何?”陈锦鲲想起阿九,无不担心的问起来。 阿瑜深深的叹一口气,“昨天跟他们一聊,我就有些为你担心,算算日子你也要回来了,便想去接你,可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这一劫。阿九从小机灵,肯定能逢凶化吉的。” 阿瑜现在自己都未脱险,还不敢想太多。 一转眼的功夫,阿瑜便把这山谷里看的七七八八。 这是一个封闭的山谷,好像从来没有人进来过,里面的灌木丛生,好在没有什么野兽。 阿瑜很快的把这山谷巡了一遍,又飞快的赶回去,陈锦鲲一个人受了伤靠在山角,她不太放心。 等她回来,见陈锦鲲没事,心中的石头先落下半块,然后又对他说:“我在山谷中发现一条小溪,小溪边有个避风的山洞,我背你到那边休息,先熬过一个夜晚再说。” 陈锦鲲听说要阿瑜背自己,起初不肯,“我自己能走,只是走得不快而已。” 阿瑜眉头一皱,倔强的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计较这个?从这到那边山洞至少数百米,靠着你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恐怕走到天黑都到不了目的地,还不如叫我直接背你省事。” 阿瑜不由分说,便弯下腰,把陈锦鲲背在肩上,冬天的太阳下山快,此时天已经有些昏暗,再磨蹭下去只怕路都看不见。阿瑜是个急性子,她可不想两个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山谷里面。 陈锦鲲面色有些微红,他不想阿瑜辛苦,却也改变不了阿瑜的主意。 十几岁的少年,虽然看上去清瘦,但是身体的份量还是有的,阿瑜把陈锦鲲背起来,压得后背沉沉的。 阿瑜咬紧牙关,一步步迈着步子,艰难的往前面移动。 陈锦鲲背在后面,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生怕自己的呼吸加重一分,也会给阿瑜增添负担。 他在心里面埋怨自己没用,本来应该他来照顾小媳妇的,却让小媳妇背起他在这谷底艰难跋涉。 两人都寂静无声,只听得到呼啸的北风贴着面颊阵阵刮过,吹得周围的枝丫沙沙作响,身体冷得发颤,连嘴里面都冒着白色的水气。 阿瑜身上的重量不轻,没走多久,便连呼吸都有一些喘了。 庆幸的是,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阿瑜终于背着陈锦鲲走到那个避风的山顶,她又找来一些干燥的树枝当柴火,小心翼翼的在山洞里面燃起火堆。 “你渴不渴?我去小溪边寻一点水来。”阿瑜说着,便又要走出山洞。 陈锦鲲不想让小媳妇太辛苦,便对她说:“我还不渴。阿瑜,你累不累?累了就先歇一会儿,外面风大。” “没事,趁外面还有一些光亮,我装一点水来,再寻一些吃的,咱们将就着对付一晚,明天一早再想办法离开。” 陈锦鲲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阿瑜,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阿瑜先到周围摘下一点野果,又用一片大一点的树叶,装一点溪水,一块带到山洞里面。 两个人就着野果和溪水,简简单单的对付了一餐。 阿瑜又在附近寻了许多干燥的树枝,当作补充的柴火,想来今天晚上是够用了。 陈锦鲲的脸色苍白,就算靠着离火堆近一点的位置,身上还是冒着淡淡的寒气,时不时的还咳嗽几声,让阿瑜不由有些担心。 孤伶伶的山洞里面,摇曳的火光照着两个人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像在风中飘摆的人生。 阿瑜看着脸色不好的陈锦鲲,不由轻叹一声,心里面想,若是当初答应做唐家的棋子,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可是,仰人鼻息又不是她的性格,人生的路呀,真是很难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黑色黄金 阿瑜的眼睛中泛起一丝愁绪,溶进她黑色的眸子里,愈发的惹人怜爱。 陈锦鲲背靠着山洞的墙壁上,问她:“阿瑜,想什么呢?” “你说,如果我们当初没有离开那个小山村,生活是不是比现在要好一些?” “傻瓜,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若是我们没有离开那个小山村,只怕过不上现在这样富足的生活。还留在那里,说不定会遇上新的问题,人生就像是无数个岔路口,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路口会遇上什么。何必为这种问题而烦恼,这叫杞人忧天。”陈锦鲲的一番话,说到阿瑜的心坎里去了,她忽然觉得自己之所以会选择陈锦鲲,是因为她跟他从本质上来说是同一种人。 “睡吧。明天还要找出去的路呢。” 阿瑜心中觉得有些庆幸,如果不是陈锦鲲抱着她跳下来,说不定还要被那一伙蒙面人追杀。只是不知道阿九现在怎么样,自己和陈锦鲲一天没有回家,家里人肯定担心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保存体力,明天才有体力找生路。 从傍晚折腾到现在,阿瑜耗费不少力气,眼皮子都在打架,昏昏沉沉的就睡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山洞下面,头部枕着一样东西,软软的挺舒服。 她睁开眼睛一看,就发现自己正枕在陈锦鲲的手臂上。 这个傻瓜,为了让自己睡得舒服一些,竟然一晚上都保持着这个姿式,那得多累呀。 阿瑜想到这些,心头不由的漾起一丝暖意。 陈锦鲲也睁开眼睛,可是看得出来,他的眼圈黑黑的,眼眶有些红,昨天晚上肯定没有睡好。 “拿手臂当枕头的滋味好受不?昨晚没睡好吧,活该,谁要你把手伸过来的?”阿瑜佯装怒道。 陈锦鲲知道阿瑜是开玩笑,嘴角沁起笑意,“只要你睡得好就行。” “你先在山洞里面呆着,不准出去,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上去的路。” 可是,阿瑜在外面寻了半天,也没有寻到可以上山的地方。 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谷,到处是悬崖峭壁,只是靠着一侧的路上修了一条崎岖的小路,但路在半山腰,以前的路或许是年久失修,又或许是被雷电给劈断了,只露出一小截,想要攀爬上去却不是一件易事。 阿瑜的眉头紧了紧,只得另寻其他的方法。 等她回到山洞时,却发现陈锦鲲不在山洞里面,火堆早就熄灭了,人却不知所踪。 阿瑜有些慌了神,她知道陈锦鲲还受着伤,这时候不呆在山洞里面,一个人跑到外面去,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危险。 她忙转身跑出去,在山洞外面寻找起来。 可是,左寻右寻人都不在,当阿瑜绕过小溪,跑到山洞右侧几十米开外的瓦砾堆时,看到正趴在那里呈匍匐姿式的陈锦鲲。 陈锦鲲已经昏死过去,脸色白得吓人,可能是刚才消耗的体力过多,才会让他身体透支而产生昏厥。 阿瑜把陈锦鲲从地上扶起,给他灌了一点水,陈锦鲲才缓缓醒过来。 “不是叫你好好在山洞里面呆着吗?怎么不听话跑出来了?”阿瑜嗔怪道。 陈锦鲲咧着嘴,朝阿瑜笑了笑,“我看你许久没有回来,便想出去看看,哪里知道自己这么没用,爬到这里居然累得昏过去了。” “活该!”阿瑜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是病人,知不知道?” “怪我不好,让阿瑜担心了,以后一定问过你再出来。”脸色苍白却面容依旧英俊的少年有些尴尬的看向阿瑜。 阿瑜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 忽然,她看向陈锦鲲的身后,那是一片乌黑的细土,土层很厚,里面还掺杂着其他的东西,那是一种黑色的砾石,不像是普通的石块。 阿瑜放下陈锦鲲,好奇的走过去,捡起其中一块,仔细研究起来,她心中隐隐带着几丝惊喜,怀着几分期待,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等放下木炭,她又抓起地上的一小搓土,又端详片刻,突然惊喜的发现这竟然是煤。 木炭和煤在这个世界可是稀有的资源,这里的人没有天燃气,没有石油,只能靠着木炭和煤来取暖,但是木炭的制作成本很高,而煤又很难寻觅到,所以这两样东西都是很精贵的。 可是,在这个不知名的谷底,居然同时发现煤和木炭,这就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了。 阿瑜惊喜的发现,在这山谷里居然贮藏着大量的煤和木炭,如果把这山谷里面的煤和木炭全部挖掘出来,估计可以供整个大渝国的人使用几年。 如果把这些东西全部兑换成黄金的话,那这满山谷里面都是一个个的金元宝。 “阿瑜,你在看什么呢?”陈锦鲲不明所以,不知道阿瑜在翻过一遍他身后的泥土之后,为什么傻兮兮的笑着。 “哈哈,阿鲲,你知道你找到黄金了吗?” “黄金?”陈锦鲲一头雾水。 “对,黑色的黄金。” “……”陈锦鲲还是不明白。 阿瑜抓起地上的一块砾石,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陈锦鲲定定的看一眼,慢吞吞的回答:“这是……木炭吗?” “对。你知道现在的木炭市价多少吗?” 这可难倒了陈锦鲲,之前经阿瑜的一番“点拨”,开始明白柴米油盐究竟有多贵,可这木炭究竟多少钱,他还真的不知道。 “一百五十文钱一斤炭,那还是质量稍差的,要是质量上等的至少三百文钱。我想这山谷里面肯定藏着不少的木炭,只是没能被发现,否则不会被你在地上刨一刨,就刨出个炭头来。” 阿瑜又抓了一把地上那种黑色的“泥土”,又问陈锦鲲:“这是什么?你认得吗?” “这是……煤吗?”陈锦鲲不敢肯定。 “对呀,木炭和煤都是这个世界最珍贵的能源,不但家家户户用得着,冶炼兵器也需要,用了这两样东西,莫说发家致富,就是想富可敌国都可能。”阿瑜眼睛带着精光看着地上的木炭和黑煤,语气带着激动和兴奋。 “真没有想到,这山谷里居然藏着这么多的煤和木炭。这下子好了,我们不用再怕什么王家和唐家了,不管他们有什么后台,只要我们把这山谷里面的东西挖出来,还能有谁比我们富裕?”阿瑜的话,让陈锦鲲也觉得隐隐有些兴奋。 这话反倒提醒了阿瑜,一语惊醒梦中人,阿瑜突然收敛起笑容,莫名的问道:“阿鲲,这山谷可有主人?” “这山谷从未有人来过,甚至提都很少有人提到,应该是没有主人的。” 阿瑜沉默片刻,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对陈锦鲲说:“阿瑜,今天在这山谷里面发现煤和木炭的事情,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 “为什么?” “你想呀,既然这山谷没有主人,那这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属于谁,也就意味着谁先发现就是谁的。那唐家和王家既然连人都敢杀,要想抢这些黑色的黄金,岂不是轻而易举?我叫你不要说出来,是为了保我们陈家一家人的安全,东西在这里只有你知我知,等到哪一天有必要的情况下,我们再找人偷偷的挖出来也不迟。” 陈锦鲲脸色微微一变,“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头。” 在两人都认同的前题下,山谷里面贮藏着巨大的煤矿和木炭的事情,被两个人作为共同的秘密埋藏在心间。阿瑜还特意用一些黄土把那些黑色的砾石遮盖上,不想让其他的人发现。 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秘密在今后的日子里,甚至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存亡,而他们也因为这个秘密差一点被推到风口浪尖。 “你的伤好了一点吗?我想在这山谷里的高处放上一把火,希望过往的路人能够看见。” 把煤和木炭掩藏好之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两个人的生存问题。 这山谷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又没有什么攀附的地方,就算是半山腰垂下的枝蔓也够不着他们,想要从这里爬上去,更是难上登天。 陈锦鲲试着活动一下,左手还是使不上力气,右脚比昨天更疼,陈锦鲲咬了咬牙,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阿瑜,你不用管我,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我支持你。” 陈锦鲲一向相信阿瑜,如今两个人都被困在这山谷里面,他行动又不方便,自然一切都信任阿瑜。 阿瑜听了他的话,径直找了山谷一块高大突兀的岩石,又抱来一大捆的干燥树枝当作木柴,然后点燃一把火。 木柴燃烧后的烟直冲云霄,别说山谷里面,就算是山上面的人也应该看得到。 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全要看天意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你我唯一 火是生起来了,但是人却没有引来。 就在阿瑜燃起火苗的一两个时辰之后,别说有什么人影,就算是飞禽走兽也没有引过来,阿瑜有一些泄气。 他们背靠在火苗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眼睛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可是很遗憾,什么也没有。 除了头顶上方那一片湛蓝的天空,还有四周那茂盛的灌木和树木,什么也没有。 “你说,我们会不会就这样困死在这里?”阿瑜无不沮丧的说。 “阿瑜,别这样说,你这火不是才刚点燃吗?只要有人发现,总会来看一眼的。”陈锦鲲安慰阿瑜说。 阿瑜轻轻笑一下,“你就会安慰我,我倒是能在这谷底就这样混上十天半个月,但是你呢?” 陈锦鲲还受着伤,急需要医治,晚一点医治都会延误病情,说不定一辈子落下病根。 陈锦鲲听到阿瑜是在关心自己,心里面沁起一丝暖意,“阿瑜,你不用担心我。我皮糙肉厚,没有这么容易一命呜呼的。” “你饿吗?要不要我帮你找一些野果子?”阿瑜轻声问。 “我不饿,只是……”陈锦鲲面露难色。 “怎么了?”阿瑜察觉出陈锦鲲的异样。 原来,昨天陈锦鲲吃了山谷里面的那些野果子,肚子里面一直不舒服,憋在肚子里半天,就想方便一下,刚才他自己爬出山洞就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如厕。可没有想到,他的伤比自己想象中的严重,出去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才会晕倒。 “我……我想如厕。”陈锦鲲的话憋在胸中半天才说出来。 “我帮你。”阿瑜脱口而出,可话刚说出来她就有些后悔了。 这里虽然是荒郊野外,但陈锦鲲始终是个男人,要伺候他上大号,还真是……有点难为情。 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依靠彼此还能依靠谁,再说了,陈锦鲲也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 阿瑜把陈锦鲲背到一个土堆旁边,又给他准备了一些大的树叶,帮他解下身上的裤子,然后静静的站在另一旁。 等到陈锦鲲终于如释重负,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阿瑜,“我好了。” 两个人虽然做过亲密无间的事情,但是像夫妻一样照顾彼此,好像还是头一遭。 “你说,要是真的没有人来救我们,是不是我们真要在这里住一辈子?”阿瑜有些绝望的说。 陈锦鲲看了看岩石上快要燃尽的木柴,宽慰道:“阿瑜,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们坚持住,总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可看看快要熄灭的灰烬,陈锦鲲说这话时都有一点点心虚。 要是真被阿瑜言中,真的困死在这山谷里面,他们是不是就只有在这里等死? “阿瑜,要是我们真的命绝于此,你会不会后悔?”陈锦鲲莫名的问。 “后悔什么?” “后悔认识我,后悔来到我们家,如果不是这样,你就不会惹上这么多的麻烦。” “与其说是你连累我,还不如说是我连累你。要不是你们家收留我,还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如果不是我硬要一家人搬来这渝县,便不会后来的种种,更不会得罪王家和唐家,惹来这杀身之祸!”阿瑜有些懊恼的说。 “阿瑜,你别这样说。上鱼龙书院也是我的主意,要一家人搬来渝县,也有我的私心,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至于得罪王家和唐家,我知道那也不是你的本意,如果换作是我,也宁愿不做什么渝县富豪,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棋子。我只是觉和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陈锦鲲的一双眼睛如同黑曜石,明亮又透着精光,英俊的少年把目光停留在阿瑜的身上,眼神中带着少有的温柔与亲切,“可惜我不能金榜题名,完成我对你的承诺,牵着你的手上宫殿赴宴。” 阿瑜轻轻一笑,嘴角弯起来的弧度俏皮又动人,一双眼睛也像弯弯的月亮,别有一番神采。 “你真傻,就算你真的带我上宫殿,也是我陪着你;而现在,我不也是和你在一起吗?不管过程如何,结局最终是我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阿瑜带着笑意说。 陈锦鲲听完阿瑜的话,心中有一丝小小的欣喜,这番话无异于阿瑜向陈锦鲲表明了心意,他原先还担心阿瑜不乐意嫁给自己,只是迫于幼时订下的娃娃亲,才勉强同意而已。现在听来,倒不是如此,里面竟有几分阿瑜的真情实意。 “阿瑜,你嫁给我,当真不后悔?”陈锦鲲的眼睛一瞬未瞬的看着阿瑜,想透过少女那双动人的眼睛,去窥探她的心事。 “有什么后悔的?除非你做出让我后悔的事。”阿瑜调皮的应道。 “我自然是不会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情,但是,但是……你那么好,那么优秀,我怕自己配不上你。”陈锦鲲的眼神一闪,心里有一些犹豫。 “我优秀吗?”阿瑜自己问自己。 如果是指借着自己前世的经验,让陈家摆脱贫困,摆脱债务的烦恼,并且还让陈家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光说这一点的话,自己是挺不错。 但是,凡事不能只看一面。若不是陈家人支持自己,不管自己做什么决定都信任自己,阿瑜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自己和陈家的面貌,要是换了一家人,换上一对不讲理的公公和婆婆,换上一个不懂事的小相公,只怕阿瑜的生活就没有如今这样顺利。 所以,凡事有利就有弊,不能只看自己好的一面,也要看看自己不足的一面。 自穿越到这一世来,阿瑜觉得遇上陈贵夫妇那样的公公和婆婆,是自己的运气,又遇上陈锦鲲这样对自己一心一意,把自己当成人生目标而努力的相公,更是自己的幸运。 能遇上这么多幸运的事情,自然是一种幸福。 “别说傻话了,我们既然走到一起,便是命中注定,谈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你要是真觉得自己配不上我,那就好好努力,等将来离开这山谷,好好补偿补偿我。” “那是一定的,只怕……” 陈锦鲲话没有说出来,阿瑜却帮他说出来了,“只怕我们这一辈子真的只能困在这山底里,是吗?那也不要紧,至少我们这一辈子还拥有了彼此,活着没有能够结为连理,至少死前能够相守在一起,而且,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不是吗?” 阿瑜的话让陈锦鲲有些感动,他总是以为阿瑜对自己的感觉里面带着迁就与妥协,却原来也是出自于自己的真情实意。 以前他们从来没有说出彼此的真心话,现在被困在山谷里面,倒是把他们一直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话语吐露出来,也算是一种收获。 如果他们真的这辈子只能死在山谷里面,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快别说话了,留着一点体力,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阿瑜又安慰陈锦鲲几句,然后又寻了一些干燥的树枝,给岩石上的火堆添了一些柴火。 袅袅的白烟从山岩上飘起,直冲云霄,如果有人看见,应该早就有人来救他们了。现在这个情况,只怕是有人故意不来救…… 阿瑜和陈锦鲲不敢想太多,阿九还生死未卜,跟他相比,两个人还算幸运的。 如果他们真的死在这里,也是他们的劫术。阿瑜已经算是二度为人,活了一辈子,也算够本,但是,她还有个小小的心愿未了,其实从上一世开始,她就一直想打造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前一世因为种种原由而破灭了,本来这一世想卷土重来,没想到到头来也要落空。 命运这种东西,就是爱捉弄人。 阿瑜背靠着陈锦鲲,两个人默默无语。陈锦鲲受了重伤,昨天夜里又受了一点风寒,脸色更是白得难看,阿瑜靠近他的身体,也是为了给他取取暖。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走,两个人感觉到仿佛在山谷底呆了一辈子那样漫长,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就好像两个人一起走到白头偕老,走过一生一世,感受得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大东家,大东家……”隐隐约约之中,阿瑜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她马上睁开眼,立刻摇了摇身边的陈锦鲲,“你听见没有?” “听见什么?”此时的陈锦鲲已经非常虚弱,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我好像听到阿九在喊我。”阿瑜有些兴奋的说。 “阿九?怕是你听错了吧。”当初陈锦鲲跟阿瑜冒险跳下山崖,而阿九却还被那伙蒙面人追杀,就算侥幸逃生,不死也是重伤,怎么会这么快来寻他们。 陈锦鲲的话让阿瑜有些丧气,但阿瑜并没有放弃希望,“我觉得自己没有听错,你先在这里歇歇,我去看一看。” 阿瑜把陈锦鲲安置在原地,自己则站起身来,沿着山谷四处寻觅。 在这山谷里呆了整整一天,虽然吃了一点野果,喝了一点溪水,但是那些东西根本无法补充太多的能量,所以阿瑜现在走起路来还有一些轻飘飘的。 恍惚恍惚之中,阿瑜又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声音是从山谷一侧的半山腰传过来的,阿瑜尽量朝那个方向跑去,然后拼尽所有的力气喊道:“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可是,她的呼喊并没有人回应,空旷的山谷里面只听得到自己的回声。 阿瑜感觉丧气极了,难道真的是自己饿昏了头,产生了幻觉? 过了一会儿,那半侧山腰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大东家,我们在这里。” 阿瑜抬起眼来一看,那半侧的山腰上果然有人,黑乎乎的一片,好像还不止一人。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侥幸逃生 第一百一十七章侥幸逃生 虽然距离有点远,看不太清楚,但从声音听来,确实是阿九。 阿瑜远远的看见,在阿瑜身后还站着几十个身着不同的人,模样有面熟的,也有面生的。 “阿九,我们在这里,快来救我们!”阿瑜大声的喊着,还以为真的要被困死在这谷底,陡然间看到营救自己的人在眼前,心里掀起一阵惊滔骇浪。 “大东家,你等着,我们马上把绳子准备好,这就把你拉上来。”阿九站在半山腰向她喊道。 “你等等,我把锦鲲背过来。” 陈锦鲲还受着伤,得赶快找人医治才是,阿瑜转身便把陈锦鲲背过来。 过了没多久,半山腰上垂下一根粗粗的麻绳,阿瑜接过绳子一头,绑在陈锦鲲的腰间,然后山上的人慢慢把他拖上山去。 或许是上面的人一下子没拉稳,绑着陈锦鲲的绳子在上升过程中突然停了一下,还在半空中打着晃,阿瑜的心也跟着那晃动的绳子一样七上八下。 等那绳子又继续往上面拉起来,阿瑜的心这才稍稍平静一些。阿瑜这才明白,原来那个人在自己的心目中份量如此不轻。 等阿瑜和陈锦鲲一起被众人从山谷里救出来,阿瑜才看到跟阿九站在一起的多半是叫花街和后花街的人。有些是熟面孔,有些或许只是见过一面,后花街开的善堂收留了不少流民,阿瑜觉得面生也是很自然的事。 阿九一看到阿瑜,两只眼睛马上就变得泪汪汪的,哭丧着脸道:“大东家,我总算看到你了!” 阿瑜安慰他,“阿九,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那天遇险,始料未及,我跟陈锦鲲跳下山谷,还在为你担心,生怕你遇上什么危险,还好你没事。” 阿九这才用袖子擦一擦泪眼,把事情的经过诉说一遍。 原来,那天遇上一伙蒙面的歹人,阿瑜跟着陈锦鲲跳下山谷之后,阿九见情况不妙,马上驾驶着马车直接冲上前。 阿九从小混迹在江湖,成天跟流氓乞丐瞎混,虽不说武艺高强,但身子骨自然比一般的人要强健一些。 他看到那些人拿着刀就要砍过来,索性一咬牙,直接驾着马往山路上赶。 有的蒙面人朝马身上砍了几刀,还有的用刀锋擦伤了他的身体。 那匹马被砍伤,悲鸣的嘶叫起来,却也更疯狂的朝山路上狂奔,正好载着阿九逃过一劫。 等马血快要流尽,马变得虚弱起来,阿九才发现自己驾着的马车已经跑到另一个县里面。然后连夜换了一辆马车,见路上没有危险,马上赶回渝县,跟家里人一说,马上带着街上的人来寻找他们。 阿瑜这才注意到,原来阿九的一只胳膊上也缠着绷带,身上还闻到一股浓烈的药草味道。 阿瑜一阵的心酸,本来前几天刘掌柜提醒过自己,却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阿九,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的伤。” “大东家,说的是什么傻话,要怪只怪那伙歹人,与你何干?还是快带着少爷去看病吧,老东家跟老太太急都急死了,本来老东家吵着要一块来的,是我哄着他在家照看生意,此刻只怕跟瑶婷一块站在街头等我们呢。” 阿瑜觉得阿九说得有理,现在最要紧的便是给陈锦鲲治病。他伤到了筋骨,昨天又有些受寒,千万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众人把陈锦鲲抬上了马车,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带着他们两个人回到了渝县。 正如阿九所说的那样,还没有到街口,就远远的看到陈瑶婷踮起脚尖在那里守望着,而公公陈贵也双手缩在袖子里面,朝着来来去去的马车东张西望着,时不时的还搓着手,一脸焦急的模样。 等马车终于停到了叫花街的街口,阿瑜先从马车上下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喊了一声:“阿爹。” 一众人把陈锦鲲抬下马车,阿九赶忙去请大夫。 陈贵看到儿子跟儿媳终于回来,忍不住眼圈红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瑶婷这小丫头顿时就哭得死去活来,昨晚听阿九那么一说,都认定他们找回来的多半是死尸。 婆婆李氏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看到抬下车的陈锦鲲,就嚎啕大哭,一家人再次见面,已是觉得从阎王殿里面走一遭,差一点就天人永隔,再也回不来了。 好在陈锦鲲伤的并不算严重,请来的大夫给他接好了腕子,又给他的腿上好了药,叮嘱他们半个多月要静心调养,一家人这才安了心。 入夜,一家人就着一盏烛灯围在一间房里,开起了家庭会议。 “哎,当初我就说过,这外面再好,也好不过家里。这一年呆在渝县,咱们家是赚了不少钱,但那有什么用?横竖钱再多,也没有命重要,正所谓‘树大招风’,咱家日子好了,自然引得不少人眼红,才引来这么一场劫术。”公公陈贵以为陈锦鲲他们遇上的是普通劫财的,才有如此一番话。 阿瑜心中叹一口气,“此事要怪怪我,要不是我一时疏忽,怕还不会着他们的道。” 阿瑜这才把自己跟唐家、王家的那点恩怨说出来,其他人这才明白过来。 “早知道这样,真不应该来这渝县。什么富豪不富豪,把日子过好了才最重要,现在倒好,莫名招惹上这些不该招惹的人,还不如在咱那穷乡僻壤过得自在。”陈贵的话里面带着几分埋怨。 婆婆李氏想了想,也开口说:“我觉得这不能怪阿瑜,当初离开家乡的时候,一家人也商量过的。再说,当初搬到这里来,不也是为了锦鲲吗?如今摊上这么些事,也不是阿瑜希望的,况且如果不是她,咱们怕是现在还呆在老家为还债发愁呢,哪能把日子过得如此舒心?” 陈贵见媳妇帮阿瑜说话,也收起了牢骚,李氏说得对,若当初不是阿瑜,只怕现在还过着天天入不敷出的生活呢。 “阿爹,阿娘,既然我把你们带到渝县,一定能保你们在这里平平安安。虽然这次我们吃了大亏,但下一回一定不会让他们再算计了去。再退一万步讲,要是我们真的在这渝县混不下去了,大不了变卖家当,换个地方再重新开始。”阿瑜说得淡淡的,但是眼神中闪着愤怒的火苗。 一直以来,阿瑜都是家里人的主心骨。 公公陈贵一向没什么经济头脑;婆婆李氏又是个软包子;小姑子陈瑶婷年纪小,不懂事;相公陈锦鲲一心向功名。 一个家就像一条迎风破浪的小船,而阿瑜就是那条船的掌舵人,她把船摇向哪儿,整个家就往哪里前进。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天灾人祸 自阿瑜和陈锦鲲回来之后,一直呆在家里修养,茶铺交给阿九,后花街和叫花街暂时让陈贵看着。 这两边的生意都有专人负责,平时都各司其职,以前阿瑜只要隔三差五看看帐本就可以,所以交给陈贵也不需要太操心。 陈锦鲲一躺就是好几天,婆婆李氏和阿瑜轮流照看着,陈瑶婷时不时的来帮忙。 刚来的那天陈锦鲲还发着高烧,是阿瑜烧热水,用热棉布给他敷头,又天天伺侯他喝下汤药,才把烧退下去的。 眼见着这些天,陈锦鲲的境况稍稍好转,烧已经退下,脸色也比之前好,现在天天能喝一点除米粥之外的东西,阿瑜的心头才略微安心一点。 要是陈锦鲲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阿瑜会一辈子都过得不踏实。 陈锦鲲睡了一上午,已经醒过来,见阿瑜在床边看着他,掀起被子便要爬起来,笑一笑说:“早就跟你说了,我的伤不碍事,你自己也受了伤,还天天守着我做什么?” 阿瑜拦住了他,可陈锦鲲非要坐起来,阿瑜拗不过他,便给他披上一件厚厚的棉袄,两个人坐在床边说话。 “阿瑜,你的伤好些了吗?” “我有什么伤?跟你相比,我那些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搽上一些药草,一两天就好了。”阿瑜满不在乎的说。 “话不能这样说,女孩儿的皮肤最娇贵,万一弄伤了,留下疤可就不好看了。” 阿瑜眨一眨眼,有心戏弄陈锦鲲,带着怀疑的口气问:“你嫌弃我?” 陈锦鲲一听,生怕阿瑜真的生气了,赶忙解释说:“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嫌弃阿瑜?只是怕你伤着了,对自己不好。” 阿瑜轻笑一下:“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 陈锦鲲看着阿瑜那张娇俏的小脸,心头有些发酸,轻轻的说道:“阿瑜,这些天你瘦了。” 阿瑜的回答很搞笑,“不要紧,过些天吃些好的就胖回来了。” “我真是没用,回来这么久,还天天要你照顾。”陈锦鲲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 “没关系,你是为我受的伤,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要是真的觉得抱歉,就快点好起来,好好的参加明年的殿试。” 阿瑜的话,又燃起了陈锦鲲心中的斗志。 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媳妇人长得那么好看,说起话来也句句在理,让他这个念书比她多的,心里面都不得不觉得服气。 阿瑜见陈锦鲲紧了紧身上的棉袄,马上关心的问:“你很冷吗?我等会儿再给你加一床被褥。” “不打紧的,你陪我说说话就好。”陈锦鲲不想麻烦小媳妇,赶忙说。 可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阿瑜已经转身去里屋搬来了另一床被褥。 等阿瑜利索的帮陈锦鲲换好被褥,再抬眼望一眼窗外,只见天空扑朔着下起扬扬洒洒的雪。 片片的雪花像是漫天飘起的鹅毛,轻飘飘的飞下来,这是阿瑜来到渝县的第一场雪。 “怪不得天冷了,现在居然下起雪来了。”阿瑜望着窗外惊叹道。 听到阿瑜的话,陈锦鲲的视线也看向窗外,“是该下雪了,早就立冬了,再过没多久,就该过年了。” 是呀,都快过年了,这些天阿瑜忙里忙外,都忘记了眨眼间来渝县已有一年。 想当初只是来渝县赶个集,却没想到看上了这里的店铺,后来居然在这里定居,转眼间就过了一年,想想这一年,真的是感触颇多。 初来乍到,阿瑜从一家小小的茶铺开始,细心经营,才有了现在两条街的生意。虽然也遇上许多的麻烦和波折,但总算是自己的辛苦换来了应得的成绩,有痛苦,有辛酸,有风浪,有甘甜,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阿瑜望着外面的雪花,不禁心生感触:“是呀,又快过年了。” 入冬天冷,生意也没有以前那样好,茶铺里不忙的时候,阿九也会偷空来看看阿瑜,跟他汇报汇报店里面的情况。 阿瑜觉得阿九头脑灵活,又好结交朋友,倒是块做生意的好材料,只是这孩子脾气不好,心性还要磨炼磨炼。 听完阿九汇报完店里面的情况,阿九又坐在陈锦鲲的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少爷,看你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 原本陈锦鲲在床上看书,听阿九这样一说,也笑着应道:“是呀,多亏你们东家照顾得好。” “咱们东家照看店里的生意,店里的生意红火;照看少爷,也把少爷照顾得白白胖胖的。”阿九取笑着二人。 阿瑜白了他一眼,“少在这里贫嘴。” “谁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呀?”陈瑶婷从外面走进来,手里面还揣着一簸箕的大红枣。 她捧了一把红枣给阿瑜吃,“这是隔壁二婶给的,说是她家村里捎来的年货。” 然后又塞了一些给陈锦鲲,自己也坐在凳子上吃起来,唯独不给也在一个房间里的小阿九。 阿九不乐意了,他比陈瑶婷也就大两岁,平常两个人老是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吵架,这回没吃到红枣,知道是陈瑶婷故意排挤他,便说:“哟哟哟,这是哪位大小姐呀?吃着大红枣,也不想想别人?” “哼,你说哪个别人?这里我哥是人,我婶子是人,唯独你不算是。” 阿九不服气的问:“为什么我不算是?” “你是外人,跟我们不是一家人,我吃大红枣关你屁事,为什么要给你吃?” 阿九语塞,陈瑶婷这番话倒也没有说错,横竖这房间里面只有他一个不是陈家人,想发火也没处发。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怎么天天拌嘴,就不能消停消停?”阿瑜说着,把手中的大红枣塞了一半给阿九。 阿九这才不说话了,塞了一颗大枣子往嘴里面嚼了一口,赞道:“呀,真甜!” 阿瑜想了想,说:“阿九呀,等会儿到我这里拿些银子,雇辆车到邻县采办一些年货来,这转眼就要过年了,大雪一下,只怕以后路更难走,要买就多买一些回来。” “我们家的年货为什么要他去买?叫我去,或是叫阿爹去,都可以呀。”陈瑶婷好像跟阿九天生就不对盘,老是跟他抬杠。 “你年纪小,又是个女娃,怎么去?阿爹年纪大了,你忍心叫他一把年纪去外面采办?你哥受伤,我也不方便出门,想来想去,只有劳烦阿九了。”阿瑜掐一掐陈瑶婷的小脸说。 阿九倒是满不在乎,看着陈瑶婷的小脸,坏坏的笑着说:“嘿嘿嘿,你想跟我一块去吗?” 陈瑶婷用嫌弃的眼神瞥了阿九一眼,“切,我才不要呢。” 阿九也不恼,调皮的说:“不去就不去吧,我权当少拉一件货吧。” “哼,你才是货呢。” “哦,说错了,我是说东西。你不是货,也不是东西,所以不应当跟我一块走。” “你……”陈瑶婷小脸涨得通红,两个人又叽叽喳喳拌起嘴来。 阿瑜看着摇摇头,陈锦鲲倒笑起来,他这个妹妹一直在家里闹得慌,难得遇上个冤家对头,也省得她越来越无法无天。 第二天,阿九便听阿瑜的吩咐,采办了一车厚厚的年货。他这一来,还给阿瑜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听说邻近的郡县都下了大雪,而且那雪都下了很久,厚厚的将近有一尺来深,半个多月都没化,把庄稼地里面的庄稼都冻死了,百姓颗粒无收,隔壁县还有冻死人的呢。”阿九出一趟门,就把见到的情景告诉阿瑜。 “想当初,我们在家乡,也遇上过下雪的,但也不至于冻死人呀。”阿瑜心中有些惊讶。 陈锦鲲在书院里上课的时候,也学过一些地理知识,便说道:“我们家乡的田地多,人口少,而隔壁的郡县农田少,人口又多,一碰上什么恶劣的天气,收成减少,自然就要饿肚子。遇上这样颗粒无收的年景,无以为继,自然只有饿死。” “官府都不管管的吗?朝廷听说闹雪灾,应该也会拨一点救济的钱粮之类的。”阿瑜的语气里面有几分同情,要隔在以前的那个世界,应该会发救济款的。 “管什么?都是一群吃肉喝血的狗官!”阿九气乎乎的骂道,阿瑜的话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小时候,家里孩子多,总共才两亩田,都不够吃。可上门收税的狗官硬是要我们交够人头税,那年闹旱灾,蝗虫又把庄稼吃了一个遍,可那些狗官就是不肯松口,还把家里的东西抢去交税。弟弟妹妹们都饿死了,哥哥也生了病,要是我不逃出来的话,恐怕也死在家乡了。出来后我才知道,朝廷听说我们那里闹灾,都免去了我们三年的赋税,可那帮狗官还是收了税,拿去自己享受。” 陈锦鲲是个古道侠肠的热血少年,一听这话,马上愤愤不平的说:“还有这种事?像这种贪赃枉法的狗官,就应该去告他们,让他们绳之以法才是。” “告?怎么告?官官相护,我们这些人又不识得几个字,上哪里说理去?”阿九说出了自己的心酸。 阿瑜跟陈锦鲲对问题的侧重点不同,她问阿九:“那你现在出来之后,还跟家里人联系吗?以后还回不回去?” 阿九摇摇头,茫然的垂下头来,“不回去了,我出来的时候,我爹就死了,我娘也带着我哥逃到外乡,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以后怕是也遇不着。我这一辈子,就一个人安安生生的过吧。” 阿瑜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和鼓励,“没有家人,你还有我们,我们会把你当成一家人来看待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除夕之夜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陈锦鲲就在床上躺了半个来月。他的伤渐渐好转,只是腿不能走太久的路,时间一长就觉得酸疼。 家里人想让他继续躺在床上休养,他却不肯,坚持每天下地走走。 再过几天,便是除夕,阿瑜这一阵子都没有直接去两条街里忙,只是把帐簿拿到家中看一看,却也把两条街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王家和唐家暂时没有什么动静,阿瑜不是没想过报官,只是那渝县县令平常便跟王家和唐家关系不错,就算报了官,恐怕她跟陈锦鲲遇刺的案子也只是个无头公案。 只要知道究竟是谁在幕后算计自己,多多提防,也好过指望那狼狈为奸的官府。 这一段时间,阿瑜也把叫花街的一些商户和后花街善堂的一些流民集中起来,组成一支二十四小时轮班的保卫队,就是为了保护两条街的生意和百姓,免得上回她跟陈锦鲲身上发生的事情再重演。 渝县是个是非之地,阿瑜只想好好赚钱,好好过日子,不想结什么仇家,也不想惹什么恩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别人欺上门来,就要怕对方,暂且的忍耐只是为了以后的还击。 对于她跟王家的血债,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讨要回来,现在这段时间,她一边照顾陈锦鲲,一边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不管是曾经的那个世界,还是现在的这个世界,过年对于老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早早的,阿瑜便给两条街的伙计放了假,还各自封了个大大的红包,让他们美滋滋的回家,其他商铺的休息日也让商户们自己合计,她不作要求。 一年忙忙碌碌,求的也就是这几天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相聚在一起,自然要满足一下大家的心愿。 至于阿九和宫叔,他们没有家人,便被阿瑜请到家中一块过年。 到了除夕这一天,两条街都打了烊,跟平常热热闹闹的景象相比,现在难免冷清一些。 婆婆李氏是个勤快人,早早的起了床,生上火,便开始准备一家人的年夜饭。 上了年纪的人睡眠少,公公陈贵也跟着起了床,阿瑜帮婆婆熬汤,陈锦鲲也来帮忙,就小姑子陈瑶婷怕冷,天亮透了才起床。 陈瑶婷闻到厨房里飘来的清香,忍不住问道:“在熬什么汤?真香。” 李氏用勺子在放着羊大排的锅子里搅拌一会儿,拿着勺柄在陈瑶婷的小脑袋瓜上轻轻敲一下,骂道:“这懒丫头,就属你鼻子好,家里其他人都干活干了好半天,就你最晚起来。” 陈瑶婷吐一吐舌头,朝李氏做一个鬼脸,“家里有你跟嫂嫂就足够了,你们管做,我只管吃就行了。” “小馋猫!”阿瑜也笑骂道。 中午大多数时间是做准备,晚上才是重头戏。 到了晚上的时候,厨房里的牛肉烧好了,鸡汤也熬好了,羊大排也煮熟了放到一边备用,冷盘、热盘也炒好了,只等晚上一齐上桌。 除夕的重头戏便是饺子,李氏把面粉和上水,揉成面,陈贵则忙着剁馅。 阿瑜喜欢吃韭菜的,陈锦鲲喜欢吃羊肉的,家里其他人则喜欢吃白菜馅和芹菜馅的。 陈贵每样材料都准备一些,等会儿放在一块包,在不同馅的饺子上做个小小的记号,到时候喜欢吃什么馅的就可以吃到什么馅。 到了下午的时候,阿九和宫叔带着几分羞涩过来了。 “大东家,你叫我们办的事我们办妥了。善堂里发了一些钱打发他们回家过年,要是不愿意回家的,也给他们准备了这些天的吃食,按您的吩咐,留了五百斤面,和二十斤肉在善堂里,这会儿他们正自己剁馅包饺子呢。那些面蒸成馒头,也够他们吃一阵子的。”阿九一进屋主就跟阿瑜汇报工作。 陈锦鲲一听,知道阿瑜是要阿九准备过年这些天善堂的事,很是认同。 “唉,那善堂里多半是流离失所的灾民,无家可归,便只有逃到这里。要是我们都不肯收留他们,只怕以后只能是路边遗骨了。”陈锦鲲感叹一声道。 陈贵却表达一下不同看法,“阿瑜这样做,是善心之举,但是今年的雪灾那么大,灾民又越来越多,这官府都不管事,就我们这些商户,能顶得了什么事?” “阿爹,管府里只天天施粥,而且施完一阵子就没有了,老弱病残还是喝不上。只要我们有饭吃,便多给他们一碗粥;只要我们有肉吃,便施给他们几个馒头,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在外经商做人是根本,表面上我们比别人多花了银两,但造就了好名声,却是钱财买不到的。”阿瑜的话让陈锦鲲的眼睛一亮。 他也帮着小媳妇说话,“阿瑜此话在理,做官求个公正廉明,经商图个声名远播,有这么多灾民说我们的好,也是其他商人做不到的。爹,你不一向教导我要好好念书,将来求取功名当个好官吗?怎么现在倒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斤斤计较?” 陈贵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们,便气乎乎的板着脸,再也不吭声了。 阿九也感慨道:“今年雪灾还真是大呀,我在渝县的大街上都看到冻死的人了。” 宫叔也深有感触,“去年我流放在外,冬天没有棉袄穿,冷了两个多月,还好雪下得不算大,才总算熬过来。今年要不是碰上东家,只怕我也要跟那些人一样,冻死在路边了。” “是呀,东家心肠好,现在天气冷,外面的物价奇贵,米都涨到一百文一斤了,只有我们两条街的东西没涨,还发了钱粮给善堂。”阿九补充说。 “米已经涨到一百文一斤了吗?”阿瑜这些天没出门,连米涨价了都不知道。 阿九应道:“是呀是呀,现在什么东西都涨价了,特别是大米和面粉,带糠的米都九十文钱一斤,面粉涨到五十文,一天一个价,还好东家有先见之明,之前叫我多采办了一些,否则现在只怕买食材都要花不少的钱。” 以往的大米顶多三十文一斤,面粉也顶多十文钱一斤,陡然一下子提高这么多,肯定是有问题的。 “哎,别念叨念叨了,赶快包饺子吧,我们家里可没有吃白食的。”陈瑶婷故意在阿九面前这样说,显然是觉得阿九话太多。 阿九朝陈瑶婷做个鬼脸,两个小冤家又你一句、我一句的斗起嘴来。 大过年的,一家人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听着两个人斗嘴,时不时的还帮上腔,也是一幅热闹的景象。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与你一起 婆婆李氏在擀着面皮,阿瑜、阿九、宫叔和陈瑶婷在包饺子,公公陈贵在生火。 一张张软软的面皮往手心上一握,放上各种各样的馅料,往中间一阖,面皮一紧,一个个宛若金元宝般的饺子便包好了。 没用多久时间,桌案上已经摆满了大家包好的饺子,只等水一烧开,就可以焖锅煮了。 阿九却跟陈锦瑶因为饺子的造型问题而吵起来。 “看你这包得是什么呀?一个个那么大个,看上去像包子一样,还怎么吃?”陈瑶婷捏起一个阿九包的饺子埋怨道。 阿九却一指陈瑶婷刚刚包过的饺子说,“你还说我,看看你自己包的,连饺子皮都被撑破了,跟你吹牛时一样——露馅了。” 陈瑶婷的小脸一红,“谁露馅了?那是我刚才不小心用指甲蹭破一个,根本不算!” “嘿嘿,你说不算就不算?到时候放到锅里煮散了,算谁的?你来吃吗?” “我吃就我吃,我包的饺子,还不想跟你这个包成包子的人来吃呢。”虽然被阿九发现自己的一个残品,但在气势上陈瑶婷一点也不肯示弱。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横竖不过是几个饺子而已,再包过就是了,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就安静几分吧。”阿瑜做起和事佬,两个人这才消停下来。 阿瑜又把一枚铜钱放到自己包的一个饺子里面,陈锦鲲眼尖看见了,忙问:“阿瑜,你这是干什么?” 阿瑜神秘的一笑,“这是来年的福气,谁要是吃到了,会幸福一年的。” 陈瑶婷看到,也气奋的说:“我也包一个。” “嗯,一人包一个吧,看看谁吃到的最多。” 陈锦鲲觉得自己小媳妇的主意就是多,也乐呵呵的包了一枚铜钱进去。 夜里的时候,打了一串震天响的鞭炮,震得人耳朵发蒙。 打过鞭炮之后,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上了一顿团圆饭。 桌子上有红烧鲤鱼、炸羊排、土豆烧牛肉、小鸡炖蘑菇、水磨年糕、青菜豆腐……满满一桌子的菜,再加上一人一大盘的饺子。 阿瑜还给每个人斟了一杯自家酿的米酒,甘甜又不醉人,大家喝得都挺开心。 其间,宫叔还端起酒杯向阿瑜和陈贵敬酒,“要不是遇上大东家,只怕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继续在牢里面做着官奴呢,现在我能在叫花街继续做自己的老本行,多亏了大东家,多亏了陈家,这里我敬大东家和大家一杯,希望明年东家和大家都越来越好。” “宫叔言重了,既然我们能够相遇相识,就是缘份。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过外人,也不用跟我说这些客气话,这一年来,你的为人和手艺,大家也有目共睹,我也应该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一年为叫花街的辛苦和努力。”阿瑜端起酒杯,也敬了宫叔一杯。 小阿九也调皮的说:“既然大东家不喜欢那客套的一套,那我也就不跟大东家客气了,我祝大东家跟少爷早结连理,早生贵子,祝大家一年更比一年好。” 一句“早结连理”正好说到陈贵和李氏的心坎里,他们早就巴望着陈锦鲲和阿瑜拜堂成婚,现在听阿九提起,马上对阿瑜说:“是呀,阿瑜,你天天忙来忙去,也为家里赚了不少的钱,也该歇一歇,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我看明年殿试过后,你们两个就成婚吧,到时候阿鲲功名在身,你也不需要为生计这样辛苦。”陈贵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最后提议道。 对于父亲的提议,陈锦鲲倒也赞同,他本来就想等自己金榜题名之后迎娶阿瑜,“父亲,等我高中之后,我才和阿瑜成亲,一定不能委屈阿瑜。” 陈锦鲲一说这话,是笃定了明年自己一定会榜上有名,语气里带着几分霸气和自信。 陈瑶婷一听哥哥明年要成亲,拍着小手笑嘻嘻道:“好嘞,哥哥明年就成亲,就有喜酒和喜糖吃了,马上我就要当姑姑了。” 她说起来倒不要紧,却把阿瑜说得脸红,这婚事还没办,怎么就想起生小孩了,这小姑子的思维也太跳跃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很快到了晚上,按照习俗每年过年的时候是要守岁的。 以往守岁的都是陈贵和李氏,现在阿瑜能够独挡一面,自然自告奋勇。 陈锦鲲不放心阿瑜一个人守岁,也想留下来,“不如我跟你一道吧。” “不用。你的伤势还没好,还是好好休息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足够。” 可陈锦鲲却不答应,“阿瑜,你看看,我的伤早好了。我夜里也睡不着,还不如陪着你一起守睡。” 小姑子陈瑶婷看到陈锦鲲这样护着阿瑜,又打趣说:“哟哟哟,这阿瑜姐都没有过门呢,哥哥就疼起媳妇来了,看着真让人眼红。” 阿瑜嘴上也不饶人,掐一掐陈瑶婷的小脸说:“眼红是吗?那明个儿我也跟阿娘说说,赶快把你嫁出去,省得你天天惦记着你的梦中情郎。” “谁惦记梦中情郎了?我才不嫁哩。”陈瑶婷害羞的跑开了。 阿瑜和陈锦鲲守着火盆,两个人就这样在除夕夜里守在一起说话。 “阿瑜,你冷不冷?”陈锦鲲看到阿瑜不断的在搓着小手,便把身上的大衣披在阿瑜的身上。 “我不冷,你伤才好,可千万不要冻着。” 一件大衣在两个人的手里面推来推去,最后还是被陈锦鲲披在阿瑜的肩上,还把大衣的领子紧紧握在她的手心中。 阿瑜的手软软的,又娇小,被陈锦鲲握在手中,整个都被包起来。 陈锦鲲搓着阿瑜的小手,就像搓着两团冷冷的棉花,他一边搓还一边打趣说:“还说不冷,这手冷得像是冰坨子。” 他越搓越起劲,还时不时的往阿瑜的手心里吐着热气,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女娃娃的手,下意识的瞧一瞧阿瑜的脸色。 阿瑜早就涨红了脸,一双眼睛明亮透彻,像是一对亮晶晶的黑葡萄,此时一张脸更像是能渗出血来,更惹人怜爱。 陈锦鲲看见,心头动了一下,更舍不得放下了。 他把阿瑜的手紧紧握在手心,脉脉含情的说:“阿瑜,能跟你在一起,真好!” 阿瑜佯装生气道:“原来你不好好念书,天天就想着这个。” “哪有?明明是看见你才想起来的,要是你在我跟前,我就伤口不再疼了,饭也不想吃了,书也没办法静下来念了,你就是我的灵丹妙药,有了你,我就什么也不想干了。”陈锦鲲调皮的笑道。 “哼,没想到你去鱼龙书院别的本事没有学会,这油腔滑调的语气倒是学了不少,改天我去告你们夫子……不,去告诉你们的学监大人,说你不好好念书,成天胡思乱想。” “那你去告吧,反正你告的也是你将来的夫君。到时候别要要怪起来,也是怪你没有好好督促你相公念书,我也不吃亏。” “你?!”阿瑜被陈锦鲲的厚脸皮给惊到了。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但是这陈锦鲲这些天每天在自己的面前,居然还会说这种话,莫非这就是这个世界另类的撩妹方法? “这都谁教你的?” “本人无师自通。”陈锦鲲继续厚着脸皮说道。 顿时,阿瑜有一种脑袋被雷劈过后,天雷滚滚的感觉。 “我看你这些天生病一定是装的,我还以为你真的伤势很严重,难怪都是蒙我的。” “怎么可能?你也看到我的胳膊、我的脚,哪里是蒙人的?我这是由感而发,才会言不由衷呀。” 其实陈锦鲲跟着鱼龙书院的那帮弟子,虽然平常念书不差,但是寂寞时也爱谈谈风花雪月,书中写的、戏本里面唱的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也会被他们夜里当作闲聊的话题。 陈锦鲲跟着他们天天呆在一块,耳闻目睹,也变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理你了,就会信口胡说。” “好,说正经的,你打算怎么对唐家和王家?”夜深人静的时候,陈锦鲲突然问这个问题,语气里总让人有一种瑟瑟的感觉。 阿瑜也考虑了许久,现在陈锦鲲问起来,自然不假思索的说道:“那唐家在渝县根深蒂固,我不想跟随他们,但也不想得罪他们。而王家,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我安好心,之后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包括上个月我们掉下山谷,十有八九也是受王家的指使,这笔帐我会好好跟他们算的。” 陈锦鲲转过头,漆黑的双眸带着几分焦虑看着陈兮瑜,“阿瑜,我知道你恨他们,但也不希望你有事。你跟王家的仇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更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我打算将来直接往上面告,就算渝县县令跟他们狼狈为奸,那上面的知府也未必跟他们一样。” “锦鲲,你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那个渝县县令在这里盘踞多年,肯定跟上面的关系不错,就算你上告,也未必告得了他们。再说了,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那次的袭击就是王家干的。” 陈锦鲲只是一介书生,想问题未免简单,但阿瑜已经是两世为人,对这些腌臜的事情自然了解的比陈锦鲲清楚。 陈锦鲲没有想到这么多,但一听阿瑜的话,倒也觉得没错,他略一思量片刻,又说:“那等我金榜题名,正式为官之后,再来收拾这些狗官,在此之前,阿瑜你不要轻举妄动,免得这些小人又对你下手。” 阿瑜觉得陈锦鲲未免有些太过自信,但细想一下,又觉得他是为了自己好,轻轻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陈锦鲲看着小媳妇的模样,本来就觉得她好看,现在看她轻轻笑起来的样子,更是勾住他心中的痒。 他靠近阿瑜,朝着她一侧的面颊,往那光滑细腻的皮肤上轻轻吻上一口。 女孩子的皮肤真好闻,细细的,滑滑的,上面还带着淡淡的脂粉香。 “别闹,守岁呢。”阿瑜脸烫得厉害,心里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陈锦鲲哪里能忍得住,虽然阿瑜不让亲,可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阿瑜的脸上,舍不得移开眼。 小媳妇真好看,好想早点把她娶进门。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渝城米贵 第一百二十一章渝城米贵 大年初一的早上,家家户户都通通通的燃起鞭炮,阿瑜也被鞭炮声吵醒,昨晚跟着陈锦鲲一块守岁,闹到很晚才睡。 陈家的鞭炮是陈贵点燃的,这已经成了他们家的习俗。 大清早,陈贵便收拾好一些贺礼,准备给左邻右舍拜个年。 阿瑜也起了床,想想是否该去探望一下刘心源和方坤,虽然他们说过要退股,也跟唐家是一个鼻孔出气,但是毕竟合作这么久,后花街能兴隆起来也是因为有他们的关照,或许自己再劝一劝他们,能使两个人改变主意。 这样一想,她便挑了挑家中比较值钱的礼物,当作拜年的贺礼,正打算出门,就看到来陈家拜年的阿九和宫叔。 他们两个无家可归,整天住在叫花街的茶楼里,现在过年茶楼里休息,虽然日子很清闲,可是却没有地方可去,便商量一起来陈家拜年。 宫叔拎着两瓶上好的女儿红,阿九则一手拎着一盒核桃酥,另一只手拎着板栗酥,两人齐齐作揖,“大东家新年好,祝大东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小嘴真甜。”阿瑜也从身上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放到他们的手上,“也祝你们新年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宫叔和阿九掂一掂红包,感觉里面份量都不轻,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塞了多少片金叶子。 两人相视而笑,心里面都说,咱大东家就是大方,出手真阔绰,能跟着这样的东家真好。 两人被邀到家中坐下来,聊来聊去,又聊到叫花街什么时候开张。阿瑜原本想等到大年初四开张,可是按照当地的习俗,不过十五,店铺是不开张的。 “现在只怕是只有米粮店才天天开张。”阿九悻悻的说。 阿瑜不解的问:“米粮店天天开张吗?它店里生意很好?” 阿九一向八卦,没当伙计之前就是游走于大街小巷的乞丐,什么大事小事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把打听的事情对阿瑜说:“大东家,现在整个渝县就米粮店里生意兴隆。你还不知道吧,现在上好的大米都卖到三百文钱一斤了,面粉也卖到八十文钱一斤,再过一些天,只怕我们吃粮都吃不起了。” “三百文钱一斤?这么贵有人买吗?”阿瑜一脸的惊讶,虽说现在过年的时候,很多货物价格都上涨,但也没有涨到三百文钱一斤的地步,猪肉还不过一百五十文钱一斤,买一斤米的价格,都可以买两斤新鲜的猪肉了。 “怪就怪在,这价格越涨,买粮的人却越多。虽然渝县大大小小的粮铺有十几家,但最大的只有两家,他们的粮食价格一涨,整个渝县的粮价都跟着涨。” 陈锦鲲皱着眉问:“这物价涨得这样离谱,难道这县里面都没有人管一管吗?” 阿九笑着道:“哎哟,我的少爷,但凡当官的,管的无非是老百姓交不交税,县里面有没有人命案,谁会管你老百姓吃不吃得饱饭?只要能够保住他的乌纱帽,那其他的事情哪里会放在县太爷的心上啊?” 陈锦鲲一听,眉间像拧成个死结,脱口而出:“这帮该死的贪官!等我将来入朝为官,一定不让这些尸位素餐者好过。” 陈锦鲲虽是一气之下说的话,却也是他的肺腑之言,旁人都以为这是少年少不更事说的戏言,却没有想到日后的陈锦鲲真的掀起朝廷里面一场不小的风浪,但这是后话。 阿九听完,打趣说:“少爷,等您惩治贪官,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这县城里的老百姓可都吃不起粮呢,你是没看见那天天都有流民往这渝县赶,县太爷已经下令关了城门,才不至于让那些人挤进来,城门外可天天都有人冻死的、饿死的。” “岂有此理,县太爷就不管事吗?还有邻县的县令,他们就不救济灾民的吗,怎么能让自己辖区内的百姓跑到别的地方?”如果说开头听到的事情让陈锦鲲气愤,那么刚才他所听到的事情,足以让他恨不得马上一纸诉状上告这些不作为的昏官。 阿九鼻子一哼哼,“管事?管的都是升官发财的事,没有油水捞,谁还淌这浑水?再说现在都是救急不救穷,这帮一无所有的流民,谁会来管?” 阿瑜就见陈锦鲲的脸色已经微微一变,要是阿九再说下去,这个热血少年说不定真会一时头晕,跑到县衙里去状告县太爷。 “阿鲲,这事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今年大年初一,还是想些高兴的事情吧。” 阿九这才把话题收住,又围绕着街坊四邻聊起来。 阿瑜想去给刘心源和方坤拜个年,好歹是生意伙伴,说不定以后还要继续合作呢。 她跟家里人说了一声,挑了两件贵重一点的贺礼,就想离开。 可是陈锦鲲不放心,“阿瑜,还是我跟你一块去吧。” “不用。这是县城里面,又是白天大过年的,他们还不敢这样嚣张。” “就算不是防着他们,这天冷雪地又滑,多一个人帮你撑伞总是好的。” 阿瑜拗不过他,便两个人撑着一把伞一块出了门。 原本阿瑜是一只手拿着从药铺里买来的一支百年老参,另一只手拿着花了几十两买来的火灵芝,想当作拜年的礼物,这两样东西本身不算重,但是放在木刻的漂亮盒子里面,份量都不轻。 陈锦鲲跟她走在一起,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已经接过了阿瑜手中装着人参的木盒,如果不是阿瑜不让,他会把两个木盒都拎在手里面。 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厚厚的雪花已经积了上尺来厚,两人走在雪地里面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陈锦鲲撑着伞,比阿瑜高了半个头,他把阿瑜整个遮挡在伞下,自己却空出了半个多肩膀,雪花都沾湿他的左边衣袖,湿了一片。 阿瑜没有注意到这些,却发现曾经并肩的少年,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当作弟弟的读书郎。 原来,天天朝夕相伴的那个人已经悄悄长大,逐渐成长为一位能替自己遮风挡雨的男人。 想当初,阿瑜提议搬来这渝县,陈锦鲲第一个赞同;冒着风险盘下一条街的店铺,做起了边租边卖的生意,也是陈锦鲲在身后默默支持;上回掉到山下迷路,是他不管不顾的来寻找,而这一回遇上蒙面歹人,也是他奋不顾身抱着自己跳下山谷。 他的深情,他的善良,他的聪明,他的英俊……无时无刻不吸引着自己,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把阿瑜当成了自己的唯一,如何不让阿瑜心生感动。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发国难财 阿瑜跟陈锦鲲一路走到富贵酒楼,伙计们说刘心源不在,到他们家里,也说刘心源出了门,可这是大年初一,刘心源说过年他都是留在家中打牌的,绝不外出,现在却找不到人。 他们又去找方坤,同样也是闭门不见,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自己。 阿瑜心里面明白,这十有八九是他们迫于唐家的压力,想跟自己断绝来往,说不定过完年就会跟自己谈退股的事情。 看样子唐家在渝县的势力果然够大,居然连刘心源和方坤两位富豪都有所忌惮,放着赚钱的生意都不做,情愿退股。 既然不想继续合作,那就只好从此作罢,阿瑜也不喜欢强人所难,只是今后的路怕是更不好走。 但是,阿瑜并不怕。 前一世她遇上过比这还要艰难的处境,她明白,在困境中求生,就好比是逆水行舟,虽然困难,却有着成就感。 反正她在渝县也赚了不少的钱,大不了等陈锦鲲殿试高中之后,跟着他一块搬到外地去。 两个人走到一条街口,看到有一家铺子开着。 按理说,这大年初一的街上,家家户户都在自己家里过年,要不就是走街窜巷拜年,没有哪家商铺这么早就开张,可那家店铺非但大门开着,门口还聚满了人。 两个人走过去一看,门口写着几个大字,大兴粮庄。 这粮庄比一般的小粮铺要大一点,门口聚满了来买粮食的男男女女,都拿着个面口袋,挤破脑袋的往里挤。 粮铺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皮袄的中年人,看模样像是掌柜的,正拦着众人往里面挤,还吆喝起大家来排队。 而店铺里头,是一担担白花花的大米和面粉,此时看来,那倒像是一担担白色的黄金。 原先大米上插着的标价牌已经被人取下,换上了一块新的标价牌,上面赫然的写着“三百一十文钱”,然后就被插在那大米上面。 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看,抱怨道:“昨天还是三百文,现在怎么就涨到三百一十文?这价格涨得也太快了。” 其他人也交头接耳,小声的埋怨起来。 那穿一身黑色皮袄的掌柜冲年轻人一笑,“嘿嘿,嫌贵啊,嫌贵别买啊。告诉你,你要是今天不买,过两天还会涨呢。要不是想过年多赚几个钱,我会大年初一开门?我要是今天关门,等到十五那天开张,那粮价说不定比现在翻五倍也不止。” 掌柜的眼神里面带着狡黠,更带着几分自负,笃定这样的价格还是会有人买。 他朝店里的伙计招一招手,往人堆中一指,然后吩咐说:“三百一十文钱一斤,买三斤送一斤面粉,卖完为止,那个人就不用卖给他了。” 掌柜口中的那个“他”,就是指刚才抱怨他涨价的中年人,外面那些急着买粮的百姓虽然嫌大米贵,但一听有面粉送,便纷纷往里面涌,仿佛不是买粮,而是抢粮一般。 只有刚才那位中年人,怎么也挤不到前面,而且店里的伙计也不给他称粮,只把他急得团团转。 陈锦鲲看到这幅情景,十分不解,“阿瑜,你说那些人明明知道大米价格涨得太离谱,为什么还要抢着买?” 阿瑜半咪着眼眸,冷笑一声,“这些人是怕以后真如那位掌柜所说的那样,米价还会涨,索性现在多买一些囤起来。” “万一非但没有涨,反而下跌了呢?”陈锦鲲又问。 阿瑜淡淡的说:“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这种奇货可居的事情,阿瑜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在上一世里,不是经常有人喜欢搞那些投机倒把的事情吗? 炒房、炒车牌的,屡见不鲜,不都是靠着这样的手段发家致富的吗? 没想到上一世的方法,居然隔在这个世界,也是一样有效的。 “阿瑜,我们家里还有粮吗?”看到大米的价格高得这样离谱,陈锦鲲不由的也为家里面担心起来。 你说一个人不吃肉可以,但不吃大米和面粉,那怎么活得下去? “放心,出事之前,家里就有一百担大米和面粉。下雪之前,我又叫阿九去外地采购了二百担,应该够了。”阿瑜平静的说道。 可陈锦鲲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粮食会涨价?阿瑜,莫非你料事如神。” “每年一受灾,粮食就要涨价,这几乎是铁定的定律。”电视里也是这么演的。 “可是,受灾的是别的县呀?”陈锦鲲还是不明所以。 “虽然不是我们的县受灾,但多多少少都会被影响,再说了,逢年过节,物价上涨,这是妇孺皆知的事情。”阿瑜不敢跟陈锦鲲说太多,她能告诉陈锦鲲上一世自己也曾经趁着过年囤货赚外快吗? 阿瑜说那是‘妇孺皆知’的事情,却深刻的打击了陈锦鲲的自尊心,他看着阿瑜,默默的垂下头来,“可是我就不知道这种事情。阿瑜,我是不是很笨?除了念书,其他的东西全都不懂。” “你不是笨,你只是缺少一些生活常识,要是你以后没事多去街面上逛逛,就会知道现在市面上的行情了。” 就在阿瑜跟陈锦鲲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粮铺里面的十担大米已经卖了个底朝天,明明粮铺里面还有大米,掌柜的却得意又满足的朝众人拱拱手,“今天的粮食已经售完,明天要买赶早。” 可是门口围着的那些百姓还是蠢蠢欲动,为自己没有多买一些而懊恼着。 此情此景,让阿瑜想起了上一世的炒房热,所有人都知道那些用水泥和钢筋建造的建筑,并不值市面上的卖价,可就是因为那些囤房者怀着赌博的心态,想靠着不断上涨的房价捞一笔,才会让房价越来越高。 而这些买粮食的人,也是想借着高涨的粮价大赚一笔,却没有想到自己也不过是成了别人手中赚钱的工具而已。 “像这样离谱的价格,官府里也不管一管吗?”陈锦鲲这些百姓疯狂的样子,不由愤愤的说。 阿瑜看得明白,“只怕这样囤粮卖粮的事情,少不了官府的一分油水。” 陈锦鲲毕竟单纯,不敢置信的问:“阿瑜,你说什么?官府不但不管,这么高的价格卖粮,官府也有份?” 如果没有官府在背后撑腰,只怕这样公然囤粮卖粮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只怕是这场雪一下,就有人开始盘算着这场事情,等雪灾一漫延,是灾民叫苦连天的时候,却也是一伙人开始发国难财的时候。 “真是岂有此理,当官的不管百姓死活,却还跟着这帮奸商赚这昧心钱,真是可恶!”陈锦鲲恨恨的骂道。 “你抱怨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城里面的百姓都抱怨渝县的米贵,都不买这里的粮食,他们只落个有价无市,又怎么猖狂?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怨不得别人。” 这就像是上一世的炒房热,明明知道那房价贵得离谱,可是还有不少人顶着高房价贷款,情愿让一家人一辈子不吃不喝来供房,也要到大城市里面来买一套房,只为了证明他的成功。 其实房也好,粮也好,都成了别人赚取自己口袋中金钱的鱼饵。 其实买不起房,可以租房;在大城市买不起,可以选择远一点的城市来定居;粮食贵得太离谱,何不到别的地方去购买,或者用红薯、玉米等粗粮来代替,明明知道别人是坑自己,还一头往里面栽? “可是,可是我看着为官者不为民作主,甚至还鱼肉百姓,心头不舒服。” “可你又能帮他们什么?你说县令大人不管事,不管百姓死活,可百姓自己不抱怨,你又一个人抱怨什么?你说他们鱼肉百姓,可有证据?就凭你一张嘴说,谁又会相信?” “可是,可是……这是事实啊。” “事实是需要现实来佐证的,没有实际的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白搭。”阿瑜感叹陈锦鲲的社会阅历太少,还不能看清楚这个世界的险恶,“你有一颗善良的心,有一腔爱国的热情虽然是好,但也要看清楚自己这周围的世界,哪些事情是我们可以做的,哪些事情是我们暂时还不可以做的。” 阿瑜的一番话,说得陈锦鲲心里面酸酸的,一直以来,他努力读书,就是为了求取功名,成为阿瑜心目中所希望的那种人。 可是,刚才听阿瑜那样一讲,又觉得想要当个好官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那我们现在,只能任由他们这样,什么也做不了?”陈锦鲲不甘的问。 “放心,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不收拾他们,明天总会有人收拾他们。你只要好好念书,等将来高中,做一个比他们还大的官,就不怕将来不能惩治他们了。” 阿瑜笑着说,又给了俊俏的少年些许希望,燃起了他心目中的斗志。 陈锦鲲看着阿瑜那双眼睛,漆黑得好像一谭深不可测的泉水,定定的有些愣神,半晌对阿瑜说:“好,我一定做你想要的那种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元宵汤圆 阿瑜的叫花街和后花街也按照习俗,等到过完元宵节之后再重新营业。 以前在家里面是照顾陈锦鲲,现在陈锦鲲的伤好了,整天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在家里温习,准备来年的殿试。 可阿瑜天天呆在家里干什么呢? 从除夕到十五,是一段很长的时间,除了出门拜年之外,阿瑜的时间也都是呆在家里,虽不跟陈锦鲲一样天天看书,却也是整天思索,时不时的还在白纸上写着什么? “阿瑜姐,干什么呢?在家里面也不陪我玩?”小姑子陈瑶婷咬着李氏煮好的玉米棒子,瞧着阿瑜在纸上画的东西。 只见阿瑜在那空白的纸上写的是一大串数字,还有她看不懂的文字。 也难怪她看不懂,这个世界推崇繁体字,那个时代的简体字能够看明白才怪。 “没写什么,在写来年的计划。”阿瑜平静的答道。 陈瑶婷咬了一口玉米棒子,不解的问:“来年有什么计划?还不是继续开店做生意吗?” 阿瑜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睛里面却带着几丝烦恼和不甘。王家和唐家合起伙来对付自己,刘心源和方坤又要因为唐家的势力而被迫退股,明年的叫花街和后花街生意一定难做,虽然说阿瑜已有退意,但就这样示弱离开又不甘心,怎么也要挣扎一下,要如何做就得看她来年的计划。 “要计划的事情很多,得一一实现了才行。瑶婷,你也长大了,对你的人生要有一个规划。”阿瑜没有直接回答她,也不想细细解释,反过头来把问题又抛向了她。 陈锦鲲这时也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打趣自己的小妹说:“她的规划就是混吃等死。” 陈瑶婷也毫不示弱,咬一口玉米棒子说:“哥哥的规划就是跟阿瑜姐结婚、生子。” “鬼丫头,说来说去又说到我的头上。”阿瑜在陈瑶婷的脑壳上一敲。 清晨的一天,便在陈家的这几个孩子的嬉闹声中拉开序幕。 等陈瑶婷走后,陈锦鲲也站到阿瑜的身边来,轻声问道:“阿瑜,明年你究竟有什么计划?” “现在还说不好,走一步看一步。但是,没有跟对手战上一回就认输,不是我的性格。”阿瑜定定的说,眼神里面似闪烁着不熄的火苗。 陈锦鲲看到这样的阿瑜,很是欣慰,嘴角弯成个好看的弧度,“阿瑜,不管你怎样计划的,我都支持你。你想着怎样把生意做好,我想着怎样金榜题名,我们一起努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阿瑜帮着李氏在厨房里打着下手,剥蒜、切菜、生炉子……时不时的研究研究一下私房菜,阿九和宫叔也会上门来玩,陈瑶婷又老是和阿九斗嘴,小小的院子里面总是热闹非常。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快到了元宵节。 这个世界可不比得阿瑜前世的那个世界,没有什么速冻食品,物流也没有那样发达,想吃什么得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否则这大过年的上哪里去买? 现在的大米和面粉已经达到了四百文钱一斤,百姓怨声载道,城门外天天都有冻死的流民,官府里也借着过年休息充耳不闻,反正年一过完,他们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好在阿瑜之前就已经备下粮食,只要不乱糟蹋,足够陈家和两条街吃个大半年的。 元宵节里的重头戏本来是逛花灯,可是今年天气寒冷,雪灾严重,官府说不举行花灯节,老百姓只得躲在家里面包汤圆。 可如今粮食价格飞涨,在家里面能够安安生生的包一顿汤圆,也算是一种奢侈了。 在陈家,婆婆李氏把磨好的糯米粉和上水,搅拌到合适的黏度。 阿瑜则帮着调配好各种馅料,有喜欢甜的,放的是芝麻花生馅的;有喜欢咸的,放的是猪肉香葱馅的。 花色的馅料,加上白色的糯米粉,是最好的搭配。 阿九和宫叔没有地方可去,过年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就上门,来阿瑜家“蹭吃蹭喝”。 “东家,你们歇着吧,汤圆我们来包就可以了。”阿九见阿瑜和李氏在厨房里面忙活,便挽起袖子来打算帮忙。 “不用了,这里有我就够了。”阿瑜已经拌好馅料,李氏的糯米粉已经和好,阿瑜正打算洗洗手来包汤圆。 却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阿瑜姑娘在家吗?” 阿瑜一愣,心说这大过年的还会有谁来找自己? 她走出门外,就见院外站着一人,身材魁梧,方脸浓眉,一身黑衣打扮,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方盒,正是司徒玉的贴身护卫黑卒。 黑卒见到阿瑜,便从怀里面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家主公给你的。” 竟然是司徒玉,阿瑜的心里面一惊,没想到过年他居然还记得自己。 阿瑜打开信,信里面只有几个字:万象更新,祝君安好。 “这也是我家主公送给你的。”黑卒又把那红色的方盒递到阿瑜面前,脸色很是难看。 主公难得的放自己回家一趟,却原来还要绕个弯子来这里送东西,这大过年的怎么能不让黑卒憋屈。 阿瑜打开那盒子,里面竟然是一串玉丸子。小小的一颗被雕得晶莹剔透,上面还刻着小小的字,阿瑜仔细一看,竟然是用小楷琢的《长相思》。 阿瑜心中一颤,只怕司徒玉元宵节送这样一首《长相思》是另有隐意,想借此物睹物思人。 阿瑜犹豫一下,又把盒子盖上,重新递还到黑卒的手上,“把这个还给你家主公,就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黑卒脸一黑,虽然他对这趟任务不满意,但主子吩咐的事情如果不完成,回去之后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阿瑜姑娘,属下奉命办事,请不要让我为难。要是你不收下,只怕我回去很难交差。”黑卒面露难色。 阿瑜略一思量,“好吧,东西我暂且收下,替我谢谢你家主公,祝他新年好。” 在送走黑卒之前,她还不忘封个大大的红包给对方,这才让黑卒大过年来接这趟任务的心情稍微好一点。 等黑卒一走,众人都走出来看看。 刚才不是不想过来看,只是黑卒身上的戾气太重,他往那里一站,看着他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就像是一堵墙,让人不敢靠近。 看到盒子里面一颗颗圆润又珍贵的玉汤圆,陈瑶婷忍不住赞叹道:“哎哟喂,阿瑜姐,这玉汤圆好漂亮,看上去跟真的一样,你的这位朋友是什么人?还真是大手笔。” 她说这话时,还故意拿眼睛瞟一瞟陈锦鲲,那意思在说:哥,你可要加把劲了,瞧见没有,阿瑜姐都有出手阔绰的朋友了。 陈锦鲲也瞧了一眼那盒子,倒是对那玉汤圆上的《长相思》记忆犹新。 自言自语道:“这玉汤圆上的《长相思》好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陈瑶婷白了他一眼,心说:老哥,你关注的方向好像错了。 阿瑜把盒子收起来,打着圆场说:“算是一位旧友,住在京城,家中比较宽裕,这送的礼物太过贵重,改天我一定会还给他的。” 此刻的司徒玉,正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和所有的的大渝百姓一样,过年也是皇族最注重的节日。 可是跟往年一样,皇宫里的除夕是最没有年味的。 司徒复山虽然在宫里设下了酒宴,但是除了跟司徒玉关系交好的十皇子和莲公主,其他的几位皇兄都对他虎视眈眈,特别是当朝太子,一直嫉妒父皇重用司徒玉。 酒席之上,太子端着酒杯走到司徒玉的面前,带着讽刺的口吻对他说:“皇弟,听说你最近心情欠佳?” “我心情很好,谢皇兄关怀。” “哈哈,难道你心情欠佳不是因为没有退掉父皇订下的婚约吗?听说那柳湮湮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是什么样的绝色女子让皇弟忍心辜负士族之女,也要拼命娶进门,为兄真是很好奇呢。” 司徒玉没有理会司徒焱的挑衅,面如冠玉的脸微微扬起:“皇兄喝醉了,我去向父皇问声安,回去休息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丢下司徒焱,径直离开。 只留下司徒焱愤愤的瞪着他的背影,恨恨的说:“司徒玉,我看你还猖狂到几时?”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疯狗咬人 元宵节一过,大街上又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渝县的商户在过完节之后,又要开始忙碌起来。 虽然因为雪灾,这个年过得有些糟心,原本被堵在城门外的流民,能走的都走了,没走的已经冻死、饿死过半,当县令下令打开城门,那些奄奄一息的灾民像是被惊动的蝗书一样涌进来。 渝县县令也不想放人进来,只是之前可以推脱说是过年休息不理政事,但这年一过,想赖也赖不掉。 流民一放进来,这渝县里面就热闹了。乞丐越来越多,叫花子扎堆,还有的干脆直接拿个破碗,坐在马路中央乞讨起来。 官府也有些头疼,朝廷不是没有发放救灾款,可那么一点钱在发下来之前,经各路衙门之手打点,早就所剩无己,县令老爷再拿一些,剩下来的只怕天天给这些人喝粥都不够。 这年头没有油水,谁给你办差? 苦来苦去,只有这渝县的百姓,还有这背景离乡的流民。 正月十五一过,阿瑜的叫花街和后花街也继续营业,有的租在叫花街的商户勤劳,不等十五就开张了。 阿瑜的这两条街当中,叫花街是以餐饮、娱乐为主,兼顾卖一些杂货,店面总共有四十多家,其中有十多家是阿瑜跟商户共同经营,其他的都是以租用的方式转给他人经营,只收取租金。 而后花街是阿瑜跟刘心源和方坤共同经营的商业项目,虽然也是以租赁为主,但生意却没有叫花街好,最大的收益来源于后花街的成衣店。 除去一切开支,每个月的净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除了赚钱的项目,阿瑜还在后花街开了一家善堂和一家药铺,善堂用来收留和帮助无家可归的人,而药铺里则请了一位老中医,免费给人问诊,有时还免费给人送药。 阿瑜明白,钱赚得多了,也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银子还可以再赚回来,但好的名声却是银子买不到的。 过年之后,渝县的流民越来越多,除了渝县县令每天发的两桶照得清人影的稀粥,就是到阿瑜的善堂来蹭口吃的,每天除了一人发两个馒头之外,有时候晚上还能碰上发放一些茶铺里面没有卖完的糕点,比那抠得要死的县令大人爽快多了。 这人一多,阿瑜也开始犯愁,正所谓‘救急不救穷’,平常给十来个流民一口吃的,一间房住也是够的,可这人一多,阿瑜的那间善堂就明显住不下了。 好在阿瑜的办法多,她根据那些流民的情况,年纪大的便好生安置,年纪轻的则视各人条件安排工作。比如说一些会绣工的妇人、少女,则让成衣店的绣娘教她们一些绣工技巧,安排她们做一些绣活;而碰上身体还算强健的男子,可以安排他们到叫花街和后花街干活,反正只要勤快,总不至于会饿死。 陈锦鲲今年就要参加殿试,阿瑜在新的一年里面也有新的打算。 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开春没多久,刘心源就和方坤上了门,来说退股的事情。 刘心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厚棉袄,头上戴着一顶银鼠皮的帽子,一双手交叉在袖子里,眼睛盯着桌上泡好的茶,望着里面起起浮浮飘上飘下的茶叶,慢慢的说:“阿瑜妹子呀,你别怪两位哥哥绝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也算在商场上混出点名堂来的人了,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呢?那唐家在京城有后台,不是吾等这些县城里的小商户能够轻易得罪的,你就低个头,服个软,多给唐家一些银子,以后唐家叫你做什么照做就是,总比跟他们硬碰硬的好。” 阿瑜过年的时候给两位富豪拜过年,但他们都闭门不见,心里面早就有准备。 服软?也要看什么事情服软。阿瑜只佩服真正有本事的人,若只是靠着一点后台,就要自己对对方言听计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再说了,自己的银子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凭什么给别人? 阿瑜静静的在他们面前坐下来,嘴角含笑的说:“多谢两位哥哥教诲,但是叫我打点银子可以,但要我无缘无故向别人服软,阿瑜却没有这个习惯。” “啧……你呀你!”刘心源叹息一声,语气里面有几分无奈。 一边坐着的方坤从怀里面掏出一张纸,往桌上一放,“既然如此,我们两人只得跟你一刀两断,各奔东西了。” 刘心源和方坤都是渝县的老油子,活着的老人精,他们对唐家一向是曲意奉承,生怕得罪,可阿瑜得罪了唐家,他们自然是要跟阿瑜划清界线,生怕殃及池鱼。 人类本来就是趋利避祸的生物,生意人更是如此,阿瑜也不怪他们。 她拿起桌上的股份书,很爽快的说:“好,既然两位大哥心意已决,阿瑜绝不勉强。” 收下股份书,退还银子,叫花街和后花街从今往后就是属于阿瑜一个人所有。 资金撤走,合作伙伴撤股,又有唐家和王家要对付自己,阿瑜以后的路可不少呀。 但是,阿瑜并不觉得害怕。 想当初,她也是一穷二白来到这渝县,两手空空闯天下,还是给她开创了两条街的生意。 现如今置下这样大的一份家业,只能继续走,不能再回头。 阿瑜正想着撤资之后,是不是要把自己经营的项目退出一些,多空出一些店面出租给其他小商户,或许这样盈利更多一点。 正想着,突然叫花街的茶楼外传来阵阵的吵闹声。 “快点把你们东家叫来,敢抢我们的人和生意,真是不想活了!” “就是就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快叫你们东家出来赔礼。” “再不把她叫出来,信不信我们砸了这茶楼?” …… 阿瑜不由的轻轻一皱眉,站起身来,就朝茶楼外走去。 只见茶楼门口,好几个流里流气的泼皮正站在一个少年后面。 那少年跟陈锦鲲一般大的年纪,长得倒是俊眉俊眼,但眼睛向上挑,眼神里面带着倨傲,正不可一世的鼻孔朝天的站在阿瑜的茶楼门口。 哟,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阿瑜心里面正盘算着以后该怎样对付王家,这王锦升就找上门来了。 阿瑜的唇角微微上扬,轻轻哼一声,便走上前道:“这大白天的,是哪里的疯狗在这里乱叫?”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自取其辱 众人先是一愣,都没有想到阿瑜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是说叫花街的大东家长得貌美如花、温文尔雅吗? 怎么把新年一过,性子就变了? 王家自从拉拢唐家来撑腰,胆子马上就大起来,过完新年就把他家以前的成衣店重打锣鼓新开始。 可是,王家的成衣店款式老旧、价格又高,要不是因为以前王家独自霸占着渝县布料和成衣的生意,恐怕这些人都不愿意到他家做衣服,可自从后花街的成衣店一开张,立刻吸引了渝县百姓的注意。 每隔几天就出新款式,样子大方又好看,最令人惊喜的是,价格还便宜,所以没过多久就把王家的成衣店打压得没有市场。 再加上王家人的人品,更让人不愿意光顾王家的成衣店,最后一把大火把王家给烧了,更是一了百了,王家成衣店从此一蹶不振。 可没想到元宵节过了没多久,王家店又在一串鞭炮声之后重新开张了,但是,开张三天的成衣店愣是一个顾客也没进来,这把王家父子给急坏了,王锦升这才叫来几个流氓地痞到这后花街,找阿瑜的麻烦。 王锦升跛着一条腿,仰着脸鼻孔朝天的瞪着阿瑜,上回本想把她收拾一顿,却没有想到找错了对象,现如今看到陈锦鲲的小媳妇好端端的站在眼前骂自己,心里那叫一个气恼。 “死丫头,你骂谁是狗?”王锦升磨着牙,恨恨的骂道。 “谁站在我茶楼前乱叫唤,我就骂谁。”阿瑜心平静气的回应道。 “陈兮瑜,你们陈家不但抢了我店里面的伙计,还抢走我成衣店的生意,我今天就是特地来找你算帐的!” “呵呵,真是笑话!陈家抢走你生意?我们经商的打开门来做生意,各凭本事,客人爱去哪家店那是客人的意思,我陈兮瑜想拦也拦不住,谈什么抢与不抢?你们王家是亲眼看到我跑到你们店里去拉客人,还是硬拖着你的客人进我的店,难不成你们店里连苍蝇也不愿意飞进去,也能怪我?” 阿瑜的一番话把王锦升“抢走店里客人”的话驳得滴水不漏,特别是最后一句,更是引得其他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死丫头,少在这里强词夺理,就算我店里的客人不是你抢走的,那我店里的伙计总是你拉走的,你休想抵赖。” 阿瑜刚想回嘴,却看到旁边站着的阿九脸色阴暗下来,神情有些紧张,便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自从王家那场大火之后,王家的成衣店就没有开张,王家成衣店里的那帮伙计一直在里面打工,这一天不开张,就一天没有收入,家里人还指望着这微薄的薪水养家,可除了在成衣店里面干活,他们又不会别的营生。 正好那时候阿瑜后花街的店面要扩张,急着要用人,阿九便把王家成衣店的伙计招了来,可是阿瑜并不知道内情,没想到现如今却成了王锦升来这里找麻烦的由头。 “大东家,我……我……”阿九愣在旁边,看到这架式,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把那张阿六和阿巧给我叫出来,我把人领走,就放你们一码。”王锦升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一幅不交出人誓不罢休的模样。 张阿六和阿巧都是以前王家成衣店的绣娘,原先在王家成衣店干活,后来转而投到后花街的成衣店,这里收入比那里高,活也比那里轻松,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回去? 说话间,两个个子小小,躲在众人后面的女子便开始紧张起来,正是刚才王锦升提到的张阿六和阿巧。 刚才王锦升带着那伙地痞到后花街要人,两人便机灵的从后门逃到这叫花街,没想到躲到这叫花街茶楼里,还是被他们找上来。 阿瑜虽然不认得张阿六和阿巧,但听王锦升这样一说,也明白个大概。 她不慌不忙的问王锦升:“敢问王公子可有这两个人的卖身契?” “什么卖身契?她们本就是我店里的人,现在要回去,又有什么不可以?” 阿瑜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精光,“哈哈,原来那两个人不是王公子的奴仆,王公子就敢到我这里来问我要人。那么请问王公子,他们既然不是卖身给你的奴仆,又有什么理由需要一辈子呆在你们店里为你干活?” 阿瑜的话,正一击击中问题的要点。 这年头,除了卖身为奴的仆人,其他打工的百姓至少还是自由的,你可以随时解雇他们,他们也可以随时辞职。 可王家欺男霸女这么多年,脑子里面根本没有这样一个概念,觉得那些给他们干活的人天生就应该在他们家里面干一辈子的。 “他们本来就是我店里的伙计,是你把她们骗了去,如今我来要人,有什么不对?”王锦升说得理直气壮,却没有想到引起茶楼里围观的人交头接耳的议论。 “哦?既然王公子说是我把她们骗来的,那何不问一问她们,是不是如此?”阿瑜把目光移到那两个姑娘身上。 这两个姑娘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却也做绣娘做了近十年,一双手指腹上尽是做针线留下的伤痕和老茧,她们一看到王锦升便瑟瑟发抖,让阿瑜不由心中好奇。 就算以前在王家成衣店里面干活,也不至于怕他们怕成这样呀? 阿瑜走到她们的身边,安慰说:“你们可是张阿六和阿巧?不用怕,我在这里,只管照实说。” 两个姑娘这才胆子大一些,其中那个叫阿巧的姑娘好像特别恨王锦升,脸上带着幽怨的神情,冲王锦升说:“我们之前在王家的成衣店里,拿最低的工钱,整天累死累活的,还挣不到钱。后来王家发大火,成衣店关了,我们想结工钱,王家却一个子也没给我们。好在后花街的成衣店要我们,我们在这里干活轻松,拿的工钱也比王家多,是我们心甘情愿来这里做事的,没有人骗我们。” 阿巧姑娘的一番话,不但做实了阿瑜没有骗他们,还间接帮阿瑜做了一番宣传,让大家明白,阿瑜不但成衣店生意兴隆,对下面干活的伙计也不错,真可谓渝县好商人一枚。 可王锦升对阿巧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瞪着眼恶狠狠的说:“死丫头,还敢在这里胡说,信不信我抽死你!” 阿巧的身子瑟缩一下,本能的对王锦升有几分畏惧,从刚才阿瑜就看出来了,阿巧看向王锦升的眼神不一般,带着三分恨意,七分怨意,就像是小情人看向负心人的眼神。 王锦升刚想一步跨上前,阿瑜已经先他一步挡在阿巧的面前,“王公子,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你还想强抢民女吗?” 王锦升气得要命,“她本来就是我的人!” “哼哼,王公子,既然你没有这位姑娘的卖身契,她现在也不是你店里的人,凭什么说她是你的人?”阿瑜反问道。 “凭她是我睡过的女人!” 王锦升此话一出,顿时整个茶楼里面一片哗然,这王家成衣店的公子跟自己店里的绣娘上床,还真是一个新闻,茶楼里面立马炸开了锅。 而那个叫阿巧的姑娘马上一张脸羞得通红,眼睛里面更是带着屈辱的泪水,一指王锦升,骂道:“你……你无耻!” 她看到茶楼里的那些茶客看向她的眼神,指着她各自议论着,两只泪眼模糊起来,顿时有一种天塌地陷般的感觉,竟然想一头撞到茶楼里的柱子上,一死了之。 可阿瑜怎么会让她就这样死去,她眼尖,一眼看穿阿巧的动机,便上前猛的把她给抱住,可阿巧因为急火攻心,气晕过去。 张阿六也上前扶住自己的好友,“阿巧,你怎么这样傻呢?为了一个这样的人,不值得。” 等阿巧平静的躺在张阿六的怀里,阿瑜便向张阿六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阿六比阿巧大两岁,很多事情比阿巧看得开,也不避讳的在众人面前说:“那是我们年幼无知,小时候家里穷,十几岁便到王家成衣店里面做工,刚开始学徒是没有工钱的,熬了一年多,终于手艺还算拿得出手,才可以领到工钱。可是王家定的规矩,要想能够一辈子在店里干活,就得……就得伺候东家!” “那时候我们少不更事,不懂“伺候东家”究竟是什么意思,等吃了亏才知道,又不敢对家里讲。好在王俅得了便宜之后,会给我们一些银两,我们也不敢对外声张。成衣店里每年都会招一些新的绣娘,王俅也会看上新的姑娘,没过多久便把我们遗忘。可没想到王俅好色,他儿子王锦升更好色,老是叫我们这些绣娘一起伺候他,特别是阿巧,单独叫她伺候了好几回。王锦升起初对阿巧还不错,可是自从看上了春香楼里的头牌,便把她丢一边了,可怜这傻丫头居然对他还一往情深……” “别说了,阿六姐!”阿巧此时已经醒来,早已经泣不成声。 唉,这本来就是个绣娘与东家公子的故事,可是那绣娘遇人不俗,偏偏遇上王锦升这种人渣。 此时茶楼里议论声更大,谁也没有想到王家成衣店里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怪不得老是见成衣店里面换绣娘,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真是富贵人家龌蹉多。 王锦升此时也觉得事情不妙,马上改口说:“不要胡说,我跟我爹什么时候碰过你们?” “呵呵呵,王公子,你莫非得了失忆症吗?刚刚发生的事情,你就已经忘了?刚才不是你亲口说,这位阿巧姑娘跟你上过床吗?如今张阿六也证实了,你跟你爹睡过成衣店里面的每一位绣娘,现在怎么又改口了?”阿瑜用充满戏谑的口吻问道。 王锦升怎么敢承认呢?刚才他那样说,只是想羞辱阿巧,让她被自己恐吓过后乖乖的跟着自己走,可是要是承认自己跟老爹睡过成衣店里所有的绣娘,岂不是作实了他们父子两个是色中恶狼的称号? “她胡说,我跟我爹从来没有碰过你们,是……是你们主动送上门的!”王锦升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改口,胡编乱造起来。 可阿瑜却不肯放过他,“哦?既然是她们主动送上门的,那王公子为什么又要穷凶极恶的找上来,何不等这些可怜的姑娘再主动找上门呢?” 阿瑜这样一说,王锦升哑口无言。 “哼,分明是你和你的老子仗势欺人,霸占这些可怜的女人。如今她们跟你们并没有瓜葛,你还想着把她们继续弄回店里,任你们摆布,试问你们可还有一丁点良知?可还有一丁点怜悯之心?你们把这些可怜的女子置于何必?把这大渝律法置于何处?又把这世上公理置于何处?莫非以为我们渝县百姓都是傻子吗?” 阿瑜的问话一句接着一句,把王锦升逼得说不出话来,更是直接挑起茶楼里面看热闹的百姓不满。 王家父子在渝县本来就口碑极差,如今出了这要的事情,更是一起吵着要王家给个说法。 “真是太无法无天了,霸占别人的青春就算了,还要霸占别人的一辈子!” “这姑娘也太可怜了,不带这样欺侮人的。” “王家也太过份了,要人都要到这里来了。” ……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即使是像王锦升那样的无耻之徒,面对这么多人的指责,也不可能继续淡定的站在这里。 他今天不但没有教训到陈家,还被阿瑜狠狠的教训一顿,真是自取其辱。 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反而是怪到阿瑜的头上:“哼,陈兮瑜,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便带着那一帮地痞流氓悻悻的离开了茶楼。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挡了财路 等王锦升他们走后,阿瑜转过身来又对张阿六和阿巧说:“别怕,以后你们就呆在我的店里,我会照顾你们。” “多谢阿瑜姑娘。” 在谢过之后,两位姑娘又回到了后花街的成衣店。 这两个姑娘因为遇上王家父子那样的禽兽,人生也被毁了。 在这个世界里,虽然女人拥有和男人一样的工作机会,也可以自己创业经商赚钱,但是地位还是跟男人无法相提并论,对清白这种东西还是很看重的。 以前是不知道王家父子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现在知道了,只怕两位姑娘将来的婚事堪忧。 阿瑜能够帮助的,也只是给她们一处容身之所,给她们一份能够生存的工作而已。 等王锦升走后,阿九有些战战兢兢的走过来,面带愧疚的说:“大东家,都怪我连累了你。” “这话怎么讲?”阿瑜眼睛一眨一眨,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阿九低下头说:“都怪我为了气王家,故意把他们的绣娘挖过来,没想到惹来这样的事情。” 没想到阿瑜却说:“我不但不怪你,我还要感谢你。” 这一回轮到阿九瞪大眼睛看着阿瑜,“东家你感谢我?!” “唔,感谢你不花功夫就给我请到了这么有经验的绣娘。” “可是那王家……” “我们是得罪了王家,那也是因为王家有错在先,错不在我们。再说了,我们跟王家早就有仇,不在乎多这一件。阿九,你以后要记住,我们从来不爱惹事,但是事情发生了,我们也不应该怕。” “嗯,我记住了,大东家。” 而王锦升却气极败坏的回到家中,正好遇上王俅考虑送什么东西给渝县县令。 王俅拉拢了唐家,也不忘继续巴结县令,县令大人过年回老家,才刚刚回来,王俅就在合计着送一份什么样的大礼给他好。 瞧见儿子灰头土脸的样子,王俅肚子里面就憋着火,“混帐东西,你老子在家里忙着大事,你倒好,成天在外面鬼混。” 王锦升在阿瑜那里吃瘪,便没好气的说:“爹,您忙什么大事?家里的生意都快被陈家那个贱人抢光了,你还有心事给别人送礼。” “混帐,你老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你斗不过那个死丫头,却跑回家里来撒气?” “我斗不过她,你又斗得过?”王锦升不服气的说。 王俅一双混浊的老眼闪烁出一丝狡黠的精光,冷哼一声,“那个死丫头,死期就快到了!” 王锦升感觉到王俅语气的异样,“爹,莫非你想到什么对策?” “咱们没有办法对付她,可这渝县有人能帮咱们对付她。” “谁?”王锦升满怀期待的问道。 “那死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拒绝了唐家的拉拢,唐家早就对她不满。还有那渝县县令,陈兮瑜除了跟其他商户一起送过贺礼,从来没有私下里拜会过县令大人,上回花灯大赛,她对县令大人也是态度冷淡。这两家都是我们渝县最有权势的人,陈兮瑜得罪这两家人,无疑是自掘坟墓,只要我再跟他们两家走近一些,多进言几句,只怕陈家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王锦升一听,仿佛眼前马上就看到阿瑜的惨样,迫不及待的说:“那还等什么?爹,我们立刻就去县令家呀。” “急什么?县令大人刚探亲回来,我们不备下一份厚礼,怎么好意思上门?再说了,我们备下的礼越重,县令大人帮我们办事才越上心。” “爹,还是您高明。”王锦升忍不住拍起了自己老子的马屁。 却把那王俅夸得心里美滋滋的,一脸得意:“这下不说你老子没有办法,只会送礼了?” “呵呵,还是爹的主意多,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好。” 王家父子真的准备了一份厚礼,来拜会县令大人。 渝县县令姓曾,早年只不过是个士族家里的伴读,后来花了一点钱,捐了一个官,这才在这渝县当上了县令。 曾县令虽然肚子里的墨水没有多少,但是敛财的本事可不少。 苛绢杂税,巧立名目,让他赚了不少银子,今年冬天又来了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雪灾,更是带给他一条“发财之道”。 雪灾一发生,渝县的交通便阻断,来往的货物运输便停滞。 人可以不吃肉,却不能不吃饭,面粉、大米、粮食蔬菜都是人们生活的根本,一旦渝县的交通不方便了,那么这些东西势必很难运进来,再加上渝县自己种植的粮食和蔬菜又有限,那么肯定这些东西就要涨价。 虽然朝廷会安排救灾款,也会发一些救济粮,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了,朝廷也管不了东西涨不涨价呀。 这渝县的粮铺有数十家,但最大的只有两家,一家是自己的小舅子开的,另一家是自己的妹夫开的,曾县令表面上廉洁奉公,不事工商,实际上却是渝县最大粮铺的幕后老板,每年都要从小舅子和妹夫手中拿到不少的钱。 这一次的雪灾,更是给了他们百年难得一遇的发财机会,原先只需要几十文钱的大米已经卖到了几百文钱一斤,就算百姓不满,朝廷现在来过问,他也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当王家父子来到曾县令的后宅时,曾县令刚刚看完小舅子送来的帐簿,这个月纯收入三百两纹银,是平常的三倍,曾县令很是满意。 但一听管家说王家父子来了,刚刚不错的心情又变得阴暗下来。 他不是没跟这对父子打过交道,上回王家被烧,本来想帮他们找到凶手,可查来查去竟然发现王家做恶太多,渝县有二分之一的百姓都认为王家是恶人,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要不是看他们“礼数”周到,他还真不想见他们。 “叫他们进来吧。” 转眼间,王俅和王锦升便坐到了县令大人的书房里。 王俅很识相的把礼物奉上,“县令大人,请笑纳。” 曾县令瞥了一眼桌上的盒子,里面有一对成色不错的玉如意,至少值上百两银子,他略微的点下头,“坐吧。” 说实话,王家父子就这一点让他挺满意,在送礼这件事情上从来都很大手笔。 “你们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大人,您想多了,只是多日未见大人,心中很是想念,听闻大人刚探亲回来,便带着犬子来看看大人,顺便跟大人聊一聊。”王俅一脸讨好的贱样。 “你要跟我聊什么?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王俅跟王锦升对了一个眼神,这才把话说出来,“不知大人可知道那叫花街的大东家?” “你说的可是那个叫陈兮瑜的女子?” “听说她现在打算做粮食的生意,雪灾前她囤下了一批粮,足够她的两条街用半年,如今正好碰上粮食涨价,她也打算改行开粮铺。” “哦?还有此事?”曾县令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家不是开茶楼的吗?怎么又改行开粮铺?” 王俅早就知道曾县令的两个亲戚都是开粮铺的,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怎样能让祸水东引,嫁祸给陈兮瑜。 “大人有所不知,这个陈兮瑜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什么生意能赚钱,她就做什么生意,有油水捞的事情都不会放过,如今天灾来临,粮价看涨,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王俅不动声色的说。 曾县令顿时觉得胸中一滞,有些不爽,可他又看一眼王俅,用疑惑的语气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莫不是你跟那名叫陈兮瑜的女子有什么恩怨?” “额,实不相瞒,我跟那陈家确实有些恩怨,小民看不惯陈兮瑜这样的奸滑女子,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伤害他人。她为了自己的名声,在后花街开善堂,还到处说她家施舍的米粥比县衙里的还多,县衙施给那些流民的粥都照得见影子。” 曾县令冷哼一声:“看样子,她倒挺有钱嘛。” “她的钱也是昧心钱,之前开茶楼,把渝县好几家的茶楼生意都抢走了,唯她一家独大。后来又做起了成衣店的生意,把我们王家经营上百年的成衣生意也抢走,反正只要她盯上的东西,她都不会放过,也不会给对手一丁点的机会,如今又看上了贩粮这样的生意,只怕其他开粮铺的同行又要遭殃,此女子心狠手辣,手段卑劣,有她在渝县一天,只怕渝县迟早要遭殃。” 曾县令眼神不善的打量王俅一眼,说实话,王俅说的话他并不全信。 但是,粮铺是他自己的生意,其他人都休想染指,眼下的雪灾正是上天送给他发财的最好机会,什么人都休想挡了他的财路。 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不能让这丫头得逞,哼哼,你很有钱是吧,开善堂搞慈善是吧,我就让你好人做到底。 曾县令的眼睛微微咪起,眼神有些飘乎,半晌对王俅说:“好,那我就看看这个陈兮瑜有什么本事。”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中毒事件 就在王锦升跑来茶楼闹事的第二天,县衙里的官差就送来一份告示,要陈家为今年雪灾的流民捐款,而且规定捐款数额不得低于一百两银子。 等官差一走,陈家的人都聚在茶楼里商量起来。 阿九第一个不服气,“他奶奶的,哪有这样的,捐款还规定不得低于一百两银子的,这不明摆着讹人吗?” 宫叔也幽幽的叹一口气,“以前在宫里面,哪位总管大人过生日、有喜事,我们这些在宫里面当差的都要凑份子,而且规定每人不得低于三两银子,要是不给,还会受到大人的报复。我还以为那些都是宫里面的臭规矩,却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县城,却比宫里面的风气更甚。” 陈贵虽然心疼银子,但更怕惹上事,“唉,抱怨有什么用?该交还不得交。” “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陈锦鲲皱了皱眉说,“昨天王家的儿子才刚刚到我们茶楼里面来找茬,今天县令大人便派人来要银子。” “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说好的?”陈锦鲲这样一说,阿九也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时,陈瑶婷从茶楼外面跑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阿瑜姐,我打听过了,县令大人没有到其他商户家里去,唯独跑到咱们家贴告示。你说县令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做,难不成是专门欺侮咱们家?” 婆婆李氏一听,脸色变了,“欺侮咱们家,为什么呀?咱们一向是奉公守法,诚信纳税,也没有得罪过那县令大人呀。” 阿瑜也觉得事情不对,本来要商户捐款这种事一般是要召集商户开会讨论的,最不济也是要贴告示到大街上,哪有派几个官差直接到某家商户家中要钱的?这与理不符。 正因为如此,阿瑜才叫陈瑶婷到别家去打听一下,是不是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这一听,果然听出了猫腻,阿瑜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只怕不是我们得罪了县令,是有人讨好了县令,把我们当作待宰的羔羊。” 陈锦鲲一惊,“你是说王家买通了县令?” “岂有此理,早就说这王家不是东西了,看自己斗不过我们,便搬出县令来对付我们。这县令也是个狗官,收了王家的好处,便甘心来针对我们。”阿九愤愤的说。 “阿九,茶楼里人多嘴杂,不要胡言乱语。”阿瑜提醒道。 阿九这才小心谨慎的闭上嘴,又不甘心的问道:“大东家,我们真的就这样交上这笔银子吗?” 阿瑜轻笑一声,“我的银子都是大家伙辛辛苦苦赚来的,不会就这样随随便便拿给别人。要捐银子嘛,得所有人都知道才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交给他,岂不成了我贿赂他?” “那你……”陈锦鲲用疑惑的眼睛看着阿瑜。 “反正他说银子三天后交,那么我就三天后召集渝县商会的人,看看别人怎么说。难不成他县令大人还想让全县的人都知道,县令单独讹我们一家的银子?” 三天后,当阿瑜说要在渝县召开救灾大会时,县令大人犹豫了,虽然最后会议还是召开了,但是从原先只要阿瑜一家交银子,变成了整个渝县商户都要捐款。 金额也由原先的一百两,变成了每家商户十两。 这一局,阿瑜胜。 可是,没讨到便宜的县令大人不甘心,他可不想阿瑜活蹦乱跳的来抢自己的生意,没过多久,阿瑜叫花街的茶楼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天正是晌午时分,早春的阳光透着浓浓的暖意,让人觉得浑身轻爽舒适。 这样的好天气,自然适合出来喝杯茶,听听小曲。 突然,阿瑜的茶楼门口有人大喊一声:“来人呀,死人了,死人了!” 阿瑜正拿着帐本对帐,一听这声音,不由的眉头又微微皱起。 怎么回事?这些天怎么事情这么多? 她放下帐本,顺着声音一路走去。 只见门口一大堆的人围着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和一具尸体。 阿瑜钻进人群,只见一个面色白净的小乞丐正趴在一具尸体上嚎啕大哭,旁边放着一个讨饭用的破碗。 那具尸体也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乞丐,只是那个乞丐脸色乌青,眼睛睁得滚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死相有些恐怖。 阿九以前是小乞丐的头头,在阿瑜店里当伙计之后,也偶尔来茶楼里找阿九玩,所以阿九的那些乞丐朋友,阿瑜也认得不少,可是这两个人看着却面生。 “冬子,你死得好惨啊。我不应该,不应该把这茶楼发的包子给你吃,没想到这茶楼里的肉包子竟然是催命符,你吃了就活不过来了,呜呜呜……”那少年一边哭,一边说着,那说词听起来居然有点儿像小曲。 左右围观的人听后,不由的也窃窃私语起来。 阿瑜却冷笑一声,觉得敌人下手也太快,前两天刚来找过茬,今天又来这一出,还真的是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我说这位小兄弟,你说你的这位朋友是吃因为吃了茶楼里面的包子而死的吗?”阿瑜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肤色白净的小乞丐抬起头来,擦一擦脸上的泪痕,点头应道:“正是。” “哦?那么请问,你是在这茶楼谁的手上买的包子呢?” “这个……”那小乞丐犹豫一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眼睛扫过茶楼里的众人。 正好阿九干完手头上的活,刚从外面走进来。 那小乞丐不偏不倚,就指着阿九说:“是他。” 阿九还不清楚发生什么,站在那里愣住了。 阿瑜却哈哈一笑,对着众人问道:“我这茶楼开业已有一年,想问问大家,何时吃过我这茶楼里卖过的包子?” 阿瑜的茶楼一向只卖糕点,不卖其他,这是她茶楼里的特色,没想到这个特色竟然帮了她一回。 “对呀,这茶楼里不卖包子,想不到这小乞丐可怜兮兮,居然这么会撒谎。” “我们吃了这家茶楼这么久的东西,从来没出过事,这小乞丐却想陷害人家阿瑜姑娘,真是可恶。” …… 那小乞丐听众人七嘴八舌的替阿瑜辩护,脸色吓得一白,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叫花街的大东家这么得民心吧。 “不……不是在这里给的,是……是在后花街。”小乞丐结结巴巴、哆哆嗦嗦的说道。 阿瑜又靠近他几步,“后花街?你想说你这包子是在后花街别人拿给你的?” “是是是……” 陈锦鲲自从知道王锦升来茶楼里找过麻烦之后,就很替阿瑜担心,不温书的时候,没事就会来叫花街溜达溜达,正好看到门口的情景,马上上前问阿瑜:“怎么回事?” “这小乞丐说他的同伴吃了善堂的包子,被毒死了。”阿瑜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毒死的?”陈锦鲲一听这话,马上蹲下来,翻了翻地上那具尸体的眼皮,又看了看他的舌苔,然后还看了看死尸的手指,仔细看过他指甲缝里面的东西。 阿瑜没想到陈锦鲲会这样做,难不成书院除了教他们骑马、射箭、兵法和律法,还教了他们怎样验尸? 可即便这样,陈锦鲲的变化也太大了,要知道以前在家乡,陈锦鲲可是看见死尸绕着走,甚至闻到一丁点臭味就受不了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阿瑜真要以为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陈锦鲲。 更令她惊讶的是,陈锦鲲居然对她说:“取一枚针来。” 阿瑜不清楚他要搞什么名堂,便真的叫阿九去取来一枚针。 陈锦鲲拿到那枚针后,便用针尖刺破尸体的右手手指,一滴乌黑的血液从指尖流出来,看着有一些瘆人。 可陈锦鲲非但不觉得害怕,嘴唇甚至轻轻一弯,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他问旁边的那个小乞丐,“你刚才说,他是吃过包子之后中毒死的?” “正是。” “那你放心好了,他吃包子前就中毒死了。” 小乞丐此时有些紧张,却依旧不肯松口,“你……你胡说,你又没有亲眼看见,怎么不知道他是吃包子中毒而死?” 那小乞丐眼睛还很毒,他看出来陈锦鲲看向阿瑜的眼神不一般,里面带着太多的温柔,故意说:“你跟她肯定是一伙的,所以才会这样说,故意帮着她说话。” 陈锦鲲却不恼,静静的解释:“这个乞丐中的是鹤顶红,众所皆知,鹤顶红是剧毒之物,吃过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会七窃流血而亡。” “可他没流血。” “那是因为他吃得少,毒液只是走到他心脏中,他便死了。你们看看他指甲里的黑血,证明他的心脏已经被毒液侵蚀,还不等他七窃流出血,他就已经一命呜呼。再看看他的舌苔,里面还残留着鹤顶红的毒液,闻一闻便能闻得出来。” “那你怎么确定他是在吃包子前就死了,不是因为吃了包子之后才死的?”小乞丐又问。 “鹤顶红是毒液,而且味道奇苦,一般都是下到烈酒里面,才不易被人发现。试问谁会那么傻,吃一个苦味的包子?” 陈锦鲲这样一说,就证实了小乞丐不是因为吃包子而死的。 可这还没有结束,刚才一直扮演仵作的陈锦鲲眼神突然一变,带着厉色一指那个撒谎的小乞丐,“而且我知道,那个下毒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来得真巧 可这还没有结束,刚才一直扮演仵作的陈锦鲲眼神突然一变,带着厉色一指那个撒谎的小乞丐,“而且我知道,那个下毒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小乞丐没有料到陈锦鲲会这样说,当即脸色一变,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胡说!” 陈锦鲲的眼神闪过一抹厉色,漆黑如墨的眼睛带着精光,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的对小乞丐说:“哼,我是不是胡说,你心知肚明。” 所有人都被陈锦鲲的话惊呆了,连阿瑜也不例外,她只觉得今天的陈锦鲲有些怪,跟平常的气场不一样,简直就如同神探附体,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魅力,直把阿瑜看得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这还是原先那个陈锦鲲吗?怎么感觉上回死里逃生之后,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可陈锦鲲却没有管这些,而是站在地上的尸体旁边,慢慢一一道来:“你说你的同伴是因为误吃过茶楼的包子而死,可是那包子既然是给你吃的,你为什么不吃?反而一点都不剩的全部给自己的同伴?” “说你义气我相信,但是身为乞丐,整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有吃的至少也是一人一半,可你居然一点不留的全给对方吃,不是说明你早就知道那个包子有毒吗?” 陈锦鲲的几句质问让小乞丐的脸色更加难看,周围围观的百姓都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显然是对他充满了怀疑。 这时候,茶楼外突然来了几个官差,正是前些天到茶楼里面来送告示的。 为首的官差粗着嗓门问道:“干什么,干什么?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做什么?” 他往地上一瞧,看见地上的死尸,声音叫得格外古怪:“哎哟,这里居然还有死尸?这人是怎么死的,怎么不听你们报官?” 阿瑜看着那些官差,眼睛里面竟是嘲讽和玩味,想当初叫花街被那伙地痞流氓找上门的时候,没见到官差大人这么勤于公务,怎么现在家门口躺了一具死尸,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还真是来得真巧。 “这是怎么回事?人命案是大案,也不听你们报案,凶手是谁?要赶快把这条街封了。”那官差大呼小叫的说道。 “官差大人,一个乞丐死了,就封了整整一条街,这也太小题大作吧。”阿瑜挖苦道。 官差一脸愤然,“人命案还算是小案吗?本官差办案,什么时候容你们这些小民品头论足?就算不封了整条街,也应该封了这家茶楼。” 阿瑜算是明白了,敢情这官差大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封街、封茶楼,都是想害得自己做不了生意,到时候想要重新开张还得去求他县太爷,这算盘可打得真是响啊。 可是还不等阿瑜说话,陈锦鲲就又开了口,“大人,这起案子的凶手已经找到,就不需要麻烦大人封茶楼了。” 那官差满脸疑惑道:“凶手被抓到了,哪里?” 陈锦鲲一指那面色发白的小乞丐,“正是他。” 小乞丐面如死灰:“你血口喷人。” 陈锦鲲却轻哼一声,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向众人娓娓道来:“这小乞丐不知道是谁何人指使,先骗自己的同伴服下毒药,又把他带到茶楼门口,然后吃下一个包子,最后赖上这茶楼的人。” “你可有何证据,凭什么这样说?”那官差听完陈锦鲲的话,不但没有丝毫找到凶手后的快感,反而面色一紧。 “官差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看看那小乞丐的双手,鹤顶红色重味苦,一旦沾上一点,味道要好几天才能消除。死者是被小乞丐灌下的鹤顶红,手上一定还残留着鹤顶红的味道。” 众人闻言,眼睛齐刷刷的向那小乞丐看去。 小乞丐吓得两脚发软,立刻瘫坐在地上。 其中一个衙役抓起他的一只手,闻了一闻,转过头对那为首的官差说:“大人,他手上真的有味道。” 官差紧了紧眉,看向小乞丐的眼神闪了闪:“人真是你杀的,还是有人诬陷你?不要怕,要是有人诬陷你,尽管对我说。” 那小乞丐受了官差的点拨,马上如恍然大悟般的大叫:“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是他诬陷我!” “哼哼,我为什么要诬陷你?不是你把他带到茶楼来变成一具尸体,然后诬陷我们茶楼的吗?我不知道是何人指使你,但你的身份绝不是乞丐,当乞丐的无不面黄肌瘦,身虚体弱,就像地上的这位死者,浑身皮包骨,身上还到处有冻疮。可反观你,虽然也穿着一身破衣烂衫,但是肤白体胖,一看就不事生产,最可笑的是你的大拇指上还有一个印记,那是戴扳指留下的痕迹,刚取下扳指没多久,所以才会有。而众所周知,戴扳指的都是富贵之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吃不饱、穿不软的小乞丐?” 小乞丐一听,下意识的捂住手,像是生怕别人发现他手上的痕迹。 那官差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却依旧说:“有个扳指印记也不能说明他就是杀人凶手啊。” “大人,这地上的乞丐死于鹤顶红之毒,而他口中的包子虽然带毒,却是在人死后塞进口中的,可见他并不是因为吃了那个包子而死,而是事先就被人喂了毒。而最大的疑点便是最后跟他在一起的人,这乞丐说跟死者相识,可是身份可疑,而且手上带着鹤顶红的味道,最可笑的是跑到茶楼做证人,却不知道这茶楼根本不卖包子,如果他不是杀人凶手,至少也是嫌疑最大的人,这么多疑点在这里,莫非大人还想包庇他?” 陈锦鲲字字珠玑,一条条数出对方的疑点,让那位想包庇真凶的官差大人也找不到理由。 旁边围观的百姓也看出了个大概,敢情这人不是被叫花街的包子害死的,而是这乞丐想故意讹银子,大家各自交头接耳,要是官差再包庇他,只怕连这渝县的百姓都不答应。 那官差不满的瞥一瞥早就抖成筛糠般的乞丐,“把他带下去。” “大人,大人,不是说办完事……”那乞丐央求道。 “闭嘴!” 其他的官差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拿东西堵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对衙门不利的话来。 其他人看不出来,但是心里面如明镜般的阿瑜早就看出来,今天这事只怕跟官府还脱不开关系。 为什么这个身份可疑的小乞丐非要指认是茶楼的包子毒死了人? 为什么在事情发生没多久,那一帮官差就未卜先知,如神明一般的赶到现场? 为什么那官差迟迟不肯带走嫌疑人,反而一句句都是帮他开罪? 种种迹象表明,那王家和唐家已经跟官府勾结,打算拿自己开刀,才会有这样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 只是,最令她不解的是陈锦鲲今天的表现,简直超脱了她的想象,难不成是上回死里逃生,他的灵魂也穿越了?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是一件好事,阿瑜这样一想,看向陈锦鲲的眼神略微有些异样。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这样的你 叫花街茶楼的风波就这样平息,回到家里后,阿瑜坐在陈锦鲲对面,仔仔细细看着坐在桌前看书的陈锦鲲。 陈锦鲲手里面拿着书,察觉到阿瑜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他放下手中的书,忽然笑了一下,“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阿瑜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还是那个陈锦鲲吗?” “哈哈,阿瑜,你怎么问这样的话?我不是原先的那个陈锦鲲,还会是谁?”他的眼眸眨一眨,眼睛里面闪烁着精光。 “我看你今天在茶楼里的表现,跟平常很不一样,就好像……换了一个人。”阿瑜的眼睛迎上陈锦鲲的眼眸,仿佛想把那一泉深潭般的眼底看穿。 而陈锦鲲的眼眸像平静的湖水,无比温柔的看向阿瑜,“那这样的我,你满不满意?” 阿瑜露出几分羞涩的表情,“有什么满不满意的?你不还是你,只是今天的你看上去更有担当而已。” 陈锦鲲上前一步搂住阿瑜说:“不管将来我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心里面只有你一个。哪怕将来遇到再多的事情,再多的困难,我都愿意替你分担,我只想变成你心里面的那个人。” 阿瑜在心里面说:傻瓜,你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人呀。 只是她没有说出来,而是躺在陈锦鲲的怀里低声说:“我只想你越来越好,并不需要你变成其他的样子。你今天在茶楼的样子,好像突然变成了仵作或是大夫,我吓了一跳。” “我不是仵作和大夫,只是多学了一点而已。”陈锦鲲浅笑着,搂着阿瑜不肯松手。 “你们书院里还教这个?”阿瑜瞪大眼睛问道。 “那倒没有教,只是书院里有这方面的书,我没事喜欢拿去研究而已。你若是不喜欢,我不看便是。” “不,你喜欢便多看看吧,总归是没有坏处。今天要不是你,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解围。” 陈锦鲲不由的眉头又是一皱,“今天的事情,我猜怕是跟王家和唐家脱不了关系,还有官府那样护着嫌犯,只怕连县令也参与其中。” 阿瑜从陈锦鲲的怀里离开,慢慢的坐回椅子上,眼神定定的游走片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开口说:“不管将来再有什么麻烦,我都不会怕他们,哪怕路再难走,我也会走下去。” “还有我。阿瑜,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你都要记得,这条路上永远有我陪伴着你。”陈锦鲲也跟着她坐下来,握紧阿瑜的手,眼睛一瞬未瞬的看着他。 那一刻,阿瑜的心像是被什么融化,只觉得有什么轻轻的、软软的东西渗入心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顿时让心中一暖,两颊间又泛起一团红晕。 “你只管好好念书,马上殿试临近,等金榜题名了,我们便不用怕那些奸商和贪官。”虽然现在也不怕,但是陈锦鲲要是有了功名在身,想必那官府也不敢随随便便来找茬。 陈锦鲲点点头,再次握紧阿瑜的手,像是郑重的承诺:“你放心好了,我从来不担心考试,只是担心你。殿试过后,我便有了功名,他们自然不敢动你;可是,我担心他们还不等我参加殿试,就会对你下手。而且我参加殿试这段时间,都不在你的身边,我不放心。” 阿瑜听到陈锦鲲这样关心自己,心头不由的有些感动,带着笑意说:“这里有阿爹阿娘,还有阿九和宫叔,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我多请一些护院来帮忙,叫花街和后花街来来往往这么多的人,他们还不敢这样嚣张。” “阿瑜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等我将来高中,一定当个好官,来惩治渝县那些贪官和奸商,免得他们为虎作伥,祸害百姓。”陈锦鲲愤愤的说。 阿瑜看着眼前的少年,跟之前相比,瘦弱的少年长高了不少,脸上的五官也更显成熟,只是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像一湖纯净的泉水,仿佛能照进人的心里。 在那双眼睛里面,阿瑜看到了单纯、善良、执着、聪慧、希望,还有……对自己的爱慕,那是一位正在走向成熟的男人眼神,懵懂中带着炽热的期望,是一种对未来的向往,和对爱情的渴望。 阿瑜明白,眼前的少年还未真正开启人生的旅程,他的身上拥有良好的资质,也拥有勇敢的闯劲,可对浑浊复杂的世界还未真正了解,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最丑陋、最肮脏的一面。而这样的他,未必一路平坦。 “阿鲲,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讲。现在,你只要好好准备殿试,莫要辜负我和家人的期望。”阿瑜想对他说很多,但千言万语只换成一句话。 对于殿试,陈锦鲲似乎很有信心,“我们这些参加殿试的,多半会是天子门生,只是考核一下,皇帝再根据我们的考试成绩来确定职位。再不济,也是县令之类的官职。” “正因为要考试来确定职位,才更要努力考好呀。渝县县令敢中饱私囊、勾结奸商,想必跟上面官员的关系不一般,你若是想将来惩治他们,怎么能够官位比他们小?” “这倒也是。阿瑜,你放心,考试的事情一直难不倒我,大不了我以后少看一些杂书,不再翻看那些仵作和药理方面的书,多看一些考试的内容。”陈锦鲲笑咪咪的说。 阿瑜想想也是,从小到大,陈锦鲲念书都很有天赋,不说他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可是别人看三遍的内容,还没有他看一遍记得牢。 这一点,就连阿瑜也自叹不如。 除了看书院里教授的那些课目书籍,陈锦鲲还酷爱各种各类的杂书,什么奇闻怪志、伤寒杂病论、经书佛典、探案推理……乱七八糟的看了一大堆。 他就像一块海绵一样吸收着书本里面的各种知识,像今天发现尸体身上的疑点,也是他从那些杂书上面找到的灵感,还有关于鹤顶红的知识,也是他从一本稀有的关于介绍毒物的书上面看到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阿瑜也不喜欢只读死书的人,像陈锦鲲这样触类旁通、活学活用还是不错的。 “书没有什么可读不可读,只是殿试之前,少看一些杂书为妙。等将来功名在身,什么时候读也是一样的。” “娘子,遵命。”想想一旦有了功名,就能把阿瑜娶过门,陈锦鲲心里面甜滋滋的,忍不住先试试称呼一下小媳妇,看习不习惯。 阿瑜却羞红了脸,白了他一眼,“贫嘴!”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春暖花开 新年过后没多久,天气便越来越暖和,春天里艳丽的花朵遇上合适的温度,都争奇斗艳的开放。 天气回暖,渝县的交通又开始恢复,但是渝城的米价还是很高,早先从京城运了二十担粮食,价格微微有些下调,但没过多久,米价又开始上涨,现如今还是要一百多文钱一斤,其中的原由只有渝城县令才清楚。 他从开粮铺的小舅子和妹夫手上捞了不少银子,可还嫌不够,这县令芝麻绿豆大的官虽然不大,但是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点,油水多,开销也大,疏通关系之后更是要拼命捞钱,否则捞来的银子还不够疏通关系的钱。 正是因为这样,渝县县令的胆子才越来越大,人也变得越来越贪。 正月十五之后,有渝城百姓也在县衙门口闹过两回,可一回被官差打发走了,另一回是挪动了官府里的一些救济粮,每家每户发了一点来安慰一下。 可安慰过后没多久,那渝城的米价还是很贵,那涨上去的米价硬是跌不下来。 渝城的百姓虽然怨声载道,却也无奈。 县令大人把居高不下的米价怪罪于渝县的流民太多,把县里面的救济粮都吃光了,其他的乡县粮食又减产,没有粮食运过来,所以才这样贵。 可是阿瑜心里面清楚,这渝县有一半以上的流民没有吃到过救济粮,而是来她后花街的善堂领粮食。 阿瑜早就把这些人分派好了,那些能干活的一般都在两条街安置好,男的或是让他们当街上的护院,或是当伙计,女的则当绣娘,或是帮人洗衣,总归是能在渝县生存下去。 而那些没有生存能力的,阿瑜都会出于善心,每天给他们分派粮食,总不会让他们饿死。 还好这样的人不多,否则阿瑜就算是腰再粗,也怕是承受不起。 阿瑜是生意人,不可能做事一点也不图回报的。 她做这么多的善事,为的就是一个好名声,现在只要提起叫花街和后花街的大东家,人人都会翘起大拇指说:那真是一个大善人。 若是有什么人说阿瑜的不是,马上就有人替阿瑜说话。 更有甚者,特意跑到叫花街和后花街买东西,就是为了照顾这渝县第一大善人的生意。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名声,王家和唐家才有所忌惮,暂时还没有对阿瑜和陈家动手。 但阿瑜相信,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以王家父子的为人,一定还会搞出其他的什么事情来;但阿瑜也相信,黎明前的黑暗总是会消逝的,只要不放弃希望,总能迎来美丽的曙光。 这一阵子陈锦鲲天天在家里面温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陈瑶婷都有些为他担心,对阿瑜说:“阿瑜姐,你去看看哥哥吧。哥哥这些天整天闷在家里,看书都看呆了,照这样下去,估计他都要变成傻子。” 阿瑜哪里能不知道陈锦鲲的事情,或许是自己前一阵子要他好好备考,他便开始更加苦读起来,没想到自己的话对他这么管用。 阿瑜正坐在茶楼内侧的桌案前翻看着帐本,听到陈瑶婷的话,嘴角一弯:“你哥哥呀,正一门心思准备殿试呢,不金榜题名,誓不罢休。” 陈瑶婷两只手架起下巴核,苦恼的说:“可是念书也要出去透透气呀,像他这样的看法,只怕不等到殿试,人就要闷出病来。” 阿瑜抬起头来,仔细一想,陈瑶婷说得也对,念书也要劳逸结合,他天天不出门,不沾沾地上的土气,只怕将来去殿试的体力都没有,去京城的一路上就算骑马,也要走上个两三天,到时候弄出个病公子可不好。 再一想,陈锦鲲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多半是因为自己,解铃还需系铃人,还是自己去劝劝他吧。 于是,阿瑜便合上帐本,回到家中,陈锦鲲果然还是坐在床前看书,一本《兵法》愣是被他看得书页发黄。 陈锦鲲看到阿瑜进来,笑着问道:“阿瑜,你回来了?店里不忙吗?” 阿瑜也笑了一下,“瑶婷说你看书看得快长虫,叫我来劝劝你。” 陈锦鲲一愣,随即又笑着说:“你别听那死丫头胡说,我在家里看书,好着呢。” “外面的花都开了,你不想去看看?” 陈锦鲲往窗外一看,湛蓝的天空,飘着一朵朵洁白的白云,淡淡的微风吹过来,确实是一个好天气。 “春暖花开,想必我们书院外的那座大山上的野花一定开了。我听同窗的学子说过,每到春天,那里遍地是野花,景色绝美。”陈锦鲲眼神飘向窗外,隐隐有些期待。 “那我们明天一块去赏花吧。” “好。” 翌日清晨,阿瑜和陈锦鲲两个准备好了食物和水,就想出发。 可是,阿九却拦住了他们:“大东家,少爷,你们两个出门我不放心,我要跟着你们一块去。” 上回遇袭的事情令阿九记忆犹新,他哪怕是去做讨厌的电灯炮,也不想让大东家再遇险。 “你要是一块去,那茶楼里谁来照应?”陈贵和李氏虽然也能帮忙,但终归是上了年纪,阿瑜有些不放心。 可阿九却说:“东家你忘了,开春你收了那么多的流民充当伙计,有几个有眼力劲的干活还不错,不需要老东家和老夫人劳累,他们只需要坐在那里收收钱就够了。我们只去一天,快去快回,再说了,我跟着你们一块,还可以帮你们驾马呢。” 见阿九硬是要去,阿瑜也不好阻拦,等他们走出来,阿九便把马车也准备好了。 可是,当他们刚要出发,陈瑶婷又赖上了车,“哼,叫哥哥去赏花还是我提议的,怎么能不带上我?” 就这样,四个人架着一辆马车,沿着山路一直来到渝县外的山谷里。 出门的天气也好,空气清新,鸟语花香,陈瑶婷像一只欢快的小燕子,看着路边的风景,兴奋的说说笑笑。 而阿九好像天生就是她的克星,无论陈瑶婷说什么,总能抓到她的错处,直把小姑娘气得直瞪眼。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拌嘴,一路上倒也热闹。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惊天秘密 几个人驾着马车,来到目的地,书院不远处的一处山谷。 这里真如陈锦鲲所说的那样,遍地开满了野花。 红的似火,黄的似金,蓝的似海……各种颜色的野花各开一片,各有各的美,远远的聚在一起,倒也不突兀。 映衬在蓝天白云之下,总让人有一种不敢置信的美。 阿瑜看着这一切,心情莫名雀跃着,竟有一种难以表达的小激动。 上一世她也喜欢旅游,但跟那些后天营造的景观相比,眼前这种浑然天成的美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惜手中没有照相机或是画笔,无法把这景色变成图片,真想永远的留住这一刻。 “阿瑜,你喜欢这景色,那我每年都带你来看。” 陈瑶婷跟在他们后面,一听到他们撒狗粮,又有些不乐意了。 “哥哥就记得阿瑜姐,怎不说带阿爹阿娘一块来?” “你阿爹阿娘自己难道不会来吗?还需要少爷带着来?倒是你,长着一张麻雀一般的嘴,只怕将来没人愿意带你来。”阿九一安置好马车,马上又取笑起陈瑶婷来。 陈瑶婷很是不服气,双手一叉腰,小嘴一嘟,“你凭什么说我是麻雀?” 阿九奸诈的一笑,眼神里面尽是玩味:“就凭你成天叽叽喳喳的,没个消停。” “哼,我叽叽喳喳跟你何干?你能说话,我就不能吗?”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老是吵架?不是说出来一块赏花的吗?要是这样,你们还不如回去呢。”阿瑜这样一说,两个人便暂时闭了嘴。 这山谷处在两座山的狭缝间,平时很少有人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山谷里面的花才开得这样美。 阿瑜和陈锦鲲看了几处不同的野花,欣赏了各种不同的美,看得有些累了,便找一处空旷的地方吃点东西。 阿瑜带来了茶楼里做的糕点和一壶茶水,几个人刚想坐下来。 却听到靠在山壁上的陈瑶婷突然大惊失色的说:“哎呀,这里有血!” 这山谷里极少有人来,怎么会有血? 几个人走过去一看,就见陈瑶婷刚才背靠的山壁下方,居然淌着一抹血迹。 那血迹未干,看上去像是刚刚蹭上去的。 阿九意外的问:“这到底是什么动物的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锦鲲仔细看了一眼,“这血色鲜艳而没有腥臭味,而且周围也没有什么动物的毛发,很有可能是人血。” 人血? 陈锦鲲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上回就是在这附近,阿瑜和陈锦鲲被人偷袭,要是还要什么歹人藏在这里,真的是要小心提防。 “我们两个人为一组,到这周围巡一遍,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受伤的人在这附近?”阿瑜这样一提议,四个人便分开寻找起来。 阿瑜跟陈锦鲲一组,阿九跟陈瑶婷一组,过了没多久,便听到阿九呼唤的声音:“大东家,人找到了。” 声音是从山谷深处的一处小溪边找到的,等阿瑜和陈锦鲲来的时候,就见有一个身穿黑衣长袍的中年人正躺在地上,眼睛闭着,身后又是一淌血迹。 陈锦鲲来到那人的身边,试了试那个人的鼻息,又检查那个人的伤势,摇一摇头说:“这人背后被人刺中,像是被人偷袭,伤口太深,只怕是好不了。” 流了这么多的血,能好才怪。 只是这荒郊野外,是什么人把他刺伤,确实耐人寻味。 突然,那个人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虚弱的睁开眼睛。 陈锦鲲忙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受的伤?要不要我帮你找到家人?” 那人却摇一摇头,问陈锦鲲:“此处离鱼龙书院还有多远?” “不远,至多再走半个时辰就到。只是,你这样的伤势……” 那人又从身上摸出一封信,“少年郎,我看你相貌堂堂,是个值得托付之人,能否帮我办件事,把我身上这封信交给鱼龙书院的耶律大人。” “耶律大人?耶律旭阳?可以倒是可以,只是现在鱼龙书院还未开学,需到殿试之后才会开课,也不知道耶律大人此时在不在书院里。” 那人脸色有一丝异样,“你怎么会对鱼龙书院的事情这样清楚?” “我是鱼龙书院的弟子。” 那人马上面带惊喜,“那我满村的冤情有望昭雪了。” “冤情?什么冤情?”陈锦鲲脸上有一些迷惑。 那位伤者便慢慢道来:“我叫曾延亮,是渝县辖内曾家村的村长。原本我们村生活富足,村民们安居乐业,倒也过得舒心自在。但是去年年底的一场雪灾,把我们要收的粮食全部冻死了,村民们没有收成,却还要被逼着交人头税。” “我知道朝廷一向有个规矩,天祸之年可以减税,可是今年这样大的雪灾,我们的赋税一丁点也没有少。而且救济粮一点也没有发下来,村民们日子难熬。” “渝县的县令跟我同姓,算起来还是远亲,看着村民们的日子这样难熬,我便到渝县衙门走了一趟,拜会了县令大人。可是县令大人说,救济粮是发下来了,但今年受灾的村子多,粮食有限,只能先帮其他村子。” “我一向了解曾县令人品,知道要想先得到救济粮,便要贿赂这曾县令。我凑了一百两银子送给他,可曾县令银子收下了,却没有分发一丁点粮食给我们村子。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曾县令的亲戚在渝县开了两家粮铺,朝廷发下来的那些救济粮早就被放在粮铺里,当成私家的粮食售卖。” 陈锦鲲听到这里,不由的有些愤怒:“岂有此理,我知道那贪官素来爱受别人的贿赂,却没有想到他的胆子居然这样大,连朝廷的救灾粮也敢贪!” “我当时也气不过,就想着弄到证据,到时候告他一状,就算不要回我送的银子,至少也逼着他发放一些粮食。我跟他开粮铺的亲戚见过几面,便攀了一点关系请他喝酒,灌醉他之后,他便酒后吐真言。原来这两家粮铺表面上是曾县令的亲戚在经营,实际上幕后老板却是曾县令,每个月他们都要向曾县令上交银子,还要把帐本拿给他看,那帐本上就有曾县令私自扣下的救灾粮。” “我便使了一些手段,弄到了他们的帐本,偷偷临摹了一本,然后拿着帐本到知府衙门去告他一状。可没想到那知府居然跟渝县县令是一伙的,不但不惩治他,还说我污告,打了我的板子,又说村子里的村民都是刁民,不但不会给我们救灾粮,以后的赋税还要再加两成。即便这样,他们还不甘心,怕我接着告状,又一路尾随我。” “我辛辛苦苦走这么一遭,为了贿赂那曾县令,我已经用掉了自己家里的,还有村民们凑起来的所有钱,如今受了一肚子的气,两手空空的回去,叫我如何甘心?我听说鱼龙书院的学监大人跟皇帝是旧相识,就斗胆告御状,可没想到半路上遇到埋伏,还好我够机警,跳下了马车,却还是要死在这荒郊野外。” 曾延亮说到这里,眼睛里面满是不甘的泪水,“我死不要紧,可惜的是村子里面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原本有家可归,现在却被逼成了流民。能走的都走了,走不了的也大多饿死、冻死了,没死的也是靠着树皮勉强维生,一个好端端的村子变成这样,身为村长的我心痛呀。” “好在我没有把那本帐本放在身上,而是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少年郎,你既然是鱼龙书院的弟子,也一定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传交给学监大人,我代我全村的人向你谢过了。” 陈锦鲲听完曾延亮的故事,心情很是沉重,他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却很有正义感,郑重的对奄奄一息的伤者说:“放心吧,像你这种冤屈,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听到,都会替你伸冤。我一定会帮你把信送到,你跟你村民们的冤屈,一定会得到伸张。” 曾延亮听得眼睛一亮:“少年郎,你愿意替我告御状?”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像这种肖小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陈锦鲲说得热血沸腾,而阿瑜在旁边听到却微微有些担心。 “好,好,真不愧是鱼龙书院的弟子。”他一时情绪激动,竟忍不住不断咳嗽起来。 用最后用一口气说:“来,我把埋藏那帐本的地方告诉你。” 陈锦鲲低下头来,仔细倾听。 “那帐本……在……在……”。 曾延亮话没有说出来,他伸出一只手,然后手指朝上伸出三个手指,眼睛往上一翻就咽了气,带着一生的屈辱和一个秘密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去还是留(上) 陈锦鲲合上了他的眼睛,握紧了手中托付的信。 阿九却像是听故事听到一半,觉得意犹未尽,脸上带着疑惑不甘心的问道:“他就这样死了?算是怎么一回事呀?” 陈锦鲲把信放到了怀中,“还能怎样?被知府打一顿板子,带着重伤走这一路,还被人背后刺一刀,最后就这样凄惨的死了。这帮狗官,天天就想着鱼肉百姓,从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 陈锦鲲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既有怨恨,又有悲怆。 “他倒是死了,可是帐本的下落又没说。少年,你真的要替他送信告御状?”阿九瞪大眼睛问。 “有何不可?路见不平,理当拔当相助,更何况是送区区一封信。” “可是可是,告御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呀。我听说宫里面的皇帝不是那样容易见的。” “临终之事,受人之托,再难我也要去做。”陈锦鲲很是坚定。 “阿鲲,你真要去告御状吗?”阿瑜的脸色隐隐也露出几分担心,曾延亮的事情她听了也很是气愤,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殿试即将临近,阿瑜不想其他的事情影响陈锦鲲的前途。 可陈锦鲲却有了自己的主意:“我先去送信,看看学监大人的意思。” “学监大人不是不在书院吗?”阿瑜也是一脸困惑。 陈锦鲲笑一笑,“他是不在书院,却在一处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学监大人性格古怪,在书院不远处建了一处小居,平常根本没有去过,只有在书院放假,或是他无聊的事情会去小住一段。书院里面没有其他人知道,只有我晓得他这个秘密。” “看样子,你跟那学监大人的关系不错。”阿九忍不住说道。 陈锦鲲摸摸后脑勺,“嘿嘿,还行吧。这还多亏阿瑜那些糕点的功劳,当初他老人家就是因为吃了阿瑜做的糕点,才喜欢天天找上我的。” 阿瑜也猛然间想起来,书院里的学监大人好像喜欢吃甜食,还特地为他新创了几款甜而不腻的糕点呢。 陈锦鲲要一个人去学监大人的住所,“此处离学监大人私人的住所不远,学监大人不喜欢别人到他家中去,我一个人去便可以了,你们不用一块跟去。你们等我一会儿,我送完信就回来。” 其他人留在原处,阿瑜吩咐阿九挖个大坑,把曾延亮埋了,也算是让死者安息。 阿九一边挖着大坑,一边讲着鬼故事,把旁边站着的陈瑶婷吓得不行:“我听说呀,这山谷里面的狐妖,野鬼之类的最多。它们最爱吃小姑娘的肉,抓到活蹦乱跳的小丫头,就喜欢先放干她们的血,再撕下她们的皮,然后吃干净她们的肉,最后将那张无血无肉的人皮披在自己的身上,再顶着小姑娘的皮去骗其他的人。” 陈瑶婷听得忍不住打一哆嗦,嘴里面骂道:“死阿九,臭阿九,天天就会讲这种吓人的故事。要是真有什么狐妖野鬼,一定第一个把你抓去。” “嘿嘿,你若是不信,可以晚上到这里住一宿试试,看看那些狐妖和野鬼抓不抓你。” “好了,你们别闹了。先静静的把人安葬了吧,等阿鲲回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你们总不会真的想拖到天黑再回家吧。”阿瑜说这话时,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她知道陈锦鲲的脾气,别看他看似温顺的翩翩佳公子,实际上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要是自己下定了什么决心,什么事情也阻拦不了他。 眼下殿试在即,阿瑜真怕他一时犯糊涂,影响考试。 而陈锦鲲并不知道阿瑜的担心,学监大人的居所就在山谷的前方。 陈锦鲲走了大约三柱香的时间便到了,当学监大人耶律旭阳正在自家的院中遛鸟时,就看到陈锦鲲站在门口。 “咦,你怎么来了?”耶律旭阳眼中满是惊喜,他厌倦了京城的喧嚣与嘈杂,当然还有那些士族大家们的伪善与争斗,开始学会欣赏孤寂中这种另类的美,虽然时常被人认为是孤僻与古怪,他也不在乎。 而在他远离京城的这十年之中,唯有陈锦鲲是他最看重,最欣赏和最谈得来的弟子。 他聪明、单纯却又不圆滑,跟自己有相似的理想和抱负,却没有士族子弟身上的那些坏毛病,比自己更有前途,每每看到他,耶律旭阳就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 若是当年自己也如同陈锦鲲那样低调、倔强又执着,是不是在京城就不会被其他人那样排挤和暗算,人生之路是不是就会平坦一些?也不至于落到发配到偏远地区当一个学监。 耶律旭阳每每看到他,总有一种想呵护幼苗般的感觉,所以对陈锦鲲特别的好,让书院里面的其他弟子竟有些眼红。 “学监大人好,新年未见,本想过年来拜访,但是下雪封山,又知大人喜欢清静,怕大人责怪,便没有来。今天见到大人,弟子祝大人身体安康,年年如意。”这算是今年陈锦鲲第一回见耶律旭阳,先恭恭敬敬行一个礼。 “好了好了,免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多虚礼,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不会怪你的。”耶律旭阳看到陈锦鲲满是欢喜,连忙把他引进屋。 这刚刚坐定,陈锦鲲便说出来意:“弟子此次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麻烦学监大人。” “哦?何事?”这是陈锦鲲头一回自己找上门,耶律旭阳很是奇怪。 陈锦鲲拿出了那封信,把如何遇上曾延亮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学监大人那眉头拧了一个死结。 “真有此事?” “信在这里,大人可以拆开来看。” 可耶律旭阳却没有接过那封信,而是思索片刻,然后问陈锦鲲,“你觉得我当如何做?” 陈锦鲲不明白耶律旭阳的意思,吃惊的问:“大人,你不是一向厌恶那些贪官污吏吗?如今遇上这样的冤屈,难道不应该给曾延亮,给那些村民们一个公道吗?” “锦鲲,如今我已没有入朝为官,哪怕是要惩治一个区区县令,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这件事情牵涉到知府,甚至更上一层的官吏,想必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惩治那帮贪官,会更加的难。” “弟子已经想好,可以把书信和帐本一起交给巡监大人,巡监大人代天子巡访,这样的事情若是落到他们的手里,一定会上达天听,到时候何愁曾延亮的案子没人来查?”陈锦鲲胸有成竹的说。 可是,耶律旭阳看着陈锦鲲的眼神却有一些失望,“锦鲲呀,原来你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巡监是代天子巡访,但你知道当朝的三位巡监大人各是什么人吗?” 陈锦鲲摇一摇头,感觉今天的学监大人有一些不一样。 “这三位巡监大人有两位是士族大家,另外一位是皇上的六皇子。这些年士族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而皇室力量势微,虽然是三位巡监,但真正会替天子巡访的只有他的儿子。那两位巡监大人并不是皇上愿意指派的,只是迫于压力而已,当今朝廷有一半以上的官员都来自于士族大家,他们把持着朝权,皇上虽然几次三番都想削弱士族大家的力量,无奈他们盘根错节,无法一时根治,甚至有的时候还牵制皇上。” “那曾延亮所告的知府大人,便是士族子弟,虽没有什么功绩,却在那个位置上呆了数年,甚至这渝县的县令也是士族家的伴读,这一伙人狼狈为奸,祸害多年,我也略有耳闻。只是现在正是非常时期,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 陈锦鲲不解的问:“那学监大人的意思是……” 耶律旭阳没有说话,缓缓的接过那封信,却并没有打开,而是拿到屋内的火烛上,付之一炬。 陈锦鲲惊呆了,没想到耶律旭阳会这样做,他大声的喊道:“大人,你……!”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去还是留(下) 陈锦鲲来找耶律旭阳,本想着是耶律旭阳能够凭着那封密信上告,却没有想到转眼间化成灰烬。 他的心疼了一下,莫名被谁刺痛。 “锦鲲呀,你还太年轻,许多朝廷上的事情你不懂。现在我若是拿着这封信去上告,只怕非但不能把这伙贪官污吏处置,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耶律旭阳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很是和蔼。 而陈锦鲲的心里面只有不解和愤慨,“大人,您常常教导我们若他日入朝为官,一定要上对得起官位,下对得起良心,可今天你这样做,又对得起当初的话吗?又对得起被害死的人,以及他身后那些村民吗?” “锦鲲,朝中之事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不是靠着几分热血就能把事情解决的。渝县那帮贪官之所以敢如此大胆,他身后肯定还有更大的后台和主谋,就算你惩治了一个,也无法去除根本,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大人明知道那些人贪赃枉法,却不肯站出来,实在有违之前对弟子的教讳,恕弟子愚钝不甘苟同。既然大人已经做了决定,弟子只有自己去为曾延亮讨回一个公道。”陈锦鲲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义正严辞,以致说话的时候那张脸还是红扑扑的,满是悲愤的情绪。 “你……”耶律旭阳的视线停留在陈锦鲲的脸上,从自己最看好的弟子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惊讶和一丝不屑。 耶律旭阳自小跟着司徒复山打天下,纵横官场数十年,虽胸怀天下,文武双全,却无法除掉大渝国的顽疾,还被奸人陷害,流落到这鱼龙书院,本想韬光养晦,从头开始,却还是被自己的得意门生所鄙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陈锦鲲。 他也是寒门子弟,骨子里流着热血。当看到曾延亮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时,他顿时有一种恨意涌入心间,却找不到出口,原以为自己最敬爱的师长可以帮助自己,却到头来也只是畏畏缩缩,不敢为百姓出头,叫他如何不恨呢? 耶律旭阳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睿智的精光,更带着对爱徒的慈祥目光,凝视着心爱的弟子:“锦鲲,一些事情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但你要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和愿望是和你一样的。只是现在,我还不能这么快就对他们下手,时机未到。” 陈锦鲲心中冷哼一声,“不知道学监大人所说的时机是什么时候?是等灾荒之年的村民全部变成流民,还是等那些人都饿死他乡,变成尸骨才是时候吗?弟子不才,虽没有大人的深谋远虑,却也想凭一己之力为那些百姓讨回个公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大人要静待时机,弟子只有先告辞一步了。” 陈锦鲲说完,带着一颗愤愤不平的心匆匆离去,并没有理会耶律旭阳的目光。 等陈锦鲲走后,耶律旭阳只能轻轻的叹一口气,多年前的自己也跟陈锦鲲一样,想仅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管尽天下闲事,恨不得为天下所有不平之事都讨个公道。 孰不知,世上所有的事情到最后只不过是一个圆圈而已。 耶律旭阳心事沉重的坐到椅子上,目光往窗外一瞥,已经三天了,那个人应该收到信了。 话说陈锦鲲心里面气乎乎的回到山谷里,此时阿九已经把曾延亮的尸体埋了,又照阿瑜的吩咐,用块木头雕上几个字插在坟前,这就算是他的坟墓。 虽说寒酸一点,但总比曝尸荒野要好,陈瑶婷欣赏完山谷里面的花,又没事挑起阿九墓碑上刻的字毛病。 两个人就这样又拌起嘴来,阿瑜也见怪不怪。 当她转过头来,就看到陈锦鲲慢慢的向他们走来。 陈锦鲲脚步缓慢,步履沉重,低头皱着眉,像在思索什么。 “阿鲲,你回来了?”阿瑜察觉到他的一丝异样。 陈锦鲲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走近他们,慢慢的坐下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学监大人是否答应替你去告御状?” 陈锦鲲皱了皱眉,终究是把不想说的话说出来,“学监大人,他把信……烧了。” “什么?”这一下子,不但是阿瑜吃惊,连阿九跟陈瑶婷也不敢置信。 陈瑶婷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圆,不解的问:“二哥,难道你那学监大人有什么毛病吗?” “就是呀,不但不帮忙,反而把信烧掉了。少爷,你确定你那学监大人跟那帮狗官不是一伙的吗?”阿九也跑过来凑热闹的问道。 只有阿瑜心中明白少许,这年头反腐比自己原来那个世界复杂多了,想凭着三言两语、一封书信就把知府大人扳下台,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这渝县的水深,小到七品县令,上到知府,谁知道这里面盘根错节还有没有其他重要的官员参与其中,与其就这样不痛不痒的咬对方一口,还不如按兵不动,等敌人露出马脚再动手才更有把握,只怕那学监大人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陈锦鲲不明白,又听阿九和陈瑶婷那样一说,心里面更是难过。 自打进鱼龙书院起,他就对学监大人尊敬有加,学监大人耶律旭阳做事总是一板一眼,身体力行,让陈锦鲲一直以他为榜样,却没有想到今天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阿瑜见陈锦鲲没精打采的垂下头,便对他说:“阿鲲,我觉得你也别怪学监大人,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会比百姓的命更重要?”陈锦鲲反问道。 阿瑜无言以对,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够轻易说得清的,只不过是所处的位置不同,立场不同,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不同而已,或许根本说不上谁对谁错。也许过了若干年之后,陈锦鲲才能够真正的想得通。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阿瑜又轻声问他。 如今原告的书信已毁,想要告倒渝县的贪官更不容易,去还是留现在是个问题。 陈锦鲲沉默片刻,然后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我打算自己去告御状。”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关键证物 “阿鲲,不管你是去还是留,我都支持你,但你要想清楚,既然学监大人都不愿意淌这碗浑水,而你既不是当事人,又没有确实证据,能拿那帮贪官怎么办?”阿瑜如是说,心里面却是对陈锦鲲的担心。 可是,陈锦鲲沉思片刻,半晌十分认真的说:“阿瑜,我仔细想过,做这件事情我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如果我不做的话,我想我这辈子一定会后悔。” 阿瑜如何能不知道陈锦鲲的心事,打从第一天认识他起,就知道他是个正直的少年,如今眼看着一条人命枉死,叫他就此沉默如何会甘心?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就遵从你的心去做吧,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阿瑜默默的看向陈锦鲲,眼内眸光流转,那里面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和亲切的温柔。 “还有我呢。我阿九平常最讨厌这种贪官污吏,只要帮得上忙的,少爷你尽管吩咐就是。”阿九也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说。 陈瑶婷白了他一眼,“我哥要人帮忙,还需要劳烦你?叫我和阿瑜姐就够了。” 阿九不甘示弱的说:“你们毕竟是女流之辈,有的事情还是我跟少爷这种男人才顶用。” 陈瑶婷小声的嘀咕一句:“哼,毛都没长齐呢,还敢称男人。” 阿瑜没有理会这两个人的拌嘴,在她看来,这两个人天生就是冤家,哪天不拌嘴倒是奇闻,她更关心的是陈锦鲲的想法。 “阿鲲,如今书信也被烧了,曾延亮也死了,你打算如何来告状呢?”阿瑜拧着眉问道。 “我想去……告御状。”陈锦鲲慢慢说来。 “啥?少爷要告御状?那可听说是很难的,从这里到京城要走那么多的路,就算到了,还不知道如何才能进皇宫,只怕还不等少爷跑到皇帝跟前,就被那帮狗官给拦下来了。”阿九虽然只是个小伙计,但是在江湖上也混了挺久,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难处。 “可是,那渝县县令勾结了知府,上面还不知道拉拢了多少个贪官,只有上达天听,才有可能告倒他们。我仔细想过了,我不一定要进皇宫,只需要把状纸送到巡监大人的手上,就可以达到目的。”陈锦鲲漆黑的眸子亮闪闪的,里面满是希望的光彩。 “巡监大人就一定是好官吗?”阿九似乎并不相信什么巡监大人。 陈锦鲲却信心满满的说:“如今大渝国的巡监共有三人,其中两个都是来自于士族大家,而第三人正是大渝国的六皇子殿下。我要是能够见到六皇子,把状纸递到他手中,这件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我就不相信,这堂堂大渝国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人是干净的?” 可阿九似乎还是不肯相信,“少爷,你确定这六皇子不会跟那帮狗官勾结在一起?” 陈锦鲲摇摇头说:“既然是当今皇帝选上六皇子来当这个巡监,想必肯定有过人之处,如果他真如其他人一般,又为什么单单对他委以重任呢?” 听到陈锦鲲提到六皇子司徒玉,阿瑜心里面“咯噔”的沉了一下。 她知道司徒玉经常在民间巡访,肯定是有原因的,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一国的巡监。 如果她写一封信给司徒玉,凭着她跟司徒玉之间的交情,告诉他整件事,或许司徒玉会亲自来调查。 但是,阿瑜却并不想这样做。 先不说事情到最后会不会成功,至少整件事情是陈锦鲲提出来的,那么理应由他来处理,不管最后成功或是不成功,那对他都将会是一种历练。 如果事情成功了,那对陈锦鲲会是一个鼓励;如果事情失败了,也需要他在咀嚼失败的苦果之后重新面对真正的人生。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需要陈锦鲲亲自去尝试,亲自去体验,才有助于他的成长。 “阿鲲,你想好了便好。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一边。” “我们也一样。”一旁的陈瑶婷和阿九也附和道。 陈锦鲲沉思片刻,马上说:“曾延亮临死之前,向我们透露了帐簿的下落,只要我们找到帐簿,就等于有了那狗官贪桩枉法的证据,到时候再拿到巡监大人面前,也不怕他们抵赖。” “可那人话没说完就死了,总不能把他挖出来问问吧?”阿九打趣说。 陈瑶婷白了他一眼,“你真是笨,他死之前不是跟我哥做了暗示吗?只要根据那暗示找到东西,不就找到证据了吗?” 阿九也毫不示弱,“嘿嘿,就你聪明?你弄明白他死前说的是什么吗?自己都没弄明白,瞎说什么?” “你……” 陈兮瑜也仔细回想了一下曾延亮死前的一举一动。 他好像是在陈锦鲲问他帐簿的下落时,来不及说出最后的一句话,只能用手做出最后的暗示。 当时的他,好像是气息微弱的伸出三根手指,朝天一指,便咽下了气,临死前也没有说出来那是什么意思,跟他藏起来的帐簿又有什么关系。 正当众人都在思索时,陈锦鲲却好像有了眉目,“我觉得既然他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肯定是随身携带,而且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否则以他小心谨慎的样子,不会等东西没放好,就告诉我们这么多。” 所有人都觉得陈锦鲲说得对,但那帐簿究竟藏在哪里呢?还真是一个谜。 “三?三什么?第三座山,第三个人,还是三根手指那么大的地方?”陈瑶婷搅尽脑汁在想着答案。 陈锦鲲眉头微锁,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闪现出曾延亮死前的样子,他仰望着天空,眼睛里面满是期待和郁结在心中的不甘,这样的人会把他看来最重要的东西藏在哪里呢? 忽然,陈锦鲲的眸子一亮,好像是想起了一点什么。 “瑶婷,当初你是在哪块石头下发现血迹的?”陈锦鲲突然问道。 陈瑶婷愣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回想,“嗯,就在那边,那块大石头下面。” 她带着几个人又重新走到那块石头旁,地上还有血的痕迹,想当初陈瑶婷就是在这里发现异样,后来才找到曾延亮的。 “哥哥,他是把东西藏在这里吗?”陈瑶婷的两只眼睛放着光,视线不断的在这周围巡视着,像是在探寻宝藏的海盗。 陈锦鲲却沉默起来,他的眼眸深沉,像是在仔细思考什么。 沿着石头转了一圈,又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说:“曾延亮并没有把东西放在这里,而是这附近的某个地方,以他小心翼翼的性子,是不可能让别人根据血迹找到他藏起来的东西。如果我是他,会把东西藏在不被人发现的地方,然后离东西着远远的去死,这样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怕那帮害死他的人找到帐簿。” 陈锦鲲说这话时,声音低沉而阴冷,像是站在一个已死的人角度上说话。 他在发现血迹的石头下站立一会儿,然后在石头后面的一片树林中发呆,目光陷入沉思状。 这样的陈锦鲲,阿瑜从来没有见过。 上回看到茶楼里的他侃侃而谈,感觉就有一点陌生,没想到曾经看似年少无知的少年郎已经在不经意中一点点长大,隐约透露出几分成熟男子的意味。 特别是当他这样淡淡锁起眉头时,思考问题时专注的神情,让人不由的视线会被之吸引。 当陈锦鲲走到石头后的第三棵大树时,他好像是有了什么惊人的发现,忽然定定的站在那里,嘴角勾成个弧度,若有似无的轻轻一笑,忽而惊喜万分的说:“我找到了找到了,他的账簿就放在从左边数的第三棵大树的鸟窝里面。” 陈锦鲲的话立刻引起大家的好奇,最好奇的莫过于喜欢探宝的陈瑶婷了。 一听到陈锦鲲的话,陈瑶婷立刻凑到哥哥的身边,瞪圆了两只眼睛问:“哥哥,你怎么知道东西是放在那里?” 陈锦鲲冲众人一笑,娓娓道来:“他跟我竖起三根指头,肯定藏地方的地点跟‘三’字有关。起初我也跟瑶婷一样,怀疑是不是第三块石头,或是第三个坑之类的,可是这边的大石头总共只有两块,根本找不到第三块,直到我看到石头后面的那一大片树林,才发现其中的奥秘。” 这一回轮到阿九挠挠头说:“大少爷,就算你发现这片树木,怎么又敢肯定是哪一棵树呢?” 陈锦鲲故意站在石头下面的一片阴影之下,“此处是正中方向,我们发现曾延亮的时候是上午,那时候太阳在正东方向,若是从太阳运行的方位来看,从左边数第三棵大树正好靠在石头后方,我想曾延亮伸出的第三根手指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当时他深受重伤,怎么有力气爬上那棵大树,把帐簿藏在上面?”阿瑜也说出了心中的怀疑。 陈锦鲲却扭过头来,自信满满的回答:“以他当时的情况,叫他爬上树自然是不可能,但是爬上这块大石头,然后踩在石头上往鸟窝里面抛,还是可能的。” 说完,他就亲自爬到大石头上,做了一幅演示,众人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然后,阿九第一个爬上大树,在那鸟窝里面真的找到一本帐簿。可惜鸟妈妈不乐意,冲着爬上树的阿九一阵叽叽喳喳乱叫。 等陈锦鲲接过帐簿,仔细翻了一翻,发现果然就是曾延亮说的那本帐簿,他的脸色露出满意的神情。 可阿瑜把陈锦鲲的行动看在眼里,心中却隐隐有一丝担忧。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触其根本 就在陈锦鲲找到帐簿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也即将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浪。 皇帝司徒复山在书房里面坐着,手里头正拿着一封从渝县送来的密信,在看过信之后,日理万机的司徒复山眉头锁得更紧了。 自他登基以来,虽然心怀天下,胸怀抱负,日日夜夜、孜孜不倦的处理着政务,多年来不断的壮大自己的经济和军事力量,终将本国的状况有所改善,曾经打着坏主意的邻近小国对大渝国也有所忌惮,而原本都是士族之家把持的朝廷有所改观。 可是,这一切对司徒复山而言远远不够。 司徒复山,司徒复山,当初他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想要收复大渝国已经失去的山河。 想当年,因为前朝皇帝醉心于酒色,国力羸弱,周围几国联合起来进犯,失去了将近一半的故土。皇帝死,前朝尽,身为渝王爷的先皇靠着士族的力量创建了大渝国。 虽然现在在自己的治理下,大渝国有所起色,但失去的河山还是没有全部收回来,士族子弟依旧在朝廷当中把持着朝权。 先皇曾说,不怕官员们贪,就怕官员们反。要是官员贪,折损些银两便能买来一条人心,可官员们若是想反你,哪怕是拥有再多的银子也保不住一片江山。 先皇的这句话,司徒复山常常放在心里,可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这些蛀虫的胆子越来越大,却丝毫不见收敛。 司徒复山的手里面那封信正是渝县的密探送来的,无非就是渝县县令勾结知府及其他官员,私扣救灾粮,抬高粮价,中饱私囊的事情。 司徒复山看过之后,一脸的阴黑,几乎将那封信撕碎。手里面的信纸被他用力的揉成一团,眼神带着深邃的肃杀之气,像是想把眼前的一切化成齑粉。 “这帮混帐东西,真是越发的目中无人了!”司徒复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把那前来送密信的人心里吓了一跳。 等冷静片刻之后,司徒复山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送信的人不敢抬头,低声回答:“小的是鱼龙客栈里的眼线,是鱼龙书院的耶律大人叫我调查渝县的事情,属下刚查到些许眉目便送来消息。” “哦?是他?”司徒复山心中了然。 鱼龙客栈是司徒复山多年前设在全国各地的眼线之一,客栈的掌柜黄标本是前京都内卫总管,只可惜跟耶律旭阳一样,当年受到士族的陷害,才被司徒复山投到渝县的鱼龙客栈做掌柜。 可是上回遇刺,黄标已经被他带回京都,如今鱼龙客栈无人坐阵,没想到耶律旭阳还记得这头。 “耶律大人还跟你说了什么?” 既然是密报,司徒复山肯定知道还有其他的事情不方便写在纸上。 “陛下,耶律大人还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渝县虽小,但是钻地的泥鳅也会咬人。”密探低下头,一字一句的禀报,不敢漏掉一个字。 “他真这样说的?” “回陛下,正是。” 耶律旭阳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沉吟片刻,吩咐道:“你下去吧。” 那密探这才松了一口气,卸下重担般的匆匆退下。 天呀,这年头带个口信都不容易,搞得还跟玩哑谜似的,一不小心惹得君心不悦,说不定就要掉脑袋,鬼知道皇帝跟学监大人打的是什么哑谜? 其他人不知道,司徒复山可是清楚的。 耶律旭阳跟司徒复山从小一块长大,这位异族的王子虽然不是大渝国的子民,却每时每刻都把自己当大渝人来看待,最重要的是,他永远是跟司徒复山是一条心思。 如果当初不是耶律旭阳广受皇恩,太过耀眼,就不会被那些士族大家视为眼中钉,最后遭阴谋诡计陷害,成为鱼龙书院落魄的夫子。 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都对把持朝权又盛气凌人的士族不满,说他们是泥鳅,没有蛇长,没有蛇毒,只能靠着祖先给予的黑色泥土里面受到滋养。 当时的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都认为,这士族大家不过是小河里的泥鳅,秋天过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士族的力量虽然有所削弱,却依旧干预朝政,而且貌似胆子越来越大。 司徒复山轻哼一声,“泥鳅也敢咬人,看样子胆子确实不小,我倒要看看这钻在泥土里面的小虫,有什么伎俩?” 他明白耶律旭阳所说的话,暗示渝县贪腐一事与朝中的士族有关,只是这士族是隐藏在京都,一般人怕是根本不知晓。而渝县又是司徒玉任巡监的管辖范围之内,恐怕司徒玉也知道一些隐情。 “把六皇子叫来。” 半个时辰过后,一身白衣长袍的司徒玉清风玉立的跪在司徒复山面前:“儿臣拜过父皇。” 司徒玉上回因为退婚的事情而受罚,后虽然将功补过,把未婚妻带回来,但是此事已经成为了皇族当中的笑柄,司徒复山的气还没有消,所以严格说来,司徒玉现在还在受罚中。 司徒复山看着低眉顺眼的儿子,这个儿子长得太好看,以致出访他国都喜欢叫这个儿子出马,当作自己的金字招牌。却没有想到这孩子只是模样长得像他娘一样温婉恭顺,骨子里面性子还是像自己,一样的倔强顽强,一样的执着刚毅。 如果他不是母亲身份卑微,倒是样样比那个窝囊太子强,只是能当个好王爷,却未必能当个好皇帝。王爷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和人格魅力,而做皇帝需要仰仗的人太多,不是一个没有背景的王爷能够做到的,司徒复山是过来人,这一点他自然明白。 “这么多天,你都在干什么?”司徒复山没有直接问司徒玉心中想问的问题,而是像普通的父子一样寒暄起来。 “儿臣一直在家避门思过。” “你可想明白自己有什么过错吗?” 司徒玉迟疑片刻,道:“儿臣不应该忤逆父王。” “还有呢?” 司徒玉沉默了,半晌又开口道:“其实儿臣不明白,儿臣只是想娶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有何不可?难道身为皇族就必须违背自己的心意吗?” “你……”司徒复山被司徒玉的话一堵,“我以为你这么久呆在家中,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没想到你还是这样冥顽不灵。以你皇族王子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拥有,为什么单单要迷恋一个平民的女子?” 司徒玉反唇相讥,“所以,父皇当年才不肯亲近我娘,以至于我娘郁郁而终,全都是因为身份、地位在其中作祟?” “放肆!”司徒复山大声呵斥一声,脸色随之一变,“我看你是被禁足禁得不够,还要被关个一年半载,是不是要我安排你去皇陵守墓,你才能想得明白?” 司徒玉不敢吭声了。众所周知,大渝国的皇陵地处偏僻,光来回的路就需要走上半年,要是被派去守皇陵,跟发配边疆没有什么区别。 刚刚司徒复山是真的动了怒,但一看到司徒玉的那张好看的脸,隐隐又想起当年最心爱的皇妃,又不由的生出几分怜爱。 “朕今天叫你来,是想考一考你的政绩。你当巡监也有这么长时间,可曾发现巡访之地有何异样?” “儿臣发现的问题,都通过奏折向父皇汇报了。” “可还有其他什么情况,或是不便于写在奏折里的?” 司徒玉一听,抬起头来,觉得今天司徒复山话里有话。 “我是说,你走访这么多的地方,就没有发现下面的官吏有何不法的事情?上到知府,下到县令,难道都是循规蹈矩,没有一丝异样?比如说渝县……” 皇帝一说到渝县,司徒玉的眼角微微跳了一跳,他想的不是什么贪腐之事,而是阿瑜。 阿瑜就在渝县,难不成父皇是发现自己最喜欢的女子是在渝县,想要拿渝县做文章? “儿臣没发现渝县有什么异样,儿臣每次去,至多逗留一两天便离开,没有觉察出什么。” 司徒复山幽幽的叹一口气,“有人向我密报,说渝县县令贪污救灾粮。” 司徒玉一愣,脑海中联想起那个见到自己老是点头哈腰的那个七品小官吏,没想到他居然敢做出这样的大事,还真是令他意外。 见不是因为阿瑜而提到渝县,司徒玉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既然是皇帝收到密报,那绝对不止捕风捉影那么简单,不由让司徒玉联想到其他的事情。 “儿臣虽然几次去渝县,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儿臣曾听说,那渝县的县令原本是京城一户士族大家的伴读,因为那士族大家的少爷升官,他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被主子赏赐捐了个小官当当。”司徒玉轻描淡写的说道,眼间却微微抬起来,下意识的瞟一眼坐着的司徒复山,琢磨着他脸上的神情。 “哼,想不到区区一个伴读受了一点恩惠,居然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可知道给他捐官的那户人家是谁?” “好像,好像是太师府。” 司徒复山一听到太师府,心里顿时一凉。谁不知道这太师跟太子关系最好,甚至太子能够坐上这个位置,也跟太师的推波助澜脱不了关系,耶律旭阳曾提到过渝县的贪腐案跟京都的士族大家有关,难不成那渝县县令幕后的人就是太师? 只一瞬的功夫,司徒复山的思绪便云游他乡,想到了许许多多种可能。 司徒玉也从自己的父皇脸上捕捉到这意味深长的表情,其实渝县县令跟京都官员有染,他早就知晓,渝县县令也有意无意的想来拉拢自己,可偏偏自己却装做什么也不知道。 司徒玉明白,这帮官员狼狈为奸、蛇鼠一窝,要想连根拔起,势必要从头抓起,与其不痛不痒的揪出几个小官,还不如等着他们自己作茧自缚,露出马脚。 只有触碰到根本,才会引起皇帝司徒复山的重视。而现在,似乎才刚刚开始。 司徒复山的脸色极其难看,把司徒玉打发走之后,他只觉得心事沉重。 渝县,又是渝县。 几个月之前,自己原本想到鱼龙书院访友,却没想到却在那里遇袭,似乎自己身边早就藏了敌人的暗探,才会在渝县被算计。 如今,从渝县又发生私吞救灾粮的事情,看样子这地方虽小,妖风却大,还真的需要去自己亲自去看看。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避其锋芒 陈锦鲲拿到帐簿之后,便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表面上看来是一本普通的帐簿,但里面藏着渝县县令私自贩卖救灾粮的明细。 每隔七天,这粮铺里面便有十几担粮食放到粮铺里面寄卖,但是既没有进价多少,也没有寄卖人的名字,只是将卖来的粮款按一定的比例拿给一位叫阿响的人。 而在帐簿的最后一页特别注明,阿响便是渝县县令的小名。 有了这本帐簿,只要上面的官府派人来查帐,就可以查出渝县县令究竟吞了多少的救灾粮。 他现在考虑的,是什么时候把这本帐簿交到京都巡监大人的手中。 而阿瑜跟他考虑的问题却恰恰相反,她不是怕这本帐簿流落到京都,反而是担心这种事情发生。 陈锦鲲年少气盛,不知道朝廷中的那些险恶,有多少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又有多少两面三刀、狼狈为奸的官吏。 陈锦鲲只身去京都告状,只怕还不等把证据奉上,那些听到风声的狗官便把屠刀磨刀霍霍的朝陈锦鲲袭来。 阿瑜很想把其中的凶险告诉陈锦鲲,只可惜自从那天回来之后,阿瑜就一直忙个没停。 先是花街布庄的人告诉自己,王家新开张的成衣店打出低价牌,不管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比自己的店要低上三成,王家这是打算破釜沉舟,哪怕就是亏本也要把渝县衣王的称号拿回来。 阿瑜皱了皱眉,说:“他们要赔本赚吆喝就随他们,我们做我们的。你先算一算,我们的衣服的价格只要比本钱高上个一两成也可以,只要不赔本就行,我就不相信,我们做工比他们好,材料比他们好,那些识货的客人还会只图便宜。” 吩咐好布庄的事情,阿瑜又听善堂的人说,今年的流民越来越多,安置好了一批又来新的一批,怎么安置都安置不完。那些人现在不喜欢三天两头往县衙门跑,却喜欢到善堂里来要一两碗米粥,他们说到善堂里讨饭比到县衙施粥靠谱,结果现在善堂的开销越来越大,都有些让人吃不消。 “那你跟那些来善堂的人说好,我们这里只接济那些真正的穷苦百姓,有什么吃的都紧着老弱妇孺起,而那些没缺胳膊断腿,没什么七病八灾的大老爷们,我们这里供不起那么多。要是他们想挣碗饭吃,自己到叫花街和后花街找活干,要是不愿意干活的,自己把腿打断来,我们才有饭给他吃。” 阿瑜一说这话,那善堂里的管事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真没想到平常看似温文尔雅的大东家也有这样狠辣的一面。 话虽然有点儿无情,但话糙理不糙,后花街的善堂只是陈家接济可怜人的场所,却不是所有穷人的安乐窝。要是想摆脱生活的困境,还是得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指望着别人的接济和帮助来度日,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 而且,陈家的善堂养不起那么多懒汉。 管事明白了阿瑜的意思,便按照阿瑜的意思去行事。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听说那刘心源跟唐家联手开了一家新茶楼,茶楼里面的糕点和点心跟阿瑜店里面的很相似,刚开张还打八折,把许多光顾叫花街茶楼的客人给吸引走了。 阿九愤愤不平的说:“这个狗日的刘心源,想当初大东家对他们那么好,到头来却拿着咱家糕点的配方重起炉灶,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阿瑜对刘心源的人品还是有所了解的,想当初刘心源曾经苦苦劝过自己,还把王家跟唐家勾结的事情告诉自己,只怕开茶楼的想法并不是他的本意,多本是迫于唐家的压力。 唐家跟王家,这是准备向自己动手了吗?见用卑鄙的手段害死不了自己,又想在商场上面搞垮自己? 阿瑜的眼眸微微咪起,漆黑的眸子里面闪烁着精光,她沉思少许,对阿九说:“上回我叫你谈的转租店面的事情怎么样了?” 阿九说:“我在两条街放出风去,想租店面的倒是有几家,只是不知道大东家想租多少钱?又想把哪家店面转租出去?” “除了已经转让出去的,其他的都可以出租,若是想要买店面的也可以谈。” 阿瑜这样一说,把阿九吓了一跳,声音带着哭腔问道:“大东家,你要卖店面?可你要是把店面都卖出去了,我们还做什么生意?难不成你真的不想在渝县呆了?” 阿九跟着阿瑜一年多,已经习惯了这种忙忙碌碌又有规律的生活,他可不想又回到以前那种居无定所的乞丐生涯。 阿瑜看到阿九害怕的样子,微微一笑,“傻瓜,就算我真的不在渝县呆了,也会带上你的,谁叫你是我最能干的伙计?只是现在情形不一样,就算我不怕被他们算计,可陈家这么多人,我可不想他们被那些人盯上,如今的情况,还是避其锋芒,再图其他。卖店面和租店面的事情,你帮我私下里留意一下,千万不要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明白吗?” 阿九深深的点点头,为阿瑜这样信任自己而感动。他心里面决定了,只要大东家一辈子不嫌弃自己,就一辈子跟着大东家,也好过在外面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回到家中,阿瑜又看到陈锦鲲还在研究那本帐簿,他已经发现了帐簿里的秘密,正打算写好状纸,带着帐簿到京都告御状。 “锦鲲,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 陈锦鲲正忙着低头写状纸,头也不抬的说:“这不光是一个县的事情,更是大渝国千千万万老百姓的事。这样的国之蛀虫不除,只怕我心里面不得安生,天天会做梦梦到曾大哥,怪我没有替他完成心愿。”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帮贪官是官官相护,既然他跟上面的知府狼狈为奸,难不保他们跟京都里的官员没有关系。等你拿着这封状纸和帐簿去京都,只怕还不等见到巡监,就要被他们暗算。”阿瑜语调轻轻,但说出来的话却触目惊心。 陈锦鲲停下了笔,偏过头来看着阿瑜:“你说的事情,我也想到过。所以,我不打算现在去,而是等到殿试的时候再去,到时候我住在京都为考生们准备的住所,他们也猜不到是谁告的御状,正好一举两得。” “你可有把握能够成功” 陈锦鲲握起阿瑜的手,“阿瑜,有的事情做了不一定会成功,但我知道,一些事情我若不去做,只怕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你放心好了,我去京都一定会小心翼翼,而且不会向其他人说出真相,我也不想在我去京都的这段时间里,让那狗官难为你。” “我倒不是怕那狗官,而是担心你。这一趟去京都,一别数日,你要参加殿试,还要告御状,若是一个不小心的话,不但危及你的前程,甚至有可能伤到你的性命,你忘记了山路上伏击的事情吗?” “阿瑜,我没忘。你放心好了,我跟着大家伙一块参加殿试,借着有空再去投状纸,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阿瑜还想拉着陈锦鲲叮嘱什么,却听到阿九跑回来,急匆匆的说:“少爷少爷,有人送信给你。” “哦?什么人的信?” “不知道。那人放下信便走了,我连人的脸都没有看清。” 这还真不是阿九胡说,真的是来送信的那个人行动太快,只问了一句陈锦鲲是住在这里吗? 阿九只应了一句:“少爷住在后院。” 就见那人匆匆的抛下一封信,人便没了影子,快得就像一阵风刮过,要不是看到桌上留下的那封信,害得小阿九差点以为是在闹鬼。 陈锦鲲觉得奇怪,匆匆的打开那封信,就看到信上面只留下一行字:速到鱼龙客栈一见。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又见故人 鱼龙客栈,一个让陈锦鲲觉得阴深又古怪的地方。 那里面都是一些来历不明又武功奇高的家伙,像是江湖中人,却又不全像。 那封信引起了陈锦鲲的好奇,对方竟然约他到鱼龙客栈见面,想必也是认识自己,知道自己曾经去过鱼龙客栈的。 “那是谁的信?”阿瑜好奇的问道。 “一个陌生的朋友。” 阿瑜听完这话一愣,“既然陌生,又怎么算是朋友?” 陈锦鲲却轻轻一笑:“他跟我相识没多久,对他不算了解,所以只能算是陌生的朋友。” “那你要去见他?万一……”上一次山路上遇埋伏的事情还是让阿瑜心有余悸。 “阿瑜,我去去就来,看他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阿瑜没有问他这个朋友是谁,陈锦鲲没有告诉她,他们彼此相互信任,都为彼此关心,但也给对方足够的空间。 阿瑜觉得,当初的少年正在慢慢走向成熟,不但凡事有了自己的看法和主张,连结识的朋友也和以前不一样。 而此刻在鱼龙客栈,司徒复山正坐在上房里面喝茶,旁边一位身着青衣长袍的中年男子立在他的旁边,虽看上去恭恭敬敬,却没有丝毫献媚讨好的感觉,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司徒复山。 “上一回看到你喝茶,还是在半年之前。”耶律旭阳淡淡的说道。 “是呀,喝惯了宫里面进贡的那些浓茶,偶尔尝尝你这山里的清茶,会让人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所以,我一听说你来了,便把我去年冬天珍藏的茶叶带来了,就知道你会喜欢。” 司徒复山慢慢的把杯子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在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面前,他总是不用伪装。 现在在这个房间里面,没有什么一国之君,也没有什么学监大人,有的只是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一同品茶聊天。 “你这次来打算呆多久?有没有惊动别人?”虽然关系匪浅,但耶律旭阳还是担心好友的安全。 司徒复山放下茶杯,“只呆一天而已,我是快马来的,除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其他人都没有带。” 原来是私下里来,上回司徒复山也是微服私访,却在半路上遇到了袭击,要不是被人搭救,现在还不知道情形如何,没想到一别数月,司徒复山不但没有心理阴影,反而带的人更少,更加隐秘的重新来到这里。 “你来是因为那封信吗?” “有一半是。另外,我也好奇当初那位救了我,又被你那样看重的小子,现在究竟怎么样?”司徒复山的话里面充满了玩味。 他知道自己这个好友,性格倔强孤僻,一辈子没有成婚,也没有几个真正交心的朋友,可难得来到这鱼龙书院,却对一个出身卑微的平民弟子赞赏有加,要知道有多少个士族子弟踏破门槛想要他美言几句,他却对人家冷鼻子冷眼,没个好脸色,唯独对自己的爱徒另眼相看。 或许是现在年岁大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又都不让自己省心,看到如陈锦鲲一般的少年,便心生几分好感,更何况这个小子还救过自己一命,来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总是应该的吧。 耶律旭阳却轻叹了一声:“别提他了,他因为告御状的事情而厌恶我,只怕我现在在他的心目中,跟那些贪官污吏差不多。” “怎么回事?”司徒复山心生好奇。 耶律旭阳把陈锦鲲的事情通通说了一遍,他是一脸委屈,司徒复山倒是一脸欣慰。 “这孩子年纪轻轻,却有着这样的胸怀,着实令人欣慰,我大渝正缺这种栋梁之才呀。”司徒复山见惯了那些整天呆在眼前拍马屁的大小官吏,第一次碰上这种心思纯净的少年,满心欢喜。 耶律旭阳却没好气的白了司徒复山一眼,“你倒是找到了栋梁之才,可他对我误会之深,恐怕一时半会儿都要认定我是个胆小怕事的鼠辈。” “你怎会是胆小怕事?谁不知道鱼龙书院的学监大人想当初也是朝廷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现在的那些鼠辈,就让他们多嚣张一会儿,总有机会让他们永无葬身之日。” “你打算什么时候对他们下手?” 耶律旭阳负手而立,露出一代天子的威严,眉间微微凝起:“我已经命人在查京城的那些官员,只等时机成熟,便一网打尽。” “这渝县县令在此地盘踞数年,恐怕在京城的势力不容小觑,在他身后或许有士族大家在撑腰。” 司徒复山的脸色闪过一抹厉色,“哼,管他什么士族大家,到时候全部给我连根拔起,我早就看厌了这帮尸位素餐,靠着祖宗庇佑的士族子弟。若有可能,我希望朝中能够掀起一场新的局面,多有一些像陈锦鲲这样的热血少年做我朝廷栋梁。” 耶律旭阳从司徒复山愤愤的语气里面看到了他的急迫,却也只是幽幽的叹一口气,“士族大家在朝中由来已久,想要彻底拔除只怕不那么容易。” 司徒复山还想说点什么,却听门外有人道:“陛下,他人来了。” 耶律旭阳很机智的躲进内屋,而司徒复山则不紧不慢的坐下来,在桌上倒好了两杯茶。 陈锦鲲从外面走进来,虽然他已经猜到几分,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站着的还是当初那个脾气古怪却又气质雍容的老伯时,他轻笑着施一礼,“老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司徒复山热情的招呼他:“锦鲲,多日未见,我可真记挂你这大恩人,快到我这边坐。” 陈锦鲲在他面前坐下,“老伯客气了,相逢即是有缘,能遇上老伯,又恰巧救下老伯是天意,天意如此,老伯又何必挂怀。” 司徒复山一愣,两只眼睛一睁,“锦鲲呀,才数月不见,我发现你越发的会说话了。” “呵呵,老伯,我是怕你还天天记挂着那件事,叫你放宽心而已。” 司徒复山哈哈一笑,很享受这种被人当作平民的感觉,“既然我们是旧相识,也算是故人,那你对我这故人有什么说的?” 各位还在看此书的读者,明天开始加更哦,至少一万字。更新时间是早上的八点一更,下午七点钟以后两更或三更,不见不散哦。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促膝长谈 司徒复山哈哈一笑,很享受这种被人当作平民的感觉,“既然我们是旧相识,也算是故人,那你对我这故人有什么说的?” 陈锦鲲没说话,伸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细细品了一口,赞道:“好茶,这是雪岭山的老君梅吧。” 司徒复山的眼中一亮,“没想到你也是茶中高手。” 陈锦鲲轻轻一笑,“家里面是开茶铺的,对茶略有所知。我家娘子最喜欢进的茶就是老君梅,她说这茶淡而清雅,香而不贵,所以店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卖这种茶。” “你有娘子?”司徒复山扫视陈锦鲲一眼,这小小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家室的。 陈锦鲲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低声说:“是家里订的,还没有成亲。” 司徒复山哈哈一笑,“好,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先有家再立业,你能娶到个合心意的,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 陈锦鲲没有吭声,两块脸只觉得烫得厉害,提到自己的阿瑜,心中又泛起淡淡的甘甜。 “锦鲲呀,今年雪灾严重,流民泛滥,到处都有枯骨啊。”司徒复山突然话锋一转,眼眸带着莫测的深意看着陈锦鲲,想试图打开他的话匣。 陈锦鲲的脸色略微阴沉下来,“老伯说得正是,天灾人祸,不是人力可以改变。吾皇不闻民间疾苦,朝野官员又只顾贪赃枉法,才致现在的灾情如此严重。” 司徒复山听完,脸色蓦然一沉。 如果不是陈锦鲲跟他关系非一般,刚才说的那番话真有些大逆不道了,连在里屋藏着的耶律旭阳听到,都有些为陈锦鲲担心。 “皇帝也不是没有管事,看到雪灾不也是拔了不少钱粮下来吗?”司徒复山的话锋一转,眼睛扫视陈锦鲲一眼。 “可惜那些钱粮并没有发到真正需要的老百姓手上,反而是便宜了那些贪官。” “哦?!”司徒复山故作惊讶的问道,“听小兄弟的话,你好像知道什么。” 陈锦鲲顿了一下,曾延亮死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虽然跟老伯不算陌生,但想到以后,想到更多,他还是选择缄默,“其实我也知道得不多,只是乡间流传,怨声载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司徒复山心中微微不悦,“小兄弟既然只是道听途说,怎么知道皇帝没有作为?据我所知,大渝国的皇帝可不止拔过三批银钱,为了赈灾,把后宫的用度都减少了一半,怎么能说他什么都没有做?” 这下子轮到陈锦鲲惊讶了,“老伯,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皇宫后宫减少一半的用度都知晓?” “额……我是从京城来的,跟你一样,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司徒复山这样一说,才打消陈锦鲲的顾虑。 “我只是觉得,今年的灾情这样严重,不能全怪皇帝一人。但凡坐在皇位上的,有谁不希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只是如今士族当权,朝廷中大多数的官员都是士族子弟,奢侈淫靡,尸位素餐者众多,而且盘根错结,清除不净,皇帝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啊。” “我倒觉得未必如此。皇帝既然是一国之君,就算士族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撼动君位,若是皇帝刚毅果断,以雷霆之势改革朝政,何愁大渝国的面貌不会改变?国家发展至此,只是皇帝他老人家不敢作为,害怕得罪士族大家影响他的皇位而已。” “你……”司徒复山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难看,却也辩驳不得,因为陈锦鲲的话正好触到他的痛处。 这么多年来,他不是不可以对士族大家们动手,只是他有所犹豫,害怕使用的手段太过绝决而得罪士族们,影响他对国家的统治,心事从最初的想根除,变成想利用,却没想到玩弄权术的人最终被权术玩弄。 真没有想到,自己纠结半辈子的心事,居然被个小小少年一眼看穿,让司徒复山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又更加复杂一些。 “好吧,就算你说得对,可若是你在一国之君的位置上,又当如何呢?是否又能比皇帝做得更好?我倒想听听你的高见。”司徒复山别有深意的问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职,皇帝的差事岂是我等可以肖想的?”陈锦鲲嘴角浮现一片笑意,像是又恢复了一个少年的语气,“如果我真的能够入朝为官,一定不会跟那些士族子弟一样,去做一个混吃等死、尸位素餐的昏官。” 司徒复山的眼睛也乍然一亮:“我倒很是期待,如果小兄弟碰上什么冤假错案,是否也会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上京告御状?” 陈锦鲲顿时眼睛睁得老大,心头猛然一惊:“你说什么?” 他越发得觉得眼前这个看似轻松随意的老伯,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自己从未主动跟他开口说起要上京告状的事情,他却知道自己要告御状,他究竟是什么人? 出于警惕,他没有把事情说出来,而是打了一个哈哈,“老伯开玩笑呢,告御状可比不得在县衙里面投状纸,麻烦着呢。” 司徒复山心里面有一些淡淡的失望,原以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却原来也是庸庸碌碌的平庸之辈,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若是小兄弟哪天要去京城,倒是可以来找我,老朽虽然孑然一身,但做个向导带你游历京城一番,还是可以的。” “谢老伯慷慨,锦鲲以后若是有机会,定去叨扰。”陈锦鲲说完,便想起身告辞。 司徒复山特意叮嘱他说:“若是你到了京城,可以拿着我送给你的玉佩,去鱼龙客栈找山掌柜。” 说完,他把一枚精致小巧又晶莹透彻的玉佩放到陈锦鲲的手上,陈锦鲲犹豫一会儿,本不想要,却又不想违背老伯的好意,便看也不看的放到怀里,施一施礼:“多谢老伯。” 等陈锦鲲走后,耶律旭阳从里屋出来。 “你说他会不会去京城?”司徒复山的眼神阴晴不定,看不出喜怒。 “以我对这孩子的了解,他一定会上京城把状纸奉上。” 司徒复山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看样子他还是信不过我呀。”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对父母也未必直言,更何况是只见过几面的人。我看他不肯告诉你,倒是怕你知道得太多而害了你,反而看出这孩子做事谨慎,为人纯朴。”耶律旭阳猜测陈锦鲲的心意,对自己的爱徒很是满意。 司徒复山眼神中划过一丝税利的光芒,说了一句:“那就看看他真的有没有这个胆量,敢去京城走这一趟。” 各位读者老大,今天晚上七点钟还有两更哦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有贼入内 陈锦鲲回来后没多久,阿瑜便问他:“你见着你的朋友了?一切可好。” “还不错,一位我帮过的老伯请我喝杯茶,说说话而已。” “我想问你的,是上京城告御状的事情已经决定了吗?”这件事情一直困扰着阿瑜,她跟陈锦鲲一样的心事,若是不去,会觉得对不起死去的人,若是去了,又不放心陈锦鲲。 陈锦鲲点点头说:“决定了,我一定要去。等下个月殿试我就带着东西一块上路。” “那好,我跟着你一块去。” 陈锦鲲眼睛一睁,“你去,那这边咋办?” “店里有阿九跟阿爹他们,就几天功夫,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阿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关切。 陈锦鲲知道是小媳妇关心自己,才会想跟着自己一块上京城,他的心中一暖,“阿瑜,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上京城殿试,我跟其他人一块上路,有书院的夫子亲自护送,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况且我告御状的事情没有向其他人提起,也不会有什么人想到要加害我,到时候我送了状纸,考完试,直接回来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可是……”阿瑜的心里面总是觉得惴惴不安。 “你要是跟我一块走了,就不怕那王家跟唐家又起什么坏心眼?等到了京城,怕是你又不放心了。” 陈锦鲲这样一说,倒真说到阿瑜的心坎里,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犹豫不决。 “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万事小心。”阿瑜看到陈锦鲲眉眼中温和的笑意,莫名觉得安心许多,觉得眼前的少年比之前成熟不少。 阿瑜还想跟陈锦鲲再说一点什么的时候,就听阿九急匆匆的跑来:“大东家,大东家,那事有眉目了。” “什么事?”阿瑜抬起眼问道。 “就是那个,那个……店面……” “等会儿说,到屋里面谈。”阿瑜打住了阿九的话,把他带到自己的内屋去,特意避开了其他人。 阿瑜知道阿九找他谈肯定是说卖店面的事情,她这件事情是私下里谈的,没有告诉家里人,一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二是她厌倦这小县城里面的勾心斗角,想到大城市闯一闯;再者陈锦鲲要是殿试通过,就要入朝为官,自然一家人也要跟着去,想一想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阿九跟着阿瑜到了里屋,坐下来歇一歇,然后说:“大东家,有两家老板想要买我们的店面,想跟你谈一谈,我把人约到了茶楼里。” “好,我这就跟你去看一看。” 阿瑜这一谈,把把叫花街的三个店面卖出去,价格还不算低。 剩下的那些除了正在经营的和租给别人的,总共还有五个店面,加上茶楼和后花街的产业,阿瑜打算一并出手,不过只怕是渝县暂时还没有这么阔绰的商户。 就说这三个店面,阿瑜也卖了三百多两文银,想当初她买下这些店面,也至多是一家花了五十两,短短的一年之间,这店面就翻了二十倍不止。 这其中当然离不开叫花街的名气和繁荣,现如今到这样热闹繁华的街道买东西已经成为渝县百姓的一种时尚,其中自然离不开阿瑜的苦心经营和努力,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收下这三百多两银子,再加上两条街的每日进项,家里面也有近上千两银子,阿瑜藏银子的地方向来小心,从来不让其他人知晓,甚至阿爹阿娘也只是留些生活开销的银子,并不知道阿瑜放这些东西的地方。 但是,就算阿瑜小心翼翼,这一天晚上却还是出事了。 黑夜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很敏捷的从小院内翻墙而过,那人如同鬼魅一般,借助漆黑的光线灵巧的推开窗子,小心翼翼的爬进一间房内,然后在房内摸索起来。 阿瑜躺在床上,本来睡得正香,但感觉到有一阵风吹进屋内,便抬眼一看,就看到有人身着一身夜行衣躲了进来。 她的心像是陡然慢跳一拍,然后如同坐过山车一般急剧的跳动起来,犹豫着是否要现在喊人,但担心那小贼狗急跳墙杀人灭口,索性继续装睡,没有吭声。 那个小贼以为屋内的人都睡着了,胆子便越发大起来。 从衣箱摸到桌角,最后摸到衣柜的一角,总算摸出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上面还插着把小锁。 但是,在这种惯偷的手上,那种锁形同虚设,就跟小屁孩的玩具一般轻而易举的便打开了。 他一看见盒子里面的东西,马上露出满意的神情,这才兴冲冲的又翻墙而出。 小姑子陈瑶婷的房间就在阿瑜的隔壁,这丫头白天多喝了几碗冰糖雪梨,晚上尿多,正好经过阿瑜的房间要走出门去,正巧看到有人影钻出去,顿时眼睛瞪得老大,嘴里一句“有贼”还没等她喊出来,便感觉到身后有人用手捂住她的嘴。 阿瑜不想她打草惊蛇,及时制止她。 等那道身影抓出院外,阿瑜这才松开手。 “阿瑜姐,你这是为什么呀?刚才……刚才明明……” “明明有贼钻进来是吧?”阿瑜不慌不忙的点燃蜡烛,摇曳的火光立刻把房间照亮。 “既然你知道有贼,怎么还……” “先不说那么多,看看阿爹阿娘的房间有事吗?记住了,别惊动爹娘。” 陈瑶婷虽然不知道阿瑜的用意,但是家里平常都是听阿瑜的,所以这一回也不例外。 按照阿瑜的意思,仔细把房间检查一遍,发现除了阿瑜的房间,没有什么异样,阿瑜这才放了心。 阿爹阿娘上了年纪,晚上睡得沉;而陈锦鲲看书看得很晚,倒在床上睡着的话,一般很难惊醒,所以家里有贼进来的事情只有阿瑜和陈瑶婷知道。 “阿瑜姐,那个贼好像就到了你的房间。”陈瑶婷提醒道。 “我知道,那贼拿走了我房间里的首饰盒。”阿瑜的眼眸淡淡的,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啊?那要不要报官啊?”陈瑶婷不由的为阿瑜担心起来。 阿瑜却轻笑一声,她的眼眸里面闪烁着睿智的精光,像是成竹在胸。 “偷便偷了吧,一个首饰盒而已,还不至于要报官。” 阿瑜知道官府跟王家和唐家早有勾结,那贼人敢如此大胆,只怕早就有预谋,就算告了官也不一定能把人抓到,只要自己的身家还在身上,其他的就没有什么怕的,况且她早就另有打算。 半小时之后再送上两章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烂掉手脚 渝县的王家,灯火通明。 入夜时分,大地一片宁静,王俅和儿子王锦升却心情颇不平静的呆在家里。 等一个瘦小的身影倏地钻进房内,出现在父子俩的面前时,王俅和王锦升的眼睛里面满是期待和欣喜。 “东西拿到手了?”王俅沉声问道。 那黑衣人双手将盒子奉上,“拿到了。” “可还顺利?”王俅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 “就是两条街上看得严一些,进了院子反而容易了。你放心好了,没人发现。” 王俅这才满意的“嗯”一声,随即给王锦升一个眼神,王锦升马上心有灵犀的把一袋银子打发给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欣喜的拿着银子走了,就像从来没有进来过。 房间里面又只剩下父子两个,目不转睛、满心欢喜的打量着那个木盒。 王锦升的眼睛像放着光,一瞬未瞬的盯着那木盒,“爹,这就是那死丫头的全部身家?” 他刚想伸手去摸那个木盒,却被一只更大更沧桑的手抢先,一把把那盒子放在手中把玩起来。 王家早就对陈家怀恨在心,若不是惦记着那两条街的产业和陈兮瑜的银子,他们早就收买江湖上的人手要了他们的性命。 王锦升找来大渝国头号神偷,就是为了把阿瑜家中的房契、地契和钱财盗走,好彻底整垮陈家。 王俅打开那个木盒,眼睛睁得老大,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房契、地契,却装着满满一盒子的珍奇珠宝。 有鹅卵石一般大小的珍珠,眼珠般大小的宝石,各种颜色的宝石和珍珠装了满满一大盒,算起来至少值两千两。 本来,王家父子打的算盘是偷走两条街的房契和地契,可没想到这盒子里面根本没有那东西,虽然起初有一些小小的失望,但是看到盒子里面价值连城的珠宝时,他们的心情又骤然兴奋起来。 “爹,这些珠宝足够买下叫花街了吧?”王锦升贪婪的看着盒子里面的东西,很想拿出一块去讨好春花楼里的花魁。 可是,王俅却看出儿子的心思,“蠢物,这些东西虽然价值不菲,但还是不能跟两条街的价值相比。没想到那丫头这么有心机,连藏东西都藏得这样滴水不漏,神偷都没有偷到她那些东西。” 王俅一门心思想把阿瑜整垮,他很想看看这个商界的小娘子要是生意失败,跑到他的面前摇尾乞怜时会是什么样子,倒不像王锦升,他恨陈锦鲲多过于恨阿瑜,总之父子两个都对陈家虎视眈眈。 “爹,有了这些东西,就算我们整不倒他们,也足够让我们东山再起,也开一条叫花街了。”王锦升很想把盒子里面的珠宝据为己有,但是无奈家里的事情都是老子说了算,所以他也只能对那些珠宝眼馋的份。 王俅从盒子里面挑出一颗龙眼般大小的蓝宝石,借着屋内的月光仔细观察起来,很是得意的说:“虽说这次没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但是有了这盒子珠宝,想必也损失那丫头一半的身家,恐怕以后她想要张狂,也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突然,王俅从那颗正熠熠生辉的宝石上好像看到一丝黑色的东西从手上划过。 他以为自己眼花,用另一只手揉一揉眼,又仔细看一眼,发现那颗宝石没有什么异样。 他心里起疑,难道这鬼丫头的珠宝里面藏着什么悬机? 以防夜长梦多,明天还是想办法把这些东西脱手才好。 这样想着,王俅又想把盒子放起来,可惜这一盒子的珠宝太过诱人,他总是放下这颗,又忍不住把玩起那一颗。 王锦升在旁边也看得心痒难耐,心里骂道,这死老头子真是小气,我帮他找了人来办事,也不给我一点辛苦费,对外人都比自己这个亲儿子强。 可一转眼,王俅有了一些异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很痒,同时刚刚被手擦过的那只眼睛也莫名的奇痒起来。 他放下珠宝盒子,用手挠一挠,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居然生出许多的水泡,又摸一摸眼角,竟然眼皮子上也生出水泡。 这可真是怪事,自己今天没吃什么会致痒的东西呀? 难道是…… 他不甘心的再拿起那个盒子一看,发现盒子里面竟然有一半的珠宝都冒着淡淡黑色的光芒。 王俅的心里面又惊又恐,抓起一颗珍珠仔细一看,就看到珍珠的一边带着黑色的光泽,像是什么东西浸泡过这颗珍珠,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俅喃喃自语,目瞪口呆。 他一慌神,手里面的珠宝盒子突然掉在地上,一盒子满满的珠宝撒落一地,又恰好掉在他的脚上,从他的脚边滚过。 王锦升不明所以,觉得自己的老子今晚有些古怪。 难不成是这珠宝太过珍贵,把这老家伙也看得痴了? 可等他一瞧散落在地上的珠宝时,顿时傻了眼。 那些珠宝原本都是色彩艳丽,光泽闪亮的,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居然都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有的珠宝还变成黑色,隐隐有莫名的黑色液体流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王锦升的脸色骤然就变了色。 王锦升害怕,王俅更害怕。 刚刚他还颇为得意的觉得自己把阿瑜害惨了,可没想到却是被她暗算了一回,恐怕陈兮瑜早就猜到自己会盯上她的财产,所以才会在珠宝上做手脚。 可是,等他现在明白过来,已经太晚了。 王俅手上的那些水泡已经不光长在手上,还沿着他的皮肤,一直蔓延到手臂上,甚至整个手。 而他的脚上,刚刚被珠宝上黑色的液体沾染到,黑色的水透过他的短靴渗透到鞋面和鞋底,甚至流过他的脚背。 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的痒痛从他的脚上蔓延开来,一个个透明的水泡越长越多,起先是没有颜色的,后来慢慢变成了黑色,然后带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弥漫至全身。 越痒越抓,越抓越痒,王俅不断的抓着那些水泡,那些水泡就不断的疯长,甚至通过王俅抓向皮肤的那双手,遍布到王俅的全身。 仅仅只是半柱香的时间,王俅就像是变了一幅样子,变得恐怖瘆人。 王锦升看向王俅的眼神也越来越古怪,他开头只是以为王俅是因为今天吃了海鲜,皮肤过敏,或是沾染什么皮肤病,没想到那水泡长满了他的全身,甚至一张脸上都满是大大小小的水泡,看着好恐怖。 王锦升不由的退了两步,离着他的老子比较远之后,才怯生生的说:“爹,你……你怎么了?” 不要走开哦,还有一章哦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无药可医 王俅痛苦的抓着脸上、身上的那些水泡,难受的呻吟着:“痒呀,痒死我了。” “爹,你,你这可能是碰上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我叫人给你泡个澡看看。”王锦升恐惧的看着他的老子,马上吩咐府内的丫头去备满满一桶的洗澡水。 可是,王俅就算是泡在澡盆里面,还是觉得奇痒无比。 温热的水泡在身上,原本应该觉得舒爽才是,可是身上的那些水泡一碰热水,只觉得像是火烧一般的疼痛,恨不得想要剜下自己的肉才好。 “痛呀,痛死了,我不洗了。”王俅在澡盆里面泡了一会儿,就支撑不住了,马上从澡盆里面跳出来。 “快给我擦身子,我还是痒。”王俅吩咐道。 可是身边的丫环却不动身,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身体居然瑟瑟发抖。 王俅这才打量一下自己,发现身上原本的那些水泡居然都破了,里面流出黑色的水,滴滴答答的遍布全身,甚至有的地方还流出血来,一具这样的身体,换成是谁看到都会觉得恐怖。 “没用的东西,拿布让我自己来擦。”王俅愤怒的骂道,一把抢过丫环手上的搓澡布,又猛地踢那丫环一脚,自己擦起身体来。 丫环这才如逃过一劫般的离开王俅。 王俅拿着搓澡布,不断的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原本他过着养尊处优的阔绰生活,一身的皮肤也被他调养得极好,白白嫩嫩的不比女人差,可没想到今天那身引以为傲的细皮嫩肉像是被人掀开了皮,露出里面鲜红的肉,还一滴滴的渗出血来。 王俅每擦破一个水泡,里面就流出黑色的液体,而且那液体流过的地方也被腐蚀,皮肤慢慢变成暗黑色,而水泡破了之后就没有了皮肤的保护,直接露出里面的肉来。 王俅越痒越擦,越擦越破,痛苦不堪。 王锦升跑进来看自己的父亲一眼,也不由觉得心中恐怖。 王俅痛得不行,只能向自己的儿子求救:“快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王锦升这才慌慌张张的去请大夫。 等渝县医术最高明的老大夫被请到王家的后院,王俅已经又痛又痒的在床上呻吟半个多时辰了。 哪怕是这老大夫再见多识广,此时此刻看到王俅的模样,也不由吓得一颤,一颗年迈的心脏差点没有跳出胸口。 这还是那个身娇肉贵的王老板吗?这明明是个长成人形的海胆呀。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王俅身上的伤又渐渐恶化起来。 原先是一个个隆起的水泡,转眼间那些水泡都一个个自己破了,流出恶心又带着腥臭味的液体,随后那些液体把身上的皮肤也连带着全部变黑,肉也开始腐烂,让人不敢靠近。 “大夫,快看看我爹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仔细检查了一遍王俅的身体,又用布触碰一下他身上的黑色液体,在鼻尖嗅了一嗅,随即皱了皱眉,把那块布放到烛边烧毁。 此时的王俅已经被那种又痛又痒的感觉折磨得精疲力尽,根本说不出话来。 “王公子,请恕老朽无能,实在对令尊的病无能为力,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大夫收拾药箱,正打算走。 王锦升赶忙把人拦住,“大夫,你不是这里的神医吗?我爹这得的是什么病,怎么如此古怪?只要你能治好他,再多的银子我们也愿意出。” “这不是银子的事情,实在是令尊这病无药可医,公子还是节哀,早些为他准备后事吧。” “什么?”王锦升一听,怒不可遏的抓起年迈的大夫,“我请你来是治病救人的,你居然叫我给我爹准备后事。哼,老东西,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原由,不治我爹的话,小心我先给你准备后事!” 那老大夫吓了一跳,年纪一大把受不得惊吓,只得瞪圆了眼睛慢吞吞的说:“公子,不是我不愿意为你爹治病,实在是这病根本治不了呀。” “胡说!这世上怎么会有治不了的病?”王锦升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 “实不相瞒,令尊中的是这世上没有解药的毒虫蛊,这毒奇毒无比,凡中此毒者身上会长出遍体的水泡,然后水泡里面的黑水会遍布全身,所中蛊毒之人皮肤会一点点的溃烂,痛痒难耐。毒液会通过皮肤向身体里面渗透,然后深入骨内,把内脏也腐烂,最后奇臭无比的死去,中此毒者不但痛苦不堪,而且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解药。” 王锦升就算再大胆,听到这样的事情,也忍不住一变,“你说的是真的?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毒?” “老朽不敢欺瞒公子,此毒我只在几本古书上看过,说此毒是当年几国混战时,一位被攻占的小国巫师所造,因为他记恨那些毁掉他故乡的其他国家,便终其一生研究这种毒物,却没想到炼出毒药后没多久,他就死去了,不但没有炼制出解药,就连他怎样炼制出此毒都不知道,所以世上根本就无药可解。我也是头一回在令尊身上看到这样的毒物,才知道这世上真有这东西。” 王锦升这才有些相信,可是自己的老爹是怎样中毒的呢? 他眉头一拧,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转过身去从房间里面拿出一个珠宝盒,小心翼翼的握在手中,又拿给老大夫看。 老大夫被王锦升粗鲁的举动吓得不轻,看到他拿出个盒子出来,还以为他要用盒子拍死自己呢,本能的身体一缩。 却听王锦升问他:“你看看这盒子里面的,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种毒物?” 老大夫这才轻轻接过盒子,打开来一看,就见原本是金丝楠木雕制的木盒此时已经变了色,盒子里面全变成了黑色的,而且隐隐还冒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让人恨不得直接丢掉。 老大夫打量一眼,有些吃惊的问:“这样看来,此物就是装毒物的盒子,请问公子是从哪里弄来的?” 王锦升怎么会告诉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叫人从叫花街大东家的房里面偷出来的。 他心里面只觉得恨得要命,原以为这一回能够偷出陈家一半的身家,重挫陈兮瑜一回,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被这臭丫头摆了一刀,而且还吃了一个这么大的亏。 “大夫,你既然现在知道这盒子里面装的是那毒物,能不能研究出救我爹的解药?” “这个……”老大夫一脸的为难,一幅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情。 其实,这个大夫虽然被渝县人称为“神医”,那也只局限于治病救人这一块,对于这种下毒解毒的事情还真的不擅长,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专门研究毒物的人未必懂得如何救人,同样,那些会治病救人的也未必就精通毒理。 想仅凭一个木盒里面的一丁点毒物,就研究出解药,别说这个老大夫不行,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未必行。 老大夫其实很想说“其实我不会”,但当他看到王锦升那幅怒气冲冲,恨不得想要吃人的脸时,又忍了一忍,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怕要是自己真那么说了,只怕不等自己帮他老子找到解药,就被这浑小子结结实实的胖揍一顿,然后体无完肤的一命呜呼了。 老大夫想了一想说:“额……公子莫急,我再想想办法。研究解药不是一时半刻便能研究好的,容我回家细细研究,现在我先跟令尊开一些止痒止痛的药物,外搽内服,希望有些效果。” 王锦升这才放开了自己的手,让老大夫从自己的手中得到自由。 他开了一张药单,又告诉他要怎么煎药,然后又怎么敷在患者的身上,然后心惊胆战的拿着那个木盒跑了。 离开王家的时候,他就对自己说,这王家的瘟神真不好惹,明天就去外地女婿家避一避。 等到第二天,王俅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迹象。 王锦升按照老大夫给他抓的方子弄来药,可是只是能暂时止痒,没过多久那黑色的液体又流出来,而且越流越多。 王锦升又去请渝县的“神医”,可那“神医”早跑了。 再去请渝县的其他大夫,不是说出远门,就是身体抱恙,没一个敢去王家看病的。 王家父子的恶名在外,又听说王俅得了怪病,连县里面医术最好的“神医”都治不好,吓得那老人都跑到外地去了,其他的大夫就更不敢给王俅看病了。 万一没看好,还被王家人打死,那可真是冤。 王锦升现在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而王俅则又痛又痒,日渐消瘦,身上被自己抓得没一块好肉,远远一看血淋淋的,吓死个人。 那些平常服侍王俅的丫环、小妾全都不敢靠近他,若不是王锦升整天喝斥他们,恐怕现在连一个敢给王俅喂饭的都没有。 “哎哟,痒死我了,痛死我了……”王俅不停的抓着身上的皮肤,连丫环送来的饭都推出去,“你们这些混帐东西,看见我如此难受,也不来帮我。快滚,我不要吃你们送的饭。痒死了,痒死了……” 一连几天,王俅就这样抓着,骂着,叫着,没一时消停。 本来王锦升想找到陈家去理论,可一想,跑去怎么说? 说自己家拿了陈兮瑜的珠宝盒,却没有想到珠宝盒里面有剧毒,害得他老子中毒还无药可解? 只怕只要一说出去,就会让人笑掉大牙。 他只有忍了又忍,暂时吞下这个哑巴亏。 可是,王俅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就像老大夫所说的那样,王俅中的这个毒最多只能让他的生命维持七天。 起初王俅还躺在床上抓抓闹闹,嘴里没个消停,可时间一久,他不但皮肤已经彻底溃烂,连带着身体的其他器官也渐渐衰竭,最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能慢慢的等着自己烂死。 王锦升看着这样的王俅,心里挺不是滋味。 虽然自己的老子平常没少骂自己,可毕竟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再说了,要是他死了,王家以后靠谁?谁又来经营成衣店供他挥霍? 等到了第七天,王家摆好了一口硕大的金丝楠木棺材,把王俅放在其中。 王锦升看到奄奄一息,就快失去生命特征的王俅,双眼有些湿润:“爹,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老是给家里惹麻烦,却帮不了你。现在儿子懂事了,就算你不在,我也会帮你好好收拾那个死丫头,把她带下去替你陪葬,你就好好去吧。” 王俅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显然也是听得懂王锦升话的,只见他的眼角沁着泪,心有不甘的看着这个世界,浑浊的眼球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好恨呀,好恨自己还没多享受几年,就这样离开人世,恍惚中自己这霉运是从一个看到一个姑娘开始的。 一个冰雪聪明,擅长经营,笑起来格外动人的茶铺女子,他本想把他强占为己有,却没想到惹上一个瘟神,三番四次的斗不倒她,还把自己害得这样惨。 他好恨呀,恨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老是拖自己的后腿,这一回花钱派人来偷东西,却又偷来这么一个催命符,好端端的送掉自己的一条命。 生儿不孝,遇人不淑…… 王俅带着满心的遗憾就这样闭上了眼。 最后,只看到王锦升缓缓的盖住了那口棺材,隔断了生死之间的距离。 这章有点长,但为了内容不中断,没有断成两章,各位读者老大还可以省点儿钱,嘻嘻!明天会有十更哦,老天,看在我这么辛劳的份上,希望会有个好成绩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连夜放火(第一更) 这一天,阿瑜坐在茶楼里面,跟着陈家人一起,听着阿九跟那些爱八卦的茶客又谈起了王家的事。 “要我说,这王家肯定是缺德的事做了太多,才会遭这样的报应。” “我都听说了,那王俅浑身发臭,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看他以前整天好衣裳穿着,比谁都臭美,没想到死的时候却死得比谁都臭。” “这也真够邪性的,王家只怕真的是以前坏事干得太多,现在才会被冤鬼来索命。” …… 大家七嘴八舌的谈论着,陈家人听着竟有些淡淡的担忧。 公公陈贵眉头紧锁,第一个说:“虽然这王家老是跟我们作对,但是王俅这一死,只怕他的儿子会牵连于我们。” “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贪心,谁叫他们打我们大东家珠宝盒的主意。”阿九听到王俅死得很难看,有一种出了一口恶气的爽快感。 那夜之后,大家都知道阿瑜的珠宝盒子是王家的人偷走的,可是阿瑜却不急着报官,等王家出事之后才说出实情,原来阿瑜早在那盒子里面放了司徒玉给自己的毒蛊,当初司徒玉给阿瑜这种东西,只是听说她屡次遇险,又不会武艺防身,便将这种从外族弄来的超强毒物送给她。 起初阿瑜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王家几次三番下毒手,阿瑜才不得不防,下了一点蛊毒涂抹在盒子中的珠宝上面。 而且,那满盒子的珠宝也并非全部都是真品,把能直接流通的银子全部变成珠宝,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阿瑜的两条街每天来来去去那么多进项,需要的是银货交易,才不会把白花花的银子全部换成珠宝呢。 为了安全起见,阿瑜都是在把房契和地契,以及银票缝在衣服贴身的口袋里,这样只要人是安全的,东西也是安全的。 陈瑶婷虽然跟阿九老是不对眼,却唯独在这件事情上都有了相同看法:“就是,谁叫他们王家对咱们家起坏心眼。他们偷东西中了毒,也不能怪咱们,要不然他们早就报官去了,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陈锦鲲听完整件事情,英俊的脸庞有一丝凝重,闪着精光的眼眸略一思索之后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想躲也躲不掉,就看那王家之后会怎么做。” 王锦升的性子,陈锦鲲很是了解,阴险毒辣、睚眦必报,这一回跟他们结下这样大的梁子,再加上以前的种种,只怕他不会这样罢休。 “阿鲲说得对,既然已经发生了,就看他们接下来会出什么后招。” 阿瑜特意加强了两条街的守卫工作,在这两条街上的护卫人员比平常多了许多。 而陈锦鲲这几天也颇为神秘,整天见不到人影,也不知道成天在忙些什么。 可是,不管阿瑜怎样防备,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在王俅的头七那晚,午夜时分,身着一身孝衣的王锦升披麻戴孝的带着一帮人,抬着王俅的棺材就来到了叫花街。 他们每个人都身着一身黑衣,外面披着白色的孝衣,一只手里拿着火把,另一只手拿着兵器,凶神恶煞,满是杀气。 这天的晚上,阿瑜的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她夜里就是睡不着。 半夜爬起来,想想之后,居然情不自禁的走到叫花街。 却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比她快一步,比他先走出院子,到了后花街之后就掩藏在黑夜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看那身影,仿佛是陈锦鲲。 阿鲲怎么会这么晚跑到叫花街呢?阿瑜心里纳闷。 可是,还不等她仔细想,就见叫花街突然亮起来,数十个人执着火把,抬着棺材,杀气腾腾的来到街口。 不用想都知道,那是王锦升带着他收买的一帮江湖混混来找麻烦的。 此刻,陈兮瑜没有害怕,没有胆怯,更没有一丝惊慌,久经商场的她早就明白,在这种危难时刻,再多的害怕与惊慌都是没有用的,只有沉着应对,才能解决危机,化险为夷。 “大东家,要不要报官?”此时原本在叫花街和后花街巡逻的护卫人员也渐渐向阿瑜靠拢过来。 阿瑜秀气的两道弯眉略微拢起,“这个时候,只怕我们去报官,那县令大人也不会多事。” 曾县令本来就跟王家关系不错,现在王俅死了,王锦升带着老子的尸体来报仇,只怕他会装做浑然不知,只等我们两败俱伤之后,他坐收渔翁之利。 十几个护卫站在阿瑜的身后,他们多半是这叫花街的商户,还有的是从流民中聘请的护卫,原本方坤调了几个武艺高的人来帮阿瑜,只是没有加入唐家,连方坤的人也跟着离去。 如今这十几个护卫对上这数十个会武艺的江湖混混,都不由有些胆寒,虽然身形高大一些,但只怕真要是跟这帮江湖上的混混交手,也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更何况他们当中有的人有家有口,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照顾,今天晚上要是出什么事,只怕家里人都无法照顾,要是阿瑜不在这里,他们或许会很“机智的”躲在叫花街的某处,现在阿瑜在这里,又不好退缩, 阿瑜如何看不懂他们的心思,她径直走上前,来到怒气冲冲、恨不得一口咬死阿瑜的王锦升面前。 “王公子深夜来到叫花街,摆下这样大的仗势,难不成是想把我这叫花街夷为平地?”阿瑜语带讥诮,漆黑的眼眸带着一抹厉色紧紧的瞪着对方。 王锦升叫人放下棺材,“哼,陈兮瑜,你害死了我爹,我今天就是来找你偿命的!” “这是哪里话?王老爷一直好端端的呆在家里,我跟他并未见面,他的死又跟我有何相干?” “你少来狡辩,要不是你使计暗算我爹,我爹怎么会死?”王锦升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白里渗出少许血丝,看上去模样吓人。 “那王公子能不能向大家说一说,我是怎么害死你爹的?如果说不出来,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诬陷别人。”阿瑜句句相争,她知道碰上王锦升这样的人,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现在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她想等的人赶过来。 可是王锦升这个纨绔子弟,平时就仗势欺人惯了,哪里愿跟阿瑜讲那么多的道理,他冷着一张脸,目露凶光:“小贱人,少来跟我说屁话,爷今天就要你血债血偿。” 他马上伸出手,给后面数十个用钱收买来的江湖混混做个手势:“给我烧了这条街。” 下一章一个小时之后奉上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血光之灾 阿瑜的面色一冷,娇俏的脸庞划过一丝寒意,声音愤怒的喝道:“谁敢动手?” “就算这是在夜里,也是渝县的土地,这里地方虽小,但是从来没有过杀人放火的事情出现。大渝国的土地,放火者是什么罪,杀人者又是什么罪,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阿瑜身着一身红衣,在这火红深深的夜晚更是显眼,她身姿娉婷,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说出来的话居然让那一帮江湖混混愣了那么一下,似乎对眼前这个少女的话有所忌惮。 可是,已经不耐烦的王锦升却红了眼:“别听这死丫头的,给我烧了这里,谁要是取了这死丫头的性命,我给他一百两黄金。” 此时的王锦升早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现在心里面只想着一件事情,杀了陈兮瑜,替他老子报仇。 而他请来的这帮江湖混混也是一群亡命之徒,平时只为钱卖命,一听王锦升说杀了阿瑜有一百两黄金,立刻目露凶光如同恶狼一般拿着武器向自己冲过来。 阿瑜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 其他的护卫见状,心里面虽然有些害怕,却也护着阿瑜向四周拢过来。 他们的生计都是靠阿瑜才有的,没有阿瑜,就没有他们现在的生活,如今大东家有难,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阿瑜的心里面也很着急,怎么自己请来的人还没有过来?是不是其中又有了什么变数?现在迫在眉睫,要是那些人还不出现的话,自己只怕要跟这帮护卫枉死在这叫花街。 她的双眉蹙起,粉嫩的脸庞此时微微泛白,带着无比焦虑的神情。 眼看着就有一场恶战即将开始,突然,不知道是谁朝那帮恶徒前面丢了一坛子火油,“哧”的燃起一道烈火浇筑的围栏。 那帮人愣了一下,没想到阿瑜还留有后手。 可是还不等他们明白过来,又有人从暗处丢了好几坛火油,火苗立刻从他们的面前、脚下“哧哧哧”的点燃,明亮的火光把半条街都照亮。 王锦升和那一帮恶徒没有料到会有人向他们投掷火油,红色窜动的火苗如同鬼魅般的把他们团团围住,偶尔还有灵动如精灵般的火苗窜到他们的身上,一些人不由慌张起来,放下武器,拍打身上的火苗。 “他娘的,敢暗算老子,老子今天跟你们拼了。大家听着,今天出什么事都算小爷我的,谁帮我烧了这叫花街,我出一百两银子;谁要是亲手给我宰了那小娘们,我给他一百两黄金;谁要是把她给我先奸后杀,我出五百两黄金。” 王锦升的话音一落,那些早就习惯在刀口舔血的江湖混混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的光芒。 虽然周围的火油还在呼哧哧旺盛的燃烧着,可他们听到有那么丰厚的回报,也壮着胆子想冲出火油的包围,渐渐向阿瑜走来。 “别让他们出来!”一个男子尖厉的声音划过这黑暗的夜晚,透过这层层的火光,格外清晰而熟悉。 阿瑜那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喜色。 那迎着火光慢慢走来,一脸肃杀的表情却也不能遮盖眉目如画的英俊少年,不是陈锦鲲还能是谁? “阿鲲,你……”此时的阿瑜,心里面有三分惊喜,七分感动,“你怎么来了?” 陈锦鲲却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阿瑜的身前,把阿瑜挡在身后。 然后,阿瑜看到陆陆续续有人跟在陈锦鲲身后走过来。 阿九、宫叔、隔壁街摆摊的书生,街对面卖干货的大娘,还有善堂里的流民……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面都拎着两坛火油,还把厨房里的用具当作武器护在身边。 阿瑜不明白,什么时候陈锦鲲召集了这样一些人,连自己居然都不清楚。 可还不等她向陈锦鲲问清,陈锦鲲就向那些人吩咐道:“倒火油,把他们困在里面。” 陈锦鲲一说完,就见这帮临时召集起来的“杂牌护卫”便如同得到将军命令的士兵一般,把一坛坛的火油砸到那一伙人的面前。 只听“砰砰砰”坛子破碎的声音,之后从坛子里面流出味道浓烈的火油,流到之前的火油之前,把大火烧得更旺。 窜动的火苗此时有一尺来高,旺盛的燃烧着,四周组成一面炙热的火墙,把王锦升带来的人围在里面,不敢跑出来。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阿瑜心里面感叹道,也亏陈锦鲲能够想到,只是这火墙是由火油燃烧而成,火油燃尽了,只怕火苗也灭了,维持不了长久。 可阿瑜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不远处几个布庄的绣娘推着一辆大木车走过来,大木车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是足足一车的火油。 这样就不怕王锦升和那伙坏蛋冲出火墙干坏事,因为这足足一车的火油,足够烧一个晚上,然后熬到天亮让他们去报官。 阿瑜不由觉得很是欣慰,她朝陈锦鲲问道:“这是你早就准备好的?” 陈锦鲲却有一点埋怨她:“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死扛?就算身处危险,也不叫我替你分担?” 阿瑜默默无语,陈锦鲲说得对,如果不是他今天主动来帮忙,自己还真的不打算把陈家人也牵扯进来。 设计害死王俅的是自己,王家人想要对付的人也是自己,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害了陈家。 站在一旁的阿九说:“大东家,少爷为了这件事,可是筹谋了好久,还叮嘱我们在行动前不能说,他生怕你知道后,不让少爷来帮你。” 可是今天多亏有了陈锦鲲,才免去一场血光之灾。 而那王锦升还是不死心,一双闪着血光的眼睛紧紧盯着阿瑜和陈锦鲲,他现在对两个人仇深似海,恨不得啃其骨、食其肉才甘心。 他请来的那帮江湖混混现在陷在火海中,自己还自顾不暇,实在没有空再去赚王家的杀人钱。 王锦升只得自己拎着一把短刀,冒着火光冲出去,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陈兮瑜那个贱人,替自己的老子报仇。 阿瑜没有想到王锦升这样大胆,哪怕是被烈火焚身也无所顾及,转眼之间王锦升已经冲到眼前,挥起手中的短刀,就要往阿瑜的身上插去。 在这一瞬之间,一道身影拦在跟前,一双手挡下王锦升的短刀,白皙的手掌紧紧握住刀刃,鲜红的血液透过刀锋一滴滴的往下掉。 “锦鲲……”阿瑜喊了一声,当看到陈锦鲲的手因为握住短刀而流血时,她的心也跟着在流血。 就在此时,一支飞箭从远处射过来。 刚才那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发出去,我再发一遍,别急啊,今天有十章呢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渔翁得利 那支锋利的箭划过黑暗,贴着阴冷的空气,直接射中王锦升的胸口。 只见王锦升痛叫一声,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暗算了自己,就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几个背着弓箭,拿着刀剑的壮汉从远处走来,他们是阿瑜请来的帮手,也是一帮江湖上专门为钱卖命的武林高手,原本请他们来是想阻止王锦升的,却没想到他们姗姗来迟。 阿瑜握起陈锦鲲的手,如墨的眸子里满是担忧,“阿鲲,你怎么那么傻?” 她撕下一块布条,用着前世里面紧急施救,止血包扎的方法,帮陈锦鲲止住了血。 刚才还刚毅果敢的少年,此时眼角浮现淡淡的温柔,嘴角沁着一番和煦的笑意:“只是一点儿皮外伤而已,而且伤的只是左手,又不是我拿笔的那只手,影响不了我进京殿试的。” 阿瑜还想说他几句,却听到此时叫花街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吵杂声。 阿瑜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曾县令领着衙门里的那些官差、衙役,居然浩浩荡荡的赶过来。 哼,刚才刀光剑影的一幕没看到官府有人过来,现在事情平息了,县令大人倒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果真是消息灵通、英明无比啊。 曾县令装模装样的来到众人跟前,“本官听闻这里有人械斗,来这里一看究竟,你们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人又是怎么死的?” 王锦升一死,那些被他请来的江湖混混也群龙无首,看到县令来了,知道事情不妙,便想脚底抹油趁机溜走,还好被阿九和其他人看到,拦了下来。 “县令大人,王家仗势欺人,带着一帮江湖草莽想要烧掉我们叫花街,县令大人英明,请替叫花街的百姓作主。”阿瑜站起身来说出真相。 可是那县令好像不愿意相信阿瑜的话,抬起眼向阿瑜投去一眼狡黠的目光,然后轻笑一声,“都说叫花街的大东家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如今死无对证,你说是王家先来闹事,可是为什么死的人会是王家的儿子?难不成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阿瑜心底冷哼一声,自己刚才不是没有派人去官府叫人,但是派去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而这位县令大人却如此“巧合”的出现在叫花街,还不偏不倚,正好是在王锦升死了之后,可见今晚的这一出戏他是早有准备的。 “正是因为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大人才更容易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场的叫花街的居民,还有王锦升请来的那些恶棍,你随便问一个,都可以知晓我说的是不是真相。”阿瑜看着众人说出这番话,她倒要看看,在这么多的人证面前,他是要如何颠倒是非黑白。 曾县令看到阿瑜动了怒,很识趣的嘿嘿一笑,“大东家也不要介意,本官不是偏袒谁,既然这王家是先动手在前,自然也不全占理,只是现如今他们王家能作主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我自然要问个清楚,也算是对得住死去的人。如今王锦升已死,王家势必要被查封,至于他的死究竟是械斗还是放火闹事,自然要等真相大白之后才能知晓。” 从刚才曾县令的一番话里,阿瑜听出两件事。 第一,县令大人不光是对叫花街的财富感兴趣,也盯上了王家的家底,如今王俅已死,唯一的继承人王锦升也已经死去,曾县令正好借查案为名,查封王家的财产,可以渔翁得利。 其次,明明是一桩再清楚不光的案子,只怕他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装做审不清,想到最后两边都讹上,成为一桩永远审不清的案子,果真是官字两张口,有嘴说不清。 这位县令大人真是好心计,把两边都算计进去了。 曾县令一下令,让那些官差和衙役把王锦升找来的人带回县衙,然后又清点一下人数,想把阿瑜和叫花街的人也带走。 带人去做证可以,但是叫花街还要做生意,带着这么多的商户和居民去衙门,那叫花街明天生意还要不要做? 想到这些,阿瑜又对曾县令说:“大人,既然这么多人都看到事情的经过,只需要找一两个证人去做证,何必要把我叫花街的人都叫了去,那我这条街明天还怎么做生意?而且,锦鲲受了伤需要医治,不能被耽误。” 曾县令却冷着一张脸,毫不留情的说:“衙门里面自有大夫为他医治,这人命案可是大案,如今你请来的人杀死了王家的独子,这样大的案子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阿瑜心里面骂道:这狗官,刚才自己和叫花街的人险些葬身火海,没看到他跑出来,如今事情结了倒抓着不依不饶起来。 这时,黑夜中的叫花街又来了一批人马,朝阿瑜和曾县令这边走来,看样子今晚的叫花街注定是不平静的夜晚。 只见远处走来的是一队蓝衣黑靴的壮年,一个个青一色的短打扮,不像是一般人,倒像是宅院里面训练有速的护卫。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穿着一身深褐色的袍子,皮肤甚白,眉眼轻挑,眼眸中带着一抹厉色,看上去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意味。 那人扫视一眼现场,然后下了马,径直走到曾县令面前,很不客气的问道:“大老远就听这里吵吵嚷嚷,搅得我觉都没有睡好,特地跑到这里来看看。曾县令,可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曾县令一见那人,马上换了一幅嘴脸,穷尽讨好献媚的样子,满脸堆笑的说:“这条街上刚刚发生械斗,闹出人命,打饶了公子休息,本官先谢过公子的好意,这就带着人回衙门,公子好生休息吧。” 阿瑜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的心中惊讶,心说这个年轻人是谁,居然让渝县的县令都对他点头哈腰,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那个年轻人也扭过头,朝阿瑜这边望了一眼,然后又问:“谁死了?” 下午一点钟上传新章节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唐家老七 那个年轻人往地上一看,就见王锦升像一条死狗一样的躺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枝箭,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直挺挺的倒在那里。 年轻人眼神中划过一丝惊诧,却没有什么悲伤,转瞬间收回视线,又对县令说:“王锦升是我的兄弟,他是被什么人害死的?大人一定要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阿瑜心里面一惊,心说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王锦升是家中的独子,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兄弟,难道他是…… 一个奇怪的想法闪过阿瑜的脑海,都说王家跟唐家交好,是因为王锦升跟唐老太太的第七个儿子关系不错,莫非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唐家的老七?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只有唐家老七才会这样说,而且他在县令面前也毫不避讳,纵观整个渝县,也只有唐家有这样大的势力让县令老爷都礼让三分。 听说这唐家老七早年也跟王锦升一样,是渝县的一纨绔子弟,仗着家里的那点儿背景,到处若事生非。后来因为太顽劣,被家里人送到外面习武,听说他得江湖高人指点,武艺很是高强。 可在阿瑜看来,那人的武艺再强,而心术不正,也是多余。阿瑜并不怕他们唐家,也不惧怕这唐家老七,只希望早一些结束这些事,早一点让生活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而且现在陈锦鲲的手受了伤,急需找人医治,晚一点医治,怕是都会引起难以想象的后果。 “大人,案子迟早会水落石出的,但是这受伤的人却得尽快医治,否则留下病根可就难办了。”阿瑜守在陈锦鲲身边,眼神中隐隐带着担忧。 陈锦鲲安慰她:“阿瑜,没事的,我这只是小伤。” 可在阿瑜看来,伤到手怎么会算是小伤。 唐家老七叫唐昊,听到阿瑜的话,便负着双手径直走过来,仔细打量阿瑜一眼。 在他的印象中,被自己的家人和王锦升传得如此神乎其神的叫花街的大东家,应该是个身材伟岸、孔武有力的男子,就算是女的也应该是那种膀大腰圆,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的妇人,怎么会是眼前这位看上去清清秀秀、柔柔弱弱,宛若弱柳扶风般的女子。 “你就是陈兮瑜?”唐昊提声问道。 阿瑜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畏惧,“是我。阁下有何赐教?” 唐昊的嘴角划过一丝莫测的笑意,“都说叫花街的大东家聪明能干,能把一条破破烂烂的巷子变成生意红火的街道,如今看来,大东家果然能干,不但敢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居然连人都敢杀。” 阿瑜冷哼一声,语带讥诮道:“这位公子,你说错了,害死王锦升的人不是我,是他自己。心怀叵测,居心险恶,他为了报复我抢了他渝县布王的称号,便从外面请了一大帮人想烧了我的叫花街,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如今他死在这里,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哼,好一个‘怨不得别人’,王锦升是我的异姓兄弟,我待他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如今他死了,你应该如何交待?” “我说过,是他先招惹的事端,如今自己丢掉了性命,与我何干?” 唐昊面带戾气,喝斥着阿瑜,“你们有什么恩怨我不管,我只知道他是因为你而死的,杀人偿命,你就算不死,也得坐牢,否则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兄弟?” “你强词夺理,胡搅蛮缠!”阿瑜立刻涨红了脸,觉得碰上这样的对手真是令人头痛。 可唐昊却是一幅山大王的口吻,“哼,我是不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你到了县衙自然会知道。” 阿瑜的心头一凉,觉得这样下去的话便中了他们的诡计,原来那个王锦升只是一个被他们利用的草包,真正的大戏还是等到王锦升死后才上演,只怕他们要的不光是王家的产业,更是这两条街。 现如今自己像是躺在菜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与其真到了县衙跟他们理论,还不如早一点把事情结了,否则再拖下去,无论是对陈锦鲲还是对自己都不利。 想到这一层,阿瑜便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换了一种口气对对方说:“如果这件事情私了,你们想如何解决?” 唐昊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嘻嘻笑的走到阿瑜跟前,“不错,不愧是叫花街的大东家,果然识趣。既然你话说到这份上,我不如告诉你,我要你这条街一半的利润。” 阿瑜顿觉一凉,在心里面狠狠的骂道:果然是一群恶狼,一开口便盯上了我一半的利润,怎么不干脆抢? 可是现在,他们人多势众,而且连渝县县令都站在他一边,两股势力狼狈为奸,只有暂时的妥协才能给自己赢取更多的时间。 “唐公子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张嘴便要我一半的利润。你别看我这条街天天开在这里,其实并赚不了太多的钱。”做生意就是要抠门,要精打细算,哪怕对方是要一块肉,也要一点点的撕给他。 可唐昊并不买账,“哼,少跟老子哭穷,你不赚钱会成为本县新的成衣大王?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阿瑜的心里面及其厌恶唐昊的这种恶人的霸气,说王家父子可恶,至少他们还不敢在明面上这样猖狂,可这唐昊呢,简直天生就是一幅恶人的嘴脸,全然不顾自己在他人心中的骂名。 “唐公子真是性急,我这条街的生意究竟是怎样做起来的,你不清楚,令堂大人也一定清楚,想必唐公子也一定没少从唐老夫人那里听说过我。唐老夫人曾对我有恩,只是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喜欢受制于人,才和唐老夫人有一些过结,如果唐家真的需要我的银子,阿瑜自然不会吝啬,只是这银两嘛,还需要好好合计合计。”阿瑜的眼眸流转,眼神中带着犀利的精光,正一瞬未瞬的盯着对方,那眼神不似少女的眼神,倒像是久经杀场的老将,老神在在。 唐昊愣了一下,被阿瑜犀利的眼神所震撼,但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陈兮瑜说得对,他老娘没少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丫头,一是赞叹这丫头经商有天赋,二是痛恨她不能投靠自己,才对他心生怨恨,听唐老夫人的语气,隐隐有几分爱才的意思,如果自己真的把这丫头整得太惨,他老娘会不会怪自己? 唐老夫人是要自己联合王家对付叫花街,可王锦升一直是个只会惹祸,又大手大脚的浑球,他死便死了,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只是这陈兮瑜呢,整死她不太好,可就这样放过她,心里面又不甘心。 犹豫半晌,唐昊开口道:“那你想给多少?” 问了编辑才知道,原来上的是免费榜,免费榜你们都不收藏吗?泪奔…… 二点还有一更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以退为进 阿瑜一听唐昊松了口,脸上浮现几分轻松的笑意。 “唐公子,我倒有一个主意。这王家倒了,可王家的生意还在,我愿意自己出钱帮你们打理他的生意,成本、人力俱有我们这边出,到时候赚得的银子全部归唐家,你看如何?” 阿瑜一说这话,倒让唐昊的两眼放光,这等于是白捡钱,又不用自己操心,还不用花自己的本钱,真是天大的好事。 唐昊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似乎对此很是满意。 旁边站着的曾县令打断他们的谈话,故意咳嗽两声。 聪慧的阿瑜怎么会看不出那贪官的意思,马上又补上一句:“我们陈家只负责帮忙打理和经营王家的生意,但所得的利润全听唐家和县令大人支配,叫花街不会得一文钱。” 曾县令马上口不对心的说:“本官是那种贪财之人吗?只是既然大东家开了口,王家生意多出来的银两,便当是贴补县衙吧。” 哼,贴补县衙,怕是贴补你自己吧,阿瑜在心中幽幽的骂了一句。 唐昊很是满意,“既然你这样识相,我暂且就放过你,王家那小子的事情就这样结了。我先把他的后事给办了,以后再谈他家生意的事情。” 唐昊不懂做生意,她娘也叫他不要管这些,唐家虽是渝县幕后的大佬,但并不直接参与各项生意,每回都是那些投靠他们的商户自己乖乖交上银子,以前王家就没少给唐家上供银两,如今王家倒了,王家父子也不在人世,他们家的产业也需要别人来打理,否则就算交到唐家的手上也只是一堆垃圾。 阿瑜愿意接手王家的生意,也等于无意中投靠了唐家,至少唐昊以为是这样。 王锦升已死,王锦升带来的人被曾县令带回衙门,王锦升的尸体被唐昊带走,而留下叫花街的人,因为阿瑜答应了投靠唐家,这件事情才算平息。 当唐昊带走王锦升的尸体时,阿瑜只觉得有一些莫名的好笑。 原来王家父子跟自己斗得你死我活,到头来却身首异处,白白便宜了别人。 人呀,何苦要这样自讨没趣。 等那些人一走,阿瑜第一件事情就是叫阿九请大夫,大夫在给陈锦鲲看过伤之后说:“还好公子的手先被人止了血,才不至于太严重,我已经给他上了药,只要不用这只手活动,过几天便能好。只是这公子受伤的手包扎的方式奇怪,老夫给了看了这么多年的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包扎方法,请问姑娘是从何处学来的?” “额……小时候看见村里的云游大夫这样包过,便胡乱学了一点。”阿瑜只有再撒个小谎,才能瞒天过海,否则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是从电视机上学来的。 大夫这才带着少许失望而离开。 “阿瑜,你真的要替他们打理王家的生意?”陈锦鲲倒不担心自己的伤,反而觉得以阿瑜的性格,不会这样委屈求全。 阿瑜的眼珠子一转,“我是答应他们打理生意,但没有说会全听他们的呀。” “可是,你刚才说我们出本钱和人力,所得的利润全给对方,这不是明摆着投靠他们吗?”陈锦鲲不解的问。 阿瑜却轻轻的坐在他的面前,调皮的一笑,“你觉得我像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吗?” 阿瑜凑到陈锦鲲的耳边,跟他说出真相,“我是说出本钱和人力,但王家本身的生意也有本钱和进项,我只要好好计算,就不用出太多的钱。再说了,请的人力可以从我们善堂请,善堂里面那么多的流民,我把他们安置到王家,不但可以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而且所出的银子从王家的帐上走,只要好好合计合计,根本花不了我们多少银子的。” 陈锦鲲算是听明白了,敢情阿瑜是用王家的银子来养自己手底下的人,表面上是自己吃了亏,实际上是得了大便宜,只可惜唐昊和曾县令都是贪心之人,只想到净得利润,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头。 最关键的是,阿瑜答应了他们,表面上是一种妥协,实际上是以退为进,究竟是谁占便宜谁吃亏,不到最后还真不知道。 “嘿嘿,阿瑜,你真聪明。”陈锦鲲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意。 阿瑜却埋怨起来:“你呀,早就想好了倒火油的主意,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陈锦鲲不好意思的说:“前些天听说王俅死了的消息,我就觉得以王锦升的性格肯定会在头七闹事,便叫人准备好了火油。没想到他们夜里真的来了,我之前曾跟宫叔和阿九打过招呼,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扛着,便私下里做好准备,没想到他们果真这样大胆。” “哼,你告诉别人,唯独不肯告诉我?”阿瑜假装生气道。 陈锦鲲却深情的说:“阿瑜,你不告诉我你请了外面江湖上的人来当护卫,是不是不想我担心?我也跟你一样,而且这件事情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所以便没有告诉你。” 阿瑜仔细一想,自己没有告诉陈锦鲲那么多,不是也吃不准王锦升会不会来嘛,陈锦鲲也跟自己的想法一样的。既然两个人都是希望把事情办好,又何必纠结谁对谁不对,而且如果今天晚上不是陈锦鲲,只靠着那些从外面请来的江湖人士,只怕还真难熬过这一关。 “我受伤的事情,还有叫花街的事情,你不要告诉爹娘,免得他们担心。”陈锦鲲叮嘱道。 “我倒是不想说,可是看你这手,怎么瞒得住?” “就说……就说我没事切菜弄到了手。” 阿瑜噗嗤一笑,“你觉得他们会相信?” 到了第二天,王锦升死在叫花街的消息就这样传开了。 陈贵和李氏仔细问清楚经过,吓得面无血色,诚惶诚恐。 “我早就说了,这县城不能呆,惹上不该招惹的人,把命给丢了,赚那么多的银子有什么重要?”陈贵又絮絮叨叨讲起想搬回村子的想法。 可是婆婆李氏不支持,“回到村子里,又跟你住那破房子里?这县城再差,也好过那破落的小村,再说这坏人哪里都有,你以为回了村就遇不上坏人,你忘了那吴家当初的样子?” 陈贵被媳妇这样拿话一堵,便不吭声了。 当初陈贵一家倍受村中富户吴家的欺凌,正是因为阿瑜的努力,才让他们改变了困境,没有阿瑜,就没有他们现在的生活。 小姑子陈瑶婷也插嘴说:“娘说得对,坏人是想躲躲不掉的。再说了,那坏人敢跟阿瑜姐作对,最后死的不是他自己吗?” 经过昨晚惊魂的一幕,王锦升昨夜寻衅闹事最后死于非命的事情传得是街头巷尾皆知。 有说王锦升仗势欺人,没事找事,死得活该的;有说叫花街的大东家坏事稳妥有魄力的;也有说今年渝县是流年不利事特多的…… 总之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但在阿瑜看来,跟王家之间的恩怨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她虽然讨厌王家父子,但也不想他们就这样死去,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王家父子要自讨没趣的前来送死,那就怪不得她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窗前明月光,你们快收藏;野火烧不尽,快点来收藏;自挂东南枝,快点来收藏……你们不知道收藏不涨,我的怨念有多深吗?小心我晚上爬到你们家里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殿试之路 阿瑜现在最关心的,便是陈锦鲲的手,还好他的手在上过药之后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否则阿瑜真的要后悔一辈子。 初春雨季过后没多久,就是进京殿试的日子。 这一天,阿瑜早就为陈锦鲲准备好了行装,昨天家里人还特意备了一桌酒席,算是为他饯行。 陈锦鲲带着一家人的期盼和希望,就要踏上进京的路。 阿瑜漆黑的眼眸如同黑色的宝石,一闪一闪的,含情脉脉的看向陈锦鲲,温柔亲切的叮嘱他:“这一去至少要半个月,路上要注意安全,考试的时候心莫慌,平心静气的考,只要发挥自己平常的水平就可以。” 陈锦鲲看到阿瑜这样紧张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阿瑜,你还真把我当成小孩了?这一路上有书院的夫子与我们同行,还有其他的同窗,怎么会可能不安全?考试的事情你不用为我操心,我什么时候为考试发过愁?” 陈锦鲲说得自信无比,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一看便知他胸有成竹。 阿瑜一想,陈锦鲲是“学霸”呀,为他考试操心,岂不是多余? “那你,那件事情也要去办吗?”阿瑜又小心翼翼的问。 陈锦鲲自然知道阿瑜问的是什么,脸色略微变得有些沉重,轻轻点点头说:“东西我已经带在身上,只等到达京城之后,找个合适的时间把状纸呈上。曾大哥的冤我一定要帮他审,特别是经历那晚的一幕之后,我觉得恶吏不除,我们渝县的老百姓就永远也过不上快乐的日子。” 阿瑜也记得那天晚上,曾县令跟着唐昊一起讹上自己的样子,若没有这狗官,只怕这唐家也不会在渝县这样猖狂。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就一切小心,我在家里等着你的好消息。”阿瑜觉得陈锦鲲已经不是当初小山村里懵懂无知的少年,应该相信他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 收拾好行囊,告别亲人后,陈锦鲲就匆匆上路。 跟着他一块上路的,还有鱼龙书院的何欢夫子,同窗白举和丁大山,以及两个院长付清流亲自举荐的弟子。 白举、丁大山跟陈锦鲲一样,都获得了殿试的资格,丁大山上回在鱼龙书院不肯替陈锦鲲作证,证明是王锦升毒死的刘巧仔,陈锦鲲觉得丁大山此人心术不正,所以故意冷落他。 而白举是鱼龙书院年纪最大的弟子,他幼年家贫,没机会进学堂,等过了而立之年生活好转,才重新参加乡试。虽然已过不惑之年,却是书院里面最用功的弟子之一。 陈锦鲲这一行,便喜欢跟他一路说话。 从渝县到京城大概需要三天的行程,众人坐上两辆马车,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往京城赶。白举、陈锦鲲还有何欢夫子坐一辆车,林大山和那两个纨绔子弟坐另一辆车。 其间,何欢夫子跟他们两个聊了一聊当今的局势。 大渝国虽是个大国,但是资源少、人口多,士族的力量强大,影响皇权的统治,而相比大渝国,邻近的小国野丘国实力也不可小觑。野丘国跟大渝国所走的路子不同,他们是神权统治,皇权为上,国家最高的首领就是他们的国王,以及大祭司,国王就是神的化身,百姓对国王都是顶礼膜拜,连下面的贵族也是唯命是从。 野丘国的物产丰盛,国家富饶,虽然人口没有大渝国多,但是军事力量强大。他们国家的男丁,五岁便要教他骑马、射箭,满了十三岁就要到皇族的部队效力三年,通过了一定的测试才可以算是成年。所以,野丘国的男儿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面长大,每一个百姓都是身手矫健的士兵。 之前大渝国战乱,野丘国趁机占领了大渝国边境的一些土地。如今虽然大渝国国内恢复平静,但是作为邻国的野丘国还是对我们虎视眈眈。 说到国内局势,陈锦鲲说:“我们大渝国人强马壮,如果能够解决多年的顽疾,像野丘国这样的小国根本不足为惧。” 白举和何欢自然知道陈锦鲲所说的“顽疾”是指什么,白举老成稳重,看问题比陈锦鲲远一点,“士族在大渝国由来已久,如果当初没有士家大族出力,先皇也不可以坐稳江山,如今想要去除,只怕没那么容易。” 陈锦鲲年纪尚轻,血气方刚,皱着眉头说:“就算他们曾经为国出力,也是他们先辈的事情,如今想靠着祖先的庇护过一生吗?只要皇帝励志图新,颁布新的律法,革除那些士族的特权,与普通百姓一同对待,想要除去这块恶瘤又有什么不可能?” 教法学的夫子何欢也是平民学子,虽有士族的举荐,但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过来的,所以对什么士族大家也没有好感,“颁布律法,不是不可以。但是士族的力量在大渝国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根除,只怕还不等法令推出,那些士家大族就要联合起来出坏点子。吾皇虽有励精图治之心,但是势单力薄,力不从心呀。” “当今天子怎么会势单力薄,只要他想做,天下又有什么不可以做到的?”陈锦鲲毕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说。 何欢看到陈锦鲲冒进的模样,只是淡淡一笑,“锦鲲呀,你未入朝堂,不知道朝堂中的险恶,等你哪天入朝为官之后,就知道脚下的路有多难走了。” “如果真有你说的那样容易,早些根除士族的力量,那么我们这些出身寒门的平民学子才有真正的出头之日呀。”白举意味深长的说。 三个人就这样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邻近京城的一个小村,何欢见天色已晚,让大家先休息一晚,明天正式进京。 小村的客栈条件简陋,吃的都是凉面条,几位学子都是从南方来的,有些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两个纨绔子弟此时便露出天生的优越感,要客栈老板杀鸡杀牛,要吃鸡肉牛肉。 客栈老板面露难色说:“村子里面的鸡上一回因为瘟疫,都杀光了,村子里面就两头老黄牛,那是村民们用来耕种的,这大半夜的,我到哪里去弄牛肉来?” 可那纨绔子弟不听,拍着桌子说:“老子有钱,叫你去弄就去弄,等会儿饿坏了爷的肠胃你赔得起吗?” 客栈老板见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何欢知道那两个弟子跟院长大人的关系不一般,也不好轻易得罪,只得劝说:“这大晚上的,乡野客栈条件简陋,能将就将就一点,反正明天一早便到京城,你们再好好吃一顿。” 那两个纨绔弟子虽然心里面不乐意,但既然夫子发了话,也不好辩驳。 “客官如果不喜欢吃凉面条,家里还有一些糯米,我叫内子做一些汤圆也可以。”客栈老板只得讨好说道,撤下了凉面条,又到厨房里去做汤圆了。 林大山一直是个人精,肯定知道那两个弟子跟院长大人之间的关系,才会一路跟他们一车。 他从随身的行囊里摸出几个包子,用着献媚的语气说:“两位师兄如果不嫌弃,可以先吃一点我买的包子垫垫肚子,这包子是我在上一个镇子里买来的,还带着热气呢。” 那两个弟子倒也不客气,一人接过一个包子便吃起来。 林大山又手捧着包子走到其他人身边:“夫子,锦鲲、白师兄,你们也吃一个包子吧。” 何欢是北方人,对凉面条倒不挑剔,他摆摆手说:“我已经吃饱了,你给那些同窗吃吧。” 白举接过了一个包子,可陈锦鲲还记得他不肯作证的事情,对他这种两面三刀、趋炎附势的小人很是看不起,便冷冷的说:“我也已经吃饱了,你还是留着你的包子给那两位师兄吃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有四章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所谓公道 吃过晚饭之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所有人一共叫了三间房,那两个纨绔子弟住一间,林大山和何欢住一间,陈锦鲲和白举住一间。 夜里,大家都睡了,白举还点着盏昏黄的油灯在看书。 虽然白举是所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但是他努力学习的劲头一点儿也不比其他人少,这一点让陈锦鲲也有些感动。 “师兄,你还不睡吗?”陈锦鲲躺在床上,仰着脸问道。 白举笑笑说:“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看一会儿书。” “你睡不着,是因为担心殿试的事情吗?” 白举打趣说:“是呀,如果人人都可以像你陈锦鲲那样,有个聪明的脑袋和惊人的记忆力,那就不用担心殿试的事情了。” “谁说我不担心?只是我担心的方式不一样罢了。”陈锦鲲考试前也会紧张,但是他知道这时候的担心是多余的,与其现在自己担忧,还不如平常多看一会儿书。 白举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突然把书放下,神情严肃的看着陈锦鲲,缓缓开口说:“锦鲲呀,你跟林师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以前不是玩得最好的吗?可我看你这一路,好像都对他爱搭不理的。” 陈锦鲲轻蔑的说:“哼,他这种势利小人,我不稀罕与他为伍。” 接着,陈锦鲲就把王锦升如何害死刘巧仔,如何想嫁祸自己,后来又如何逃脱,而林大山又怎样为他做伪证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得白举是两眼睁得老大,他没有想到在鱼龙书院这样的地方,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锦鲲说完之后,看着白举目瞪口呆的表情,最后问道:“你说,像他这样见利忘义,背叛同窗的人,我为什么要理他?” 白举听完,半天没有说话,像是陷入沉思中。 陈锦鲲以为他了解事情的真相后,会站在自己一边,可没想到白举想了片刻,居然说:“锦鲲呀,这件事情你的做法也有些欠妥。” “什么?大师兄,你怎么替他这种势利小人说话?”陈锦鲲不解的问。 “我不是替他说话,这件事情他是做得不道义,但你的做法也不是全然无错。” “我有什么错?”陈锦鲲不服气的问。 “你如果没有错,那你当初找学监大人评理的时候,为什么一向大公无私的学监大人也不站在你一边?” 陈锦鲲有一点恼了,带着些许怒气说:“那是因为学监大人不想把此事闹大,故意大事化小而已。” “这就对了,既然学监大人都这样做,那你作为鱼龙书院的弟子更应该维护书院的声誉。学监大人不想说,一是为了书院的声誉,二是你说的那些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他怎么可以仅凭你的一面之辞就说王锦升真杀了人?就算是林大山真的跟你站在一边,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也不可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认为他有罪?” “可是,刘巧仔真的是他下的毒,我亲耳听见。难道大师兄也不相信我?” “我和学监大人都相信你,但是杀人是大罪,除了你听到王锦升和石鼎言的谈话,并没有其他的证据证明他确实害死了刘巧仔,就算你跟林大山都站出来指证,怕也是不能定他的罪。” 陈锦鲲的胸口莫名的有些隐隐作痛,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感觉涌上心口,“大师兄,那依你之言,就应该这样放过真正的杀人凶手?刘巧仔可是我们的同窗,就这样让他死得不明不白?还有那个林大山,明明听见了跟我一样的话,却为了讨好那些士族子弟,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这样的同窗我不认也罢。” 白举神情复杂的看向陈锦鲲,幽幽的叹一口气,“锦鲲呀,你还是太年轻,世事的复杂与艰辛你看到的还太少。刘巧仔曾经跟我同榻而睡,他跟我的关系比你还亲近,他死了我跟你一样难过,但是难过并不能挽回他的生命。其实若是你再往深处想一想,害死他的并不仅仅是王锦升,还有这士族当权的世道,以及那害人上瘾的芙蓉膏,王锦升只是个引子,而那两样东西才是害死他的根本。” “还有那个林大山,我知道你心里唾弃他这种为人,可试看整个大渝国,这种靠着讨好士族大家而生活的人比比皆是,你可曾唾弃得过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之道,你选择孑然一生、傲然独立,可有的人却喜欢迎合讨巧、阿谀奉承,你有你的处世原则,他有他的生存之道,虽看不过彼此,却也不相互妨碍。一些事情心里有数便可,不需要一刀两断,泾渭分明,这些道理等你真正入朝为官就会懂的。” 陈锦鲲听他说完,沉默许久,突然变得心事重重。 忽然脸色阴暗的说:“大师兄,那依你之见,我之前所做的都是错的了?” “不,你没错,只是缺乏经验而已。等你入朝为官,多跟这世人打打交道,就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陈锦鲲依旧是脸上一片黯然,“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公道而已。无论是对刘巧仔的死,还是其他事情,我只希望能给所有人一个公平,我们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不就是想他日入朝为官,世间少一些不平事吗?” 白举看着陈锦鲲那漆黑纯净的眼眸,心中微微颤动,想当初年少的自己也有着跟陈锦鲲那样崇高的理想和远大的抱负,但是历经世事的沧桑与无奈之后,他早就遗忘了初心,现在追求的也不过是更好的前程和富足的生活而已,所以当陈锦鲲意味深长的说这一番话时,不由有些觉得惭愧。 “师弟,你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曾经的我,也跟你一样,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便可以跟那些出身于士族大家的弟子一样拥有锦绣前程,却几经沉浮之后才明白过来,只要士族不除,这个世界就不要想有什么公道。士族大家的人终究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不一样,士族之家不事生产,却可以享受普通百姓的供奉,拥有仅次于皇族的特权。” “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选择了妥协,其他人要么跟我一样,要么和林大山之流一般,投靠士族,甘心做他们的走狗。可你跟我们不一样,始终坚持自己的赤子之心,我希望能从你的身上,看到大渝国的改变。” 陈锦鲲的眼神与之前不同,变得略微深沉,轻轻的一叹,“我也希望我能够做到。” 还有三章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六皇子府 大渝国的京都,天子脚下,一片春意盎然。 鱼龙书院参加殿试的弟子坐着马车来到这里,在指定的客栈歇脚。 刚下马车没多久,就被京都春红柳绿的繁华景象所感染,心中都带着几分小小的激动。 其他书院的弟子已经早他们一步来到客栈,为后天的殿试做准备。 昨天说没有吃好的士族子弟见来到这热闹的京都,第一件事情就是吵着要大吃一顿,说那样才不枉来京都走一遭。 何欢带着几个弟子一块去,跟那些心情雀跃的弟子不同,陈锦鲲却好像怀着心事,中途还不忘向酒保打听京都的一些情况。 吃完酒后,大家又各自回到了客栈,第二天,何欢去拜访一下客栈里住着的其他书院里的夫子,而那两个士族子弟却不忘去京都的亲戚中疏通一下“关系”,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叫上出身寒门的林大山,哪怕他一路上跟他们两个套近乎。 林大山落了单,想想明天就要殿试,心情却颇不平静,瞅一瞅一向成绩优秀考试不愁的陈锦鲲,又看一看老持稳重的白举,不由上前讨好道:“锦鲲兄、白大哥,听说这京都的景色不错,不如我们今天结伴同行,到这京都逛一逛?” 白举倒是赞同,明天就要殿试,之前学得太紧,也想放松放松。 可陈锦鲲却毫不犹豫的说:“我还有事,今天就不跟你们去了。” 说完,他便行色匆匆的独自离开。 只留下面带尴尬的林大山冲白举不满的说:“这个陈锦鲲仗着自己功课好,不把咱们这些同窗放在眼里,连出去玩也不带上我们。” 白举却不相信的说:“锦鲲不是这样的人,或许他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做,不便告诉我们而已。” 其实陈锦鲲一离开客栈,马上便朝着京都的六皇子府走去。 他昨天已经打听清楚了,第三位巡监大人也就是六皇子的住所就在离客栈几条街之外,陈锦鲲需要早早的动身,才能赶在早上把状纸递到六皇子手上。 这贪腐案可是大事,其中涉及到好几位官员,说不定还牵连京都的士族大家,早一点把状纸和证据帐本交上去,才了去他的一桩心病。 于是,陈锦鲲的胸口揣着那两样东西,就紧赶慢赶的往六皇子府而去。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陈锦鲲终于走到这六皇子府。 红瓦灰墙,高耸威严,不愧是京都六皇子的住所,还不等陈锦鲲走进去,门口两位膀大腰圆的小兵就长枪一横,把陈锦鲲拦下。 “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胡乱闯?”一个小兵把眉一横,眼一挑,怒气冲冲的就问道。 陈锦鲲却平静的看着两人,“我要找巡监大人告御状?” 两个小兵听完,都吓了一跳,一脸惊讶的看着陈锦鲲。 这巡监的职位,也就才推行三年而已,说是起到替天子巡视、监察民情的作用,但真正发挥作用的也只是六皇子一人而已,其他两位巡监大人实际上也就是走走过场,屁用没有。 而六皇子到了民间,虽然也查出过几个贪腐的小官,那也只是最旁枝末节的小官而已,并没有真正触及到后面作威作福的士族大家,百姓多半是不清楚巡监是做什么的,更不懂得找巡监大人告状。 而陈锦鲲算是司徒玉出任巡监以来,第一个主动上门投状纸的百姓,当然引起那两个小兵的惊讶。 既然是正事,那就耽误不得,司徒玉的脾气手下人都知道,可不敢怠慢了告状人被殿下责骂。 刚才还气冲冲的小兵马上语气变温和许多,应了一声:“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这一进去,大约就过了一柱香的时间。 等那小兵出来的时候,神色颇为复杂的看了陈锦鲲一眼,然后说:“上面说了,让你进去。” 陈锦鲲心中大喜,以为那个“上面”就是六皇子本人,六殿下果然是个兢兢业业、体察民情的好官,难怪皇帝陛下会任命他为巡监大人。 那小兵领着陈锦鲲进去,没想到这六皇子的府邸也是清幽别致,富丽堂皇,陈锦鲲跟着进去,有一种进谜宫般的错觉。 可是那小兵却把他带到一间类似书房的地方,里面没有人,小兵闷闷的说一声:“上面叫你在这里等着。” 陈锦鲲便坐在这里静静的等着,可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来了一个瘦小老头,一身文士打扮,眯着眼笑道:“在下乃是六殿下府上的管家,你就是要告状的那位公子?” “正是。”陈锦鲲应得飞快,可心中难免有一些失望,这才明白刚才那小兵所说的‘上面’仅仅是指府上的管家。 “真是不巧,六殿下刚才离开府到宫里去了。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把事情对我说一说。”那名管家很是诚恳的模样。 陈锦鲲略一犹豫,从怀中掏出了自己早就写好的状纸,“这是我的状纸。” 那名文士接过状纸,仔细看过一番之后,脸上微微划过一丝异样,转而又面容和煦的对陈锦鲲说:“依你所言,那曾延亮还留下了一本帐本,那帐本你可带在身上?” “这个……”陈锦鲲心里面犯起了嘀咕,他本来是想亲自面见巡监大人,然后把东西奉上的,可是现在巡监大人不在,如果不给的话,又显得太没有诚意,“东西是在我这里。” 到了最后,陈锦鲲还是把帐本交给了那位管家。 管家接过帐本,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东西既然已经留下,公子可以先行回去。” 陈锦鲲心中一顿,总觉得有一些不妥,“我能不能见过巡监大人再走?” “你想见六皇子?这个,倒不是不可以。”管家说得好像不打紧,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太乐意。 “我大老远从渝县赶来,总要亲眼见他一眼才放心,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跟他讲才行。” 管家猜他还有所保留,便对他说:“那公子先在这里等等吧,若是六皇子来了,我来叫你。” 陈锦鲲便放心的坐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等着六皇子回来。 可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陈锦鲲的肚子都有些饿了,很想找个人问一问六皇子殿下到底回没回来,可是房间外并没有人,他又不敢随意走动,万一走丢怎么办。 这时,有一个人阴着一张脸走进来,正是带他进来的那个小兵。 陈锦鲲喜悦的问道:“你们殿下回来了?” 那小兵阴恹恹的回答:“殿下还没来,上面叫我带你去吃饭。” 陈锦鲲的心情一下子又跌落到谷底,他不是来这里吃饭的,他是来这里告状的好不好 虽然心中带着失望和少许不满,但陈锦鲲还是跟着那小兵走到一个房间,这里小是小,却也布置得整齐干净,还有一张小床,像是下人的房间。 桌子上还放着带有余温的饭菜,小兵一指那饭菜,“吃吧,是上面特意给你准备的。” 陈锦鲲也不矫情,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发动起来,这大中午的,他还真是饥肠辘辘呢。 要说皇子府就是皇子府,饭菜还是不错的,有糯米鸡、清蒸鱼、青菜和白豆腐,有荤有素,营养丰富。 可是,陈锦鲲在吃过之后,只觉得头晕晕的,没过一会儿居然就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再送上一章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其中蹊跷 等陈锦鲲醒来,已经接近黄昏,他趴在桌子上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下午,房间的大门已经从外面锁上,好像自己已经被人软禁起来。 陈锦鲲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落入了圈套,什么殿下不在府上,什么叫他慢慢等着,统统都是别人设下的诡计,现在细想起来,从刚进门时遇上的那个小兵开始,就有人在密谋此事。 所谓‘上面’,不过就是那个管家,跟那小兵密谋做着坏事。 不过,他还没有把怀疑的矛头放到六皇子的身上,只是觉得此事应该是那个管家计划做的,又叫那小兵故意迷晕自己,恐怕他们两个是那个知府或者其他参与此事贪官的亲信,如今骗去了自己的状纸和帐本,下一步就是想除掉自己。 想到这些,陈锦鲲大惊失色,不由的跑到门口,冲着紧锁的大门外大喊:“来人呀,救命呀,这里有奸细啊,我有天大的冤屈要告御状啊。” 他刚喊了一句,就被人喝住:“喊什么喊,谁不知道你有冤呀?没冤往这里跑?我们殿下说了,此事要秘密处理,你太打草惊蛇不是什么好事,让你在府上休息几日,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让你离开。” “什么?你确定是六殿下说的?”陈锦鲲满脸是不可置信。 那守在屋外的小兵一脸不耐烦,“不是真的,你还当谁有功夫来骗你?殿下说了,叫你留下是想保护你,别不识好歹。” 保护人?保护人是要把人锁起来吗?陈锦鲲觉得那小兵的话怎么都不能让人相信。 “我能不能见见六皇子殿下?”陈锦鲲心中焦虑。 那小兵却是一脸的鄙视,“六皇子殿下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等着吧,他如果愿意见你自然会来见你的。” 然后,那个小兵就这样扬长而去。 等他走后,陈锦鲲觉得他说把自己软禁是因为六皇子的意思,怎么都不能让人相信。 难道六皇子跟那帮贪官是一伙的?不不不,我就不相信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黑。 陈锦鲲像一只消了气的皮球,瘫软无力的坐在门口,只能借着门缝看到外面的一隅天空。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发疯似的向外面大喊:“不行不行,我明天要参加殿试,你们把我关在这里,我明天怎么参加殿试?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可是,不管他再怎样大喊,都没有人走过来,就连刚刚跟他说话的小兵都再也没有出现。 等到晚上的时候,又有一个不说话的老仆人把饭菜放在门口,可以通过门缝下的那一寸地方,把碗送进去。 “老人家,能不能帮我传个话,就说我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叫他们放我出去,那件事情真的很重要,关乎我的身家性命的……” 可是,那老人却什么也没有说,就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明天就要参加殿试,而自己还被锁在皇子府,这说出去谁能够相信呀? 只怕何欢夫子,还有白举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都在替自己着急。 而最重要的,是自己曾经答应过阿瑜,要金榜题名之后风风光光的把她娶回去,还要带着她去皇宫参加皇帝举行的百官宴,可是,这些愿望眼看着就要落空了。 陈锦鲲的心冷到极致,不管他再怎样喊,就是没有人来理他,以致于他喊得精疲力尽却也吃不下饭。 等到第二天天亮,陈锦鲲枯坐在门口一晚,神情憔悴。 他喊了一晚上,几乎喊破喉咙,可都没有人出来把他放出去。 太阳已经缓缓升起,一年才一次的殿试已经拉开帷幕,而陈锦鲲注定是这一场考试的落考者。 如果他去参加殿试的话,不说考上状元,至少位列三甲还是可以保证的,但是现在这一切只能是梦而已。 陈锦鲲的心凉到了极点,有一种天塌地陷般不真实的感觉,他在心里面问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不该来这一趟,不但没有帮曾延亮讨回一个公道,甚至还搭进去自己的前程。 难道天下乌鸦真的是一般黑吗?难道六皇子也和他们同流合污?还是仅仅只是那个管家耍的小把戏?…… 可是,究竟是谁与那帮贪官狼狈为奸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现在什么也没有,没有状纸,没有帐本,也没有前途。 只是想伸张正义,替冤死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可到头来不但没有得偿所愿,反而搭上自己的人生和前程,这样究竟值不值? 陈锦鲲在心里面苦笑着,脑海中惊起一片惊涛骇浪,第一次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 他就这样呆呆傻傻的坐在房间里面三天三夜,等人把他放出来时,他已经形容憔悴、面色惨白,模样竟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而另一方面,六皇子司徒玉当天接到陈锦鲲的状纸和帐本,当天便直接进了皇宫。 司徒玉虽然性子较冷,但骨子里面却也是刚正不阿,见不得世上的不平事,只是因为他的出身和所处的环境而让他做事冷静,处事圆滑一些而已,要不然司徒复山也不放心让他出任巡监。 司徒玉拿着状纸和帐本就来到司徒复山的面前,司徒复山看过那状纸,虽然面带怒色,可表情倒不显怎么惊讶,似早有预料一般。 司徒玉擅长揣测人心,看到父王的表情,顿觉事情还另有隐情。 “这帮混账东西,仗着有士家大族撑腰,便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朕倒要看一看,这天下是那些士族说了算,还是朕说了算。”司徒复山意味深长的说完这席话,转而又问道:“那个陈锦鲲现在怎么样?” “我把他留在府上,此案如果是真的,那其中贪下的银两数目一定不小,涉及的官员都是人头落地的死罪,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他的存在,只怕不容他留在世上。” “嗯,把他留在你府上,不准让他出去,等案子有了眉目后,再放他走。” “儿臣明白。”司徒玉心中觉得奇怪,这明明只是个不起眼的少年,可王父为什么会这样关心。 司徒复山顿了顿,好像忽然又想了什么,“明天是不是就是殿试的日子?” “正是。” 司徒复山的眼神中划过一丝莫名的笑意,眼睛微微咪了咪,又吩咐道:“这几天,让那个孩子呆在你府上,不准让他出去,三天后再让他离开,不能怠慢他。” “儿臣遵命。” 等司徒玉一走,耶律旭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脸上隐隐有些不忍,“你真打算这样对他?故意让他错过殿试,那样岂不是让他后悔不矣,痛不欲生?” 司徒复山却带着深谋远虑的考量:“这孩子太顺,反而对他不好。让他在摔过一个大跟头之后,再尝尝失而复得的滋味,或许才有利于他的成长。而且,我也想看看,如果这样改变他的人生,会不会让他对自己、对这个世界有重新的看法,是不是还能做到初心如一。” 耶律旭阳平常最看重陈锦鲲,但连他也不得不说,陈锦鲲的确有才,年纪轻轻便满腹经纶,可是正是因为他的这些优点,才让他恃才傲物,有一点目中无人的味道,这样的性格若是入朝为官,很容易受到其他的官员排挤和打压,适当的磨一磨他的性子,也的确对他有好处。 可是,自己的弟子自己心疼,他还不忘提醒司徒复山:“他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你要是把他摔狠了,可小心把他摔坏了。” “哈哈。”司徒复山拿手一指耶律旭阳,“你呀放心好了,我比你还求贤若渴。” 谈完陈锦鲲的事情,司徒复山的脸色稍微平和一些,又问他:“我命你查的贪腐案查得怎么样了?” 耶律旭阳一脸的正色:“我查过了,跟那渝县县令有勾结的朝中官吏足有二十多个,还不加上跟那些官吏有勾结的奸商与官吏亲属。” 司徒复山气得脸色一白:“这帮狗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真的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人治他们了吗?” “我已经派人加紧搜集证据,这几天便会有结果。” “好,士族在我朝根深蒂固,这一回我便要好好的拔一拔根,松动松动这些棵毒草。” 各位读者老大,你们都收藏了吗?看书不要钱,能否给点儿打赏 可怜可怜?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榜上无名 陈锦鲲是不知道其中的蹊跷,而那些能够主宰他人生的人却在默默筹谋着。 三天后,陈锦鲲从六皇子的府上被放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失魂落魄的走回客栈的。 他神情憔悴,脸色苍白,来到客栈时,却听到这里鞭炮鸣响、欢声笑语,而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唯独不属于他。 鱼龙书院的夫子何欢第一个看到陈锦鲲,立刻惊讶的冲上前去:“锦鲲呀,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那天我们找了你一个晚上,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找你,甚至报了官,可是还是没有你的消息,你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也不说一声?真是糊涂呀,这个时候居然弃考,岂不是将自己的锦绣前程拱手送人?” 何欢痛心疾首的说着,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而白举刚刚看完客栈外面贴着的告示,三天之后的今天,也是殿试结果公布的时候。 白举也为陈锦鲲感到惋惜:“锦鲲,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我们天天找你都找不到。” 陈锦鲲脸色惨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只是轻声问道:“殿试的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你师兄不争气,只考到了十二名。”白举讪讪道。 陈锦鲲苦笑一声:“十二名也不差了,应该也能混个官品吧。” 白举有一些不好意思的说:“只是个七品县令而已,入夏就要赴任。” “恭喜师兄。”陈锦鲲虽然脸上的表情冰冰冷,但是对这个刻苦求学的大师兄还是很尊敬的。 “其他的几位呢?” “他们的名次跟我差不多,一个入了五品,另一个入了六品,但都是一些副职。林师弟这次考得不错,第九名,入了个五品官,听说是直接在朝中任职呢,我们这几个同窗,怕是就他混得不错。” 殿试是当今皇帝司徒复山十年前兴起的,虽然参加考试的士族弟子占了大半,但是也给了出身平民的普通百姓一个机会,而这种平等其实也是相对而言。 像跟鱼龙书院院长大人关系匪浅的两位士族子弟,即便他们考试的成绩不算好,也能凭借关系获得不错的职位。 士族大家在大渝国的历史悠久,司徒复山想铲除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实现的,至少他推行殿试,就给了一部分百姓和士族子弟一争高下的机会,像出身寒门的白举和林大山就是鲜明的例子。 正当白举提到林大山的时候,林大山却一摇三摆的慢慢踱着步子走来了,神情很是得意:“哟,这不是锦鲲兄吗?一别三日,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同?原以为锦鲲兄这一回一定是金榜题名、力拔头筹,却没想到你连殿试都不参加,却让我这种不入流的人物考中,真是让人意外。看样子锦鲲兄一定是流连这京都美色而一时忘返,才会错过了考试,让我这样只配给你做垫脚石的人捡个便宜,我真要好好感谢你。” 林大山一边说着,一边装模做样的给陈锦鲲行了个大礼,可是满嘴满脸都是讥讽之情,全身上下掩藏不住“炫耀”二字。 “林大山,你知道锦鲲错过殿试,一定心中难过,你还要在这里煽风点火,是何居心?”白举受不了林大山的小人嘴脸,为陈锦鲲抱不平。 连性格温和的何欢夫子也不喜欢林大山的语气,指责他:“林大山,你考上五品官员是不错,但陈锦鲲好歹也是你的同窗,你说话这样阴阳怪气,难道就不怕伤害同窗之情吗?” 林大山考中五品官员,只等将来正式走马上任,说起来在鱼龙书院教书的何欢夫子无官无品,跟他现在就是普通百姓和官员的区别,所以林大山也有点不把何欢放在眼里的感觉。 “我知道书院的夫子一向最看重陈锦鲲,对我这等家中贫穷,又毫无根基的寒门弟子根本看不上。可惜你们如今最看重的弟子却榜上无名,倒是让我这个你平常不屑一顾的弟子考上,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们,正是因为你们不把我当作一回事,我才会走到今天。如今,我功德圆满,你们也都好自为之吧。”林大山甩甩袖子,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你……”何欢夫子被他气得脸色煞白。 白举劝道:“夫子、锦鲲,你们别生气,他就是一幅小人嘴脸,你说我们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种人?” 陈锦鲲此时眼眸无光,语气淡淡的说:“他原本就是这种人,趋炎附势、唯利是图,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终于收到成效,自然要排遣一下心中的苦闷,把原本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然后,陈锦鲲像是一具没有魂魄的躯体,慢慢悠悠的回到了房里,白举和何欢看到,都不由幽幽的叹一口气。 考试结果出来的第二天,各大书院的弟子便纷纷启程回家。 这次殿试,有人成功,有人失败;有人欢喜,有人失落。 但总的来说,还是甜的比苦涩的要多。 陈锦鲲一直没有说出来,他为什么没去参加殿试,还有那三天里他的行踪。 对他而言,结果已经注定,说再多也改变不了现实,又何苦增加别人的烦恼? 既然陈锦鲲不愿意说,何欢和白举也不好再追问。 只是回来的路上,何欢夫子和白举两个人视线从来不敢离开陈锦鲲,他们生怕他一个没想开,半路上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陈锦鲲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来的路上,陈锦鲲虽然不爱说话,但听到感兴趣的话题,还有何欢夫子和白举的讨论,都会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可在回来的路上,不管白举和何欢夫子怎么逗他说话,他都不愿意开口。 就这样沉闷的回到了渝县,家里面在他们回来的前一天得到了消息,锦鲲落榜了。 消息是鱼龙书院的人传回来的,自打陈锦鲲去参加殿试,陈瑶婷就鼓动着阿九天天去打听,可打听回来的消息,居然是别人都考上了,唯独功课最好的陈锦鲲落榜。 阿瑜诧异,家里人更是诧异。 可诧异归诧异,生活还是要继续,阿瑜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陈锦鲲究竟怎样。 她心里面明白,陈锦鲲这一行去京都除了殿试,还有其他的目的。 如今,殿试没考上,那件事呢?有没有做成? 阿瑜隐隐有一种预感,陈锦鲲落榜可能跟那件事情有关。 可还不等她找陈锦鲲问个清楚,就在马车回到渝县的那一天,阿瑜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陈锦鲲失踪了。 我今天发了十章,累死我了!你们都不收藏,也不打赏,我好伤心(大哭)。 我决定明天发八章,如果这本书的成绩不好,你们就可以看到我的墓志铭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我相信你 陈家人知道陈锦鲲失踪的消息,立刻慌忙去寻找。 “怎么好端端的人就失踪了?”陈贵一听儿子不见了,脸色异常难看。 把这个消息送来的何欢夫子此时一脸的尴尬,讪讪的说:“锦鲲落榜之后,一路上情绪不好,我们一路照顾他回来,快到渝县的时候,马车在路上休息了一会儿,没想到锦鲲下了马就再也没有回来。” 婆婆李氏一向最疼爱这个儿子,眼泪汪汪的呜咽道:“我就这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阿瑜见婆婆哭得伤心,便劝道:“阿娘,别急,锦鲲这么大了,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着大家一块去找,一定把他找到。” 安慰了李氏一会儿,阿瑜便带着叫花街的几个护卫一起去寻找。 阿瑜心想,陈锦鲲失踪多半是不好意思见自己,他心中牢记着对自己的承诺,要过了殿试金榜题名迎娶自己,如今无法兑现承诺,才躲着不见自己。 阿瑜不怕他会做傻事,陈锦鲲不会那么想不开,只是需要时间让人好好开导开导,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他找到。 回想过去跟他的点点滴滴,这善良、温和的少年总是把自己放在心间,这一次他遭遇人生路上的第一次大挫折,怎么能让他一个人伤心,独自去舔舐疼痛的伤口。 锦鲲,你现在在哪里? 阿瑜的心疼了一下,莫名的觉得揪心,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地方,那是陈锦鲲带着自己曾经去过的。 “阿九,准备好马车,我们去那里。” 阿九马上驾着马车,带着阿瑜,朝他们曾经呆过的山谷而去。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空阔的山谷里面绿草茵茵,鸟儿在半空中盘旋,蓝天白云碧水,别有一番景致。 可是,阿瑜却没有闲心去欣赏风景,她一直记挂着陈锦鲲,这里是上一回锦鲲亲自带他来的,他曾说这里环境好,自己经常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想心事。 锦鲲会不会在这里呢?阿瑜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她一下马车,便左顾右盼的自下寻找,阿九停好马车,也跟在阿瑜后面到周围寻找起来。 忽然,阿瑜看到在一条小溪边,有个人影背靠在大树下,面黄肌瘦,憔悴落寞,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他原本就俊俏的容颜,不是陈锦鲲还能是谁。 “锦鲲……”阿瑜喊了一声,远远的就朝陈锦鲲奔来。 陈锦鲲蓦然站起,想要转过身子离开,却犹豫着下不了狠心,他实在不愿意离开阿瑜,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阿瑜快要走到陈锦鲲跟前时,步伐放慢了许多,看到陈锦鲲背过身影萧瑟的样子,心底深处不由的泛起阵阵酸楚。 “锦鲲,殿试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阿瑜慢慢的走过去,陈锦鲲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却始终不愿意转过头来。 “没有考中便没有考中吧,这世上又不只有殿试才能让你施展才华,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不管是走哪一条路都可以获得成功,变成你想要的那种人。要是你愿意,我可以一起帮你分担,大不了明年再考一场而已。” 陈锦鲲终于慢慢的转过身,一双漆黑的眼眸落下两行晶莹的泪水,那泪水是痛苦,是悔恨,更有几分感动,“阿瑜,我……对不住你。” 阿瑜已经走到陈锦鲲的面前,语气温柔的说:“傻子,我知道你有多努力,没有考上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只要你好好的,我比什么都开心。” “可是,可是我没有变成你想要的那种人。” “我想要你成为什么人?就是你不管生活变得怎样,你永远像现在这样对我,坦诚相待,和颜悦色,永远不要欺骗我,更不要出了事情躲着我,你当我真的指望你大富大贵,成为大官?”阿瑜轻轻的向陈锦鲲诉说着心底里的秘密。 “阿瑜……”陈锦鲲感觉到胸口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堵得心口里面闷得慌。 他不由的把阿瑜紧紧的抱在怀里,陈锦鲲如今已经长得比阿瑜还高,足够把她整个人揉在怀里。 远远看着的阿九没有走过去,大东家正在安慰少爷,这样煽情的画面怎么能插自己进去?虽然自己的脑袋够圆,但是还没有准备好当电灯泡。 等陈锦鲲心情平静下来,两个人静静的坐在溪边,陈锦鲲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阿瑜听过之后,不由心中惊讶,他没有想到司徒玉居然会这样做,把他关在府里三天三夜,直接让陈锦鲲错过殿试。 “你确信东西是送到了六殿下的府上吗?” 陈锦鲲点点头,“我确认过了才进去的,却没有想到进去之后会是这样的境遇。” 阿瑜的眉间微微皱起,如墨的眼眸闪烁着,整个人陷入沉思中。 “阿瑜,都怪我太笨,才会让东西就这样被他们拿去,不但没有帮曾大哥审冤,还耽误了殿试,我真是蠢!”陈锦鲲说着,又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没有想到去六殿下府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只是这里面藏着太多的古怪,你确信那个人是六皇子府里面的管家吗?” “他是这样说的,现在想起来,那个人的话根本就不可信。说不定他和门口的小兵早就跟官府勾结,或者是那帮贪官安插在府上的眼线,故意把我的状纸和帐本骗去。”陈锦鲲懊恼的说。 “我觉得事情未必是那样。如果他们真是坏人,为何不干脆把你灭口,也免得你出了六皇子府又出门乱说。” “那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真是他们怕我被外面的那帮贪官给陷害?” 阿瑜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敢肯定,但是他们既然自称是六皇子府的人,应该也不会胡说,有的事情即便不是六皇子亲自说的,也是他授意的。” “那你是说我错怪他们了?他们为了保护我,才故意把我关起来,让我不能参加殿试。” 阿瑜知道陈锦鲲心中有气,便对他说:“事情既然已经变成如此,再多的抱怨也没有用,锦鲲,你还是跟我回家吧,回去之后我们再想想以后的路。你这样不回家,知道阿爹阿娘有多担心吗?” 陈锦鲲微微低下头,面带愧色。其实他除了怕见阿瑜之外,最怕见的人也包括他的父母,本想殿试高中后给家里增光,反倒最后榜上无名,这该怎样向父母交待? 阿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安慰他说:“阿爹阿娘跟我一样,他们最想看见的不是你能够当多大的官,而是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阿爹阿娘以后可怎么活?” 一番劝慰,让陈锦鲲的心被开导了许多,他点点头对阿瑜说:“好,我跟你回去。” 今天有八更,今天有八更,今天有八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石破天惊 陈锦鲲回到家里之后,整天沉默寡言,一声不响。 陈贵看到儿子变成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婆婆李氏虽然心里面伤心,但至少看到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总算放下一半的心。 就连平常最喜欢叽叽喳喳的陈瑶婷也仿佛一下子变得懂事许多,看到陈锦鲲回来,也不再问长问短那么八卦。 看到陈锦鲲变成这样,陈家人都很伤心,阿瑜心想,每个人都要独自学会成长,失败也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只有他自己学会面对挫折,才可以迎接以后的风雨,在这一点上面,没有谁能够帮他,只有等他自己想通。 陈锦鲲回到家里面颓废了三天,三天之后,渝县传出一个天大的消息,曾县令勾结奸商与京城的士族大家,贪污救灾粮,人赃并获,已经被关押起来,正准备送往京都受审。 而且,此案好像闹得很大,不但曾县令被抓,连带他顶头上司知府大人也被关押,除此之外,京都大大小小几十个官员也被牵涉其中,一时间大到京都,乃至这小小的渝县都炸开了锅。之前一直密不透风,一下爆出石破天惊的新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点也没有出乎阿瑜的意料,自打陈锦鲲打算进京告状起,阿瑜就预感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大渝国的皇帝一直对士族之家不满,如今那些身为士族子弟的官员惹下这样大的祸事,皇帝怎么会不借机大做文章,斩草除根呢? 只是苦了陈锦鲲,他为了帮曾延亮和那些灾民审冤,反而影响了他的前程,阿瑜不由心底里为他叹息。 好在陈锦鲲听到曾县令被关押的事情,眼神中好像恢复了几分清明,人比之前浑浑噩噩的时候要清醒一些,但依旧是一幅没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样子。 看到陈锦鲲变成这个样子,阿瑜也心里面难受。 “阿鲲,你究竟要这样颓废多久?你当初不是说要为灾民伸冤,为曾大哥讨回一个公道吗?既然你现在已经做到了,为什么又要自暴自弃。” 陈锦鲲慢慢的抬起头来,“我没有自暴自弃,只是心里面觉得难受,我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在殿试上金榜题名,可现在他们的冤屈了了,而我呢?” “你是后悔了吗?” 陈锦鲲只觉得心里发酸,嘴里发苦:“不,我没有后悔,如果让我重新再选择一回,我还是会这样做。不替他们伸冤,只怕我会这一辈子良心不安,就算他日高中,也会忐忑不安的生活下去。” “那你为什么还要天天没精打采的?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和阿爹阿娘看到心里面有多伤心?那个曾经的你呢,那个意气风发、胸怀壮志的你呢?我早说过,殿试只是人生道路上的一条路而已,就算走不通,还有其他的路,而且如果你还想考,大不了再回鱼龙书院准备一年,明年接着考便是,何必要这样萎靡不振?” “我……我只是觉得自己以前的一些事情做得不对。” “不对?”阿瑜觉得现在的陈锦鲲有一丝异样。 陈锦鲲慢慢说来:“我以前只觉得自己认为对的,便所有人都应该认为是对的,现在细细想起来,只是我自己这样认为而已。想当初林大山在鱼龙书院说谎,我瞧不起这种势利小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两面三刀,也不喜欢学监大人为了书院而选择把这件事情瞒下来,我总以为,正义要声张,眼睛里面就容不得沙子,那时候你说学监大人没有做错,我当时还很不认同。” “后来,我跟白举师兄又说起此事,他也跟你一样的想法,觉得我那件事情做得欠妥。我起初不明白,觉得你们是非不分,等过了这么久我才发现,居然是我一开始就错了。” 阿瑜抬起漆黑的眼眸,一双如同黑琥珀般的眼睛一瞬未瞬的望着陈锦鲲,静静的听他诉说自己的心事。 “如果我先把这件事情告诉学监,让他质问林大山,想必他也不敢一开始就撒谎,是我给他们创造了可能。就算这次错过殿试,我也不应该怪六皇子,甚至怪王府里的人,是我的心太急了,如果我等到考完殿试再去,那样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我却反过来怪他们,岂不是太笨了吗?还有,我明知道林大山是个势利小人,锱铢必较,还要屡屡当面揭穿他,自然他会跟我作对,故意在背后使坏心眼,一切的一切,都怪我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 阿瑜一顿,没想到陈锦鲲摔了这样一个大跟头之后,人好像开窍了。 “这个世界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孰对孰错,谁究竟能够说得清?我以前只是从我一个人的角度来想问题,事情做错了只是一味的责怪别人,却没有想到很多事情也是因为自己而引起的。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跟以前那样,抱着一种方式、一个思维去想问题,也会试着用其他的想法和方法去解决问题。” 陈锦鲲说到这里,脸上不由的凝起淡淡的笑容,“所以,阿瑜,往后我不会再做那些幼稚、让你担心的事情,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变成你想让我成为的那种样子。” “锦鲲,我不想要你因为我而改变,我只想要你活得开开心心的,不想你因为挫折而倍受打击,永远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阿瑜心头微动,发自肺腑的对陈锦鲲说。 陈锦鲲则双手握在阿瑜的肩膀上,眼睛深情的凝视着对方。 “阿瑜,我想改变自己,不过是为了迎合你,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这个家。你放心好了,我也只是难过这一阵子,等贪腐的案子结了,我便重新回鱼龙书院去。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做一个好官,这一次小小的打击击退不了我的,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相信我会做得比其他人还好。”陈锦鲲信誓旦旦的说着,眼神中又恢复了正当少年的自信。 看到陈锦鲲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阿瑜才放下心来。 眼前的英俊少年眉目如画,一扫当初的颓废与落寞,眼神中莫名的增加了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像是睿智,像是世故,又或者什么也不是,这或许就是成熟所需要的代价。 反正以前的那个陈锦鲲已经渐渐回来了,有这一点阿瑜就满足了。 关于错别字的事情,我说一下,谢谢给我指出来的童鞋。有时候我码得快,没仔细检查,所以会有一些错误,但发上去的章节好像不可以删掉或者重新修改,只能继续这样。但我以后会注意的,尽量少出错。 但是,我只能减少错误,却不能保证杜绝错误,讲真,我只是个码字的,不是什么圣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见谅。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拔云见日 惊动全国的贪腐案正火速审理着,而且正以雷霆之势向全国席卷而来,越来越多的贪腐官员纷纷落网,与官员落马一样迅速的,是大渝国皇帝对整个国家的士族之家一次巨大的清洗。 凡是查到与贪腐官员有染的士族,全部坐牢抄家,被贬为庶人,不可以再享受士族的待遇,以后变得跟普通百姓一样。 而那些跟官员有勾结的奸商,也脱不掉干系,被抄家的抄家,被罚做苦役的做苦役,日子变得苦不堪言。 说到这个,就得提一提渝县的唐家。 渝县的唐家可是自上一朝代起,就跟京都的官员来往密切,甚至连渝县县令一举一动都要看他的脸色。唐家在渝县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这一回终于轮到他们倒大霉了。 皇帝的人已经查清,这渝县县令之所以能够将救济粮销得这么快,就是因为有唐家出手帮忙。唐家不光跟渝县县令勾结,在京都也有大大小小的人脉网,可谓是手眼通天。 查到了唐家的问题后,唐家的人如同惊弓之鸟。唐家大儿子在太师府里任职,二儿子在太子府里当个管事,大儿子说自己是瞒着太师勾结京城的粮铺来销售救灾粮,对所做之事供认不讳,唯独没有把他老娘和太师说出来,自己到牢里关了一天之后就服毒自杀。 二儿子怕死,被打得体无完肤之后,说太子虽没有不知道自己私自卖救灾粮的事情,但自己赚的银子也有打点太子府上的人,而且借着太子的名义与京都的多名官员有所勾结。 他一认罪,连带着同样在太子府里面打杂的唐家老三、唐家老四一起被牵连。唐家老大被判了死刑,秋后问斩,老三、老四也被发配到苦寒之地做苦役,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返回京都。 而说起唐家老七唐昊,那可是个“风云”人物。 勾结官府不算,连带着江湖上的草莽都收纳到名下,自己还组建了一支马队,连官府都惧怕几分,据说这些贩卖救灾粮的事情,就是由他牵头和在幕后操纵的。 渝县县令卖救灾粮赚钱,还要“孝敬”唐昊,唐昊再拿着钱“孝敬”京都的各位官员,这才保得渝县县令稳稳当当的坐在县令的位子上面。 可唐家的人查了这么一路,唯独没有查到唐老太太的头上,这一是因为她年岁已高,二是因为唐家的那几个儿子都主动把罪责承担下来,谁都不会想到唐家的几个儿子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实际上都是唐老太太在主持大局,甚至跟太子勾结的也根本不是他那个大儿子,而是唐老夫人自己。 这些事情别人不清楚,可是阿瑜却是清楚的。 当初头一回见到唐老太太,就觉得她不像普通的老太太,不但耳聪目明,还很懂得收买人心,攫取利益,没有她的鼓动,几个儿子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甚至唐昊跟自己结下梁子,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唐老太太在自己的这个儿子面前说了太多。 但是,不管唐家曾经怎样风光,这一次也是气术已尽。 唐老大已死,唐老二秋后问斩,唐家老三下落不明,老四、老五被发配边疆,唐家老六从小便身染重病,从不露面。至于唐家老七嘛,已经成了朝廷重犯,现在官府正到处贴上告示,四处缉拿他。 原本在渝县声名鹊起的唐家终于走到了它的尽头,唐家的财产已经被充公,唐老太太下落不明。这让那些以前饱受唐家欺压的人心中大悦,大呼大快人心。 其实那些富户虽然巴结唐家,跟唐家走得很近,都是迫不得已,每个月都要上缴走通关系的“例钱”,对跟官府勾结私自贩卖救灾粮的事情真的不知情。 如今唐家倒了,他们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看唐家的脸色,这其中就有渝县四大富豪之一刘心源和方坤。 这时他们才觉得阿瑜当初不肯跟唐家为伍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 不过,最让阿瑜觉得欣慰的不是这些,而是陈锦鲲的脸色越来越好,前几天刚刚回来,脸色是憔悴得要命,如今慢慢恢复过来,而且时不时的还到茶铺里面帮忙,要知道他以前只知道读圣贤书,从不进厨房,也从不去茶楼的,都是受了‘君子远庖厨’的想法在作怪,可经过京都的事情之后,他好像一下子变得释然许多,人也变得成熟练达。 “阿瑜,宫叔要到善堂送粮食,我去帮帮忙。”陈锦鲲帮阿瑜拔拉拔拉算盘,整理好这些天的帐之后对阿瑜说。 阿瑜正在写下个月的采购单子,点点头说:“你去吧,小心别累着。” 陈锦鲲笑笑说:“我只是去帮帮忙,累不着。” 等陈锦鲲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后,阿瑜的茶楼里突然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穿着一身灰白的长袍,长得倒是眉目周正,可脸上总是带着一幅肃穆的神情,气质儒雅却带着一种不可小觑的威严,阿瑜看着他,竟觉得有几分面熟。 当她就快想起那人是谁时,那身穿灰白长袍的老者却径直走到她的面前,轻声问道:“你就是这家茶楼的东家?” “正是小女子,贵客上门,还请上坐。”阿瑜走出来,便要拉椅让座,“真是不巧,锦鲲刚刚出去了,你先稍坐片刻,他一会儿就回来了。阿九,上好茶。” 阿瑜对老者彬彬有礼,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鱼龙书院的学监大人耶律旭阳。 耶律旭阳的名字,阿瑜早就耳闻,上回书院大赛跟他有半面之缘,却没有想到他这一次竟然主动上门。陈锦鲲落榜已是事实,而学监大人知道这件事情还亲自来这里,可见他对陈锦鲲的重视,让阿瑜不由心中感动。 可是,耶律旭阳却抬起眼眸看向阿瑜:“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阿瑜有几分吃惊。 她把耶律旭阳带到雅间,两人面对面的坐下。 这是第三章,下午一点钟还有一章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另一条路 第一百五十五章另一条路 耶律旭阳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阿瑜的面前,有些浑浊却带着精光的眼睛一瞬未瞬的盯着阿瑜,像是在审视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玲珑剔透、蕙质兰心的女子。跟那些长在庭院里的大家闺秀不同,这个女孩的嘴角总是带着一缕笑意,看上去亲切自然,让人忍不住想亲近,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精光闪闪,眼睛里像藏着一谭深不可测的泉水,让人总无法一眼看透。 耶律旭阳看了阿瑜片刻,半晌开口道:“我早就从锦鲲的口中听到过你,也从渝县的其他人口中听过你的名字,真没有想到,能够打理两条街生意的女子居然是你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果真是个奇女子,难怪锦鲲对你一心一意。” 阿瑜淡淡一笑:“先生过奖了,我只是个民间女子,为了生计才不得不努力。这两条街不仅仅是关系到我,更是关系到两条街上百姓的生计,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自然撑起来的门面要大一些。” 耶律旭阳抚了抚嘴上的山羊胡,轻轻的笑一下,“居功而不自傲,你倒是比陈锦鲲更加的成稳,将来倒真能成为他的贤内助。” 提到陈锦鲲,阿瑜不由想到他的前途,不由反问道:“大人理应知晓他落榜的事情?” 耶律旭阳点点头,“正是因为知道,我才只身前来。陈锦鲲才高八斗,他这次落榜着实有些可惜。” “锦鲲已经决定重回鱼龙书院,明年殿试再去试一试。” 耶律旭阳的眼中划过一丝精光,带着欣慰的眼神,“我还以为他会沉沦许久,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振作起来,果然孺子可教也。” “不过,如果他立志仕途,未必要重回鱼龙书院,我倒可以帮他一回。”耶律旭阳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是我写的举荐信,可以举荐锦鲲进京都的天下书院,天下书院是天子亲自创建,里面大部分的弟子都能入朝为官,有我这封信,再加上他自己的努力,我相信他可以更快进入仕途。” 阿瑜听完,心中掠过一丝丝的惊喜,但很快又觉得有些灰心丧气,“小女子对天下书院也有所耳闻,听说天下书院招收弟子相当严格,每届正式入门的弟子不能超过三十人,哪怕是皇亲贵胄、士族大家也不行。这些人完成学业之后,都能位列朝堂,普通人几乎是想挤都挤不进去,但是,小女子也听说如今的天下书院却依旧是士族之家的弟子居多,普通百姓的孩子想要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阿瑜在心里面默默的说,这什么鱼龙书院,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贵族学校嘛,里面念书的都是高干子女,一般的孩子想进去都不行。毕业出来后,只要不是太逊的,都可以子承父业,保个官位,这明显就是要把不平等的特权一直维持下去嘛。 锦鲲到了那里,就一定能有个好前程吗?不会被那些高傲的士族之弟欺侮吗?这才是阿瑜最担心的。 耶律旭阳听出阿瑜话里面的意思,幽幽叹一口气说:“吾皇是希望天下书院都是天下贤人,只是那天下书院的院长和夫子全是士族大家的人,在选择弟子方面的确有失偏颇。再加上平民百姓的孩子能念书的少,念书好的更少之又少,所以久而久之,天下书院便成为士族之家弟子聚集的地方。” 阿瑜听耶律旭阳样这样一说也明白过来,敢情这不能怪皇帝老子,他老人家求贤若渴,肯定巴望着各大书院里面都是真正的人才,只不过被士族大家把持着天下书院,皇帝他老人家又不能天天来到书院管理书院的事物,再加上那些士族大家们懂得如何培养自己的孩子,人家士族之家的孩子学问就是比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好,总不能拦着不让进吧。 阿瑜看了一眼桌上的举荐信,“我先谢过先生的好意,只是阿鲲性子倔,一向看不惯那些士族大家的纨绔子弟,要他去京都跟他们一块念书,我怕他会不肯。” 耶律旭阳似有犹豫,然后又说:“这封信你先收着,跟锦鲲好好商量一下,如果他愿意去的话,下个月天下书院会在院内举行一场考试,能晋级者可以优先进朝堂,你问问锦鲲的意思。如果他执意不肯去,也随他去吧,不过你帮我告诉他,我已经没有在鱼龙书院任学监,等他再努力一年,我在京都为他接风喜尘。” 耶律旭阳说完这些,便启身离开,好像还要忙着别的事情,阿瑜也不好多问,便跟他客套了几句,然后恭送他离开。 耶律旭阳离开后没多久,陈锦鲲便回来了,阿瑜把遇上耶律旭阳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锦鲲很是意外,“学监大人来了?你为什么不叫我回来?” “他说是来找我的,可能是怕你因为落榜而有心结,怕直接看到你会生尴尬,所以才把这封举荐信交给我。阿鲲,你会去吗?” 陈锦鲲不加思索的说:“去,当然去。为什么不去?” 阿瑜还以为陈锦鲲会因为天下书院大多是士族子弟而心怀芥蒂,竟没有想到陈锦鲲居然一口答应了。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天下书院大多数是官宦子弟,士族大家的孩子而会有所嫌弃。” 陈锦鲲却努着嘴苦涩一笑,“嫌弃?我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以前说是嫌弃,不过是因为别人出身比我好,功课却没我好而心怀不满而已,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走哪条路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哪一条路,都能到达我想去的那个地方,这就足够了。若是我回鱼龙书院重修一年,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重新殿试,既然先生说下个月天下书院就有内部考试,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陈锦鲲这样一番话,把世情看得如此通透,想得如此明白,倒让阿瑜刮目相看,心中忍不住又赞叹几分。 人呀,果真要在经历挫折之后才能成长。 “阿鲲,你能这样想明白,我觉得很开心。”阿瑜忍不住说道。 陈锦鲲迎上她的目光,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他的脸上还是带着一丝苦涩,但那种苦涩是暂时的,脸上的表情转而被亲切的笑容所代替,那种笑容是真心的,像是在历经世事之后的一种豁然开朗。 他摸了摸阿瑜的头发,轻轻的说:“相信我,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担心。” 这是第四更,下午六点钟开始,还有四更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卖掉资产 夜晚,渝县的百姓差不多都已经睡下,可陈家的小院此时还亮着灯。 一盏昏黄的油灯照在屋内,洒下一地金黄,房间里面几个人都围成一圈坐在一起,寂静一片。 陈贵手里面拿着一杆水烟袋,他本不爱抽烟,但每回有烦心的事情或者要做重大决定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拿出来抽一口。 他吧唧吧唧的吸了一会儿,拿眼睛瞅瞅沉默的众人,终于停了口,掐着烟袋先开了腔:“锦鲲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因为替别人伸冤耽误了自己的正事,搞得殿试都没有参加,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这孩子冤啊。我作为孩子他爹,当然同意锦鲲上京都去,可是这撇下家里这么大的家业跑到京都是一桩大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阿瑜的意思是跟大家合计合计,我的意思是让锦鲲这孩子一个人去就可以了,等他到京都混出点儿眉目,我们一家人跟着去也不迟……” 可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他媳妇就白了他一眼,还故意咳嗽几声,打断他的话:“什么家业不家业的?横竖不过两条街的店面而已,阿瑜也说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千金散尽还复来。咱们家就锦鲲一个儿子,他一个人到京都去你能放心?况且,那些家业是阿瑜挣来的,你有什么舍不得的?连阿瑜都想明白了,卖掉这些东西跟着锦鲲一块进京,到那里一来可以帮助锦鲲,二来可以遇上更多的机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你这老东西怎么还没有儿媳妇想得通透呢?” 陈贵被自己媳妇这样当面一呛,老脸立刻耷拉下来,恨不得跟媳妇吵上几句,可碍于还有外人在跟前,又不敢跟她计较,只能忍在肚里面。 陈瑶婷见自己的娘亲同意上京去,两只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也凑热闹的说:“我想去京都,我想去京都,听人说京都里都是高头大马,能吃到好多好吃的,玩到好多好玩的,连街道都比咱们县城里的宽,我要跟哥哥一块去京都。” 阿九又调笑起小瑶婷,“你呀,就想到吃喝玩乐,你哥哥去京都是正经事,可没时间天天带着你去玩。” 陈瑶婷一撅嘴,很不满意的白了阿九一眼:“谁要哥哥带我去玩?等我到了京都,我不会自己去?” “嘿嘿,只怕你这样的小呆瓜到了京都,一下子就被拍花子给拍晕了,直接卖到人贩子手里面。”阿九又开起玩笑吓唬陈瑶婷。 “啊……呸,才不会呢,京都里面哪有那么多的坏人?要说坏人,也就是你最坏。” 两个人不知不觉又拌起嘴来,倒让这有些紧张严肃的家庭会议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陈锦鲲听到阿瑜要带着全家跟自己去京都,起初是反对的,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大家,尤其是拖累阿瑜,他在京都的前途未卜,一家人盲目的跟着他还不知道是好是坏。 可阿瑜却想跟着去,一是想陪着陈锦鲲,在前世的时候,她住过寄宿学校,知道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亲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想如果一家人在京都做陈锦鲲的坚强后盾,一定会给他莫大的支持;二来,阿渝也对这大渝国的京都充满好奇,无论哪个时代,首都都意味着更多的生意机会,渝县的市场只能做到现在这么大,她需要更广阔的空间去施展她的才华。 所以,阿瑜才坚持要跟着陈锦鲲一块去京都。 陈锦鲲吃不准阿九去还是不去,便问道:“阿九,你在叫花街也做了很久,我们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外人,这次我们举家去京都,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不想跟着我们一块去,也可以继续留在渝县,阿瑜想把叫花街的茶楼转给你。” 叫阿九一块去是阿瑜的意思,她本来是想把茶楼转到阿九的名下,阿九在茶楼时间久,脑子也活泛,是一块做生意的料。只是,阿瑜觉得以阿九的性格,应该不喜欢只呆在一个地方一辈子,便问问他的意思。 阿九想也不想便说:“我自然是跟着大东家一块去,在这个世上,我只服大东家一个人,要不是她,我还在渝县当小叫花子呢。是大东家慧眼识英才,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决定这一辈子都跟着大东家。” 陈瑶婷却不乐意了,“呸呸呸,阿瑜姐需要你一辈子跟着吗?她是我大哥的。” 众人一听,立刻乐了,连阿瑜也不由有些脸红。 阿九这才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阿瑜姐是少爷的,我只是佩服大东家,想一辈子跟着她干活。” “阿九,如果你是为了报恩,不需要一辈子替我干活,只要好好的生活,把日子过好,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报答。”阿瑜漆黑的眼眸看着阿九,慢慢的说。 阿九有一丝恐慌,“大东家,你该不是不乐意我跟着你一块去吧?” 阿瑜轻轻一笑,“当然不是。到了京都一切都重新开始,我巴不得身边多一个得力能干的助手呢。” “那就好。嘿嘿,大东家,其实我跟着你去京都,也是想去京都看一看,这天子脚下究竟有多繁华。” 陈瑶婷忍不住鄙视的瞅了他一眼,哼,这臭小子自己想去京都玩,还好意思说自己。 问完阿九,阿瑜又把目光转到宫叔身上:“宫叔,我们打算卖掉这里的家业一块上京都,你是想跟我们一块去,还是留在这里?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把茶楼转给你,或者这两条街上的任何一家店铺,只要我没有卖掉的,都可以转到你的名下。” 宫叔犹豫了一下,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幅很为难的样子。 阿瑜猛然间想起什么,立刻讪讪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我真是笨,居然连这个也忘了。” 她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间,从房间里面摸出了一张纸,然后回到房里站在油灯前伸出手将一张纸烧成了灰,然后笑着对宫叔说:“我已经把你的卖身契给烧了,你再也不是卖身给我的官奴,而是一个自由的百姓。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宫叔看着那张卖身契一点一点的被烧尽,渐黄的纸片慢慢化成灰烬,眼角不知不觉的涌出两颗泪珠,他用手背擦了擦眼,感激的说:“大东家,你去哪儿我跟你去哪儿,只要你这辈子不嫌弃,能有口饭给我吃,我就一辈子跟着你干活。” 阿瑜看到自己最得力的两个属下这样忠心耿耿,心里面觉得很是欣慰。在商场上能够战胜对方是判断商家是否成功的一个标准,而能够让企业最有价值的员工始终如一的为自己效力,也是决定一个企业是否成功的关键。 很多优秀的企业都是因为能够拥有优秀的员工全心全意为自己服务而变得更加卓越,他们能跟着企业共同进退,甚至在企业最困难的时候都对企业不离不弃,甚至主动帮助企业解决危机。 做事和御人同样重要,庆幸这两者阿瑜都做得不错。 一番家庭讨论过后,所有人六票对一票,除了陈贵,大家都想去京都,这样看来,公公陈贵的想法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阿瑜看着陈贵还是一幅不高兴的样子,低着头在那里吧唧吧唧吸着水烟袋,不由觉得好笑。 “阿爹,大家伙都想去京都,你要不要一块跟着去呢?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守着我们的家业。”阿瑜半开着玩笑说。 陈贵还是一幅闷闷不乐的表情,“你们都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哼,你们就看着吧,京都的人可比这渝县还要狠,还要坏,花花肠子更加多,到那之后的日子未必有这里好过呢。” “你这张老乌鸦嘴,就不能说一点好听的?”婆婆李氏又忍不住白了陈贵一眼,“锦鲲要是能在京都谋个一官半职,家里人在那里落下根,日子不就好起来?再说还有阿瑜呢,你怕什么?我看你呀,真是越老越活回去了。” 陈贵被媳妇骂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气乎乎的说:“好好好,都依你,卖了家业去京都,这总成了吧?” 李氏这才转怒为喜,一家人开始商量着为去京都做准备。 还有三更……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轻装上路 因为之前就叫阿九留意,再加上叫花街和后花街的生意一向不错,当听说阿瑜要卖掉两条街的店面时,就有不少有意向的商户跑来谈。 谈了几天,除了叫花街上的几家店铺被阿瑜卖给合适的商家,其他的全都转让到刘心源名下,一是因为阿瑜跟刘心源打交道的时间多,了解更多一些,二是因为刘心源已经答应阿瑜的条件,愿意将后花街的善堂继续接手下去,能够保证不会因为换了主人让善堂里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没有去处。 阿瑜只要了一个合适的价位,让刘心源心中很是满意,连连夸赞道:“大妹子,你是个实在人,只要哥哥我这个数,是为了要我以后善待这两条街的商户和善堂里的那些流民,这个我懂。你放心好了,只要我刘心源在这渝县一天,有我吃肉的银子,断不会少了他们一碗粥,我一定让这两条街跟你在的时候一样好,要是做不到,哪天妹子回到这渝县,可以直接来骂我。” 阿瑜看见刘心源拍着胸口说话的样子,知道他虽说得有些夸张,但确实是真心真意。阿瑜了解刘心源的为人,知道他是有些贪,但还不至于人品太差,要不然就不会说出那句‘有我吃肉的银子,断不会少了他们一碗粥’。 纵观整个渝县,答应她买下店面还接手善堂的,只怕只有他一人,而且还向他保证不会将善堂里的人赶走,也不会把善堂转做他用,单凭这一点,才让阿瑜放心把两条街交到他手上。 阿瑜把那些银子兑成银票,仔细数了数,足足有十几万两银子,这在渝县算是一笔巨款了。 可是,这么多银子拿到京都去做生意,只怕只能小打小闹,但是阿瑜不怕,人生就是需要不断挑战,才会更有乐趣。 她希望自己带着一家人到了京都之后,能让家里人的生活越来越好,锦鲲可以学业有成,踏入仕途,而自己也能够在那里找到新的商机。 家里人花了两天功夫收拾行李,按照阿瑜的意思,一切从简,能不带的就不带,反正去了京都什么东西买不到。 阿九和宫叔也拣好自己的东西,阿瑜特意买下一辆耐力好的马车,打算驾着马车带着家人进京。 渝县的小院阿瑜打算留着,家里不缺这一点卖房子的钱,以后回到渝县也有个落脚之地。 这一天一大早,阿九和宫叔把家里人的行李放上马车,他们两个坐在前面驾车,陈家人都挤在马车里面,刚走到渝县路口,就见一大帮的乡亲们守在那里,大部分都是叫花街的人,还有善堂里的人。 他们都眼泪汪汪的,对这些人而言,是阿瑜带给他们新的生活,新的希望,如果没有阿瑜,原先叫花街的商户早就因为没有生意而离开,或者转做其他,是阿瑜带给了叫花街新的活力,也给了他们新的生计。 他们对阿瑜除了感恩,还有留恋,也不知道以后叫花街的主人会不会和阿瑜一样好? “阿瑜呀,有空记得回来看看,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两条街的人。”有人忍不住叮嘱道。 阿瑜看到这么多人来为自己送行,眼睛里面不由的含着泪水,点点头说:“放心好了,等我们到京都稳定下来,就会派人送信回来,你们可以捎信给我,我有空也会回来看看。要是哪天你们不愿意在渝县呆了,想去京都看看,也可以找我。” “好,阿瑜,你的话我们记下了。”说这话的是布庄的管事。 有的乡亲送了一些干粮,有的乡亲送上几十个煮好的鸡蛋,还有的拿出自己的绣活。阿瑜只收下了那些吃的,其他的都叫他们拿回去,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渝县,一路往京都而去。 路上,阿瑜叮嘱前面驾车的阿九和宫叔不要让马车跑得太快,怕陈贵和李氏不适应颠簸的马车。 陈锦鲲看着车窗外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而陈瑶婷第一次出远门,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快活得不行。 为了抄近路,阿九特意挑了一条树林里的小道,那是走镖的大叔偷偷告诉他的,这条路少有人走,而且没有什么人知道,比走山路要快半天行程。 马车行驶在其中,果然要近许多,照这个速度,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到前面的镇子歇脚。 可是,树林里突然传来急促的马啼声,听那动静,好像还不止一匹马。 阿瑜的心略微有些不安,掀起车帘问阿九:“后面是什么人?该不会是山匪吧?” 他们拉家带口,有老有少,身上还揣着十几万两银票,要是被山匪给盯上,可真不是一件妙事。 阿九也心情颇为紧张,回答阿瑜:“应该不会吧,疤脸叔说自己走这条道走了好几回,从来没有出过事,他应该不会坑我。” 正说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这些马好像不同于陈家这拉马车用的马,步伐铿锵有力,而且速度惊人,转眼间就飞奔而来。 阿瑜掀起车帘看见,一个十几岁的红衣少年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风驰电掣般的从身边闪过,后面几匹同样身形高大的马紧追不舍。 他们对陈家的马车不敢兴趣,目标却是前面那个骑马的少年。 这些是什么人?难不成那个红衣少年是富贵子弟,被这伙人追赶,想要图谋不轨?阿瑜想想又觉得不像,因为他们骑的马都是一样的品种。 “想不到这里居然有野丘国的人出现。”陈锦鲲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陈瑶婷第一次出远门,对什么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心,好奇的问哥哥:“野丘国?野丘国是什么国家呀?好不好玩?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陈锦鲲亲亲拍一拍妹妹的头,“你才知道多少个国家,怎么会听说过野丘国?我也是从书本上了解而已,知道只有野丘国有这种体型高大的马,比我们大渝国的马要高半个头,我也是第一回亲眼见到。” 阿瑜一听,不由的蹙蹙眉,她好像没听说大渝国跟其他的国家修好,好端端的在路上遇见这野丘国的人,会不会为他们的京都之行增添什么变数。 “野丘国是不是跟大渝国在打仗?他们危不危险?”阿瑜无不担心的问。 “阿瑜,你不用担心。野丘国曾经侵略过我们的国家,但是被我国的大将军打退了,现在在路上看到野丘国的人,我也觉得意外,但他们能进到我国境内,应该是有人知道的。再说,我们只是平民百姓,他们要对我们动手干什么?” 可陈锦鲲的话并没有让阿瑜觉得安慰,她隐隐觉得这一路上并不会十分太平,还是要小心为妙。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一个泼皮 阿九驾着马车,天快黑时也没有走到有人居住的镇子。 “不是说天黑前就能赶到附近的镇子吗?现在天都快黑了,镇子在哪儿?”陈瑶婷冷着一张小脸,一脸不满的神情。 阿九有一丝尴尬,忙向大家解释说:“我以为天黑前可以赶到附近的镇子,可能是一时走岔了方向,怕是明天才能赶到。” “笨蛋!”陈瑶婷对阿九一脸的鄙视。 其实这也不能怪阿九,他们当中谁也没有亲自驾车去京城,阿九虽然从小混迹大街小巷,对去京都的路也不熟悉,更何况他们走的是一条林间山路,走岔了方向也是有可能的。 阿瑜看看这树木里四周的情况,对大家说:“我看天就要黑了,不如今晚我们就在这树林里面过夜,明天一早再上路。” 陈贵一听,马上不悦的说:“在这树林中过夜?谁知道这林子里面有什么山禽野兽,万一……” “呸呸呸。”他话还没有说完,婆婆李氏就打断了他,“你这老东西天生一张乌鸦嘴,出门就不能说一点吉利的?” 阿瑜哑然一笑,“阿爹,你放心好了。我们茶楼开了那么久,从来没听说去京城的路上有什么会吃人的野兽,我们只是晚上在这里住一宿,明天一大早就启程。你要是不放心呀,我们几个轮流守夜,总该让你安心了吧?” 阿瑜这样一说,才打消了大家的不安。 好在来的这一趟阿瑜准备充分,多备了几件厚衣和厚被,就怕夜里两位老人住不惯。 阿九和宫叔找来许多干树枝当作干柴,陈锦鲲则打着火折子生火,阿瑜在最近的小溪边用铜壶装好了一壶水,放在柴火上烧起来。 大家拿出带来的糕点,就着白开水便吃起来,其间还不忘每人吃几个乡亲们带来的柴鸡蛋,一家人就算是饱餐了一顿。 夜色渐深,阿瑜让陈贵、李氏和陈瑶婷在马车上休息,另外在火边支起几床厚厚的被子就睡在旁边,其他的人轮流守着火堆,不让它熄灭。 陈锦鲲心疼小媳妇,对她说:“阿瑜,你先去睡吧,这里有我看着。” “是呀,大东家,你还是上马车上睡吧,我们这几个糙汉子,睡在马车外面就行。”阿九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最后,阿瑜还是上了马车。 外面的三个男人轮流守在火堆旁,陈锦鲲第一个去休息,阿九第二个,宫叔是最后一个去休息的。 睡到下半夜,轮到陈锦鲲守夜。 这漆黑的小树林里夜晚刮着风,嗖嗖嗖的吹动着一棵棵的小树随风摆动,伴随着幽幽的风声,感觉就像是黑夜中身影抖动、声音怪异的魔鬼。 陈锦鲲把一床被子披在身上,又给火堆添了一些柴,可还是感觉到阵阵的寒意。 这样的夜晚,要说一点儿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阿九和宫叔已经守了大半夜,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只要坐在这里守着火堆熬到天亮就可以了。 忽然,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陈锦鲲的面前掠过。 “什么人?”陈锦鲲大喝一声。 只听树林里的风呼啸而过,却没有看见有任何人经过,而就在刚才陈锦鲲明明觉得的确是有人经过的。 他疑惑的站起身来,围着马车走了一圈,可等他重新回到火堆的时候,就见原本放在火堆上烤的两个微热的馒头已经被人拿走。 陈锦鲲心头一凉,顿时觉得有一种诡异阴森的感觉席卷全身。 如果不是他博览群书,不信鬼神之说,此刻真的要以为是闹鬼了。 陈锦鲲怀疑是什么藏在树林里的小动物把馒头叼走了,还没有怀疑是人做的,因为刚才的速度太快,时间太短,如果是人做的话那这人肯定是一个武林高手。 等到天亮时分,陈锦鲲把昨夜的事情跟众人说了一遍,大家都觉得有一点紧张。 “索性只是拿走一点吃的,没动其他东西就行。”阿瑜安慰众人说。 大清早的,这么多人肚子都是饥肠辘辘,李氏出门前煎了十几个煎饼,现在正好就着水煮鸡蛋下肚,又香又解馋。 大家正吃得兴起,突然一抹红色的身影从阿瑜的身边轻轻掠过,如同一只炫丽夺目的大鸟从身边飞过,一伸手抓起阿瑜旁边放着的几颗鸡蛋和两张煎饼,然后稳稳当当的停在树林高处的一棵大树上。 众人吃了一惊,就见那棵大树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鼻梁比一般人要高挺许多,腰间还配着一把短剑,正兴冲冲的咬了一口大饼,然后朝着众人微微笑着,很有几分得意劲。 阿九很不服气,夫人做的煎饼他都舍不得多吃,怎么这个不要脸的飞贼一口气就拿走两个,他气乎乎的跑到树下一叉腰,“喂,你是什么人?怎么跑来偷吃别人的东西?” 那红衣少年面对阿九的质问,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悠哉悠哉的吃着东西。 其他人也走过来,仰起头看着树上的少年,头一回见到这样一飞能数丈远的人。 陈瑶婷最喜欢吃茶鸡蛋,见红衣少年把那些茶鸡蛋都拿走了,站在树下骂道:“你这个小毛贼,快把鸡蛋还给我们,否则我诅咒你吃东西噎死,口里长疮,嘴巴流脓。” 陈瑶婷的话音刚落,就见树上面掉下一些细碎的东西,正好砸到陈瑶婷的头上。 小瑶婷吓了一跳,身子本能的往后面一缩,脑袋使劲的晃了晃,当她发现从树上掉下来的是什么时,顿时鼻子都快气歪了。 那是红衣少年从树上抛下的刚剥出来的鸡蛋壳,不偏不倚正好全部掉到了小瑶婷的脑袋瓜子,把她大清早刚刚梳好的发髻都弄脏了。 “你,你,你,你……王八蛋!”陈瑶婷气得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到陈瑶婷气极败坏的模样,坐在树上的红衣少年没有丝毫做错事的自觉,反而开心的笑起来,连树枝都被他笑得颤动起来。 阿瑜见状,心里面腹诽道,原来是一个泼皮。 最后一更,一小时后送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我叫宏玉 阿瑜走到树下,抬头仔细看了那少年一眼,只见他的眼眸幽深,跟其他人相比,竟带着几分琉璃色,鼻子也十分的高挺,竟不像大渝国的人。 “你是野丘国的人?”阿瑜从陈锦鲲的嘴里得知野丘国,看到他的衣服,又想起昨天被人骑马追赶的那位少年,不由试探性的问道。 红衣少年停止了笑声,歪着头看了阿瑜一眼,眼神之中满是警惕的神色。 “你要是真的饿了的话,可以坐下来跟我们一块吃些东西,但不要这样偷偷摸摸,更不要戏弄别人。”阿瑜朝树上的人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亲切随和,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为什么要请他跟我们一块吃饭?他这种小贼,就应该好好教训一番。”陈瑶婷愤愤不平。 “瑶婷,别闹。” “大东家……”见阿瑜要请那少年一块吃饭,阿九有一些不放心,这野丘国的野小子谁知道是什么人,万一他要是对咱们起什么歹心,他那么高的功夫,咱们收拾得了吗? 红衣少年犹豫一会儿,最终又像一只燕子一样从树尖上轻轻掠过,然后慢悠悠的飘下来,轻功真是好得惊人。 大家重新回到原地继续吃饭,可是陈贵和李氏都带着一些警惕的眼神瞅着红衣少年,阿九也一样,而陈瑶婷因为刚才的鸡蛋壳已经把他定义为危险人物,只有陈锦鲲和宫叔神色平静的继续吃东西,似乎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影响他们进食的心情。 阿瑜拿出一盒子糕点放到他面前,那少年倒也不客气的拿过来就吃。 “公子听得懂我说话吗?”阿瑜漆黑的眼眸盯上对方琥珀色的瞳仁,他的鼻梁比一般人要高许多,眼睛呈棕黑色,虽看上去有些异于常人,但是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看上去更添几分英气。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昨天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 可是,问了这么多,那少年还是一句都没有回答,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阿瑜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表情有些灰心,,轻轻的叹一口气,“唉,原来是个哑巴呀,真是可惜。” “你才是哑巴呢,你问我那么多的问题,叫我回答哪一个?”少年不服气的回嘴道。阿瑜用的这一招激将法真的有用,一下子就打开了红衣少年的话匣子。 众人听见,纷纷转过眼睛,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看这少年的长相、穿着都带着一种异域风情,可是说出来的大渝话却十分顺溜,倒像是个土生土长的大渝国少年。 “就说说你为什么要来大渝国?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红衣少年有些不乐意了,“哼,我才没有跟着你们呢。昨天遇上你们的时候,我还跑在你们的前面,要跟也是你们跟着我。” “那些人为什么又要跟着你呢?” 红衣少年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耐烦,“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偷偷从家里面跑出来,他们不乐意,追我回去呗。” “那些人呢?” “自然是被我甩掉了。”少年的语气里面带着一丝骄傲。 偷偷跑出来的?看这少年一脸认真的模样,倒不像是在撒谎。 再看他刚才一幅泼皮无赖的样子,加上一身诡异的武功,倒真像是从家里面跑出来的。 少年吃东西速度飞快,没过一会儿便把一盒子糕点吃得底朝天,陈瑶婷用鄙视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嘴里面小声的骂道:“饿死鬼投胎。” 阿瑜从红衣少年一身奇特高深的武艺可以看出来他的身份不凡,而且阿瑜从小就欣赏那些身怀绝技的奇人,投向少年的眼神还带有几分羡慕:“你渴不渴?要不要喝一点儿水?你武艺真好,这一身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阿瑜原来在渝县的时候,也请过江湖人士做护院,可他们跟眼前的红衣少年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所以阿瑜对他又殷勤几分。 那少年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接过阿瑜递来的水壶就咕噜咕噜喝起来,丝毫也不见犹豫。 “你就不怕我在水里面下毒?”阿瑜的眼睛调皮的眨一眨,有意想戏弄一下他。 少年的感觉很敏锐,“你不会在里面下毒,这水我见你喝过。” 原来他一直在暗中偷偷观察一车人的行踪,确定他们没有危险才敢慢慢靠近。 阿瑜想,他们这一行去京都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有一个武艺高强的人随行,倒是一件好事。 “你要去哪里?愿不愿意跟我们同行?”阿瑜向他发出邀请。 少年蹙一蹙眉,“你们要去哪里?” “京都。” “我四处飘泊,想到哪里去哪里,不想跟着你们。” 少年说完,又如同一只鸿雁一般飘然离开,似乎是为了感谢阿瑜的一番款待,他临走前向阿瑜透露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宏玉,以后有机会自然会再相见。” 然后,他的身影由于距离只剩下一点鲜红,最后直到那点鲜红也消失不见,阿瑜才最终收回目光。 其实,上一世的阿瑜童年时代有一个不成熟的梦想,那就是能学成一身高深的武艺行走江湖,可惜这个幼稚的愿望直到现在也不能实现,可当她看到那些传说中一般武艺高深莫测的人物时,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景仰之情。 可看在别人看里,却不是这个样子。 阿九觉得自己的大东家看那泼皮的眼神有一点儿不对劲,“大东家,这里离京都没有多少路,我们不需要他跟着我们。” 陈瑶婷没吃到茶鸡蛋,反而头上“吃”了鸡蛋壳,一脸愤恨的模样:“哼,真是个白眼狼,阿瑜姐请他吃东西,叫他顺道送我们一程,居然吃完东西转眼就跑了,真是忘恩负义没良心。” 宫叔收拾好行李,慢吞吞的说:“我看这少年身份非凡,那种衣服我在宫里面看过,好像是野丘国的贵族才能拥有,一般的百姓根本就不可以穿。” 贵族?阿瑜的心头一凉,想要结交武艺高深的江湖人士的梦想被打破了。 陈锦鲲似乎是看出阿瑜的心事,眼睛含笑轻声说:“走吧,京都里藏龙卧虎什么人都有,等将来有机会,你跟着个武艺好的师傅学一学,也是可以的。” 阿瑜轻轻一笑,“还是你懂我。” 这是第八章了。天天更的这么辛苦,收藏却没有涨多少,你们能理解一个写手的心情吗?现在是推荐期,订阅是免费的,没有收入,就没有钱,也没有打赏,感觉心里面拔凉拔凉的……蓝瘦,香菇,你们都不爱我,呜呜呜……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深山野人 自从阿九驾着马车带着他们走进树林里面走岔了道,马车似乎就陷入了一个迷阵之中,不管马车的速度再怎样快,还是无法离开这个树林。 “阿九,你到底认不认得路呀?为什么我们的马车在这树林里面转来转去,就是没有看到京都。”陈瑶婷语气不耐烦的抱怨着。 其实阿九心里面也着急,他没有去过京都,都是经常到茶楼里喝茶的走镖的疤脸老汉跟他提到过,自己从来没有亲身实践过,这一回自己亲自走一回,才知道原来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容易。 相比陈瑶婷的急躁,阿瑜就比较善解人意,“我们都不要催他,想来这树林走出去之后,应该就离京都不远了。” 陈锦鲲也在旁边说:“我记得当初跟着夫子上京都的时候,好像也经过了一个树林,树林后面是一个村庄,我们在村庄里面住了一宿,等到第二天早上,便到了京都。” 阿瑜和陈锦鲲的话,又让阿九有了几分信心,他驾着马车继续朝树林中的小路赶着,转眼间就到了中午,初夏的日头也渐渐毒辣,照得人心头有些发慌。 大家都有些口渴,可惜这附近又没有可以直接饮用的溪水,纷纷都头上冒汗,嘴巴发干。 忽然,阿九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朝着马车上的人大喊道:“到了到了,我们就快到了!” 大家纷纷从车窗内探出头来,眼睛满是期待,可当他们看到树林深处由几间破草房组成的小村庄时,都流露出失望的眼神。 “开什么玩笑?这哪里是京都呀?”陈瑶婷第一个表示不满。 阿瑜也摇摇头说:“阿九,你搞错了,这里绝对不可能是京都。” 阿九忙解释说:“少爷不是说途经一个村子之后,第二天便到了京都吗?如今这个村子就在眼前,那离我们想去的京都也不远了。” “额……”陈锦鲲看到车窗外的景象,忍不住打断阿九:“阿九啊,这里好像不是我上回经过的那个村子。” 顿时,阿九像一只消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无精打采起来。 “你也别急,就算不是那个村子,我们也可以过去问一问,顺便去休息一会儿。”阿瑜提议道。 阿九便驾着马车,往小村庄奔去。 可惜他们来得不巧,这个村子真的很小,总共不到十户人家,其中的六户已经人去楼空,剩下的那几户人家虽然还在,却都是一些腿脚不方便的老人。 阿瑜拿出一锭银子,请村里人准备一些饭菜,这深山老林里面的老人多半是穷苦人家,看到阿瑜如此慷慨,自然很是乐意。 两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将家中的好吃的都拿出来招待他们,一边看着他们吃东西,一边就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这村子三年前还是不错的,村里面住着十几户人家,平常种点菜,养养牲口,有时候打打猎,也算是太太平平。 可惜,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个野人,到村子里面偷鸡,又偷吃的,还把地里的花生、红薯都挖走了。 这野人十分狡猾,村里的猎户抓了他好几次都没有抓到,还害得有人受了伤,搅得村子里面不得安生。 那些年轻一些的,腿脚还算灵便的,能走的全都走了,就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不中用的想走也走不了,只能一辈子陪着野人一块在这里烂死。 老人说到这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阿瑜却隐隐约约从刚才的话中感觉到一丝异样。 “你们这里还有野人?”陈瑶婷一向是喜欢听奇闻轶事的,听到这些,不由的燃起她胸中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万万千千,如果真的有那传说中的野人,我倒是想亲眼见见。只是,没听说野人也懂得挖花生跟红薯,这倒真是一桩新鲜事。”陈锦鲲的眼睛闪烁着精光,似乎也跟阿瑜一样,察觉到这村里面野人的事情有些蹊跷。 如果是真正的野人也就罢了,怕就怕是那种扮成野人的坏人,借着野人的身份来坑村里人,那就应该仔细追究一番了。 阿瑜对陈锦鲲的话很是认同,“等我们吃完东西,就到野人出没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那传说中的野人长什么样子。”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就是陈贵夫妇觉得有些不妥,陈贵皱一皱眉说:“我们这一行是去京都,眼见着离京都还远,你们倒是在这种事情上耽搁。” “就是呀,野人不野人的,与我们何干?还是赶紧上路要紧。”婆婆李氏补充说。 “娘,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子常年呆在小小的县城,难得遇上这种奇事,自然要看一看。如果那不是什么真正的野人,正好把他抓住,看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陈锦鲲慢慢说来。 一听这话,陈贵夫妇便没有脾气了。陈锦鲲是家里面最有学问的,也是他们最看重的孩子,既然他想去便让他去吧。 吃过午饭之后,阿瑜把陈贵夫妇暂时留下来,其他人都根据村中老人所指的方向,去树林里面找寻野人的下落。 老人说那野人出没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只要翻过一座山就可以。 阿瑜他们二话不说,带上一些吃的和防身的东西,便匆匆上了路。 这山路倒并不难走,等他们翻过一座山头之后,就有了些许发现。 在一棵高大的松树树干上,陈锦鲲发现一小撮灰白色的毛,看上去有点像是动物身上的毛,却要更柔软一些。 “真的是野人吗?”阿瑜好奇的问道。 陈锦鲲聚精会神的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还不能确定,这是动物的毛不假,但却不像是真正长在皮肤上的毛,倒像是过了很久,毛发自己脱落的。” “或许是野人在这里挠痒,不小心蹭下来的。”陈瑶婷猜想。 陈锦鲲却摇一摇头,掌心处托着那小撮毛说:“你们仔细看一看,如果是动物身上长着的毛发,被从树上蹭下来时,那毛上面应该附着皮屑,甚至还带着一点血丝,可是这上面明明什么也没有。而且这毛发上面没有一丁点的污迹,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动物,如何会有这么干净的毛发,倒像是天天特意梳洗过的。” “少爷,干脆我们想办法把这个野人抓来,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野人。”阿九看着地上的足印,雄心勃勃的说。 “野人哪有那么容易抓到?你当是家里养的小鸡,想抓就……”陈瑶婷说着,脚就要向前迈一步。 却听到阿瑜突然对她大喊一声:“小心,停下!” 今天八更,今天八更,今天八更,我一章字数多,八章也有三万多字了哦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作茧自缚 陈瑶婷虽然听到阿瑜的声音,但身体本能还是向前迈出了这一步,却感觉到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朝自己袭来,像是从背后刮过一股风,然后有人马上环上她的腰,将她扑倒在地。 阿瑜一瞬间像是身体装了弹簧一样,急速的冲向陈瑶婷,然后果断的把她推倒在地上。 陈瑶婷只觉得脑子发懵,然后就看到阿瑜奋不顾身的把自己扑倒,她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在阿瑜扑倒自己的同时,刚才要走过去的那块泥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弹起来,然后就听“咔嗒”一声,那东西就弹到她的旁边。 陈瑶婷转过视线一看,就见一个带着锯齿状的铁夹子离自己不到半寸远,上面的锯齿密密麻麻,磨得很是锋利,像是一张长满尖牙的利嘴。 陈瑶婷曾经在老家的村子里面见过这玩艺,那是猎户们专门用来抓猎物的,只不过今天看到的这一个比以前村子里面看到的更大。 要是被这个铁匣子夹住脚,只怕不伤筋断骨也要十天半个月走不了路,还好阿瑜拦下了自己,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瑶婷,你怎么这样莽撞?”陈锦鲲赶忙上前察看妹妹的伤势,在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才安心一些,别看平时陈锦鲲对这个妹妹不闻不问的,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很关心的。 看完陈瑶婷之后,陈锦鲲又检查了一下阿瑜的伤,除了刚才因为急着扑倒陈瑶婷让掌心蹭到地面,蹭破一点皮而已,其他倒没有什么。 可是,即便这样,陈锦鲲还是觉得不放心。 这么一点点的小伤,在他看来,却是天大的事情,在他心目中,凡是跟阿瑜有关的事情都不会小。 他握着阿瑜的手,把她的掌心摊开,用丝帕轻轻擦拭一下,然后学着阿瑜上一回跟自己包扎时用的方法,也把阿瑜的手用同样的方法包扎好。 还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责备道:“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你来,让我们几个到山里面查探一下便可,等会儿我就背你回去。” 大家伙都看着陈锦鲲跟阿瑜在那里秀恩爱,倒是阿瑜先有些不好意思,“别说这个了,还是想想等会儿怎么抓‘野人’吧。” “还抓什么‘野人’,管他真的假的,都没有你的手重要。”陈锦鲲就是不放心,非要拉着阿瑜回去才行。 “我已经有抓到它的办法了。” 阿瑜的话让大家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阿瑜一指刚刚被触动的那个捕猎机关,笑咪咪的说:“就是它。” 小瑶婷撅一撅嘴,“一个捕猎夹子而已,还是已经用过的。” 可是阿瑜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你们说,这个夹子是谁放下的?” “这还用问吗?既然是捕猎夹子,自然是猎户放下的。”阿九如是说。 可阿瑜却摇一摇头,“你们看那夹子旁边是什么?” 大家听到阿瑜的话,都把视线纷纷放到刚才夹子出现的泥土旁。 就见那块松软的泥土上,散落着许多“野人”的毛,还有几滴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的血迹。 宫叔不由疑惑道:“这还真是怪事,这里的‘野人’居然还会置陷阱?” “真正的‘野人’当然不会,但假冒的却有这种神通。”阿瑜说出了真相。 阿九立刻气愤的说:“原来真的是有人扮‘野人’,真是可恶,差点儿把大东家都给害了!” “我们已经确定是有人假扮‘野人’,下一步便是想办法抓到他。”阿瑜的眼神定定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坚韧。 可是陈锦鲲却不想她留下来:“抓人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你和瑶婷还是回去吧。” 他不放心小媳妇,看到小媳妇的手擦破一点皮,就好像他的心口上擦破一点皮一样。 “你有办法抓到他吗?”阿瑜反问道。 “这个嘛……”陈锦鲲只想到劝小媳妇回去,倒没有想到这一头。 “可是我却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 众人听从阿瑜的计划,把东西准备好之后,就各自分散开来,阿瑜和陈锦鲲一组,阿九、宫叔和陈瑶婷一组,每个人都到树林里面找到藏身的地方,只等‘野人’出现,来个瓮中捉鳖。 陈锦鲲带着阿瑜,走到树林旁边的石洞旁,他还惦记着阿瑜的手:“你的手怎么样?还疼不疼?” “没事的,只是蹭破一点儿皮而已,过两天就好了。”阿瑜一幅满不在意的样子,却不知道陈锦鲲看到她手上的伤,心里比她还疼。 阿瑜的脸尖尖的,小小的,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忽闪忽闪的,里面像是蕴含着一潭清澈的泉水,闪烁着智慧的精光。 陈锦鲲看着美丽的阿瑜,心中莫名疼了一下,曾经许下的承诺,一定要金榜题名,带她去皇宫中看看,可到头来一切落空,怎么能不让锦鲲难过。 “阿瑜,对不起。”陈锦鲲看着阿瑜,有很多话想说,他的喉节滚动一下,张开嘴却只说出这几个字。 阿瑜眼眸微转,愣了一下,马上问他:“对不起我什么?” 陈锦鲲没有解释,却是紧紧的抱着阿瑜,闻着她头上淡淡的发香,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保证,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考中,不再让你失望。” 阿瑜听到他的话,明白他的意思,心底深处像是被什么触动一下,莫名的沁起一丝暖意。原来陈锦鲲还惦记着跟她的承诺,一直为没能实现承诺而内疚着,这让阿瑜既感动又难过。 “阿鲲,其实我真的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成为官夫人,也不在乎将来能不能进皇宫,我只在乎你,想要你过得好,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不要再整天为了兑现承诺而背上包袱,你明白吗?”阿瑜漆黑的眼眸像是银光闪闪,温柔无比。 “我明白,阿瑜,你真好。但是,那是我想为你做的。”陈锦鲲紧紧的把阿瑜抱在怀中,舍不得撒开手,恨不得一辈子这样搂着她,一直到地老天荒。 两人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半晌阿瑜才想起了正事,“我们可别忘了今天来的目的,那个‘野人’还没有捉到呢,我们先出去吧。” 陈锦鲲这才依依不舍的牵着阿瑜的手,慢慢的走出去。 可走出小山洞没多久,阿瑜却有了重大发现:“咦?锦鲲,你看这是什么?” 陈锦鲲顺势看去,就看到小山洞不远处的一块泥地里,已经被人开垦出来,种上了植物。 陈锦鲲看到,眉头拧了拧,冷哼一声骂道:“这个假冒‘野人’的家伙真是可恶,自己躲在深山里面种庄稼,却要破坏村里人的田地。” 可是阿瑜蹲了下来,饶有兴趣的仔细看了看那一小片田地,拔下一株植物,放在鼻尖轻轻的嗅一嗅,闻一闻,然后得出了一个奇特的结论:“这里种的不是庄稼,而是药材。” “什么?药材?”陈锦鲲颇感意外的问道。 “是呀。以前在渝县的时候,善堂里的大夫施药时我也在旁边看着,所以认得一些,像我手里面的这一株是田七,而那株还没结出果的是枸杞子,都是活血补血的上好药材。” 阿瑜的话更加证实了吓唬这村庄里百姓的不是真正的野人,还是扮成野人的正常人,而且还略通医理。 听阿瑜说完,陈锦鲲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什么人居然扮成野人到这里种药材?”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到树林深处有人尖叫一声,犀利而痛苦的叫声仿佛划破天空,惊起了树林里面的鸟,阿瑜心头跳了一下,心说,抓到了。 果然,还不等阿瑜和陈锦鲲走近,就听到阿九兴奋的叫喊着:“大东家,大东家,‘野人’抓到了,‘野人’抓到了。” 两个人沿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到有一个浑身是毛的东西躺在地上,那里正是刚刚阿瑜扑倒陈瑶婷发现捕猎陷阱的地方,宫叔就站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而陈瑶婷和阿九则兴奋的手舞足蹈,像是发现什么宝藏,或是逮到江洋大盗一般。 阿瑜和陈锦鲲都飞快的跑过去,心里面隐隐有些激动,都很好奇这躲在深山老林里面扮‘野人’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等阿瑜走近一看,就看到“那东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被厚厚的毛皮覆盖着,脚上被捕猎夹子夹出了一道血口子,被宫叔摘下来后,或许是知道这次被发现肯定凶多吉少,索性躲在地上装死。 “大东家,大东家,我们刚才抓到他了。这厮真是狡猾,被我们逮到,还不认帐,问什么都不说,就这样趴在地上。”阿九恨恨的瞪着地上的‘野人’,满是愤怒。 “哼,因为你,差点害得我和阿瑜姐受伤,真是可恶。我们要把你送到官府,让他们把你关在牢里一辈子。”陈瑶婷也愤愤的说。 阿瑜蹲下来,扯了扯她身上的皮,居然是松的,果然是在外面穿了一身皮而扮成的‘野人’。 阿瑜冷哼一声,对地上人说:“好了,别装了,还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吧。” 那人一听,身体像是装了弹簧一样,本能的从地上坐起,然后忍住脚上的伤痛就要逃跑。 还好宫叔反应快,而且恰好站在她的上锋,她要逃跑的时候,马上朝她伤着的脚上一踢,那人马上痛得不行,立刻栽倒在地上。 阿瑜很是好奇,掀起那种裹满毛的皮,看了一眼她的脸。皮肤虽然有些黝黑却依然细滑,眼睛里面含着泪水,正眼泪汪汪的看着阿瑜。 阿瑜愣了一下,很吃惊的问道:“你是……女孩?” 上午还有两章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药门孤女 这下子,不要说阿瑜惊讶,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惊讶。 能够躲在深山老林里面三年,还扮成野人到村里面偷东西,并且欺侮全村的人,还把抓他的猎户的捕猎夹子用来对付进到林子里的恶棍,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女孩? 阿九第一个表示不服:“大东家,你是不是看错了?这么可恶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女娃娃?” 大家的视线一起专注的看着那张满是毛皮下的脸,‘野人’已经泪眼模糊,哭得梨花带雨了,虽然她的脸盘儿不算大,五官也算不上精致,头发藏在毛皮下面,但藏在里面秀美的长发,外加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分明说明了她真正的身份,果然是个女孩,而且还是个模样端正的女孩。 陈瑶婷不乐意了,“女娃娃怎么了?女娃娃就不可能做坏事了?女娃娃做了坏事,比男人还可恶!” 她狠狠的白了阿九一眼,并不因为‘野人’是女孩子的身份而表示同情,因为刚刚趴在地上时,她屁股狠狠的摔了一下,到现在还隐隐有些疼。 哼,这些男人就是见色忘义,见到女娃娃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了。 阿瑜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对大家说:“我们先把她带回村子吧。” 阿瑜这样一说,大家都表示同意。 宫叔在几个人当中算是个子最大的,这个‘女野人’现在成了俘虏,脚又受了伤,他便抱着俘虏跟着大家伙一块回到村子里。 小村子里的村民听说他们抓到了野人,都好奇的跑来看热闹。 阿瑜和大家一起回到两位老人的住所,宫叔把他放到房间的地上,阿瑜先打来一盆清水,弄了一些草药给她消毒止血,然后轻轻包扎一下。 这间不大的房间里面早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所有的村民都不相信,困扰他们三年的‘野人’居然是这样一个秀气的女孩。 阿瑜拿出自己的一套旧衣裳,把她单独带到房间里面换上。 那‘野人’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脱去那一身厚厚的皮毛,露出里面薄薄的衣衫,显露出少女独有的玲珑精致的曲线。 等她把衣服穿好,房间里面便再也没有那个传说中凶狠神秘的野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值芳华的妙龄少女。 阿瑜扫视了她一眼,问:“你是想自己说,还是我把你带到官府里面再说?” 阿瑜其实很想知道这个‘野人’的来历,但是她既然能隐忍生活在深山里面三年,一定是个性格极其坚韧的女子,如果她不愿意说,想必也没人能撬开她的嘴,索性吓她一吓,看看她肯不肯老实交待。 可阿瑜的话刚说完,那个女孩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向阿瑜求情:“你把我带来,又给我上药,又给我衣服穿,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好人,能不能不要把我交到官府,我扮成野人躲在山里面是有苦衷的。” 阿瑜的嘴角勾起一个充满玩味的笑意:“哦?那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有什么苦衷,逼着你非得躲到这里吓唬人,害得这里的村民都被迫离开,还把你当成真正的野人。” 那女孩顿了一下,慢慢的向阿瑜诉说了她的故事。 原来那少女本名慕容宜,是京都御医世家慕容兴的幼女,出身医药世家,原本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有一日,慕容兴卷入后宫之争,被判抄家死刑,两个刚刚成年的儿子也死在狱中,唯独慕容宜跟着母亲被迫成为官奴,发卖到妓院。 在半路上,运官奴的马车突然受惊了,车子被冲到山下,她和母亲侥幸逃生,便跑到这山村里来避祸。可惜她母亲身体不好,来这里没多久便死了,只剩下慕容宜一个人孤伶伶的活在这世上。 阿瑜听到这里,对慕容宜的身世也颇为同情,没想到她居然跟宫叔的身世有些相似,还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可是,你躲到深山里生活便生活,何必要到这村子里面扰民?害得他们都以为是野人作祟,纷纷跑到别处谋生?”阿瑜不解的问。 可是,慕容宜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恨意,“不是我骚扰他们,而是他们骚扰我,你知道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难道不是病死的吗?”阿瑜的眼睛睁得老大。 慕容宜却忍不住又流下泪水,原来她跟母亲逃到这里,恰好遇上两个猎户,那两个猎户看她们孤儿寡母的好欺侮,便想乘机占她们的便宜,好在慕容宜的母亲有所察觉,叫女儿快跑,自己却被两个猎户给欺侮了。 他们把慕容宜的母亲丢到了深山里面,从此慕容宜的母亲就害了心病,只要听到人的脚步声就觉得害怕,再加上一路奔波,旧病新疾,就这样含恨而死。 母亲死后,慕容宜害怕那些坏猎户找到自己,便想到个扮‘野人’的办法,果然让那些猎户不敢轻易靠近。而且,她还跑到村子里,找到当初害死自己母亲的那两个猎户,偷来他们的捕猎夹子,安置在深山里。 等那两个猎户再次来到山中捕猎的时候,她故意学她母亲的声音,吓唬那两个猎户,让他们落入自己的圈套,一个重伤,另一个被吓得半死,都灰溜溜的离开这里,到别处谋身。 阿瑜听到这里,不由轻叹一声,没想到这村庄里的猎户居然是这样的好色之徒,也难怪慕容宜会这样对他们。 “我能理解你替母亲报仇的心事,但是,除了那两个猎户之外,其他的人并没有伤害你。你这样做,把村子里其他的人也连累了。”阿瑜缓缓说来。 慕容宜看着阿瑜咬咬唇,然后低下头来轻声说:“我并不是故意要吓唬他们的,只是我想保护自己,不想自己跟母亲一样被人欺侮,才不小心连累其他人的。再说,我藏在林中的夹子不是也被你发现了吗?” 阿瑜轻轻一笑,看出慕容宜的心事,“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是怎么知道你躲那片山中,又是如何发现那个捕猎夹子,又是怎样将那个夹子改装,然后伤到你的吧?” 慕容宜点点头。 阿瑜的明亮的眼眸闪烁一下,里面的瞳仁黑的黑,白的白,漆黑如墨,闪烁着精光。 “其实很简单,你故意在那棵树上留下痕迹,让我们以为你是沿着小路走到这棵树下的,其实不然,我看见那棵树下的泥土和你埋藏捕猎夹子的泥土不一样,那里的泥土很湿润,而且看上去像是被人刚刚翻动过,所以我就觉得有些异常。” “等我确信是你在那里放下捕猎夹子之后,我又想到你肯定还会回来,见我们没有中陷阱,一定会认为是自己的夹子没有埋好重新布置过。而我,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一举将你擒获。” “每个人活动都有自己固定的习惯,就算是想要改变也没有那么容易。而你,最喜欢沿着新鲜泥土的周围走过,从你以前留下的脚印就可以看出来,我便和我的同伴重新布置过你设下的陷阱,让你自食其果。” 慕容宜听到这里,脸颊有一些微红,不由感叹道:“果然是你们更加心思细密,跟你们一比,我那些小伎俩根本不足一提,所以才会落入你的圈套。” “你急着想把进山来找你的人赶走,所以才会出乱子。要不是你急着想伤害我们,也不会没发现我把你设下的夹子重新放过了,这叫害人害己。” 慕容宜的头压得更低,声音像蚊子嗡嗡响,“我没有想伤害谁,只是想自保而已。” 自保这两个字看似简单,却常常会引起想不到的后果。 阿瑜摸了摸慕容宜换下来的那张皮,好奇的问:“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不妨你也告诉告诉我,你这张皮是那什么东西做的?” 上午还有一章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去往京都 慕容宜的眼睛闪烁一下,“以你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我这是什么做的?那两个猎户曾经在山里打到过野熊,野熊的尸体被我先找到,又在熊的皮毛上加上了一些其他动物的毛,看上去像真的一样。” 阿瑜心想,其实只要用心观察,还是可以发现那张‘野人皮’身上的端倪的,可能是这村庄里面的人生活得太闭塞,才会这样轻易上当。 “我已经给你上好了药,你也懂得药理,应该可以为自己医治。现在这村民都知道了你不是真正的野人,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阿瑜静静的坐在慕容宜的面前,虽然心里面对她有些同情,但是想一想,她曾经一个人在深山里面独自生活三年,肯定不是那种长在温室里面的花朵。 慕容宜低下头,眼神带着少许迷茫与忧伤,“自从我母亲过逝之后,我就一个人孤伶伶的独自在树林里生活,现在我也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 “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块去京都。”慕容宜懂医理,有一个懂医理的人带在身边,总是一件好事。 慕容宜的目光灵动,“你愿意带我一块去吧?” “为什么不可以?十恶不赦的人都可以再有机会,更何况你还不是那种恶人。”阿瑜的唇角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你是从京都来的,应该认得去京都的路,正好需要你做我们的向导。” 可是,慕容宜依旧低着头,像是若有所思,“可我还是朝廷通缉的官奴……” 阿瑜握起慕容宜的手,脸上带着真诚温暖的笑容:“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官奴,只有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姐妹而已。” 村民们得知道村里的野人原来是位姑娘之后,在表示吃惊的同时,也感到庆幸,困扰他们多年的问题解决了,也让村民们安了心,以后再也不会想着离开村子的事情。 阿瑜拿了些银子,留给村里面的村民,也算是慕容宜这些年惊吓他们的一点补偿。 阿瑜并没有向其他人说出慕容宜的身世,这件事情只有她和慕容宜本人知道。私藏朝廷通缉的官奴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陈家人倒是对慕容宜的加入没有什么看法,唯独宫叔,自打听说那姑娘姓“慕容”,看向慕容宜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慕容宜是京都人,从这里到京都的路较熟悉,便让慕容宜带路,省得阿九驾着马车陷在迷阵中兜圈子。 “这京都以前就有许多山,是前朝皇帝炸了几座山才建造,依山势而造,借助了天然的屏障,从外面看几乎所有的山林几乎一模一样,头一回来的是不容易弄清楚入口。”慕容宜淡淡的说着,一路指挥着阿九应该怎么走。 宫叔坐在他们旁边,眼睛时不时的瞟一瞟慕容宜,那眼神像盯着仇人的眼神,带着那么点阴魂不散的味道。 陈锦鲲坐在车厢内问阿瑜:“你真的要把她带在身边吗?” “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怪可怜。而且她是京都人,还会医术,留在身边自然好一些。”阿瑜慢慢说道,视线缓缓飘向窗外,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在盘算什么。 陈锦鲲了解阿瑜,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才会做,所以家里的事情从来不插手,他眼神清澈如水,静静的看向阿瑜,嘴角带着一抹灿烂的微笑,“阿瑜,我相信你。” 阿瑜侧过头,看着身旁的少年,经历一些事情和磨难之后,陈锦鲲变得更加的成熟了,虽然眉眼唇角没有丝毫改变,但是眼神中更多了一丝精光,气质更加深沉,平添了几分英气。 阿瑜看着这样的陈锦鲲,轻轻的笑了。 马车里面本就不大,原本坐着陈贵夫妇,再加上陈瑶婷,看着他们两个人眉来眼去,含情脉脉。 陈贵夫妇倒是乐意瞧见这小两口恩恩爱爱,可是陈瑶婷却被哥哥和未来嫂嫂的“花式狗粮”给喂饱了。 她撅着小嘴,不满的白了他们一眼,嘴里面嘀咕着:“哥哥就知道疼阿瑜姐,改明儿我也找个人来疼我。” “啥?你这丫头说啥?”李氏的耳朵尖,听见小女儿嘀咕的声音。 陈瑶婷立刻小脸一红,尴尬的说:“没,没说什么呀。” 李氏在心里面叹一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等把儿子和儿媳的婚事给办完了之后,就得马上张罗闺女的婚事了。” 有慕容宜指路,大家很快就到了京都。 慕容宜说,在这条宽大石块铺就的石路尽头,就是京都。 到了京都果然就是不一样,路比之前宽阔了不少,道路两旁,全是一排排高大的枫树林,远远的城门口写着金边沓字的“京都”二字。 经过城门口,就算是正式来到了大渝国的国都。 除了陈锦鲲,陈家人都是头一回来京都,心里面都是说不出来的兴奋,从车窗外探出脑袋,看着外面的新世界。 阿瑜前一世也去过首都,虽然这里比不上现代化的大都市,但跟她以前住的小山村和偏僻的县城相比,这里自然是要繁华许多。 京都的大姑娘、小媳妇跟小县城里的相比,好像民风更加大胆。这里随处可见浓妆艳抹的少妇,和穿着露出酥胸、涂着厚厚口脂的少女,似乎并不认为女性穿着性感,化着浓妆是有伤风化,反而觉得那是一种时尚,一种美。 阿瑜愣愣的看着有些出神,脑海里面又有了新的主意。 阿九在前面问了一声:“大东家,这进了京城,我们应该去哪儿?” “先找家客栈休息一晚吧,明早我们再找住的地方。” 阿九寻了一家合适的客栈,谈好价钱后,把车上的行李卸下来,叫了一点吃的,然后就准备各自回房休息。 慕容宜或许是在深山里面呆得久了,与人接触有些不习惯,她总是喜欢避开人多的地方,而且老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阿瑜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便给她买了一顶带纱的斗篷,慕容宜心中感激。 慕容宜正打算回房间休息,却看到宫叔站在客栈走廊上拦住她的去路,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悄悄对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跟着我们,要是胆敢做出什么害大东家的事情,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这一卷就到这里,下一卷小两口终于成亲了,还会生小宝宝哦 正文 第一章落下脚根 慕容宜抬起头,缓缓的看向宫叔。 别人都以为宫叔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可是宫叔自己知道,他才二十出头,现在的样子之所以看上去那样沧桑,一是因为自己早年辛苦的人生经历,二是因为奸人害了他的师傅,也把他给连累惨了。 或许是因为人生有着特别的经历,让宫叔的心境变得跟别人有些不一样。他现在留在阿瑜身边,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为了回到京都,找到当初害自己的仇人,好巧不巧,又让他碰上了慕容家的人。 京都慕容世家,往前面数足足十代,家里个个都是神医,哪怕是在慕容家里打杂的小伙计,单独拎出来都可以独自开家诊所当大夫,可就是这样一个自称悬壶济世的慕容世家,却把他给害了。 宫叔用恨恨的眼神瞅着慕容宜,可慕容宜眼神淡淡的,像是根本没有听进宫叔的话,冷着一张脸,侧过身子绕过他,便从宫叔面前走过了。 他们两个的恩怨来自于上一辈的仇恨,而这仇恨却是一桩大案的开始,却得自于陈锦鲲和阿瑜两个,才得以一一化解。当然,这是后话。 在小客栈里面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阿瑜便带着大家去找京都住的地方。 寻了一上午,阿瑜才发现在这京都和以前那个世界的首都最相似的地方,房价都是一样高。 在渝县那样一个中等的小县城,租一幢有独门小院的房子只需要一个月二钱银子,买下来也至多不过五两,好一点的也最多十几两;而在京都这样一块寸土寸金的地方,租一幢房一个月需要三两,要租带店面的房子,位置稍微好一点的至少需要六两,买下来要上百两,真正的赶上了某京的房价呀。 婆婆李氏看着房价这样贵,有些心疼,不由劝道:“阿瑜呀,不如我们到偏僻一点的地方住下来就可以了,不用花这么多的钱。” “不成,房子可以将就,但这店面可不能将就,位置太偏僻的没有客人,租下来也没有意义。”阿瑜有着自己的主见。 陈贵又打起了退堂鼓,“要我说就留锦鲲一个人留下来好了,咱们在渝都的房子还都在,回去也有个落脚地,总比留在这京都好,什么都贵。” 可是阿瑜来了,就不会轻易想着回去。 “阿爹,既来之,则安之。这只是刚开始而已,以后等我们安定下来,一切就会好起来的。”阿瑜安慰大家,给大家鼓励。 陈锦鲲一向向着小媳妇:“对呀,爹、娘,想当初阿瑜带着大家去渝县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吗?后来还不是置办下了两条街的家业?如今我们来到京都,也应该相信她。” 大家听完,心里面安定不少,阿瑜就是大家的主心骨、掌舵人,有她在的时候,再难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最后,阿瑜花八十两银子买下了京都的一处房子。这房子没有院子,但是房间比在渝都的要多,八个人五间房,也够睡了。 找到合适的住所之后,陈贵和李氏负责收拾房子,阿九和宫叔负责搬东西,其他人负责采购。家里面很多东西都留在渝县,需要买的东西可多呢。 阿瑜花了八两银子买了些床、柜子、桌椅板凳之类的,又用五两银子买了许多厨房用品,然后花二两银子买了些好菜,配着新买来的大锅,就打算做一顿涮火锅,作为搬到京都来的第一顿饭来庆祝一下。 她买了一只鸡,一大块羊肉和猪肉,还有香菇(本来想买金针菇的,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年糕、白菜、腊肉……先把鸡熬成汤,又把大羊排放在锅里炖,猪肉剁成碎末,揉成丸子,其他的材料都洗好、切好,放在碗里面备用。 慕容宜没有见过这种吃法,不由的问阿瑜:“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等阿瑜来告诉她,小阿九就插上了话,慕容宜对涮火锅这种东西很稀奇,可其他人早在渝县就已经尝过了,阿九故作神秘的逗着慕容宜:“我们大东家可是做一种人间少有的美食,保准你吃过之后连舌头都忍不住要吞下去。” 慕容宜以为他在胡说,可等火锅做好,她尝过之后也忍不住连连夸赞:“真没有想到,这些东西这样做居然这样好吃。” 阿瑜笑着说:“这只是我很小的时候,家乡做得特色菜而已。家里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唯一忘不掉的,就是家里饭菜的味道。” 阿瑜的话似乎触动了慕容宜的心事,只见她的脸微微有些动容,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母亲做饭的味道。 吃过饭之后,阿瑜开了一个小会,主要是研究和讨论在京都做什么生意项目。 在京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想要租下个足够大的地方开茶楼是不可能的,只能选其他的营生。 阿瑜今天看到京都大街上走着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脑海中有了新的想法,她提议道:“我想在这京都卖胭脂,一来开胭脂铺不需要多大的店面,二来这里似乎胭脂很受欢迎。” 陈贵一直是个保守派,他皱着眉说:“卖什么不好,偏偏要卖胭脂?那东西你会做吗?” 阿瑜笑笑说:“我没有做过,不过,我倒是愿意试一试。” “试?怎么试?这试可是要砸银子下去的。” 阿瑜虽然没有做过胭脂,但对胭脂的成分却是了解的。前世的胭脂都是一些化学元素,这一世没有那么高科技的东西,索性不过是一些颜料而已,颜色单一又容易花,只要自己多花一些心思肯定可以做得比他们好。 “阿爹,你放心好了,在我确定要做之前,肯定会把研制好的胭脂给你看。” 宫叔想了想,对阿瑜说:“其实我还会酿酒,只要给我准备一些高粱,几口酒坛子,我就可以酿出不输给宫廷的御酒。” 阿瑜听了,眼睛一亮:“这个可以试一试。” 现在才发现原来今天是平安夜,祝大家新年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哦 正文 第二章胭脂和酒 自打陈家人搬到京都之后,陈家人就陆陆续续的给家里做着各种准备,婆婆李氏和陈瑶婷收拾屋子,宫叔负责做饭,阿瑜和阿九负责采购,慕容宜做向导。 陈锦鲲在到达京都的第二天,便拿着耶律旭阳给自己的介绍信,敲开了天下书院的大门。 坦白的说,天下书院还没有渝县的鱼龙书院大。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一幢两层的小楼,最大的一间房也只留得下五六十个人,跟誉满京都的天下书院的名号相比,确实有点小,但只要一提到天下书院里面出来的人物,整个京都都要抖三抖。 当今太子的太师师出于此,京都里的京兆尹出自于此,凡在朝中任职的大大小小官员,或都出自于此,或者跟天下书院的弟子有些关系,总之,天下书院就是一个只有京都贵族才能进的高级学堂。 所以,但凡在这里念书的弟子,自我感觉都是相当的好。 当陈锦鲲敲了敲天下书院的大门后,一个长得其貌不扬,身材瘦小的弟子开了门,瞧了瞧来敲门的陈锦鲲,特别是看到他那一身普通材质的布料长衫,脸朝天一仰,鼻子里面哼哼的问:“你找谁?” 陈锦鲲并不介意他的目光,拱拱手笑道:“我叫陈锦鲲,特来找院长大人。” 那弟子听见他要找院长,以为是要找院长走后门的,白了他一眼说:“院长大人此刻正忙,你还是夜里到他家中去拜访吧。” 说完,就要把门给关上。 陈锦鲲千里迢迢而来,怎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这样轻易离开,他把手挡在门前,“我找院长大人有正事,劳烦这位师兄去通报一声。” 那名弟子有点儿恼了,皱着眉瞪着眼就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识相?叫你走便走,赖在这里干什么?” “怎么回事呀?”里面有一个面容慈祥,气质雍容的中年男子慢慢走过来。 弟子一瞧那中年男子,马上收起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恭恭敬敬的一鞠躬,“院长大人,是这人硬要闯进来,我拦都拦不住。” 陈锦鲲见他唤那中年男子为“院长”,马上说:“在下是从鱼龙书院来的陈锦鲲,有要事想拜见院长大人。” 那中年男子一听“陈锦鲲”三个字,眼睛里马上闪着小星星,“你便是陈锦鲲?我等侯你多时了。” 天下书院的院长很热情的把陈锦鲲迎进门,而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弟子则满脸通红,进门后都不敢多看陈锦鲲一眼,生怕他跟院长大人告状。 院长大人把他引起自己的书房,居然都没有看陈锦鲲的介绍信,便安排陈锦鲲明天便正式来上课,还很关心的问他:“有没有住的地方?要不要我来帮你安排?” 陈锦鲲看到院长大人如此亲切周到,都有一些不好意思,行一礼说:“大人不必费心,我的家眷已经跟着我一起来到京都,找到了合适的住所。” 陈长大人甚感欣慰的同时,也知道陈锦鲲带着家眷一块进京便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事,一定要在京都混出点名堂,“我跟耶律大人是旧识,他上个月就拜托我要好好关照你,本来我还想再过几天你还是不来的话,就亲自派人去接,这下可好,你和你的家眷都已安置妥当,明天直接来书院上课便是。” 陈锦鲲知道天下书院的规矩,进门的门槛特别严,不光要门第好,还要功课好,陈锦鲲没有士族可以依靠,十打十的寒门弟子,这样的背景在一群官二代的书院里看来十分的寒酸,他只有通过更多的努力来证明自己。 “院长大人,你看我是不是要……” 天下书院的院长也是个老人精,自然猜出陈锦鲲的心事,不等他把话说完,他就说:“此事你不要有所顾虑,你是鱼龙书院的弟子,又是耶律兄亲自举荐来的,就凭这两条,你就够资格进书院。下个月便是天下书院内部考试的日子,只要你能过关,一定能在朝廷中谋得个差事,其他人说什么对你并不重要。” 陈锦鲲明白了院长大人的意思,敢情自己也是个“走后门的”,而且走的还是耶律旭阳的后门,不过“走后门”归“走后门”,但是只要自己能在下一个月的内部考试中力拔头筹,便可以扬眉吐气。 经过上次的失败,陈锦鲲也彻底反省自己,以前的自己太过于清高,仗着自己功课比别人好,总是摆出一幅洁身自好的样子,闹得自己很孤立。 但是在看到过林大山那样的小人得志之后,陈锦鲲决心好好改一改自己的性子,只要能够成功,走哪一条路到达终点又有什么重要呢? 想明白这一点,年少的陈锦鲲也变得圆滑许多,笑着对院长大人说:“谢谢大人和夫子的栽培,我若能考中,一定不忘两位的大恩。” “哈哈,大恩谈不上,要感谢还是感谢耶律大人吧,他为你的事费了不少心。” 陈锦鲲回到家后,把在天下书院的事情一说,家里人都替他高兴。 阿瑜这两天也把家里没置办齐的东西置办齐了,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研制新式胭脂的材料,还有宫叔酿酒的材料给备齐了。 阿瑜不愧是心灵手巧,她用了茉莉、桂花、玫瑰、芍药、蔷薇……各种花的花瓣,再加上珍珠碾成粉和在一起,然后再加上制作口脂的材料,跟普通的胭脂一比,那简直就是国王和乞丐的区别。 普通的胭脂或是气味淡淡,或是香味呛鼻,抹在脸上虽然艳是很艳,但那是针对皮肤白皙的姑娘,若是皮肤较黑,或是皮肤比较敏感的人,就觉得有点不自然。 而相比阿瑜的胭脂,它里面带着新鲜的花香味,与别家的不同。而且,阿瑜还根据几种肤质和肤色不同的类型,调配出颜色浓淡不一的胭脂,可以根据每一位女性不同的肤质挑选出适合自己的类型,还有珍珠粉沫配在其中,在扮美的同时,还可以给皮肤增加营养,真是一举两得。 最重要的一点,阿瑜的胭脂是全天然的,虽然在这个时代还不兴“全天然”这个词,但只要用过一次的妹子都夸好。 陈瑶婷搽过了之后,白白的小脸看上去显得气色更好了;李氏用过之后,脸颊上的两块斑被恰到好处的遮盖住了;皮肤有些黑的慕容宜用过之后,衬得她的皮肤比以前要白一些。 “阿瑜姐,你这胭脂我真喜欢,以后天天用它。”陈瑶婷拿着胭脂舍不得放下手。 慕容宜看过镜中的自己,又用鼻尖嗅一嗅,眉间微微一蹙。 “怎么了?”阿瑜以为她不满意。 慕容宜照实说:“你这东西好是好,但我如果做成妇人常用的香片,或许更受欢迎。你不知道吗?大渝国的女人都喜欢用香片。” 香片,就是类型香水之类的东西,但不是液体的,而是固体的。制作方法就是在一张纸上洒上香料,然后带在身上,这样走动时就带着清香。 阿瑜觉得慕容宜提了一个好点子,“你说的很好,等这胭脂弄好之后,我就开始研究那个香片。” 而同时,宫叔酿制的高粱酒也出成品了。 阿瑜不懂酒,只是陈贵在喝过一杯宫叔酿制的酒之后,就抱着酒坛子不想撒手,若不是婆婆及时制止他,说不定还真要抱着一个酒坛子喝得酩酊大醉呢。 “宫叔,你这酒能用小麦酿不?”阿瑜想起前一世喝过的啤酒,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能不能制造出来。 宫叔抓抓头,“小麦酿酒?这个我没试过,大东家若是想喝,我可以试一试。” 宫叔心里面腹诽着,咱大东家真是主意多,想到一出是一出。 慕容宜在尝过宫叔的酒之后,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京都士族多,贵妇也多,士族喝酒喜欢喝清酒,贵妇喝酒注重养生,若是能在酒里面加上枸杞、鹿茸之类的滋补品,那酒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不就是药酒吗?阿瑜心里面一惊,没想到这个世界也兴药酒。 “我还知道几个配药酒的方子,以前宫里的公公和妃子常要我家的酒方子,我家从不给,只负责帮忙备材料,如果你们想酿药酒,我倒可以帮帮忙。” “那好啊,那好啊,小宜,你真好。”阿瑜笑着感觉慕容宜。 可是在一旁的宫叔听到,却脸色阴沉,一双眼睛阴森森的看着慕容宜,眼神有些怪怪的。 今天还有两更 正文 第三章挑起是非 陈锦鲲第二天便去天下书院上课,因为他原本是鱼龙书院的弟子,不算是天下书院的正式弟子,所以书院没有给他发校服,陈锦鲲便穿着一身便装走了进去。 天下书院的校服都是绸缎做的宝蓝色袍子,上面绣着金丝镶边,都是京都绣娘们一针一线绣制的,价格不菲,果真只有京都的士族子弟才穿得起。 而陈锦鲲今天只穿了一件白色布料做的长袍,做工简单,材质普通,可是他相貌英俊,气质不凡,虽然极其平凡的衣服,居然也给他穿出几分嫡仙的味道。 他走进其中,居然还有几分鹤立鸡群般的感觉。 可是,陈锦鲲经过上次的失败,性格也微微发生了变化,他进到学堂里面,面对着一堆宝蓝色袍子的天下书院弟子投来的敌意和傲慢的眼神,陈锦鲲只是朝着众人匆匆一笑,便找个角落里悄悄坐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那几个天下书院的弟子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似乎在讨论着这个插班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说服院长大人进来。 陈锦鲲坐下没多久,就见有一群跟自己一样着便装的弟子走进来,谈笑自如,春风得意,其中还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林大山和白举。 他们两个殿试高中,只等皇帝批下奏章,就可以直接去做官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回皇帝陛下迟迟没有批下殿试高中者的官职,后来因为贪腐的案子,京都乃至整个大渝国都针对那些名门士家来了一场清剿,但凡跟贪腐有关之人全都杀无赦,一场腥风血雨延续了好几天,最后才算稍稍太平一些。 反正已经殿试过关,只需要耐心等待便是,林大山和白举,以及其他高中的弟子,都暂时安排在鱼龙书院。 白举看到陈锦鲲,一脸的欣喜与激动,匆匆走到陈锦鲲的身边:“锦鲲,是你?上一回考试之后,我一直担心你,可是又没有你的消息,真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师兄,我很好,不用为我担心。”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陈锦鲲眼眸中闪烁着和煦的笑意,其实这个世界上不光有落井下石的小人,也有像学监大人和白举一样真正关心你的人,他心里面不由的有些感动,“是耶律大人叫我来天下书院备考的。” 白举眼神中透露着惊喜,拍拍陈锦鲲的肩膀说:“太好了,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你是我们当中功课最好的,怎么可以就此埋没?” 而林大山也缓缓走过来,白举跟陈锦鲲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对陈锦鲲跑到天下书院备考他感到很是不安,可是脸上还是要装做替他高兴的样子,讪讪笑道:“锦鲲,你能到天下书院备考,将来一定是前途无量呀。” 陈锦鲲清楚林大山的为人,知道他并不是真心恭喜自己,语带讥诮道:“林兄过奖了,你才是我们鱼龙书院真正的出类拔萃的弟子,锦鲲怎么敢跟你相提并论。” 林大山面上一僵,知道陈锦鲲表面上说的是客气话,实际上是在挖苦和讽刺自己,他眼皮不由的跳一跳,心里面却涌上一股恨意。 林大山虽然跟陈锦鲲一样是寒门弟子,但他为了向上爬攻于心计,喜欢讨好士族之家的子弟,就是为了跟自己的未来铺好路。 他也学习刻苦,却没有陈锦鲲那样好的天赋,而且陈锦鲲还有个能干的小媳妇做家里的后盾,根本不用他为生计发愁,还受学监大人的青睐。 面对这样优秀的竞争对手,林大山便表面上讨好陈锦鲲,其实只是为了将来在官场上陈锦鲲能扶自己一把。没想到上回因为作证的事情而被陈锦鲲所鄙视,还把他的事情跟自己的其他同窗一说,换来其他同窗鄙视的目光。 所以,他既嫉妒陈锦鲲,又恨陈锦鲲。 “呵呵,锦鲲兄言重了,要说出类拔萃,我怎么敢跟你相比?” 林大山知道自己跟陈锦鲲已经不可能再成为朋友,索性在他重新发迹之前羞辱羞辱他,他故意大着嗓门在众多天下书院的弟子面前大声说:“想当初,锦鲲兄在鱼龙书院是响当当的大才子,连学监大人都对你另眼相看。你虽是寒门弟子,但我记得锦鲲兄曾经立下豪言壮语,誓要把所有士家子弟全部比下去,改变当今朝堂士家之弟天下的局面,唉,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殿试你不知什么原因弃考,白白错过了一次机会,否则我一定能在朝堂之上一睹锦鲲兄的风采。” 林大山当着所有天下书院的弟子说这样一番话,就是要激起书院弟子对陈锦鲲的不满,谁不知道天下书院是士家子弟聚集的地方,每一个弟子别看貌不惊人,但说不定后面都有不能得罪的士族背景,一个个都不容小觑。 他这样一说,果真立即引起了天下书院弟子们的不满。 “真没想到,一介寒门弟子,居然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就是,改变当今朝堂的格局,亏他妈的也敢想。” “哼,连殿试都弃考,还好意思说要改变士家弟子在朝堂的格局?” “哈哈,怕是明知道自己考不上,故意不参加吧。” …… 那些弟子七嘴八舌、毫不顾及的对着陈锦鲲指指点点,都对林大山口中的那个要指点朝堂格局的寒门弟子很是好奇。 白举见状,很是气愤:“林大山,你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锦鲲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弃考的,还要这样当众说他,难道你就不顾及一点同门之情吗?” 林大山却对白举的话嗤之以鼻,“白兄,陈锦鲲一直都被学监大人关照,还需要你我的同情吗?即便他殿试弃考,还不是一样有办法混进天下书院?” 他这一句话,又立刻引起了天下书院弟子的不满。那些天下书院的弟子,哪一个不是士家子弟?就算出身名门,想进这天下书院还不是需要过五关、斩六将的考完试才进来,凭什么一介寒门弟子就这样顺利的进入? 那些天下书院的弟子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有的甚至直接到院长大人那里问个清楚。 所有人的眼睛里面都带着质疑,眼神不善的一个个瞅着陈锦鲲,仿佛无数把刀子一齐指向他,恨不得在他的身上戳个大洞,而陈锦鲲却一脸风淡云轻的表情,似乎并不把这一切放在心上。 林大山本来的意思,是想羞辱陈锦鲲,最好激得他动手打自己,然后因为弟子私下殴打即将上任的官员而被罚出门,可没想到这个陈锦鲲心胸这么宽,不气不恼的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正一瞬未瞬的看着自己。 这下子,林大山更怒了,恨恨的瞪着陈锦鲲说:“陈锦鲲,你别得意。就算你进到这天下书院,也未必能顺利踏入仕途。” “多谢林兄指教,我只愿林兄能进入仕途之后如鱼得水。” 林大山这下子没话说了,恨恨的离开。 最后一章,一个小时之后奉上 正文 第四章有你真好 白举见林大山就这样被陈锦鲲气走,表情略有些惊讶,还以为生气的会是陈锦鲲,没想到陈锦鲲却保持着老神在在的样子,脸上还带着几分神秘的微笑。 遥想当初,陈锦鲲一张青涩的脸上总是带着几分对世俗的不满,总是急着表达自己的想法,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桀骜不训的表情,可今天这种表情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深遂内涵的从容,还有眼神中那种看不透的神情。 “锦鲲呀,一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 “白师兄,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的,因为这种人而生气,不值得。” 白举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你学问比他好,再加上现在这样的心性,将来一定比他有作为。” 白举对陈锦鲲的鼓励,让陈锦鲲很是感动。 天下书院的院长大人在听说有人对陈锦鲲的质疑之后,马上来到学堂,站在众人面前,当着所有天下书院弟子的面说:“这陈锦鲲是我看好的弟子,就算不是士族子弟,但他能拥有殿试的资格,便有资格坐在这里,你们不得有异议。” 既然连院长大人都这样说,这些弟子虽然心中有些愤愤不平,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到家中,陈锦鲲的心情有一些郁郁寡欢。虽然林大山的离间计没有得逞,但是还是让陈锦鲲心中恶心了一把,明明是当年一块求学的同窗,怎么会变得这样翻脸无情? 阿瑜这些天把自己研究的胭脂重新改良了一下,又设计出几个新品种,打算让其他人试试。 而且,她自己现在脸上搽的就是新配制出的新胭脂。 阿瑜走到陈锦鲲面前,陈锦鲲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今天的阿瑜皮肤白白嫩嫩的,脸上光彩照人,漆黑的眸子带着刻骨的柔情,小小的嘴唇上带着一种灵巧而透亮的红,看上去活泼可爱,又娇艳迷人。 “锦鲲,我今天用了一点我新研制出的胭脂跟口红,你看一看,好看吗?”阿瑜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锦鲲,想从他的嘴里面知道答案。 陈锦鲲看到这样可爱的阿瑜,唇角弯了弯,刚才因为天下书院的事情而萦绕在胸口中的不快,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好看,当然好看,阿瑜用什么都好看。” “哼,就会哄我,我是跟你说正经的。” “我是跟你说正经的呀,我们家的阿瑜,不搽胭脂都好看,搽了胭脂更好看。” 阿瑜白了他一眼,“嘴巴越来越甜了,都听不到一句真话。” 陈锦鲲真的觉得有一些委屈了,“我说的就是真话,句句当真。阿瑜在我的心目当中,就是最美的。” 虽然话里面有恭维的成份,但不失真诚,阿瑜被他说得两块脸红通通的,比搽胭脂还要好看。 “我看你刚进来时,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书院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阿瑜最了解陈锦鲲,有时候不需要说出来,哪怕是一个眼神也能让阿瑜读懂他的情绪。 对于阿瑜,陈锦鲲不想隐瞒,他老老实实把自己怎么在天下书院遇上白举和林大山二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瑜听后,觉得白举不愧是陈锦鲲的同窗,困难的时候不忘给陈锦鲲鼓励,而林大山这个卑鄙小人,两面三刀、阴险无耻,这种人哪怕是入朝为官,将来也只会成为贪官、坏官。 不过,人生就像是个大舞台,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也就不稀奇了。陈锦鲲以前就是阅历太少,才会上这种人的当,好在经过一次失败,他的心志也成熟不少。 “阿鲲,别人怎样我们管不了,只要做好自己就足够了。”阿瑜抬起粉嫩如桃花般的脸颊看着陈锦鲲,那双漆黑如同黑色琥珀般的眼睛一瞬未瞬的看着他,温柔如水、善解人意。 陈锦鲲看见,心中漾起一丝暖意,想要沉浸在这如漆黑如墨的眸子里。 “阿瑜,我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跟林大山同窗这么久,没想到他居然做得如此决绝,我在人情练达和处事圆滑上确实不如他,所以以前才会被他所利用,是我以前把这个世界看错了,在这世上,不仅仅是只有黑和白,还有许多跟学监大人一般的人,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处世,是我错怪他了。”陈锦鲲的话里面带着深深的内疚,想当初耶律旭阳不肯替自己主持公道的时候,他在心里面还偷偷埋怨过耶律旭阳,如今看来,错的不是学监大人,反而是自己。 “你能这样想明白最好,人生在世,都是在跌跌撞撞中逐渐成长。你现在明白过来还不晚,总好过进了官场之后才明白,那可就有点晚。” 朝堂上的官员多的是口蜜腹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人生阅历少的陈锦鲲要是之后才懂得这些,肯定要摔大跟头,现在明白自然还不算太晚。 “阿瑜,我知道。以前都是有你和爹娘,才能让我安枕无忧的念书,家里有什么都是你担着,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若我能入朝为官,你就不用过得那样辛苦。”陈锦鲲牵起阿瑜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中。 阿瑜嘴角弯起,带起个好看的弧度,“傻瓜,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能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陈锦鲲不知道,上一世是金牌理财专家的陈兮瑜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经商,做生意赚钱怎么能叫做辛苦?什么都不做对她来说才是最难熬。 “阿瑜,有你真好!”陈锦鲲说着这话,把阿瑜紧紧的搂在怀中。 此时正值黄昏,落日的余晖洒在房内,生起遍地一片绯红。 窗子内的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只能从窗外能看到一对美丽的侧影。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宫叔和阿九选择“机智”的转过头去;陈瑶婷撅了撅嘴,又被喂了一大袋的“狗粮”;而陈贵夫妇两个最高兴。 “以前还怕他们会合不来,这下子好了,今年把亲事办了,明年大概就能抱上孙子了。”李氏絮絮叨叨的跟陈贵念叨着。 最后一更完毕。平安夜,你们都在约会,我却还在码字,想想好心塞,吼吼…… 正文 第五章免费上门 阿瑜的新胭脂已经研究出成品,在慕容宜的帮助下,总共研究出十几个新品种:有带着淡淡茉莉花香的素淡胭脂,有浓烈艳红的玫瑰胭脂,有带增白效果的珍珠粉沫胭脂…… 除了胭脂,还有各种配合胭脂使用的口脂:艳红的、浅红的、粉红的,带着各种各样的花香味,真是款式多样,品种繁多。 在听从慕容宜的建议后,阿瑜还开发出几种新式香片,想一起带出去试试。 可是,新式胭脂研究好之后,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 慕容宜作为在京都长大的女孩子,头一个问:“这些胭脂,你打算销往哪里?” 现在京都的胭脂水粉店,大大小小的少说有数十家,如何能够打出自己的品牌? 而且,每家店好像都有自己的供货渠道,或是自己本身就是胭脂生产商,怎么会进阿瑜新研制出来的新胭脂? 对于这个问题,阿瑜倒是并不担心,她相信只要自己的东西好,一定可以创下自己的品牌,到时候就不是自己贴着脸上门去找销售渠道,而是那些商家上门来找自己供货。 “我想在自己开店之前,先找些人试用一下,看看她们的效果再说。” 一听要试用,陈瑶婷第一个甘愿做试验品,她伸出小手忙说:“我来,我来。阿瑜姐研制出的胭脂好香,好好闻,我要用!” 阿瑜一拍她的小脑袋,“以后会有机会给你用的,现在我可要去挖掘潜在的客户。” “什么是潜在的客户?”陈瑶婷的小脸一扬,一脸懵懂的问。 阿瑜娓娓道来:“我们这胭脂、口脂最大的消费群体就是大姑娘、小媳妇和中年妇人,其中年纪越轻的女人,消费的越多。你们说这京都哪里的年轻姑娘最多?” 这可难坏了陈瑶婷,她虽然在大街小巷上到处看到大姑娘和小媳妇,但要说哪里最多,她还真的不知道。 “你是想把胭脂销到大户人家的府里?”慕容宜抬眸问道。 阿瑜嘴角轻轻一弯,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大户人家我们进不了,那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我们见不到,但是花街柳巷倒是容易一些。” 一听阿瑜这话,陈瑶婷和慕容宜不由的都傻了眼,大吃一惊的问:“啊?阿瑜姐,你要去怡红院卖胭脂?” 怡红院是京都最大的妓院,里面的姑娘确实不少,也确实个个爱涂脂抹粉,连老鸨子也不例外。 “可是,可是那种地方你怎么能去?”陈瑶婷神色紧张,唯恐自己未来的嫂嫂吃了亏,那可就对不住自己大哥了。 阿瑜噗嗤一笑,“我只要换了一身行头,不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吗?” 听闻阿瑜要女扮男装进怡红院,陈瑶婷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未来嫂嫂的身份被人识破,怡红院里的那些人把她强留下来可怎么办? “阿瑜姐,我要跟你一块去。”陈瑶婷心目中燃起要保护未来嫂嫂的雄心。 阿瑜犹豫一下,最终答应了。 “小宜姐,你要不要一块去?”陈瑶婷又问慕容宜。 慕容宜虽然不喜欢那种人多的场合,但一想到她们两个走了,自己要一个人留在家里,便答应下来。 阿瑜挑了几件陈锦鲲的旧衣服,拣一件小一点的穿上。几位姑娘扮上男装,转眼间就变成英俊少年。 阿瑜带上了一大盒子自己研制出来的胭脂、口脂和香片,三个人一起往京都的怡红院而去。 一幢三层的小楼,门口站着数个千姿百态、搔头弄姿的姑娘,还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护院,这便是誉满京都的“怡红院”了。 还不等阿瑜三个人走进怡红院,门口站着的姑娘们便殷勤的上前来拉客:“哎哟,好俊的公子哥呀,快快里边请,让奴家好生伺侯你。” 阿瑜倒也不客气,走到怡红院的姑娘们面前,故意装做情场上老手的样子摸摸姑娘的小脸:“好滑啊,你们的妈妈在不在?” 那姑娘听见前一句话,故意装做娇羞的样子:“公子好生讨厌。妈妈在里面休息呢,我亲自来伺侯公子就可以了。” “有你伺侯当然好,但是我找你家妈妈有事,下一回再让你伺侯哈,乖——”阿瑜故意把最后一个字拉得老长,俨然装成一个经常逛欢场的脂粉客。 阿瑜这举动,让一块来的陈瑶婷和慕容宜心头颇感意外,真没有想到阿瑜拌成公子哥的样子可以这样……轻浮。 阿瑜几个被请到了一间小房间,里面点着檀香,雅致的桌椅摆放其中。 “几位客官找奴家有何事?”声音娇柔妩媚,走进一位约摸三十余岁的妇人,虽然年纪不算轻,但是身材修长,细眉细眼,风韵犹存,一言一行透着一种少有的风情,便是这怡红院的老鸨媚姨。 在媚姨的旁边,还跟着一位十几岁容貌端正、低眉顺眼的小丫头, 阿瑜扫视她们一眼,打开摆在桌子上的盒子,开口笑道:“都说怡红院的妈妈风情万种,风雅迷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小生头一回来京都,特地送上一些自己研制的胭脂、口脂和香片,请妈妈笑纳。” 那媚姨一听这话,眼神中隐隐闪烁着警惕的神色,“不知这位公子是……” “在下只不过是一位初入京都的商人,没事研制出一些姑娘家用的玩意,特意送来搏美人欢心。” 媚姨拿眼睛瞟了瞟盒子里面的东西,冷冷开口说:“公子费心了,我们怡红院的胭脂、口脂都有专门的胭脂铺供货,不需要公子自己研制的东西。我们这里是找开门做生意的,如果几位不是想来找找乐子,还是请回吧。” 这就要送客了,阿瑜精心准备这么久,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打道回府。 “妈妈为何如此着急?早就闻怡红院的大名,都知道怡红院的姑娘仪态万千,各不相同,要是用过了我的这些胭脂和口脂,保证怡红院的姑娘会更漂亮,这里的生意会更好。这些东西权当是我孝敬姑娘们的一点心意,你要是用的好呢,我可以继续来送货,咱们买卖不成情意在嘛。” 说着,阿瑜就从带来的盒子里面拿出两盒玫瑰胭脂和茉莉胭脂,送到媚手中,媚姨故意装做高傲的样子不肯接。 阿瑜又把那两盒子胭脂塞到她旁边的小丫头手里,那小丫头倒是接过胭脂在鼻尖嗅一嗅,似乎是对那种清丽脱俗的味道所吸引,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好香啊。” 媚姨白了那丫头一眼,小丫头便把胭脂重新塞回到阿瑜手中,主子不让要的东西,她可不敢要。 阿瑜的脸略微僵了一下,上一世做生意的时候,她不是没被人拒绝过,但像媚姨这种免费送上门的试用品都不肯要的人还真是少见。 但是,也仅仅只是过了一秒而已,阿瑜的脸上又带上亲切而真诚的笑意,这是她上一世明白的最多的道理,对哪位顾客都要笑脸相迎,‘开门不拒笑脸人’这是真理。 “两位要是不喜欢胭脂,可以试一试我们的口脂和香片,我保证外面那些普通的胭脂水粉店里是肯定买不到我们这种货色的……”阿瑜又热情的介绍自己研制的其他新产品。 媚姨这下子不高兴了,觉得这几个人不是进来做生意的,反而耽误他做生意,脸色阴沉,语带讥诮的说:“三位姑娘够了吗?我知道如今的钱不好赚,卖胭脂水粉居然都亲自上门,我看三位姑娘的姿色都还算不错,不如留在我们店里接客,那样可比卖胭脂水粉赚得多!” “你说什么?”陈瑶婷先是被人识破身份有些恼羞成怒,后来又听老鸨这样一说,更是满脸气得通红,“我们送东西给你们,不要就不要,为何要说这样难听的话?” 媚姨却没有一点骂人后的自觉,“哎哟,姑娘,我是觉得你们漂亮才想留下你们的,要是不肯可没人想留你们啊。” “妈妈,我们这次来,本来是想送点试用品给你们交个朋友的,何必这样恶言相加?既然妈妈的眼皮子高,瞧不上我们送给你的这些胭脂,那我大不了送给别人,自有识货的主顾。” 说完,阿瑜便带着气愤的陈瑶婷和慕容宜离开房间。 她们不知道此时就在怡红院的二楼,有一位英挺的公子正站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 等她们离开房间,那妈妈迅速走到二楼,恭敬的向那公子施礼。 昨天睡晚了,今天睁开眼一看,居然快八点了,祝大家圣诞快乐,今天依旧有八章奉上 正文 第六章京都相逢 阿瑜三个人,有此狼狈的从怡风院里面走出来。 陈瑶婷一边走还边抱怨着:“那妈妈好生可恶,不要咱们的胭脂就算了,还恶言相加。阿瑜姐,以后咱们的胭脂就算是火了,也不跟这种人做生意。” 阿瑜倒并不生气,“瑶婷呀,你经历的事情少。我们打开门来做生意的,什么人都会遇到,不能因为客人不好就拒绝赚他的钱呀?” 阿瑜正说着,后面就听到有人在紧赶慢赶的追着她们:“几位姑娘请慢走,我们家的妈妈有请。” 三个人愣了一下,没想到那怡红院的老鸨子这样反复无常,刚刚明明冷鼻子冷脸的撵她们走,一转眼又叫人来请自己,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等她们三人又回到怡红院,就见媚姨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满脸堆笑的迎在门口,笑意吟吟的道:“三位贵客,刚才真是对不住了,小妇人我眼皮子浅,以为你们是外面那些兜售乱七八糟水粉的小商人,回头仔细想一想,怎么也不像呀。” “哼,算你有眼识泰山,我家阿瑜姐研制出来的胭脂水粉可不是一般的货色,我亲自用过,保准你用过之后还说好。”陈瑶婷听老鸨子这样一说,顿时觉得自己的腰也直了,脸上也有光。 “对对对,赶快把你们带来的胭脂水粉留下吧,以后每个月定时送过来就可以了。” 阿瑜眼睛睁得老大,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你是说真的吗?听你这意思,是要定我们的货了?” 老鸨子笑得跟一朵花似的:“那是当然。只要姑娘的东西好,以后只管我往我们这里送,我们一定一分钱不会少。” 陈瑶婷和慕容宜听到老鸨子改变主意要买自己的胭脂,都觉得很高兴,唯独阿瑜眉间微微蹙起,用着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媚姨。 虽然仅仅只是一面,可陈瑶婷本能上觉得她应该是个很有主意的女人,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可是为什么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她就改变了想法? “媚姨,是谁叫你买下我们的胭脂?” 媚姨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买你们的胭脂,还需要别人指使吗?” 阿瑜犹豫了一下,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一想这毕竟是自己做胭脂以来接的第一笔生意,能接下来自然是好的,便不再想其他。 等阿瑜跟怡红院谈好送价钱和数量,阿瑜三人便离开了怡红院。 跟刚才想比,这一回她们的脚步轻松,神情愉悦,每一个看上去都是光彩照人。 而她们不知道,此时在怡红院的二楼,正有一位长风玉立的公子站在窗台上,遥遥的望着阿瑜。 一别半年不见,当初叫花街里那个精明可爱的姑娘好像又长大几分,更添了几分成熟妩媚的味道,虽然是男装扮相,但那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还是明亮清澈,闪烁着智慧的光泽。 “阿瑜,我一直惦记着你,没想到你居然来到了京都。”站在楼上眺望的公子视线一瞬未瞬的看着阿瑜,直到那俏丽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他才面带几分惋惜的收回视线。 而阿瑜回到家,陈瑶婷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家里人汇报今天的胜利果实。 “我们今天做成了一桩大买卖了,怡红院里面有上百个姑娘,全要买我们制作的胭脂水粉,马上我们就要发大财了。”陈瑶婷大着嗓门,一脸兴奋的说。 婆婆李氏倒是为儿媳妇感到高兴,“上百个人用的胭脂水粉,那可要花不少时间来做呀。” 陈贵倒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这怡红院是什么地方,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小阿九的嘴快,想也不想的就说出来:“怡红院是京都最大的妓院,听说那里的姑娘最多最漂亮。” 陈贵一听,脸色一白:“什么?卖胭脂卖到那种地方?这成何体统?” 陈贵一脸的怒意,用水烟袋一指三个一身男装打扮的姑娘,尤其是阿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陈贵心说,儿媳妇马上都要过门了,咋还这样不懂事? 摆出一幅未来公公的样子就教训道:“看看你们三个,穿成这个样子去那种地方,像什么话?咱们家就是穷死、饿死,也不能跟那种人做生意。” 阿瑜很不认同陈贵的观点:“阿爹,你说错了。人不分高低贵贱,青楼虽然是个下九流的行业,但是人家买东西的钱不也是真金白银吗?既然人家花钱买东西,我们为什么不卖给他?我们做的是正经买卖,有什么不可以?” 自打阿瑜带着一家人离开了以前住的村子,到渝县创业,再到这京都来,陈贵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越来越荡然无存,如今又听到阿瑜这样顶撞自己,更是气得胡须都抖了起来:“你你你,你真是越来越目无尊长。” “阿爹,我从来也没有不尊重过你,只是跟你说事实而已。我们之前开茶楼,开叫花街,不也是什么人的生意都做吗?来的客人虽然身世背景各不相同,但我从来不觉得那些高官富人比街边百姓高级到哪里去,打开门来做生意,何必要分什么高低贵贱?” 阿瑜的话在这个世界确实有一点大逆不道,因为在大渝国,士族大家有着不如撼动的地位,甚至当朝天子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在士家大族之后,便是皇权,最后才是这平头百姓,而那些从事三教九流职业的人更是最低等的,阿瑜可以不在乎什么高低贵贱,可是在大渝国的阶级差别摆在这里,由不得你不在意。 陈贵被阿瑜的一番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从嘴里面挤出几个字来:“反了,反了,越是越不像话了!” 他气乎乎的回到房里,婆婆李氏劝道:“生意上的事情就交给阿瑜去打理吧,反正以前那么多生意都是交给她来管,不也是管得好好的吗?” “我不是说她管得不好,只是她来到这京城之后,越发的没有规矩了。以前我当是她为了这个家,可是现在,居然穿着这个样子去怡红院,这将来要是传出去,阿鲲的面子可往哪里搁?” 说来说去,陈贵还是为自己的儿子担心,眼看儿子已经到了京都,要是将来在这里谋个一官半职,阿瑜就算是个官夫人,官夫人还要抛头露面的跑到怡红院卖胭脂水粉,真的有点儿说不过去。 早上八点钟以后四章,下午六点钟以后开始四章,一天八章。明天就未必了,成绩好的话,作者才更有动力呀 正文 第七章寸土寸金 “我觉得这没有什么。”陈锦鲲刚巧放学,刚进门正好看见这一幕,第一件事情就是替自己的小媳妇说话。 “爹、娘,我跟阿瑜早就说好了的,互不干涉,就算我和她将来成了亲,她也可以继续做生意。再说了,阿瑜做生意,不但可以让她更开心,还可以为家里多赚钱,我们现在的生活之所以能够这样好,不就是因为她的努力吗?” 陈贵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可做生意也不能去……去那种地方,像什么话?” 陈锦鲲一愣,眼神从阿瑜的脸上划过,只见阿瑜还是一脸自在的表情,并没有因为陈贵的话有任何的不愉快。 陈锦鲲心中轻松一笑,不愧是自己的小媳妇,没有因为其他人的话而有一丝的难堪,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爹,阿瑜去那里是谈生意,又不是去干别的,再说了,她去的时候不也是一身男装打扮吗?不碍事的。” “你……”陈贵被陈锦鲲如此偏袒阿瑜给气得说不出话来,鼻子里面哼哼一声,一甩袖子,负着手就气乎乎的走了。 所有人又看到陈锦鲲“撒狗粮”,都很识趣的别过脸去,房间内只剩下陈锦鲲和阿瑜两个人。 阿瑜漆黑的眸子如同夜空里面的星星,眼眸含笑,楚楚动人的望向陈锦鲲:“谢谢你,阿鲲,谢谢你这样信任我、支持我。”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未来的娘子,我怎么可以不信任你?阿瑜,以后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支持你。”陈锦鲲的眼睛也一瞬未瞬的看向阿瑜,俊朗的脸庞带着无比的温柔,又不失英气。 阿瑜看着那张帅得无比的脸,一恍神,居然有几分迷醉,果然是美色误人呀。 阿瑜自己研制的胭脂接到了第一笔生意,下一步就是要找个合适的位置开店。 阿瑜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胭脂酒庄”。 “大东家,为什么要叫这样一个名字呀?这到底是卖胭脂,还是卖酒呀?”阿九挠着头,不解的问。 慕容宜倒是说出了阿瑜的心事:“京都的店铺价钱都很高,租下一家店面既可以卖酒,又可以卖胭脂,名字还比较新颖,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哦,原来如此。”阿九恍然大悟。 却换来陈瑶婷一个鄙视的眼神,“哼,连这都不知道,真笨” 一大清早,阿瑜就在京都的各大繁华街道里转悠,可京都寸土寸金,阿瑜转来转去,都没有碰上合适的店面,不是价格太高,就是位置太偏。 好不容易走到了京都最繁华的中心街的一条侧巷,那里虽然离街中心很近,但要走近巷子里面才能找得到。 阿瑜站在巷子口犹豫一下,走进去问房主,房主是一位六十多岁的白发老翁,很热情的带她去看店面。 店面倒是不小,虽然只有一层,可是有两间,前面有两个隔层,正好可以剖成两个门面,一边卖酒,一边拉起横帘卖胭脂水粉,后面还可以当作仓库,放放酒之类的。 阿瑜略一思量,除了位置不算太理想之外,其他的还算满意,便问老翁一个月租金多少。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位置不算太好,老翁要价不敢太高,他摊出一个手掌,说:“一个月五两银子。” 阿瑜在前面的位置问过,一块豆腐块那般大小的店面也要五两银子,而这店面里外两间,这样大的门面才租五两银子,真的不算贵。 可是,在商言商,就算这老翁的店面再便宜,也要砍砍价的,阿瑜是生意人,能省一分是一分。 “老伯,你这店面还能再便宜一点吗?如果能便宜一点,我打算租长一些时间。”阿瑜嘴角弯弯,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意。 老翁眨眨眼问,“你想要做租多久?” “要是价钱合适的话,至少租三年。”阿瑜是打算在京都长期呆下去的。 那老翁犹豫一下,“三年一百七十两银子,一口气结清。” 阿瑜心里冷笑,真看不出来这老翁表面上面善,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好对付,三年租金一口气付清才肯少她十两银子,真是一个会算计的铁公鸡。 “老伯,你这店面的位置不算好,虽说是两间房,但后面那间根本不能用作店面,我一口气付你三年的租金,你可省了不少的事呢。” “那你说多少?”老翁狡黠的问。 “一百五十两银子,立下合约。” 老翁咬咬牙,嘴里面吐出两个字:“好吧。” 一百五十两租三年,一年五十两银子,合着一个月租金四两多银子,能在这个地段租到这样的地面,也算是划算。 回到家里之后,家里人也替阿瑜高兴,能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方以这样的价格租下这么大的店面,自然是一桩好事。 店面租下之后,阿瑜就筹备着开业的事情。 因为这店面经营的是两个项目,一是卖胭脂,二是卖酒,胭脂的品种已经确定,除了卖胭脂之外,还带着卖口脂、香片和其他女性护肤品。 可是阿瑜对酒一窍不通,所有的酒都是宫叔酿制的,清一色的高梁酒,味道醇香酒味浓,可阿瑜瑜觉得单卖这种酒有些品种太单一了。 慕容宜家里世代习医,精通药理,她拿了宫叔的一些酒,用一些比较珍贵的药材泡在酒里,制成了比较珍贵的药酒。 阿瑜觉得这药酒或许可以卖个好价钱,但是宫叔却是一脸的不乐意,阿瑜搞不明白为什么,从当初慕容宜加入开始,宫叔好像就对慕容宜充满了敌意。 以宫叔的性子,对什么人都是和蔼温和的,为什么唯独对这个慕容宜这样看不顺眼? 特别是慕容宜当初提议要拿宫叔的高粱酒做药酒时,宫叔也十分反对,如今药酒做成了,宫叔还是反对,他对慕容宜这个姑娘就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趁着周围没人,阿瑜悄悄的问宫叔:“宫叔,你为什么对慕容姑娘有那么大的成见?” 宫叔脸上带着少许的委屈:“大东家,我对她并无成见,只是这个姑娘身世来历不明,你把她带到身边,就不怕将来对你不利吗?” 慕容宜的身世阿瑜是知道的,可为了她的安全,阿瑜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可听这宫叔的意思,对这个慕容宜好像知道不少。 阿瑜不由好奇的问:“宫叔,你知道一些什么?” 宫叔脸上一顿,犹犹豫豫的说:“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希望大东家要当心,这姑娘曾经扮成野人在山里面吓人,还会不少带着邪性的医术。要是她真心帮助大东家自然是好,怕就怕这人不安好心。” “放心吧,她不会害我的。”阿瑜可是她的救命恩人,总不会忘恩负义,反过来加害自己吧?阿瑜就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多农夫和蛇的故事。 宫叔一听,幽幽的叹一口气:“大东家,你看着办吧。” 正文 第八章胭脂酒坊 选好了店面,阿瑜就开始为新店开张做准备了。 这一回开店可比不得在渝县开茶楼,不但经营的项目变了,还要一口气开两家店。 阿瑜想好了,里面的那个房间当作仓库,平常就用来放放酒之类的,至于前面的那间房就一分为二,用堵墙从中间拦开,一半卖胭脂,一半卖酒。 可来买胭脂的多半是姑娘,店面要做的优雅别致,才能吸引姑娘的目光;而来光雇酒庄的多半是粗犷的汉子,店面不能做得太小家子气。 要把连着这么近的店面都做得新颖美观又大方,还真的要花费一番心思。 阿瑜想了一天,觉得即便两家店的经营项目和装修风格迥异,但是也可以创新一番,把原本平常的店铺创造出不一样的感觉。 说干就干,阿瑜把脑中的想法跟请来装修的伙计商量一下,又盘算好价格,这才叫装修的伙计开始动手。 外面那间大一点的店面,阿瑜叫装修的伙计用木板从中间隔断,外面用木板雕刻出各式各样的花朵,再刷上五彩缤纷的颜色,然后又特意叫木匠师傅雕一个立式的柜子,柜子被阿瑜要求雕成像一朵盛开的巨大花朵,并且呈阶梯状,这样放在门口就可以闻到淡淡的香味,还可以在上面摆上各式各样的胭脂、口脂和香片。 阿瑜还打算在门口放上一个香炉,里面燃烧着自己研制的香片,这样还不等顾客们进店,就可以闻到里面沁人心脾的香味。 而旁边的酒坊,阿瑜特意订制了好几口大酒缸,这样一来,宫叔没事的话就可以到后面酿酒,地方宽敞又方便。在前面则是一个摆放各种酒的架子,上面不但放有宫叔酿制的高粱酒,还有慕容宜配制的药酒。 整个装修原本要三两银子的,在阿瑜的一番讨价还价之下,被砍到二两三钱银子,还外送店面的牌匾。 陈瑶婷看到胭脂酒庄的货柜,眼睛一亮,“阿瑜姐,这放胭脂的花架子真好看,是你叫人做的吗?” “当然了,这里里外外的东西都是我叫人做的。” “阿瑜姐,你真能干,我哥娶到你是有福了。” 阿瑜一掐陈瑶婷的小脸:“死丫头,就会贫嘴。” 阿九打趣说:“你们家里的人个个都能干,唯独是你一无是处,牙尖嘴利,还比谁都能吃。” 比谁都能吃的,不是猪吗? 陈瑶婷一听,气得小脸一红:“你你你……你胡说什么?谁那么能吃了?” 眼看着这一双小冤家又要吵起来,阿瑜赶快打住:“好了好了,现在可不是你们吵嘴的时候,还是想想这两家新店开张之后谁来看店吧。宫叔要做饭,要酿酒,店里肯定不能只靠他一个人。” “大东家,不还有我吗?”阿九甩甩头说。 “你是自然要的,酒庄里面有你跟宫叔应该够了,可是这胭脂铺呢,总不能叫你来伺候那些来买胭脂的大姑娘吧?”阿瑜有些为难。 阿九眼睛瞪得老大,“有什么不可以的?大东家,我阿九的口才你可是清楚的,上到八十岁的老婆婆,下到八岁的小姑娘,我都一样能让她们眉头紧锁的跑进来,笑容满面的走出去。” “我呸,真是不要脸,尽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说得自己那么讨女人喜欢,那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阿瑜姐,别听他胡说,胭脂店里有我呢。”陈瑶婷忍不住讽刺阿九几句。 阿九瞥了陈瑶婷一眼,“你?你算是女人吗?你都不算是女人,我怎么能讨得你欢心?” “你?想找死?!”陈瑶婷眉头一皱,撸起袖子,一幅想打架的样子。 阿瑜不免头疼,陈瑶婷性格倔强,阿九嘴上又没有个把门的,他们两个人凑在一块,三天两头就要吵架。 而且,陈瑶婷不善于跟顾客打交道,要是她天天呆在胭脂铺里,说不定非但没有客人,反而会跟旁边酒庄的阿九天天吵起来,那可真是要命。 “阿瑜,不如让我来吧。我的京都话说得不错,而且我也参与过制作这些胭脂、香片,我来看店是没问题的。”慕容宜看着陈瑶婷的样子,上前对阿瑜说。 阿瑜也觉得慕容宜比陈瑶婷合适,阿爹阿娘上了年纪,可不能叫他们两个看着店子,本来她想自己亲自来的,但是这京都比不得渝县,有现成的客人和现成的生意,就算开了张,恐怕也要靠自己在外面拉点客源,自己不能天天呆在店里面,所以要一个放心的人来看店。 酒庄有宫叔和阿九,慕容宜看上去还比较可靠,有他们几个,阿瑜这就算是放心了。 开张的那天定在两天后,是个黄道吉日。 为了能在开张那天生意好,阿瑜还特意精心准备了一大堆的宣传单,上面写着:胭脂酒坊开张,一律八折,胭脂水粉买满八十文,赠送价值十文的香片一份;各类酒水七折,凡在本店购药酒一瓶,可赠送高粱酒一壶。 开张的活动是够优惠的,阿瑜也精心做了一番准备,到开张那天陈锦鲲准备了一大串的鞭炮,天蒙蒙亮时,喜庆的鞭炮就响彻整条街。 人们经过时总会好奇的往小巷里头张望,什么时候这里面居然也有店铺开张? 阿瑜、陈锦鲲、阿九,还有宫叔、陈瑶婷和慕容宜,每个人手里面都拿着一叠厚厚的宣传单去发广告,本来希望能通过种方式吸引一些客人进店的,可是刚发了没多久阿瑜就发现,这里的人也跟上一世一样,对着小广告瞅了一眼,马上就丢在大马路上无人问津。 可是,阿瑜并不灰心,哪怕是每个人都看一眼,那么也会比之前多一个知道这家店的顾客,有一百个人看过一眼,说不定就有一位顾客会好奇的走进来。 阿瑜发传单,发着发着就发到大街上的另一条巷子口,离自己的店有好几丈的距离,突然,一只温润有力的手伸过来,动作像是要向自己讨宣传单。 阿瑜在心里面嘀咕一句,咦?居然会有主动向自己讨宣传单的顾客? 可当她抬起头一看时,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晚上六点钟以后,不见不散 正文 第九章求取信任 司徒玉笔直的身子挺立在阿瑜面前,一席深蓝色的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绸缎,颜色亮丽而不失贵气。他伸手接过阿瑜手中宣传单,眼神中带着几分莫名的忧伤和无奈,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阿瑜。 阿瑜很是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还好吗?”司徒玉半晌开口道。 阿瑜轻轻一笑,她跟司徒玉是天和地的区别,她心里面明白。虽然她在精神世界上笃行人与人平等,但在这个世界这个国家,阶级差别摆在那里,由不得她有任何妄想。 虽然曾经的她,也曾对眼前气质如兰的男子有过几分爱慕之情,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在阿瑜明白自己和司徒玉之间的差别,还有明白司徒玉的为人之后,她就望而止步了。 司徒玉是那种只对自己有用的人才感兴趣的人,曾经的那个从乡村来的村姑没能入他的法眼,却对能张罗两条街买卖的陈兮瑜感兴趣。他要的女人,不但能跟他并肩,还要能帮助他登上至高的皇位。 阿瑜隐隐感觉得到司徒玉的雄心,那样雄才伟略、俊逸非凡的男人怎么可能一颗心只对一个女人忠诚?他的心里面就算没有其他的女人,也装下了大渝国的江山,就算他选择了自己,到最后自己可能只能在他的心目中留下一个角,这样的爱情阿瑜才不要。 相比司徒玉那样的男人,陈锦鲲则更适合自己。 一样的有才华,一样的帅气,却永远会属于自己,不怕他将来养着一大帮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我很好,谢谢公子挂怀。”阿瑜回答得干脆。 可是司徒玉看着阿瑜的脸,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带着浅浅的忧伤,他没想到自己心心挂念着的那个人,哪怕自己亲自上门,也无法换回她多一句的过问。 司徒玉勉强一笑,接过阿瑜手中的宣传单一看,半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你以后不打算开茶楼了吗?想把渝县的叫花街开到这条巷子里面?” 阿瑜有些无奈的说:“不是我想搬到这巷子里,而是这京都的店面实在太贵了,实在租不起,我只有退而求其次,把店面搬到偏一点的地方。” “你卖了两条街的产业,还不够你到京都最繁华的大街上租下一家好的店面吗?如果你真的是手头不方便的话,我倒可以帮忙。”司徒玉眼中的那抹忧伤一闪而过,阿瑜告诉自己这么多,是不是表示信任自己? 阿瑜忙解释,“公子误会了,这做生意要细水长流,一开始就在店面上花费那么大的成本,以后的生意要怎么做?银子我倒是还有,公子不必费心。” 司徒玉又觉得心头一凉,“为什么你总是不肯要我帮助你?在渝县是这样,在京都也是这样,难道我对你来说,就那么的不值得信任和依靠吗?” 阿瑜一顿,心说只是不想麻烦他而已,怎么反倒让司徒玉误会更深了,“公子,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值得信任呀。只是阿瑜现在是有家眷的人,如果真的要依靠,自然是依靠自己的家人。” 司徒玉的心里面疼了一下,一直以来,他自命风流,就算不用自己招手,也会有一大帮的名门闺秀会靠上前来,唯独眼前这个女子,无论自己如何靠近,都无法进入她的内心,更无法走进她的生活。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就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我随时欢迎。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想向你解释,上回陈锦鲲因为进京告状的事情而误考,并不是我要把他关在府里的,而是有人吩咐我这样做的。” “是谁?”阿瑜紧张的问,她自问上京告状的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可是谁会提前知晓,还把陈锦鲲特意留下来呢? 可是,司徒玉却没有告诉她,反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扬长而去,边走边留下一句话:“你如此聪慧,怎么会猜不出那人是谁?” 阿瑜马上转过脑子仔细一想,司徒玉是皇子,能够吩咐皇子做事的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一个人了。 可是,皇帝为什么要让陈锦鲲不能参加殿试,这里面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其实阿瑜不知道,其他人更不知道,一场轰轰烈烈的针对士家大族的变革此时正在大渝国悄然而生。 一桩贪腐案引发全国范围的大搜查,凡是发现有士家大族私藏大量粮食,或者私藏大量金银的,必须交待其来历,交待不清的就直接被丢进大牢,以贪腐罪判定。 这下子可急坏了那些士家大族,这些大渝国的贵族们,从祖辈就开始作威作福,世世代代享受着其他人所没有的待遇,他们自己都说不清霸占了多少百姓的良田,侵吞了多少人的财产,又弄了多少银子放到自己的小金库里,那时候还不兴交税这种事情,不管贪多少都没有人知道。 现在好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司徒复山一提出要严查,整个国家从上到下的士家大族都抖三抖,才短短的一个多月的功夫,全国上下就发现了不下上百个这样的官员。 无数个大小官吏家底被查出来,抄家充公;无数个腐败官员被革职查办;无数个士族因此而受牵连。 由司徒复山兴起的这一股整治之风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把那些士族大家刮得的是水深火热、体无完肤。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针对士家大族们的惩治,可是只有老皇帝司徒复山自己明白,这样一场飓风绝不是仅仅针对士家大族,更是针对大渝国的百年基业。 此刻的司徒复山正坐在御书房,刚交上来的奏章里面,又有不少的官员报上来查出哪里哪里的士族官员贪腐多少银子,哪里哪里的官员又跟士族勾搭在一起,做了哪些坏事…… 如今朝廷上下呈现两种氛围,一是生怕被这场惩治之风所牵连,另一种则是把查出这种贪腐的案子作为一种功绩,好拿到皇帝面前表功,为自己将来的仕途铺平道路。 司徒复山看着一份又一份这样的奏章,眉间打了一个死结,熊熊怒火凝聚在胸口,他愤怒的把刚看过的一份奏章随手往地上一丢,骂道:“这帮混帐东西!” 我来了,欧哈哟 正文 第十章想废太子 司徒复山脸上怒意正浓,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有一个人已经静静的走了进来。 “陛下因何而动气呀?”耶律旭阳今天穿了一身洁净的官服,头发梳得一干二净,跟平常邋里邋遢的形象判若两人。 司徒复山一看是耶律旭阳来了,心里面的怒意稍稍少了一些,自己当大渝国皇帝这么多年,树立不少的威严,有多少人惧怕自己,又有多少人忌惮自己,唯独没有多少人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朋友。 而耶律旭阳是司徒复山这么多年,唯一一位还把自己当成真正朋友的人。 “这些废物,平常正经事情干不了,搜刮民脂民膏倒是很擅长,当一个知府而已,名下的钱财已经够我宫中三年的开销了。” 司徒复山久在宫中,不知道柴米贵,以为自己作为天下的表率可以兴起一股节俭之风,孰不知道这些贪官可不知道什么叫做节俭。 自己劳心劳力的治理国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局面,怎么叫司徒复山不揪心? 耶律旭阳从地上拾起那本奏折,重新放回司徒复山的桌上,抬起头来嘴角含笑的注视着司徒复山,“陛下又何必为这种人动气?没收他们的财产,举家发卖官奴,也算是对他们这种人的惩戒。” “可是他们这种人已经享了好几年的福。”司徒复山气愤的说。 “往事已矣,至少陛下现在惩治他们,也好过让他们这种人继续逍遥下去。” 司徒复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想当初我刚登上皇位时,壮志满满,一心想振兴这个国家,可如今倒好,这些贪官越查越多,士族的力量还是盘根错结,势力颇大。有时候我想,是不是我真的老了,不适合当这个大渝国的皇帝。” 耶律旭阳的表情微微有所动容,郑重的给皇帝行个大礼,“陛下不要过分自责,贪腐之事不是我国专有,士族的势力由来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陛下为了国家之事劳心劳力,世人有目共睹,又何必因为一些不如意而全盘否定自己?陛下,您是一国之主,应该拿出一国之主的气势和风范来。” 司徒复山轻轻一笑,刚才积压在胸口的不快和郁闷顿时一扫而光,用手指指耶律旭阳道:“你呀,如今全国上下也只有你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陛下,您忘了?还有一人。” “哦?你是说他?”司徒复山脸上划过一丝笑意,“这一阵子我都忙于朝政,不知道那位小友现在怎么样了?” 耶律旭阳慢慢的把陈锦鲲的情况说了一遍,“如今他人已经进了天下书院,前两天我问过院长,说他现在静心读书,为下个月的内部考试做准备。” “那天下书院里可都是心高气傲的士族子弟,会容得下他吗?”司徒复山为免有些担忧。 耶律旭阳被他这样一问,脸上的表情颇为得意,“如今的陈锦鲲已经不是数月前的陈锦鲲,胸有城府,怎么会因为区区几个士族子弟而动怒?我听院长说过,是有几个士家子弟挑衅过他,可是陈锦鲲根本没有在意,都未跟人争论就走了,让别人的拳头打在棉花里。” 司徒复山颇感惊讶,“以他那倔脾气,能咽得下这样的气?” 耶律旭阳老怀安慰的说:“唉,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的。要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写在脸上,还怎么入朝当官?” 提起自己得意门生现在的表现,耶律旭阳觉得挺满意的。 “要是朝中多几个跟锦鲲一样的孩子,我就舒心了。”司徒复山幽幽的抱怨道。 “你不是有好几个儿子吗?”耶律旭阳一生未娶,他不理解像司徒复山这样儿子成群的人,怎么也会羡慕别人家的孩子。 可司徒复山心里面苦,他儿子是不少,可都是一帮熊孩子,没几个能让他省心的,唯一让他省心的司徒玉又是宫女所生,出身太低。 “焱儿要是有陈锦鲲一半的才学和胸怀,我就不用这样担心了。” 耶律旭阳像是听出一点什么,睁大眼睛问:“你想……废太子?” “有何不可?你看看这帮贪腐的官员里面,有多少是他仰仗的肱骨大臣,又有多少是他极力保荐,并且来往密切的官员?要是像他这种人当了一国之君,还不知道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耶律旭阳一拍龙椅,一跃而起,想起那个不争气的太子就像胸口有团火在烧。 “可是,这废太子可是大事,关系到一国的国运。虽然这次查出来的士族官员有不少跟太子有关,但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就是太子指使,这样轻易废掉他,别说皇后不会答应,怕是世人也会觉得不妥。” “皇后?跟我谈什么皇后?”皇后本身就是士族之女,能跟自己站在一边才是怪事,耶律旭阳负手而立,眉间像拧个死结,“她能教出什么好儿子?跟她一样没用的家伙,只知道仗着自己的家族当后盾,搞得后宫乌烟障气。” 耶律旭阳一听,心里顿了一下,“陛下,我觉得此事还得三思。” “你放心好了,我心里面有数。朕现在不动他,不代表他将来就能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呆下去。” 司徒复山明白,士族的力量不削弱,自己就无法废掉这个没用的太子,如果司徒焱继位,一定会倚仗士族的势力,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之前的那个御使大夫因为儿子贪污,朕已经废了他的官。你的任命奏折朕已经写好,明天就可以正式任命你为御使大夫。”司徒复山没有继续提他那个令自己头疼无比的儿子,马上换了一个话题。 耶律旭阳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陛下,臣曾经是罪臣,现在刚被召回京都没多久,马上就任命我为御使大夫,岂不是要招人非议?” 司徒复山抬起头来朝他玩味的一笑,“你之前就官拜右相,若不是当初被人陷害,你早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只是让你当个区区的御使大夫,装什么受宠若惊的模样?” 耶律旭阳嘿嘿一笑,马上换上平常的表情,自己的那点心事还是被自己的老朋友看穿,“谢陛下抬爱。” 司徒复山却一脸沉重的表情,眼睛缓缓的看向远方,晦暗的神色,徐徐开口说:“放心好了,是你的,朕迟早帮你弄回来。可这天下若是没了,谁又替朕弄回来?” 正文 第十一章依昔故人 大渝国上上下下在迎接着一场由皇帝司徒复山发起的变革,引起举国上下一波不小的风浪。 而这风浪再大,似乎也影响不了太子府。 京都太子府,依旧是歌舞升平,太子司徒焱搂着新来的小歌女,喝着酒唱着歌,好不快活。 司徒焱今年二十五岁,被立为太子已有十年,但这十年里,他除了玩乐享受,每天聆听父王和太师的教导,还要时不时的去拜会一下母后,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学会。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他母后的身份,和士族们的压力,司徒复山根本不会册封他为太子,正如司徒复山所说,司徒焱胸无大志,唯一的理想便是看尽天下歌舞,睡尽天下美女,还有喝尽天下的好酒。 如果这样的皇子只是当一个区区王爷,或许会逍遥快乐、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可是他偏巧是太子,注定一生都要系上一国的安危,她的母后老早就为他铺平了道路,而他却无法安安稳稳享受别人给他造就的道路。 太子正怀抱着美人,唱了一首小曲,酒意正浓,又命人再端上一壶酒来,却看到来的不是送酒的宫人,却是一个手执拐杖的银发老太太。 那老太太保养得极好,虽是一头银发,皮肤却细腻光滑,眼睛炯炯有神,散发着厉光。也正是因为这双眼睛,让看上去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有一种违和感,让人莫名忌惮,不敢靠近。 “老身拜过太子殿下。”虽嘴里面用的是敬词,可老人却并没有向她行叩拜之礼。 司徒焱扫了她一眼,虽眼神略有不满,却没有发作,反而挥一挥手,做一个手势,让身边的人全都退下。 “打扰了太子殿下的雅兴,老身有罪。” “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找一处风水宝地,好生静养的吗?”司徒焱的话语里面有一丝的不耐烦。 唐老太太却冷冷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要老身到哪里去?” “你儿子的死,本宫也很内疚,你节哀吧。” 因为渝县的贪腐案,查到渝县的县令头上,又查到唐家的几个儿子跟县令有所勾结,唐老太太的七个儿子有两个在太师底下当差,另有两个在太子府上谋事。 当贪腐案以势不可挡之势弥漫全国,太子府内也蠢蠢欲动,有好事者害怕牵连太子,就让唐老太太的儿子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狱中。 如今,唐家的财产被查抄,唐家败落。 老太太的七个儿子仅剩其三,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所以,当太子看到唐老太太时,心里还是有几分亏心的。 “太子以为老身来到这太子府,是为了给儿子讨个公道的?”唐老太太瞪着一双眼睛,怒视着太子。 不知道怎么搞的,司徒焱居然有几分惧怕唐老太太的眼神,那老太太的眼神太过犀利,身上又戾气太重,居然有几分自己见父王和太师时的威严感觉。 “老夫人想要什么?” “老身想要的,不过是殿下的振作和作为。”唐老太太的语气流露出几分对晚辈的关爱。 可是,司徒焱却不领情。 “哼,作为?你要本宫有什么作为?从小到大,每一件事情都不是由我安排的,父王、母后,还有太师替我做主,根本不需要听我的想法。如今我长大了,习惯了这些人来替我安排,反倒说我没有什么作为?”司徒焱一脸怒容。 “殿下,以前若是没有人替你安排,你又如何能安枕无忧的坐到太子的宝座上?如今你已经是国之储君,就应该拿出一国之君的样子来,特别是现在形势危急,士族危在旦夕,殿下如果不再行动,只怕关系到你将来的安危。” “我还能怎样?朝中的事情都是父王一个人说了算,他何曾听过我的?再说了,他宁愿信任那个宫女生的贱种,也不肯信任我,我还要跟他说什么?” “殿下,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年纪越来越大,对亲情会更加仰仗。六殿下虽然得皇帝信任,但他膝下无子,而且上一回因为太子妃的事情还惹陛下不高兴,而殿下有皇上唯一的皇孙,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着小皇孙的面子,也会对你和颜悦色一些。” 唐老夫人的话让司徒焱眼前一亮,“对呀,我还有儿子呀。哈哈,他司徒焱就没有儿子,连老婆都没有,这一点他永远比不过我。” 太子十五岁成婚,而且生性风流,除了太子妃,两个侧妃之外,还有数不尽的陪伺,而这个皇太孙并不是太子妃所生,只是太子一夜风流之后,跟怡春院的一个妓女所生,养到太子妃名下,当成自己的儿子而已。 司徒焱想到他那只有一岁大的儿子,心里就隐隐有些得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就算司徒焱不算他那出身不好的儿子,这么些年他光公主就有好几个,每回自己带着公主拜见父王,觉得父王连说话都要温和许多。 “那司徒玉虽长得人模人样,可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连父王为他选的太子妃都想退掉,宫里好多人都怀疑他好男风呢。哈哈,就这样的人,还敢跟我争?”司徒焱双手负在身后,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 唐老太太却心头一凉,她本想是给太子增强一些信心,可是貌似这信心增得太强了,居然带出了太子的八卦因子,把他往别一个方向引去。 唐老太太心里面隐隐有些担忧,自己辅佐这样的糊涂蛋,将来能担当大任吗? “太子,老身这些进宫,还有一事想告知殿下。” “讲!”自从被唐老太太增强信心之后,司徒焱觉得这个银发老太太也没有之前那样讨厌了。 “殿下可还记得渝县那个开叫花街的小丫头?”提到阿瑜,唐老太太忍不住咬紧牙关,隐隐的恨意涌上心头。 “就是那个你想拉拢却不肯接受你的县城姑娘?” “正是。这丫头攻于心计,当初骗取我的信任才得以在县城立下脚根,岂料她不懂得感恩,我隐隐向她暗示叫她投靠太子殿下,可她却不肯,还站到我的对立面。如今,这丫头已经来到京都,而且不光是她来,还有她那个相公也来了。” “来便来吧,有什么好稀奇的?” “殿下可知道当初挑起这大渝国贪腐之案的始作俑者是谁?” 司徒焱一顿,“你该不会告诉我是那丫头的相公吧?”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殿下猜得不错,那丫头倔强固执,她未来相公也是冥顽不灵,听说为了告御状居然把殿试都给耽误了,如今是跑到天下书院来等内部考试。” 司徒焱听完,也有些怒意:“这样迂腐的人若是入朝为官,岂不是要害死许多的人?” “他能不能顺利入朝为官还不知道,但是那个叫阿瑜的丫头,却真的害死过人,想当初她在渝县,就把另外一位富豪及其他的儿子统统害死,让对方落下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可见这女子的阴毒。陛下,依老身之见,此女子不能留,他们陈家更不能留。” 司徒焱最讨厌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皱一皱眉说:“既然如此,那丫头就交给你收拾吧,反正别让他们呆在京都就是了。” “老身遵命。” 唐家自上一朝起,就一起为士族大家效命,只不过为掩人耳目,唐老太太才一直蛰伏在渝县,可没想到因为陈锦鲲的事情引发一场严查贪腐的严风,也逼得她重新回到京都。 损失一些钱财并不可惜,最可惜的是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是因为陈锦鲲告御状而受牵连,唐老太太一直恨着阿瑜,她决心把这笔帐算到阿瑜的头上。 在得到太子的同意之后,唐老太太的眼神中划过一丝狠意,心里念着:陈兮瑜,你就等着受死吧。 还有一章,九点钟奉上 正文 第十二章酒香巷深 京都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人流如织。 可是,跟繁华景象成对比的,却是大街里的小巷,外头是热热闹闹的景象,小巷里面却是冷冷清清。 宫叔坐在酒庄门口,视线看着巷口,阿九则拿着苍蝇拍百无聊赖的打着苍蝇。 “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隔壁大街上的小酒坊,明明那酒还没有咱家做的好,价格还贵得要命,可偏偏顾客都爱去那里。”阿九握着苍蝇拍愤愤不平的说。 这一连好几天了,自打阿瑜的“胭脂酒庄”开张之后,每天进到店里来的人,十个手指都数得清,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也不为过。 看着大家都是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阿瑜鼓励大家振作起来:“别灰心,这才是刚开始而已,什么事情都要有一个过程。只要咱们家的东西好,就不怕将来没客人,是金子迟早会发光的。” 陈瑶婷撇一撇嘴说:“可是,阿瑜姐,咱家的金子啥时候能发光呢?” “别急,我已经有了一个好主意。”阿瑜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陈瑶婷忙仰着头问:“阿瑜姐,啥好主意?” 阿瑜故作神秘的一笑,“嘿嘿,现在先不告诉你们,等会儿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等到日上三竿,此时正是这京都大街人气最旺的时候,前些天都是这个时间段,阿瑜带着大家伙跑到大街上发传单,可是发了半天传单,才引来一两个顾客而已。 这一天,阿瑜拎着一坛从酒缸里刚刚盛好的高粱酒,对阿九和陈瑶婷招呼一声:“走,跟我上大街上去吧。” “上大街?大东家,我们是去发宣传单吗?”这两天天天发传单,搞得阿九都形成了思维定势。 “不用发传单,你们跟着我一块去就行。” 阿九和陈瑶婷都觉得有些好奇,不知道阿瑜这葫芦里面卖着什么药。 几个人一起走到大街上,阿瑜走到人最多的地方,挤在人中间,突然一放手,拎在手中的酒坛就这样掉在地上。 只听“嘭”的一声,酒坛子立刻碎了,那瓷器坛子落在地上一下子就被摔成几瓣。 所有人先是被吓了一跳。 然后,就闻到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高粱酒香飘散开来。 这酒香就好像是一股清爽怡人的风,像是让人陶醉的精灵,能够无形的钻进你的鼻孔,你的毛孔,甚至你的身体里面,徜徉在你身体里的每个部位,带给你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问了一句:“好香啊,这是什么酒?” 阿瑜立刻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这是我家自己酿的高粱酒,一壶才二十二文,刚开业没多久,喜欢的客官可以来看看。那店离这里不远,就在隔壁的巷子里。” 此话一出,真的有好奇的人朝隔壁的巷子投去一眼。 “呵呵,我当是谁那么不小心,好好一坛酒都给洒了,原来是这小娘子在这里卖酒啊。也好也好,你这一坛子酒勾起了我的酒瘾,正好我现在有空,跟你去瞧瞧。”说这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金黄色的袍子,脖子上挂着块金项圈和金牌,腰上系着块玉牌,手上还带着串玉珠,一身的富贵打扮。 阿瑜看着这人,脑中忽然萌生一个想法,这或许就是这个世界里的“土豪”吧。 “客官,请跟我来。”阿瑜这样一说,便在前面带路。 除了这个中年男子,也有几个跟他一样想看个究竟的过路之人。 这京都是大渝国的首都,富贵之人不少,有钱又有闲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没过多久,阿瑜便把他们引到自己小巷的店中,那个肥头大耳,一身富贵打扮的中年男子一看见阿瑜的小店,面露惊讶的说:“真没有想到,这小巷里面还有这样清幽别致的地方。” 他说的当然不是酒庄,而是酒庄旁边的胭脂铺,当有人从胭脂铺擦身而过之时,慕容宜都本能的转过脸去,像是生怕别人认出她的脸一样,可是这动作在外人看来,特别是外面的男人看来,就好像是姑娘家害羞一般。 那胖男人嘿嘿一笑,“这胭脂铺的小娘子好生有趣,等买完酒进去看一看。”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酒庄。 “掌柜的,听说这酒是你酿的?”那人误把宫叔当成了掌柜的。 “客官,你弄错了,其实……” 宫叔刚想解释,阿瑜却打住了他:“这酒确实是他酿的,几位客官,我们这里除了这香味独特的高粱酒,还有其他的酒,你要不要看一看?” “哦?还有什么酒?” 阿瑜介绍起慕容宜酿的那些酒,其实那些酒都是以宫叔的高粱酒为材料,再加上一些药材配在一起,便成了香味四溢又健康养生的药酒。 阿瑜站在货架前,一瓶一瓶的介绍店里面的各种酒:“这是人参鹿茸酒,里面有野生人参,还有珍贵的鹿茸,常喝的话滋补养生,延年益寿;还有这,枸杞龟壳酒,都是养生滋补的东西,大人喝了能强身健体,老人喝了能活血化瘀,都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那人看着瓶子里的东西,点一点头,很满意的说:“不错不错,没想到这小巷子里的酒庄居然有这样的好酒。这些酒一样一瓶,我全要了。掌柜的,开个价吧。” 宫叔愣愣的不知道咋开口,他除了做饭就是酿酒,要他跟别人谈生意讲价钱,还真的不擅长。 “这位客官一看就是识货的,我们的每一种药酒都是用新鲜的药材泡制的,货真价实。本来每一瓶酒都要卖二两银子,现在新店刚开张没多久,给你算便宜一点,这五瓶药酒原本要十两银子的,给你打个折,八两银子如何?”其实原本每瓶药酒成本是五钱银子的,但刚开张没多久,为了打出名气,阿瑜故意这样说。 那人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还以为你会要我每一瓶五两银子,现在只要二两,我觉得值。” 他又往店里面扫了一眼,又问:“这高梁酒多少钱一瓶?” “二十文钱一瓶。”宫叔老实回答。 “好,给我来十瓶。” 跟着胖子一块过来的其他几个客人,也买了几瓶酒,总共加起来卖了二十七瓶高梁酒,八瓶药酒,这一下子就赚了好几两银子呢。 顿时,阿瑜的心里好像喝了蜜一样的甜。 阿九和陈瑶婷在旁边看到,也不由的佩服起阿瑜来,本来几天都愁没生意,这下子好了,阿瑜姐只是在人多的地方打碎一瓶酒,立刻就引来客人买了这么多的东西。 正当阿瑜为卖了这么多瓶酒而高兴时,那个胖乎乎的客人又一眨眼钻到隔壁的胭脂铺子,慕容宜本能的转过身,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嘿嘿,小娘子,让我看一看你长得什么样子。让我看一眼的话,我就买下你这店里面全部的胭脂。”胖男子有意逗慕容宜。 可是,慕容宜却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胖子有一些生气了。 “咦?你这人怎么这样做生意的?开起门在这里,连客人都不愿意看一眼,你还要不要卖东西呀?” 可是,不管那胖子怎么说,慕容宜这个姑娘就是倔强得很,死活不肯回头看一眼。 阿瑜上前打着圆场,“这位客官,这小姑娘是我妹妹,天生胆小怕见生人,我先替你陪个不是。要不你看这样吧,这里面的胭脂你看上哪一种,我给你打个五折。” “哼,还是你这当姐姐的会说话,人也长得漂亮。这胭脂我不买了,你这看店的妹妹太不会做生意,下回不要叫她看店了。隔壁的酒我买了,这是酒钱,送到我家里面去。”那胖子丢下银子,脸带不屑的走了。 阿瑜看了一眼胭脂店,幽幽的叹一口气。 啊啊啊……漏发了一章,请原谅我数学不好! 正文 第十三章听到秘密 等客人们走后,阿瑜走进胭脂店,轻轻的问慕容宜:“怎么,你认得那人?” 慕容宜摇一摇头。 “那你……” 慕容宜眼睛里面闪着泪光,那人跟欺侮我娘的猎户长得很像。 阿瑜一听,不吭声了,觉得是自己不小心触及到对方不愿意提及的伤心事。 “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先不要看店,一门心思把药酒做好吧。” 慕容宜默默的点点头,眼神里面全是感激的神情。 其他人不明所以,觉得是慕容宜今天做错了事,惹得阿瑜不高兴,所以让她呆在家里面酿酒。 只有宫叔用着看仇人一般的眼神盯着慕容宜,又对阿九说:“我早说过了,让这个女人呆在身边,迟早会害了大东家的。” 自从在街中心摔了一坛子酒之后,这胭脂酒坊的名号就算传了出去。 因为就在那天摔破了酒坛子后,高粱酒的香气弥漫在那里三天才散尽,大家都对这神奇的酒香很是好奇,陆陆续续都跑到巷子里面去看一眼,然后买一坛回家,喝过之后就再也忘不掉这个味道。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了巷子里面有一家酒庄。 酒庄是闯出了一些名气,但是阿瑜的胭脂铺却还是无人问津,并不是因为阿瑜的胭脂做得不好,实在是这位置太偏僻,而京都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不会轻易走进来,再说了,总不能叫阿瑜又跑到人多的地方去撒一盒子胭脂吧? 在困难面前,阿瑜总是不肯轻易低头。因为她相信,办法总是会比困难多的。 阿瑜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来到怡春院,自己胭脂铺最大的客户。 虽然这里面的姑娘全都是风尘女子,但是阿瑜并不歧视她们,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如果不是迫于无奈,谁会沦落于此?大家都是女人,彼此都懂的。 怡春院的姑娘见到阿瑜,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的阿瑜走进怡春院,都不用换男装就可以直接进去。 那些姑娘也认得阿瑜,现在看到阿瑜老早就打招呼,还会告诉她关于那些送来的胭脂、口脂用过之后的一些想法和建议,对于这些建议,阿瑜都是积极改进,争取做出更多更好的产品来。 她来之前,先在家里面发动众人,做了一大堆小小的香包,这香包里面放的是他们胭脂铺里面的香片,闻起来味道特别的好。 而且,阿瑜叫善绣活的婆婆李氏在每个香包上面都绣上自己的标志,“胭脂酒庄”这四个字。 她想叫怡春院的姑娘把这东西送给来光顾的客人,让他们都知道京都有这样一个地方。 同时,她还拿了一些放到小手艺人那里寄卖,这香包是李氏做的,绣工好,香味浓,应该不愁没人买。 只要有人买了这香包,自己胭脂铺的名头也算传了出去。 她想找怡春院的妈妈商量此事,可是,阿瑜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谈话。 阿瑜本来想要离去,可是却听到里面谈论的事情,好像隐隐约约跟自己有关。 “妈妈,最近京都的那些人可还老实?”问这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听声音有些陌生,可听语气,又好像是这妓院老鸨子的上级。 老鸨子如同向上级汇报工作一般,一五一十的说出实情,“这些天,那些士族们都因为贪腐的案子吓破了胆,以前经常逛窑子的几个,现如今都不太敢来了。就算是我怡春院头牌的那几个老相好,也只是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偷一会儿腥,不敢在大白天出现。” 那年轻的男子冷哼一声,“这是自然。如今皇上查得紧,这些士族都不敢太嚣张,若是这时候都不知进退,只怕皇上头一个要拿来开刀的士族便是他们。” 阿瑜的心头一惊,貌似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秘密。 想不到这怡春院开到这里,居然是某位高人设在这里的眼线,能把怡春院当作一个搜集情报的地方,这个人的想法也真是够“另类”的。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阿瑜这样一想,就想转过身,悄悄离去,可没有想到听到这里才只是听到一半,剩下的才是更精彩的,而且还跟自己有关。 “公子要我关照的那位姑娘,我一直关照着。隔三差五就叫她来送胭脂,偏偏我之前订下的那间胭脂铺又推不掉,现在我这里快备下好几个月的货了。” “那也没办法,谁叫那姑娘是公子的心头好?公子吩咐你做的,你便照着做便是了,反正胭脂水粉这些东西又不是用不着。” “那倒也是,这姑娘的东西用着好是好,我用过几回那个珍珠粉,就发现皮肤细腻了好几回呢。” 阿瑜站在门外,听见老鸨子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替自己高兴。 里面那年轻人听完了老鸨子的汇报,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好了,你只管买她家的胭脂,记得不要被她发现,还有,继续盯紧那帮士族,一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 “公子,他还会再来吗?”老鸨子咬咬唇问。 “当然不会。”年轻人答得坚决。 老鸨子有几分惋惜的说:“以后怕是再见到公子也是难了。” 年轻人忍不住嘲讽她几句:“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公子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你以为他会天天来这种地方看你?” 老鸨子有些惊恐的说:“奴家不是这个意思,我这条命是公子救来的,就算是他要回我的命也是义不容辞。只是上一回难得的在这里看见公子,心里就盼着哪一天能够再见他一回。” “好好为公子做事吧,你要是事情办得好,自然会来见你的。”年轻人安慰道,转过身就出了门。 还好阿瑜先他一步拐进旁边的门,躲进另一间房。 等到年轻公子和老鸨子一起走后,阿瑜才悄悄走出来,也不再找老鸨子谈送香包的事情,心脏扑扑跳的往回家赶。 回到家后,她先是喝了一大口水压压惊,脑海里把刚才听到的话重新组织一遍,她今天好像发现京都最大的妓院原来不仅仅是一家妓院而已,还是某位贵人开在京都收集情报的暗梢。 貌似这个神秘人还很年轻,因为听老鸨子唤那人为公子,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为什么那个贵人要帮自己,难道他是…… 把所有事情都串连一遍之后,阿瑜的心里面隐隐有些害怕,原本自己拒绝的那个人居然有着这样的心机,不但能在京都这样繁华的地方支起这样的暗梢,还能够俘获人心,连老鸨子那样的女人都甘心为他卖命。 最可恶的是,他居然把自己也算计了进去。 虽然他现在是向自己示好,可是,如果哪一天自己违背了他的意愿,不小心站在他的对立面,是不是也会把对付士族的心事用在自己的身上? 忽然,阿瑜想起他曾经提到过的把陈锦鲲关起来的原因,如果那不是真的,如果是他在骗自己,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会对陈锦鲲下手? 想到这些,阿瑜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那人的心机太深,自己的那点心思根本看不透,他若对你好,可以一下子把你捧上云端;他若厌弃你,你会死得比狗还惨。 这样的男人,阿瑜不喜欢。 相比而言,还是对自己一心一意的陈锦鲲更可爱一些,至少他不会把这些心思用在自己的心上。 最后,阿瑜做了一个决定。 今天依旧是八更 正文 第十四章互诉衷肠 阿瑜回到家中,神情有些沮丧,呆呆的坐在房中,一直等到陈锦鲲回来。 陈锦鲲这些天在天下书院里面也不顺利,自从林大山使坏,说他是鱼龙书院过来的弟子,没有参加殿试,直接跑来参加天下书院的内部考试,暗指陈锦鲲是“走后门”来的,让天下书院的弟子对他很是不满。 隔三差五的就给陈锦鲲脸色看,甚至有事没事找陈锦鲲的麻烦,好在如今的陈锦鲲心态变了,不会再跟这种纨绔子弟一般计较。 陈锦鲲回到家中,看到阿瑜一脸心事的坐在那里,忍不住上前逗她一下。 “阿瑜,在看什么呢?小心变成‘望夫石’。” 阿瑜抬起精致的面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嗔怪道:“越来越没脸没皮了,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陈锦鲲见阿瑜如此认真的模样,便无心再逗她,小心翼翼的坐在她的身边:“阿瑜,你有什么事?” “你上京都就是为了做官吗?”阿瑜的一双眼眸漆黑如墨,眼神里面带着隐隐的担忧。 陈锦鲲看着那样的眼睛,心顿了一下,点点头说:“是,也不全是。做了官才可以为民做主,才有权力可以和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斗上一斗。倘若我什么都不是,就只能跟上一回一样,眼睁睁的看着世间的不平事。” “既然如此,如果你将来真的入朝为官,不要留在京都,随便去一个地方任职,也好过留在这里。反正你的愿望就是造福百姓,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阿瑜的话语莫名有些急促,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陈锦鲲没想到阿瑜会这样说,愣愣的看了阿瑜一眼,然后眼神又恢复如初,轻轻笑道:“傻阿瑜,这种事情哪里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一切都要看皇帝的意思,我和他非亲非故,他想把我派往何处便派往何处,由不得自己。” “那你可以申请啊,请求皇帝把你派到别的地方,反正就是不要留在京都。” 陈锦鲲有几分莫名其妙,十分不解的问:“阿瑜,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那么怕我将来留在京都?” 陈锦鲲不会明白的,自从那天从怡春院出来,阿瑜觉得自己像是被别人盯上的猎物,在偌大的一个京都,她跟陈锦鲲都像是别人棋盘里的棋子,表面上是自己在苦苦挣扎,实际上却无法逃脱别人的摆布。 这种感觉让阿瑜很不好,她当初之所以不愿意被唐老太太拉拢,就是不想被卷进政局,可没想到跟着陈锦鲲来京都,还是逃不脱这种命运。 “阿鲲,你若是当了官,千万不要加入帮派之争,更不要卷入夺储之争,尤其是不要跟那个叫做司徒玉的六皇子来往过密。” “司徒玉?”陈锦鲲眉头一拧,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在脑海中闪过一遍,好像自己第一次进京找的巡监大人就是司徒玉。 陈锦鲲以为阿瑜肯定是因为上一回巡监把自己扣在皇子府上而耽误殿试的事情迁怒于司徒玉,便笑一笑说:“阿瑜,没事的。过去的就过去吧,上回的事情我也有责任,若是等殿试考完再去送状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我太着急了。” 影响他前途,差点害了他一生的事情就这样被陈锦鲲说得云淡风轻,让阿瑜听见,反而觉得有些揪心:“你呀,总是这样善良。” 阿瑜不好把司徒玉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只能叮嘱他:“以后若是入朝为官,你一定要离那个司徒玉远一点,此人心机颇深,搞不好就把你算计进去。” “嗯,我记住了。”虽然陈锦鲲不明白为什么阿瑜要这样说,反正她是为了自己好,陈锦鲲便点点头答应了。 “阿鲲,你现在在书院怎么样?好久都没听到过你说起书院的事情了。” 陈锦鲲笑一笑,书院里遇上的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他不想对阿瑜说,免得让她担心,“我在那里很好,再过些天就要内试了,我一直在做准备。” “阿鲲,好好考,我相信你。” 一句简单的话语,代表了阿瑜对自己无比的信任,让陈锦鲲心中微微漾起一丝丝的暖意。 “阿瑜,我一定会考上的,不会再白白失去第二次机会。” 陈锦鲲的眼眸也注视着阿瑜,两个人四目相视,含情脉脉,温柔如水。 正当两人互诉衷肠,就要倾心相拥之时,陈瑶婷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又打趣两人:“哥哥,你啥时候娶嫂子过门?你们这样天天看着、抱着,看着好烦人。” 天天秀恩爱,是要虐死狗的节奏呀。 没等陈锦鲲说话,从陈瑶婷身后走出来的李氏就在她的脑袋瓜上拍一下,“死丫头,不去胭脂店里看店,跑到这里胡说啥?以后要是再胡说,看我不撕了你身上那层皮!” 说着,李氏顺势从墙后摸出一把扫帚来,假装要打陈瑶婷的样子,还快陈瑶婷眼睛尖,动作快,朝着李氏吐一吐舌头,人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哼,娘亲就是偏心,阿瑜姐还没过门,就这样偏向她,以后要是娶进门,恐怕这个家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天天只能看着他们小两口在那里秀恩爱了。 嗯,不行,将来得找个疼自己的人,否则在这个家里是越来越呆不下去了,陈瑶婷在心里面嘀咕着。 阿瑜只当自己是跟陈锦鲲在房中说一会儿悄悄话,没想到房门未掩,被陈瑶婷看个大概,又听到李氏的话,顿时两块脸腾地一下子就烧起来,显得有几分尴尬。 果然,房子太小,说话就是不方便。 婆婆李氏倒是巴不得他们两个人越黏糊越好,等陈锦鲲考完试,就可以把两人的婚事办了,那么到明年就可以安心的等着抱孙子了。 想到这些,李氏看阿瑜和陈锦鲲的眼神就更和蔼一些,她笑着放下扫帚,轻轻的把房门关上,“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 这下子,阿瑜和陈锦鲲的脸都红起来。 阿娘,你这是想哪儿去了? 正文 第十五章忘年之交 第15章忘年之交 京都一处不算热闹的大街,有一座三层的小楼,门口写了“鱼龙客栈”几个字。 陈锦鲲站在客栈门口,徘徊许久,终于还是决定走进那家客栈看看。 这鱼龙客栈是那位老伯叫他来的,说是到了京都可以找他。 虽然陈锦鲲救过那位老伯,但是他不是挟恩私报的人,只是怀里面揣着别人给的玉佩,一直想还给他。 而且,他觉得自己跟那位老伯也挺谈得来,便想拜访一下。 可是,陈锦鲲刚走进客栈内,就被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拦下,那人像是掌柜却又不像,人坐在柜台里,面前摆着算盘和帐簿,脸上却是一脸的阴沉和肃杀之气。 不像是客栈掌柜,倒像是个江湖杀手。 好在陈锦鲲在渝县的时候,就见识过另一家鱼龙客栈里各类形形色色与众不同的人,也隐约猜到那老伯的身份不一般,所以也就见怪不怪。 那一脸阴沉的掌柜瞪着陈锦鲲,声音不悦的低声道:“这里不接待外人,想住客栈另找别处。” 这倒是新鲜事,不让人住店,开客栈干什么? “额,我不住店,我来找人。”陈锦鲲站在门口,有一丝的尴尬。 那掌柜抬起头,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从上到下扫视陈锦鲲一遍,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你找谁?” “找……”陈锦鲲刚想开口,可一想,老伯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叫什么名字,“我找这块玉牌的主人。” 陈锦鲲把身上的那块玉牌放在柜台上,就见那掌柜脸上的青筋跳了跳,险些下巴都快掉到桌子上,他一双发抖的手接过那块玉牌,仔细看了一眼,像是验证玉牌的真伪。 当确认是真货之后,他马上换了一幅脸似的,对陈锦鲲点头哈腰,态度温和,“您稍等。” 掌柜的跟手下人做了一个手势,接下来整个鱼龙客栈像是沸腾了似的,原本看起来静悄悄的客栈,不断的有人出来。 陈锦鲲真的没有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鱼龙客栈里面居然藏了近百号人,而且在掌柜的一声召唤下,全都悄失得无影无踪,整家客栈就只剩下掌柜的和陈锦鲲两个人。 “掌柜的,您这是……”陈锦鲲有一些不知所措。 掌柜笑得殷勤,“客官别急,这客栈里的人我都打发到客栈外面去了,您等的人马上就到。” 然后,他跟伺候祖宗一样,恭恭敬敬的端上一杯茶,陈锦鲲喝了一口,发现那居然是大渝国最名贵的雀舌。 这掌柜和客栈的动静,让陈锦鲲很不适应,他不由心生好奇,那位老伯究竟是什么人? 等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门口走进一位气度雍容,面带威严的老者,正是陈锦鲲等的那位老伯。 他一看到陈锦鲲,马上露出对小辈的慈爱,像呼唤自家的孩子一般唤道:“锦鲲呀,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呀?” “承蒙老伯挂念,锦鲲过得很好,最近刚到京都来,想起老伯曾说过也住在京都,特来探望。” “呵呵呵,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位老伯。来来来,进里屋坐。” 掌柜的把他们两人带到一间宽敞的内屋,然后很识趣的关上门。 房间里面就只剩下陈锦鲲和司徒复山两个人,司徒复山仔细打量了陈锦鲲一眼,“你瘦了,看你的神色,好像最近熬了不少夜,是不是到了京都后太辛苦?” “其实也不算辛苦,只是再过几天便是天下书院的内部考试,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不想就这样轻易失去了。” 司徒复山轻叹一口气,“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错过殿试,确实也挺可惜的,不知道你恨不恨那位害你错过殿试的人?” 司徒复山的眼睛盯着陈锦鲲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的表情探出他心里面的秘密。 可是,陈锦鲲似乎并不在意,“其实也不能全怪别人,也怪我太操之过急,如果当初要是考完试再去,也没有这耽误不耽误一说,阿瑜曾经也劝过我,是我太急躁了。” 陈锦鲲的话让司徒复山眼睛一亮,他又问:“这次考试,你可有把握?” 说起考试,陈锦鲲无论在谁的面前都是一幅信心满满的样子:“从小到大,我从来就没有因为考试的事情而担心过。”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便考你几个问题,你就暂且把我当作考官好了。”司徒复山的嘴角轻轻弯起,眼睛里面满是欣赏。 接下来,司徒复山考了陈锦鲲几个题目,都是有关朝局中的问题,如何抵御外族的侵略,如何发展本国的经济之类的,陈锦鲲都一一回答。 司徒复山听着陈锦鲲的答案,时不时的点头,表示对陈锦鲲的认同。 他心里面隐隐的有些欣喜,难怪耶律复山对自己这个爱徒宠爱有加,因为陈锦鲲无论是在政治抱负和思维方向方面,都跟耶律旭阳很相似,也跟自己很相似。 纵观整个朝堂,多是一些尸位素餐,或是贪图享乐之辈,根本没有几个是真正的国家栋梁,唯独陈锦鲲就像年少时的自己,一心只想着国家。 司徒复山隐隐的有些激动,陈锦鲲的政治想法跟自己不谋而合,缺乏的只是经验,如果身边有这样一个人辅佐自己,那么他在朝堂之上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单。 这朝廷上不是没有大臣,而是没有跟他一条心,并且想法相似的大臣。 这么多年,除了自己少年时的好友耶律旭阳,就只有眼前这位少年跟自己有相似的政治理想,这让司徒复山老怀安慰,终于看到年轻的后辈子中有一两个像样的。 “锦鲲呀,中午就不要走了,留下来吃饭吧。”司徒复山笑咪咪的看着陈锦鲲,充满了慈爱。 “额,这……好吧。”陈锦鲲犹豫了一下,本想拒绝,但看到司徒复山眼睛里面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 “老伯,这块玉牌还给你,反正这店里的掌柜已经认得我,下一回来不需要玉牌也可以。” 司徒复山瞅了那玉牌一眼,又推还给陈锦鲲,“还是你收着吧,我留着也没用,你留着权当一个纪念。” 数百两银子的玉牌当作纪念,这老伯真是大手笔。 “老伯,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怎么觉着这鱼龙客栈,连带着这鱼龙客栈里的掌柜,都怪怪的。” 司徒复山眼中划过一丝精光,反问道:“那你觉得老伯呢,也是怪怪的吗?” “老伯倒不怪怪的,但是老伯这开的客栈有些怪。我跟老伯也算是忘年之交,虽然年岁相差不少,但觉得跟您很谈得来。”陈锦鲲一脸笑意,答得自然。 司徒复山一愣神,“忘年之交?” 他回味着这几个字,随即脸上一笑,对外面的人吩咐道:“今天我在这里吃饭,上些好饭菜来,我要好好招待我这位忘年好友。” 外面守侯着的掌柜一听,马上应道:“遵命。” 可是,掌柜的心里面却颇不平静。 他虽明面上是鱼龙客栈的掌柜,实际上是朝廷四品武官,是大渝国的皇帝派到民间的耳目,这么些年一直守在京都的鱼龙客栈,只接待来往的密探和负责传送各鱼龙书院的消息。 官虽然不小,但从来没有机会见真龙天子一面。陈锦鲲拿来的那块玉牌,他也只在传说中听到过,那是他的上一任在宫中见皇帝亲自佩带过,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在一天之内都见到了。 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让大渝国的皇帝都如此重视,看样子朝廷的风向要变了,要多跟这少年套套近乎才行,关系到自己以后的前途啊。 正文 第十六章意外之喜(上) 这一天,是鱼龙书院的弟子最紧张的日子,也是陈锦鲲最紧张的日子。 天下书院是大渝国四大书院之一,它的特殊性在于,进入天下书院的弟子基本上都是士族子弟,家境阔绰,一般的平民子弟根本进不来。 进到这里念书的弟子,将来大多数都能入朝为官,即便不在朝廷中任官职,也可以通过关系捐一个地方上的小官。 所以,天下书院的门很难进,但是一旦进来了,大多数都是当官的料。 上个月殿试的胜出者,鱼龙书院的白举和林大山,他们虽然都顺利过关,但是还是要在天下书院里等着朝廷的分配。 所谓的天下书院的内部考试,实际上就是给天下书院的弟子一次开后门的机会,这与司徒复山原本的初衷大相径庭,但是如今的大渝国还是士族子弟居多,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改变现状,只能如此。 陈锦鲲只是一介平民弟子,但是侥幸能进入天下书院,还获得内部考试的机会,所以,他很珍惜。 自打来京都的一个多月,陈锦鲲没日没夜的苦读,就是想在内试这一天力拔头筹,为了这一刻,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熬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 在天下书院内部考试的这一天,阿瑜早早的起了床,为陈锦鲲烙好了饼,又煮了几个水煮鸡蛋,还熬了一锅营养丰盛的八宝粥,就是希望陈锦鲲能够吃得饱饱的,精神充沛的去考试。 陈锦鲲也起得很早,洗梳过后,看见一桌子丰富的早餐,心头微微一暖,笑着对阿瑜说:“阿瑜,你做这么多好吃的,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 阿瑜白了他一眼,“谁说给你一个人吃的?我是做给大家吃的。” 嘿嘿,小媳妇害臊了,心疼自己还怕别人说,陈锦鲲心里面偷偷乐着。 本来这做饭的事情一直是宫叔在干的,如今这一大早便给阿瑜抢了先,宫叔呆在厨房里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撒狗粮”。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了床,陈瑶婷是个大嗓门,大清早就对陈锦鲲说:“哥,你今天考试可一定要考中呀,等你高中了,就能早些娶嫂子过门了。”以后就不用偷偷摸摸的“撒狗粮”了。 阿九也接过话头,“少爷是一定会高中的,到时候娶了大东家过门,早些给陈家生几个大胖孙子。” 陈瑶婷一直跟阿九不合,但唯独这件事情上十分有默契,“对对对,到时候阿瑜姐一定要给我多生几个侄子侄女,一起围着我叫姑姑。” 阿瑜被他们说得羞红了脸,“你们这些家伙,我不就是做了一顿早饭吗?尽胡说!” “嘿嘿,你是为我们做的吗?难道不是为大哥做的吗?连大哥最喜欢喝的八宝粥都熬上了。” 阿瑜被陈瑶婷戳穿心事,一张脸红得能够挤出水来。 其他人听到只是笑,唯独陈瑶婷一张嘴还是不肯停:“哥,嫂子一片心意,你可要好好考,莫要辜负嫂子的一番情意。” “死丫头,大清早的有东西吃也堵不上你的一张嘴。” 好在婆婆李氏最后出来,替阿瑜解了围,可陈贵和李氏也是一脸笑容满面的样子,嘴上责怪陈瑶婷,心里面却都巴望着早些看到他们两个完婚。 出门之前,阿瑜没有给陈锦鲲压力,只对他说:“不用紧张,尽量拿出你最好的水平就可以了。” “你放心好了,我会考好的。” 陈锦鲲果然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天下书院的考试只需要半天时间就可以考完,结果下午就可以出来,顺带着把上一回殿试的分配情况也会贴公告出来。 太阳下山之前,天下书院的门口挤满了人,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仰着脖子朝墙上的公告上看,看过之后,有哭丧着脸的,也有喜出望外的。 白举殿试考中了,但是这一回只分了一个七品小官,被分配到一个较偏僻的县城当县令。 虽然不算是什么高官,但是白举已经很满足了。 他不是士族子弟,只是一介寒门,年纪又不算轻,四十多岁还能够考中,也算幸运,虽然县令的俸禄不高,但大小算是一个官,可以让一家人过得衣食无忧。 他从里面挤出来,看到陈锦鲲还探着脖子在那里看,这里人太多了,他到现在还没有挤进去呢。 “锦鲲,你也在这里呢?”他跟陈锦鲲打了一个招呼。 “是呀,我参加的是天下书院的内部考试,结果也是今天出来。” 白举心里面有数,所谓天下书院的内部考试,就是让那些在殿试中没有考中的天下书院的弟子再有一次机会,但是将来分配的官职一定没有殿试出来的好。 就比如说他自己,他虽然考中了殿试,但是是殿试成绩中最差的,所以只能分配个小小的县令。 而参加内部考试的那些天下书院的弟子,也至多跟他一样,混个小小的五品以下的官来当当。 想到原本是鱼龙书院的才子,如今却只能混到跟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白举对陈锦鲲隐隐有些同情,他对陈锦鲲说:“我被分到县城当个县令,锦鲲兄你呢?” “恭喜师兄,我的结果还不知道,这里人太多,根本看不到。” 白举也想帮陈锦鲲看一看,两个人的眼睛一起向门口的墙上探去。 “哟,这不是鱼龙书院的大才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说这话的是一位天下书院的士族子弟。 跟他站在一处的,正是喜欢结交士家子弟的林大山,林大山一直对陈锦鲲心怀怨恨,嫉妒陈锦鲲比自己有才华,更受夫子和学监大人的喜爱,可没想到殿试落榜都能让他绝处逢生,林大山真是怪这小子运气太好。 在天下书院见到陈锦鲲之后,林大山还不死心,几次三番挑唆天下书院的弟子找陈锦鲲的麻烦,好在陈锦鲲并没有上当,顺顺利利的参加了考试。 不过,就算陈锦鲲参加天下书院的内部考试,也不可能分配到比自己还要高的官职。 墙上的结果他看过了,没有陈锦鲲的名字,白举也只是个七品小官,而他却是朝廷的五品大员,以后要到朝堂上任职。 而站在他旁边的那位士家大族的纨绔子弟,也是五品大员,将来要一块共事,而且那人的父亲也是朝中大员,官拜三品,不可小觑,林大山自然要先上前套套近乎,多巴结巴结。 那纨绔子弟听林大山说了陈锦鲲的事情,也对陈锦鲲有所想法,区区一介寒门子弟也敢口出狂言,要打破士族子弟掌朝的局势。 他轻蔑的对陈锦鲲说:“我和林兄现在都是朝中五品大员,不知道你这位鱼龙书院赫赫有名的才子在朝中任何职呀?” 陈锦鲲诚实的说:“我还没看到结果。” “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帮你看看吧,我也想看看大才子能在朝中任个几品大员。”林大山阴阳怪气的说道。 其实,刚才他就已经仔细看过墙上的结果,知道陈锦鲲榜上无名,却故意要装做不知道,就是为了特意在众人面前刺激一下陈锦鲲。 果然,那位纨绔子弟和林大山走过来时,天下书院的弟子自动让了一条道,这两位可都是未来的朝中五品大员,算是有身份的人,当然要跟他们让道了。 可是,林大山装模作样的在墙上看了一通之后,故意扭过脸怪异的说:“哎呀,陈兄,这榜上好像没有你的名字呀。” “哈哈,还自称什么才子,要改变朝中格局,搞了半天就是个只会吹牛的穷书生。” 众人哈哈大笑,都在无情的嘲笑陈锦鲲。 同为鱼龙书院弟子的白举为陈锦鲲鸣不平,“你们少胡说,锦鲲一直是我们当中功课最好的,他怎么可能考不上?” 说完,他也上前一步,仔细把公告又看了一遍。 果然,上面真的没有陈锦鲲的名字,白举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陈锦鲲的两只手紧紧捏成拳状,其实并不是他不在意别人的冷嘲热讽,只是他把这当作自己前进的一种动力,每天刻苦努力,只为一朝高中。 可是,当他看到考试的结果时,心头凉了一截。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自己这一回考试明明很顺利的呀,就算不是金榜题名,也不可能是名落孙山呀。 顿时,陈锦鲲有一种耳鸣目眩的感觉,周围的人还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可是他全都听不到,只剩下“嗡嗡嗡”的嗡鸣声,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席卷全身。 晚上六点章开始,还有四章 正文 第十七章意外之喜(下)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今天的考试结果已经全部公布之时,又有两位官差拿来另一封公告贴在天下书院的门口。 众人都觉得好奇,一般说来,这考试结果不都是贴在一张纸上的吗?怎么今天会有两张公告? 不管那么多,能榜上有名就可以,管他几张公告。 剩下的人又伸长脖子,向另一张公告看过去,这张公告只有一个人的名字,上面写着原鱼龙书院弟子陈锦鲲,任御前侍郎,即日任命。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不敢相信陈锦鲲居然出现在这公告上面,而且还被任命为御前侍郎。 御前侍郎虽然不是什么大官,要说官职也就是五品而已,跟林大山差不多,但是此五品不同于彼五品,相同的品级,官职和性质也有很大的不同。 林大山官封五品,但也只是在朝中点个道,走个过趟的五品小官,平常虽然在朝中任职,可或许天天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可是御前侍郎就不同了,那就是皇帝的亲信,换现在通俗一点的语言说,就是皇帝大人的秘书,很多时候要替皇帝草拟什么文件,发表什么宣言之类的,甚至一些事情可以给皇帝提个建议,敲敲边鼓之类的。 这个官的官职不大,但是却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一般人根本不能胜任。 御前侍郎这个职位,已经空缺多年,许多年前还是少年的耶律旭阳曾经担任过这个职位,后来他官拜右相这个职位就让别人来做,可是换过的人皇帝都不满意,其他的御前侍郎不是干了几个月就被皇帝“炒了”,就是摊上什么事被革职查办,所以这个位置一直空下来,也没有人能够担当。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让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子弟来做御前侍郎,这不得不让人惊讶。 林大山刚才还在自鸣得意,以为自己是鱼龙书院的弟子当中混得最好的,没想到只一转眼的功夫,就峰回路转,陈锦鲲居然爬到比他还高的位置上,而且天天在天子跟前,未来的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 他不服气的跟身边的纨绔子弟说:“哼,这肯定是鱼龙书院的学监帮忙,否则以他的年纪,怎么能当什么御前侍郎。” 耶律旭阳如今是御使大夫,官拜三品,满朝皆知。林大山以为陈锦鲲之所以能够当上御前侍郎,是因为耶律旭阳的关系。 站在林大山旁边的纨绔子弟却冷冷一笑:“林兄,有什么好生气的?皇帝陛下的御前侍郎你知道换过几个?没有一个能在那个位置上呆过一年的,除了当初的耶律旭阳。他若是做了御前侍郎,说不定不到半年就被皇帝给废了,你以为那个位置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林大山好像听出了什么端倪,附和道:“好,就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等林大山他们走后,白举走过来向陈锦鲲道贺:“锦鲲,恭喜你呀,做了御前侍郎。” 陈锦鲲还有些无法接受,刚才他满怀希望的去看榜,可是榜上无名,以为自己这次名落孙山,没想到第二张榜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顿时有一种不敢相信的错觉在里面。 白举还在那里夸赞道:“当御前侍郎好啊,天天可以在皇帝左右,只要做得好,晋升的机会可比其他人都要大。” 他看到林大山走远一些之后,又说:“别听其他人胡说,我看他们是自己当不上御前侍郎故意说风凉话。锦鲲,我相信你,原先在书院的时候,你就是我们当中功课最好的,如今当了御前侍郎,将来若是飞黄腾达了,可要记得关照我们这些当年的同窗。” “师兄说笑了。”陈锦鲲打着哈哈。 等陈锦鲲回来,把这个好消息一说,家里人可乐坏了。 陈瑶婷拍着小手笑嘻嘻的,“太好了,哥哥当上大官了,咱们一家人可以跟着享福了。” 陈贵两眼热泪:“祖宗显灵了。” “这不是祖宗显灵,这是咱把儿子教得好。”李氏赶忙纠正说,陈家要是显灵,怎么只有陈锦鲲能够高中,陈家嫡出一脉都没能考中呢。 阿瑜也替陈锦鲲高兴,“锦鲲,今天累了一天了,晚上咱们不到家里吃,到京都最好的酒楼吃一顿,算是给锦鲲庆贺。” 阿瑜的想法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同,做上御前侍郎那可是大官,整个大渝国也没有几个能当上的,是应该好好庆祝庆祝。 阿瑜带着大家到京都最有名的庆春楼吃饭,酒桌上,婆婆李氏见时机成熟,就对阿瑜说:“阿瑜呀,你跟锦鲲早有婚约,之前是因为锦鲲忙于考取功名而把这事耽搁了,现如今锦鲲也高中了,是时候张罗张罗你们俩的婚事了。” 众人一听,齐齐赞同。 “是呀,大东家天天忙里忙外的,也应该好好歇一歇了,一心一意回去当官夫人多好呀?”阿九提议道。 “阿瑜姐去当官夫人,那胭脂店就由我来管吧,反正我喜欢那些胭脂香粉之类的。”最近陈锦鲲因为天天在胭脂店里面呆着,也多多少少培养出一些女人味。 阿九白了他一眼,“大东家要是当了官夫人,你岂不是官家小姐,你跑去看店,成什么体统?” 阿九这样一说,大家这才想起了这一茬。 陈贵拧着眉说:“要是锦鲲真的顺利在京都呆下来,我看呀,就不要开什么店了,反正家里又不缺那几个钱。” 陈瑶婷一撇嘴,“阿瑜姐可是花了银子租那店面三年,如果不接着开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钱?” 阿九拿筷子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还阿瑜姐家阿瑜姐的叫着,该叫未来嫂嫂了。” “我就要叫阿瑜姐,阿瑜姐,你管得着吗?你自己还不是大东家大东家的叫着,还好意思来说我?再说了,我哥将来可是大官,我就是官家小姐,你这样敲一敲去,可小心我这官家小姐治你的罪。” 阿瑜见他们闹够了,也跟大家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阿爹,阿娘,我不打算关店。就算我将来真的跟锦鲲成亲,我也不会放弃我的店和生意,因为这是我的梦想。” 婆婆李氏劝道:“你这傻孩子,以后若是嫁给我们锦鲲,还用得着你这么天天忙里忙外吗?” “阿娘,这不是钱的事情?我觉得经商赚钱是一种乐趣,我喜欢这种感觉。这就像锦鲲喜欢念书,将来想当官,而我的梦想则是能够在这京都创下自己的一片天地。” 阿瑜心想,既然自己能在渝县开创一条叫花街,为什么不能在这京都再次创造奇迹,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可是,这样的心事别人未必能懂,李氏见劝不了阿瑜,也没再说话,陈贵则是一脸的不高兴。 还好陈锦鲲始终支持阿瑜:“此事阿瑜早就跟我商量好的,不管我将来能不能入朝为官,我都会让阿瑜继续做她喜欢做的事情。” “可是,你将来成了大官,她却天天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陈贵不满的说。 陈锦鲲却是满不在乎的淡淡一笑,“大渝国的律法有哪一条规定不准官夫人经商?我做我所喜欢的,她做她所喜欢的,互不干涉,有何不可?” 见儿子儿媳这样坚持,婆婆李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吧,既然你们都这样想,那就随你们吧。但是有一条,年底必须结婚,明年给我抱上孙子,你们同不同意?” “我自是没问题的。”陈锦鲲答得爽快。 大家又把视线停留在阿瑜的脸上,阿瑜的脸微微有些红,只低声说了一句:“听阿娘吩咐。” 哈哈,这就算是同意了。 一家人又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吃饭。 正文 第十八章大展鸿图 昨天得到消息,今天一大早便有人给陈锦鲲送来官服,说是要进京面圣。 陈锦鲲心里面有些忐忑,他虽然学富五车,但是这宫里面的规矩确实懂得不多,今天便要去见皇帝,万一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可怎么办? 阿瑜从陈锦鲲脸上的表情,看出他心里面有些紧张,便帮他穿好官服,那官服是用上好的深蓝色绸缎做的,上面用金线绣了许多图饰,代表着官员的级别和职位。 陈锦鲲穿上这样一身官服,俊俏的少年马上显得英气逼人,别有几分威严。 阿瑜还仔细叮嘱他:“进了宫别慌,既然你是皇帝亲自挑上的,必定是看中你的才华,皇帝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像在家里一样。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 陈锦鲲一直记得阿瑜所说的每一句话,不等阿瑜说完,陈锦鲲就说:“不要加入帮派之争,不要卷入夺储之争,更不要搭理那个叫司徒玉的皇子,我说的对吗?” 阿瑜没想到陈锦鲲居然记得这么牢,便轻轻笑着说:“你记得就好,切莫当耳旁风。” “阿瑜,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陈锦鲲不知不觉又握住了阿瑜的手。 来接陈锦鲲进宫的宫人还在外面等着,也不好让他等太久,阿瑜给了他一块银子当见面礼,那宫人马上笑着接过了。 陈锦鲲坐着马车,跟着宫人一路向着大渝国的宫殿而去,路上他还问了那宫人宫里面的一些规矩,宫人也照实说。 等到了宫殿门口,陈锦鲲心里面还是忍不住的紧张,这宫殿气势宏伟,城墙很高,站在城墙面前有一种渺小的感觉。 “侍郎大人,这边请。”宫人很殷勤的把陈锦鲲领进宫门。 陈锦鲲想了想,还是问:“陛下可有什么特别忌讳的?” 他头一回入宫,还摸不着门道,不想一不小心惹皇帝不高兴。 这宫人很是机灵,笑一笑对陈锦鲲说:“侍郎大人不必多虑,陛下平常很好亲近的,你只要跟他多接触一阵子,就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宫里人都是这样,说话说三分,留七分,要把话全说死了,那可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大渝皇帝好亲近?整个皇宫谁不知道,陛下跟自己的几个儿子关系都不是很好呢,可为什么挑了这样一个寒门子弟做这样亲近的职位,想来肯定是有其中的原由,小宫人可不敢在背后说什么,反正好与不好,总之是侍郎大人自己体会便知晓。 进了宫里七转八转,终于走到了皇帝的御书房,也就是皇帝经常办公的地方,这里也将会是御前侍郎办公的地方。 美其名曰‘御前侍郎’,实际上就是皇帝的贴身秘书,皇帝走到哪里,御前侍郎就要跟到哪里,皇帝今天把他叫到御书房,就是让他先熟悉熟悉环境,两个人先了解了解。可是实际上,两个人已经挺熟了。 小宫人先通报一声:“陛下,御前侍郎到了。” “嗯,让他进来吧。” 陈锦鲲听这声音有点耳熟,大概上了年纪的长者说话都是这样的声音吧。 “臣陈锦鲲,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声敬词之后,桌子下面跪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少年。 “锦鲲啊,不必多礼,抬头看一看我是谁?” 陈锦鲲一听,身子虽然跪在地上没有动,可头慢慢的抬起来,仔细瞧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大渝国皇帝,顿时,他眼睛睁得老大,满脸是不敢置信:“你是……老伯?” “老伯”两个字一出口,陈锦鲲随即就后悔了,马上纠正道:“臣失言,罪该万死。”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转过一万个心思,难怪以前觉得那老伯怪怪的,连带着他的鱼龙客栈也是怪怪的,怪不得自己会当上御前侍郎这样的官职,原来他跟大渝国的皇帝早就相识。 司徒复山看到陈锦鲲谨言慎行的样子,马上缕一缕胡子笑道:“锦鲲呀,我跟你在民间相识,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不知者无罪。再说了,我确实是一位‘老伯’,你也没有说错什么。你我也算是旧相识,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拘谨,站起身来。” 陈锦鲲这才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情绪有一些低落的问:“陛下,你选我做御前侍郎,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你吗?” 司徒复山正色道:“你救过我,我是想好好赏赐你,但绝对不会因为对你感恩,才让你坐到这个位置上。对别人而言,殿试和天下书院内部的考试是我选人的标准,然而,我对你的考核早就在此之前进行,你还记得那天在鱼龙客栈我问你的问题吗?” “记得。你问我若是他国进犯时,我们大渝国当如何?我以野丘国为例,举了种种可能性,还说要想去除外患,必须先要国强;你还问我怎样做才能让大渝国更强大,我说只有发展农耕、商业,才能壮大军事力量;还有如何才能削弱朝中士族的力量,让更多的寒门子弟能入朝为官,我说只有靠削藩和推新考核制度。”陈锦鲲没有想到,那时无心的言语,居然是大渝国皇帝对自己的考核。 司徒复山点点头,“对,那时候你答得很好,很多想法跟我不谋而和。想我朝堂之上有数百位官员,也没有几个跟我想法类似的,就算有,也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而你,是第一个。” 陈锦鲲一愣,没想到自己感叹朝中局势,随意说的几句话居然会合皇帝的心意,而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么多朝廷官员居然没有一个是跟自己想法相类似的。 怕这些官员不是没想法,而是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怕因此得罪士族,从而成为他们眼中的眼中钉。 司徒复山说到这里,脸上划过一丝疲惫和担忧,“这么多年了,一直想去除士族这棵毒瘤,虽试过许多方法,却没有办法根除,我急需要一个能替我分忧之人。而你,就是这个最佳人选。” “你年纪轻轻便有想法,有抱负,而且学富五车,比那些只会仰仗祖辈的士族子弟强,否则我也不会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公私不分之人,会因为你对我有恩,就把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你吗?” 陈锦鲲听完,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司徒复山,马上说:“臣不该乱测圣意,请陛下惩罚。” 说完,陈锦鲲就想下跪领罪,却被司徒复山拦下来:“唉,锦鲲呀,不必多礼。以后只要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你只管叫我老伯,我听着舒服。” “陛下,这……”陈锦鲲有些为难的看着司徒复山。 却见司徒复山皱着眉看向他,“嗯?” “遵命,老伯。” “嘿嘿,这就对了。我早就受够了朝中的那帮趋炎附势的蠢货,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实际上一肚子坏水,一个都不能替我分忧。锦鲲呀,我年纪不轻了,急需要一个人能够帮我排忧解难的。” “臣怕自己做不好。” “你不用担心,还记得你在鱼龙客栈说的话吗?只要你能把说出来的话变成行动,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可以一点点慢慢的学。” 陈锦鲲的眼睛眨了眨,本来有一个问题一直藏在心里,今天发现皇帝居然就是老伯,他就忍不住问出来了:“老伯,听说在我之前,曾经换过很多任御前侍郎?” 司徒复山的嘴角突然充满玩味的勾起,眼睛闪着精光,神情像是一个老顽童般的打量一眼陈锦鲲,“嘿嘿,怎么,怕了?” “你说的不错,在你之前曾经换了好几个御前侍郎,都被我一一打发掉了,最短的只干了几天,最长的也不过干了半年,想知道我为什么都没让他们干下去吗?” 陈锦鲲的眼睛一瞬未瞬的看着司徒复山,静静的听他把话讲完。 司徒复山的眼中划过一丝厉色,神情恢复几分一国之君的威严,慢慢说道:“这些人都是士族子弟,我把他们留在身边,只是想了解他们的为人。哼,他们这些人喜欢自作聪明,动不动就派人来观察朕的一举一动,那我就把他们放到我的身边来,看他是来监视我,还是我来监视他。” “果然,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是能够通过考验的。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露出狐狸尾巴,我派人去查他们家中的底细,没有一个是身家清白的。你说,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留在身边?早点弄死一个算一个,也让我这偌大的大渝国清静一些。” 陈锦鲲听到这里,心里面突突突的跳起来。 没想到大渝国的皇帝跟着屁股后面换御前侍郎,只是为了方便监视他们,好给他们治罪,这倒是一个查办贪官坏官的妙计,也只有大渝国的皇帝想得出来。 不过,伴君如伴虎。好在陈锦鲲不是什么士族子弟,之前又救过他,这回让他当这个御前侍郎,应该不是为了要搜集他的犯罪证据。 尽管如此,陈锦鲲觉得自己办事仍要小心,听这老伯的口气,似乎脾气不太好,以后做事要小心谨慎才是。 “锦鲲呀,以后你跟在我的身边,一定有你大展鸿图的机会。只要你能够把那天在鱼龙客栈里面对我说的话,全部变为现实,你的将来,甚至大渝国的将来才会变得不一样。” 司徒复山的话又一点点的勾起陈锦鲲心中的渴望,想当初他那么想入朝为官,不就是为了能够一展自己的抱负,创建一个新的大渝国吗?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老伯,我一定会努力把那变成现实。”陈锦鲲的眼睛里面流露出满满的期待。 正文 第十九章一面之缘 花分两头,各表一枝。 陈锦鲲这边进了宫中,以后就算是正式入朝为官,而阿瑜也每天都为自己在京都的新生意而忙活着。 自打知道了那怡春院是司徒玉开的,怡春院的老鸨子更是司徒玉设在京都的眼线,阿瑜就隐隐觉得不安。 司徒玉这个人太有心机了,连自己都自愧不如,他能把京都最大的妓院变成他自己的耳目,能让阿瑜在悄然无知中受了他的恩惠,太懂得收买人心了。 若说司徒玉对自己没有企图,阿瑜不相信;要说上一回他没有暗中使坏害陈锦鲲,她更不相信。 跟小小的渝县相比,这里的人心眼太多,不实在。所以阿瑜才想叫陈锦鲲离开,她怕以陈锦鲲单纯善良的性子,会被这些人算计。 可陈锦鲲铁了心要当这京官,她也不能说走就走。如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怡春院的胭脂,阿瑜没有再送了,她可不想接受司徒玉的过多恩惠,不就是新客源嘛,没有怡春院,还可以找其他的销售途径呀。 这些天,阿瑜都带着阿九和宫叔,没事就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上转悠,见人就发宣传单,都快成了小广告的专业户。 虽然没有太大的效果,但酒庄和胭脂铺的生意比之前要好一些,也算没有白费功夫。 这一天,阿瑜又在街上发宣传单,同时脑子里面还在想着怎样才能找到更多的客源,接到更多的生意。 她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京都的一处陋巷,突然看到巷子里面传过来嘈杂声,她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在巷子深处里看到有一户大户人家,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身边跟着好几个壮男。 那些壮男好像抬着什么沉沉的东西丢出来,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还朝那东西上吐一口唾沫,叉着腰大声骂道:“呸,你这不要脸的小畜牲,吃我的喝我的,还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真当老娘瞎了眼,白白拿钱贴你这小白脸?” 她又招呼几个壮男:“替我好好教训他一顿。” 然后几个壮男就你一拳,我一脚,把地上的那个人狠狠的揍了一顿。打得那地上的人不能动了,这才跟着女人回了屋,把房门重重的关上。 阿瑜并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偏巧那里是一条近道,阿瑜不愿意多绕路,便等那些人走后,慢慢的向巷子里走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动了一下,阿瑜本来想静悄悄的走过去,偏巧那天好奇心作遂,让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坐起来时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没来由的看了阿瑜一眼,居然莫名的笑了一下。 阿瑜一愣,居然觉得那笑容有几分熟悉。 阿瑜仔细想了一下,忽然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他,吃惊的问:“是你?” 那是一个身穿青褐色袍子的少年,模样倒是周正,可那双眼睛老是喜欢微微咪起,瞅人的样子总像是带着一种蔑视和阴狠,偏偏笑容却很纯良。 这不就是陈家人在路上遇到的那个骑马的少年吗?阿瑜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可是他没有理会阿瑜,径直站起身来,自己就朝巷子外走去。 阿瑜从小就佩服那种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本以为穿越到这个世界能够学上一手,可没想到身边的都是一群不会武功的,就算花重金请来的高手也只是浪得虚名,唯有那一回亲眼看到青衣少年施展的轻功,她才相信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绝世高人。 说不上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阿瑜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你受伤了,需要医治。要是你没有地方去的话,可以到我家里暂住一阵子。” 那人停下了脚步,转瞬间就施展脚下的轻功,蹭蹭蹭地跑到自己面前,面目表情的问道:“你家在哪里?” 阿瑜就这样把他带回了家,先是叫慕容宜给他开了一服药,又是叫慕容宜跟陈瑶婷挤一间房,腾出一间房给他。 阿瑜的这个决定,立刻引来陈瑶婷的不满:“阿瑜姐,你怎么尽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呀?凭什么我要给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腾房间” 陈瑶婷一说“来历不明”这个词时,慕容宜的脸色不好,好巧不巧的,她也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只是陈瑶婷不知道而已。 阿九也赞同陈瑶婷的看法,“大东家,你真要把他留下来?你忘了上一回他在路上抢我们的吃的吗?” 阿瑜却不慌不忙的说:“我们跟他也算是有一面之缘,如今他无家可归,我们也不应该不闻不问。阿九、宫叔,你看你们的房间里是不是还能挤下一张床?” 阿九和宫叔互相看了一眼,宫叔倒是不在意,可阿九却不满:“大东家,不是我们不愿多放一张床,只是家里面凭白多一口人,你也不打听清楚他的来历,万一他是什么马贼、山匪之类的,岂不是……” 阿九说这话时,眼睛还瞟一瞟正主,却看那位“来历不明的马贼或是山匪”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跟没事人一样吃着阿瑜刚给他煮好的面,仿佛他们的争论跟自己无关,谈论的对象不是自己一样。 阿瑜却铁了心想把他留下来,她最欣赏有本事的人,慕容宜善医术,而且胆子大,敢一个人披着一张兽皮扮野人躲在深山里面过三年,凭心而论,换成阿瑜自己她肯定做不到,所以对做得到的人很钦佩,这才把慕容宜留下来。 她没有想什么窝藏官奴的后果,只是本能的对有才华之人的一种欣赏和爱护,这一次也一样,“你们不要这样铁石心肠好不好?人总有不如意的时候,现在能帮则帮,说不定以后我们遇上什么困难,也以需要别人的帮助。那个,你是叫宏玉是吗?要不要再来一碗面?” 宏玉点点头,阿瑜便到厨房去了。 陈瑶婷给阿九使使眼色,小声说:“阿瑜姐铁了心要留那个人下来,你不妨就答应阿瑜姐,让那个人在你房间里面住下,你也好帮阿瑜姐偷偷观察一下他,要是发现他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你马上告诉阿瑜姐,或者直接报官。” 阿九瞪着眼看他:“你是想要我盯梢?你怎么自己不去做?” 陈瑶婷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男女有别懂不懂?我要是自己可以,还用得着跟你说吗?这可是帮阿瑜姐,你是靠阿瑜姐才有今天的,要是那人是个大坏蛋,你不替阿瑜姐操心?” 经过陈瑶婷的一番劝说,阿九点点头说:“好,我干。” 还有一章,九点钟送上 正文 第二十章教我武功 阿瑜想把宏玉留下来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陈贵和李氏说,因为他们二老现在正谋划着另外一件事情,儿子终于光大门楣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早点把儿子和儿媳的婚事给办了,早一点为他们陈家开枝散叶。 阿瑜再能干,也是个小姑娘家,这种事情不好出面,陈瑶婷又不靠谱,只能由他们两个老的亲自出马,可偏偏这京都又不熟。 这些天陈贵和李氏天天跑酒楼打听这打听那的,把一双腿都跑断了,还是没有确定到哪里办酒席。 李氏本来想随便找一家酒楼把陈锦鲲和阿瑜的婚事给办了,但是陈贵不同意,他认为自己的儿子现在已经当了大官,随便摆一桌酒太没面了,怎么说也得摆个几十桌才够面子。 他只想到一头,却没有想过,摆上那么多的酒席,也得有那么多的宾客才行。 等他们回到家里,就听说阿瑜打算收留一位武林高手在家中。 陈贵和李氏没有想那么多,觉得儿子如今是高官,等皇上分给儿子的房子到手,住进大宅院里,将来也需要请个武功高强的人当护院,现在阿瑜就先找到一个备用的,心里面还夸小儿媳有远见呢。 见陈贵夫妇都没有意见,其他人也没有多言。 陈锦鲲回到家中,并没有把自己早就认识皇帝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只是告诉阿瑜,自己和皇帝陛下一见如故,还说皇帝叫他好好干,只要干好了,有的是机会升职加薪。 阿瑜见陈锦鲲做得开心,也替他高兴。 家里人吃饭都是一张大圆桌上吃的,不分彼此。 可是,自从陈锦鲲成为御前侍郎之后,陈贵就觉得有一些不妥了,儿子好歹也是当朝的官员,怎么可以跟这些平民百姓一桌子吃饭,太没有规矩了。 而且,他左看看,右瞅瞅,觉得这一桌子上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便生出几分不满来:“如今锦鲲已成了朝廷命官,还跟我们一桌子吃饭,太没有规矩了,从明天起,我想分两张桌子吃。” 陈锦鲲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爹,陛下常说与民同乐,大家一桌吃便一桌吃吧,没有什么要紧的。” 陈贵把眉头一皱,“这怎么行?你如今可是御前侍郎,专门伺侯皇帝的人,要是被别人知道你跟这些庶民一块吃饭,岂不是不懂规矩?要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怎么办?” “皇帝陛下只要我替他好好干活,哪会管我跟谁一桌子吃饭呀?”陈锦鲲笑一笑,不以为然的说。 “那也不行!”陈贵这一回替陈锦鲲摆出一幅官家大老爷的气派。 阿瑜想一想,陈贵说得也对,以前陈锦鲲只是一介书生不要紧,现在是朝廷大臣,万一传到某些居心不良的人耳朵里,恐怕又会生出事端。 阿瑜便劝道:“分桌子吃便分桌子吃吧,反正也就是多一张桌子的事情。” 陈锦鲲最听小媳妇的,阿瑜说摆两张桌子,就摆两张桌子吧。 陈瑶婷撇撇嘴问陈锦鲲:“哥,什么时候朝廷才给你分房子?咱们家的人越来越多,感觉地方越来越小,都快不够住了。” 她说这话时,瞥了一眼今天多出来的宏玉,他好像没听到一般,只管闷着头吃饭。 陈锦鲲答道:“还不知道呢,看朝廷那边安排,听说分下来的房子会挺大,我们这些人应该够住。” 宏玉吃完饭,就跟个大爷一样把碗一丢,然后整个人就跑没影了。 阿九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嘴里面嘀咕着:“真是个米虫,吃完了就跑。” 晚上睡觉的时候,阿九跟宫叔的房里面多了一张床,这宏玉神出鬼没的,睡觉之前看不到人,等到阿九和宫叔睡下的时候,他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然后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第二天清早,阿九想起床,就感觉到身上压了一样东西,他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宏玉的那只臭脚。 阿九立刻勃然大怒,用力一推,气呼呼的骂道:“他奶奶的,一只臭脚摆到爷爷脑袋上了,混蛋!” 可阿九话音刚落,刚刚被他推下去的那只脚居然一抬,轻而易举的就把阿九踢下了床。 阿九气得要命,又不敢太发作,因为他没忘记,自己房里面的那位可是能够飞檐走壁的绝世高手,只能对着宏玉干瞪眼。 从陈贵说要分桌之后,陈家就摆上了两张饭桌。 陈贵、李氏、陈锦鲲、阿瑜,还有陈瑶婷一张桌子。 阿九、宫叔,还有慕容宜,以及那个讨人嫌的绝世武林高手一张桌子。 除了宏玉的饭量大一些,经常把阿九的那份口粮抢走之外,倒是也相安无事。 阿九虽然老是被宏玉欺侮,但无奈自己打不过他,而且他总是来无影去踪,所以只有不断向阿瑜打小报告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大东家,那人吃完饭又跑了,连碗都没有洗。” “大东家,那人昨天晚上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很晚很晚才回来睡的。” “大东家,大清早那人又拿了两个馒头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 这两天,阿瑜天天就是听到阿九告的这些黑状。 其实,对于这个宏玉的来历,阿瑜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非常欣赏他那种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所以生出几分爱才之心。 这一天,阿瑜又在街上发传单,又碰上被人从妓院丢出来的宏玉,似乎他那一身功夫,不但可以让他身轻如燕,而且还抗击打能力超强,好在这一回他又一次机智的护住了自己的那张脸,虽然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可是那张脸还是完好无缺的,具备下一次当小白脸的资格。 阿瑜看着这样的武林高手,不由摇摇头,这与第一回看到他时的世外高人形象相差太远。 她走上前,忍不住问道:“我已经愿意收留你,你为什么还要流连这花街柳巷?” 宏玉理了理头发,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丢脸,很平静的回答:“我逛妓院不是为了睡女人,而是为了找人。” “你要找谁?”阿瑜好奇的问。 宏玉却冷着一张脸,“这个你不用管。” 好吧,这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阿瑜心想,既然自己能够收留还被通缉的慕容宜,为什么不能再多收留一个呢? “我不喜欢欠人情,你收留我,究竟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宏玉直截了当的问。 “不为什么,就是欣赏你。” 宏玉却冷傲的扬一扬脸,“你说这话,就不怕你未来相公不高兴。” “额……我只是欣赏你的武功罢了。” “我不喜欢欠人情,如果你什么都不要我帮你做,那我便走好了。” 阿瑜想一想,以宏玉的性子,叫他做个护院肯定留不住他。 便换了一个提议:“你教我武功吧?” 最后一章送完,晚安! 正文 第二十一章朝堂之上(上) 自打陈锦鲲穿上那一身官服,就算是朝廷官员,真正走马上任。 在正式上朝之前,司徒复山让陈锦鲲学习了一下朝中的礼仪和程序,等过了大约一周,才带着他正式上朝。 此时正是初夏,天气有些闷热,陈锦鲲穿着厚厚的官服,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一瞅朝廷上的文武百官,高矮胖瘦,参差不齐,多半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者,极少有跟他一样的年轻人。 他在心里面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朝廷里的大臣都是这样一帮老头,难怪整个大渝国都让人觉得老气横秋,没有什么生机。 陈锦鲲匆匆扫了一眼,在这样一大堆的臭老头当中,居然也有一两个跟自己一样的年轻人,而且那两个还很面熟。 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天下书院遇见的两位,一位是自己的同窗林大山,另一位则是那个语气刻薄的纨绔子弟。 林大山被任命为礼部侍郎,官拜五品。 本来他对这个结果挺满意的,但是一想到陈锦鲲混到比他更好的位置,他心里面就隐隐不爽,看陈锦鲲的眼神都带着羡慕嫉妒恨。 而站在林大山旁边的那位纨绔子弟,名叫上官贺,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也是一位士族子弟。 虽然官不算大,但要论起家世背景来,也是了不得的。 他的父亲上官喜是前任御使大夫,虽然现在因病在家中休养,但也是官拜三品;而他的伯父上官启云则是现任太师,官居一品。 有这样两座大山罩着,上官贺的未来可以说是前程似锦,青云直上,所以林大山才会极力巴结和讨好。 上官贺虽不是草包,但是身上改不了那些纨绔子弟身上的毛病,瞧不上陈锦鲲这种寒门子弟,如今陈锦鲲当上了御前侍郎,职位算是比他高,自然心里也不舒服。 这两个新上任的年轻人,站在朝堂上虎视眈眈的看着陈锦鲲,好巧不巧的,陈锦鲲恰好站在他们的对面,几双眼睛互相对视,居然有几分电光火石般的感觉。 “皇上驾到。”宫人捏着嗓子喊一声,偌大的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司徒复山穿着一身金色的龙袍,很是肃穆威仪。 在他的身后,跟着耶律旭阳,耶律旭阳一走上来,便站在朝堂上左下手的位置,站好之前还跟陈锦鲲对视一眼。 陈锦鲲对他点头一笑,自打来到这京都,陈锦鲲还没有机会去拜见这位恩师,他倒是想去,可一打听耶律旭阳已经官升三品,而那时他还是个等待考试的弟子,耶律旭阳家住哪里都不清楚。等到后来任命为御前侍郎,更是没有机会了,如今在朝堂上看到,陈锦鲲心中有许多感触,有机会要好好跟自己的这位恩师聊聊。 皇帝一到,就开始正式上朝,文武百官照例把要汇报的工作汇报一遍。 从去年雪灾的善后情况,到今年的贪腐案子,大到某国的大使要来大渝国拜见,小到今年宫里面要召收多少个宫人……这些大小事情一一都向司徒复山叙述,听着这些高矮胖瘦的老头子絮絮叨叨的说这么多,司徒复山感觉自己都快昏昏欲睡了。 在下面听着的陈锦鲲不由对司徒复山有些心疼,难怪皇帝陛下说自己太孤单太累,朝堂上站着的这些官员大小事情都要问陛下,大事皇帝可以作主,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没有必要让皇帝大人操心。 贪污受贿不需要人来点拔就可以无师自通,可这办起正事来却要向皇帝问长问短,难怪皇帝他老人家一脸的忧色。 对于文武百官的汇报,司徒复山倒是应对自如。 宫里不需要那么多的宫人,退休该回家的回家,秀女也不需要太多;雪灾的灾民要好生安顿;贪腐的案子要继续严查严办,不能放走一个;至于外国的使节要出使我国,先问问他有什么事…… 等这么一大堆的事情处理完,早朝已经上了一半。 朝上一位官员还是战战兢兢的汇报:“启禀陛下,大靖国使节是想跟我国修好,而布依国想跟我国通商,可是那野丘国却屡屡偷偷跑到我国境内活动,甚至跑到京都内。” “什么?那野丘国如此大胆,居然私自来到我国国都,他们想做什么?”天子震怒。 另一位官员也上前汇报,“之前臣曾在京都附近抓到一位野丘国的探子,他骑着野丘国独有的高头大马,被我一眼识破。臣把他囚禁起来,一番逼问之下,他们说自己的三皇子不见了,所以找到这里来。” “哼,他们的皇子不见了,跑到我国境内做什么?难不成我们还私藏他们的皇子不成?”司徒复山一脸的怒容。 又有大臣煽风点火的说:“陛下,野丘国狼子野心,前朝的时候就占领我国大片的土地,虽这几年太平一些,但其边境的兵力一直很强,最近探子又四下活动,屡屡显出想进犯我国之势。” 司徒复山虽然年纪不轻,但身体里面有一颗不羁的灵魂,堂堂的大渝国怎么能被这些周边的小国所欺凌?传出去像什么话? 眼见着司徒复山的眉头越皱越紧,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御前大夫耶律旭阳开了口:“启禀陛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如今国内贪腐的案子才刚刚开始,因为几句言语就认为他国有侵犯之意,实属不智。” 耶律旭阳的话给司徒复山敲响了警钟,刚刚因为几位大臣的话,他差点真的想派兵去野丘国,正如耶律旭阳所说的那样,外部的敌人还不敢确定,眼下最重要的是借贪腐的案子削弱士族的力量,谁知道这些大臣在这个时候挑起这话头,是不是有转移视线的目的? 想到这一头,司徒复山看向那位最后发言的大臣的眼神就充满了玩味,反问道:“爱卿,你觉得朕当如何做?” 那位大臣被司徒复山的眼神看得毛毛的,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下来,“臣不敢妄断圣意。” 司徒复山顿了一下,又把视线放到陈锦鲲的身上,问道:“陈锦鲲,你看此事应当如何?” 今天依旧一天八更 正文 第二十二章朝廷之上(下) 听到司徒复山的话,朝中所有的大臣都齐刷刷的向陈锦鲲看来。 “陈锦鲲”这三个字朝中人已有耳熟,听说是大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御前侍郎,而且这个御前侍郎没有什么背景,好像凭空就冒出这样一个人,除了他是鱼龙书院的弟子,一介寒门,还是耶律旭阳的爱徒之外,其他全部一概不知。 而今天在朝堂之上,司徒复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询问陈锦鲲,显然是想把这个新任的御前侍郎引荐给大家,面子的确不小。 看着朝堂上这么多老臣的眼睛都盯着自己,起初陈锦鲲是有些紧张的,但是想一想司徒复山对自己的信任,还有自己未来的抱负,陈锦鲲思量一番说:“陛下,臣以为我大渝国与大靖国、布依国和野丘国是近邻,虽说野丘国较其他两国兵力更强大一些,但不能因此而亲近大靖国与布依国,而疏远野丘国。”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都觉得陈锦鲲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说出来的话幼稚可笑。 上官贺第一个站出来说:“御前侍郎大人是否对我大渝国的历史不太清楚?野丘国不但兵力强大,而且前朝就进犯过我国,如今虽然偃旗息鼓,但其狼子野心,天下共知。叫我们不要亲近大靖国和布依国,却去亲近曾经侵犯过我们的野丘国,御前侍郎大人是不是没有睡醒啊?” 朝堂上隐隐有人笑起来,可陈锦鲲却并不觉得难堪,而是继续把话说下去:“刑部侍郎大人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没有说不亲近其他两国,而是说不能疏远野丘国。如大人所言,这野丘国确实进犯过我国,可这几年两国都已经休战,形势没有其他大人所说的那样剑拔弩张,而且无论是陛下,还是百姓,都希望国泰民安,没有谁希望战事再起。” “臣所说的亲近他们,并不是说不要防备,而是学习野丘国的长处,变为自己的长处,才能永绝后患。众所皆知,野丘国的人善战,而且其国内的战马举世闻名,若能与野丘国通商,引进这种良马,必定对我国有利。我国善产丝稠布匹,而野丘国善产稻米,如果两国能进行交换,互通有无,对百姓而言,皆是一桩好事。” 陈锦鲲一说这话,朝堂上的那些文武大臣又窃窃私语起来,因为陈锦鲲的想法太新颖,太超前,堂上这些抱残守旧的老臣们觉得太另类。 上官贺又忍不住挖苦道:“御前侍郎大人是否太乐观了?野丘国一向是对我国虎视眈眈,怎么会跟我们通商?而且大靖国与布依国一向与野丘国不和,你叫我们跟他们通商,就不怕其他两国有想法吗?” “大人说野丘国对我国虎视眈眈,可有什么证据?大人又说他们不会跟我们通商,又请问是否已经派过大使前往过野丘国,并且遭到他们拒绝?如果没有,那大人的这些论断又从何而来?” 陈锦鲲的一番诘问,问得上官贺是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你……” 陈锦鲲却笑一笑,继续说:“国与国交往,皆是因为一个利字。大靖国之所以那么恨野丘国,那是因为他们两国之间曾经开战,可是大人是否知道,一百多年以前,大靖国曾经跟布依国联手侵犯我大渝国。如今我们故意亲近大靖国和布依国,而疏远野丘国,可如果那两国联手灭掉野丘国后,再进犯我大渝国,又当如何?” 野丘国曾经侵犯过大渝国众所周知,但大靖国和布依国一百多年前曾经进犯过大渝国就未必有多少人知晓了。 陈锦鲲的这样一番话,说出了轻重利弊,让所有人都知道不与野丘国交恶也是有好处的,上官贺被他说得毫无还击之力,而且自以为是的上官贺恐怕自己都不知晓这样一段历史,也只有博览群书,学富五车的陈锦鲲知道。 陈锦鲲说完之后,朝上大臣也有认同的,也有反对的,但无论是谁,对新上任的御前侍郎有了一个新的看法,让文武百官都刮目相看。 在一旁静静看着的耶律旭阳脸上隐隐露出喜悦的神色,对自己爱徒今天的表现十分满意。 满意的不仅仅是耶律旭阳,还有司徒复山,他在朝堂之上就需要这样一位能够看清楚形势,又敢直言不讳的臣子。 朝堂之上的臣子不少,但敢讲真话的臣子太少,像陈锦鲲这样看得清形势,又敢讲真话的臣子更是少之又少。 有时候皇帝也会犯错,一大堆大臣七嘴八舌的一番言论,很可能把皇帝带到沟里去,这时候就很需要一位理智而精明的大臣来提醒自己。否则,一个错误的决定很可能影响到一个国家的兴衰存亡。 司徒复山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下面有宫人通报,“六皇子求见。” 司徒复山皱了皱眉,“他来做什么?叫他进来吧。” 六皇子司徒玉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巡监,全国只有三个,其他两个都是士族,唯一一个就是自己的这个亲儿子。 一般来说,皇子不可以干政,只有未来的储君才可以在朝堂上任职。 可司徒复山偏偏对太子司徒焱很不感冒,却对这个宫女所生的司徒玉偏爱有加,要是司徒玉有一个当皇后的娘,他早就稳稳当当的坐在太子的位子上了。 司徒玉虽然没有母族的帮助,却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俊雅的外表得到皇帝的青睐,被司徒复山亲自任命为巡监,虽不用天天上朝,但可以代天子监察,权力不小。 正因为如此,司徒焱才对这个皇弟非常厌恶。 司徒玉也是一个精明人,处事十分低调,平常几乎不上朝,有什么情况都写成奏折私下里向皇帝汇报。 可是今天他一反常态,急着要上朝,想必要汇报的事情不会小。 过了一会儿,朝堂上走进一位玉树林风的男子,站在文武百官当中,颇有一点嫡仙的味道。 陈锦鲲看了司徒玉一眼,心说,这位就是六皇子? 陈锦鲲从来没有见过司徒玉,上一回去告状,虽然进了六皇子府,却没有能够见到司徒玉一面,反而被扣在府中而错过了殿试。 对这件事,陈锦鲲并没有记恨,倒是想起阿瑜的话,说此人攻于心计,很有城府,叫自己离他远一点,不由让陈锦鲲对司徒玉又好奇几分。 司徒玉站在朝堂之上,谦谦的行一礼之后说:“启禀父王,儿臣的护卫昨日在京都一处酒坊饮酒,发现几个人行迹可疑,便一路跟踪,找到其老窝,发现他们居然是从野丘国来的探子。” 今天刚说到野丘国的事情,六皇子司徒玉就抓到野丘国的奸细,让朝上之人对野丘国更有所忌惮。 “他们人在哪里?带上来。” 没过多久,一个被绑住双手的男子被带进来,他虽然穿着大渝国的服饰,但鼻子却是鹰钩鼻,眼睛是深粽色的,不是大渝国百姓的深黑色。 他虽被抓住,却没有一丝惧怕的眼神,还带着愤怒的神情朝司徒复山嚷嚷着,司徒复山听不懂野丘国的语言,问司徒玉:“他在说什么?” “他说我们藏起了他们的三皇子,要我们交出人来。” “荒唐!”司徒复山气得重重的拍一下桌子。 跟各位读者老爷们说一下,关注阿里文学官方微博的话,每个月都有活动,或是转发点赞就可以参加抽奖,中了奖还可以免费看书,有时间的话试试自己的手气吧。我也转发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中奖,我这半辈子中过的最大的奖就是十块钱…… 正文 第二十三章安邦定国 第二十三章安邦定国 “你们的王子不见了,却到我大渝国来寻找,真当我们这里是你们家的后花园?”司徒复山一脸怒容,瞪着眼瞧着朝堂下的人。 “父王息怒,我想这野丘国的人也不敢胡说,如果不是他们的王子真的失踪了,恐怕也不敢这么大的胆子跑到我国境内。”相比司徒复山的愤怒,司徒玉就要平静得对。 刚才听到朝上臣子说野丘国有奸细溜进来,司徒复山还半信半疑,因为那人死在牢中,其他的事情都是听他们说的,如今这野丘国的人都到了跟前,容不得不相信。 “就算在我国境内又如何?他们从来没有通过正式的渠道过来,我们可以不承认,凭什么说人在我们这里?若是抓到他们,一律当作奸细处置。”司徒复山怕是气坏了,才会这样说。 而陈锦鲲作为一朝臣子,有必要提醒皇帝,司徒复山此时是被野丘国的人气糊涂了,若是真的到处追杀野丘国的人,误杀了王子,引起两国之间的恶战,只怕到时候司徒复山后悔都来不及。 他正向上前谏言,可没想到司徒玉先他一步说:“父王,野丘人虽然可恶,做事没有顾及章法,但是这恐怕是因为急着寻找他们国家王子的缘故,才没有通过官方的途径进来。父王,我觉得与其因为这件事情而和他们交恶,还不如借这桩事情卖个面子给他们,再者若是我们比他们先找到王子,还可以留在我大渝国当作质子,让他们不敢任意妄为。” 司徒复山一听,沉默了。 陈锦鲲倒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他听阿瑜说,把这司徒玉当成一个只想着夺皇位的皇子,今天看来倒也并非全是如此,至少这司徒玉也不是个草包,还是看得出问题的严重性的。 陈锦鲲抬抬袖子,上前一步道:“陛下,臣觉得此计可行。虽不知那野丘国是何用意,既然他们出动这么多人寻找这位王子,想来一定是知道那位王子一定在我国境内。既然如此,与其等野丘国的人找到再兴师问罪,何不我们先找到,问明其来意,再做决定,也免得事后被动。” 司徒复山虽然已过知天命之年,却还是有几分热血冲动,他皱了皱眉,虽有些不乐意,但仔细听过陈锦鲲的话之后,心情还是稍稍平静一些。 他把视线停留在陈锦鲲身上,“锦鲲呀,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呢?” “依下官之见,应当派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这野丘国的王子。至于这些擅自跑到我国的探子……”陈锦鲲打量了皇帝一眼,觉察出他脸上的些微不悦,便又补充说,“这些探子擅自在我国行动,目无法纪,应该把他们囚禁,以免再生祸端。” “那好,就依你之言。”这时的司徒复山才稍稍收敛少许怒意,对着朝下的人问道,“谁愿意来找这野丘国的王子?” 可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却没有一个敢吭声的。 这野兵国的王子长啥样,躲在什么地方,谁都不知道,而且野丘国素来跟大渝国关系不好,谁也不愿意去领这样一个烫手山芋。 看着这上百号官吏全都沉默不语,司徒复山顿时胸口觉得憋闷,积压许久的愤怒像是要喷薄而出。 这时,司徒玉缓缓开口说:“启禀父王,儿臣愿意前往。儿臣也想看一看,这野丘国的王子究竟是何许人物,居然这么大的胆子敢独自闯入我京都。” “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司徒复山这才结束这一天的上朝。 离走之前,还送给陈锦鲲一个满意的眼神。很显然,今天是陈锦鲲第一天上朝的日子,司徒复山很满意。 这朝上的人都见识到这新来的御前侍郎虽然是个年纪轻轻、相貌英俊的少年郎,但是口齿伶俐,深谋远虑,比起耶律旭阳也不逊色,将来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呀。 难怪皇帝这样器重他,倒也是名符其实。 朝上的文武百官看到司徒复山如此看重这个陈锦鲲,心里面各自打起算盘,只怕朝上的风向以后要变了。 陈锦鲲没有功夫研究这朝中的文武百官是怎么想的,他刚想要迈腿跟着皇帝回御书房,却被一个人拦下来。 司徒玉挡在陈锦鲲的面前,白净的脸上五官清秀端正,带着和煦的笑意,如同春风抚面便亲切:“侍郎大人,今日多谢你在陛下面前进言。” “殿下客气了,我只是说了应该说的,并不是为了殿下说话,只是为臣子的尽一份心而已。”陈锦鲲故意这样说,就是想跟司徒玉撇清关系。 可是司徒玉却丝毫不介意,“想我大渝国朝堂之上,上百位朝廷命官却没有一人会从大渝国的利益考虑,天天抱着过去而怀恨在心,固步自封,思想顽固,差一点怂恿父王犯下大错,而唯有你一人看清楚形势,懂得权衡利弊,而满朝的文武百官,唯有你敢站出来说话,就为这一点,我应当谢谢你。” 司徒玉说这话时,眼神坦坦当当,隐隐约约还透露着几分欣赏的神色,让陈锦鲲不由心头一动,谁说这六皇子只懂得专营,原来也关心天下苍生。 “殿下言重了,我只是表达自己的想法,倒是六皇子,所有人都不敢接这份差事,唯恐事情没有办好,反倒惹皇上不高兴,唯有殿下敢揽下这差事,着实令人敬佩。” 陈锦鲲这样一说,司徒玉的脸色反倒变得略微阴沉,负手而立,缓缓说来:“你知道我为何要揽下这差事吗?我已经得到消息,野丘国的国王病重,不久便要辞世,太子一直忌惮深受国王宠爱的野丘国二皇子,二皇子为了避祸,才逃到大渝国。若是太子把二皇子害死在野丘国,不仅可以渔翁得利,恐怕还会嫁祸过大渝国,引来一场兵祸。” 陈锦鲲听完,心中一顿,没想到野丘国还有这么一茬,这倒是他没有料到的,“那这些人寻野丘国的二皇子,是想要……” “现在情况不明,太子与野丘国的贵妃,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一向不和,只怕想杀他的人和想保他的人都有吧。”司徒玉说这话时,没来由的叹一口气,让那张如玉般的俊脸透出几分沧桑感,倒让陈锦鲲颇感意外。 没亲眼见到司徒玉之前,只当他跟其他的纨绔子弟一样,虽然身居高位,也只是个靠着家世而游戏人生的皇子而已,可今天一见到他,倒让他大为改观。 “殿下明知道寻找二皇子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却还要揽下来,足见殿下为国的忧心,微臣佩服。”陈锦鲲说这话是实心实意的,可听在司徒玉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司徒玉苦笑一笑:“大渝国建国数十载,虽幅员辽阔,却缺少安邦定国的能臣,如今看到父王身边有你,我甚感安慰,希望侍郎大人能够好好辅佐父王,完成他的心愿。” 正文 第二十四章识破骗子 陈锦鲲入朝为官没几天,陈家也算是喜事一桩,陈贵和李氏天天盘算着儿子的婚事,只等一家人迁到新居之后,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而阿瑜的酒庄和胭脂铺子生意也开始有了起色,虽然比不得渝县的叫花街,但是来京都这一月有余,也算逐渐上了轨道,这要得益于阿瑜老是带着阿九走街串巷的发小广告,虽没有引来大客户,却也让阿瑜对京都的环境越来越熟悉。 这一天,阿瑜正坐在家里,就见到阿九急匆匆的跑来,眼睛里面满是惊喜的神色,气喘吁吁的对阿瑜说:“大当家的,发财了,发财了!” 阿瑜正研究着下一步的商业运作,见阿九这样没头没脑的闯进来,马上问他:“阿九,什么事情让你激动成这样?” “好事,好事。”阿九一脸的得意,端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就低头猛喝,然后慢慢道来,“大当家的,今天一大早就有客人来我们酒庄,开口便要一百坛子我们的药酒,我们店里没有这么多的存货,客人答应给我们半个来月的时间去准备。我想着这么好的事情,便一大早跟你来说。” “哦?一百坛酒?”阿瑜心头有些惊讶,虽然一百坛酒不算多,但对于这刚开张没多久的胭脂酒庄来说,却是一桩大买卖了,“那人说买这么多酒干什么?要把酒送到什么地方?” 这倒把阿九给问住了,“大东家,我当时听说他要买这么多的酒,心里面乐坏了,就没顾上问。他只说把酒准备好,送到京都郊外的焚香院。” “焚香院?”阿瑜的眉头拧得更紧,隐隐察觉出这事情有些古怪,“他们有没有留下订金?” “订金?”阿九挠了挠头,一脸的懵懂状,“这我还真没有管他要,大东家,他们既然要我们把酒送上门,总不会到时候不给钱吧?” 阿九是挺伶俐的,但是生意场上的经验太少,阿瑜便跟他说出真相:“凡是有人订下这么多的酒,一般都要先付一半订金的,如果酒送上门之后他再反悔,岂不是白白浪费我们的力气?” “可是,我瞧那人财大气粗的样子,一开口便要一百坛子的酒,总不至于酒钱都拿不出来吧。”阿九不明所以。 “阿九,你知道那焚香院是什么地方吗?”阿瑜平静的问道。 “什么地方?”阿九的眼睛睁得老大。 “庵堂。” “啊?不会吧?”阿九的下巴险些没有掉下来。 “我以前也不知道,可是最近因为到处发宣传单,便多认识了几条路,这焚香院是在郊外的庵堂。” 阿九皱了皱眉,有几分愤怒,又有几分不解,“这人是什么人?没事逗我们玩吗?” “我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用意,但那焚香院确实是个庵堂,周围也没听说有什么地方能放得下一百坛子酒。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那焚香院周围究竟有没有人家。” 阿瑜和阿九马上就走到京都的郊外,没想到这焚香院已经关闭,而且周围也没有太多的人家,仅有的那几户人家也是小家小户,不像是放得下一百坛子酒。 “这龟孙,没事跑来骗我,以后再碰上他,一定痛揍他一顿。” 阿瑜却眉头紧锁,像是心里装着心事,“只怕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宫叔,最近你还是辛苦一下,酿好一百坛子酒。”阿瑜向宫叔吩咐道。 “大东家,你明明知道那人是个骗子,为什么还要给他酿酒?”阿九不解的问。 阿瑜轻轻一笑,带着几分神秘的语调说:“酿这么多的酒,可不一定是为他准备的。可是若是那人来了,却也找不到我们什么错处。” 宫叔应了一声,虽然有些不解,但是也按照阿瑜的吩咐把酒酿好,没过几天,没想到那个骗子真的上门了。 这一天,天气宜人,阿瑜刚刚研制出几款新胭脂,正和慕容宜商量着怎么摆放好,就见一个穿着华服的胖子手里面拿着把扇子,一摇三摆的走过来。 “小二,我叫你准备的酒准备好了吗?”那胖子一进门就摆出幅不可一视的模样。 阿九上回听阿瑜的话,又到现场看过,所以对胖子很是不满,他瞥了那死胖子一眼,然后鼻子哼哼一声,“准备什么?你一文钱定钱没给,我凭什么给你送酒?” 那胖子一听,脸色立马变得不好,从身上挑出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拍到柜台上,“谁说老子不给钱?你还当我会少你们这几坛酒钱吗?” 阿九一愣,那锭银子足有五十两,沉甸甸的往那里一放,晃得有些耀眼。 阿九没有想到这胖子居然真的会拿出银子,大东家不是说那人是个骗子吗? 阿瑜正在胭脂铺里面摆胭脂,一听到这边的动静,马上走了过来,不需要阿九细说,阿瑜就猜出个大概。 她面上含笑的对那胖子说:“这位客官,稍安勿躁。你要的酒已经给你备好了,但是这店里面有个规矩,银钱一定要柜台上缴清,否则酒水概不离柜。” “一百坛酒已经准备好了?”胖子迟疑片刻,马上又说,“酒钱我一文钱不会少,把货送到自然会拿给你。” “那可不行,客官,这是我们店里面的规矩,银钱得当面交清,之后才能送货上门。要不然,万一到时候你中途变卦,这来去的路费算谁的?”阿瑜面上笑得轻松,可是眼睛里面却透着生意人才有的精光。 “三分之一。”胖子跟阿瑜讨价还价。 “一半。”阿瑜的眼眸波澜不惊。 那胖子咬咬牙说:“好,就一半。” 阿瑜的脸上像吹过淡淡的春风,“既然如此,客官先把一半的酒钱交上,我跟伙计先把一车酒送过去,到了地方收到剩下的酒钱,再把其余的酒送上门。” 胖子果然交了一半的钱,一坛药酒算十两银子,一百坛是一千两,胖子一口气就交了五百两银子,心里面有些像割肉。 阿九叫了一辆马车,宫叔和阿九把酒抬上马车,阿瑜却在阿九的耳朵里轻轻细语几句,“先搬三十坛酒过去,其余的回来再送。” 阿九不明白阿瑜的用意,却依旧按着阿瑜的吩咐去做,反正东家说的总是对的。 胖子看到马车上的酒,也没有细数,便叫他们驾着马车往山上走去,看上去有些着急。 在路上,阿九不解的问:“大东家,你不是说那个人今天不会来吗?可他人来了,而且把银子也交上了,你为什么不肯把那些酒如数送去呢?” “兵不厌诈,这人明面上是付了银子,可究竟是打着什么算盘现在还不知道。他若是真有诚意,刚才就应该把银子全部付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推三阻四,我怀疑他另有文章。” 阿九听了阿瑜的话,仔细一想,这胖子虽然看起来富贵,其实抠得要命,第一次来一个子没给就想要一百坛子酒,如今大东家亲自在场,也只肯出一半的钱,其实既然想诚心做生意,早付钱晚付钱都得付,这死胖子付钱磨磨唧唧一定有名堂。 几个人一路走,走到京都一条街道的路口,买酒的胖子硬是要拉着大家走另外一条道,说那是一条近道。 阿瑜也没言语,就跟着他后面走。 突然,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迎面过来另一辆马车,好巧不巧的上面装的也是一车酒,不偏不倚的撞过来,正好撞到阿九雇来的马车上。 只听“哐啷”“哐啷”几声,阿瑜的马车上的酒全部被撞落到地上,瞬间就被撞得粉碎。 阿瑜的酒,跟那辆马车上的酒全部洒在地上,一条石子铺就的道路立刻变成了一条小溪,刺鼻的酒味阵阵袭来,充斥着每个人身体上的毛孔。 而对方马车的主人,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拽着马鞭就冲过来:“这是谁干的?把我家的酒全部撞洒了。” 阿九一愣,随即说:“明明是你驾车冲过来,怎么倒怪起我们来?” “胡说,明明是你们挡了我的去路,害得我的马车翻了,如何我马车上的酒全部洒了,你们要如何赔我?”那年轻人把脸一横,一幅蛮不讲理的样子。 可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刚才洒在地上的酒突然慢慢变成黑色,里面隐隐还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味道。 不仅如此,有一条馋嘴的小狗跑过来,舔一舔地上的酒水,居然没过多久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死了,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这条街虽不是京都主要的街道,可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少,看到小狗喝酒死了,众人都议论纷纷起来。 “哎哟,这是什么酒呀,怎么颜色都会变黑?” “是呀,那条狗一喝了那酒,居然就死了,那究竟是酒水还是砒霜?” …… 阿瑜心中冷笑,原来这骗子的局设在这里。 正文 第二十五章居心叵测 阿瑜看着眼前的一幕闹剧,心中不由冷笑,她不知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但这骗子的目的已经摆在眼前,他不为骗钱,也不为骗酒,真正想要的却是自己名誉扫地,酒庄受损,让所有人都不敢去喝自己酒庄卖的酒,这比骗财骗酒更加可恶。 阿瑜自认为自己来到这京都之后,没有跟谁结过怨,但这伙人处心积虑的败坏自己,肯定幕后另有那居心叵测之人,阿瑜不想知道别的,就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在阿瑜想明白个大概之后,对面运酒的年轻人依旧在那里不依不饶,阿九还在跟他理论,连宫叔也凑上前,几个人吵成一团。 “你们仗着人多是吧?告诉你们,你们就是一起上我也不怕!” 那买酒的胖子假意上前劝架,却不断的在给阿瑜使眼色,还小声说:“掌柜的,如今摊上这种事,闹上衙门也不好,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发一点银子给对方算了。” 阿瑜不由轻哼一声,嘴角弯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客官真是明事理,明明知道我们是被人讹上的,却要我们出钱来摆平,你可真懂人情世故啊。” 胖子脸上一顿,没想到阿瑜会这样说,再一看阿瑜脸上怀疑的表情,心中生出一种被人识破之后的尴尬,可嘴上依旧不肯服软:“我是好心为你,你若是不领情便算了,这麻烦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阿瑜也不继续拆穿他,而是走到那个闹事的年轻人面前:“你说是我们的车撞了你,你可有什么证据?” 年轻人一脸的凶相,一指地面上破碎的酒坛子:“这就是证据,还要什么证明?” “嘿嘿,这酒坛子整个京都都是一样,你怎么确定是我们把你车上的酒给撞翻了,而不是你把我们车上的酒给撞翻了。”阿瑜声音不大,却句句占理。 阿九见大东家这样一说,也大声附和:“就是,酒坛子都长得一个样,凭什么说是我们撞了你的车?” 宫叔也跟着说:“凡事都得讲个理,你没头没脑的撞了我们的车,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怎么还有叫我们赔钱的道理?” 那年轻人脸色一变,眼睛飘飘的看了胖子一眼,却不敢退让半分,反而大着嗓门向四周的人大声说:“真没有想到这京都还有这种人,居然撞了别人的酒不想赔钱,真是没天理呀!” 旁边围观的人也有凑热闹的,打趣说:“哈哈,你们这车上装的是酒,不知道的还以后是毒药呢。这是哪家的酒,居然这么厉害?” “对呀,这是谁家的酒,颜色都变成这样,谁还敢喝呀?”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对谁撞了谁并不知晓,却对这地上的酒很感兴趣。 年轻人看到这么多人围观,不但没有流露出半分紧张的情绪,反而更来劲了,“我只是个拉货的,谁家的酒不清楚,反倒是撞我的那辆车,好像是京都的一家酒庄。” “少胡说,明明是你们撞的我们!”阿九还在那里与对方争辩着,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中了对方的诡计。 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赔不赔钱,自己都算是输了,阿瑜不由的心头一冷。 对方设计用坛子装了一批毒酒,故意跟自己的车相撞,酒坛子碎了一地,谁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家的酒,到时候再故意上演这么一出戏。 若是自己不肯赔钱,对方就咬死那些毒酒是自己酒庄的,到时候只怕是整个京都的人都不敢买自家的酒;若是赔了钱,更是自认倒霉。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反正到最后都是阿瑜吃亏,果然是好深的计谋,好毒的毒计。 可是,阿瑜却不是那么肯就此屈服的,前一世金牌理财专家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如果这都叫他们讨了便宜,岂不是真中了他们的诡计? “既然你说那些酒是你帮人运的,敢不敢喝下去看看?我家的酒是用上好的材料酿造,里面更是添加了枸杞、人参等上好的药材,喝下去延年益寿,身强体壮,可不是你运来的那些次货能比的。”阿瑜当着众人的面慢慢说来,脸上没有一点惧怕的神情。 年轻人涨红了脸,“你胡说,我家的酒才不是次货呢。” 他嘴一快就说漏了嘴,刚刚还明明说是帮别人运酒,怎么一改口就变成了自己的酒。 阿瑜现在也不说破,而是继续在众人面前说:“你说你家的酒不是次货,那就当众喝下去。敢还是不敢?” “有何不敢?你敢喝我就敢喝!”年轻人被阿瑜的激将法一激,马上叉着腰上前一步说。 他是笃定两家的酒都混在一起,别人分辨不出来,就算自己运来的是毒酒,也不会有人知道究竟是谁家的。 阿瑜却嘴角勾成个轻蔑的弧度,“好,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们就一言为定,我喝我家的酒,你喝你家的酒,看看谁最后没事,才能证明各自酒的清白。” 说完,她径直走到地上,拿走地上摔碎的半个酒坛子,刚想仰起头喝,却被那胖子给叫住了:“慢着!” 那胖子脸色阴沉,肥嘟嘟的脸上一双三角眼里面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掌柜的,你怎么肯定这酒坛子里的酒一定是你家的?” 阿瑜亮了亮手中摔破的半个酒坛子,那酒坛子上半部分已经破碎了,瓷器瓦罐只剩下半边的缺口和底座,虽然剩下的酒不多,但也够一大碗的,足够阿瑜一个人喝,而在酒坛子的外面,还贴着一张纸,阿瑜故意把那张纸在众人面前一一掠过。 “大家可以看一看,我家的酒庄跟其他家不一样,凡是我酒庄酿造出来的酒,一定要贴上我们胭脂酒庄独有的标志,一眼就看得出来。” 众人听到阿瑜的话都觉得好奇,果然在酒坛子上的红纸上,画着一朵简洁美观的梅花,在梅花下方是两个公公正正的楷体字,写着“药酒”两个字。 在那个年代,还没有什么商标意识,所有酒楼、酒庄里的酒全部都是一样的外观,顶多在酒坛子上贴一个“酒”字,几乎看上去一样,连京都也不例外。 可是阿瑜却有另类的想法,自打阿瑜开这酒庄起,就叮嘱阿九和宫叔,所酿的酒一定要贴上她自己写上的纸。 这纸上的花式和字体都是阿瑜设计的,又叫陈锦鲲帮忙,自己没事临摹出来,为的就是跟这京都其他人的酒区分开来,好打出自己的招牌,可阿瑜万万没有想到,招牌没有打出来,反倒是先遇上这样一档子事。 胖子一看,哑口无言。 阿九心中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大东家要喝自己家的酒,才能跟对方的毒酒区分开来,否则真是要吃大亏。 宫叔还有一些不放心,想着这些酒都是自己酿造的,却要阿瑜喝下去来验证清白,便对她说:“大东家,还是我来喝吧。” “不用,你酿的酒我放心。”说完,便咕噜咕噜喝下去了。 众人见阿瑜喝下酒没事,而且刚才酒坛子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酒香,还混杂着少许药材的清香味,让众人更对她家酿的酒敢兴趣。 “那小娘子喝的是哪家的酒?闻着好香。” “是呀是呀,还当是什么毒酒哩,却原来是药酒,我说闻着的味道怎么都不一样。”那人说着,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从刚才怀疑的眼神到现在有几分眼馋。 阿瑜本就长得肤白貌美,如今当着这么多人喝下那药酒,雪白的皮肤更隐隐透出几分粉红,整个人更加显得娇美动人。 美人当众饮酒,饮的又是这样香气扑鼻的药酒,怎么会不让人心生好奇,对阿瑜酒庄的酒产生兴趣,这无异于给她的酒庄又打了一回活广告。 阿瑜饮完酒,又对那个挑事的年轻人说:“我的酒已经喝完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那年轻人脸色已经发白,眼睛往旁边的胖子身上瞟了瞟。 他哪里敢喝下那毒酒,其实他跟那胖子都是一伙的,是这京都的一伙骗子,因为收了别人的钱财,将他们故意弄这样一批毒酒,就是为了上演这样一幕戏,而为首的骗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前来买酒的死胖子。 年轻人明知道自己运来的酒里面掺了砒霜,哪里敢喝下去?他刚才之所以敢那样说,只是笃定阿瑜不敢喝下那酒,谁料到这小娘子心机这样多,居然会在酒罐子作上不同的标记,想要整她都不成。 “我说你倒是喝不喝?”阿瑜看见他的脸色,看到他犹犹豫豫的样子,猜到他肯定是不敢喝,便又将了他一军。 年轻人面如死灰,眼睛一直瞅着胖子,想那胖子替自己解围。 胖子故意回避他的目光,咳嗽两声,半晌才走过来说:“唉,一桩小事,顶多是赔点儿银子而已,掌柜的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傻子都知道那胖子跟年轻人是一伙的,阿瑜语带讥诮道:“我说这位客官,他打烂的可是你买下的酒,你不说他咄咄逼人,反倒怪起我来?难不成你跟他是一伙的?” 胖子脸色一白:“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跟他是一伙的,我只是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说一句公道话而已。你若是这样一说,这事我便不管了。” 胖子一说‘不管了’,年轻人的脸色更加的黑。 “我说你到底喝不喝这酒呀,难不成你知道这酒有问题,故意不敢喝,就为了讹我们银子?”阿九也上前质问道,他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没想到竟然被大东家说的还要复杂。 其他围观的人见到此景,也觉得年轻人不占理,刚才大声吵着要对方赔银子,如今却不敢喝自己酿的酒,想来肯定是有什么隐情,反倒是那位小娘子落落大方,很明显偏向阿瑜一方。 “这人为什么不敢喝酒?难不成他真知道那酒有毒?” “可不是嘛,连狗喝了一口都被毒死了。” “我见那小娘子自家酿的酒敢去喝,那男人却不敢,莫不是他真的知道酒不行,还想乘机讹小娘子银子?那可真是可恶。” …… 此时不需要阿瑜催促他,周围看热闹的人早已蠢蠢欲动,有的甚至大着嗓门说:“我说你倒是喝还是不喝呀?” “刚才嗓门倒是大,如今怎么不敢吭声了?” “没想到京都还真有这种人?真给我们京都人丢脸。” 年轻人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身子向后瑟缩着,眼神里面满是畏惧。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连胖子都不敢为他说话,他怎么敢真的喝下那毒酒,这岂不是寻死吗? “喝个屁,老子才不喝这破酒呢,你们自己玩去吧。” 说完,那年轻人撇下一地的酒水,驾着马车飞快的离去。 正文 第二十六章人心复杂 一场闹剧由于阿瑜的胆大心细而化险为夷,否则只怕闹到最后,阿瑜不但要赔银子,自家的酒庄还要名誉受损。 可是现在,对方的诡计没有得逞,反而灰溜溜的就这样逃走,而阿瑜虽然卖出去的酒坛子都碎了,但是最重要的是,没有丝毫影响,反而因为这样一闹,让在场围观的人对阿瑜卖的酒感兴趣,无异于又做了一次广告。 “姑娘,你这是什么酒,闻着怎么这样香?”有人好奇的问。 “咦,同样的酒别人是黑色的,你这酒咋不一样?” “这酒上还贴着一张画,是什么意思?” …… 京都是大渝的国都,人多话也多,爱凑热闹的围观者见阿瑜站在破碎的酒坛子中央,都忍不住打听起来。 阿瑜正好借这个机会给自己的酒来一次宣传:“各位乡亲们,这酒是我胭脂酒庄自家酿的,用的是各种上好的材料泡制而成,天天喝不但身强体壮,还能益寿延年,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到我酒庄去尝一尝。” 阿瑜看一眼地上破碎的瓷片,还有那黑幽幽泛着绿光的酒,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又接着说:“我家的酒质量都有保证,上面全都贴着独有的标签,跟其他地方的酒不一样。至于他家的酒,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们不会跟那位一样,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赚这昧心的钱。” “好,你那酒庄在哪儿?我们有空去看看。”有好奇者真的打听起阿瑜酒庄的具体位置。 阿瑜便让阿九把那些卡片发给围观的众人,恐怕连对方也没有想到,本来是设下一条毒计想害阿瑜,反倒最后让阿瑜免费做了一次市场推广,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等卡片发完,阿瑜再看那位买酒的胖子,他的脸色十分难看,阿瑜语带讥诮道:“客官,真是让你失望了,你想要的结果没有达到,还白白折了那么多的酒。不过不要紧,这里只有三十坛酒,你要的一百坛子酒我一定会给你送到,到时候不要忘了给银子就行。” 那胖子讪讪而笑:“不急不急,天黑前送到就行。” 见对方明明事情败露还不肯松口,阿瑜又说:“客官你这么多的酒都洒了,对方又撇下这样一摊子毒酒,我觉得还是报官吧。” 胖子的眼皮跳了跳:“报官不用吧,那多耽误功夫?既然他人都已经走了,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哼,我倒想饶他,可是那人不识好歹,想故意赖上我,还想败坏我酒庄的名声,如果此事不搞明白,只怕以后我的酒庄在京都很难立足。” “酒也洒了,人也跑了,就算报官也无济于事吧。”胖子的嘴角一抽抽。 阿瑜轻蔑的一笑,“这有何难?我家的酒都是有标记的,别人冒充不了。那人酒里面掺了毒药,狗一吃才会死,只要叫官差查一查是什么毒药,再派人搜寻毒药的来处,想必那人也逃不了多远。” 胖子一听,那张脸比死人还要白上几分。 “事到如此,我派两个伙计替你送酒,客官,你就跟我上衙门走一趟,对他们说说事情的大概。” “这……”胖子露出一脸的惊慌,“掌柜的,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办,就不跟你们去了,那酒就送到焚香院门前的那个路口就好了,我会派人去收货的。” “哦?你不跟着去吗?这可只是五十坛酒,若是要收一百坛,还得另外交银子啊。”见胖子想脚底抹油,阿瑜却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嘿嘿,算了,我想这回就先买五十坛酒好了,以后有机会再到府上买,就这样,我先走了。”胖子把话一说完,人就跑远了,生怕阿瑜真的叫他一块去衙门。 他们这帮骗子,经常易容到京都的大街小巷行骗,若是进了衙门,恐怕不肖一个时辰就会被对方戳破身份,自然是早走为妙。 阿九看着胖子远走的背影,不解的问:“这人什么意思?” 宫叔毕竟年长一点,看明白了个大概:“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人和刚才撞我们车的那人是一伙的,本就想挖个大坑等我们来跳,还好大东家人够机警,否则这回只怕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 “他丫的,这帮狗东西,这酒我不送了。”阿九气乎乎的说。 阿瑜眼眸清澈如水:“酒还是要送的,就按他说的那个地址,一坛不少的给他送去。” “大东家,明知道那帮人不安好心,为啥还要送?”阿九不服气的说。 “叫你去你便去,我自有安排。” 阿瑜回到家中,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武林高手正在家中,因为说好只是教阿瑜武功,所以每天除了督促阿瑜练武,其他时间都是来去自由。 “师傅,我有事请你帮忙。” 宏玉正坐在水井旁啃着甘蔗,一听这事,伸了一个懒腰:“说吧,什么事?” “我要你帮我跟踪一个人。” “有什么好处?” “等查出对方的底细,我亲自下厨,请你吃一顿好的。” 阿瑜早看出来了,自己的师傅是个吃货,每次教自己武功,一闻到厨房里面的香味,便再也坐不住了。 “好,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帮你一回。” 阿瑜这一段日子,跟着宏玉习武,虽不能马上变成武林高手,但体质跟以前相比,稍稍好转一些,一些简单的防身动作还是可以的。 等到陈锦鲲退朝回家,宏玉也恰好回来,把查到的结果对阿瑜和陈锦鲲一说。 对于宏玉的到来,陈锦鲲也是知道的,他虽跟阿瑜一样,也不清楚这宏玉的底细,但想想小媳妇一向做事有分寸,便没有过问,却没想到他居然带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我跟着把酒装上车的几个人,一路跟着他们到了京都郊外的一处宅子,那里虽然地方偏僻,却环境清幽,地方还挺大,我瞧着不像普通人的宅院。而且招呼下人做事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也不清楚是什么人,反正看着辈份挺高,所有人都对那老太太毕恭毕敬。” “一个老太太?莫非是……”阿瑜心头一惊,脸上表情有些难看。 “我跟着那太太在府里面转悠,见她对所有人都很不客气,唯独对一个年轻公子尊敬有加,还口口声声称他为‘太子’。” “什么?太子?”这下子轮到陈锦鲲吃惊不小。 宏玉倒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你叫我办的事我已经办了,什么时候给我准备一桌好吃的?” 跟什么老太太和太子相比,还是自己的肚子重要。 阿瑜对他轻轻一笑,“放心好了,这一顿少不了你的。” 宏玉这才放心的离去。 可陈锦鲲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这些天他上朝,对朝堂上复杂的形势有一些了解。 目前整个大渝国的朝廷大约分为三个帮派:第一个自然是当今皇帝;可是皇帝老了,而且对士家大族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有些善于钻营官员便悄悄向当今太子靠拢,这便有了第二个帮派;第三个则是欣赏六皇子司徒玉的。 好好的一个朝廷,就像波涛暗涌的江湖一样被分成三个帮派,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勾心斗角,好不复杂。 还好现在的皇帝身体还算强壮,若是到了快归天的时候,两个皇子为了争皇位而明争暗斗,恐怕就有更多的热闹看了。 特别是当今的太子司徒焱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既无容人的度量,又没有什么惊世的才华,他一向嫉妒皇帝宠爱六皇子,所以陈锦鲲听到太子的消息,自然是吃惊不小。 跟陈锦鲲不同,阿瑜跟那太子没有什么交集,只是说到银发的老太太,让阿瑜不由想起一个人,想来整个大渝国跟自己有仇的怕只有渝县的唐老太太,没想到来到京都也能碰上她,居然还跟太子搅在一起,想当初在渝县的时候就听说这唐老太太有不小的后台,如今看来,那后台便是当朝太子。 自己的敌人有太子撑腰,而且处心积虑来对付自己,想来将来的路肯定不好走,陈锦鲲不由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媳妇。 “阿瑜,那伙人显然是冲着你来的,他们在暗你在明,只怕以后还会算计你。如今我已有功名在身,也不需要你支撑起这个家,不如你便收起那两家铺子,安心在家里过日子吧。”陈锦鲲说这话,显然是为阿瑜的安危担心,以后是打算把阿瑜养在家里过官夫人。 可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阿瑜都不愿意只做个呆在家里面的小女人。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女人不可以自己打下一片天下,建立属于自己的事业呢? “阿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有自己的梦想想去实现,如今你的梦想已经变成现实,为什么不放开手让我去追寻我的梦想?” 阿瑜说这话,让陈锦鲲心里面微微颤动一下,许久,陈锦鲲开口说:“好吧,阿瑜,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是这里人心复杂,你要小心才是,你赚多少钱我并不关心,而你的安危才是我最关心的。” 阿瑜听了这话,心头不由一暖,笑着对陈锦鲲说:“你也一样。朝廷里的局势可比经商还要复杂,你初入官场更要步步小心。” “我们都一样,不过……”陈锦鲲跟阿瑜说话的时候,想起前几日在朝堂上碰到的司徒玉。 “不过什么?”阿瑜不解的问。 “不过,你说那六皇子是个心机很深,一心想谋朝篡位的居心叵测之人,可是我那天见过他之后,倒觉得他不像。” “你见过他了?”阿瑜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她不希望陈锦鲲卷入皇子们的夺位之争,更不希望陈锦鲲跟司徒玉有什么交集,因为司徒玉这个人她太了解了,不了解他的人太容易被他蒙蔽,不小心被他利用却不自知。 “司徒玉这个人你不能小瞧,他只不过是区区宫女所生的皇子,却能得到大渝国皇帝的器重,连太子都没有他受到的恩宠多,算起谋划人心,恐怕你我都自叹不如。总之,你离他越远越好。” 陈锦鲲不知道为什么阿瑜这样看司徒玉,但他知道阿瑜这样说肯定也是为他好,为了这个家好,所以他很平静的对阿瑜说:“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他走得太近。” 我能告诉你们,悲催的我在天寒地冻的房间里面码字,楼上还住着一个精神病天天制造噪音吗?唉…… 正文 第二十七章喜迁新居 陈锦鲲入朝为官渐渐进入角色,而阿瑜的酒庄在那场闹剧之后也渐渐好起来,阿瑜为了生意兴隆,经常带着阿九到京都的大街小巷上推销酒水,时间一长,也有了一些名气。 可相比酒庄的生意,胭脂铺的生意就差许多。 胭脂和酒水,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两样事物,阿瑜现在一心忙着酒水,因为酒跟胭脂相比,需求量更大,利润也更多。 平常的时候,酒庄有宫叔和阿九负责,慕容宜帮她照看胭脂铺,陈瑶婷时不时来帮忙。 至于那个经常来无影去无踪的“师傅”宏玉,除了偶尔指导一下阿瑜武功,还有到时间回来吃饭之外,几乎见不到他人。虽然阿九对宏玉很是不满,其他人倒是对他习以为常。 生活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偶尔还有一些惊喜在前面等着你。 这一天,陈家的惊喜来了。 等了两个多月,陈锦鲲的府邸终于下来了。 陈锦鲲是五品官员,本来分给他的顶多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可是陈锦鲲是御前侍郎,朝廷中人又看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故意将一幢六进六出,拥有六十多个房间,还带着一个漂亮大花园的宅子当作分配的房子送给他。 当陈锦鲲带着一家人搬进来后,都傻了眼。 这么好的房子,这么大的院落,只怕是比皇子的府邸也不相差太多。 “哥,这真的是我们住的地方吗?我看当初那县令老爷也比不上咱们家的房子大呀。”陈瑶婷看着房子的眼神竟有几分痴了。 阿九鄙视的看了陈瑶婷一眼:“县令老爷能跟咱们家的少爷相比吗?县令顶多是七品,可咱家的少爷可是皇帝面前的人,怎么着都得比他的房子要强呀。” 阿瑜看到这房子,心里面却并不觉得欢喜,就像陈瑶婷所说的那样,这房子也太大了一些,虽然陈锦鲲现在是御前侍郎,但是仔细论起来也只是个五品官员,按理说不应该分到这么大的房子。 陈锦鲲初入官场没多久,朝中眼红的人不少,他年纪轻轻官场经验少,说不定就上了一些官场老油子的当,给他罗织一个罪名。 “阿鲲,这房子真的是分给你的吗?会不会是搞错了?”阿瑜疑惑的问。 陈锦鲲也不敢肯定,“是御前总管大人亲自告诉我的,总不应该有错。” 正当一家人满脸疑惑之时,府内一组下人鱼贯而出,丫环、小厮大约有十几个,领头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看样子像是府里面的管家。 那管家看到陈家人,笑盈盈的迎上前,对陈锦鲲说:“敢问这位是御前侍郎大人吗?在下名叫侯三,是这府里的管事,等侯大人多时。” 陈锦鲲没有想到朝廷里面发了宅子还不够,还给自己配了这么多的下人,真的让他有一点手足无措。 “这宅子确实是送给我的吗?” 侯三恭恭敬敬的施一礼,“大人不用怀疑,这宅子正是宫里面送给大人住的。” “御前侍郎官居五品,可看这宅子的气派,倒不像是区区五品官员住的,这宅子以前住着什么人?”阿瑜用怀疑的语气问道,不想让陈锦鲲莫名其妙的踩进一个陷阱。 “这位是?”侯三抬起眼眸瞧了瞧站在陈锦鲲身边的美貌少女。 “这位是我没过门的夫人。”陈锦鲲不紧不慢的介绍道。 “原来是少夫人,请恕侯三无礼。”侯三又朝阿瑜行了一礼,然后慢慢道来,“夫人说的不错,以前这宅子住的是前朝一品大员,开国的右丞相蒋大人。” “一品大员?”陈锦鲲听到,心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还亏阿瑜问了一句,要不然自己就稀里糊涂的住进了前朝一品大员的府邸,到时候被心怀不轨的小人参一本,说自己以五品官员的身份住进一品大员的府中,那可算是大罪。 陈锦鲲刚想说些什么,阿瑜又向侯三问了一句:“那位蒋大人现在在何处?当初这宅子为什么会空出来?” 正常的情况下,就算官员退休,朝廷也会另有安排,像那种一品大员,朝廷一般都会好好安置,哪怕是从位子上退下来,宅子也会给他的后人留着,因为大渝国的官位虽然不是世袭的,但是当大官的爹一般都会给自己的儿子在朝中谋个好差事,怎么会甘心情愿把自己住进的大宅子退回去。 侯三一听阿瑜的问题,脸色微微一变,像是被什么人戳中了痛处,“实不相瞒,在下和这府里的一众下人,以前都是侍侯蒋大人的,可惜五年前蒋丞相的小儿子因为喝花酒打死刑部侍郎的长子,后被抄家问罪,又查到蒋丞相以前做错的一些事,皇帝大怒,便判了个灭九族。如今蒋家人已经死光了,剩下我们这些罪臣的下人被留在这里打扫宅院,直到大人前来。” 陈家人听完,脸色都不由一变,连阿瑜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偌大的宅府,居然会是一位罪臣住过的府邸。 陈贵平常最是迷信,一听这话,就觉得很不吉利。一般活人都忌讳死人住过的地方,况且这里是被灭九族的罪臣的府邸,自己的儿子才刚刚当上大官,这住进来岂不是很晦气? “罪孽呀,罪孽呀,这样的宅院,怎么是我们能够住的?锦鲲呀,你去问问上面,这是不是弄错了?”陈贵向锦鲲叮嘱道。 侯三见陈家人似乎不乐意住这宅院,便试探的问:“大人对这宅子有何不满?” “宅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在下只是区区五品小官,实在不应该受到如此重待,我明天先问问,再做决定。” 侯三的脸色略微变得阴暗,让阿瑜惊讶的是,刚刚跟着侯三一块出来的几个丫环也脸色黯淡,跟刚才见到陈家人的兴奋劲呈强烈反差,有的丫环甚至还眼圈红红的,几乎快要哭出来。 陈锦鲲也感觉到异样,诧异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侯三幽幽叹一口气,“唉,大人有所不知,当年蒋大人出事的时候,我们这些人都被发卖为官奴,若不是这偌大一个府还需要人来打扫和守护,只怕我们也沦落到人贩子手里。好不容易熬到大人出现,还以为不用再担心那样的命运,却没有想到大人不愿意住进来,只怕我们这些人最终还是要落到人贩子手中。” “我倒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不想僭越了,坏了朝廷里的规矩。至于你们的事情,我倒可以向管事的大人打听打听。” “那就有劳大人。”侯三拱拱手作揖,一幅大户人家的管家做派。 等陈家人重新回到家里,一家人由最初的兴奋变得隐隐有些担忧。明明是五品官员的配制,却变成一品大员的标配,这究竟是谁在里面搞鬼?究竟是想害陈锦鲲,还是另有图谋? “阿鲲,我看此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问清楚才清。如今可比不得当初在渝县,一伸手一抬足都有人盯着,万一一个不小心,被人落下话柄可就不好了。” “阿瑜,我知道,我明天就去问问。”陈锦鲲心里面也是心事重重,他也不愿意自己因为僭越而被人指责,更不愿意住进前朝罪臣的房子里面也不知道是谁跟他开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第二天,陈锦鲲早早的来到宫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分房子的宫中主管大人亲自问一问。 在宫里面办差的不一定是公公,也有不少当差的人,虽然官房的福利有人统一发放,但是怎么发,发多少还是由皇帝说了算,皇帝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都管,便请了不少的人做宫中主管。 有管理宫里面的吃穿用度的,用管理宫殿各项建设的,也有管着各位官员日常俸禄发放的,陈锦鲲问的就是这位主管大人。 好巧不巧的,还不等陈锦鲲找到主管大人,半道上就碰见他,他还笑嘻嘻的跟陈锦鲲打了一个招呼:“嘿嘿,侍郎大人,恭喜你喜迁新居。怎么样,新宅子住得满不满意?” 陈锦鲲却说:“主管大人来得正好,我正要问你,你那宅子是不是发错了?” “发错了,不是京都北面的那幢吗?府里那个叫侯三的没有来迎接你?”主管大人一脸疑惑。 “见倒是见到了,可是,这宅子是前朝一品大员住过的,而在下只是区区五品官员,你看看这是不是僭越了?” 哪料那位主管大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居然说:“陛下和耶律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早猜到大人会有这样一问,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既然侍郎大人问了,我就带你去见一人,到时候你便自然明白了。” 陈锦鲲不由的困惑起来,怎么自己的房子还跟皇帝和耶律旭阳扯上关系? 陈锦鲲跟着那位主管大人后面走,很快就走到皇帝的御书房,然后停下来对陈锦鲲说:“进去吧,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他会告诉你的。” 陈锦鲲不由一顿,一脸不解的问:“这不是陛下的御书房吗?你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皇帝虽然信任自己,但是陈锦鲲也不喜欢事无巨细全部问过皇帝,这样显得自己太无能,也太小家子气了。 可是那主管大人却笑起来:“你不是不明白吗?那就由陛下来告诉你答案。你真以为这朝中官员的府邸是乱发的?所有宅院的分配都需要陛下亲自过目,我就算再想巴结你,也不敢动用前朝一品罪臣的府邸,那房子是陛下亲自要求送给你的。当初陛下跟耶律大人一起把我叫到御书房,还打赌说陈锦鲲收到这宅子肯定不敢收,说不定还会亲自来退,还叮嘱我说,‘若是陈锦鲲来说房子的事情,把他亲自带来’。如今陛下就在里面,你不如亲自问问他。” 陈锦鲲心里面突突突的跳起来,没想到皇帝陛下这样关心自己,连住宅问题都亲自过问,这不由让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陈锦鲲犹豫一下,迈步走进了御书房。 正文 第二十八章分房风波 司徒复山正伏在桌上披阅奏折,抬眼一瞧陈锦鲲,嘴角含笑的问道:“锦鲲呀,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多时了。” 陈锦鲲站在皇帝面前,双腿跪下:“臣有一事不明,特来向陛下问个清楚。” “可是你分配的居所之事?此事你不必多虑,是我派主事之人把蒋家的房子分给你的。” “可是蒋家是前朝一品大员,就算是罪臣,级别也比我要高,如果臣冒然领下,只怕朝中大臣会说微臣有僭越之嫌。”陈锦鲲为难的说。 司徒复山眉间微微一敛,“你的房子是朕亲自嘱咐安排的,谁敢造次?朕就是要让朝中的文武百官看一看,让全天下的人看一看,朕欣赏的人就是要给他最好的东西,什么士族,什么家世,在我眼里统统什么都不是,只有有能力者才配拥有朕的赏赐。” 可陈锦鲲依旧低着头说:“陛下慷慨,臣感激不尽,但是朝中的那些顽固的老臣只怕会抓住这个机会制造一些说辞,不仅会对微臣不利,还会影响陛下的威严。” “哼,我的威严,岂是几个朝中遗老可以影响的?”司徒复山深深的看了陈锦鲲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锦鲲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这样好的房子,这样重的赏赐吗?” 锦鲲立刻回答:“陛下仁慈,特意将前朝一品大员的房子赏赐给微臣,一是作为鼓励,要微臣努力为朝廷效力;二是以示鞭挞,如果身居要职而不懂得廉洁自爱,奉公守法,就会如那幢房子原先的主人一样,落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司徒复山点点头:“你说得很对,但是我赏赐这样的房子给你,更是想给朝中的那些人看看,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可以获得朕的垂青,不要以为靠着祖先的恩泽就可以在我眼前蒙混过关,名门家世在朕的眼中什么都不算。” “锦鲲呀,当初想到分这房子给你的时候,旭阳还跟我争论一番,他不想让你太过耀眼,引得朝中那帮人的嫉恨,可我跟他想的不一样,朕是当朝天子,想要赏赐什么人还需要理由吗?我们最后商量决定,把这当作对你的一种考核。” 陈锦鲲听到这里,愣了一下,没想到分套房子居然也成为皇帝考验大臣的一种手段,他不经意的抬起头看了司徒复山一眼,又马上垂下头静静的听着他继续说。 “如果你在收到房子之后,心安理得,我们则要把你贬到地方上当小官,让你再去磨炼几年;如果你收到房子后诚惶诚恐,说明你做事懂得分寸,知晓进退,殿试失败的挫折让你心性变得成熟,才可以在这勾心斗角的朝堂上存活。而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和他都很欣喜。”司徒复山说到这里,眼神无不流露出欣赏的目光,定定的看向陈锦鲲。 陈锦鲲只觉得体内心跳加快,一股热血在全身迅速流淌,让他莫名觉得温暖和感动。 没想到耶律旭阳为了自己,居然用心良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这么多精密的安排。 耶律旭阳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初夏的阳光灿烂无比,脸上的表情让人有些看不透,低沉开口道:“锦鲲呀,如今我大渝国虽外表看着光鲜,可士族这块毒瘤不根除,迟早把我大渝国拖入万劫不复之地,朝廷里需要的正是你这种人。如果你能帮朕根除这毒瘤,带着大渝国走向强盛之路,那区区一幢一品大宅算得了什么?朝廷里那些多嘴之人的口舌又算得了什么?你只要记得,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要对得起朕送给你的赏赐就足矣。” “谢陛下恩典。”陈锦鲲重重的跪拜一下。 从皇帝的御书房里出来,陈锦鲲又特意绕道去了一趟耶律旭阳的住所。 跟皇帝赏赐给陈锦鲲的一品大宅不同,耶律旭阳的住所相对要简朴一些,一处两进两出的宅院,从外面看跟一户普通人家的宅院没有什么不同。 陈锦鲲敲了敲门,从里面出来一个十岁不到的小童,梳着两个小鬏,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很是喜人。 “你找谁?”小童瞪圆了眼睛问。 “我找耶律大人,听说他住在这里,特来拜会。”陈锦鲲走来的时候,路过旁边的小摊,还记得夫子最爱甜食,便买了一些糕点,又买了一些桔子,当作礼物。 可那小童瞧了瞧陈锦鲲,又瞧了瞧他手中的东西,很不乐意的说:“大人最烦你们这些送礼的,有事找别人,我家大人可不是供你们这些走后门差遣的。” “小秋,你跟谁在门口嚷嚷呀?”屋里传来耶律旭阳的声音。 那名叫做小秋的小童刚想把陈锦鲲往外面赶,“大人,又是那些没头没脑来送礼的。走吧,走吧,大人没空见你。” 看到小童要赶自己,陈锦鲲有一丝尴尬,对着屋里的耶律旭阳喊道:“大人,我是陈锦鲲。” 耶律旭阳一听到陈锦鲲的声音,便从屋里面出来,吩咐小秋:“他是我的弟子,也算是你的师兄,快让他进屋。” 小秋这才很不乐意的让陈锦鲲进来。 房间里也跟外面差不多,除了一张床、茶几、桌子和一个衣橱,空空如也,竟比普通人家还简单许多。 耶律旭阳示意他坐下,又吩咐小秋上好茶,然后一脸和煦的笑意看着陈锦鲲,“你今天怎么来了?” “学生自进京都后,一直想来拜会夫子。可是之前夫子刚当上御使大夫,学生不知老师住在哪里,最近又忙着上任的事情,今天才打听到老师的具体住处,特意来拜会。” 耶律旭阳摆摆手,“你我同朝为官,有什么好拜会的?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跟我勿需这么多虚礼。” 刚刚门口拦下自己的小童,端着一个茶壶和两个杯子就进了屋,给陈锦鲲倒茶水时,还很不乐意的白了他一眼。 陈锦鲲一指那小童问道:“这是大人新请的下人吗?” “不是,你知道我的脾气,不喜欢别人伺候。这孩子是我在来京都的路上捡的,父母双亡,我看他身世可怜,样子又比较机灵,便带到身边。小秋,还不来拜见一下你的师兄。” 那小秋却对陈锦鲲十分不满,向耶律旭阳抱怨道:“哼,之前说不让人随便进门的人是你,怎么一眨眼就多出一个师兄来了?这也是师兄,那也是师兄,我岂不是有很多师兄?” 小秋撅着小嘴气乎乎的说着,一甩头便走了。 耶律旭阳苦笑一下,有些无奈的说:“都怪我平常把他惯坏了。” “无妨,小秋还只是一个孩子。锦鲲这次前来,是谢谢夫子的提携之恩。” 耶律旭阳似乎知晓他的来意:“你不用谢我,你能当上这御前侍郎是你自己的本事,虽然你我在鱼龙书院是弟子与学监之间的关系,但举荐你进天下书院,是看你有真才实学,如果你自己不行,就算给了你机会,你也把握不住。至于你跟陛下之前的关系,更是你的造化,陛下对你的喜欢更甚于我对你的欣赏,本来蒋老贼的房子我并不同意给你,是陛下一定要奖赏给你,是我要陛下试你一试,你如今经得住陛下的考验,那房子应该给你。” 耶律旭阳是个很谦虚的人,不愿意让陈锦鲲觉得欠了自己人情而有负担,陈锦鲲对耶律旭阳的为人和性情自然清楚。 他在感动的同时,又深有感触:“如今大人也是三品大员,却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让锦鲲如何在那里住得安心。” 耶律旭阳哈哈一笑:“你还不知道我?一年到头一个人,房子住太大了反倒更显落寞,陛下是要送我房子,是我不愿意住他给的大房子,却在这京都郊外买下一处小宅,旁边就有竹林和池塘,没事到那里吹吹笛子,钓钓鱼,岂不悠哉?” “大人甘于寂寞,乐于清贫,让弟子钦佩。” “那宅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陛下既然金口玉牙说送给你,就不在意满朝文武的七嘴八舌,你只要尽心尽力帮他办事,便是没有枉费他的一番苦心。你不比得我,家里还住着一大家子,你和你那小媳妇还没有成亲吧?将来还要有孩子,房子小了住得不合适。” 陈锦鲲听完,心中的忧虑一扫而光。 正文 第二十九章行踪诡异 不出陈锦鲲的意外,在几天之后的朝廷上,果真有人借房子的事情大作文章,说陈锦鲲身为五品官员享受一品大员的宅院,奏他僭越之罪,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陈锦鲲一个书院的林大山。 林大山善于投机取巧,结交人脉,早在天下书院他便结识了不少的士族子弟,如今成为朝中五品官员,更是狠狠的抱住士族大家的大腿,可他没有想到,陈锦鲲所抱的大腿比自己更粗更大,居然是当今皇帝。 一直看陈锦鲲不顺眼的林大山自然心中嫉恨,他从其他官员口中得知陈锦鲲分房子的事情,以为拿捏住了陈锦鲲的把柄,上朝第一个指证陈锦鲲,其他士族见抓着机会,自然都是个个落井下石。 可是皇帝却不以为然,说陈锦鲲是天下奇才,罪臣蒋兴的房子是他亲自奖给陈锦鲲的,朝廷里的大臣还七嘴八舌议论一番,不过最后还是没能改变司徒复山的想法,陈锦鲲一家顺顺利利的住进大宅院。 这搬进新居本来是一件高兴事,可是陈贵一听那是罪臣住过的宅子,心里有些顾虑,“你说皇帝他什么房子不好送给咱,偏偏要送那么一幢住过死人的房子,这晦不晦气?” “爹,那蒋家人虽住过那里,但最后都是死在了牢里或是刑场上,跟那宅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再说了,蒋家的下人还有留在宅子里的,有什么好怕的?”陈锦鲲笑着说道。 “不是你爹怕,是这宅子不吉利,恐怕以后……” 阿瑜打断了陈贵的话,“阿爹,我觉得你是多虑了。自古鬼神也要忌惮帝王家,这宅子既然是皇帝赐给我们的,那就是趋吉避凶,再好不过了。” 婆婆李氏一向站在儿媳一边,抱怨陈贵道:“就是就是,这宅子既然是皇帝赐给我们的,那就是沾染了龙气,那你还怕啥?没见过你这种糟老头子,皇帝赐幢大宅子给你儿子,你还挑三拣四的。” 陈贵被她说得无言以对,一家人就这样收拾起来,打算挑个黄道吉日就搬家。 对于新宅的分配,阿瑜是这样想的,宅子足够大,这一大家子都可以搬过去住,而且每个人都可以分配到一间房,再也不用怕挤在一个屋里睡。 “师傅,你要跟我们一块住过去吗?”阿瑜觉得宏玉比较特别,对自己的身世从来不提,阿瑜也不好多问。 宏玉倒也不客气,“我在这边住习惯了,可以到那边吃饭,到这边睡觉。” 阿九听见,马上火气冲天的说:“你倒是想得美,以为大东家接你去享福呢。” 宏玉也不恼,把阿九当成一块摆设,反正他也打不过自己,不跟功夫比自己差的人计较。 “师傅,随你吧。反正这边的房子我暂时不会卖了,你喜欢住在这里便住在这里吧。我跟你学的功夫还很生疏,只要你不要忘了每天来教我功夫就行了。” 自打阿瑜跟着宏玉学功夫之后,觉得自己的身体强健许多,以前老是手脚冰冷的毛病,现在都缓解了许多。 所有人听到要搬到新宅院去,都是一脸的兴奋,唯独慕容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隐隐还透着几分忧虑。 这个月农历二十八,是一个黄道吉日,陈家人收拾好东西就到了新的住所,一串震天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新房子我要挑最好的,谁也不准跟我抢。”陈瑶婷看中了一间带院子的厢房,第一个跳出来说。 李氏不满的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你哥哥和你嫂子还没有完婚,自然挑房子要紧着他们。” 阿九也趁机打趣说:“那间带院子的厢房向阴面,院子里面种着竹子,好引鬼魂,你住在那里,可千万不要招来什么阿飘之类的。” 顿时,陈瑶婷心中对阿九的不满全部喷薄而出,“你才变成鬼哩,我今天就打得你变成鬼。” 愤怒的陈瑶婷追着阿九满院子跑,好在这里地方大,陈瑶婷左追右追追不上,只把陈贵看得直摇头:“像什么样子?” 住进了新家,陈府上上下下的事情就由阿瑜来打理。 住进之后的头一天,阿瑜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府上的下人全都叫来,当着大家的面说:“我跟你们素不相识,了解得也不多,也不清楚你们每一个人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今天我就索性把话摊开了,你们虽然是官奴,但我也不会对你们另眼相看,但凡有去处可去的,或许不想继续留在这个府上的,我可以给你们每人五两银子,并且把卖身契还给你们,自行离去。” 阿瑜一说这话,府里面那十多个下人互相看看,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真有那么好的事情,给他们自由,还送他们银子? 阿瑜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出他们的怀疑,她从一个盒子里面拿出一叠纸,俨然就是他们的卖身契,“你们的卖身契都在这里,想离去的可以来拿,我再给你们一人五两银子,当作你们回家的费用。” 下人一听,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有几个已经上前向阿瑜讨要卖身契,喜笑颜开的离开了府,剩下的下人加上管家侯三总共还有十一个人。 阿瑜漆黑的眼眸流转,又停留在侯三身上片刻:“侯管家,你若是想告老还乡,也可以来拿回你的卖身契。” 侯三一脸悲怆的表情,跪在地上:“少夫人仁慈,侯三自小就是孤儿,卖到这蒋家更是呆了三十年,如今蒋家覆灭,侯三也无处可去,如果少夫人不嫌弃,就让老奴继续留在府上做事,只要有一口饭吃就行。” 阿瑜一听,听出不寻常的意味,“你们全都误会了,我并不是要赶你们走。你们这些无处可去的,也可以把契约拿走,如果你们愿意继续留在府上干活,我还可以每个月给你们二两银子当作工钱,但是有一点得说明了,留下来就得守我这里的规矩,我不知道以前蒋家是怎样的,但我是我,蒋家是蒋家,既然你们在我手底下干活,就得安照我的规矩来。” 侯三想不到这少夫人年纪轻轻,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名门闺秀,可管起人来还真有一些大族少奶奶的意味,他带着留下来的那帮下人齐齐跪下:“以后但凭少夫人吩咐。” 阿瑜前一世做理财专家,管理钱财之外也要接触对人的管理,她心里面明白,刚到这府上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要立威,倘若自己都镇不住这一帮人,以后还怎么在这府上使唤他们。 就在阿瑜立威的第一天夜里,府上就遇上了怪事,陈府的池塘边半夜突然冒烟,不知道是谁在那里点燃纸钱,星星点点的火光若隐若现的映在水面上,远远的看着有些瘆人。 第二天,府上就传出闹鬼的传闻,可别人不知道这“鬼魅”是谁,宫叔却是知道的,他昨天就见识到那“鬼魅”的真面目,今天特意请一个大早,就是为了监视行踪诡异的某人。 今天六章,早三章,晚三章。存稿越来越少了,囧…… 正文 第三十章不堪往事 宫叔一直跟在慕容宜的身后,打从慕容宜来到陈家,宫叔就对这妹子很看不顺眼。众人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为人和善的宫叔老是对一个孤女冷鼻子冷眼,只有宫叔自己清楚其中的原由。 慕容宜从陈家出来,径直走到一条繁华的小街,在街角的一处香烛店里买了一些草纸和香烛,挎着一个小蓝子,不知道要走往何处。 宫叔跟在慕容宜的后面,也不离得太近,远远的就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慕容宜从香烛店里出来以后,又沿着京都刑部衙门外的一条偏僻的小路走去,那里本是一处乱坟岗,埋葬着处于极刑的犯人,可是听说现在刑部要在那里设个佛塔,镇压这些亡魂。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官差在那里活动,慕容宜远远的看了一眼,便低垂着头,拎着篮子往回走,在后面跟着的宫叔也不吭声,只是远远的跟着,慕容宜并没有发现。 一转眼,慕容宜又走回陈府,似乎是怕别人发现,她故意走的小门,进了门之后瞧见没人,又偷偷溜回了自己的厢房。 入夜时分,陈府一片寂静,慕容宜独自拎着一篮子东西走到池塘边,掏出身上的火折子就要烧纸钱,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些天府上传的闹鬼之人便是你吧?你本就是罪臣之女,现在躲在这里,是想陷害大东家吗?你要是识趣一点,还是快点离开吧。”宫叔站在慕容宜的身后,一张脸阴沉的要命,眼睛紧紧盯着对方。 慕容宜则朝着他轻蔑一笑,“要说官奴,你也好像不是什么干净身份。” “你……”宫叔一脸怒气,眼睛瞪得仿佛要吃人一般,“我之所以成为官奴,也是被你们一家子害的,你们一家奸险小人,害了我跟师傅还不够,如今还要来害大东家,真的是要坑害每一个你遇上的人吗?” 慕容宜站起身来,刚想反驳,却看到宫叔的身后走来一个人,一席水红色的裙子娉婷而立,皮肤如玉般光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虽年岁不大,眼神中却带着精光,让人不敢小觑,不是阿瑜还能是谁。 可是宫叔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走来的阿瑜,还恶狠狠的训斥着慕容宜,“你若是识趣,赶快离开陈家,要是等我报了官,只怕你没有好结果。” “宫叔,阿宜的事情我知道。”阿瑜站在宫叔身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喜怒。 倒是宫叔疑惑的问道:“大东家,她……” “她的身世我知道,是她爹犯的错,罪不在她。阿宜虽是官奴,但为人单纯,而且医术高超,我不想让这样的人被埋没,便把她收留在身边。宫叔,你有着跟她相似的遭遇,以后更应该相互扶持,共同患难。”阿瑜不紧不慢的说,隐隐露出当家主母的味道。 可是宫叔皱着眉头,紧闭的嘴唇徐徐开口说:“大东家,要是她留在陈府,我便离去,我不能跟她住在一个屋檐下。” 宫叔的话让阿瑜颇为吃惊,原以为曾经也是官奴的宫叔会同情慕容宜的遭遇,却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竟然会水火不容。 “宫叔,这是为什么?你擅长酿酒厨艺,她会行医,你们两个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都有不幸的遭遇,怎么会两看两相厌呢?难不成是慕容姑娘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吗?” 按理说,慕容宜为人低调谦和,性子温顺,跟宫叔性情相近,他们之间怎么会有矛盾这让阿瑜百思不得其解。 宫叔低着头,脸上带着痛苦和忧愁的表情,一双眼睛好像隐隐还泛着泪光,似乎很难启齿开口,“我不是跟她有仇,而是跟慕容这个姓氏有仇。” 一般话少的宫叔很少提到他以前的事情,阿瑜只知道当年他是因为宫里的事情而受连累,才被迫成为官奴的,没想到他的事情居然跟慕容家有关,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究竟怎么回事?宫叔,阿宜,我们找个静僻的地方好好说一说。” 这下子不光是阿瑜吃惊,连带着慕容宜也很是惊讶。 阿瑜把他们两个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宫叔这才强忍住悲愤,把自己以前的经历说出来。 “我本是孤儿,少小入宫,遇上了正要挑选帮厨的宫中御厨,他见我可怜,便收我为徒弟,我那一身的厨艺多半都得自于他的真传。我那师傅跟我一个性子,平常不懂得迎合讨好,跟御膳房总管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原本他再过两年就可以告老还乡,可没想到在此之前却发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 “那一年,大渝国的新皇刚上位没多久,在宫里面十分宠爱淑妃,淑妃怀孕之后,这份宠爱更甚,连平常的饮食都请人专门打理。那时候,慕容家还是宫里面的太医,在京都颇有些名望,淑妃的饮食调理就由慕容太医来打理,却没想到有一天,突然出现怪事。” “淑妃爱吃银耳莲子羹,每天我师傅都会熬上一碗给她喝。可自打淑妃怀孕之后,慕容太医说淑妃体虚,需要食补,这银耳莲子羹性凉,要加特定的滋补品才能喝,我师傅相信他,以为他是宫中太医,应该不会有问题,却没有想到事情偏偏出在这碗莲子羹上。” “那一天,我师傅熬好莲子羹,又按照慕容太医的方子加入一些滋补的药材,却没有想到淑妃喝完之后突然滑胎,非但如此,连淑妃也暴病而亡。有人说是吃了我师傅熬的莲子羹才让淑妃亡世的,那莲子羹里面有少量毒药,每一次喝下不会让人立即中毒,但时间一长,体内毒素聚积,就会在无声无息中中毒而死。” “我师傅只不过是一介御厨,哪里懂得什么下毒?可皇帝震怒,不但处置了慕容世家,连我的师傅也被问罪,而我也因此受牵连,成为了官奴。可怜我师傅还有两年就可以出宫,就这样含冤而死,你叫我如何不恨慕容家?” 宫叔说到这里,噙在眼中的泪花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不知是为他师傅落泪,还是为他自己。 “当初在路上的时候,我听说她姓慕容,又懂医理,就对她有所怀疑,搬到这新府邸之后,她居然装神弄鬼的躲在这里烧纸,还想拜祭慕容家的人,居心叵测,暗藏鬼胎。大东家,你让这种人留在身边,只会对自己不利呀。”宫叔转过身来向阿瑜劝道。 还不等等阿瑜说话,慕容宜已经咬咬唇,满腔悲愤的说:“你满口胡说,我什么时候害过阿瑜姑娘?就算你因我慕容家受连累,但是我一家子也受到了足够的惩罚,你怎么还要喋喋不休,抓住这件事不放?” 阿瑜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变成这样,不由的有些焦急。 “你们两个身怀绝技,都是我极力想招揽的人,就算过去有什么恩怨,也希望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宫叔,说真心话,我觉得这事不能怪慕容姑娘,她跟你一样,因为那一桩事情而受连累,落得无家可归、家破人亡的下场。就算你和你师傅当初被他家所连累,也不应该把责任怪在她一人的头上。” 宫叔紧紧皱着眉,默不吭声,而慕容宜却带着几分恨意说:“当年那事情不能怪我慕容家,我记得我听我娘说过,是后宫的一位贵人要我爹在淑妃的饮食里面加东西的。我爹本来不肯,可偏偏我哥因为治死了人而被人拿捏住把柄,才逼我爹这样做的。” “那位后宫的贵人是谁?居然敢做出这样阴险毒辣的事情?”阿瑜赶忙问。 可慕容宜摇摇头,“我娘没说,当时我也没有细问,没想到没过多久家中就遭了这样大的变故。我娘常说,早知如此,当初就宁愿舍了一个儿子,也不要害得一家人都没了性命。” 阿瑜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一桩陈年旧案引出这样多的故事,而且幕后指使之人也没有被抓到,果然这宫里面就是是非多呀。 “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在府上住下来,以后也不要到胭脂铺里去了,只需要在府上帮我调胭脂就好,要烧纸就在你厢房的院子里烧好了。至于你家当年的案子,有机会我也会帮你问问。”阿瑜总算让慕容宜安心。 可是宫叔却不放心:“东家,你知道她的身份……” “宫叔,同是天涯沦落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和他一样,都是无辜被牵连的,何必心生怨念,应该怪的是当初那个幕后指使之人。” 宫叔听阿瑜这样一说,幽幽的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上午还有一章 正文 第三十一章选择放手 陈家人搬到新家之后,虽然有一些小插曲,但总的来说还是其乐融融,和和美美的。 可自打宫叔知道慕容宜的身份之后,慕容宜好像有意无意的想避开宫叔,似乎不想跟他再闹什么矛盾。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陈家人到京都已经快两个月,陈锦鲲成为了御前侍郎之后,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天天见不到人影。 而阿瑜的酒庄和胭脂铺也在她和众人的努力下,渐渐上了轨道,生意日渐好转。 这一天,阿瑜的酒庄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司徒玉穿着一身紫金色的袍子出现在阿瑜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阿瑜一脸的惊讶。 虽然之前见过他一次,但是这两个月都没有来往,没想到司徒玉会今天跑过来。 而司徒玉进到酒庄之后,四下打量一眼周围的摆设,称赞道:“你这酒庄虽然地处偏僻,但是里面倒是别有一番意味。” “公子谬赞了,寻常酒铺而已。”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开茶楼的吗?为什么不做老本行,反倒开起酒铺?”司徒玉不解的问。 阿瑜说出苦衷,“开茶楼需要的店面太大,很难租到合适的,开酒庄需要的店面不需要太大,而且京都的人都好酒,我伙计酿的酒比别家都好,所以才改行卖酒。” 司徒玉一听阿瑜这话,径直走到阿瑜酒庄摆放酒坛的架子上,打开一坛子酒,轻轻闻了一下,忍不住夸了一句:“好!果然是好酒!” “不知公子找我有何事?”阿瑜漆黑的眼眸像是静静的一潭湖水,盈盈静美。 司徒玉想起当初在山路上第一次见到阿瑜,就是被这样一双眼睛所吸引的,直到后面越来越了解,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沉浸在其中难以自拔。 “阿瑜,难道我来找你非要有事?没有事情就不能来看看你?你和我相识这么久,终究只是把我当作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司徒玉如玉般的英俊脸庞一瞬未瞬的看着阿瑜,眼睛里面是不可言状的忧伤。 阿瑜一顿,没想到司徒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此时,阿九和宫叔正在店里,他们都知道司徒玉是阿瑜的朋友,虽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但都知道跟大东家熟识,而陈瑶婷就在隔壁的胭脂铺里,一听到这边有动静,就像一只被惊动的小猴一般朝这边张望,仔细探听着。 阿瑜觉得有些话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只得把司徒玉拉到酒庄外面的巷子里,边走边聊。 “公子言重了,以公子的身份,本就不应该跟我这种人有交集。公子能拿我当朋友,阿瑜很感激,但是我跟公子本就像是天与地的区别,再怎么也不可能混为一潭,请公子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阿瑜想借此机会把一切都跟司徒玉说清,她觉得就算司徒玉说的是真心话,她跟司徒玉之间也不可能。 司徒玉的脸略微有些阴沉,“阿瑜,你终究是放不下这些。我早说过了,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愿意让你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初次见阿瑜,司徒玉就被阿瑜清纯如水的相貌所吸引,再到后来,看到阿瑜靠着一双手,白手起家,带着陈家人走上富足的生活,他心里面更是对这个少女佩服万分,当时心中就想,如果能将这个少女收到自己的名下,恐怕对他的未来大有益处。 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阿瑜好像有些回避自己,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甚至不管自己再怎样靠近她,她似乎都刻意和自己保持着距离,不光是因为忌讳自己的身份,更是忌惮自己这个人。 “公子说笑呢,我有家有夫婿,怎么可以撇开一切跟你在一起?”阿瑜语调冷冷,心里面却有一丝厌恶,“不知道公子所说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指什么人呢?阿瑜这辈子求的,不过是一份自己喜欢的事业,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厮守一生,公子所能给我的至多不过是一个妃位而已,可是阿瑜不喜欢只做一只关在家里的笼中鸟,更不喜欢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 “阿瑜,为了你,我可以只娶你一个。”司徒玉郑重的许下承诺。 阿瑜心中轻哼一声,“公子在说笑呢,你肯只怕你家里人都不会肯。就算你现在答应得很好,也不能保证以后就一定能够做到。你能保证这一生不再遇上其他比我更加优秀的女子,能保证将来不再娶妻纳妾?跟你在一起,会让阿瑜永远没有安全感,阿瑜只想做个寻常的女子,靠着自己的能力活在这世上,请公子不要让阿瑜为难!” 阿瑜的话像一把利刃,一字一句敲打在司徒玉的心尖上,让他疼得不行。 他贵为皇子,却得不到想要的女子,虽有惊世之才,却因为母妃的原因不能被立为太子,哪怕自己再努力,父皇再宠爱,也只不过区区一位皇子而已,左右不了自己的婚姻,更决定不了自己的未来。 司徒玉皱着眉,痛心的说:“阿瑜,我知道,除非我能站到最顶端,你才会相信我的话,你才会相信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殿下,你错了!”这是阿瑜第一次这样称呼他,让司徒玉跟阿瑜之间的关系又更疏远一些。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一直忍住了没说,她跟司徒玉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就此说破,而且越隔越远。 可阿瑜不肯接受司徒玉,也有自己的理由:“我不肯接受你,不是因为你是什么身份,而是我跟你之间根本就不合适。我知道六皇子是个有远大抱负之人,而阿瑜想要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份普通的感情,实在不敢奢望太多。以六皇子的身份,必定是需要一个能帮助自己的女人在旁边辅佐自己,而阿瑜只会经商,除了经商其他的都不擅长,不配作为皇子身边的女人。” “你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仅经商这一条,你就比京都的其他女子都强。”司徒玉的夸赞真心实意。 而阿瑜却话锋一转,“可是,如果阿瑜不会经商,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殿下可曾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垂青于我?” “这……”司徒玉犹豫一下,没想到阿瑜会这样问,“我也一样会垂青于你的。” “不,你不会。如果你的心中只有我,根本不用犹豫就会说出答案,以你皇子的身份,怎么会让一个没有任何背景,而且资质平庸的女子站在你的身边,殿下之所以看上我,只是因为我拥有其他女子所没有的才能。” “原来阿瑜是这样看我的。”司徒玉有一丝愠怒。 “殿下,男女真正的相爱,不在于双方是什么样的身世,什么样的家境,也不在于对方拥有什么样的才能,仅仅是因为喜欢,便就此决定一生。如果是陈锦鲲刚刚回答我的问题,一定不会犹豫不决。他虽比不上殿下,但我们自小相识,了解彼此之间的性情,她不会因为我的身世而嫌弃我,自始至终,我们都能相濡以沫,共同面对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 司徒玉沉默了,被阿瑜说中心事。如果阿瑜真的只是一个资质平庸的民女,他怎么可能会看上,还为她抛弃身世背景都比她强的世家之女。 若说司徒玉没有利用之嫌,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过去。相比而言,一直对阿瑜一心一意的陈锦鲲似乎比自己更适合得多。 司徒玉半天没有说话,许久开口说:“阿瑜,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只有选择放手,祝你和他姻缘美满。” “谢殿下。”阿瑜的嘴角弯成个好看的弧度。 可司徒玉却站在那里,依旧没有离开,一双如墨的眼睛带着不舍、眷顾,一瞬未瞬的看着阿瑜,“如果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我便如你所愿。希望这样能让你放下我们之间的隔阂,让我们成为真正的朋友。” 阿瑜听司徒玉的话也有些感动,“殿下,其实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晚上六点钟开始更新哦,不见不散 正文 第三十二章急死太监 阿瑜跟司徒玉交谈许久,过了半天才一个人回到酒庄。 陈瑶婷在胭脂铺早就等的焦急万分,阿瑜是她未来嫂子,突然有一个好看的富贵公子来找阿瑜,她自然替她哥哥着急。 当看到阿瑜一个人回来后,陈瑶婷第一个跳出来问:“阿瑜姐,阿瑜姐,刚才那位公子已经走了吗?我看他好像有些面熟,是你朋友吗?找你有什么事呀?” 阿九似乎天生就喜欢跟陈瑶婷作对,还不等阿瑜回答,他先抢着说:“在渝县的时候,那位公子找过大东家,好像当初还是你把人带进来的,如今没过多久,你就把人给忘了,还好意思来问大东家。我看你真的要多吃一点核桃,补一补脑子才行。” 陈瑶婷当即怒了,“你才要多吃一些猪脑补补脑呢。” 这对小冤家,有事没事都能吵,阿瑜不由摇摇头觉得有些头疼。 “好了好了,那人是我一位以前的朋友,住在京都,正好路过,特意来看看我。”阿瑜打着哈哈。 可是,陈瑶婷似乎并不放心,回到家中又把这“重要情报”告诉给了家里其他人。 陈贵没有说话,婆婆李氏倒隐隐有些担忧,“阿瑜这孩子长得好,性情好,又能赚钱,操持家业,有其他富家公子看上也属正常。孩子他爹呀,我看锦鲲跟阿瑜的婚事还是快点张罗吧。” 陈贵抽着水烟袋,半晌才开口道:“谁不想他们快成亲呢?可是这京都不比小县城,什么东西都贵。如今咱儿子可是朝廷官员,酒席摆得太寒酸太丢面,请得人太少也丢人,这京都最好的酒楼摆上一桌酒至少也得数十两,就咱们家赚来的那几个银子,够摆几桌?” 陈贵说得话很有理,这些天他没少到京都的酒楼转悠,打听摆酒席的价格,可是不是档次不够,就是价钱太高,这京都的物价跟县城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陈贵想把儿子的婚事办得风光一些,可惜银子太少,他们家当初在渝县也算是富户,可到京都一比,那顶多算是日子宽裕。 “你们还不快把哥哥和阿瑜姐的婚事办了,到时候她被富贵公子给拐走,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陈瑶婷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见父母还没有把婚事定下来,为陈锦鲲着急。 陈贵不慌不忙的吸了一口水烟,慢吞吞的说:“你哥如今刚刚上任没多久,一门心思都在朝廷上,哪有心思筹办什么婚事?前两天我亲口问了你哥这事,他现在也没有空闲,怕到下半年才有时间。阿瑜这人你清楚,做生意结交的朋友多,有一两个富贵公子也属正常,有什么好怀疑的?” 陈瑶婷见爹娘不着急哥哥的婚事,便气乎乎的走了。 李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对陈贵说:“你平常老是看不惯阿瑜,没想到现在倒会为她说话了?” “唉,这丫头跟我们也过了这么久,什么样的性情还会不知道?我看不看得惯她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对咱家好,对咱们儿子好,就足够了。”陈贵这人一向挺浑,以前把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糊里糊涂,多亏了阿瑜,才把陈家人的生活引向了正轨。 李氏颇感欣慰的说:“你能想明白最好。” 原本在渝县,陈锦鲲天天忙着念书,阿瑜天天忙着经商;如今在京都,陈锦鲲忙着在朝廷上班,阿瑜还是忙着做生意,两个人似乎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唯一相聚的时间,就是一家人其乐融融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 府上现在由侯三照应,每天做的菜式不同,且色香味俱全。每天吃饭的时候,也是一家人欢聚的美好时刻。 陈锦鲲看着桌上色泽红润的梅菜扣肉,想起阿瑜平常最喜欢这道菜,便用筷子夹起一块扣肉,轻轻的放在阿瑜的碗里,亲切的唤着:“吃吧,这是你最爱吃的。” 阿瑜看着碗里的肉,嘴角弯成个好看的弧度,“你也吃。”说完也在陈锦鲲的碗里放了一个鸡腿。 一桌子人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秀着恩爱,陈锦鲲这时才察觉似乎自己刚才做得不太妥,又往陈贵和李氏的碗里各自夹一块肉:“爹,娘,你们也吃呀。” 陈瑶婷想着昨天阿瑜在店里见过的富贵公子,便有意朝陈锦鲲眨眨眼,提醒哥哥,“咳咳,哥,啥时候跟阿瑜姐拜堂成亲?阿瑜姐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喜欢她的人可多呢,你动作可得快一点。” 陈锦鲲被妹妹在饭桌之上问起这个问题,颇有些尴尬,他也想早些完婚,可刚刚才当上这御前侍郎,很多东西还不熟悉,这忙着婚事便要把手头上的工作放下来,陈锦鲲的人生理想就是做一个好官,自然不愿意这样。 便对陈瑶婷说:“你这丫头,整天无所事事,怎么反倒关心起我的婚事来了?民间有句话,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看你就是那‘太监’。” 陈锦鲲这样一说,一家人都笑了起来,唯独陈瑶婷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好,我是太监,等将来阿瑜姐被别人给抢走了,有你着急的。” 李氏瞧了瞧陈瑶婷,笑着说道:“瑶婷明年也要及笄了,该是给她说婚事的时候了。” “我才不要嫁人呢,哥哥都没有成亲,我着什么急?”陈瑶婷没想到说陈锦鲲说到自己的头上,当即就红着脸跑开了。 李氏埋怨道:“这丫头,哥哥的婚事她着急,说到她头上却跑得快。” 阿瑜打趣说:“瑶婷准是害羞了,说不定她心里面早就有合适的人呢。” “阿瑜,要是你碰上合适的,也跟瑶婷留意留意。”李氏叮嘱道。 阿瑜心说,自己哪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她不喜欢跟人说媒,而且以陈瑶婷的性子,哪里会由得别人说了算,但她又不想让李氏失望,便应了一句:“这缘分的事情,遇上了自然会有,急不得的。” 可是,她没想到,陈瑶婷的缘分没有遇到,倒霉事却马上就遇上了一桩。 哦哈哟,我又回来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有女莫愁 事情要从三天后的胭脂店铺说起,自打陈家人知道慕容宜的真正身份之后,就很少让她出门,胭脂店现在算起来一直是陈瑶婷看着。 陈瑶婷的性子野,在胭脂铺里面呆不住,好在阿瑜现在把生意项目的重点放在酒庄上,上回唐老太太的阴谋没有得逞,反而间接的帮了阿瑜一把,她酒庄里的生意比之前更好了,现在阿瑜天天跟着宫叔忙里忙外,接下了不少的订单,天天忙着酿酒。 可是这一天,却有麻烦找上门。 一位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子拿着一盒胭脂来到胭脂铺,指着陈瑶婷的鼻子就大骂:“你这店家好黑心,竟拿这种劣货来坑害人,我和姐妹们好好的皮肤都被你的胭脂弄坏了。” 陈瑶婷也不是个吃素的,她天天呆在阿瑜的胭脂店里面本来就觉得寂寞无聊,突然碰上一个找茬的,自然要骂回去:“我说这位姑娘,你什么时候在我店里面买过胭脂?我这店里面卖的每一盒胭脂我心里面都是有数的,你可不要在别处买了劣等胭脂却要赖上我们。” “好你个无良店家,早就知道你会不认帐,我今天还特意把那盒劣等胭脂带来了,你看看是不是你家的!” 那女子一说完,便把一盒胭脂掏出来,“啪”的一声就丢在胭脂店的桌上。 陈瑶婷一看,那胭脂盒是粉红色的,跟别家鲜红的胭脂盒不同,而且上面还刻着一朵漂亮的梅花,不是自己家的还能是谁家的 阿瑜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走过来看,陈瑶婷便跟阿瑜告状说:“阿瑜姐,这人非要说从我们家买去的胭脂有问题,可我根本不认识她,也不记得她来我们店里面买过胭脂。” 阿瑜也觉得此事蹊跷,但是那姑娘手里面拿的胭脂盒确实是自己店里的,由不得她抵赖。 “这位姑娘,不知道你这盒胭脂是什么时候从我店里面买的?还有,你口口声声说这胭脂是劣制的,可有什么证明?” 那女子虽算不上是绝色,脸上表情清冷却带着几分高贵,细长的眼眸瞥了阿瑜一眼,“你要证明是吗?打开你家的胭脂盒便可以看到。” 阿瑜真的拿起了那盒胭脂,从外观上看,跟自家卖的胭脂一模一样,可是阿瑜的每一盒胭脂都是经过自己的手亲自检验过,她绝对不相信自己店里面的胭脂有任何的问题。 她打开胭脂的盖子,往盒子里面一看,只见原本是香气扑鼻,细腻润滑的胭脂一下子变得黑乎乎的,里面的胭脂粉还带着隐隐的怪味,让人忍不住想吐。 这样的东西别说抹在脸上,就是闻一闻也让人受不了呀。 阿瑜赶快把盒子盖上,不由蹙了蹙眉,抬眸看那位姑娘一眼,轻声细语的问道:“姑娘贵姓?” 可那姑娘却摆出一幅高贵冷艳的模样,冷哼一声:“你是被人拆穿了才故意这样问的吗?与其现在曲意逢迎,当初为什么不把东西做好一点,也免得祸害他人。” 陈瑶婷气得瞪着眼睛看她,可阿瑜却一脸平常的表情,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姑娘说得对,与其等做错了事情后弥补,还不如在做错事情之前及时纠正,但是姑娘,这盒胭脂的确不是我们做的。” 那女子见阿瑜不肯承认,脸上更加阴沉,“真没有想到你这店开在这里,店家却是这样一个泼皮无赖,做错事情也不敢承认。这不是你家的胭脂,难道是我从别处带来的吗?这胭脂盒明明是你家才有的,别家的胭脂盒颜色跟图案都与你店里的不一样。” “姑娘说得对,这胭脂盒确实是我家的,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说这胭脂就是我店里的。我这胭脂铺子开在这里已有两个月,卖出手的每一盒胭脂都有记载,但凡是真正的顾客我都会记得,可是刚才姑娘连真实的姓名都不敢透露,我便敢肯定姑娘这盒胭脂不是从我这里买的。” 那女子见自己被人戳穿,脸上微微有些泛红,“既然你都承认这胭脂盒是你们店里的,为什么不敢承认胭脂是你们的?” “姑娘,我不知道你这盒子从哪里拿到的,但我敢肯定,不是你从我们店里面买的。这盒子可以做得跟我们店里面的一样,可里头的东西却未必一样,或许是谁买了我们店里的胭脂,又用这胭脂盒子装上其他的劣制品来坑害姑娘,让姑娘误会。”阿瑜耐心的跟那女子解释,并没有因为她无端的指责而有一丝愤怒的情绪。 倒是那女子,刚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可经过阿瑜的三言两语之后,嚣张的气焰减弱几分,看着阿瑜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温和的态度,善意的笑容,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 “既然你们死不认帐,总会有别人来找你们理论的。”那姑娘说完便要走,却被阿瑜拦下来。 “姑娘莫急,你这胭脂虽然不是从我们店里面买的,但我看姑娘大老远来一趟,不如拿一盒我们店里面的胭脂去试一试,跟你手中的这种劣制胭脂有什么区别。” 那女子犹豫一下,阿瑜又从隔壁的酒庄桌子上拿了一坛药酒,对那女子说:“我看姑娘气色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忧烦劳累造成的,我这店里面的药酒有滋补的疗效,不如姑娘拿一坛子回去试试,自己喝可以,拿给家人喝也可以,权当是阿瑜今天多结交一个朋友。” 那女子看到阿瑜拿过来的胭脂,又看看她手中拎着的酒坛子,脸上的表情有一丝诧异,反而用怪异的语气问道:“你做这些事,莫不是因为心虚吧?” 在旁边的陈瑶婷看不下去了,大声骂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阿瑜姐好心送你东西,反倒被你认为是作贼心虚。既然如此,阿瑜姐,咱们什么都不要送给她。” 阿瑜倒是不生气,反而带着浅笑说:“我陈兮瑜经商也有好几年,讲的就是一个‘信’字,虽然那盒胭脂不是我店里的,但我想姑娘用过我店里面真正的胭脂之后,一定会喜欢的。与其多一个抱怨我们店里面东西的,还不如让你试试我店里的真货,这才是经商之道。” 那女子似乎这才明白阿瑜的真正用意,脱口而出夸赞道:“你倒是个经商的奇才。好吧,这些东西我收下了。” 她接过酒和胭脂转身要走,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临走之前对阿瑜道:“我的名字叫莫愁。” 正文 第三十四章说说心事 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风平浪静,没想到没过两天,那位叫做莫愁的姑娘又上门了。 陈瑶婷把她堵在店门口,警惕的问道:“你又来干什么?我敢保证,阿瑜姐送你的那盒胭脂是没有问题的,你休想又来找茬。” “我不是来找你,我是来找她的。”莫愁一指从隔壁酒庄款款走来的阿瑜。 阿瑜看到今天这位莫愁姑娘又穿了一件浅黑色的衣裙,看她年纪轻轻,却喜欢穿这种色调沉闷的服饰,可见这姑娘满怀心事,而且生活得并不愉快。 “莫愁姑娘,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可曾用过?怎么样,还好吗?”阿瑜也很好奇,这一回这个叫莫愁的又找自己做什么。 与上一回的态度不同,这次来的莫愁脸上表情温和不少,还客客气气的对阿瑜说:“你上次送给我的药酒不错,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做的?” 陈瑶婷听见,不满的说:“你这人好生奇怪,别人到店里来都是买酒的,可你来这里不是找麻烦,就是问别人酿酒的秘方,你以为哪家店都会随随便便把酿酒的方子告诉你吗?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阿瑜不由一笑,“姑娘要是想要那药酒,可以到我这里来买,但这酿酒的方子是我伙计的独门秘方,轻易不告诉他人的。” 莫愁的脸色有一些难看,又问阿瑜:“如果我出大价钱想买呢?可不可以把那酒中的药材告诉我,我并不想拿着你们的方子抢你们的生意,只是……只是急着有用。” 那药酒是用宫叔自己配制的白酒做底料,再加上慕容宜用的泡酒材料,连阿瑜都不算是十分清楚,可看莫愁的模样,却好像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莫愁姑娘,实不相瞒,这药酒是我两位伙计一块想出来的,连我自己对里面的具体用料和配方都不算清楚。如果姑娘觉得这药酒有用,不妨多买几坛子我店里面的药酒,我说过,这药酒真的有滋补的功效。” 莫愁点点头说:“我相信你,但是我想买你药酒里的材料,却不想买你的酒。因为需要那方子的人已经上了酒瘾,要是再让他天天喝酒,我只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好。” 阿瑜被她说得有些糊涂,半晌才听明白,莫愁想要药酒里面材料的配方,可是却不想再让需要配方的人喝酒,似乎那人已经患了酒瘾,而且戒不掉。 “姑娘,你说的这情况也挺少见。我这酒庄里面的药酒是滋补品,对所有人都有效,你说的那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我保证喝了我店里面的酒,不但不会让他上酒瘾,还会让那人的身体越来越健康。” 莫愁犹豫一会儿,说:“好吧,先送十坛送到我府上。” 十坛子药酒,那就是十两银子,除去开支和成本,至少赚五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好买卖呀。 可是,阿瑜还不放心,又对莫愁说:“你说的那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请我那位酿酒的朋友去府里替那人看看,我这朋友精通医理,说不定能治好他的病。” 莫愁的眼神里面有几分喜出望外,“既然这样,有劳了。” 阿瑜便带着十坛子药酒,还有慕容宜到莫愁的府上看病。 一幢气派非常的大房子,一扇朱红色的大门,这便是莫愁住的地方。 可这刚到莫愁的府上,慕容宜就犹豫了,“阿瑜姐,你怎么带我来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阿瑜也觉得莫愁住的地方挺气派,跟陈家的住宅相比更胜一筹,也不知道这莫愁是哪位世家大族的千金。 阿瑜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大将军府,一般人可进不去。”慕容宜说着,随身便戴上了面纱,她可不想自己官奴的身份被这府里面的人认出来。 顿时,阿瑜的心头一惊,她没想到这个神情忧郁的女子居然是大将军府里的人。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更让阿瑜吃惊,因为莫愁叫她看病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朝大将军莫胜。 莫胜年过半百,虽头发花白,但是身体依旧高大魁梧,依稀可以看出他当年的模样。只是这高大魁梧的形象仅仅只是外表,他的脸色发白,眼睛晦暗,神情萎靡,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重的酒味,一看就是天天酗酒,被酒水掏空身子的样子。 慕容宜隔着面纱为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莫胜把脉,发现他深受内伤,而且常年有风寒的旧症,又长期酗酒,身体已经变得虚弱不堪,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便会不治而亡。 莫愁一听慕容宜的诊断结果,小脸儿立刻煞白,马上问:“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慕容宜却淡淡的说:“如果仅仅只是身体上的伤痛还好,可我看老将军的神色,像是多年郁结忧心,萎靡不振多年,求生倒没有求死的欲望更多。” 慕容宜正说着,就听到正半醉半醒的莫胜突然开口说:“给我酒,给我酒,我要喝酒。” “莫姑娘,莫老将军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阿瑜不解的问。 对于莫胜这个名字,整个大渝国都觉得耳熟,而阿瑜也是从陈锦鲲的嘴里面才了解的,当年大渝国的皇帝平定边界的战乱,就是靠着莫胜将军才打胜仗的,大渝国的百姓都把他当作英雄来看待。 后来,新皇继位,莫胜的荣誉比先皇时更甚,当朝皇帝封他为开国元帅,总领大将军,大渝国内除了手握兵权的司徒复山,就属他最威风。 可好景不长,莫胜不小心得罪了当时的士族大家,好几个朝廷官员联名启奏他居功自傲,得意忘形,司徒复山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便削去了他的兵权,可是又不知道莫胜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当今皇后的大舅子,诬陷他奸淫皇后身边的小宫女,将他关入牢中。 自此,原先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下子从万人仰望的山峰坠入无底深渊,被关入牢中足足将近有十个年头,听说前两年才刚刚放出来。 按理说,这大将军武艺超群,身体应该不至于那么虚弱,怎么会发展到现在奄奄一息的样子? 阿瑜正觉得奇怪,莫愁咬了咬唇,说出自己的心事:“我爹本是大渝国赫赫有名的大元帅,只因为不小心得罪了朝中的大族,给我爹罗织了一个罪名,害我爹入狱。我娘因为我爹的事情彻夜不眠,最终因忧思过度而离世。我爹入狱后,我哥为救我爹,扛起我爹的帅印,本想在战场上立军功,却没想到敌人的一支黑箭要了我哥的命。” “我爹呆在狱中,一直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直到前两年回来,听说家中遭遇的变故,一时间经受不住打击,天天以酒麻醉自己,才会被这酒水掏空了身子,而且还染上酗酒的恶习。我请了不少的大夫来替他看病,都说我爹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直到前两天误饮了你带来的药酒,才让他天天麻木的神情有所清醒。” 阿瑜听完莫愁的话,心里面不由对她有几分同情。莫胜老将军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却还是被奸人算计和陷害,这朝中的士家大族真是可恶,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陷害忠良。 她想到莫老将军,又不由联想起陈锦鲲,像莫老将军这样的人物都能被人算计,那刚入朝堂不久的陈锦鲲更应该处处小心,搞不好前面就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他。 也难为莫愁姑娘,年纪轻轻家里面就摊上这样的事情,难怪她整天都是一幅闷闷不乐,满怀心事的样子,还天天喜欢穿黑颜色的衣服。 “莫愁姑娘,令尊的病我看过了,其实也不是无药可治,只是看用药合不合适。之前我酿造的药酒就有着提神醒脑的功效,没想到歪打正着,如果我加重里面的药材份量,令尊的病还是可以挽回的,说不定还能把他的酒瘾给戒了。”慕容宜对莫胜将军也很是敬仰,所以也想用自己的医术帮一帮他。 莫愁一听慕容宜可以治好自己的父亲,惊喜万分,一双漆黑阴郁的眼睛忽然有了神采,满怀欣喜的问慕容宜,“你能治好我的父亲?” “彻底根治不敢说,但至少可以让他原本只有半年的寿命延长到三年,但是需要按照我说的办法去做,坚持一段日子。” 莫愁坚定的说:“只要能够救好我的父亲,我什么都愿意做。” 阿瑜没想到慕容宜能治好莫胜,好奇的问:“是要让他喝戒酒的药吗?” 慕容宜却笑着对阿瑜说:“不是,而是让她喝更多的酒。” “啊?!喝更多的酒?”阿瑜一脸的惊讶。 慕容宜神秘的笑着说:“是的,让她喝更多的酒,才能戒酒。” 正文 第三十五章奇效药酒 慕容宜也不把话说破,而是继续给莫胜提供药酒,而且还对莫愁说:“这药酒每天都要服食,早中晚各一坛,一次都不能少,马虎不得。如果少了一次,必定会影响效果,只要坚持半月,必定有效。” 莫愁半信半疑的接受了,从此每天都到阿瑜的酒庄里面买药酒。 而慕容宜对送给莫家的药酒还特别配制,成分和药材都是加了分量的,所以价格也比一般的药酒要贵。普通的一瓶药酒是一两银子,可给莫将军家送去的药酒要三两银子,光从价格上比,跟莫将军的这一笔生意就让阿瑜大赚了一笔。 可是,阿瑜最担心的是慕容宜是不是向莫家夸下海口,喝药酒能强身健体她听说过,但喝药酒能起死回生,延长寿命,还能让人戒掉酒瘾就不清楚了。万一这慕容宜只是信口开河,到时候莫家的人怪起来,岂不是还要算到自己头上? 她这样一想,便特意在回到家中后问慕容宜:“慕容姑娘,我知道你医术高明,但是喝酒能治酒瘾这样的事情从未听说,你是不是有把握?” “大东家,慕容宜只不过是一介官奴,承你不嫌弃,还对我百般照顾,有了这容身之所,如今难得遇上个机会,正好可以用自己的医术帮大东家一把。” 慕容宜解释说:“我家有祖传秘法,可以延长奄奄一息之人的寿命。而且,那莫老将军身子骨原本硬朗,只是因为受了外物的打击,求生意志才不强。如果加上我精心调制的药酒,一定能让他的身体慢慢好转,只要他身体慢慢康复,就不会沉迷于杯中之物。而且,就算他以后喝酒,喝的也是能够强身健体的药酒,对他的身体是百利而无一害。” 阿瑜听慕容宜这样一说,便放下心来。 慕容宜说的不错,她酿制的药酒果然让莫老将军渐渐康复,可是莫愁有一些烦恼的对阿瑜说:“父亲的身体倒是渐渐好转,可是这酒瘾却并没有根除,只不过他现在除了药酒,其他的酒都不爱喝。” 阿瑜心中轻笑,这只怕是慕容宜心中的盘算吧,让莫家以后只买自己家的酒,也算是帮助阿瑜的生意。 “莫愁姑娘,我家的药酒不比得其他人家的酒,喝了只能让身体越来越好,你父亲天天想喝没有问题,只是不能超过慕容宜所规定的分量。而且,心病需要心药医,莫老将军不光是身体有病,更需要身边的人来开导,才能让他更有求生的意志。” 莫愁点点头,“阿瑜姑娘,你说得很对。以前父亲天天只记得喝酒,连我是谁都快忘了。可自从喝过你家的药酒之后,神志开始清醒,有时候还会喊我的名字,跟我聊聊天,说说话,回忆起以前的事情。阿瑜姑娘,真没有想到,你不但聪明漂亮,还心地善良,一点儿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 “别人?哪个别人?他们说我什么?”阿瑜从莫愁的话里面听出了端倪。 可是,莫愁却没有回答她,还眨一眨眼,眼神还闪烁着,像是特意想回避什么。 阿瑜细细一想,第一回遇上莫愁姑娘就比较奇怪,拿着一盒自己胭脂盒装的劣制胭脂来兴师问罪,阿瑜虽然明明知道那胭脂不是自己店里的,还是对她以礼相待,虽然她们现在的关系不再像以前,但阿瑜一直没有问她那盒胭脂是从哪里来的,今天看来,这里面还有许多蹊跷。 转眼就过了一个月,莫愁驾着马车,带着康复后的莫老将军来到陈府,虽然莫老将军的精神状态还不算很好,但好歹已经从过去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状态之中解救出来,已经可以在莫愁的引领下维持日常的生活。 莫愁特意向阿瑜和慕容宜道谢:“谢谢你们帮了我的父亲,虽然他不能算是彻底康复,但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我决定带着父亲告老还乡。皇帝已经同意了,父亲也愿意去,我这次来就是特意向你们辞行的。”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的东家,是她叫我上门去医治你父亲的。”慕容宜把功劳全归于阿瑜。 阿瑜却觉得有些突然,她虽然跟莫愁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觉得这个姑娘孝顺仁义,敢爱敢恨,倒是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可惜还不等两个人熟悉起来,莫愁姑娘就要带着她的父亲返回故乡。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了?慕容的医术高明,让她继续为你的父亲医治,等他情况稳定一些再走,不好吗?” 莫愁却摇一摇头说:“父亲这个样子,我已经很满意了。京都的生活不适合我们,在这里只能让我们联想起不愉快的经历,或许回到故乡之后,我和父亲的心情会好起来,才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听莫愁这样一说,阿瑜便不吭声了。 她说得也对呀,这京都虽然繁华,但是鱼龙混杂,人心叵测,物价又高,比不得那些纯朴的乡村。 “什么时候走呢?”阿瑜想备下一些礼物送给莫愁。 “明天,回去的行李都准备好了。” “这么快?”阿瑜还以为有时间准备礼物,没想到又落空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就拿我店里面现在的几坛子药酒送给你,当作离别的礼物吧。” 莫愁感激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呢?阿瑜姑娘,你真是太客气,太善良了。” 话说到这里,莫愁张张口,像是想说些什么,却瞧一瞧坐在阿瑜身边的慕容宜,有所顾忌的样子。 慕容宜也是个聪明人,便佯装有事离开了。 等阿瑜的厢房里面就只剩下阿瑜跟莫愁两个人时,莫愁这才放心的对阿瑜说:“你之前问过我,我那盒胭脂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是皇后叫我这样做的。” “什么?皇后?大渝国的皇后?” 阿瑜听后吃惊不小,虽然陈锦鲲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任职,但是阿瑜却跟皇帝没有什么交集,跟这个素未谋面的皇后更没有什么仇恨,怎么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大人会找上自己?还特意派前大将军之女来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这大渝国的皇后我根本不认识呀。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要你这样做吗?”阿瑜满眼的疑惑。 “皇后并没有告诉我,自打我父亲被关入牢中,我母亲过逝之后,在京都没有什么亲戚的我,便算是被皇后收养。可是,我也只是日常跟她问个安,其他日子也是呆在自己的家中。只因我的家庭发生变故,我急需要朝廷有重要地位之人的关照和支持,而皇后就是当时的我最好的选择。” “前两年,我父亲刚刚被皇帝赦免,回到家中,我天天照顾父亲,跟皇后打照面的时间也少了。可是一个多月之前,皇后突然召我进宫,拿来一盒胭脂给我,要我到你店中去找麻烦,还说你是个心思歹毒的女子,要我帮她好好收拾你。我按照她说的去做,却发现你不是如皇后所说的那般,胭脂的事情也被你拆穿,你却没有怪我,反倒替我医治好了我的父亲。” “至于皇后为什么会记恨你,我并不清楚。这宫里面的事情曲折复杂,宫里面的人也是勾心斗角,我早就已经厌倦。现在父亲的情况有所好转,我自然愿意带着他告老还乡,过上太平的日子。” 阿瑜听后心头一顿,真没有想到莫愁姑娘急着离开京都居然是因为自己。 “我跟皇后素不相识,不知道哪里得罪的她,还让她处心积虑设计这样一出戏。莫愁姑娘,没想到竟是我害你这样急着回乡。” 莫愁轻笑着说:“我早就有离开之心,只是父亲的情况一直不好,才没有动这个心思而已。我特意告诉你这些,是要你好好提防皇后这个女人,我在她身边也呆了一阵子,知道她是个心胸极其狭窄之人,只要她想对付的人,迟早会想尽办法下手,阿瑜姑娘,你还是小心为妙。” 而阿瑜却颇为苦恼:“可我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罪这位大渝国的皇后大人。” “他们这种位高权重的人物,想要对付某个人,又何需要什么理由?” 阿瑜不由在心中深深的叹一口气,她本不想卷入宫中的事情,却还是莫名其妙的得罪大渝国的皇后大人,人生的路果然不是能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之前是那个麻烦的唐老太太,如今又是这没见过面的皇后,以后只怕自己在京都的生活会更加“热闹”。 有人说我这本书写得很渣,我也知道有许多的不足之处,我会努力写好。我以前从来没有写过一本一百万字以上的,这本我争取写到一百万字以上,加油…… 正文 第三十六章星夜谈心 莫愁走后,阿瑜一直想不通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罪过宫中那位素未谋面的皇后大人。 要说自己曾经不小心惹恼过唐老夫人她承认,可是这凤仪九天的皇后为什么还看自己不顺眼?居然让前大将军之女前来找麻烦,还好莫愁姑娘也是一位明事理的姑娘,否则只怕会很麻烦呢。 阿瑜百思不得其解,晚上睡不着,不由的穿好衣服又到院子里走走。 如今陈家的住所不再从前,每间厢房前面都有一处小小的院子,闲来没事散散心的也是很方便的。 阿瑜穿上一件浅青色的衣裙,虽说已到初夏,但是夜里面的凉风吹到人的脸上还是凉嗖嗖的,可阿瑜心里面烦闷,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想一想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也有几年,早已经渐渐熟悉这个世界。不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人生的想法没变,只想靠着自己的能力好好生活,好好赚钱,不想被卷入莫名的纷争之中,可是哪怕是远离科技文明的这个世界,想要做到却并不容易。 想当初刚刚来的时候,陈家还是一穷二白的面貌,经过自己和一家人的努力,陈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生活条件开始好转,陈锦鲲也如愿入朝为官,一家人的生活越来越好。 可是,不管她愿不愿意,麻烦事情还是会找上自己。 在渝县的时候,阿瑜虽然极力回避唐老夫人,可还是莫名跟唐家结下怨,唐家后来被抄家,只怕想不明白的唐老太太会把那一笔帐全部算到自己的头上。阿瑜不想跟司徒玉来往太过亲密,却莫名其妙的得罪皇后,无缘无故的找上自己,这世局呀,真是让自己看不穿也看不透。 “阿瑜,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锦鲲居然走到阿瑜的院中,还静悄悄的走到她的身后。 陈锦鲲穿的是一件自己青蓝色的长袍,外面还披着一件秋衫,月光洒在他精致的五官上,更显得他鼻梁高挺,英气逼人。 当陈锦鲲看到阿瑜穿着单薄的衣裙独自走在院中时,陈锦鲲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解下来,轻轻的披在阿瑜的身上:“一个人出来也不多穿一件衣裳,看着怪冷的。” 府里面原本有六七个丫环,被阿瑜放走一半,剩下的都被阿瑜叫去伺侯陈贵和李氏,唯独她自己一个丫环也没留,说是不习惯。 阿瑜握紧衣服的领子,回过头带着笑意看着陈锦鲲,“你还说我,你不是这么晚也一个人跑出来了吗?” “圣上吩咐了我整理出这段日子的公文,我刚刚才做完,现在得了空闲,反倒睡不着了。” “做事辛苦,可也不要太劳累,凡事还是身体更重要。” 阿瑜关心的话语,让陈锦鲲不由心头漾起丝丝暖意。 陈锦鲲的嘴角弯弯,“我知道,阿瑜,你也一样。” 阿瑜想起莫愁白天对自己说的话,觉得自己怎么都不太可能无端端得罪宫里面的那位,唯一有关联的还是陈锦鲲,或许是陈锦鲲不留神得罪了皇后大人却不自知。 想到这些,阿瑜便提醒道:“阿鲲,你这段时间在宫中做事,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要说得罪人,自打陈锦鲲站在皇帝身边成为御前侍郎起,就无时无刻不得罪朝廷上的人。 陈锦鲲是皇帝提拔的,自然每一件事情都是以司徒复山的想法为重,虽然偶尔也会提醒他,但陈锦鲲的想法大多就是皇帝的想法,很多时候司徒复山有什么表态,都是通过陈锦鲲的嘴说出来。 可是朝中的那些官员,特别是士族子弟,很多想法跟司徒复山相左,这时候陈锦鲲就要出面周旋,代表皇帝来反驳他们的意见,所以要说陈锦鲲最近没有得罪人,那是不可能的。 陈锦鲲听到阿瑜这样问,又不想她担心,便打着哈哈说:“我是皇帝的御前侍郎,是替皇帝办事,怎么可能会得罪人?” “那你见过宫中的皇后吗?”阿瑜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皇后?”陈锦鲲不由的一蹙眉,“皇后是六宫之主,掌管后宫的事宜,按理说不能够插手朝廷的事务,我除了刚入朝时在皇帝身边见过一面,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你怎么会好端端的提起她?” 阿瑜想了想,既然自己是陈家的一份子,就应该让陈锦鲲知道真相,万一那皇后见没有整到自己,又朝陈锦鲲下手,那就麻烦了。 于是,阿瑜把跟莫愁的事情告诉给陈锦鲲,陈锦鲲一听,眼神中划过一丝惊讶,他的眉头骤然间拧得更紧了。 说完之后,阿瑜还是忍不住问道:“阿鲲,你究竟有没有得罪过那位皇后大人?这朝中的形势复杂,或许你不是有意得罪她,或是无意中言语的冒犯,被居心叵测的小人传到皇后的耳朵中,才会叫莫愁姑娘来我酒庄找麻烦。” “我虽天天要出入宫中,但是跟那位皇后从未交谈,平常谈论的都是国事,更不会议论到她的身上。除非……”陈锦鲲犹豫一下。 “除非什么?”阿瑜赶紧问。 “我听说那位皇后大人的身世不一般,她是士族大家之女,跟太师是师兄妹,又是太子的亲生母亲,而我刚入宫不久,一言一行都是按照皇帝的意志,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宫中的那些士族大家,而我最近提的有关士族改革的内容,损害了士族大家的利益,皇后因此而对我有怨恨,也是有可能的。” 阿瑜听陈锦鲲的话,似乎明白几分,这就好比当初她从历史书上看到的秦汉时代的改革,那些士族大家靠着自己的身份霸占了国家大量的土地,而真正以农业为主的百姓却没有耕田,要想发展经济,必须让这些占着好地不耕田的士族大家把耕地退还给国家。 大渝国的皇帝看出来这个问题,想要削落士族的力量,可是这些士族都是前朝的封建贵族,有的家里几代都是富户,再往上数都是朝中的高官,哪里肯轻易交出耕地,而且大渝国建立之初,靠的就是那些有钱有权又有兵马的士族的力量,现如今要他们交出自己的财富,交出自己的权力,哪有那么容易? 司徒复山虽是个有远见的皇帝,无奈势单力孤,朝中跟他有一样想法的人极少,难得的遇上陈锦鲲这个有着跟自己相同想法和政治抱负的青年才俊,自然会另眼相看。 但是,这也让陈锦鲲无意中得罪京都的许多士族大家,表面上他们对陈锦鲲阿谀逢迎,实际上却对陈锦鲲恨之入骨。 “阿瑜,都是我连累了你。没想到我在朝廷上树敌,居然连累你和你酒庄。”陈锦鲲的语气是抱歉,但眼神中却带着似水的柔情,眼睛中只有阿瑜一个人。 “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把这事告诉你,只是想要你提防一下,毕竟你初入官场,涉世经验不足,没来由就接下一个仇家,自己却还不清楚,往后一言一行更要慎重,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咱们家。” 阿瑜跟陈锦鲲一样,都以为是由于陈锦鲲的原因才得罪的皇后,其实他们都想错了,以致于后来阿瑜跟皇后的积怨越来越深。当然,这是后话。 今夜天空不错,虽然漆黑的夜里散发着淡淡的凉气,但是如同黑幕一般的夜空上,一颗颗璀璨的星星如同一颗颗明亮闪烁的宝石,醒目而迷人。 “阿瑜,你看那星星,就好像你的眼睛一样漂亮。”陈锦鲲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阿瑜这两年越发出落得婷婷玉立,身量长得更高了,下巴变得削尖,鼻梁更加高挺,一双如墨般的眼睛大而明亮,在陈锦鲲看来,远比天上的星星更加好看。 “你呀,刚入官场没多久,越来越会耍嘴皮子了。”阿瑜娇羞道。 “我哪里有胡说?你明明长得好看嘛。阿瑜,你说,将来我们生的孩子会不会跟你一样,也长着一双如同星星一般的眼睛?”这夜里没人,陈锦鲲说话便越来越大胆起来。 “我呸,谁要跟你生孩子?没羞没臊的。”阿瑜被陈锦鲲说得一张脸通红。 陈锦鲲看到阿瑜那张精致的俏脸两颊漫起了绯红,显得更加娇艳迷人,不由心跳加快,一种不可言状的欢喜涌上身。 “阿瑜,都怪我不好,天天忙着公务而顾不上成亲。我保证,等忙完这一阵子,一定在年前跟你拜堂成亲。到时候生下孩子,男的像我,女的像你,你说好不好?” 看到这样的陈锦鲲,阿瑜心中有一点点的无可奈何:“你怎么脸皮变得这样厚?” “和自己未过门的媳妇成亲,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我本就是彼此之间的唯一,难不成你真跟瑶婷所说的那样,心里面有了其他人?”陈锦鲲的声音突然一变,语气里面划过一丝难过和疑问的情绪。 “当然没有。” 阿瑜答得飞快,本是想打消陈锦鲲的疑虑,但话一说出来,马上就后悔了。 陈锦鲲刚才还低着头垂着眼,一听阿瑜的话,此刻抬起头来,嘴角还弯弯,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嘿嘿,我就知道你的心里面只有我!” 他一说完,便伏下身子,没等阿瑜反应过来,他已经搂上阿瑜的细腰,朝阿瑜两片如同花瓣般的嘴唇上重重吻下。 起初是轻柔的,之后越吻越重,似乎想把自己所有的爱意都深深的嵌入阿瑜的唇中。 只吻得阿瑜心头乱跳,莫名的有一丝紧张,又有几分欣喜。 这个吻缠绵又漫长,在这寂静又漆黑的夜里,一双如玉般的璧人紧紧搂在一起,伴着这美丽的星空,丝丝绵长,柔肠百结。 “阿瑜,我们就这样一生一世一辈子恩爱,好吗?”俊朗的少年在星空下说出誓言,也是他对对方的郑重承诺。 阿瑜羞红了脸,轻轻的伏在陈锦鲲的怀中,“嗯,好。” 静谧的夜晚,月光温柔如水,星星洒满天空,似乎在静静的听着他们互诉衷肠。 一切,是这样的美好。 正文 第三十七章异族王子 莫愁的事情,也不一定带来的都是坏消息。 至少在他们离开之后,京都里流传着这样的传言,说是京都一家小酒庄里酿制的药酒把一直重病不起的莫胜大将军给治好了。 说是喝了一坛酒之后,昏迷不醒的莫大将军就突然睁开了眼;喝了三天的酒之后,莫大将军居然就能下床了;喝过一个月的酒之后,将军竟然开弓射箭,百步穿杨。 要说这么神奇的药酒是哪一家的?自然是阿瑜开的胭脂酒庄里面的药酒。 也不知道是谁的嘴那么快,把莫大将军饮药酒治病的事情传得神乎其神,以至于京都在一夜之间好几家酒庄都改名叫“将军酒庄”。 对于这样的结果,阿九表示不服,他向阿瑜抱怨道:“大东家,明明莫大将军是喝过我们店里面的药酒才好的,凭什么那些人拿咱们的事情来冒名顶替?” 阿瑜倒是不以为然,“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些酒庄卖的是不是真正的药酒,客人们喝过就知道。如果他们被骗了一回,还能再被骗第二回吗?咱们呀,也不用生气,那些识货的客人以后自然会上我们这里来的。” 胭脂酒庄照常营业,生意越来越好;可胭脂铺还是那样,只有偶尔几个老主顾,跟酒庄的生意相比,冷清不少。 可阿瑜也不着急,她现在先忙着酒庄的生意,之后才会慢慢把工作的重心转移。 阿九帮着宫叔到后边搬酒缸子,过了好一阵子才到酒庄前面透一口气,却看到一个衙役拿着一叠纸走过来。 阿九是个自然熟,虽没见过这衙役,却忍不住上前打招呼:“官爷,忙什么呢?天气有些闷热,不如进来喝杯酒吧。” 那衙役倒挺客气,“店家有心了,我这正忙着公务呢,什么时候这条巷子里居然开了一家酒庄,我都不知道,改天一定到这里买两坛子尝尝。” 说完,他在酒庄的门口捣了一点浆糊,然后贴上去一张纸。 阿九天生好奇心极重,凑在那张纸上一看,居然是个男子的画像,下面是几行字,阿九没念过书,识的字不多,唯一认识的几个字都是阿瑜教的,可看到那张画像下面的字,也认不全乎。 “官爷,这上面画的是谁呀?该不会是新出现的江洋大盗吧?” “京都之地,天子脚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打劫?这是宫里面最近要找的人,说是野丘国的王子,一声不响的跑到咱们京都来,皇上正悬赏找他呢。” “哎呀,野丘国的王子,居然敢跑到咱们大渝国来,真是胆子不小呀。想当初他侵略我们大渝,可是杀了我们不少的人,占了我们不少的地呀。” 没想到那官爷居然也跟阿九一样,是个喜欢聊天的主,听阿九开了口,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可不是嘛,想当初那野丘国看我们大渝刚立国,几十万大军跑到咱们大渝国来,要不是有那莫胜大将军,早把咱们的国家给吞了。要说这帮蛮夷,在自己的国家放放羊,骑骑马就好,干什么要跑到大渝国来?” “这野丘国的王子跑到京都来干啥?难不成是特意跑来当探子,想探听我国机密,然后又出兵攻打?”阿九可真是个当之无愧的八卦少男,究根结底的精神真让人佩服。 那衙役把那张画着头像的纸捋捋平,“谁知道呢?上面还说呢,要是碰上画像上的异族王子,要以礼相待,凡知道其下落者,都要向京都六皇子禀报,还有重金赏赐。” 阿九一听“重金”两个字,眼睛里面闪着精光,思索着这“重金”该有多重。 “小兄弟,我先走了,要是碰上画像里的人,记得告诉我们,改天到你酒庄喝两盅啊。”那衙役说完,又拎着浆糊和一大堆的纸到别处去了。 只留下阿九一个人站在墙角,傻呆呆的望着贴上去的画像发愣。 “阿九,你在看什么呢?”阿瑜觉得阿九在墙边上站了许久,也好奇的站出来看一看。 在胭脂铺子里面快要闲出一身毛来的陈瑶婷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阿九的机会,取笑他道:“他这种人还能干什么?肯定是躲在那边偷懒呗。” 可阿九却不在意陈瑶婷说什么,反而是对慢慢走过来的阿瑜说:“大东家,你看看这画像上的人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阿瑜也朝那画像上仔细一看,上面用黑墨画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俊眉俊眼,英气逼人,唯一不足的是,那男人的眼睛太过细长,眼神看上去有些犀利。 而且画师似乎为了特意表现那个男人犀利的眼神,连墨都用得多一点,但是这墨的颜色又和画像的其他部分不太相同,整张画像都是深黑色的,唯独这双眼睛是淡棕色的。 第一眼看这张画像时,阿瑜并不觉得眼熟,但是听阿九这么一说,越看越觉得画像里面的人似曾相识,特别是那一双特别的眼睛,总让阿瑜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而且还很熟悉的样子。 阿瑜再看一眼那画像下面的字,说是那画像上画的是野丘国的二皇子,流落到京都,与野丘国失去联系,大渝国本着和平友好的信念来找寻这位失踪的皇子,要是找到就向六皇子汇报,会有重谢,如此云云。 阿瑜不由一蹙眉,没想到这件事情又跟司徒玉扯上关系。 “大东家,你说这画像有没有一点像宏玉那个小子?”阿九的眼睛盯着画像,托着下巴,忍不住问道。 阿九一向看不惯宏玉,行踪诡异,又目中无人,整天赖在陈家白吃白喝,还整得跟个大爷似的,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大东家又喜欢跟着他习武,自己早就想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了。 阿瑜听这话,心里面咯噔一下,觉得阿九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仔细看看那画像中人的五官轮廓,还真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感觉特别逼真,印象中宏玉的眼睛就是这个样子的,不像大渝国人那样的漆黑,反而带着淡淡的棕色,一看便与其他人不同。 “原来宏玉是野丘国的王子?”陈瑶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那张画像跟前,朝那张画像仔细瞧上一眼,然后惊讶的大声说。 正文 第三十八章告不告密 初次见到宏玉时,阿瑜就对他的身份起疑,看他年纪跟自己相差不多,就有一身的好武艺,那如同惊鸿一般的轻功更是让人叫绝,虽看不出武艺出路,倒不像是大渝国的人。 现在细想起来,当初他之所以被神秘的黑衣人骑着野丘国的大马追赶,恐怕就是因为他是逃出来的二皇子。 只是不知道他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来到京都。 阿瑜知道陈瑶婷的嘴快,怕她一时装不下事,把事情告诉别人,虽然他也对宏玉有所怀疑,但是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阿瑜不想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便叮嘱陈瑶婷:“瑶婷,别胡说!他是教我武艺的师傅,可不是什么野丘国的二皇子,在没搞清楚真相之前千万别惹出什么乱子,这件事情只能我们几个人知道,千万不许告诉别人。阿九,你也一样。” 陈瑶婷撇一撇嘴,又看一看身边的阿九,两个人虽然都对宏玉有所怀疑,但因为阿瑜的关系机智的选择闭嘴。 到了下午,太阳快要下山,陈瑶婷开始收拾铺子,准备打烊。 这胭脂铺的生意不好,每天只有几个人,但是庆幸的是酒庄的生意越来越红火,阿瑜便也不着急。 陈瑶婷关了铺子,跟阿瑜说了一声,人一下子就没影,“哧溜”一声钻进繁华的京都街道。 等陈瑶婷左拐右拐弯进一条巷子,来到一处小小的宅院,这里正是陈家以前住的地方,虽然已经被阿瑜买下,但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住,里面已经很清冷,门上、墙上都积着厚厚的一层灰。 陈瑶婷嘴里面嘀咕着:“这该死的宏玉,不花钱住进我家的房子,连卫生都不搞一下。” 她一边自言自语的骂着,一边就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往门里面一看,骂语里面的主角居然不在,她便放下悬着的半颗心。 陈瑶婷走到宏玉住的那间房,然后打量着房间里面的每一样东西,又仔细检查起来。 却没有想到,静悄悄的院外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陈瑶婷赶紧探出头一看,没人。 她又回到房里,打算继续寻找,突然有人在她的背后朝她肩膀上重重的拍一下,那一刻,陈瑶婷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脑袋慢悠悠的往后面一看,就见阿九双手抱胸的站在她的背后,眼睛带着笑意紧紧盯着她,一脸得意的表情,就好像撞破陈瑶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嘻嘻,你不想看铺子,改行当小偷了?”阿九的唇角弯弯,笑得很是奸诈。 陈瑶婷的肺都快气炸了,“当个屁小偷!这是老娘的房子,我回来看看都不成?” 阿九却继续邪邪的笑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说:“原来你不想当小姑子,想当老娘,你这样重大的决定,大东家她知道吗?” 陈瑶婷朝阿九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突然之间,她有了一种很想扁人的冲动。 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雄雄燃烧着,刚要发作,阿九却用手指在唇间轻轻一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小点声。你跟我跑到这里来,不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吗?这会儿他人还没来,我们正好进去搜搜,看看他究竟是不是那野丘国的皇子。” “哼,谁说我跟你一样,他是不是野丘国的皇子关我什么事?我,我是回家里来看看的。”陈瑶婷的那点小心事被阿九看破,可嘴上却依旧不肯认。 阿九瞧着陈瑶婷眨巴眨巴眼,“你回家看什么?” “这是我家,我回来搞搞卫生不可以吗?再说了,我来看看那个宏玉一个人住在这里,有没有把我家的房给掀了。” “哈哈,你不找,我来找。要是我发现他真的是野丘国的二皇子,我就一个人到京都衙门要赏赐去。” “你想得美,人是住在我家,也是在我家里发现的,你想一个人独吞?”陈瑶婷不服气的说。 “那我们就一起找找,看看有没有宏玉从野丘国带来的东西。” 两个人便一起在宏玉的住处找起来,可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宏玉的身份。 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床阿瑜帮他添置的被子,其他什么也没有,让阿九不由感叹,这个宏玉原来比自己还穷。 “他奶奶的,这宏玉究竟是不是野丘国的皇子?我怎么感觉他跟那时当乞丐的我差不多呀。”阿九不由的抱怨起来。 连陈瑶婷也有些怀疑,“你觉得是不是呢?” 阿九托着下巴腮,眼睛嘀溜溜的转动一下,一幅老谋深算的样子:“从画像上看,确实是他。可是在他的住处找不到他是二皇子的证据,到时候他死不认帐,再来个狗急飞墙,岂不是白耽误功夫?” 陈瑶婷及时纠正道:“什么‘狗急飞墙’?明明是‘狗急跳墙’好吧。没文化,真可怕。” 她又鄙视的白了阿九一眼,虽然她识的字也不多,可跟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阿九相比,自己可有文化多了。 阿九憨厚一笑,“嘿嘿,他不是会轻功吗?别人是跳墙,他却是直接从墙上飞过去。” 陈瑶婷又白了他一眼,“要是他真是野丘国的皇子,你真要去告密吗?他可是阿瑜姐的师傅,而且阿瑜姐还叮嘱我们,不许对别人说。” 阿九犹豫一下,抓抓后脑勺说:“我倒不是想跟大东家作对,只是那小子平常做事太可恶,我早就看不惯他,要是他真的是从野丘国来的王子,跑到咱大渝国做奸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这家伙?” “哼,我看你是见阿瑜姐对他好,你又打不过他,所以才这样说的吧?” “谁稀罕跟他打架,他整天什么都不干,还一幅冷冰冰的样子,仗着大东家要他教武艺,整天来无影去无踪的,就知道白吃白住,难道你不讨厌?”阿九将了陈瑶婷一军。 “我倒说不上有多讨厌他,只是第一回见他,他就抢我的吃的,还理直气壮的样子,对他喜欢不起来。要不是阿瑜姐看重他,叫他留下来教武艺,我才不想理他呢。现在细想起来,正因为他是从野丘国来的皇子,才这样骄纵。” “哼,蛮夷小国的皇子哪里懂什么礼节?这么说来,你跟我的想法一样,都不希望他继续留在大东家的身边?”阿九心里面一乐,觉得第一回跟陈瑶婷有了一样的想法。 “我只是觉得我哥现在是朝廷官员,收留一个野丘国的皇子肯定对我哥不好,阿瑜姐是被那个坏蛋蒙蔽了,才会想包庇他的。” “那好,我们就在这里轮流守着,等他来了的话,我们就直接问一问,他究竟是不是从野丘国来的。他要是承认,我们就直接带他去报官;他要是不承认,我们也拿画像给他看,让他知难而退,识趣离开。” 陈瑶婷想一想,觉得这样好,也免得阿瑜难做。 以阿瑜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朋友的,更何况那人还是教自己武艺的师傅。 可是,让阿九和陈瑶婷没有想到的是,从那天开始,宏玉根本就没有再去陈家老宅住过。 正文 第三十九章他的秘密 一连几天,宏玉都没有出现。 本来阿瑜跟他说好,每天清晨都来陈府教阿瑜半个时辰的功夫,可是自打京都贴满野丘国二皇子的画像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宏玉的踪迹。 阿九和陈瑶婷也在陈家老宅里守了两天,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宏玉压根没有回去。 这个宏玉究竟去哪儿了?他到底是不是野丘国的皇子?阿瑜觉得既困惑又焦急。 阿瑜认为,宏玉虽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但他放弃自己皇子的身份跑到大渝国的京都,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但绝对不可能是做野丘国的奸细。否则,当初阿瑜叫他也搬进陈府时,他完全可以答应,有了陈锦鲲从朝廷里得来的消息,岂不是比一个人住在陈家老宅更方便。 阿瑜想找到宏玉问个清楚,可偏偏宏玉像是变成了空气消失一般,阿瑜想起第二次见到宏玉,是在一家妓院的后门。 阿瑜曾问过宏玉,来京都做什么,他说是为了找人,莫非宏玉要找的人就在妓院? 阿瑜想了想,便沿着京都的妓院一家家找起来。她换上男装,以推荐胭脂水粉为名,找起人来倒是挺方便。 这一天,阿瑜走到一家郊外的妓院,这里是几个窑姐租住的房子,地方不大,阿瑜跟她们推销起自家的胭脂,被她们一口拒绝。 正当阿瑜就要被她们轰出门之时,阿瑜抬起头来朝那位窑姐轻轻一笑,“这位姐姐,有没有见过一位年轻的公子?” 那窑姐极不厌烦的说:“来我们这里的,都不是一些年轻的公子,有几个不来做生意,却跑来推销胭脂水粉的?” “那人个子跟我差不多高,跟我一般年纪,一双眼睛是棕色的,不知道姐姐有没有见过?” 那窑姐媚眼一瞟:“那人是你的相好吗?原来你这小哥不喜欢女子,却喜欢男人,想来你还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吧?来来来,看你这小模样长得挺俊的,姐姐我大发慈悲,免费招待你一次,让你尝尝女人的滋味。” 她说着,便要把阿瑜往屋里拉,吓得一身男装打扮的阿瑜落荒而逃。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巷子外面,却听到身后有人偷笑:“你穿成这个样子出来,是来找我吗?” 阿瑜回过头一看,只见宏玉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小二衣裳,一幅店铺伙计的打扮,一双眼睛又细又长,正咪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阿瑜。难怪找不到宏玉,他打扮成这样,谁会把他当异族王子? 阿瑜的眼睛不由一亮,“师傅,是你?” 其实宏玉只比阿瑜大一岁,却喜欢阿瑜唤自己师傅,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想当初,他并不想教阿瑜武艺,习武这件事情需要从小练起,阿瑜都已经过了十三岁,已经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可是阿瑜救过自己,而且练起武来肯吃苦,又有恒心,这让宏玉很是感动,便破格收他为徒。 阿瑜瞧一瞧宏玉的打扮,也取笑道:“师傅,你还说我,你看看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奇怪吗?” 宏玉哑然一笑,却又幽幽的叹一口气,“你我都不得不扮作他人,隐瞒自己的身份,才能在这里安心的活着。” 阿瑜觉得宏玉话里有话,便把他带到郊外一座小山旁边,这里十分偏僻,四下无人,最多有几只鸟儿飞过。 “师傅,你究竟是不是野丘国的皇子?”这是阿瑜最想问的问题。 宏玉虽然有些桀骜不驯,但跟阿瑜相处这么久,也清楚阿瑜的为人,对她也没有再隐瞒:“我的名字叫做宏玉,但我的全名叫做拓拔宏玉。我的母亲原本是大渝国的人,因为跟着父亲经商来到野丘国,被我父亲无意中看见,抢到宫中做了皇妃,后来生下了我。” “可是,你为什么要来到这大渝国呢?”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来大渝国是为了找人。”宏玉说到这里,情绪莫名的变得低沉起来,脸上的表情也隐隐透着股忧伤。 “那个人呢?你找到了吗?”阿瑜关心的问。 “找到了,就在前些天,我刚刚找到的。” “那恭喜师傅,总算没白来这一趟。”阿瑜为宏玉而感到高兴,可是宏玉的表情却依旧忧伤。 “我找到了她,她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你想去见见她吗?” 阿瑜犹豫一下,本来不是很想去,但觉得师傅今天有些怪怪的,而且既然是师傅发出邀请,去看看也没有什么问题。 “好吧,我跟你去看看。” 可是,宏玉却带着阿瑜绕过一个山头,径直走到一处乱坟岗。 这里横七竖八的埋葬着许多没有亲人的尸骨,有的是以前战乱死的,有的是一些外地来的乞丐,还有的是得急病死的路人。 阿瑜走到这里,不由觉得汗毛根根竖起,后背发凉,不由问道:“师傅,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宏玉走到一处刚埋不久的坟,指着那坟头说:“我要找的人,就在那里面。” 阿瑜心里猛然一跳,没想到宏玉千里迢迢找的人,居然已经死了,还被草草的埋葬在这乱坟岗。 “师傅,这人是……” 宏玉虽然性子有些高傲,却是个英俊的男子,就算他的眼睛微微咪起来,也能看到他清秀凌厉的五官。可是现在,他脸上仿佛挂了一层寒霜,脸色阴沉悲怆,眼睛痴痴的望着那座孤坟,就像那里面埋葬的是让他无比珍惜的亲人。 然后,宏玉坐在坟前,慢慢的跟阿瑜讲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我虽是野丘国的二皇子,却因为父王对我母后的宠爱,对我也是万般疼爱。只要是大皇子赏赐的东西,我都可以得到和他一模一样的,甚至比他更好的。我母后虽是宠妃,对我却并不娇惯,她从小就派最好的师傅来教我文韬武略,我那一身的轻功就是从那时学来的。” “等我长到十三岁,便跟着我的师傅去游历天下,一年之后回到野丘国,不但从各国采办了许多独特的物产,还学会了各国的语言。可我没有想到,自打我回国,便是我恶梦的开始。” “在我回国后没多久,父王便生病了,而且病情越来越严重,不管是我国的巫医,还是从其他国家请来的名医,都治不好我父王的病。这时候,国内的几个贵族蠢蠢欲动,想要我父亲早点立储,确定野丘国未来的继承人。” “我对皇位没有兴趣,跟呆在野丘国披阅一大堆奏折相比,我更喜欢去世界各地游历,可是没想到我母后却跟我想的不一样。她极力要我跟大哥争夺皇位,说我大哥的资质不如我,说她从小就把我当作国之储君来培养,如果我不能坐到野丘国的宝座上,都对不起她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听到这里,阿瑜愣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一位严厉的母亲在一步步培养一个国家未来的接班人。要说拓跋宏玉也怪可怜的,好好一个孩子就被拔苗助长,阿瑜心想,与高高在上的皇位相比,拓跋宏玉更喜欢做一个阅尽山河美色的闲散王爷吧。 “所以,你便一个人逃到大渝国,躲避你母亲的威逼?”阿瑜似乎明白拓跋宏玉宁愿抛弃他皇子的身份,也要跑到大渝国来的理由。 “如果单纯只是因为我的母亲,一切还好说。可是,跟复杂的朝廷相比,我以前的想法太简单了。在野丘国,我有一个侍女,名叫云娘,她比我年长三岁,待我却如母如姐,我跟她比跟母亲还要亲近一些,什么事情都喜欢跟她说。那一年我父王病重,朝廷的几个大臣跟朝中的贵族勾结在一起,逼我父王写下诏书,立我大哥为储君。可我父王还在犹豫当中,我的大哥,也就是大皇子为了让我退出争皇位,把云娘抓走了。” “我在宫中质问大皇子,他却要我自动离开野丘国,我带着人马在他宫中搜寻,他却以我不敬兄长为由,把我关起来。好在朝中还有人站在我和母亲一边,逼大皇子放了我,可是在放走我的那一天,大皇子当着我的面凌辱云娘。我恳求父王惩治大皇子,并且放了云娘,可是父王说云娘不过一个女奴,权当作是一件礼物送给大皇子好了。” “我不明白,难道一个人在父王的心目中只不过是一件东西吗?可以随意的赠送和转让,我想继续讨要云娘,可是不光是我的父王阻拦我,连我的母妃也阻拦我,她要我跟大皇子争皇位,说只有坐在最高的宝座上才有资格拥有自己想要的女人。我真的想不明白,难道皇位可以跟人的性命相衡量吗?这个世界难道除了皇位,就没有别的东西值得人去珍惜和拥有吗?” “后来,我听说大皇子抓到云娘后,百般折磨她,为了避免其他人说闲话,还把云娘卖到大渝国的妓院。我从小跟着云娘一块长大,自然不能看到她受苦,便扮成大渝国人的样子来到这里,只为打探云娘的下落。” 阿瑜听到这里,看向拓跋宏玉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深意,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吊儿郎当、懒散孤傲的二皇子,还是一位多情之人。 拓跋宏玉一双棕色的眼眸却深深的望向那座孤伶伶的坟头,语气低沉而忧伤,“我听说云娘被京都的商人买走,便来到京都寻找,几乎花光了我带来的所有的钱,最后迫于无奈,只能扮成小白脸天天勾搭各家妓院的老鸨。” 阿瑜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拓跋宏玉为了找寻心爱之人,连色相都肯出卖,也真是难为他了。 拓跋宏玉却继续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前些天我刚刚打听到有一家妓院收留了一个从野丘国来的女子,可惜还不等我见她最后一面,她就已经病亡了,我只来得及在她坟前烧两张纸钱。云娘这一辈子,终究是我害了她啊。” 阿瑜听完这个忧伤的故事,心里也有些动容,“师傅,你为了云娘也算是拼尽全力,最后没有找到不能怪你,只能怪你们没有缘份吧。” “不,全是因为我,才害得她客死异乡。如果当初我直接把她纳为妃子,大皇子就不敢打她的主意。如果不是我太软弱,云娘就不会被她抓去,还被他污辱,是我没有保护好云娘,才让她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觉得整件事情最应该怪大皇子才对,他身为你的哥哥,不懂得爱护幼弟,反而对你身边的人下手,真是无耻又狠毒。” 宏玉苦笑一下,“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云娘她不可能再活过来。” 阿瑜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拓跋宏玉,“那你呢?真的打算一辈子呆在大渝国?” 正文 第四十章骂醒师傅 第四十章骂醒师傅 阿瑜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拓跋宏玉,“那你呢?真的打算一辈子呆在大渝国?” “我还能怎样?我没有经父王允许,私自跑出来,大皇子更是故意说我通敌叛国,投靠了大渝国。我要是回去,只会再一次卷入野丘国皇位的争斗中,而我只想做一只闲云野鹤,不想因为皇位而过着烦心的日子。” “可是,你不想过烦心的日子,那有没有想过别人呢?你的父王为什么不立大皇子为储君,除了宠爱你的母妃之外,更多的原因可能是他看出来你比大皇子更适合做国王。还有你的母妃,辛辛苦苦的养育和培养你,你却为了一个侍女而把她一个人丢在故乡。要是大皇子真的成为野丘国的国王,你觉得他会怎样对待你的母妃?”这些话阿瑜本来不想说的,但她觉得拓跋宏玉是自己的师傅,而且还这样多情,不想他一时没想通,犯下更多的错误。 阿瑜的话说得拓跋宏玉犹豫起来,他微微蹙眉,半咪着眼睛,半晌开口说:“我母妃也不是个寻常的女子,她在朝中有一定的势力,就算我不在她的身边,她也会好好的保护自己。” “正是因为如此,大皇子才更想除掉他。现在他还没有成为储君,就已经向你身边的人下手,一旦他成为国王,你觉得他会容许一个拥有一部分朝廷势力的女人好好的呆在野丘国吗?” 这番话说得宏玉更是心头一动,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难看。 “可是,我现在回国,只怕还不等我顺利回到故土,就被大皇子的人暗中杀死。你没看到我这一路上走来,有多少人在寻找我的踪迹,又有多少人想要我的性命?” “师傅,那些人或许不全是大皇子的人,你母妃,甚至你父王都可能派人来找你。如今云娘已死,你就算是再难过也要面对。我觉得你帮云娘报仇的最好办法,就是回到野丘国,拿回属于自己的皇位,以大皇子那样的为人,就算他将来成为野丘国的国王,对百姓来说也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不是不清楚,可是跟困在朝中披阅奏折相比,我更喜欢在外游历的生活。” 阿瑜真是快无语了,居然有人情愿流落他国做流浪汉,也不愿意回国当国王?这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师傅,真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看你不想回到野丘国,不是因为对云娘的思念,也不是因为顾及大皇子派来的杀手,你是害怕承担责任,害怕担负起野丘国百姓和未来的责任。” “阿瑜,你……”拓跋宏玉没想到阿瑜会这样说自己,一直以为他都认为阿瑜是个性情温和,聪明伶俐的姑娘,没想到今天说自己说得这样不留情面。 “你以前为了躲避自己的责任,可以把云娘当作借口一走了之,现在云娘死了,你又拿其他的东西当作借口。你不想理会朝廷中的那些争斗,就忍心把你娘一个人丢在野丘国,不理会奄奄一息的父王,更不把野丘国的百姓当作一回事。在你的眼中,什么东西都没有你个人的快乐逍遥来得重要,你是一个多么自私而冷酷的人啊。”阿瑜一针见血,字字珠矶的数落着宏玉,想借机骂醒他。 宏玉刚开始被阿瑜说得面红耳赤,甚至握紧双拳,眼睛里面带着愤怒看向阿瑜。在他的印象中,哪怕是自己的父王和母后也没有这样说过自己。 可是,拓跋宏玉除了是野丘国的二皇子之外,也是一个聪明人,他听到阿瑜的话,仔细在脑海里面想了一下,知道阿瑜说这些是为了自己好,在理解阿瑜的良苦用心之后他的整个身子僵在那里。 而他的那张脸麻木而冰冷,带着几分怨气和淡淡的忧伤说:“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自私而冷酷的人,为了自己可以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可我这样一个皇子,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枉费了一身的文韬武略,回去还能有什么用呢?” “师傅,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不是一个寻常人物。你虽是野丘国的人,却能流利的说一口大渝国的语言,哪怕是眼睛跟其他人有异样,也能很好的玩伪装自己,顺利的溜进大渝国生活。你的武艺虽算不上空前绝后,但至少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高的,你拥有这么多普通人没有的优点,连大皇子都要忌惮你几分,你为什么还要妄自菲薄?很多的事情,哪怕你不想面对,也要学着面对,只有在一次次的失败和挫折中才能成长,才能走向成功。” 阿瑜慢慢的说着,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宏玉的师傅。以前宏玉只是教阿瑜一些外在的功夫,却没有想到关于人生,关于生活的经历,阿瑜却可以当宏玉的老师。 宏玉静静的听着,半晌不说话,许久他看向阿瑜的眼神渐渐起了变化。 起初见到这个大渝国的女子,只觉得她意志坚定,勇敢顽强。自己原本拒绝她想学武的请求,她却锲而不舍的找上自己,甚至还提出优厚的条件,只为了学习可能一辈子学不好的武艺。 在教她武艺的这段日子,宏玉看到阿瑜身上的毅力,原本资质不够好,却因为一直努力而渐渐有了起色。如今听她有板有眼的教训自己,倒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她的师傅,也没有因为自己隐瞒的身份而有所顾及,反倒把自己当成朋友那样引导,显得亲切又温柔。 宏玉看着眼前清秀端庄的女子,不由轻轻一笑,“你倒是有几分像云娘的感觉。” 阿瑜心中一顿,心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好了,我明白了,也清楚你的良苦用心。我答应你,会回到国内,哪怕将来不能继承皇位,也要为了我的母妃,为了野丘国的百姓去试一试,去争一争,这下总可以吧?”宏玉的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种云淡风轻,或者说是有点桀骜不驯的表情。 “嗯,这样才对,这样才像我的师傅嘛。”阿瑜俏皮的说。 哪料宏玉却打趣阿瑜,“我可不想将来被自己的徒弟埋怨,说自己的师傅是个贪生怕死,没有担当,自私自利的小人。” “我可没有这样说。” “我知道,我怕我要是不回国,你就会这样说了。”宏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用带着几分异样的眼神看着阿瑜。 正文 第四十一章借机发难 在阿瑜的一番苦口婆心之下,拓跋宏玉终于决定回国,可是阿瑜没有想到,哪怕拓跋宏玉贵为一国皇子,有些事情做起来也没有想起来那么容易。 在得知宏玉的真正身份之后,阿瑜就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陈锦鲲,她可不想在不明白朝廷用意的前题下,就把宏玉这样乖乖的交出去。 要知道大渝国以前可是跟野丘国打过仗的,现在野丘国还占着几块大渝国的土地呢,万一大渝国的皇帝发难,来一个父债子偿,把拓跋宏玉关在大渝国,自己岂不是间接的害了师傅? 陈锦鲲听完阿瑜的叙述之后,也颇为惊讶,没想到自己小媳妇收留的武林高手,居然是野丘国的二皇子,这可真是让人太意外了。 “阿鲲,如果我们现在把宏玉交出去,会不会引来麻烦,会不会对宏玉不利呀?他一直教我习武,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对得起她?”阿瑜担心的问。 “放心好了,前一阵子是有人传言有野丘国的探子跑到大渝国寻找失踪的皇子,但是事情如果真像你所说的,二皇子私自跑到我国并没有恶意,只是因为自己的私事,我觉得陛下是不会怪罪的。至于有没有麻烦,当初六皇子是在陛下面前进言,说要把野丘国的皇子扣下来做人质,但陛下并没有同意。” 阿瑜听到这里,又为宏玉捏一把汗,果然那个司徒玉心机太多,连扣人质这种事情都能够想到,当真是太腹黑,还好当初自己有慧眼有远见,没有选择他,否则只怕混到最后也没有个好下场。 “早说了离六皇子远一点,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阿瑜不由嘀咕一句。 可陈锦鲲却说出跟阿瑜不同的看法,“我觉得六皇子的想法没错,当初他并不知道野丘国王子来大渝国的真正目的,为了大渝国着想,这自然是最好的计策。但是,我觉得既然王子并没有恶意,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把王子送回去,这样一来既跟野丘国搞好了关系,又给野丘国的大皇子送回去一个政敌,只怕他们这一阵子都没有时间想着侵略大渝国。” 阿瑜心里面微微吃惊,没想到陈锦鲲当官没多久,居然也变得这样腹黑,果然朝廷是个锻炼人的地方呀。 “你说把宏玉送出去,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危险吧?”朝廷里的人心眼多,阿瑜还是有些不放心。 陈锦鲲却瞧了瞧小媳妇那种紧张的小脸,有些吃醋的说:“原来你担心别人,比担心你未来的相公都多,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只读书,也应该学一些武艺,你就不用向别人拜师学艺。” 阿瑜被陈锦鲲的话搞得哭笑不得,“宏玉是我师傅,你这吃的是哪门子醋呀?” “好在他也不会在大渝国呆太久,否则你未来相公我可真不放心。你不用多虑,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把他平平安安的送回国,否则岂不让我的夫人怪为夫我没本事?” 阿瑜不由脸一红,这家伙真是脸皮越来越厚,说话越来越没谱。 “你记得就好,他是我师傅,我可不想他有事。” 可是,阿瑜没有想到,有事的不是宏玉,却是陈锦鲲。 在上朝之前,陈锦鲲先把这件事情禀报给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他们两个听到野丘国的二皇子居然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偷偷跑到大渝国,都感到惊讶。 “我虽没见过那野丘国的王子,不过听他这样一说,倒也是位性情中人呀。”司徒复山不由轻轻一笑,身为皇子,不爱江山爱美人,这样的痴情汉还真是少见。 耶律旭阳捋了捋嘴角的那一小撮山羊胡,若有所思的说:“如果这野丘国王子真的只是孤身一人,倒是可以撇开细作这样的罪名。” “要是野丘国需要一位皇子来当细作,那他就离亡国不远了。以前是担心野丘国的人居心叵测,如今这人已经找到,该如何处置?锦鲲,人既然是你找到的,谈谈你的想法。”自打陈锦鲲当了御前侍郎之后,司徒复山在做出重大决定前都喜欢问一问他,这个年轻人敢做敢为,想法又和自己很是相似,所以很得司徒复山的信任和喜爱。 陈锦鲲欠一欠身,对司徒复山说:“陛下,我觉得此时正是跟野丘国修好之时,他们国家的王子一声不响的跑到我们国家,我们非但没有难为他,还好好招待他,这样即便传到其他国家,也会说我们以礼待人。更何况,我听说这位王子乃是野丘国最喜爱的王子,有可能将来会被立为储君,先跟他通好关系,对我国只会有利。” 耶律旭阳却说出不同的看法,“可是,我们就这样把人交出去,国内那些反对的人会说我们软弱,还有布依国和大靖国,他们刚刚跟我们签订友好合约,一转头就跟野丘国修好,只怕那两国会怀疑我们的诚意。” “大人,我大渝国国力羸弱,现在实在不能再挑起战事,而跟野丘国修好,只会对我国有利。他们国家的马匹,都是几个国家当中最好的战马;他们国家的铁器,技艺和做工都在我们之上,如果我们能跟他们通商,发展大渝国的战马和兵器,必定能让我国国力更强大,切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而荒废了大渝国的千秋霸业呀。” 陈锦鲲的话说得司徒复山心头一跳,“千秋霸业”,好久没有听到这熟悉的词了,现在朝中大多数是那些士族子弟,抱着祖宗留下来的那些基业妄自尊大,一点都没有长远的远见和目光。而陈锦鲲却不同,让司徒复山那颗几近熄灭的雄心又重新燃起。 耶律旭阳也看着陈锦鲲浅浅一笑,“你说的没错,但只怕朝廷上的那些人不会那么想,明日上朝,只怕又要费一番口舌。” 司徒复山微微凝起眉,脸上露出身为一朝国君的威严:“哼,不管费什么口舌,只要为了大渝国,什么人都休想拦我。” 到了第二天,果然不出耶律旭阳所料,朝中那些大臣又反对陈锦鲲要把皇子送回野丘国的决定。 “启禀陛下,野丘国一向跟我国关系不好,他们的王子未经我国允许,偷偷潜进京都,如今人被找到,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回去,野丘国的人岂不是要笑话我们畏惧他们?”一位士家大族的老臣第一个说。 他刚发了言,又有一位大臣附和:“陛下,我大渝国已经跟布依国和大靖国交好,而那两国都对兵强马壮的野丘国心怀怨恨,与其放那位王子回去,不如把王子送到那两个国家,这样既可以祸水东引,又可以报当初野丘国侵占我国领土之仇。” 陈锦鲲不由心中冷笑,这帮大臣看似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臣子,可看待问题居然如此简单,难怪皇帝要忧心,说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为他着想的。 陈锦鲲上前一步,反驳那位官员说:“请问这位大人,你让陛下使出这招“祸水东引”之后,真的能保证我国安然无忧吗?你当野丘国的人全都是傻子吗?前脚说王子在我国失踪,后脚就把人送到其他两国当人质,万一布依国和大靖国不但不肯扣压王子,反倒把人送回野丘国,那我们岂不枉做小人?” 陈锦鲲的一番话驳斥得那位官员面红耳赤,却没有想到同是鱼龙书院的弟子,现在却是自己敌人的林大山又徐徐开口说:“陈大人,我可听说那位野丘国的王子是在你家中被找到的,在下真是不明白,整个京都找了半个月的异族王子,六殿下费尽心机也没有找到,怎么会这样巧合的出现在你的家中?难不成是你特意窝藏王子,只等到时机成熟之时才说出来吗?” 林大山的话真是好歹毒,故意把陈锦鲲说得很有心机,特意把皇帝要找的人藏在家中,让所有人不由怀疑起他的动机来。 马上就有大臣攻击陈锦鲲:“侍郎大人,莫不是你就是那个窝藏异国王子的奸细,才会对曾经侵犯过我国的野丘国如此仁慈?” “几位大人,我之前知道自己未过门的夫人请了一位师傅来教她武艺,却没有想到这人居然就是野丘国的王子,直到六殿下在京都的大小街道上贴出野丘国王子的画像,这才认出来。如果我是野丘国的奸细,会怠慢他们的王子,让他和我家的伙计住在一起吗?如果我是奸细,岂不是早把野丘国的大军引来,直接踏平这京都吗?”陈锦鲲一一反驳道。 可那位大臣却依旧不肯松口,“谁知道你是不是要秋后算帐,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发难?” 陈锦鲲面上一冷,轻哼一声:“大人,如果我真的是野丘国的奸细,就凭你刚刚的那一句话,我就会派人直接到你家中,把你一家老小全部杀了灭口,还拔了你的舌头,免得你在这朝廷之中胡说八道。” “你……” 顿时,那位大臣气得脸色发白。 “够了,你们把这朝廷当作什么?只想着一时的怒气,从来没有为朕,为整个大渝国着想。如今我国兵马逊于野丘国,要是我们扣留他们的王子当作人质,只会引起两国的交战,到时候谁替我作战?一帮无事生非的家伙,找人找不到,别人找到了,却在这里搬弄是非,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朕决定了,给野丘国修书,就说他们的王子已经找到了,叫他们派人来接王子回国。好了,退朝。” 正文 第四十二章野丘大使 自打陈锦鲲把拓跋宏玉的事情上报朝廷,宏玉就被接进了偏殿,被大渝国的皇帝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阿瑜希望宏玉能够顺顺利利的回国,可是别人却不这样想的。 如今的野丘国形势更加严峻,野丘国的国王现在躺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朝中的事情大多由拓跋宏玉的亲生母亲皇贵妃来决定。 朝中现在分成两大帮派:一边是以大皇子拓跋刚烈为主的大皇子一派,另一边则是以皇贵妃为主,支持二皇子的一派。 可是不管哪一派,现在都不能独自挑大梁,因为老皇帝还没有死,他还没有立下未来的国君是谁,谁都不能独自消灭对方的力量而霸占朝廷。 数月前,二皇子悄悄跑到大渝国,野丘国有好几路人马都在寻找,有千辛万苦想儿子回来继位的皇贵妃的人,也有巴不得拓跋宏玉死在异国他乡的大皇子的人,当然还有仅仅只是想找回二皇子的国王的人。 可是这些人,他们一是不擅长大渝国的语言,二是长相奇特,每一个真正的野兵国的人都是碧色的眼睛,鹰钩鼻,相当好认,这样的外貌不等他们开口说话,就被大渝国的人一眼认出,所以之前大渝国的那些大臣才会那样容易发现野兵国人的踪迹。 这几波人找了几个月,都没有二皇子的消息,怪只怪皇贵妃把二皇子教得太好了,精通几国的语言,而且长得相貌英俊,身上还有一半大渝国的血统,所以他就算潜伏在大渝国几十年,恐怕都没有人会认出来。 可没有想到,突然有一天野丘国收到大渝国的国书,说是大渝国的国君找到了二皇子,叫野丘国派人带回去。 对于要不要接二皇子回国,野丘国内部又有几种不同的看法:一是认为这是大渝国皇帝的诡计,他们野丘国曾经侵略过大渝国,现在还占领着大渝国一部分的领土,怎么会那么好,把王子乖乖的送回给他们;另外有一种,觉得大渝国是故意向他们示好,觉得自己打不赢野丘国,想用这种方式跟野丘国恢复关系;还有一种,觉得整件事情可能有诈,或许他们找到的根本不是自己国家的王子,只是派人冒名顶替,想要派细作潜伏进野丘国。 其实,有时候把一些简单的问题想得太复杂,也是够累的,尤其是一心不想让弟弟回国的大皇子,他煽动朝廷上的那些大臣,极力反对接二皇子回国。 可是,皇贵妃不答应,不管是不是敌人的诡计,她都要见儿子。 皇贵妃以皇帝思念王子为由,派出大使去大渝国,还拿出贴身的信物,叫大使一并带去。 野丘国派大使来到大渝国,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司徒复山把这样的重任交给陈锦鲲去负责。 这野丘国的大使长得很有特点,长得尖嘴猴腮,碧眼鹰鼻,大老远就能认出他是野丘国的人。 这位大使也会说大渝国的语言,虽然说得没有拓跋宏玉那样流利,但至少沟通没问题。 野丘国的大使一来到大渝国,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求亲眼见见二皇子。 拓跋宏玉被司徒复山安置在小皇宫里,这里环境优雅,富丽堂皇,每天都有专门的人伺侯着,倒也没有让这位潜逃的小王子太受委屈,唯一不足的是,皇宫里的人怕他再逃跑,便把细长的竹子削尖,然后一根根密密麻麻的插在小皇宫的城墙上,这样哪怕拓跋宏玉的轻功在好,想必也不敢飞到这削尖锋利的竹子上逃出去。 野丘国的大使见到拓跋宏玉之后,并没有急着行礼,而是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银器,上面雕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 拓跋宏玉一看到那银器,脸上的神情有一些动容,他双手接过那个银器,很是虔诚的用额头叩拜,然后掏出脖子上的一根红线,把那个银器绑在红线上面系着的玉佩上面。 原来这银器跟拓跋宏玉身上的玉佩是一对,按照野丘国的风俗,刚出生的孩子家里都要为他准备独一的银器当作护身符,等到成年了才可以摘下来,只是拓跋宏玉的护身符比较特别一点,是当年野丘国的皇帝特意请人订做的,不仅由银器符成,还配有一块小小的细玉。 只有细玉和那件银器合二为一的时候,那只纯银制作的雄鹰才可以展翅翱翔,因为那块细玉正是雄鹰的眼睛和心脏。这个秘密只有拓跋宏玉和他的母妃知晓,制作这件银器的工匠早就不在世了,而拓跋宏玉小时候很调皮,不喜欢身上戴着这样一件笨重的东西到处走,便老是偷偷的摘下来。 拓跋宏玉的母妃太过宠爱他,便没有硬逼着他天天戴银器,拓跋宏玉的身上只随身佩戴着一块细玉,旁人不知道的以为那才是他的护身符,却不知道他真正的护身符一直被皇贵妃带在身边。 那位野丘国大使看到拓跋宏玉知道如何使用细玉和银器,刚才又看到他对银器表示敬意,便确认无疑眼前的是自己国家的王子,这才恭恭敬敬的跪下来。 拓跋宏玉看到那件银器之后,神情略显激动,问大使:“母妃她还好吗?” 大使回答:“皇贵妃她一切都好,只是心里面惦记着王子殿下。您出来的这一段时间,皇贵妃派了许多人来寻找,可是这些寻找的人最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让皇贵妃很是不安。” 拓跋宏玉恨恨的咬咬牙,他知道那些母亲派来的人一定是遇上大皇子派来的人,在来的一路上,大皇子的杀手就三番两次袭击自己,要不是自己武艺还行,轻功又一流,否则真要死在那帮杀手手里。想来母妃派来的人,已经惨遭那帮杀手的毒手。 “你来得正好,我在大渝国有几个朋友,离开前想看看他们,可惜现在没有机会,你帮我送些礼物给他们,我告诉你地址。” 野丘国的人一向瞧不起大渝国的人,听说王子在大渝国交到朋友,眼神中很是疑惑,可惜既然王子下了命令,他也不敢违抗。 在回去之前,陈锦鲲因为礼仪特意为他们摆下酒席,算是为他们饯行,可没想到这野丘国的大使是个酒疯子,居然在酒席上喝下数十坛酒。 还口出狂言,取笑和谩骂道:“你们这大渝国真是弱,不但军队不行,兵器不行,武艺不行,连酒都比我们国家差许多。” 野丘国是马背上的国家,每个男人都会骑马,而且成年后都要在军队里面呆上一年,所以民风彪悍,男子都好酒。 可是拓跋宏玉是个例外,他觉得饮酒容易误事,还会让脑子经常不清醒,所以滴酒不沾,可当他看到属下的大使一口气喝这样多的酒,也不好出面阻止,因为在野丘国的规矩,男人喝酒就像看到漂亮姑娘示爱一样,那是不能阻止的,否则是对那位男子的不尊重。 但是,看到大使在喝光别人的酒之后还这样出言不逊,拓跋宏玉忍不住责备他:“大使,这是在大渝国的皇宫,你这样贬低东道主,就不觉得失礼吗?要知道你还在大渝国的土地上,明天还要启程回国。” 可这位大使大人已经有些喝高了,连王子的话都听不进去,“殿下,他们国家的人请我们喝酒,可请的都是如同凉水一般的酒,我指出来,是为他们好,否则他们喝了一辈子的酒,恐怕都没有我们国家的凉水好喝。” 看到这位野丘国的大使如此傲慢,作为接待他的官员陈锦鲲觉得很没有面子,要知道他虽然想跟野丘国修好,但绝不表示可以任由其他国家的人贬损自己的国家。 陈锦鲲的脸色有些阴沉,英俊的五官上像是染了一层寒霜,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如鹰隼一般紧紧盯着对方,缓缓开口说:“大使大人好酒量,下官自愧不如。但要说我大渝国没有好酒,只怕大使大人说错了,我大渝国幅员辽阔,物产丰富,要说起酿酒的历史,只怕比你们国家建国的时间还要久远,听说野丘国的第一坛酒还是从我大渝国带回去的呢。” 可那大使依旧不服气,“那又如何?就算你们的酿酒历史比我们长又怎样,现在还不是酿出跟凉水一般的酒?就像你们国家的战马和兵器一样,只是好看的花架子,一到战场上就没用。” “大使,够了,闭嘴!”拓跋宏玉想阻止那位半醉的大使再说话,虽然大渝国的战马和兵器确实不如野丘国。 陈锦鲲冷冷一笑,“既然大使大人说我们的酒不好,为免他回国说我们招待不周,我想跟大使大人打个赌。” “什么赌?”大使放下已经喝光的酒坛子问。 “我打赌三杯之内,让大使大人醉倒,如果做不到,今天晚上就亲自伺侯大使沐浴更衣,还送大使大人黄金万两。如果我做到了,大使大人就不能再说我国的东西不行,并且送上一匹野丘国的战马,还有铁器一套,大人觉得如何?”陈锦鲲的眼睛闪烁着精光,正紧紧的盯着对方。 野丘国的大使哈哈大笑,“什么,你要用三杯酒把我灌醉?我可告诉你,我在国内拼酒,根本就没有人是我的对手,既然你要跟我打这个赌,好,我就跟你赌,到时候大人跟我搓澡的时候可要用点力呀。” 那位大使一边笑着,一边幻想着陈锦鲲伺侯自己沐浴更衣时的样子。 在旁边听着的拓跋宏玉有些惊讶,他平常都是教阿瑜武艺,跟陈锦鲲打交道的时间不多,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竟也有这样热血冲动的时候。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陈锦鲲一时的气话,却没有留意到陈锦鲲嘴角略微弯成个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眼神中带着坚定而莫测的光芒。 正文 第四十三章酒不醉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那位大使大人口出狂言吵着要酒的时候,陈锦鲲已经派人悄悄做了安排。 他先是叫人去自己小媳妇的酒庄里取十瓶上好的药酒,又派人火速在宫中将这些药酒迅速加热,然后取出蒸馏溶解后的酒水,再迅速加热,如此往复,最后取出多次蒸馏后的酒。 陈锦鲲闻了一下,光是这味道就足以让人头晕。 宫人装好酒,问陈锦鲲:“大人,要端上去吗?” 陈锦鲲点点头,可是当那名宫人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叫住了他:“等一下,给我拿一点杏仁来。” “杏仁?”宫人吃惊的问。 “是的,杏仁,快给我拿来。” 宫人不敢怠慢,赶忙从御膳房里面拿出一些杏仁粉,陈锦鲲在第一碗酒里面洒了一把杏仁,然后又在第二碗酒里面放了半碗杏仁,最后一碗不知道放了什么,因为是背对着宫人放的。 等三碗酒端上桌,陈锦鲲用手一指,“大使大人,这是我刚才从厨房里面拿来的三碗酒,保证大人喝过之后,一定会醉倒。” “哈哈哈,能让我喝醉的酒还没有酿出来呢。”那位大使狂妄的说。 然后,他就端起第一碗酒,猛的喝了一口,似乎是察觉出味道不对,问微微笑着的陈锦鲲:“怎么回事?这酒怎么这么苦?” “那酒里面掺了杏仁粉,所以才会这样苦。”陈锦鲲不慌不忙的回答。 大使睁大眼睛:“为什么要掺杏仁粉?” 陈锦鲲继续忽悠说:“杏仁粉在我国是稀有之物,只有招待重要之人才会使用,大使大人既然是贵客,自然要受我们重待。” 那位大使不高兴的皱了皱眉:“这样的打赌不公平,哪有在酒水里面掺杏仁粉的道理?那样怪味道的酒,喝起来该有多苦?” 陈锦鲲挑一挑眉,笑道:“大使大人该不是不敢喝了吧?当初定下赌约的时候,你可没说不准在酒里面掺杏仁,如果大人想放弃赌约,现在还来得及,反正我也不会说出去,只要王子殿下也守口如瓶就是。” 陈锦鲲的这招以退为进的激将法用的正是时候,野丘国的人虽然彪悍,但都注重承诺,向别人承诺了又反悔是会被其他人瞧不起的,而且王子就站在身边,那位大使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说放弃赌约。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能喝,那位大使大人端起碗,咕噜噜的大口大口把酒一口气喝下。 喝完之后,他还特意在陈锦鲲的面前把碗反过来,示意自己一滴不剩的全部喝下了。 喝完第一碗酒之后,那位大使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刚才喝了几坛子酒都没有刚才那一碗酒的效力足,这让拓跋宏玉不由好奇起来,这个陈锦鲲究竟给他喝的是什么酒? 大使在喝完第一碗酒之后,又端起桌上的第二个碗,低着头刚刚喝下一口,就差点忍不住想吐出来,然后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瞅着陈锦鲲。 他质问道:“刚刚那碗酒是掺了杏仁,这一碗酒又是掺了什么?怎么会比刚才那一碗还要苦?” 大使大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就好像一位被人偷换了棋子或是骗去糖果的小孩,朝陈锦鲲吹胡子瞪眼。 可陈锦鲲却并不恼,反而笑嘻嘻的说:“刚才那碗我是放了一勺杏仁粉,现在这一碗是放了半碗杏仁粉,根据我们国家的规矩,地位越尊贵,杏仁粉就放得越多。这杏仁虽然味苦,但是却是一味滋养身体的好配料,放在酒水之中,更能发挥其功效。 “他奶奶的,我看你是怕输给我,特意在这些酒水里面掺这些有的没的。”大使大人愤愤的说,模样十分好笑。 陈锦鲲却是一幅不慌不忙的样子,“如果大使大人现在想退出,也来得及。” “哼!”那位大使把腰带一解,外套一脱,露出他结实精致的胸膛。 刚才那一碗酒也不知道是如何酿的,他一喝过之后就觉得浑身燥热,好像体内有一团火正要从身上燃烧,他在心中骂了一句:“他娘的,这酒劲真大!”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也只敢在心里面骂骂,要是现在说这话,岂不是等于自打自己的嘴巴。 大使端起第二碗酒,放在唇边。 跟刚才相比,他喝第二碗酒要犹豫一些,不光是因为这酒比刚才那碗更苦,还因为要是自己猛的把这碗酒灌下,只怕自己真的会醉倒在地。 说了三杯之后不倒,才能赢了赌约,这野丘国的汉子是怎么也不想让自己现在就输的。 他端起酒,一口一口慢慢的喝下。其实真正会喝酒的人,明白这喝酒也是有学问的,要是一口闷的话那是很容易喝醉的,除非酒量非常好的人。 如果担心喝醉的话,就要慢慢喝下去,跟现在的他一样。 野丘国的大使慢慢的把第二碗酒喝下,同样的,他又在陈锦鲲的面前把酒碗倒过来,依旧是一滴也不剩。 不过,跟刚才的样子相比,他的眼睛明显要晦暗浑浊许多,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刚才喝下第一碗酒时,他只是一张脸变得通红,现在喝下了第二碗酒,他脸红到了脖子根,活像一只快要倒下的大醉虾。 “大人,我可喝完了第二碗了,要是下一碗我还没有喝醉,那你可就输了。”大使的脸虽然红得快要渗出血来,可想要赢的雄心却一点儿也不减。 陈锦鲲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莫测的光芒,嘴唇下意识的弯弯,似笑非笑的样子,又一指桌上的第三碗酒:“请吧。” 大使又想去端第三碗酒,可是这一回他却跌跌撞撞,走路都有些不稳的样子。 不过,最后他还是端起了酒,才刚刚喝下一口,就听“咣当”一声,然后就是清晰的碎片声,大使大人还是没能挡住陈锦鲲三杯酒的预言,马上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拓跋宏玉看着倒在地上的本国大使,又看看地上的酒碗碎片,居然独自拍起手掌来,“真是想不到,陈大人不但学富五车,连耍起心机来也比别人强。” 陈锦鲲却淡淡的看着他,不说话。 “你先是在前面两个碗里面放下份量不同的杏仁粉,就是为了麻痹我这位大使的舌头,让他尝不出这第三碗酒里面下的蒙汉药,果然是好计呀。” 面对拓跋宏玉的指责,陈锦鲲却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知道王子殿下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 拓跋宏玉捡起地上的碎片,在鼻间嗅了嗅,然后又重新扔回地上,拍一拍手。 “如今证据已经摔在地上,什么也没有,既不能证明你在酒里面下了蒙汉药,也不能证明他是不是喝了两杯酒就醉的,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是输了。” “王子殿下是想收回赌约吗?” “区区一个赌约而已,本王子还不是输不起。只是没有想到,阿瑜将来的夫君也不是位等闲之辈,她倒没有挑错人。”拓跋宏玉充满玩味的笑着。 第二天,大渝国宫殿都流传着一个笑话,说御前侍郎三杯酒就把野丘国的大使放倒了,而且还为大渝国赢了一匹上好的战马和一套精工打造的兵器。 至于看似瘦弱的侍郎大人如何放倒那位强壮剽悍的大使,倒没有人却细问,反正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凡事结果最重要,这才是最关键的。 晚上六点钟开始,还有三章。如无意外,一直到元旦三天,都是六章,元旦之后恢复正常更新。为了你们,我可是豁老命了,你们不打赏一下安慰我吗? 正文 第四十四章国宴用酒 陈锦鲲的事情传到大渝国皇帝司徒复山的耳朵里,龙颜大悦,觉得既教训了目中无人的野丘国大使,又顺利的赢了赌约,要知道野丘国的战马就算是用黄金去买,也未必买得到的。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司徒复山问陈锦鲲:“锦鲲呀,说说看,你那三碗酒是什么琼浆玉液,居然把海量的野丘国大使都给灌醉了?” 不光是陈锦鲲好奇,就连朝中的其他人也觉得好奇,就算陈锦鲲在第三碗酒里面下了蒙汉药,其他两碗酒总没有下药,众人可是亲眼看见那位野丘国大使在喝过陈锦鲲准备好的酒之后,整张脸急剧的发生变化。 陈锦鲲走上前,恭敬的行一礼:“陛下,并非为臣有什么琼浆玉液,只是下官未过门的娘子正好开了一家酒庄,她店里面就盛产药酒,下官那天特意带来几坛,听到野丘国的大使挑衅,便把带来的酒都蒸馏一遍。” “蒸馏?”司徒复山对这个新奇的词感到好奇。 陈锦鲲慢慢解释说:“正是,这个方法还是我那娘子教我的。她说把酿好的酒放到锅里反复煮沸,收集其蒸汽水,如此往复,最后收集起来的酒水必定是酒劲最高的,这种方法就叫蒸馏。下官斗胆试了试,果真如此,便将反复蒸馏后的酒端给野丘国的大使,没想到真有奇效。” 司徒复山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那位大使一喝就醉了。能想出这样奇妙的方法,你那未过门的娘子也算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 听到皇后夸赞自己的媳妇,陈锦鲲谦虚的说:“多谢陛下夸奖,这也只是普通商户想出来的笨办法而已。” “锦鲲,本来我想奖赏你的,但听你这样一说,就觉得整件事情还要归功于你那没过门的娘子。既然她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而且也是用她酿的酒赢了野丘国的大使,朕就封你娘子店铺里的酒为国宴用酒,以后宫里面所有的酒都从你娘子的店铺里面进。” 陈锦鲲听后,惊喜万分,赶忙说:“谢陛下。” 把阿瑜酒庄里的酒封为“国宴用酒”,这比直接赏赐她金银还更加贵重,一来增加了阿瑜酒庄的知名度,二来等于为她接下了一笔大生意。 大渝国宫殿里用的酒得有多少呀,比阿瑜一个月的销量都多,要是阿瑜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乐坏了。 在朝廷上听着的大臣们,个个都有些眼红,全用嫉妒羡慕恨的眼神瞧着陈锦鲲,特别是林大山,他一直觉得陈锦鲲的运气特别的好,没想到娶个媳妇还能招财进宝。 “锦鲲,你为何把赌约定为野丘国的战马和兵器?”坐在殿上的司徒复山饶有兴趣的问道。 “陛下,这两样东西都是野丘国的盛产,就因为他们的战马剽悍,兵器锋利,才会在战场上屡屡获胜。如果将他们的战马与我国的战马交配,将来生下的马驹一定能有两者的优点,还有野丘国的兵器,拿他们最精湛的兵器拆开来,看其配件,就能学习他们的长处。” “难为你一片苦心,处处为大渝国着想。”司徒复山颇为感动。 “陛下,臣身为大渝国的子民,理应为大渝国考虑。” 司徒复山对陈锦鲲投以赞许的目光。 阿瑜酒庄里的药酒被封为大渝国国宴用酒的事情,很快就传到陈家人的耳朵里,一家人都为获此殊荣而感到高兴。 “阿瑜姐,这国宴用酒的意思是不是说以后皇宫里面都是用我们酒庄的酒?”陈瑶婷扬着小脑袋瓜,一脸懵懂的模样。 阿九又取笑她,“国宴用酒,自然是大渝国宴会上用的酒,咱们酒庄这回算是发达了,以后大东家只管数银子就行了。” 可陈瑶婷还有一点不高兴,“只可惜拓跋宏玉那个白眼狼,亏阿瑜姐收留他那么久,临走之前连告别都没有一句,真是没人性!” “那种人,你还指望他会来向我们辞行?”或许是怕阿瑜不高兴,阿九又转过了一个话题,“还好少爷赢了他们,也算是小小的惩罚了一下那个白眼狼。” 阿瑜却平静的说:“我帮他,本就没指望他有什么回报。他是我师傅,教我武艺,我收留他,这本就是平等交易,谈不上谁对不起谁,是我叫他回野丘国的,如果以后有机会,自然会再见面。” 阿瑜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患得患失,她只把拓跋宏玉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希望他振作起来,不要一直陷在云娘的悲痛之中。 可是,他们都猜错了,其实尚在大渝国偏殿的拓跋宏玉一直想向阿瑜道别,可惜自己被困在偏殿之中,而且又遇上一个不靠谱的野丘国大使,道别的事情只得告吹。 “如果有缘,以后自会再见。”拓跋宏玉宽慰自己。 “二皇子,有消息说,大皇子那边已经有所行动,暗自派了大批杀手,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设下埋伏。”从野丘国来的探子私下里向拓跋宏玉禀报。 拓跋宏玉细长的眼眸微微凝起,“消息可靠吗?” “在下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一直察看着大皇子的动静,前两天刚刚跟着他的一队人马出了野丘国,原来那帮人假意采办粮草,实际上都是大皇子暗中请来的杀手。此事事关重大,小人来不及向贵妃娘娘禀报,直接跟着大使来到大渝国,马上把真相告诉给殿下。” “哼,他果然已经沉不住气了。”拓跋宏玉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厉芒,“既然他们要从大道上伏击我们,我们干脆提早动身,夜里面就改从小道里走。” “可是,大使大人他……” 拓跋宏玉瞧了瞧还躺在床上的烂醉如泥的大使大人,眉间蹙了蹙,又命令道:“把他一块带上,我们现在就离开!” 拓跋宏玉写了一封长信,感谢大渝国这段时间的款待,还谢谢阿瑜对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照顾,还说以后如果顺利回国,一定会为两国友好出力。 本来司徒复山听说拓跋宏玉和野丘国的大使连夜回国而很不高兴,但是一看到这封信之后,马上转怒为喜。 “锦鲲,你怎么看?”司徒复山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观察着陈锦鲲脸上的表情。 陈锦鲲淡然的说,“陛下,虽然王子不告而别,但是至少他留下了这封信,说明我们的一番良苦用心已经起了作用。那拓跋宏玉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们为什么厚待他,相信他回国后,也会如信中所言,为两国的关系而做出努力,至少不会以怨报德。而且,下官听说,野丘国的贵妃一直希望二王子继位,拓跋宏玉回国以后,必定跟他的兄长有一番较量,野丘国恐怕没有功夫惦记着攻打其他的国家。” 司徒复山一听,像是明白了拓跋宏玉为什么要连夜回国,他对陈锦鲲的回答很是满意,点点头说:“锦鲲呀,这件事情你办得好。如果朝中多有几个像你一样的臣子,我们大渝国就有希望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皇帝寿辰 自打阿瑜胭脂酒庄里的酒被皇帝封为“国宴用酒”,一时名声鹊起,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想尝一尝被皇帝封为“国宴用酒”的酒是什么滋味。 从此之后,阿瑜酒庄的生意越来越忙,宫叔和阿九每天忙着酿酒,慕容宜也天天在为药酒配制药材,阿瑜则天天忙着卖酒,连陈瑶婷也跑到阿瑜的店里面来帮忙。 每一天都至少卖掉上百坛药酒,阿瑜酒庄这个月的收入也不少。 可是,跟客似云来的酒庄相比,阿瑜的胭脂店铺就冷清得要命。 “阿瑜姐,我看咱们酒庄的生意这么好,干脆就把那个不赚钱的胭脂店铺给关了吧,反正也没有生意。”陈瑶婷见阿瑜几个天天在酒庄里忙的满头大汗,便提议道。 可是,阿瑜却不肯。 “这胭脂是我自己精心配制的,就算现在的生意不是很好,但也是我花费了一番心血,哪怕将来不以这个赚钱,我也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等酒庄的生意上了轨道,我就会把生意的重点转到胭脂铺上。” 这些天,阿瑜已经寻思着是不是要把酒坊搬到陈家的老宅,再招两个帮工,由宫叔专门负责酿酒,阿九专门负责接待客人,慢慢的把药酒的生意越做越好。 这一段时间,阿瑜和酒庄里的人天天都忙到很晚,虽然银子赚了不少,人也非常的辛苦。 这一天刚回到家,婆婆李氏就心疼的对阿瑜说:“你这丫头,忙到这么晚才回家,晚饭还没有吃吧?我已经吩咐侯三把饭热着,厨房里面还熬着汤,快来吃吧。” 侯三很麻利的把饭菜端上桌,阿九和宫叔几个在厨房里面吃饭,陈瑶婷话也不多说,她跟着阿瑜忙到这么晚,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到桌上一桌子的好饭好菜,马上丢下淑女形象,狼吞虎咽的大嚼特嚼起来。 陈贵正吸因水烟袋,瞧见两个姑娘家饿得这么晚才回家,不由有些抱怨,“你说你这样天天忙早忙晚的图啥呢?以前说是家里穷,需要你赚钱养家,可现如今锦鲲已经当上大官,家里面的日子也渐渐好了,你还这样忙来忙去干啥?” 婆婆李氏听到陈贵的话,也很是认同,以前是因为家里面的经济条件不够好,才会让阿瑜开店的,如今儿子也算是出人头地,他们老两口最想要的就是儿子早点成亲,早些抱上大孙子。 “阿瑜,你阿爹说得对,现在锦鲲出息了,家里不需要你赚钱养家,为什么你不干脆静静的呆在家里面,好好的做你的官家夫人呢?”李氏和善的看着阿瑜。 陈瑶婷却站在阿瑜一边,她外表上追求淑女形象,内心却是个假小子,听到爹娘不想让阿瑜继续开店,便开口说:“我觉得阿瑜姐开店挺好啊,既可以赚银子,又可以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总比天天呆在家里面好。” 哪料她的话刚说完,就受到陈贵的反对:“你懂个屁!死丫头,天天叫你好好学学女红,你却成天往外面跑,如今跑得连性子都野了,我看你将来谁敢娶你?” “不娶就不娶,谁稀罕嫁人呀。”陈瑶婷眼圈红红的,气乎乎的就下了桌,不过临下桌前还不忘拎着个鸡腿离开。 阿瑜心里面明白,陈贵这是指桑骂槐,表面上是骂陈瑶婷,实际上是说自己,因为自己天天忙着店里的生意,早出晚归,别说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就是连陈锦鲲的面也很少见到。 “阿爹,阿娘,成亲是人生大事,这种事急不来的。阿鲲虽然现在在朝中为官,但是每个月的俸禄有限,这一府里的一大家子需要养,仅靠阿鲲的俸禄只怕会杯水车薪。我现在开酒庄,开胭脂铺,都是希望能够帮到阿鲲,而且经商也是我的兴趣所在,又谈得上什么辛苦呢?”阿瑜的话像一把软刀子,虽语气柔和,却一句句都说到点子上,让陈贵有些气极败坏。 “可就算赚钱再重要,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更重要,你是我陈家的儿媳,再会赚钱,也没有跟我延续香火重要。”陈贵拍着水烟袋,气乎乎的说。 阿瑜不由脸色一变,打进陈家起,她就为陈家赚了不少的钱,可是到头来还只是被陈贵当作传递香火的工具,难道她就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我倒觉得阿瑜开酒庄挺好的。”陈锦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手里面还拿着一幅卷轴,清澈如水的眼眸看向阿瑜,“阿瑜开酒庄既能赚钱,又能让自己过得开开心心,两全其美,为什么不让她接着做?爹、娘,我看你们就让阿瑜继续开吧,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能够处理好。” 陈贵见儿子反驳自己,心里升起一股怒气,“好,好,你们一个个都翅膀硬了,不用我管了,那就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说完,陈贵拎着水烟袋,气乎乎的就走了。 婆婆李氏见他们小两口都是一个主意,便说:“既然你们觉得这样好,便这样做吧。但是成亲是大事,可不要因为其他的事情再耽搁了。” “娘说的对,今年年底我们就完婚。”陈锦鲲允诺道。 李氏听完,便满意的走了。 等房里就剩下阿瑜和陈锦鲲两个人,阿瑜白了陈锦鲲一眼,不满的说:“你倒是答应得爽快,谁答应你年底完婚了?” 陈锦鲲放下卷轴,看到阿瑜生着气的小模样也是俏丽可人,不由笑道:“你刚才被爹娘逼着回家相夫教子,我在这里替你打着圆场,怎么倒惹你不高兴了?” “要成亲生孩子你去生,别拉上我,我可不是为了成亲生孩子而活着的。” 阿瑜说的是气话,可听在陈锦鲲的耳朵里,却又变成了撒娇的语气,认识阿瑜这么久,还真的很少看到她生气的模样,如今亲眼瞧见了,却觉得她多了几分可爱。 “没有你,我可怎么生?阿瑜,你忘记了我们以前说过的话吗?”陈锦鲲不急也不恼,反而笑盈盈的坐在阿瑜对面,面容温和英挺,一双眼睛充满温情的看着阿瑜。 阿瑜一愣,心说自己以前好像没有对陈锦鲲有过什么结婚生子之类的承诺,顶多是陈锦鲲甜言蜜语时点头答应而已,难道自己曾经喝醉酒说过什么梦话? 阿瑜有些心虚的问:“我说了什么?” “你不是说等他日我入朝为官,你要跟着我一块进宫面圣,看看皇宫长什么样吗?” 哦,原来是这个啊。阿瑜觉得刚才被吓了一跳。 “我是这样说过,那又怎么样?” “要跟着我一块进宫面圣,必须是官员的家眷,你说你不跟我成亲,怎么可以跟着我一块进宫?”陈锦鲲眨巴眨巴眼睛,眼神中透着几分狡黠,嘴角微微勾起。 “哼,不去就不去,那又没什么大不了的。”阿瑜不服气的说。 陈锦鲲却神秘的摊开手里面的卷轴,那是一幅金边沓字硕大的“寿”字,一手极好的行书,写得龙飞凤舞,正是陈锦鲲的手笔。 “下个月初就是皇上的寿辰,文武百官都要去赴宴,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能进宫看看吗?这回有机会了。”陈锦鲲冲着阿瑜宠溺的轻轻一笑。 “不去,去了就代表要给你们陈家生孩子,我现在可没功夫。”阿瑜还生着陈贵的气,语气里有几分孩子气。 “这回皇帝摆的宴席听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不但有皇亲贵胄,还有不少的名门闺秀,你不是一直想把自己的胭脂推荐给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吗?这不就是个现成的机会?” 果然还是陈锦鲲了解阿瑜的心事,皇帝在宫里面开生意宴会,到时候会有不少的名门千金和贵妇会出现,阿瑜要是把自己研制的胭脂给她们试试,说不定会接下不少的生意。 陈锦鲲说得阿瑜心头一动,“我去可以,但是你可不要动不动提什么生孩子之类的事情。” 前世的阿瑜不要说生孩子,就连婚也没有结,生孩子可是一个苦差事,阿瑜想想就觉得可怕,要她放弃自己的生意专门生孩子,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阿瑜,结婚生子本来就是人生必须经历的阶段,你我早就有婚约,成亲是迟早的事情,又何必为生孩子而担心?”陈锦鲲宽慰阿瑜。 可是阿瑜想一想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十月怀胎一朝临盆的样子,想想就觉得恐怖,“我才不要生孩子呢,至少现在不要。” “好,好,都依你,就算你我年底完婚,也不急着生孩子,这个总可以吧?”陈锦鲲好好的哄着自己的小媳妇。 阿瑜这才放了心,想着能够增加客源,便点点头,答应跟陈锦鲲一块去下个月初宫中的宴会。 陈锦鲲却心里偷着乐,只要阿瑜跟自己成了亲,生孩子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就依着你又如何? 正文 第四十六章宫中盛宴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次月月初,六月初二是司徒复山的寿辰,已过不惑之年的司徒复山大摆宴席,请了整个大渝国的文武百官,还有各士族大家,好好庆祝庆祝。 一大早的,阿瑜就穿好衣裳,准备进宫。 她头一回进宫,不想失了体面,前些天就到成衣店里订做了一套浅红色的衣裳,准备进宫穿。 阿瑜今天特意在脸上搽了一点脂粉,再用上自己亲手做的胭脂,更衬得她的肌肤洁白水嫩、吹弹可破,再配上她订做好的衣裳,整个人看上去显出几分高贵迷人的气质。 她在头上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就插了一支简单的玉簪,虽是如此,却也跟阿瑜一身的装扮相得益彰。 “阿瑜姐今天真漂亮。”陈瑶婷看到已经打扮好的阿瑜,不由心生几分羡慕。 其实陈瑶婷也很想进宫见识见识,但是不管她怎么央求,陈锦鲲都不肯带她去。 “都怪哥哥偏心!”陈瑶婷撇着嘴抱怨。 “也不能怪你哥哥,宫里面都是至多只带一个女眷进去,名单早就订好了,也没办法突然加一个人进去,不如我回来后把宫里面的新鲜事都告诉你?” 阿瑜这样一说,让陈瑶婷那张阴沉沉的脸转怒为喜。 陈锦鲲带着阿瑜,坐上马车,向宫里驶去。 虽然来到京都这么久,但是这大渝国的皇宫阿瑜还是第一次去,那宫殿虽然没有现代的故宫那样面积巨大,但是也同样气势恢宏,庄严肃穆。 今天来皇宫的人确实不少,阿瑜跟着陈锦鲲一路走来,不断的见到有穿着朝服的官员走过来,见到陈锦鲲还向他问好。 就这样走到内殿的门口,有一路宫人站在那里,为首的向陈锦鲲作个揖,笑着问:“侍郎大人,这位是?” 他的眼睛在阿瑜的脸上扫过一眼,觉得这个女子虽然衣饰不算华丽,但眉眼唇角间有一股灵秀之气,特别是那双眼睛,大而明亮,让人一看便移开不了眼。 陈锦鲲回答:“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哦,原来是尊夫人,难怪长得气质脱俗,果然是个美人呢。” “公公谬赞。”陈锦鲲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面美着呢。 “陛下今天寿辰,侍郎大人要暂时跟娘子分开来一下,里面有专门为女眷开的桌子,请夫人跟我来。” 这意思就是说要陈锦鲲跟阿瑜分开来吃饭,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阿瑜和陈锦鲲交换一个眼神,那意思是说,“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然后阿瑜转而对那位宫人说:“有劳公公了。” 阿瑜便跟着那名宫人进了宫殿的另一侧,转过几条回廊,就进到了大殿的入口。这一路上走过来,阿瑜见到不少名门的女子,个个穿金戴银,打扮不俗。 阿瑜的身上揣着几盒自己研制的胭脂,却没有机会拿出来,看着这里的女子个个一脸傲漫的模样,阿瑜便不想开口。做生意要紧,但也要看跟什么人做生意。 再跟着宫人来到内殿的桌子边,这里摆了数十张桌子,每一张桌子上都写着参与宴会人的名字,阿瑜眼尖,找到标有自己名字的位置便坐下来。 这一张桌子上坐着十几个人,不是朝中一品大员的夫人,就是哪个名门士族的千金,阿瑜不认得她们,也不想跟她们结交,可是那一群爱八卦的女眷却想认识自己。 这个问:“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个府上的?” 阿瑜随口回答:“我是跟着御前侍郎一块进府的。” 那中年妇人眼睛一亮:“就是那个现在陛下面前的红人?真没想到,侍郎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漂亮的娘子,他真是有服气啊。” “呵呵,还好还好。”阿瑜真的不擅长跟这些贵妇搭讪。 可那中年妇人天生是个爱八卦的女人,或许是瞧见阿瑜头上就戴着一支玉簪,看上去略显寒酸,便问道:“侍郎大人刚上任没多久,是不是手头不太宽裕,怎么也不给娘子买几支金钗戴戴?” “家里面有,可是戴着不习惯。” 金钗阿瑜确实也有,但是觉得那灿灿的头饰看上去太俗,便不喜欢拿出来戴,就连平常也只是拿着一只木钗把头发挽起,她一直觉得,美是天然的,不需要过多的装饰。 这本来是一句大实话,可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却不像那么一回事,还以为阿瑜是家里没钱却故意这样说,以免下不了台。 那中年妇人轻轻一笑:“其实娘子就算没有金簪也没关系,我夫君前一阵子给我打了一套金饰,我不太喜欢,如果娘子不嫌弃,我倒是可以……”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坐在这桌上的另一个穿戴得金光闪闪的中年美妇又开了口,“侍郎大人住的府邸可是前朝一品大员的宅院,怎么可能没有钱给媳妇买金簪?再说了,邓老夫人挑选的金饰可没几件像样的,我新近订了一套金镶玉的首饰可是价值连城,不信你们看看我的手上。” 那位美妇故意把一只手亮在桌上每个人的眼前,特别是在那个中年妇人的眼前掠过,她刚才的那一番话明显是带着挑衅的味道,而且还特意加重了那个“老”字,把中年妇人气得不行。 “哼,什么金镶玉?我看不过就是你相公雕的几块破石头,用一点黄金包边吧。我送的东西不像样,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戴的那是什么?脸上的脂粉抹得跟青楼女子一样。” 那中年美妇脸一白,随即轻蔑一笑:“再不济,也不像你,不涂胭脂跟只老蛤蟆似的。” 眼瞅着这一桌子上的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撕起来,阿瑜不由得目瞪口呆,这两位妇人应该也是哪位朝廷命官的夫人吧,怎么会一言不合就骂起来? 她是进宫看热闹的,可不是要看这种热闹呀,皇帝还没有见着呢,怎么一桌子上的女人先掐起来了? 阿瑜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劝架,可这两位跟自己素不相识,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时候忽然有一位年轻的女子走了过来。 正文 第四十七章劝架推销 阿瑜见那女子一身紫金色的长裙,头上戴着两支金色的杜鹃鸟的金钗,对称的斜插着,看上去秀气高贵。 她看着两位扮起嘴来的妇人,“邓夫人,李夫人,你们的夫君可都是朝廷命官,今天是皇上的寿宴,你们这样就不怕失了夫君的颜面,不怕皇上怪罪吗?” 此话一出,两位刚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妇人便识趣的停了嘴。 阿瑜听那女子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再一看她的长相,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阿瑜还在思量那个女子是谁,却见她看了自己一眼,居然静静的在自己身边坐下:“阿瑜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你是……柳姑娘?”阿瑜忽然想起来,这位就是司徒玉的那位未婚妻,柳家的嫡长女柳嫣嫣。 想当初在渝县的时候,司徒玉因为自己要跟柳嫣嫣退婚,心情怨恨的柳嫣嫣便只身来到渝县,在叫花街的对面另外开了一家茶楼,可惜做生意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很快就关了门,没想到今天在这宴席上居然又看到她。 柳嫣嫣婷婷的坐下来,看着阿瑜嘴角含笑,“想不到这么长时间不见,阿瑜姑娘还记得我。” 阿瑜心说,你当初千里迢迢跑到渝县跟我唱对台戏,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你。 心里面虽然这样想,阿瑜嘴上却说:“柳姑娘慧质兰心,相貌出众,怎么会不记得?” “阿瑜姑娘过奖了,要说我相貌出众,如何会栓不住一个男人的心。” 哦,果然还记得这茬。 阿瑜心里面犯起了嘀咕,这柳嫣嫣今天特意找上自己,不会是为了接着找茬吧? 刚才还扮嘴的两位妇人看见柳嫣嫣和阿瑜说话,不由奇怪:“两位认识?” 柳嫣嫣欠身一笑,“我跟阿瑜姑娘是旧相识,今天难得在宫里面遇见,还请行个方便,让我跟她坐在一块。” 柳家也是京都的名门大家,柳嫣嫣是柳氏的嫡长女,知道她身份的自然会给她几分薄面,原本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妇人马上说:“既然如此,你们就这样坐吧。” “阿瑜姑娘,你跟陈大人已经完婚了吗?” “还在筹备中。” “陈大人是最近圣上面前最得意的青年才俊,阿瑜姑娘有这样的夫婿,还真是让人羡慕。” 阿瑜本想说,你不是也有司徒玉吗?可想想又没有开口。 “不知道阿瑜姑娘最近是不是还在经商?” “经商是我的志向和兴趣,我在京都开了一家胭脂铺和一家酒庄。”阿瑜如实说。 柳嫣嫣听得眼睛一亮,“我还以为阿瑜姑娘会继续开茶楼,怎么会突然想起开胭脂铺和酒庄?” 阿瑜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便开始介绍起自己店里的胭脂来,“那些胭脂都是我亲手研制的,用的都是真材实料,不但艳丽清香,还可以保养皮肤。” 阿瑜说着,便从身上拿出几盒带来的胭脂小样,一一介绍说:“这盒是玫瑰胭脂,是用玫瑰花的花瓣制作而成;这盒是桂花胭脂,不但颜色艳丽,还带有桂花的淡淡香气,搽一点在脸上,香味许久不会消散;而这几盒是芙蓉胭脂、兰花胭脂、丁香胭脂……都是用真正的花瓣制作,里面还放了我特制的润夫粉,搽在脸上可以滋养美颜,柳姑娘如果不嫌弃,可以拿一盒去试试。” 柳嫣嫣被阿瑜说得还真的动了心,因为她是家里嫡长女,平常很少出来,就算买胭脂也是下人和丫环代劳,用的都是一个牌子的胭脂,品种也是有限,可听阿瑜这样一说,觉得胭脂里面也有许多奥秘。 “真没有想到,这胭脂还有这样多的种类。以前我的胭脂都是她们帮我买的,我亲自买的极少,用一点点就会觉得皮肤干燥,而且那种香味俗不可耐,我不喜欢。可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试一试,阿瑜姑娘亲自研制的胭脂究竟有没有这样神奇。” 说完,柳嫣嫣拿了一盒子桂花胭脂回去,还连连道谢。 旁边坐着的中年妇人看了,不由心生轻蔑之念,没想到那位侍郎夫人还开胭脂店,这是得家里多穷才需要夫人去经商呀? 而那位正是刚才跟阿瑜八卦的妇人,“这京都的胭脂我差不多都用过,全都大同小异,刚买回去时香气扑鼻,等用不了三天便香气消散,而且那胭脂粉还在脸上挂不住,没过多久就需要补妆。” “夫人,那是别家的胭脂,我店里的胭脂自然跟他们不同。所用的材料都是我亲自采办,香味经久不减,我保证等你把这一盒全用完了,香味还是一样浓。而且,我看夫人的肤质略显粗糙,可能是以前用的香粉和胭脂用得不当,才会让皮肤变得如此,你不妨试试我这盒兰花胭脂,不胆香味浓,而且里面含有兰花的精华液,每用一次都能让你的皮肤保养一回。”阿瑜笑着拿出桌上的兰花胭脂,很热情的给妇人介绍。 而那妇人却半信半疑的问:“真有那么神奇?” “夫人如果不信,可以现在就试试。反正现在还没有开席,我只搽一点到夫人的脸上,如果用着不好,夫人马上可以用清水洗去。” 那个妇人本来不太相信阿瑜的话,觉得以阿瑜的年纪,怎么会懂得这么多,可听阿瑜这样坚持和自信,又有些耐不住心里面的好奇和期盼,如果这胭脂真有这么神奇就好了,自己的相公就不会隔三差五往其他的小狐狸精房里面跑了。 “那好,试试就试试。” 那妇人这样一说,阿瑜便款款走到她的身边,打开那盒兰花胭脂,用小拇指挑上一点,然后均匀的涂抹在她的两颊上。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那妇人的皮肤就明显变得好看许多。 起初是用白色的粉遮住了她又黄又粗糙的皮肤,白是白,但白得一点都不自然,就好像从棺材里面扶出来的女人。 而阿瑜在她的脸上涂抹一丁点的胭脂之后,原来呆板的面孔变得亲切生动起来,那胭脂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脸上的细斑,还让她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皮肤变得细腻又红润,最重要的是,那胭脂果然是有一股子兰花的香味,妇人搽在脸上,也会觉得她浑身散发着兰花的清香。 “真是奇怪,别人家的胭脂搽在脸上都是干的,你的怎么是湿的,搽在脸上还有一种滑滑润润的感觉?”妇人不解的问。 阿瑜笑着告诉她答案:“那滑滑润润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我独家秘制的兰花香精,取十朵兰花才取出一滴香精,掺在这胭脂里面,不但让胭脂带有兰花的香味,里面兰花的香精还可以让皮肤更加水润。长期使用后,可以让每一个女人的皮肤更加细腻光滑。” 那妇人听得心头一动,“里面放了兰花香精,怕是价格很贵?” “当然,十两银子一盒。” 阿瑜知道这些富人和官太太的心态,东西不怕贵,就怕便宜,贵的东西可以突显他们的身份和价值,可要是买了便宜的东西,就会让自己一个圈子里的人瞧不起。 所以,宁愿买贵的,也不要便宜货。既然如此,阿瑜便把原本一两银子一盒的胭脂抬到十两银子一盒,反正不坑白不坑。 “既然如此,我买十盒。”妇人觉得找到一种能够挽留青春的东西,花再多的钱都舍得。 可阿瑜看到她拿过来的银票,笑一笑说:“夫人真是爱开玩笑,今天是皇上的寿诞,我怎么会带着那么多盒的胭脂进宫?这几盒还是我带来给宫里面认识的姐妹的,夫人要是喜欢,就送给夫人好了。” “这怎么使得?”那妇人虽是这样一说,却很快把银票收了回去,讪讪一笑,“侍郎夫人既然如此慷慨,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好了。” 旁边那位美妇看到这胭脂真的有这么神奇,让刚才那位脸上涂抹得像只白蛤蟆的妇人肤色变得细腻光滑,不由挖苦道:“侍郎夫人是做大生意的,谁会在乎你这几两银子?” 阿瑜把目光转向她,又向她介绍道:“我看夫人的皮肤不错,用我店里的玫瑰胭脂正好。” “是吗?真有如此功效?”美妇人听着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夫人可以一试。” 阿瑜打开那盒玫瑰胭脂,又同样抹一丁点在美妇人的脸上。刚才只觉得这妇人长得容貌俏丽,抹上这胭脂之后,立刻让她容光焕发,容颜更加艳丽,其他的人看了都说好。 “这盒玫瑰胭脂夫人可以拿回家用,就当是跟夫人相识的见面礼好了。还有其他这几盒,喜欢的也可以拿回去试试。” 其实阿瑜根本不认识她们,故意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们心里高兴。 果然桌上的女人一听阿瑜的话,手快的都赶紧拿一盒回去试试,看看这侍郎夫人亲手做的胭脂究竟有没有这样神奇。而那些手慢的,什么都没有抢到,不由觉得惋惜。 阿瑜又从身上拿出一打小小的竹片,那竹片翠绿色的,雕成一片叶子的形状,上面写着自己胭脂铺的地址,“没拿到的夫人和小姐也不用不开心,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东西,拿着这竹片进我店里,一律九五折。” 桌上的女人听到还有这样的好事,都一人拿了一片竹叶子回去,这样就算没有拿到试用胭脂的女人,有时间也会去阿瑜的店里面看看。 等阿瑜做完这些,就听到殿里面演奏起悠扬的音乐声。 正文 第四十八章皇后献血 一阵飘渺而悠扬的音乐响起,一大队的宫人鱼贯而入,紧接着是一男一女两个衣裳华丽的人走进这殿中。 男的四十多岁年纪,方面阔肩,浓眉大眼,长得很是器宇轩昂,身上穿着金色的龙袍,样子很是威严,不用猜都知道,那是今天的寿星,皇帝司徒复山。 而与他并肩的,是一位头戴凤冠霞帔,身穿红霞凤衣的中年妇人,那妇人算不上是容貌倾城,但是气质雍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贵不可言的气派,正是大渝国的皇后欧阳雪。 看到那两个人出现在殿中,阿瑜的心不由的紧一下,她对皇帝司徒复山倒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上一回听莫愁姑娘说,是当今皇后派她去自己店中找麻烦的。她不由心中揣测,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位大渝国的皇后? 今天头一回见到皇后的庐山真面目,让她更加搞不懂,这里有数十张桌子,其中有一半是大渝国官员的夫人和千金,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后大人会在这么多的女人当中跟自己结下仇怨?也难为她日理万机,还记得自己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经商女子。 阿瑜的心中划过一抹讥诮,就见皇帝和皇后已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接下来是宫人宣读一道圣旨,大意是皇帝今天过生日,陛下为了与民同乐,特意在殿里面宴请文武百官之类的。 其实这一类的圣旨,都是陈锦鲲帮陛下拟好了,然后皇帝看了一眼,觉得没问题就这样发了。陈锦鲲说是御前侍郎,其实更像是皇帝的私人秘书,这样的官看着吃香,实际上只是区区五品,但是这只是个过渡,让皇帝垂青的人怎么会一辈子当个五品侍郎,陈锦鲲的前途还是很远大的。 等宫人念完圣旨,皇帝又发言讲了几句,之后应该就是让宫人上菜,大家吃好喝好,其间再有几个歌女唱唱歌,表演几个节目之类的。 前一世的阿瑜也参加过一些社交节目,大致也就那个样子,所以这一世就算亲自参加皇帝举办的宴会,无非也是大同小异,没有什么新鲜感,顶多人多一些而已。 正当阿瑜以为可以正式开吃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皇后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说,要跟皇帝陛下送礼,皇帝司徒复山看上去很是惊讶,阿瑜猜可能是两口子没有商量好,皇帝可能不知道皇后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送自己礼物。 可谁也没有想到皇后送皇帝的礼物这样特别。 “陛下,为了给陛下乞福,我曾经到寺庙中请得道高僧作法,他告诉我要至亲之血真诚请愿方可成功。太子孝心,特意用黄金做了一个黄金鼎,请高僧颂经七七四十九天,才把这法器做好。” 皇后给宫人使了一个眼色,那宫人马上心领神会的招呼几个小太监往殿中央搬进一个黄金鼎,然后,皇后又说:“如今法器已经做好,而陛下的至亲必定是我和太子莫属,本宫虽是女流之辈,却愿以自己最诚挚的心为陛下乞福,祝陛下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说完,皇后居然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朝自己的手心处一割,顿时一滴滴的血液从掌心处流出,慢慢的流到那个黄金鼎中。 阿瑜看到那鲜红的血液,不由的心头一跳,心说这皇后还真敢对自己下狠心呀。 这本来是一处绝妙的苦肉计,用自己的血来为皇帝增寿乞福,这是好多苦情戏里女人的戏码,用了之后,大多数的男人都会有所动容,可是阿瑜看坐在龙椅上的司徒复山,表情却十分微妙。 不像是心疼,也不像是惊叹,反而是淡淡的厌恶和愤怒,像是想要发作却又隐忍未发,阿瑜心想,看样子皇后在后宫中不是很得宠呀,连这样的戏码都用上了,皇帝也没有被她的表现有所感动。 “母后,这样的事情应当用儿臣来做,怎么可以伤到你自己呢?”宴席上有一个清秀的男子走上前,用一块手帕包好皇后受伤的手。 “太子,你为你父王做得够多了,其他的事情就让你母后来做吧。你派人做好黄金鼎,又不远万里请高僧作法颂经,你父王都是知道的。”皇后说着,眼睛瞟了瞟坐在身边的皇帝。 皇帝看到这母子俩,还是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挥挥手对皇后说:“你还是下去吧,叫太医给你看看。” “父王……”太子似乎还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带着你母后去看太医?”皇帝看着太子司徒焱的眼神不光是厌恶,隐隐还带着几分愤怒。 司徒焱触到司徒复山那样的眼神,不由的身上一颤,然后真的灰溜溜的带着皇后下去。 等皇后和太子走后,皇帝司徒复山又吩咐宫人把那个黄金鼎撤下去,脸上才恢复几分舒心的表情:“开席吧。” 宫殿内又响起悦耳的音乐声,还有歌舞表演,司徒复山这才开始眉开眼笑起来,似乎忘记了刚才皇后这自己流血乞福的事情。 阿瑜看到这一切,不由在心里面为皇后叹一声气,看样子皇帝非但不喜欢皇后,连同她生的儿子也一样不喜欢,只怕这母子俩的苦肉计没有发挥作用,反而让皇帝司徒复山更加厌恶他们。 唉,这皇后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今天是皇帝陛下的生日,还亮出刀子割肉滴血,真是大煞风景。还有那个太子,为什么这样让皇帝讨厌?这宫里面的事情呀,还真是说不清。 阿瑜权当是看戏一样看了刚才一幕,现在转而又换了一幅轻松的心情来看着宫殿里面表演的节目。 宫人们陆陆续续的端上好菜,有许多菜阿瑜曾经吃过,还有许多别说尝过,就是见也没有见到过,顿时阿瑜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感觉。 最最重要的是,宫人们端上来的酒闻起来好熟悉,阿瑜喝了一小口,马上笑逐颜开,因为这不是别家的酒,正是她酒庄里面的枸杞鹿茸酒。 阿瑜心里面很是高兴,不由的端起酒杯多喝了几杯。 酒足饭饱之后,阿瑜看着殿中几十张桌子,左瞅瞅,右瞅瞅,心说陈锦鲲在哪里呢?他可千万不要喝多了,等会儿还要跟着他一块出宫呢。 可是,阿瑜今天进宫,心里高兴,酒喝多了一点,此时也觉得头晕胸闷,眼睛犯花。 “阿瑜姑娘,你也头晕吗?”坐在她身边的柳嫣嫣细声问道。 阿瑜点点头,“喝高了一点。” 这殿后面就有花园,不如我们到那里透透气,散散心。 柳嫣嫣本来是司徒复山为司徒玉选定的王妃,对宫里比较熟悉,阿瑜跟着她很快就来到后花园。 阿瑜突然觉得腹中有一些隐隐作痛,心里抱怨着,糟糕,准是今天酒水喝多了,现在想去茅房。 柳嫣嫣见阿瑜一脸为难的表情,便问道:“阿瑜姑娘,你怎么了?” “你……你这里有茅房吗?”阿瑜脸红着说。 柳嫣嫣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笑,“阿瑜姑娘,你可真有趣。” “呵呵,人有三急嘛。”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走过这条回廊,前面往右拐,那里就有如厕的地方。” 阿瑜按照她说的方向跑了去,看到那里有个小房间,里面放着一个空着的恭桶,便轻轻松松的去解决了。 可是,等阿瑜重新回到后花园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柳嫣嫣的踪迹。 她猜想柳嫣嫣可能是回到殿中,她也想回去,可是刚才是晕晕乎乎的跟着柳嫣嫣走来的,现在自己一个人回去,有一点找不着方向。 当阿瑜正一个人在后花园里寻找回去的道路时,却有一个男子突然拦在他的面前。 正文 第四十九章醉酒骚扰 阿瑜抬头看那男子一眼,身材瘦削,皮肤白皙,相貌不算差,但眉眼间总觉得有些恹恹的,像是打不起精神,而且长得太过阴柔,身上缺少几分男子的阳刚之气,靠着这样近,身上还散发着几分酒气。 “公子,请让让,有人在等我。”阿瑜的语气里面有一丝厌烦。 哪料那个男人非但不走,还定定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你便是陈锦鲲家中那个卖酒的娘子,长得倒有几分姿色。” 那男人说完,伸出手来居然在阿瑜的脸上抚过。 顿时,一股怒气盘旋在阿瑜的胸中,借着刚才的酒意,阿瑜挥手打落他的手掌,还反手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要知道阿瑜可跟着拓跋宏玉学过一个月的功夫,虽然谈不上学得有多精湛,但是防身还是绰绰有余,那一巴掌正好打在那男子的脸上,那力道足以让他在脸上留一道痕,并且疼上好一阵子。 而那男子似乎没有料到阿瑜敢动手打自己,居然没有防备,在被打之后马上怒骂道:“贱人,你居然敢打我?” 他的话让阿瑜的酒醒了几分,恍惚之中,觉得那男人有几分面熟,好像刚才见到过。而那男人已经怒发冲冠,扬起手就要朝阿瑜打过来。 就在这时,司徒玉恰好从花园的另一头走来,他喝住了司徒焱:“住手!” 司徒焱哪里肯罢休,他是大渝国堂堂太子,听到唐老太太说起阿瑜的事情,便对阿瑜心生几分怨恨,今天在父王的宴会上又恰好看到她,便想有心轻薄一下,没想到这丫头倒是个泼辣的性子,非但没有占到便宜,反倒吃了亏,怎么叫他能够甘心。 “六弟是要替这丫头作主吗?”司徒焱恨恨的瞧着走过来拦在阿瑜身前的司徒玉。 “太子,今天是父王的寿诞,你闹出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岂不是引父王厌恶?”司徒玉平静的说道,如玉的脸上表情冰冰冷。 “哼,我乃是当今太子,这个贱女人居然敢动手打我,我一定要好好的惩治她。” “太子,你如果刚才没有做出挑衅的事情,她又怎么会打你,事情的经过究竟怎样,你应该心里面比我更清楚。要是父王来了,查清楚事情的原由,你说到最后他会怎样看?” 这两句简单的话,立刻让太子不吭声了。 司徒玉说得很对,如果司徒复山真的知道司徒焱是因为轻薄陈锦鲲的媳妇才被打,只怕不会替他作主,反而会责怪司徒焱,闹到最后只怕还是自己倒霉。 可是,司徒焱还是不甘心,但他更怕司徒玉拿这个当作把柄来要挟他,“六弟,你莫不是想替这个女人作主把此事告诉给父王吧” 司徒玉轻蔑一笑,“太子不必担心,我司徒玉不是那种爱嚼舌根子的人,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要太子既往不咎,我就不会说出去。” “我如何信你?”司徒焱瞥了他一眼。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觉得那个女子会损了自己的名节而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吗?更何况你是当今太子,只怕说出去也没有几个人会信。而我,在没有当事人的前提下,说出去又有何意义?” 司徒玉这样一说,倒是打消了司徒焱的顾虑,“好,本太子相信你的为人。但是,就算你真的说出去,我也有机会扳回来,你最好识相一点。” 说完,司徒焱还用恨恨的眼神狠狠的瞪了阿瑜一眼,然后踏着愤怒的步子离开。 等司徒焱走后,司徒玉扶起还有些微醉的阿瑜,关心的问:“你还好吗?” 阿瑜本能的身子往后一缩,刻意的跟司徒玉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很好,谢殿下关心。” 司徒玉顿了一下,表情有一丝尴尬,“太子就是这样,为人放浪又好女色,连父王也管不了,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我今天也喝多了。” 阿瑜真的没想到,自己随手打了一个色狼耳光,好巧不巧的是那人居然是太子,这梁子可算是结大了。 太子是什么人呀?未来的九五之尊,皇帝的接班人,要是他以后心情不好,突然想着来找自己报复,该怎么办? 先前自己还说不知道怎么得罪的皇后,今天又鬼使神差的得罪太子,陈兮瑜呀,陈兮瑜,你的未来堪忧呀。 阿瑜在心里面腹诽着,司徒玉似乎已经从她的脸上读出了她的心事:“你不用担心,太子虽然有时候犯糊涂,但还算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他既然答应了我此事作罢,以后应该就不会再去找麻烦。再说了,就算他真的敢再找你麻烦,你便告诉我,我一定有办法治他。” 阿瑜的心突然突突突的狂跳起来,觉得自己今天真倒霉,好像一不小心就掉进司徒玉的陷阱里。表面上他替自己解围,打发掉了太子,但是却因此而不得不加入他的阵营,而且要是他把这件事情告诉给陈锦鲲,只怕陈锦鲲也会很生气,说不定卖个人情,又一不小心踏入他的圈子,成为他那一边的人。 这个司徒玉,果然是好心机。 “谢六殿下帮忙,阿瑜感激不尽,但是我觉得,这是我和太子之间的事情,应该用不着麻烦六殿下。况且我是御前侍郎未来的妻子,他应该不会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别人欺侮,就算太子以后真敢找我的麻烦,我们也会找陛下来替我们作主,不会麻烦六殿下的。” 阿瑜这样一说,看似无情,实际上还是间接的告诉司徒玉,我将来要嫁给陈锦鲲,跟你之间根本没戏。而且,不光是我不会找上你,我未来的相公也不会找上你,你还是快点死了那份心吧。 司徒玉听阿瑜这样一说,如同白玉般光洁的面庞陡然变得有些难看,眼神有些忧伤的看向阿瑜:“你跟我之间,真的要算得这样清楚吗?究竟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竟让你刻意避开我到这个地步?” 正文 第五十章把话挑明 司徒玉如墨的眼睛里蕴含着忧伤、苦楚,当阿瑜的眼神和他触碰在一起的时候,阿瑜也能感觉到司徒玉心中被刺痛的感觉。 “既然六殿下话说到如此,阿瑜也斗胆把话挑明了,我陈兮瑜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六殿下共结连理,不是不敢,而是不愿,以前不敢想,现在不愿想。所以,六殿下也不要说得跟我关系很亲近似的,从头至尾,阿瑜只是一个平民女子,从来不敢对殿下有任何的非分之想。”阿瑜一口气把憋在心里面的话说出来,觉得心中好受多了。 可是,司徒玉却好像大受打击,一直以来他都深受女人的喜爱,从小是受母妃和祖母的喜爱,长大之后又被宫里宫外的女子所仰慕,只要他勾一勾小手指,就有一大堆的女子蜂拥而来,却没有想到唯独阿瑜对自己敬而远之,甚至把自己当成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 司徒玉真的不明白,自己真的究竟哪里让阿瑜这样讨厌。 司徒玉怒极而笑,“呵呵,你对我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那一直以来是我对你苦苦纠缠了?当初在渝县,你对我还有几分温存,怎么来到这京都之后,却像是换了一个人,恨不得立刻跟我撇开关系,我司徒玉虽然不才,但至少也算文武兼备,怎么就入不了你陈兮瑜的眼?就算我们不能举案齐眉,做一个普通朋友还可以吧?” “殿下,你身为皇帝的六皇子,身边人才济济,美女如云,有的是德才兼备的女子,何苦对一个蠢笨不堪的民间女子念念不忘?以你的条件,只要你愿意,有的是女子愿意和殿下交朋友,殿下又何必对我耿耿于怀?” 司徒玉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陈兮瑜,你不要太得意忘形!我司徒玉真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岂是随便一个女子都可以跟我呼朋唤友的吗?” 阿瑜心中一颤,这是点中他的心穴,终于原形毕露了吗? 既然今天都决定跟司徒玉撕破脸皮,索性把话都挑开了,也免得以后积怨更深。 “殿下找上我,是因为我陈兮瑜虽然身无长物,但是会经商,殿下认为够资格站在你身边的女人必定是对你未来的道路有帮助的,所以殿下才会找上阿瑜,是吗?可是,阿瑜虽是民间的女子,却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不喜欢赔上自己的一生,却为别人做垫脚石。” “你……你竟是如此想我的?!”司徒玉看向阿瑜的眼神有些怪,起初是震惊,后来是空洞的哀伤。 “我承认,在渝县看到你白手起家,建立起两条街的兴荣景象时,我真的想过,如果有个这样能干的女人能与我并肩而行,我会觉得荣幸和愉快。但那种念头只在我脑海中存在过一阵子,后来对你越了解,我就越清楚你身上的优点,更觉得今生如果失去你,将会是我人生的一大损失。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来如何利用你,哪怕是做一个普通朋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当作垫脚石。” 可是,司徒玉的话阿瑜并不相信,很多政治家都巧言善辩,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许下许多空洞的承诺。 司徒玉痛苦的一仰天,像是要做出个艰难的决定。 “真没有想到,我司徒玉居然让你误会如此之深。从今往后,我们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司徒玉一说完,甩一甩袖子,径直离开。 见司徒玉走远,阿瑜并没有觉得难过,反而浑身有一阵很轻松的感觉,也许这样不仅可以让自己远离麻烦,也可以让陈锦鲲远离麻烦,毕竟司徒玉这个人心机太重,跟在他一块迟早会被卷入宫中的夺位之争,而这一切正是阿瑜不想看到的。 阿瑜刚想继续往前走,却没想到柳嫣嫣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一脸恨恨的模样,一双眼睛像带着怒意,眼圈红红的盯着阿瑜。 “你果然对他够狠心!”柳嫣嫣轻咬着嘴唇,一幅伤心欲绝的模样。 阿瑜一愣,立刻明白刚才自己对司徒玉说的话,柳嫣嫣肯定是全部听到了。 非但全部听到了,而且貌似知道的还不少。 阿瑜马上用怀疑的眼光注视着她,语调冷冷的问:“刚才你一直在这里?那么太子也是你叫来的?” 柳嫣嫣轻笑一声,“你果然聪明,难怪他会对你另眼相看,这么多女人当中,你是他唯一欣赏的。你说得不错,确实是我把喝醉的太子叫过来的,他本来就对你怀有敌意,若是在后花园相逢,必定会给你好看。” “所以,你就刻意安排了这样一出?”阿瑜没想到这柳嫣嫣如此卑鄙,为了陷害自己,故意把自己引到后花园。 没想到柳嫣嫣居然蓦然的叹一口气:“唉,可惜……” “可惜没想到六皇子突然出现,不但没让你看到你想看的好戏,反倒伤害了六皇子,你……心疼了?”阿瑜把柳嫣嫣想说的话说出来,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充满玩味的笑意。 柳嫣嫣转而用充满怒意的眼睛瞪着阿瑜,“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你?我从小就跟他相识,他是我见过的男人当中最优秀的,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和他终是会在一起的,是你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我从来没看到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可偏偏你还不懂得珍惜,居然……居然用那样的话伤他!” 柳嫣嫣俨然是个重度花痴,为了心爱的男人可以不远万里找情敌寻仇,也可以为了他的一句话,一声不响、乖乖听话的跑回来,甚至为了对付情敌而机关算尽,说真心话,阿瑜觉得自己做不到。 如果陈锦鲲不爱自己,她是不可能奋不顾身也要挽回他的心。爱是相互的,不是单方面的,撇开两个人而追寻自己想要的感情,都是一种自私。 “柳姑娘,他是你喜欢的人,却不是我中意的。或许他在你心目中千好万好,可绝非我的良配,你也听到了,我已经跟他把话挑明,根本不是我破坏了你跟他的感情,如果他最后还是没有选择你,真的与我无关,那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阿瑜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跟司徒玉把话挑明,干脆跟柳嫣嫣也说个清楚,省得以后这样的麻烦事不断。 可柳嫣嫣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为什么?他这样优秀的男人,你居然还会拒绝?” 顿时,阿瑜有一种无语的感觉,得重度花痴症的人果然没治。 “这怎么说呢,各花入各眼吧。你觉得他哪里都好,我却未必。不过,我倒觉得你们挺般配的,都是一样的有心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都可以把别人往火坑里面推。” 正文 第五十一章还是你好 阿瑜撇下花痴的柳嫣嫣,离开后花园,回到了殿中。 此时,宴席已经接近尾声,刚才收下阿瑜胭脂的中年妇人问道:“阿瑜姑娘,你去哪里了?我刚才给其他的几位夫人看了,都说我用了你这种胭脂之后有一种荣光焕发的感觉,改天都想去你那胭脂店看看呢。” 阿瑜一听,刚才因为后花园的事情而产生的不愉快的心情立刻烟消云散,跟那些人计较什么,做什么也没有赚钱重要呀。 阿瑜笑着对那妇人说:“那承蒙几位夫人厚爱,等你们去我店里,我一定给你们打折。” 再一看殿上的皇帝司徒复山,今天的生日还是过得很开心的,除了皇后和太子上演的那一幕太闹心之外,一切都好。 宴席结束,阿瑜正寻找着陈锦鲲的踪迹,却感觉到有人站在她身后,从后面拉起了她的手。 “阿瑜,是在找我吗?”陈锦鲲有意逗她,故意让她找不到,然后出其不意的站在她后面。 阿瑜朝陈锦鲲莞尔一笑,“走吧,我们一块出殿去。” 陈锦鲲事着阿瑜,一路从宫殿里面走出来,径直坐到自家的马车上。 虽然没进皇宫之前,总希望能看到皇宫是什么样子,还想知道在皇宫中吃饭是什么样的感觉,可等自己真正的走进这里,却又觉得不是那么新鲜。 “今天的饭可还吃得好?我不在你的身边坐着,一切是否顺利?”陈锦鲲坐在马车上问道。 “你当我是小孩子呢,吃饭还需要你照料着?” “那些朝廷官员的夫人十分难缠,连他们的相公有时候都拿他们没办法,我看你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怕不太习惯。”陈锦鲲笑一笑说。 “其实一切都还好,那些官夫人虽然都有些难伺侯,爱攀比,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相处的,我今天带来的那些胭脂都送出去了,她们说改天还要来我店里买胭脂呢。”阿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呀,在哪里都不忘记你的生意。”陈锦鲲笑着嗔怪道。 “那当然,就是你一切以公务为重一样。阿鲲,我们早就说好了的,不管成不成亲,都不会干涉对方追求自己的事业。”阿瑜不忘提醒。 “我当然记得,所以才会替你在父母面前说好话,今天来这宫中赴宴,也能为你的胭脂店增加生意吧。” “不过……那个皇后还真是奇怪,今天突然来这么一出。” 提到皇后,陈锦鲲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是呀,连陛下也没有想到。之前,太子因为做错事而让陛下不高兴,今天过寿诞才把他请来,没想到皇后又在黄金殿上割破掌心,她本想是用苦肉计让皇帝对太子的态度有所好转,却没有想到适得其反。” “哼,生日宴会上流血,岂不是故意触皇帝的霉头?”阿瑜摇一摇头说。 这个皇后呀,也够没脑子的。 车内也没有别人,陈锦鲲便不顾忌的说起朝中秘闻:“这皇后是士家大族之女,当初陛下是借用了她家族的力量而巩固了皇位,可如今士族势大,陛下已经厌倦了士族一家说话的朝廷,急需要进行改革。” “更何况,这位皇后并不是陛下当年的至爱,若不是其他人作梗,我书院里的那位女夫子本可稳稳当当的成为陛下的妃子,天天守在陛下身边。然而世事难料,有情人未能成眷侣,而皇后也没有能栓住陛下的心,他的儿子虽然成为了东宫太子,但是陛下不止一次向我提过,想要废掉太子的想法。” 阿瑜心头一惊,没想到陈锦鲲才入宫两个来月,皇帝居然告诉他这么多,果然十分信任他,“这废太子可是事关重大,怎么可能想废就废?” “我也是这样劝陛下的,但是太子无论能力,还是人品,都不够资格当一国之君,就算做一个臣子都不太够格。前一阵子南方水患,陛下本来是派太子监察水患,安抚灾民,可他倒好,不但没能尽到责任,反倒跟地方上的那些贪官污吏混在一起,纵容他们贪下赈灾的银子,搞得当地的灾民民怨沸天,陛下这才震怒,软禁他在太子宫中的。” “这么说来,他倒真不配当这一国之君。”难怪皇后那样着急,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陛下废掉太子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太子有皇后撑腰,皇后背后又有士家大族,想来没有那样容易。”阿瑜猜测道。 “朝中的士家大族岂止只有皇后,纵观陛下的几个皇子,除了六殿下,哪一位不是有一个出身士家之族的母妃,又有其背后的士家大族撑腰。陛下不是没有人选,只是暂时没有最合适的人选。”陈锦鲲说出一番颇有深意的话。 阿瑜心中有几分好奇:“那你觉得哪一位皇子才够资格登上宝座?” 陈锦鲲沉思片刻,慢慢的说:“要论聪明才智、文韬武略,唯有五皇子司徒严和六皇子司徒玉都可,但要论起母族的背景,肯定远在边疆的五皇子更好,只是现在皇帝最忌惮的就是这世家大族,只怕在陛下心中对六皇子更加喜爱一点。我没有见过五皇子,但六皇子似乎心性还不错。” 听到陈锦鲲赞扬司徒玉,阿瑜隐隐有些担忧,“阿鲲,不管谁当皇帝,你都不要参与其中,自古以来哪一位皇帝上位不是踩着别人的鲜血和尸骨上位的,千万不要引祸上身。” “阿瑜,我知道。究竟谁当天子,一切还是听陛下的意思。” 阿瑜原本想把今天后花园的事情告诉给陈锦鲲,但想一想又忍住了没说,万一陈锦鲲一生气,把事情告诉给皇帝,只怕引来的麻烦会更多。只希望他能在朝廷中顺顺利利的,阿瑜就觉得心满意足。 无论是好色愚蠢的太子司徒焱,还是心机颇深的司徒玉,阿瑜觉得还是眼前听话体贴的陈锦鲲更好一些,至少他会对自己坦诚相待,什么事情都会为自己考虑,想到这些,阿瑜就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 在车厢里,阿瑜不由握起陈锦鲲的手,微笑着说:“还是你好。” 两人相视一笑,眉目间自有一股柔情蜜意从两人眼中划过。 八点钟还有一章 正文 第五十二章胭脂大赛 在皇帝寿宴上遇见的那些妇人倒是没有撒谎,果真没过多久便去了阿瑜的胭脂铺。 “余夫人,这玫瑰胭脂色泽艳丽,很适合你的肤色。” “刘姑娘,这一款茉莉花胭脂芳香扑鼻,很能烘托你的年龄和气质。” “还有这盒香片,只需一小片放在手帕里,芳香的气味可以覆盖全身,好几天都不散去。” …… 阿瑜向来店里的贵妇和千金一一介绍店里面的胭脂。 这些人有些是经别人介绍而带过来的,有的是慕名而来的,但大多数是对御前侍郎夫人开的胭脂店感兴趣,所以才来看看。 有位士族家的贵妇一进来就瞅一瞅阿瑜的胭脂店铺,有几分轻蔑的说:“真想不到你这店铺居然这么小,还没有我下人的住所大。” 这话虽然没有说错,但是第一回来店里就这样说,未免有点失礼了。 还好上一回跟阿瑜同住一块的中年妇人也在这里,不等阿瑜开口,她便抢着说:“人家这是店铺,你那是什么地方,能跟这京都最繁华大街的店铺相比?你那下人的住处,请都没有人愿意去,这店铺虽不是最好的地段,可肯定也需要不少的银子吧。再说了,你来是看胭脂的,管人家店铺是大还是小。” 几句话把那无事生非的贵妇呛了一个够。 “要我说,这里的胭脂才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我那天才用了一点,整个府上都说我像变了一个人。”那妇人似乎真的很喜欢用阿瑜店里的胭脂,一个劲的赞不绝口。 旁边一个跟她熟悉的官夫人打趣说:“是因为这家的胭脂正好遮住了你这个黄脸婆的肤色吧。” 此话一出,店里的女人笑成一团。 “阿瑜姑娘呀,你这店里的胭脂这样好,为何不参加京都举行的胭脂大赛?”那妇人好奇的问道。 “胭脂大赛?”阿瑜头一回听说。 另一位多嘴的妇人马上补充道:“这胭脂大赛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由这京都富甲一方的谢家举办,京都每家胭脂店都会参加,甚至京都以外的商户也会参加。每一家都会挑一个模样好的姑娘,用上自己店里面最好的胭脂水粉,胜出者不但有奖赏,还会有许多姑娘慕名而来,还有那位被选中的姑娘,只要入了众人的眼,家里面求亲的那都要踩破门槛。” “是呀,胜出者一般都是模样俏丽的,这入了京都各位王孙贵族的眼,自然亲事不断。” “阿瑜姑娘,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你何不去试试?” 阿瑜谦虚的说:“我倒是想试试,就怕竞争者太多,我这亲手研制的胭脂上不了台面。” “阿瑜姑娘过谦了。” 几位妇人当天每个人都买下了十几盒胭脂,有的留着自己用,有的留着送人,胭脂大赛的事情说得阿瑜心头一动,她倒真的想去参加,胭脂有现成的,但是挑谁去做这个模特呢? “我去我去,胭脂大赛我还没有见识过呢,到时候我可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陈瑶婷小姑娘一听到胭脂大赛的事情,马上欢蹦乱跳的要去参加。 陈贵思想较古板,不喜欢自己的闺女抛头露面,反对道:“你去干什么?你哥好歹也是朝廷里的大官,你就不能学学其他府里面的千金小姐,好好的呆在家里面?” “阿爹,这胭脂大赛可是有不少的人去参加。我听说每一年胜出的姑娘,那都是各家争相想要迎娶的对象,你和阿娘不是老说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想给瑶婷介绍门好的婚事都没有吗?若是我们胜出了,必定有许多人上门求娶瑶婷。” 阿瑜的话倒是让婆婆李氏心头一动,但是陈贵依旧不答应。 哼,他家的闺女,岂是说见就见的。 “这府上有这么多的人,叫谁去不好,干啥就叫她?”陈贵依旧很顽固。 “府里面最多的就是丫环,我去你肯定不答应,而慕容姑娘又不喜欢露面,想来想去也只有陈瑶婷合适。如果阿爹真的不答应,我就挑一个漂亮一点的丫环代替便是,不过我倒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不想轻易让给别人。” 阿瑜这样一说,陈瑶婷倒是不答应了,“爹,我想去,我想去。上回哥哥到宫里赴宴没带上人,这回胭脂大赛就让我去看看吧,让我也见识见识这京都的美人究竟长啥样。” 陈贵白了陈瑶婷一眼,“你呀,哪里有热闹凑,哪里就有你。” 婆婆李氏见陈瑶婷执意想去,无奈说道:“唉,就让她去吧。这丫头,天生属猴的,在家里面耐不住寂寞,去见识见识也好。” 婆婆李氏这是答应了,陈锦鲲一向是不管着妹妹的,家里人除了陈贵都答应了,陈贵一个人反对也没有用,因为家里面已经成了女人的天下。 他负着双手,无奈的拿着水烟袋就走了,临走前嘴里头还嘀咕着:“你们看着办吧,反正这家里面我是越来越说不上话了。” 看着老爹一幅垂头丧气,无可奈何的模样,留在屋里的几个女人不由觉得好笑,自打陈贵败掉了家业,要不是阿瑜当家改变了陈家的境况,还不知道陈家现在究竟如何,家里面里里外外早就是阿瑜一个人在操心,如今的陈贵自然是说不上话。 “这胭脂大赛究竟什么样,来的人到底多不多呀,我们到时候拿哪一种胭脂去比赛?”陈瑶婷就像一只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嗯,这个嘛,我还没有想好,既然这胭脂大赛如此有名,想必会去的人一定不少,既然是要比赛,肯定是拿出最好的作品。”阿瑜已经在想着怎样研制一种新的胭脂去参赛。 慕容宜听说阿瑜想去参加胭脂大赛,便找到阿瑜说:“阿瑜姑娘,这胭脂大赛在京都颇有名气,只是我不能出面替你去参赛,但是如果是研制新胭脂,我倒是愿意出一些力。” 慕容宜因为逃逸官奴的身份,不敢轻易露面,但阿瑜对她有恩,她也想为阿瑜做一点事情。 “慕容姑娘,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你精通的是药理,这做胭脂你未必擅长。” “阿瑜姑娘,你错了。我精通药理,所以知道用什么药材能让女人的容颜更加出众,我可以在你的胭脂里面加入一些稀有的药材,保证比其他的胭脂都要好。” 慕容宜这样一说,听得阿瑜的眼睛一亮,“这样说的话,我们倒是可以一块试试。” 明天就是2017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正文 第五十三章别出心裁 这些天,无论是阿瑜的胭脂铺子,还是阿瑜的酒庄,生意都格外的好。 之前阿瑜酒庄里的酒被封为“国宴用酒”,吸引了不少的客人前来光顾。 而那一天阿瑜在宫中的宴席上面,也结交了不少高官贵妇,她们一传十,十传百,都争相跑到阿瑜的胭脂店里来买胭脂。 这些天阿瑜天天忙得腰酸背痛,还特意从府上调了几个人来帮忙,否则真的是忙不开。 阿瑜跟慕容宜还在想着怎样研究出新式的胭脂去参赛。 慕容宜这些天一直在想用什么样的药材掺在胭脂里面,才能让阿瑜的胭脂更加的吸引人,她想了好久才想到天山雪莲。 这天山雪莲只有西域才有,特别名贵和稀有,有不少的宫廷贵妇把她做成汤药,以求延缓衰老,保养容颜。 慕容家以前是医药世家,家中正好收藏着这样一株雪莲,被慕容宜的母亲藏起来,抄家的时候都没有发现,慕容宜本来舍不得拿出来,但是自己多亏阿瑜收留,才可以有个栖身之所,所以她现在特意把这件雪莲磨成粉,放在阿瑜新参赛的胭脂里面。 阿瑜这些天也在苦苦想着参加大赛应该用什么样的胭脂,普通的花朵做材料似乎太俗气,但是能想到放到胭脂里面的东西她都试过,直到慕容宜把那株珍贵的雪莲磨成粉放在盒子里,阿瑜忽然觉得来了灵感。 “慕容姑娘,你来得正好,我想把珍珠粉和香精混在胭脂当中,你说好不好?”阿瑜兴奋的向慕容宜说起自己的想法。 慕容宜点点头,“阿瑜姑娘别出心裁,珍珠粉和香精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两样一起放在胭脂当中,实属难得,如果再加上我磨制的雪莲粉,恐怕能叫比赛的评委和那些贵妇兴奋得尖叫起来。” “这雪莲真有这样的奇效?”阿瑜在前世听说过天山雪莲,但没有亲眼见过,看着慕容宜磨成细碎沫,几乎成膏状的物体,感觉特别的神奇。 慕容宜介绍说:“药书上记载过,曾有一位西域的妇人因食用了天山雪莲之后,当苍老的肌肤重新恢复光泽,几乎要跟少女一样。” “真有这么神奇?”阿瑜一双眼睛漆黑如墨,闪着精光。 “多年前我父亲曾经高价买来一株,只用了一片叶子熬成汤药,便让我母亲生冻疮的手恢复健康。如今我把整株雪莲都磨成粉,功效肯定比那要好。” “慕容姑娘,这雪莲既然是你父亲从西域买来的,肯定价值不菲,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阿瑜觉得这雪莲太贵重了,不好意思白收慕容姑娘的东西。 可是,慕容宜却不高兴起来,“阿瑜姑娘,我家中落魄,多蒙你收留,无以为谢,如今你要参加胭脂大赛,我肯定要尽全力帮助你。你如果不肯收下,就是没有把我当作朋友。” 看到慕容宜这样坚决,阿瑜也不好拒绝,“慕容姑娘,你这份情我收下了,好人必定有好报,你家的冤屈必定能够昭雪。” 慕容宜的神色黯然,不过嘴角依旧挂着笑意:“但愿吧。” 就在阿瑜忙着准备胭脂大赛作品的时候,那边的太子府却是死气沉沉。 太子司徒焱因为跟贪污的官吏勾结,被司徒复山知道了,差点没有一气之下削去他的太子头衔,还好朝中的士族大官多,又加上皇后天天以泪洗面,劝住了怒气冲冲的司徒复山,但却被惩罚在太子府闭门思过。 本来前两天皇帝过生日,皇后特意上演一出苦肉计,想让司徒复山和司徒焱父子俩重归于好,可没想到事与愿违,反倒司徒复山对他们母子两个更加厌恶。 司徒焱依旧被禁足在太子府,成天烦躁不堪,只有冲着下人们撒气。 “走开,走开,本太子天天关在这里,你们也不给个好脸色,天天看着你们这张臭脸,听着这些曲子,烦都烦死了,快给我滚!”司徒焱大声的喝着,把以前最喜欢替自己唱歌的几个宫人都给轰下去了。 “殿下,何故又发怒?”一位满头银发,手执拐杖的老妇人缓缓走来,虽然年纪不轻,但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却散发着精光。 “这帮贱人,天天唱这么几首一样的曲子,听着都烦死了。老子天天被关在这里,闲得都快长出毛了。” 老妇人轻轻一笑,“那殿下就看看书,练练书画,或者把太师叫来请教一番也可。” 司徒焱马上不满的说:“要我看书,练书画还不如把我关起来呢,本太子最烦这些东西。把太师叫来做什么,还嫌那老头不够烦?说是我的授业恩师,却不为我求情,害老子天天呆在这太子府,真是岂有此理。” 唐老夫人向太子微微行一礼,然后慢慢解释说:“殿下,皇上为何不喜欢你,却喜欢六皇子,不就是因为他博览群书,诗词书画又好吗?殿下常抱怨皇上对自己不好,为何不做一些事情讨他欢心?再说了,太师虽然没有明面上为你求情,但你出了事,他背后的那些士家官员可没少为你说话,太师不是没有帮你,而是不能明着帮。” 可司徒焱这个蠢货似乎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反而面带怒容的说:“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六弟了?哼,他是什么都比我要好,但我才是大渝国的太子,他再好再强也只是个宫女的贱种,怎么跟我相比?” 唐老太太在心里面幽幽的叹一口气,从他夫君在世的时候,就一直跟随着皇后背后的世家大族,她本以为倚仗着这棵大树好飞黄腾达,可无奈皇后的儿子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太子殿下,六皇子的出身是不如你,我们也有这样的自信,让太子成为一朝国君,可是当一国之君也要有一国之君的样子,就算你再不喜欢读书,在你父皇面前装装样子总是要的吧。” “装,装的有什么用?上一回父王的寿宴,你跟母后设计的那一出苦肉计不是也没有打动父王吗?本太子还是要天天呆在这太子府,哪里都不能去。” “太子稍安毋躁,办法总会有的,只要你与皇后娘娘一条心,终归是会打动皇帝陛下的。”唐老太太继续宽慰着司徒焱。 而司徒焱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心情好转,眼睛微微转一转,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还有你说的那个叫陈兮瑜的丫头,我在宫里面也看见她了,果然是个不识趣的贱人,连本太子都敢打。” “什么?太子见到她了?她……她还打了你?”唐老太太大惊失色,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司徒焱便把事情的经过跟唐老太太说了一遍,唐老太太听过之后,心里面暗自摇头,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太子? “殿下,恕老奴斗胆说一句,这件事情是太子做得欠妥。你原本是被陛下惩罚,好不容易有机会让你父王原谅你,你不但没有抓住,反而去招惹那个陈兮瑜,幸好事情没有闹大,否则恐怕会对太子更加的不利。” 可司徒焱却满不在乎的说:“有什么不利?如果老六敢说出去,我就死不认帐,就算那个小贱人作证,我也可以说是他们两个故意陷害我。哼,我还会怕他们?” 司徒焱露出一幅流氓痞子的德性,没有半分太子的样子,俨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殿下既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老奴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只是想提醒一下殿下,陈兮瑜那个丫头,还是不要去招惹为妙。” “为什么?你不是跟那丫头有仇吗?怎么最近没听说你要找她报仇呢?”司徒焱巴不得唐老太太找阿瑜的麻烦,好帮他报那一掌之仇。 “殿下,那丫头实在是太狡猾了,我曾经派人对她的酒庄做手脚,却没有想到被她逃脱。而且她的未来夫君现在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我不敢轻易对她下手,怕会影响到殿下的千秋大计。” “唉,你不用管我。如今她是我们两个共同的敌人,我命令你去对付她,你该不是拿那死丫头没办法吧?”司徒焱眼神扫过唐老太太一眼,一幅准备看好戏的样子,说起话来也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 “殿下,想要对付她,办法多的是。就算她相公是皇帝跟前的人,可她自己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又是个生意人,想要整她,总是有机会的。我听说那丫头要参加这个月的胭脂大赛,既然殿下这样说了,那我就给她的比赛增加一点助兴节目吧。”唐老太太阴冷冷的说道,眼神中划过一抹阴狠。 新的一年,我又来了,祝大家吃好喝好,玩得开心…… 正文 第五十四章天生丽质 阿瑜参赛的胭脂终于制作好了,里面增加了天山雪莲、珍珠粉、鲜花香精等东西,让整盒胭脂不但香气宜人,更增加了保养美容的功效。 陈瑶婷作为这次比赛的参赛模特,听说阿瑜的胭脂做好了,第一个要来试用她满脸兴奋的对阿瑜说:“阿瑜姐,你的胭脂做好了?快,快让我来试一试。” 说完,她就急不可待的坐在镜子前面,拉着阿瑜的手,要她给自己上妆。 看到她这幅样子,阿瑜不由打趣说:“瑶婷,你这是等着化妆上花轿吗?性子比我还要急。” 陈瑶婷可不在意,不紧不慢的说:“阿瑜姐,我听说你这胭脂可是用特别材料做成的,我可要试一试,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阿瑜便跟慕容宜一起,往陈瑶婷的脸上上妆,先施一点淡淡的粉,再在两颊上抹一点新配好的胭脂,用过之后,感觉陈瑶婷整个人都有一些不一样了。 陈瑶婷这小丫头皮肤底子好,模样也很端正,平时要不是一幅假小子的心态,整天跟后花街那帮小屁孩混在一起,又老喜欢跟阿九抬杠,恐怕早就成为一位端庄的淑女了。 陈瑶婷在她脸上上好妆,搽好胭脂之后,看到阿瑜和慕容宜都不说话,心里面有些没底,“阿瑜姐,你倒是说句话呀,我用这胭脂好不好看?” 阿瑜却从嘴里面绕出来一句诗:“我今天才明白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 “出什么泥而不染呀?什么意思呀?”陈瑶婷书念得少,冷不丁从阿瑜姐嘴里面冒出来一句诗,愣是没听明白。 “你嫂子是说你像是从泥巴里面长出来的一朵莲花。”慕容宜也取笑起来陈瑶婷来。 “啥?莲花?”陈瑶婷一听,本来还沾沾自喜,可一想到前面半句,又觉得不对劲,“莲花就莲花呗,为啥还要是从泥巴里面长出来的?” 慕容宜也是快人快语,“谁叫你以前老是打扮得跟个假小子似的,又不爱装扮,看起来就像是混在男生堆里面的泥巴。” “哼,你才是泥巴呢。”陈瑶婷不服气的说,“我是想帮你们才来的,你们要是说不好看,那我便不去了。” “你这丫头,好不好看自己看不出来?”慕容宜指着镜子里面的陈瑶婷。 陈瑶婷刚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心里面确实泛起阵阵的欣喜,可看到阿瑜和慕容宜都不说话,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又全都没了。 可她听到慕容宜最后说的话,又忍不住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美美的笑起来。 阿瑜看着陈瑶婷傻傻的模样,轻声笑着,“你这傻丫头,自己漂不漂亮都不知道?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老是混在一帮小屁孩里面当孩子头,你看看你,这打扮一番,哪一点比那些名门士家的千金要差?” 陈瑶婷听阿瑜一说,心里面偷偷乐着,脸却红起来:“阿瑜姐,你可真会说话。可我跟你比起来,还要差得远呢。” “别说傻话,你年纪比我小,能差在哪儿?还是想想胭脂大赛那天穿什么比赛吧,我觉得我那件天蓝色的裙子就不错,还有你自己的那条浅黄色的裙子,你都试一试,看一看哪一条好看。” 几个姑娘就想着怎样把陈瑶婷打扮得越来越漂亮,恰好碰到阿九来送帐本,他没有见到过陈瑶婷精心打扮的样子,还以为阿瑜的房里新来了一位客人。 “大东家,这是这个月的帐本,宫叔叫我特意拿来给你过目。哟,你这里有客人呀。”他很随意的一说,眼睛扫过众人一眼。 阿瑜接过帐本,有些惊讶的问:“客人?没有呀。” “这位姑娘是……”阿九的目光朝镜子面前坐着的陈瑶婷脸上划过。 而同时,陈瑶婷也转过脸来,雪白的肌肤,长长的睫毛,水汪汪的眼睛,挺立的鼻梁,小巧的嘴巴,活脱脱一个小美人。 阿九没有见过打扮后的陈瑶婷,或者说更像女人的陈瑶婷,以前只觉得她是个假小子,有事没事爱给自己抬杠,就喜欢跟自己拌嘴,潜意识里一直把他当作个不懂事的弟弟,没见过精心装扮后的陈瑶婷,乍一眼一看,居然没有认出来。 等他仔细看一眼,认清楚眼前坐着的是谁时,阿九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张成了一个夸张的圆形,“啊?!你是……陈瑶婷!!!” 一时间,阿九像是被雷给击中,顿时有一种天雷滚滚的感觉。 陈瑶婷看到阿九这样一幅傻样,以为是嫌弃她,便不服气的叉着腰骂道:“是我,怎么了?没见过姑娘家化妆吗?有事没事的跑到这里大呼小叫干什么?” 阿九原本被陈瑶婷惊艳的一面给惊呆,可一听到陈瑶婷骂自己,马上又清醒过来,原来果然还是那个假小子,连骂人的语气都一点儿也没变。 阿九收起惊讶的表情,站在原地干笑了两声,又忍不住跟陈瑶婷斗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呀。这大白天的化成这样,不小心真的要被你吓死,唉,蛤蟆就是蛤蟆,脱了那层皮,也还是那只蛤蟆。” “你骂谁是蛤蟆?”陈瑶婷瞪着眼睛问道。 “嘿嘿,这还用问吗?你可是要替大东家的胭脂店去比赛,要是不开口还好一点,要是张嘴就骂人,大东家的胭脂做得再好,也要被你给糟蹋了。” “你你你……”陈瑶婷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阿瑜又做起了和事佬,“好了,你们两个也不要斗嘴了。阿九,你回店里去帮忙吧。瑶婷,你也要管住你的嘴,到时候比赛现场七嘴八舌的人更多,你要是忍不住发了火,可会影响比赛成绩的。” 陈瑶婷的心中憋着一肚子的火,明明是阿九没事找事,骂自己是蛤蟆,阿瑜却要她改改脾气。 好吧,为了阿瑜姐,为了胭脂店,我忍了。 死阿九,臭阿九,你给我等着。 阿九又忍不住看了气乎乎的陈瑶婷一眼,似乎看到她因为自己而动怒的样子很是开心,然后居然哼着小调,悠悠自得的走了。 不过,别人不会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陈瑶婷如同芙蓉般惊艳的面孔已经被他深深的印刻在脑海里,阿九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在心里面说,想不到这丫头装扮起来还真是好看。 正文 第五十五章心花怒放 这一天正是京都举行胭脂大赛的日子,大街上人头涌动,都想见识见识今年京都哪一家店铺的胭脂会胜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想见见每一家胭脂店里面选出来的姑娘谁最漂亮。 一大早,阿瑜便给陈瑶婷挑好裙子,化好妆,用上自己新配制的珍珠雪莲胭脂,陈瑶婷也算是个美人胚子,在阿瑜一番精心的装扮下,再用上这上好的胭脂,皮肤更显娇嫩,眼眸流光异彩,嘴唇粉粉嫩嫩,俨然就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小美人。 “阿瑜姐,好了没有,好了没有?你看我这样行不行?”陈瑶婷看着镜中的自己,却依旧不是很自信,不断的询问着阿瑜,想要从阿瑜的嘴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阿瑜有意逗她,半天不作回答:“你问问阿爹、阿娘,觉得怎样?” 陈贵虽然不喜闺女抛头露面,但连他也不得不承认,经阿瑜的手装扮过后,陈瑶婷出落得更加漂亮。 而婆婆李氏则看着亲闺女,笑得合不拢嘴,“这才像是官府里的千金,要是你天天这样打扮,何愁没有好姻缘找上门?” “切,娘,别说得我跟嫁不出去一样。”陈瑶婷撅着小嘴,一幅不服气的模样。 “要是这一趟参加胭脂大赛,能带来一个如意郎君,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李氏念念叨叨着,儿子有了阿瑜,接下来该愁的便是这最小的女儿了。 陈贵瞅一瞅阿瑜,“你儿子的亲事还没办呢,就为闺女操上心了。” 这一提到陈锦鲲成亲的事情,马上两口子又要跟阿瑜絮絮叨叨,阿瑜见情形不好,赶快拉着陈瑶婷开溜:“阿爹阿娘,今天比赛肯定人多,我们先走一步了。” 阿瑜带着陈瑶婷坐上了马车,今天是特别的日子,阿瑜特意关上铺子放一天假,让阿九和宫叔也跟着一块去看看,凑个热闹。 一到那个大赛现场,还真叫一个热闹,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阿九放下他们,找地方停马车去了,阿瑜则带着陈瑶婷跟宫叔一起,朝比赛的现场而去。 今天来参赛的胭脂铺子一共有十八家,其中有十二家是京都的店铺,其他的则是外地来的,全都是慕名而来,冲着“金牌胭脂”这个称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京都的胭脂大赛迄今为止,一共举办过六届,有四届都是京都最富盛名的美人坊,听说他家的胭脂最贵的都已经卖到五十两一盒。 虽说是强手如云,但阿瑜却并不怯场,她带着陈瑶婷一路往前面走,宫叔紧跟在她们后面,走到指定的参赛地点。 这一路走过来,阿瑜和陈瑶婷很是显眼,陈瑶婷精心装扮过一番,自是不用说,就算只是穿着一身普通衣裳,头上插着一支碧玉簪的阿瑜也毫不逊色,虽淡装素裹,却清秀出众,宛若一株清水芙蓉。 所以,这一路上都有不少的年轻公子注视着他们,胭脂大赛光看胭脂有什么意思,自然要多看几眼搽胭脂的美人,而陈瑶婷无疑是他们当中最出众的。 阿瑜站在场地中央一看,除了周围黑压压一片的观众,就见场地中央站着十几位花枝招展的女子,穿得姹紫嫣红,分外妖娆,想必这些女孩子就是各家胭脂店铺选来的模特。 阿瑜一见,不由在心里面轻轻摇头。 这胭脂比赛,赛的就是各家的胭脂,如果衣服的颜色,或者是脸上的妆容太过抢眼,只会盖住自己参赛胭脂的优点,别人的目光会被参赛者的其他地方所吸引,而忽视了胭脂本身,所以哪怕她们今天打扮得再漂亮,阿瑜也觉得输了一筹,在心里面又小小的加了一分胜算。 不过,在这么多的女子当中,还有一位与众不同。 她穿的不是深颜色的衣服,而是一件米黄色的淡色罗裙,脸上也没有抹那么厚的底粉,反而是白洁的素颜,跟陈瑶婷天色丽质的肤质倒是有得一比。 不过,那女子没有陈瑶婷漂亮,年岁也稍大一些,五官轮廊也不够精致,即便是素颜的阿瑜,也把她比下去。 “那女子也是参赛的吗?穿着搭配倒是挺明智。”阿瑜在心里面称赞道。 可是,阿瑜只是在众多参赛女子当中匆匆瞥了她一眼,却发现那女子的目光也遥遥的向自己望来,三分嫉妒,七分仇视,莫名的让人有几分寒意。 阿瑜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难道那个女人认识自己吗?是因为自己带着陈瑶婷来参赛,所以带着几分仇视的眼神吗? 可是,如果真是那样,她不应该是仇视陈瑶婷吗?怎么用那样怨毒的眼神盯着自己? 正当阿瑜心中觉得奇怪之时,身后响起一个男子轻脆的嗓音,然后就见一位身穿华服长袍的少年负手而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阿瑜姑娘,想不到你也在这里,渝县一别,你似乎又长进不少。”语气里面带着几分调侃,一幅高高在上的意味。 阿瑜觉得这少年面熟,仔细一想,觉得此人跟司徒玉有几分相像,猛然间想起来,这不就是十皇子司徒玉吗? 想当初,他跟九公主司徒莲一起跑到渝县的茶楼来找自己麻烦,被司徒玉轰走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遇见他。 “十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阿瑜奇怪的问。 司徒真轻松的一笑,“这胭脂大赛是我外公家举办的,今天本来是要请我舅舅来做裁判的,可是他最近身体不好,我又闲着没事干,便跑来凑个热闹。” 听说这胭脂大赛是京都的一户豪门世家举办的,没想到居然是司徒玉的外公家,果然是这京都的水真深。 司徒玉打量阿瑜一眼,“你也是来参加胭脂大赛的吗?替谁家的胭脂铺子来参赛?” 司徒玉以为阿瑜是来当模特的,可是阿瑜却对他说:“我是来替我自己的胭脂铺子来参赛的。” “你开胭脂铺子了?以前不是开茶楼吗?” “茶楼开烦了,想换个经营项目。”司徒真还比阿瑜小一岁,阿瑜跟他说话倒不怎么见外。 司徒真似乎这才注意到站在阿瑜身边的陈瑶婷,因为她正满脸羞红,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司徒真。 “这位也是跟你一块来参赛的吗?”司徒真似乎没有想起陈瑶婷来。 “这位是代表我胭脂店来参赛的姑娘。”阿瑜解释说。 陈瑶婷看见司徒真,心里面忍不住的激动,一脸花痴的模样:“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司徒真一愣,又仔细看了陈瑶婷一眼,虽然觉得有几分面熟,但真的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位姑娘。 陈瑶婷却迫不及待的提醒说:“当初在渝县的时候,你去叫花街找人,还是我给你指路的,你不记得我了?” 陈瑶婷焦急的问着,巴不得司徒真早一点把他想起来,虽说上一回只是匆匆一瞥,但陈瑶婷已经把那位富贵公子的容颜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没想到远在京都居然还会再遇上,真可谓有缘。 半晌,司徒真仿佛才想起陈瑶婷,轻笑一声:“原来你就是当初那位姑娘,哎哟,冷不丁还真没有看出来。果真是女大十八变,瑶婷姑娘原来是这般天生丽质、容貌出众。” 司徒真夸赞陈瑶婷几句,但只是简简单单的客套话,却听得陈瑶婷心花怒放,一脸娇羞的模样,一双眼睛柔情似水的看着司徒真:“公子多奖了。” “哪里,哪里,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改天有空的话,我一定请姑娘出来喝茶。” 司徒真跟司徒玉不一样,是皇帝最小的儿子,又是皇妃唯一的孩子,家里面十分得宠,所以性子无拘无束,不像什么皇子,倒更像是个市井无赖,平常也颇让皇帝头疼。 司徒真本是随意敷衍陈瑶婷几句,没想到单纯懵懂的陈瑶婷却当了真,还追着司徒真问:“公子什么时候有空,瑶婷一定会去。” “额……”一时间司徒真居然有几分不知所措。 这时,刚才还用敌视的目光打量阿瑜的女子正走了过来,向司徒真打招呼,“真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十殿下,丁香叩见殿下。” 话虽说得客客气气,可是那个自称丁香的女子见着司徒真并没有显出几分尊敬,似乎并没有把司徒真当作皇子,反而拿着眼睛瞟着阿瑜,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阿瑜被那样的眼神盯着很不自在,就像是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在自己面前游动,时不时的想寻着机会咬自己一口。 阿瑜觉得自己并不认识那个女人,不明白她这样带着敌意的目光从何而来? 正文 第五十六章栽赃陷害 “这位姑娘是?”阿瑜被她盯得烦了,干脆直接的问。 司徒真常年混迹在花街柳巷,市井闹市,对哪家的青楼最是优雅,哪家酒楼的菜味道最好十分了解,忙向阿瑜介绍说:“这是京都最大的胭脂铺美人坊的千金,丁香姑娘。” “原来如此,阿瑜初来乍到,并没有去过美人坊,第一回见过丁香姑娘,果然是与众不同。” 可那丁香轻轻一笑,“阿瑜姑娘过谦了,你没有听说过我,我可是对你有所耳闻。” “哦?你在哪里听说过我?”阿瑜好奇的问。 “曾听说皇帝的寿宴,有一个女子拿着自己带去的几盒胭脂,迷住了一半以上的官员夫人,都对那香气扑鼻,功效奇特的胭脂很是欣赏。想来阿瑜姑娘的胭脂店如今一定是客似云来,生意兴隆吧。” 丁香这话里面带着浓浓的酸味,阿瑜不由心中觉得好笑。 都说同行是冤家,这位美人坊的千金一定是觉得自己抢了她家的生意,所以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丁香姑娘见笑了,我那胭脂铺只是小本经营,哪里能跟京都赫赫有名的美人坊相比?”阿瑜谦虚的打着哈哈。 “不知道阿瑜姑娘这次是打算拿什么胭脂来参赛?” “普通的胭脂,再加了一点滋补的药材。” “哼哼,胭脂里面加药材,这还是头一回听说,阿瑜姑娘果然是慧质兰心,别出心裁。”丁香这样说着,眼神里面又多了几分嫉恨。 司徒真看着两位姑娘拌嘴,颇有一点看好戏的意味在里面,笑着说:“丁香姑娘家中的胭脂也是抢手货,以前就有不少官府贵妇、千金争相来买她家店中的胭脂。所以,阿瑜姑娘,你这一回可遇上敌手了。” 阿瑜怎么会听不出司徒真的火上浇油,淡淡一笑说:“阿瑜自知跟今天这么多的对手相比,自己的胭脂难登大雅之堂,只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看看这胭脂大赛罢了。” “阿瑜姑娘倒挺有几分自知之明。”丁香轻蔑的说,“我先走了,等会儿正式比赛见。” 说完,丁香就要离去。可是在她离去之前,丁香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她好像是故意示好一样,轻轻握一握阿瑜的手,像是鼓励阿瑜一般,然后径直离开。 她的行为让阿瑜心生疑惑,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其他的都不是很重要。 “嘿嘿,阿瑜姑娘,我也先走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希望你赛出个好成绩。”司徒真转过身,懒散的伸个懒腰,朝裁判席上走去。 可陈瑶婷依旧用花痴般的眼神瞧着司徒真,嘴里面还念叨着,“公子,若是要叫我去喝茶,记得来福安居后面的胭脂酒庄来找我。” 司徒真愣了一下,没想到随口一说的话语,居然被陈瑶婷当真,起初还有些尴尬,然后吃吃的一笑,“好,好,记得,我一定记得。” 等司徒真走了,陈瑶婷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司徒真的背影一幅深情的模样。 从那眼神中,阿瑜隐隐觉得不太对劲,“瑶婷,你可知道刚才那位公子是十……”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哎呀,痒死我了,痒死我了。” 来看比赛之人的目光全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刚走没多远的丁香姑娘突然捂住手倒在地上,一幅痛苦不堪的模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马上就有人围过来,像是比赛场上维护秩序的人。 阿瑜也跟着陈瑶婷走过去,可根本不容她靠近,就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包围着丁香姑娘。 也难怪,丁香姑娘的祖辈也是朝廷士族,只不过他的父亲不是嫡亲子弟,后来选择了经商,却也在这京都把生意做得风声水起。丁香姑娘从小家境优越,祖辈又是士族,自然人要清高一些。 这年头,随随便便一个士族子弟都有天生的优越感。 眼下丁香姑娘突然倒在地上,那些溜须拍马者自然要多献献殷勤。 “丁香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有人马上扶起了地上的丁香姑娘。 “我……我的手好痒。” “这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丁香右手的手背,那只手本来纤细白嫩,可是现在却变得又红又肿,特别是手背上面,还生出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看上去既恐怖又恶心。 丁香姑娘嘴里面轻声呻吟着,就有不少人说:“丁香姑娘的手怎么变成这样?” “刚才还好好的,一眨眼就又红又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是被别人下毒害的。”丁香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说。 “啊?下毒?”众人一听,马上就炸开了锅。 “究竟是谁这样大胆,居然敢给丁香姑娘下毒?” 坐在地上看似脆弱无力的丁香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的一根手指,遥遥指向人群对面的方向。 所有围观的人都本能的散去,最后只剩下两个人还站在丁香的面前,其他人都退到两边。 “她,是她。就是她给我下的毒。”丁香所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阿瑜。 一时间,阿瑜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丁香姑娘那怨毒的眼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早就等着自己,挖了一个陷阱来等着自己跳。 阿瑜的嘴角一弯,轻轻的一笑,“丁香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 “就是,阿瑜姐什么时候给你下了毒?你不要血口喷人。”丁瑶婷也坚决的站在阿瑜一边,替阿瑜说话。 众人沉默着,但是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阿瑜。 丁香指着阿瑜的手指却不肯挪开一步,“就是她,刚刚我只是被她的手轻轻握了一下,手马上就肿了,若不是她有意下毒,我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面对丁香的质问,阿瑜不怒反笑:“哈哈哈……这真是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丁香姑娘,如果真是你因为和我握手而肿的,那么请问为什么我没有事?按理说这毒性这样大,我的手理应比你肿得更大才是。” 众人又沉默了,马目光又转向丁香。 可丁香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恨恨的看着阿瑜:“我听说在西域有一种毒药,与之接触能使皮肤又红又肿,奇痒难耐,但是如果再摸一下解药,药效又会消失。” 所有人一听,全都惊讶起来,都用看敌人一般的眼神看着阿瑜:“想不到还有人这样歹毒,居然这样害丁香姑娘。” “丁香姑娘是美人坊的千金,又长得如此漂亮,嫉妒她的人一定很多。” “瞧着她也长得不错,怎么这样心机狠毒?”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对着阿瑜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把陈瑶婷的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倒是阿瑜,脸上并没有一丝的慌张,反而冷哼一声,慢慢说来:“既然丁香姑娘说是我下的毒,敢不敢把另一只手再试一试,看看我的手有没有如你说的那般厉害。” 丁香沉默不语,阿瑜又添一句:“怎么?不敢了?” “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我这只手已经受了伤,为什么另外一只手还要自讨苦吃?刚才连十殿下都看到我只是握了你的手一下,手就肿了,你还想抵赖吗?” 司徒真恰好站在旁边,点点头说:“嗯,我看到了。” “他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却不是全部。姑娘说西域有种毒药,我却听说在大渝国有一种奇妙的过敏药粉,只要抹一点在手帕上,手就会红肿起来,而且握着帕子的手还会很痒,但只要用清水洗一洗,过敏反应就会消失。丁香姑娘的手竟然这样神奇,何不试一试用清水洗一洗,看看会如何?” 丁香听阿瑜这样一说,那只握紧帕子的手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脸上有一丝尴尬。 其他围观的人又在窃窃私语:“真有这样的过敏药粉?” “听你这样说,岂不是丁香姑娘贼喊抓贼,谁会吃饱了没事,用药粉伤了自己,然后栽赃陷害给别人?”有人替丁香姑娘鸣不平。 阿瑜也不再多辩解:“是真是假,何不试上一试?到时候自然会见分晓。” “快端一盆清水上来。”十皇子司徒真马上吩咐道。 丁香一听司徒真叫人端水上来,脸色马上变得阴沉难看,有一种计划落空的失落和恐惧感。 这时,人群中走进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太太,厉声喝道:“不用了!” 还有两章哦,我数学不好,但这个我还是记得的…… 正文 第五十七章胭脂美人 这时,人群中走进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太太,厉声喝道:“不用了!”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柱着拐杖的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悄悄走到丁香面前。那老太太年岁不轻,但身体不见一丝佝偻,满头的银发,容貌却清秀无比,没有几道褶皱,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保养的秘方。 丁香一看到她,略显出几分惊讶,唤了一声:“老夫人。” 可那老太太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闪出几分伶俐和威严,对她骂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快下去。” 丁香恨恨的咬咬唇,虽对老夫人的话有几分不满,但是又显露出一幅遵从的模样。 所有人不由心中好奇,这老太太究竟是何人,连心高气傲的美人坊的千金也对她唯命是从。 更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丁香姑娘这样一走,那刚才那过敏药粉的事情就算是不了了之,这是不是说明整件事情真的是丁香姑娘自己闹出来的? 众人心中都在怀疑,又轻声细语的交头接耳,转眼间,那位尊严的老太太居然柱着拐杖走到阿瑜的面前。 阿瑜冷眼看着她,眼神孤冷而复杂,因为阿瑜认得这个老太太,她就是对自己有恩又有仇的唐老太太。 想当初阿瑜初到渝县,是靠着唐老太太的指引,才一步步的创下了两条街的生意,但是没想到唐老太太帮自己只是为了以后能利用自己,听说阿瑜不肯为自己所用,哪怕是拼掉毁了阿瑜的信念,也要让她在渝县呆不下去。 所以,阿瑜对这个老太太既爱又恨。 而同时,唐老太太对阿瑜的感情也不一般。初识她时,觉得这丫头聪明伶俐,是个可造之材,才会帮助她,可没想到这死丫头不识世务,几次三番劝她都不肯投靠自己。 既然不能做自己的棋子,为自己作用,索性一步步摧毁她,也好过在这乱局中被别人捡了便宜。 可没有想到这丫头的运气这样好,几次三番从自己布的局中逃脱,而且自己的几个儿子也是因为她未来夫婿的一封告秘信而遭了厄运,让她怎么不恨阿瑜,恨整个陈家? “阿瑜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唐老太太的眼神中闪着一抹精光,语气冷冷的问过阿瑜。 而阿瑜也回敬着她,“托老太太的福,阿瑜在渝县九死一生,刚来到这京都,前一阵子酒庄差点遭别人的暗算,好在后来终于逢凶化吉。这好人有好报,恶人自当受天谴,你说是吗,唐老太太?” 这最后一句显然是挖苦唐老夫人,暗骂她不是好人,所以几个儿子才遭恶报。 听得唐老太太是眼皮突突的一跳,眼神中划过一抹狠意,心里面大为恼火。 “哎哟,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呀。”十皇子司徒真一直是个受凑热闹的主儿,对阿瑜和唐老太太这样争锋相对的话丝毫没往心上去,反而觉得人多了更热闹,“你们认识就好,这比赛刚刚开始,唐夫人是评委之一,阿瑜姑娘,赶快带上你的胭脂来比赛吧。” 丁香刚刚的小插曲没有打断胭脂大赛上的热闹局面,所有人又把视线重新放到参赛的胭脂和美人上面。 这次来参赛的果然都是高手,每一家商户都拿出自己店里面最好的胭脂参赛,短短一柱香的功夫,阿瑜就看到有光滑细腻的玲珑胭脂,红艳似火的锦绣胭脂,还有混合各种香料的奇香胭脂…… 总之是各种各样,琳琅满目,把众人都看花了眼,连阿瑜也觉得大开眼界。 或许是本来最有希望夺冠的美人坊因为丁香姑娘的事情而退出,所有的胭脂铺子都表现得十分卖力,就连充当模特的胭脂美人也个个笑容满面,姿态万千。 跟其他的胭脂姑娘相比,陈瑶婷就显得要呆板得许多。一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场面,二是她从小就是假小子般的性格,要她跟着其他女子一样,摆出骚首弄姿的摆出各种姿态,她可做不到。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这一点,反而引得其他围观的人更加的多。 陈瑶婷本来就长得不差,今天又精心装扮一番,容色自然算是上乘,再加上她笔直的站立在那里,神色淡然,表情冰冷,跟其他的姑娘相比,就像是一堆五颜六色的花朵之中傲然绽放的一朵白色牡丹。 连旁边悄悄看着的阿九,心中也暗暗觉得好看。可是他不会说出来,要是他真的夸了这丫头一句,只怕这丫头真的会尾巴翘上天。 “阿嚏,”陈瑶婷冷得打了一个喷嚏,“阿瑜姐,这比赛什么时候结束啊?” 早上陈瑶婷为了好看穿得少,又加上这人多的场面极不适应,现在就想着早一点回家。 可阿九却挖苦她说:“早知道你这丫头不靠谱,要是现在离开,大东家还比什么赛?再说了,你看看你,别家胭脂店的姑娘都笑得那么好看,你却天天板着一张死人脸,跟谁欠你多少钱似的。” “哼,你行,你来这里站站看。” 宫叔打断了两人的话,“你们快别说了,裁判过来了,估计马上要打分了。瑶婷呀,你既然替大东家来参赛,就先忍一忍,等比赛结果出来了,就可以回家了。” 陈瑶婷只有委屈的选择了闭嘴。 可是,阿瑜却全然没有仔细听他们的对话,她的心思全放在刚才的唐老太太身上。 其实刚才跟唐老太太的那一番话,真是阿瑜的本意。 虽然唐老太太和她的儿子几次三番朝自己下狠手,可是自己只是被动应敌,并没有出招,上一回拓跋宏玉告诉自己,那些故意撞碎酒的人是太子府上的,而且还在那里看到唐老太太,以及上回进宫太子对自己的厌恶,让阿瑜莫名觉得,这一切都是唐老夫人在幕后指使的。 她没有主动进攻,并不代表她怕唐老夫人,怕唐家,只是不想被卷入这复杂的朝廷争斗之中,但既然唐老夫人是太子的人,而且太子也对自己怀有深深的恶意。 既然如此,阿瑜就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只是被动的防守,而要换成主动的进攻,只有主动进攻,才可以从根本上打败敌人,也免了之后的麻烦。 而且,如今发展到这个地步,恐怕危及到陈锦鲲,就算她不找对方的麻烦,对方也会故意找上自己,就像今天的胭脂大赛一样。 阿瑜把视线转到走过来的几位裁判身上,他们一共是五个人,四男一女,其中一个是十皇子,三个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就是唐老太太。 没想到唐老太太家中失势,在京都还能住到太子府上,并且被邀请出席这样重要的场合,可见身份非同一般。 阿瑜隐隐觉得,唐老夫人来做这个裁判,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果然,一番评分过来,阿瑜得了四票,虽然不是满分,但是分数也不算低。 评分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各家胭脂店铺的老板来介绍各自胭脂的特色,如果说得好的话,还可以再加分。 其他几分胭脂店铺的老板都是口齿伶俐的男子,把自己的胭脂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好得没法比。 唯有阿瑜上去的时候,一只手拿着自己的胭脂,另一只手拿着两块牛皮。 有裁判不解的问:“这位店家,你拿块牛皮上来做什么?” “几位不用着急,在向各位介绍我胭脂的时候,我给大家做个示范。” 然后,阿瑜将两块牛皮在大家面前摊开,所有人都围在旁边观看,觉得这姑娘好是有趣,别人都是打开胭脂夸起来,她却带上两块牛皮上台。 阿瑜先不解释,只是随手拿起一块牛皮,这牛皮是刚宰杀的老黄牛的表皮,老黄牛是大渝国耕种的主要工具,黄牛皮粗糙而且毛孔粗大,阿瑜却拿出自己的胭脂,一点一点的涂抹在牛皮之上。 等她把那张牛皮涂好之后,整张牛皮再也不是黄色,而是浅浅的艳红,而且牛皮散发着淡淡的不可言状的香味,很巧妙的掩盖住了老黄牛皮上原先那种臭味。 “姑娘,你这究竟是做什么?”有一位心急的裁判忍不住的问道。 阿瑜却朝他笑一笑,“别急,请给我半柱香的时间。” 那位裁判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阿瑜那清新可爱的笑容,又忍住了没说话,谁能拒绝漂亮姑娘的请求呢?再说了,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有多长。 “阿瑜姑娘,你该不是想耍什么花招吧。其他的胭脂铺的老板可没叫我们等这么久。”说这话的正是事事瞧阿瑜不顺眼的唐老太太。 阿瑜早有准备,知道这唐老太太一准没安什么好心眼,一定会在自己比赛时搅局,“老夫人,其他胭脂店的老板介绍胭脂差不多也说了快一柱香的时间,而我只是先让你等半柱香的时间,等时间一到,我让你们看看结果,就再也什么都不说。” “既然如此,那就等她半柱香的时间吧。”十皇子司徒真其实就是个爱玩爱闹的少年,他也很好奇这陈兮瑜是要耍什么花招,索性再给她点时间看一看。 唐老太太虽然心中不快,但当着十皇子的面也不好发作。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看到阿瑜将两张黄牛皮在太阳底下曝晒,一张什么也没有,另一张居然涂抹上胭脂,第一回看到有人在牛皮上涂胭脂,全都好奇的探着头,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想不到没过多久,居然真的有奇迹发生。 还有一章哦…… 正文 第五十八章金牌胭脂 只见原本两张粗糙的黄牛皮在日光的照射后没多久,便有了明显的变化。 其中一张依旧是原样,而另外一张被阿瑜涂过胭脂之后的黄牛皮居然出现异样。 在日光曝晒后没多久,阿瑜的胭脂充分的溶入到黄牛皮的每一个毛孔里面,原本皱皱巴巴、坑坑洼洼的表皮已经变得细腻光滑,连粗大的毛孔都变得细小了许多。 而且随着胭脂溶化渗透到皮肤里面,整张表面居然由原先的暗黄色开始变得白皙,而且日光晒得越充分的情况下,黄牛皮更是变得洁白细嫩,尤如婴儿的皮肤。 所有围观的人看到此情景,全都目瞪口呆,不清楚那张黄牛皮究竟是搞了什么鬼,居然在太阳光底下有如此的变化。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连台上的裁判都个个满脸疑惑,急不可待的向阿瑜问个究竟。 阿瑜却故作神秘的一笑,故意卖着关子说:“几位裁判大人可是说了,不给我太多的时间,这现在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不知道够不够。” 十皇子司徒真是个急脾气,看到如此好玩的事情,就像一个急着想解开谜题的孩子一般问道:“快说,快说,你究竟在那牛皮上涂了什么?竟然可以让牛皮的颜色都改变,就别卖关子了。” 阿瑜看着司徒真着急上火的样子,微微一笑,向众人说出真相:“这两块牛皮是我从屠夫刚宰杀的黄牛身上取下来的,都是同样一个部位,而我只是在其中一块黄牛皮上涂抹了一点我们胭脂铺里面卖的胭脂。此胭脂名为‘千珠雪’,是由极其珍贵的天山雪莲,加上颗颗圆润的珍珠粉研磨而成。” “天山雪莲极其稀有,即便是一株小小的叶子,也可以让人的疤痕淡化、消失,我在这胭脂里面掺上天山雪莲,不但可以让使用过的人更加漂亮,还可让使用者的皮肤得到滋养,每使用一次就可以让皮肤更加的细腻光滑。再加上我添加的珍珠粉,不但能够保养皮肤,还可以让使用者的皮肤更加的白亮光洁。” “哼,那胭脂里面掺了什么,我们又没有亲眼看见,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放了那些东西?”唐老太太就是看阿瑜不顺眼,听见阿瑜说得滔滔不绝,忍不住插嘴贬斥一番。 可阿瑜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和气恼,反而嘴角微微的勾起,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转过身看向唐老太太,语带讥诮的说:“我不知道您老是什么眼神,这块日光下晒过的黄牛皮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刚才的话吗?” 一句讽刺的话语,引来台下几声轻笑,反而让唐老太太心生几分尴尬,胸中顿觉憋闷。 司徒真小孩子心性,径直走下台,拿起地上那块黄牛皮,好奇的左看右看,居然还在鼻间闻了闻,好奇的问阿瑜:“你还在这胭脂里面放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香?” “殿下真是好嗅觉,我的确还在这胭脂里面放入了我亲手研制的鲜花香精,这香味持续时间久,哪怕是用到最后也可以保持其清香味,所有用过此胭脂的人,就如同身上带了一片不会香味消逝的香片。”阿瑜轻抿着嘴唇,笑着向司徒真介绍自己的胭脂。 司徒真不由赞叹道:“果真如此,那这胭脂倒是神奇。” 听司徒真这样一说,其他的裁判也纷纷称赞道:“天山雪莲和珍珠粉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哪怕是医界和厨界都把天山雪莲当作无比稀有的材料,居然能想到将其做成胭脂,也真是难能可贵。” “确实有几分暴殄天物的感觉,想必这胭脂价值不菲,能用得起的没有几个。” “正因为如此珍贵,我才觉得理所应当成为今年的“金牌胭脂”,恐怕世间没有这样造价昂贵的胭脂了。” 最后一位裁判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同,连同司徒真在内,四位裁判都觉得阿瑜带来的胭脂当之无愧应该是今年的冠军。 而唐老太太见其他人都站在阿瑜一边,就算她再想阻挠,也于事无补,只得也乖乖的投了一票。 唐老太太来参加这胭脂大赛,本来是想搅局的,却没有想到亲眼看到阿瑜获奖,充满恨意的火苗在她心中雄雄燃烧。 阿瑜最后赢得了胭脂大赛的冠军,她参赛的胭脂当之无愧也成为今年的“金牌胭脂”。 陈瑶婷、阿九和宫叔在知道这个结果之后,都兴高采烈,一脸兴奋的样子。 胜出者除了被授于一块金字招牌,还有一百两纹银当作奖励,阿瑜拿着这银子就打算请几个人好好吃一顿。 发奖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裁判之一的司徒真,阿瑜从他手上接过奖励的银子。 司徒真却笑咪咪的对阿瑜说:“世事真是难料,一年前我还特意去渝县找过你,没想到一年之后居然由我亲自给你颁奖,不知道六哥知道后会怎样想。” 一听到司徒玉,阿瑜微微收起了笑容,那个人已经跟自己撇清了关系,以后还会不会再有交集? 陈瑶婷却是一脸期待的模样,忍不住对司徒真说:“公子什么时候有空去我那里?” “啊?”司徒真性子跳脱,人又调皮,刚才只不过是敷衍陈瑶婷几句,没想到那傻丫头居然当了真,他干笑一声,“改天,改天一定去。” “那公子千万要记得啊,我等你。”眼见着司徒真越走越远,陈瑶婷一双眼睛还是依依不舍的看着他。 直把阿九看得心里面发毛,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又开始调侃起陈瑶婷来:“还看什么呀?人家随口说说而已,你还当了真,真是够傻的。” “哼,关你屁事?”陈瑶婷不服气的狠狠的剜了陈瑶婷一眼。 在她眼中,司徒真这样的富贵公子不是阿九这样没品位的男生比得了的。 几个人正打算高高兴兴的去吃顿饭,以庆祝比赛的胜利,阿九驾着马车行在半道上,却没有想到有另一辆马车拦在路上。 阿瑜的马车停下来,却看到那一辆马车上走下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柱着拐杖,走路倒挺稳。她下了马车定定的看向阿瑜,不是唐老太太还能是谁? “是你?” 阿瑜下了马车,跟着唐老太太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 “老夫人找我有何事?”阿瑜先发问。 “哼,你是不是很得意?不论我怎样阻挠,你还是赢了这京都的胭脂大赛?” 唐老夫人这样一说,等于是间接承认阿瑜在比赛上遇到的所有麻烦都是她制造的。 阿瑜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质问道:“那位丁香姑娘,也是老夫人的手笔了?” 提到丁香,唐老夫人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我是在她的面前提到过你,让她认为你是她大赛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可没有想到那丫头如此不济事,居然想出那样一出,非但没能把你弄出局,反倒是毁了自己店里的名声。” 阿瑜一听这话,胸中有一丝气愤,但这唐老太太只是凭着三言两语,就能让京都最大的胭脂铺乖乖听话,她在京都到底有多大的势力,这让阿瑜看不透。 “那个女人愚蠢,还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愚蠢,老夫人想利用这种人,确实是打错了算盘。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在渝县可以一手遮天,在京都也能左右他人,你身后到底有多少势力?” 唐老夫人冷笑一声:“我身后有多少势力,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你当初选择不跟随我,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因为这个错误,你可能会一生坎坷,而且没有一个好下场。” 唐老夫人的话俨然有一种威胁的味道,可阿瑜当初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怕这些。 “不知道老夫人说的下场是什么?是被官府抄家,被迫抛弃家业,还是自己的儿子被抓进牢中,落得个同流合污的罪名?”阿瑜声音冷冷,语气里面满是嘲讽的意味。 阿瑜这样说,就是讽刺唐老夫人因为渝县的事情,家里的财产被充公,几个儿子受牵连,她也被迫背井离乡的前事。她的话一说出口,唐老夫人的脸色立刻变得异常难看。 “你……”她咬着牙关,死死的瞪着阿瑜,恨不得一口把她活活吞下。 可阿瑜并不在乎她的反应,反而接着说:“我陈兮瑜虽算不上是什么伟人,但也不像那些阴险小人,只因为别人没有跟随自己,便机关算尽,使出各种卑鄙无耻的招数。我只相信人生的路要靠自己,坦坦荡荡,才能无愧于心。唐老夫人,好自为之。” 唐老夫人眼中的精光闪烁,恨恨的说:“好,你果然翅膀长硬了,半分也不把老妇我看在眼里了。陈兮瑜,你给我记住,我会让你因为背叛我而付出代价。” 说完,唐老太太就柱着拐杖,带着满腔的恨意回到了马车。 阿瑜心中不由觉得好笑。背叛?我何时归顺于你,谈什么背叛? 人呀,有时候就是这样莫名。 等阿瑜也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阿九这八卦男第一个问,“大东家,那阴险的老太婆找你说什么?” “没什么,叙叙旧而已,别理她了,我们去吃饭庆祝一下吧。”阿瑜是不会让这种人影响她的好心情的。 最后一章哦,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感觉还好么? 正文 第五十九章望穿秋水 自打阿瑜的胭脂店获得京都“金牌胭脂”的称号,挂了一块硕大的牌匾挂在店门口,来店里面光顾的人络绎不绝。 “快给我们看看你们店里那金牌胭脂?”已经不少的妇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纷纷要买,要知道那可是能让牛皮都变成凝脂的胭脂。 阿瑜看着每个女人激动的神情,故意卖着关子说:“各位夫人,我这胭脂可是用极其珍贵的天山雪莲制作而成的,天山雪莲造价几许,相信大家都略有耳闻。” 已经有腰包鼓鼓的贵妇等的着急:“唉,你就别说那么多了,就说那一盒胭脂得卖多少钱吧?” 阿瑜当着众人的面,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三十两银子?”有人不解的问。 阿瑜摇一摇头。 “傻不傻?普通的胭脂都要卖到十两,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货?”一位出手阔绰的贵妇马上说,“阿瑜姑娘,你的胭脂三百两,给我来一盒。” 阿瑜却笑着摇一摇头:“你们都错了,我这胭脂是三千两一盒。” “啊?三……三千两?这,这也太贵了吧。”阿瑜这报价,哪怕是再出手阔绰的富婆也不由得觉得有些肉疼。 “各位可能不知道,天山雪莲世间少有,有人曾经出价一万两黄金也求购不到。天山雪莲,叶片越多,越是珍贵,我这株雪莲是九叶花瓣,乃是雪莲当中的精品,世间难得,是我一位好友所赠。她将一株雪莲全部磨成粉,总共才做出不到一百盒胭脂,你们说用三千两银子去买全世界不到一百盒的雪莲胭脂,还能叫做贵吗?” “这……”阿瑜一番介绍,让那些刚才还抱怨价格太贵的妇人马上回心转意。 “不贵不贵,我买一盒。”马上就有贵妇掏出银票要买。 “我买十盒。”一位一品大员的夫人生怕好东西全部被别人抢走了,立刻先订下来。 …… 转眼之间,阿瑜那一百盒不到的胭脂已经被这些急着想要恢复青春和美貌的贵妇全部抢购一空。算一算银票,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有将近三十万两银子入帐。 “好了好了,今天本店的金牌胭脂已经全部卖光了,以后只要我们再采购到天山雪莲,会通知大家,还想订购的夫人请在这里登记。” 阿瑜的前半句话让那些进店的女人很是失望,可听完后半句话,又觉得有了一线希望。 那胭脂虽然要三千两银子一盒,但买下来就意味着青春涣发,能让自己已经起了褶皱的皮肤恢复年轻时的光泽,留住美貌,留住男人的心,这样说来要价三千两可一点儿也不贵。 “那阿瑜姑娘,你多上一点心,要是还有胭脂做好了,记得到府上通知我们。”没买到胭脂的贵妇们千叮万嘱说。 “一定,一定。”阿瑜笑着把几个女人送出了门。 直把陈瑶婷看得直瞪眼,“阿瑜姐,我们只是用天山雪莲的叶子做成的胭脂,一下子就卖了几十万两银子?乖乖,那这钱也太好赚了吧。要是用那几朵雪莲的花蕊再做成胭脂,那得卖多少钱?” 陈瑶婷这个傻丫头,冷不丁就把实话给说出来,阿瑜马上将食指在唇边轻轻一放:“嘘,小点声,你怕别人不知道吗?天山雪莲这样珍贵,用叶子做成的胭脂自然也要贵一些。那些千金贵妇们都想留住自己的青春和美貌,三千两对她们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阿瑜姐,还是你高明。”想一想阿瑜店里以前的胭脂,卖几盒才赚一两银子,现在一盒雪莲胭脂就翻着倍儿赚了回来,可是那时候的好几十倍呢。 这下子,不光是阿瑜的酒庄生意欣荣,连胭脂铺也越来越红火起来。 阿瑜已经从府上挑了几个下人过来帮忙,还打算把陈家的老宅子也用上,把那当作作坊,请几个人来做胭脂和酿酒,由慕容宜和宫叔分别负责。 虽说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忙,但是陈瑶婷却天天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有时候老是一个人发呆,有时候又眼睛傻傻的看着巷子口,像在等着什么人? 所有人看到陈瑶婷变成这个模样,都不由觉得奇怪。 这一天,陈瑶婷又照例坐在胭脂店里,脑袋却探出门外,一双眼睛依旧充满期待的望着路口。 阿瑜终于忍不住问出来:“瑶婷,你天天在想着什么呀?整天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没想什么。”陈瑶婷尴尬的缩回脖子,可眼睛还是时不时的往外面瞟。 呆在隔壁酒庄的阿九又取笑她:“她还能想什么?肯定想着晚饭吃什么好吃的,有没有鸡腿呗。” “切,你当我是你,一个吃货!”陈瑶婷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阿瑜看着这两个人,只能幽幽的叹一口气。 过了没两天,大家终于知道陈瑶婷一直傻傻等着的人是谁。 这一天风和日丽,小瑶婷依旧满怀心事的呆在胭脂铺子里面,摆弄着一盒盒香气扑鼻的胭脂。 忽然,一位身穿深蓝色长袍的翩翩佳公子跑了进来,那人年纪轻轻,嘴角含笑,笑起来时是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正是陈瑶婷日思夜想的司徒真。 “你们的东家呢?怎么现在还没来?”司徒真一进来便问道。 陈瑶婷转过身,一见是司徒真,一脸兴奋激动的模样:“公子,你来了?” “嘿嘿,我不是说要请你喝茶的吗?怎么会忘了呢?”少年郎又是俏皮一笑。 司徒真不会告诉她,实际上他是想看隔壁那条街的烟云姑娘跳舞,可是烟云姑娘不巧生了病,见不着面,闲得无聊的他随意逛逛,就恰好走进了阿瑜的店中。 “公子,你果然还记得我。”陈瑶婷话语里带着感激,两颊确在不知不觉当中泛起红晕。 而隔壁的阿九看到司徒真出现,就想起当初在渝县的时候他故意刁难阿瑜时的情景,很不高兴的说:“你怎么来了?想找我们大东家,她这会儿没空。” 刚刚从酒庄仓库里验酒的阿瑜正好出来,见到一脸笑意的司徒真,也很是惊讶,“十殿下,你怎么来了?” 司徒真却不客气的在她面前坐下,“来看看你呀,你曾在渝县招待过我,如今你人到了京都,我理应尽尽地主之宜。” “殿下客气了,阿瑜只是一介草民,怎么敢劳烦殿下?” “诶,跟我不用这么见外,我知道隔壁街的叫花鸡不错,我带你们去尝尝如何?”司徒真虽然贵为皇子,但提到吃穿玩乐最是擅长。 堂堂的十皇子居然要请自己吃叫花鸡,让阿瑜有些哭笑不得。 可还不等到阿瑜开口,就听陈瑶婷兴奋的说:“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吃鸡了,阿瑜姐,我们一块去好不好?” “瑶婷,别闹!”阿瑜不由皱起眉头。 阿九也鄙视的说:“你还真是个吃货,家里的鸡还没吃够,居然要吃别人请的叫花鸡?” “我是诚心诚意想请你们的,难道你们不肯交我这个朋友?”司徒真有一丝不悦的说。 阿瑜犹豫起来,坦白的说,她不想跟皇宫里面的几位皇子走得太近,但又不想得罪司徒真,便说:“殿下,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店里这会儿正忙,真的一时抽不开身。” “阿瑜姐没空,可是我有空呀。”陈瑶婷着急的说。 司徒真看到陈瑶婷可爱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行,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鸡,那我就带你去。” “瑶婷……”阿瑜真拿这爱惹事的小姑子没办法。 “既然你们都没空,那我就带小姑娘去了,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会叫瑶婷给你们带两只回来。” “……”阿瑜彻底无语了,十殿下真把他们一家当吃货,个个都爱吃鸡? 于是,陈瑶婷就跟着司徒真一蹦一跳的去吃饭了。 阿瑜看着他们走得这样近,心里面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难不成瑶婷这个傻丫头真的喜欢上了十殿下? 阿九用着怨妇一般的眼神盯着司徒真和陈瑶婷的背影,特别是司徒真,阿九看着他就觉得来气,远远的骂了一句:“哼,小白脸!” 正文 第六十章夫妻之争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阿瑜的生意越做越好,蒸蒸日上的时候,皇宫里的皇后却急白了头。 太子因为被卷入地方官贪污的案子而被皇宫司徒复山嫌弃,皇后虽然用尽了办法,还是不能挽回司徒复山的心,眼看着太子被困东宫,被废是迟早的事情,皇后欧阳雪绞尽脑汁想办法,想来想去,只得去找太师上官启云。 要说起皇后欧阳雪和太师上官启云,他们可是关系不一般。 少年时,欧阳雪和上官启云便是师兄妹,师出同门,他们都出自于京都的名门世家,家境优越。两个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可惜欧阳雪是欧阳世家的嫡长女,为了家族的荣誉早早的被送进了皇宫,成为司徒复山的妃子,上官启云虽然对她有心,却也无可奈何。 直到欧阳雪终于成为了东宫之主,想起老情人上官启云为了自己终身未娶,总觉得很是遗憾,便把自己唯一的儿子司徒焱送到上官启云的名下。 上官家也是世家大族,家里是书香门第,祖祖辈辈都是各朝高官,上官启云也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只可惜欧阳雪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上官启云就是再怎样费心,也不能改变司徒焱不学无术的事实。 如今的欧阳家已经比不得从前,家里面握有实权的病逝的病逝,疏远的疏远,年轻的一辈当中又难有几个成大器的,不能替欧阳家挑起重梁,更不能替此时的欧阳雪分忧。 唯一现在能够让欧阳雪想到的,还能帮上自己和太子一把的,只有这个上官启云。 这一天夜里,月亮羞羞答答的露出半边脸,照在东宫的皇家花园的长廊中,留下狭长而斑驳的影子。 一个幽静的小亭内,一脸愁容的皇后欧阳雪独自在沏茶。 没过多久,一个头戴黑色斗篷,身披风衣的男子走了过来,看不清他的长相,可那男人的声音却很有磁性。 “阿雪,没想到你会在这里见我。”男人的声音里面略带忧伤。 “师兄,一晃我们也快有十年没见了吧。”欧阳雪很殷勤的给对方倒了一杯茶。 男人摘下斗篷,露出一张成熟却不失英俊的脸,很自然的坐下来,然后感慨道:“是呀,一别数年,没想到阿雪你还记得我。” 欧阳雪打量对方一眼,轻笑道:“你倒是没变,我却是越来越老了。” “不,阿雪,你在我心目中永远一样美。” 上官启云看向欧阳雪的眼神带着几分深意,而欧阳雪却难得一见的露出几分少女娇羞时的模样,仿佛两个人一下子又回到了数十年前,回到了年少时光。 “师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会说话。只可惜事过境迁,我不再是我,而你,还是那个你。” 上官启云眼眸一转,亲昵的说:“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若是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生活。” 欧阳雪苦笑一声,“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如今的我被困宫中,焱儿又被困在太子府,我们母子两个注定是孤苦无依的两株野草。” 上官启云似乎察觉到欧阳雪叫他来的用意,警惕的问:“皇后家中不是还有几位能说得上话的人吗?” “哼,他们?想当初想利用我们时,便厚颜无耻的巴结我们,如今欧阳士家嫡长的一脉死的死,病的病,年轻的又没有几个成器的,皇帝如今又厌嫌我们,他们便恨不得马上跟我们撇开关系,生怕跟我们沾上什么,而被牵连。”欧阳雪的语气里面充满恨意,却有几分无奈在里面。 “那皇后找上我,是觉得上官启云现在能派上什么用场?”上官启云充满玩味的问。 欧阳雪面上一冷,半晌开口说:“师兄,难道过去的事情你还在怪我吗?就算当初的我真的有心,你觉得我们又能撇开长辈远走高飞?” 上官启云痛苦的闭上了眼,慢慢的说:“如果师妹你想,又有什么做不到?恐怕在你心底里面,能母仪天下远比跟我云游四海更有吸引力。” “这就是命运,我们谁也逃不掉。师兄,如今我们母子落难,唯一能帮助我们的,也只有你了,难道你也不肯帮我吗?”欧阳雪俨然一幅低声下气恳求的模样,完全看不到白天身为皇后的那种高贵与威严。 可即便如此,似乎也不能打动现在的上官启云,他还是老神在在的闭着眼,情绪似乎没有半分波动:“不知道皇后要老夫如何帮你?” “帮我想一计,能够让焱儿保住太子之位。” 上官启云突然睁开眼,“这,恐怕做不到。” 欧阳雪心中一颤,“难道你也认为焱儿成为不了皇帝吗?” “唉,焱儿是什么样的资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他品性好一点,或许能在太子的位置上呆得久一些,偏偏他又生得脾气倔强,且不学无术,这样的人,你觉得皇帝会让他继续当太子吗?” 欧阳雪恨恨的咬咬唇,“哼,可是他不要忘了,当初若是没有我们欧阳家,他如何能够坐得稳这江山?” “此一时,彼一时,他司徒复山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司徒复山,你难道还想他兑现当年的承诺?” “那我该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焱儿被废,老死在宫中?”欧阳雪一脸的不甘心,她明白一旦司徒焱被废,她这个皇后也没有半分价值可言。 上官启云一双眼睛闪着精光,一幅老谋深算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的用手指蘸蘸杯子里面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字,然后匆匆离去。 欧阳雪仔细瞧了瞧桌上的字,眼神中闪过一丝光彩,陡然间嘴角扬一扬,带着几分冷冷的笑。 几天之后,在宫中的御书房,皇后带着一个食盒走过来。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司徒复山真忙着看奏折,一听到宫人的禀告,马上皱着眉头说:“不见不见,朕正忙着呢,她跑来干什么?” “那陛下在忙什么呢?”皇后不等宫人们通报完毕,就已经走进了御书房。 司徒复山脸上微微有些不悦,但当着宫人的面,也不好轻易发作,便打发宫人们出去,又问皇后:“你跑来做什么?” 欧阳雪极其自然的把那个食盒放在司徒复山的桌上,还把里面的糕点和汤水一样一样拿出来。 “天气日渐炎热,臣妾特意给皇上做了一些绿豆糕和菊花莲藕羹,给陛下解解乏。”皇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俨然一幅贤妻良母的模样。 司徒复山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扬了扬手,冷冷的说:“皇后费心了,可我现在不饿,你不是先下去吧。” 想不到自己这样低眉顺眼的讨好他,也不能讨到皇上的半点欢心,欧阳雪的脸色有些微微难看,“陛下可是嫌我做得不好?” 司徒复山的眉头紧了紧,“不是,只是我不饿,现在不想吃。” “哼,只怕若是其他哪个嫔妃和侍寝送过来的东西,陛下也会尝尝吧。” “皇后,你这是什么话?”司徒复山马上一脸的怒意。 “什么话,难道陛下不清楚吗?这么多年来,你去过我宫中几回?身下换过的嫔妃和侍寝无数,唯独不记得我这位皇后,哪怕我再刻意讨好你,迎合你,你也不会给我半分好脸色,让我受尽天下人的取笑。” 司徒复山愤怒的站起来,“你,无礼取闹!” “你对我不公平也就罢了,对焱儿也是如此。他不过是认识了几个不应该认识的官吏,你却把所有的错全都怪在他的身上,你还是不是他的父王?” 欧阳雪一句句的质问让司徒复山暴怒起来:“放肆!子不教,母之过。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母亲,太子才会这样不懂规矩,你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做东宫之主,你生出来的儿子,又如何够资格当太子?” 皇后欧阳雪常年生活在宫中,早就厌恶了司徒复山对自己冰冷的态度,索性豁出去,把心中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哼,是呀,我不够资格当皇后,那把你那个老情人刘敏之叫回来好了,你不是还在怪我当初没让她入宫,如今正可以让她回来给你再生过一个儿子!” “啪”,司徒复山急火攻心,扬起手在欧阳雪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真是……疯了!” 欧阳雪痛苦的捂住半边脸,冷眼瞧着司徒复山,夫妻两个的情份已经走到了尽头,她用幽怨的眼神对司徒复山说:“对,我就是疯了,在受到你的天天冷遇,在焱儿被你困在宫中之时,我已经疯了。我告诉你,司徒复山,你的江山是靠着我们欧阳家才坐稳的,如果你想废掉焱儿,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你想干什么?”司徒复山厉声问道,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厌恶和警惕,语气中又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敢动焱儿,纵使我粉身碎骨,也会毁掉你。” 正文 第六十一章陈年旧案 七月初三,本不是朝廷官员上朝的日子,可是一大早陈锦鲲就被皇帝叫到了宫中。 自打陈锦鲲当上这个御前侍郎起,就一直忙个不停。可是,以前忙是忙,但皇帝都不会在官员休息的日子把人叫去,而今天皇帝却一反常态。 陈锦鲲正觉得心中奇怪,不由脚步又加快了几分,等他匆匆忙忙赶到御书房,发现里面不光有司徒复山,耶律旭阳也在。 司徒复山坐在椅子上,脸上神情肃穆,眉头拧得很紧,像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正搞得他头疼。 而耶律旭阳则站在司徒复山旁边,神情虽然和往常一样,但举止不像平常单独见司徒复山时那样随意,好像两个人在讨论着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锦鲲呀,你来了,我问问你,你可愿意替朕去查一桩案子?”司徒复山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 “查案?不是大理寺或是刑部的事情吗?”陈锦鲲有些不明白。 司徒复山的脸变得更加阴沉,眉头拧得更紧,而一旁站着的耶律旭阳却有意咳嗽几声:“咳咳咳……” 陈锦鲲看到耶律旭阳给自己的暗示,马上改口说:“臣虽不是刑部的人,但也愿意为陛下分忧,有什么案子需要微臣为陛下查的,臣定当尽力。” 陈锦鲲这样一说,司徒复山的眉头才渐渐松开,脸色也较刚才好看一些,“好,朕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臣子。” 耶律旭阳再看看陈锦鲲,旁边偷着乐,在心里面说,孺子可教也。 “不知道陛下要微臣查的是什么案子?” 司徒复山拿出了桌上的卷宗,递给陈锦鲲,“喏,就是这个案子。” 陈锦鲲打开来一看,发现居然是五年前宫中慧妃的死。 慧妃是当年陛下十分喜欢的妃子,虽也是士族之女,但身上没有半分士家大族的傲气,反而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很合陛下心意。 当年,慧妃已有生孕,可惜在司徒复山平复叛乱期间,突然意外的滑胎,而后又诡异的死在宫中。 司徒复山回来之后,震怒无比,曾命人暗中调查,发现慧妃居然是死于中毒。暴怒的司徒复山将所有侍侯慧妃的宫人和太医全部处死,并且诛连九族,可尽管如此,当年害死慧妃的真正主谋还是没有抓到。 陈锦鲲一看完卷宗,颇有些为难,“这……” 皇帝司徒复山从陈锦鲲的脸上看懂他的意思,便照实说:“我知道这个案子不好查,当事人已死,所有与之有关联的人都被我处置,但我知道真正的主谋却仍然逍遥法外。” 陈锦鲲一听司徒复山这话,似乎觉得他已经知道真正的主谋是谁。 “陛下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吗?”陈锦鲲试探着问。 司徒复山恨恨的从嘴里面吐出两个字:“皇……后!” 陈锦鲲心中一顿,觉得整件事情很是蹊跷,既然司徒复山已经知道当年的主谋是谁,为何当初不直接处置她,反而在今时今日拿出来说话。 “能在宫中下毒,还能做得这样滴水不漏的,除了后宫之主,还有谁敢这样大的胆子?朕当年不动她,是暂时不想动她,如今欧阳氏族的力量已经削弱,欧阳一族再也左右不了朝廷,更威胁不到朕,朕不想再见到这个杀掉我儿子的凶手还安然无事的呆在宫中,她应该受到惩罚。如果慧妃的儿子还在世的话,现在也有五岁了,太医说,那是一个男婴,这样恶毒的妇人,我还要她留在我的宫中干什么?!” 司徒复山的眼中划过一抹狠意,转而又把眼睛转向陈锦鲲,见陈锦鲲不说话,马上又问:“怎么?锦鲲,你怕了?” 陈锦鲲犹豫一下说:“陛下,既然是您要我去查这个案子,法理当前,微臣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会把这个案子查得水落石出。但是,容微臣斗胆一言,要查清楚这个案子,还有几个疑点和难点。” “哦?什么疑点和难点?”司徒复山饶有兴趣的问。 陈锦鲲拱拱手,如实回答:“其一,此案子事隔五年,当事人与参与者皆死得干净,就算活在这个世上的知情者恐怕也不会轻易把此事说出来;其二,案子是发生在后宫,涉及此案的又是凤仪九天的皇后,想必凡是对她不利的证据早就全部统统销毁,想要再定她的罪并不容易;最后,如果事情的真相真如陛下所说,最后查到皇后是主谋,难道陛下会冒天下之大不讳处置皇后吗?” 司徒复山听后,冰冷的脸上划过一抹莫名的笑容,不等他来回答,旁边的耶律旭阳就开口,“锦鲲,陛下既然叫你调查此事,肯定有决心处置那幕后之人,陛下已经纵容她五年了,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你只管放心去查就是。” “对,此事事关重大,你可以先搁置你手上的其他工作,先秘密调查此事,我给你放半个月的假,对外宣称你回家探亲,你不必再天天上朝,只等有了结果,再向我汇报即可。” “这……”即使皇帝这样说,陈锦鲲还是觉得此事相当棘手。 司徒复山看到陈锦鲲为难的表情,又马上说:“为了方便你查案,你可以从我身边的内卫当中抽调人马,随意令你调配。” 陈锦鲲一幅陷入沉思的样子,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你还有难处?”司徒复山又盯着陈锦鲲问。 陈锦鲲看看司徒复山,又看看站在旁边给自己使使眼色的耶律旭阳,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回去,“臣没有问题。若此事有了进展,再告知陛下,臣先告退。” 陈锦鲲有些表情恹恹的走了。 司徒复山望着他的背影,问身边的人:“你觉得他能办成这件事情吗?” 耶律旭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一点,他是办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又有士家大族的背景,一般的官吏哪里敢这样做?唯有不把士族当一回事,而且又忠心耿耿的陈锦鲲有这个胆量和气魄。 但是查一个当事人和证人皆没有的陈年旧案,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连耶律旭阳也觉得头疼,但同时,耶律旭阳也觉得这是陈锦鲲的一个机会。 司徒复山幽幽的叹一口气,“我也觉得他是最佳人选,才会这样急着召他入宫。如果真的能够替我扳倒皇后,朕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陛下对皇后已经完全无法容忍了吗?” 司徒复山的眼眸中又卷起滔天的恨意:“你知道吗?她居然拿那样东西来威胁我,叫我不要废了太子。” 耶律旭阳心头一颤,那样东西一向是司徒复山的忌讳,没想到皇后哪怕是被皇帝深恶痛绝,也想保住司徒焱的太子之位。 “唉,这些深宫妇人,总是不知道深浅,常年没有男人宽慰的女人,性情是较常人要怪异些。” 耶律旭阳这样一说,不由逗得司徒复山轻轻一笑,刚刚积压在胸口中的怒气已经消散一半,“哈哈,小阳,你这张嘴呀,还是这样让人哭笑不得。你虽终身未娶,却好像很懂女人。” “我不也是女人生的吗?” “哈,又跟我耍嘴皮子,改天朕就要给你赐婚,也让个女人来治治你。”司徒复山被耶律旭阳这样一逗,似乎心情变得愉悦不少。 耶律旭阳却是一脸不乐意的样子,“陛下,你还是饶了我吧。要我娶妻,我情愿一辈子呆在庙里去敲木鱼。” 晚上六点钟开始还有三章哦 正文 第六十二章雨中心声 从那天之后,陈锦鲲好几天没有去上朝,整天呆在自己的书房里面走来走去。 司徒复山给他的那一份卷宗,他看了又看,一直想着怎样将这一桩已经盖棺的案子重新查得水落石出。 阿瑜见陈锦鲲几天没有上班,以为是陈锦鲲身体不舒服,特意放下手中的生意,给他熬了一锅防暑又滋补的冬瓜老鸭汤,端到书房去,关心的问陈锦鲲:“阿鲲,你是生病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三天没上朝,也不怕皇帝怪罪?”阿瑜麻利的把汤蛊放下,用小碗给陈锦鲲盛了一碗,“来,先喝一碗我熬的汤去去火。” 陈锦鲲想着案子,本来没有胃口,但是听说是阿瑜亲手为自己熬的,便放下卷宗,慢慢的喝起来。 “不是我不想上朝,而是陛下特意放我大假,要我查清楚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这样重要?” 陈锦鲲喝了一口汤,夸了一声:“鲜”。 又一指桌上的卷宗,“就是那个,你可以看看,但是别告诉别人就行。” 他跟阿瑜从来不防着什么,在陈锦鲲的心目中,阿瑜就是他这辈子最值得信赖的人。 阿瑜也不客气,真的拿起卷宗就看了起来,她也很好奇,皇帝会叫陈锦鲲查什么案子。 可是,等她看完之后,脸色骤然一变:“阿鲲,你这回怕是惹上麻烦了。” 陈锦鲲知道阿瑜说的是什么意思,自打他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就明白从此必定要跟麻烦结缘。 先不说这个案子所涉及的相关人员,就算是案子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将会在朝廷上引起的轩然大波也会影响到许多的人。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不能违抗天子的命令,看看耶律旭阳给自己使的眼神就能够明白了。 难,也要办。 “有什么麻烦的?一桩陈年旧案而已。”陈锦鲲虽然知道事情的结果,但还是跟阿瑜打着马虎眼,不想让阿瑜更加的担心。 “你说的这案子是发生在五年前?”阿瑜仿佛想起一点什么,马上问道。 “嗯,是五年前。”陈锦鲲不明白为什么阿瑜对这个案子这样感兴趣。 “那给宫中那位慧妃诊治的御医是不是姓慕容?”阿瑜睁大眼睛,心口突突突的跳得飞快,仿佛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那般迫不及待。 “这我倒没有注意,当年宫中那些跟在慧妃身边的人差不多都死了,知情者恐怕这个世上也没有几个。” 可是,阿瑜的嘴角却漾起一丝笑意,“我看未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被掩盖的真相终会有人知晓,说不定我们这里就有两个知情人呢。” “两个?”陈锦鲲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夏日的雨夜,总是格外的清爽宜人,一场畅快淋漓的大雨冲涮着地面,也减少了许多难耐的暑气。 阿瑜正坐在慕容宜的房内,窗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慕容宜给阿瑜倒了一杯茶,低下头沉默不语。 一直以来,慕容宜都是这样的性格,除了跟阿瑜和陈瑶婷,从来不跟其他的人主动说话,不知道的以为她性格内向,只有阿瑜清楚,那是慕容宜为了避免麻烦,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不幸的身世。 “慕容姑娘,你在这里也住了一个来月吧,住得可还习惯?”阿瑜喝了一口茶水,浅笑着问。 “嗯,还好。” “因为最近胭脂铺忙,我老是要你到作坊里做事,你会不会怪我?” “阿瑜姑娘,你想多了。我只是一个官奴,要不是你收留我,恐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在作坊里的活并不累人,再说了我只是帮忙做做胭脂而已。” “你能这样想最好,我知道你跟宫叔向来不和,委屈你跟他呆在陈家老宅,我怕你会受委屈。如果真是那样,你告诉我,我去说说宫叔,要不给你换个地方。” 自打阿瑜两家店的生意越来越好,阿瑜就把陈家的老宅子当作作坊,请了几个人,宫叔负责监督他们酿酒,慕容宜负责管理胭脂的制作,倒是分工清楚,搭配得当。 可是,因为宫叔以前和慕容姑娘闹过矛盾,阿瑜怕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所以问个清楚。 可没想到慕容宜的脸却莫名的红起来,微微垂下头,轻声说:“没事,他挺好的。我们各干各的活,他并不会欺侮我,每天还会替我们做饭。” “那就好。”阿瑜也没有多想,这才放下心来。 她看了看慕容宜,向她提起以前的事情:“慕容姑娘,你现在还想不想为你家里翻案。” 慕容宜的眼神黯然起来:“前几年的时候,我天天想着找人报仇。可过了这几年,我也想通了,我现在只不过是官奴的身份,想要扳倒对方,无异于以卵击石。既然做不到,又何苦自寻烦恼,还不如就这样平平安安的活着。” “可是,如果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你还想不想为你爹,为你家去这样做?”阿瑜漆黑的眼眸好像一片深色而无边的大海,瞬间吸引住慕容宜的目光。 慕容宜的眼睛瞪得老大,“阿瑜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命阿鲲查一个陈年旧案,恰巧就是你爹当年那个案子。如果你现在还想替你家讨一个公道,这倒是一个机会。” “真的吗?”慕容宜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抓紧阿瑜的手,兴奋的问,“皇上真的要查当年的案子?” “慕容姑娘,你先别那样激动,皇上现在是要重新查慧妃的案子,但是你至少也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我,我才可以帮到你呀。” 慕容宜忍住眼中快要滑下的泪水,慢慢向阿瑜说起当年的事情。 “我爹名叫慕容兴,是当年宫中的御医,因为医术好,被皇上派去给慧妃娘娘诊治。当时慧妃娘娘刚刚怀孕,皇上就命我爹给他开安胎的方子。” “那一年,大渝国并不太平,有几个藩王跟士家大族勾结起来要造反,皇帝带着军队去平叛。慧妃是皇帝当时最喜爱的妃子,又是京都士家大族柳氏之女,宝贝得不得了,一大堆的人伺侯着她。” “我爹本是个胆小之人,从来不敢惹事生非,可那一年我哥在京都给人看病,有一个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老者,在我哥看过一眼之后就死了,哪料那家人却从此赖上我们,说是我哥把人给医死的,非要我们家赔他们的银子。” “我爹本来是打算赔些银子就息事宁人的,哪料那户人家是个泼皮无赖,要的银子实在太多,我爹实在没辙,便到京都告状。没想到那狗官居然跟他们是一伙的,要讹我们更多的银子,否则就要把我哥关进牢里。” “我们一家人天天在想办法筹银子,却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爹从宫里回来后居然说,不用再筹银子了,宫里面有贵人帮我们解决了。我当时觉得好奇,可我爹却不肯跟我多说,直到大祸临头,我爹才发现自己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中了他们的诡计。” “你爹是被宫里面的人收买,要下药害死慧妃吗?”阿瑜忙问道。 慕容宜点点头,“起初我爹只是答应让慧妃滑胎,可没想到那人居然这样狠,竟然要慧妃的命。我爹只是在慧妃爱喝的莲子羹里面加入了一些红花,可没有想到那些人在我爹配制的药里面做了手脚,私下里偷偷换掉我爹的药。我爹有嘴说不清,只能被人栽赃陷害,连累家人。” 阿瑜站起身来急着问:“那位贵人是谁?你爹有没有提到过?” “没有。我爹本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要不是因为我哥的事情,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阿瑜幽幽的叹一口气,“可惜呀,你爹当初没有告诉你那贵人是谁,否则这个案子就简单多了。” 这时,从隔壁房里一直静静听着的陈锦鲲从隔壁房走过来,“就算你爹没有说,我也能猜到那人是谁。” “是谁?”慕容宜警惕的问。 “能让整个后宫都乖乖听话,让宫中的御医都有所忌惮,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换掉你爹药的人,你说会是谁?” 慕容宜的眼睛睁得老大,眼神中全是不敢想象的惊恐。 阿瑜脱口而出:“阿鲲,你说的是……皇后?” 陈锦鲲点点头,“就是她。陛下当年也怀疑是她,可是她下手太快,把证人证据又处理得很好,不等陛下再派人去查清,她已经把该消灭得证据全部消灭了。” 慕容宜听陈锦鲲这样一说,眼睛中忍不住又泛起失望的眼神,“照你这样说,我爹的案子是永远也翻不了。” “这倒也未必。我已经查过,皇后身边有一位非常宠信的太监,是当年入宫时就一直跟着的,皇后很多的事情都是由他去办,当年的事情他肯定也知道,如果能从他的嘴里面得到消息,这个案子就好办了。”陈锦鲲负手而立慢慢说着。 “那还等什么?赶快把那个老太监抓过来呀。”阿瑜一幅说干就干的架式。 陈锦鲲却朝她轻轻一笑,“你以为那老太监是想抓就能抓的?他在宫中盘踞多年,又有皇后撑腰,如果无凭无据,凭什么抓人?还有,我现在不过是御前侍郎,虽然是为皇上办事,但是按照品级,根本没有权力查案,更没有权力抓人。” 可阿瑜却想一想,转动着她明亮又有神的眼眸,眼睛中带着精光,笑着对陈锦鲲说:“想从他嘴里面套话,那还不容易。既然是皇上要你这样做的,你又何必有顾虑,其实抓人有很多种方法的。” 正文 第六十三章审老太监 七月十五这一天,天气炎热,皇后身边的红人,内务总管查公公照例出门去“探亲”。 马上要出宫门,按理说要拿出宫牌给看门的护卫登记才能出去,可是查公公双手反在身后,鼻孔朝天,大摇大摆的走着,俨然把门口的两个护卫当成了一对石狮。 可那两个护卫非但不阻拦,还极力讨好的说道:“哟,查公公,起得这么早呀?” “您小心台阶,这里的石头刚刚磨过。” “嗯,好。”查公公朝他们点点头,表情很是得意。 可等他一走远,那两个护卫就私下里念叨起来:“切,得意什么呀?一个老不死的老太监,连男根儿都没有,还想着去玩女人。” “你咋知道他是去玩女人呀?” “这宫里谁不知道,这老太监家里都没人了,居然还说宫外住着一个干女儿,每到初一、十五都要草人家一回。” 那个护卫偷偷一笑:“你说他那玩意都没有了,还拿什么草?” “谁知道呢,老不要脸的,玩玩过瘾呗。” 两个护卫猥琐的笑起来。 而刚离开宫的查公公,一点也没有听到他们在背后说的,反而很是悠闲的走到宫外的大街上。 本来这里很难叫到马车,可今天似乎他的运气特别好,一出门,就有一辆黑色的马车向他驶来。 “嘿嘿,这位公公,要坐车吗?我这马车可舒坦呢。”驾车的是个小伙子,身上的肌肉很结实。 查公公二话没说,掀起帘子就钻进了车厢,半天才说出了一个地名:“锦绣胡同。” “好嘞。”马车夫飞快的扬一扬马鞭,马儿马上甩开四个蹄子拼命奔跑。 可行到半路上,突然听到马路中央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 马车夫停下马车,向那女人喝倒:“喂,干什么呢?要哭到一边哭去,我这赶车呢。” 那女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哭声越哭越大,还对车上人说:“我是个苦命人,父母双亡,家中穷困,只愿意有个好心人帮我安葬我的双亲,哪怕是被卖去当奴当婢,我也愿意。” 那哭声也引起车厢里人的注意,查公公掀起车帘子,看到半路上跪着一个娇小的少女,虽然身披白色麻衣,但是模样小巧可人,身段柔软,哭得又梨花带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向那少女丢了一个荷包,少女赶快打开来一看,里面居然是半块金锭。 “老爷,你给多了。” 查公公却在车里提着公鸡嗓道:“这些钱给你双亲办丧事绰绰有余,钱你先拿着,人就算被我买下了,你上来吧。” 少女颇有几分无奈,但还是上了马车。 车夫又一扬马鞭,马车又飞快的行驶起来。 少女跟查公公坐在一起,起初还保持一定距离,可没过多久,查老太监的一双手就在少女的脸上和身上乱摸。 少女的脸上马上变得通红,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老,老爷,饶命!” 可是,查老太监却不想放过她,手下的动作更加的粗野,吓得少女尖叫起来。 这时候,飞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彪悍的马车夫掀开车帘子,把查公公拖下来,先是一顿暴打,打得查公公不断挣扎,可惜他跟对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挣扎得越凶,打得越狠,最后又把他捆起来,眼睛、嘴巴都蒙上黑布,不知道被拖到什么地方。 等查老太监头晕目眩的被蒙着眼带到陌生的地方,查公公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提着公鸭嗓骂道:“大胆,你们可知道杂家是什么人吗?竟敢如此,信不信杂家跺一跺脚就能让你们人头落地。” 众人不由都觉得好笑,想不到这老太监死到临头还敢这样大言不惭,果真被皇后惯出一身的毛病。 “查公公,这可不是在宫中,在宫里面,别人要守你的规矩,可在这里,你得守我们这里的规矩。”说话的是一个男子,声音听似温柔,但里面但着一种不可察觉的威严,似乎不是等闲之辈。 查老太监心里面一惊,觉得对方来者不善,竟然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份,那自己这一趟就是落入了对方故意设下的陷阱。 老狐狸脑筋转得倒挺快,马上献媚道:“不知大侠是何方神圣,只怪老朽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大侠想要多少银子,只要你放我回去,再多的钱我也愿意给。” 敢情对方把自己当成打劫的了。 “我们不要你的银子,只想跟你算一算一笔陈年旧帐。” 有人扯下老太监的蒙眼布,就看到这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面空空荡荡的,老太监被绑好丢在中间,上方是一张四四方方的书桌,其后是一扇屏风,那桌子后坐着个眉眼俊秀的男子,旁边站着两男一女,还有几个壮汉围在老太监左右。 那几个壮汉虽穿着普通的衣裳,但在宫里面混了半辈子的查公公隐约觉得有几分面熟,再一看那坐着的年轻人,两只老眼顿时睁得老大,吃惊的看着对方:“你……你是那个……御前侍郎?” 陈锦鲲虽然才刚刚入宫三个月,就因为深受皇帝的宠幸而声名鹊起,身为皇后身边的红人,查公公怎么会不认得。 陈锦鲲看着堂下的人轻轻一哼,“既然认出本官,就应该老实交待,否则只怕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你……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皇后身边的人,不管我做错什么,都应由皇后来处置我,轮不到你来审我。” “亏你还自称是皇后身边的人,难道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不是陛下应允,你觉得我会插手你们后宫的事务?” 陈锦鲲这样一说,把查老太监听得一愣,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充斥着全身,后背竟然渗出丝丝的凉意。 “查二狗,我问你,当年慧妃的事情,你可参与其中?”陈锦鲲厉声问道,眼眸漆黑深邃。 查老太监被问得心中一凉,慧妃之死是宫中禁忌,没想到陈锦鲲旧案重提,“此事与杂家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真的吗?我可听说,当年你跟慧妃的钦定御医慕容兴可走得很近呢。”陈锦鲲的眼中带着几分精光,话语里充满几分玩味。 “呸呸呸,这是谁胡说的?杂家跟那些个狗屁御医认都不认识……” “你撒谎!当年你经常叫我爹去宫里面喝酒,过年还到我家拜过年,那一年我哥出事,我爹还把家里珍藏多年的医神玉像送给你,希望你能帮忙。”不等查老太监继续狡辩,慕容宜已经愤愤的来插话。 “你是……” “我是慕容兴的女儿慕容宜,慕容宜唯一的幸存者。” 查老太监立刻脸色煞白。 旁边一个壮汉拿出一尊玉佛,跟慕容宜说得一模一样:“大人,这是从这老杂毛房中搜来的,这玉佛底下真的刻着“京都慕容”几个字。” 查老太监的脸色又是一变,证据面前,容不得他狡辩。 “哼,那尊玉佛在我这里如何,认得那御医又如何,当初下药的可是他,又不是我,凭什么说慧妃是我下毒害死的?”老太监露出一脸痞子相,俨然不把陈锦鲲当作一回事。 却见陈锦鲲面如冠玉般的脸庞划过一丝冷意,嘴唇微微勾起,语带讥诮说:“查公公,我说过是你毒死的慧妃吗?这陈年卷宗上写着,慧妃是因为身体虚弱,偶染风寒,不治而死,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这老太监只是想把自己洗得干净,没想到心急则乱,居然说出不该说的话。 “我说错了,说错了,慧妃是病死的,不是毒死的,是我上了年纪,记不清了,一张嘴胡说的。”老太监又一口狡辩。 陈锦鲲一拍桌子,“查二狗,你还不从实招来?除了当年的事情,我这里还有一桩你的案子。” 正文 第六十四章当年真相 陈锦鲲说完,手底下的人又带上来一个少女,那少女五官清秀,脸上却带着浓妆,很强的风尘气息,一看就知道是烟花柳巷出来的女子。不过就算如此,看她皮相依旧稚嫩,顶多十二三岁的年纪。 那少女一上来,就用厌恶和憎恨的眼神看向查公公。 查老太监回过头,看到这名女子,脸上的神情也很是惊讶,“花雀,你跑来干什么?快给我滚回去。” 可那名叫做花雀的女子却不理会查老太监,对陈锦鲲说:“大人,小女名叫曾花雀,我要告这老不要脸的老太监。” “你要告他什么?” “小女家中贫困,被逼卖给这老太监,本以为只是到他家中当个粗使丫头之类的,没想到这禽兽不如的老东西,天天折磨我,打得我遍体鳞伤,还……还逼着我跟其他男人睡觉给他看。”花雀伤心的落下泪来。 她一边说,还一边撸起两个袖子,露出两条手臂上大的小的,新的旧的伤疤,密密麻麻的,看着真让人觉得惨不忍睹。 “死丫头,你只不过是我买来的贱货,怎样消遣你看爷爷的心情。” 这查老太监果然是个人渣,一点也没有做错事情之后的自觉,反而对陈锦鲲说:“她只不过是我买来的丫头,弄回来当奴当妾是我的安排,难道还有规矩说不可以处置自己的丫头吗?” “怎么处置自然是你的事,不过,我大渝国律法有规定,奸淫未成年的少女,可以被凌迟处死。你买下花雀三年,可她去年才及笄,你可以算一算,自己可以被凌迟几回?”陈锦鲲声音低沉,目光里面带着无尽的威严。 要说大渝国的这条法律,还是因为前几年又是兵祸,又是天灾,本来人口就少,生下的女娃娃还好端端的被人糟蹋了,影响人口的发展,大渝国的皇帝才定下这条规矩的,可没想到此时正好帮上陈锦鲲的忙。 查老太监一听这话,吓得面无血色,马上改口说:“哎呀,大人冤枉呀,老朽只是一时糊涂,不知道这丫头年纪有多大,都是她的父母,当年为了把她卖给我,隐瞒了她的年纪。” “查二狗,我现在给你另外一个选择,告诉我当年慧妃的事情,我就可以饶你。”陈锦鲲向他提议道。 查老太监面上一冷,“你当我是傻子?被凌迟是死,告诉你当年的真相,我还不是一个死?” 陈锦鲲却面容平静的说:“奸淫幼女,不需要上报大理寺就可以直接判你死刑,死之前还要游街示众,以儆效尤。若是交待出当年的真相,还需要大理寺重新审理,就算结果出来,也要半年之后才行刑。如果罪不在你,也不会被判死刑,哪一个死得更快,你可以自己选。” 陈锦鲲这样一说,让查老太监犹豫起来。 “你可以想一想,为了别人而死,到底值不值?” 一番深思过后,查老太监咬咬牙,终于开口:“好吧,我就跟你说说当年的事情。那一年,慧妃刚进宫中,年纪又轻,长相俏丽,嘴巴又很乖巧,所以一进宫便很得皇上的厚爱。” “可是,表面上慧妃慧质兰心,实际上只不过是个娇纵的士家之女,她仗着有皇帝撑腰,便对皇后不恭不敬,甚至几次在其他后宫嫔妃面前取笑皇后,这样的女人,皇后岂能容她?” 话说到这里,陈锦鲲背后的屏风好像动了一下,可当查老太监再看一眼时,又跟平常一样。 查老太监顿了顿,接着往下面说:“没过多久,慧妃就怀上身孕。可她还没有成气候便这样目中无人,要是真的生下皇子公主,只怕更加嚣张跋扈。恰好,那一年国内正起战事,陛下急匆匆的离宫,留下慧妃一个人在宫里面。” “我跟伺侯慧妃的御医慕容兴有一些交情,便想通过他做做手脚,可是这个慕容兴冥顽不灵,几次三番收买他都无效。可是,慕容兴的那个儿子医术不如他,却喜欢枉自尊大,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正好可以拿来利用,便给他儿子设了一个局,以医死人为名要他听我的安排。” 慕容宜听到这里,一脸愤恨的表情,手握成拳状,胸口像是有团团火焰燃烧在胸口。 阿瑜见状,握握她的手,暗示她稍安勿躁。 “慕容兴果然中计,为了他的儿子,便乖乖听从我的安排,我叫他在慧妃的饮食里添加花红,他果然照做。但是,就算是放花红,也顶多只能让慧妃滑胎,只要她不死,以后还是会被皇上宠幸的,我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 “听说慧妃爱吃银耳莲子羹,每天午时,都会叫御膳房做一碗送过来。御膳房的主管一直想讨好我,我便命他用我换来的一袋莲子来为慧妃熬汤。这莲子里面有一种极少有的蛇芯草,长期食用,会让人一命呜呼,可是若是放在汤水里,每天只是服用一点,根本查不出来。” 在一边静静听着的宫叔,脸上马上变得阴沉,真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情居然是这样,因为自己的师傅不被御膳房的主管喜欢,便想出这样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枉他错怪慕容家这么多年,没想到真正害了自己跟师傅的却另有其人。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慧妃果然滑胎,之后脉象微弱,又染上风寒,很快就这样离世了。没想到老天爷也这样眷顾我们,我虽然曾向慧妃下毒,但是慧妃最后还是死在病症上,就算皇上回来了,也不能说什么。” 陈锦鲲听完,却冷哼一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你做的这些陛下不知道吗?实话告诉你,陛下早就知道慧妃的死因不简单,他已经命人检查过慧妃的身体,发现他是被人毒死的。虽然你们事后害死了不少知情者和当事人,但真相是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被磨灭的,否则皇上为什么要现在命我来查这件案子?” 查老太监的右脸皮不由的跳动一下,神情紧张的说:“大人,我已经说了实话,你可答应好的,要放我一码。” “奸淫幼女的事情可以暂时不说,但你必须告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当年命你这样做的,是不是另有其人?”陈锦鲲声音严厉,容不得堂下之人有一丝侥幸和逃避。 查老太监不敢吭声。 陈锦鲲猛的一拍桌子,又问道:“当年叫你害死慧妃的,是不是皇后?” 查老太监的身体本能的抖动一下,瑟缩的说:“不,不是,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 “哈哈哈……害死皇帝的妃嫔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你一个宫人会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可是比奸淫幼女罪更重,你愿意独自承认罪责,一个人替那人顶罪?” 查老太监的心颤了颤,陈锦鲲马上从桌上丢下一份状纸,“说吧,你是召认奸淫幼女的罪,还是指出那幕后之人是谁。前者立即定你的罪,此事是陛下首肯,不需要送你到大理寺便给直接交提刑官发落,后者还有回旋的余地,至少把你送交到大理寺之后,你还有半年的时间。” 查老太监心里面在打着官司,现在落到陈锦鲲的手上,他要是定自己一个奸淫幼女的罪名,马上就要被凌迟处死。 可是,要是皇后知道自己被抓起来,一定不会让陈锦鲲得逞,索性退一步,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 过惯了神仙日子的查太监哪里肯舍得就这样轻易去死,自然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为自己争取一把。 “好吧,我说。要我害死慧妃的就是皇后。” 此话一出,屏风后的人身子蓦然抖动一下。 六更完毕,爱你们,早点休息哦,晚安! 正文 第六十五章打入冷宫 此话一出,屏风后的人身子蓦然抖动一下。 而坐在屏风后面的司徒复山却转过头来,用着厌恶的神情看着皇后欧阳雪。 欧阳雪恨恨的看了司徒复山一眼,然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刺耳尖锐,又带着一种淡淡的绝望和幽怨。 “好你个司徒复山,好你个查公公,果然一个个都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说话间,皇后欧阳雪已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老太监查二狗没想到欧阳雪会在这里,身体马上抖得跟筛糠一样,“皇……皇后,是他们,他们逼我说的,我是被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 站在老太监身边的几个壮汉正是皇帝的内卫,马上反驳他:“放屁,谁把你屈打成招?” 查二狗果然跟条狗一样,哆哆嗦嗦的爬到皇后的脚边,拉着她脚边的襦裙,苦苦哀求。 可是,还没等他再张口,就看到屏风之内又走出一个人,一身金灿灿的龙袍,眩得耀眼,满身的威严不容小觑,不是皇帝司徒复山还能是谁? 查二狗见状,彻底绝望了,如果只是皇后在场,还可以有一线生机,而皇帝陛下本人在这里,他想必绝不可能再活着出去。 查老太监的眼睛里满是惊恐,而司徒复山只是厌嫌的冷眼看了他一眼,就吩咐道:“带下去。” 朝堂上的其他人都给陛下行礼,阿瑜和宫叔、慕容宜站在陈锦鲲旁边,也跟着一块行礼。 今天审案,本来外人不宜在场,可是宫叔和慕容宜作为当年案件的知情者,也被阿瑜带来,作为证人站在这里。 可是没有想到,除了慕容宜派上了一点用场,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说话,整个案子就已经水落石出。 最让阿瑜惊喜的就是陈锦鲲的表现,本来还以为他第一次一个人审案子,皇帝和皇后又在身后监督着,他会有所紧张,可是他根本没有一丝紧张的情绪,还用自己的智慧把这个案子审得一清二楚。 如今已经真相大白,查二狗承认当初是皇后吩咐他做的这一切,陈锦鲲的这个案子算是审得很成功,皇帝也可以安心的得到早已经猜到的真相。 “陛下,此案已经明了,宫人查二狗已经供认不讳,应该如何处置,敬听陛下安排。” 对于今天这样的结果,司徒复山表示很满意,“我知道了,爱卿辛苦了,你们先退下吧。” 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离开,房间里最后只剩下皇帝司徒复山和皇后欧阳雪两人,空气中的氛围有些阴冷,莫名的让人胆颤。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司徒复山背对着皇后,沉声问道。 欧阳雪站在那里,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司徒复山的背影。 这就是她的族人让她嫁的男人,这就是自己相伴十几年,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的夫君,曾经的恩爱缠绵早已不复存在,拥有的只是寂寞宫廷的冷清和绝望。 “你想要我说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事情的答案吗?”欧阳雪已经豁出去了,她知道眼前的男人现在做的一切早就有准备,只是在寻找合适的时机朝自己下手而已。 司徒复山转过身,用愤怒的眼神盯着欧阳雪:“你怎么这样狠毒?当年慧妃年纪还那样轻,她肚子里面还怀着我的龙种,你居然为了争风吃醋而把她害死,够什么资格替我掌管后宫?” “你说的对,是我傻,还以为只要自己除掉你身边一个个的女人,你的心就会属于我,却原来只是我的一场痴梦,到头来你身边的女人依旧无数,而我只不过是你放在宫中的一件摆设。”欧阳雪的声音里面带着无边的幽怨,眼眶中带着点点的泪花。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要我如何处置你?” 欧阳雪的面容划过一丝冷意,冷哼一声,“司徒复山,你想要废掉我这个皇后便废,何必还要这样惺惺作态?” 皇帝司徒复山一脸厉色:“好,这可是你说的。像你这样的女人,也不配住在我的东宫。” “你对我无情无义也就罢了,但是焱儿是你的亲生儿子,当初扶你上位时你就允诺过,要让他成为太子,你怎可食言?”欧阳雪最后一刻还不忘记太子司徒焱。 可是司徒复山神色冷淡,“你这样的妇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好儿子?若是让他成为大渝国国君,只怕我大好河山迟早要断送到他的手里。” 欧阳雪立刻愤怒了,比刚才司徒复山要废掉她这个皇后还要愤怒,她恶狠狠的瞪着欧阳雪,眼睛闪烁出嗜血的光芒。 “司徒复山,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居然敢背弃当年的承诺,你要是敢废了焱儿,我跟你拼命!” 司徒复山冷冷一笑,用莫测的眼神打量着欧阳雪,“想要我不废掉他,把东西拿回来,我让他在那个位置上呆得久一些。” 欧阳雪一愣,恍然大悟,“原来,你安排这么多的事,就是为了逼我交出那东西?” “那东西对你而言无用,只要你交还给我,我保证不废掉焱儿。” “哈哈哈……”蓦然间,皇后又大笑起来,竟让司徒复山有几分胆寒,欧阳雪的目光如同地狱的毒火,一瞬未瞬的瞪着他,“司徒复山,你当我是傻子?为了爬上皇位,当年你不惜把那东西当作把柄交到我们欧阳一族的手上,只为了博取我们的信任。如今你皇位巩固,便想过河拆桥,废了我,又废了焱儿,还想我把那东西乖乖交到你手上?你做梦!” “你……这么多年来,我哪点亏待过你们族人和你,我称皇,你是皇后,你的儿子贵为太子,可是你这个女人享受着这宫里面的荣华富贵还不知足,草菅人命,还有什么资格当皇后?至于你那个宝贝儿子,我早就受够了他,别说他不如其他的皇子,就连我的臣子都不如,我要这样的太子有何用?” “哼,我草菅人命?想当初你为了登上皇位,又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手上沾了多少血,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司徒复山被她说得气极败坏,指着她大喊:“反了,反了,我看你这女人是彻底的疯了!” 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是两口子叙旧的时候,两个人因为多年的积怨已经变成了怨侣,相爱相杀。 “你说得对,我是疯了,在我进到皇宫之后,看到你对我一天比一天冷淡,对我的氏族一天天的疏远,对焱儿一天比一天厌烦,我就已经疯掉了。告诉你,司徒复山,要是你真的敢废掉焱儿,我就把那东西交出去,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清楚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想当一代明君吗?我偏要你遗臭万年,哈哈哈……” “你这个贱人!”司徒复山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得立刻咬下欧阳雪身上的一块肉,“快把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可欧阳雪已经彻底绝望了,她对司徒复山早就满不在乎,看到司徒复山怒不可遏的模样,反而笑得一脸得意,“哈哈哈……我偏不拿出来,我就要看看,是我被废掉这皇后之位难堪,还是那件东西交出去之后,你被全天下的人唾弃的处境更加难堪?” “我!杀!了!你!”司徒复山已经彻底愤怒,欧阳雪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已经让他忍无可忍,可欧阳雪已经满不在乎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比绝望的女人更加可怕。 皇帝司徒复山猛的扑到欧阳雪的面前,伸出两只粗壮的手,紧紧的掐着欧阳雪的脖子。 他的这双手也是多年前征战的一双手,拿过兵器,杀过敌军,对付一个女人绰绰有余。 而欧阳雪依旧冷冷的笑着,仿佛视死如归,看到司徒复山暴怒的模样,她似乎笑得更开心。 现在在这个房间,已经没有什么大渝国的皇帝和皇后,只有一对多年的怨侣,要以死亡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眼看着司徒复山的手紧紧掐住欧阳雪的颈脖,喉咙中的氧气也越来越少,欧阳雪看向司徒复山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再差一点,差一点司徒复山就要把欧阳雪给活活掐死…… 一翻日历才发现,原来今天不休息,不过说好了今天六更就六更,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存稿马上快没有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是非之地 就在司徒复山因为愤怒,差点儿把皇后欧阳雪给掐死的那一瞬间,陈锦鲲从外面赶进来,及时的制止了司徒复山。 他跪在地上,恳求道:“陛下息怒,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陛下就算杀死皇后慧妃娘娘也活不过来,若是皇后今天死在这里,只怕会让全天下人落下话柄。” 陈锦鲲的话果然有效,刚才还被怒意冲晕头脑的司徒复山的手渐渐收回,青筋暴裂的面容慢慢恢复平常的表情。 欧阳雪这才从司徒复山的手下解救出来,苍白无力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就差一丁点,她便要真的一命呜呼。 司徒复山渐渐平静下来,房间里面的气氛有些诡异。 刚才司徒复山吩咐众人退下,所有人本来都离开,但陈锦鲲还留在外面想等侯皇帝最后的结果,而阿瑜是跟着陈锦鲲一块来的,便也在外面侯着,可没想到这样一侯,居然等侯出这样一个惊人的结局。 还好陈锦鲲赶进来及时,否则皇帝亲手掐死皇后,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只怕整个天下都会觉得震惊。 过了一会儿,司徒复山似乎已经想明白:“锦鲲,派人把皇后送回皇宫,让人专门伺侯着。” 然后,他带着一幅愠怒的表情离开。 马上有内卫走进来,要带皇后欧阳雪离去。 可是,欧阳雪在离开之前,又深深的看了刚刚站起身的陈锦鲲一眼,语带讥诮道:“侍郎大人真是好手段,只用一个时辰便审好了我最信任的宫人。” 陈锦鲲知道皇后是在讽刺自己,也不生气,“皇后娘娘,下官只是奉命办事。有的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哪怕是过了十年,二十年,还是会被人揭露,与其现在责怪别人,何不问问皇后当初手染多少鲜血?” “好,真是好,你果然是他看中的人,连说起话来都是一个腔调。”欧阳雪怒极而笑,“只是不知道你这样帮他,将来又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不要跟我和我的士族一样,只能兔死狗烹来收场。” “皇后娘娘还是自求多福吧。” “哼,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但愿你未过门的娘子,还有你的家人都能活得平平安安,我等着那天,哈哈哈……” 欧阳雪在一串怪异的笑声之中走了下去,并没有半分沦为阶下囚的悲伤,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阴寒,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欧阳雪出来时,还和站在门外的阿瑜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阿瑜看着欧阳雪的眼睛,总是觉得有一种寒意渗入到骨头里的感觉。 这天夜里,阿瑜没有睡着,总觉得要被打入冷宫的皇后像一个满怀仇恨的鬼魂,时不时的会飘到自己的面前,那令人恐怖的笑声总会回荡在自己的房中。 对于这个案子,阿瑜还有几个想法。 虽然这是宫中丑闻,但听那欧阳雪的意思,皇帝司徒复山应该早就知道整件事情是皇后欧阳雪派人干的,为什么当初他不站出来揭露皇后,却在几年过后才想旧事重提? 皇后和皇帝吵架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是,阿瑜跟着陈锦鲲也站在外面,听得是一清二楚。似乎皇后手上握着皇帝的什么把柄,才会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要挟司徒复山。 这一事件之后,阿瑜对宫里面的事情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连皇帝皇后两口子都有这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其他人更不需要提。 这大渝国的皇宫,果然是个是非之地呀。 阿瑜一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便从厨房里面端好早点,来到陈锦鲲的房中。 因为破了那桩陈年旧案有功,皇帝奖励他休息两天,所以直到阿瑜走进房中,陈锦鲲还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大觉。 陈锦鲲半咪着眼,看到穿着一身青衣罗裙的阿瑜婷婷走进屋,俏丽的脸蛋,纯净的眼眸,修长的身段,怎么看都是美人一个,直看得陈锦鲲心里面有些痒痒的。 嗯,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得赶快把她娶进门才放心。 “阿鲲,我熬了一些粥,起来把粥喝了吧。” 既然是小媳妇吩咐的,陈锦鲲立马利索的从床上爬起来,漱口、洗脸、梳头,“阿瑜,你吃了没有?” “没有,你先吃吧,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陈锦鲲看到小媳妇一本正经的模样,便问道:“有什么话,你直接问吧。” “阿鲲,你想在这里呆几年?朝廷是个是非之地,我昨天见皇上的样子,好像也不算是什么明君,你留在他身边,我不太放心。” 陈锦鲲没想到阿瑜说的是这事,他轻轻一笑,“阿瑜,你想多了。陛下当时只是被皇后气到了,才会下手重了一些。” 男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果然跟女人不一样,阿瑜却无不担心的说:“他都差点把皇后亲手给掐死了,还说只是下手重了一些而已吗?” 陈锦鲲放下手中的调羹,神色很是定然的说:“阿瑜,我记得我跟你说起过,皇后并不是陛下的最爱,想当初陛下心有所属,可是为了前程却不得不割舍最爱,娶了当时势力强大的欧阳氏的嫡女。这么多年,皇后一直把持着后宫,陛下也忍耐了她许多年,可是皇后既无容人的心胸,又没有治理后宫的才能,陛下才不得不下决心,把她从皇后的位置上弄下来的。” “依你这样说,皇帝就一点儿错也没有?他为了前程,可以抛弃心爱的人,利用完了之后,又可以翻脸无情?阿鲲,如果换作是你,你是不是也会为了自己的前程而舍弃我?”阿瑜毕竟是多活了一世的人,看问题比较直接一些。 陈锦鲲顿时一愣,没想到阿瑜会说出这样的话,“阿瑜,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不论是在渝县的书院里,还是在当今的朝廷,我都对别人说我早已有婚约,还有一个没拜堂过门的妻子在家中。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你还不相信我吗?” 阿瑜看到陈锦鲲漆黑的眸子里泛出淡淡忧伤之情,心中不由的也生起一丝怜意。 “就算我相信你,但这京都,这朝廷终归是个是非之地,你能保证皇上一直对你信任有加,不会哪一天失去恩宠,对你如同欧阳雪一般吗?” “阿瑜,我从来不指望一辈子能得到陛下的宠幸,我当初想做官也不是为了这个,哪怕是陛下并不信任我,只要我做到问心无愧,此生便足矣。就像你喜欢经商,不管钱赚得多还是少,你都会觉得那有一份成就感一样。” “唉,我终究是说不过你,你的人生,你自己主宰,未来的路,你看着办吧。” 正文 第六十七章惊涛骇浪 陈锦鲲没有上朝的这两天,大渝国的朝廷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皇后欧阳雪因为嫉妒前慧妃,指使手下的宫人查二狗下毒害死了慧妃,以及她肚子里的皇子,铁证如山,被皇帝打入冷宫,查二狗也被送往大理寺等待发落,其他与当年案件有关之人,也一并受到审问。 前宫中御医慕容氏只是被奸人利用,错被灭九族,其幼女侥幸逃生,削去其官奴的身份,恢复平民,其他无故受牵连者也得沉冤昭雪。 一时间,一石惊起千层浪。以前那些巴结皇后,想攀上欧阳士族这棵高枝的人纷纷倒戈,跟皇后和欧阳士族马上撇开关系,甚至反戈相击,每一天弹劾欧阳士族的奏折发同雪片一样向京都飞来。 司徒复山看到这么多谴责欧阳士族嚣张跋扈,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脸上露出淡淡的阴冷之色,“你看看这些人,以前没有扳倒皇后之前,没有一个人向我来反应。如今皇后有事了,弹劾欧阳一族的奏折就从来没有断过。” 站在司徒复山面前的耶律旭阳轻笑一声说:“这是自然,正所谓‘树倒猢狲散’,以前欧阳一族做事从不低调,明处暗处得罪了不少的人,如今东窗事发,想要踩倒他们的自然不在少数。” “是呀,这样倒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收拾,就让这些士家大族们自己去斗个你死我活吧。”司徒复山舒心的笑起来,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 耶律旭阳的眼睛眨了一眨,老谋深算的眼睛里面闪着精光,迟疑片刻之后开口说:“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陈锦鲲?” “处置他?” “陈锦鲲查案有功,但是也因此得罪了欧阳士家,只怕会因此而结怨呀。”耶律旭阳看向司徒复山的眼睛里面隐隐露出几分忧色。 司徒复山用复杂的目光审视耶律旭阳一眼,忽然呵呵的一笑,“小阳呀,你果然疼爱你这弟子,案子刚审完,就向我邀功来了?” 耶律旭阳很机智的行一大礼,“陛下明鉴,陈锦鲲只是区区五品官员,却审着皇后的案子,这与情与理都不合乎朝廷章法,只怕那些早就嫉恨陈锦鲲的人,正好抓住此把柄。” “哼,把柄!有我司徒复山在位的一天,就由不得他们说了算。是我叫锦鲲审这个案子的,他们要是敢啰啰嗦嗦,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可是……” “别‘可是’了,礼部大夫这个位置一直空着,等锦鲲回来之后,我就册封他,这下子你总满意了吧?”司徒复山嘴角微微勾起,充满玩味的看着自己的老友。 礼部大夫,官拜一品,算起来跟耶律旭阳是平起平坐,“这个位置虽不算重要,但锦鲲一下子从五品小官升到一品大员,只怕朝中会有更多的人说闲话。” “朕任人为贤,怕他们说什么?这么多年,他们明里暗里的在重要的位置上塞自己的人,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他们敢说什么?”司徒复山被耶律旭阳说得微微有些不满。 “以锦鲲的能力,礼部大夫这个职位倒是能够胜任,他这次办案,只用了三天的功夫,就把一个陈年旧案审得清清楚楚,而且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倒是能经得起官场上的风风雨雨。”提到爱徒,耶律旭阳的眼神中无不透露出赞许的目光。 司徒复山也笑咪咪的点点头:“确是一个人才。” 就在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在讨论着如何奖赏陈锦鲲的时候,在太子府里,司徒焱却变成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司徒复山负着双手在房中走来走去,向刚送来宫中消息的唐老太太抱怨道:“母后也真是的,这样不知轻重,一个慧妃算什么,影响得了她皇后之位吗?如今被打入冷宫,这可如何是好?” 唐老夫人是个老人精,自然猜得到一点儿端倪:“太子殿下,只怕此事没有那样简单。这是五年前的案子,当时早就盖棺定论,慧妃的家人也没有审诉,而是陛下私下安排那个御前侍郎调查的,没有通过大理寺卿,还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太监抖出来的。” “这死老太监,受母后这样多的恩典,临了还要出卖母后,真是可恶!”司徒焱愤愤的骂道。 唐老夫人脸上划过一抹冷意:“殿下不必忧心,那老太监活不长的。” “可是母后呢,母后该怎么办?她被废了皇后之位,那我这个太子之位还能不能守得住?”跟母亲的安危相比,司徒焱更加关心的是自己的未来。 “殿下,唯今之计,只有请殿下到宫中求见陛下,向他求情,或许可以侥幸让陛下放皇后一马。”唐老夫人向司徒焱提议道。 可司徒焱一听,一脸的恐慌,“什么?叫我去求父皇?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一直厌嫌我,只怕我去求父皇,只会让父皇加倍惩罚母后。” 想起司徒复山那张臭脸,永远是对自己不满意的神情,司徒焱就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殿下,他毕竟是你的父皇,若是你此时去求皇上的原谅,还可以体现出你对皇后的一片孝心,或许会枉开一面。” “不,我不去。”司徒焱一口拒绝,“与其去求父皇,我不如私下里去见母后,看她有什么主意,你去给我安排。” 唐老夫人劝道:“殿下,如今皇后是戴罪之身,你未经皇上允许就私下里去见她,若是让皇上知道,只怕对殿下更不利。” 可司徒焱固执的说:“父皇早就把我这个儿子遗忘,要是再去找他,只怕会引火烧身,我还是去见见母后,看看她有什么妙计,实在不行,也算是我在她被打入冷宫之前的最后一面。这件事情要快去办,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该不是做不到吧?” 唐老夫人见司徒焱坚持要私下里见皇后,心里面觉得大势已去,这个太子不但胆小,而且愚蠢,竟然冒着陛下的忌讳要私下里去见皇后,他既然要蠢死,别人也帮不上忙,“太子可以放心,这件事情老妇一定帮太子殿下做到。” 正文 第六十八章太子夜逃 涟圆宫,月光凄凉的照在地面上,照着宫殿屋檐的影子,就像一个个狰狞的怪兽一般。在这里,随处可见破败的景象,角落里随处可见蜘蛛结下的白色而巨大的网,包围着每一个住进这里人的余生。 涟圆宫,涟圆宫,名字倒起得挺美,但在宫里面的人都知道,那是宫殿里面的冷宫,只有被陛下嫌弃和犯错的宫娥会住的地方。 寂寞冷清的宫殿一隅,一个身穿凤裙的女子缩在一角,似乎是感觉到夜晚阵阵的寒意,把身子团缩着抱在一起。 这里本来是她处置宫人的地方,没想到如今自己却落到此地,晚上的涟圆宫尤其的冷,因为这残破的冷宫长年没有人修葺,墙壁漏风,屋顶漏水,根本不可能住人。 欧阳雪如今就住在这里,而且根本没有人会为她送来衣裳和棉被,有的只是每天少得可怜的一点残羹剩饭,因为这是她自己曾定下的规矩,凡是住进冷宫者,不能有人伺侯,也不得让人探望,只能由其自生自灭,老死在冷宫之中,没想到这个规矩居然印证到了自己的身上。 当欧阳雪有些绝望的倦缩在墙角时,忽然好像听到屋外有人细碎的脚步声,难道有人走进来? 但她仔细一想,又摇一摇头,谁会在这个时候连夜看自己这个落魄的皇后? “母后。”一个细微而熟悉的声音传到欧阳雪的耳朵里,她转过头来,看到司徒焱身穿黑色披风站在自己的面前。 “焱儿,你怎么来了?”欧阳雪的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果然这个时刻,唯一记得自己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哪料司徒焱走到她的身边,不是嘘寒问暖,第一句话便是责怪欧阳雪,“母后,你怎么这样糊涂?陛下总会年老去逝的,只要你还是皇后,宫里面再多的女人也得跪在你的面前,如今你因为一个慧妃而得罪父皇,我可怎么办?我的太子之位怎么办?” 欧阳雪听得心头一凉,“焱儿,你父皇并不是因为慧妃才跟我翻脸,他早就忌惮欧阳士族许久,见欧阳一族的长辈都已下台,年轻的一辈又上不了台面,才敢向我们欧阳一族动手。” “就算如此,母后也不要急着动手,你现在得罪了父皇,我该怎么办?我还能不能继续当上这太子?” 欧阳雪心里面仿佛在滴血,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看到自己蒙难不是安慰,而是埋怨自己。 “焱儿,你这是在怪母后了?”欧阳雪又忍不住流下泪水,这一回却是伤心的泪水。 “母后,如今孩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让你的皇后之位不被废?要是你不能当这皇后,我还可不可以继续当这太子?”司徒焱看着欧阳雪,一脸的担忧。 欧阳雪忍不住心痛的说:“焱儿,如今司徒复山想灭了我们欧阳一族,我们全都危在旦昔,你还关心你那太子之位?我老实告诉你吧,你父皇想废了你这个太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我从中阻拦,你早就不是这个太子了。” “那可怎么办?母后,你要帮帮我呀。”司徒焱大声的央求着。 欧阳雪却压低了声音,悄悄对司徒焱说:“孩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初司徒复山为了跟几个皇子争皇位,为了拉拢我们欧阳一族,特意许下一样承诺,将关系到司徒一族的秘密放到我手上,许我后位,又允诺让你成为太子,我们欧阳一族才对他死心踏地。” “可是现在,司徒复山已经背弃当年的承诺,你如果拿出那样信物,一定会让他声败名裂。有了那样东西,才可以保你一条性命,我现在把它交给你。” 说完,欧阳雪贴在司徒焱的耳边轻轻说着什么,可是,司徒焱听完之后却大惊失色,面无血色,喏喏的说:“母后,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的儿,母后岂会骗你?你现在快去我告诉你的地方,把那信物留在手中,或许可以保住你的一条命。” “可是……可是,父皇如果连你也想杀,要是我拿到了那东西,岂不是也会死?” 欧阳雪恨恨的说:“司徒复山背叛当年的承诺,为了得到那东西,废我后位,又残害欧阳一族,这样狼心狗肺的伪君子,我一定要让他遗臭万年。” 司徒焱在听到欧阳雪口里面的那个秘密后,身上不由的打着哆嗦,如果欧阳雪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秘密不光是能毁灭掉司徒复山,更能够毁灭掉整个大渝国。 “母后,我不要什么信物,也不要什么太子之位,我要是按你说的那样做,父皇……父皇他会杀了我的!”司徒焱一脸的恐惧,脸色极其惨白。 “傻孩子,就算没有那样东西,他还不是一样会杀了你?有了那个把柄,他才不敢轻易动你。就像是我,哪怕是他再恨我,再想杀我,不还得留着我的这条命吗?因为拿不到那样东西,他永远不会安宁。”令人意外的是,欧阳雪现在丝毫没有身处冷宫的落魄感,反而一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身处地狱的修罗,眼神幽怨而带着恨意。 “不,我不要。母后,不如我们就这样逃走,离开父皇,离开大渝国,守着这个秘密远走高飞,否则,父皇他真的会要了我们的命的。” 司徒焱一想到因为那东西而引起的后果,他就觉得有一种泰山压顶般的感觉,真没有想到司徒一族的背后藏着这样大的丑闻。难怪司徒复山想尽办法也要把信物拿回去,如果被其他人知道,等待司徒皇族的下场只有毁灭。 “焱儿呀,你怎么这样愚蠢?你父皇对我们娘俩早就没有情意,现在之所以还没向我们动手,就是怕那东西落到别人的手上,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去拿那样信物,只怕你的性命不保啊。”欧阳雪绝望的看着儿子,希望他能够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母后,拿了那样东西就是跟父皇为敌,只要我们不要那样东西,他也不会跟我们计较。我大不了不当这个太子,只要能够好好活在这世上就行,母后,你跟着我一块走吧。” “孩子,这天大地大,你能够去哪儿?你不是还想当大渝国的太子,成为未来的国君吗?有了那信物,一切才有可能呀。” 司徒焱冷笑一声,原来司徒一族的祖辈比自己还不堪,拿着那样东西就等于要与大渝国为敌,与司徒复山为敌,父皇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自然清楚,与其拿着那东西战战兢兢的活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还不如逃得远远的,过着逍遥的日子。 “母后,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既然你不肯跟我一起走,那孩儿只有一个人离开。” “你这傻孩子,这里全是你父皇的天下,你能逃到哪里去?还是听母后的话,拿着那样东西傍身吧。” 可司徒焱像疯了一般摇摇头,“我不要,拿着那样东西迟早会被父王发现,既然司徒皇族的成皇之路是这样的不光彩,我就算拥有了那样东西,也不能安心的坐在皇位上。而且没有你帮我,我不可能会继续当上太子,父皇迟早会杀了我,离开这里,离开京都,去一个父皇找不到的地方,他反正不在乎我,我不在他的面前,他就不会记起我。” 司徒焱心怀侥幸的想着,觉得只要不去触碰司徒复山的逆鳞,至少还可以保住自己的命。 “我的傻焱儿呀,你要是不去拿那样东西,迟早会丢掉性命的!”欧阳雪绝望的流下泪水。 “母后,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司徒焱说完,便头也不会的逃走了,就像欧阳雪刚刚告诉他的那个秘密是洪水猛兽一般。 “焱儿,焱儿……”原本还满怀希望的欧阳雪,在看到司徒焱就这样毅然决然的撇下自己离开之后,痛苦不堪,原本站在皇权之巅的女人一下子分崩瓦解,心像一片片撕碎一般。 半晌,她绝望的自言自语一句:“我怎么生了一个这样的儿子?” 回到太子宫的司徒焱根本不敢安睡,他害怕自己一睡下去,会躺进母后给她讲的那个秘密所带来的梦魇中。 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秘密,在那个秘密之下,整个司徒皇族,乃至整个大渝国都是一场可悲又可笑的大笑话。 他不要呆在京都,不要呆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天天要忌惮父皇有没有在谋划着除掉自己。 他既没有胆子反对父皇,更没有能力改变命运,谨小慎微的司徒焱知道,他一旦拿了信物,就马上成为司徒复山的眼中钉,只有离着父皇远远的,才有可能保全自己的一条小命。 他吩咐自己最信任又能力最强的唐老太太:“快收拾一下,把我所有的财产都变卖成金银,我要马上离开京都。” 唐老太太疑惑不解:“太子,无故离京可是重罪。” “我管不了,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司徒焱大声说。 “什么理由?” “这你别管,只管按我吩咐的去做。记住,把所有能换成金银的全部换好,我不要银票,快点速速去准备。” 只要有了钱,哪怕是一个流亡的皇子,日子也一样可以过得滋润。 “可殿下,您要是这样走了,我们以前在京都所花费的一切心血,可就付诸东流了。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唐老夫人的眼睛中隐隐闪烁着仇恨的火苗。 “报仇?”一心想着逃命的司徒焱,俨然早已经把阿瑜忘到九宵云外。 可唐老夫人不忘提醒道:“是呀,如果不是陈兮瑜那丫头的夫君,你岂需要天天被困太子府,而且皇后娘娘的案子也是他审的,他是我们的大仇人。还有那个陈兮瑜,你忘了她曾在后花园里打过你一个耳光,蔑视了你的威严?” 还有间接害死自己的儿子,害自己被抄家,背井离乡,这一切唐老太太都算到阿瑜的头上。 “哎,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管不了这些。你要是有本事,就在我们离开前收拾那丫头,动手要快,因为最迟明晚我就要走。” 这危机四伏的京都,司徒焱是一天也不愿意呆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老宅着火 一桩陈年旧案,把皇后和太子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对其他人而言,案件真相大白,真是世上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慕容宜终于不用再东躲西藏的活得像一只老鼠,皇帝恢复了她的平民身份,再也不是官奴,而宫叔的师傅也证明与此事无关,两个原本就无辜的人终于可以轻轻松松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宫叔,慕容姑娘,如今你们已经不是官奴,随时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打算的,但不论你们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们。”阿瑜在官府的公文贴出来之后,觉得再以下人身份收留他们不合时宜,想问问他们的意思。 慕容家的房子虽被充公,但现在沉冤得雪之后,房子又重新回到慕容宜的手里,可是慕容宜却有点儿为难。 她略微思索片刻,对阿瑜说:“阿瑜姑娘,承蒙你这一段时间的照顾,我才可以安安心心的活在陈府,就算我回去,一个人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而且那里有我太多的记忆,回到慕容府只会勾起我的伤心事,还不如继续呆在这里,只要阿瑜姑娘不嫌弃,我就继续帮你做胭脂。” 慕容宜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还瞥一瞥宫叔,莫名的两颊泛红。 “你愿意留下来,我自然高兴,还谈什么嫌弃不嫌弃?慕容姑娘,你见外了。宫叔,那你的意思呢?” 宫叔也摇一摇头说:“我离开宫也这么久了,不习惯再回到宫里面去。再说了,皇宫也没有什么好的,只要大东家还愿意留下我,我就呆在这里干一辈子。” 阿瑜的心里面莫名有些感动,这两个人都是她离开家乡后认识的朋友,患难之中相识,却对自己不离不弃,这才叫做真正的朋友。 她笑着说:“好,好,既然你们都打算留下来,我一定给你们涨工资。” 阿瑜现在的酒庄和胭脂铺子生意都已经上了轨道,即便不用她天天想办法宣传,接客源,也有源源不断的生意找上门。 可是,阿瑜这些天的眼皮总是突突突的跳个不停,老一辈的人迷信,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阿瑜左眼皮不跳,专门跳来跳去的跳右眼皮。 她轻轻的揉着眼睛,心里面寻思着,难不成真有什么祸事在等着自己? 今天是陈锦鲲假期结束,正式上班的日子。他临走之前,看到小媳妇不断的在揉着自己的右眼皮,就轻轻拍拍阿瑜的肩膀,取笑她说:“眼睛里面长鸡眼了?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切,你才长鸡眼呢。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今天右眼皮一直在跳,不知道是不是我今天有什么祸事要临门?” 陈锦鲲却笑着说:“这本都是蒙蔽无知妇孺的,你却也这样说,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 阿瑜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一些不妥:“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权当我没说。今天出门前的时候,我一定会撒一把盐,什么坏的、不好的统统都被我赶跑了,阿鲲,你也一样,出门撒一把盐,万事大吉。” “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陈锦鲲又好气又好笑,急急忙忙的便上朝了。 阿瑜这一阵子非常忙,店里面生意好了,该操心的不是客源,而是每天能够做出足够的药酒和胭脂。 虽然请了帮工来帮忙,但这些人没有做过胭脂,也没有酿过酒,做起事来难免毛毛躁躁的,还好有宫叔和慕容宜在那里看着,阿瑜才算放下了半颗心。 等在酒庄和胭脂铺里忙活半天,整理了一下胭脂铺的帐本,又清点了一下酒庄现在的库存,阿瑜这才放心的离开,想去陈家老宅的作坊里面去看一看。 可是,她刚走到半路上,就看到前面跑过来好几个行人,一脸慌慌张张的样子,嘴里面还喊着:“着火了,着火了。” 陈家的老宅就在前面路口的巷子深处,阿瑜本能上有一种预感,心跳猛然间加快,她赶忙拉住一个行人就问:“哪里着火了?” 那个行人一指方向,“那边巷子的一处老宅子里,火烧得可旺了,扑都扑不灭,也不知道里面有人没有。” 听别人这样一说,阿瑜的心更加的紧张了,她加快脚步,就要往陈家老宅赶,希望自己猜测的不对。 却没有想到,这半道上突然有一辆马车拦下了她,从车上跳下两个人,都蒙着黑面巾,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飞快的抓起阿瑜就往车上一丢。 阿瑜心里面急着去陈家老宅,根本没有注意到车上下来的人,一时分神,冷不丁就被两个人拉上马车,头往马车车厢上重重的一摔。 顿时,后脑勺疼得厉害,脑子一下子就懵了。 等马车迅速的奔跑起来,阿瑜这才飞快的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绑架了。 “你们是谁?快点儿放我下来!”阿瑜大声喊着,可是前面驾车的两个人根本装作听不见。 阿瑜想推开马车的门,跳下车去,可是马车的车厢早就从外面上了锁,她怎么用力也打不开。 阿瑜心急如焚,陈家老宅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自己又被两个蒙面人绑架,不管是哪一条,都会给陈家重重的打击。 阿瑜已经没时间去想究竟是谁下的狠手,非要跟自己过不去了,现在她脑子里面只想着一个字,那就是“逃”。 虽然车窗也被钉住,但仍旧有缝隙可以透进光来,阿瑜试了试,手指勉强可以探出去。 那两个蒙面人驾着马车,专门挑没有什么人的街道走,一是为了避人耳目,二是就算阿瑜在车厢里大声喊,也没有人会听到。 看样子绑架自己的两个人是老手,才会经验这样老道。 但不管怎样,阿瑜都要试一试,不会轻易就这样任人摆布。 马车就快要驶到郊外,再过几里就能离开京都,要赶快想办法才是。 恰在这时,有一队马车恰巧经过,阿瑜立刻像见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从身上掏出随身带着的一甸银子,朝驶过来的马车上一丢,然后大声的喊着:“救命呀,救命呀……” 希望这个办法能够管用,可绑架阿瑜的人听到阿瑜的喊声,马上调转马车头,朝另外一个方向驶去,而且越跑越快,远远的就把刚才那一队马车甩在身后。 顿时,阿瑜有一些失望。 也不知道刚刚那一队经过的马车有没有听到自己的求救声,虽然自己的银子抛出去,好像击中了什么东西,但是也不知道那队人马会不会收了银子不肯帮忙,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热心肠的。 正文 第七十章千钧一发 就在阿瑜被人关在马车里,不知道要被带往何方的时候,忽然觉得行驶的马车越跑越快,可能是绑架自己的两个人怕事情败露,速度加快了许多。 阿瑜在颠簸的马车里面摇摇晃晃,突然耳边传来马儿的厮鸣声,不是自己所坐着的马车传来的,反倒像是其他的什么人马在追逐着这辆马车。 难道是有人来救自己?阿瑜的心中燃起小小的欣喜。 可是,不等她高兴多久,两个绑匪驾着马车疯狂的奔驰着,整个马车像是要被拖碎了一般,阿瑜坐在车里面,胃中尤如翻江倒海一般。 自己这条小命今天是要被丢在这里吗?阿瑜莫名的想着,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恐惧感。 她并不怕死,但怕自己死得这样没价值,好不容易穿越过来,比别人多活一世,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死去。那一刻,她想起了陈锦鲲,想起了陈家……觉得自己还有好多的事情想去做却没有完成,就这样走了,岂不是有许多的遗憾。 突然,马车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停下来,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呯呯怦怦的声音,像是冷兵器的碰撞声和打斗声。 没过多久,声音静了下来,阿瑜的心却一直悬着,冲着马车外面喊:“快救救我,我在马车里,我在马车里……” “铛……”,像是利剑砍断锁链的声音,马车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车厢陡然间亮堂起来。 阿瑜掩藏不住心中激动的心情,她抬起眼皮一看,心里满怀着期待,车门找开后,阿瑜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阿瑜有一丝吃惊。 打开门后,车厢外站着一位如玉般的人物,身姿高挺,面如冠玉,一双眼睛中带着几分依恋,几分忧伤,几分深情,正是许久不见的司徒玉。 听到阿瑜的声音,司徒玉尴尬的轻轻哼一声:“是我,本来我从郊外办事回来,却没有想到中途你的银子丢在我的马身上,惊了马,依稀好像听到你的声音,过来看一看,却没想到果真是你。” 阿瑜沉默片刻,她真没有想到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等来救自己的人居然是司徒玉:“那两个绑匪呢?” “服毒自尽了。”司徒玉淡淡的说,眼神从阿瑜的身上慢慢挪开。 阿瑜走下马车,往马头方向看去,两个绑匪手中握着剑倒在地上,身上带着伤,可能是知道自己被抓之后会被逼供,索性死个干净,他们的嘴角还残留着毒液呢。 阿瑜心中感慨,果然是专业人士啊,做事干净利索,不留下痕迹,这缠上自己的对头真不是等闲之辈啊。 “这里我会处理,我先派人送你回去。”司徒玉语调冷冷,似乎刻意跟阿瑜保持着距离。 “谢谢六殿下。”阿瑜客气的说。 司徒玉却苦笑一声:“没什么好谢的,只要你不要误以为又是我设下的局,以搏取你的好感就行。” 阿瑜一顿,没有想到司徒玉会这样说,似乎之前阿瑜说要跟司徒玉之间保持距离,让他很受伤。 阿瑜站在那里,还想着要跟司徒玉怎样说,司徒玉却转过身,刻意跟阿瑜保持着一段距离,吩咐手下人道:“送这位姑娘回家。” “等等,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阿瑜还记得陈家老宅子着火的事情,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没有那么容易被这两个绑匪掳上马车。 司徒玉的随从骑着快马,把阿瑜送到了陈家的老宅。 大火已经渐渐熄灭,陈家的老宅被烧掉了一半,半边房子还在冒着烟,该烧的都被烧掉了,没被烧掉的也没被剩多少。 所幸的是,只是陈家的老宅着了火,周围的人家都还好好的,要是对方是为了报复自己而连累了其他的人,阿瑜真觉得过意不去。 左右街坊都是热心人,都认识阿瑜,一见阿瑜来了,全都围过来热心的问:“阿瑜姑娘,你这宅子也不知怎的,就从里面烧着了,我们这一帮人扑了半天的火,才总算熄了,你快去看看,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这鬼日的天气,怎么好端端的就着火了呢?” 阿瑜心中冷笑,该怪的不是该死的天气,是该死的人。 阿瑜紧张作坊里面的人,刚想推门进去,却发现门口挂着明晃晃的一把大锁。谁这么歹毒?放了一把火不够,还想把里面的人活活烧死? 看到那把锁,阿瑜隐约觉得有些熟悉,跟把自己锁在马车车厢上的有几分相像,阿瑜的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或许那两个绑匪就想把陈家的人烧死在陈家老宅里,结果正碰上急着赶来的自己,匆匆忙忙间才把自己掳上马车。 “谁有斧子?”阿瑜急冲冲的问左邻右舍要工具,劈开锁链看看里面人的情形。 “我有我有,等着哈,阿瑜姑娘。”那老汉回家没多久,便拿来了一把斧子。 “咣铛……”,锁链断开,阿瑜心急如焚的推开门进去,倒不是因为紧张房里面的货物,而是担心里面的人。 中午时分,大多数请来的伙计都回去吃饭了,可宫叔和慕容宜还在这里,阿瑜知道他们是不会走的,可是阿瑜在烟熏火燎的老宅子里找半天,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正当阿瑜心急如焚之时,忽然听到厨房里面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声。 阿瑜二话不说,直接冲到厨房里面。 “宫叔,慕容姑娘,你们在吗?”厨房很久没用,里面现在只堆放着杂物,阿瑜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寻找着。 “咳咳,大东家,我们在这里。”厨房的一个角落里,传来宫叔细碎而沙哑的声音,想必他一定是被这大火里的烟给熏坏了嗓子,才会说话都这样有气无力。 阿瑜赶忙走过去,就见宫叔缩在一个大水缸旁边,只穿了一件衣裳,衣服还是湿嗒嗒的,脸上黑不溜秋,看样子刚才火灾蔓延的时候,宫叔采取了一些措施。 正当她想上前再问宫叔几句的时候,却见那个大水缸里蓦然站起一个人。水缸子里面只有半缸水,但慕容宜却站在里面,身上还披着一件弄湿的衣服,刚才慕容宜是用那些衣服捂住口鼻,才没有因为吸进太多的烟尘而窒息而死。 慕容宜看到阿瑜赶来,刚才熊熊的大火像是把她吓坏了,此刻看到阿瑜,百感交集,眼中居然含着泪花,“阿瑜姑娘,你终于来了。” “你们……”阿瑜看着他们两个,虽然两个人一个躲在缸里,一个躲在缸外,但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阿瑜扶出惊魂未定的慕容宜,又把宫叔带到附近的邻居家休息,自己则来看看现场。 桌子、凳子、房子……只要一切木头制成的东西全都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还好慕容宜和宫叔没事,只要人是安全的,钱财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大东家,那些做好的胭脂和材料,我都放在了小厨房旁边,其他的东西我来不及搬,对不住了。”宫叔在喝过一碗水后,干涩的喉咙被湿润一下,又恢复了一些气力。 阿瑜心存感激的说:“别说傻话了,你们能好好的,我就开心。那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在我眼里,永远也没有你们重要。” 旁边热心的邻居给慕容宜和宫叔准备了一身新衣裳,两人换过衣服之后,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快到中午的时候,请来的帮工都回去吃饭了,宫叔也打算收拾收拾,准备做点吃的,可是慕容姑娘想请宫叔吃饭,本来打算请他到隔壁面馆叫两碗牛肉面的,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 两个人以为是哪家淘气孩子开的玩笑,刚要喊人,却发现不知道是谁不断的往房子里面丢烧着的柴火。 宫叔见状,马上拾起柴火就踩灭。可是被丢进来的燃烧的柴火太多了,宫叔根本扑灭不完,眼见着大火就这样烧起来,为了保住阿瑜家的东西,慕容宜和宫叔商量一下,决定把能搬的东西都搬出来。 陈家老宅的厨房是背阳面,而且是用土堆起来的,里面的木头少,又离着其他房间最远,所以两个人把东西都放到那里。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跑了十几趟,没想到火却越烧越大,烟味也越来越呛人。两个人没有办法,也只得关上厨房的门,躲在里面。 滚滚的浓烟从厨房的门缝里面钻进来,呛得两个人泪流满面,呼吸困难。温度越来越高,浑身火辣辣的疼。 宫叔把身上的衣服脱下,然后叫慕容宜盖住耳鼻口,这样避免吸进去太多的烟,又叫她蹲在水缸里面,虽然缸中只剩下半缸子水,但总能让身体降一点温。 就这样两个人一直等着,直到火势渐小,阿瑜出现。 阿瑜听完他们的话,忽然觉得有一些怪怪的,还以为他们因为上一辈的事情关系一直不太好,没想到今天却合作得亲密无间,而且貌似阿瑜还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慕容宜居然要请宫叔吃面?什么时候他们化干戈为玉帛,隐隐约约还透露着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阿瑜的嘴角玩味的勾起,对着他们两个笑起来:“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正所谓患难见真情,难得看着你们这样彼此关爱。” 阿瑜这样一说,连宫叔都莫名脸红起来。 嘿嘿,他们两个人果然有…… 正当阿瑜庆幸自己发现手底下人的秘密之时,陈锦鲲不知道怎么知道的消息,居然急匆匆的跑过来,还不等走进陈家老宅,便大老远紧张的喊着:“阿瑜,阿瑜……” 存稿发得差不多了,以后恢复一天一更,周末一般两更,一般晚上六点钟以后更新。如果碰上特殊情况,可能会加更哦,萌萌哒作者爱你们! 正文 第七十一章马上成亲 正当阿瑜庆幸自己发现手底下人的秘密之时,陈锦鲲不知道怎么得到的消息,居然急匆匆的跑过来,还不等走进陈家老宅,便大老远紧张的喊着:“阿瑜,阿瑜……” “……”阿瑜心里面腹诽着,陈锦鲲这个家伙,偏偏这个时候来,本来自己还想做一回红娘的,好巧不巧的被他给打断了。 陈锦鲲看到正坐在邻居老奶奶家门口板凳上的阿瑜,居然眼圈发红,“阿瑜,你没事就好!” 阿瑜心里面格登一下,没想到陈锦鲲居然为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落泪,心里面不由的也有些酸酸的。 “你怎么来了?” “下了朝本想去看看你,没想到阿九说你去了老宅,半道上就听说着了火,我以为……”陈锦鲲忍了很久的眼泪最终还是滚落下来,内心激动万分,刚才真的以为阿瑜遇上不测,现在突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心中波澜起伏太大,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在里面。 “阿鲲,你不用这个样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阿瑜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陈锦鲲。 陈锦鲲这时侯才觉得有一些失态,如果只是在家里面倒就罢了,可是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且身上还穿着一身官服,怎么说都有些失仪。 他用衣袖擦一擦眼泪,微笑着说:“是呀,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阿瑜见到陈锦鲲这个样子,心里面也像打翻了五味瓶,感觉陈锦鲲更加的可爱了,还好没有把自己被人绑架的事情告诉他,否则只怕他现在的情绪会更加的激动。 陈锦鲲就是个爱动感情的人,虽然书念得不少,时常表现出一副很理性的样子,但只要跟阿瑜有关的事情,他常常表现得更加感性,这也是阿瑜为什么会喜欢他的原因。 谁不会爱上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呢? 阿瑜叫人清理一下现场,然后又让宫叔和慕容宜去看大夫,确定没有事才回家。 公公陈贵和婆婆李氏知道了这件事,也是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陈贵又旧事重提:“我早说了,没事开什么铺子和作坊?家里又不缺那些钱,何苦天天忙得面都难见,这下好了吧,好端端的就着火,差点儿命都没了。要依我看,干脆关了铺子算了!” 李氏本来是站在阿瑜一边的,可是听说今天这样凶险,也劝阿瑜说:“阿瑜呀,这钱是赚不完的,你现在银子是赚得比以前多了,可也引来不少的嫉恨你的人,跟银子相比,性命还是最重要的。不如你就听你公公一回,把那铺子关了吧。” 原来李氏和陈贵以为放火的是嫉妒阿瑜的同行。 “阿爹,阿娘,开铺子跟放火是两码事。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算我天天呆在家里面,你又保证不会出事?你放心好了,只要我们多加小心,这样的事情以后绝对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阿瑜定定的说着,眼睛里面闪烁着莫测的精光。 “唉,你这丫头就是倔。”婆婆李氏也感慨道。 陈锦鲲这时侯依旧是站在阿瑜一边的,“娘,阿瑜说得对,我们不能让那些想害我们的人得逞,我们越是怕它,他们越是会得寸进尺。这京都不比得那小小的渝县,可以让那些人无法无天,我明天就让人查个水落石出。” 陈贵见儿子还是向着阿瑜,嘀咕一句:“你呀,就知道宠着她,早晚会出事。” 阿瑜感激的看着陈锦鲲,心里莫名的感动。 晚上,阿瑜一个人站在院中。 虽然对陈贵和李氏说得轻松,但阿瑜今天也是惊魂未定,绑架她的人,还有放火烧陈宅的是同一伙人,不出意外的话,司徒玉可以帮她查出来,要说在这京都跟自己有仇,恨自己恨得巴不得自己死的人只有一个…… 阿瑜正想着以后的对策,陈锦鲲却不自不觉站到她的身后,给她端来了一盘切好的西瓜,“天气热,吃一块,解解暑吧。” 阿瑜回过头,拿了一块西瓜,轻咬着一口,甜甜的对着陈锦鲲笑一笑:“谢谢。” “谢什么,你我还用这么见外?”初入官场,陈锦鲲的模样较之前要成熟一些,但五官依然英挺,依旧是个帅气的郎君。 阿瑜望着那张脸,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暖意,从两年前来到这个世界,那个一脸稚气、懵懵懂懂,到现在处事稳重,进退有度的朝廷官员,陈锦鲲的变化太大,但唯一不变的,就是他对自己这份始终如一的感情。 原以为这段姻缘只是父母之命,却没有想到陈锦鲲对自己真是一心一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永远支持自己。 阿瑜还以为自己二世为人,不会轻易动情,却还是被陈锦鲲的真情所感动,芳心暗许,想到这么多,阿瑜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又充满了深情。 等阿瑜把那块西瓜吃完,陈锦鲲顿了顿,又对阿瑜说:“阿瑜,我今晚来找你,是有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我们成亲吧?” “啊?”阿瑜白天才刚刚经历过绑架和火灾,心情刚刚平复,没想到晚上陈锦鲲又让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陈锦鲲却看着阿瑜,目光柔和:“我想明白了,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情我们要去做,也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完成,但是时间却是有限的,生命也是有限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死,可是在死之前,我们总要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否则一辈子或许就在无知无觉中度过。” “……”阿瑜没想到陈锦鲲一下子就变成了哲学家,更没想到这一大堆话跟成亲有什么关系。 “阿瑜,我以为今天差点失去你,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你在我的心目中有多重要。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我一辈子都看不到你了,我该怎么办?我会不会心痛得后悔而死?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做,初入官场,很多事情不清楚,总想着把一切做好了再跟你成亲,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跟你在一起永远比那些公务重要。” “做完了这件事情,还有其他的事情,人这一辈子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而跟你在一起,却是我这一辈子最想做的事情。所以,阿瑜,嫁给我吧,我们尽快成亲。” 阿瑜现在有些听明白了陈锦鲲的话,敢情这少年郎担心真的失去阿瑜,所以想先完成心愿。 “阿鲲,你想的没错,但是马上就成亲,是不是有点太急了?”阿瑜的眼皮跳一跳,感觉陈锦鲲的思维太跳跃。 可陈锦鲲却不这样认为:“阿瑜,我们之间早就有了婚约,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以前我总说等自己忙完,可是在朝廷做事,就没有能忙完的时候,而且什么事情都没有跟你在一起来得重要。所以,你就答应我吧,我们马上成亲。” “可是这也太快了吧。”阿瑜明白自己对陈锦鲲的感情,但要她一下子变换角色,由未婚妻变成妻子,感觉心里面还是有一些挣扎的,毕竟她前一世没有做别人媳妇的经验。 可是,陈锦鲲像是铁了心要做成这件事,对阿瑜软磨硬泡,“我们自小相识,在一起相处了近十年,对彼此早就了解,怎么能说太快?而且,我们成亲之后,不会干涉彼此,你还是可以继续经商开铺子,而我继续在朝廷任职,各自发展,不相干扰,却能天天呆在一起,生活在同一个房间。阿瑜,难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不是,只是我还不知道怎么做别人的娘子。” 陈锦鲲却笑了起来:“你不用学,嫁给我之后就知道了。而且你也不用改变,以前就做得很好呀。阿瑜,求求你,答应我好吗?我是真的很想娶你过门。” 陈锦鲲一双墨黑色的眼睛充满期待,正深情的望着自己,阿瑜凝视着这样的目光,心头一动,真的不知道如何拒绝。 她蓦然的垂下眼,点点头。 正文 第七十二章成亲小事 大清早的,陈家人正坐在饭桌上吃早饭,可陈锦鲲宣布了这样一个重大决定之后,一家人的情绪马上就不淡定了。 “什么,哥你现在要跟阿瑜姐成亲?”陈瑶婷手里面拿着一个蒸好的馒头,刚咬下一口,就听到老哥宣布这个消息,差点被喉咙里的馒头给呛着,赶紧喝口稀饭压压惊。 婆婆李氏也觉得突然,“现在可是八月初,天气还挺热,哪有挑这样的日子成亲的?” 唯有陈贵很赞成:“八月份好,为什么八月份不能成亲?八月十五是中秋节,所有人都记得的日子,在这样的日子里成亲有什么不好?” 可陈锦鲲比陈贵还急,“爹、娘,我跟阿瑜说过了,过两天准备一下,就拜堂成亲。” “啊?这么急?”陈贵觉得自己选阴历八月十五就算仓促的,没想到儿子比自己还急。 “我跟阿瑜早有婚约,成亲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想通了,与其拖到年底,不如现在就把婚事办了,而且我也不打算请什么客人,摆什么宴席,在这京都我们没有亲戚,我初入官场也没有什么朋友,不如就请家里的人吃一顿饭,把婚事办了。” “荒唐!”这下子连陈贵也觉得不成,“这成亲可是大事,婚事岂能儿戏?你好歹也是朝廷的命官,怎么可以这样草率行事,就算不在意陈家的脸面,也要想一想阿瑜的面子。哪一家的新娘子成亲,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请家里人吃顿饭就算办好了的?” 可是,阿瑜却面带羞涩的说:“阿爹,我没意见。” 这下子,一家人都傻眼了,原先不是阿瑜姐说缓缓,就是陈锦鲲说等等,可等他们两个都想通的时候,又这样急促。 “前一段时间,你们不是到京都的各大酒楼看了吗?那里的宴席价格昂贵,摆一天酒席的钱可比得上我酒庄一个月的收入,而且锦鲲说的对,我们在京都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与其花钱请那些连朋友都不算的人,还不如就一家人在家里面热热闹闹吃顿饭。摆酒席是摆给别人看的,但过日子却是给自己过的,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而影响自己的生活呢?”阿瑜一番话,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说出另类的想法,让在座的人很是意外。 婆婆李氏颇为感动:“阿瑜,你这样想固然没错,但是,我就怕委屈了你这孩子。” “阿娘,我从小在陈家长大,花陈家的钱不就等于花我自己的钱吗?与其做那么多门面上的功夫,还不如踏踏实实的把日子过好,你说对不对?” 李氏笑着点点头,在家里面,她总是最支持阿瑜的。 而陈瑶婷却咬着筷子头说:“可是,阿瑜姐,你不摆酒席,也就不能坐花轿了?” 陈瑶婷这小姑娘,觉得所有的女孩子成亲,都是为了穿上大红衣,盖上大红布,坐上红花轿的那一天。 阿瑜拍拍陈瑶婷的小脑袋,“傻丫头,不坐花轿就不能成亲了?” 陈锦鲲怕阿瑜受委屈,“我们只是在家里面摆酒席而已,请的都是家里人,其他的风俗照旧。” 陈贵总算等到儿子和儿媳成婚,管他们摆不摆酒席,只要能顺利拜堂成亲,明年能让他们如意的抱上孙子就可以了。 “这事你们决定好了。如果真的要在这个月办婚事,初九,不,初八就是好日子。”陈贵急急忙忙的翻了翻黄历说。 “好吧,就初八成亲。” 成亲本来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可是在陈锦鲲和阿瑜看来,却是一件小事。 人生就是这样,只要选对正确的人,其他的事情与之比较起来,都显得要微不足道。 可是,当陈锦鲲把自己要成亲的事情告诉给皇帝,要他批自己婚假的时候,还是让司徒复山吃惊不小。 “锦鲲,你要在这个时候成亲?”前几天刚刚把皇后废去,朝廷里面七嘴八舌乱成一团,司徒复山觉得心情有些烦乱,而自己最宠幸的臣子却告诉自己要去成亲。 陈锦鲲却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陛下,我跟阿瑜早有婚约,成亲只不过是履行自己应尽的职责。而且,我们不打算摆酒席,只招呼家里人吃一顿饭,婚假就一天,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 陈锦鲲故意这样说,觉得自己只是请一天婚假而已,皇帝总不至于那样不近人情,连一天的假都不肯批。 可是,司徒复山和陈锦鲲的关注点却不在同一条线上,司徒复山略微思索片刻,眼睛盯着陈锦鲲,带着怀疑问道:“婚姻乃是大事,为何如此仓促?锦鲲,莫非你那小媳妇已经怀有身孕?” “……”陈锦鲲觉得跟皇帝的脑回路不在一个点上,“没有,臣只是想早些把这件事情办妥,然后再一心一意的为陛下做事。” 陈锦鲲虽初入官场没多久,但为人聪明,有些东西学得很快,再加上耶律旭阳有意无意的点拨,一下子就在皇帝的身边混得风生水起。 司徒复山听陈锦鲲的话,觉得心里面舒坦,“好,难得你这样为朕着想。但是,你怎么说也是朝中官员,婚事不能马虎,朕准你三天的婚假,你把婚事好好办了,别说不摆婚宴之类的事情。” “陛下,臣是真心不想办婚宴。微臣在京都没有什么亲人,且跟朝廷上的官员不算很熟,臣跟家里人商量过了,觉得就简简单单的在家里吃一顿饭就行。” “好吧,办不办婚宴是你自己的事情,朕还是给你三天的婚假,好好陪你的娘子吧。” “谢陛下。”陈锦鲲这才眉开眼笑的离开了。 等陈锦鲲走后,司徒复山跟站在旁边的耶律旭阳笑着抱怨道:“看看你这弟子,娶个媳妇把什么都忘了。说在京都没有什么朋友,连你我都没有请。” 耶律旭阳还是颇为了解陈锦鲲的心事:“朝中那么多的大臣,跟他推心置腹的本来就少,若是请了一部分人,又不请另一部分人,只怕会传人话柄,还不如谁都不请。而你是九五至尊,谁敢轻易把你请到家里喝喜酒?” “可我还真的想到他家里喝上一杯喜酒,你说说看,陈锦鲲那小媳妇究竟怎么样,到底配不配得上咱们的锦鲲呀?”皇帝司徒复山好像走出前几天的阴霾,开始八卦起来。 耶律旭阳却捋一捋嘴边的山羊胡,像是回忆般的说道:“在渝县的时候,我就对那个小姑娘有所耳闻,那时候她可比陈锦鲲有名,原本只是外来的小户人家,居然靠着自己的双手,创下了两条街的生意,那两条街到现在还是渝县最繁华的大街呢。要说经商,我就没有见过比她做得更好的,若她不是女子,我真的想跟陛下引荐引荐,调到身边来做官商。” “这女子这么能干,只怕将来锦鲲娶了她要吃苦头啰。”司徒复山听得兴趣盎然,开始意淫陈锦鲲婚后的生活。 “倒没有听说那姑娘有什么坏脾气,但就算真是如此,也是锦鲲自己愿意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得了谁?” 司徒复山忽然眼睛一亮,“小阳,你说我们去试探试探锦鲲那小媳妇好不好?万一她真是一个母夜叉呢,我们总不能就这样看着陈锦鲲跳进火坑不管,好歹也要提醒他一句,帮他把把关。” 耶律旭阳没想到司徒复山这么爱八卦,居然连试探陈锦鲲小媳妇的事情都想得出来,或许是因为朝中的事情太让他烦心,权当这是一个缓解心情的小游戏吧。 两个人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年少时光,一起商量着怎么调皮倒蛋。 耶律旭阳眨眨眼,看着司徒复山问:“怎么试探?你我二人,她好像都见过?” “诶,有些事情不需要我们亲自去做,只要我们亲自去看便可。横竖只是试探她的品性,带双眼睛远远的看着就行了。”在宫中天天对着令自己烦闷的事情,难得有一件事情可以转换一下心情,司徒复山自然乐得去做,所以笑得老奸巨猾,一幅老谋深算的模样。 耶律旭阳见司徒复山笑起来的样子,心里一顿,“你打算怎么做?” “我心里自有妙计,你明天跟着我一块去便成了。” 明天两更哦。虽然更的少,但是存稿用完了,作者也是人,各位亲爱的读者老爷们也要让我们缓一缓吧。明天不见不散哦 正文 第七十三章三试娘子(上) 虽然阿瑜跟陈锦鲲决定不摆酒席,但婚礼其他的仪式还要照常进行。 首先喜服得赶紧去做,虽然时间有点儿紧,但做喜服的绣娘手巧,再加上阿瑜的身材好,不需要花太多的功夫,用样板的喜服就差不离,也不怕后面改工,绣娘拍着胸脯说:“三天就可以。” 三天后,正是阿瑜和陈锦鲲正式成亲的日子。 订好喜服,还得布置婚房,陈锦鲲说了,阿瑜以后跟他住一个房间,阿瑜的房间就改成她的书房,可以让阿瑜没事在那里算算帐之类的。 房间里面虽然已经有不少的东西,但是还要采办一些新的物件,而且好多东西得是一双一双的买,图个吉利。 还有,房间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得贴上“喜”字,这些事情虽然有下人帮忙,但是婆婆李氏却把这活揽下来了,说下人剪的还没有她好。 阿瑜见她剪纸剪的开心,横竖是完成她的心愿,让她为儿子儿媳做一点事,便由着她了。 商铺那头,虽然有宫叔和阿九在店里面看着,但最近生意忙,产品数量跟不上,作坊又着了火,阿瑜得地方重新修复才能继续使用,而且以后的作坊得加派人手,免得又有人乘机搞破坏。 阿瑜就这样快忙得脚跟不着地,一点儿也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来试探自己。 这一天,阿瑜去亲自带人去郊外送酒,那人还特意批明要酒庄的大东家亲自送酒,而且出的钱比平常高出一层。 宫叔和阿九觉得此事有诈,昨天酒庄刚着火,今天就有人这么好主动上门出高价买价,说不定又是什么人设下的诡计。 阿瑜倒是不这样认为,有钱不赚是傻子,再说了老宅子刚刚被烧了,自己马上又要成亲,需要银子的地方多,管它是不是陷阱,多带几个人去便是了。 阿瑜便带着阿九,又挑了几个伙计,把一车的酒送往客人指定的郊外。 可到了指定的地方,把酒交上,把银子收了,倒没出什么乱子。 那天着火的事情让阿九心有余悸,回来的路上还在骂骂叨叨着,阿瑜却想到了另外一桩事:“阿九,宫叔和慕容姑娘最近的关系如何?” 阿九一顿,没想到大东家会问这些:“他们能有什么关系?不就那样呗,宫叔这人你还不清楚?一棍子放不出一个屁来,整天闷声不响的,至于慕容姑娘嘛,也是一个闷葫芦,他们平常在作坊里呆的时间多,也不知道他们关系现在如何,不过宫叔现在倒是没有老拿眼睛瞪慕容姑娘。” 阿瑜想起那天在陈家老宅看到两人的样子,关系似乎倒挺微妙,他们一个是落魄孤女,一个是铁杆光棍,如果能走到一起,倒是一桩妙事。 正当阿瑜还在想着如何搓合手下的两个人时,却不知道此时在不远处正有人在暗中默默的观察着她。 一辆马车突然呼啸而过,从马车上掉下一包东西,可是车上人似乎浑然不知。 阿九眼快,马上捡起那包东西打开一看,哎呀,居然是一包银光闪闪的银元宝。 顿时,阿九的眼睛一亮,一脸惊喜的表情。 他数了数,这样一包银子足有五十多两,够他一年的薪水呢。 其他酒庄的伙计也围过来,阿瑜瞧起阿九一幅喜滋滋的模样,提醒他:“阿九,这东西不是你的,只怕是别人不小心丢的,说不定等会儿就会找来。” 阿九却不乐意,撇着嘴说:“大东家,这是别人掉下的,是我捡到的,又不是我偷的。有人找上来再说,要是没有人问我要,咱们就私下里把这包银子分了,岂不是更好?” 阿九的想法马上得到其他几个伙计的赞同,可是阿瑜却不这样想,“阿九,我在薪水上面可曾亏待过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贪财?这是别人的银子,说不定在每一锭银子上面都有标记,你就算用出去,就不怕被别人认出来?” 阿九讷讷的不说话,似乎是觉得阿瑜的话有几分道理,半晌开口说:“那大东家,这银子放在你那里保管吧。” “阿九,我并不是想要你的银子,只是怕你做错事。这一路上你可曾见到有其他人路过,为什么好巧不巧的偏偏有一辆马车经过,又恰好掉下一包银子呢?” 被阿瑜这样一说,阿九也开始疑惑起来,这来去的一路,貌似都没有什么路人。 “银子你先收着吧,说不定等会儿就有人找上来。” 阿瑜的话果然没错,不肖半柱香的时间,就有一个骑马的壮汉跑回来,问他们:“你们可曾捡到过一包银子?” 阿九刚想开口,阿瑜却先问壮汉:“你丢了多少银子,可曾有什么标记?” “五十六两,我用一块黑布包着。”壮汉毫不犹豫的说。 阿九瞧那银子果然是用黑布包着的,而且刚才数了一数,确实是五十六两没错。 他跟阿瑜交换一个眼神,把银子还给了壮汉,壮汉感激不尽。 等他走后,阿九似有感悟:“大东家,还是你说的对,这不义之财是不应该据为己有,要是我真的私下里吞下那银子,只怕那壮汉肯定要胖揍我一顿。” 阿瑜却冲他笑了一笑,心里面在想,是应该给阿九涨涨工资了。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远远的后面,跟着一辆马车,“掉银子”的壮汉把刚才的情形告诉给车厢上坐着的两个人。 司徒复山听完,微微咪起眼,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嗯,不错,倒不是个贪财的女子。” 耶律旭阳瞥了他一眼,对老友说:“这丫头过去在叫花街,一天的进帐怕就有这么多,还会贪这么一点点的银子?” “我倒是更欣赏她教训下人的方式,懂得如何御人,倒不是个寻常女子。”司徒复山看着壮汉,又吩咐下去,“接着下去准备吧。” “是。”那壮汉领命退下。 耶律旭阳饮下一杯茶,饶有兴趣的看着司徒复山,昨天他说要考一考陈锦鲲未来的媳妇,看她够不够格嫁进陈家,虽然耶律旭阳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但他也很想看看陈锦鲲家的这个贤内助究竟会怎样做。 下一章一点钟发 正文 第七十四章三试娘子(下) 没过多久,阿瑜几个人在回去的路上,又看到一位弯腰驼背的老人正坐在马路中央唉声叹气。 阿九走上前,好奇的问:“怎么了,老伯?一个人坐在路中央做什么?”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走在半路上突然摔一跤,骨头好像摔断了,走不了了。”老人叹息着说。 阿瑜瞧着那位老人,虽然年纪不轻,但看那身子骨似乎挺硬朗,倒不像是轻易摔一跤就会摔断骨头的。 “老伯,你家在哪儿?要不等会儿我们路过的时候,给你家里人捎个口信吧。”阿九如是说。 老人却不乐意,“我家远着呢,在深山里面,我儿子是个猎户,现在出去打猎了。” “这可怎么办呢?” 阿瑜想了想,对阿九说:“不如你叫两个人把老伯送回家中。” 阿九有些不情愿:“可是,他的家在深山里,这一去一回还不知道需要多久。” “反正店里不忙,作坊里面还有一些囤货,不用急得等他们回来。能帮人处且帮人,他要是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谢谢你了,姑娘,真是个好人呀。”老头儿倒是挺乐意。 四个人走了两个,现在只剩下阿九和阿瑜。 远远的马车上,司徒复山看着手下人汇报的结果,心里面表示满意:“嗯,倒是个有善心,会孝顺父母之人。再替我安排下一场吧。” 司徒复山又吩咐下去,只把耶律旭阳看得心中好笑:“陈锦鲲娶媳妇,你倒是比他还上心?” “他是你我都看重的人,怎么可以让他随随便就娶一个女人进门?” “她可是跟着陈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人好人坏锦鲲难道不清楚?”耶律旭阳觉得司徒复山多此一举,“瞧你现在的样子,倒是比自己的儿子娶媳妇更加上心。” 提起自己的几个儿媳,司徒复山就觉得头疼,“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是我挑的,都是这帮混帐自己惹出的桃花债,难得帮玉儿做次媒,还被那小子退婚。” 司徒复山说的没错,太子的媳妇都是皇后给挑的,要不是就是他在外面找来的不三不四的女人,其他的皇子就算没有娶妻,身边也有几个侍寝,唯一看重的司徒玉身边倒是没有女人,可司徒复山为他千挑万选找了一个,却被司徒玉拒绝。 想起几个孩子的婚姻大事,司徒复山就觉得头疼,难得碰上陈锦鲲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臣子,司徒复山一时爱心泛澜,想要操心一下他的婚事。 对于司徒复山的遭遇,耶律旭阳表示同情,他没有成婚,也没有孩子,所以视锦鲲如己出。 眼见着这一条路上只剩下阿瑜和阿九两个人,两人刚走了一会儿,又见到前面不远处有两个人吵架,一男一女,吵得很凶的样子。 那男的恶狠狠的说:“你这婆娘,好不守妇道,居然要离开我,独自带着孩子过。” 那女的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哼,你这男人,念了一辈子书,四十多岁还没有考取功名,我跟在你的身边,只会挨饿受穷,还呆在一个屋里做什么?” “你你你……真是不知羞耻!” “你还有脸骂我?一个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的窝囊废!” …… 两个人越吵越凶,连离着数十米远的阿瑜和阿九都能听得清楚。 阿九远远的看到,以为是两口子吵架,不由向阿瑜叹息一声:“大东家,今天真是闹鬼了,怎么这一路上的事情这么多?” 阿瑜也轻笑一声,和阿九一样的想法,“管他闹什么,先看一看吧。” 两人上前问那两口子究竟怎么一回事,原来那男的是个读书人,可考了多年都没有考上功名,家里的家业渐渐败光,还有两个孩子要抚养,那妇人见在京都生活不下去,就想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娘家是做茶叶生意的,妇人从小在那里长大,好歹懂得一些,就想带着孩子回家做茶叶生意。 可那男人却不肯回去,还说妇人回娘家是不守妇道,两个人因此而起争执。 阿瑜听完,觉得这种情况倒是很常见,男人既然没有能力,跟在他的身边也只能受苦受穷,偏偏这男人还死要面子,自己不能养家,却不让女人和孩子离开自己,这种事要搁在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只怕是早就离婚了。 阿瑜听完,劝那男人:“既然你媳妇想要做茶叶生意,你为什么不同意?你十几年一事无成,却又不让你媳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岂不是很自私?” 那男人面红耳赤的说:“一个女人离开家,跑回娘家过,换了其他男人谁会受得了?” “可你又不能养家,你媳妇替你养家,你又不乐意。” 那男人见阿瑜说得这样赤裸裸,更觉得面子全无,“我养不养得起家,关你何事?我现在在考取功名,只要再过一两年,就一定能够金榜题名,到时候还能短了他们母子的吃穿?” 阿瑜不由摇摇头,一个人做一件事情十几年都没有成功,不知道是应该说这人是执着,还是愚蠢。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还好办,偏偏那人还成了亲,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这岂不是要一家子人跟着他受罪吗? 那妇人随即骂道:“你看连别人都看出来了,你就是个养不起老婆孩子的窝囊废,跟着你在一起,我们一家人非得饿死不可。” 阿瑜仔细想了想,提了一个建议:“不如大嫂你从娘家进些茶叶到这京都来卖,也免得你回了老家你相公不放心,而且京都的人肯定比你家乡多,生意说不定比你家乡还好,况且你家在这里,有相公照应着,你做起生意更方便。” 可那妇人却不乐意,“哼,他天天懒成那样,还会帮我做生意?” 阿瑜劝那男人说:“大哥,我觉得你们可以一边做生意,你一边考功名,两边都不但耽误。大嫂为了这个家劳累着,你身为男人帮衬帮衬总是应该的,你说是吗?” 这样一问,那男人不好不答应,只能带着火气还未全消的媳妇回去。 “大东家,你还真是热心肠,连这样两口子的事情也要管?”阿九调侃阿瑜道。 “本来我也不想多事的,可他们偏偏要吵给我看,既然别人有心要考考我,我怎么不可以不说说自己的答案呢?”阿瑜今天一出门就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回来的一路上一波三折,倘若说没有人故意演这几出戏给自己看,打死她也不相信。 可是阿九没听明白,“啊?大东家,你说什么呀?” 而此时,远远坐在马车上的司徒复山却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唉,这丫头性子可能不温顺,锦鲲怕是娶了个厉害的媳妇,将来怕是要吃苦头了。” 耶律旭阳却淡淡一笑:“我倒觉得没什么,这丫头精明着呢,当初白手起家,楞是让一穷二白的陈家变成了富户,才能让锦鲲顺顺利利的考取功名。至于吃不吃苦头,还要看两口子以后日子怎么过,你觉得他苦不堪言,没准锦鲲自己觉得乐在其中呢。” 司徒复山饶有兴趣的看看耶律旭阳,“你说你这老小子,虽然没有成亲,却对这夫妻间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 耶律旭阳老神在在的笑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坐着马车走远了。 第三章六点或是六点半左右奉上 正文 第七十五章我祝福你 第七十五章我祝福你 陈锦鲲和阿瑜的婚事办得挺仓促,虽然他们不打算办宴席,但一般的程序还是少不了,不请外人,但陈家的人还有店里面的伙计总是要请的,好歹所有人到陈家吃顿饭,也图个喜庆不是? 婚房由李氏准备着,酒菜由陈贵操着心,喜服和花轿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大后天正式拜堂成亲了。 除了这些事,阿瑜还在忙着别的事情。陈家老宅着了火,阿瑜找人修补房屋,这一回她把房子里木头构造的东西全都换过了,以后就算是再有人使坏心眼,放把火想把房子给烧了,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阿瑜还增加了几个伙计,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有人在陈家老宅看着。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后阿瑜会更加的小心。 而这一天,却有人找上阿瑜。 没想到司徒玉居然来到陈家老宅,看向阿瑜的眼神微微有几分尴尬。因为阿瑜说过不想跟他有什么来往,可仿佛命运有一根无形的线,冥冥之中有所指引,让他哪怕是偶尔路过,也会无意中成为她的救命恩人。 “阿瑜。” “殿下。” 两人异口同声呼唤彼此的名字,随即又各自轻笑一声。 司徒玉先开口说:“那天把你送来后,手下人告诉我,你家老宅子着了火,本想上门来探望,但又怕你会多想,我的人已经查明那天绑架你的匪徒是什么人。” 阿瑜没想到司徒玉给自己带来一个这样重要的消息,马上问:“真的吗?他们是什么人?” “两个人都是江湖上的草莽,皆是靠着打家劫舍生存,因为胆子大,又敢为花钱者豁上性命,所以江湖人都管他们叫‘亡命兄弟’。本来他们很少在京都活动,可是最近有人出大价钱叫他们过来,具体是谁还不清楚,只是知道这人似乎跟京都的士家有关系。”司徒玉淡淡的说着,把这两天底下人打探的结果告诉阿瑜。 阿瑜的心头一沉,果然跟她猜想的没错,给自己招惹这么多祸事的正是她在京都的仇家,除了死咬着自己不放的唐老太太还能是谁? “阿瑜,听说你马上要成亲了,我祝福你。” 司徒玉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但是阿瑜从他的眼神里面可以看出来,他的话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半点虚假和做作,与他眼睛对视的那一刻,让阿瑜的心蓦然有些心疼,或许是自己误会了司徒玉。 在见识过司徒复山对皇后的残忍与无情之后,阿瑜有时候会想,跟对自己原配都无情无义的司徒复山相比,司徒玉还算是善良的,至少至今为止,他都没有做出半分对自己和陈锦鲲不利的事情,就算他真为了皇位筹谋和想利用自己,也是坦坦荡荡的。 “谢谢你的祝福,也希望你能够早日觅得佳偶,幸福美满。”阿瑜也笑着对司徒玉说。 可是司徒玉却苦笑一声,他心宜的女子爱上别人,而父皇给他指定的女子自己偏偏不喜欢,世事难料,造化弄人,“我早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是天生注定,如果命运注定我应当如此,我也勿需怨天尤人。” 阿瑜当然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有些想安慰一下司徒玉:“其实,柳姑娘还不错的,她对你……” 可是,司徒玉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便打断她:“阿瑜,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而且谁也说不清谁对谁错,我和她就是如此。” 柳嫣嫣算是对司徒玉痴情一片,可惜司徒玉却不喜欢士家之女,偏偏对民间的女子一往情深。 阿瑜见劝不动司徒玉,也不多说什么。 “婚礼筹备得怎样?我听说礼部大夫不打算摆婚宴,只是在家里面简简单单单设个饭局,为此,父皇还表彰他,说他兴俭朴,废奢靡,值得所有人提倡。”提到陈锦鲲,司徒玉也不由的赞叹几句,这个男人虽入朝为官没多久,但做起事来有板有眼,很懂分寸,难怪能被父皇赏识,被阿瑜所喜欢,由不得司徒玉不服气。 阿瑜却听得一愣,“礼部大夫?” “陈侍郎审案有功,已经被父皇提升为礼部大夫,他没有告诉你吗?”司徒玉颇有些意外。 阿瑜抱怨道:“他天天早出晚归,我又天天在铺子里面忙活,一天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司徒玉却轻轻笑起来:“一定是他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才没有说出来。陈大夫以国事为重,尽心尽力,你能嫁给一个这样的人,也算是你的福气。” 阿瑜也笑起来,相信司徒玉的话是真心的,或许不计较一些其他的东西,他们应该也能成为朋友。 “本来我想为你们的婚事送一份礼物,但仔细一想,又怕你有其他的想法,礼物不敢送得太贵重,也怕陈大夫不高兴,便送了一样东西送到你家中,这个时候怕是应该已经到了。”司徒玉说完,转身便打算骑上马告辞。 “你送了什么?”阿瑜微微有些惊讶。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回家应该就可以看到了。”司徒玉说笑间,人已经跨上了马。 阿瑜顿了顿,终究是把心里面的话说出来:“六殿下,我以前真是对不住你,对你有太多的误会。” 司徒玉表情却很淡然,“没什么,你说过那些话之后,我回去也仔细想了一下,由不得你多想,我当初在渝县再见到你时,确实是想过能把你留在身边帮助我,只是后来,发现感情这种事情原比我想象得要复杂。你觉得我利用你,也很是自然。” 阿瑜脸一红,“我误会了你,你却一再帮我,我怎么好意思再受你的礼物?” “阿瑜,你不收我礼物,我才会真的生气。希望收下那东西之后,你和陈大夫都能够喜欢,不管我们以前有多少误会,我是真心希望你生活得幸福,但愿我们以后能够有一个新的开始。” 司徒玉说完,便策马扬鞭的离开。他走得很洒脱,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为心中一位久久割舍不下的女子送去新婚的祝福,也是人生的一件幸事。 但愿她能够幸福,但愿她能够幸福……司徒玉忍住心中的疼痛,努力让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去。 阿瑜看着那背影,莫名的说不出话来。 初次见他,觉得他俊秀英挺,气质如玉,就被他不凡的外貌所吸引,而他对自己,只是匆匆一瞥,就像是偶尔路过乡村时看了一眼不知名的小花;再到渝县,自己辛辛苦苦创下两条街的事业,才被他刮目相看,而那时她已经清楚他的身份,觉得自己纵然再努力,也不可能跨越迈不过的鸿沟和他在一起;可没想到事业有成的自己反而更吸引他的目光,反倒让自己对他心生厌恶,那人对自己终究是利用比喜欢更多。 他说要退婚,阿瑜不相信,可当那士族出身的未婚妻来找自己麻烦,阿瑜又觉得是他无辜牵连自己,再到陈锦鲲落榜,阿瑜对司徒玉的误会更深……一再的躲避让自己终于明白对他的心意。 有些人,注定只能成为朋友,他们或许会在遥远的天空彼此凝望,相互吸引,但永远也无法跟陈锦鲲一样,天天朝夕相伴,每天都不分离,哪怕经历磨难也不可能离开。 而阿瑜只想做个普通人的妻子,那高墙内的生活不适应自己,她只想找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丈夫,每天赚着银子,过着和和美美的生活。 最后一章送完,明天照旧,祝各位读者老爷们周末愉快! 正文 第七十六章神秘礼物 阿瑜回到家中,家里面果然有人送来了礼物。 一个用红色的彩缎包裹好的盒子,阿瑜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套银色的餐具。 大渝国有一个习俗,银具可以验毒,每家每户如果能备下一套银色的餐具就相当于幸福美满的象征,陈家原本也有一套,可惜原先在家里的时候被陈贵变卖掉了,司徒玉能够想到给他们送来一套银餐具,也是有心了。 “阿瑜,这是谁送的?”陈锦鲲这两天休婚假,正巧瞧见阿瑜在房中拆开礼物。 阿瑜也不隐瞒,“六殿下。” 陈锦鲲的眼睛一亮:“他?” 陈锦鲲马上注意到阿瑜脸上有几分尴尬,一眼便看穿她的心事,其实陈瑶婷早就把司徒玉跟阿瑜相识的事情告诉过自己,虽然阿瑜有心回避,但陈锦鲲相信,阿瑜做事一向有分寸的。 “阿瑜,我早说过,六殿下人还不坏。”陈锦鲲自己打着哈哈,以免再让阿瑜难堪。 不坏吗?阿瑜细细想一想,虽然司徒玉攻于心计,但至少对自己还算不错,而且跟那个对自己原配都翻脸无情的司徒复山相比,司徒玉确实好得不能再好了。 算了,懒得想这些。 阿瑜收下餐具,叫下人们放好,转过头笑着问陈锦鲲:“你都准备好了吗?” 陈锦鲲也是一脸阳光灿烂的模样,“我早就准备好了。倒是你,明天就要做新娘子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家里的事情都由阿爹阿娘操心,我只想穿好喜服做我的新娘子就成。” 陈锦鲲凑到阿瑜的脸前仔细一看,也不知道在打探什么,看完之后,颇有些失望的说:“阿瑜,别人都说成婚前的新娘子心情都是最激动的,可我看看你,好像一脸平常的表情,倒像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一般。” 阿瑜噗嗤一笑,“因为我跟她们不同呀。别家的姑娘都是成亲后第一回嫁进男方家,而我天天住在陈家,感觉没什么不同,你希望我能够有多激动?” 阿瑜这样一说,把陈锦鲲都逗乐了,“爹娘是说过,让你成婚前在外面住几天,但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客栈里,还是住在府里安心一些。” 阿瑜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成亲只是一个程序问题,结婚后把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况且现在陈家的府邸也有这么大,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陈贵和李氏走了过来,李氏笑咪咪的说:“阿鲲,阿瑜,你们的婚房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娘,那间房我天天住,只不过这两天才搬到书房,横竖里面只是多贴了几个‘囍’字而已。”陈锦鲲随口应道。 陈贵又说:“明天府上的菜谱我已经看过,叫侯三把菜买好就行了。” 老两口知道儿子、媳妇明天就要成亲,心情比他们小两口还激动,特别是婆婆李氏,从手上摘下一个玉镯子,就往阿瑜手上戴:“阿瑜呀,这玉镯是我们陈家祖传之物,我一直舍不得摘下,哪怕是陈家当年落魄,也没有动过这个心思。这下子好了,明天你就正式是陈家的人了,这个镯子我送给你,你好好保管,让陈家的血脉好好传下去。” 陈瑶婷这个鬼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见亲娘要给阿瑜戴镯子,马上撇一撇嘴说:“娘亲就是偏心,这玉镯子我平常叫你摘下来给我看一眼都不肯,现在二话不说就送给阿瑜姐。” 李氏讪笑一声:“你这丫头,没事倒吃起嫂子的醋来了?等你将来出嫁,我再给你配一套首饰当嫁妆如何?” 陈瑶婷被亲娘说得小脸一红,“我才不要嫁哩。” 阿九也不知道从何处钻出来,取笑瑶婷道:“她这幅样子,想要嫁出去也难。” “切,你才难呢。恐怕等我将来生孩子,你怕是都没有娶上媳妇呢。”陈瑶婷不服气的说。 “死丫头,没羞。”李氏掐一掐自己小闺女的脸。 阿九也不计较,他又对阿瑜和陈锦鲲说:“大东家,大少爷,我跟宫叔,慕容姑娘,还有店里面的其他伙计商量了一下,明天就是你们两个大喜的日子,大家一块凑钱送了一份礼物给你们,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说完,阿九做了一个手势,就见几个大汉呼哧呼哧的走进来,肩上还扛着一块牌匾,匾上的字用大红绸子盖上了。 阿九掀开红绸子,就见牌匾上是金边沓字的“百年好合”几个字,字体虽然是黑色的,可这上面的给字镶边的都是用千足金镶嵌上去的,这样大的一块匾,只怕造价不低。 “你们赚钱也不容易,干嘛这么破费?”阿瑜嗔怪道。 “大东家,要不是你,我们也不能安安心心的在店里面工作,你还涨了我们工资,明天就是你和少爷喜结连理的日子,我们怎么能不表示表示?” “明天放你们一天假,店里人都到府上喝酒吧。” “好咧。”阿九笑得合不拢嘴,明天又可以放假又可以喝酒,真是好得不得了,要是把消息告诉店里其他人,他们一准也要开心极了。 “馋猫!”陈瑶婷看到阿九的模样,一脸嫌弃的样子。 阿瑜看着陈瑶婷,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却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来,究竟是什么呢? 夜晚,万籁寂静,院中的虫鸣此起彼伏,明天就要拜堂成亲,纵使阿瑜一直呆在陈家,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心情还是有一些起伏的。 遥想上一世里,自己天天忙着工作,都没有好好的正正经经谈一场恋爱,更不要谈结婚。可没想到突然穿越到这一世,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陈家的童养媳,还以为自己在改变陈家的状况之后,会离着这家人远远的,也会废掉以前的婚约,可造化弄人,在一天天的相处之中,自己居然莫名的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陈家的一份子,和陈锦鲲产生莫名的情愫,明天居然真的要成为他娶过门的妻子。 成亲是一种什么样的经历?结婚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婚后的生活会怎样?这些都是阿瑜心中紧张的和憧憬的…… “阿瑜。”陈锦鲲喊了一声,居然走进阿瑜的院中。 阿瑜冲他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 “跟你一样,睡不着,想出来走走。我想今天晚上,你肯定跟我一样的心情,便来到这里,发现你果然在院中。” 两人相视一眼,陈锦鲲的嘴角勾起,有一种猜出小媳妇心事的小小得意。 “阿鲲,你说结婚后,我们的生活还会跟以前一样吗?”阿瑜的心间莫名的浮现一丝不安。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继续在朝廷中为官,你继续经商开店,咱们继续努力,把陈家经营得更好。”陈锦鲲的眼睛注视着阿瑜,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温润的光泽,那像是一潭宁静而柔软的湖水,让人莫名的想沉溺在其中。 阿瑜只看了一眼,竟莫名有些沉醉,心中腹诽着,这陈锦鲲长得越来越帅了,连眼睛放电的功力都增强不少,被他差点电晕的感觉,真让人受不了。 阿瑜转过眼,故意不看他的眼神,面带娇羞道:“我怎么知道,你成亲后会不会变?万一你跟别的男人一样,成亲后就把女人当成黄脸婆,整天要自己的媳妇伺侯着,那我可怎么活?” “别的男人?”陈锦鲲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你看看我爹,他虽然老是让我娘操心,但是从来没有欺负过我娘,一些事情也是自己做着,我再不济也不会不如他。” “可是在我们那个世界,男人娶了妻之后就会变得不一样,家里什么活也不干,有了钱之后还在外面勾三搭四找小三。”阿瑜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婚前综合症的表现,与其在自己的心里面胡思乱想着,索性把自己顾虑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可是,陈锦鲲一听阿瑜的话,更是一脸惊讶的表情,为什么小媳妇今天老是对自己说一些听不太懂的话呀? “阿瑜,勾三搭四我明白,那‘小三’是什么意思?”陈锦鲲不耻下问道。 阿瑜却脸一红,自己一时嘴快,忘记这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她只有硬着头皮解释道:“就是娶妾的意思。” 陈锦鲲却偷偷乐了,“没想到你在担心这个?我们陈家有训,不可以有妾,一生只能有一个妻子,你看我爹什么时候找过其他的女人?” 没想到陈家还有这种家训,倒跟以前世界的一夫一妻很相似。 “阿瑜,你放心好了,我心里面只有你一个人,以前如此,将来也是如此。不管世上有多少的女子,在我心目中,她们全都不如你。” 陈锦鲲的话说得轻轻的,像是柔软的雨丝一点点的嵌入阿瑜的心间,让阿瑜的心中一颤。没想到这陈锦鲲入朝为官之后,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像抹了蜂蜜一般,嘴里面的甜言蜜语真是能够腻死人。 “真想不到,你做官没多久,倒越来越会哄女人开心。” “阿瑜,我不是哄你,我是一片肺腑之言。我的话是真是假,天地日月可鉴。” 月光下陈锦鲲的五官英挺帅气,俊逸的脸庞带着几分宁静的气质,他轻轻托起阿瑜的小脸,两片嘴唇温柔的在阿瑜的脸上轻轻点一下,随之又重重的吻下去,反复几次,居然调起阿瑜心中隐隐的火苗。 明天就要成亲,两个人就这样在府上的小院太过亲密,实在有些…… “明天就要拜堂成亲了,还是快去休息吧。”阿瑜羞涩的偏过脸,两颊绯红的逃开了小院。 直把陈锦鲲看得嘿嘿笑了一下,小媳妇竟然害羞了,不要紧,反正明天成亲之后,有的是机会每天再温习温习。 正文 第七十七章拜堂成亲 八月初八,是一个难得的黄道吉日,适合盖梁动土,更适合娶亲拜堂。 陈锦鲲事先就跟家里人商量好,成亲这一天不会请外人,只会请家里面的人还有阿瑜店里面的伙计,所以所有人加起来也就二十来个,陈家摆上两桌酒来招待绰绰有余。 阿瑜早早的穿好大红色的喜服,请媒婆梳好头,梳着流云般的发髻,插着一对凤簪,脸上抹上白色的脂粉,艳丽的口脂一抹,阿瑜都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姑娘的底子好,老婆子我就是稍稍装饰一番,姑娘就跟个天仙一样,一看就是个有福气之人,将来一定能和和美美,百子千孙。”那媒婆是经常办喜事的,一张嘴真是巧舌如簧。 阿瑜很有眼力劲的给她打赏了一两银子,媒婆千恩万谢的接过。 “有劳嬷嬷了,等会儿主持仪式的事情还请你多多费心。” “一定一定。姑娘饿了吗?我先给你拿些吃的进来,等会儿仪式多,姑娘怕是要到很晚才能休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就不怕等会儿饿肚子了。”媒婆收了银子,办事也更加尽心。 阿瑜点点头。 陈锦鲲虽然说婚事从简,但该走的程序也不能少,阿瑜还是要穿上喜服,坐上花轿,因为没有娘家,阿瑜就坐在花轿上围着陈府绕三圈,权当是从娘家嫁进门来。 阿瑜没有坐过花轿,心里面还有一些深深的期待。 陈瑶婷这丫头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一盘枣,走到阿瑜的身边,笑着问道:“阿瑜姐,吃了早饭没有?没吃的话,先吃几个枣子垫垫肚子呗,娘说了,这是给你特意准备的,就是‘早生贵子’的意思,他们两个天天惦记着抱孙子呢。” 早上起得早,没来得及嘱早饭就坐在这里化妆,听陈瑶婷这样一说,肚子还真的有些饿呢,她还真想吃几口枣,但一听陈瑶婷的话,又觉得有一些尴尬。 “生孩子?还早呢。”阿瑜脸又红了。 “死丫头,一大早的就看不见你,我一猜你准是跑到这里来了。”李氏跟在陈瑶婷后面走进来,“还阿瑜姐阿瑜姐的叫着呢,从今往后,你该叫她什么?” 陈瑶婷恍然大悟:“对对对,嫂……子!嫂子在上,请受小姑子一拜,以后你跟我哥夫唱妇随,可别忘了我哦。” 陈瑶婷调皮的一说,倒是把李氏给逗乐了,拿手在她的脑袋上那么一拍:“就你嘴贫!” 李氏打量阿瑜一眼,对阿瑜今天的新娘装扮很是满意:“嗯,我家的媳妇模样就是俊,要是让阿鲲看到了,一准开心。” 阿瑜的脸再一次微微泛起了红意。 一串震天响的鞭炮响起来,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开始了。 阿瑜穿上喜服,坐上花轿,锣鼓敲响起来,阿瑜坐在大红轿子上,颠得那叫一个此起彼伏。 这就是坐大花轿了,以前看别人坐轿子倒是挺舒服的,怎么到自己这里就颠得翻江倒海?看样子电视里面演的都是骗人的。 下了花轿,阿九当作送嫁的弟弟,把阿瑜抬进门,然后在众人的笑颜和祝贺声下,拜堂成亲。 陈贵和李氏坐在堂上,笑咪咪的,陈锦鲲大红的袍子穿在身上,脸上是如玉般的俊朗,看着同样是一席红衣的阿瑜,身姿娉婷,只可惜看不见她的脸,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媒婆做起了证婚人,看着堂上站着的极登对的一双人,高声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几声过后,阿瑜被送回了房中,整个院子里面的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喝酒吃菜。 阿瑜的心里面咚咚咚的像是在敲着一面鼓,平生第一次成亲,就这样把这样嫁出去了,往后的日子还真是有一些期待呢。 陈锦鲲忙着招呼众人,今天陈府的所有下人都来喝酒,个个都要敬新郎一杯,还好阿九机灵,特意为陈锦鲲准备了一坛子白开水,权当是白酒的陪着几位。 阿九心里面嘿嘿嘿的乐着,心里头想着,等会儿大少爷回到房中,还要跟大东家办正经事呢,这时候可不要喝醉了。 所有人都热热闹闹的喝着酒,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此时有一辆马车停在陈府的门口。 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手中拿着一个卷轴,慢悠悠的走下马车。 听着里面杯盘碗盏的声音,说明婚礼已经开始,司徒复山还向老友抱怨道:“都怪你,来之前磨磨蹭蹭的,这下子好了吧,把锦鲲的婚礼都耽误了,本来还想正巧来喝杯喜酒的。” “你还好意思说我,锦鲲请我赴宴,你偏偏要跟着一块来。这大白天的突然出现,总要准备一番才好。” 耶律旭阳是早就想好要亲自前来,陈锦鲲曾向他发出邀请,耶律旭阳说有空就去,他来得匆忙,婚礼办得又仓促,耶律旭阳没有时间去采办什么厚礼,就用了两个晚上的功夫画了一幅鸳鸯戏水图,打算当作婚宴礼物送给夫妻两个,讨个好彩头。 哪料到司徒复山这个老顽童,说看厌了宫里面办婚事,想看看这百姓家中的婚事是怎样办的,便缠上耶律旭阳要一块去。他也懒得准备什么礼物,只在耶律旭阳的图上加上了自己题的几个字,便跑来蹭酒喝。 耶律旭阳平常也不讲究,只是换了一件平常的衣服,走到陈家便是。 可是司徒复山不一样,大白天的不上朝,要对外称病不说,还得精心准备准备,否则冷不丁的皇室马车的一大队人马跑到陈家,岂不是要吓陈家人一跳? 耶律旭阳敲了敲门,陈家人正喝得高兴,都没注意到门口的敲门声,耶律旭阳敲了半天,只有老管家侯三听到动静,半晌打开门。 “你找谁?”侯三问门口的两个人。 “我是你家公子的朋友,带人来特意到府上讨一杯喜酒喝,这是送给你家公子的。”耶律旭阳笑盈盈的把卷轴送上。 “请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侯三走入院中,到陈锦鲲的面前称:“公子,外面有两个人,自称是你的朋友。” 陈锦鲲心想,自己在京都没有什么朋友,成亲的事情没有对太多人说过,也没有特意邀请谁,是谁居然不请自来? “这是他们送给你的。”侯三恭敬的递上了卷轴。 陈锦鲲打开了卷轴,卷轴里头是一幅水墨丹青的鸳鸯戏水图,虽是简单的几缕线条勾勒,却可见画画之人用笔的精湛和画功的老道,正是出自自己的学监大人之手。 旁边还附上一首小诗,陈锦鲲一看落款,手不由的抖了一下。他天天在皇帝身边当差,皇帝的字迹他如何不认得?这上面的字正是大渝国的皇帝亲笔题写。 恩师和皇帝一起拜访,这真是莫大的荣耀,偏偏管家的人不认识,还把人给拦在外面。 陈锦鲲的心里面一颤,马上喊着:“快请,快请,快快把人请进来。” 说着,他带着几个下人马上去迎接,打开门一看,一身便装的耶律旭阳和司徒复山果然笑咪咪的站在门口。 陈锦鲲立马跪下来,“微臣不知道陛下和恩师一起到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其他人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看到陈锦鲲恭恭敬敬,一脸严肃的样子,想必来头不小,便也跟着他一块跪下。 “哈哈哈,锦鲲呀,不必拘谨,是我们突然想来你家看看,向你讨一杯喜酒喝,所以没有通知你,你不用介意,还当成跟平常一样就好。” 可皇帝亲自临门,怎么可以当成平常一样呢? 陈锦鲲把两个人亲自迎进门,司徒复山看一看陈锦鲲一身的喜袍穿在身上,眉目显得更加的英挺,比平常更加的精神,便打趣他说:“锦鲲,我看你穿这新郎倌的衣服,倒比穿官服更加的容光焕发,看样子小登科果然让男人更有精神啊。” 陈锦鲲知道皇帝在取笑自己,自嘲说,“陛下说笑了,我这是沾了大渝国都的贵气,才会这样的。” 一句话把司徒复山又逗得开心:“哈哈,真会说话。” 正文 第七十八章贵不可言 陈锦鲲把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带进屋,司徒复山怕陈锦鲲在其他人面前拆穿自己的身份,便先跟他说好:“我跟小阳只是来看一看,普通人家办喜事究竟是什么样子,顺便也看看新郎倌怎么样。锦鲲呀,你也不必拘谨,更无需向其他人说明我的身份,一切照常便可。” “这……”陈锦鲲觉得有些难办,家里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万一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是不是会让陛下不高兴。 耶律旭阳也说:“锦鲲,你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办吧。” 陈锦鲲带着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回来,陈贵两口子不认得他们,只是对鱼龙书院做过学监的耶律旭阳有点印象。 “锦鲲,这是?”陈贵站起身来,笑着看着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两个人。 “额……,这两位大人是书院来的。”鱼龙书院是司徒复山一手筹办的,说是从书院来的也没有错。 司徒复山笑笑间便已走到陈贵老两口前,恭祝道:“恭喜两位,锦鲲今天成亲,以后一定能让陈家开枝散叶,让你们两位早点抱上孙子。” 这话真是说到他们的心坎里去了,老两口这样催着阿瑜成亲,就是希望能早些延续陈家的香火。 陈贵笑得合不拢嘴,“托你吉言,托你吉言,快上坐吧。” 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随便挑了一个位子坐下,没想到他们旁边坐着的就是阿九。 阿九现在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两块脸又红又烫,他怕陈锦鲲喝太多酒坏了正事,把陈锦鲲的酒调了包,可是自己喝下的酒都是真货,一碗碗的高粱酒喝下肚,他此刻已经有些天旋地转,眼花耳鸣的感觉。 瞧见面前两位刚来的老者,觉得挺面生,便端起酒碗敬酒,“两位老人家,来得这样晚,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迟到可是要受罚的。” 耶律旭阳一愣,没想到还有敢罚皇帝酒的人,司徒复山倒是哈哈一乐,他在皇宫里呆久了,天天看到一个个对自己唯唯诺诺的面孔,早就有些烦了,今天难得遇上一个不知死活的,倒觉得委是有趣。 “好,我罚,我罚,我把这碗酒喝下去,怎么样?”司徒复山端起桌上的酒,二话不说,便咕噜咕噜喝下去一碗。 可阿九看着司徒复山那碗酒下肚,依旧不依不饶的说:“一碗不算,既然是被罚酒,那就要罚三碗。” 陈锦鲲看阿九不知分寸,便提醒道:“阿九,别闹!” “我没闹呀,大少爷,这人来得太晚,按理说要罚酒三碗。这里有我,你还是早点回去洞房,陪陪大东家吧。我把这帮坏小子们都喝趴下了,他们就没功夫去闹洞房了。”阿九拍着胸脯说,俨然以为自己在做着多么正义的一件事情。 “哈哈,我认罚,这酒我喝下了。”司徒复山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笑嘻嘻的喝下去。 有多久没有这样畅畅快快的喝酒,又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罚自己的酒,遥遥一想,也只有自己年少的时候拥有过这样欢快而洒脱的时光了。 司徒复山咕咕噜噜的喝下三碗酒,反而觉得心情无比的畅快。 陈锦鲲瞪着阿九,可阿九却浑然不觉。 “老伯,你是好样的,酒量不错。那你旁边的那位,好像没喝吧?”阿九见耶律旭阳坐在旁边不说话,又把目光投向了他。 耶律旭阳捋一捋山羊胡,板着脸说:“我不喝酒的。” 耶律旭阳说得倒是实话,自从多年前因为喝了一碗别人敬来的掺了药的酒之后,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之后,耶律旭阳再也没有喝过酒,这个习惯一直延续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因为别人而破例。 可阿九不明真相,撅着嘴说:“老伯,这就是你不对了。做错事就要认罚,哪有赖帐的道理?再说了,你们特意跑来不就是为了喝喜酒吗?什么酒都不喝,那跑来做什么?” 阿九一句话,居然把鱼龙书院的学监大人都问倒了。 司徒复山却又轻轻一笑,“他的酒,我替他喝。” “嘿嘿,老伯,我知道你酒量大。你若是要替别人喝酒,那按规矩可是要翻倍的。他罚三碗,你就要罚六碗。”阿九眼这老伯挺好骗,索性再戏弄戏弄他。 “阿九,别再闹了,快把他拖下去。”陈锦鲲真怕阿九再这样下去,真会弄出什么乱子。 可是司徒复山却很乐意的端过酒碗,满口答应:“好,我就替他喝下六碗。” “陛下。”陈锦鲲可不敢再让司徒复山喝酒,阿瑜酒庄里的酒出了名的酒劲大,喝下三碗就已经够多了,再喝六碗只怕真的要让人把皇帝给抬出去。 一句‘陛下’已经暴露司徒复山的真实身份,偏偏陈锦鲲怕皇帝喝坏身子,为了规劝他还特意跪了下来。 众人不明所以,见新郎倌好端端的跪下来,又一口一个陛下,心里面都觉得好奇。 陈贵刚才见司徒复山就觉得他仪表不凡,肯定不是寻常人物,又见儿子对他这样恭恭敬敬,心中猜个八九不离十,“阿鲲,这位是?” 话就在嘴边,却没有说出来,他给了儿子一个疑惑的眼神,陈锦鲲猜出他要问什么,马上点点头。 顿时,陈贵心里像是翻江倒海,大渝国的皇帝居然亲自跑到家里来喝儿子的喜酒,那是多么难得,偏偏阿九这个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罚皇帝老子喝酒,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哎呀,小民该死,居然不知道是皇帝陛下亲临,小民有罪。”陈贵拉拉媳妇的衣裙,李氏懵懵懂懂的跟着跪下。 众人这才醍醐灌顶,明白过来,敢情是皇帝来陈府喝酒,这陈家真是祖上冒青烟了,面子真够大呀。 所有人都呼啦啦的齐声声跪下,倒是让司徒复山有些尴尬,他无奈的用手一指陈锦鲲,“锦鲲呀锦鲲,今天朕只想做个普通的百姓,来你这里讨一碗酒喝,结果还是被你揭穿了,你说多扫兴?” “陛下恕罪,这酒酒劲非同小可,多喝了怕会影响陛下的神志,微臣打扰了陛下的雅性,微臣有罪,愿意拿一坛子百花酿送给陛下,那种酒不容易上头,可以小酌几杯。” “好,算你有心了。今天看你成亲挺开心,早点回去陪媳妇,休完婚假好好回宫替朕办事吧。” “臣一定尽力。”陈锦鲲跪在地上说。 “时候不早了,朕就先告辞了。”司徒复山带着耶律旭阳起身要走。 “恭送陛下。” 等司徒复山走远,在座所有的人还不明所以,刚才懵懵懂懂间就好像看到了大渝国的皇帝,这可真是难得一遇的好事。 谁不知道大渝国的皇帝天天都是呆在皇宫里面,就算是庆典什么的,也只是能够远远的看一眼,没想到这一回这么好,沾了陈锦鲲的光,居然能够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皇帝。 陈贵好像还没有回过劲,等皇帝走了,还跪在地上,直到陈锦鲲把他亲自扶起来,还半信半疑的问陈锦鲲:“儿啊,那人真是大渝国的皇帝?” “是呀,爹。” 陈贵几乎要喜极而泣,“这可真是好事,那么精贵的一个人居然亲自来了,咱们陈家真是祖上积德呀。” 陈锦鲲倒不这样觉得,什么是祖上积德,明明是自己的面子好吧。 正文 第七十九章洞房花烛 虽然皇帝司徒复山只是在陈家呆了一小会儿,但是对陈家来说简直是无上的荣誉。跑来喝酒的下人们也个个觉得惊喜,哪怕是伺侯两代大官的管家侯三,也没有见过皇帝亲临的事情,可见皇帝对陈锦鲲的重视。 京都的百姓除了吃喝玩乐,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八卦。 这一会儿的功夫,皇帝亲自来陈家喝酒送礼的事情,就通过来喝酒人的嘴给传出去。 别看阿瑜和陈锦鲲没请什么外人,来喝酒的也大多是陈家和店铺里的伙计,顶多还有来办喜事的媒婆,抬轿的轿夫,和奏乐的百姓,可是这些人都是京都消息最灵通的人士。 就光媒婆一个人的那张嘴,就可以传遍京都大大小小无数个媒婆的嘴中,哪位媒婆来帮别人操持婚礼可以有幸看到皇帝呀?这事一拿出去宣传,找她说媒,主持婚事的可要挤满满大街。 等式到天快黑的时候,那些原本不知道陈锦鲲成亲的朝廷官员,也很上道的亲自来拜会,就算不拜会的也都送上贺礼。 连皇帝都送礼了,下面的官员不送那岂不是太不上道了? 原本是一两个时辰就可以结束的喜宴,硬是拖到了晚上才结束,陈锦鲲借着忙不开身为由,没有见那些要亲自送礼的官员,可是那些人硬是要把礼物送进来,陈锦鲲也不好就这样把东西扔出去,只得另外找个机会把礼退回去。 晚上月亮露了头,忙着应付众人的陈锦鲲才想起房里面还坐着小媳妇,他十分体贴的特意叫下人煮了一碗馄饨,然后端着馄饨碗便进了房。 阿瑜的头上还盖着红绸子,人却闭着眼睛都快要睡去。 陈锦鲲挑开阿瑜的盖头,阿瑜睁开眼,一张脸美若天仙,灵动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小小的嘴唇,直让陈锦鲲看得心花怒放。 “阿瑜,你真美。”他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句,“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准备了馄饨。按你的意思,里面特意放了虾米和紫菜,你快尝尝吧。” 其实,阿瑜虽然一个人坐在房里,但是陈瑶婷给她送来了红枣,李氏中途又为她煮了一碗面,再加上床上还散乱的放着花生、桂圆之类的东西,阿瑜没事就可以吃几个,这会儿也不算是太饿。 可看到陈锦鲲这样关心自己,再加上那碗飘浮着一粒粒的小虾米,里面还有一丝丝紫菜的馄饨时,觉得格外诱人,阿瑜又觉得有些饿了,坐在桌边,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 陈锦鲲看着小媳妇吃东西的样子,小嘴一动一动的,忍不住坐在桌边也慢慢的欣赏起来,小媳妇长得好看,连带着吃东西的样子都那样好看。 阿瑜慢吞吞的把一碗馄饨一口口吃完,抬眸一看,陈锦鲲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不好意思的擦一擦嘴角,嗔怪道:“看什么呢?” “看你呗,我娘子长得这样好看,不多看几眼怎么行?”陈锦鲲笑咪咪的回答。 “你呀,又耍嘴皮子。” “我本来说得就是大实话嘛,我娘子长得这样好看,我天天看都看不厌。”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夫妻了。你可要答应我,从今往后,我们要相敬如宾,有什么事情都要相互商量。你好好做官,我安心做生意,咱们一起努力,把陈家建设得更好。” “没问题。不过,娘子,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夫妻了,是不是该做一些夫妻间应该做的事情?”陈锦鲲朝阿瑜调皮的眨眨眼。 阿瑜的脸一红,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你没正经。” 陈锦鲲却神色如常的用酒壶倒好两杯酒,反问道:“和娘子喝一杯合欢酒,也叫没正经?” 原来是这样,倒是自己想多了,阿瑜的两颊更红了。 陈锦鲲端起酒杯,一杯递给阿瑜,一杯握在手心,嘴里说着:“娘子,如果家里面不是有你,我也不可能顺利带到京都,有了功名,这杯酒我敬你,愿我们以后能永结同心,一世恩爱。” 陈锦鲲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瑜听到陈锦鲲的话,心里面觉着高兴,也一口喝下。 一杯酒下肚,阿瑜的小脸变得更加的绯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像泛起薄薄的烟雨,看上去更添几分迷人可爱。 看得陈锦鲲不由的心头一动,身上像是燃起阵阵的火苗,顿时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阿瑜,我们上床休息吧。” 阿瑜心中颤动一下,虽然知道成亲后必定要经过这一步,但是真到节骨眼上的时候还是会莫名的紧张。 屋内的红烛燃得正旺,把房间里面照得都带有几分红色。 阿瑜和陈锦鲲坐在床边,两人默默无语,静静的看了几秒钟。 然后,还是陈锦鲲主动一些,一件件的解开阿瑜身上的衣物。 此时正值夏季,阿瑜身上穿得少,解开了外面的喜服,就可以看到里面穿着的贴身的小肚兜,阿瑜的皮肤本来就白,如今脱得这样少,那细腻白皙的皮肤因为酒意,泛着淡淡的粉红色,让陈锦鲲忍不住用手上前轻轻的抚摸起来。 陈锦鲲虽然知道阿瑜的皮肤好,但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触碰过,抚上那柔软娇嫩的肌肤,让陈锦鲲更是觉得体内有一团火正熊熊燃烧,似要伺机窜出体内一般。 阿瑜被陈锦鲲摸得也是心中痒痒的,上一世她不是没有谈恋爱,但跟追求自己的男友相比,她更热爱心宜的事业,而且本质上来说她也是保守的,跟她相恋的男友也最终没能突破最后一层界线,如今真到了洞房花烛的时候,也可以说经验为零。 陈锦鲲终于解开了他跟阿瑜之间的最后一层阻碍,当两人都如此零距离的触碰彼此的肌肤之时,藏在心中的两团火像是要把彼此烧干,一种出自于人类本能的冲动让两人纠缠在一起。 陈锦鲲起初怕弄疼阿瑜,不敢太过用力,一点点朝她私密处挺进,每进去一点,阿瑜都痛得皱一下眉头,让陈锦鲲不由有些心疼。 “阿瑜,很疼吗?” “有一点。” “要不要我退出来?” 阿瑜脸一红,“你这样我更难受,还是把事情做完吧。” 陈锦鲲听娘子这样一说,低下头轻轻的朝阿瑜的额头上亲吻一下,似是对身下人的安慰,“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他看着身下被拔得像根笋一般的美人,心中的爱意在体内喷薄而出,引导他一步步向女人身体的最深处挺进。 像是掌握了一点的规律,获得了一些经验,陈锦鲲掌握的力道刚刚好,一次次的冲刺着,竟让阿瑜也有几分初为人妇的快感。 …… 一夜缠绵,两个人都有些精疲力尽,陈锦鲲为阿瑜盖上被子,笑着轻轻的对她说:“阿瑜,好好睡,我的娘子。” 正文 第八十章初为人妇 第二天早上,陈锦鲲和阿瑜都很晚才起床,昨晚恩爱缠绵得太久,让两个人睡得很晚。 不过,还好陈贵和李氏还算通情达理,没有一大早的就要阿瑜奉上媳妇茶,还特意叮嘱丫环,不要打扰他们两个人休息。 等小两口起床,都已经快接近晌午,阿瑜不由心头一跳,从来都没有睡得这样晚起床,都怪陈锦鲲,一晚上折腾得别人这么晚,偏偏早上还跟个八爪鱼一样粘着自己,否则哪里会起不来。 “娘子,这么早就起来了。”陈锦鲲揉一揉睡眼,看到小媳妇起了床,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阿瑜白了他一眼:“还早,都快中午了,也不知道铺子的门开了没有?” 陈锦鲲笑道:“放心,酒庄里面有阿九和宫叔看着呢,胭脂铺又有慕容姑娘和瑶婷,出不了事。你也在店里忙了这么久,我们昨天才成亲,还是借着这日子好好歇一歇吧。” “慕容姑娘和宫叔还算靠谱,阿九和瑶婷就算了吧,他们两个凑在一块,不跟我闯祸就谢天谢地了。”想起那一对活宝,阿瑜就觉得头疼,难道他们上一辈子是天敌,所以这一辈子才跟死敌一般看彼此不顺眼。 陈锦鲲想起阿九昨天在酒桌上的表现,也不由轻轻笑起来。 等阿瑜起身,就看到府上的丫环走进,唤了一声:“少夫人,我来替你梳头。” 从今天开始,阿瑜不再是小姑娘了,梳的发髻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需要把头发盘起来。 来梳头的小丫头机灵,就是个子太矮脸太黄,她笑盈盈的冲着阿瑜说:“少夫人别急,我梳头很快的。” “……”这左一句少夫人,右一句少夫人,让阿瑜忽然觉得有一些不自在。 等头发梳好之后,阿瑜对着镜中一看,脸还是自己的那张脸,只是换了一个发型之后,更添了几分成熟和妩媚。 小丫头嘴巴甜:“少夫人长得好看,梳什么头发都是好看的。” “你叫什么名字?”阿瑜抬眸问道,虽然来这府里时间也不算短,但阿瑜很少管府里面的事,平常都是李氏在家,所以府上所有下人的名字还叫不全。 “我叫小春。”小丫头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又麻利的把阿瑜床上床单和被子全部换下。 “以后还是让你来为我梳头吧。”阿瑜奖了她一小串铜钱,小丫头欢蹦乱跳的接过来,然后忙着为阿瑜去打水。 “你刚出手就这样阔绰,会把她们宠坏的。”陈锦鲲笑着打量阿瑜的新发型。 阿瑜却苦恼的说:“看什么看,一下子就成了已婚妇人了。” “我觉得你这发型比以前更好看,以后谁都知道,你是我陈锦鲲的妻子了。” “小心眼。” “我哪里小心眼了?既然你这样说为夫,那等会儿我再让你小心不了。”陈锦鲲的嘴角微微勾起,坏坏的笑着,话里面有些意味深长。 该死,怎么男人成亲过后,都变得跟个饿狼一样。 跟陈锦鲲讥笑几句,阿瑜就出了房门,陈锦鲲跟他走在一处,他们要一起给公公婆婆奉茶。 刚才小春喊了一句“少夫人”,还不等她适应一下,从房中走到陈贵夫妇的这一路上,几乎所有的下人都管她叫“少夫人”。 少夫人,少夫人,少妇人,一下子就由没结婚的小姑娘变成了已婚妇女,阿瑜的心里不由的凉了一下,这就是嫁人之后的必然阶段吗? 还不等她走到陈贵夫妇的房中,管家侯三便拿着一本帐本走了过来:“少爷,少夫人,这是府上这一个月的进出开销,请少夫人过目一下。” “给我?”阿瑜一愣。 侯三点点头,“老夫人吩咐过了,成亲之后,府上一切听少夫人的。您接着经营家中的生意,府上的事情我照应着,但帐簿需要您来过目。” 阿瑜明白了,李氏这是将家里的财政大权全全交给自己,以后陈锦鲲的俸禄也不用拿给李氏,直接交到自己这里就行了。 “这个,我先跟阿娘商量过后再说。” “是,夫人,要不要备下早饭?” 阿瑜想起陈锦鲲还没有吃饭,“先送到少爷房里吧。” “是。” 离开侯三,阿瑜和陈锦鲲转身便来到了陈贵两口子的房中,老两口似早有准备,坐在房里面都好端端的。 “阿爹阿娘,儿子和儿媳来给你们奉茶。”阿瑜和陈锦鲲异口同声道。 陈锦鲲用水壶倒好两杯茶水,然后恭恭敬敬的为两位老人奉上茶,老两口笑得和蔼,给儿子一个红包。 阿瑜又同样的倒上一杯水,为两位老人端上。 陈贵接过茶杯,慢慢的饮下一口,然后点点头说:“本来我是想等你成亲之后,就关了店铺里的生意,让你一心一意的呆在府里。可是阿鲲,还有你娘都不同意,他们让你继续开着铺子,府上的事情还是由我们两个老的管着,但是阿鲲的收入,还有府上的日出进销都交给你过目。” 这个意思,就是陈贵两口子全全放权,以后陈锦鲲的收入,还有他名下所分配的田产,全都交给阿瑜一个人来负责。 前一世里,阿瑜作为金牌理财专家,管理比这更大的企业都不在话下,所以整个陈府外加两家店铺,她也可以打理得很好。 “谢阿爹阿娘这样相信我。” 李氏看着儿媳满意的说:“这也是你自己争气,我们才这样信任你。虽然这些事挺操心,但陈家迟早要全部交给你的,只望你不要太操劳,要记得跟陈家生下个一儿半女,延续香火才最重要。” 又提到生孩子,阿瑜被李氏说得满面通红,李氏见阿瑜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好再说什么,给了她一个红包,就让她回去休息。 昨天晚上运动了一宿,腰一个劲的酸痛,再加上没有吃早饭,从陈贵夫妇两个人的房中出来,小两口都有些没精打采的。 “阿瑜,你今天还要回店里吗?” 阿瑜点点头,“瑶婷和阿九在店里,我不放心。” “那吃过早饭去。” “好。你今天有什么安排?”阿瑜知道陈锦鲲还在休婚假,不知道他这一整天打算如何度过。 “昨天朝廷里的一些官员听到风声,知道我成了亲,都派人送了礼物过来,我想退回去还不让,今天正想着怎样还礼呢。” 朝廷上的那些门面上的功夫阿瑜不懂,反正她不喜欢陈锦鲲跟那些官员走得太近,这帮士族是看着陈锦鲲被皇帝所欣赏,才极力拉拢讨好,一旦陈锦鲲被皇帝所不喜,马上一张脸变得比翻书还要快,这样的友谊陈家人不需要,陈锦鲲更不需要,所以她很支持陈锦鲲的决定。 “礼物轻的先退回去,退不回去的折合成银子还给他们,太过贵重的又退不了的,就上报个朝廷,免得到时候说你跟这帮官吏不清不楚的。” 陈锦鲲赞许的点点头:“你跟我一样。” 阿瑜笑了笑,两个回到房里面用早饭。 看着碗里面的红枣枸杞莲子粥,阿瑜突然想到慕容宜,向陈锦鲲问道:“你说慕容姑娘跟宫叔,会不会成为一对?” 陈锦鲲觉得很是惊讶,“他们两个?以前不是因为陈家的案子吵过架吗?” “那是过去,自从那以后,我没有再看到他们拌过嘴。上回陈家老宅着火的时候,宫叔还舍命救过慕容姑娘呢。” 所谓的“舍命”,就是把慕容姑娘安置在水缸里,把身上的衣物沾湿水护住口鼻,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足以说明宫叔对慕容姑娘的上心。 “可以是可以,就不知道慕容姑娘是怎么想的?你看她不喜欢说话,天天跟府上人都没有说过几句话,而那个宫叔又是个闷葫芦,两个人要是凑到一起,也不知道会不会都变成了哑巴。”陈锦鲲打趣说。 “你这就不懂吧,两个性格相似的人更容易有共同语言。” “那你看着办吧。娘子,我发现你成亲后,居然喜欢给别人说媒,是不是证明你也有些老了。”陈锦鲲调笑着阿瑜。 阿瑜一瞪他,“敢说我老?晚上家法伺侯。” 陈锦鲲快要笑得喷出来,半天忍住笑说:“好,我晚上等着你来伺侯我。” 正文 第八十一章试探心意 阿瑜从陈府来到店里,陈瑶婷和慕容姑娘在胭脂铺里忙着摆放胭脂,阿九和宫叔则在记着这两天店里的酒水进帐,倒也是井然有序。 陈瑶婷一看到阿瑜,便大着嗓门说:“阿瑜姐,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叫你成亲后好好在家休息几天吗?这店里面有我就成了。” 阿九见陈瑶婷吹着牛皮,不由又取笑她:“正是因为店里面有你,大东家才更不放心,你能跟大东家相比吗?再说了,这都成亲了,还阿瑜姐阿瑜姐的叫着,显得多生分呀。” 陈瑶婷被阿九说到痛处,马上涨红了小脸说:“关你屁事呀?就算我叫嫂子,还是叫阿瑜姐,都是我们的家事,用不着你管,你还是一辈子叫大东家吧。” 阿瑜看着他们两个,不由的又觉得有些头疼,他们还真是天生的仇家啊。 见阿九和陈瑶婷又扮起嘴来,慕容姑娘和宫叔也过来劝架。 “瑶婷呀,别吵了,到隔壁街买几斤桂花糖来,我请大家吃东西。”阿瑜把气乎乎的陈瑶婷支开。 陈瑶婷这才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阿九一眼出了门。 阿瑜在心里面叹息一声,这对小怨家,什么时候是闹到头呀? 宫叔和阿九回到酒铺继续干活,慕容姑娘也继续摆放着货架上的胭脂,见胭脂铺里也没有别人,阿瑜便把慕容宜拉到一边,轻声对她说:“慕容姑娘,你觉得宫叔这个人怎么样?” 慕容宜脸一红,没想到阿瑜会这样问,结结巴巴的说:“他……他……他很好呀。” 阿瑜好像察觉出一点什么,笑着问:“好在哪里?” 慕容宜似微微想了一下,慢慢的说:“他为人老实,做事踏实,对别人也很好,总是能为别人着想。” “如果上一回不是慕容姑娘,换作阿九,宫叔不会这样要紧的把衣服脱给你,也不会逼着你跳进缸里。”阿瑜一句话点破宫叔的那点心事,更让慕容宜的两颊变得通红。 “慕容姑娘,你我年岁相差不多,我已初为人妇,也巴望着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有归宿。宫叔和你身世相似,而且性格都差不多,如果你们能够成为一对,我是很乐意的。” 阿瑜说这话时,仔细看着慕容宜的脸色,从她闪躲的目光,还有越来越红的脸颊,阿瑜肯定,慕容宜是喜欢宫叔的。 “那只怕是你的想法,不代表他的想法。我只是一介孤女,他那么好,怎么会看上我呢?”慕容宜别扭的转过脸去。 阿瑜却故意绕到她面前:“傻丫头,你怎么能这样妄自菲薄?他是很好,你也不差呀,如果他看不上你,只能说明他没有福气,或是你们没有缘分,跟你没有关系。你们两个人总要有人先说破的,我去当这个媒人,看看他对你是否有意,如果没有也只是我多嘴而已,跟你无关。” 慕容宜明白这是阿瑜的好意,半晌,慕容宜才娇羞的点一点头。 从胭脂铺子里面出来,阿瑜又走到隔壁的酒庄,叫阿九到作坊里面看着,自己则进到酒庄后面的仓库里,跟宫叔攀谈起来。 “宫叔,在忙呢?” “还差一点,很快就要忙完了。大东家,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你觉得慕容姑娘怎么样?” 宫叔一愣,觉得阿瑜提的这个问题很奇怪。 “慕容姑娘怎么了?她虽然跟我们相处不久,性子也较冷清,但人还算是信得过的,大东家莫不是信不过她?” “不是,是我觉得慕容姑娘跟我差不多大,如今我也成亲了,想跟她搓合搓合,不知道有谁对慕容姑娘有意。” 宫叔一听,两块脸居然也在不知不觉中泛起绯红,慢吞吞的说:“慕容姑娘是不错,只怕……想娶她的人要挤破门槛,要不是当初因为家中的变故,只怕她也嫁到哪个官府里面,当了夫人。” 阿瑜忽然觉得,这两个人真是惊人的相似,对同样一个问题的答案都几乎一样。 她心里面有些着急:“唉,你管别人怎么样,我就问问你,你喜不喜欢她?” “我……我……”宫叔被阿瑜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硬是逼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性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宫叔,你跟她不一样,你是男人,男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喜欢就说喜欢,讨厌就说讨厌,看你年纪也不轻了,怎么性格还没有阿九直率?我就问你喜不喜欢慕容姑娘,如果喜欢,我一定会帮你说成这门婚事,如果你不喜欢她,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不要明明喜欢着,却又不肯说,到时候喜欢的人嫁给了别人,再伤心也回不来。” 阿瑜的一席话像一支支箭一样,让宫叔逃避的心灵无法躲藏,半晌他低着头,鼓起勇气轻声说了一句:“喜欢。” “唉,这不就得了?只要你真心喜欢她,我一定会尽全力搓合这门婚事,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阿瑜不由觉得心累,跟这样一对谈真心话,真他妈的累。 宫叔却依旧垂着头,艰难的开口说:“我孤身一人,身无长物,除了会酿酒和做饭之外,什么都不会。只怕将来娶了她,会难为人家姑娘。” 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慕容宜突然站在他的身后,对着宫叔轻声说:“我不怕。” 宫叔没想到慕容宜会出现,脸更是臊得通红,可听到姑娘家轻声细语的向自己表白心意,又觉得感动。 见事情已经说开,宫叔便壮着胆子对慕容宜说:“慕容姑娘你这样好,又是御医之女,随便嫁到一个士族家里,都是当少奶奶的命,你跟着我只怕一辈子要吃苦。” 慕容宜却说:“我和你一样,家里都没有人,天天都像一片浮萍一样飘荡在这个世上。那些士族见我家落魄,都把我当鬼一样,避得远远的,我才不要嫁到这样的人家,他们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要一个人真心待我,一辈子对我好,就足够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宫叔听到慕容宜的一片表白,不由的握起慕容姑娘的手,很是感动的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会让你受委屈,这一生一世也不会再找其他的女人。” 慕容宜面带桃花,两颊泛红,冲着宫叔笑着点点头。 见尘埃落定,阿瑜觉得自己这个媒人这时候没有再出现的必要,便笑着跟他们打着哈哈:“你们先聊着吧,我先出去看看。” 阿瑜刚转过头,哪料陈瑶婷这个傻丫头正好站在门口,听到慕容宜跟宫叔之间那甜蜜的话语,不由大声的问道:“你们两个,啥时候好上的?” 正文 第八十二章好事成双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陈瑶婷手里面提溜着一大包的桂花糖,一听到宫叔和慕容宜两个人的话,马上就像见到了什么珍稀猛兽或者什么新上台的戏码一样,睁大眼睛问个不停。 宫叔刚才壮着胆子敢握住慕容姑娘的手,被陈瑶婷这样一问,马上把手缩回去了,慕容宜也不好意思的退到一边。 陈瑶婷却依旧跟个长舌妇一样打听个不停:“宫叔,慕容姐,你们两个彼此居然喜欢,我怎么以前没有看出来嫂子,嫂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敢情你们全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阿瑜不由扶额,这种事情需要满大街的宣传,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吗?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才发现他们互相都有好感,才想做这个媒人,撮合这一段姻缘的。”阿瑜觉得陈瑶婷掺和进来,一准没好事。 果然,陈瑶婷在知道慕容宜和宫叔两个人的事之后,马上盘根究底的询问起来。 “慕容姐姐,你不是一向都不爱理会宫叔的,怎么会看上宫叔呢?” “宫叔,你以前不是还找慕容姐姐吵过架吗?怎么又会喜欢上慕容姐姐呢?” “你们两个还瞒得真紧啊,连我都不知道,亏我还天天呆在店里面呢,本来这个媒人应该由我来做的。” …… 陈瑶婷嘀嘀咕咕的念叨着,阿瑜怕她再这样说下去,会把房里面的那两个人羞得全部跑出去。 “瑶婷,你不是最爱吃桂花糖的吗?现在还不拿出来吃,只怕马上都要化了。”阿瑜说着,就要把陈瑶婷推出门。 可是,陈瑶婷这个傻丫头铁了心要知道两个人的恋爱史,死活要赖在门里不肯走,还埋怨道:“我不走,不走,我就想听听他们是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见她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慕容宜干脆挑明来,“是我先喜欢上他的。以前在作坊的时候,我们从来不说话,但是他虽然跟我吵过架,但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会为我留一份,而且发现我有的东西不喜欢吃,还会为我特意变换一下食谱。虽然我从来没跟他说过我不喜欢吃辣椒,但有一次他见我把菜里面的辣椒全部挑出来,以后便再也不在我的菜里面放辣椒,菜也变得清淡一些。” “有一天因为天气太热,我差点中暑,便自己买了一点药材,准备自己熬着喝。被他看见了,他不但帮我熬好药,以后还每天中午都改成喝粥,我觉得他人挺好,也挺细心的,就开始喜欢他了。” “后来我的病好了,本来想请他吃顿饭,他却怕我破费,只肯吃一碗面,哪里想到还不等我们出门,就遇上了大火,我还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那老宅子里面,却没有想到他拉着我跑到水缸里面,还特意在外面护着我。”慕容宜说着,两块脸已经越来越红。 通过阿瑜的帮忙,慕容宜知道了宫叔的心意,陈瑶婷又这样难缠,便把他们的过往全部说出来。 宫叔一听,马上打断:“不不不,哪里是你先看上的我,明明是我觉得你一直很好。” 宫叔觉得,既然人家姑娘都这样主动,再不说可真说不过去,生怕别人误会慕容姑娘的人品。 “其实上回大东家说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挺对不住慕容姑娘的,既然是上一代的恩怨,却偏偏把她牵连进来,本来她也是受害者的。可我这个人嘴笨,又不知道该对她怎样说,只能默默的对她好,算是对以前做错的那些事情的弥补。” “可是后来,我发现慕容姑娘虽然跟我一样性子冷淡,但是医术高明,她帮大东家酿的药酒更是世上少有,这样长得好看又医术高明的女子,怎么能不让我对她动心?” “不不不,我药酒酿的好也是你的功劳,我只是负责提供配方,是你琢磨出怎样把药材溶入酒中,又不影响酒的口感,明明你起的作用比我更大。”慕容宜谦虚的说。 “没有你的药材配方,我又怎么能酿出那样的佳酿?” …… 两个人互相称赞着,眼神都越来越温柔。 “你们两个就都别谦虚了,那药酒是你们两个人共同的努力,没有你们的帮忙,我这酒庄也开不下去。正是因为这药酒而让你们摒弃前嫌,彼此加深了解,与其说我是你们两个的媒人,还不如说这药酒才是真正的媒人。”阿瑜笑着说,以化解现在的尴尬。 哪料到铺子门口突然走来一位翩翩的白衣公子,笑着问道:“什么媒人呀?” 那人眉目清俊,一脸笑意,还特意朝陈瑶婷挤一挤眼,正是十殿下司徒真。 司徒真一来就冲阿瑜抱怨道:“好你个陈兮瑜,好歹你这金牌胭脂的牌匾也是我帮你做的,怎么成亲这样的大事都不告诉我一声,连杯喜酒都不请我喝?” 阿瑜神色如常的说:“我和阿鲲早就商量好了,一切从简,不会请太多的人,除了府里的人,还有办喜事的人,我们谁都没有请。” “连父皇都有幸讨到一杯喜酒喝,却不请其他人,整个京都都传遍了。”司徒真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朝阿瑜挤眉弄眼。 奇怪的是,刚才还大着嗓门说话的陈瑶婷一见到司徒真,马上就转变成了窈窕淑女,低声细气的对司徒真说:“你要是想喝我家的酒,那天喜宴过后我家还剩下了几坛,我给你送去?” “真的吗?一言为定?”司徒真似乎很乐意陈瑶婷给他送酒。 陈瑶婷冲司徒真点头点得像鸡琢米一般,两块小脸蛋马上微微泛起红晕。 阿瑜看到陈瑶婷这样一幅要犯花痴的样子,不由有些头疼,这傻丫头该不是真的喜欢司徒真吧? 司徒真如愿的讨到了几坛子好酒,很满意今天的“成果”,双手负在身后,仰起头朝阿瑜说:“我先回去了,改天再到你店里来玩。” 京都的十殿下是城里有名的游手好闲,每天不喜读书,最喜欢满大街的乱逛,美其名曰“与民同乐”,实际上就是混子一个,连皇帝看着他都觉得头疼。 可是这样的混子似乎挺姑娘们的欢迎,当然这里的姑娘不是士族家的大家闺秀,皮相不错的司徒真总是很讨街边姑娘的喜欢,身边的狂风浪蝶也不少,陈瑶婷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前景真是堪忧啊。 作为陈瑶婷的嫂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子往火坑里面跳。 阿瑜看着陈瑶婷直到司徒真走远,视线还是遥遥的望向他离开的那条巷子,花痴的程序不轻,便清了清嗓子说:“瑶婷,你知道司徒真是什么人吗?” 陈瑶婷愣愣的点下头,目光依依不舍的收回来,花痴的本色不改,回答道:“知道呀,他是十殿下嘛。” “那你还这个样子?不知道他就算喜欢你,也不可能娶你为妃吗?”阿瑜实话实说,真心劝道。 陈瑶婷却小声嘀咕着:“不做妃子,当个侍妾也不错呀。” 顿时,阿瑜心中觉得胸口有一口老血要喷出来,堂堂礼部大夫的亲妹妹想做别人的侍妾,真是笑掉别人的大牙。 “瑶婷,司徒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勾搭过的女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你喜欢上那样的一个人,迟早会让你伤心的。” 可陈瑶婷却倔强的说:“那我也乐意,你看不上皇子,也不让我找别的皇子吗?我知道我没有你的本事大,可以一个人创下两条街的生意,可是我为什么就不可以飞上枝头嫁个好男人呢?非得找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庸庸碌碌的过一生?” 陈瑶婷说完,就气乎乎的从店铺里面跑出去了。 “瑶婷,瑶婷……”阿瑜喊了几句,陈瑶婷都没有回头。 慕容宜走过来劝道:“算了,阿瑜姑娘,瑶婷还小,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想明白的。” 阿瑜只得在心里面幽幽的叹一口气,等她想明白,但愿吧。 上周手贱,把存稿全发了,这周懒癌发作,码字便秘中。马上就要过年了,想玩的心,杂七杂八的事情,看我一张囧逼脸…… 正文 第八十三章一夜缠绵 回到家里,陈瑶婷还跟阿瑜怄气,吃完饭还故意在阿瑜面前“哼哼”两声,一脸愤愤的模样。 今天是阿瑜初为人妇第一天,除了称呼上有一些小小的改变,其他基本上和原来的生活一样,这一点让阿瑜很满意。 她就喜欢这样相对自由的生活,她和陈锦鲲两个,各自在自己的领域发展,互不干涉,保证每一个人都有相对自由的空间。 夜晚时分,阿瑜刚坐到床边,陈锦鲲又贴在她的身上,没脸没皮的说:“娘子,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你来家法伺侯。” 昨天晚上做了一宿,今天又在铺子里面站了一天,阿瑜只觉得浑身无力,精疲力尽,哪有心思理会陈锦鲲:“什么家法伺侯?今天累死我了,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儿。” 陈锦鲲却坏坏的笑着,露出平常少见的表情,“娘子既然累了,那我来伺侯娘子。” 陈锦鲲开始给阿瑜揉着双肩,但是慢慢揉着揉着,手不知不觉中摸到前面去了,一点点的伸到阿瑜衣裳里面的肚兜中,一寸寸的撩拨着阿瑜的痒。 该死,怎么男人一成亲就会变样?这些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阿瑜在心里面腹诽着,却没有想到,有些事情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根本不需要有人教。 阿瑜按住陈锦鲲的那双“魔爪”,笑骂道:“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鱼龙书院吗?” “娘子,食色性也,人之本能。我们昨天才成亲,很多技能还不纯熟,让为夫今天再跟你试试,保证比昨天做的好。”陈锦鲲没脸没皮的继续说。 “我呸,越来越没羞没臊!”阿瑜快被他气晕了。 陈锦鲲却不管那么多,俨然一幅今天不吃到肉,誓不罢休的样子。 “好了,跟你说正经事。”阿瑜努力转移话题,以免被一口吞下肚的风险。 “娘子,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正经的事情,有什么比繁衍后代更重要?” “你再过一天就要休假结束,回去上班,也不知道节制一下?” 陈锦鲲在短短的功夫,已经解下阿瑜身上的罗裙,脱得就剩下一个肚兜,他十分利索的动作,让阿瑜都叹为观止,“娘子,正因为马上就要回去上班,为夫才抓紧今晚的时间,以后怕就不能这样天天陪着娘子侍寝了。” 阿瑜已经彻底无语,谁需要他天天来侍寝了? 陈锦鲲却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解除了他跟阿瑜之间的最后一道束缚,今天的动作比昨天更加的大胆而热烈,一番风雨过后,阿瑜已经腰部酸疼,满头大汗。 陈锦鲲却意犹未尽,继续没羞没臊的说:“娘子,我们要不要换过一个姿势再试试?” “等等,我有正事要跟你说。”阿瑜觉得要让陈锦鲲没有节制的欲望停一停,“咱们陈家可能又要办喜事了。” “是吗?谁?”陈锦鲲果然停了停。 “慕容宜和宫叔,我白天问过了,他们两个果然郎有情妾有意,既然他们都彼此认可了,就找个时间商量一下,把喜事办一办。” 陈锦鲲马上笑着说:“这好呀,我家的娘子真能干,刚成亲就又要成全一桩美事。娘子,为了庆祝我们的胜利,我们再来一次好吗?” “等等,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陈锦鲲来势太猛,阿瑜心里面有些怕怕的。 “还有什么事,娘子?”陈锦鲲嘴上说着,可手上一点儿也没有闲着,抓紧一分一秒完成延续生命的重任。 “瑶婷喜欢十殿下,你知道吗?” “啊?你说什么?”阿瑜的话着实让陈锦鲲吃惊不小,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马上就要到及笄之年,另一个是皇帝最小的淘气皇子,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去? “自从瑶婷见到了司徒真,魂就像被他勾走了一般,每天魂不守舍的,我今天劝她,还被她说一通,她说自己将来哪怕是到十王府做一个侍寝也乐意。” “荒唐。这丫头,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改天我去劝劝她。” 阿瑜却在心中叹息,以陈瑶婷那个性子,别说他哥,就是父母齐上阵也未必能改变她的心意。 “你能劝得动自然最好,不过如果大家真的都说服不了她,也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反正人生的路终归是要她自己走的,是好是坏怨不得别人。”阿瑜由衷的感叹。 陈锦鲲却抱着阿瑜又紧一紧,“娘子说得对,娘子言之有理,天色不早了,我们再抓紧时间好吗?”陈锦鲲又没皮没脸的凑上前。 “……”阿瑜心中无语,怎么男人成了亲之后会变得这样快? 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两个人就缠绵了好几次,直把阿瑜弄得气喘吁吁,腰酸腿疼,这种事还真是体力活,真是考验人的体力。 折腾了半宿,陈锦鲲倒是翻一个身,躺在床上就呼呼的睡着了,阿瑜却觉得体力透支太多,只怕一宿觉也补不回来,男人精力太过旺盛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天早上,阿瑜起床的时候,还觉得腰酸酸的,眼皮也是酸酸的,恨不得直接耷拉下来,再躺回床上好好睡一觉。 小春照常给阿瑜梳头:“少夫人,你脸色不太好,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 “嗯。”阿瑜点点头。 小春小声的对阿瑜说:“少夫人,我听说有一种药吃过之后可以让女人补气血,脉象旺,晚上的时候更有精神。” 阿瑜一听,脸一红,骂道:“死丫头,从哪里打听到这些不三不四的,我这里需要那种东西吗?” 小春以为阿瑜真生气了,马上跪倒在阿瑜面前:“少夫人息怒,小春只是听别人瞎说的,看少夫人早上没什么精神,便胡说出个鬼点子,少夫人不要生气。” 阿瑜见小春吓成这样,轻笑一声说:“起来吧,这一回我就饶了你,下一回还敢在我面前胡说,我可不会饶你,快给我换一盆热水来吧,我要敷脸。” 小春如蒙大赦一般的离去,陈锦鲲走过来,好奇的问阿瑜:“怎么了?” 阿瑜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昨天晚上折腾了人家一宿,搞得我一晚上没有睡好,到今天早上起来,还被梳头的丫头取笑。” 陈锦鲲却坏坏的一笑,“娘子不要生气,是为夫昨晚伺侯不周,以后熟能生巧,便不会这样了。” 还有下次?阿瑜心里面一急,马上说:“不成,你这样可不行,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陈锦鲲听着很是好奇:“哦?什么约法三章?” 阿瑜顿了顿,仔细想了想,“第一,成亲后我们各自发展,互不干涉,谁也不得因为自己而要对方放弃自己所钟爱的事情。” “嗯,这个我答应。”陈锦鲲点点头说。 “第二,不管谁遇上什么事,都不能相互隐瞒,彼此间不能有秘密。” “好,这个我也答应你。” 说到第三点,阿瑜不觉得脸有些发红:“还有,还有,每天不能太纵欲,顶多……顶多一天只能三次。” 这下子陈锦鲲不干了,就像每天都有一大盆肉吃的大狗少分了半盆子肉一般,那叫一个委屈和幽怨:“娘子,我们昨天才刚刚成亲,你忍心让为夫这样天天憋着?” 阿瑜脸涨得通红:“这可是为你好,我白天要经商,你白天要上朝,天天花那么多精力在其他的事情上面,只怕会分心。再说了,一天三次也不算少啊。” 陈锦鲲想一想,觉得小媳妇的话言之有理,而且以后要是忙于工作,只怕都没有心思放在这上面,他只能佯装忧郁的说:“娘子,你说的约法三章从明天开始吗?” “不,从今天就开始。” 陈锦鲲又朝阿瑜坏坏的笑起来,阿瑜现在看到他脸上这样的笑容,心里面就犯憷,怎么有一种看着一头饿狼一般的感觉。 果然,陈锦鲲迟迟开口说:“娘子,你既然说一天三次,那就先从早上开始。” “这怎么可以这才刚刚起床呢。”阿瑜愤怒道。 可陈锦鲲却栓上门,有一种野狼偷着鸡一般的窃喜,“你的约法三章里只说一天三次,没说从早上开始,还是从晚上开始,你我事情太多太忙,怕你晚上忘记,从早上开始算吧。” “……”阿瑜顿时有一种掉进自己陷阱般的感觉。 于是,从早上开始,阿瑜的腰又酸了。 正文 第八十四章太子告病 京都郊外的一处偏殿,是大渝国前朝剩下的一座遗址,大渝国里的人或许很少知道,但皇室的人都有耳闻,那里虽外表看起来有些荒凉,里面却是不错的地方,正是皇室之人用来软禁宫人,私下里幽会享受的好去处。 从京都太子府逃出来的司徒焱,要唐老太太帮他把敛来的财产全都换成金银,私下里想逃走,却被唐老太太三番四次劝说,还是没有能说服他,司徒焱被皇后说的那个秘密吓破了胆,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留在那里。 可是,就在他们连夜“私逃”的时候,突然马车陷在坑洞里面,怒气冲冲的司徒焱只得退而求其次,跑到京都郊外的旧址。那里只要稍稍收拾收拾,却不会比太子府差太多。 夜里,向唐老夫人抱怨许久的司徒焱在喝过一杯混着芙蓉膏的美酒之后,昏昏入睡。 盛夏的前朝旧宫外面暑气炎热,里面却莫名的阴凉无比,甚至可以说阴气瘆人,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而司徒焱躺在床榻之上,就这样睡着了。 他睡得很香,很轻,刚入睡没多久,就做了一个旖旎而美丽的梦。 梦中的他,依旧躺在前朝皇宫,只是不是在夜晚,而是在白天,而且身边躺着无数个千姿百态的美人,或清瘦,或富态,或妩媚,或妖娆……总之,各有各自的美。 司徒焱醉身于百花丛中,享受着温香暖玉的温暖,逍遥无比。 突然,宫殿里走进一个男子,指着他的鼻子就大骂道:“孽障,你还敢在这里如此放肆?” 司徒焱吓了一跳,身边的美人也吓得个个逃走,司徒焱睁大眼睛一看,那人正是自己的父皇司徒复山。 司徒焱马上从床榻上连滚带爬的跪到司徒复山的面前,声泪俱下的央求道:“父皇,父皇,孩儿一时糊涂,请父皇息怒,孩儿保证再也不敢了。” 司徒焱左磕一个头,右磕一个头,磕头磕得像捣蒜一样。 却听到站在他面前的人突然哈哈大笑,声音陡然一变:“乖孙,你看看爷爷是谁?” 司徒焱猛然间抬头一看,不再是司徒复山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却变成了一个脸形削瘦,嘴唇干瘪的老头,司徒焱不由喊道:“皇爷爷?” 那老头嘿嘿一笑,低下头对司徒焱说:“乖孙,你母后是不是对你说了太多?” 司徒焱身子下意识的一抖,不敢说话。 老头却又上前了一步:“快点把你母后藏起来的东西交出来,那关系到我们司徒皇族的一脉。” 司徒焱呐呐的说:“东……东西不在我这里。” “那在哪里?司徒狗贼,你们这一帮无耻之徒,窃我山河,我要你们拿命来偿!!!”说话人的声音突然变得狂暴而疯颠,刚刚站着的老头那张脸又陡然一变,变成一个身穿龙袍的陌生男子。 司徒焱心头狂跳,觉得眼前的人变脸变得太快,而且最后那张脸初看时有些陌生,但仔细一看,又像是在哪里见过,隐约记得好像是在话本上看到的前朝国君的样子。 司徒焱不记得那人的名字,那人却疯狂的冲向自己,剑眉倒竖,怒目圆睁,仿佛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魔鬼,恨不得生生咬下自己的肉一般,他伸出一双有削尖指甲的如同枯枝一般的双手,上前紧紧的掐住司徒焱的脖子,像是要把他活活掐死。 司徒焱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他的束缚,脖子被掐得几乎快要断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救……救我!”司徒焱立刻变得奄奄一息,伸出手来向想人求援。 可是,却没有人出现,司徒焱呼吸越来越困难,眼见着自己已经渐渐感到死神的临近,一只脚几乎就快要踏入地狱。 “陛下,陛下……”唐老太太端着一个青花瓷的小碗走进来,把陷入噩梦中的司徒焱唤醒。 这才把痛苦不堪的司徒焱中梦魇中带回到现实之中,一头大汗的司徒焱惊呼一声:“人呢?人在哪里?” “殿下,这宫里面除了老妇与殿下,再也没有别人。” “可是,刚刚我明明看到这里还有人,还有前朝的国君在这里。”司徒焱惊魂未定的说。 “殿下看错了,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恶梦,魔障了而已。” 司徒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睛朝四下看看,确定唐老夫人没有撒谎,才平复一下心情。 “太子一定是劳累过度,又没有正经进食,老妇特意叫人熬了一碗黑糯米红枣粥给殿下,请殿下服下。”唐老夫人端上那碗黑漆漆的粥。 可是司徒焱看也不愿意看一眼,便扭过脸去,“我不要喝粥。” “太子殿下,今天晚上你除了喝下一壶酒,就再也没有吃过别的东西,难道肚子里面不饿吗?而且这粥里面,我放了许多补气益元的食材,对殿下的身体能够起到滋补的作用,还请殿下服用。” 令人奇怪的是,司徒焱忽然觉得唐老夫人的话音似有魔力一般,今晚听得格外入耳,他下意识的看唐老夫人一眼,蓦然觉得她居然跟自己母后有几分相像,再看那碗粥,突然觉得腹中饥饿,很想把它吃下去。 唐老夫人笑着用勺子舀动着里面黑色的粥,一股热气涌上来,除了粥的香味,里面还混合着各种莫名的草药的味道。 可是,司徒焱却像是中了邪一般,居然温顺的接过那碗粥,乖乖的吃了下去。 粥里面似乎有促进睡眠的成分,让他刚刚吃完,就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唐老夫人看到熟睡着的太子殿下,嘴角露出几分笑意,然后满意的从他的房中退出去。 在门外,有一个年轻人正等着她,一见她出来马上焦急的问:“娘,怎么样?他说了没说?” 唐老夫人的面色马上变得有几分凝重,“没有,就算是我们加重了芙蓉膏的成分,也没能让他对我们说出真相。” “早知道如此,我就应该加重双倍的分量,看这小子到底说不说。”唐昊恨恨的说道。 唐老夫人却摇一摇头说:“留着他,对我们还有用。如今之计,只能先把他稳在这里,我们再从长计议。” “可这小子是个孬种,一点也不想夺皇位,情愿守着欧阳氏的那个秘密躲得远远的。”唐昊对司徒焱一脸鄙视的态度。 唐老夫人眼中划过一抹精光,“他会听我们话的,只是时间问题。以后记得按我的吩咐,每日三餐给他送去黑粥,你在外面也要低调行事,现在可以开始进行我们的计划了。” 唐昊被唐老夫人说得眼睛一亮:“真的吗?你真的让我出去办事吗?” “哼,要不是你请来的人都不中用,三番四次让我们的计划失败,我也不会拦着你。如今重任在前,由不得我们顾及太多,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脸,识破你的身份。” “娘,放心好了,这京都里没有几个人认得我。” “你难道忘了一人吗?”唐老夫人不动声色的说道。 唐昊被问得目光一转,眼中划过一抹厉芒,“你是说……那个贱人?!” “陈家一直跟我们作对,以前是那个不识世务的陈兮瑜,如今又多了一个陈锦鲲,他们夫妻两个都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唐昊恨恨的一握拳,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 “我迟早要他们两个死无葬身之地。”唐昊咬着牙说。 唐老夫人却表情冰冷:“放心好了,等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他们也活不了太久。” 正文 第八十五章心腹大患 大渝皇宫,御书房内。 皇帝司徒复山坐在椅子上,看着刚送来的奏折,耶律旭阳就站在他的旁边,耐心的听着司徒复山对奏折上的事情发着牢骚,时不时的对着奏折上的问题提供一下个人的看法。 “这些草包,天天拿着朕的俸禄,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今天这里雪灾,明天那里水灾,没有灾情的时候也没看到他们防患于未然,发生了事情只知道向朕求救要银子,平常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司徒复山看着南方郡县的奏报,一脸的怒容。 “南方郡县好像是章青山的辖区,他以前好像是太师的门人,后来又投靠了欧阳氏族,如今欧阳氏倒了,章青山失去了仰仗,所以指责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司徒复山恍然大悟,“你是说他是别人的替罪羔羊?” “南方郡县的水灾,治理多年也未见好转,换了几个郡守情况依旧如故,却偏偏这时旧事重提,可见有人酝酿已久。”耶律旭阳捋一捋山羊胡笑着说。 司徒复山皱着眉,十分不满的样子,“哼,这帮狗官,朕天天养着他们,做事就会推三阻四,出了事情就会互相推诿,还想把朕当刀来利用,真是混帐!” “陛下息怒,朝廷中勾心斗角乃是常事,大渝国的士族根深蒂固,偶尔闹闹矛盾也是常有之事。”耶律旭阳的话带着几分玩味。 司徒复山忽然斜眼一瞟耶律旭阳,“话说过来,你天天在鱼龙书院呆着,怎么会这么清楚底下这帮官员的事情?” 耶律旭阳却神秘的一笑:“我虽身在深山中,却可以知道深山外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有人郁郁不得志找我抱怨的,也有人想要找后台,刻意讨好我的,来来往往的,我自然消息比你灵通。倒是你,孤家寡人一个,想要知道天下事,却没有人敢全部告诉你。” 司徒复山苦笑一声:“朕果然是孤家寡人呀。” 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在窗前,若有所思的说:“如今皇后被废,我心中所想的事情成了大半。可是,却还有一件事情,却是我心头大患。” 耶律旭阳马上一顿,问道:“她还是不肯把那样东西交出来吗?” “她死活都不肯退让,还拿焱儿来威胁我,要我保住焱儿的太子之位,否则就要把那东西诏告天下。” 耶律旭阳皱着眉头,“依臣之见,皇后未必会这样绝情。就算真到了那一步,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天下人也未必会相信。” “哼,她如今那个疯样,你是没有见着,连朕看到都有些害怕。我倒不是担心她会把东西拿出来,而是担心那东西究竟落在谁的手上,你知道吗?太子向我告病,说要到大渝佛寺休养,还说他最近受佛祖点化,隐隐有要出家的想法。” 这真是一桩奇闻,谁不知道大渝国的太子最迷恋酒色,巴不得天天泡在酒缸里,夜夜躺在美人窝。这样的人,居然会想要出家,恐怕全天下也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耶律旭阳眼睛瞪得老大,“太子殿下真这样说的?” 司徒复山轻笑一声,“你也觉得不可置信?他没有亲口对我说,却写了一封长信,然后不告而别,太子府如今已经人去楼空,我问了大渝寺的人,说太子并没有去那里。” 耶律旭阳更是一脸不可思议,“你是想说,太子失踪了?” “哼,那小子要是真失踪就好了,我就怕他跟皇后走得太近,知道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你是想说,皇后已经把那件事情告诉给了太子殿下?” 司徒复山轻叹一口气,“我倒是不怕那混帐东西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道皇后会不会把东西交到他的手上。” 耶律旭阳劝道:“陛下不必忧心,太子殿下也是司徒一脉,难不成会把那东西拿出来自揭家丑?” “他是不成器,但难保别人不会借着他做出危害大渝国的事情,否则,怎么解释他的去向?” 耶律旭阳建议道:“陛下,何不派信任之人去追踪殿下的下落?” 司徒复山眉间微蹙,眼中划过一缕忧丝,“我已经派黄标去了,那样东西不拿到手,终究是朕的一件心腹大患呀。” 司徒复山正向耶律旭阳倒苦水时,门外的宫人通报:“礼部大夫陈锦鲲觐见。” 一听到陈锦鲲的名字,司徒复山一脸的愁容似变得舒展许多,陈锦鲲似乎是司徒复山现在除了耶律旭阳之外,最喜欢听到的名字,“快让他进来吧。” 陈锦鲲手里抱着个锦盒,神采奕奕的走进来,“臣陈锦鲲叩见陛下。” 司徒复山却一把扶起他,“快起来吧,锦鲲呀,你这个毛病得改改,在朕面前,不需要这样见外。朕还记得,你今天不是还在休假吗?怎么不呆在家里面陪媳妇,却跑到宫里面来了?” 陈锦鲲笑着说:“微臣确是明天上班,但是陛下准了微臣这么多天的假期,微臣想进宫来看看陛下,而且还为陛下准备了礼物。” 司徒复山的眼睛一亮,“你还给朕准备了礼物?” 陈锦鲲笑着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一幅字画,还有一盒糕点。 陈锦鲲摊开字画,上面字迹端正,画功精湛,画的是苍山青松图,意喻大渝国的江山千秋万代,是一幅难得的佳作。 “微臣这两天呆在家中,闲来无事,便画了这幅画,想送给陛下,还请陛下不要嫌弃。” “哈哈,这样的好画朕居然要嫌弃,那才真是不识货。”司徒复山很是满意。 陈锦鲲又拿出那盒糕点,对耶律旭阳说:“大人,知道你喜欢吃甜食,这是我家做的桂花枸杞糕,还请大人笑纳。” 耶律旭阳一笑,接过糕点,“原来我也有。”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见外,打开糕点便吃了一块,正是他最喜欢的甜口。 看得司徒复山倒是不乐意了,“锦鲲呀,你居然给他准备好吃的,都没有给我准备一份?” “额……”陈锦鲲颇显尴尬,“陛下,微臣并不知道你也喜欢吃甜食呀,大不了下一回我再带一些来。” “哈哈,朕是逗你呢,怎么这样不经逗啊?”司徒复山一扫刚刚谈论之事的阴霾,因为陈锦鲲的到来马上笑逐颜开,“锦鲲呀,你这一成亲就算是成家立业了,以后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说说看成亲这几天有什么心理体会呀?” 陈锦鲲却话锋一转,“陛下,微臣成亲这几天一直窝在家里,整天想着怎么退礼呢。” “什么?退礼?”司徒复山听着有一些糊涂。 陈锦鲲便把那些朝廷官员私下里往自己家中送礼,想退也退不掉的事情告诉给司徒复山。 司徒复山听完,皱着眉头说:“这帮混帐,平常为朝廷的事情没有这样上心,私下里却想拉帮结派,送礼送得这样殷勤。朕总共才遇上这样一位合朕心意的大臣,他们也想拉拢过去,变得跟他们一样。锦鲲啊,你可千万别跟他们学,跟着他们学只会把你带到沟里去。” 陈锦鲲向司徒复山施一礼说:“微臣也觉得他们这样做不妥,但送回去他们不肯收,收下来又不合情理,微臣只得把他们送的东西汇成册,交给陛下发落。” 司徒复山接过册子,指着上面的名字一个个骂道:“这些混帐,平素朕叫他们多捐一些钱银赈灾,他们说俸禄有限,如今送礼倒是一个个都大手笔。好,让朕明天来收拾他们。” “陛下,我觉得陛下这样做只会对锦鲲不利,若是因为此事而惩罚送礼的那些大臣,只怕他们会对锦鲲心怀怨恨。倒不如把这些东西充公,算是对他们小小的惩戒,也显出锦鲲对陛下的忠心。”耶律旭阳在旁边劝道。 司徒复山点点头:“嗯,你说得有理,就照你的意思办。” 正文 第八十六章芙蓉膏毒 自从阿瑜劝陈瑶婷不要跟司徒真来往,小姑子就跟嫂子较上劲,陈瑶婷已经两三天没有搭理阿瑜,就算在店里见到阿瑜,也冷鼻子冷脸的。 阿瑜见陈瑶婷这个样子,不由嗔怪道:“死丫头,你还要生我气生多久?” “直到你同意我跟十殿下来往为止。” “他若有心于你,岂是我能阻止得了的?你认识他这么多天,哪一次见过他单独来找过你?你给他送酒之后,他又可曾再来看你?” 阿瑜的几句问话,把陈瑶婷问得更是一肚子的火,“哼,如果不是你老是阻止,他怎么会不来?” 阿瑜真要被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司徒真可是堂堂的十皇子,怎么会是她一个小小的民妇阻止得了的?陈瑶婷的思维方式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还不等阿瑜解释,陈瑶婷已经气乎乎的从胭脂店里面跑出去,可刚走出巷子没多久,就听到一男一女的争吵声,随后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最后是陈瑶婷的尖叫声。 阿瑜顺着声音跑过去,就见陈瑶婷仰面倒在地上,一张小脸吓得面无血色,浑身还不停的在发抖。 而在她的身上,还趴着一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 那个男人面色铁青,四肢僵硬,身上还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香味,死的时候脸上表情十分奇怪,不像是痛苦,反倒像是非常愉悦,或者说兴奋异常,用一句更通俗一点的话讲,就是乐死的。 这样一具男尸就这样倒在陈瑶婷的身上,难怪把那丫头吓得半死。 阿瑜跑上前,把那具男尸推开,扶起身体还在颤抖的陈瑶婷,只见陈瑶婷哆哆嗦嗦的,嘴里面还在絮絮叨叨着:“他不是我杀的,他不是我杀的……” 阿瑜抱紧陈瑶婷:“究竟怎么一回事?” 陈瑶婷惊魂未定,哭着讲起刚才事情的经过:“刚才我从巷子里面跑出来,因为心情不好,走得飞快,就撞到迎面走来的那个男人。我跟那男人吵了几句,哪料到那个男人突然倒在我的身上,就这样……这样死了!” 阿瑜一听,觉得整件事情透着古怪。 死人是一件大事,没过多久,衙门里的几个官差来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就要把陈瑶婷带走。 阿瑜拦下来:“大人,人又不是我家小姑子杀的,凭什么把她带走?” 那官差头也不抬的就说:“人是在她身上死的,就算不是她杀的,也跟她有关,带到衙门里面问话,这是自然。” 阿瑜脑筋转得飞快,马上又说:“几位官爷,不是我不让她去,只是我家小姑子年纪小,而且她大哥老是不放心她,要是她被衙门带走,还请几位官家到时候能帮我给她大哥托一句话。” 那官差见阿瑜说得这样牛逼,不由问道:“她大哥是谁?” “礼部大夫陈锦鲲。” 陈锦鲲的大名这几天可是名满京都,谁不知道刚上任的礼部大夫深受皇恩,他成亲连皇帝都上门赐字喝酒,这可是前无古人的荣耀,哪怕京都这样多的士家大族,也没有谁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几个官差一点陈瑶婷是陈锦鲲的妹妹,马上就收起刚才那幅公事公办的臭脸,换了一张笑脸,点头哈腰的说道:“原来是陈大人的妹妹,小的几个是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得罪,真是失礼失礼。” “失礼倒谈不上,只是这人还要被带去衙门吗?” “额……,这个……”几个衙役面上有些为难,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半天,才有一个衙役开口说:“这位姑娘,不是我们不通情理,只是这衙门的规矩就是如此。咱们几个都是当差的,肯定要带着陈姑娘到衙门里签个字,说清楚事情的经过,我保证等会儿一定把陈姑娘原封不动的送还到府上,这样行吗?” 阿瑜虽然不想陈瑶婷就这样跟着他们离去,但也不能让几个衙役为难,陈瑶婷一听说要去衙门,抱紧阿瑜连连摇头:“嫂子,我不去,我不去!” 阿瑜微微一蹙眉,对那几个衙役说:“要不我陪她一块去吧。” 其中一个衙役很是机灵,一听陈瑶婷唤阿瑜嫂子,马上机智的问:“不知道这位姑娘是陈大人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娘子。”众人一听,都颇为惊讶,三品大员的夫人居然开店经商,这陈锦鲲果然不同凡响。 几个衙役,两个把尸体运上车,其他几个另外叫了一辆马车,让阿瑜和陈瑶婷坐在马车上,这可是皇帝宠臣的夫人和妹子呀,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他们可是有十个脑袋都不抵事。 回到京都衙门,衙役们把事情一说,官府里面倒是不敢为难她们两个,果然就是把事情叙述一遍,然后叫官差誊写一遍,陈瑶婷画个押,便让她们离去。 临走之前,阿瑜问那官差,“仵作查到那男人的死因吗?” “仵作正在查,可听陈姑娘的叙述,那人多半是芙蓉膏吃多了,兴奋而死。” 官差倒是答得自然,阿瑜却觉得十分惊讶。芙蓉膏,好像很久以前听过这个东西,可没有听说这东西有这么厉害,居然会吃死人。 阿瑜不由问道:“这芙蓉膏是毒药吗?居然能要人命?” “哈哈,陈夫人,你怕是刚来京都,还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吧。说起这芙蓉膏可是有来历的,我见夫人这样面善,便跟夫人说道说道吧。”没想到这衙役大哥是个话唠,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 “据说前朝最后一世皇帝的时候,身体十分不好,吃什么都不得精神,晚上有一回做梦,便梦到这芙蓉膏,便命人按照梦里面的方子配药,结果一尝,发现这东西果然可以减少病痛,还可以让人的心情莫名的变得愉悦。因为那皇帝梦中还看到了芙蓉花,便赐这药为芙蓉膏。” “原本前朝皇帝是个病鬼,从小就得了不治之症,不管宫中太医怎么医治都治不好,后来有了这个芙蓉膏,不但让他的病症全部消失,还让他比正常人还健康,他便天天服食这芙蓉膏。可是好景不长,前朝皇帝吃了这药之后,不但身体变了样,连性情也大变,每天都过得开心得不得了,所以民间又管这芙蓉膏叫做‘神仙药’。” “那时候,芙蓉膏可是不外传的秘方,都说这药是神仙灵丹,吃一颗能烦恼全消,有的富人还壮着胆子买通宫里的太监,花大价钱偷出了秘方,私下里在民间制造。可是有一天,前朝的皇帝突然死了,有人私下里传他是笑死的,可没有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虽然死了,但是他制造的芙蓉膏还在世间留着。虽然一晃过了这么多年,芙蓉膏还是在民间偷偷的流传,虽然官府里不准私下销售芙蓉膏,但这东西还就像是在京都里面生了根一样,怎么禁都禁不了。而且芙蓉膏的价钱还不低,听说现在已经卖到了五十两银子一块,京都不少富人趋之若鹜。” 听了这么多,阿瑜大概明白,所谓的芙蓉膏,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毒品,只是没想到这玩艺居然是出自前朝皇帝的手,做梦也能梦出制作毒品的配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既然都知道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人花大价钱买呢?” 那官差答得也很爽快:“因为吃了就会开心呗。毕竟吃芙蓉膏而死的人是少数,只要吃一块那东西,就可以忘记一切烦恼,谁不想这辈子活得开开心心的呀。” “难道官府里面就不管吗由着这些奸商卖这种东西祸害人?” “管呀,怎么不管?可也要管得过来呀,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朝皇帝的鬼魂作祟,这芙蓉膏怎么禁都禁不了,而且还越卖越好,甚至还销到了京都以外的地方。表面上吃芙蓉膏是犯法的,但是很多富人,包括士家大族都以抽芙蓉膏为荣,私下里都偷偷吃呢。” 阿瑜轻叹一声:“这芙蓉膏真是猛于虎。” 那官差仿佛这时候才想起了正事,“哦,陈夫人,我是不是该叫辆马车送你们回府呀?” 阿瑜看看陈瑶婷,她听说那人原来是死于芙蓉膏之后,也没有刚才那样害怕了。 阿瑜便对那管差说:“不用了,我们不坐马车,就想这样走走。” “那小的送你们一程?” “也不用了,我们自己走着回去,多谢小哥。” “夫人真是太客气了。”那官差笑得殷勤。 八点钟还有一章 正文 第八十七章茶壶理论 阿瑜带着陈瑶婷,在马路上静静的走着,半晌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陈瑶婷那张闷闷不乐的脸,笑着问:“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要不是你,我只怕现在还呆在衙门里不能出来呢。”好在陈瑶婷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算气量小很快就跟嫂子重归于好。 “我不让你和司徒真在一起,是为了你好,哎,这男女感情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细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瑶婷撅一撅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路上,两人走到京都街边的一家茶铺附近,阿瑜见这里环境不错,人也挺多,就想带着陈瑶婷到二楼的位置喝杯茶,细细想来,这么长时间姑嫂都没有好好坐在一起聊过天。 一楼的茶铺人多热闹,但是二楼相对而言就清静许多,阿瑜点了一壶茉莉花茶,静静的拿着茶杯细细研究起来。 阿瑜想起桌上的茶具,就跟陈瑶婷念叨起来:“瑶婷,这夫妻就好像是这桌上的茶壶和茶杯,男人好比茶壶,女人就好比这茶杯。你是想做这茶壶唯一的茶杯,还是只想做其中的一个茶杯?” 这瑶婷顿了顿,好像是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说:“我当然想当唯一的茶杯,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茶壶只配一个茶杯?像我爹和我哥那样的男人这世界上毕竟是少数,如果做不了一个茶壶唯一的茶杯,能做一个拥有好看又好用的茶壶的茶杯也不错。” 阿瑜无语,觉得陈瑶婷是铁了心想当司徒真的侍妾,只是不知道司徒真他认不认意,人要是自己钻牛角尖可真没有办法。 正当姑嫂两个聊天聊得正欢之时,茶铺里的伙计走过来,手里面拎着一壶刚沏好的茉莉花茶,笑着说:“两位姑娘真是有趣,这茶壶跟茶杯都能比做人,你们是不知道呀,这个世界上还有配不到茶杯的茶壶,也有不想要茶壶的茶杯,有多少种人,就有多少种茶壶和茶杯。” 阿瑜觉得这小伙计说话也挺有趣,刚想跟他再聊几句,就听到楼下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一个妇人哭着喊着要把一个在茶楼里面喝茶的男人拖出去,可男人不肯,两个人吵吵闹闹、推推搡搡,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那个男人把那妇人痛打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阿瑜和陈瑶婷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连陈瑶婷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这臭男人,连女人都打。” 茶楼的小伙计叹一口气:“夫妻俩就是这样,吵吵闹闹也是一家子,旁人也不好多事。那妇人跟相公也就成亲三年,刚娶回来时也是如花似玉似的捧在手心上,可时间一久,如花娇妻还是比不上京都的芙蓉膏更有魅力。” “你说那男人服食芙蓉膏?芙蓉膏危害如此之大,为什么皇帝不下令把它禁了?”阿瑜吃惊的问。 小伙计冷冷一笑,“禁?怎么禁?衙门里的通告下过好几回,都说不能服食芙蓉膏,可是明着不能上街买,但暗地里交易的却一大堆。做芙蓉膏生意的,可抵得上京都一半以上的买卖人,都说打铁卖药的,全都不如卖芙蓉膏的,有银子不赚,岂不是傻子?” 小伙计说到这里,还悄悄的压低声音说:“听说现在连官府里的,还有士家大族的,都偷偷做着芙蓉膏买卖呢。皇帝还想禁芙蓉膏?下辈子吧。” 小伙计的话虽然有点儿大逆不道,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就算皇帝不肯让别人卖芙蓉膏,但重大利益的驱使下,肯定会有人敢顶风作案。 阿瑜听到这里,忽然联想起当初在老家的时候,陈家的嫡出一脉,也是子孙天天迷恋芙蓉膏,才会把家业败光。这芙蓉膏恐怕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兴奋剂和毒品,虽然刚吃下去能够让人精神气爽,忘掉世间的一切烦恼,但时间一久,便会让人迷失心智,染上毒瘾,从此沉沦。 只是阿瑜不明白,像芙蓉膏危害这么大的东西,大渝国的皇帝为什么不干脆颁布律法不准他们私下里制作和销售,就算有人敢顶风做案,只要执法严厉,就不怕这些人还这么大的胆子。 “嫂子,你又想什么呢?”陈瑶婷看着阿瑜坐在桌边,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没想什么。”阿瑜嘴里面这样说,心里面却有了另外的主意。 其实阿瑜在想着自己怎样做,才能让芙蓉膏这种东西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前一世的阿瑜就非常讨厌毒品这种东西。 因为她上一世曾经资助过一个贫困地区的孩子,那孩子很聪明,但是家里面穷,家里没钱念书,是阿瑜出钱让他上了商学院。 可是,没想到那孩子考上商学院之后的第一年,人就自杀了。 阿瑜一打听才知道原委,原来他为了早点赚钱帮家里,认识了社会上一群不该认识的朋友,那些人让他染上了毒瘾,从此踏入无底的漩涡。 那孩子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觉得对不起家人,对不起阿瑜,便用最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从那天开始,阿瑜就非常讨厌毒品,更讨厌那些进行毒品交易的人。 没有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是碰上这种类似的东西。 前一世自己不能拯救那个孩子,可是命运既然安排自己再活一次,就是有着神圣使命的,阿瑜觉得有必要利用自己的经验,来消灭芙蓉膏这种东西。 可是,芙蓉膏祸害大渝国不是一天两天,想要从根上根治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阿瑜愿意尝试一下。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陈锦鲲,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是最支持自己的,陈锦鲲也和自己一样,都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如果他能够到皇帝的面前说服皇帝,把禁止芙蓉膏的事情当作朝廷的律法来施行,想必那些人也不敢那样嚣张。 赚钱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既能够赚钱,又能够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才是两全其美,阿瑜想前一世不是讲究做公益活动吗?这禁止芙蓉膏可是一桩比做公益活动还有意义的事情。 正文 第八十八章夫妻叙话 阿瑜回到家中,等待陈锦鲲下朝回来。 晚上吃完饭,陈锦鲲又笑咪咪的来到房中,最近这段时间他好像都很热衷调戏自己的小媳妇。 “阿瑜,今天就快过完了,是不是该把没完成的‘功课’给完成了?”陈锦鲲坏坏的笑着,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期待。 阿瑜瞅着他,总觉得那目光有一点像是饿狼一般,“别闹,我今晚有正事要跟你说。” “有什么事情,比我说的事情还要重要?”陈锦鲲一边说着,手上还没有停止动作。 阿瑜一拍陈锦鲲的手,把他的狼爪子给扒拉下来。 “今天瑶婷在街上,差点被衙门当作杀人犯给带走了。”阿瑜表情正然的说。 陈锦鲲果然停了下来,“怎么回事?” 阿瑜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陈锦鲲面色有些凝重,半晌开口说:“芙蓉膏之祸,我早有耳闻,陛下虽然明言禁止芙蓉膏,可是士家大族还是以服食芙蓉膏为荣,私下里兴淫靡之气,陛下也屡屡感到头疼,只是我没有想到,那芙蓉膏居然可以要人命。” “我听别人说,食用芙蓉膏不但可以让人上瘾,长期服用还会使人迷失心智,产生幻觉,到最后才会直接要人命。而且芙蓉膏价钱昂贵,只是指甲盖那么一丁点大的东西,就已经卖到五十两银子,因为服食芙蓉膏而家中落魄者不在少数。像这样的东西,我觉得皇帝不应该只是禁止,还要将所有贩卖芙蓉膏的人和吸食芙蓉膏的人统统关入大牢,这样才能解芙蓉膏之祸。” 陈锦鲲听到阿瑜的话,觉得她像是变了一个人,疑惑的问:“阿瑜,你怎么那么恨芙蓉膏?” 阿瑜一愣,想着应该跟陈锦鲲如何解释好,“因为……因为我曾看见有人吃了芙蓉膏而变得家破人亡,所以特别讨厌卖芙蓉膏和吃芙蓉膏的人。” 阿瑜打着哈哈,陈锦鲲倒是相信了。 “你说的不是不可能,但是把服食芙蓉膏的人也关进大牢,这似乎小题大作了,要知道京都,乃至整个大渝国服食芙蓉膏的人都不在少数,若是全部关起来,岂不是牢里都要关满了吗?”陈锦鲲的眉眼弯弯,语气里面带着几分戏谑。 “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有看到芙蓉膏的危害性,等到它把半片江山的百姓都给祸害了,你们才会知道芙蓉膏的毒害有多大。芙蓉膏一天不除,大渝国迟早会不得安生。” 陈锦鲲漆黑的眼眸凝视着阿瑜,像在沉思什么,片刻之后对阿瑜说:“你说得对,我应该对陛下进言。阿瑜,我觉得你最近变得有一些不一样了。” 阿瑜困惑,“哪里不一样?” 陈锦鲲的嘴唇微微勾起,眼睛里散发着异样的精光看向阿瑜:“娘子,我觉得你和我成亲过后,人变得更温柔了,更加的有爱心了,越来越像个贤妻良母了。” “少油腔滑调的。”阿瑜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陈锦鲲却厚着脸皮靠过来,脸凑到阿瑜的面前,“我说的都是真话,娘子不相信的话,可以摸摸我的心,它可曾对你说谎?” 说话间,陈锦鲲已经抓起阿瑜的小手,抚上自己的心口,眼睛极其深情的看着她。 阿瑜顿觉有些头晕,小脸儿一红,这人真是没治了,脸皮的厚度已经越来越超过自己的想象,“你怎么越来越会胡说八道了?” “娘子,我一直对你真心一片,你问问我的心,它何曾对你胡说八道过?”陈锦鲲一边说着,半边的身子已经压过来了,一只手正在为阿瑜解开身上的衣带。 阿瑜有一种感觉,自从跟陈锦鲲成亲之后,他做这方面事情的速度好像越来越快,男人在经历过这种事情之后那方面的技能总是成长得飞快。 没过多久,阿瑜就被他搅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今天这是几回了?不是说好一天三次的吗?”阿瑜摸着酸痛的腰,有一种羊入虎口,掉进陷阱的感觉。 陈锦鲲却是一幅狐狸偷着鸡的小小得意:“娘子,昨天的三次已经做过了,现在是凌晨,得把第二天的功课先给交上。” 阿瑜快要被气晕,谁也无法抵挡新婚男人的欲望…… 第二天早上,陈锦鲲正准备穿好衣服上朝,阿瑜却用愤恨的眼睛狠狠的瞪着陈锦鲲,这两天她真是比自己在店里面干一年活还要累。 她恨恨的看着“罪魁祸首”,陈锦鲲却是一脸心花怒放,有媳妇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娘子,昨晚上你跟我提到的芙蓉膏的事情,我会跟陛下提的,你放心好了,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会放在心上。”陈锦鲲不忘对阿瑜说。 “嗯,你记得就好。” 陈锦鲲看向阿瑜的眼睛眨一眨,里面总带着几分暧昧,却把阿瑜看得心头又是一紧,心中有些犯憷。 这小子,只怕晚上又要被他折腾了。 今天是陈锦鲲成亲后第一天上班的日子,朝廷有不少的官员都恭喜他新婚大喜,陈锦鲲都笑着回应着。 在朝廷上,陈锦鲲向皇帝提起芙蓉膏之祸,司徒复山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芙蓉膏的危害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何,皇帝对这东西的管束不算是很严,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放任。 “陛下,芙蓉膏如今已经成为了京都的一大祸害,昨天在京都的大街上就有人因为服食了太多的芙蓉膏而命丧黄泉。这种东西不但会让人迷失心智,还会使百姓损失金钱,不事生产,长久下去,必定会威胁到陛下的统治。望陛下三思,动用雷霆手段治理芙蓉膏之患。” 陈锦鲲说完,司徒复山迟迟没有回应,这让陈锦鲲很是疑惑,以前自己在朝廷上发言的时候,皇上不管是认不认同,都会很快做出回应,唯独这一次却一反常态。 半晌,陈锦鲲抬抬眼皮,瞧一瞧龙椅上坐着的司徒复山,只见司徒复山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区区一个芙蓉膏会让陛下为难,陈锦鲲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真是奇怪。 “父皇,儿臣愿意为父皇解忧。”朝廷上,司徒玉站出来,挺了挺身子对司徒复山说。 “哦?你愿意帮朕解芙蓉膏之祸?”司徒复山抬眸问道。 “父皇,儿臣觉得陈大人言之有理,其实每一年死于芙蓉膏之毒的人越来越多,光我们京都这些年因为芙蓉膏而死的人就将近有上千。军中有些人也私下里服用芙蓉膏,搞得精神疲惫,浑身乏力,日渐靡废。儿臣也觉得,如果不早些治理这芙蓉膏,迟早会把整个大渝国变得疲弱不堪。” “什么?连军中也有人服用芙蓉膏?这些人,真是大胆妄为。好,玉儿,朕就把治理这芙蓉膏的事情交给你。”司徒复山扫视朝廷上的文武百官一眼,“下面还有谁有事要报?没事退朝。” 陈锦鲲觉得今天的司徒复山有些怪怪的,以往退朝的时候,司徒复山都会对自己笑一笑,可是今天他看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闷声不响的就走了,难道是自己说错什么话,惹皇帝陛下不高兴了吗? 陈锦鲲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耶律旭阳静静的走到他的身边来,带着几分遗憾的语气对他说:“锦鲲呀,你今天在朝廷上说了不应该说的话了。” 陈锦鲲不解的问:“大人,我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学生一向谨言慎行,那芙蓉膏确是为害百姓,为害大渝国,陛下身为九五至尊,应该明白我说这些都是为陛下好,他怎么还会生气?” “芙蓉膏的事情,陛下早有耳闻,只是忍而未动,因为时候未到。你今天这样一说,倒像是陛下闭目塞听,其实这事情陛下比你我都清楚。在这个大渝国,芙蓉膏的事情是整个司徒皇族的禁忌,旁人很少提起。” “芙蓉膏是皇族的禁忌,大人,这话是从何说起?”陈锦鲲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直言不讳,却触怒了皇帝,果真是君心难测。 “唉,也难怪你不知道,你才入朝没多久,对宫中的许多旧闻都不清楚,所以,以后你若是有什么新想法想进言,不如先跟我商量。”耶律旭阳提醒爱徒。 “谢大人关心。” 耶律旭阳微微一笑,扬一扬袖子走了。 见耶律旭阳走远,陈锦鲲也打算回礼部看一看,却没有想到司徒玉却正巧拦在路上。 “陈大人,今天为了大渝国百姓直言觐见,着实让本王佩服。”司徒玉如玉般的面孔微微一笑,气质如兰。 陈锦鲲却自谦:“殿下过奖了,微臣只是说了几句本应该说的,实在不足挂齿。” “如果这朝廷上多有几个敢说应该说的事情的人,想必这大渝国会比以前更好。”司徒玉语重心长的说,“对于芙蓉膏的治理,我有一些想法想跟陈大人说道说道。” 陈锦鲲虽然对司徒玉有几分好感,但还不忘小媳妇以前的叮嘱,不跟这些皇族王子们走得太近,以免被皇帝忌讳,被其他人猜疑。 “殿下过谦了,以六殿下之能,治理芙蓉膏这样的事情一定是轻而易举,否则陛下怎么会委以重任?微臣只是一介区区的礼部大夫,而且今天刚刚上任,还有许多事物不熟悉,臣要去礼部那里看看,实在不能奉陪。”陈锦鲲找着借口,就想偷偷的溜走。 司徒玉却眼神划过一道精光,突然出其不意的问:“难道陈大人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芙蓉膏的事情会成为父皇的忌讳吗?” 陈锦鲲一顿,用莫测的眼神打量着司徒玉,才忽然又想起阿瑜说的,司徒玉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但心里面的好奇还是使他忍不住问道:“难道殿下知道?” 司徒玉轻笑一声:“我再不济,好歹也是姓司徒的,多多少少自然知道一点。如果大人想知道这里面的原委,我倒是可以详细说给大人听。” 陈锦鲲犹豫起来。 司徒玉看出陈锦鲲的心思:“我知道陈大人顾忌什么,我也不逼陈大人。如果大人有空,今天下了班可以到我府上一聚,我请大人到我院中喝茶聊天。” 说完,司徒玉便笑着走了。 正文 第八十九章皇室禁忌 礼部,只是大渝国一个不算重要的部门,也只在一些特别的日子里比较忙,平常都是一个相对而言较闲散的部门。 陈锦鲲第一天上班,礼部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就全都到齐了,就算不给这位新上任的年轻的礼部大人面子,也得冲着礼部大人身后那位大人物的面子,所以每一个迎接陈锦鲲的官员都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一个个笑得那叫春花灿烂,格外殷勤。 陈锦鲲不喜欢这些虚的,他更喜欢踏踏实实做事的人。 只用了半天的功夫,他就把礼部里面大概的工作流程和人员分配弄得清清楚楚,他觉得这个部分的人太多太闲,以后没事的话倒是可以重新规划和分配职能,不过这都是后话。 当初司徒复山把他调到这个位置上来,就是想磨砺磨砺他的意志,考验考验他的能力,同时也给他增加一定的官场经验和阅历。 想当初耶律旭阳就是司徒复山一道圣旨调上来的,可是如果没有他在下面一段时间的阅历,耶律旭阳也不可能稳稳当当的升上去,陈锦鲲同样是这个道理。 把礼部该做的事情都做好,就到了下班的时间,回家的路上,陈锦鲲想一想司徒玉跟自己说过的话,总觉得话里面有话,这芙蓉膏怎么会成为皇室的禁忌?陈锦鲲怎么也想不通,为了能求得一个答案,陈锦鲲不知不觉的就走到六王府。 门口的护卫已经换了一波,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两个人,但他们看到陈锦鲲穿着朝廷官员的衣服走下马车,也不敢怠慢,问了一下名字就进去通报,等出来的时候便把陈锦鲲引到花园中。 司徒玉正坐在花园里面等着自己,看到陈锦鲲到来,马上笑着叫他坐下来:“陈大人恐怕不是第一次来我府上吧?” 这时,王府的管家端来新沏好的茶水和糕点,模样还有几分面熟,管家在看到陈锦鲲之后,还殷勤的跟他打招呼:“陈大人,别来无恙?” 陈锦鲲看着那人,仔细想了一下,依稀记得当初好像见过,上一回来府里,问自己要信的人不就是他吗? 管家退下,司徒玉慢慢向陈锦鲲说起:“当初陈大人来我府上告御状,状纸我本来已经递到上面,可父王似乎有意考验你,非要我把你留在府上几天,我不知道其用意,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父王早就选定你,不知道陈大人到现在是否还会怪罪于我?” 司徒玉这样说,明显是想拉拢陈锦鲲,解释当年的误会,暗自告诉他当初强行把他留在府上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父皇的意思。 陈锦鲲却淡淡一笑:“六殿下多虑了,那都是陈年往事,跟过去相比,我更关心现在的事情。” 司徒玉转而一笑,把话题也转向正题:“大人想知道这芙蓉膏跟我们司徒皇室有什么关联吗?” 陈锦鲲也不解的问:“我知道这芙蓉膏在大渝国也存在数十年,只是不明白这芙蓉膏会跟皇家有什么关联?陛下听到治理芙蓉膏,为什么会心情不悦?” 司徒玉慢慢说来:“其实这芙蓉膏最早出现在上一朝,也就是嘉余帝末年,我祖父只不过是他身边的一名官员,那时候我父皇也就是跟我一般年纪,所有的事情我都是从他口中听到的。相传嘉余帝从小身体孱弱,可不知道后来服食了什么,身体突然好转,精神和气色也比之前好许多,有人传言,嘉余帝是服用了芙蓉仙子授的仙药——芙蓉膏,才可以出现这种奇迹。” “可没有想到,这奇迹并没有延续太久,很快嘉余帝的身体就出现异样,生命岌岌可危。而嘉余帝没有留下子嗣,连公主都没有生下一个,他一病倒,整个国家便如危卵,内有朝臣蠢蠢欲动,外有他族狼子野心,我祖父身为顾命大臣,不想整个国家陷入危难之中,便联合士族的力量抵御外族的侵略。” “那一年,嘉庆帝病逝,临死之前却把我的祖父叫到身边,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蛊惑,骂他是乱臣贼子,窃国妖臣,还说芙蓉仙子会以芙蓉膏替他治理国家,如果阻拦,必定会死于芙蓉仙子之手。” 陈锦鲲听到这里,很是莫名其妙:“堂堂一国之君,怎能说出这样有违常理的话?” 司徒玉却是轻笑一声:“嘉庆帝服食芙蓉膏许久,心智已经迷失,眼前常出现幻觉,这恐怕是他临死前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嘉庆帝死后,我祖父被士族大家推上皇位,才有了如今的大渝国。” “可惜,我祖父迷信,明知道那嘉庆帝的话是危言耸听,却还是忌惮几分,所以从他那时起,便对芙蓉膏的事情听之任之,才会让芙蓉膏之毒愈演愈烈。” 听到这里,陈锦鲲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不过他心中还是存有疑问:“先祖曾是嘉庆帝的臣子,有几分忌惮那疯言疯语也就罢了,可是陛下乃是一代明君,怎么还会把那疯子的话当真呢?” 司徒玉瞧了瞧一脸疑惑的陈锦鲲,不紧不慢的给他倒了一杯茶,就像是跟自己认识很久的朋友聊天似的,“你在我父皇身边也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他最忌惮什么吗?” 陈锦鲲心里面一紧,“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何意?” 司徒玉嘴角微微一扬:“大人不用紧张,我知道大人是正人君子,所以才会对你知无不言,倘若是别人,我还懒得开口。” “我父皇在位十余年,最忌惮的当然还是那帮自以为是的士族。当初我司徒一族能够登上宝座,他们确实功不可没,可如今也经过了两代人,士家大族中的人才寥寥可数,却依旧霸着权势不肯放手,早被父皇所厌嫌。” “想当初父皇初登皇位,确实想大展拳脚,励精图治,可是这帮士族仗着祖上的那点儿功劳,一直让父皇施展不开拳脚。而且当初父皇也曾严令禁过芙蓉膏,但是那些士家大族迷恋芙蓉膏所带来的快乐,屡禁不止,父皇也懒得再禁下去,横竖死的大多是士族子弟,自甘堕落,与人无尤。” 陈锦鲲听到这里颇为惊讶,“陛下不愿意禁芙蓉膏,只是想借芙蓉膏削弱士族的力量?” 司徒玉看到陈锦鲲的表情,不由觉得他还太过稚嫩,不清楚朝廷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父皇不愿意把芙蓉膏禁得如此彻底,自然是想把这当作清除士家力量的一把利匕,反正服食芙蓉膏的不过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多死一些又何妨?再者,自祖父创下大渝国之后,芙蓉膏一直是我们司徒一族的秘闻,从不准提起,那就像是我们皇室的丑闻,从不向外宣告。” 陈锦鲲没有想到,芙蓉膏之所以在大渝国愈演愈烈,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心里面不由的有些小小的失望。 “既然如此,六殿下为何要把这秘不可宣的事情告诉我?” 陈锦鲲墨黑的眼眸盯着司徒玉的眼睛,他的眼睛跟司徒复山有几分相像,但眼睛太过细长,细细看来竟有几分女相,但眼睛里面的波光闪动,总像是一盈湖水让人看不见底。 司徒玉弯弯唇角,对陈锦鲲说:“我跟大人说这些,是把大人当朋友。” “呵呵,朝廷上还有‘朋友’这个词吗?我跟殿下身份不同,出生不同,将来所要走的路也不同。谢谢殿下如此看重我陈锦鲲,可是我只是区区一介小官,实在不配跟六殿下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司徒玉有些不解:“难道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吗?” 陈锦鲲今天从司徒玉口中听到有关司徒皇族的事情,觉得整个皇族就像是轻易左右他人命运的棋盘,把每个人当作棋盘上的棋子,这样的皇室让他觉得心寒。 为了对付士族,可以纵容芙蓉膏继续危害人间,这与他当初的想法不一样。 “你没有说错什么,是我以前的想法太简单了。”陈锦鲲在心中叹口气,现实中的朝廷与心中所想的朝廷毕竟不一样,“不知道殿下打算如何治理芙蓉膏之祸?” “芙蓉膏在大渝国不是一天两天,以前它的毒害还没有现在这样大,据我所知,大渝国的芙蓉膏都是从京都流出,这里有芙蓉膏最大的制作作坊。既然要治理芙蓉膏,当然要从京都开始。” 陈锦鲲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听出几分端倪:“殿下似乎对芙蓉膏的事情很是了解。” “实不相瞒,我早就厌恶芙蓉膏这种东西,即便不是你今天开口,以后我有机会也会向父皇提起。” 陈锦鲲眼睛微微闪烁一下,“皇室不是不愿意提及芙蓉膏这种东西吗?” 司徒玉的眼神有一些黯然:“当年,我的母妃只不过是宫中的一名宫女,有幸被父皇看中,生下了我,才授予妃位。可是,她生下我后没多久,就患了重病,被父皇所厌嫌,虽不至于打入冷宫,但一辈子都郁郁寡欢。她临死前的那一年,也不知道是谁送给她芙蓉膏,居然让她心性大变,但没过多久便死了,太医说是因为芙蓉膏加重了他的病情。” 陈锦鲲一听,对司徒玉颇有些同情,“真搞不懂既然人人都知道服食芙蓉膏会对身体有害,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去吃?” “因为跟残酷的现实相比,总有人更愿意活在短暂的快乐当中。” 那一刻,陈锦鲲看着司徒玉的脸,突然觉得和他挺投缘,“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这些不应该是不对外宣称的吗?” 司徒玉却是一笑:“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迟早会知道。我告诉陈大人这么多,是因为我想结交陈大人这个朋友,我跟你不但都想除去芙蓉膏之毒,而且还曾经心宜过同一个女人。” “你是说你跟阿瑜之前的事情吗?她已经告诉过我了,不管以前你们是谁喜欢谁,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她是我的娘子。”陈锦鲲风淡云轻的说着,似并不放在心上。 司徒玉一顿,心头有些小小失望。不过,他又替阿瑜高兴,陈锦鲲说得这样坦然,证明他很爱阿瑜,而且还是一个心怀坦荡的男子,阿瑜没有嫁错人。 “就凭这一点,我们不可以做朋友吗?”司徒玉问。 陈锦鲲深遂的眼眸掠过一抹精光,嘴角微微勾起:“殿下,所有利于大渝国的人都是我的朋友。而在宫中,你还是我的殿下。” 这句话既没有得罪司徒玉,又没有故意跟他拉近关系,间接说明两人的身份还存在区别。 说得司徒玉也是心头一动,轻轻笑起来:“你果然是个聪明人,阿瑜没有看错你。” 朝廷是个复杂的地方,一不小心站错队就会影响仕途,陈锦鲲可不想稀里糊涂就跟着某一个皇子跑,因为皇帝大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臣子跟自己的儿子走得太近。他还没有死呢,天下还是他的,谁希望自己的臣子和儿子天天算计自己的江山? 陈锦鲲是个聪明人,司徒玉也一样,他见陈锦鲲不肯明确和自己的关系,也不勉强,还笑道:“时候不早了,以后有禁芙蓉膏的好方法,陈大人也可以告诉我,我先送大人回家。” “不必,我备了马车,殿下告辞。” 正文 第九十章芙蓉酒庄 陈锦鲲回到家,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阿瑜,阿瑜颇为惊讶。 一是没想到司徒复山想借芙蓉膏对付士族,二是想不到司徒玉现在就想拉拢陈锦鲲。 要说司徒玉没有想当太子的想法,阿瑜打死也不会相信,但是司徒玉这么早就开始拉拢陈锦鲲,是不是已经听到什么风声,知道那个草包太子时日不多? 不管这些,反正皇宫里面这些夺位之事与咱们无关,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行。 “阿鲲,你做得对。不管那个司徒玉以前怎么帮我们,原则方面的问题不应该改变,否则被卷进皇族里面的事情就麻烦了。”阿瑜叮嘱陈锦鲲道。 陈锦鲲一脸笑容的看着小媳妇,“娘子,你看我多听你的话,今天晚上的功课可不可以翻倍?” 阿瑜白了他一眼,“别闹,我还有正事要对你说,我打算到京都最好的地段开分店,地址都算好了,马上就要开张。” “这么快?” “开分店的事情是我早就想好的,而且我还有个主意,要把酒庄跟禁芙蓉膏的事情一块办。” 这下子陈锦鲲的眼睛亮起来:“一块办?怎么办?娘子,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我想,开店如果能和禁芙蓉膏的事情相联系起来,就再好不过了。我已经叫慕容姑娘私下里研究怎么解芙蓉膏的毒,将解药酿成酒,给那些深受芙蓉膏毒害的人喝,就不怕那些人摆脱不了芙蓉膏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是慕容姑娘能够找到解芙蓉膏毒的解药吗?” “以慕容姑娘的医术,只要多给她一些时间,应该不成问题。”说到这里,阿瑜露出些许难色,“只是这样一来,以后店面、人员之类的费用都要增大,而且我要花的时间会更多。” 陈锦鲲犹豫一下,前一点还好说,可是后一点就有些难办了,他跟小娘子才刚成亲,还没过几天蜜里调油的日子,小媳妇就要忙得脚不着地。 “阿瑜,我从来都是支持你的。可是,这新店一开,只怕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陈锦鲲的表情似乎很为难。 “嗯,以后我打算多召些伙计,叫阿九带他们一段,然后两个分店交给阿九和宫叔管,我只要打理好作坊,时不时到两家店去看看,等上了正常流程就好了。” “那娘子,上正常流程需要多久?”陈锦鲲似乎很是期待。 “这个,我也不好说。” 陈锦鲲的眼中精光一闪,“娘子,既然我们马上要那么长的时间不能完成正常功课,不如提早一点,今天全部完成吧?” “……”阿瑜真没有想到,自己的相公变得这样无赖。 这些天,阿瑜都是腰酸背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因为新店开张给累得,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因为相公天天找她提前完成“功课”造成的。 好在新店终于在阿瑜的努力下顺利开张,新店面就在京都最繁华的大街富华大街,一幢两层楼的房子,每个月的租金就要二百两,价格不可谓不贵,但也是真正的黄金旺铺每天在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几千,也有上万。 大清早,阿瑜芙蓉酒庄的鞭炮声就震天响。 还没开张前,阿瑜他们就大肆宣传,将芙蓉酒庄的名号给传出去,所以今天一开张就有许多的人聚在芙蓉酒庄的门口。 “听说这芙蓉酒庄里的酒是皇宫的国宴用酒,价格不菲。” “我也听说了,这芙蓉酒庄开业前三天免费送一百坛好酒,而且所有酒水都打八折,我才过来看看的。” “喝惯了这京都的各种酒,咱们也尝尝皇帝老子喝的琼浆玉液是什么滋味。” 几个男人在挤着一大堆人的酒庄门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却没想到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妇人正硬着头皮往里面挤,一边挤还一边喊着:“让开让开,快让我们家夫人进去,挤坏了我们夫人算谁的?” 那两个妇人泼辣的样子,连前面站着的男人都有几分犯憷。 有人不满的说:“这里是酒庄,卖的都是大老爷们喝的酒,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挤起来做什么?” 其中一个妇人拿斜眼一瞟,很不客气的回嘴说:“谁说这里只有你们男人去的酒庄,这酒庄上面就是誉满京都的金牌胭脂店,跟酒庄是同一个老板,我们夫人就是特地来捧她的场,来这里买胭脂的。” 那妇人这样一说,倒让那些男人颇为惊讶。酒跟胭脂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样东西,没想到会是同一个老板经营,而且还经营得这样好,酒庄的酒能成为宫中国宴用酒,卖的胭脂能成为金牌胭脂,大家都很是好奇,不知道这位未谋面的老板究竟长什么样。 其实令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把这两家店经营得风生水起的老板居然是位女流之辈,而且还是新上任的礼部大夫的娘子。 吉时一到,楼上楼下两家铺子同时打开门来营业。 所有的客人都蜂涌而入,看到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子,年少的十五六岁年纪,一脸笑意,见人就打招呼,年长的一脸端正,一板一眼,很是周到,正是被阿瑜刚升为掌柜的阿九和宫叔。 “几位里面请,大家排好队,今天头一百名客人可以免费领到本店精心准备的一坛药酒。”阿九殷勤的向众人介绍道。 有客人好奇的问:“掌柜的,你们这酒庄里都有些什么酒呀?一般什么价格?” 阿九一直跟着阿瑜,嘴皮子越学越利索,“我这酒庄不比别家,只卖好酒,不卖旁的。要说我这店里面的酒共有三等,最便宜的便是可以拿去烧菜做饭,也可以在家小酌的香醇高粱酒,三两银子一坛;第二种便是用各种上好的药材泡在高粱酒中的药酒,喝了不但可以补气益血,还可以强身健体,小店今天免费增送给各位的正是这种药酒,平常要卖三十两纹银一坛呢;第三种便是我们店里最最珍贵的佳酿,又称芙蓉药酒,其效果比药酒更好,味道更是香醇。” “那这酒是不是需要三百两银子一坛?”有客人打趣说。 阿九也是个爱贫嘴的:“嘿嘿,这位客官,您可真聪明。不过,我们大东家说了,这最贵的酒就是想花钱买也未必什么人都卖。”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还有这规矩?” “我们东家说了,这芙蓉药酒是店里面最好的酒,但只卖给有缘人。一般人需要三百两银子一坛,可是若是碰上有缘人,非但不要钱,还可以把酒白送给他。” 所有人听得更得惊讶,一是好奇要三百两银子一坛子的芙蓉药酒究竟是什么样的味道,二是什么样的有缘人,才会让酒庄的东家免费送酒。 “你那东家有没有说,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为有缘人?”有人好奇的先问道。 阿九冲着众人神秘一笑,在所有人中间大声说:“我们大东家说了,想要喝到本店最稀有的芙蓉药酒的,必须是吃过芙蓉膏的人,只有尝过芙蓉膏味道的人,才能知道这芙蓉药酒的妙处。” “莫非你这店里面的芙蓉药酒里面有芙蓉膏?”那人睁大眼睛问。 芙蓉膏虽在京都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也只有舍得花钱的人会去买,平常百姓也只是耳闻而已,那些东西都是有钱没处花,日子太过清闲的人才会花大价钱去买。 而这酒庄的芙蓉药酒比芙蓉膏还要贵,听着让人咂舌,而且这店里又定出这样的规矩,难怪会让人误会。 阿九却笑着解释说:“客官说错了,我们这芙蓉酒可比那芙蓉膏稀罕多了。你问问楼上同是我们东家开的胭脂铺,那里面卖的金牌胭脂就足足要一千两银子一盒,普通的俗物怎么能跟我们稀有的芙蓉酒相比?” 阿九这样一说,所有人都眨巴眨巴着眼睛,金牌胭脂他们也略有耳闻,也对那一千两银子一盒的胭脂很是感兴趣,却没有想到居然跟芙蓉酒庄是同一个老板,还真是耐人寻味,因此对酒庄卖的芙蓉药酒更多几分期待。 不过,不管这规矩有多奇怪,买不起的还是买不起,大多数人只是好奇问问罢了,但是芙蓉药酒的名字可就这样传出去了,想必到了明天,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芙蓉药酒的事情,也不枉费阿瑜一番苦心。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说完了新开张的芙蓉酒庄,再说说芙蓉酒庄楼上的胭脂铺子。 几位贵妇在一大堆臭男人的簇拥下挤上了二楼的胭脂铺,这地方是比原先的小巷胭脂铺子装修得要豪华,气氛也比原先的小铺子要好,阿瑜、慕容宜,还有陈瑶婷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可是几位贵妇因为刚才是被挤上来的,脸上还是极其不满。 其中一位贵妇用眼睛略微剜了阿瑜一眼,虽然阿瑜现在是礼部大夫的夫人,但是在这些士族女人的眼中,没有什么背景的陈锦鲲夫妇还是不如他们,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那贵妇冷冰冰的对阿瑜说:“若不是看你这里新开张,我又惦记着你店里的金牌胭脂,我才不会一大早的挤上来。哎哟,刚才那些人多的,差点把我的腰给闪了。” 那贵妇一边说着,还一边抚着自己的老腰。 阿瑜却笑容满面的说:“夫人辛苦了,为了给我们店里捧场,也真是难为你了。我这里准备了几盒小样,都是新上的胭脂,夫人可以拿回去试试,觉得哪一种好用,以后再到我们店里来买,我们可以给你打折。” 那贵妇一点头,刚才愠怒的脸才稍稍好转,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其实人都一样,不管有钱的,没钱的,都爱贪小便宜,给了一点儿甜头,就满足了他们心中那点虚荣心。 阿瑜是生意人,自然明白这一点。 “阿瑜呀,你店里面的金牌胭脂可有货?”虽然阿瑜已经成了亲,但是这些贵妇们叫顺了口,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口,说到底还是这些士族优越感太好,只怕除非陈锦鲲贵为丞相,才会被这些京都贵妇高看一眼。 “今天我们新店开张,自然这胭脂是准备充足。不过,为了讨个喜庆,我们这店里面可有个新规矩,凡是满足我们店里条件的客人,可以免费赠送一盒金牌胭脂。”阿瑜慢慢说来,却是把那些挤上来的京都贵妇说得心头一动。 阿瑜店里面的金牌胭脂,可是要上千两银子一盒,里面有天山雪莲等珍贵药材,用过之后不但可以更加漂亮,还可以让女人容光涣发、永葆青春。 上一回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士族贵妇买了一盒,原本脸上的皱纹和雀斑一下子少了许多,年龄看上去至少小了十岁,连她府上的小妾看见了,都眼红得要命,吵着自己的老爷要买呢。 这样好的东西,哪一个女人不想要?又有哪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青春常在,永远美丽? 若不是那金牌胭脂太贵,恐怕每一位来这里的贵妇都想买个几十盒回去慢慢用,可即使是一千两银子的天价,想要买这胭脂的女人还是趋之若鹜,金牌胭脂居然还卖断货,今天来的这些贵妇就是上一回在阿瑜店里早就登记,指明要这金牌胭脂的。 这些贵妇一听可以免费赠送金牌胭脂,都好奇的问:“要什么条件才能送?” 正文 第九十一章用心良苦 这些贵妇一听可以免费赠送金牌胭脂,都好奇的问:“要什么条件才能送?” 阿瑜看着这些贵妇个个都瞪圆了眼睛,眼神里面无不露出贪婪的神情,不由弯起唇角轻轻一笑,然后慢慢说:“其实很简单,我听说这京都有许多人都喜欢服食芙蓉膏,对此很是好奇,所以想看看这芙蓉膏究竟长什么样子。凡家中有芙蓉膏的,可以用三两芙蓉膏换一盒我们店里面的金牌胭脂。” 有贵妇不由问道:“这芙蓉膏可是皇帝最近严厉禁止的东西,阿瑜姑娘却提出这样的条件,莫不是你也用上芙蓉膏了?” “夫人,你说错了,我非但不喜欢吃芙蓉膏,还很恨芙蓉膏,所以才会提出这样赔本赚吆喝的条件。”阿瑜淡淡一笑。 又有贵妇说:“芙蓉膏可价钱不便宜呀。” “一盒芙蓉膏市面上也就是卖三十两纹银,重量恐怕也只有一两不到,三两芙蓉膏也顶多是一百多两纹银,跟我一千两一盒的金牌胭脂相比,哪一个贵,哪一个划算,夫人可以在心里面合计合计。” “可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赔本买卖呢?” 阿瑜叹一口气:“实不相眶,想当初我在家乡的时候,家里的小弟就是因为服食芙蓉膏而死,所以对芙蓉膏这种东西深恶痛绝。我不想这世上还有其他人被这种东西毒害,所以才会想用胭脂来换芙蓉膏,只要这市面上没有这种害人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多人会被它毒害,也不会再有那么多不幸的家庭。” 阿瑜这话让其他的妇人深有感触,“我家的小弟最近也染上了芙蓉膏之毒,可家里人怎么劝也不听,天天拿着银子买那东西,眼看着越来越瘦,精神也没有以前好了。唉,这芙蓉膏呀,真的是害人不浅。” “难为阿瑜姑娘还有这种心事,若不是怕我家的死鬼怪我,我真想把他偷偷藏起来的芙蓉膏都扔了。如今阿瑜姑娘有这么划算的买卖,我明天就是壮着胆子也要把他藏好的芙蓉膏给偷来。” “就是,用芙蓉膏去换胭脂可划算多了,傻子才不去换呢。” …… 阿瑜见这些贵妇都很乐意,便笑着对她们说:“只要几位夫人能把家中所有的芙蓉膏拿来,我还可以免费赠送一坛我们店里最珍贵的芙蓉药酒,我保证,你们的相公或是小弟在喝过我的芙蓉药酒之后,一定不会再想起那些芙蓉膏。” 听到拿芙蓉膏既可以换胭脂,又可以换酒,所有的贵妇都高兴的回去拿芙蓉膏,阿瑜觉得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心里面很是欣慰。 可是陈瑶婷不解的问:“嫂嫂,别人开店做生意都是为了赚钱,你却要换什么芙蓉膏?” “我不是为了换芙蓉膏,我是想让芙蓉膏在京都消失。”阿瑜回答。 “可是,你就算用酒和胭脂去换芙蓉膏,也不一定能让芙蓉膏就这样消失呀?” 阿瑜却眼神坚定的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们努力去做,事情总会有所改变的,我相信只要我的方法奏效,这京都的芙蓉膏会越来越少。” 对此,陈瑶婷表示不理解,但是没过多久,事情就真的奇迹般的发生改变。 第二天,那些想要免费领取金牌胭脂的妇人,果然拿着家中男人藏起来的芙蓉膏来到阿瑜的胭脂铺子。 阿瑜打开那些包装,看到所谓的芙蓉膏就是一种呈粉红色粉沫状的东西,闻起来有一种芙蓉的淡淡香味,真想不到这就是京都害人不浅的芙蓉膏。 阿瑜信守承诺,所有把家中芙蓉膏盒来的妇人,都给她们换了相应的胭脂,而且还对她们说:“你们把家中的芙蓉膏换了胭脂,必定会被他们责怪,只要给他们吃了我店里面的这种芙蓉药酒,我保证他们不会再想起芙蓉膏的事情。” “有这么神奇?”一位妇人似乎不大相信。 “夫人但试无妨。”阿瑜笑笑说。 而在胭脂铺的楼下,阿瑜的酒庄也有几个听说芙蓉药酒之名的客人,点名要做这有缘人,尝尝这酒庄里的芙蓉药酒究竟是什么滋味。 有一位尖嘴猴腮,身形削瘦的男子,像一根弱不经风的竹杆般就飘飘乎乎的进了酒庄。 阿瑜知道,身体变成这个样子的,大多数是常年服食芙蓉膏的后果。 那人走上前,气息微弱的问阿九:“你是掌柜的吗?我就是你们酒庄的有缘人,快给我尝尝你们店里面的芙蓉药酒究竟是什么滋味。” 阿九打量那人一眼,笑着摇摇头说:“客官,你不是我们店里面的有缘人。” 那人不干了,马上气乎乎的说:“我怎么不是有缘人?你们不是说只要是服食芙蓉膏的人,就算是有缘人吗?我就天天吃芙蓉膏,都吃了三年了,这都不算有缘?” “嘿嘿,客官,你说的不错,要证明你是有缘人,得拿出你吃的芙蓉膏来,才可以证明。”阿九不气不恼的跟那人笑道。 这人一听说要拿出芙蓉膏,脸上便有些不舍。其实他确实是一个芙蓉膏瘾君子,听别人说新开的酒庄里头的芙蓉药酒比自己天天吃的芙蓉膏还要稀有,便想来尝一尝,哪晓得要想免费尝到这芙蓉药酒,还必须交出自己最喜欢的芙蓉膏。 “哪有这样的道理,我那芙蓉膏一丁点便要我三十两银子,居然要我用这么贵的芙蓉膏换你那不知道好不好喝的芙蓉药酒,我说你们这里的东家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呀。”那人语带讥诮道。 阿九一听,有些怒了,阿瑜知道阿九这脾气肯定要跟对方扛上,便走上前不紧不慢的说:“这位客官,你这话不对。你买的芙蓉膏需要三十两纹银,而我这店里的芙蓉膏酒三百两银子也未必能够买到。我说的有缘人,只是要确实吃过芙蓉膏的人,你不需要全部拿给我,只要拿出你身上少许的芙蓉膏,我便把酒送给你喝,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这酒好,还是你那芙蓉膏好。” “真有这等好事?你又是何人,敢替掌柜的许下承诺?”那人眼睛眨巴眨巴,明显是信不过阿瑜。 阿瑜淡淡一笑,“我是这酒庄的东家。” 这下子,不但那个瘾君子惊讶,店里所有的客人都觉得惊讶。 眼前这个女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虽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髻,但皮肤细腻白皙,五官端正,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像盈着一汪清泉,透着一股少女才有的清秀机灵。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女子,居然会是这样一家酒庄的东家? 那人打量阿瑜一眼,又问道:“你那芙蓉药酒真有那样好?比我喝过的芙蓉膏还能让人逍遥快活?” 阿瑜看着那人,目光里面划过一丝清冷,“客官,你吃芙蓉膏,那药效只是暂时的,虽然在吃过芙蓉膏之后的一个时辰内会让你觉得飘飘欲仙,但一个时辰之后,你那种快活的感觉就会消失。从此以后,你的身体会比以前脆弱,精神也没有以前好,再难获得那样的快乐,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那人马上应道:“对对对,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那芙蓉膏虽好,给你的快乐却是暂时的,而我的芙蓉药酒不一样。你喝过之后,不但会觉得精神气爽,心情舒畅,还不会有不吃芙蓉膏而造成的疲惫感,还会让你的身体越来越健康。” “真有这么神奇?”那人瞪圆了眼睛问。 “呵呵,是不是如此,客官何不自己试一试?你身上有没有带芙蓉膏,只要留下一点,我便把这一坛子好酒送给你。” 那人虽心里有些不舍,但一听阿瑜说得这样好,便把身上昨天才买的芙蓉膏拿出来,交给阿瑜:“我便听你的,试试这芙蓉药酒究竟如何。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你说得不是真的,那我可是要砸了这里的酒,免得你再欺骗别人。” 阿瑜冷笑一声,“客官可以一试。” 阿九拎了一坛子芙蓉药酒过来,那人也不讲究,揭开坛子就喝,才咕噜咕噜喝了一口,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众人全部围过来,好奇的问他:“怎么样,怎么样?味道如何?” 那人也不言语,仰起脖子又大口大口喝起来,等他一口气全部喝完,就见他整个人气色都不一样了,脸上红扑扑的,一脸笑呵呵的样子,眼睛弯成了桃花眼。 然后竖起大拇指说:“好……好酒,我好久没喝过这样好的好酒了,比其他店里面的酒好喝。” 那人打了一个酒嗝,“就是少了一点。” 说完,他就踉踉跄跄,一步三回头的往店外走。 阿瑜给那人使了一个眼色:“阿九,快送送客人。” “好嘞。”阿九机灵的跟在那人后头。 店里面的客人看到,都觉得很是神奇,还以为是酒庄的老板借着芙蓉膏之名作为噱头,没想到这芙蓉药酒居然真有奇效,连多年服食芙蓉膏的瘾君子都夸好,可见这酒真不一般。 “老板,你那芙蓉膏酒多少银子?我买半坛可以吗?”有一位好汉眼神里颇为期待。 阿瑜朝那人笑笑说:“我说了,这酒只送不买,而且只送给那些吃过芙蓉膏的人。” 老汉这才面有愧色的说:“实不相瞒,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最近就迷上了芙蓉膏,只是最近六皇子到处抓卖芙蓉膏的人,我才没有说出来。如果能有东西能让我那儿子不再迷恋芙蓉膏,再贵我也要买。” “可你顶多只买得起半坛。”有人讥笑老汉。 老汉涨红了脸说:“半坛酒能治好芙蓉膏之瘾,再贵我也乐意。” 阿瑜对老汉颇为同情:“老伯,我说了我这酒不卖。既然你儿子迷恋芙蓉膏,为什么不把你儿子还有芙蓉膏带来,他到了我的店中,我自然愿意送他一坛。” “只怕那孽障不会愿意来。哎,也好,我现在就去找他,就算是五花大绑也要把他绑来。”老汉说着便跑了出去。 其他人见到芙蓉药酒真有这么神奇,当作新闻一样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阿瑜酒庄里有一种酒比芙蓉膏还要神奇,都纷纷用芙蓉膏来换酒。 仅仅只过了一天,阿瑜店里面就收到数十斤的芙蓉膏,送出去上百坛子的芙蓉药酒。 正当阿瑜收芙蓉膏收得起劲之时,司徒玉却带着一大帮人跑到阿瑜的店里来,搜走了那些芙蓉膏。 司徒玉还拿起一坛子芙蓉酒,打开来闻一闻,然后不解的问阿瑜:“你这酒里究竟有什么?为什么会让服食芙蓉膏的人都爱不释手。” 正文 第九十二章幕后之人 司徒玉还拿起一坛子芙蓉酒,打开来闻一闻,然后不解的问阿瑜:“你这酒里究竟有什么?为什么会让服食芙蓉膏的人都爱不释手。” “这里不好跟你解释,你跟我来。” 说话间,阿瑜已经带着司徒玉来到了陈家老宅,这里虽然经历过一次大火的洗礼,但是阿瑜很快就用更结实耐火的材料重新装修一番,现在的陈家老宅已经变成了专门为店里提供货源的作坊,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有人在里面看着。 阿瑜一进门,作坊里几十个伙计马上殷勤的唤道:“大东家。” 司徒玉一看,就在半个多月前,这里还是狼狈不堪,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坊就已经大变样,而且还一口气招了这么多的伙计,其中一些还身高体壮,一身的踺子肉,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看样子自从那回大火之后,阿瑜在这作坊里面还花了不少功夫。 阿瑜走到一间房门口,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司徒玉紧随其后。 这里面陈放的也是一坛坛的药酒,阿瑜抓起一坛还没有酿好的芙蓉酒,打开来给司徒玉看。 司徒玉伏下身来,在那酒坛口嗅了嗅,又尝了尝,马上大惊失色的说:“阿瑜,你果然在这酒里面放了芙蓉膏?” 阿瑜却朝他微微一笑:“六殿下不必惊讶,此芙蓉膏并非彼芙蓉膏。想必殿下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万物相生相克,一种剧毒之物的解药或许就在那毒物不到百米之远。” “我叫慕容姑娘为我寻找解开芙蓉膏之毒的方法,但慕容姑娘告诉我,所谓的解药,也必定是毒药,能解开芙蓉膏之毒的解药必定是芙蓉膏本身。你闻到的是芙蓉膏的粉沫没错,但是粉沫是经过改良的,它带有芙蓉膏的迷幻作用,却是恰到好处的剂量,不会让人成瘾。” “而且,在这酒里面,还有慕容姑娘为了根治芙蓉膏药效的药材,起初喝一点会觉得跟芙蓉药酒没有什么区别,但细细品味过后,会发现里面的药材会让人精神气爽,只要坚持饮用,会让人摆脱对芙蓉膏的痴迷,渐渐恢复神志。” 司徒玉听完,眉宇间的那道疑惑马上释然而解,眼神中反而流露出惊讶之情,“阿瑜,想不到你居然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 “我们一家已经搬到京都,也算是京都的一份子,看到芙蓉膏在京都这样肆虐,我也很是不安。既然我是个生意人,就应该用生意人的法子来帮助京都的百姓。” “可是,这些芙蓉药酒需要哪些东西,配制起来是否需要花很高的成本?如果可以,我想多采购一些,让那些久受芙蓉膏之害的人尝尝。” 阿瑜看着司徒玉,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个嘛,是我们酒庄里面最贵的酒,三百两一坛还要看跟你有没有缘。” “什么?三百两一坛?”司徒玉听到,有些傻了眼。 “呵呵,那是针对外人的价格,既然六殿下三番四次救过我,我们也算是老相识,肯定不能坑了你,就收个成本价好了,一百两一坛。” 阿瑜心里面笑着,心说司徒玉现在是领了皇命来禁芙蓉膏,拿的是宫里面的银子,不坑白不坑。而且,自己这好歹算是做好事呢,等拿到银子,还可以制作更多的芙蓉药酒,更多的芙蓉膏的解药,帮助更多的人。 司徒玉起初一听那价格,有几分惊讶,但眼睛一转,马上又说:“好,一百两就一百两吧。大不了我抓到那些贩卖芙蓉膏的人,要他们每个人出银子买个几十瓶,再把他们关到牢里面去,也算是对他们的惩罚。” 阿瑜一惊,没想到这司徒玉比自己还腹黑,把成本算到贩卖芙蓉膏的贩子身上,不过也好,这些人反正赚得也是昧心钱,不赚白不赚。 “殿下,以你的计谋和雷霆手段,一定可以治好这芙蓉膏之患。”阿瑜恭维道。 可是,司徒玉却眉间微蹙,蓦然叹息道:“我倒是想治好芙蓉膏之患,但只怕是我做得再好,父皇都不会高兴。” “殿下对阿鲲说的话,他已经告诉了我,皇上想用芙蓉膏来对付士族,想法太过简单,目光太过短浅。现在服食芙蓉膏之人虽然大多数是士族子弟,但如果不把芙蓉膏从大渝国消灭,只怕会有更多的百姓会被其毒害。” “我也是如此想的,虽然现在整个大渝国服食芙蓉膏的人不算多,但长此以往,只怕会越来越多,最后国将不国。”司徒玉皱起了眉头,神情忧郁的说。 “殿下可有什么治标又治本的方法?” 司徒玉却摇一摇头,“我现在只是到处派人抓那些贩卖芙蓉膏的人,可是这似乎不是一个有效的办法,我抓了一个,却还有九个躲在外面,就好像怎么抓也抓不完。” “殿下,我倒有一个办法。” 司徒玉抬眸,“哦?说来听听。” “慕容姑娘研究这芙蓉膏的解药时发现,制作芙蓉膏需要一种药草,名叫秋艾草。这种草虽是稀有的药草,但只要舍得花大价钱,就可以在药铺里面买到,如果殿下可以派人控制这种药草的销售,不让他落入到那些制造芙蓉膏的药贩子手上,便也控制住了源头。” 司徒玉被阿瑜说得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怎么我以前没有想到?阿瑜,你真是个聪慧的姑娘。” 司徒玉突然看向阿瑜的眼神有些不对,让阿瑜的心头一惊,“咳咳,殿下,阿瑜如今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而是初为人妇。” 司徒玉脸一红,收回暧昧的目光,心中叹息一声,心仪的姑娘已经嫁给别人做妻子,连称呼都要改一改了。 “阿瑜,是我唐突了。” “殿下也不必挂心,阿鲲告诉我,殿下也有一颗心系万民之心,这便足够。他虽然不能明着跟殿下来往密切,心里面却是支持殿下的。” “只可惜我心系万民,却始终无法根治芙蓉膏这根毒瘤,底下贩卖芙蓉膏之人,我可以抓无数个,但真正的幕后之人,怕永远也无法伤到其皮毛。”司徒玉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忧郁。 阿瑜觉得他话里面有话,便直截了当的问:“莫非殿下已经查到了幕后主使之人?” 司徒玉负手而立,慢慢道来:“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就对这些制作和贩卖芙蓉膏的窝点密切留意,一直想追出幕后主使之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我虽查出端倪,但却根本不能奈何他。” 阿瑜颇有些惊讶,“那人是谁,居然殿下都不能奈何他?” 司徒玉手一指天,“国之储君,你说能不能奈何他?” 阿瑜心头猛然一惊,没想到在京都支起这么一大摊芙蓉膏生意的,居然是太子,这倒是很难办,因为谁敢轻易动到太子的头上? “这些事情,皇上他知道吗?” 司徒玉苦笑一声,“我父皇的眼线远远超过我的线人,天下有多少事能够瞒过他?父皇不愿意管,只是暂时不想管而已。” “难道皇上想用太子的芙蓉膏来对付那些不学无术的士族?” 阿瑜的脑海中划过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在心目中又给司徒复山扣分,原本说司徒玉腹黑,善于算计和利用别人,没想到他老子司徒复山比司徒玉还要腹黑,还要卑鄙。 如果真是这样,倒真要叫陈锦鲲小心一下这个皇帝,他利用你时会对你千好万好,但改天你成了他的绊脚石,也会被他毫不怜惜的一脚踢开。 司徒玉却讪讪一笑:“父皇的心意,连我也不能完全猜透,或许他真有这个意思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阿瑜试探道。 “父皇是养虎为患,还是另有所图,我都不清楚,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把芙蓉膏从大渝国根除,今天做不到,以后也要做到,就当是我替自己的母妃完成一件心愿吧。” 正文 第九十三章大献殷勤 前朝旧址,在那清冷的宫殿里,司徒焱躺在床上,似梦非醒。 一连几天,他都做着同样的恶梦,而且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困在那个梦中,永远也无法醒来。 一睁眼,就看到母后的那张脸,逼着他去取他不愿意取的东西。转过头来,又看到前朝旧主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向自己索命…… 而在他的床榻旁边,两个人正一瞬未瞬的盯着他,仿佛司徒焱已经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或者是他们笼中的走兽。 “娘,这个窝囊废开口了没有?”唐昊急着问唐老夫人。 “别急,我已经给他下了双倍芙蓉膏的份量,就算他不能开口,时间一长,也会因为受不了而开口说出来的。”唐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唐昊清楚自己老娘的手段,她要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怕是不择手段,哪怕是玉石俱焚,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弄到手。 所以,得罪自己老娘的人,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连自己久在江湖上混,都有几分忌惮自己的老娘。 “娘,最近朝廷抓得紧,这芙蓉膏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我们好几个制作芙蓉膏和贩卖芙蓉膏的窝点都被司徒玉那混帐给捣毁了。他还把我们制作芙蓉膏的秋艾草给控制起来,现在想要多做一些芙蓉膏都没有那么容易。”唐昊在外面碰了钉子,一回来就向老娘告状。 “司徒玉?他怎么好端端的要管起芙蓉膏的事情?” “听说是因为陈锦鲲那个小子向皇帝要求治理芙蓉膏之患,司徒玉才向皇帝领命的。而且那个叫阿瑜的贱人还研制出一种叫做芙蓉药酒的东西,可以缓解芙蓉膏的药性。” 唐老太太不屑的说:“哼,让他们去治理吧,反正以前又不是没有人管过,还不是管了一阵子又消停了,现在暂时按兵不动,等风声过了,再继续干,先把我叫你做的其他事情去办好。” “是。娘,你放心,宫里面那头我已经按排好了,只要那个人肯按我们说的去办,我们的计划一定能够成功。” 唐老太太的眼中划过一抹异色,叮嘱自己的儿子:“你要记住,这次行动只准成功,不准失败。赢了,我们可以把所有的敌人踩在脚下;但是如果输了,我们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娘,我知道。” 正在睡梦中的司徒焱突然惊呼起来,像是被魔障了,自言自语的大声喊着:“救我,救我……母后,救我!” 唐老太太半蹲下来,凑到神志不清的司徒焱耳边,轻声说:“太子殿下,莫要怕,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你的母后了,很快就会坐到最高的位置上,把所有想害你的人都处死……” 陈锦鲲这几天都很高兴,因为自己小媳妇的新店开张了,不但生意兴隆,而且还让许多被芙蓉膏所毒害的人摆脱了对芙蓉膏的依赖。 现在,京都里面都传说芙蓉酒庄里有一种神奇的药酒,比吃了能让人上瘾的芙蓉膏还要有奇效,而且开酒庄的娘子还长得貌美如花。 陈锦鲲一听到这些,心里面都是美滋滋的,哼哼,因为那貌美如花的娘子正是自己刚娶过门的小媳妇,足以让其他的男人羡慕嫉妒恨。 唯一让陈锦鲲觉得遗憾的,就是小媳妇越来越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他每天完成“功课”,真有一点扫兴。 不过,小娘子是在忙正事,就像自己天天忙着在朝为官一样,都是可以理解嘀。 走在上班的路上,陈锦鲲一想到小媳妇,脸上就笑咪咪的,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向他问好,还私下里说,这新上任没多久的礼部大人是个好脾气。你看,他见到谁都笑嘻嘻的呢。 “锦鲲,锦鲲,等等我,等等我……”陈锦鲲正在路上走着,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住自己。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看,就看到一张自己不愿意搭理的脸。 那人曾经跟自己同在鱼龙书院读书,却爱攀附权贵,违背做事的良心与准则,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可以颠倒是非黑白,为陈锦鲲所不耻,那人就是林大山。 林大山现在是朝廷三品大员,而陈锦鲲现在已经升到了礼部大夫,算起来是朝廷一品大员,林大山见到自己,还要行一礼,尊称一声“大人”。 可是,林大山这回倒是一改常态,很亲热的称呼自己为‘锦鲲’。 “林大人,你有什么事?”陈锦鲲不喜欢林大山这个人,便直来直去的问。 林大山却腆着脸,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锦鲲兄,何必这样见外?你我好歹曾经也是同窗,如今升了职便不记得你我曾经的情谊了。” 陈锦鲲冷冷一笑:“我曾记得,在天下书院的时候,林兄可是三番四次恨不得把我撵出书院,说我靠着学监大人的关系占了其他弟子的位置,那时候林兄可曾想过我们的同窗情谊。” 林大山脸一黑,就怕陈锦鲲跟自己翻旧帐,没想到还真的说出来,而且这里是通往宫中的必由之路,陈锦鲲说得这样大声,来来往往的官员都听得清清楚楚,让他好生尴尬。 好在林大山脸皮比较厚,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讪讪一笑,又凑上前说:“锦鲲兄,当年确实我不对,我在这里先给你陪不是了。不过,我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你是君子,何必跟我这小人计较?如今你我都入朝为官,何必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如果你真的还记恨我,我特意到你家去负荆请罪如何?” 陈锦鲲不明白,林大山当初恨不得直接踩死自己,如今为什么要一改常态,对自己这样殷勤? 他顿了一下,疑惑的问:“好吧,说算我不计较过去的事情,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大山身上拿出一本书册,对陈锦鲲说:“我知道陈兄最爱古书,最近我偶然获得一本稀世孤本,乃是前朝韦旷世的遗作,整个大渝国仅此一本。我本来想留下来珍藏,但想起陈兄是难得的爱书之人,便想把此书献给陈兄。” 韦旷世是前朝的宰相,虽然被前朝末世皇帝所杀,但生前却是一个极有才情之人,他的诗作常常被人收藏,但完整的著作却很少,陈锦鲲曾不止一次表示对此人的崇拜,想收藏一本韦旷世的孤本。 当林大山拿出书来的时候,陈锦鲲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手便接过来一看。 那本古书是本拓本,字体小而端正,全是韦旷世的作品,看字迹倒像是韦旷世不假,只是整本书上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香味,像是药草的清香味,可仔细一闻,却又不像。 陈锦鲲不由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林大山却是皮笑肉不笑,一脸讨好的模样:“那是我怕这样珍贵的古书被书虫所蛀,叫人在里面放了一点驱虫的东西,不碍事的。锦鲲兄,请你一定要收下这本书,就当是我因为以前之事给你陪不是,收下吧,收下吧。” 陈锦鲲见林大山这样眼巴巴的求自己收下那本书,也不想强人所难,便把那本书往身上一揣,说了一声:“多谢。” “多谢陈兄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陈兄等会儿要去哪里?” “我要去皇上的御书房。” “那既然如此,陈兄就先忙公事吧,陛下的事情要紧。” 陈锦鲲朝他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可是,他没有看到,林大山在他转过身后没多久,脸上那一脸堆笑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平常,而且用一种近乎寒冷刺骨的眼神远远的瞪着陈锦鲲,就像是看向一个仇人一般。 御书房中,皇帝正披阅着最近几天的奏折,可是,不知道是因为皇帝的心情不好,还是天气太过炎热,司徒复山总是一脸烦躁的样子。 不停的对身后摇扇子的宫人说:“扇快一点,扇快一点,这样慢吞吞的,我就是请一只蜗牛也比你要快。” 陈锦鲲正巧走到御书房外面,听到皇帝的声音,心里面不由轻轻笑起来,皇帝虽然是九五至尊,但有时候还像个老顽童。 “臣陈锦鲲拜见陛下。” 一听到陈锦鲲的声音,司徒复山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旁退了身边的宫人:“锦鲲呀,你总算来了。” 陈锦鲲走到皇帝跟前,司徒复山却白了他一眼:“好你个陈锦鲲,我升你的官,你倒好,天天躲着不见朕,让朕一个人孤单死了。” “陛下,微臣可没有躲着陛下,这不是天天上朝都见得着吗?” “可你下了朝,可曾来过朕的御书房,现在朕偶尔想偷偷懒,找个人帮我研墨、写文书的都没有。”司徒复山一脸怨妇相。 陈锦鲲打趣说:“陛下,要不您再把我调回御书房,或者把礼部的人轮流叫到您跟前给您研墨。” 司徒复山一听,知道陈锦鲲是说笑话,冲他呵呵一笑,“锦鲲呀,你在耶律旭阳身边呆久了,也学着他油嘴滑舌糊弄朕了。” “臣不敢。” “说说看吧,你在礼部这一阵子感觉怎么样?” 陈锦鲲很懂司徒复山的心思,马上向他禀报:“陛下,臣在礼部虽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发现这里似乎工作挺清闲。虽说名下将近有三百名官员,但实际上臣只见到了一半,而且这一半中大多数是士族子弟,打个卯便走了,实在是太过松散。” 司徒复山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微微有些变化,他身为一国之君,怎么会无缘无故把身边的人调到礼部,自然是有玄机的。 士家大族在朝廷根深蒂固,想要一一拔除,必须先从根部抓起,礼部是个松散的部分,平常除了节庆日基本上没有什么工作,也是士族们争相把自己的人塞进来的部门。 跟其他部门相比,礼部显得并不那么重要,而且就算动到礼部头上,也不会影响朝廷的大局,正是司徒复山拿来试刀的好地方。 出于这样的目的,司徒复山才连升陈锦鲲两级,让他来担任这个空有头衔的礼部大夫。 但司徒复山没有想到,陈锦鲲很善于观察,一进到礼部就发现其中的症状,很是让司徒复山欣慰。 “嗯,不错。你既然发现了问题,那么打算怎么做?”司徒复山的嘴角勾起,充满玩味的看向陈锦鲲。 陈锦鲲瞥一眼堂上坐着的皇帝,“陛下,微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然这些人拿着朝廷的俸禄,不替朝廷办事,臣以为可以精简一些人员,反正人多人少一样干活。” “好,就听你的。朕也想看一看,你会把这礼部变成什么样子。”司徒复山心里面笑得很开心,因为改革吏制,整顿士族一直是他的心愿,上天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特意派陈锦鲲来替自己完成心愿。 “臣一定不负圣望。” “锦鲲,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子香味?”谈完了正事,司徒复山又想跟陈锦鲲聊一聊家常。 “香味?”陈锦鲲闻一闻自己的袖子,“没有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刚才林大山给自己的那本古书拿出来,“或许是因为这个,这是林大人送给微臣的一本古书。” “古书?拿来给朕看看。” 陈锦鲲递上古书,司徒复山接过来随意翻看一眼,突然发现夹在书里面的一片书签,上面带着一股很浓重的药草味,和陈锦鲲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味一样。 司徒复山看见,不由眉头微微蹙起。 正文 第九十四章皇帝遇刺 深夜时分,大渝国的宫殿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蝉儿的嘶鸣声。 司徒复山最近似乎心事沉重,夜里面老是睡不好。他翻了一个身,索性披上外套,到御花园里面散散步。 皎洁的月光撒下一地银辉,照在花团锦簇的御花院,带着一种寂静的美。 可是,司徒复山却没有心情去欣赏美景,脑海中还为着国事所烦心,士族这棵毒瘤远比芙蓉膏之毒更让人忧心,眼见着他早已过不惑之年,却还是没能完成年轻时的宏愿。 皇后被废,让他承受不小的压力。而他的几个儿子,都不堪重用,就连太子也不知所踪。 今天刚收到黄标从南方某郡寄来的信,说太子在南方所蓄积的势力已经悄悄去往京都,而太子本人却并不在那里。 司徒复山早知道欧阳一族为了保太子上位,私下里为他在江湖上募集了不少的人,如今欧阳一族已倒,这股子力量蠢蠢欲动。而太子性格羸弱,不学无术,偏偏耳根子又软,若是被人挑拨,也不知道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 司徒复山觉得心中烦闷,不由的蹙了蹙眉,径直向花园深处走去。 突然,从暗处钻出一个身影,如同一道闪电一般,举起一把匕首就向司徒复山刺去。 与此同时,司徒复山的贴身内卫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阴影处跳出来,匕首与内卫的软剑相互碰撞,黑暗处只听“咔嚓”一声,好像是极细又锋利的软剑削断匕首刀刃的声音。 那刺客被人发现,却也并不慌张,又猛的洒一把香粉扔到司徒复山的脸上。 内卫大惊失色,以为那是什么剧毒之物,马上纵身跳到司徒复山的面前,用身体挡住那香粉,口里面还喊着:“陛下,小心!” 司徒复山也是见惯风雨之人,他这一辈子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的暗杀,所幸的是大都有惊无险,这一是因为运气,二是因为司徒复山也曾在军中历练过,会一些傍身的功夫。 从刺客出现,到内卫与之缠斗,这一系列动作看似很久,实际上也只是眨眼间的功夫。 等伺候的宫人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那刺客早已经重新躲在黑暗之中,逃之夭夭了。 赶来的宫中卫兵们去追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而内卫则关心的问司徒复山:“陛下,有没有事?要不要去请太医。” 刚才的那些粉沫可是全部都被他拦在身上,顶多是一些香味飘进司徒复山的鼻间。 司徒复山摆摆手,对内卫说:“我没事,回宫吧。” “是。” 内卫刚想把掉在地上的衣物给司徒复山披上,却看到司徒复山突然踉跄一下,然后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内卫立刻脸色一变:“陛下!” 等老太医赶到皇帝的寝宫,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司徒复山人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虽然仍有呼吸,但整个人像是昏死过去,没有半点生命的征兆。 一大群太医轮流给皇帝看病,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皇帝究竟得了什么病。 看似气息尚存,但是眼睛不能动,嘴巴不能说话,整个人像个活死人一样的躺在那里,看着怪让人觉得瘆得慌。 过了许久,年纪一大把的曾太医才壮着胆子说:“看陛下这症状,倒像是中毒了。” “中毒?不可能。陛下身上的毒粉都被我挡下了,你看看,陛下中的是不是这种毒?”忠心的内卫马上把身上沾着的粉沫拿给太医看。 曾太医挪着步子走过来,在内卫的衣服上抠了一点点粉,拿到鼻尖嗅了嗅,然后皱着眉头说:“这根本不是毒粉,只是沾上的槐杨花粉。” “那陛下中的是什么毒?” “这毒十分奇怪,我只在一本古书上看过,这种毒有一种奇香,刚开始触碰时不会觉得有任何异常,但超过了六个时辰便会让人神志不清,重度昏迷,直至死亡。” “那可有什么解毒之法”内卫焦急的问。 老太医捻一捻胡须,继续皱着眉说:“有倒是有,可我要找到让陛下中毒的东西,才暂且可以一试。” “快拿出陛下六个时辰之内所有触碰过的东西。” 几个宫人马上手忙脚乱的在寝宫里面找起来,直到拿出一本泛黄的古书,曾老太医才眯着一双浑浊的老眼,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喜出望外的说:“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然后,一帮太医就捧着那本古书,满头大汗的跑到太医馆研究解药去了。 内卫却眉间拧成个川字,问那宫人:“这本书是谁拿给陛下的?” 宫人不敢隐瞒,怯怯生生的说:“是……是陈大人。” 内卫的眼中马上划过一抹异样的眼神。 第二天,就传来皇帝身体抱恙,不能上朝的消息。 宫中的内卫是司徒复山最亲信的人,在这个时候,对外封锁消息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耶律旭阳一直呆在司徒复山身边,现在是危急时刻,只有他始终如一的站在老友一边,为他的安危和社稷而考虑。 可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还是有不少大臣不相信宫中传来的话,纷纷要跑到司徒复山的寝宫去看个究竟。 最令人惊讶的是,失踪多日的太子居然这时候出现在宫里面,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探望司徒复山,惩治凶手。 当耶律旭阳看到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司徒焱时,还以为那只是一具顶着太子皮傀儡,因为那张脸太过吓人,他的身体一下子瘦了十多斤,表情冰冰冷,眼睛无神,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要见父皇。” 耶律旭阳却拦在他的面前:“陛下身体抱恙,需要静养。” 司徒焱却斜着眼盯着他,声音清冷的问:“耶律大人是要阻止本太子去看父皇?” “陛下染了风寒,怕会传染给太子,为了陛下和太子的身体,请殿下不要打饶陛下休息。” “父皇是染风寒吗?本太子怎么听说父皇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司徒焱的眼睛里微微泛着血光,眼神居然有几分凶残。 耶律旭阳的心中微微一颤,感觉今天的司徒焱有一点古怪。 “殿下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不用管我是从哪里听来的,本太子现在就是想看看父皇,他究竟是受了风寒,还是被人下毒,我去看看便可得知。”司徒焱蛮横的推开耶律旭阳,便往司徒复山的房里走。 他走进房中,看到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司徒复山时,司徒焱的嘴角微微勾起,马上又恢复平常的表情,对身边的人说:“陛下被奸人所害,才被下毒,究竟是谁这样狠毒,本太子一定要抓住此人,为父皇报仇。” 他指着身边一个个跪着的宫人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给父皇下的毒?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灭你们的九族!” 司徒焱恶狠狠的语气让底下跪着的宫人一个个的身体发抖,全都用央求的语气说:“太子饶命,太子饶命,不是我们做的,是陈大人带来的书里面有毒粉。” “陈大人?是陈锦鲲吗?” 底下的宫人个个点头。 “好个陈锦鲲,连我父皇都敢害,他好大的胆子,立刻把他给我抓进宫来,我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灭他的九族。” 耶律旭阳见司徒焱如此嚣张,便站出来说:“太子,在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搞清楚之前,还请殿下不要动怒,陈锦鲲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殿下怎么可以草菅人命?” 司徒焱却冷冷一笑,“耶律大人是要帮那个狗贼说话吗?哦,我忘了,耶律大人是陈锦鲲的授业恩师,还是你向父皇举荐的他,莫非你也跟那狗贼是一伙的?” “请殿下休要胡言!”耶律旭阳正色道。 “哈哈,我胡言乱语?刚才你不是还说父皇是受了风寒吗?我看是你在这里欲盖弥彰,掩盖罪行吧?来人,把这不识体统的老匹夫给我带走!” 司徒焱一发话,他带来的两个卫兵便真的要把耶律旭阳抓起来。 司徒复山的内卫想要阻拦,耶律旭阳却给了他一个眼色,暗示他退下。 内卫退下,耶律旭阳被带走,司徒焱觉得阻碍他的最后一块绊脚石已经除掉,便放心的说:“来人,快把陈锦鲲也给我抓到大理寺去,就说他谋害父皇。等等,先把他送到宫里面来,本太子要亲自审问他,还有他的夫人。” 司徒焱还记得当初阿瑜在御花园里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如今自己大权在握,就是当着她男人的面把她脱得精光,她也无话可说。 想想当初司徒复山总是看自己不顺眼,觉得自己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根本不配当太子,如今厌嫌自己的人已经躺在床上,自己离未来国君之路只差一步之遥。 想起这些,他真的很庆幸唐老太太把自己唤醒,还让他重新回到这宫中。 胜券在握的司徒焱心里面有些小小的得意,他叫众人退下,自己则坐在司徒复山身边,难得的跟自己的父亲“聊聊天”。 他站在床边,俯视着床榻上的人,好像生平还是第一次这样俯视着床上那个让自己又敬又怕的人。 “父皇,没想到吧,你居然也有今天?想当初,我总是小心翼翼的做着每一件事情,想讨得你的欢心。你不喜欢我习武从军,我便不学习武艺;你要我学习什么礼乐诗经,我便跟着一帮不知所谓的师傅学这个,学那个;你不想我干涉朝政,我便干脆不上朝廷,整天只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可是,为什么我这样做,依旧是讨不到你的半点欢心?” “在你的心目中,我永远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窝囊废,永远也比不上你心目中的其他皇子,甚至连司徒玉那个贱种也比不上。为什么他可以当巡监,老五也可以从军,老十就算是再混帐,你也不会怪他。唯独是我,做什么事情你都看不顺眼,连我母后的后位都被你以莫名其妙的理由被废。我明白,你打心眼里就不希望我来当这个太子。” “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母后要我去拿司徒一族的罪证,我才明白其中的原由。原来你一直忌惮我母后,忌惮我们欧阳一族,原来父皇也不过是个逆贼之子,整个司徒皇族也不过是一群乱臣贼子。你为了登上皇位,可以利用我的母后,利用整个欧阳一族,等得到自己想要的,又恨不得早点毁灭这块踏脚石,父皇,你果真够狠。” “不过,哈哈,就算是你再攻于心计,到头来还不是让我来到这里,顺顺利利的接替你的位置,坐上你的龙椅?你所有的努力都白废了,因为我会等你死后,成为大渝国的皇帝,还会把母后重新接回宫,让她享受无上的权力,而你,我会在每年清明的时候为你烧一柱香,让你到黄泉可以跟祖父一块谈论治国之道。父皇,你如今已经成为了废人,不如就让孩儿来送你一臣好不好?” 司徒焱的眼睛里面隐隐露出厉光,眼神里面透露出一种嗜血的贪婪,那是一种对权力的欲望,还有对过去的仇恨,统统化成司徒焱此刻心中的恨意。 他一步步的朝司徒复山走去,想让他离开这个世界,完成他踏往皇位的最后一步。 忽然,司徒焱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司徒复山眼皮好像动了一下。 正文 第九十五章水火不容 司徒焱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当他看再一眼床上的司徒复山时,发现他的眼皮依然紧闭着,嘴角却略微勾起,带着一抹嘲弄的笑意。 司徒焱的心猛然间颤了一下,大声呼喊:“来人,来人呀。” 可是,寝宫里面静悄悄的,司徒焱喊了几句,却没有宫人走进来。 相反的,房间的门窗还从外面被紧紧的关上,像是外面已经有人埋伏在那里。 司徒焱被吓得立刻瘫倒在地上,而司徒复山却奇迹般的从床上坐起来,一双闪着精光的锐利眼眸狠狠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焱儿,你是不是很想我死?”司徒复山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带着一种无上的威严。 司徒焱的眼泪都快吓出来了,马上跪倒在地上求饶:“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孩儿只是一时糊涂,请父皇息怒。”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太子,马上变成了一只消了气的皮球,捣蒜一般的在地上磕着头,不断的求饶。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越是这样做,越是引起司徒复山的憎恶和痛恨,司徒复山大喝一声:“够了!我刚才听你如何恨我,如何想坐上这皇位,还觉得你有一些志气,可是现在看来,你只不过是一只没有头脑,只会被人利用的狗而已。” 司徒复山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喊着:“你要记住,你是大渝国的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气节,而不是一头只会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司徒复山的这一席话果真有用,司徒焱立刻不再求饶,可是依旧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刚才说你恨我,我能够理解,可是,你却不能理解我对你的良苦用心。你是我的长子,又是我亲自立的太子,怎么会不希望你好?你应该知道,所有的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比自己优秀,哪怕他不是时时刻刻陪伴在你的左右,也会用另一种方式来观注着你。” “你说我不让你习武,是因为你自幼身体羸弱,我曾经派人教了你三个月的武艺,可是你却因为身体承受不了而时常生病,我怕你落下病根,只能叫你弃武习文。可是你却偏偏不争气,以为我叫你学文是瞧不起你,还常把我叫去的师傅给气跑,我一气之下,懒得管你,才让你母后越发的纵容你。” “我不让你插手朝廷的事情,是因为你这个人耳根子太软,身边又跟着一帮不学无术的士族子弟,若是到了朝上,必定会容易被人利用,沦为别人的棋子。而你的六弟,他没有强大的母族作为靠山,思想也较为独立,不容易被那帮士族所利用,我才会予以重任。我也曾给过你机会,叫你监督南方郡县治理水患,可你倒好,不但没有监督他们,反倒跟他们同流合污,你叫我说你什么才好?” “你是我当初钦定的太子,我也希望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是你却每每让我失望,甚至让我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你叫我如何还能让你继续在这太子之位上呆下去?如果让你成为大渝国君,不但会是整个司徒一族的恶梦,也将会是整个大渝国的恶梦,你叫我如何留你?” 或许是因为明知道大势已去,司徒焱也不像刚才那样害怕,反而从地上站起来,抬起头来,直视着司徒复山,眼眸中带着漠然与冷意。 “所以,父皇特意设下这个圈套,就是来等我往里面跳,是吗?” 司徒复山意味深长的看一眼自己的儿子,“你说是我设下的圈套,怎么不说是你找人先算计朕,是朕看透你的伎俩,才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本来想放你一马的,你失踪找不到,便也就罢了。如果不是你先想害朕,又怎么会落在朕的手上?” “呵呵,果然还是父皇棋高一着,我和母后都不是你的对手。”司徒焱语气冷冷,有一种临死前的悲凉感。 司徒复山的眼眸突然一转,对司徒焱说:“你毕竟是我的儿子,我可以放你一马,甚至还可以把你母后从冷宫里面放出来,只要你把母后说的那样东西交给我。” 司徒焱却抬起眼看着司徒复山,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悲凉又绝望,让司徒复山听着都有些头皮发麻。 半晌,司徒焱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盯着司徒复山,“父皇,你真的把儿子当成一个蠢货,连你是什么样的人都看不出来吗?就算我交出那样东西,你也一样不会放过我和母后。想当初我们欧阳一族和母后都对你忠心耿耿,到最后不也一样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不要说那样东西不在我的手上,就算在我的手上,我也不会交给你。” 司徒焱的话让司徒复山颇为意外,他瞪着太子,恨恨的说:“好,既然你要这样,那么我们就水火不容。” 父子两个就这样对视着,俨然不像一对亲生父子,反而像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半晌,司徒焱嘴角微微勾起,有一种全然豁出去的笑意挂在嘴边,他轻哼一声,又说:“只是在临死之前,我有一些不明白,本来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我也亲眼见你躺在床上,那些太医也确认你中了毒,可为什么……” 司徒焱话还没有说完,司徒复山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接过了他的话语:“为什么我一点事情也没有?哼哼,所以说你还是太过稚嫩,为你计划这些事情的人纵有千虑,却还是太高估了自己。你以为一本古书就可以要我的命吗?为了瞒过众人的耳目,还特意安排了一场无关痛痒的刺杀,实际上这古书上下的毒和槐杨花粉单独分开来并没有危险,但两样聚拢在一起,却足以毒死一头大象。可惜,你有下毒的人,我也有解毒的人,小阳。” 司徒复山对着窗外喊了一句,只能大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原本被带走的耶律旭阳就这样重新走了回来。 司徒焱看着耶律旭阳去而又返,神情一顿,脸色相当的难看。 耶律旭阳却看出司徒焱的紧张,轻笑一声说:“殿下,你带来的那几个人已经被我们关起来了。这古书上的毒粉,我曾在一本外族的书简上看过,先有蛊毒,再有毒引,所中之人确实无药可治,还好陛下福大命大,身边还有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傀儡,一命换一命,这才侥幸逃生。” 司徒焱听耶律旭阳讲完,终于明白自己看似滴水不漏的计划为什么会落空,忽然间,他仰天大笑,笑得凄凉又让人毛骨悚然。 “我还以为是自己算计了你们,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你们算计了我,我果然不如你们阴狠,更不如父皇的心计。” “殿下,此话不对,从一开始你就找错了下手的对象。”耶律旭阳说着,目光转向门口,从房间里面又走进来一个人。 正文 第九十六章穷途末路 只见陈锦鲲穿着一身朝服,俊眉英目,一脸正气,就这样稳稳当当的走进来,他神色冰冷的抬眸看了司徒焱一眼,然后对着司徒复山尊称一声:“陛下。” 从看见陈锦鲲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司徒焱就明白,自己的计划一开始就已经落空,即便陈锦鲲收下了林大山送来的古书,也没有完全信任他,反而顺藤摸瓜,重新设了一个陷阱来让自己跳。 他笑骂道:“陈锦鲲,你果然是父皇的好臣子,一开始就已经盘算好。” “殿下,你错就错在把算盘打在陈锦鲲的身上,陈锦鲲虽然跟陛下关系亲密,但还不至于毫无防备,用这种伎俩想一石两鸟,想出这计策的人果然够毒辣,不知道除了跟陛下有过结之外,跟陈大人私下里又有什么恩怨?”耶律旭阳对司徒焱旁敲侧击,就想试探出藏在司徒焱身后的人。 “哈哈……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实话对你们说吧,就算我死了,我的人还会继续完成我的遗志,光复欧阳氏,救出母后。” 耶律旭阳和陈锦鲲听过,心中都是一顿,司徒焱的身后果然还有其他人,否则他不敢说出这样猖狂的话语。司徒焱倒是不足为惧,应该担心的是藏在他身后居心叵测之人。 可是司徒复山已经对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失去了耐心,对着他大喝一声:“孽障,还不快束手就擒?” 而在这时,司徒复山的寝宫外突然响起震天的嘶杀声,还有软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两波人马在外面厮打起来。 司徒焱听到窗外的动静,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原本已经黯淡到绝望的脸色抖然间又恢复了一丝神采,像个濒临死亡的死囚受到了特赦,可即便如此,他的脸色依旧是苍白虚弱,看着有些瘆人。 他的嘴角弯成一个弧度,像是看到最后的一线曙光,然后哈哈大笑一声:“父皇,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那皇宫的宝座究竟是你继续坐,还是让我这个孽障坐上去,只等最后一刻见分晓。” 这是赤裸裸的皇族争斗,是陈锦鲲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看到皇宫里最血腥最残忍的一幕,虽然以前从史书上见过不少这样的桥段,但当他亲临现场,还是被这样惨烈的景象所震撼到,所谓“逼宫”,就是如此。 纵使久经风雨的司徒复山到了此刻,也变得沉默起来,司徒焱说得对,他跟他都在赌,赌谁的人马在这最后一刻能够撑得住,能够拿下这寝宫,拿到这大渝国的江山。 司徒复山那闪着威严和精光的眼眸微微咪起,扫视了司徒焱一眼,然后慢慢的合上,静静的等待着。 房外的厮杀还在继续,时不时的能够听到刀剑撕开皮肤的声音,还有人痛苦的呻吟声,时不时的还飘过几丝浓重的血腥味……这便是踏往权力顶峰的必然途径,无数的在位者都是踏着这条血腥之路登上皇权的,没有谁有例外。 所幸的是这一场厮杀并没有经历许久,不肖一柱香的功夫,外面已然变得静悄悄的,看样子胜负已分。 但是,对屋里面的人而言,这却是一场仿佛经历过一生一世漫长的等待和煎熬,尤其是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陈锦鲲而言更是如此。 他伫立在窗前,心头时不时的随着窗外的动静剧烈的跳动着,他听说过宫廷争斗的残酷与血腥,但不知道会残酷至此,身为父子的两个人可以为了皇位而翻脸无情,此刻,他最想念的,便是家里面的种种温暖,过年时父亲端上的一杯自家酿的米酒,母亲为自己缝制的新衣,还有淘气的妹妹,以及心目中最最想念的那个女子。 寝宫的大门又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脸上的表情肃杀无情,身上的衣裳溅满了血液,一看到那人走进来,司徒复山紧绷着的脸骤然间轻松不少。 因为他知道自己又赢了一局,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信任的内卫。 “启禀陛下,来寝宫刺杀的逆贼已经全部歼灭,总共有三百六十八人。” 司徒复山的心头一惊,三百多号人虽然不叫多,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进到自己的寝宫,可见计划这场夺位之争的人也是心思细密,早有准备。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内卫总共才一百多号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以一敌三也不容易。 “我们的人可有伤亡?”司徒复山沉声问道。 “回陛下,除了三个人受了一点皮外伤,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司徒复山满意的点点头,他对底下人在这一场宫廷政变中的表现很是满意,对内卫的勇敢和狠绝很是认同,只是看着陈锦鲲刚才的脸色,稍稍有些不满,这孩子还是太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做自己的臣子可是要久经历练的。 他敛了敛眉,神色冷然的看着司徒焱,厉声问道:“孽障,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司徒焱的眼眸泛起一丝血红,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突然间默然无语。 司徒复山极不厌烦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向陈锦鲲吩咐道:“锦鲲,把他带下去。” 陈锦鲲自然知道司徒复山所说的带下去,是把司徒焱带到宫中私下的监狱中,那监狱听说牢不可破,连陈锦鲲也没有亲眼见过。 “是。”陈锦鲲应了一声,便带着几个内卫把司徒焱带下去。 司徒焱虽然是戴罪之身,但好歹还是一朝太子,陈锦鲲也不好命人把他捆绑起来,只是让他在前面走着,几个内卫在后面押着。 司徒焱的脚步很慢很慢,有一种赶赴刑场的悲凉感,皇宫的监狱是什么样的地方,他怎么能不知道? 传说中,只有皇帝最厌恶的人才会被带到那里,因为进到那里的人,都是只进不出,终年见不到阳光,只能慢慢的在监狱里面死去,最后化成一堆无用的枯骨。 只怕他这一步走进去,便再也无法见到外面的天空。 突然,当几个人走到寝宫外的一处池塘边,司徒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原本有气无力的身体突然涣发了活力,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几个内卫的包围,然后迅速的跑到池塘边。 “殿下,站住!”陈锦鲲惊呼一声,却没有制止住司徒焱。 司徒焱站在池塘边,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向众人威胁道:“你们都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所有人果然停了一下,司徒焱拿眼睛扫过陈锦鲲一眼,突然说:“陈大人,父皇如此常识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你来做,你是不是心里很高兴,觉得很有成就感?哈哈,我告诉你吧,你只不过是我父皇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等你哪一天被利用完了,被他所厌嫌,就会如我一般,毫不留情的被抛弃掉。” 司徒焱说这话时,眼睛里闪动着血丝,眼神里面带着精光,像病入膏肓的人回光返照一般,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他不正常。 有内卫悄悄的在陈锦鲲的耳边说:“皇子们从小被教过游泳,都谙水性。” 陈锦鲲这样一听,心里面有了几分底。 哪知道司徒焱却对他招一招,“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一个人说。” 陈锦鲲心里面一顿,不知道司徒焱这一回又要搞什么名堂。 八点钟还有一章 正文 第九十七章未解的谜 陈锦鲲慢慢的向池塘边走去,司徒焱嘴角划过一抹冰冷的笑意,在陈锦鲲距离其他的内卫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来,估摸着这里内卫们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司徒焱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恨意,带着心中的不甘幽幽的向陈锦鲲说:“陈大人对我父皇果然是鞠躬尽瘁,真是让人佩服啊。” 陈锦鲲知道司徒焱是在嘲讽自己,却也不急不躁,表情淡漠的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是朝廷命官,这本就是我的本份。” “为官者,无非是为了功名利禄,只要陈大人今天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念着陈大人的好。实不相瞒,我在宫外有一批人马,只要过了这一关,迟早会再杀回来的。父皇年纪大了,终有离世的那一天,到时候……”司徒焱说着,眼睛里面又闪烁着希望的小火苗。 可是陈锦鲲却打断了他的梦想,他对这个“不合时宜”的太子真是厌恶至极,这种人本来就不配做一国之君,偏偏还不自知,到这个时候还在白日做梦,“殿下,既然你有心想成为未来国君,为什么不干脆等一等?你已经是太子了,等陛下不在了,你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一国之君,却为何要这样按捺不住性子,做出这样泯灭天理、谋朝篡位的事情?” 司徒焱的话被陈锦鲲打断了,很是不高兴,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又微微变了变,冷哼一声,“什么叫‘泯灭天理、谋朝篡位’?古往今来,哪位国君上位不是踏着鲜血与尸体上位的?我祖父是如此,我父皇也是如此,我又有何错?以前是有我母后护佑我,如今母后也被他废了,下一个便是我,我再不下手,等待何时?” 陈锦鲲的心头一惊,没想到司徒焱虽然一无是处,倒不算没有一点儿脑子,司徒复山曾经不止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提到过想废太子,如果不是今天司徒焱想逼宫的事,只怕迟早会把他这个太子给废了。 “陈大人,我最后再跟你谈一遍这个买卖,如果你今天放了我,我保证日后无论成不成事都会答应你一个条件,哪怕是想要金山银山我都会满足你。”司徒焱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眼神里面满是期待,“若是有一天,我成为大渝国国君,一定予你丞相之位,你看如何?” 司徒焱觉得自己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了,提出这样优厚的条件,但凡是一个人都会接受。 可是,陈锦鲲的表情却是冰冰冷,眼神很是漠然的看了司徒焱一眼,“太子殿下,我一天是陛下的臣子,终生便是陛下的臣子。劝殿下还是不要说这些无用的话,早些回去向陛下求情,或许可以挽回一二。” 司徒焱眼中划过一丝狠意:“哼,陈锦鲲,你终究是要站在父皇一边,不肯放我一马?” 其他的内卫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司徒焱和陈锦鲲,因为隔着一定的距离,他们说话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眼神中还透着几分怀疑。 陈锦鲲不想再跟司徒焱扯下去,又神情严肃的说了一句:“殿下,请迷途知返。” “陈锦鲲,我告诉你,你今天就算不投靠我,也迟早会被我的人弄死的。你以为对父皇死心踏地,我父皇就会一直重用你吗?等你跟我母后和母族一样,被父皇利用个干净就会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司徒焱的语气恶狠狠的,但里面隐隐透着一股绝望。 陈锦鲲对司徒焱的威胁并不在意,“殿下,臣的下场不容殿下操心,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司徒焱肺都快气炸了,没想到陈锦鲲这样固执。 陈锦鲲不理会司徒焱,朝身后的内卫做了一个手势,那些内卫眼见着便要走上前,司徒焱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道的人以为他这是疯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声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临别曲。 “哈哈哈哈哈……陈锦鲲,你记得我说的话,我母族最后的信物便放在你手中,就当作是司徒一族在这个世上最后的见证。”司徒焱说这话时,故意在陈锦鲲衣服上拍两下,模样甚是亲热,还特意提高嗓音,像是有意让他们身后的内卫听见。 说完,司徒焱毫无眷恋的转过身去,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陈锦鲲惊愕几秒,没想到司徒焱会突然跳进水里,更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出那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来。 什么母族的信物?什么司徒一族的见证?明明他们刚才的谈话里面一句也没有提到好吧,这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摆明了是想坑自己一把。 几个懂水性的内卫纷纷下水,可是捞了半天也没有捞到司徒焱,陈锦鲲心中有几分紧张,马上吩咐道:“多派几个懂水性的宫人来,这池塘应该是封闭的,他应该游不出去。” 没过多久,来了好几个宫人,每个人像一条条的泥鳅一般,钻进这后花园的池塘之中,没过多久,捞上来一具尸体。 陈锦鲲赶忙走上去一看,脸上已经死气沉沉,身上的衣物倒是很华丽,不是司徒焱又是谁? 想不到司徒焱宁愿跳进池塘里面被淹死,也不愿意就这样被司徒复山抓起来,或许在他眼中,自由与皇位远比性命更加的重要。 陈锦鲲心里面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是谁说皇子们都习水性的?敢情又是一个坑? “快叫太医来!”陈锦鲲又吩咐下去。 可是,等到太医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老太医摇了摇头说:“太子已经溺水而亡,回天乏术。” 陈锦鲲在心中叹一口气,既然司徒焱一心求死,也怨不了别人。 他命人好好收拾一下司徒焱的尸体,自己回去复命。 司徒复山还坐在寝宫里面,身旁站着的是耶律旭阳。 陈锦鲲把司徒焱已死的事情告诉司徒复山,司徒复山的脸上划过一丝悲怆之情。 哪怕是自己这个儿子再怎样不争气,再怎样让自己厌恶,终究是从小看到大的儿子,哪怕是天天把他关在死牢中,也好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是,这种悲怆之情也只是在司徒复山的眼中匆匆划过,很快他又恢复了一国之君的威严和肃穆,对陈锦鲲说:“我知道了。他的尸体先收着吧,今天所有的知情人和参与者都留在宫中,明天朕自有发落。” 陈锦鲲心头一凉,不知道司徒复山心里面打着什么算盘。按理说造反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剩下来的也只是司徒复山这边的人,可是司徒复山却要把他们留在宫中,而且还有了一个词——发落,难道皇帝要借这件事情发难吗? 纵使陈锦鲲在司徒复山身边也呆了数月,司徒复山对自己也是信任有加,但是在一些事情上面,他还是不肯全全信任陈锦鲲。 毕竟对他而言,陈锦鲲还太年轻,官场上的经验太少,朝廷这淌浑水踏得还不算深。 倒是他身边的耶律旭阳,从小跟着他一块长大,对司徒复山的心思倒是挺了解,他扬扬头对陈锦鲲说:“你先下去吧,按陛下的吩咐即可。” 陈锦鲲只能暂且退下,去寝宫的一处小房间里休息一会儿,那是平常招呼大臣们留在皇宫暂时休息的地方。 看样子皇帝对太子的事情还要做些善后处理,他倒是不介意留在皇宫中过夜,只怕家里人会担心,特别是小媳妇会担心,本想托人捎个口信,可司徒复山似乎有命令,今天任何人也不可以离开这里,陈锦鲲只有作罢。 今天的事情太过凶险,太过诡异,虽然前两天耶律旭阳就提点过自己,说最近宫里面恐怕有大事要发生,可没想到居然是父子相残的戏码,纵使陈锦鲲在史书上看到过这样的事情,但亲身经历过后还是隐隐觉得后怕。 这皇宫虽然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但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里面充斥着被权利和欲望包围的人,想想令人心寒。 最令陈锦鲲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司徒焱临死前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他压根儿不知道什么信物之类的,不知道司徒焱对自己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如今司徒焱已死,这些问题也成为了未解的谜题。 可是,他不知道这未解的谜题,日后却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正文 第九十八章另一说辞 等陈锦鲲走后,偌大的寝宫里面又只剩下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两个人,司徒复山看向陈锦鲲的背影,投下意味深长的眼神。 就在陈锦鲲带来司徒焱的死讯之前,他最忠心的贴身内卫已经把司徒焱临死前的情况汇报给司徒复山听,可是就在刚才,陈锦鲲却没有主动把自己跟司徒焱之间的对话全部透露。 等陈锦鲲走远,司徒复山转过头来对耶律旭阳说:“此事你怎么看?” 耶律旭阳以为他是问自己对太子之死的看法,“臣以为,此事不宜声张,陛下既然已经把所有知情人留下来,就应该能让他们管住自己的嘴。虽然太子大逆不道,终归是大渝国的太子,若是把逼宫这样的丑闻说出去,只怕无论是对陛下,还是对大渝国都不是一桩好事。” “这事我自然知道,我是问你觉得锦鲲跟那孽障最后说了什么?”司徒复山对这个问题似乎很是好奇。 耶律旭阳心里一顿,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免司徒复山对陈锦鲲起疑,耶律旭阳马上说:“陛下,陈锦鲲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对陛下也是一心一意,臣愿意拿性命保证,锦鲲他不会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情。” “唉,你想哪里去了,我如何会不识得锦鲲的为人?这多半是那孽障临死前搞出的小花招,想要离间我们君臣两个而已。”话说到这里,司徒复山忽然又顿了一下,眼神中依旧带着几分疑惑,“只是,那东西现在在哪里,朕依旧不知道,若是流落到他人手里,终究是一个祸害。” 耶律旭阳心里面紧了紧,觉得司徒复山虽然说相信陈锦鲲,但语气里面还是有几分怀疑,自古君王都是多疑的,想要彻底打消司徒复山的顾虑,还得从长计议。 “陛下不必多虑,如今反贼已死,也没有看到那东西显世,多半只是谣传。以微臣看来,那东西多半还是在皇后手里边,若是陛下有心,迟早会拿到的,如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善后之事。” 耶律旭阳这样一说,司徒复山的眉头又拧起来,沉声道:“那个孽障,以为纠结一帮乌河之众就可以逼宫,哼,真是蠢得没边,他淹死也是活该!本来朕还想多留他几日,没想到他自己倒赶上来送死,真是死不足惜。朕绝不允许有谁敢打朕的江山的主意,至于他身后的那些人,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司徒复山说出这样一番话时,眼睛里面流露出身为君主的果断与狠意,就像司徒焱所说的那样,哪一代君王不是踏着别人的尸体和鲜血走上来的,司徒复山做皇帝十余年,早就经历过无数的腥风血雨,自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第二天,陈锦鲲在宫里面就得到消息,说太子因病而亡,举国哀悼。 同时,跟着司徒焱一块想进来逼宫的那帮人也通通秘密处决,连带着太医房里的那帮御医,以及太子宫里面所有的人。 陈锦鲲知道,太子虽然娶了不少的妃嫔,但是没有一个为他留下儿女,而太子这样一死,太子宫里面所有的人都统统处死。这样做虽然有一点残忍,但是这帮妃嫔有一些是士家之女,若是让她们回到娘家说出实情,只怕将会是一桩大丑闻,为了太子的名声,为了大渝国的声誉,只能这样做。 不过,宫里面的那帮御医只是照章办事,他们既不知道太子阴谋造反的事情,也不知道司徒复山假死,只是被人叫来看病,就算有一两个御医与太子有关系,也不能牵连整个御医房都被杀死,这样就显得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想到这些,陈锦鲲便走快几步,想向司徒复山求情。 但是,在他走到寝宫的半路上,就看到不少的内卫押着数十位哭哭啼啼的宫女和宫人们往宫外走。 押人的内卫头头陈锦鲲认得,正是当初在渝县鱼龙客栈的掌柜黄标,如今的黄标已经是内卫统领,虽然身居高职,但也知道陈锦鲲如今不但是礼部大夫,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便主动向他打了一个招呼:“陈大人。” “黄统领,不知道你们押这些人去哪里?” 本来宫中内卫办事,向来不向其他人提起的,今天正巧被陈锦鲲看到,也不好刻意隐瞒,便在陈锦鲲的耳边小声说:“陛下吩咐了,这些人统统被带到宫外处死。” “处死?”陈锦鲲的心里面一惊,脸上露出惊讶万分的表情。 昨天那一场逼宫,已经有数百人死于剑下,如今这些人只是知情,或者说只是听到一点儿风声而已,就要被无情的处死,这未免太过残忍。 黄标跟着司徒复山不少的年头,知道司徒复山办事的风格,倒是不以为然,“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自然留不得在这世上。要怪天怪地,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好巧不巧的那天他们都在寝宫,谁能说得清哪些是逆贼的同党,哪些不是,干脆一块上路吧。” 陈锦鲲心里面一凉,觉得黄标这话太过无情,他马上转过身:“我去找陛下。” 司徒复山正忙着叫人写诏书,御书房里面只有陈锦鲲、耶律旭阳和司徒复山三个人。 “臣陈锦鲲叩见陛下,听说陛下要处决宫中的那些太医和宫人,臣特来请教陛下,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司徒复山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陈锦鲲一眼:“怎么?你要向他们求情?” 司徒复山的眉间微微一蹙,耶律旭阳的眼神中也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陈锦鲲接着说:“陛下,那些人或许呆在宫中听到少许不该听到的事情,但罪不至死,只要我们命令他们不许说出去,太子的事情就无人知晓,何必因此而牺牲这么多条性命呢?” 司徒复山却轻轻一笑:“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比死人的嘴更牢?锦鲲呀,你还是太年轻,朝廷上的事情你还是不太懂,昨天只怕是你经历的最血腥的一幕吧。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比刀剑更锋利,比毒药更可怕,那就是世人的一张嘴,若是我今天留着这些人的性命,且不说他们之中有没有那个孽障的同党,就算是不小心把事情说出去,对大渝国,对朝廷也会是不小的震荡,为了事情不被流传出去,只能牺牲一小部分人的性命了,这也是为了整个大渝国好。” 陈锦鲲没想到司徒复山冷漠至此,但他仍不甘心,接着说:“陛下,这些人当中有不少的是有家室,你这样草菅人命,岂不是要让很多的家庭从此破碎,让他们的家人一辈子痛苦?” “住嘴!你的意思是说朕是昏君了?”或许是因为昨天太子的事情,司徒复山的心情就不太好,今天又加上陈锦鲲这样公然顶撞自己,皇帝的脸色都变了。 耶律旭阳不想让陈锦鲲接着惹皇帝不高兴,便打着哈哈:“陛下,锦鲲年纪尚轻,处事不够圆润,又心地善良,为人纯朴,才会为那帮人求情,等他想明白了,自然知道陛下的良苦用心。” 耶律旭阳这样一说,才让一脸怒容的司徒复山心情平复不少,耶律旭阳看看司徒复山的脸色,又朝陈锦鲲使了一个眼色,对他说:“锦鲲呀,你也在宫中呆了不少时日,昨天怕是也受惊了,今天就早些回去休息吧,也好让你家里人安心。” 陈锦鲲看看房里面的两个人,本来想接着为那些人求情,但最终忍住了没说。 正文 第九十九章心中的坎 陈锦鲲闷闷不乐的回到陈府,家里却上上下下都急得跳墙。 最着急的自然是母亲李氏,李氏就陈锦鲲这一个儿子,儿子整宿未归,自然心急如焚。 “儿啊,你这两天都上哪儿去了?把娘都给急死了。”李氏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因为熬夜眼睛里面满是血丝。 陈锦鲲虽然心情不好,但也不想李氏担心,就安慰她说:“娘,陛下有公务要我办,我来不及回家通报一声。我是朝廷命官,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氏这才放了心,连陈贵也埋怨起李氏:“你个妇道人家,就是眼皮子浅,我说儿子没事吧,你就是不相信。” 等宽慰好家人,陈锦鲲又闷闷不乐的回到房里。 阿瑜从小和陈锦鲲一块长大,自然知道陈锦鲲今天有心事,等周围没人,阿瑜就坐到躺在床上的陈锦鲲旁边,轻声问他:“阿鲲,你老实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宫里面那些龌龊的事情陈锦鲲不想告诉阿瑜听的,可是又经不住阿瑜这样轻声细语的逼问,他闷在心里面不痛快,索性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给阿瑜。 阿瑜一听,眼神里面也流露出几分后怕的神色。 虽然前一世里她也听说过不少这种宫中夺位之类的事情,但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如今自己最亲近的人亲口告诉自己,哪怕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感受到那一幕的可怕与血腥。 “这么说,太子已经死了?”虽然阿瑜对司徒焱没好感,但还是觉得有一点不敢置信。 陈锦鲲点点头,“死了,尸体还是我亲自叫人捞上来的。虽然所有人都讨厌这个司徒焱,但是如今人就这样跳到水里淹死,什么大渝国太子,死了也就如同死一条狗一样,没有什么好稀奇。” 阿瑜赶紧捂住陈锦鲲的嘴,“亏你还入朝为官,嘴巴也没有一个把门的。这些话要是说给别人听,岂不是要说你大逆不道?” 陈锦鲲握住阿瑜的手,轻轻一笑,知道小媳妇这是心疼自己,才会叮嘱自己,“我也就是对你这样说,换作其他人,我才懒得说呢。” “太子的死讯没有其他人知道吗?听你刚才说来,皇帝是想封锁消息,好把那些支持太子的党羽一网打尽。” “听陛下的话,是有这个意思。”陈锦鲲双手握在脑后,躺在床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本来你是事情的亲历者,又是陛下的心腹,应该叫你去善后的,可是偏偏这时候叫你回来,想必皇帝还有些避讳你。”阿瑜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心中有些为陈锦鲲担心。 陈锦鲲还在为司徒复山滥杀无辜而负气,满不在意的说:“他是君,我是臣,有什么好避讳的?不叫我去更好,免得我手上沾了太多的血腥,到时候洗都洗不掉。” 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尽说傻话。你也知道他是君,你是臣,他若是要你杀人,你哪里有不听从吩咐的道理?” “那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呀?”想到那么多的宫人和太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陈锦鲲就觉得心中隐隐作痛,这是人类最纯朴的情绪,跟学问和官位无关。 阿瑜的眼中也划过一抹淡淡的忧伤,“古往今来,宫中总是不缺少血腥的,所以我才叫你远离那些皇子,免得被陛下猜忌,没想到他还是忌惮你几分。阿鲲,既然你已经决定入朝为官,就要遵从陛下的意思,他要杀这么多人固然不对,但是如果站在他的位置考虑,就会觉得以上百条人命来换取整个大渝国的风平浪静,还是值得的。要是这件事情被那些士族知道,只怕又会抓住机会,制造一些风浪。” “可是,那是上百条人命啊。就算他能把这上百号人都杀掉,又能保证没有其他人知道吗?防人之口,甚于防川,草菅人命不是明君所为。”陈锦鲲正义感爆棚,胸中起伏不定。 阿瑜苦笑一声,“难怪陛下叫你回来,你这样说,他当然避讳你。” “难道我就应该什么也不说,把自己当成是瞎子、哑巴吗?”陈锦鲲反问道。 “陛下这样做,固然有些无情,但我猜想陛下的目的肯定不止于此,他肯定想借太子的事情,削弱一部分士家的力量。阿鲲,朝廷之上,没有这么多仁义,有的只是阿谀我诈,你既然在陛下身边,就应该知道这些。” “你说的这些,我如何不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我终究是做不出来。哪怕是会得罪陛下,我也要说出来。”陈锦鲲说着,慢慢的垂下头,灰心丧气的样子,竟有几分像孩子。 阿瑜看到这样的陈锦鲲,心底里莫名的有一丝悸动,哪怕是陈锦鲲入朝为官,在外人看来八面威风,但在阿瑜看来,他始终是那个从乡村里面走出来的善良纯朴的少年,或许他会学会官场中的那一套,但在阿瑜眼中,他永远是对自己一心一意的那个人。 “阿鲲,我知道你本性善良,但在善良的同时,也要为自己,为家人考虑一下。如今你在朝中全是仰仗陛下的信任和提拔,没有强大的士族做依靠,要是哪一天如果连陛下都不信任你,你在朝中又如何自处?为了我们,为了家人,你要好好保全你自己。” 阿瑜说这话时,一双眼睛如同漆黑明亮的水晶,一瞬未瞬的看向陈锦鲲,里面闪烁着无边的柔情和关切,让陈锦鲲一看到,整颗心微微漾起一丝暖意。 他轻轻托起阿瑜的下额,在她宽阔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刚才回来时心中种种的不快瞬间都烟消云散,所拥有的只是对眼前这个女子阵阵的怜惜之情。 他知道阿瑜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若是自己继续这样有意无意的顶撞陛下,迟早被陛下所嫌弃,那时候只怕自己在朝中的日子会不好过。 有些事情,哪怕是心中明明知道,却也不能就这样随心所欲的说出来。从古到今,有多少真正的明君,又有几位没有犯过错误的皇帝? 明白了这一些,陈锦鲲心中豁然开朗许多,眼睛紧紧注视着眼前美丽的小媳妇:“阿瑜,你知道这两天我最想的人是谁吗?” 阿瑜猜出他想说什么,用手指轻轻捂上他的嘴,却被陈锦鲲一把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之上。 阿瑜的手细细的,小小的,细嫩光滑,指节分明,握在陈锦鲲的手掌中不堪一握,让他更生几分怜爱之心。 “那一天,整个寝宫都被封闭了,我被内卫带到宫里,在陛下身边,隔着窗户都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那一刻,我真的有些害怕,不是怕死,而是怕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来不及对你说最后一句话。” “尽说傻话,你这不是好好的吗?”阿瑜的脸觉得有些发烫,不知不觉中已经两颊通红。 “阿瑜,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一定会好好的。以后一定不说顶撞陛下的话,好好的在朝廷中当差。”陈锦鲲拦腰把阿瑜握起,身上莫名的有一股燥热,嘴角微微勾起,调皮的对阿瑜说,“娘子,说起来,我们很久都没做‘功课’了。” 阿瑜羞红了脸,这个家伙刚刚经历过宫中的一场血雨腥风,现在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事,恼怒的说:“呸,色胚,大白天的还有心情想这事,小心被人看见。” 陈锦鲲却全然不顾这些,迅速的脱下身上的衣裳,又忙着给小媳妇宽衣解带,没脸没皮的说:“这要什么紧?阿九和瑶婷他们都在店里,府上的人不会多事,就算爹娘看见也不会说什么,他们正急着想要抱上孙子呢。” 原来这家伙是早就打好了主意,才敢这样做。还等不到阿瑜再说什么,陈锦鲲的身体已经紧贴上来,动作迅速又热烈,像是早已经熟门熟路。 阿瑜的身体在一次接一次的撞击中,一次次冲上巅峰,两个人享受着鱼水之欢。 正文 第一百章嫉妒惹祸 等陈锦鲲再次来到宫中,耶律旭阳已经在司徒复山的吩咐下,把寝宫的事情准备妥当。 司徒复山已经传诏书下去,说太子是病逝的,而参与太子政变的那些人也已经死光,就算是知情人也被司徒复山的内卫带到僻静之处,悄无声息的处置掉。 外人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情,大渝国的历史上更不会记载,而那些跟司徒焱来往密切的士族,将是司徒复山接下来要对付的目标。 当司徒焱已死的消息公布出来,那些士族都犹如惊弓之鸟,有的抱病在家,有的告老还乡,还有一些后台硬,实力强的士族依旧呆在朝中。 这对司徒复山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死了一个儿子,却警告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士族大家,整个朝廷还不是几个士族就能左右的。 陈锦鲲回到朝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会”一下当初送自己古书的林大山。 在太子死后没多久,司徒复山最得力的内卫便把林大山带到了宫里面,按理说太子的同党都要被处死,可是司徒复山留着他还有用,很想从他的嘴里面得知藏在司徒焱后面设计这一幕的那个人是谁。 对于精心设计自己的这个同窗好友,陈锦鲲也很是好奇,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惹得这位同窗这样憎恨自己,甚至不惜犯下谋害皇帝的死罪。 陈锦鲲在大理寺的死牢里面见到林大山,此时的林大山早就被脱去了官服,穿着一身死囚的衣服,手脚上面都拷着铁链,面色发白,眼神没有焦距,就如同一位垂死的老人在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当他看到陈锦鲲时,如同死鱼一般的眼睛莫名的转动一下,身子没有动,依旧坐在地上,却语气冷冷的问:“你跑来干什么?想看我的笑话?” 陈锦鲲从牢外看着他,轻哼一声,“我记得一年以前,在天下书院的时候,你也这样来看过我,那时你怕是就想来看我的笑话吧。” “所以,你现在就来报复我?”林大山满腔的愤怒,眼神里面满是恨意,就好像陈锦鲲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想当初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反而是你,先是背叛我和其他同窗,结交那些纨绔,又几次三番勾结那些纨绔来羞辱和设计我。究竟是什么让你对我如此不满,哪怕是犯下天大的罪,也要置我于死地?” 陈锦鲲的问题说出来,反倒是引起林大山哈哈大笑。 许久开口说:“陈锦鲲,亏你深得皇帝信任,居然连这一点也看不透?想当初,你在鱼龙书院就深得学监大人的喜爱,哪怕是你性情冷傲,他也一样欣赏你,那时候我就对你很不满,同样是寒门子弟,凭什么你那么好?家里人把你看得那样重要,连学监大人也看重你。” “我也是寒门子弟,却为了往上爬不得不委屈求全,违心的结交那些并不愿意结交的人,只是为了搏得一个好前程。可是,不管我再怎样努力,性格怎样比你好,都无法超越你在学监大人心目中的位置。” “你说得对,我是背叛了你,背叛了刘野仔,可是刘野仔在世的时候,不也是靠着那些士族子弟才能生存下去吗?如今他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要替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出头?你可以故作清高的去追求真相,哪怕不高中,回去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我只想摆脱贫困,真正过上出人头地的日子。如果不是你家里有一位会赚钱的娘子,只怕你现在的境遇还不如我,有什么理由瞧不起我?” 陈锦鲲一听这话,心中涌起浓浓的怒意,两只手握成拳状,瞪着眼睛争辩道:“你胡说。明明是你攀附权贵,背信弃义,却要怪我瞧不起你。如果不是你当初不肯说出真相,我为何又会那样厌恶你?自己明明做错了事情,却要怪罪到别人的头上,我看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是白读了。” 林大山听陈锦鲲说到这里,突然站起身来,眼神如同一只鹰隼一般盯着陈锦鲲:“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的运气这样好,明明已经名落孙山,却还可以东山再起,重头再来,学监大人看重你也就罢了,居然连皇帝也会重用你,这个世界真是没天理。” “哼,没天理?我看你这种人若是把持朝廷,那才真叫没天理。你为了一己之私,颠倒是非黑白,罔顾同窗情谊,为了把我压下去,设计陷害我,最后把自己逼到死路,回过头来,不思己过,反而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头上,真是可怜可笑。” 陈锦鲲的脸上泛起阵阵冷意,可在林大山看来,那却是最令他难堪的讽刺与讥笑,林大山像是被狠狠的刺激了一下,猛的扑到牢笼前面的栏杆上,像一只垂死挣扎的猛兽一般,“陈锦鲲,你说说看,我林大山哪一点不如你,凭什么你要处处压我一头?如果不是你娘子,不是耶律旭阳,还有皇帝,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陈锦鲲心里面冷哼一声,觉得林大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接二连三做出这么多泯灭良知的事情。 “你说得对,我能爬到今时今日,都是因为有贵人相助。正因为有这么多的人帮助我,我才能屡次从困难中爬出来,我懂得感恩,懂得明辨是非,不会像你一样,为了自己,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这次来,就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是谁让你和太子勾结在一起,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林大山的眼中泛起一丝血红,那是野兽濒死前绝望的眼神,他冷笑一声,心有不甘的对陈锦鲲说:“你只不过是比我运气好一点而已,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你的好运气总有用完的那一天,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趾高气扬?” “哼,想要知道答案,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陈锦鲲,你以为你这一回赢了我,以后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吗?实话告诉你吧,在外面想要你和你家人命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你就慢慢的等着那些人一回回的找你来算帐吧,哈哈哈……” 林大山的笑声马上引起了陈锦鲲的厌恶和反感,他皱一皱眉头,对着牢房那头骂了一句:“疯子!” 知道终究是无法从林大山的嘴里面得到答案,陈锦鲲索性甩一甩袖子,径直走出牢房外。 等他刚走出去没多久,牢房里面那个绝望的身影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像是头发丝,又像是利刃,细细的套在脖子上,然后用力的一拉……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想抱儿孙 陈锦鲲没有想到,那一面居然是见林大山的最后一面。 因为在第二天,就传来林大山自杀的消息,而且死得还很诡异,据说他是用一根头发丝那样细的绳子把自己的脖子生生的割断的。 那情形十分的恐怖,光是想想就觉得瘆人,陈锦鲲虽然不喜欢林大山,但也不想林大山就这样死去,但人要作死,别人也拦不住。 只是,陈锦鲲想起林大山临死前对自己说的,‘外面还有很多人想要自己和自己家人的命’,就觉得疑惑不解,自问好像没有结下什么生死仇人,会有什么人非要自己的命不可? 陈锦鲲心中忐忑,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可能是林大山危言耸听,故意让自己心里面不安。 太子一死,给大渝国的朝廷更是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 朝廷里那些士家大族原先跟太子有牵连的,此时因为失去了依靠,也变得低调许多,这让司徒复山也莫名的宽慰许多,他原本就希望不再看到士家大族把持朝廷的局面,皇后及她后面的势力一倒,倒让司徒复山觉得轻松不少。 可是,有一件事情依旧藏在他的心里面,试问满朝文武大臣他最信任的便是耶律旭阳。 “小阳,如今欧阳氏已除,但还是没有那些东西的下落。原本留着那个林大山,我还有用处的,可是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而锦鲲又是见到他的最后一个人,你觉得他知道一点什么?” 提到陈锦鲲,司徒复山隐隐有些担忧,陈锦鲲救过自己,司徒复山也觉得陈锦鲲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孩子,但是那样东西事关司徒一族的存亡,如果流落到别人的手里面,势必引起不小的动乱,而那是司徒复山最担心的。 耶律旭阳最看重自己这个弟子,现在听司徒复山怀疑他,心里觉得很是不安,“陛下,锦鲲这孩子是我们看着成长的,品性如何,你应该清楚,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对陛下不利的事情。” 司徒复山双手负在身后,“我如何会不相信他呢?只是,那东西关系重大,万一落在其他人的手里面,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如果那东西真的落在锦鲲手上,我相信他不可能不告诉陛下。” 司徒复山却幽幽的叹一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曾经那样信任皇后,她也不在我背后藏刀子吗?那逆子的同党全数被我们歼灭,唯有那林大山还多活了几天,本来我还想从他的身上问出更多的线索,可那人却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按理说大理寺的牢房戒备森严,应该不会出这样的事,而锦鲲不但是最后见到林大山的人,也是跟那逆子最后说话的人,他临死前所说的那些话,锦鲲并没有告诉我们,我担心……” 耶律旭阳马上在司徒复山的面前跪下,“陛下,还请您一定要相信陈锦鲲。他是我这么些年来,所见到的学子当中人品和学问最好的,如果陛下连他也不肯相信,我不知道全天下还有谁值得陛下去相信!” 司徒复山听到耶律旭阳耿直的话语,转过凝重的神情,忽然笑了笑,“小阳,知道你看重你这个弟子,看把你急得?我不相信他,还能不相信你吗?快起来吧,我只是说说而已。” 耶律旭阳慢吞吞的站起身来,“陛下,你要是想知道那东西的下落,为何不直接问问皇后?” 司徒复山不由变了变脸色,“那个贱人,之前就不肯跟我说实话,如今焱儿一死,更不会对我说出真相了。” 听到皇后的名字,司徒复山的脸上又流露出一幅气愤难平的模样。 与此同时,一直忙着新店生意的阿瑜最近也过得不开心。 她跟陈锦鲲成亲也快两三个月了,自打成亲之后,婆婆李氏每回见到她,就把视线放在她的小腹上,连陈贵也老是唠叨着,哪家媳妇生的孩子长得真好看。 李氏盯着阿瑜的肚子,老是有意无意的说:“三个月了,该有动静了。” 阿瑜在心里面打了一个哆嗦,她觉得自己沦落成童养媳就算了,如今还要被逼成为传宗接代的工具,天天盯着自己的肚子什么时候大起来,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她穿越过来可不是为了当家庭主妇的。 好在她现在是职业女性,在家里面呆着不舒服的时候,还有引以为傲的事业可以分散精力。 如今阿瑜的酒坊和胭脂铺子已经上了轨道,生意越来越好,京都远近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一家酒坊卖的酒比价格昂贵的芙蓉膏还好,能让吃芙蓉膏上瘾的人慢慢摆脱被芙蓉膏的控制。 阿瑜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可是对于那些以贩卖芙蓉膏为业的人来说,却是可恶至极。 阿瑜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罪这些制作和芙蓉膏的毒贩。 阿九现在是酒庄的掌柜,这小子头脑灵活,处事机变,是块做生意的料。 而宫叔则负责两个作坊的生产,他是御厨出身,本就不喜欢抛头露面,阿瑜让他做作坊的负责人,正合他的心意。 至于慕容姑娘,原本是负责胭脂铺子的事情,阿瑜也有意让她当胭脂铺子的掌柜,可是慕容姑娘性子安静,不喜欢讨好那些来买胭脂的贵妇,时不时的还会到宫叔负责的作坊里去看看。 依阿瑜的意思,本是想让陈瑶婷来学着打理胭脂铺子的事情,那丫头嘴皮子利索,又不喜欢呆在家里,以前也说过想跟着自己学做生意,但是这些天也不知道搞什么鬼,时常见不到她的人影。 在家的时候,下人说她上胭脂铺子去了,可在胭脂铺子里面没打几个招面,人又没了影,阿瑜心中觉得好奇,直到一天夜里,才发现她的秘密。 这天夜里,月朗星稀,空气里面没有一丝的风。 阿瑜正在房里面拔弄着算盘,打算把这半个来月的帐整理出来,熬到后半夜的时候,感到口渴,一倒桌上的水壶,发现居然是空的。 一定是小春这个丫头粗心大意,水壶空了也没有装过。阿瑜不喜欢别人伺侯自己,别人老是绕在自己的身边反而觉得不自在,陈锦鲲也一样,两个人成亲以后只有小春一个丫头来伺侯自己两口子,还是婆婆李氏硬塞进来的。 小春虽然平常还算机敏,但年龄却比自己和陈锦鲲都要小,阿瑜不愿意老是使唤这丫头,因为每次叫她做事,总有一种在使用童工的感觉,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亲自去做。 她抬头一望斜对面的房间,那里正是陈锦鲲的书房,陈锦鲲经常在那里整理公文,现在正值大半夜,陈锦鲲的书房里面灯火通明,想来又要忙到大半夜了。 想到陈锦鲲,阿瑜的心里面又有一丝柔软,厨房里有新鲜的瓜果,阿瑜想拿些来跟陈锦鲲一块吃。 这样一想,她抬腿便往厨房走去,可没想到刚到厨房的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兴冲冲的从厨房里面出来,从背影看来,好像是陈瑶婷。 阿瑜心里奇怪,瑶婷大半夜的不睡觉,拎着东西想去哪里?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一夜未眠 陈瑶婷手中拎着瓷碗和瓷蛊,也不知道急急忙忙的要去哪里。 阿瑜不动声色的跟在她的后面,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陈瑶婷风风火火的就往陈府外面走去,因为走得太匆忙,居然都没有察觉后面跟着人。 阿瑜跟在陈瑶婷后面,发现她今天有些不一般。平常的陈瑶婷都是一幅大大咧咧的样子,可今天晚上出门前似乎还刻意装扮了一番,穿了那条刚做好的浅蓝色的长裙,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也不知道迫不及待的要去见什么人? 阿瑜跟在她后面走了许久,等走到一处小桥附近,便停下了脚步,然后站在那里左顾右盼,好像在等什么人。 阿瑜就站在桥旁边的巷子口,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前面的景象,此时正值大半夜,路上都没有什么行人,一轮明月孤单的照在街边上,把街边的影子拉得老长。 沿桥边再往前面走过两条街,就是京都最繁华的“红灯区”,那里有京都最大最多的青楼和妓寨。而这座小桥就是来往行人必须要经过的一条路,阿瑜心头暗暗吃惊,陈瑶婷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答案马上揭晓。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一顶银色的马车从青楼的方向慢慢驶过来,车上也不知道坐着什么人,车厢里隐隐传来女子的浅笑声和男人的戏语声,而陈瑶婷看到那辆马车,眼神却微微变了变,那里面分明写着满心的期待。 陈瑶婷走到路中间,拦下那辆马车,轻声问道:“里面可是十殿下?” 阿瑜心里面不由又是一惊,没想到那马车里面坐着的居然是十皇子司徒真。 马车停了下来,车厢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是一个俏模样的少年郎,不是司徒真还能是谁? 阿瑜心里面一阵恶寒,她之前见识过司徒焱的无耻,觉得司徒焱是皇族中的耻辱和败类,可没有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司徒真也是这样,相比而言,那个司徒玉跟自己的那帮兄弟一比,真是要好太多了。 司徒真没有看到躲到巷子里面的阿瑜,却看到了拦在马车前的陈瑶婷,冲着陈瑶婷淡淡的一笑:“原来是陈姑娘,这大半夜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瑶婷咬了咬唇,拎着手里面的东西走上前:“天气炎热,瑶婷特意做了一些银耳莲子羹给殿下品尝。” 司徒真略微一愣,马上又换上平常那幅笑嘻嘻的轻薄样子,“陈姑娘辛苦了,难得这么大热的天还惦记着我,要不要一块到马车里坐坐?” 陈瑶婷却垂下头,什么也不说,脸上微微泛红,她虽喜欢司徒真,还不敢太过界,马车里面却传来另一个女子的轻笑声。 “公子,人家可是看上你了呢。怎么不把她收到府里面做通房?”从话语里面可以听出来,那是一位青楼女子,说话大胆又直接。 陈瑶婷的脸色有些黯淡,却依旧没有吭声。 “休要胡说,那可是礼部大夫的妹妹。”司徒真打断了青楼女子的话,又对车外站着的陈瑶婷说,“多谢姑娘好意,改天请你到我府上做客。” 陈瑶婷这才浅浅一笑:“公子可不要食言啊。” “当然不会,陈姑娘这样可心的人,本公子怎么会忘记?”司徒真的话语里面带着轻佻的语气,陈瑶婷却是低头笑而不语。 马车夫接过陈瑶婷送来的东西,马上又行驶在京都的路上,车厢里面又传来两个人调情的声音。 而陈瑶婷却还站在那里,一幅恋恋不舍的样子。 阿瑜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面狠狠的骂了一句:“花痴!真是没治了。” 阿瑜虽然心里对陈瑶婷恨铁不成钢,但是也没有言语,又一声不吭的跟着陈瑶婷回来。 看得出来,陈瑶婷已经铁了心要嫁给司徒真,否则也不会大半夜的给司徒真送银耳莲子羹。 哎,这儿女情长的事情谁也管不了。 回到家里,陈锦鲲正躺在床上,阿瑜看着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陈锦鲲的眼睛精光一闪,用调笑的口气问道:“怎么了,娘子,干什么唉声叹气?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最近烦心的事真多,自打我们成亲后,阿爹阿娘就天天盯着我的肚子,恨不得早一点给他们生出一个孙子来。”阿瑜皱着眉头,哭丧着脸说。 陈锦鲲一听,却轻轻一笑,用手摸摸阿瑜的小肚子,“爹娘操心也是正常的,他们整日无事,就想着早一点抱上大胖孙子,给陈家延续香火。你就早一点满足他们的心愿,给他们生个大胖小子呗。” 阿瑜没好气的白了陈锦鲲一眼,“呸,不要脸,要生你自己生去。” 陈锦鲲在床上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一只大手又慢慢覆到阿瑜的身上,轻笑着说:“没有娘子帮忙,我一个人怎么生?” 阿瑜心里面想着陈瑶婷的事情,考虑是不是要告诉陈锦鲲,犹豫片刻,还是把事情的真相讲出来。 “你知道我刚才出门遇上谁了?” 陈锦鲲没有想到阿瑜半夜还出了一趟门,好奇的问道:“遇上谁?” “你妹妹陈瑶婷。” 陈锦鲲一听,皱了皱眉,虽然知道瑶婷的性子野一点,但毕竟一个姑娘家半夜出门的不好,“她出门做什么?” “给十皇子送莲子羹。”阿瑜轻描淡写的说着,眼睛却下意识的瞟了瞟陈锦鲲。 陈锦鲲脸上的神情果然不好,抖然间阴沉下脸,“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着边际,居然大半夜给十皇子送莲子羹。她也不想一想,十皇子是什么人,需要她上赶着送吃的吗?” “只怕那丫头已经对十皇子情根深种,这辈子只想嫁入皇宫。” 想到自己这个妹妹,陈锦鲲有些头疼,“这丫头只怕还在做着成为王妃的美梦,她也不看看这些皇子身边有多少的女人,何时轮得到她?” 阿瑜想起今天晚上,司徒真带着青楼女子回府的事情,就隐隐觉得伤脑筋。要说这陈瑶婷也真是傻,明明知道司徒真是一个流连花街柳巷的登徒浪子,却还要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扑上去,怕是被司徒真英俊的相貌所吸引,更是对皇族身份的痴迷。 “唉,我也劝过她,可是她似乎一心想飞上枝头做凤凰。”阿瑜叹息一声。 “就凭她?这丫头真是白日做梦,且不说陛下会不会让她嫁给十皇子,哪怕真让她嫁过去,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身份。改天我跟爹娘说说,给她寻着一门好婚事,也免得她整天想入非非。”陈锦鲲埋怨道。 这人跟人果然不一样,像阿瑜不愿意接受司徒玉,情愿跟着陈锦鲲做个寻常百姓,只想靠着自己的双手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而陈瑶婷却想嫁进皇族,一步登天,却不知道那高墙内的女人天天要过着勾心斗角的生活,以她的性子,怕是很难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 “随她吧,反正我们该说的都说了,劝也劝不住。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将来会怎样,要看她自己的造化。”阿瑜也是一身的倦意,躺在床上就想昏昏入睡。 陈锦鲲却像只顽猴一般滚过来,一双手覆上阿瑜的后背,慢慢的向她的双肩,还有胸前那两处柔软间游走。 阿瑜白了他一眼,心说这男人成亲之后果然不一样,连陈锦鲲以前看着单纯的好少年都一下子变得好色起来,阿瑜回过头轻声骂了他一句:“色胚!” 陈锦鲲却依然我行我素,没脸没皮的说道:“娘子说错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再说了,我们两个既已成亲,你便是我的枕边人,同床共枕本就正常,有什么色不色的?况且,爹和娘都盼望着我们早些生下孩子,你不和我共同努力,岂不是辜负了父母的一番期望?” 一时间,阿瑜觉得无语,为什么明明是难以启齿的事,到了陈锦鲲的嘴里面都变得理所应当,这家伙做官之后好像口才变得更好了。 没过多久,陈锦鲲便翻过阿瑜的身子,又是一番旖旎缠绵,让阿瑜几乎一夜未眠。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酒比膏好 太子病逝的事情很快传遍整个大渝国,但现在国内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而且那个花心又低调的太子存在感极低,别说在百姓的心中,就是在朝廷上下都没有翻起什么风浪。 司徒复山也就是简简单单的举行了一个仪式,全国上下哀悼几天,整个大渝国又是一片宁静,连原先那些站在太子一边的士家大族一瞧风向不对,也马上改变策略,重新站过队。 太子要死就死,生活照常继续。 虽然司徒复山对陈锦鲲有几分猜忌,但他依旧是陛下最宠信的大臣。 再说阿瑜的新酒庄开张后,就被传得神乎其神。 一是因为阿瑜店里面的酒被封为“国宴用酒”,二是慕容嫣酿造的芙蓉药酒奇特的功效。 起初那些人还不相信阿瑜酒庄的芙蓉药酒有这样的功效,但是越来越多的服食芙蓉膏的人在喝过药酒之后,慢慢的戒掉了芙蓉膏的毒瘾,不再天天依赖芙蓉膏。 原本深受其害的人,都口口相传,从此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这酒的奇效,也越来越多的人到这里来买酒。 不过,名气传出去以后,阿瑜的芙蓉药酒不再是免费的,而是一两银子一瓶。 可即便这样,来买芙蓉药酒的人不但没有少,反而是越来越多。 因为喝了三瓶芙蓉药酒,差不多就能抑制芙蓉膏的药瘾,跟日渐成瘾的芙蓉膏相比,芙蓉药酒算是便宜多了,所以每天送到店里的芙蓉药酒总是第一个卖光。 有了芙蓉药酒,那些沉迷于芙蓉膏的人仿佛都找到了救星,而那些贩卖芙蓉膏的毒贩却是恨透了这芙蓉药酒,也恨透了阿瑜。 把店交给阿九、宫叔和慕容宜来经营,阿瑜只要关心每天的营业额,时不时的来查查帐,就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操心了。 阿瑜每天拔拉拔拉算盘珠子,仔细算一算自新店开张以来生意还是不错的,每天都有数十两纹银的进帐,一个月下来也有上千两银子的纯收入。 有了银子咱也不能乱花,深谙投资理财之道的阿瑜更是清楚这一点。 这些银子除了留下一部分供陈府和店里面的开销,其他的阿瑜都分散放在各大银庄,每个月的利钱再集中投资,打算等以后找到合适的项目去开新店。 就在阿瑜的生活越变越好的时候,那些心怀怨恨的人却把目标渐渐对准了她。 大渝国的冷宫之中,依旧是与世隔绝,分外清冷。 被废黜的皇后欧阳雪住在其中,已经变得苍老许多。 头发凌乱不堪,白头发越来越多,脸上神情憔悴,在这冷宫里面,不再有人伺候她,连日常的饮食都是残羹冷饭,日子说不出的凄凉。 树倒猢猴散,那些原先围绕在她身边溜须拍马的众人纷纷离她远去,对大势已去的欧阳氏族也是唯恐避之不及,所以现在的欧阳雪在宫里的日子苦不堪言,可她依旧抱有希望,希望那不争气的儿子能够有朝一日把她接出冷宫。 没有人告诉她太子的死讯,她也就这样孤孤单单数着日子般的活着,熬着最后的时光,等到油尽灯枯的日子。 这一天晚上,冷宫里面意外的钻进一个人影。 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进欧阳雪的鼻间,欧阳雪敏感的闻到那是一种让自己回味无穷的曾经熟悉的香味。 一位手执拐杖的老妇人,一头银发,看上去虽年过花甲,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闪着精光。 她手捧着一只用荷叶包好的醉花鸡,笑着捧到欧阳雪的面前。 欧阳雪分外吃惊,盯着那人:“是你?” “正是老妇,今天是皇后大人的生日,我特意准备好皇后最喜欢的醉花鸡。” 欧阳雪一瞧唐老夫人手中荷叶包好的美食,这醉花鸡也是京都一大特色,用的是上好的童子鸡加上上等的白酒和食盐腌制,再加上果木烤熟后洒上新鲜的花露做成,制作起来比较麻烦,但吃起来却是香味扑鼻,让人齿颊留香。 这道菜曾经是欧阳雪最喜欢的一道菜,每逢宫中设宴都会为她准备,可是现在看来,却觉得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欧阳雪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慢慢的背过身去,“难得你还记得本宫,可惜这冷宫里面已经没有什么皇后了,有的只是一个落魄的女人。” “难道皇后不想卷土重来吗?” 欧阳雪却轻哼一声,“卷土重来,谈何容易?本宫的心已经死了,只想简简单单的了此一生。” 唐老夫人不相信欧阳雪的话,如果欧阳雪不是还抱有一线希望,不会到现在还自称自己为“本宫”。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个濒死的女人拉到自己的船上,最后也要被自己利用一把。 “皇后不知道太子一直惦记着你,如果太子还在世的话,一定会记得来看望皇后。”那女人的声音不高,但里面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阴寒。 欧阳雪果然愣了一下,眼神中划过惊讶,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你说什么?太子在世?焱儿他怎么了?” 唐老太太放下手中的东西,拄着拐杖,嘴角划过一抹阴森的笑意,明知故问的说:“皇后难道还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了救您,已经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害死了。” “什么?焱儿,焱儿他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定是在骗我。”欧阳雪大声的喊着,一双手握住唐老太太的肩膀,长长的指甲硬生生的几乎要抠进她的肉里面。 唐老夫人却惺惺作态的说:“皇后怕是深居冷宫,还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你被废掉后位,太子的位置本就岌岌可危,太子宅心仁厚,一心想早日登基,把皇后娘娘从冷宫里面接出来,才会一时糊涂,想到宫中逼宫,结果正巧中了奸人的诡计,皇帝一怒之下惩罚了他,结果……唉,可怜太子殿下的一片孝心,在别人眼中却成为了逆贼,最后落个惨死宫中的下场。” 欧阳雪一听这话,整个人立刻绝望的瘫倒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从她的眼角里流出来,“焱儿,焱儿他怎么会这样糊涂?” 虽然欧阳雪很希望别人把自己从冷宫里面救出去,但是却不想因此而失去儿子,司徒焱是皇后唯一的孩子,也是她今生唯一的希望,司徒焱这样一死,等于提前给欧阳雪的人生划上了句号。 好在欧阳雪虽然有些跋扈,但还不至于太蠢,她听完唐老夫人的话,马上反应过来,用着质问的口吻问道:“焱儿一向胆小怕事,怎么会为了我做出逼宫的事情来?一定是有人怂恿他,才会让他犯下这样的弥天大祸。” 欧阳雪的一双眼睛一瞬未瞬的盯着唐老夫人,那双眼睛流露出无比的恨意,眼泪夺眶而出,隐隐还带着丧子过后毁天灭地的残忍。 “皇后不必忧伤,也不用把太子的死迁怒于其他人。当初太子想要逼宫时,我曾经劝过他,叫他稍安勿躁,静待时机,可他觉得皇后已然被废,自己再不搏一把只怕日后更加无望,才会铤而走险。就连我的两个儿子也在这次行动中失踪,如今生死未卜,只怕落个身首异处,无人收尸的下场。”唐老夫人的这番话突然触到皇后的痛处,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失去自己的儿子,同为母亲才会有这样淡淡的心酸。 许久,欧阳雪的心情才稍稍缓和一些,拧着眉问:“害死焱儿的那名大臣是谁?” 欧阳雪知道谋逆是死罪,但是敢直接要太子命的大臣恐怕也没有几个,欧阳雪不能恨司徒复山,只能把仇恨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唐老夫人听到这里,觉得自己来这一趟目的已经达到,便从嘴里面慢慢的吐出几个字:“陈锦鲲。” “就是那个刚上任的御前侍郎?”欧阳雪沉声问道。 “如今的陈锦鲲已经靠着太子之死飞黄腾达,已经刚上任为礼部大夫。” 欧阳雪的眼睛中划过一丝狠意:“哼,他倒是升得很快。” 唐老太太依旧煽风点火的说:“皇后不知,这陈锦鲲跟他的娘子一样,最喜欢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当初若不是他们两个,太子又怎么会因为贪腐之事而受牵连。” “原来又是那个女人。”欧阳雪的眼中恨意更浓,她现在已经无依无靠,唯一希望的就是报仇。 太子已死,她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在听到唐老夫人的那一番话之后,不管她愿不愿意相信,她都认定了陈锦鲲和阿瑜是害死自己儿子的人,这就像是一个已经百无聊赖的人在世界上找到唯一的寄托,哪怕那个寄托是虚无的,她也依旧愿意相信。 “皇后娘娘,虽然太子不在这个世上,但老妇手下还有一点人马,虽然不可以扭转乾坤,但是收拾收拾那丫头,还是勉强可以一试的。” 唐老夫人觉得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刚才她已经从冷宫里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了满腔的恨意和复仇的火苗,只差给她一个机会,就可以帮自己收拾掉陈兮瑜这个眼中钉。 “本宫有些乏了,你先出去吧,我要好好休息一下。”司徒焱的死对于欧阳雪来说打击太大,她是需要时间来消化消化心中的痛楚。 “是,奴才告退。”唐老夫人心满意足的就要离开。 欧阳雪却又叫住了她:“焱儿临死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重要的东西?” 唐老夫人有一丝诧异:“东西?什么东西?” “算了,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好。” 欧阳雪心中已然明了,司徒焱最终还是没有听自己的话,把那件干系到司徒皇族声誉的东西拿出来,否则就不会这样轻易丢掉性命。 欧阳雪心中叹息一声,焱儿呀,你好糊涂。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东西还在原处,就是安全的,欧阳雪趴在墙角,幽幽的闭上眼睛,心中盘算着最后一步。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公主婚事 人总是最容易遗忘的,不管在冷宫中的皇后有多伤心,在那一次小小的宫廷风浪中死去多少个人,终归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被人逐渐遗忘,重新又把目光投入到其他的事情上面。 太子司徒焱死后一个多月,虽然储君之位还是空着,但是人们似乎都渐渐把宫里面最血腥的一幕给忘却,更把那个花天酒地无所作为的太子给遗忘。 对于皇帝司徒复山而言,死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他名下还有其他的子女,就算再不济,还可以叫其他的女人帮他生几个。 皇子虽然多,但是公主却只有一位,司徒焱最最疼爱的公主便是九公主司徒莲。 如今司徒莲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早就有不少的外国皇子和本国的士族大家向公主求婚,而司徒莲是司徒复山的掌上明珠,性子刁蛮又任性,经常跟淘气的十皇子一起厮混。 上一回她就为了帮柳嫣嫣,女扮男装的跟着司徒真一块跑到渝县找阿瑜的麻烦,如今年纪越来越大,司徒复山正盘算着该把她许给什么样的人家。 朝堂之上,大靖国、布依国,还有野丘国都派了大使来向司徒复山求婚,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士家大族的适婚公子全都跃跃欲试,想成为司徒复山的乘龙快婿。 司徒复山有一些犯难,向左瞅瞅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耶律旭阳,耶律旭阳却垂下头,不发表任何言论。 皇帝嫁女,这是皇帝老子的私事,做臣子的怎么好掺和? 司徒复山又向右瞅一瞅身为礼部大夫的陈锦鲲,和颜悦色的问道“锦鲲呀,你怎么看?” “陛下,九公主身份尊贵,所选的夫婿应该能配得上她的身份。但是这么多的皇子想要求娶公主,如果陛下一一拒绝,势必会影响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所以应当从长计议。” 陈锦鲲的话说到了司徒复山的心坎上,他满意的点点头,“爱卿此话正是我心中所想,你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陈锦鲲略一思量,又说:“公主的婚事虽算是一国大事,却也是公主私人的事情,关系到公主一生的幸福,于情于理,都应该让公主殿下先仔细考虑。臣以为,不如为公主的婚事而举办一个宴会,请各位求亲之人一块赴宴,一来可以联络彼此之间的感情,还可以让公主有机会挑选到合适的夫婿。” “锦鲲,你这个主意好,就照你的意思办。”司徒复山面带笑容,觉得陈锦鲲帮他解决了一大难题。 可是,宫里面的九公主司徒莲却不这样认为,她一直是父皇的掌上明珠,不想嫁给什么男子,更不想远嫁他国,听说是陈锦鲲出了这样一个主意,更是觉得陈锦鲲一肚子坏水,尽给父皇出馊主意。 一脸怒意的司徒莲正坐在宫里面,听到十皇子司徒真给她带来的消息,心里面愤愤不平,嘴里面已经默默把陈锦鲲及其他一家人上上下下全部骂了一遍。 “这个该死的陈锦鲲,以后别让我见到他,居然给父皇出这样的点子,是巴不得我早些嫁出去吗?” 司徒真看到司徒莲一幅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皇姐,你就别生气了。说起来那陈家人早就跟我们打过交道了,你忘记了当初渝县开茶铺的那个小娘子?她就是陈锦鲲刚刚娶过门的媳妇。” “什么?是她?难怪都这样可恶,敢情他们是一家人。”司徒莲在心中又默默记上一笔。 司徒真噗嗤一笑,“你是没见到陈锦鲲的那个妹妹,那才真是可笑。” 司徒真本质上来说,就是一个纨绔,身边经历过的女人无数,每回跟其他人提起来,都觉得是一桩风流韵事。 司徒莲听完司徒真讲陈瑶婷的事情,也觉得好笑:“真没有想到,哥哥是个人物,妹子却是个呆鹅。” “那丫头从县城里出来,身上一身的俗气,怕是还想攀上我这个皇子,做上王妃呢。” 司徒莲笑得更欢,“就凭她?还真敢想。皇室的妃位至少都是家中三代为官才行,她那个身份,只怕做个侧妃都不够。” “如果她真的心意已决,我倒不介意让她做一个通房。”司徒真洋洋自得的说。 “我要是见到她,一定要看看这一心想做王妃的女人长什么样。” 陈瑶婷不知道,自己心心念着的情郎,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玩笑,更没有想到,马上会带给她一段噩梦一般的遭遇。 宫中要为公主选婿设宴,好巧不巧的是,这回公主赴宴所用的胭脂水粉全是从阿瑜店里面订的,金牌胭脂的名号已经传到了宫里面,连公主都指名要选这金牌胭脂,还要宴会那天让阿瑜亲自来送货。 阿瑜觉得此事有些古怪,给宫里面送货倒没有什么,可为什么指名道姓要自己亲自去送,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吗? 阿瑜的心中凝起少许的疑惑,可是陈瑶婷一听阿瑜要进宫,一双眼睛闪烁着期待的眼神:“嫂嫂,进了宫是不是就能够见到宫里面的人?” 阿瑜知道这丫头心里面打着什么主意,肯定是想进到宫里面见司徒真:“这是公主的宴会,就算她跟十皇子亲近,十皇子也未必会到场。” 陈瑶婷被人戳穿心事,两块脸马上泛起了绯红,嘴里面却死不承认:“谁说我想见他?我只是听说宫里面很大很好看,你跟哥哥都进过宫,我也想到宫里面见识见识。” “瑶婷,宫里面规矩多,一个不小心就触犯了宫里面的规矩,就你这性子不适合去。”阿瑜总觉得这次进宫似乎是有人刻意安排,她不知道进去后会发生什么事,为了安全起见不想带陈瑶婷一块去。 可陈瑶婷不明白阿瑜的苦心,反而觉得阿瑜是故意为难自己,怕自己见到司徒真,她气乎乎的说:“你不带我去拉倒,我去求哥哥,去求爹娘,哪怕是扮成宫女进去,我也心甘情愿。” 阿瑜不想陈瑶婷误会自己,只能改口说:“想去便去吧,只是进去后要知道守规矩。宫里面不比得外面,处处行动自由,一不小心可能就犯了禁忌。” 陈瑶婷却极不耐烦的说:“知道了。”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宴会之上 几天之后,在公主的宴会之上,或许说是公主选婿的相亲会上,各位对公主有意的年轻公子都来赴宴,也各自带来了珍贵的礼物,以搏得公主的青睐。 上官士族的公子送来了极寒之地的火狐皮,东方士族的公子带来了珍贵的夜明珠项链,士族王家的公子现场为公主作画,想显露一下自己的才华。还有来自大靖国的小皇子,送来了一套镶满了宝石的首饰,布依国的太子也亲自送来了他们国家的美食和玉器,以搏公主的欢心。 不过,出手最大方的却是没有亲自来的野丘国的大皇子,虽然他只派了大使前来,却带来了十匹野丘国的战马。 要知道野丘国的战马可是能够以一抵十,日行千里,许多外族富商千金求购却不可得,上一回为了答谢大渝国帮他们找到二皇子,也只是送来了一匹战马而已,还是陈锦鲲使计得来的。 这一次为了娶到大渝国皇帝的掌上明珠,一口气送来十匹战马,而且还说一旦野丘国娶到大渝公主,每年都会送来五十匹上好的战马,两国从此结秦晋之好。 司徒复山听到,眼睛忽然一亮。他知道野丘国的国王现在还在重病之中,国内的形势还不明朗,而大皇子急着想求娶大渝国的公主,恐怕不光是希望跟大渝国交好,更是想借助大渝国的力量,顺利夺得皇位。 司徒复山嘴角略微一弯,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等这些年轻公子在司徒莲面前一一露过面,并且各自安排好宴会席位的时候,司徒复山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莲儿,今天这么多公子,可有合适的意中人?” 司徒莲可是对这些男人没有兴趣,她坐在宴席上方,看着那一张张向自己献媚的脸,就觉得阵阵的恶心。 “父皇,这么多男人,我见着没一个顺眼的。不是穿得五光十色的,就是搔头弄姿,看着就让人觉得讨厌。” “住嘴,不得无理。”司徒复山生怕自己的女儿在宴会上出丑,马上打断她,“平常在我面前耍耍性子就罢了,可是这些人不光是士家大族的公子,更有其他国家的皇子,你不为你公主的身份考虑,也要为大渝国的面子考虑。” 司徒莲一听这话,撇了撇嘴,父皇就算再宠爱自己,也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只怕这一回想要不嫁都难了。 “父皇,孩儿的身子有些乏了,想先去休息一会儿。” 司徒复山点点头:“也好,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等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再叫你来。” 公主的相亲会共分为几个步骤,先是把这些人一一叫到公主面前过目,然后再一个个的在司徒复山面前自我介绍一番,与其说是公主来相亲,还不如说是司徒复山选女婿。 自古以来,公主只是皇族里面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色,也是古往今来,用来与他国联姻的筹码。虽然司徒复山很疼爱这个公主,但司徒莲依旧逃不开这个宿命,跟自己国家的疆山永固相比,一个公主真的算不了什么。 司徒莲没精打采的走到后殿休息,就听身边的宫人传话,公主想要的胭脂已经派人送到,司徒莲刚才黯淡的眼神才重新恢复几分光泽。 把阿瑜叫进宫是她的主意,不光是为了戏弄一下阿瑜,报当年渝县之仇,更是为了看一看最得圣宠的礼部大夫的妹妹长什么模样,那天一听到司徒真的话,司徒莲就铁了心想要戏弄戏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嫁给皇子的女人。 司徒莲讨厌陈锦鲲,又记恨着阿瑜,可是这两个人一个是朝中大官,另一个是大官的夫人,玩过火了都会把帐记到她的头上,只有这陈瑶婷可以勉强耍上一耍。 于是,司徒莲眨眨眼睛,把那宫人叫到身边仔细一问:“送胭脂进来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男的女的?” 宫人如实回答:“两个人,全是女子。” 司徒莲心头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得意,心里面说,那个傻丫头果然来了。 她猜到陈瑶婷知道可以跟着陈兮瑜一块进宫,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算不进来见识见识这富丽堂皇的皇宫,为了再见到情郎一面,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进来的。 果然,不出她的意料之外。 司徒莲心中窃喜,马上在那宫人的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那宫人有几分意外,但一听公主这样命令,虽然有几分疑惑,但也必须去执行。 等那宫人按她的吩咐转身离开,司徒莲马上一幅等好戏开锣的样子,刚才在父皇面前的委屈全部烟消云散,等待她的只是一场拙劣的恶作剧而已。 阿瑜不知道今天进宫会发生什么,从一大早开始,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也不知道在跳什么,她稍稍装扮一番之后,就带上昨天已经准备好的胭脂水粉打算进宫。 而陈瑶婷跟阿瑜不同,带着要见情郎的情愫,陈瑶婷今天把自己精心装扮了一番,身上穿着一件深红色的长裙,腰间束着一块绣着鸳鸯丝线的腰带,那鸳鸯是她亲自绣的,每一只都透着灵动。脸上还搽着一层淡淡的粉,配上上好的胭脂和香料,远远的见着,就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清香味。 阿瑜一见陈瑶婷的装扮,心中不由的摇头。喜欢一个人虽然可贵,可为了迎合某个人刻意的去改变自己,那就背离了原先的初衷了。 而且陈瑶婷这样做,未必能讨到对方的欢喜,反而更容易让对方看轻自己,这是两世为人的阿瑜作为过来人的经验。 作为嫂子,阿瑜只能善意的提醒她,却不能代替她做决定:“瑶婷,我跟你说过,宫里面的规矩多。你这样浓妆艳抹,恐怕又犯了禁忌。” 陈瑶婷却不乐意:“我只是搽了一点胭脂水粉而已,我知道我的皮肤没有嫂嫂好,只是想用一点脂粉点缀一下,难道这样都不可以吗?” 阿瑜顿觉无语:“是你身上的香味,太过浓烈,以你这个年纪,哪怕是放一点淡淡的香片,也是可以的。” 可陈瑶婷却不肯,她好不容易进一趟宫,还没有见到十皇子呢,怎么可以就这样把香味给抹掉。她可看到司徒真身边的那些女人,都喜欢抹着味道很浓的胭脂水粉,如果她不有样学样精心打扮一番,怎么会被十皇子记在心上? 阿瑜见陈瑶婷不肯去掉那刺鼻的香味,觉得很无奈。 罢了罢了,反正是她的人生,她坚持要这样做,也只能由着她的性子,但愿有朝一日,她能够真正的想明白吧。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瑶婷出丑 阿瑜和陈瑶婷就这样进了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引路的宫人看见她们两个,问了一句:“你们就是为公主送胭脂来的?” “正是,有劳公公了。”阿瑜笑着应道。 那宫人扫过她们一眼,又对陈瑶婷投来奇怪的眼神,或许也是对陈瑶婷身上散发着那种只有青楼女子才会有的浓烈的香味而感到诧异,鄙视的看了陈瑶婷一眼,说了一句:“跟我走吧。” 便带着两个女人走进宫中。 阿瑜上一回跟着陈锦鲲去宫中赴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稀奇的,倒是陈瑶婷,从小到大第一次进宫,对里面弯弯绕绕如同迷宫一般的皇宫感到好奇,心里面更是像揣着一只小兔子,既紧张又期待,更巴望着又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那宫人把他们带到一处幽静的地方,取下她们带来的胭脂水粉,然后说:“在这里侯着,我去见过公主再过来。” 两个人便静静的在那里等侯着。 陈瑶婷站在那里也不安份,不断的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人。 “皇子一般是不会走宫里面这条路的。”阿瑜打断陈瑶婷的非份之想。 陈瑶婷被阿瑜又戳中了心事,马上满脸涨得通红,死不认帐的说:“谁说我想见到皇子,我只是随便看一看而已。” 阿瑜在心里面幽幽的叹一口气,唉,傻丫头,你那点儿心事全部写在脸上了,别人还会不知道吗? 没过多久,送胭脂的宫人出来了,却对陈瑶婷说:“你跟我来。” 阿瑜觉得奇怪,“公公是不是搞错了?我才是胭脂铺子的老板,她只是我带来的人。” 那宫人却说:“没有搞错,公主要我带她过去。” “什么?公主要见我?”惊讶的不仅是阿瑜,连陈瑶婷也吃惊不小。 不过,陈瑶婷这傻丫头的脑子是单线条,想问题很简单,此刻她还在心里面暗暗的高兴,是不是公主知道自己跟十皇子要好,主动要求见自己?或许想见自己的根本就不是公主,而是跟公主关系十分要好的十皇子。 阿瑜不知道陈瑶婷想入非非的心事,本能上只是为陈瑶婷担心,便问那宫人:“我可以跟着她一块进去吗?” “公主只说想见她,没说要带其他人。你先在这里侯着吧,等会儿就出来。” 阿瑜只能在原地呆着,还不忘叮嘱陈瑶婷:“一切小心。” 陈瑶婷却根本没有把阿瑜的话放在心上,一心只是想快点儿进去,说不定自己日日思念的十皇子就在里面。 可是,她却不知道,等待她的却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就在宫人带走陈瑶婷后没多久,阿瑜听到外面有动静,她好奇的走出来一看,却没有想到有人趁她没注意的时候用什么硬物往她后脑勺上一敲,然后阿瑜就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带到宫里面一处陌生的角落。 阿瑜睁开眼,看看四周无人,她摸摸后脑勺,虽然还有一丝丝的疼痛,但总体来说意识还是清醒的,她记得自己是带着陈瑶婷一块进宫来送胭脂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瑶婷有没有回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回去的地方,或是找一个宫里面的人问问情况。 她这样想着,便站起身子,沿着这偏僻的墙角慢慢向前走去。 阿瑜不会想到,等待她的是另外一场阴谋。 而与此同时,陈瑶婷被那个宫人带到一处带小池塘的花园之中,那宫人停了下来,指着花园旁边的一间房说:“公主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宫人说完,便退了下去,只留下陈瑶婷一个人慢慢的朝那房间走去。 可陈瑶婷刚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瑶婷,你来了?” 陈瑶婷一顿,马上满心欢喜的说:“皇子殿下,是你吗?” 房间里面是司徒真的声音,“正是我。我知道你今天进了宫,特意叫公主把你叫来,好一解我的相思之苦。” “什么?十皇子殿下,你……你居然想我?”陈瑶婷吃惊的问道,马上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眼神中是一幅惊喜万分的神情。 以前陈瑶婷跟司徒真相处的时候,司徒真虽然总是对自己笑呵呵的,人也十分客气,但是从来没有说过对自己有好感,更没有说过会想自己,今天一听到这句话,立刻让陈瑶婷心花怒放起来。 “我当然想你,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可我毕竟是一位皇子,不可能把心里面的话都说出来,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司徒真的语气里面带着试探的意味。 陈瑶婷见司徒真已经把话摊开来,索性抛开姑娘家的羞涩,也对司徒真说:“十皇子,我也喜欢你。” 她心里面一着急,就想进到房间里面说话,却没有想到门口居然摆着一张屏风,把她和里面的人隔在两边。 “你别过来,我最近刚刚受了风寒,怕传染给你,我们还是隔着屏风说话好了。” 陈瑶婷听他这样一说,更觉得心中感动,十皇子受了风寒居然还要来见自己,真是对自己一往情深。 “殿下,你身体不适,就不要出来了。反正,反正我心里面是有你的。” “真的吗?可是,我心里面很想你,你能不能拿一件东西给我当作信物,让我每次想起你的时候,能够睹物思人。” 陈瑶婷瞅瞅身上,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作定情信物的。她又一想,自己头上好像还插着一对金簪子,但是跟见惯了金银玉器的皇子相比,又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皇子殿下,我也没带什么东西在身边,你要是不嫌弃,我把头上的簪子送给你吧。” “我不要簪子,我要……你身上的腰带。” 这下子陈瑶婷可犯了难,“殿下,你要是把我腰带拿走了,我出去该怎么办?” 不过,欲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难为司徒真受了风寒还想着自己,陈瑶婷觉得就是把腰带送给他也无妨,大不了出去的时候撕下裙角当腰带,更何况那腰带上面绣着鸳鸯的图案,送给心上人贴切不过。 “殿下,你要真想要的话,我便送给你吧。这腰带上面的鸳鸯是我亲手绣的,就像你跟我一样,有一天能够相聚在一起。”陈瑶婷说这话时,羞红了脸颊,解下腰带,轻轻的搭在屏风上面。 腰带很快被屏风那边的人抽走,里面隐隐传来轻笑声,马上又说:“姑娘真是一双巧手,将来嫁到我府上,也一定是位心灵手巧的娘子。不过,你我身份有别,我怕是给不得你王妃的头衔。” “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不当王妃也是可以的。” “哦?真的吗?如果只是让你做一个通房,或是小小的侍寝呢?”对方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玩味。 陈瑶婷却犹豫一下,咬一咬唇说:“我也愿意。” 陈瑶婷的话音刚落,里面却传来哈哈大笑声,那声音不像是司徒真的,陌生而带着几分女气。 陈瑶婷的心头一顿,“殿下,你……” 从屏风里面走出来一位十几岁的姑娘,模样跟司徒真有几分相像,但那双眼睛太过细长,眼神又有几分犀利,不似司徒真眉眼唇角一幅风流的模样。 那少女一走出来,便叉着腰说:“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居然敢痴心妄想嫁入皇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量,闻着你身上那股子骚味,就知道你将来嫁给我皇弟一定是个麻烦,还不如我现在就教训教训你,也免得你将来再招摇过市。来人呀,快给我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扒了。” 司徒莲的话音一落,那些躲在房里面的宫女和宫人们全都出来,真的就要去扒陈瑶婷身上的衣服。 陈瑶婷虽然有些愚钝,但这时候也明白个大概,看到这样一伙人真的要来欺侮自己,马上拿出几分泼辣劲:“你们谁敢这样做?就算你们是宫里的人,也不可以随便脱未婚女子的衣服。” 那些人听陈瑶婷这样一说,还真的有几分犹豫,司徒莲马上从手里面抛出一根腰带:“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连腰带都可以轻易送给没有见面的男人,脱了你的衣服又有何妨?你们听我的吩咐,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我扒了,然后丢到池塘里,弄湿了再把她给捞上来,要是别人问起,就说是我让你们干的,我是替十皇子处理一下家务事而已。” 那些宫女和宫人们听公主这样一说,又马上有了胆量,很快手脚麻利的把陈瑶婷身上的衣服扒了,然后丢进了不远处的池塘里面。 今天是除夕,明天便是新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吉祥如意,幸福美满,上班的钱越赚越多,上学的成绩越来越好,单身狗马上结婚,反正想什么来什么!还有,明天三更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皇后其人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陈瑶婷被九公主司徒莲戏弄之时,阿瑜却在这宫里面迷了路,她刚才没提防吃了别人一闷棍,等醒来之后,却不在原先呆着的地方。 这宫里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阿瑜这个没来过几回的女人来说,确实找回去有一定的难度。(咳咳,顺便说一下,女主不是路痴哈。) 正当阿瑜绕过一处高高的宫墙,经过一片破败的寝宫时,心里面正感慨这宫里面怎么还有这样的地方,却没有想到那扇坑坑洼洼写满了岁月痕迹的木门居然打开了,从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进来吧,我等你多时了。” 阿瑜的心里面顿了一下,虽然心中莫名惊讶,但是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一脚踏进门里面。 走进门内,阿瑜更是觉得吃惊不小,因为里面的景象比外面更加的凄凉不堪。院子里面的东西都是破旧纷乱的,上面还积着厚厚的灰尘,墙角里还结着蜘蛛网,若是不是里面还有一个人,阿瑜真要以为这里是没有人住的地方。 阿瑜再看向那个站在门内的女子,一身素衣,脸色苍白,虽面容憔悴,眼圈发黑,但眉眼唇角间依稀可以看出清秀的模样,年轻时肯定也是一个美人。 阿瑜看着那张脸,忽然觉得有些面熟,但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她张着嘴,觉得那人的名字仿佛要脱口而出,可脑子一混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那个女子看到阿瑜惊讶的模样,反倒轻哼一声,自己先开了口:“陈兮瑜,你是不是很惊讶,本宫居然落魄到这般模样?” 皇后?! 起先阿瑜还不敢确定,但听到那人的声音之后,记忆中的片段马上跟几个月前宫殿盛宴中那个凤冠霞帔,华丽无边,举手投足间透着高贵与盛气凌人的女子重叠,陡然间阿瑜觉得更加的惊讶。 但好在阿瑜前一世也是在商界摸爬滚打一番的女人,世面也见过不少,马上收起了脸上异样的神情,还皇后一个轻蔑的微笑:“皇后大人,如果不是你亲口提起,我还真想不到今天看到的是你,想必这冷宫里面没人伺侯,人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吧。” 其实阿瑜也觉得很奇怪,上一回胭脂铺子里面出事,莫愁姑娘说是皇后指使她做的,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高高在上的皇后大人为什么会跟她一个小小的商户女子过不去?今天正好碰上这样一个机会,她倒还真想问一问。 “没想到皇后居然认得我这小小的商户女,可是如果阿瑜没记错的话,我陈兮瑜跟皇后并无交集,更谈不上得罪,今天也是我们第一回私下里见面和说话,怎么皇后大人看见我,就像跟我有血海深仇一样?” 可是,欧阳雪看着阿瑜,冷漠的眼神里面忽然生出几分凌厉的恨意,咬着牙对阿瑜说:“陈兮瑜,我恨不得能喝你血,吃你肉,撕了你,剁碎了,好去祭奠我那九泉之下的焱儿。” 原来是为了太子,可是自己好像也没对太子做什么,顶多是司徒焱没事来挑衅自己,又被自己挡了回去而已。 “太子的死的确让人惋惜,但他的死又岂是我一个小小的商户女能够左右的?皇后为什么有这样大的怨恨,居然把太子的死算在我的头上?” “那是因为你有一个‘好夫婿’,跟你一样的心狠手辣,卑鄙无耻。” 阿瑜不由心中冷笑一声,反正这冷宫里面也没有别人,索性跟这个疯女人把事情说开来:“要说心狠手辣,卑鄙无耻,我怎么比得上皇后大人?想当初,我刚来京都,还未站稳脚跟,皇后大人就派莫愁姑娘到我的胭脂铺子里捣乱。我还真搞不懂,我一介平民女子如何就碍了高高在上,日理万机的皇后大人?” “你不明白?那我告诉你。如果当初不是你,如何会让我们在渝县的事情世人皆知?如果不是你那夫婿,怎么会全国都掀起惩治贪腐的风波,以至于我们欧阳一族在朝中的势力都大受打击,更不会让焱儿被他的父皇所厌嫌。你就是带来我们母子厄运的祸根,只恨我当初没有及时处理掉你,才会让你若出这么多的麻烦,带给我们这么多的厄运。”欧阳雪恶狠狠的瞪着阿瑜,恨不得生生的把她吞下。 阿瑜恍然大悟,原来唐老夫人的后台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和太子,难怪唐家人那样嚣张,敢情是有这样一棵大树撑腰。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如今太子已死,皇后被废,欧阳氏族已倒,阿瑜也不用顾忌他们。 “难怪你们会失败,原来都是一群糊涂蛋!”阿瑜笑骂着,俨然不把已经身陷冷宫的欧阳雪当一回事。 欧阳雪一听阿瑜的话,马上脸色一变,声音阴冷的道:“你说什么?” “当初在渝县的时候,我只是不想做别人的傀儡,从来没想过要跟谁作对,是你们被他人利用和欺骗,把我当成眼中钉。至于后来渝县事发,只能怪你们作恶多端,该有此劫,我跟阿鲲最后的目的只是想求个公道,从来没想过要与谁为敌。” “我原以为皇后也是士家出身,应该知书达理,却原来也是个是非不分,居心叵测,养着一帮奸险小人,做着黑心的生意,倒头来自己兵败山倒,大势已去,却全都怪在别人的头上!” 阿瑜一番话说得流畅,却把欧阳雪气得脸色发黑,指甲生生的抠进手掌心,像是要把阿瑜撕碎一般。 “你这贱人,当真以为我落到冷宫,就治不了你了?”欧阳雪只记得阿瑜刚才的话冒犯了自己,却从来不去想阿瑜的话有没有道理。 对于这种思想极端又偏激的人,阿瑜也是没辙,这无异于跟一个脑残讲道理,那是讲不通的。 阿瑜不想跟这个思想不正常的女人再说什么,“我言尽于此,想不想得明白是你自己的事情。陛下让你留在冷宫,却没有要你的性命,可见对你还有几分感情,至于你的儿子,也是他自己想要谋朝篡位,怨不得别人,我说完了,告辞。” “站住!”欧阳雪见阿瑜转身要走,马上叫住她。 阿瑜在门口一顿,“你还有什么事?” “你以为你做得都是对的?什么求个公道,什么谋朝篡位,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公道,凡是能登上君位者,哪一个不是手染鲜血,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你一个小小的商户女,又懂得什么?” “说那昏君对我还留有几分感情,你又怎知他不是对我有所图谋?还有你那夫君一心为他卖命,难道没有见识过他的残忍与无情?你当你们可以一辈子享受太平的日子,怎么不想想他对自己的妻儿尚且如此,将来会又对你们怎样?我之所以叫住你是想问你一件事,陈锦鲲有没有告诉你,焱儿临死前说了什么?” 阿瑜听到欧阳雪的一番话,忽然觉得事情似乎不像自己以前想的那样简单。 而且,这夏末初秋的皇宫,突然让她感觉到一阵阴冷,就在刚才,墙外的大树枝叶居然摇动起来,按理说今天天气闷热,不应该有风。 可那树莫名的晃动一下,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树上有人。 今年大年初一,祝大家心想事成,大吉大利!!!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错付真心 阿瑜的心头一顿,虽然从刚才踏进这冷宫起,她就觉得自己已经落入了敌人的诡计,刚才树枝莫名的晃动一下,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只是她想不通,躲在暗处的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而设计这样一场戏。 欧阳雪的话,又让阿瑜心中的猜忌更添几分,她搞不懂为什么欧阳雪甘愿做别人的棋子,就算欧阳雪再笨,也应该知道冷宫外有人监视自己。 “不知道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瑜静了静下心,扬起头问道。 “陈锦鲲没有告诉你,焱儿临死前说过一些什么,那些话又跟司徒皇族有什么关系吗?”欧阳雪的脸色阴冷得可怕,上面看不出一丝属于人的气息。 其实,陈锦鲲是曾经把心中的疑惑向自己倾诉,但是聪慧如阿瑜也猜不透,司徒焱说那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究竟想说什么?” 欧阳雪看到阿瑜此时脸上的疑惑和警惕,忽然莫名觉得开心,居然哈哈大笑起来,她就喜欢阿瑜此刻的表情,像一只惴惴不安的小松鼠,害怕一不小心就落入蛇兽的口腹。 “陈兮瑜,你就这样洋洋自得的活着吧,不要以为那东西在你的手上,你们一家注定就会飞黄腾达。告诉你,还有你想不到的厄运在等着你。”欧阳雪说这话时,忽然提高了一些嗓音,让阿瑜更是觉得惊讶。 等欧阳雪忽然扭过头,转过身,径直走进冷宫里面,阿瑜才恍然大悟,她刚才那番话不是对着自己说,而是对站在墙外树枝上偷听的人说。 “喂,你说清楚,那是什么东西?”阿瑜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利用一回,想再拉着欧阳雪问个究竟,可是欧阳雪已经钻进房内,径直把门给锁上。 忽然,阿瑜的心头涌上一层不好的预感。 她绝对相信,欧阳雪和司徒焱一样,对自己和陈家人不怀好心,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不是为了提醒自己,而是要让自己和陈家人被别人猜忌。 欧阳雪和司徒焱手头上有一样东西,关系到司徒皇族,或是正因为这样东西,给他们母子俩带来杀身之祸,而这样东西并没有在阿瑜和陈锦鲲的手上,可是他们母子两个都这样说,仿佛就坐实那东西在自己的身上,这可是栽赃陷害,找人背锅的好手段。 阿瑜想再把欧阳雪拉出来说个清楚,可是欧阳雪的房门已经紧锁着,不管阿瑜怎么敲门,欧阳雪都呆在里面不出来。 墙外的大树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阿瑜的心中莫名的涌起一丝的恐惧,感觉这深宫里面虽然宽敞,但里面的魑魅魍魉与勾心斗角比宫里面的人还多,她有一丝厌倦,抬起步子便走出了皇后所住的冷宫,更远离了那个躲在树上寸步不离的监视者。 她急匆匆的跑出来,就想找到陈瑶婷,早早的带她回去。 可是,阿瑜不太认得宫里面的路,再加上心里面焦急,匆匆忙忙的更是难走出来。 还好拐过两个墙角之后,她遇上几位路过的宫女,问清了路,才找到公主的宫殿。 今天她们是被叫到宫里面来送胭脂的,就算走岔了,问一问公主府里面的宫人,也应该知道陈瑶婷的事情。 可当她刚走到公主府的门口,就见一个湿漉漉的人影,慌慌张张的就从公主府里面跑出来,冷不丁的还摔了一跤。 阿瑜仔细睁着眼睛一看,却看到那人披散着长发,身上套着一件太监的衣服,看身形像是个女子,当那女子抬起头来的时候,阿瑜更是眼睛睁得老大,嘴里面惊讶的吐出两个字:“瑶婷!” 她没有想到陈瑶婷跟着那个宫人进了一趟公主府,出来时就变成这个样子,看到陈瑶婷狼狈不堪,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瑶婷,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陈瑶婷却沉默不语,脸上的神情是屈辱和伤心,贝齿紧咬着下唇,像是刚才经历过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似的。 阿瑜的心蓦然一沉,觉得今天这一出戏都是有人特意安排的,莫名把她引到冷宫之中,见到皇后,那边又把陈瑶婷带到公主府,似乎有人特意针对陈家倒出这么多的把戏,不光是针对陈锦鲲,更是针对她自己。 阿瑜见陈瑶婷不肯说话,猜到她肯定在公主府里面出了什么事,马上宽慰和鼓励她:“瑶婷,别怕,没事的,就算真有什么,也有你哥和我,不怕他们!” 瑶婷那黯淡无光的眼眸这才微微一转,聚满了伤心和绝望的神情看向阿瑜,可是嘴里面依旧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这时候,十皇子司徒真从公主府里面走出来,径直来到陈瑶婷的身旁,居然叹息一声,对阿瑜说:“都怪我不好,让瑶婷姑娘受辱了。” 阿瑜这才眉头一皱,把目光转移到司徒真的身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陈姑娘到了公主府,公主一时玩心大起,戏弄了一下瑶婷姑娘,把瑶婷姑娘弄哭了。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妥,就叫他们停了手,让他们放了陈姑娘。”司徒真慢慢的说着,俨然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把自己说成一个老好人似的。 阿瑜却目光一冷,凝视着司徒真,反问道:“十皇子殿下,如果你真有自己说得那么好,怎么会等瑶婷受了委屈之后才出现?还有,她身上都湿透了,原本的衣服也换掉了,恐怕不是你说的戏弄那么简单吧?” 司徒真这样听阿瑜一说,面上马上一僵,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还真不是好糊弄的,一下子就听出自己话语里面的漏洞,想要瞒她也瞒不住。 “哎,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九皇姐知道陈姑娘有心于我,便想试探她一下,她那人平常就顽皮,喜欢扮成我的模样,这一回居然躲在屏风后面,装成我的声音来试探瑶婷姑娘,后来还叫人把她丢到水中,我觉得有些过分,便叫皇姐住了手,她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我叫宫人给她换上的。” 阿瑜听完,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这皇族的人果然无耻,居然可以这样戏弄一个无辜的平民百姓,可怜这傻丫头曾经还对他痴心一片。 “事情竟然如此,十皇子想要怎么办?”阿瑜声音冷厉的问道。 司徒真一愣,“什么叫‘我要怎么办?’,这件事情又不是我做的,关我什么事?” 阿瑜心中冷笑,“当初要不是十皇子在公主面前说了太多关于瑶婷的趣事,恐怕公主也不会想起来戏弄瑶婷,现在闯祸的虽然是公主,但根源却是因为十皇子,你该不是想置身事外吧?” 陈瑶婷听阿瑜这样一说,浑浑噩噩的脑子猛然间清醒几分,是呀,如果不是司徒真,恐怕公主连认都不认识自己,说他是罪魁祸首也不为过。 司徒真心头一顿,觉得阿瑜这个女人真的不好对付,原本只是想看场好戏,戏耍戏耍那个丫头,没想到阿瑜一下子就把问题的矛头指向自己。 “那你想我怎么办?” “谁都知道,女人的名节是一件大事。此事是因为十皇子而起,所有人都知道瑶婷有意于你,可是现在她莫名受公主欺侮,而且身上的衣物也换过了,说不定身体也被人看过……” 阿瑜说这话时,还仔细观察了一下陈瑶婷脸上的表情,看到她在自己说‘身体被人看过’时,脸上莫名抽搐一下,知道自己果然猜中了。 “一个女孩家的身体被其他人看过,难道害她惹上事的那个人不应该负责吗?”阿瑜沉声问道,里面带着一幅大嫂的语气。 司徒真犹豫一下,十分勉强的说:“如果陈姑娘愿意,可以先定下婚事,我虽然不能给陈姑娘妃位,但是一个通房的位置还是可以允诺的。” 司徒真这样一说,别说是阿瑜,就是陈瑶婷也用恨恨的目光瞪着他。 陈瑶婷被她害得这样惨,却只能被司徒真施舍般的赐给一个通房的位置,好像是陈瑶婷赖着他要似的。 阿瑜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毕用冷冷的眼神注视着司徒真:“十皇子,你未免自视过高吧?我陈家虽不是什么士家大族,但好歹也是三品大员的家属,我小姑子虽算不上天姿国色,也不会稀罕你一个小小的通房之位。刚才我只不过是想试探试探一下你,看你对瑶婷有几分真心,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从一开始便没有把她当作一回事,要不然也不会把她当笑话一般的说给公主听,更不会引来今天的祸事,从始至终,你都没有一点喜欢过陈瑶婷,只把她当作一个玩笑而已。” 阿瑜一说这话,从地上坐起来的陈瑶婷更是觉得心中一痛,自己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爱一个男人,得到的却是这个男人的取笑和冷漠,连给个通房之位也算是天大的恩惠。 “瑶婷呀,你看清楚,这就是你一门心思喜欢的人,他对你可没有半分疼爱之情。”阿瑜扶起坐在地上的陈瑶婷。 陈瑶婷不说话,但是从她眼睛里面可以看出来,她的心里面充满了恨意。 “嫂子,别说了,我们走吧。” 阿瑜本来还想讥讽司徒真几句,但听陈瑶婷这样一说,又觉得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就在阿瑜想扶着陈瑶婷离开宫时,却看到有一大队人马涌上来,居然把他们三个包围起来,为首的那个侍卫首领还说:“陛下有请。” 阿瑜的心里面一顿,什么,陛下居然找上她们?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皇后之死 自打今天进宫起,阿瑜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不是她迷信,而是她心里面隐隐约约的就感觉到今天会出事。 司徒真一听皇帝找上他们,觉得今天玩得太大了,忐忑不安的问:“父皇说了什么事吗?” 那侍卫首领回答:“属下不知道,只是奉了陛下的意思,把几位请到宫里面的人都带过去。” “父皇不是跟几位外国的皇子们在一起喝酒吗?”司徒真的脸色马上就变得不好看了,他知道自己一向不讨皇帝喜欢,要是今天戏弄陈瑶婷的事情又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恐怕又要找自己麻烦。 “陛下已经散了筵席,送走了几位皇子,然后吩咐小的把几位带过去。” 在那些侍卫的带领下,弯弯绕绕的就走到了皇帝的寝宫。 而皇帝司徒复山正坐在房间正中的椅子之上,眉头皱得很紧,像是心中有着解不开的心结。 司徒复山匆匆的扫过众人一眼,然后说:“今天冷宫里面发生了一件大事,而冷宫又离公主府不是很远,而你们是今天唯一去过公主府的人,也是有可能去过冷宫的人,朕要问问你们,可曾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阿瑜心头莫名起疑,觉得司徒复山这话问得奇特,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们几个经过冷宫,莫非那躲在树上监视自己的人真的是司徒复山的人? 阿瑜的心头刚刚划过这样的心思,司徒莲就开始朝司徒复山撒娇抱怨:“父皇,冷宫是那罪妇住的地方,女儿真是倒了大霉,住的地方居然离那个贱人这样近。今天是我挑选佳婿的日子,父皇怎么能问到我的头上?” “住口!”司徒复山纵使再宠爱自己这个掌上明珠,也不喜欢她在众人面前失仪,他的脸色一黑,“就算她再不好,那个人也曾经是当朝皇后,一国之母,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再说了,你还记得今天是你挑选佳婿的日子?这么多的皇子都想见你,你却只匆匆一瞥,就这样走了,还要我留下来帮你一一过目。” 司徒莲心里面不服气,“什么挑选佳婿,到头来还不是父皇一个人说了算,岂容女儿有半分自己的主意?你若是心疼女儿,就不会这样着急的让女儿嫁出去!” 司徒莲话虽说得直白,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却让阿瑜心里面渐渐起疑,这太子才刚死没多久,皇帝为什么这样着急上火的想把女儿嫁出去?难道真有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原因? 司徒复山一脸怒气:“闭嘴!你这丫头,朕最近真是太过宠溺于你,才会让你这么越发的没了规矩。来人,快把公主带回公主府,不得我的命令,不能让她出府。” 司徒莲气得直跳脚,可是皇帝既然对她下了禁足的命令,就由不得她再耍性子。几个宫人像拽着一个发疯的牲口一样把公主带回了府,直看得阿瑜心中暗暗发笑。 就算皇帝再怎样辛劳,生了这样一帮儿女,也真够让他头疼。 司徒真见司徒莲被司徒复山禁了足,心里面有几分胆怯,毕竟他平常跟司徒莲玩得最好。 “父皇,皇姐只是因为不想离开父皇,才不肯出嫁,请不要怪罪于她。”司徒真小声的装着乖巧,掩盖住他玩世不恭的本性,想蒙混过关。 司徒复山却抬抬眼皮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朕没有记错,今天公主的宴会可没有请你。” “……”司徒真突然短路了,没想到自己想讨好卖乖不成,反倒引火烧身。 “哼,少在朕面前演戏,你平常什么性子,朕一清二楚。不要以为你跟莲儿干的那些坏事朕不知道,朕是懒得修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再过几年,你就二十岁了,还要这样混吃等死过下去吗?”司徒复山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下去,下去,一边呆着去,朕看到你就烦。” 司徒复山这样一说,司徒真像是得到大赦令一样,庆幸的走出去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阿瑜和陈瑶婷两个人,陈瑶婷没有见过世面,刚才又受了那样的惊吓,此时突如其来的看到皇帝,身体居然忍不住的发抖。 哪怕是阿瑜紧紧抓紧她的胳膊,想给她一点勇气和鼓励,她还是抖得跟筛糠一样。 阿瑜不由的微微皱眉,在心里面说,瑶婷呀,不要这样丢脸好不好? 司徒复山在陈瑶婷的脸上停留几秒,然后用着惋惜的口吻说:“你便是锦鲲的妹妹吧?今天真是难为你了,赶快到下面换身干衣服吧。” 司徒复山又吩咐身边的宫人:“给她换身好衣服,顺便多拿几套送给她。” 那宫人也是司徒复山身边的老人,司徒复山疼爱司徒莲,每个月都给她做新衣服,可是司徒莲娇纵惯了,经常是衣服穿一次便不穿了,有的刚做好还来不及穿上身,就被司徒莲嫌弃的扔掉,宫人们也见惯不怪。 司徒莲跟陈瑶婷差不多的身形,随便拿几套司徒莲不穿的衣服送给她,还可以当作人情,可是阿瑜心中却隐隐的不快。 陈瑶婷被宫人们带下去,房间里面只剩下司徒复山和阿瑜。 司徒复山仔细打量阿瑜一眼,事实上他对这个女人也不算熟悉,只是上一回陈锦鲲成亲,他匆匆的去讨了一杯喜酒,可是却连新娘的面也见不到。 今天认真一看她的脸,觉得眼前的女人虽然成了亲,但身形和脸庞还保持着少女一般的纯真。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清澈又明亮,若是仔细凝视着那双眼睛,会感觉在凝视着一汪清泉,让人忍不住想沉浸其中。 陈锦鲲还真会选媳妇,这姑娘一看就透着股机灵相,司徒复山心里面腹诽着,再加上之前听说过的关于阿瑜的种种传说,更是对眼前的女人有几分刮目相看。 “你便是锦鲲刚娶过门的小媳妇?嗯,陈锦鲲果然有眼光,你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女子。他妹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都怪我管教无方,才会让莲儿闯下这样的祸,我已经惩罚他们了,等会儿你就带着陈锦鲲的小妹先离开吧。”阿瑜听司徒复山这样一说,心中一冷。 “陛下觉得,这便是公道的处理了此事吗?”阿瑜抬起脸,眼神中划过一丝凌厉。 司徒复山的心蓦然一沉,好像他在位这么久,还没有哪位臣子敢这样对自己说话,更不要提眼前这位只是臣子的娘子罢了。 他的心间微微有些不悦,但碍于陈锦鲲的面子,不好追究,再说了自己的闺女刚才还欺侮了人家的小姑子,对方语气重一点也不能太生气。 “那你觉得,朕当如何处理?”司徒复山睁大眼睛问。 阿瑜却觉得心里头一冷,原以为这司徒复山算是个明君,可没想到这说话的口吻居然跟他那个混帐儿子一个语气。 “陈瑶婷虽然只是一个民家女,但她也跟陛下的公主一样,是家里面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如果要是公主殿下也被人羞辱一番,然后扒了衣服,丢到水池子里面,陛下此时又会觉得如何?” “你?大胆!” 司徒复山真没有想到陈锦鲲这个刚刚过门的小娘子敢这样跟自己说话,果然是钱赚得多,腰板就要硬一些吗?还没有见过有这样的女人。 阿瑜看到司徒复山生气,却是冷冷一笑:“陛下觉得我大胆?可是我刚才只是这样假设一下,陛下就恕不可遏,而我只是说一说而已,可是公主殿下却实打实的做了,陛下觉得我又要怎样想呢?” 司徒复山被阿瑜说得哑口无言,心里面忽然生起一个想法,陈锦鲲娶过门的这个小媳妇不好对付。 “唉,我知道她是做得过份,但她好歹是一国公主,再说我马上要让她嫁出去了,这时候把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我也知道你那小姑子委屈,我看不如叫陈锦鲲帮她选一选,这朝廷里有哪位公子尚未娶妻,我替她保媒,把她嫁出去如何?” 阿瑜却轻蔑一笑:“原来这就是陛下的好主意?” 司徒复山一听阿瑜的话,马上脸色变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可眼前的女人还是不识好歹,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 “那你究竟想怎样?难道还真要堂堂的一国公主跟她负荆请罪,或者让真儿把她娶回去当皇妃?”司徒复山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个白痴。 阿瑜的心里轻哼一声,果然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女,自己以前还当这司徒复山是明君,却原来也是纵容儿女的昏君。 只可惜刚才那样一席话,陈瑶婷没有当场听到,否则就不会做那种嫁入皇族,成为皇妃的美梦了。 “陛下真是多虑了,民女知道陈家跟皇室天囊地别,若不是十皇子当初老是跑到陈家招摇过市,瑶婷也不会对他情根深种,引来这些个麻烦,怪来怪去只能怪她遇人不俗。民女不想求别的,只希望陛下能够好好管束十皇子,不要让她再来骚扰陈瑶婷,免得又让她伤心。” “……”司徒真胸口觉得莫名的窝起一阵火,却还不能轻易发作。 自己的儿子被人当作流氓,居然情愿拒绝皇帝的赐婚,只求不要被皇子骚扰。 “哼,你不要以为自己是陈锦鲲的娘子,朕就得处处让着你,若不是朕胸怀宽阔,就凭你刚刚的话,朕就可以治你的罪。”司徒复山十分不满的说。 “陛下当然可以治小女子的罪,连公主都可以随便欺侮人,作为公主的父皇,陛下当然可以随便治我的罪?”阿瑜说这话时,声音不大,却有一种魔力勾起司徒复山一肚子的怒火,偏偏他还发作不得。 此时的司徒复山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陈锦鲲娶的这个女人可真是麻烦。 他再注视阿瑜一眼,发现那清秀白净的脸庞,嘴角居然含着一丝笑意,那笑容不温不火,看着惹人疼爱,实际上却带着一丝轻蔑。 自己是堂堂的九五之尊,居然被一个区区的民间女子鄙视了,司徒复山觉得很不爽。 “你知道朕找你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吗?”司徒复山忽然开门见山的说。 其实刚才阿瑜就觉得奇怪,如果单纯是因为陈瑶婷受辱的事情,司徒复山不会这样要紧把他们叫来,陈瑶婷虽然是陈锦鲲的妹妹,但是他还不至于因为一位大臣的妹妹而让公主禁足。 “陛下刚才说冷宫那边出了事,冷宫里只住着皇后,莫非是皇后出了事?”阿瑜漆黑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眼中闪动着聪慧而灵动的精光。 司徒复山却心头一沉,觉得眼前的女子真的挺聪明,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他语气冷冷的说:“皇后死了。” 是不是好肥的一章,嘻嘻?对皇帝这个人,跟我原先想的有一些不一样,原本我的设定是男主辅佐一代明君之类的,但细一想,这个世界又有几个真正的旷世明君?皇帝也是人,不能指望他什么事情都做到公平公正,只要没有大范围的错误,就倔强可以算是个好皇帝的,什么都好的不是人,那是神!总之这个皇帝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因为他让女主还有陈家发生巨大的变化,这在以后会看到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惹上祸端 阿瑜一听,脸上马上流露出惊讶的神情,虽然她对那个皇后没有什么好感,但听到她就这样莫名的死了,还是有几分同情的。 “皇后是怎么死的?” 司徒复山注视着阿瑜脸上细微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说:“怎么死的,你觉得是怎么死的?你不是自认为很聪明的吗,难道猜不到?我把你叫来,就是想要你给我一个答案,皇后究竟是怎么死的?你是见到她的最后一个人,皇后临死之前对你说了什么,你要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告诉给朕。” 阿瑜听到这里,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安排在冷宫墙外树上盯梢监视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司徒复山。 可是司徒复山为什么要盯自己的梢?自己跟他并无交集,就算是因为陈瑶婷,今天也是头一次见面,他犯不着找上自己,除非他派去的人不是为了监视自己,而是为了监视……皇后。 皇后临死之前,确实是对自己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现在仔细想来,自己原先的猜测是正确的,皇后和太子真的是拿了司徒皇族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司徒复山急着找到它。 可现在看司徒复山的样子,显然那样东西没有找到,而皇后临死之前说的那样一番话,显然是把祸水东引,让皇帝怀疑到自己的头上,谁叫自己是皇后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在几秒钟的时间内,阿瑜的心里面已经转过了一万个心思,平心而论,她并不惧怕皇帝,上一世的时候,她身为金牌理财专家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识过,更何况从陈锦鲲的口中,她也大至猜出司徒复山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虽然如此,阿瑜面上还得对他做出一幅尊重的样子,她可不想一个不小心,背负上害死皇后的罪名连累自己,连累陈家。 想到这里,阿瑜收起刚才因为陈瑶婷而愠怒的语气,嘴角轻轻一弯,“陛下,我跟皇后并不相识,算上这一次在宫里面偶然的相遇,也顶多算是第二次见面。可是,皇后却不知道听了哪个奸险小人的挑拨,认为我和陈家是害死太子的罪魁祸首,非要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我几番解释无用,只得就这样离去。至于后来发生什么,皇后怎么死的,小女子是一概不知。” 阿瑜把事情的经过解释清楚,可是司徒复山依旧是用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并不太相信阿瑜的话。 “如果你说的是实情,那应该皇后被打入冷宫之前就认得你,太子的事情发生在冷宫之后,你们既然以前并不相熟,她怎么会怪罪到你头上?”司徒复山的眼睛虽不算是明亮,但里面却透着一股穿透力,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 阿瑜心头一沉,觉得这老皇帝是非要把这锅背到自己身上,这可不是好事。 她上前跪上一步:“陛下,小女子所说的句句是实情,没有半句谎言。我跟那皇后并没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要害死皇后?小女子抖胆问一句,皇后大人是怎么死的?我进宫时没有带凶器,怎么能把皇后的事怪罪在我的头上?” 说完之后,阿瑜垂下头,看似恭顺的跪在司徒复山的面前。 司徒复山看着面前跪着的女子,虽然弯腰躬背看似对自己恭恭敬敬,可是话语里面带着一种倔强的不屈,不似他见过的其他女子。 “她在最后见你的时候,有没有对你说过其他话?或是向你提到什么东西?”司徒复山半咪着眼睛,眼神中闪着精光。 阿瑜抬起眼眸,看着司徒复山那张满是期待的脸,忽然莫名的有几分紧张和害怕,她不知道欧阳雪母子两个究竟手里面曾经拿着司徒复山什么东西,可是看到大渝国的皇帝这样着急上火的模样,恐怕那件东西一定事关重大,要是一个稍不留神,很有可能害得自己一家人掉脑袋。 “陛下,皇后既然认为我是她的仇人,你觉得一个仇人会把东西交付到自己最讨厌的人手上吗?”阿瑜此话说得极巧妙,一句简简单单的反问话,很快说清楚了事情的利弊,说清楚问题的关键。 皇帝对上阿瑜清澈如水的眸子,那眼神虽然纯净,里面却像是一泉深不可测的泉水,看似单纯柔顺,却有着一股让人不容小觑的魔力,即便如司徒复山这般阅尽众人的眼睛,都不由的有些被她所打动。 司徒复山凝视着阿瑜的眼眸,沉默片刻,缓缓说:“好吧,我暂且信你一回,但如果以后要让我发现你今天所言不实,你将会受到朕最厉害的惩罚。” “民女所说之言句句属实,要是有一句敢欺瞒陛下,陛下尽管责罚。”阿瑜的心里面渐渐松一口气,皇后的死总算是没有安在自己的头上。 司徒复山半仰在龙椅上,扬起手来挥一挥手,做一个“退下去”的手势,人便慵懒的倒在椅子上,看上去精疲力尽。 阿瑜退了下去,虽然心里面还在埋怨皇帝没有重重惩罚莲公主,可仔细一想,莲公主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就算是她做出再过份的事情,皇帝都会包庇她,区区一个民女所受的侮辱,在皇帝的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阿瑜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以后该怎样安慰陈瑶婷,同时对皇帝司徒复山又有了新的看法。 而司徒复山却在阿瑜走后,闭上眼睛躺在龙椅上,他现在确实疲惫不堪,大渝国成立十余载,看似欣欣向荣,实际上里面依旧是腐朽与衰老的,他急不可待的想尽全力改变这一切,却总是觉得力不从心。 虽然欧阳一族倒台,皇后被废,太子已死,曾经让他忧心的事情又少了一桩,但士族大臣占大多数的朝廷依旧让他觉得头疼,这回皇后一死,怕是有更多的士家大族会蠢蠢欲动,在背后搞小名堂。 想起冷宫里面用一根麻绳了却自己小命的欧阳雪,皇帝司徒复山就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喃喃自语道,“你这女人,你倒是可以一死了之,倒让我背上一个谋害结发妻子的罪名。” 如果不是她不肯让太子退位,更是拿着那件东西来要挟自己,司徒复山恐怕暂时还不想要她的小命。 可是欧阳雪和那逆子一死,却再也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只希望那东西不要落到其他人的手中,成为大渝国和整个司徒皇族的把柄。 司徒复山不由的又想起陈锦鲲和阿瑜,为什么他们夫妻两个都是最后见到太子和欧阳雪的人?而且问起事情的经过,却又是那么的相似,究竟关于那样东西他们知道多少? 司徒复山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抬起垂下的眼眸,眼神晦暗而深沉。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瑶婷失踪 从宫里面回到陈家的路上,陈瑶婷坐在马车上,一句话也不说。 去皇宫时,她特意穿着艳丽,还精心的打扮一番,一路上时不时的伸出头张望,恨不得一步飞到宫里面见心爱的郎君,却没有想到到头来是镜花水月一场梦。 陈瑶婷的脸色煞白,原本精心装扮的小脸已经在被丢到水池子里之后卸得干干净净,那脸上还透着几分惊魂未定的神情,虽然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可还像冷得直打哆嗦。 也是,任何一个女孩子经历过今天那样的一幕,心情都不会淡定的。 可是,阿瑜看着这样的陈瑶婷,心里面一直在打鼓,陈瑶婷虽只是个平常百姓的女孩,却也是公公婆婆最欢喜的小女儿,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外表看似有几分男孩子气,实际上性格固执又软弱,还有几分偏执。 她对那个司徒真情根深种,日日夜夜想着嫁进皇族当王妃,可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凭白还受这样的羞辱,也不知道这傻丫头会怎样想,万一一个想不开,她…… 阿瑜时不时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眼神呆滞,神情低落,就好像一个丢了魂的木偶娃娃,让阿瑜的心里面七上八下。 “瑶婷呀,九公主被皇帝软禁,也算是给了她惩罚,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对别人说,不会有别人知道今天的事情,你不要想得太多,就权当是做了一场恶梦吧。以后那个司徒真,我们不要再搭理他了,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还不稀罕呢。” 阿瑜宽慰着陈瑶婷,可是陈瑶婷就像是一个人形的傀儡一般,除了眨了眨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看得阿瑜的心中又颤了一下。 她从小看着陈瑶婷长大,也不愿意看到陈瑶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心里痛了一下,忍不住的泛酸。 阿瑜托起陈瑶婷的脸颊,“瑶婷呀,你不要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振作起来。” 可是,陈瑶婷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纸人,除了呼吸、眨眼,什么也不会。 顿时,阿瑜的心沉到谷底,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她本想对家人瞒下今天宫里面发生的一切,保住陈瑶婷的名声,但看到陈瑶婷这个样子,如何瞒得下来? 等到了陈府,阿瑜像扶着一具呆呆傻傻的木偶下了车,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看出陈瑶婷的异样。 等把陈瑶婷安置好,阿瑜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今天宫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给陈锦鲲。 “什么?公主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陈锦鲲一听,两只眼睛似乎能窜出火来。 “司徒莲一向性子娇纵,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件事情有利有弊,虽让瑶婷受了委屈,但也让她彻底认清了司徒真的为人,只怕以后不会再做着成为王妃的美梦了。只是她现在不言不语,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看得我心里怪没底的。”阿瑜说出心声。 陈锦鲲听完,眉头皱得更紧,虽然他平常不太爱过问陈瑶婷的事情,但凭心而论,他对自己这个亲妹妹还是十分疼爱的,刚才听到司徒莲故意戏弄瑶婷时,他真想马上写一本奏折,参这刁蛮任性的公主一本。 “这件事爹娘知道吗” “我哪敢跟他们说?他们二老年纪都不轻了,要是听到陈瑶婷的事情,一时想不开气出病来,那我可怎么办?”阿瑜向陈锦鲲解释说。 “道理说得没错,可是要是瑶婷一直想不开,不吭不哈也不吃东西,只怕他们二老想不知道都难,我先看看她去。”陈锦鲲的心里面始终放不下陈瑶婷,抬起腿来便出走出房门。 阿瑜刚才让她在自己的房里面休息,好让她慢慢想清楚,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想明白没有,于是阿瑜也跟着陈锦鲲出了房门。 夫妻两个一前一后来到陈瑶婷的房间,可是当陈锦鲲推开门来一看,就见陈瑶婷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陈瑶婷的影子? 阿瑜的脸色顿时一变,心里莫名生起不好的预感。 “瑶婷呢?”陈锦鲲紧张的问道。 阿瑜忐忑不安的说:“她……她该不是想不开,去……” 阿瑜的话不敢说出来,说到一半又情不自禁捂住嘴,害怕嘴边说出的事情会变成现实。 陈锦鲲眉间仿佛打了一个死结,“我去叫人找。” 说话间,陈锦鲲已经招呼府里面的管家侯三,派府上上上下下所有的下人一起去找陈瑶婷。 一瞬间,陈府马上热闹起来,陈锦鲲整天上班,阿瑜又天天忙着店铺里面的事,偌大一个陈府除了年节等特别的日子,常常是一片静悄悄的,陡然间变得这样热闹,让不明真相的下人还以为陈家又碰上了什么喜庆的事。 这么多下人一起行动,不可能不惊动陈贵和李氏,原本陈贵坐在家里面抽着水烟袋,一见到府里的人慌慌张张的样子,忍不住拉来一个人问道:“你们这忙什么呢一个个跟火上房似的。” 那人老老实实的回答主子:“听说小姐不见了,大少爷正派府里面的人去找呢。” “什么?”陈贵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一不留神被水烟给呛了一口。 陈贵跟李氏这才急急忙忙的来找陈锦鲲和阿瑜,问清楚事情的究竟。 等阿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二老,陈贵和李氏的脸色顿时都是大变,原本还惦记着等女儿及笄之后寻一门好亲事,没想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心这么大,居然还想嫁到王府里,如今好事没摊上,还白白在宫里面丢了一回人,以后这姑娘家如何还嫁得出去? 李氏忍不住哭起来:“我这女儿如何会这样命苦?你们两个,既然早知道这件事情,为何还不打消这丫头的胡思乱想,居然还让她进宫?” 李氏这话分明是冲着阿瑜来的,陈锦鲲却帮小媳妇打着圆场:“娘,这件事情不能怪阿瑜。阿瑜早就对我说过,是我不想让你们操心,才没有说出来,原本是打算等我寻到合适的人家,再叫你们作主把瑶婷嫁过去,哪知道她这样喜欢那个十皇子,非要缠着阿瑜进宫,更没有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陈锦鲲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生怕爹娘错怪阿瑜,李氏一听陈锦鲲的话,倒没有继续埋怨阿瑜,又是哭了一声:“我苦命的闺女啊!这宫里闹出这样的事情,算是把好好的名声给毁了,以后如何能嫁个好人家?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该如何是好?” 陈贵抽着水烟半天没说话,一听李氏为陈瑶婷大哭,他皱着眉说:“要我说,这眼高手低的丫头,死了更好,免得天天不是寻思着做富商,就是寻思着当王妃,死了干净!” “你这死老头子,敢情这闺女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瑶婷年纪最小,她生下来时身体就不大好,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把身子骨养好了,又碰上这样的事情,你这当爹的不操心就罢了,还说出这样不近人情的话,你亏不亏心?”李氏指着陈贵的鼻子就愤愤的骂起来。 “那能怨谁?路是她自己走的,进宫里面遭罪也是她自己惹来的,要不是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想要做王妃,那什么公主的会好端端的戏弄她?家里面不好呆,偏偏想进宫会情郎,活该受罪!”陈贵一边抽着水烟,一边埋怨道,这话虽然有些无情,但仔细一听,还是听得出陈贵话语里面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李氏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老东西,女儿不见了也不去找,还在这里红口白牙的咒女儿,瑶婷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拼死你这老东西算了。” 李氏虽算不上有多贤惠,但自打阿瑜进这个家,还没有见他们夫妻两个真的撕破脸吵架,难得性子好的李氏头一回因为女儿而跟陈贵撕破脸。 在一旁听着的阿瑜不由劝道:“阿爹,阿娘,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还是想一想瑶婷现在最可能去哪儿吧?” 陈贵见媳妇真的动了怒,也不敢再吭声了,只默默吧唧吧唧的抽着水烟。 一家人不知道,他们刚才说的话全部都吹进了在门外站着的一个人耳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阿九表白 陈锦鲲火急火燎的派府里面所有的下人寻找陈瑶婷,不论是陈府的哪一个角落,哪怕是一个鼠洞狗窝都不放过,可把陈府上上下下都寻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陈瑶婷的踪迹。 阿瑜又派人到府外找,从自己的几家店铺,到原来的老宅,以及如今的作坊,都没有寻找到陈瑶婷,一家人顿时犯了难。 要说这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光这些如同鸡肠子一般的小巷就有数千条,要一条条寻到人,谈何容易?更何况指不定那想不开的丫头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叫别人到哪里去寻? 可是,哪怕再难,阿瑜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她把陈府所有的下人,以及自己手头上能够调来的伙计全部召集起来,以两个人为一组,十条街为一个目标,每一组都定目标去寻找,就是希望能够找到陈瑶婷。 她的办法虽然好,但也抵不住一个想不开的姑娘硬是要把自己藏起来,阿瑜是下午把人派出去的,可是到了太阳下山之后,一组组的人马完成目标回来,还是没有陈瑶婷的消息。 顿时,阿瑜的心凉了一截。 虽然人没有找到,但阿瑜仍旧客气的说:“大家今天辛苦了,府里面和店里面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没有?” 一个伙计回答:“还有阿九掌柜没有回来。” “阿九?”阿瑜的心头一惊,好像自打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按理说自己没有叫他去找陈瑶婷,他应该还在酒庄才是。 “阿九掌柜本来说是要给东家送帐本的,可一去就没有回来,后来东家又叫我们去找小姐,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他的人影。”那伙计如实说。 阿瑜一听,不由的蹙了蹙眉,按理说阿九是个机灵的,总不至于在京都迷路,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难不成他还在外面找陈瑶婷? 这样一寻思,阿瑜的心间莫名有一丝触动,像是无形中发现了一点什么。 再说那个把一家人给愁死,让众人一直苦苦寻找的陈瑶婷大小姐,却一个人晃荡晃荡到了京都郊外。 她今天碰上这样的事情,哪有心情在家里面坐下,阿瑜前脚走,她就悄悄溜出了陈府。 或许因为不好意思露面,陈瑶婷走的不是什么大街,偏偏挑了一条十分僻静的羊肠小道一直走到郊外,这条路还是她无意中在街上玩时找到的,没想到却成功的让她绕过了众人,静悄悄的独自走到郊外。 郊外的风光未必有多好,只是有几座半高的山,连大树都没有几棵,平常很少有人来到这里,更没有什么人经过,现在正是她一个人清静的好场所。 陈瑶婷沿着一座小山一直走到山顶,从小到大第一回觉得这样难受。 她羡慕阿瑜,觉得阿瑜可以靠着自己一双手发家致富,还有六皇子那样的男子仰慕,更有哥哥那样的好男人疼惜她。 而她自己,却是个连女红都做不好的笨丫头,经商也不会,来京都这么久都改不了自己的口音。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十皇子,以为他跟自己一样互生情愫,却原来只是皇族当中的一场笑话,才会让那个娇横跋扈的九公主那样戏弄。 脆弱的心灵受到伤害,美好的希望因此而破灭,原本心心念着的心上人,没想到在他心目中自己只能算是个陪睡的通房而已。 一时间,陈瑶婷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之路应当如何走,她还以为自己如果真能够嫁给皇子,会为自己、为家里挣来一份前所未有的荣耀,却只是自己的一场痴梦而已。 陈瑶婷独自走到山头,低下头随意看一眼脚下的山谷,这里的山虽然算不上挺拔陡峭,却还是有一定的高度,从这里俯视山底,幽幽深深的也是一眼不见底。一颗石头莫名的滚落到山谷里,许久可以清晰的听到回音。 忽然间,陈瑶婷莫名有一种感触,如果人也跟那块石头一样滚到山谷里,一切是不是可以重头再来? 今生今世她活得这样窝囊,这样狼狈,也许下一辈子投胎她可以学得聪明一点,能有阿瑜姐的三分之一已足矣。 这样想着,陈瑶婷痴痴的望着山谷下方,居然莫名的有几分向往。 就在这个傻丫头混混沌沌、胡思乱想之时,就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到陈瑶婷的耳中,好像是谁急急忙忙的往山顶上跑来。 陈瑶婷蓦然一顿,下意识的回过头,奇怪是谁在这个时候急匆匆的往山上赶。 此时天色已经渐黑,周围的山和树木在黑暗的掩映下,越来越像是一团团的鬼影。就在那些黑影之中,一个人呼哧呼哧的跑过来,嘴里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像跑得很急。 等那人走近,陈瑶婷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熟人:“瑶婷,快……快跟我……回去!” 阿九一路上小跑过来,大气都赶不上喘一口,此时见到陈瑶婷,说不出一句整话。 今天下午送帐本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阿瑜和陈家人的对话,马上意识到瑶婷肯定出事了,第一个冲出门外去寻找陈瑶婷。 他把陈瑶婷以前常去玩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还是不见她的踪影,正当他着急上火之时,忽然想起郊外的这个地方,便马不停蹄的跑过来,果然被他猜中了。 可是陈瑶婷看到阿九,却并不高兴。 她天生不喜欢这个乞丐出身的小伙计,更讨厌他只比自己大几个月而已,却老是装出一幅大人的模样教训自己,真让她厌烦。 所以陈瑶婷看到此时出现的阿九,板着一张脸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阿九看着陈瑶婷嘿嘿一笑:“我曾经看到你来过。” 算起来陈瑶婷这才是第二次来到这里,还是无意中找到的,可见上回阿九一直偷偷跟着自己。 哼,不要脸,跟踪狂,她在心里面腹诽着。 陈瑶婷气乎乎的白了阿九一眼,“你自己回去吧,我想在这里静一静。” 阿九却跟个痞子一样的赖在这里,喘了一口气说:“你要静什么?不就是你跟十皇子的那一点破事嘛,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陈瑶婷的脸色顿时一变,以为阿瑜告诉了他真相,警惕的问道:“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猜来猜去也就是那么一些事,无非是皇子高高在上,看不上你这民家女之类的,你就不要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了,好端端的做你高官的妹妹,富商的小姑子好了。” 阿九这番话本来是下意识说的,只是想要她想开一点,却没有想到听在陈瑶婷的耳朵里面,却成为了最生动的讽刺。 “哼,谁稀罕做什么高官的妹妹,富商的小姑子?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天地,不需要仰仗别人。”陈瑶婷的语气愤愤。 阿九却拿眼睛一瞥,嘴角一勾,充满玩味的说:“哦?是吗?靠嫁进皇族?” 这话正戳中陈瑶婷的痛处,她身无长物,既没什么学问,又不懂经商,只能希望靠着嫁人出人头地,却没想到经过皇宫里的事情,怕是这只能是一种奢望。宫里面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密不透风,一有点儿风吹草动,也会成为宫外市井百姓的笑谈。 且不说那个可恶的九公主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就是她手底下的那些宫人和宫女也会碎嘴的当作笑话传出去,恐怕陈瑶婷这一生都会永远伴随着这样一个污点。 陈瑶婷的心中一痛,眉头一紧,转过身冷冷的对阿九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自己回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可阿九却不依不饶的说:“你留下来想做什么?跳下去一了百了?我是头一回见到你这种无能又软弱的人,来到这世上只会拖累一家人。” 陈瑶婷听到阿九的话,气得脸都白了,“你……你说些什么?” “本来就是嘛,你家里原本也不富裕,当初在渝县的时候,要不是你嫂子,一家人还过得相当落魄,好不容易进了京都,你哥哥考取了功名,一家人的生活稍稍好一些。可是你倒好,不想着帮家里人分担,却只想着拖累家人,不就是被一个宠坏了的公主戏弄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那皇子看不上你,你还不稀罕那种人哩。” “你要是死了,你倒是轻松了,可你的家人呢?你的父母呢,还有你的哥哥嫂嫂怎么办?大少爷会被朝廷里的其他大官取笑,说自己的小妹被公主捉弄之后就跳下山崖自杀了,或许皇帝会罚公主一阵子,可时间久了,别人会怎么说你?顶多说你是个没用的胆小鬼罢了。” “还有你的嫂子,是她带你进宫的,你遇上这种事情她心里面也很难过,你要是因为这个而死了,那岂不是让她跟你爹娘之间都生了一根刺,只怕大东家她自己都不能够原谅自己。你说你要是就这样死了,对得起谁?岂不是把一家人都拖累了吗?” 陈瑶婷没想到阿九这样会说,偏偏他张嘴数落自己时,自己偏偏还找不到回击的语言。 如果自己真的就这样死了,是不是真会如阿九所说的那样,连累一家人? 阿九见陈瑶婷疑惑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苦口良药起了一点作用,又接着说:“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男人不行,再找过一个呗,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长相和出身觉得自卑?” “呸,你才自卑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跳下山崖自杀?”陈瑶婷叉着腰,涨红了脸说道。 阿九一看陈瑶婷的样子,又嘿嘿一笑:“对,对,就是要这个样子。原先的那个你又回来了。你要是担心以后找不到什么好男人,我帮你在酒庄里好好留意留意,实在不行的话,你看我行不行?” 陈瑶婷听阿九这样一说,脸更是红到耳根去了,她看到阿九此时的模样,虽然嘴角依旧带着笑意,眼睛却灼灼的看着自己,眼神充满了期待,那神情仿佛真的像在求婚。 陈瑶婷一顿,马上羞红了脸怒骂道:“一个疯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可以当我是疯子,但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真意,而且对你永远有效。”阿九淡淡的说道,第一回向一个女人许下承诺,吐露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心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好事成双 陈瑶婷有些愣愣的看着阿九,莫名的说不出话来,或许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阿九嘻皮笑脸没个正经的样子,陡然他说出这样认真的话来,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坦白的说,虽然讨厌阿九有事没事的挖苦,但在陈瑶婷心目中,觉得阿九比自己聪明,要不然阿瑜也不会把他带在身边培养成店铺里的掌柜,可这样的一个男人一辈子守护着自己,是好还是不好呢? 蓦然间陈瑶婷的心有一些乱,她知道阿九既然找上自己,家里人肯定此刻都很着急,不能继续呆在这里等天黑,得马上下山去。 她突然迈开步子急急忙忙的走过,山上的小石子太多,她脚下一个没留神崴了一脚,顿时痛叫了一声,马上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九听到陈瑶婷的声音,心马上“格登”一下,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陈瑶婷心里面觉得委屈,今天进到宫里面受到那样的羞辱,爬到山上来又被阿九的表白一惊吓,如今要下山连山上的小石头都来欺侮自己,真是太背了。 想着想着,陈瑶婷就忍不住哭出来。 陈瑶婷这样一哭,可把阿九给吓坏了,还以为陈瑶婷摔到哪里,才会哭得这样伤心。 “你是伤到哪儿了?快给我看看,大不了我背你下山,你不要哭哇。”阿九抓耳挠腮的有些着急。 陈瑶婷的心顿了一下,却忍不住哭得更伤心,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家人好像还没有哪个男人这样关心过自己,就连那个英俊不凡的十皇子,自己对他那么好,却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玩笑一般。 阿九蹲下来,想看一看陈瑶婷究竟伤到哪里,却被陈瑶婷用力推开:“你走,我不要你管。” 为什么长这么大,没有哪个男的喜欢自己,唯一对自己好的却是这个一直看不顺眼的小伙计?老天呀,你是不是在戏弄我? 陈瑶婷心里面觉得委屈极了,一肚子的火不知道往哪里撒,只能气乎乎的对待阿九。 可阿九并不介意,以为陈瑶婷肯定是伤到哪里才会这样,她越不让自己碰,阿九越是不放心她,靠近她蹲下来,一撸起陈瑶婷的腿,“别闹了,让我看看,要是伤到了骨头或是筋,那就麻烦了。” 可等阿九仔细一看,却发现陈瑶婷只是脚脖子根有些红而已,山村里长大的孩子略懂一些自救的常识,况且阿九平常天天泡在慕容宜身边,也懂一些医理知识,知道陈瑶婷的问题不大。 他庆幸的说:“还好,只是脚扭了一下,我给你揉揉。等下了山,你再找跌打大夫上一点药就行。” 阿九这样一说,便抬起陈瑶婷的一只脚,从脚踝处开始轻轻的扭动,慢慢的揉起来。 别说,经阿九这样一揉,陈瑶婷的脚没有刚才那样疼了,可是她心里面犯着嘀咕,为什么自己平常对他那样的态度,他还对自己这样好? 揉了一会儿,阿九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好像刚才一个没留神把人家小姑娘的脚给看了,还顺带摸了人家的脚踝一把,这传出去会不会又对她的名声有影响? 阿九这样一想,眉头一锁,又极其认真的对陈瑶婷说:“没有事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陈瑶婷看到阿九忽然把自己的脚一放,说得那样煞有介事,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马上红着脸说:“谁要你负责?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 说完这句话,陈瑶婷就抬着受伤的脚,哼哼唧唧的下山了,阿九一直跟在她后面。 当陈瑶婷再次回到陈府,一家人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特别是李氏,还以为自己那傻闺女一个没想开要自杀,现在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一时没忍住,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陈贵见媳妇这个样子,也忍不住有些心酸,下午他话说得那样重,可是陈瑶婷是他最小的女儿,怎么会不疼爱?只是觉得是那丫头自视过高,才会碰上这样的事,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而已。 “闺女没来吧,你天天念着。现在闺女才回来,你又哭成这样?”陈贵笑骂自己媳妇的不争气。 “都像你这没良心的,闺女半天没人影,你也不着急?”李氏嘴里面骂着,却又把陈瑶婷搂得更紧。 陈锦鲲想着今天的事,觉得罪魁祸首还是那个顽劣的公主,他在心里面默默把这笔帐给记上。 只有阿瑜注意到跟陈瑶婷一块回来的阿九,这里刚刚说要去找瑶婷,阿九就没影了,放着酒庄不去管,一个下午没见着人影,如今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一双眼睛却始终停留在陈瑶婷的身上,神色比谁都紧张。 阿瑜是过来人,不用猜都知道阿九那点儿花花肠子,阿九的人品陈家人了解,虽然身世不好,人却很聪明,如果他真心喜欢陈瑶婷,倒比那个十皇子司徒真更靠谱,只是不知道陈瑶婷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为了试探一下,阿瑜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阿九,你今天犯了大错,知不知道?” 众人纷纷一顿,都把目光放到神情疲惫的阿九身上。 “你私自离开酒庄,也没跟我打个招呼,万一酒庄里面出了什么事,你这个掌柜的如何担待?”阿瑜一脸的厉色,俨然一幅教训下人的口气,大东家的架子是端得十足。 阿九看阿瑜的脸色不好,便低下头:“大东家,我……” 不等陈锦鲲把话说完,陈瑶婷就帮上了腔:“嫂子,那件事不怪他,他……是因为找我,才离开酒庄的。” 虽然阿瑜也猜出个大概,但从陈瑶婷的嘴里说出来,却意义非凡。要知道阿九跟陈瑶婷以前可是一幅水火不容,整天斗嘴的冤家,今天却难得一见的阿九亲自寻找陈瑶婷,而陈瑶婷也为阿九开口求情。 阿瑜看着陈瑶婷脸上微微露出羞涩的神情,她忍不住弯起嘴角,心里面却有了主意。 “原来如此,那你们如今却相处得不错,我派了这么多人去寻找瑶婷,却只有阿九一个人找到,他倒比别人更了解你。”阿瑜笑着对陈瑶婷说,眼睛注视着陈瑶婷脸上的神情。 只见这丫头此时正羞红了脸,下午回来时脸上还是煞白,如今却两颊泛红,一幅娇俏的模样,那样子还真有些楚楚动人。 阿九人机灵,未免陈瑶婷尴尬,便厚着脸皮说:“是我有一回偷偷跟着她,看她上哪儿去玩,这才无意中找到的。” “哦是吗?你还真有心。”阿瑜意味深长的说着,顿时阿九跟陈瑶婷两个人都有一些不自在。 众人没有听懂阿瑜跟他们打的哑谜,李氏心疼小女儿,把她拉到一边说:“瑶婷啊,受了委屈不要怕,有娘跟你作主。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可也不能随便欺侮人,皇子有啥了不起?要咱闺女做通房,瞎了他的狗眼,就算名声被毁又如何,你娘陪着你,你哥哥嫂子护着你,大不了一辈子待在家里养着你。” 李氏是今天听到阿瑜说起在宫里面的事,心中窝火才这样说的,虽说得淋漓畅快,可要是落到别有用心的人耳中,恐怕又惹出一件祸事。 陈锦鲲赶紧制止李氏的气话,“娘,你真是气糊涂了,还是快带瑶婷去休息,然后再吃饭吧。” 陈家上上下下今天都忙着寻找陈瑶婷,到现在都顾不上吃饭。 阿九看着陈瑶婷缓缓走离自己的视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又对阿瑜说:“大东家,刚刚瑶婷回来的时候崴了一下脚,不知道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阿瑜看着陈瑶婷渐渐走远,什么也没有说,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便取笑阿九说:“我说你现在倒对我家的小姑子比酒庄的生意还要上心!” 阿九一听,摸摸后脑勺说:“大东家,哪有?” 这两天陈瑶婷都呆在家里,虽然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但不像刚从皇宫回来时那样一幅伤心欲绝的模样。 而宫叔和慕容宜却一块来找阿瑜下请帖,两人想在年底前办婚事,想叫阿瑜来证婚。 在大渝国有一个风俗,就是新婚夫妇成亲时,要请德高望重的人来证婚,一是表示对证婚人的尊重,二是想以此来祝福新人,这证婚人一般是请族里的族长或是双方的双亲担任,像阿瑜和陈锦鲲成亲,就是陈贵和李氏来做证婚人。 可是阿瑜只是个年轻的姑娘,成了亲也顶多是个少妇,既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族长,更不是他们的父母,怎么好意思做这个证婚人? “我怎么可以当你们的证婚人?虽然我是你们的东家,但在我心里,你们却是我的朋友,你们应该请这京都有名望的人做你们的证婚人,怎么能请我?” 可是宫叔却郑重的对阿瑜说:“大东家,我跟嫣儿都是因为你才侥幸生存下来,你不计较我们曾经官奴的身份,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们,可以说没有你便没有我们的现在。就连我们两个能够走到一块,也有你的功劳,这个证婚人你当之无愧。” 慕容嫣也跟着说:“是呀,阿瑜姐,你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下人,而是把我们当朋友,不请你当证婚人还能请谁?再说了,如今的京都谁不知道我们的酒庄和胭脂铺?有你这样的富商,再加上大少爷那样的大官,如何担不得我们的证婚人?” 阿瑜被他们两个这样一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要是再推三阻四反倒显得自己故意拿乔,不合时宜。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就跟阿鲲说说,一起来当你们的证婚人。” 宫叔和慕容嫣听到阿瑜答应,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神情。 阿瑜在心里面想,真没有想到,自打她跟陈锦鲲成亲后,这陈府的好事还不止一件。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情深意长 晚上陈锦鲲回家,阿瑜拿出宫叔和慕容宜送过来的请帖,笑盈盈的对他说:“咱们府上马上又要有喜事了,宫叔和慕容姑娘想在年底前成亲,想要我们两个做证婚人。” 陈锦鲲听完,也是轻轻一笑,“这倒真是一件好事,当初我就说咱们早点儿成亲,你看看,咱们一办完喜事,他们的喜事也跟着来了。” 阿瑜白了他一眼,打趣他说:“你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得人家办喜事好像是沾了咱们的光似的。” 陈锦鲲的脸皮果然足够坚挺:“难道不是吗?” “既然如此,你猜得到咱们这府上还有一对快好上了,你知道是谁吗?”阿瑜想成全阿九跟陈瑶婷,先试探试探陈锦鲲的意思,到时候再叫他去做阿爹阿娘的工作。 可陈锦鲲似乎还没有开窍,很意外的问道:“我们府上还有谁?上回你发送了一批,好多年纪合适的都回老家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没处去的老妈子,如今这府上没有成亲的丫头,难不成是小春?”陈锦鲲懵懂的问道。 可是小春今年才十岁,难不成就已经跟府上的哪个家丁好上了?莫非这年头的女孩子都早熟?陈锦鲲在心里面打着鼓。 阿瑜却偷笑一声,早知道陈锦鲲这个呆子不可能猜到,“好吧,给你一点提示,你的妹妹陈瑶婷。” “什么?瑶婷?”陈锦鲲一听陈瑶婷的名字,整个脸又耷拉下来,前些天陈瑶婷才要死要活的回到家,这两天情绪才稍稍好转,谁会猜到她才刚刚因十皇子伤心没多久,一转眼就又有了心上人。 阿瑜冲陈锦鲲点点头,“你觉得阿九怎么样?” 陈锦鲲的脑海里划过那个年纪跟自己相差不大,一脸俏皮模样,有时油腔滑调,有时憨憨傻傻的小伙计。不,现在刚刚被阿瑜升到掌柜。 “他嘛,好是好,只是他跟瑶婷一向是水火不容的,他们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块?”陈锦鲲疑惑的问。 “亏你也是男人,却看不出男人的那点心思。若不是阿九对陈瑶婷有意思,怎么会有事没事的戏弄她?分明是想引起瑶婷的注意好吧。”阿瑜摇着头说道,觉得陈锦鲲真是不懂这些儿女情长,如果自己不是她的童养媳,以他的性子怕是很难讨到媳妇的。 陈锦鲲却是一笑,“原来如此,那我以前从来没有戏弄过你,是不是现在婚后要全部补上?” “这人,真是没个正经。”阿瑜在心里面又白了他一眼。 “我是跟你说正事,虽然阿九这个人出身不好,字也认得不多,但他身上有一股子机灵劲,等他再在我店里面待几年,完全可以自己出去自立门户,你妹妹跟着他绝对饿不着。况且我们对他知根知底,又对他有恩,他也不是那种朝三暮四,不识好歹的人,只要他念着我们的好,将来就不会亏待你妹妹。” “我知道公公婆婆都希望你在朝廷中找个大官家的公子,把她嫁过去,可是上回十皇子的事情你也看见了。我们想把瑶婷嫁到高官富贵家,但是这高官富贵家的人却不把咱们当回事,当今的大渝国最注重士家出身,你虽现在位居官位,但那些家中几代都是官员的士家公子却轻看我们,而且那些人还一身的臭毛病,瑶婷嫁过去怕是要吃苦头。” 阿瑜的话正说中陈锦鲲的心事,其实最近这一段时间,他不是没有留意朝廷官员家中的那些公子,不是大多已成亲,就是人品不好,跟府里的丫环牵扯不清,还养着一大堆的通房丫头,以陈瑶婷的性子,肯定呆不住。 陈锦鲲也想把妹妹嫁到个出身好,人品好,门第高的府上去,可是那样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就算真的有,也未必看得上陈瑶婷。 跟阿瑜猜的没错,九公主把陈瑶婷扒光丢进水池子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宫外人的耳朵里,虽然大多数都说九公主刁蛮,同情那个被丢进水中的女子,但毕竟是一件丑闻,谁会希望自己将来娶过门的媳妇是个被人看光光的人物,更何况这传闻居然都传到了宫外,想要给陈瑶婷寻一门好亲事更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种种,陈锦鲲不由的幽幽叹声气,“唉,要是阿九真是对陈瑶婷一片真心,倒也无妨,爹娘那边由我去说。只怕瑶婷性子倔强,平常又老是跟阿九斗嘴,未必会看上他。” “谁说瑶婷看不上,我看上次阿九把她带回来,两人倒是相处出一些感情来。你没看到陈瑶婷破天荒的替阿九求情,怕我责罚他吗?” 陈锦鲲的眼睛一亮,“原来如此,我倒真没有想到这一头。” 阿瑜粉腮如桃,冲他微微一笑:“你这个呆瓜,整天就知道读圣贤书和处理公务,哪里会注意到这些?要是他们两个将来真成了,我倒不怕阿九会对瑶婷三心二意,你们家不是喜欢男人只娶一门亲吗?要是他将来敢纳什么小妾、填房,我替瑶婷收拾他。” 阿瑜说着来了劲,想象着陈瑶婷和阿九将来在一起的样子,一双眼睛分外明亮。 陈锦鲲觉得今天晚上的阿瑜分外迷人,嘴角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对自己的小媳妇说:“阿瑜,我发现你最近好像越来越沉迷给人做媒,搓合别人的好事?” 阿瑜给他说得一愣:“是吗?可能是宫叔和慕容姑娘快要成亲,我巴望着身边的人个个都幸福吧。别人说,‘宁拆十座桥,不毁一门亲’。我这是在做积阴德的好事,你应该鼓励才是。” “娘子,你天天搓合别人的好事,怎么也不想一想早些办成我们的好事呀?”陈锦鲲的眼睛有一些迷离,泛着桃花般的一眨一眨,看得阿瑜心里面有些慌慌的。 “我们的好事?什么好事?”阿瑜莫名的有些毛毛的,怎么最近婚后跟相公相处,总有一种‘与狼为伴’的感觉。 陈锦鲲果然靠上前来,凑到阿瑜的身边,一张脸几乎就要贴到阿瑜的脸上,这么近的距离很明显可以感觉到陈锦鲲吐气如兰的说话声,“娘子,你怎么这样健忘?你忘了除了瑶婷的婚事,还有一件事情更让爹和娘着急吗?” 陈锦鲲一个翻身,把阿瑜压到身下,“他们两个早也盼,晚也盼,天天盼着抱孙子,你一心想着成全别人的好事,怎么也不想想成全我们两个?你说,我们有多久没继续完成功课了?” 确实,前一阵子因为陈锦鲲要忙着公主选婿的宴会,后来又因为陈瑶婷的事情,好一段时间没有跟小媳妇亲热,今天一想到这头,觉得应该把拖欠的“功课”全部补上。 可是,阿瑜的心里面却莫名有些紧张。她虽然做了别人的娘子,却还没有做好准备当娘。 想着以后有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要自己天天照顾,阿瑜就感到头皮发麻,她宁愿去挽救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也觉得比当一个母亲要来得容易一些。 好在老天爷眷念她,虽然跟陈锦鲲成亲数月,她也没有采用什么特殊的避孕方法,那个陈家人日思夜想的宝宝还是没有出现。 可是此刻的陈锦鲲却把阿瑜很有技巧的压在身下,一双眼睛脉脉含情的注视着她,躬着背,一幅打算好好“耕作”一番的样子。 “这种事,急不来的。听说怀孕也跟双方的心境有关,比如你现在就弄得我非常紧张,不要说怀孕,连正常的活动都成不了。”阿瑜打着马虎眼,就想把今天的“功课”糊弄过去。 可是聪明的陈锦鲲怎么会看不出自家娘子的这点小伎俩? 他身子略微放松,伏下腰,收起刚才躬着的背,嘴角含笑的对身下人说:“娘子,原来我把你弄得紧张了,那我们今天换一个轻松一点的方式好不好?” 说完,他的嘴贴上阿瑜的脸,如同雨后的花瓣温柔而细腻的在阿瑜的脸上一一滑过,吻着阿瑜娇嫩的皮肤,就好像舌尖轻轻抚过细滑的牛奶和甘甜的清泉,撩得阿瑜从脸上到心里面都痒痒的。 阿瑜在心里面抱怨着,这该死的家伙,从哪里又学会了这些奇怪的玩艺。 其实阿瑜不明白,男人对于这种事情都是熟能生巧,越来越精通,而且还善于积极创新的。 陈锦鲲在轻轻细吻过阿瑜的脸庞之后,又用舌头撬开阿瑜的贝齿,灵巧的舌在她的唇尖缠绕,清晰的感受着身下女人唇间的味道。 他的手在阿瑜身上慢慢游走,专门挑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轻轻抚摸,没有多久的功夫,便把阿瑜挑逗出一身的火。 那一刻,阿瑜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一些懵,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也急剧加快,竟让自己有几分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我说……能不能……慢一点。”阿瑜被他撩得浑身发烫,感觉再这样下去非变成后天的心脏病不可,便忍不住央求陈锦鲲。 可陈锦鲲似乎兴致昂然,不想就这样匆匆放过身下娇美的女子,他的嘴角弯起一个邪魅的微笑,轻轻对身下人说:“怎么,娘子想要慢一些的?” 阿瑜点了点头,却羞红了脸。额的天呀,感觉好像在求饶一般。 接下来,陈锦鲲果然放慢了一些节奏,只用一只手在阿瑜的身上轻轻抚过。 直到阿瑜觉得身上越来越凉了,才又气又恼的发现,原来陈锦鲲腾出一只手,却用另一只手在轻轻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物。 这个流氓,别的事情没看到提高多少,脱衣服的速度倒越来越快,阿瑜在心里面腹诽着。 可毕竟是自己的相公,也不想太违背他。而且他们两个成亲数月还没有孩子,连阿瑜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究竟是不是两个人中哪一方的身体有毛病。 一夜无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阿瑜只觉得腰酸腿软,再一看趴在窗头笑咪咪的枕边人,阿瑜居然莫名有一丝害怕。 “娘子,起床了,今天我叫小春准备了鸡汤。”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太子之位 皇后死后,宫里面又贴出告示:大渝国的皇后因为太子之死,忧虑伤身,最后不治身亡,举国哀悼。 皇后欧阳雪,原是欧阳氏的嫡女,只生下司徒焱这一个儿子。欧阳士族虽历时三代,但早先那一辈欧阳嫡系一脉精英的族人已经老的老,死的死,年轻的几个难堪大用,剩下的就只有少数一些非嫡系一脉族人,在朝廷里面翻不起风浪。 欧阳雪失去了家族的依靠,年老色衰,渐渐失宠,再加上自己唯一的儿子又是个不争气的,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理所当然。 太子可以不明不白的死在宫中,谁又会在乎皇后是怎么死的?整个大渝国的宫中,水很深。 皇帝司徒复山先是发表了一篇悼词,紧接着又是全国上下素斋三天,以表达对皇后的思念之情。 过了三天之后,该吃吃啥,该喝喝啥,不会有人记起冷宫里面曾经有一个女人因为伤心绝望而选择上吊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倒了欧阳士族,死了一个逆子,又少了一个麻烦的女人,让司徒复山稍稍宽一点心,但是在朝廷之上,总是有一些“不合时宜”的人让他烦心。 这一天在上朝的时侯,就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大臣又说了一件烦心事给司徒复山听。 说这话的是工程部的大夫胡大人,也是士族出身,年过六旬,腿脚不太利索,说话时嘴皮子倒很利索。 他上前做了一个揖,便当着满朝文武说:“陛下,太子已死,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当尽早准备好此事。” 皇帝一听,心里面火了,“好家伙,老子还没有死呢,便惦记着叫朕的儿子时刻准备着,是巴望着朕早点选择,你们好站队吗?” 司徒复山冷冷的瞥着眼前这个老头,虽满腔的怒火,但碍于一国之君的威严,不好当众就此发火。 他只在心里面默默念着胡大人的名字,心里头腹诽着,什么时候让这“不合时宜”的老家伙早点儿退休。 可是,还不等皇帝说话,朝中又有几位“不合时宜”的大人出来发言,都叫司徒复山早一点选好太子。 司徒复山这个人,少年从军,壮年为帝,文武双全,很有些壮志,他今年才四十来岁,却要被一帮大臣逼着早点儿立太子,可试问哪一个坐在国家至高皇位的人会舍得轻易放下手中的权力?哪怕是分给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司徒复山的心事,耶律旭阳最清楚不过,陈锦鲲本来想也站出来说几句,却无意中看到耶律旭阳给他使眼色,他便把想要说的话硬是生生咽回肚子里面。 皇帝瞅了瞅朝上那些主张重新立太子的大臣,眉间微锁,半晌开口说:“几位爱卿说得对,国不可一日无储君。但我的几位皇子,都是贪玩任性的年龄,少有几个能当重任,还是再等几年,等他们日渐成熟,朕再从中选择一个成熟稳重堪当大用的。” 皇帝这样一说,谁也不敢接着说下去。 虽然这些士家大族心里面早就有了自己的小盘算,想要扶持的人虽各有不同,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硬逼着皇帝立太子,没看到司徒复山的那张脸已经越来越黑了吗? 说完这件事情,皇帝又想起了另一桩事情,公主司徒莲虽然还被软禁在自己的寝宫中,但是驸马爷还没有选出来,来自各国和各个士家大族的年轻才俊那一天一起聚在宫中,可是公主却没有一个看上眼的,就连司徒复山也左右为难。 他虽然舍不得唯一的女儿嫁得太远,但也不想就这样便宜那些士家大族,本来还想削掉他们的翅膀呢,把自己的公主嫁给他们,岂不是更让这些货要飞上天? 要说其他几国的皇子,也都还不错,大靖国送来了一车珠宝,野丘国送来了五十匹价值连城的战马,还有布依国的王子亲自上门求亲,可谓是诚意满满。 可是,刁蛮任性的司徒莲愣是一个也没有看上,她还真像小时候说的那样,不想嫁给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 哪有公主一辈子不出嫁的?既然司徒莲选不出自己最喜欢的,司徒复山就打算代女儿来选出最合适的人。 布依国的王子仪表堂堂、英俊不凡,可布依国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国,王子想要求娶大渝国的公主,也只是想政治联姻,给那个小国增加一道军事保障而已。 而大靖国虽然出手阔绰,但离着大渝国最远,而且以前还曾经背信弃义,侵略过大瑜国,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最让司徒复山意外的是,一直不跟大渝国来往的野丘国居然会派来特使,送来厚礼,替大皇子求娶公主。 在司徒复山的父辈时,野丘国曾经占领过大渝国的领土,两国素无往来,若不是因为上一次二皇子的事,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和他们有交集,就算有来往,那也是在境外的战场上,没想到这次素未谋面的野丘国大皇子会送来五十匹战马求婚,还真是令人意外。 “众爱卿,公主的婚事至今没有着落,朕思量许久,觉得还是把公主嫁给皇子好一些,一来公主身份尊贵,二来也可以增进大渝国和其他国家之间的关系,储位爱卿觉得如何?”司徒复山四下扫了朝上的各位大臣一眼。 在场所有的人听到,心里面无不说司徒复山够狠,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儿都可以拿去作为国家联姻的筹码,死个太子和皇后又算得了什么? “下官觉得皇上以大局为重,实属难得。”这是拍马屁的大臣。 “臣附议。”这是图省事的。 “臣也附议。” …… 整个朝堂上上下下全都支持司徒复山把公主嫁到其他的国家,却没有一个给出个好主意嫁到哪国,司徒复山一直在大靖国和野丘国两个国家之间举棋不定,可满朝的文武除了溜须拍马和草草了事的,居然没有一个提出可行性的建议,这让司徒复山不由的又紧了紧眉。 这时,陈锦鲲上前一步说:“陛下,臣以为大靖国、野丘国和布依国三国同时求娶公主,这既是公主的荣幸,也是一桩难事,万一没有处理好几个国家之间的关系,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和一个国家结成了姻缘,却无形中得罪了另外两个国家。” 陈锦鲲的话正说到皇帝的心坎上,他既想要野丘国千金难买的战马,也喜欢大靖国的黄金珠宝,可公主只有一个,嫁给谁好呢? 司徒复山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视线停留在陈锦鲲身上:“爱卿可有什么好主意?” “臣以为布依国虽频频跟我国示好,但此国国力太弱,公主嫁过去未免太过屈就,而盛产黄金珠宝的大靖国和军事力量雄厚的野丘国是最好的选择。大靖国虽富裕,但在其他方面却逊色于其他的国家,甚至在农耕方面还不如我大渝国,他们之所以想迎娶公主,恐怕是希望陛下能将我国更多的稻种移植到他们国家。” “而野丘国虽然曾与我国交恶,但在三国之中国力最强盛,他们的军队曾一口气进犯过我们三个国家,这样的国家应该拉拢而不是为敌。现如今有一个机会能让我们国家和他们国家交好,陛下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增进我国与野丘国的关系?至少把公主许配给野丘国的大皇子,其他两个国家就算有不满,也不敢有何异议。” 陈锦鲲的话,一下子说清楚了大靖国与野丘国的利弊,让司徒复山很快做出了决定。 忽然间,司徒复山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隐隐有些忧色,又对陈锦鲲说:“只是九公主从小刁蛮任性,而野丘国山高水远,她嫁到那边恐怕会水土不服,积劳成疾。” “陛下多虑了,两国安邦是大事。公主身为陛下的女儿,理应为陛下分忧,再者野丘国的大皇子一口气送出五十匹价值连城的战马作为聘礼,如此有诚意,想必对公主仰慕许久,公主嫁过去也一定会百般恩宠的。”陈锦鲲说到这里,不由微微勾起唇角。 他想的是九公主上一回在宫里面欺侮自己亲妹妹的事情,哼,你敢欺侮我亲妹子,我就让你嫁到野丘国那样的蛮荒之地去,谁不知道那里的男人都是彪悍善战,个个三妻四妾,而且喜欢打女人,你嫁过去就等着被大皇子修理吧。 司徒复山不知道陈锦鲲如此腹黑,他想的只是陈锦鲲刚才嘴里面提到的战马。 野丘国军事力量如此强大,一是靠兵器,再者靠凶猛的士兵,最最重要的是每一匹可以日行千里的战马。如果能在大渝国繁殖这样的马匹,何愁将来在战场上屡屡受制? 这样一想,皇帝又觉得公主吃的那一点苦真的不算什么,所以司徒复山当即就拍板了:“好,就让莲公主嫁给野丘国的大皇子。”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难忘旧人 陈瑶婷自从那些事情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以前活泼开朗的性子,现在都变得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出门,让一家人看着都挺心酸。 好在她的性子虽然变了,但至少不会再寻死觅活,没事就坐在家里发发呆,也不知道天天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阿九也变得有些怪怪的。他的房间原本跟陈瑶婷有些距离,可每回上工和下工的时候,阿九都会特意走陈瑶婷的房门口经过,有时侯还会给陈瑶婷带回一两件小玩艺,逗她开心开心,有时候是做得惟妙惟肖的布老虎,有时候是编得小巧玲珑的篮子。 陈瑶婷每回都不爱搭理他,可是在阿九走后,时不时的会拿他带来的玩艺在手上把玩把玩,偶尔嘴角还会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生活就是这样,在不经意之间总会发生着改变。有时候是一个人改变一些事情,更多的时候是一些事情改变了一个人。 阿瑜觉得,陈瑶婷迟早会想明白的,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答案,也不是所有的问题必须要有答案,真心的付出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够收到回报,也不是每一次自己真心爱着的那个人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那个人。 有些事情,经历了,走过了,想明白了,也便没有什么。 跟阿瑜的轻松淡定不同,陈贵和李氏夫妇在听说过陈瑶婷的事情之后,天天劝着陈锦鲲给他亲妹子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早点儿把名声被毁的陈瑶婷给嫁出去。 而陈锦鲲劝说陈贵夫妇两个,让他们多给陈瑶婷一些时间,让这丫头自己想明白,免得天天钻牛角尖。还告诉他们那些士族的公子,表面上看着光鲜,实际上却做着许多龌龊的事情,把陈贵夫妇两个吓得不轻,这才犹犹豫豫的不急着让陈瑶婷出嫁。 而这段日子阿九又天天来探望陈瑶婷,这风声传到他们夫妇两个耳中,觉得阿九要是真心想娶陈瑶婷,招个上门女婿也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士家公子那些花花肠子。 凭心而论,他们自然希望陈瑶婷能够嫁到名门士家或者富贵大族之中,好歹儿子也是朝廷大官,女儿要是能嫁个名当户对的那就更好了,可是公主闹出那样一桩子事情,还没出嫁的姑娘就被败坏了名声,以后谁还敢娶他,与其找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知根知底的阿九暂时还算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他对陈家忠心耿耿。 陈瑶婷对阿九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她现在思想正处在一个转折口,还没有时间和精力想太多的问题。 而阿瑜,自从知道宫叔和慕容宜打算成亲之后,除了打理日常必须打理的生意,就是准备两个人的婚事。 婚礼定在阴历九月九,预示着两个人天长地久的意思,阿瑜翻了翻那天的黄历,是个上佳的黄道吉日,正合适结婚。 宫叔和慕容宜这一对,是在阿瑜的眼皮子底下好上的,能够经自己的手促成一段姻缘真是再好不过,阿瑜经商做过许多不同的生意,唯独没有做过红娘和证婚人,这回倒是可以试一试。 虽然两个人说过不想办得太隆重,但好歹是经自己手主持的第一场婚礼,又都是自己手底下的人,也不能太寒酸了。 这天阿瑜在房里写着准备婚事的喜单,正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里有条馋虫在蠕动,她感到口里面有些发干,忽然好想吃酸的,便唤了声房里面的丫头:“小春,给我到厨房里面拿一碗酸梅汤。” 小春是阿瑜和陈锦鲲房里面唯一的丫头,虽然年纪只有十岁,但脑子活泛,嘴巴很甜,做事也勤快,听说是以前府上的下人生下的孩子,她的爹娘都受这府上以前主人的牵连而死,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和娘,一直呆在府里。 阿瑜见她可怜,便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平常也不叫她干什么重活,只是叫她倒个洗脸水,梳个头之类的,因为使唤她让阿瑜会有一种使用童工的罪恶感。 小春听阿瑜叫她拿酸梅汤,马上眨了眨眼,机灵的问道:“少奶奶,你为什么突然想吃酸的?” 言外之意,你是不是有了? 阿瑜脸一红,“死丫头,天热人渴,叫你拿一碗酸梅汤而已,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天热人渴?此时已至初秋,虽中午的日头依旧很大,但已经让人感到秋风习习,天气宜人,这‘天热人渴’确实有些勉强。 小春见阿瑜有一些生气,把上笑着说:“少奶奶莫恼,我这就去拿。只是那些酸梅子上个月用了不少,现在厨房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少奶奶稍等一会儿。” 说话间人已经走出门外。 可半晌过后,小春端来了一碗酸梅汤,在那之后,李氏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她看到阿瑜端起那碗酸梅汤,咕咚咕咚一口喝干净,莫名的笑得一脸灿烂。 “阿瑜呀,你真的想吃酸的吗?是不是有了要不要叫大夫给看看?”婆婆一脸期待的看着阿瑜的肚子,好像那肚子已经挺起来了,里面正怀着新的生命,陈家的下一代似的。 看得阿瑜是后背发凉,心中一紧,视线绕过李氏看向后面的小春,狠狠的剜了这多事的丫头一眼,直把小春看得心头一跳,眼神瑟缩的垂下头,赶快身子往李氏后面一躲。 阿瑜心里面怪小春多事,自己只是有些秋燥,却这么快传到李氏的耳朵里。 其实阿瑜也是错怪了小春,小春也不是个嘴快的丫头,只是陈贵夫妇两个天天巴望着抱孙子,阿瑜平常可以躲到店里面做事求个清静,但是天天呆在陈府的小春却只能天天听着老夫人念叨,听着多了,便也不自觉的巴望少奶奶怀上,否则老夫人一定会天天继续跟念经似的在他们这些个下人耳朵边念叨着。 “阿娘,我没有怀孕,只是最近有些口干舌燥身子乏,吃点解渴的就好了。”阿瑜照实说,可是婆婆李氏的脸色马上变得有些黯淡。 她最疼爱的儿子成亲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天天巴望着生个大胖孙子,哪晓得两个人成亲也快半年,儿媳妇的肚子还像是没播过种的荒地——啥也没生下来,老两口那叫一个愁呀。 “应该不会吧,你们都成亲这么久了,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阿瑜呀,你最近的月事来了不?除了想吃酸的,是不是还会吐?要不我还是给你请个大夫看一看吧,叫他给你开一些补药试一试。” 李氏的话只把阿瑜听得心里面一紧,脸上满是尴尬,敢情他以为生不出来孩子,全是她一个人的关系。 “阿娘,这事急不得。现在我和阿鲲天天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要顺其自然,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阿瑜的话语里面颇有些无奈。 可李氏却摇摇头:“你这孩子,总是这样,把经商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跟你说,这世上没有做不完的生意,也没有赚不完的钱,一个女人再强又有什么用,还是要子孙满堂,相公疼爱最重要。” 对于李氏的话,阿瑜不想辩驳,她跟李氏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要他们理解自己那个世界的观念是很难很难的,阿瑜只有对李氏打着马虎眼,“阿娘,我突然想起来,作坊里面今天好像进了一批新材料,我去看一看。” 说完,人便一溜烟走了。 只剩下婆婆李氏讷讷的望着阿瑜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唉,这丫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第五皇子 皇后的丧事过后,大渝国的朝廷里又有了一件大事,一直在西边戍边的第五皇子马上要回来了。 五皇子司徒严今年刚刚二十二岁,他原本是贤贵妃所生,可惜贤贵妃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跟也是没有娘的六皇子司徒玉相比,司徒严的运气要好许多。 贤贵妃是士族大家的女儿,司徒严的外公刘涛也是大渝国赫赫有名的将军,早年曾经为司徒复山的父亲效力,被封为镇远大将军。 司徒严从小没娘,但有一个十分疼爱他的外公,司徒复山还没有继承皇位之时,从小养在外公的身边,五岁教他习武,八岁教他射箭,十岁教他兵法,只可惜这镇远大将军的命不长,在司徒严十二岁的时候,刘大将军便辞世了。 因为贤贵妃和司徒复山也是家族联姻而成的亲,贤贵妃在世的时候,就不怎么讨司徒复山喜欢,死了之后也只是给个封号意思意思,至于那个没有养在身边的儿子更不是很在意。 失去了仰仗的司徒严走了跟司徒玉一样的路子,只不过司徒玉从小长得就俊俏可爱,被太后养在身边,而司徒严在十五岁那年,主动向父皇要求去参军,虽然军中的日子很苦,但也好过留在京都被一帮虎视眈眈的皇室和士族大家所记挂。 就这样,司徒严去西部戍边一去就是七年,从一个小小的士兵混到了半个参军,不管这里面掺了多少水分,是占了他外公的光,还是别人看在他是皇子的面子上,至少这七年里,司徒严在军营里面习武,拉拢人脉,在军营里面也是混得风声水起。 可上个月太子过逝,让一直在西边的军营里呆着的司徒严有了想法,没有了太子,任何一个皇子都有机会当太子。国之储君,未来国君,谁会不生出丝毫念想呢? 再加上又恰逢司徒严的外祖母过逝,司徒严便修书一封,恳请皇上让他回京吊唁,司徒复山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军营里面的儿子可以用。 朝廷里面的大臣虽然多,但真正跟自己一条心能被自己所用的却寥寥可数,耶律旭阳算是一个,陈锦鲲算是半个,至于司徒玉虽然还算满意,但毕竟母族身世低微,在朝廷没有根基,而且司徒复山暂时还不想早早的就交出手里面的权力。 而司徒严的到来,正好可以跟司徒玉相得益彰,一起为自己所用。 这一天,当司徒严来到朝廷的时候,司徒复山还是表现得相当的高兴的。 只见一位身穿金属铠甲,身材魁梧,一脸英气的年轻人走到朝中央:“儿臣拜见父皇。” 司徒复山一脸欣喜的模样,“严儿,没想到你一转眼又长这么大了,朕看到你穿上军装的样子,依稀有几分你外公当年的模样。” 陈锦鲲顺着司徒复山的目光看去,只见司徒严长着一张四方大脸,宽眉阔口,相貌平常,居然没有几分像司徒复山,声音也洪亮如钟,而且还带着几分西北口音。 若不是那一身的戎装给他加了不少的分,只怕这张彪悍的脸走到人群中都会被人当成山匪,难怪小时候不太讨司徒复山喜欢,再一瞧今天也开始上朝听政的司徒玉,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可比性。 好在司徒严虽然长得寒碜一点,但脑子还算活泛,听到司徒复山夸自己像外公,马上说:“外公戎马一生,儿臣不及他十分之一。倒是父皇,一转眼这么多年没见,父皇却依旧气宇轩昂,风采依然,儿臣在外天天思念父皇,希望父皇身体康健,国泰民安。” 这番话若是出自文官之口,只能说恰到好处,可偏偏出自在西边从军的糙汉子之口,就不得不让人佩服这汉子的口才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谁不喜欢听好话,哪怕明明知道只是一句拍马屁的奉承话而已,皇帝司徒复山也不例外。 司徒复山哈哈一笑,满面春风:“严儿,你这次来就不要再回军中了,留在父皇身边替我打理一些政务,你跟玉儿都是我的左膀右臂。” 司徒复山这话说得很明显了,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听得明白,以后便是要让司徒严留在京都,封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以后跟司徒玉一样,跟在皇帝身边做事,很有可能没有定下来的太子之位就在这两个皇子之中选出来。 以前司徒焱当太子那会儿,还勾结地方官闹出贪腐的案子满城风雨,如今两个皇子都留在京都,只怕为了皇位又有一场明争暗斗。这京都的天气,怕是要变喽。 底下的官员互相交换交换眼神,没有一个吭声,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各自在心中揣着一本帐。 司徒严听到司徒复山提到司徒玉的名字,眼睛下意识的朝司徒玉一瞟,这个身份卑微的宫女所生的皇子,司徒严早有耳闻,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眼神里面却带着锐利的锋芒,像一柄宝剑朝司徒玉的身上划过。 司徒玉也感受到司徒严投过来非善意的目光,但也只是垂眸看了对方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表情如常的站在那里。 从小在宫中长大,没有母妃庇佑的生活让司徒玉学会了忍耐,这些年官场中的历练又让他学会了圆润处事的心态,反正皇帝是叫他到朝廷里来干活的,不是与谁结仇的,一两只苍蝇影响不了他的心情,司徒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静静的听着司徒复山说话。 陈锦鲲在一旁看着这兄弟两个眼神中的刀光剑影,不由暗自觉得好笑,都说皇子为争皇位都是争得你死我活,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司徒复山这边刚刚表达一下对儿子的关心,马上又抛出了今天的正题,“朕今天看了各军部送来的奏报,都是要求增加军饷,这些年虽然国内少有战事,但军队的人数并未锐增,这军费倒是越来越多,各位爱卿,各有什么好的主意啊?” 原来说来说去,皇帝是嫌军费高了。司徒复山刚登基时,周边的几个国家蠢蠢欲动,司徒复山亲自带军掐灭了隐患,可军队依旧是守卫在边疆,免得那些国家又生歹意。 想法虽好,可实现起来却有难度。前些年靠着士家大族凑钱,好歹把军费的窟窿给填了,可是这些年司徒复山为了打击士家大族专权,消灭了好几个士族,而问题也随之而来,以前的军费是靠着敲士族的竹杠,现在是靠谁呢? 或许是因为司徒严是从军队里面走出来的,他第一个发言说:“父皇,军强则国强。儿臣这些年在军中,看到不少军队因为军饷而影响士气,兵器拿着不合手,战马跑得没有敌人快,如何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今物价上涨,军中的军饷若是跟不上,只怕会影响父皇的雄图霸业,父皇只需在百姓中增加一成的赋税,便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司徒严果然了解司徒复山的心思,一句“雄图霸业”说得皇帝的眼睛顿时一亮,而朝堂之上的陈锦鲲却是微微皱了眉。 司徒玉听完,漆黑的眼眸却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上前一步对司徒复山说:“父皇,儿臣以为这些年国内并无战事,百姓才刚刚安居乐业,若是为了解决军费而增加百姓的赋税,只怕会让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 司徒玉的话倒是说到了陈锦鲲的心眼里,如果不是司徒玉先他一步说出来,恐怕陈锦鲲也会发言冒犯司徒严。 司徒严瞪了一眼对面站着的六皇子:“六弟,增加一成的赋税就让民不聊生,未必也太危言耸听了吧?要是士兵们吃不饱穿不暖,也没有称手的兵器,谁还会为你在边疆卖命?还不如回家去种地。” “五哥,我并不是要克扣士兵们的军饷,只是不想用增加百姓赋税的方法解决问题而已。”司徒玉对司徒严解释。 可司徒严却一脸阴沉,语带讥诮的说:“六弟久在京都,从不知边疆的辛苦,又在官场历练多时,想必一定有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干脆以后军费就交给你来解决好了。” 司徒玉听出司徒严话中带刺,也不相让的回击:“五哥,我只是就事论事,从来没想过针对谁,更没有想过克扣边疆军队的军饷,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我们不都是为了父皇分忧吗?” 陈锦鲲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又觉得好笑,刚才还眼睛瞪来瞪去的兄弟两个,马上就唇齿刀枪开战了,看来这两人性格不同,处事方法也不同,若是太子之位是他们两人之一,以后可有的好戏看了。 司徒复山刚才还高兴自己底下有一文一武两个能干的儿子,没想到一眨眼间,这两兄弟居然在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打起嘴仗,真把他的老脸给丢尽了。 司徒复山马上脸一黑,呵斥道:“够了,你们两个身为皇子,不知道替朕解忧,反而在这朝廷上争得面红耳赤,成何体统?” 司徒玉马上不吭声,司徒严则身揖一躬迎合道:“父皇说的是,刚才是儿臣急躁了。儿臣在边疆呆了七年,跟军中的士兵相处久了,一想到父皇不能给他们增加军饷,儿臣心中着急,这才不小心顶撞了五弟,请父皇责罚。” 司徒严这样一说,让司徒复山肚子里面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思量片刻说:“这也不能全怪你,你放心好了,朕决不会亏待为朕做事的人,朕的江山还靠他们给我守着,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这些边疆战士。” “是儿臣多虑了。”司徒严说得坦诚,可看向司徒玉的眼光还是带着几分不善。 “嗯,无妨。玉儿说的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只是虽然近年风调雨顺,可这每年日渐增加的军饷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玉儿,既然你不同意增加赋税,可有什么好的主意?”司徒复山把目光又转向平常最欣赏的一个儿子。 司徒玉想了一会儿说:“父皇,儿臣觉得既然军饷每年都会增加,靠加重赋税来解决这个问题只会治标不治本,不如我们自己经商,在军中挑选一部分人来自己制作兵器,那样既可以解决军饷问题,也不需要向别人购买,可以省下不少的费用。” 哪料这司徒严听后哈哈一笑:“六弟,军队中都是一些糙汉子,你找谁给你打铁炼剑制作兵器?” 司徒玉不理会司徒严的嘲笑,又接着说:“我们可以到军中征收一部分,再在军间挑选一些人自己来做兵器作坊。还可以拿出一部分钱经商,所赚到的银两全部用于军饷,就不怕以后军费增加。” 司徒复山听完,马上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好言相劝 其实前些年的时候,司徒复山也有以商养军的想法,但是那时他刚刚登基,在朝廷中的根基并不稳固,就是有这种想法也没有合适的人帮自己实现,没想到一隔十余年,自己这个儿子的政治主见倒和自己很是相似。 司徒复山看向司徒玉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可看在司徒严的眼睛里,却觉得分外灼人,隐隐还有些怒意。 “玉儿呀,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不如我便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如今只是年中,离筹备明年军饷的时候还有半年,我便以这半年为限,让你去筹备明年的军饷。你需要什么只需跟我说一声,朕也想看看这个方法倒是行不行得通。”司徒复山吩咐道。 “儿臣领命。”司徒玉一拱手,点点头,接下皇帝交下的差事。 皇帝这里三言两语几句,便把军饷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自己的儿子,让在场的所有朝廷官员无不暗中佩服,皇帝可真会吩咐差事。不过话说回来,司徒复山这样信任司徒玉,连军饷都叫他去解决,会不会也有意培养和考量这个皇子,将来想把这皇位交到他的手上。朝中的大臣如是想,看向司徒玉的眼神又有些异样。 而司徒严却脸色不善的朝司徒玉深深的看了一眼,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太大了吧,看着亲弟弟的眼睛总像是拿眼睛在瞪他,让人瞧着怪不舒服的。 不过,司徒严也确实看司徒玉不顺眼。为什么明明都是皇帝的儿子,他也没有母妃照顾,却可以从小到大长在宫中,深受宫里面的女性外加皇帝的喜爱,自己的母妃来自士族,却要被宫中同样出自于士族的女人所猜忌,害得自己不得不背井离乡,天天跟西北的土疙瘩为伴。 难道是因为那家伙从小就有一张好看的脸吗?哼,小白脸。 陈锦鲲不知道司徒严在想什么,反正司徒玉之前的想法倒是和他不谋而和,为了军饷而增加百姓的负担,无论如何这种方式也不可取,至于以商养军的想法,他没有尝试过,既然司徒复山交给司徒玉去办,他倒是拭目以待。 阿瑜从家里面出来,躲过了婆婆李氏天天盼着抱孙子的那一双灼灼的眼睛,来到自己的店中,却没有想到店里面已经有一位客人久侯多时。 “大东家,那位姑娘非要坐在这里等你,我劝也劝不走,还付了一锭金子要租这雅间,我才……”阿九为难的解释着,眼睛朝雅间里面瞟了瞟。 阿瑜摆摆手,示意不需要他解释,心里面都明白。 柳嫣嫣坐在一楼的雅间里,桌上放着一壶酒,她在没有任何下酒菜的情况下,自斟自饮的喝光了一壶酒,此时脸上已经微微泛红,眼神有几分迷离,呈现似醉非醉的神情。 阿瑜一瞧这样的柳嫣嫣,不由心头一跳,好歹说柳嫣嫣也是士族大家的嫡长女,怎么会突然跑到自己的酒庄来喝酒? “柳姑娘,你怎么喝得这样醉?”阿瑜好心的问。 柳嫣嫣却似乎并不领情:“陈兮瑜,我来光顾你的酒庄照顾你的生意,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当然欢迎。你送银子给我们赚,我自然开心,只是一个人喝酒未免太容易醉,不如我陪你?” 阿瑜的这雅间整家酒庄只有一间,这酒庄里只卖酒不卖菜,而且没有提供桌椅板凳为客人服务,只有这个雅间是为了给大批量买酒的客人试酒用的,平常不开放,这回是因为柳嫣嫣想见阿瑜,才让她进来坐的,平常可是五两银子租用一回,都算在买酒客人的帐上。 阿瑜在柳嫣嫣的对面坐下来,要酒庄里的伙计要了一坛不上头的糯米酒,给自己和柳嫣嫣各倒了一杯。 柳嫣嫣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不胜酒力,已经喝得舌尖发麻,根本分不出普通白酒和糯米酒的味道,看向阿瑜的眼神忽然一变“陈兮瑜,你说你究竟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明明都成了亲,成为了别人的娘子,他还是对你念念不忘?” 阿瑜心中叹气,敢情又是为了这事。 成亲之前,她已经跟司徒玉说得很清楚了,可是这柳嫣嫣却不明白,上回在宫中还特意使计害自己,还好自己运气好,否则现在恐怕不比陈瑶婷好到哪里去,这些士家大族和皇族的人怎么都这么让人烦? 阿瑜不由的蹙了蹙眉,“柳姑娘,我想我早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跟他什么也没有,成亲之前没有,成亲之后更不可能有什么。至于你跟他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你何不直接向六殿下问个清楚呢?” “问他?你以为我不想吗?如果他肯见我,我又何至于这样痛苦?”柳嫣嫣说着,眼圈有些通红。 阿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司徒玉不想见她,她便跑到自己这里来泄粪了,不,是泄愤。 作为一位好商人,阿瑜决定在赚对方银子的同时,可以兼职做做对方的心理导师,送一些心灵鸡汤之类的,所以脑海中搜索着以前满怀哲理的语言:“柳姑娘,如果一个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那他也未必在别人的身上。爱一个人不是禁锢他的自由,而是要让他飞得更高。” “这就好比,你以为他喜欢的是我,可能他哪个女人都不喜欢,只是他现在有了更让他容易专注的目标,比这些儿女情长的来得更重要。他当初是提出退婚,可皇帝不是没有答应吗?那就证明你们之间还有戏,他之后虽然还躲着你,却没有继续坚持退婚,这就说明你们还是有可能的。” 柳嫣嫣喝得迷迷糊糊,只听清楚了阿瑜的最后一句话,‘你们还是有可能的’,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睁大眼睛问阿瑜:“你说我跟他之间真的还有可能吗?可是为什么你都成了亲,他还是喜欢你?” 阿瑜觉得柳嫣嫣虽出身士族大家,饱读诗书,对男女感情方面真是太过无知,阿瑜不由气鼓鼓的说:“请问柳大小姐,你哪里看到六殿下很喜欢我?也许他之前是向我表达过好感,但自从我们成亲之后,好像都没有再见过什么面,你怎么知道他还喜欢我呢?” 柳嫣嫣被问得一愣,晕晕乎乎的脑子里面更是混沌了。 “我再问问柳大小姐,你说什么才能叫‘喜欢’呢?喜欢是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会情不自禁的微笑,只要一想到那个人的名字或者是想起那人的模样,都会发自心底的觉得高兴。请问柳大小姐,你对他有这种感觉吗?” 柳嫣嫣懵懵懂懂的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一幅似懂非懂的样子。 “喜欢只是表象,爱一个人才是根本。如果仅仅是喜欢,还不可以做到天长地久,只有对那个人是发自内心的爱,才会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懂吗?你说你喜欢六殿下,可是你都是怎么喜欢他的呢?一年到头也不见他几面,听说他有喜欢的人,马上就想把那个人干掉,可万一他喜欢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呢?又或者他喜欢的不是人,而是一样东西呢?你是要把那样东西毁掉,还是把那样东西送给他来讨好他?” “你说你喜欢他,用什么来证明?你知道六殿下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吗?你知道他最怕什么动物,最讨厌吃什么东西吗?你又知道他身边都有些什么朋友,心里面又有什么梦想?……这些你全部不知道,却怪六殿下为什么不喜欢你,你不觉得你有些太自私吗?” 柳嫣嫣喝得半醉,但被阿瑜这样一顿数落之后,酒好像醒了几分,瞪大一双眼睛听着阿瑜说教。 “爱一个人,先是要了解他,看他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帮他实现他的目标,得到他想要的,在相互了解和共同的努力之下让彼此之间相处更融洽,否则你们就算真的成了亲,婚后也不可能是幸福的。” “这么说来,你跟你相公现在很幸福?”柳嫣嫣不知不觉中酒意全无,突然很清醒的问了一个问题。 阿瑜被她问得一愣,再仔细回想一下自己跟陈锦鲲相处的点点滴滴,好像真的是这样。 陈锦鲲知道自己喜欢经商,所以从来不拦着自己;而阿瑜也知道陈锦鲲的政治抱负,所以才会鼓励他。两个人都心心相映,婚后的生活才会像现在这样舒心惬意。 于是,阿瑜点点头说:“当然。” 柳嫣嫣沉默许久,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才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道理,站起身来说:“真是羡慕你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的眼神里面流露出几分黯然的神色,让这个本就纤细的美人更让人觉得怜爱,“是我打饶你了,告辞。” 见柳嫣嫣要走,阿瑜马上吩咐:“阿九,快派个人送柳姑娘回去。” “不用,我的人在对面的茶楼里等我。我出来时,家里都会派人跟在我身后,是我嫌他们烦,故意打发掉他们想在你这里静静,如今听你的话想明白了,是我之前不对,他对我不好,我却怪罪到你的头上。阿瑜姑娘,我向你道歉。”柳嫣嫣的脸颊还是通红的,但语气却颇有诚意。 “呵呵,柳姑娘不用客气,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行,只要你想明白了就好,想明白了就好。”阿瑜讪讪想着,没想到自己随意在杂志上翻看的几句心灵鸡汤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我以前曾做过对不起陈姑娘的事情,如果姑娘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倾力相助。嫣嫣就此别过,以后不会再来烦你。”柳嫣嫣垂下眸想走,或许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一个大家闺秀跑到情敌店里喝酒,确实不好看,这才想急匆匆的离去。 阿瑜却打着哈哈:“柳姑娘不用这样见外,要是以后心情不好还想喝酒,我们这里随时欢迎。” 呵呵,有钱不赚是傻逼。 等柳嫣嫣走了,阿瑜真心的舒了一口气,她跟柳嫣嫣之间总是这样时好时坏,女人就是这样一种敏感的生物,一旦得不到异性的爱,却把问题归咎于同性的身上,归根结底是因为观点不同,或者说是对男人的看法不同。 一个女人把所有的命运全部依附到一个男人的身上,才会以那个男人为重心,看其他的女人都不顺眼,只有改变自己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愿那个善妒的柳姑娘真的想明白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又要作祟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京都宫殿外的一处低矮偏僻的城墙,这里是废弃的前朝宫殿的遗址,极少有人会走到这里来。 此刻,却有一个身上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孤伶伶的立在两个坟头前,没有人会知道那两个坟包是刚刚筑好的,里面并无尸骨,只留着未亡人身上的两件衣物,当作是自己两个儿子的尸骨。 微风萧瑟的吹开斗篷的一角,只露出斗篷下的半张脸,满头银发,肌肤雪白,只是那皮肤白得有些瘆人,特别是在这罕无人迹的荒郊野外,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阴森感,分不清那斗篷之下的究竟是人,还是满怀怨念的鬼魂。 唐老太太拿着一叠纸钱,伏下身子,在两座坟包前蹲下来,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念叨着:“儿啊,你们在那边可还好?不用担心为娘,家里还有你们的弟弟,虽然他的腿脚不灵便,但脑子还好使,等娘找那个贱人报了仇后,便跟你们到那边去团聚。” “唉,说到底,是为娘害了你们啊。当初在渝县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好心接纳那个贱人留在镇上,更不应该想要把她招揽到麾下,惹上这个瘟神惹来这么多的祸事。如果不是这样,至少你们都还好端端的活着,继续在渝县过着逍遥的日子。” 此时天已渐黑,纸钱烧着了火,在燃烧的火苗下很快化成白色的灰烬和缕缕白烟,忽闪忽闪的火光在黑暗的映衬下把唐老太太的脸更是扭曲成一张鬼脸,脸色惨白,眼神却带着燃烧不尽的恨意,乍一眼看去,宛如一个突然窜出来的幽灵,莫名让人觉得心寒。 “儿啊,你们也不用着急,别看那小贱人现在猖狂,为娘一定会让她和她那该死的相公死无葬身之地,还有陈家的人,当初若不是我一念之仁,他们如何有机会在渝县翻身?既然他们这样不仁不义,为娘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一定会让陈家人下去跟你们赔葬。” 她的视线又转到远处的城墙上,远远的看了一眼,又莫名的说:“这京都果然不比得渝县那个地方,满是虎狼豺豹,一不小心就遭了敌人的道,我们扶植的那个窝囊废也是无能至极,否则我们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夜幕降临,空气中泛起冷意,淡淡的微风卷起地上的灰烬,翻着滚在地上打着转儿,不知道被牵引至何处。 夜色之中,那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突然站起身子,慢慢向远处走去,就像一个幽幽的鬼魂蓦然消失在夜色里。 几天之后,京都的太师府里,太师上官启云自从太子出事起,就一直避门不出。 皇后欧阳雪是她的师妹,两个人曾经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侣,只可惜后来身为欧阳一族嫡长女的欧阳雪选择嫁给了皇子司徒复山,让这一段感情无果而终,最后上官启云终身未娶,而欧阳雪也惨死在皇宫之中。 上官启云平常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想到今天下人却告诉他,有人上门求见。 上官启云一听,眉头一紧,满脸不悦的对下人说:“不是说府上不管谁来了,都一律不见吗?你们这帮奴才怎这么健忘?” 那下人脸一白,战战兢兢的递上一样东西,哆哆嗦嗦的说:“小的跟她说了,可是那人却一直赖着不走,还要我一定把这样东西交给老爷,说您看过之后一定会见她的。” 上官启云这才极不厌烦的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下人手上拿的是一只削好的竹笛,竹子很短,像是用乡下路边的竹子随意雕刻的,而且颜色黯淡,像是放了很久的东西。只是在竹笛的一侧,吊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让这粗鄙的竹笛一下子变得可爱许多。 上官启云见到那只竹笛之后,不由的脸色一变,眼神一下子变了样,伸手一把抢过那把竹笛,神情居然有些激动。特别是用手摸到上面那个蝴蝶结时,嘴角更是轻轻弯起,就仿佛是见到失散许久的亲人。 “那个人在哪里?快请她进来。”上官启云激动得连声音都提高几分。 一个侥幸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突然划过,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证明她还想着自己,虽然那样的事情万中无一。但自己曾经发过誓,只要那人能够活着出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自己也敢陪着她一起闯…… 然而,当满头银发的唐老太太出现在上官启云的面前,上官启云的脸上无不表现出自己的失望。 他只匆匆扫过一眼,便神情黯淡的招呼下人“退下”。 “这支笛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那竹笛上的蝴蝶结已经解下,跟上官启云随身携带的玉佩上面的蝴蝶结一模一样,多年以前是一位美丽的少女亲自编好送给自己的。 唐老夫人丝毫不介意上官启云冰冷的态度,反而淡淡一笑:“太师,此物的主人生前将这个交给我保管,说一旦她遇上不测,一定是受人陷害,要我带着这样东西去找一个人。” 上官启云一听,心中有一丝不快,她情愿死后托付他人也不愿意生前寻求自己的帮助,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阴冷,淡淡的说:“她人都死了,找我何用?” “难道太师不知道她生前的遗志吗?”唐老太太眼神中划过一丝精光。 “遗志?呵呵,她的儿子也先她一步而去,还谈什么遗志?”上官启云语带讥诮的说,心里面却觉得堵得慌。 为什么那个女人在无依无靠,走投无路之下也不向自己求救?虽然她身在冷宫,但想办法托人传个口信还是可以的,只要她想这样做,然而她却情愿死在冷宫里面,也不求自己想办法。 其实,只要她愿意,哪怕是天涯海角、刀山油锅,自己也愿意陪着她。然而,她却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肯给自己,宁愿一个人独自赴黄泉,上官启云看似平静,内心却揭起一场惊涛骇浪。 唐老太太看着已经绝望的上官启云,“她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害死她的仇人却还在这个世上,哪怕她在九泉之下,恐怕也无法安眠。” “她的仇人?”上官启云心头一跳,“难不成还有人敢向她动手?” 皇后和太子虽然一前一后都对外宣称是病死的,但明眼人都知道,能够扳倒太子和皇后的人除了大渝国最尊贵的那位,还能是谁? 唐老太太这次来本就是为了拉太师下水,虽然上官启云没有入朝为官,但他是上官家族的嫡长子,手上还有着让人艳羡的财富,再加上他的名望和地位,勉强可以跟陈锦鲲斗上一斗,只要陈锦鲲一倒,没有权力相助的陈兮瑜并不难对付。 所以,她便偷偷潜入已经被封的太子府,在里面寻找到皇后留下来的遗物。其实那支竹笛皇后根本没有带在身边,一直放在小盒子里面,甚至连皇后自己都记不起来,这还是太子小的时候贪玩拿到太子府,又偶尔向唐老太太提到过,却没有想到现在居然被唐老太太拿来利用。 “老妇曾听说太师曾经是个重情重义,情深义长之人,却原来也跟其他人一样,只会趋炎附势,阳奉阴违。”唐老太太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激起上官启云的怒意。 哪料上官启云非但不恼,反而轻轻笑了起来:“呵呵呵……你究竟是什么人?反正不管是什么人,但一定不是阿雪身边的人,她的人我都见过,再不济也听说过,根本没有你这号人物。你也不用说一大堆话来激我,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干什么?” 唐老太太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太师识破,只能换了一种说法:“我是从欧阳一族出来的,一直在幕后支持欧阳一族,后来又专门支持太子,平常我并不在京都,只是最近太子出事,我才回到京都来。” 唐老太太知道太师并不喜欢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徒弟,所以故意把自己说得跟太子不算很亲,跟欧阳一族很亲的样子。 上官启云也难得追问,只问了一句:“你特意冒着风险来找我,究竟是想做什么?” “大人,皇后和太子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你作为他们曾经最信任的人,难道不打算为他们做一点什么吗?做决定的人虽然是九五至尊,可如果没有别人的唆使和行动,他们如何会碰上这样的祸事?你知道皇后临死前见了一个人吗?在她见过这个人之后,不肖一柱香的时间便上吊自杀了。” 上官启云听唐老太太这样一说,果然马上来了兴趣,他只知道宫里面对于皇后的死讳莫如深,却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皇后最后见到的那个人是谁?” “是礼部大夫的娘子陈兮瑜,陈兮瑜跟皇后有仇,在渝县的时候,陈兮瑜不识好歹的拒绝了皇后的拉拢,甚至还告御状揭发太子跟地方官勾结,鱼肉百姓。后来陈兮瑜到京都,皇后找人教训过她,所以陈兮瑜一直记恨着皇后娘娘,没想到这个小人居然落井下石,在皇后娘娘最失意的时候用太子的死刺激她,搞得皇后娘娘伤心欲绝,才万念俱灰选择自杀。”唐老太太说这话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颠倒黑白的本事是发挥得炉火纯青。 欧阳雪是上官启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哪怕她嫁入宫中,上官启云也对她念念不忘,以至于走火入魔的终身未娶,才被除去族长之位。欧阳雪的死,无异是上官启云最痛心之处,如今听到唐老太太说出欧阳雪真正的死因,他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他的眼神陡然间流露出几分厉色,眉头微微锁起,沉声问道:“那个女人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跑到冷宫中对皇后不敬?” 唐老太太心头不由大喜,感觉到自己的努力已经成功了一半,接着挑唆上官启云:“太师有所不知,这个陈兮瑜的相公陈锦鲲是皇帝最宠幸的大臣,而且陈兮瑜这个小贱人还擅长经商,来京都这一年不到的时候又是开酒庄,又是开胭脂铺子,已经赚了不少的钱,想必他们夫妻两个上上下下已经打点了不少的银子,所以才能这么快就得到陛下的垂青。” “那天,陈兮瑜从冷宫出来,陛下也问过她,她只说是无意中路过而已,并未让皇帝起疑。况且,跟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被废皇后相比,能说会道的宠臣妻子更容易让人信服。” 唐老太太的最后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敲到太师的心坎上,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就这样死在一个蛇蝎女人的手里,眉间锁了一个死结,眼中的怒火更浓,半晌开口道:“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周五、周六、周日是三更,这两天是一更,帆帆也要过年呀。祝大家这几天吃好喝好,帆帆爱吃巧克力,貌似过完年又要胖了,(吐舌)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鸡飞狗跳 自打阿瑜和陈锦鲲成亲之后,陈贵夫妻两个最关心的就是阿瑜的肚子,隔三差五到阿瑜的房中检查她的日常饮食。 头天说,“你这丫头,怎么能吃这么生冷的东西呢?难怪怀不上孩子。” 第二天又说,“阿瑜,这是药房里的大夫新开的滋补药材,你快喝下去,要不是身子弱怎么会这么久也没怀上?” 隔天又说,“你们晚上睡觉不要太压着被子,也别压着锦鲲的腰,男人的精血都在腰部的位置上,压到了就不容易怀上了。” …… 阿瑜隔三差五的就这样被陈贵夫妇两口子折磨,阿瑜就不明白了,怀孕是夫妻两个的事情,怎么他们天天围着自己说,就好像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一样。明明在上一世里,科学家们都说,生男生女,怀不怀得上这种事基本上取决于男人。 唉,跟这些人道理也说不通,没文化,真可怕。 阿瑜天天忍受着抱孙心切的快要魔障的陈贵夫妻两个,只能早起晚归,尽量不要跟他们见面,可是这一天管家侯三却跟阿瑜说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夫人,你们搬到这府上也快一年了,再过几天便是“鬼抬头”的日子,你看是不是要跟这里以前的主人烧些纸钱?”侯三毕恭毕敬的问道。 阿瑜却搅尽脑汁想着这“鬼抬头”是什么日子,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便直截了当的问侯三:“什么叫‘鬼抬头’?” 侯三如实回答:“回少奶奶,‘鬼抬头’就是七月初七,相传这一天鬼门会大开,各式各样的小鬼都会放出来。” 阿瑜恍然大悟,“哦,那不就是七月半吗?” “少奶奶,以前你们没有搬进来之前,每年的这一天我们都会在家里为以前的主人烧一些纸钱,所以想问问今年还要不要烧?” 阿瑜的眼眸一转,“侯三呀,想不到你们这帮人还挺念旧的嘛。你们以前烧纸,是因为这里没有主人,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搬进来了,你烧纸钱岂不是把那些不该回来的人又招惹回来吗?” 大府里面出来的管家就是不一样,脑子活泛反应快,察觉到阿瑜不悦的语气,马上改口说:“哦,是小人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一层,还望少奶奶恕罪,我这就叮嘱下面的人,七月初七那一天全府上下都不准烧纸钱。” “嗯,你去通知吧。都说烧的纸钱多,引来的鬼魂多,咱们还是低调一些,别往府里招来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阿瑜随口打趣说。 “是。”侯三恭敬的应了一声,马上下去了。 对于府上留下的这个管家,甚至府里面其他的那些下人,阿瑜基本上还是满意的。她当初是一念之仁,才打算留下这些人,一来是因为这些人对府上熟悉,二来阿瑜是想让这些人感恩,况且再去替府上找几个熟练的下人,岂不是又要耽误时间和精力去培训吗? 上一辈子最擅长这种成本合算的阿瑜,才不会花精力和时间在这种事情上面,反正是召下人嘛,只要忠心耿耿老实干活就行,其他的事情没那么重要。 可是,对于这个老管家侯三,阿瑜心里面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个人情练达处事圆滑的老管家好像隐瞒了什么,但是究竟是什么阿瑜又说不上来,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多想,还是女人的第六感。 猛然间,阿瑜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没事好端端的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干什么,她自嘲的摇一摇头。 可没有想到,没过几天,府上真的出事了。 在七月初七这一天,阿瑜照常到店里面去转转,可到正午时分,陈府的丫环小春突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店里面来,“少……少奶奶,大事不好了,家里……家里面着火了!” “什么,着火?”阿瑜一听大惊失色。 在这个朝代,百姓的房子都是用木头和石头做成的,那时候还没有发明钢筋水泥,科技还没有那样发达,如果百姓家中发生了火灾,只有希望老天爷快点下雨,因为靠着这个时代的救火技术,真的是让人很难抱有很大的希望。 上一回阿瑜的作坊就被烧过一回,好在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再加上当时宫叔和慕容宜在里面,把重要的东西都转移了,才不至于让阿瑜损失太大,可是如果这一回陈府着火了,自己的家可就毁了,这么一大帮子人住到哪里去呢? “大东家,着火了,那里面的人没事吧?”阿九听到有人说陈家着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瑶婷。 “不知道,咱们快回家看看。”阿瑜带着阿九和小春,心急火燎的就往家里面赶。 等他们急匆匆的赶到家,才发现仅仅只是陈府的厨房里面着了火,而且很快被府上的厨娘扑灭了。 阿瑜刚才那颗被悬起来的心这才稍稍落了地,马上转过头来骂丫环小春,“你这死丫头,就会一惊一诈的,想要吓死人啊。” 小春撇了撇嘴说:“我刚才确实看到府上升起好大的烟嘛,还以为这回要倒霉了,没想到逢凶化吉了。” “要是发生了大火,你急着跑来告诉我也没有用,第一是想办法救人,第二是找人来救火。”阿瑜教小春说。 小春这才瑟缩的点点头。 这时,惊魂未定的陈贵走过来抱怨道:“你是嫌这火小了吗?今天是七月七,就是你平常不敬鬼神才惹来这么多的祸事,要是烧上一点纸钱,说不定就没有这些事。” “阿爹,就算烧了纸,也未必不会着火,再说我们又没有祭拜的人,没事在府上烧哪门子纸钱?”阿瑜在心里面叹口气,唉,愚昧无知的群众总是最容易失去理智的。 陈贵却白了阿瑜一眼,“就是因为你这丫头天天这个也不信,那个也不信,陈府才惹上今天这麻烦。” 阿瑜没有理他,而是问厨房里的人,“火灾是怎么引起的?” 那些个下人们都很紧张,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可能是炉子外面的柴火引起的。” “是谁?”阿瑜追问道。 “不知道。”那位厨娘紧张的低下头。 “柴火不是只有在用炉子的时候才会点燃吗?你们厨房里就那么几个人,是谁做的都不知道?”阿瑜觉得这样的事情要好好管一管,便对着厨房里的人大声说,“那好,既然你们都不承认,本来我只是惩罚犯错的人,那就厨房做事的人我都惩罚,你们以后三个月的工钱不用领了。” 一听要扣工钱,厨房里面做事的三个人其中两个便一齐把目光看向那个厨娘,那个胖胖的厨娘马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求饶道:“少奶奶饶命,少奶奶饶命,我只是烧火的时候打了一个盹,就听到外面有动静,然后跑出去一看,院子里面不知道是谁撒了一地的铜钱,我跑出去捡了半天,等回来的时候厨房里面就着了火。我也不知道是谁放的,只好马上叫来厨房里的人来救火,这火真不是我放的。” 阿瑜一听,觉得事情有一些不对劲:“铜钱?” “对对对,也不知道是推撒的,我捡了一地,都在这钱袋子里面。”那厨娘怕阿瑜不相信,拿出钱袋子里面捡来的几十个铜钱给阿瑜一看。 阿瑜心里面一沉,心说这个放火的人还真是阔绰,放把火之前还撒上一把铜钱,果然是大手笔。 阿瑜轻哼一声,“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此事也因你而起,如果不是你擅离职守,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而且我刚才问事情的真相时,你没有说实话,反而差点连累其他的人,我罚你一个人扣两个月的工钱,你服不服?若是不服,你可以不用在我这里干了。” 那胖厨娘是个贪吃的货,哪里舍得厨房这样活轻松,又方便揩油的地方,马上垂下头应道:“我服。” 阿瑜又转过身对厨房里干活的另两个人说:“至于你们两个,帮着她一起扑灭了这场火,要不是你们,只怕今天烧着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厨房。我奖励你们两个这个月工钱翻倍,但是你们要记住住,若是以后还想在这里好好干下去,一定要守好这个厨房,要是再出什么差错,轻者赶你们出府,重者带你们报官,你们可听明白?” “明白。”那两人也应得爽快。 阿瑜的这一番恩威并重,很好的震慑了府上的下人,连在一旁看着的陈贵也不得不服,虽然有些事情看不惯阿瑜,但说实在话,这丫头做事还是很有一套的。 可是,阿瑜心里面却隐隐有些担忧。那个在厨房外撒钱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放火?这个人若是不揪出来,只怕以后陈府还会发生其他的事情。 这两章都够肥吧,虽说是一章,但字数赶上两章了,帆帆不愿意为了增加章节把一章拆成两章,我觉得那会影响的快感,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我的这本拙作,祝大家这个年过得开心,明天是三章呀,咱们不见不散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借机爬床 大清早,天还蒙蒙亮,阿瑜就已经起了床,准备梳洗好就出门。 可是陈锦鲲却一把拉住了她,想把她抱回到床上,还亲昵的说:“娘子,为夫好不容易今天休息,你为什么要起得这么早?还是回到床上,多陪为夫一会儿。” 阿瑜却不解风情的甩开他的手:“别闹,我店里新酿了一批酒,正急着要看好不好卖呢,没功夫跟你扯这事。” 陈锦鲲却不肯松开自己的手,依旧厚着脸皮跟媳妇卖萌道:“娘子,你说你多久没有陪我了?难道我在你的心目中,还没有一批酒重要吗?” 阿瑜却露出一幅女汉子的本色,“快走开,没功夫跟你扯这个,耽误我的时间会直接影响我店里面的生意。” 陈锦鲲见阿瑜这样坚决,终于有些动怒了,“早也是你的生意,晚也是你的生意,难道你店里的生意会比我,比这个家更重要?看看你今天这个样子,哪有一点为人妇的贤良淑德?我们都成亲小半年了,你的肚子也没有一点动静,你却不着急,还天天的往外面跑,有哪个女人会像你这个样子?” 阿瑜听到陈锦鲲的指责,也变了脸色:“好哇,现在就开始嫌弃我来了?当初我并不想成亲,是你和你爹娘天天逼着我,现在成亲了,生不出孩子来倒来怪我。你怎么不说说是你自己的原因?” “我?我有什么原因?这生孩子都是女人的事情,你自己生不出来,反倒是怪在我的头上?”陈锦鲲被阿瑜这样一说,有一点面子全无的感觉。 阿瑜双手往小蛮腰上一叉,“哼,你当然不知道,这生男生女不能全怪女人,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男人的身上。生不出孩子来不能全怪女人,甚至生男生女都是由男人决定的,说不定我找过一个男人马上就能生呢。” 陈锦鲲一听暴怒了,把阿瑜重重一推,“你这女人真不要脸,连这种事情都说得出来,我们陈家怎么娶了你这种女人?” “哼,我整天忙里忙外,为这个家累死累活,你不懂得珍惜,还怪我没给你们陈家生儿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要是你实在看我不满意,就一张休书休了我好了。” “你当我不敢?”陈锦鲲恶狠狠的说。 “那你就写封休书给我吧,我到店里面等着你。”阿瑜满不在乎的瞪着陈锦鲲。 在屋外听了半天好戏的小春这时走进屋来,“少爷,少奶奶,你们别吵了,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那就不好了。” 阿瑜冷哼一声,转身便出了门,只剩下陈锦鲲坐在床上,看着阿瑜的背影吹胡子瞪眼,像是气得够呛。 小春故意上前安慰道:“少爷不要生气,少奶奶只是一时气急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等她想明白了,会跟你道歉的。” “道歉?你看那女人的样子,是会给别人道歉的吗?”陈锦鲲看着变得有些飞扬跋扈的妻子,心有不甘的说。 很快,阿瑜和陈锦鲲吵架的事情马上传到陈贵和李氏的耳朵里。 陈贵马上气炸了:“她真是这样说的?” 李氏觉得下人们传来传去的话未必能全信,小两口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就算是她跟陈贵也是一年吵到头,所以她是站在阿瑜一边的,还跟陈贵争辩说:“阿瑜这性子你还不清楚?她哪里会是那种得理不让人的?准是你儿子做了什么让她气极了的事情,才口无遮拦说出这些话,想必阿鲲也说了她的许多不是,连夫妻两个吵架的话都要拿来作数,你岂不是要活活累死?” 可陈贵跟李氏想的不一样,他虽然是个典型的“妻管严”,但是他惧内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惧内,本来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儿媳妇说了算,自己这个公公也只是一个摆设而已,可连个摆设的尊严也要剥夺去,那就真有一点说不过去了。 “哼,我看未必。你那儿媳妇现在越来越能干,钱也越赚越多,现在在京都的商户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腰板是越来越硬,早就不把我们老两口放在眼里,现在又不把他相公放在眼中,迟早这全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得变成她的奴才。” “你少胡说,他们小两口拌嘴,你不帮忙劝劝,反倒在这里火上烧油,听那些下人胡乱嚼舌头。事情究竟是怎么样,问问你亲儿子就知道。” 李氏这样一说,便和陈贵一起来到阿瑜和陈锦鲲的房中,陈锦鲲倒是闭口不谈,只是说早上心情不好,两个人破天荒的吵了一架,没有说谁有理,也没有说谁不对。 陈贵见儿子不肯说出实情,便拍拍儿子的肩,“儿啊,你是给我们陈家光耀门楣的儿子,不要跟你爹一样,见到媳妇就认怂。” 李氏瞪了陈贵一眼,又用手背推一推他,“走走走,你这不知情通理的老头子,净给儿子和儿媳妇惹麻烦。锦鲲呀,别听你爹瞎说,两口子过日子总是要一人让一步,你是个男人,怎么能跟个女人计较?再说了,我看阿瑜也是个明事理的姑娘,我从小看着她长大,人肯定错不了,凡事让着点你媳妇,你媳妇也会感恩的。” 老两口又在儿子面前念叨了几句,然后就这样回去了。 可陈锦鲲一个人留在房中,心里面还是觉得憋得慌,跟丫环说:“小春,给我拿壶酒来。” “少爷,喝酒伤身,你不要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弄坏了身子。”小春虽然年纪小,但说起话来却很懂事。 可陈锦鲲却有一丝厌烦,“叫你拿便去拿,哪里有这么多的啰嗦?难不成连这府上的下人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小春不敢。”丫环转过身,没过多久便从厨房里面拿来一壶白酒。 陈锦鲲很少喝酒,除了成亲那天,还有官场上偶尔的应酬会喝上几杯之外,像今天一个人喝酒的时候真是很少。 半壶酒下肚,陈锦鲲的脑袋有些晕晕乎乎,却看到桌子对面坐了一个人,小春这丫头居然壮着胆子,面带羞涩的坐在自己的面前,羞羞答答的说:“少爷,要不要我陪你喝?” 陈锦鲲疑惑的看着他,“你会喝酒?” “本来是不会的,但是看到少爷的心情不好,小春想让少爷的心情变好一点。” 陈锦鲲意味深长的一笑:“呵呵,小春,你今年多大呀?” 小春扯着块帕子半遮着脸说:“少爷,我悄悄告诉你呵,其实我今年十二了,但我对别人都说我只有十岁。” “哦?为什么?”陈锦鲲觉得今天这丫头有些怪。 “小春从小没有爹娘,靠着府里以前主人可怜才生活在这里,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有这么大,或许就不再可怜我了,而是打上主意把我卖到妓院或是发派到哪个下人的家里做媳妇。” “可是,你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呢?” “因为小春觉得少爷是个好人,小春愿意伺侯少爷。”小春面带羞涩道。 陈锦鲲半醉半醒,第一回听到一个下人向自己表白,他轻笑一声:“小春,你年纪还小,以后还会遇上更好的人。至于我嘛,我已经有了少奶奶了。” 小春却不死心:“可是少奶奶对你不好呀,她那么凶,根本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连少爷这么好的男人都不懂得珍惜,天天只顾着店里面的生意,还不肯为你生孩子。我就不一样了,少爷,只要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保证一年之内一定为你怀上孩子,而且我愿意一辈子伺侯少爷,哪怕不做什么二奶奶,做个妾室都可以。” 身边的丫环突然变得这样热情,不由让陈锦鲲吓了一跳,这还是当初那个看似淳朴单纯的小丫环吗? 也不知道是喝酒给闹的,还是被小春的话给吓的,陈锦鲲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烫,两块脸通红,看着小春的那张脸,隐隐觉得摇晃起来,那张脸居然在他一晃神间突然变成阿瑜的脸。 陈锦鲲的心突突突的跳了起来,忽然觉得体内有一股邪门的火在体内乱窜,烫得下身难受,却苦于寻找不到出口。 陈锦鲲不由心里面觉得奇怪,他以前也喝高过,但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感觉,难不成这酒里面掺了药? “小春,你这酒里有什么?”陈锦鲲大惊失色的问。 今天的小春看上去不再是以前那个小春,桃红粉腮,眼眸含春,满是风情,她慢慢的向陈锦鲲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少爷,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可是少奶奶一直在你身边。今天倒好,是她把你一手推开的,既然她不理你,就让我来心疼心疼你。少爷,就让我今天来伺侯你吧。” 陈锦鲲心里面喊了一声“糟糕”,虽然他也听说过有“春药”这种东西,吃过之后让人在神志不清之下做错事,比蒙汉药还可恶,可今天自己亲自尝过之后,才发现这东西真的好歹毒。 他心里面明明很想推开眼前的这个女人,可身体的本能却不忍心这么做,仿佛要迎合自己的身体做出让自己无法挽回的事情。 “小春,小春,别过来。”头一回陈锦鲲对女人有一种恐惧感,生怕自己一时糊涂做出什么对不起阿瑜的事情。 可是,小春却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边走还边笑着说:“少爷,你就别坚持了,还是从了我吧。” 她笑着便要把陈锦鲲扶上床,陈锦鲲意识上是想拒绝,可身体却出卖了他,他咬着唇,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而小春却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在安慰陈锦鲲几句之后,便熟练的解开他衣服上的扣子。 这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关上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让小春觉得害怕的人。 小春回过头看着那人,马上目瞪口呆,眼神里面满是惊慌和恐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家法伺候 “小春呀,小春,我真是没有想到,背叛我的人居然会是你!”原本已经从陈府离开的阿瑜忽然又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好巧不巧的是,阿瑜把小春想爬上陈锦鲲床头的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小春大惊失色的说:“你……你怎么可能……” 阿瑜却不等她说完,就插嘴补充道:“可能什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是吗?实话告诉你吧,前些天家里失火,我就觉得家里面有古怪,一心想知道放火的那个人是谁,便想了一个办法,跟阿鲲一起演了这样一出戏,想把那个做坏事的人给引出来,不过我真没有想到那个吃里扒外的内奸居然是你。” 小春也顾不上在床上躺着的陈锦鲲了,马上从床上爬下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阿瑜的面前,“少奶奶饶命,小春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看在我以前天天伺侯你的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吧。” 阿瑜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小春,我以前可曾亏待过你?” 小春跪在地上摇摇头。 “你伺侯我,我跟少爷可曾打骂过你?” 小春又摇一摇头,露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是这一回不管她再装成什么可怜的样子,阿瑜都不会再同情她,因为刚才阿瑜在房外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的贴身丫环为了勾搭自己的相公,把年龄都提高了两岁,那一幅勾搭男人的本事只怕自己这个主子都学不会。 “既然我们都未曾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做这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先是放火想烧了这里,又是趁我不在勾搭我的相公,你是不是跟我们陈家有仇,存着心思想要毁掉我们一家人?”阿瑜的话语里面满怀怒气,不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上,只怕都会跟阿瑜一样,或者比她更甚。 陈锦鲲躺在床上,他已经知道阿瑜进来了,本来他想坐起来说话的,只可惜身上的药效没过,现在浑身胀痛得难受,再加上一股酒劲,让他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小春跪着在地上爬行几步,抱住阿瑜的大腿说:“少奶奶,小春知道错了,小春不应该趁你不在的时候对少爷下药,但你刚才说的放火之类的事情,小春真的没有做呀。” “哼,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阿瑜看着小春的眼神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和善,只有深深的厌恶。 “可小春说的是实话呀。”小春的两个眼睛立刻变得通红。 这时候,这个房间里面的动静终于还是把陈贵和李氏给惊动了,老两口一起跑到阿瑜和陈锦鲲的房间里来,就见陈锦鲲醉醺醺的躺在床上,丫头小春跪在阿瑜的面前,身上衣冠不整,稍微想象力丰富一点的都会猜到这房间里面刚刚发生过什么。 陈贵一双眼睛瞟了瞟地上的小春一眼,虽然一脸严肃,心里面却是很高兴的,因为阿瑜跟陈锦鲲成亲这么久肚子都没有动静,一心想抱孙子的陈贵可着了急,巴不得陈锦鲲早些有孩子可以给陈家延续香火。这下子好了,送上门的代孕妈妈,哪怕阿瑜怀不上也不用担心,因为这里有个现成的备胎。 想到这里,陈贵装模装样的说:“咳咳,阿瑜呀,这是怎么回事?做娘子的应该温柔贤惠,家里才能和睦,这大清早的跟相公吵架本就不对,现在怎么又找起身边丫环的晦气了?” “阿爹,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谁指使的,居然下了药酒迷惑阿鲲,我来教训教训这不懂事的丫头,难道不对吗?”阿瑜心中有气,所以连带着对陈贵的语气也不好起来。 陈贵一听,心里面马上堵得慌,虽然自己这个儿媳妇聪明能干,但老是这样公然顶撞长辈,真的让人心里面很不舒服啊。 李氏也跟着陈贵一块进来的,女人的观注点和男人不同,她一听说小春给陈锦鲲下了药酒,马上紧张的问:“什么药酒?阿鲲现在怎么样了?” “这丫头下的是春药,想趁少爷意乱情迷时跟她珠胎暗结,到时候可以明知言顺的进这家门,可惜不巧被我撞破了。”阿瑜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厉色,眼神冰冷的看了小春一眼,小春看见,马上身子瑟缩一下,随即又低下了头。 李氏听说儿子只是中了迷药,这才放下悬着的半颗心,可是陈贵却觉得有些惋惜,要是儿媳妇晚一些来该多好,至少现在小春已经跟儿子生米煮成了熟饭,就算阿瑜不跟儿子生孩子,还有一个小春嘛。 “阿瑜啊,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属平常,小春这丫头我看着也挺老实的,怕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错事来,如果她真的对锦鲲有意,不如就让锦鲲收到房里,你又常常不着家,陈家又需要人来继承香火,锦鲲身边总要有个体己的人才行。” 小春真的没有想到,老爷会同意她跟了少爷,马上惊喜的点着头,那个头点得如同是捣蒜一般,“老爷说的是,老爷说的是,只要我能跟了少爷,一定会好好伺侯少爷和少奶奶的。” 阿瑜一听,心里面不由的一冷:“当初我进门的时候,公公和婆婆可是答应过我的,说阿鲲会对我一心一意,如果他有异心,你们会替我教训他的。可如今倒好,居然因为我暂时没有怀孕,就想把个小丫头弄进来做填房,你们可曾知道,这丫头心肠歹毒,上一回厨房着火的事情还跟她有关。” “什么?居然是她?”婆婆李氏一听,脸色也不由的一变。 身为女人,她也是站在阿瑜一边的,可是同时她又是陈锦鲲的亲娘,有哪一个做婆婆的不希望自己膝下儿孙满堂,可阿瑜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让她也有几分着急。 不过,就算是陈锦鲲将来要娶填房或是小妾,也要娶一个身家清白,心地善良的,万不可为了延续陈家的香火把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引进门来。 “小春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陈家上上下下都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李氏气愤的问小春。 小春看到阿瑜跟老夫人都用怨恨的视线瞪着自己,心头不由有些害怕,颤颤巍巍的说:“夫人,少奶奶,我……我确实想勾引少爷,可是,我的确没有放火啊。” “哼,你没有?如果那火不是你放的,怎么那么巧,厨房里才刚刚着火的时候你就来找我,那把火如果不是你放的,那就一定是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了?”阿瑜讥讽道。 “我……”顿时小春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时候,陈府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听到这边的动静,全都聚在门口,为首的正是府上的管家侯三。 婆婆李氏见小春无法解释,马上露出威严的神情,朝身后的下人们吩咐道:“来人呀,把这不识好歹的丫环拉下去家法伺侯。”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夫妻一心 小春一听要“家法伺侯”,腿都有些吓软了,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大声的求着饶:“夫人饶命,老爷饶命,小春是真心喜欢少爷的,小春真的没有放火啊……” 马上来了两个男仆人,把小春架起来就要拖走,陈贵想着儿子怀孕的备胎就要这样被拖走了,便为她求情:“额,我看这丫头若是真心喜欢锦鲲,留下来做个填房也不是不可以……” 可陈贵话还没有说完,婆婆李氏就瞪了他一眼:“老东西,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呢,你胡叨叨什么呀?” 那意思分明就是说‘快闭嘴,这里下人这么多,想让外人看笑话呢?’ 可陈贵还是不甘心,这小春要是拖下去家法伺侯,人打伤了以后怀不了孕可怎么办? 所以,他就算看到媳妇和儿媳妇都脸色不善的瞪着他,还是坚持说:“你们这些个女人就是眼皮子短,一个丫环嘛,娶进来做填房而已,又塌不了天。就算她真的做出什么糊涂事,只要能给家里延续香火,功也是可以抵过的嘛。” 陈贵这意思已经很明了,就算小春是放火的真凶,只要她能给陈家生个娃娃,也是可以原谅的。 婆婆李氏一听,随即就炸了,“你这老家伙,真是越老越糊涂。你想要个敢放火的女人进门,我是不想要这种心如蛇蝎的儿媳妇。” 阿瑜听后,脸色也十分不好,心说好你个陈贵,我为了陈家累死累活的攒下这份家业,你倒好,居然为了生孩子连纵火犯都敢娶进门,她刚想开口数落陈贵几声,却听到房里又响起一个清亮的男声。 “阿爹,我是不会娶小春的。哪怕阿瑜不能给我们陈家生孩子,我也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因为我的心里面只有阿瑜一个人。”没想到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的陈锦鲲在几番挣扎之后,终于自己解了酒劲,缓了缓药性,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虽然此刻他的体内依旧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但陈锦鲲的性子好,意志力坚定,居然人为的克制住体内的药性。 陈贵见儿子起来就护着阿瑜一,心头顿生不满,皱着眉不悦的说:“你这小子,就知道护着媳妇,越来越不像个男人。你忘记了,早上她还跟你吵一架来着呢。” “爹,你误会阿瑜了。前些天家里失火,阿瑜说是家里有了内鬼,我也觉得有问题,便跟她一商量合伙演了这样一出戏,就是想看看谁才是这家里面不安份的人,没想到竟然是小春。我跟阿瑜一直情投意合,不管将来我们有没有孩子,我都不会再找其他的女人。” 陈锦鲲说这话时,眼眸澄澈如水,满是深情和诚意的看向阿瑜,让阿瑜看见,心中不由一顿,莫名的两块脸颊居然热起来。 陈贵听到,却感到失望又生气,他本就是个传统又守旧的人,儿子已经如愿的当上了朝廷大官,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让儿媳妇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哪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这样死心眼,一门心思都放在儿媳妇身上。 他本来还想再数落儿子几句,可一抬眼瞧见门口围着满满的下人,不想太丢面,便把想骂出来的话硬生生的咽回到肚子里面,只说了一句:“你你你……我怎么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李贵走了,李氏也跟着出去,小春被下人押到了柴房,一场闹剧算是告一段落。 管家侯三把凑热闹的下人都打发走,很有眼力劲的问阿瑜:“少奶奶,小春要怎么处置?” “先把她关在柴房里面吧,等会儿我要亲自审她,记住饭菜可不能短了她的,免得说我们陈府苛待下人。” “是。”侯三轻声应了一句,可人却并没有走,像是还有话说。 阿瑜的眼眸微转,马上问他:“你还有事?” “少奶奶,小春是在府里面长大的,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以前主人留下的不好的习惯,不瞒你说,原先的少爷就是这样娶了好几房小妾,这丫头只怕是有样学样,并不是存心想气少奶奶的。”侯三向阿瑜求情。 一上午发生这么多的事,阿瑜也觉得有些精疲力尽,她坐在椅子上,听着侯管家说的话,不由冷笑一声:“哼,她倒是个聪明的丫头,还知道有样学样。只可惜这里不是以前的主人,我也不是以前的少奶奶。” 侯三马上拍着马屁的说道:“是是是,少奶奶精明果断,怎么可以跟那些俗人比。” “侯三,我问你一个问题,小春究竟多少岁?” “这个……”侯三犹豫一下,思量一会儿说,“好像是十岁吧。” 阿瑜的眉头一紧,“十岁?她跟我说她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只是为了继续留在府里面才隐瞒年龄。” 侯三脸皮一跳,“这个,奴才也不清楚,只是以前问过她一句,她随口一说,我便真的信了。” “好吧,你先退下去吧。” 侯三恭恭敬敬的离开房间,又静静的关上了门。 陈锦鲲知道小媳妇现在一定还在气头上,便给小媳妇倒了一杯茶,“阿瑜,虽然今天颇费些周折,但是总算是找到了放火的真凶。” “你觉得那火真的是小春放的?” “不是她还能是谁?不是你说她在火灾刚发生后就找你去了吗?如果不是她,还会是谁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小春这丫头没有这胆子,也没有这份心机。她会为了放火,撒一把铜钱把厨娘给引出来吗?还有她想勾搭你,这春药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事情都是阿瑜想不通的地方,所以阿瑜才想独自审问小春。 “或许这府上还真有她的同党,你要是真的不放心,大不了把这府上的下人全部换过好了。”陈锦鲲看着阿瑜提议道。 “那倒不用,这上上下下也有十几号人,要是换过别的人,我岂不是又要从头教起,那太耽误时间了。”阿瑜把视线转到陈锦鲲的身上,这才想起来他刚才喝过小春给的春药,“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陈锦鲲看小媳妇关心自己,反倒有心戏弄起她,假装不高兴的说:“你这时候才想起你的相公?” 阿瑜知道他在戏弄自己,也假装生气的说:“是呀,我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才会让身边的丫环那么大的胆子敢爬我相公的床。我看你呀,干脆听阿爹的话,重新娶过三四房小妾,一心一意给你生儿子去。” 陈锦鲲听出阿瑜在生气,便走到阿瑜身后,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万分宠溺的用下巴颌顶在她的头顶:“好端端的怎么真生气了?我们不是说好的,今天吵架只是为了引出想使坏的人,看看是谁会趁我们夫妻不睦的时候生是非,这不是已经抓到使坏的人吗?怎么还真生气了?我早就说过,不管你会不会生孩子,我都不会嫌弃你。” “你才不会生呢。”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阿瑜觉得自己的正常功能被人怀疑了,心里面很是不服气,虽然她觉得女人活在世上不仅仅是为了生孩子,但是如果将来自己真的没有再生下一儿半女,其他人真要说她是个不会下蛋的鸡,看样子她也真的需要努力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生气的样子有多可爱,陈锦鲲看在眼里,却欢喜在心里。 “哎哟!”他突然莫名的惨叫一声。 却把阿瑜吓了一跳,“怎么了,阿鲲?” “怕是那丫头给我吃的药又发作了。”陈锦鲲扭过身子弯下腰,假装肚子疼。 阿瑜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会这样呢?那药效不是发作过后便没事吗?还会一阵一阵的发作的?” 正当她想凑上前看个究竟时,陈锦鲲却自己突然站起来,朝阿瑜的脸上亲了一下。 大白天的居然又被自己的相公调戏了,“好呀,你居然骗我。” 陈锦鲲却一把把阿瑜搂在怀里,无比深情的说:“阿瑜,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是跟你一条心的。” 阿瑜脸一红,想起刚才陈锦鲲在父母面前说的那些话,不但她听到了,府上的下人也听到了,不可谓不难得,她的心里面也不由的有些感动,害羞的别过脸去:“大白天的净说些胡话。” “阿瑜,我可没有说胡话,句句都是我的真心话。你既然不喜欢别人说你不会生孩子,不如就生一个给他们看看。”陈锦鲲半带开玩笑的说。 “呸,我才不会为了堵住他们的嘴,硬逼着自己去做这种事呢。” “可你不想我想啊,刚才小春给我的药确实药效强,但我心里面装的只有你,不喜欢和别的女人做这种事。阿瑜,你就当是替为夫解解毒,让我痛快痛快吧。” 阿瑜心里面骂着,这色胚真是越来越胆大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可是转念又一想,她被人下药也是因为自己而起,心中不由又生出几分怜惜,只娇羞的说了一句:“至少也得把门给关上吧。” 陈锦鲲一听,马上乐开了花,立刻把房门从里面锁上,不用再怕谁突然开门来骚扰。 他一转身便把心爱的女人抱上了床,掀起一番旖旎……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蹊跷死去 阿瑜从房里面出来,第一件想的事情就是审问小春。 小春这丫头,自从成亲之后就一直跟着自己,看上去倒是一个老实本份的丫头,可阿瑜真的没有想到,陈府里面那个居心叵测的人会是小春。 走进柴房,这里干燥昏暗,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柴火,小春个子小,瑟缩的躲在墙角,看到阿瑜进来,马上抱着阿瑜的腿,跪倒在阿瑜的面前。 “少奶奶,小春该死,不应该痴心枉想勾搭少爷,你就饶我这一回吧。”小春楚楚可怜的央求道。 而阿瑜却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原先在房里亲耳听见小春挑唆陈锦鲲,才知道这丫头还有这样阴暗的一面,她相信善良,但不喜欢别人愚弄自己,想起小春刚才的样子,就叫阿瑜心寒。 “你现在知道求饶了,刚才在少爷房里的时候,不还是口口声声数落我的不是吗?”阿瑜的声音冰冷,冷眼瞧着地上跪着的那个人。 小春抬头看了阿瑜一眼,“少奶奶,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识天高地厚,不应该听了他的话,居然对少爷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保证以后都不敢了,我保证以后都不敢了……” 猛然间,阿瑜好像听出一些端倪,马上眉头微微蹙起,“你刚才说,‘不应该听他的话’,那个‘他’是谁?” 其实一开始阿瑜并没有怀疑小春,因为这府里面上上下下的下人有十几个,谁都有可能做出这事,但阿瑜自认为自己一向友善,从来没有苛待过下人,就算真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也绝不可能是为了寻仇。 但直到小春趁自己离开之后对陈锦鲲下药,阿瑜才相信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是多么的正确。 小春听阿瑜这样一问,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是自己说漏了嘴,眼珠子转了一下,打着马虎眼说:“是小春一时嘴快,说错了,没有人指使小春。” 小春越是这样有意隐瞒,阿瑜更觉得有隐情,她有一种感觉,小春只不过是别人的棋子,而那个指使小春的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小春呀,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觉得我对你怎样?”阿瑜决定换一种迂回的方法来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小春马上说:“少奶奶对我恩重如山,从来没有亏待过我。”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欺骗我?本来因为你勾搭少爷的事情,我完全可以把你给赶出去,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相信,这可能并非是出自于你的本意。” 小春见自己的事情有转机,马上点着头说:“少奶奶宅心仁厚,小春要是能够留下来,一定会为少奶奶当牛做马。” “我不要你当牛做马,只要你待我诚实,不许欺骗我。”阿瑜又走上前一步。 小春低着头,轻声说:“小春不敢。” “哼,不敢?我叫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只要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保证会待你如从前,我知道以你的禀性,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些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教你这样做的,是吗?”阿瑜漆黑明亮的眼睛闪烁着精光,一瞬未瞬的看着小春,像是一眼能看穿她的灵魂,看到她的心里头。 可小春却不敢直视阿瑜的眼睛,有那么一阵子,小春张了张嘴,什么事情像是想要说出来却犹豫着不敢说。 半天才呐呐的开口:“小春没有什么瞒着少奶奶的。” “哦?真的吗?”阿瑜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精光,竟让小春下意识的有一些慌张,“如果不是有人指使你,那我就问一问你,你为何不先想到救火,而是在火灾刚刚发生的时候跑去找我?如果不是有人指使你,我问你给少爷下的药又是从哪里来的?这春药可是官府里面明令禁止的禁药,你一个丫环私自给自己的主人服用,我可以把你送到官府里面,至于官府会怎么处置你,我可是不知道,反正不会比我惩罚你来得更轻松。” 小春听阿瑜这样一说,小小的身板蓦然间打一个抖,脸色立刻黑下来,“少奶奶饶命,少奶奶饶命,千万不要送小春去官府,小春不想死啊。” “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你告诉我这药是谁给你的,我便放过你。” 小春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黑,内心仿佛在做着剧烈的挣扎,半天才用低低的声音说:“那……那个人是……”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就莫名的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嘴里面还吐着白色的泡沫,脸色黑得可怕。 阿瑜见到她变成这个样子,心里面也不由的害怕起来,马上转过身冲着房外喊:“快来人,快来人!” 可是,等府里面的管家侯三把大夫叫来的时候,小春已经一命呜呼,了无生机。 听大夫说,小春中的是鹤顶红,此毒剧毒无比,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让人命丧黄泉。 衙门里面的官差也来了,还带去了小春的尸体,但因为这是礼部大夫的府上,死的又只是一个犯了错的丫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丫环因为害怕受惩罚而服毒自尽,便草草了事。 可是阿瑜心里面清楚,她并没有害死小春,小春也并非是自杀,肯定是被那个指使之人为了灭口而毒死的。 阿瑜把管家侯三叫来:“小春进柴房之后,有谁去看过她?” 侯三摇摇头说:“大家都知道小春是因为受罚而关到柴房里面,并没有谁去看她,除了厨娘中午给她送过饭。” “小春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如今下毒之人没有找到,还很有可能让人怀疑到我头上。”阿瑜心中有些遗憾,没有赶在小春毒发之前问出真相。 侯三很是恭敬的劝慰阿瑜:“少奶奶,大家都知道是那丫头自己想不开而服毒自杀的,不会有人怀疑到少奶奶的头上。” “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只是希望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发生。” “少奶奶说的是,以后我一定对府里面的下人管严一点,不准他们再私自带些乱七八糟的药进府。” “你退下吧。” “是。”侯三转身走远。 阿瑜看着他的背影,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以商养军 小春死后,追察家中内奸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可当阿瑜回到店里,却有人找上门来。 司徒玉站在阿瑜的酒庄里,负手而立,看着墙上贴的那些字画,一幅兴趣盎然的样子。 “六皇子好有雅兴,居然到我这小酒坊里欣赏这粗鄙的字画。”阿瑜走到他的身边开着玩笑。 司徒玉手一指墙上的那字画,“是陈大人画的?” 阿瑜点点头,“他不喜欢做生意,听说我新店开张,说没什么能帮上我的,便随手写了几幅字画挂在我店里。” 司徒玉点点头称赞说:“陈大人果然有才干。” “不知道六皇子找我是有何事?”阿瑜唇角弯弯,笑盈盈的问道。 司徒玉见这酒庄来来往往买酒的人还不少,便对阿瑜说:“找处僻静的地方谈吧。” 阿瑜把她带到了酒庄的雅间,这里是她特意准备的给大客户试酒的地方,司徒玉一进来看到这雅间布置清幽,眼睛里不由又增加了几分赞许:“你这店搬到这里之后,生意好像越来越好了。” 阿瑜为司徒玉准备了一壶好茶,在杯中斟满茶水,“生意是好一些,但是每个月的租金可比以前翻了好几倍。” “哈哈,会赚回来的,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会做赔本生意呢?” “六皇子这次来是跟我谈经商之道的吗?”阿瑜笑着问道。 司徒玉神情一顿,认真的回答:“是,也不是。” “不知道陈大人有没有向你提起过,军部要求增加军饷,可是这些年国内并无战事,将士并未减少,但军饷却连年要求增加。朝中意见跟我向左的,想通过增加百姓的赋税来解决军饷的问题,我自然反对。这些年我一直有个想法,想以商养军,通过经商来解决军饷的问题。” 军饷的事情,陈锦鲲确实在家里跟自己提到过,阿瑜也很佩服司徒玉的这个想法,难为他只是一个皇子,却有现代人的远见,在现代的世界就有许多军工企业,生产的都是部队用的商品,解决军需问题之外,还可以将生产的多余商品拿出去销售,充作军费,正所谓一举两得。 “六皇子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来到京都之后,阿瑜对司徒玉又增加了几分了解,觉得他确实是个胸怀大志的皇子,至少比司徒焱那样的人渣太子强。 司徒玉转过脸,看上去面容温润如玉,眼神熠熠生辉,像是满怀期待,又带着几分忧郁。 “父皇已经同意让我试一试,我想先开一家制作兵器的作坊,再开几家生意作坊试试,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司徒玉很有诚意的问道。 阿瑜认识司徒玉这么久,好几次都是司徒玉出手帮助自己,现在见他真心寻求自己的建议,阿瑜便如实说:“自己开铺子做生意,不如多寻几家店面赚租金,我初到京都,发现这里的房价贵得离谱,既然王爷手中有资源,皇帝也点了头,六皇子何不在京都建一条商业界,这样岂不是一本万利,每个月坐拥盈利,比做其他的生意收益更高,风险更低。” “收租金倒是一个好主意,但是我手中并没有什么资源?”司徒玉不解的问。 阿瑜眉眼轻轻一挑,嘴角略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徒玉:“六皇子跟我还打马虎眼呢,谁不知道六皇子成年以后,皇帝为你特意建造王府,连同周围的一条街也一并划到你的辖内,而隔着一条街,就是京都最繁华之地,连同这京都生意最好的青楼都是你的眼线呢。” 司徒玉听出阿瑜的挖苦,尴尬一笑:“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呀。不过,当初收下那座青楼,并不是因为我自己,有一回我在郊外救了一个青楼女子,本来想给她一些银子送她回去,可是她却不肯,说家里人已经把她卖给青楼,回去就是一个死,想要留在我的身边。可是我是当今皇子,身边怎么能收留青楼女子?便没有答应,可是没有想到,在我把她送走的第三天,那个女人就被龟公给活活打死。我一气之下,差点想查封了那家青楼。” “后来我安葬了那位女子,遇上了她的姐妹,她告诉我在那座青楼里面像她那样的姑娘还有很多,表面上这青楼只是老鸨子一个人在打理,实际上真正的东家却是京都的一位士族。我便派人查了这位士族的底细,发现他坏事做尽,后来东窗事发,这位士族被关到牢里,名下的产业也全都充公,我见这青楼里的女子可怜,便花了些银两把这青楼买下。” “可是,这青楼里的女子,一些是从小就被买来,与家人失去联系,根本就无处可去。还有一些是年老色衰,只能呆在这里草草一生,我无法全部安置她们,只能让这家青楼继续开在这里,不过可以不再继续以前的营生,就由那死去姑娘的姐妹来做老鸨。我并不想利用她们赚钱,只是可怜她们罢了,没想到我偷偷买下这青楼没多久,就发现原来京都大部分士家贵族都来这里,甚至连前太子也是如此,我便叫她们帮我收集有价值的信息,也算是无心插柳吧。” 阿瑜总算明白了司徒玉跟那家青楼的来龙去脉,听后不由又觉得好笑:“皇子,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得这样详细的。” “不,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不想你对我有任何误会。还有我府外的那条街,确实离京都最繁华的街道很近,可我府外还住着不少的百姓,如果我为了收租金把他们赶走,那他们要到何处去生活?” 阿瑜看司徒玉这幅一本正经,却又抓耳挠腮的样子,轻轻笑了起来,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天赋。比如说陈锦锟,叫他作诗画画他能做得比别人强;司徒玉天生是个政治家,具有政治家的敏感,这是他的天赋;而阿瑜的天赋是经商,在别人眼中做生意是一件很头痛的事情,想要名正言顺的把别人口袋里的钱变成自己身上的钱,确实是一件技术活。 可是,在阿瑜的眼里,做生意这件事情就像是作诗、猜谜语那样简单。 在司徒玉心里面觉得很难的事情,阿瑜却可以轻松解决,而且在这个世界里轻易找到商机。她向司徒玉提议道:“皇子何不去问一问,那些百姓愿意出多少银子才肯出让自己的住处?有想要银子的,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价格即可;有舍不得房子的,可以在郊外再给他们建幢新房,横竖不比老房子小就可以。我知道有很多的百姓可都喜欢住新房子呢,只要皇帝点了头,百姓也没有怨言,何不开开心心的开自己的铺子赚钱?” 司徒玉的眼睛一眨,似乎还带有疑惑的问道:“这,行得通吗?” “你不试怎么知道?我看你周围并没有太多的人家,顶多不过十来户,花些银子安置好他们,就可以拥有一条街的店铺,到时候何愁军饷的问题解决不了?”阿瑜古灵精怪的眨眨眼。 “阿瑜,你可真聪明。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个请求。”司徒玉把视线停留在阿瑜的脸上。 “皇子客气了,想当初皇子帮了我们那么多的忙,我却从来没有报答过,难得六皇子有事求我,说吧,什么事情?只要阿瑜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 “我想请你做我兵器作坊的负责人。”司徒玉目光炯炯的看着阿瑜,像是希望马上听到她的答复。 “这……我可从来没有打过铁,也对那些东西一窍不通,不知道干不干得好。”阿瑜有些为难。 可是司徒玉却对阿瑜很有信心:“我相信你,阿瑜,要说经商之道,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你做这兵器作坊的负责人,并不需要你懂得怎样打铁,只要能帮我看着这作坊,不让人偷奸耍滑,不要做赔本生意就好。” “哎哟,又要监督下面的人不偷奸耍滑,又要不做赔本生意,这样听起来似乎很难。我做生意这么久,都不敢保证每一次都一定赚钱的。”阿瑜故作为难的说。 司徒玉却当了真,还以为阿瑜真的怕赔本而不愿意答应这件事,马上松了口,“这作坊新开张,我只要你不赔得太难看,帮我照看一下而已。 阿瑜却调皮的一笑:“你总要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吧,六皇子殿下,与其着急这件事,还不如先想想办法把那店铺的事情解决,那可是一本万利,光赚不赔的生意。” “你说得对,我这就写份奏书启奏父皇。”司徒玉笑得如同清风朗月,俨然把阿瑜已经当成了自己的军师。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我支持你 司徒玉在阿瑜这里找到了商机,便笑容满面兴冲冲的走了,可阿瑜心里面却隐隐有些担心,怎么自己有一种开发商勾结官府想要炒房的感觉? 不过,自己这开发商可跟别人不一样,前世的那些房地产开发商都是一门心思想着赚钱,专门坑老百姓,自己可没有从这件事情中得到任何的好处,只是单纯为了帮助六皇子解决军饷的问题而已。 但愿她的一番苦心能够帮到六皇子解决军饷的问题,也免得增加老百姓的赋税,加重他们的负担。 其实,司徒玉提议阿瑜帮他打理军工作坊,阿瑜并不是没有兴趣,上一世她做理财顾问时,帮有钱人打理过家族企业,打理过商场、古董店,唯一没有做的就是管理军工企业,这类公司有军事背景,有国家作后盾,表面上只是管理着几家企业,实际上这些企业往往操纵着一个国家的军事秘密和国家命脉。 阿瑜觉得管理这种企业更有难度,更有挑战,也更加刺激,经商这么久,她积累起来的财富足可以让她和她的下一代衣食无忧,但人生的意义仅此而已吗?阿瑜不甘心,想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到一个新的空间,更何况自己和陈家多次承司徒玉的恩,她也想借这个机会还清这个人情。 酒庄和胭脂店的生意已经走上了正规,自己培养的几个接班人也能够独自挑大梁。酒庄交给阿九打理没有问题,宫叔负责酒坊的工作也是尽心尽责,慕容姑娘虽然性格内向,但是对制作胭脂和药酒却挺有研究,自己手头上有一批固定的客户,只要留住这些客户维持日常的经营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需要的就是陈锦鲲那一关,锦鲲虽然支持自己,可是阿爹阿娘因为怀孕的事情没有少在陈锦鲲的耳边吹风,他们都希望自己不要再经商,一心一意在家里面孕育下一代。 要是让陈锦鲲知道自己不但不想放弃以前的生意,还帮助司徒玉成为军工作坊的负责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反对。要知道司徒玉可算是陈锦鲲以前的情敌,让自己媳妇到老情敌手上当差,怕是心里不会好受吧。 晚上,陈锦鲲忙完公务回来,阿瑜帮他脱下官帽和官服,陈锦鲲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以前他下班早,都是自己脱官服,要不然是小春帮忙,因为阿瑜整天忙里忙外,有时候比他回来的还要晚。 陈锦鲲看到阿瑜今天这样热情,嘴角弯成个弧度,笑着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闲?” 阿瑜白了他一眼,“没空就不能伺侯伺侯你?” 一听到“伺侯”两个字,陈锦鲲的眼中精光一闪,好像有些误会了,嘴角的笑意更浓:“原来娘子想要伺侯我?那我晚上再让娘子好好来伺侯。” 阿瑜听出他话中所指,知道是这家伙想歪了,没好气的骂道:“色胚!” “你来得正好,我有一桩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陈锦鲲抬眸问道:“什么事?” “六皇子为了筹备军饷,打算开军工作坊的事情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陈锦鲲不由有些好奇,“只是这事与你有何相干?” “今天六皇子来找我了,想要我帮他打理这军工作坊。” 陈锦鲲听完,沉默片刻,许久开口说:“你经商很有一套,叫你负责这军工作坊定会事半功倍,只是你还有酒庄和胭脂铺子需要打理,如何能抽得出时间?” 阿瑜一听,心头不由有些惊讶:“你不反对我参加吗?” “这是一桩于民于国都有利的好事,为什么要反对?”陈锦鲲反问,“我只是担心你太忙而影响了身体。” 阿瑜心中一顿,原本还以为自己家的小相公会因为六皇子而吃醋,没想到他一点儿事情也没有,倒是自己想太多了,可回过头又一想,又不由有些心酸,果然男人成亲之后对妻子的感情就会变淡,没有在结婚前那样上心了。 “酒庄里有阿九和宫叔,胭脂铺子我想慢慢交给慕容姑娘和瑶婷来打理,他们都是聪明人,略一点拔就行,不能我再操心。反倒是你,妻子要去帮别的男人,你倒是很放心。” 陈锦鲲听出阿瑜话语里面带着一股浓浓的酸味,上前握住阿瑜的手笑着说:“如果我说反对,你岂不是要怪我不通情达理?我知道经商是你的兴趣,既然帮六皇子可以彰显你的才干,我为何不让你去试试?你就像是一只能遨游九天的风筝,我怎么可以不让你驰骋一番,只要你的心里面还有我,还有这个家,就不怕你会被风刮跑来。” “那你就不怕我跟六皇子相处?”阿瑜狡黠的眨眨眼。 陈锦鲲的脸上笑意更浓,“怕,当然怕。哪一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娘子跟别的男人呆在一起?不过,你的为人我清楚,如果我因为猜忌而拦着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岂不让你更不开心?你若是觉得对不起我,晚上好好补偿我便是。” 阿瑜一听,小脸儿一红,“你这个色胚。” 陈锦鲲却已经把阿瑜揽在怀中,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之后的几天里,阿瑜把手头上的事情都转交给阿九他们,酒庄现在已经上了轨道,阿九脑子活泛,在酒庄里面负责酒庄的经营,宫叔性子沉稳,做事认真,酒庄的作坊交到他的手上也没有问题。 至于胭脂铺子,就稍稍要麻烦一点,因为陈瑶婷上一回受到了打击,整天郁郁寡欢,好不容易走出了以前的阴霾,却还是没精打采的,好像对经商这件事情提不起精神。 而慕容宜既要监督胭脂的生产,又要兼顾胭脂铺子,有些力不从心。 阿瑜想应该早些让陈瑶婷从逆境中走出来,但有些事情必须要她自己想明白,旁人是帮不了忙的。如果胭脂铺子真的太忙,那只有在外面另外请一个掌柜的来帮忙。 好在阿瑜的胭脂铺子现在走的是高端路线,不再生产那些低价的胭脂,只针对朝廷里的贵妇和小姐们供货,每天的生意有限,倒也不是很忙。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军工作坊 司徒玉听从阿瑜的建议,把他府上周围的一条街空出来,又寻访了几家百姓人家,这条街上六王府占了大半,其他的百姓不过十余家,他们平常都欣赏六皇子的为人,听说六皇子要征地,并没有一个反对的。而且皇子还说会拿出银两安置他们,自然个个都赞成。 既然这是一件于国于民都有利的事情,司徒玉便连夜拟一份奏折,向皇帝司徒复山请示,皇帝正愁没银子解决上涨的军饷问题,看到司徒玉的奏折,立刻乐开了花,当场就批示恩准了。 国库拔出一部分银子,司徒玉自己又拿出一部分银子,很快安置了这条街上的百姓,把地皮空出来,很快就在周围做起了大小划一的店铺。 因为那年头的房子、店铺大都是平房,短短半月就把街上的店铺建好了,那条街临近繁华之地,又听说是皇室亲自出资建的,很多京都城内的有钱人都盯上了这块地,纷纷想出钱购买店铺。 可司徒玉听了阿瑜的主意,这店铺只租不卖,不管那些富人出多少钱,也不能卖掉手中下金蛋的鸡。可即使是只是租赁这些店铺,也有大把大把的人挤破头想租。 以一家店铺一年租金为二千两计算,连续租五年,便有一万两纹银进帐。六王府这条街上总共建有整齐划一的店铺五十多家店,那么一年就有十万多两纹银进帐,租约一般是五年,那么一口气就可以先收到五十多万两银子。 只是拆了几间民房,建了几间房而已,便可以纯利润五十多万两银子,比做其他的生意赚得都多,至少解决了十分之一的军饷问题。 皇帝司徒复山刚刚把解决军饷的问题交给司徒玉,没想到司徒玉这么快就帮自己赚了这么多银子,司徒复山龙颜大悦,马上拟旨表彰司徒玉。 司徒玉接到圣旨,到了宫里面,向皇帝汇报军工作坊的进程。 皇帝司徒复山看到司徒玉很高兴,忙笑意盈盈的问道:“玉儿,那店铺的事情你做得很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看样子朕把军工作坊的事情交给你一点儿也没有错。” “父皇,儿臣来正是想跟你说说这些事情。” 司徒复山眸光一闪,“哦?可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父皇一定支持你。” 司徒玉看到司徒复山脸上的喜悦,便向他直说:“父皇,儿臣这次来是想父皇恩准一件事情,这大渝国建造军工作坊不是一件小事,以往我国军队的兵器都是让专门的皇商打造的,时间长,价格高,所花的成本不少,还让皇商从中渔利。如果是父皇亲自派人督造,肯定能减少不少的费用,还可以缩短时间,提高兵器的质量,所以这打理军工作坊的人必定是一个有才能之人才行。” “玉儿,你说得没错,所以朕才把此事交给你。朝廷上的大臣虽多,可未必跟朕是一条心的,说不定还滋生他们的贪念,想通过此事大赚一笔。军工作坊里面的能工巧匠,我已经叫耶律旭阳给我到民间召集,想来近期便有消息。”司徒复山以为司徒玉担心的没人是指那些工匠,却没有想过司徒玉指的是其他的事。 “父皇,儿臣第一次经手军工作坊,确实是个门外汉,这些能人巧匠可以到民间召集,但真正善经商的天才却少之又少,儿臣想请父皇让朕请一个信得过之人帮儿臣打理这一切。” 能让司徒玉开口想自己提起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司徒复山以为是自己身边的大臣,便问道:“是谁?只要能够帮到你的,我下一道旨,便可以把他调去帮你。” “父皇,这人不在朝廷中为官。她原本只是区区贫民,家中落魄,却靠着自己的双手和努力打造一片商业街,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商,要说经商理财之道,我就没有看见过比她做得更好的,所以儿臣想要把她请来帮忙。”司徒玉赞不绝口的夸赞道。 “哦?他叫什么名字?”司徒复山好奇的问。 司徒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她叫陈兮瑜,是礼部大夫陈锦鲲的夫人。” 司徒复山一顿,“陈兮瑜”三个字马上从他的脑海中闪电般划过。 他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当初早在渝县的时候,就听耶律旭阳说过,救过自己性命的陈锦鲲有一个能干的小媳妇,当时的司徒复山就想,横竖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再会能干到哪里去? 后来又听陈锦鲲说,那女子在京都不到半年,自己经营的酒庄和胭脂铺子就小有名堂,那酒庄里的药酒他尝过,味道还不错。至于那胭脂,常听身边的妃子提起,看样子那陈兮瑜确实有几分本事。 可是,越是本事大的人,越得注重其人品,一个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再有本事也只能是颗危险的棋子。上回皇后的事情,虽然陈兮瑜说与她无关,但那贱人藏下的东西还没有找到,只要那东西一天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就会对司徒皇族有威胁。 当又一次从司徒玉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司徒复山不由的微微蹙眉,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个女子?究竟这个女子有什么样的魔力,让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这样欣赏她? “她不是陈锦鲲刚成亲的娘子吗?就算善于经商,也是嫁到别人家中的妇人,你叫她来打理军工作坊,岂不是强人所难?”司徒复山有些不乐意。 可司徒玉不死心,阿瑜是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父皇,此女子深明大义,不但聪明过人,而且胸怀比寻常男子还要宽阔。她听说此事,愿意将手中的店铺暂时交给自己的下人打理,专心帮我经营这军工作坊,就连这建店铺招租的主意,都是她帮我想的。儿臣若有她来帮忙,一定可以把这军工作坊给经营好,还能帮父皇解决军饷的问题。” 司徒复山目光一顿,疑惑的问:“什么?店铺收租是她的主意。” “正是。前一阵子我为军饷的事情发愁,她便给出了一个主意,我觉得此事可行,便照她说的做了,没想到果然是个好主意。”司徒玉毫不吝啬的夸赞阿瑜。 司徒复山的脑中划过那个身材娇小,眉目清秀的女子,如果不是担心她手中有欧阳雪留下来的东西,倒真的可以让她为自己所用,可是…… 司徒复山犹豫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只要他们两口子同意,就依着你吧。” “谢父皇。”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和和美美 就在司徒玉向司徒复山申请,把陈兮瑜由普通的商人,变成以后拿官家俸禄的商人时,阿瑜却在忙着别的事情。 宫叔和慕容宜已经定下了婚期,让阿瑜和陈锦鲲当他们的证婚人,阿瑜难得的当了他们的媒人,又是他们的证婚人,自然比其他人要忙一些。 成亲后宫叔和慕容宜本来想到外面找过房子住,但是阿瑜并不想他们搬走。如今京都的房价这么高,不管是在外面租房子,还是买房子都要花不少的钱,还不如安心安意住在这府上,反正这里又不缺他们的一间房。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两个人结婚还需要添加许多东西,虽然宫叔和慕容宜都说只是简简单单的办了,但是阿瑜不想委屈了他们,婚房里面的东西都尽量全给他们换新的。 这些天阿瑜天天忙着上街采购,新碗新筷新桌椅板凳、新梳妆台,窗户和门上还贴了不少新买来的喜字。 等成亲的日子一到,阿瑜就放了店里面的伙计一天假,个个都兴高采烈的到府上喝喜酒。 跟上回办喜事不一样,家里的东西,举行的仪式都是公公婆婆准备的,但是这一回阿瑜自己做证婚人,所有的东西都是她亲自采办的,仪式也由她本人来举行。 府里面,除了陈锦鲲还在上班之外,家里面的人几乎全都到齐了。 阿瑜穿了一件宝蓝色的长袖褂裙,发髻高高挽起,身上还戴了一串翡翠宝石项链,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封建大家长的气质。 除了阿瑜以外,陈贵和李氏也端坐在一侧,李氏倒还随意,陈贵却有些不高兴,心说儿媳妇天天不想着给陈家延续香火,还有闲功夫管别人成亲的事情,自己不给他生孙子,却拦着别人替自己生孙子,他有些闷闷不乐,却不好发作。 阿九和陈瑶婷也参加了婚礼,阿九为了今天的场合,还特意扯布做了一身新衣服,他看了看一侧坐着的陈瑶婷,陈瑶婷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但是依旧不太爱出门,还是阿瑜连拖带拽才把她拉出门。 阿九看见陈瑶婷,故意走到陈瑶婷的面前,伸出一个拳头来:“来,给你吃的。” 陈瑶婷低下头一看,就见阿九的掌心里握了一把葡萄干。在这个世界里,吃的东西没有阿瑜原先的那个世界多,连平常吃的零嘴儿都少之又少,外头来的那些水果哪怕是制作成蜜饯都不容易保留,就这样一把葡萄干都要经过许多的人,许多的时间才能顺顺利利的运到京都。 阿九知道陈瑶婷以前就爱吃葡萄干之类的蜜饯,就总是隔三差五的买一些放到陈瑶婷的门口,陈瑶婷虽然知道是谁放的,却也不吭声。 这天他看到阿九笑嘻嘻的抓了一把葡萄干想放到自己手中,陈瑶婷却不肯伸出去接,反而别过脸不去看他,还说:“不要,脏兮兮的。” 阿九听陈瑶婷嫌他脏,也不生气,反而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个油布纸包着的袋子,里面全是没有打开的蜜饯,阿九笑着交到陈瑶婷的手上,“这下子总不脏了吧。” 陈瑶婷的两颊微微泛红,上次阿九说过的话时不时的还围绕在她的耳边,自从那件事情之后,给陈瑶婷的打击很大,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人喜欢,可是偏偏阿九这个小傻瓜对自己不离不弃。 上回自己并没有答应他,他却还是对自己锲而不舍。 关在房里面不出来,他就变着法子买些小玩具、小零食哄自己开心;一听说自己喉咙不舒服,马上大老远的摘来薄荷叶子给自己润喉;店铺里出了新胭脂,他也会用自己的工钱给他买一盒放在门口。 陈瑶婷心想,要是她想要自家的胭脂,难道不会自己问阿瑜要,还需要他花钱买?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傻的人? 对于阿九为自己做的,有时候陈瑶婷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真心喜欢自己的。 可陈瑶婷却并没有学会怎么和他相处,一个以前你天天看着不顺眼,有事没事总喜欢跟自己找茬的家伙,突然有一天告诉你,他喜欢你,你会怎么做?难道不是跟陈瑶婷一样手足无措吗? 阿九这个人,谈不上有多讨厌,但绝不是如司徒真那样英俊潇洒的风流公子,以前陈瑶婷在街上听说书的,唱小曲的讲的大多数是才子佳人,皇孙公子的故事,那时候的陈瑶婷就想,自己要是能成为戏文里面的女主角该多好? 但是故事就是故事,现实毕竟是现实,不是经过这么一桩事,陈瑶婷也不会变得成熟起来,或许还沉浸在以前话本里面那美好的故事当中。 可要是说真的跟阿九这个人牵手走完一生一世,又觉得好像缺少一点什么。是什么呢?陈瑶婷也说不清,但心里面就是觉得,自己想要嫁的人不是跟他这个样的。 陈瑶婷接过了那袋蜜饯,却也没有说话,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她静静的看了阿九一眼,又转过头去低头吃着蜜饯。 宫叔和慕容宜的婚礼正式开始,阿瑜作为婚礼的证婚人,站在正中央。宫叔和慕容宜都穿上大红色的喜服,宫叔一脸憨厚的笑容,这人模样看着沉稳,实际上只有二十出头,而慕容宜盖着红盖头,即便看不到脸,光看那身形也是个窈窈窕窕的美人。 阿瑜拿出证婚人的架式,当着众人的面喊道:“一拜天地。” 宫叔和慕容宜的父母都不在世,家里面都分别只剩下他们一个人,阿瑜便让陈贵和李氏暂时充当他们的父母,坐在上方。 夫妻两个磕了一个头之后,阿瑜又喊了一声:“二拜高堂。” 宫叔和慕容宜又磕了第二个头。 之后,阿瑜又说了句:“夫妻对拜。” 婚礼仪式便正式结束,堂下的小两口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本来接下来是要把慕容姑娘送回房的,可宫叔像是莫名被什么触动,七尺高的汉子突然眼眶就湿了,眼泪哗啦啦的就像是奔流的河水一般流出来。 阿瑜心头一惊,心说,‘这是咋了?头一回给人主持婚礼还主持出问题来了?’ 哪知道宫叔是个敦厚的汉子,今天终于跟心爱的姑娘拜堂成亲,完成了人生的一件大事,心情莫名的激动起来,一时就热泪盈眶,无比感动的说:“大东家,要不是你,哪有我们的现在?从今往后,我们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这话说得酸溜溜的,让别人听见心里不由也想哭。 宫叔是个重情之人,要不是当初阿瑜把他从官府手里面买下来,又给他工作,又给他主持婚事,他一个官奴哪有今天? 人呀,有时候想想过去的路,一定要学会感恩。 阿瑜扶起就差给要给自己跪下去的宫叔,“这是做什么呀?大喜的日子,不要说这些丧气话,日子要往前看,以后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好好帮我打理铺子,就算是报答我了。” 宫叔跟个孩子似的,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应道:“诶。” 在众人的簇拥下,这对新人总算被送进了洞房,接下来就是热热闹闹喝喜酒的日子。 陈贵和李氏也看到刚才一幕,似乎也颇有感触,陈贵私下里对阿瑜说:“这件事算是你办对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公主送嫁 陈府里热热闹闹的办着喜事,皇帝也为嫁女儿而发愁。 司徒莲的性子,刁蛮任性,嫁到谁家都是一个愁。可她好歹是一国公主,如果把她嫁到士家大族去,只会白白便宜了她的夫家,抬高那位士族的门第。 而把她嫁到其他的国家,至少可以作为礼物促进两国之间的关系,既然她也没有喜欢的人,何不为国家出一点力?这几个国家算来算去,就属野丘国能给大渝国带来的利益最大,一口气送来五十匹战马,成亲之后每年还送来二百匹,这对于军事力量不如野丘国的大渝国来说,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野丘国的大皇子想娶大渝国的公主,也有他自己的目的。野丘国的国王病重,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但是野丘国的皇位并不是措手可得,一直把持朝权的皇贵妃还有一个聪明伶俐的二皇子,要不是国王的病来得突然,皇位可能会越过自己直接传给二皇子。 国内局势不稳定,急需要在国外争取更多的援手,有了大渝国女婿这个头衔,无异于在通向皇位之路上多了一道保障,野丘国大皇子的求婚目的,有目共睹。 司徒莲是司徒复山最喜爱的女儿不假,但留着这样一个爱惹祸的公主在身边,远不如嫁到野丘国给自己和国家带来的利益更大,司徒复山犹豫再三,终于决定还是把公主远嫁野丘国。 这个消息是司徒复山亲自传给女儿的,自从解除公主的禁足之后,司徒复山还是第一次看到公主。 而此刻的司徒莲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还在自己的住处戏弄刚进宫的小太监,司徒复山走进来,就看到司徒莲躺在贵妃椅上,叫宫人们把一个脱得光光的小太监吊起来,一边让宫女和宫人们观赏,一边笑着说:“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我还当是混进来的女孩,原来这男人被阉了之后就是长成这样。” 司徒莲的话引得身边的宫女一直嘻笑,那个倒霉的小太监只能被她当成玩物一样戏弄,整个人被吊在房间里,绳子晃动着,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却没想到司徒复山这时候走了进来,一看到屋里的情景,马上呵斥道:“混帐,你们在做什么?” 宫人和宫女们看到皇帝突然出现,全都慌了神,一齐跪倒在地上不敢出声。 司徒莲倒是满不在意,“父皇,女儿只是调教调教这新来的宫人而已。” “哼,你当我是瞎子吗?我看朕是惯出你的毛病来了,你还是早些出嫁,让你的夫君教你如何做别人的妻子吧。”司徒复山怒气冲冲的说。 司徒莲一听,马上露出惊慌的表情,她知道皇帝在谈她的婚事,可她以为自己只不过刚刚及笄,就算婚事谈好了也会再拖几年成亲,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父皇,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你唯一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快就把我嫁掉?你想把女儿嫁到哪里?”为了能够拖延时间,司徒莲故意说那些男人一个也没有看中,却没有想到依旧没有改变出嫁的命运,早知道如此,应该多戏弄戏弄那些来求婚的男人才是。 司徒复山却一脸严肃的说:“我把你嫁给了野丘国的大皇子,十天后就启程,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什么?野丘国?”司徒莲大惊失色。 世人都说野丘国是个蛮人的国度,那里的男人都凶悍无比,如同野人一般喝兽血,吃生肉,所以才能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因此连国内的妇人吓唬小孩子都是这样说的,‘你再不听话,就把你丢到野丘国去养’。 司徒莲立刻跪倒在司徒复山的面前请求道:“父皇,女儿不嫁。大渝国的百姓都不会把女儿嫁到那种地方,我是堂堂的一国公主,父皇怎么可以这样狠心,把我嫁到那种不毛之地?” 司徒复山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哼,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你这样刁蛮任性,哪个男人敢要你?与其继续留在国内让朕出丑,还不如为了国家做出一点贡献,百姓会爱戴你的。” 司徒莲见司徒复山铁了心要将自己嫁过去,便恨恨的说:“什么为了国家?父皇不过是看中了野丘国的战马,拿女儿来换那些跑得快的畜生而已。” 司徒莲口无遮拦,司徒复山却怒火攻心,自己宠爱的女儿当着外人的命这样反驳自己,虽然话没有说错,但是皇帝的面子全无,他扬起手便给了司徒莲一巴掌。 “孽障,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十天之后,乖乖的跟着陈锦鲲到野丘国,学会如何做皇子的皇妃吧。”司徒复山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吩咐公主府里的那些宫人和宫女,“你们在这里好好看着公主,如果公主有什么状况,你们小心头上的脑袋。” 众人个个心惊胆战,齐齐应了一声:“是。” 就连那个刚才被吊起来脱得光光的小太监也被放下来了,直到皇帝气乎乎的离开,才如蒙大赦。 而公主司徒莲却眼泪汪汪,她捂住刚才被皇帝扇的半边脸,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 司徒莲虽然性子张扬跋扈,但却长得面容较好,如果不是她一身的臭脾气,倒也是个可爱迷人的小姑娘。 可是,一个人命运究竟怎样,一半取决于智慧,另一半取决于性情,一个性格暴躁、残忍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命运的垂青的。 而司徒莲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把问题的关键归咎于陈锦鲲,因为当初的相亲宴会就是他操办的,陈锦鲲确实对这件事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真正的决策人却是皇帝本人,如果他足够喜欢公主,绝对舍不得让她远嫁他国。 对区区一个公主的喜爱,怎比得上野丘国价值千金的战马?更何况那还是一个性子不讨喜的公主。 从刚才那一刻开始,司徒莲就开始把陈锦鲲给恨上了,心里面默默念着:“陈锦鲲,你害我流落至此,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想见故人 陈锦鲲要送公主去野丘国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来,因为陈锦鲲是礼部大夫,这送亲的事情自然少不了他。 除了陈锦鲲之外,皇帝还派了自己最信任的侍卫总管黄华标跟他一同前往。这些天,陈锦鲲忙着送亲的事情,人都快变得跟个陀螺一样飞起来。 阿瑜知道这件事情后,一想到陈锦鲲要去野丘国,就想起野丘国的二皇子宏玉,当初是他教自己防身的功夫,也是他听从自己的劝告,同意回到野丘国,也不知道现在的野丘国究竟怎样,他在那边还好不好。 想到这么多,阿瑜就忍不住生起一个念头,想亲自去野丘国看一看。 等陈锦鲲回来,阿瑜把自己的想法跟对方一说,陈锦鲲并没有反对,但却有几分犹豫。 “你跟我去倒不是不行,只是出发的人员早已经拟好,现在临时找陛下把你加进去,只怕有些麻烦。” 阿瑜一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立刻就有了好主意,笑着对陈锦鲲说:“不麻烦,不麻烦,只要你给我一套贴身内卫侍从的衣服,我扮成你的随从一块去就可以了。” 陈锦鲲的眼神微微一愣:“你……要女扮男装?” 阿瑜纤细的腰板一挺直,头一扬,反问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嘿嘿,可以倒是可以。我只要跟随我一块去的黄大人说一声,家里娘子不放心,要我家的书童跟着来,应该还是可以瞒得过去的。”陈锦鲲从上到下打量阿瑜一眼,脑海中闪过阿瑜女扮男装的样子,不由有几分期待。 “既然如此,那就说好了,我这些天就去准备准备。”阿瑜也是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 陈锦鲲却笑着说:“还用准备什么?你拿我几件以前穿过的衣服不就成了?” “你个子比我高,穿着合适吗?”阿瑜不太放心的样子。 “我以前的衣服娘一直留着,她舍不得扔,你穿应该合适。再说了,别人常说夫妻俩好得穿一条裤子,我们就穿同一件衣裳,有什么不可?”陈锦鲲看着阿瑜,嘴角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阿瑜白了他一眼:“你呀,越来越油腔滑调来了。” 皇帝嫁女儿是一件大事,得准备充分,在短短的十天时间内,大渝国上上下下为公主出嫁准备了一大堆的嫁妆。有大渝国的各种蔬菜和水果的种子,有精美绝仑的瓷器,有绣娘们精心缝制衣裳和绣品,还有能工巧匠制作的金器和宝石……总之是把大渝国最有特色,最精美的东西都作为嫁妆带到野丘国。 而同时,九公主司徒莲那边也不消停,听宫里面的人说,司徒莲自打知道自己要嫁到野丘国,找了无数的人来替自己求情,可愣是没有人敢答应她,要知道这公主出嫁可是皇帝金口玉牙答应的,怎么可以轻易反悔? 于是,司徒莲就想方设法的出逃。据不完全统计,十天内司徒莲共试图逃出宫五十七次,有三十三次是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行动,有二十七次是混杂在她叫来的求情人当中,结果还是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因为这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平常得罪的宫人和侍卫太多,没有谁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因为大名鼎鼎的九公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的是目标太大,想让人不一眼认出也不太可能。 陈锦鲲听到黄总管给他透露的小消息,不由的有些头痛,虽然说黄华标是侍卫总管,送公主出嫁的路上会负责他们的周全,但是陈锦鲲知道,自己才是这次送公主远嫁野丘国的负责人,到了那里不光是要把公主平安送到,更是为了刺探一下野丘国的情报,因为野丘国从来没有跟大渝国建交过,那个国家实力究竟如何,国内情况究竟怎样,都得靠自己观察。 可公主居然这样任性,只怕这一路上可有的受了。陈锦鲲这样匆匆一想,不由的有些摇头。 而阿瑜想到自己要去野丘国,心里也是蛮期待的。她先把店铺里的事情交待好,又跟司徒玉告了半个月的假,司徒玉的军工作坊正在筹备中,地址已经选好了,人马也召集中,听说阿瑜要请假,司徒玉倒是没有反对。 “你先休息半个月也好,等过了半个月,我这边怕是也准备好了,只等你这个大东家来替我经营便可。”司徒玉笑容满面的看着阿瑜。 “六皇子真是过奖了,我只是个生意人而已,什么军工作坊我并没有经营过,跟你一样也是什么经验没有,以后我们还得相互支持才好。”阿瑜谦虚的说。 司徒玉听了阿瑜的话,心里忽然觉得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当初在渝县的时候,自己几次三番想接近这个女人,却碍于身份迟迟无法接近,只能远远的欣赏。 现在好了,可以跟她一块经营一份重要的事业,可以靠着她这样近,心情真的格外的好。也许有的人这辈子注定不能成为夫妻,但是能够成为好朋友就这样友好的相处,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司徒玉笑着看向阿瑜,阿瑜也平静的注视着他。忽然,阿瑜注意到他的手腕上绑着一串东西,像是佛珠却又不像。 “这是什么?”阿瑜一指他的手腕,好奇的问。 司徒玉低头一看,随口道:“这个呀,是前几天我有些上火,下人们便用一些药草给我缝制了几个香包,叫我戴上。” “药草香包?这倒真是很少见。” “是呀,我也很少见到,也亏他们做得出来。给我缝了好几个,有大的有小的,大的我挂在脖子上,小的挂在手腕上,虽然样子怪怪的,可你别说还挺有效,你要不要拿一个去试一试?”司徒玉说着,便要随手给她解下一个来。 “不用了,既然是别人的一番心意,你就好好戴着吧。我要是想要,自己会做的。”阿瑜笑着拒绝,嘴角却挂着一抹异样的微笑。 因为就在刚刚,她看到那个香包上缝了一株细小的柳树,乍看一眼还以为是多出来的几根绿线,却原来是有情人精心的一场设计。 阿瑜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曾教柳姑娘‘爱是付出,而不是索取’。没想到柳姑娘慧质兰心,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连六皇子身边的下人都来帮忙,看样子他们两个人迟早会在一块。 只是可怜了柳姑娘,一片真心却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才看得到。阿瑜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帮帮他们两个。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眉来眼去 十天之后,就是陈锦鲲送公主出嫁的日子。 这一天风和日丽,送亲的队伍百十余人,浩浩荡荡,好不壮观。不过,在把公主送上马车时,却出了一点小插曲。 就在前一天晚上,公主还哭着闹着想要逃走,却还是被宫殿里面的侍卫如同逮耗子一般给捉回来了。早上把公主送上车前,公主还大闹了一场,可不管公主再怎样闹,皇帝始终不肯见他一面,终究是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索性只能认了命。 护卫总管黄华标走过去把公主送进马车里,又派了好几个侍卫盯上她,这才放下紧张的心。但愿这姑奶奶路上安生一点,千万不要搞出什么妖娥子出来。 作为送亲的特使,陈锦鲲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官袍,衬得他眉目清俊,气质出众,在他的身边是一个秀气的小书童,一身青色的短打扮,站在陈锦鲲的旁边一个威严,一个俊俏,很是相得益彰。 “陈大人,这位是?”黄华标走到陈锦鲲的跟前,看到送亲的队伍里多了一个不同穿着的人,职业的敏感让他不由多看了那位书童几眼。 书童倒也不认生,看着黄华标没言语,脸上却挂着个亲切的微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小白牙,小脸蛋还挺清秀好看,小模样比姑娘还俊俏,让人瞧见倒挺讨喜。 陈锦鲲向他解释说:“这是我家的书童,娘子见我一个人出远门,不太放心,便把他安排到我身边。一时匆忙,竟然忘了写进人数折子里了。” “大人无妨,既然只是一个书童而已,就留在大人身边伺侯大人吧。尊夫人果然对大人照顾有加。”黄华标客气的应道。 陈锦鲲嘴角沁笑:“哪里,女人终归是女人,没事就爱瞎操心。” 像是打趣自己夫人的一句话,却引得那小书童拿眼睛瞟他一眼。 公主坐一辆马车,陈锦鲲和小书童坐一辆马车,黄大人骑着马,其他的人或是骑马,或是步行,后面还跟着十几辆运着公主嫁妆的马车,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公主出嫁,在大渝国是一件大事,爱看热闹的百姓不少,送亲的队伍在京都城内走的时候都是慢慢的,因为围观的人太多。 可出了京都,步子就走得快起来。 他们在太阳冉冉升起时出发,车马劳顿的步行了一整天,在天色渐晚时才停下了脚步。 “黄大人,这是走到哪里?”陈锦鲲探出马车问道。 “估计离京都五十多里。” 累死累活的走了一天,也就走了五十多里地,阿瑜在心里面叹息,离开现代的交通工具果然是举步维艰。 陈锦鲲吩咐一声:“今晚就暂时到这里休息吧,明天再出发,免得公主太劳累。” 陈锦鲲一个是怕那刁蛮任性的公主抱怨,另一个是不想随行的人太过辛苦,反正是送公主去野丘国成亲,又不是行军,走得那样匆忙做什么,可以把人安安全全的送到就行。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原因,陈锦鲲不想跟自己同一辆马车的小媳妇遭罪,阿瑜在车里颠簸了一整天,此时已经昏昏欲睡。 众人在郊外搭起了帐篷,支起了锅,打算吃完晚饭就在这里过夜。 晚上吃的是黍米饭,就着一点腌肉和白馒头,可是公主的侍女传来公主的口谕,说她的胃口不好,想要喝粥。 虽说这公主难伺侯,但是谁叫人家是金枝玉叶呢,下面的人只得另外给她开一个小灶,用慢火熬着粥。 可是等粥熬好了,难伺侯的公主大人又有了吩咐,要送亲大使亲自把粥送过来。 陈锦鲲虽说是送亲大使,但好歹也是朝廷正五品大员,叫一个正五品大员给公主端碗,确实有一点埋汰人。 黄华标看了看陈锦鲲脸上的神情,在旁边说:“大人若是不方便,可以叫下面的人去,这公主怕是在宫中使唤人惯了,见谁都当成是自己的宫女,随便拿来使唤。” 陈锦鲲微微蹙了蹙眉,“送粥倒是无妨,只是这大半夜的只身到公主帐篷里,怕影响公主的声誉,毕竟公主马上就是野丘国的王妃。” “我去好了。”身边的小书童应道,“我是大人的人,想来公主应该给我几分薄面,我把粥送过去就回来。要是公主还有其他的吩咐,我再叫大人也不迟。” 这是黄华标第二次见到这小书童,觉得这孩子胆子挺大,也会替主子着想,难怪被陈锦鲲带到身边,“如此也好,你便去吧。” 阿瑜用瓷碗盛了一碗粥,端上下人们做的几个小菜,放在托盘里,用两只手端着,步子稳稳的向公主的帐篷中走去。 公主司徒莲的侍女就在门口侯着,这次公主远嫁,身边也没有带几个人,一是皇帝怕公主带太多的下人去,会觉得公主娇纵,二是以公子的性子,真的没有几个人愿意跟着她到那蛮荒之地,万一公主跟野丘国的大皇子性格不合,公主拿下人撒气可咋整? 侍女荷叶一见到有人走过来,便问道:“可是陈大人派来的?” 阿瑜笑着回答:“我是陈大人的书童,是替大人来送饭的。” 侍女刚想问‘为什么不是陈大人来?’,却听到帐篷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那送粥的人来了吗?先叫他进来吧。” 荷叶还来不及解释,一听这话,以为是公主饿了,便让小书童进了帐篷。 要说是司徒莲就是被宠坏了的公主,连在这荒郊野外搭帐篷,地上也要铺着奢华的毛毯和兽皮,床上铺的也要是上等的云锦和被子,上面摆着的是玉枕,里面点着气味浓烈的檀香,乍一眼看去,居然跟宫殿里面没有太大的区别,这奢华的生活可是过得十足。 在渝县的时候,阿瑜跟司徒莲曾经匆匆见过一面,为免她认出来,阿瑜把头压得很低。 她走进帐篷,却看到公主躺在床上,宽衣解带,香肩半露,双眼闭着,嘴唇轻抿,满是一幅旖旎的画面。 公主以为是陈锦鲲进来,有意想要戏弄戏弄,眼珠子微微一转,带着勾人的媚眼儿,声音含春的问:“陈大人车马劳顿,可要本宫帮你解解乏。” 一进到帐篷里面看到这样一幅香艳的场面,阿瑜显然被惊到了,可一想起司徒莲以前的性子和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又觉得属于正常范围之内。 阿瑜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许久才轻轻咳嗽了两声。 司徒莲这才睁开眼,只见眼前站着的根本不是陈锦鲲,而是一个陌生的少年,她马上一怒,呵斥道:“陈锦鲲呢?怎么是你跑进来?荷叶,荷叶,你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是只叫你让陈大人进来吗?” 荷叶在帐篷外一听,赶忙惊慌失措的跑进来。 “公主不用责怪别人,陈大人身体不舒服,叫小的替他给公主送粥来。” “你是何人?”司徒莲怒不可遏问道。 “小的是陈大人的书童,名叫阿九。” “哼,陈锦鲲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本宫的话都敢不听,你告诉他,他如果不来见我,本宫明天就不走了。” 对于公主的反应,阿瑜一点儿也不意外,她嘴角轻轻弯起,笑着对司徒莲说:“既然公主心情不好,没有胃口,这些饭菜我便带回去吧。公主的话,小人一定给大人如实禀报。” 阿瑜一说完,便揖一躬,转身便要走。 可是司徒莲虽然有意想刁难陈锦鲲,但走了一天路,肚子早就饿了,便拦下她:“慢着,吃的东西留下。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司徒莲就是个好色的花花公主,看见颜值高的男人,总是会多看两眼,现在看到这个白白净净的小书童,竟觉得有几分面熟。 阿瑜面色一顿,嘴角微微上扬,随即低下了头,“公主怕是记错了,小的是第一回见到公主,不过公主如果愿意,小的倒可以喂公主喝粥。” 司徒莲虽然好色,但因为没有见到陈锦鲲,现在心情正郁闷着,眉毛微微一挑,收起刚才正精光闪闪的眼眸,有一丝厌倦,“本宫自己会喝,你退下吧。” 小书童听到,嘴角弯弯,笑着退下了。 侍女荷叶把阿瑜端来的粥送到公主面前,公主却一脸怒意,一双眼睛瞪着荷叶,像是要把她生生吞下去一般,看得荷叶身子不由的瑟缩一下。 司徒莲接过盛着粥的瓷碗,把荷叶用力一推,愤愤的说:“没用的东西!” 司徒莲认为是陈锦鲲给父皇进言,才让她远嫁野丘国的,对陈锦鲲心里面怀着深深的怨恨。 她本想在去野丘国之前,戏弄一下他,没想到这小子死活不上当,居然不肯来见自己。 “哼,陈锦鲲,你以为你不来,本宫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司徒莲自言自语的说道,眼中划过一抹寒芒。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公主撩汉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莲果然不改她刁蛮的性子,居然执意不肯出发。先是说昨晚没有睡好,又说夜里受了风寒,接着又说自己水土不服……总而言之,就是不肯上路。 负责送亲队伍安全的黄大人一脸的苦逼脸,陈锦鲲也火了,直接走到公主的帐篷里,来看一看这“病入膏肓”的九公主。 一走进帐篷里,陈锦鲲一瞧躺在被窝里面动都没有动的司徒莲,肚子里面就来气:“公主殿下,野丘国路途遥远,我们才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路,行程还很遥远,希望公主以大局为重,不要让属下为难。” 司徒莲冷眼瞥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说:“哼,你终于舍得来见本宫了。” “昨夜天色已晚,属下不想耽误公主休息,便没有来。”陈锦鲲回答得不卑不亢。 “好你个陈锦鲲,把本公主坑到那么远的地方嫁了,你倒是过得心安理得。”司徒莲瞪着眼睛瞧着陈锦鲲。 陈锦鲲面色不惊,脸色平常的回答:“公主出嫁,是陛下的意思,也是于国于民有利之事,下官只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 “你不是因为本公主戏弄过你妹妹,才叫父皇把我嫁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吗?你不要以为害了本公主,还可以安安心心的过着好日子!” 陈锦鲲轻笑一声:“原来公主做过的事情,自己还记得。我以为公主只会欺侮别人,从来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情。” “你……”司徒莲一脸怒容,“陈锦鲲,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本宫这样说话。” “公主殿下,你现在不仅仅是大渝国的公主,更是野丘国未来的皇子妃,你的一言一行不仅影响到自己,更是影响到两国之间的关系,望公主一切以大局为重。” 陈锦鲲说完,对帐篷外的侍卫吩咐道:“公主身体不适,快把公主送到马车上休息,不是有特殊情况,不可以轻易下马车。” 外面的侍卫听到,果然走了进来。 司徒莲却气得脸都绿了,大骂道:“陈锦鲲,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软禁本宫。我乃堂堂公主,我看你们哪个敢动我?” 司徒莲这样一说,那些个侍卫果然愣了一下,全都不敢动了。 陈锦鲲倒是不慌不忙的说:“公主可能有所不知,臣在出发之前得到了陛下的密令,告诫臣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公主平安送达,哪怕是在特殊的情况下用一些特殊的方法,也是可以通融的。” 陈锦鲲说完,还故意从怀中掏出一块碧绿的玉牌,上面还刻着“皇帝亲临”几个大字。 众人一看,顿觉眼睛一亮,连司徒莲的脸色都是一变:“你?!他居然连这个都给你。” 看样子皇帝对送公主出嫁的事情确实很重视,知道公主的性子,生怕公主出什么乱子,才会连这样重要的玉牌都送给陈锦鲲。 既然有皇帝陛下的恩准,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几个侍卫果然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一起把愤怒的司徒莲嗨哟嗨哟的抬上马车。 上午虽有一些小风波,但总算送亲的队伍又出发了。 惊魂未定的黄大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心说还好皇帝给了陈锦鲲这块玉牌,要不然碰上这难缠的公主还真是要命。 马车继续行驶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彻底绝望了,还是闹着闹着有些累了,自打公主被丢上马车之后,突然变得安生许多,一口气走了几十里的路也没有看到她找麻烦。 陈锦鲲坐在马车里面想,为什么大渝国只有这样一个要命的公主?要是多有几个选择,也不至于找这样一个脾气又差,性子又坏的公主嫁到野丘国。按照陛下的意思,本想着借联姻来促进两国的关系,但是以司徒莲的性情,嫁过去也不知道对两国关系是福还是祸。 陈锦鲲的心中生出几分忧愁,旁边的阿瑜看出他在想心事,便安慰他:“又在想那个麻烦的公主?其实说到底,她也不过是爱耍小孩子性子而已,等真正嫁过去之后,才会慢慢懂事。” “可是以她这样的性子,嫁过去也不知道对大渝国是福还是祸?”陈锦鲲的眉间紧了紧。 阿瑜听着却是轻松一笑,故意打趣他说:“忧国忧民的陈大人,你还真是想得长远啊?连皇帝都不怕她女儿嫁过去会惹出乱子,你又何必杞人忧天?将来的事情会怎样,谁也不知道,就算大渝国和野丘国现在好得就像是一家人,也保不定哪天说开战就开战,你又何苦因为明天的事情而让现在的自己烦恼?走一步算一步呗。” 陈锦鲲听完阿瑜的话,刚才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心情也变得好一些,嘴角一弯,“阿瑜,还是你想得周到。” “说起来,那公主好像好一阵子没闹了,以她的性子本不应该这样安静。” 陈锦鲲想起司徒莲就觉得有一些头疼:“你说得对,等会儿到驿站的时候,我就下去看看。” 从大渝国到野丘国路途遥远,好在这一路上有些地方还有驿站,否则这么多人又得到荒郊野外去露营。 到了驿站,陈锦鲲下了马车去看看公主,小书童阿瑜就跟在他的后面。 “公主殿下,驿站到了,这路上走得急,公主可还曾适应?”虽然只是一句没有什么诚意的客套话,陈锦鲲也是说得真情满满。 没想到公主回答得也是很客气:“陈大人辛苦了,本宫一路上还行,就是身子走得有些乏了。” “那今晚公主就到驿站里好好休息一晚吧。昨晚上是在荒郊野外,条件有限,今天是在驿站里,公主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属下去准备。” “有劳陈大人了。” 司徒莲缓缓的从马车里面出来,抬眸看了陈锦鲲一眼,走得是温文尔雅,笑得是温柔如水,旁边的侍卫总管黄大人看到,心里猛的抖了一下,心说公主这媚眼儿抛的,连自己都差点儿被他撩到。 陈大人果然年少风流,连公主都对他暗送秋波。额,不对,公主昨天还大发雷霆,今天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肯定有猫腻。 黄华标有一种暴雨前寂静的感觉,就看到公主走下马车时,居然向马车外站着的陈锦鲲伸出手,含情脉脉的说:“扶本宫下车。” 连驿站里负责接待的官员都忍不住在心里面说,陈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可是,只有陈锦鲲心里头在想,他丫是在抽什么风呢?跟本官来这一套,是明摆着想把本官拖下水吗? 司徒莲伸出那一只皮肤雪白细腻的小手,眼睛瞟着陈锦鲲,含情脉脉的,仿佛在看着心爱的情人,那意思仿佛就在说:‘你还不快来扶着我?’ 可陈锦鲲却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她。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公主出逃 当陈锦鲲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时,众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司徒莲心想,陈锦鲲呀陈锦鲲,我让你害本宫嫁到野丘国,我让你把我丢上马车,还敢大声骂我,今天我就要看一看,你敢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摸着我的手。 本公主是要嫁到他国当皇子妃的,你一个已婚大臣敢摸上我的手,这件事情一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可就变了样;要是你不敢扶本宫下车,本宫一定要治你个怠慢公主的罪名,就要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下不了台,我看你怎么选择。 司徒莲想着,一张倨傲的脸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陈锦鲲。 这时,陈锦鲲的贴身小书童径直走了过来,马上拿出一块帕子拿到陈锦鲲的面前:“少爷,你不是这些天感染了风寒吗?身子还没有好,就不要离着公主太近。” 这话像是马上提醒了陈锦鲲,陈锦鲲立刻接过小书童递过来的帕子,居然还似模似样的轻轻咳嗽两声:“是呀,咳咳……下官身体不适,实在不敢靠公主太近,怕传染到公主,那就不好了。” 说完,他还真的退了两步。不过,看他的动作,倒不像是自己感染了风寒,反倒像是公主得了风寒,他恨不得两步并作一步,离得公主远远的。 公主一听这话,恨恨的直咬牙:“陈大人果然不辞辛苦,生病了还要接下这样的苦差事。” “呵呵,为国效力,理所应当。”陈锦鲲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司徒莲只能让侍女荷叶扶着自己走下马车,当她走过那位眉清目秀的小书童面前时,还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心中埋怨,又是这该死的小书童坏了她的好事。 黄大人在旁边看得仔细,心中不由的偷笑,还真是个聪明机灵的小书童,又帮主人化解了一次风险。 忽然,他看到陈锦鲲把那块刚刚用过了的帕子又还给书童,那只手在递帕子时还轻轻的在书童的手上握了一下,虎口处按紧对方的手背,大拇指在书童滑腻的肌肤上划过。 咦…… 黄大人吃了一惊,貌似刚才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堂堂才高八斗、玉树临风的陈大人刚刚好像调戏了自己的小书童,究竟是自己眼花呢,还是无意中窥破官家的秘闻? 不会的,不会的,陈大人才成亲没多久,怎么会跟自己的小书童眉来眼去?要是真有此事,陈夫人还会让他把小书童带来吗?宫里面的那些消息灵通人士,也从来没有人说过陈大人是弯的呀? 宫殿顶级八卦男黄大人为自己无意中发现的一桩秘密而苦恼着,而公主却在心里面谋划着夜里面怎样出逃。 以她贪玩任性的性子,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嫁到野丘国那样的荒芜之地做一个小小的皇子妃呢? 夜晚时分,陈锦鲲在驿站的一间房里睡下,阿瑜作为他的小书童,睡在外面那间房里,虽然陈锦鲲几次想拉着她跟自己在一张床上睡下,可阿瑜不想别人发现端倪,所以还是坚持睡在外面的床上。 “阿瑜,这一路你跟着我,还真是辛苦。要不是今天有你,只怕那公主还要纠缠我。”陈锦鲲说的是阿瑜递帕子的事情。 “这也没什么,离野丘国越来越近,我问过黄大人,再赶个两三天的路,就到野丘国了。只要我们把公主顺利送到,也就完成了任务,不怕她有事没事的找麻烦。” “你说的是,这个刁蛮的公主,真让人讨厌。” 阿瑜为陈锦鲲铺好了床,“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起来赶路呢。” 可是陈锦鲲却抱着阿瑜的腰不肯撒手,“娘子,你就不能陪我一块睡吗?” 阿瑜白了他一眼:“出来前是怎么说的?我扮成阿九,不让人发现。你倒好,才过几天就还原了。” “我还是习惯了叫你娘子。反正也不是住帐篷,我们住在役站里面,别人也进不来,谁会知道我们睡不睡在一张床上?你晚上一个人睡,难道不冷吗?大不了我们明天早一点起来,谁也不会知道的。”陈锦鲲居然像个孩子一样,抱着阿瑜不肯放手。 阿瑜无奈,只能晚上跟他睡在一张床上,可没想到第二天居然就露陷了。 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时,黄大人便大着嗓门来敲门:“陈大人,陈大人,大事不好了!” 陈锦鲲被他吵起来,知道黄大人这么早找自己肯定是有急事,顾不上穿戴整齐,披了一件外衣就去开门:“黄大人,什么事呀?” “哎呀,陈大人,大事不好了,公主不见了!”黄大人苦着脸说道,那脸色比刚刚死了亲娘还要难看。 陈锦鲲的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公主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昨夜里我听到一声马叫声,以为是哪个粗心的家伙夜里惊了马,早上一起床便叮嘱属下好好喂马,结果一点数,发现马居然少了一匹。我顿觉这里面有诈,便到公主那边问侯一声,结果发现门口的侍卫都被打晕了,公主根本不在房内,公主的侍女荷叶被人关在里面,绑了手脚,堵住了口。” 黄大人诉说着事情的经过,想也不用想,这肯定是那位公主设计的好戏,昨天故意放松大家的警惕,今天搞个突然袭击。 “黄大人,快派你最得力的属下去分几个方向去追。公主失踪是大事,万一找不回来,我们可是万死也难辞其咎。”陈锦鲲的眉头一拧,神情严肃的说。 “可不是嘛,陈大人,我已经派了几十个人去找,相信等会儿应该会有消息,只是今天不能出发了。”黄华标怕影响了行程。 “晚一天走便是。”陈锦鲲答得随意。 黄华标在陈锦鲲背后的床上扫过一眼,忽然看到白天被陈大人调戏的那个小书童,从陈大人的被窝里面钻出来,头发蓬松,睡眼惺忪的看着自己。 黄大人的心顿了一下:“额……” 真是不得了,好像撞破了陈大人什么私密的事情。 昨天无意中看到陈大人调戏自己的小书童,今天又看到两人同床共枕,原来英明神武的陈大人真的是弯的 黄大人在窥破这天大的八卦新闻之后,喉咙咽下一口唾沫,马上说了一声“告辞”,人便脚底抹油——开溜了。 阿瑜看到黄大人异样的眼神,给了陈锦鲲一记白眼,“就怪你吧,说分床睡就分床睡,你偏偏不肯,搞得别人误会了。” 陈锦鲲轻笑一声:“误会便误会吧,这不是要紧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公主。唉,这个公主,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 黄大人派出去的人找了一上午,等到中午的时候,这‘不省心的人’还是没有被找到,几个侍卫都说连影子都没瞧见。 这下子可让众人犯了难。 明天依旧三章哦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小小伎俩 黄大人一听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公主,马上怒了,怒骂道:“你们这帮废物,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一个公主?” 一个侍卫战战兢兢的说:“属下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并没有发现公主的踪迹。” 另一个侍卫也说:“是呀,属下也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也没有找到公主。” “那就再去找!”黄大人快要疯掉了,他是这次送亲队伍安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要是公主真的失踪了,不要说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就是脑袋守不守得住还是个问号。 跟黄大人的紧张和暴躁不同,陈锦鲲现在倒是出奇的冷静,他一直在想,以公主那样的性子,一个人骑马会跑到什么地方去? 他问过公主的侍女荷叶,公主走得匆忙,别说带什么随身物品,就连银子也没有带在身上,可怜娇贵的公主殿下还没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没有钱是寸步难行的,她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子,就算是骑了一匹快马,就能跑到哪里去呢? 陈锦鲲眉头锁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身边的黄大人:“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马厩,我想知道公主的马是从哪里开始跑的?” 黄大人一听,不敢怠慢,马上带着陈锦鲲来到役站后面的马厩,那个贴身小书童也跟在他们后面。 “陈大人你看吧,所有的马我都派出去了。只剩下了几匹腿脚不好的,还留在马厩里。” 陈锦鲲在马厩里巡视了一遍,又问:“公主骑跑的是哪一匹马?” “是卫队里的一匹良驹。”黄大人说着,心里面一阵揪心,要是公主骑着那匹马一直跑,很可能现在正躲在哪个偏僻的犄角旮旯里,还不知道追不追得上呢,这回只怕真的要被公主给坑惨了。 可陈锦鲲却神色平静的在马厩周围转了一圈,然后拿着役站的地图看了半天,最后对黄大人说:“要是还没有找到,天黑之前叫所有人都集中,我要见他们。” 黄华标心里面一紧,心说陈大人是明知道找不回公主,打算打道回府吗?他要是真的有这种想法也好,只是不知道谁来做这只替罪羔羊。 黄华标带了人下去,阿瑜看到陈锦鲲倒是一幅自在的模样,像并不为公主失踪而担心。 “你不再派人去找吗?”阿瑜漆黑的眼眸划过一丝不解。 陈锦鲲却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用去找,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阿瑜不明白陈锦鲲的意思,一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闪过几分疑惑,表情看上去又萌又可爱。陈锦鲲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又不由漾起一丝笑意,没想到扮成男子的娘子也这样好看。 他轻轻贴到阿瑜的耳边,对她耳语几句,阿瑜顿时眼睛一亮,惊讶的问道:“真的?”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他弯起唇角,忍不住用手背触碰一下阿瑜的脸庞,真想在那细腻的皮肤上啃上一口,好好宠溺一番。 好巧不巧的是,大渝国最不幸的八卦男黄大人又看见了这一幕,心里面更是笃定了陈大人和他的小书童之间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黄大人在夹紧自己菊花的同时,又有些同情那位未曾谋面的陈夫人,要是他知道自己的相公跟书童那个啥,会不会伤心的哭死? 转眼间天色渐晚,这里临近野丘国,看不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看不到葱翠茂密的树木,只有一片残阳照在广袤荒芜的荒漠,要不是在这片绝望的地带还有一座守在边关的役站,真的可以说了无生机。 天黑之前,所有人都聚在一起,陈锦鲲要他们排好队来,按照两个为一队点名。 所有名单上的人都点齐了,除了有一个人说是上茅房去了,还有一个陈大人身边的小书童是名单上没有的人。 黄大人不明白陈锦鲲的用意,问道:“陈大人,这……” 陈锦鲲蹙了蹙眉,对黄大人说:“把上茅房的那个人给我找来。” 黄华标心说这陈锦鲲真是脑子有病,公主跑得无影无踪,他却有心思找一个上茅房的侍卫,还真是闲得蛋疼。 可就算是心里面不服气,既然陈锦鲲叫他去找,黄大人也只得派人把那人从茅房里面揪出来,谁叫陈锦鲲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可派去的人没过多久,就惊慌失措的跑来禀报:“黄……黄大人,那人在茅房外面死了。” “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黄大人立刻跳起来,公主失踪已经够让他头疼,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死了一个侍卫,真是流年不利,倒霉催的。 那人面如菜色,慌慌张张的说:“小的找过去没多久,就发现他人早就死了,脖子上都是血,尸体都是凉的,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他奶奶,连老子的人都敢杀,活得不耐烦了!”黄华标大怒。 陈锦鲲却神色淡定的说:“黄大人别急,凶手很快就会显形。” 这时,陈锦鲲的那位贴身书童居然把公主的侍女荷叶带了过来。 黄大人瞧着那位书童,十几岁的年纪,皮肤细腻,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别说跟陈大人在一起还真的挺登对,都是一对璧人。 再仔细看一眼,觉得那书童眼睛清澈明亮,像盈着一汪闪着亮光的泉水,鼻子小巧而高挺,嘴唇弯弯,笑起来的时候甜美可人,竟比世上其他的女子看上去还要美上三分。 黄大人又多看了几眼,不由在心里面赞叹道,难怪连陈大人都被他扳弯了,要是自己也碰上这样一个人间尤物,只怕也会一不小心被扳弯了。 咳咳,罪孽哟。 黄大人在心中腹诽着,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再说荷叶被带到陈锦鲲的面前,脸上露出一脸惊慌的模样,阿瑜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里面全是荷叶打包起来的金银细软,都是公主平时佩戴的一些首饰,还有许多的银票。 陈锦鲲眼睛盯着荷叶,大喝一声:“荷叶,你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居然敢夹带私逃,该当何罪” 荷叶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讨饶道:“大人,荷叶不敢。” “哼,你不敢?那这包裹里的东西,你怎么解释?”陈锦鲲大声喝道,很有几分官威在里面。 阿瑜在旁边看着,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很有几分深意,可这看在黄大人的眼里,又成了暗送秋波的一种表现。 荷叶吓得不敢吭声,陈锦鲲又问了一句:“这些东西究竟是谁叫你带走的?” 荷叶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轻脆的马蹄声,陈锦鲲听见,马上吩咐道:“快追,那人就是凶手。” 黄大人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马上派手底下几个干活麻利的去追那一匹马。 不肖半柱香的时间,就看到几个侍卫五花大绑的把一个人带过来,那人起先还拼命挣扎,之后连挣扎也没有用,整个人如同螃蟹一般被丢到陈锦鲲的面前。 陈锦鲲一看那个头发凌乱,样子狼狈的家伙,嘴角不由弯成一个弧度冷声问道:“公主殿下,别来无恙?不知道你今天是否玩得愉快?” 司徒莲知道陈锦鲲是在取笑自己,瞪着眼睛瞅着他,恨恨的想咬牙,“陈锦鲲,你这个混蛋,明知道是我,还敢把我绑过来,我一定要告诉我的父皇!” 在场所有的人一听他们的对话,全部都吓了一跳,特别是几度撞破陈大人“奸情”的黄大人。 黄华标愣愣的看了被绑住的那个人,只见她穿着一身大一号的侍卫服,帽子刚刚掉了,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半边脸,脸上还有些脏,可是仔细凑上前一看,眉眼唇角跟公主一模一样,就连她生气发威瞪人时娇纵跋扈的样子,都是十成十。 “啊,公……主???”黄华标惊得嘴巴都快下掉下来,敢情他派人找了一天的公主,这熊孩子居然就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呢。 他好奇陈锦鲲怎么会知道这些,可还不等他开口问,就想到自己居然派人把公主给绑了,这传出去得是多大的一桩罪呀。 圆滑世故的黄大人马上又吩咐下人:“你们这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还不快点儿把公主解开。” “不能解,黄大人。”陈锦鲲看着狼狈的司徒莲,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她身上还有凶器,至少要把凶器拿下来,大家才安全。” 黄华标不明白陈锦鲲这又是哪一门子的道理,但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竟然他能找到公主,也一定知道公主做了一些什么事。 几个侍卫果然取下了司徒莲身上的武器,除了身上挂着的一把大刀,就是袖口上藏着的一把匕首,匕首上面还沾着腥红的血液。 “陈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黄大人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就跟做梦一样,早上先是公主恶梦般的失踪,下午居然莫名死了一个侍卫,现在突然发现了公主,一桩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他简直都搞糊涂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女人心事(上) 陈锦鲲却朝他淡淡一笑,慢慢的解释事情的经过:“我今天看过役站的地图,发现这里方圆十几公里几乎都是荒漠,只在靠南边的方向有一个小树林。当你从南边寻来的侍卫说没有发现公主的踪迹时,我就猜想她肯定跑不远,之后又叫人问荷叶一些事情,然后我就确定,公主还躲在队伍里。” “我本来是想通过点名的方式把她给逼出来,没想到公主狗急跳墙……” 刚说到这里,司徒莲马上怒了,瞪着眼骂道:“你他妈才是狗!” 陈锦鲲讪笑一声:“好吧,是臣失言了。是公主一着急,露出马脚,惊慌失措之下把一个侍卫杀了,然后扮成跟那个侍卫一组的人混在队伍之中。我猜想今早公主逃跑的时候,可能没想那么多,可没跑多远便发现行不通,她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带,连水都没有,就这样跑出去就是一个死,所以公主殿下给我们耍了一个花招,又静悄悄的跑回来了,本来是想等没人注意的时候叫荷叶准备好银两和首饰,今天晚上再出发,只是没想到碰上了我。” 黄大人听完,这才清楚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既感叹公主这磨人的小妖精把大家整得够呛,又心疼无辜枉死的侍卫,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却仅仅是因为公主怕被拆穿身份,就这样害死了一条生命。 感慨归感慨,该办事的还要接着办。黄大人安置了公主,又派人简单的埋葬了那个侍卫,送亲的队伍虽然耽误了一天,明天还是要继续上路。 晚上,黄大人似乎心情有些郁闷,居然拎着一壶酒找陈大人谈心。 他敲了敲门,看到陈锦鲲来开门,房间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那个秀气的小书童,这便放了心,笑着放下腰间的皮壶:“陈大人,有空不?咱们喝一壶?” 陈锦鲲本来不擅长喝酒,但看到黄大人这样殷勤,也不好拒绝,自己是正三品文官,对方是从三品武官,未必能有多少共同语言,但是也不能落下个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罪名。 他便将阿瑜从家里带来的几块腐乳当作下酒菜,两个对桌而坐,就着这荒漠里的月亮当背景,小酌起来。 黄华标倒好两杯酒,似是不经心的问道:“陈大人,你那房里面的小书童呢?” 陈锦鲲浅笑道:“她有事,我让她去办要紧的事去了。” 黄大人心想,陈锦鲲跟这书童关系果然不一般,否则不会放心他这么晚还出门。 “你说我们都是吃官粮的,怎么就摊上这件事呢?名义上说得好听,送公主和亲,但谁不知道那野丘国跟大渝打了好几年的仗,这一趟去野丘国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呢?”或许这一路上被公主搅得烦心,黄华标就跑到陈锦鲲这里来倒苦水来了。 “黄大人多虑了,正因为野丘国跟我国不睦,我们才更有出使野丘国的必要,虽然这两年国家并无战事,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与其等将来交恶,还不如现在先搞好两国之间的关系,毕竟战争于国于民都不是一件好事。”武官有武官的考虑,文官有文官的考虑,只不过所站着的角度不同而已。 黄华标点点头,“陈大人说的是呀,可偏偏我们护送的是这样一位公主,这边是皇帝的金枝玉叶,那边是未过门的皇子妃,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两边都不落好。” 陈锦鲲听明白了,黄华标是气恼公主耍的自己团团转,还害死了自己的一个侍卫,偏偏还奈何不了她,心里面窝着火,跑到这里来倒苦水来了。 他的嘴角一勾,轻笑着说:“黄大人是为公主的事情而烦恼吧。所幸现在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再过个两三天就可以到野丘国了,到时候黄大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说是这样说,谁知道她那疯颠的性子……咳咳,还会闹出什么妖娥子?”黄大人苦着一张脸。 陈锦鲲的眼眸一转,压低声音说:“黄大人,如果真的不放心公主,在下倒有一条妙计,就不知道黄大人敢不敢做?” 黄华标的眼睛一亮:“什么妙计?” 陈锦鲲在黄华标的耳朵里耳语几句,黄大人顿时一愣,有几分紧张的说:“这个,会不会对公主不敬?万一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唉,我的黄大人,你只说你这两天睡眠不好,弄点儿助眠的东西,随行的大夫是不会怀疑的。那东西又药不死人,只需放一些到公主的饮食当中,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只要公主平平安安的到了野丘国,谁管她是睡着去的,还是醒着去的?”陈锦鲲冲着黄大人狡黠一笑。 也把黄大人给说乐了,“若真是如此,明天我就试试。嘿嘿,想不到陈大人看着一本正经,却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黄大人,你这是骂我还是夸我?”陈锦鲲漆黑如墨的眼睛看向黄华标。 “嘿嘿,当然是夸你了。来来来,喝酒。”只是出了一个主意,几杯酒下肚,黄大人便把陈锦鲲当作朋友,跟他称兄道弟,胡诌起以前在军营里的一些事情。 而同时,陈大人那个最亲近的小书童,正在办她的“要紧事”。 阿瑜来到公主的房外,轻轻敲了几下房门,“公主殿下,我是陈大人的书童阿九,替我家主人来传几句话。” 司徒莲在房内应道:“你告诉陈锦鲲,除非他向我道歉,否则别想我明天出发。” 果然跟陈锦鲲猜得没错,就知道司徒莲又会来这一招。 阿瑜又在房外轻声说:“公主殿下,明天必须出发,我家主人有明天必须动身的理由。” 司徒莲声音一冷:“哦?你仗着是陈锦鲲的书童,连我都敢欺侮?” “小的不敢,如果公主想听真相,何不开门让我进去说?” 司徒莲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开了门,但是她脸色阴冷,眼神不善的打量着进来的小书童。 “说吧,你家主人有什么理由?” “公主殿下,不管你愿不愿意,你要嫁给野丘国大皇子的这件事情都不可能改变,两国的国书早就下了,所有的百姓也都知道,就算你现在逃走,或是回到皇宫,恐怕陛下也不会接受你,还会让你受到严厉的惩罚。”阿瑜一脸的严肃,说出其中的利害。 司徒莲一听,不由有些害怕,但又不敢相信的说:“不,父皇不会这样的,他心里面还是疼我的。” 阿瑜冷笑,“你的婚事被宣布以后,陛下可曾来看过你?就算你找人求情,他也没有改变过心意。对陛下而言,公主以后还会再有,可嫁了一个公主,就能得到价值千金的战马,这样的机会却只有一次,你说他会如何选择?” 司徒莲马上一脸怒气,恨恨的说:“住口!你想说我还不如那些会跑的畜生?” 司徒莲说着,上前就想扇阿瑜一个耳光,可阿瑜跟着宏玉学习过防身术,还不等司徒莲靠近,就一个侧身跟她错过距离,让司徒莲扑了一个空,险些摔倒。 “混帐奴才,你居然敢躲?”没有扇到人,司徒莲一脸暴怒。 阿瑜却浅笑着说:“公主殿下,你如今是被陛下舍弃的一枚棋子,还是安份一些,否则的话,只怕等不到达野丘国,你就性命堪忧。” 司徒莲一愣,“怎么,你们还敢谋害我?哼,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公主殿下说的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荒漠里总是不缺少野兽,若是公主执意要逃走,如何能在没有人带路的情况下顺利回去?而且两国边境总是有许多不怕死的土匪,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抓到漂亮的姑娘,拿回去好好折磨一番。” “要是公主真的这样不幸,不能活着这要回去,或许皇帝真的会震怒,但野丘国的大皇子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公主,我们只需要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带过去,大皇子是不会知道的,比如说你那个性子温顺的侍女就很合适。到时候我们顺顺利利的把野丘国的战马带回去,陛下会很高兴,你觉得他会在意自己一个不听话的女儿死在路上吗?” 司徒莲的脸色一变,瞪着阿瑜说:“你在威胁我?” 可是,阿瑜还是从她刚才闪烁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惊慌和害怕。 阿瑜浅浅笑道:“公主硬是要这样想,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是希望公主能够明白,你现在和我们合作比跟我们作对要更划算一些。野丘国和大渝国以前征战数年,如今是敌是友还未分明,如果大皇子是真的想跟公主联姻,我们自然欢迎;可大皇子若是对公主另有所图,陈大人作为大渝国的特使,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司徒莲从阿瑜的话里面听到了转机,半信半疑的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那个姓陈的会为了我放弃联姻?” “不是放不放弃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对方真正的动机。如果她真的想娶公主,且对公主也是一心一意,我们自然欢迎;可如果他是想拿公主当作人质,前来威胁我大渝国,你觉得陈大人会这样傻,中他的计吗?”阿瑜的话锋一转,把公主听得都是心头一动。 “你说的是真的?这真是陈锦鲲的意思?”司徒莲的眼睛燃烧起希望的小火苗。 “公主殿下,你觉得我们骗你有意思吗?孰轻孰重,如何选择,全凭公主自己定夺,我只是帮陈大人传个话而已,究竟要怎样做全看公主殿下。” 司徒莲眨了眨眼睛,思索片刻应道:“好,我就暂且相信你们。”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女人心事(下) 等阿瑜哄好公主,回到陈锦鲲的房间,就见黄大人喝得正兴起,跟陈锦鲲聊着自己以前的风流韵事。 陈锦鲲正讪讪笑着,也不言语,当他看到阿瑜回来时,像见到了救星一般,眼睛里忽然闪烁着许多的小星星,笑着站起来:“阿瑜,你回来了?” 黄大人回过头,就看到那个细皮嫩肉,比女人还像女人的小书童回到了房间,他愣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缕色咪咪的眼神,心里面还说:嘿嘿,这小书童长得真不赖,难怪连有媳妇的陈大人都被扳弯了。 阿瑜被黄大人看得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心里面正想着怎样把这个家伙打发出去呢,却看到识趣的黄大人自己起来了,冲着陈锦鲲怪怪的一笑,嘴里面的酒气喷了陈锦鲲一脸。 “嘿嘿,老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老哥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你们好好乐呵乐呵哈,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得叮嘱你,在外面的花把式玩可以玩,但千万不要把家里面的那一位给忘了。哈哈,不聊了,你也早点休息哈,不要太伤身体,明早还要继续赶路呢。”黄大人一边说着,一边踉踉跄跄的出了门。 等他走远了,阿瑜把房门一关,陈锦鲲就问阿瑜:“事情都对她说了吗?” “该说的都说了,暂时是消停了,但心里面真正的想法还不清楚,还要看她明天的行动。”阿瑜如实的回答。 陈锦鲲却对阿瑜的成果很满意:“娘子,干得好。我们也收拾收拾,早点儿休息吧。” 可是阿瑜却还站在那里,心怀疑惑的问:“刚才黄大人来干什么?” “哎,还能干什么?还是被那女人折腾的受不了,找我来诉苦了嘛。”陈锦鲲回想着黄大人刚进来时的那张苦逼脸就觉得好笑。 可阿瑜的眼睛眨巴眨巴,眼神中带着几分审问的感觉:“他是来说这个吗?我看着怎么不像?还有,他跟你最后说的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番话?”陈锦鲲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不由的偷偷的笑了一声,“那个黄大人呀,怕是把你当成我带在身边的小倌。” “小倌?是什么东西?”阿瑜的眼神中依旧带着疑惑。 陈锦鲲又一次被阿瑜的单纯给逗笑了,曾经给青楼送过酒的女人连小倌都不知道,他笑了几声之后,然后解释说:“小倌呀,就是那种长得好看的男人,专门用来伺侯其他男人的男人。” “什么?他居然把我当成这种人?……呸呸呸,真是晦气!”阿瑜没好气的咒骂道,心里面却在暗暗腹诽着,好你个黄大人,这样在背后损我,下一回有机会我一定要找回来。 陈锦鲲被阿瑜脸上的表情逗乐了,“你也不能怪黄大人呀,谁叫你扮什么不好?非要女扮男装做我的书童,他看我对你这样好,自然会多想出一些事情来。” “哼,那还不是怪你,早就跟你说过不能让外人看出来,你倒是好,家里家外都一个样,怕别人不知道我跟你真正的关系?还有,刚才居然直接唤我‘阿瑜’,还好黄大人不知道我的闺名,否则一准露馅。”阿瑜撇撇嘴,跟陈锦鲲做一个鬼脸。 陈锦鲲却一双手从后面怀抱着阿瑜,万般宠溺的模样,无比温情的说:“你是我的娘子,叫我怎样伪装?外表可以假扮,但心里面的事情却瞒不了人的?” 阿瑜听着陈锦鲲话语中的丝丝情意,忽然觉得这家伙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一颗小心脏又被他说得扑通扑通乱跳。 她娇羞的垂下头,“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快点休息吧,明天还得应付公主,忙着赶路呢。” 陈锦鲲的眼眸中划过一缕精光,满怀信心的说:“经过你那一说,再加上我给黄大人出的点子,量她明天不敢再耍什么花招。” 阿瑜知道陈锦鲲说的是公主司徒莲,她轻声叹一口气:“那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被自己的父亲当作棋子一样利用,利用完子只能被当作一颗弃子,永远的留在野丘国。” 陈锦鲲没有料到阿瑜会这样想,奇怪的问:“你居然会可怜她?” “她是很可恶,每回我想起她对瑶婷做的那些事,我就恨她。但这回送亲,我又有些可怜她。我也好,慕容姑娘也好,哪怕是将来的陈瑶婷,不管将来要嫁给谁,至少都可以先见上一面,可她虽为一国公主,连未来夫君的面都见不着,连她自己都明白,自己只不过是被皇帝用来换战马的货物而已。” “普天之下可怜的女子又何止她一个?她就算再不济,还有一个公主的身份在那里,普通人什么都没有,只能随波逐流,却也不怨天尤人。可是她倒好,堂堂一国公主,刁蛮任性,想欺侮谁就欺侮谁,把别人的生命都当成草芥。她不想嫁给野丘国皇子,就可以随便杀人,做自己的替罪羔羊,今天的那个侍卫家里也有家有口,这世上又有谁的命贵,又有谁的命要贱一些?”陈锦鲲的语气里面带着怒意,显然是因为那个侍卫的死,而激起了他心中的义愤。 阿瑜听完,眼眸也微微一转,“阿鲲,你说的对,就算公主运气再不好,也不可以牺牲别人的生命。她这种人,确实不值得同情,都怪我看她一个女孩子孤伶伶的嫁到不认识的男人家里,感同身受,才会触景生情,对她有几分同情。” 陈锦鲲抚上阿瑜的脸庞,轻声说:“阿瑜,你不是她,你比她善良,不要拿你自己跟那种人比。我说过,这一行未必一帆风顺,如果野丘国只是想多弄来一个人质,我不会遂了他的心愿;如果他们真的想和亲,我也不会让公主由着她的性子来,两国互通往来是一件好事,只是成就一个人的姻缘,却可以成全更多人的幸福,像司徒莲这种人是不会理解的。” 阿瑜对陈锦鲲甜甜一笑:“我理解你就足够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野丘之国 也不知道是阿瑜跟司徒莲沟通之后起作用,还是黄大人真的给公主的饮食里面加了一些“特料”,一路上刁蛮任性的公主殿下突然变得消停了不少。 就这样马不停蹄的走了三天,终于到了传说中的野丘之国边境。 大老远的,就有一队衣裳奇特的男人骑着快马跑过来,阿瑜看他们的穿着,上身穿着小马夹,敞着胸口,下面穿的全是黑色的长裤,脚上穿着黑色的皮靴,皮靴里面还藏着匕首。 野丘国的男子都是碧眼鹰钩鼻,跟黑眼睛的大渝国人很是不同,而且每个成年的野丘国男子都喜欢留着长长的卷发,他们觉得那样会让他们很有男人味。 这很有地域特色的服饰把阿瑜惊呆了,没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有幸出一趟国,真是长见识了。 这些野丘国的男人虽然个个都长得很有特色,但阿瑜不喜欢他们老是敞着胸口,若不是穿了一件小马夹,几乎可以说是打着赤膊,胸口的胸毛还清晰可见,让阿瑜看着觉得很不舒服。可偏偏那一撮撮的胸毛还骑着马儿越奔越近,直让阿瑜看着晃眼。 转眼间,为首的一个留着光头的中年壮汉跳下了马,第一个向送亲的队伍走来,他脸上带着微笑,圆圆的脑袋看上去像是一个球,身体也是圆圆滚滚的,看上去像是一团白花花的面团,只可惜他穿着的马夹的中间也露出一撮胸毛,给阿瑜的感觉只有猥琐。 那人却用着不太低道的大渝国的语言欢迎大家:“你们是从大渝国来的吗?我们的国王和皇子等侯你们多时了,请让我代表我们的真神,还有我们国家的人民欢迎你们。” 然后,那个胸口带毛的“面团”便双手抱胸,做了一个他们国家的欢迎手式。 送亲的队伍当中,除了黄大人童年时去过野丘国,所有的人对这个神秘的国度都知之甚少,只知道这个国家十分善战,他们有这个世界最好的战马,还有这个世界最好的兵器,光这两样就让他们成为几个国家当中的强者,一般人根本不敢小觑。 陈锦鲲作为大渝国的特使,也转述了大渝国的谢意,并奉上自己的身份证明,以及公主的随嫁礼单,那一脸笑容的“面团”随手翻了翻,很是高兴,带着所有人朝野丘国走去。 后来那个“面团”介绍,自己是野丘国的丞相,名叫阿拉汉。阿拉汉早年曾在中原求学,会大靖国和大渝国以及布依国三国的语言,他博览群书,很是好学,所以被国王选中,当了野丘国的丞相。 听说那带着胸毛的“面团”原来是野丘国的丞相,阿瑜对他的看法才稍稍改观。咱可以歧视胸毛,歧视“面团”,但不可以歧视富有才干的人不是? 这一路上,阿拉汉都在向陈锦鲲和黄华标介绍着野丘国的风土人情。 原来,野丘国的祖先只是一支游牧民族,因为途经这里,发现这里的环境很适合他们生活,便决定在这里定居。因为他们的国家一面朝大海,一面朝草原,其他都是荒漠,所以很少有人走到这里,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国家。 数百年来,野丘国一直过着自己自足的生活,直到上一代的野丘国国王继位,他是个有着宏图大志的人,不甘心野丘国只做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国,便一方面发展本国的军队,另一方面积极与其他国家进行贸易。 可是,因为野丘国人特殊的外貌和特殊的生活习惯,常常不能被其他的国家接受,甚至遭受他们的嘲讽和取笑,愤怒的野丘国国王决定用鲜血和生命来捍卫他们的尊严,便用训练好的军队向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国家开战,经过三次重大的战役,野丘国总算是捍卫了祖国的尊严。 阿拉汉说到这里时,脸上隐隐露出自豪的表情,可是陈锦鲲心里面却不舒服。他们引以为傲的历史,只是靠着欺侮其他的国家得来的,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不过,陈锦鲲没有忘记这次来野丘国的目的,没有把心中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 阿拉汉继续向他介绍说,野丘国的百姓其实也不好战,在三次战役都取胜后,新上任的国王,也就是现在这位正躺在床上的老国王,没有继续先王的政策,而是休养生息,让自己国家的百姓在这些抢来的土地上好好耕种,好好生活,百姓现在才得以安居乐业。 野丘国不像其他的国家,一年到头四季分明,在这里只有两个季节,旱季和雨季。旱季一般三到四个月,就像是大渝国的冬季,雨季的时间要长一点,但也不是一天到晚都下雨,在雨季里他们可以播种,可以耕作,然后赶到旱季前收获。所以,这里的百姓更加喜欢雨季。 野丘国的百姓性子活泼,喜欢喝酒吃肉,唱歌跳舞,不管是有喜事,还是有丧事,他们都可以编成小曲唱出来,以表达心中的情绪。而且这里的女人很豪放,要是心情好就会喝着酒载歌载舞。 而且这里的人崇尚爱情,如果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会在姑娘家的外面唱歌三天,如果那个姑娘也喜欢那个男人,就可以跟着那个男人离去,不会有人阻拦和反对。女人也是这样,哪个姑娘如果喜欢上一个男人,就会对着他载歌载舞,如果那个男人同意,便会跟着她一块唱。 在这里,允许一个男人娶好几个女人。同样的,哪个女人如果不想跟那个男人继续过了,就可以到真神面前写切节书,重新选择自己的爱人,但是寺庙里的真神只准你反悔一次,否则就是对上天的不敬,对爱情的不忠。 黄大人听着阿拉汉说这里的风土人情入了神,情不自禁的念了一句:“我的乖乖,还有这么好的事情?那我也可以在这里找几个好看的婆娘,带回大渝国了。” 阿拉汉马上对他说:“哦,我的朋友,不是我想打击你,这里的姑娘虽然很热情,但是性格也很霸道的。如果你把她娶回去,她不敢跟你打架,却敢跟你的其他婆娘打架,那时候你可有的受了。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祸起萧墙’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阿拉汉的话就像一盆凉水一样浇灭了黄大人刚才的热情,刚刚张着的嘴瞬间又闭上,黄大人可能是联想到一大堆女人打群架的样子,忍不住又咽了两口口水,露出一幅有几分忌惮的模样。众人看见,纷纷笑了起来。 这一路上,阿拉汉都十分热情的介绍着野丘国的风土人情,他像个知识渊博的学者,又像是个尽心尽职的导游,生动有趣的介绍着他们国家的情况。 有一阵子,居然让人不由有些恍惚,眼前的人不是野丘国的丞相,倒是特意请来接他们的向导,但陈锦鲲知道这一切都是表象,能成为一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呢? 他笑咪咪的听着阿拉汉介绍着野丘国的情况,时不时的又问上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到野丘国的国王,我想跟他说一说公主的婚事?” 阿拉汉这时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有些为难的说:“国王现在不方便见客。” “那他什么时候方便?等他有空的时候,我想带公主见他一面,不会耽误国王大人太多的时间的。”陈锦鲲进一步试探。 阿拉汉此时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国王大人最近可能都没有时间。” 看样子野丘国国王病重的消息是真的,陈锦鲲这时也露出为难的神色,“没想到国王陛下这样忙,本来我只想把国书亲自交到他的手上,为公主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的,毕竟她一个姑娘大老远的嫁过来。那大皇子殿下呢?” “额,大皇子嘛,他倒是可以抽出时间。只是现在我们南边的几个郡县发生了干旱,他要过几天才会来。”阿拉汉怕是担心大渝国的特使觉得他们没有诚意,马上说明大皇子愿意来见他们。 陈锦鲲从刚才的话里面又得到一个有价值的消息,原来野丘国现在闹干旱。一方面是国王病重,贵妃和大皇子在争皇位,另一方面国内又发生灾情,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能得到其他国家的支持,势必对皇位更有帮助。 虽然陈锦鲲还没有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大皇子,但光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他比那个玩世不恭的二皇子要强。 陈锦鲲虽然没有再说话,但在心里面也有了一番盘算。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一见钟情 野丘国丞相阿拉汉把这些人安排到宫殿外的客栈里,虽然这些客栈都是简单的四层楼的土房,但好在这一片只有他们一行人,所有的送亲人员都是住在客栈中,其他人不可以和他们混住在一起。客栈外还有野丘国的士兵巡逻,可见对这支送亲的队伍还是很重视的。 阿拉汉承诺大皇子会为公主特意举办欢迎宴会,让所有人先在客栈里面好好休息几天,他们会安排。同时,也欢迎大家去客栈外的街上逛逛,感受一下野丘国的风土人情,但是有一点,必须注意安全。 一路上都听阿拉汉介绍异域风情,连阿瑜都被阿拉汉的热情打动了,打算先在客栈里面休息一天,然后就去找二皇子。 可是,阿瑜不知道二皇子宏玉也是个急性子,一知道他们落脚的地方,马上就朝着客栈的方向来了。 阿瑜跟宏玉亦师亦友,或许都是向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才会成为朋友。在阿瑜来野丘国之前,就用信鸽给宏玉带个口信,说自己这次会跟着迎亲的队伍一块去野丘国。 听说阿瑜要来野丘国,宏玉很是高兴,一听到大渝国的大使在宫殿外的客栈落脚,马上就骑着快马从宫殿里面跑出来。 可是宏玉不知道,客栈里的人这个时候都被阿拉汉的语言所感染,迫不及待的想感受一下这个国家的异域风情,所以都稍稍打扮了一下,换上他们国家的民族服装,然后成群结队的上街了。 就这样,师徒两个硬生生的错过了,没有见上这一面。可是宏玉不甘心就这样走了,便向人打听哪一间是女人住的地方,好到房间里等阿瑜回来。 客栈里的伙计显然是误会了宏玉的意思,一见问话的是二皇子,以为他想见的是从大渝国来的公主,便告诉他从大渝国来的女人住在楼上四楼,恐怕连宏玉自己都不敢相信,阿瑜居然会扮成男人的样子跑到野丘国来,而且扮的还是自己相公的书童。 他一听伙计的话,便迈开步子,向楼上女人住的地方走去。 再说那个人见人烦,花见花厌的公主司徒莲,或许是吃了太多黄大人送来的“特制”糕点,这两天都没精打采的。哪怕是阿拉汉那样声情并茂的介绍,也提不起她对野丘国的半点兴趣,反正以后怕是一辈子都要烂死在这个国家里,又何必开始就兴致勃勃的看得那样仔细? 此刻司徒莲正躺上楼上的床上,她刚刚睡醒,正揉着太阳穴,感觉还有些昏昏沉沉。 就听到门口有个英俊的男人推门进来,身形高大笔直,肤色若玉,鼻梁高挺,眼眸深遂,不是那种蓝色的像动物般的眼睛,而是跟自己一样沉色的眼眸,只是他穿着一件浅色的上衣,外面套着一件深蓝色的马夹,黑色的裤子衬得他的腿比一般人都要长,那一头波浪的卷发就这样披在肩上,当他看向司徒莲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走出来的王子。 在司徒莲目光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心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脑子里猛然间一片空白,仿佛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存在,唯一能留在自己脑海里的,只有对面那个男人的那张脸。那张英俊的脸就这样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心上,骤然间连那张脸都变得异常明亮,仿佛全世界的光都打在他的脸上。 司徒莲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她见到这个男人之前,她也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男人,可偏偏是眼前这个人,仿佛是在特定的时候为自己而出现的,全世界有那么一个人只为自己而存在。 而他,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人。 宏玉不知道司徒莲在为自己犯花痴,他只是推开了那扇门,问房里面的那个女人,知不知道阿瑜在哪里? 可那个女人仿佛没听懂自己的话一样,傻呆呆的看着自己,那目光一直停在自己的脸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又问了一句,可那女人依旧没有回答,宏玉几乎要以为自己问的是一个聋子。 好吧,既然阿瑜不在这里,他只有到别处去找了。 可是,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宏玉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弄得有些厌烦,他问她的问题没有回答,反倒来问自己是谁,宏玉有心捉弄一下,便随便报了一个名字:“我叫阿扎依。” 说完,他一扭头就走了,连个背影也没有留给那个女人。 “阿扎依,阿扎依……”司徒莲不断的叫着这个名字,心里面好像突然明亮了起来,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嫁到这里来,因为自己命中注定的心上人就在这里。 原来命运没有抛弃她,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那个男人是神送来解救自己的。 司徒莲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自言自语的说:“阿扎依,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你等着吧,我会再见到你的。”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一向刁蛮娇横的公主司徒莲居然也会坠入爱河,与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见钟情。 此刻的阿瑜正跟陈锦鲲走在野丘国皇宫外的大街上,如阿拉汉所说的那样,这里的百姓都开朗热情,哪怕是街上兜售水果零售的小商贩,或是酒馆里端酒的小厮,亦或是路过的老妇人,都是能歌善舞的。 一个独臂的卖蜜瓜的小商贩看到从大渝国来的客人,也用着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几句大渝话:“蜜瓜,蜜瓜,不甜不要钱!” 阿瑜和陈锦鲲一听,都笑了。 陈锦鲲从身上掏出银两,买了一个,小贩虽然只有一只左手,却利索的拿剖瓜刀把蜜瓜剖开来,鲜红的瓜瓤,水润多汁。 陈锦鲲取下一小瓣,放到阿瑜的手里,阿瑜张开小嘴咬了一口,嘴里说:“果然甜。” 机灵的小贩马上嘴巴跟抹了蜜一般,“两位客人郎才女貌,天神看到你们也会嫉妒的。你们吃了我的瓜,保准会一辈子在一起,跟这蜜瓜一样甜蜜。” 小贩的话带着很重的野丘国口音,用的词汇却出自中原,让人听了有几分不伦不类,又有几分滑稽。 “你这小贩,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如果不是你还带着口音,我真的要以为你是大渝人。”陈锦鲲不由笑着问道。 小贩不由得意起来:“这有什么,我们野丘国的人小时候都会带到别的地方养一阵子,长大了就回国,我原来在大渝国呆了几年,十几岁的时候回国,所以还会大渝话。” 一个国家居然有这样的习俗,倒让阿瑜和陈锦鲲都很惊讶:“你们小时候都要长在别的国家,你们家里人会舍得吗?” “这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凡是在野丘长大的孩子,都有两种,一种是天生蓝眼睛的,那是纯种的野丘人,不能离开。而天神若是给了你一双深色的眼睛,那你就要倒霉了,要被专门的人集中起来,流放在外,不到成年不许回来。”小贩淡淡的说着,不以为然。 阿瑜不由奇怪的问道:“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习俗?” “不知道,反正从上一界国王开始,就有这样的规定,还好整个野丘国也没有太多个眼睛不一样的孩子。流放在外的孩子一般活不了很长时间,有的死在外面,我算是比较幸运的,长大后不等成年就被带回来,有的必须是成年后才能回来的。他们大概是见我后来只有一只胳膊,所以才可怜我的吧。”小贩说到这里耸耸肩,朝他们做了一个鬼脸。 陈锦鲲又问:“那你这胳膊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哦,这个吗?是我九岁的时候,路过一个林子,遇上了一只饿疯了的狼,朝我的胳膊上咬了一口,还好跟我一块去的人救了我,要不然我的小命也丢在那里。” 陈锦鲲又从怀里掏出些银两,送给那位爱说话的小贩,然后跟阿瑜拿着蜜瓜边走边吃。 走到一半,他突然问阿瑜:“你怎么看?”显然是问她关于小贩刚才说的那些话。 阿瑜漆黑的眼眸闪烁一下,脑中略一思量:“我觉得如果一个国家如果真的订出这样的规矩,那背后的目的一定不简单。” “阿瑜,你也这样认为?”阿瑜的想法果然跟陈锦鲲不谋而合,“前朝兵败于淮阳之乱,据说那时的情况特别混乱,国内的反贼跟野丘国的军队勾结起来,三天不到就攻陷了整个国家。我以前在史书上读到这一段时,就有些怀疑,如果不是有探子内应外合,一个泱泱大国如何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溃不成军?原来,他们野丘国居然有这样的规矩。” 陈锦鲲的话说出了阿瑜和他共同的担心,一个国家居然能够有这样的规矩,一定是时时刻刻想着吞并别国的领土,攻陷别国的城市,否则不会这么小就给自己的国家培养间谍。如果刚才那名小贩不是因为少了一条胳膊,恐怕现在长大了也会是一名合格的探子,阿瑜和陈锦鲲都不由的心头一凉。 “看样子我们这一趟来还真的很有必要。”阿瑜眉间微蹙,意味深长的说。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中意之人 小贩的话,让陈锦鲲和阿瑜的心情都有一些不好,如果一个国家能定出这样的规矩,那他们的目的一定不简单。 阿瑜不由的又想起偷偷跑到大渝国偶遇的二皇子,好像他的眼睛也不是蓝色的,如果…… 那样的想法只是在阿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不敢想得太多,生怕自己的多想变成了现实。 陈锦鲲也收起了刚才愉悦的神情,脸色有些黯淡,这一趟果然真有必要来,野丘国果然比想象中的情况要复杂。 阿瑜跟陈锦鲲在街上没有逛多久,两个人便一起回到了客栈。 恰好碰上阿拉汉派人送来了宴会用的礼服,说大皇子欢迎公主的宴会将在明天晚上举行。 阿拉汉作为野丘国的丞相,果然办事够有效率,大皇子这样办宴会,恐怕也不光是因为急着想见公主一面吧。这野丘国的局势还真是值得让人玩味。 送走了阿拉汉,就见黄大人又黑着一张脸来找陈锦鲲,也难为黄大人这样一介武夫,临时被召来当公主殿下的保姆。 “陈大人,你帮我去见见公主吧。她这样个样子,我可真拿她没辙。”黄华标一见到陈锦鲲,就大倒苦水。 陈锦鲲忙问道:“黄大人,怎么回事?” 黄大人一瞧站在陈锦鲲身边的阿瑜,本来两位官员商量事情,不便让其他人在场,可这一路上黄华标也瞧出那书童跟陈锦鲲的关系不简单,也就不避讳,说出了事情原委。 原来黄大人为讨公主开心,问她要不要在侍卫的陪同下出去逛逛,但是公主冷冰冰的不愿意搭理人。可过了一阵子,公主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没有人陪同下离开房间,已经被耍过一次的黄大人哪能让公主一个人出去,可是公主却像疯了一般非得一个人出去,还说急着找一个男人。 这样拉来扯去,公主没能如愿,惹恼了她,把房间里面的东西砸个稀巴烂。这还不解气,还把来送饭的侍卫给打了,扯断了宫女荷叶的头发,现在还在气头上。 公主的坏脾气,阿瑜早就有耳闻,可没有想到现在离乡背井公主依旧没有收敛一点,还真是令人头疼。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明天让公主顺利参加野丘国大皇子举行的宴会,要是公主又耍小性子不会参加,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把公主打晕了,直接送过去吧?”黄大人想起司徒莲,心里头真想抽她一耳光,这样惹人嫌的悍妇,要不是公主的话,他早就收拾了。 陈锦鲲蹙了蹙眉,他是这次送亲的特使,也是主要的负责人,若是公主继续这样肆意妄为,只怕明天的宴会上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还真是难办。 “我去看一看吧。”阿瑜向陈锦鲲提议道。 阿瑜心想,自己是女人,应该方便沟通,司徒莲就算是再怎样不讲理,也是一个女人不是?更何况那天还跟她谈得好好的,怎么无缘无故又突然变卦,她也想知道其中的原委。 陈锦鲲哪能不明白阿瑜的那点小心思,便点点头,准许了。 阿瑜身上依旧穿着小书童的衣服,很快就来到公主的房间,门口公主的贴身侍女荷叶还站在那里,头发凌乱,脸上红肿,眼睛上还挂着泪珠,不用说都知道公主对她做了什么。 “我家主人吩咐我来看看公主。”因为阿瑜是陈锦鲲的书童,荷叶也没有阻拦。 阿瑜的脚踏进房间内,就见地上满是摔碎的瓷片,和各种撕破的绸缎,满屋子狼狈不堪,而公主司徒莲就坐在床上,背对着门,生着闷气。 “公主殿下,又是什么事情惹恼了你?”碰上一个这样的公主,还真是整个送亲队伍的晦气。 司徒莲一听到阿瑜的声音,马上转过头来,或许是因为阿瑜看上去有几分面熟,又或许上次阿瑜承诺陈锦鲲会在考察大皇子的人品之后决定要不要让公主留在野丘国,司徒莲对陈锦鲲的这个“书童”印象还不错。 “你来得正好,我要你去帮我找一个人。”司徒莲突然向阿瑜吩咐道。 阿瑜一愣,刚才公主还在大发雷霆,突然间就转了方向,要自己去找一个人,这转变似乎有点大。 “不知道公主要找谁?” “一个叫做阿扎依的男子,他是野丘国的人,可能就住在这间客栈里,你快帮我去找找。”公主一提到那个男人,似乎心情变好一些,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温柔一些。 阿瑜不由蹙蹙眉,心说这司徒莲怎么会认识一个叫阿扎依的男人,“公主与那人是朋友吗?” “不是,但他是我喜欢的人,若是要让我嫁到野丘国,就让我嫁给那个男人吧。”司徒莲一直喜欢英俊的男人,当她第一次见到宏玉时,就被他英俊的相貌给吸引住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事,连刁蛮的公主也会有坠入情网的这一天。 可是,这听在阿瑜的耳中,却好像一个笑话,“公主殿下,婚姻是一桩大事,岂能如同儿戏?而且陛下金口玉牙要你嫁给野丘国的大皇子,你怎么可以嫁给其他的人男人?” 司徒莲一听,马上不干了,刁蛮的性子又显露得十成十:“我说要嫁给那个男人,就要嫁给那个男人,什么狗屁的大皇子,我才不稀罕呢。你们要是不给我找到他,我一定会想办法再逃跑,实在不行,我就自杀,你们谁也别想得逞。” 虽然阿瑜知道,以司徒莲那种贪图享乐又怕死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轻易自杀的,可像她这样闹下去毕竟不行,便安抚道:“公主殿下,我们刚刚到这野丘国,可谓是人生地不熟。明天晚上大皇子会举行迎接公主的宴会,何不到宴会上见到大皇子之后,再叫野丘国的人帮忙呢?” 可司徒莲却不答应:“哼,你们当我是傻瓜吗?要是我进到皇宫,还有机会再出来吗?除非找到那个男人,否则我是不会去参加什么宴会的,除非你们扛着一具尸体过去。” 司徒莲依旧是一幅刁蛮任性的样子,阿瑜也不想跟她争执,从房间里面退出来,回来之后把司徒莲的话对陈锦鲲一说。 陈锦鲲也是眉头锁得紧紧的,十分气愤的说:“这个刁蛮公主,真是不可理喻,她当这国与国之间的联姻是儿戏吗?还以为自己是在大渝国,可以为所欲为?” “我听公主的意思,好像对那个叫阿扎依的男人很有好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公主认识的?”阿瑜困惑的说。 “阿扎依?”陈锦鲲听到这个名字,好像觉得有几分耳熟,在脑中匆匆一闪,忽然眼睛一亮的说,“野丘国的大皇子不就叫阿扎依吗?” 阿瑜听完也是十分惊讶,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原来大皇子就叫阿扎依,这倒好办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皇宫宴会(上) 当阿瑜后来告诉司徒莲,大皇子就叫阿扎依时,公主司徒莲还有些不相信,阿瑜将了她一军:“公主若是不相信我们的话,何不去看一看?反正那天只是皇子举行的欢迎宴会,又不是公主的婚宴,公主何必害怕而不敢去呢?” “哼,谁说我不敢去?本公主就去看看是不是你们在骗我,我可跟你们说好了,如果你们要是真的骗我,我是死活也不会嫁给那个什么大皇子的。”司徒莲倔强的说。 “一切等参加宴会之后再后说吧。”陈锦鲲和阿瑜也是第一次来到野丘国,野丘国究竟是真心求娶公主,还是另有所图,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第二天夜里,陈锦鲲一行人穿戴好,便在丞相阿拉汉的指引下,来到野丘国的皇宫。 野丘国的皇宫并不算大,但很有特色。他们的宫殿都是圆头尖顶的房屋,宫殿有五六层,最下面的一层是养牲口的,放着皇宫里的骏马,二到五层是人居住的地方,最上面一层像是花园,种满了植物,但却不是封闭的,每一个方向都有一个瞭望口,可以从不同的方向看到远处的景象。 粗看一眼,会觉得他们的宫殿做得很奇怪,但仔细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最上面一层方便瞭望,可以随时随地注意到远处的情况,方便提防敌人进犯,而最下面一层养着马,如果出现什么情况就可以马上骑上马有所行动。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民族才会建造出这样的宫殿。 陈锦鲲特意穿上大渝国的官服,显示出大国的风范,其他人也是如此,此刻站在野丘国的皇宫,跟宫里面穿着迥异的野丘国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宫殿第二层,便是举行宴会的地方,一个一头卷发,留着短须的年轻男子,穿着件白色的上衣,外面罩着一件镶着金线的黑色马夹,脚上是一双棕色的牛皮靴子,他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颧骨有些高,眼窝深陷,一看便是典型的野丘国人,但他鼻梁高挺,眉眼唇角很是端正,看上去英气十足,此时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远来的贵客欢迎你们,我是野丘国的大皇子阿扎依。”阿扎依自我介绍道。 话音刚落,站在人群后面的公主马上惊讶的问道:“你就是阿扎依?” 大皇子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群大渝国的人当中站着一位婷婷玉立的女子,一身天云蚕丝做成的浅红色的长裙,头上戴着名贵的首饰,脸上虽然透着傲气,但五官却清秀可爱,不是大渝国的公主还能是谁 大皇子阿扎依一看到公主,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他本是为了巩固权力,顺利登上皇位,拉拢大渝国才向司徒复山求婚的,没想到公主原来也是个可人儿,跟自己身边的美人相比,倒另有一番特色。 他听到公主先问起自己,不由心头一喜,以为公主也喜欢他,便笑着朝司徒莲说:“在下正是阿扎依。想必这位如天仙一般美丽的姑娘,就是公主殿下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 阿瑜听阿扎依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这大皇子倒跟宏玉不同,宏玉是个闷葫芦,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才有兴致,平时连话也懒得说上几句。而阿扎依倒是甜言蜜语,很会说话。 可他话说得再好,也引不起司徒莲的兴趣,因为司徒莲在见到阿扎依的那一刻就失望了,根本不是那天在客栈里的男子,原来他们果然在骗自己。 司徒莲听到阿扎依的话,更是一脸的气愤,瞪着阿扎依说:“可是,你却不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 这话让所有人听到都心里面一寒,作为一国公主而言,说这话显然是太失礼了,让在场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尴尬起来。特别是大皇子和丞相,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刚刚走进来的公主。 还好陈锦鲲够机敏,马上打着哈哈说:“公主殿下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就是我们大渝的皇帝。在这个世上还有哪个男人会比自己的父亲更英俊的?皇子殿下可不要想多了。” 陈锦鲲的话立刻化解了误会,避免两国关系恶化,让阿扎依又笑起来:“哈哈,我怎么会误会公主呢?公主殿下美丽可爱,快人快语,跟我以前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可司徒莲毫不掩饰的表露出对阿扎依的厌恶,冷鼻子冷脸,又想张嘴说着什么,却被阿瑜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拉了拉手,低声对她说:“公主请慎言,你可以不在乎两国间的联姻,可一旦我们现在跟他们的关系恶化,不要说找你想要找的人,就算是能不能顺利离开野丘国,还是个问题。” 经阿瑜这样一提醒,虽然司徒莲脸上依旧是不满的神情,但是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大皇子招呼众人坐下,下人们马上送上精美的食物,一场宫廷盛宴即将开始。 突然,门口的侍卫通报一声:“皇贵妃和二皇子驾到。” 声音刚落,宴会场上便走进两个人。一个是年轻英俊的公子,面如冠玉,神情气质俊雅似仙;另一个是一位中年贵妇,虽然上了些年纪,但五官如同精雕细琢,一身的华服更衬得她雍容华贵,正是野丘国的二皇子和她的母妃蕾莉纱。 阿扎依看到,收敛一些脸上的笑意,眼神中划过一丝冷漠:“真没有想到贵妃娘娘和二弟居然今天有空来这里?” 贵妃径直坐下来,仿佛没看到大皇子一般,许久冷冷的说:“今天大渝国有贵客驾到,我作为皇贵妃,怎么能不来看一看呢?” 二皇子宏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或许他正奇怪说好会来送亲的阿瑜怎么没出现。 忽然,坐在陈锦鲲旁边的小书童轻轻咳嗽两声,把宏玉的视线吸引过去,宏玉的眼睛在对方身上停留两秒,马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个名字呼之欲出,阿瑜却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宏玉便心领神会的笑一笑,然后坐在皇贵妃的身旁。 而在正中央坐着的司徒莲一看到进来的二皇子,马上一颗心就跳得飞快,刚来到皇宫时,看到脸不对版的大皇子,她还一脸怒意,感觉自己被人骗了。但当她看到英俊不凡的宏玉时,马上由愤怒变成了惊喜,眼神含情脉脉的看向宏玉。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皇宫宴会(下) 宴会之上,大皇子阿扎依时不时的偷偷观察着公主司徒莲,他从来没有跟其他国家的女子相处过,第一回见到从大渝国来的公主,而且性子又跟自己以前的女人不一样,所以很是好奇。 凭心而论,大皇子对公主的外貌还是满意的,司徒莲今年才刚刚十三岁,对于已经二十二岁的大皇子来说,公主还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而且又是大渝国的掌上明珠,跟她在一起,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所有不了解司徒莲的人,第一眼都会被她所蒙蔽,等相处久了,才会知道这个看上去温婉可爱的公主是什么样的性子。人常常因为不了解而在一起,在了解之后才两看两相厌,因为一时的武断带给阿扎依一辈子的烦恼,才会让他这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个女人,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的大皇子阿扎依正时不时的看着司徒莲,心里面满是欢喜,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喜欢的公主正用一双眼睛不断的注视着自己在一旁坐着的弟弟,这让阿扎依很不高兴。 他一直不喜欢自己这个弟弟,他的母妃当年夺走了父皇对自己母亲的喜爱,让她郁郁而终,而他的儿子现在又夺走了父皇对自己的好感,如果不是国王突然生病了,恐怕自己这个太子之位迟早也被他们算计去。 想起这一切,阿扎依的眉头拧了拧,眼眸中寒光一人,嘴角不经意的划过一丝冷笑。 他突然在一侧拍了两下掌,然后向手下人吩咐道:“把云娘给我叫过来。” 宏玉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忽然一变,连皇贵妃的眼中也划过一丝异样。 大皇子阿扎依却笑咪咪的向众人介绍说:“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今天请大家欣赏我们野丘国最漂亮的舞娘带来的舞蹈,她是我们这里舞跳得最好的舞娘,相信她等会儿的表现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阿扎依说这话时,眼睛故意朝宏玉那边瞟了瞟,就看到宏玉一脸阴沉,面如死灰。 阿瑜听到“云娘”这个名字时,好像觉得有几分耳熟,似乎以前曾经听到过。 当她还想在仔细回忆一下的时候,宴会上音乐已经响起。伴随着幽美的音乐声,一位身材窈窕的姑娘,蒙着面纱,在音乐的节拍下欢快的走进来。 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那女子身形修长,手臂和长腿都很纤细,身体也很灵活,当她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时,就像是一只美丽的小鸟在空中翱翔,又像是一匹骏马在草原上奔腾,亦或是小鹿在林间奔跑,舞步空灵而形象,让人看见无不被她感染。 等音乐停下来的时候,欣赏舞蹈的观众还沉浸在刚才的舞蹈当中,情不自禁的被那位舞娘吸引。 就在那舞娘跳舞的时候,二皇子宏玉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位舞娘,仿佛她身上有什么魔力一般,一直吸引着他。而且跟其他人不同,他越看那女子的舞蹈,越觉得伤心,等音乐停下时,宏玉脸上已经是一脸悲愤交加的表情。 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大皇子,却不由的得意一笑,还把那位舞娘唤过来,向大家介绍说:“这个女人原本只是宫里面的一位女奴,是我见她聪明伶俐,很有灵性,便让她练了几年舞蹈,这才成为我身边的第一舞娘。” 见阿扎依拿一个舞娘出来显摆,陈锦鲲便敷衍一句:“大皇子果然独具慧眼,这姑娘舞跳得这么好,想来也一定是一位美丽的姑娘。” “哦?特使大人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阿扎依笑着问。 陈锦鲲颇有一些尴尬,他只不过顺着大皇子的话顺口奉承一句,却没有想到阿扎依居然误会了。阿瑜也转过脸来,用着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不等陈锦鲲回答,大皇子就把那个女子拉到身边,解开她脸上的面纱:“本来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女奴是主人的私人财产,不经允许是不能被人看过脸的,既然陈大人喜欢她,我就把她送给你好了。在送给你之前,先让你看看她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够美?” 说完,大皇子就解开了她脸上的面纱,一个充满异域特色的美人映入大家的眼帘。细长的脸庞,尖尖的下巴,碧蓝色的眼眸,高高的鼻梁,不无显露出野丘国美人的特色。 可随着大皇子的面纱徐徐拉下,就看到另一侧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刺字,上面居然纹着一个“奴”字,让这张原本绝美的脸有了一丝瑕疵。 所有的人看到舞娘脸上的字时,无不都在心里面感到惋惜,这样娇弱的美人居然在脸上被纹了字,心里面得多伤心? 坐在一旁的宏玉看到,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两只手握成拳状,好像马上想上前跟人打一架。身边的皇贵妃看到,轻声叮嘱她一句:“宏玉,休得无礼。” 宏玉隐忍住没有发作,而大皇子阿扎依却笑得很开心。 “特使大人,这个女奴当初是皇贵妃送给我的,可是刚送来时她并不听话,后来还是我在她的脸上纹上了字,她才变老实了。二弟,对待不听话的奴隶就应该这样,你说我说得对不对?”阿扎依把问题抛给宏玉。 宏玉没有说话,只是轻哼一声,狠狠的瞪了阿扎依一眼,然后扬长而去。 阿瑜和陈锦鲲对视一眼,觉得今天的皇宫宴会上还真是大饱眼福。先不说大皇子对身边的女奴残不残忍,以前听到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和的传闻今天一见,果然是确有其事。 大皇子对二皇子宏玉气乎乎的跑出去不以为然,可是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宏玉的公主司徒莲,居然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也跟着出去,这下子情况可就复杂了。 阿瑜心中不由奇怪,这宏玉和司徒莲好像并不认识呀,怎么司徒莲好像很关心他似的。 阿瑜站起身来,对着宴会上的大皇子说:“公主可能是身体不适,我出去问一问。” 说完,便紧随着司徒莲而去。 司徒莲追宏玉一直追到了外面,突然喊住他:“你站住!” 宏玉一顿,停下来看了身后的陌生女人一眼。 “你上回骗我,你根本不叫阿扎依。你能告诉我,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吗?”没想到司徒莲见到心仪的男子,居然也会脸红心跳,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可是,宏玉现在的心情烦闷,没功夫搭理这奇怪的女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我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才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大渝国的公主。 当司徒莲还要追过去的时候,阿瑜一把拉住了她,“公主,现在宴会还没有结束,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司徒莲却一甩阿瑜的手:“走开,少来烦我,我要找到那个人。” 可阿瑜却不肯撒手,对司徒莲说:“那个人我认识。公主只要跟我一块回去,我就告诉你他是谁?” “哼,你又骗我,我才不会相信你。” “那人是二皇子宏玉,他曾经去过大渝国,我跟他很熟。你如果想再见他一面,我可以帮忙。” 司徒莲这才停止挣扎,眼中精光一闪,满怀期待的问:“真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多情之祸 一天之后,阿瑜在二皇子的寝宫见到了宏玉。 “那天我去找你,没想到你居然换了一身男装。”宏玉打量着一身书童装扮的阿瑜。 阿瑜冲他轻轻一笑:“女子装扮在外面多有不便,还是这样的衣服,这样的身份合适一点。” 宏玉点头一笑,“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不知道我教你的那些功夫有没有忘掉?” 阿瑜看着宏玉戏谑的说:“师傅教徒儿的功夫哪里敢轻易忘记?当初可是我几次三番的救你才拜师成功,如果就这样稀疏,岂不是白费力气?” “好,既然如此,师傅就看看你还记得多少。”宏玉笑着走了院中,当阿瑜的面挪挪双脚,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向她招招手。 两个人轻笑间就过起招来。宏玉在大渝国的时候,曾经教过阿瑜一些拳脚功夫,阿瑜几次遇险,深感会武艺的重要性。 几个回合下来,宏玉笑着点点头说:“不错不错,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没有偷懒,教你的那套功夫你还记得,而且比以前运用得更加灵活。照这样下去,对付三四个小蟊贼是没有问题了。” “既然徒弟这样听话,师傅是不是要给乖徒弟一些奖赏?”阿瑜半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 “你现在有家有口,有做得红红火火的生意,还有心爱的人相伴,还需要什么?”宏玉说到这里,忽然神情有一些忧郁。 “师傅,你已经贵为皇子,天生富贵,又有母妃关心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阿瑜一双眼睛闪着精光,试探性的问。 宏玉却抬头看天,像是想变成一只鸟一般翱翔天空,黯然神伤的说:“皇子又如何,有母妃的关心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只被人关在笼中的鸟,永远也无法走出牢笼。” 阿瑜看着他轻轻一笑:“你觉得那是牢笼,可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饥寒交迫想过上你这样的生活,你再往前一步,整个野丘国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宏玉看向阿瑜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你也跟我母妃一样,希望我成为野丘国的国王?” “那天我赴宴,亲眼看见大皇子跟你不和,野丘国国王危在旦夕,两个皇子中必有一个登上皇位,就算你不想争,你觉得大皇子如果继位,会放过你和你的母妃吗?” 宏玉的眉间微蹙,脸上闪过一丝忧虑:“这正是我担心的,如果不是为了母妃,我大不了什么都不要,抛下这一切离开这里,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母妃舍不得这里的荣华富贵,舍不下她的皇贵妃身份,还有苦心经营多年的朝中势力,她想要我跟大哥争,可是就算登上皇位又怎样?还不是过着束手束脚的生活,每天要为一大堆事操心,哪有做周游世界的游侠来得爽快?” 阿瑜听宏玉的话,不由在心里面会心一笑,曾几何时,自己也跟宏玉一样的想法,经营自己的事业,赚着自己的钱,过着开心富足的生活。可是陈锦鲲入朝为官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自己做事之前还要为他考虑,从此之后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一家人的事情,有时候有了心爱的人,做事情会有一些牵绊,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及。 阿瑜又问:“你的想法没有跟你母妃说过吗?” “说了又有什么用?她是不会答应的。我身为堂堂的野丘国二皇子,连个喜欢的女人都不能留下来,做得还有什么意思?”宏玉满脸悲怆的说。 最喜欢的女人?阿瑜好像听宏玉说过,他到大渝国是为了找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她的死跟皇贵妃有关? “师傅还真是多情,不仅有不能忘记的红颜知己,还能让公主对你一见倾心。”阿瑜话锋一转,想知道宏玉跟公主是怎么认识的。 可是,宏玉好像压根儿记不得自己见过什么公主,半晌才疑惑的问:“你是说那个女人?神经兮兮的。上回我到客栈里找你,没碰上你,倒碰上了她,开口就问我名字,我又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告诉她?还说我多情?我心里面只有云娘一个人,管她什么狗屁公主,跟我有什么关系,谁爱娶谁娶去。” “云娘?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几个月没见,似乎宏玉身边又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宏玉见阿瑜问起,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她。 云娘原本是宏玉身边的侍女,大宏玉两岁,长得十分漂亮,身材也好,性格也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不会说话。小时候宏玉只是把她当姐姐,长大后便对云娘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皇贵妃或是看出一点什么,就想把云娘从他的身边调走,可是宏玉死活不肯,还说将来要娶云娘为妻。皇贵妃怎么能允许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娶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女?一怒之下,便把云娘赶出宫里。 宏玉因此堵气出来,走遍天涯海角只是为了寻找最心爱的女人。他听说云娘被卖到大渝国,便私自逃到大渝国去寻找,可当他寻遍了京都大大小小的青楼和妓院,却没有找到云娘的踪迹,却几次遇到野丘国的刺客行刺自己。 为了摆脱那些人的追踪,宏玉便躲到阿瑜的家中,这也就是他那时老是神出鬼没的原因。他怕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被人识破身份,给自己,也给阿瑜一家人带来灾难。 直到有一天,他听说有一个从野丘国买来的女子患怪病而死在青楼,他赶去看却发现那个女人已经被火化了,唯一留下一件衣裳,居然跟云娘的有七八分像,宏玉便以为云娘已经死了,从此伤心欲绝。 可没有想到等他回国之后,却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云娘并没有死,甚至都没有离开野丘国,而且就在大皇子身边。 阿瑜听完宏玉说的,也十分惊讶:“云娘姑娘原来还活着?那她现在在哪里?” 宏玉的脸骤然变得阴沉起来,“你见过她,她就是那天宴会上的舞娘。” 阿瑜这才想起来,难怪那天听大皇子说起“云娘”这个名字,还觉得有几分耳熟,原来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她既然还在野丘国,为什么你不把她带回到身边?” 宏玉摇一摇头,讲述了接下来的经过。原来当初皇贵妃为了永绝后患,给云娘随意安了一个罪名,就想置她于死地,可是大皇子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这个消息,悄悄的把人给换了,还把云娘变成自己身边的女奴,一直瞒下来。 甚至他还故意放出假消息,让所有人都以为云娘被卖到大渝国,就想把二皇子骗出去,然后找人刺杀他。还好宏玉自幼习武,且武功不弱,所以才几次三番逃过他们的追杀。 阿瑜听到这里,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想不到那个大皇子看着一脸的笑意,却原来是个笑里藏刀的家伙,为了皇位残害手足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而犯花痴的司徒莲并不知道,自己一心一意恋上的那个人却对她没有半分好感,却对一个舞娘死心踏地。 “师傅,你还真是命犯桃花,你无心之举,却引得公主对你念念不忘。”阿瑜打趣宏玉说。 宏玉却一脸的淡然,“那你可以直接告诉那个什么公主,本王子早就心有所属,叫他趁早死了那份心,该嫁谁嫁谁,本王子不伺侯。” “那你为什么不向大皇子把云娘要回来?” “要了,他不肯给,说那是他的女奴,还特意在她脸上刺了字。要不是我母妃拦着,我真想痛揍那畜生一顿。”宏玉对阿扎依恨得牙痒痒,根本没有一丝手足情意。 阿瑜觉得宏玉这个人虽然是皇子,但心性却还跟小孩子似的,要说心机可比不了大皇子的阴险,如果不是皇贵妃在其中起作用,宏玉很可能被阿扎依算计。 “你母妃做得对,你要是因为一个女奴而和大皇子动起手来,道理肯定不在你那边。救云娘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至少大皇子还想利用她,总不至于对她太差。” 可宏玉眼神中却划过一抹恨意,“那天你也看到那畜生在云娘脸上纹上的字,你说那能算对她好吗?” “二皇子,你会因为云娘脸上的字而嫌弃她吗?”阿瑜这句话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问的,所以换了一个称呼。 “我怎么会嫌弃她?云娘现在受这样的罪,都是因为我,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阿瑜看到此刻的宏玉一脸悔恨、伤心的感觉,那样真诚的表情不是能够伪装的,不是用情至深不会有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好,师傅,你既然真心喜欢那个云娘,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和她在一起。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听从我的安排。” 阿瑜在大渝国的时候,就知道阿瑜的鬼点子多,所以轻笑着说:“你要是真能让她回到我的身边,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你。” “那好,第一件事情,你要陪我去见公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拒之门外 就在阿瑜到二皇子家中之时,野丘国的大皇子想再到客栈见公主一面,却难上登天。 本来大皇子阿扎依在宴会上看到公主之后十分高兴,本想一直留公主在皇宫中,直到婚礼举行。可是陈锦鲲说两国的风俗不同,必须尊重大渝国的风俗,这才把公主司徒莲带回去,否则大皇子执意要把公主留下,司徒莲肯定当晚就要把皇宫给折腾得翻天覆地。 可自从阿扎依让公主回去之后,他几次三番想再见公主一面,司徒莲却打死也不肯见他。 陈锦鲲没有想到野丘国的大皇子是个急性子,这媳妇刚说定就猴急,天天巴望着把媳妇给拐回去。他还不知道司徒莲压根就不想嫁给他,要是急着举行婚礼的话,说不定还整出一幕谋杀亲夫的闹剧来。 一方面是司徒莲吵吵闹闹要见一见钟情的心上人,另一方面是大皇子急着想见公主,谈妥婚期的事情。 几次被拒绝之后,大皇子也起了疑,心说这大渝国来的人搞什么名堂,不是说送公主来完婚的吗?怎么天天把老子拦在外面。 这一天,他又来到客栈要求见公主,依旧是被陈锦鲲给拦下,说公主身体抱病,不方便见客。 阿扎依这一回没有回去,反而脸色不善的对陈锦鲲说:“特使大人,你难道不希望公主早一些嫁给我?为什么我几次来要求见公主,你们都拒绝。究竟是公主不想见我,还是你们不想让公主见我?” 陈锦鲲在心里头说,要不是我拦着,就算你见到了公主,也不会给你好脸色。 他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冲着隐隐有些怒气的阿扎依说:“大皇子,不是我不想让公主见你,而是那天在宴会之后,公主似乎对你有些误会,认为你不是他的最佳人选啊。” 陈锦鲲这样一说,阿扎依平时一脸困惑的问:“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公主不高兴?特使大人,我从来没有去过大渝国,对大渝国的风俗也不太了解,究竟在无意中做了什么让公主不高兴的事情,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呀。” 陈锦鲲看到阿扎依焦急的样子,心情才变得有些愉悦,至少大皇子现在脸上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至少他对公主有那么一些真情实意在,否则不会几次三番跑过来,而且还对自己不耻下问。 “呃……皇子殿下,这边请。”陈锦鲲把他引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跟他慢慢说来。 “大皇子殿下,你也知道我们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女儿,也是他的掌上明珠,这次远嫁野丘国本来是百般不乐意的,若不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友好,陛下也不会忍痛割爱。”陈锦鲲说到这里,瞧了瞧阿扎依脸上的神情。 阿扎依似有所触动,马上说:“是呀,公主不辞辛苦,大老远跑到我们这个国家来,离乡背井,就算是换成一个普通的姑娘也是不乐意的。陛下对我的厚爱,公主对我的牺牲,我都是清楚的。” “可是皇子殿下不知道,公主性子刚烈,怎么会乐意别人分享自己未来的夫婿?那天在宴会上,皇子对那位舞女做出那样轻浮的举动,怎么会不让公主生气呢?”陈锦鲲说到这里,又故意顿一顿,再瞧一瞧阿扎依的脸色。 只见阿扎依神情一怔,那天他看到二皇子气得跑出去,公主没过多久也跟着出去,他还以为公主是去追二皇子呢。今天一听,原来不是。仔细回想一下,公主好像确实是在自己挑开云娘的面纱之后,才气得跑出去的。 阿扎依恨不得捶胸顿足,痛揍自己一顿,心里面悔恨得不行。原来大渝国的公主是吃醋了,所以才不想见自己。 他马上懊悔的说:“都怪我那天喝得太多,看到公主之后太过高兴,本想请舞娘带给大家一段一生难忘的舞蹈,却没想到引起公主的不满,我真诚向以公主道歉,希望你能替我转达对她的歉意。” 陈锦鲲慢条斯理的给阿扎依沏好了一杯茶,然后嘴角含笑的说:“皇子殿下若真有诚意,何不用行动来表达,那样显得更有诚意。” 阿扎依微微蹙眉,不解的问:“要什么样的行动呢?” 陈锦鲲看着大皇子,眼眸中划过一抹莫测的精光。 “据微臣所知,大皇子虽然没有迎娶正式的王妃,但身边已经有好几门小妾,而且还有十几个侍女伺侯你,不知道臣所说的对不对?”陈锦鲲话锋一转,眼睛紧紧盯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说。 阿扎依一听,背后不由起了一身的冷汗,他心说,怪不得这几天都不让我见公主,敢情他们在背后查我的底细去了。 不过,阿扎依不认为这是陈锦鲲擅自作主,而是认为陈锦鲲是因为大渝国皇帝的嘱咐才这样做的。毕竟嘛,大渝国唯一的女儿被自己娶到手,嫁过来之前自然要考察一番,而且是近距离的考察,如果发现有什么让公主不满意,恐怕这桩婚事会黄。 阿扎依被陈锦鲲揭穿老底,心里面虽有些窝火,但却不敢太得罪这位特使大人,反而有些尴尬的说:“不瞒特使大人,本王子年轻时太过多情,又有些懵懂无知,那些女人有些是我无意中看中的,也有一些是手底下人特意送给我的,我以前没有想过那么多,以为反正带回来又不是做王妃,便欣然接受了。既然公主殿下介意,那么我把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打发走,还有以后只准男人来伺侯我,你看这样可以吗?” 陈锦鲲心中一冷,觉得这个阿扎依既好色又无情,以前霸占了那么多的女人,现在为了迎娶公主居然说踢走就踢走,真是翻脸无情。 可就算这样想,陈锦鲲也不会因为自己对大皇子的厌恶而阻止这门婚事,因为这两国之间的联姻是皇帝定下的,无论是对野丘国的大皇子,还是对大渝国的皇帝而言,这都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说服公主,免得到时候闹出什么事。 陈锦鲲对阿扎依轻笑道:“殿下如此通情达理,又如此为公主考虑,真是大渝之福,公主之福。只是不知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女人?” “自然是从哪里来的,就打发回哪里。只要公主开心,我一定让那些女人躲得远远的。” “可是,那些女子当初都是为了生计委身于你,如今你就这样赶她们走,岂不是要让她们路死街头?” “呃……那陈大人的意思是……”阿扎依心说,若不是想借大渝国女婿这个头衔,取信于那些大臣,自己才不会舍得把那些女人就这样放走。 “不如皇子殿下给她们每个人留一点银子,足够他们自己独立生活一阵子。我想那些钱足够她们回到自己家人身边,或者是在其他地方找一点活计,这样也不算是对她们做得太过绝情。” “哈哈,陈大人真是宅心仁厚,本皇子就安你的意思办。”阿扎依嘴上答应得好,心里面却在埋怨陈锦鲲太多事。 “那皇子殿下的那个舞女呢?”陈锦鲲又不经意的问道。 “她?!” 这还真的问到了阿扎依,当初她把那个女人弄过来,完全是为了气自己的二弟。他本来想占有那个女人,可没想到那女人性格这样倔强,而自己也不喜欢强迫别人,索性又是给她脸上刺字,又是把她带到最严苛的舞班,就是为了一步步折磨她,摧毁她的意志。 因为阿扎依觉得,摧毁她就如同摧毁自己的二皇弟一样,既然不能干掉宏玉,索性就整死他的女人,他想看看宏玉在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折磨时是怎样的痛苦表情。 可一听公主居然为了那个女人而吃醋,阿扎依心里又隐隐觉得高兴,能为自己而吃醋,就证明公主心里面有自己,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想到将来不仅可以得到大渝国的助力,还可以拥有身份高贵的公主,阿扎依就笑容满面的对陈锦鲲说:“如果特使大人对那个舞娘有兴趣,不如本皇子就送给大人,当作送给大渝国的礼物好了。” 陈锦鲲故意装作不好意思的说:“既然大皇子如此盛情,那微臣就笑纳了。” “嘿嘿,想不到大人也是个多情之人。实不相瞒,那个舞娘是我调教许久的,本舍不得轻易送人,但公主既然介意,我不如借花献佛,希望大人以后能为我在公主和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 陈锦鲲嘴角一弯:“这是自然。”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诚意满满 陈锦鲲不知道,野丘国大皇子阿依扎在跟特使大人这番肺腑之言之后,便真的回去后就把家里的什么侍女、小妾和舞女统统都给了一些银子打发掉了,还特意把那天宴会上跳舞的云娘送到陈锦鲲的客栈里。 为了能够让大渝国的公主满意,阿依扎也算是诚意满满,可传到司徒莲的耳朵里,她却不以为然:“那个好色之徒,他把自己的小妾全部赶走关我什么事?就算我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又怎么样?我一样不会喜欢他,你们不是说帮我把我想要见的人带来吗?为什么他还不来?我告诉你们,如果我见不到他,我是不会答应举行婚礼的。” 司徒莲铁了心的要见到宏玉,却不知道宏玉心里面压根儿没有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明明有人对你死心踏地,却宁愿等待一个不属于你的人。 这一天,宏玉履行对阿瑜的承诺,来客栈里见到了司徒莲。 司徒莲正在房间里面大雷雷霆,猛然间一回头,看到门口站着期待已久的那个人。 宏玉负手而立,玉如冠玉,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眸只是微微的扫视司徒莲一眼,整个人如同一尊神情肃穆的玉佛,却把花痴司徒莲看得眼睛一愣,一脸羞红,两只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宏玉。 宏玉信步走了进来,神情冷漠,沉声对司徒莲说:“听说你想见我?” 司徒莲向宏玉走了过去,近距离的看着这个男人,会发现他更加的耐看,五官的线条分明,多一分太过,少一分太浅,眉眼的轮阔分明,天生有一股男人的英气,让司徒莲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恍惚间感觉天神再现。 “你就是野丘国的二皇子?”司徒莲的脸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绯红,收敛了原本刁蛮霸道的性子,难得一见的显露出女儿家温婉的性格出来。 宏玉站在她面前,点点头,“嗯,我就是。” “我上次问你叫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 宏玉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司徒莲一眼,淡淡的说:“因为我不想告诉你。听说你叫你身边的人到处找我,如今我来了,你说吧,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宏玉的话语里面有一丝不耐烦,若不是阿瑜跟他有言在先,他还真不愿意伺侯这白痴公主。虽然司徒莲长得也不算差,但宏玉的心里面只有一个云娘,其他的女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可司徒莲一点儿也不在意宏玉对她冷冰冰的态度,反而心情愉悦,看到梦中情人时言谈举止的表现仿佛一只欢呼雀跃的金丝雀,满脸的羞涩和喜悦之情无法掩饰。 “你明明是野丘国的人,为什么要取一个这样中原的名字?”司徒莲看到心上人,一时机因为太兴奋而忘记了自己原来想问的问题。 宏玉却没有这个耐心再理会这个白痴公主,皱了皱眉,无不厌烦的说:“公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他扭头就走,显然他懒得搭理这个公主。 司徒莲叫住了他:“慢着!” 宏玉停下了脚步,就听司徒莲在他身后声音略带忧伤的说:“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你不知道,自打我第一眼见到你之后,就再也忘不了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我这辈子就想嫁给你。” 宏玉一听,不由噗嗤一笑,这辈子他最讨厌别人夸他好看。 记得小时候,母妃把他抱在怀里面,带到父皇和皇后的面前,父皇夸这个儿子是最好看的男孩子,可皇后却冷嘲冷讽的说,男孩子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只塞满了棉花的绣花枕头,经看不经用。此话一出,当即引起在场所有人的笑声。 虽然那个时候的宏玉年纪很小,但幼小的心灵永远记住了这一次的伤害。从那以后,宏玉就拜师习武,别人练一个时辰,他就练两个时辰,别人练一年个白天,他就不分白天黑夜的练,经过天天努力的努力和锻炼,终于练就了现在一身的好武艺。 时间过了很久,当他再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己长得好看时,心里面没有半分喜悦之情,反而觉得对方以貌取人非常的肤浅。 “公主殿下,谢谢你的赞美,可是这全天下有那么多好看的男人,你要是见到一个好看的就要嫁,那你岂不是要嫁许多回人?”宏玉的话语里面带着几分讥讽。 可是,司徒莲愣是没有听出来,居然还上前从宏玉的身后一把抱住他,用着娇嗲的语气央求道:“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就要嫁给你!” 宏玉一愣,他曾经进出过大大小小的青楼妓院,喜欢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但第一回见到一个公主主动上前搂着自己。 “喂,我说公主,听说你可是要嫁给大皇子的女人,你如今这个样子,岂不是要陷我于不义?”宏玉的意思就是,你丫快松手,别让其他人误会。 可以司徒莲的性子,哪里肯放开手,还把心爱的男人搂在怀里,撒着娇说:“什么大皇子,我不稀罕。只要你肯带我走,天涯海角我都敢跟着你去。” 没想到这个公主虽然出自于大渝国,性子倒挺像野丘国的女人,想爱就爱,敢爱敢恨,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宏玉转过身,扯开司徒莲紧箍着自己的双手,语气厌恶的说:“公主请自重。就算你愿意为了我而背弃大皇子,我也不会带你走,更不会娶你。” “为什么?”司徒莲睁大双眼问,以她的角度想,觉得自己堂堂一国公主,居然主动向她投怀送抱,而且自己长得也不差,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容貌,难道还不能让他心动? 而宏玉却向后退了一步,像是刻意要和司徒莲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脸上表情冷淡的说:“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任何的女人在我心里面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所以,公主殿下,还是请你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乖乖的嫁给大皇子吧。” 那一刻司徒莲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生生割了一刀,自己身份如此高贵,第一次主动向一个男人表明心意,虽然她以前见过的好看男人无数,却没有一个能让自己动心的,而且那些男人不是宫人,就是想拍自己马屁的臣子,得到手不费吹灰之力,唯有眼前这个男人天生气质高贵,言谈举止无不牵动着自己的心。司徒莲觉得,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 却没有想到,一番放下尊严的表白,得到的只是对方冷漠的拒绝,她的心痛了一下,然后就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我不信,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的女人?普天之下,还有哪个女人会比身为公主的我更金贵?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宏玉给司徒莲突然的变化给吓了一跳,原来还以为只是个头脑简单的白痴公主,却原来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母老虎,他对司徒莲的印象又减了几分,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人,听他这样一说,还是快点嫁给大皇子去吧,自己可没功夫消化这样一个“活宝”。 宏玉冷笑一声:“那个女人是谁,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我不喜欢你就够了。公主殿下,既然我们已经没有共同语言,我看我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他冷冷的撇下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开房间。 “等等,你不许走。”司徒莲上前一步,想要拦下宏玉。 可是宏玉是练过武艺的人,怎么会被司徒莲拦下来?他身形灵活的往旁边一拐,步伐轻快的往前面一跨。 司徒莲不但没有拦下他,反而因为他刚才的动作自己不小心摔倒,样子极其狼狈。 宏玉回头看了一眼,取笑司徒莲说:“公主殿下,我已经铁了心要走,就算你对我下跪,我以后也不会再来看你的。” 司徒莲又气又恼,吩咐门外的侍卫:“你们快拦下他。” 宏玉的武艺高强,轻功更是了得,否则上一回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得的进到司徒莲的房间,门外的几个侍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三两个回合就被宏玉甩掉了。 他翻身跳过客栈的矮墙,跳进一处幽静的院子,在那里有人等侯他许久。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云娘的毒 小院里面有三个人,一男二女。 陈锦鲲负手而立,站着跟阿瑜说话。而阿瑜则坐在摆满了苍翠植物的小院子里,眼眸含笑的看着进来的宏玉,“师傅,你来了?” 宏玉目光匆匆的扫过院子里面的人,视线透过阿瑜和陈锦鲲的身影,直接停留在他们身后的一位舞娘身上。 当宏玉看到她,原本冷漠的眼眸霎时拢上一丝温情,原本冰山般的气质也微微一变,眼睛里面满是惊喜,惊讶的唤了一声:“云娘!” 云娘虽然不会说话,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满是惊喜,双眸含泪,一脸笑意的看向宏玉。 宏玉上前,把朝思暮想的女人搂进怀中。自从云娘失踪之后,他跋山涉水、离乡背井,不管吃再多的苦,也要找到云娘。 宏玉还记得,小的时候自己习武,老是因为动作没练到位被师傅罚,云娘老是偷偷趁师傅不在的时候给自己送吃的,送水。云娘虽然不会说话,但比任何女人都细心,都温柔,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习惯了云娘的照顾和关心,没有任何女人能够取代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宏玉抱着云娘,也忍不住喜极而泣。若不是看到院子里面还有两个人在看着他,指不定宏玉还要一直抱下去呢。 见陈锦鲲和阿瑜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宏玉这才不舍的松开云娘,笑着对阿瑜说:“阿瑜,谢谢你,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云娘了。” 阿瑜有心戏弄一下宏玉,“师傅,你不用谢我,难得这个世上还有像你这样的情种,我自然要多花费一些心血。再说你也不答应我要见公主一面嘛,怎么样,跟公主谈得还好吗?” 一听到司徒玉,宏玉的脸色就稍稍变得有些不好了,不过也难怪,凡是跟司徒莲相处一下,了解她的性情之后都会变得心情不好。 “我跟公主已经谈过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公主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宏玉俏皮的说,他要没有把自己无意中害公主跌倒的事情说出来,想必也不会有人在乎。 陈锦鲲很关心谈后的结果,还忍不住问宏玉:“公主是怎么说的?她想通了没有?” 还不等宏玉解释,公主的侍女荷叶又急冲冲的跑过来,“陈大人,公主她……” 话还没有说完,荷叶在看到院子里的宏玉时,突然停了下来,或许她也没有想到,公主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居然会跟陈锦鲲在一起。 陈锦鲲一看到荷叶出现在院中,就知道准是司徒莲那头出事了,这不让人省心的公主为啥不消停一会儿? 他马上皱着眉头就要离去,对阿瑜说了一句:“我去看看。” 临走之前,怕荷叶那丫头多嘴,还叮嘱她一句:“记住,你刚才在院子里面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荷叶虽然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但心里面也不喜公主的性子,若不是她有不得已留在宫中的理由,也早想办法逃出宫去,或是换一个人伺侯。 等陈锦鲲和荷叶走了以后,这院子里面只剩下宏玉、阿瑜和云娘。 阿瑜看着陈锦鲲匆匆而去的背影,感慨说:“公主又闹事了,想必你跟她谈过后的结果并不好啊。” 见此刻只有自己和阿瑜在,宏玉也不顾及什么,直截了当的说:“那个疯子一般的公主,恐怕只有我大哥那样的人会看上,我这辈子怕是无福消受了。” “你拒绝了她,她会就这样甘心的放你走?”阿瑜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宏玉轻轻一笑:“她倒是不想,可惜没有本事把我留下来。” 阿瑜想起自己的师傅可是一个武林高手,怎么会被一个不懂武艺的女人拦下来?难怪荷叶这样急着来找陈锦鲲,想必公主刚才想留下宏玉,也一定小小的吃了一些苦头吧。 联想起司徒莲在宏玉那里吃瘪的样子,阿瑜不由的唇角弯弯,又笑着说:“师傅也真是不懂风情,公主只是问你明明是野丘国的王子,却要取一个中原人的名字,你却连这个也不肯说,难怪公主要发疯了?” 宏玉知道阿瑜在开玩笑,也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说:“你怎么知道她问什么?想不到响当当的礼部大夫的夫人,居然会隔墙偷听。” “切,我才不稀罕做这样的小人好吧。只不过匆匆经过,只听到这一句而已。”刚才送宏玉到公主房间的时候,她特意逗留了一会儿,确实只听到这么一句。 宏玉故意端起师傅的架子来,“看在你帮为师找回了云娘的份上,为师就原谅你了。” “不过,我还真的想知道,你明明是野丘国的人,怎么会取个中原的名字,还有云娘?”其实这个问题阿瑜也很想知道。 宏玉倒不爱卖关子,刚才只是因为不喜欢那个公主,所以才懒得搭理她,见阿瑜也这样问,便告诉阿瑜真相。 原来宏玉的母亲是个混血儿,他的父亲是中原人,后来到野丘国经商,娶了野丘国的女人,所以宏玉的母亲才像中原人。他的母亲本来也有一个中原人的名字,叫做阿云。 阿云被父亲带到身边,小时候也学习过不少中原的文化,十六岁那年被野丘国的国王意外看中,便选为皇妃留在身边,没想到从此以后平步青云,一步步的成为权倾朝野的皇贵妃。 因为皇贵妃喜欢中原文化,野丘国的国王为了讨爱妃的欢喜,便给自己的小儿子也取了个中原的名字。因为皇贵妃不喜欢多嘴多舌的女人,所以便找个天生不会说话的女人来伺侯宏玉,还跟她也取个中原的名字,就叫做“云娘”。 阿瑜听完,总算明白宏玉和云娘为什么明明是野丘国的人,却取了一个中原人的名字。 “你母妃小名叫‘阿云’,居然管一个侍女叫‘云娘’,可见当初她也是很喜欢这个侍女的。”阿瑜不由感慨道。 宏玉却深情的看着云娘,“可惜人的变化总是出人意料,我也没有想到,母妃是看着我和云娘从小长大的,居然会舍得让我们分开。” “她之所以想你们分开,可能是为了你好。我相信皇贵妃是疼爱你的,只是爱你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她爱我,就应该把我和我最心爱的女人分开吗?在她心目中,只需要一个能帮她得到野丘国皇位的儿子,我在她眼里只是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而已。”提起自己的母妃,宏玉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阿瑜看宏玉如此固执,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只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而她确实对那个野丘国的皇贵妃不了解。 忽然,一直站着的云娘脸色陡然一变,整个人忽然晕厥过去。 “云娘,你怎么了?”宏玉大惊失色,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云娘。 云娘的脸上突然变得惨白,呼吸突然骤停,阿瑜叫宏玉把云娘抱到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之后,阿瑜又叫了随行而来的御医,这才知道原来云娘身上中了一种奇怪的毒。 听说云娘中了毒,宏玉的脸立刻阴沉下来,马上问:“她中的是什么毒?能不能为她解毒?” 老御医面露难色,“请恕老朽无能,这姑娘身上中的毒好像不是出自中原,老朽从未见过,不如请野丘国的大夫给看一看。” 宏玉转身就要出门,像是要却请其他的大夫来看。 没想到这时候云娘忽然醒了,对着宏玉用手比划了一阵子,那好像是哑语,只有宏玉看得懂,阿瑜和那个御医看云娘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可是,宏玉在看过云娘的手语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马上一脸怒容的说:“云娘,你别急,我这就去找我的母亲拿解药。” 宏玉这一趟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只剩下云娘一个人留在阿瑜这边。 公主似乎被宏玉拒绝之后十分愤怒,陈锦鲲说了半天,才把公主那倔脾气稍稍缓一缓,但司徒玉依旧没有答应婚事,所有的人依旧活得提心吊胆的。 阿瑜看到神情不悦的陈锦鲲,担心的问:“怎么样,公主还是不肯嫁给大皇子?” “那个公主,脾气比驴还倔,明明知道二皇子不喜欢他,却还要我退掉大皇子的婚事,嫁给二皇子,你说他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陈锦鲲提到司徒莲就青筋一跳一跳的,原说自己的妹妹性子顽劣,没想到这个司徒莲比陈瑶婷顽劣十倍还不止,要不是她是一国公主,自己真恨不得一巴掌掌她个耳光。 这结果跟阿瑜猜得差不多,“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婚事是早就说好了的,事关两国大事,不是她一个疯丫头一个人说了算的。就算她现在反悔也没用,原本我还想在路上来一出狸猫换太子,可惜大皇子已经看过她的脸了,现在换过来也来不及了。反正无论如何,公主必须嫁给大皇子。” 阿瑜虽然讨厌司徒莲,但出于女性的角度上讲,又有几分同情她。一个女人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反而要像货物一样,被家人送到遥远的国度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也真是有一些委屈。而她之前深受皇帝的宠爱,如今居然落到现在的田地,恐怕心里面的落差会更大吧。 但是同情归同情,这件事情要是换在别的女人身上,也许会忍辱负重,因为牺牲自己一个人的幸福,可以换来两个国家更多百姓的幸福,也是一件伟大的事情。更何况她嫁的还不是别人,而是野丘国的大皇子,未来的一国之君,也算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 可是司徒莲这样娇纵自私的性子,是不会考虑这些的,所以她也不值得可怜。只是这样一来,和亲的事情就要更加棘手一点。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贵妃的毒 陈锦鲲带着和亲的人来到野丘国的第三天,大皇子已经开始红红火火的为婚礼而准备着。 虽然公主司徒莲甚至以绝食相抗议,还是无法逃脱要嫁给大皇子的命运。 云娘身中奇毒,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可说好要从皇贵妃身上拿到解药的宏玉却迟迟没有回来,这让阿瑜的心里面有些着急。 恰好这一天,有人送了一封信给陈锦鲲,而且还指明道姓,要陈锦鲲带着身边的小书童一块来。 陈锦鲲是大渝国来的特使,而皇贵妃虽是后宫妇人,却有野丘国不少的贵族支持,可谓是手握重权,想要见陈锦鲲理所当然。可是,她不仅仅邀请了陈锦鲲,还特意邀请阿瑜,这就不得不让人起疑了。 陈锦鲲不由一蹙眉说:“阿瑜,你不能去。这皇贵妃特意要你一块去,肯定是已经识破了你的身份,都说这皇贵妃心机深重,你去的话,还不知道这女人会对你做什么” 阿瑜不像陈锦鲲那样担心,反而轻轻笑道:“我跟你想得不同,我倒觉得这一趟我必须去。既然皇贵妃一定要我去,肯定有非要我去的理由,先不说我是特使大人的夫人,就算我只是她儿子的徒弟,我觉得她都不会对我做什么。况且,我也想见一见这个心机深重的皇贵妃,是怎样一个心机深重法。” 阿瑜的话里面带着一股戏谑之意,陈锦鲲见自己不能说服阿瑜,只能自顾自的叹息一声,然后带着几分宠溺的说:“好吧,既然你这样坚持,就跟我一块去吧。不过,一切都要小心。” 皇贵妃的住处倒离上回参加宴会的地方不远。敢情这野丘国的宫殿跟大渝国的不同,大渝国的宫殿都是一整片的,野丘国的宫殿是用几座独立的宫殿组成,每座宫殿各自处在不同的位置,用树木和其他的民间建筑隔开。 这些民间建筑是一些百姓的民宅。说是民宅,可又和普通的民宅有所区别,因为这里面只有宫殿里最英勇的勇士,和受宫殿里国王或是王子信任的人才能住进这里。换一句话说,就是他们的亲信才能住进这里。 原来,早先的野丘国一直过着游牧的生活,几个首领各自建造属于自己的宫殿,然后让自己最信任的勇士住在自己的周围,一是可以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因为一旦宫殿里面有事,这些离着最近的勇士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奔来;另外一个,便是可以显示这些首领的威严,在宫殿周围拥有越多的民宅,证明手底下的勇士越多,这个首领越受人爱戴。久而久之,便成了这样的习俗。 截止到上百年前,野丘国的国王终于统一了各游牧民族,建立了野丘国,可是那些宫殿却还保留了下来,以及那时的习俗。 现在的野丘国虽然有两个儿子,但他跟两个儿子却不住在一处,他跟皇贵妃住进了最宏伟的一座宫殿,阿扎依和宏玉各自有自己的宫殿,相互并不影响。 而今天陈锦鲲带着阿瑜去的地方,便是皇贵妃和国王所住的宫殿。 一路有人指引,陈锦鲲和阿瑜才走进这如蜘蛛网一般的宫殿群,来到了皇贵妃的府邸。 只见野丘国的皇贵妃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纱制长裙,耳朵上戴着钻石镶嵌的金耳环,头上插着一只金光闪闪的凤钗,看上去富贵又不失高贵的气质。不过,跟上回在阿扎依那里看到她时相比,皇贵妃又显得苍老一些,像是心里面怀着什么心事。 她一看到走进来的陈锦鲲和阿瑜,脸上便露出一丝笑容:“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坐!” 皇贵妃又叫下人们沏好茶,对着他们说:“其实我的父亲也曾是大渝国的商人,要细论起来,我也是半个大渝人呢,和两位客人也算是半个老乡。” 陈锦鲲看了阿瑜一眼,觉得皇贵妃特意跑来找上他们绝对不是为了攀关系的,便拱拱手问道:“贵妃娘娘客气了,久闻娘娘的远名,都说娘娘是野丘国的女中诸葛,做事又雷厉风行,确是一个值得结交之人。” 皇贵妃蕾莉莎嘴边抚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忽然话音一变,冷冷的说:“陈大人是想说我在野丘国把持朝权,颇有心机吧。” 陈锦鲲一愣,心说自己只想说几句恭维的话,没想到这贵妃娘娘这样多心。 “你们就算这样想我,也没有什么要紧。这么多年来,我守着自己的儿子慢慢长大,早就见惯了朝中和这国家里的勾心斗角和腥风血雨,哪怕背负着再多不好的名声,我也不会在意。”雷莉莎站起身来,阿瑜却无意间看到她眼中划过的一抹忧伤。 “实不相瞒,这一朝的野丘国国王表面上气宇轩昂,实际上却是一个性格羸弱的男人,这朝中又满是争权夺势的贵族,国王陛下总是举棋不定,若不是我在幕后帮他定夺,野丘国早就已经四分五裂,不再有现在的样子。” 阿瑜和陈锦鲲听到皇贵妃莫名的叹一口气,“我知道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信,大皇子阿扎依虽然看上去很像跟大渝国搞好关系,但他的母亲,以及他母亲背后的贵族都是主战派,在国王还没有重病之前,曾经不止一次提议出兵大渝,是我跟其他朝中势力强烈反对,才维持现在这个样子。虽然阿扎依现在向你们示好,实际上只是为了顺利登上皇位布好棋局,等他真正当上野丘国的国王,你们就会看到他的狼子野心。” 陈锦鲲如今也是朝廷官员,如何听不出皇贵妃的这番话有几分挑拨离间的意思在里面?他脸上冷冷一笑,心说就算阿扎依是狼子野心,也保不定其他人坐上皇位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反正就目前来看,阿扎依还是真心想跟大渝国搞好关系的。 所以,他语气淡淡的朝皇贵妃说:“谢贵妃娘娘的提醒,但锦鲲只是一介朝廷大臣而已,根本管不了野丘国的国事,臣这次来只是为了送公主完婚,至于将来的事情臣不便猜忌。” 陈锦鲲这样一说,明显是不愿意相信贵妃娘娘,蕾莉莎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又多了几番深意:“不错,陈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虽然你的话有些得罪了我,但是作为一国大臣而言,你是明智的。如果我是你们的皇帝,也喜欢你这样的臣子。” “既然陈大人不愿意跟我谈国事,我今天就跟你们谈谈私事吧。陈大人,我有几句话想跟你的书童说说,能不能把她借给我一会儿,你到旁边休息一下?”贵妃又把视线停留在阿瑜的身上。 阿瑜早就猜到了,皇贵妃找上自己,肯定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陈锦鲲转过身,用着询问的眼神看着阿瑜,那意思是在说‘你一个留在这里行吗?’,阿瑜回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那意思是说‘没问题’。 陈锦鲲这才不是很情愿的跟着皇贵妃的下人离开房间。 整间房就只剩下阿瑜和皇贵妃两个人,皇贵妃眼眸平静的注视着阿瑜,静静的扫视她一眼,然后说:“你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子!”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母子心结 整间房就只剩下阿瑜和皇贵妃两个人,皇贵妃眼眸平静的注视着阿瑜,静静的扫视她一眼,然后说:“你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子!” 阿瑜心里一惊,虽然她之前有一些预感,但当皇贵妃一眼戳穿她的身份时,她的心还是蓦然的慌了一下,随即脸上又换上平常的笑意:“贵妃娘娘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蕾莉莎站起身来,走到阿瑜的面前:“你不用再跟我演戏,玉儿跟我提起过你,昨天他跟我闹翻了,所以我才把你找来。” 阿瑜一听,明白了,原来皇贵妃是找她来做和事佬来了。 她莞尔一笑,对皇贵妃说:“娘娘和二皇子的事情,民女并不清楚,而且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掺和你们母子的事情?” 皇贵妃冷冷一笑,眼眸犀利的扫过阿瑜一眼:“好一个不掺和,你把云娘留在你们的客栈里,不是已经掺和进来了吗?” 阿瑜眨巴眨巴眼,心说这皇贵妃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她想皇贵妃就算再厉害的女人,终归是二皇子的母亲,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 她索性壮着胆子问:“既然娘娘这样说,我便忍不住想问,二皇子既然如此喜欢云娘,贵妃娘娘又何必强人所难,非要把他们两个人拆开?云娘虽是一名小小的婢女,但做个王府里面的侍妾总还是可以的吧?” 皇贵妃脸上的表情阴冷:“如果他们仅仅只是你想象的那样,那倒好办了。玉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是什么样的性情,我最清楚。别看他现在是一幅身体强壮潇潇洒洒的样子,其实小时候的他性格便如同他的父亲一般,性子温顺羸弱。记得有一回我带她进宫见皇后,皇后见个子小小的他一幅惹人怜爱的样子,便故意说他身子弱,长大了不堪大用,被宫中的人取笑。回来之后,他哭了一晚上,是我告诉他,‘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比别人强大,别人才不敢说你。’从那以后,他才天天习武,慢慢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云娘也跟他一样,是我看着他们两个一块长大的。我在朝中本没有什么根基,而皇后是野丘国贵族的女儿,跟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只能希望自己的儿子比他更胜一筹,才能在这个朝廷中生存下去。我苦心栽培玉儿,玉儿起初也很听我的话。可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云娘居然在她心目中的份量越来越重,竟然渐渐都不愿再听我的话,我作为她的母亲,怎么能让他被一个侍女左右,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整个国家的未来,我怎么能让他被一个女人摆布?” 阿瑜的心中一冷,这个皇贵妃口口声声说不想自己儿子被一个女人摆布,却想摆布自己的儿子,真是可笑。 “所以,你便向云娘投毒?” “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是那个女人逼我。我叫她离开玉儿,她不肯,我只能向她下毒,以解药来逼迫她离开玉儿。哪知道这个女人不知道死活,宁愿不要解药,也不肯离开玉儿,我被逼无奈,只能给她安了一个罪名,把她踢出宫。可没有想到玉儿不见她之后,整个人跟疯了一样,不停的跟我闹,居然还擅自离家出走。我好不容易寻找到他,见他虽然身形憔悴,但总算从那个女人的阴影中走出来,没想到的是那女人居然阴魂不散,到现在又出现在玉儿的面前。”皇贵妃慢慢的说出事情的真相,似乎心有不甘,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残忍,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阿瑜静静的听着,嘴角划过一抹玩味的笑意:“阿瑜能再多嘴的问一句,贵妃娘娘给云娘下的是什么毒药吗?” “那是我叫人秘制的天蝎五十散,初次服下时并没有太多不良的反应,只会在每个月初一、十五的时候发作一次,发作时能叫人痛不欲生,比死还难受,但熬过了那两天,便没有太大的事情。” 阿瑜心头一冷,觉得那个哑巴舞娘还真能忍,恐怕是爱情的魔力才让她这样坚强。 “皇贵妃既然不肯救云娘,找我来又有什么用呢?” 蕾莉莎看了阿瑜一眼:“我知道你是玉儿在大渝国的朋友,他认识的女子不多,但你是他最欣赏的一个。不瞒你说,在玉儿提到你之后,我曾悄悄派人打听过你,你果然是一位奇女子,如果当初玉儿看中的是你,也许我并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 阿瑜心里好笑,觉得这个皇贵妃太过自以为是,总是把自己的想法代替别人的想法,“多谢娘娘这样看得起我,但是阿瑜已经是为人妇,经不起娘娘这样说。” “我知道玉儿把你当朋友,现在他别人的话或许不会听,但你的话他可能会听。我帮我劝劝他,只要他答应不再跟云娘在一起,我便给她解药。”蕾莉莎说着,好像不是谈论自己的儿子,反倒像是在谈一桩买卖。 阿瑜的嘴角一勾,闪着精光的眸子看向贵妃,嘴角划过一抹轻蔑的笑意,“贵妃娘娘,你如何觉得我的话二皇子就一定会听?而且,你就这样笃定我会去帮你说服二皇子呢?” “你?”贵妃娘娘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阿瑜,恐怕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位女子敢当面顶撞自己。 阿瑜却不管她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道:“娘娘,你是一位聪慧的人,怎么就看不透二皇子的心意呢?你说他的性格像野丘国国王,我觉得他倒是跟云娘的性子很像,他们一样都很有忍耐力,一样心胸豁达,为了自己心中所喜欢和向往的事情,吃尽千辛万苦也不改初衷。二皇子为了习武,吃过不少的苦,他为了最喜爱的姑娘,不惜跑到远涉千里去往别的国家;而云娘为了等待心爱的人,每个月都受着毒药的折磨,也不放弃希望。对于这样一对真心相爱的痴男怨女,你忍心拆散他们吗?” 皇贵妃的脸上一冷,马上面色变得阴沉起来,一双眼睛怒视着阿瑜:“我是叫你去说服二皇子的,不是叫你来说服我的?” “贵妃娘娘,你既然知道我是二皇子的朋友,就应该知道我会站在二皇子一边。我是他的朋友,都希望他们两个能够有情人成眷属,你作为他的亲生母亲,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得到幸福吗?” “你?大胆!”皇贵妃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恼。 “娘娘,我知道今天我说的话冒犯了你,但你仔细想一想,他们两个人用情如此之深,怎么是你可以轻易拆开的?如果云娘真的最后死了,只怕二皇子不会原谅你,你们母子两个的心结还会越结越深,贵妃娘娘,三思啊!”阿瑜好心劝道,只希望这位性子骄傲的贵妃娘娘能够看清楚现实,不要再为难那对苦命鸳鸯。 蕾莉莎眼睛狠狠瞪着阿瑜,半晌才叹一口气,“也罢,既然那小子铁了心要娶那个女人,就暂时留下她的小命吧。但他们不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乱来,我要云娘住在我这里。” 阿瑜是头一回听说婆婆不要儿媳妇跟儿子天天住一块,非要儿媳妇跟自己住一块的,想起蕾莉莎过去的种种,阿瑜虽有些惊讶,但也很快明白过来为什么蕾莉莎要这样做。 蕾莉莎出生社会底层,好不容易爬到皇贵妃的位置,对一切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都极强,包括她最心疼的那个儿子。 “贵妃娘娘,恕我直言。你既然答应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又何苦要棒打鸳鸯,让他们不能天天见面?我知道你一心想让二皇子登上皇位,可二皇子性情随意洒脱,不喜欢天天处理政务,更不喜欢朝廷上的那些勾心斗角,你又何苦难为他?” 蕾莉莎冷冷的瞥了阿瑜一眼,“哼,你这丫头,我才刚说你聪慧,却原来你也跟他一样目光短浅。玉儿的性子虽然懒散,但是聪明伶俐,为人善良,又有将相之才,不是我偏袒我的儿子,是他坐在那个位置上远比其他人更合适。阿扎依的性格我了解,表面上能说会道,实际上心胸狭隘,又无真正的才干,他若是成为野丘国的国王,只会把野丘国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的玉儿就算再不济,也比他合适。若不是云娘让他变得这样,他将来会在我的调教下,成为野丘国最好的国王。”皇贵妃说到这里,眼神里满是期待,仿佛看到自己的儿子穿上国王的袍子加冕后的样子。 阿瑜却忍不住笑出声来,惹得贵妃娘娘收起自己期待的目光,带着一腔怒意注视着她:“你笑什么?” “我笑娘娘太爱以己度人,你说二皇子适合做国王,只怕那不是他本人的意思,反倒是娘娘自己的意思吧?我斗胆猜想一下,那个天天希望坐到野丘国国王位置上的人,是不是就是娘娘你?因为你只是一个贵妃,虽然以前在国王后面帮他处置朝政的人是你,但你却并不甘心,觉得自己若不是一个女人,完全可以成为野丘国真正的主人。” “还好你有了一个儿子,你可以把你的不甘心慢慢变成现实。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慢慢发现你的儿子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可以任你摆布,甚至一名小小的侍女渐渐的份量都要比你重,于是,你开始恨上云娘,觉得是她破坏了你的美梦,你才那么希望云娘从你生活中消失。哪怕是你现在答应给她解药,也并不是真心想救她,只是想慢慢挽回儿子的心而已。” “其实,娘娘,我想告诉你,即便没有云娘,以二皇子的性子也不会愿意做这个国王,一切只是娘娘自己的想法而已。因为以二皇子的聪慧,他不会不明白,自己就算登上了皇位,也只不过是你的傀儡而已。” 当阿瑜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贵妃娘娘的脸已经黑得快变成锅底,她的那一双原本美丽的眼睛此刻闪烁着一股冷冷的杀意,恨恨的从嘴里面吐出几个字:“你这女人,真是猖狂!” 阿瑜知道自己这是戳中了贵妃娘娘的心事,所以才会让她怒不可遏。 阿瑜朝她淡淡一笑:“娘娘息怒,阿瑜一时嘴快而已。二皇子不仅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师傅,我对他不仅有朋友之情,更有几分敬意。放眼天下,能不被世俗所迷惑之人,恐怕没有几个,而他是其一。我是真心希望他好,所以才会替他对娘娘说这些话,想必这些话也是二皇子想对你说的。” 奇怪的是,阿瑜说到这里时,蕾莉莎居然沉默了,像是真的把阿瑜的话听进去了一样。 阿瑜回头看了娘娘一眼,又轻轻笑道:“阿瑜言尽于此,多有得罪,希望娘娘能够彻底化开母子俩的心结。最后我再送娘娘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予人’,二皇子所求的,不过是一份心安理得的潇洒随意而已。” 说完这些话,阿瑜便转过身走了,只剩下贵妃娘娘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 今天照旧三章奉上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最后一招 阿瑜从皇贵妃娘娘的宫里面出来,正碰上站着门口来回走动着的陈锦鲲,阿瑜冲他甜甜一笑,“娘娘不是叫你在其他房里面等吗?你怎么出来了?” 陈锦鲲却拉着她的手,就急匆匆的把她拉上马车。那样子,就仿佛别人盯上了自己的小媳妇,下一步就要被拐走一般。 “我不放心你呀。”陈锦鲲起初大着嗓门说,之后又把阿瑜拉到身边,压低声音问道,“那刁妇有没有为难你?” 阿瑜一听陈锦鲲的话,又忍不住一笑:“你管她叫刁妇?人家可是野丘国堂堂的皇贵妃娘娘,小心人家一个不高兴治你个不敬之罪。” “哼,皇贵妃又怎样?按理说她是后宫妇人,却私自接见朝廷使臣,要是他们国王还好好的话,我还可以告她个不守本份之罪。阿瑜,你告诉我,她刚才都对你说了一些什么?”陈锦鲲生怕阿瑜刚才吃亏,焦急的问。 阿瑜便把皇贵妃跟自己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陈锦鲲一听,皱了皱眉:“想不定这皇贵妃还真的想跟大皇子争皇位,这野丘国将来恐怕真不太平。” “那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办?是帮助二皇子,还是让公主继续嫁给大皇子?”阿瑜有些好奇陈锦鲲接下来的打算。 陈锦鲲却调皮的一笑:“他们要争皇位,让他们争去,只要不打到大渝国来,就是一桩好事。至少野丘国天天忙着处理家务事,就不会想到攻打别的国家,至于那个公主嘛,是皇帝陛下要她嫁给大皇子的,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可是,那个刁蛮的公主现在死活不肯嫁呀。” 想到司徒莲,阿瑜也不由有些头疼,以前课本上不是说古代的女人都很深明大义的嘛,什么昭君出塞,大唐公主和亲,怎么到了这里全都不按戏码来? 陈锦鲲却一勾唇角,露出坏坏的笑意,“她不答应,也由不得她。好在我们这一趟来请了一名不错的太医,他身上带的药多,要是到了成亲那天公主还不乐意,我们只能给她加一些特别的药,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大皇子。” 阿瑜的眼睛蓦然一亮,“你是说……春药?” 陈锦鲲点一点头,阿瑜不由从心底“咝”一声,觉得眼前的陈锦鲲未免太腹黑,连这样的毒招都想得出来。不过,再一联想起司徒莲那样一个性子,只怕她以前没少用春药这东西欺侮人,难得让她试一次,也让她尝尝这玩艺的厉害。再说了,不用这个法子,只怕还真没办法让这疯丫头静静的坐上花轿。 阿瑜用着怪异的眼神注视着陈锦鲲,让陈锦鲲奇怪的回过头看向她:“阿瑜,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觉得你最近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哪一个不一样法?”陈锦鲲不服气的说。 阿瑜撇撇嘴,做了一个鬼脸:“唔,变得越来越多的鬼点子,越来越多的坏心眼。” 陈锦鲲却嘿嘿一笑,“我的鬼点子只在适当的时候才会用,至于坏心眼嘛,只有别人对我起坏心眼,我才会有坏心眼。” 阿瑜一想,也是。在朝廷上为官,天天要面对一大堆的阿谀我诈和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被人算计去,要不改变自己,只怕这辈子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是那样的陈锦鲲,还是自己当初喜欢的那个陈锦鲲吗? 阿瑜微微低下头,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锦鲲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把阿瑜拉进怀中,笑着对怀里人说:“阿瑜,我的那些心思只对别人用,不会用在你的身上。你是我最爱的人,跟我的家人一样,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阿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中泛起丝丝的甜意,语气轻柔的说:“傻瓜,我知道!” 她用手指轻轻一点对方的鼻尖,那人却朝她的唇角压下来,给他一个缠绵而深刻的吻,马车里掀起一阵涟漪…… 阿瑜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听到二皇子府传来消息,让人把云娘接到二皇子府。 阿瑜的心中高兴,心说皇贵妃总算是想通了,答应给云娘解药,而且也不打算再难为他们两个,让云娘直接住进二皇子府。 天下的娘都是心疼儿子的,哪里真舍得一辈子让儿子为难,想必阿瑜对皇贵妃说的那些话,她多多少少的听进去一些。 阿瑜也希望宏玉和云娘两个人将来能够顺顺利利,恩恩爱爱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就在阿瑜好不容易帮助一对苦命鸳鸯时,那边大渝国的公主司徒莲听到一个对她来说糟糕透顶的消息——三天之后,大皇子阿扎依要跟她举行婚礼。 阿扎依之所以这样着急,对外宣称是因为国王病重,想用冲喜的方法给国王去掉晦气,以显他身为皇子的孝心。 可是,阿瑜和陈锦鲲心里面都清楚,大皇子这样急着和大渝国公主成亲,只是想给自己的皇位增加一道有利支持而已。毕竟大渝国是其他三国当中实力最强的,有了大渝国女婿这样一个头衔,只怕野丘国里那些原先反对他的贵族会对他另眼相看。 为了能够娶到司徒莲,阿扎依可是花了血本的,不但把身边的侍女全部打发走,连自己最喜爱的几个宠妾都给了银子送走,还把宠妾给自己生下的两个儿子悄悄藏起来,他可不想神通广大的大渝使臣听到自己还有私生子这样的事情。 以免夜长梦多,阿扎依在把身边的女人都解决之后,马上向大渝国的特使下了婚书,要求三天之后迎娶公主。陈锦鲲这边也在积极的做着准备着,其实嫁妆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差公主本人上花嫁了。 可是,心里面惦记着宏玉的司徒莲可不想就这样乖乖嫁给大皇子。她心想,反正是嫁到野丘国,嫁给哪个皇子都一样,只要我跟他生米煮成熟饭,看还有谁来反对? 这样一想,司徒莲就不觉得绝望,她的心里面想出来最后一招。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生米熟饭 眼瞅着离大皇子阿扎依和公主的婚事再过一天就要举行了,司徒莲把自己身边的宫女荷叶叫过来。 “荷叶,你过来,我有事情要对你说。”司徒莲冷漠的看一眼阿扎依派人送来的喜服,眼底里是深深的厌恶和不厌烦。 荷叶天生就是个懦弱的性子,见到司徒莲连话都不敢大声说,此刻更是低眉顺眼的跪在她的面前,心里面惴惴不安,不知道这刁蛮的公主下一步会叫自己做什么。 “公主请吩咐。”荷叶的声音小得就跟一只蚊子一般。 司徒莲转过眼眸,看了她一眼。说实话,荷叶这丫头除了模样长得周正一点,胆子小一点,人又笨又没有什么主见,做事也不够机灵,要不是父皇只准她带一个人到身边,而她身边原先的那帮奴才又趋炎附势,听说自己要远嫁野丘都不想跟去,自己还真的不稀罕这样一个棒槌,好在这丫头就一点最好,人贪财便于掌握。 所以,司徒莲把她叫到身边,低声的问了一句:“荷叶,我平日里待你怎样?” 荷叶不知道司徒莲这是何意,只得讨好的说道:“公主对奴婢恩重如山,荷叶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公主殿下对我的大恩。” 虽然知道这丫头说得不是真心话,但习惯了别人恭维和奉承的司徒莲听了,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司徒莲转头看向荷叶,眼神中划过莫测的精光,突然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你这丫头,也不用尽拣这些好听的话,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在公主房里的奴才每个月都比别人多二两银子,而且父皇答应同我一块来的奴才会给家里多一笔安家费,你从小没爹,你娘的身体又不好,你弟弟腿上有病,每个月都需要花钱买药才能下地,所以不管在我身边怎样难熬你也忍下来。” 荷叶的身体不由的打一个哆嗦,司徒莲的话正中她心中靶心,把她的心事看得透透的。 司徒莲把那根金钗放到荷叶的面前,只见那枚金钗份量十足,上面雕的比翼鸟栩栩如生,小鸟的眼珠是用珍贵的红宝石镶嵌上去的,羽翼上更是用无数的珍珠、玉石组成,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件稀罕物件。 “这支金钗是去年我生日时,父皇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拿到市面上少说值上千两银子,只要你帮我办成一件事,这钗子就送给你了。”司徒莲伸出手便要把金钗放到荷叶的手中,可是荷叶却瑟瑟缩缩的不敢接。 虽然荷叶真的很需要钱,但她更清楚司徒莲的为人,除非要她办的那件事情非常棘手,否则司徒莲不可能这么慷慨。 荷叶瞅了一眼司徒莲手中的金钗,喉间滚动一下,咽下一口唾沫,然后用怯生生的语气问道:“不知道公主要奴婢做什么?” 司徒莲用狡黠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轻蔑的冷哼一声,嘴里头骂道:“死丫头,现在的小心眼果然越来越多,我叫你办事还得跟我讲条件来了?我告诉你,本公主嫁到这野丘国若是遭罪,你也没有好果子吃。我死你便死,我兴你便兴。” 荷叶一听司徒莲的话,马上吓得身上发抖,跪在地上求饶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你要荷叶做什么,荷叶做便是。” 司徒莲便靠近她的耳边,对她悄悄说了几句话。荷叶一听,脸色马上一黑。 司徒莲把金钗塞到她的手里,“这件事情办好了,以后我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可若是没有办成,你可小心自己的皮肉,我知道你老家里还有你的母亲和弟弟,你可以一死了之,但我一样有办法让你的家人生不如死。” 司徒莲说到后面一句时,眼中寒光一闪,竟让荷叶心里不由一寒,恐惧的说:“奴才遵命,一定把公主吩咐的事情办好。” 司徒莲的脸上这才划过一丝笑意。 这一天夜里,二皇子宏玉来到大渝国使臣住下的客栈里,却不是为了来找阿瑜。 若不是司徒莲身边的侍女告诉自己,公主有大皇子想加害自己和皇贵妃的证据,宏玉是打死也不愿意再见到那刁蛮的公主一眼。 跟着荷叶走到司徒莲的房间,只见房内点燃着一支红烛,那烛火在黑暗中摇曳,竟莫名的带着几分旖旎和诡异的气氛。 宏玉走过去,冷冷的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司徒莲,声音带着厌恶的语气问道:“听说你手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司徒莲心里一笑,知道是荷叶把他诳来的,站起身来,“二皇子若不是因为那东西,还不愿意来看我吗?” 宏玉觉得里面有诈,疑惑的问了一句:“你手里到底有没有那东西,没有的话我便走了。” “二皇子不要急,马上我就要出嫁了,你不能陪我喝上一杯吗?”桌上已经倒好了两杯酒,显然司徒莲早有准备。 宏玉不知道司徒莲想搞什么鬼,眉头深深一皱,语气不善的说:“想喝酒自己喝去,你到底有没有东西给我看?没有的话我走了。” “二皇子就这样厌恶我,连一杯酒也不肯陪我喝?哪怕马上我就要成为你的嫂子?”司徒莲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然后端起桌上的酒杯,自己一个人咕噜咕噜喝下去,喝完之后脸上莫名又有了一丝喜悦,“宏玉,你不会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是什么样的感觉。虽然我这一辈子见过的好看的男人无数,却只有你在让我看过之后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跳。” 宏玉平生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好看,又看司徒莲始终没有拿出阿扎依想要害自己的证据,心里面更是憋着一肚子的火,他狠狠的瞪了司徒莲一眼,对她刚才说的话厌恶到极点,“真是个疯婆子,特意把我叫来,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证据,居然是叫我来喝酒的。你想喝酒,等成亲那天跟阿扎依喝个够,拉上我干什么?我很忙,没时间跟你这疯婆子一块疯,你一个人慢慢喝吧。” 说完,宏玉便迈开步子向房间外走去。 可是,还没等他走过几步远,就觉得两条腿发软,身上更是松软的使不上劲,脑袋更是昏昏沉沉,好像整个人马上就要晕过去。 宏玉的心里面马上一慌,以为自己中了毒,可是又一思量,中了毒不会是这种感觉,身体上没有任何的疼痛感,只是使不出力气而已。再一想,刚才好像没有碰过司徒莲房里面的任何东西,甚至连酒杯都没有碰一下,是什么东西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忽然,宏玉眼角的余光瞥见房间里面的烛火,那摇曳的火光如同一个鬼影,红烛生成的烟在房间里面轻轻飘荡,宛若一个肆意妄为的幽灵一般。 宏玉的心里面一惊,原来是……蜡烛! 可是,他再惊讶也是多余的,因为不管他以前武功再高,现在身体也不能动弹一分一毫,完全变成了一个摆设。 最糟糕的是,此刻的宏玉觉得自己身体里面好像窜动着一串奇异的火苗,莫名的让自己有一丝奇异的感觉,他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纱,起初有些看不见,然后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仿佛看到云娘在眼前若隐若现,他气息微弱的对着心上人吐出两个字:“云……娘!” “云娘”却狡黠的一笑,朝身后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便把似梦似醒的宏玉搬上了自己的床。 司徒莲看着身中“迷情烟”的宏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宏玉呀宏玉,哪怕你心中再厌恶我,只要我跟你生米煮成了熟饭,看你还敢怎么赖帐?”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弄出成拙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那边司徒莲心里头在打着小算盘,算计着怎样摆脱跟大皇子的婚事。而另一边,黄大人和陈锦鲲又在忙着准备公主的婚礼。 虽说婚礼上的大部分事情都有野丘国的丞相阿拉汉在操心,可是大渝国还有他们最放心不下的事情,那便是刁蛮任性的公主司徒莲。 别看司徒莲这两天安安静静的,可是在听到婚礼要提前举行时,她是恨不得直接杀到皇宫去,砍了那个急着想娶自己的大皇子阿扎依。 可说来也怪,这司徒莲今天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情绪分外的平静,也没有故意找侍卫和下人的麻烦,就算给她送饭也没有全部扔出来,甚至连宫女荷叶今天也没有挨打。 可越是这样,越叫身为侍卫总管的黄大人心里头不安,陈锦鲲吩咐他这两天看紧公主,他便隔三差五到公主房门口溜达。 这不,他刚吃完晚饭,又不由自主的跑到公主房间门口去“散散步”,却看到自己的几个侍卫已经被公主赶下了楼,不能到公主房门口守卫,只能在楼梯下面巡逻。 黄华标看着他们,心里隐隐有些不悦,负着手走上前,沉声问道:“你们怎么呆在这里?不是叫你们好好守着公主吗?” 几个侍卫纷纷低下了头,胆子大一点的那个侍卫向黄大人汇报道:“公主不想看到我们,要我们下来她才肯吃饭。” 黄大人皱了皱眉,知道这是司徒莲的风格。前两天她就闹着不肯吃饭,这下更好了,连送饭的和看门的人都赶下了楼。 “荷叶呢?荷叶公主也不让进吗?”黄大人又皱眉问道。 “荷叶姑娘公主今天倒没有太为难她,只是今天一天都没见到荷叶姑娘,也不知道上哪去了?”那侍卫如实说。 黄大人又一紧眉头,感觉这里头有古怪。 他二话不说,就往客栈楼上跑。 这里虽说是野丘国的客栈,却已经被丞相阿扎依全部包下,除非是大渝国和皇宫里面的人,其他人是不能进来的。 黄大人走到门口,就见宫女荷叶神情紧张的守在公主门口,看到黄大人一来,脸上更是无比慌张,吞吞吐吐的说着:“黄……黄大人,公主……公主有事……不能进!” 黄大人知道这个宫女胆小老实,如今居然敢这样公然拦着自己,肯定是公主在房间里面有什么事。 他一把推开荷叶,“走开!”荷叶应声倒地。 他又一脚踹开门,虽然黄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被那疯颠的公主训斥几句,总好过让公主逃走,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 黄华标在推开门之后,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公主坐在床上,一件件脱下身上的衣物,床下的衣服丢的满地都是。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 而一个被脱得精光的男人,就这样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好像一只被拔了毛待宰的羔羊,任由别人宰割。 黄大人心头一惊,还不等他做出任何的反应,反倒是公主司徒莲先一鸣惊人的大吼道:“混帐,都给我出去!” 黄大人先是愣了一下,脚步不由的往后退一步,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居然壮着胆子向公主靠近,然后说一声:“公主殿下,失礼了!” 他飞身朝公主的身后一拍,力道不大,但足以把不会武功的公主给拍晕。 又一瞅床上那位脱得跟只白条鸭一样的男人,看那张脸隐隐觉得有些面熟,仔细看过之后才认出来,那便是公主日思夜想天天吵着要嫁的二皇子宏玉。 黄华标是一介武夫,要说起行动力和判断力是没有问题的,但要论足智多谋却还是差得远,他眉头像是锁了一个死结,看着床上的两人脑子乱成麻,便一转身拎着荷叶就到了陈锦鲲的房间。 不出意外,陈锦鲲并没有睡,长年的学习生活让他养成了夜读的习惯,正翻看着阿拉汉送给他的一本《乡野杂文》,而离着他不远的地方,阿瑜也拿起一张野丘国的地图,饶有兴趣的研究起野丘国的特产来。 黄华标像拎着一只小鸡崽一样把宫女荷叶拎到陈锦鲲的房间,看到陈锦鲲正看自己的小书童坐在一处,反正这一路上也见惯了他们的亲密举动,黄大人也没有觉得什么大不了的,只把拎来的宫女往地上一扔,然后怒喝一声,拿出武将身上特有的威武问道:“说,今天公主叫你做了什么?” 宫女荷叶向来是个胆小如鼠的,如今被黄大人这样拎过来,又被他这样责问,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能小声抽泣着。 陈锦鲲见状,感觉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虽然跟黄大人不算深交,但他平常也算是圆滑低调,从来没见他气成这般模样。 “荷叶呀,发生什么事情了?只要你老实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不会错怪你的。”陈锦鲲和颜悦色的问道。 黄大人和陈锦鲲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让荷叶紧张的心放松不少,便老老实实把司徒莲今天吩咐她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几个人一听,那脸色立刻都是一变。要说司徒莲刁蛮任性是众所周知,但像这样荒唐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连阿瑜听到,心里头也觉得吓了一跳。 倘若司徒莲跟宏玉真的是生米煮成熟饭,只怕不是公主换个相公那样简单,往远了说会影响大渝国和野丘国的建交,往近了说会加剧大皇子和皇贵妃、二皇子之间的矛盾,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司徒莲,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睡了一个男人不要紧,却影响了千千万万的人。 陈锦鲲眉间微微蹙了蹙,问黄大人:“他们两个人呢?” “二皇子中了春药,迷倒在床上。公主被我拍晕了,两个人现在都在房里面。” 陈锦鲲站起身来,吩咐道:“马上把二皇子的衣服穿好,叫人把他送回自己的府上,就说二皇子在我这里多喝了几杯,人晕了过去,派我们的大夫跟过去给他看一看,能看好便叫我们的人把那春药给解了,不行的话叫他们自己想办法。反正今天的事情不能让其他的人知道,就算他们怪我招待不周,也不能让他们知道二皇子去过公主房间,连皇宫里都不能走漏半点消息。” 陈锦鲲没有吩咐之前,黄大人的脑子里头是乱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他还来不及理清头绪。现在陈锦鲲这样一说,黄华标的脑海里忽然找到了主心骨,这就是文官和武官的不同。 “荷叶,你守在公主房里,不能让公主再出房门一步。要是公主还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唯你是问。”陈锦鲲又严厉的向荷叶吩咐道。 荷叶不由的身体打一哆嗦,第一回看到陈大人这样凶。 等黄大人又把荷叶带出去,陈锦鲲不由的叹一口气,脑壳觉得生疼,虽然知道这一趟来野丘国并不轻松,可是带上这样一位麻烦的公主,陈锦鲲真觉得比处理一年的公务还要来得烦。 “阿鲲,可是因为司徒莲的事情而生气?”阿瑜站在陈锦鲲身边关心的问道。 陈锦鲲脸上神情凝重,眉间紧锁,一想到司徒莲,胸口就觉得闷得慌,“马上就是大皇子和公主成亲的日子,公主却搞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传到大皇子的耳朵里,还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 跟陈锦鲲此刻的烦躁和担心不同,阿瑜倒是轻松许多:“既然公主为了自己的婚事这样大费周张,我们何不按照她的意思来,不就是想和别人生米煮成熟饭吗?我们便完成她的心愿。” 陈锦鲲一听,气不打一出来:“阿瑜,你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 阿瑜却看着陈锦鲲生气的模样,忍不住嘿嘿一笑。她见过陈锦鲲伤心、悔恨、难过的模样,唯独没有见过他动真气的模样,今天一见,虽看他两块脸涨得通红,眉毛拧成一处,可五官依旧英挺,倒更显出几分男子气概来。 “哈哈,瞧瞧你生气时的模样,真是可爱!”阿瑜笑了一声,然后靠近陈锦鲲的耳边,又跟他说了什么。 只见陈锦鲲一听,刚才愠怒的表情稍稍缓和一些,眼睛里划过一抹异样的神色,颇为惊讶的说:“阿瑜,你真聪明!” …… 第二天的清晨,司徒莲从睡梦中醒来。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绚丽又旖旎的梦,在梦中她和心爱的人搂在一起,那个人一改以往对自己的冷淡,突然变得热情如火,一夜的缠绵悱恻,直让她的腰间到现在都觉得酸痛。 司徒莲不由心中偷笑,管那男人是不是被迷药驱使,反正到了那个时候都露出本来的面目。 司徒莲拉起身上的被子,翻了一个身,然后撑起一只手的手臂,托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身边躺着的男人。 那男人背对着自己,睡得正香。被子被掀开一角,露出那人背部结实的肌肉线条,身上还沁出细细的汗珠,司徒莲不由的心中窃喜,天亮前两个人还如胶似漆,不舍的缠绕在一起,原来男人的什么鬼话都不可相信,这一男一女真到了这一步,有什么喜不喜欢的,都是身体本能的需要而已。 她想再看一看折腾自己一晚上那个男人的那张俊脸,可当司徒莲一翻过男人脸一看,却大吃一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板上钉钉 司徒莲不可思议的看着床上的男人,怎么也不能想象昨夜跟自己缠绵一宿的男人居然会是阿扎依。 她不敢相信的摸着那张脸,手指居然有些发抖,嘴唇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司徒莲的动作把睡得正香的阿扎依给弄醒了,他揉揉惺忪的睡眼,看见司徒莲那张脸上意外的神情,感觉眼前的女人是那样可爱。 阿扎依的嘴角弯成一个弧度,心里面偷偷乐着,若不是公主那样的挑逗,他还真不敢相信大渝国的公主居然在床上会对男人这样热情呢。 “哈哈,公主,你醒了?”阿扎依一翻身便把司徒莲压在身下,心说难道昨夜自己那样拼命,还没能满足她?这样香艳的公主,他平生还是第一次遇上,倒比身边其他的侍妾更加的火辣。 司徒莲没想到昨夜跟自己睡在一处的居然是阿扎依,她本来就厌恶这个男人,如今看到阿扎依极尽情欲的那双眼,想起昨夜的种种,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如果现在她手中有一把刀,真的恨不得立刻宰了眼前这个禽兽。 “你怎么在我房里?你怎么在我的房里?说!你昨夜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司徒莲恨恨的瞪着阿扎依,她的眼睛里涌出满腔的怒火,让阿扎依看到,心里冷不丁一哆嗦。 阿扎依也不明白,明明昨夜公主还对自己温柔似水,热情如火,什么恩爱的动作都做了,怎么今天早上一起来就翻脸不认人? “公……公主,昨夜是你叫人把我唤来,我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你就扑上来,把我那个了。我以为你性致所然,所以就……”阿扎依说到这里,自己的脸不由的红起来,接下来的事情不说也应该明白,本来阿扎依还心中窃喜,以为公主是外表冷酷内心如火,却没有想到一觉醒来公主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司徒莲听到这里,忍不住号啕大哭,从来都是把别人欺侮哭的司徒莲,第一回有了无比委屈的感觉。 “你给我滚!!!”司徒莲大哭之后,然后如同一只母老虎一般大吼一声,把一向注重威严的大皇子给吓了一跳,然后屁滚尿流的跑出了房间。 司徒莲一个人哭的是伤心欲绝,那叫惊天地,泣鬼神,整个客栈都听到她鬼哭狼嚎般的哭声。 别人听到,或许还会私下里议论几声,只有阿瑜听到司徒莲的哭声,嘴边沁起一丝莫测的笑意。 等司徒莲的哭声稍微小一点,阿瑜这才走进公主的房间。 公主听到有人走进来,抬头一看阿瑜,马上瞪着她怒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阿瑜却轻轻一笑,非但没有走,反而更走进一步,“公主殿下请先别动怒,如今你和大皇子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与其在这里生闷气,还不如仔细想想这件事情如何挽救?” 公主也不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傻瓜,一听阿瑜的话,马上明白过来,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阿瑜:“原来是你,是你跟陈锦鲲一块设计的我!” 阿瑜轻哼一声:“公主殿下,话为什么要说得这样难听?如果不是你拿出迷情香,想要把二皇子拉下水,我们又怎么会想出如此下策?要知道那香可是公主自己点燃的。” 司徒莲脑子一转,马上联想到昨天晚上黄大人闯进来之后,先是弄晕了自己,又把宏玉给抬走,然后陈锦鲲又派人把阿扎依请过来,然后在迷情香的作用下,自己才会把阿扎依当成宏玉。 本来是自己想出来的一桩好戏,却因为他们的关系,切切实实坑了自己一把,才让自己落入到万劫不复之地。 她好恨呀,恨眼前这个小小的书童和他身后的主人,居然给自己挖了这样一个大坑,让自己再无周旋的筹码。 司徒莲想起这一切,恨恨的直咬牙,她真恨不能撕了眼前这个书童那张漂亮的脸,再一刀捅了那个多管闲事的陈锦鲲。 司徒莲用怨毒的眼神瞪着阿瑜,站起身来,居然想上前偷袭阿瑜,可是阿瑜是学过防身术的,不要说司徒莲这样毫无武功,就算来三两个武功平平的侍卫,阿瑜也可以应付自如。 阿瑜挡下司徒莲抡过来的巴掌,把她的手一挥,冷笑着说:“公主殿下,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你还当自己是在大渝国,可以肆意妄为,随意胡来?自从你父皇让你远嫁野丘时,你就只是一枚被用来两国联姻的棋子,你以为你搞出这么多事情就可以顺利回国吗?就算你回到了大渝京都,大渝国的皇帝也不会给你好脸色,因为你的关系,破坏了他的政治抱负和目的,不但对大渝国的百姓不利,更让他面上无光,以皇帝的性子,你以为他会善待你吗?” 阿瑜的话让司徒莲的心中骤然一冷,阿瑜说得没错,父皇虽然疼爱自己,但对许多事都是说一不二的。比如说朝廷上的事情,比如说自己的婚事,要是真有人冒犯了父皇,让父皇动了真怒,那人的结果绝对会比死亡更惨。 如今自己已经跟大皇子阿扎依有了夫妻之实,就算回到大渝国,也会成为世人的笑柄,让父皇颜面无光。 阿瑜看到司徒莲犹豫的神情,又接着对她说:“公主殿下,你跟野丘国大皇子的婚事如今是板上钉钉,就算你再有心于二皇子,那也是不可能的,何不就嫁给大皇子,至少他跟无心于你的二皇子相比是诚意满满的。” 司徒莲冷笑一声:“好个诚意满满,你这书童,跟你家主子一样阴险狠毒,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嫁给阿扎依,居然用上这样的诡计。好,我可以如你们所愿,嫁给大皇子,但你们要记住,总有一天你们对我所做的,我会加倍偿还,包括远在大渝国抛弃我的父皇。” 阿瑜听司徒莲这样一说,颇为惊讶,没想到这件事情让司徒莲变化如此之大,不但同意嫁给阿扎依,居然还恨上了自己和陈锦鲲,连带着把大渝国的皇帝也给恨上了。 人呀,果然不容易改变一些事情,而是容易被一些事情所改变。阿瑜心中长叹一声,管她恨不恨自己,反正她答应了同大皇子之间的婚事,自己跟陈锦鲲也总算是完成了任务,终于可以略微的松一口气。 “公主终于想通了,大渝国百姓万幸。”阿瑜说完,迈开双腿走出门去,却没有注意到司徒莲看向自己时眼中所带着的狠意。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半路偷袭 司徒莲答应了婚事,接下来的事情便容易许多。 大皇子和大渝国公主的婚事如期举行,举国同庆,庆祝三天。野丘国的百姓载歌载舞,庆祝大皇子迎娶王妃,每一天宫里都拿出许多免费的美酒和水果,送给来道贺的百姓,这样喜庆的日子一连举行了三天,野丘国从上到下都热热闹闹的。 新郎倌阿扎依很高兴,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自己在成婚前碰了公主,让公主十分不高兴,连洞房那天都没让自己碰她。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反正美人已经娶到手,多磨合磨合,还怕她改天不回心转意 阿扎依已经见识过司徒莲热情如火的模样,想一想真让人回味啊。有了大渝国女婿这个头衔,野丘国中的那些贵族支持自己的人会更多,就不怕皇贵妃跟自己作对。 陈锦鲲和阿瑜也参加了公主和大皇子的婚礼,婚礼一结束,他们就踏上了回程,陈锦鲲此次来野丘国的目的就是送公主完婚,如今大事已成,也该是打道回府的时候了。 陈锦鲲向大皇子辞行,阿瑜也向宏玉告辞,如今宏玉已经跟皇贵妃和好,云娘身上的毒也解了,他们也可以放心的上路。 大皇子派人送了不少野丘国的特产当作回礼,答谢大渝国把公主送来和亲,还说来年两国会签下通商贸易的国书,两国可以正式通商,还派宰相阿拉汉亲自为他们送行。 陈锦鲲连连告谢,对于他来说,送公主来成亲可以减少两个国家之间的误会和摩擦,还可以促进两国之间的经济贸易往来,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陈锦鲲心中觉得很安慰,总算是不虚此行。 阿拉汉把他们送到边境上,然后拱拱手说:“来自远方的贵客们,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好了。从这里再走个四五天,很快就可以回到大渝国,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安回家!” 陈锦鲲也向他拱拱手笑道:“多谢宰相大人相送,愿我们两国永远和平,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阿拉汉刚才是行中原人的礼,又用两只手抱在胸前,满脸真诚笑意的说:“陈大人一心为民,实在让人感动。我也希望我们两国能够越来越好,永远也不要再有战争。” “我相信只要我们共同努力,一定能够做到。”陈锦鲲的眼中满怀着信心。 阿瑜深情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忽然觉得他无比有魅力,连黄大人看向陈锦鲲的眼神,隐隐都带着钦佩之情。 在马车里,阿瑜对陈锦鲲说:“你会是一个好官。” 陈锦鲲弯一弯唇角,笑着应道:“我也希望我会是个好官。” “和亲这种事,虽然看似是一种妥协,实际上从长远上来看,确是一种对彼此都有利的行为。嫁过去的人不仅仅是结下一门婚事,也是两国友好的使臣,可惜公主并不明白,总觉得别人亏欠她的。”试想司徒莲这一生,享受了许多年皇帝的宠爱,她获取时从来没有感恩,和亲后反而怀着对大渝的憎恨,像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永远不会懂得什么叫做奉献,什么叫做牺牲。 陈锦鲲略微一皱眉,“随她去吧,只要我们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心就是了。” 阿瑜淡淡一笑,觉得陈锦鲲说的话正和自己不谋而合。她看向马车外,马车行驶在野丘国边境外的草原上,车窗外的景象慢慢的向后移动。 阿瑜第一次来到野丘国,觉得这里物产丰富,人文特色鲜明,是一个跟大渝国有很大差别的国家,只可惜她来到这里只有匆匆十余天而已,有很多东西还没有看个仔细。如果下一回想看再一次来这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在车里胡乱想着,阿瑜不由觉的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阿瑜,你怎么了?”陈锦鲲看到阿瑜犯困的样子,以为她有哪里不舒服,紧张的问道。 阿瑜朝陈锦鲲轻轻笑了一下,“阿鲲,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乏。” “那你好好休息吧,等到了驿站,我再叫醒你。”陈锦鲲很体贴的为阿瑜披上了自己的衣服。 也不知道是因为来到野丘国有些水土不服,阿瑜最近总觉得很容易犯困,她靠着马车上,慢慢的熟睡。 忽然,行驶着的马车颠簸一下,外面传来一阵厮杀声和兵器交战时的声音。阿瑜心里面不由的一颤,心说这才刚刚到两国的边境上,才送大渝国的公主和亲,难道野丘国出尔反尔,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她刚想掀起窗帘看个究竟,陈锦鲲却没让,还特意叮嘱她:“你先别动,我出去看看。” 可阿瑜不放心陈锦鲲,“我还学了一些武艺防身,可是你什么都不会,出去更危险。” “阿瑜,不要逞强。你身子不舒服,就呆在车里面,我去看看就回来。”陈锦鲲不由分说,人便走出去。 阿瑜还是忍不住想跟出去看看,可是突然胃里面一阵阵的翻滚,让她忍不住恶心想吐。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身体好端端的莫名虚弱起来,她只得继续呆在车里面。 陈锦鲲出去后没多久,外面好像突然安静下来,可是还没等阿瑜心里宽慰一会儿,忽然就有人直接挑了马车的车顶,一根长矛马上就插了进来。 阿瑜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了一跳,心都像是要跳到嗓子眼一般。 然后,就见一位脸上蒙着黑面巾的男人握起长矛就向自己的咽喉处刺来。 阿瑜惊魂未定,身体本能的就要逃开,她侧着身子,一歪脖子,躲过那致命一击。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那要命的长矛便像一条灵动的毒蛇,紧紧的缠上阿瑜的身体。 阿瑜虽跟着宏玉学了一些武艺,但那些只是防身术,侧重于防,却不擅长攻。这人的身份、招术都看不清底细,再加上那根都弄不清楚来历的长矛,让阿瑜只能处于被动的防备状态。 为了扭转局面,阿瑜只得跳下马车,左躲右闪躲开那人长矛招招致命的攻击。 离开马车之后,周围的视线骤然间宽阔许多,阿瑜用眼角的余光微微瞥了一眼,发现这伙来偷袭车队的人并不多,大约十多个人左右,但是个个武艺不凡,而且看不清招数,再加上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黑色夜行衣,脸上还蒙着黑面巾,更让人莫名觉得诡异。 不过最诡异的是,当阿瑜跳下马车后,这伙人像是找到了共同攻击的目标,居然不约而同的向阿瑜这边攻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意外之喜 最快冲过来袭击自己的是一位使着双剑的蒙面大汉,他一看到阿瑜,便飞身冲了过来,两柄剑像魔鬼的两道锋利的目光,正紧紧逼进阿瑜的心口,一剑比一剑更快,一剑比一剑更猛。 更要命的是,身后那长矛也对自己紧追不舍,两柄长剑外加长矛,一前一后夹攻着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小命不保。 更要命的是,前面不远处一个使大刀的,还有一个跟黄大人打得正欢使弯刀的,在看到阿瑜这后,居然都像心有灵犀一般一起朝阿瑜这里奔过来,前仆后继热火朝天的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乖乖,自己好像和这帮人无冤无愁,而且也没有得罪什么来历不明的江湖人物,怎么会好端端的惹上这样一群莫名其妙的瘟神? “阿瑜……”阿瑜正在这帮人的围攻下左躲右闪,就听到身后不远处的陈锦鲲大吼一声,神情紧张的朝这边看来。 “保护阿瑜,杀无赦!!!”陈锦鲲看到阿瑜处于性命攸关之中,眼中血红,向身边的人下了死命令,哪怕杀光这些人也要保护阿瑜。 陈锦鲲既然下了命令,所有人便向保护特使一般保护阿瑜,不过所有的侍卫心中都有一个疑问,这个长得好看的书童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让陈大人如此看重? 黄大人也听到陈锦鲲的吩咐,手中的长剑一挥,指挥着自己带来的几个最得力的干将,马上把那十几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杀得片甲不留。 在见识过陈锦鲲狡猾的一面之后,黄大人更是觉得自己要紧紧抱住这位皇帝面前红人的大腿,当官的见识过不少奸诈的,但奸诈的这样坦荡,这样为国为民的又少之又少,跟那帮吃喝玩乐的士族大官相比,陈锦鲲可算是平生仅见的好官。 这样的人不重点保护,恐怕连老天爷都不答应。 搞定了公主,应付了野丘国的那帮人,年纪轻轻的陈锦鲲可谓是能力非凡,跟他非凡的能力相比,偶尔一点特殊的性取向就不算什么了。而且这些天相处下来,黄大人也对小书童的美貌和机智暗暗有些欣赏,隐隐觉得自己的取向好像都有些开始变化。 “保护陈大人的书童,杀了那帮匪贼!”黄大人这样一吩咐,手底下那上百号侍卫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杀得那帮黑衣人是躲也没处躲,闪也没处闪。 他们原以为刺杀一个文官身边的小小书童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可没想到这书童好像也是个练家子,身形比一般人灵活,再加上他个子小小,稍不留神就钻到马下,倒让他们自己的人狼狈不堪。 见大势不妙,那帮黑衣人便飞快的骑着马想要逃走。 黄大人跟其中一个交上手,趁对方一个没留意,抽刀往对方心口上就是一刀,对方身子一抖,立刻从马上栽下来。 黄大人也从马上跳下来,弯腰便想解开对方的面巾,看看这伙胆大包天敢来偷袭自己的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却没有想到那伙正要离去的黑衣人忽然又调转头。 其中为首的一个居然朝黄大人射了一箭,黄大人机敏的躲过了,却没来得及看清楚被自己砍死的那名黑衣人长什么样,尸体就被他们的同伙从马上拖走了。 气得黄大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吐一口唾沫,恨恨的骂道:“他奶奶的,这帮龟孙子,要是下一回再让爷爷看见你们,一定要你们的小命!” 陈锦鲲紧张的跑回阿瑜的身边,脸色有些发白,紧紧的握住阿瑜的手,神色紧张的问道:“阿瑜,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咳咳,陈大人跟他的小书童,还真是恩爱啊,黄大人在心里面腹诽道。 阿瑜朝陈锦鲲轻松的一笑,“放心好了,我没事。” 虽说没事,可陈锦鲲依旧是不放心,又叫这一趟随行的御医给阿瑜看看。 御医一共有两名,年纪轻一点的要留在野丘国三年,专门给公主看病。而这位年长的只是负责随行人员的健康问题,他给阿瑜把过脉之后,眉间不由的微微皱起,手捻着胡子不敢置信的再看阿瑜一眼,又搭在阿瑜的手上再把了一回脉。 陈锦鲲看到老御医这个样子,心里面更觉得没有底,觉得肯定是阿瑜得了什么大病,御医吓得不敢说,所以赶紧问他:“先生可知我家书童得的是什么病?” 御医半咪着眼睛,没有说话。 “先生,阿瑜究竟得了什么病?”陈锦鲲紧张的又问了一句。 黄大人也是一个急性子,见陈锦鲲左问一遍,右问一遍,老御医都不肯回答,就笃定这是一个混事骗饭的老棒槌,便气恼的说:“喂,我说你究竟知不知道呀?别以为什么都不说就可以蒙人。” 那老御医姓柳,是宫中专替妇人治病的圣手,本不想来这野丘国,可抵不住皇帝御赐的御旨,留下来的那名御医是他的徒弟。平常他最受不得别人说他医术不精,那简直比要他命还要难受。 他一听黄华标的话,马上吹胡子瞪眼的说:“我蒙谁了?这人身体虚寒,怀胎不足三月,怎么会带上这样一个人上路?” 黄华标一听这话,马上一脸怒气,揪起柳御医的一把胡子:“哼,我就说你是个蒙人的骗子吧,那人明明是陈大人的书童,你却说他怀孕快三个月,像你这样欺世盗名的家伙,等回到宫中我一定要奏你一本。” 跟黄华标的怒意不同,陈锦鲲却是一脸的惊喜,不敢置信的问柳御医:“什么?你说阿瑜怀孕了?此事当真?” 御医被黄大人揪得胡子生疼,长这么大岁数还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瞪着眼睛对黄大人说:“老夫说她怀孕便是怀孕,若有一点说得不准,你回宫就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当凳子坐。” 得到御医这样的承诺,陈锦鲲终于相信这样一个事实,他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笑着对马车里的阿瑜说:“阿瑜,阿瑜,你听见没有?你快要当娘了,而我,马上就要当爹了,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陈锦鲲笑着抱下马车上的阿瑜,倒让现在还是一身男装打扮的阿瑜怪不自在的。 黄大人一脸懵圈的看着陈锦鲲和阿瑜两个人,听说过跟小倌关系好的,但没听说过小倌会生孩子的。陈大人,你确定你不是脑子发烧烧糊涂了么?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特别保护 当阿瑜换上这一路上唯一带上的一件女装,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里时,却把黄大人看得发愣。这一路上都说陈大人的小书童长得俊俏,却没有想到那原本就是陈大人的小媳妇。 等陈锦鲲把阿瑜的身份一说,所有人才全都明白过来。 黄大人最是惊喜,拍拍陈锦鲲的肩膀说:“陈大人,你瞒我们瞒得好苦啊。我说陈大人仪表堂堂,怎么可能是弯的呢?” 陈锦鲲的眼皮跳了两下,讪讪而笑:“黄大人,你想太多了。” 陈锦鲲心说,你觉得我瞒你们苦,可我比你们更辛苦。明明是正常的性取向,却要被手底下的人当成弯的,也不知道最近有多少长得好看一些的侍卫都情不自禁和自己保持着距离,被人误解的委屈你们谁懂? 黄大人想起这一路上阿瑜除了细心体贴的照顾陈锦鲲,还为陈大人出了不少的点子,甚至跟二皇子之间的误会,还有公主闹出来的那些事情,也是因为有阿瑜才让事情渐渐好转的,想到那位眉清目秀、机灵可人的小书童,不,小娘子,黄大人也不由的勾起嘴角,朝陈锦鲲一乐:“呵呵,陈大人好福气啊,娶了这样一位貌美如花,又机智过人的小娘子,真是羡煞旁人啊。” “哪里哪里,我娘子身怀有孕,还望黄大人多多体谅,还有这次的事情……”陈锦鲲坐在马车上,朝黄大人拱拱手。 黄华标是朝中的老油条,自然明白陈锦鲲想说的是什么。虽然阿瑜只是以书童的身份跟在陈锦鲲的身边,但是随行的人员名单中并没有她,而且她又是女扮男装,隐瞒身份。如果传到皇帝的耳朵中,此事可大可小,要治一个欺君之罪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先不说陈锦鲲是这次送亲队伍的负责人,就凭他平常在皇帝面前举足轻重的地位,就不能不帮他打掩护。 所以,黄大人拍拍胸膛说:“陈大人放心,此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晓,我一定管住下面人的嘴巴,不会让他们胡说。这一行,陈大人有勇有谋,我们都对陈大人佩服得紧,断不是那种喜欢搬弄是非嚼舌根子的。柳御医,你说是吗?” “哼!”柳御医瞪了一眼黄大人,刚才不肯相信自己的判断,现在又来要挟自己,这个黄华标真可恶。 陈锦鲲又向柳御医拱拱手:“大人,阿瑜还望你多照顾一二。” 柳大夫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陈锦鲲相信黄华标和柳大夫都不是那种爱告状的小人。就算他们真的到皇帝面前告自己一状,自己也不怕,最最重要的是,他以后马上要当爹了,不由的让陈锦鲲喜上眉梢。 安顿好回去的一些事,陈锦鲲又坐上了马车,只见阿瑜已经躺在马车上轻轻睡着了。 或许是这一趟真的很劳累,陈锦鲲发现阿瑜的脸色较出发前苍白许多,越发衬得她的小脸白得惹人怜爱。一双大眼睛就这样闭着,长长的眼睫毛就像是蝴蝶的羽翼,细细的长长的,让人忍不住想用手轻轻的触碰一下。 陈锦鲲怕阿瑜着凉,将自己的一件衣服轻轻的披在她的身上,却没有想到这样轻微的动作居然惊醒了她,或许是怀孕的女人更加警觉一些,阿瑜瞬间便睁开了眼。 一看是陈锦鲲在自己身边,阿瑜刚刚悬起的心又放下许多,对着陈锦鲲嫣然一笑:“是你,阿鲲。” 陈锦鲲也还她一个轻轻的笑脸,“阿瑜,你好些吗?大夫说了,你现在怀了孕,身子虚,不应该太劳累,没事的话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没事呢。睡得太多,反而睡不着,那帮黑衣人是谁,黄大人知道吗?”阿瑜突然警惕的问道。 陈锦鲲摇摇头,“黄大人说,那帮人的武艺和招数都很面生,不像是中原人的功夫。” 这话反倒提醒了阿瑜,她细细思量一下,然后对陈锦鲲说:“阿鲲,我觉得那帮人来者不善。他们既然个个都遮住脸,肯定是怕我们认出他们来,更说明我们有可能看出他们的身份,最奇怪的是,那帮人不是冲着你来的,反倒像是冲着我来的。我仔细想了一想,我在野丘国并没有敌人,若是在大渝国的对手,又不可能大老远的跑到野丘国的边境来追杀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有可能。” “是谁?”陈锦鲲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知道是谁跟阿瑜有这样大的仇恨,居然在边境设下埋伏。 阿瑜慢慢的吐出三个字:“司徒莲。” “是她?怎么可能?她虽然厌恶你,还不至于会向你下手,因为她不知道你的身份,恐怕厌恶我比厌恶你还多,况且她手下又没有什么人,哪里会找来这样一帮武艺高强的人特意来伏击你?”陈锦鲲不敢置信的说。 “正是因为厌恶你,她才向我下手。我不敢保证她一点也没有发现我的身份,如果你死在野丘国,大渝国的皇帝一定会追查,结果还会有些麻烦。可是我就不同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书童,死掉了便死掉了,只能怪他倒霉而已。虽然司徒莲现在没有人差谴,可你要记得她现在是野丘国大皇子的王妃,大皇子要想俘得美人心,替王妃做一两件不光彩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他或许不敢向大渝国的特使下手,但是要一个书童的小命还是可以办到的。” 阿瑜这样一说,不由的让陈锦鲲浑身一寒,他不是怕阿瑜说得不对,而是害怕真被阿瑜给猜中了。以司徒莲那小性子,还有临走前大皇子对司徒莲色咪咪的眼神,要真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陈锦鲲的脸色陡然一变,又吩咐下去,“所有侍卫分成三列,每隔四个时辰派一列人守护马车,绝对不能再有一点差错。” “是。”车外的侍卫总管黄大人点头应道,心中又暗暗佩服陈锦鲲身为文官,心思如此细腻,更笑这新上任的礼部大夫是个恋妻狂人,对自己的小媳妇那是宠爱有加。 吩咐好了之后,陈锦鲲又收回目光,把视线停留在阿瑜的肚子上面,他似乎很是好奇,在那小腹里面会有一个新的小生命蠢蠢欲动,即将成为他和阿瑜的第一个孩子。 陈锦鲲低下身子,耳朵紧紧贴上阿瑜的小腹,好像在仔细聆听,听着里面生命的颤动,听了半晌,居然轻声对阿瑜说:“我好像听到里面有声音。” 阿瑜不由的笑了起来,忍不住拍了拍傻相公的后脑勺,“你真是个呆瓜!才三个月不到呢,还没有显怀,哪里听得到里面的胎动声?” “胎动声?”陈锦鲲蹙了蹙眉,对这个词很好奇。 阿瑜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马上解释说:“胎动声,就是还没出世的小宝宝在妈妈肚子里面的声音,柳大夫是这样说的,三个月不到,还感觉不到他的动静。” 陈锦鲲看着小媳妇轻轻一笑:“阿瑜,你懂得真多!” 他想到以后将会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心里面就觉得甜蜜,忍不住坐在阿瑜的身边,抚起她的脸庞,轻轻的吻起来,动作温柔亲切,就好像生怕吻痛了身下的人一般。 陈锦鲲轻声细语的对阿瑜说:“阿瑜,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带给了我这样多的幸福。从此以后,我会更加的疼爱你,和我们未来的孩子。” 阿瑜一听,心里面不由的一暖,忍不住侧过头躺进身边人的怀里,只觉得他的怀抱温暖无比,就像是冬天里让人轻松惬意的阳光,他的气息里透着一种男人特有的味道,离着阿瑜很近,闻着很亲切,让人不由想沉溺其中。 “阿鲲,再过些天,我们就回到京都了。也不知道六皇子的军工作坊弄得怎么样了?那些军费凑齐了没有?”阿瑜慵懒的躺在陈锦鲲的怀中,随意的说道。 可是听在陈锦鲲耳朵里,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不由一皱眉,“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那个人?” 阿瑜猛然间一愣,突然发现原来陈锦鲲也会吃醋,她随即在心里面偷偷一笑,伸出手指在陈锦鲲的鼻间一刮,笑骂道:“傻瓜,我是军工作坊的负责人呀。皇帝答应以后由我来打理那些作坊,马上就要回去了,我自然要关心。” “可是,阿瑜,现在情况不同了。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能再操劳了,我回去就跟皇上和六皇子说,把这事交给别人。” “不,不能交给别人。我去之前答应了司徒玉,一定会帮他把军工作坊搞起来,陈家现在的生意有宫叔和阿九他们打理,不用我再操心,反正我到那边也只是指挥别人做事,凡事用不着我亲力亲为,不会太劳累的。 再说了,阿鲲,这次去野丘国,你有什么看法?那野丘国虽然是在蛮荒之地,但那里人的崇尚武术,身体个个都很强健,而且他们的物产还比我们丰富,如果野丘国将来狼子野心,想要再攻占我们大渝国,也不是不可能的。我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也想为国家出一份力,别的事情不敢说,至少经商赚钱还是有一点把握的,你就让我为这个国家尽一点微薄之力吧。” 阿瑜的话说到了陈锦鲲的心坎上,特别是当他知道野丘国让未成年的小孩到别国当探子这样的事情,更是让陈锦鲲心里面深深的有些后怕,能想出这样冷血又无情的规矩,那个国家该有怎样的野心? 这件事情对陈锦鲲的触动很大,以致让他打算重新思考一下陛下的治国之策。 迟疑片刻之后,陈锦鲲对阿瑜说:“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管军工作坊的事情顺不顺利,你都不能影响到我们的孩子。” “当然。那也是我的孩子。”阿瑜笑着应道,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阿瑜眨眨眼,好像又想起什么事:“阿鲲,你还记得吗?我们在渝县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跌下山崖,在那里发现了好多的煤和木炭,这一次,我想把那些东西都挖出来。” “挖出来?好,等回国之后我就禀报朝廷。”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只能我们雇人悄悄的做。”阿瑜特意提醒道。 “雇人悄悄的做为什么?”陈锦鲲不解的问。 “自古以来,太多的财富都会引人妒嫉和猜疑,这些煤和木炭都发现在荒山,要是被居心不良的人知道,只怕会跟我们家带来麻烦,索性我们先把这山买下来,然后悄悄挖出里面的东西。”阿瑜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难道陛下也会妒嫉和猜疑我们?”陈锦鲲似乎不太敢相信。 阿瑜说出心中的担忧,“阿鲲,他是九五至尊,你只是个小小官吏,倘若你告诉他你发现了无尽的财富,他第一个就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的,还有想用这些财富做什么?阿鲲,我们又不是想阴谋造反,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陈锦鲲略一思量,最终点点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喜上眉梢 就在陈锦鲲和阿瑜坐上马车,小两口欢欢喜喜的踏上回家的征程时,那边野丘国司徒莲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虽然大皇子阿扎依刚刚成亲时也宠幸过司徒莲,但男人就是喜新厌旧的生物,刚开始稀罕了几天,但新鲜劲一过,也就没有那么好奇了。 况且,相处久了,阿扎依也渐渐知道这个大渝国的公主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心中未免生起小小的厌恶。 司徒莲一看到阿扎依,就缠上他逼问道:“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办好?” 阿扎依朝公主苦着脸说道,“公主呀,你想要我帮你办的事情我并不是没有办呀,只是特使身边的人也不是草包,我也尽力了,我看那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反正那个人也是你们大渝国的人,只要你给你的父皇写一封信,或者是用其他的方法,也可以惩治那个人,又何必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弄得自己不开心呢?” 司徒莲却倔强的一瞪眼,想起那个人就肚子里面窝火,从小到大,都是她欺侮别人,从来没有人欺侮过她,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鸟气?况且那人还只是礼部大夫身边的一名小小书童而已。回想在来的路上,他就处处跟自己作对,本来自己还可以想办法戏弄一下陈锦鲲的,全是因为那个小书童坏了事,在客栈里面,更是他几次出言顶撞自己,仿佛他才是自己的主子一般。 陈锦鲲或许不能弄死他,但这样一位不起眼的书童,弄死他还不是眨眨眼的事情,却没有想到阿扎依手下的人这样不济,连个小小书童都害处不了。 “都怪你没用,手底下更是养着一帮窝囊费,连个下人也杀不了,真是没用!”司徒莲把所有的愤怒都转移到阿扎依的身上,要不是这个人,自己也不会远嫁野丘国。 阿扎依被司徒莲说得一愣:“你!!!公主,为了让你开心,我每天都让下人为你唱歌跳舞,还为你准备家乡的食物,可你非但不领情,还经常打骂我的下人。为了你,我已经遣散了我以前所有的女人,可你依旧是对我不满意,陈大人身边的那个小书童我是没办法杀死,既然公主这么有能耐,那就用你自己的办法杀死他吧。” 阿扎依说完,甩甩袖子便走了。为了公主那个愚蠢的想法,自己好端端的折损一名精兵,这些人若是到了战场上,都是能够以一抵十的。却因为考虑到怕被对方识破身份,又不能派太多人,而且还不能曝露身份,所以才处处受限。他们野丘国的战士可是很精贵的,怎么能只为了公主几次三番却做这样冒险的事情。 这个疯疯颠颠的公主真让人讨厌,哼,她想杀人让她自己去杀好了,自己可没功夫陪她玩。要不是考虑到她公主的身份,阿扎依还真想把她打入冷宫,无论是才貌还是温柔,都比自己以前的女人差远了。 司徒莲看到阿扎依就这样离开自己,心里面恨意更浓:“哼,你们一个个的都欺侮我,迟早有一天我会一桩桩的向你们讨回去!” 可是,司徒莲不知道,她苦难的日子才刚刚开头而已。 再说陈锦鲲带着阿瑜回到大渝国,上上下下都是高高兴兴,全部喜上眉梢。 大渝国皇帝高兴,是因为陈锦鲲终于送莲公主顺利完婚,想到能让那刁蛮的丫头屈服,完成两国建交的任务,司徒复山就觉得没有找错人。 虽然刚开始嫁掉莲公主让他心有不忍,但一想到明年就可以和野丘国签订国书,两国再也不用打仗,而且开始正常贸易通商,司徒复山就觉得很是兴奋。 公主以后还会再有,但这样好的机会也许只有一次。司徒复山将会是大渝国第一位跟野丘国通商的皇帝,而且每年还会收到野丘国进贡的战马,真是想一想就开心,他打算好好嘉奖这次去野丘国和亲的众人。 再说阿瑜,回到府上之后,马上就被一家人围得水泄不通。 陈锦鲲回到京都就急着进皇宫向皇帝汇报工作,只写了一封信叫阿瑜带给家人。那封信阿瑜也没有拆开看,她也跟着陈锦鲲走了一路,人正疲着呢,没有闲功夫去看陈锦鲲写给家人的信。 却没有想到在信里,陈锦鲲向家人袒露的阿瑜怀孕的事情,这下子陈家可是炸开了锅。 “阿瑜呀,女人怀孕可是大事,以后你要好生休息着,切不可再伤神。家里的生意全都交给其他人好了,我看帐也不用算了,就让他们自个多看着点,你只要把身子养好,顺顺利利的给陈家生出一个大胖孙就可以了。”陈贵一听到儿媳妇怀孕,马上一脸喜悦之情,连跟儿媳妇说话的语气都要温柔几分。 而婆婆李氏却叮嘱说:“阿瑜,身体虽然要养着,但也不能太娇惯,否则生孩子的时候会不方便的。” 阿瑜心中明白,婆婆这是要自己多加锻炼,否则将来生孩子容易难产。 她点点头对李氏说:“阿娘,我晓得。” 李氏知道阿瑜这是头胎,生孩子更加要小心:“以后在家里每天都要喝骨头汤,花生、红豆、枸杞之类的滋补品更是不能少。” 李氏这话是对阿瑜说的,也是对府里的管家侯三说的,侯三果然很懂察言观色,马上应道:“夫人说的是,以后这些东西我一定会为少奶奶备着。” 可是李氏还是不放心,“这女人生孩子可是大事,我回头就到府里写个单子来,看看以后要注意一些什么。” 陈瑶婷前一阵子因为司徒真的事情而闷闷不乐,可一转眼过了这么久,再次看到从野丘国回来的阿瑜,满眼都是兴奋:“啊……我居然要当姑姑了!嫂子,嫂子,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叫我做好了,我已经想通了,应该早些忘掉那个渣男,重新寻找我的幸福。” 站在他身边的阿九瞥了陈瑶婷一眼,心说,你的幸福还用再去寻找吗?不就在你的身边吗? 陈瑶婷却彻底无视他,还抱着阿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嫂子,嫂子,你生的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呀?要是女孩就好了,我可以天天带着她去玩,还可以每天给她梳辫子,教她怎样化妆。” 一心想抱上孙子的陈贵一听,立马不干了,指责自己的傻闺女,“你这缺心眼的丫头,为啥一定要生女孩,男孩子不好吗?你妈就生了你哥一个儿子,陈家也该有人继承香火了,整天没心没肺的就会瞎说。” 李氏也笑着说:“就是,你这丫头自己还懒着呢,还给小侄女梳头,自己一个辫子都梳得不好,也不天天化妆,哪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 陈瑶婷听到父亲和母亲一块说自己,朝他们两个吐一吐舌头,又向阿瑜讨饶道:“嫂子,你可快来帮我。爹和娘都一块来欺侮我呢。” “那也是你活该,谁叫你平常没少气阿爹和阿娘!”阿瑜也笑了起来,她很高兴看到陈瑶婷又恢复了往日的朝气和神采。这样温馨的一家人,才是她最想要的。 “大东家,你回来了!”宫叔和慕容宜这两口子听说阿瑜回来了,也赶忙从店里头赶过来。 在路上又听说阿瑜怀孕了,两个人也是高兴得不行,宫叔对阿瑜说:“大东家,店里面的事情有我和阿九,就算没有大东家亲力亲为时那样红火,但好歹每个月也略有盈余,你不用操心,生孩子要紧。以后但凡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不要亲自出门,只要跟我们说一句,我们给你带来便是了。” 慕容宜也笑着说:“阿瑜,我祖上有几个女人怀孕养生的方子,生产前和生产后都照着做,可以让身体很快恢复,不会闹下什么病。我回头就给你写好了送过来。” 阿瑜看着他们两口子这样热情,不由打趣他们说:“你们把我当成母猪了,什么事情都不用干,这样还怎么生孩子?你们不用为我操心,我又不娇气,倒是你们搞得兴师动众,不就是生孩子吗?每个女人都要经历这一回的。” 阿九却跟他们想的不同:“大东家,以后你生下孩子,认我做干爹好吗?” “呸呸呸,真是不要脸,我嫂子的孩子,凭什么认你做干爹?我这做姑姑的还没有答应呢。”陈瑶婷盯着阿九说道。 阿九有心要气陈瑶婷,补了一句:“我咋不要脸呢?我只说想当这孩子的干爹,又没有说想当这孩子的姑父,要你答应干啥?” 阿九这样一说,把所有人都给逗乐了,唯有陈瑶婷满脸通红,满院子追着阿九打:“你个不要脸的家伙,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阿瑜看着这府里面热热闹闹的样子,心里头乐开了花。陈瑶婷恢复之后,陈家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她就喜欢这个样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快快乐乐,热热闹闹,不管未来会遇上什么,只要有这样的家人陪伴在一起,相信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什么困难,也不会再有什么悲伤,阿瑜真的希望一家人能够永远这个样子生活下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工坊有事 陈锦鲲到了宫中,跟皇帝汇报这一趟去野丘国和亲的事情,皇帝司徒复山一高兴,说陈锦鲲出使野丘有功,职务提高两级,再赠送黄金百两,布匹五十匹。 而跟着陈锦鲲一块去的黄大人,也得到白银三千两。 连带着其他一块去的人也跟着沾光,全部人都升了一级,奖励白银五十两,真是天上掉下馅饼。 跟皇帝聊了聊出使野丘国的事情,陈锦鲲就打算回府,这一趟去野丘国之行他感触颇多,野丘人彪悍热情,身体强健,又尚习武,他们的国家幅员辽阔,水土肥沃,既养人,又适合饲养牲口和战马,而且他们国家的物产丰富,拥有许多可以制作兵器的金属矿藏,若是这样的一个国家彻底强大起来,只怕要吞并周围的小国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他们的统治者又早早的定下那样奇怪的规矩,不得不让人提防他们的狼子野心。 在路上,陈锦鲲想了许多,他想把脑子里面的想法整理整理,写出几条对大渝国有利的治国之策,向皇帝奏报。 而负责军工作坊的六皇子司徒玉,在听说陈锦鲲回到大渝之后,也急匆匆的找上了阿瑜。 阿瑜听说司徒玉到府上找自己,觉得肯定是出现了什么大事,否则以司徒玉沉稳又好面子的性格不会找上自己。 她把司徒玉引到陈府的客房里,叫下人倒好茶水,然后让众人退下,房间里只剩下阿瑜和司徒玉两人。 司徒玉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阿瑜,脸上虽有些疲惫,但那细小的脸庞上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还是一样吸引人,就如同夜空里面明亮又清澈的星星,可以直接映到人的心底。 “阿瑜,你这一趟去野丘国,虽然变得又黑又瘦,人倒是依旧精神。”在明白自己跟阿瑜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之后,司徒玉已经把阿瑜当成一个好朋友,时不时的会打趣一番。 阿瑜的眼睛却一瞬未瞬的盯着她,直截了当的问:“六皇子,你这样急着来找我,可是军工作坊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 听见阿瑜这样一问,司徒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阿瑜呀阿瑜,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虽然司徒玉关心阿瑜,但还不至于一听到陈锦鲲回到大渝国,就马上赶到府上来找阿瑜,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他也不会身为堂堂的大渝国六皇子跑到官员的府上,向官员的夫人来讨教。 司徒玉也是一位难得的政治人才,但是他的才能在治国,在安邦,却不在经商。看似买进卖出,迎来送往,再附带半加工的行业,看别人做起来轻松,可是到了自己亲自经营和管理,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司徒玉蹙了蹙眉,讲了事情的大概。原来在阿瑜出发前,司徒玉就开始在筹备在京都建军工作坊的事情,他选好了地址,也买好了材料,连得力的工匠都有人帮自己选好了。 本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阿瑜一回来,这军工作坊就可以正式营业了。可没有想到在阿瑜来的前几日,作坊里面突然出了事。 锻造兵器的工匠找好了,制造兵器的材料也准备好了,偏偏这用来打造兵器的煤和木炭却在这个时间段涨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京都里面所有卖煤和木炭的商户们都商量好了,煤和木炭的价格突然上涨了三成,这让司徒玉的军工作坊打击不小,前期材料的成本提高了,那么相应的制作兵器的成本也会相应提高,本来自己开军工作坊就是为了节省成本,提高质量和数量的,这样一来,反倒是适得其反。 这些天司徒玉也不是没有想办法,但是不管他走到哪里,煤和木炭的价格都是咬死了不肯少一文,甚至有的地方价格还涨了五成,这让司徒玉焦头烂额。 他是皇子不假,但也不能强买强卖,强迫那些商铺以低价向自己供应煤和木炭,就因为这个原因,原本应该是在三天前开张的军工作坊迟迟没有开张。现在司徒玉一听到阿瑜来了,便想找自己这位生意场上的女军师出出主意。 阿瑜听完之后,双眉之间也轻轻皱了起来,像是有些生气,又像是拧着眉思索什么,司徒玉看着阿瑜此刻认真思考的模样,不由心间微微有些心动。 这样一个女人,哪怕是为人妇,也一样的美丽动人。她认真思索的样子,有一种异样的风情在里面,让司徒玉看见,不由有些深陷其中。 他喜欢这个女人,偏偏又无法太靠近,明明心里头喜欢的很,却偏偏要保持着正常的距离,这种感觉着实让人很煎熬。 许久,阿瑜转过头来,司徒玉才垂下紧锁向阿瑜的眼眸。 阿瑜也知道司徒玉刚才一直在观察自己,但她以为那只是急着想要自己想出对策,没有其他的意思,因为自己已经嫁作他人妇,而且马上又要成为一位母亲,该说的早就对他说了,相信那人也不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现在两个人之间,仅仅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还有因为国家重任而走在一起。 “六殿下,我想这件事情肯定不是简单的涨价而已,是有人针对军工作坊而故意为难我们。”阿瑜慢慢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司徒玉一听,脸上神情有些疑惑:“哦?阿瑜,其实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可这几天我走访了这京都及其郊外所有的煤炭商铺,全部都是这样高的价格。如果真的是有人针对我们,那他必须统一这京都所有煤炭的价格,那人也未免太厉害了一些,这京都还是我们大渝国的国都,我们司徒皇族的眼皮子底下,还没有什么人敢这样手眼通天!” 司徒玉说的是很有信心,可是阿瑜告诉他真相之后,他的信心便没有这样强烈了,“殿下,那人不需要手眼通天,只要控制这京都所有煤和木炭的来源就可以了。我们商人定价大多数是成本价上再提高两至三成,心黑一点的提高五成,可若是他们进货的成本提高了,这货物的价格自然也就提高了。据我所知,我们京都的煤和木炭大多是从北方的两个矿场进货,而且都是私人所有,想要跟我们作对,只需要跟这两个矿场的老板打个招呼,说自己愿意比市面上高出一至两成的价格买下绝大部分煤和木炭,那两个矿场的老板自然高兴,肯定会扣下其他人的货源,先紧这位大客户,而其他的小商户想要买到煤和木炭,则必须跟大客户一样的价格。这样一来,就无形中涨了京都所有煤和木炭的价格。” 司徒玉一听,马上露出怒意:“岂有此理,居然想出这样的鬼点子来暗害我们的军工作坊,等我查出此人是谁,一定要把他关到牢里,好好惩治一番。” “不用了,六皇子殿下,此人既然敢跟你作对,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就算你想查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知道这个人是谁,而是要想办法如何让军工作坊顺利开业,否则于国于民都不是一件好事。”阿瑜的话锋一转,提醒司徒玉。 “阿瑜,你可有什么良策?”司徒玉不由问道。 阿瑜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微微勾起:“要说别的可能没有,但煤和木炭这两样东西,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皇子殿下,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派一队人马给我,最多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保证这军工作坊一定开张。” “这……”司徒玉面上露出难色。 开这军工作坊本就想早些赚银子,为大渝国筹备日益增长的军费,可因为涨价的事情,让这军工作坊开张的日期一拖再拖,阿瑜又神神秘秘的说要再推后半个月,让司徒玉的心里面有些没底。 但在这个世上,他可以不相信别人,但唯独不能相信阿瑜,阿瑜的经商之才,他在渝县早就已经见识过,自己那样欣赏的女人,绝对不会信口开河。 司徒玉深深的看了阿瑜一眼,然后说:“好吧,阿瑜,我相信你。”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能源大亨 在送走司徒玉之后,阿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宫叔和阿九两个人叫到房中。宫叔性格沉稳,阿九为人热情,两个人各有千秋,但这私下挖煤和采木炭的事情还是要交给稳重的人办事才放心。 阿瑜把他们两个人叫到房中之后,关上门,向阿九吩咐:“酒楼和作坊里头暂时让阿九负责,宫叔我另外有事情要派他去做。”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让阿九和阿瑜几个人也生出几分信任,几个人超过一般的主仆关系,更像家人一样的相处。 阿九原先是小乞丐出身,是因为幸运的遇上了阿瑜,才让自己的命运发生改变,他对阿瑜不仅仅是感激,更对阿瑜经商的天赋是顶礼膜拜。在阿九的眼中,阿瑜就如同神一样的存在,是改变他命运和生活的神,所以无论阿瑜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阿瑜拿出一份地图,那是渝县周围的山势图,阿瑜一指地图上已经标出的一个红色的地方,叮嘱宫叔说:“你去这个地方,然后找一些人……” 就在这天晚上,宫叔连夜驾上马车出了门,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少奶奶叫他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而司徒玉底下的军工作坊也没有开张,并且悄无声息,请来的工匠闲着没事,但主子说了,让他们歇上一阵子,反正工钱照发。一时间有人疑惑,不知道做事一向沉稳,雷厉风行的六皇子这是怎么了?没有人知道原因。 五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宫叔一脸疲惫的赶回来,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传说还未采办煤和木炭的军工作坊突然开张了。 也不知道六皇子从哪里弄来了一大批制造兵器所需要的煤和木炭,居然比京都供货商手中便宜了近一半,自打东西齐全之后,军工作坊里面请来的这些工匠便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没有人知道这些煤和木炭是从哪里弄来的,反正听说这价格比当初六皇子自己定的价格还要低上两成,可以说是赚翻了。 自从这军工作坊开张起,就有源源不断的上好的兵器从里面制造出来。以前大渝国的兵器都是指定的几个皇商供应的,质量不能保证不说,而且还时不时的要提价,让大渝国本就不多的军费更加捉襟见肘。 好在这六皇子自己亲自打造这作坊,才让大渝国军队里的兵器以后有了质的飞跃,不过,只有极少数内部人士知道六皇子这军工作坊里面有一个女人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六皇子带着作坊里面新打造好的兵器图样,还有日常进出货物的帐本打算拜访阿瑜。想一想不能空着手过去,又叫手底下的巧工匠打造了一把锋利无比又削铁如泥的匕首,还给这把匕首配上几颗珍珠、碎钻镶嵌的刀鞘。 司徒玉在陈府里见到阿瑜时,满面春风,笑意盎然,跟几天前愁眉苦脸的样子反差极大,“阿瑜,这回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只怕现在我还为作坊里急需的材料而着急。” 阿瑜正坐在躺椅上,慕容宜说三个月不到的婴儿还未成形,最不能动了胎气,所以她现在是全府上上下下的重点保护对象,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跟头猪也差不远。司徒玉来的时候,她正趴在躺椅上打瞌睡,一听到司徒玉的声音,感觉这无聊的圈养生活总算有了一丝活力。 “皇子不必客气,我既然答应你做这军工作坊的大东家,肯定不能当甩手掌柜,作坊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 司徒玉看着阿瑜,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感觉。 阿瑜是什么人,善于察言观色也是生意人的强项,她看出司徒玉有几分为难的样子,便笑着问道:“六殿下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不必拘谨。” 司徒玉的眼睛本就细长,现在慈眉善目的看向阿瑜时更显温柔,他轻声问道:“阿瑜,我听说你已经怀孕了?” 阿瑜点点头,也不刻意隐瞒,“回来时才知道的,孩子三个月不到。” 司徒玉马上收起来刚刚带来的帐本,“阿瑜,既然你已经怀孕,生孩子要紧,这些帐本我还是叫别人看吧,你这个时候不宜劳神分心。” 阿瑜却把帐本抢过来,重新放回到桌上:“我是怀孕,又不是脑子不能使,为什么不能看帐本?家里的生意我已经交给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去打理,现在连你的帐本都不能看,那我可真的要脑子生锈了。” 司徒玉见阿瑜坚持,也不勉强,又把随身带来的那把匕首送给阿瑜,“听说你回来时遇上危险,我特意叫人给你打造了这把匕首,用于防身。” 虽说只是一把匕首,但好歹司徒玉也是皇子,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寒酸。阿瑜看着那把金光闪闪,上面镶嵌着精美珠宝的匕首,不由噗嗤一笑。 司徒玉不解的问:“怎么了?” “我说你这人还真好笑,别人来看孕妇都是送一些当归、红枣之类的补品,你倒好,送一把匕首给孕妇防身。” 司徒玉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做得不合时宜,尴尬的说:“是我考虑不周,让你见笑了,下一回我一定带合适的礼物来。” “六皇子,我是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那么不经逗呀?”阿瑜看到司徒玉此时脸上的表情,笑得更欢。她跟司徒玉和解之后,已经把司徒玉当成了朋友,所以跟他说话也就随和一些。 司徒玉看见阿瑜一脸轻松俏皮的模样,心中不由又微微漾起一丝暖意。这样轻松淡定的阿瑜,看上去更好看。 “阿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给作坊里面调来的那批低价的煤和木炭是从哪里买来的?” 阿瑜顿了一下,可脸上的笑意依旧,“六殿下,很抱歉,这个我不能告诉你。虽然我是军工作坊的掌柜,但同时我也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要守生意场上的规矩,很多生意场上的秘密我不能随意透露给别人。这是为了保护我自己,也是为了保护其他人的利益。” “好,阿瑜,我明白。”见阿瑜不肯多说,司徒玉也不会多问,相信一个人就要给一个人适当的空间,司徒玉觉得阿瑜是个聪明人,军工作坊交给她最让人放心。 司徒玉之后又跟阿瑜寒暄几句,然后便告辞了。 等司徒玉走后,呆在隔壁房间的宫叔和阿九走了出来。 显然,阿瑜是把宫叔和阿九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她跟六皇子说话才会让他们呆在另一间房,而司徒玉把军工作坊交给自己,虽不能说不信任他,但一个原因是因为司徒玉是六皇子,跟自己和阿九这样的百姓还是隔着一层;另外一个原因,这军工作坊还未开张就遇上阻力,肯定有人在背后使坏,宫里面的事情错综复杂,阿瑜本来想置身事外,但既然已经入了局,就要小心提防。 见六皇子离开,宫叔向阿瑜汇报道:“大东家,你交待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好了。东西挖出来之后,我在那里做了一个记号,又派了两个信得过的伙计在那里日夜守护,相信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发现。” “那派去干活的人呢?” “大东家放心好了。”宫叔又接着说,“我请去挖煤和炭的人都是从不同地方带去的伙计,有的还是街边的乞丐,去之前和回来时,我都用黑布蒙上了他们的眼睛,他们应该不会发现是在什么地方。” “好,你办事我放心。不过,时不时也要跟派人过去看一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阿瑜和陈锦鲲上一回发现的煤炭矿场可能是大渝国有史以来发现的最大的煤炭矿场,那时候没有其他能源,能有这么多的煤炭,就意味着数不尽的财富,甚至可以说富可敌国。 为了以防万一,当年阿瑜离开渝县前就找这矿藏辖区内的县令一合计,花了一些银子买下这座山,只说想留着将来建祖坟,如今正是挖出来的时候。 阿九也面露喜色,向阿瑜汇报说:“大东家,宫叔运来的煤和木炭除了运到作坊,其他的我都分散卖给其他的店铺。” “那他们有没有怀疑?” “没有没有,按你的吩咐,我卖给他们的价格比市面上都低一成,而且我们的煤和木炭成色也比他们的好,自然卖得多。能以这么低的价格买到这么好的煤和木炭,他们自然乐意,哪还会想那么多?大东家,我们就这一趟,可是比我们开一年的铺子都赚得多。”阿九乐呵呵的对阿瑜说。 “好,老规矩,银子分几个帐户分散到钱庄,有需要时才取出来。” 阿九明白阿瑜的用意,马上答得飞快:“明白,大东家,银子放在一个帐户上容易让人起疑,我一早把赚来的银子分散到我们以前开的几家钱庄里,这是银票。” 阿九话音未落,就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阿瑜看了看,脸上是满意的笑容。 阿九说得不错,这一趟挖煤卖煤,不但解决了作坊里的燃眉之急,也让她赚上了一大笔,这里煤和木炭是稀缺资源,又是唯一的能源,采出煤和木炭来一转手就能赚个几倍,可谓是无本发大财。照这样下去,阿瑜就算是成为大渝国的能源大亨也指日可待。 可是,阿瑜虽然喜欢赚钱,但不喜欢太招摇,她谨记上一辈子学到的经验,为人低调才能走得长远。 钱可以慢慢赚,但被人因为嫉妒而盯上了可就不妙了,所以她才会让所有人保守这个秘密,连陈锦鲲也不例外。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暗中勾结 自打司徒玉的军工作坊开张后,源源不断的结实好用的兵器从作坊里面制造出来,有的还经过改良,比以前的兵器做得更锋利,更耐用,而且所花去的成本还比以前交到皇商手里面的更低。 皇上得知此事之后,十分高兴,立刻下旨嘉奖了六皇子司徒玉。 可是司徒玉受皇上器重,有人却不高兴了。 五皇子司徒严一向跟司徒玉不对眼,现在听说司徒玉受皇帝嘉奖,心中更是觉得愤愤不平。 从朝廷上下来,司徒严就在自己的书房里走来走去,自己的那一帮手下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这帮废物,前一阵子还跟我保证,说老六那军工作坊一定开不了张,这才过了几天?那小子的作坊就炼出那么好的兵器,还跑到父皇面前讨赏。”司徒严一脸阴黑,粗犷的脸配上表情让人有一种阎罗王的感觉。 司徒严虽是军人出身,但是手底下的几个人都是龙蛇混杂,军中也跟社会上一样,什么样来历的人都有。司徒严从小混迹在军中,也有一帮子草莽朋友。 有一个是江湖上的混混,在小镇上是出了名的恶霸,但不小心打伤了县太爷的小舅子,才不得已投入军中,没想到跟五皇子司徒严成了朋友。 还有一个家在京都,原本也是富户家的独子,只因为求娶一个士族家的女儿不成,反倒被女方讥笑没有功名,这个文不能成的富户独子便一气之下跑到军中想混出一点名堂。 这两个人都是司徒严的好友,后来成为了他的属下,跟着他一块回到京都,那个抬高煤价的主意就是那个富户的独子出的。 见司徒严一脸怒容,那个手下便解释道:“将军,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也不知道那小子从哪里搞来一批廉价的煤和木炭,居然一下子就开工了。” 司徒严眼睛微微一转,听出话里头一点不同寻常的意思:“你是说,有人帮他?” “不但帮他,而且这帮他的人本事还不小。我大渝国缺煤少炭,最大的两个煤矿场都在北方,我爹跟那两个场主都有些交情,抬高煤价没有问题,可不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这么多的煤,不但帮了司徒玉,连带着这京都的煤价也跌了两成。” “哼,老六好歹是皇帝的儿子,怎么可能没有人帮他?老爷子明面上说不会插手军工作坊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暗地里给他支银子,反正我知道那军工作坊里的工匠可是耶律旭阳帮他找到的。”司徒严愤愤的说着,心里面很是不平,长得好看的小白脸就是不一样,不但有女人缘,连带着父皇那里也容易讨便宜。 可司徒严的手下也是生意场上的人,骨子里头有一种敏锐的感觉,“将军,皇上可以给他银子,却买不来这稀有的煤和木炭,我在北方的朋友说了,这京都里突然出现的煤和木炭不是从北边来的。” 司徒严一皱眉:“你是说老六自己手底下有煤矿场?” 那手下点点头说:“目前也只能这样想了,就算六皇子没有煤矿场,也肯定认识有煤矿的朋友。将军,这整个大渝国只有两大煤和木炭场,每年要交至少三成上供给皇帝,私底下拥有煤场,那可是能发一笔不小的财呀。” 经手下一提醒,司徒严也隐隐觉得不对,“想不到老六这小子这样狡猾,不但当着我的面讨好父皇,还背地里拥有煤矿场,难不成这小子想借着这笔银子将来跟我争皇位?哼,老子是不会这样便宜他的,想跟我争皇位,还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该死的小白脸!” “传我令下去,查一查老六作坊里的煤和木炭是从哪里运来的,只要被我发现他私下里拥有煤场,我一定到父皇面前告状,看他以后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是。”两个手下马上领命。 司徒严刚刚坐下没多久,仆人便给他递上了一张拜贴。司徒严一看那拜贴上的名字,眉头一拧,心里头说:“这老东西怎么来了?” 随即又对那仆人说:“叫客人到客房里侯着,我一会儿就到。” 过了一会儿,司徒严换了一身素净一点的衣服,走进客房内。此时的客房里正有一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司徒严,聚精会神的看着墙上的字画,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在揣摩。 司徒严一见房里的人,马上跟变脸一样,刚才还阴云密布的脸上挂着笑容,朝书房里的人拱拱手道:“太师来了,末将未能远迎,真是失敬失敬。” 上官启云转过身,也朝司徒严拱拱手,嘴角挂着云淡风轻般的笑容:“五殿下太客气了,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太子,我也不是什么太师,只是一个闲来无事来向殿下讨杯茶喝的老头子而已。” 上官启云虽嘴上答得谦虚,却径直跟在司徒严后面,很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抬起眼眸看着司徒严。 “太师真是过谦了,若说文韬武略,治国之才,有谁比得上太师?”司徒严虽是武将出身,但这些年拍马屁的功夫也逐渐见涨。 上官启云与他对视,嘴角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也用同样的语调说道:“殿下也过谦了,要说这么多的皇子里头,有谁能像五皇子一样,既懂得兵法韬略,又有一身过硬的功夫?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参将,比当年的开国元帝还更胜一筹。” 司徒严哑然一笑,觉得这上官启云真是只老狐狸,连拍马屁的功夫也比自己强,他也懒得再跟他客套,直接说:“太师,你我也不必在这里兜圈子了。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我是一介武夫,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太累。” 上官启云心头一惊,觉得这司徒严跟已故的太子司徒焱果然不一样。司徒焱这个草包,表面上对自己恭恭敬敬,但成天就会搞一些虚的,不像司徒严这样实在。 “殿下,既然你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直截了当的说吧。太子过逝已有数月,可是皇帝迟迟没有公布新太子的人选,在这么多的皇子之中,我最看好的便是五殿下你,如果殿下有将来叱咤风云的雄心,老朽不才,倒愿意耗毕生精力祝殿下成事。”上官启云觉得自己说得很有诚意,可是听在司徒严的耳朵里面,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司徒严听上官启云这样一说,起初是吓了一跳,然后又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上官启云。他心说,这老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试探自己? “太师真爱开玩笑,太子才刚过逝没多久,怎么会这么快就选出新的太子?再说了,我的兄弟如此之多,太师如何能肯定我就是最有希望的人选?依我之见,父皇好像更欣赏六弟多一些。” 司徒严说这话,便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像真的对太子之位不敢兴趣,可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司徒严这是试探上官启云,这么多人当中为什么单单找上自己,是不是另有企图? 司徒严对待上官启云是一脸怀疑的神色,而上官启云倒对他有几分欣赏。身为武将,胸有城府,懂得套对方的话,不会轻易上当,至少比已故的司徒焱那个草包强。 上官启云不由赞叹一声:“不错,孺子可教也。五殿下,你也不用试探我的虚实,我原本是因为皇后的关系,才站在司徒焱的一边,其实在我的心里面,一直不认为他是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凡成大事者,或是心机深沉,或是善于用人,可他没有一样能够做到的。反观五皇子,年少参军,有勇有谋,在几位皇子之上算是中上的。至于六皇子,虽天资出众,容貌不凡,但有一样他永远也比不了五皇子。” 司徒严听见,不由拧眉问道:“什么东西?” 上官启云狡黠一笑,“六皇子的出身永远也比不上五殿下。五殿下的外祖父是武将出身,在朝中颇有势力,而五皇子祖上身份卑微,在政见上又与朝中士族不和,跟他相比,我更愿意助五皇子一臂之力。” 司徒严沉默片刻,斜着眼眸看着上官启云,说心里话,上官启云曾经是上官士族的族长,虽然他现在放弃了族长之位,但是在朝廷里还是颇有势力,如果能有他相助,对自己将来的登基之路倒是大有益处。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上官启云毕竟是太师,跟已故太子多多少少又有些瓜葛,就算皇帝没有怀疑他是太子的同党,自己至少要小心提防,免得被这些人拉下水。 司徒严认为自己刚来京都不久,对朝中的局势还不算十分清楚,万一出个差错,反倒影响了自己,所以司徒严对上官启云轻笑道:“承蒙太师厚爱,司徒严受宠若惊,但是这太子之位全凭父皇的意思,本皇子只能听天由命。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争也争不到,就不劳太师费心了。” 上官启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觉的这司徒严的话一点儿也不诚心,如果他真的对皇位没有半分想法,怎么会拿自己跟司徒玉来比较?这个司徒严真是太小心了,既想做太子,又怕别人算计自己,果然是个小人之心,他心里不由轻蔑几分。 但是,临走之前,上官启云却别有用心的说了一番话:“我知道五殿下对六皇子开军工作坊的事情一直有想法,但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六皇子做得比殿下好,想要得陛下青睐,必须在他的面前做出一些成绩才好,六皇子很懂得利用人心,更善于用人。前一阵子他的军工作坊能够顺利开张,全都是因为他的手下有一个叫做陈兮瑜的女子,此女心机过人,且善于经商,有她在六皇子的身边,军工作坊不但能越办越好,司徒玉也如虎添翼。五殿下,你好自为之吧。” 上官启云一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司徒严听完上官启云的话,莫名觉得气恼,心里埋怨道:这个老东西,见自己没有被他拉拢,居然故意借老六来贬自己,真是可恶! 他心里面虽然厌恶上官启云,但一想到他刚才说过的话,又不由起疑,吩咐手下人:“去,给我查查这个叫陈兮瑜的女子。”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制造麻烦 司徒玉的军工作坊开张半个月,工匠们天天开工,炼炉日夜不停息,每天都打造了许多把锋利的兵器,照这样的速度,司徒玉的军工作坊就可以取代其他的皇商,成为大渝国最大和最好的兵器制造点。 皇帝司徒复山从此对司徒玉的喜爱更增一分,可有人欢喜有人愁,司徒玉受宠,司徒严就不高兴了。 这一天在朝廷之上,那些朝廷上的武将一个个都开始跟司徒复山倒苦水,什么物价上涨,兵心涣散,装配不良……总而言之一句话,要皇帝增加军饷,给将士们加薪。 司徒复山的一张脸拉得老长,眼神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是烦躁,是恼怒,是厌恶……种种说不出的心思从他的眼中一一扫过。 他思量片刻,沉吟道:“众位将军稍安勿躁,你们的难处朕都清楚,只是这两年连年灾害,国库也日渐空虚,将士们为国效力拼上性命,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只是这增加军饷之事得从长计议,诸位将军先不要急。” 几位将军互相看看,其中一位年长的又继续说:“陛下,并不是我们不懂得体恤陛下,只是现在军中年轻的将士少,能打仗的又觉得呆在军中养不了家,搞得军心涣散,若能给每一位将士增加军饷,才能稳住军心。” 这些当兵的话倒并不是全不在理,如今军中能打仗的士兵确实不多,而发给他们的军饷也抵不住连年上涨的物价,没成家的还好一些,成家了的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头还有一个媳妇要养,每个月发的那点饷银还不够安顿家里,如何能让人安心? 司徒复山的眉头打了一个死结,转过脸问一旁站着的司徒玉,上回司徒玉向司徒复山提议开军工作坊,还说会想办法筹备军费,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来月,军工作坊倒是开起来,只是不知道这军费有没有办法。 司徒复山转过眼眸问司徒玉:“玉儿,你可有良策?” 司徒玉顿了一下,上前一步说:“回禀父皇,儿臣是答应想办法筹备军费,增加粮饷,但父皇跟儿臣说的是在一年之内,如今才刚刚一月有余,儿臣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司徒严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笑,也上前一步对司徒复山说:“父皇,儿臣原以为六弟是想到什么万全之策,才敢答应这样的事情,现在一听,才知道六弟不过是信口开河。六弟呀六弟,你可知道“君子一诺”这个词?父皇,我觉得六弟既然还没想到筹备军费的法子,就暂时不用管军工作坊的事情了,一心一意把军费需要的银子凑齐了再说。” “五哥,听你这样说,你可是有什么比我更高明的方法?”司徒玉冷着一张脸,目光不善的看向司徒严。 司徒严用轻蔑的眼神回望着他,“六弟,我可没有你那样神通广大,只是见六弟要操心太多的事情,想让六弟轻松一些,专心专意的替父皇筹备军中所需要的银两而已。” “哦?那倒真要谢谢五哥的‘好心’了。我能打理好皇室的军工作坊,就也能处理好军费的事情,五哥既然没有什么好主意,就不要对这种事太过操心。莫非五哥是看中了军工作坊这样生意,想从我手里面接过去?”司徒玉语带讥诮的说。 司徒严马上脸一红:“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是皇子,不知道替朕分忧,倒在这朝廷上逞口舌之快,成何体统?”司徒复山打断两个人的争论,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司徒玉和司徒严这才停止斗嘴,齐口同声道:“儿臣知罪。” 司徒复山不由的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他本想在这两个较优秀的儿子中挑出一个来做接班人的,可是看他们公然在朝廷上斗得这样凶,让司徒复山不由的头疼。两个儿子各有千秋,本想让他们一同上朝,在朝廷上历练一番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样子。 司徒复山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每个人各罚三个月俸禄,充作军费。玉儿呀,此事你曾经答应过我,现在你先给我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退朝!” 司徒复山倒是走得轻松,司徒玉却拧紧了眉头,军工作坊才刚刚搞起来,还不足以赚到军费所需要的银两,而父皇又急着叫自己想办法,怎么不让他觉得头痛。 他刚转过身,就看到司徒严朝他冷冷一笑,然后甩一甩袖子便走了。 其实今天几位将军接连要求皇帝增加军费和军饷,都是司徒严在背后出主意。司徒严少小从军,跟军中的各色人物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他昨日连夜给几位将军写信,叫他们在朝廷上一起要求提高军饷,就是为了给司徒复山压力,给司徒玉出难题。 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司徒玉回来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求教阿瑜。 他来到陈府,却被门口的下人给拦下来。 “我是六皇子,跟你们的少奶奶是朋友,我是特意来看她的。”司徒玉说着,还特意拿过来身边随从带来的食盒。 可那下人居然沉着脸说:“抱歉,六皇子,我们家老爷说了,不管什么人,少奶奶一律不见。” 司徒玉身边的“随从”,也就是他的贴身侍卫黑曜马上板着一张脸质问道:“什么你们家老爷的脸比八仙桌还大,连皇子都不让见?” “……”下人被黑曜的气势给吓住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司徒玉却平静的说:“我只想见你们家少奶奶一面,不会打饶她的,求你们通报一声。” 这时候,府里的老爷陈贵大人走过来,穿着深蓝色的长袍,头上戴着四方帽,迈着步子走过来,沉声问道:“你们找谁呀?”陈贵这陈府老爷的架子是端得十足。 司徒玉见过陈贵一面,客气的说:“这位就是陈老爷吧,我是六皇子司徒玉,跟令儿媳是好朋友,听说她怀孕了,今天特意送上一些礼物来看望她。” 陈贵扫了一眼黑曜手中拎着的食盒,并没有吩咐下人让他们进来,他依旧堵在门口,不咸不淡的对司徒玉说:“原来是六殿下,小老儿眼拙,失敬失敬。可是六皇子既然已经知道我儿媳妇已经怀有身孕,怎么还能接待外客?而且男女授授不清,我儿媳又是已婚妇人,六殿下如果顾及她的名声,就应该少来拜访才是。” 司徒玉一听,脸色微微一变,黑曜却气得炸开了锅,恨不得上前拎着那个老头踹上一脚,却被司徒玉拦下。 “陈老爷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这东西请先收下,替我向阿瑜问声好,改天再来看望他们夫妻二人。”司徒玉说完,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离开。 黑曜瞪了陈贵和下人一眼,把食盒往门口一放,“哼”了一声,就跟着司徒玉一块走了。 等他们两个走远,陈瑶婷从门后面走出来,向陈贵竖起大拇指:“爹爹好威风哟,连皇子的面子都不给。” “哼,怕什么?你哥好歹也是朝廷一品大员,他虽是皇子,也不能没了规矩,咱们陈家也不是那么好欺侮的。”陈贵说着,挺了挺腰。 上回陈瑶婷跟十皇子的事情,让陈贵对这些皇孙贵胄、士族大家另眼相看,还有九公主欺侮陈瑶婷的事情,都让陈家人对皇族产生了成见。 哼,有钱有势怎么样?有钱有势就可以随便欺侮人?人家看不上咱闺女,咱闺女还不到那样的人家家里去呢。 陈瑶婷从陈贵那里回来,转身便来到了阿瑜的房中。其实,皇帝急着要司徒玉想办法筹军费的事情,陈锦鲲昨晚就告诉自己了。 “嫂子,那个六皇子已经被爹爹打发走了。你是没看到他走时脸上的表情呀,我估计他以后不会再来了。”陈瑶婷马上向阿瑜汇报情况。 阿瑜把桌上看过的几本帐本整理好,把发现问题的地方页码折了一下,又在一张纸上记录好,然后对陈瑶婷说:“他不来不要紧,这些是我在帐本里发现的几个不清楚的地方,等会儿阿九来了,你叫他跑一趟腿,把这个送到六皇子的府上去。” “啊?要给他送过去?”陈瑶婷不解的问,“嫂子,既然这样,你刚才何必又让爹爹把他打发走呢?” 阿瑜拿小狼毫的笔头敲一敲陈瑶婷的额头,“傻丫头,阿爹说的那些话,都是我的心里话,有些话我说不大好,要第三个人说才更有效果。况且,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与其我这样直接帮助他,倒不如成全一桩姻缘,岂不是更好?” “嫂嫂,你讲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呀?”陈瑶婷没懂阿瑜的意思,只觉得阿瑜在管理起军工作坊的事情之后,好像变得更加神秘起来了。 明天有三更,明天有三更,明天有三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开发地产 也难怪陈瑶婷搞不明白,现在的军工作坊已经涉及到朝廷中的事情,再加上里面新炼制的兵器还涉及到国家的军事机密,所以阿瑜处理起来会更加的小心。 至于军费所需银两的问题,其实她的心里面已经有了好主意,但这个好主意她不想直接告诉司徒玉,倒想借这个机会成全另外一个人。 过了两天,司徒玉为筹备军银的事情天天是忙得焦头烂额。 手底下的管家拿着帐本对司徒玉说:“殿下,我们府上这些年的银两进项都在这里,就算全部加起来也不够三千万两银子呀。” “那军工作坊那边呢?还有朝廷中的几位士家大族,国家有难,他们都不打算捐一点吗?”司徒玉负着双手,在书房里头急得走来走去。 管家为难的说:“军工作坊刚开起来,不再向里面投银子就算不错了,哪里还能从里面筹到钱?而那些士家大族平常跟殿下也是阳奉阴违,未必真心投靠,如今听到了风声,更是闭门不见,或是称病,或是向我们哭穷,哪里还筹得到银子?” 司徒玉一想起那些人两面三刀的嘴脸,就恨得牙根痒痒,“哼,这帮狗东西,还想借着我升官发财,如今我真有难,却躲得我远远的,以后不要再说仰仗我之类的话,等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慢慢收拾他们!” 司徒玉正在书房里面发着脾气,底下的侍卫却向他报告:“殿下,柳姑娘求见。” “柳姑娘?她来干什么?不见不见,就说我正在处理公务,没空见她。”司徒玉不耐烦的说。 可那侍卫却说:“柳姑娘说知道殿下在烦什么,她今天来就是特意为殿下解决烦恼的,她说她有解决军费银两的方法。” 司徒玉一听,目光一顿,眼中划过一抹异样的眼神。 不一会儿,柳嫣嫣被侍卫带到司徒玉的书房里。 司徒玉打量柳嫣嫣一眼,注意到柳嫣嫣今天穿了一条浅紫色的长裙,脸上略施脂粉,头上只插着一支玉簪,素是素了一点,但更衬得她皮肤雪白,端庄秀气。 “不知道柳姑娘找我,是因为何事?” “我知道六殿下最近在为军费用银的事情发愁,我倒有一计,想说给六殿下听听。”柳嫣嫣看了司徒玉一眼,两颊莫名的泛起一丝绯红。 “讲。” “六殿下,这京都最贵的便是房价,虽然京都的房子是小村镇房价的好几倍,却依旧有许多富人趋之若鹜。我知道在这京都郊外有许多的空地,如果能把这些空地都利用上,全部建新房,一定能赚到不少的银子。” 柳嫣嫣说到这里,从身上掏出两张地契,又接着说:“嫣嫣虽然难堪大用,但是还略有一些家底,这两张地契是柳家在郊外的两块地,长年没有耕种,已经变成一块荒地,如今送给六殿下,希望能帮到殿下。” 虽然司徒玉当年退婚,引得柳家士族十分不满,但是对司徒玉这个人,柳家人还是比较欣赏的,既然皇帝都已经发话,让婚事推后几年,就表示柳家还有机会。再说了,柳嫣嫣这个嫡长女铁了心的要嫁给司徒玉,让柳家的族长也无可奈何。 好在柳嫣嫣的父亲就是族长的嫡长子,柳嫣嫣又很得家里人的宠爱,把她养在家中也没什么话说。那两张地契本就是柳嫣嫣当年的陪嫁,现在提早一些拿给司徒玉也无可厚非。 可是,司徒玉听到柳嫣嫣的话,眼神中虽然划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就转变成平淡的目光,望着桌上的两张地契,司徒玉冷冷的问道:“柳姑娘,请问你刚才的主意是你自己想到的吗?” 柳嫣嫣一愣,只觉得两块脸更加发烫,轻轻的回答:“当然……当然是我自己想到的。” 司徒玉看着她的目光,冰冷一笑,“谢谢柳姑娘的好意,你提到的法子虽然好,但就靠在你两块地契上建几间房,所卖出的银两也解决不了今年的军费问题,远水解不了近渴,柳姑娘还是拿回地契,请回吧。” 柳嫣嫣就这样被他拒绝,自然是不甘心:“你若是嫌少,何不到京都郊外建房呢?那边的地多,建出来的房子肯定不少。” “呵呵,京都郊外?那里大多是丘陵和山地,如何能够建房?”司徒玉的嘴角充满玩味的勾起。 柳嫣嫣的脸涨得通红,“你不找丘陵和山地,选择靠南边的那块地,那里是前朝旧址,已经荒废多年,你把那里的前朝遗址给扒了,不就能建许多的房子吗?那边的地,再加上我这里的地契,好好设计和计算一下,至少可以建一座镇子,建好房子不卖光出租,每年也能够收到不少的租金,拿来做军费应该也差不太远。” 司徒玉的视线忽然转移到柳嫣嫣的脸上,那目光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够穿透她的视线,触碰到她的心里,柳嫣嫣莫名的身子一抖,垂下眼眸,不敢看着司徒玉的眼睛。 司徒玉却淡淡的看着她,语气冰冷的问:“柳姑娘,我一直认为柳家家教甚严,应该不会对人撒谎,可是柳姑娘为什么要接二连三的骗我?” 柳嫣嫣的心猛然间跳得更快,像是被司徒玉撞破什么,吞吞吐吐的说:“我……我什么时候……骗……骗了殿下?” “你刚刚说,这开荒地建房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可就在两个月前,正好有另外一个人也说出了跟你差不多的办法,只不过选择的地点不同而已。柳姑娘若是想诚心帮我,何不真诚一点?” 司徒玉的话让柳嫣嫣的心头一凉,她沉默片刻,眼睛有些泛红,徐徐开口说:“我终究是取代不了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哪怕我代她之口向你出主意,也搏取不了你半分的欣赏和好感。你说的不错,这个办法不是我想到的,是昨天阿瑜姑娘特意派人送信到我府上,向我说了这个主意,还说希望我能帮到你。我虽然愚钝,但也看出她的用意,她是希望我能代她向你说出这个办法,让我们两个人能够最终走到一起,现在看来,只怕是辜负了她的好意。” 柳嫣嫣说到这里,站起身来,蓦然的轻轻叹一口气,把那两张地契留在桌上:“殿下是聪慧之人,应该明白我和她的一片苦心。我比不上阿瑜姑娘的冰雪聪明,只剩下这两张地契聊表心意,希望殿下收下。” 然后,柳嫣嫣带着一脸忧伤的神情,独自走出去。 司徒玉也站起来,本想追上去,把两张地契还给她,却忽然觉得腿像灌了铅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样做。 唉,阿瑜呀,你知道这世上没人能够取代你,为什么你偏偏要让我一次次为难呢? 司徒玉握起那两张地契,在心里面说,柳姑娘,我明白你的一片心意,但你终究不是她。我想要的女人,不光是温柔、善解人意,更要有惊人之才,只怕你对我再好,也及不上她的十分之一。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夜晚讨教 夜晚的陈府,格外的宁静。阿瑜坐在院中,跟陈锦鲲说着话。 自打她怀孕之后,陈家人就把她当成了一只人形饭桶,随时随地进行投喂。前天喂她一碗鸡汤,昨天又炖上一只乳鸽,今天又找来一大堆的红枣,可是阿瑜的胃口并没有变大多少,反倒每天被这些人喂得腰都粗了一圈。 “娘子,这是娘叫厨房里炖好的猪脚汤,晚上你当夜宵给喝了吧。”陈锦鲲很周到的给阿瑜面前端上一碗汤水,眼睛朝她的小腹温和的看了一眼。 阿瑜马上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公鸡一般,人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又喝汤?这几天我每天几乎要喝下十多碗汤,你们真把我当成一只泔水桶,什么汤都往我嘴里灌?” 陈锦鲲冲她笑道:“爹娘也是为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大夫们都说你体虚,要多多进补才行。”陈锦鲲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小勺翻动着碗里面的猪脚。 阿瑜肚子里的汤水已经够多了,如今再看到那一碗油汪汪明晃晃的猪脚汤,她只觉得胃里的酸水往嘴里涌,捂住嘴就往房间外面跑。 她跑到院子里面,站在墙角边就大吐起来,等胃里面的东西吐个干净,旁边一只温润的手托着一块刚刚拧干水湿湿的棉布放到她的面前。 阿瑜接过棉布,擦了擦嘴角,心头不爽的对陈锦鲲说:“那碗汤我是不会再喝的,要喝你自个喝去。我已经被爹娘喂了一天,才不要再喝汤。” 陈锦鲲又把棉布接过来,咧着嘴笑起来:“阿瑜,你又顽皮了。我个大男人怎么能喝这种汤?” “我不管,要喝你去喝,反正我不喝。”阿瑜白了他一眼,倔强的说。 陈锦鲲无奈的弯弯唇角,“好吧,就依你,不喝就不喝吧,等会儿我告诉娘你喝过就行了。天色渐晚,你还是回房休息吧。” “我不回去,回到房里说不到又碰上你爹娘叫人送来的其他汤,我就坐在院子里面歇一会儿,等困了我再回去。” “那好,坐一会儿就回去,可千万不要着凉了。”自打阿瑜怀孕之后,陈锦鲲就变成了二十四孝老公,每天都对阿瑜嘘寒问暖的,体贴得不行。 等陈锦鲲走进房内,阿瑜转过身,静静的看着窗外,脸色陡然一变,沉声说道:“出来吧,这里就我一个人。” 阿瑜跟着宏玉习武之后,武艺的修为越来越高,听觉也比一般的人要强,刚才在房里的时候,她就听到外面的院子里面有人。 阿瑜的话音一落,就见冷冷清清的小院里面飞进来一个清风玉立般的人影,如棵青松一般落在院中。 “阿瑜,没想到要见你一面居然这么难。”司徒玉立在院中,目光幽幽的看着阿瑜。 阿瑜浅浅一笑:“六皇子,都是他们小题大作。听说我怀孕了,生怕出个什么闪失,什么人都不让我见,天天把我圈养在这府里面。”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我上门向你讨教你都不理我,反倒叫柳嫣嫣来向我出谋划策,你的心里面究竟是怎样想的?”司徒玉的眼神中有一些迷茫,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阿瑜。 阿瑜却轻轻松松的坐在院中的贵妃椅上,漫不经心的说:“殿下为何要多想?我让柳姑娘找你,也是想成人之美,柳姑娘对你痴心一片,天地可鉴,如今朝廷上五皇子步步紧逼,你更需要有人相助。有了柳家士族的支持,你在朝廷上又多了一股力量,有什么不好?” 司徒玉却冷冷的说:“多谢你费心了,但我想跟什么人走得近,将来娶什么人过门,都是我自己的事情,真不需要别人指点迷津。阿瑜,我还当你是我的朋友,没想到你也跟其他人一样,总想左右我的人生。” 阿瑜苦笑一声,“殿下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想真心帮助你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要左右谁的人生?我只是觉得,朝中突然这么多将军急着要求增加军费,肯定是有人在幕后唆使,整个朝廷最看不得六皇子好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皇上把筹军费的事情全权交给你负责,一是想考验你的能力,二是投石问路之意,京都郊外的那片旧址我见过,确实是一片上好的风水宝地,如果拿来建房,至少能引来上千户人家。” “那地方我也看过,地方确实是好地方,但是那里毕竟是前朝旧址,如果大兴土木,会让父皇有所忌讳。” 阿瑜的嘴角弯成个好看的弧度,“殿下,我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只相信人定胜天。放着离京都近的地方不去开发,倘若到别处寻地建房,只怕只能找到深山里去了,孰轻孰重,孰利孰弊,还望殿下自己定夺。” 柔和的月光下,更衬得阿瑜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更加动人,司徒玉看着她的眼睛,陷入深深的深思之中。 片刻之后,司徒玉沉思片刻,像是想明白了许多,他淡淡的说:“阿瑜,你说得对。跟那些忌讳相比,解决军饷问题才更加重要,谢谢你的提醒。你叫柳家帮助我,也是你的一片好意,是我想得太多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原先司徒玉还有些误会阿瑜,但把话说开之后,聪明冷静的司徒玉马上明白过来。 六皇子司徒玉是宫女所生,缺少母族的帮衬,如果有柳家士族帮衬自己,也不会让自己在朝中势单力孤,可是这些话不能由阿瑜说出来,她只是写了一封信叫柳姑娘帮忙,既照顾了司徒玉的面子,又让柳姑娘安心,也算是煞费苦心。 “六皇子,没想到你不喜欢走正门,反倒喜欢翻墙,什么时候养成的这规矩?看样子明天我要叫人把院子里的墙砌高一些。”刚刚已经走进房里面的陈锦鲲又走出来,本来想叫阿瑜进屋,恰巧看到翻墙而入的司徒玉,便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 司徒玉尴尬一笑,“打饶陈大人了,只是今天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陈夫人,这才不合时宜。” “哦,原来你也知道这不合时宜,那就请你下回从正门而入,否则我要到院子里面养条狗了。”陈锦鲲不依不饶的说。 阿瑜抬眼瞧了院中两个男人一眼,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好像两个孩子在吵架,真拿他们没办法。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消停一会儿,都是朝廷官员,全是为国家效力,怎么自己掐起来了?”阿瑜感觉自己像是幼儿园的老师。 司徒玉知道自己半夜翻墙进入已婚妇人的院中,确实有些不合适,所以又一跃而起,翻身站在了院墙上,“陈大人,阿瑜,今夜确实是我做得不对,只是我有急事想要向阿瑜请教,还望陈大人不要介意,以后再亲自到府上登门赔罪。” “哼,赔罪倒不需要了,只要殿下以后不要再来就可以了。”陈锦鲲仰着脸对着墙角说,可墙上的那个人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瑜白了他一眼,这个男人,怎么成亲后越来越小心眼起来,“人都走了,你还瞎嘟嘟啥?” 陈锦鲲背着影子看向院墙,煞有介事的说道:“娘子,看样子我明天要叫侯管家找人把这院墙给再砌高一尺。” “哟,你还当真了?人家六皇子来找我可是为了正事,又不是做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你还不依不饶了?” 陈锦鲲回过头来,“正是因为他是找你说正事,我才让他把话说完。要是他怀着其他心思,我早就吩咐这府上所有的下人把他撵出去了,管他是不是什么皇子!” 阿瑜一愣,觉得自己怀孕之后,陈锦鲲好像成了一只护着幼崽的母鸡,不让生人靠近一步,这样的心思是即将做父亲的男人应该有的心态吗? 阿瑜的眼眸轻轻一转,像哄孩子一样哄着陈锦鲲,“相公,你跟他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怎么这样小心眼?你这个样子,会吓坏我肚子里的宝宝的。” 陈锦鲲转过身子,轻轻的抱着阿瑜,“娘子,你和孩子都是我现在最珍重的,可不要太过操心,影响了身体。司徒玉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是清楚的,你帮他也是为了帮陛下,帮这个国家,否则要依朝中那些酒囊饭袋的话,又要给百姓增加赋税了。只是我不喜欢你跟他走得太近,更不喜欢他半夜三更还翻墙而入,他若是为了你,就应该考虑一下你的名声,我这才看他不顺眼的。” 阿瑜听完陈锦鲲的话,知道他是为什么生气,难得他年纪比自己轻,考虑的却比自己还要多,这件事情确实是司徒玉做得有些过分了。看样子陈锦鲲入朝为官之后,心性比之前更加成熟,考虑事情比以前更加全面。 “嗯,你说得对,以后我有机会再跟他说说。”阿瑜笑着倒在陈锦鲲的怀里,居然觉得无比的温暖。 陈锦鲲把手放到阿瑜的小腹上,轻轻的抚摸一下,“马上就过三个月了,孩子在你的肚子里面应该越来越大了。” 想到生孩子,阿瑜有一些畏惧。都说女人生孩就像过鬼门关,在医疗设施全面的现代可以用剖腹产,可是在古代全靠女人自然分娩,这里面有一定运气的成份,搞得不好,碰上难产很可能会要人命的。 “阿鲲,我好怕生孩子,听说生孩子特别的疼,要是运气不好,还会要人命的。”阿瑜捧着小腹担心的说。 陈锦鲲用手指撩开阿瑜面庞上的秀发,轻笑着安慰说:“傻阿瑜,生孩子肯定疼。但平时多听大夫的话,好好进补,勤加锻炼,应该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 “阿爹阿娘最近天天盼着抱孙子,每天念叨着这一胎会生个男孩,你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在这个世界,男尊女卑的思想还是挺严重的,阿瑜也怕陈锦鲲是这样的人,所以事先试探一下他。 陈锦鲲弯起嘴角轻轻一笑,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在阿瑜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阿瑜,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生儿子像我,生女儿就一定像你,我只希望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阿瑜听完,起初有些开心,但仔细琢磨一下,又发觉这话有些不对,“‘以后还有更多的孩子’?你是说,以后还要我再生?陈锦鲲,你把我当什么了?真当我是母猪,是你传宗结代的工具,天天没事给你生孩子?” 陈锦鲲一瞧阿瑜气极败坏的样子,又忍不住从心里面笑出来,“阿瑜,我可没把你当母猪,是你自己说的。” “哼,你才母猪呢!”阿瑜忍不住在那牙尖嘴利的家伙胸口上捶上一拳。 陈锦鲲却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他马上就要当父亲了,他们将会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治国之策 朝廷里的将军催着要涨军饷,那边司徒玉就找司徒复山商量,把拆掉前朝旧址重新建房的事情一说,司徒复山一听,眉头打了一个死结。 “那地方可是前朝遗址,多年来未有人靠近,要在这地方大兴土木,只怕会招来非议。”司徒复山心有顾虑的说,显然不是很赞同。 其实自古以来,在前朝遗址上大兴土木都是一件忌讳的事情,古代的人迷信,觉得在亡国之君的地盘上建房子,会被冤鬼索命。每个朝代更替,都是踏着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走过来的,要是在那种地方建房子,只怕已经死去的亡魂会缠上自己,正因为如此,京都郊外的遗址才荒废这么久。 可司徒玉昨天已经向阿瑜讨教一番,再说他也不是那种迷信的人,他自然不相信这种鬼神之说,便向徒复山劝道:“父皇,如今军费吃紧,朝中大臣又吵着要加军饷,儿臣一直想着做什么生意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到足够的银两,思来想去,只有在京都建房才是良策。京都地少人多,且是大渝国都,来来往往的商人和富人不计其数,买下一间房至少要数百两银子,租下一间房一个月也要几十两,做什么生意都没有建房赚钱。” 司徒复山一听儿子这样说,倒是颇感意外。他虽然做了十几年的皇帝,但天天都是在宫中处理着政务,根本不知道民间的事情,听司徒玉一讲房价,两只眼睛精光一闪,吃惊的问:“这京都的房子真的值这么多的钱?” “父皇,上回我将自己府邸旁边的那条街收回来,做成店面租售出去,一下子便有数万两进项,相当于一个小镇几年的赋税。如果我们能在那块地上建房,至少能建数万幢宅院,绝对比儿臣的那条街收入还要多,而且那里临近山川湖泊,环境清幽,卖给京都的富人,至少要卖五百两纹银,只需一年便可以解决数年的军费问题。而且那些房子我们可以只租不卖,就如同抱着一只下蛋的金鸡,收益将会更多。” 司徒玉这样一说,倒真的让司徒复山有些动心,“你真有这把握,在那里建房真能赚这么多?……可是,只怕在那里建房会风水不好,为何不挑过一块其他的地方?” 司徒复山是老一辈人,考虑问题毕竟有些守旧,就担心动了前朝的遗址,会影响这朝的龙脉,说来说去还是迷信的问题。 可司徒玉早有准备,又劝司徒复山道:“父皇,前朝的皇帝能在那里建宫殿,必定之前是考察过那里的风水的,那遗址离我们的宫殿也有几十里,根本影响不到我们。儿臣也考虑过其他的地方,但这京都地方小,能建房的地方本来就少,有空地的地方不是成为了农田,就是不适宜建房,哪里还有现成的地?唯有这前朝遗址足有几十万亩般农田大小,且临近山丘,建个一万幢房不在话下,如果这里都不行,只能挑选远之又远的几十里的山外,只怕那里就算建好了房,也没有人肯搬过去住呀。” 司徒玉说了这么一大堆,说得司徒复山心里面痒痒的。一方面,他既希望那里建了房真能够为国家赚来那么多的银两,解决他的燃眉之急;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心动了前朝遗址,真的会给自己的国家引来什么灾祸。 “父皇,筹军费的事情是儿臣在朝廷上答应父皇的,儿臣愿为这件事情赴汤蹈火,前期建房所需要的银两儿臣愿意先垫付一半,房子破土动工之后再由国库付另一半,等房子全数卖出去之后,军费应该所差不多。儿臣算了一算,只需要卖掉数百幢房,一年的军费便不成问题。” 司徒复山见儿子这么有雄心壮志,又肯出一半的银子来建房,一拍桌子便答应他:“好,玉儿,就按你说的办。” 在前朝的遗址上建新房,这是从古到今都没有的新鲜事,一说出来只怕会有不少的士族大臣反对。可是,这些天朝廷上却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生激烈争论,因为所有大臣的注意力都放在另外一件事情上了。 至于另外一件事情,那就跟陈锦鲲有着莫大的关系。 话说陈锦鲲从野丘国回来,经过一番视察和考虑,觉得自己国家的政策跟野丘国一比,那真是太温顺了。 野丘国虽然也是贵族把持朝廷,但是他们讲究能者居上。同样是贵族的几个儿子,并不是因为哪位是嫡长子就有资格享受更多的权力和财富,而是讲究谁的能力最大,谁的本领最高,就由谁来继承贵族家里的财产和权力。 比如说王老汉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太憨厚,二儿子太懒惰,只有小儿子聪明又能干。王老汉家里有几十亩良田,还有上千头牲口,又是千户(相当于我们这里的村长),将来他离世之后,家里的这些财产还有官位谁来继承? 按照大渝国的规矩,不管哪个儿子聪明还是笨拙,所有的财产和官位都有家里的嫡长子继承,也就是大儿子来继承,可是人家野丘国就不是这么干的。 在王老汉辞世之前,会把三个儿子叫到床边来,为确定这个继承人而为他们准备几场比试,并且把村子里面德高望众的人来做公证人,看看比试的结果怎么样,最后谁胜出就由谁来继承。 这样的比试可以是考察智商,也可以比试武艺,反正是谁最后赢了,谁就是最大的赢家,不会因为哪个儿子先出生,或是哪个儿子是大老婆生的,就另眼相看。 陈锦鲲初次到野丘国时,听说他们国家这样的传统觉得很是好奇,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样的传统比大渝国的规矩好多了。虽然同样是子承父业,但继承父亲衣钵的都是几个儿子当中最优秀的,而不是像大渝国里只有嫡长子才能继承一切,这样的血亲不利于家庭的发展,也不利于国家的兴盛。 还有凡在野丘国生下的男孩子,每个人都要在国家的军队里面服役,如果生下眼睛深色的孩子,跟处族人在体型方面相似,还要从小培养成探子,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国家既让人觉得恐惧,又让人不得不钦佩。 反观大渝国,虽然也是和野丘国一样由贵族担任臣子,但是大渝国的士族子弟多是纨绔子弟,贪酒好色,不务正业,跟虎狼一般的野丘国贵族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回国后的陈锦鲲在家里面呆了几天,整理出几条新的治国之策,拿给皇帝司徒复山过目。司徒复山一看,喜出望外,朝中的士族子弟居多,一直是朝廷的诟病,也是司徒复山的心病,陈锦鲲写的这几条治国之策,真是很合他的心意。 反正士族子弟众多,以后凡是想继承家里财富和官位的,管他是不是嫡长子,先都要来考一遍,考过的就沿袭老子的官位,没考过就哪凉快哪里呆着,别再以什么嫡子嫡孙而自傲。 而且,不管是士家子弟,还是平民百姓,凡是男丁到了年纪都要到军中服役三年,正好可以解决无人愿意参军的问题。 当司徒复山兴致勃勃的把陈锦鲲的几条治国之策在朝中一念,一石惊起千层浪,朝中的大臣一时间忘了反对司徒玉在前朝遗址上建房的事情,一起把攻击的对象指向陈锦鲲。 大渝国绝大多数的官吏都是子承父业,而且都是以嫡长子居多,要是按照陈锦鲲的意思,大多数官吏想要把官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还要来考试,考不过的就要下岗,还影响到将来家族中财产的分配。这样一来,朝中的士族可就炸开了锅。 跟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相比,在前朝遗址上建房那算个屁事? 司徒复山一说完,反对声不断。但也有赞同的,那些认同陈锦鲲观点的大多数是平民子弟出身的官员,还有一些虽然也是士族子弟,可惜不是嫡系一脉,在家族里面也屡屡受嫡系一脉的排挤,一听这新的国策,倒觉得挺新鲜,感觉有机会在家族里面搏一把,倒可以试一试。 这样一来,一个大清早,朝廷里面争来争去,也没有争出个结果,倒是便宜了司徒玉,所有的大臣都把观注的重点放到陈锦鲲新的治国之策上面,倒让司徒复山完完全全放手把建房筹军费的事情交给司徒玉去打理。 不过,司徒玉作为皇帝的非嫡长子,对陈锦鲲的观点倒很是赞同。特别是陈锦鲲提出的凡是大渝国的男丁,成年之后都要在军队中服役三年,很合他的心意,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数想呆在家中娶妻生子,没有几个愿意到军中吃苦,这样的政策一推出,倒有利于每年收纳许多新兵。 陈锦鲲的治国之策引起朝中轩然大波,司徒复山这只老狐狸在抛出这块石头之后,就看出朝中那些大臣们对自己,对大渝国的态度,他冷眼瞧瞧朝中大员的百态,既没有完全站在陈锦鲲一边,也没有对新的治国之策全盘否定,只说了一句“日后再议”,便匆匆退朝。 可是,陈锦鲲没有想到,他的治国之策不仅引起朝中官员的争执,以后更是引起更多的麻烦。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站对方向 五皇子府上,他精明能干的属下刚刚把一份很私密的调查信笺交到他的手上,司徒严打开仔细一看,不由的深深皱起眉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焦虑。 前一阵子,太师上官启云悄悄来到五皇子府,想要拉拢司徒严,可是司徒严也是一位老江湖,太师势微,怎么可能跟他一伙?但临走之前,上官启云向他提到过,司徒玉身后有一位得力的帮手,司徒严便留意一下,派人私底下去调查了一番。 当司徒严看过那个人的详细介绍之后,眉头打了一个死结,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这一天,阿瑜在司徒玉的军工作坊里巡视一番,又查看了一遍最近的帐本,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想着去到自己的铺子里面转一转。 司徒玉最近很忙,自从在京都郊外建房的事情得到皇帝的批准,他又要忙着请人丈量土地,又要请人设计新房,还要找来一大帮合适的建房子的工匠,真可谓是忙得不亦乐乎。 作为军工作坊的负责人之一,在司徒玉忙着别的工作时,阿瑜自然要站出来打理这重要的军工作坊。好在司徒玉当初建立这军工作坊时,请的也都是得力能干的人,所以阿瑜管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本来阿瑜怀上孕后,陈家人天天就像众星捧月似的围着阿瑜转,每天给她进补,让阿瑜原本苗条的身材一下子胖了一圈。 阿瑜以吃得太胖不方便生孩子为由,还想继续打理军工作坊,时不时的还要在家里和军工作坊间走来走去,陈锦鲲是明事理之人,便答应了,但是有一个条件,千万要留心肚子里的孩子。 看着自己的小相公这样通情达理,阿瑜自然高兴,家里其他人也都好说,就是陈贵一脸不爽的表情,不过阿瑜并不在意。 从军工作坊里面出来,阿瑜就走进了自己的酒庄,把铺子交给阿九这么久,第一次以一个顾客的身份走进这里,感觉既轻松又奇特。 阿九把这铺子又改良了一下,特意打造了一个大酒架,里面放着各种酒庄里的酒,还特意在每一坛酒旁边放一个木勺和一个小碗,就是方便给顾客们尝酒用的。 别说,被阿九这样重新整理一下,酒庄的生意比之前更好了。 阿瑜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三个来月了,但是她比较瘦,穿着宽松的衣服也不显怀,一点儿也察觉不出她是一个孕妇。 阿九的眼尖,一瞧见阿瑜进门了,马上殷勤的凑上前,笑容满面的说道:“大东家,你来了?” 阿瑜也笑了笑,瞧见阿九换了一身藏青蓝色的掌柜长袍,头戴一顶四方帽,看上去成熟大气许多,但一见他咧嘴笑起来的样子,又觉得还是当初那个调皮可爱的小乞丐。 人就是这样奇怪,因为一些奇特的境遇而改变你的一生。如果阿九不是遇上阿瑜,也不会有这样的人生;而同时,阿瑜要不是遇上阿九,自己的生意也不会这样顺利。 这叫做找对人,做对事,人生才会步步顺畅。 “阿九,我不是说了吗?现在这酒庄交给你负责,你不用再叫我大东家了。”阿瑜笑着埋怨,视线留意了一下进店的客人还有酒店里的摆设。 此时还未到正午,但店里人也不算少,来来去去的总有人,一刻也没停。 架子上不仅放着慕容宜研制的药酒,也有宫叔酿制的老白干,阿九考虑到一些低端的客户,又开发了一些黄酒、料酒和甜酒酿,所以现在进这酒庄买酒的不仅有大老爷们,也有需要黄酒、料酒做菜的妇人,生意倒是比之前更加的红火。 阿瑜很满意,又在心里面夸了阿九一遍,感觉自己没有选错人。 阿九却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大东家,我不是叫惯了嘛,改不了口。对了,你现在不是怀了孩子吗?怎么家里人能让你出来?” 阿瑜瞪了他一眼,“我是怀孕,又不是坐牢,出来透口气都不行吗?” “可是,你怀了身子,出来至少也得有个人护着你才行。大东家,你还是到里面坐吧。”阿九不放心的扶起阿瑜,把她带到酒庄里面的小房间里,那里是专门接待客人的雅座,一般不对外开放。 阿瑜也没有推辞,直接进到雅座。 阿九又叫人端上茶水和点心,然后静静的呆在房间里面跟阿瑜聊天。 他想了一想,又拿来几本帐簿,“大东家,这是酒庄这几个月的进项,你看一看数目对不对?” “阿九,我不是说酒庄已经交给你打理了吗?怎么还拿帐簿给我看,我记得我已经教过你怎么记帐和查帐了。” 阿九又呵呵笑着抓了抓后脑勺,“大东家是教过我,但我管理这酒庄也就一两个月,这帐簿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你再帮我瞧一瞧呗,看看还有哪里做得不好的?” 阿瑜见阿九虚心请教,便真的翻起桌面上的帐簿仔细检查起来。 其实做生意很大的一门学问,都可以从帐簿里面看出来。成本花了多少,收入又有多少,是不是每一项的支出都合理,从帐簿里面全部可以显现,有经验的生意人还可以看出做帐的人是不是做假帐,前世身为理财专家的阿瑜肯定对这一方面也有涉及,所以查帐时才会不慌不忙。 阿瑜在看过阿九酒庄里的帐簿之后对他说:“阿九,你这帐做得还不错。就是以后每天收入的银子不要急着存到钱庄里面,至少帐面上有留一点现银,否则一旦酒庄里面急需用钱,就会出现周转不灵的情况。” 阿九点点头,“大东家说的是。” 这时,忽然门外的伙计对阿九说:“掌柜的,有人找。” 阿九便走出雅间,可过了没多久,阿瑜就听到外面传来阵阵争吵的声音。 “我说了,我就是这里的大掌柜,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阿九愤愤的说,不想让其他人走踏进雅间。 “你这小子快走开,我刚刚看见我们要找的人进到了这里,你识相的话,快把那人带出来,我家将军要见她。否则的话,小心我们砸了你这酒庄!”说话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 阿九不服气的说,“哼,你们这明明是欺侮人,小心我告官去!” 那彪形大汉冷笑一声:“你要告便告去,你当我们会怕你?” “孔昊,休得无理!”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上前,虽然他穿着一身的便装,但看他的身形,也像个练家子,虽然相貌普通,但隐隐透着股英气,倒像个行伍之人。 那人脸上带着笑容,向阿九解释说:“我只是想见一见你们的大东家,有一些事情想跟她说说,并不想怎样,小兄弟就行个方便吧。” 阿九瞧那人说话虽然客客气气的,但脸上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威严,他心中一顿,怕给大东家引来什么麻烦,所以想一想又挺起胸膛说:“我就是这里的大东家,你有什么事情直管对我说!” 这时,找上门来的那人眼神微微一变,隐隐透出一股杀气,居然让阿九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知道几位客人是何人?为什么想要见我?”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阿瑜已经从雅间里面走出来,扫视了对方一眼。 司徒严也仔细打量阿瑜一眼,只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十几岁的女子,虽然头上梳着的是一个妇人发髻,但眉眼唇角却带着少女的气息,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还带着灼人的精光,清秀妩媚又透着几分机灵,一看就觉得讨人喜欢。 司徒严又在阿瑜的腰上扫视一眼,瞧着那小腹有一些微微隆起,才带着淡淡的笑容说:“想必这位就是声名远播的陈夫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阿瑜面露惊讶,“这位是?” 旁边那位彪形大汉一脸骄傲的向人介绍:“这位是我家的将军,宫中的……” “孔昊,在外面呆着!”司徒严叫手下闭上嘴,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转而又向阿瑜说:“陈夫人能否找个合适的地方,借一步说话?” 阿瑜向他轻松一笑,“当然可以。”然后便把他引到了雅间。 司徒严坐下来,又看了阿瑜一眼,慢慢的说:“六皇弟真是好眼力,一下子就能给自己找来这样一位生财能手,他真是幸运!” “五皇子何必这样客气?我身为大渝国的百姓,为国家尽一点力而已,不光是为了六皇子!”从刚才那手下盛气凌人,不把官府当回事的态度,阿瑜隐约就觉得他们是皇族中人,刚才又听司徒严那样一说,马上就反应过来来者是何人。 这让司徒严又小小的惊讶一下,心里面说,这女人果然脑子反应够快,一下子就看穿自己的身份。 “陈夫人不但给自己夫家挣来这样一片家业,还把六皇弟的军工作坊经营得这样有声有色,着实让人佩服啊。听说六皇弟现在在京都建房来筹军费的想法,也是陈夫人的点子,陈夫人果然是有一套啊。” 司徒严不断的夸赞着阿瑜,倒让阿瑜起疑,一个响当当的皇子,有必要这样拍自己的马屁吗?阿瑜非但不高兴,反而有些猜疑他心中真正的企图。 “五皇子真会说话,不要叫我什么陈夫人好了,听着怪生分的。跟我熟悉的人都管我叫‘阿瑜’,五皇子也可以这样称呼。阿瑜只不过是个乡野百姓,想一些粗鄙的点子讨讨生计而已,真配不上五皇子这样说,不知道皇子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阿瑜轻笑间已经为司徒严倒好了一杯茶。 司徒严捧起茶杯,心中暗自一喜,觉得这个女人还挺识趣,只可惜已经嫁给了礼部大夫陈锦鲲,要不然留在王府中当个会给自己出主意的小妾,也是不错的。 “阿瑜姑娘是个聪慧之人,自然也应该清楚目前朝中的局势,如今太子已薨,将来能有资格坐上太子之位的人乏善可陈,我和老六都是将来的热门人选。阿瑜姑娘既然这样聪明,可千万不要选错了人,站错了队呀。”司徒严是个军人出身,讲话不喜欢太拐弯抹角,虽然刚才违心的夸了阿瑜一大通,觉得这个女人也不是能被甜言蜜语所迷惑的,索性把话挑明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重金收买 可阿瑜却从司徒严的话语里面隐隐听出一种威胁的味道,她眉目流转,带着浅浅的笑意:“五殿下这话阿瑜听不懂,我只是个从乡下来的姑娘,除了会经商赚个小钱,其他的什么也不懂。我相公虽然是朝廷中人,但官场上的事情从来不跟我说,他也跟六皇子没什么往来。至于我嘛,只是以前曾经被六皇子相救过,几次承他的恩,所以才帮他打理这军工作坊,什么太子之位,什么朝中局势,阿瑜不懂,也不想懂,五殿下千万不要想多了。” 阿瑜这样一说,司徒严更觉得这女人聪明,把自己和相公故意撇得干干净净,能让老六欣赏的女人岂会是泛泛之辈? “阿瑜姑娘也不要害怕,我来不是逼着你做决定的,只是希望你想清楚。我是父皇的五皇子,又在军中呆过,母族又是名门望族,跟人单势薄的老六相比,帮助谁会更加有利?如果你肯来帮我,我保证我给你的东西绝对不比老六低,他无论承诺你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双倍的回报,你是个生意人,觉得这买卖划算不划算?” 司徒严说着,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大叠的银票,放到阿瑜的面前,每一张银票都是十万两一张的,这样厚厚的一叠足足有几十万两银子,足够阿瑜赚一年的。显然,司徒严是把这些银票当作见面礼,想要拉拢阿瑜。 可是,阿瑜看到这些银票,心中却冷冷一笑,前一阵子朝中想方设法的筹军费,也没看到司徒严有多上心,如今拿出钱来收买人心倒是挺阔气的。 司徒严和司徒玉这两兄弟,哪一个人品更好,哪一个人品拙劣,一看便知。 “五皇子真是太过客气,你这样真让阿瑜受宠若惊,阿瑜是个生意人,当然喜欢银子。只是生意人也有生意人的规矩,五皇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来,是想要阿瑜为你做什么事情吗?”阿瑜的眼睛眨了眨,睁大眼睛问。 “哈哈,我就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一点儿也不累。阿瑜姑娘,只要你以后答应跟着我干,我保证一定不会亏待你,这些银子就当作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好了,以后只要你想要,我还会给你更多。” 阿瑜故意装糊涂的说:“跟着五皇子干,那是不是要我退出六皇子的生意,不再管那个军工作坊?” 司徒严略一思量,“深谋远虑”的说:“那个嘛,只要你愿意,也可以接着做。但是你要清楚,你是我这边的人,老六那边有什么事情,你都要跟我汇报,告诉我他最近的动向,还有军工作坊的情况。” 原来他想要自己当间谍,对亲兄弟还要耍这种小心眼,不由让阿瑜对司徒严又鄙视几分。 阿瑜假装有些舍不得那些银票,又很为难的说:“五殿下,你的银子我虽然想赚,但我怕我没命赚呀。六皇子虽然没有你那么慷慨,但我答应他在你之前,而且他对我还有救命之恩,我就这样撇开他投靠你,岂不是显得太不是东西了?” 司徒严一顿,眼神不善的打量着阿瑜。 阿瑜接着说:“再说了,阿瑜只是个乡间妇人,不懂什么朝廷大事,只想打理好手上的生意,赚几个钱过安稳日子。你们哪个皇子将来成为太子,阿瑜并不关心,所以请五殿下恕阿瑜不能帮到你。” 司徒严的脸色有些阴沉:“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答应我,一直都是……耍我?” 阿瑜的心中一顿,她可不想得罪司徒严,白白给自己和家人引来麻烦,马上又说:“五殿下误会了,殿下开的条件的确很优厚,阿瑜也很动心。只怪阿瑜之前欠了六皇子的人情,如今要是背叛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六皇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他知道我暗中为五殿下效力,岂不是会要我的小命?” 阿瑜故意说得这样为难,就是不想得罪司徒严这个瘟神,跟太子司徒焱相比,司徒严可难对付多了,不但是军旅出身,心眼也比以前的太子多,跟他打交道要多加小心才是。 司徒严依旧是坐在原来的座位上,但看向阿瑜的眼神中划过一抹寒芒,声音冷厉的说:“你怕老六对付你,就不怕我会对付你?难道我看上去比老六好说话?” 阿瑜的心里面自嘲的一笑,谁会说你好说话?一看五皇子那长相,就知道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阿瑜马上陪笑说:“我知道五皇子是一位光明磊落,胸怀坦荡的将军,怎么会跟我一个妇道人家计较呢?” 司徒严轻哼一声,“可我偏偏就想跟你计较呢?陈兮瑜,我是看你经商有一套,又的确是个人才,才有心拉拢你,可没想到你偏偏冥顽不灵,死活要站在我六弟那边,这样不识好歹的人我留你有何用?与其让你帮助六弟来跟我夺太子之位,还不如就先了断你,免得你让六弟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听司徒严这样一说,阿瑜的心里面一冷,她知道这些军中的人都是身怀武艺,自己虽然跟着宏玉学了一些防身术,但跟杀人如麻的军中之人相比,那就是一个渣渣,而且司徒严现在动手,只怕自己根本没有胜算。 所以,她婉转的一问,“五皇子是打算对一个手无寸铁又身怀有孕的妇人下手吗?” 阿瑜知道军中的男人大多数是大男子主义,比较好面子,这样说,就是想让他有所顾忌。 哪知道五皇子却是个另类,他冷冷的说:“只要挡了我路的人,管它是男人是女人,我一律都会扫除。我怜你是个人才,再向你保证一样,如果你跟你的相公都肯效力于我,我保证一旦我手握重权,你相公便是右相人选,而且还保你家三代都是名门望族,如何?” 司徒严这话比刚才又更进一步,之前只是拿银子收买阿瑜,没想到他口胃这样大,居然连陈锦鲲也一起想收买。媳妇是个懂得经商理财的富翁,相公又是被皇帝宠信的大臣,有这两夫妻帮助自己,对司徒严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司徒严果然够狡猾,够心机,一点儿也不肯做亏本买卖。 阿瑜既然不想效忠司徒严,更不会让陈锦鲲卷进来,可看司徒严这个样子,要是不答应他,只怕会给自己和陈家引来许多麻烦,所以阿瑜考虑一番之后说:“五皇子,阿瑜只是一个妇人,朝廷里的事情阿瑜不懂,我相公的事情我也从来不参与。至于帮助六殿下,也只是还他以前的恩情而已,我保证只会帮他三年,三年之后不会再为他效力,至于你跟六皇子之间的事情,是你们之间的事情,阿瑜不会参与,更不会加入哪一边,不知道我这样说,五皇子可还满意?” 司徒严犀利的眼眸又扫视阿瑜一眼,他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聪明,还很勇敢,听到自己威胁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以退为进。她答应只帮助司徒玉三年,当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而且不会参与皇位之争,也不会成为哪一个皇子背后的一股力量,这无疑让司徒严放下了顾虑。 “你既然这样决定,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不过,你要记住你所说的话,你跟你相公都不插手我和老六之间的事情,否则不光是陈锦鲲,就连你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顺利的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一个问题,你最好考虑清楚。”司徒严脸色阴沉,神情冷峻,倒不像是信口开河。 阿瑜却觉得心中恶寒,没想到司徒严身为五皇子,为了将来能登上太子之位,居然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威胁一个怀孕的女人,还拿肚子里的孩子当作筹码,真亏他说得出来?要是这种人将来当上大渝国的皇帝,只怕整个大渝国的百姓都会沦落万劫不复之地。 阿瑜虽然深深的厌恶司徒严,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点点头说:“我会记得自己的承诺。” 司徒严这才满意的离开,对他来说,这一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没有拉拢阿瑜成功,但探得了司徒玉幕后出谋划策之人的底细,她保证只帮司徒玉三年,三年之后不会再帮他。司徒玉少了这股助力,也不会如以前那样顺利。 而且要知道司徒玉以后有什么动向,只要盯紧这个女人就是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半夜闹鬼 司徒严走后,阿瑜便回到陈府。 她并没有把司徒严今天威胁自己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一个人,因为她觉得那样会对自己,对自己身边的人不利。 告诉给司徒玉,只会加剧两兄弟之间的矛盾;告诉给陈锦鲲,只怕陈锦鲲会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到皇帝面前告他一状,可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都无法改变局势,只会加剧矛盾。而且,像司徒严那样的人,还真的做得出丧尽天良的事情。 反正允诺他三年,等三年之后,军工作坊应该已经上了轨道,再找个理由向司徒玉请辞,到时候想办法让陈锦鲲远离这个满是是非的朝廷,岂不悠哉悠哉?惹那么多事干什么? 可是一些事情并不如阿瑜所想,自己不惹事并不代表事情不会找上自己。 这一天,司徒玉又翻墙而过成为了“梁上君子”,因为事情太匆忙,他只有急匆匆的晚上赶来。 “六皇子是不是对翻墙有什么特殊爱好,有事没事的就喜欢翻墙进到我的家中?”陈锦鲲正和阿瑜坐在院子里面品茶,一抬头就瞧见站在墙头上的司徒玉,心中很是恼怒。 阿瑜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又是在取笑司徒玉,不过以司徒玉的性子,肯定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恐怕不会这么晚跑来。 “六殿下不应该是在京都郊外监督建房的事情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难不成是建房遇上了什么阻碍?”阿瑜关心的问道。 司徒玉面有愧色:“阿瑜你猜的不错,确实是京都郊外出了事。” 他从墙上跳下来,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司徒玉为了在前朝旧址上建房,要先推掉那些旧宫殿,可是在动工的第五天,工地上突然出现了怪事。每天夜里面,工地上都听到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有的工匠们甚至还看到有鬼影在旧址上飘来飘去,搞得人心惶惶。 可这还不够,就在前两天夜里面,还有守夜的工匠莫名而死,而且死后样子极其恐怖,很多人说是冤鬼索命,前朝的旧主找人算帐来了。 大家受到了惊吓,没有人敢开工了,那些请来的工匠们个个都喊着回家,哪怕是司徒玉答应给他们双倍工钱他们也不干。 阿瑜一听,不由蹙着眉头问:“六皇子已经报官了吗?查出死去的那名工匠究竟是什么原因而死的?” “前天就报了官,官府的仵作已经验过尸身,说是被人掐死的。可是凶手没有抓到,而那些工匠却个个喊着要走,我恩威并重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心意,他们私下里已经逃走了五分之一,这剩下的人还是我扣压下来才把人留住的,否则现在都所剩无己。” 大渝国的工匠干活,工钱一般都是月结,这些人宁愿舍了工钱不要,也要逃走,可见真的是非常害怕。 “六皇子,你扣下那些人也没有用,只要凶手没有找到,这个“鬼”没有查出来,他们还是没有心思干活,你这样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阿瑜向司徒玉建议道。 司徒玉也觉得是这样,可是又想不到其他的好主意,他一想阿瑜平常的办法多,心急之下便跑来找阿瑜,却没想到又碰上陈锦鲲,只怕会引得他多想了。 “我也觉得这是治标不治本,但是工程这样紧,这件事情又这样麻烦,我只能暂时把人先扣下,然后另外搬“救兵”了。”司徒玉有些无奈的说。 陈锦鲲却朝他冷冷的一笑,“六皇子可真是有趣,不跑到宫里面搬救兵,反倒来找我娘子,你觉得一个怀孕的妇人会成为你的救兵吗?” 陈锦鲲的话里面是满满的醋味,想不到这男人一成亲之后,占有欲这么强,连自己的老婆被人请去当“军师”都不可以。 阿瑜瞥他一眼,转过脸对司徒玉说:“殿下,我觉得现在大家情绪都不好,不如暂时不开工,让工匠们在工地上休息两天,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等过两天之后再动工。最重要的是把在郊外旧址上闹事的那人给抓到,才能让大家放心。” 司徒玉的眼神不由一变:“阿瑜,你也觉得此事是有人搞鬼?” “六殿下,我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我只信人定胜天。那旧址荒废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早不闹鬼,偏偏这时候出了人命案,这不是太凑巧了吗?” 司徒玉之前就有所怀疑,现在一听阿瑜的话,果然更加肯定,“好,阿瑜,我这就先放他们两天假,叫官差快一些查明此案。陈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不得已才向尊夫人取经,切莫见怪。” 司徒玉说完,人已经消失在墙外。 陈锦鲲朝着那背影白了一眼,冷不丁的说:“他还真当这里是他家后院,想来就来,明天我一定要跟侯三说把那院墙砌高三尺。” 阿瑜看到陈锦鲲这孩子气的话语,忍不住轻轻一笑,埋怨他:“你呀,就知道跟六殿下耍小孩子脾气,六殿下现在忙着建房筹军费的事情,这些事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的,只是不想通过增加赋税来筹军费,这本是为百姓造福的好事,现在遇到了阻碍,我们理应帮他,你倒怎么要跟他结仇一样?” 陈锦鲲却不慌不忙的说:“若不是看他根本原因是不想增加百姓的赋税,我怎么会让他这么便宜进来?只是既然是想请你出主意,为什么大白天不来讨教,偏偏要半夜三更爬墙进来,这有一点皇子的样子吗?” “六皇子性子冷淡,不喜欢按常理出牌,而且这事紧急,我想他才会一时着急就这样进来的。”阿瑜也觉得司徒玉的做法有些不妥,但更不想让陈锦鲲误会。 “知道你会替他说话,我哪里会那样小气?只是下一回,我一定会让侯管家把咱们院子里的围墙再砌高一点,免得这人进来像是踩进自己家的院子那样随便。”陈锦鲲说着,不由的撇一撇嘴。 他转过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低下头饶有兴趣的贴上阿瑜的小腹,在上面侧耳倾听,“阿瑜,你说我们的小宝宝现在长多大了?” 阿瑜不由觉得头晕,“那小家伙还不知道有没有长成形呢,你还在这里算他有多长,幼稚不幼稚呀?” “别人都说,父母是感觉得到每一个孩子的成长。阿瑜,我们的小宝宝现在在你的肚子里,你有没有觉得他在慢慢长大?” 阿瑜不由扶额,陈锦鲲现在是爱心泛滥呀,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做爹,“等孩子出生至少还要半年,现在能有什么动静?你别烦我,等会儿我要跟阿九出去一趟。” 陈锦鲲马上问:“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阿瑜神秘的说出两个字:“抓鬼!”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深夜捉鬼 陈锦鲲一听,不由紧紧一皱眉,“阿瑜,你怎么能因为六皇子的一句话,就半夜三更跑去涉险?” “我不是涉险,叫六皇子建房筹军费的主意是我出的,现在工程遇到了问题,我理应去看看,了解了解情况。”阿瑜说完,就披上一件黑色的斗篷,打算叫上阿九出门。 陈锦鲲却拦住了她:“要去我们就一块去,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阿瑜白了他一眼,“哼,整天就知道孩子孩子,你们真把我当成给你们传宗结代的工具了?我就不能忙一下自己的事情?” “阿瑜,我关心你肚子里的孩子,更关心你。你们两个不是一体的吗?我关心孩子,就是关心你呀。既然你要去抓鬼,为夫就同你一道去,我也很想瞧瞧敢在前朝旧址闹事的究竟是何方神圣?”陈锦鲲说着,就也披了一件斗篷,跟着阿瑜一块向外面走去。 唤来阿九,把情况一说,阿九机灵的把马车停在后门,不想惊动陈府上下的其他人。陈贵夫妇两个前两天还抱怨阿瑜怀孕了还往外面跑,如今要是知道今天晚上又跟着陈锦鲲去闹鬼的地方,恐怕更是会不消停。 上了马车后,陈锦鲲把身上的斗篷披在阿瑜的身上,“夜里面风大,千万不要受凉了。听我的话,我们去看看就回来,不要在那里逗留太久。” 阿瑜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从陈锦鲲的嘴里面说出来,心里头尤其的感到温暖。 她点一点头,头靠近陈锦鲲的怀中。 阿九扬一扬马鞭,马蹄子飞快的跑起来,一辆黑色的马车很快向京都的郊外驶去。 没有过多久,几个人就到达了目的地。此时周围已经变得黑漆漆,只有一轮弯月悬挂在天边,月光黯淡,只照得清模糊的影子。 这京都郊外的前朝旧址已经拆了一半,原本把剩下的拆掉,就可以破土动工了,可偏偏这时候出现这档子事,让明明可以顺利完工的事情拖得遥遥无期。 “什么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阿瑜正想在这附近四处走动一下,就听到有两个人迅速的朝这边奔来,而且冲阿瑜大声喝道。 阿瑜吓了一跳,阿九拿灯笼一照,就见两个穿着军服,手里面提着长刀的侍卫朝这边走来。 还不等阿瑜解释,陈锦鲲已经上前一步,拿出了身上的玉牌,向两个侍卫表明了身份,“我是六皇子的朋友,听说这里最近不太平,特意带人过来看看。” 其中一个侍卫狐疑的接过那块玉牌一看,马上脸色一变,恭恭敬敬的朝陈锦鲲一拜:“原来是礼部大夫陈大人,我们两个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莫怪!” 陈锦鲲接过玉牌,淡淡一笑:“无妨,是六皇子叫你们半夜在这里巡逻的吗?” 那侍卫见来的是礼部大夫,又听说跟六皇子是朋友,也就不隐瞒的说:“前两天这里闹出了人命,所以殿下派我们来这里巡逻,大人恐怕也是为此事而来的吧?” 阿瑜不由觉得好笑,明明是自己提议来这里察看的,却没有想到一到现场陈锦鲲就变成了主角,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哪里都要注重一个身份。 陈锦鲲继续煞有介事的说:“这里是前朝旧址,事关重大,我不得不来看看。” 侍卫们信以为真,继续跟陈锦鲲说:“大人,这里确实挺邪乎的。如果大人没什么要紧事,就不要晚上在这里逗留太久了。” 阿瑜听着皱皱眉,不由问道:“怎么个邪乎法?” “这个……”侍卫看看阿瑜,又看看陈锦鲲,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说无妨。我们来这里,是替六皇子办事的,你告诉我们,就等于是帮了六皇子。”陈锦鲲笑道,阿瑜却在心里面骂他‘狡猾’,什么时候开始学得这样会套别人的话。 那侍卫果然大胆的说出来,但同时声音又不敢太大,似乎生怕自己声音太大了会冒犯什么鬼魂之类的。 “陈大人,我可听说这地方不干净,前朝的亡国之君死在这里,听说冤魂不散,要找人索命。在这旧宫殿旁边的小树林里,天天听得到有人哭,而且还有人看到鬼魂从宫殿里面飘来飘去,就连上回死的那个工匠,也是到小树林外面的小道上解手而被害死的。” 陈锦鲲也是个不信鬼神之人,他听小侍卫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取笑他:“你们这些人还真胆小,前朝国君都死了多久了,怎么会出来害人?而且这个世界哪里有鬼,都是你们这些人自己吓自己,胡诌出来的!” “不是不是,我亲眼所见。”那侍卫生怕陈锦鲲说自己胡说,赶忙拍着胸膛继续说,“大人,我绝对没有胡说,就在昨天晚上我还亲眼看到,就在那边的宫殿里,还有人跑来跑去,等我走过去一看,就没了人影,那不是鬼魂是什么?” 侍卫说这话时,眼神里面还隐隐透着一种恐惧,阿瑜相信他应该没有撒谎。 “嗯,我相信你,你能告诉我们闹鬼的地方在哪里吗?”阿瑜问道。 那个侍卫用手一指小树林,还有废弃宫殿的一块地方:“我在那树林里面听到过女鬼的哭声,然后在那废弃的宫殿里看到过女鬼。怎么,你们要去那里看看?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大晚上到那里去太晦气,万一撞上那个……” 侍卫欲言又止,到现在似乎还有几分恐惧。 “不要紧,我们去看看就来。你们继续巡逻吧,不用跟别人说我们来过。”陈锦鲲笑着说。 可那两个侍卫明显不想走,“大人,夜里头路黑,再加上这里不干净,还是由我们两个给你带路吧。万一碰上什么,也有个照应。” 两个侍卫是怕陈锦鲲在这里遇上什么危险,前天死了一个工匠,马上就掀起腥风血雨,要是一个朝廷命官再死在这里,只怕他们两个的脑袋都保不住,所以侍卫死活要给他们带路。 陈锦鲲也看出他们的用意,笑得挺和蔼,“既然你们这样热情,那就在前面带路吧。” 侍卫们便手提着灯笼在前面走,阿九、阿瑜和陈锦鲲便跟在他们的后面。 沿着碎石瓦砾的小道一直往前走,就是前朝的旧宫,虽然这里已经被拆除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是摇摇欲坠,但依稀可以从剩下的残影看出宫殿之前的雄伟和壮观。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样红,再强盛的国家也会有它衰败和消亡的时候,阿瑜在心里面感慨道。 几个人走到路边,离着前面的宫殿旧址只有几步远时,那个侍卫就一指旁边的瓦砾堆,对他们说:“那里,就是那里,我昨天晚上就是在那里看到一个鬼影的。” “那鬼影什么样?男的还是女的?是从哪里面钻出来的?”陈锦鲲似乎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可那侍卫却犯了难:“大人,我是夜里头看见的,她穿着一件白衣服,披着长头发,我估摸着应该是一个女鬼。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又钻进那瓦砾堆里头了,如果不是鬼,怎么能够钻进去?至于长什么样,小的真没有看清。” 阿瑜心里面偷偷一笑,那人哪里是没有看清,只怕是根本不敢看清。遇上这种事,潜意识里都是想到跑,若不是他们必须要巡逻,恐怕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没看清不要紧,你继续带我们到小树林里面转一转。”陈锦鲲又向他们吩咐道。 两个侍卫又把他们带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小树林,这小树林谈不上有多茂盛,但里头大大小小的灌木不少,有的灌木已经比一个人还要高出半个头,微风轻轻吹过的时候,那些灌木也随着风轻轻摇摆着,夜里头看上去还真的像一个个摇晃着身体的鬼影。 “陈大人,这里就是小树林了,那些工匠们就是在这里听到女鬼在哭的。”侍卫如实禀报道。 几个人没有说话,拿着灯笼在小树林里头照着。说实话,这树林没多大,不过要藏个人倒有可能,要说这里闹鬼的话…… “大东家,你看那是什么?”阿九眼尖,半夜三更被阿瑜叫到这种地方来,本来就让他身上汗毛竖起,好在他以前流落街头时也练出了一些胆子,现在跑进这小树林,拿灯笼在里面一晃,就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在眼前一飘而过。 阿瑜和陈锦鲲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在不远处的两棵灌木中间,真的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忽闪忽闪的,就好像真有一个鬼魂飘飘忽忽的出现。 这大半夜的,不要说阿九,就连那两个身上带着武器的侍卫都有一些瘆得慌。 几个人壮着胆子朝前走,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鬼魂,不知道是谁绑了一件白色的衣服系在两棵灌木之间,这小树林里面过堂风吹得厉害,呼啸着的寒风刮起那件白色的衣服就来来回回的晃荡,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白色的鬼影在小树林里面游荡,没有看清楚的人还真要被吓个半死。 “他娘的,搞什么鬼?”在仔细看清之后,一个侍卫愤愤的扯下衣服,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陈锦鲲却饶有趣味的一笑,回过头来跟阿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相视不语。 另一个侍卫说:“这事我们要不要禀报给六皇子?” “只怕此事没有那么简单。”阿瑜在旁边说。 正当几个人在小树林子里面说着话时,又听到旁边有人细微的脚步声。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听得格外的清楚,有人似乎想朝小树林外面跑去。 “什么人?”两个侍卫大喊一声,便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过去。 没过多久,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工匠被两个侍卫带到陈锦鲲的面前。 陈锦鲲是礼部大夫,又说是六皇子的朋友,此时两个侍卫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上级,向陈锦鲲禀报道:“大人,此人行迹可疑,被我们抓回来了。” 那名工匠马上喊冤,“冤枉啊,几位大人,小的是夜里面尿急,跑到这里上个茅房而已。” 陈锦鲲盯着那人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死过人,居然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 “小的叫张二虎,是来这里干活的工匠。就是因为知道这里有人死了,我才避开另一条路,跑到树林里面上解手的,因为那名工匠就死在树林外面,我只有绕过这条路才敢去。” “那你跑什么?又在这小树林里面做了什么?”陈锦鲲显然是不相信这个张二虎。 张二虎却并不慌张,“大人,我没看清楚你们是什么人,这大半夜的听到动静,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跑了。” 陈锦鲲打量了那个张二虎一眼,对他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张二虎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放我走?” 陈锦鲲点一点头,张二虎果然大摇大摆的就这样走了。 阿瑜有些埋怨他,“那个人明明……” 陈锦鲲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声叮嘱那两个侍卫:“你们先盯紧他,明天早上叫六皇子来找我,就说我找到闹鬼的人了。” 两个侍卫都认为那个张二虎就是杀人装鬼的凶手,果真跟在他后面悄悄走过去。 阿瑜忙问道:“那个人真的就是凶手吗?” 陈锦鲲神秘的一笑:“目前还不敢肯定,不过也差不多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显出原形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司徒玉就来找阿瑜两口子。 阿瑜和陈锦鲲早就料到司徒玉会来,所以夫妻两个都早早的起了床,却看到司徒玉的脸色并不好,一来就对陈锦鲲说:“那个叫做张二虎的已经死了。” 阿瑜心里头一惊,陈锦鲲倒是一脸平常的表情:“我早就知道!” “什么,你知道?”司徒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陈锦鲲却神色如常:“是呀,小树林里面的衣服是他绑的,不用猜都知道。” “那你还让他走?昨天晚上就应该告诉我,让我的人把他抓起来,这样审一个晚上,早就问得水落石出了。”司徒玉一直因为筹军费的事情而搞得焦头烂额,现在房子又迟迟不能动工,他早就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把那个装神弄鬼,害得工地上鸡犬不宁的人给找出来。 陈锦鲲却弯起了唇角,“那人只不过是小角色,他只是在小树林里面放衣服而已,真正能做到杀人的肯定不止他一人。” “什么还有其他人?”司徒玉更加惊讶了。 “嗯。”陈锦鲲笃定的点点头,“杀人或许只需要一个人,但在这么多人当中能够顺利隐藏踪迹,必须要有一个人接应,否则就起不到装神弄鬼的效果。” 司徒玉看见陈锦鲲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疑惑的问道:“莫非陈大人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陈锦鲲淡然的回答:“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可以在今天帮你找到凶手。” “哦?你怎么敢肯定?” 陈锦鲲看着他狡黠一笑,“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阿瑜不由心中觉得奇怪,昨天从工地上回来,陈锦鲲就告诉她,杀人和装神弄鬼的凶手找到了,叫自己不用担心,好好的睡上一觉,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也疑惑的问陈锦鲲,“阿鲲,你真的找到了真正的凶手吗?” “阿瑜,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吗?”陈锦鲲的眼睛朝阿瑜眨了眨,眼睛里面是满满的宠溺与疼爱。 阿瑜的心顿了一下,感觉今天的陈锦鲲有一些不一样。 司徒玉知道阿瑜两口子很恩爱,但是他是头一回看到他们夫妻两个在自己的面前秀恩爱,两个人眉来眼去间让司徒玉的心莫名的疼了一下。 “陈大人,既然如此,就麻烦你走一趟,带我去见见那位真正的凶手。我代你向父皇请假,如果此事真能顺利解决,我一定要请父皇好好嘉奖你。”司徒玉这也是有病乱投医,刑部的那帮饭桶做事总是推三阻四,等他们找到凶手再开工,只怕至少都过了十天半个月,延误了工期就耽误了筹军饷,他怎么能不着急。 陈锦鲲却嘴角微微上扬,“殿下无碍,此时天色尚早,就算我帮你找到凶手,也不会耽误我上朝。我也不需要陛下的嘉奖,只要殿下愿意答应我一件事,我就随殿下走一趟。” “什么事?”司徒玉不由蹙蹙眉头。 陈锦鲲一指自己所住宅院的院墙,嘴角轻轻的勾起,“只需要殿下派人把那院墙砌高六尺,就可以了。” “……”司徒玉真没有想到,陈锦鲲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他是想间接告诉自己,以后晚上不要再爬自己的院墙。 可是司徒玉在阿瑜完婚之后,对阿瑜的思念更多,一想到一个本可以做自己左膀右臂的女子偏偏成为了其他人的妻子,司徒玉的心里面就觉得难受。他夜里面翻过阿瑜的院墙,也是排泄心中痛苦的一种方式,哪怕这种方式令她的相公有所不满。 司徒玉犹豫片刻,然后对陈锦鲲说:“陈大人,你那院子小,如果砌高个六尺,可就没什么光线了?” “呵呵,没事,我家就喜欢光线少。”陈锦鲲朝司徒玉一笑。 “好,既然陈大人有这个需要,只要能帮我抓到凶手,我就帮陈大人把院墙砌高。”司徒玉怎么会不知道陈锦鲲向自己提出这种要求,是在警告自己以后不许再翻墙跑到自己家,但现在是特殊情况,他也想看看陈锦鲲究竟能不能抓到这个凶手。 见司徒玉答应,陈锦鲲便跟着他往外面走。 阿瑜却在这个时候说:“等等,我跟着你们一块走。” “阿瑜,你肚子里面还怀着我们的孩子,不应该这样四下走动。”陈锦鲲又满是疼惜的说道。 可阿瑜却坚持说:“怀孕走动一下,对生孩子更好,再说了,在京郊建房的主意是我出的,哪有我不亲自去看看的道理?” 陈锦鲲这才无奈的说:“真拿你没办法,好吧,你就跟我们一块走吧。但是你要记住了,一定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伤着我们的孩子。” 说完,陈锦鲲又紧紧的抓住阿瑜的手,几个人一起朝外面而去。 陈锦鲲和阿瑜手握着手,肩靠着肩,亲密无间的走出陈府,让路过的下人们看到,都忍不住在心里面说,‘少爷和少奶奶真恩爱呀。’ 司徒玉看到这一幕,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眉间却不由轻轻的一皱,但很快就变得神色如常,心里面却被狠狠的虐了一把狗粮。 直到坐上马车,陈锦鲲才把手慢慢的松开。 阿瑜在心里面默念无数遍,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想故意气那个司徒玉才这么做的,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阿鲲变得这样腹黑,难道是因为在官场上磨砺的吗? “你真的能抓到凶手吗?”阿瑜还是有些不相信,如果陈锦鲲是为了跟司徒玉赌气才这样做的,后面会搞得更尴尬。 陈锦鲲却有些失望的看着阿瑜,“你就这样不肯相信为夫吗?”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昨天还不敢肯定,今天六皇子说那个可疑的人已经死了,你倒敢肯定自己能抓到凶手,我是为你担心啊。” 陈锦鲲马上换上一脸的笑容,“娘子,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这件事情我至少有九成把握。” 九成?那等于是十拿九稳了,阿瑜半信半疑的等待着事情的结果。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太阳还没有升起,司徒玉心里面着急,天才蒙蒙亮就找上阿瑜,现在看着外面,才感觉有些匆忙。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是因为筹军饷的事情太急,还是想到阿瑜愿意来帮自己,就忍不住想什么事情都找阿瑜倾诉一番,这才会不由自主的想去翻墙,当看到他们两口子无比恩爱的样子,司徒玉又觉得心如刀绞,虽然明知道这样不对,但还是忍不住会这样做。 转眼间马车已经到了郊外的工地上,地上躺着一个脸色发黑的男子,正是昨天晚上见着的张二虎。 阿瑜仔细看了张二虎的尸体外观,浑身皮肤都发黑,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阿瑜看一眼司徒玉,却还不等她开口,司徒玉就猜到阿瑜在想什么似的,马上说:“我已经通知了官府,官差和仵作马上就来。” 陈锦鲲却不管这些,直接走进那些工匠们的住所。司徒玉为了赶时间,把所有请来的工匠们都集中在一处,不准人随便离开这里,俨然是军事化的管理,这本来是一桩好事,却没有想到为坏人提供了便利,成为了这些可怜工匠们的催命符。 陈锦鲲扫视了他们一眼,然后对他们吩咐说:“你们都起来,沿着宫殿旧址走一圈。” 那些工匠们看着接二连三有人死去,偏偏上面的人还不让他们离开,个个都变得提心吊胆起来,这会儿陈锦鲲又叫他们去那闹鬼的地方走一圈,本能上都很抗拒,七嘴八舌的说道:“走什么走?有什么好走的?大白天要到闹鬼的地方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是呀,杀人的抓不到,是人是鬼也不知道,还不让我们离开,这是想要我们被鬼杀掉吗?” …… 司徒玉脸色微微一沉,旁边替司徒玉监工的工头马上向众人喝道:“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啊?六殿下给你们开的工钱不低,这两天不让你们干活,工钱照发不误,你们却在这里抱怨。就让你们走一圈怎么了,会断了你们的舌头,还是断了你们的腿?一个个的快别在这里念叨了,听大人的吩咐,沿着宫殿旧址走一圈。” 工头这样一说,上百个工匠才意兴阑珊的慢慢向外面走去。 司徒玉不由好奇的问道:“陈大人,这样做真的能够抓到凶手?” 陈锦鲲点点头,“嗯,这才是第一步而已。” 所有的工匠们穿着粗布衣衫,一个挨着一个往前面走。 突然,陈锦鲲朝着宫殿外的一个瓦砾堆上抛了一大把碎银子,大声喊道:“这里有几十两碎银子,谁抢到就是谁的。” 话音未落,所有的工匠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全都往瓦砾堆上冲,阿瑜不明白陈锦鲲这样做的用意,不解的看着他们。 接下来的情况有些出乎意料,当所有人都往瓦砾堆上跑去的时候,那满是沙土和碎石块的瓦砾堆突然莫名其妙的晃荡起来,然后就听轰隆轰隆的几声声响,瓦砾因为受不了众人的压力,轰然倒塌,所有人都陷了下去。 这一幕看着有些吓人,就好像工地上突然发动一场小型的地震,所有的人都被沙土所掩埋。 等有人清醒过来,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这里居然有一条暗道。” 那些抢碎银子的工匠们惊奇的发现,这瓦砾下面居然是空的,而且好巧不巧的有一条暗道。 司徒玉大吃一惊,赶忙带着几个侍卫去查看了一下,发现这里真的有一条暗道,就在前朝旧址的下面,可能是以前的人建造的,从瓦砾堆的下面可以直接通到小树林之外。 司徒玉联想起陈锦鲲刚才奇异的举动,很想找他问个究竟,却看到陈锦鲲脸色阴沉的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工匠。 这个工匠长得相貌丑陋,个子也不高,腿还有一点跛,站在瓦砾堆的不远处,却只是遥遥的看着他们,既不走上前,也不抢银子,俨然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 陈锦鲲走向他,声音低沉的问:“你认识张二虎吗?” 那人却是一脸淡定的样子,冷哼一声:“陈大人为了逼我显原形,竟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阿瑜一听这话,用惊讶的目光朝他看去,却看到那个跛腿的工匠居然闪电间就抓住了陈锦鲲。 “阿鲲!”阿瑜大叫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就见陈锦鲲被那个跛腿的工匠掐住脖子,架在胸前。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心有不舍 陈锦鲲被那名工匠抓住,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几名侍卫都亮出了所带的佩刀,朝那名工匠喝道:“快放了陈大人!” 司徒玉也一双眼睛紧紧的注视着这一切,而阿瑜心中一紧,眼睛盯着对方制住陈锦鲲的那双手,她真恨不得被凶手制住的人是自己,因为自己好歹学过一些武艺,但是陈锦鲲只是一介书生,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可是,被坏人所挟制住的陈锦鲲却丝毫不见紧张,反而神色淡定的问那人:“我看你也算是一个好汉,怎么却弃明投暗?凭你这身武艺,随便到一个官宦人家家中做个护院,也比跑到这里做一名装神弄鬼的工匠要强。” 陈锦鲲这话有一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意思,先是跟这坏人套套近乎,然后一点一点的从他嘴里面套话,最好问清楚背后指使他的人是谁。 可那人似乎也是个老江湖,轻哼一声,“陈大人果然足智多谋,一出手便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倒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这个很简单,我昨天发现你的同党,可是却没有直接揭穿他,因为我想看看他是一个人做下这些事,还是另有同伴。如果他有同伴,一定会把他昨晚被发现的事情告诉同伴,我已经派了两个侍卫监视他,可没有想到你隐藏得这样深,两个侍卫居然都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可坏就坏在你做事太过小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居然把张二虎杀了。如果张二虎还活着,我只会知道是他在工地里面装神弄鬼,可是他一死,我就知道他还有同伙,而且绝对是个比他还要厉害的狠角色。” 陈锦鲲说到这里,观察了那人一眼,发现此人虽然穷凶极恶,但赞美他的时候脸上却流露出几分悲怆的神情,特别是提到他同伴的死时。 “唉,是我疏忽了,本来他是我的师弟,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为了这次任务成功,我只有杀了他灭口,没想到却引火烧身。早知道如此,真不应该动手。”那名工匠发出这样的一声叹息,他又接着问手里面的陈锦鲲,“那你又是怎么发现那条暗道,又是怎么猜到我一定不会去抢那银子的?” “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也应该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样才显得公平一些?”没想到陈锦鲲被人挟制,却丝毫不显慌乱,反而气定神闲,脑筋转得丝毫也不慢。 “呵呵,没想到陈大人居然是这样不怕死的一个人,你在我的手上,还敢问我问题,就不怕我手上一用力,把你就这样掐死吗?” 陈锦鲲却冷冷一笑,“你不敢,因为你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 “哼,我可是个亡命之徒呀,有什么不敢的?” “你杀我并不是你组织给你的命令,如果我死了,就不仅仅是前朝旧址闹鬼这样简单,一个小蟊贼杀害朝廷命官,很有可能让陛下震怒,让刑部严查此事。你可以逃脱,甚至可以隐藏起来,但是你的组织会因为你而受牵连,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人追踪,你的组织也会变成众矢之的,被黑白两道追杀,甚至从此分崩瓦解,不复存在。而你,将是你组织里最大的失误,因为你会给组织引来灭顶之灾。” 那人抓住陈锦鲲的手不由的一抖,沉默片刻,然后说:“你说得对,杀了你确实会引火烧身,但我只求一个答案,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可以放了你。” “你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那条暗道的吧?其实很简单,昨晚我在这废墟边查看的时候,就觉得那瓦砾堆有古怪,又听侍卫说在那里亲眼看到过白衣女鬼,树林里扮鬼的人已经看到,但要能钻进瓦砾堆中,肯定有特殊的方法才能让人一下子消失不见,我就猜想其中有暗道。这一片都是平原,第一名工匠是白天死的,在大白天如果要杀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目击者,只有一个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凶手有一条暗道,杀了人然后把人藏起来,等到天黑的时候再把尸体搬出来,我便猜想那条暗道肯定另一头通往小树林。 要在这么多人当中找到那名同谋,只能试探一下,有谁知道那条暗道的存在,那么谁就是那个凶手。于是,我便故意叫所有人围着废墟走一圈,然后又朝瓦砾堆上抛银子,所有人在金钱的诱惑下都奋不顾身的扑向那瓦砾堆,只有你离得远远的,因为你知道瓦砾下面是暗道,这么多人扑上去肯定会塌下去,你便不敢靠前。偏偏是这样一来,让你露出了马脚,也让我很快发现你。” 等陈锦鲲一说完,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抓住凶手的方法这样简单,只需要简单的推理再验证一下,凶手便无所遁形。 连阿瑜也被陈锦鲲敏锐的观察力和心思缜密所叹服,而司徒玉的眼中却划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其实以前他一直觉得陈锦鲲配不上阿瑜,认为陈锦鲲虽然是朝中大员,但跟那样有奇才的女子相比,就显得稍逊一筹,可今天一看,却觉得以前是自己太小看陈锦鲲了。 那名凶手听完陈锦鲲叙述整个经过,忍不住哈哈一笑,“亏我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在你眼中居然是这样漏洞百出,惭愧惭愧!师弟呀,就让师兄到阴朝地府来陪你吧。” 那人说完,居然一咬舌头,然后倒在地上自尽而亡。 可是陈锦鲲并不想他死,他一回过头,想要掰开那人的嘴,却没有想到那人想死的心这样坚决,咬断舌头死也不肯张嘴。 其实咬断舌头并不能致人死,但是舌头被咬断后,会有大量的血液从舌根处涌出来,很快会堵住喉管,让人无法正常呼吸,最后会因为窒息而死。 陈锦鲲想要救他,只可惜那人铁了心不想活,本来还想从他的嘴里面得到更多的消息,可没有想到功亏一篑。 “阿鲲,阿鲲,你没事吧?”跟死了的凶手相比,阿瑜更加关心的是陈锦鲲的安危,刚才看到陈锦鲲被坏人抓住,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如今看到陈锦鲲安然无恙,她的心才稍稍平静一点。 陈锦鲲朝她笑着,“我没事,阿瑜。咱们的孩子还没有出世,我怎么会这样狠心走呢?我将来还要好好照顾你和孩子呢。” 陈锦鲲这把狗粮撒得那是众人皆知,从此之后京都的侍卫当中都流传着这样的话,说宫中的礼部大夫爱妻情深,两个人那是患难夫妻。 阿瑜听到陈锦鲲的话,心中也挺感动。 可是,司徒玉此刻的感觉却比较复杂。 本来,陈锦鲲帮自己找到凶手,他应该感到高兴,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刚才他居然很想看到陈锦鲲在阿瑜面前出丑的样子,可没有想到事与愿违,陈锦鲲不但顺利找到真凶,居然还从凶手手底下顺利逃脱,究竟是因为他太狡猾,还是因为他太幸运? “陈大人,谢谢你今天帮我找到凶手。此时离上朝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我派最快的马车送你进宫。”司徒玉还记得陈锦鲲说过今天要上朝。 陈锦鲲却不紧不慢的说:“六殿下,这个不急,先把我们的事说一说。刚才出来的时候,你可是答应了我的,要是我帮你找到真凶,你就帮我把那院墙砌高六尺,你可还记得?” 司徒玉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一些尴尬,“此事我自然记得,陈大人放心好了,等会儿我就派一些人去把你家院墙给砌高。” 阿瑜原以为这只是陈锦鲲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他居然当真,自己家的院墙居然要皇子派人来砌,这不就是想要警告人家吗?阿鲲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爱欺侮人来了? 阿瑜本来想说陈锦鲲几句的,却没有想到一直面如冠玉的六皇子突然回过头来,朝陈锦鲲冷冷一笑,“陈大人,你家的院墙我会帮你砌好。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本皇子自小习武,翻过一般的院墙自是不在话下,就算你家的院墙再砌高几尺,我也能翻得过去。” 司徒玉这话一说出口,不但陈锦鲲吃惊了,连阿瑜也惊讶了。 “司徒玉,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给我砌的那院墙我不要再砌高六尺,我要再砌高六丈!” “呵呵,晚了!陈大人一言九鼎,说那墙要砌高六尺便砌高六尺,本皇子一定照做” “你?!!!无耻!!!”陈锦鲲一脸怒容,第一回朝一个皇子发火。 阿瑜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惊讶,原本不是还觉得对方不错,要人品有人品,要才能有才能,可现在这两个男人是干什么呀?你来我往的,就像小孩子吵架一样? 难道……仅仅是因为司徒玉曾经翻墙来找自己商量事情? 还好此时除了司徒玉最信任的几个侍卫在场,再也没有其他人,否则真是要传遍京都,堂堂一品大员居然敢皇子吵架,这传到哪里都是头号新闻呀。 “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些?”阿瑜拦在他人的中间。 司徒玉不想阿瑜太为难,便折中一下说:“陈大人,只要以后你不要拦着我找阿瑜出主意,我自然不会再半夜翻墙去找阿瑜。她是成了亲的女子,我也不想败坏她的名声。” “原来殿下还知道怕败坏阿瑜的名声?你多来几次呀,最好以后来的时候都蒙上面巾,这样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堂堂的六皇子居然深更半夜跑到我夫人的闺房中来。” “她是我的生意伙伴,更是父皇亲自任命的军工作坊的负责人。”司徒玉眉结打个死节,只有用这样的借口他才可以在阿瑜成婚后堂堂正正的跟她来往。 而陈锦鲲却当仁不让的说:“可她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是我未来孩子的娘,她跟我的婚姻也是陛下亲自见证的!” 陈锦鲲的眼睛对上司徒玉的那双眼睛,莫名的让司徒玉有一阵心慌。 是呀,人家才是阿瑜真正意义上的相公,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朋友,连情人都算不上,阿瑜也早就跟自己表明过心意,可终究是自己不忍心就这样放弃。 究竟是舍不得那娇美动人的小娘子,还是舍不得她点石成金的致富点子,司徒玉自己也说不清,可能是两者都有吧。 他以前并没有跟阿瑜并肩作战做生意,可是自从在阿瑜的帮助下,军工作坊顺利开业,司徒玉对阿瑜的了解就更多一些,心中对她的不舍也就更多。 这样好的一个女子,就这样被别的男人娶到手里,司徒玉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失去心中至爱。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大佛底部 或许阿瑜终究是自己的一块心病吧,原本司徒玉曾对自己说,如果阿瑜嫁得不幸福,他一定会挺身而出,将阿瑜重新弄回到自己的身边,给她所要的一切。 可没有想到,她跟陈锦鲲是那样的琴瑟和鸣,夫妻恩爱,陈锦鲲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同时也是聪慧过人的大才子,原本看到他们在一起应该祝福他们的,顶多也只能在远处远远的看看他们,却没有想到自己一接近阿瑜,就像走火入魔一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却越发要痴心妄想,竟然越陷越深。 陈锦鲲当众为难自己,取笑自己,只是想捍卫自己的家,守护自己的娘子,站在男人的立场上而言,他没有一丁点的错。如果换作司徒玉他自己,恐怕做出来的事情比这还要过分十倍还不止。 陈锦鲲这样温和的做法,只是想要自己警醒,不要再靠近他的娘子和他的家,司徒玉与陈锦鲲对视的那一眼,让司徒玉莫名的有些心虚。 人家是阿瑜真正的相公,自己就算是皇子,也只不过是阿瑜的普通朋友,生意场上的伙伴,有什么好吃味的? 生平第一次被人骂作“无耻”的六皇子,心里面莫名的颤动一下,尤如醍醐灌顶一般,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他的眼睛与陈锦鲲对视片刻,然后莫名的垂下眼眸,再低声的应了一句:“陈大人请放心,以后如果不是因为公事,我绝对不会再打扰你和府上的人,也绝对不会再在夜里去看阿瑜。” 陈锦鲲刚才还正生司徒玉的气呢,他还想着要是司徒玉还执迷不悟的话,自己是不是要到陛下面前参他一本,说他想勾搭人妻?不过,司徒玉这人平常并不好色,品行又在几个皇子当中算是优秀的,只不过他不喜欢喝花酒,逛青楼,却唯独对自己家的娘子念念不忘,着实让陈锦鲲放不下心呀。 听司徒玉最后服了一个软,陈锦鲲也没有故意让他下不了台,也回了司徒玉一句,“六殿下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就好。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上朝了。” 阿瑜刚才还看着他们两个掐得你死我活的样子,转眼间又突然变得风平浪静,觉得这些男人的心思也挺让人猜不透,还不等阿瑜再做出什么反应,陈锦鲲已经拉着自己的娘子,想坐上马车。 “是你要上朝,又不是我要上朝,你干嘛把我也拉上马车?”阿瑜不满的说道。 没想到陈锦鲲却不依不饶起来,脸色铁青的问:“难道你不跟我一块回去,还想要留在那里陪着司徒玉吗?” 听这话的意思,明显是不相信自己,阿瑜立马就生气了,“是你跟他吵架,又不是我跟他吵架,为什么要我把他当成仇人?你明明知道谁是凶手,却没有告诉我,还差点以身犯险,我还没有说你呢,你倒回过头来埋怨我!” 陈锦鲲和阿瑜成亲这么久,小两口从来没有红过脸,也这说明他们两个感情好,可今天头一回因为司徒玉的关系而吵起来,陈锦鲲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理应先退一步。 “阿瑜,很多事情等我回来再告诉你。你现在肚子里面怀着孩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陈锦鲲交待完这些,便上了一辆司徒玉手下人的马车。 陈锦鲲的话语里面带着几分柔情,让刚才怒火膨胀的阿瑜心情稍稍好了许多。虽然说好是来查明工地上的情况,但陈锦鲲心里明明猜到谁是凶手,却没有事先告诉自己,这一点让阿瑜很不开心,如今凶手虽然死了,但阿瑜觉得既然有人在这里搞事情,肯定就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样简单,只可惜没有留下活口,否则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主使之人。 “阿瑜,这件事情多亏你和陈大人,昨天晚上一晚上没有休息好,你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司徒玉的话跟陈锦鲲差不多,但是神情更加殷勤。 昨天兴冲冲的赶来,如今真相揭开,阿瑜的心情有一些小小的激动,情绪还有些亢奋,全无睡意,“我现在还不想睡觉,这里便是建房子的地方?昨晚什么都没有看清楚,今天早上正好看个仔细。” 算起来,阿瑜也是开发商之一,虽然这京都郊外的房子她没有投资,但是司徒玉说好了,因为她是项目的提议者,所以等房子卖出去之后有一笔不小的分红。 在前世里,阿瑜虽然是理财专家,买过房产公司的股票,却没有直接参与过房地产的开发,如今在这一世看到这里快要建好的一幢幢楼房,她莫名的有一种成就感。 司徒玉见阿瑜不想走,便笑着对她说:“既然你想看看这里,不如我就带你去参观。” 难得有一个机会可以跟阿瑜独处,司徒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没有想到,一个宫中侍卫骑着快马过来报告,“六皇子,陛下有请!” 司徒玉眉头一皱,本来还想借着机会跟阿瑜好好相处一下的,却没想到皇帝急着召自己进宫。 “你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看一看便回去。” “好吧,若有什么事情,以后记得找我。”司徒玉心有不甘的离开,临走之前还派了身边的一个亲卫给阿瑜带路。 这一片原本都是前朝的旧址,但要仔细论起面积来,也有几十个体育馆那么大,要建上数百幢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亲卫是司徒玉身边的人,看到六皇子对这个女子关怀倍至,自然也是伺侯得十分殷勤。 “那是什么地方?”阿瑜指着不远处的一块鼓鼓囊囊的废墟问道。 “哦,那里呀,原本是前朝的一座寺庙,现在已经被拆掉了,那是刚刚被推倒的泥像。”亲卫如实回答。 阿瑜见那块废墟是白色呈圆弧状,看起来像是弥勒佛的圆鼓鼓的大肚子。听说前朝的皇族很是推崇佛教,在皇宫里都建了寺庙,而且每天要上三柱香,很是虔诚。 如此虔诚的信徒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未来和人生,神佛这种东西果然只是一个虚幻的东西,就如同空气一样看不到摸不着,更加靠不上。如今看到这碎成一地废墟的佛祖神像,阿瑜只觉得充满了讽刺。 “大人,大人,这里发现一点东西。”工地上的监工兴冲冲的跑过来,原本这里是由司徒玉负责,可现在司徒玉不在,那监工自然把那亲卫和阿瑜当成可以代替司徒玉的人。 “什么事情?”阿瑜偏过头问。 那监工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吞吞吐吐的说:“那大佛底部……发现一样东西。”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尘封秘密 凡是大富大贵人家,肯定会在家里面建什么秘道或是秘室之类的,以珍藏一些家里面要紧的东西,可是居然有人把东西藏在佛像的底部,这就有些耐人寻味。 阿瑜跟着那监工来到大佛的底部,就见三五个工匠围在那堆废墟旁边,好像在研究着什么。 阿瑜走上前,那个监工喝退众人,然后就看到在瘫倒的佛像底部,有一个几十寸的小坑,坑里面埋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时间久了,倒不像是有人塞在里面的,反倒像是天然长在里面的。 “就是这样东西,今天早上清理这片遗址废墟时发现的,本来想把这盒子取出来给大人看,可无奈这盒子死活也取不出来,这才叫大人亲自过来。”监工这才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瑜蹲下身子,仔细瞧了坑洞里面的盒子一眼,发现这盒子是罕见的龙檀木雕刻,上面还栩栩如生的雕着两头巨龙,一看便知道是宫里面的东西。 “把这坑挖大一点也不行吗?”跟着阿瑜一道来的司徒玉的亲兵问道。 监工苦着脸说:“这坑里头是铜板,封锁在盒子周围,是工匠不小心挖掉了最上面一层,这才露出个头来,否则现在里头的木盒还封在铜板里头。” 阿瑜马上明白过来,原来这盒子是两层的,里面一层是龙檀木制造的,外面一层是铜板制成的盒子,这才安安静静的躺在大佛底部许多年。究竟是什么东西放在这盒子里头? 阿瑜仔细观察一下盒子周围,虽然外头一层的铜板隐隐泛着黑色,但是里面的木盒却完好无损,看上去还跟新的一样。之所以会这样,是跟龙檀木特殊的功效有关,传说龙檀木非常稀少,因此有‘百年成木,千年龙檀’一说,用龙檀木保存的东西无论时间过多久,里面的东西都会跟新的一样,而且防虫防蛀耐腐蚀,真是存放物品的最佳材料。 如今这龙檀木嵌在铜盒里面,要想办法把它弄出来,才知道这里面究竟放着什么。 “你们这里弄得到化尸水吗?”阿瑜向周围人问道,旁边站着的亲兵不由脸色一变。 监工回答:“前一阵子拆房子时里面还有一些,我马上派人去找。” 监工给了下面几个工匠一个眼色,就很识相的去找化尸水了。 所谓的“化尸水”,在现代叫做硫酸,在这个时代叫做化尸水,原先是西南的一些巫师研究出来害人的,在布依国周边的一些小山寨里面有,被一些强盗头子用来毁尸灭迹,数年前被引进到大渝,只在军方内部使用,现在被拿来拆除旧址。 阿瑜曾听司徒玉说,为了早些拆除前朝旧址,他不得已把这种军中私藏的东西拿来使用,只为了早些完成任务,建好房屋。那化尸水连坚硬的人骨都能够化除,对付那些难缠的木石更是不在话下。 亲兵原以为阿瑜只是六皇子仰慕的一位女子,没想到连这样机密的事情都告诉她,可见在司徒玉的心目中,阿瑜肯定不简单。 监工去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剩下的小半瓶化尸水找过来,阿瑜小心翼翼的把那半瓶化尸水沿着缝隙缓缓倒下,铜板在化尸水的浸泡下开始慢慢产生变化,原先紧贴着龙檀木木盒的铜板正在一点点的变松,脱落。 几个工匠看准时机,用工具夹住龙檀木盒,这才把被钢板包围的盒子给取出来。 可取出来还不算完,盒子外面虽然没有锁,但是里头好像有机关,因为阿瑜用帕子接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盒子里头轻微的机关弹簧的声音。 亲兵怕这盒子外面还残留着少量的化尸水,用浸过水的帕子清洗过后,才又放到阿瑜的手中。现在六皇子不在这里,阿瑜是六皇子欣赏的女人兼生意伙伴,自然要听她的。 阿瑜抱着盒子,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盒子做工精致,除了盒盖上雕刻着两条盘龙图案,旁边还刻着形态各异的神兽,最奇怪的是,盒子上面没有锁芯,也没有锁眼,盒子却紧紧的盖着,只在中心的部位刻着天干地支十二个字。 “陈夫人,这盒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要不然我直接叫人把它砸开好了。”亲兵看阿瑜研究得入迷,想要讨好他,故意这么说。 可阿瑜不乐意,“不行,这盒子有秘码,一旦被破坏,里面的东西可能也保不住了。” “那可怎么办呀?” 阿瑜眨了眨眼,把这盒子捧在手里头,思索片刻,然后对那个亲兵说:“要不我先把这盒子拿回去研究研究,你们继续在这里动工。” “这……”亲兵有些犹豫,虽然阿瑜是六皇子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但是这盒子出现的蹊跷,也不知道里头藏着什么,万一是前朝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那就可大可小了。 “这盒子上头的秘码不是一般人能够解开的,留下来也无用,不如等我打开之后再告诉你家主子。”阿瑜这样一说,那亲兵也不好拒绝。 眼见日上三竿,阿瑜在这工地上也折腾了一宿,有些困了,便坐着阿九驾的马车回家了。 出去的时候走的是后门,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是走后门,可出来的时候是清晨,家里没什么人,而回去的时候已经彻底天亮了,好巧不巧的是侯三正站在门口。 “大少奶奶。”侯管家面带笑容,一脸亲切的模样。 “嗯,家里面……”阿瑜刚想问侯三‘家里面都还好吗’,可还不等她问完,公公陈贵已经负着手走过来。 陈贵看见阿瑜,不由眉头紧锁,很是不满的说:“阿瑜呀,怎么出门也不说一声?如今你是怀着身子的人,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肚子里面的孩子着想……” 阿瑜朝公公吐一吐舌头,然后手里面拎着盒子回到房间。 陈贵有些无奈,家里面的家业都是阿瑜挣来的,所以在阿瑜面前说话底气有些不足,而且儿子一味的疼爱小媳妇,自己做公公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最近老是听到底下的下人们风言风语,儿媳妇又怀了孕,想要说儿媳妇几句,又有些开不了口。 他看着阿瑜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九现在是酒庄里的掌柜,手底下也有几个人,他不在酒庄的时候酒庄也能正常运作,如今把阿瑜安安全全的送回来了,他也就放心了。 跟阿瑜打个招呼说:“大东家,我去酒庄看看。” 阿瑜想,阿九昨天晚上也跟着自己去工地忙活了一晚上,肯定也累了,就对他说:“阿九,你也累了,今天就休息一天吧,不要再去酒庄了。” 阿九笑笑说:“大东家,没事的,猫一个晚上也不算困,我去酒庄看看,没事就休息一会儿。” 如今的阿九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叫花,变成了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少年,还是阿瑜酒庄的掌柜,做起事来有板有眼,特别是当他听到阿瑜暗示自己,等自己有能力独自开一家酒庄时,便考虑把瑶婷嫁给自己,阿九更是卯足了干劲。 等看到阿九远远的离开之后,阿瑜不由的笑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才两年,虽然碰上了不少的磨难和挫折,但是也碰上了不少的好人,结识了不少的好朋友,阿九是一个,宫叔和慕容宜也是。如果没有他们,阿瑜也走不到今天。 她慢慢的低下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刚刚从工地上找到的盒子,刚才第一眼看到它时,阿瑜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寻常的东西。能把这样一个设计巧妙的盒子埋在前朝宫殿旧址的大佛里面,肯定藏着什么玄机。 前一世里,阿瑜十分喜欢古玩之类的东西,看这个盒子有一些年头,这样的龙檀木也很是少见,这更是引起阿瑜的好奇心,这小小的盒子里头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酸醋相公 阿瑜把这个木盒在手中翻来覆去的观察了一会儿,看到盒子旁边的那个纹上有一个细小的突起,上面刻着小小的“天干地支”等十二个字。 阿瑜记得在前世的时候,从一本古书上看过这‘天干地支’是古代人记录天气和时间的一种方式,就如同前一世的数字一样,这突起就如同现世的秘码箱,只有数字弄对了,才可以顺利打开木盒。 阿瑜仔细想一想,觉得这四个数字一定不能够弄错了,否则非但打不开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说不定就毁了。 阿瑜把上面的字一个个摹下来,想着应该怎样拼在一起才合理,可想来想去想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样组合才对。这些东西可比上一世的投资组合难多了,阿瑜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困。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里面的小东西好像踢了自己一脚,怀孕这么久,肚子里面的小宝宝还挺听话的,一直都安安静静的,今天却有些调皮。 阿瑜笑一笑,想着也许是自己昨晚上一夜没睡,小宝宝抗议了,叫自己好好睡觉。 头一回当妈妈,让阿瑜充满了新鲜感,她打了一个哈欠,还真的觉得有些困了,便走到床上,闭上眼睛睡起来。 等阿瑜醒来的时候,看到陈锦鲲正坐在自己的旁边,睁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一瞬未瞬的看着自己,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在欣赏什么精美的画卷。 阿瑜睁开眼皮,看看外面的太阳都升到老高,恐怕已经过了晌午,马上从床上爬起来,瞪着眼睛看他:“这么晚了,都不叫我起床?阿爹阿娘知道,肯定会不高兴的。” 以往这个时候,阿瑜都会跟陈贵和李氏一块吃饭,今天一下子睡到这么晚,只怕要被他们笑自己懒。 陈锦鲲却托着下巴,笑咪咪的对阿瑜说:“爹娘那边你不用操心,我跟他们都说好了,怀孕的人嗜睡,让你多休息一会儿,等会儿侯管家会把饭送到房间里来。” “那阿爹阿娘要说我变猪了,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阿瑜说着便想起来。 陈锦鲲一听阿瑜的话,哈哈笑起来,目光里面依然流露出温柔的眼神看向阿瑜,打趣说:“变猪就变猪吧,等你肚子大起来,也便跟老母猪差不多,到时候我们生一大堆孩子。” “去!”阿瑜拧一下陈锦鲲的耳朵,不满的说,“你真把我当成母猪了?” 陈锦鲲脸上的笑容不改,“就算是母猪,也是一头漂亮的母猪,是仅属于我一个人的母猪。” 陈锦鲲这样一说,把阿瑜气得够呛,竟然在他的脸上拧了一把,气乎乎的说:“你才是头猪,你才是头猪!” 小两口成亲这么久,第一次拌嘴,陈锦鲲却并不生气,反而乐在其中。 “好吧好吧,我才是头猪,我才是头猪!”陈锦鲲揉了揉被拧红的耳朵和脸,讨饶的说。 阿瑜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可还是瞪了他一眼,想想自己将来真的挺着个大肚子,还要被自家相公嘲笑,真是心有不甘。 陈锦鲲见小媳妇余怒未消,便讨好般的说:“娘子,还生气呢?我刚才是逗你玩呢,我们家的阿瑜怎么会是母猪呢?就算将来肚子大起来,也是一个漂亮的孕妇,比其他人好看多了。” “哼!”阿瑜又白了他一眼,心情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他刚才所说的话而好转。 “阿瑜,桌子上那个东西是什么呀?怎么还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打开?” 阿瑜见陈锦鲲问起了那个盒子,眼眸微微一转,陈锦鲲可是正经八百的鱼龙书院的弟子,这些东西可是系统学习过的,对自己而言是难事,到了他那里或许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阿瑜马上问他:“你能不能想办法打开?” “这个嘛,我要是打开了那个盒子,你是不是就不再生气?”陈锦鲲嘴角微微勾起,眼睛里闪着精光。 “你先打开试试。” 陈锦鲲果然坐在桌边,尝试着打开那个木盒,他尝试了好几种方法,最后眉头一拧,想到了几种组合里面最合适的一种,然后手指在木盒外面的突起轻轻按了几下,只听“嗒嗒嗒”的几声响,好像是里面的机关轻轻转动的声音。 然后只听“啪”的一声,那个龙檀木做成的盒子盒盖马上弹开。 陈锦鲲好奇的伸出手,拿出盒子里面的卷轴,“这是什么东西?里面怎么一个字也没有?” 阿瑜也走过来,看了看那卷轴,那卷轴上面果然一个字也没有。 这可真是怪事,一个藏得这么好的盒子,里头居然是无字天书。 阿瑜心想,或许上面写了什么不便于公开的内容,所以需要特别的处理方法才能看到。 “阿瑜,这盒子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在工地上捡到的,心里头觉得好奇,想打开看看,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东西。” 一听到又是工地,陈锦鲲马上蹙了蹙眉头,“这可能是前朝的遗物,留下来不祥,那只‘六壁虎’答应让你拿回家?” “什么‘六壁虎’?”阿瑜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司徒玉呀,身为朝中的六皇子,好端端的不正大门,却喜欢半夜三更来爬墙,不是壁虎是什么?”陈锦鲲说得义正言辞,眼睛里面闪烁着愤怒的小火苗。 “噗嗤。”阿瑜忍不住笑起来,发现这陈锦鲲越来越会骂人了,“什么壁虎呀,人家找我有正事。” “有正事不可以白天来,为什么要三更半夜的来爬墙?”反正敢打自己小媳妇主意的都不是好人,如果不是阿瑜不肯,自己早就参他一本。 “那还不是你们老是把人家拦在外面,六皇子有急事的时候找不到我,只有爬墙了。” 听到自己小媳妇替司徒玉说话,陈锦鲲心里头更不是滋味了,“哼,有事情自己不能拿主意,偏偏要向已婚妇人求教,果然是个没用的小白脸。” 虽然在政治抱负方面,陈锦鲲和司徒玉的想法是一致的,可是自打司徒玉叫阿瑜加入军工作坊,陈锦鲲就越来越看司徒玉不顺眼,特别是这种半夜爬墙来向别人夫人请教的毛病,真的让他特别反感。 陈锦鲲在考虑是否真的要把院墙砌高一点,或者再请几个身手不错的护院家丁,而阿瑜却看着这样的陈锦鲲心中暗暗觉得好笑。 这哪里像是个朝中一品大员,明明像是个爱吃酸醋的小相公。 “六皇子深明大义,志向高远,哪里会是你说的那种没用的小白脸。”要说好看,你也不比他差呀,阿瑜心里面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免得陈锦鲲翘尾巴。 听到小媳妇在自己的面前夸别的男人,陈锦鲲又不乐意了,“他就算再好,也是仰仗自己的身世,要是让他跟我一同比试,未必如我呢。” 这个人呀,真的是一点儿也不谦虚,听到司徒玉的名字,立马变成了一个醋溜白菜,活像一坛醋。 “少爷,少奶奶,午饭已经准备好了。”管家侯三很懂规矩的在门口汇报,不经主人的允许,绝对不允许其他下人走进去送饭,以免打饶主人休息。 陈锦鲲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朝门口吩咐:“进来吧。” 几个下人鱼贯而入,端上美味可口的午饭。 “你们下去吧,我们不用你们伺候。”陈锦鲲就这一点好,不管官当得再大,没有一丁点儿的架子,还是喜欢跟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阿瑜就喜欢他这一点,有钱的纨绔子弟见多了,能做到平易近人的却很少,陈锦鲲是阿瑜看着一路靠着自己努力奋斗而来的,所以分外珍惜。 阿瑜想要起来吃饭,却被陈锦鲲一把拦下,一脸笑意的对她说:“娘子,你辛苦了,我来伺侯你吃饭。” “不用。好端端的要你伺侯我吃饭干什么?”阿瑜心头一惊,没想到陈锦鲲这样殷勤,她倒有一些不好意思起来。 陈锦鲲的嘴角却勾成了一条好看的弧线,一张脸满面春风,“娘子怀了孩子,我理应伺侯你们两个吃饭。” “哦,原来你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呀。”阿瑜佯装不高兴的说。 说话间,陈锦鲲已经用小碗盛好了一碗饭,又夹了半碗菜,服务很周到的坐在阿瑜的面前,“阿瑜,我不光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为了你。我知道你今天生我的气了,但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因为之前我也不敢确定凶手是谁,害怕你出危险,想等时机成熟之后再诱敌。” “那你怕我出危险,怎么就不担心你自己出危险?要是你有什么事情,你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阿瑜神情严肃的对他说。 陈锦鲲用着哄人的语气,“娘子,下回我不会再这样了,一定什么事情事先对你说。” “你看我不管什么事情从来没有瞒过你,你倒好,明明都成亲了,还是什么大事前不肯告诉我。” “娘子,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陈锦鲲用勺子舀了一勺子米饭,放到阿瑜的嘴里。 嚼着香喷喷的米饭,顿时阿瑜肚子里面的火气消了一半。 读者:作者,你这不是种田文吗?怎么没有田呢?说好的女主穿越奋斗田园生活哪去了? 扬帆:田会有的,稍安匆躁。 有读者说我这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种田文,这一点我不否认,我没有看过几本种田文,这也是我第一回写,手生的很。但我会努力写好,在下一卷里会尽量回归种田文的本色,请大家拭目以待。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前朝秘闻 卷轴上的字阿瑜是三天之后才弄出来的,那天阿瑜拿到卷轴之后,尝试过用火烤,用水浸,可是卷轴上依旧是空空如也,什么内容也没有。 正当她觉得拿这卷轴没有办法时,无意中发现这卷轴是两层绢夹着一层细竹做成的,很可能里面真正的内容刻在细竹上面,只要撕开两层绢纸,便可以看到里面的内容。 可是,这也意味着一个问题,万一不是这样,或者是阿瑜想错了,很有可能这个神秘的卷轴就这样彻底毁了。 阿瑜考虑再三,觉得还是要尝试一下。她天生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如果不解开这里面的秘密,恐怕会一辈子不甘心的。 于是,她一层一层的把那两层绢纸撕开,夹在中间的细竹终于重见天日,跟阿瑜猜想的不错,里头果真刻着字,但从字体上来看,不是大渝国的文字,虽然有几分相像,却还是有几分区别。 阿瑜是认得大渝国字的,虽然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几乎算是两眼一摸黑,但好在她人聪明好学,而且当时女娃娃识字的少,阿瑜就找陈锦鲲教自己。其实说起来,这个世界的文字还是跟原来那个世界的文字有几分相像的,虽然一个是简体字,一个是繁体字,但是中华文字讲究象形,很多东西万变不离其宗,若是用心的话,还是很好学的。 阿瑜拿着那份细竹简细细的看了半天,一边看一边研究,揣摩上面字的意思,等她仔细看完,不由的背后一凉,心里面有一种恍恍不安的感觉。 原来这细竹简上面写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瑜在看过这份竹简之后,就开始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这竹简上面的秘密如果大白于天下,不但会惊动整个大渝国,连皇族都会因此而蒙羞,甚至会因此而引发一场战争。 竹简上的内容越是重要,阿瑜就觉得心头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这些天她叫阿九帮她办一件事,就是到街头巷尾打听关于前朝的一些事情。 等阿九回来,喝了一大碗水,就开始跟阿瑜讲述自己打听到的事情。 大渝国创国六十余年,第一代皇帝名叫司徒燱言,是前朝亡国之君的右丞相,传说也是前朝国君的书童,因为博闻广记,又深谋远虑,很得前朝国君的信任。 要说这前朝国君原本也是个勤勉的人,刚登位时兢兢业业,每天处理朝务,可以说是一位年轻有为的皇帝。可没想到登基之后没几年,他忽然迷恋上一个叫做芙蓉的女子,这位叫芙蓉的女子自称是神女下凡,有能够让前朝国君永生不死的秘诀。 前朝国君信以为真,整天跟这个女子厮混在一起,跟她一起修行,一起吃饭睡觉,两人一起异性相修,沉湎于修仙的世界。开始不理朝政,整天把奏折拿给自己信任的丞相处理。 从那个时候开始,国家开始出现衰败的迹象,而前朝国君却执迷不悟,走火入魔,甚至一两年不理国政。而就在此时,周围的大靖国,还有野丘国都蠢蠢欲动,想要借此机会攻陷这个国家。 这时候,右丞相司徒燱言挺身而出,带领着朝中的士家大族,以及被士家大族掌管的军队抵御其他国家的进攻,终于把敌人逼退,可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叫芙蓉的女子居然害死了前朝国君,两个人因为服食丹药过量,一起共赴黄泉。 因为前朝国君死的时候并没有留下子嗣,所以皇位没有人来继承,众士家大族就推选很得民心的司徒燱言来担任。司徒燱言登基之后,改国号大渝,从此建立大渝国,而司徒一族也成为皇族。 自司徒燱言称皇之后,大渝国又经历了三代国君,而司徒复山便是大渝国第三代皇帝,在位已经十年有余。 这些就是阿九在市井间,茶馆里面打听到的,现在整理一下告诉阿瑜。 阿瑜听完,面如死灰,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阿九察觉到阿瑜的异样,马上歪着头问道:“大东家,怎么了?” 阿瑜像陷入沉思之中,眼神有些黯淡,“没什么,我很好。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阿九很识趣的退出去,阿瑜关上了门,拿出那个龙檀木盒,里面放着一卷小小的细竹简,看上去是那么薄,那么轻,但是上面记载的内容却能震惊整个大渝国。 阿瑜取出里面的竹简,又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看了一遍,最后上面的内容跟阿九刚才所说的事情进行一一分析,证明了竹简上的内容确实是真的。 这竹简上说:司徒燱言是个窃国叛主的狗贼,特意向皇帝敬献芙蓉女,芙蓉女为皇帝炼制芙蓉丸,让国君整天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然后司徒燱言假借圣旨而把持朝政。 后来,国君突然醒悟,杀掉了芙蓉女,想要戒掉芙蓉丸,可没想到司徒燱言居然跟朝中的士家大族勾结,软禁了皇帝,甚至还引来其他两国,挑起战争,就是为了逼皇帝退位。 原本前朝国君已经打算交出玉玺,司徒燱言也承诺会放过皇帝,可没想到司徒燱言在得到玉玺之后马上翻脸,出其不意的杀掉国君,自己称帝。从此这段历史被埋藏,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真相。 在竹简的最后,还唾弃司徒燱言的为人,诅咒整个司徒家族会不得好死,总之满篇用的都是慷慨激昂的字眼,似乎写这竹简之人非常恨司徒一族。 阿瑜猜想,这竹简多半是当年一位知情者刻下的,不是前朝国君的亲信,就是某个宫中知道内情的人,她(他)不想让真相就这样被埋藏,让司徒一族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坐在皇位上,所以才留下这一段历史,希望某一天能够让它公布于众。 阿瑜在验证了过去那段历史之后,料定这竹简上的内容可能是事实,但是大渝国已经建国六十余年,司徒皇族已经安安稳稳的经历了这么多朝代,现在把这段历史公布出来,不但撼动不了司徒一族的地位,更会给公布之人带来天大的麻烦。 想来想去,阿瑜决定把它藏起来,可是就算藏起来,也不代表能够万无一失,哪天要是无意中被人发现,传到别人的口中,说不定就会引来灭门的死罪。 阿瑜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这竹简毁了最稳妥。 司徒燱言为了谋夺皇位,设计害死国君,还勾结朝中的士家大族,也不知道他当年给那些士家大族什么样的承诺,才会让他们愿意跟着司徒燱言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正因为那时候司徒一族是靠着士家大族的力量才登上的皇位,所以那些士家大族才会有恃无恐,跟司徒皇族平分这权力。而今,司徒燱言的子孙已经不满那些士族来分走朝中的权力,开始向那些士家大族动手。 而曾经让前朝国君泥足深陷的芙蓉丸依旧在大渝国横行,虽然没有从前那样恐怖的效果,却还是那些有钱的纨绔子弟沉迷的毒物。凡事有因必有果,冥冥之中似有天注定,最后的结果总是耐人寻味的。 阿瑜觉得,朝廷上的那些事远比商场上的额与我诈更肮脏,更可怕,如果可能,阿瑜真想让陈锦鲲远离那个朝廷,带着陈家人远走高飞,过着富足而简单的日子。 可是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毁掉这个竹简,永远埋藏这个秘密,因为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会带给知情人意想不到的灾难,她不想让陈锦鲲,让陈家卷入这个灾难之中。 藏得很深的竹简虽然经过特殊处理,但也不是无坚不摧,阿瑜拿来一个火盆,点燃里面的木炭,小小的竹简就随着炭火而逐渐灰飞烟灭。 “但愿这个秘密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人知道。”阿瑜喃喃自语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永远守护 阿瑜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后,开始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司徒皇族的祖辈登基的方式这样不光彩,虽然古往今来成皇之路都是成王败寇,但背叛主子永远是历史上的一个污点,特别是在一个讲究儒学的国家,要是这些事情抖出来,高高在上的司徒皇族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那时司徒复山身边一品大员的陈锦鲲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越是爬到更上一层,越是觉得高处不胜寒,因为谁也不会知道所谓的胜出者是踏着什么样的步伐才步履蹒跚的爬上来,那是需要跨过无数道障碍,踩着无数人的鲜血才一步步爬到顶层。 对于司徒一族的先祖,阿瑜不想去评判,只是觉得这偌大一个朝廷,总是藏着许多刀光剑影。想当初自己进宫,皇后临死前还特意问自己,太子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还有皇帝司徒复山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他们似乎都很紧张某样东西,阿瑜当初不知道那样东西是什么,但如果是那幅竹简,确实值得这些人紧张和过问。 不过,自己和陈锦鲲并没有留下皇后或是太子的遗物,所有的话只是他们故意留下来故布迷阵,好让自己和陈锦鲲被人怀疑,可没有想到,阿瑜无意中居然还是发现这个不应该发现的秘密。 唉,果然是好奇害死猫呀。 阿瑜心里面痛恨和惋惜,可又无法挽回,虽然竹简已经烧掉,但司徒玉以后一定会问起,要想个办法蒙混过去,阿瑜坐在桌边就苦思冥想起来。 “阿瑜,想什么呢?”这些天陈锦鲲一下朝就回家,天天陪着怀孕的娘子,俨然变成了二十四孝相公。 阿瑜一回头,看到是陈锦鲲,忽然灵机一动,“我想要你为我画一幅画。” “画画?”陈锦鲲嘴角挂起一个好看的笑容,“娘子,说起来我还没有为你画过一幅画像呢。” 听到陈锦鲲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阿瑜马上解释,“不是要你为我画像,是要你为我画一幅画,要古色古香的那一种,临摹前朝画家的画风,你能不能做到?” 被小媳妇质疑,这怎么行 陈锦鲲不服气的说:“你家相公的字画在书院里就无人出其右,有许多人还临摹我的画风呢,还需要模仿其他名家。” 阿瑜听出自己的相公是生气了,又哄着他说:“我知道我家的相公最棒了,但是我只要你模仿古代的名家,最好是六十年前的,你就帮我试一试嘛。” 陈锦鲲最耐不住小媳妇的请求,只得答应,于是一幅古代丹青图便赫然出现在一幅绢纸上,那幅绢纸就是出自于六十年前的前朝宫廷之中。 “阿瑜,我觉得你最近总有些怪怪的,是不是怀了孕的女人都要过敏一些?”陈锦鲲看着阿瑜握着绢纸,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阿瑜似乎想起什么,问陈锦鲲:“阿鲲,你说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最重要?” “什么最重要?”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陈锦鲲,他仔细想一想后回答说,“农夫觉得田地最重要,渔夫觉得渔网最重要,商人觉得赚钱最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也各有自己觉得最重要的东西,这个问题的答案真的不好统一。如果要是我来说的话,我会觉得能够实现我的抱负,将我的治国之策变成现实最重要。” 陈锦鲲的治国之策已经提出来半个多月了,虽然深受司徒复山的赞扬,但要实行起来却难上加难,甚至自己的恩师耶律旭阳也不是很看好,觉得太过激进了一些,满篇都是怎么削弱士家大族的权力,把权贵们拉到接近百姓的同一条水平线,这怎么会不让那些士家大族反对,如今的陈锦鲲几乎成为了这些士家大族的眼中钉。 可就算前路再多艰难,陈锦鲲也是痴心不改,一往无前,决心要把自己的政治抱负实现到底。 阿瑜听到陈锦鲲这样执着,幽幽的叹一口气,不知道是心疼好还是劝阻好。 “阿瑜,那你呢?你觉得你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最重要?”陈锦鲲又把问题重新抛给了阿瑜,其实陈锦鲲心里头对阿瑜已经有答案,觉得她一定会说‘赚钱经商’。 可没有想到阿瑜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他的所料。 “我曾经觉得赚越来越多的钱,就算是实现我的人生价值。但是,有时候我也会想,钱赚得越多,或许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哦?此话怎么讲?”陈锦鲲好奇的问道。 阿瑜苦笑一下,“你想呀,钱越多,引得别人惦记的就越多,不是想夺走你的财富,就是想利用你赚钱的本事。虽然都说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但是能力再强的人不也是一个凡夫俗子吗?一个人再强大,终究离不开自己的小家庭,离不开自己的亲人,有时候我想,能够一家人相亲相爱的守护在一起,就算是一种幸福,那是世界上任何的财富和权力都不能替代的。” 陈锦鲲听阿瑜这番话,忽然眼睛一亮,觉得妻子这是觉悟了,开始向贤妻良母的方向进化,“阿瑜,不如你就不要插手司徒玉的事情,一心一意的在家里相夫教子吧。” “不,我帮司徒玉,只是想尽一份自己的责任,想为大渝国的百姓出一份力而已。但我并不觉得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而能跟你在一起,能跟孩子在一起,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就是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有一天,要我在经商和家庭中选一样,我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家庭。因为只要我活着,我就会赚到更多的钱,虽然赚到越来越多的钱能够让我快乐,但是永远也无法取代家人带给我的快乐,我说这些,阿鲲,你能够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我早就说过了,我家的娘子是世界上最能干,最善良,最好的娘子,将来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一定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的。” 阿瑜神色复杂的看着陈锦鲲,“可是,阿鲲,如果有一天叫你选择,你会为了我们放弃你的理想和抱负,弃官而跟我回家吗?” “这个……”陈锦鲲没想到阿瑜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坦白的讲,他真的没有想过这么多,他才刚刚入仕不到一年,刚刚尝到些许权力的味道,正想把自己多年的政治抱负逐渐变为现实,真的不想就这样早早的放弃,那样他真的会心有不甘。 陈锦鲲犹豫着,想着该怎样回答,阿瑜却从他脸上的表情找到了答案,“你不用说了,我明白。阿鲲,你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这样一个位置,要你突然放弃是不太可能,但是有一天,你忽然发现官场远没有你所想象的那样美好,甚至你辅佐的人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完美,你是否愿意放弃一切,跟着我重新开始?” 陈锦鲲顿了一下,感觉今天阿瑜竟问一些奇怪的问题:“阿瑜,你为什么这样问?” 阿瑜冲他笑一笑,“没什么,你说对了,怀了孩子之后女人会变得多愁善感,尽问些没边的问题。我知道你入朝为官是想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我支持你,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好,阿鲲,你要知道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我和你会永远守护着这个家。” 陈锦鲲听到,眼圈有些发红,从来没听到过阿瑜说出这样感性的话,心中漾起阵阵的暖意。 他抚上阿瑜的肚子,在那还没有完全鼓起的肚皮上抚摸起来,然后深深的吻了阿瑜的脸颊一下。 “阿瑜,你说的对。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永远会守护在一起。”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提前预售 一方面,陈锦鲲哄着怀孕的老婆如糖似蜜,另一方面,又派人把院子里面的围墙砌高了一丈多,但尽管如此,没过几天司徒玉还是找上门。 司徒玉在京郊的前朝旧址建房是为了赚钱,为什么急着赚钱?是为了应付日益水涨船高的大渝国军饷。 虽然陈锦鲲提出了大渝国每个人都要服兵役的想法,也得到了司徒复山的认同,但实现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了,不管有多少人进到军营,都要付给他们军饷不是,‘皇帝不差饿兵’,是古已有之的道理,但是凑钱却是很大一个问题。 按照以前的规矩,是皇帝出一半,那些士家大族出一半,但是司徒复山一点点削弱那些士家大族的权力,引起这些士家大族不满,眼见着子孙在朝廷中霸占的位置越来越少,他们哪里还会心甘情愿的拿出钱? 况且,去年大渝国遭遇雪灾,今年年初又遭遇水灾,司徒复山从查抄的士家大族那里弄来的钱财又用来填补了这些救灾银,实在无法应付这些天天吵着要涨工资的将士。 五皇子司徒严提议增加赋税来解决军饷问题,得到了司徒玉和陈锦鲲一致的反对,虽然两个人最近因为私事而不合,但对这种增加百姓负担的事情都是不认可的。 “六弟,既然你不赞成提高百姓的赋税,那你可有什么良策?要知道你可答应要在今年解决军饷的问题,如今快到年底,你筹到了多少军饷?”司徒严冷鼻子冷脸的瞧着朝上站着的司徒玉。 “五哥,军饷问题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臣弟正在想办法。” “想办法想办法,你的办法要想到什么时候?那些守在边关的将士可是在饿肚子,我听说有的军中已经继续三个月没有发军饷了,再这样下去,少不了逃兵,谁还为国家卖命?” “五哥,你明明是在京都,如何对边关的事情这样了如指掌?难不成那些将士们吵着要加军饷是你唆使的?” 司徒严拿眼睛狠狠的瞪着司徒玉,本来司徒严的眼睛就目光犀利,此时瞪大眼睛的模样,更让人觉得凶神恶煞,仿佛要吃人一般,“五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够了够了,叫你们来时叫你们解决问题的,怎么倒在这里吵起来了?”司徒复山不由觉得头痛,他把司徒严调回京都,是想让两个儿子相互竞争,然后再在里头选一个相对优秀的,但没想到自己的主意出了茬子,这两个人竞争是竞争,却不是暗斗,倒是明争,常常是在朝廷上争个你死我活,如果现在不是在御书房中,恐怕又要让众大臣看到笑话。 司徒严马上讨好的说:“父皇,是儿臣急躁了。但儿臣也是为守卫边关的将士们着急,你知道我少小从军,到现在还有不少的军中朋友,他们前几天就写信说自己多日没有拿到军饷,军中的士兵也是人心惶惶。” “压军饷的事情也不一日两日,以前不也有几个月半年不发军饷的事情吗?只要军中不断了他们的粮食,还吵什么吵?”司徒复山眉头紧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一直是让他伤脑筋的问题。 司徒严又拱拱手,低下头说:“父皇,以前也没有遇上十年未遇的雪灾,还有如此泛滥的水灾,这些将士可以不拿军饷,但家里人却不能没有来源。以前就算将士们不拿军饷回家,家里面还有几亩薄田可以让他们安然度日,可去年遇上雪灾,今年又碰上水灾,家中颗粒无收,叫他们还怎么过日子?听说已经有一些士兵偷偷跑回家中,照顾受灾的家人。” 司徒复山听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都是贪腐造的孽。 去年的雪灾,宫里面本来是拔了一笔银子下去的,可是碰上这些贼官层层盘剥,最后拿到百姓手中的也只有一把米而已,再加上奸商故意屯米发国难财,一场百年未遇的雪灾已经让饿殍满地。 而今年年初全国各地又遇上大范围的水灾,本来派了太子去赈灾,可那个不成气的东西居然跟地方上的官员狼狈为奸,贪了赈灾的银子不说,还把防洪堤给毁了,这才让司徒复山震怒,全国大范围的惩治腐败,而且第一个从自己的儿子抓起。 天灾犹可恕,人灾却难防,这一场天灾人祸下来,让原本身体健康得如同年轻人一般的司徒复山也有了一些疲惫的神情。 他一转过头,问下面站着的司徒玉:“玉儿呀,你曾答应筹军饷,如今已经筹得怎样?” 司徒玉想了想回答:“父皇,军工作坊刚刚起步,虽然略有盈余,但儿臣暂时还不想动用那边的银子,一旦断了流水,只怕会影响作坊的进度和质量。儿臣正在加紧京郊的事情,只要这边做好了,军饷的银子就有了眉目。” 司徒严鄙视的看着司徒玉,冷笑着说:“六弟说的是建房吗?不是我小看你,在前朝遗址上建房,本来就是一件有损气运的事情,那样的房子就算建好了也未必卖得出去!” 见司徒严如此出言不逊,司徒玉也动了真气,“不知五哥可有什么妙计良策?除了加重百姓的赋税,又为了筹军饷做了什么?臣弟不才,却也兢兢业业,力所能及,总好过一些人只会夸夸其谈,说三道四。” “你!”司徒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够了,你们这像什么样子?哪还有一点皇子的气度?”龙椅上坐着的司徒复山也怒了,半晌他眼神黯然的转向司徒玉,“玉儿,看看你那些房子能不能提早卖出去,如果可以的话,价格稍微低一点也可以,军饷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提前预售这种事情在现代比较常见,但在古代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谁会为一个还没有建好的泥胚掏腰包?司徒复山无疑给司徒玉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司徒玉满怀心事的应着头皮的领了命,而司徒严却看着司徒玉的背影,嘴角挂上一丝奸计得逞后的笑容。 “其实这件事情可以行得通!”阿瑜在听到司徒玉再一次上门向自己讨教之后说道。 正一脸焦虑的司徒玉在听到阿瑜的话之后,两只眼睛忽然精光一闪,满怀希望的问:“阿瑜,你有什么好办法?” 订阅好少哟,有些心塞!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见招拆招 阿瑜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对司徒玉慢慢细说:“现在我们的房子正在筹建,急需着用钱,五皇子又催着要军饷,我们更是要提前预售。” “提前预售?是什么意思?”司徒玉不解的问。 “就是不等房子建成,就提前开始销售的意思,我们那边都是这样叫的。”阿瑜随口一说。 司徒玉的眉间不由微微一蹙,感觉今天阿瑜说的话总是让他听不懂,“你们那边?” “……”阿瑜觉得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马上纠正过来,“就是我们家乡那边,都这样叫的。” 司徒玉这才豁然开朗,继续不耻下问:“阿瑜,那要怎样才能提前预售?” “首先,你得请最好的画匠,把我们将来建好的房屋画在纸上,画得越好看越好;然后,把我们打算出售的房屋价格提高十倍;请皇子把房子提前售卖的信息发布公文,贴在公榜墙上,让所有百姓知道。” 阿瑜把自己的主意提出来,却不由让司徒玉额角的青筋跳一跳,“阿瑜,你把房子的价格提高十倍,那还有人买吗?” 阿瑜轻轻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如今京都的房价越来越高,一幢独门独院的老宅子已经卖到二百多两纹银,繁华地段的一个小小的门面租金一个月也要三十多两,我把我们的房价提高十倍,一点儿错也没有。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不要说筹到军饷的钱,就是我们自己建房子的银子也赚不回来。” 司徒玉不懂阿瑜的这些道理,但知道在经商方面阿瑜绝对比自己强,如今司徒严步步紧逼,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阿瑜,你看如果我们把房价提高十倍,能卖掉多少幢房子?”司徒玉急着等钱筹军饷。 “这个嘛,难说!如果运作的不好,也许卖不出去几套,可如果卖的好的话,也许可以全部卖出去。”说话不说死,舌间留三分,是生意场上的不变道理。 可对于司徒玉来说,却是要命的结局,“阿瑜,卖房子这件事情我全权交给你负责,只要你能够筹到军饷用的银子,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阿瑜嘴角含笑,有一种小伎俩得逞后的得意,“殿下,不需要你答应我什么条件,只要这建好的房子送我一幢就可以。” 司徒玉最愁的就是房子卖不出去,现在别说送阿瑜一幢房子,就是免费送给她十幢都乐意,“这有何难,建好的宅子至少有上百套,你随便挑一幢自己喜欢的拿去好了。但是,筹军饷的事情务必要尽早办妥。” 阿瑜的唇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殿下请放心。” 可说是放心,事实情况还是不能让阿瑜放心,因为司徒玉的卖房公告贴出去三天,一套房子也没有卖出去,司徒玉便再也坐不住了,又急得跳脚。 碍于陈锦鲲的面子,再加上陈大人已经把自己家的后院砌高了一丈,实在不好再深夜打饶,可是一大清早司徒玉便找到陈家。 一进阿瑜的院子,就看到陈锦鲲正端坐在里作画,而阿瑜则温温顺顺的伺侯陈锦鲲吃早餐。 一大清早的本来是想向阿瑜请教,却无意间又被喂了一把狗粮,司徒玉觉得心塞塞的,原本温润的面容像裹了一层寒冰,沉声问道:“陈大人真是好雅兴,大清早的就开始作画。” 陈锦鲲抬头一看是司徒玉来了,马上转过头,吃了一口阿瑜喂的粥,然后甜丝丝的说:“今天休息,朝廷放假,阿瑜要我为她作画。六殿下,怎么这么有雅兴来看我和娘子?我家新修的院墙,殿下觉得怎么样?” 司徒玉听到陈锦鲲挑衅的话语,脸上一黑,冷哼一声,“我找阿瑜是谈正事的。” 阿瑜放下手中的粥碗,仰起脸来问道:“殿下想问的可是卖房子的事情?” 司徒玉本来把卖房子的事情全权交给阿瑜负责,就想早一点筹够钱来交军饷,可是没想到三天过去了,一幢房子也没有卖掉,他的心情真可谓是心急如焚,要不是因为阿瑜,换作别的人早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了。 “殿下不必着急,我现在就正在为此事做准备。”阿瑜淡淡的说道。 “当初你偏偏要把房价提高十倍,我觉得就算是不提高价格,也未必有人会买那边的房子,如今你开价这样高,要如何才好?”司徒玉眉头一蹙,心中莫名窝着火。 “殿下莫要生气,古人常说‘物以稀为贵’,我们的房子总共才一百多幢,都是建在前朝旧址的位置,卖给普通百姓顶了天也就能卖个二三百两银子,可是若是卖给有钱的达官贵人,一两千两不在话下,房价就算提高个十倍,我觉得还算卖得便宜了。”阿瑜侃侃而谈。 陈锦鲲点点头,觉得自家媳妇说得对,对于那些为富不仁的达官贵人就该往死里砍,反正他们兜里面揣的大多数是不义之财,不坑白不坑。 司徒玉却跟他的想法不一样,“就算那些人有钱,也要他们愿意掏钱买才行。” 司徒玉如何不知道,这些士家大族的纨绔子弟有大把大把的银两逛青楼,买芙蓉膏,却舍不得拿出银两为国家筹军饷,如今阿瑜说要这些人出大价钱买房子,除非他们脑子进了水差不多。 “殿下,凡事物有所值,才会让人自愿掏腰包。之前我们选在京都郊外的前朝旧址建房,是因为那里地方开阔,土地较多,可是愚昧的百姓不这样认为,觉得在前朝旧址建房太晦气,而且前一阵子有藏在暗处的一股力量搞出什么工地闹鬼的事情,让百姓有所忌惮。但是,我觉得此事并非毫无转机。” 阿瑜摊开陈锦鲲快要画完的那幅画,一指旁边一处群山围绕的地方,“这里,原本是前朝的一处郊外林苑,还有一个很美丽的湖泊,青草绿水,有许多珍奇异兽,是前朝皇族郊外狩猎的场所,离我们建房的地址才三里不到。如果我们放出话去,只要购买了这里的房产,就可以永久享受在前朝林苑狩猎、游玩的权利,你说这些有钱人还愿不愿意去?” 阿瑜的话让司徒玉不由一愣,恍惚间他好像以前听过这件事情,前朝的皇族似乎很懂享受,在此处林苑修建了无数个亭台楼阁,可以驻足眺望,而且还在林中放养了许多头糜鹿、梅花鹿、白狐之类的野兽,直到现在,那里还是京都猎户们常去打猎的地方,京都的许多士家子弟也常常喜欢结伴游玩。 这些有钱人若是买下这样一幢房,就等于是添了一个免费的大花园,自然乐意,这倒是一个吸引有钱人买房的好主意。 阿瑜接着说:“我已经看过我们建房的图址了,若是在我们房子的一处悬崖边建一个观望台,可以把整座前朝林苑尽收眼底,那些附庸风雅的有钱人一定会喜欢的。” “这主意好是好,只不过这样一来,不等于原本是对百姓免费开放的林苑现在变成有钱人私人占有吗?”司徒玉虽然急着想筹军饷,但也不想因此而损害百姓的利益,引起百姓的不满,那就得不偿失了。 司徒玉能够这样想,阿瑜很高兴,如果不是因为司徒玉有一颗正直爱民的心,阿瑜才不会这样帮他呢。 不等阿瑜回答,陈锦鲲已经说出来:“殿下不必操心,猎户打猎一般在每年的夏季,在这个季节动物出来的频繁,而春季和秋季都是动物交配的季节,不宜狩猎,这些猎户们都懂。我们只要允许猎户夏季出来捕猎就可以了,其他季节就让那些有钱的财主自己赏山去。 另外,每年的特殊年节是可以允许百姓游山的,只要陛下发布一道命令就可以。我想那些花钱在这京都林苑附近买房的人想看的都是山水,未必会亲自跑去打猎。” 陈锦鲲的话正合司徒玉的心意,能够赚这些有钱人的钱,又不伤害到百姓的利益,自然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可是,司徒玉心里面还是觉得没底,不敢确定的问:“可是,要是那些富人还是不敢买怎么办?那里毕竟是前朝的旧址,而且我们的价格又开得那样高?” 陈锦鲲在心里面白了他一眼,“殿下,你既然全权交给阿瑜负责,就应该相信她。如果你觉得阿瑜没有这个能力,大可以把此事交给其他人负责。” 司徒玉现在为了军饷的事情急得跳脚,只要能帮自己筹到钱,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我自然相信阿瑜,只是时间越来越紧迫,我们的告示已经贴出去三天,还是一幢房子没有卖出去……” “殿下不用着急,想要赚得比别人多,不多花一些功夫是不行的,京都一幢小门小院的房子都卖到将近两千两,我们的每幢楼面积都比他们大,要个两千两就太亏了,你要筹军饷,每幢房子至少卖到二十万两,才可以筹够军饷。这房子我们不是卖给普通百姓的,是卖给所有有钱人的,想要那些人傻钱多的主顾上门,自然要花些时间。”阿瑜弯弯唇角,俏皮的一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神忽闪忽闪,里面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惊天房价 在司徒玉找上阿瑜的第二天,阿瑜就开始行动了。 她先是吩咐工地上的监工,先在临近前朝林苑的地方修建一个观望台,要修建得大气磅礴,精美绝仑,还能容纳下足够多的人,可以在里面喝酒品茶,跳舞弹琴,最重要的一点,站在这观望台里头,可以把林苑里面的景致一览无遗。 监工听完阿瑜的要求,感觉整个后脑勺都在冒汗,这样多的要求居然还要自己在半个月之内完工。 阿瑜看出监工的紧张,马上对他说:“这件事情比建房子更重要,你先要着手去办,人力物力不够的话就对六皇子说,务必一定要达到我的要求。” “好,好,小的马上照办。”那监工说完人就退出去了。 接下来,阿瑜又派人传出话,说京都郊外的房子会将前朝林苑归于其中,只要买了那里的房子,终年可以免费逛林苑,而且可以免费到皇家观望台赏景,享受皇族般的待遇。 做了这些还不够,阿瑜还叫阿九找来京都最有名的道士、和尚,先给他们备下一份大礼,然后再要他们配合着六皇子演上一出戏。 话说第二天晚上,京郊外的工地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许多工匠们在工地顺着声音挖到一颗巨石,巨石上面刻着几个字:灵秀之地。 除了巨石之外,工匠们还在巨石旁边挖到一个龙檀盒装的卷轴,卷轴里面画着一幅画,正是前朝林苑的旧址。那幅画卷拿给京都的名家鉴赏,证实那是前朝书画大家乔铁心亲手所画,一时间京都闹得沸沸扬扬,说前朝的皇家林苑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住在那里不但可以沾染仙气,让家族人杰地灵,死后还可以福泽连绵,惠及后代。 最难得的是,原本在京都不搭架的高僧和名道,都不约而同的推算出这块地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一时间京都的大街小巷,市井之间都传遍了。 与此同时,京都那些富商都开始一个两个跑来打听这块灵秀宝地房子的价格。 “什么?你这里一幢房子要二十万两?这个价格,我就算在京都天子脚下都可以买十幢了!”在京都开了十家粮铺的米老板,大惊失色的说道。 说起这米老板,阿瑜是知道的,他在京都拥有三家酒楼,十余家店铺,听说还经营着地下赌坊,真可谓是富甲一方,这样的主顾别说二十万两,就算是二百万两也不在话下,可是就算是他,在听到阿瑜报出房价之后,也不由的咂了咂舌。 “米老板莫急,这房子值不值这个价,我帮你算一算。你说在京都这样的价格可以买十幢这样的房子,我也不否认,有便宜的小宅院二百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但那房子多大的面积,是新是旧,在什么样的位置,我想米老板是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说。”阿瑜的几句话便把米老板给堵得无话可说。 米老板还没有出门,另一位想要买房的客人又走进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跟阿瑜还有过一面之缘,也是天下书院的弟子,陈锦鲲以前的同窗,如今官拜三品的上官贺。这上官贺也是士家子弟,他的大伯父上官启云是太师,原本是上官家族的族长,只可惜一直没有成婚,没有留下子嗣,所以让出了族长之位,如今上官贺的父亲才是上官家族的族长。 上官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阿瑜手底下的人很殷勤的给他奉茶,他也不喝,反而是负着双手看着房里面房子建成后的造型图。 上官贺俯视整张图纸,一指那观景台的位置,问阿瑜:“你们这地方已经建好了?” “上官大人,这地方正在建,下个月之前就可以建好,到时候你可以携家眷到那里欣赏景色。” 上官贺点点头,为阿瑜的识相和热情招待感到沾沾自喜,他自然知道阿瑜是陈锦鲲娶过门的娘子,能被朝中一品大人的夫人招待本身就是脸上很有光的一件事情,更何况这个女子跟六皇子关系不错,喝上她叫人奉上的茶,不就等于六皇子奉上的茶吗? “离观景台最近的房子多少钱一幢?”上官贺坐下来,品了一口茶水之后问道。 “二十五万两。”阿瑜想也不想的就回答。 直把刚才进来的米老板给看得目瞪口呆,刚刚自己二十万两都嫌贵了,没想到看到上官大人进来,直接开口二十五万两,这个女人还真说得出来。 上官贺似乎也是嫌贵了,蹙了蹙眉,“价格怎么这么高?” 阿瑜慢慢说道:“上官大人,这块地方是前朝皇宫旧址,若是一块普通地方,前朝的皇帝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建皇宫,这地方究竟怎样,不用多说想来你也知道。而且旁边就是皇家林苑,在这里登山赏景,或是出外狩猎,也比一般人要方便许多,更何况这山中有许多珍奇山兽,白狐、白鹿数不胜数,就连这地底下说不定还埋着前朝皇族留下来的宝物,你说像这样的地方,卖二十五万两还叫贵吗?” 阿瑜的话正说到上官贺的心眼里去了,他虽然是天下书院的弟子,但说到底也是一个有钱贪玩的纨绔子弟,这些人不在乎金钱,在乎什么?在乎什么东西好吃好玩,能够博名,若是以后在这山里头捕只白狐什么的,再带一些其他的纨绔子弟来游山,当着他们的面前炫耀一番,那是多么的有面子呀。 二十万两,对于一般的小老百姓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但对于这些钱来得容易的纨绔子弟而言,就算不上一个大数目,顶多也就是一年少办几桌宴席,少逛几次青楼的事。 所以,上官贺在喝下一杯茶水之后,马上说:“好了,我买下了,准备好房契到我府上拿银子。” 阿瑜心里面一乐,面上却装做稀松平常的样子,淡淡的说:“上官公子果然是个爽快人,但在买这房子之前,我有几件事情要先说清楚。” “第一件事情,是这房子还没有建好,就算大人现在掏银子,也要等到明年年初才能收房;第二件事情,这观景台虽离大人家最近,却不是大人一家独有,凡是买了这里房子的人都可以一用,而且旁边的前朝皇家林苑也可以免费去;另外,大人的银子最好一次性付清,我们这房子是陛下为筹备军饷而准备的项目,其他商人可以等,但那些边关将士不可以等,房款要一次性付清,如果大人手头不方便,可以先到钱庄筹银子。” 阿瑜的最后一句话让上官贺觉得很没有面子,这些士家大族,纨绔子弟最怕别人说自己没钱了,上官贺白了阿瑜一眼,冷冷的说:“我家会付全款给你,不需要向钱庄筹银子。” “上官大人真是慷慨,边关的将士有福了,二十五万两房子的房契在此,请大人先在合同上画押,因为你是我们的第一位客人,又是一次性付清全款,小女子就为大人打个折,二十五万两只需出二十四万八千两即可,大人看怎么样?”阿瑜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试探性的问道。 这上官贺对阿瑜的话很是受用,说得自己好像是一位很懂大义,很体恤皇帝的好官似的,不但给自己打了折,少了两千两银子,最重要的是被朝中一品大员的夫人好好伺侯了一把,说出去也是相当的有面子。 上官贺微笑着点点头说:“能为将士们出一份力,下官自然当仁不让,银子到我府上去取吧。” 说完,上官贺很利索的在购房合同上签了字,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 房中看着这一切的米老板顿时傻了眼,刚才还说阿瑜二十万两心太黑,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个冤大头傻不叮咚的就用二十五万两银子买下一幢,还真的是人傻钱多啊。 米老板看着上官贺的背影,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嘴。 阿瑜却收好那张购房合同,然后给手下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个机灵的手下便马上到上官府上提银子去了。 她转过头,对惊讶万分的米老板说:“米老板嫌这房子贵,但我这房子有的是买主。你刚才也看见了,那位就是朝中三品大员,上官族长的嫡长子,以后买我房子的不是朝中大官,也是士家大族之类的贵人,你要是在这里买房,天天可以跟这些贵人做邻居,这传出去多有面子?” 阿瑜调皮的冲米老板眨了眨眼,她最后的一句话让米老板醍醐灌顶,大醒大悟,好像立刻明白了什么,马上说:“我买,我买,我马上买!” 说着,他真的也掏出银票先付了订金,然后在购房合同上签字。 不为别的,就为阿瑜说的最后一句话,在这里住的人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像米老板这种经商的,就算再有钱也只是个富豪而已,在阶级地位上还是跟那些士家大族有很大的差距,可若是能跟这些人做邻居,不要说将来生意好做,就算是将来自己的子孙能够和他们交朋友,被提携一下,说不定也可以入朝为官,这可是想都想不到的天大的恩惠呀。 米老板是聪明人,自然不能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其实,当初阿瑜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人的需求分很多种,先是吃饭穿衣的需求,一旦这个需求满足之后,就会想赚更多的钱,但钱赚多了还需要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名望、地位,留给子女的声誉……这些正是这些赚了钱搬进京都来的土豪们所追求的,所以一开始阿瑜就打着这样的算盘,觉得这房子不可能卖不出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收入颇丰 三天以后,当阿瑜一只手里面拿着厚厚的银票,另一只手拿着签好的购房合同站在司徒玉的面前,司徒玉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不已”四个字来形容。 “殿下,这里是二千万两银票,这里是八十九套房的购房合同,你查看一下。”阿瑜把这两样东西放到司徒玉的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司徒玉的眼中毫不隐藏惊讶的情绪,“阿瑜,你是怎么做到的?” 跟眼前一大笔银子相比,司徒玉更关心阿瑜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才让原本是烫手山芋的房子变成了一棵彻头彻尾的摇钱树。 阿瑜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神情淡然的反问了司徒玉一个问题:“殿下,你觉得那些大富大贵之人为什么要买这里的房子?” 司徒玉拧着眉微微思索一下,然后回答:“那些有钱人家里应该不缺住处,之所以买这里的房子,除了因为我们的每幢房子设计的面积大,还因为这里背靠着前朝林苑。” “殿下聪慧。有钱人不缺钱,也不缺住的地方,他们只会花大价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我们的房子正可以满足他们的需要。我们的每一幢房子都设计得大气磅礴,很能满足他们追求奢华的想法,而且这里还背靠着前朝的皇家林苑,这里在以前是不对寻常百姓开放的,只有前朝的皇族才有资格享有,如今规矩变了,只要买下这里的房子,就可以永久的享受这片皇家林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尊贵呀。” 司徒玉的眼睛一亮,想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马上问阿瑜:“最近京都的街头巷尾私底下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我们这建房的地方是前朝的龙脉,只是因为前朝的皇族太过张扬,才没能保住这龙脉,但凡普通的百姓住在这里都可以沾染龙脉里的祥和之气,保佑子孙三代。我查过了,传出这消息的是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莫非这两个人是被你收买的,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阿瑜嘴角弯成的弧度更大,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着应道:“六殿下,阿瑜只是一个商人,商人只会想到怎样才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怎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其他的东西,只要不丧尽天良,危害众生,阿瑜都愿意尝试。” 这句话等于是间接的回答了司徒玉,司徒玉很是高兴,没想到阿瑜为了帮自己居然能够做到这一步。二千多万两白银,足够大渝国的戍边将士将近一年的军饷和军费,实在是值得令人兴奋的事情,反观那些手里面揣着一大把雪花银,却对百姓疾苦,国家安危置之不理的权贵富人,就算被阿瑜骗了也是活该,司徒玉才不会在乎他们。 “阿瑜,我真要谢谢你,你一出马便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司徒玉真心的感谢阿瑜,眼神里面带着和煦温柔的笑意。 阿瑜避开了那目光,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殿下,还是先拿着这银子向陛下交差吧。” 司徒玉这才心有不舍的离开,但从他匆忙的步伐里,可以看出他此时激动的心情。 “阿瑜,你果然是个经商的奇才。我真是娶到宝了,就算是朝中的十个户部大夫也抵不上你,你就是个活生生的聚宝盆,告诉我,你是怎么把那些郊外风水不好的房子卖掉,从那些权贵富户手中坑到那么银子的?”跟司徒玉不同,陈锦鲲在朝廷上听到六皇子筹到了大部分的军饷,就猜到是阿瑜的办法起了作用,再细一打听,京都的那些权贵和富商也不知道被谁洗了脑,都对那里的房子趋之若鹜,陈锦鲲心头大喜,既高兴军饷的问题终于暂时解决,又好奇自己的娘子用了什么法子。 阿瑜白了相公一眼,“什么叫做‘坑’?银子是我真金白银卖房子赚来的,公平交易,钱货两讫,绝对没有强人所难,顶多是增加了一些噱头和宣传手段而已。” 见阿瑜不高兴,陈锦鲲马上话锋一转,换了一个语调哄着自己的小媳妇,“对对对,阿瑜没有坑那些人,是正大光明赚到的银子!阿瑜,你就告诉为夫,你是怎么做到的,也让为夫长长见识?” 阿瑜便把这两天做的事情告诉陈锦鲲,陈锦鲲这才恍然大悟,“阿瑜,原来你前些天叫我在那些纸绢上画画,是为了这个目的。” 阿瑜扬着嘴角轻笑道:“自然,你以为我会好端端的叫你画前朝林苑。你画技无双,叫你临摹前朝画圣的画,至少也有九成像,这样的技艺不拿来用一下,岂不枉费了你的才华?” “所以,你便把我的画埋到地下,显得好像前朝画圣的画是从前朝旧址里面挖出来的一样,再加上画的是前朝林苑,更印证了这里是前朝龙脉一说。阿瑜,你这房子能够顺利卖出去,我也是出了一把力呀。”陈锦鲲揉揉阿瑜的肩膀,讨好的说道。 “六皇子说了,卖房子的银两我可以抽一成的分红,所以我可以到他那里支二百万两银子,除去给那个和尚和那个道士的,还有一百九十多万两,足以支付你的润笔费了吧。”阿瑜漫不经心的应道。 陈锦鲲给阿瑜揉肩的手马上停下来,惊讶万分的说:“你只是帮他卖房子,并没有投钱建房,也有这样一大笔的收益?” 阿瑜知道陈锦鲲不是生意场上的人,所以才会这样惊讶,她淡淡一笑说:“我虽没有投钱建房,但是建房筹军费的主意是我出的,整个销售工作也是我在运营,我只收他一成的分红,至于军工作坊和这边都没有要他的工钱,算是公道的。” 陈锦鲲心想,之前还担心司徒玉跟自己的娘子在一起没安好心,可现在看来,阿瑜虽然帮他做事,可是这银子也没从司徒玉身上少赚,自己娘子跟他在一起完全是因为经济利益,这就让陈锦鲲心里面舒爽多了。 “这还是八十九幢房的预付款,按照这块地的面积,至少还可以建几百幢房,如果真的全部卖出去,几年的军饷都不在话下。可是这房子卖得这么好,我不想就这样卖掉,留下几幢位置好的,将来建个酒肆、茶铺之类的,租给别人当店面,那可都是钱,做生意讲究细水长流,杀鸡取卵只会是目光短浅之人干的事情。”阿瑜扬扬洒洒的又说起自己的生意经。 陈锦鲲赞许的点点头,对自己的小媳妇是满满的崇拜之情,“阿瑜你说得对,说起做生意没有比你更擅长的,咱们的小宝宝还没有出世,你便把他这一辈子的开销都给赚去了,他生下了之后一定会感情你这个娘亲的。” “我可没有想到那么远,这一胎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就算孩子生下来,将来是做什么也要看他自己决定,他自己的身家也要靠他自己去赚。” 陈锦鲲的手又不知不觉的抚上阿瑜的肚子,觉得跟半个月之前相比,阿瑜的小腹渐渐隆起,已经有了显怀的样子,不敢想象孩子越来越大之后阿瑜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锦鲲从后面搂住怀里的妇人,心里面涌起莫名的暖意,全身被一种幸福的感觉所包围,对着心爱的娘子耳边轻轻说:“阿瑜,有你真好!”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一尸两命 自从司徒玉建造的房子开始顺利的卖出去之后,阿瑜觉得事情渐渐上了轨道,她也开始把手头上的工作交给底下人去处理,她则安心在家中养胎。 赚钱再重要,也没有平安生下宝宝重要。 再加上陈家人苦口婆心的劝着,就担心阿瑜整天忙里忙外出一个闪失,婆婆李氏还是每天不间断的跟阿瑜熬着各种滋补的汤,公公陈贵则成天板着一张脸,虽然不好训斥阿瑜,可看得出来他对阿瑜天天帮六皇子而感到不满。 司徒玉果然兑现他的承诺,把院墙砌高了三尺,也再没有半夜翻墙来向阿瑜讨教,只在阿瑜养胎这一段时间,时不时的叫下人送来贴子和一些女人用来养胎滋补的东西,时不时的会向阿瑜汇报这段时间房屋的销售情况和军工作坊的运作情况。 一眨眼,阿瑜已经在家里面呆了四个多月,原本平平的小腹现在已经高高的隆起,变得如同一个水桶一般。 陈家人还是把阿瑜当作重点保护动物,每天都定点投喂,保质保量。陈瑶婷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每天最乐意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替阿瑜跑腿,听说阿瑜想吃什么口味怪异的零嘴,想买什么针线做小孩子的衣服,都是陈瑶婷跑到外面去买,她现在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早一点当姑姑。 而店里面的事情还是交给宫叔、阿九和慕容宜去负责,每天汇报工作的事情就交给阿九去办,因为阿九每天向阿瑜汇报店里面情况的时候,总有机会可以和坐在旁边的陈瑶婷斗斗嘴,把陈瑶婷的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这几个月来,阿瑜也适应了自己生活的改变,从一个彻头彻尾的商贾变成一个准备在家相夫教子的普通妇人,有时候想一想,这样做其实也是不错的。 “嫂子,这茶叶是茶农们刚刚收来的,你尝尝看,可香呢。”陈瑶婷很殷勤的在阿瑜的茶碗里面倒上水,沏上一碗味道浓郁,气味芳香的茶水。 阿瑜端起茶碗,细细的品上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却打趣陈瑶婷说:“茶倒是好茶,只可惜泡茶的人不讲究方法,让这茶味缺了一丝韵味。” 陈瑶婷知道阿瑜在笑话自己,也不气恼,反而淡淡的说:“不讲究方法就不讲究方法吧,反正好歹一碗茶是下肚了,就算是牛饮,也算是解了渴。再说了,嫂子你是知道我的,我平常最讨厌那些大家闺秀们学的那些泡茶绝技,都是一些哗众取宠,引男人垂怜的雕虫小技,我才懒得去学呢。” 阿瑜仔细看着陈瑶婷,觉得自从那回十皇子的事情之后,陈瑶婷好像一下子长大许多,人变得成熟豁达,也不会再一门心思想着嫁进名门,现在的她好像很享受这种平静富足的生活。 “嫂子,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该有七个月了吧,你猜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我可猜不出来,生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上天注定的,我只愿他将来人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就好。”阿瑜抚着肚子轻轻答道。 陈瑶婷却调皮的眨眨眼,“可是嫂子,我爹和娘可不这样想的,他们都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我哥倒是无所谓,他说过了,生男孩就由他亲自调教,将来学问不能输给别人,生女孩就交给你来教她经商,就算将来不能考取功名,也好歹有一项吃饭的本事。” 阿瑜不由一笑,“他倒是想得长远。” “嫂子,不如我们去京都的观音寺上香吧,保佑这一胎顺利的生下来。” 阿瑜最近一段时间在家里面也呆得有些闷了,虽然他每天依旧坚持习武,但随着身体开始渐渐产生变化,行动也没有以前灵活,她还真想出门透一口气,呼吸一下大自然的新鲜空气。 “我倒是想去,只怕你爹娘不答应。”阿瑜有些丧气的说。 可陈瑶婷一幅古灵精怪的样子,在阿瑜的耳朵里面耳语几句,阿瑜便轻笑着说:“死丫头,就你鬼主意多!” 第二天一大早,阿瑜送陈锦鲲上早朝,陈瑶婷说隔壁丝绸庄的老板请陈贵和李氏过去喝茶,支走了应该支走的人,阿瑜穿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便跟着陈瑶婷走了。 “嫂子,我要黄老板留爹娘在那里吃饭,就可以免费送他十坛子好酒,还可以送给他娘子一盒上等胭脂,黄老板是个识趣的,不到下午,不会让爹娘回来,我们就放心的去观音寺里面上香吧。”陈瑶婷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计策”。 阿瑜斜了她一眼,浅浅笑道:“你这丫头做其他事情没有这么机灵,诳骗起父母却是很顺手,要是阿爹阿娘知道你这样欺骗他们,只怕以后不会再让你出门。” 陈瑶婷却撅撅嘴说,“哼,嫂子,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吗?只怕你自己心里面也想出去转转,只是拿我当个由头吧。”阿瑜戳中陈瑶婷的鬼心思,让陈瑶婷的目光闪烁一下,朝阿瑜吐吐舌头。 阿瑜坐上管家侯三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对侯三说:“我们中午不会回来,要是少爷回来了,就说我们去郊外的观音寺上香。” 侯三很恭顺的说:“少奶奶一路走好。” 京都位于大渝国中心的位置,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原先的前朝旧址在其中一个山头,其他三边也有高低大小不同的山峰,司徒皇族建宫殿的时候,将其中靠近水的一面建了城堡,希望借那条护城河起作为一道天然的屏障。 而京都的观音寺就在司徒皇宫对面的山峰,青山环绕,鸟语花香,景色宜人,最最重要的是,许多京都的妇人都喜欢到这里烧香拜神,传说只要在这里拜过观音大士之后,三年之内都会怀孕,还能保佑子嗣平安。 阿瑜不是一个信奉鬼神之人,但天天呆在家里面都快闷出霉来,一听陈瑶婷提起,便也好奇的跟着她来凑凑热闹。 好在今天并不是初一或是十五,来敬香的人并不多,马车行驶了一个多时辰便到达了目的地,阿瑜和陈瑶婷都在庙里烧了香,还施舍了不少香油钱。 在庙里面吃了一顿素斋,姑嫂两人便到庙宇附近走了一圈,风景确实不错,可惜没有相机,否则就可以留下这里美丽的景致,阿瑜在心里面叹一口气,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也算是顺风顺水,但硬件方面还是不能和那个时代比,这是来到这里唯一的遗憾。 歇了一会儿,阿瑜就和陈瑶婷重新坐上马车,打算打道回府。 可马车行到半山腰,突然有另外一辆马车挡住去路。这山路来往的行人本来就少,忽然出现一辆马车不偏不倚挡在路上,很让人起疑。 马车夫朝那马车喊了两嗓子,见没有人答应,便以为那是没有人的马车,便打算把那辆马车挪个位置。 却没有想到马车刚走到那辆马车跟前,从车厢里面突然窜出一个人,大刀一挥,朝车夫的脖子上那么用力一砍,刀光剑影间已经把马车夫的脑袋劈下来,咕噜噜的还在地上滚了一圈,而车夫的身子立刻倒在地上,连哼哼声都没有,只剩下地上一大滩的血迹。 整个过程阿瑜和陈瑶婷都清清楚楚的看见,原以为只是哪位粗心的旅人把马车停错了位置,却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陈瑶婷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血腥的一幕,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当马车的脑袋被砍下时,她嘴巴张得老大,却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阿瑜冷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冷冷的精光,一瞬未瞬的盯着马车上的动静,她在心里面默默数着,猜想马车上究竟藏了几个人。 如果是三个以下,她还可以勉强的周旋一下,用自己从宏玉那里学来的三角猫的功夫应付,来一个突袭或许可以成功。可是如果来人是三个以上,哪怕自己在没有怀孕,行动自如的情况下也未必可以轻松逃脱。 果然,没过多久,马车上隐藏得很好的匪徒走下马车,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衣,戴着黑色的面巾,身材都很魁梧,一个、二个、三个…… 阿瑜静静的数着,当数字变成“五”字,阿瑜的心顿了一下,显然老天爷今天没有把好运气送给自己,五个亡命徒一起跑到跟前,就算自己武艺再好,也不可能轻易逃脱。 陈瑶婷已经因为恐惧和害怕而说不出话来,她只会在下意识里抓住身边人的衣袖,眼睛里流出绝望的泪水,她还太年轻,经历得太少,当车夫死在自己的面前时,她几乎可以闻到血腥味,可以感觉到死神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而阿瑜则坐在车厢里,看到前面马车里面走过来的几个人,心里面就在盘算着,自己究竟有多大的用胜算,如今自己怀着孩子,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就算为了孩子,自己也要小心翼翼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惊魂时刻 阿瑜紧紧盯着那五个拿着短刀,身材魁梧的蒙面大汉,从他们整齐一致的步伐和有预谋,有计划的行动看得出来,这一伙人是有针对性的下手,但他们究竟是冲着过路的马车,还是冲着自己而来,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阿瑜的脑海里面转过无数种可能——怎样才能从这里逃走,带着瑶婷和未出世的宝宝安全逃离险境。阿瑜转过脸,神情无比严肃的在陈瑶婷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陈瑶婉这才回过神来,刚才恐怖的一幕还没能把她从死亡的氛围中的心情扭转过来,阿瑜的一句悄悄话才把她从地狱拉回人间。 “嫂嫂。”陈瑶婷转过脸,眼神从刚才的紧张和恐惧变成隐隐的担忧。 阿瑜握上陈瑶婷的手,安慰她说:“别怕,有嫂嫂在。” 陈瑶婷在听到阿瑜的话后,原先无比恐惧的心稍稍平静一些,阿瑜又叮嘱她一句:“记住嫂嫂的话。”然后给了陈瑶婷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 转瞬之间,五个蒙面匪徒已经跑过来,为首的一个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的,也不知道是故意掩盖自己的声音,还是嗓音本就如此,他打量两个女人一眼,然后问道:“你们可是陈府的?” 陈瑶婷在心里面打了一个哆嗦,但是因为阿瑜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给了她无比的信心,所以她强忍住恐怖的泪水恨恨的瞪着对方。 相比陈瑶婷而言,阿瑜就要镇定多了,她眼眸扫过五人,然后对那个匪首说,“几位搞错了,我们是住在这附近村子的村民,几位若是求财,我可以把身上的银子全部给你们。” 说话间,阿瑜已经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钱袋,里面放着一些散碎的银两。 那个匪首接过钱袋,在手里面掂了一掂,然后揣到怀里,却不相信阿瑜的话,“你这女人好生狡猾,我们得到消息,说陈锦鲲的娘子和妹妹会路过这里,他的娘子肚子里面还怀着孩子,难道不是你?” 阿瑜的嘴角一扬,“什么陈大人,李大人的?我们只是附近村子的,今天来烧香还愿而已,难不成怀孕的都是那个姓陈的夫人?你们做这些无非是求财而已,我可以带你到家里拿银子,只求你们放我们一马。” 可那匪首依旧不肯相信阿瑜的话,冷哼一声,“你家的银子我确实想赚,但我已经答应了别人,要留下陈锦鲲媳妇的命,就算你不是那个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我说你这人好生糊涂,我又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杀错了人并不能完成任务,还不如跟我的丫环回家拿些银两,你若是回了我家一趟,就知道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拿了银子再放我走,大家都没有事。” 匪首沉默了,似乎在思考阿瑜话的真伪,陈瑶婷此时已经明白了阿瑜的用意,她看看阿瑜,又看一眼那个匪首,突然挽住阿瑜的胳膊:“少奶奶,你不要让我跟他们走,我怕!” “傻丫头,你跟他回去拿银子,反正离家又不远。”阿瑜心里面不由轻轻一笑,觉得陈瑶婷还不算太笨,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还配合着自己演戏。 这两个女人,一个口口声声称说自己不是陈锦鲲的娘子,另一个唤对方少奶奶,让其他人看得真有一些迷糊,这两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另一名黑衣人在那位匪首耳朵里轻语一句,“老大,也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 那个匪首把眉毛一沉,用刀一指陈瑶婷,“你跟他们去拿银子,天黑之前就回来。” 然后那匪首指派两个人跟着陈瑶婷坐上另一辆马车,陈瑶婷依依不舍的转过身,眼睛里面还沁着泪花,她耳边还响着刚才阿瑜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瑶婷,等会让你先走,找到机会你就逃。” 阿瑜故意在一伙恶贼面前混淆身份,就是想给陈瑶婷一个逃生的机会,也许是唯一一个机会。此时的陈瑶婷心里面很后悔,觉得自己真不应该蛊惑嫂嫂出来,要是她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自己这一辈子都会在悔恨中度日。 陈瑶婷跟着两个蒙面汉一步步的朝那辆马车上走去,车夫的尸体还静静的躺在路边,流淌在地上的血液很快吸引了苍蝇的注意,当陈瑶婷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恐惧,她的脚步很慢,因为心里面有事,每走一步都觉得有千斤那样沉重。 匪首很满意这样的结局,他知道不管这个怀孕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就是自己要找的女人,她也不能活命。如果是真的,拿了银子,杀了她的家人就算了;如果是假的,那么这两个女人会迎来最悲惨的命运,在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他看着陈瑶婷跟在自己的两个手下后面,慢慢的朝那辆马车走去,突然,意外发生了。 就在陈瑶婷靠近马车时,突然灵活的跳上前面的马车,拿起马车上的鞭子,然后朝其中一个蒙面汉的脸上抽了一鞭子,那人猝不及防,鞭子末梢正好击中他的眼部,立刻就有血从眼角迸出来。 而另一个人从车厢上跳下来,本来这两个蒙面人一个驾车,一个坐在车厢里看住陈瑶婷,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弱质纤纤的小丫头居然会来这一手。 陈瑶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勇敢,她知道这五个人随便一顿拳脚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她心里面怕得不行,可是一想到阿瑜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就觉得必须这样做。 她抽了一个蒙面汉一鞭子之后,就马上跳上马车,另一个蒙面汉想抓住陈瑶婷,却没想到陈瑶婷果断的拉起马绳,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抽,拉车的马吃痛一下,马上狂奔起来,很快把那个跳下马车的蒙面汉挤到马车下,很不幸的是,车轱辘正好从他的一条腿上驶过。 陈瑶婷驾着马车并没有马上逃走,而是朝阿瑜这边跑过来,这一切只在转瞬间发生,看似一大堆动作,实际上也只是过了几秒钟的功夫。 蒙面匪首瞪圆了眼睛看着那辆马车朝自己冲过来,阿瑜也吃了一惊,这跟陈瑶婷之前说的不一样,本来是叫她找到机会自己先跑的,没想到她等不及甩开其他人就行动了,这是一个巨大的冒险,搞不好就会让她的小命给丢了,却也给自己带来了一线生机。 阿瑜马上反应过来,捧着肚子就朝陈瑶婷的马车上奔过去,她只有一秒钟的机会,当陈瑶婷的马车驶过来的时候,她马上跳上马车,否则只能留下来被其他几个蒙面汉宰割。 当马车呼啸而过的时候,两个蒙面汉本能的让开,这牲口狂奔时的冲击力可是很大的,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这这冲击力给伤到。 好在阿瑜虽然怀孕,但身上的功夫并没有落下,每天坚持的锻炼还是有好处的,否则此刻她就不会有这样灵活的身形跳上马车。 阿瑜想起以前在渝县的时候,也曾经在山路上碰到过山匪,那时候是陈锦鲲拼了命的救她,而现在是陈瑶婷,阿瑜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 可是,她高兴得太早了。 那个匪首是五个人当中武艺最高的,怎么甘心让到手的肥羊就这样轻易跑掉,当马车呼啸而过的时候,他一只手攀上马车的车轴,然后爬到车头前,出其不意的从背后砍了陈瑶婷一刀,想从她的手上抢过马绳。 陈瑶婷吃痛了一下,背部仿佛要断裂一般,可即便是这样,她也倔强的把马绳紧紧的拽在手里面不肯撒手,因为她知道那不仅仅是马绳,是掌握着她和阿瑜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阿瑜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一惊,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抬起一条腿来就猛的朝那个匪首脸上狠狠踹了一脚。 她不再是一个寻常的软弱女子,几次三番的死里逃生磨炼了她的意志,才会让她不管吃再多的苦都要缠着宏玉学武艺,刚才的那一脚她用了十分的力气,再加上看到陈瑶婷受伤,她更是满腔的愤恨,那一脚踹过去,狠狠的踩在匪首的脸上,让他翻下马车,从山路上滚下去。 而阿瑜自己,也险些没有站稳,自己也栽下去。好在那一脚把那个可恶的匪首踹下了马车,山路上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滚到山路的悬崖下面,那样阿瑜觉得更好。 而此时,两个女人本来可以侥幸的逃过一劫,可现实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阿瑜看着陈瑶婷惨白的小脸,心里面很是心疼,扶住她的肩膀,接过她手里面的马绳,“瑶婷,没事了,我们会没事的!” 瑶婷疼得说不出话来,头靠到阿瑜的肩上,张着嘴想开口,却神情一模糊,整个人马上昏过去。 阿瑜的心里面一紧,陈瑶婷现在昏过去可不是好事,得赶快给她找大夫。她驾着马车,调准好方向,又把昏过去的陈瑶婷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忽然肚子却痛起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呱呱落地 阿瑜摸摸肚子,感觉腹中一阵阵的抽搐,再一看自己的身下,已经流出一滩黄色的水——糟糕,羊水破了。 马上就要生了,可是这里是荒郊野外,到哪里去找产婆?再说了,陈瑶婷还被砍了一刀,生死未卜,这可要如何是好? 阿瑜心急如焚,眼见着马车奔驰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这里是半山腰,离观音寺约摸还有半个时辰的路,走回头路又怕碰上那伙恶贼,这个样子能不能撑到观音寺?就算到了那里也只怕没有人能替陈瑶婷治疗。 肚子越来越痛,羊水破了,就意味着离孩子出生的时间不远了。 阿瑜忽然想起来,寺里面的僧人曾说过,通入观音寺的另一个岔路口有一个小村庄,那里的人以打猎、种茶为业,说不定村庄里面会有大夫。 如今离自己临盆的时间不远,陈瑶婷又昏迷着,得赶快帮她找到大夫,否则性命危在旦夕。 顾不上那么多,阿瑜便驾着马车,朝另一个岔路口奔去,如果阿瑜猜得不错,那个村庄应该离路口不远。 肚子一阵阵的疼痛,里面那个小生命急不可待的就想探出头来看看这个世界,阿瑜几次差点痛晕过去,手几乎要握不紧缰绳,可一想到瑶婷还受着重伤,就不由让自己再忍耐下去。 忽然,在山路的路口下方出现一个小村庄,里面是一幢幢的茅草屋,阿瑜仿佛看到希望的曙光坠落人间,她马上掉转马头,握紧马绳,驾着马车朝那座村庄奔驰而去。 村庄里的路并不好走,一块块的青石很容易硌脚,连马也不例外,马不等进到村庄里就自动放慢了脚步,等走到村口的时候,那匹马便再也不肯走了,而驾马的人又痛又累,几乎要昏过去。 “哎哟哟,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一身的血呀?”一个妇人手里头抱着个一岁多的娃娃惊呼一声。 她的声音立刻吸引了村子里面其他人的注意,男女老少都听到声音朝这边赶来,好奇的看着马车上的两个陌生的女人。 阿瑜此时此刻已经疼得不行,刚才踹那个匪首的一脚她用尽了全力,却不小心动了胎气,如今羊水破了,随时随地孩子都会生下来。 以前在电视里都是看着别人生孩子,没有什么感觉,但真到了自己的头上,才发现生孩子那不是一般的疼。一个小东西急着想捅破你的肚皮,迫不及待的想看外面的世界,而他找不到出口,阿瑜的肚皮就要遭殃。 为首的一个年纪大的老者,看上去像是村里面的村长,他弯腰驼背,看了看阿瑜,又看了看陈瑶婷,半晌开口说:“真是造孽哟,好好的一个姑娘居然被人砍了一刀,那刀好像砍得很深,我看到肋骨都快出来了。小蚱蜢,快把我的草药箱子拿过来。” 一个梳着两个发髻的小童飞奔着朝村子里面跑去,而阿瑜听到声音,睁开眼睛气息微弱的对老人说:“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的小姑!” 那老人皱着眉头瞪着阿瑜,“你还有心思管别人,你看看你自己,羊水都破了,要是还不把孩子生出来,你跟孩子都会没命。” 老人转过头,又对刚才第一个大声呼喊的妇人吩咐道:“花儿她娘,这村子里面的人少,你又是个替人接生过娃的,帮帮这个妇人,她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那妇人倒很是热情,马上招呼张三李四帮她把人抱进房里,又赶忙跑去烧水,等关上门,把村子里面那些伸长脑袋喜欢看热闹的人统统赶出去之后,再解开阿瑜下面的衣裙一看,又惊呼起来:“哎哟,这孩子都露出半个头了,你还真是命大,这样孩子都能生出来。你再加把劲,等她把身子全露出来就好了。” 可是阿瑜现在哪里还有劲?她的力气在刚才猛踢匪首的那一脚就用完了,之后完全是为了挽救陈瑶婷的生命,强打起精神来驾驶马车,否则这一路颠簸过来,阿瑜早就想扔下马车,跑到个僻静的地方静悄悄的去生孩子。 有人帮忙就是好,再加上阿瑜以前每天都锻炼,一点儿也不娇惯自己,孩子生下来也很是顺利。 当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从房间里面传出来,阿瑜知道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诞生了,此刻疲劳、兴奋、激动……种种莫名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不经历生死离别,不知道生命的宝贵,不经历生命的延续,不会明白一个人来到世上是多么的不容易。 阿瑜心中百味杂陈,那个热情的妇人把婴儿抱到阿瑜的面前,笑着告诉阿瑜:“是个丫头,小眼睛真亮,就是瘦了一点,将来会是个漂亮的姑娘!” 阿瑜知道这妇人对自己说的是好话,她是不觉得眼前的这个瘦瘦小小的如同剥了皮的小猫一般大小的生物有多漂亮,不是妇人告诉自己,阿瑜几乎不知道这是一个女婴。 “我……我的小姑怎么样了?”刚生下孩子,阿瑜甚至来不及喘上一口气,马上就问陈瑶婷的事情。 那妇人叹息一声说:“你看看你,自己才刚刚从鬼门关里走出来,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这孩子是早产儿,能够活着生下来就算不错了。你问的那位姑娘村长在照顾着,村长是我们这里医术最高明的,他是前朝宫里面的御医,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我男人上一回打猎被一条毒蛇给咬了,当时就不能动了,还好村长在身边,几颗药丸就没事了。放心吧,如果村长治不好那姑娘,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救她了。” 那妇人虽然说话唠唠叨叨的,却是一个热心肠,阿瑜听了她的话之后,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一些。再加上刚才生孩子消耗太大,阿瑜听到陈瑶婷没事,人便沉沉的睡下去。 阿瑜睡得很香,并且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面,她梦见自己回到现代,回到了以前的那个世界,在那里她继续做她的理财专家,每天忙忙碌碌,忙得没时间谈恋爱,忘记了组建自己的家庭,忘记了如何相夫教子,可就是那样的生活,却也是辛劳而充实的。 忽然之间,一柄陌生的大刀割断了她与现实的联系,阿瑜莫名的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然后一个个人影从她的面前划过。陈锦鲲、陈贵、李氏、陈瑶婷、阿九、司徒玉……每一个人都从阿瑜的眼前一闪而过,他们好像都想对自己说什么,可阿瑜偏偏什么也听不见。 阿瑜不由着急起来,她心里面很焦急。突然,阿瑜的眼前又是一黑,周围重新变得一片漆黑,忽然眼前出前两扇门。 只听轰隆隆的声音,两扇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那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代表着以前的世界,另一个代表着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 而阿瑜站在两个门前,命运似乎在等着她做出选择,让她选择进入到哪一个世界。可是阿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脸沉思,似乎很难做出选择。 她既想选择以前那个世界,因为在那里有现代化的一切,自己可以轻轻松松的回到以前的那个世界,继续做那个逍遥多金的单身贵族,又喜欢现在这个世界,因为在这里有她最喜欢的人,她喜欢的家庭,还有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事业。 阿瑜站在中间,陷入两难之中。 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刺痛她的耳膜,好像一个孩子刚刚呱呱坠地,正哭着闹着要喝母亲的第一口奶水。恍惚之间,阿瑜醒了,睁开眼睛一看,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屋顶是用木头和稻草搭建的,幸好没有下雨,否则房间里面肯定会淋到雨,而自己躺在地上,正用一层棉麻毯子垫着,隐隐觉得还是有一些冷,身上盖着羊皮毯子,虽然粗糙,可看上去却是这间房里面最贵重的东西。 而自己的女儿,正躺在自己的旁边,身上裹着白色的棉布,刚刚可能被人喂人羊奶或是米粥,因为她的嘴角还留着白色的黏稠液体。小家伙似乎还没有吃饱,因为她还伸着一根手指在嘴里面,似乎想把自己的手指当成奶膏来吮吸。 “哎呀,真丑!”阿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看自己的女儿,却忍不住叹息一声。 可哪怕生的就是一只丑陋的小老鼠,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不喜欢?阿瑜伸出手来,就想用手触碰一下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 这时,她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 “那个女人睡着了吗?”听声音像是村长。 “是呀,睡着了,孩子也睡了。老癞头的老婆也生了孩子,我叫她帮忙喂一喂奶,刚出生的孩子,还没一只猫崽大,看着怪可怜的。”替阿瑜接生的妇人如实回答。 村长叹息一声,“她还算好的,总算母子平安,另一个女娃就惨了。” 阿瑜心里面不由一紧,身子不由的要坐起来,生怕陈瑶婷出什么事。 门外的妇人也紧张的问村长,“咋的了?那姑娘死了?” “死是死不了,我给她止了血,又上了草药,只要退了烧,就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被砍断了两根肋骨,只怕没有几个月是养不好的。” “哎哟,是哪个挨千刀的,对个姑娘下这么重的手?”妇人不由在门外咒骂起来。 村长摸一摸胡子,“哎,我也好多年没有医过这么重的刀伤了,没想到太平了这么多年,躲进山里面也会有这样的事情。” 两个人又絮絮叨叨聊了几句,然后村长就躬着背走了,妇人走进来,给阿瑜和孩子又披了一层毯子,然后才离开。 顿时,阿瑜的心里面涌起阵阵暖意。原以为这一回生死难料,没想到这在荒郊野外也会有人伸出援手,有时候陌生人的帮助更让人感动。 今天事情来得太突然,这么晚不回去,一家人肯定很着急,本来阿瑜想叫村里的人去陈家送个口信的,可自己好不容易才生完孩子,而陈瑶婷也是奄奄一息,两个人都需要好好休息。 明天,明天一大早就叫他们帮忙送口信,阿瑜这样一想,就闭上眼睛睡下去了。 可是阿瑜不知道,自己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黑脸阎王 入夜时分,这偏僻的小山村一片寂静。村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熟睡了,虽然村子里面总共才住了十多户人家,但是村子里却很安全。 因为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猎户,为了提防野兽里夜晚袭击,都在村庄周围布置了不少的陷阱,要不是阿瑜是黄昏时分来到这里,猎户们还没有开启陷阱,否则只怕阿瑜也不可能顺利的进到村子里。 突然,一声像人又像野兽一般的哀嚎声响起来,被惊醒的村民们马上警惕起来,穿好了衣服,亮起了火把,马上跑到声音附近。 村庄的周围都布置着猎人的夹子,有的还放着锋利的毛竹,搭在平铺着的草垛上面,只要一不小心踩上就会要命。 拿着火把跑出来的大多是村子里面的猎户,也有好事的妇人和孩童,因为偶尔也会有几只不怕死的豺狼或野猪闯进陷阱里,那对村里人来说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美味。 可是这一回不一样,踩中陷阱的不是什么野兽,而是几个穿着黑衣的彪形大汉。他们一共有五个人,有一个好像瘸了一条腿,还有一个脚掌踩到陷阱,同伴正帮他扳开那个铁夹子,最奇怪的是,一个留着胡须的男人脸上脏脏的,哪怕是用手抹了几把脸,依旧可以看到他脸上的鞋印。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也惊醒了睡得正香的阿瑜,她趴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动静,看到五个男人就站在村子口。 阿瑜的心猛然一惊,她本以为自己逃到这里就算是死里逃生,却没有想到那几个贼匪居然追到这里来。 五个贼匪手里面都拿着刀,脸上杀气腾腾,哪怕是受了伤,改掩盖不住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身为恶人的气息。 匪首环顾一眼匆匆跑来的村民,轻笑一声,像是强迫自己露出和蔼可亲的一面,“各位乡亲们,深夜叨扰了。我们兄弟几个是朝廷里头的捕快,奉命来捉拿两个女贼,一个已经被我砍伤,另一个大着肚子,要是你们看见的话,告诉兄弟们一声,不需要你们动手,我们直接把人带到衙门,这些是奖赏你们的银子。” 匪首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阿瑜看了一眼,马上认出那个钱袋是自己白天送给匪首的。 妈的,真是不要脸。 阿瑜心里面把那个匪首祖宗十八代统统骂一遍,只怕自己白天的那一脚还是不够用力,否则的话,直接把他踹死该有多好。 村民们听了匪首的话,却站在那里不动,这时一个背有些驼的白胡子老者走了出来,他似乎在村子里面很受尊重,因为他走过来时,村民们都很自觉的给他让一条道。 老人走到几个贼匪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眼,然后问:“你们说自己是衙门里的捕快,可有什么印证?衙门里面的人我是见过的,穿得不是你们这个样子。” 那匪首扬一扬嘴角,朝老者拱拱手,“晚上出来抓人太过匆忙,一下子忘了带,还忘老伯不要见怪。晚辈只想问一声,那两个女人在不在你们的村子里面?” “嗯,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明天带齐东西再来抓人吧。”老人敷衍一句。 匪首马上察觉到异样,一瞪眼说:“这样说来,她们果然就在这里?” “在与不在,有什么要紧?明天我们就把她们两个送出去,你们要想抓人还是明天来吧。”被救下的一个姑娘还在发烧,到明天才能情况稳定,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来,村长都不会让这个姑娘离开。 可那匪首却不厌烦的说:“如果我们偏偏今天晚上就有这两个人呢?” 那老人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老朽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何人,跟那两个女人有什么恩怨,但我们今天救了她们一命,就不会轻易把她们交出去。上天有好生之德,拯救老弱妇孺都是医者的本份,就算你们真的是官府里面的人,也请明天等她们情况好转之后再说。” “哼,老家伙,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可是黑脸阎王!”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怒骂道。 此话却引得那个匪首不满,瞪了他一眼,责怪他说漏了嘴,“混帐!” 村长一听“黑脸阎王”这几个字马上脸一黑,似乎这个名字给他很大的震慑。 “黑脸阎王不是早就死了吗?你们怎么还活着?”老村长的眼睛瞪得老大。 匪首见已经败露,索性不再隐瞒,“事已至此,老人家,你就给个痛快话,这人你是交还是不交?要是交的话,我便放过你们村子,可如果不交的话,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我们这黑脸阎王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老人听了他的威胁,反而神情更加冷峻,“哼,老夫苟活了这么多年,最恨的就是那些欺软怕硬,祸害良民的匪类,连妇孺都不放过,你们还算是人吗?” “老东西,找死!”匪首一听就怒了,操起手中的短刀,就朝老人的头上砍去。 可是旁边一位年轻的猎户马上用随手带来的长弓挡下来,这些人都是猎户,但一些拳脚功夫还是有一些的。 老村长马上退后,村子里刚刚跑出来的妇人和小孩也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陆陆续续都跑回家,似乎是因为长期在这片村子里面求生,村民们本能上都有一种默契,那些年轻的,身强力壮的猎户们都跑出来,背上背着弓箭,手里面拿着匕首,还有的握着自己制作的长矛。 他们的眼睛都紧紧盯着这五个擅自闯入的外来者,眼神里面带着蠢蠢欲动的杀气,那是一种不肯妥协的骄傲。虽然他们的人数比黑衣人多,大约有九个人,但和个个手执短刀的亡命徒相比,还是显得稚嫩一点。 阿瑜的心中为他们捏一把汗,本来这些人可以不卷入其中的,却因为自己而跟什么黑脸阎王为敌,给村子带来一场本不应该出现的杀戮。 阿瑜很想冲上前去,跟那一帮差点害死陈瑶婷的恶人较量一番,可惜她刚刚生完孩子,身子还很虚弱,如果身体彻底恢复,她会恨不得狠狠的砍下对方的脑袋。可是现在,阿瑜只能拔下头上的一只金簪,这虽算不上是什么武器,但那锋利的一头还是可以刺穿敌人的皮肤,给对方致命一击,阿瑜把簪子揣在怀中,想等到合适的时候拿出来用。 外面的厮杀已经开始了,猎户们都很勇敢,虽然他们拿的都是自制的,简陋的武器,但一招一式都打得认真。而那几个自称黑脸阎王的黑衣人有两个已经受了伤,但他们有最锋利的短刀,而且凶猛狠毒,一出手便不留余地,两边的人是打得不可开交。 猎户们有几个被短刀所伤,但他们很机智,这村子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把人引到陷阱前面,已经有一个黑脸阎王掉到陷阱里面,被里头锋利的竹尖给刺穿了身体。 还有一个被猎户射中了右边胳膊,但他马上用左手开始攻击,可在阿瑜看来,那样的攻击徒劳无功,那个黑脸阎王马上就会被打败。 最狡猾,最阴险的就是那个匪首了,他让其他的兄弟们冲上前,自己却并不着急进攻,反而是每家每户闯进去,像是急着想把阿瑜找出来。 可是这村子里头的女人和孩子也是不好招惹的,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把门抵得死死的,匪首想从窗户外面进去,却没想到迎面就被人倒了一盆水,匪首还来不及抹一把脸上的水,就被里面的孩子用东西刺了一刀,然后灵敏的关上门,匪首狼狈的用短刀乱砍,想砍破窗户进去,却被赶过来的猎户追杀。 阿瑜看到这幅情景,心里面不由觉得好笑,恶人也有人来磨,这怕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吧? 眼见着村子里面的猎户占了上风,阿瑜心里面那根紧崩的绳也渐渐松开。 忽然,不远处又传来轻脆的马蹄声,许许多多根火把像一条游动的火蛇,朝这边蜿蜒,游动。 阿瑜的心头又是一紧,她不知道这深夜会是什么人马跑到这个偏僻的村子里来?会是黑脸阎王吗?如果是因为自己而引来这样一大堆的贼匪,仅靠区区几个猎户只怕村子就保不住了。 就算是自己死,也不能连累这一个村子里的人,大不了到时候自己跑出去大声承认,只希望他们能够放过陈瑶婷和自己刚刚生下来的孩子,阿瑜手里面紧紧握着那只簪子,身子竟然有些发抖。 “快把人抓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过!”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命令,无数个黑影在火把的映照下飞快行动,外面的厮杀声更大了。 阿瑜在房间里面只听到兵器的当当声,男人打架的闷哼声,还有阵阵的血腥味涌来,她趴在门缝根本看不清楚两边的人究竟是怎样厮打在一起的,因为刚刚赶来的那一波人动作太快了,还不等阿瑜看清楚,战斗就结束了。 然后,阿瑜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喊自己的名字:“阿瑜,阿瑜……”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永不甘心 阿瑜的心头一颤,马上听出来那是陈锦鲲的声音,陈锦鲲来找自己了! 阿瑜飞快的打开门,像一只急着离巢的燕子,飞快的扑进陈锦鲲的怀抱,一场厄运差点让两个人阴阳永隔,阿瑜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不能离开陈锦鲲,不能离开这个家。 哪怕就算现在再给她一次机会,回到她原先的那个世界,自己可能都不会愿意离去。 阿瑜扑进陈锦鲲的怀抱里,还不等说出一句话,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流淌下来。 陈锦鲲则搂着怀中的娘子,感慨万分,“阿瑜,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阿瑜抬起头,想对他说点什么,却是陈锦鲲突然发现了什么大问题,他看到阿瑜原本隆起的小腹又变平了,惊讶的问阿瑜:“你的孩子呢?” 还不等他解释,屋里面的小女婴也不知道是被外面的吵声弄醒,还是为了引起自己父亲的注意,居然这个时候开始啼哭起来。 陈锦鲲一听到孩子的哭声,脸上马上由惊转喜,表情变化得让人叹为观止,激动的问:“阿瑜,那是……我们的孩子?” 阿瑜正想告诉他自己刚刚生了一个女婴,却忽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刚出生的小婴儿睡得正香,哪怕是刚才外面的厮打声也没能把她吵醒,可是现在莫名啼哭起来,只可能说明一个问题…… 还不等阿瑜把心中担心的事情说出来,噩梦就变成了现实,也不知道刚才那名匪首是怎样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之下,趁着天黑钻进阿瑜的房间,抱起地上的女婴。 匪首走到房间门口,脸上露出狞笑,“孩子现在在我手里,你们要是识相的,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就把孩子放了!” “畜生,你这个人渣!”阿瑜恨不得伸出爪子,掏出那家伙的心脏。 可是,匪首却一脸阴冷的神情,他手下的两个人已经死了,还有两个人奄奄一息,他算是这场厮杀他们当中唯一一个幸存者。 “给我一辆马车,让我们几个上路,我便放下这个女婴。”匪首向众人命令道。 “陈大人?”旁边坐在马上的那个中年男子向陈锦鲲问道。 阿瑜这才仔细看清楚,那个坐在马上的人身上穿着官袍,而旁边那些刚才与黑脸阎王厮打在一起的人好像是衙门里面的捕快,陈锦鲲为了找自己居然动用了官府里面的人? 陈锦鲲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匪首手上的婴儿身上,他向马上的中年男子使了一个眼色,吩咐道:“照他的话做。” 没过多久,果然有一辆马车停在匪首几步远的地方,而另外两个还苟延残喘的两个黑脸阎王如今只有出气的份,没有吸气的份,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而已,而那个匪首是不会带这样的人走的,所以他抱着手中的女婴大摇大抱的向马车上走去。 忽然,马车的车帘一掀开,从里面出来一个手拿弓箭的捕快,二话不说就朝匪首的胸口上射了一箭。 这还不够,旁边另外一个捕快朝那匪首的手臂上就是一刀,生生的把他的手臂给砍断,那个刚刚坠地的女婴立刻被旁边的捕快接到手中。 胸口上被射了一箭,手臂又被砍断,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只怕这时候不死也被吓死,可匪首毕竟是匪首,伤成这个样子还垂死挣扎,拿着手里面的短刀跟几个捕快过了几招。 可他毕竟深受重伤,此时已经体力不支,狼狈的倒在地上。而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愤怒不已的母亲。 阿瑜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只是想到庙里烧一柱香,却引来杀生之祸,陈瑶婷还没有脱离险境,自己也险些丢掉半条小命,所幸的是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否则自己和未出生的孩可就都成了黄泉路上的怨魂,恐怕对方也正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吧。 一支金簪已经握在阿瑜的手边,最锋利的一头已经抵在那匪首的喉咙上,只要她一用力,就能刺破皮肤,流出鲜血。 此刻的阿瑜已经没有往日的优雅亲切,她的头发披散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匪首,乍一眼看去,不像刚生下妇人的柔弱女子,倒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夜叉,不过不论是谁碰上今天的一幕,九死一生之后都会变成这样。 “说!究竟是谁花钱雇你们做这桩买卖的?”有凶恶的杀手,就有肯花大价钱的金主,阿瑜只想知道那个一心想要自己命的人究竟是谁。 可那匪首非但不说,还挑衅的朝阿瑜的脸上吐一口血水,用最后一口力气说:“别怪咱们心狠手辣,只怪你是陈锦鲲的女人,今天不死,以后也得死,你跟你那娃都不应该来到人世间,哈哈……” 匪首的话音未落,那枚锋利的金簪已经刺破匪首的喉咙,鲜红的血液喷溅阿瑜一脸,可她手里面的金簪却丝毫也没有松手,眼前的这一幕看上去有些瘆人,跟着陈锦鲲一块来的朝廷的官员和衙门的捕快谁都没有想到看上去柔弱无比的礼部大夫的夫人会有这样狠辣的一面。 只要陈锦鲲知道,刚才那名匪首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阿瑜的逆鳞,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对一位刚生下孩子的母亲说她的孩子该死。 五名匪首当场死了三个,还有两个奄奄一息,只怕不等送回去,就会死在半路上。 陈锦鲲掏出帕子,擦拭着阿瑜脸上的血液,看到那个匪首不能动了,她原本跌到谷底的心情才稍稍好转一些,回过神来对陈锦鲲说:“这些人都是你叫来的?” 陈锦鲲这才向阿瑜诉说了经过,“我回到府里看到你不在,侯管家说你出门了,我便坐车到观音寺去寻找,本想能够碰上你们,却没有想到在山路上看到被丢下的马车和死去的车夫,我这才感到事情重大,你们一定遇上歹人了。于是,赶忙到县衙叫人,连夜赶过来,在山路上寻来寻去也找不到人,听到有官差说另一条岔道口有一个村庄,我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赶过来,没想到你们真的在这里,只可惜还是没有赶到这伙恶贼之前。” 陈锦鲲的语气里面带着深深的愧疚和叹息,他觉得自己的行动还是太慢了,否则就不会让阿瑜和陈瑶婷遇到危险,阿瑜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很难过,便安慰道:“阿鲲,我现在还好,去看看瑶婷吧。” 就在阿瑜今天九死一生的情况的同时,在京都的另一头,同样有人在翘首盼望,她花重金雇佣的亡命徒迟迟没有送来消息,本来一切顺利的话,她应该收到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面孩子的死讯。 唐老太太站在楼阁之上,远远看着一河之隔的对岸,山顶上并没有点燃火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对方会在完成任务之后看到河对岸明亮的火光,可是天都快亮了,还是没有等来她想要的讯息。 唐老太太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因为自己的几个儿子陆陆续续被阿瑜害死,有的死在皇帝的刑罚之下,有的生死未卜,她觉得这一切全是因为阿瑜。 如果没有陈兮瑜,他们唐家只怕现在还在渝县当自己的隐形一霸,就是因为这个小女子,让他们背井离乡,被迫来到京都,又间接害死自己的两个儿子,对陈兮瑜,唐老太太的心里面只有恨,满满的恨意。 这个女人不死,她就算躺在棺材里面也不会安心,还有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凭什么自己的儿子一个个的被她害死,她却能跟没事人一般安然的生下孩子? 心怀怨恨的唐老太太哪怕散尽家财,背水一战也要把阿瑜给弄死,可偏偏这死丫头怀孕之后低调得很,连门也不出,整天呆在陈府,想要动手都没有那么容易。虽然在陈府里头已经安下了唐老太太的一枚“钉子”,但是之前有过下毒的事情,不能再轻易犯险,而且那个人还要留到最重要的时刻才能用。 所以,愤愤不平的唐老太太只得花重金收买曾经让京都人闻风丧胆的黑脸阎王,希望能借他们的手除去自己心里头的那枚“眼中钉”。 可惜,就连那帮吸人血的匪贼也不能收拾那个鬼丫头,唐老太太不由心中叹息一声。 天亮时分,她没有收到讯息,断定计划失败,只能心情郁闷的走下楼梯。 可没有想到刚下阁楼,就看到太师上官启云一脸阴黑的盯着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唐老太太跟太子的老巢已经被司徒复山给端了,她只得暂时躲在上官启云的家里,这里正是上官启云私宅上的阁楼,可唐老太太虽暂居人下,却不委屈求全。 她一双有些黯淡却依旧闪着莫测的精光的眼眸扫视上官启云一眼,然后不紧不慢的回答他,“太师大人,老妇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完成太子和皇后的遗愿,做他们想做却没能做完的事情。” 上官启云似乎猜到她会做什么,带着愤怒的语气埋怨道:“叫你不要动那个女人,你偏偏不听,她现在是皇帝宠臣的女人,连六皇子都和她关系匪浅,你这个时候招惹她,岂不是自取灭亡?“ 唐老太太的神情肃然,“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早些下手,等六皇子的羽翼丰满,更多的人护着这个女人,只怕我们想要下手会更难。” “唉,你又何必急于一时,我已经把她的事情告诉给五皇子,到时候由司徒严去对付她岂不更妙?”上官启云的胸口积压着一口怨气,觉得这个老太太做其他事倒算机灵,偏偏是对待那个女人时变得不淡定。 “哼,那个窝囊废,除了出身军旅,跟普通的纨绔子弟没有什么两样。只要司徒玉掌握了兵权,他想当太子就是白日做梦,六皇子的军工作坊就是靠着那个女人才做起来的,我已经派人查明,暗中给军工作坊供应煤炭的就是这个女人。要是这个女人不除,我们的计划就永远也无法实现。”唐老太太在查清楚真相之后,对阿瑜的恨意更浓,她没有想到以前在渝县开茶楼的小小女子会有这样的能耐。 上官启云依旧苦着脸说:“就算如此,你自己亲自动手处理那个女人,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要知道她现在好歹也是朝中一品大员的夫人。”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原来太师是怕连累到你,也罢,老太太我就算不依靠你也能成事,只是心中痛惜皇后的遗愿始终不能完成,只怕她在阴曹地府也不踏实。” 唐老太太说完,拄着拐杖便大步的走了。 上官启云觉得心中沉重,原本只是想替自己的青梅竹马讨个公道,没想到上了这个贼老太婆的黑船,现在只怕自己想轻易脱身也没有那么容易。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重点保护 几个恶贼消灭之后,第二天阿瑜和女儿就被陈锦鲲带回了府上,陈瑶婷虽然后背被砍了一刀,但好在没有伤害到重要器官,高烧退去之后,只需要静养就可以恢复。 全家人又惊又喜,惊的是阿瑜和陈瑶婷居然会遭遇这样的倒霉事,喜的是阿瑜居然提早把孩子生下来,虽然婴儿不到足月出世,但好在孩子的身体也算健康。 陈贵抱着女婴神情激动的说:“好呀好呀,阿瑜为我们陈家做了一件大好事。七星子,是最聪明的。” 七星子,就是传说中七个月就生下的孩子,一般这样的婴儿很娇弱,但古人却说这样的孩子一旦长大,会比其他的孩子都要聪明。 婆婆李氏平常最疼惜小儿媳,看到阿瑜生下孩子之后脸色苍白的样子,不免更加心疼,眼泪汪汪的说:“我苦命的孩子,人家也生孩子,你也生孩子,偏偏遇上这样的事情,好好的都被吓掉半条命。” 陈贵白了她一眼,“既然大人和孩子都没事会来,你要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大吉大利,大吉大利,以后我们陈家只会越来越好。锦鲲呀,看看你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爹,娘,我已经请京都里最好的大夫给瑶婷看过了,大夫说她的伤口处理得好,只要安心静养便没有什么事。”陈锦鲲说着,却不肯离开陈贵手中的女婴半步,眼睛时不时的看着陈贵手中的女婴,自己这个当爹的看女儿还没有看够呢。 陈贵也是一个老顽童,以前一直念念叨叨的想要阿瑜生个男孩,如今孙女抱在手上也是爱不释手。 他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你看看你,不去上朝,也不去看看自己的媳妇,整天跟我们两个老的杵在一块干什么?” 陈锦鲲心里面小声说,还不是你把我的宝贝女儿抱去看了不还,害得自己要跑到这么远来看女儿。 陈锦鲲心里面这样想,嘴上却没有这样说:“爹,我早就跟皇上请了假,这些天专门在家照看阿瑜。女儿还在你的房里面,等会儿我还要拿给阿瑜看呢,她现在刚生了孩子,想念女儿得狠。” 陈贵却把孙女紧紧抱在怀里面舍不得撒手,还对陈锦鲲说:“有什么好看的,以后你们这对做父母的天天看都行。孩子刚生下来没多久,是最需要好好照看的,你跟阿瑜都没有经验,我已经派人去请京都最好的奶妈来照顾孙女,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些去看看你的媳妇吧。” 陈贵这样一说,陈锦鲲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房间,离开陈贵手中的女婴,回到房中看阿瑜。 阿瑜躺在床上,身体跟昨天相比,已经好受许多。可回想起昨天那一幕,还是让她不由的心中一寒,虽然那些坏人都死了,可阿瑜却觉得事情不止那么简单,为什么总有人几次三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而且回回都算计得这么准确,如果昨晚不是遇上好心的村里人,只怕现在她跟陈瑶婷早就不在人世。 试问自己只是一个生意人,怎么会得罪人处处要自己的命,而且背后好像有一双黑手总是在操纵着自己的命运,稍有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这条小命就要完蛋。这京都果然比不上简单纯朴的小镇,更比上陈家家乡的小山村,处处是陷阱,危机四伏,不仅自己要步步小心,连陈锦鲲也要步步为营。 “阿瑜,你醒了?要不要吃些东西?”虽然陈锦鲲知道阿瑜已经吃过午饭,但看到阿瑜那张惨白惨白的小脸时,心中还是不由的心疼,只希望她早一些好起来。 阿瑜笑着摇摇头,握起坐在自己身边的陈锦鲲的手,对他说:“没事的,我不饿,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可陈锦鲲看着阿瑜,心中却满怀愧疚,“都怪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们两个。你放心,我已经花重金在京都请来了身手最好的几个镖头,让他们每天照顾你,就不怕那些恶人来打你的主意了。” 阿瑜抬眼望窗外一看,确实有几张陌生的面孔在房间外面转悠,看样子陈锦鲲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把陈府和自己列为重点保护对象。 可是敌人在暗,自己在明,连敌人是谁都没有搞清楚,找这些武夫来也无济于事。况且真要论起功夫来,只怕这些人也不算是身手最好的,身手最好的大多数是投靠皇帝,给宫中效力,真打起来只怕正常情况下的阿瑜也能对付一两个,更不要提像宏玉那般的高手。 不过,陈锦鲲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也确实是煞费苦心,阿瑜不由心中一暖。 她轻轻笑道:“我没事了,你叫这些人来也是白花钱,还是想想怎么答谢那些村民,这一回要不是他们,现在我和瑶婷恐怕就回不来了。” 说起陈瑶婷,现在最紧张的不只是陈家人,阿九是目前最伤心、最紧张的一个,他每天都趴在陈瑶婷的床前,有时候还亲自喂她吃饭、喝水,要不是阿瑜还要她打理酒庄的事情,他恨不得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 阿瑜提到观音寺下的村民,陈锦鲲也接着她的话说:“多亏了那些村民,要不是他们,你和孩子也不会安然无恙,我本来叫侯管家拿些银子去感谢他们,可是那位村长却不肯收下。” 阿瑜并不觉得意外,听村民们说那位村长是前朝御医,这种有真才能的人要恃才傲物一些,不会把这些黄白之物放在眼中,阿瑜打算等自己稍微好一些就亲自去村庄探望一下,她还有一些问题想要向村长请教。 “阿鲲,你有没有觉得我好像是个灾星转世,跟我在一起总是会碰上各种各样糟糕的事情,在渝县的时候是你,现在又是瑶婷,还差点连累我们的孩子。”阿瑜坐起身来,有些懊恼的说。 陈锦鲲却打断了她的话,“傻瓜,你怎么能怪自己?要不是你,我们陈家哪有现在这般光景?要说连累,反倒是我连累了你,你没听那个混蛋说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你是陈锦鲲的夫人吗?” 陈锦鲲以为,那帮坏蛋之所以找上阿瑜,是因为自己前一阵子向皇上提出的治国之策危害到了朝中权贵的利益,所以让他们怀恨在心,找自己的家人下手。 可阿瑜却不这样看,这件事情说是冲着陈锦鲲,还不如说是冲着自己,上一回五皇子来威胁自己,还有无意中发现的前朝秘密,都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这京都风起云涌,各股势力都在明争暗斗,而陈锦鲲是初入朝堂的书生,很有可能一不小心被卷入其中。 “阿鲲,你觉得皇上人怎么样?”阿瑜不经意的问道。 陈锦鲲没有想到阿瑜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不假思索的便回答:“皇上的性子虽然有些时候让人猜不透,但我相信他是想当千古明君的,但是朝中的种种势力阻碍了他,如果没有这些人,皇上的治理会更加顺利。 “哼,千古明君,这个世界上几个千古明君?所谓的明君,都不是猜着他人的肩膀,踩着别人的鲜血一步步走来的。”阿瑜冷笑一声,古往今来有多少皇帝为了名垂千史,做了许多不为人知道的事情,才有了超越他人的名声。 陈锦鲲神情一滞,觉得今天的阿瑜有些怪怪的,“阿瑜,你怎么了?陛下可从来没有亏待我,我如此年轻就坐到这个位置,都是陛下的恩赐。还有你这次受伤,陛下还特别让我多休息几天,好在家里面照顾你,甚至听说观音寺有人行凶,命令京都卫在那一带巡逻,我们可不能不识好人心呀。” 阿瑜觉得陈锦鲲还是太年轻,所以很容易被人笼络和蒙蔽,司徒复山这样做只是一些小手段,好让陈锦鲲更死心踏地的为自己卖命,他们司徒皇族如果个个都是好心,当初就不会背叛前朝皇帝,谋害国君,自己称皇。 可是这些事情,阿瑜不能告诉陈锦鲲,还有那个龙檀盒前朝遗诏的事情,更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只怕会给陈家惹来麻烦。 阿瑜轻轻一笑,对陈锦鲲说:“我可没说当今皇帝是昏君,只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惹皇帝不高兴了,是不是真的会给家里带来麻烦?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还不如功成身退,衣锦还乡,回到家乡过自己的太平日子。” 陈锦鲲犹豫一下,觉得阿瑜这一回是真的被那帮贼匪给弄怕了,否则不会刚刚生完孩子就提议回老家,做官是他的梦想,也是他努力读书的目标,如今他才刚为官不久,怎么舍得自己的前程跟小媳妇回老家呢? “阿瑜,我知道你这次受的惊吓不小,但是回老家这种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如今你才刚刚生下孩子,还需要好好调养,昨天晚上我险些认不出你。”陈锦鲲在心里面叹息一声,昨夜阿瑜当他的面杀人,虽然被杀的是个该死的匪首,但是还是让陈锦鲲震撼不小,以前阿瑜就算被人逼到绝境也不会刀兵相见,如今却用一枚小小的发簪要了匪首的性命,难道成为了母亲果然会变得不一样吗? 阿瑜知道陈锦鲲是被昨天的自己吓到了,笑一笑说:“你没听说过动物有一种本能吗?刚生下幼崽的母兽,如果它觉得你的存在会威胁它幼崽的生命,那只母兽就算拼死也会咬死你来保护它的幼崽。人虽然不同于动物,但万物有灵皆有它的共性,你是不是觉得昨晚的我看上去凶神恶煞,走火入魔?” 陈锦鲲知道阿瑜这是打趣他,摇一摇头,也笑着对她说:“阿瑜,就算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相信你都不会泯灭真心,只是昨天的你让我有些陌生,或许因为咱们闺女的诞生,让你更接近本能。” “你还真会说话,不过杀了那个人我一点也不后悔,反而觉得轻松许多,也许跟经商相比,我更喜欢当嗜杀的土匪,因为可以不顾后果,不断的掠夺,哈哈,阿鲲,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对了,我杀了那个匪首,不会给你惹麻烦吧?”虽然那是个罪该万死之人,但是杀人毕竟是死罪。 提到那几个匪首,陈锦鲲皱了皱眉,“那些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剩下两名还侥幸活着的匪人,在半路上也咬舌自尽了。京都县令回去之后查明这几个人的身份,全都是罪恶滔天、恶贯满盈之徒,他们死有余辜,就算你不动手,官府里也会动手,说不定怕官府里的惩罚,他半路上也会自尽,怎么会麻烦到我?” 阿瑜在心里头轻轻一笑,她想陈锦鲲如今坐到一品大员的位置,县衙里的官要拍他马屁还拍不赢,就算真有什么麻烦也会一并统统解决,怎么会劳烦陈锦鲲动手?这就是当官的好处。 陈锦鲲是不会放弃前程辞官回家的,但是阿瑜总觉得司徒皇族的人不可靠,如今五皇子又和六皇子在争皇位,将来的路祸福难测。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成为母亲 不知不觉,阿瑜生下孩子已经三天,陈锦鲲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哪怕身边的丫环端饭菜过来,也是他亲自喂食,体贴周到,细心无比。 “你看看你,天天喂我吃猪脚汤,我都觉得自己胖了一圈。”阿瑜娇嗔的抱怨道。 可陈锦鲲却端过来满满的一碗猪脚汤,要喂给阿瑜吃,“这是大夫开的方子,说猪脚汤是大补之物。如今你刚生满孩子,体质虚的很,应该要多多进补才是。” 阿瑜却站起身来不肯喝,“我都休息三天了,身子早就没有之前那样疲惫了,只要不下水就没事,我没有那么娇气。” “不行,你的身体要紧,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以后还怎么继续生孩子?”陈锦鲲半带开玩笑的语气说。 “哦,原来你这样照顾我,就是想把我当成生孩子的工具,接着给你生孩子?”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陈锦鲲的嘴角含笑,小媳妇似乎生完孩子之后越来越可爱了,“阿瑜,我没把你当生孩子的工具,只想你好好养好身子。” “我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继续在房间里面呆下去我才要生病,我想看看瑶婷,一直窝在房里,我都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还有我们的女儿,自从回来之后,都没有再见过她一面。”阿瑜有些着急的说。 “瑶婷你不用着急,她救治得及时,只需要静养一阵子,我请来的都是京都名医,由他们亲自下药,不会有事的。女儿一直被爹娘照顾着,他们等了那么久才等来这个孙女,宝贝得很,你只需要照顾自己就行了。”陈锦鲲安慰阿瑜道。 可是,阿瑜却不肯继续留在房里,马上走出门去,“不行,我要先看看瑶婷!” 陈锦鲲拦不住她,只能放下汤碗,跟着她一块去。 陈瑶婷的房间离着阿瑜的房间隔着两个院子,阿瑜径直走过去,陈锦鲲一直紧跟着她,生怕小媳妇刚生完孩子就出来走动会有什么闪失。 还没等两个人走进房间,就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像是拌嘴,又像是陈瑶婷一个人自言自语,因为整个房间就数陈瑶婷的声音最大。 “你老是呆在我房里干什么?酒庄的生意还要不要管了?我嫂子怎么把那么重要的生意交给你来管?……走开走开,我才不要喝这种难闻的汤药,闻着味道我就想吐!”陈瑶婷不断的在抱怨。 可阿九却不肯离去,还陪着笑脸轻声说:“苦口良药,这可是名医开的,人家说了喝了好得快。你要是觉得苦,我拿些甜枣给你吃。” “哼,我才不吃什么甜枣呢,昨天你给我吃的那几颗梅子,你也说是甜的,结果好悬没酸掉我的牙。你起开,我想站起来走走,你个大男人老呆在我房里做什么?你烦不烦呀?”陈瑶婷说要站起来,却始终趴在床上,似乎在等什么人扶起她。 “你还受着伤呢,大夫说了,你断了两根肋骨,不要逞强,还是好好休息吧。”阿九继续温和的说。 “烦死了,天天闷在这屋子里,不能出去玩,也不能去吃想吃的东西。我想吃绿豆汤,我想吃豆腐脑,还有新大街的瓷娃娃听说也不错,好想买来看一看,还有风筝,我好想去放风筝,你上回带回来的破面具真是丑死了。”陈瑶婷不断的发着牢骚,冲身边的阿九抱怨着,可看在其他人的眼睛里,倒像是在撒娇。 阿九听她不断的埋怨自己,却并不生气,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不厌烦的情绪,反而非常热情亲切的说:“你喜欢那些东西,我明天替你买来就是,只是绿豆汤现在还不能吃,听说会跟药物相克,豆腐脑我带一些回来,你是喜欢吃甜的,还是喜欢吃咸的?” 陈瑶婷想也不想就说:“咸的,当然是咸的。你真是笨,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吃甜的了?” 阿瑜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陈瑶婷这个样子,也就阿九受得了她,换作是其他的人,恐怕早就被她气跑了。 她一步跨进门内,笑着问:“谁那么笨呀,连我们的陈大小姐喜欢吃甜的还是吃咸的都不知道呀?” “大东家。” “嫂子。” 阿九和陈瑶婷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陈瑶婷伤到了背部,现在还趴在床上,仰着头跟阿瑜说话:“嫂子,你的身子好了?这几天我天天闷在房间里,快烦死了!” “烦死了你就欺侮我店里面的伙计?阿九,我可看你对待店里面的客人可都没有这样耐心周到?”阿瑜冲阿九这样一说,阿九的脸马上就红起来。 陈瑶婷也听出阿瑜的话外之音,两颊也开始泛红,撇撇嘴说:“嫂子,是他天天赖在我房里面的,我可没有叫他留下来,更没有欺侮他!” “你不想欺侮他,可他偏偏就喜欢被你欺侮!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阿瑜弯弯唇角,朝两个人眨眨眼,直到看到两个人都变得害羞,才没有继续取笑二人。 阿九对陈瑶婷的那份心思,整个府上上下下心里面都清楚,原先陈贵还对这个未来女婿不太满意,可看到阿九这一回这样用心照顾女儿,也放下了以前的偏见。 人生在世,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到大富大贵之家,但与其那富贵人家不把自家闺女当一回事,还不如把她许配一个真心待她的人,也许她会更快乐。 阿瑜一进房内就看到陈瑶婷和阿九打情骂俏耍花枪的样子,心里面偷偷乐着,陈锦鲲也紧跟着阿瑜走进来。 一进来,陈瑶婷便向陈锦鲲抱怨,“哥,你看看嫂嫂,我受了伤还要来取笑我!” 陈锦鲲却并不护着她,“你呀,这个臭脾气,也就只有阿九才能受得了你!” “哼,你们两口子都是一伙的!”陈瑶婷嘴上不乐意,心里面倒挺美。 她也不是个笨丫头,阿九对她的那份心思,她怎么会看不透?只是故意装做不知道,特意戏弄戏弄他而已,不让他多受一点委屈,怎么知道他对自己诚不诚心? “好了,不逗你们两个了,我要去看亲闺女去。”阿瑜说完,转身就想往外面走。 陈瑶婷一听,眼睛一亮,“我那小侄女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看见呢。” 陈锦鲲对她说:“你受了重伤,身上血腥味重,不适合见未足月的娃娃,等你身体好些之后,再去看她吧。” 陈瑶婷又一指桌上那些叫阿九买来的玩具,“那个风车,还有那个孙猴子的面具,波浪鼓……都是我叫人买来的,送给小娃娃去玩吧。” 陈锦鲲收起桌上的东西,跟着阿瑜去到父母的房间。 或许是好久没见到亲闺女心里面着急,阿瑜的步子都不由的快了许多。 走进房间一看,就见陈贵和李氏两口子两个抱着新出生的孙女爱不释手,特别是陈贵抱在手里面摇一摇去,却不肯让李氏来抱一会儿,急得李氏愤愤的责怪他,“你看看你,孩子都不会抱,就这样摇来晃去,孩子迟早被你晃出毛病来,连肚子里面刚喝下去的奶都要晃出来。” “你懂什么,咱孙女最喜欢我这样抱她。你瞧瞧她,小脸一直朝我笑呢。”陈贵抱着孩子在手中,手指头忍不住拔弄着她的小脸儿。 阿瑜一直认为陈贵是个重男轻女的公公,可没想到孩子刚出生不久,就欢喜得不行,可见在享受天伦这一方面男和女都是一样的。 “阿爹,阿娘,让我来抱抱吧。”阿瑜笑着走上前,就想把陈贵怀里的女儿抱在手上。 可是老两口看着阿瑜,都颇为惊讶,陈贵更是舍不得让阿瑜来抱,“你瞧瞧你,刚生完孩子也不好好休息,孙女由我们两个照看着,还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奶妈帮衬着,你还不放心?锦鲲呀,你不看着点儿你的媳妇,让他月子里面就往外面跑。” 陈锦鲲跟着媳妇站在旁边,颇为尴尬的说:“我也叫她好生休息着,可她就是放心不下孩子,几天不见就想女儿,你们就让她看看吧。” 陈贵这才百般不舍的把孙女放到阿瑜的手上,阿瑜抱着怀里面的孩子,觉得比之前好像还重了一些,可见老两口对自己这个女儿很是上心。 阿瑜看着手里面的这个小粉团,圆嘟嘟的小脸,小小的嘴唇,小小的手,就是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看上去像阿瑜,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雪白雪白的瓷娃娃,阿瑜看到自己女儿的模样,像是被谁拔弄着心底深处的琴弦,莫名的感触起来。 上一世自己天天忙着工作,虽然算是一个女强人,但因为事业而忽视了自己的感情,当这一世如普通人一般结婚生子,第一次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才第一回深刻的感受到做一个女人的快乐和满足。 那种快乐与满足跟事业上的成功不同,有一种初为人母的感动,一个新的生命在自己的体内诞生,她来源于自己,却不属于自己,命运注定你们这一辈子将要联系在一起,她是你生命的延续,却要从此走一条只属于她自己的人生道路。 阿瑜看着怀里粉粉嫩嫩的小肉团,脸上不由带着欣慰的笑容。 忽然,阿瑜觉得自己的衣服好像湿了,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淘气的女儿在身上撒了一泡尿,阿瑜没好气的骂道:“你这小丫头,别人看到娘亲都是哭哭闹闹的撒娇,你倒好,不哭不闹的在娘亲身上撒尿,小心我以后揍你的屁股。” 阿瑜这说的只是气话,可是陈贵却一把把那个孩子抢过来,抱到自己怀中,好像生怕阿瑜真的把亲闺女揍一顿。 “好了好了,女儿也看过了,你好好回去休息吧,孩子这里有我们。”陈贵抢白道。 “阿爹,阿娘,这孩子以后还要麻烦你们照顾了。”阿瑜谦逊的说。 婆婆李氏和蔼的说:“傻丫头,这也是我们的孙女,都是一家人,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好生养着,想要吃什么,尽管说一声。” 看到女儿在这里生活得挺好,阿瑜这才跟着陈锦鲲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淘气的丫头把自己的衣服都尿湿了,得换一件干净的才行。 发现今天居然是三八妇女节,选择这一天当母亲,是不是天意呢?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别有用心 陈锦鲲有了女儿,特意向皇帝请了十天的假,一是说自己的妹妹和媳妇受了重伤,二是女儿刚刚出世,需要人照顾,本来按照大渝国的惯例,朝中一品大员请假不能超过七天的,可皇帝司徒复山特意恩准了他十天的假期,可见对陈锦鲲的宠信非同一般。 最最难得的是,陈锦鲲请假没几天,同样是朝中一品大员的耶律旭阳,也就是陈锦鲲以前的学监大人请自上门来探望,而且听说是奉了皇帝的旨意。 一马车的礼物浩浩荡荡的就来到陈府门口,侯三打开门来,陈锦鲲亲自出来迎接,恭恭敬敬的揖了一个躬,“学生不知大人亲自上门,有失远迎,请大人莫怪。” 耶律旭阳捋了捋他的山羊胡,跨进门来,还对陈锦鲲说:“你怎么老是改不了这些毛病,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私下里随意些好。” 话是这样说,但耶律旭阳对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这个弟子还是很满意的,更难得的是,哪怕他现在位居高职,跟自己平起平做,还是一脸谦和的模样。 陈锦鲲把耶律旭阳带到书房,摆好茶器,亲自为他沏好一壶茶,两个人就这样聊开了。 耶律旭阳先问了问陈锦鲲家里的情况,陈锦鲲也一一回答,当得知两个女眷都没事,孩子也平安生下来,耶律旭阳满意的点点头。 当听到陈锦鲲诉说那一夜的凶险,几个恶贼怎样追着两个女人跑到郊外的山村,那些恶人又是怎样死的,听得耶律旭阳立刻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出愤怒的眼神,大声喝斥道:“这是该死,没想到当今天子脚下还有这样目无王法的恶贼,还好他们已经死了,否则落到我手里,一定要让他们碎尸万段。” 陈锦鲲是知道自己夫子的暴脾气的,没想到夫子倒跟阿瑜的脾气很像,不过就算自己当时在现场,恐怕也会暴跳如雷,恨不得手刃几个恶贼的。 不过,让陈锦鲲感到奇怪的是,耶律旭阳跟他聊完最近朝中的一些事情之后,又跟他聊起了阿瑜,“锦鲲呀,听说你这娘子特别能干,六皇子督造的军工作坊听说就是她帮忙打理的,而且很快就顺风顺水,开始盈利。而且在京都郊外建新房来筹军饷,也是她的主意,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大人谬赞了,阿瑜对经商方面一向都有天赋,这一回听说可以帮朝廷效力,自然义不容辞。要是不能在最短的时间赚到钱,就要百姓增加赋税,只怕到时候更会激起民怨。”陈锦鲲替阿瑜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耶律旭阳捋一捋自己的山羊胡,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又盯着陈锦鲲说:“你们夫妻两人倒是都有一颗赤子之心。只不过现在太子之位空虚,陛下一直在五皇子和六皇子之间举棋不定,而你娘子一直在替六皇子效力,是不是说明你们夫妻两个是支持他的?” 陈锦鲲马上听出来学监大人的用意,原来这一趟是来试探虚实的,皇帝最不喜欢某位皇子跟大臣们走得太近,大臣帮助皇子参与夺位之争是朝中为官的大忌,陈锦鲲可不想一不小心就成为司徒复山忌讳的人。 “大人明鉴,我们夫妻两个从来没有想过支持哪位皇子,我也从来没有在私下里跟阿瑜讨论过朝廷上的事情。阿瑜帮助六皇子,只是因为曾经受过六皇子的大恩,而且这件事情又对民有利,她才出面帮忙的,她也从来没有说要帮六皇子争位之类的事情。” “哈哈哈……锦鲲,老朽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干嘛那么紧张?”耶律旭阳用半带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可听说,上一因京都郊外前朝旧址闹鬼,是你同你媳妇去抓到真正的‘鬼’的,而且你媳妇还从工地上捡到一样价值连城的东西。” 陈锦鲲马上皱着眉头说:“大人,我和阿瑜去哪里,只是不想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而影响工程的进度,本来就是有人闹鬼,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鬼。至于,我娘子捡到东西的事情,我从来没听她提到过,也没有看到过,不知道大人从哪里听到这些事情?”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锦鲲呀,我这次只是代陛下来看看你们两口子,送一些礼物而已,你不要多想。话说回来,怎么没有看到你那聪明伶俐的小娘子?”耶律旭阳说着,便举起茶杯左顾右盼。 “内人刚刚生产完,身子还有些虚,如果大人想看她,我便叫她到书房里来好了。”陈锦鲲话虽说得好好的,但心里面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这一次学监大人的来访似乎不像表明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民女陈兮瑜拜见大人。”阿瑜走了进来,虽然她的身子已经慢慢调养好,但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一些苍白。 耶律旭阳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仔细打量了阿瑜一眼,“你们两口子怎么都这么客气?我说了我这次来只是替陛下来看看你们,送送礼而已。” 耶律旭阳看到陈锦鲲还杵在旁边,便有意支开他,“锦鲲呀,我记得你上回对我说,你府上厨娘做的糖粉烧饼和莲藕羹不错,能不能劳烦让我尝尝。这人老了呀,嘴就是馋。” “弟子这就吩咐厨娘去做。”陈锦鲲转身就出去了。 阿瑜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耶律旭阳的用意,“不知道大人故意支走我相公,是想对阿瑜说什么?” “呵呵,你果真是个聪慧的女子,难怪锦鲲和六皇子都很迷恋你。”耶律旭阳不经意的说道。 阿瑜最不喜欢听别人说起这个,便说:“大人误会了,我帮六皇子,只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我。阿瑜身无长物,就是略懂一点经商之道,所以才会想帮六皇子筹军饷,我跟他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我是陈锦鲲的娘子,是生了孩子的妇人,千万不要因为一些流言蜚语而败坏我和六皇子之间的名声。大人若是不希望我跟六皇子走得太近,大不了我辞去在他军工作坊中的职位好了。” 耶律旭阳一惊,没想到阿瑜的脾气这样执拗,只是因为一句话,就惹得面前的女子心头一怒。 他不由嘴角勾起,眼中闪烁着莫测的精光,“都说有本事的人,脾气会较常人臭一点,果不其然。” “大人你错了,我家相公就是一个既有才学,又脾气好的。” “好,你记得夸你相公,那就证明你们两口子还算恩爱。我此次来也不是为别的,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下,你之前有没有捡到过什么东西?” 耶律旭阳这问题问得奇特,阿瑜也觉得莫名,“大人,我之前怀孕一直呆在家里,就算是捡也是捡到家里头的东西,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东西?” “有人说你在京都郊外的前朝旧址捡到过一个九檀木做成的木盒。”耶律旭阳盯着阿瑜的眼睛说,似乎在观察阿瑜有没有说谎。 阿瑜心里面马上一惊,原来他说的是那桩事,原本盒子里面的前朝秘旨已经被自己毁了,那上面的纸绢还叫陈锦鲲在上面作画,然后还给六殿下,并且叫他埋在地里,让民间误传前朝旧址地下有宝物的传闻,可没有想到居然传到耶律旭阳的耳中,甚至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面。 阿瑜不知道耶律旭阳究竟知道多少,反正她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前朝秘旨里面的秘密的,那里面记录的都是司徒皇族祖辈的丑事,没有哪一个皇帝能够容忍自己祖宗的丑闻被别人知道和传扬,这一说出去就是诛九族的重罪,阿瑜自然不会说。 她故作镇定的说:“原来大人想问的是这事,不错,几个月前我确实在工地里收到过一个龙檀木盒,是工匠们无意中发现的,六皇子不在,我就暂时收下了。” 耶律旭阳的太阳穴跳一跳,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那个龙檀木盒子里面的东西,你看过没有?” “看过了,不过是一幅前朝名家的丹青而已,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后来我又还给六殿下了。”阿瑜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可是耶律旭阳看向阿瑜的眼神却有些异样,“名家丹青?呵呵,小丫头,你知道龙檀木是什么吗?” “知道,好像是一种很稀有的木料。” “不错,可它不光是稀有,更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沉香木珍贵,是因为用沉香木做成的佛器代表了虔诚,只有有慧根的人才配使用;而龙檀木比沉香木还要珍贵,一棵成形的沉香木形成需要上百年的时间,而一颗成形的龙檀木形成需要上千年的时间,所以才会有‘百年树木,千年龙檀’之称。 能活上千年的龙檀木一直是皇朝千秋万载的象征,因此只有皇族才配拥有龙檀木,只有皇族才配使用龙檀木,我们大渝国建立数十年,至今没有发现过一根龙檀木,也没有见过用龙檀木制造的东西。就算是前朝数百年的历史,也只发现过半根龙檀木,还是沿着大海飘过来的,这样珍贵的东西,你觉得前朝的皇族只会用来装一位名家的丹青?” 耶律旭阳的眼睛一瞬未瞬的盯着阿瑜,那眼神中透着一种慑人心魄的精光,更带有一种责问在里面,直看到阿瑜心头有些发慌。 她本来想永远埋藏这个秘密的,却没有想到因为龙檀木的关系而露出马脚,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耶律旭阳盯着阿瑜,半晌垂下眼眸,叹一口气,“看样子,你是看过盒子里面的东西了,那东西现在在哪里?” “被我毁了。”阿瑜淡定的说。 “毁了?哈哈,毁得好,毁得好,锦鲲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提到陈锦鲲,阿瑜的心头一沉,她最担心的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到陈锦鲲,“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好,你果然是个聪慧的姑娘,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只会越来越不利,但普天之下,你是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你应该知道上面的内容事关重大?”耶律旭阳担心的问。 阿瑜微微蹙起眉头,许下誓言:“我不会说出去的,如果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耶律旭阳听到阿瑜的话,不由拍手称快,“好,你果然是个女中豪杰。实话对你说,这件事情现在除了我跟皇上,只有你知道,普天之下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如果哪一天真的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你就危险了。” “我会记得自己的承诺的。”阿瑜的语调轻轻,心里面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好,锦鲲确实娶到了一个好媳妇。”耶律旭阳赞叹一声,便潇洒的离去了。 他奉皇帝的密令而来向阿瑜打听这件事情,就是不想这个关于司徒皇族祖辈的丑闻暴露出去,如今听到阿瑜的承诺,他也可以安心的回去汇报,免得自己的弟子真把自己当吃货。 可是阿瑜看着耶律旭阳背影,眼神中泛起丝丝忧郁的情绪。 不知不觉,这本书就到一百万字了。这个数字也许吧对别人没有什么,但对我却意义重大,以前我写的最多也不过五十万字,这一本书终于突破原有的我。有人说每一个人突破一次原有的自己就是一次成功,我希望这样的成功越来越多。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女儿乱乱 等陈锦鲲端着食盒进来,就看到书房里面只有阿瑜一个人。 “大人呢?”陈锦鲲提着食盒放到桌上,奇怪的问。 “走了。” 陈锦鲲觉得耶律旭阳这一趟来得蹊跷,“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问我你对我好不好?要是不好的话上朝廷去参你一本。”阿瑜用半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 可陈锦鲲却知道耶律旭阳绝对不是说这些,他坐在阿瑜的身边,紧张的问:“我知道他跟你说的不是这个,他开口还有意试探我,问我们是不是支持六皇子。” 阿瑜不由蹙了蹙眉,心说这耶律旭阳还真是一只老狐狸,不动声色的向自己打探消息,又不动声色的试探陈锦鲲。 “我们夫妻二人本就不想卷入这夺嫡之争,以后由哪个皇子坐上皇位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侍奉好现在的皇帝就行了。可是我听大人的意思,好像并不是完全相信我,恐怕还要等我们以后用行动来证明,阿瑜,我这下子有些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想我辞官还乡了。”陈锦鲲面带几分忧愁的说。 他本来就是一个心思单纯的读书郎,学富五车也只是为了将来能够入朝为官,替百姓做好事,却没想到无意中就被卷进这夺嫡的滔滔漩涡之中。人生呀,总是有那么些不尽人意。 “阿瑜,你不用着急。我原本就只想帮六皇子建好军工作坊,筹到军饷的银子,然后就一门心思做自己的事情,之前也只是想最多帮他三年,可如今看来,我可以提早抽身了,也免得让别人误会我们偏帮六皇子,想扶植他登上皇位。” 阿瑜说出心中的打算,让陈锦鲲心里头微微有些吃惊,“阿瑜,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只打算帮他三年?” 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那你以为呢?我真的和六皇子惺惺相惜,一心一意帮他成为离皇位最近的人?别人不了解你媳妇,你还不了解。” 陈锦鲲傻笑一声,“了解了解,只不过以前我认为你是个重情的人,因为撇不开六皇子对你的救命之恩,没想到这一回你居然如此果断。” 阿瑜心说,不是我果断,是有人逼我果断。 “过一阵子我就对六殿下说我不干的事情,你就安心在你的朝廷上做官吧。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阿瑜慢慢说道。 “什么?”陈锦鲲瞪大眼睛问。 阿瑜为陈锦鲲的粗心叹一口气,“你闺女都出生好几天了,你还没有给她取好名字呢,不要说取大名吧,连个小名都没有给她取,你是怎么当爹的?” 陈锦鲲看着小媳妇一幅狠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自己,不由轻轻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早就揣在怀中的帖子,打开一看,全是用墨汁写好的各种各样的名字,“阿瑜,这件事情不用你吩咐,其实我早就取好了,只是等你过目之后再确定。咱们女儿的名字就叫‘陈慈恩’,慈善,懂得感恩,你看怎么样?” 名字无所谓好不好,但要取得有些特色,阿瑜原以为陈锦鲲会搬出一大堆的诗句,没想到取出来的名字如此简单,不由问道:“这有什么出处吗?” “那天我看到你在生下孩子之后,身体变得那样虚弱,很为你担心。你为了保护女儿,不惜手上沾血,手刃恶贼,这样的母恩我自然希望她记得,都说慈善的人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我希望咱们的女儿就是如此。”陈锦鲲一席话说得简单,却看出他对爱妻的深情。 取一个名字,让她记得父母的恩情,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样一想,这确实是一个好名字。 “既然你已经定了,那就取这个名字吧。不过,你给阿爹阿娘看过吗?”阿瑜觉得取名字这种事情,还是需要长辈的认可后再作决定,否则只怕吃力不讨好。 陈锦鲲却笑着对他说:“我跟爹娘早就说好了,他们说我的名字是他们给取的,那我的孩子名字自然要我来取,他们让我们两个人自己商量。” “大名想好了,那小名呢?”阿瑜又问。 陈锦鲲这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一些为难,“这小名可不好取,都说这小名是家里人之间称呼的,既要朗朗上口,又要吉祥,在我们家乡那边,都是取一些动物和花的名字,预示着将来好养活。六岁前都叫小名,六岁后就该叫大名了。” 阿瑜心中不由觉得奇怪,她来陈家这么久,好像从来没听说过陈锦鲲和陈瑶婷的小名,“你和瑶婷的小名叫什么?” 陈锦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声说了一句:“我的小名叫小狗子。” 阿瑜忍不住噗嗤一笑,没想到堂堂的礼部大夫,儿时居然取了这样一个小名,还真是让人记忆犹新,“那瑶婷的小名叫做什么?” “二花。”陈锦鲲答得飞快。 “那她姐姐就叫大花了?” “正是。” 阿瑜撇一撇嘴,“我才不要咱们的闺女取个这么老土的小名呢。” 陈锦鲲又对媳妇说:“其实孩子的小名我取了许多个,莲儿,婷婷,寒梅,芙蓉……你喜欢哪一个?” 阿瑜若有所思的想一想,然后说:“我一个都不喜欢,你觉得她叫乱乱怎么样?” “小姑娘怎么取个这样的小名?”陈锦鲲不解的问。 “她出生时,正逢混乱的一面,在乱中诞生,在乱中求存,以后也能在混乱中劫后余生。”阿瑜给自己的亲闺女取这样一个名字,也是寄予了自己的希望,在世界上再多的才能也抵不上拥有好运气,她就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拥有这样的运气。 说得陈锦鲲也是眼睛一亮,“好,好一个‘乱中诞生,乱中求存’,那咱们的闺女就叫这个小名吧。女儿的大名是我给取的,小名又是你给取的,这下子名字都给取全了,希望这个孩子真如我们所愿的那样成长。” 以前没有当母亲,不知道做母亲的艰辛,自己在生下第一个孩子之后,终于发现,原来为人母也是一件幸运和快乐的事情。 阿瑜怀里面抱着自己的女儿乱乱,脸靠上婴儿娇嫩的皮肤轻轻蹭蹭,感觉着女儿身上的温度,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阿瑜对着宝贝女儿轻声说道:“乱乱,你可要快点长大哟。” 今天三更,晚点八点和九点还有两更。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终要离别 “啊,小囡囡,快长大,马上变成个胖娃娃。” “小闺女,脸圆圆,笑起来的样子甜又甜。” “我家的乱乱长得真丑呀!” …… 阿瑜抱着怀里的女儿,一句句的哼唱着儿歌,在床上趴着的陈瑶婷听见,不由皱着眉头问:“嫂嫂,你唱的都是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还有,你为什么说我们家慈恩长得丑呀?人家明明是个漂亮的小丫头。” 陈瑶婷看着阿瑜怀里的小闺女,不由有些心疼,这粉粉嫩嫩的小肉丸子,不管是谁看到都会心生怜爱,所以陈瑶婷最听不得别人糟践自己的亲侄女,连亲生母亲都不行。 阿瑜弯着唇角,轻笑着说:“我刚才唱的是我们老家的儿歌,在我们那边,在闺女没有长大之前要说她长得丑,将来才会长得好看,我这是反着说的。” “你们老家还有这个风俗?你不是跟着我们一块长大的吗?”陈瑶婷一头雾水,好奇的问。 阿瑜心一慌,没想到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只能打着圆场说:“是我还没有去你家的时候,那时候还太小,就只有这件事情还记得。” “哦。”陈瑶婷疑惑的眨眨眼,又把视线停留在小侄女身上,“嫂嫂,快拿慈恩抱抱。” “你现在趴在床上,还怎么抱人?” “那我也要看看,我亲侄女还没有叫过姑姑呢。”陈瑶婷现在还是半大的孩子,挣扎着要爬起来,就是想看一看阿瑜怀里面的婴儿。 “傻丫头,她现在连牙也没有长齐,话都不会说,哪里还会叫什么姑姑?” “那我也要看!”陈瑶婷受伤之后天天呆在床上,连睡觉都只能趴着睡,生活感到寂寞无聊,只有这刚出生的小侄女可以给她寂寞无聊的生活一点安慰。 阿瑜把怀里的女婴拿给她看,只见怀里的女婴小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把一只手指塞在嘴里有滋有味的吮吸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眼前这个趴在自己面的前“庞然大物”。 “哎呀,嫂嫂,你看看,她还知道对我笑耶。”陈瑶婷喜出望外的说。 “傻丫头,她是笑你这么大还趴在床上呢。”阿瑜抱着乱乱打趣陈瑶婷。 瑶婷撇一撇嘴,不满的说:“哪有你这样当妈妈和嫂嫂的,居然当自己的女儿的面取笑自己的姑姑!” “怎么,觉得委屈了?这一段时间你可没少折腾阿九,亏人家对你一片痴心,你倒好,天天戏弄人家,这一回被我戏弄就不干了?”阿瑜白了床上的陈瑶婷一眼。 阿九跟陈瑶婷在一起,阿瑜是赞成的,可看这段时间阿九对陈瑶婷嘘寒问暖,反观陈瑶婷却对阿九冷冷淡淡,还老指使人家,仿佛阿九是她的仆人。作为过来人的阿瑜,虽然心里面希望这两人在一起,但看陈瑶婷这个样子,觉得应该提醒提醒她,毕竟男人也是要面子的,如果真的不喜欢阿九,就早一点说清,也免得将来相互埋怨。 陈瑶婷红着脸说:“我没对他做什么呀。” “还没做什么?这一段时间请大夫买药,亲自端来饭菜,替你跑腿买东西,哪一样不是他做的?瑶婷呀,做人可要讲一点良心,你对阿九究竟是个什么心思,跟嫂子说一说,要是真的看不上人家阿九,我就叫他快些死心,反正他也在我们家里面呆了这么多年,不说别的,到外面当个掌柜混碗饭吃的本事还是有的,也免得到时候结不了夫妻还对我们心生埋怨。”阿瑜索性直接把话说开来。 只见陈瑶婷把头压得更低了,小声的说:“我也没有说讨厌他呀。” 阿瑜心里面一笑,知道这是有门了。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阿九虽然长得其貌不扬,身世不好,但为人聪明机灵,对瑶婷也是一心一意,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把陈瑶婷这块石头给捂热了。 “好,既然你对人家也有意思,那就好好处着,等将来阿九攒够银子,足够让他自立门户,你们两个就把亲事办了。” 陈瑶婷趴在床上娇羞的说:“哪有你这样当嫂子的?一门心思把小姑子往外面送,你究竟是哪头的?” “傻丫头,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自己人,才这样为你考虑的。阿九是知根知底的,做事活泛,人品也行,再不济也比那些纨绔子弟要强。嫂嫂是过来人,还会把你往火坑里推?”阿瑜平静的说道。 陈瑶婷一听阿瑜的话,觉得也对,她已经抛弃嫁入名门那样不切实际的想法,跟阿九相处这么久,除了觉得他嘴有些贱之外,其他都还好。瑶婷也相信阿瑜的眼光,嫂嫂是生意人,看人的眼光应该没错。 姑嫂两个聊得正欢,却听到侯管家在门外通传一声:“少奶奶,六殿下来了。” 昨天阿瑜才刚刚把请辞的贴子送过去,六皇子今天就上门,显然是不想阿瑜就这样辞职。可是有些事情必须事先跟他讲清楚,否则以后只会给自己引麻烦,阿瑜想着就把孩子交到侯管家的手上,人便走了出去。 阿瑜邀六皇子在书房里面见面,一见到阿瑜,司徒玉便心急火燎的对阿瑜说:“阿瑜,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请辞?你知道军工作坊才刚刚开始运营,京都郊外的房子才刚刚开始售卖,你就这样撂挑子走人,叫我以后怎么办?” 阿瑜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应对:“六殿下,军工作坊已经开始盈利,只要多用些心,就能好好运作。至于京都郊外的房子,不是已经把今年的军饷赚回来了,殿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错,按阿瑜所说的,军工作坊在按部就班的运行,军饷的问题也解决了,阿瑜功不可没,确实可以功成身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司徒玉的心里面就是觉得不痛快,万般不舍的情绪就如同自己当年被送进宫中,永远的和生母分开一般。 “阿瑜,你知道经商并不是我的强项,虽然那两个项目已经动了工,但是谁也不知道以后会遇上什么样的事情。如果还出现什么茬子,你叫我怎么办?”司徒玉一脸焦头烂额的样子。 阿瑜看了一眼司徒玉,平静的眼眸波澜不惊,像是看透一切的高僧,淡定而深沉,半晌问了一句:“殿下,你知道我遇险的事情吗?” 司徒玉心中一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得到消息的当天,他就忍不住又悄悄爬上陈府的墙头,虽然那围墙已经经自己的手砌高了三尺,听到阿瑜有事,他心如刀割,可是就算亲眼来看了又怎么样?那人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而自己只能远远的看她一眼,第二天司徒玉派人送来厚礼以示慰问,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已经来过。 司徒玉沉声说:“知道,没想到你在这么险恶的情况下生下孩子,真是难为你了,我送来的那些滋补品不知道你吃了没有,如果有效果的话我还可以再送些来。” “殿下,如果我需要吃滋补品的话,还需要你花钱买吗?经过这件事情,让我想明白许多,京都是个人才云集的风云之地,各种凶狠奸诈小人也汇集在这里,要想在京都生存比其他的地方更加艰辛,时时刻刻要小心翼翼,提防来自暗处的黑手,免得其他人因为嫉妒而起杀意。我是如此,陈锦鲲也是如此,我们似乎都不喜欢在这些的环境下生活。” “你们想离开京都?”司徒玉听完阿瑜的话恍然大悟。 “我是有这个意思,但阿鲲还无法舍下自己的官身,但我心意已决,不想为了赚钱而把自己处于险境,如果有可能我会带着自己赚下来的家业离开这里。至于阿鲲,我会慢慢劝说他。” 司徒玉不由叹一口气,无比愧疚的说:“都怪我没有好好护着你们陈家,应该早些派一队人马保护你的。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居然让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伤,真是对不住你。” “殿下何必这样说,现在京都的形势复杂,五皇子又对你虎视眈眈,你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我?”阿瑜淡淡的说。 “可是,阿瑜,你真的就打算这样放弃吗?开军工作坊的事情虽然是我的主意,但没有你的帮助,它也无法正常运营,你不管了,那又遇上什么问题可怎么办?还有郊外的房产,那是依你的想法而建的,里面有你的心血,你真的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什么也不管吗?”司徒玉心里面在挣扎着,心中尤其不舍。 阿瑜的心里面也在犹豫,她原本答应陈锦鲲马上抛下这一切的,可今天听了司徒玉的话,她心里面又有些不舍。前世里面,她是一个醉心于事业的人,要她这一世真的抛下自己创建的事业在家相夫教子,她还真的做不到。 “也罢,我知道经商并非你擅长,我要是现在撂挑子不管,说不定又碰上一些奸险小人使坏,我就答应帮你三年,三年之后,不管你手底下的那些生意怎样,我都会离开,你看如何?”阿瑜提议道。 其实说心里话,听说阿瑜要离开,司徒玉是百般不舍,但她既然答应再帮她三年,至少还可以再见到她三年,总比就此彻底不见好。 想到这些,司徒玉的心里面挣扎一下,就点点头说:“好,那就三年。” 阿瑜把再帮司徒玉三年的事情跟陈锦鲲一说,让阿瑜意外的是,陈锦鲲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平静的说:“阿瑜,我知道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经商是你的兴趣所在,你愿意为了我,为了这个家而做出牺牲,我怎么能不体谅你?六皇子经营的那些生意,说白了也是为了大渝国的黎民百姓,我不会那样小肚鸡肠,是非不分的。” 听到相公如此善解人意,阿瑜觉得很高兴,“阿鲲,我答应三年之后就抽身,那时候我们的孩子也大了,如果你在朝廷中做官不顺利,我们可以带着孩子和银子离开。” 可是陈锦鲲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阿瑜放不下喜欢的生意,陈锦鲲也丢不开自己的梦想,两口子各自有各自执着的地方,陈锦鲲看着阿瑜说:“这件事情暂时容我缓缓。”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女儿抓阄 阿瑜答应再帮司徒玉三年,可现在她刚刚生下孩子,司徒玉答应等她养好身子再去,这一段时间会由司徒玉的手下把军工作坊和郊外房产的帐本交给阿瑜来看,如果经营方面遇上什么也问题,也找阿瑜来出主意,而作为整个策划人的司徒玉就抓大的方向。 一眨眼快过一个月,乱乱也要满月了,陈锦鲲原本打算摆下满月宴的,但阿瑜不想太过铺张,就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个饭,算是庆祝,并没有大摆宴席。 形式可免,但一些约定俗成的风俗不能免,阿瑜这一回虽然生的是女孩,但陈贵依旧执着的要让孩子来抓阄。大渝国有个风俗,刚刚满月的孩子要让他们抓阄,拿出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摆在婴儿面前,抓住哪样东西,将来就要朝那方面重点培养。 比如说陈锦鲲小时候抓的是毛笔,所以陈贵断定儿子将来能读书考取功名。而陈瑶婷抓住的却是奶娘手里面的一块米糖,陈贵只得摇一摇头,心里面却认为女儿将来注定是个吃货。 下人在床上摆了好几样东西,有胭脂盒,有米糕,有毛笔,还有一小块银锞子。把女儿乱乱放在床上,几双眼睛同时盯着她,看这淘气的小囡囡会抓住什么东西。 “乱乱,快去拿那个胭脂盒,将来一准长得漂漂亮亮,做个状元夫人。”这是婆婆李氏的希望。 “做什么状元夫人呀?乱乱,快听爷爷的话,却给爷爷拿来那支毛笔,将来变得跟你爹爹一样有学问,做个举世闻名的才女。”这是公公陈贵的期盼。 “你们都别瞎忙了,就算乱乱拿到块银锞子也是好的,将来可以跟她娘亲一样做个生意人,富甲一方岂不更好?”相公陈锦鲲倒是想得挺宽,他觉得自己的媳妇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女儿将来能跟她一样也不错。 只有陈瑶婷对小侄女说:“乱乱,快给姑姑把那块米糕拿过来!” “去!”陈瑶婷的声音,受到了家里人不约而同的打断,谁也不希望这刚满月的女婴将来变成一个吃货,因为家里面有陈瑶婷一个吃货就够了。 阿瑜看着陈家人现在的样子,不由的开心笑起来,她就喜欢这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就见自己的女儿乱乱伸开四肢,扭动着圆滚滚的小屁股,一步步朝前面的小物件爬去,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爬到一半就停下来,听着大人们说话,然后又慢吞吞的朝前面爬,那憨态可掬的样子活像一只国宝大熊猫。 面对前面的四样小东西,乱乱睁着一双大眼睛还不清楚那是什么,就见前面有四样东西:带着香味的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那是胭脂盒;带着光亮的小石块,那是剪开的银锞子;还有一块曾经好像吃过的糕点;以及一根又细又长的棍子,其实那是毛笔。 她想也不想就伸出手去抓那个小盒子,但一闻到盒子里面的味道,乱乱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伸出去的手马上又缩了回来,却把婆婆李氏看得有些惋惜。 真可惜呀,本来是当状元夫人的美人命。 乱乱是个好动的孩子,没有去抓那个胭脂盒之后,又把手握住床上的那根毛笔。咦,这东西怎么这么细,这么圆,上面黑乎乎的短毛是什么? 乱乱抓住毛笔,却爱不释手的玩起来。 却把姑姑陈瑶婷急死了,你说一个女娃娃抓阄抓什么不好,抓个胭脂盒子做个美人,抓块糕点吃喝不愁,抓根毛笔干什么呀?难不成还真打算女扮男装去考状元。 “乱乱,乱乱,快放下毛笔,姑姑让你抓更好玩的东西。”陈瑶婷拿起糕点,蛊惑着床上的小屁孩。 可是乱乱似乎非常有主见,不管姑姑怎么用力拽她手中的毛笔,她死活不肯撒手,陈瑶婷再用力一点,她就像有人要抢走她最喜爱的宝物一般,居然哇哇大哭起来。 陈锦鲲一拍淘气妹妹的手,瞪着眼睛,佯装生气的骂道:“你这鬼丫头,哪有你这样做姑姑的?一个大人抢侄女手中的东西。” 他疼爱的抱起床上的女婴,哄着乱乱说:“不哭,不哭,咱们不理那个坏姑姑,咱们东西不换!” 陈贵和李氏也一起来“讨伐”陈瑶婷。 “你这丫头,没事把自己的亲侄女弄哭干什么?真是的。” “我看你是躺在床上的日子没有躺够,又开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逗猫逗狗,我看你以后再碰一下乱乱,小心我把你打得又躺到床上。”这是公公陈贵的警告。 陈瑶婷被父母这样责怪,忽然觉得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越来越堪忧,撇着嘴用娇嗔的语气说:“爹和娘越来越偏心了,以前是宠爱嫁进门来的嫂嫂,如今又宠起刚生下来的乱乱,看样子我在这家是越来越没有位置了。” 李氏笑骂道:“一个傻丫头,居然吃起亲侄女的醋来了。” 陈贵却一半认真的说:“哼,就是没有你的位置了,那你还不赶快找个人家嫁出去,免得在家里面讨人嫌。” “我……我嫁给谁呀?”陈瑶婷吞吞吐吐的问。 陈贵白了她一眼,“还能嫁给谁?天天要人家伺侯着,这时候又装起糊涂来了?我看整个京都城里,也就只有那个人把你当块宝,你还是早些嫁过去享福吧,免得说呆在家里面天天受委屈。” 不用问,陈贵口中的“那个人”是指阿九,只是阿瑜没有想到,原本陈贵是看不上阿九的,觉得阿九的出身不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没想到经过陈瑶婷受伤这件事,老两口似乎彻底想明白了,把女儿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还不如嫁给一个真心对待她的人。况且阿九人聪明又勤快,对陈家也是一心一意,这样的人来照顾自己的女儿,也让老两口放心。 陈瑶婷听爹娘这样一说,脸立刻变得通红,马上说:“谁要嫁给他了?” 然后就跑出门去,倒把李氏看得有些着急,“这丫头,又跑得这么快,身上的伤才刚刚好,可别又碰坏了!” 阿瑜笑着说:“娘,瑶婷背上的伤已经结了痂,没有什么大碍了,活动活动对她是有好处的!” “娘子,看样子咱们女儿将来是要女承父业考状元的!”陈锦鲲抱着乱乱露着笑容,一脸慈父的表情。 “管她将来做什么,只要她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就行了,其他的我不要求!”阿瑜笑着,最喜欢看着一家人开开心心聚在一起的样子。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白云人家 一转眼阿瑜在家里面也呆了一月有余,她和陈瑶婷的身体都渐渐好转。 阿瑜生完孩子后,并没有停下每天身体锻炼,她知道女人生完孩子之后是最关键的时刻,要是没有休养好,会落下长久的病根,而且身体也会慢慢的变形,她可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人。 所以,生下乱乱好,她不仅每天坚持练完一整套宏玉教给自己的功夫,还把前世学好的瑜伽天天傍晚的时候练习,不仅身体恢复得特别快,连身材也比之前好上许多。 至于陈瑶婷,有阿九成天鞍前马后的照顾自己,受伤后不但很快痊愈,身体还微微有些发胖,搞得她每天抱怨阿九使坏,把自己喂成了一个胖子。 阿瑜可不想听陈瑶婷说这些抱怨话,在她看来,陈瑶婷就是被人宠着有些作,才天天说着这些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话。 身体好了之后,阿瑜就想去拜访一下自己的恩人,想当初是观音寺下的村民们救了自己和瑶婷,要是没有这些热心肠的村民,不但自己有危险,乱乱也不可能平安的生下来。 虽然陈锦鲲几次派人送东西到那个村子,可那里的村民死活不肯收下,阿瑜觉得救命之恩不是用物质感谢就有诚意,她打算亲自上门,带着乱乱去村子里面看看。 阿瑜命人准备了十几袋大米,许多常见的药材,几十件农具,还有几件兵器,另外还有许多蔬菜的种子,装满了整整一辆马车,这才打算出门。 阿瑜想,以前陈锦鲲不是送银子,就是送一些名贵的布匹和绸缎,都被村民们拒绝了。这送礼也要送到别人的心坎里,否则送一些不实用的东西,别人只会觉得你是故意贬低他。 马车上的这些东西虽然不算昂贵,却是猎户们和庄稼汉用得上的,应该不会拒绝。 挑好了礼物之后,阿瑜就打算带着女儿乱乱出门,可是刚刚伤好的陈瑶婷不干了,死活缠着嫂子要带她一块去,还说:“你去看救命恩人怎么能够不带上我?他们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要去看。” 阿瑜说不过她,只能把她带上,于是两大一小三个女人上了路。 马车夫是新来的,陈锦鲲特意从京都请的镖师,听说武艺不错,驾马的功夫也不在话下。可阿瑜看这人虽然身形挺魁梧,但要论武艺方面的造诣可能还比不上宏玉,既然他是陈锦鲲请来的,就带着身边吧,多一个人防身也是好的。 而且阿瑜她们这一趟出门,不仅有陈锦鲲请来的保镖,还有六皇子司徒玉的人,司徒玉听说阿瑜险些被人害了,所以就派了自己身边功夫最好的贴身侍卫守在陈府外面。阿瑜认得那个人,以前天天跟在司徒玉的身边,名字好像叫做“黑曜”。 黑曜跟着前面的那辆马车,漫不经心的骑着马,嘴里面叼着一根草,心里面怎么也想不通自家的主子为什么对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念念不忘。 可是阿瑜没有想到,时间一隔一个来月,自己想要再找到那个村庄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怎么会找不到呢?嫂嫂,当初不是你驾着马车亲自把我们送到那个村子里面的吗?”陈瑶婷不解的问。 阿瑜也不明白,记得那个村庄就在通往观音寺的山路上的另一个岔口,明明一眼就能够看得到,可为什么这一回怎么找也找不到呢? 阿瑜左思右想,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村子里面的人有意想隐瞒身份,继续隐居起来。记得村民们曾说,自己的村长是前朝御医,那么村庄里面的十几户人家就极有可能是那位御医的家人和亲戚。 既然老人家有那么高明的医术,为什么要带着一家人隐居起来,肯定是有什么苦衷,阿瑜不想强人所难,只希望能够向他们表示一下谢意。 “嫂子,如果真的找不到,我们不如就这样回去吧。”陈瑶婷撇着嘴说。 可是阿瑜不是喜欢半途而废的人,她转过头问镖师,“你可知道这附近还有什么靠近河流的山?” 那镖师果然是个活地图,长年走镖的生活让他对京都周边的地形分外熟悉,他仔细想了一下,马上回答说:“离这座山几公里外有一座白云山。” “好,那我们就去白云山。” 白云山果然是个青山环绕,小桥流水的悠闲地方,只是这地方离京都较远,一般很少有人来。如果真的有人要住在这里,必定要在林子深处搭起帐篷,建几间茅草屋,而且肯定离水源不远的地方。 镖师的眼尖,他坐在马车上一路看着白云山上每一寸土地,然后在林子深处的地方一指:“他们在那里。” 阿瑜和陈瑶婷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远处搭建着两处很小的棚子,棚子好像刚搭好没多久,都没有门,屋顶和墙体只是用稻草随意的掩盖一下,要是碰到刮风下雨的天气可能都会漏风漏雨。 看到这些,阿瑜的心里面不由一寒。因为自己的关系,害得这一村子的村民必须要抛弃安稳的地方,躲到这里来,真是有些惭愧。 前处不宜行马车,阿瑜便抱着乱乱,和陈瑶婷一起往深处走去,镖师则跟着他们一起。 还没走到棚子附近,就看到有个女人在河边洗衣服,阿瑜仔细一见,正是那天为自己接生的妇人。 阿瑜笑着问道:“大嫂,你们搬到这边来了?” 那妇人抬起眼来仔细一瞧,好像也认出来阿瑜,惊喜的说:“姑娘,是你呀。” 她热情的把阿瑜几人带到了村子里,其实说是村子,其实现在只是两间临时搭建的棚子而已,一间让男人住,一间让女人住。因为他们刚刚搬到这里没多久,很多东西还没有建好,等以后日子长了,会搭建更多的棚子。 这个妇人很爱说话,从她的话里,阿瑜知道了坚持要让村民们搬家是村长的主意。 此时正是上午,村子里面的男人大多去打猎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些妇人在忙着做饭、洗衣,照顾小孩。虽然这个村子里面的人不富裕,倒也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妇人把阿瑜他们带到一间棚子里,只见老村长正坐在房间里面打坐,像是在练习呼吸吐呐之类的东西。 “村长,还记得我吗?”阿瑜笑着上前打招呼。 老人立刻睁开了眼,看到阿瑜几人,眼神中有些意外。 “老人家几次谢绝我相公的礼物,让我觉得很是过意不去,本想亲自上门来谢你们,没想到你们却搬家了。要是因为我们而打扰了你和村民们的隐居生活,那我真是要过意不去了。” 老人很是和蔼,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说:“丫头,我们都是不受教化的乡野村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不习惯常年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再加上我也想到深山里面吸吸仙气,所以才想到带村子里面的人搬家,你不要想太多。” 老人这话是在安慰阿瑜,可阿瑜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特殊的原因,谁愿意放弃殷实的物质条件,跑到这一无所有的深山里面,阿瑜也不好多问。 “村长,我们这次特意带来了一些工具和粮种,就算你们要常年隐居这里也用得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把这些东西收下吧。上回如果不是你们,我和我的小姑子就已经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我家以前世代行医,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哪有见人遇难而不救的道理。救你们是缘分,你们不用想太多,那些东西你们还是收回去吧,我们生在大山长在大山,大山会孕育我们的。” 见老人不肯收下东西,阿瑜特意露出为难的神情,“村长,我特意跑到这么远来找到你们,如果你们不把东西收下,我们怎么过得去呢?” 陈瑶婷也在旁边说:“是呀,上一回如果没有你的医术和草药,我们早就死了。这一回我嫂嫂特意到药店里买了许多的药材,你们生活在这里想要一下子备齐所有的药材不容易,为了村民们,你就收下吧。” 那个老人本就是个医者,知道要备好各种各样的药材不容易,说实话,他们村子里面的人经常到外面打猎,对药材的消耗也是相当大的,听阿瑜和陈瑶婷这样一说,便答应下来。 老人请阿瑜和陈瑶婷坐在棚子里面,又特意泡上一壶好茶,请她们坐在屋里喝茶,镖师守在外面,只等那些外出打猎的汉子回来,就一块把马车上带来的东西搬下车,村子里面的小孩围在棚子外面好奇的朝里面观望。 阿瑜静静的坐在房间里,感受着这大山深处纯朴村民们的悠闲惬意的生活,忽然从内心深处生出几分羡慕。 “来来来,这是小老汉在深山里面种的茶叶,乡间野物用来照顾客人,还望几位不要见笑呀。”村长热情的给阿瑜几人每人倒了一杯茶,连外面守着的镖师都没有错过。 看着杯子里面起起浮浮飘荡着的茶叶,茶香浓郁,清香十足,比京都铺子里面卖的几十两银子一钱的茶叶也丝毫不差,可这老人却谦虚的说是“乡间野物”,倒让阿瑜对老人的身份又增加了几分好奇。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知恩图报 怀里面的乱乱在母亲的怀抱里不老实,或许是对桌上的茶杯感到好奇,又或者是闻到了芳香的茶味,挣扎着就要出来,扭动着圆滚滚的小胖身体,就想挣脱阿瑜的怀抱。 村长看见阿瑜怀里的乱乱,可能是出于一种老人对孩子天生的关爱,忍不住开起玩笑来:“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好像对茶叶挺有兴趣,她也想喝茶了!” “小屁孩,奶水都喝不过来,还懂得喝茶?算起来,老人家你也是我们家乱乱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她还不能来到这个世上。”阿瑜感激的说。 老村长很谦虚,捋捋长长的白色胡须说:“什么救命不救命的,万事万物讲究一个缘分,这孩子命不该绝,理应经我们之手顺利诞生,用不着提感谢。” 阿瑜觉得这个老人除了医术高明之外,心胸还挺宽阔,言谈举止间有股如侠士般的豪爽之气,不由让她又高看几分。 “老人家,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应不应该问?”阿瑜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问题?问吧。” “上回袭击我们的人,虽然凶神恶煞,我们却第一回见到。可听老人你的话,好像对这伙人挺了解,我还亲耳听到你管他们叫‘黑面阎罗”,他们究竟是什么人?”阿瑜好奇的问道。 老人沉吟一会儿,慢慢的说出来那伙人的来历:“早在前朝年间,京都内就有一伙身穿黑衣的歹人,他们无恶无作,奸淫掠夺,杀人放火,让京都的百姓闻风丧胆。因为他们都喜欢穿黑衣,而且样子凶恶,所以百姓们都管他们叫‘黑面阎罗’。” 阿瑜心中觉得奇怪,“这伙恶贼这么嚣张,难道前朝的官府就没有人管?” 老人呵呵一笑,“管?谁来管?‘黑面阎罗’作恶的时候,正是前朝皇帝病危,举国大乱之时,整个国家都没有人来管,谁还会管京都里的几个歹人?好在后来大渝国初定,国内形势总算是暂时稳定,大渝国的元皇帝出旨平定国内的奸佞,这伙歹人也被京都衙门的捕快剿灭,很快便没有了消息。” “剿灭?老人家,如果他们被剿灭了,那天看到的‘黑面阎罗’又是从哪里出来的?还有,听老人的话说,他们应该是很早就开始在京都兴风作浪,如果藏起来直到现在才出现,那么他们也应该是一群身体不便的老人,可我看他们都年轻力壮,倒不像是前朝的人。” 村长慢慢的把杯中的茶水饮完,慢慢的说:“所以,我也是这样认为,可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还有行事方式,都跟前朝的‘黑面阎罗’并无二样。就算他们不是当初的那伙‘黑面阎罗’,也极有可能跟他们有关。曾听闻当初剿灭这伙恶贼时,也有一两个漏网之鱼,许是他们藏起来了,躲在某处深山老林中继续为非作歹,还培养出接替者,也说不定。” 阿瑜想,这京郊外有通往其他郡县的许多条路,每条路上都连接着大大小小的山,也曾经听说过这些道路上有土匪作乱,那些什么‘黑面阎罗’就是其中的一伙土匪也说不定。 不过,阿瑜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这老人是前朝御医,就算前朝灭亡,他本来也可以在京都开一家医馆继续行医,为什么偏偏要跑到这荒郊野外里作个猎户? 可是,这事关别人的隐私,也不好细问,阿瑜把把话锋一转,“老人家,我觉得你医术高明,又是我们两个的恩人,小女子不才,手中却有几个闲钱,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你在京都开一家医馆或是药房。那样一来的话,你和你的村民们就可以到京都生活,不用天天呆在这潮湿的深山里面生活。” 可是,老人却摇一摇头说:“老朽习惯了在这里生活,而且小老儿那点皮毛医术也难登大雅之堂,就不到京都丢人显眼了!” “老人何必这样自谦,听你们村里的人说,你不是前朝御医吗?”阿瑜觉得如果村长这样的医术都不叫高明,那恐怕整个京都就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了,当初陈瑶婷受那么重的伤,就算是隔在医疗设备先进的现代,也不能肯定百分之百治好,可到了老人手里,硬是用草药治好了,让阿瑜很是钦佩。 一边坐着的陈瑶婷也连声说:“是呀,村长爷爷你医术这么好,就到京都开医馆吧,我嫂嫂可以帮你。那样一来的话,村子里面的这些孩子也可以上学,村里人还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老村长听得微微有些动心,不是因为陈瑶婷前面说的话,而是为了让村里的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个村子几十口人,小孩子也有五六个,还不加上那些嗷嗷待哺的,这些孩子都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就算自己可以教他们,但天天窝在这里,跟这个世界脱轨,也不利于孩子们的成长。 阿瑜见村长有些犹豫,又进一步问道:“老人家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村长思量片刻,最终还是说出来事情的真相:“实不相瞒,老朽不光是前朝御医,也曾是前朝皇族的外戚,司徒氏弃主篡位,老朽曾是很不支持的,所以大渝国刚建立的时候,就带着一大帮子家眷,来到这深山老林里面建村子,一晃熬了这么多年。想当初只是一时义愤,可现在看到这些后辈,因为我的关系一辈子都只能窝在这深山里面做个猎户,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们,可如果我们现在出山,一旦被人知晓我们的身份,只怕会连累姑娘。” 阿瑜心头一惊,没想到这个老人居然是前朝皇族的人,从他口里面说‘司徒氏弃主篡位’,可见当初在竹简上看到的内容是真的,司徒复山的祖辈果真害死了前朝皇帝,只不过外人未必知道详情,都知道他弃主,却不知道他还弑君。 如果真依老村长所说,要是真的把他们一个村子里的人就这样带出去,要是有人问起来,不但会对自己不利,对村里的人也未必是好事,阿瑜仔细想了一想,又有了主意。 “老人不必担忧,如果你真的想为你的后辈好,我倒是有主意,就不知道老人舍不舍得?” 村长轻笑一声,“老朽都快到古稀之年,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只要他们的日子过得好,我就算死而无憾了。” “既然这样,老人愿不愿意隐名埋姓,改掉以前的姓氏。你们所担心的,无非就是一个身份而已,如果你们重新换了一个姓氏,就没有人能够知道你们真正的身份。而且你们在外面住了这么久,那些真正知晓你们身份的人恐怕也不多,何不以重新一个身份回到京都,开始一片新的人生呢? 如果老人不嫌弃的话,我们把你们村子里的人化整为零的分批回到京都里面,我在京都还有一处房产,住下你们一大家子也足够了,那里背靠着前朝林苑,你们就算偶尔打猎也可以。不过,在开医馆和药房之前,要先到其他的医馆和药房里去做工,等对里面的细节都清楚之后,才可以开业。至于孩子的上学问题,你放心好了,京都大大小小的学堂和私塾数之不尽,等回到那里,所有的孩子都可以挑个合适的学堂去上学。” 老人仔细听阿瑜的安排,觉得心细又缜密,看这姑娘年纪轻轻,倒是一个会办事的人。 老村长捋捋胡须,沉思片刻后说:“老朽一把骨头快入土,什么姓氏不姓氏的倒是无所谓,只是不想这些晚辈跟着自己一块受罪。” 听老人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了。不过也是嘛,老村长活了几十岁了,什么前朝恩怨对自己来说都是过眼云烟,他迟早有一天会埋骨入土,撒手人寰,如果自己的孩子还要继续呆在这里过着半野人的生活,也确实愧对列祖列宗。 “既然如此,我回去筹划一下,过两天就亲自来接你们。”阿瑜对老人说。 村长很感激阿瑜,“你们送了那么多东西,却还要照抚我的后辈,小老儿在这里先谢过你的大恩大德。” “老人言重了,如果不是你,我和我的小姑早就不在了,应该说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才对。才说了,我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让如人住进去有一丝人气,再说了你们开医馆和药房我也是有私心的,如果以后我的家人有什么头疼脑热,寻大夫就方便多了。” 老人知道阿瑜是半开玩笑的故意这样说,便弯起眼眸,笑得很开心,自己的子孙后代终于不用再跟着自己流落在深山里,自然开心。 在回来的路上,陈瑶婷撇着嘴问阿瑜:“嫂嫂,你不是说京都郊外新建好的房子环境不错,打算将来搬过去住吗?怎么送给了那些村里的人?” “他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拿一套房子给他们住算什么,再说了,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不是挺好吗?钱财多是好事,但把它们用到合适的地方,才更能体现它们的价值。”阿瑜淡淡的回答。 陈瑶婷听不太明白阿瑜的话,她早就听说京郊外的房子做得秀美雅致,周围的风景又很是宜人,本来还想将来有机会去见识见识的,没想到嫂子却把它送了人。 生意上的事情她不懂,反正嫂嫂经商这么久,做事总有她的道理。她无聊的打个哈欠,又开始逗起小丫头乱乱。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疑有内鬼 阿瑜回到家里之后,打算坐到桌边整理一下资料,可是当她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阿瑜平常事情多,再加上六皇子的军工作坊还要她帮忙打理,乱乱一出生又有些打乱了她生活的节奏,所以她喜欢晚上睡觉前拿来帐簿清算。可是,今天一看自己桌上的东西,好像都被人翻动过。 原本军工作坊的帐簿在上面的,酒庄和胭脂店里的帐本在下面,因为酒庄和胭脂店的帐本昨天已经算好,军工作坊的帐簿上有两个数字好像有问题,她本打算第二天夜里再核对一遍,可是一瞧这帐簿却压到了最下面。还有自己的算盘,本来是放在帐簿旁边的,现在却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阿瑜心里面莫名一紧,翻开最下面的帐簿看了看,发现里面的信还在。那是司徒玉写给她的信,一般都是交待工作,互相问候一声,因为有陈锦鲲看着,司徒玉也不好意思天天翻墙,就用写信的方式来取代。前些天阿瑜刚生下女儿,司徒玉特意写信慰问,上面还附着自己派人送来的礼品礼单。 她不由的皱起眉头,心中暗暗觉得奇怪,自己的房间一向很少有人进来,陈锦鲲从来不动自己的东西,阿爹阿娘还有陈瑶婷也不会动,下人们也很懂规矩,除了打扫卫生,房间里面的东西不会碰。 以前没有留心,可自从生完孩子之后,阿瑜感觉自己变得要敏感许多,心思变得更加细腻,同时脾气也比生孩子之前要暴躁一些,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产后抑郁症。 阿瑜正想得入神,却没想到从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来,紧紧的把她搂在怀中,阿瑜心头一惊,却听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娘子,想什么呢?” “该死的,吓我一跳!”阿瑜嗔怪道,“我问问你,你有没有动我桌上的东西?” 陈锦鲲松开了手,脸上戏谑的神情一收,“我何时动过你的东西?我从来都是在书房里面办公,你的那些东西我看不懂,也懒得看。” 阿瑜一般有两本帐本,一本是这个时代人习惯用的记帐方式,另一本是用以前阿拉伯数字的记帐方式,虽然这个时代的帐簿她看得懂,但仔细算起来还是以前的帐簿好用一些。可是陈锦鲲不明白,他以前也曾经好奇的看过一眼,但发现那帐簿实在看不懂,便也再没有看过。 阿瑜的眉头蹙了蹙,不由的说:“那真是怪事,我怎么觉得自己的东西好像被人动过一样?” 陈锦鲲听到阿瑜的话,脸上露出俏皮的笑容,“阿瑜,我看你是不是生孩子生得越来越啰嗦,人也觉得神经兮兮起来?” 阿瑜白了他一眼,“你才神经兮兮呢!我的东西我心里面清楚。” 陈锦鲲见小媳妇跟自己耍起小性子来,只得在心里面吐吐舌,伸了一个长长的懒洋问:“我们的小宝贝呢?” 现在的陈锦鲲初为人父,心里面还沉浸在做父亲的乐趣当中,每天下了朝,他觉得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却抱抱自己刚出生的亲闺女,逗她一逗。 “乱乱还在床上睡着呢。奶娘已经喂过奶,我才刚刚把她哄睡着,你可别又把她捉弄醒。”阿瑜在陈锦鲲的面前露出严母的一面。 见女儿睡得正香,陈锦鲲也没有特意把小丫头给弄醒,只是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可爱的小肉团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在陈锦鲲的眼中,女儿熟睡的模样比任何美人的图画都要好看。 阿瑜看见他的模样,不由心中觉得好笑。原以为陈锦鲲生活在这个时代,会如其他的男人一般重男轻女,可没想到生了女儿也是让他如珠如宝,更难得的是,一向希望自己为陈家延续血脉的陈贵对新出生的女儿一样疼爱。 女儿是女儿,虽然不是嫡孙,但好歹是陈家的新一代人,做长辈的如何能不高兴呢? 见他看得起劲,阿瑜也不由走到他的身边,看他望着自己的女儿一脸慈爱的表情,不由打趣相公道:“呆鹅,发什么呆呢?” 陈锦鲲却看着女儿乱乱说:“你看看咱们的女儿,那双眼睛长得像你,脸形和鼻子却像我,还有那张小嘴,长得像陈瑶婷。” 阿瑜见他说得仔细,又取笑他道:“你呀,就会瞎说!女儿才多大呀,脸庞还没有长开,哪有什么像不像的?” 陈锦鲲把视线从女儿的身上收回来,停留在阿瑜的身上,眼神突然变得暧昧起来,勾起唇角对阿瑜说:“娘子,说起来你怀孕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有碰过你。前一阵子你又一直养身子,现在好不容易好起来,你看看我们是不是需要继续完成欠下的功课?” “色痞!”阿瑜没好气的怒道,刚刚还在心里面夸他未来会是一位慈父,没想到一转眼就流露出色狼的本性,什么叫‘补上欠下的功课’,她陈兮瑜明明就什么都没有欠他的好吧。 可陈锦鲲却没有理会阿瑜的话,径直向小媳妇这边靠拢,一双苍劲有力的手眨眼间就抚上了阿瑜胸口的那两团浑圆,还用力揉了揉,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诧异。 阿瑜心中奇怪,自己这还没给他使眼色呢,他倒怎么给自己使眼色来? “娘子!?” “什么?”阿瑜拍开陈锦鲲的一对狼爪,瞪着眼睛问道。 “好像你那里变得大了许多。”陈锦鲲脱口而出。 阿瑜恨不得从胸口吐出一口老血来,心中又气又恼,“你这个色痞,胡说什么呢?” 话还没有说完,陈锦鲲的嘴已经堵上自己的樱唇,小媳妇生气的模样也是那样迷人,圆圆的脸上泛起两团绯红,就好像刚刚泛红的水蜜桃,然后又说了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阿瑜,我是说真的,好像你的屁股也变得比以前大了!” 阿瑜快要羞愧欲死,刚刚生下孩子的妇人胸部和臀部是比寻常姑娘要大,这是因为女人处于母乳期需要足够的奶水,所以乳房才会大起来,可这明明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偏偏这小相公要说出来,这让自己的脸往哪里搁。 可没想到陈锦鲲,小媳妇越是脸红害羞,他越是觉得开心,自己娘子变成水蜜桃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陈锦鲲开始上下其手,在小媳妇的身上抚摸起来,这么长时间没碰过娘子的身体,陈锦鲲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和尚了。 就像是被强行戒色的和尚头一回开了荤,陈锦鲲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让阿瑜倒变得有些不适应起来。 “你你你……你注意点儿!现在还是白天呢。”阿瑜又羞又恼的说。 陈锦鲲却咧着嘴一笑,“我跟自己的娘子在一起,怕这些人嚼舌根子做什么?” 阿瑜心中一滞,想不到平常温文尔雅的陈锦鲲也会有这样的一面,这莫非就是男人的本色吗? 虽然陈锦鲲嘴里说不在乎,可还是站起身来锁上了房门,轻笑着向小媳妇一步步靠拢,居然耍起小孩子般的无赖来,“娘子,你看我为了让你顺利生下女儿,这么长时间没跟你亲热了,你就不能心疼一下为夫?” 阿瑜心中无奈,刚才还龇牙咧嘴的一幅‘饿狼样’,怎么一转眼就开始软硬兼施耍起无奈来,这个男人呀。 “别吵醒闺女!”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小媳妇这算是同意了,陈锦鲲有一种狐狸偷到鸡一般的窃喜,他朝前抚在阿瑜的身上……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引蛇出洞 一连几天,阿瑜都察觉自己桌上的东西好像被人动过。 为了看出是否是自己多想,阿瑜还特意给自己桌上的东西动了记号,比如说在看过的帐簿一正一反放置,或是把看过的信纸里面放一根头发,要是帐簿的顺序改变了,或是信纸里面的头发少了,那就证明自己的东西真的有人动过。 阿瑜倒希望真是自己多想,可事实证明不是。 她原先放好的帐簿都朝一个方向放好,信纸里面的头发也没了,就连桌上的算盘原本是放在桌子角,后来也被放到桌子中央。 是下人干的吗?可是阿瑜在小兰死后,吩咐自己房里不需要贴身丫环,连房间里面的卫生都自己搞,就是不喜欢其他人到自己的房间。虽然侯管家曾经想让下人轮流打扫阿瑜房间,看看有没有一两个合少奶奶心意的。 可是阿瑜天生就不喜欢别人伺侯自己,陈锦鲲也一样,侯管家也只能作罢。生完孩子之后,阿瑜更像是患上了洁癖,关于房里的一切都自己来照料,甚至女儿乱乱也想自己亲自来带,是公公婆婆不放心孙女,说阿瑜又要打理生意,又要照看女儿忙不过来,阿瑜才选择退一步,否则只怕是带孩子的事情她都要一并揽入怀。 而那个偷偷动自己东西的人,怎么会如此清楚自己在陈府的一举一动。阿瑜扳起指头算一算,除了自己有时候为办事不得已要出门,平常基本上全是呆在家里窝在房里面的,那个动自己东西的人怎么时间能够拿捏得这样准,每一回都在自己出门之后动手? 一想到这些,阿瑜不由觉得心里一寒,能够悄无声息的潜进自己的房中,还可以不被自己发觉,除了是府上的人,阿瑜还想不到有其他的可能。 阿瑜一个人静静的思考了许久,想到一个可以抓住内鬼的办法。 这一天,阿瑜给每一个府上的仆人都包了一个红包,每个人都得了一吊钱,说是少奶奶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不但喜得千金,而且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手头现在很宽裕,要把京都最好的店铺买下来扩充店面。 下人们拿到钱自然开心,每个人都喜笑颜开,还奉承阿瑜,“少奶奶果然是精明能干,祝府上财源广进,飞黄腾达。 阿瑜看着府上十几个下人,嘴角微微勾起,这么多人当中一定有一个是奸细,就看自己能不能借这个机会把人给揪出来。 “你们这一年来在府上也是辛苦了,拿着钱去买件衣服,喝壶酒吧。不过,我买铺子的事情是私下里跟那家的掌柜商量的,你们先别给我传出去,快的话这两天就能够把铺子的事情谈拢,把契约给签了。”阿瑜坐在厅中,故意跟府上的下人说道,还特意叮嘱他们一句,说得好像煞有介事。 那些下人们也是知道规矩的,纷纷应道:“少奶奶放心!” 等这些人拿了钱下去,陈瑶婷撇一撇嘴,对阿瑜说:“嫂嫂偏心,连府上的下人都有红包拿,偏偏我就没有!” 阿瑜白了她一眼,“谁不知道阿娘每个月给你二两银子的例钱,你那些钱都花不完,还稀罕这一吊钱?” 阿瑜说得倒也是实情,陈瑶婷一直是个女汉子的性格,不喜欢买胭脂水粉之类的,也不喜欢买衣服,一张嘴除了爱买买零嘴,倒是很少花钱。她向阿瑜要红包,纯属因为好玩而已。 “嫂嫂,京都龙门街的那块地可是旺铺,听说店面的价格是整个京都最贵的,你真的要买吗?”陈瑶婷提醒道。 阿瑜见屋里的下人都走出去了,才压低声音对陈瑶婷说:“傻丫头,我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是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嫂嫂,你怎么现在鬼主意越来越多?”陈瑶婷不解的问。 阿瑜又白了她一眼,“什么叫鬼主意多?明明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都派人算计到我头上,我怎么能够就这样坐以待毙呢?” “嫂嫂,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你不需要听懂,只要把嘴快严实就行。” 陈瑶婷马上闭上了嘴,朝阿瑜做了一个鬼脸,她虽然不明白阿瑜要做什么,反正嫂嫂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她想到的东西自己可想不出来。 入夜时分,陈府上上下下一片寂静。 府外的梆子响了几声,快到要入睡的时候,可阿九却火急火燎的来向阿瑜报告:“大……大东家,有人从后门出去了。” “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没有。”阿九在门口惋惜的说道。 其实也不能怪阿九,他听了阿瑜的吩咐今天不去酒庄,就在后门里守着,因为阿瑜说今天一定会有人从后门溜出去报信。 因为这两天阿瑜已经吩咐,说京都外面流行着什么传染病,不许下人们出门,谁要出去就不能再进陈府的门。如果下人们只的有内鬼,那他(她)只能够晚上出去传言,买下京都最贵的店铺也算是商业机密,如果那人是被自己的竞争对手收买,不可能不把这个消息带出去。 阿瑜心中冷哼一声,心说这只鬼终于要显形了。 阿瑜穿好衣服,披上斗篷就要跟着阿九一块出门。乱乱在阿爹阿娘那边,阿鲲在书房里面看书,自己就出去一小会儿,等看到那个急着出门通风报信的内鬼是谁就回来。 她计划得好好的,一早就在正门和后门的地上和门框上洒上粼光粉,这东西只要沾上一点儿就能看出来,只要沿着粼光粉的足迹一直跟着,就能够发现那人究竟是谁。 可是,当阿瑜急匆匆的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拉住,阿瑜回过头一看,就见陈锦鲲正一只手拉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负在身后,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问:“娘子,怎么晚去哪儿?” 阿瑜心里面着急,来不及跟陈锦鲲细细解释,只是甩开他的手,“唉,别拉着我,我有正事要办呢!” “这么晚出去,还说是什么正事?不行,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陈锦鲲不由分说,就要跟着阿瑜一块走。 “哪里是我一个人?明明还有阿九在旁边嘛。”阿瑜在心里面埋怨,陈锦鲲怎么越来越黏人? 可是陈锦鲲却不依不饶的硬是要跟着,并且还言之凿凿的说:“相公关心自己的娘子,天经地义。” 于是,陈锦鲲就不由分说的跟着阿瑜一块出门。 阿瑜不想声音太大,被其他人发现,只得让陈锦鲲就这样跟着。 唉,自己这个小相公呀,真没发现他原来这么黏自己。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居然是你 阿九走在最前面,走里面拎着一个纸皮灯笼,不断的观察脚下的足印。他刻意跟大东家和少爷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为的就是让他们小两口可以一边走一边说着悄悄话,他可不想让大少爷误会什么,不过,他也没想到原来少爷这样关心大东家,他在心里面替阿瑜感到高兴。 陈锦鲲却跟阿瑜并排走在后头,阿瑜还在生着他的气,所以故意不理他。明明人家是出来干正事的,可这家伙却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说的好听是不放心自己,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不信任自己,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心眼这样小。 或许是外面的青石路经历的年份太久,路面都有些坑坑洼洼,走起来有些磕脚,阿瑜一个没留神就崴了一下,陈锦鲲赶忙扶住了阿瑜,还关心的问:“没事吧?” 阿瑜却不高兴,把火都撒到陈锦鲲的身上,“还不都是怪你,叫你不要跟来你偏偏要跟来,害我崴了脚!” 陈锦鲲知道阿瑜是责怪自己不应该跟着她,他也不气恼,反而笑着说:“娘子,还好我跟着你一块出来,要是没有我刚才扶你一把,只怕你这一回就摔到地上了。你相公再不好,充当一块可以扶手的大树总可以的。” 呵呵,这人脸皮真厚,居然说自己是棵大树。 “娘子,来,扶住我的手,这样走就不怕摔跤了。”陈锦鲲在黑夜中拉起阿瑜的手来。 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也有可能两个人一起摔倒。” “娘子,好像你生完孩子之后,脾气变得有些急躁。” 这是怪自己脾气不好了? “哼,我天生就是这样的脾气,以前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怎么对我不满吗?” “呵呵,娘子,你错了,我就喜欢你这样脾气的,真情流露,一点儿也不虚假。” 被陈锦鲲这样一说,阿瑜彻底的没脾气起来。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阿九在前面走着,一边寻找着那人留下的足迹,一边照着地上的路,尽管陈锦鲲和阿瑜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不小心传到阿九的耳朵里。阿九看着他们两人一路撒狗粮,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羡慕,少爷和大东家还真是恩爱呀。 走了不一会儿,阿九突然有了惊人的发现,惊呼道:“大东家,大东家,我找到了!” “嘘,小点儿声!”阿瑜给阿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三个人同时看到在他们踩着的地面上留着半个闪着粼光的脚印,再往前面一点,可以看到脚印往左侧的一条大街上走去。 “跟上!”阿瑜一吩咐,阿九又拎着个灯笼朝前走,陈锦鲲虽然不知道阿瑜在跟着谁,但长久的相处让两个人心生默契,反正阿瑜做的事情都是对的,都是为这个家好,又何必要问得那么清楚? 几人沿着那粼光脚印走了一段,绕过一条大街,居然走到一处烟红柳绿的巷子里。这京都是大渝国的首都,相比普通的郡县要热闹许多,所以晚上也有夜市,供一些京都的百姓来玩乐,但生意跟白天相比还是要清淡一些。 “大东家,脚印到这里附近就没有了。”阿九停下了脚步,拿灯笼照着地面。 阿瑜和陈锦鲲紧跟在他后面,也低下头仔细一看,果然,那粼光粉的足印到了一家酒楼的门口就再也没有踪迹,可见人是走进去酒楼了。 “走,我们进去看看。”阿瑜想也不想,就带着两个男人走进酒楼。 “哎哟,几位贵客里面请。”没想到这家酒楼里做酒保的居然是一个女人,柳眉细腰,粉腮如桃,一双桃花眼在三个人身上瞟来瞟去,特别是在陈锦鲲身上多看了几眼。 阿瑜朝酒楼四周看了看,虽然是深夜,可来这酒楼里人还不少,目光扫视一眼,却没有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阿瑜找其中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来,陈锦鲲和阿九跟着她一道。 许是发现阿瑜是领头的,那酒保便问阿瑜:“小娘子想要吃点什么?我们这里的酒可是最好的。” 阿瑜也不多话,从袖子里面拿出一锭碎银子,“我不想吃东西,只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酒保盯着桌上的银子问道:“你们要打听谁?” “刚才进来的那个人,他不坐在这里,我看到他进来却没坐在外面,可见你们这里有雅间或是后门,我只想知道他进到这里来见谁?” 那酒保的眼神瑟缩一下,“我们这里有规矩的,不准随便说客人的秘密。” 阿瑜轻笑一声,“那要看这个秘密值什么价?” 说完,她又从怀里面掏出一锭银元宝,这可是一锭足足有二十两银子重的银元宝,够京都做得最好的酒保一年的收入,看得那女酒保的眼睛都直了。 她马上伸出手来握住那银元宝,往自己的怀中一放,然后一指酒楼的后面,“那里面有个秘室,只给店里面重要的客人用,我不清楚那客人是谁,反正刚才进来一个男人,直接进了那秘室去了。” 阿瑜二话不说,径直朝酒保所说的秘室走去。 这酒楼的后面是个小院,院子里面没有种着什么花花草草,只有一个小门,阿瑜想推开门出去看看。 阿九却拦住了她,“大东家,要当心!我先去看看。” 阿九这样一说,阿瑜便停下了脚步。阿九尽量放轻脚步声,推开门的声音也是轻轻的,伸出脑袋出去探了一下。 这时候,阿瑜又发现原来靠着门的左侧有一条小路,走进去没几步就是一个房间,里面点着灯,模模糊糊的有两个银子,阿瑜抬腿便走了进去。 或许是里面的人忙着说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人在偷听,阿瑜站在外面,靠着墙,头挨着窗户下面,仔细听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陈锦鲲也蹑手蹑脚的跟过来,对他而言,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站墙根偷听的事情,偶尔跟着自己的小媳妇来试一试也蛮有趣的。 于是,大晚上在一家酒楼的后院里面出现这样一幅景象,一男一女两个人躲在墙角根偷听,头靠着头,贴得很近,动作有些滑稽和可笑。 “你怎么这时候约我出来?”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听声音有些耳熟,阿瑜有一种那名字呼之欲出却一时间想不起来的感觉。 “那女人说京都正泛滥着流行病,不许府里面的人出来,我晚上才得溜出来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阿瑜一听那声音,心便凉了半截。 “那女人最近又做了什么,说来给我听听?”对方急不可待的问。 “她最近赚了不少银子,想要买下京都最旺的一条街上的店面,听说都快谈得差不多了。” “哦?她又要买店面?看样子确实赚了不少,没想到她又是那招,买下店面再分成小块租出去,赚个分割费。” “哼,现在那女人可得意着呢,今天还给我们这些人发了红包。” 对方似乎察觉到一点什么,疑惑的说:“这消息可不怎么值钱,你知道她要买哪家店面?” “唉,京都最繁华的那条大街你不知道是哪里吗?左右就那几家,你私下里去问问就知道,堵到她的头,让她买不到,就算真想买,横竖也要被你逼得抬抬价。” 妇人轻笑一声,“哈哈,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帮我,应该不止是为了银子吧?” “对,我不光是为了银子,更为了让陈兮瑜那个贱人早点完蛋,看到她总是一幅成竹在胸,料事如神的样子,我就觉得来气!” “你只恨她一个人,不恨陈家的人?” “我对陈家的人没有好感,但我最恨的人就是陈兮瑜,我恨不得那个女人快点儿死!” “好,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只要我们一块努力,一定能够致那个女人于死地!天也不早了,以后见我还是用老方式。” “知道了。” 阿瑜的心头不由一惊,话说到这里,里面的两个人便要离开,如果他们一出来看到守在门口的两个人,岂不是就要露陷了? 不过,他们竟然这样恶毒的想要自己死,索性就在这里掀开伤疤,看一看这处心积虑想要害死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可是,让阿瑜没有想到的是,这间秘室里面居然还有另外一个门,里头的那位妇人就是打开那扇门而出去的。而房间里面的另外一个人,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过来。 只听“吱呀”一声,这边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从里头走出来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瑜怒视着她,沉声说道:“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你?!”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动用家法 从那房间里面走出来一位身形笔直的中年男子,那男人在自己的府上一直表现得忠心耿耿,陈家人都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他平常也表现得细致周到,若不是今天亲眼听见,阿瑜真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是陈府的内鬼。 侯三一走出房门,便听到阿瑜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却看到阿瑜正一脸怒气的瞪着他,而大少爷就站在她的身边,脸上的神情也是阴沉,眼睛半咪着,似乎在审视着他的为人。 侯三害怕起来,下意识的就想往外面跑。事情败露了,他在陈府也呆不下去,索性拿出藏在陈府的银子远走高飞。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刚才阿九在门口没有瞧见人,转眼间就守在了酒楼后院的路口,这里只有一条路,否则只能走房间里面的另一个小门出去。而阿瑜和陈锦鲲就在这门口站着,想要重新走进房间已经是不可能。 见无法逃脱,侯三仗着自己的脸皮厚,又扑通一声朝阿瑜跪下来,“大东家,我错了!” 这时候不是阿瑜开口,反倒是性子一向看上去冷静的陈锦鲲先开了口,“我家娘子究竟哪里得罪你,你为何要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要她死?” “大少爷,还跟他这种人费什么话?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背主害人,丢到衙门里不关起来也得打他个半死!”阿九怒气冲冲的说道。 阿瑜的眼神中闪现出一种因为愤怒而带有悲痛的眼神,“这是我们的家事,何必要劳烦衙门里?阿九,帮我把他捆起来带走。” “诶,好的,大东家!”阿九朝侯三的后背猛踹一脚,又问酒保讨来一根粗麻绳,捆着侯三就要走。 侯三本想挣扎着溜掉,可惜被三双眼睛同时盯着,想要逃走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侯三,我建议你老实一点。我现在只是把你带回家,如果你半路逃走,我立刻报官,说你是我家逃走的家仆,到时候满京都通缉你,看是你难过还是我难过!” 阿瑜这样一说,侯三果然老实起来。 回到陈府的时候,府里面还静悄悄的,大部分人都睡下了,没睡下的也无法心平气和的睡着。 “侯三呀侯三,我陈兮瑜一向待你不薄。自打我们一家搬进这个府起,就让你当陈府的管家,也没有嫌弃你曾经是官奴的身份,还给你加了饷银,对你也从来没有责骂过一句,你为什么那样恨我?”阿瑜把人带到大厅里,坐下来第一句话就问道。 侯三现在仿佛变成了一条丧家之犬,几十岁的人还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大东家,我错了,我不应该糊涂油蒙了心,被别人的银子所收买,才会做下这样的糊涂事!” 他一这说着,一边抽着自己耳光。可阿瑜看得出来,那耳光是假的,打在脸上根本没有声音,连个手印子也看不出来,侯三这样做只不过是在演戏而已,想方设法的搏取同情,还把责任怪到那个收买他的人身上。 如果这搁在从前,阿瑜或许会信他。可惜,阿瑜在刚才听他亲口说出的话之后,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看着地上跪着的侯三,阿瑜的眼神中闪烁着满是恨意的火苗,“不要再跟我演戏了,刚才在那酒楼的后院里,我们听得清清楚楚,你跟那人说你很恨我,恨不得我早点死掉以解你心头之恨,我就是想听一听,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这侯大管家,居然不惜勾结他人也要置我于死地?” 侯三垂着眼,狡黠的抬一抬眼皮,却不敢吭声。 “你不想说是吗?没问题,看样子只能请京都衙门里的人来帮我把你带回去了。之前我曾经把一部分人的官奴契约还给你们,可你那时为了表忠心,死活把官奴契约要放在我这里,那东西还在,只要我把你和契约给衙门里的人,想必他们能帮我问出想要的答案。”阿瑜站起身来,不再看着侯三。 没过多久,只听到侯三阴恹恹的声音响起,“你真的想知道吗?告诉你也无妨。我侯三自小服侍以前的主人多年,好不容易过了而立之年才混到个管家,没想到以前的主人倒了大霉,被诛连九族,我们这些下人也跟着成为了官奴。 原来等到你们,也以为自己是遇上了不错的人家,这辈子就想这样算了。可没有想到你陈兮瑜却是个厉害的角色,不但经商是把好手,家里的帐簿也管得严实,一有个漏洞便看得一清二楚。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帮主子当家也就是为了多捞两个钱花花,可是遇上你,比拔了毛的猴子还精,我们哪里还有油水可捞? 好在你给我们的工钱还比较高,也没有把我们当官奴看待,也就只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可没想到你这人这么狠心,不但自己不祭祖不烧纸钱,就算我想私底下烧你也不让,别的下人可以不惦记以前的主子,可我却不能,因为我是以前的主子养大的,不能忘记旧恩。说什么不可以到府上烧纸钱不吉利,明明就是你的借口。” 阿瑜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个大概。原来自己管帐管得严,让府里的下人少了许多吃回扣,捞油水的好事,所以他们记恨自己,这个阿瑜能够理解。 可是,就因为没有让他们烧纸钱就恨上自己,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之所以不让他们烧纸钱,是怕引起火灾,而且烧完纸后的灰尘满天飞,最影响环境了。 不让他们在府上烧纸钱,可以到外面找地方烧去呀,就因为这个而记恨上自己,阿瑜觉得自己有点冤。 原以为这是全部的真相,没想到侯三侯大管家又说出让他们惊讶的话,“我侯三活到这么大半辈子,不想再奢望过上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也算是足够了。可没有想到,你们连我这最后的一点念想也给灭了,陈兮瑜,你叫我如何不恨你?” 侯三说到这里,居然哭了起来。 阿瑜却是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你还有个女儿?” “我原先的主人给我许了一门婚事,那个女人本也是府里面做工的,却没有卖身给府上。主人遭了难之后,那女人便跑了,只留下一个半岁的女儿由我独自抚养,那时候我在乡下还有旧宅,便给了点银子托人照顾我女儿,等女儿长到九岁,我便把她带到府上说是我在路边捡到的孩子。” 阿瑜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忽然明白当初为什么侯管家那么希望丫环小兰来照顾自己。 “小兰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一直希望她能嫁给一个好人家,哪怕是做小,也比嫁给像我这样一辈子做下人的男人要强。可是万万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你们都不让她实现,还把她给害死了!” 阿瑜恍然大悟,忽然明白过来,“那天她故意勾引阿鲲,也是你教她的?” “她长得不算好,人也不算很聪明,唯一可以跟你争一争的,也只有她的年龄了。可是真没有想到,你这个善妒的妇人,居然连相公娶个小妾都不肯,还让她被逼自杀!” 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了,做父亲的处心积虑想让自己的女儿做小妾,还巴巴的教女儿往主子的床上爬,想来当初小兰对陈锦鲲使用的那些功夫和手段,恐怕都是这位异于常人的父亲教会的。 阿瑜本来想说出话来辨驳,可不等阿瑜瑜口,陈锦鲲已经先她一步说出来:“侯三,我跟你女儿的事情,和阿瑜无关。不是阿瑜不让我纳小妾,而是从头置尾,我都没有想过纳小妾,在我跟阿瑜成亲之前我就答应过她,一辈子只喜欢她一个女人,就算你的女儿再好,我也不会把她娶进门。” 侯三像是被陈锦鲲的话气得怒火攻心,大声骂道:“你放屁,哪有男人不好色的?一辈子只喜欢一个女人是男人用来骗女人的鬼话,别人会相信,我可是不信,你这样说只不过是因为你惧内而已。” 陈锦鲲轻笑一声:“惧内就惧内吧。反正我从始至终都对你女儿无意,更没有想过让她当小妾,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你不能怪罪到阿瑜的身上。” “你这人真是好笑,是你拿春药给你女儿的,反倒来怪大东家和少爷,哪有你这样当爹的?”阿九也不明所以的骂着。 阿瑜看到这样子的侯三,居然觉得他有些可怜,自己一辈子做个府上低三下四的管家就算了,还撺掇着自己的亲闺女做有钱人家的小妾。 别人的小妾是那样好做的?亏他以前还在府上伺候有钱人那么久,居然都不知道‘宁做穷人妻,莫做富人妾’这句话。 阿瑜低头看了说得义愤填膺的侯管家一眼,“侯三,你女儿的死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当初事情败露之后,我曾问过小兰是谁给她的春药,她宁肯死也不愿意供出你,就是怕你不能继续呆在府里面当管家。你给过她春药,恐怕那鹤顶红也是你给她的吧,把你女儿害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这话正戳中侯三的痛处,他居然两只眼睛霎时变得通红,一幅老泪纵横的模样,“那鹤顶红是以前的主人留下来的,就是怕将来出事之后会遭罪,索性也放了一些放到我这里,我一直没用,没想到……没想到小兰居然藏起来了……” “你女儿的死,是为了保全你。当初我把她关到柴房,只想让她想清楚一下,我不会要她的命,顶多把官奴契约还给她,然后打发她离开府而已。而你怕她最后会供出你,故意告诉她鹤顶红怎么用,不是想害死她吗?与其说让女儿当小妾是为了她的幸福,还不如说是为了给你自己谋求个富贵而已,如今你女儿死了,却把责任都推到别人的头上,侯三,你真是好狠毒!” 阿瑜的话说得侯三哑口无言,“我……我……我不应该呀!小兰,你死得好冤!” “哼,她死得不冤,因为是她的亲爹把她送上的黄泉路。如果今天仅仅是因为你勾结外人而背叛我,我还不至于那么生气,可你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还把做下这事的后果推到我身上,哪怕是为了给小兰出口气,我都要教训你一番。阿九,拿家法来!”阿瑜愤愤的说着,便把视线转向阿九。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舍本求末 阿九一听阿瑜的话,忽然脑子一懵,睁大眼睛问阿瑜:“大东家,咱们家什么时候有家法?” 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就是家门口的那道栓子,拿来当板子正合适。” 阿九这才明白起来,原来大东家是想打侯三板子。嗯,这老家伙吃里扒外,该揍! “你既然有心害我,对我这里也无意,本来我可以把你发卖到别家去的,如今我也懒得这样做了。打你二十板子,把你的官府契约还给县衙。” 侯三听到心里头一冷,觉得少奶奶这样做比把他卖掉还狠。卖掉的话还可以看看跟着个什么主人,如果把他交还给县衙处置,县衙可能会把他放到边境充当苦力,因为没有哪家的府上会雇佣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 可是,他可阿瑜的仇是不可化解的,现在讨饶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自己也巴不下这张脸。 阿九把房门口的板子拿下来了,还屁颠屁颠的问:“大东家,现在就来收拾他吗?” “不用,你先把府上的所有下人叫到这厅里来。”阿瑜吩咐道。 “大东家,你要……”阿九预感到阿瑜要做什么重大决定。 “你快去吧,我自有安排。”事到如今,阿瑜也觉得有些疲惫,自己曾经最信任的管家居然背叛自己,还跟别人勾结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都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陈锦鲲在阿瑜身边,看出阿瑜心里面挺伤心,安慰道:“阿瑜,这事不能怪你,我们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别人怎么想我们改变不了。” 阿瑜怎么会听不出陈锦鲲的意思,她自问自己对下人们也算是真心相待,可别人先是想塞个女儿过来当小妾,害死了女儿反来怪自己,这样的奇葩活了两世才遇到。 陈府的那些下人们其实住得不远,而且男人和女人分别住在两个院子里,所以阿九没多久便把人叫齐了。 这些下人们大多已经入睡,没睡的也是一脸懵懂的看着阿瑜,不知道少奶奶这么晚来叫他们做什么。 阿瑜从屋里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张张的纸,她环视了众人一眼,然后说:“这些是你们的官府卖身契,也就是你们是官奴的凭证,你们今天可以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明天每个人到阿九那里支银子,可以拿着银子离开陈府,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不再往来。” 这话一出,府里面的下人们都炸开了锅。阿瑜刚进府的时候也这样干过一次,那时候有地方去的下人们都拿了官契离开,至于这些留下的人,都是没有什么亲戚,也没有合适地方去的,才会想继续呆在府里面做下人,侯三也是其中一个。 有胆子大一点的下人问道:“少奶奶,这是为什么呀?我们在府里面干活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我们离开?” “因为你们的管家勾结外人,想置我于死地,我不清楚你们跟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心思,为了府上的安全,我打算一个也不留!”阿瑜的话一出,马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府上的这些下人有的不相信侯三是这种人,也有责怪侯三背叛主子的。 “你们别不相信,今天晚上我们大东家和少爷亲耳听到的,人还是我们从外面抓来的,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侯三,是不是这样?”阿九在旁边插话道。 所有的下人把目光放到侯管家的身上,可是侯三低着头不说话,从他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是默认了。 “少奶奶,他是他,我们是我们,陈府要是不收留我们,我们到外面可是一条死路呀。”一个下人央求道。 有的下人还是执意不想走,陈府对下人不错,虽然不可以跟以前一样捞油水,但是府里的工钱高,遇上节假还有福利发,还包吃包住,主子人也和善,离开了陈府只怕真的很难找到比这里更好的。 阿瑜却摇摇头,“我把契约还给你们,从此以后你们的身份不再是官奴,我还会发一笔遣散费,这些钱足够你们到外面找到新的工作,或者是自己做点儿小生意谋生的,大家好聚好散吧。”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阿瑜不想再把跟侯三有关的人留下,这些人当中肯定有跟他交好的,宁可把这些人全部放走,也不要留下一个隐患在府上。 见少奶奶心意已决,下人们便不再说话,一个个的默默去取阿瑜手上的官府契约。 有的下人心中有气,觉得是因为侯三连累了自己,经过侯三的身边时,还朝他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满脸都是厌恶和愤怒之情。就是因为他,害得所有人都得重新到外面谋生,说不定在外面的日子还没有在陈府做官奴来得舒心惬意。 下人们都恹恹的拿着一张纸离开,阿瑜也很是疲惫,吩咐阿九说:“阿九,打他二十板子,把他关到柴房,注意里面别留下什么绳子、斧子之类的,不要让他轻易死掉,明天一早把他送还给县衙。” “大东家,只打二十板子吗?”阿九心里面不痛快,觉得像这种吃里扒外的小人,打他个五十大板也不为过。 阿瑜白了他一眼,“你还想把他打死不成?我打他二十板子,只是想替自己出口气而已,其他的事情留给官府去处置吧,我可不想沾上这种人的鲜血。” 阿九听明白了,大东家觉得弄死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阿九,做完这些你就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就暂时不要去酒庄了。”阿瑜说完这些,也是神情疲惫的回到房间。 陈锦鲲一直陪着自己的小媳妇,一步也没有离开,他知道阿瑜今天的心情很差,“阿瑜,你把府上的下人都遣散走了,那以后谁来替我们干活?” “人我会再请,人牙子手上的下人多的是,京都也有许多想找活干的良民。这回我请人,要自己亲自过目,那些身家不清白的,一律不准进府。经过这一回我是彻底想明白了,钱赚得再多,也比不上赚人心,我自问自己对得起府里面的下人,却还是被侯三这样背叛。”阿瑜无不感叹的说。 “我说过,那样的人只是极少数,大部分的下人还是讲良心的。”陈锦鲲坐在床边,紧靠着阿瑜说。 阿瑜从内心深处深深的叹一口气,“我从前以为只要自己对人真诚,厚待别人,别人也会同样这样对待我,原来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有的人哪怕是自己掏心掏肺也会无动于衷。我一直以为追求无尽的财富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却原来最高的境界是能够笼络人心,有了齐心才能追求更高的目标,我以前是舍本求末了。” 陈锦鲲轻笑一声,漆黑的眼眸一瞬未瞬的看着对方,“阿瑜,你说的这话很像是将军说的话。古人曾云,‘不战而驱人之兵’,讲的就是大将军上战场,兵不血刃就可以决胜千里,那是因为敌人对那位将军的畏惧,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丢盔卸甲,无心应战,跟你说的是同一样道理。” “商场如战场,如果有一天我能够不花钱让别人敬畏我,也算是不小的成就。”阿瑜径直说开去。 “想不到我的娘子居然有这样的鸿鹄之志,我也希望你哪天不需要用利益收买人心,也会有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陈锦鲲打趣说。 阿瑜眨眨眼睛,似乎对这个目标的实现很是期待,眼神中带着期望的说:“我希望会有那一天。”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整顿家宅 接下来的日子,阿瑜就开始在家里面忙起来。先是算清楚所有下人们的工钱,然后每人发了二十两银子当作遣散费,以后各奔东西,不再有关系。 那些下人们虽然因为侯三而被赶走,心中有些不满,但当他们看到阿瑜给的二十两雪花银,还把官府的契约还给他们,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毕竟在别家做工,干了半辈子也拿不到主人的二十两银子,虽然有些惋惜,但陈家人确实不错,以后就算是离开这京都,也会留下个好名声。 而陈贵夫妇和陈瑶婷,一大清早起来就听说阿瑜辞退了府里面所有的下人,立刻气乎乎的跑到阿瑜房里面兴师问罪,但从陈锦鲲嘴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也就能够理解。 “哥哥,嫂嫂,侯管家真是这样的人吗?真没想到小兰居然是他的女儿!”陈瑶婷张大嘴巴问道。 陈贵摇摇头说:“唉,真是知人知命不知心呀。” 李氏也附和道:“我们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他们却要这样对我们。阿瑜,这样的人走了也好,就算我们没有人伺侯,也不需要这种人待在我们的身边。” 可是陈贵还有些不乐意,“说是这样说,可这样偌大的一个宅院总要有人打扫,况且乱乱还这么小,府里面怎么能没有下人呢?” “阿爹,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京都的人牙子讲过了,要他给我找些身世清白,手脚勤快的下人。”阿瑜怕陈贵多想,马上告诉他。 陈贵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带着媳妇又去带孙女去了,这似乎成为他晚年生活的唯一乐趣。 “阿瑜,我觉得我们还要多请几个护院才行。”上回陈锦鲲从镖局里请来的镖师本来负责做陈府的护院,可是才干了没几天,阿瑜认为那些人长得太过吓人,怕对乱乱的成长不利,打发他们离开了,这一回陈锦鲲死活说要多请几个护院,他可不想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家里人又遇上危险。 阿瑜知道他的心思,噗嗤笑一声,“请请请,我们一定请。府上就请两个护院,一个负责白天的安全,一个负责夜晚的安全,也免得有谁夜里面溜出去我们都不知道。” 钱多好办事,阿瑜给府里面的下人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还包吃包住,这样好的条件整个京都也没有几家。所以不到下午,人牙子就找到了几十个人,一起到陈府里面试。 阿瑜挑了几个看上去顺眼,身上还算干净的,阿瑜请人不需要年轻,年长一点的会干活,懂人情世故反而更好。 在挑过六个壮丁,留二个作为护院,另外四个负责府上的劈柴、跑腿、打杂之类的工作。另外又挑了十个妇人,全是在其他府上干过活,或是在家里头务农的,负责府上的打扫、做饭之类的工作。 在选定了人之后,阿瑜把这些人都叫到跟前来,让他们一个个的站好,然后对他们说:“我今天头一回跟大家见面,也不知道各位的禀性如何,干活怎样,先把话说前头。之前府上的下人被我全都辞退了,原因是我的下人里面有吃里扒外的,把我经商的一些事情说给其他人听,来换取好处,所以这一回我请人先把规矩给定下,在我府里面可容不得有二心的,否则若是被发现,一律被我赶出府。 我也不是个恶人,你们可以打听一下,从我府上走的人拿了多少遣散费,只要活干得好,不嚼舌根子,我一定会厚待你们,现在府上的下人一个月的工钱是二两三钱银子,年节还有红包发,府上包你们的吃住,一个月还有四天休息。” 阿瑜说到这里,那些新来的下人顿觉眼睛一亮,来的时候人牙子说是工钱每个月二两,没想到进来之后又多了三钱银子,这搁在士族大家的府上,下人的工钱也没有这么多呀。 阿瑜注意到他们的神情,她是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软硬兼施,先给他们定个威。 “我用人很公平,干活好的留下,干活不好的就打发出去。只要手脚勤快的,干活干得好的,我都会善待,先给你们一个月的试用期,用的好的继续留下,如果不行那就请另攀高枝。还有一个,我们这府里面还缺一个管家,我想就在你们这些人当中选出一个,不论男女,有能力者居之。” 阿瑜这样一说,那些下人们的眼睛中都流露出期待的眼神。这大户人家的管家,谁不想当呀?不但工钱可能会涨,当上管家之后也不用自己干活,天天吩咐别人干活,这样的好事谁不向往?只不过以往别家的管家都是跟主子最亲密的人,这家却不是这样,不过那些新来的下人们都是摩拳擦掌,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 “管家我们从你们当中选出一个,为了公平起见,每个人轮流做一个月,当管家的要手脚干净,善于用人,能把我交待下去的事情做得妥妥当当,我就把这个管家让他当。陈府的管家每个月的工钱是五两银子,你们干活究竟怎样,我会看到的,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阿瑜说完,环视了一下众人,所有的下人都是很希望留下来的,全都没有吭声。 “那好,你们就先下去吧。宫叔,带他们看看住的地方。” 阿瑜冷不丁的换掉府上所有的下人,宫叔和阿九暂时都留在府上帮忙,可是阿瑜可不想让他们两个人大材小用,留在府上当管家。 阿九和宫叔都是她从渝县带出来的,两个人现在都各自能独挡一面,也是阿瑜这么长时间苦心调教出来的,只要再磨练一阵子,就算是把他们丢到陌生的地方,也能够自己开业做生意。 找到下人之后,阿瑜又沉思一会儿,马上又写了几封介绍信,拿出少许银两,把阿九叫到跟前。 “阿九,等会儿你跟陈瑶婷去一趟郊外的小村,把这些银子和这几封介绍信给村长送去。就说答应他们的事情我已经联系好了,只要他们让合适的人自己去便可。”阿瑜把东西交到阿九的手里。 阿九听说让他跟陈瑶婷一块出门,心里面笑得比蜜还甜,拿了东西屁颠屁颠的就走了。 早在几天前,阿瑜就跟京都的几家药铺和医馆商量好,让他们各自召一个学徒,银子就从自己的帐上走。这些药铺和医馆的掌柜也曾跟阿瑜打过交道,自己的店里面也确实需要人,再加上可以不花钱请人自然乐意。 等这些村民在药铺和医馆学到足够的经验,阿瑜就打算出钱为他们开家医馆和药铺,再把那个村子里的人接到京都郊外的那座新宅院,也算是报答那个村子里的人对自己和瑶婷的救命之恩。 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明明只是不相识的人,却会在危难的时刻伸出援手,这样的人值得阿瑜去结交。 而有的人天天呆在身边,自己曾经真心对待,哪怕是付出再多,对方也不会对此感动,一转身就变成了中山狼,阿瑜可不想成为故事《农夫与蛇》里面的那个可怜的农夫,所以这一回请下人一定要人品更重要。 如果不是发现司徒玉给自己的帐簿和信件被人翻动过,阿瑜也不会查出内鬼,一连几天没有打理军工作坊里的事情,没想到过了两天,军工作坊里面就出了大事。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莫名失踪 阿瑜处理好自己府上的事情,就到军工作坊里去看一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听到了一件令她非常震惊的事情。 此时的军工作坊本来是上班时间,可是当阿瑜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三分之二人工匠们在工作,而这三分之二的工匠们干活也是漫不经心的,有的干脆放下手里面的活交头接耳的在聊天。 “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怎么都不开工?”阿瑜走过去问道。 那些人结结巴巴的说:“没,没什么!” 然后各自垂头丧气的走开了。 阿瑜觉得里面有古怪,又叫了一个作坊里面的工匠来问,这一问阿瑜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几天这作坊里面出了怪事,在这里干活的工匠一个个的失踪,到家里找,也没有人,原先是一个两个,昨天却是一口气失踪了五个,家里人都报了官,捕快也找不到人。 军工作坊里面的工匠就这样一个个的失踪,一下子就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剩下的那些工匠们也是人心惶惶,生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头上。当初选择到这里干活,一个是看工钱多,另外一个是觉得这是皇子弄的作坊,是专门为军队打造兵器的,说出去也有面子。 可是没有想到,这些工匠们一个个的失踪,有人说这是有人特意针对军工作坊,想要一个个的害死作坊里面的工匠。出了事的工匠没找到,而剩下来的这些也是忐忑不安。 阿瑜听完马上皱着眉,只听说过有人骗孩子,有人拐卖良家妇女的,却从来没有听说还有人会绑走工匠的。那些工匠都是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汉子,有的都几十岁了,就算绑回去也卖不了几个钱,不知道做下这些事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六皇子知道这件事情吗?”阿瑜蓦然问道。 那人回答说:“知道,当然知道。自从前天一口气少了五个工匠,皇子殿下就知道了,这些天他也派了自己府上的侍卫去找。这么多人去找,不要说找到人了,就连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人究竟是怎么失踪的也不清楚,你说怪不怪?” 阿瑜觉得居然有人敢绑军工作坊里的人,那可就是明着跟皇上作对,整个京都有谁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安抚一下众人,阿瑜又马上来到了六皇子的府上,正巧六皇子出门了,阿瑜便在他的府上等了一会儿。 皇子府还是那个皇子府,可人却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人了。想当初陈锦鲲来到这里的时候,还只是一介布衣,现在居然也成为了堂堂一品大员,而自己也成为了京都最大酒庄和胭脂店的老板,还和司徒玉合作,人生呀真是很奇怪,不走到那一步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 第一百九十八章往事已矣 阿瑜正站在窗前,视线遥遥的看着窗外院子里的景色,有些出神。她在心里面感叹,人生真是无常,以前还在现代的世界里过着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的生活,一眨眼就穿越到这个世界几年,从一无所知,到现在结婚生子,成为孩子的母亲,人生就是这样奇妙。 她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悄悄的走到她的身后,她驻足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也成为了别人家眼的风景。 “想什么呢?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司徒玉不知不觉的走到她的身后。 不知道怎的,司徒玉对这个女人总是有淡淡的怜惜之情,哪怕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成为一位母亲,她在自己的心目中还是唯一一位不能被取代的女人。 阿瑜转过身,想起军工作坊的事情,便问道:“殿下最近有没有去过作坊?” 阿瑜这样一问,司徒玉不由眉头微微一蹙,眼下军工作坊的事情正让他发愁:“你说的那件事情我也知道,没想到居然连皇室督造的作坊都敢下手,这些人还真是胆大!” “他们不敢动作坊里的东西,却敢动作坊里的人,胆子确实不小。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抓住他们。”阿瑜的目光平静,眼神里面却闪着聪慧的精光。 司徒玉一听,目露精光,惊讶的问:“阿瑜,你有办法?” 阿瑜的嘴角微微勾起,慢慢的向司徒玉说出心中的主意,“他们不是对作坊里面的工匠下手吗?我们可以叫人扮成工匠的样子,守株待兔,等他们下手的时候就可以一网打尽。”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过扮成工匠的这个人不但要机警,还要武艺不错。” 阿瑜轻笑一声,反问道:“殿下身边还缺这样的人吗?远的不说,就那个天天喜欢守在我家院墙上的黑曜,不就是一位吗?” 提到黑曜,司徒玉的脸色一变。之前阿瑜遇到危险,黑曜被他派去守护阿瑜,黑曜觉得自己大材小用,没守两天就私自跑回来了,司徒玉知道以后,就惩罚他关禁闭,现在人还被关在小黑屋里呢。 如今听阿瑜特意提到黑曜,想必她肯定知道之前黑曜守在陈府的事情,听阿瑜一提,司徒玉有些尴尬起来,“那件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阿瑜在心中蓦然的叹一口气,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有人对你一往情深,却偏偏要念念不忘不属于你的人,这算不算是一种执念? “六殿下,其实你对阿瑜的关心和帮助,阿瑜永生难忘,但我们毕竟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与其注意我这个已经成为母亲的人妇,不如更关心那些一直仰慕殿下的人。”阿瑜指的是曾经被司徒玉退婚的柳嫣嫣,司徒玉虽然对她无意,可柳姑娘却对他一往情深。 司徒玉听阿瑜这样一说,脸色有些难看,“阿瑜,我们不一直都是朋友吗?难道现在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阿瑜心说,司徒玉对自己的种种,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显然不是朋友的范畴。 “你说得对,我们是朋友,但我们仅仅是合作伙伴和生意上的朋友,阿瑜是因为作坊的事情而帮殿下,但仅此而已,我们都有各自的底线,不能越雷池半步。殿下,你明白吗?” 司徒玉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明白阿瑜的话呢。只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让人心生向往。像阿瑜这样一个冰雪聪明,又会赚钱的聚宝盆,换作是哪个男人都会动心。 司徒玉只恨这样的女子不属于自己,否则在他未来的争皇之路上一定会如虎添翼,有时候司徒玉痴痴的想,要是哪天她跟陈锦鲲过不下去,他也不介意阿瑜离休之后再婚给自己,可如今听阿瑜这样一说,连最后的一丁点念想也没有了。 可即便如此,司徒玉也不想跟阿瑜太过生疏,因为他明白有了阿瑜的帮助,才可以让他在经济上打败司徒严。 “六殿下,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想说,只是没有找到机会开口。我这次来,除了跟你商量抓到幕后真凶的事情,还想跟你说,我帮你至多只能帮三年,等军工作坊真正的运转成熟之后,我便会退出。”阿瑜可不想被卷入皇子们的争斗之中,她的人生梦想就是多挣钱,然后过上轻松惬意的生活。 可司徒玉一听,脸色立刻变得阴黑起来,“为什么?阿瑜,你可是担心我会逾越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为难。只要你可以继续帮我,我们哪怕是天天不见面都可以。你是嫌我给你的分成少吗?我可以再加银两,甚至京都郊外的房子还可以多送你几幢。” 阿瑜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心说这个司徒玉还真是大手笔呀,经过自己的销售方案,京都郊外的房子已经抬到了几十万两一幢。司徒玉随手便送自己几幢,只怕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面,更加模糊两人之间的关系。 阿瑜心中苦笑,殿下呀殿下,你这倒是抬举我,还是害我呀? “皇子殿下,你给我的报酬已经很丰厚了,不需要再给我什么赏赐,我也不需要。只是阿瑜有时候厌倦了京都这种快节奏的生活,女儿生下来之后,更是希望过上那种轻松惬意的田园生活,所以阿瑜的心意已决,只要军工作坊真正的上了轨道,我就会离开。” 可是司徒玉似乎不太相信,“你这样的想法,陈大人知道吗?” “阿鲲?他确实想在官场之上有所作为,但他和我一样,都对自己的家乡有着眷恋之情,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心生去意的。” “哼,那是你不了解他。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着成就一番事业的美梦,陈大人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会轻易放弃吗?”阿瑜对陈锦鲲的眷恋,让司徒玉对陈锦鲲心生不满。 阿瑜没想到司徒玉会这样说,但当她想明白了原来是司徒玉吃醋说的酸话之后,也轻轻笑了,“或许殿下说的是对的,他确实有一份雄心壮志,但眷鸟思故乡,我相信他也会有对京都的官场生活心生疲倦的那一天。” 司徒玉见阿瑜对陈锦鲲如此看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心有不舍的答应阿瑜。 阿瑜在出去之前,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对司徒玉还是说了一句话:“殿下,其实能够帮助你的人何止是我?柳姑娘出身士家,论才貌都在我之上,最重要的是,她对皇子殿下一心一意,还望殿下不要辜负柳姑娘的一片心意。” 说完这些,阿瑜便毫不犹豫的离开六皇子府。 司徒玉望着那个匆匆离去的丽人背影,心中苦笑一声,这个世界还有比你更加才貌出众的女人吗?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往事已矣 阿瑜正站在窗前,视线遥遥的看着窗外院子里的景色,有些出神。她在心里面感叹,人生真是无常,以前还在现代的世界里过着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的生活,一眨眼就穿越到这个世界几年,从一无所知,到现在结婚生子,成为孩子的母亲,人生就是这样奇妙。 她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悄悄的走到她的身后,她驻足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也成为了别人家眼的风景。 “想什么呢?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司徒玉不知不觉的走到她的身后。 不知道怎的,司徒玉对这个女人总是有淡淡的怜惜之情,哪怕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成为一位母亲,她在自己的心目中还是唯一一位不能被取代的女人。 阿瑜转过身,想起军工作坊的事情,便问道:“殿下最近有没有去过作坊?” 阿瑜这样一问,司徒玉不由眉头微微一蹙,眼下军工作坊的事情正让他发愁:“你说的那件事情我也知道,没想到居然连皇室督造的作坊都敢下手,这些人还真是胆大!” “他们不敢动作坊里的东西,却敢动作坊里的人,胆子确实不小。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抓住他们。”阿瑜的目光平静,眼神里面却闪着聪慧的精光。 司徒玉一听,目露精光,惊讶的问:“阿瑜,你有办法?” 阿瑜的嘴角微微勾起,慢慢的向司徒玉说出心中的主意,“他们不是对作坊里面的工匠下手吗?我们可以叫人扮成工匠的样子,守株待兔,等他们下手的时候就可以一网打尽。”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过扮成工匠的这个人不但要机警,还要武艺不错。” 阿瑜轻笑一声,反问道:“殿下身边还缺这样的人吗?远的不说,就那个天天喜欢守在我家院墙上的黑曜,不就是一位吗?” 提到黑曜,司徒玉的脸色一变。之前阿瑜遇到危险,黑曜被他派去守护阿瑜,黑曜觉得自己大材小用,没守两天就私自跑回来了,司徒玉知道以后,就惩罚他关禁闭,现在人还被关在小黑屋里呢。 如今听阿瑜特意提到黑曜,想必她肯定知道之前黑曜守在陈府的事情,听阿瑜一提,司徒玉有些尴尬起来,“那件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阿瑜在心中蓦然的叹一口气,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有人对你一往情深,却偏偏要念念不忘不属于你的人,这算不算是一种执念? “六殿下,其实你对阿瑜的关心和帮助,阿瑜永生难忘,但我们毕竟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与其注意我这个已经成为母亲的人妇,不如更关心那些一直仰慕殿下的人。”阿瑜指的是曾经被司徒玉退婚的柳嫣嫣,司徒玉虽然对她无意,可柳姑娘却对他一往情深。 司徒玉听阿瑜这样一说,脸色有些难看,“阿瑜,我们不一直都是朋友吗?难道现在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阿瑜心说,司徒玉对自己的种种,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显然不是朋友的范畴。 “你说得对,我们是朋友,但我们仅仅是合作伙伴和生意上的朋友,阿瑜是因为作坊的事情而帮殿下,但仅此而已,我们都有各自的底线,不能越雷池半步。殿下,你明白吗?” 司徒玉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明白阿瑜的话呢。只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让人心生向往。像阿瑜这样一个冰雪聪明,又会赚钱的聚宝盆,换作是哪个男人都会动心。 司徒玉只恨这样的女子不属于自己,否则在他未来的争皇之路上一定会如虎添翼,有时候司徒玉痴痴的想,要是哪天她跟陈锦鲲过不下去,他也不介意阿瑜离休之后再婚给自己,可如今听阿瑜这样一说,连最后的一丁点念想也没有了。 可即便如此,司徒玉也不想跟阿瑜太过生疏,因为他明白有了阿瑜的帮助,才可以让他在经济上打败司徒严。 “六殿下,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想说,只是没有找到机会开口。我这次来,除了跟你商量抓到幕后真凶的事情,还想跟你说,我帮你至多只能帮三年,等军工作坊真正的运转成熟之后,我便会退出。”阿瑜可不想被卷入皇子们的争斗之中,她的人生梦想就是多挣钱,然后过上轻松惬意的生活。 可司徒玉一听,脸色立刻变得阴黑起来,“为什么?阿瑜,你可是担心我会逾越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为难。只要你可以继续帮我,我们哪怕是天天不见面都可以。你是嫌我给你的分成少吗?我可以再加银两,甚至京都郊外的房子还可以多送你几幢。” 阿瑜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心说这个司徒玉还真是大手笔呀,经过自己的销售方案,京都郊外的房子已经抬到了几十万两一幢。司徒玉随手便送自己几幢,只怕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面,更加模糊两人之间的关系。 阿瑜心中苦笑,殿下呀殿下,你这倒是抬举我,还是害我呀? “皇子殿下,你给我的报酬已经很丰厚了,不需要再给我什么赏赐,我也不需要。只是阿瑜有时候厌倦了京都这种快节奏的生活,女儿生下来之后,更是希望过上那种轻松惬意的田园生活,所以阿瑜的心意已决,只要军工作坊真正的上了轨道,我就会离开。” 可是司徒玉似乎不太相信,“你这样的想法,陈大人知道吗?” “阿鲲?他确实想在官场之上有所作为,但他和我一样,都对自己的家乡有着眷恋之情,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心生去意的。” “哼,那是你不了解他。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着成就一番事业的美梦,陈大人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会轻易放弃吗?”阿瑜对陈锦鲲的眷恋,让司徒玉对陈锦鲲心生不满。 阿瑜没想到司徒玉会这样说,但当她想明白了原来是司徒玉吃醋说的酸话之后,也轻轻笑了,“或许殿下说的是对的,他确实有一份雄心壮志,但眷鸟思故乡,我相信他也会有对京都的官场生活心生疲倦的那一天。” 司徒玉见阿瑜对陈锦鲲如此看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心有不舍的答应阿瑜。 阿瑜在出去之前,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对司徒玉还是说了一句话:“殿下,其实能够帮助你的人何止是我?柳姑娘出身士家,论才貌都在我之上,最重要的是,她对皇子殿下一心一意,还望殿下不要辜负柳姑娘的一片心意。” 说完这些,阿瑜便毫不犹豫的离开六皇子府。 司徒玉望着那个匆匆离去的丽人背影,心中苦笑一声,这个世界还有比你更加才貌出众的女人吗?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狼子野心 第二天,在六皇子的军工作坊里多了一个游手好闲的“工匠”,每天不干活,要不是一个人站着发呆,要不就跟一只鹰一样,有时没时的盯着作坊里面的每一个人。 有人好奇作坊里面怎么请这样一个人,阿瑜笑着解释说那是六皇子新招的学徒,不挣工钱只求学艺,可所有人都觉得那人不像是来学艺的,倒像是一个打手。 说起这个,阿瑜也觉得头疼,司徒玉派了黑曜来当“卧底”,可是这个卧底真的是当得一点儿也不称职,如果光看黑曜那一身健壮的肌肉,倒有几分像手握铁捶锻造兵器的工匠,可看到他总是目光炯炯,盯每个人都像盯贼一般的感觉,就让人心生畏惧。 黑曜这个样子可不行,如果被那些暗地里对工匠们下毒手的坏人看到,不知道会不会起疑,为了以防万一,阿瑜打算换一种方法。 第二天,阿瑜就给作坊里面的工匠放假,反正在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之前,这些工匠们都心惊胆战,索性让他们留在作坊的工棚里,对外就宣称作坊里面最近忙,工匠们得加班,多给了他们家里人一些加班费,家属们也就信了。 而黑曜这个唯一不像工匠的工匠,就肩负起给工匠们送饭送菜的工作。 黑曜本来不乐意,阿瑜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做到真正害死工匠的凶手,大名鼎鼎的六皇子的贴身侍卫才做起了送饭的小工。 工匠们整天被关在作坊里面不能回家,起初有些不乐意,但好在工棚里面的伙食不错,一天三餐有酒有肉,还都是大酒店里的饭菜,工匠们这才安心住下来。(当然,每天看着黑曜黑面神一样的脸,不安心也会慢慢变得安心。) 这一天,黑曜又从外面拿了四个高高的食盒,悠悠荡荡的走进军工作坊的工棚,一抬头就看到阿瑜正在里面跟工匠们说着话,便冷哼一声,把食盒丢下就走了。 为了能够提高工匠们制造兵器的效率,阿瑜经常跟他们聊一些工艺方面的事情,工匠们有个头头,阿瑜不在的时候作坊里面就是他负责,名字叫做老崔,是个白头发的孤寡老汉,当初是耶律旭阳好不容易从民间给找到的,阿瑜平常就喜欢跟这个老汉请教。 转过脸,一瞧黑曜阴沉着一张脸对自己哼了一声,阿瑜心中好笑,知道黑曜是冲着自己不满,她不以为然的扬扬嘴角,招呼众人吃饭,“大家快来吃饭吧。崔伯,今天的菜是特意从吉祥居买来的,那里有你最喜欢的烧鸡,你快来尝尝吧。” 崔伯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汉,无儿无女也没有老伴,平时脾气有些古怪,可偏偏是对阿瑜态度极其的好。一个原因是因为阿瑜的性子乖巧,对自己这个糟老头子极为尊重,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姑娘做事很有一套,当初工坊里面的煤炭断货,可是阿瑜仅有三天的时间就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让崔老汉不得不佩服。 工匠们看到热腾腾的美食,全都一窝蜂的去吃饭了,阿瑜却悄悄的走出门,去找院子里的黑曜。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什么收获?”阿瑜关心的问。 黑曜拿眼睛瞥了阿瑜一眼,冷冷的说:“没有。整个作坊的三公里之内我都看过了,根本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 阿瑜却不这样想,“已经过了三天了,他们不可能没有动作。” “我晚上还要继续住在这里?”黑曜不满的问。 “当然。”阿瑜不容置疑的说。 黑曜满头的黑线,觉得自家的主子碰上这个女人简直就变成了傻子,先是让自己的贴身侍卫天天去她家保护她,又让自己冒充工匠呆在作坊里,对这个女人真的是走火入魔,偏偏人家还不领情,跟别的男人连娃都生了。 要不是因为六皇子对自己有知遇之恩,黑曜早就收拾包袱走人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眼阿瑜,真搞不懂这样一个女人凭什么让六皇子迷得晕晕乎乎的。 黑曜又不屑的轻哼一声,“就算我天天守在这里,那个凶手就会出现吗?” “他已经三天没有下手了,如果是想彻底摧毁我们作坊的话,显然以前做的还不够。”阿瑜嘴角轻轻勾起,很有把握的说。 “哼,那我最多再在这里呆三天,如果凶手没有出现的话,我立马走人。”说完,黑曜带着不满的表情离开了。 对于黑曜冷冰冰的态度,阿瑜不以为然,她跟宏玉打过交道,知道那些武艺高强的人都要恃才傲物一点,阿瑜没有跟黑曜交过谁,但相信司徒玉老是把他呆在身边,想必不会是普通的三角猫的货色。 没想到阿瑜金口玉牙,说的话那么准,到了晚上,工棚里面真的出事了。 第二天早上,阿瑜来到工棚,大老远就看到满头白发的崔老汉心急火燎的对阿瑜说:“阿瑜姑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回事,崔伯?” “昨天晚上咱们这里闹贼了,我前两天给你看过的兵器图纸被人盗走了。”崔伯紧张的说道。 工匠们打造兵器,都是按照兵器图纸上做的。好的兵器设计巧妙,再加上工匠用上好的材料锻造,一柄绝世好刃才能问世。 可见这兵器图纸就如同生意人的秘密配方,一点一滴都关系着作坊的命运,而且这图纸是老崔跟阿瑜商量好的,新设计出的新兵器。 往轻了说,图纸被盗,兵器的样式可能就被敌方敌晓,很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可以在战场上克制我方兵器的利刃。往重处说,兵器关系到将来将士们在战场上如何杀敌,以及一场战役的成功或是失败。 阿瑜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面也是一紧,马上问:“黑曜呢?他在不在?” “黑曜也不在了,昨天晚上的贼是他发现的,贼偷了图纸就跳出墙子,黑曜就跟过去了。”崔伯回答说。 阿瑜不由的皱皱眉,按理说黑曜去追那个贼,不是把人逮回来,就是打算放长线吊大鱼,打算把这些想搞垮军工作坊的人一网打尽。可是,他现在也没有回来,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正当阿瑜怀疑时,有伙计传来消息,说看见黑曜带着一伙人朝京都北边走去。 阿瑜一愣,不知道这个黑曜搞什么鬼,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朝京都的北边走去。 她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问题的答案,马上脸色一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不好!” 正文 第二百章揭开真相 阿瑜猛然想到,京都的北边是五皇子的府邸,难不成黑曜是带人去找五皇子的麻烦了? 她马上又问那个带消息的伙计,“六皇子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那伙计是送煤炭的,跟宫叔很熟,虽然宫叔没有告诉他阿瑜就是这煤炭生意的老板,但是每次送货都是送到阿瑜的手上,所以跟阿瑜挺熟,也算是个信得过的人手。 他马上回答阿瑜:“没有,我就看到那个黑脸的工匠一个人带着一大堆人往那个方向走。我给六皇子府送过煤炭,认得那些人是六皇子府上的侍卫。” 这个黑曜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就这样带着一大波司徒玉府上的侍卫去找五皇子,岂不是坑了六皇子一把吗? 阿瑜没有想那么多,二话不说就直接去找六皇子…… 而此时,黑曜正急冲冲的带着一伙人就往司徒严的府上而去,昨天夜里不出阿瑜预料,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蟊贼居然深更半夜的时候悄悄潜入作坊之中,越过工匠们住的工棚,往作坊深处走去。 或许是一心惦记着偷东西,居然没有察觉到后面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为了能够顺藤摸瓜,黑曜一直跟着那人却没有惊动他,直到被那家伙摸走了几张纸,那贼人又蹑手蹑脚的离开。 黑曜想将那伙人一网打尽,便跟着他后面追去,跑到院里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晚上起来方便的老崔,黑曜也来不及跟他细细解释,就跟老崔指了指放图纸的房间,说了一句:“有贼。”便跟着那贼人翻墙跃过去。 这夜里,那贼人跑得飞快,可黑曜的轻功也跟得不慢,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看到那家伙钻进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黑曜认识,好像是五皇子的一个外宅。 如今的大渝国,每个皇族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自己的产业,司徒严也不例外,这里好像是司徒严买下的,曾经在这里豢养过几个小妾,黑曜曾经无意中见到过,所以认得。 看到那个小蟊贼居然溜进司徒严的地盘,黑曜不由心中暗暗吃惊,等一路跟着那家伙钻进府里,人便再也没有出来。 黑曜想进去一窝端,可想想这里毕竟是五皇子的外宅,就算自己冒冒然的进去,恐怕也会被别人赶出来,说不定还落个擅闯府邸的罪名。 想一想之后,黑曜便站在原地吹了一声口哨,暗处便有一个弓着背驼着腰,长得外歪瓜裂枣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面钻出来,对着黑曜笑得一脸谄媚:“大哥,找我什么事?” 那个自称“小弟”的家伙,是黑曜去年在京都刚刚收拾的一个小混混,原本是从外地来闯京都的痞子,仗着会一点轻功便老是在六皇子门前的那条商铺街顺手牵羊,被黑曜打过一顿之后,居然认黑曜做了大哥,黑曜无聊的时候老是会找他。 前两天黑曜因为不愿意接受阿瑜给的差事,心情十分的郁闷,便找来小弟喝了一点儿闷酒,那小混混也是个精明人,当即就拍着胸脯说,“大哥,我帮你!” 真没有想到今天晚上真出了事。 “嗯,你在这里守着,千万不能离开,我去叫人来。”黑曜说着便赶回府上拿司徒玉的令牌。 恰巧司徒玉这两天正在监督京郊的新房,不在府上,黑曜拿了令牌就出来,想一想那外宅的地方不小,要是窝藏什么坏人的话或许不在少数,便叫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穿着便服出了门,恰巧碰上阿瑜送煤炭的那个小伙计。 当黑曜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小混混正机智的躲在大树上,眼睛一直盯着门口,时不时还瞅一瞅院子里面的动静,生怕有人从后门逃走。 “怎么样?有没有人出来过?”黑曜问。 小混混马上回答:“没有没有,大哥,我一直在这里盯着呢。别说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苍蝇也没从我眼皮子底下飞出来。” 黑曜手里面握着令牌就开始敲门,敲了半天,就见一个留着一把胡子的中年汉子来开门,头戴方帽,身穿长袍。 可能是早上刚刚起床太过匆忙,那中年汉子开门的时候样子有些狼狈,帽子戴歪了,袍子的扣子也是刚刚才扣好,他开门瞧见这么多人,脸上有一丝不悦,“你们是什么人?” 黑曜刚想开口,就见不过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跑过来一匹马,马上面还坐着两个人,前面的那人样子清楚,正是黑曜再熟悉不过的主子,司徒玉。 看到司徒玉出现的那一刻,黑曜的心里面一顿,觉得有些疑惑,但当他看到马上坐着的那个人时,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阿瑜正坐在马后面,跟着司徒玉一块过来。 哼,这个女人,有事就爱找主子,有功劳也爱向主子领力,真是个红颜祸水,黑曜心里面不满的说。 “我们是六皇子府的,想过来找一个人。”黑曜扬了一扬手中的令牌。 开门的中年男子马上眉毛挤到了一处,不满的问:“找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找?你可知道这里谁的外宅?” 还不等黑曜开口再说出一些什么,司徒玉策马扬鞭的到了跟前,阿瑜坐在马上对那中年汉子解释说:“六皇子府里面跑出来一个下人,偷了府上的东西,好巧不巧的是,有人看见那人溜进了六皇子府。六殿下怕这个贼人又到府上偷窃,便想先抓到他,以免其他人受到伤害。” 听阿瑜这样一说,那个中年男人原本拧着的眉头稍稍松了一松,“可我没看到府上有什么人来呀。” 阿瑜在马上笑着说:“那就劳烦先生带我们到府上找找,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也只能告诉县衙,让他们再跑一趟了。” 黑曜听阿瑜的话,顿时愣住了。没想到这女人这么会瞎扯,没有影儿的事也能说得不鼻子有眼,真是个撒谎精!不过,经她这么一说,倒是更容易让别人接受,黑曜在心里面犯起嘀咕。 那人本来不愿意让他们进来,可是听阿瑜这话的意思,如果不让他们进来,便告诉县衙让官差进来找人,想来想去还不如让他们找找,找不到就打发他们回去。 “那你们快一点,找不到人便走吧,这里面还住着女眷呢。”开门的中年男子说这话时,还是考虑到六皇子令牌的面子,他不认得六皇子,却见过这令牌,跟他们五皇爷的令牌很像。 一伙人就进了宅子里面找起来,可找了半天,除了府上住着的两个女人,还有侍侯她们的丫环、婆子,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黑曜脸色马上变得阴黑下来,转过身就问在门口守着的小混混,“你究竟有没有看到人出来?” 小混混也慌了神,马上战战兢兢的说:“大哥呀,小弟我是真的没有看到有人跑出来,不信的话,你直接砍了我的头,要不挖了我的眼睛。” “这里可有后门?”阿瑜问中年男子。 男子摇一摇头,“没有,整个宅子就只有这一个门。原先倒是有,我家主子不喜欢别人从小门溜出来,就把门给堵上了。” 黑曜不甘心的又在里面走了一圈,指着一处地方问:“那是哪里?” “哦,那是我们府上的柴房,怕下雨把柴火淋了,特意盖了这样一间房。”中年汉子如实回答。 黑曜二话没说,人便走了进去,推开门一看,里面躺着一个男人。 或者确实的说是一具尸体,身穿夜行衣的瘦削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黑曜靠上前,摸了摸那人的鼻息,已经完全没有生机。 柴房里面居然有一具男尸,让中年汉子的吓了一跳,“这里怎么会有一具尸体?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干的,绝对不是!” 黑曜把那人的脸扳过来,问中年男子,“这个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我们这里除了我一个男的,没有第二个男的,我们家主子不喜欢男人来侍侯娘子。”中年汉子慌慌张张的解释。 他说不认得死去的那个贼,可是那贼手里面的东西阿瑜却认识,正是小蟊贼从军工作坊里面偷来的图纸。 黑曜冲着中年男子冷冷一笑,“这些事情你还是跟官府来解释吧,贼是在你府上发现的,他偷的正是六皇子店里的图纸。” “六……六皇子?”那个男人紧张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这人真不是我们府里的!”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似乎不管那人怎么解释,都不值得相信。 想想也是,五皇子天生就和六皇子不和,他们两个人都是皇帝看中的未来继承人,将来的大渝国皇帝会从他们之中选出来,现在斗得你死我活再正常不过。 五皇子因为嫉妒六皇子开军工作坊而讨得陛下欢心,便在暗中使坏,不但抓走作坊里的工匠,还把重要的兵器图纸偷出来,这些举动倒很适合五皇子的个性,无毒不丈夫。 可是,阿瑜却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因为一开始就太过顺利了,顺利得像是有人精心布置的一般。叫黑曜扮成工匠,虽然没有把黑曜给抓走,但一个送上门来的小蟊贼就彻底曝露他们的老巢,还把幕后的“真凶”司徒严给显现出来,这一步步的似乎太过巧合,就好像有一双手故意把所有人引到司徒严这里。 “殿下,咱们是把这府上的人送到县衙,还是直接送到刑部?”黑曜会武功,拎起那个中年男子可是不费吹灰之力。 “抓什么人?他又不是我们真正要找的人!”司徒玉瞅一眼黑曜,淡淡的说。 “殿下!”黑曜真的要被气出一口老血来,好不容易熬了一个晚上抓到了贼,却被主子这样说。 “为了能够让六皇子和五皇子为敌,对方特意把人引到这里,还来个死无对证,此人果然歹毒!”阿瑜慢慢的说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答案。 司徒玉点点头,对阿瑜也看出真相很是满意,“那人为了让我和五哥反目,设下这样的连环计,为的就是让我们两个皇子斗得你死我活,好让大渝国一片混乱,此人真是狼子野心。” 黑曜眼睛睁得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马上的两个人,难得他们说话这样有默契,不过他们的话自己怎么好像听不懂?难道这一晚上的功夫算是浪费了吗?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水落石出 就在黑曜一头雾水的时候,阿瑜和司徒玉倒好像看清楚事情的真相,而刚才开门的中年汉子仿佛遇到救星一样,家里的柴房突然躺了一具尸体,这要是被自家主子知道,可是要大发雷霆。 “对对对,这人不是我们杀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混蛋,把这具尸体放在我们柴房里面,还是姑娘明事理。”中年汉子心惊肉跳,担心因为这具尸体而担上罪名,如今一听阿瑜的话,仿佛又有了几分底气。 司徒玉并没有下马,只是吩咐众人道:“回作坊去吧,这本来就是别人想借作坊之名对付我。如今牵扯到五哥,就是像祸害我们大渝。” 那些侍卫听了司徒玉的话,便真的都往军工作坊而去,只有黑曜心里面不甘心,熬了一晚上,好不容易逮到真凶,却因为陈兮瑜的一句话就这样走了。 司徒玉又吩咐那中年汉子,“你府上发现尸体,就算不是你干的,也应该通知官府,免得引来麻烦。” 司徒玉的意思是想叫他找仵作验尸,这案子多半会以入室盗窃定罪,不过肯定不会牵涉到五皇子。 那中年汉子听了司徒玉的指引,如蒙大赦,现在的他才明白原来眼前的这位就是跟自家主子不和的六皇子。不过听他这样一说,是不会把这具死尸算在五皇子的头上。 离开五皇子的外宅,阿瑜打算跟司徒玉回作坊里。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事不是你五哥做的?”阿瑜刚才之所以那样说,只是不想就这样轻易落入敌人的陷阱,可她没有想到司徒玉也跟自己一样的想法,都说当局者谜,旁观者清,司徒玉能够这么快就看穿真相,倒是让阿瑜有些惊讶。 司徒玉坐在马上,骑得很慢,似乎很享受跟阿瑜单独骑马的这种感觉。 他半侧着身子,露出极其英俊的半边脸,“叫黑曜去你那里只是一部分而已,其实我最近派密探加紧调查,如今已有了一些眉目。下手的这帮人好像不是大渝国的人,倒像是其他国家的人。” 阿瑜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有其他国家的人参与。 “不过,那些人能这样清楚京都军工作坊的事情,想来肯定也有大渝国的内奸在作祟。”阿瑜脱口而出,真相背后还有更残忍的真相。 司徒玉对这话倒是认同,要是没有大渝国的内奸出谋划策,只怕别国的人无法精准的下手,司徒玉不由的在心里面又暗暗佩服阿瑜,跟聪明的女人聊天就是轻松,自己只需要说出前半句,她已经猜到后半句。 “六殿下,你既然已经查出眉目,打算什么时候下手呢?”阿瑜又在司徒玉身后问道。 “那些人就聚在京郊驿站外的客栈,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失踪的工匠也会在那里。现在我只想等那个内奸出现之后再动手,好把他们一网打尽。”司徒玉向阿瑜说出来自己的计划,信心满满的样子。 “皇子殿下,阿瑜有一个不情之请,抓捕内奸的时候我能不能一块去?”阿瑜偏过头问道。 “你为什么想去?” “我总觉得这个内奸似乎跟我有关,最近老是遇到一些事,不管是我家里面,还是在作坊里面,总是不顺利。冥冥之中,我老觉得有谁像是在下一盘棋,而最终的目的只是要对付我而已。”阿瑜呐呐的说,前一阵子侯管家背叛自己,阿瑜就觉得奇怪,虽然没有见到真人,但听声音却跟自己的一位故人很像,虽然侯三再三不肯说出有关那人的真相,阿瑜却觉得就是她,如果这一回军工作坊也是她在幕后伸出黑手,阿瑜就可以肯定一切都是那人针对自己布的局。 可是司徒玉听阿瑜这样一说,眉头微微蹙起,“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更不能让你去了。如果那人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想对付你,我让你参与行动,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可是,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跟我有关,那我怎么可以安心?”阿瑜焦急的说。 “阿瑜,你只要好好呆在家里等消息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有我。” “可是……算了!”虽然阿瑜的心里面不甘心,但看到司徒玉这样坚决,也只能作罢。 接下来的一段路,司徒玉骑在马上走得很慢,算起来自己是第一回跟阿瑜这样坐在同一匹马上招摇过市,虽然清晨的路人比较少,但不管是谁经过的时候,看着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的这样一对璧人,都会心生羡慕。 可惜,身后的女子就算再怎样优秀,也不属于自己,这一点让司徒玉很是惋惜。他只恨当初自己认识阿瑜太晚,虽然有些动心,却迟迟等到他们一家到渝到的时候才说出口,让阿瑜对自己有些误会,要是他早一点表白心意,或许这样一个好女子就会成为自己的贤内助。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虽然阿瑜是自己生意上的伙伴,可终究是别人的娘子,而自己身为一国皇子,却只能远远的注视着她,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和她以这样的方式单独相处,司徒玉只希望这条路越走越长,最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而坐在他身后的阿瑜却不是这样想的,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当初跑去跟司徒玉通风报信的时候明明是骑着马跑,为什么现在却只是慢慢的走? 路走到一半的时侯,阿瑜看见已经走过了他们的作坊,以为是司徒玉忘记了,便提醒他说:“殿下,走过了!” 司徒玉这才悻悻的拉住马绳,放阿瑜从马上下来。 “阿瑜,那件事情你就不用再操心了,等有消息我再告诉你。”司徒玉说完,带着复杂的心情掉转马头离去。 阿瑜看着他越走越远,渐渐的离开自己的视线,嘴角不由轻轻的勾起,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嘿嘿,皇子殿下,你不让我去,我就不会自己去吗?反正我已经知道地址在哪里了,难道不可以守株待兔吗? 阿瑜在司徒玉走后没多久,也马上换了一个方向,向京郊外的驿站走去。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锦鲲吃醋 虽然阿瑜的想法很美好,但现实的情况却总是很残酷。 阿瑜后来赶到了京郊外的驿站,却没有找到什么客栈,寻了半天,才在一处无人的山丘看到一个偌大的茅草屋。 阿瑜估摸着这里就是司徒玉说的藏那些工匠的地方,因为她已经发现周围藏着不少的密探,自己刚想上前一步,就已经被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射下一支箭在路上,警告她不要再靠近。 其实阿瑜也不想靠近,只是想看看最后的内奸究竟是不是自己原先所猜想的那个人,所以,阿瑜只是远远的看着,却不敢再上前。 可是,就这样一直等到太阳下山,也没有看到那个地方有任何人进出,真不明白那么一伙人是怎么带着工匠们藏在里面的? 他们没有三急吗?要是出来的话,就可以被弓箭手收拾了。 如今那几间茅草屋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都让阿瑜有些怀疑,里头究竟有没有人? 虽然很想知道答案,可吃饭才更重要。人没有出来,司徒玉的人也没有行动,阿瑜觉得自己还是要先回家吃饭才是,虽然乱乱不需要自己去喂奶,但是头一回当母亲,阿瑜还是怪疼女儿的,一天不见就想得慌。 等阿瑜回到陈府,天已经暗了下来。 她敲了敲门,这个月刚刚轮到自己上岗的临时管家吴妈便笑容满面的迎上门,“少奶奶,你回来了?府上的人已经吃过饭了,奶姑已经给小姐喂过奶了,如今正在老爷和夫人的房间,少爷也吃过饭了,现在正在书房里。” “嗯,好,给我送一些吃的到房里来。”阿瑜说完,便迈步走进了屋,对这个周到的吴妈增添了几分好感。 吴妈非常希望通过自己这一个月的表现,能够成为陈府真正的管家,所以极力好好表现,嘴里面应道:“少奶奶请稍等,我马上就送过去。” 阿瑜现在天天在外面忙,陈锦鲲也有自己的事情,女儿还小,而公公和婆婆也不会打理这么一大家子,想想他们以前是怎么败掉家业的就明白,所以阿瑜现在家里还真的需要一个能干的管家来操持。 十几个下人,轮流让他们表现一个月,谁的能力强,谁的能力弱,一眼便看得出来,到时候再挑一个精明强干的做管家,大家也算混熟了,以不会出现谁不服从谁的事情,阿瑜的心里面是这样盘算。 可是,如今她心里头在盘算着另外一件事情,虽然那天没有亲眼所见,但阿瑜清楚的听到那天跟侯管家说话的人就是唐老夫人,要是真的是这个女人,那可真是麻烦。 自己的府里面的人都能够伸进一张手,保不定在军工作坊里面也有她的眼线,如今作坊里面接二连三的闹出事,阿瑜觉得唐老夫人不仅仅是想报仇,还想把自己给彻底毁掉。 正因为如此,阿瑜才更想知道司徒玉口中所说的那个内奸究竟是不是她? 阿瑜正想得出神,却听到身后一个阴恹恹的声音,“娘子,你还记得回家?” 阿瑜回过头,就看到陈锦鲲笔直的站在自己的身前,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肯定是自己刚才想问题想得太过专注,居然连陈锦鲲走进来都不知道。 阿瑜听出陈锦鲲的话里面有话,马上问道:“怎么?我以前忙生意的时候,不也有过这么晚回家吗?” 陈锦鲲的那张好看的脸依旧是乌云密布,声音冷冷的说:“以前是以前,以前你可没有帮六皇子打理生意,更没有跟他骑着同一匹马招摇过市。” “骑马?”阿瑜把这句话往脑海里一闪,马上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跟他骑同一匹马?” 这下子似乎戳到陈锦鲲的痛处,立刻气乎乎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睛向上翻一翻,像是想要瞪阿瑜却又不敢的样子,只是愤愤的抱怨道:“哼,我怎么知道的?你跟六皇子骑马的事情都变成了一段传闻,都说六皇子不近女色,今天破天荒的带着一个女人骑马游街!” 阿瑜一愣,这件事情好像是上午发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宫中,更传到陈锦鲲的耳朵中,这京都的人还真是好八卦。 等自己彻底明白过来,阿瑜忍不住噗嗤一笑,原来自己的小相公是吃醋了! “别人这样说,你就全信啊?当初可是说好的,你会支持我的,我才会去帮六皇子,现在就凭别人的三言两语你就全信了,我们之间还需不需要信任?”阿瑜决定倒打一耙,先发制人。 “那你就跟我说说看,你跟六皇子一块骑马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陈锦鲲一想到自己的小媳妇跟别的男人骑同一匹马,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他们在一起亲密的画面。 哼,自己都没有跟小媳妇一块骑马呢,怎么能够让其他人抢先? “是真的,当初我有急事找六皇子,他和我都赶时间,便骑着他最快的一匹马来了。后来他送我回作坊,我让他回去,就这样而已,没有你想的那样龌蹉。” “真的就仅仅是这样?” “那你以为还会怎样?”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最讨厌的就是跟别人解释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了。 陈锦鲲回想起今天在朝廷上,几个出生士族的官员特意在自己面前说起六皇子的这段绯闻,说什么郎情妾意,有目共睹,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原以为真的是六皇子趁自己不在想挖墙角,可听阿瑜说得这样义正严辞,显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陈锦鲲不由在心里面腹诽道:这一帮纨绔子弟,整天不干正事,却为了气我,故意编排这样一出,哼,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阿瑜,若不是真的,你跟我解释清楚就行,你相公我也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仅凭别人的几句话就怀疑你。”陈锦鲲话锋一转,又哄起小媳妇来。 可阿瑜不领情,“哼,你刚刚明明就是怀疑我,否则不会问这么多” “别人诬蔑自己的娘子,我肯定不相信,可就算是我跟他们吵架,也等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你放心好了,这帮乌合之众,以后我一定会收拾他们,替你来出气。” “我才不稀罕你替我出气呢,明明不相信我的人就是你,别人说什么我才不在乎呢。” “娘子,到底你怎样才肯原谅我?”陈锦鲲这下子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别人说什么并不重要,自己的娘子才是最重要的。 还不等阿瑜说话,这个月刚当上临时管家还没有转正的吴妈便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摆放着几碟饭菜走进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小两口吵架,有些尴尬的愣了愣,“嘿嘿嘿……少奶奶,要不我等会儿再来?” “不用,把饭菜放下吧。”阿瑜吩咐道。 吴妈利索的把托盘里面的饭菜放下,然后像一阵烟一样就溜走了,偷听主子说话可是当下人的大忌,她可不想因为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而影响自己的“前途”。 陈锦鲲一看到桌上的饭菜,马上灵机一动,讨好的对小媳妇说:“娘子,要不我喂你吃饭吧!” “我自己有手,难道不会自己吃吗?” “自己吃哪有别人喂的好?”陈锦鲲立刻用小碗给阿瑜装饭,又用筷子夹了许多阿瑜喜欢吃的菜。 阿瑜天生就不喜欢被人伺侯,要不是因为时间实在太少,她连府上的下人都不会请,现在看到陈锦鲲这样热情,她更加的不自在了。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咱家的女儿乱乱,还需要别人喂吗?”阿瑜走过来,想自己来夹菜。 可是陈锦鲲却不让,还对阿瑜说:“娘子,女儿有奶娘伺侯着,我才不会去喂他呢。我这是第一回喂人吃饭,你尝脸给个面子好不好?” 听到陈锦鲲这样的语气,阿瑜又忍不住一笑,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相公学得这样没皮没脸来了? 陈锦鲲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喂阿瑜吃饭菜,让阿瑜不禁想起前一世的时候,在大学校园的食堂里面贴着的横幅“禁止喂食”,以前觉得那些在食堂里面互喂食物的情侣很肉麻,这样虐狗的行为无怪乎引起单身狗的反感,却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也被人喂了一回。 阿瑜在想着前世的事情,而陈锦鲲却在想着别的。 “娘子,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在家乡的时候,我在村里的学堂上学时,你也曾经喂过我吃饭。”陈锦鲲有些感慨的说。 “有吗?什么时候?”阿瑜张着嘴,一口一口的消化着嘴里面的饭菜。 陈锦鲲却笑着回忆道:“你怎么就忘记了?你以前经常给我送饭,有一回不特意买了一个鸭腿给我吃,你看着我把整个鸭腿吃掉,都没有吃一口。当时我就对自己说,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你和家人过上好日子。” 听陈锦鲲一说,阿瑜也渐渐的想起来。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自己只是把陈锦鲲当成一个小弟弟,没想到一眨眼小弟弟已经变成了朝廷一品大员,而且还成为了自己的相公。 “阿瑜,有许多第一次我都希望你只属于我,可是第一回跟你骑马的人却不是我,下一回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够单独跟你骑一匹马。”陈锦鲲的眼神中是满满的期待。 阿瑜恍然大悟,原来小相公还是在吃醋呀,特意喂自己吃饭,就是想在这里埋下伏笔等着自己,自己的相公还真是越来越腹黑。 不过腹黑归腹黑,仔细想想也挺可爱,阿瑜不由的弯起唇角,朝他一笑:“好吧,以后我们一块去骑马。”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死里逃生 等阿瑜吃完饭,肚子里面的火已经消了一半。 “阿鲲,跟你说件事,等会儿我晚上还要再出门。”未免小相公又猜忌,阿瑜提前跟陈锦鲲打好招呼。 陈锦鲲一听,眉头不由一皱,“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阿瑜便把事情的经过仔细告诉给他,陈锦鲲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阿瑜,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去了。要是他们抓到人,你再去看一眼是不是她,岂不是更好?” “这怎么一样?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倒霉,老是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如果这一回在现场抓到人,我就可以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对的。顺便我还要问问她,之前观音寺山路上的袭击,还有侯三被收买,是不是都是她做的?她居然这样恨我,连带着我身边的人都不放过。这么大的案子,如果她是被官府给抓进牢里,我以后想要进去朝她问个清楚就难了!”阿瑜说到这里,眼眸黯淡下来,脸色也变得阴黑。 陈锦鲲明白阿瑜的心情,想了想之后说:“好吧,那我跟你一块去。” 两个人换了一身衣服,都换成以前穿过的粗布衣服,外面披了一件斗篷,这样穿就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现在陈锦鲲为官,天天进进出出都是穿着官服,换上普通的衣服出门盯梢方便一点,临出门前陈锦鲲还叮嘱阿瑜:“我们去看看就回来,可不要在那里守到天亮。身体要紧,还不至于为一个奸险小人弄坏了自己的身体。” 阿瑜心里面一笑,陈锦鲲果然是个贴心的二十四孝老公,不但不放心自己的安危,还很关心自己的身体,倒是自己这个女人有些粗枝大叶了。 两个人一直走到京都的驿站,白天阿瑜已经来过,那伙人不住在这里,恐怕已经换了身份躲进附近的茅草屋。这里离大靖国的边境不远,翻过一座山再游过一条河,就是大靖国,阿瑜猜测他们是从大靖国来的,因为走这条路去大靖国最方便。 阿瑜带陈锦鲲走到一棵树后面,指一指前面的茅草屋,“就是那里。” 陈锦鲲顺着阿瑜所指的方向仔细看去,好像是察觉出一丝异样,好奇的问道:“你确定真是那里吗?那屋子的门好像开着的。” 阿瑜不相信的仔细一看,我那个乖乖,陈锦鲲好像说得是对的,那屋子的门真的是开的。 顿时,阿瑜心中觉得郁闷。怎么自己这么倒霉,守在那里那么久,居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只是回去吃个晚饭而已,回来人就逃走了。 最让人觉得郁闷的是,自己的视力居然没有陈锦鲲这个天天要看书的好,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可是,这种想法也只是在阿瑜的脑海里面停留半秒钟而已,她马上察觉到不对劲,这周围不是到处有暗探吗?如果这伙人就这样跑出来,怎么可能没有看到?还是事情另有什么隐情? “我们过去看看。”阿瑜这样一说,便跟陈锦鲲一快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可两个人刚刚走到茅草屋门口,就听到门后一个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阿瑜和陈锦鲲都被吓了一大跳,再一看,就见面前站着一个手中拿剑的年轻人,看穿倒像是司徒玉派来的密探。 陈锦鲲进入官场倒是涨了不少的见识,在他的那一声恫吓之后,马上掏出腰间的玉牌,那是皇帝亲自赐给他的,整个大渝国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有。 陈锦鲲拿着玉牌朝他扬了一扬,“我是礼部大夫陈锦鲲,来看看六皇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密探一听,再仔细一看他手中的玉牌,马上单腿跪下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没事。”陈锦鲲把玉牌放回腰间,又问,“这里的人呢?” 那密探以为是问他们自己的人,马上答道:“奉六殿下的指令,我们之前刚刚行动,贼人已经全部歼灭,被抓来的工匠们也如数回家。” 阿瑜的心头一惊,猜想肯定是自己偷偷跑过来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所以才会提前开始行动。 “那些人全部死了,有没有留下活口?”陈锦鲲负着双手问道。 密探依旧跪在地上回答道:“没有。之前抓住几个身上负伤的,也在被抓之后吞食身上的毒药而死,所以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阿瑜和陈锦鲲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觉得心头一凉。 可是阿瑜还是不甘心,她又问了一句:“你们抓住的人当中有没有一个是大渝国的人?” “六殿下说,那个人是朝中的内奸,要我们一定要留活口,就吩咐小的在这里守着。可是从屋子里面跑出来的人除了死去的,其他人全是工匠,我们都让他们回家了。” 阿瑜不由一颤,马上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们进来的时候,看到里面有多少个工匠?” “八个。” 阿瑜深深的叹一口气,“你们放错人了,那个内奸就藏在工匠之中。” 密探马上掉下脸来,不敢相信的说:“怎么会?” “那人为了掩人耳目,肯定穿的是跟工匠们一样的衣服。你们只顾着抓坏人,却忽视了那个人,才让内奸钻到空子。” 密探马上站起身来,“那我马上叫其他人一块去追。” “不必了,你们现在去追,肯定追不上的。”阿瑜觉得有些惋惜,要是这一回真的抓到的是唐老太太,倒也算是物有所值。 只不过现在只是一个猜测,真正的内奸没有被抓到,阿瑜也不敢肯定,那老太太为了报仇,居然易容来对付自己? 阿瑜和陈锦鲲两个人都有些失望,说实话,他们对那个处处算计自己的唐老太太都记忆犹新。陈锦鲲还好一些,他跟唐夫人打交道的时间少,而阿瑜是一步步跟她从朋友变成敌人的。 只是阿瑜没有想到,唐老夫人的执念这样深,居然把自己的失败和几个儿子的死,全部算到自己的头上。 “阿瑜,走慢些,夜里面路滑。”错过了时间,陈锦鲲和阿瑜只能悻悻的回家。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虽然京都是个繁华之地,有的地方夜里面还有夜市,但这里是京都的郊外,除了月亮照在地上,留下淡淡的月光,其他地方几乎是一片漆黑。 “嗯,我看得见。”阿瑜应了一声。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在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一瞬未瞬的盯着他们。 再往前面走一段路,走出这条巷子,就可以走到大路上面。 为免阿瑜走路滑倒,陈锦鲲一直在前面带路,贴心的为阿瑜指路。 可没有想到,从巷子中间的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二话不说,就捂住阿瑜的嘴,把她拖到暗处……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死里逃生 可没有想到,从巷子中间的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二话不说,就捂住阿瑜的嘴,把她拖到暗处…… 阿瑜没提防会有人偷袭自己,脑子懵了一下,就被人从后面拉到巷子里头。 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通知陈锦鲲,可是陈锦鲲也没有防备,还在前面走着,阿瑜委屈的快要留下泪来。 如果任由她下去,只怕自己会有不测,她两只手不断的挣扎,试图能够伤到对方,可袭击她的那个人似乎并不好对付,几次都绕过阿瑜一双手的攻击。 在这个时刻,阿瑜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慌,好歹自己也跟着宏玉学过一点防身术,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全部忘得光光? 阿瑜凝神聚气,两只脚用力一沉,虽然没有完全的摆脱对方的控制,但让对方需要耗费更多的力气,再加上阿瑜的手一指在不断的攻击对方,阿瑜能够感觉到他抓住自己的手稍稍松了一点儿。 就这样挣扎了一会儿,阿瑜在被对方拖进去的时候,脚上时不时的绊到一两颗小石头,阿瑜突发奇想,踢起脚下的小石头,往旁边用力一踢。 一颗没有踢中,两颗没有踢中……最后一颗终于踢中。 石头狠狠的踢在墙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咚”响。 陈锦鲲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媳妇早就没有了踪影。 陈锦鲲的脸色当即一变,马上惊恐的喊着阿瑜的名字,“阿瑜,阿瑜,你在哪里?” 阿瑜在心中叹息一声,这个笨蛋,终于发现自己不见了。 不过这样也好,就算他不发现自己,也会加强警戒,以免自己再遭别人的毒后。 陈锦鲲的喊声立即惊动了袭击阿瑜的人,他似乎有些恐慌,虽然看不到那人的脸,但阿瑜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人现在很紧张。 趁着这个功夫,阿瑜马上气至丹田,用两只手的手肘用力的一撞,后面的那人吃痛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对方的两只手略微一松,阿瑜立刻机敏的抽出身来,扭过头来看着对方。 虽然现在夜色太暗,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那人是个跟自己差不多身高的男子,穿着普通的工匠衣服,一幅短打扮,看上去倒跟普通的男子并无差别。 出于一种本能的敏感,阿瑜不由向对方问道:“你是……姓唐?” 可对方却猜出阿瑜的用意,偏偏不肯回答,甚至唯一可以辨别答案的声音也不敢露一声,反倒是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 那东西两寸来长,在月光的照射上,发出耀眼的光芒,阿瑜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对方不等阿瑜有任何的准备,挥起匕首就朝对方攻击而来,阿瑜飞快的退后一步,匕首贴着她的脸就错开而去。 可对方像是不甘心,又一挥手中的匕首,朝阿瑜的胸口刺去,这时候从宏玉那里学来的功夫才终于派上用场。 阿瑜双手上前,抓住对方刺匕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朝对方的脸上猛挥一拳。 那人吃痛一下,踉跄的退后一步,可手里面的匕首却还是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阿瑜心中诧异,虽然自己刚才使出全力,那人的脸似乎伤得并不重,其实阿瑜出那一拳完全是为了试探,如果用了易容术脸上带着面具的人经过这一拳,脸上就应该露出破绽了。 可瞧瞧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大碍。而且看他刚才行动的样子,似乎身体很是强健,不像是个虚弱的老人,反倒像一个真正的男人。 阿瑜有些泄气,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现场抓到做内奸的唐老太太,没想到白忙活一场。 就在这时,发现自己丢了媳妇的陈锦鲲猛的往回头走,听到暗处的打斗声,又急匆匆的赶过来,大声的喊着“阿瑜,阿瑜,你在哪里?” 阿瑜在心里面暗自喊了一声,“不好!” 她现在跟那个袭击自己的人斗得正激烈,陈锦鲲的出现并不会给自己太大的胜算,反而会让自己分心。 果然,那人听到陈锦鲲的声音,手里面握着的匕首就改变了方向,好像是想向陈锦鲲那边刺去。 阿瑜心里面担心陈锦鲲的安危,马上就要追过去。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人并没有拿着匕首真的朝陈锦鲲刺去,反而突然掉转过身形,又朝阿瑜刺过去。 原来他本来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袭击陈锦鲲,而是冲着阿瑜而来,看样子那人应该很恨陈兮瑜。 阿瑜本能的向后面一闪,可那匕首还是朝着自己挥过来,一刺、两刺……对方挥动匕首的动作越来越快,转瞬之间,那把匕首在黑暗中闪过无数道光影,对方的动作也越来越疯狂,似乎刀上不见血就誓不罢休。 这时,匆匆赶来的陈锦鲲见有人想用匕首刺阿瑜,马上跑过来帮忙。 虽然陈锦鲲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现在也顶多算个文弱的文官,可看到自己的娘子被人袭击,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无所畏惧的勇士,朝对方扑过去,大吼道:“住手!休要伤我娘子!” 或许是陈锦鲲的声音引来了刚才那个守在茅草屋旁边的密探,他正苦于找不到溜掉的内奸,如今听到声音,马上就赶过来,还向对方喝道:“什么人?” 那人本想带走阿瑜,可没有想到前功尽弃,陈锦鲲搅了他的如意算盘,现在又加上一个密探,他只得就此作罢,就这样狼狈的逃走。 密探认出陈锦鲲和阿瑜,马上问:“大人怎么样?” “我们没事,你看看你还能不能追到那个人?”阿瑜叮嘱道。 密探果然也是受过训练的,一听阿瑜的话,做事也不拖泥带水,马上站起身来去追那个人。 可是,如果不出阿瑜的猜测,密探应该此时已经追不到他。既然那人有本事从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脱,肯定也能在这暗处藏匿身形。 不过,刚才真的是有惊无险,还好是跟陈锦鲲一道来的,否则只怕自己真的会小命不保。 “阿瑜,你没事吧?”刚才急匆匆的跑来,陈锦鲲险些没有因为踩到地上的小石子而绊倒,可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小媳妇的安危。 “我没事,你呢?”阿瑜轻声问道。 “我也没事。” 其实刚才陈锦鲲跑得太快,脚差点儿扭到,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只要媳妇没事一切就好。陈锦鲲才不会把这些说出来,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保护自己的小娘子,说出去岂不是笑话,再说了自己也不能让娘子担心。 “阿瑜,你看清楚那人了吗?”陈锦鲲也猜到那个袭击阿瑜的就是逃走的大渝国内奸。 阿瑜有些沮丧的摇摇头,回答道:“那是一个男人。” 陈锦鲲也有些丧气,“这样说来,那便不是唐家人做的。” “错了,经过今天晚上,我更敢肯定那个处心积虑处处和我作对的是唐家人。”阿瑜淡定的说出来自己猜测的真相。 “哦?这是为什么?”阿瑜不解的问。 “那人混在工匠之中,就是怕别人识破他的身份。藏在黑暗中,为的就是趁着夜色逃走,可是在见到我之后,他放弃了这样的打算,哪怕是铤而走险也要来掳走我,可见他原本就认识我,而且还很恨我。” “难道不会是因为他知道你是军工作坊里面的人,所以打算向你下手?” “不会的,刚才你也出现在他面前,可是他宁愿向不好对付的我下手,也没有转而攻击不会一丁点武功的你,可见他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对付我。而且从他刚才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很恨我,所以出招的速度才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 陈锦鲲听小媳妇这样一说,无不惋惜的说:“真是可惜,就让这家伙这样跑了。阿瑜,既然对方的主要目标就是你,以后你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还说我呢,我至少还学了一点武艺防身,你根本手无缚鸡之力,叫你写写诗,作作文章倒还行,要你保护我是不可能的。以后还是不要跟着我一块出来,你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下人们陪着我。”阿瑜心直口快,本来说的都是一大堆实话,可听在陈锦鲲的耳朵里面,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被自己的娘子小瞧,做男人哪里还有面子? 陈锦鲲不服气的说:“谁说我不能保护你?那是因为术业有专攻,你相公我擅长的不是这个,可是以后若是有谁敢说你什么不是,我一定会为你讨回来。阿瑜,你不相信我吗?” 阿瑜又被自家相公小心眼的模样给逗乐了,“相信相信。” “那我从明天开始习武,你说来不来得及?”陈锦鲲向小媳妇试探性的问道。 “这个嘛,看各人,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接受能力也不同。不过,习武是越小越好,你现在都快二十岁了,是有一些晚。” 阿瑜自己也是十五岁开始习武,所以学到的都是一些皮毛功夫,跟一些高手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不过,要是一两个小蟊贼还是勉强可以对付,倘若不是这样,刚才阿瑜必定要吃亏。 “那我从明天开始学武。”陈锦鲲突然许下誓愿。 阿瑜一愣,“你向谁学?” “你呀。”陈锦鲲理所应当的回答。 阿瑜又忍不住噗嗤一笑,天底下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向师傅学习武艺来保护师傅,只怕等徒弟学会了,师傅的武艺又更高一个层次,那样一来的话,徒弟就永远也用不上保护师傅了。 阿瑜看自己的这个相公呀,真是真来越可爱了。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惩治纨绔 两个人经过刚才有惊无险的一幕之后,终于顺顺利利的回到家里,陈锦鲲还细心的叫下人准备好热水泡泡脚,刚才这一路上走来,两个人都同时觉得有些酸痛。 陈锦鲲想要学习武艺的心是真的,可是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阿瑜要他先扎一个时辰的马蹲,陈锦鲲便开始打退堂鼓了。 自己是想学好武艺保护阿瑜,但没想到学武艺还要练这个东西,阿瑜也看出他不是学武的材料,才会让他知难而退的。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陈锦鲲就头上冒汗,腿上发软,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疲惫。 “好了好了,你还是别练了。你身体的底子不适合练武,还是好好的做你我学问,当人的官吧。”阿瑜真心劝道。 可陈锦鲲却不肯善罢甘休,“娘子,我还行,说过我要学习武艺保护你的!” “保护我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要用这种。你要是每天练武练得精疲力尽,哪里还有精神上朝?你的腿这样站着,今天上朝的时候会不会累?” 阿瑜这样一说,倒让陈锦鲲真的有些动摇起来,他想陛下同意他变革的想法,根据自己的政治主张去制定一些新的朝廷政策,到时候那些一直耀武扬威的士家大族,还有那些整天无所事事却尸位素餐的纨绔子弟就不用占着官位,浪费官粮了。 “好吧,阿瑜,我去做我的事情。想当初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诬蔑你的清白,我这就上朝替你讨回来。”陈锦鲲说完,便兴冲冲的离去。 这话倒让阿瑜心生几分好奇,她早就知道陈锦鲲想要变革的想法,但具体会怎样做,却还不清楚,现在倒是可以拭目以待。 陈锦鲲到了朝廷之上,向皇帝司徒复山表明了自己对大渝国改革的几条想法,其中征兵令和减赋令得到司徒复山的肯定。 所谓的征兵令,就是大渝国的所有百姓,不管是士家子弟,还是普通农户,只要满了二十岁就要进入军营三年。三年之内,国家会付酬劳给这些入军营的男子,如果有人不想进军营,就必须付出十倍的酬劳给国家充当军费。 这样一来,那些出生穷困的孩子,可以进入军中暂时谋得一份生计,做得好的说不定还可以升为军官。而同时,那些怕在军中吃苦的富家子弟或是士家大族,也可以出钱让适龄的子孙免于征兵,前题就是得多交钱。 征兵令对大渝国所有的适龄男子都有效,哪怕是皇族也一样。 而减赋令更是简单,在大渝国耕种的百姓每一年都要交许多的赋税,有人头税,田间税,种子税……这些赋税就像是压在百姓身上的大山,让人喘不过气。 有些人勤快想多种一些荒地,可开荒之后要交的税更多,碰到恶劣的天气不但颗粒无收,反而欠衙门里的一大堆苛捐杂税,所以百姓们才流离失所,不愿意种地。 而减赋令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项福音。凡是愿意在一人地方种粮田五年以上,可以免去田间税和种子税,只交人头税;凡是开垦了荒地的,可以根据荒地的大不上,减去一部分人头税,只要你肯多种田,那么就可以减去赋税。 这样的政策,鼓励百姓耕种,也便于流民的减少。 司徒复山对这两项政策大加赞赏,朝廷上也有的官员随声附和,可是那些出身士家的官员却是对陈锦鲲的政策不冷不热,脸上隐隐还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 皇帝司徒复山点了一个士家子弟的官员问道:“汝如何看之?” 那人便开始对陈锦鲲毫不留情的一顿批评:“陛下,以微臣之拙见,陈大人的新的治国之策不可行。非但不可行,反而会让大渝国变得越来越糟。” 司徒复山冷哼一声,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朝中会跟自己思想相近的官员少,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少,陈锦鲲的想法恰好就是司徒复山心中的想法,却没有想到真有这么多人敢公然反驳。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为何会越来越糟?” 那个官员或许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或许是士族大家的背景让他信心十足,大声的在皇帝面前娓娓道来:“陛下,减赋令虽然可以开垦许多的荒地,但是朝廷会因此减免许多的赋税。赋税一旦少了,国家该如何运转?这大渝国上上下下,皇宫中里里外外都需要钱,若是赋税越来越少,国家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再者,征兵之策虽然可以暂时解决军中无新人的问题,可这越来越多的士兵,军饷从何而来?难道全靠不愿当兵的人讨钱吗?国家的钱越来越少,吃军饷的士兵又越来越多,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呀。” 这位士家子弟的官员说到这里,眼睛还四下瞟了瞟,瞧见那些听他发言的官员都点点头,不过那些点头的也差不多跟他一样,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士家子弟。 他或许为自己刚才的发言而沾沾自喜,却没有察觉到皇帝的脸色已经慢慢变了变。 司徒复山冷冷的注视着他,声音低沉的说:“卿真是高见呀,是你一个人是这样的想法,还是朝廷当中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朝廷里的官员都不吭声,因为自打皇后死后,皇帝的心事更没有人能猜透,万一一个不小心惹得前一阵子又是丧子又是丧妻的皇帝陛下不高兴,小命可说不定都难保。 这几个月听说侍侯皇帝的宫人都死了好几个,全是因为一句话惹得陛下不高兴,拖出去活活被打死的,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谁敢当出头鸟? 那个刚才还为自己发言而高兴的官员,看到朝廷上没有人表态,心里面隐隐觉得不妙。 司徒复山却没有再理会他,而是把目光转移到了陈锦鲲的面前,“爱卿,刚才他对你的新策略有想法,你可有话要辩驳?” 然后,司徒复山给了陈锦鲲一个安定的眼神,那眼神让陈锦鲲的信心满满,知道皇帝是站在自己一边的。 所以,陈锦鲲想了一想,马上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刚才邓大人所说的那些问题全部不是问题。征兵令是为了让军中换上年轻的士兵,增加新的军力,并不是要增加人员,年龄到了一定期限的官兵,可以拿出一部分银两让他们回家度日,或者另谋职业。 我们大渝这些年,百姓稀少,有的地方更是有地却无人可耕种,减少赋税,正可以让百姓安居乐业,让上了年纪的官兵回家,可以让那些被荒废许久的地可以有人来种,这正是两全其美的方法。至于邓大人所说的军饷增加和赋税减少的问题,臣以为六殿下现在开的军工作坊和郊外的房产正可以逐渐解决军饷的事。 而邓大人所说的以前大渝国所收的赋税,我想大部分并没有用于国家建设,反而是用于支付冗多的官员俸禄。再者,百姓租种的耕地大部分出于县衙和士族之手,民间多以粮食来交田租,这田租就相当于百姓的赋税,以臣之愚见,每年民间交来的田租可是不少的,反而是那些士家大族交的田租最少。只要士族以百姓的比例来上交粮食,何愁赋税会减少?” 陈锦鲲的这些话正说到司徒复山的心坎里,当年他初登大宝,就要这样的想法,可惜想得没有陈锦鲲这样细致,再加上当时以皇后为代表的士家大族势力多方阻挠,才让司徒复山的壮志未能实现,如今皇后已死,那些曾经碍事的士家大族也日渐凋零,司徒复山想要改革的想法也越来越迫切。 司徒复山大声赞扬道:“陈爱卿所言极是,古人常说,‘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爱卿正是把民放到了根本,我大渝国为何国力如此虚弱,就是因为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以前的老弱残兵朕全不稀罕,朕要的是能够真正为大渝抛头颅洒热血的年轻壮汉,一些赋税算什么?只要那些国之蛀虫少一些,又何需这些赋税?” 司徒复山说得慷慨激昂,转过来用怪异的眼神注视着刚才发言的邓大人,“汝之小儿,年纪多少?” 皇帝这是问那位官员的年龄呢,邓大人马上感觉出风声不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请陛下息怒,为臣只是年少不知,一时抖胆胡言而已。” “哼,我只问你多少岁,跟我胡扯一些什么?”司徒复山不厌烦的说道。 那官员怯生生的报出来自己的年龄,“下官今年刚好二十岁。” “哈哈,刚好二十岁,正到了征兵令的年龄,不知爱卿是想亲自去军中,还是想多出十倍的酬劳呀?”司徒复山阴恹恹的问道。 那个官员此时已经没有刚才发言时的慷慨激昂,浑身不断的颤抖,身子抖的跟筛糠一样。 “哼,年满二十岁就敢在朕的面前大言不惭,你如此反对陈大人的新策,是不是担心影响到自己?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官员,朕要你们何用?”龙颜一怒,朝廷中的大小官员全都不敢吭声。 那人讨饶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微臣只是信口一说而已。” 陈锦鲲此时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句,“陛下,现在朝廷上喜欢信口一说的人可不止邓大人一人。昨天在下朝之后,还有两位官员取笑微臣,说臣家中的小娘子跟六殿下不清不楚的在大街上恩爱游玩,臣回去一问,才知道我娘子跟殿下是因为公事才出现在一起,全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样龌龊。臣以为,朝中有的官员实在是太闲了,才会对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捕风捉影,不如陛下再增加一个口舌税,说不定以后的税收颇丰。” “那谣言是谁说的?你们一个个的不帮朕治理国家,反倒诬蔑朕的皇子和朝廷大员的内人,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司徒复山勃然大怒。 没有人敢吭声,知道皇帝今天是动真气了。 “哼,要是不敢自己出来领罪,等我查出来,我一定要以诬蔑皇子之罪诛他九族!”司徒复山瞪着眼瞧着堂上的诸位大臣。 此话一出,昨天取笑陈锦鲲的两位纨绔子弟战战兢兢的站出来,用小鸡子一般的声音道:“臣领罪!” “拖出去重大四十大板!”司徒复山大喝道。 两个刚入官场的纨绔子弟吓得差点尿裤子,他们这一辈子也就玩女人厉害一些,其他全部不行。这样的小身板打四十大板,不死也要变残废。 在皇帝的雷霆之怒下,刚才发言的那名官员也未能幸免,“除去官职,即日发往军中。如若不然,用五十倍酬劳换之,永生永生不得在朝廷中录用。” “陛下英明。”陈锦鲲附和一声,在心里面对阿瑜说,娘子,为夫终于替你出了一口气。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极力拉拢 陈锦鲲在朝上驳斥反对他的士家官员,说得有理有据,让人反驳不得。 士家大族之所以反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害怕变革,害怕一切改变,生怕国家的那些变革会影响他们的既得利益,害怕变革会夺去他们的财富和权权势。 人一旦形成贪念,就会在原地踏步,不再进取,而只想守在原有的成功上掠夺夺更多,而陈锦鲲就是他们的克星,不但要夺去他们以前的一切,还要把他们跟普普通的百姓拉近距离。 只不过陈锦鲲这样做,虽然获得了皇帝的垂青,却成为了那些士家大族的众矢之的,从此会有很多的士家之的憎恨陈锦鲲。 可是陈锦鲲并不惧怕,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变革,不是被人报复,而是什么也不干,任由一个国家被蛀虫所蚕食,所损毁,如果正义进取的大门需要一个勇者来开启,陈锦鲲不介意自己成为第一人。 早朝已经结束,皇帝在痛发一阵脾气之后就宣传退朝,在他眼中朝上都是一群混饭吃的酒囊饭袋,看着就觉得头疼。 陈锦鲲本想就此离去,没想到却被两位皇子拦下了脚步,六皇子司徒玉找上陈锦鲲是因为阿瑜的事情,而五皇子司徒严来跟陈锦鲲套近乎,只是想进一步拉拢这个父皇面前的红人,两个人的目的各自不同。 司徒复山今天因为陈锦鲲的一席话,便重重的惩罚三位朝廷官员,而且这三位都是朝中士家大族的子弟,论起来背景都不小,可居然因为陈锦鲲的事情而被革职,甚至受皮肉之苦,可见陈锦鲲在司徒复山心目中的地位真的不可以小觑。 “陈大人,多谢你今天为我和阿瑜鸣不平,这些人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无事生非,你告他们告得对!”司徒玉似乎很乐意那两个嚼舌根子的官员被打,要是依着他的性子,或许会直接拔了他们的舌头,让他们再也不能胡说八道。 可陈锦鲲对司徒玉的这番话并不认可,反而带着隐隐的敌意说:“六皇子不必感谢我,我替我家娘子出气,何需要你来感谢?我本来就是我们夫妻两个人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来说。” 司徒玉一愣,没想到陈锦鲲会这样说,敢情他虽然相信阿瑜,却在吃自己的干醋。 在旁边听着的司徒严不禁哈哈一笑,过来拍拍司徒玉的肩膀说:“六弟呀,这是人家陈大人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岂不是越描越黑?” 司徒玉对司徒严当众的挑唆很是不满,瞪了他一眼说:“要论起外人,五哥好像更不应该多嘴吧?” “哟?火冲我发起来了?”司徒严长年呆在军中,也养成了一幅军痞的腔调。 司徒严又把目光停留在陈锦鲲的身上,“陈大人真是深谋远虑,一个征兵令便解决了大渝国军中的顽疾,若是大人能够到军中任职,当个参将我想绰绰有余。” 可陈锦鲲却以司徒严的这样一番赞美并不感兴趣,他知道司徒严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这一回特意从军中赶来,就是想跟司徒玉争皇位的,身为一个朝中大臣对哪一位皇子当选太子无权过问,更不能牵涉其中,陈锦鲲虽然初入官场,却知道其中的厉害。 所以,他马上拒绝司徒严,“多谢五皇子赞美,我如今任职礼部大夫,对从军之事并不感兴趣。” “看样子陈大人将来也是打算用丰厚的酬劳代替入军?”司徒严试探性的问题。 陈锦鲲倒也回答得光明磊落,“如今国库空虚,军饷吃紧,我就算是为了国家做出一点贡献又算得了什么?两位皇子,告辞!” 陈锦鲲说完,便飞快的离去,免得别别人看见,以为自己成为了哪位皇子的党羽。 司徒严对陈锦鲲这样挥挥袖子就离去而感到不满,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轻轻说了一声:“哼,不识抬举!” 司徒玉却趁机讥笑司徒严,“想不到五哥也有不称心如意的时候呀。” 司徒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转过身问道:“六弟,听说你的军工作坊之前失踪不少工匠,现在人找到了吗?可需要我帮什么忙?” 司徒玉没想到司徒严会关心这事,更令他意外的是,一向恨不得把自己从大渝国踢出去的五哥会主动问自己是否需要帮忙,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司徒玉轻笑着说:“谢五哥的关心,作坊现在很好,工匠们正忙着打造兵器,都忙得热火朝天。” “既然你不需要我帮忙,那就算了,我也是因为上一回在外宅的事情想帮帮你。我跟你之间只是权力之争,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切莫因为外人而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我虽然脾气暴躁一些,但平时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司徒玉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司徒玉是感激那天偷图纸的小贼死在司徒严的外宅里,而司徒玉并没有报官,反而让司徒严自己处理,他只是让人搜走了小贼偷出来的地图而已。 虽然司徒玉当时叫了那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去官府报案,想必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告诉了司徒严,司徒严怕事情闹大,对自己的名声不好,便以处理死去流民的方法来处理,把他埋葬在后山腰的坟堆里。 如果此事告知官府,只怕县衙至少会问个长短,到时候说不定连五皇子在外面私自豢养女子的事情都会传出去,司徒严因此感谢司徒玉,所以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司徒玉轻笑一声,把司徒严的那点小心事看得透透的。司徒严跟司徒玉不同,司徒玉是长得风流却不好女色,而司徒严是长得英武,既爱江山,也爱美人,府上已经娶了王妃和侧妃,还有好几位通房,可是这些还不够,他还流连青楼里面的那些红尘女子,前几个月刚替两个青楼里的头牌赎了身,可不好带回府,只能另外买了一座外宅养着她们,派一个信得过的下人来照看她们。 不要问这些事情司徒玉怎么知道,这京都最大的一家青楼如今已成为了他的眼线,京都哪家宅院的男人去过几趟,他都一清二楚。 司徒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轻笑着说:“五哥,知道你流连花丛之中,但也要懂得有节制,否则不管你身子再强健,也会有被掏空的那一天。” 说完,司徒玉便丢下一脸阴黑的司徒严,独自走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拭目以待 司徒复山退朝以后,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觉得自己太累了,在皇位上呆了十年,原本是满怀壮志,却因为朝中的势力而让他举步维艰。如今好了,那些阻碍他的势力正被自己逐渐瓦解,陈锦鲲的出现让司徒复山大喜过望,没想到他提出来的政治主张却被士家大族看得一文不值,可又有谁知道,这些治国之策是陈锦鲲跟自己商量之后才制定出来的。 自己的心血被人说得一文不值,这些尸位素餐者不甘心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少,看样子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而战争的筹码就是陈锦鲲的征兵令和减赋税的政策能不能顺利得到推广和实施,如果做得好的话,无疑是给朝中那些反对者一个强烈的耳光,否则只会让朝中的那些士家大族疯狂的反扑。 司徒复山心情烦躁,坐卧不宁的站在桌前,就见自己最信任的大臣,兼自己最亲近的朋友耶律旭阳走了进来。 耶律旭阳先行一礼。 “怎么样?我退朝之后,那些大臣们又怎么说?是不是都在背后说朕坏话,说新政实施不了之类的?”司徒复山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陛下,你想太多了。那些人看到你今天震怒,全都不敢吭声,更不要提说你的坏话了,就算他们真的要说,又岂会让我听见?”耶律旭阳的话里面带有几分戏谑的语气。 司徒复山一听,轻笑一声,肚子里面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这些人呀,动不动就要朕发脾气,好好一个新政,硬是要被他们说得一文不值,不就是因为影响了他们的利益吗?朕以后还要大大的改革,让这些士家大族们把这些年靠着我们皇族掠去的财产全部吐出来。” “陛下,依臣之见,还是不应该过于急躁。”耶律旭阳不愧是朝廷上的老油子,对朝廷上的局势看得比皇帝透彻,“陛下这两年朝中士族的势力已经有意无意的削弱了许多,书院考试的政策一出,那些官宦子弟想要入朝为官也没有那么容易,今年太子和皇后都过世,而那些在其背后支持的士家大族的力量也渐渐衰弱,与陛下刚刚继位时相比,朝中的格局已经大大的改观。陈锦鲲提出的新治国之策虽然好,但就目前国内的局势而言,太过激进一点。陛下既然知道‘水亦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也应该知道如果把这些士族逼得太紧,只怕会适得其反。” 司徒复山听完耶律旭阳的话,眼眸中精光一闪,凝神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会造反?” 耶律旭阳微微一笑,既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只淡淡的说:“陛下,臣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如今的军中虽然有一大半的都是平民子弟,但许多职位较高的官员都是来自于士家,要是他们动起武来,恐怕这京都的这些御林卫都难以招架。” 皇帝一听耶律旭阳的话,顿觉心里面一凉,带着几分自言自语的语气说:“朕怎么把这一头给忘了,真是失策呀。” 司徒复山微微凝神,想起自己五儿子的外公就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士家大族,后来虽然对他明升暗降,削了他的官职,可到头来他的几个儿子还是呆在军中。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在军中混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想来士家大族在军中的势力还真的不能小觑。 半晌,司徒复山又徐徐开口说:“正是因为如此,朕才更觉得陈锦鲲的征兵之策很有必要。军中的顽疾不除,迟早会危害到我大渝的统治,不动之根本,不能整顿我大好河山。” 耶律旭阳眼眸转动,向司徒复山提议道:“如果陛下心意已决,又不想把那些士家逼得太紧,想要有所作为,也不是很难做到。” “你有什么好主意?” 耶律旭阳轻轻一笑,笑得有些老奸巨猾,“陛下忘记了吗?五皇子就出身军营,他的几个舅舅,还有外公母族全是军中之人,如果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去办,真是再好不过了。” 司徒复山负手而立,“哼,那小子在军中待得久了,人也变得油腔滑调,他跟去挑这个头?” 耶律旭阳眨眨眼,又对皇帝说:“以前或许不会,可是现在五皇子急着想在陛下面前表现,说不定会有所行动。” 司徒复山不由笑了起来,他知道耶律旭阳是什么意思,太子一死,司徒严就急着从军队中赶回来,为的就是能够跟司徒玉一夺这个太子之位。如今司徒复山让司徒严和司徒玉两个皇子都在朝廷中听政,谁能够更得皇帝青睐,谁才有希望力拔头筹。 若是以司徒严的性子而言,说不定为了讨父皇欢心,真的会这样做。司徒复山一想到自己的好友洞察人心,连自己的儿子都算计进去,就忍不住弯起唇角,指着耶律旭阳说:“你说你这老家伙,天天呆在朕的身边,倒变得鬼灵鬼灵的,连朕的儿子都要算计一把!” 耶律旭阳之所以敢这样说,也是知道司徒复山对司徒严这个儿子也不是十分喜欢,要不是畏惧他在军中的势力,再加上自己成年的几个儿子之中,也只有他跟司徒玉可以一比,其他要不是年纪太小,就是难当大器,而司徒复山这样一说,证明他自己心里面也是这样算计的。 “之前军工作坊的事情,我交给玉儿去管,老五颇有微辞,如今陈锦鲲提出这个征兵令,军中势必要掀起一场变革,那些上了年纪的军士,朕就许他一些银两,告老还乡好了,老五既然在军中多年,此事交给他再好不过。朕等了多年,终于可以看到大渝国兴起一场新的变革。” 耶律旭阳颇有一些忧虑的说:“只是不知道这变革会给大渝国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与耶律旭阳的忧虑不同,皇帝司徒复山倒是一幅信心满满的样子,“我相信锦鲲,他跟少年时的我一样,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我终究相信凡事变则通,不变则废,这是古今恒久的道理。究竟他的新政会给大渝带来福音,还是带来灾难,我们都拭目以待。” 司徒复山说到这里,眼神遥遥望着远处,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井井有条 跟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所猜想的不错,司徒复山把司徒严叫到御书房,说出想把新政实施的重担交给司徒严,司徒严果然欣然接受。 对司徒严而言,这是一个可以在军中笼络人心,又可以握有实权的好差事。之前司徒玉把军工作坊的差事给揽下来了,如今皇帝发派给自己的另一个差事比他好上百倍,司徒严自然乐意接受。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新政的实施可能要得罪许多人,不过这跟司徒严所能获得的既得利益相比,还是好处更多。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大渝国的新政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军中的许多上了年纪的军官,都在征兵令的附带政策下退伍,这其中就有司徒严的几个舅舅,虽然他们嘴里骂爹骂娘的不肯走,但在司徒严的一顿酒席,又各自拿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遣散费之后,才会心平心和的离开。 最后,除了司徒严那个年纪较轻的小舅舅还留在军营,其他的人都因为到了年纪告老还乡。而其他的军中适龄军士都领了遣散费回家,相比那些军官,那些还乡的士兵就要欢欣鼓舞,有钱拿还不算,回家开荒还可以减税,自然一个个的都很乐意。 征兵令一实施,有不少适龄的士族大家子弟都情愿出一大笔银子免去被征兵,就连皇帝的第十皇子司徒真也未能幸免。皇帝本来有意让他跟随五皇子的步伐去军中磨炼,可是在京都过惯了吃喝玩乐生活的司徒真怎么肯放弃优越的生活?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后,叫司徒真背后的母族出了二十倍的酬劳,才免去兵役。因为他是皇子,是万民表率,所以付出的征兵酬劳翻倍。 与征兵令的实施引来的士家大族的抱怨相比,减赋税的政策就得到了百姓的广泛支持,许多原本是租用士家大族土地的农户,也放弃原有的雇主,转而向县衙租种田地。因为到县衙租地比到士家大族划算,不但可以减少许多赋税,就连开荒也可以少交租子,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有谁不乐意干? 虽然从短暂来看,地方上的赋税减少了许多,但以前的赋税是从拥有许多土地的士家征收为主,现在换成了更多的升斗小民,从总量上来说,总共收上来的赋税并没有改变。而且从长远上来说,百姓开荒可以让更多的田地被利用,以后收的租肯定比现在多。 租子就是粮食,粮食不但可以充盈国库,还可以换成银两,比直接从士家收银两之类的赋税更加值钱,陈锦鲲的这个政策非常有效,司徒复山走的这步棋非常正确。 这两个月,阿瑜除了偶尔会去军工作坊看看,其他时间都是呆在家里,要不是算算帐,就是陪着女儿一块玩耍,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陈锦鲲提出的两项治国之策,正在全国范围内实施,阿瑜也静悄悄的察看着动静。 阿瑜认为,陈锦鲲是想当一个千古名臣,才敢冒着成为士族眼中钉的危险提出这样的想法,结果是好是坏谁也无法预料,可从最近的效果来看,还是很受百姓支持的。 下午的时候,阿瑜睡了一个午觉,还没有等她睡醒,女儿乱乱的哭声就把她吵醒了,阿瑜爬起来,抱起哭闹着的女儿一看,屁股上湿哒哒的。 她笑着拍一拍女儿的屁股,“小东西,又尿裤子了。” 家里本来有奶娘,但阿瑜想自己如果呆在家里,还是多陪一陪女儿,免得女儿被别人带着,最后不亲自己。所以只要自己在家里的时候,一般都让下人把女儿留在自己的房中。 给乱乱换过一块干净的尿布之后,小丫头似乎变舒服了,刚才还哭得不行,转而又忽然笑起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还看着阿瑜给自己换尿布的动作,好像很享受一样。 阿瑜看着女儿的样子,不由轻轻一笑,“小东西,你倒是会享福。” “咿……咿……呀……呀!”女儿似乎挺淘气,知道阿瑜在说自己,居然也张着嘴想学说话。 算一算女儿才半岁不到,这么早就开始说话的孩子比较少见,在以前的那个世界都算作神童了,自己的亲乖女有那么神吗? 阿瑜想了一想,觉得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保不定自己这亲乖女也是个穿越人士,顶着一张婴儿的皮,其实内心却是一个大人的灵魂。 这样想来,阿瑜觉得心里有些怕怕的,但是内心又满怀期待,自己的女儿真的会是那样的怪胎吗?如果她真的也是个穿越人士,自己的人生倒是不寂寞,有空两个人可以交流一下,可是两个人一个叫妈,一个叫女儿,日后该怎么相处呢? 正因为有这样的担心,阿瑜便想试探一下自己的女儿,她把女儿抱在身前,自己坐在床上,然后问她:“你是真正的乱乱吗?还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你是,还是不是?” 可是女儿的一双眼睛傻呆呆的看着自己,好像根本不明白阿瑜在说些什么。阿瑜把她放在床上,又抱起来,这一下一上的情况下,小丫头以为阿瑜在跟自己玩,又一个人笑起来。 阿瑜转念一想,终究是自己想多了,哪能个个都是穿越人士呢?她还只是几个月大的小女婴呢。 “嫂嫂,又跟乱乱玩呢?”陈瑶婷走进来,就开始逗自己的小侄女玩,阿九跟在她的后面。 “你们怎么来了?店里面有人吗?”阿瑜放下女儿问。 阿九笑着说:“店里面有宫掌柜和慕容掌柜,误不了事。瑶婷说想替我们来送帐本,可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京都溜达,万一迷了路怎么办?” 陈瑶婷看着阿九对自己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哼,我才不会迷路呢,是你死皮赖脸的要跟过来。” “我这怎么叫作死皮赖脸?我是免费的充当你的保镖,你应该感谢我还来不及呢。”阿九果然死皮赖脸到了极点。 可陈瑶婷却并不领情,还冷着鼻子对他“哼”了一声。 阿瑜看着他们两个这样打情骂俏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就习惯了,如果他们这对小冤家喜欢这样相处就这样相处吧,只是不知道他们结婚生子之后,会把日子过得怎么样? “帐本在哪里?”阿瑜问道。 阿九从身上拿出两本帐本,这帐本有酒庄的,也有胭脂铺子的。帐本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阿瑜可以从帐本上看出很多问题来,比如说哪天的销售额下降了,哪一种酒的价格卖得太高了,哪天的胭脂材料的进货太高了……都可以从帐本上一一看出来,然后阿瑜根据地帐本做出适当的调整,制定出合适的销售方案,想到更多赚钱的点子。 阿九天生是一个话唠,一边拿出帐本给阿瑜看,还一边跟阿瑜说起这一路上看到的见闻,“大东家,我今天听人提到少爷了。” 阿瑜接过帐本,饶有兴趣的问道:“提到他什么?” “有说他好的,也有说他坏的。那些酒庄里来买酒的人,大多数是京都的普通百姓,也有在乡下种田的亲戚,他们都说少爷的减赋令好,不但让他们吃上了饱饭,还可以不花钱种更多的地。” 阿瑜听到之后,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减赋令对百姓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正因为以前的苛捐杂税多,才会让那些贪官有机可乘,如今减赋令在全国推广,哪些是百姓应该交的,哪些是百姓不应该交的,全部一目了然,那些贪官想伸出手也没地方捞钱,百姓才可以靠勤劳致富,自然是好事。” 阿九瞧瞧阿瑜的脸色,又忍不住话锋一转,“可也有说少爷坏话的。” “他们都说啥?”阿瑜好奇的问。 “他们说少爷就会想出坑银子的馊主意。什么征兵令?不过是想变相向百姓捞银子,好添补军饷的窟窿,还说少爷是什么……酷吏!”阿九虽然不明白“酷吏”是什么,但他力求原原本本的把那些人说过的话告诉给阿瑜听。 阿瑜听后非但不恼,反而笑着问道:“说这话的是不是那些士家的人?” 这回轮到陈瑶婷接上嘴,“嫂嫂,你真聪明。说我哥坏话的人,就是那些到胭脂铺子里面的官夫人,他们家里都有适龄的男子,碰上征兵令都要出不少的钱。” “本来征兵令就是针对他们而出的,阿鲲的征兵令里还特意指出,凡是家中只有老弱妇孺的,有田地需要耕种的,每一户只要出一位就可以。而那些不需要种地的士家子弟,如果不去当兵,也只会呆在家里游手好闲,要不就是在外面惹事,还不如直接送到军中去历练一番。既然不想去军中,那就只有多花钱,对他们来说,真是再公平不过了,他们说阿鲲是“酷吏”如何,只要陛下支持他,百姓爱戴他就行了,其他的人说的话我们管不着。” “就是就是,慕容姐也是这样说的,本来他们这样说哥哥的时候,我恨不得上前骂过去,是慕容姐拦住了我。后来她们要买胭脂的时候,慕容姐以快断货为由,一点折也没有给她们打,还说人手不够,让她们自己叫下人拿回去,气得那些官夫人脸都白了,哈哈,真是好笑!”陈瑶婷没心没肺的说出胭脂铺子里面的经过。 阿瑜心想,这慕容宜看上去斯文,倒也是个有心机的。那些官太太们明明知道我是陈锦鲲的夫人,还要故意在铺子里面说出这样的话,摆明了就是来找事,如果换作是自己,可能未必也能忍了这口气,倒是慕容宜这一回做事得体,既教训了她们一下,又没有显得太过份,阿瑜觉得自己果然没有挑错人。 宫叔打理酒庄,慕容管理胭脂铺子,两家店铺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们两口子办事牢靠,倒是可以省下许多的心。 今天看了评论,有读者吐槽我文关于女主女儿的那段,才满月的婴儿会不会爬?关于这个问题,我甚至跟老妈仔细探讨了一下,确认抓阄一般是在孩子半岁时进行的,一个月大的婴儿确实不会爬,是本作者脑子一时糊涂了,在这里我深刻的检讨,只是不知道阿里可不可以修文,谢谢读者的指教,欢迎抓虫。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中秋赏月 “你们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我们照常过我们的日子。只要你哥在朝廷上顺顺利利的,别人爱嚼什么舌根子让他们嚼去,又影响不到我们。”阿瑜淡淡的说,继续逗着亲闺女。 阿九附和道:“大东家说的是。”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你们打算怎么过?”阿瑜问道。 “还能怎么过,到外面赏月、看花灯呗。” “以前是在渝县,地方小,如今我们在京都有这么大的宅子,就不需要跑到外面凑什么热闹。不如我们就在这宅院里面买下一些灯笼,一家人在家里赏月、看花灯岂不更好?”阿瑜又向两人提议道。 陈瑶婷是个喜欢热闹的家伙,马上赞成道:“好呀,我还没有试过在这么大的家里面过中秋节呢。” 阿九却有些不放心,“大东家,这府里这么大,岂不是需要许多的花灯?” “花灯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已经看到一家不错的铺子,到时候挑上百十来个花灯,在府里面分散摆上,银子就从帐房上出好了。府上还要多买下几十盒月饼,中秋节那天,有下人要回家过节的,可以领着月饼回家,不回家过节的也可以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到时候我再给每个花灯下面写上字谜,猜中的有赏钱,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以前是因为家里面小,阿瑜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样的场地,现如今时机和条件都成熟,阿瑜便想起在前世的时候,经常在商场里面搞的猜灯谜活动,似乎离着的时间太久远,让她都有些回味,这次正好可以在家里面试试,弥补一下自己的遗憾。 陈瑶婷听到又有月饼吃,又可以猜灯谜,便笑着问阿瑜:“嫂嫂,我到时候可不可以猜灯谜呀?” “傻丫头,你是这府上的主子,当然可以一块猜。” “那猜中了有赏钱不?”陈瑶婷眨眨眼又问。 阿瑜的嘴角勾起,“别人猜中赏一吊钱,你猜中我赏你两吊钱。” 陈瑶婷不由的眼睛一亮,“真的?嫂嫂,你对我真好!” 阿九却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一语道中了真相:“那是因为大东家认为你根本一个都猜不中。” 阿瑜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真是这个意思。 陈瑶婷看到阿九和阿瑜都笑起来,立马不干了,撅着嘴说:“哼,你们都欺侮我!” 阿九却在瑶婷的耳边轻声说一句:“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切,谁要你帮?你认识的字还没有我多。”陈瑶婷一脸嫌弃。 阿九倒不生气,反而说:“猜谜这种东西,考的是聪明才智,跟认识多少字没有关系。” “好了,你们快别闹了,都是快要成亲的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收敛?中秋节的事情就由我亲自来操办吧,你们去忙你的吧。”阿瑜说完,又哄着怀里面的女儿来了。 “嫂嫂,后院里面的那棵树不知道柚子长大没有,我去看看。”阿瑜说负责中秋节的灯笼和月饼,她则想负责柚子。 阿九一听,马上对她说:“那棵树太高,你爬不上去,我跟你一块去。” 陈瑶婷白了他一眼,“我爬不上去,你又爬得上去吗?我有梯子。” “那我就帮你扶梯子。”阿九的嘴角含笑,依旧跟在陈瑶婷的屁股后面,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阿瑜看着这对小情侣直摇头,也说不清陈瑶婷是喜欢阿九,还是不喜欢阿九,如果她真的对阿九一丁点心思都没有,怎么还会让他跟着自己?恐怕早就一脚把他踢开了,女儿家的心事还真是怪。 阿瑜转过头,对床上的女儿说,“你说你姑姑喜不喜欢这未来姑爷呀?” 小丫头却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知道阿瑜在说什么。 “算了,乱乱呀,等你长大了,可不能跟姑姑学,多学一些本事,多长一些心眼,将来咱不靠男人也能生活。” 可女儿乱乱还是傻呆呆的看着自己,嘴里面只会说出几个简单的音:“呀……呀呀。” 看到乱乱呆呆萌萌的样子,阿瑜忍不住笑起来。这丫头傻呆呆的,也不知道像谁? 没过几天,陈府上上下下果然摆满了花灯,阿瑜买下一百多盏花灯,叫下人围在池塘边,还在中心的院子中央腾出一块大地方,摆上几张桌子,桌子上放着月饼、柚子、糕点,还有一些瓜子、水果之类的。 府上的大多数下人都是京都的,中秋节那天都拿了月饼谢了阿瑜一句,然后兴高采烈的回家去。 而剩下的那些,也坐在院子里,挨着陈家人附近,一块吃东西赏月。 “这回的月饼我买了好几个口味,有莲蓉的,有豆沙的,有芝麻的……你们喜欢哪个口味,随便挑呀。”阿瑜坐在桌边,指着桌子上一大堆的月饼说。 陈贵不喜欢吃甜食,而是拿了一块咸味的糕点吃起来。李氏倒是爱吃甜的,拿起一块豆沙月饼就笑着吃起来,阿九拿了一块芝麻馅的,陈瑶婷是来者不拒,什么月饼都爱吃,只可惜肚皮不能全吃下,便叫阿九用小刀各自切下一小块,慢慢的吃着。 宫叔对慕容宜不错,知道她喜欢吃莲蓉馅的,特意把自己的莲蓉月饼也留给她。 阿瑜看着他们小两口恩恩爱爱的样子,不由打趣说:“看你们这么相亲相爱,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跟我家乱乱作伴?” 慕容宜一听,脸不由的红起来,宫叔也拘谨的说:“还早着呢。” 阿九似乎来了兴致,也打趣说:“不早不早,算算日子,你们跟大东家也是一前一后成的亲,差不多就快有了。” 宫叔在阿九的头上敲了一下,虽然他们同在阿瑜的手底下干活,但年岁的差距也在那里,宫叔时常把阿九当成小孩子。 陈瑶婷跟阿九一样,也是个顽皮的家伙,也对他们两个说:“要是你们生了孩子,愿不愿意跟我家侄女订个娃娃亲?要是生个闺女,就认我侄女做大姐。” 阿瑜觉得陈瑶婷和阿九真是天作之合,两个人都是这样没个正形,便调笑她说:“瑶婷,我的孩子,怎么轮到你来作主?要想订亲,先把你自己的婚事办了,到时候生下孩子子,你便可以替他作主。” “嫂嫂,真是的,怎么又说到我头上?”陈瑶婷不满的撅撅嘴。 陈贵和李氏一听,倒是都笑了,自己这个小女儿一直是家里面宠坏了的,现在也只有阿瑜能说她几句。 “该!整个府上也就是你一天到晚满嘴胡说,现在也轮到别人说说你了。”李氏吃着月饼笑着说。 陈贵也插上一句,“说起来,年底你就要及笄,明年你就可以成亲了,你的婚事也该订下来了。” 陈瑶婷被父母说得怕了,端起一盘阿九切好的月饼就想溜,“算我怕你们了,我去赏花灯去!” “我跟你一块去。”阿九这条小尾巴又跟在后面。 “这丫头,一说到自己头上,就马上开溜。”李氏白了淘气的女儿一眼。 这时候,恰巧陈锦鲲也抱着女儿围着府上的花灯欣赏了一圈,又抱着女儿回来。 陈锦鲲像是表功一般,在阿瑜身边坐下,然后把女儿抱在怀中,小声的说:“娘子,这一回的灯谜估计没有几个人能猜到,每个谜语都是我仔细想出来的,不用担心会发许多赏钱。” 阿瑜听着脸色一变,“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要说我故意为难他们?” “你放心好了,我还留着十个容易的谜语,只要认识些许字的,都可以猜出来。” 小丫头似乎馋了,看着桌上的月饼就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 陈锦鲲一点乱乱的鼻子,笑着说:“小馋猫,你也想吃月饼呀?” 陈贵心疼孙女,马上说:“千万别给她吃月饼,她还没有长牙呢。” 小婴儿的咽喉还没有发育成熟,现在只能吃一些流质的东西,吃固态的东西怕被呛到。 “来来来,我来抱抱吧。”李氏也伸出手来,想来抱孙女。 自打阿瑜在家,孙女就放在儿子儿媳的房间,老两口实在想念得紧。 可陈贵此刻又显露出身边慈父的一面,极不放心的说:“爹,娘,还是我来吧,乱乱越长越沉了,你们抱着不方便,万一摔着就不好了。” 阿瑜看着他一脸笑容的样子,与那些士家口中所说的“酷吏”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同样一个人因为一件事情就有不同的看法,说穿了只是各自的处境不同,各自的利益也不同,所以才会这样。 “瞧瞧你,孩子都要被你宠坏了。”阿瑜想把乱乱从手里面抱过来。 可是陈锦鲲却不答应,“你看看,咱们的闺女多聪明呀,这么小年纪就懂得赏月。” 阿瑜一瞧乱乱,小丫头果然抬起头,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这馋丫头,准是把天上的月亮当成月饼,想咬下来吃一口呢。” “是呀,跟她姑一样,是个吃货。”陈锦鲲笑道,不远处的陈瑶婷却莫名的打了一个喷嚏。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夫唱妇随 小丫头乱乱看着天上的月亮,居然咿咿呀呀的张着嘴发出声音,然后一个人傻乐,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一桌子的人看着乱乱有趣的模样,都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娘子,你看看咱们闺女多聪明呀,才几个月大就会唱歌了。”陈锦鲲欣喜的说。 阿瑜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她根本连话也不会说,哪里会唱歌?” “阿瑜,说起来我从来没有听过你唱歌,不如趁今晚月色这么好,你也唱一曲如何?”陈锦鲲的提议立刻得到一桌人的响应。 阿瑜却不满的说:“哪有你这样当别人相公的,居然当着其他人的面为难自己的媳妇?” 陈锦鲲却狡猾的说:“娘子,你这可是冤枉死我了!咱们这里的都不是外人,今天大过节的,想听你唱首歌怎么不好?” “我不会唱歌,要是你唱一首的话,我也唱一首。”阿瑜也故意为难一下陈锦鲲。 没想到陈锦鲲竟然变得很干脆,“唱就唱,娘子莫非以为我只会念书做官,就不会做一点其他的吗?” 陈贵剜了儿子一眼,责备道:“你如今是朝中大员,怎么可以如此游戏?” 陈锦鲲却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陛下曾经也在宴席上对臣子高歌,我只不过是个出生寒微的学子,能有今天全凭陛下的福,陛下可以唱,为什么我不可以?” 说完,陈锦鲲就哼起了一首家乡的调子。 那首调子阿瑜从来没有听过,但是口音却很熟悉,那是阿瑜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第一次听到的话语,带着浓浓的乡音。 曲调起伏不大,但是韵味久远,听着李氏居然有些忘神,陈贵甚至眼圈有些红,阿瑜知道他们是想家了。 李氏情不自禁的说:“离开家乡这么多年,虽然我们在外面的日子过得不错,但有时候想想,还是在村子里过得自在一起。” 李氏说得是真心话,想当初如果不是阿瑜,只怕他们现在过不上这样的生活。现在儿子当官,儿媳妇又挣下这样大的一份家业,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但要说起人的心性,还是家乡的人随性朴实一些,外面的人比家乡的人心眼更多,如果不是陈锦鲲有真才学,阿瑜有真本事,只怕现在在京都也会处处受限。 人永远对家乡有一种依恋的情节,这种心情只有在外面飘泊过的游子才懂得,陈贵和李氏都是过来人,所以很容易因为陈锦鲲的调子所感染,再加上今天是中秋节,一时间触景生情。 可这却不是陈锦鲲的本意,“爹,娘,我只不过是唱了一首家乡的调调而已,用得着这么感伤吗?出来的日子怎么不比家乡好?要是还在家乡的山沟沟里,你能够在京都住上这样大的宅子,吃上这样的月饼,还有这么多的人伺候着吗?” 陈锦鲲这样一说,倒让两位老人的心情好了许多,人总要学会向前看,家乡过得再自在,总没有住在天子脚下的机会多。 “阿瑜,我可唱完了,这下看你的。”陈锦鲲的话让大家又把注意力放在阿瑜的身上。 阿瑜笑了笑,对着陈锦鲲说:“唱就唱,你以为家里只有你会唱歌?” 阿瑜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学过什么歌,脑海中对歌曲的印象都是来自于上一个世界的,反正那些歌曲也没有几个人听过,唱对唱错唱走音也没有人会知道,索性随便挑一首糊弄过去。 她想了一想,就唱了一首曾经的流行歌曲,作词的还是古代的一位名人呢。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惟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蝉娟。” 一曲唱完,整个桌上寂静了几秒,似乎所有人还没有从阿瑜的歌曲里面回过神来,等陈锦鲲第一个鼓起掌来,所有人都跟着一起鼓掌。 “娘子,想不到你不但是个财女,生财有道,还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你这首词足可以让你名扬千古。”陈锦鲲眼神颇为激动的说。 阿瑜愣了愣神,心说自己只是借鉴了一下苏老夫子的歌词,这有什么好稀罕的,难不成他们还没有听说过苏轼?不能呀,听他们讲过前唐的故事,知道杨贵妃和李白,怎么不会知道在唐朝之后还有一位伟大的词人呢? “你们没有听过苏轼这个名字吗?”阿瑜不由问道。 “什么苏轼?我只听说这世上最好的一首词,就是我娘子刚刚唱的,阿瑜告诉我,这是你写的吗?” 面对陈锦鲲的提问,阿瑜可不好意思顶着苏大学士的名头,拿着别人的成果硬说成是自己的,只得吞吞吐吐的说:“额……这首词只是我家乡的小调而已,我听家里的老人唱过,便跟着学了几句。” “才学了几句就唱得这么好,阿瑜,你说的家乡在什么地方?这首词是谁写的?你等等,我一定要把这歌词记下来,这样好的东西不让流传下来,岂不是暴殄天物?”陈锦鲲一脸激动的表情,竟有一种如获至宝的兴奋。 “这个……时间太久了,我也不记得了,只是模糊的有一点印象。”阿瑜天生不喜欢撒谎,因为撒了一个谎,便要用更多的谎来圆,索性扮成失忆儿童。 陈锦鲲却掩藏不住内心的激动心情,要到房里面拿出纸和笔来,把阿瑜刚刚唱过的那首词誊写出来。 慕容宜看着陈锦鲲手舞足蹈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少爷真是有趣,跟阿瑜姐是夫唱妇随。” 所有人不由都是一笑,像阿瑜和陈锦鲲这样一夫一妻,两个人感情有这么好的,在京都还真是不多见。 吃完东西,一些下人就跑去猜灯谜,遇上几个聪慧的,果真把陈锦鲲的谜语猜出来,阿瑜也言而有信的给他们一人一串铜钱作奖励。 陈瑶婷也跟着阿九一边拌嘴,一边走回来,一家人看着天空中那轮如同玉盘般的月亮赏月。 宫叔和慕容宜围着池塘赏花灯散步,陈贵和李氏老两口则在一旁逗着孙女乱乱,而陈锦鲲则围着阿瑜要把那首词记下来,留给世人欣赏。 虽然阿瑜怕自己的那点墨水被戳穿,但禁不住陈锦鲲的软磨硬泡,还是同意帮他默写出来。 这个中秋节是陈家在都过的第一个中秋节,一家人过得热热闹的,很是欢喜。 脑壳坏掉了,居然把章节序号发错了,搞得又发一遍,囧……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又要升官 陈锦鲲的新政实施三个月,在大渝国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效果。百姓们开荒种地的越来越多,原本被废弃的荒田也被拿来耕种,一些流离失所的流民也可以租用县衙的田地来生活定居,有不完全的统计,这几个月因为流民暴乱的案件越来越少了,原来不可一世的士族家中的良田无人耕种,减少了赋税,百姓更喜欢到开荒种地,因为种这样的地可以少交好多租子。 而另一方面,军队里因为新的征兵令大换血,除了一些重要的职位,比如大将军、参军之类的人选不能随便调换,其实的几乎全部换了新人,清一色的都是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汉子,看着就让人觉得精神。 而且新的征兵令一出,司徒复山暂时可以不用因为军饷的事情而发愁,之前有司徒玉筹的两千万两军饷,现在许多士家大族的子弟为了躲避服兵役,又拿出许多的银两充当酬劳,这些银子可是入伍之后三年收入的十倍,多有几个怕吃苦受累的士家子弟,短期内军饷的问题就解决了。 新策的好处是明显的,但弊端也渐渐的显露出来。许多士家大族不满新的国策,纷纷上书给皇帝,列出新策的种种弊端,还说陈锦鲲是个通敌卖国的汉奸,不但跟野丘国二皇子狼狈为奸,还是个铺张浪费的贼子,过个中秋节就买了一百多盏灯笼,所用的银两来历不明,他的娘子曾经试图勾引六皇子,让六皇子的美好姻缘就此破碎……如此种种,每天不绝。 而皇帝司徒复山坐在御书房里,看着桌上一本本如同雪花一样飞来的奏折,对刚起来的老友耶律旭阳笑说:“你看看这些人,为了压制新策,扳倒陈锦鲲,什么脏水都敢往他身上泼。什么通敌卖国,什么铺张浪费,连人家过个节家里用了几盏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不多花一点儿心思到别的地方?” 耶律旭阳捋一捋自己的山羊胡,向司徒复山说出其中的真相:“陈锦鲲的娘子陈兮瑜经营着酒庄和胭脂的生意,手底里有三家店铺,在各大钱庄也有存银,买个一百多盏花灯过节,一点儿也不稀奇。” “我如何不知道?一百多盏花灯算什么?跟他们的那些子孙逛青楼,买芙蓉膏的银子比起来,那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人家自己的媳妇会挣钱,睁着眼睛妒忌瞎说,有本事自己也娶一个会挣钱的娘子去呀。”司徒复山被这些士族搞得头痛。 耶律旭阳看了看一桌子的奏折,不由问道:“这些都是参陈锦鲲的?” 司徒复山不屑的说:“哼,这帮蠢货,以为扳倒了陈锦鲲,我就会把新策给取消,真是白日做梦!这些国策我早就想实施了,只不过没有碰到合适的时机,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半途而废的。” “唉,只可惜这些人不明所以,全把怒火发泄到陈锦鲲身上,我听说有些士家子弟还想挑事,前两天在他家的宅子外放火,还亏他府上的下人发现得早。”耶律旭阳为曾经的爱徒鸣不平。 司徒复山听完,不由两只眼睛一瞪:“还有此事?怎么没有听锦鲲对我讲过?” “他也没有对我讲过,是我在京都的眼线告诉我的,那些人不敢拿陛下撒气,只能把怒火发到他的身上。” “哼,这些窝囊废,他们以为弄掉陈锦鲲就能回到从前,过上以前那种鱼肉百姓作威作福的日子吗?告诉他们,少继续做梦了,他们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好日子也该到头了。”想起那些把持朝廷多年的士家大族,司徒复山就觉得心中愤恨,陈锦鲲的新策就是他心中所想,那些人这样针对陈锦鲲,就如同在针对自己。 “陛下,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这些年在陛下的努力下,士家的力量正越来越弱,这些原先士族的子弟已经不可以跟他们的祖辈相比,但依旧是垂死挣扎,想要彻底去除,只怕还有一段时日。这些人如今不敢在明面上跟陛下作对,只能把矛头对准陈锦鲲,他如今虽是礼部大夫,却并未有什么实权。” 司徒复山站起身来,想了片刻说:“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想法,朝中的丞相之位一直空缺,我有心于你,你却迟迟不肯担当。你看,我让你当左相,让陈锦鲲当这个右丞相如何?” “陛下,万万不可。现在的陈锦鲲为什么会惹上这么多的是非,无非是因为眼红嫉妒,你要是让他再当这个右相,岂不是把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耶律旭阳极力反对,他不是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升官,而是怕官升得太快,以致树大招风,引来祸事。 可司徒复山却老神在在的说:“你担心他遇到危险,可你想一想,当一个人的权力超出了任何人可以干预的范围,谁还能动得了他?他要是不当丞相,就你来当,至少你爬到这个位置,还可以力保你的弟子,你看如何?” “这个……”耶律旭阳的脑门子上不由的沁出汗水,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本想着帮帮陈锦鲲,却没有想到给自己引来麻烦。 要说起丞相之位,那是仅次于皇帝的权力最高的大臣,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古代以左为尊,右为辅,左丞相是正职,右丞相是副职,司徒复山让耶律旭阳当左丞相,就是想让他当正职,陈锦鲲当他的副手。 而耶律旭阳本是外族之人,早年跟随司徒复山时也曾经年轻气盛,结果被一些奸险小人陷害,所以他更懂得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所以这次回宫,司徒复山几次邀请他当左丞相都被他拒绝,想不到司徒复山如今却拿陈锦鲲的事情相要挟。 如果他不当这个左相,皇帝也可以直接绕过自己去让陈锦鲲当右相,跟成熟老练的自己不同,陈锦鲲坐在那个位置上可能风险更大,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当这个左相妥妥当当,至少出了事情还可以帮陈锦鲲兜着,狡猾的皇帝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耶律旭阳沉思片刻,便应允了此事:“陛下,臣可以先当这个丞相,但让陈锦鲲出任右相的事情不可以这么快公布。” “你是怕他办事不力?”司徒复山一挑眼眸,下意识的问道。 “臣是怕他太过招摇。” “其实我也对他有一点不放心,要论起才干来,陈锦鲲当之无愧。可是,他身边的那个小娘子,着实让我吃惊。”司徒复山沉吟道。 耶律旭阳眸光一闪,“你是说陈兮瑜?” “这个女子我虽然见过两回,年纪不大,却很机灵。她能创下偌大的一份家业我并不吃惊,可是他能让不近女色的玉儿为之着迷,又让自己的相公对她如痴如醉,都对她一心一意,我就觉得这女人有着非同常人的手段。更何况他居然知道前朝遗诏的秘密,着实让我内心难安。”司徒复山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暗之色。 “陛下,我跟陈兮瑜谈过,她虽然没有明着点明自己看过前朝遗诏,但承诺自己会永远的闭上嘴,我相信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绝对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耶律旭阳谨慎的回答。 司徒复山脸色却微微一变,语气阴沉的说:“小阳,怎么连你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你不是曾经对我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此话一出,耶律旭阳顿觉心中一寒,后背都惊出一身的冷汗,陛下这是对陈兮瑜这个女人动了杀机。 耶律旭阳马上跪下来,“陛下,老臣愿意以性命担保,陈兮瑜一定不会把那件事情说出去。” 司徒复山却啧啧啧的怪叹几声,“你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我最怕的就是这一点。这陈兮瑜一个小小的女子,不但可以创下让男人汗颜的财富,想出别人想不到的鬼主意,更加难得的是,可以让我身边最重视的人都围着她转,陈锦鲲是这样,玉儿是这样,如今连你也是这样。” “陛下,我跟陈兮瑜相见的次数不多,并没有什么交情。我为她求情,只是看在她是陈锦鲲的娘子,如果当初没有她,陈家不会是现在的样子,陈锦鲲也不可能这样顺利的来到京都,如果陈兮瑜有什么事,我想最伤心的不过是陈锦鲲。而且这个女子出了有奇智之外,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什么出格事情,希望陛下不要错杀好人。” 司徒复山不由冷笑一声,“小阳,‘好人’这个词,似乎都离我们太遥远了。你我都是过来之人,如何能够立于不败之地,是靠着‘好人’这个词过来的?陈兮瑜有奇智我相信,但她能迷惑人心也是不争的事实,当初建立军工作坊的时候,玉儿向我力保此女子,眼神中的爱慕不是假的,她也确实很有能力,连在建房筹军饷的法子都能想到,确实不是寻常女子,我听说她最近还在中秋节作了一首词,韵律和内容都堪称一绝,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事出反常必为妖。陈兮瑜这个女人,其智谋不但超出了我等,更是超出了我大渝国千千万万的男儿,若不是亲眼见过她,亲口跟她谈过话,我都要以为这样的女人只能出自于传说。但是本事再大,也是我大渝国的子民,要是不能为我所用,只能成为我将来的绊脚石。她答应你只不过是暂时的一种妥协,谁知道以后又会怎样?我听说他还是野丘国二皇子的女徒,如果她有一天背叛大渝,你叫朕该如何?” “陛下,陈兮瑜是不会背叛大渝的,她和她的相公都是大渝人,怎么会做出叛国的事情呀?”耶律旭阳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不断的在为陈兮瑜求情。 “你起来吧,我现在不会动她的。但是将来要是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就未必会这样泰然处之。陈锦鲲若是没有这个女人,还会是我忠心耿耿的大臣,可要是这个女人在他身边吹吹什么枕头风,恐怕就未必会一切照旧。”司徒复山慢慢的说道,然后满怀心事的走出了御书房。 耶律旭阳知道司徒复山这是把陈兮瑜当作妖女,认为她有危害江山的能力,虽然耶律旭阳相信她的人品,但却不能消除皇帝对陈兮瑜的怀疑,毕竟她知道了司徒皇族的秘密,要是那件事情传扬出去,不但会对整个大渝国有着致命打击,更会让更个司徒皇族蒙羞。 不过,这一回司徒复山是收起了对阿瑜的杀心,一个是冲着他是陈锦鲲的娘子,另一个是因为耶律旭阳求情。 等皇帝走后,耶律旭阳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头上的汗,对刚才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 耶律旭阳在心中叹道:“陈兮瑜呀陈兮瑜,老夫只能帮你到这里,以后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新的难题 就在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在宫中谈论着一个智慧过人的小女子生死的时候,他们口中的主角正坐在家中,刚刚和公公婆婆吃完饭,又戏弄小姑子几句,然后陪着相公,抱着女儿回到房间,享受着天伦之乐,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隐藏着的最大危险。 在陈兮瑜看来,自己和相公的事业顺利,家里人和和美美,一家人身体健康,生活快乐,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其实她并不知道,其实幸福有的时候来的快,逝去的也快。 没过多久,皇帝封耶律旭阳为左丞相,朝廷上的人并没有异议。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比得以前的朝廷,以前的朝廷全是士家大族说了算,几个士家大族的官员商量一番,差不多事情已经可以决定下来,而皇帝只需要点个头就可以。 可是如今的大渝国皇朝,在司徒复山不断的打击政策之下,士家大族已经不敢像以前那样的嚣张了。特别是太子和皇后死后,他们身后的几大士族纷纷倒台,有的更是诛连九族,永不超生。 之前在朝上说话有份量的长老也老的老,死的死,年轻的士族子弟又难堪重用,特别是现在,都变成了惊弓之鸟,生怕一个不小心变得跟那些倒台的士族一样的命运。 所以,对耶律旭阳成为左丞相,他们全都没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谁不知道耶律旭阳是皇帝的发小,他不当丞相还有谁能当丞相 可是,皇帝退了朝,又叫陈锦鲲留下来,说是要到御书房议事。 朝上的那些大臣全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陈锦鲲,跟老奸巨滑的耶律旭阳比起来,陈锦鲲就要嫩得多,同样对他的仇恨和不满也就更多。 一是他初出茅庐,仅仅只是个从小山村来的农家子弟,却能在这么短的时候内得皇帝青睐,并且平步青云,让那些士家大族出身的子弟好生眼馋;另外,陈锦鲲提出的新国策虽然对百姓有利,却大大的损害了士族的利益,所以他们视提出新国策的陈锦鲲为眼中钉肉中刺。 要不是他现在还是皇帝的宠臣,恐怕早就有人收买黑市的杀手把他干掉了。那些憎恶陈锦鲲的子弟也只是趁着夜里的时候,在陈府的门口放把火,烧毁的只是一个用纸扎的陈锦鲲的纸人,非但不能伤他分毫,反而成为世人眼中的笑柄。 如今耶律旭阳成为丞相,却把陈锦鲲一块叫到御书房议事,怎么会让他们不有所怀疑? 阿瑜觉得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很快,以前她天天会去军工作坊,如今军工作坊的工匠们顺利回来,还给他们涨了工钱,每天的兵器打造都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着,有作坊的管事在那里,阿瑜可以少操许多心。 所以,她跟司徒玉商量之后,由之前的天天去变成隔三差五去,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她都留在家里面陪女儿。 小闺女乱乱已经半岁了,可是胆子出奇的大,不但对陌生人笑,还敢揪着爷爷的胡子玩,阿瑜可不想将来的女儿成为一个像公主司徒莲一样的刁蛮女,她决定要好好教导女儿,前世教育界最流行的一句话,不是‘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吗?阿瑜觉得自己身为母亲,更应该以身作则。 小丫头现在已经会在大人的搀扶下走路,有时候还会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声音,阿瑜想教会她走路,抱着女儿说:“乱乱,跟着妈妈说‘妈……妈’。” “咿呀呀!”小屁孩完全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发音完全不对。 阿瑜又纠正道:“错了,是妈……妈。” 这下子乱乱错得更离谱,“呀呀……啪!” 她以为阿瑜在跟自己闹着玩呢,嘴里面还朝阿瑜在吐泡泡。 阿瑜教得很是心累,明明教女儿喊“妈”,她却发出一个“啪”的音,情况显然不妙呀,万一自己天天教女儿喊妈,结果她第一个喊出“爸”来,岂不是让阿鲲得意? 阿瑜正打算再不遗余力的教女儿说话,没想到陈锦鲲此时已经回家了。 跟平常的他有所不同,今天的陈锦鲲好像有些疲惫,而且还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瑜知道肯定是他心里面有事,便问道:“阿鲲,你回来了?今天上朝怎么样?” 陈锦鲲甚至都懒得脱下官袍,就跟阿瑜说:“野丘国答应的两百匹战马并没有送到,陛下认为野丘国言而无信,要我去往野丘国把战马要回来,否则就把莲公主带回大渝。” 阿瑜一听,真觉得这是一个难办的差事。不过,既然当初野丘国的大王子和丞相敢签下两国文书,相信他们也不会随便毁约,听宏玉说过,野丘国的汉子最讲究诚信,要是被人发现是个背叛承诺之人,会被所有人取笑的。 所以,大王子不送马过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阿鲲,那你就去一趟吧。相信阿扎依身为一国王子,也应该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去搞明白他为什么不肯送战马过来。” 可陈锦鲲的脸色依旧不好,“阿瑜,我倒是不是担心这个。” “难道你是怕真的要你把莲公主带回来?”阿瑜不由问道。 陈锦鲲慢慢坐下来,若有所思的说:“陛下说,要是我这一趟顺利的把战马带回来,就算立了大功一件,可以升我为右丞相。” “此话当真?”阿瑜颇为惊讶的问。 虽然陈锦鲲现在的官职也不小,但丞相和其他的官员不同,在整个朝廷上几乎是除了皇帝,就代表最高的权力,如果陈锦鲲年纪轻轻就坐到了丞相的位置,恐怕在整个大渝国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面对娘子的疑问,陈锦鲲郑重的点点头,脸上却没有一丁点的喜悦之情,“我倒不是担心完不成陛下交待的差事,而是奇怪陛下对你的态度。” 阿瑜一听,更觉得奇怪,“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陛下已经知道你上一回扮成书童去野丘国的事情,这本来是欺君之罪,陛下说是原谅我,却特意叮嘱我,要你和我这一趟一块去大渝。” “我?”阿瑜失声问起来。 这下子哪怕阿瑜再聪慧,也猜不透陛下的心意了,如果他觉得陈锦鲲欺骗自己,大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惩罚自己,却为什么要自己同陈锦鲲一块去大渝? 陈锦鲲似乎也有些想不通,又对阿瑜说:“你说陛下是不是怀疑你跟宏玉的关系,觉得你有通敌之嫌?” “应该不会吧。如果这样,那他就更不会让我跟你一块去了。”阿瑜呐呐的说。 “那他是怀疑我的能力,觉得你不在我的身边,我就办不成这件事?”陈锦鲲有些气愤的说。 “如果觉得你没有能力,那陛下怎么还会升你为右丞相?”阿瑜反问。 所以,讲不通嘛。 古往今来,伴君如同伴虎,哪怕陈锦鲲天天呆在皇帝的身边,也无法将司徒复山的心事彻底猜透。皇帝陛下的心事,恐怕也只有他本人知道。 “阿瑜,我总觉得陛下在提到你的时候,有些怪怪的。他向我问起你唱的那首词,夸赞了你的才华,又问起一些你以前的事情,像是欣赏你,又像是有所忌惮。你只不过是个深闺妇人而已,哪用得上陛下特意提起?”陈锦鲲本能上有一种敏感,对任何惦记自己小媳妇的男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对司徒玉是这样,对司徒复山也是这样。 可是阿瑜跟陈锦鲲想的完全不一样,原来皇帝并没有彻底对自己放心,哪怕是叫了耶律旭阳亲自来试探,自己也明确表示会把嘴巴闭紧,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秘密,可就算是这样,司徒复山还是很不放心。 所以,这一趟去野丘国说是试探陈锦鲲,其实也是在试探阿瑜。 可陈锦鲲却不愿意让小媳妇去冒险,跟阿瑜说:“要不我跟陛下再说说,让我一个人去野丘国好了,你生完孩子,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应该会同意的。” 陈锦鲲能为自己做这些,阿瑜觉得很感动,可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陈锦鲲,便拦下他说:“阿鲲,你不用为我操心。我的身子早就恢复了,而且我还有一些武艺防身,不会有事的,我能陪你一块去野丘国不好吗?至少路上还多了一个人照应你,只是我想问问你,你究竟对那个丞相之位感不感兴趣?” 陈锦鲲沉默片刻,又说:“我家世代都是生活在小村庄,到了我这一辈才算考上功名,丞相之位是所有官场之人的梦想,我念书的那会儿就想着将来能够位极人臣。如今那个位置唾手可得,我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听到这样一席话,阿瑜既替陈锦鲲高兴,又替他感到担忧。喜的是自己嫁的男人拥有鸿鹄之志,不是寻常混吃等死的汉子;忧的是,官场上最黑暗的一面陈锦鲲还没有看到,如果将来真的成为大渝国的丞相,以他的年龄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不过,自己最心爱之人的梦想,也相当于自己的梦想,当初阿瑜不顾陈贵和李氏的反对,执意要继续经商时,陈锦鲲不一样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如今换成是他,为何不一样支持他呢? “阿鲲,既然如此,就让我们一起努力,一块去野丘国完成这个任务。等回来之后,你就可以成为大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了。”阿瑜脸上带着亲切动人的微笑鼓励道。 听到小媳妇这样支持自己,陈锦鲲也很是高兴,他庆幸自己娶了这样一位能干又善解人意的娘子,有了她,世间的一切困难几乎都难不倒他们。 “阿瑜,有你在身边真好。” 此时的陈锦鲲心里面甜甜的,就想上前抱着漂亮的小媳妇亲上一口。 却没有想到有一个人打破了他的美梦,小丫头乱乱看到爹爹进门之后,只顾着跟娘亲说话,都没有看自己一眼。而刚才一直跟自己玩耍的娘亲也不理自己了,她觉得被人忽视,便“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这一哭声打断了夫妻两个的谈话,两口子又是抱又是哄,才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小闺女给哄住了。 陈锦鲲苦着脸说:“阿瑜,咱们要是都却了野丘国,乱乱该怎么办呀?” “你怕什么?家里不还有爹娘吗?府里面还请了奶妈,到时候我跟司徒玉请几天假,府上的一切就先让阿九照看着,反正那小子的心思天天放在陈瑶婷的身上,呆在府上他更开心。至于家里面的生意嘛,宫叔那两口子都能干着呢,我们就去那几天,家里不会出乱子的。”阿瑜慢慢的说来,她心里面早就有一本帐,所以一点儿也不惊慌。 听小媳妇这样一说,陈锦鲲就放心了,冲阿瑜一笑,“娘子,娶了你真好!” 这章三千八百个字,赶上两章的字数了。我写文不太喜欢掐章,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希望读者老爷们能够满意,我可是好肥的章节呀,嘻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新弼马瘟 没过几天,皇帝的诏令下来,陈锦鲲和阿瑜两口子把事情准备一下,就此再次踏上去野丘国的征程。 因为这一回是皇帝指定让阿瑜去的,阿瑜也不需要再乔装改扮,直接穿上自己的衣服就出门。 丞相耶律旭阳处事细心周到,派陈锦鲲去往野丘国之前,还特意给陈锦鲲一个新的身份,叫做大渝御马使,阿瑜称之为“弼马瘟”,这样到野丘问别人要战马的时候,还可以有个名头。 已经去过一次野丘国的小两口,这一回算是驾轻就熟,同他们一道来的还有上一回负责安全的黄大人。 这一次黄华标依旧被皇帝派来负责一行人的安全问题,可是陈锦鲲和阿瑜去对黄华标不冷不热,打从离开京都起,就没有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给他一丝好脸色。 皇帝怎么会知道阿瑜扮成书童去的野丘国?要说唯皇帝马首是瞻的黄大人什么也没有对司徒复山透露,小两口打死也不相信。 就因为黄华标那张八卦话唠的嘴,才让陈锦鲲这一回不得不带阿瑜上路,所以小两口才都没有给他好脸色。 可是,黄大人仿佛浑然不知,一路上不停的坐在马上跟马车里的夫妻两个说话,因为这一回不用带着麻烦的公主上路,黄大人似乎十分轻松,连心情都要好许多。 “陈大人,陈夫人,再往前面走两里就是草原了,我看不远处有条小溪,你看看我们需不需要再装些水,陈夫人要不要梳洗一番。”黄华标讨好的说道。 陈锦鲲却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就冷冷的说:“不用,战马的事情是大事,不得耽误。” “是,大人。”黄华标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马队并没有中途休息,一大队人继续浩浩荡荡的往前面走。 黄大人果然天生就是一个话唠,坐在马车从家乡的特产一路上谈到野丘国的美景,从夸赞陈大人娶了个能干漂亮的媳妇,说到几个国家哪里最盛产美女……一路上黄华标的嘴巴就没有停顿过。 阿瑜计算过,除了刚刚上路那会儿,外加中途休息的几分钟黄大人停过嘴,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听他在说呀说,以他这种水平,搁在原来的那个世界的确是个人才,当个脱口秀主持人绰绰有余。 可车厢里面的两个人,都静静的坐在车里面不说话,陈锦鲲更是半咪着眼睛,懒得理会他的模样。 半晌陈锦鲲才挑一挑眼眸,对着滔滔不绝,唾沫星子乱飞的黄大人冷冷说道:“黄大人,你不渴吗?说了这么多的话,岂不是要浪费许多的口水?这一路崎岖少水,黄大人还是少说几句吧。” 陈锦鲲此话一出,正说得兴起的黄大人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老圆,旁边的侍卫听到有捂住嘴偷笑的,也有低声笑出来的,黄华标这时才隐约感觉到自己这是被人嫌弃了。 而陈锦鲲干脆挑下车厢里面的帘子,再也不看对方。 阿瑜轻笑一声,对陈锦鲲说:“黄大人这回怕是要伤心了。” “管他伤不伤心,如果不是因为他,陛下怎么会对你猜忌?都怪那个大嘴巴!”陈锦鲲冷淡的说道。 虽说黄华标喜欢夸大其辞,但是有一点他没有说错,此时路上的景色比之前那一趟来野丘国要好看许多。 记得上一回来的时候正值秋初,而这一次来是大渝国的冬天。虽然在大渝的时候,有人已经开始穿冬衣,而野丘国的天气跟大渝国不同,一年到头只有两个季节,上一回来野丘是旱季,这一回却是雨季,或者说快要结束的雨季。 在大渝境内的时候,看到树叶泛黄凋零,可到了野丘国却是枝繁叶茂,翠翠葱葱,一幅生机盎然的景色。 草原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绿色,有的地方还开着一大片的野花,远远看过去,绿的,红的,黄的,紫的……五颜六色,缤纷绚烂。 “阿鲲,这边的土地还挺肥沃的,野丘国还真是幅员辽阔。”阿瑜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陈锦鲲一听小媳妇夸别的国家,不乐意了。瞧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说:“现在还不是在野丘国,这里严格说来还是在我们大渝国境内,约摸到了明天才走到野丘国的境内。” “既然这么好的一块土地,我们大渝国为什么不拿来耕种呀?你看这里的野花长得多好,阳光充足,雨水也充分,将来用来种庄稼肯定也不错。”阿瑜不解的问,心里面觉得有些可惜。 现在新策一推出,许多大渝国的百姓都想开荒,可惜好的良田大多都被士家给占去了,百姓现在开的荒地都不算一等肥沃的良田,而这里的土地这么好,却没有看到有人来开荒。 陈锦鲲却道出来一个辛酸的真相,“这里土地的确够肥沃,但这里莅临几国边境,往东边走十几里,就是大靖国,往北面走上个一天一夜,就是布依国的山脉,从古至今,这里都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前朝的这个地方也曾建有村镇,可惜外敌进犯时,整个镇子的几千人口全部被活埋了,你踩着的脚底下说不定正是埋骨之地,所以如今才能野草肥沃,鲜花满地。” 这话一说出来,阿瑜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真没有想到这块地方还有这样的过去。 但同时,阿瑜也觉得好奇,又问道:“阿鲲,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陈锦鲲的嘴角一弯,轻轻一笑,“你相公可是天文地理无所不精,区区一段边境的历史怎么会不知晓?” 阿瑜也不由嘴角弯成个好看的弧度,没想到陈锦鲲也越来越会在自己的面前耍贫嘴,嗔怪一句道,“油腔滑调的!” “娘子,我说的可是实情,你相公我可曾骗过你?娘子你聪明漂亮会赚钱,相公我学富五车能做官,咱们在一起那是天作之合。”陈锦鲲越说越来劲,进一步在车里面调戏自己的小媳妇。 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瞧把你能的,都快飞上天了。我跟你说的是正经话,既然这块地这样肥沃,又是我们大渝国的土地,既然以前可以在这里建村镇,为什么现在不行?小心又被别的国家给惦记上抢了去。” 陈锦鲲微微蹙眉,“娘子,你这确实是个好提议,回去我再想想,看看要不要到陛下面前提一提。阿瑜呀,我发现你要是当官的话,也会很能干的。” 阿瑜调皮的挺了挺胸,笑说道:“那当然,你娘子我是什么人?”穿越人士的神通你还没有真正见识过。 可是,阿瑜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却引起了小相公的误会。 陈锦鲲垂下头,没有听阿瑜说话,却把视线一直停留在阿瑜胸口的两团浑圆之前。 “咳咳咳……看什么呢?”阿瑜努力把相公的视线给纠正过来。 陈锦鲲却慢慢的抬起头,调皮的扯扯嘴角,轻声道:“娘子,你那里好像又大了一点。”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戏弄武官 陈锦鲲却慢慢的抬起头,调皮的扯扯嘴角,轻声道:“娘子,你那里好像又大了一点。” 一听这话,阿瑜的脸上马上一红,小声骂道:“呸,臭流氓!” 人家那里哪里大了?哺乳期都过了,明明是你色心又起好吧。 小两口正在车厢里面轻声的打情骂俏,却不知道此时的黄大人内心正受着煎熬。 黄华标一直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陈大人?虽然他们两人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官,以前在宫中至少也笑着问侯一个,可这一回两人一块出差办事,却见陈锦鲲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最奇怪的是连以前跟自己一块去过野丘国的小书童,不,是陈夫人也一块对自己横眉冷对。 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两口子?黄大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 不过,好在黄大人好歹也几十岁,算是在官场上历练久了的老油子,心里面盘算着,就算那两口子不待见自己,自己也可以想办法扭转局面。 于是,在陈锦鲲车厢外徘徊了一阵子之后,心中无比委屈的黄大人又讨好的上前问道:“陈大人,陈夫人,快到中午了,是不是要下车吃点什么?” “我们在车上吃。”陈锦鲲在这里面冷冷的回答。 “额……下官的婆娘在家里给我做了一些饼,我这婆娘的饼做得还不错,夫人要不要来一块?”黄华标想将把自己包裹里的煎饼送进车厢里。 可阿瑜看也没有看一眼就说:“我不饿。” “下官还带了一些酒,都是自家酿的米酒,喝了不上头,陈大人要来一点吗?”黄华标又一脸媚笑的对陈锦鲲说。 陈锦鲲又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我不渴。” “……”黄大人在心里面默默画着小圈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把黄大人晾了大半天的功夫,阿瑜又轻声对陈锦鲲说:“阿鲲呀,我们这样戏弄黄大人是不是不好?好歹他也是朝廷的三品武官,跟皇帝关系也不错。” 可陈锦鲲却不肯轻易原谅他,“就算他跟皇帝关系不错也不行,谁叫他有事没事在皇帝的面前打小报告,把阿瑜偷偷女扮男装去野丘国的事情告诉给陛下?” 得罪自己还可以原谅,但得罪自家的小媳妇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那你打算就这样一直不理他?”阿瑜忽然觉得相公护妻的心不是一般的强烈。 “那倒也不是。等会儿我会叫他办一件差事,如果办得好的话我就回访他,如果办得不好……”陈锦鲲的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阿瑜拿眼睛一瞅,忽然觉得相公自打做官之后,变得越来越腹黑,就算是整人的方法也是层出不穷。官场果然是个磨练人的好地方呀。 没过多久,陈锦鲲就把黄华标叫到跟前,吩咐他说:“黄大人,交待你一个任务。此处是我大渝国的境内,你帮我量量这一块长满野花和灌木的土地有多少亩?” 黄大人起先听说陈锦鲲有任务交待自己,心里面还屁颠屁颠的挺美,可当他听完陈锦鲲后面的半句话时,人立刻就傻了眼,“陈,陈大人,这可怎么量呀?我们还在去往野丘国的路上,这一没有工具,二也不会……这可怎么弄?” 黄华标一脸窘样,他本来还想说不会‘量地’的,可怕陈锦鲲笑话,才没有说出来。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黄华标是朝廷里的一根老油条,也只是三品武官,而陈锦鲲是一品文官,又是这趟出使野丘国的大使,所以理论上讲黄大人要服从领导的安排。 陈锦鲲摆出一幅官威的样子,故意为难黄华标说:“丈量一下土地,不会占用太多的时间的,顶多耽搁半天而已。黄大人说没有工具,可曾听说过以木丈量的道理,就是人站在太阳底下,看所形成的影子有多长,然后根据影子的长度算出土地的长度。” 黄华标也是听得两眼发愣,还真的没有听说过用影子可以量地的方法,不过既然长官发了话,那就照做便是,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千错万错领导没错”。 “大人,我这就叫几个能干的侍卫照做。”黄大人转身就想吩咐下人,可没想到却被陈锦鲲拦住。 “黄大人,就这样的差事也需要叫下人办?我看你的身高体形就挺不错,换了其他的人,高的高,矮的矮,测量的结果也不准,不如全程就叫你一个人量好了。” 陈锦鲲此话一出,阿瑜在心里面偷笑一声。心说,这个阿鲲呀,真是越学越坏了。 可惜的黄大人听过之后又是一愣,“啊?我一个人来量?” 黄华标心中叫苦连天,就差没骂娘了,心说这是惹了哪路瘟神,好端端的半路上要来量地。 可陈锦鲲却是一脸认真的模样,点了一个侍卫过来,“你跟着黄大人一块过去,从那边到这边一块量一下,看看黄大人要经过几个影子才能把这边都走遍。我看黄大人的身高差不多是五尺,看看要经过多少个五尺?一定要记准一点哦,否则我就治你个办事不力之罪。” “是,属下明白。” 黄大人只有无奈的和那侍卫一块去量地了,等他们走远,阿瑜忍不住笑出声来:“用影子量地,也亏你想得出来?” “我这可不仅仅是为了为难他,用影子量地,可是用过先例的。古书中就有过记载,用测量影子的办法来量地,虽然谈不上十分精确,但八九不离十,反正我们只需要知道大概的面积就行。” “你果真要向皇帝提议在这里建村镇?” 陈锦鲲沉思片刻,回答说:“就算不建村镇,也不能就这样荒废在这里,若是能在这片土地上建个役站之类的,或许可以知晓不少的消息。前面再过去就是大渝国和布依国了,再走一点就能看到一座山,那也是边境的地方,再翻过去一点,就是布依国了。” 阿瑜放眼看过去,发现这里也不算全部都是草原,也有不少的丘陵和山坡,这一片土地都极为肥美,就算不建村镇,建个役站之类的,也是不错的选择。难得陈锦鲲能够想到这样的主意,可见他做官之后,思考问题的角度也开始改变了,阿瑜觉得很欣喜,她喜欢的男人正悄悄发生改变,慢慢的越变越成熟。 就在阿瑜和陈锦鲲下了马车,一边观望一边聊天之时,就见刚刚才离去没多久的黄大人跟那个侍卫突然骑着马飞奔过来。 陈锦鲲不由一皱眉,“怎么就回来了?” 黄华标把马停在陈锦鲲前面,一脸惶恐的向他报告:“大人,不好了,这里有……匪人。”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神出鬼没 “什么?匪人?”陈锦鲲不可思议的说,“这里方圆百里几乎都是平原,怎么可能藏起什么土匪?” 阿瑜也觉得不太可信,“黄大人,我们上一回来的时候可没有见到什么匪人,为什么这一回会遇上呢?该不是你不想量地,故意编出这样一个理由来诳我们吧?” 黄华标的脸色一变,“陈大人,陈夫人,我真的没有欺骗你们呀。上回来的时候正旱季,水路干涸,属下是走了干涸的水道插了近路,可现在是雨季,只能走原路。属下刚到前面几里远的地方,就看到两个穿着一身破衣,满脸是土的匪人从地里面钻出来,手里面拿着利刃就要杀人,还亏我们跑得快,否则恐怕属下现在早就遇上不测了。” 跟着黄大人一块来的那个侍卫,脸上也是一幅劫后余生的表情,“大人说得不错,我们真遇上了匪人。” 陈锦鲲半信半疑的瞧瞧两个人,命令手下人说:“所有人马分成两队,一队守在原处,如果有什么动静就过来援助,另一队跟着我去看看。” 所有人听了陈锦鲲的话,果然把队伍分成两队。一队留在原地,守着马车,另一队则跟着陈锦鲲,由黄华标在前面带路。 “我也跟你们一块去!”阿瑜挑了一匹马,也跟在他们后面。 陈锦鲲也没有拒绝,他知道要是不让小媳妇过来,小媳妇肯定不高兴,只能跟着小媳妇紧一点,以免她出现什么危险。 黄华标在前面骑着马,到了一定距离的时候,他东看看西看看,不断的盯着地面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像害怕地底下藏着什么怪物会突然跑出来一样。 “大人,差不多就是这个地方,你们可要小心点!”黄华标扭过头提醒道。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就在他马蹄子前方几寸的地方忽然冒出一个庞然大物,动作十分敏捷,身形十分矫健,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把黄大人连同他骑着的那匹马一起扳倒在地上。 所有人霎那间都愣住了,真没有想到在这几乎一马平川的地底下还藏着不可思议的东西。 等仔细一看,大家才发现那个袭击黄大人的庞然大物居然是几个穿着邋遢的土匪,把黄大人拉下马的正是一张巨大而结实的网,几个人各自拉着网的一头,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然后出其不易的把人网住抓起来。 “快救黄大人!”当陈锦鲲意识到那些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真的是活生生的人时,马上向周围的侍卫下了命令。 以前博览群书的时候,陈锦鲲也曾在书上看过有群居在地底下的蚁人,天天挖洞生存,可是陈锦鲲总觉得不可思议,地底下暗无天日,而且长年潮湿,怎么可以让人在这里生存?直到今天亲眼所见,陈锦鲲才相信眼前的事实。 一大群侍卫拿着兵器就向那几个钻出来的土匪攻击而去,可是那些土匪似乎也是见过世面的,面对侍卫的围攻却也不慌不忙,而且还时不时的拿黄华标当作肉盾挡箭牌,只要侍卫拿着兵器攻过来,土匪们马上把黄华标推上前,侍卫看到黄大人,全都收回攻击,而土匪马上又用网把黄华标拉回来,然后趁着这个攻击用手中的工具向对方刺去。 就这样一来二去,虽然陈锦鲲这边有几十个人,却奈何不了这几个小小的土匪。土匪们都没有受伤,倒是有几个侍卫被土匪刺中,受了一些皮外伤。 看到这样一幅情景,陈锦鲲不由的皱了皱眉,觉得这偏僻地方的土匪虽然缺少教化,倒也不是全无智慧。 凡是做匪者,无非图个钱财,这些人在这个地方做土匪,无非是想向那些过往的商队抢劫货物或钱财,只是不知道他们把黄大人绑去是为了什么? 陈锦鲲沉思片刻,又叫所有人都停下手。 也就在这个空档,那几个土匪带着黄华标跳进刚才出来的那个地洞,一眨眼的功夫人又全都不见了。 等大家跑到地洞上去看的时候,就见那黑油油的洞口深不见底,宽度也就只有两个汉子的腰那么宽,洞的周围是潮湿而松软的泥土,旁边铺着的是厚厚的草皮。 陈锦鲲走下马,靠上前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洞口,原来这片草原下面满是地洞,那些人就像是地鼠一般的躲在里面,在过往人经过的路上挖下陷阱,就算不自己掉下来,也会着了他们的道。 阿瑜也跟过来仔细观察,忽然联想起前一世看到的打地鼠的游戏机,真没有想到还真有人扮成地鼠生活在地下的。正所谓狡兔三窟,这里面有这么多的洞穴,鬼知道他们把黄华标藏在哪里? 阿瑜在心中默默的为黄大人点个蜡,希望他落在那帮类似野人的土匪手里,能够安然无事。 “所有人都五个为一组,把这一片草原都检查一下,看看究竟有多少个地洞。记得所有小组都不能离得太远,有了什么发现立刻向我通报。”陈锦鲲有了主意,又向侍卫们发话。 所有侍卫听了陈锦鲲的话,果然在这一片草原上检查起来。如今陈锦鲲在明,土匪在暗,只有知道他们的巢穴究竟在哪里,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一次大渝国派了三百多人出来,就算这里的土匪再多,也不可能超过三百人吧? 一百多号人五个为一组,在这片草原上飞快的寻找起来,他们用兵器在草地上这里捅捅,那里捅捅,发现哪块草原土质特别松软,就掀开那块草皮一看,下面果然是一个洞穴。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寻找,半个时辰之内,侍卫们已经在这片草原上找到几十个洞穴,而且每个洞穴都很深,长的有几十米,短的也有十几米。 也不知道这伙匪人究竟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居然能够在这片草原上挖出这么多个洞穴,这里的洞穴太多了,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他们的老巢根本不太可能。 陈锦鲲蹙了蹙眉,又想到一个主意,叫来一个侍卫:“把我车上的驱蚊草全部拿来。” “阿鲲,你是想用那个……”阿瑜马上就明白了陈锦鲲的用意。 上回来野丘国的时候,阿瑜就被这一路上的蚊虫搞和头疼,男人的皮糙肉厚不怕蚊虫咬,那一波波的毒蚊子就专门咬阿瑜,搞得阿瑜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这一回上路特意准备了一大堆一驱蚊虫。却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用上,却有了其他的用途。 侍卫很快把驱蚊草拿过来,陈锦鲲叫每个小组分一分,专门挑那些干燥的洞穴点燃放几根,只要听到哪个洞穴有动静,就攻下去。 这个办法果然有效,没过多久,就有侍卫听到某一个洞穴传来人轻微的咳嗽声。 侍卫们果然在一个干燥的洞穴里发现十几个妇人和小孩,看样子是那帮土匪的家人。 陈锦鲲叫侍卫把那些妇人和小孩带出来,阿瑜看着他们,一个个都骨瘦如柴,身上穿着破衣烂衫,有的小孩干脆光着屁股,什么也没有穿。 他们身上都是泥土,脸上也是黑乎乎的,视线都不太好,可能是因为常年生活在地底的缘故,当他们看着陈锦鲲他们时,眼神都是怯怯的,就好像惴惴不安的小老鼠,看着怪让人可怜。 陈锦鲲本来还想问问他们的来历,可发现这些小孩居然不会说话,就连妇人也不吭声,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装做听不懂。 除此之外,陈锦鲲还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找到了对方的粮仓,其实就是一个放着有些馊的粮食,还有一些发了霉的玉米,以及几桶干净水的洞穴而已。 阿瑜看着这个简陋的粮仓,不由的皱了皱眉,也难为他们这帮土匪能在这样的环境里面生活。 “把他们带回去吧。”陈锦鲲又吩咐道。 他心想,那帮土匪虽然抓走了黄大人,但是自己抓住了他们的家人,几个换一个,总应该会换吧。 可是,还没有等他们回去,就看到从其中的一个洞穴里面飞快的跳出来一个人,大声的喝一句:“快把人放了!” 今天周末,还有两章哦,祝你们周末愉快,爱你们,么么哒……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大胡子兵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从一个洞穴里面跳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身上穿着一身粗布衣服,黑漆漆的,上面油光可鉴,像是穿了许多年的样子。衣服上面有几个补丁,却有点像士兵的衣裳。 那大汉方脸阔耳,浓眉大眼,一脸凶相,下巴上还留着一大搓胡子,张牙武爪的握着一把钢刀,看着就像一个土匪。 人刚跳上来没多久,就操起钢刀向一帮侍卫砍过来,别看他样子挺沉,但动作却很灵活,似乎也是个会功夫的。 而且他的力气奇大,一把钢刀挥过来,几个侍卫才架住。 虽然这大胡子土匪看着很凶猛,但毕竟三拳敌不了众手,这边有一百多个侍卫,马车旁边还有可以接应的更多的侍卫,就算是一人一拳,应该也可以把这帮山匪给收拾了。 大胡子土匪眼见着自己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过身就想钻进洞穴之中,可是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怎么会就让他这么容易逃走? 侍卫们包围起大胡子土匪,对他实施车轮大战,同时其他的侍卫也机灵的把周围的洞穴给守住,以免他趁机溜走。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洞穴就突然跳出两个人,对这边的大胡子土匪喊道:“大哥,我们来帮你了。” 原来这个大胡子还是匪首,默默在旁边观战的陈锦鲲嘴角微微勾起。 大胡子听到自己的同伴要上来,马上喊道:“快走,我不要你们帮。” “大哥……” 几个侍卫朝那两个追过去,大胡子又用命令的声音吼道:“快走!” 那两个土匪一听老大发了命令,忽闪一下又钻进洞穴之中,刚追过来的侍卫用刀剑朝洞口刺去,可那两个土匪早就像地鼠一般消失不见。 逃了那两个,其他的侍卫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攻击大胡子土匪的身上,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大胡子土匪终究是体力不支被侍卫们拿下。 阿瑜看到这一幕,很确定这帮土匪并不是其他国家的流民,而是大渝国的人,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躲在此处当土匪,就很耐人寻味了。 “看样子他们的身上藏着很多的秘密呀。”阿瑜看着被抓住的那个大胡子说道。 陈锦鲲倒是一脸的轻松,“不管他们身上有什么秘密,等会儿我们都能问出来。” “只怕没那么容易。”阿瑜轻笑一声,觉得这帮人既然铁了心要躲在这里,多半是桀骜不驯之人,只怕不会轻易说实话。 陈锦鲲走上前,问那个被绑住的土匪,“你叫什么名字?原本是哪里的人?” 可那个土匪却是一脸傲慢的神情,把脸一扭,冷哼一声,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的人在哪里?只要你把人放了,又回答我的话,我可以答应把你和你的人给放了!” 那个大胡子可能看出来陈锦鲲是个当官的,马上跪在地上朝陈锦鲲吐一口唾沫,“你们这些大渝的狗官,休想要我相信你!要杀便杀,少来那些劳什子话。” 陈锦鲲没提防他会用口水攻击自己,身上还真的被他吐了一口唾沫,其他的侍卫看见他对自己的大人这样无理,又是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阿瑜则从怀里面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小心的给陈锦鲲擦擦,“就说了叫你不要这样着急,审人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被人吐一口唾沫不要紧,可是被自己的小媳妇小瞧可是万万不能的。 陈锦鲲锲而不舍,仔细打量了那个大胡子土匪一番,又换了一个问题:“你们前朝的逃兵,因为贪生怕死才带着家人和属下来到这里,可惜这里的村镇已经毁了,你们才不得已躲入地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我说的对不对?” 此话一出,大胡子马上暴跳如雷,“你他娘的才是逃兵,老子是正正经经的参军,要不是那司徒狗贼谋朝篡位,老子何苦要带着自己的兄弟守在这里?你们这些大渝的狗官,就知道鱼肉百姓,跟你们的主子一样没人性。” 大胡子土匪一阵呼天喊地的乱骂,骂完之后又要吐口水,可是这一回陈锦鲲早有防备,而那些侍卫对大胡子又是一顿痛揍。那大胡子倒是够结实,这么多人拳脚揍过来,他愣是没事,还敢继续对陈锦鲲瞪眼。 不过,通过刚才陈锦鲲的一番试探,阿瑜和陈锦鲲已经猜到了对方是什么身份了,原来他们本来也不是土匪,是前朝的残兵,只是不想拥挤司徒皇族的统治,才躲在这里生活的。 可这还没有完,陈锦鲲又继续试探道:“你明明在撒谎,我看你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怎么会是前朝参军?就算你那时候是个小兵,现在也不是这般年纪,少要在这里期瞒我。” “谁欺瞒你?老子站不改名,坐不改姓,方琼就是本爷爷……”说到这里,那大胡子好像想明白什么,忽然又话锋一转,“呵呵,好厉害的狗官,居然想套爷爷的话。老子就告诉你叫方琼,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告诉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审人就怕遇上这种不怕事的,陈锦鲲还想从他的嘴里套出黄大人的下落,可偏偏这厮死鸭子嘴硬,什么也不肯说。 不过,陈锦鲲并不着急,反正这匪首的家人还在自己的手上,迟早都得招。 阿瑜想出一个主意,给陈锦鲲使了一个眼色,让他退下众侍卫,只留下他们夫妇两个,还要那个绑得像龙虾一般的大胡子土匪。 “我说当兵的,你们之所有躲在这里,肯定是因为不愿意看到大渝国被司徒家的人统治,或许你们祖辈是忠君爱国,但到了现在你们还守着这样的承诺躲在这里生活,只能说明你们愚忠。如今的大渝国已经不是当年的大渝国,换了一个人当皇帝一样能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皇帝的新政一推出,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开荒种地,还可以免去许多赋税,要是你的孩子想子承父业继续加入军中,还可以每个月得到酬劳,到了年纪还会有一笔遣散费,我想这在前朝是没有的。” 那个大胡子没有说话,但阿瑜从他的眼睛闪烁一下,分明带着几许期望的眼神。 她又继续说:“如果你们真的不想留在这里,我们也可以给你想想办法,我想你们应该是前朝边疆的士兵,知道这里曾经有过村镇,只是后来被毁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叫大渝国的皇帝继续在这里新建村镇,你们就可以不用背景离乡,而是在这里继续生活。” 大胡子还是没有吭声,却没有刚才对陈锦鲲那样粗鲁的举动。 “你或许可以在这里继续熬下去,但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呢?他们一旦生病怎么办?是不是只能够在这里等死?我看到那些孩子因为常年生活在地下,身上都有皮肤病,眼睛的视力也不太好,你希望他们继续过着像老鼠一样的生活吗?还有,你的孩子现在会识字吗?你希望他们跟你一样,继续留在这里当土匪?” 阿瑜的话终于打动大胡子土匪,像他们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不能不在意家人的安危。自己这一辈子窝在这里也就算了,难道要孩子继续走自己的老路? “你说的是真的?狗皇帝愿意在这里建村镇?”大胡子半晌开口道。 “当然可以,不过前提是你要把这个称谓改一改,既然你想他帮你们建村镇,你们就算是大渝国的子民,偶尔在我们面前发发牢骚可以,但千万不要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否则连我也帮不了你。”陈锦鲲还是很尊重司徒复山的,听到大胡子骂狗皇帝,心里头还是很不舒服。 大胡子想了想,又说:“那好,只要他答应我们在这里建村镇,我们就放弃祖辈的誓言,不再想推翻这个逆贼。” 大胡子张口闭口喊逆贼,听得陈锦鲲很不舒服,如果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是逆贼,那他这个朝廷一品大员算什么?逆贼的同党吗? “只要你改改口,想要完成这件事情也不是很难。不过,我要先问一下,你把我的人抓到哪里去了?” 那大胡子似乎生怕上当,马上警惕的说:“你抓去了我们的家人,却没有放人,我只抓了你一个人,万一你到时候赖帐怎么办?” 陈锦鲲不由好笑,看这个大胡子土匪五大三粗的样子,却是个小孩的心情。 “我是堂堂大渝国一品大员,怎么会欺骗你?你的家人我都妥善安置,他们生活在这里,常年吃不饱穿不暖,我的人正拿东西给他们吃呢。” “有这么好?”大胡子狐疑的问道。 陈锦鲲轻轻一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收为己用 大胡子匪首听陈锦鲲这样一说,收敛了之前的怒气,乖乖跟着他们在后面走着。 走了没多久,便回到马车附近,就见那些从洞穴里面出来的妇人和小孩正狼吞虎咽的啃着白面馒头,好像很久都没有吃过一顿香喷喷的饭,看着怪让人心寒。 阿瑜看到这一幕,心想,为了祖先的一个承诺,一辈子窝在这里何苦呢?世事难料,大胡子的祖先就算是忠君爱国,也不能坑了自己的子孙,只要能够治理好江山,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谁来当这个皇帝有那么重要吗? 大胡子看到自己的媳妇和娃儿吃得这样香,心里面也百感交集,做土匪虽然能够劫到金银,但这里久未通商,很少有人经过这里,就是想下手成功也难。况且劫得金银又有什么用?还得偷偷摸摸的到附近的村镇去换吃的,想想那一男一女所说的话,倒也不是毫无道理。 看到陈锦鲲没有骗自己,大胡子也信守承诺,“你先放开我,我把人给你带回来。” 陈锦鲲示意旁边的侍卫解开大胡子的绳索,匪首马上得到自由,他吹了一声口哨,马上五六个土匪就从洞穴里面钻出来,朝大胡子喊了一声:“大哥。” “嗯,兄弟们,把那个人给放了!”大胡子吩咐道。 其他的土匪似乎不乐意,“大哥!” “我说放便放了,这些人答应我们在这里建村镇,以后我们就不用担心再过着偷偷摸摸的生活。” 其他土匪一听,似乎也来了精神,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也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别处生活,但是他们是前朝的忠臣后代,怕被现在的皇帝报复,而且祖宗的坟墓和牌位都在这里,不能说走就走,如今听说有人可以帮他们重建村镇,自然是再好不过。 没过多久,几个土匪就从洞穴里面带来一个人,被绑住双手,嘴巴里面塞着土块的黄大人狼狈的出现了。 大胡子土匪给手下的土匪示意一个眼神,他们马上解开了黄大人身上的绳子。 黄华标一脸悲愤的模样,狂吐着嘴里面的土块,然后抽出身边侍卫的一把刀,就要朝那大胡子土匪拼命。 他娘的,真是太丢人了。自己身为宫中侍卫总管一向都是绑人的份,这回居然被几个土匪给绑了,还绑得这样丢人,真是太可恨了,黄华标很想杀几个人来泄泄愤。 可是,陈锦鲲却拦住了他:“住手!黄大人,我们已经跟这帮人谈好了,他们答应放过你,就是履行承诺,不要再动武了。” 黄华标不知道陈锦鲲跟他们是怎么谈的,他以为陈锦鲲为了自己答应了土匪无理的要求,更是义愤填膺的说:“陈大人,你不用为我做出让步,男儿誓为国捐躯,就算我这条命丢在这里,你也不能向这帮贼匪妥协。” “黄大人,你想多了,我们真的是已经谈好了,你还是喝口水,好好休息一下吧。”陈锦鲲向黄华标安慰道。 黄华标听陈锦鲲这样一说,也不好再动手,他现在还真的要再喝一点水,不是因为口渴,而是想漱漱嘴里面的泥。 陈锦鲲又拿出随身带来的煎饼,拿给大胡子,叫他分给其他的土匪听。 大胡子很乐意的把煎饼给分了,然后自己也拿了一块煎饼,站在陈锦鲲身边。 见一场纷乱化解,陈锦鲲便走到一处无人的草地上,示意大胡子过来吃,阿瑜也跟陈锦鲲旁边。 大胡子是个爽快人,马上走过来,直接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只要你真的能在这里恢复以前的村镇,我方琼就算为你赴汤蹈火也行。” 陈锦鲲轻轻一笑,“不用这么麻烦,我不需要你赴汤蹈火,只需要你安守边境,可以每个月向我们汇报边境的情况就可。另外,我还想知道你们这些人的故事,既然你们不想投靠皇帝,为什么不到其他临近的边境去生活?” 方琼一边大口大口的嚼着煎饼,一边跟陈锦鲲聊起了过去的故事。他虽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但这么久也没有正经吃过什么好东西,如今嚼着味道这样纯正的煎饼,觉得真的很香。 原来,方琼的祖辈就是前朝镇守边关的将领,在得知前朝皇帝驾崩之后,方琼的祖辈曾想过打到京都去造反,可那时他们才几千人马而已,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后来,野丘国和大靖国又趁乱攻打过来,方琼的祖辈坚守边关,终于在被困多日之后战败而死,而整个边关小镇几乎在一夜之间被屠尽,尸骨几乎遍布整个草原和山谷。 所幸的是,方琼的祖辈也留了一手,特意将手底下的几十个年纪小的喽喽兵提前放出去,并且要他们发誓,不会效忠司徒氏的狗皇帝,并且会世世代代守在这里。就这样,从方琼的祖辈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里,直到他第三代为止。 阿瑜听了这么多,还是忍不住想问他们:“你们怎么会想到在洞穴里面生活?那里又暗又潮湿,你们还常年没有火,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方琼接下来说:“当年战败之时,以前的村镇都被一把火烧干净了。这边关大部分都是平原,如果在上面盖房子,很容易就发现,所以我们的祖辈就想到在地底下挖洞生活。刚开始的确是很难,我爷爷的那一代只剩下十几个人活下来,好在他们的武艺挺高强,只要看到过往的野丘国和大靖国的士兵,就会劫了他们的粮食,砍了他们的人头,就当是替祖宗报仇。有时候顺利的话,还能遇上被士兵抓来的女人,我爷爷那些人就把那些女人留下来,跟着他们一块生活,也就有了后一代的我们。 白天我们躲在洞里面,听着上面的动静,要是觉得人不多的话就出手,等把人杀了,我们再抢下他们身上的东西。以前这里常常有官兵来往,后来休战了,大靖国的狗被野丘国的狼赶跑了,我们便专门劫野丘的狼,可没有想到,这两年连野丘的狼也很少出现了。” 方琼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惋惜,他们怎么能想到因为野丘国的国王患了重病,国内正忙着争夺皇位,哪里还有心思在边境觊觎别国的土地? “那你们就没有想到往西边走,或是往其他方向走吗?”在陈锦鲲看来,在往西边走几里便有高山,躲在那里面做土匪更加隐蔽和安全,就算再不济也有山上的野果子吃,总比躲在这平原的地底下做地老鼠好。 “你是说西边那座大靖国的山丘?早他妈的被大靖国的狗给占去了,我爷爷们曾在那里呆过,但被大靖狗给赶过来了,后来我的几个兄弟去探过路,也都没有回来,想必凶多吉少。”方琼没几下子就把那块大煎饼给吞下了肚,可是摸摸肚皮,却觉得还没有吃饱。 阿瑜看出他的意思,又从车上拿出几个馒头给他,方琼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然后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陈锦鲲却暗暗吃惊,以为从在渝国的边境上来看,西边的那些山丘严格上来说是属于大渝国的土地,只是几十年前大渝国刚建立,就碰上外族进犯,等把外族赶跑了,地方上又闹农民起义,直到最近这几年大渝国才算太平,可对于边境的领土到底有多少,还真的没有谁关心过,也没有谁亲自到边境考察过。 “你说的是真的吗?西边的那几座山都被大靖国给占了?”陈锦鲲拧着眉问道。 方琼答得飞快,“嗯,一共七座,我爷爷那辈的时候被大靖狗占了四座,后来连最后三座也没了。我爹小时候本来还在那山上摘过果子,可现在看一眼都麻烦,那里有大靖狗巡逻,他们的弓箭射程远,我小叔叔就是这么没了的。” 陈锦鲲听着心里面一寒,大靖国这些年一直跟大渝国交好,没想到背地里却侵占大渝的领土,真是奸险小人。 听方琼说得这样仔细,陈锦鲲有一个想法,只可惜现在还不能实施,他安抚方琼说:“我答应你在这里建村镇,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方琼不断吃东西的嘴突然停了下来,一双牛眼瞪得老大。 陈锦鲲笑笑说:“在我们为你们重新建好村镇前,你不可以再找人,也不要再到洞穴里面生活。” “不杀人可以,老子又不是天生就喜欢杀人。可是不到洞穴里面生活,你叫我们住宿在哪里?”方琼抓着后脑勺说。 “我自有办法。”陈锦鲲承诺道。 方琼见过的人不多,见的最多的都是自己杀了的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对眼前的这一对男女心生好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两个都长得好看,而是觉得他们的心,越是头脑简单的人越敏感,什么人对自己好,什么人对自己不好,只需要一个眼神或是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就感觉得出来。 从陈锦鲲和阿瑜对自己的态度上看来,他们非但没有嫌弃自己,还很同情自己,至少他们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来看,而不是其他人眼中的野人。 所以,方琼听到陈锦鲲的要求,本能的点点头,曾经桀骜不驯的边境匪首居然一下子就答应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浪漫黄昏 接下来,陈锦鲲一行人又上路了。 可是,刚刚被解救回来的黄大人很苦恼,明明是刚刚害自己吃尽苦头的土匪,为什么陈大人要对他们这么客气?那些女子和孩子骑上队伍的马就算了,连那些绑架自己的土匪居然也跟着队伍并排而行,难不成陈大人是想把这帮野人一块带往野丘国吗? 最可恨的,就是陈大人居然邀那个匪首坐进自己的马车,还跟自己的娘子挤在一个车厢里,真是让人不解。 所以,现在骑在马上的黄华标脸色尤其难看,就像面上生生的抹了一层锅底灰。 而跟黄大人心情不同的是,马车里面的几个人倒是相谈甚欢。 “他娘的,老子有好多年没有坐过马车了,上一回还是在十几年前,劫了一个野丘小国的家眷。”大胡子方琼坐在马车上面,就像是一个大孩子一样高兴。 阿瑜不由打趣他,“你劫了人家家眷,岂不是占了人家媳妇的便宜。” “他娘的,老子才不会做这种事!咱有媳妇,要别人家的媳妇干啥?只要他们把吃的跟钱留下来就行。再说了,野丘国的女人还没有大渝国的女人好看,咱才看不上野丘女人哩。” “方琼,要是叫你绘制边境的地图,你能够画出来吗?”陈锦鲲觉得大靖国私下里侵占大渝国的边境是大事,必须及时向皇帝汇报。 方琼抓抓后脑勺说:“叫咱画画咱不会,要是你画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反正看图咱看得懂,我爷爷教过我的。” 这就好办了,陈锦鲲打算到时候叫方琼把这附近的边境都用图绘制一遍,显然以前的地图已经失效了,应该到边境真正的探听一下虚实。 这些年,陛下一直防备着野丘国,却没有想到大靖国表面上对本国友好,私下里却侵吞了大渝国不少的领土,亏他们上一回来京都赴宴的时候,还拍司徒复山的马屁,说大渝国幅员辽阔,没想到却干出这种事。 “方琼,要是你们的人不再当土匪,那你们想做什么?你们会种地吗?”阿瑜开始担心这些人的出路。 方琼抓抓头皮,“这老子倒没有想过,反正生活在地面上总比生活在地底下强。不会种地咱可以学,那么难的功夫咱们都学得会,还怕种不好一个地?” 阿瑜听着方琼俏皮的话,不由笑了起来。她就喜欢这样为人单纯,心性豪爽之人,在京都里面做生意,天天要跟一帮富人虚情假意,还要提防别人来害自己,哪里像这里的人,看你不顺眼就打一架,觉得人不错就交朋友,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简单而又直接。 方琼看到阿瑜看着自己笑,不由有些脸红,“这位小娘子,你是这位大人的媳妇?你长得真好看,皮肤白白嫩嫩的,我媳妇皮肤可没有你这么好。” 要是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自己媳妇,陈锦鲲肯定不乐意,可是如果是心思单纯的方琼嘴里面说出来,陈锦鲲倒没有想太多。 因为陈锦鲲知道,这样信守祖宗诺言的汉子是不会打别人媳妇主意的,便也开着玩笑说:“要是你们以后不生活在地底下,让你媳妇好好保养,保准可以跟我娘子一样白。” 方琼天真的问道:“真的?” 陈锦鲲和阿瑜对视一眼,不由都笑了起来。 “对了,方琼呀,你们为什么要绑架黄大人?你不是说只对带着食物和钱财的人下手吗?”阿瑜清楚的记得,黄大人和那个侍卫走的时候可什么都没有带。 方琼听阿瑜这样问,便气乎乎的说:“谁叫那个不怕死的,好死不死,偏偏要到我睡觉的那个洞穴里面撒尿,害得老子睡觉的地方净是尿骚味。这种人,老子不把他抓来好好教训一番,行吗?” 真没有想到身形伟岸油腔滑调的黄大人居然因为一泡尿就这样被人绑架了,不知道清楚真相后的黄大人会不会欲哭无泪,恨自己撒尿撒得不是地方? 有了方琼这张活地图,一行人的速度快了许多,不会再多走冤枉路,还知道哪里走更近。 于是乎,一行人在太阳快要下山之前,已经走到了役站。这役站说是役站,其实就是大一点的棚子,里头只有两个人,因为平常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基本上那两个人也可以忽视。 只是役站里的人没有想到,京都的陈大人来的时候,居然还会带来一路上捡来的“野人”。看他们的样子,灰头土脸,有的身上还有虱子,远远的闻着还散发着一股臭味,那是常年没有洗澡的证明。 如果京都里面的人看到他们,恐怕会把这些人当成乞丐给赶走,可偏偏是陈大人要留下他们,还叮嘱手下人要善待他们。 役站里面的所有吃的和水都拿了出来,十几个土匪外带他们的家人全都像是深山老林里放出来的饿狼一样,每个人吃得都是狼吞虎咽。 陈锦鲲拿出一些银两给役站里的人,要他们在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这些土匪,役站里的人收到银子,可明显不是很乐意。 战战兢兢的问:“不知道大人想要他们留在这里多久?” 这些银两如果是招待普通的客人没有问题,可是他们是从地底下跳出来的山匪,其中一个役站的人还曾经被他们抢过东西,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如今却要伺候他们,心情自然是不愉悦的。 还是阿瑜深谙这些人情世故,她又从身上掏出一锭金子。这金子份量足,足有一两多,至少值二十两银子,够一年的开销了。 这下子役站里的人才开心起来,马上从阿瑜的手上接过那锭金子眉开眼笑的说:“小的一定听大人的吩咐,好好照顾这些人。” 安置好这帮山匪之后,阿瑜和陈锦鲲也吃了一些东西,趁着天还没有黑,陈锦鲲对阿瑜说:“我们出去走走。” 阿瑜便跟着他出来了,此时已经是黄昏,夕阳照在广袤的平原上,黄昏洒下一地的碎金,整个大地被照得金灿灿的,让人有一种富丽堂皇的错觉。 阿瑜沉浸在此刻的美景,不由有些陶醉,偏过头侧倒在陈锦鲲的肩膀上,温柔的说:“阿鲲,要是我们以后能够天天看到这样的景色该有多好。” “会的。这本来就是我们大渝国的领土,只要你想来,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带你来看。”陈锦鲲侧过头,笑着应道。 “阿鲲,你今天抓那些土匪时,真是足智多谋。如果你能够成为一名将军,一定会是一位好将军。”阿瑜夸赞道。 陈锦鲲不由笑起来,“如果我是将军,那你便是我身边的女将军,再不济也是一位军师。” “不,我才不要当将军或者是军师,我要当土匪。”阿瑜撒娇般的说道。 陈锦鲲一愣,对这个答应倒是颇感惊讶,“为什么?” “做土匪可以率性而为,不用顾及那么多。喜欢的就去抢,打不赢就跑,觉得是好人就跟他做朋友,觉得不好的人就把他绑了来,痛快的揍一顿,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和额与我诈,恣意的活在天地间,岂不是很快活?”阿瑜说着,眼睛里面居然冒着期待的小星星。 陈锦鲲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我的娘子人生的梦想居然是当个女土匪。” “哼,不许笑话我!”阿瑜气恼的在他手臂上拧一把。 陈锦鲲却并不喊疼,还问阿瑜:“娘子,有一件事情你一直没有陪我做,却陪其他的人做了,你能不能补偿我?” “什么事情?”阿瑜的心里面突然吓了一跳,陈锦鲲说得好像自己曾经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陈锦鲲冲阿瑜调皮的眨了眨眼,一指前面草原上的马,“陪我骑马。” 原来他还记着自己跟司徒玉的那件事情,果然还是个小心眼的相公啊。 阿瑜轻轻一笑,用眼睛狠狠的剜了对方一眼,“骑就骑,不就是骑马嘛,搞得好像我欠你什么似的。” 陈锦鲲特意挑了一匹颜色好看的大白马,他先坐上马,然后对阿瑜说:“我扶你。” 阿瑜很快坐到陈锦鲲的身后,两个人紧紧坐在一起,骑在同一匹马上,然后陈锦鲲握着马绳,慢悠悠的朝前面走着。 两边都是碧绿的野草,还是各种颜色的野花,在金色夕阳的照射下,让人有一种美仑美奂的错觉。 或许是被这美景所感染,陈锦鲲对身后的阿瑜说一声:“抱紧我。” 然后陈锦鲲夹紧马腿,挥一下马鞭,白色的骏马就在草原上驰骋起来。 阿瑜只感到两边的风呼啸着从耳旁刮过,美丽的景色从眼前一晃而过,自己仿佛溶入到这美丽的景色当中。 他们的马儿跑得很快,阿瑜不知道原来陈锦鲲的骑术有这么好,其实上一回从野丘国回来,陈锦鲲就偷偷的学过骑马,还向马师学习御马的知识,在听说司徒玉带着阿瑜骑马的事情之后,他更是加紧学习,才有了现在的成果。 他就是要让身后的女人知道,别的男人能够做到的,自己也能够做到,别的男人不能够做到的,自己也能够做到,他是一个能带给阿瑜幸福的男人。 同时,阿瑜坐在陈锦鲲的身后,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她相信陈锦鲲不会让自己受伤,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义无反顾的保护自己,站在自己一边。阿瑜的心里面涌起阵阵的暖意,一股莫名的幸福感涌上来。 远远的草原,就见到一男一女两个人骑着同一匹马,在黄昏的背景下奔驰着,仿佛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拒绝露面 安置好方琼那些人之后,陈锦鲲从大渝国带来的人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继续上路。 除了黄大人还是瞧那个方琼不顺眼之外,其他的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有方琼这张活地图,事先告诉了陈锦鲲如何走近路,所以一行人比预计的提早两天到达。 可是,这一回来到野丘国气氛有一些古怪。 来之前在边境并没有人来迎接,只给野丘国边境的士兵打了一个招呼,陈锦鲲他们就自己走进来了。 来到野丘国的都城之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陈锦鲲立刻送上了拜贴,可是拜贴发出去两天,无论是大王子阿扎依,还是野丘国的丞相,全都没有露面,陈锦鲲甚至亲自到皇宫,都被人以各种理由而拒绝,隐隐觉察出一丝异样。 难不成是野丘国的人想赖帐?故意不给大渝国战马,所以才拒绝露面,陈锦鲲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葫芦里面究竟卖着什么药。 “阿鲲,我想去宏玉那里看看。野丘国的事情,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的了,而且我也有一阵子没有看到他了,就去他的府上看看吧。”阿瑜向陈锦鲲提议道。 “那我跟你一块去。” 两个人挑了一些礼物,就来到宏玉的王子府。宏玉再次见到阿瑜和陈锦鲲,倒是很高兴。 宏玉招呼阿瑜和陈锦鲲坐下,云娘也热情为他们端上水果和美酒。 看样子云娘已经住到了宏玉的府上,看到云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肯定皇贵妃把她身上的毒给解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阿瑜看到云娘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开心。 她没有多想,而是问宏玉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师傅,为什么现在的野丘国这样古怪?我们想见阿扎依,他却迟迟不肯露面,连丞相大人也躲着不见我们。” 宏玉听到阿瑜说的,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父皇的病越来越重了,神医和法师想尽办法,也只能再延续父皇一件的寿命。阿扎依本来现在很忙的,可是却不得不躲在家里面不敢见人。” 陈锦鲲和阿瑜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由问道:“这是为什么?” 宏玉却下意识的弯起唇角,“还不是因为你们大渝国的那位稀奇的公主,要说起大渝国的女人来,我最佩服的人是阿瑜,第二位便是这位公主。我佩服阿瑜是因为她的聪明才智和过人勇气,而对于这位公主,她恐怕是我见过的最刁蛮,最任性,也是最会收拾男人的女子了。” 宏玉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们吧。”阿瑜心里面焦急,却没有想到师傅宏玉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宏玉这才慢慢的告诉他们真相。原来在阿扎依和司徒莲成婚后,头一个月他们两口子倒是蜜里调油,恩恩爱爱,阿扎依还为了她赶走了所有养在府上的小妾。 可是没过多久,阿扎依又忍不住宠幸了一位侍女,结果公主知道后,把那个侍女毁了容,还把她从宫殿中赶走,阿扎依为此跟公主大吵一架,可没想到彪悍的公主居然把大皇子给打了,而且听说揍得还不轻。 阿瑜听到这时不由觉得头疼,敢在新婚第一个月就把自己的相公给揍了,也只有大渝国的公主才干得出来。以司徒莲在大渝时的刁蛮样子,想必阿扎依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可这仅仅是开始,你们那位伟大的公主,在得知阿扎依跟别的女人还生有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之后,马上要阿扎依把这些孩子赶出都城,而且要他保证以后再也不碰其他的女人。可以阿扎依的性子,怎么会答应这种条件,还说公主成亲半年都没有怀孕,可能是因为公主不会生,甚至想把她给休掉。 而那位奇葩的公主居然找来神医给自己证明,证明自己能够正常生育,只是大皇子身体不行,还说以后只要大皇子天天陪着自己,再也不找其他的女人,就可以跟他生出许多的孩子。大皇子厌烦公主,故意冷落公主,却没有想到公主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他从别的女人床上揪下来,又痛揍了一顿。这一回阿扎依可没有上次那样幸运,上一回被打是在清醒的时候,这一回却是在喝过酒之后,阿扎依被揍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在床上躺了好久,现在一看到公主殿下就像见了鬼一样。而且听说,他脸上的伤到现在也没有好。” 宏玉说完,不由的又弯起唇角,他有些同情大皇子阿扎依,娶了这样一位悍妇,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不管公主怎样风情万种,终究没有从小跟自己一块长大的云娘温柔可人。 陈锦鲲和阿瑜听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大皇子不敢见自己,并不是因为想赖账,而是羞于见人。公主肯定把他揍得很严重,所以才会躺在床上这么久,阿扎依又是一个死要面子爱美的人,要他顶着一张被亲媳妇修理过的脸出在众人面前,也的确挺难为他的。 丞相知道这里面的隐情,他跟阿扎依关系不错,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便也借病推脱。反正送战马的事情既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也是老丈人和女婿之间的事情,先让他们把关系拎一拎再说吧。 “你们的神医会为司徒莲证明?”阿瑜有些好奇,一般说来,神医在哪个国家都是有些骄傲的,不会为了哪个皇族做这种无聊的证明。 宏玉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轻笑着说:“你们的公主要人办事还不是一件小事小桩。” 阿瑜明白了,肯定是那位司徒莲又拿着别人什么把柄威胁人家,所以那位神医才迫于无奈做这种证明。想当初上次来野丘国的时候,司徒莲不还试图勾引陈锦鲲吗?要她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直沉默着的陈锦鲲摸摸下巴腮,沉思片刻,“这就有些难办了。若只是大皇子单纯的想毁约,那事情还好办一些,可现在这个样子,大皇子分明是想借战马的事情收拾公主,国与国之前的事情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理,可这夫妻间的事情就有些难说了。” 阿瑜却对陈锦鲲说:“这有什么难的?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除非他们两个决意要和离,否则还不是吵完了就继续关上门来睡大觉。” “阿瑜,不要说得你很有经验似的,你也不过是刚成亲不久。”宏玉喝着酒调笑自己的徒弟。 阿瑜却不服气的说:“哼,你懂什么?我好歹也是成过亲,生过孩子的人了,就这些事怎么会不知道?” “什么?你生孩子了?男孩女孩?想不到我这么快就有徒孙了。”宏玉没脸没皮的笑道。 陈锦鲲答了一句:“一个女孩,一岁不到。” “好呀,你们这么快就当爹娘了。一个入朝为官,一个黄金万两,如今又喜得千金,你们还真是人生赢家,羡煞旁人呀。”宏玉不由感叹道。 阿瑜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想成亲生孩子就成亲呗,你又不是没有中意的人,而且郎情妾意的两个人天天在跟前,哪天不可以把喜事给办了?” “唉,可惜人家不答应呀。”宏玉有些无奈的拿眼睛瞟一瞟旁边站着的云娘。 云娘知道他在说自己,马上很识趣的离开了。 阿瑜望着陈锦鲲的背影,好奇的问:“怎么回事。” 宏玉苦恼的说:“我怎么知道?我向她求过几次婚,她都没有答应。要不是她天天跟我生活在一起,我险些以为她心里面有了别人。” “别瞎说,云娘不是那种人。” “她是哪种人,你知道吗?我从小跟她一块长大,到现在也有一些看不懂她了。”宏玉长叹一声道。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有事会直接说出来,女人却更加矜持和含蓄,有些事情非要我们女人问才问得出来。” “这样行?”宏玉的眼睛看着阿瑜,眼神中隐隐有些期待。 “现在不行,我得跟阿鲲把公主那边的事情给办好。不过你放心,在离开野丘国之前,我会帮你问问云娘的。” 从宏玉那边回来,陈锦鲲坐在客栈里面,还是放心不下,“阿瑜,司徒莲这个疯婆子,净给大渝国惹祸,这一回战马的事情可能要被她害得办不成。可听你在宏玉那边说的话,倒是有几分把握?” “相公,我说过夫妻间的事情,并不算是难事。不过是一个被伤了面子,想找个机会扳回一局,让另一方向自己服个软而已。”阿瑜说出其中的奥秘。 “可是,以司徒莲那个性子,怎么会向别人服软?” “阿鲲,女人服软会有好多种表现方式,当面道歉是一种,向相公示好是另外一种,反正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阿瑜笃定的说。 陈锦鲲想起那个倒霉公主,就觉得头痛无比。 “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没听到她把大皇子都打趴下躺到床上了吗?能把一个男人害得不敢出门,这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奇闻,你说我们大渝国怎么出了这样一位公主?要是换作大渝国的其他男子,早就把这样的悍妇给休了!”陈锦鲲愤愤的说,想到司徒莲害得大渝国想了许多年的战马就此泡汤,他就恨得牙根痒痒。 阿瑜却轻轻一笑,“相公,你说的那是大渝国的男人,野丘国跟大渝国的风俗不同,我听说他们喜欢性情豪爽一点的女子,反倒觉得女人性子太柔弱很没用。你说公主这样蛮不讲理,为什么大皇子都没有把她给休了,或者写信给陛下,甚至都没有过多的惩罚公主?” 阿瑜这倒是把陈锦鲲给考倒了,他心里面也觉得奇怪,阿扎依碰上这样一位娘子,怎么还能忍得住?换作别的男人,不把她给休了,至少也赏了她几个耳光。 “也许,也许大皇子是碍于公主的身份,才迟迟没有动手。”陈锦鲲犹豫着说。 “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大皇子觉得一个女人为自己的男人吃醋是很正常的事情,当初阿扎依第一次见到公主的时候,就很是动心,公主虽然性子刁蛮,却是为了独占自己的男人才做出这样的事,只是公主的方法更偏激而已。阿扎依虽然不能接受,但却不不认为公主是错的,反而在内心深处很享受公主的这种占有欲,所以才舍不得动手。他现在做这么多的事情,只不过是想挽回一个面子。” 陈锦鲲见阿瑜说得头头是道,不由问道:“阿瑜,你不会改天也这样对我吧?” 阿瑜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你看看我敢不敢?” 陈锦鲲做了一个鬼脸,“原来女人吃醋是这么可怕,还好我是一个好男人。”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悍妇难养(上) 头天晚上跟陈锦鲲商量好对策,第二天早上,阿瑜就和陈锦鲲进到皇宫,分别去见大皇子阿扎依和大皇子妃司徒莲。 野丘国的国王如今病重,阿扎依已经被摆到了国之储君的位置,皇贵妃本来还想给儿子宏玉争取一下,但知道宏玉这辈子只想做一个闲散的王爷,也就不强人所难。 大皇子阿扎依也就如愿的搬进了皇宫,美滋滋的等待遇着顺利成为国君的日子,司徒莲跟着沾光,也顺利的搬进去。 可还不等阿扎依享受多久国之储君的幸福生活,就被自己的媳妇打成一个猪头,原因就是喝醉酒后宠幸了一位侍女。 如今的阿扎依虽然身上的伤痛好了,但是面子却掉得精光,宫里宫外都流传大皇子被王子妃打得鼻青脸肿的事情,已经有好几个版本了。野丘国的百姓都对凶悍的皇子妃很感兴趣,司徒莲一下子在异国他乡颇具威名。 来野丘国之前,陈锦鲲精心挑选了一幅名家的字画当作礼物,又挑选了几坛阿瑜店铺里上好的美酒送到宫中,那些酒在大渝的时候也是被当作御酒,送给阿扎依也算合适。 只是陈锦鲲进来以后,觉得阿扎依不像是能够喝酒的样子。 虽然昨天宏玉说过大皇子被司徒莲打得很惨,但没想到会惨成这个样子。以前的阿扎依虽没有宏玉那样帅气,但至少也是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的年轻人,可今天陈锦鲲看到他,一只眼睛被打青了,下巴腮还肿了一块,右边的脸鼓鼓的,一幅狼狈的样子,哪里还像未来国之储君的威严? 阿扎依看到陈锦鲲来,也懒得起来,人靠在床上,慵懒的向他点点头,挥挥手,算是给他打过一个招呼。他连话也懒得说,因为嘴还肿着,要不是陈锦鲲就赖在门口,说今天大皇子不见自己就不走,他连陈锦鲲的面也不想见。 “殿下,你还好吧?”陈锦鲲一见到阿扎依,就被他一脸窘样给吓了一跳,一下子把昨晚想好的话都给忘了。 这下子问到了阿扎依的心坎上,想当初半年前初次见到司徒莲,还觉得她是一位风情万种的迷人少女,虽然有点儿小脾气,但也不失一种可爱。没想到仅仅才过了半年而已,就露出司徒莲善妒猜疑凶悍的本来面目。 阿扎依看到陈锦鲲,忽然觉得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就差点儿流下来。 用囫囵的嗓音说:“锦鲲兄弟,我真是……” 阿扎依欲哭无泪,因为嘴巴不能张开得太大,只能发出粗粗的声音,乍听起来有点像受伤的野兽。 作为男人,陈锦鲲很同情阿扎依,可谁叫他倒霉偏偏娶了这样一位公主,既然享受着成为大渝国唯一驸马的荣耀,肯定也要承受相应的麻烦。 “唉,殿下呀,你跟公主的那些事,我来到野丘之后也听说了。公主是吾皇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娇生惯养,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的性子,你作为他的夫婿,又是个男人,也就多担待一点儿。”陈锦鲲搬出来早就想好的那一套,跟阿扎依打着太极拳。 可阿扎依却动了气,“哼,我还没有让着她?要是再放纵她下去,只怕我这野丘国的皇宫都要被她给拆了!” 陈锦鲲的眉头不由一拧,声音一变问道:“不知殿下此话何意?” “我,我……我有休妻!”阿扎依斩钉截铁的说。 “殿下,休妻可是大事。据微臣所知,野丘国从古至今还没有一个国王休过妻,更不要提皇子了。微臣还听说,国王大人病重,殿下马上就要荣登皇位,如今正值关键的时刻,更应该以和为贵,切莫节外生枝。”陈锦鲲的话锋一转,马上提醒道。 “那你叫我就这样继续忍受这个悍妇吗?”阿扎依气愤的说。 陈锦鲲看着阿扎依此刻的表情,停顿片刻,接着慢慢说来,“殿下,听说野丘国也出过女子争风吃醋的事情,微臣听说野丘国的男子不但不认为女人因为自己吃醋是坏事,还以此为荣,越是吃醋吃得厉害,越证明自己在女人心目中的地位。皇子殿下,莲公主因为吃醋而惹下这样的风波,不真是爱你的表现吗?” 听陈锦鲲这样一说,阿扎依险些鼻子没气歪,马上跳起来说:“可别的女人吃醋,是互相吵架打架,哪里看过有女人敢跟自己的相公动手,还把本皇子打成这个样子,你叫本皇子哪里还有脸出去见人?” “殿下息怒,莲公主已经收拾了那个女人,她贵为金枝玉叶,以前在大渝国嚣张跋扈惯了,如今嫁到野丘国来,当然还是用过去的法子。如果殿下仔细想想,应该不难发觉,正是因为公主对殿下一往情深,才会下次毒手,试问天下有哪个女人愿意别的女子分享自己最爱的男人。” “依你这么说,他是太喜欢我,才把我打得这么严重的啰?” 陈锦鲲轻笑一声,“我知道殿下也许不相信,可是如果莲公主不在意你,何必又会做出这些事情?你看她总不会因为一个自己不看重的人而去吃干醋吧?” “哼,就算是如此,本皇子也不会轻易原谅她。” “殿下,就算莲公主做得不对,难道殿下就一丁点错都没有吗?据微臣所知,殿下跟公主成亲半年也没有所出,反倒有时间和心情跟一个侍女搅在一起,让公主承担不孕的罪名,换作是其他的女人,都会觉得心中不痛快吧?”陈锦鲲似笑非笑的问道。 阿扎依却不服气的说:“明明就是那个女人自己不会生,本皇子有过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她们都生下来了,偏偏是她没有生?” “问题就在这里,皇子殿下和其他的女人生下了孩子,却没有给公主殿下一个孩子,作为王子妃,公主也觉得面目无光,殿下何不多加把力,让公主怀上一个孩子?如果公主成为了母亲,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哺育和教育孩子身上,就不会把殿下看得这样紧了。” 阿扎依一瞪眼,怒视着陈锦鲲,“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不会生?” “微臣不敢,或许是因为殿下和公主在一起的时候太过紧张,不像跟其他的女人那样放松,才会无所出。” 阿扎依带着怒意沉默片刻,他想了想,好像的确是如此,自己跟别的女人都是轻松随意的样子,而跟司徒莲总觉得心情有些紧张,不知道是因为司徒莲的身份,还是因为她泼辣的性格。 “你是说只要公主能生下一个孩子,就不会再这样胡闹?” 陈锦鲲的唇角一弯,“试问天下有哪个女人不会喜欢自己的孩子?因为她没有了精神寄托,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男人身上,如果她能够转移注意力,也许就不会天天盯着殿下了。” “女人真是这样吗?”阿扎依摸摸还生疼的脸庞,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请殿下拭目以待。”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悍妇难养(下) 而在皇宫的另一头,阿瑜也拿着准备好的礼物来看司徒莲。 司徒莲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发脾气,阿扎依虽然没有惩罚她,却禁了司徒莲的足,除了自己的房间哪里都不能去,所以就苦了守在司徒莲门口的这些仆人,既不敢违抗阿扎依的命令,又得忍受司徒莲这样的恶婆娘。 阿瑜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司徒莲把房间里的东西砸得稀里哗啦,阿瑜踩着地上的碎片,就向司徒莲问侯一声:“公主殿下,好久不见。” 司徒莲正一肚子的怒火,一看到阿瑜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马上瞪着眼看她:“你来做什么?是想看本宫的笑话吗?” “臣妾不敢,只是听说现在公主殿下正因为驸马的事情而苦恼。臣妾不才,也是一个过来人,很同情公主的遭遇,作为女人,谁希望自己的相公跟别的女人胡来?更何况公主还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够忍气吞声?”阿瑜慢悠悠的说道,听起来像是站在司徒莲一边。 司徒莲顿了一下,虽然明知道阿瑜说的并不全都是真话,但听到有人替自己说话,还是觉得心情好受一些。 “你从那么远跑来就是为了跟本宫说这些的吗?”司徒莲稍稍收起一点怒意,坐在凳子上。 阿瑜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殿下,这是阿瑜特意送给公主殿下的。这胭脂是京都最好的胭脂,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 司徒莲接过那胭脂盒,打开看了一眼,在鼻间轻轻嗅了嗅,颇为感触的说:“大渝的东西,对我来说都太遥远了,我怕时间再久一点,我都要忘掉自己是个大渝人了。” “公主殿下,人要随遇而安,你能适应这边的生活真是再好不过了。女人这一辈子,再强又如何,终究是需要一个疼你的男人和一个自己的孩子,终究是圆满。” 没想到阿瑜这样的话又激起了司徒莲的怒意,司徒莲把盒子往地上一丢,马上瞪着眼怒骂道:“陈兮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我跟驸马关系不好,我生不出孩子,特意跑这么远来笑话我是吗?” “殿下,你真的想太多了,你觉得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吗?你跟大皇子的婚约算起来还是我们促成的,我们自然希望你能够大皇子好好的,如果仅仅是为了特意来看你的笑话,何苦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公主殿下,我看驸马会犯糊涂,但是对公主还算是不错的。” 司徒莲马上一脸怒容的站起来,“他还对我不错?他天天把我关在房间里面,就差没有把我直接送进牢房了!” “可是公主殿下也对驸马做了不少事呀,先是把他以前的女人统统赶走,连带着大皇子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也不许留下来,大皇子只宠幸了一晚侍女,公主殿下便把那个侍女毁去面容,赶出皇宫,甚至把大皇子也打得不敢见人。这一件件,一桩桩,如果是发生在别的女人身上,只怕早就被男人给休了,岂会只是把你关在房间里面?”阿瑜嘴角含笑的说出真相。 司徒莲横着眼说:“你是想他把我休了吗?” “公主殿下,你既然现在不能回国,只能留在野丘,就只能在这个王朝好好生存。野丘国的风俗,男人是可以娶三妻四妾的,可是大皇子因为你的关系却身边一个女人也没留,算是还对你不错,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除了那个侍女的事情,他可曾背着你找过别的女人?”阿瑜漆黑的眼眸看向司徒莲,那里面闪着聪慧的精光。 司徒莲纵然再蛮不讲理,可听了阿瑜的这番话之后,似乎心头也微微有所触动。 “那是表面上如此,谁知道他有没有在背地里面藏着其他的女人,跟她们鬼混!”司徒莲言不由心的说,她说这话时都不敢看着阿瑜的眼睛。 “公主殿下,据我所知,国王病重,大皇子几乎天天都呆在皇宫里面,你跟他生活在一起,难道他有没有其他的女人你还不清楚?”阿瑜轻笑着说。 这下子,司徒莲不说话了。其实不是阿扎依不愿意去找女人,而是他压根不敢去找其他女人,皇位还没有到手,家里面又住着一只母老虎,阿扎依哪里愿意在这个时候找麻烦,要不是那天喝醉了酒,被大臣有意玉成好事,他怕是也不会去碰那个侍女。 阿瑜看着司徒莲脸上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又继续说:“公主殿下,你可知道如今野丘国有多少女人羡慕你?你虽出身高贵,但不是每一位公主都能嫁给皇子,而且只要驸马成为野丘国的国王,你就是一国之母,哪怕是你的亲生母亲也未必享受过皇后的尊贵吧?” 司徒莲经阿瑜这样一说,确实有一点动心。 谁个世界上有哪个人不希望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女人也不例外。若是成为了野丘国的皇后,只怕就连自己的父皇也能敬自己三分,还有当初那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臭小子宏玉,以后见到自己也要向自己行礼。 司徒莲这样一想,心里面就舒服多了,刚才所有的不快顿时都烟消云散。 “你说得对,只要我只为野丘国的皇后,就算驸马娶再多的女人,也是由我掌管着三宫六院。等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不能他如愿。”司徒莲显露出一幅威严的样子,想象着自己成为皇后之后,要怎样收拾皇帝身边的其他女人。 “所以,公主殿下,你现在就不能把大皇子给得罪透了。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你把他的女人弄走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他的脸给打伤了,你叫他以后还如何在其他人面前立威?难不成真的要逼得大皇子一气之下,跑到别的女人怀中?”阿瑜不经意的说道。 司徒莲也是个极要面子的,哪怕她现在是有几分后悔,但嘴上半分也不会松口,“打都打了,难不成还要让他打回来?” “倒没有这样严重。公主殿下何不做出一个姿态,假意向大皇子服个软,让他心里面好受些,我知道皇子之前也是有女人和子嗣的,何不叫人把他们接回来?” “什么?”司徒莲立刻大发雷霆,“你居然叫我把那些贱人和野种接回来,他们来了之后怎么办?把我赶出宫去吗?陈兮瑜,谁叫你出的这馊主意?你是特意大老远跑来害我吗?” “公主息怒,其实我来到这里,是受了陛下之命,知道公主最近和驸马的关系不好,特意叫我来做和事佬的。”阿瑜不想司徒莲关到自己身上,只能借着司徒复山的名小小的撒了一个谎。 “哼,父皇还会记得我吗?只怕早就把我这个女儿忘到九霄云外了。”司徒莲愤愤的说。 “公主殿下,你既然知道回到大渝是不可能的,何不想想怎么更好的在野丘生存下去?驸马既然已经写信向陛下告状,那你更要抓住在这里的机会,切莫因为一时冲动而让驸马厌嫌你,那样你在这里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 其实换一个角度想,大皇子现在最纠结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你可以把他们从皇宫中赶出去,却不能真正的割断他们的血缘,除非你能为大皇子生下一个儿子,那么你就能够让他因为这个儿子而疏远其他的孩子。你这样硬逼着分开他们,只会显得大皇子无情,显得你不够大度。 依我之见,那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四岁,只要不在母亲身边长大,就不会有太深的感情。要是将来公主生下孩子,再把他们移到各自的府上,就不会让人觉得公主刻薄。公主将来是要成为皇后的人,把那些人接回来,倒可以显得你大度,你何不试一试呢?” “陈兮瑜,你出的什么鬼主意?就算我肯把那些野孩子接进宫,可那些孩子的娘呢?还让她们出现在我的面前,跟我争宠?”司徒莲的怒意丝毫没有减弱。 阿瑜挑起嘴角,“殿下,我保证你只要把那些孩子接进宫,我就有办法让那些孩子的母亲自动离着大皇子远远的。” “你有什么办法?”司徒莲不太敢相信的问。 阿瑜走到司徒莲的身边,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细语几句,司徒莲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真是能够做到这样?” “公主请放心,只要你让那些小孩子进宫,我就有办法让那些女人永远的离开大皇子。只要那此女人不再找大皇子,而他们的孩子又能够在宫中顺利长大,公主就少了后顾之忧,驸马也会知道公主对他的一番心意,说不定就不再禁公主的足,和公主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司徒莲的小嘴一撅,“我倒不稀罕跟他过日子,只想成为这野丘国的皇后。要是我真的坐到那个位置上,看看还有谁敢小瞧我!”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分头行事 等陈锦鲲和阿瑜各自从皇宫里面出来,重新回到客栈里面,他们一碰头就互相问道:“怎么样?” “我这边已经没问题,司徒莲已经被我说动,相信她不久后就会有所行动。”阿瑜满意的说道。 “我那边也没有问题,阿扎依虽然余怒未消,但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听进去我的话了。”陈锦鲲也向小媳妇汇报工作成果。 阿瑜笑着点点头,“那就好。只要司徒莲做出了我说的第一步,其他的事情就好办了。” …… 第二天,阿扎依在宫中收到了司徒莲给他的一封信,说是那天因为生气一不小心打伤了驸马,心里面很是内疚,想向驸马道歉,同时希望大皇子能够把放养在宫外的孩子重新接回宫,让皇族的血脉能在宫中长大。 大皇子收到这封信之后,揉着还有些疼的脸自言自语的说:“这女人今天是发了什么疯?好端端的给我写这样一封信干什么?” 要不是看出这信上的笔迹确实是出自于司徒莲之手,阿扎依险些以为是有人冒名写的。不过他细想一下昨天陈锦鲲找他所说的那些话,忽然觉得陈锦鲲的话很在理,司徒莲天天胡搅蛮缠,不就是因为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吗?要是她真的生下来一个,还需要看自己看得这样紧? 要不是想孩子想成这样,会亲笔写信要他把放养在宫外的孩子又接回来。其实当初阿扎依之所以把孩子放在宫外养,也是怕善妒的司徒莲容不下他们,这下子好了,既然司徒莲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至于司徒莲嘛,就算她的性子再讨人厌,也毕竟是大渝国的公主,跟其他的女人没法比。再说了,自己马上要登上皇位,更不能离开其他国家的相助,上回大渝国给是送来了许多的粮食种子和丝稠,给了自己好大的面子,也不能就这样把这个女人给休了。 阿扎依左想右想,觉得都应该去看司徒莲一眼,哪怕是逢场作戏也要去一趟。 于是,阿扎依站起身,暂时忘记了自己脸上还挂着伤,便叫侍女掌着灯引路,自己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司徒莲的房间。 司徒莲坐在床上,看到阿扎依居然来了,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满脸的笑容。 虽然司徒莲的性子刁蛮任性,但她长得还算水灵,特别是在她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迷人可爱,当初阿扎依就是被她这张看似单纯的脸给迷惑了,所以才会对她千依百顺。 “驸马来了,臣妾未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司徒莲假意要行礼。 阿扎依哪里真让她行礼,不过别说,自打司徒莲被娶进门之后,就没有这样对自己温顺过,这一招对阿扎依还真是很管用,搞得阿扎依的心里面挺舒服的,一下子忘记了过去的屈辱,还有脸上的伤。 “公主殿下不必客气。” 司徒莲靠近阿扎依,看着阿扎依被自己打成类似猪头的脸,伸出手上前摸了摸,“殿下,都怪我不好,因为一时吃醋,竟然把你给伤了,其实我想打的是那位贱人。” 司徒莲一句话把自己的责任推得精光,还表现出对大皇子足够的关心和爱护,她满怀愧疚一幅小女人的样子,让此时此刻的阿扎依看着很着迷。 “公主殿下不必自责,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本皇子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应该喝酒误事。” “怎么会没事呢?如果我不是因为看到你跟别的女人睡在一起,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错事,我天生脾气就不好,居然一时没忍住,才会这样对皇子。你看看你的脸,原来多好看的,全因为我让你不敢见人。”司徒莲半带愧疚半带撒娇的语气让阿扎依很是受用。 野丘国的风俗本来就是民风彪悍,阿扎依阅女无数,早就厌倦了那些送上门来的粗犷的野丘国女子,倒是公主这款小鸟依人的类型很对他的胃口。 再说了,野丘国的男子本就以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为荣,要不是公主把自己给打了,她因为自己而出手教训侍女的事情倒可以引以为傲。此刻,原本聚积在阿扎依肚子里面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他心里面又转过别的心思。 阿扎依想起陈锦鲲昨天跟自己说过的话,说只要公主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看自己看得这样紧,如今细细想来,还是大渝国的人比较了解大渝女人。 阿扎依看着公主今天如此殷勤的模样,看向公主的眼神越来越暧昧。 司徒莲现在跟阿扎依也算是老夫老妻了,驸马爷一个眼神过来,司徒莲就知道阿扎依在想什么,她在心里面深深的恶心了一把,心说,这男人果然都是好色的动物,都肿成猪头样了,还有心思想这种事? 不过,经阿瑜的一番点拔之后,司徒莲也明白过来,只要跟着阿扎依顺利的爬到皇后之位上,自己才可以真正的在野丘国高枕无忧。反正自从宏玉拒绝过自己之后,司徒莲已经对男人没有什么兴趣了,跟谁睡不是睡呀?反正跟大皇子睡过之后,将来还可以成为万人之上,这买卖划算。 于是,这一天夜里,阿扎依和司徒莲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睡在一起,好好的恩爱缠绵了一晚,其亲密程度足可以跟新婚之夜相比。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宫里面就传出大皇子和王妃和好的消息。 这对于阿瑜和陈锦鲲而言,可真算得上是天大的好消息,证明了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阿瑜,看样子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应该马上进行下一步了。”陈锦鲲脸上带着笑意,一幅老谋深算的样子。 阿瑜应道:“好,就按你说的办。这个计划虽然是我们共同想出来的,但我只想到前半步,你却想到了更多。所以,这件事情就让你去办吧。” 陈锦鲲信心满满的说:“何需我亲自动手,只需要安排我在野丘国的暗探去就行了。” “你在野丘国还有暗探?”阿瑜不敢相信的问。 陈锦鲲嘴角微微勾起,“经过上一回来到野丘国的事,你觉得我会就这样空着手回国吗?兵不厌诈,既然他们把培养探子的事情从娃娃抓起,我们也应该投桃报李吧。此事我早就禀告过陛下,他是恩准的。” 阿瑜的心头不由一惊,感觉陈锦鲲进入官场之后越来越腹黑,这样做是好还是不好呢?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女人心事 这一天,阿瑜又再次来到皇宫去见司徒莲,可跟上一次来不同,这一回是王子妃亲自派人来请阿瑜的。 不同于上一次见到司徒莲一脸愤恨暴怒的模样,王子妃态度很和蔼,居然真有几分未来一国之母的感觉。 “公主殿下能叫我来,证明你已经跟驸马和好了。”阿瑜笑咪咪的问道。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问题想要问你,你怎么知道我让那些孩子住进宫,他们的母亲非但不会跟来,还会找上别的男人?原本大皇子还想把那些女人转送给其他大臣的,没想到所有的女人没有一个肯进宫,有的甚至早就在外面找过了人生活,把阿扎依气得够呛,险些要把她们全都处死。”司徒莲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掩不住的兴奋和得意,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倒真是如了她的心意。 阿瑜漆黑的眼眸平静如水,缓缓的向司徒莲说出来真相,“公主殿下,那些女子以前和大皇子在一起,一半是因为命运所迫,一半是因为大皇子的权势和财富,她们多半是一些臣子送过去的女人,或者是大皇子的侍女和平民之女,未必有多少真爱。如果有她们有更多的选择,未必会选这条路,从皇宫出来以后,我派人找到这几个孩子的母亲,劝说她们离开大皇子,并且给了她们一笔钱财,有了钱,还有外面其他的男人,她们还回皇宫干什么?” “妙计,果然是妙计。我就说嘛,那些女人会舍得宫中的富贵?”司徒莲嘴角一扬,很欣赏阿瑜的先见之明。 其实,阿瑜没有说出来,这些女人和孩子早就在陈锦鲲安排的野乌国密探的监视之中,哪个女人在外面有相好的,哪个女人更贪财,他们都一清二楚。 那一天,陈锦鲲派去的人不仅给这些女人送去了银子,还告诉她们如果跟着孩子一块进皇宫的话,就会被善妒的皇子妃给折磨死,反而她们不去的话,公主也许会因为自己没有孩子而善待她们的孩子。 一想到那个弄花侍女的脸,连皇子都敢打的皇子妃,那些女人就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跟拿银子在外面自由生活相比,进皇宫肯定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所以,所有的女人都选择放弃再次进皇宫,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放弃。 以司徒莲的头脑,肯定不会想到这么多,不过她听到阿瑜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还是挺感激陈兮瑜的。 “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很懂得人心中的想法。”司徒莲对阿瑜夸赞道。 阿瑜轻笑一声,心说自己居然被刁蛮任性的悍妇所夸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值得高兴? “公主殿下谬赞了,其实每个人心中的想法都差不多,无非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欲望所左右,只是有些人表现得明显,有些人喜欢隐藏在内心深处罢了。”阿瑜说得云淡风轻,却道出了人世间最丑陋的真相。 “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但是我马上就要成为野丘国的皇后了,你如果肯留在这里继续帮我,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司徒莲开口希望阿瑜留下来。 这倒算是一件新鲜事,从来不把世人放在眼里的司徒莲竟然会求助于阿瑜,可见在野丘国的这一段日子,也让她学聪明不少,知道自己势单力孤是很难走长远的。 阿瑜恭敬的向司徒莲行一礼,“公主殿下,很高兴你这样看得起阿瑜,能够为公主效力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在野丘国这里并没有我想要的一切。” 司徒莲脸色一变,有些不高兴起来,冷冷的说道:“金银财富,房屋地契,美男仆人……你想要什么尽管说,难道就没有一样能让你动心的?” 阿瑜淡淡一笑,“这些东西的确很诱人,但却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司徒莲皱着眉问道,语气中有一种嫌阿瑜不识好歹的味道。 “我知道说出来公主殿下可能不相信,我以前也以为自己喜欢的只有钱,可是在我成亲生下女儿之后,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比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更开心了。在大渝国还有我的亲人我的女儿,所以我不能抛下所有的一切留在野丘国为公主殿下效力。” “你已经有女儿了?”司徒莲不敢相信的问。 “是的,才一岁不到。”阿瑜笑着回答。 这让司徒莲的心情有些郁闷,她跟阿扎依关系不和,有一半就是因为始终没有怀上孩子,一听说阿瑜成为了母亲,司徒莲脸上的表情有一些怪异。 “你在大渝还有女儿,还有家人。可是我呢,家里人恐怕都忘记了我这个公主,为什么我堂堂一国公主,居然还不如一个寻常百姓?”司徒莲的语气里面带着几分恨意。 “公主殿下,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公平的事情,公主羡慕寻常百姓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可说不定有的寻常百姓还羡慕公主能成为一国国母,享受一生一世的荣华和尊贵呢。” 司徒莲轻哼一声,“你以为我会羡慕那些如同地底泥般的寻常百姓?他们有的东西我或许没有,但我能够享受的东西保证他们终其一生也得不到。” 司徒莲的话语里面带着极尽的傲慢与冷酷,不知道以她这样的性子一旦成为野丘国的一国之母,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这对野丘国的百姓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 不过,阿瑜这一回同陈锦鲲回来是办事的,本着‘死道士不要死贫僧’的想法,阿瑜觉得野丘国的将来轮不到自己操心,她反过来问公主殿下,“不知道公主要阿瑜留下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阿瑜替你办吗?” 司徒莲不屑的说:“本来我觉得你这人算是聪明的,留下来帮本宫办事,等哪天我真成了皇后也可以跟在我身边享享福,可既然你把你的家人看得这样重要,我就懒得留你了。” 一转眼这公主病的毛病又出来了,真让人受不了。阿瑜习惯了司徒莲的语气,笑一笑又接着说:“公主没有事情要阿瑜办,阿瑜却有一桩事情想请公主帮忙?” “说吧,什么事?本宫念在你之前帮过我一回,就考虑一下吧。”司徒莲坐在骑子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兰蔻。 “就算公主记恨陛下把公主远嫁野丘,但公主毕竟是大渝国的人,理应为大渝国着想。当初大皇子答应送给大渝国二百匹战马,可时间过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一点的音讯,公主殿下能不能帮我们问一问?”阿瑜试探性的问道。 司徒莲这才恍然大悟,指着阿瑜的鼻子说:“原来我父皇叫你们来野丘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战马!” 阿瑜在心中一叹,终究还是露馅了。她很想在心里面回答司徒莲,皇帝她老人家压根就没有问起过你,谁还有闲功夫管你和驸马爷床头吵架床尾和的那些事? “额……公主殿下,战马只是其一,公主殿下的情况陛下也很是关心。” “哼,不用多说了,父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算了,反正我的父皇是指望不上了,不就是战马的事情嘛,我帮你问问,就当是我还你一个人情好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白马牧场 司徒莲虽然刁蛮任性,倒也是个说话算话的。 没有过多久,陈锦鲲果然收到了大皇子的消息,叫他三天之后去白马牧场挑选战马,陈锦鲲很是高兴,也不枉他们为夫妻两个做这么多的事情。 三天之后,陈锦鲲带着阿瑜和黄大人他们,一起来到了都城的白马牧场。 白马牧场在野丘国的大皇宫十几里远的草场上,这里土地肥沃,青草长得绿油油的,正是饲养战马的好地方。 陈锦鲲和阿瑜来到这里,就被这广袤的草场和数万头的战马给震撼了。 无数匹的战马驰骋在草场上,马头都扬得高高的,尾巴甩得长长的,撒开四个蹄子成百上千的在草场上奔跑,驯马师就在它们的周围,时不时的把马鞭甩得又脆又响,视线远远看去,就像是无数个小点由近及远的在草场上移动,场面别提有多壮观了。 野丘国的战马,全是上好的马种繁殖而来,每一匹都是身体强健的高头大马,跟大渝国的黄种马,大靖国的枣红马,以及布衣国深山里面的矮种马不同,野丘国的马天生就形象好,跟其他国的马种一比较,那就是王子和乞丐的区别。虽然陈锦鲲心里面不想承认,可是事实就摆在那里,由不得你轻易忽视。 不光是因为外形,野丘国的马性格彪悍,速度快,耐力好,天生就是做战马的料。这马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对主人特别忠诚,传说野丘国的战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在它成年之前如果认定了你,那你这一辈子都是它的主人,哪怕是后来换到别人的手里面,也不会轻易屈服。 曾经有人也俘虏过野丘国的战马,可是那马一直不听话,情愿绝食而死,也不肯为敌人效力,真的是天生的战士。正因为如此,司徒复山才如此看重野丘国的战马,大渝国为什么几番败在野丘国的手上,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别看阿扎依把陈锦鲲他们请来了,但未必会真的让他们把战马带走,因为这战马野丘国也很重视,听说这里是野丘国唯一的皇家养马场,马场上的马几乎是野丘国所有的战马,而阿扎依却这样完全不避嫌的带外国的使者来这里,足以说明他另有目的。 陈锦鲲和阿瑜惊叹的看了一会儿,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此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阿扎依是想来炫耀一番,这就好比一个富可敌国的人把自己所有的财富叫一个穷光蛋来欣赏,说的好听叫做炫富,说得难听叫做警告。 你看看我这野丘国的战马,几万匹之多,就算你们国家拍马也赶不上,还是好好的跟我国交好吧,你不是我们的对手,阿扎依此举就是这个意思。 阿扎依骑着一匹白色的战马向他们走来,跟几天前看到时的样子不同,阿扎依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是看得出有少许伤痕,但一丁点也掩藏不了他脸上得意的神情。 野丘国的男人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就是两件:驯服最烈的马和驯服最凶悍的女人,这两件事情他都做到了,而且睡的女人不仅凶悍,还是大渝国的公主,如何不让他得意呢? 阿扎依慢慢的靠过来,虽然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却不肯下马,骑在马身上居高临下的跟陈锦鲲说着话。 “陈兄弟来了,不知道陈大人可懂战马?我这里的战马可都是未驯服的,驯服的战马你根本带不走,因为它们不听我的命令,只听驯马师一个人的命令,难不成陈兄弟打算连我的驯马师也带去大渝?要知道我们野丘国的驯马师可比战马还要精贵呀。”阿扎依不紧不慢的说着,显然是不想履行承诺,有意为难陈锦鲲。 陈锦鲲却早有预料,轻轻一笑说:“不必如此麻烦,我们大渝国也有驯马师。只要殿下肯履行承诺,我保证我们大渝国也能驯服这些战马。” “哦?你们还有驯马师,在哪里?我可听说大渝国的马可是用来拉货物的,还需要驯马师吗?”阿扎依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眼中大渝国的马根本不能算是马,只是比驴子快一点,这样的牲口还需要驯马师,真是笑死天下人。 看到阿扎依轻蔑的态度,陈锦鲲的眼眸中闪过一缕寒芒,他的嘴角略微的勾起,虽然是扬着头跟阿扎依说话,却没有显露出一丝退让的神色,“皇子殿下,我不需要特意派驯马师来到你的面前,哪怕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驯服你这里的战马。比如说,你眼前的这位……我。” “你?”阿扎依止住了笑声,脸上微微露出惊讶的神情。 在陈锦鲲来到野丘国之前,阿扎依也曾经派探子查过他的底细,最终只是发现陈锦鲲不过是一介文官,就算被皇帝宠幸,但毕竟太年轻。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文官居然会驯马。 “陈大人,你是说真的吗?我们野丘国的战马可比不得其他国家的那些只会干粗活的笨牲口,每一匹战马就像一个战士一样,不但骁勇善战,还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性格和骄傲,就算是我们野丘国的百姓,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驯服战马的。陈大人,我说的这些,你懂吗?”阿扎依提醒着陈锦鲲,他认为陈锦鲲只是意气用事,不想在自己的面前让大渝国丧失颜面。 可是,陈锦鲲却是一幅气定神闲,笃定自己会成功的模样,还笑着对阿扎依说:“皇子殿下,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今天能够驯服这草场上的一匹战马,你是不是就肯兑现你的诺言,把两百匹战马送给我们大渝?” 阿扎依有些生气了,他觉得自己已经给陈锦鲲台阶下,可陈锦鲲非但不领情,还继续拿承诺的事情威胁自己,他感到自己身为未来储君的威严给冒犯了,所以黑着脸气乎乎的说:“我阿扎依从来都是说话算数,如果你今天真的有本事驯服我这里的战马,那我就真的让你到这草场上挑两百匹战马给带走。” “好,一言为定。”陈锦鲲笑着应道。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最好的马 阿扎依见陈锦鲲要执意自己找死,也就遂了他的心意。 阿扎依朝自己的仆人示意一下,示意他们带一匹战马过来。 没过多久,一位驯马师带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走过来了。那匹马好像才刚刚成年,一双眼睛像黑色的琥珀,身上的皮肤光滑油亮没有一丝杂马,马的鬃毛老长,就如同一位长发削肩的美女,看上去很漂亮。 可是,那匹马好像脾气十分的不好,就在驯马师把它带过来的这一段路,它几次想挣脱驯马者手中的缰绳,头不断的甩着,尾巴也不厌烦的左右摇晃,就像一个正值叛逆期的少年。 驯马师把马带到了阿扎依的跟前,那匹黑色的马好像对别的马都怀有敌意,走过来时居然想用蹄子踢阿扎依骑着的那匹白马,还亏被眼疾手快的驯马师给拉住了。不过白马的性子比较温顺,只是退让的往旁边靠了靠。 阿扎依对陈锦鲲说:“陈大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驯马,但我可以告诉你,这匹马是我这里最难驯服的,我这里三个驯马师都没能驯服这匹马。我把你当作兄弟,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肯收回你说过的话,我就忘记我们的赌约,你带着你的战马好好的回国去吧。” 昨天司徒莲跟自己提到过战马的事情,但司徒莲是说阿瑜责怪自己没有信守承诺,虽然阿瑜和陈锦鲲曾经帮忙过自己,但是司徒莲始终不能忘记是他们把自己推到了这个国家孤立无援,司徒莲也恨自己的父皇,生养了自己却为了利益把自己丢进火坑。 好,在你们眼中我不是还不如战马吗?那就让你们带走这些战马之前付出一点代价,本来阿扎依并不想难为陈锦鲲的,但经不住司徒莲的挑唆,才不想便宜他们,可没想到陈锦鲲居然提出自己来驯马,这让他很是不高兴,我野丘国的战马岂能是随便一个大渝人就能驯服的? 可陈锦鲲却笑着说:“殿下,为了能让你兑现承诺,我愿意试试。” 又是这句话,几乎让阿扎依气疯了,他咬了咬牙说:“既然如此,那就让陈大人来试试吧。不过等会儿因为驯马出了什么事情,陈大人可要自己承担责任,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驯马的过程中也曾经出现过被马踩死咬死的事情。” “多谢殿下提醒。”陈锦鲲笑着向阿扎依施一礼。 阿扎依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就扬长而去,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就打算远远的看着陈锦鲲去驯马,或是被马踢死。 阿瑜有些担心陈锦鲲,听阿扎依这样说,他肯定是叫手下人挑了一匹特别难驯的马来为难陈锦鲲,陈锦鲲只是一介书生,就算纸上谈兵的学过一点,但碰上真正的烈马,只怕是很难应付,阿瑜眼神复杂的看向陈锦鲲,“阿鲲,你可有把握?实在不行的话,千万别勉强。” “是呀是呀,陈大人,你可是我们这趟来野丘国的负责人,倘若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可怎么交代呀?”黄华标也不放心的附和道。 陈锦鲲却冲着他们轻轻的一笑,“你们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 陈锦鲲说完这话,便跟着驯马师来到了一个圆形的驯马场。驯马师解开那匹黑色战马身上的马鞍,实际上那马鞍只是形同虚设,因为并没有人能够坐上去,如今被解开之后,那匹马就像是逃出牢笼的囚犯,撒着欢儿向圆形的驯马场奔去。 驯马师退了出来,整个驯马场就只剩下陈锦鲲和那匹马,其他人都在旁边围观。 陈锦鲲一个人走到马场中间,他换了一身轻便的马装,手上拿着驯马用的绳套和长鞭。而不远处,就是那匹传说中野丘国的草场上最难驯服的一匹战马,只见它一双黑色的贼溜溜的眼睛也在不断的打量着陈锦鲲,或者说是在偷看,时不时的还跺着马蹄子,打着响鼻,示意陈锦鲲不要靠近。 可是陈锦鲲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径直的向那匹马走去,黑马像是有些生气,对着天空嘶鸣几声,可即便这样,也没有能够阻挡陈锦鲲的脚步。 黑马立刻怒了,撒开四个蹄子就朝陈锦鲲奔来,像是想要把他撞倒。 而陈锦鲲一瞬未瞬的盯着它,看见那匹马朝自己奔来,马上身体出自本能的往后面一缩,黑马就在自己面前一寸不到的地方飞奔而去。 又在驯马场疯狂的跑了几圈,黑马平静下来,在驯马场的另一个位置停了下来,那里距离陈锦鲲很远。 陈锦鲲再次向它靠近,这一回黑马又故技重演,冲过来想撞倒陈锦鲲,甚至还踏着前蹄想要往陈锦鲲的身上踩过去。 没想到陈锦鲲居然不躲也不闪,而是拿出绳套直接往黑马的脖子上套去,就在它冲向自己的那一刻,陈锦鲲迅速而敏捷的往前一跃,两只手紧紧的抓住马脖子,然后整个身子就靠近马背。 陈锦鲲的本意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直接跳上马背,可是黑马的动作太快,它生性桀骜不驯,如何会愿意被一个人轻易的跨上马背,开始发烈似的伸出蹄子狂奔,想把陈锦鲲甩掉。 可偏偏奇怪的是,不管黑马怎么奔跑,怎么用力,怎么张牙舞爪的甩开蹄子,甚至它还试图张开马嘴去压陈锦鲲,可惜陈锦鲲就绕在它脖子后面,想咬也使不上力。 陈锦鲲就如同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缠上这匹黑马,那些在驯马场上观看的人,有生以来看到最有趣的驯马场面,只见驯马场中央的驯马师在把绳子套到黑马的脖子上后,整个人像只猴子一般抱在大黑马的脖子上,仿佛大黑马的脖子就是一棵粗壮的大树,能承受起一个人的重量。 黑马几次三番用尽各种手段,都没能如愿的把这个人甩掉,那个驯马师就像长在马脖子后面一般,紧紧的抱着马脖子不肯撒手,只要黑马稍稍停歇一会儿,驯马师就试图爬上他的后背,一人一马就这样相持不下。 表面上这是在驯马,但从长远来看,更像是一人一马在博弈,或者说两个国家战士之间的战斗。在野丘国的百姓心中,战马就如同士兵一样的存在,更何况这匹战马还是这一批新战马之中最优秀的,所以它的驯服过程更让人期待和惊喜。 过了许久,黑马有些累了,它黑色的皮肤上居然流出汗水。而同时,一直抱住马脖子不肯撒手的陈锦鲲也有些疲劳,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放松丝毫,因为他知道只要松开了手,想要再次抓住这匹黑马可就更难了。 就在黑马停下来的那一瞬间,陈锦鲲迅速的爬上马背,阿瑜真的没有想到,下了朝就喜欢坐在书房里面办公的陈锦鲲动作居然能有这样敏捷,还有他那一套专业又搞笑的驯马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驯马场中央的那个男人真的是自己的相公吗?感觉阿鲲越来越让自己看不透了。 就连黄大人也在内心深处为陈锦鲲深深的捏了一把汗,陈大人呀,你可要悠着点儿,要是你出了什么状况,我回去跟陛下可怎么交待?要不是因为老子不会驯马,干脆就替你直接上场了。 而在驯马场上的陈锦鲲可没有想这么多,他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上了马背之后一紧手里面的绳索,就想当于把马套在手上。 驯马有很多道步骤,能够跨上马背仅仅只是其中的第一步,接下来的第二步会更加的凶险,更加的需要技术。因为现在陈锦鲲手中的这个绳套就如同一个粗陋的缰绳,要是能够让自己不从马背上摔下来,并且顺从你的意愿跟着你奔跑或是停止,才算是驯马成功。 可是,陈锦鲲虽然坐上了马背,那匹黑马却比刚才运动的还激烈。它先是狂奔一会儿,然后猛然间停住,见陈锦鲲没有因为惯性而掉下马,马上又撒开蹄子向空中狂踢,整个身子跳起,就像把陈锦鲲从马背上弄下来。 而陈锦鲲就像是彻底的黏在了黑马身上,它狂奔,陈锦鲲勒紧缰绳;黑马突然停下,陈锦鲲的身子却像磐石,夹紧马身就是不肯掉下;黑马又一跃而起,陈锦鲲就抱住黑马脖子不撒手。 就这样折腾了许久,黑马终于彻底累了,温顺的听从陈锦鲲的意思,慢慢的在驯马场踱着步子。 驯马就如同接受一个战士的考验,经过它种种的测试,试验你够不够资格做它的主人,只有最好的马才懂得如何挑选自己的主人。显然,陈锦鲲经受住了考验。 这一场驯马足足驯了好几个时辰,陈锦鲲是太阳升起来没多久来到白马牧场的,等他把黑马驯服,已经是夕阳近黄昏了,陈锦鲲累的是满身大汗,似乎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累过。 等到草原上满是落日的余晖时,陈锦鲲已经跟黑马比较的相处了一阵子,看样子黑马已经彻底认可了陈锦鲲,没有再挣扎而抵抗。 陈锦鲲抚摸着黑马长长的鬃毛,像是给它擦汗,而他自己也是浑身湿透,体力严重透支,而且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有进食,虽又累又饿,却感到无比的幸福。 当金色的余晖照在陈锦鲲的脸上,透出几分黝黑,让这个原本清秀俊俏的读书郎更显几分英气。他静静的坐在马上,享受着驯服战马后的欣喜与激动,调皮的弯弯唇角,笑了。 好快呀,一下子又到了周末,真觉得光阴似箭,发文交稿子的日子又来了。你们周末过得开心吗?我只能伴着电脑,码字码字码字……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私人农庄 不远处,一人一马在夕阳的照射下和睦的相处,原本桀骜的战马已经不见了踪影,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是陈锦鲲坐在一匹温顺的高头大马上。 没过多久,驯马场外传来阵阵的呐喊声,还有口哨声,那是野丘国人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陈锦鲲虽是大渝国的人,但他坚持不懈,执着的驯服了皇家牧场最难驯的一匹马,赢得了所有驯马师的尊重。 陈锦鲲骑在马上,微笑着向阿瑜他们走来。 那匹黑色的战马停在他们面前,陈锦鲲从马上下来,阿瑜拿出帕子,擦擦他头上的汗,今天看到陈锦鲲几乎在马上累了一天,真的有些心疼。好几次看见他几乎要被倔强的黑色战马给摔下来时,阿瑜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很想冲上去叫陈锦鲲放弃,可是她也知道陈锦鲲的性子,认准了一定要去做的事情就必须做到,要是叫他中途退出,只怕他会比死还难受。 所庆幸的是她并没有这样做,现在才可以看到陈锦鲲一脸幸福的笑容,痛惜的对他说:“看看你,一身的汗,快去喝水吧。” 陈锦鲲驯了一天的马,还真的是又渴又累,还有些饿。而他身边的那匹马也一样,黑马光洁的皮肤上面渗出豆子般大小的汗珠,这就是一场人和马的较量,两者之间都没有输家,有的只是更多的默契。 黑马认定了陈锦鲲是他的主人,以后一辈子都只会效忠他。 其他的驯马师把黑马带走去喂他喝水,陈锦鲲也跟着阿瑜去休息一下。 最惊讶万分的莫过于黄大人,他虽然是朝廷武将,但从来没有驯过马,也没有像这一回一样看见别人如此驯马的,所以他颇为惊喜的说:“想不到陈大人虽是一介文官,居然会驯马,还驯得飒爽英姿,能把野丘国的战马驯得这么好的,非陈大人莫属。” 阿瑜知道黄华标是在拍陈锦鲲的马屁,轻笑一声说:“黄大人快不要再夸他了,你看他刚才驯马的样子,哪有什么飒爽英姿,跟贴狗屁膏药一样粘在马脖子上,我看见都觉得好笑。” 被小媳妇这样打趣,陈锦鲲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轻笑着解释说:“没办法,那马性子烈,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上马背。” 几个人一块走到牧场的休息场所,也是观望台,大皇子阿扎依正拿着一只远观镜,脸色不好的坐在那里。 本来他想故意为难一下大渝国的使臣,告诉他们即便把马带回去,也无法驯成他们想要的战马,可没想到陈锦鲲居然把那匹难搞的黑马给驯服了,他虽然很不爽,但不得不佩服陈锦鲲的勇气和毅力。 “陈大人,辛苦你了。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呀,想不到你一介文官居然能驯服我这里最烈的马。”阿扎依有些惋惜的说。 陈锦鲲却笑着向他施一礼,“皇子殿下,如今我已经驯好了这匹马,你能否兑现你的承诺把马给我们?” 阿扎依的表情颇有些尴尬,但他好歹是野丘国的大皇子,是未来的国之储君,也不能食言。就算心里面再怎么不乐意,但想要为难陈锦鲲没有为难成,也只能履行自己曾经的诺言。 “本皇子说话一向一言九鼎,绝不会说话不算话。等会儿就让陈大人到牧场上挑二百匹战马回去,不过现在,我先请陈大人吃饭吧,你辛苦了一天,也该饿了。算起来,自打陈大人这一趟来我野丘国后,本皇子就没有好好招待过你,不如今天就让本皇子尽尽地主之宜。”虽然没有为难成陈锦鲲,但阿扎依也不想因此跟大渝国交恶,毕竟将来自己登上皇位说不定还有借助其他国家的力量,所以想挽回一点局面,拉拢一下陈锦鲲。 “皇子殿下,吃饭就免了吧。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叫人挑选好二百匹战马。”陈锦鲲马上给黄大人一个眼神,黄华标马上就派人到牧场里面挑选战马。 “陈大人,既然马都有人去挑了,我们就先吃饭吧。我看你也辛苦了一天,也需要喝口水,好好休息一下了,不如我们这就回皇宫,摆下宴席招待你们。”阿扎依还是想把陈锦鲲带回皇宫去吃饭,他担心今天的事情陈锦鲲会说给大渝国的皇帝听,不如先堵住他的嘴,免得跟自己的老丈人交恶。 可是,不等陈锦鲲再开口拒绝,不远处就传来一个男人哄亮的嗓音,“皇兄,既然陈大人不想到你那里吃饭,就让他到我的私人农庄里歇一歇吧。” 宏玉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踏着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向这边走过来。 阿瑜心中奇怪,宏玉怎么今天会来? 阿扎依面带不悦的说:“皇弟,平常叫你来上朝就说生病,今天却突然来抢走我的客人?” 宏玉轻笑一声,“皇兄,客人他自己有想法的,或许他不喜欢去你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吃饭,反倒喜欢我私人农场里的乡间野味。再说了,我不去上朝,皇兄也免得烦心,不是吗?” 真没有想到,阿扎依还没有登上皇位,两兄弟已经掐得这样严重。要是改天阿扎依真的如愿登上皇位,只怕两个人更是会水火难溶,。 作为宏玉的徒弟,阿瑜在心里面暗暗的为宏玉担忧,只怕他将来在野丘国的路并不好走。 阿扎依斜睨了宏玉一眼,冷淡的说:“看样子皇弟是执意要跟我抢客人,不如我们就问一问特使陈大人,究竟是愿意去我的皇宫赴宴,还是想去你那私人农场?” 陈锦鲲没想到阿扎依居然把这个球抛向了自己,他们两兄弟闹矛盾耍嘴皮子,反倒把自己给牵涉进去,真是让人头痛。 凭心而论,他肯定更愿意到宏玉那边去,因为无论是自己还是阿瑜,跟宏玉都更为熟悉,只是如果这样说出来,只怕会不小心就得罪了大皇子。 陈锦鲲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想到了答对的话,笑着上前说:“两位皇子,我跟阿瑜这趟来特意带来了大渝国的厨子,就是怕这一路上会水土不服。我们都吃惯了自己国家的食物,就不再去打饶两位皇子吃饭,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回去了。” 阿扎依知道陈锦鲲这番话只是推脱之辞,但给足了自己的面子,也就不再追究,“既然陈大人有自己的厨子烹制的美味佳肴,我就不再耽误陈大人享受美食的时间。” 宏玉弯弯唇角,也跟着说:“既然如此,我就送陈大人回客栈。” 说完,宏玉便带着陈锦鲲和阿瑜上路。 才走到一半,宏玉就改变了方向,陈锦鲲马上认出来:“这好像不是去客栈的路。” 阿瑜轻笑一声,“你难不成还真的想回客栈吃饭?客栈哪里有什么大渝国的厨子?” 陈锦鲲也笑了,说什么带了大渝国的厨子来,只不过是陈锦鲲拒绝阿扎依的借口,免得气氛尴尬而已。 “我的私人农场就在前面不到一里的地方,我已经叫手下人烤了一只全羊,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只怕他们已经烤好了。”宏玉说在马上慢悠悠的说,似乎是在脑海中想象着烤熟的香喷喷的羊肉。 “师傅,你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请我们吃饭?”阿瑜觉得宏玉今天来得有些突然。 宏玉却故作神秘的说:“到了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宏玉的私人农场果然离这里不远,骑在马上不多一会儿便到了。 这个私人农场也坐落在草原上,只不过旁边有几座山丘,山丘下面建着几幢房子,楼层不高,却全部建得很有野丘国的特色,外面种植着许多的大树和各种各样的植物。有鲜花,有蔬菜,也有水果,房子外面还搭着葡萄架子,一颗颗晶莹如水晶般的葡萄长得很是喜人。 还没有等人走进院子里,就闻着一股淡淡的烤肉香味,再往前走一点,就看到院子里面架着篝火,一只肥硕的大羊正架在火堆上面烤着。 底下的仆人看到宏玉回来了,都笑着施一礼,向宏玉禀报说:“殿下,东西已经全部都准备好了。” 宏玉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他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云娘还在生病吗?” 下人有些为难的说:“我们已经为姑娘请过大夫,可是都被姑娘给赶出来了。她现在还躲在房间里面,不过我们送进去的东西她都吃了。” 宏玉一听,不由蹙了蹙眉,有些无奈的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阿瑜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面觉得很是奇怪,上一次来野丘国还庆幸宏玉和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这一趟来非但没有看到他们的好事相近,反而好像是小两口闹矛盾了。 阿瑜没有多言,和陈锦鲲静静的坐下来。陈锦鲲今天累了一天,嘴里面渴得要命,刚才在皇家牧场的时候,喝不惯他们送过来的马奶,只能囫囵的饮了一小口,到现在嘴巴里面还是一股子味道浓烈的奶腥味。 也难怪陈锦鲲喝不惯,这奶都是没有加工后的新鲜马奶,除非他们野丘国的当地人或者是没断奶的小马驹能喝下去,第一次喝的人喝进去没吐出来就算不错。 来到宏玉的私人农场之后,宏玉给陈锦鲲递上一个干净的水壶,里面都是从农场的泉水里面打来的甘甜的泉水,陈锦鲲大口大口的把一壶子水全部喝光。 宏玉打趣他说,“你可要留着点肚子吃饭,否则被一壶水灌泡了,你可就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私人生意 宏玉拍了拍手掌,马上有一个仆人送来一个大托盘,托盘里面盛放着切好的烤熟后的羊肉,一大块一大块金黄色冒着油的烤羊,看着就十分诱人,更何况上面还洒着许多孜然,还有绿绿葱葱的葱花,真是让人胃口大开。 陈锦鲲和阿瑜中午都没有吃饭,而陈锦鲲更是驯了一天的马,体力透支严重,看到这样一大盘的烤羊肉,他早就馋得要留口水了。 对宏玉说了一句:“皇子殿下,既然你这样热情,我和阿瑜就不客气。” 说着,便开始拇指大动,抓起面前的烤羊肉就大口大口的嚼起来。 阿瑜也饿了,抓起一块羊肉也吃起来,不过阿瑜是个女生,就算是再饿,也要注意一点淑女的形象呀。 宏玉看着他们夫妻两个的吃相,不由哑然一笑,调笑起他们两个:“看你们两口子吃东西的样子,还真有一点夫妻相。” 阿瑜立马不干了,难为自己这样饿还努力保持着淑女形象,却被宏玉这样取笑,她马上辩驳说:“我们哪里像了?我明明吃相比他好。” 虽然阿瑜不承认,可陈锦鲲和阿瑜一样,都是净挑瘦肉不挑肥肉吃,而且还专门喜欢吃骨头,所以宏玉才说他们的吃相一样,可惜阿瑜误会了。 宏玉也懒得跟她细细解释,坐在阿瑜身边,笑着对他们说:“今天把你们两口子叫来,是有一桩买卖要找你来谈。” 阿瑜也调笑起师傅来,“哼,我就知道你不会请我们吃免费的晚餐,肯定是有事找我们。说吧,是什么买卖?怎么一向喜欢游戏人间的野丘国二皇子也要做起生意来?” 宏玉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反正此时这个院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宏玉也就无所顾及的说出心中的秘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跟阿扎依之间的关系?如今父皇病得越来越重,他更是加紧笼络朝中大臣,想早一些登上皇位。如果他真的登上皇位,只怕我在野丘国的生活会举步维艰。” 宏玉虽是个浪子的性子,却也不是个糊涂人。他虽然不喜欢争权夺势,却不代表会甘心被人踩在脚下。 “我早就想好了,如果他当上了野丘国的国王,要是真的容不下我,我就带着云娘和我的母妃离开这里,找一处环境优美的地方隐居起来,打打猎,种种庄稼,练习练习武艺,也算是平安逍遥过一生。”宏玉的眼睛望向远处,眼神中隐隐透着期待。 阿瑜抓着羊肉的手放了下来,轻声问道:“师傅是想在这里隐居?” “这个地方你们知道,阿扎依也知道,我住在这里算什么隐居?” 宏玉站起来,负着手环顾一下四周,似乎对这个私人农场很是满意,又对他们说:“这个私人农场是我亲手派人建的,经过我几年的努力,这里已经不需要其他的人提供资源,就可以在这个农场世世代代的生活下去。要是我去别处隐居,也要跟这里一样,哪怕是割断跟外界的联系,也可以安然度过一生。” 宏玉说得没错,刚才阿瑜和陈锦鲲进来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这里不仅有小溪、泉水,还在山丘上建了一个大风车,野丘国的人已经学会借助自然资源更好的生活,并且这里的环境气候都不错,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出水果和蔬菜,真是一个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阿瑜知道宏玉的想法之后,听出他的意思,笑着说:“建这样一个农场,不但要花费不少的精力,更要花费不少的钱财。二殿下既然有心要建这样的地方,一定得花不少的钱吧?” 宏玉的唇角一弯,“所以才找你来帮忙呀。我的徒弟就算武功不及我,但经商的本事可是有目共睹的。” “师傅既然知道我是个生意人,就应该知道生意人的规矩,师傅叫我做的生意可要是有利可图的,徒儿我可不是一个会做赔本买卖的人。” 宏玉不由笑出声来,“亏你还是我唯一的徒弟,跟师傅讲起条件来倒是不留情面。” “师傅,你说吧,是什么生意?”阿瑜没有再吃东西,而是认真的跟宏玉攀谈起来。 宏玉也很正经的坐下来,压低声音在他们面前说:“其实这生意跟陈大人也有关。” 陈锦鲲正吃着羊肉,听到这话也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看向宏玉,心中觉得奇怪,什么生意居然还跟自己扯上关系? 宏玉接下来说:“我在野丘国的边境发现铁矿石,量还比较大。我已经把那边的地统统买下来,只要等机会合适就能够开采出来,如果大渝国的皇帝敢兴趣买下来,我可以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全部卖给你们。” 铁矿石确实是一种稀有而重要的资源,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合适的技术把铁矿石的用处全部开发出来,但却是各国用来冶炼兵器必需的矿藏。能够拥有更多的铁矿石,就能够打造更多精良的兵器,所以每个国家的王室才对铁矿石这样看重。 不过,陈锦鲲也在朝廷上历练一阵子,懂得国与国之间一些额与我诈的小心思,他不失时机的问道:“既然殿下手中有这样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卖给大皇子?” 宏玉不悦的一皱眉,“卖给他?是送给他吧。如果我告诉他我发现了铁矿石,只怕第一个念头就是把我的这些矿山收回去,自己拿回去炼兵器,生怕我坐山为王。” 宏玉的话并没有说错,以阿扎依的为人,他是不会让自己忌惮的二皇子拥有这样的铁矿山的,只怕到时候收回去之后,一个大子儿都不会给宏玉。 宏玉并非是什么善人,他虽然是野丘国的人,但也知道阿扎依如果拥有了更多的铁矿石会做出什么事,他肯定会全部拿去打造成兵器,然后让士兵拿着兵器去攻打别的国家。 从小在野丘国长大的宏玉并不喜欢战争,他曾经无数次亲眼看见过因为战争,许许多多的人过得生不如死,不光是战败的一国,就算是打了无数次胜仗的野丘国百姓一样过得很悲惨。除了自己骄傲的父皇和残暴的皇族以及宫中大臣,几乎没有人喜欢战争。 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的父皇敬而远之,也对那个所谓的皇位不敢兴趣。 他早就盘算好,卖掉一些矿石赚上一笔钱,哪怕将来阿扎依在野丘国容不下自己,也可以带着钱和家人远走高飞。宏玉原本想好的买家就是大渝国的皇帝,一是因为大渝国有钱,二是因为阿瑜和陈锦鲲。 可是听刚才陈锦鲲的意思,宏玉有一些失望了,他又对陈锦鲲说,“或许陈大人觉得我这样做等同于叛国,但我不想我的皇兄走我父皇的老路,这么多铁矿石只属于一个人,那是会出乱子的。本来我只想卖一部分的铁矿石给大渝国,如果你们不想要,我会去找别的买家,今天的事情就当我没有说,也许你们两个替我保守秘密。” “殿下想多了,我并没有说不想买你的铁矿石,只是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首先我需要告诉陛下,请陛下来决定,另外我们的价格也没有谈妥,二皇子能向我国提供多少铁矿石也没有说,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我们的交易达成,我们的人又怎么静悄悄的不被其他人发现而把这些铁矿石顺利送出国呢?” 宏玉听陈锦鲲这样一说,心情好了许多,很快回答说:“价钱方面好说,只要大渝国的皇帝肯付现银,我可以以市面上七成的价格卖给你们。怎么送出去的话,我自有办法,这些年我和我的母妃在野丘还是有一点势力的,这个你们不用操心。至于有多少铁矿石卖给你们,我可以给你们这个数。” 宏玉说完,伸出一个手掌,五根手指。 陈锦鲲的眼睛一亮,立刻惊喜的问:“是五千斤铁矿石?” “是五万斤。” 五万斤铁矿石,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呀,用这么多的铁矿石至少可以打造几万把上好的兵器,陈锦鲲不由的有些心动。 他又好奇的问:“不知道这样数目居然的铁石山在什么地方?” 宏玉眨眨眼睛,哈哈一笑,反问道:“陈大人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告诉你?”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互相笑起来。 “好,二皇子,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回去我就向陛下禀报,有了消息马上派人告诉你。”陈锦鲲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让人莫测的精光。 宏玉端起桌上的酒杯,对陈锦鲲和阿瑜说:“好,既然说定了,咱们就举杯为誓。今天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绝对不能让野丘国的其他人知晓。” “好,一言为定。”陈锦鲲也信心百倍的举起酒杯。 阿瑜跟着他们端起桌上的酒杯,把杯子里面的葡萄酒杯一饮而尽。 两个男人在你来我往之间就已经谈好了一桩买卖,倒把她这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给撇到一边。阿瑜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的陈锦鲲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从小山村里面走出来的纯朴的少年,变得有些陌生,却让自己更加惊喜。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他的秘密 一桩私人的买卖谈成之后,陈锦鲲和阿瑜继续吃着桌上的烤羊肉,宏玉还叫下人端上来准备好的水果,几个人吃得正欢。 忽然,一席蓝衣的云娘走了出来。 她一出现,就该牵引住宏玉的目光,宏玉马上关心的问道:“云娘,你身体好些了吗?肚子饿不饿,快坐下来和我们一块吃点东西。” 云娘摇了摇头,朝阿瑜和陈锦鲲笑了笑,但她的笑容很勉强,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只是匆匆打了一个招呼,云娘看了宏玉一眼,然后又回到了房间。 阿瑜看到宏玉有些落寞的眼神,不由问道:“师傅,你跟师娘究竟怎么了?” 宏玉脸上的神情很黯淡,用着有些委屈的声音说:“不就是前两天我又向她求婚了,可她却死活不答应,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哭,然后就病倒了,几天都没有理我。要不是今天晚上你们来,恐怕她都不会出来看我一眼。” “求婚应该是件好事呀,你跟云娘情有独钟这么多年,理应成亲,怎么她会不答应呢?”阿瑜不解的问。 宏玉皱着眉头,像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的孩子,苦着脸向阿瑜问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云娘偏偏不肯把心事告诉我。阿瑜,你也是一个女人,应该知道女人心里面想着什么?你说我和云娘都彼此喜欢,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嫁给我?” 这个嘛,还真是不好说。一般情况下,这个时代的女人既然认准了一个男人,那就是一定会嫁给这个男人的,可云娘都跟宏玉住到一块了,却不肯和他成亲,还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师傅,女人心是海底针,摸不着,猜不透。不如等会儿我特意问问云娘,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阿瑜想做成这个和事佬。 宏玉倒是个爽快人,直率的说:“干脆你们今晚就不要走了,在我这农场里住下来,帮我办成了这桩事情再走。” “哈,师傅,你这可有利用我们之嫌呀。吃你一顿饭,就要帮你把媳妇娶到手,你可是占了大便宜呀。”阿瑜打趣起宏玉来。 宏玉哈哈一笑,“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你又是我唯一的徒弟,不占你们的便宜占谁的便宜?那边有好几间上房,随便挑一间住一晚吧,保证不会比你们住客栈差。” 陈锦鲲和阿瑜也不跟他客气,挑了一间不错的房间就在里面休息。 入夜,月似圆盘,这硕大的月亮照着房间亮亮的,把床上的两个人照得透透的。 陈锦鲲今天驯马十分疲惫,躺在床上就要呼呼入睡,阿瑜却在他的腰间拧了一把,把他浓浓的睡意给拧醒了一半。 记得上一回拧自己,还是因为陈锦鲲瞒着阿瑜涉险,阿瑜才在床上修理了他一把,可是今天小媳妇为什么又好端端的拧自己? 陈锦鲲躺在床上转过身,看着阿瑜问:“娘子,你生气了?” 阿瑜看着陈锦鲲,轻声问他:“你曾说过,我们之间不要再有秘密,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陈锦鲲微微一愣,想了一下,然后说:“娘子,你是说驯马的事情?” “哼,知道你还瞒我?”阿瑜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陈锦鲲慢慢向她说来,“上一回从野丘国回来,我就仔细研究了一下野丘国的战马,发现这种马虽然好,却桀骜难驯。我曾向陛下提议培养大渝国的驯马师,陛下也恩准了,特意在军中挑几个懂驯马的老人过来,又选了几个合适的人来培养。我没有事情的时候,便也跟着他们学了一阵子,上一回要你教我习武,你不肯好好教我,我便只有向这些军中之人请教,顺便学会了骑马,还有一点儿马术。” 阿瑜听完之后,在脑中想了片刻,马上又伸出手来,在陈锦鲲的身上拧了一把,还气乎乎的说:“哦,说来说去,你不觉得瞒着我是错的,还怪我没有好好教你武艺?” 陈锦鲲确实是这个意思,别看他跟小媳妇嬉皮笑脸,其实没有一丁点觉得自己理亏。 没来由的又被对方拧一发,陈锦鲲痛叫了一声“哎哟”,马上摸着被拧的地方,委屈的对小媳妇说:“娘子,你这习武的手拧起人来还真疼。” 阿瑜刚才有气,下手确实有点儿重,看到陈锦鲲苦着一张脸,又与心不忍的时间问:“拧到哪儿了?真的很疼吗?” “嗯,确实很疼。”陈锦鲲忍住没有笑出来。 阿瑜躺在床上,看到陈锦鲲眼中的狡黠之色,马上又白了他一眼,“哼,疼死活该!谁叫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还说以后我们都不能有秘密的,你却瞒着我学驯马,今天看到你那个样子,我真的差一点就想上去救你。” “娘子,你对我居然这么没有信心?” “我哪里知道你学过驯马,那样烈的战马,就算野丘国的驯马师也奈它不何。我怕你逞强,万一有个什么不测,你让我和孩子怎么办?”阿瑜心里面委屈极了,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块木头,人家担心他也不知道。 陈锦鲲看着小媳妇撅着嘴,一幅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样子,马上道歉说:“对不起,阿瑜,我不知道你这样为我担惊受怕?” “你这个呆瓜,我不担心你谁担心你?我们不是夫妻吗?哪有相公身处险境,做娘子的还一点儿也不着急。”阿瑜没好气的瞪着他。 陈锦鲲满怀愧疚的说:“是我不对,我以为不让你知道,你就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确实我想错了,我应该事先告诉你一声的。” “那你在野丘国设下暗探的事情,也是你瞒着我做的?”阿瑜又问道。 这下子,陈锦鲲脸上的表情更加的为难,他轻声说:“阿瑜,这件事情是上一回来野丘国时,黄大人安排好的,陛下也知道这件事情。如今我只是把他的人借来用一下,具体这些人在野丘国怎样统筹安排,我并不知道。阿瑜,如今我入朝为官,很多事情也不好都对你讲,特别是陛下好像对你有所芥蒂,我怕你知道的太多,反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阿瑜一听,豁然开朗起来,原来陈锦鲲不肯告诉自己太多的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如今他再也不是小山村里面的读书郎,是朝廷的大臣,事关许多朝廷机密,哪怕自己是他的娘子,恐怕也不能全部说出来,倒是自己让他为难了。 司徒复山为什么怀疑自己,阿瑜的心里面很明白,如果陈锦鲲再告诉自己太多朝廷里的事情,只怕司徒复山真要以为自己居心叵测,恐怕是别国的奸细。陈锦鲲这样做,也有他自己的考虑。 “那你别的事情可以不告诉我,但你今天驯马的时候,至少要对我说一声,你会驯马,你不知道我今天站在那里心中有多害怕,几次三番看到你差点从马上掉下来,真想进去把你带出来,要不是有其他的人在场,也许我真的会这样做。”阿瑜向陈锦鲲道出心中的小秘密。 陈锦鲲听到阿瑜的心里话,嘴角弯弯,心里头甜蜜蜜的,笑得比蜜还要甜,“娘子,知道你这样关心我,我很高兴。但你也要相信为夫,你的相公不会做完全没有把握的事情,今天那匹黑马虽然难驯,但我之前在大渝也试过驯其他的马,万变不离其宗,就算再难,也顶多是多消磨一点时间而已,我确信自己可以做到的。你说今天为夫在马上的英姿帅不帅?” 阿瑜不由剜了这没脸没皮的男人一眼,嘲笑道:“哼,还帅呢?我就没有见过还有这样驯马的。别人驯马都是先跳到马背上,你倒好,先搂着马的脖子把它累趴下,然后再趁虚而入,爬到人家的背上去骑。我看要不是那匹马之前被你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恐怕你未必能够驯服它。” 被小媳妇这样一说,陈锦鲲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了,“娘子,你说对了,为夫这就是智取。我知道那战马性子烈,不会让人轻易坐到背上,只能等消磨了它的精力,虚耗了它的体力才会有机会。” 阿瑜再一次被陈锦鲲的厚脸皮所惊叹,“还智取?我看你这明明就叫做取巧。” 陈锦鲲轻笑一声,“取巧也好,智取也好,反正那匹马已经被我驯服了,阿扎依也同意让我们把马带回国,过程是怎样的并不重要,结果是我们想要的就行了。” 听着这话,让人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前一世自己的生意经就是这样,难不成这一世自己曾经对陈锦鲲无意中提到过? 有时候,阿瑜觉得陈锦鲲的成熟不是一丁点的转变的,而是一种质的飞跃,他有时候的表现,会忘记了他曾经是那个小山村里面走出来的单纯纯朴喜欢依赖自己的小小少年。 他不再依赖自己,更多的是独自承受,独挡一面,在你还未细细察觉时已经把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在你还未想到怎么解决问题时,他已经把事情办妥。这样的陈锦鲲,既让阿瑜觉得新鲜,又觉得有些陌生。 “阿鲲,有时候你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你,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小小的读书郎了,变得让我有些陌生。现在的你,做事情也会耍手段,为人精明,做事干练,人情练达,我既为你感到高兴,又隐隐有些害怕。”这一趟野丘之行又再一次让阿瑜更了解陈锦鲲,他比几个月之前更加的沉稳和成熟。 陈锦鲲不由问道:“你害怕什么?” “害怕你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变得有些不一样,更加的腹黑,更加的狡猾。”阿瑜无不担心的说。 陈锦鲲两只手抚上阿瑜的脸颊,轻轻的说:“阿瑜,你不用害怕。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知道,我对你,对家里人都不会改变。也许吧我现在进入官场,做事情会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还是最爱你的那个阿鲲。” 陈锦鲲说这话时,漆黑的眼眸就好像精光闪闪的宝石,里面事实在宁静内敛的波光,让人不得不信服。 蓦然间,阿瑜觉得心头一暖,不知道是被陈锦鲲的话,还是被他的眼神所感染,让自己莫名就相信他,相信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阿瑜,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女儿,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其他孩子。我不告诉你,并不是想故意瞒着你,而是不想你跟孩子担心。你和孩子现在都是我最大的动力,我这么努力也是希望你们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能够以我为荣。” 阿瑜听着,觉得十分感动,也轻声说:“我不需要你为我们而身处险境,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只要你和平平安安的,我和乱乱就觉得开心。” “傻瓜,我有你这样一个能干的娘子,怎么能够做个软弱又没用的相公?所以我要更加的努力,阿瑜,你相信我吧,我能够做到的。” 阿瑜的心中一软,觉得根本不应该怀疑这个男人,什么他的秘密都不重要,只要他呆在自己的身边,比世间的一切都好。 阿瑜轻笑着回答:“我相信你。”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有口难言 第二天早上,阿瑜和陈锦鲲很晚才起来,昨天他们两口子说了半宿的悄悄话,还好隔壁的房间没有人住,否则只怕全被别人偷听见了。 早上起床,阿瑜知道自己还有一件没有完成的使命,那就是去做宏玉和云娘之间的和事佬。 阿瑜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善于解决家庭内部矛盾的人,但有了司徒莲和阿扎依的例子在先,让她心里面或多或少的有了一些自信。 匆匆吃过早饭之后,阿瑜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到云娘房中探听一下虚实。 她知道云娘还没有吃过早饭,马上从厨房里面炒了几样小菜,又准备了一些白粥,装在食盒里面就走进云娘的房间。 云娘正坐在床头前发呆,脸上削瘦,皮肤黯淡,眼神无光,一看就像是生病的人。可是,阿瑜听说宏玉几次三番说要请大夫来看看,都被云娘拒绝了,也不知道这傻丫头在生什么闷气。 阿瑜把食盒端进来,笑着对云娘说:“姑娘,我特意熬了一些粥,做了一些小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你这不吃东西可不行。人要是在生病的时候,更要注意好好养着,你这样一直下去,我师傅肯定要心疼死的。” 听到阿瑜提到宏玉,云娘憔悴的脸上微微露出少许羞涩之意,那是仅属于两个相爱之人之间才有的情绪,不是不过来看不出来。 阿瑜把粥盛好,小菜一个个端出来,然后招呼云娘坐到桌边。阿瑜是客,云娘就算再不想吃东西,也得装装样子,她不是很情愿的走过来,嘴角虽带着笑意,却还是极其勉强,看她生病的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上一回到来到野丘国,还见她好好的,哪怕身处逆境也不肯对皇贵妃妥协,怎么今天变成这样? “云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师傅了?”阿瑜突然不经意的问道。 云娘一听阿瑜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摇摇头,意思不是不喜欢宏玉。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呢?生病了也不去看大夫,情愿自己折磨自己,有什么心事也不告诉师傅,情愿让他天天为你担心。” 阿瑜这样一说,云娘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低下头默默无语。 阿瑜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许上一回说服司徒莲纯属侥幸,碰上一个什么也说不出来的人,还不如跟一个麻烦的家伙吵一架,这样更加痛快一些。 云娘天生失聪,无法表达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而她为人又性格内向,有什么心事你也不容易猜透。 可阿瑜既然答应了宏玉,就要把这件事情管到底,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也要尝试一下。 她又问埋下头去的云娘,“听说师傅向你求婚了,既然你们彼此喜欢,为什么不成亲?难道你这辈子只想做师傅的侍女,看着她跟别的女人成亲?” 云娘还是把头低头,这一回两行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过。 阿瑜见状,心里面更加的着急。心说我是来帮你们的,你现在好端端的哭起来,是个什么意思?搞得我还想特意来欺侮你一样。 对待重症还要下猛药,与其这样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把这个恶人做到底。阿瑜这要一想,又为了刺激云娘故意说:“你要是不想嫁给我师傅,有的是女人想嫁给她。你信不信,只要我今天到外面的大街上转一圈,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几个女人愿意嫁给宏玉,哪怕不做正妻,当个小妾人家都乐意,你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要是不乐意,迟早离开我师傅,我早就想帮师傅搓合一门好亲事了。可惜我师傅偏偏就认准了你,你这女人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铁了心不想嫁给他,说出一个原因来,我去说服我师傅,保准让他以后再也不会来纠缠你。” 阿瑜一通猛药下完,云娘果然有了一些反应。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静静的走到床边的一角,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样东西来。 她把那东西拿给阿瑜看,阿瑜低头一瞧,马上就认出那是什么东西,是一个瓷器的小娃娃,还有一件手工缝制的衣服。 乱乱出生时,阿瑜也做过小孩子的衣服,但怎么做都没有外面做的好看,索性不做了,干脆花钱买现成的,也免得浪费时间。可是,阿瑜不明白云娘拿这个给她看是什么意思。 云娘把东西交给阿瑜之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肚皮,用手做了一个大肚皮的动作,然后朝着阿瑜不断的摆摆手。 阿瑜似乎有些看明白了,恍然大悟的问云娘:“你是说,你不能生孩子?” 这句话正戳中云娘的痛处,她的眼泪又马上哗啦啦的流下来,似乎不能替宏玉生孩子是一件让她觉得很伤心的事情。 阿瑜瞬间明白了,原来云娘迟迟不肯嫁给宏玉,是知道自己不能生小孩,她不想宏玉因为自己而当不了父亲,所以才死咬着不肯答应,说不定她心里面比谁都难受呢。 那件小孩子的衣裳,只能穿在几个月大的孩子身上,但那衣裳的做工十分精致,一针一线都缝制的很匀称,上面还绣着几朵小花和白云,以及一匹活灵活现的小马驹,这样的手工,比在外面买的都要小巧和漂亮,足以看出来缝制这件小衣服的女人是多么的想成为母亲。 莫名的,阿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她现在也是一位母亲,知道做母亲是什么感觉,也知道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对一个极其想做母亲的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上前一步,拍着云娘的肩膀,安慰她说:“你还年轻,不要急,这种病应该可以治好。是谁告诉你这辈子永远不能怀上孩子的?” 云娘指指自己的嘴,然后又指一指自己,阿瑜似懂非懂的问:“是因为你以前吃过的那些东西?” 云娘点点头,哭得更加凶。 这个苦命的姑娘,一定是因为以前被皇贵妃服下了毒药,产生了副作用,但一想那药虽然潜伏的时间久,对生命有威胁,但还不至于会影响生育。 阿瑜又想起云娘曾经在大皇子的府上呆过一段时间,被阿扎依当作舞姬培养,听说皇室豢养的女孩会被人服食一种药,吃过之后终生不孕。 不管是因为哪种原因,都带给这个女孩致命的打击。 阿瑜看见云娘哭得如此伤心,一时间居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而此时,宏玉突然走进房内来看云娘。 一看到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宏玉马上板起脸来满脸怒容,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对云娘做了什么?” 宏玉怒气冲冲的样子,就好像阿瑜真的欺侮了自己未过门的小媳妇一般,还哄着云娘说:“别哭别哭,她要是敢欺侮你,我立马把她打一顿。” 阿瑜马上憋起一肚子的火,瞪着眼睛说宏玉,“亏你徒弟我大清早的还好心来给云娘送早点,你却说我欺侮你的未来媳妇,我至于这么不厚道吗?起个大早来欺侮我的未来师母?” “那她为什么哭呀?”宏玉质疑道,似乎并不相信阿瑜的话。 阿瑜更觉得来气,又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把那件衣服和小娃娃丢到宏玉的手上,“给你,你自己瞧瞧吧。云娘是因为不能怀孕,不想让你因为他而断了香火,才不肯答应你的求婚的。我花了半天功夫帮你弄清楚原因,没想到却里外不是人。” 阿瑜说完这话,她人已经气冲冲的走了。 宏玉愣了一下,马上转过头来问云娘:“她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因为这个原因不肯答应我的求婚?” 云娘羞涩的点点头,宏玉却轻笑一声,“傻瓜,没有孩子便没有孩子吧,我是那种俗气的人吗?等我们成亲之后,就算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还可以收养几个义子,还不用自己生那么麻烦,何乐而不为?” 云娘也想明白了,她这辈子不会再找到像宏玉对自己那样好的男人,既然宏玉都不介意,又何苦因为这个为难两个人,她倒在宏玉的怀里,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求婚。 等阿瑜和陈锦鲲快要重新坐上马车回客栈,宏玉和云娘的误会才终于解开,宏玉满脸欣喜的冲出来,笑着对阿瑜说:“阿瑜,阿瑜,云娘终于答应我的求婚了。” 阿瑜刚才被他气得够呛,不过听说云娘终于想通了,也替这对苦命鸳鸯感到欣慰,但嘴上依旧不饶人的打趣他说:“恭喜你呀,终于抱得美人归了。不过,以后可得把媳妇看牢一点,免得再让我把她欺侮了。” 宏玉知道阿瑜说的是气话,也笑着看向他们。 陈锦鲲坐在马车上,向宏玉道贺:“恭喜你呀,二皇子,想不到你马上也要成亲了。” “恐怕还没有这么快,我还没有赚够成亲的银子,等我把一切安顿好之后,就打算给云娘一个安定的家。” 阿瑜和陈锦鲲都明白,宏玉这是暗示跟大渝国交易铁矿石事情,阿扎依要是成为野丘国新的国王,国内肯定容不下他,只有远居他地隐居起来,或许才能避免被阿扎依猜忌。 宏玉是个喜欢浪荡天涯的游子,不喜欢呆在皇宫中处理着繁杂而无聊的政事,也许只有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更适合他。 “你们这么快就走了,这是我和云娘送给你们的礼物。”宏玉说着,把云娘亲手缝制的那件小衣裳送给阿瑜。 阿瑜又打趣道:“师傅,你怎么这么抠门?我帮你顺利娶到媳妇,你就送这样一件礼物打发我?” 宏玉轻轻一笑,嘴上也不相让,“这可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你女儿的。” 陈锦鲲在马车里朝宏玉点点头,说:“二皇子,那件事情我回国后一定会跟陛下说,等事情有了眉目我立刻派人通知你。” “好,静待佳音。”宏玉平静的应道,之后又对阿瑜说,“一路平安,你们离开野丘时我就不再送你们了,哪天看到你女儿,我再送她像样的礼物。” “为什么不现在送呢?”阿瑜马上又要见不到宏玉,似乎故意想再为难他一下。 宏玉弯弯唇角,“因为见到你女儿的时候,我会考虑把她认做义女,这样才好送她东西。” 倒真是一个半分不肯吃亏的家伙。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期待已久 在回来的路上,阿瑜在纠结着一个问题,要是宏玉认了女儿当作义女,而他又是自己的师傅,那自己跟女儿之间的关系应当怎样确认呢。 宏玉的武功那么好,如果自己的女儿认他做义父,一定不会吃亏,可是这样一来,从辈分上而言,好像自己要吃亏。做生意的最讨厌做亏本生意,哪怕是辈分上的损失也是不可以的,阿瑜正在想着应对之策。 她转过头,看到陈锦鲲也一脸沉思状,好像在极力思考着什么问题。 “你在想什么,阿鲲?”阿瑜问道。 陈锦鲲如实回答:“我在想,如果我们跟宏玉做这笔生意,会不会给大渝引来什么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多了那么多铁矿石,陛下又可以多打造一些兵器,就算是麻烦,也是宏玉自己的麻烦,要是被阿扎依知道这件事情,怪他可比怪我们多。”阿瑜下意识的答道。 “可大皇子娶了大渝国的公主,那就意味着我们是拥护大皇子的,可二皇子却私自把这么多的矿石卖给我们,会让大皇子怎么想?而且,你觉得宏玉是在哪里发现这么多的铁矿石的?”陈锦鲲脸上的表情认真,似乎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阿瑜知道陈锦鲲自打成为朝廷官员之后,一门心思都是为大渝国考虑,阿瑜便向陈锦鲲出主意:“你们在野丘国不是有暗探吗?派人查一下不就清楚了。” “嗯,还是娘子想得周到。宏玉特意不肯送我们,就是想避嫌,我们也只能在暗中查访这件事情。” 回到客栈之后,黄大人就兴高采烈的迎上来,“陈大人,陈夫人,两百匹野丘国的战马已经挑好了,什么时候启程?” “不急,等我先写好几封信,答谢大皇子,打点一下跟野丘国的关系再去。这两天你就陪着我买礼物送人吧。”陈锦锟吩咐道。 阿瑜明白,陈锦鲲之所以在这里多逗留几天,不是为了打点什么跟野丘国的关系,只是为了让暗探们有时间打探消息。 等一行人正式启程打道回府的时候,暗探已经把消息送到陈锦鲲的手上。 陈锦鲲出发的那一天,大皇子阿扎依还亲自为他送行,二百匹战马浩浩荡荡的离开野丘国,向异国他乡而去,场面别提有多壮观了。 陈锦鲲心中满是欢喜,表面上大渝国送走了一位公主,只是换来了二百匹战马,但是这些马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优质马种,回到国内跟大渝国的马一交配,来年又会生下更多的马匹,那些马或许不是纯正的战马,但跟大渝国以前的马相比,肯定更加优秀。这样反复延续下去,不出几年,大渝国就能拥有速度和耐力足以跟其他国家相匹敌的战马军队。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草原上,陈锦鲲和阿瑜也是归心似箭,好久没有看到乱乱了,也不知道她天天见不到自己的爹娘会不会哭闹,做了父母之后,你的心都要更软弱一些,因一颗心总记挂着自己的儿女。 陈锦鲲坐在马车里,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份地图,那是在野丘的密探在最短的时间内,冒着生命的危险打探到的二皇子宏玉发现的石矿山。 阿瑜也看着这份图,有些好奇的问:“这样机密的东西,他们是怎样弄来的?” 陈锦鲲弯着唇角,又笑得老奸巨滑,得意道:“这很难吗?只要我把宏玉最近所买下的所有土地都查一遍,就能猜到那矿山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原来是这样?究竟是自己生完孩子之后变得越来越笨,还是相公变得越来越狡猾?这样腹黑的陈锦鲲,可一点儿也不像他。 陈锦鲲打开那张图纸,仔细看了一遍,眉头却在看过图纸之后深深的皱起,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阿瑜也惊讶的马头探过去。 “从图纸上所看,宏玉买的这几块地都在靠近我们大渝国边境的地方。那里原本是我们的土地,只是前朝时败在野丘国之后,才被他们占了去,难道那里居然有铁矿石?”陈锦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怪宏玉不肯说出矿山的具体位置,要是让大渝国的人知道他们买下来的矿石也许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国家,不知道会怎么想? 陈锦鲲在看过那张图纸之后,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半晌合上地图,幽幽的叹一口气,“想我大渝,原本也是景秀河山,可是这些年天天忙着平内乱,将自己国家的宝贝都供手相让。” 阿瑜劝道:“阿鲲,何必悲天悯人?回去之后,把这些事情跟陛下讲,看陛下怎么看,你虽然有鸿鹄之志,可是如果做皇帝的都不在意,你又何必自己着急。” “陛下跟我的想法一样。”陈锦鲲似乎很有信心。 可是阿瑜却不这样想,司徒氏如何坐上的皇位,别人不清楚,阿瑜可是心知肚明的,那张密诏里面说的事情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一个手脚干净的正人君子怎么会那么容易万人之上? 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无不都是经历一番腥风血雨,一场场厮杀过后,谁又保证自己能够绝对干净?所谓的名垂千古,不过是史官们文笔的点缀而已,真相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最清楚。 对于司徒复山的祖辈,阿瑜不想评论,但她看到陈锦鲲对司徒复山这样信任,甚至隐隐有些崇拜时,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 想了半天,她不由问道:“阿鲲,你是一个好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或许你最尊敬的人不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还会继续坚持你的理想吗?” 没想到陈锦鲲倒是答得干脆,“每个人都有缺点,连陛下也不例外,只要他绝大多数时是想着黎民百姓,我就值得为他殚精竭力。至少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大渝国的百姓好。” “那如果我再问你,要是哪一天真让你在陛下和我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择谁?”阿瑜莫名的问道。 陈锦鲲却好像吓了一跳,睁大眼睛问:“阿瑜,你怎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随口问问,很难回答吗?”阿瑜狡猾的说。 “陛下是皇帝,是我效忠的人;而你,是我的家人,我最心爱的女人,你们之间怎么能比?”陈锦鲲觉的这个问题很无聊。 阿瑜却坚持问他,“如果哪天非要你在陛下和家人面前做出选择时,你会选择谁?” 陈锦鲲听着有些生气了,“阿瑜,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的问题。对于我而言,陛下是我最敬重的人,而你是我最亲近的家人,无论何时何地,你们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永远也不需要在其中二选一。” 听出陈锦鲲有些愠怒的语气,阿瑜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并不清楚密诏的事情,也不完全了解司徒复山的为人,所以才觉得阿瑜的问题是无稽之谈。 可是阿瑜的心里明白,这个世界就没有不疑心的君主,更何况自己还知道他们司徒皇族最隐秘的秘密。阿瑜只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一天,让陈锦鲲在两个最信任的人之中做出选择。 让陈锦鲲为难,也会让她自己心痛的。 经过驿站时,大老远就看到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伸长脖子来迎接陈锦鲲的车队,为首的自然是那帮土匪的老大方琼。 方琼腰间别着一把大刀,瞧着两百多匹野丘国的战马蹄着马蹄子昂首挺胸的走过去,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娘的,老子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有谁有本事把这么多匹战马从‘野丘狼’的手里拿过来。” 当他听说陈锦鲲单枪匹马驯服野丘国最烈的战马时,方琼看向陈锦鲲的眼睛更加的不对劲了,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野丘人,因为野丘人杀了他的娘,最敬重的就是传说中的英雄好汉,像他们这种打家劫舍的都不算。 可是当他上一回见识过陈锦鲲用一种驱蚊子的草就破了自己的老巢之后,对大渝国的读书人就有了新的看法,这一回听说陈锦鲲硬是从野丘大皇子的手上把马带出来,对陈锦鲲的崇拜就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只恨自己没跟着陈锦鲲一块去野丘国,看看陈锦鲲是怎样仅凭一人之力驯服野丘国最烈的战马的。 “陈大人,小的以后就跟着你混了。你叫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叫我往东,我一准不往西,从此之后,你就是我的老大,老子最服你这种人了。”方琼拍着宽厚的胸膛说,身上的污垢可以搓成个药丸子。 阿瑜轻笑一声,在心里面说,要是你看到陈大人在驯马场上驯服战马的“雄姿”,恐怕就不会这样说了。 陈锦鲲也冲着方琼轻轻一笑,“既然你这样说了,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要请你办。”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委以重任 方琼一听,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眼神中满含期待的看向陈锦鲲。 他一直窝在这草原里,又整天呆在地洞里觉得自己就像他妈的一只鹌鹑,活得没滋没味的,陡然间碰上陈锦鲲,忽然在他暗无天日的头顶拉开了一道口子,给了他一线曙光,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哎,陈大人,你怪别跟我客气了,有什么事要我去办,你直说!”方琼是个热血汉子,做事爽快。 陈锦鲲把他单独留在房间,跟他说了小半天话,等方琼出来的时候,有一种马上要大干一场的表情,像是陈锦鲲分派了他什么重要的差事。 在外面瞧见方琼出来的黄大人一脸不乐意的表情,他搞不懂陈锦鲲为什么要对这帮野人这么好,可是他的小命是陈大人救来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人和马在驿站里头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陈锦鲲便把一封写好的信叫黄华标带回去,叮嘱他先带一部分的人把马匹带回大渝国京都,而他要带着另一部分人去办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黄大人不解的问:“陈大人,陛下吩咐我们的差事我们已经办好了,你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陈锦鲲也不隐瞒,直接把大靖国私占大渝边境领土的事情告诉给黄华标,黄华标也很意外,吃惊的说:“这大靖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我国和他们虽然交好多年,但这边境的划分是依照前朝的惯例,难道他们想挑起战火?” “是不是想故意挑起战火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样东西足以让大靖国的人为此涉险。”陈锦鲲平静的说。 “什么东西?” “矿山。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在我国边境之地,有不少铁矿石,很有可能大靖国把边境推进到这里,是发现那里有矿场。” 陈锦鲲这样一说,马上让黄大人一脸的怒意,嘴里面骂道:“大靖狗贼,居然敢打我大渝矿藏的主意,真是可恨!” “所以,我才要去探探虚实。”陈锦鲲微微勾起嘴角,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 黄华标知道陈锦鲲在司徒复山心目中的地位,不由担心的说:“陈大人,此事如此危险,你又是一介文官,不如让我代你跑一趟吧。” 陈锦鲲却摇摇头,“你不用为我担心,此事我不会明目张胆的去做,只是悄悄潜入我国边境去试探一下虚实。再说了,我有你留下来的一半人马,再加上方琼他们这张活地图,吃不了亏的!” “大人,你虽收服那帮人,但他们终究来自这蛮荒之地,你如此相信他们,万一……”黄华标的话没有说完,但很明显是不信任方琼。 陈锦鲲却弯了弯唇角,笑得很是亲切,“黄大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他们。” 黄华标见陈锦鲲这样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脸上的表情依旧有所犹豫,半晌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陈大人,这带战马回国可是大功一件,我就这样一个人走了,显得不太地道,就好像是我一个人把陈大人的功劳全领了似的。” 陈锦鲲也在朝廷上混了一段时间,哪里听不出来黄华标这话是口不对心,说是不想贪功冒领,实际上是希望陈锦鲲在给陛下的信里面多多美言几句,谁叫他只是这趟来野丘国的副使呢。 陈锦鲲心知肚明,笑着对他说道:“黄大人,这些事情办得如此顺利,你功不可没,我已经给陛下的信里面都已经讲明,还有这趟私下里去大靖国边境的事情,也写在信里面了,等黄大人回到京都,陛下看到信之后自然会自晓一切。黄大人不必担心,去边境探听虚实是我自己的主意,陛下不会责怪你的,我也不会认为黄大人抢走了我的功勋。” 听陈锦鲲这样一说,黄华标就放心了,又寒暄了几句,便带走一半的人,还有两百匹战马,浩浩荡荡的回国了。 黄大人刚走没多久,陈锦鲲和阿瑜就带着剩下的人马,以及方琼的人一块往大靖国的边境而去。 方琼是这一片的活地图,只要看看这里的日月星辰和树木风向,就能从这里找到正确的路。 “阿瑜,我本来想让你跟着黄大人一块走的,但想想你肯定不答应。但边境的情况未知,你去那里可要一切小心。”陈锦鲲生怕小媳妇遇上危险,千叮万嘱道。 阿瑜不满的说:“你就这样不信任你的娘子?要论起武艺来,我可比你强呢。” 陈锦鲲似乎也不肯服输,扭过脸来瞥小媳妇一眼,不服气的说:“为夫可是在野丘国驯服过最烈的战马,是他们眼中的勇士呢。” “哼,那是你取巧而已。”阿瑜的嘴角上扬,取笑他说。 “取巧也是智慧的一种,一个勇士如果没有智慧,如何能够在敌强我弱的时候战胜对方?所以,你的相公那是智勇双全。”陈锦鲲坐在马上把自己说的是无比自豪。 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心里头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嫁的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小两口有一搭没一搭的互相打趣,倒是让无聊而烦闷的旅途增加不少的乐趣。 跟陈锦鲲和阿瑜的轻松随意相比,方琼就一本正经多了,他从洞穴里面出来,难得听说有人要让他们重建村镇,不再回到以前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心情自是无比激动。 从陈锦鲲和其他人的谈话里面,方琼得知这个叫陈锦鲲是大渝国一个不小的官员,他说话应该言而有信,方琼的信心又多了一些。 这是大人叫自己办的第一桩差事,而且还是这样重要的一件事,自然不能让大人失望。大靖国的边境方琼曾经来过两次,一次是在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另一次是若干年前因为草原的天气太冷,他们想跑到那边的山上去试试,没想到着了大靖狗的道,还折了他最好的兄弟,所以方琼至今记忆犹新。 沿着草原一直走过去,绕过一条不为人知的山道,就可以直接插到那几座山之中,而且人不知鬼不觉。这本来是大渝国的土地,前朝也是这样划分的,却被大靖狗悄悄抢了去。 不过,怪来怪去也怪大渝国自己,刚建国时一直忙着平息内乱,刚刚稳定下来又忙着解决农民暴动,把精力和视线都停留在国内,没有注意到这些边境以外的地方。 陈锦鲲知道,其实大渝国这些年是设了防的,但是防的方向不对,因为以前一直跟野丘国打仗,所以司徒复山把边境绝大部分的兵力都放在野丘国边境上。 陈锦鲲两趟来野丘走的都是南边的这条线,而大渝国边境兵力都屯集在北边,因为那边便于安营扎寨,南边只是派了两支军队来回巡逻,至于大靖国的边境,并没有驻扎大面积的军队,但在印象中也是曾经设过防的,但怎么从来没有听到他们传来大靖国私自越境的消息,里面究竟有什么样的隐情? 思来想去,陈锦鲲更觉得这一趟边境之行很有必要。大靖国的人如果真的如此阴险,那么陛下真的应该小心了。 走了半天的山路,走到一条不能再骑马的羊肠小道,方琼下了马对陈锦鲲禀报:“大人,翻过这条山路,大约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我说的那个地方。”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山中狼窝 陈锦鲲顺着方琼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不远处就是紧挨在一起的山峦,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茂密的森林。 他猛然间想起为什么大渝国守护边关的将士为什么不愿意来这里,虽然这里的树木茂盛,但是里面的各种野兽居多,听方琼说这里有狼群,还出现过老虎,更加烦人的是,还没等人进到林子里面,就被一波波的蚊子给骚扰。 “大家有什么拿什么,都把脸和露在外面的皮肤给捂住,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这深山老林里面的蚊子可是会吃人的!” 经方琼这样一提醒,从陈锦鲲开始,所有人都把随身带来的汗巾或是棉布之类的东西捂在脸上,没有这些东西的也把衣服把皮肤套起来,唯恐自己真进到这林子里面喂蚊子。 大家纷纷下了马,陈锦鲲吩咐其中两个士兵,负责看管这些坐骑,其他人都跟着他一起进到林中。 方琼在前面带路,嘴却没有闲着,或许是因为他在地洞里面呆了太久,见到人就喜欢说话,又或者是他想跟陈锦鲲多套套近乎,这一路上除了扮演导游,还兼顾着耍嘴皮子逗乐。 “我跟你说陈大人呀,这林子里头的蚊子最厉害。你别不信啊,从我爷爷辈开始,就说‘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千万不要进到这林子里面’。别地的蚊虫个头小,这里的蚊子却有苍蝇那么大,而且靠近水的地方,蚊子都是集体出动的。我第二次来这里的时候,有一个兄弟没有听我的话,浑身上下只要是露着肉的地方,全部都被叮出大包,浑身上下那是没有一块好肉呀,我兄弟回去之后,整个人就废了,那蚊子都是有毒的……” 方琼滔滔不绝的说着,陈锦鲲跟在后面默默的听着,阿瑜紧挨在他后面。陈锦鲲怕小媳妇出危险,所以紧靠着自己,后面是一大队人马,分散开来,徐徐的跟在后面前进。 陈锦鲲原本的意思是将一百多号人分成几队,然后在整个一大片山林中寻找,可方琼说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林中野兽多,也不知道大靖国的士兵藏在何处,人多不一定是劣势,碰到山中野兽的时候还可以人多为胜。要是把人分散开,虽然有一定的机敏性,但也相应增加了风险,他原先来的那一回自己的一个兄弟就是这样没了的。 陈锦鲲虽是个文官,但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会虚心听取别人的意见,他没有坚持自己以前的想法,听从方琼的话把队伍集中起来。 这边境的山林,常年极少有人出没,山中的林木茂盛,却是许多生灵的安乐窝。 一路上走过来,阿瑜和其他人看到了野兔、松鼠、小蛇……不计其数的飞鸟和小兽。 这都不算什么,当看到一棵长了有数百年的大树上盘踞着一条粗壮的蟒蛇,身子足有一个粗壮汉子的腰围那么粗时,所有人的脸才变了色。 当陈锦鲲他们经过时,或许惊动了这条已经吃得很饱的树蟒,正吐着信子瞪着一双芯红的眼睛看着他们。 跟陈锦鲲一块来的大渝国士兵生长在平原,极少见过这样大的蟒蛇,无不一脸惊恐,好在方琼这个地洞里的匪首,在边境一带长大,倒是见怪不怪。 抽出腰间短刀,他三两步就跨到了树上,在阿瑜说了两句“危险”之后,就手起刀落,把那蟒蛇的蛇头给砍下。 又粗又壮的蛇身瞬间从树上掉落下来,倒在地上发出“扑”的沉闷一声声响。 方琼脸上还溅着蛇血,不以为然的对阿瑜和陈锦鲲说:“没事的,这蛇刚吃完东西,身子不方便,要不是看着它肚子鼓鼓的,我早就叫你们绕开了。” 阿瑜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她刚才的担心纯属多余。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方琼这个人表面上看来粗鲁而凶悍,却是这边境的原居民,也有他胆大心细的一面。 割下蛇头之后,方琼又拿着短刀来到那掉下来的蛇身子面前,用锋利的刀尖挑开那蛇的肚皮,只见圆圆滚滚的蛇肚子里面露出一个人来,或许说是一具人的尸体更加确切一些。 这蟒蛇果然刚进食没多久,因为那个人的尸体看上去还很新鲜,乍一眼看上去不像是死了,倒像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阿瑜知道这绝无可能,因为她知道就算蛇吞下去的是活物,也会因为在蛇的肚中窒息死亡,蛇的胃液比得上效果最好的硫酸,只需再过个一周左右,这个人必定在蛇肚子里面连骨头都不见。 方琼粗略的看了那尸体一眼,便说道:“这是大靖国的人。” “你从哪里看得出来?”陈锦鲲很好奇,方琼只是粗粗的看了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大靖国之人。 方琼用刀尖一挑对方的脸,显得对尸体极不尊重,“大人您瞧,这尸体的脸扁长,眼睛细小,鼻梁又塌,典型的大靖国人的特点。我跟大靖狗交过手,他长成什么样,爷爷我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方琼虽然对陈锦鲲较为尊重,但做匪首做惯了,言谈举止中总改不了以前的语气。 陈锦鲲倒是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这一趟来野丘能认识方琼,算是捡到一个宝了。 “那我们把蛇跟尸体埋了,千万不要让其他人发现。”陈锦鲲吩咐一声,便叫几个士兵把蛇和尸体都埋到树下。 方琼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没等他开口,陈锦鲲就命人这样做了。在蛇的肚子里面能够找到大靖人的尸体,这证明大靖人离他们也不远,要是蛇肚子里面的尸体就这样丢在这里,被其他人看到就会发现他们的踪迹,陈锦鲲虽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神情举止却一丁点也不见慌乱,颇有大将之风,让方琼这样的粗汉子着实佩服。 “大人,我们得赶到天黑之前,绕过前面的小河到前面的山洞里休息。”方琼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环顾一眼四周说。 陈锦鲲点一点头,所有人都加快脚步,紧跟在方琼后面。 下到半山腰,淌过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再往前翻到一座山包,上面果然有一个偌大的山洞,曲曲折折的里外几层,也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足够容纳百十号人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方琼对陈锦鲲说:“大人,你们到山洞里面休息吧,我们去拾柴火。” 陈锦鲲让几个人陪着他的人一块拾柴,回过头就把带来的一件大氅给阿瑜披上,“娘子,天冷了,小心别着凉才好。” 阿瑜笑着说:“你也一样。” 打来柴火之后,山洞里面很快点燃起火堆,大家把带来的食物拿出来吃。 方琼的人来到这山林中,就像是鸟儿飞到了窝里,找吃的什么最方便不过。没过久的功夫,手底下的人就抓到两只野兔,在山洞外面拔了皮,就着火烤起来,吃得还挺香。 没想到还没有到半夜,就听到山洞外有狼嚎声。 狼叫起来跟狗不一样,有点像哀嚎,又有点儿像丧歌,夜里面听起来更像鬼在哭。 一声狼嚎让山洞里的人瞬间一致沉默,方琼更是打了一个激灵,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对手底下的一个人说:“你刚才的兔子皮扔什么地方了?” 那人听方琼这样一问,马上吓成了一个结巴,“就……就丢在……山洞外面。” “啪”,方琼立刻在那手下人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怒骂道:“你个怂货,那东西带着血腥味,你就不能丢远一点?” 原来是洞外的野兔皮把狼给招来了,不过奇怪的是,那只狼在山洞外叫唤了几声,却没有尝试着进山洞,反而是悄无声息的没影了。 阿瑜似乎放下半颗心,“或许那头狼走了。” 方琼却声音阴冷的说出一个不好的消息:“这山林里面的野狼都是成群的,刚才那只狼只是通风报信,等其他的狼一块来。” 阿瑜心里面不由哆嗦一下,心说狼居然也能跟人一样,先出去探风,然后集体行动,这都快成精了。 方琼似乎从阿瑜的脸上看出一点什么,然后轻笑道:“这林子里面的动物比其他地方多,狼群聚在一块才能有饭吃,分散行动说不定就成了其他动物的口粮。” 阿瑜恍然大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狼为了在这森林里面讨生活,也不得不改变自己,大自然果然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 陈锦鲲听说附近有狼群,眉头起先拧到了一处,顿了一下,思索片刻,马上又吩咐:“来几个人继续拾柴火,再来十几个人把外面的大石头都搬到洞口。” 这跟方琼想到的办法一样,狼群一般喜欢夜间出没,只要熬到了白天,也就不怕这些走兽。 不过,就在陈锦鲲的人搬来大石头,正准备把外面的山洞洞口给堵上的时候,方琼却急着说:“等等,大人,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 “什么事情?”陈锦鲲拧着眉问。 方琼也不多说,只是讪讪笑了几下,居然吹一声口哨,带着几个糙老爷们飞快到跑到山洞外面。 阿瑜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也是好奇,便跟在他们后面扬着头看了一眼,却立刻马上脸红起来。 原来方琼他们来到洞口之后,什么也没有干,居然脱下裤子就对着洞外的墙角撒尿。 这帮土匪,天生就不安份,这个时候还想着做这事,阿瑜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回到洞内,装做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是方琼回到山洞之后,警惕的陈锦鲲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厉声问道:“方琼,你带我们来的是什么山洞?” 方琼愣了一下,马上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就是……普通山洞啊。” 陈锦鲲冷哼一声,“普通山洞?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从刚才一进到这个山洞起,我就发现,这里的味道跟寻常山洞不同,倒是像以前有其他山兽住地。方琼,你老实告诉我,你带我们来的究竟是什么山洞?” 方琼见陈锦鲲真的有些生气了,马上解释说:“大人说的不错,这里以前的确是狼窝。” “什么?狼窝?”陈锦鲲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不满的质问道,“你把我们带到这里,难不成是想要我们死在狼群手上?”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另有发现 一路上,陈锦鲲都很信任方琼,可是进到这山洞之后,陈锦鲲隐约就觉得有古怪,没想到方琼居然把自己给带到了狼窝。 方琼见陈锦鲲变了脸色,嘿嘿笑了两声,“大人,您别误会,这里虽然以前是狼窝,但是里面的狼在我上一次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我跟兄弟们消灭了。外面的狼跟以前的这窝狼是不是亲戚,我不知道,但狼有一个习性,其他狼住过的地方它们不会再占去,我刚才特意跑到外面撒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敢情刚才方琼带着一伙人到山洞外面撒尿,就是为了让狼群有所忌惮,还真难为他连这样的方法也想得出来。 陈锦鲲微微松开紧锁着的眉头,虽然方琼的话说得古怪,但大自然的奥秘就是如此奇秒,更何况要说对森林的了解,方琼肯定懂得比自己多,此时此刻他也只能选择继续相信方琼。 “你不是说这里有大靖国的人吗?怎么我们还没有遇上?”陈锦鲲有些怀疑的问道。 方琼解释道:“上回我们来这里是几年前,还是翻过前面的几个山包才撞上的。我估摸着那大靖狗在这里找什么东西,人都是分散开的,但身上带的兵器可都是真家伙,不但有强弩,还有火枪。” 强弩是这个世界里比较强有力的兵器,不但可以一弩十发,而且射程还很远,阿瑜的军工作坊里面就有生产这种兵器。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个时代居然还有火枪,以前在历史课本上,火枪可是在宋朝才出现的,顿时阿瑜觉得不可思议。 “火枪需要特殊材料的火石,只有布依国少数地区才有,大靖人居然也有这样的武器?”陈锦鲲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方琼继续操着他特有的地区口音说:“可不是嘛,老子当初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们的火枪好像不大行,只能打个近处的东西,再远一点就不行,要不然我的兄弟不会死在他们的弩箭之下,早就死在大靖狗的火枪之下了。” 方琼透露出的这两个信息很重要:一是跑到这边境内的大靖人身上带有火枪这种危险的武器;二是他们在这山里头是在寻找一样东西,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找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们既然在山里头找了这么多年,肯定已经找到了。 陈锦鲲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担忧的神情,大渝国建国不过数十年,刚刚解决完内忧,没想到马上又有外患,大靖国人两面三刀,私自进入渝边境多年,也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陈锦鲲正想得入神,忽然听到山洞外面传来阵阵的狼嚎声,十几头狼像是集会似的,一起趴在洞口想进来,有的还试着撞了几下,可惜没有成功。门口堵满了石头,它们只能趴在门缝里面朝着里头流口水。 洞里面的士兵都提高了警惕,纷纷拿起手中的兵器,神色紧张的看向洞口,那里还堆放着火堆。 明明知道外面的狼群不太可能进来,就算进来了也没有它们的好果子吃,可是当洞口外的十几只货真价实的野狼一起哀嚎起来,这声音还是让听见声音的阿瑜心悬了起来。 陈锦鲲靠近阿瑜的身边,握起小媳妇的手,发觉阿瑜的心手发凉,知道小媳妇这是害怕了,将阿瑜身上的大氅紧了紧,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她说:“阿瑜,不怕,这里有为夫我呢。” 陈锦鲲望向阿瑜的眼神里面满是宠溺,让阿瑜原本发凉的身体莫名的升起一股子暖意,两颊不由的微微泛红起来,轻轻嗔怪道:“这里还有别人呢。” 言外之意,你堂堂一位一品官员,跑到山洞里面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跟娘子这样亲昵,也不怕别人笑话。 陈锦鲲却挺了挺腰,并不介意的说:“这有什么?” 旁边陈锦鲲带来的士兵全部当作啥也没看见,却在心里面赞叹,大使大人果然和夫人很是恩爱。 只有站在一边的方琼哈哈笑了,“我娶过三个婆娘,但只有最小的那个婆娘跟我关系最好,外面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往我怀里钻。这女人呀,对她不好时埋怨,对她太好了又宠上了天,比天气还难伺候。” 方琼这个糙汉子,一刺激了说话神经,便像鞭炮一般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好在有他的声音作背景,再听到外面的狼嚎声时不觉得那么瘆人,洞里面点着一堆堆的火把,五六个人一群,围坐在一起,就着火堆取暖。 阿瑜跟着陈锦鲲他们走了一天的山路,此时还真的是又累又困,坐在陈锦鲲的旁边,眼皮子像要打架。 “阿瑜,你要是困的话,就趴在我身上睡吧。”陈锦鲲贴心的说道。 阿瑜点点头,轻轻的合上眼,有陈锦鲲在自己的身边,总让人觉得特别的安心。 就这样熬到了天亮,外面的狼群见始终无法进来,后半夜的时候就跑了。 等阿瑜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起来,而陈锦鲲却拿着一本书在手上,像是看书看了一宿。 “你一晚上没有睡吗?”阿瑜有些担心的问。 陈锦鲲怕阿瑜担心,笑着说:“后半夜眯了一会儿。” 阿瑜小声的埋怨着,“你看看你,在外面也不好好休息,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阿瑜,放心,我没事。”陈锦鲲又给了阿瑜一个温和的笑容。 旁边的人看到,又被喂了整整一袋狗粮,只有方琼看到又说起了自家的几个便宜媳妇。 天这之后,陈锦鲲吩咐把门口堆好的石头又移开,所有人安然度过了一晚,又踏上了在边境的山林里面寻找的路程。 有一点陈锦鲲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里明明是大渝国的土地,却没有看到一个大渝国的士兵在这里巡逻,而且从来没有听到边关的将士奏报这里发现过大靖国的士兵? 方琼又带着大家翻过两个山包,快到下午的时候,总算有了一点新的发现。 在一个山包的半山腰上,发现一个奇怪的洞,洞口被人挖了一半,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中途放弃了,却把工具放在这里。 方琼趴在那洞口里面瞧了一眼,嘴里面骂道:“奶奶的,真没有想到,这鬼地方居然也有财主墓。” 所谓的‘财主墓’,就是有钱人的墓。古代人迷信,活着的时候享受着荣华富贵还不够,死了还希望能够带着自己活着的财富到阴间,来世继续享受着原本的一切。 方琼这伙人是土匪不假,但土匪有时候穷疯了连别人的墓穴也要打劫,虽说做这种事情有损阴德,但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阴德阳德的? 陈锦鲲看方琼只趴在那洞里面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财主墓’,马上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财主墓’?你不是说这里山中野兽众多,谁会把自己的墓穴建在这种地方?” 万一给闻着尸体味道的走兽给挖出来,拖走了怎么办? 方琼嘿嘿笑了一声,看向陈锦鲲的眼神有些极不自然,“陈大人,你有所不知。这里虽然野兽众多,却也是少有的灵穴,我爷爷说尸体要埋在这里,只要不被野兽动过的话,足可以保佑祖宗三代。保不定有哪位想子孙后代活得滋润,又不在乎长辈尸体保不保得住的,说不定能够干出这事。” 可是,陈锦鲲却不太相信,他吩咐底下的士兵,“把这墓穴挖出来。” 工具是现成的工具,洞口已经挖开了一个小口,只需要再加把劲,就可以把里面的墓穴挖出来,陈锦鲲倒要看一看,这里面究竟埋藏了怎样一位达官贵人。 人多力量大,十几个士兵一起上手,不一会儿便把那个洞口挖开了,里面果然是一个墓穴,但并没有棺材,只用一块白色的裹尸布包了个完全。 从外形上看来,那应该是一个体型魁梧的男子。 见墓穴已经挖出来,方琼忍不住想跳下去,掀开那裹尸布看一看,却被陈锦鲲叫住了,“小心,这里面可能有尸气。” 所谓的‘尸气’,就是说把尸体埋藏很久,尸体发生变化,上面会附着有毒的微生物,或许是在土壤里产生有毒气体,古代人统一称之为‘尸气’。 一般的情况之下,像仵作之类的必须要跟这类尸体接触,还必须脸上蒙着布,用大蒜、醋之类的东西洁手,戴上棉布做的手套才可以上前。 正因为如此,陈锦鲲才不让自己的人靠得太近。 方琼听见陈锦鲲叮嘱自己的话,笑着应道:“大人放心,这挖坟掘墓的事,老子不是第一次干,我会注意的。” 以前饿疯了的时候,方琼有时候会跟手底下人混到边界附近,跑到野丘国的墓穴里挖挖别人家里的宝贝,才能活到至今,要说经验绝对比其他人丰富。 方琼把一块汗巾拉到鼻间,只露出两只眼睛,然后拿着短刀就跳下了墓穴,先是用短刀挑开了裹尸布,然后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对站在上面围观的陈锦鲲说:“大人,丢一块布下来。” 陈锦鲲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不过还是叫底下人丢了一块布下去。 没过多久,方琼就从那墓穴里面爬出来,而且随身带上来的一块布给丢到地上。 布是敞开口的,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想不到这具男尸身边还有这么多的随葬物品,金块、玉器、银甲、还有一把刻着特殊标记的长剑。 陈锦鲲低下头想仔细看,方琼却在旁边提醒道:“大人小心,这些随葬品上面可能搽了毒。” 从那特殊的标记上可以看出来,这是大靖国的一位军官,从那银光闪闪的铠甲,还有陪葬的金块和玉器看来,这位军官的官阶可能还不小。 发现大靖国军官的尸体,更说明方琼之前的话不假,这里确实有大靖国的军人出没,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还未可知。 既然大靖国会派军队前往,足以可以看出他们对这个地方的重视,陈锦鲲想起在野丘的时候,宏玉也曾在大渝国的边境发现铁矿,很有可能这里也藏着足以让大靖国觊觎的东西,否则他们不会冒着风险这样做。 其他国家的人在自己领土的边境发现宝藏,而自己国家的将士却浑浑噩噩,整天只知道吵着要求加军饷,把大好的领土和资源供手让给他人,这真让陈锦鲲心寒。 陈锦鲲猜想,既然这个墓穴被人试图挖开过,肯定有大靖国的人知道这里头有随葬品,但又因为某个原因而中途离开,既然这人起了贪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锦鲲马上想到一个计策,对手底下人说:“把这个墓穴重新埋好,跟刚才挖开时的样子一样。” …… 等到深夜的时候,有一半的人留在山洞里面,另一半安照陈锦鲲的吩咐,隐蔽在墓穴周围,果然当月亮刚刚挂上树梢的时候,有一个身着兽皮,头发蓬松的人悄悄向这边走过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山中野人 等到深夜的时候,有一半的人留在山洞里面,另一半安照陈换鲲的吩咐,隐蔽在墓穴周围,果然当月亮刚刚挂上树梢的时候,有一个身着兽皮,头发蓬松的人悄悄向这边走过来…… 他摸黑走到墓穴口,借着微弱的月光,找到白天丢下来的工具,继续沿着洞口挖下去。 陈锦鲲朝身边的方琼使了一个眼色,方琼心领神会,立刻如同一只豹子一样一跃而起,朝那人大喝一声,把那人吓了一个激灵,丢下工具转身就想跑,却被劈头盖脸的罗网给网住了。 那野人嘴巴里呜呜哇哇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看那动作像是在骂人。 陈锦鲲手底下的士兵不管那些,把那个人手脚绑了起来,然后把一团布塞进这货的嘴巴里,便再也不吵了。 大老远跑到这深山老林里面,总算有了一点发现,陈锦鲲满意的吩咐众人:“回山洞。” 山洞里面,阿瑜还在焦急的等待着陈锦鲲。 依照陈锦鲲的计策,本不需要他亲自去那里埋伏,方琼也说只要留给他几个人就行。可是陈锦鲲觉得不放心,而且让手下人去冒险,自己安心守在老营里,不是他陈锦鲲做事的风格。 所以,他安排人守在山洞里头,保护阿瑜的安全,自己去埋伏在树林之中。 当看到陈锦鲲和众人安危无恙的回来,阿瑜悬着的半颗心总算给放下了。 夜里面,明晃晃的山洞里面火光冲天,门口守着许多的士兵,以防狼群或者是其他人进来。 “先用石头把门口给堵上吧,咱们慢慢来审这个人。”陈锦鲲坐在中央,给手下人做了一个手势,他们便把抓住的那个“野人”给带上来。 “搜搜他的身上,看看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陈锦鲲又吩咐下去,底下人一阵乱摸,居然发现这个“野人”身上藏着不少的东西。 有火折子,几个煎好的煎饼,水壶,还有一本满是看不懂的文字的小册子。 虽然这个人身上穿着的是兽皮,脚上穿着的也是简陋的草鞋,但陈锦鲲已经看出来,这个人绝对不是真正的野人。 “你是什么人?来到这里做什么?”陈锦鲲朝那人问道。 可是那个“野人”嘴巴里呜呜哇哇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谁也听不懂。 方琼忍不住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奶奶的,你这该死的大靖狗,少跟老子装蒜!大人,这人他妈的就是大靖人,他们就算化成灰,老子都能认出来。” 其实陈锦鲲已经怀疑他是大靖人,刚才自己问问题的时候,看见他眨眨眼,故意装做听不懂,嘴里面胡乱说着什么,但看他的神态,陈锦鲲敏感的察觉,他至少听得懂自己的话,也知道自己是大渝国的人。 见那人不肯说实话,陈锦鲲拿起那本从他身上搜来的小册子一看,发现里面记载着一些文字,却不是本国的文字,也不是其他国家的文字。只在最后一页,随便画着一个地图,好像是周围的几座山脉,上面画着几个红色的小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锦鲲把方琼叫过来,轻声问道:“这图上的山,你可认识?” 方琼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对画图这东西还算识得一些,他皱着眉毛看了半天,不敢肯定的说:“这画的好像是隔壁的几个山包,离这里不算远。不过老子也不敢肯定,这附近的山长得都差不多,这大靖狗的图又画得这样差。” 方琼怕随口承认,万一不是,反倒耽误陈锦鲲的事,所以不敢给他肯定的答复。 陈锦鲲拧着眉沉思片刻,对方琼耳语几句,然后吩咐众人把那个抓住的大靖人看牢,再让大家好好休息。 可是阿瑜看得出来,陈锦鲲的心里面有事,阿瑜坐在他的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阿鲲?为什么你抓到人反而不高兴?” 陈锦鲲蓦然的叹一口气,“那人无疑是大靖国的奸细,他们呆在我们大渝国的山上,肯定是有所图谋。可是这明明是我大渝的土地,却不见我大渝国的将士守护,反而是鸠占鹊巢,你让我如何不痛心?” 跟陈锦鲲相处这么久,阿瑜知道他一直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官,但他涉世经验太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太多的丑陋和肮脏,所以才会这样痛心疾首。 “阿鲲,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同你一样,大渝国有好人,但也有不少的坏人和坏官,不是所有人都怀着如你一样的心思。” 陈锦鲲眉间微微蹙起,语气带着愤恨,“我知道,有不少的尸位素餐者在位,天天吵着加军饷,却背地里干着猪狗不如的勾当。陛下刚刚给他们加了军饷,以为他们在边关受苦受累,却没有想到这帮人竟呆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干!” 说起这事阿瑜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即便大渝国和大靖国之间没有战争,但在这里镇守边关的将士也应该有,为什么他们进到这边,却连一个大渝国的将士也没有看见,甚至连杆旗帜也没有? “阿鲲,我们国家在这边没有派人守边关吗?” 阿瑜问起这事,更让陈锦鲲气愤,他是皇帝御定的右丞相人选,自然对这些朝中之事知道的不少,他愤愤的说:“大渝建国数十年,一直都有在大靖国派兵驻守,本来这前面的山谷就应该有人镇守,往北面再行二十里,就应该有个营地,每个月的边关奏报都是从那里送出去的。没想到这些人居然都在这边混日子,连有大靖国的奸细进来都不知道。” “你说这些人究竟是不知道,还是装做不知道?”阿瑜提醒陈锦鲲,觉得这里面有隐情。 一听阿瑜的话,陈锦鲲的眉头拧得更紧,“你的是意思是说,这些人……” 听方琼的意思,这些大靖国的人潜进这深山里面不是一天两天,如今还呆在山里面,要不就是他们想要找的东西还没有全部找到,要不就是他们呆在这里还有其他的目的。 而拿给皇帝的边关奏报却对此事只字未提,如果不是这里守边关的将士都是怂包,就是他们故意闭目塞听,装做什么也不知道。 古往今来,改朝换代都是从军队发动叛变开始,如果正如阿瑜所猜想的,这里的问题肯定不小。 “阿鲲,你先别急,此事究竟怎样,我们还未全部知晓。不如等我们把人带回国,再把此事向陛下禀报。”阿瑜安慰陈锦鲲道。 可是陈锦鲲却并不这样想,“不,阿瑜,我还有一个新的计划。”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边关老营 从边关的山上下来,再往北边走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可以俯看大靖国和布依国的一处峭壁,那里就是大渝国的边关老营,据说那里有一千多名将士。 每个月都有奏报发到京都的皇宫。 镇守边关的将军名叫裘晖,也算是位老将军,呆在这边关老营也有十余年,自司徒复山即位起就一直在这里。 听说他的军衔是世袭的,裘晖的父亲也是一位忠君爱国的老将军,曾经死在与野丘国交战的战役上,裘晖是父亲的独子,所以在父亲死后顺理成章的也成为了将军。 裘晖呆在这里十几年,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司徒复山觉得他镇守边关有功,前两年还又把他的军衔提高了两级,这次要求加军饷的将军就有他一个。 昨天陈锦鲲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来这边关老营一趟,早上特意派方琼和他的人作为向导,将陈锦鲲带来的士兵分成几路,跟着他们探一探那本小册子上的路线,没想到才半天的功夫,就有了惊人的发现。 陈锦鲲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虽然阿瑜几次三番劝他回到京都再说,可一腔热血的陈锦鲲就是想要看一看,这鱼目混珠,放大靖国人进来的将军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路上,陈锦鲲都极少说话,他的眼睛半咪着,心里面盘算着来到边关老营后可能遇到的一切。 阿瑜的心里面在打着鼓,凭她的直觉,这一趟行程必定凶险。 吃闲饭不干活的贪官污吏,她上一辈子见过的太多,哪有人直接上门问人家,你他妈为什么要这样做? 恐怕不等他向你解释清楚,你已经悄无声息的被人干掉。 满打满算陈锦鲲才带了一百多号人在身边,而边关老营里面是一千多名身穿铁甲,拿着兵器,说不定还上过战场见过人血杀过人的士兵,要是真的出了一点岔子,只怕吃亏的会是自己。 “阿鲲,你真的要这样做吗?”虽然阿瑜觉得自己这次不能说服陈锦鲲,但她最后还是想试一试。 陈锦鲲在轿中沉默片刻,最后用着深沉的声音回答:“娘子,你不要再劝我。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做,哪怕不是作为一个朝廷命官,而是作为大渝国的一名普通百姓,我也必须如此。所以,你不用再劝我,我会留下一队人马在外面护着你,如果明天中午之前我还没有回来,记得带上我的书信回到京都。” 陈锦鲲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这样做,阿瑜只能在心中幽幽的叹一口气,对他说:“阿鲲,我们相识多年,有哪一次不是两个人共患难?我们不是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林中鸟,我是和你拜过堂明媒正娶的夫人,如果你有事情,我岂能独活?今天的事情,要生我们便一起生,要死我们便一起死。家里面我早就料理好了,一切都会好好的。” 阿瑜说完这话,静静的握上了陈锦鲲的手。 陈锦鲲握上这只小手,只觉得那只手虽然纤细柔软,却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力量,似乎握紧这只手后,就再也什么都不怕了。 “阿瑜,谢谢你。”陈锦鲲扭过头来,嘴角带着亲切温柔的笑意。 阿瑜也笑起来,轻声嗔怪道:“傻瓜,我们本就是夫妻,谢什么?” 轿子外的队伍正朝前方行走着,离边关老营正越来越近,在天黑之前,赶了二十里路的人马终于来到目的地。 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处挺拔的高山,像是在广袤的平原上突然拔地而起,恰好就在大靖国和布依国的中间,山势陡峭,易守难攻,倒是一座值得镇守的边关要塞。 山底下摆着暗哨,看见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走过来,老远就喊了一嗓子,“喂,什么人?居然敢来到这里?” 陈锦鲲派了一个人过去喊话:“我们是陛下派往野丘国的特使,礼部大夫陈大人的手下,途经边关要塞,特来问候大人一声,这是我家大人的书信和身份凭证。” 那个小兵喊完之后,就上前扬了扬手,手里面确实有一封书信和御赐玉牌。 边关里的士兵接过书信和玉牌,仔细打量一眼,那东西倒不像是假的,“叫你家大人等一会儿,我向将军禀报一声。” 说完,转身便往山上跑去。 过了一会儿,便看到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白白净净的将军走了下来。 “末将桂思鲁,不知道特使大人请自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那人年轻虽轻,但这些官场上的礼数却是十分周到。 陈锦鲲仔细瞧了那人一眼,觉得这人长得不太像武官,看似文弱,眼睛却细长轻挑,嘴角含笑,动作看似殷勤,但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却带有几分居心叵测的味道。 “不知道这位大人是?”陈锦鲲试探性的问道。 “末将官职乃是军中参将桂思鲁。” 看这年轻人岁数不大,能够坐到这个位置,恐怕就算不是什么皇亲贵戚,也是士家大族。 “桂参将,我想见一见你们的裘将军,不知道可否引路?”陈锦鲲对上对方的目光,不卑不亢。 桂思鲁的目光闪烁,“这个……不知道大人找我家将军,所为何事?” 陈锦鲲轻笑一声,“本官作为陛下钦定的特使,经过这边关要塞时特来问侯一下将军,难道也不可以吗?” 桂思鲁也陪笑道:“可以是可以,但这边关常年没有外人进入,而且山上条件艰苦,只怕会辛苦了大人呀。” “要说辛苦,那也是你们这些常年镇守边关的将士辛苦,本官只是路过这里,过来看一眼而已。我们这些人正好所带粮食不多,今天就到这里叨唠一晚,明天就启程,难道大人不愿意收留吗?”陈锦鲲故意说的自己好像只是吃完了所带干粮,想来揩点油,沾沾光而已。 “当然不是。”桂思鲁眨眨细长的眼眸,似乎才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那就带路吧。” 陈锦鲲说完,桂思鲁果然要带他们上山。 这一百多号兵卒,陈锦鲲却没有全部把他们带上山,留下了一半人在山下,说是要看着带来的马。 桂思鲁也没有多言,只是看到阿瑜跟陈锦鲲一块上山,有些惊讶而已。 “早就听说刚刚上任的礼部大夫有一位能干的娘子,开酒庄,开胭脂铺子都是京都一等一红火的地方,真没有想到却原来是这样一位妙龄娘子。”桂思鲁一瞧阿瑜那张俊俏的小脸,忍不住夸赞道。 阿瑜只笑着朝他作个揖,“大人谬赞。” “想不到大人千里迢迢替陛下办事,还把娘子带在身边。”桂思鲁轻笑道,看向阿瑜的眼光又有些意味深长。 陈锦鲲瞪了他一眼,“参将有所不知,娘子随我同往,乃是陛下的旨意。” 桂思鲁一顿,这才把一直放在阿瑜身上的视线收回。 边关这地方很少见到女人,更少见到像阿瑜这样的美丽女子,可是听说陈锦鲲的娘子居然是陛下一块派往野丘的,说不定也算是特使之一,纵然桂思鲁怎样起色心,也不敢打特使的主意。 陈锦鲲和阿瑜站在一块,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兵卒,沿着这山间的小道一直往山上走。 这山间只有一条只能容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马儿根本上不来,每上十几步就有一道暗卡,几十步就设了一个岗哨,遥望整座大山峭壁,足有上百个之多,难怪能够容纳上千人呆在这里。 随意哪个角度,远远眺望一眼,都可以把周遭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这样好的瞭望口,为何却单单看不到大靖国的人进入到大渝国的边境? “桂参军,你这营地很是牢靠,可以远眺,可以近观,这样一个地方,应该也有上千人吧?”陈锦鲲装做吃惊的样子。 桂思鲁不明所以,以为陈锦鲲真的是赞叹这边关的可靠,还颇为自豪的说:“陈大人说的不错,整座营地共有一千一百多人,其中有三百多名骑兵,专门负责巡逻,如今你是看不到,他们最近到布依国边界去了,估计再过一两天才会回来。” “这么多人住在哪里?”阿瑜也觉得好奇,虽然这山上人多,但看上去都是分散开来的,不知道这么多人究竟能住在什么地方。 桂思鲁看到阿瑜时,笑得格外香甜,回答问题也格外热情,“夫人问得真是个好问题,我们当初来到这里时,也为这个问题发愁,后来还是我家将军想出来的主意,在每个瞭望台上凿出个壁洞,或是搭个棚子,就足够五个人睡在一起。你看这山林峭壁,却凿了一百多个壁洞,搭了几十个棚子,才能容纳如今的上千号人。” “将军奇才!”陈锦鲲不动声色的称赞道。 沿着山路一直走,约摸到了半个时辰,才算到达这峭壁顶峰。 在这山顶上建了一个美观的瞭望亭,还建了几间宽敞的房子,跟峭壁上的壁洞风格不同,房子做得很是精巧,外面还摆放着一尊美女的石像,也不知道这么高的山顶,这石像是怎么送上来的? 还没有走进房内,远远的就听到悦耳的琵琶声,还有女人的欢笑声。 阿瑜和陈锦鲲都是一顿,没想到这边关老营内居然还住着女人? 桂思鲁却没有等他们走近,就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将军,陈大人求见。” 房子里面原本的欢歌笑语声停下来,没过多久,便走出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 他细长的脸型,细长的眼睛,留着短须,身上没有身为将军的英气,脸上的神情却有几分猥琐,最特别的是,这位镇守边关的将军没有穿武将的铠甲,却是一身华贵的长袍,很有一幅士家老爷的气派。 裘晖瞅了瞅陈锦鲲,象征性的拱了拱手,算是行了一个官礼,嘴角向上一挑,“陈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陈锦鲲依旧用刚才的那套说辞,“本特使奉皇命出使野丘国,途经此处,恰好随身带来的干粮吃完,想想这里离大人的边关老营不远,便索性来叨唠一下,借一点口粮。” 裘晖轻哼一声,“野裘国靠近西面,我们这里靠近北面,陈大人还真是会舍近求远呀。我听说大人不是要到野丘国取战马吗?莫非是事情不顺利?” 没想到裘晖远在边关,居然也知道京都的事情,可见他在京都的消息网也不少。 不过,也难怪裘晖跟陈锦鲲敢这样说话,他原本世袭父亲的官位,只是小小的三品武将,但他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年,前两年司徒复山觉得他任劳任怨,就一时大发善心,提高了他两级军衔。 虽然裘晖现在是一品副武官,而陈锦鲲是一品正文官,但两个人都是朝中的一品官员,严格说起来不用行礼。 “既然陈大人不辞劳苦,远道而来,那就先进屋里歇息歇息吧。”说完,裘晖给了桂思鲁一个莫测的眼神。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大胆包天 陈锦鲲知道这个裘晖语带讥诮,却并不在意,对他而言,探听虚实才是此行的目的。 走进裘晖的房内,虽然桌上还摆着酒菜,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女子。 “裘将军真是好雅兴,在这边关要塞还可以喝喝酒,听听曲。”陈锦鲲进屋扫视了一眼,匆匆笑道。 裘晖倒是一幅理所应当的语气,“陈大人有所不知,我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十余年,先帝在位时我便在此处,吾皇更是褒奖我劳苦功高,换作任何一个人在这个孤寂的地方呆十年,都会寂寞的。正巧我远方的家眷这两天来看我,你刚才听到的就是她为我弹唱的曲子。” 陈锦鲲和阿瑜都沉默着,后面是跟上来的几十个士兵,阿瑜总觉得好像少了一个人似的,猛然间想起来,方琼没有跟上来。 难道陈锦鲲叫他留在下面看马?好像没有吧? 此时阿瑜也不好细问,不过想一想,以方琼的那个身份,上来这边关老营,或许会有些尴尬。 “既然陈大人来了,就进来一起吃顿饭吧。” 裘晖吩咐下去,便有伺候他的亲兵现身,收拾桌上的饭菜,重新摆桌。 陈锦鲲和阿瑜是座上宾,几十个跟上来的士兵另有人招待饭菜,至于山底下那些没上来的人马,也有人招呼。 一张桌子上四个人,陈锦鲲,阿瑜,裘晖,还有桂思鲁各坐一角。 桂思鲁殷勤的给几个人斟酒,时不时的还朝阿瑜笑一笑,陈锦鲲一脸怒意的瞪着他,可那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全当没看到。 “陈大人,我这偏僻的边关之地第一回遇上你这样的客人,真没有想到陈大人在百忙之中,还有空来看看我这个无人问津的老朽。”裘晖这只老狐狸,不假时机的试探道。 陈锦鲲还记得此行的目的,开门见山的说:“不瞒裘大人,本官此次前来,确有一事想向大人讨教?” “何事?” “本官此行经过与大靖国临近的几座山林,那里本来是我大渝国的领土,却并没有发现我国的将士在此处驻守,反而发现大靖国的奸细藏在山上,不知道裘大人这是何故?” 裘晖的眼皮跳了跳,转而老谋深算的笑了笑,“想不到陈大人乃是朝中文官,居然也有空来管我们这些边关武将的事情。”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然恰好经过这里,就过来看一看了。不知道裘大人可否帮我解开这个谜团?”陈锦鲲的眼睛闪着精光,一瞬未瞬的看向裘晖。 裘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参将桂思鲁就先说:“陈大人,我们本来是想略尽地主之宜的,可没想到陈大人却是来兴师问罪的?你和裘大人的官位本属同一级别,你却质问裘大人的职责所在,陈大人可否听过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就连陛下也不能过问太多,你却在这里咄咄逼人。更何况这里还有不是朝廷命官的尊夫人坐在这里,可有这样的道理?” 阿瑜打一开始见到这个桂思鲁,就觉得这货不是好人,如今听到他这样的一番话,更是想直接挑起陈锦鲲和裘晖之间的矛盾,这样的卑鄙小人着实可恶。 “原来桂参将是嫌我是个没有官职的妇道人家,可我听说,一品大员的夫人也相当于三品官衔,虽没有俸禄,但也是个头衔。如果大人觉得我身份卑微,不够资格坐在这酒桌上,不如我回去之后就向陛下请个官位,如今宫里面的宴会用酒还是出自我店里的,我想要个头衔应该还是不难的。” 几句话一下子就把桂思鲁堵得没脾气,不敢再拿阿瑜做什么文章。 裘晖见状,却哈哈大笑起来,“陈大人,陈夫人,只怕你们想得太多了。我镇守这边关多年,这里是什么样的情况再清楚不过。本将军刚来的那两年,确实也派过人到临近大靖国的山林之中,但是那里的野兽居多,原本驻扎在那里的将士不是被野兽所伤,就是被那里的毒虫毒物害得丢掉性命,甚至连那里的蚊子多咬上几口,人也会生病。不得已之下,便把人都退了出来,干脆到这能够高瞻远瞩的峭壁上驻扎。” 对于裘晖的解释,陈锦鲲并不买帐,“不知道将军这样的安排,陛下他知不知道?” “先帝在位的时候,我曾经向他禀报过,后来吾皇即位,让我继续镇守在这里,所以便没有再说明。在这峭壁上,远可以观敌,近可以防守,十余年都没有发现他国有何异动,至于陈大人所说的大靖国的探子,纯属无稽之谈。” 陈锦鲲的嘴角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对上裘晖的目光,冷冷一笑道:“裘大人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若不是我在那探子身上发现一样东西,又派人查实一番,也不敢真的相信。 那日,我的人马途经那几座山林之时,抓到一个假扮成野人的大靖国探子,从他身上搜到一份地图。我命人按照地图所指,到山林中寻找一番,发现那地图上标明出来的几个地方,居然都是山林中的矿藏,其中有两处居然埋藏着制造火药的原料。本官觉得此事重大,所以特来这里向大人询问,却没有想到大人视我为敌,果真是耐人寻味呀。” 顿时,桂思鲁打了一个激灵,裘晖的眼皮也跳了跳,两个人相视一眼,裘晖又说:“什么地图?我从未见到过。” “陈大人,我们这里也常有冒充成野人,实际上想越境的其他国人,你可休要被这些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桂思鲁也帮着裘晖死不认帐。 陈锦鲲轻哼一声,“两位大人以为我是傻子吗?地图我没有带在身上,抓来的奸细就在山底下,若是两位大人不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我只能带着这两样东西向陛下请教了。” “这……”即便像裘晖这样的老狐狸,在陈锦鲲连番的逼问下,也不由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桂思鲁却打量裘晖一眼,此时扮起来和事佬,“陈大人莫急,此事我大人也是头一回听说,大靖国在我国边境发现火药原料,这可是一桩大事。要知道以往的火药原料只有布衣国才有,可即便大靖国有这东西,他们也制造不出威力无比的火枪来,因为真正的秘方在布衣国手中,别人根本不知道。” 陈锦鲲的嘴角挂上一抹充满玩味的笑意,“桂参将还真是有趣,既然前脚刚说对此事一无所知,现在又对火枪的来历和秘方了解得这样清楚,居然还能肯定大靖国就算拿到火药原料,也不能研制出威力十足的火枪,莫非你到大靖国亲自去调查了一番不成?” “你!”桂思鲁顿时一张脸气得一白。 当即,裘晖一拍桌子,指着陈锦鲲的鼻间骂道:“好你个黄毛小儿,本官镇守这里多年,伺候过两代皇帝,几时轮到你在这里质疑我?别以为你稍稍入了陛下的眼,就可以不知天高地厚,老子家里三代武将,功勋卓著,比你这没根没底的臭小子家底厚多了,敢动到老子的头上,小心没有命走下山!” 一见裘晖翻了脸,陈锦鲲也猛的一掷酒杯,杯子一落地,便发出尖锐刺耳的一声声响,陈锦鲲也朝对方大声说:“我是陛下钦点的特使,一路上得了陛下的允许,要所经边关将士一律配合,没想到你这老匹夫如此大胆包天,居然敢说自己功高盖主,还出言威胁本官。我倒是要看看,今天会是谁躺在这里?” 此话一落,就听“通”的一声,从窗户外蹭的就跳进来一个人,身影很快,飞身便要向裘晖刺去,裘晖转身要去拔剑,方琼近身便是一刀。 短刀的刀尖飞快的刺穿裘晖的身体,一眨眼间的功夫,当刀再次拔出来的时候,已经满是鲜血。 裘晖不敢置信的倒在地上,不甘心的往墙上看了一眼,就在他前面两尺远的地方,一柄长剑就悬挂在墙上,看样子是裘晖以前随身配戴的兵器。 桂思鲁没有想到陈锦鲲居然敢把裘将军给杀了,他大惊失色之后,马上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 虽然他身上配着剑,可是跟裘晖一样,他们这些士家子弟都是养尊处优的角色,到军中来只为了借助祖宗的关系混个不错的官位混碗饭吃,身上的功夫早就稀松,再加上这些年呆在这无人过问的偏僻之地,所学过的武艺早就忘得差不多。 如今当桂思鲁看到方琼拿着一柄满是鲜血的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更是吓得他面无血色,趴在地上讨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什么也没有干,全是裘晖的意思。” 阿瑜起初看到方琼出现有点吃惊,但当他看到桂思鲁这么快就翻脸讨饶时,不由心中冷笑,这世上什么样的关系都是脆弱的,抛开利益关系,只为自己苟活,这才是人性最丑陋而又最直接的一面。 陈锦鲲负手而立,眼睛直瞪着对方,“你说所有的事情都是裘晖授意的,那你都替他做了什么,全部说出来?” “小的知道裘晖认识不少其他国家的人,每个月到了特定的日子都会来到这山上,给裘晖送东西,送银子,几个月前更是特意为他送来了一个大靖国来的美女。你们刚才听到的演奏声就是那个女子弹琴,裘晖特别喜爱她,还特意为她在屋外雕了一座石像。” “那边境火药的事情,小的并不知情。只知道尹副将曾经因为在边关山上设关卡的事情和裘将军吵过一架,小的隐约听到他谈起火药的事情,后来每个月都会有那边的人给裘将军送银子来。” “那边的人?”陈锦鲲从桂思鲁的话里面好像听出一点端倪。 桂思鲁这才察觉自己因为心慌而乱说了话,歪着脖子一巴掌拍了一下自己的半边脸,“都怪小的乱说话,小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的人,但每回看到他们来,都好像是大靖国那边人的装扮,隐约猜到他们是大靖国的。小的真的只知道这么多,其他的均是一概不知,小人只是靠着祖宗的一点阴德想在军中混个好差事,五皇子的小舅子曾是我的同窗,这才把我塞到裘晖眼皮子底下混个参将,平日里只是跟着他混事,其他的真是不知情,还望大人不要错怪小人。” 桂思鲁说完这些,马上跪到地上不断的磕头,那个头磕得跟个鸡啄米一样,让阿瑜看见都有一些心疼。 “我看你这地方不大,开头那女子一下子就不见踪迹,可是这里有什么机关暗道?”阿瑜不经意的问道。 桂思鲁夸赞了一句,“娘子真是冰雪聪明。” 陈锦鲲莫名的瞪了他一眼。 桂思鲁打开了房间上的一个暗阁,轻轻扭动一下,只听轰隆隆的一声响,墙壁居然裂开了一道缝,里面真的坐着一个绝色女子。 “这里还有其他的暗道吗?”陈锦鲲又问。 “有的有的,其实我们刚才从山底下上来,就有一条直达的通道,不过一般只有裘将军发了话,才可以直接从下面上来,其他人一概不知。”桂思鲁漫不经心的说着,却不知道自己早已一不小心得罪了死神。 陈锦鲲给方琼使了一个眼色,方琼立刻心领神会。 他用刚才刺进裘晖身体里面的那把短刀,很快的又在桂思鲁的脖子上一抹,顿时鲜血从桂思鲁的脖子里面喷溅出来。 桂思鲁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阿瑜也猛的惊了一下,“你……” 一章的价格可以看两章,你们爱不爱我?不应该广而告之,多多订阅吗?(瞧我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嘿嘿!)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正副不和 阿瑜也猛的惊了一下,“你……” 她没有想到陈锦鲲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桂思鲁也给杀了,还以为他会留着他当作活口和证人呢。 陈锦鲲看到阿瑜脸上的表情,知道她心中所想,轻笑一声说:“这个桂思鲁,身为裘晖的参将,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事情,却装做不清楚的样子,可见是个狡诈之人。他还特意当我的面,说出自己跟五皇子之间的关系,我本想留着他到京都作证,可听他如此一说,还不如早些了断他的性命,以免得回去后中途反水,坏了我的大事。最重要的是,我讨厌他看着你的眼神。” 桂思鲁这人确实好色,这一路走上来,眼神不断的停留在阿瑜身上,哪怕是被陈锦鲲警告,他也是肆无忌惮,这样色胆包天的人死了也不足惜,只是阿瑜没有想到让陈锦鲲下定决定要杀人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个。 向阿瑜解释几句之后,陈锦鲲就把视线放在暗室里。里面的那位绝色女子只在刚才门被打开的时候露出少许吃惊的表情,之后一直是沉默不语,波澜不惊,哪怕桂思鲁死相难看的倒在面前,也没有一丝惊慌。 陈锦鲲扫视了她一眼,用深沉的嗓音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混进军中来的。” 那个女子用着标准的大渝话说道:“我原本只是小镇上的花魁,被人买下来特意送到这里来伺侯裘将军,还望大人发发善心,让小女子早一些脱离苦海,早一点和家人团聚。” 陈锦鲲却看着她冷笑一声:“让你‘脱离苦海’,我看你不是在这里活得挺开心的吗?什么和‘家人团聚’,我看是和你们大靖国的奸细团聚吧。”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深深的刺中那绝色女子的心脏。 见身份被拆穿,她的脸上这时才流露出恐惧的眼神。 其实阿瑜也一早怀疑她的身份,能被送进这边关小镇当作礼物的女子,绝对不仅仅是长得好看就行,而且听桂思鲁刚才的话,这女人又是那帮人送来的,不是留在裘晖身边的眼线还能是什么人? 可惜这裘晖色令智昏,明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却还是把她留在身边。 没想到陈锦鲲也跟阿瑜一样,一眼就看穿了这女人的身份。 “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身为朝廷大臣,私自处置边关大将,极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阿瑜无不担心的说。 可是陈锦鲲却坦然处之,语气低沉的说:“如果不杀了他,只怕我们根本就不能活着离开这里。来之前我就想了很多,想知道这边关究竟是哪一种情况,没想到居然是最坏的那一种,既然如此,杀了他们,能换来我大渝边关新的秩序,我又有何惧?” “所以,你一开始就叫方琼他们悄悄潜伏进来,就是为了诛杀他们?”阿瑜这才恍然大悟。 陈锦鲲点点头说:“事已至此,裘晖通敌已属事实,我们只要找到他们往来的书信,或者是裘晖私自收下敌军礼物的证据,就可以明了。但我更加担心的是,裘晖卖国求荣,大靖国这些年在山林之中搜索多年,难道只找到几个提供火药原材料的地方” 野丘国在边界发现铁矿,大靖国又在我国的边界发现火药材料,在这广袤的草原,还有这资源丰富的山林之中,是否还有其他未被发现的宝藏?陈锦鲲最不希望这些东西落入敌人之手,哪怕是自己守着宝藏暂时不取出来,也不能便宜了其他国家。 “夫君,你要找他们收下大靖国多少贿赂,问问这个女人不就知道了吗?”阿瑜笑着指了指那个绝色女子。 那女人却别过脸,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哼,你们休想从我嘴里面知道一个字!” 阿瑜却浅笑着说:“姑娘,不需要你开口,你本身就是大靖国送给裘晖的贿赂。至于裘晖收了你们多少银子,我不需要你开口告诉我,自己就可以知道。” 阿瑜上前,一把拉过那个女子,把她从一直坐着的床上给拉起来。 然后,她马上敲了敲床板,发现里面果然是空的,又给方琼一个眼神。 方琼擦一擦短刀上的血,然后把刀别在腰间,把床上的床板一一搬开,就见在床正中心的位置有一个暗阁。打开一看,好家伙,里面全是厚厚的一大叠的银票,还有许多的珠宝首饰。 陈锦鲲最想找到的,是裘晖跟大靖国的往来书信,他刚想要去找,就听到外面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将军,末将尹重求见。” 陈锦鲲,阿瑜,还有方琼三个人同时吃了一惊,真没有想到裘晖的副手会在这个时候求见,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尹重居然不敢直接进来,只是在门口报备一声,似乎要等到裘晖同意才敢进门。 开头看裘晖跟桂思鲁相处时,并没有这么多讲究,难不成这裘晖有意难为这位副将?要是那副将跟裘晖的关系好,直接进门看到裘晖的尸体,那一切就露馅了。 这仅仅只是陈锦鲲的猜测,如今已经深入虎穴,顾不上许多,陈锦鲲说了一句“我出去看看”人便走出了门。 陈锦鲲走到屋外,见尹重站在侧门口,便自我介绍道:“本官乃是陛下钦点的特使陈锦鲲,路过你们的边关老营,特来看一看。” 尹重只是一个正二品的武官,算是陈锦鲲的下级,一听到陈锦鲲这样一说,马上半跪着行了一个军礼,“在下是边关老营的副将尹重。” “你找裘将军什么事呀?”陈锦鲲学着别人的样子,假装端起官架子。 尹重为难的说道:“前几日,裘将军命我带着一队人马巡逻,但给我们的粮草又有限,而且马上就是雨季天,将军却没有发适合挡雨的帐篷给我们,所以末将特意来向将军索要。” 派人去外面巡逻,又不发齐装备给别人,这摆明了是有意刁难对方,陈锦鲲心中奇怪,没想到在这边关老营,正副将军居然不和,这尹重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得罪了裘晖? 陈锦鲲思量片刻,问尹将军:“将军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这边关老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将军只管直说,我一定会为将军主持公道。” 尹重一怔,没想到陈锦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锦鲲又上前一步说:“实不相瞒,我此次来到这里,是因为在半路上发现原本属于我大渝国的山林并没有官兵镇守,反倒让我发现有大靖国的探子在其中搜寻着什么,心中很是好奇。想不到皇帝对镇守边关的将士一向看重,又是新建军工作坊,又是给将士们加薪,却没有想到尔等居然玩忽职守,将我大渝国的国土拱手相让,着实让人寒心。” 陈锦鲲的一番话,莫名的让尹重触动一下,他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又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也正是在此时,他发现裘将军住的屋子外面还有几十个不是边关的士兵,想必是陈锦鲲带来的人。 尹重是这里的副将,对这里的暗道也算熟悉,刚刚他便是直接从山底下的暗道直接上来的,并没有看到陈锦鲲的人。发现陈锦鲲虽然初次前来,却是有准备的,心里面暗暗吃惊。 他犹豫一下,拉着陈锦鲲就想走进房里,还悄声说:“大人有事到屋里说。” 陈锦鲲不想让他进去,却还是迟了一步,尹重毕竟是一个武官,动作比说话快,话一说完,人便已经走进屋内。 没想到他刚走进来,就看到地上躺着裘晖的尸体,身上是明显的刀口,眼睛睁得老大,似乎死不瞑目。 尹重见状,吃了一惊。 而另一间屋里的方琼也飞快的走过来,拔出插在腰间的短刀,守在陈锦鲲的旁边。 而阿瑜也走了过来,不过在过来之前,她先把那位大靖国的女奸细给打晕,才放心的来到相公的身边。 尹重看到裘晖的尸体时,有惊讶却没有什么悲伤,只在原地站了片刻,马上就给陈锦鲲跪下来,“陈大人果然是少年英雄,敢做末将多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听他这样一说,就知道里面有许多的隐情。 陈锦鲲倒并不着急,马上搬来一个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来,然后笑着问道:“尹大人何出此言?” 尹重抬起脸来,一脸悲愤的模样,“实不相瞒,末将从军也有十余年,来这边关老营也有五年,早就知道裘晖这狗贼卖国求荣,私自跟大靖国和布依国都有来往的事情,虽对他不满,却碍于他是下官的上级,只能隐忍而不说。” 陈锦鲲并不惊讶,一个人在边关呆了五年,不能说他知道所有的内幕,但里面的情形肯定了解的比自己清楚,陈锦鲲想听他慢慢说来,却不是十分信任他。 如果他跟那个桂思鲁一样有所隐瞒,或是把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那么等待他的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陈锦鲲给了阿瑜一个眼神,示意她坐下来,阿瑜也好奇的慢慢坐下,也想听一听这边关老营究竟有什么妖风作怪。 “尹将军,那你就跟我说说,这裘晖究竟做了哪些卖国求荣的事情?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密报朝廷?据我所知,你虽是副将,但也有向陛下报密报的资格,宁愿看着他们为非作歹,也不愿意尽一位官员应尽的职责,这又是为何?”陈锦鲲的嘴角微微上挑,眼睛中带着莫测的精光扫视尹重一眼。 尹重也是一位三十好几的汉子,十几年的军旅生涯,让他身上也带着几分令人生畏的英气,可令他奇怪的是,明明眼前是位年纪轻轻的文官,可自己迎上对方的眼神时,却莫名的有几分畏惧。特别是他刚才的那一番话,居然让自己有些哑口无言。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有苦难言 尹重蓦然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讲述他在边关老营的过往。 “我少小从军,经历过大大小小不同的战役,才在军中混出一点名堂。好不容易成为这里的副将,却还是无法跟那些出身高贵的士家子弟相提并论,刚到这里时,裘晖倒对我还算是以礼相待,但我跟新来的桂参将不和,便给以后的仕途埋下了隐患。 桂参将仗着跟五皇子沾亲带故,每天不事操练,却带着手底下的人喝酒赌钱,我不屑与这种纨绔子弟为伍,桂思鲁却在裘晖面前进恶言,安排我和手下的士兵出外巡逻。起先我倒不以为意,可是后来发现,每逢我出去,桂思鲁就会带着几个从外国来的商人来到此处,和裘晖商量事情。按理说,我们这些镇守边关的将士不可以与其他国家的商人有往来,我暗中好奇,他们却把我隔在帐外。 有一回我问裘将军,为什么要跟外国的商人有往来,他却警告我少管闲事。我巡防边关,却发现裘将军地图上把邻近大靖国的山脉从地图上划开,从不让我们去那边巡逻。我曾以为此事跟裘将军起争执,他却以我藐视上官为由,打了我三十军棍。还警告我要是再多管闲事,就想办法把我从军营中弄走。” 陈锦鲲听尹重大倒苦水,眼睛眨了眨,又问道:“既然你早知道他们的阴谋,为什么不上奏朝廷?” “大人,我听说你也是寒门子弟,应该清楚我们这些没家世没背景的平民子弟,想要混到一个二等功勋如何容易?裘晖是士族出身,家里三代为将,有关系有门路还受皇帝器重,而桂思鲁是个卑鄙小人,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功夫比谁都强,哪怕他们真的做出什么国法难容的事情,也有人替他们担着。反倒是我们这些什么都没有,全靠着自己流血流汗的军功上来的武将最容易倒霉,到时候说不定白白成了对方的替死鬼。 更何况有一日桂思鲁居然拿着我家人的性命来要挟我,说只要我做出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我家人就会跟着他们陪葬。你们是不了解桂思鲁这人的为人,只要对他自己有利,什么卑鄙无耻,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尹重说出其中的真相,脸色却异常难看。 陈锦鲲垂下眼眸,扫视他一眼,“所以,你为了保自己的前途和家人的平安,就帮这些人隐瞒,视我边关如无物,任由这些大靖国的奸细在这里如此的嚣张?” “这……”尹重自知无话可说,只最后求饶道,“末将自知罪孽深重,愿听大人处置,只求大人念在末将上有老,下有小,好好安置在下的妻儿老小。” “哼,尹将军,你还真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呀。”陈锦鲲此话一出,让尹重的身体莫名的顿一下。 “你明知道你的上级和桂参将做出国法难容的事情,却选择明哲保身,什么也不说。如今自知自己难逃惩罚,又把家人推到我的头上,难道朝廷有规定要妥善安置罪臣的家属吗?他们不受你连累,诛连九族就不错了。” 尹重身子不由一颤,“大人明鉴,下官虽罪无可恕,但我的家人并不知情,还望大人枉开一面,下官甘愿受罚。” 陈锦鲲仔细看了对方一眼,这个三十多岁的武将左边脸上有一刀伤疤,倒应了那句靠着流血流汗的战功爬上来的那句话,跟这个心眼实的汉子相比,裘晖和桂思鲁倒是明知道自己有罪,依旧是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甚至敢出言威胁自己,想想就觉得可恨。 或许都是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陈锦鲲忽然对尹重生出几分怜悯,思索片刻对他说:“我虽跟你一样出身寒门,却从来不妄自菲薄,既然已经决定要走这条路,就要无怨无悔,为何要畏首畏尾?让这些纨绔子弟挡在你路前?只要自己是对的,自己比他们强,还怕这些人做什么?” 一听此话,尹重不由的抬起头来,一直以来,大渝国都是以身份出生论高贵,尹重也觉得理应如此,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听到不把身份出生当作一回事的人,陈锦鲲算是头一个。 尹重看他年纪轻轻,但举止谈吐之间有一种天然的老成与淡定,若仅仅从外表看来,他跟那些士族子弟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他们在眉宇间更多了几分倔强和英气,如此的气质,小小的年纪就官拜一品,也难怪他有这样的一份骄傲。 没来由的,尹重对陈锦鲲生出几分敬意,不是因为他是一品大臣,而是因为他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不以出身论贵贱。 “尹将军,我听说裘晖身边还藏了一个女人,你对此事知道多少?”陈锦鲲已经确认尹重跟裘晖他们不是一伙的,甚至被裘晖所排斥,但现在人死无对证,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 尹重如实答道:“那个女人是桂思鲁带来的,其实裘将军平常跟其他国家的人来往,全是这个桂思鲁在其中穿线搭桥。在边关建密室和暗道也是他的主意,我虽是这里的副将,但也只知道暗道的事情,至于密室里的情况,却知道的甚少。” 刚才阿瑜还觉得陈锦鲲把桂思鲁杀了,有些下手太快,但听尹重这么一说,原来桂思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汉奸,像这样的人还是早点死了才大快人心。 陈锦鲲的眉头微微锁起,眼睛半眯起,神情专注而深沉,像是在仔细思考什么。 阿瑜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心头怦然一跳,感觉陈锦鲲在认真想问题的时候样子最帅。 半晌,陈锦鲲站起身来,对还跪在地上的尹重吩咐道:“边关副将尹重听令!” “末将在。” “边关大将军裘晖与外人勾结,尸位素材,窝藏他国奸细,证据确凿,如今我命你暂时接管这里,顶替裘晖的职位。”裘晖和桂思鲁已死,现在边关无主将怕引起慌乱,让尹重接替是最好的选择。 尹重似乎并没有想到陈锦鲲会这样做,迟疑片刻之后,斩钉截铁的说:“末将领命。”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早有准备 接下来的事情就自然顺理成章,尹重带着陈锦鲲和方琼他们,在裘晖和桂思鲲的房间里面寻找,终于找到了密室,里面藏着许多他们跟大靖国那边往来的书信,还有大量的银票和金银珠宝。 尹重还把平常跟裘晖关系较好,被他们所器重的人集中到一起,这些人极有可能暗藏着大靖国的奸细,就算不是奸细,或许也知晓裘晖的秘密。 为了不惊动其他人,引起边关的骚乱,陈锦鲲封锁了裘晖和桂思鲁所住的山崖顶,只说两人感染风寒,身体不适,将边关要务统统交由副将打理。 毕竟跟裘晖和桂思鲁做这种勾当的只是极少部分的人,大部分边关的士兵并不知晓其中的事情,尹重把平日里跟裘晖和桂思鲁关系较好的将士关起来,其他一切照旧,并没有人察觉到异样。 在搜集到足够的证据之后,陈锦鲲先叫人快马加鞭把自己的一封信亲自送到陛下手中,然后他又在那里审了那些人几日,问出了个大概。 原来,来自大靖国的奸细几年前就跟裘晖和桂思鲁有往来,听说这暗道就是大靖国的人帮忙建的,换来的就是前面那几座大山的使用权,只是只有裘晖和他的几个心腹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据说是因为大靖国想在山里寻找什么东西。 等所有证据都搜集充分,裘晖通敌叛国的罪名已经做实,指证他的证据有满满的几箩筐,证人也不止两三个,其中还不包括陈锦鲲从山林中抓来的那个野人,以及裘晖在军营里养着的那个侍妾。 等一切都昭然若揭,陈锦鲲才在军营里面公开裘晖和桂思鲁的死讯,此时军营里面的将士都大致听到风声,这么多年也或多或少清楚自己将军的为人,军营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因为裘晖的死而揭起欣然大波。 陈锦鲲这才平静的带着搜集好的证据,以及自己去野丘国的一百来号人,向京都开拔。 尹重暂代裘晖的位置,相信他在此处多年,能够打理好这里的一切。陈锦鲲把方琼他们留在此处,说在这里建镇的事情以后再说,怕方琼有想法,陈锦鲲还特意留下了身上的信物。 其实方琼没有怀疑陈锦鲲,短短的几天相处,方琼把陈锦鲲当作自己仅遇上的唯一的好官,不仅智勇所全,还十分信任自己,当着他的面处置卖国将领,这样的魄力也只有当年的太爷爷才有,方琼对陈锦鲲早就顶礼膜拜。 只可惜以他的身份不太方便跟着陈锦鲲去京都,否则打死他也要跟着去。 这一趟野丘之行,陈锦鲲觉得自己收获颇多,第一条是顺利拿到了野丘国的战马,并且叫黄大人送回京都;第二,则是惩治了边关老营的卖国将领,发现了他们和大靖国之间的无耻勾当,大靖国想要以后顺顺利利的拿走属于大渝的宝藏,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其三,知道了大靖国的狼子野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叫陛下提防这种卑鄙小人,跟粗犷的野丘国人相比,大靖国明为朋友,实则想掠夺本国资源的行为,更让人气愤。 一路上车马劳顿了这么久,陈锦鲲总算觉得事情办得差不多,可以安心的躺在马车上好好休息,却没有想到被阿瑜叫醒。 阿瑜白了陈锦鲲一眼,“阿鲲,你又有事瞒着我?” 陈锦鲲的瞌睡马上醒了,莫名觉得委屈,“娘子,我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哼,前些天方琼在你身边,我不好明着问你,今天他走了,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你们偷袭裘晖的事情都没告诉我?”阿瑜愤愤的说,感觉自己的小相公越来越有主见,却害得自己白担心了一回。 陈锦鲲看见阿瑜的神情,轻笑一声,用着戏谑的口吻问道:“怎么,那天吓到你了?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上去之前略作了一下准备。方琼说那老营是座挺拔而立的高山,我猜想裘晖一定就住在高山顶上,平常人很难接近,想要行刺他更是不易。我便让方琼先混在我的士兵当中,寻到机会则换上他们军营里的衣裳,跟着我们上山顶,命他在窗外好好守候着,只等我摔杯为信号,到时候冲进来制服裘晖。” “你这样做也挺冒险的,万一方琼没有赶进来呢?袭晖和桂思鲲好歹是武将,你只是个文官,万一他们先对你起杀心,我们岂不是没有胜算?”阿瑜想想还是觉得后怕。 陈锦鲲却轻笑一声,“打我决定进这边关老营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战役。裘晖乃是士族出身,又盘踞在这里多年,就算我们铁证如山,只怕不等我们到京都,就会死在半路上,哪怕我们顺利回到京都,他们到时候反水,或是抛出来一只替罪羔羊,我们都功亏一篑。只有裘晖已死,跟着他一块做坏事的人才敢把他供出来,谁会替一个死人背后锅?你没看到尹重也是在裘晖死后,才敢把真相说出来吗?” 陈锦鲲说得不错,他走的是一步险棋,却也是在逆境中求生。如果他按部就班的回到京都,再去指证裘晖,只怕所有的证据都被他毁灭干净,说不定发展到最后不但治不了他的罪,反倒让他在背地里对付息。 阿瑜猛然间发现,自己的小相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小读书郎,入仕为官让他心性成熟不少,隐隐还露出几分大将之分。 这让阿瑜的心不由的一喜,没想到自己的相公越来越长成一个真汉子,真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错人。 “阿鲲,回到京都之后,你是不是就可以做丞相了?”以前阿瑜还有些担心,觉得陈锦鲲爬得太高太快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从他处理裘晖的这件事来看,陈锦鲲已经完全具备做丞相的能力。 没想到陈锦鲲倒是不骄不躁,心平气和的说:“皇帝已经承诺我相位,是我想要有所成就,才迟迟没有答应。算算日子,黄大人送去的两百多匹战马应该已经到达京都,再加上处置边关这些叛贼,足以能让我顺利坐到这个位置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既然我能够成为一国丞相,将来也一定能让大渝国变得不一样。” 阿瑜从陈锦鲲坚定的眼神中看出来,他不是信口开河,从当初的小山村走出来,再到渝县鱼龙书院的学习,之后进京都赶考,每一步都是一个个脚印踩过来的。 别人看他似是一步登天,只有阿瑜知道他的过程有多辛苦。为科考连夜苦读,处理公务又天天窝在书房,出使他国也是尽心尽力,从陈锦鲲的身上,阿瑜看到了未来的希望,看到了大渝未来的希望。 不由的,一股莫名的欣喜涌上阿瑜的心头,她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又更深了一层。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深谋远虑 陈锦鲲带着一队人马向京都而去,再走大约两天的行程,便可以顺利到达京都。 没想到,不等他们走到京都,半路上就碰上了老熟人。 皇帝司徒复山收到陈锦鲲的信之后,十分震怒。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放心的边关老将,居然会做出这样忤逆叛国的事情。 盛怒之下,司徒复山对陈锦鲲更多的是担心。没想到陈锦鲲去野丘国的一路上,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要是此事真如陈锦鲲所讲,裘晖那老贼既然敢叛国叛君,说不定会把陈锦鲲杀人灭口。 司徒复山很为陈锦鲲担心,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忠君爱国的好下属,可不想让他就这样白白的死了,所以马上又派刚刚回来的黄华标马不停蹄的去接应他。 黄大人心里面可是委屈极了,原本是宫里面的侍卫总管,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却被陛下一道圣旨就发往野丘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原以为陈大人顺顺利利的拿回战马,自己可以先一步回国领个头彩,却脚跟刚落地,又被皇帝派去接应陈大人。 黄大人是欲哭无泪呀,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要急着先来,一块跟陈锦鲲回来多好? 而且听皇上那个意思,隐隐还有些责怪他让陈锦鲲一个人身处险境的意思。 黄华标真觉得冤死了,陈锦鲲给皇帝的信他又没打开看,只知道陈锦鲲要到边关调查大靖国人入境的事情,只当是有几个大靖狗不知死活,哪里想到会那么严重。边关将领居然敢勾结大靖人,大渝国从建国起就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呀。 他马上又带上人马,气喘吁吁的往回赶,才赶了半天路,就在半道上遇到陈锦鲲的队伍,还真是巧了。 黄大人谢天谢地,总算看到陈锦鲲活着回来,要是这位皇帝宠臣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自己也只能提着人头去见陛下了。 黄华标看到陈锦鲲时,几乎是热泪盈眶的贴上来,靠近马车说:“陈大人,陈大人,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您是不知道呀,皇帝生怕你有事,特意叫我大老远的来接应您,就怕您有个闪失!” 一路上行进的顺顺利利,没想到黄大人会奉皇旨特意来接应自己,这也足已看出陛下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一百多号人的队伍里面,忽然多了两辆囚车,还有人抬着几箱东西在队伍后面走着,而且最后头还跟着几个穿着不一样兵服的士兵,很明显是来自镇守边关的队伍。 黄华标不由好奇,自己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些东西,他侧过身子问陈锦鲲,“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陈锦鲲在马车上也不好跟他多说,只说那是重要的人证、物证,黄大人也是官场上混的老人精,也不再细问。 既然皇帝如此关心这件事情,陈锦鲲觉得有必要先进宫一趟,这些东西他原本打算交给刑部的,既然事已如此,就先将这些人证和物证一起先带到宫里吧。 决定要进宫,陈锦鲲便跟阿瑜交待几句,就走下了马车,“阿瑜,你先回家看看女儿和爹娘,跟乱乱说我晚上再回家看她。” 阿瑜笑自己的小相公做别的事情精明,在女儿头上就变傻,“女儿才多大呢,哪里听得懂我们说话?” “听得懂,听得懂,咱们的女儿聪明着呢。记得拿我们在野丘买来的玩具送给她。”一提到女儿,陈锦鲲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二十四孝相公和二十四孝爹。 黄大人知道陈锦鲲生了一个女儿,没想到宝贝得这样紧,打趣说:“陈大人对府上的千金真是疼爱有加,可惜我家那小子十多岁了,要不就跟陈大人订个娃娃亲?” 陈锦鲲从马车上下来,一下子就跳上了马,提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神情马上变得认真起来,很严肃的拒绝道:“我家的闺女将来可是要考女状元的,她将来想嫁什么人,得由她自己来决定。” 黄大人一愣,头一回听说还有‘女状元’这个词,更没有听说过千金小姐可以自己挑选夫婿,这个陈锦鲲还真是令人称奇。 不过,就算再奇怪,人家也是皇帝的宠臣,说不定马上就要成为右相。 “陈大人,那个方琼怎么没有跟着你一块来?”想起把自己抓起来的那个土匪,黄华标肚子里面隐隐还憋着一团火,本来还想等他到京都后跟他过几招,却没有想到压根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陈锦鲲却漫不经心的答道:“我叫他留在边关上等,将来我会叫陛下在那里设置一个小镇,让他和流落边关的流民在那里生活定居。” 黄华标一愣,不由说道:“在那里定居?陈大人还真为这些人打算。” 那些人原本就是前朝的遗民,以前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没有想到陈锦鲲对他们这么好。 “那些人其实也只是寻常百姓,只是因为没有地方可去,才会落草为寇,算起来他们也是忠烈之后,要是陛下能安置他们,世上就可以少一些流离失所的匪寇,多一些良民。而且那边关我也去过,说起来也算是土地肥沃,如果可以加以利用,让更多的流民在那里耕种,既可以守卫大渝国的疆土,还可以促进边关的贸易,正所谓是一举多得。”陈锦鲲述说自己构想的美好蓝图。 黄华标不由夸赞一句,“大人真是深谋远虑,想得周全。不过,那地方虽好,却地处偏远,恐怕没有谁愿意当这个开荒牛,领着一帮流民和匪贼在那里生活。” 前一句是奉承,后一句是实话。陈锦鲲被他说得一愣,马上陷入了沉思中。 “黄大人,你说得对。试问朝廷上还真没有哪位官员愿意做这个开荒牛,这个主意是我出的,如果到时候真的没有人肯去,那就让我亲自前去好了,我就不信,穷我毕生之力,不能把这个小镇建好。”陈锦鲲下定决心的说。 黄大人被陈锦鲲说得一愣,马上陪笑说:“陈大人,下官是说得玩的。你堂堂朝廷一品大员,怎么能到那种偏远的地方当知县?” 陈锦鲲也对上他的笑脸,“哈哈哈,黄大人,我也是跟你说着玩的。那只是我做的最坏的打算。”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乱乱想娘 陈锦鲲到宫中复命,阿瑜则坐着马车,直接回到了家。 一回到府上,整个陈府马上就热闹起来。新召的下人看到主子回来,张罗着要买酒买菜,好好热闹一番。 阿瑜却说:“一切从简吧。我和阿鲲刚刚回家,身子乏得很,还是准备一些家常便饭,再烧一桶洗澡水吧。” 下人们按阿瑜的吩咐去做准备,李氏抱着孙女和陈贵走了进来。 近半个月没有看到女儿,阿瑜心里面着实想念。再看看小女儿,身子好像又大了一点儿,小脸庞比之前更圆了,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向阿瑜。 “乱乱,让娘亲抱一抱。”阿瑜伸出手来,想要把李氏怀中的女儿给接过来,可是小丫头似乎不乐意,把身子扭到一边。 阿瑜想把她抱过去,她却在李氏的怀里面哭起来。 这小东西,半个月没有见到娘,倒跟阿瑜生分起来。 陈贵见孙女哭了,心疼起来,埋怨道:“你看看你,一来就招惹女儿,连个人都抱不好,还是我来抱吧。” 陈贵麻利的从李氏怀里面接过乱乱,看样子阿瑜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没有少抱这个亲孙女。 接过怀里的小肉团,陈贵在手里面边抱边颠了颠,口里面还小声的念着:“乱乱不哭哈,爷爷来抱你,等会儿咱们一块吃桂花糕。” 阿瑜总算明白了,怪不得女儿这样胖,全是陈贵这些人天天带着她除了抱就是吃,一点儿也不消停,身体严重缺乏锻炼。 这可不行,我陈兮瑜的女儿怎么能是个小小的胖墩?教育要从娃娃抓起,阿瑜觉得回来第一桩事情就是乱乱的教育问题。 她想起自己和陈锦鲲从野丘国带来的东西,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很有异域风情的波浪鼓,在手里头摇了摇,对着乱乱说:“乱乱,看看娘亲给你买了什么东西?” 随着鼓点敲打的节奏,乱乱的视线成功被其吸引,她转过头来看到阿瑜手中的陌生玩具。 陈瑶婷听说嫂嫂回来了,人也赶到了正厅,一瞧见阿瑜就说:“嫂嫂,你回来了?可有带什么好吃的来?” 阿瑜正逗着女儿呢,被陈瑶婷这样打扰,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打趣她道:“你呀,就知道吃吃吃,还说会帮我好好看着女儿的,瞧一瞧乱乱都胖成什么样了?” 陈瑶婷不服气的撇一撇嘴,“这怎么能怪我?乱乱的玩具都是我负责的,可喂她都是爹娘在喂,要我喂她,她能胖成这样?” 阿瑜一想,陈瑶婷说得也对,要是叫陈瑶婷喂乱乱,恐怕胖成这样的就是她。 陈贵一听别人说自己孙女胖,挺不乐意的,“胖什么胖?咱孙女那叫富态,有谁见过生下来不到一岁的孩子瘦得跟个猴似的?小丫头还在长身体呢,不多吃一些怎么行?瑶婷当初就是这样带大的。” 不提瑶婷倒好,一提到她,阿瑜就忍不住有些后怕,她可不想自己生下的宝贝女儿将来变成一个吃货。 “阿爹,阿娘,我知道你们这阵子辛苦,今天我回来了,乱乱还是放到我的房里面带吧。”阿瑜笑着对二老说道。 可是陈贵心里舍不得,“你们才刚回来,以后陈锦鲲公务也忙,你手上也有一摊子的事,不如就把乱乱放到我们房里吧。” 这可不成,陈贵和李氏这才带了乱乱几天,眼见着小丫头就快胖成一个球了,再这么带下去,只怕自己都认不出来。 “阿爹,阿娘,事情再忙,我们也能抽出时间来带乱乱的。”阿瑜执拗的说。 陈贵见阿瑜如此坚持,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借乱乱说话,“你看看你,这么长时间没带乱乱,她都不亲你了,还是放在我们房里面好一点。” 阿瑜知道陈贵把孙女看得极重,所以才舍不得让乱乱离开,阿瑜摇晃着手里面的波浪鼓,“乱乱,看看娘亲这里?想不想娘?想娘的话就到娘的怀里来,咱们一块来玩波浪鼓好不好?” 那手里面的波浪鼓被做成一个娃娃的形状,当波浪鼓被摇晃的时候,鼓点敲打着鼓面,就像是一个娃娃摇头晃脑的笑着,样子十分可爱。 乱乱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就被定在那波浪鼓上,再也移不开来,阿瑜趁机把她抱过来,她也不再反抗了,只是接过阿瑜手里面的波浪鼓,一个人乐滋滋的玩起来。 阿瑜抱起沉甸甸的女儿,觉得她这个月至少胖了五六斤,是该减减肥了。 见女儿重新回到自己的怀中,阿瑜笑着对陈贵说:“你看吧,乱乱还是想跟娘呆在一块儿的。” 陈贵语塞,心里面说,她那是想跟你在一块吗?明明是被你手中的波浪鼓给勾去的。 陈瑶婷噗嗤一笑,觉得自己的老爹是被人耍了,轻笑道:“还是嫂子厉害!” 可是,孙女既然被亲娘接回去,当爷爷的也不好再说什么,李氏看着陈贵无奈的表情笑了一下,劝道“放到儿媳房中就放到她房中吧,反正横竖又不是见不到,以后多走几步,不一样可以天天见吗?” 陈贵这个老顽童才收起了沮丧的神情,悻悻的回去。 临走之前,阿瑜还叮嘱下人,“把我买来的糕点送到老爷夫人的房中,还有我带来的两块狐皮叫人做成袄子,一件给少爷留着,一件送到老爷房里面。” 阿瑜这次从野丘国回来,也和上回一样,带来了一些野丘国的特产糕点。野丘国盛产水果,但水果不能久留,只能被制作成糕点,上回从野丘带来的糕点陈家人很爱吃,所以这一回阿瑜又多带回来一些。 野丘国还盛产白狐,他们那里的白狐皮子质量不但好,价格还便宜,阿瑜特地带回来两块,打算给家里的两个男人一人做一件夹袄。这一趟边境之行,阿瑜对那里周边的特产和价位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如果将来真的要在边境上建小镇,光做这些生意就能养活一镇子的人。 安置妥了之后,阿瑜抱着沉甸甸的女儿回到房中,仔细瞧着半个多月没见的女儿,觉得这小肉团虽然胖了一点,但小模样长得还是水灵,五官虽然没全长开,但那双眼睛又大又明亮,跟自己真的很像,感觉就像是迷你版的自己。 阿瑜看着女儿,越看越欢喜,或许是人做了母亲,感觉就会不一样,阿瑜对着女儿轻轻念着,“乱乱呀,你虽生活在这没有战争的世道,但外面的世界依旧很乱,你个小女子要在乱世之中求生存,就一定要有真本事,等将来你爹教你学问,我教你做生意,你就不怕将来被别人欺侮了。” 阿瑜跟女儿念念叨叨着,可小家伙哪里听得懂,一双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向自己,只顾着玩着手里面的波浪鼓。 果然是对“牛”弹琴,阿瑜嘲笑起自己,但刚才的那些话却全是肺腑之言,不是对女儿说,更是对自己说的。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争论不休 陈锦鲲出使一趟野丘国,不仅把二百多匹战马顺利带回国,还在半路上查出一个震惊全国的大案,触一发而牵动全身,这些天整个大渝国的朝廷就像是被炸开了锅。 有替裘晖鸣不平的,说裘晖三代忠良猛将,却被陈锦鲲一个通敌叛国给临时处死,此事必定有隐情,说不定是被人栽赃陷害; 也有说陈锦鲲的办事方式不对,就算裘晖真有通敌之嫌,也必须先交由刑部审理后再处置,怎么可以先斩后奏?陈锦鲲只不过是一品文官,没有资格处置一个同一级别的武将,简直不把大渝国的律法,还有皇帝的威严放在眼中; 还有说裘晖的边关老营根本就不在野丘国到京都的那条路上,陈锦鲲去那里是舍近求远,说不定是为了领功故意罗织出这些罪名……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不相信陈锦鲲的话,觉得他这是陷害忠良,针对士家挑起的事端。 只有少数几个官员,觉得应该严查此事,如果边关的老将都有通敌之嫌,那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边关防线真的要重新布置。 司徒复山看着朝上的这些官员,几乎一边倒的偏向已死的裘晖,恨不得把多管闲事的陈锦鲲用口水直接淹死,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轻轻一笑。 “众位爱卿,这是不相信陈锦鲲带来的这些证据?还是不相信朕?朕跟刑部大夫,左丞相耶律旭阳一同审了三天三夜,裘晖通敌的书信,其参将桂思鲁收受大靖国的贿赂,还有边关军士的联名指证,以及从边境抓来的奸细,还有那个养在军中的女人,每一样都是铁证如山,不容抵赖。光说裘晖在边关军营中豢养侍妾,从古至今便没有过,光这一点朕就足可以要他的命!” 司徒复山说到这里,马上跳了起来,神情愤怒的说:“这么多年以来,朕都相信你们,放权于你们,你们说要加军饷,朕便想办法凑银子给你们加军饷。你们说兵器不行,战马不行,朕就建立军工作坊,想方设法的为你们去弄来战马,甚至连朕唯一的女儿都舍弃了。可是你们却怎么对朕的?私自送出边境的山林,还收取他国的好处,亏朕还以为你们守在边关吃尽了苦,却没有想到你们的日子过得比朕还开心,你们把朕当成傻子吗?非要逼着朕对你们重新考校一番?” 皇帝司徒复山一边说着,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瞪着朝廷上站着的那些武将,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那些刚才还兴冲冲替裘晖鸣不平的大臣马上不敢再吭声,以免引火烧身。 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皇帝都打算要当作真事来处理,而且说不定因为这件事情,朝廷里面又要发生变故。 征兵令已经进行到一半,自从皇帝同意加军饷,那些原本吵着想要告老还乡的将士又愿意继续呆在军营里面,特别是混上一半官职的军官,哪里舍得轻易走。 五皇子司徒严虽说顶着陛下的命令,送走了一批上了年纪的军官,但也有一部分是虽然没上年纪,但在军中无所作为,混吃等死的家伙,这些人多半是出身士族,跟朝廷大臣沾亲带故,想要弄走却是不容易的。 甚至司徒严自己也算是半个士族,他的外祖父,几个舅舅都是军中之人,这一次征兵令实施之后,为防止别人说闲话,司徒严也把自己的舅舅弄走了,只留下一个最年轻的小舅舅,他为了这太子之位也算是殚精竭力。 可就算做得再好,依旧有一部分出身士族的军官继续留在军营之中,这些人多半是跟司徒严关系较好,或者是司徒严有心留在军中的眼线。将来能不能成事,还要靠着这部分人。 好巧不巧的是,裘晖和桂思鲁跟司徒严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裘晖以前曾经是司徒严外祖父的属下,裘晖能顺利世袭父亲的军衔,有一部分原因是司徒严外祖父的帮忙。司徒严的外祖父过逝之后,裘晖倒是跟司徒严再也没有往来,但每年过年还是会给司徒严的母族送来礼物。 至于桂思鲁嘛,那就更不肖说,原本他是自己小舅子的同窗,曾经几次三番讨好于自己,可司徒严瞧这人并没有什么真本事,便不想把他留在身边,给舅舅写了一封信,胡乱给他安排了一个差事,却没有想到竟然把他派到了裘晖的名下,后来还惹出这么多的事。 司徒严唯恐皇帝在查桂思鲁的事情查到自己的头上,就想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上前一步对司徒复山说:“父皇请息怒,裘晖通敌叛国,死有余辜。但我大渝国的边防线存在已有数十年,这十多年的边防布置早已经确立,如果现在要发生什么变动,只怕会引起军中的波澜。” “哼,朕担心的是大渝的江山,你们却懒得动一动边防线。”司徒复山冷哼一声。 耶律旭阳在旁边补充道:“五皇子的忧虑,也是陛下的忧虑,但裘晖收取大靖国的利益,私自退出边防线之外,让陛下不得不起疑。就算边防线不更改,也要重新验证一下我军边防的布置,否则陛下为军中所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吗?” 很显然,耶律旭阳是建议重新考校边防军的。 之前让五皇子负责征兵令的实施,耶律旭阳就很不放心,谁不知道司徒严自己就是士族子弟,到时候他把自己的人全部安插在军中重要的位置上,岂不是变成了他司徒严的私家军? “丞相大人是不相信本皇子办事吗?”司徒严不满的冲耶律旭阳说道。 耶律旭阳朝司徒严老奸巨猾的一笑,“皇子多虑了,本丞相是为陛下担忧,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再者,军中之事并不是五皇子一人操办,谈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的话。” 言外之意,那军队是皇帝的军队,你当儿子的说了不算,你老子说了的才算,你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司徒玉看司徒严的脸被耶律旭阳气得煞白,反倒轻笑着说:“儿臣也觉得父皇应该重肃一下军纪,才不会再让军中出现裘晖那样的败类。说起来大渝国已经多年没有阅兵,父皇正好可以看看五皇兄之前征兵令进行的如何。” 司徒严的鼻子差点没有被气歪,刚才耶律旭阳说了还不够,这又来了一个煽风点火的,司徒严隐隐觉得,裘晖的事情就是一个由头而已,是想把这当作检验军营的借口。 朝廷上所有的大臣都觉得这朝上的风向立马就变了,原本还在为裘晖是不是应该被陈锦鲲处决而争论不休,一下子就变成了陛下应不应该重新检验边关大军,看样子皇帝似乎早有打算,说不定陈锦鲲好端端的出现在裘晖的营中,也不是一个巧合。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现在朝堂上至少分成两个帮派,一派是五皇子司徒严,周围都是拥护士族把持朝权的士家大族,另一派是六皇子司徒玉,他性情冷淡,不支持士族专权,从不跟哪位大臣拉帮结派,却最得陛下欢心。 从今天朝廷上的表现来看,似乎新上任的左丞相耶律旭阳也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皇帝一向最讨厌士族把持朝廷,这些年想了种种方法打压朝中的士族,虽不能完全阻止士族为官的风气,但经过司徒复山多年的雷霆手段,今天的士家大族已经不能跟当初的士族相提并论。 所以,朝廷上的那些大臣大多数是选择明哲保身,风吹哪边就往哪边倒,管它以后吹什么风,先过好眼下的日子,保住眼下的富贵才最重要。 司徒复山见朝廷上的大臣终于停止了争执,再也没说陈锦鲲杀掉裘晖不对,才稍稍平息一点怒火,重新命令道:“刑部着手清理那些跟裘晖有关系的大臣,发现也有通敌叛国之嫌的,一律严惩。替朕拟旨,革去裘家的所有身份,查抄所有财产,诛其九族,即刻去办。” 旁边的内务总管应了一声,便去拟旨了。 朝上所有的大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自陛下登基起,还没有诛过谁的九族,看这风向,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夫妻情深 陈锦鲲自打回到京都,就一直呆在皇宫里面,直到皇帝做出决定,陈锦鲲才总算轻轻松松的回到家里。 这两天,阿瑜已经跟半个月没见的女儿培养出一点感情,当然这些感情是建立在阿瑜带来的新鲜玩具和零食的诱惑下。 陈锦鲲回到家中,正走到自己的房间外面,就听到阿瑜在吩咐下人们做事。 “这个月是轮到谁管家?账目做得不错,只是家里的食材和厨房里面的柴火买多了一些,以后两三天采购一次即可。这样采购的话,还可以保证食材的新鲜和价格的公道,不用半个月买一次。” 管家的婆子应了一声,其他人也默默听着。 “还有,乱乱也该断奶了,以后奶妈可以断了,每天用米粥代替,她也应该吃些其他的东西了。”阿瑜说着,又吩咐了其他的一些事情,便打发这些婆子们出去了。 等房间里面只剩下阿瑜和女儿两个,陈锦鲲这才进了屋。 阿瑜这两天也没有去军工作坊,只是跟司徒玉打了一声招呼,人却天天呆在家里,只叫作坊里把这半个多月的帐本送来即可。做事赚钱再重要,也没有陪女儿重要。 阿瑜把乱乱抱在怀中,笑着抱着她玩,可傻丫头手里面却握着一件小衣服,那是云娘做好的,说是送给乱乱,可拿回到家里一试,乱乱根本穿不上去,那是刚出生的小婴儿才能穿的,一眨眼乱乱都快一岁了。 抱起手里面的小肉球,阿瑜一边笑一边说:“咱家的乱乱都快变成小胖墩了,再这样下去,娘可就抱不动你了,爹爹也不喜欢你了。” 陈锦鲲踏进门内,笑着应道:“谁说我不喜欢咱们乱乱了?阿瑜,可算被我逮到了,你居然趁我不在,对女儿说我坏话!” 侧过头来,阿瑜就见到陈锦鲲笑意盈盈的走进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打算这辈子都住进宫中呢。” 听这语气,陈锦鲲知道小媳妇这是生气了,走到她身边解释:“阿瑜,我把东西送到宫中,陛下十分震惊,马上通知刑部主事的,还有丞相大人一同审案。我是当事人之一,不应该离开宫中,只能等到案子水落石出再出来。我本想跟你带个话,但想想又怕宫中人多眼杂,保不定又出来个什么流言蜚语,反倒对陈家不利,所以一直等到有了眉目,才放心回家。” “案子有眉目了?”阿瑜这些天每天都呆在家里,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在京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陈锦鲲掐了掐女儿的小脸,一边逗乱乱玩,一边说:“这案子不小,陛下这回是动了真气,头一回下旨要诛裘家的九族,没有再敢替裘家求情。而且听陛下的意思,是想借着这件事情整肃一下军纪,顺带再查一遍边关的防线,免得又出现裘晖之流。” 阿瑜听这话语,也琢磨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睁大眼睛问:“陛下是想借这此机会,清理掉军中的那些士家子弟?”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你只需要告诉她半句,她估摸着就能猜到后半句,陈锦鲲在心中又暗暗夸了自己的小媳妇一句。 又接着说:“变革士族专权的朝廷,一直是陛下的心愿。难得的碰上裘晖撞到自己的刀口上,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阿瑜轻笑了一下:“那陛下是不是要感谢你?” 陈锦鲲逗女儿玩了一会儿,有些累了,整个人倒在床上躺着,有些精疲力尽的说:“我不需要他感谢我,只希望他能对得起这百姓,对得起大渝即可。” “只怕你这样一来,会成为五皇子及其他军中之人的眼中钉。”阿瑜提醒道。 陈锦鲲却满不在乎的说:“成为眼中钉怕什么?自打我这寒门子弟入朝为官,哪个士族出身的官员不视我为眼中钉?只要我所做的事情,对得起我这一身官袍,对得起陛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即可。” 阿瑜听得出陈锦鲲话语里面的疲惫,她把乱乱放到床头,自己坐到陈锦鲲的身边,轻声对他说:“阿鲲,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官,但官场上暗流涌动,各方面的势力相互倾轧,你这样刚正不阿,只怕会成为各个士家大族的靶子。” 陈锦鲲慵懒的躺在床上,满不在乎的说:“阿瑜,你说得没错,今天早上上朝的时候,朝中还有不少的官员说我诬陷朝廷忠良,不识自己身份,擅自处死裘晖。但陛下根本没有听他们的,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们替裘晖辩驳。 自我入朝为官起,就猜想到其中必定会有一番艰辛。好在陛下是位难得的旷世明君,且在对待士族大家这件事情上,我们的想法都是一致的,有他的信任和支持,我相信我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陈锦鲲毫不掩饰对司徒复山的尊敬和崇拜,但是阿瑜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快。 司徒复山是旷世明君吗?她不知道。反正司徒的族长是通过卑鄙的手段才得到这江山的,当初借助前朝士族大家的力量坐上宝座,等到子孙后代又将这些士族大家视为眼中钉,这种方法不能说厚道。 尤其是对待皇后和太子这件事情上,司徒复山表现出义无反顾的决断,阿瑜对皇后和太子虽没有什么好感,但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一个对自己结发妻子和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手的人,阿瑜觉得也不算是什么良善之辈。 阿瑜明白,凡是坐在皇位上的人,必定要踏着无数人的鲜血和尸骨才能成就其统治,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她不想评判什么,只希望司徒复山对陈锦鲲的这番信任能够永远继续下去,因为一旦这份信任不在,不光影响陈锦鲲未来的仕途,就连她陈兮瑜的那条小命也难保,手里面的那个秘密足可以让司徒复山对她痛下杀手。 其实阿瑜很想带着自己积攒下来的财富,离开京都,离开大渝,找个风平浪静,远离纷争的世界好好过日子。 只可惜陈锦鲲一生的志向就是做一个好官,阿瑜不能为了自己,让陈锦鲲放弃自己的美好理想,只要心爱的人快乐,自己也是快乐的。 阿瑜看到陈锦鲲眼中满是疲惫,在对阿瑜说过那通话之后,眼睛便慢慢闭上,慢慢的熟睡。 阿瑜帮她解开身上的衣袍,又轻轻盖上被子,让他好好的睡下去,以免受凉。 这一趟野丘之行,虽有惊险,但也让阿瑜惊喜的发现陈锦鲲日渐成熟起来,他的言谈举止越来越衬得上他一品大员的身份。 赢回野丘战马,深入边境腹地,惩治通敌贪官,陈锦鲲体现出一代名臣身上的机智勇敢和杀伐决断,阿瑜深刻的感觉到,陈锦鲲的一番雄心壮志。 她默默的在心里面对熟睡的陈锦鲲说:“阿鲲,希望你梦想成真,能在朝廷有一番建树,也不枉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淘气公公 陈锦鲲回来之后,皇帝给他放了几天假。 之后没过多久,又下了一道圣旨,嘉奖陈锦鲲为大渝国带回战马,并且替皇帝揪出了害群之马,奖励陈府几十匹丝绸,上千两银子,还送给他们一对玉如意。 皇帝这次派阿瑜一块前去,实际上就是让黄华标一路上监视阿瑜,看阿瑜是不是跟他那个野丘国的二皇子有什么往来,可惜的是,黄大人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皇帝十分器重陈锦鲲,正所谓爱屋及乌,就算阿瑜真有一点什么,只怕皇帝也不会深究,干脆说一切都好。 不管皇帝如何怀疑阿瑜,但人家两口子还是恩恩爱爱,如胶似漆。那一对玉如意,就是送给小夫妻压压惊的。 陈锦鲲并不是一个看重物质奖励的人,那些东西都叫阿瑜吩咐下人收起来,自己则成天哄着女儿玩。 好久没有见到女儿了,女儿长胖了,也变得可爱了。可是,阿瑜自打把乱乱重新接回自己的房间带之后,就开始对女儿进行“魔鬼训练”。 把亲闺女放到床上,在床的另一头放她最喜欢的玩具,然后看着女儿为了拿到新玩具,从床的这一头爬到另一头,等她快到之前,又把玩具放到另一边,引着乱乱再往另一头爬去,直到她爬得满头大汗,也不肯停歇。 直把旁边看着的陈锦鲲看得那叫一个心酸,埋怨阿瑜道:“娘子,这是你亲闺女吗?我看你怎么训练她,比训练底下的下人还要狠?” 陈锦鲲不忍心女儿累得满头大汗,把女儿一把抱在怀中,用玩具哄着她玩。别说,女儿的份量是有点儿沉。 “什么叫不是我亲闺女?不是我亲闺女,我会叫她这么小就锻炼身体吗?你看她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再不让她运动运动,她将来都不会走路了。”阿瑜不满的说着。 “谁说咱闺女不会走路,她只是走得少而已。”陈锦鲲帮女儿打着掩护。 阿瑜白了他一眼,“你们一个个成天抱着她,她还需要走路吗?亏你以前还经常笑话那些纨绔子弟,说他们出门要做轿子,连路都不会走,你希望咱们的闺女也变成这样的废人吗?” “那怎么一样?咱闺女是千金,要好好养着的。” “养着也要好好养,我可不希望咱闺女将来一无是处。” 阿瑜又把乱乱抱回床上,用自己的方法帮她减肥。 女儿的性子像她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了拿到心爱的玩具,不断的从床的这头爬到床的那头,哪怕是汗流浃背也不肯停下来,最后连阿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让这小娃娃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心爱的玩具。 阿瑜寻思着,这样练上一个来月,乱乱能瘦回到正常的体重,而且以后还要让她多下地走走,免得见到大人就往怀里钻。 正当她还在脑中构思着如何培养自己的闺女,就见陈贵和李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陈贵一瞧孙女满头大汗的样子,马上连连叫苦,“看看看,我说她一准会这样,好好的一个女娃娃,被她折腾成这个样子。” 陈贵把乱乱从床上抱起来,心疼的为孙女擦擦汗珠,然后怒视着阿瑜:“有你这样当娘的吗?把自己的娃娃辛苦成这样,她才多大呀?急着要她下地走路干什么?走,你娘不心疼你,爷爷心疼你,爷爷带你到自己屋去。” 不由分说,陈贵便抱着乱乱往自己的屋里走。 阿瑜,陈锦鲲,还有李氏一直在后面喊也不肯停,看样子老头子是铁了心要自己来带亲孙女。 也难怪陈贵变成这样,自打陈贵跟着阿瑜他们来到外地,从渝县开始,他变由一家之主变成了无所事事的老头子一枚,店里面的生意由阿瑜来打理着,不用自己插手,难得帮一回忙,只希望不要帮成倒忙就好。 家里面由李氏打理着,里里外外都不用自己操心,儿子又有出息,来京都当上了大官,家里又有人伺候着,天天过着舒服惬意的日子。可猛然间,陈贵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了寄托,还是怀念以前自己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人都听自己的,几个儿女也围着自己转的日子。 直到乱乱的诞生,让陈贵从新又找回了一些从前的快乐,可没有想到这种快乐在阿瑜回来之后,就被剥夺了。 乱乱是女娃娃不错,但好歹是自己的亲孙女,自己的孙女自己不心疼谁心疼? 陈贵走得极快,抱着孙女没多久就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可奇怪的是,阿瑜他们没有跟过来,或许是知道自己没有把女儿给带好,同意让自己来带孙女吧。 到了房间里,陈贵让乱乱坐在床上,看着满头大汗的乱乱说:“慈恩呀,咱不理他们,胖就胖吧,爷爷不在乎。爹娘不让你玩,爷爷让你玩,爹娘不让你吃东西,爷爷给你吃好吃的。桂花糖、栗子糖喜欢不?爷爷这就给你拿来。” 这人一老了,嘴巴就有点儿馋,陈贵也不例外。 自打呆在家中百无聊赖之后,陈贵就开始喜欢吃甜食,尤其喜欢吃糖。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有一块冰糖含在嘴里面可以吃好久,感觉就像是过年一般。 没想到来到京都之后,发现这里的糖居然有好多种。有放着蜜饯的,有放上芝麻的,还有在里面放上花生的,陈贵最喜欢吃在那种里头放着桂花和栗子的,每回自己出门,都要秤一些回来。 乱乱天天被陈贵带在身边,也养成了跟陈贵相近的口味,没事的时候,陈贵就把一块块敲成一小块的桂花糖含在嘴里面,品味着糖块中淡淡的桂花香味,感受着嘴里头的糖块慢慢溶化,会让陈贵有一种幸福的滋味。 可他今天吃着吃着,忽然觉得有一点不对劲,嘴巴黏糊糊的,好像粘上什么东西。 他刚想吐出来看一下,却突然听到乱乱打了一个喷嚏。或许是刚才在阿瑜的房里,爬来爬去爬出一身的臭汗,现在在陈贵房里面有些着凉。 陈贵关心孙女,把一件小外套轻轻给孙女披上,没想到乱乱又打了一个喷嚏,还把嘴里面的糖块咽了,呛到喉管里面一时吐不出来,不停的咳嗽着。 这下子可把陈贵给吓坏了,他一时没了主意,大喊着“来人呀,来人呀”,想把府上的下人唤过来。 阿瑜这回请来的下人大多数是有经验的婆子,带孩子比自己擅长,没想到陈贵这一喊,并没有把下人给喊来,却把阿瑜两口子,还有李氏给喊出来了。 其实阿瑜和陈锦鲲一直没走,他们跟在陈贵后面,知道陈贵这是赌气想把孙女带回自己的房里养着,阿瑜只当他老顽童心性,让他先带着孙女玩一会儿,他们来到陈贵的房间外面,想等一会再进去劝说陈贵,先让女儿陪陪他。 没想到才没多久的功夫,陈贵就喊人进来。 阿瑜知道肯定是乱乱有事,马上迫不及待的进去,就看到乱乱一直咳嗽着,想要吐又吐不出来,憋着难受死了,眼睛都是通红的。 “这是怎么了?”阿瑜心疼女儿,着急的问道。 陈贵有些尴尬的说:“刚刚给慈恩吃了一块糖,不小心噎着了。” 一岁不到的小宝宝最是娇弱,身体的各部分器官还没有长成形,很多时候还没有发挥其作用。小宝宝的喉管也很是娇弱,虽然也能吃一些固态的东西,但牙齿还没有彻底长好,吃东西很容易被呛到喉管。 听说乱乱是被噎着了,阿瑜马上把女儿抱过来,头朝下脚朝上,不断的用力拍打她的背部,直把陈贵看得干瞪眼,心说儿媳妇这是疯了吗? 可还不容他说上话,在阿瑜重力的拍打之下,那块呛在乱乱喉管里面的栗子糖终于吐出来了,乱乱没有再咳嗽,阿瑜也终于放下半颗心。 陈锦鲲和李氏随后赶到,当李氏看到从孙女嘴里面吐出来的栗子糖时,痛骂起陈贵,“你这个老糊涂,真是疯魔了,居然给孙女吃那种东西?你不知道她还没有长好牙吗?” 陈贵面上一红,呐呐的说:“我哪里知道呀?以前给她吃,都没事的。” 听这委屈的口气,以前陈贵也拿过其他的东西给乱乱吃。孩子可以吃零食,但不能乱吃,特别是才一岁不到的小宝宝,很有可能吃出问题。 李氏看到孙女差点被块糖给呛死,肚子里面来气,“你这老糊涂,真要气死我。儿媳妇带孩子带得好好的,你偏偏要自己来带,这下子好了,差点儿把孙女给害死,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给她偿命。” 乱乱虽然是个女娃娃,但好歹是陈家的第三代,陈贵和李氏都看得精贵得很,老两口因为孙女的事情就这样吵起来了。 陈贵自知理亏,不敢吭声,儿子陈锦鲲就劝道:“爹,娘,你们不要吵了。乱乱也是我们的孩子,就让我们亲自来带吧。我们虽然没有经验,但也会慢慢学会的,再不济,家里还有带过孩子的下人嘛,你们就放心好了。” 李氏没有言语,她也觉得把孙女交给儿媳妇带不是坏事。 陈贵现在更不敢反对,刚才他就不敢跟李氏顶嘴,现在听儿子这样说也没了脾气,他想说:“你们带就你们带吧。” 可他不记得桂花糖还在嘴里面,一张嘴就不小心把糖给掉下来了,更好笑的是,那块黏糊糊的糖块上面还粘着一颗白色的牙齿。 顿时,陈贵一脸尴尬,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出洋相。 却引得在场的人不由笑起来,李氏更是指着陈贵笑着说:“你看看你,老得连牙都保不住,还想亲自带孙女?你还是以后少吃点糖,留着将来吃东西吧。” 陈贵也是讪讪一笑,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阿瑜在心中腹诽着,这个公公,真是个淘气的老顽童。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第一句娘 阿瑜重新从公公的手中拿回了女儿的抚养权,小丫头懵懂无知,转眼见就从一个房间又回到了另一个房间。 “阿瑜,你刚才那一手从哪里学来的?那应该不是武功吧?”陈锦鲲好奇的向小媳妇打听着。 “哪一手?” “就是你刚才在爹娘的房间里面,把乱乱倒着身体拍一下,就把她呛在喉管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的那一下。”刚才陈锦鲲和李氏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阿瑜对乱乱做个奇怪的动作,当时都吓了一跳,要不是后来看到从乱乱的嘴里面吐出糖块,还真不知道阿瑜是在干什么呢。 阿瑜明白过来,轻轻一笑解释说:“你是说那个呀,那不是武功,是我以前跟下人学的几招。要是孩子呛到了什么东西卡在喉管,可以用这种方法让她吐出来。” 其实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下人教的,是阿瑜在前世的时候一个带孩子的同事曾经这么做过,她才现学现用,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陈锦鲲不由夸赞起来,“我娘子真是心灵手巧,什么都会。” “是呀,给你捡到宝了,你还不知道珍惜?”阿瑜打趣道。 陈锦鲲却顺着杆子往下说:“娘子,我怎么不知道珍惜?要不,等今天晚上的时候,我再好好来稀罕稀罕你?” 说到这里,陈锦鲲还故意朝阿瑜调皮的眨眨眼。 阿瑜一顿,马上明白过来陈锦鲲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脸一红。 哼,这个臭流氓,真是脸皮越来越厚,胆子越来越大了。 “去去去,别在这里没正经的,把我闺女给教坏了!”阿瑜推开陈锦鲲,白了他一眼。 陈锦鲲却更有兴致的接下去说:“娘子,我哪里不正经了?乱乱可没说她爹不正经呢,是你想得不正经。是不是呀,乱乱?” 陈锦鲲笑着又想抱起女儿,却被阿瑜拦下了,“你们呀,一个个都喜欢抱她,害得她都不愿意走路。现在我就要好好让她练一练,省得以后她出门连路都不愿意走。” 说完,阿瑜又把对女儿的训练场地由床上转移到地下。长得胖乎乎的小乱乱,为了心爱的玩具,开始从这头走到那一头,接受母亲的“魔鬼训练”。 “头一回看到当娘的这样折腾自己女儿的。”陈锦鲲有些心疼女儿。 阿瑜不满的说:“这哪里叫折腾?这明明叫做培养,你就知道做个慈父,那我自然就要做个严母,否则咱们的孩子将来肯定要废掉。我以后还想教她说话呢,咱们的乱乱都快一岁了,连爹娘都不会叫。” “哪有孩子这么早就会说话的?你也要一步一步来。”陈锦鲲觉得小媳妇有一些拔苗助长。 乱乱不知道爹娘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有趣,也跟着他们“咿咿呀呀”的哼哼起来。 阿瑜看见,不由轻轻一笑,开着玩笑说:“哎哟,你也想说话呀?那来,乱乱跟着娘亲叫……娘。” 乱乱一步步的走到阿瑜的身边,起先是被她手里面的玩具所吸引,后来果真跟着阿瑜咿咿呀呀的学起来。 “乱乱,乖!叫娘……”阿瑜慢慢的谆谆善诱,启发着女儿。 乱乱被阿瑜点拔两下,似乎有所领悟,动了动嘴巴,叫了两声:“呀……呀。” 阿瑜有些急了,“不是‘呀呀’,是娘……乱乱跟着我念,娘……” 可小丫头还是不懂,嘴巴又张了两下,还是那句:“呃……呀……” “不对不对,乱乱,跟着娘亲念哈。娘……娘……” 乱乱还是一幅懵懂无知的样子看着阿瑜。 旁边的陈锦鲲看到,不由笑起来。 “说你太心急了吧。乱乱还小呢,明年后年学会说话也不晚,我这当大臣的相公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陈锦鲲打趣小媳妇说。 阿瑜却白了他一眼,“这时候是孩子学习的最佳时机,从一岁到三岁决定了这个孩子未来能够走多远,你没听过老人们有一句话嘛,叫做‘三岁定八十’,你想以后咱们的孩子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比,都要笨一些?” “这孩子是咱们两个的,随便像谁都不会比别人差,要是两个都像,那更是人中龙凤。”陈锦鲲无比自信的说道。 “哼,还人中龙凤呢,你都不好好教她,将来还怎么成龙成凤?” 阿瑜没有再搭理陈锦鲲,而是继续教导女儿开口说话。 “乱乱,咱们接着来。跟着娘亲叫哈,娘……” 小家伙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阿瑜的嘴型,半晌似有所动,慢吞吞的叫了一声:“娘……” 虽然那声音很微弱,而且发音还很不标准,但却是女儿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句话。 一瞬间,阿瑜有些呆住了,半晌又问了一遍:“乱乱再叫一句给娘听听。” 小丫头又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轻轻的唤了一句:“娘……” 阿瑜的眼睛有些湿润了,马上向陈锦鲲喊道:“阿鲲,你听到了吗?乱乱喊我娘了。” 陈锦鲲也不敢置信的走过来,当他也清楚的听到半岁不到的小丫头居然真的开口叫了一声“娘”时,不由感慨道:“真没有想到,咱们的女儿这样聪明!想当初我也是一岁多才学会说话的,咱们的女儿这么早就会走路说话,恐怕整个京都也没有几个呀。” 阿瑜喜极而泣,“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陈锦鲲看着小媳妇又哭又笑的模样,取笑道:“你瞧瞧你,听到女儿喊了一声‘娘’,居然感动成这个样子。以前碰到那样多的难事,赚到再多的钱,都没看到你哭过。” 碰到不好的事哭,那是难过;碰到高兴的事哭,那是快乐的泪水。 而这一回阿瑜流下的,是感动的泪水。 她自穿越到这个世界起,一直是顶着一张别人的皮而活着,虽然她跟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都叫阿瑜,但在她的心目中总是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暂时借着别人的身体活着,说不定哪一天她睡一觉醒来,又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 为此,她好好的活着,小心的经营,只想不愧对自己,也不愧对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 哪怕是跟陈锦鲲成亲之后,她也有这种担心,害怕哪天睁开眼睛,已经失去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直到女儿乱乱的诞生,才让阿瑜有一种真真切切的感受,感觉真的自己是生活在这个世界,是真真实实的一个人。 看到女儿张开嘴叫自己“娘”,阿瑜才觉得终于有了自己的生活,女儿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命的延续,就算哪天真的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至少给自己,给陈家留下了一个永久的回忆。 “阿鲲,你看到吗?咱们的女儿会说话了,她管我叫‘娘’呢。”阿瑜的眼圈红红的,心里面却洋溢着一种满满的幸福之感。 陈锦鲲拿起帕子,给阿瑜擦擦脸上的泪痕,“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咱们生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说不定是大渝国的神童呢。” 其实陈锦鲲心里面挺后悔的,要是当初自己也教女儿说话,那乱乱第一句开口叫的会是“爹”吗? 虽然心里面有一种酸溜溜的情绪在里头,可陈锦鲲却没有说出来,反正女儿已经会开口说话,有了这第一句“娘”,离她叫“爹”的日子还远吗? 小丫头有些莫名的看着眼前的父母,刚才娘亲一直叫她说话,当她开口说了,却看到娘亲红着眼睛哭起来,是自己说得不好吗? 乱乱有些害怕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所以等后来别人再叫她喊“娘”,她死活都不敢开口。 没一会儿的功夫,陈锦鲲的房间里面已经围满了人。 陈贵和李氏来了,陈瑶婷来了,爱凑热闹的阿九也来了。 “哥哥,嫂嫂,乱乱真的说话了吗?我怎么叫她喊‘娘’,她吭也不吭一声?”陈瑶婷不解的问。 阿九白了她一眼,取笑她说:“一个傻瓜,你又不是她亲娘,她为啥要喊你‘娘’?” 李氏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别闹了,别闹了。阿瑜,你不是说乱乱会说话吗?我们刚才也试过了,她什么也没有说呀。” “娘,乱乱真的会说话,我跟阿瑜刚才都听见了。”陈锦鲲坚持说,“或许是现在房间里面人太多,乱乱不好意思开口吧。” 阿瑜再次来到乱乱的面前,在其他人来房里之前,阿瑜已经洗过一把脸,现在脸上清清秀秀的,没有泪痕,只有满脸的笑意,对着女儿说:“乱乱,你刚才不是喊我‘娘’了吗现在当着爷爷奶奶的面,再喊一句,以后娘亲就把这玩具天天给你玩。” 说着,阿瑜还在乱乱的面前扬了扬手中的玩具。那个娃娃形状的波浪鼓,是陈锦鲲和阿瑜在野丘国买来的,现在成为了乱乱最喜欢的玩具,每天都握在手里面爱不释手。 小丫头听明白了母亲的话语,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之下,在众目骙骙之下,又用娇嗲的声音喊了一句:“娘……” 这下子,房间里面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起初都是愣住了,但清楚的听到乱乱的声音,全家人顿时炸开了锅。 “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乱乱会说话了,她刚才喊‘娘了’!”陈瑶婷第一个激动的说。 阿九挠一挠快被陈瑶婷震破的耳膜,打趣说:“听见了,听见了,整个府上都听见了。没听到乱乱的声音,就听到你满屋子喊‘娘’,能不听到吗?” “去!”陈瑶婷送给他一个巨大的白眼。 李氏乐得合不拢嘴,在心里面合计着,自己生的三个孩子,就属锦鲲最聪明,那孩子也是一岁学会的说话。想不到自己的孙女比儿子还行,半岁居然就会开口说话,难不成陈家将来真的要出一个女状元吗? 陈贵却跟刚才阿瑜的表情有些相像,差一点就老泪纵横,激动的说:“祖宗显灵呀,祖宗显灵呀。” 有一个成功的儿子,再有一个成功的孙女,将来是要成为士家大族吗? 阿瑜看着陈家人差点疯魔的样子,知道他们这都是在替自己的女儿开心,这就是一家人的样子。 为一件事情一块高兴,为一件事情一起发愁,一家人永远拧成一股绳。 阿瑜的嘴角轻轻弯起,不由的笑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其乐融融 伴随着乱乱的一声“娘”,陈家上上下下其乐融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欢乐。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在乱乱经过阿瑜的启发之下喊了一声“娘”之后,就再难开金口,不管是谁的循循善诱,都不再说一个字。 这下子陈家人急了。陈贵心说,孙女这样聪明伶俐,这么小就会说话,为什么就不能往外面多说几个字呢? 最着急的莫过于陈锦鲲,他亲耳听到女儿喊了一声“娘”,却唯独不肯喊他这个爹。 接下来的几天,陈锦鲲都借着休息的这段时间在家里面教女儿。 “乱乱乖哈,只要你喊了一声‘爹’,桌上的桂花酥就给你吃。”陈锦鲲把乱乱抱在怀中,用一块桂花酥当作诱饵,引诱女儿开口。 小闺女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明亮眼睛看了父亲一眼,视线很快被那块桂花酥所吸引,她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拿那块桂花酥,却被陈锦鲲举起来。 “乱乱,叫一句,就叫一句,跟着我叫,爹……爹……”陈锦鲲学着阿瑜的样子,也想引导女儿称呼自己。 可乱乱却很茫然的看着陈锦鲲,仿佛根本听不明白陈锦鲲在说什么,顿时,陈锦鲲挫败极了。 为什么小媳妇用的招数,在自己这里不行?乱乱都喊“娘”了,咋就不喊一声“爹”呢? 阿瑜看到陈锦鲲此时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以为咱们闺女是那么好哄的?随便骗她一句,她就会跟着你叫爹?”阿瑜成为第一个让亲闺女开口的人,心里面喜滋滋的,看样子自己不仅在赚钱理财方面有头脑,在培养女儿这件事情上,也是有天赋的。 陈锦鲲用不服气的语气说:“乱乱是有一阵子没有看到我,跟我不太熟,等过一阵子,她也会叫爹的。你就等着吧,我一定把咱们的闺女教育成大渝国的第一才女。” 阿瑜看到陈锦鲲一幅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虽说陈锦鲲在朝廷上历练一番之后,人变得更加的成熟,但是在对待女儿方面,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居然跟自己赌气。 “好好好,我相信你,相信你这未来的丞相大人,将来一定能够把咱们闺女培养好。我叫厨房里磨了一些藕粉,熬了一些莲藕羹,喂给乱乱吃吧。”阿瑜说着,就端起瓷碗,拿起瓷勺,要给乱乱喂食。 一岁不到的孩子已经开始长牙了,这时候孩子的营养最重要,前一阵子阿瑜跟陈锦鲲去了一趟野丘,陈贵两口子唯恐饿着宝贝孙女,天天拿好吃的喂女儿,把好好一个女孩儿喂成了一个小胖球。 阿瑜觉得这样不行,一岁不到的孩子是要多吃多喂,但也要充分补充营养,各方面都要跟上才行,否则只偏重于吃荤的,不注重蔬菜和水果的补充,也会影响孩子健康的。 是前一阵子陈贵和李氏天天不是拿炖好的汤汤水水喂乱乱,就是用猪肉熬稀饭给他吃,把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硬是养得横向发展。 自打阿瑜把女儿重新接到自己的房里面来带之后,一天定好只吃三顿饭,早餐必须有水果,还用胡萝卜熬成粥给她吃,减少荤食,增加素食。 除此之外,还有事没事的训练小闺女自己走路。 就这样一直坚持下去,乱乱就不会再是从前那个小胖墩,身体也会越来越健康。 陈锦鲲想把亲闺女培养成一个才女,阿瑜却觉得女孩儿也要学一点武艺防身,她原先就一直有这个想法,只可惜自己是在成年之后才学武艺的。 如今乱乱还小,身子还没有长成形,等她再长大一点,就可以请一个师傅入入门。 阿瑜在跟陈锦鲲讲述自己闺女未来培养的蓝图,陈锦鲲却不太乐意。 “我们女儿将来是要学习琴棋书画的,一个未出阁的丫头耍枪弄棒干什么?”陈锦鲲在脑海里面脑补了一下女儿将来在院子里面拿着大刀的样子,想想就觉得那景象不怎么雅观,所以不乐意女儿练武。 可是,阿瑜却白了他一眼,“艺多不压身,乱乱多学一点东西,将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就算将来真的用不着,好歹也能够强身健体,有什么不好?” “娘子,你说是便是吧。”见小媳妇有些不乐意,陈锦鲲就哄着小媳妇说。 等阿瑜把一碗莲藕羹喂乱乱吃下去,又把乱乱抱到身边,一边唱着儿歌,一边哄着女儿睡觉。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 阿瑜一句句的唱着儿歌,把女儿慢慢的哄得睡着了。 然后,她轻手轻脚的把女儿抱到床上,看到乱乱香香甜甜的进入梦乡,又给女儿盖上被子,然后嘴角微微勾起,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整个画面温馨而优雅,显露出阿瑜身为母亲温柔慈善的一面。 陈锦鲲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切,不由的觉得有一股温暖的东西沁入心间,让他有一种很幸福,很陶醉的感觉。 等阿瑜终于把女儿哄着睡着了,陈锦鲲轻轻走上前,从后面悄悄的环上小媳妇的腰,脸贴到阿瑜的耳边,轻声对她说:“阿瑜,你好美。” 阿瑜在没提防的情况之下,就被他揽入怀中,先是一怔,而后不由的两颊微微发烫,娇羞道:“你呀,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陈锦鲲却趁机往前面一靠,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阿瑜胸前的两处浑圆,轻笑道:“跟自家的媳妇亲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是你光明正大的相公,我们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 说完,他就势把阿瑜抱到床上,就想解开阿瑜身上的衣裳,却被阿瑜狠狠拍了一下“狼爪子”,眼睛一瞟门口,嗔怪道:“门还没有关上呢。” 这样一说,陈锦鲲便笑着上前去关门。 等他回来之后,整个人压在阿瑜的身上,缠在阿瑜娇弱的身躯上耳边厮磨,“阿瑜,你说我们再要一个儿子,好不好?” “你说生儿子就生儿子?万一下一胎还是个女婴呢?”阿瑜现在已经是个母亲,对这种问题倒是不回避。 陈锦鲲的一张脸紧紧贴在阿瑜的胸前,感觉着她身上的温暖,“哪怕又是个女儿也不要紧,反正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我喜欢看你当母亲的样子。” “什么叫我‘当母亲的样子’,你这个色胚!”阿瑜没好气的轻轻咬了陈锦鲲一口。 陈锦鲲却满脑子憧憬着阿瑜再生下一个儿子之后的情景,“到时候乱乱牵着弟弟的手,我们在后面跟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一起,不好吗?” 生二胎阿瑜不排斥,她以前是独生女,家里头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成长的经历一直很孤单,如果能再有一个孩子,陪伴着一同成长,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可还没有等阿瑜准备好,陈锦鲲已经挺立着身子,硬生生的挤进来,阿瑜恼怒的瞪着他,“喂,怎么这么快?” 陈锦鲲却满脸不在乎的说:“熟能生巧的事情,还要慢吞吞的干什么?” 两个人成亲一年多,早就对彼此的身体一清二楚,不需要任何语言和行动的暗示,就已经能够直接进入正题,到达至高点。 阿瑜却觉得羞愧难当,这个色胚,真是越来越那个啥。 最可气的是,正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陈锦鲲还乐悠悠的说:“在我休息的这段时间每天坚持做功课,等我再上朝的时候怕是就怀上了。” “去!你把我当成给你生孩子的工具?”阿瑜气乎乎的说。 陈锦鲲却呵呵一笑,“没有,我把你当成我娃儿他娘。”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惊涛骇浪 就在陈锦鲲回到家中休息,一家人为乱乱的早慧而兴高采烈,全家人都开开心心的时候,大渝国的朝廷却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边关守将私通他国,放大靖国的人占领大渝国的山林寻找资源,这是一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案。 除了裘晖和桂思鲁之外,所涉及的官员有上百人之多,因为陛下说了要当事人灭九族,所涉案的人加上其家属足有上千多人,涉案的官员全部处决,家中抄家,哪怕是有一点沾亲带故的,或是府上的奴仆,也都成为官奴,发卖到官府,半个多月就惩治了上万人,算是自大渝国开国起最大的一件案子。 这还不够,边关大将私通他国,收受贿赂,变卖国家资源,这样的罪过触怒了司徒复山的逆鳞。正巧前一段时间司徒复山曾经命司徒严负责征兵令,军中已经遣散了一些军官和士兵,按理说现在征兵入伍的应该都是新人,司徒复山便让耶律旭阳代天子阅军,整肃军队。 耶律旭阳这一去可不得了,把那些出身士家,家里面有后台的,却到了年龄没有退出的官员遣送出军中,半个月就找到了十几位,一起向皇上求了道奏折,让这些人离开军中,其中就有司徒严最小的那个舅舅。 这下子,司徒严急得正跳脚。 这一方面,耶律旭阳替司徒复山阅军,明显就是不信任自己,他心中恼恨,另外一方面,耶律旭阳这样一搞,把那些特意留在军中的眼线全部驱逐出去,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番布局和设计。 司徒严愤慨异常,觉得自己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到头来非但前功尽弃,说不定最后还要被父皇责罚。想到这些,司徒严就肚子里面憋着一肚子火,满腹牢骚的在书房里面走来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说:“都怪这该死的陈锦鲲,去野丘就去野丘吧,为什么好端端的跑到那大靖国的边境走一遭,给军中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还有那该死的耶律老头,好死不死的跑到我军中来,有事没事的来找麻烦,害得我精心留下的人马全部被他支走了,只能再在军中培养自己的耳目心腹。” 太师上官启云就站在书房里面,如今的上官启云已经不算是太师了,只是顶着一个“太师”的头衔,实际上不过是个没有官位的空职而已。 好在他又抱上了司徒严这根大腿,表面上是作为五皇子的朋友,实际上却是他府上的门客,经常帮司徒严出出主意。 司徒严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跟司徒玉相比,优势是自己的母族背景,以及若干年军中生涯中所积累的人脉,劣势是自己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学都不如司徒玉。 考虑一下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司徒严便把上官启云拉拢过来,哪怕上官启云现在不是上官士族的族长,至少也文韬武略,满腹经纶,上一回到民间推行“征兵令”,就是上官启云在幕后帮助自己。 上官启云听到司徒严在书房里面抱怨,劝说道:“殿下不必烦心,你和你母族势力在军中多年,所网罗的人脉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扫除的。哪怕耶律旭阳再老奸巨滑,也不能铲除殿下所有的势力,扫除一两个耳目并不会影响陛下的前程,就由他去吧。” “可是这样一来,我之前所做的事情不就前功尽弃了吗?耶律旭阳这个老匹夫在军中找到这么多到了年龄还没有退伍的官员,到时候他跟父皇一说,父皇岂不是要说我办事不力,故意徇私?”司徒严唯恐司徒复山会责怪自己,破坏自己在父皇中的形象,影响将来的太子之位。 上官启云淡淡的看了司徒严一眼,笑道:“殿下,征兵令惠及全军。前一阵子,你起码遣散了军中上千军士,只有十几个漏网之鱼,根本不算是徇私。” “最可恨的是我小舅只不过跟遣散的规定相差一年,也要被支走,若是传到父皇耳中,岂不是要责怪我?”司徒严以为别人查不出来,想不到还是被耶律旭阳这个老匹夫捉到把柄。 “殿下不必为此忧心,只需要你令小舅写封请罪书,向皇帝禀明是他自己想留在军中,故意隐瞒一岁年龄,殿下并不知情,此事就不会连累到殿下身上。到时候再由朝廷上的其他官员说几句好话,此事便可了了。”上官启云告诉司徒严解决的方法。 司徒严一听,紧锁的眉头略微松开,嘴角一勾,“太师言之有理,此事就按你说的办。” 司徒严在心里面腹诽着,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文官在朝廷上耳闻目睹多年,也变成了一个老谋深算的政客,可比自己请来的那些军中的大老粗强多了。 上官启云接着说:“殿下,依我之见,耶律旭阳此举并不是为了挑衅殿下,而是受陛下之托,整肃一下军纪,免得军中再有裘晖、桂思鲁之流搅乱边疆的政局。” 提到裘晖和桂思鲲,司徒严更是觉得愤恨,“哼,这两个浑蛋,亏本皇子那么信任他们,居然给我搞出这样多的事情,真是死有余辜。” “从此之后,大渝国与大靖国之间只怕是不太平了。”上官启云捋一捋胡须,淡淡笑道。 司徒严的眉头一拧,“你是说马上要打仗?” 上官启云神秘的一笑,“大仗可能不会打,但是大靖国跟裘晖勾结这么久,私下占我国山林三四年,陛下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算了的。只怕大靖国那边也听到风声,最近也会有所行动。以陛下的心性,开疆扩土一直是他的心愿,只不过前些年时机不成熟,可这一回陈锦鲲一下子给大渝国弄来了两百匹战马,他岂能默不吭声的咽下这口气?” “哼,大靖国虽然比我大渝富裕,但是他们国家的兵器一直不如我们,再加上他们尚文不尚武,几个成年的皇子都长得跟娘娘腔一样,根本不足畏惧。我看他们顶多也就会派几个奸细,深入我国腹地搞搞破坏之类而已。”司徒严满不在乎的说。 这些年虽然没有打仗,可是司徒严在军中也有多年,对大渝国和周边几个国家之间的情况也略有耳闻,所以他听说皇帝有动兵的意思,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 “殿下,如果陛下真的想出兵,你觉得他会派谁去一战?”上官启云用狡黠的眼神看向司徒严。 司徒严一怔,“你是说……” 上官启云笑道:“殿下,之前六皇子为了解决军饷问题,在京都广建房,而且还帮陛下办起了军工作坊。如今建好的房子已经解决了军饷的问题,而且多出来的银钱还被司徒玉加以利用,让那个叫阿瑜的女子继续投资,钱生钱,借着这样一个机会,司徒玉的家底可是翻了一番。” 司徒严听后脸色一变,神情不甘的说:“这个鬼老六,一肚子的鬼点子。之前我听说他为了讨好那个叫阿瑜的女人,经常半夜翻墙到陈家府里讨教,搞得陈锦鲲对他很不满,我本想看他们两个因为陈兮瑜而大打出手,也免得我出手,没想到陈锦鲲这个怂包,居然什么也没有做。” “殿下,那个陈锦鲲可不是个怂包,我听闻他从野丘国拿回战马的经历,可是惊心动魄。如果此人能够被我们所利用,对陛下的前程真是如虎添翼呀。” 司徒严恼恨的说:“我如何会不知?可早在把你请到府上之前,我已经向陈锦鲲礼贤下士,甚至还亲自到陈兮瑜的酒庄拉拢她,可那小子傲得很,只肯买父皇的帐,就连那个女人也婉言谢绝。不过,她答应我只帮助老六三年,不管将来成功与否,她都会带着她的相公远离朝廷。” 上官启云一边的嘴唇往上一挑,轻笑道:“殿下相信?” 司徒严的眉头微微蹙,“听她的意思,倒不像是在撒谎。” “呵呵,殿下,三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的事情。”上官启玉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奸诈。 司徒严心头一沉,“你是说……” “殿下,那陈锦鲲夫妇两个,都不是一般人。一个文能治国,一个生财有道,能有他们两个相助,定会事半功倍,不要说三年,就算有一年的帮助,六皇子的势力也定然不能小觑。” 司徒严听上官启云这样一说,马上恨恨的说:“我果然上了那个贱人的当,什么‘不愿意卷入朝廷纷争’,都是那个贱人的借口,为的就是能让我放弃对付她,好让我放松警惕,让他们一心一意帮司徒玉三年。” “殿下,那个女人说的或许是真心话,但是朝廷上的局势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够预测的?三年之后的陈锦鲲不再是三年前的陈锦鲲,三年之后的六皇子也将不会是三年前的六皇子,所以,殿下更应该抓紧机会。如果陛下这次真的想发兵大靖国,我觉得这倒是殿下的一个机会。” 司徒严不由眉毛一上扬,“你觉得大靖国那帮娘娘腔敢出兵?” “大靖国三位皇子皆已成年,就算民风跟我们大渝不同,但也拥有一支庞大人数的军队,就算他们的兵器不如我们,但实力也不容小觑。既然他们敢私自派人越境,就证明他们有狼子野心,殿下不可以掉以轻心。” “哼,让他们来吧,到时候我会请求父皇让我带军出兵,打得那些大靖狗贼落花流水,看看他们还敢不敢打我们的主意。”司徒严的眉头紧锁,一双眼睛流露出身为军人的威严。 上官启云轻轻一笑道:“殿下有如此雄心,甚好。”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生意之经 司徒复山严惩裘晖的同党,派耶律旭阳整肃军营之事,陈锦鲲也略有耳闻。虽然他天天呆在家里,但朝廷上的动向也十分清楚。 因为陈锦鲲身为文官,出使野丘国不仅为大渝国带回了战马,还处置了边关私通外敌的武将。 虽然陈锦鲲没有做错,但是怎么说都显得有些狂妄,有人甚至还参他只是一品文官,却私自处置一品武将,司徒复山虽然没理会,但未免陈锦鲲再招人非议,只能让他暂时回避,给他放了一个长假。 这些天,陈锦鲲也乐得逍遥自在,反正休息的这段日子,他也没有闲着,不是亲自带女儿乱乱,就是躲在书房里看书,也算是过得轻松惬意。 而阿瑜整天除了看帐本,时不时的要应付一下军工作坊里来的人,其他的时间都花在女儿的身上。 女儿虽然不满一岁,但是长得特别快,如今已经会下地走路了,时不时的就想甩开大人的手,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探险”。 那天喊了阿瑜一声“娘”之后,陈府上上下下就奔走相告,没过几天,“礼部大夫的女儿天资聪颖,半岁就会讲话”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都的街头巷尾。 京都的人平常除了喝茶聊天,就是喜欢聊聊八卦,一聊到礼部大夫,就要说说陈锦鲲怎么从野丘国大皇子的手上弄到二百多匹战马的事情。 黄华标这个资深八卦男在宫中的时候,就绘声绘色的把陈锦鲲的这段经历改编成了传奇故事,再经宫里面的人传到市井,早把陈锦鲲描绘成一个能文能武的彪形大汉,还有他处死裘晖的事情,更是说成某大侠独自带着尚方宝剑单挑军中大营,把出卖大渝疆土的两个军官一剑刺死。 这些年大渝国过得太安逸,对外无战争,对内无内乱,虽然每年都有一些灾患,但死的也只是毫无根基的平民百姓,那些深居高位,有财有势的士族依旧是过得风平浪静,舒舒服服。 很久没有出现一个能解救万民于水火的英雄,这偶尔出现一个,自然是要把他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据说陈锦鲲的故事已经被说书的拿来运用,在京都最热闹的茶馆、酒楼里说唱着。而在陈府做事的那些下人,最近走路都是昂首挺胸,个个神气十足。 走到外面买东西的时候,一听说是陈府里面的,卖东西的老板也会格外客气,没事还可以赊点小账,打个折什么的,感觉倍有面子。 陈锦鲲最近都没有出门,朝廷里的事情也是宫里面传书信给他的,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了大渝国的民族英雄,他一概不知。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过是淡淡一笑,现在的陈锦鲲在家里只把心思放在一件事情上。 为什么宝贝女儿已经会开口说话了,时不时的会叫几句娘,唯独就是不肯叫他这个爹呢?陈锦鲲很不解。 为此,他不断的努力着,就是想哪天终于可以听到女儿的那一声呼唤。 阿瑜如今已经做了甩手掌柜,酒庄已经全部交给阿九来负责,酿酒坊交给宫叔,胭脂铺子就交给慕容宜。至于新的医馆和药铺,正在酝酿中,村子里的那些成年的孩子都已经在京都的大医馆和药铺里做学徒,等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可以独挑大梁,阿瑜便寻思着为他们开一家医馆或是药铺。 上一回要不是村子里的人,阿瑜只怕和陈瑶婷都会性命不保,更加不能安全生下乱乱,救命之恩,理应好好回报。 所以,京都的那幢新房拿给他们住也是再正常不过。 阿瑜现在担心的不是他们今后的出路,而是那个足以曝露他们身份的姓氏。虽然前朝已经灭亡多年,但前朝的后人要是被大渝皇帝知晓,还不知道会捅出个什么乱子。 即便陈锦鲲如何崇拜司徒复山,可是阿瑜心里面清楚,这个司徒皇族不是善茬,司徒复山也不算什么良善之倍,要是他知道这些人的存在,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蒌子。 老村长虽然同意改姓,但阿瑜知道,藏在祖祖辈辈的根不是那么容易扭转过来的。只希望他们回到京都之后,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 生意都拿给手下人打理,阿瑜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看看帐本,带带女儿,偶尔听听阿九和宫叔聊一聊生意场上的事情。 阿瑜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要是没有陈锦鲲官场上的那些腥风血雨,还有京都生意场上那些糟心事,只怕自己会过得更幸福。 夜里,阿瑜坐在烛火前翻看着帐本,发现这半个月来酒庄和胭脂铺的生意都不错,阿瑜觉得很满意,自己一手培养的人终于可以独挡一面了,心里面也替他们高兴。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阿九、宫叔和慕容宜三个人,好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一起晚上来到阿瑜的房间。 “阿瑜,你还没有睡下吧?我今天路过味香斋时,看到那里刚出锅的肉粽,特意买了几个,你们来尝尝吧。”慕容宜走进来,笑着拿出肉粽。 味香斋是京都有名的小吃店,那里的粽子最有名,阿瑜最喜欢吃那里的肉粽。 阿九也拿出买好的玩具,一个做成老虎形状的帽子,可以戴在头上,也可以拿来玩。 “大东家,这是我给小姐买的。”阿九笑盈盈的给乱乱戴上,小丫头似乎挺喜欢上面用棉布做成的小老虎,捏在手里面爱不释手。 “你看看你们,来便来吧,还特意带东西来。”阿瑜招呼他们坐下,在她眼中,从来没有什么主子与下人之分,“你们的帐本我看过了,这个月的生意不错,看样子你们把店都经营得很好,以后不用我再操心了。” “大东家,这哪儿行呢?没有你在后面看着我们,我们就像是没头的苍蝇,放飞的风筝——不知道飘向哪里。”阿九朝阿瑜眨眨眼,笑道。 阿瑜嗔怪道:“就你最会耍嘴皮子,一张嘴油腔滑调的。” “大东家,阿九也没有说错。咱们店里生意好,也是你之前把店就经营好了,我们只要沿着你的轨迹接着做就是。你要是以后再也不管我们了,只怕我们就没有主心骨了。”宫叔如是说。 “我之前就是把架子搭起来,但是这生意越做越好却是你们的功劳。没有你们每天为之付出的心血,也就没有现在生意的红火,所以呀,我决定将你们列为我的合伙人。”阿瑜笑着向几人提议道。 “阿瑜,什么是合伙人呀?”慕容宜不解的问道。 “合伙人呀,就是以后你们不需要再管我叫‘大东家’了,以后你们自己就算是那几家店铺的老板,每个月进多少货,酿多少酒,做多少盒胭脂,都是你们自个儿拿主意。帐本也不用拿给我看了,我只要每个月从你们的收入里分红就行了,坐享渔人之利。” “那怎么行呢?”慕容宜睁大眼睛说,“以后帐本不拿给你看,我们平常哪些做的对,哪此做的不对都不知道,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怎么办?” 阿瑜却笑着安慰慕容宜,“怎么会出问题呢?这么长时间以来,不都是你们各自在店里面独挡一面吗?真的有什么问题,铺子也不可能开到现在,所以你们要对你们自己有信心,我的眼光是不错的,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好。好好干吧,就让我做个甩手掌柜,一心一意的坐在家里面分钱得了。” 几个人都知道阿瑜其实就是变相的把店铺交给他们,心里头都很感激。 特别是阿九,原先只是一个小乞丐,如今也成了京都最大一家酒庄的老板,真可谓是从麻雀到凤凰,“大东家,你把店就这样交给我们,那你可吃大亏了。这些店都是你当初白手起家建立的,现在生意这样好,你却把它送给我们,我们怎么好意思就这样收下?” “谁说我就这样把店送给你们的?你们没有听到我说吗?我们是合伙人的关系,店是我开的不假,但以后怎样经营,都由你们说了算,你们赚钱要分至少三成给我,其他的就拿到店里面经营,你们赚得多,我拿的就越多,怎么能说吃亏呢?”阿瑜笑着给他们纠正过来。 宫叔是个老实人,说话实打实的,“那万一……不赚钱,亏了呢?” “那我也承担三成的损失,但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你们接管各自的生意也有一段时间了,这生意应该怎样做,心里面应该也有些底了吧?如果真的到了难以维系的情况,再来找我吧,我相信以你们的能力,绝对不会有那一天的。” 阿瑜说的不假,在京都这个地方,只要人勤快,绝对就不会饿肚子,只要人勤快又聪明,就可以赚到钱。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自己赚到了钱,还要给机会让别人也赚到钱,这样在别人赚到钱的同时,也积攒了自己的人脉,这就是阿瑜的生意经。 表面上阿瑜退出了自己的生意,把店全权交给阿九他们来管,好像是吃了大亏,但从长远来看,阿瑜省下了时间,虽然有可能赚得比以前少了,但是拥有了更多闲暇的时间。 而且以店里面目前的经营状况,把店铺各自交给他们打理,比自己一个人掌管几家店铺要轻松许多,说不定将来他们做得好的话,分到手的钱还会比以前多。 想一想自己不用干活,就凭着店里面的股份,悠哉悠哉的过日子,也是一桩美事。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材料涨价 阿瑜回到京都后没几天,军工作坊里面的人突然找上来,慌慌张张的对阿瑜说:“掌柜的,不好了,作坊里面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阿瑜正带着女儿散步,就见到刚刚被带进来的作坊里的师傅。 那位师傅向阿瑜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在阿瑜不在军工作坊的这段时间,用于制造兵器的原料纷纷涨价,其中以炼兵器的铁矿石奇缺。作坊里的人到外面采购,发现铁矿石的价格至少提高了三成,现在打造一把兵器,比到外面买还要贵。 六皇子的意思本来是不想告诉阿瑜的,他自己先垫付一下银子,等找到更便宜的材料再说。 可是军工作坊的人都很钦佩六皇子,不想他自己出银子,又想到掌柜的平常做生意的点子多,想想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阿瑜,跟她商量商量,让她出出主意。 阿瑜听完,眉间不由微微一蹙,问道:“现在涨价的有哪些材料?” 来的师傅如实回答:“就属铁矿石涨得最多,其他的材料涨得倒是不多,六皇子说其他的材料可以到别的地方采购,可唯独这铁矿石在大渝国稀有,有许多的矿石都是从布依国买来的。” 阿瑜忍不住轻声一笑,“这还真是天意,想什么来什么。” “……”那位师傅不明白阿瑜说什么,睁着一双眼睛看着阿瑜。 “你回去吧,告诉六皇子不必担忧,我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如果铁矿石真的用完了,那就先让大家伙休息一阵子,等铁矿石运来了再上工。” 那师傅看到阿瑜信心满满的样子,知道阿瑜肯定有了主意,便放心的回去复命了。 等阿瑜带着刚学会走路的女儿回到房间,陈锦鲲看到阿瑜嘴角微微勾起,弯成个好看的弧度,忍不住问道:“笑什么呢?可是遇到什么好事?” “真没有想到,我们跟宏玉做的买卖要提前了。”阿瑜笑着说道,她觉得上天好像是有意安排好的一样,想什么来什么。 “生意?”陈锦鲲这才想起来,从野丘国回来之前,宏玉曾经找上自己问需不需要铁矿石。 大皇子急着想登基,宏玉却想多凑钱做个闲散王爷,这才找上他们夫妻两个,问他们要不要铁矿石,没想到一回国就听说国内的铁矿石涨价,别的作坊或许担心买不到铁矿石,可阿瑜却偏偏不担心,有宏玉提供的几千斤铁矿石,够军工作坊用上一年的。 可陈锦鲲却有些担心的说:“那铁矿石说是在野丘国境内发现的,其实却是我们大渝国曾经割让给他们的土地上,要是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只怕会痛心疾首。” “那又怎么样?如今那些地已经算到野丘国的境内,难不成跟他们国家打一仗,把让给他们的土地又拿回来?”阿瑜不懂政治,只觉得什么事情肯定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用武力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 阿瑜细细想了片刻,眨一眨眼,朝陈锦鲲笑道:“其实,叫宏玉卖给我们铁矿石,对我们大渝国来说,未必是赔本买卖。” “哦?此话怎讲?”陈锦鲲不解的问道。 “你想呀,就算那铁矿石在我们国家境内,开采这些铁矿石也要花费我们不少的人力和物力,算到最后恐怕比从其他国家直接购买铁矿石,便宜不了多少。如果我们能够一次性采购宏玉手里面的所有铁矿石,让他把价格压低,说不定会比自己开采铁矿石更划算。”阿瑜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里面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陈锦鲲却有些犹豫,谈治国之策他或许在行,但是谈这些做生意的窍门,或许就不如自家的小媳妇了。 “你觉得这样能行?你师傅不会……”陈锦鲲的眼睛眨了眨,他觉得平日里阿瑜跟宏玉的关系不错,阿瑜舍得让师傅吃亏? 阿瑜却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笑起来的样子有一点狡猾,“呵呵呵……我师傅急着等钱用,只要我们肯一口气把他的铁矿石给买下,不要说便宜三成,就算是五成也有可能。” 陈锦鲲只当阿瑜以前对宏玉敬重有加,没想到一旦谈起来生意来,又露出她精明商人的一面。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如果砍价砍得太狠,会影响我们师徒间的关系。但是一码归一码,我跟他分属两国,各自有各自的利益,师傅他会理解的。”阿瑜这样一说,陈锦鲲便放心多了。 “只是我现在还有一件事情担心,方琼还在边境那边等着呢。你跟皇帝有没有说在那边新建镇子的事情?”阿瑜跟陈锦鲲这回能够顺利从边关老营出来,多半是方琼的功劳,可他怎么说也是个匪徒出身,所以不便出现在公文里,只说他是几个乐于助人的江湖好汉。 陈锦鲲皱了皱眉,“这件事情我暂时还没说,那桩案子还没有完,陛下又开始整肃军纪,现在说还不是时候。” “只怕以方琼那性子,会按捺不住。”阿瑜觉得方琼这人虽是个大老粗,但为人豪爽又讲义气,确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这倒不要紧,我来之前跟尹重说了一声,要他关照那些人,还把方琼和那几个人当作我请去的朋友,要他留在军中好好招待。”这样一来,就不怕方琼那个火暴脾气和急性子会突然闯到京都来,陈锦鲲眨眨眼,有些怪异的看一眼阿瑜,“娘子,我怎么觉着你好像很关心那帮草莽人物?” 阿瑜轻轻一笑,“你说对了,经过这一件事情,我忽然对传说中的那些绿林好汉十分感兴趣,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过得比皇帝还要逍遥和快乐。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真的想做一位占山为王的土匪。” 陈锦鲲一怔,脑海中浮过阿瑜成为女土匪的样子,马上打断她:“那可不行,你要是成为了土匪,我和女儿怎么办?” “我养着你们呗,做了山大王还养不起一个‘押寨夫人’和自己的女儿?你也太小看我们土匪了。”阿瑜满不在乎的说道,口气里面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土匪的味道。 陈锦鲲不由的青筋一跳,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变成那些痞里痞气的土匪婆子,愤愤的说:“我可不希望成为什么‘押寨夫人’,更不希望娘子你做个女土匪。” 阿瑜看陈锦鲲急了,又笑起来,“呵呵,我逗你呢,还什么都当真,傻不傻?” 陈锦鲲这才放下心来,又去逗女儿玩了。 可阿瑜静下心来的时候,不由的还是对那种生活有几分向往。 嘿嘿,土匪婆子,哪天真要试试就好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我要报仇 铁矿石的事情,陈锦鲲写了一封书信给皇帝司徒复山,司徒复山向司徒玉打听了一下铁矿石的价格,觉得这买卖做得,便同意向宏玉购买铁矿石,等过几天陈锦鲲回来,就着手办这件事情。 再过几天,耶律旭阳就从军中回来,裘晖的案子也渐渐落下帷幕,陈锦鲲也可以在风平浪静的回到宫中。 陈锦鲲享受着难得的假期,有时候陪女儿在一起,有时候跟小媳妇腻歪,一家人过得轻松又开心。 而相比陈府的热热闹闹,有人就要过得难受一些。 京都的一处旧宅子里,唐老太太刚刚听说手底下的人汇报完情况,脸色马上就变得阴沉下来。 为了打败阿瑜,搞垮阿瑜的军工作坊,唐老太太可谓是不遗余力,之前曾经想办法断了军工作坊的煤炭,后来又让人绑架里面的工匠,现在又故意让市面上的铁矿石提价,可都没有难倒这该死的丫头。 唐老太太甚至还收买了前朝的土匪“黑面阎罗”,却还是让陈兮瑜这个女人逃脱,如今看到陈家人的生活蒸蒸日上,自己却要跟一只耗子一样躲在无人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唐老太太真是不甘心。 “娘,天气凉了,你要多穿一件衣裳,可不要着凉了。”一位面容清俊却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坐着一辆木制的轮椅出来了,他手里面还握着一件秋衣,像是想给唐老太太披上。 唐老太太正独自坐在院中沉思,一见到儿子出来了,拧着眉轻轻问道:“你怎么出来了?说了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动不动离开房间。” “我没事的,天天呆在屋子里面闷得慌。”那男子轻轻笑着,眼神和唐老太太很是相似。 唐老太太原本有七个儿子,其中四个原本在太子底下谋差事,但上回因为太子的事情而受牵连,最后被太子当作替罪羔羊去送死,后来又因为谋反,另外两个儿子也下落不明,至今生死未卜。 唯一还剩下一个儿子,却是天生有残疾的,唐老太太一直不肯让他露面,只想让他隐名埋姓的过完一生。 却没有想到碰上陈兮瑜这个克星之后,自己节节败退,最后只能藏身在儿子居住的这处小院。 这个从小得过小儿麻痹症的孩子是唐家老六,名叫唐贤,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他一直是躲在家中看书。 表面上看上去他好像是唐家几个孩子之中最柔弱的一个,实际上此人心机颇深,也算是足智多谋,如果不是他天生腿脚不灵便,只怕现在已经成为了唐老太太的左膀右臂。 “黑面阎罗”实际上是唐贤在江湖上搜罗的混混,其手下人还假意被唐老太太收买,实际上一直是他的人。 唐贤还有江湖上最大的地下钱庄和赌场,表面上是一个无用之人,实际上掌握着黑道上的钱袋子,算是江湖上一个军师级的人物,只不过他的这些身份都是隐藏的,连唐老太太也不知晓。 在唐老太太眼中,自己最欣赏和喜爱的莫过于唐家老七,这个儿子从小骨骼奇特,是块练武的好苗子,后来也是习得一身的好武艺,在江湖上闯出一点名堂。 只可惜上回因为被唐老太太拉去造反,如今下落不明,唐老太太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她接过唐贤手中的衣裳,回过神来,对唐贤说:“下个月就是冬至了,贤儿,记得给你几个兄弟烧纸。” “娘,你还在想以前的事情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整天沉湎于过去的痛苦,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痛苦的深渊。”唐贤眼神清明的看着唐老太太,悉心安慰道。 可是,这却触到了唐老太太的逆鳞,她把接过来的衣裳往地上一丢,脸上马上划过愤怒的表情,一双眼睛更是带着复杂的情绪看向唐贤。 “贤儿,你居然要我忘记过去?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你的几个兄弟怎么死的吗?”唐老太太一时怒火攻心,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一样。 唐贤一怔,“娘,我没有忘。可是三哥和七弟只是失踪而已,不一定是丢掉性命,也许以后还能找得到。” “哼,找得到?到哪里找?就算他们能够回来,也是逆贼,被抓到也是死罪,我还不如希望他们永远也不要出现。” “娘,我知道你还在担心七弟,可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唐贤反对唐家跟太子走得太近,可是唐老太太就是不听劝,这一是因为唐家跟太子背后的士族关系匪浅,二是唐老太太也有自己的私心,要是哪天太子真的成为九五至尊,那么扶持他的唐家也算是功不可没,在朝廷上称臣都不算什么,荣耀三代,成为世家大族才是唐老太太的梦想。 可惜梦想还没有实现,就惨烈的破碎了。 唐老太太被儿子这样一说,脸色马上变得阴沉下来,声音冷冽的问:“你是责怪为娘勾结太子,反而害了你那几个兄弟?” “娘,我没有,是你想多了。”唐贤面色平静的看着唐老太太,跟现在脾气急躁的唐老太太相比,唐贤就像是一面玉面佛,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你没有?你明明心里面就是这样想的。我承认让他们跟着太子是因为我有私心,可若是一朝成功,那么我们唐家就可以永远的光耀门楣,不用再看他人脸色,只是我没有想到司徒焱是那样的烂泥扶不上墙!他死了不要紧,只可惜我那几个儿子……”唐老太太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悲痛的情绪。 说实在话,几个儿子死了之后,她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只怪自己当初站错了队,帮错了人,否则以自己这几个儿子的本事,投靠谁将来都会有一番作为,只可惜现在覆水难收,就算他悔断了肠子,也不能够挽救儿子们的性命。 唐贤看到唐老太太此刻脸上的表情,眼神中浮现一丝清明,徐徐开口道:“娘,往事不可追,想要光耀唐家门楣,不一定要投靠谁才能成事。” 听见儿子这样说,唐老太太又恢复了愠怒的表情,在她眼中自己的这个儿子是最没用的,只能靠别人的怜悯和施舍而活着,她不觉得唐贤有资格对自己品头论足,更不愿意听唐贤的忠告。 她愤怒的瞪着唐贤:“你懂什么?如今的大渝国还是以士族为尊,如果我们能够扶持哪个皇子成事,将来我们唐家也可以跨入士族的行列。” “娘,现在大渝国的皇帝处处想着削落士族的力量,只怕就算你扶持哪个皇子成为皇帝,人家也未必让你得偿心愿成为士族,反而有可能会卸磨杀驴。” 自从司徒焱死后,唐老太太又跟上官启云合作,投靠司徒严。 可是唐贤暗中调查过这个司徒严,他跟死掉的那个太子相比,更加的卑鄙无耻,阴险毒辣,唐贤担心自己的娘就算帮助司徒严登上皇位,最后也落不下一个好下场,所以才苦口婆心的劝道。 唐老太太一脸的怒意,对自己最看不上的儿子也胆敢蔑视自己而感到不满,“只要他能帮我对付陈兮瑜那个死丫头,替我报仇,就算将来卸磨杀驴又怎样?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他司徒严若是一个没用的窝囊废,又何必让我去投靠?” 唐贤一皱眉,“娘,你还念念不忘找陈兮瑜报仇?” “她害死了你的几个兄弟,你可以不记恨她,我是一定要替我儿子讨回公道的。”此时的唐老太太眼神中满是对阿瑜的恨意。 唐贤一直是躲在家中,很少露面,少年又到京都求学,成年后就在这旧宅里面谋划着事情。 对于陈兮瑜跟母亲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以前也曾经听唐昊讲起过,唐贤觉得那些事情不能全怪陈兮瑜。 人生在世,每个人的立场都不同,总不能因为别人不肯与你为伍,就要赶尽杀绝吧?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是唐老太太跟自己的几个兄弟作死,完全与陈兮瑜无关,可是自己的娘偏偏要把所有的帐都算到那个女人的头上,更可笑的是几次三番设计害人家,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把自己害得越来越难堪,甚至唐老太太手上的那些势力和钱财也变得越来越少。 就唐贤看来,他倒是很欣赏陈兮瑜的为人和本事,如果不是她跟自己母亲的那些恩怨,唐贤倒是很乐意结交这个朋友。 不过,想是这样想,恐怕这辈子很难如愿。 唐贤看到母亲眼中的怒火,知道再劝她也是无用,只能幽幽的叹一口气,“娘,陈兮瑜那个女人不是好对付的。与其赔上身家和性命去对付她,还不如多花些心思经营好自己的财势,你好自为之吧。” 唐贤也不再多说,摇着轮椅转过身,径直回到房中。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战与不战 几天之后,陈锦鲲顺顺利利的上朝去上班。 跟半个月前朝上大臣个个把矛头对准自己不同,这一回朝中的那些臣子看到陈锦鲲都点头哈腰,笑着打招呼,全是一番礼数周全的样子,前后反差太大,反而搞得陈锦鲲有一些不自在起来。 之前指责陈锦鲲,是因为陈锦鲲虽为文官,却杀了边关的一品武将,这在哪个朝代都算是越权。 可是后来峰回路转,没想到裘晖干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不但被皇帝灭了九族,连带着整个军营都来了一次清洗。 陈锦鲲的一个举动,引起军中如此大的风浪,这一个可以看出陈锦鲲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另一个让朝中的大臣怀疑,陈锦鲲杀掉裘晖是不是陛下的意思? 否则,以一个朝廷文官的身份,纵使他官拜一品,也不敢动手处决一个武将 这段时间,朝廷里里外外都议论纷纷,可越是这样议论,更是给陈锦鲲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 在这种形势下,拉拢和投靠陈锦鲲,可比联合起来弹劾这位皇帝宠臣来得划算,所以才有了陈锦鲲刚刚上朝的这一幕。 到了正点,皇帝如约上朝,一瞧见下面消了假来上班的陈锦鲲,马上满脸堆笑的问:“锦鲲呀,你回来了?这段时间在家里可好?” 陈锦鲲笑着应道:“谢陛下关心,微臣一切都好,最近一直在家里带女儿。” 提到女儿,司徒复山又开心的说:“听说你那女儿也跟你一样天资聪颖,才半岁就会开口说话了。” “回陛下,小女目前只会喊‘娘’,连我这个爹爹都未曾开口叫过。”陈锦鲲尴尬的说。 却把皇帝给逗乐了,“哈哈,果然女儿还是向着娘呀。锦鲲,你这当爹的可要多多努力才行啊。” 君臣一段愉快的聊天,让其他的人看见很是羡慕。 底下的朝廷官员互相看看,各自心照不宣的交换一下眼色,那意思是说,瞧见没有?陈锦鲲一来,陛下的脸马上就变晴了,比看到亲儿子还欢喜,这宠臣跟大臣就是不一样呀。 跟陈锦鲲闲话一下家常,司徒复山又转到正题,在朝上宣布:“近日大靖国说要派使臣来我国议事,各位爱卿有何看法?” 司徒严先上前一步说:“父皇,这大靖国私自占领我国边界山林,如今东窗事发,恐怕是想要跟我们妥协,想要鱼目混珠,免得我们去找他们麻烦。” “陛下,大靖国狼子野心,表面上跟我们修好,实际上却觊觎我国的领土,陛下对他们要万分提防才是。”陈锦鲲补充道。 司徒复山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缓缓的说:“关于边界的事情,大靖国的皇帝倒是给我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私自侵占边界山林乃是他们的一个武将所为,那武将听说大渝国边界的山林里面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想要弄一点私下里售卖,大靖国的皇室并不知情。如今那个武将已经被他们处死了,相干人等也得到了相应处罚,他们派使臣过来一是跟我们解释清楚这件事情,二是想跟我们大渝国做些生意。” 司徒严听完,又向司徒复山进言:“父皇,休要听大靖国那些小人之言。私占边界山林这么多年,他大靖国的皇帝岂会一点都不知情?无非是见事情败露,抛出来一个替死鬼而已,父皇千万不要当真。” “那依你之言,该当如何?”司徒复山不动声色的问道。 司徒严以为司徒复山是想咨询自己的意见,颇为得意的上前说:“父皇,儿臣以为应该给大靖国少许颜色。这么多年来,大靖国明为和我国交好,实际上许多年前也曾经借野丘国进攻我们的时机侵略过我们,这样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怎么能不教训一下?另外,大靖国向来比我国富裕,若是我们取得先机,逼迫他们割地赔款,对大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司徒严说完,不等司徒复山说话,陈锦鲲就上前一步说:“陛下,臣以为五皇子的话不可。虽然大靖国可恶至极,但还不到我们要跟他们兵戎相见的时候,大靖国虽然兵力不如我们,但他们国家比我们富裕,若是开战,胜负难料。” 司徒严冷笑一声,揶揄道:“莫非陈大人是怕我们打不赢大靖人吗?” 陈锦鲲波澜不惊的反唇相讥:“微臣是怕百姓无故受战争所祸,大渝国建国数十年,历经三代国君才有了现在国泰民安的局面,此战师出无名,胜与不胜都对大渝不利。就算真的跟大靖国宣战,谁又能保证我们一定会赢?花费人力物力打一场没有把握住的仗,让无数大渝的好男儿枉送性命,不知五殿下于心何忍?” “哼,我只知道大渝国的尊严是不容其他国家侵犯的。大靖国觊觎我国山林在前,不好好教训他们,如何能对得起我边关将士?”司徒严不服气的说。 司徒复山的眉头不由的微微皱起,忽然问道:“严儿,若是让你领兵,你可有把握一定会胜?” 司徒严前一阵子听上官启云献计,若是陛下想进攻大靖国,自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所以司徒严才会提议出兵。 听父皇这样问起,司徒严心中一喜,马上回答:“父皇,儿臣不敢有十成把握,但有七分胜算。若是父皇愿意让儿臣亲自上战场,儿臣一定不负使命。” 司徒严答得很干脆,很自豪,他觉得只要自己这一战能够凯旋而归,太子之位肯定非他莫属。 可是,陈锦鲲却不咸不淡的说道:“五殿下真是好赌局,用七成的把握搭上我大渝国数十年的基业和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这还真是个好买卖。” 此话一出,司徒严马上一张脸气得发黑。 司徒复山把眉头一拧,又转过头问司徒玉道:“玉儿,你看呢?” “回父皇,儿臣也不提议与大靖国开战。虽然这两年我国军力渐强,如今又有从野丘国弄来的二百匹战马,但‘征兵令’刚实行没多久,收效还甚微。而儿臣督建的军工作坊才刚刚起步,所生产的兵器有限,儿臣一直想开发出更强大的兵器来,这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人力和物力。前一阵子大渝才刚刚解决军饷问题,现在就开始向其他国家宣战,实在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没想到司徒玉居然跟陈锦鲲是一样的想法。 司徒严把眼睛一瞪,不满的对司徒玉说:“六弟,难道你宁愿我们大渝受辱,也不想出兵吗?” “五哥,大靖国已经送来书信向父皇解释,现在又派使臣过来,真的谈不上什么受辱。如果五哥真觉得受辱,就应该整肃好军营,免得再出现像裘晖之类的军中败类。”司徒玉冷冷的说道,把司徒严更是气得半死。 “裘晖只是少数,我刚接手军中的事物不久,很难做到面面俱到,难不成六弟是对我做的事情有何不满?”司徒严虽然是军中之人,嘴巴皮子倒是蛮利索。 “好了好了,你们的意思我都清楚了。”司徒复山不由的又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他最近真的很为这两个儿子头疼,原本是想让他们上朝历练一番,两个人倒是真掐起来。他刚才故意问问他们的意思,就是想进一步试探两个儿子之中,究竟哪一个将来更适合坐在皇位上。 “打仗虽然可以立威,却不是长久之策。要让其他国家对我们俯首称臣,还需要各方面都比其他强,才能不战而威,严儿,你懂吗?”司徒复山对司徒严循循善诱道。 司徒严一听这话,心中一凉,知道这事肯定没戏了,不过他脑子转得快,马上又对司徒复山说:“儿臣明白,儿臣刚才只想到打赢大靖国,为父皇讨个公道,所以才一时冲动。” 这话听得司徒复山心情一悦,微笑着说:“严儿,你有这份心很好。但作为国君,考虑的不仅仅是个人的痛快与尊严,国家和百姓的利益才高于一切。” “儿臣受教了。” 虽然司徒复山没有答应出兵,但听这意思,已经有一点培养未来国君的味道,这让司徒严心中很是欣喜。 司徒复山又对陈锦鲲说:“过些天大靖国的使臣就要来了,锦鲲呀,你是礼部大夫,就由你负责接待吧。” “微臣遵旨。” 今天到周末依旧是每天三章,这书我写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个新的想法,女主的性格还不够张扬,如果让她换一个地方发展或许会把她擅长赚钱又无良的性格拓展出来,男主的爱情似乎来得太简单了,要虐一虐男主才行。在下一卷里我会尽量回归到种田文的本色上,在下卷卷末时男女主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灵魂深处的另一个性格,也许我要挖掘一下,希望你们能够喜欢,都没有人给我留言,好桑心,呜呜呜呜……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大靖使臣 清晨的一抹阳光照在京都皇宫不远处的驿站,一个长风玉立的男子站在役站门口,瞧着远处正在驶来的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尤其的精致,车厢好像是银做的,车顶金光闪闪的,上面好像镶嵌着宝石,当阳光照射在马车上的时候,周身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就连那几匹拉车的马,身上也披着五颜六色丝线制成的马鞍。 陈锦鲲看着那辆富有特色的马车时,不由的嘴角一勾,轻轻的笑起来。勿用质疑,那是大靖国使臣的马车。 在此之前,陈锦鲲曾经查询过大靖国的一些资料。 这大靖国的人,不管男女,都喜欢漂亮的东西,而且不喜欢劳动,所以导致他们的许多农田都荒芜着,军营中的士兵也是懒散得很,军力跟大渝国相比十分虚弱。 但好在他们天生福气好,大靖国国内有十几座金矿,所以国家富强,百姓富裕,根本不愁吃喝,所以才会变得好吃懒做。 国家虽然富裕,但其他矿产稀有,锻造不出好的兵器,才会让他们把主意打到别国的身上。 陈锦鲲也查了查这位大靖使臣的底细,此人名为柳坤,曾经也是个士家子弟,只不过跟其他入朝为官的纨绔不同,此人奸滑无比,很会笼络人心,跟大靖国的几个皇子都是好朋友,入宫才半年,就已经成为了大靖国皇帝的宠臣,现在的职位是御前大夫。 而且有秘闻说,大靖国的皇子都好男风,这个柳坤长得有几分姿色,所以才会都想把柳坤拉到自己的身边,在大靖国的国都,几位皇子还曾经为柳坤争风吃醋呢。 当那辆马车渐渐靠近,最终在役站门口停下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弱柳扶风的男子。 身形瘦瘦高高,一张小脸比姑娘还要白上三分,五官小巧精致,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上面用金线和龙眼大小的珍珠做装饰,看上去华贵又秀气,远远看着那人,还真有一点雌雄莫辨的感觉。 陈锦鲲笑着上前朝那人拱拱手,“使臣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柳坤也同样朝陈锦鲲拱拱手,笑道:“陈大人在这里等候在下,真让在下愧不敢当。” 陈锦鲲一怔,没想到柳坤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使臣认识本官?” “哈哈,如今的大渝国,有谁不知道陈大人的大名?在下远在大靖,就已经听说过大人的威名了。” 陈锦鲲心说自己只是打探了一下对方的情况,对方却把自己摸得滚瓜烂熟,这个柳坤看样子真的不好对付。 陈锦鲲把他带到役站,给他留了一间上房。按照规矩,外国使臣进京都一律住在驿站里,先由底下的官员接待,等一切弄妥之后才可以进宫面圣,陈锦鲲就是来当这马前卒,试探对方来大渝国意图的。 把人领到房内,陈锦鲲又吩咐下人沏一壶好茶,他亲自为柳坤倒茶,两个人就开始正式的聊起来。 “不知道使臣远道而来,可对这驿站的房间满意?” 柳坤讪讪一笑:“陈大人不必跟我客气,其实在下柳坤在大靖国不算是什么正式的官员,只是国君身边的一个下人而已,你只需要直接唤我柳坤就行。” 这就算是跟陈锦鲲套近乎了,这个柳坤的外交能力果然不错呀。 “呵呵,来者是客。柳大人来到我们大渝,就是我们大渝的客人,如果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的,请尽管说。”陈锦鲲一边跟对方打着太极,一边试探道,“不知道柳大人这次被大靖国国君派来,所为何事?” 那个柳坤如同一位女子一般端起桌上的茶杯,手上还不由的翘起兰花指,抬起眼眸,细声说:“大人还真是个急性子,实不相瞒,前一阵子吾皇派人给大渝国君写了一封信,可至今也没有见到贵国国君回复,吾皇怕国君误会,特意派我来向贵国解释一二。” 原来是大靖国国君知道事情败露,想要极力弥补,所以才派柳坤过来。 陈锦鲲也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上一口,跟柳坤矫揉造作的动作不同,陈锦鲲饮茶的动作潇洒流畅,轻松自然,隐隐还透着一股君子之风。 他喝下一口茶水,迎上柳坤投过来的试探的目光,开口笑道:“柳大人,你们边关的守将贿赂我国边关的守将,私自占用我边疆山林几年,你觉得我们陛下应该怎么想?” “陈大人,那位守将已经被我们陛下斩首,他死前派过去的人已经撤回,我们国君对此事一点也不知情,望贵国国君不要把此事迁怒于他人。”柳坤说这话,摆明了是想推卸责任了。 陈锦鲲淡淡一笑,声音不卑不亢的说:“柳大人说贵国国君一点儿也不知情,可是下官听说那位驻守边关的大靖国将军也是皇族出身,严格说来算是国君的半个亲戚,他在我们边境搞出来这样大的动静,国君大人说自己一点也不知情,有一点说不过去吧。 况且,我们从边境带来的大靖国探子,身上藏着的地图,可不是一两年就完成的,可见他们在那里驻扎了多年。还有送给裘晖的那个女子,也不是普通的探子,贵国在我们边境上所花费的功夫,可真是让人钦佩呀。” 这柳坤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陈锦鲲这样出言挖苦他,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脸上带着笑意说:“听说那两个人正是陈大人抓来的,想问问大人,他们可招认了自己就是大靖国的奸细,或者是我国国君派去的?” “这倒没有。可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就是大靖国派来的。”陈锦鲲肯定道。 “呵呵,既然他们自己都没有说是我国国君派去的奸细,大人为何要在我们国君头上安上这样一个罪名?一个出入山林的野人,离我国的奸细相差甚远,就算是被裘晖养在身边的女人,也不过是随处可以买来的花魁,还入不了我们的眼,更不会派他到大渝国进行如此龌蹉之事了。”柳坤几句话就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陈锦鲲一怔,眼睛微微的半眯起,不动声色的问:“我从未跟外人提起过,那个奸细扮成过野人,那个送给裘晖的女人曾经是个花魁,不知道柳大人是如何知道的呢?” 柳坤被问住了,刚才被陈锦鲲咄咄逼人的话语逼得有些恼了,一时嘴快才说出来,此时已经悔之晚矣。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化解干戈 不过,这个柳坤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虽然不小心被陈锦鲲套出话,却不见一丝慌乱,反而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淡淡的笑意道:“陈大人,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陈大人大老远的把两个人从边境带过来,只要不是瞎的,这一路上看见的人都知道。” 言外之意,就算我知道也不能证明奸细是我们派来的。 陈锦鲲跟柳坤套几句话,就察觉出此人的一点底细,不但是个流氓,而且还是一个有文化的流氓,他以为只要死不认帐,便可以把这件事情推脱。 “我还原以为柳使臣这次前来,是想跟我们化解干戈的,想不到并非如此。”陈锦鲲放下茶杯,眼睛一瞬未瞬的注视着对方。 “陈大人,我国和大渝一直交好,千万不要因为一些人鱼目混珠,居心叵测就信以为真,从而把两国的关系恶化。”柳坤这话里有话,似有所指。 “哦?柳使臣,这是何意?”陈锦鲲挑眉问道。 柳坤四下看了一眼,又压低声音对陈锦鲲说:“大人可知布衣国的火枪吗?” “布衣国的火枪独步天下,正因为有这样神秘的武器,布衣国长年山匪横行,国力羸弱,却没有被其他国家侵略。”陈锦鲲淡淡的回答,不知道这跟他们大靖国派奸细有什么关系。 柳坤弯起唇角,眼睛微微眯起,当他注视着陈锦鲲的时候,仿佛是一只褪去白毛的狐狸,样子很是奸诈,故作神秘的对陈锦鲲说:“陈大人肯定不知道这布衣国火枪的真正来历,传说这东西的问世很是突然,当年布衣国内忧外患,布衣国国王的弟弟原本是个痴儿,后来不小心摔了一跤,醒来之后聪慧无比。不但变得口齿伶俐,而且能造出许多别人从未见过的东西,这火枪便是其中之一。 后来布衣国凭借这火枪而让其他几国忌惮,才能平安无事。但制作火枪的工艺十分复杂,而且需要大量神秘的火药,这东西危害极大,只需要一点点,便可以让千军万马灰飞烟灭。不仅是我们国家,包括野丘国都对这火枪及其火药好奇,多年来想求其制作过程却不可得,这制作过程只有布衣国的皇族才能拥有,而当年的国君弟弟也在新君即位后失踪,世人都管他叫隐王爷。 在隐王爷失踪之后,火枪的秘技几乎失传,可是这几年却在布衣国生起一个传说,传说隐王爷之所以失踪,是为了寻找制作火枪的原料——火药。这东西十分稀有,原本都在布衣国境内,可最近却传来隐王爷在布衣国及其大渝国的边境寻找火药的消息,甚至还有隐王爷的人来到我大靖国的境内。” 陈锦鲲听完,在心里面笑了笑,觉得这个柳坤跟自己讲这样一大堆,无非是想祸水东引而已。 “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布衣国的隐王爷,跟柳使臣来大渝有何关系?”陈锦鲲不动声色的问道。 “陈大人有所不知,这个隐王爷可是个传奇人物,不但行踪诡异,身世神秘,最重要的是,他手下还有一大批的人马。这些人都是被他精挑万选选出来的,又经过他一手调教,善于伪装,还会其他几国的语言,常常出没于我大靖国和大渝国境内。”柳坤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这个隐王爷的厉害。 陈锦鲲一侧的嘴角挑起,抿成一道线,眼神中闪烁着莫测的精光,沉声问道:“所以……使臣想说,这个隐王爷才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者?” 柳坤深深的看了陈锦鲲一眼,“我知道陈大人可能不信,但这不要紧,陈大人如果有机会去我大靖国和布依国走一趟,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想我大靖国虽然军力不如你们大渝国,但国库充实,对你们大渝的什么资源并不感兴趣,如果我们需要这世上最厉害的兵器,直接去别国购买就是,还需要躲在你们的山林里面打你们资源的主意吗?” 陈锦鲲轻笑一声,“那依使臣的意思,是看不上我们大渝国喽?” “谈不上什么看不看得上,本官只是想说,如果不是那个隐王爷在背后出谋划策,怎么会让两国的边关守将都为之痴迷?还有你们建在悬崖上的那座边关老营,那样精妙的设计,你以为会是出自那位出身士族的裘将军的手笔?” 柳坤这样一说,陈锦鲲不由一怔,脑海中浮现出那座挺立在两国边境的悬崖峭壁,说句真心话,能够想到在山里头建密道,直通崖顶的主意,确实让陈锦鲲当时震撼了一下。 尹重曾经说过,帮裘晖建密道和密室的是大靖国的商人,可一个普通的商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头脑? 柳坤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陈锦鲲想了一下,觉得不管柳坤的话是真是假,至少大靖国的国君会派使臣过来说和,就证明还是想跟大渝国交好,这就好办了,总比两个国家互不买帐,兵戎相见要好。 “柳大人,听说你这次来除了那件事情,还想到我们大渝国采购物品,不知道柳大人想替你们国君买什么?”陈锦鲲转换过了一个话题。 柳坤听到,轻轻笑着,“实不相瞒,我们大靖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但大渝国有的东西,大靖国也都有,微臣也实在不知道想买些什么?只是我们国君和几位皇子都喜欢漂亮而新奇的东西,如果大渝国能够有这样的东西,倒想请陈大人带我开开眼界。只要东西真的是稀有名贵又好看,我们不惜重金也愿意买下来。” 柳坤说这话,明显就是炫富呀。 不过,人家也有炫富的本钱,看看他身上一颗颗如同龙眼般大人的珍珠,还有插在头顶的那支玉簪,都不是普通商铺里面所能见到的,拿出手都要上千两。 还有他乘坐的那辆马车,金银筑造,车顶上面还镶嵌着名贵的钻石,可见大靖国的人的确有钱,才会连一位出使的大臣都活得这样张扬。 陈锦鲲听到柳坤有些嚣张的话语,只是淡淡一笑,又拱拱手说:“既然如此,那改天我就亲自带使臣大人走一趟,希望能让你有所收获。”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见见世面 “锦鲲,你觉得这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当陈锦鲲回到宫中,把使臣所说的有关布衣国的事情一说,司徒复山不由的犹豫起来。 陈锦鲲朝司徒复山行一礼说:“陛下,即便柳坤此人说的是假的,我们也不应该对邻近的其他几个国家放松警惕。我观柳坤此人,奸滑嚣张,他来替他们的国君当说客,有两层意思,一是向我们示好,二是向我表明,他们国家虽然军力没有我们强,但他们有足够多的财富可以买来更好的武器,更多的死士来为他们卖命,就算我们正式和他们国家开战,他们也绝不惧怕我们。” 司徒复山的脸色不由的幽幽一变,冷哼一声,“好一个绝不惧怕,好一个嚣张的大靖国。” “陛下也不用恼,既然他们和我们一样,主战不主和,那一切就好办了。” “此话怎么说?”司徒复山眼神望着陈锦鲲问道。 陈锦鲲的嘴角微微挑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神中更是闪烁一抹精光,“那个柳坤不是说想来我大渝国采购一些稀罕之物吗?我便来带他见见世面。” …… 第二天一大早,陈锦鲲便来到驿站,来接这位来自大靖国的使臣。 柳坤才刚刚起床,身上穿着一件华贵的大红色绸缎长袍,上面用金线缝制,用孔雀毛做装饰点缀,穿在柳坤身上,更显几分女向,远远的看过去,还以为是哪家青楼的头牌。 柳坤一脸倦意的从房间里面起来,看见陈锦鲲强打起精神,朝他笑了笑,“陈大人这么早就来了?” “昨天柳使臣说要到我大渝的京都看看,有什么稀罕之物,我既然答应了柳使臣,自然要做好这个向导。不知道使臣是否洗梳好,可以上路了吗?”陈锦鲲问得热情,倒让柳坤不好意思说自己才刚刚洗梳好,连早饭还没吃过。 “既然陈大人来了,那就坐我的马车出发吧。” 陈锦鲲料定他会这么说,那辆马车如此金碧辉煌,柳坤自然要坐在上面到京都炫耀一番,所以陈锦鲲根本就没有乘坐马车过来。 走上马车,才发现那个车夫一直呆在马车上,陈锦鲲不由讪讪一笑:“使臣大人怕这马车丢了,还特意派人守着。何不让我派一组人马给你,好保护使臣财物的安危。” 这话实际上有一点嘲讽的意味在里面,柳坤却幽幽笑道:“陈大人不用如此麻烦,我大靖派来的马车夫是最好的。” 陈锦鲲瞧了那位马车夫一眼,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虎背熊腰,那一身的腱子肉很是抢眼,可见是个功夫不弱的。 “陈大人,上马车吧。”柳坤朝陈锦鲲招呼一声,陈锦鲲便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车厢里摆着针丝绸缎、狐皮毯子,还有一套小巧别致的茶具,以及一套玉制的棋盘。 “柳使臣的车里倒是一应俱全。”陈锦鲲玩味的笑道。 柳坤给陈锦鲲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茶,不以为然的答道:“这算什么,你是没有见过我们陛下和几位皇子的马车,比我这个可强多了,这辆只是四皇子前年换下的马车,他不用了,又觉得丢了可惜,便送给我了。” 原来这样一辆奢华的马车居然是大靖国皇子要丢弃的,这大靖国的皇族还真是大手笔呀。 自古以来,太爱炫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陈锦鲲坐在马车上,也不言语,只是淡淡的笑着。 马车夫扬一扬马鞭,拉车的马儿便迈开蹄子,飞快的跑起来。 “不知道大人要带我去哪里看看?”柳坤翘起兰花指,细长的眼眸瞅了陈锦鲲一眼道。 “使臣大人到了,自然会知道。” 然后,陈锦鲲又给马车夫指了指路,这辆引人注目的马车便向京都的郊外驶去。 没过多久,便停在了一处新建的建筑群里面。 这里的每一幢房子都是大小一致,建造得华美精致,大气磅礴,最难得的是每一幢房子不光是外观一致,连同里面的院子和所种植的树木都相差无几。 房子与房子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乍一眼看去,所有房子全都长成一个样子,真担心房子们的主人会走错。 柳坤见到这些建筑群,也不由的吃了一惊,华丽的房子他见得多了,但能够建得这样大小一致又富丽堂皇的,恐怕也只有这里了。 “陈大人,这是何处?怎么有这么多一样的房屋”柳坤不由问道。 陈锦鲲的嘴角一勾,“这里是陛下派人建造的房屋,临近前朝皇家园林,景色优美,能住进这里的非富即贵。” “不知道这里的房舍多少银子一幢?” “不贵,我们这里最便宜的一幢房子只要三十万两白银即可。”陈锦鲲似是漫不经心的答道。 柳坤却不由的有些吃惊,三十万两在大靖国也是一个普通富户三年的收入,相当于普通人家十几年的收入,在大渝京都也只够买一幢房,看样子大渝国也挺富裕的。 柳坤虽然没有言语,但陈锦鲲却从他脸上的表情猜出个大概,也不声张,只是嘴角意味深长的勾起。 接下来,陈锦鲲又带着柳坤往前面走,走到悬崖边上的一处亭阁,这里有两层楼高,建造得典雅精致,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悬崖边上站立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般。 还没有等他们走近,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 陈锦鲲虽然来得早,但是早就吃过饭,而柳坤才刚刚起床,就被陈锦鲲叫来,早饭一口水也没有喝,此时闻到阵阵的食物香味飘散过来,更是觉得饥饿难忍。 柳坤肚子里头饥肠辘辘,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走到悬崖边的亭阁内,就看到一个白发老翁独自坐在桌边,一个人吃着一桌子的菜肴。 “老伯,你是什么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东西?”柳坤走上前,向白发老翁打招呼,眼睛却往桌上一扫。 这桌上放着七八个碟子,全部都是荤菜,那肉好像十分新鲜,每一道菜都色泽艳丽,香味浓郁,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开。 老翁看了柳坤和陈锦鲲一眼,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笑着回答:“小老儿只是住在这附近的寻常百姓,我儿子昨天在山中打猎,打到了几只野味,特意给我做成好菜让我品尝。” 原来是山中野味,难怪闻起来这么香。 柳坤在大靖国也是个纨绔子弟,对美食之类的也是颇为讲究,一听老人的话,便开口说:“老伯,不如我出五十两纹银把你这桌上的菜全部买下来,如何?” “不行不行,这些都是我儿子亲手打来的野味,还是我家厨娘的手艺,别说你出五十两银子,就算是五百两我也不卖。”老人一口气拒绝。 柳坤拧了拧眉,不悦的说:“老伯,你儿子打来的不过是一些野鸡、野猪之类的,就算是拿到市集上去卖,也不过是十几两银子,我五十两银子给你,价格也不算低了。” 老人白了柳坤一眼,然后轻蔑的说:“这位晚生,你觉得这林子里面只有这些寻常之物吗?” “山林中的野味不过如此,难道这林子里面还有什么特别的?” 老人捋捋胡须,慢慢说道:“这林中不仅有白狐,白鹿,白熊,甚至有白虎。最是稀罕的,是里面的一种奇兽,似鹿非鹿,似马非马,似牛非牛,似驴非驴,我儿子前天刚好捕获一只,宰了给我增寿,所以你就算是出上千两银子,我也不会卖。” “似鹿非鹿,似马非马,似牛非牛,似驴非驴,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柳坤半眯起眼眸,似是不相信。 “哼,你可以不信,但这一桌子的美味皆是用它做成。你没见过世面不要紧,不要打扰我在这里吃饭。”老人很不客气的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块肉丢进嘴里,还冷眼瞥了瞥柳坤,似乎嫌他呆在这里妨碍自己吃饭。 陈锦鲲在旁边也笑着说道:“柳大人,这位老翁口里面的‘四不像’,乃是我大渝国稀奇的灵兽麋鹿,据说此物乃是仙人的坐骑,吃其一块肉,可以增寿十年。” 柳坤眨了眨眼,“若是真有这样稀罕之物,你们陛下为何会让寻常百姓随意猎之?早就圈养在自家的园林了。” “大人有所不知,这麋鹿性子倨傲,如果养在园中,时间一长必定水土不服而死去,多年前先皇曾经试过,但都没有活过三年,所以只能让它们在林中自由生活。这边都是前朝园林,陛下曾经吩咐过,只要买下这里的房屋,就可以享受前朝园林的狩猎权。麋鹿虽是稀罕的动物,但天生警觉,能够被老翁的儿子所捕获,也算是他们家的福气。”陈锦鲲慢慢的解释道。 柳坤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大靖国的皇族从来不愁金银,只是唯恐有生之年没有享受尽富贵,能吃遍天下美食,也是他们的一项追求。 如果这大渝国的麋鹿真有这样神奇,带几只回国也算是一件幸事,说不定能让国君开心,柳坤在心里面打着算盘。 不过,在带回国之前,柳坤打算自己先尝尝这麋鹿肉味道究竟如何。 “老伯,你要多少钱才肯让我尝一尝这麋鹿肉?”柳坤笑着问道。 老翁耍着小孩子的脾气,白了柳坤一眼,“本来今天是小老儿的黄道吉日,你说几句好话,我可能就免费请你尝一尝。可瞧见你一幅目中无人,满身的铜臭味,即便你出再多的银子,我也不想请你,你快走吧。” 老翁甩甩袖子,如同赶苍蝇一样想把柳坤给赶走。 柳坤欲哭无泪,心想自己只不过是想用钱买一顿饭吃,反倒惹得老人不高兴了。在他们大靖国,可是没有什么东西是花钱买不到的。 “老人家,这位大人是从大靖国远道而来的,他想见识见识我们大渝国的稀罕之物,你就让他尝一块吧。”陈锦鲲嘴角含笑的向老人求情。 老人思量片刻,才慢慢松口:“好吧,看在这位公子的面子上,我就让你尝一块吧。” 柳坤一听,更觉得尴尬,想他堂堂的大靖国御前大夫,居然要掉价的向一个老头讨一块肉吃,关键是这块肉还不是自己要来的。 虽然有些掉价,但柳坤也不是一般人,跟面子相比,他更关心那麋鹿肉究竟什么滋味,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样神奇。 柳坤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中,只觉得这肉香嫩爽口,美味异常,跟普通的野味相比,没有那股子肉的膻味,反倒有一种不是凡间之物的清香,让柳坤不由胃口大开。 细嚼慢咽的吃下一块之后,柳坤不但觉得没吃够,还想吃下第二块。 他讪讪一笑,朝老人问道:“老伯,这肉果然非同寻常,你能不能割爱,就把这桌上的菜全部卖于我?” 老人觉得柳坤就是个吃货,想把自己桌上的菜吃光,马上脸色一变,如同一个孩童一般用袖子捂着桌上的菜,生怕桌上的菜被对方抢走,嘴里面还嘟囔着说:“不卖不卖,你这人怎这样烦?” “老伯,你儿子打了整整一只麋鹿,除了桌上做的这些,肯定还有更多的。不过你就行行好,让我这位从大靖国来的朋友解解馋吧。”陈锦鲲又站在旁边,替柳坤说话。 “哼,要买可以,一万两。”白发老翁开口开出了一个天价。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另类拍卖 “哼,要买可以,一万两。”白发老翁开口开出了一个天价。 老翁说完,还用鄙夷的眼神扫视柳坤一眼,那样子仿佛在说,我倒是看你拿不拿得出来。 柳坤心里面暗道,这大渝国的老翁果然是狮子大开口,几道菜居然就要卖自己一万两,这在他们大靖国也算是价格不菲了。 但刚才那一口麋鹿的香味还在唇齿边飘荡,再加上柳坤没有吃早饭,现在早就是饥肠辘辘,想起那吃一口能够增寿的灵兽之肉,柳坤就觉得一万两其实也不算贵。 “好吧,一万两便一万两。”柳坤说着就拿出一万两的银票出来,摊开在桌上。 白发老翁诧异的瞧了柳坤一眼,有些勉强的收过银票,似有不舍的说:“既然如此,这桌菜就留给你吧,我叫我儿子另外再做一桌。” 柳坤拿了银子,就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筷子,拇指大动。 尝了几块肉,柳坤正胃口大开,一瞧正站在旁边的陈锦鲲,马上说:“陈大人,来来来,跟我一块尝尝这麋鹿肉的味道。” 听柳坤这样一说,陈锦鲲便笑着坐下来,“柳大人既然如此殷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锦鲲尝了一筷子,也称赞道:“果然是人间绝味,从来没吃过这样好吃的肉。” 柳坤颇为惊讶的问道:“难道陈大人也没有吃过麋鹿肉吗?” “麋鹿传说是仙界之兽,在大渝国少之又少,我连见都未曾见过,哪里亲自尝过?” “这样呀,那陈大人还是托我的福,才能尝到这等美味。”柳坤颇为得意的说。 “正是。”陈锦鲲这样答道,柳坤更是一幅眉飞色舞的样子。 这一顿饭柳坤吃得十分香,这七八道菜虽然全是以麋鹿肉为食材,但蒸煎煮炒,每一家的工艺都不同,各有其特色和美味之处,柳坤一个人便吃了五六碟,剩下两碟让车夫给尝了。 一万两银子能吃到大渝国难得的灵兽,也算是物有所值。 吃过饭后,柳坤又问陈锦鲲,“不知大人接下来想带我去哪里?” 陈锦鲲笑得一脸灿烂,“不如我就带使臣去我们京都的拍卖会去看看。” “好,我就看看你们这里的拍卖会有何特别之处?”柳坤笑着应了一句。 京都燕南街,在皇宫以东,貌似一条看似不起眼的街道。 这里不能停马车,因为这地方比较特别,任何来到这里的人都必须下了马车步行,所以柳坤那辆引人注目的马车只能停在街的外面。 跟着陈锦鲲步行几十米,便到了传说中的拍卖会。 从马车上下来,柳坤穿着一袭华丽的红色长袍,手里面拿着一把冰蝉丝做成的羽扇,步子走得一摇三摆,似乎特意为了显出自己的富有与尊贵。 跟他一比,官拜一品的陈锦鲲只穿着一件普通的蓝色丝绸长袍,虽不是便宜货,但跟柳坤站在一处,就略显得寒酸。 也不知道这大靖国的使臣是为了突现自己国家的富有,还是故意想让陈锦鲲难堪,两个人站在一处,就好像一个是贵不可言的主子,另一个只不过是跟着跑腿的下人。 柳坤似乎就是为了这种感觉,看到这一路走过来时别人关注自己的目光,不由心里面美滋滋的。 “柳使臣,到了!”陈锦鲲丝毫也没有尴尬之意,就像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柳坤的那些龌蹉小心思一样。 柳坤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就见面前是一处有些年头的老宅子,看上去挺简朴,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原先的老宅子早就已经改成了外面是院墙,里面是看台的围场。 周围坐着来自各地的男女老少,眼睛都看向看台,眼神中都满怀期待。 陈锦鲲带着柳坤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之后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头戴四方帽,身穿黑色长袍,一幅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拱手作个揖,笑意满满的看向众人,“谢谢各位捧场,今天我们这里拍卖的物品一共有三样。还是老规矩,卖主不露面,价高者得,一万两起拍。” 柳坤在台下坐着,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对陈锦鲲说:“你们这里的物品才一万起拍,想必都是一些寻常之物,想我在大靖国的时候,去的拍卖场至少都是十万起拍。” “使臣稍安勿躁,先看看再说。”陈锦鲲弯弯唇角,笑着说。 半柱香的功夫后,就见台下的伙计端上来一个物件,用一块红布给蒙着,到了台中央掀开红布一看,就见那里面放着一个形状奇怪的盒子。 伙计打开盒子,就见里面闪烁过一道刺眼的强光,然后就见盒子里面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影子,像是人的影子,又像是兽的影子,居然一个个活灵活现。 众人正看得入神,嘴里面发出啧啧的称赞声,连自称自己见过不少世面的柳坤也叹为观止,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就在此时,没想到伙计却把盒子又突然盖上了。 头戴四方帽的掌柜这时上了台,一脸笑意的向众人介绍说:“此物名为‘照妖盒’,出自前朝一位方士之手,流传世间近百年的时间,能让身边的妖物显形。本来一直在方士的后人手中保留,后辗转流入一位商人手中,现在这位商人想要银子周转,特意寄放到我这里拍卖,起拍价三万两。” 三万两的价格来买下一个照妖盒,确实也不算贵。 报完价格之后,就开始竞拍。一度从三万两涨到十二万两,最后以十五万两的价格,落到一位信佛的妇人手中。 柳坤虽然对这照妖盒有些好奇,但还是没有竞拍的欲望。 接下来,那位掌柜的又拿出来第二件东西,这是一块由三十多位绣娘织好的云梦锦。 云梦锦是已经消亡的蜀国的特产,以颜色鲜艳华丽著称,传说要十千万只蚕蛹才出一匹云梦锦,可见云梦锦的珍贵。更何况自从蜀国灭亡之后,云梦锦几乎在世间绝迹,多亏逃亡在外的蜀国人才有人传承下来。 如今的一匹上好的云梦锦,在京都的市面上已经卖到了十万两,更何况在这块拍卖会上的云梦锦上面还有三十多位绣娘花费半年时间缝制的仙女图。 上面的绣工精细异常,看不到任何的针脚,远远看见这块摊开了的云梦锦,看到上面绣着的几位美人就好像是活着的一样,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那位拍卖会上的掌柜又开了口,“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收到的礼物,为了捧我的场子,特意拿到这里来拍卖,起拍价格三十万。” 此话一出,众人都发出惊叹声。 京都的房子不过才几十万,一匹云梦锦的价格已经到了一幢房子的价格,怎不让人惊叹。 贵虽贵,但盯上这匹云梦锦的人却不在少数,拍卖价格一度上升到八十万两,甚至连大靖国连的使臣也盯上了这匹云梦锦。 数百年前的蜀国已经灭亡,只有极少数蜀国人活下来,但能制造出云梦锦的人少之又少。 大靖国的皇帝喜欢华丽的东西,一度也曾痴迷过这云梦锦,寻遍各地也没能找到真正会做云梦锦的蜀国人,难得的找到一两个会做的,做出来的云梦锦也跟现在所看的那一匹天差地别。 当柳坤看到这匹云梦锦时,眼前顿时一亮,就想把这匹云梦锦买下。 “八十三万两。” “八十五万两。” …… “一百万两。”柳坤似乎对这匹云梦锦志在必得,一心想拍下来讨好大靖国君。 可没想到台下有一位貌不惊人女子开口道:“一百五十万两。” 众人纷纷咂舌,一匹云梦锦居然拍到了比一幢房子还要高的价格,这可真不是一个普通富人所能承受的。 柳坤的脸色一黑,感觉这个女人是故意跟自己抬杠,马上把价格压下来:“一百六十万两。” “一百八十万两。”那女人应得飞快,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柳坤却是一脸不爽的感觉,一匹布已经卖到了比房子还要贵的价格,换作谁都会又气又吃惊。 亏他之前还觉得这大渝国的人并不富裕,想不到在这拍卖会上藏龙卧虎,有的是有钱人。 坐在柳坤身边的陈锦鲲,已经从柳坤的脸上看到了肉疼的感觉,不由弯起唇角轻笑道:“大人不必跟这里的买家较劲,京都的富人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看中的东西才会势在必得,说不定等会儿还有其他的好东西。” 陈锦鲲这话柳坤是听出来了,是说他们大渝国的人有钱但不露富,跟大靖国的富裕不同。 柳坤这回出来是替大靖国的皇帝出来的,要是这匹云绣锦拿不到,岂不是舍了大靖国皇帝的面子。 所以,柳坤在下面恨恨的一咬牙,“二百万两。” “二百一十万两。” “二百五十万两。” “二百六十万两。” “三百万两。” 柳坤一捶定音,而那位一直跟柳坤抬价的女子,却笑了笑没有再吭声。 一匹云绣锦卖到了三百万两,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虽说云绣花锦十分名贵,但平常也就是卖到几百两银子一匹,上面只是绣了一些图案就翻了上万倍,无不让人咂舌。 接下来又拍卖第三样东西,居然是一瓶奇异的香水,只需要在衣物上洒上一丁点,其香味可以保持一个多月不散去。 这样的东西似乎只能引起女人的兴趣,所以起拍价格不高,才一千两纹银。 没想到柳坤却眼睛一亮,一幅跃跃欲试的表情。 “一千五十两。” “一千一百两。” “一千一百五十两。” …… 在场的对香水心动的女人们纷纷竞价,柳坤却开口喊了一句:“一万两。” 区区一瓶香水有人居然出一万两银子,这也算是一件新鲜事。 三样东西拍卖完,柳坤付了银子,心满意足的拿着两样东西离去。 “陈大人,我发现原来你们京都的有趣东西不少。” 陈锦鲲嘴角扬一扬,轻轻笑道:“既然如此,使臣可以到京都多逛逛,想必你会发现更多的有趣东西。”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买到赚到 柳坤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平常跟几位皇子的关系不错,自己也是一个纨绔子弟出身,所以这次来京都,就显露出一个纨绔子弟的本色,花钱如流水。 花一万两吃一顿饭,又花几百万两买下一匹云梦锦,却没有丝毫被人宰的感觉,反而对陈锦鲲说:“我国的国君最喜欢名贵而稀有的东西,像我今天尝到的那个麋鹿,如果能够买下几头活的带回去,国君一定会高兴的。” 陈锦鲲故意面露难色的说:“这可有一点难办呀,麋鹿在我大渝算是少有的灵兽,一般很难养活,现在生活在前朝园林的麋鹿全是野生的,顶多也不过十几头。如果大靖国买回去,我们大渝国岂不是要绝种?” “陈大人这话严重了,既然普通的猎户都能打到麋鹿,我们大靖国为何不能出重金购买?” 陈锦鲲对柳坤神秘一笑,“使臣是说早上遇到的那位白发老翁?那老翁一家是买下住宅的富户,能够到那一片山林打猎者,无不是京都的权贵和富翁,跟普通的猎户相差甚远。再说麋鹿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平常很难捕获,今天使臣有幸吃到,真是幸运无比,所以一万两花的真不算亏。” 柳坤心中一顿,想不到一位看上去很普通的老翁居然也是京都的权贵,早就听说生活在京都的士族大家多,没想到果然如此。 可柳坤依旧心有不甘的对陈锦鲲说:“素闻陈大人最得你们陛下的欢心,而且聪慧过人,我们大靖国一向跟大渝国交好,这次真的是很有诚意想买下几头,不如陈大人就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陈锦鲲正犹豫着,柳坤却悄悄向陈锦鲲的袖子里面塞了一样东西,陈锦鲲抽出来一看,居然是十万两银票,看样子柳坤真的是很想买下这麋鹿。 陈锦鲲的嘴角一勾,轻笑道:“既然大人真的这样想要,我就帮大人想想办法吧。” 接下来,陈锦鲲又带柳坤去京都最贵的酒楼,最贵的成衣店里买东西,全是挑最贵的买,柳坤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大靖国有钱一样。 陈锦鲲做柳坤的向导,一路为他介绍大渝国的风土人情。 柳坤一路上一边听,一边拿眼睛瞅一瞅大街,见到路上经过的男男女女,不由笑着对陈锦鲲说:“你们大渝国的男人似乎不太注重形象,对穿着都不讲究,我们大靖国的男人都要穿得漂漂亮亮才出门。” 陈锦鲲一怔,心说这大靖使臣口中的大渝国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也包括进去。 “使臣有所不知,我们大渝国的男人一向不拘小节,每天要干活养家,不像你们大靖国的男人,每天游手好闲,却要女人在家里干活。”陈锦鲲反唇相讥,一丁点也没有给对方留情面,谁叫他们大靖国的使臣不尊重大渝国的男人。 柳坤一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笑了起来:“陈大人,我们大靖国的男人,哪怕是不干活,每年也有朝廷发配的银两,足够他维持一家五口人的生计。正所谓同为人,命不同,其他人是羡慕不来的。” 没想到柳坤一丁点也不觉得陈锦鲲是在挖苦他们大靖国的男人,反而以为是暗地里妒忌,陈锦鲲只能哑然失笑。 带着柳坤在京都逛了一圈,太阳下山之前,陈锦鲲带着柳坤又回到驿站。 今天花了柳坤不少的银子,可这位财大气粗的大靖国使臣却有一种买到赚到的感觉,还念念不忘叫陈锦鲲帮他找来几头麋鹿带回国。 忽然,一个下人急急忙忙的来找陈锦鲲,一见面就说:“大人,我可算找到你了。” “怎么了?”陈锦鲲见他神色慌张,马上焦急的问。 “大人,那些火枪原料……” 还不等下人把话说完,陈锦鲲就把他拉到一旁,似乎生怕别人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 “柳使臣,在下先告辞了。等我在宫里安排好,就让你去面见陛下。”陈锦鲲说完这话,马上就匆匆离去,像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一样。 柳坤却站在门口,朝门外站着的马车夫使一个眼色,立刻一道黑影紧紧追随着陈锦鲲身后而去…… 等夜幕刚刚降临,原先离去的那道黑影才重新回到驿站。 “大人,属下回来了。” 柳坤正坐在桌前品茶,但似乎对桌上的茶水食之无味,一见手下人回来了,马上问道:“怎么样?” “回禀大人,陈锦鲲跟他的属下离开之后,朝一座小山而去,那座山里面都是黑乎乎的石头。我听见他们说,‘这火药材料就算现在不能派上用场,也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面’。”柳坤的手下一五一十的跟他汇报。 柳坤一听,眼神中划过一抹异样的神情,“你真听他们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 柳坤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他们手里头肯定有这东西。” 他转过身来,又朝忠心的手下命令道:“你再去查一查,那火药材料是在什么地方?有多少?大渝国的人是不是派了人来看守?”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手下人已经查到了确切资料:“回禀大人,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些材料全在一座山上,貌似那座山属于私人名下,是一个姓涂的富户,但是……属下奇怪的是,未曾听说那里有什么火药材料。” “哼,陈锦鲲狡猾多端,他们就算知道,也不会对外宣称的。”柳坤的嘴唇略微一勾,对手下人又说,“帮我打听打听,这座山是属于谁的名下,找到他,就说我们想要买下他的那座山。” 没过多久,柳坤就被陈锦鲲带到皇宫觐见司徒复山。 司徒复山威严的坐在龙椅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向大靖国的使臣问道:“使臣来我大渝国,可是因为边境之事?” “陛下,我大靖与大渝数十年修好,最近只是偶有一些别有用心者破坏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还好陛下英明,处置了那帮坏人,而我国的国君也处置了败类,望我们两国可以继续以往的友谊,共结金兰之好。” “使臣是想说此事与你们国君毫无关系吗?”司徒复山声音冷冽的问道。 柳坤神情一怔,马上说:“陛下英明果断,不会受其他国家的小人唆使,其中的原由我已经跟陈大人细说,还望陛下有时间可以派人过去看看,就会知道在下所言非虚。” 司徒复山沉默片刻,一双眼睛闪着精光紧紧的盯着对方,仿佛是想一眼把那人看穿,许久才开口道:“既是如此,朕也不会把事情全怪在你们的头上。” 柳坤心里面松了一口气:“陛下英明。” “使臣远道而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便是。”司徒复山显出一国之君的气魄。 “谢陛下慷慨,昨日跟着陈大人到京都转了一圈,对大渝国的麋鹿很是感兴趣,很想带几只回去。” 司徒复山这时候面露难色的说:“麋鹿?这可有些难办,此物乃是我大渝国的神兽,一般很难养活,在京都郊外的园林中也只有数十只。” 越是稀有,越是让柳坤想要,“我们大靖国愿意出重金购买,带回国之后,也一定会精心饲养。” 司徒复山犹豫一下,才下定决心说:“那好吧,就让你们带几只回去吧。锦鲲呀,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柳坤大喜过望,“谢陛下。” 陈锦鲲上前施一礼:“遵旨。” 几天之后,柳坤如愿的以每只五百万两的价格带回了六只大渝国的麋鹿。 柳坤乐悠悠的踏上回国的路,转过头对身边的下人说道:“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放心好了,大人,一切顺利。” 柳坤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过头,一幅买到就是赚到的表情。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坑他一把 没过几天,柳坤就踏上了回国的路程,临走前还颇为得意的对陈锦鲲说:“欢迎改天陈大人能来我大靖看看,顺便了解一下我所说的是真是假。” 这说的是布依国奸细的事情,陈锦鲲笑而不语,目送着柳坤离去。 就在柳坤心满意足的回国时,陈锦鲲却在家里跟小娘子谈论着大靖国使臣的事情。 “锦鲲,你这样算计那个柳坤,就不发他发觉吗?”阿瑜问道。 陈锦鲲却满不在乎的笑着说:“怕什么?他们既然敢算计我们,就应该做好被我们算计的准备。” “那云绣锦不过是皇帝宫里面的一件残品,拿去给宫中的绣娘缝补一下,你却说成是‘三十多位绣娘缝制的珍品’,还让慕容宜故意抬价,两百万两拍下那匹云绣锦。”阿瑜脑海中浮过大靖使臣拿着那匹云绣锦回国,却发现那只不过是残次品之后,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 “哼,这算什么?他们派奸细深入我边疆山林多年,这些银两就当是问他们要一点利息好了。”陈锦鲲对明明心怀鬼胎,却想祸水东引的大靖国使臣没有好感。 说到这个,连阿瑜也不由的拧了拧眉,“阿鲲,你觉得那个柳坤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情我跟陛下也讨论过,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靖国、布依国都与我国北方接壤,要是真的有布依国的奸细潜入我们两国,也不是没有可能。”陈锦鲲猜测道。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个什么布依国的隐王爷就太厉害了。” 阿瑜从陈锦鲲的口中听到隐王爷这个人,觉得他能够在这个时代制造出火枪,可以说是思想超前,最奇怪的是,这个隐王爷以前居然还是一个无药救的傻子。 这一点更让阿瑜觉得好奇,一个傻子居然可以在一夜之间变聪明,还可以制造出别人根本想都想不到的先进武品,这让阿瑜隐隐觉得,或许这个隐王爷也跟自己一样,是位穿越人士。 这种想法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因为传说中隐王爷已经过世了,就算他活到现在,也应该是一个比司徒复山都要老的老头。 可是,陈锦鲲不是这样看的。 他听到小媳妇在他的面前夸赞另一个男人,特别是看到阿瑜眼神里面那种崇拜和期待的眼神,心里面有一点吃味。 “一个生死不明的老头,有什么好厉害的?要说厉不厉害,你还不如试试为夫今晚厉不厉害?” 陈锦鲲说着这话时,不经意的在阿瑜的耳边吹一口气,搞得阿瑜的脸上痒痒的。 厉害?什么厉害?这家伙想到哪里去了? 阿瑜不由的脸红起来,怒骂道:“该死的东西,越来越没皮没脸了。” 陈锦鲲却不羞不臊的说:“你是我的娘子,在为夫的面前夸别的男人厉害,还是夸一个老男人厉害,你叫为夫的脸往哪里搁?” 小两口正在耍花枪,就听到外面的下人轻轻敲了敲门,在门外唤了一声:“少爷,有人送来书信一封。” 陈锦鲲起身接过书信,打开一看,在看完书信上的内容之后,嘴角不由的勾起,笑得一脸灿烂。 “怎么了?”阿瑜好奇的问。 “那个柳坤果然上当了,花了两千万两纹银,买下了那座石头山,用的还是化名。” “要是他回国之后发现,那座石头山根本什么也没有,更没有他想象中的火药材料,你说他会不会气得把钱要回去?”阿瑜饶有兴趣的问道。 “哼,就算他发现也已经晚了,火药的材料除了布依国的皇族,没有人亲眼见到过。再说卖给他的时候,也没有承诺这里有什么东西,他凭什么把钱要回去?”陈锦鲲淡定的说道。 阿瑜仔细打量了陈锦鲲一眼,打趣的说道:“阿鲲,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坏,越来越会坑人了。” “呵呵,像他们这种人,不坑白不坑。这两千万两银子,还有加上卖云绣锦和麋鹿的银子,足够我们大渝国解决明后年的军饷了。娘子,这可比你们天天辛苦经营军工作坊,建房子凑军饷容易多了。看样子以后若是缺钱,我们就推一车货物到大靖国去一趟,银子的问题就解决了。”陈锦鲲轻松的说道,没有一点祸害人之后的自觉。 阿瑜一怔,心说自己的相公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腹黑? “那麋鹿虽珍贵,但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之物,你偏偏要诳他那是什么灵兽,让他花了一万两银子才吃到一顿肉,三千万两银子买走六只麋鹿。看到你,我算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奸商了。”阿瑜朝着陈锦鲲无不讥笑说。 陈锦鲲却朝阿瑜眨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很是奸诈,“娘子,这样的纨绔子弟不坑白不坑。就算他们在大靖国,吃一顿饭上万两银子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更何况这一顿饭有我这个大渝国的一品大员陪着,要他个一万两一点儿也不贵。阿瑜,这些年我跟着你耳闻目睹,也学到了一点做生意的诀窍,要说我是奸商,也是因为你这个师傅教得好啊。” 阿瑜的嘴角一抽,“真是不要脸,你做了奸商,却要赖到我头上。我可是一等一的良民,正经的商人,不要想耍赖皮。” 陈锦鲲哄着小媳妇,一只手却抚上了阿瑜的身体,一路往上探着,声音亲昵的轻笑道:“娘子,我要不要脸,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阿瑜一怔,这还是当初那个单纯、朴实、爱害羞的小少年吗? 我家的相公没有这样好色的? 果然官场上就是一个大染缸,看看把我家的相公都教成什么样子了? 阿瑜的脸色阴黑,想要扒开陈锦鲲覆上胸前的那双“狼爪”,却怎么也扒不开。 “你这些花花肠子都是在官场上学来的吗?”阿瑜面色不善的问道。 看到阿瑜一幅惊讶的神情,陈锦鲲却笑得开心,“娘子,官场上那些阿谀奉迎,风月无边的那一套,其实你相公也会,只是不屑这样做罢了。不如,今晚跟娘子试一试?” 阿瑜的脸一黑,心说,这还是自家的相公吗,一时语塞,“你,你……你……” 转瞬间,陈锦鲲已经抚上阿瑜的小蛮腰,脸贴到阿瑜的脸上,这么近的距离,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男人的气息正喷洒在自己的脸上。 阿瑜的心中微微一颤,感觉到自己的相公现在越来越会撩人了。 “娘子,春宵苦短,我们早些休息吧。” 说吧,他轻笑着已经把阿瑜抱到了床上……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丞相之位 陈锦鲲招待大靖国的使臣,不但维系了两国之间的关系,还成功的为大渝国增加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司徒复山很是高兴,要重重的嘉奖陈锦鲲。 “陈爱卿为我大渝屡立奇功,真可谓是我大渝的栋梁之才,如今耶律爱卿是我的左丞相,还缺一个右丞相,朕想让陈爱卿出任,诸位认为如何呀?”司徒复山笑吟吟的说着,眼睛瞟了一眼朝堂上站着的那些大臣。 本来早在陈锦鲲出使野丘国之前,皇帝司徒复山就想任命陈锦鲲为右丞相,是耶律旭阳担心陈锦鲲太过年轻,资历和功绩不足以胜任这个位置,如今陈锦鲲为大渝国建下这样多的功劳,司徒复山也想看一看在这个朝廷上还有谁不服他。 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居然是他的儿子。 五皇子司徒严担心陈锦鲲站在司徒玉一边,他笼络阿瑜不成,万一那两口子都是支持老六的,要是让陈锦鲲成为了副相,以后岂不是要处处跟自己作对? “父皇,儿臣以为,陈大人的年龄尚轻,出任官员的资历尚浅,还不足以担任右丞相这样重要的职位?”司徒严一幅义正言辞的样子,仿佛不让陈锦鲲做右丞相,没有半分的私心。 司徒复山微微蹙眉:“严儿,陈锦鲲不但为我大渝国拿来了战马,还从大靖国的使臣手上赚到了不少的银两,这两项功劳还不足以证明他有能力出任这个职位吗?” “父皇,陈锦鲲之所以能拿来战马,是因为我们跟野丘国有约在先。从大靖国的使臣手上赚到银子,是因为大靖国的人看中了我们国家的东西,碰巧给他坐收个渔翁之利而已,算不得上是本事。儿臣只怕他年纪轻轻的坐上这个位置,会让朝中的许多大臣不服,反而对他不利呀。” 司徒严说完这席话,没等司徒复山说什么,司徒玉就上前一步说:“父皇,儿臣倒以为父皇用人应该以能居之,大渝国建国这么多年,朝中大臣无数,不乏在其位不谋其职的尸位素餐者。与其用这些平庸者,不如让陈大人这样的能者居之,这才是用人之道。” 司徒严冷哼一声,“不知道六弟所说的尸位素餐者是谁?我大渝国这些年太平无事,多半是朝廷大臣的功劳,若真是有你说的那种人,只怕这个朝廷早就不安稳了。” 司徒严这话是向着朝中那些出身士族的官员们说的,也有一点挑拨离间的味道。 司徒玉却嘴角一挑,轻笑着说:“五哥想多了,我只是说不想父皇的朝廷中有这种人,并不是指某一个人,皇弟以为陈大人出任右相之位当之无愧。古往今来,不乏少年英雄者,若都是以资历和年纪来论及,只怕这些人才非得七老八十才能胜任了。” “陈锦鲲如今不到二十岁,性格和气度尚未成型,怎么可以出任右相这样重要的职位?”司徒严瞪着司徒玉,愤愤的说。 “他功绩卓著,试问朝廷上有哪个如他?不到二十岁正当年,难道非得陈大人变成一个老迈的老翁才能出任右相吗?”司徒玉不慌不忙的反唇相讥。 “他只不过为官一年而已,就已经成为了一品大员,从古至今从未有之,父皇对他已经算是够恩赐。所谓的功绩卓著,只不过是一时凑巧而已,离少年英雄这四个字还尚远吧。六弟如此袒护他,莫不是跟陈大人有何协议不成?”司徒严的眸子一闪,冷冷的看向司徒玉。 司徒严在朝廷上跟司徒玉对着干,就是不想陈锦鲲出任这个相位。在他看来,阿瑜在为司徒玉做事,陈锦鲲肯定也是司徒玉那边的,虽然他们都没有明着承认,但从司徒玉一力扶持他登上丞相之位就可以看出来了。 司徒玉却不以为然的瞅了瞅司徒严一眼,笑道:“五哥,你是不是最近想得太多了?臣弟但凡替一个官员说几句公道话,就是和谁有协议?陈锦鲲可是父皇一手提拔的人才,莫不是父皇也跟他有协议不成?” 眼瞅着两个儿子又争吵起来,司徒复山的青筋不由又跳了跳,厉声道:“够了,你们两个,在朝廷上越来越没规矩,各罚三个月的俸禄!” “儿臣知罪。”司徒玉低头道。 “儿臣知罪。”司徒严也道。 “你们这些人,就看不得朕器重一个年轻有本事的?”司徒复山心中不平。 司徒严犹豫一下,还是开口:“父皇,儿臣不是怀疑陈大人的本事。只是陈大人为官的年纪尚轻,怕他上位之后不能服众,恐有负皇恩。” 司徒严说完这句话,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其他的大臣。 在这朝廷之上,有不少都是出身士族的官宦子弟,都是向着司徒严一边的。 司徒严朝他们使一个眼神,他们立刻心领神会。 在司徒严说完之后,马上就走出一位大臣对皇帝进言:“臣以为六殿下所言非虚,陈大人虽有功,但资历尚浅,他的那些功绩有侥幸之嫌。” “臣也以为如此。”又有一位大臣站出来说。 “臣附议。” …… 眼瞅着朝廷上的一位位大臣都不支持陈锦鲲做右相,司徒复山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锦鲲冷眼瞧着朝廷上的众人,他去野丘国之前皇帝就想封他为右相了,只是自己担心没有足够的功绩不足以服众,可如今功绩有了,这些人还是不服他,可见这出身背景是多么的重要。 有个有权有势的爷爷或老爹,远比自己单枪匹马的努力强多了,陈锦鲲觉得心中一阵的恶寒,他很想有朝一日,把这士族把持的朝廷彻底的改变。 “陛下,微臣其实一直很感谢陛下的栽培。既然诸位大臣都觉得微臣不是出任右相的最佳人选,微臣愿意再历练一番一说,不想让朝上的诸位大臣心里不悦。”陈锦鲲上前一步慢慢说道,似是并不把右丞相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陈锦鲲可以不在意,司徒复山却不能。 右丞相之位是司徒复山早就允诺给陈锦鲲的,如今朝廷上这么多的大臣都反对,岂不是抹了自己的面子。 他心头像是有一团雄雄的小火苗正在燃烧,马上便要发作。 “你们这些人,平常叫你们出主意办事情一个个都退退缩缩,如今朕难得的看上一个会办事的,你们却全都不满。叫陈锦鲲出任右相是朕的主意,你们若是不满,全都冲着朕来。拿回战马是侥幸,为我大渝赚银子也是侥幸,这么多的侥幸,你们自己怎么不去试试?朕决定了,一定要让陈锦鲲出任右相,你们谁说也不管用!” 皇帝司徒复山一拍龙椅,就要拍板。 耶律旭阳思量片刻,对司徒复山说:“陛下,臣以为不如设一个赌局,如果陈锦鲲能够在约定的时间内顺利完成陛下定的任务,就能够做这个右相。如果不能,只能让他再等几年。” 司徒复山定定的看着耶律旭阳,不知道他这是何意。 耶律旭阳继续说:“臣以为,朝中的大臣多半是不信任陈大人的能力,如果陈大人能办成一件在场的所有大臣都办不成的事情,就应该没有人非议了。如果陈大人完成了陛下的赌约,还有不服陈大人的,那便是对陛下的不敬,陛下不用给他面子,杀了便可。” 耶律旭阳的话让朝廷上的所有大臣听到,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纷纷在心里面说,这个耶律旭阳果然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多年前就让大渝国的朝廷不太平,如今又来一个他的弟子陈锦鲲,这是变着相的帮助自己的弟子呀。 司徒复山在心中转过一万个心思,马上明白了耶律旭阳的意思,他淡淡一笑:“好,耶律大人所言极是。” “”那就这样,陈大人若是能在三个月之内为朕凑到三千万两银子,便是过了这关。”耶律旭阳就确定了这个赌约。 司徒严听完,不由的微微皱眉,“父皇,三个月才赚三千万两银子,不算是什么难事。既然耶律大人说是赌约,肯定要有一定的难度才能体现出陈大人的价值,儿臣以为不如把三个月变成一个月,臣大人以为如何?” 经过这一回,陈锦鲲已经彻底认清了司徒严的嘴脸,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的司徒严,但也不会就此退缩。 他轻轻一笑,迎上前去:“既然如此,就听陛下吩咐。” 司徒复山略有犹豫,本来三个月凑三千两银子是故意给陈锦鲲放水,可没想到自己那个儿子似乎有意要刁难一下陈锦鲲,可偏偏陈锦鲲还愿意接下这个难题。 也罢也罢,就借这个机会考验考验一下陈锦鲲吧。 “好,那就这样约定好,一个月之内为我大渝国凑到三千万两银子,就由陈锦鲲出任右丞相一职。”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又要出发 陈锦鲲刚刚送走了大靖国的使臣,转眼间又要到别的国家去,这让阿瑜很不放心。 可是陈锦鲲对阿瑜说:“陛下明为叫我出使其他国,实际上是想叫我探一探大靖国和布衣国的虚实。另外,我也想去看一看方琼他们,我已经跟陛下提议了,但要在边境新建一个镇子,也要看陛下乐不乐意,如今局势不稳定,就让我去当一回马前卒。” “你一个人出门我不太放心,你前一阵子刚刚坑了人家大靖国的使臣一大笔银子,现在又上赶着去他们国家,岂不是要找你兴师问罪?”阿瑜不由担心的说。 陈锦鲲听到小媳妇关心自己,心里面也是美滋滋的。 他的眉眼一扬,“阿瑜,你想着为夫是好事,不过你不用担心,柳坤刚回国没多久,还没发现那个假火药的事情。就算后来知道,也是他自己跑上门上当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阿瑜一叹气,心说自己这相公原来早就算计好了,才会这样有恃无恐,陈锦鲲何时变得这样腹黑? “只怕你是这样想的,别人却未必是这样想。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提防为妙,况且皇帝要你在一个月之内凑到三千两纹银,你出去这一趟,可有把握?”阿瑜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看向陈锦鲲,里面闪烁着温柔和忐忑的光芒。 陈锦鲲一看,心中一漾,“娘子,你能帮司徒玉凑到军费,也要相信为夫的本事。如果娘子能够做到的事情,我却做不到,岂不是很对不起娘子?放心好了,阿瑜,我会好好回来的,到时候你可不仅仅是一品大员的夫人,还是丞相的夫人了。” “我不稀罕当什么丞相夫人,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 阿瑜的话让陈锦鲲心中一暖,一双手紧紧的搂过阿瑜的腰身,甜蜜蜜的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舍不得你和女儿,这一趟出门,又要一个月见不到你了,心里面怪想念的。” 陈锦鲲说着,身子已经朝阿瑜压过来。 夫妻两个一夜缠绵,天亮才起来。 阿瑜给陈锦鲲收拾好衣物和随行的物品,听说大靖国和布衣国天气都比大渝要冷,而且此次去正值冬天,阿瑜特意为陈锦鲲多备了几件冬天穿的衣物。 陈锦鲲一直陪着乱乱玩,只可惜临走之前也没能教会乱乱喊爹,让陈锦鲲的心中有一些小小的遗憾。 想要亲耳听到女儿叫“爹”,只怕要等到一个月之后回来了。 晚上,陈家人特意为陈锦鲲准备了一桌菜,算是为他践行。 李氏也舍不得儿子,在饭桌上眼泪汪汪的说:“好不容易两口子才回来,在家里还没住上多久,又要出门,这一去还至少要一个月。” 李氏的语气里面满是不舍,却被陈贵埋怨起来:“你看看你,儿子是出门替皇帝办差,你搞得跟将士上战场似的,真是扫兴。我可听说了,锦鲲这趟差事要是办成了,回来可就加官进爵成了丞相,看我们陈家祖祖辈辈过来,有哪个年纪轻轻就做了丞相的?儿子这趟出门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你个娘们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李氏止住了哭声,像个孩子一般的说:“儿子又要出门,我念叨几句都不行吗?我不图他加官进爵,只想让我儿子生活得平平安安。锦鲲,你娘前一阵子在庙里面求了一道护身符,你带在身上。” 李氏把一个护身符塞在陈锦鲲的手上,陈锦鲲笑着接过,安慰道:“娘,我会没事的。大靖国和布衣国一向跟我们交好,我是去跟他们谈生意,不会有什么事的。” 小丫头乱乱不懂大人们在桌上说什么,只听到他们叽哩咕噜的在讲话,觉得好奇,也跟着凑热闹便的“呀呀”的说着话。 陈锦鲲一看,不由笑了,“娘,你要是再这样,连乱乱都笑话你了。” 李氏抬头一看,见小孙女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向自己,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都说人老了更像小孩,这句话果然不错。 和往常一样,这次皇帝又是派黄华标陪着陈锦鲲一同前往。 不过这次跟前两次不同,只让黄华标带了十几个武艺高强的内卫一块上路,而且还不是大张旗鼓的,只是悄悄的走。 上回柳坤来到大渝,司徒复山就觉得大渝国其实交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样太平,每个国家都派了暗探来到京都,如果柳坤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布依国的人故意跑到大渝国的边境是为了什么?那个传说中的隐王爷真的出现了吗? 带着这样一系列的疑问,司徒复山才让陈锦鲲悄悄访问一下布衣国,顺带跟大靖国试着通商做买卖。 表面上叫陈锦鲲在一个月之内赚够一千两银子,实际上却有更机密的任务需要他去完成。 最叫委屈的是黄大人,其实跟保护陈锦鲲出国相比,他更喜欢乖乖的呆在大渝国的皇宫,那里环境他比较熟悉,可到其他国家就未必如此了。 好在他跟陈锦鲲相处几回,也算是熟络。 刚刚骑着快马离开大渝国边境,黄华标就跟陈锦鲲攀谈起来:“陈大人,我们这次出门的任务颇重呀。你又不是商人,一个月之内要给大渝国赚到三千万两银子,还真是个难事呀。” 黄华标这个人虽然外表看上去像是个粗枝大叶的武夫,实际上却是官场上的老油子,此时他在心里面埋怨,为何这次陈锦鲲不带他那个擅长经商的小媳妇出来,听说上一回六皇子的军费就是她帮忙想办法的。 陈锦鲲却坐在马上淡淡一笑,“为陛下凑银子,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要经商。” 黄大人听得眼睛一亮:“陈大人,莫非你已经有了好计策?” “还没,船到桥头自然直。”陈锦鲲神秘一笑,却在黄华标看来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心想,陈锦鲲是大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品官员,要是以后能够成为丞相,更是前途无可限量,得赶紧抱紧他的大腿,免得错过了这村没这店。 这样一笑,黄华标也不觉得这一行路途艰苦,反而献媚笑道:“那我祝陈大人马到功成。” “黄大人,我们路过边关老营时,能不能停一停?我想接一个朋友。”陈锦鲲又对黄大人说。 黄华标一怔:“一个朋友?”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陈锦鲲笑道:“我那个朋友是方琼。” …… 方琼在经过这么多天,再一次见到陈锦鲲时,有一种久别重逢,相见恨晚的感觉,就差没有掉眼泪了。 一来就抱住陈锦鲲说:“陈大人呀,我们可把你给盼来了。” 在边关老营的这阵子,方琼跟他手底下的这些人虽然不愁吃喝,但一群野惯了的土匪混进军中,怎么都觉得不习惯。 要不是现在边关的镇守将军尹重看着他,只怕方琼这皮猴早就带着手底下的这帮人跑了。 百无聊赖的方琼整天是早也盼晚也盼,终于把陈锦鲲给盼来了,怎么不叫他热泪盈眶? 尹重再次看到陈锦鲲,心情也是颇为复杂的。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受上次事情的连累,就算不被治罪,也要被削去军籍。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在裘晖私自勾结他国出卖边境山的事情曝光之后,裘晖和桂思鲁都被诛了九族,甚至其他一众官员也被革职查办,经此事还引得左丞相律旭阳亲自监军,重新审阅了边关军营,又弄走了一批士家出身的军官,最近才算是风静下来。 而尹重自己,不但没有被削去军籍,反而让他继任镇守边关,还升了一级,现在勉强可以跟陈锦鲲平起平坐。 尹重心中感激,他知道要不是陈锦鲲,自己不可能这样安然无事。 “陈大人,受老将一拜。”尹重跟方琼不同,表达感情的方式也不一样,更加正式和官方一点。 陈锦鲲赶忙扶起了尹将军,“将军不必如此,我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只需要记住,升你官职的是陛下,以后只要好好的为陛下和大渝国的百姓镇守边关就行了。” “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陈锦鲲转过身来又跟方琼说:“方琼,你那事我已经跟陛下说了,但最近边境不太平,陛下说要好好考虑。你先同我去一趟大靖国吧,等回来的时候说不定陛下就考虑好了。” 方琼天天呆在边关老营,身上都快长毛了,听说要跟着陈锦鲲出门,自然乐意,“好呀,陈大人,我就跟着你去一趟。天天守在这个地方,我嘴里面都快要淡出一只鸟来。” 旁边的黄大人却冷眼瞟了他一眼,心里面还惦记着上一次被方琼抓到地洞土匪窝里的事情,搞不懂陈锦鲲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土匪拉拢在身边。 不需要黄华标开口,陈锦鲲已经从他脸上的表情猜出他心里面所想,马上笑着说:“方琼在边境多年,对大靖国和边境都比我们熟,有他带路,我们可以少去许多的麻烦。” 听陈锦鲲这样一说,黄华标虽心中不情愿,但也只能忍住想把这个土匪一刀宰了的想法。 就这样,黄大人带着十几个武艺高强的大内高手,外加一个半路上的资深土匪,护送着陈锦鲲到大靖国。 一伙人就这样骑着快马上路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崇尚男风 在这一路上,方琼这个话唠男就一直在跟陈锦鲲他们讲述大靖国的事情。 “不瞒陈大人,大靖国我比谁都熟,算上小时候偷偷溜进城内会我那小相好的那一趟,我都去过大靖国四回了。要说大靖国呀,其他的地方都还好一些,唯独他们的都城紫金城是万万去不得的。” “为何去不得?”陈锦鲲不解的问。 方琼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说:“那里的人虽然个个富得流油,但是却崇尚男风。像我这样的,去那城中两回,都差一点被人收入房中,更何况是陈大人这样的风流倜傥男子。所以,陈大人去这一趟,千万要悠着点儿,到了都城要绕着走。” “切,满口胡言。哪个不开眼的,会把你这种男人收入房中?”黄华标一直竖着耳朵,偷听方琼跟陈锦鲲说的话,听到方琼讲起大靖都城的民风,不由出口辩驳。 方琼听黄华标这样说自己,不由恼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别看老子现在长得不怎样,以前好歹也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就是有人喜欢我这样的,怎么样?你不服?!”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不管大靖国的都城是不是崇尚男风,我们都要去一趟,我跟陛下说了,为了试探敌情,最好不要公开我们的身份,所以这次我们是以经商的商人身份去的,你们等会到了紫金城,可不要露了馅。”陈锦鲲叮嘱众人道。 方琼和黄华标这一对互看对方不顺眼的冤家,如同两只上了角斗场的斗鸡,看彼此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好在陈锦鲲就在他们身边,否则说不定两个人真的要开架。 这一行,陈锦鲲没有坐马车,反而是跟着其他人坐上了快马。 陈锦鲲骑术不错,坐上了精心挑选的马,只过了个三五日,便出了大渝国,来到了大靖国的境内。 跟史料中记载的略有些不同,史书上说大靖国十分富饶,依靠十几座天然的大金矿,让百姓衣食无忧。 进入到大靖国之后,才发现这里其实也有穷人与乞丐。 陈锦鲲他们走到田野,发现很多的农田都无人耕种,一家男人家徒四壁,却娶了三妻四妾,整天看到女人忙前忙后,男人却乐享其成。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在大靖国每一个男丁都可以每年领到一锭黄金,娶了妻子生了儿子,又可以多领到一锭,大靖国发福利是以男丁的多少来计算的。 在大靖国女人的地位极低,领黄金都没有女人的份,却是以男性的附属来计算。 所以,那些男人家里就算没什么钱,也可以娶到三妻四妾,娶了媳妇再给他生个儿子,又可以再领到黄金。 这样的规定虽然不平等,但是数百年来都是这样约定俗成,没有人发现其不平等,也没有人提出异议,更没有人反抗。 连黄大人来到这里,也不由的感叹:要是自己生活在这里多好呀,坐拥金钱跟美人,还不用自己干活。 方琼却白了他一眼,心说:大靖国真正厉害的地方,你还没有看到呢,等到了紫金城,有你受的。 陈锦鲲虽对这里的女人十分同情,但每个国家有每个国家的习俗,每个人也挣脱不掉。 绕过几座县城,便要到大靖国的都城紫金城,为免别人怀疑,陈锦鲲特意让所有人换了一身的行头,又改坐上一辆马车,扮成真的要到紫金城经商的商人。 大靖国的京都紫金城是一座繁华的都市,人口虽没有大渝国的京都多,却另有一番风情。 这里的建筑都建得精致典雅,富丽堂皇,贵气十足。 每家每户的房顶都要用金漆装饰,不管有钱没钱,都要在门口供奉一尊佛像,以示尊重。 大靖国的人都信仰佛教,所以家家户户都要供奉佛祖,有钱的就放一尊黄金做成的佛像,没钱的也要放一座瓷器的佛像。 这里的百姓,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穿色彩鲜艳华丽的服饰。 陈锦鲲想起前些天到大渝国的使臣柳坤,初次看到他就像看见一只开屏的孔雀,把自己打扮得艳丽非常,因此当初陈锦鲲在心里面取笑他好几回,却没想到原来到了大靖国的紫金城,到处都是如他一般的“孔雀”,还真是冤枉他了。 跟那些穿得花红柳绿的大靖国的男人相比,陈锦鲲就觉得自己这一身太过深沉了一些。 既然已经到了紫金城,就先找一家客栈住下。 把马和马车安顿好,留下两个人在客栈里面,陈锦鲲就吩咐其他人跟着自己到这紫金城去找探打探消息。 不管在哪个城市,酒楼和茶馆都是平常的人最爱聊八卦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打探到消息的地方。 听说这紫金城最大的酒楼在南边,那里消费昂贵,不是一般的人能够进去的。 但同时,那也是紫金城里面最热闹的酒楼,因为那里云集各地美女,连跑堂的都是人间绝色,还有最热闹的角斗场,有最大的赌局,富人们经常在那里一掷千金,来来往往的外地富商也喜欢来到这里。 揣够了银票,陈锦鲲就带着手下人上路了。 虽然他们来自大渝,但大靖国的语言跟大渝国有些相似,只是每句话的尾音要长一点,只要少开口说话,很难察觉到他们是大渝人。 如果陈锦鲲他们也跟大靖国的男人一样,穿红戴绿,也许不会引人注目,但坏就坏在陈锦鲲天生就讨厌那些花里呼哨的服饰,只在带来的衣服中挑选一件稍微深一点的藏青色衣裳出门。 陈锦鲲本来就长得不错,原先是个标致的小正太,如今是个俊秀的年轻人,这样一身普通的打扮,落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大靖国男人之中,很是抢眼。 其实来到这紫金城后,大家也都明白这里的风俗,各自也都挑鲜艳的服饰,连黄华标也挑了一件粉色的长袍换上,而方琼也买了一件黄色的外套穿上,一群人虽然穿得五颜六色的,在这里倒也算正常。 方琼一转眼瞧着穿一身颜色黯淡的长袍就要出门的陈锦鲲,不由提醒道:“大人,您还是穿得低调一点吧。把自己扮丑一点,不容易被人惦记上,这里的人崇尚男风可多过于喜欢女人,您长成这样,很容易被居心叵测的男人给盯上。” 陈锦鲲低头瞅了自己一眼,难道自己这还不叫低调吗? 他以为方琼说的是句玩笑话,不以为然的说,“我们是去打探消息,又不是去逛青楼,去去就回来。” 没想到好的不灵坏的灵,方琼这张乌鸦嘴,居然被他说中了。 陈锦鲲一行人先向掌柜的问清楚路,出了客栈就直奔紫金城最繁华的酒楼而去,途中要经过两条人烟稀少的巷子,好巧不巧的是对面有一行人抬着轿子走过来。 四个轿夫都长得五大三粗,却各自穿了一身艳丽的大红色衣裳,远远看上去不像是轿夫,倒像是要迎亲的新郎。 最可笑的是,有人明明长得丑,却两颊泛红,像是点了一点胭脂。 几个手下看到,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却没有发作。 一行人与轿子擦身而过,轿子里面的人掀起帘子看了一眼,见到眼前的这些人都是陌生人,本来要收回目光。 就在这时候,轿子里的那人看见陈锦鲲,就像是姹紫嫣红中的一点洁净,五颜六色中的一点素白,让那人不由多看了陈锦鲲一眼。 这一看可了不得,才发现那个男人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不光是长得好看,跟其他的男人相比,好像还多了几分颜色。 “停轿。”轿中人吩咐道,“快给我拦下他们。” 抬轿子的四个壮男既是轿夫,又是打手。 平常主子出门的时候就是轿夫,没事的时候就是打手,此刻听到主子发了话,几个人都不由的把轿子放下,果真拦住陈锦鲲他们的去路。 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拦住陈锦鲲他们的去路,就好像面前矗立了几座大山一般。 “你们等等,我们家主子要见你们。”一个轿夫命令道。 大家都是头一回来到大靖国,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情,不明所以的站了一会儿,想看看对方的用意。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结下梁子 只见从轿子上慢慢走下一位男子,年纪大约四十来岁,可那体形却胖得像头肥猪,那“肥猪”好像脸上搽了粉,一张脸白得瘆人。 身上穿着一件银色镶着金线的袍子,头上插着玉簪,手上还戴着几个明晃晃的宝石戒指和金镯子,一身的珠光宝气。 他从轿中下来,走到陈锦鲲的跟前,一双小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陈锦鲲看起来,从头打量到脚,然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对陈锦鲲说:“不错不错,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姿色的男子,不如跟我走吧。” 话一说出,他居然伸出肥硕的大手朝陈锦鲲的下巴上摸了一把。 顿时,陈锦鲲的一张俊脸马上一脸怒气,立刻变得通红。 “你想干什么?”陈锦鲲瞪着对方质问道。 对方马上听出陈锦鲲不是本地人,“哟,原来你不是紫金城的人?我跟你讲,爷今天看上你了,不用再回去靠那一年一锭金子过活了,跟着爷一块过,吃香的喝辣的,一年能拿到十锭金子还有多。” 对方颇为得意的显露出自己的富贵,可听在陈锦鲲的耳中,却比什么都难受。 想不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居然会被一个男人看上自己的姿色,还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真是晦气! 陈锦鲲立刻怒吼一声:“滚!” 随着陈锦鲲的这一声怒吼,周围几个手下全都围绕过来,还来不及在心里面腹诽几句,便展开架式,把陈锦鲲护起来。 没想到那头“肥猪”还不知死活,居然笑着说:“原来也是一个有家底的,不过没关系,你可以随便打听打听,我尤二爷是这里有名的富商,紫金城里所有的煤炭都是我家供的,连皇帝用的都是我家的煤。就算你家有些家底,也比不得我家三代都是富豪。” 陈锦鲲平日里最讨厌那些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到处欺侮人的纨绔子弟了,如今见到今天这一位,更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他给了手下人一个眼神,命令道:“给我打,狠狠打!” 七八个武艺高手便上前,对着那“肥猪”一顿拳脚相加。 四个轿夫见自己的主子被人打,自然走上前护主。 可是他们哪里是这些大渝宫中侍卫的对手,更何况这些人都是经黄华标之手精挑细选的,每一个都是武艺高强,勇猛无比。 而这几个轿夫也就是外形看着壮点,模样看着凶点,其实都是一群绣花枕头。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不光是那头想要调戏陈大人的“肥猪”身上伤痕累累,连那几个膀大腰圆的轿夫也仿佛变成了一条条的死鱼,只有出气的份,没有进气的份。 “大人,这个……好像已经死了。”一个手下摸了摸那头“肥猪”的鼻息,向陈锦鲲汇报。 陈锦鲲眉头一紧,没想到这头“肥猪”这么不经打,这刚来到大靖国的都城就闹出人命,可不是一桩好事,虽然这条巷子偏僻,没什么人经过,若是随便处置尸体,只怕会引来官府的人。 再瞧那几个轿夫,也都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 陈锦鲲暗暗后悔,刚才不应该一时冲动,只怕会影响后来的行动。 “你们几个,把他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置’掉。”陈锦鲲向那几个手下吩咐道。 所谓的“处置”,就是把尸体给埋了。 现在死的是大靖国的人,而且听说还是名动京城的有钱人,这可不是一桩小事,得干脆处理掉。 那几个手下出自于宫中内卫,个个都是训练有速,一听陈大人这样吩咐,便一个人扛着一个,飞快的找到隐避的地方而去。 “处理好后你们先去客栈,我们去酒楼里探探风声就回。”陈锦鲲这样一说,便跟着方琼和黄华标两个朝着酒楼而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可黄大人的心里面一紧,发现这一回的陈锦鲲跟初次见到他时又不一样,果断、冷静、狠辣,做事不拖泥带水,越来越有为官的样子。 看样子陈锦鲲的大腿可以抱紧一点,说不定他将来真的可以成为声名远播的重臣。 方琼跟黄大人想的不一样,他心中只是暗暗佩服,明知道对方表明了身份,也敢下手,果然是条汉子。 记得年轻的时候来这里,也被几个喝醉了酒的汉子骚扰,他却只得忍气吞声的绕着走,陈锦鲲可比自己牛逼多了。 往前方再走五百多米,便是这紫金城最大的酒楼,里面共有三层,摆着数十张桌子,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有喝酒聊天的,有来看春色各异的酒保的,还有来看角斗场的。 陈锦鲲跟他们不同,只是来这里探探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情报。 吃了刚才的亏,陈锦鲲不想再招惹麻烦,干脆也把自己扮成了一只“花孔雀”。 离酒楼的不远处有一家成衣店,陈锦鲲特意挑了一件俗气异常的大红长袍穿在身上,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哪料成衣店的老板也是个颇有些姿色的男子,看见陈锦鲲之后眼睛就发直,虽然不敢跟刚才那头“肥猪”一样调戏陈锦鲲,但对陈锦鲲的态度尤为热情。 “客官,其实以您的身形,我觉得那件银白色的更符合您的气质,要不我跟您您换换?”老板笑得是一脸春花灿烂。 “额……不用,这件就挺好。多少钱?”陈锦鲲忙问道。 “哎哟,提钱多俗呀。我看这位客官面善,听您这口音一定是头一回来我们紫金城,索性就送给客官,交个朋友吧。” “这怎么行?”陈锦鲲表情有些尴尬,心说进了这该死的紫金城,怎么老碰上这种鸟事。 老板却很是热情,“有什么不行的?我觉得这件衣服穿在客人身上特别好看,不如就送给你当作我们店里面的招牌,其实客官呀,我觉得你穿上这件衣服,再上一点粉就看好看了。” 成衣店老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陈锦鲲,顿时让方琼和黄大人都不由身体一颤。 心说,这陈大人的男人缘怎么就这么好呢? 打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不用不用,这衣服我一定要给钱的。”陈锦鲲推脱着就想把衣服脱下。 这时候,店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香,像是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却又不像。 因为普通的胭脂带着几分刺鼻的味道,只有上等脂粉才会有这种气味。 顺着香味,众人纷纷转过头一看,大家都以为进来的会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却没有想到进来的却是一个男子,而且丑得惊人。 一张满是麻子的大脸,眼睛太小,鼻子太塌,嘴巴却很大,这恐怕是陈锦鲲见过的最丑的男子了。 可是那位丑男一点也没有身为丑男的自觉,轻蔑的扫视陈锦鲲一眼,一进来就对成衣店的老板说:“他那件衣服多少钱?我要了。” 成衣店的老板正跟陈锦鲲说得热乎,本来再进一步的说下去,恐怕就可以再套套近乎,问问对方的年龄和姓名,没想到这个丑男突然闯了进来,打乱了他们的话题。 老板回头一看丑男,厌恶的蹙一蹙眉,不厌烦的说:“一百两。” “就你们这店里面的衣服,论材质,论做工,最贵的也不过五十两。他身上一件那样普通的衣服就要一百两,老板,你为什么不去抢?”丑男话说得风趣,让其他几人心里面暗暗觉得好笑。 老板似乎怒了,“我这衣服就卖一百两,爱买不买。而且我已经答应送给这位客官了,你出再多的钱我也不卖。” “哦?为什么?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好看?”那个丑男指指自己的鼻子,不服气的说。 陈锦鲲顿时觉得,这个丑男之所以进店,完全是因为自己。 “不卖不卖,休要耽误我的正经生意。”成衣店的老板要下逐客令。 “要是我出一千两呢,你这衣服卖不卖?”丑男似乎故意想让陈锦鲲出糗。 老板犹豫了,其实他这家成衣店很小,每天的生意额不过一百多两,突然来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心里面就有些犹豫起来。 他之前看陈锦鲲长得好看,心生几分爱慕,谁叫在紫金城美男比美女值钱? 但是既然有人出大价钱买这件衣服,没有有钱不赚的道理,要知道一千两银子可是他卖几十件衣服的利润呢。 “这个……客官,那你看要不要换一件试试。”成衣店老板红着脸说道。 “罢了,我不要了,留着你自个穿吧。”陈锦鲲索性把衣服一脱,穿着自己原来的衣服走出门去。 哪知道丑男临走前还取笑他,“切,我还当是什么人,原来也不过是个穷鬼,穿不起就不要来!” 方琼看着这个丑男,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上前发作,却被陈锦鲲一把拦住,“走吧,我们还有正经事情要办。” 几个人走出成衣店,不由心中不痛快,心说怎么紫金城里这么多疯子?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德康酒楼 出了成衣店,三个人径直走到紫金城里最大的酒楼,德康酒楼。 他们想到这里逛逛,看看来往的客人中有没有来自于布依国的探子,或许听到少许有关大靖国的事情,都是可以充分利用的情报。 跟正事相比,其他的不开心的人或事情都是浮云。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在他们的身后却有一个人紧紧的跟着他们。 进入德康酒楼,就见到酒楼里面一股奢侈之风,酒楼的每一根柱子都是包金的,墙壁上的美人图好像是用玉璧雕的,来来往往的酒保个个都长得玉树临风,貌似潘安,穿的是绫罗绸缎,走起来都带着风,手里面端的酒菜都是用金器银器装着的,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自己踏进的是玉皇大帝的盛宴。 方琼一个土匪,从来也没有进过这样的场所,刚进来的那一刻,眼睛都变绿了,看见柱子上的金粉,都想用匕首挖下来一点,瞧见墙上的玉壁,恨不得连夜把东西给翘走。 陈锦鲲看见方琼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不由哼哼两声:“咳咳,注意一点,小心被人看出来,到时候拉进官府,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刚才打人是因为没人,这里要是再做下一点什么,来来往往可都是盯着你的眼睛。 方琼嘿嘿笑一声,视线从其他地方收回,“陈大人,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我就是看看,他奶奶的,这地方恐怕就跟皇宫一样吧。” 大渝国的皇宫才没有这么奢华呢,陈锦鲲在心里面腹诽着。 黄华标却白了方琼一眼,心里面骂了一句,土包子! 此时不是饭点,但酒楼里面已经坐得八分满,陈锦鲲几个人找了半天,才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找到位置。 刚刚坐下来,那姿态万千的酒保就走过来,这回跟刚才不同,走过来招呼他们的是一位妙龄的女子,粉腮如桃,眉目含情,樱桃小嘴,别有一番风情。 “几位客官想来一点什么?” “来一壶好酒,再来几个好菜吧。”陈锦鲲随口应道,今天是他带这两个人进来的,自然是由他请客。 可那漂亮的女酒保却说:“客官,我们这里有好几种消费。有金杯的,银杯的,玉杯的,还有瓷器的,您要哪一种?” 陈锦鲲不由睁大眼,没想到点个菜还有好几种消费,还真是长见识了,他不由问道:“有什么区别?” 那酒保倒挺有耐心,解释得挺详细:“我看几位客官面生的很,就猜你们肯定是头一回来这里的。这个金杯嘛,是我们这里最高级的消费,坐的是包厢,用的餐具全是金器,吃的菜也是最好的,所以称之为金杯;银杯嘛,就是坐在我们的雅间里,用的餐具都是银器,吃的酒菜稍稍次之;至于玉杯,就是坐在外面,用的是玉器,吃的菜也不错,但跟金杯和银杯相比,还是要稍逊一筹;而瓷器嘛,……” 没等酒保把话说完,陈锦鲲就接下来下句,“就是坐在更次一点的位置,用的餐具是瓷器,对吗?” 美女酒保笑得很甜,夸赞道:“客官真聪明。” 方琼听完,不由说了一句:“他娘的,没想到到这里吃个饭还有这样多的穷讲究。” “这金杯银杯的价钱又有什么区别呢?”陈锦鲲索性问到底。 美女酒保眨眨眼,似乎对长得英俊的陈锦鲲很有好感,笑着说:“金杯的客人每位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杯的客人是每位九百九十九两,玉杯的客人是每位九十九两,瓷器的是每位客人九两,要加荤菜另外付钱。” 一听这价格,三个人是一齐傻了眼。 连最便宜的都要一个人九两银子,这搁在大渝国都可以当一户人家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几个人纷纷咂舌,这德康酒楼果然不一般呀。 陈锦鲲想起自己曾经坑过柳坤一顿饭,收了他一万两银子,今天看来一点都不算坑,跟这酒楼相比算是良心价格。 陈锦鲲四下看了一眼,手一指那边人多的地方还有一张桌子的空位,旁边都是七嘴八舌东张西望的男人,“那边一个人是多少钱?” 美女酒保的脸色马上黯淡下来,语气也变得不柔和起来:“那边的位子是瓷器的,九两银子一位。” “那好,我们就坐那边。”陈锦鲲径直走了过去。 看到陈锦鲲长得风度翩翩,气质不凡,没想到却是几个穷酸,那个美女酒保的脸色马上耷拉下来,语气恹恹道:“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等会儿会有人过来招待你们。” 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陈锦鲲来这里是为了探听消息的,不是为了吃饭的,要是进了包厢还探听个屁呀? 所以,陈锦鲲才懒得理会酒保阴沉的脸色,径直走过去坐下来。 没想到一坐,便听到不少的消息。 “听说没有,柳坤从大渝国回来了,还带来了许多珍贵的礼物。”一个酒楼里的八卦男说。 “早就听说了,还带了几只珍贵的灵兽,听说吃一口可以多活十年呢。这下子那个柳坤又要很得皇帝的欢心了。”另一个人随口附和道。 陈锦鲲听见,不由心里面一乐,什么灵兽,不过是几只陛下园中养着的“四不像”而已,反正借着这几只灵兽坑了柳坤不少银子,至于能不能增寿就不清楚了,反正吃了不至于会减寿。 又有人接着说:“这都不算什么新闻,听说陛下这次选太子又没有选成功,四个皇子不是称病,就是有人故意缺席,三皇子干脆故意装傻,说自己不能当太子,反正这几个皇子谁都不想将来当皇帝,看样子咱们国君又要发愁了。” “那是自然。当皇帝就不能自由自在的享受人生,还不如当个闲散的王爷划算,几个皇子都好男风,以后却只能娶女人当妃子,人生真的一点趣味都没有。” “其实也可以娶了女人,再弄几房男妃,又有何不可?”一个胆大的提议道。 却被别一个人示意小声一些,“嘘,你当大靖国的皇帝那么好当的?想娶谁就能娶谁?所有的妃子都是先帝定好的,不是皇帝的姻亲,就是哪家的远贵,生不出儿子来还要被废黜,听说先皇退位就是因为没有子嗣,才让现在的皇帝即位的。” 其他人不由叹息,“那是挺惨的,当个普通人还可以想娶谁就娶谁,当个皇帝反而还不能,天天被困在宫中,不能有男妃,更不能天天享受声色犬马的生活,真是无趣,难怪各个皇子都不愿意当。” 说到这里,他们又转换了话题,由讨论大靖国皇帝的不幸,改成议论今天的赌局。 看样子这德康酒楼果然是紫金城里八卦男的好去处呀。 陈锦鲲几个人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谈话,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原来大靖国的皇帝正在选太子,可悲剧的是居然没有一个皇子愿意来当,甚至宁肯扮傻子也要弃权,这可是古今以来最大的奇闻。 不过,这一路走来,看到大靖国的男人都不思进取,喜欢享受人生,就不能想象几个皇子对太子之位那样的不感兴趣了。 “乖乖的,还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呀。”方琼不由咂舌。 没过多久,送酒菜的伙计上来了,这回是个容貌稍逊一点的男子。 原来这德康酒楼里的酒保和伙计也分了好几个等级,长得好看一点的伺候银杯玉杯的客人,长得稍差一点的就伺候瓷器的客人,想到刚才那位近乎绝色的女子,想必一定是伺候金杯的客人。 陈锦鲲不由的想起自己家在渝县开的茶楼,虽然也有好几种消费,可跟这里一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不知道阿瑜知道,会做何感想? 陈锦鲲不由的又想起自己的小媳妇来了,若不是担心女儿没人照顾,真想把阿瑜一块带来,跟自己一块见识见识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是好的。 这九两银子一杯的酒水真的很差,喝起来食之无味,菜也是简单的几个素菜,想起阿瑜的那些生意经,可比这个强多了,赚钱是重要,可别没了人品,久而久之,愿意来光顾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以前常常说阿瑜经商鬼主意多,但看看这家酒楼的做法,就会觉得阿瑜可算是良心商人了。 陈锦鲲在心里面轻笑一声,又想念起家中的小媳妇。 黄华标是吃惯了大鱼大肉的,来到这里一瞧这九两银子一位的酒菜,居然全是素菜,在心里面把这家酒楼的主人狠狠的骂了一遍。 而方琼是个土匪出身,享过福,也吃过苦。 他倒是不嫌弃,就着小碟子里面的花生米,就大口大口的吃起菜,喝起酒来。 嗯,这酒是不咋的,但总比在草原地洞里面的雨水好喝。 陈锦鲲没有心思吃东西,竖着一双耳朵听着旁边几桌的人在闲言碎语。 可惜自从刚才提到的有关大靖国皇子的事情之后,那些人没有再说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只聊着哪家青楼的女子最好看,这家酒楼的哪个酒保最骚,偶尔还掺杂一点艳遇之类的,反正没什么好话。 不过,没过多久,陈锦鲲就发现整个酒楼的气氛开始变化。 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开始变得紧张而激动,像是在期盼着什么似的。 没过多久,就听到酒楼的场厅中央有人敲了一下锣鼓。 一个穿红戴绿的英俊酒保站在其中,向众人介绍说:“各位客官,今天酒楼的角斗会又要开始了,凡是有兴趣的客人可以先下赌局。今天来角斗的是我们酒楼里的两位酒娘。” 酒保的话音刚落,就见场厅中央走出两个女子,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一个身形圆润,眉清目秀;另一个眉弯嘴小,皮肤白皙。 两个女子各有各的特色,可那些围观的男人看到,都变得兴奋起来。 有喊着:“我押那个胸大屁股大的,一看就很能打。” 也有喊:“我押那个长得好看一点的。” “长得好看未必顶用,打架的还是要肉多,皮实!” …… 这些男人七嘴八舌的指着两个年轻的女子指指点点,说话间就已经押了不少的银子,酒楼里面来来回回的十几个酒保忙活个不停,不断的收着客人的银子,记录着买谁押谁。 陈锦鲲觉得无聊,看两个女人打架,还参与赌博,真是无趣。 他起身想走,却没想到一个酒保走到他的身边,“这位客官,我们包厢里面的一位客人想请你过去一下。”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角斗赌局 陈锦鲲不由的一怔,他觉得很奇怪,自己不过是第一回来这个酒楼,哪里认得什么人,怎么会有酒楼里的客人请自己过去? 而且呆在包厢里面的客人,不是每位消费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的富人吗? 为什么要请自己呢? 陈锦鲲心中好奇,不由问那酒保,“那位客人怎么称呼?” 酒保的嘴挺严,看样子收了对方不少的小费,只甜甜的答道:“客人一去便知。” 黄大人拉住他,低声说了一句:“别去,恐防有诈!” 方琼也警惕的说:“大人,不会是刚才那头‘肥猪’的同党吧?” 陈锦鲲倒是一脸的坦然,轻笑道:“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我们跟着你一块去!”黄华标和方琼异口同声的说道。 酒保却客客气气的说:“包厢里面的客人只请了这位客人一个人。” 方琼朝陈锦鲲一眨眼,小声说:“大人,小心有陷阱呀。” “不怕,实在不行,最后亮出身份来也可以。” 陈锦鲲就这样跟着那个酒保走了,黄华标也站起身来,远远的跟在后面。 而方琼舍不得桌上没有吃完的酒菜,拿起酒壶当成白开水咕噜噜的喝个精光,又抓了一把花生米揣在胸口的兜里。 在边境里长大的土匪就这一点意识最强,凡是什么吃的都要留下来一份,就怕没饭吃的时候能有救命的一口粮,从小养成的传统,习惯了。 陈锦鲲跟着那酒保往楼上走了一层,这里不像下面全是敞开的大厅,而是各自为一体的包厢,每个包厢用一个屏风挡着,瞧不见里面的东西。 酒保停在了一间包厢外面,很有礼貌的问候一声:“客官,您要我请的人已经请来了。” “进来吧。”里面的人应了一声。 陈锦鲲便径直走了进去,一瞧这里面,玉砌的墙面,玉制的桌面,就是桌边坐着的人长得寒碜一点。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成衣店里面遇上的那个丑男。 “怎么是你?”陈锦鲲不由的皱了皱眉,觉得这地方的人都有病,调戏男人也就罢了,居然还这样纠缠不休。 那丑男却对陈锦鲲轻轻一笑,“你坐在外面要九两银子,坐在这里面不用你花钱,还更加舒服,你还不乐意?” “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走了!”陈锦鲲厌恶的蹙了蹙眉。 “我知道你不是大靖国的人,今天还打了几个纠缠你们的人,差点把人打死,你信不信我带你去报官?让官老爷不治你个杀人罪,就治你个他国奸细罪!”对方说这话时嘴角含笑,洋洋自得,但是那张脸上的皮肤始终是僵着的,看上去极不自然。 陈锦鲲的心里面不由的一顿,警惕的问:“你究竟是谁?” “呵呵,我是谁你无需知道,如果你不想我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话,就乖乖跟我赌上一局。” “我可没银子跟你赌。”陈锦鲲也是个不肯服软的,在不知道对方底细之前,他可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丑男却兴致不减,“你赢了,我保守秘密;你输了,听我来安排。” 陈锦鲲却冷冷一笑:“我不跟你赌,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公平的赌局。我赢了,得不到什么,你输了,也只不过是守口如瓶。” “那好,如果你输了的话,就答应我一个要求。”丑男似乎很有兴趣跟陈锦鲲赌一局。 陈锦鲲却笑着摇摇头,“不好,不如你输了,就摘掉你脸上的面具,如何?” 那“丑男”一听陈锦鲲说的话,身子不由一颤,吃惊的问:“你说什么?” 陈锦鲲却不紧不慢的说:“从我一见到你起,就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直到我第二次见到你,我就十分肯定,你脸上戴的是面具,而且你还是一位姑娘。” “你……你怎么知道的?”对方一下子被陈锦鲲看穿身份,有一些慌了神。 陈锦鲲却走到他的面前,凝视着他那一张极不自然的脸皮,笑着说:“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又要跟着我?” “哼,这个我不说,除非你先跟我赌一局。” “好,既然你那么想跟我赌,那就跟你赌一局吧。”陈锦鲲转过身,抓起桌上的一粒茴香豆,丢进了嘴巴。 他站在包间里面的窗前,这里是酒楼的第二层。 从这里朝窗户外看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楼场厅的动静。 原来这家酒楼内部是建成一个环形的,一楼是敞开的大厅,中间是圆形的场厅,可以在里面表演、角斗,旁边是围坐在周围的用瓷器餐具的客人。 而二楼就是所谓的包厢和雅间,可以从窗户里面看到一楼的情况,想必那个“丑男”就是从这里看到自己的。 陈锦鲲俯视一眼场厅中央的两个女子,她们已经在客人的欢呼声中打起来了。 跟男人的角斗不同,两个女人穿的都很少,胸前只用一块围布蒙着,腰下面束着短裙,其他的部分全部袒露在外面,从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到她们雪白的肌肤,还有丰满圆润的胸部和臀部。 难怪这个酒楼这么多人,哪怕是九两银子一位都不觉得贵,因为这里面有这样香艳的表演,难怪来这里的客人络绎不绝。 看着两个女人拳脚相加,旁边的围观者没有丝毫觉得不妥的地方,反而卖力的呐喊助威,恨不得一方直接把另一方打倒下去。 “你想赌什么?我赌那个稍微瘦一点的女人会赢。”陈锦鲲站在窗户前看了一眼,然后说。 “丑男”听到陈锦鲲的声音,也跟着他站在窗前,不解的问:“所有的人都赌那个身材丰满的女子会赢,唯独你赌那个瘦一点的,为什么?” “胖一点的女子虽然看上去力气较大,但我看她脚步轻浮,走路重心往一侧,可能以前受过伤,或者有什么隐疾。而那个瘦一点的女子看上去轻瘦无力,但我看她走路步伐很稳,而且动作轻盈,很有可能有一点武功根基,只要她耗尽那个丰满女子的气力,一定可以一招取胜。” 陈锦鲲的话刚刚说完没多久,场厅里面两个女人的角逐马上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原本看上去占尽上风的那个丰满女子,开始变得汗流浃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乎有一些力不从心。 就在一瞬间,那个较瘦一些的女子突然一个侧身,身形灵活的绊倒丰满的女子,她一个没提防,丰满女子已经踉跄倒下。 角斗结果急剧变化,让场上所有的客人都为之惊讶,有的干脆吹起口哨骂娘,白白输掉了银两。 陈锦鲲看到这个结果,轻笑一声,转过头对“丑男”说:“你输了,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 哪料那个“丑男”身形十分灵活,一听到陈锦鲲的话,马上闪身往后面一躲,不但不认帐,反而轻笑着说:“谁说我输了?是你自己说那个女人会输,我可没有说她会赢。” 陈锦鲲一怔,马上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给耍了,轻哼一声说:“原来你是这种人,说过的话不算话?既然如此,就恕在下不奉陪了。” 说完,陈锦鲲转身就要走。 却被对方喊住:“慢着!”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诡异之事 陈锦鲲迈开大长腿正准备走出门去,没想到却被那个“丑男”叫住。 “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吗?”陈锦鲲只觉得满头黑线,为什么自从他们踏进这大靖国紫金城,怎么碰上的疯子一个接着一个。 “刚才只是让你侥幸赢了一局,如果你能够再胜我一局的话,就算你赢!”“丑男”似乎对打赌这种事情很热衷,缠着陈锦鲲不依不饶。 陈锦鲲冷哼一声:“如果我不乐意呢?” “那你就休想顺利走出德康酒楼,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信不信离开这里之后,你和你的同伴要趟着出门。”“丑男”一脸得意,似乎很有把握。 陈锦鲲迟疑片刻,他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探听一些情报的,不想惹事,可没曾想惹上这样一个瘟神。 “那好吧,我就跟你再赌一局,让你心服口服。”陈锦鲲的语气里有些无奈。 那个“丑男”却嘴角微微上翘,笑得很是得意。 他把手一扬,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瓶子来,打开瓶子往手上一倒,就见里面掉出两只黑色的甲虫落在“丑男”的掌心。 “你猜猜看,这两只甲虫一起往前面爬,哪一只可以先到终点。” 这真是一个绝对无聊的赌局,恐怕只有脑残的人才能够想得到。 陈锦鲲心想,这又是一个玩世不恭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他在大渝国的时候也没少见斗鸡斗狗的,到了这紫金城更好,居然还有斗虫子的,果然是见世面呀。 可“丑男”一点儿也不在意陈锦鲲鄙视他的眼神,似乎很满足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动一动小手,轻轻把两只小甲虫放在桌上,眼睛还看着陈锦鲲,似乎等他做决定一样。 没想到陈锦鲲想也没有想就拾起一只小甲虫,很利落的折下一只小虫的一只脚,然后很淡定的放回原位,笑咪咪的对对方说:“我赌另一只会赢。” “丑男”没有想到陈锦鲲会这样做,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时间居然说不出一句整话来:“你……你……你……” “我……赢了,你还想怎样?”陈锦鲲的嘴角弯了起来,带着挑衅的眼神看向对方。 “你这是耍赖!” “一人一局,算是扯平了。”陈锦鲲笑着走上前,“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乖哈!” 陈锦鲲用着逗女儿的口吻走到那个人的面前,却见对方瑟缩一下,身子本能的向后一退。 而陈锦鲲已经款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隔着一层面具,虽然看不到真颜,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眼睛,那一双眼睛是仅属于少女的眼睛,清澈明亮,闪闪动人。 依稀间,陈锦鲲好像在哪里见过,若干年前第一次凝望阿瑜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一时间,触景生情,陈锦鲲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揭开他的面具。 “别……别过来!”对方不经意的喊了一句,似乎生怕被对方揭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陈锦鲲伸出去的手蓦然停下来,等对方睁开眼睛一看,就见到陈锦鲲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原来只是戏弄自己的恶作剧而已。 “姑娘,没事好好在家呆着,不要动不动扮成恶心的模样出来让人讨厌!” 陈锦鲲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他推开门,径直走到门外,就看到方琼和黄华标两个,一个贴在门上偷听,一个静静的守在门口,像是两道门神。 陈锦鲲冲他们一笑:“走吧,没事了。” “真的没事?”方琼趴在门口,一幅不敢置信的样子。 “我说没事就没事,咱们回客栈。” 出了德康酒楼,陈锦鲲故意走在方琼和黄大人的后面,来紫金城一天他也明白过来,这里的风俗果然异于其他的地方,不光是长得好看的女人容易被人惦记上,就连长得好看的男人也不会放过。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站在他们两个人的后面比较安全一点。 在德康酒楼这一行,虽然碰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但是也不能说毫无收获,至少他们知道了大靖国的几个皇子无心皇位,整个国家都是一股奢靡之风,这样的国家就算再有钱,也无法跟满怀壮志的大渝国相比。 原先还觉得自己的国家士族十分可恶,看过紫金城这里的有钱有势之人后,才明白什么叫做‘没有最可恶,只有更可恶’。 三个人回到了客栈,却见之前先回来的几个侍卫个个都是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陈锦鲲蹙了蹙眉问道。 其中一个侍卫犹豫着开了口:“大人,我们好像撞鬼了!” “什么?撞鬼?究竟怎么回事?” 几个侍卫这才一五一十的全部讲来,原本他们几个人之间在巷子里的时候,奉命把那个不知死活的“肥猪”和四个轿夫处置掉,他们打算把这几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丢了,哪知道走到一处小树林的时候,突然来了几辆飞驶而过的马车。 侍卫们见这些人来得太快,太急,慌忙中全部跳上了大树,可等他们再次下来的时候,丢在树下的几个人早就没影了,而那几辆马车也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也没有出现过。 陈锦鲲听完事情的经过,不由拧着眉问道:“是不是那几个人后来醒了,自己逃走了。” “绝无可能,我们把他们丢在树下的时候,他们还晕着,打的最重的那个甚至都没有呼吸,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走。”侍卫们肯定的说。 这样仔细说来,事情还真的有一些奇怪,陈锦鲲先是被一个自称煤老板的大靖富豪给调戏,叫侍卫打了他们一顿,居然又无故失踪,而且还失踪的这样奇怪,真是匪夷所思。 陈锦鲲不想理会这么多,自打进了这紫金城起,总让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想当初看到柳坤时也是这样,这个国家无论是从文化风俗,还是国情民情,都跟大渝国相差太多。 “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我们再作打算。”这样怪异的地方,还是不易久留的好。 不过,陈锦鲲想一想还是给大靖国的使臣柳坤送去了一封书信,虽然这不是什么正式的访问,但既然已经来到了大靖国的都城,没有道理不打声招呼。 况且自己还带着使命来的,不找找这柳坤通通关系,如何能赚到银子回大渝?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另类都城 陈锦鲲把书信送到柳坤的府上,不多一会儿,就有人驾着马车亲自到客栈来接陈锦鲲。 一个穿着一身深绿色长袍,头上插着一支玉簪,打扮得像只孔雀一般的男子正是柳坤。 柳坤手里面拿着一把精致的扇子,一摇三摆的走到陈锦鲲面前,一见到陈锦鲲就笑着说:“陈大人呀,没想到你这么思念我?我才刚回国没几日,你便亲自来看我了。” 这话顿时让气氛有所尴尬,好在陈锦鲲今天见多了紫金城的奇葩,已经彻底理解方琼所说的“这里崇尚男风”这句话,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陈锦鲲拱拱手说:“柳大人太客气,我本想先送去拜贴,明天再拜访的。” “见我要拜访什么?直接进来便是。”柳坤笑得殷勤,转身便拉着陈锦鲲上了自己的马车,“来我府里坐坐吧。” 其他人想要跟着去,却被陈锦鲲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他相信这个柳坤不会伤害自己,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一旦有什么不测会有什么后果,更何况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要对付呢。 陈锦鲲坐上了马车,柳坤就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来打量自己,“陈大人果然胆子够大,一个人来赴我的约,你就不怕我把你拉上车,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吗?” 陈锦鲲轻笑一声说:“我现在在你们这里,无财无势无权,以柳大人的身家怎么会伤害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呢?” “万一我是图你的貌呢?”柳坤的嘴角一勾,长得有些雌雄莫辩的脸划过一丝笑意。 陈锦鲲一怔,想起当初柳坤初次见到自己时的眼神,确实透露着一股子暧昧,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柳坤为陈锦鲲倒了一杯茶,放到陈锦鲲的面前,嘴角含笑的说:“跟你开玩笑的,陈大人,我就算再色急,也不敢打你的主意呀。” 一句话让陈锦鲲了然。 “这大靖国的紫金城的确跟大渝不同。”陈锦鲲情不自禁的感叹一句,今天他来到这里,见到太多,感受也太多。 柳坤不由轻轻笑了起来,他自然知道陈锦鲲说的是什么:“大人莫要见怪,如果你也吃喝不愁,天天守着十几座金山无所事事,你也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人生苦短,总希望在有限的生命里面可以享受更多有趣的事情,也就不足见怪了。” “难道钱多就可以让人玩物丧志,贪图享受?”他家阿瑜可不是这样的人。 “人的一生,有很多种的需求。吃饱喝足只是最低层的那一种,再往上面就是图外表的光形亮丽,再上去就是精神的愉悦与名声的远播,大靖国有着足以让人眼羡的财富,自然人人都追求最上面的那一层。” 陈锦鲲听着柳坤的述说,却并不敢苟同。 想起前不久柳坤到大渝国时,自己还坑了他一回,所以陈锦鲲这一次心有余悸的问道:“不知道上一回柳大人在大渝买的东西,国君是否喜欢?” “当然喜欢,陛下收到云绣锦,就给自己做了一身好看的衣服。至于那个麋鹿肉嘛,刚刚拿回来就宰了一头,做成好菜祭了几位皇子的五脏庙,其他的在皇宫里面养着,想等到以后的日子吃。” 听柳坤这样一说,陈锦鲲的心里面安慰许多,总算大靖国的人真正的财大气粗,在意的只是衣服好不好看,吃的美不美味,并不介意所花银子的多少。 这样一想,陈锦鲲又觉得自己上一回太仁慈了,本来还可以再多坑他们一点银子的,反正这些守着金山的纨绔子弟,不坑也是白不坑。 陈锦鲲坐在马车上,从车窗外探出头一看,就看到外面紫金城大街上的景象。 不管是男女老少,都穿得色彩艳丽夺目,满大街的酒楼、青楼都是生意红火,似乎这里的人都怕来不及享受人生,所以都肆意的挥霍着财富,极尽的享受着一切。 这样的城市,很容易被其他的国家所觊觎,可是无论是野丘国,还是布依国,都没有对大靖国发动过战争,反而让这样张扬又富裕的国家静悄悄的享受着它的太平。 这个大靖国,一定不像它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陈锦鲲这样想。 “上回使臣出访我大渝,跟我曾经提过,布依国的探子屡次来到大靖,甚至想挑起我们大渝和大靖之间的战火,我们陛下也很是震惊,特意叫我来看一看。”陈锦鲲主动向对方说明来意,向其示好。 柳坤一点,点头说:“贵国国君还真是雷厉风行,这布依国的探子十分狡猾,我们虽然查到他们的踪迹,却总是让他们逃脱。但种种迹象已经表明,布依国的人已经深入我们两国的腹地。” “我倒很像见识见识这布依国的探子有多狡猾。”陈锦鲲的眼睛微微一眯,像陷入沉思状。 柳坤的府邸离客栈不算远,马车行驶了两柱香的时间,大约就到了。 下了马车一看,才发现柳坤住的地方并不像他的服饰那样张扬而奢华。 这里看上去是一处简朴的宅院,没有在屋顶贴上金箔,也没有在地面或是墙上嵌上黄金或是白玉,有的只是一间两进两处的屋舍,比陈家当年在渝县买下的房子还小,而且布置得清幽雅致,在柳坤接待客人的房间外,还铺着一个白色鹅卵石筑成的池塘。 “想不到柳大人的住所这样的简朴别致。”陈锦鲲不由赞叹一句。 柳坤却带着浅浅的笑意说:“这住所是我做官之前的宅子,多少年来一直没有换过,几位皇子也曾经说过让我换过住所,可我家中也没有几口人,住着习惯了。” “在陈大人的眼中,我一定也是一位奢侈淫逸的纨绔子弟吧?我父亲确实是一位富商,家中也确实有几个闲钱,可惜我只是他娶过的一位小妾的儿子,并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力。这套房子,还是我成年之后给城中的几位富人管帐本,开私塾赚来的,记录着我最艰辛的一段岁月,所以一直舍不得离去。” 没有想到柳坤还有这样的一面,倒真让陈锦鲲有些意外,看样子这个柳坤还真不能小觑。 陈锦鲲试探性的问道:“我听说大靖国也和大渝相似,要想入朝为官居然有专门的人举荐,可刚才柳大人所讲,自己是富商之子,想要入朝为官只怕也不容易吧?” “陈大人对我进入仕途的方法很是好奇?”柳坤轻轻一笑,脸上的表情很值得探究。 “也罢,我就满足一下陈大人的好奇心吧。其实当年我之所以能够入朝为官,也是机缘巧合。当年我替几家商户做帐房先生,好巧不巧的恰好有一家就是紫金城最大的一间赌坊,而在那里,我有缘结识几位皇子,还跟他们豪赌了一场,赢光了他们当时身上所有的银子,他们才认定了我这个朋友。”柳坤颇为自豪的说。 “什么你跟皇子赌钱?” 赌赢了还入朝为官,这是什么神逻辑呀? 陈锦鲲的脸色微微有些异样。 柳坤却轻笑一声:“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他们几个的身份,只是见他们在赌坊里面太过嚣张,就有几分想替主子教训他们的心思,没想到不但赢了,还得到了一份天大的机缘。几个皇子缠着我,要我教他们赌术,国君听说我的事情,把我叫进宫,跟我攀谈一场,相谈甚欢之后便宣我入朝为官。” 柳坤说得倒是轻松,可陈锦鲲却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赌坊里面嚣张的赌徒多了去,为什么柳坤那么巧恰好赢了几位皇子? 要说不认识,这有些牵强,若是说柳坤心机过人,故意为自己制造这样一段机缘,倒是有可能。 “这样说来,大人可真是幸运。”陈锦鲲也笑一笑,却并不点破。 今天初到紫金城,让陈锦鲲收获颇多。 这就是一座奢华淫靡的富贵之都,所有的人都醉生梦死,贪恋着世间的浮华,只要是美的东西,无论是美食,还是美女、美男,每个人都想据为己有,享受一番,贪婪的享受着物质上的满足与精神上的享受,这就是紫金城里面的人们的神逻辑。 这样一想,刚来到这座城市所遇到的种种,也就不难解释了。 陈锦鲲刚到柳坤的家中坐下来,两个人还没有聊几句,就听到门口传过来吵闹声。 “柳坤,柳坤,你在吗?” “柳坤,你快给我滚出来……”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四个皇子 陈锦鲲听着有人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嘴里面还叫骂着,心中正好奇,别说柳坤这人的人品不咋的,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是谁这么嚣张敢来到他家门口这样叫嚣? 没过多久,就见柳坤的门口走进四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少年,都穿得花红柳绿,打扮得像一只只争奇斗艳的花孔雀。 其中一个个子最小的少年凶巴巴的走到柳坤的面前,拎起他的衣服领子,质问道:“柳坤,说好的东西为什么还不给我弄来?害我们等了一宿。” “四弟说的对,我们打赌明明赢了,应当再杀一头麋鹿来吃,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另一个体形最胖的少年也气乎乎的问道。 另外两个也撸起袖子上前:“对呀,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要是我们今天吃不到麋鹿肉,信不信今天我们就把你痛揍一顿?父皇怪罪我们也不怕。” …… 陈锦鲲听他们这样一说,好像听出一点什么。 却没有想到,柳坤马上在他的面前来了一招祸水东引,朝着四个少年皮笑肉不笑的说:“几位皇子请息怒,不是我成心骗你们,而是我为你们想到了更好的主意。陛下说了那几头麋鹿要留着以后吃,微臣正在为你们想办法呀,你们瞧我眼前坐着的这位,就是从大渝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想吃的麋鹿肉就是他卖给你们的。” 柳坤这样一说,四个少年便把视线纷纷转到陈锦鲲的身上。 冷不丁的,突然被四道目光这样刷刷刷的看过来,让陈锦鲲很不自在,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你是大渝国来的?”一个穿粉红色衣裳的少年问道。 “你那里有麋鹿肉?”又一个穿着闷骚的少年伸过头来问。 “我们要吃麋鹿肉,快给我们弄来!”最小的那个少年已经开始咆哮。 “我……要……吃……麋……鹿……肉!”最胖的那位少年已经开始发飙。 陈锦鲲回过头一看,就见柳坤把几位皇子引到他那边之后,眼神中划过一抹得意之色,嘴角微微勾起,正站起身来作势想溜。 “咳咳咳……我是来自大渝不错,但是我也没有随身带着稀有的麋鹿呀。不过,只要柳大人能把麋鹿肉给弄来,我倒可以教教你们怎样把麋鹿肉做得更鲜美。”陈锦鲲这样一说,又让几位皇子把目光转到柳坤身上。 柳坤本来想借机溜走,被陈锦鲲这样一说,又把他给揪下来。 “柳坤,你这狗东西,明明说好带来的六只麋鹿我们四个一人一只的,为什么只让我们共吃了一只,还跟父皇和几位妃子一块吃的。昨天你掷筛子又输给我们,还说今天会想办法叫父皇宰一只麋鹿,为什么说话不算话?我今天要是吃不到麋鹿,你休想从这里走出去!”最小的那位皇子最霸气,一幅吃不到鹿肉誓不罢休的嘴脸。 陈锦鲲一下子明白过来,敢情大靖国的几位皇子都是吃货呀? 不过也难怪,生活在这样一个纸醉金迷的国家,不用自己操心前程,不用自己动手劳动,也都会慢慢的变成一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 柳坤被几位皇子围住,露出一脸的苦相,眼睛朝陈锦鲲这边看来,一幅求助的表情:“四位皇子,是陛下说那麋鹿乃是灵兽,要到祭祀的时候才能宰杀,我也没有办法啊。否则,我也不会特意把卖主给叫来。” 陈锦鲲察觉他的用意,原来他急着把自己叫过来,并不是想跟自己叙旧,而是要把矛盾引到自己的身上。 陈锦鲲的一侧嘴角微微上翘,沉声道:“柳大人,麋鹿是稀有之物,我又不是没跟你说过?要不也不会只卖给你们六头,如今你们陛下舍不得一口气宰那么多,怎可怪到我头上来?” 柳坤语塞,没想到这个祸水东引的计策没有成功,四位皇子各自抓到他身体的一部分,大有今天我不吃到麋鹿肉,誓不回去之势。 “柳坤,你居然敢诳骗我们?今天若是我们吃不到麋鹿肉,就脱光你的衣服,拉着你去游街!”一个皇子提议道。 另一位皇子附和:“对,这是个好主意!” 柳坤的脸色一白,知道这几个皇子可是说到做到,做其他的事情未必这么齐心,但戏弄人这种事情可是都劲头十足的。 “别别别,几位皇子别急,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等柳坤把话说完,最小的那位皇子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想来解他身上的衣服。 “慢着慢着,我刚才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公主殿下上回的宫中宴席并没有去,过几天就是玲珑公主的生日了,要是叫她去求陛下,肯定陛下会同意的,到时候说不定你们几个可以跟着沾沾光。” “皇姐?!” “皇妹?!” …… 几个皇子一听到玲珑公主的名字,马上谈虎色变,身体一个激灵,神色都变得极不自然起来。 “什么?叫皇姐帮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最小的皇子马上收敛了刚才嚣张的气焰,一脸恐惧的神情,仿佛那位玲珑公主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柳坤却说得极其认真,“陛下金口玉言,决定剩下来的那几只灵兽要留到祭祀吃,就必须到祭祀的时候吃,我去求他也没有用。只要玲珑公主开口,陛下会有所转机,你们几个平常不是对公主不错嘛,叫公主去找陛下真是再合适不过。几位皇子若是不便出面,我就替你们跑一趟吧?” “这个……”个子最高的那位皇子似有犹豫。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最小的皇子一听要去公主府,马上就打退堂鼓。 陈锦鲲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位玲珑公主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让刚才还神气活现、嚣张无比的四位大靖国皇子有所忌惮。 “既然你们都不肯去,那就我跟陈大人跑一趟,几位皇子不如就在我的府上等消息吧。”柳坤提议道,给陈锦鲲使了一个眼色。 借着几位皇子还在犹豫的功夫,柳坤拿着陈锦鲲就出了门。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玲珑公主 等柳坤把陈锦鲲再次拉回马车,就见他擦了擦脑门子上的冷汗,一幅劫后余生的表情。 “柳大人真是好心机,明知道在几位皇子面前脱不开身,还把我这个垫被的拉上。”陈锦鲲语带讥诮道。 柳坤却奸诈一笑:“嘿嘿,陈大人想多了。我只是不想陈大人被几位皇子缠上,问长问短的。” “柳大人也真是门面广,连皇宫里面的几位皇子都能跟普通人一样相处,想必大人也是花了一番苦功吧。”在酒楼里,陈锦鲲听说大靖国的几个皇子玩物丧志,都不想做皇帝,今天一看,果然是真的。 “陈大人就别笑话我了,整个紫金城谁不知道皇帝的四个儿子最难缠,平常不喜文不好武,唯独对吃喝玩乐诸类的事情最是感兴趣,我平常也是跟哄爷爷一般的哄着他们。我是借着皇子沾了一点光,但这几个皇子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受的。”柳坤苦着一张脸说。 “你们刚才所说的玲珑公主是谁?我看几位皇子对她好像很是忌惮。”陈锦鲲好奇的说。 提到玲珑公主,柳坤的眼睛不由的一亮:“要说整个大靖国我唯一佩服的女人,便是这个玲珑公主了。跟她的几个兄弟不同,这个玲珑公主倒是个有头脑,求上进的,连国君对这个公主也是另眼相看,只可惜她是个女生,否则这大靖国的皇位非她莫属。” “听你这样说,那个公主很特别?” 柳坤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精光,似乎眼前马上浮现出公主楚楚动人的脸庞和飒爽的英姿,如数家珍般的述说着公主的过往:“玲珑公主五岁便会骑马,还特意拜师学艺,文辞武艺都不输给几个兄长,甚至还超越他们。学业也很刻苦,从来不像她的几个兄长一样荒废学业,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陈锦鲲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辈子是女儿身,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继承皇位,最近的行为越发的乖张了,连他的几个兄弟也不敢招惹她。” “这么说来,他是一个母夜叉了?”陈锦鲲打趣说。 “公主怎么会是母夜叉呢?她可是我们大靖国最好看的女子,若不是陈大人已经成婚,我都舍不得让你见见她呢。”柳坤说着,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 陈锦鲲不由心想,难不成这柳坤喜欢这位玲珑公主? 初次见到他,柳坤就打扮得分外耀眼,再加上他那张雌雄莫辩的脸,让陈锦鲲差点觉得他是弯的。 玲珑公主的府邸就在紫金城的郊外,是一处地方挺大的宫殿。 只不过是一位还未出嫁的公主,却单独设置了宫殿,可见这位玲珑公主在大靖国皇帝的心目中份量不轻,这不由让陈锦鲲想起了那位大渝的莲公主。 柳坤送上了拜贴,就被府里面的下人带上了府,没想到这宫殿还挺大,柳坤和陈锦鲲跟着下人弯弯绕绕的,才被带到了一处接待的厅堂。 看这里倒不似别处,没有紫金城随处可见的奢靡,府里面的建筑精致却不奢华,一桥一亭,一景一院,都有着一种秀气典雅的风格在里面,很符合闺阁女子的住所风格。 柳坤和陈锦鲲坐在厅堂里面喝着下人们奉上的茶水,正说着话,不知不觉中有一位身姿轻盈、步履翩翩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个女子大约十三、四岁年纪,皮肤白皙,五官清秀,只是眉目间有一股倨傲的神情,倒是像一位高贵的公主。 柳坤一见到玲珑公主,两只眼睛闪烁着异样的神情,隐隐带着几分欣赏与喜悦。 可是玲珑公主却径直走到陈锦鲲的面前,一脸生气的模样,恨恨的瞪着他:“是你?” 陈锦鲲正坐在位子上喝茶,一听玲珑公主这样问,马上抬起头来:“公主殿下,我们见过吗?” “……”玲珑公主瞪着眼睛不说话。 顿时,让陈锦鲲和柳坤都挺尴尬。 片刻,柳坤站起身来,向玲珑恭恭敬敬的说道:“公主,我们来是有事求你。” “什么事情?”玲珑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冷凛的气息,好像肚子里面憋着一肚子的火,随时都准备发作。 “额……”柳坤见到玲珑公主头一回这样,心里面盘算着不知道哪里惹恼了她,“公主殿下,几位皇子正在我的府上,他们见公主上次没有赴宴,很为公主惋惜,想特意为几天后的公主生日准备一次麋鹿宴。这麋鹿是大渝国的一种灵兽,不但味道鲜美,而且吃过之后可以延年益寿,想必公主一定会喜欢。” 陈锦鲲在旁边听着,不由觉得好笑,心说这个柳坤果然是油嘴滑舌,明明是有求于人,倒说得好像是为公主着想。 可玲珑公主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只冷哼一声:“是我那几个兄长想吃麋鹿,却又不好向父皇开口,便拿我来做由头吧?” 这个玲珑公主果然玲珑剔透,一下子就看穿了柳坤的那一点小心思,果然是个机灵的。 柳坤被玲珑点破,也不隐瞒,笑着说:“公主既然知道你皇兄的那点嗜好,何不成全一下他们?”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个人你要给我留下。”玲珑公主手一指陈锦鲲,眼睛里面几乎能够迸发愤怒的火苗。 “公主,这位是从大渝国来的陈大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惹公主殿下不高兴?”柳坤试探性的问道。 “这你不用管,先把人给我留下,我自然答应你明天跟父皇要来一只麋鹿。” “这……” 玲珑公主用冷冷的眼眸扫视柳坤一眼,“你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我刚才说过的话取消。” 想起那几个比公主更难缠的皇子,柳坤只能向陈锦鲲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带着依依不舍的表情,欠欠身的离去。 等柳坤一走,陈锦鲲倒也不再跟玲珑公主装客气,又继续坐回自己的原位,冷笑一声对玲珑公主说:“真没有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你,说吧,你老缠着我究竟有什么事?” 玲珑公主一怔,眼睛水睁得老大:“你居然认出了我?” “哼,打从你一进到这屋里来,我就认出了你。”陈锦鲲轻笑着说。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心烦意乱 玲珑公主的脸上露出少许惊讶的表情,“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如果我告诉你,你可以让我平平安安的回去吗?”陈锦鲲的视线停留在玲珑公主的脸上,嘴角轻轻一挑。 “你告诉我真相,我自然不会要你的性命。”玲珑公主收敛一起刚才的气焰,一双如水的眸子静静的看向陈锦鲲。 陈锦鲲把视线偏向别处,慢慢的向她说来:“不知道公主是不是随身带着龙诞香?这种香味很是稀有,第一次在成衣店里遇见你的时候,我就闻着了,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所以特意避开你。没想到在酒楼里你又故意找上我,我虽然戏弄你,但还是不清楚你的身份,直到刚刚,你虽然换了一身的装束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不是靠我的鼻子,而是靠我的嗅觉。” 陈锦鲲说出真相,却换来玲珑公主冷冷一笑,“想不到大渝国的一品大员长了一张狗鼻子。” “我也想不到,大靖国尊贵的公主居然要女扮男装,还故意扮成一个丑男去到花街柳巷,故意找茬,纠缠在下,不知道是休居心?”陈锦鲲不紧不慢的反唇相讥。 玲珑公主被他说得小脸一红,“还不是你,明明是外国人,居然敢在巷子里面伤我紫金城的居心,我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们岂不是以为我们大靖国的人都软弱可欺?” 公主一双清澈的眸子带着少许怒意,正一瞬未瞬的瞪着陈锦鲲,陈锦鲲看着眼前少女脸上的表情,不由想起了自己那才一岁不到的女儿,觉得她充满了孩子气,反而轻轻一笑。 “原来公主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跟我结下梁子?那你只是看到整件事情的后半部分,却没有看到前半部分,要不是他们几个对我出言不逊,又想掳我上轿,我又何必让我手下的人痛揍他们一顿。他们是一帮武夫,下手没了准头,才会把那些人打晕,却不是故意要他们的性命。”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公主不服气的说。 “那你之前也没有问过我呀?我和那几个人素不相识,要不是他们先招惹我,我又何必跟他们过不去。” 一番话解开了玲珑公主心中的心结,她看向陈锦鲲眼中的愤怒少了一些。 可她依旧对陈锦鲲不放心,“你堂堂大渝国一品官员,为什么私自入我大靖却不禀明一声?” “公主殿下,大靖国也派过使臣来我们大渝,你觉得两国的使臣传达旨意应该大张旗鼓,天下皆知吗?就在昨天,我才刚刚跟陈大人上书过贴子。” 陈锦鲲这样一说,倒是让玲珑公主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可……可是,你……你识破了我真正的身份!”玲珑公主又气又恼,自己好不容易弄了一身低调的行头,没想到一下子就被陈锦鲲识破,以后还怎样一个人偷偷的溜出宫去? 陈锦鲲却轻轻笑了起来,“公主殿下,你这身行头真的是一大败笔,就算不被我识破,迟早也会被其他的人识破的。” “你胡说!我这身行头用了好久,从来都没有人识破我的身份。” 陈锦鲲负手而立,嘴角含笑道:“你确定是没有人识破,还是没有人愿意识破?我看你们紫金城的人,不论男女,都喜欢扮美,但公主殿下却要反其道而行之,带着一张丑男的面具上街,这不是引起其他人的关注吗?你就见得没有人好奇这么丑的人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 玲珑公主听他这样一说,人不由的一愣,居然觉得他的话有理。 不说别人,就是自己身边这帮守护自己的侍卫,恐怕也早就识破了自己吧。 枉费多年来还以为自己的易容术了得,原来早就被别人揭穿了,只是碍于公主的身份给她一个面子而已。 陈锦鲲看着公主一时出神的样子,继续说:“这样说来,把那几个人从我手下人当中带走的也是你了?我那些手下在大渝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居然被你糊弄得以为是撞了鬼,公主殿下,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的吗?” 被陈锦鲲这样一问,让玲珑公主刚才还有些黯然的心情稍稍变好许多,原来自己还不是一无是处,居然还可以在大渝国的高手面前露一手。 她颇为得意的说:“那很简单,我一直跟在你的手下后面,然后雇了一辆马车,他们经过的那片林子叫做雾林,平常天气好的时候视线都不好,更何况我在马车经过的时候捂着嘴洒了一大片药粉。他们闻到我迷幻药的药粉之后,就有些神志不清,我再让马车夫把那些人带走,随后又跟上你。” 陈锦鲲听公主慢慢说完,不由轻笑起来:“倒是我的人疏忽了,还以为是撞了鬼,真是愚蠢。” 玲珑听着陈锦鲲的话,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半晌说:“喂,什么撞了鬼?明明是撞见我这位冰雪聪明,美若天仙的公主好吧?” 陈锦鲲不上打量玲珑公主一眼,她虽然确实比大渝国的莲公主要漂亮一些,但这刁蛮的性子却很相似,果然公主们都有通病,陈锦鲲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可在看在玲珑公主的眼里,却成为了一种挑衅。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什么笑容?敢取笑本公主,我看你真是胆肥了。你打我的子民我还没有找你算帐,你居然在酒楼里面戏弄我,真当我这公主是泥巴糊成的?”玲珑公主气愤的说,第一次碰上这么可恨的男人。 “公主殿下,要说戏弄,也是你先戏弄我起。我们一人一回,算是扯平了。你要我告诉你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也请公主履行承诺,让我回去。你还答应了柳大人事情,可千万不要忘了你的承诺呀。”陈锦鲲轻笑着,便要离去。 “等等!”第一回在紫金城碰上一个跟自己旗鼓相当的男人,玲珑公主不想就这样轻易放他走。 陈锦鲲却跟公主开起了一个玩笑:“莫非公主殿下还要请在下吃饭不可?” “哼,请你吃饭?你想得美!”玲珑公主鼻子轻轻哼哼,一幅不乐意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辞了。” 话一说完,陈锦鲲人就跑没影了。 玲珑公主一怔,原本只知道陈锦鲲是个文官,没想到腿脚还这样利索,眨眼的功夫就跑得远远的,等她再想去追,已经晚了。 她只觉得心里面心烦意乱,头一回遇上这样的男子。 等陈锦鲲一走出公主府,就看到柳坤还站在门口,一幅依依不舍的样子。 看到陈锦鲲出来,柳坤这才急急忙忙的走上前,“柳大人,你出来了。公主殿下,刚才对你说什么了?” 陈锦鲲一想到就是因为这个柳坤,让自己惹上这麻烦,不由就用话噎了他一句:“想知道,进去问公主呀。”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从长计议 从公主府里面出来,陈锦鲲就径直回到了客栈,黄华标和方琼正在吵架。 一见到陈锦鲲从外面走进来,马上都凑上前。 “大人,你没事吧?”方琼看见陈锦鲲居然是一幅伤心欲绝的样子,仿佛陈锦鲲刚刚正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出来。 陈锦鲲不明所以,随意应了一句:“我没事。” 可是黄华标似乎不放心,又从上到下仔细打量陈锦鲲一番,发现他果真从头发丝到衣服都未见一丝凌乱,才试探性的问一句:“陈大人你真的一切安好?若有什么不痛快的,尽管说出来好了,兄弟我一定替你分担。” “切,分担个屁刚才老子就叫你带着人同我杀到那个柳坤的府上,你却偏偏不肯。”方琼鄙视的说道。 黄华标愤怒的说道:“你懂个屁。一个土匪头子,就知道打打杀杀。” “那也比你看着陈大人被人抓去受欺侮,却什么也不干的好!”方琼一股牛劲上来,吵起架来一点儿也不肯示弱。 “欺侮?”陈锦鲲微微蹙眉,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一点不对。 “额……”黄大人有一丝尴尬的对陈锦鲲说,“陈大人,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情是不好开口,大靖国欺人太甚,好男风居然敢好到你的身上,回去我们就向陛下禀报,让他们带兵教训一下大靖国,连同上回派奸细到我国境内的事情一起算了。” 陈锦鲲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他们看到柳坤就接自己一个人上马车,以为柳坤对自己做出了什么难堪的事情,才会出此言。 陈锦鲲不由轻轻一笑,“你们放心好了,大靖国虽然好男风,但这个柳大人似乎对我并不感兴趣。而且我现在是大渝国的使臣,他们怎么敢打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 这样一说,方琼和陈锦鲲的眼睛马上亮了,敢情自己都白担心了一场。 “那他带你出去怎么这么久?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晚回来?”方琼一连串连珠炮的发问。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也不好一五一十的全部都说一遍,陈锦鲲径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对那些眼神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手下人说:“你们放心好了,昨天并没有撞见鬼。被我教训的那几个人也没有死,被其他人送回去了。” “哦?这是怎么回事?”陈锦鲲这样一说,更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 陈锦鲲便着重把玲珑公主的事情说了一遍,让大家颇为意外,没想到昨天见到的那么恶心的那个“丑男”居然是公主扮的。 这紫金城的男人好男风,公主却喜欢扮丑男,为啥进到这都城样样都觉得不对劲? 众人感慨一番,黄华标若有所思的说:“大人,我们在大靖国的事情要如何着手?” 黄华标的话正说到点子上,陈锦鲲正在仔细考虑。 现在他们在大靖国最重要的是两件事情:一是让大靖国的人带他们到布依国去探明真相,是不是真的有布依国的探子打他们两国的主意,究竟有什么目的;第二,是想办法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想办法弄到三千万两银子。 这两点,都需要从大靖国的帮助下才能获得,可还没有等他们同大靖国的皇帝开口,就已经一不小心得罪了大靖国的公主,这还真有一点难办了。 黄华标跟陈锦鲲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也算是了解陈锦鲲的为人,他也是真心为陈锦鲲考虑一番之后说:“陈大人,我看你这一趟出师不利,事情还没有办成就已经得罪了他们的公主,万一这位公主在她的父皇前告一状,可对你极为不利呀。不如,我们就不指望大靖国的帮助,自己先到布依国去一探究竟。至于筹银子的事情,可以先跟那位柳大人通通气,想想办法。” “柳坤这个人,奸滑无比,我今天到他府上,见他跟几个皇子都是相处的亲密无间。这个人我们既不能不信任他,又不能完全信任他。”一想到柳坤差点把自己当成替罪羔羊,把自己丢给四位皇子,陈锦鲲就觉得来气。 方琼是根直肠子,说话比较直接,苦着一张脸说:“这可怎么办?公主得罪了,柳坤又信不过,难不成真的要靠我们自己摸到布依国去?大靖国已经查到了布依国探子的线索,有他们的帮忙,我们才可以顺利找到那帮奸细的老巢,要不然靠我们自己,这查到猴年马月去呀?” 方琼的话提醒了陈锦鲲,“你们不用着急,我虽跟公主有一些不愉快,但还不至于影响到我们的计划。至于下一步怎么做嘛,得从长计议。” 回到了客栈,陈锦鲲就让手下人先吃饭,不管事情办得怎么样,总要先吃好饭再说,对这一点方琼举双手赞成。 此时正是晌午,陈锦鲲不打算带他们到外面去吃,就在客栈里面随便吃了一点什么去解决。 几个手下都很有眼力劲的端上饭碗下桌吃饭,唯有方琼很不识相的跟着黄华标和陈锦鲲一张桌子。 方琼是土匪出身,在自己的地盘上从来就不避讳什么,没有养成这个习惯,所以用筷子叉着盘子里面的菜到碗里,吃得正香,一点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可是,旁边的黄华标就瞧着他怎么都不顺眼。 自己好歹是三品武官,跟着一个草莽出身的土匪坐在一堆吃饭,怎么都觉得跌份。 可是方琼完全没有一点触怒黄大人的自觉,也无视他飞来的一记记眼刀,一个人扒拉着筷子,吃得正香。 陈锦鲲现在虽然坐到一品大员,还是未来的丞相,可是他完全没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在家里面过年的时候也跟阿九和宫叔们一块吃饭,完全没有什么尊卑之分。 他觉得,人生来就应该是平等的,哪怕有阶级地位的不同,但至少灵魂深处都应该是一样的。 在他眼里,身为宫殿侍卫总管的黄大人并不比土匪出身的方琼高贵到哪里,说不定要论起祖宗三代来,方琼的祖上官位比黄华标还要大呢,拿自己的祖宗出来攀比没有一点儿意思,有本事就拿自个儿出去比比。 所以,他坐在桌上吃饭,没有一丁点的不自在。 饭吃到一半,突然外面有人兴冲冲的进来,来的是一位脸很白净的少年,手里面捧着一张贴子,捏着嗓子问:“哪位是大渝国的陈锦鲲?” 陈锦鲲一顿,停下筷子抬起头,应了一声:“正是在下。” 那少年扫视了陈锦鲲一眼,大概是没有想到眼前看上去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子居然是大渝国的一品官员,眼神中划过几分惊讶。 他向陈锦鲲恭恭敬敬的捧上一张贴子:“明天吾皇要到公主府办麋鹿宴,我家主子特意邀请陈大人过去。” 陈锦鲲不由一怔,真没有想到还真的有人惦记着请自己吃麋鹿:“你家主子是谁?” 少年无比骄傲的说:“我家主子是大靖国的公主。” 玲珑?陈锦鲲心中的惊讶更多,但如今他已经是朝廷命官,胸中有些城府,所以面上不惊的说:“下官明天一定奉陪。” 送贴子的少年这才笑意盈盈的离去。 方琼一听陈锦鲲明天要去公主府,马上问道:“怎么着,陈大人?那公主明天该不是给你摆下了鸿门宴呀。” 这一回连黄华标也不赞同陈锦鲲去,“陈大人,你明天万万不可以赴约呀。你几次戏弄她,她又变着法子缠上你,肯定没有好事。” 陈锦鲲却淡然的一笑:“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正愁不能早些见他们大靖国的皇帝一眼呢,现在正好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要错过?管他们是什么意思,明天就去会会他们。”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麋鹿之宴(上) 翌日,大靖国公主府。 既然是去赴宴,自然要送上一点礼物。 陈锦鲲考虑再三,想到玲珑公主之前的所作所为,细细想了一下,便给公主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因为是去公主府,又听说这算是皇族的私人宴会,到时候大靖国的皇帝和几位皇子到时候都要到现场,也不好带太多的人去。 他便带着黄华标,和扮作下人抱礼物的方琼一块进了公主府。 刚进府里面没多久,便有个年纪轻轻的下人在门口迎上他们,冷着一张脸扫视他们一眼,居然有几分怨恨的在陈锦鲲的脸上停留一会儿,然后冷冷的对他们说:“跟着我来吧。” 三个人一块跟着这位府里面的下人在公主府里面弯来绕去,让抱着礼物在手的方琼很是不满,“诶,我说这位小哥,这还要走多久呀?” 那人也不吭声,径直带着他们三个继续在里头走着。 黄大人不由有些奇怪,心说这个带路的下人莫不是一个哑巴吗? 而陈锦鲲的一双眼睛则在那人的身后仔细打量一眼,然后嘴角充满玩味的勾起。 弯过一个回廊,好像经过了公主府里面的厨房,因为有阵阵的饭菜的香味飘散过来。 这不由勾起了方琼肚子里面的馋虫,他咽了咽一口唾沫,跟在那个下人和陈锦鲲的后面走着,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个波光粼粼的池塘。 几人正奇怪着,公主府接待外人怎么来到这个地方,却没想到前头那个带路的下人突然身子往旁边一闪,陈锦鲲马上跟着那个人,手往他身上一拉,就想把他给拽回来。 而就在地面上不知道从哪里多出来一根绳子,没来由的就朝他们的脚下一绊,黄华标和方琼都没有提防。 好在黄华标轻功不错,被绳子绊了一下,马上弯腰一个伏身,身子滚到一边,然后单膝跪在地上,摔得并不严重。 不过,方琼可就惨了,手里面抱着个木盒,进来弯弯绕绕的又把头都给绕晕了,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脚下多出一根绳子。 他体形本来就胖,被绊倒之后身体还护着盒子,就这样跟个圆球一样咕噜噜的在地上翻几个滚,样子极其狼狈。 “哎哟,他娘的,谁他妈的那么缺德,在这里设根绳子来绊爷爷?”方琼在地上滚的姿式虽然并不优美,但是好在他还有功夫底子,所以刚摔下去没多久,马上就护着腰站起身来。 三个人之中没有一点事的就属陈锦鲲,因为自打那个带路的下人身子往一边闪时,陈锦鲲就跟块膏药一样紧紧的粘着对方,片刻也不肯撒手。 陈锦鲲以手为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声音冷冽的问道:“下官居然不知道,原来公主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话一说出来,让站在一旁的黄华标和刚刚站起来的方琼不由都吃了一惊。 几个人齐刷刷的把目光射过来,刚才就觉得这个带路的小厮有一点不对劲,打一见到他们起,就一起低着头不说话,默默的在前面带路,还以为是因为这小厮年纪太小,不好意思说话,却原来是另有目的。 玲珑被陈锦鲲的一只手架在脖子上,马上神情一冷,娇俏的脸庞上划过一道寒霜,瞪着眼睛骂道:“你这个混蛋,既然知道是本公主,为什么还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 玲珑公主这样一喊,从四周莫名的出现许多手里面拿着兵器的黑衣侍卫,看样子是玲珑公主早有准备,故意叫这些人躲在这里的。 黄华标和方琼不由的一惊,马上各自做了一个防御的姿式,挡在陈锦鲲的面前。 因为今天是来公主府,所以几个人都没有带兵器,谁会想到进到公主府里面会有这么一出。 “公主,我们一人退一步如何?”陈锦鲲笑着说道,虽然他的一只胳膊搂着玲珑的脖子,可并不敢用力,只是稍稍挟制了一下公主的自由,因为要论武力,只怕从小习武的玲珑公主还在自己之上。 其实玲珑并不想真的伤他们,只是上回陈锦鲲话也不等自己说完,就一个人一溜烟的跑了,玲珑公主从小到大都是被众星捧月一般的成长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所以想找个机会把这个面子找回来。 本来按照她之前的思路,陈锦鲲必定是先会被绊一个狗啃泥,再慌张之中爬起来,自己再趁势踹他一脚,直接把他踢进那波光粼粼的池塘,自己就可以哈哈大笑的欣赏他的丑态。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回出丑的居然是自己。 她哪里能够料到,陈锦鲲偏偏不按他的套路来,不是根据查到的资料,这个陈锦鲲不过是一个读书人吗?哪里有这么迅速的反应,敏捷的身形? 其实玲珑公主她们没有想到,打从刚才她扮成下人来引路起,陈锦鲲就已经发现端倪,开始怀疑她了。 为了不被陈锦鲲发现,这一回玲珑公主特意没有用龙诞香,还特意泡了泡澡,把身上的香味全部给清掉,又把下人的衣服给换上,留着一个男人的发型,结果还是被陈锦鲲认出来。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告诉我就放了你们。” “很简单,你虽然身上没有龙诞香的香味,但是你的皮肤太过白皙,身形太过苗条,一般的下人根本没有这样的体形。最关键的是,你换了下人的衣服,却没有换下人的鞋子,我一瞧见那双做工精致的花纹布鞋,就知道你的身份。”陈锦鲲娓娓道来,真搞不懂这皇帝的女儿为什么就是喜欢搞怪作弄人。 玲珑公主一听,顿觉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一双鞋。 自己从小到大捉弄过无数的人,只要自己想要做到的,就不可能做不到,却单单捉弄不了这个陈锦鲲。 “放了他们。”玲珑公主一吩咐,府里的侍卫便收起了兵器。 陈锦鲲也松开手,“公主多有得罪。” “哼!”玲珑公主不满的白了他一眼。 黄华标和方琼本来看彼此都不顺眼,可这一回来到公主府,就碰上这稀奇古怪的事,不由交换一个眼神,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陈锦鲲朝公主轻笑一声,“公主殿下,昨天我还以为你是真心请我们来赴宴,没想到却是我想多了。既然公主也不是真心请我们,下官这就告辞。” “慢着,谁说我不是真心请你们?刚才只不过是跟你们开一个玩笑而已,那么当真干什么?来人,带他们到客房坐一会儿,等会儿请上宾赴宴。”玲珑公主留下这样一句话,马上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黄华标给了陈锦鲲一个奇怪的眼神,而方琼则抱着个盒子,嘴里面念叨着:“他奶奶的,大白天闹鬼,这搞什么名堂?” 陈锦鲲已经算是第三回跟这位大靖国的公主打交道了,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他看着公主的背影摇摇头。 “几位大人,跟我走吧。”那个真正的下人走出来,轻唤一声便要给他们带路。 那人走在前头,几个人跟在后头,感觉却跟刚才稍稍有些不同。 “陈大人,你说刚才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真是大靖国的公主?我瞧见怎么像个疯婆子?”方琼口不择言,还记挂着刚才自己被绊一跤的丑态。 陈锦鲲哪敢如实回答,公主的下人正在前面带路呢,说不定自己刚刚回答,回头就跑到公主面前告状,还是回到客栈再说吧。 几个人正要往客房里走,陈锦鲲无意间又经过府里面的厨房,正好听到厨房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这麋鹿肉如此老,我看要清蒸才能保质肉质鲜嫩。” “清蒸有什么味道?公主的口味重,清蒸入不了味,肯定不爱吃。” “但煎炒油炸都不能保质肉质的鲜嫩,今天还有皇上和几位皇子一块来,到时候吃得不满意,可要找我们问罪。” …… 原来是两个厨子在面对一只刚刚宰杀好的麋鹿发愁,考虑到今天公主府里面的客人特殊,都不知道要怎样烹饪这只麋鹿才会让他们满意。 陈锦鲲走到厨房门口,兴致勃勃的听着他们争吵,居然走上前笑着说:“这有何难?我来帮你们。” 麋鹿又叫“四不像”,是国家保护动物,不可以吃的哦。但身为吃货的我,还是想尝一尝滴,就在书里面意淫一下好了,嘻嘻……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麋鹿之宴(中) 陈锦鲲轻笑间走进厨房,看着地上已经宰杀好后的麋鹿说:“这麋鹿腿可以烤着吃,外面洒上一点佐料和盐,保证外焦里嫩,味道香美;胸脯上的肉是最嫩的,随便哪一种方法烹饪,都不会损失其本身的原味;脖子上的肉可以用盐腌制便可入味;至于,排骨嘛,肯定是用花胶、党参熬制,才可以吃出其中的鲜味,总之整只麋鹿分开来烹制,这样可以保证每一部分的身材都得到充分的利用。” 其中一个厨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陈锦鲲,“你怎么知道?” 黄华标站出来替陈锦鲲说:“这麋鹿本就出自于我们大渝,要是我们大人都不知道的话,岂不是笑话?” 陈锦鲲却耐心的解释说:“这麋鹿生活在草原和山林之中,喜欢奔跑和角斗,所以腿上的肉较结实,而胸脯的的肥膘少,所以最嫩。我看这只麋鹿是雌的,雌麋鹿比雄麋鹿的肉质更嫩一些,所以你们根本不用担心,如果担心味道做得太淡,可以试一试这种我从大渝国带来的调料。” 先头两个大厨对陈锦鲲的话还半信半疑,但听说陈锦鲲是从大渝国来的,就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然后陈锦鲲从怀中掏出几包调料和一个瓶子,拿到刚才那位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厨子:“拿着,这是我们大渝国的调料,用来配这麋鹿肉正好。” 那个厨子接过来,先打开瓶子嗅了嗅,差点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是?” “是我们大渝国特制的调料胡椒粉,十分稀有。烤好麋鹿腿之后,洒上一些在上面,保证可以更加的好吃。”陈锦鲲笑着回答。 虽然那厨子还有几分怀疑,但依旧是接过来,说了一声:“多谢。” 接下来,三个人就跟着玲珑公主的那位下人走到客户休息。 麋鹿还在厨房里摆着,想要等开饭还早着呢。 等下人走后,三个人就在客房里面聊开了。 第一个开口的自然是气乎乎的方琼,他今天绊得不轻,“我说陈大人,你说那个下人真的是公主?” 陈锦鲲点点头,“玲珑公主喜欢易容,今天特意扮成下人想要捉弄我们。” “他奶奶的,这公主有病啊。好端端的金枝玉叶,却没事喜欢扮得不男不女。” 方琼的话刚刚说完,还不等他多发几句牢骚,就听到门外有个女人清脆的声音:“谁说我喜欢扮得不男不女呀?” 话音刚落,就见玲珑公主打扮得漂漂亮亮走进来。 刚才是下人打扮,三个人没有看清,如今换了一身的女装,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裙,显露出优美的身段,小脸白里透红,眉弯嘴小,分外可爱。 顿时就把方琼和黄华标给看得傻了眼,这还是刚才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吗?这明明是个小巧玲珑的小姑娘。 “陈大人,刚才玲珑只是想赢回上次的那一局,却没有想到还是被你识破,看样子玲珑的易容术在你的面前还是不值一提。” 众人看着公主一张俏皮的小脸,居然都生不起气来。 “公主殿下,太谦虚了。我也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端倪,否则只怕现在还被公主蒙在鼓里。”陈锦鲲轻轻一笑。 “真的?你真的差点就没有发现?”玲珑公主似乎对能够瞒过陈锦鲲的眼睛很高兴。 “当然。”陈锦鲲看见玲珑眼睛里面满满的期待,不由更觉得好笑。 “嘿嘿,我就知道我的易容术还不至于那么差劲的。”美丽的少女笑起来的样子,宛若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方琼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顿时觉得走错了地方,这哪里是公主府?眼前这个忽男忽女,古灵精怪的人真的是大靖国的公主吗? “公主殿下,这次来赴宴,特意为公主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不知道公主喜不喜欢。” 陈锦鲲说着,便示意方琼打开那个木盒。 玲珑公主转过眼眸一瞧,就见那木盒里面没放别的,就放着几撇小胡子,还放着一小瓶透明的液体。 玲珑公主的眼睛一亮,睁大眼睛问道:“这是什么?” 陈锦鲲对公主笑着慢慢说来:“这是我娘子出门前特意为我准备的,她见我没有留胡子,可是在许多地方又流行留胡须,便想办法给我弄了这样一套东西。可是我一直都没有用上,不如就送给公主吧。” “尊夫人居然会做这样的东西?”公主的眼睛里面满是惊喜。 陈锦鲲讪讪一笑,“我家娘子就喜欢做一些新奇的东西。” 向别人一提到自己的阿瑜,陈锦鲲都会打从心眼里面笑出来,这个女人也跟公主一样古灵精怪,只不过她的心思都在经商方面,而玲珑公主则喜欢易容。 “这份礼物我很喜欢,陈大人,等会儿跟我一块去吃麋鹿宴吧。”公主欢欢喜喜的接过那个盒子。 陈锦鲲跟着公主去宴席,留下方琼和黄华标两个坐在客房,公主留下话说会叫下人给他们送吃的。 对此,方琼表示不服。 老子是跟着陈大人来吃麋鹿宴的,凭什么陈大人能够端端正正的坐在宴席上,自己却连麋鹿宴的面都见不到? 公主殿下,你那礼物还是我给你端过来的,做人可不能这样偏心呀。 可惜这些话他都放在心里,哪里敢跟喜怒无常的公主大人面前说,那不是找死吗? 陈锦鲲不知道方琼心里面的抱怨,径直跟在玲珑公主的后面。 走过两道回廊,便是公主府里举办麋鹿宴的地方。 一张长长的桌子摆在房间的正中央,几位皇子已经来了,柳坤也来了,正用莫测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三哥,你说这一回公主府里面的厨子会怎么烹制麋鹿?” “我觉得炒麋鹿肉好吃,要不就是做成涮羊肉。” “老四,上回你吃的麋鹿肉最多,这一回可不准再跟哥哥们抢了。” “我哪里吃得最多?”四皇子不乐意的撇一撇嘴。 …… 陈锦鲲听到他们的话,不由在心里面说道:果然是一群吃货。 柳坤看到玲珑公主亲自带陈锦鲲过来,脸上的神情有些阴晴不定,他站起身来拱拱手:“柳大人,想不到你来紫金城不久,就跟公主殿下相处得不错。” 陈锦鲲一怔,心说这柳坤该不是吃醋了吧? “呵呵,柳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在门口碰巧遇到公主,公主为人热情,便带我过来了。”陈锦鲲笑着撒了一个谎,他可不想在大靖国莫名树一个敌人。 几位皇子一听到柳坤的话,坐在椅子上便都把目光向这边投过来,在他们看来,周边的几个国家都没有自己的国家富裕,别的国家的人跟自己国家的乞丐差不多,别的国家的大臣也跟自己国家比不了。 因为他们天生生在富裕的国家,所以瞧不起其他的国家和人。 没过多久,大靖国的皇帝来了,因为这次算是在公主府上的私宴,所以皇帝没有穿得很隆重。 陈锦鲲看他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比司徒复山稍稍年轻一点,身上穿着一件颜色鲜艳的龙袍,精神饱满。 一看到女儿玲珑公主,大靖国皇帝就喜笑颜开,看样子他的确很疼爱这个公主。 “玲珑,这么长时间没去看父皇,是不是把父皇给忘了?”想不到四十多岁的大靖国皇帝居然在女儿的面前撒起娇来。 “父皇,女儿怎么会把你给忘了呢?”玲珑公主笑起来的时候很可爱,弯弯的嘴型好像天上明媚的月亮。 对女儿如同春风般和煦,对待儿子就…… 大靖皇帝转过头来,看到已经入席的四个儿子,一张脸马上就阴下来,“哼,你们几个,平常要你们参政就躲着我,吃喝玩乐却少不了你们!” 几个皇子被皇帝说得都不敢吭声,他扫视桌上一眼,发现桌上的一角多了一位陌生的面孔,他脸一偏问道:“这位是?” 柳坤马上凑到皇帝面前回答:“回禀陛下,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大靖国的使臣陈锦鲲。” 大靖国的皇帝仔细打量陈锦鲲一眼,或许觉得这位从大渝国来的使臣长得不错,不像他想象中那样,不由笑道:“不错不错,原来大渝国也有这样几个像模像样的,还以为司徒复山那家伙用的人都是一帮比他还老的丑八怪呢。” “咳咳咳……”旁边站着的柳坤不由咳嗽起来,在心里面默默念道,陛下呀,你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陈锦鲲听到大靖国皇帝这样说,也打趣道:“陛下,千人千面,每个人看人的眼光都不同。陛下觉得丑的,或许在别人眼中还对得过;陛下觉得美的,或许在别人的眼里面什么都不是呢。” 这简单的一句话,既教训了大靖国皇帝的张狂,又没有得罪他,说得恰到好处。 你觉得别人长得丑,别人或许觉得自己长得还行;你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或许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相貌平平。 大靖国的皇帝咂摸着陈锦鲲说的话,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辩驳,不由眉头微微皱起,“你来我们大靖国究竟所为何事?”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麋鹿之宴(下) “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不记得前一阵子还派柳大人去我们大渝,向我们国君解释边境的事情吗?既然陛下说是有人挑拨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还说布依国已经派了奸细过来,那么我们两国更应该加紧合作,去看看这布依国究竟有什么阴谋。”陈锦鲲的用意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就是想来大靖国试探一下,最好能去布依国看看是否真如大靖国所说的那般。 几个皇子虽然不喜欢朝政,但也听得出来陈锦鲲是不相信他们大靖国,其中一个皇子气乎乎的埋怨道:“你们大渝国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是怀疑那件事情是我们做的?哼,我们国家有十几座金矿,随便守着哪一座都可以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谁还稀罕你们国家边境的什么矿场?” “就是,你们大渝国不要欺人太甚!”另一位皇子也附和道。 对于几位皇子咄咄逼人的态度,陈锦鲲只是轻轻一笑,一脸平淡的样子,“陛下,还有几位皇子,你们的人入我边境已是事实,至于那些人究竟是被你们边关的那位将军收买,还是被布依国的人收买,我想你们心里面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这还没有开宴,宴席上的气氛就便得很微妙起来。 几位大靖国的皇子平时在国内嚣张跋扈惯了,所以看到陈锦鲲也处处不对眼。 “今天是我的宴席,你们却在这里和我的客人吵架,究竟给不给我面子?”玲珑公主一改刚才可爱温顺的一面,露出她古灵精怪的一面。 此话一出,几个皇子果然很给公主面子的收了声,似乎公主在他们的心里面份量不轻。 大靖国皇帝接下来说:“看看你们,平常朕来管教你们都不听,叫玲珑来数落你们倒都老实了。” 大靖国皇帝是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沉吟片刻,转而又把目光放在陈锦鲲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陈锦鲲,既然你不相信那件事情是布依国的人做的,为什么又要我的人带着你去看呢?” “陛下,微臣从来没有质疑过陛下。但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既然你们这样肯定是布依国导演了这幕戏,为何不把有利的证据拿给我们看看呢?难道以我们两国多年友好的关系,还不够资格分享吗?”陈锦鲲故意将了大靖国的皇帝一军,就是想知道有价值的信息。 皇帝顿了一下,觉得这位从大渝国来的臣子刀尖嘴利,自己居然一时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 他顿了一下,把视线往柳坤那边瞟了瞟,“既然如此,柳爱卿,就把此事跟他说一说吧。” 柳坤迟疑片刻,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本来此事事关大靖国的机密,我们不便向外透露,但既然陈大人如此想知道,陛下也应允了,我就跟你说说吧。在半年之前,我们紫金城最大的青楼里面来了一位头牌,长相、气质、学识都是一等一的,迷倒了紫金城里面的许多男女,朝廷上的许多官员也都是他的座上客。” “与此同时,我们发现许多朝廷里面的机密消息都在不知不觉中传出去,所有的证据都直指这位青楼里面的头牌。但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位头牌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等我们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被我们处置的边关将军家里的小妾,在我们抓捕他之前,他叫我们放过他,否则布依国的隐王爷不会放过我们。” “布依国的隐王爷是如何厉害的人物?我们自然不肯轻易相信他,可是他随口说出几桩只有我们陛下知道的事情,已经确信是布依国的人无疑。我们本来想抓住他问个究竟,哪知道这个人奸滑无比,在回来的路上趁我们的人一个没留神,居然就逃之夭夭。” 陈锦鲲听柳坤说完,眉间不同微微一蹙,脑海中转过一万个心思。 看柳坤和大靖国皇帝的样子,倒不像是在撒谎。只是大渝国和布依国虽谈不上关系有多融洽,但至少没有为敌,两国以前也没有交战过,可为什么布依国要派探子来大靖国和大渝国呢? “陛下,既然如此,何不派你的人和我走一趟,一起到布依国去探个究竟?”陈锦鲲提议道。 在旁边坐着的皇子听完,忍不住说道:“陈锦鲲,我父皇已经叫柳坤告诉你真相,你却还是不相信我们,还要父皇派人跟你去布依国,要去你自己去,我们大靖国可没功夫陪你去。” “陛下,下官觉得这布依国既然派了探子在你我两国的边境,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派出你的人和我一道前往一探究竟,是最好的结果。”陈锦鲲又不急不躁的慢慢说道,似乎一点儿也不把大靖国皇子的无礼而放在心上。 没想到一直默不吭声的玲珑公主却在这时开了口:“父皇,我倒觉得陈大人的建议不错,女儿从来没有去过布依国,对这位只在传闻中听到过的隐王爷很是好奇,不如就让女儿替父皇去打探一下吧?”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大靖国皇帝的拒绝,“不行,玲珑,你是大靖国的金枝玉叶,朕怎么能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是呀是呀,皇妹你是何等身份?怎么可以跟着这个大渝国的小子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其中的一位皇子忙着说道。 可是,玲珑公主却不买帐,拿眼睛瞟了瞟那位插嘴的皇子,马上那位皇子就不敢开口说话了。 然后,玲珑公主又用娇嗲的语气央求大靖国的皇帝:“父皇,女儿什么样的身手,难道你不知道吗?试问四位皇兄哪个是我的对手?女儿一心想出去见识见识,你就成全了女儿这个心愿吧。” 大靖国的皇帝还在犹豫中,此时公主府上的厨子已经把麋鹿宴准备好了,一只烤得金灿灿的,冒着香喷喷气味的麋鹿腿被送上来。 当这只美味的麋鹿腿被送上桌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它吸引了。 一位皇子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嘴里面夸道:“好香啊。” “上一回在皇宫里面也没有吃到这么香的麋鹿肉,皇妹,你这府上的厨子到底有了什么秘方,可以让这只麋鹿腿的味道这么香?”另一位皇子问道。 那位厨子怯生生的指一指陈锦鲲说:“其实烤麋鹿腿的主意是这位从大渝国来的人出的,就连这上面的香料也是他特意带来的,我闻过也尝过那香料,确实不错,才斗胆敢拿来试一试。” 他这样一说,他大家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又有一丝怪异。 “父皇,我就说大渝国并没有恶意。他卖给我们麋鹿,还怕我们自己做得不好吃,教我们烹制的方法,还特意送来香料,我们应该感谢他们才是。这位陈大人也是一位心细如尘,足智多谋的,女儿跟着他一道去大靖国,不会吃亏的。父皇,你就让我去见识见识嘛。”玲珑公主拉起大靖国皇帝的一只胳膊,撒娇似的摇晃摇晃。 最终皇帝抵不住宝贝女儿的苦苦央求,终于开口道:“好吧,那你就去一趟吧,但千万要注意安全,哪怕没有什么收获,也要早些回来。陈锦鲲,我就把女儿暂时交给你,要是玲珑公主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还不等陈锦鲲答话,旁边的柳坤就开了口:“陛下,臣愿意跟陈大人一同前往。” 大靖国的皇帝用疑惑的眼神扫过柳坤一眼,最后还是应允了:“好吧,就让你们一起去。”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与你同行 方琼这两天觉得很是迷惑,他怎么也想不通,陈大人只不过是去公主府上吃了一顿饭,回来第二天早上就急急忙忙的上路,一伙人穿着便装,走在无人经过的小道上,就往布依国而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大靖国的皇帝这么快就答应他们的要求? 最不可思议的是,头天还女扮男装的大靖国公主,居然还跟着他们一块同行,当然,这回还是男装。 “陈大人,你看我这一身行头行不行?”玲珑公主还是一身男人的装扮,只不过眉清目秀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嘴唇上方还粘着一撇陈锦鲲送给她的一抹胡须。 陈锦鲲知道玲珑公主是个念玩的,这回跟着他去布依国想玩的心多过办事的心,不过要不是玲珑公主出面求情,只怕大靖国的皇帝不会这么快答应。 他抬头瞧了玲珑一眼,见公主兴冲冲的样子,全然没有一种将要面对危险的恐惧,反而一幅悠哉悠哉笑咪咪的样子,就好像马上要去郊游一般。 他不由的轻笑一声,对玲珑公主说:“公主,你皮肤娇嫩,就算是粘上男人的胡须,仔细看上去,还是不像个男人。” 陈锦鲲这样一说,玲珑不乐意了,“哼,我哪里娇嫩了,不相信的话咱们来过几招,信不信我能够把你打趴下?” 陈锦鲲一听,笑得更欢:“公主,我相信你武艺高强,可去布依国是一件危险的差事,你不用跟着我们一同涉险。” “哼,本公主出马,岂会遇上什么危险?就算有危险,本公主也能逢凶化吉,倒是你,千万不要拖了本公主的后腿!”相谈不欢,玲珑公主摆着一张臭脸,走到前面去。 方琼见到陈锦鲲和公主说话的样子,心里面不由为陈锦鲲担心。 陈大人呀,你可千万别又把公主惹得不高兴了,否则咱们可都要跟着你遭殃。 赶了一天的路,到了半夜时分,一行人在路上点起火堆,支起帐篷,好好休息一阵子。 这一趟出来,虽然有些匆忙,但柳坤也带了二十几个人出来,加上陈锦鲲的十几个人,也有几十号人。 一大伙人点起火堆,在半路上支起帐篷的样子,也挺壮观的。 有几个功夫不错的,在林子里面抓了几只野兔和野鸡,拔了毛,去了皮,掏了内脏,就在火上烤起来。 方琼弄来了一只野兔,陈锦鲲割下了一条兔子腿,放在火上就这样烤起来。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原本还带着血腥味的兔子腿,已经被陈锦鲲烤得外焦里嫩,金黄酥香,陈锦鲲又在上面洒上一些带来的香料,让这只兔子腿看上去更加的诱人。 陈锦鲲拿着这只兔子腿,来到玲珑公主的身边。 玲珑公主正坐在火堆旁边,看到陈锦鲲走过来,故意把脸别到另一边,明显是在生气。 “公主殿下,下官刚才烤好了一只兔子腿,上面洒上了我们大渝国特有的香料,请公主尝尝我的手艺?” 玲珑公主看了一眼那条兔子腿,明明很想吃,却装做不乐意的样子,别扭的说:“哼,本宫想吃兔肉不会自己烤吗?还需要经你的手?” 想要拍拍公主马屁,却一不小心拍到马蹄子上去了,陈锦鲲却也不恼,反而拿着那只兔腿笑着说:“下官知道公主吃过天下美食,看不上这只小小的兔腿。只可惜这只小小的兔腿,一心想祭公主殿下的五脏庙,却求而不得,想必它要死不瞑目了。” “噗嗤”,公主听出陈锦鲲是故意逗自己,不由轻笑起来。 玲珑公主虽然有时候性子刁蛮,但毕竟是个少不经事的少女,容易生气,也容易开心。 听陈锦鲲这样一说,便笑着接过兔腿,“那这样的话,本宫就满足它的心愿,让它来祭本宫的五脏庙吧。” “那只兔子一定会感激涕零的。”陈锦鲲打趣说。 这样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让陈锦鲲和公主之前种种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说起来,锦鲲要谢谢公主昨天替我在陛下面前帮我说话,否则陛下不会这么快就同意让你们派人跟着我去布依国。” “这没有什么,我曾经捉弄过你,你也戏弄过我。我替你说话,也是看在你送我礼物的份上,本公主从小到大收到过无数份礼物,但就数你送给我的礼物最合我的心意。” 陈锦鲲没有想到,原来是阿瑜出门前随便送给自己的小物件居然搏得了公主的欢心。 “哦,那些假胡子,只是我娘子怕自己在外不方便,从江湖艺人手中买来的,拿给我易装用。可是我却用不习惯,索性送给公主当礼物好了。”陈锦鲲说的是大实话,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女人出远门非得扮成个男人,而且非得扮成个留着胡子的男人。 玲珑公主眨眨眼,“听你这样一说,我倒对你的娘子有几分好奇。能跟我想得一样的女子,必定也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你家的娘子经常易容出行吗?” 提到自家的小媳妇,陈锦鲲马上流露出一脸幸福的笑意:“那倒不是,我娘子是名商人,有时候会出门谈买卖,上一回她跟着我一块去出远门,她觉得女人出门在外不方便,便不知道从哪个江湖卖艺人的手中买了这些东西,可惜一直没有用过。” 玲珑公主还以为陈锦鲲的娘子是一位大家闺秀,因为平常出门不方便,所以才会扮成男人,可从陈锦鲲的口中听说她是一位商人,更不由的钦佩几分。 要知道大靖国可不允许女人在外经商的,觉得那是下贱事,女人在成年之后就得在家里面相夫教子,为家庭做出牺牲。 听到陈锦鲲的娘子成亲后不但可以继续经商,还可以跟着相公一同出远门,玲珑公主很是羡慕,“陈大人这样有趣,我想陈大人的娘子也一定是一位有趣的女子,如果我有机会的话,一定想见一见这位有趣的娘子。原以为我在大靖国就算是特立独行的,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跟我相似的女子,你知道嘛,在我们大靖国女人过得是十分悲惨的,如果我不是因为我的父皇,生活得也不会幸福。 为了证明我的价值,我才做什么都很努力。小时候不管是学文还是习武,我都比别人更加的用功,几位皇兄都不如我,所以他们才会一见到我就觉得害怕。可这还是没有用,就算我比他们再优秀,皇帝的位子也轮不到我,迟早我还是要嫁人的,所以想在成亲之前活得畅快一点。” 真没有想到一向男儿性格的玲珑公主,在遇见陈锦鲲之后会吐露真言,也算是性格豪爽。 “公主何必这样悲观呢?我看史书上记载,有的国家曾经出现过女皇,就算公主真的壮志未酬,将来嫁了人也未必很悲惨,万一那个人跟你情投意合,郎情妾意,也不失一种圆满。”陈锦鲲轻笑着说道,算是对公主的安慰。 玲珑一听陈锦鲲话,忽然两只眼睛一亮,忽闪忽闪的像是冒着精光,“女皇?真的吗?” 陈锦鲲不会想到,自己无意中给玲珑公主点拔了一下,却给了她一个新的方向,影响了她今后的人生。 可是,在别人看来却完全不是如此。 黄华标觉着,陈大人果然是好心计,刚来大靖国不久便笼络了公主,看到玲珑公主一双向往的眼睛,黄华标觉得陈锦鲲将来必定能够在大渝国呼风唤雨,得赶紧抱住他的这条“大腿”。 方琼却有些羡慕,想不到陈大人不但满肚子文韬武略,连泡妞的功夫也不在话下,这要是跟着陈大人学上几手,只怕将来遇上心宜的女人那是手到擒来。 其他的人看到玲珑公主和陈锦鲲有说有笑,只觉得公主这回是春心萌动,谁不知道公主在大靖国看男人最不顺眼,没想到遇上这个从大渝国来的小子,一下子变得那么健谈,看样子公主心中的驸马人选已经选好了。 唯有一个人例外,他看向火堆旁坐着的一对年轻男女,眼睛中流露出厌恶的眼神,正隐隐带着恨意的看向陈锦鲲。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布依之国 布依国是周边几个国家之中面积最小的,国土不足大靖国的二分之一,大渝国的三分之一,人口只有大渝国都城的两倍,甚至还没有野丘国的人口多。 这样一个面积小,人口少的国家,多年来饱受战争之苦。不光是大靖国,就连远在国土另一边的野丘国也进犯过他们好几次,这样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几次险些被其他国家吞并。 好在几十年前,布依国出现了一位传奇的王爷,他是痴儿出身,却在一天之内大彻大悟,不但变得聪慧无比,还研制出无人能敌的火药。 靠着这位王爷的“发明创造”,布依国改变了落后的地位,他们国家特有的火药和火枪威力十足,让其他国家有所忌惮,才让他们的国家摆脱了受人欺侮的地位。 可是后来,听说那位神通广大的隐王爷在平定了国内的叛乱之后,把自己的亲侄子送上皇位,然后自己选择了归隐,之后一直音讯全无。 自那位隐王爷之后,听说火药和火枪的配方一直保存在布依国皇室的手里,国内才能这样太平。 然后,布依国实在太小太贫穷了,国内的老百姓就算天天辛勤劳作也填不饱肚子,所以在布依国的边境上有一样特产,那就是“山匪”。 这里的山匪自成一派,几十个或是几百个穷疯了饿疯了的汉子凑到一块,占领一个山头,然后选出一个领头的就自立为王。 他们自己在林子里面耕作,打猎,也不向国家交租子,时不时的还窜到山下的百姓家里抢点东西,要是过路的商户碰上他们可就倒了大霉,东西被留下还算是轻的,有时候甚至连命都要丢了。 布依国的皇帝原先也派人剿匪,可皇帝的身体不好,剿匪也需要人力物力,而布依国最缺的就是钱,久而久之,布依国的皇帝也有些力不从心,剿匪的事情就被搁置了。 这皇帝一不管,布依国的山匪就更加的猖獗,老百姓们好好种地吃不饱,索性直接到山上当山匪去,至少当山匪还管吃管喝还不累。 所以,这布依国的边境上的山匪就越来越多,时间一长,这布依国的山匪已经成为了布依国的一大特色,盘踞在这边境上的山匪有十几支之多。 “我们朝左边的那条山路走,那边只要经过两个寨子,经过的山匪头目和我有些交情,我先去打点一下,他们不会难为我们的。”柳坤很有信心的对其他人说。 陈锦鲲不由好奇:“柳大人对这布依国的山匪还这样熟悉?” 柳坤干笑两声:“没入朝为官之前,我跟大靖国的商户办差,走过两趟。公主殿下,陈大人,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到前面的寨子打点一下,马上就回来。” “柳大人当心。” “无妨。” 陈锦鲲跟柳坤客气了几句,柳坤就带上几个人径直往前面的山寨走去。 所谓的山寨,只是一种尊称,实际上就是布依国边境的土匪窝而已,从这里经过布依国的边境大约有十几个山寨,也就是十几个土匪窝。 他们这土匪,跟方琼这样的土匪又不一样。 方琼是前朝边关守将的后代,做土匪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一般只为钱财,不伤人性命,有的时候只是抢一点粮食而已。 而这布依国的山匪,他们可是真刀真枪,逼极了连朝廷的官员都敢对抗,跟方琼根本不是同一个路子。 虽然陈锦鲲的人和大靖国的人一起行动,但是两边的人还是分得很清,连休息的时候都是各自坐在一边。 陈锦鲲一坐下来,黄大人就小声的贴在陈锦鲲的耳边说:“大人,你还欠着一个赌约呢,等会儿进了布依国,看看有没有合适生意,赚个五千万两回去,那丞相之位就跑不掉了。” 黄华标一路跟着陈锦鲲过来,早就把自己当成了陈锦鲲这边的人,他原本想让陈锦鲲在紫金城里面做些买卖,赚些钱再回国,可没想到来到布依国这样急,让他们都没有替陈锦鲲好好出出主意。 相比黄华标,陈锦鲲倒显得更加从容一些,他一直想弄清楚真相和敌人的动机,至于能不能成为丞相倒是其次,反正是你的跑也跑不了,不是你的想也想不到。 “这个不急。”陈锦鲲冲着黄华标淡淡一笑。 倒把旁边听墙角的方琼给急死了,“什么丞相?什么赌约?你们刚才说的都是什么呀?” “没什么,等以后回到大渝国,你就知道了。”陈锦鲲没有对方琼说破。 陈锦鲲一直寻思着这趟来大靖国的经历,虽然大靖国的民风跟大渝国有着天壤之别,但看大靖国的皇帝和几位皇子的样子,倒不像是在撒谎,他们守着十几座金矿,自己的钱都花不完,怎么会觊觎其他国家的矿藏? 倒是那个柳坤,在大靖国的皇帝和几位皇子面前的地位特殊,为人又狡猾多端,让陈锦鲲不由生出几分疑惑。 如果这真的是那个布依国的隐王爷的阴谋,那他们这样处心积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看样子这趟去布依国的行程,不会很轻松。 没过多久,柳坤和他手底下的人就回来了,对玲珑公主和陈锦鲲说:“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马上就启程,走一夜的山路,明天天亮之前就可以到布依国了。” “柳大人果然是有办法,连对付布依国的山匪都有办法。”陈锦鲲语带讥诮道。 “哪里?都是花钱而已。”柳坤笑着道破天机。 玲珑公主有些不乐意:“我们一定要走夜路吗?” “公主,前面就是布依国的边境,我们摸黑走过两个山寨,明天就可以避开布依国边关的守卫,扮作百姓进城,也少了许多的麻烦。” 玲珑一听柳坤这样一说,也再没言语,算是默认了,虽然她的易容术和武艺都不弱,但毕竟是头一回出远门,很多事情还是听经验丰富的柳坤的话比较好。 “陈大人,我在前面带路,公主走在中间,你跟你的人就委屈一下,替我们断后如何?”柳坤笑着跟陈锦鲲商量着。 “也好。”陈锦鲲算是应允了。 几十个人马上出发,起初还能见着落日的余晖,可等他们经过其中的一个山寨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一行人手里面执起火把,在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行走着,远远看去如同一条蜿蜒的火蛇。 经过第一个山寨时,还算顺利。 可经过第二个山寨的时候,就有了一些问题。 前面柳坤和玲珑公主的人走过时,没有人盘问,可是等到陈锦鲲他们要经过时,却被拦了下来。 “干什么拦我们?我们跟前面的人是一伙的。”方琼老不乐意的说。 拦下他们的山匪也不言语,一直等到前面的人慢慢走远,一条火蛇断成两截,才有一个看起来是头头的人来对他们说:“走我们这里过都是交了买路费的,刚才那个人交了其他人的,你们这边还没有交齐。” 原来他们被柳坤那家伙摆了一刀,钱都交了,唯独没有交他们的那一份。 方琼不由嘴里面骂了一句:“这个龟孙!” 陈锦鲲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笑着交到那人手上:“我们不懂规矩,初次见面,这些银子就先拿给山中的兄弟们喝茶,以后有机会再请你们喝酒。” 那人接过银票一看,居然是大渝国的五十两的银票,笑着收下了。 “跟着我手下的人走,我们送你一程。” 所以人都以为这送一程的意思,是送他们跟前面的人汇合,可没有想到他们完全想错了。 走过一个山头,就见那些山匪抽出腰间的弯刀,趁这伙人不备,操起弯刀就朝他们砍去。 好在方琼也是土匪出身,见这情形有些不对,土匪劫道是正常的,可没别说过哪里的土匪还有那么好的礼节送过道的人赶路,方琼半路上嘀咕了一句:“这帮龟孙有问题!” 等他们正的开始动手的时候,陈锦鲲的这帮人也算是有防备,黄华标第一个冲出来把陈锦鲲护在身后,一伙人就跟山匪干起架来。 “你们想干什么?钱不是给了你们吗?”黄华标大声的喝道。 为首的那个山匪冷笑一声:“怪就怪你们是大渝人,刚才已经走过的金主说了,他不想看到大渝国的人跟过去,还叫我们下手干净一些。” 顿时,陈锦鲲他们心里面一阵恶寒,虽说以前就觉得这个柳坤行事乖张,为人奸诈,却没有想到他的心肠如此恶毒。 话不多说,为首的山匪给手下人使了一个眼神,马上这帮山匪就冲上前。 虽然山匪的人多,但黄华标带来的这帮大内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除了有两个受了伤,其他人都还好。 敌众我寡,不宜打持久战,黄华标带着陈锦鲲这些人是一边打一边跑,总算是把那一帮山匪给撂到后面了。 可是,谁也不敢停下来,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逃命,万一给那帮山匪追上来,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等到天亮时分,陈锦鲲他们也不知道跑过了多少个山头,全都气喘吁吁的累趴下了。 特别是体型肥胖的方琼,头一个问:“大……大人,我们……到了没有?”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生死之交 陈锦鲲四下里看了一看,又拿出身上的边境地图,仔细瞧了瞧,不敢肯定的说:“应该是已经过了境,但离布依国人居住的地方还有些距离。” 意思就是说,他也不敢肯定现在这是哪里。 管它那么多,反正只要是到了布依国的境内就好办了,要是在边境的话,说不定又要碰上另一波的山匪。 这布依国边境的土匪果然是名不虚传,凶悍又贪财,陈锦鲲算是长见识了。 “他奶奶的,这大靖国的这帮狗贼,居然敢阴咱们。陈大人,要是再让我碰上那帮兔崽子,一定不会饶了他们。”方琼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说。 别说方琼不肯放过他们,就连陈锦鲲这一回也被柳坤给气得够呛。 陈锦鲲心里面盘算着,要是再有机会碰到他们,一定要跟他们好好算一算这笔帐。 大家先在原地歇了一会儿,就决定照着地图上标明的方向继续前进,不管大靖国的人跟不跟上自己,反正他们来布依国的目的不变,就是想查清楚是否是布依国的人派去的奸细。 这一片都是树林,根据地图上的显示,再往前面走过去便是村镇,陈锦鲲正在路上走着,忽然就听到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给黄华标使了一个眼神,黄华标便让手下的人各自在树林里面散开,而方琼则紧紧的跟在陈锦鲲后面,大家都隐蔽在树林里。 远远的,就听到一个女子愤怒的声音:“走开走开,让我回去,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脸跟着我!” “公主,你听我说,那帮大渝国的人目的不简单,除掉他们才能保我们大靖国平安,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呀。” “哼,我父皇才不会叫你做这样的事呢。”玲珑公主愤愤的说,眼中掩藏不住对柳坤的鄙视和厌恶。 “那个陈锦鲲对公主,对大靖都是另有目的,只是公主心思单纯,一时半会没看出来而已。” “他哪有你这么卑鄙?你这样做,我回去一定要告诉父皇。” …… 原来是玲珑公主在跟黄华标吵架,至于吵架的原因嘛,好像正是因为自己。 之前,陈锦鲲不敢肯定玲珑公主是不是也跟柳坤一伙的,现在听来,玲珑公主好像完全不知情。 陈锦鲲仔细想想,原先不明白柳坤为什么要这样加害于自己,可刚才听他们的话,陈锦鲲骤然明白过来,这个柳坤对公主好像有意思,担心公主看上陈锦鲲,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陈锦鲲不由哑然一笑,自己已经是有妻有女有家室的男人,怎么会以大靖国的公主感兴趣,这个柳坤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原本陈锦鲲还打算埋伏起来,好好教训一下他们,但既然公主不知情,就没必要这样做了。 “公主殿下,你能这样替下官,替大渝国着想,下官着实很感动啊。”陈锦鲲笑着从树林里面走出来,让柳坤冷不丁的吓一跳。 柳坤的脸色骤然一变,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你你你……你们……” “柳大人,看到下官还安危无恙的活在世上,你是不是很失望啊?”陈锦鲲的嘴角一弯,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 跟柳坤的反应不一样,玲珑公主见到陈锦鲲倒是两眼冒着精光:“陈锦鲲,原来你没有死啊。” “公主殿下,臣奉大渝国的皇命而来,在真相没有查清楚之前,怎么会就这样轻易死掉?”陈锦鲲走出来之后,方琼,黄华标及其其他的人也拿着兵器走出来。 玲珑公主看到陈锦鲲和他手下的人没事,马上开心的笑了:“太好了,看到你们都没有事就好。刚才是柳坤擅自作主,其实我和父皇都希望你们好好的。” “我也相信这只是柳大人的想法而已,要是刚才我们真的死在那伙山匪的手上,恐怕柳大人回去会说我们不小心得罪了布依国的山匪,然后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最后倒霉的人还是我们自己。”陈锦鲲慢慢的说出了心声。 柳坤果然是个奸滑之辈,本来无可抵赖的事情,却能被他说得圆润无比。 他见状,上前一步轻笑着对大家说:“陈大人,你没事就好了。其实刚才你是误会了,我因为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的银票,就对那帮山匪说,叫他们自个管你们要银子,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对你们起了杀心,真是可恶。” “哈哈,柳大人,可恶的恐怕不是那帮山匪吧?”陈锦鲲瞪着他轻蔑的说道。 “他奶奶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先不说那么多,吃老子一拳再说。” 方琼二话不说,看见陈锦鲲跟柳坤摊了牌,索性也走出来,气势汹汹的就上前痛揍柳坤一顿。 因为刚才柳坤是追着公主过来的,其他人还呆在原处,柳坤的手下人没有跟过来,而柳坤虽然可恶,却也是个不会武功的纨绔子弟,哪里会是方琼的对手。 原本跟方琼关系不好的黄华标,这一回也难得的站在他一边,给手下人使了一个眼色,就很自觉的把方琼和柳坤两个人包围起来,让其他人插不进手。 玲珑公主还在心里责怪柳坤自作主张,便没有多事,而陈锦鲲则乐悠悠的站在旁边,还轻笑着说:“柳大人,这可不是我想报复你,实在是难平众怒啊。要是不稍稍收拾你一下,我都没法对我自己的人交待啊。” 柳坤这只瘦猴,怎么会是方琼这样彪形大汉的对手? 没揍他几拳,就嘴里面流出一口的鲜血,原来是方琼失手把他的两颗牙给打飞了。 玲珑公主虽然没吭声,但是当她看到柳坤吐出一口鲜血的时候,不由有些担心的说:“你们教训他几下就得了,可不要把人给我打坏了,我还指望他给我带路呢。” “好了,方琼,收手吧。” 陈锦鲲这样一说,方琼果真便停了手,可是他心里面仍然觉得不解恨。 这混帐玩世怎么这样不经打?才刚刚揍他两拳,就吐血了,老子还憋着一肚子的火没有发。 教训完了柳坤,玲珑公主让陈锦鲲的人又跟上了自己。 只是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柳坤的人有些奇怪,柳坤设计陈锦鲲的事情只有少数的人知道,还以为真如柳大人所说的,陈锦鲲是被山匪们勒索而丢进悬崖,没想到一宿的功夫,陈锦鲲和他的人都安危无恙的重新出现在队伍里面,倒是柳大人莫名的脸上挂着伤。 “陈锦鲲,你说我们是不是也算是生死之交了?”玲珑公主莫名的问道。 倒让陈锦鲲有些意外,“生死之交?” “是呀,你刚才差点儿就死了,还好我回去看了你一眼,你跟你的人这才没事的回来了,这还不算是生死之交吗?” 哦,原来是这样的生死之交,陈锦鲲不由觉得好笑。 “公主说是,那便算是吧。”陈锦鲲不想跟她解释“生死之交”这个词,现在一行人之中已经得罪了柳坤,他可不想再把公主给得罪了。 “那生死之交,是不是比一般的朋友来得还要近一些?”玲珑公主两只眼睛盯着陈锦鲲,眼睛闪烁着精光。 “算是吧。” “那以后我要是有什么有求于你,你可千万要答应呀。”玲珑公主笑得灿烂,让人莫名觉得她的背后有什么阴谋。 陈锦鲲轻笑一声,觉得这个公主比自己的女儿还让人头疼,“公主,你可是金枝玉叶,想要什么东西只管向你的父皇开口,有什么要不到?” “他是他,你是你,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开口要你帮我,你会不会答应?”玲珑公主突然神情变得十分认真起来,好像将来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非要陈锦鲲帮忙不可。 陈锦鲲犹豫片刻,他想现在只有公主能够暂时管住柳坤这只狐狸,借他的帮助才能查清楚布依国奸细的事情,要是现在拒绝公主,只怕这位孩子气的公主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倒霉事,索性就依了她吧,反正她堂堂哥公主想要什么要不到,如果真的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到时候再拒绝她。 “嗯,只要公主开口叫我帮忙,锦鲲一定会尽力而为。” “那就好。”玲珑公主笑得很开心,居然蹦蹦跳跳的走到队伍前面去了。 陈锦鲲不由在心里面偷笑,真是一个小孩子。 方琼却看得有些迷迷糊糊,怎么看着不像是陈大人在泡妹子,反倒像是公主在泡陈大人,他们这演得到底是哪一处呀? 而黄华标则在心里面打着鼓,心说陈锦鲲和玲珑公主可千万不要有点什么呀,虽然他希望陈大人能借着公主的关系帮助大渝,但若是他们真的有点什么,那可就对不住陈夫人,自己好歹还喝过陈夫人的酒呢。 而最不开心的就数柳坤了,使的雕虫小技没把陈锦鲲给解决掉,反而让公主厌恶,还被打掉了两颗牙,真的是很受伤。 再看到公主跟陈锦鲲说着悄悄话,一幅郎情妾意,恩恩爱爱的样子,柳坤不由在心里面说,陈锦鲲这个人我一定要干掉,否则会是他迎娶公主最大的障碍。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唱戏班子 有柳坤的带路,陈锦鲲和玲珑公主很快就进入了布依国的村镇。 柳坤虽然可恶奸诈,却也是个心细之人,来之前就已经给每个人准备了一套布依国的衣服,很快就让每个人换上,然后各自分散开来,到镇子上的平安茶馆会面。 陈锦鲲这一回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让柳坤和他的人单独行动,派了一个轻功好的,悄悄跟在他的左右。 没过一会儿,陈锦鲲的人便来到了平安茶馆,找个位置坐下来喝茶。 之后多久,公主的人也来了,坐在陈锦鲲的斜对面。 再过一会儿,柳坤也来了,屁颠屁颠的拿条板凳坐在玲珑公主的对面。 玲珑公主四下里瞧了瞧,发现在这家茶馆里面坐下来的差不多都是自己人,这才放心的问柳坤:“怎么样?” “公主请放心,我的人已经打探过了。在前面的市集上有一个唱戏班子,里头的班头好像就是个奸细,我的人曾经亲眼见到他进入过大靖国,还在紫金城的青楼里面呆了几个月。”柳坤一张阴柔的脸庞上还有被打的痕迹,但一点儿也不妨碍他为讨好玲珑公主而特意带上献媚的笑容。 “这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奸细呀?”玲珑公主生怕他抓错人,警惕的问道。 柳坤的嘴角一弯,本来想在公主面前露出较俊秀的侧脸,却想到刚才不小心被方琼打掉了两颗牙齿,不敢露出笑容,只能收着嘴唇说:“公主殿下,你放心好了,此人在紫金城的时候,就是当初边关将军新纳的小妾的兄弟,他要不是奸细的话,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那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玲珑公主也是个好热闹的性子,一听说那个奸细就藏在前面不远处村镇的唱戏班子里,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把人捉回来。 可是,却被柳坤拦住了。 “公主莫急。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在这边休息一晚,明天再到前面那个村镇,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明天他们会有表演。” “好,既然如此,就先听你安排吧。” 玲珑公主虽然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但也喜欢偷懒,既然柳坤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也懒得操心。 她现在刚刚踏进布依国的土地,想的是先到这里瞧一瞧,逛一逛。 不过,在临走之前,她不忘叮嘱柳坤:“可别又想打陈锦鲲什么主意?他现在可是我的好朋友,将来我还有事求他帮忙呢,你可千万不许把人给我整坏了。” “属下遵命。” 柳坤应得虽然好,心里面却是窝着一肚子的火。 玲珑公主现在是男装打扮,嘴巴上还粘着陈锦鲲送给她的那一小撮胡须,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隐藏身份出去逛逛。 所以,她现在负着双手,蹦蹦跳跳的走到陈锦鲲的面前笑道:“陈大哥,跟我到这附近逛逛怎么样?”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陪你逛一逛吧。” 直把方琼看得眼馋,大人怎么这样有女人缘?一来就被公主给惦记上了,还拉着他一块逛街。 而黄大人脸上却挂着担忧,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呀,否则等他们回到大渝国的时候,该怎样跟陈锦鲲的小娘子,还有陛下交待? 其实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操心,玲珑公主是个孩子般的心性,小时候没有其他姐妹陪她玩,她就跟着几个比她还要淘气的兄长一块玩,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男孩子的性格。 再加上她天生好强,什么事情都要求做得最好,所以在她的几个皇兄当中算是天赋最高的。 大靖国的皇帝十分喜欢这个女儿,常常在几个儿子的面前数落他们,“你瞧瞧你们的皇妹,她小小年纪都做得比你们好。” 刚开始倒也没觉得什么,可时间一长,差距就拉开了。 论学问,论才艺,论武功,没有一个皇子比得上玲珑公主,玲珑公主越发的得皇帝喜爱,而那几个皇子在听到公主的名字之后,也当她是个变态一样的存在。 以前还有皇子陪着她玩,后来连皇子也懒得跟她一块玩了,玩什么呀,什么都被她比下去,不是找虐吗? 所以,玲珑公主越发的孤单,也让她的性格越发的孤僻,才会有事没事的自己易容一番,然后一个人偷偷的溜到外面去玩。 难得的碰上了陈锦鲲这样一个另类的人,玲珑公主觉得自己无聊无趣的生活中多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自然要拉着他一块出去玩。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这布依国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特别的小,特别的穷,还特别的乏味。 柳坤带他们来的这个村镇,据说是布依国里最大的一个村镇,离着布依国的都城只有不到十里,然后在陈锦鲲和玲珑公主把这个村镇里里外外,仔仔细细走了一遍之后,才发现这个据说最大的村镇真的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它还没有紫金城的三分之一大,甚至还比不上陈锦鲲呆过的渝县,只肖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可以把这里都走一个遍。 所有的房屋都是用土块和木头建造,要是下起大雨来,恐怕这些房子就要被冲毁。 村镇的店铺也很少,除了一家布庄,一家粮庄,还有一家酒庄,就只有那家平安茶楼算是最大的铺子。 看着这破败穷酸的村镇,玲珑公主的心里面不由有些发酸,“在我们大靖国,我看到最穷的人家里的房子都有这么大,哪怕是乞丐穿的都比这里的普通百姓好,这布依国的百姓日子过得可真苦。” 陈锦鲲听这话,觉得玲珑公主看似孩子心性,其实本质上还挺善良。 “公主果然是个菩萨心肠,每个国家有每个国家的国运,布依国虽然穷,但他们有别人比不了的优势。他们的国家虽然小,却拥有世上最强大的武器——火枪和火药,有了这两样东西,其他的国家都对他们有所忌惮。” “火枪和火药,真的很厉害吗?”玲珑公主只在传说中听过这两样东西,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我也只是在书上看过,听别人说起过,却没有真正的见过。只是听说,那火枪只要一开枪,就可以死一个人,而那火药只要一点燃,就可以让几十个人当场死亡。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武艺,也不过是一个人可以打败几个人,从来没有看到过能让几十个人死亡,想必这火药比这世上最可怕的武艺还要令人畏惧。”陈锦鲲慢慢的解释说,眼神中隐隐有些期待,也很想有机会目睹一下这传说中的火枪和火药究竟是什么样子。 玲珑公主倒是陷入了沉思,“你说,要是我们刚才经过的路上那帮山匪拥有了这两样东西,会不会私自跑到我们大靖国来抢劫我们的财富?” 陈锦鲲一顿,心说布依国离着大靖国这样近,一个拥有十几座金矿,富得流油,另一个国家穷困潦倒,倒是真的有这种可能。 不过,心里面虽然这样想,陈锦鲲的嘴上可不敢说出来:“公主多虑了,布依国拥有火枪和火药也有几十年了,如果他们真的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怕早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 “过去没做,不代表将来不做。要想防止布依国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有让我们大靖国也拥有这两样东西,以后才不用害怕。”玲珑公主定定的说着,心里面好像另有一番打算。 陈锦鲲沉默了,难怪别人都说大靖国的这个公主比她几个皇子强,这哪是强一点,这明明强很多吧。 玲珑公主和陈锦鲲在这村镇上无聊的逛一圈,晚上便在客栈里面住下来。 为了以免其他人怀疑,他们分成三波。 公主装扮成来探亲的,住在客栈;陈锦鲲和黄华标扮成两个商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人投靠附近的百姓家中。 天亮时分,他们到前面的路上集合,一起朝镇子上赶去。 等到晌午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镇子里。 这里最热闹最精彩的戏班子已经开始表演,跟普通的戏班子不同,这里表演的不光是唱戏,也会夹杂着一些马戏表演。 比如刚才,一位老人和一位妇人刚刚表演过耍猴,接下来是表演吞剑和走钢丝。 一位二十来岁的男子,一身土灰色的短打扮,从手里面的剑鞘拔出一把长剑,慢慢的放至口中,一点点的向喉中探去。 只要稍稍用力,那剑便可划破喉咙,刺穿人的咽喉,可偏偏那剑一点事都没有的没入最深处,周围围观者都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可是,玲珑公主这个调皮鬼,以前早就玩过许许多多整蛊的把戏,看到那男子的表演之后,见怪不怪的说着:“哼,有什么好惊讶的,那把剑上装了弹簧,一按下去剑柄就收起来了。我练武练了多久,也没有见过有谁真的有这样大的本事。” 一句话戳穿那个人的表演,让原本惊叹的人顿时一个个收了声。 而那位男子直到表演完,都再也没有听到掌声,只能尴尬的笑一笑,然后退了场。 接下来,是一位年轻的姑娘表演走钢丝,她手里面拿着一个花篮,身体往上面翻了两个跟头,人便轻盈的走到钢丝的一端,然后踮着脚尖,拎着花篮往另一侧走去。 跟刚才的障眼法不同,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夫,玲珑公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表演,就见柳坤和陈锦鲲他们悄悄的向马戏团的后台走去,玲珑公主马上收回目光,跟在他们的后面。 “你们的班主是谁?”柳坤第一个问道。 有人回答:“在前头表演吞剑的那位。” 柳坤喊了一句“糟糕”,刚才没想到那人竟然就是班主,没提防居然让他跑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真正身份 好在他们这一行带的武功高强者不少,没两柱香的功夫,就已经把准备逃之夭夭的班头抓了回来。 柳坤在一家客栈里订下几间上房,几个人都被一个个黑色的麻袋闷闷的丢在地上,解开麻袋,就看到一个年轻人嘴里面塞着布,被捆成粽子一样伏身跪在地上。 “说吧,阿禄鸿是你什么人?”柳坤果然对布依国这边的情况比较熟悉,一看到班头的那张脸,就沉声问道。 陈锦鲲心里面不由的一沉,蓦然间有一种感觉,在大靖国应该提防的不是心高气傲的大靖皇帝,也不是几位所游手好闲的皇子,更不是行为乖张的公主,反而是眼前这位大靖国的宠臣。 其他人或许可以一眼看透,但是眼前这个人时而奸诈,时而圆滑,深藏不露,倒更是要小心提防。 这位马戏班子里班头不过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皮肤挺白,眉眼俊秀,倒不像布依国那些身材矮小,塌鼻细眼的百姓。 陈锦鲲不明白柳坤如何会认识这位班头,但既然听他提起,肯定跟布依国的奸细有很大的关系。 柳坤之前想害死陈锦鲲和大渝国的人,已经被玲珑公主呵斥,所以现在暂时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所以老老实实的在小客栈里面审问这个布依国的奸细同党。 “我劝你乖乖带我们找到阿禄鸿,可以少吃一点皮肉苦。”柳坤弯弯唇角,轻轻笑着,脸上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狠。 那位班主抬抬头,咕噜噜说了几句听不懂的布依国话,陈锦鲲就见柳坤的眼神立刻一变,声音也更加的阴沉,“哼,别跟我装蒜,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什么。” 随即,他给自己身边的一名手下使了一个眼色,马上那人心领神会的又用布堵上探子的嘴,然后几个人轮番抡起拳头对那人就是一顿暴揍。 柳坤带来的人也是大靖国一等一的高手,被他揍一顿可比普通人揍一顿还狠,可偏偏那人却被绑住手脚,捂住嘴,既动弹不得,也喊不出来,只能泪眼汪汪的挨揍。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柳坤见那人被人打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叫手下人停了下来,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带着几分邪性的瞧着被打得半死的布依国奸细。 陈锦鲲和黄华标他们瞧见,都觉得这个柳坤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再想起他昨天企图害死自己,都对这个人又心生了几分厌恶。 这布依国的奸细果然被人打老实了,用流利的大靖国话说:“我哥哥不在镇上,他躲在另外一个地方。” 原来那个布依国的奸细居然是他的哥哥,陈兜风鲲倒是颇感意外。 “你知道他躲在哪里吗?带我们去找。”柳坤又向班主命令道。 挨了一顿胖揍的班主果然老实许多,再也不敢耍什么小心眼,而是点点头,就要给他们带路。 “等等,你哥哥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大靖国的语言本质上跟大渝国相似,只是偶有一些小城镇会讲一些发音不一样的方言。 陈锦鲲的问题,相信那个班主是听得懂的,但陈锦鲲终究是忍不住要解开心中的疑惑。 布依国虽算不上是大渝国的附庸,但是多年来跟大渝也算是友好,为什么他们这些人要处心积虑的派人渗透别国的边境,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 可那个叫做阿禄福的班主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跟哥哥从小都拜师学习,但我跟他学的东西不同,他比我聪明,想的事情也跟我不一样,我并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只是把他安置在我乡下的老宅里。” 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在撒谎。 而问题的关键都在那个叫做阿禄鸿的探子身上,玲珑公主立刻决定叫阿禄福带路,带他们找到他的哥哥。 庆幸的是,阿禄鸿口中的那座老宅离这里并不是太远,走了两三个时辰便到了。 推开门进去,发现这里并没有布置什么人,看样子真的只有阿禄鸿一个人在这里。 大家正打算包抄进去,就见里面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问了一句:“阿福,是你吗?” 阿禄福没有开口,因为嘴已经被人堵住,只是脚下却还在发抖,像是害怕这帮人进去之后杀了阿禄鸿,又杀了自己。 方琼是个急性子,听说布依国的奸细就躲在里面,马上抬起脚来用力一踹,本就栓得不牢的木门一下子就被人一脚踢开了。 一进这屋里,陈锦鲲就闻到了股子浓重的味道,混合着药草味还有一些金创药的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 而在屋里面的床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跟刚刚被打得鼻青眼肿的阿禄福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跟阿禄福有所不同的是,那人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幽怨和戾气。 他看见有人破门而入,倒并不显得惊慌,反倒像是早有准备。 “哼,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自己可以消停一会儿呢。”那男子扫视众人一眼,眼神里面有深深的厌恶,却没有害怕。 陈锦鲲上前一步,想要再问个究竟,可这在同样在现场的柳坤看来,却是陈锦鲲想独占头功,引起玲珑公主欣赏的举动,他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又带了一抹厉色。 “你真是的贿赂大渝国边境将领的主使者吗?”陈锦鲲知道对方也许不会如实回答,但还是忍不住要问。 阿禄鸿却把视线停留在陈锦鲲身上一秒,答得飞快:“是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陈锦鲲与阿禄鸿对视着,眼神中满是仇恨,厌恶,和不解。 阿禄鸿却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阴狠无比的微笑,“你想要知道答案,也要等我处理完一个人之后再说。” 话音刚落,阿禄鸿就转过头来,视线绕过前面的几个人,直接盯上把这些人引来的阿禄福。 只见他的嘴唇一努,从嘴里面吐出一样不明不白的东西,众人看不清那是什么,却见那枚小小的“暗器”在经由阿禄鸿的嘴之后,突的一声,稳稳当当的落入阿禄福的脑门上。 众人仔细一看,原来镶进阿禄福脑门上的不是别的东西,居然是一枚桃核。 陈锦鲲先是惊讶,之后是感到无比的心凉,为了杀人灭口居然连自己的孪生弟弟也不放过,这样阴狠而特别的杀人手法,还有这样残忍的心性,不是奸细又能是什么人? 阿禄鸿长发披肩的坐在床上,在亲手收拾掉背叛自己的弟弟之后,居然稳稳当当的继续坐在床上,手指还伸到发梢,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头发缠绕在自己的指腹上,脸上似笑非笑。 别说,仔细的看看阿禄鸿的脸,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那作态还是真有一点像是美人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做下这样的事情?”陈锦鲲恨恨的看向对方,因为这桩案子已经害死了许多的人,大渝国的怒火难平,他想知道的只有真相。 阿禄鸿继续玩弄着指间的头发,轻轻笑着问:“做下什么样的事情?你们大渝国,还有大靖国,有哪一个不是最觊觎着我们布依国这样的小国,就算不是想吞下我们的土地,也是想要我们布依国不外传的武器。呵呵,可惜哪怕你们想破了头,都不可能会得到真正的火药神器。” 火枪,火药,都是布依国不外传的圣物,就连皇族的人也只有将来的太子才能够接触,其他人根本无法染指。 柳坤一听阿禄鸿的话,眼睛不由的一亮,立刻问:“你知道那东西的下落?”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死亡之路 阿禄鸿的脸像死人一样苍白,可是嘴角却勾起一抹寒至极处的笑意,乍看一眼,像是一个鬼魂,游荡在人间。 他用食指的指尖搅动着自己的长发,样子极尽媚态。 冷笑一声,“我此前藏了一批火药在深山里,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带你们去取。” 布依国的火枪可是对外不宣的绝秘,火药更是万金难求,能够得到阿禄鸿藏起来的火药,可是比得到世间任何的东西都要珍贵。 柳坤一听,不由露出贪婪的眼神,“什么条件?” 阿禄鸿看一眼地上孪生兄弟的尸体,似带有几分不舍的说:“我想把我弟弟的尸体安葬到我的老家,那里离我藏火药的地方不远。只要让我了却这桩心愿,我便让你拿到那东西。”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中途耍什么花招?”柳坤的眼睛泛着精光,半眯起眼睛,带着几分贪婪的眼神。 “哈哈,想不到堂堂大靖国的宠臣却胆子这样小,你叫人绑住我,让我给你们带路,还怕我会耍什么花招吗?”阿禄鸿仰天一笑,言语里面带着几分对柳坤的不屑。 柳坤犹豫片刻,最后应道:“好,我答应你。” 可旁边看着他们的陈锦鲲心中更生疑惑,看这意思,柳坤和这个阿禄鸿似乎很熟悉,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柳坤又对这个阿禄鸿做过的事情知道多少? 见柳坤即刻就想让阿禄鸿带路,陈锦鲲嘴角勾起,声音冷冽的问:“柳大人,你似乎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吧?” 陈锦鲲千里迢迢从大渝国赶过来,就是想知道布依国奸细的事情,可柳坤似乎对火药的兴趣远远大过调查布依国奸细的事情。 不过宠臣就是宠臣,足够的将老奸巨滑,也足够的狡猾机变,柳坤马上一脸堆笑的对陈锦鲲说:“陈大人,此人就是我暗中查访的布依国的奸细,之前跟你说的边境将军的小妾就是他。” 柳坤上一回没有算计到陈锦鲲,以后可学机灵了,对陈锦鲲是有问必答,笑得灿烂,因为他可以不在意陈锦鲲,却很在意站在陈锦鲲一边的玲珑公主。 柳坤嘴角含笑的说:“陈大人莫急,具体情况我路上跟你说。” 据阿禄鸿交待,他埋藏火药的地方在山里面,大概要走两三天的山路。 柳坤的人押着阿禄鸿在前面走着,公主和陈锦鲲的人在后面跟着。 其间,柳坤跟陈锦鲲并肩而行,一路上讲述了他跟这布依国奸细的过往。 “去年在大靖的时候,曾经发生过几起朝廷官员神秘死亡的事件,几位官员都是在紫金城的一家青楼里饮酒之后死亡,可仵作既验不出是中了什么毒,身体上也没有什么外伤,民间甚至传闻他们是纵欲而死,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 “下官奉皇命来调查此事,发现那家青楼的老鸨并不是真正的老板,幕后另有他人。一番顺藤摸瓜之后,下官才发现这青楼里的真正老板居然是镇远将边新纳的男妾,而且还是一位布依国人。我觉此事内藏玄机,便派人暗中盯着他,总算有了新发现。” 柳坤说到这里,眼神中划过一抹得意,还不由自主的瞟一眼跟在陈锦鲲后面听着的玲珑公主。 那眼神也只是一瞬的功夫,却没能瞒住陈锦鲲的眼睛,陈锦鲲心说,这柳坤果然喜欢玲珑公主,很可能潜意识里把自己当作情敌,看样子以后真的要离这玲珑公主远一些,否则很容易被这莫名的情敌找麻烦。 柳坤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没过多久,我终于发现这位男妾的底细,原来他就是以前布依国隐王爷的属下,布依国新皇登基之后,隐王爷失踪,隐王府以及隐王爷手下的人解散,而这个叫做阿禄鸿的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陈锦鲲第二回从柳坤的嘴里面听到这位隐王爷的名字,似乎大靖国的人对这位神秘的他国王爷很是崇拜。 “下官原本以为阿禄鸿杀了那几位官员,只是想颠覆我大靖国的朝廷,却没有想到居然是我想错了。他曾经企图买下我们大靖国的一座金矿,在求而不得的情况下,又转过头来想要买下大靖的其他矿藏,甚至还想垄断几条商道,而死去的那几位官员正是掌控商道的重要人物,他们都死在阿禄鸿的毒针手上。因为那毒针无色无味,留下的痕迹又很细微,所以此前才没有被发现。” “在掌握证据之后,我们顺利拘捕了阿禄鸿,本官原想让他供出幕后之人,并且把远在布依国谋划这一切的主谋抓住,却没有想到这家伙狡猾无比,居然收买狱卒逃了出来。我本想秘密派人把他抓回来,可没想到后来又出了边关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拖着。本官早就掌握了他在布依国同伙的消息,只是一直没有下手,他虽然侥幸逃脱,但身体也受了重伤,我料他也跑不太远。” 柳坤慢慢的说着,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得意之情,可是旁边静静听着的玲珑公主却毫无反应,似乎只是听了一个无关的故事一样。 这让陈锦鲲心里不由觉得好笑,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看样子柳大人的鸳鸯梦怕是要落空了。 “柳大人,既然你已经清楚事情经过,为何当初在大靖的时候不直接告诉我?”陈锦鲲眼中带着莫测的精光,一瞬未瞬的看向柳坤。 柳坤顿一下,觉得这个陈锦鲲虽然年轻,却真的不好对付,只能讪讪一笑说:“陈大人想多了,当初在大渝和大靖的时候,我们证据都不够充分,还是我回国之后才算案件落实,可让这狡猾之徒又跑了。陈大人若是不相信我,可以问问那阿禄鸿,是不是真如我所说的?” 一直在前面带路的阿禄鸿一听此话,脚步停了下来,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勾成一个冷冽的弧度,那笑容有些冰冷。 “哈哈,柳大人也是多虑了,我既然问你,哪有不相信你的道理?”陈锦鲲敷衍了他一句,便紧紧跟在阿禄鸿后面,再也没有言语。 这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再说话,都是静悄悄的跟在阿禄鸿后面赶路,实际上却各自打着心中的小算盘。 布依国的领土,百分之八十都是山川,阿禄鸿也是一路带着大家爬山。 方琼土匪出身,倒是走惯了山路,只是心里面默默嘀咕着,这布依国的娘娘腔该不会起了别的什么心眼,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对陈大人不利的事情,自己和边境的乡亲还指望着他给建新镇子呢。 而一直在京都过惯了养尊处优日子的黄华标,情况就不妙了。 这一路上都是走得颠簸的山路,黄大人负责陈锦鲲的安危,最重要的是,陈锦鲲把这次带来的身份文碟和其他的东西都放在他的身上,这责任重大,当然份量也不轻。 虽然陈锦鲲说要帮他分担一些,他怎么好让长官动手,所以一路都是背着行李哼哼唧唧的。 柳坤似乎走得很急,除了吃饭都是在赶路,只在快到傍晚的时候找了一块林中干净的空地露营。 而身为女性的玲珑公主虽然年轻小,但是这一路走来都没有喊一声累,也拒绝柳坤几次问她要不要停下来休息的要求,这让陈锦鲲不由对她又高看了几分。 想当初跟阿瑜在一起,阿瑜也是这样倔强要强的,这小丫头倒和她有几分相像。 玲珑公主自幼受父皇宠爱,虽然性子有些顽劣,但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像这样连续走几天山路,一边走路还可以一边听听林中的鸟叫声,看看沿路的风景,倒算是头一遭。 柳坤命人支起帐篷,又拾来柴火,点上一堆篝火,然后很殷勤的给玲珑公主披上羊皮毯子,拿来准备好的糕点。 可是,玲珑公主一掀身上的羊皮毯子,“我不要。” 她厌烦的站起身,却蹦蹦跳跳的跑到陈錦鲲的身边,笑嘻嘻的问道:“陈大人,你们晚上吃什么呀?” 此时的陈錦鲲刚刚拿到方琼收拾好的几只山鸡,正聚精会神的坐在火堆旁烤着,看到公主过来,很自然的给她让一让位置,留出一小块的空地。 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看到公主就仿佛看到长大后的女儿,总觉得等自己女儿长大也应该会跟公主一样,变成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他看向公主,扬一扬唇角,“公主殿下,晚上我们就吃这几只山鸡。我包袱里面还有几块茶饼,公主不介意的话可以尝一尝。” “嗯,我正饿着呢,正好给我解解馋。”玲珑公主也不是一个矫情的,马上一屁股坐下来,接过茶饼就啃起来,似乎啃得还挺香。 十二岁的少女,纯情可爱,陈锦鲲看着她那张脸,不由想起了当年的阿瑜,当初在小山村里的时候,阿瑜也是如她一般,清纯里面透着一股机灵。 玲珑公主敏锐的察觉到陈锦鲲的目光,不解的问:“陈大人,我脸上有东西吗?” 陈锦鲲笑着收回目光,“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娘子和女儿。” 这句话让玲珑公主更感兴趣:“陈大人,你娘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在玲珑的心里,觉得这个从大渝国来的陈锦鲲跟大靖国其他的男人都不一样,大靖国的男人可以娶三妻四妾,却从来不把女人当一回事,像陈锦鲲这样老是把家中娘子放在嘴边的倒是头一回见到。 说到自家的小娘子,陈锦鲲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赞道:“我娘子可比我聪慧,她原先在家乡的时候头一回经商,就打败了村里面的首富,还慢慢的解决了我家里的债务,让我们一家人过了上富足的生活。如果没有她的帮助和支持,我也不可能顺利的来到京都,可不可能成为皇帝身边的重臣,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我的现在。” 这已经是出自于一个男人之口对一个女人最高的评价了,陈锦鲲虽然官拜一品,但提起过往的事情却丝毫没有隐瞒,反而是津津乐道。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玲珑的心中,她不知道为什么,当陈锦鲲夸赞他娘子的时候心中会莫名的有些难受,可是她毕竟是一名公主,就算心里面不痛快,嘴上依旧含笑:“想不到陈大人的娘子居然是这样一位巾帼英雄,改天我倒想亲自见一见。” 不光是玲珑,黄大人也是头一回听到陈夫人的事情,虽然民间早就把她说成是商界奇才,但想不到居然是陈夫人帮陈家解决债务,难怪陈大人跟夫人感情这样深厚。 陈锦鲲正跟玲珑公主边吃边聊着,无意间看到阿禄鸿朝这边投来的目光,凄冷中带着幽幽的寒光,让人莫名有些胆颤。 陈锦鲲心中不由一顿,总觉得这一行不会太顺利,那个叫做阿禄鸿的奸细太过诡异,而柳坤又急着想要火药,他极有可能向自己隐瞒了部分真相。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周遭的树木在黑暗的笼罩下像一个个矗立的鬼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踏上的这条路,是一条正通往厄运的死亡之路……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危险山洞 阿禄鸿带大家走山路,这一走就是三天。 到了第四天头上,方琼忍不住拦着他问道:“你他娘的不会是骗我们吧,故意带我们走弯路,想拖延时间?” 方琼是个粗人,一边质问阿禄鸿的时候,一边揪起他的衣袍,瞪大了眼睛,像是想把阿禄鸿生生撕碎了一般。 可是,阿禄鸿却眼神冷漠而倨傲的看着方琼,语气冰冷的说:“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自己找去,只怕你不遇上林中的飞禽走兽,也会绕更远的路,说不定一辈子走不出来。” “哼,老子还不信了,没有你带路,还有老子走不出的林子?”方琼天生是个土匪,别人居然敢挑衅自己在山林中的生存能力,真是让他不能忍受。 “够了!方琼,松开手。”陈锦鲲也跟着他们走了几天山路,他可不希望在这节骨眼上让方琼把人给弄死,虽然他心中对这个阿禄鸿也是满满的不信任。 方琼这才悻悻的撒开手,随手把人一推,眼神中却依旧带着怒火。 这时候柳坤很机灵的走过来,轻笑着说道:“陈大人莫急,我听这奸细说,‘约莫还有一天不到的路,就能够到达目的地’,还望陈大人稍安勿躁。” 陈锦鲲向他拱拱手,“在下倒并不着急,只是事先跟柳大人说明,等那火药找到,火药归柳大人,但这个人要让我带回大渝。关于边关案件的真相,我要回去再审审。” “这……”柳坤脸上有些为难。 “难不成柳大人想要那稀有的火药,又不想让我把人带回国?”陈锦鲲的眼睛盯着柳坤,语气里头满是诘问。 站在旁边的玲珑公主此时开口,“人就让他带走吧,反正回国的途中还要经过我们大靖,这样的人留在我们国家也是个祸害。” 柳坤被公主这样一说,心中也是一松,反正陈锦鲲就算要回大渝还是必须经过大靖,等回国之后再跟陛下禀报,陈锦鲲能不能顺利把人带走,还是后话。 这样一想,柳坤马上满口答应:“愿听陈大人的安排。” 而被推倒在地上的阿禄鸿,则冷冷的看着众人,眼神中划过一抹嗜血的狠意。 一行人又走了半天,来到一座山丘的半山腰,阿禄鸿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山洞说:“就是那里,我藏好的火药都在里面。” 柳坤一听,眼睛里面是满满的欣喜和期待。 陈锦鲲却给随行的黄华标和方琼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紧紧的跟着那个阿禄鸿。 柳坤一声令下,他的两个手下就先进到山洞里面探探路。 可是,进去了老半晌,也没有见到人出来。 柳坤不由起了疑心,对阿禄鸿说:“你进去,在前面带路,其他的人跟着。” 阿禄鸿看着他淡淡一笑,“大人,那山洞里面的火药可不少,你不要亲自去看看吗?” 陈锦鲲对这个阿禄鸿一直有所怀疑,便沉声问道:“你说那火药放在山洞里面,可据我所知,火药怕受潮。而这林中湿气有这样重,你放在林中的山洞里面,就不怕火药受潮吗?” “我在这山洞里头洒了石灰,又用毛毡毯把火药包裹起来,所以你们不用担心。”阿禄鸿语气淡淡的说道,似是早有准备。 柳坤对这个阿禄鸿也有所怀疑,但是一想到那些足以威慑四方的火药,他就把所有的担心和怀疑全部置之脑后,大声的吩咐道:“你们留下几个人保护公主,其他的人都跟着我进去。” 陈锦鲲本想跟着他们一块进去,却被临走前的柳坤拦在洞外,“陈大人请留步,这里面情况不明,不如你就在外面照顾公主吧。” 陈锦鲲的眼睛带着精光看向柳坤,嘴角充满玩味的微微勾起,“柳大人是怕我进去跟你抢火药吧?” 柳坤的脸色不由一变,虽然被陈锦鲲猜中心事,可是他死活也不会承认,“陈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怕你抢火药?这本就是我们共同找到的东西,大靖国和大渝国世代修好,如果陈大人想要分走一半,在下也会拱手相让。不过陈大人刚才跟我说好的,我拿火药你拿人,我怎么会是那种言而无信之辈?”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陈锦鲲听着他的话,只是冷冷的发笑,却并没有当面戳穿:“那好,既然柳大人这样说,我就守在洞口等你出来。” 陈锦鲲这样顺畅的让柳坤他们进去,不光是不想戳穿他的面具,还因为就在刚才,他清楚的看到阿禄鸿脸上冰冷而厌恶的表情,还有眼神中划过的狠毒的光芒。 陈锦鲲几乎可以肯定,阿禄鸿带他们进去的那个山洞肯定不简单,只是柳坤一心想要弄到火药,才会让局者迷,失去了戒心。 不作死就不会死,既然人家想要找死,何不成全别人想找死的心。 陈锦鲲就这样站在洞口,目送着柳坤他们进去。 跟陈锦鲲一块来的黄华标有些站不住了,把陈锦鲲拉到一边悄悄的问:“陈大人,你就真的让他们把山洞里面的火药据为己有,只把一个来自布依国的奸细带回去就是?” 黄华标其实在为陈锦鲲着急,因为大渝国的朝廷还等着陈锦鲲回去应付一场赌局。 要是这场赌局他胜了,他便可以成为荣冠一时的当朝丞相;否则,只会成为朝中官员的笑柄,同时让陛下也颜面无存。 陈锦鲲是皇帝看中的人,自然也是黄华标欣赏的人,于情于理黄华标都希望陈锦鲲能够赢这场赌局,就算陈锦鲲不能拿回五千万两银子回国,至少弄到一半的火药也算是大功一件,这不由让他想在一旁提点提点陈锦鲲。 可是陈锦鲲弯起一侧的嘴角,信心满满的说:“黄大人放心,我自有主意。” 玲珑公主倒是不怎么提心柳坤的事情,反正她这一趟来就是纯粹是观光旅游,出来见识见识的,跟油腔滑腔的柳坤相比,她倒觉得常识渊博,谈吐风趣的陈锦鲲比较可爱。 这一路上,她听到陈锦鲲跟自己讲了不少大渝国和野丘国的风土人情、人闻趣事,让她更对大渝国心生向往,对陈锦鲲那个赞不绝口的小娘子心生好奇,觉得是什么样的女子会让陈锦鲲这样的男生迷恋不已。 洞外的人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玲珑公主迟迟不见那些人出来,她不由也有些着急了。 玲珑公主把目光停留在陈锦鲲的身上,“陈大人,你看是不是我们要进去看看?” 方琼听了,冷冷一笑:“公主殿下,你的人不出来,应当派你的人去看才是,干嘛差使我们陈大人?他又不是你的臣子,更不是你的什么人。” 方琼这样一说,玲珑公主立马不高兴了,马上冷哼一声,小脸儿一扭,“不叫便不叫,谁稀罕要你们一块去。” “公主留步。”陈锦鲲知道玲珑公主虽然性子倔强,但说穿了还是小孩子脾气,便劝道,“公主殿下,里面情况未明,我们冒然进去,说不定正中了敌人的下怀。不如你在这里等着,让我们进去看一看。” “不好,要是里面有什么危险,我们更应该一块进去,这样大家还有一个照应。” 玲珑公主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想法跟其他人不同。 陈锦鲲略一犹豫,见公主这样坚决,只好说:“那好吧,公主殿下要答应我,只能跟在我们的后面。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听我的安排。” 依照玲珑公主以前的性子,居然有人敢叫自己听他的安排,那样做的结果不是被公主教训一顿,就是被她打一顿赶到宫外面,难得这一回公主心平气和的听一个人安排。 方琼和黄华标在前面走着,陈锦鲲在后面跟着,玲珑紧紧跟着陈锦鲲,其他的人也都包围在公主左右。 这山洞貌似很小,但只是洞口狭窄,里面的通道幽深而暗长,光线很昏暗。 黄华标拿出火折子,带着手下几个人点燃了火把。 山洞陈锦鲲也见到过不少,可是这个山洞却有此不同。 其他的山洞周围都是石壁,而这个山洞却好像是用黄土堆成,越往里面走,黄土越多,仿佛是什么人有意开凿过的。 更让陈锦鲲眉头紧锁的是,自打一进山洞里面起,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不是尸体的腐臭味,也不是隔绝太久而发霉的味道,而是一种特别的味道。 有那么一刻,陈锦鲲似乎觉得这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却迟迟没有想起来。 山洞不知道通往何处,越往里面走,越能清晰的听到一种微弱的声音,像是水滴在石头上,仔细一听,却又不像。 走了一会儿,山洞里面出现两个岔路口。 在前面带路的黄华标突然停住了,回过头看了陈锦鲲一眼,想让他决定走哪一条路。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各怀鬼胎 陈锦鲲他们站在岔路口,漆黑的洞内随着火把的光亮忽明忽暗,让两条幽深的路口显得惹隐若现,前路不明。 山洞里面飘过来淡淡的怪味,让人身处山洞之中有一种莫名的烦躁感。 陈锦鲲站在两条岔路前驻足观察一会儿,然后说:“我们走这一条路。” 所有的人都听从陈锦鲲的吩咐,跟着他朝山洞里一条昏暗道路里走去。 没有一个人对此产生质疑,连一直爱找人麻烦的玲珑公主也没有问为什么,似乎所有人对陈锦鲲天生有一种信任感。 山洞的这条路曲曲折折,很不好走,再加之洞里面的光线太暗,就算点燃火把能见度也是很低。 陈锦鲲一行人在里面转来转去的走了小半天,也没有走到头。 许久,陈锦鲲停下了脚步,对其他人说:“慢着!这个山洞好像被人改造过,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面像是一个迷宫,我们走了半天也转不出去。” 陈锦鲲这样一说,其他人还真的觉察出其中的古怪。 方琼第一个说:“他奶奶的,这破鬼地方!老子一进来就觉得不对劲了,还当他妈的遇上了鬼打墙。” “陈大人可有什么破解之法?”玲珑公主偏过头问道,在她的心目中,陈锦鲲已经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谋士了。 陈锦鲲毫不犹豫的说:“公主,你先带你的人退出去,我跟我的人先看一看。” 玲珑公主一听陈锦鲲这样的话,心里面不由的一凉,气乎乎的说:“我为什么要退出去?” “这里面情况不明,一定有古怪。为了公主的安全,还是先出去的好。” 陈锦鲲的语气淡淡,却让盛怒之下的公主情绪平和许多。 原来,他是因为关心自己。 玲珑公主的嘴角不由的浮现出一抹笑意,“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块。” 陈锦鲲也是一个心思在山洞里面,没有意识到公主此刻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倒是旁边站着的方琼和黄华标脸色有一些异样。 方琼心说,没想到陈大人这样有魅力,一下子就笼络了公主的芳心。 黄华标却在心里面犯起嘀咕,心说陈大人呀,你可千万不要在这大靖国惹下什么桃花债呀,回去跟弟媳还是皇帝陛下,我都没办法交待呀。 可惜洞里面太黑,陈锦鲲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只说了一句:“公主别固执。”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山洞里面传来的“咔咔咔”的声响,所有人顿时一惊。 陈锦鲲听后,嘴里面不由喊了一声:“不好,当心!” 没想到这时候从山洞的深处又传来一个男人尖锐的笑声,那笑声似有魔力,像是能够传透人的耳膜。 “哈哈哈哈哈……你现在才叫这些人离开,太晚了吧!”那声音听着很熟悉,这是这几日被抓来的俘虏阿禄鸿。 阿禄鸿的话音刚落,就见这幽深的山洞里面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诡异的红烟,那烟里面带着一股子刺鼻而呛人的味道,闻着让人感到窒息。 再一闻,人立马晕倒。 这淡淡的怪味陈锦鲲打从刚才一进山洞起就闻着了,起初只当是这山洞久未通风,闷在里面的一股子怪味,却没有想到里面另有乾坤。 陈锦鲲的脸色不经意的一变,马上从包袱里面拿出一件衣服,撕扯成一块块的布条,然后从方琼的手里面拿过随身带来的一皮囊的水,倒在撕好的布条上,急忙对这些人说:“快,快,快用这些布条捂住嘴。” 他不由分说,先用布条捂住嘴,那些人也纷纷效仿,可惜已经有些晚了,不少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倒了下去。 因为习武的人肺活量大,吸进去的毒烟也较常人要多。 这一行的人当中,除了陈锦鲲不会习武,其他人的武艺可都比他要高,相比而言,吸进去的毒烟也就更多,所以更容易晕倒。 反而是陈锦鲲,一进这山洞开始就小心翼翼的,吸进去的毒烟量不大,反而能够一直侥幸的撑到现在。 令人奇怪的是,在一个个的同伴相继倒下去之后,那毒烟似乎也变淡了许多,由刚才的特别浓,变成后来的味道淡淡,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陈锦鲲为了保存实力,在用布条捂住嘴之后也俯在地上,为了减少吸走去的毒烟。 那毒烟不但能让人窒息昏倒,更会刺激你的眼部神经,陈锦鲲一边捂住嘴,一边不断的有眼泪流下来。 直到最后那古怪的烟彻底的消失,陈锦鲲才止住眼泪。 这时候,在山洞的另一头正慢慢的走过来一个人影。 阿禄鸿的脸色跟之前相比更加的苍白,他的双眼周围布满黑色的眼圈,陈锦鲲也略通一些医理,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病入膏肓。 “呵呵,陈大人,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是撑到最后面的。”阿禄鸿看到陈锦鲲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人毒烟迷倒的,嘴角一挑,表情充满玩味。 陈锦鲲站起身来,眼睛直视阿禄鸿,丝毫也没有因为眼前的状况而有所退缩。 他声音冰冷的问道:“你把之前的那些人藏哪里去了?” “想不到陈大人还挺关心柳坤的,只可惜他一丁点也不在乎陈大人你呀。”阿禄鸿说话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阴柔,明显有些挑拨离间的味道。 陈锦鲲却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他在不在乎我并不重要,只是我们是一块出来的,理所应当应该要一起回去。” “陈大人并不了解柳坤这个人的为人,你希望他能够活着回去,他可不希望你能安全的离开这里,甚至这一趟浑水,也是他把你搅进来的。”阿禄鸿的表情阴沉,脸色苍白,他手里面握着一支蜡烛,摇曳的蜡火把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看上去更像是从地狱飘出来的游魂。 一听此话,陈锦鲲不由的微微皱起眉头,感觉事情并不像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这个阿禄鸿似乎还知道许多隐情。 “你究竟知道一些什么?” 阿禄鸿在陈锦鲲的面前手执烛火,讲起过往:“当初我到大靖国去,并不是想要做什么奸细,而是想要寻找更多的发财机会。三国之中就属大靖国最富,所以我和我的人才会选择去大靖国的都城紫金城。在那里,我遇见了镇远将军,他虽算是皇亲国戚,但不满皇帝独自把持着金矿,他想跟我共同联手,在大靖国寻找其他未必发现和开采的金矿。” “可惜事与愿违,我们虽然努力许久,但都没有找到新的金矿,直到数月之后,在大靖国的偏远山区里面发现矿藏。原本我跟将军商量好,他的人负责开采,我的人负责矿藏的销路,所得的钱财四六分账,可没有想到这个柳坤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想尽一切办法阻挠,居然派官员私底下抓了我的人。我和将军哪里肯咽下这样的恶气,我便叫我手下的人收拾了那几个找我们麻烦的官员。” 陈锦鲲听到这里,眼皮子不由的跳一跳,没想到惊动两国的奸细事件居然是这样开始,如此说来,这个柳坤并没有向自己吐露真相,至于大靖国那几个被人阿禄鸿收拾的官员下场,更是不肖多言。 “后来,将军又在边境的地方发现了矿藏,原本打算瞒着国内私下里行动,却没有想到这个阿禄鸿居然背地里告了将军一状,还抓走我严刑逼供,听说我曾经是隐王爷的手下,一心想从我的口里面得知火枪和火药的秘密,又恰巧碰上你们大渝国的事情而东窗事发,害得将军落下牢狱之灾,一家人被抄斩。” 陈锦鲲听阿禄鸿这样一说,不由深深的叹一口气,在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永恒稳定的关系,只有永远的利益。 再好的关系,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会日渐土崩瓦解,纵使皇亲国戚也一样,这便是人性。 陈锦鲲的视线从那摇曳的烛火慢慢移向阿禄鸿的身上,两侧的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对他说:“所以,你用你知道的秘密,换了自己的一条命。你能够顺利回到布依国,并不是因为逃跑,而是柳坤故意放掉你,只是想利用你得到火枪和火药的秘密。” 阿禄鸿的心里面不由的一惊,觉得这个陈锦鲲果然心思细腻,一下子就听出来其中的关键。 他讪讪一笑,冲陈锦鲲说:“既然陈大人知道柳坤是这样一个人,你又何必为这种人操心?” “你错了,我并不是关心他,而是担心你这山洞里面的火药能不能够彻底的把这山洞给毁掉。” “你说什么?”阿禄鸿眼皮一跳,觉得这陈锦鲲真的不好对付,居然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陈锦鲲淡淡一笑说:“你把柳坤说得一无是处,可你却跟他有利益上的往来,不正说明你和他之间有什么秘密协定吗?柳坤阴险奸诈,你又何尝不是居心叵测?这布依国的火药和火枪本就是绝密的消息,除了布依国的皇帝和当年的隐王爷,恐怕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晓,你又从哪里能够为他弄来火药?想必你之前所说的山洞里面藏着火药的事情不过就是你为柳坤设下的陷阱,好让我们一往打尽。” 见陈锦鲲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阿禄鸿也不再故意隐瞒:“你说得不错,我根本就不知道火药的事情。虽然我们几个从小被王爷养大,但对王爷的秘密一点儿也不清楚,当年他无故失踪,我们也是音讯全无,这么多年想寻找他,也是毫无所获。跟柳坤那样说,只不过是想换取一个回国的机会而已。” “我看你脸色不好,恐怕早就得了不治之症,故意跟柳坤推延时间,只不过是想换取一个能够死在故土的心愿吧?”陈锦鲲不经意的话语,不经意的让阿禄鸿心间一颤,这话正说到他的心坎上。 “都说柳坤是大靖国的第一聪明人,但我看来,他跟你比差之太远。”阿禄鸿不无称赞道,“你说得不错,我早已病入膏肓,生死对于我而已根本就不重要。但柳坤这个狗贼不应该找上我的家人,害我要亲手杀了我的孪生弟弟,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背叛我,这笔仇要算到柳坤的头上,所以我一定要他陪我下葬。这里早就被我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陈大人不坏了我的好事,我可以放你一条性命。” 阿禄鸿对陈锦鲲算是够优待了,他的眼睛看向陈锦鲲,想让他做出最后的选择。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逃出升天 陈锦鲲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对方,嘴角微微勾起,带着轻蔑的笑意注视着阿禄鸿。 “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你这山洞里面根本就没有火药,你只是为了把柳坤骗进这个山洞里面才那样说的。另外,我想那毒烟的功效就快过了,你是希望我帮你把地上的这些人处理掉,等他们醒来之后你会措手不及,才会想极力拉拢我。我想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到明天,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陈锦鲲在说这话的时候,阿禄鸿的心中一紧,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陈锦鲲猜得透透的。 “你果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只可惜就算你现在明白过来也晚了。你说的不错,我将不久于人世,但我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要带着你们统统下去陪葬!我原本只是想求一条财路,好给自己买药治病,可是那个柳坤却几次三番苦苦相逼,为了自己的贪欲几次断我的后路,还让我的亲弟弟背叛我,我一定要他不得好死!这山洞是我多年来精心设置的一个据点,里面有众多机关,没有我放行,你们一个都别想出去,还是乖乖的跟我陪葬吧,哈哈哈哈哈……” 阿禄鸿说完,整个人疯狂的笑着,几乎有一些面目狰狞。 陈锦鲲看他笑得颠狂,知道他这是临死之前的垂死挣扎,既有几分怜悯他,更对他是厌恶至极。 “你以为把我们困在这里,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平平静静死去吗?我听说你们布依国崇尚佛教,讲究转世轮回,而你把大靖国的公主和大臣害死在这里,会得到大靖国皇帝最严厉的惩罚,我可听说大靖国有无数种污辱尸体的法子,到时候你连带你的同伴一起被大靖国的人下咒,别说下辈子投胎,就算这辈子会不会下地狱还难说” 陈锦鲲说这话时,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的目光。 阿禄鸿果然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一听陈锦鲲的话,居然愣了一下。 也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陈锦鲲以最快的速度闪到阿禄鸿的左手边,飞快的吹灭了他手里面的那支蜡烛。 昏暗的山洞里面连最后一丝光亮都消失了,整个山洞变得漆黑一片,让人不由心中发慌。 陈锦鲲知道阿禄鸿会功夫,哪怕是他现在病入膏肓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只有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才对自己更有利。 阿禄鸿这时候也发觉自己上当了,心中不由升起阵阵的怒火,但是很快换成一声声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禄鸿说话的声音本就尖锐,他笑起来的声音更是让人觉得胆寒,莫名让人感觉整个山洞都颤抖起来。 “陈锦鲲,你以为你把蜡烛吹灭了,就可以把这山洞里面的人都救出去吗?实话告诉你吧,我虽然没有隐王爷的火药,但身上有能致人命的毒药,刚才的毒烟虽然只是让你们昏迷,但只要我在山洞里面,你们就休想顺利的活着出去。本来我还想把你的命留长一点,但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你就乖乖的受死吧。” 阿禄鸿说完这些话,就想再次把手中的蜡烛点燃。 忽然,在山洞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一阵声响。 阿禄鸿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身子飞速的窜过去,驱动全身的力气挥去一掌,朝前面猛的击过去。 却没有想到自己用尽全力挥掌击打过去的居然不是陈锦鲲,而是打到山洞的一面墙上。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有锋利的刀锋直接刺穿他的后背,朝他的胸口猛插一刀。 “噗嗤”,一口鲜血从阿禄鸿的嘴中吐出来,他心有不甘的朝身后的人呻吟一句:“算你狠!” 等阿禄鸿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陈锦鲲又用脚踢踢他,确定他已经千真万确的死了,这才慢慢的拿出身上的火折子,点燃地上的蜡烛。 陈锦鲲知道自己对上奸诈狡猾,又会武功的阿禄鸿时没有胜算,只能平安险中求,在危难关头赌一把。 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点燃蜡烛之后,陈锦鲲又唤醒了地上昏迷不醒的方琼和黄华标,这两个人刚才还中了迷烟的毒,此时正昏昏欲睡。 陈锦鲲在他们的脸上拍了拍,好在他们两个都有一些功夫底子,等陈锦鲲把他们拍醒之后,他们看看此时山洞里的景象,也大致都猜出发生了一些什么。 “奶奶的,天天熬鹰反倒被鹰啄了眼。”方琼口里面愤愤不平的嘀咕着。 黄华标则赶紧的唤醒了自己的几个部下,然后问陈锦鲲:“陈大人,这大靖国来的人我们要怎样处理?” 原本自己是跟着大靖国的人一块来的,但是一想到柳坤的所做所为,陈锦鲲就觉得恨恨的,他略微犹豫一下,想到了一个计策。 吩咐道:“先把公主和他的人带出去,不要弄醒他们,你们两个跟我来。” 黄华标和方琼不知道陈锦鲲下一步想干什么,但是这一路上爬山涉水历经危险,已经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种默契,无论陈锦鲲叫他们干什么,他们都会欣然答应。 陈锦鲲点燃蜡烛,其他两个人点燃火把,在这如迷宫一般的山洞里面慢慢前行。 正如同陈锦鲲所猜想的那样,这山洞里面是人工开凿过的,曲曲折折的有许多的机关。 好在陈锦鲲还有方琼和黄华标两大“护法”,才把这山洞里面的机关一一破解和拆除。 走到山洞的一头,忽然听得到滴滴哒哒的声响,好像是水珠滴在石头上的声音,三个人顿了一下,又接着往前面走。 可再往前面走十几步远,就见到令他们惊讶的景象,原来这山洞里面还另有重天,在这里被人为的挖了一个水坑,柳坤和他的人都半截身子淹没在水里面,再这样下去埋在水里面半个月,只怕他们的半边身子都会被水腐蚀掉,可偏偏他们都深中阿禄鸿的迷药,到现在都浸在水里面昏迷不醒。 陈锦鲲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在心底里面感叹阿禄鸿这个人的阴险狠毒,居然能够想到这么阴损的主意。 不过,对方可是想害自己的柳坤,明明是他居心叵测,却要把自己和大渝国拉进这潭浑水,陈锦鲲想想就来气,所以并不对柳坤有所同情。 他沉默的看了一眼,然后吩咐黄华标和方琼两个,“除了柳坤,其他人全都给我杀了。” “啊?”方琼和黄华标两人不由都吃了一惊。 他们都在心里面说,这大靖国的人不是自己的同伴们,虽然之前有些不地道,可为什么大人既要来找他们,又要杀他们?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之前阿禄鸿所说的话,更不知道此时此刻陈锦鲲心中的想法。 既然大人说要杀了这些人,那就杀呗。 方琼和黄华标两个人都是武夫,杀人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就是小菜一碟,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在昏睡之中,杀他们更是比杀猪还要容易,直接一个个的拧断脖子。 等水牢中柳坤的所有手下都死了,陈锦鲲才走进水牢之中,摇醒了还在昏睡中的柳坤。 柳坤一心想要弄到布依国的火药,拿回去给大靖国的皇帝献宝,可没有想到寻找火药的路一波三折,先是阿禄鸿欺骗自己逃跑,之后又是大渝国发现镇远将军的事情而东窗事发,为了瞒过大渝国的人,他不得已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镇远将军的身上,实际上想要掠夺大渝国边境的矿藏并不是镇远将军一个人的主意,柳坤曾经也想分得一杯羹,无奈之下才想放弃。 可没有想到这大渝国的陈锦鲲硬是不依不饶,抓住这件事情不放,他只得硬着头皮把陈锦鲲带上一块上路,可没有想到这大靖国的玲珑公主居然有些看上陈锦鲲,这让他醋意大发,决定铤而走险,杀了这个陈锦鲲。 哪料这陈锦鲲这样命大,居然没害死他,反而让他跟公主之间生出间隙。 当柳坤睁开眼睛时,看到陈锦鲲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不由让他身子一颤,再一看身边的人,居然一个个的都被人扭断脖子,一命呜呼。 柳坤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的难看,“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大人呀,你中了阿禄鸿的奸计,落入这水牢当中,你的人也被阿禄鸿趁虚而入,全部害死。我跟公主见你迟迟未归,便一起走进这山洞来救你,我们是分头行事,我在这个山洞里面见到了你,而公主那边是什么情况,我还未知。” 陈锦鲲一说这话,方琼和黄华标心里面格登愣了一下,真没有想到原来陈大人也会睁着眼说瞎话。 不过,这柳坤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骗就骗吧,骗了他也活该! 柳坤一听公主进山洞里来找自己,先是有一丝感动,可后来一听公主进了山洞就不知所踪,他的心里面不由的紧张起来。 玲珑公主可是大靖国的金枝玉叶,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柳坤哪怕是万死也不能赎其罪,所以心中忐忑的说道:“既然公主失踪,陈大人能不能帮个忙,帮我找找公主?” 柳坤的人已经都死了,现在也只能求助于陈锦鲲的人,别无他法。 可是陈锦鲲却故作为难的说:“柳坤想要我们帮忙,本来锦鲲义不容辞,可是那个阿禄鸿是一个疯子,这山洞里面又满是机关,我的人在里面行走都是困难重重,更何况是找人。” “只要陈大人能够帮我找到公主,回到大靖国之后,下官一定禀明皇上重谢!”柳坤连连央求。 陈锦鲲的嘴角一扬,眼神冷冰冰的看着柳坤:“柳大人,想要人帮忙,至少得拿出一些诚意来。刚才我在山洞内碰上阿禄鸿,他跟我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说他并不是什么从布依国来的奸细,只不过跟柳大人有协议在先,你给他自由,他给你找火药,至于掠夺大渝国边境矿藏的事情,也是你柳大人的手笔。” 此话一出,柳坤整个人都顿住了。 黄华标也听出一些端倪,看样子刚才阿禄鸿在临死之前,跟陈锦鲲吐露了许多的秘密。 柳坤也不是个傻瓜,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不想去猜自己的人究竟是被阿禄鸿杀死的,还是被陈锦鲲的人杀死的,只想顺顺利利的带着公主回国去,让那些龌蹉的事情永远没有人知晓。 他假笑一声:“嘿嘿,陈大人如此聪慧,怎么能听信一个蛮夷刁民的胡言乱语?” “哼,是胡言乱语吗?我怎么觉得倒比差点害死我们的柳大人讲的话,更让人可信呢?”陈锦鲲的语气冰冷,眼神中带着几分寒芒。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达成协议 “哼,是胡言乱语吗?我怎么觉得倒比差点害死我们的柳大人讲的话,更让人可信呢?”陈锦鲲的语气冰冷,眼神中带着几分寒芒。 柳坤的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心里面明白,如果今天不给陈锦鲲一个交待,只怕自己这辈子休想离开这个山洞。 他的表情有些尴尬,干笑两声,“陈大人,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是因为玲珑公主的事情对你心里有些想法,但你不能因为阿禄鸿那个卑鄙小人说的几句话,就让我跟你,让大渝国和大靖国数十年建立的友谊就这样灰飞烟灭呀,这样可是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简单的话,就是要陈锦鲲相信他,哪怕阿禄鸿说的是真话,也不能因此而破坏两国之间的友谊。 “我倒是想相信柳大人,可是柳大人让我失望太多次了。你说如果我把阿禄鸿告诉我的事情,全部告诉给大靖国的皇帝陛下,他会怎么想?我知道柳大人是皇帝和几位皇子最信任的大臣,但宠臣跟罪臣勾引,欺瞒自己,这换作是谁都会不高兴的吧?”陈锦鲲弯起嘴角一笑,用莫测的眼神看向柳坤。 柳坤的心里面更紧张了,他现在在大靖国混得风生水起,靠的就是皇帝的信任,如果连这种信任都没了,只怕他回国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不过,好在柳坤也是官场上面的老油条,讨价还价也是个好手。 马上冲着陈锦鲲讪讪一笑,“陈大人,你莫要吓我。你就算把那个奸贼的话全部告诉陛下,对你和大渝国又有什么好处呢?先不说陛下会不会完全相信,至少让我们两国之间纯洁而高贵的友谊有了一丝裂痕,你又何苦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方琼厌恶柳坤这种没脸没皮,花言巧语的嘴脸,马上上前喝道:“你个龟孙,嘴里面放什么臭屁呢之前就算计我们,现在还有脸来说我们大人?” “方琼,你让他说,我倒想要看一看,如果没有我们,柳大人能不能够顺顺利利的离开这个山洞。”陈锦鲲说这话时,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看在柳坤的眼中却阵阵的发冷。 柳坤骤然明白过来,现在的自己还困在水牢里面,公主生死未卜,说不定这山洞里头全是陈锦鲲的人,要想平平安安的回到大靖国,还要全靠陈锦鲲和他的人。 片刻,柳坤蓦然问道:“陈大人,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下子终于说到点子上,陈锦鲲之所以跟他扯那么多,就是为了跟对方讲条件。 既然对方开口问了,陈锦鲲便慢慢回答:“我此行来大靖国的目的,一是为了边关奸细的事情,二是想跟大靖国通商。我知道两国相交数十年,虽然也有贸易往来,但所经营的生意有限,若是大靖愿意向我们多购买货物,我倒是会管住自己的嘴巴,不再乱说话。” 柳坤泡在水里面的身子不由抖了一下,心说没想到这陈锦鲲的胃口这样大,一上来就管自己要钱。 可是他现在身边的人都死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陈锦鲲,要是他不答应陈锦鲲的要求,别说回到大靖继续享受荣华,就算能不能顺利的保住小命回国都是一个问题。他只得面带笑容的讨好对方道:“陈大人想要做什么生意,尽管开口便是,等回到大靖国一定照办,不过唯今之计,先要陈大人让小的先上岸再说,并且务必要找到公主,其他的事情一切都好说。” 陈锦鲲知道柳坤一向的油嘴滑舌,嘴里面没几句真话,便迎上对方那张一脸笑容的脸,也还对方一个不冷不淡的笑容,“让柳大人上岸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小的担心柳大人贵人多忘事,一旦回了国怕柳大人得了健忘症,所以还是先立张凭据好一些。” “你……”柳坤的面上发冷,也不知道是被人陈锦鲲气得,还是在水里面泡的。 许久,他恨恨的咬咬牙,从嘴里面崩出几个字来:“好,我立!”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陈锦鲲朝旁边的黄华标使了一个眼色,“把柳大人扶起来吧,给大人准备纸墨。” 黄华标心说,这一路上赶路哪里来的笔墨,好在黄华标也是个脑筋转得快的,马上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来,然后又在山洞里面拿出一块能在布上划出颜色的石块,用布当作纸,用石头当作笔来写东西。 柳坤从水里面爬起来,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陈锦鲲随手从包裹里面拿来一件衣服丢给他。 等柳坤穿好衣服,接过黄华标手里面的“笔”和“纸”,问道:“要我怎么写?” 陈锦鲲略一沉吟,说:“就写布依国奸细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本人与布依国的探子阿禄鸿早就勾结在一起,只是为了打大渝国矿藏的主意才编造谎言。” 陈锦鲲这样一说,让柳坤拿“笔”的手不由的抖了一下。 柳坤真没有想到陈锦鲲这样奸诈,这哪里是写什么协议书,明明是写一份认罪书,有这样一份东西在手,等于自己的把柄落在了陈锦鲲的手上,等到了大靖国就不怕自己会反悔。 如果回国后柳坤真的没有按照陈锦鲲的意思去办,恐怕陈锦鲲就会拿出这份东西昭告天下,让自己落个声名狼籍的下场。 这个陈锦鲲,可比自己想的还要狡猾呀。 可是,即便如此,柳坤也只能按照陈锦鲲所说的去办,因为现在他的手下全部死了,想要顺利的逃出去全要靠陈锦鲲。 等在那块白布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黄华标还要他在上面按上了一个血手印,这才算是彻底完了事。 陈锦鲲收回那张“纸”,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既然柳大人这样有诚意,那我们就冒着风险去找找,想必公主身边还带着她的随从,一定会吉人有天相的。” 几个人这才走出山洞,离开这个机关重重又危险重重的地方。 可是,刚走出山洞不久,柳坤就发现自己被陈锦鲲摆了一刀。 因为公主和她手底下的人正安然无恙的在洞外等着,玲珑公主一看到陈锦鲲平安回来,马上笑着迎上前:“陈大人,你没有事情就好!” 柳坤的心里面一冷,在心里面说,公主殿下,明明我才是最关心你的人,刚才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我才被逼着签下了那种东西。 可是公主丝毫没有关心柳坤的意思,在她看来,柳坤害得自己和其他人身处危险之中,真是罪该万死,若不是有足智多谋的陈锦鲲相助,只怕自己这一回也遭了难。 所以,玲珑公主对柳坤只有厌恶,对陈锦鲲却是欣赏又多了几分。 有了柳坤的这张协议,再加上玲珑公主的感激,陈锦鲲觉得自己这次远赴他国,也算是不虚此行。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黄金万两 接下来的日子,陈锦鲲就带着自己的人,还有公主的手下,以及柳坤一起回国。 来布依国之前,公主和柳坤各自都带来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想不到最后柳坤的人马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 不过,好在柳坤也想平平安安的回到大靖国,这一路上倒还算是老实,没有再生出什么是非。 一路上,柳坤觉得十分心痛,自己的如意计划全部落空,还以为可以从阿禄鸿的手上顺利拿到火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大靖国的皇帝倒是十分的热情,还没有等他们回到紫金城,就派人远赴几十里亲自迎接,因为大靖国最心疼最喜爱的女儿终于回国了。 在柳坤回到大靖国之前,已经写好了一封信派信鸽送回去,信上只说计划失败,布依国的奸细已死,计划落空之类的。 不过,跟布依国的火药相比,大靖国的皇帝更关心的是自己女儿的安危,要不是玲珑公主苦苦哀求自己,自己才不会答应公主跟着一块去呢。 当所有人都顺利的回到大靖国时,皇帝亲自来迎接,一看到玲珑公主出现,便远远的奔过来,把自己的女儿抱起来一圈,嘴里面念着:“玲珑呀,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可把父皇给担心死了。” 玲珑公主的小嘴一翘,露出俏皮可爱的一面,“父皇,女儿才离开半个多月而已,哪里算很长时间?” 四十多岁的大靖国皇帝却露出难得的孩子气的一面,颤着胡子说:“如何不叫长?十多天,数百个时辰都见不到你,我这心里面天天七上八下的。” “父皇不老是怪我在大靖国给你惹祸吗?如今这个闯祸精终于祸害别国的百姓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呀。”玲珑公主古灵精怪的说道。 皇帝不乐意了,“朕什么时候说你是个闯祸精?朕疼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敢责怪于你?对了,你这次去这么远的地方,一路上可还顺利呀,有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公主俏皮的一笑,露出青春少女可爱动人的一面,“父皇,这趟去布依国虽然路途遥远,但好在有陈大人多多体恤,女儿才没有受什么苦。而且陈大人知识渊博,女儿一路上跟着他学了不少的知识呢。” “陈大人?”大靖皇帝的眉头不由的微微一皱,他还以为公主会说几句柳坤的好话,却没有想到从头到尾公主只提到陈锦鲲一个人。 柳坤是皇帝的宠臣,又跟几个皇子交好,一直是大靖皇帝心目中未来的驸马人选,这一趟让柳坤带着女儿去布依国,一是因为公主的央求,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想这两位培养培养感情。 可没有想到女儿的感情是出来了,却不是和柳坤的。 皇帝只见过陈锦鲲一面,但他们在大渝的探子里面也会送过来此人的密报,说他年纪轻轻就官拜一品,甚至未来有可能出任丞相,这样说来,他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大靖皇帝在心里面打着小算盘,看样子公主对这个陈锦鲲很有意思,就不知道陈锦鲲对女儿怎么样。 如果将来真的能把大渝国的重臣笼络来,正好给他们大靖国又增加了左膀右臂,未来的大靖更是如虎添翼。 想到这一些,皇帝偷偷的瞄了陈锦鲲一眼,笑着说:“好,好,只要玲珑这次能够平安归来就好,能让我女儿开心的,我一定重赏。” 陈锦鲲一行人先被安排到了宫殿的客房里面休息,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皇帝亲自接见了他们。 之前,柳坤曾经跟皇帝讲述了这一行的经过,他说了陈锦鲲想让两国增加贸易往来的事情,当然,他是绝不可能把布依国奸细的真相说出来的。 陈锦鲲见到大靖国的皇帝,先上前行了一个礼,黄华标也一样。 “嗯,不用多礼。柳坤已经告诉朕,这一趟去布依国,正因为有了你们的帮助,才会顺利许多。”皇帝笑着让他们坐下。 陈锦鲲这才仔细看了大靖国的皇帝一眼,以前看见他都是远观,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大靖国的皇帝和司徒复山年纪相仿,但看上去更年轻,司徒复山头上有不少白发,大靖国的皇帝却没有一根银丝。 而且他的体型微胖,脸上的笑容很和蔼,不像是一国之君,倒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闲散王爷。 想必是因为大靖国有十余座金矿,不需要依靠其他收入就可以富甲一方,所以大靖国的皇帝才会这样惬意。 看到眼前的国君,再想想大渝国的皇帝,陈锦鲲不由为司徒复山叹一口气,同样是做皇帝,这待遇如此不同。 “我听柳坤说,你想加强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不知道你想要经营一些什么生意?”大靖国的皇帝直截了当的问道。 “陛下,你们国家虽然富有,却缺少矿藏和粮食,据下官所知,你们国人种植的粮食都不够吃,全是靠向布依国进口的。布依国是个小国,所生产的东西有限,而我大渝不但农业发达,陛下为何要舍近求远?另外,我国还有许多手艺颇高的匠人,陛下何不直接开通我们两国的边境,以后只要是经商的商人,还有做工的匠人,都让他们自由往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两国的边境设置多年,就这样随意让人进入,似乎不太安全吧。”陈锦鲲听完这话才发现,原来这个看似快快乐乐,头脑简单的大靖国皇帝也不是个没头脑的人。 他饶有兴致的弯弯唇角,“陛下其实担心的不是安全问题,而是怕我们大渝国的奸细吧?” 皇帝心里面一顿,没想到陈锦鲲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说。 “其实陛下可以想想,一旦开放了两国的边境,不但我们大渝国的人可以进入到你们大靖国,你们大靖的人也可以很容易的进到我们大渝。微臣知道,若论财富,我们国家确实不如你们,但我们国家新制造的兵器,还有用于开垦田地的木机,以及匠人们研究的其他东西,绝对在几个国家之中占尽先机,这种事情只需要你们到我们大渝国的土地去看看就知道。哪怕是我们普通老百姓设计的民房,其制作的工艺也远在你们之上。” “用你们的财富,交换我们的匠人,以及这些匠人们所生产的木机,究竟是谁更有利,陛下难道不清楚吗?若论人口,大靖国人数还比我们略多一些,难道还怕我们人数少的国家吗?我们和你们通商,只是为了求财;而你们跟我们通商,可以买到更多实惠的东西,上一回柳大人来我们大渝买下的东西,不知道陛下喜不喜欢?还有我这次特意送来的胡椒,可是大渝国皇室才用得上的东西。” 陈锦鲲这样一说,让大靖国的皇帝渐渐的放下了戒心,对通商这件事情也越来越感兴趣。 说实话,柳坤买来的东西他挺喜欢的,自己国家的人也会制作香水,但跟大渝国相比,还是稍稍差一些,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研制出来的,如果真的有专门制作香水的匠人来到大靖国亲自指点,倒可以多学一点。 还有他们的建筑,烹饪,绣工……这些各行各业的匠人,他们所掌握的技艺远在自己国家的匠人之上,跟懒惰,不爱动脑筋的本国匠人相比,大渝国的匠人倒是更受欢迎一些。 皇帝略一考虑,马上说:“也好,我正准备给玲珑公主再建一座行宫,作为她成婚后的住处,可以先用你们的匠人试一试,如果效果好的话我会允许更多的匠人来我们这里寻找工作。至于经商嘛,可以由原先一年一次,改为一年四次,参加的人员由仅限大使,变成有一定资金的商人,但是所有的交易必须经过我们知晓,而且交纳一部分的税收。” 陈锦鲲见皇帝松了口,马上笑着说:“这是自然。” 皇帝看着陈锦鲲笑起来的样子,心中居然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这少年长得真好看,难怪玲珑会喜欢。 陈锦鲲现在虽然是孩子他爹,但也只不过是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郎,再加上他长相清秀,又不缺少英气,很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审美观。 “说完了正事,陈大人,我可以跟你说说私事吗?”大靖国的皇帝忽然话锋一转。 “不知陛下想跟我谈什么私事?” “哈哈,我听玲珑说陈大人是一位风流人物,不但人长得英俊,而且聪明机智,比我们大靖的柳坤还要强上几倍。”皇帝不动声色的夸赞道。 “陛下谬赞。” “只是不知道陈大人这样优秀的人物,有没有娶亲呀?”这才是皇帝想问的关键。 虽然在资料上有记载陈锦鲲是有娶妻的,但那是家里订的娃娃亲,万一陈锦鲲其实心中不乐意呢,到时候也可以休妻再娶的。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陈锦鲲已经娶了一个妻子,但只要他愿意来到大靖国做臣子,再把公主娶回家也是可以的,因为按照大靖国的法律,男人是可以娶三个正妻的,公主就算嫁过去也不会委屈。 陈锦鲲的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他很聪明,马上开始扭转局面,话锋不由的一转:“不瞒陛下,微臣的女儿都快一岁了。微臣从小家贫,跟妻子青梅竹马,当初若不是娘子经商贴补家用,让微臣继续读书,就不会有微臣的今天。小人曾经在心中发誓,若他日高中,一定要好好对待娘子,对她绝不敢有二心,如违此誓,必当遭天谴。” 陈锦鲲这样一说,无异堵住了皇帝的嘴,大靖国的皇帝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没有顺着往下说下去。 “陈大人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呀。公主和柳坤都称赞你,你又对我们大靖国的有恩,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呢?” “微臣不敢。”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答谢恩人是我们大靖国的传统,你又是我们大靖国的客人,我们自然不能怠慢你,就给你黄金万两当作礼物如何?” 一听这话,陈锦鲲和黄华标的心里面都同时一顿。 明天就是五一节了,祝大家节日快乐,生活越来越好。也祝我在以后改掉懒癌和强迫症的毛病,越来越勤快,嘿嘿!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公主驸马 黄金万两,那可是一大笔的银子呀。 用牛马拖的话,只怕至少需要两三辆牛车才可以拖得动。 只要有了这万两黄金,别说是回去完成赌约成为丞相,就算是建个小城,做个城主都是绰绰有余。 可是,陈锦鲲不是一个贪婪的人,他虽然知道万两黄金的价值,却没有真的狮子大开口,反而淡淡一笑的对大靖国的皇帝说:“谢陛下的厚爱,可是这样重的厚礼微臣真的不敢收。您愿意为了两国的经济开放边境,让两国的商人和匠人互通往来,就是给我最厚重的礼物,微臣不敢再收下别的东西。” 陈锦鲲这样一说,让在他旁边站着的黄华标心里面着急,真的替陈锦鲲担心。 陈大人呀,万两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就算你不想要也不要一口气回绝呀,你可记得回到大渝国还要面对一场赌约,你可是答应要为大渝国带回三千万两银子作军费的。 再说了,你要是真的不想要,也可以给兄弟们分一丁点嘛。 黄华标是这趟出国之行的副使,他虽享受过大渝国皇宫中不少的富贵生活,但是一万两黄金摆在面前时,不可能一丁点都不动心。 大靖国的皇帝倒是颇为惊讶,他手下的人才无数,但都是通过金钱收买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向是皇帝用人的不变真理,如今碰上陈锦鲲这样一个不贪钱财的人,倒是让皇帝又高看了他几分。 “哈哈,玲珑曾在我面前多次夸奖陈大人,说陈大人与大靖国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我起初还不大相信,今日一见,确实真的信了。可是,我们大靖国向来都有这种习俗,受人恩惠一定要报答,要是陈大人什么都不肯要的话,让朕有些为难。” 大靖国的皇帝也在心里面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果陈锦鲲收了自己的礼物还好办一些,可若是他什么也不肯要,想要进一步笼络这个人就比较难。 好在陈锦鲲犹豫了片刻,又说:“微臣也不想让陛下这样为难,不如这样,我送陛下一件礼物,陛下就当作是花钱购买下来的。这样子的话,我既算是收下了陛下的钱财,陛下又没有违背本国的习俗。” 大靖国皇帝的眼睛一亮,不由问道:“那你想拿什么东西来跟我交换?” 陈锦鲲居然从身上掏出一瓶胡椒瓶子,里面装着半瓶胡椒,这还是上一回他跟阿瑜从野丘国带回来的。 “这东西是我从国外带来的,用来烹饪可以增味,也算是一件稀罕之物,就当作礼物送给陛下吧。”陈锦鲲笑意盈盈的捧起手中的瓶子。 皇帝半眯起眼睛,瞧着他手里面的东西,这东西他似乎见过,上一次在玲珑公主的府上见厨子用那个洒在烤肉腿上,味道不错,很得几个吃货儿子的欢心。 “你想用这个换多少银两?” 陈锦鲲不紧不慢的伸出三根手指:“三千万两。” 顿时,大靖国的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他第一回看到一个人居然想用一瓶调味料来换三千万两纹银,这样大胆的人恐怕仅有陈锦鲲一人。 “哈哈哈……既然你想跟我做这笔生意,朕就答应你。来吧,明天到朕的御花园赴宴,谈一谈开放边境的事情,顺便把咱们的买卖给做了。” “微臣遵命。” 这虽然是一件赔本买卖,但是用三千万两笼络对方一位大臣的心,并且结交一位朋友,也算是物有所值。 这年头有价的东西可以买到,难得的是无价的人才,大靖国的皇帝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一点。 最想不通的便是黄华标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陈锦鲲拒绝了大靖国皇帝的万两黄金,却用一瓶小小的胡椒粉换来了三千两纹银,没想到这大靖国的人果然是人傻钱多呀,怎么自己偏偏就碰不上这样的好事? 黄华标看到的只是表面,没有看到大靖国的皇帝只是想用三千两纹银收买陈锦鲲的人心,开放边境是对两国长久有利的事情,许多的细节问题自然要酌情商讨商讨。 过了两天,大靖国的皇帝果然在宫里面的御花园宴请陈锦鲲和黄华标,一起作陪的还有柳坤。 柳坤的脸色不太好,因为陈锦鲲手上还拿捏着他的把柄,万一陈锦鲲出尔反尔的要反悔,自己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桌上,陈锦鲲谈了谈对开放两国边境的几步看法,每一个观点都说到点子上,真知灼见让大靖国的皇帝不由有几分钦佩,只可惜这样的大臣不能效力在自己的名下,否则一定会让大靖国更加的富强。 “陈爱卿果然是个良臣,不知道有没有意向来我们大靖效劳,不需要你做一辈子,只需要为我们大靖工作个三五年便给放你回国。”虽然明明知道不太可能,但是大靖国的皇帝爱才心切,所以忍不住又开口。 陈锦鲲笑着站起身来,深深的给皇帝掬了一躬,“多谢陛下几次三番的邀请,但是臣从小长在大渝,家人也在大渝,这辈子只怕离不开大渝了。” 说起这些,陈锦鲲的脑海中又不由的浮想起娘子阿瑜的样子,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也不知道阿瑜过得怎样,真是心里面怪想念的。 还有女儿乱乱,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现在长得有多大了,回去一定要教会她喊爹。 “既然陈爱卿执意不肯,那朕也不强人所难。” 这时候,从花园的另一头飘一阵阵的香气,那香味很是熟悉,不是别的味道,正是皇帝才用的龙诞香。 龙诞香是稀罕之物,古往今来只有皇帝才用,大靖国的几个皇子身上都没有,唯有大靖皇最疼爱的玲珑公主被陛下赏赐,身上能用这种奇香。 当香味越来越浓郁之时,就见一位容貌清秀可爱的少女走了过来,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为之一振。 玲珑公主今天精心装扮了一番,穿了一件水红色的掐腰长裙,头上梳了一个流云状的发髻,头上插着一支雀鸟形状的金钗,耳朵上佩戴了一对玉耳环,身上挂着一套鸳鸯金锁,整个人看上去既高贵典雅,又不失青春俏丽,跟平常见到的古灵精怪的公主很不一样。 在看到精心装扮的玲珑公主之后,柳坤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黄华标则在心里面格登一下,心说这个玲珑公主不会是对陈大人情根深种吧? 故意打扮一番,就是为了吸引住陈锦鲲的眼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玲珑呀,快到父皇身边坐下,不是叫你在府上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跑出来玩了?”对于玲珑公主私自进宫,大靖国的皇帝没有丝毫的责怪,在他眼中对女儿只有万般的宠溺。 玲珑公主坐到陈锦鲲的对面,眼睛时不时的溜溜的瞧着陈锦鲲,一双秋水般的双瞳满是暖暖的爱意,正一瞬未瞬的看向陈锦鲲。 陈锦鲲也是过来人,如何不能读懂这怀春的少女目光所意味着的东西,只是装做视而不见,小心翼翼的吃着碗里的饭菜而已。 反倒是柳坤,如坐针毡一般的陪在酒桌边,心里像刀割过般的难受,不由的狠狠瞪陈锦鲲几眼。 “陈大人来大靖国多少天了?有没有把大靖国好好的玩一遍呢?我们大靖国可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不如就由玲珑来做向导,好好的带陈大人来玩几天吧。” 玲珑一路跟着陈锦鲲去布依国,越了解陈锦鲲,却觉得这个男人很值得去爱,不由的羡慕起陈锦鲲的夫人,能够把这样一个好男人留在身边。 叫父皇试探陈锦鲲的心意,正是玲珑公主自己的意思,可是陈锦鲲似乎用情很专一,偏偏不肯接受自己。 可是玲珑并不气馁,跟大靖国绝大多数好财好色的丑陋男人相比,陈锦鲲可真是比金子还要珍贵,放着这样好的男人就这样溜走,玲珑死也不会甘心的。 “你这丫头,天天就想着玩。陈大人还有公务在身,哪有时间陪着你到处野?”皇帝哪里能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可陈锦鲲已经明着拒绝自己,可公主却还是不肯放弃,皇帝只恨自己平常太娇惯女儿,才会让她变得想要的东西千方百计一定要弄到手。 “不嘛,父皇,这些天陈大人已经天天忙着公务,都好几天没有见到他的人影了,你不是说过,‘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陈大人既然是从大渝来的贵客,我们更要好好招待他才是呀。” “就会耍嘴皮子,你想出去玩,叫柳坤陪你不也是一样的吗?”皇帝给柳坤使了一个眼色。 柳坤笑着扭过头来,可是玲珑却厌恶的别过头,只把目光停留在陈锦鲲的身上,“父皇,我就喜欢陈大人陪着我,其他的人都不好玩。”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无礼了!”大靖皇佯装生气道。 陈锦鲲只好打着圆场,“这些天忙着两国边境通商的事情,实在是抽不开身,改天有时间一定去陪公主。” 众人一听,都有些摸不透陈锦鲲心中的想法。 黄华标心说,难不成陈大人被公主的连番引诱下,真的“丢盔卸甲”了? 柳坤心说,他爷爷的,陈锦鲲这个有妇之夫难不成真的想跟我抢公主? 大靖国的皇帝心说,陈锦鲲是什么意思,真的心思有所动摇,想当我们大靖国的驸马?那可真是一桩大好事。 玲珑公主以为陈锦鲲真的改变了主意,马上喜出望外的说:“那就这样说定了,陈大人,我们明天就商量好时间一块出游。”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逃之夭夭 可是,玲珑公主的一番期盼到了最后却一场空。 第二天一大早,陈锦鲲和他手下的人便开始动身,只不过不是随着公主去出游,而是早早的出发去往大渝。 在宴会之后,陈锦鲲以身体不适为由,请求早一点回国,至于两国边境贸易的事情会有其他的大渝官员进一步商洽。 大靖国的皇帝也明白陈锦鲲的想法,左右不过是为了逃避玲珑公主的追求,又不好明着拒绝她罢了。 这样做既保全了公主的面子,又没有违背陈锦鲲的心意,也算是一举两得,所以皇帝便批准了。 清晨,当大靖国的百姓还在睡梦之中时,陈锦鲲和他的同伴们已经踏上了归程。 临行前,柳坤代表大靖国的皇帝还特意送了陈锦鲲一程。 “陈大人,这是陛下送给你的买胡椒的钱。”柳坤递给陈锦鲲三千万两银子的银票。 陈锦鲲心按理得的接过来,回了一句:“多谢。” “陈大人这一趟也算是不虚此行,收获颇多,望陈大人还记得之前的承诺……”柳坤说到这里,故意看了看陈锦鲲的脸色顿了一下。 陈锦鲲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说:“本官回到大渝好,一定记得跟陛下的承诺,为两国边境的贸易,还有未来的友好所努力。” 柳坤的心中暗暗叫了一声苦,心说老子明明想问的不是这个,不是说好了帮他办成了事就可以把东西还给自己吗? “陈大人,之前写的那份承诺,是否可以还给在下?”柳坤终于忍不住开门见山的说。 陈锦鲲拍拍脑门,装作刚刚才想起来的样子,笑着说道:“柳大人,是下官一时忘了,还忘见谅!边境贸易的事情能够顺利谈成,少不了柳大人的功劳,这东西还给你。不过,你可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们大渝国的人也不是好愚弄的。” 柳坤脸色气得发白,却还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接过自己写好的那份罪证,马上当着陈锦鲲的面烧掉去,这才放了心。 而陈锦鲲早就在东西还给他之后,一行人就这样欣然离去。 回去的路上,方琼还不忘对陈锦鲲说:“陈大人,那东西你为啥要还给他?我看就送给大靖皇帝当礼物好了,看看他最宠爱的臣子是一个什么德性。” 方琼听说是柳坤设计这么一出,大渝边关将军之所以被收买,也有他一部分的“功劳”,所以方琼对柳坤也是恨得牙根子痒痒。 陈锦鲲却坐在马上平静的说:“柳坤是大靖皇帝的宠臣,就算他真的做错事情,也会一力保住他,到了最后除了让两国关系变得尴尬,没有任何的好处。再说了,柳坤能够在大靖国的边境做下这样多的事情,你觉得难道就没有大靖皇帝的授意?” 这一句话彻底把方琼说得傻眼了,不过细想想倒也是,如果不是大靖国皇帝的默许和认可,柳坤也不可以这样一手遮天,如果整件事情真的是大靖国的默许,那么事情就更加复杂许多。 果然这政治家的世界不是普通人能够明白的,方琼身为一介武夫,觉得自己还是留碰上边关的小镇里安安静静的生活比较好。 离开大靖国,一行人又走了几天,才来到大渝国的边境。 方琼继续留在边境,等待陈锦鲲的消息,因为他身上还有罪责,不方便带着他回到京都,至于在边关重建小镇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大渝国皇帝的认可,只要他哪天发话拔一笔银子下来,这边关小镇就可以顺利建成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黄华标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厌恶方琼了,觉得这此人虽然莽撞,但对陈锦鲲,对大渝国也算是忠心。 想想这一路上有艰险,有危机,也好在逢凶化吉,算是顺顺利利。 心情大好的黄华标不由打趣陈锦鲲说:“陈大人,我看那大靖国的公主好像对你有意,你为何不玉成好事,留在大靖国做你的黄金驸马呢?” 陈锦鲲的脸色却不大好,“黄大人休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什么大靖国的驸马,我才不稀罕,想当你去当好了!” “哈哈哈……可惜那玲珑公主看上的人并不是我,我看陈大人这样惧怕留下来当驸马,难不成是怕弟妹责怪?想不到年纪轻轻,风流倜傥的陈大人也这样惧内呀。”黄华标不由的又哈哈大笑起来。 陈锦鲲白了他一眼,“黄大人,这件事情跟我说说便好了,回到大渝还请不要胡说。我和我家的娘子好着呢,才不需要留在大靖国当上门女婿,咳咳咳……” “陈大人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黄华标看到陈锦鲲咳嗽起来,不由关心的问道。 他此次前来一是为了保证任务能够顺利完成,二是为了保护陈锦鲲的安然,一听到陈锦鲲咳嗽不断,黄华标也不由的替他担心起来。 “咳咳……黄大人不必担心,我之前在回大靖国的路上有些受凉,可能是感染了风寒,先熬了一剂药喝了,想必回到大渝后就应该会好。我之前对大靖国皇帝说身体不适急着回国,也并不是完全为了逛他。” 陈锦鲲这样一说,反倒让黄华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陈大人还是少说一些话,等到了前面不要再骑马,换成轿子回去。” 陈锦鲲摆摆手说:“我没有那么娇气,坐轿子要晚好几天才能回到京都,还是骑马快一些。” 黄华标说不过陈锦鲲,只能让他跟着骑马回去。 这一路上颠簸,陈锦鲲也没有好好的休息,病情越来越严重。 等到了京都的时候,陈锦鲲的脸色已经变得腊黄,咳嗽也越来越厉害。 本来回国后是要先进宫复命的,可黄华标见陈锦鲲这个样子,也不敢强求,只能让陈锦鲲先回家养病,自己独自一个人复命。 一路上回来,陈锦鲲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好几回差点昏迷过去,可一想到在家里面的小媳妇,还有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女儿,就觉得应该早些回家。 黄华标派了几个人把陈锦鲲送到陈府,敲了敲陈府的门,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婆子,一瞧见脸色不好的陈锦鲲有些面生,自家的男主人出一趟远门,整个人都快瘦得变了形,一时间居然没有认出来。 陈锦鲲也没有认出那人,因为正生着病,眼里心里只想着阿瑜一个人,看到有人来看门,就忍不住栽倒在那人怀里,嘴里面吐出两个字:“阿……瑜!” 然后,整个人就昏倒在地上。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甜蜜恩爱 等陈锦鲲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而阿瑜就坐在床边,床头上摆着一碗药,阿瑜的一双眼睛有些湿润,明显刚才已经哭过。 见陈锦鲲醒来,阿瑜不由的轻声埋怨道:“你看看你,说好要好好照顾我们娘俩儿,好好照顾这个家。可出一趟远门,差点儿就把命给丢了,也不知道好好爱惜一下自己,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让我和乱乱又怎么办?” 阿瑜一边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似乎很担心陈锦鲲就这样一病不起。 陈锦鲲见小媳妇伤心,自然不愿意,马上从被窝里面爬起来,握住阿瑜的手,安慰道:“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这一路上都还好,只是回来那一趟感染了一些风寒,我心里面念着你们娘俩,不想再耽搁,便没有医治赶回来,是我不好。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你的面前吗?没事的,阿瑜,以后我一定会好好陪着你们娘俩。” 一番话说得柔情蜜意,让阿瑜满肚子的怨气消逝了大半。 “多亏大夫医治的及时,人家说了,你这病再晚个三五天,神仙也治不了你。这一回病倒了,至少要在家里面休养个十几天,否则不能完全复原,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阿瑜嘴里面嗔怪道,心中却是满满的关怀与爱意。 “乱乱呢?”陈锦鲲一回到家没有看到女儿,心里面有一点小小的失望。 “乱乱在爹娘的房里呢,瑶婷陪着她。你现在还病着,最好还是等养好了之后再见她,小孩子身体弱,要是也感染了呢?” 阿瑜这样一说,让陈锦鲲只能暂时放下想看女儿的心愿。 他把目光停留在阿瑜的身上,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心疼的说:“阿瑜,你有些瘦了。是不是我没在家里面,你都没有好好吃饭?” 阿瑜白了他一眼,阿瑜生完孩子之后,开始注意体形的变化,很多妇人生完孩子后腰都粗了一圈,不光不好看,也影响健康,阿瑜可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人。 所以,每天她都坚持练一套宏玉教自己的拳法,同时还练一遍前世学会的瑜伽,同时注意自己的日常饮食,才有了现在的体形,没想到却被人陈锦鲲误会。 阿瑜没好气的说:“还好意思说我瘦?你看看你这一病,都快瘦得皮包骨了,还不好好在家养着?来,先把这碗药给喝了,大夫说了,这药每天都要坚持喝,不能断!” 阿瑜知道陈锦鲲的脾气,从小到大特别不爱喝药,记得有一回小时候生病,陈锦鲲就曾偷偷的把熬好的药倒掉,后来被陈贵痛打一顿,可这小子却说宁愿病死,也不愿意被药苦死。 阿瑜怕他不愿意喝,还特意在药碗的旁边放了两个小碟子,里面是酸甜的话梅和葡萄干,就是为了给陈锦鲲解口用的。 陈锦鲲低头看了看那两个小碟,不由笑着说:“娘子,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呢?准备了这么多的吃食给我?” “哼,这么大的一个人,居然会让自己病得这样严重,可不是一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小孩子吗?我看你呀,连乱乱都不如。” 阿瑜一边轻声埋怨着,一边用小勺一勺一勺给陈锦鲲喂药,陈锦鲲也不拒绝,果真跟个小孩子一样,一口一口的把那碗苦涩的药汤给喝完了。 等药喂完了之后,阿瑜又细心的用帕子给陈锦鲲擦一擦嘴,陈锦鲲悠哉悠哉的坐在床上让小媳妇伺候他,心里面涌起淡淡的满足和小小的得意。 他看见阿瑜俏丽的小脸,不由心头一动,手便不自觉的抚上了小媳妇的胸口,还笑着调戏她:“娘子,你瘦了,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瘦。” 阿瑜正打算收拾药碗,没提防一只大手就这样抚上胸口,不由心里面一抽抽,怒骂道:“呸,你个色胚!都病得这样严重,还胡思乱想一些什么?” 陈锦鲲也知道不媳妇不是真的生气,便更加得寸进尺的说:“娘子,你知道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你,有多么的想你吗?日思夜想,都吃不下饭”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双手更加得寸进尺的搂住阿瑜的胸口,一张脸更是贴近阿瑜的脸上蹭了蹭。 在无数个夜晚,他无数次思念这张娇俏的小脸,如今佳人就在眼前,他如何肯就这样松开手。 阿瑜知道他思念心切,她何尝不是天天想念着陈锦鲲? 夫妻间的情话勿需多言,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明了。 半晌,阿瑜才慢慢转过头,娇羞的说:“你如今还病着,一切事情总要等身体好时再去做,否则肯定亏了身子。” 陈锦鲲也不想把自己的病传染给阿瑜,只是自己刚刚回来,念妻成狂,就想好好的搂着媳妇这样抱一抱。 两个人正如胶似漆的抱在一起,享受着夫妻两人的甜蜜恩爱。 却没想到门口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声,“咳咳咳……阿瑜呀,我看看送给锦鲲的药有没有喝完?” 原来是婆婆李氏,阿瑜把上羞红了脸,小声的应了一句,“喝完了。” 然后马上低着头拿端着药碗就出去,阿瑜可以觉得自己的整张脸快要燃烧。 可还没等她走出去,门口又来了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两大一小。 婆婆李氏不放心儿子,先跑来看看,后面陈贵跟女儿抱着孙女也来了,看样子一家人都很紧张陈锦鲲。 “哥,你醒了?可把我们都担心死了,你知道你昨天昏睡了一天,嫂嫂清早就给你熬药去了,还有爹和娘,都很担心你,要不是嫂嫂怕你的病传染给家人,我们早就过来了!”陈瑶婷像一只小麻雀,一看到陈锦鲲醒来,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李氏和陈贵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同时,看到儿子脸上蹭到的口脂,还有儿媳妇那张通红通红的脸,心里面也猜到个八九分,毕竟自己也是小儿女过来的,夫妻情长那点儿事情还是懂的,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陈锦鲲没有理会陈瑶婷,只对父母说了一句:“爹,娘,我很好,你们挂心了!” 又看看陈瑶婷手中抱着的女儿,眼里心里都是满满的幸福,“快抱乱乱过来,给我看一看!” 再过几个月,小丫头都快满一岁了,这时候正是孩子最会长的时候,乱乱被抱在姑姑的怀里面,份量可是不轻。 可没有想到陈瑶婷把乱乱抱过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陈锦鲲脸上的口脂,马上惊讶的问:“哥,你流血了?” 今天是劳动节,祝大家节日快乐,今天有三更哦。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指点迷津 陈瑶婷这个傻妞,冒冒失失的说出这句话,让一家人愣了一下,然后都哈哈笑起来。 陈贵夫妇是开怀大笑,陈锦鲲夫妇两个倒是笑得一脸尴尬,阿瑜把乱乱从陈瑶婷的手上接过来,陈锦鲲用手背擦了擦脸,把脸上的胭脂擦得干净。 “你这丫头,净会胡说,什么流不流血的?”陈锦鲲一脸的囧样。 就算陈瑶婷再怎么不开窍,这时候也明白个大概,故意撇着嘴取笑陈锦鲲:“哥哥你不害臊!” 这时候,被阿瑜抱在手里面的乱乱看着床上的陈锦鲲,居然莫名的伸手摸了摸坐在床边上的陈锦鲲。 陈锦鲲看向女儿伸过来的小手,眼睛里面满是宠溺之情,将女儿的手伸进自己的嘴中,含在口里面像是含着玉笋,别提觉得有多金贵了。 这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阿瑜,见不到女儿,心中怪想念的,很多时候只有做了父亲才知道这种感觉,在外面想到自己的家人,就会莫名的生出一种温暖和期待。 陈锦鲲用温暖的目光看向女儿,却见抱着女儿的阿瑜笑着引导女儿:“乱乱,知道这个人是谁吗?你爹爹!跟着娘叫……爹。” 小闺女有些懵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明白“爹爹”是什么,更不明白跟自己最亲近的女人为什么要自己管眼前的男人叫爹。 阿瑜又鼓励自己的女儿:“来,乱乱,这是你的爹爹,快叫一句!” 没想到小丫头看到眼前男人那张好看的脸,一双满怀期待的眼睛看向自己,居然莫名的害羞起来,一张小脸就往阿瑜的怀里面钻。 “这丫头,好些天没有见到自己的亲爹,还认生呢。”婆婆李氏看见,不由开口道。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媳妇天天教乱乱说话,最想等你回来的时候亲口喊你一声‘爹’,你没来之前还念得好好的,可你来了之后,却不好意思起来。这小丫头,别看人小,但心眼儿还像个大人似的,这么小就懂得认生害臊。” 算起来,乱乱也快一岁了,自从阿瑜做了娘之后,天天除了军工作坊的事情,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女儿,每当看到女儿咿呀学语的样子,就有一种淡淡的成就感。 原先觉得财富能够增加自己的成就感,可现在见到由一个小肉团慢慢长大的女儿,作为母亲的一种特殊感和幸福感在心中由然而生。 原来,除了财富可以是人幸福,亲情也一样可以让人觉得幸福。 陈锦鲲听到李氏的话,没想到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小媳妇居然也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为自己做了这样多的事情,心中沁起一丝丝的甜蜜感觉。 自己走之前就惦记着让女儿唤自己一声“爹”,这个心愿一直没有完成,却没料小媳妇却天天惦记着自己。 夫妻两个互相看了一眼,那是一种夫妻间特有的默契,或者叫做心有灵犀。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或许只是一句话而已,就让两个人彼此了解各自的心声,明白对方为你的付出,那个眼神是感谢,是恩爱,更是一份柔情。 公公陈贵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可看到小两口恩恩爱爱的样子,瞬间又觉得有些莫名的情愫。 儿子这些年官当的是越来越大了,但跟自己媳妇的感情那依旧是如胶似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陈贵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光宗耀祖,更希望他能够让他们老陈家成为大渝国真正的士族,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贵不可言,可唯独不希望儿子天天围着老婆转,心里面看着别扭。 可话虽是如此,陈家当初可是因为阿瑜,才有了今天,要不是她当年替老陈家还了债,只怕现在他们一家人现在还流落在家乡,衣食堪忧呢。 唉,有些话还是等儿子身体好一些再说吧。 陈贵犹豫片刻,最终开了口:“锦鲲呀,你的身体刚刚好,就不要太操心了,家里面的事情有我们照顾着,你可千万不要弄坏了身体,凡事都要有节制。” “是呀。”李氏马上接着开了口,“你如今可是我们家里面的顶梁柱,要是你有个什么闪失,叫我们这一家老小可怎么过呀?” 李氏一边说着,一边又眼泪汪汪的留下泪来。 只有阿瑜在听到公公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里头莫名的发紧,‘凡事都要有节制’,公公这是啥意思?说得自己好像勾搭陈锦鲲,要拖累他的身子似的。 阿瑜明白公公是个守旧的人,女人一旦太强势就不好,容易让男人觉得夺去了他一家之主的地位,公公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如今家里面这么多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免得引起一家人的不和睦。 一家人跟陈锦鲲聊了一会儿,然后又叮嘱他好生注意身体,一家人这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乱乱让李氏跑过去了,阿瑜送走家人之后,正打算吩咐厨房里面给陈锦鲲熬一些滋补的汤,却看到阿九远远的,有些不安的慢慢走过来。 阿九是阿瑜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身份卑微,却脑子灵活,做事活泛,如今已经是酒庄的大东家,可以一个人独挡一面。 在阿瑜心里面,阿九也算是半个亲人,如今瞧见阿九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由饶有兴趣的站在那里等了他们一会儿。 只见阿九手里面拎着一袋香橙,有些沮丧的走过来,看到阿瑜僵硬的笑了一下,然后神情有些恹恹的唤了一声:“大东家。” “瞧你这些天蔫蔫的样子,跟丢了魂一样,是不是跟瑶婷又闹掰了?” 阿瑜这样一说,就像是正中靶心一样,正好戳中阿九的痛处。 阿九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大东家……” 阿九喜欢陈瑶婷,阿瑜早就看出来了,说句心里面,陈瑶婷这妹子有些憨憨的,而阿九却老于世故,两个人要是搭配一下,倒很是乐见其成。 可陈瑶婷这人有一特点,就是特别是爱作,之前看上十皇子的事情闹了一个大笑话,虽然对阿九有些改观,可是只怕骨子里面还是有些鄙视阿九的身份。 虽然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农家女,可是因为陈锦鲲现在成为了朝廷一品大员,她也觉得自己的身份水涨船高,不想轻易将就。 阿瑜看得出来,陈瑶婷对阿九是有一点感情的,但是感情却不浓厚,本以为阿九这小子多给陈瑶婷灌灌迷魂汤,多来几蛊苦肉计,一切就水到渠成。 可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阿瑜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瞧着阿九,“你呀你,早叫你多讨讨那丫头的欢心,多多顺着小姑娘的心意,你却不听。有哪家的姑娘们会喜欢处处跟自己顶嘴的男人?” “不是,大东家……”阿瑜这样说,可是错怪阿九了。 晚上七点还有一章!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阿九出走 阿九苦着一张脸,向阿瑜倒起苦水来。 原来,两天前听说京都来了一个外地的戏班子,杂耍玩得不错,很多人都夸好,所以陈瑶婷就说想去看看,叫阿九帮忙买票。 阿九一听,当然乐意,可没有想到这戏班子的票这么火,居然一票难求。 无奈之下,阿九就花高价到票贩子手上买票,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坑爹的票贩子居然卖给阿九两张假票,结果两个人在门口被人堵了回去。 陈瑶婷大发雷霆,觉得阿九肯定是为了省钱故意买的假戏票,便再也不理阿九了。 阿瑜听完,在心里面腹诽着,真没有想到原来古代就有“黄牛党”,更没有想到这“黄牛党”还这么坑爹,弄出假票来。 “你也真是的,怎么会买假戏票呢?”阿瑜颇感无奈的说。 阿九愤慨道:“都怪那个卖票的龟孙,要是哪天我在京都再见到他,一定要撕了他的皮!” “唉,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问题是瑶婷这丫头究竟对你是咋回事?她到底对你有没有意思呀?”阿瑜虽然是陈瑶婷的嫂子,但是婚事这种事情也不能替她作主,陈瑶婷一直是陈贵两口子的掌上明珠,婚事多半还是要听听陈瑶婷自己的意思。 阿九见大东家这样问,有些为难的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她对我总是忽冷忽热的,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喜不喜欢我。” “唉,真是笨!”阿瑜气得一拍阿九的脑袋瓜,“夸你跟着我经商,主持大局有一套,怎么连个女娃娃的心事都看不出来?” 以阿瑜的角度看来,陈瑶婷多半对阿九还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以前他们两个虽然老是闹口角,但有一种关系叫做“欢喜冤家”,他们两个就属于这一种。 陈瑶婷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哪怕就算有一点喜欢阿九,只怕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上一回十皇子拒绝她,闹出那样大的一个笑话,陈瑶婷差点想不开,多亏阿九找到她,虽说之后陈瑶婷还是嘴巴不饶人的“欺侮”阿九,但是两个人的关系明显改善。 这丫头只怕是天天被阿九哄着哄习惯了,以为是理所当然,不知道别人对她的付出源自于喜爱,一旦这种喜爱逝去,喜欢的人不在,那种优越感也就没有了。 “阿九,我问你,你对陈瑶婷到底是啥心思?是不是决定了将来非她不娶?”阿瑜忽然神色坚定的问道。 阿九冷不丁被大东家这样一问,忽然有一些手足无措,“这个……就是那么一个意思呗。” “你这孩子,吞吞吐吐的干什么?”阿瑜不由皱了皱眉,“就是一句话,你喜不喜欢陈瑶婷?” “喜欢。”阿九不由站直了身子,脱口而出。 “那不就行了,你对她有心,我这里帮你试探试探,撮合撮合。能行的话就成就了一对佳偶,不行的话咱也尽了一份力,缘份这东西不强求,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也无法强求。懂吗,阿九?” 阿九郑重的点点头,却犹豫的说:“可是,大东家,我怕老爷他……” 阿九也看出来了,陈贵有一些嫌弃阿九的出身,一心想把陈瑶婷嫁到士家大族,再次也要嫁给官宦人家,要不是上回因为十皇子的事情,让他对这些皇族和士家子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只怕打死也不会让陈瑶婷和阿九交往。 陈贵是个老顽固,但也不是无可救药。 他前一阵子天天叫陈锦鲲帮他留意同僚当中那些未成婚的男子,可惜陈锦鲲一直敷衍他,再加上阿瑜给他上“眼药”,说那些纨绔子弟大多都劣迹斑斑,这才让他渐渐死心。 至于阿九嘛,虽然看似身份卑微,但长处是一直跟着陈家人,才能、品行也有所了解,至少将来不敢欺侮陈瑶婷。 阿瑜觉得,若是陈瑶婷铁了心要嫁给阿九,陈贵两口子是不会反对的。 但是,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在陈瑶婷的身上。 阿瑜伏在阿九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三天以后,阿瑜突然向陈家人宣布一件事情。 “阿九要离开陈家了,酒庄现在没有人打理,我要另外请人手。”吃饭的时候,阿瑜只是这么淡淡的一说,桌上的人便开始不淡定了。 第一个发问的自然是陈瑶婷,“他要去哪儿?” “谁知道呢,另谋高就呗。”阿瑜装做不在意的瞥了陈瑶婷一眼,又往自己碗里面夹了一块肉。 “好好的为啥要走?”婆婆李氏不解的问。 “这小子这两天好像有什么心事,我问他他又不肯说,感觉神神秘秘的,昨天一大早就跟我递上了辞呈,说想离开京都。” 陈贵脸色不悦的说:“这小子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若不是靠着我们陈家,不是靠你,只怕现在还沿街要饭呢,居然说走就走,真是太不仁义。” “话不能这样说呀,阿爹,阿九也在我们家里面干了好几年了,他做事怎么样,大家都是清楚的。我们当初虽然帮了他,可人家也死心踏地在咱们家干了这么多年,要是他真的干活不行,人品不行,我能让把酒庄交给他吗?如今他莫名有了情绪,想离开京都,我们也不能拦着人家呀,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那你找到接替他的人了吗?”陈锦鲲问了一句。 阿瑜幽幽的叹一口气,“这个,难呀。有资历的年纪太大,年纪轻的又没有足够的经验,难得遇上条件都合适的,又跟我漫天要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让我放心的。” “那你再去跟他谈谈,要是钱的事情,一切都好商量。”陈贵听阿瑜这样一说,还真怕阿九突然就这样走了,酒庄的生意没有人打理,那对陈家可是一大笔损失。 “爹,他递辞呈的时候就说了,不是因为钱,可真正是因为什么原因,又不肯说。我觉得这孩子年纪长了,心事也大了,让人有些猜不透。” “那你再好好劝劝,阿九毕竟跟了我们这么多年,也是个聪明踏实的孩子,算是半个家人。”婆婆李氏说道。 阿瑜点点头,应了一句。 她又瞥了一眼桌上坐着的陈瑶婷,只见陈瑶婷一直低着头慢吞吞的吃饭,但是脸上明显有心事。 阿瑜在心里面笑了一下,这丫头…… 第三更完毕,明天恢复一天一更,祝大家生活愉快!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终成一对 陈瑶婷满怀心事的离开了饭桌,但是阿瑜看她走的方向明显不是自己的房间。 阿瑜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心里面嘀咕着,这鬼丫头,只怕是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心意吧。 果然,陈瑶婷离开饭桌之后,直奔阿九的房中而去。 阿九正在收拾包袱,看见陈瑶婷急匆匆的走进来,他在心里面窃喜一下,却听阿瑜叮嘱自己的,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继续收拾行李。 陈瑶婷见他不理睬自己,愤愤的走进屋,挡在阿九的面前,气乎乎的说:“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离开京都。” 阿九一幅神情恹恹的样子,语气淡淡的说:“反正在这里也没有人稀罕我,留下来也没有意思。” “我嫂子对你那么好,我们家里人又收留你那么多年,没想到你是这样一只白眼狼,转过身就另投别家。”陈瑶婷双手叉着小腰,一幅愤愤不平的样子。 阿九眼睛在她身上扫过一眼,继续不咸不淡的说:“大东家对我是不错,我这些年也知恩图报,在你们家好好干活报答她。但是,人总要长大,我也终归是要成家立业的,既然在这里没有人留恋我,我再呆下去也没有意思。” “谁说没有人留恋你,我……我嫂子不就挺稀罕你吗?”陈瑶婷冷不丁的就差点说出心里话,马上把阿瑜拿出来打掩护。 “你嫂子稀罕我又有什么用?她有你哥。眼见着宫叔也娶了亲,我不可能一辈子子不讨媳妇不成亲呀,我看上的人既然她看不上我,留下来也没有意思。” 阿九的神情有些漠然,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你这人怎么就想着这些呀,你才多大呀?”陈瑶婷听阿九这样一说,脸不自觉的红起来。 “我多大你还不清楚吗?明年我就虚岁十九了,在我家乡这个岁数都可以当爹了,可我连相好的都没有一个,难不成要我跟宫叔一样,二十多岁才娶亲?”阿九猴急的说,眼神满怀期待的看着陈瑶婷。 “瑶婷,你就给我一句准话,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要是你喜欢我,我愿意等;要是你家里人嫌我穷,我愿意为了你拼命赚钱;你要是愿意嫁给我,我保证一辈子待你好。可要是你心里面没我,我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儿寻一个真心待我的姑娘,一辈子过安生日子去呢。” 阿九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陈瑶婷,让陈瑶婷的小心脏嘭嘭嘭的跳起来。 她的两颊像绽放的桃花一般绯红,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过了片刻,银牙一咬,对着阿九吐出一句:“呸,小浑球,小小年纪,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什么叫做“有的没的”,这明明是一个人人生的大事好吧。 阿九本来还想再对陈瑶婷说些什么,可是那丫头却风风火火的跑开了,拉都拉不住。 顿时,阿九傻了眼,心说陈瑶婷这是答应了自己,还是没有答应自己呢? 等到第二天,阿瑜特意给阿九办了一桌酒席,算是阿九辞别前的一份问侯。 一桌人都有些依依不舍,对阿九关怀倍至。 “阿九呀,咱们也相识数年,你要是离开京都过得不开心,记得回来找我们。”宫叔是个实心眼的汉子,说出来的话就是真实的想法。 慕容宜也附和道:“是呀,在外面独自打拼不容易,要是有什么难处,千万记得回来。” 只有阿瑜想的跟他们不一样,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阿九,男儿志在四方。如果这里不能找到你所想要的,或许会在其他的地方找到。” 这一句话只有阿瑜跟阿九两个人听得明白,其他人听着都有一些云里雾里的。 阿九明白阿瑜话里面的用意,脸上的表情有些戚戚然,他神色忧伤的对众人说:“我马上要离开京都了,你们大家伙要保重啊。大东家是个好人,可惜我不能一辈子呆在你的左右,既然我要走了,你们要好好帮衬着大东家。” 阿瑜听了阿九的话,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把眼睛瞟了瞟从远处慢慢走过来的陈瑶婷。 只见陈瑶婷步伐走得很慢,两只眼睛还有些红红的,似乎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一边走一边听着阿九跟这些人一一道别。 阿九手里面拎着一个包袱,跟所有人惜别,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陈瑶婷,却按照阿瑜所说的那样,故意装作不理她,让陈瑶婷走过来愣愣的站在那里,样子有一些尴尬。 “大东家,我先走了,以后你要好好保重,好好照顾少爷和女儿。你的大恩大德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来看你。”阿九一幅声泪俱下的样子,仿佛马上要生离死别,场面那叫一个感人。 阿瑜在心里面嘀咕着,这小子,差不多就得了,干嘛演得这么煽情? 阿九朝阿瑜这边郑重一拜,算是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背起包袱,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直咬着唇,静静的瞧着阿九,半晌没开口的陈瑶婷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句:“你真的就这样走了?” 阿九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扭头看了陈瑶婷一眼,虽然心里面乐得很,可是表情依旧是云淡风轻。 陈瑶婷鼓起勇气,又向阿九的方向走了几步,似有几分犹豫的问道:“你上回说的话还算数不?” “啥?啥话呀?”阿九糊涂的挠了挠后脑勺。 陈瑶婷气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乎乎的说:“你真是个猪脑子,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吗?你……你不是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吗?现在是想一走了之,赖帐不成?……” 她的话一出口,阿九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陈瑶婷心里面真是堵得慌,无数遍在心中骂着阿九,看这小子平时精明,但这个时候却比什么人都要傻,非要逼得她一个姑娘家说出自己的心声。 她昨天晚上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心里无数次衡量着阿九的好处与坏处,虽说这人臭毛病不少,但有一点自己觉得最好,那就是真心真意的待自己,不欺骗,不做作,仅这一条就比那些看上去条件不错的士家子弟强很多。 ‘欲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陈瑶婷想起之前差点被大渝公主害得名声尽毁,就算真如父亲所愿嫁到官宦人家,只怕也逃不掉与别人共享一夫的命运,倒不如和这小子在一起,好歹两个人一块长大,性情彼此都清楚,再说有哥哥嫂子在身边,想来这小子也不敢胡来。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想了一整夜,陈瑶婷本想清早再找阿九说个清楚,哪料到这小子这么急,一大清早就跟众人道别,只怕现在再不说出心声,这小子真的会跑到天涯海角,连影子都找不到。 当陈瑶婷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张小脸立刻变得红通通的,满是羞涩之情。 最终,还是阿瑜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阿九呀,你还不快答应人家姑娘,人家女方都开了口,你也不表示表示?”阿瑜给阿九示意一个眼神,心里面笑得比蜜还甜,觉得今天的媒人做得可真对。 阿九被阿瑜这样一点醒,马上兴冲冲的握着陈瑶婷的手:“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原来你们……”来送行的宫叔、慕容宜等人,终于明白了阿九和陈瑶婷之间的关系。 看见大家惊讶又惊喜的目光,再加上阿九那一双略有些粗糙的大手覆过来,陈瑶婷更是满脸羞红,立刻缩回手,满是羞涩的说了一句:“讨厌!” 陈瑶婷噔噔噔的跑了,身后却传来众人齐刷刷的笑声。 …… 几天之后,阿九又留了下来,继续在酒庄里面当着掌柜。 起初陈贵不是很同意陈瑶婷跟阿九在一起,但经不住阿瑜和其他人的劝说,也动摇了心思,虽说他原本是想把女儿嫁到士家大族,再次也得是官宦人家,可之前被十皇子弄得名声不好,再听儿子和儿媳讲了讲官宦人家宅院里面的那些腌臜事,又有些动摇。 最后抵不住陈瑶婷亲自开口求他,陈贵也只得在心里面默默叹声气,心说‘女大不中留’,既然这傻丫头心里面认准了这个臭小子,那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好歹阿九这家伙也算是看着长大,他娶了陈瑶婷,也就等于入赘陈家,以后要是敢对陈瑶婷不好,别说是自己,就连阿瑜和陈锦鲲都不会放过他。 想了这些,才觉得放心,最终是犹豫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一代名臣 这边陈家因为陈瑶婷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那边朝廷里面也是忙得够呛。 陈锦鲲出使大靖国,不但一举消灭进犯大渝国的奸细,另一方面又进一步打开了两国之间的边境,促进了边境贸易的发展,最最重要的是,又为大渝国贡献了三千万两白银。 军饷问题,一直是司徒复山最头疼的问题。 当初司徒复山想让陈锦鲲出任右相,朝廷上下一片反对,还是陈锦鲲给自己出难题,打赌能够在一个月之内为大渝国筹到三千万两军饷,若不能完成,绝口不再提出任右相的事情。 司徒复山看他这样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临走之前,连司徒复山也觉得陈锦鲲不太可能完成赌约,却没有想到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黄华标把这一路上陈锦鲲如何机智勇敢,如何让大靖国的皇帝改变主意,又如何识破奸臣柳坤的诡计,又如何成功的从布依国返回,并且解救众人储多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司徒复山在听过之后,一双眼睛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对自己欣赏的朝廷重臣又多了一层更深刻的认识。 当黄华标讲到陈锦鲲为了早些回到大渝,不惜放弃看病的时间,一直拖着病重的身子回国时,司徒复山不同的心生感动。 想起朝廷上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再想想一心为朝廷效力的陈锦鲲,司徒复山就觉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这种感觉让他遥想起当年的自己,有一句话叫“惜英雄,重英雄”,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 皇帝的御书房里,皇帝司徒复山正跟耶律旭阳谈论着一件大事。 “陛下,你真的想让陈锦鲲出任右相?”耶律旭阳恭恭敬敬的问道。 对于陈锦鲲这个弟子,他还是比较满意的,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都是朝中臣子的翘楚,如果不是担心他太过年轻,缺乏经验,只怕他自己都要向皇帝推荐。 “嗯,陈锦鲲年少有为,性格沉稳,又忠君爱国,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栋梁。以前我还担心他因为年轻而心气浮躁,可这回看他顺利出访大靖国,所做出来的成绩可圈可点,若不让他出任右相,只怕会埋没了他的才能。小阳,你怎么看呢?”司徒复山把目光移向耶律旭阳,想听听他的想法。 可耶律旭阳却很淡定的说:“一切听陛下安排。” 耶律旭阳出任左相也有一年,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朝廷里面把他当作眼中钉的人不在少数,他自然希望能够有一个人出来帮帮他。 司徒复山见耶律旭阳没有什么意见,却突然眉头一皱,话锋一转,“可是,我却还有一件事情极不放心。” “不知陛下担心什么事?”耶律旭阳问道。 司徒复山负手而立,想起那个站在陈锦鲲身后的女人,那个聪慧无比,却又胆大心细的女人,她那双眼睛总是闪烁着精光,清澈无比,像是能够看透世间的一切,每每自己的视线接触到这目光,总莫名的让自己心虚。 那个女人……终究是知道不应该知道的秘密,而那个秘密足以关系到整个大渝国的荣辱,甚至前途而未来。 如果有朝一日,这个有关司徒皇族的秘密召告于天下,也不知道会在民间揭起多大的波浪,到那时候是不是所有反对自己的人会自动组成一派,把自己从这至高的皇权上挤下来? “我担心的是……陈兮瑜!” 司徒复山说出这句话,让耶律旭阳不由的也有几句紧张。 当初要不是耶律旭阳向司徒复山开口求情,只怕陈兮瑜这个女人早就死了,陛下不疑陈锦鲲,却担心那个关系到司徒家族过去的秘密有一天会被召告天下,会威胁到司徒家族的名誉和地位,动摇皇族的统治。 “陛下,我相信陈兮瑜是个聪明的女人,无论是为了她相公的前途,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耶律旭阳的身后不由凝起了阵阵的凉汗,他知道司徒复山的性格,如果一件事情在司徒复山的心里面埋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么他不会轻易就放下自己的怀疑。 “我也希望她能够永远保住这个秘密,但是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够永远守住秘密。”司徒复山虽然说得语调轻轻,但是脸上有身为君主所特有的威严与戾气。 耶律旭阳的身子莫名的一颤,听这意思就是皇帝对陈兮瑜动了杀机,若是陈兮瑜死了,只怕最伤心的莫过于陈锦鲲,哪怕就算是让他当上了丞相,他的心也会随着陈兮瑜的死而覆灭。 对陈锦鲲最了解的耶律旭阳,自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陛下,依微臣之见,陈兮瑜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是个商人,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审时度势,出别人透露这个秘密对她没有好处,不但会害了自己,更会害了陈锦鲲。陛下和我都曾经试探过陈锦鲲,既然连他都不知道,想必陈兮瑜更不可能对其他人说。”耶律旭阳尽一切可能打消陈锦鲲的顾虑。 司徒复山被他说得心头微微有些松动,可是仍旧不能彻底打消顾虑,犹豫着说:“我希望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但若是她真的把此事张扬出去,只怕会给司徒一族想不到的灾难。” “如果陛下真的不放心,可以派信得过的人悄悄注视着陈兮瑜的动静,等她真的做出背叛大渝的事情,你再发落也不迟。”耶律旭阳想彻底打消司徒复山的顾虑,便向司徒复山出了这个主意,可是他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主意,之后给阿瑜带来了灭顶之灾。 “你这想法不错,改天我倒可以试试。”跟耶律旭阳商量了这么半天,虽然没有彻底打消司徒复山的疑虑,但至少让他稍稍放心一些。 “传朕的旨意,因礼部大夫陈锦鲲出访大靖国有功,封大渝国右相,即日起任命。”司徒复山马上向身边的宫人吩咐道。 陈锦鲲要升为右相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朝廷,但跟上一次不同,那些反对声少了,旁人见到陈锦鲲的兑现当初的诺言,拿来三千万两军饷,而且皇帝对陈锦鲲又这样重视有加,也就不敢再提出质疑的声音。 皇帝的御旨是同慰问的礼品一同送到的,在下了一道升官的圣旨之后,司徒复山又下了一道嘉奖的御旨,无非是夸张他对国有功,叮嘱他好好养病,早一些康复报效朝廷之类的,然后宫人们又送来一大堆的礼物,多半是一些宫中滋补的补品。 陈家人接了圣旨,阿瑜又给送圣旨来的宫人每人塞了一个大红包,那些宫人才个个眉开眼笑的离开。 送走宫人后,陈家人也是喜笑颜开,儿子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了丞相,这在大渝国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只怕是士族大家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陈贵见儿子这样出息,一高兴便要大摆宴席,还亏阿瑜拦住了他,说现在陛下在国内兴节俭之风,要是太过铺张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指责。 不过,庆祝还是要庆祝的。 阿瑜在家里摆了三桌宴席,让家里人和伙计一块乐呵乐呵,而且还给每一个为陈家打工的人都增加了一两银子,下人们也个个开心,整个陈家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缘分不浅 陈锦鲲升为右相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都,凡是跟陈锦鲲认识的,不管熟还是不熟,都来上门道贺,谁不想攀上未来丞相的大腿,将来跟着在朝中呼风唤雨啊? 好歹阿瑜是个拎得清的媳妇,不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而影响夫君的前程。 依照陈锦鲲的意思,朝中官员无论是谁,所有礼物都不收;任何想攀关系的士家大族,除非是黄华标那些跟自己共过事的大臣,就勉强见上一面,意思意思,其他一律不见。 就这样,阿瑜和陈锦鲲关门谢客的政策把许多人打发掉了,也为自己图了一个安静。 “你呀,天天躲在家里,倒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替人推三阻四背黑锅。前些天我可都听阿九说了,京都的人都说陈大人娶了一个厉害的娘子,把陈大人训得服服贴贴的,连客人都不敢见。”阿瑜见陈锦鲲身体好了一些,便来到书房里面向他报怨起来。 陈锦鲲轻轻一笑,看到小媳妇倒苦水的样子也蛮可爱,“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什么好了,只要我们两口子关起门来恩恩爱爱,在乎那些风言风雨干什么?” “你身体什么时候好呀?皇帝是官也赐了,药也送了,就等着你这位右相去上朝呢,怎么看你这都活蹦乱跳了,却还天天赖在家里?”因为要照顾陈锦鲲,阿瑜几乎推掉了军工作坊的差事,连看帐本都由原来的每隔三天一看,变成了每隔十天一看。 陈锦鲲却腹黑的弯弯唇角,悄悄对小媳妇说:“难得陛下放我几天假,要是我就这样急着上朝,只怕马上又要忙起来,让我先休息休息。” 阿瑜没有想到陈锦鲲居然这样狡猾,竟然连皇帝都要瞒,她一瞅陈锦鲲在桌案上的书和文稿,居然都是朝廷里面的一些章程和计划,想必陈锦鲲虽然自称卧病在家,但已经开始对丞相工作范围之内的事情开始了解和熟悉。 这样一来,就算他马上出任朝中右相,也不会匆匆忙忙,被人所指责。 “你倒是轻松了,倒让我在外面被人猜忌。”阿瑜撇一撇嘴,一幅不乐意的样子。 陈锦鲲回来之后医治的及时,再加上精心的调养,现在早就变得健健康康,神采飞扬。 他瞧见小媳妇一幅不满的样子,马上笑着说:“阿瑜,马上就是五月,正是繁花似锦的时节,不如我们一家带着乱乱去踏春如何?” 踏春?阿瑜一听,眼睛好像亮了起来。 说句实话,自打她来到京都之后,几乎一门心思都扑到生意上面,之后又是成亲,又是怀孕,反正杂七杂八的事情忙个不停,都没有真正的享受过京都的美景。 “我听说六皇子的房子都建好了,在前朝皇家园林的附近的观望台可以将京都的美景尽收眼底,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陈锦鲲嘴角含笑,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瞬未瞬的注视着阿瑜,想听听他的意思。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说起来我们一家人都好久没有一块出门走走。”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气适宜,陈家人带着几个人就出了门。 原本陈锦鲲只想两口子带上乱乱就出门的,可是阿瑜觉得陈贵二老呆在家里这么久,也应该出来走走,便邀他们一块去。 陈瑶婷得知哥哥嫂子,亲爹亲娘要去踏青,便也吵着一块去。 阿瑜索性放了阿九一天假,再带上两个办事麻利的下人,一家人就这样出了门。 春天京都郊外的景色格外的迷人,花红柳绿,再加上翩翩飞舞的蝴蝶和小鸟,让人更沉醉在这大自然的怀抱当中。 奶娘抱着乱乱,陈锦鲲和阿瑜并肩走在一块,陈贵两口子,还有陈瑶婷和阿九都漫步在其中,只觉得天地都变得开阔许多。 陈贵自从儿子升为了丞相,心情特别的舒畅,就连走路都是昂首挺胸,趾高气昂。 想到以后陈家就可以光耀门楣,名满京都,陈贵心里面想想就觉得挺美,唯一不满的是自己的儿子随了自己的性子,好像对媳妇也是言听计从的,这让陈贵特别的不满意。 自己怕媳妇不要紧,可儿子是堂堂的朝廷丞相,怎么可以那么听一个妇道人家的话呢?就连这趟出来踏青也是为了哄着媳妇高兴才挑的头,陈贵想想就皱起眉头。 嗯,改天一定要跟儿子好好说道说道,让他改掉这臭毛病。 阿瑜和陈锦鲲不知道陈贵心里面是怎么想的,陈瑶婷和阿九更不知道。 自从认定了阿九之后,陈瑶婷发现阿九变得更加懂事,更加勤快了。 或许是那天之后,阿瑜又跟他谈了一点什么,发现他变得越来越节俭,似乎在准备将来成亲的银子。 一家人坐在郊外新建好的观望台,一边坐着休息,一边欣赏着园林里面的景色。 在观望台附近是司徒玉监管的新房,如今已经基本上全部建好,只等再完成一些后续的工作,就可以让买房的人搬进来。 这些房子可都是卖出了高价,按照阿瑜出的主意,这些新房一半用于出售,一半用于出租,出售的钱先用于军费,剩下出租的钱也可以像下金蛋的鸡一样慢慢收回成本,用作长远的投资。 如今看到这里一幢幢建好的楼房,想到当初出这个主意的正是自己,阿瑜莫名的有一种满足感。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衣华袍的男子慢慢的走过来,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六殿下,你怎么在这里?”阿瑜惊讶的问道。 司徒玉朝着陈锦鲲和阿瑜轻轻一笑,“这里的房子都是我监造的,我怎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阿瑜一愣,没想到自己倒是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殿下,我和阿瑜带着家人借你的宝地来踏青,你应该舍得一借吧?”陈锦鲲半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看着阿瑜和家人开开心心出来,司徒玉觉得自己本来应该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一种莫名的酸涩。 虽是这样想,但是他还是应道:“当然可以,我本来就在这里留了一幢楼给阿瑜,当作她的酬劳,怎么你们不到那里去坐坐呢?” 阿瑜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把司徒玉送给自己的房子送给了救命恩人,这件事情只有她跟陈锦鲲知道,所以马上打起了哈哈:“六殿下,那套房子我租给别人了,所以不便前往。” “租人?阿瑜倒是生财有道啊。”司徒玉送那幢房子给阿瑜,也有自己的私心,本想借着这个机会以后好探望阿瑜,免得陈锦鲲处处要自己翻墙。 听说阿瑜不在里面住,司徒玉不由的心中涌起淡淡的失望。 正在此时,阿瑜的目光向观望台下慢慢朝这边走过来的人影看了一眼,不由的嘴角一弯,朝司徒玉说:“六殿下,看样子你的缘份又来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跌下悬崖 司徒玉被阿瑜说得一愣,朝她视线方向看过去,只见在观赏台的下方,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山丘下方,有十几个人正朝这边慢慢的走过来。 看穿着打扮,倒不像是普通的人家,因为每一个人都穿着华丽的裙子和长袍,为首的是几名女子,有贵气十足的少妇,也有未出阁的少女,看样子像是富贵人家出门踏青的。 在这些头戴金钗,满是脂粉味的女人之中,有一张脸映入司徒玉的眼帘,让他格外熟悉。 那是一张羞涩的脸,脸庞圆润,五官算不上顶好看,但也别有一种韵味,而那人似乎也看见了自己,一双眼睛虽一瞬未瞬的看向自己,眼神却有几分闪烁,像是在躲避什么。 正是自己当初退婚的未婚妻柳嫣嫣。 今年的春天花开得特别好,柳家的女眷也在下人的陪伴下来踏青。 柳家也算是士家大族,虽现在在朝廷里面没有担任什么重要职位,但在京都也是排名前十的大家族,否则当初司徒复山不会让司徒玉娶了柳嫣嫣。 可是柳嫣嫣当初被六皇子退婚,受族里族外不少人的耻笑,哪怕柳嫣嫣是柳家的嫡长女,她的父亲是柳氏的族长,也一样让她少不了别人的白眼与风言风语。 司徒玉站在观景台上负手而立,像一尊高高耸立的雕像,眉目间透着俊秀与威严。 正朝司徒玉走过来的那些柳家的女眷看到了司徒玉,都不由心中惊叹,眼睛都像钉在了司徒玉的身上,谁不喜欢长得英俊的男子?司徒玉这“玉皇子”的名头怎么可能是白传的? “哟?这不是六殿下吗?真没有想到你居然有空在这里?早知道我们就不带着我们家的大姑娘来了,倒让你们两个都尴尬。”说这话的正是柳家嫡脉的一位夫人。 “二娘,你说错了,大小姐正日盼夜盼着六殿下呢,她怎会心生尴尬?”说话带刺的正是柳嫣嫣的一位嫂嫂。 又有一位落井下石的女眷,看上去倒比柳嫣嫣小一点,但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锥心:“你们都说错了,大姐温良恭淑,虽被退婚,但依旧是京都最有名望的闺阁女子。” 柳嫣嫣站在众人之间,听着她们的话语,抿了抿嘴角,咬了咬唇,却依旧一言不发,表情甚至有一些麻木。 看这个样子,似乎在退婚之后,柳嫣嫣在柳家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司徒玉站在上方,静默的看着这一切,眉间不由微微的一蹙,一种莫名的愤怒居然涌上心头。 陈家人正坐在观望台里看风景,也在看热闹,可是除了阿瑜和陈锦鲲,恐怕陈家其他的人都不认得柳氏家族的人,所以不是很上心。 而阿瑜坐在一侧,一双明亮的眼睛先是注视着走过来的柳家人,又观察了一下司徒玉脸上表情的变化,心中莫名生出一个想法。 跟阿瑜此时的想法不同,陈锦鲲倒是更乐意那帮无事生非的女人把矛头对准司徒玉那个负心汉,免得司徒玉把一双“狼爪子”伸到自己的小媳妇跟前。 柳嫣嫣从那些七嘴八舌的女人当中走出来,朝六皇子微微一笑,略施一礼,“六殿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我还好,承蒙柳姑娘挂心,柳姑娘也好生注意身体。” 只是几句简单敷衍的话,却让柳嫣嫣心中倍感温暖,哪怕只是一句客套话,居然都让她心生几分感动。 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看上去又湿润如玉的男子,哪怕曾经背叛过自己,也让自己恨不起来。 谈笑间,柳嫣嫣已经两只眼睛带着点点泪光,朝司徒玉还一个礼节性的笑容,身子便有一些飘飘乎乎的朝前面走。 她本不想跟着这些府上的女眷出门,只是在家中呆了数月,母亲怕她闷在家中弄坏了身子,才嘱咐那些女眷把她给带上,却没有想到跟着一路来的都是一些这样的货色。 身在士家大族之中,本就不易,嫡氏一脉享受着士家大族独有的富贵和荣耀,也就要受到非嫡氏一脉的嫉妒和眼红,平常不可能压过嫡氏一脉一头,难得碰上这样一个机会自然要好好利用。 柳嫣嫣平常早就听多了这样的风言风语,也就见怪不怪,只是今天在最心宜的人面前出丑,心中更显悲凉。 她有些绝望的抬起了脚,有点像是丢了魂一样的朝前走着,莫名的一脚踏空,脚扭了一下,身子往旁边一滑,居然一不小心滑到悬崖边。 这一系列的动作和变化发生的太快,让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有离着柳嫣嫣最近的司徒玉看到这一幕,马上跳到悬崖的旁边,一把就想拉住柳嫣嫣的胳膊,却不小心扯到柳嫣嫣的衣袖。 柳嫣嫣今天穿了一件薄纱材质的长裙,因为怕踏青会热,她故意没有穿多少,里面只是穿了一件衬裙,上面就是亵衣,那些外面套的长裙虽看着结实,实际上只是薄薄的一层。 当司徒玉去拉柳嫣嫣时,就被他一把扯破,将里面紧挨着袖口一边的亵衣全部露出来。 就这样,在悬崖的一边出现了很令人惊叹的一幕:一位如玉的公子拉住一位差点掉下悬崖的如花姑娘,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更多的人看到那位公子拉住的不仅仅是姑娘的一只胳膊,连带着里面的春色也能一览无余。 从司徒玉的那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柳嫣嫣松开的亵衣一角,从颈脖那里一直延伸到胸口,女子微妙起伏的线条,冰肌玉肤般的侧颜,外加胸口那一对挺立的“山峰”,无不引人暇想。 柳嫣嫣也发现自己的外衣被司徒玉不小心扯破了,可现在她也顾不上害羞,因为跟什么名誉和声望相比,性命才更加的重要。 要是她现在松开手,只怕自己真的会摔到悬崖下面粉身碎骨,所以哪怕自己现在衣冠不整,哪怕事后会被更多的人耻笑,她现在也紧紧的握紧司徒玉的手…… “救人啊,救人啊……” “快来人呀,我们家的大小姐掉到悬崖边了!” …… 刚才还七嘴八舌的柳家女眷也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她们嘲讽和欺侮柳嫣嫣是一回事,害柳嫣嫣丧命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柳嫣嫣的闺名受损,她好歹是柳家的氏族嫡女,要是跌下悬崖摔死,只怕嫡系一脉的人不会放过今天出门的这些女人。 所以,刚才还巴不得用口水把柳嫣嫣淹死的女人立马恐慌起来,叫下人们去救柳嫣嫣。 今天三更哦,都没有人给我留言了,还有人在看么?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以身相许 其实这些女人也是多虑了,以司徒玉的武艺,至少可以对付数个功夫中上的家伙,要在悬崖边上救下柳嫣嫣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刚才用力太猛,不小心扯破了柳姑娘的衣服,这下子两个人顿时就尴尬了。 司徒玉在抓住柳嫣嫣之后,又稍稍运气,再一用力,一个海底捞月就把柳姑娘从悬崖边拉上来。 柳嫣嫣劫后余生,还来不及觉得庆幸,就发现自己的一只胳膊凉嗖嗖的,原来自己外面的裙子袖口早就被撕破,就连里面的亵衣也松松垮垮的露出来。 柳嫣嫣一捂胳膊,马上一张脸羞得通红。 还好阿瑜看到了这一切,很机灵的从奶娘手上拿过一件外套,十分自然的往柳嫣嫣身上一披,“柳姑娘,小心着凉!” 可惜,即便这样,还是没能堵住柳氏那些女眷的闲言碎语。 “哎哟哟,这可怎么得了哟?大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这身子怎么可以给旁人看了去?”一个年纪略长的中年妇人尖着嗓门叫道,表面上看来是为柳嫣嫣鸣不平,实际上倒像是唯恐柳嫣嫣的事情别人不知。 她的话音刚落,又有一个柳氏女子道:“二嫂嫂不用着急,大姐虽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也是情非得已,只要我们不说,想必别人也不会知道。” 哼,说是不说,可那风言风语的语气倒不像如此。 阿瑜不免有些头疼,早就知道这些士家大族是非多,宅院里面那些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事情听得太多,阿瑜庆幸自己没有生活在这样的大家庭里,可如今让她亲眼瞧见,真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还好柳嫣嫣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但抗击打能力特别强,反抗的本事也不弱。 她拽紧阿瑜披在身上的衣服,站起身来,眼睛漠然的朝柳氏的那些女眷看了一眼,冷冰冰的说:“不劳诸位嫂子、婶婶、姐妹们操心,嫣嫣从小命苦,摊上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怨天尤人,大不了剪了自己的头发到庙里面做姑子去,也省得旁人闲言碎语的记挂。” 柳氏的其他女眷听见,本来张开嘴还想阴阳怪气的想说点什么,却对上柳嫣嫣犀利的眼神,顿时都把想说的话重新咽回去。 阿瑜在旁边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幕,不由在心里面叹息一声,这深宅内院可不是一般的复杂啊,幸好自己生存的环境比较简单,才可以让自己一门心思放到生意上。 “你们不用替柳姑娘担心,明天我就会府上提亲,改日必当迎娶柳姑娘。”一直不吭声的司徒玉忽然开口道。 这一句话立刻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要知道司徒玉当初可是很反对娶柳嫣嫣的,即便是皇帝亲自赐婚也一口回绝,引得陛下大怒,纵使有不少人怀疑他是断袖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可没想到这一回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娶柳嫣嫣,这反差太大了。 其实阿瑜倒不觉得很意外,跟司徒玉打交道这么久,也渐渐清楚司徒玉的为人,他可以被人所引导,却不喜欢别人替自己做决定,性情虽然有些冷漠却不失为一个善良的人。再加上阿瑜早就拒绝过司徒玉,陈锦鲲又跟阿瑜这样情投意合,更让司徒玉断了念想。 当司徒玉看到柳嫣嫣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被这么多女人说三道四,不由对这些女人心生几分厌恶,同时对柳嫣嫣生出几分同情,毕竟柳嫣嫣走到今天这一步,有一半是因为自己所害。 已经让柳嫣嫣名誉受损,司徒玉不忍心再让她削发为尼,索性做个怜香惜玉的皇子,把柳嫣嫣娶进门,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众人一听司徒玉这样说,全都用惊讶的眼神看向他。 阿瑜倒是不觉得吃惊,嘴角微微勾起,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司徒玉,一幅乐见其成的样子。 柳嫣嫣本就是皇帝指定给司徒玉的皇子妃,家世显赫,举止得体,在整个大渝国也是一等一的姑娘,只可惜有阿瑜这位良玉在前,司徒玉再看其他的女子都觉得差她一大截。 可是,世人不知这位经商天赋的奇女子实际上是现代人的灵魂,用古代的女子与拥有现代灵魂的阿瑜相比,自然是永远也比不上的。司徒玉不知道这个道理,反正看其他的女子都觉得没有阿瑜好。 而看到阿瑜跟陈锦鲲郎情妾意,夫妻恩爱,司徒玉也插不了手,只能一辈子远远的看着心爱的女子,如果她一辈子能够幸福,也算是一件幸事。 可是,被救下来的柳嫣嫣却冷冷的看着司徒玉,当司徒玉在众人面前表示要迎娶她时,柳嫣嫣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悦,她甚至紧咬一下嘴唇,半晌从嘴里面冒出这样一句更让人意外的话:“我不愿意。” 这下子,别说其他人,就连阿瑜都有些惊讶了。 世人都知道柳嫣嫣对司徒玉一往情深,甚至被对方退婚也不离不弃,一门心事都扑到司徒玉的身上。 难得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司徒玉总算开了口,愿意迎娶柳嫣嫣,没想到居然会被拒绝,这柳嫣嫣的肚子里面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柳嫣嫣不同意,同着她一道出来的柳氏女眷便炸开了锅,“哎哟哟,我们大小姐呀,你这是做什么?六皇子可是京都所有女人最想嫁的男人,就连大渝国也挑不出几个比六殿下更好的男人,这别的女人都挤破头想嫁过去,你居然不愿意?” “就是就是,刚才若不是六皇子相救,姐姐的小命可都丢了,本来对待恩人要以身相许的,可姐姐居然不乐意,可惜小妹我不能替姐姐报恩……”那位柳氏年轻的小姐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满是柔情的瞟了瞟司徒玉,她还真的想代替柳嫣嫣嫁给司徒玉呢。 “咳咳咳……我说各位,这是六殿下和柳姑娘两个人的事情,不如让他们两人先私下里说说,我们再插嘴,好吗?”阿瑜见着这些柳氏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便不由站出来替柳嫣嫣说话。 “你又是谁?”其中一位年轻稍长,看上去地位要尊贵一些的妇人问道。 阿瑜笑着应道:“小女子不才,名叫陈兮瑜,是右丞相的夫人,也是军工作坊的负责人之一,跟六殿下和柳小姐有一些渊源,便站出来替他们说一句话,希望没有得罪柳家的各位。” 陈坐兮瑜或许不是什么名人,但是一听到右丞相的夫人,还有军工作坊负责人的头衔,就不得不让这些天天呆在深闺的妇人刮目相看。 刚才还质疑阿瑜是什么人的妇人,马上换了一幅笑脸,变脸的技术堪称一绝,“哦,原来是丞相夫人呀,既然你是嫣儿和六殿下的老朋友,那就你们先聊着吧。” 那妇人显然在柳家地位不小,给柳氏众女眷使了一个眼色,那些女人便很识趣的退到一边,只留下司徒玉和柳嫣嫣两个人,让他们有独立说话的空间。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重振夫纲 司徒玉不解的问柳嫣嫣,“柳姑娘这是何意?莫非还在介意我当初退婚的事情吗?”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什么谁对谁错的?只是,我不愿意你为了可怜我,而下决定娶我而已。”柳嫣嫣的语气淡淡,里面带着少有的伤感与难过。 她的那双眼睛虽然没有阿瑜那样明亮,但细长的眼眸也是如同一弯清泉,柔弱而楚楚动人。 司徒玉看着那双眼睛,心底的最深处莫名的被触动一下,像是谁不经意的拔动他心底那根久未有人触及的心弦,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眸,莫名的让司徒玉心生几分愧疚。 终究是他欠这个女人太多了! “柳姑娘,你想多了,我娶你并不是因为可怜你,而是此前也有过这样的打算。之前退婚,是有不能言语的理由,因为这件事情对你对我都留下了不好的后果,想想当初自己真的是太过任性,其实细想一下,柳姑娘也确实是一位难得的窈窕淑女。若是能跟柳姑娘结为连理,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司徒玉眼睛看向柳嫣嫣,侃侃而谈。 他的话不由的让柳嫣嫣身子一震,两只眼睛居然闪烁出异样的神彩,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一般,柳嫣嫣不敢置信的问司徒玉:“你……真心想娶我?” 司徒玉郑重的点点头,“等我回到宫后,必定会向父皇请旨,相信没过几天柳家就会收到赐婚的圣旨了。” 蓦然间,柳嫣嫣的两眼突然变得红通通的,眼角还隐隐泛着泪光,眨眼间一滴晶莹透明的泪滴已经从她的脸颊上滑落,一幅楚楚动人的娇弱美人样。 司徒玉不由轻轻问道:“柳姑娘,你……” “我没事,只要你是真心的就好!”这么长时间一直守望着那人,终于等到苦尽甘来的那一天,柳嫣嫣这是喜极而泣。 柳嫣嫣虽然脸上挂着泪,嘴角却是向上轻轻挑起的,一幅又哭又笑的样子旁人是看不太懂,阿瑜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从柳嫣嫣的表情看得出来,司徒玉多半是说服她愿意嫁给自己,这柳嫣嫣这小姑娘也是矫情,司徒玉当初退婚的时候,她是锲而不舍的追求司徒玉,如今别人正大光明的向他求婚,她却摆起姿态来,这深闺宅院的女人心思真是让人难猜。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司徒玉这个愣头青终于开窍了,也不知是在自己和陈锦鲲多番“点醒”,还是看到柳嫣嫣如今的处境艰难,居然终于下定决定迎娶柳嫣嫣。 阿瑜也可以松一口气,终于可以不再让家里那个吃醋小相公追着不放了。 想到这些,阿瑜的嘴角不由的也浮现出一缕笑意。 “诶?娘子,你高兴什么?”正站在阿瑜身边的陈锦鲲,打量着小媳妇妙趣横生的脸部表情,饶有兴趣的问道。 “咳咳咳……没高兴什么,只是看到柳姑娘和六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替他们感到高兴而已。” “哼,你倒是对他的事情蛮上心的。”陈锦鲲莫名的从嘴里面崩出这样一句,引得阿瑜给他一记白眼。 “你这醋可吃得有些莫名其妙,以前天天数落别人不娶媳妇,天天往自已家里跑,如今人家抱得佳人归,你这又莫名的吃起哪家醋来?”阿瑜一边说着,又以眼为刀,给了陈锦鲲几记“眼刀”,若不是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场,她保准会数落自家的相公一顿。 陈锦鲲在迎接小媳妇的几记“眼刀”之后,马上意识到小媳妇是动真怒了,马上笑吟吟的讨好道:“娘子,为夫只是说说而已嘛,皇家的婚事岂是我等可以决定的六皇子若是真能娶了柳姑娘,倒也是美事一桩。” 这样说倒差不多,阿瑜恢复了脸上的笑意,看到司徒玉已经做好安抚柳嫣嫣的工作,对众人说了几句,然后悄然而去。 在离别之前,他淡淡的看了阿瑜一眼,瞧见阿瑜正一脸笑意的望向自己,似乎很乐见其成这桩婚事,司徒玉的心口莫名的疼一下。 阿瑜,若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我便依从于你吧。不过,世间任何女子都代替不了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司徒玉意味深长的看了阿瑜一见,然后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接下来,是柳家那些来踏青的女眷七嘴八舌的恭喜声和讨好声。 要知道柳嫣嫣在退婚之后,一直是柳家的笑柄和话柄,没想到这匆匆一趟,司徒玉便决定迎娶柳嫣嫣,当初被众人取笑的“麻雀”一下子要飞到枝头变“凤凰”,眼见着风向就要变了,当初那些给嫡系一脉,甚至柳嫣嫣使过绊子的都不由有些担心,马上转过头来好好讨好一番,免得柳家嫡系一脉秋后算帐。 柳嫣嫣刚才还被众人取笑,一下子就被众人围在中间嘘寒问暖起来,反差太大,不由让人觉得有些充满讽刺。 阿瑜和陈锦鲲两口子正目不转睛的瞧着这边的一切,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变脸的戏码俨然比踏青更加的有趣。 只是,跟随他们一块来的陈贵心里面有些不舒服。 他一不是生意场上的人,二不是官场上的人,不懂得这些士家大族、深闺宅院里面的凶险,更不懂得这些人话语里面的险恶,他只是觉得自己儿子刚刚当上了一国丞相,应该无论在家里面,还是在外面都要高人一头。 可没想到陈锦鲲哪怕是在外面对媳妇也是一幅俯首帖耳的样子,没有半点丞相的威严,顿时让他觉得颜面无光,更觉得自己应该跟儿子说道说道,让儿子开开窍了。 晚上回来之后,陈贵来到陈锦鲲的书房。 推开门就见儿子站在书架前,像在整理什么文案,一见陈贵推门而入,不由有些奇怪的问道:“爹,你怎么来了?” 陈贵不悦的说:“你现在都是朝廷命官了,我来看看你都不成?” 话一说完,他便自顾自的坐在书房里的椅子上。 陈锦鲲知道陈贵一直很少关心他工作上的事情,这次故意趁他一个人在书房的时候走进来,肯定有什么事情。 “爹,你要是想对我说什么,尽管说好了,这里是陈家,你想对儿子说什么都可以。”陈锦鲲索性放下手中的公务,跟陈贵面对面的坐下来。 “锦鲲呀,阿瑜嫁进我们家也快两年了,虽说她做事能干,但陈家人丁稀薄,终归是要开枝散叶的。”陈贵不便把话说得那样明显,跟儿子拐弯抹角的说。 陈锦鲲一笑,“爹,你开玩笑呢?阿瑜不刚刚生下了乱乱吗?怎么叫做没有开枝散叶呢?” “扯什么犊子?乱乱是闺女,咱陈家的香火是需要男丁继承下去的。阿瑜嫁进陈家快一年才生下的乱乱,现在想要她生第二胎更是艰难,而且你那媳妇性子又要强,里里外外的那么忙,家里面不正需要一个真正的女人来帮陈家生个乖孙,延续咱们陈家的香火吗?”陈贵的神情认真,觉得这是目前陈家最最重要的事情。 可陈锦鲲却不以为然的说:“爹,在我眼里,闺女和儿子都是一回事。你看看阿瑜不就是女子吗?她不比男人还强,把陈家的生意打理的那样好,还能帮皇帝办事,这样的女子可比咱们男人都强呀。” “哼,她就算再强,也是一个妇道人家,以前你事事怕她也就算了,如今你也成为了当朝丞相,怎么还是什么都听媳妇的?”陈贵觉得儿子就是个“妻管严”,有损陈家的威望与尊严。 “爹,我没有什么都听阿瑜的,只是觉得生孩子的事情不急。我跟阿瑜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机会的。”陈锦鲲实在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跟陈贵起争执,便有意敷衍他。 陈贵如何不识得儿子的心意,说得好听以后会生,实际上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所以他斩钉截铁的说:“不成,今天你一定要答应我,马上娶一个妾室进门,否则你爹我今天就不让你离开这个书房。” 陈锦鲲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爹居然也变得这样无赖起来,他苦着一张脸说:“爹,其他的事情还好商量,但纳妾的事情我一定不会答应的。先不要说阿瑜有恩于我,有恩于陈家,就算念及我们夫妻两个的感情,我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况且,我在成亲之前,就向她郑重允诺过,这一辈子不会再另外娶别的女人,我是一个男人,不能不遵守自己的承诺。” 顿时,陈贵的脸都有些气白了,马上用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儿子:“你……你果然对那个女人言听计从,当初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是不是她逼你的?哎,还以为你当了丞相会让我们陈家有光,可你如此惧内如何能振夫纲,这传出去都是一桩笑话啊!” 陈锦鲲想也不想的回嘴道:“爹,儿子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你跟我娘不也是如此吗?我觉得这样更显得夫妻恩爱,不需要什么重振夫纲!” 陈贵见亲生儿子拿话堵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无奈的举起桌上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以示发泄。 他这一摔,不仅惊动了府上的下人,也把阿瑜和李氏给引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李氏是听下人告诉自己,说老爷和少爷在书房里面吵架,当她赶到的时候,恰好陈贵摔了一个杯子,地上满是一地的碎片。 而阿瑜的住处就离陈锦鲲的书房不远,她哄好女儿,也闻声赶过来。 陈贵看到走进来的儿媳妇,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说不出口,毕竟当年陈家欠下一屁股的债还是阿瑜想办法还上的,要他现在装模做样的训斥儿媳妇,他还真有几分心虚,只得犹豫着说出这样几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李氏不知道自家的老头子抽的什么风,陈贵一走,马上跟着他出门问个究竟。 而那些下人匆匆的收拾好地上的碎片,也很有眼力劲的离开,书房里面很快就只剩下阿瑜和陈锦鲲两个人。 阿瑜用疑惑的眼神看了陈锦鲲一眼,不需要她开口问,陈锦鲲就知道她想问什么,夫妻间早就形成了一种默契。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卷土重来 等陈贵走后,陈锦鲲向阿瑜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当然他主动绕过了陈贵要他纳妾,重振夫纲的这一段。 可是阿瑜那样聪明的女子,怎么会没听出其中的玄机,她白了陈锦鲲一眼,一侧嘴角微微挑起,笑着说道:“你爹大半夜的跑来找你,应该不止是说说家中琐事就翻脸吧?我看他气乎乎的看着我的样子,恐怕此事多半与我有关!” 陈锦鲲一愣,见小媳妇这样就识破了小秘密,马上讪讪一笑,“娘子呀,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我爹上了年纪,人有些老糊涂了,一大把年纪总想着抱孙子,所以才会半夜三更跑来叫我纳妾,已经被我一口回绝了。” “别介呀,干嘛一口回绝?你爹叫你纳妾不是正好吗?反正咱们家里就只有乱乱一个孙女,找个女人跟你生个儿子岂不是更好?”阿瑜的脸色微微一变,说的都是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陈锦鲲听出小媳妇话里面的酸味,马上哄着娘子说:“阿瑜,又说气话不是?你就真的希望我重新纳一房小妾?” “哼,你纳不纳小妾是你自己的事情,轮不到我来操心。”阿瑜别过脸,小嘴却不由微微翘了翘,可见气得不轻。 陈锦鲲看到小媳妇这幅小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一只手在阿瑜的小脸上拧上一把,用着宠溺的语气说:“为夫要是真纳妾,还不得经过你这管家婆来点头?你放心好了,为夫当年答应过只娶你一个,此生便不会再找其他的女人。就算是其他的女人再好,也入不了为夫的眼!” 这便是相公对自己最好的承诺了,阿瑜虽然心里面乐意,可嘴上却不肯轻易放过陈锦鲲,谁叫他没有说服好陈贵,反倒让陈贵把怒火迁怒于自己,以后在家里跟公公相处只怕会更加的艰难。 “你还是跟你爹好好说话吧,以后要是真碰上什么好姑娘,尽管娶进门,我是不会拦着你的,也免得你爹日后埋怨我!”阿瑜虽然这样说,但话语里面依旧有一种酸溜溜的味道。 陈锦鲲知道小媳妇说的不是真心话,他搂上阿瑜纤细的腰身,在她耳边温柔的细语:“娘子,我只在意你!” 温暖的话语带着淡淡的热气,轻轻的呼在阿瑜的耳畔,让阿瑜的身子莫名的有些一软。 阿瑜在心里面埋怨,这该死的相公撩妹的技术是越来越纯熟,让自己这活过两世的人都有一些抵挡不住他的诱惑,让自己一颗少妇的心怦然心动。 陈锦鲲就势把阿瑜压在身上,伏在旁边的桌子上。 阿瑜不由有些脸红,现在虽然是晚上,但毕竟是在书房,这里一般是相公办公事的地方,今夜两个人却要在这里办私事,感觉有一点不自然。 “别,别,这里可是书房呢。”阿瑜害羞的说。 陈锦鲲就喜欢阿瑜这一点,哪怕是成为为人母的少妇,也不改她当初身上少女才有的特质,他笑着调戏小媳妇说:“别怕,房间里面什么地方都试过了,换一个新环境更加好。” 阿瑜的脸一红,忽然发现自己相公居然变得这样不害臊,忍不住得唾弃他一口:“呸,真不要脸!亏你马上做丞相,净想着这……” 还不等阿瑜把话说完,陈锦鲲温热的唇已经紧紧的贴上来,覆在阿瑜的樱桃小嘴之上,贪婪的亲吻起来…… 入夜,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唯有京都郊外二十里的一块乱坟岗上,还停留着不肯消停的几个人。 唐老太太身穿一身黑色的斗篷,手里面拄着一根黑色的拐杖,脸上的神情凝重,在这漆黑的夜里面看来,就像是一只飘乎的鬼影,鬼鬼祟祟的藏在暗处谋划着什么。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唐老太太站在乱坟岗的一处高地,远远的眺望那一片埋葬无名尸首的地方,忽然沉声问道。 她的手下马上应道:“一切都安排妥当。小的听知情的人透露,七公子在遇险之后就在此处出没,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侥幸逃生的?小的也是前一阵子听说这京都郊外的乱坟岗经常闹鬼,有一次斗胆跟朋友路过这里,大白天的居然看到有人啃腐尸,看模样居然还有几分面熟,回去仔细想了想,竟然跟七公子有几分相像。七公子似乎失去了记忆,但一把大刀还是耍得相当好,小的也是回来看到七公子用刀剖尸,才敢确认。” 听属下交待清楚事情的经过,唐老太太拄着拐杖的手不由紧了紧,力道一大,手不由变得生疼。但是跟心中的疼痛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唐家老七是唐老太太最喜爱的儿子,不但模样长得俊俏,武艺的天赋也是几个儿子当中最高的。 当初撺掇太子逼宫,失败之后就再也没有儿子的消息,还以为他必死无疑,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侥幸逃生,天知道他是遭了多大的罪才可以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唐老太太心急如焚,为了找到儿子,从黄昏一直等到深夜,可是还没有等到儿子的身影。 正当她有些绝望,以为今天注定会空手而归之时,只听她的一个属下一指黑暗处:“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朝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前面不远处,在黑暗的掩盖下,一个如同鬼魅一样的物体正匍匐前进,动作还挺快。 唐老太太目露精光,马上喊道:“抓住他,快!” 所有的人一起行动,朝那个“鬼魅”跑去。 大家的动作都不慢,可是当他们跑到那人的跟前,对方却不肯乖乖就范,还跟他们展开了一场恶斗。 几个人你一拳,我一脚,刀来剑往的打得不可开交,好在来的人在数量上占优势,而对方显然长期没有足够进食,体力严重不够,所以几十个回合之后,对方自己就累趴下了。 唐老太太见状,赶忙拄着拐杖走上前,当她走到地上那名又像疯子又像乞丐的人面前,用拐仗挑开他脸上的头发,借着手中的灯笼,清楚的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不由的老泪纵横,潸然泪下。 “唐七,我的儿啊。”唐老太太一见那人,情不自禁的嚎啕大哭起来。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誓要复仇 京都一处简陋的小巷子里,唐老太太看着唐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的脑袋刚刚被老大夫用针炙的方法医治,现在赫然的变成了一只刺猬。 唐老太太见状,心情很是复杂。 那次太子逼宫,自己的两个儿子首当其冲,打头炮的就是这唐昊,要说唐昊的身手可是几个儿子当中最出类拔萃的,若是他们的计策能够成功,唐昊肯定跑不掉一个将军的头衔。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计划失败,太子身亡,连带着唐昊和那个在宫中做眼线的儿子也生死未卜,没想到被自己的属下偶然发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现在归来的儿子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儿子了。 脸还是原来的那一张脸,但是身体早就没有以前那样健康,原本一身的腱子肉早就不见了踪影,人也变得痴痴傻傻的眼睛看人没有焦距,连亲老娘都认不出来。 看到最疼爱的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唐老夫人想想就觉得心疼。 可是她并没有总结经验教训,而是把这笔帐算到阿瑜的头上,在唐老太太看来,如果不是陈兮瑜,她绝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想当初在瑜县,他们唐家可是连官府都要给几分薄面的人家,也是因为那个女人的不识好歹,才让他们唐家接二连三的遭到厄运。 如今哪怕是找大夫替儿子治病,也不敢正大光明的找,天天活得就像是地沟里面的老鼠,真叫一个憋屈。 唐老太太正看着自己昏昏睡去的儿子,感触颇多,莫名的揪心。 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唐老太太转过头一看,就见六儿子唐贤一只手拄着拐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来,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的后面。 唐老太太不由皱了皱眉,她对这个从小就身患残疾而且性格内敛的儿子不喜,若不是其他的儿子都死得差不多了,她还真不想承认自己曾经生过这样一个儿子。 “七弟他没事吧?”唐贤打量了床上的唐昊一眼,眼中流露出真情实意的关心,倒不像是敷衍,让唐老太太不悦的心情稍稍放松。 “他很好,你不用挂怀。” 唐贤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娘,儿子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唐老太太看都懒得看唐贤一眼,就冷冷的回答:“若是叫我离开京都的事情,那还是免了吧。” “娘,你为何如此固执?我们如今不再比得从前,唐家可以仰仗的靠山已倒,我们如今的命运都岌岌可危,你若是和七弟还呆在京都,只怕会性命堪忧。”唐贤急迫的说。 可是唐老太太却满是怒意的瞪了他一眼,“哼,我早就说过,不杀了陈兮瑜这个贱人,我誓不离开京都!” “娘,害唐家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并不是那个女人。再说了,今天的陈兮瑜已不比从前,她已经是大渝国的皇商,而且所嫁的相公又刚刚出任丞相,您要对付她,只怕并不容易!” “那我也不能放过她!”唐老太太气得用自己的拐杖用力敲了敲地面,一双眼睛似乎能够喷出火来,“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我们不会失去在渝县的一切,太子也不会这么快就失势,我们唐家也不会到今天这一步,你的几个兄弟也不会死的死,伤的伤!” 唐贤几乎要流下眼泪,最后劝道:“娘,这个仇我会替你们报,如今七弟神智不清,他又是朝廷要犯,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要好好保重。请你听儿子一句劝吧,离开京都,否则祸福难料啊。” 唐贤说到这里,居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诚心诚意的恳求自己的亲娘。 可是唐老太太见儿子这样央求自己,却不以为然的应道:“老六呀,我知道你在京都颇有一些人脉。你放心好了,我跟老七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你的头上,若是收拾了陈兮瑜那个贱人,我们自然会离开京都。若是我们因此而遭遇不幸,也绝对不会向别人吐露你的半个字,你若是还念及一点儿旧情,就劳烦你帮我们草草埋葬,也算是为娘托付你的最后一件事情。” “娘,我是真心为你和七弟的安危考虑呀……”唐贤心里面觉得堵得慌,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换来的是母亲的猜忌。 “不用再说了,这个仇我是一定会报的,哪怕是赔上我这把老骨头,我也一定要找陈兮瑜报仇!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你七弟这里有我就足够了。”唐老太太把话一说完,马上扭过脸去,似乎不再愿意多看六儿子一眼。 唐贤心中无奈,知道母亲已经铁了心要复仇,任凭自己再劝也是徒劳。 他早就查过这个女人的一些底细,发现这个女人十分善于经营,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更是跟六皇子关系匪浅,真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唐贤怕母亲吃亏,才苦苦相劝,可唐老太太如今也是油盐不进,劝也白劝。 他只得深深的叹一口气,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拄着打拐杖丧气的说:“母亲既然心意已决,儿子也不再多劝,还望母亲一切小心,若是有什么需要……” 唐老太太早就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现在听他絮絮叨叨说这么多,更是厌恶至极。她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儿子,几个正常的儿子都被陈兮瑜害死,怎么能指望这样一个肢体不全的儿子来帮助自己? 所以她不等唐贤把话说完,就极不厌烦的说:“够了,娘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唐老太太这样一说,唐贤只得悻悻的离开房间,临走前还听唐老太太气愤的“哼”了一声。 其实唐老太太真的是错怪了唐贤,唐贤虽身体不好,但心机却是几个儿子当中最活泛的。想当初他一个人被送到京都来,除了治病看书,还结交了不少的民间高手,更是攀附上江湖第一大帮,成为他们私底下管帐的先生。 这个职位虽然不高,但是手里面管的钱财不少,私底下江湖人都管他叫“唐先生”,来来往往的有几分薄面,若不是因为他的关系,只怕唐老太太现在早就被人举报,送进了官府。 唐老太太一向看重唐昊,可是唐昊只是一介武夫,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混子,而第一大帮的“唐先生”,不但掌管第一大帮的钱财,有时候还会替江湖人士出出主意,人送绰号“江湖诸葛”,要说名头还在唐昊之上。 可是唐贤为人低调,就算身边的人也没有几个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所以连唐老太太也不知道。 当初唐老太太跟唐昊帮太子逼宫的事情,他们并没有事先告诉唐贤,否则唐贤一定会叫他们抽身而退,因为唐贤虽在民间,却早就听说过太子的为人和能力,这样的人能够当上皇帝,那才是新鲜事。 后来东窗事发,唐贤又几次劝唐老太太,可唐老太太仍旧不听,铁了心要留在京都跟那个叫做陈兮瑜的女人作对。 唐贤对陈兮瑜倒有几分敬佩,一个女子,居然能够白手起家,建下这样一份家当,也算是当真不易,若不是两边为敌,唐贤还真想结交一下。 可惜的是,唐老太太这种油盐不进的性格,对上日益强大的陈兮瑜只怕是要吃亏,若她跟唐贤好好商量一下,或许还真的能够算计到阿瑜,可唐老太太偏偏看死了这个儿子,不想让他插手,甚至行动计划也不告诉他,能够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 唐贤看到母亲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只能蓦然的叹一口气,然后缓缓走出了门。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喜上加喜 这些天京都的百姓很热闹,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着一件大事,那就是一向被当成少女梦中情人的六皇子居然要成亲了,而且成亲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六皇子退婚的柳家的嫡长女柳嫣嫣。 消息一出来,京都的无数少女为之心碎,无数个少妇也长吁短叹,悔恨自己身不逢时,当初成亲的太早。 而茶楼、酒馆里的客人也多了一个话题,因此而津津乐道。 大渝国的皇宫里,皇帝司徒复山也为之欣喜,他为两件事情而高兴:一是自己最头疼的六皇子的婚事终于解决了,二是自己最欣赏的臣子终于顺利成为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两件事情一前一后出现,正可谓是喜上加喜。 司徒玉打光棍这么多年,司徒复山一直为他着急,有时候还有些怀疑自己儿子真的就是个断袖,如今儿子终于想通了,迎娶的还是自己看中的那个姑娘,总算没有白费他的一番心血。 这个儿子呀,确实是有几分才干,但母妃的出身不好,一直是他的软肋。 如今迎娶了柳氏的嫡女,也算是为他添加了一道助力,但愿这个儿子能如自己所愿,成为自己可以仰仗的力量。 陈锦鲲从大靖国回来之后,在家里面养病休养了半个来月,等他朝气蓬勃、生龙活虎的重新出现在大渝国的朝廷之上,已经被万人景仰,就连以前对他轻视的那些出身士家大族的官员也得尊称他一声“右相”。 正所谓少年得志,陈锦鲲才二十不到就已经成为了当朝丞相,这在大渝国的历史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朝廷上的那些官员都是一些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当初陈锦鲲跟陛下打赌被朝中的官员一致奚落之时,不少的人选择了明哲保身,或是躲在一边偷偷看陈锦鲲的笑话,可是当陈锦鲲顺顺利利的带来了三千万两银子,还跟大靖国修好,谈成了促进两国通商的协定,让大靖国同意开放更多的边境,这可真是一件前无古人的功迹。 扩大边境,加强经商,或许一般的小老百姓没有感觉,但是只要想一想大靖国拥有三座数量巨大的金矿,如果用这些黄金购买大渝国的物品,不但可以让国库充盈,还可以让大渝国的百姓赚到更多的钱,不愁吃不饱饭,这可是于国于民都有好处的大喜事。 以前大渝国也曾经跟大靖国的皇帝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但是腰包鼓鼓的大靖国并不在乎大渝国的想法,在他们国家看来,北方盛产马匹和兵器,以及兽皮的野丘国,还有东边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布依国,都是很好的交易对象,没必要特意扩大跟大渝国的商业来往。 但是这一回陈锦鲲出使大靖国不一样,他拿捏到大靖国的把柄,虽说柳坤是私自作主跟布依国的奸细来往,但谁知道始作俑者究竟是谁,如果没有人的支持,只怕柳坤这个奸臣也不敢这样大胆。 大靖国的皇帝不想此事闹大,便乖乖花三千万两银子做了一桩亏本买卖,同时也答应开放更多的边境,反正跟哪个国家做生意都是花钱,何不花钱图个安心省事。 所以,陈锦鲲顺利的为自己国家凑到了军费,又给司徒复山带来了这样天大的好消息。 对于陈锦鲲出任右相,有人欢喜有人忧。 站在耶律旭阳那一边的官员,有不少都是平民出身的,耶律旭阳自从十余年前被人陷害,行事作风低调不少,有些事情不敢出头。 而由耶律旭阳一手调教出来的陈锦鲲不同,做事果敢又雷厉风行,很有耶律大人当年的影子,而且陈锦鲲的许多政治主张都是打击士族大家的,很让那些没有背景的官员心中爽快。 而另一方面,以五皇子司徒严为首的士家大族的官员,都对陈锦鲲的升迁不满。 他们能够入朝为官,都是靠着祖宗上辈子积福,一个小小的书生,只是学问做得好就要跟他们平起平坐,换作是谁都不乐意。 特别是这个陈锦鲲老是爱跟他们这些士家出身的官员作对,更让他们对陈锦鲲这个人恨之入骨,可惜上次好几波人集体上表都没能把他弄下台,如今又让他混到右相这个位置上,只怕又有不少的朝中官员日子不好过了。 在皇帝的御书房里,五皇子司徒严和六皇子司徒玉各自端坐在司徒复山的两侧。 司徒复山在经过太子一事之后,对未来的国之储君要求更加的严格,司徒严和司徒玉是他目前最为看重的两个皇子,未来的太子很有可能是在他们二人之中选出一位,而对两位皇子的教导和考核,司徒复山从来没有停止过。 “严儿,玉儿,你们之前作的两篇赋文各有千秋,一个主张以律治国,一个讲究以民为本,都是治国的良策。若是你们真能够做到,倒真是替父皇解决一桩难事。”司徒复山看着两位皇子几天前写下的考题答案,脸上表情甚感欣慰。 要说心里话,司徒复山对司徒严更看重一点,因为这个儿子虽然从小没有养在身边,却没有被养残,长在军中反而磨砺了他的性子,至少在几个儿子当中算是文武双全的。 可惜他也是士家大族出身,母族又是军中重臣,难保将来上台不把自己原先主张的压制士家大族的政治策略给推翻,再加上司徒严也算是军中的老油子,阳奉阴违、溜须拍马那一套没少学,甚至还经常用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司徒复山对这个儿子还有所保留。 而要说真心喜爱,自然是长相出众的司徒玉更讨司徒复山的欢心。 虽然司徒玉的母妃身份卑微,但是其母妃温婉的性子一直让司徒复山记忆犹新,爱屋及乌,让司徒复山更添了几分怜爱。 再加上司徒玉也主张压制士族,这一点跟司徒复山不谋而合,所以司徒玉的政治主张很合司徒复山的心意。 要他在两个儿子当中取舍,还真的一时难以确定。 “玉儿呀,你马上要成亲,最近就不要操心其他事了。几个皇子当中就属你的婚事最晚,最近你还是放下手中的事情,专心把婚事办好吧。”司徒复山看向司徒玉,满眼都是慈爱。 这让在旁边看着的司徒严心中很是不快,从小到大司徒玉都最得喜爱,自己的母族比他的母妃身份高贵,地位也更显赫百倍,凭什么么自己得不到父皇的怜爱? 司徒严阴沉着脸,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六弟虽要成亲,可听说之前惹下的风流债不少,京都不少的女子都因为六弟的婚事黯然心碎。” 司徒复山听见,以为只是儿子的一句玩笑话,也打着哈哈说道:“胡说,你六弟从小到大的女人缘都不错,心怡他的女子自然是不少,但也要能入我们司徒皇族的眼。话说到这里,严儿可要跟你弟弟多学学,你比他年长不了几岁,就已经妻妾成群了,古往今来,醉心于女色的男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你可要当心了!” 司徒复山说这番话,是想提醒提醒自己这个好色的儿子,却没有想到竟然起到了反效果。 司徒严本就对司徒玉迎娶士族大家的嫡长女不满,如今听父皇这样护着他,更是心中愤恨,又用阴恹恹的语气说了一句:“父皇,只怕你对六弟不太了解。他不近女色并不是因为不喜欢女人,而是只喜欢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有夫之妇。” 司徒玉一听,眉头不由一皱,他就算反应再迟钝也听出来司徒严是故意找茬,存心想触他的霉头。 “不知道五哥说此话是何意?”司徒玉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眼神,若不是因为父皇在场,他可能会直接跟司徒严吵起来。 司徒复山也听出司徒严话里有话,司徒玉的婚事在即,他可不想节外生枝,马上问道“是呀,严儿,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有夫之妇,你六弟何曾喜欢过其他的女人?” 若是有的话,只怕这小子早就成亲了,还用得着我这个做父皇的这么头疼吗? 司徒严慢慢挑起一侧的嘴角,轻哼一声说:“父皇深居宫中,或许没有听到过,儿臣在京都可是听说六弟身边有一位聪慧过人的‘女诸葛’,不但容貌出色,还聪慧过人,能替六弟排忧解难,两人关系匪浅,只是不巧的是,那位女子恰好是有夫之妇。” 司徒复山不由的脸色一变,沉声问:“老六,你五哥说的可是真事?” “哼,我看五哥最近很闲,净编排一些街头巷尾的传闻,父皇就当作听书好了。”司徒玉的脸上划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六弟,我何曾诬陷于你?那个叫做陈兮瑜的女子,不是正在你的军工作坊中任职吗?她可是右相的夫人,却能为你出谋划策,六弟的魅力果然不小呀。” 司徒玉马上脸色一黑,“五哥休要胡言,我跟阿瑜什么都没有。” “哟?六弟这是着急了?果然是护花心切,只可惜你对那个女人如此上心,甚至愿意为了她退婚,她却不领情。不过应该承认她还是很有眼光的,哪怕她没有选择你,现在嫁的夫君也成为了朝中的右相,宫中的红人!” 司徒严看到司徒玉那张英俊的脸气得微微有些变形,心中就暗自得意,多年以来积累的怨恨居然消逝了大半。 “够了!你们可是大渝国堂堂的皇子,却在朕的御书房中像两个街头泼妇一样吵架,成何体统?”司徒复山气得不行,瞪着眼睛怒视着两个皇子,“不管外面的那些流言是真是假,你们都要记住保留大渝国的颜面。陈锦鲲是朕亲自挑选出来的右相,不可以在背后议论他的是非。” “儿臣遵命!”两个皇子看到司徒复山一脸怒容,马上低下头来。 “退下去吧,让朕好好静静。” 司徒玉和司徒严便离开御书房,房间里面只剩下司徒复山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两个儿子。 此刻他觉得很是心痛,但更多的是愤怒,没想到那个叫做陈兮瑜的女人居然就是当初司徒玉心宜的女子,这件事情他还是刚刚才知道。 脑海中划过陈兮瑜那张清秀机灵的脸庞,还有她现在的身份,以及过去的种种,都让司徒复山心中惊讶,这世上为什么还有如此机智过人的女子? 如果她仅仅只是陈锦鲲的娘子,倒不会让自己为难,可最重要的是,她还揣着一个事关司徒家族的重大秘密,这个秘密足以让整个司徒皇族声败名裂、遗臭万年。 “陈兮瑜呀,陈兮瑜,你还真是让朕头疼!”司徒复山微微咪起眼眸自言自语道。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危在旦夕 司徒玉要成亲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都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阿瑜也不例外,作为军工作坊的负责人之一,外加六皇子的好朋友,阿瑜这些天一直在研究着送一份什么样的结婚礼物给司徒玉合适。 送钱财太俗气,送东西没有合适的,阿瑜这几天整天就在琢磨这个事情。 想来想去,她最终决定到玉器店里面订做一对百年好合玉璧,选了一块上好的玉坯,请了上好的工匠,将玉坯别出心裁的一分为二,让工匠刻上镂嵌的花纹,两口子一人一块,放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一块顶好的玉璧,连玉器店里的老板也夸这主意好,不过这个好主意花了阿瑜五万两银子,也算是大出血一回。 不过,司徒玉是自己的朋友,柳嫣嫣也算是老相识,他们能够最终走到一起,不送一份大礼阿瑜觉得说不过去。 选好了礼物,阿瑜就打算直接送到司徒玉的府上,最近这一阵子都没有见到司徒玉露面,阿瑜便打算借着送礼的时机到他府上看一看。 司徒玉这人脸皮子薄,有事情不好轻易开口,阿瑜就想上门问一问,他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如果有需要的话自己还可以帮帮忙,必竟自己也算是过来人了。 阿瑜把礼物装好,换好衣裳就打算出门,正巧看见陈瑶婷抱着乱乱就走进来。 这丫头成天也没有正形,不是到酒庄里面找找阿九的麻烦,就是嫌胭脂铺子太过无聊,现在又把乱乱当作一个人形玩具,姑侄两个老是玩得不亦乐乎。 有时候阿瑜拿这一大一小两个小孩没办法,看见他们就有些觉得头疼。 “嫂子,你这是要出门去哪呢?”陈瑶婷放下乱乱,这小丫头一看到亲娘,马上抱住亲娘的大腿,像是要糖吃。 阿瑜心中叹一口气,刚想撇下女儿,悄悄出一趟门,就被陈瑶婷给盯上了,这小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阿瑜讪讪一笑:“我出去给六殿下送一下礼。” 司徒玉也算是陈家的老相识,陈瑶婷自然也是认得的,满大街都在传风流倜傥的六皇子要成亲,陈瑶婷当然也想看看这皇子的婚礼究竟怎样,一听阿瑜的话,马上两只眼睛一亮,笑得比春花还要灿烂,“嘿嘿,嫂子,你要去六皇子府上送礼?那带我一块去吧,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这皇子的婚礼究竟是什么样的?” “傻丫头,皇子的婚礼哪能轮到我们亲眼看到,你去了也只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 陈瑶婷撇一撇嘴,满不乐意的小声哼哼:“别人可以挤进去凑个热闹,为什么我不可以?” 这时,紧紧抱着阿瑜大腿的淘气女儿也用着软糯的声音喊着:“娘,抱抱!娘,去玩!……” 女儿学会说话之后,变得更加的顽皮,动不动喊着阿瑜带她去玩。 见这一大一小两个麻烦丫头黏上自己,恐怕也甩不掉,阿瑜只得在心里面幽幽的叹一口气,慢吞吞的说:“好吧,我带你们去!” 六皇子的府邸离陈家隔着好几条街,此时天色尚早,阿瑜倒不着急。 乱乱刚学会走路,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而陈瑶婷是个正宗的吃货,能拉着嫂子一块逛街,趁机敲敲她的竹杠也是不错的。 带上一个下人,三个女人,二大一小就上了路。 路上的时候,阿瑜买了豆腐脑、冰糖葫芦、白糖糕,豆腐脑是给长没牙齐的乱乱买的,冰糖葫芦自然是给吃货陈瑶婷,至于这白糖糕嘛,阿瑜多买了几块,顺带也给自己解解馋。 刚刚绕过了两条街,阿瑜的眼角朝一条巷子瞥了一眼,可没有想到这匆匆的一眼,却让她看到一道似曾熟悉的身影。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拄着拐杖,身子有些颤颤巍巍的走上了轿子,虽然只是一个匆匆的背影,却让阿瑜的心头不由的一紧。 最要命的是在那个老妇人的身后,紧跟着走出另一个人影,这个人的样子永远刻在阿瑜的脑海中,因为在渝县的时候这一个人曾经差一点要阿瑜的命。 “怎么会是他?”阿瑜看了唐昊一眼,不由的自言自语的问道。 她曾经以为唐昊已经死了,没想到事隔多年居然还能在京都碰到,更令她称奇的是,这母子两个居然都在,这就不是一般般的巧合了。 阿瑜不由的站在原处定睛看了一会儿,确信那母子两个真的只是偶然路过,因为他们是从一户小院里面走出来,直接走上了轿子,唐老夫人甚至连脸都没有露,只留下一个背影而已。 他们是去哪里?要是阿瑜记得不错的话,唐家现在是众矢之的,应该躲起来不敢见人才是,为何今天敢在大街上露面?而且,貌似他们走的那个方向恰恰就是……军工作坊。 难道他们想…… 一个不好的预感浮现在阿瑜的脑海中,让她连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瑶婷呀,你先看着乱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阿瑜把乱乱放到陈瑶婷的跟前,又叮嘱下人看好放礼物的盒子。 陈瑶婷正津津有味的啃着冰糖葫芦,没想到阿瑜突然来这么一出,一脸懵懂的问阿瑜:“嫂子,你要干什么去?” “别问那么多,好好的看着乱乱,我去去就来!” 阿瑜说完,转身就跟着那伙人走过巷子那一头。 阿瑜可不擅长跟踪,不过好在那一伙人神色匆匆,像是急着要办什么事,根本就没有在意阿瑜跟在后面,所以阿瑜的行动很是顺利。 跟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不一会儿便发现他们一伙人居然绕过军工作坊后面,径直躲在一根柱子后面,静悄悄的注视着他们。 只见那些人鬼鬼祟祟的在军工作坊旁转了一圈,然后居然走进军作作坊另一侧久没有人居住的废弃旧宅。 这一片阿瑜都比较熟,以前老是喜欢天天扎在军工作坊,现在军工作坊上了轨道,她倒是来的少了,不过对这附近的情况还是了如指掌。 这些人来这里想做什么?怎么形迹这样可疑? 阿瑜的脑子在猜测着唐老夫人的真正动机,就见一直静静坐在轿子里的唐老夫人突然缓缓走下来,其身后的两个人居然从轿子上搬下一个箱子。 那箱子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看起来非常的重,两个人在抬的时候还不小心在地上磕了一下,无意中洒下少许黑色的粉沫。 唐老太太看见,马上皱着眉怒喝道:“当心点儿,你们在做什么?” 她似乎怕别人听见,在骂完这一句之后,又小心翼翼的走进那废弃的房里,并且把那个如今看上去有些痴痴傻傻的唐昊也带进屋里。 阿瑜不知道他们葫芦里面卖着什么药,等他们都进了屋,马上蹲在地上用手指蹭了蹭地上的黑色粉沫。 阿瑜不知道那是什么,看了看那东西,又用指尖沾上一点,在鼻间嗅了嗅,突然觉得这东西有些古怪。 联想起刚才唐老太太紧张的神色,阿瑜的脑海中不由划过一个惊人的猜测。 难道真的是那东西? 阿瑜的脸色一变,在心中说,如果真的是那东西可就糟了,别说这军工作坊,就是整个京都都有可能危在旦夕。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千钧一发 阿瑜觉得自己的心猛然间心跳加快,后背不由的慢慢冒出冷汗。 以她多年的经验看来,唐老太太除非不出现,她一出现准保没有好事。虽然阿瑜曾经尝试过化解恩怨,但这积怨太深,已经不是她一个人可以解决的。 而且阿瑜还知道,唐老太太作为曾经的太子支持者,藏匿起来的谋逆者,要做出来的事情绝对可以震撼整个京都。 “得赶快通知锦鲲才行!”,阿瑜在心里面默默念着,四下看了一眼,然后扭头就往回跑。 还好她今天为了出门特意换了一双轻便一点的鞋子,所以跑起来也不算太累。 从巷子里面出来,看到陈瑶婷还啃着冰糖葫芦逗乱乱玩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知。 “瑶婷,你带着乱乱先回家。阿香,你到宫外给少爷传一句话,就说‘唐老夫人出现在军工作坊,我在这里等着他’。”阿瑜急匆匆的赶来,气喘吁吁的吩咐道。 陈瑶婷不由的傻了眼,原本还想跟着嫂子蹭吃蹭喝,到六皇子府里面看看热闹的,就见嫂子跑回来之后,马上就改变了主意,她满不乐意的对阿瑜说:“嫂子,干什么呢?这不是说去送礼吗?好好的为什么又回家?” 可阿瑜的心里面心急如焚,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军工作坊,乃至整个京都都将陷于危机之中,阿瑜顾不上跟陈瑶婷多解释,只催促道:“听我的,快点回去!” 陈瑶婷撇了撇嘴,带着乱乱悻悻离开。 而陈府的那个下人也听从阿瑜的吩咐,马上跑去找陈锦鲲。 阿瑜则马上回过头,继续在唐老太太呆的废弃老宅周围盯梢。 几柱香的时间之后,阿瑜看见唐老太太的那两个手下贼头贼脑的一起出门,还各自拿着一袋子东西,形象不可谓不猥琐,行迹不可谓不可疑。 阿瑜不想打草惊蛇,便静悄悄的跟着他们两个。 可没想到这两个都是练家子,而且腿脚上的功夫了得,阿瑜虽然跟着宏玉学了几招,但是跟这些天天在刀口下混饭吃的江湖人物还是有些差别。 阿瑜跟了他们没多久,人便跟丢了。 不过,令她觉得好奇的是这些人各自把袋子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洒在军工作坊附近。 阿瑜看过了,那些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她刚才看到过的黑色粉沫。 要说别的东西,或许阿瑜还不认得,但小时候父母曾经在鞭炮厂工作过,所以阿瑜认得被用来做火药的鞭炮。 正是因为鞭炮厂有人生产违规,才导致鞭炮厂爆炸,而阿瑜的父母很不幸的在那场事故里面去逝,才让她成为了一名孤儿。 阿瑜对那种黑色粉沫记忆犹新,虽然这一世的火药制造术不可以跟现代的相比,但这么多火药洒在军工作坊,一旦点燃,后果不堪设想。 唐老太太果然疯了,连这样恶毒的招术都想得出来,难不成她真的想跟这军工作坊玉石俱焚? 此时阿瑜只想做一件事情,就是提醒军工作坊里面的伙计,拯救军工作坊里面无辜的人们。 可是,当阿瑜刚刚走出几步,就觉得有谁在她背后重重的拍了一下。 阿瑜身后一凉,正觉得来者不善,心慌慌的偏过头,就见身后站着个面容熟悉的老妇人,不是唐老夫人还能是谁? “阿瑜,好久不见!”唐老夫人露出阴恹恹的笑脸,看上去表面上是在笑,但那一脸的寒气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阿瑜心头一惊,面上却装做波澜不惊,她挑一挑嘴角,刚一开口:“唐……” 可还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就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打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面,而唐老夫人正襟危坐的坐在自己的面前。 唐老夫人的脸色不大好,面容虽有几分憔悴,但身上的衣裳和头上的装饰倒未见凌乱,可见这个老妇人虽身处逆境,却依旧细心谨慎,继续保持着自己的生活质量和品味。 这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呀。 “老夫人,许久不见,你倒是一如既往的看不上我呀。”阿瑜试着松松身上的绳索,发现绑得很结实,只得‘兵出奇招’,换了一幅语调跟唐老夫人打趣说。 唐老夫人却用冷冰冰的目光盯着她,眼神里面带着深深的厌恶和憎恨,半晌开口道:“哼,陈兮瑜,想当初在渝县的时候,你不但几次三番拒绝我的拉拢,还处处跟我作对,后来更是害得我们唐家全家覆灭,我几个儿子也因为你英年早逝,你做下如此种种,我如何敢看不上你?” 话语里面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意味,阿瑜更是觉得唐老夫人讲这话时甚至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自己生生的撕碎。 阿瑜只得轻轻一笑:“老夫人,你真是冤枉死我了!当初在渝县的时候,我只是想好好做自己的生意,不想投靠哪一方的势力,并不是用意得罪你。至于后面的种种,也是无得已而为之,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对付唐家,至于几个令郎的不幸,也是天意弄人,惩罚他们的是皇上,不是区区小女子我就能左右的!” “哈哈,好一个‘惩罚他们的是皇上,不是你能左右的’。陈兮瑜,你几句话便把你过去的种种推得一干二净,哼,就算那些事情不是你做下的,也是因为你而起。若不是当初你相公告御状,怎么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现如今太子被你们害死了,我们唐家被你们弄得家破人亡,你却成了皇商,而你相公也是步步高升,贵不可言,你们一家人还真是会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啊。” 阿瑜见唐老夫人性格偏激,说话咄咄逼人,而她此时正落到他们的手里,要是再激怒唐老夫人,只怕自己真的会遭不测,所以阿瑜只得假装垂头丧气的说:“既然老夫人非要这样想,我也无话可说。” 这房间里面虽然破旧,可里头除了年迈的唐老夫人,还有一个让阿瑜非常头痛的家伙,那就是“处于非常时期的唐昊”。 只见这时的唐昊头发凌乱,穿的衣服虽然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胸口和袖口被蹭得脏兮兮的,上面还沾着饭粒,就好像是一个贪玩的孩童,阿瑜猜测他可能是脑部受了什么伤,因为他此刻的神情不像是个正常人,神情呆滞,举止木讷,十分奇怪。 不过,即便唐昊真成了傻子,身上的功夫也没有落下,刚才把自己打晕弄进屋里来的就是唐昊。 以一对二,本就落于下乘,还碰上一个武功上乘的唐昊,阿瑜心里面很是担心。 不过,她更担心的是他们点燃军工作坊周围的火药,到时候一爆炸,不但整个军工作坊毁于一旦,连里面做工的师傅也会死在里面,真是的伤亡惨重。 不知道阿香有没有通知到陈锦鲲,也不知道给他带去的话,他听不听得明白,得赶紧想一个办法通知军工作坊的人,可是自己现在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阿瑜现在的心里几乎乱成一锅粥。 唐老太太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回过头又对阿瑜说:“陈兮瑜,你我多年的恩怨终归要了结,不如就在这个地方来个彻底清算吧。” “你真的想用火药炸掉军工作坊?那你也逃不掉,皇帝会派人追查这件事情,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抓回来。”阿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劝道。 “哼,谁说我要逃走?当我定下这个计划时,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那火药威力巨大,只要我们点燃,方圆几公里都会受牵连,这里全是木屋,一旦火药爆炸,这一片全部会变成火海,甚至会在整个京都蔓延,到时候谁也逃脱不掉。” 阿瑜陡然明白过来,“你设计这一切,就是因为我?” “你说的对,自从我几个儿子全部被你害死之后,我就不再抱什么希望,唯一期望的,就是能够跟你同归于尽。我本来还想安置好这一切,再想办法弄死你的,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唐老太太嘴角一勾,笑得有几分得意。 阿瑜的心里面却是一顿,“你要我的命,不是应该在陈府周围放火药吗?为什么要选在这里?”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在陈府放火药吗?只是你这个人比猴还精,只怕到时候不等我们计划得逞,就被你破坏掉了。而这军工作坊是你负责,离着你们陈府也不算太远,到时候这里一爆炸,你们陈府怕是也会一片火海,我就不信你有那么幸运,能逃掉这一劫。” 阿瑜看见唐老太太得意的神情,心里面不由的堵得慌,不由骂道:“你真是个疯子,为了自己的目的,居然能够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只怕就算你死了,也怕没有好下场。” 唐老太太却开心的笑起来:“哈哈哈……陈兮瑜,就算我死后要下地狱,也会拖着你一块去的!” “昊儿,跟为娘出去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唐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就想带着傻儿子一块出门,却没有想到还没等他们出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门却从外面被踢开了…… 正文 第三百章地动山摇 门被踢开的一霎那,阿瑜看见陈锦鲲带着十几个人急匆匆的冲进来。 陈锦鲲眉头紧锁,一双眼睛像是能够喷出火来,用着一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注视着屋里的人,一声令下:“抓住他们!” 手底下十几个人便鱼贯而入,气势汹汹的就要抓人。 唐老太太却先他们一步抢先用匕首放在阿瑜的喉间,动作敏捷迅速,很有一点鱼死网破的味道:“慢着!你们要是敢再上前一步,这个女人马上就死在你们的面前。” 所有的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他们都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右相的夫人。 陈锦鲲马上叫住了众人,又质问唐老妖婆:“你究竟想干什么?” “哼哼,干什么?陈锦鲲,你跟你的媳妇害得我们唐家家破人亡,如今你媳妇在我的手上,我讨回一点儿利钱总可以吧?”唐老太太半咪起眼眸,眼睛里面闪烁着仇恨的光茫,正恨恨的直视着对方。 阿瑜看见陈锦鲲出现,心里面更加的紧张,要知道唐老太太已经派了人在军工作坊周围撒下了火药,只要一个稍不留神,就可能点燃火药,让这里处于一片火海。 “阿鲲,不要管我,他们在这里周围撒下了火药,快把火药弄走!”阿瑜顾不上自己,马上叮嘱陈锦鲲,要是晚一会儿行动,大家的处境只会更加的危险。 阿瑜向陈锦鲲示警,马上引起了唐老夫人的不满,她马上扬起手给了阿瑜一耳光:“贱人!叫你多嘴!” 唐老夫人怒火攻心,这一个耳光是打得结结实实,打在阿瑜的脸上是脆生生的响。 从小到大,阿瑜还真没有被谁打过,这一巴掌打得还真叫疼,脸颊马上就红起来,让一旁看着的陈锦鲲心里面酸酸涩涩的,怒喝道:“住手!你再敢动她,小心我把你碎尸万断!” 满头银发的唐老太太却一挑嘴角:“哼,你这就心疼了?想当初你害死了我几个儿子,又如何知道我的心里面有多疼?也罢也罢,反正今天你们两口子都在这里,我的人在周遭都埋了火药,就算你们插翅也难飞,就让你们同我那几个儿子陪葬吧。” 虽然之前早有准备,但让唐老太太口里面得到真相时,阿瑜的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阿瑜亲眼看到那是整整一箱子的火药,要说威力足够把一栋现代化的大楼给炸蹋了,若是真的在这里引燃,只怕半个京都都要毁于一旦。 跟阿瑜心中的慌乱有所不同,陈锦鲲现在倒是一幅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样子,似乎一切早就在掌握之中。 唐老太太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脸上有一种慷慨赴死的从容,她正准备等着外面自己的手下行动,却见自己那个已经变得痴傻的儿子看到这么多人围在房里,不由变得狂躁起来。 “啊啊啊……”他忽然从刚才一直蜷缩的角落里站起身来,瞪着眼睛瞧着进来刀兵相见的众人,此时的唐昊已经分不清谁是自己这边的人,谁是自己的敌人,只觉得这么多的人围着自己,让他感到窒息压抑。 他不明所以的冲上前去,手里面还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而陈锦鲲的手下站出一人,伏身蹲下,亮出袖口的弩箭,朝着唐昊的胸口就是果断的一箭。 只听“噗嗤”一声,是利箭刺破胸膛的声音,唐昊不由口吐一口鲜血,但手里面的大刀却不肯离手,身子一顿,踉踉跄跄的往前面走两步,刚想用大刀往前面一砍,却被陈锦鲲带来的另一个人拦腰砍下。 “昊儿!”眼见着儿子亲眼死在自己的面前,唐老太太架在阿瑜脖子上的匕首不由的一颤,身子也冷不丁的一哆嗦。 就在这个空档,陈锦鲲身后的人又是射去凌厉的一箭,那袖箭恰好射中唐老太太拿着匕首的手。 唐老太太吃痛一下,手里面的匕首“咣当”一下掉下来,人立即晕过去。 陈锦鲲马上上前,解开阿瑜身上的绳索。 “阿鲲,快去!”阿瑜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他们在军工作坊外面已经埋下了火药……” 可还不等阿瑜把话说完,陈锦鲲就用手在阿瑜的唇边轻轻抚了一下,“不用着急,我早已经派了另一组人马到军工作坊周围巡视,想来他们早有收获。” 阿瑜惊喜的问陈锦鲲:“你猜出了我话里面的意思?” 陈锦鲲的嘴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双眼睛里面满是对媳妇的心疼与温柔,慢悠悠的说:“你托人给我带话,说‘军工作坊里有人搞鬼’,我猜事情就不会小。所以立马放下手中的公务,找黄大人派了两组最干练的大内侍卫随我而来,你也真是大胆,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只是一个人胡来,就不怕曾出了什么事情让我担心吗?” 陈锦鲲的话带着几分埋怨和责怪,但更多的是宠溺与疼爱,让在场所有的人看到,不由都在心里面偷偷的说‘陈大人对自己的娘子可真好’那真叫一个恩爱。 阿瑜还以为不是自己亲自去,只是叫下人匆匆的带一句话,只怕陈锦鲲还听不明白,没想到倒是自己多虑了,自己和陈锦鲲还真是心有灵犀。 看看周围,阿瑜恍然大悟,刚才阿瑜就觉得奇怪,怎么陈锦鲲身边会有武艺这样好的手下?原来是大内侍卫,难怪出手这样狠准稳。 阿瑜迎上陈锦鲲和煦的目光,心中莫名觉得温暖,略微偏偏头看到躺在地上晕过去的唐老夫人,忍不住问道:“她怎么办?” 陈锦鲲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让人把她带到宫里去吧,像这种谋反的余孽,就让黄大人好好审一审吧!” 说这话就表示不想再管这恶毒的老妇人了,不过不管换作什么人,都会对这种歹毒的老太太没有好感。 陈锦鲲扶起阿瑜,就在这时,又有一伙人急匆匆的冲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壮汉,见到陈锦鲲头一句话就说:“陈大人,不好了,我们只挖出刚才抓住的两个人埋下的一半火药,另外一半还没有全部找到。” 陈锦鲲听到,眉头紧锁,火药没有全部被找到,哪怕只有一半的火药也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危机关头,陈锦鲲顾不上管什么唐老太太,马上吩咐众人道:“所有的人都去找剩下的火药,务必在天黑之前一定要找到。” “是。”众人听从陈锦鲲的命令,马上迅速的离开,寻找余下的火药。 可是,令陈锦鲲和阿瑜没有想到的是,一直躺在地上“晕过去”的唐老太太,突然奇迹般的醒过来了,趁着他们两个没有注意的时候,居然忍住手上的箭伤,还有失去儿子的悲痛,趁乱跑出屋。 还好阿瑜的眼尖,瞧着唐老太太一晃而过的身影,马上对其他人说:“追!” 想不到唐老太太一大把年纪,腿脚还挺灵活,她很快的就跑到屋外的一个水沟边。 刚刚脚步站定,唐老太太就从身上拿出打火石,眼睛中带着无比的怨恨和绝望,看着其他人,然后想喝退众人:“你们别过来!再上前一步,我就点燃这里的火药。” 众人不由的身子一滞,没想到这老太太这么强悍,受了伤居然还想引燃火药,更令人意料不到的是,他们找寻不到的另一半火药居然就藏在这军工作坊的水沟旁边。 虽然这一半的火药威力没有那么大,但是效果也是很惊人的。 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都是一变,陈锦鲲更是眉头打了一个死结,一双眸子更是燃烧起火一般的光芒。 他恨恨的瞪着对方,声音阴沉道:“唐夫人,不要执迷不悟了,就算你把火药引燃,就算你炸死这里所有的人,你的儿子也不能活着回来,唐家依旧是罪臣,你们永远是被世人所唾骂的罪人!” 陈锦鲲的话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一句句都点到点子上,让被复仇的火焰冲昏头脑的唐老夫人气极败坏,身子不由的微微颤抖起来。 “好,既然你们说我执迷不悟,那我就……” 还不等唐老太太把话说完,陈锦鲲就向众人做了一个手势,所有的弓箭手都把矛头直指唐夫人,与此同时,陈锦鲲也奋不顾身的扑向唐夫人手中的火石。 唐老夫人虽然早有准备,可架不住年纪大,又受了伤,当陈锦鲲扑向他的时候,她几乎都没有防备的就被陈锦鲲抢走了火石。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陈锦鲲的身子刚刚扭到一边,几个干练的大内侍卫已经把袖箭射出去。 十余支锋利的利箭射穿唐老太太的心脏,她应声倒地。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嘴里面涌出来,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完全是一幅濒死前的模样。 可奇怪的是,唐老太太奄奄一息的倒下来时,绝望的眼中居然闪过一丝精光,她用着最后一口气奄奄一息的说:“呵呵……别以为我死了,你们就可以安然无恙,会有人替我收拾你们的!” 一听这话,众人都不由一愣,阿瑜察觉到其中有一丝古怪,而陈锦鲲第一个反应过来,马上扑到阿瑜的身上,把小媳妇护在身下:“小心!” 可是,一切都晚了。 就在陈锦鲲扑向阿瑜的那一瞬间,军工作坊的北面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紧接着周围都颤动起来,连地面都让人站不稳,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席卷每一个人……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无法替代 整个军工作坊的一边墙已经倒了下来,地面在一阵的地动山摇之后也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像露出一张巨大的嘴,要把一切吞到腹中。 而阿瑜被陈锦鲲死死的压在身下,阿瑜的心颤了一下,除了身体不能动之外,并没有太大的伤害,而陈锦鲲为了护住自己一动也不动。 阿瑜慢慢的移开身子,满心焦急的喊道:“阿鲲,阿鲲……” 半晌,陈锦鲲的身子才微微动了一下,恢复神志,用微弱的声音回答:“我没事。” 可阿瑜并不相信,“快起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陈锦鲲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脸色虽有些难看,但是依旧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慰阿瑜道:“阿瑜,我真的没事!” 阿瑜也仔细打量陈锦鲲一眼,发现他真的身体没有受伤流血之类的,这才放了心,却还是忍不住说:“刚才火药爆炸,军工作坊被毁,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 “这你不用担心,阿瑜,军工作坊里的人已经被我叫人转移,顶多只是毁掉一些房子而已,人没有事情就好。” 阿瑜见陈锦鲲如此肯定,不由疑惑的问道:“怎么回事?” 原来早在阿瑜被抓的时候,唐老太太就给自己留了后手,一旦自己的计划被人破坏,就会让藏在暗处的人把最后一处的火药点燃,埋藏火药的地点就在阿瑜在军工作坊的中心处。 唐老太太心想,那个地方肯定是军工作坊里面最重要的地方,不但藏着作坊来往生意的帐本,说不定兵器图纸之类的东西也藏在里面,只要那地方被人毁,就算不炸死阿瑜,也会让她惹上麻烦。 可是只怕唐老太太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做好的周密计划到头来却失算了。 陈锦鲲在得到阿瑜的提醒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转移军工作坊的人,再加上大内侍卫发现火药的蛛丝马迹,更是觉得要加快行动的速度。 其实这里面熟练的工匠才数十人,转移起来倒不是很费事。 至于唐老夫人留的最后一手,其实那个军工作坊的地方只是阿瑜偶尔歇歇脚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兵器图纸,自从上一回军工作坊出现奸细之后,六皇子早就命人把这样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府上,只是需要的时候才命人拿出来。 而帐本之类的东西,以前阿瑜倒是会在军工作坊里察看,但是自从生下了女儿之后,她早就把办公的地方转移到自己的家中,所以唐老太太的计划正式破产。 当她躺在地上,绝了气息,眼睛空洞的望着天空,恐怕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到最后都没有能够算计到阿瑜吧。 “阿鲲,你可真聪明,我只是托人对你说了一句话,你就能明白过来,还能做到这么多的补救措施。”饶是阿瑜再不喜欢夸人,这一回也忍不住对自己的相公称赞起来。 听到阿瑜这样说,陈锦鲲也不由的弯起唇角,跟刚才镇定自若指挥时的神情不动,表情微微有些提意,翘起嘴角轻笑道:“那是自然,阿瑜,我跟你一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嘛。” 陈锦鲲这样一说,阿瑜也忍不住笑起来,其他的大内侍卫全部自动变成了聋子,装做什么也没有听到。 可是,他们个个都在心里面说,右丞相跟他的媳妇两口子还真是恩爱啊。 军工作坊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一伙逆党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火药,企图炸毁大渝国的军工作坊,被英明果断的右丞相大人彻底解决了,一伙贼人不是葬身在大内侍卫之手,就是事后自杀,皇帝司徒复山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公开,毕竟这伙人是太子的余孽,传出去也并不光彩。 至于那次爆炸嘛,官方对百姓的说法就是一次小型的地震而已,反正事情也没有百姓伤亡,所以京都的人都不知情,连街头巷尾都没有把这当作谈资,而是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六皇子的婚事上。 半个多月之后,司徒玉顺利的迎娶柳氏士族的嫡长女柳嫣嫣为妻,婚礼办的是既隆重又体面,满朝的官员都称赞这对新婚的夫妻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然而,司徒玉在应付完婚礼上的习俗和众多的道贺之人后,带着几分沉痛的脚步回到房中。 按理说今天是洞房花烛夜,所有的新郎都应该心情兴奋而激动,却只有司徒玉觉得心中压抑,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上灌着铅一般。 他跨进门内,并没有急着揭开新娘的盖头,反而是独自坐到桌边,拎起桌上的酒壶闷着声自斟自饮起来。 刚才在喜宴上就喝下去不少的酒,现在一个人慢吞吞的喝得更多,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司徒玉今天拼了命想让自己一醉不醒,可偏偏做不到,酒喝得越多脑子却越发的清醒。 曾经他不止一次想过自己成亲的那一天,想过自己迎娶一位聪明貌美的娘子,两人相敬如宾,夫妻恩爱,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只是可惜他娶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最心怡的女人。 曾几何时,他对那个女人过人的才干所折服,曾经无数次幻想那人能够与自己比肩,没想到到头来却是黄粱一梦,自己心心念的女子早已嫁作他人妇,而且看来永远没有回转的余地。 酒越喝越多,司徒玉脑中的思念也越来越多,借着酒劲,肚子里面隐隐有些发烫,却依旧不想走到床边,甚至连话也不想多说。 坐在床边的新娘柳嫣嫣察觉到不对劲,明明听到有人走进来了,却迟迟没看到有人来揭盖头。 难道是别人进来了? 开玩笑呢,如今她是皇子妃,又是刚成亲的新娘子,除了新郎,有谁敢新婚之夜闯进来?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怪与怀疑,柳嫣嫣自己揭开了盖头,却看到自己刚刚嫁的男人一脸无奈的坐在桌边独自饮酒,脸上是说不清楚的烦恼和忧伤。 那一刻,柳嫣嫣的心莫名的痛了一下。 还在很小的时候,柳氏宗族就开始谋划她的婚事,大士族的嫡长女必须嫁到有名望有身份的地方,这样夫家才有面子。小时候的柳嫣嫣没有想过这么多,直到偶然一次遇到司徒玉,自己的亲娘指了指那个隔着一小片林子的男子,那个玉树林风的翩翩公子,说那是她未来要嫁的人。 那一刻,柳嫣嫣才懂得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相思的情愫只属于她一个人,还以为有了婚约的两个人必定会相爱,哪怕是弯弯绕绕也必定会在一起。 所以,她愿意等。 哪怕他事先毁婚,爱上其他的女人,哪怕他让自己一等再等,也会等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今天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却没想到一揭盖头,还是瞧见那人满脸写着的“不情愿”三个字。 如果是这样,她还苦苦期盼这场婚姻做什么? 柳嫣嫣不解的站到司徒玉的身边,眼睛里面噙着点点泪花,轻声问道:“你……难道不愿意娶我吗?” 这话叫司徒玉难以回答,但是他在心里面却是有衡量的,娶她是阿瑜的意思,既然全世界的人都觉得自己应该娶柳嫣嫣,那就娶吧,反正不是自己中意的那人,娶谁都是一样的。 然而,他错了。 真到了那一刻,更多的烦恼和痛苦涌上心头,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哪怕是伪装也不行。 “不是。只是今天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有点儿乏了,今夜我就到书房里面睡,你先睡吧。”对上柳嫣嫣那双孤独无助的眼睛,让司徒玉的心中莫瑟缩一下,他无法正视那样的眼睛,转过脸说完这句话,匆匆离开房间。 最近看《人民的名义》,感觉达康书记附体,连写男主都带有一点他的味道。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朝中局势 自从军工作坊的事情顺利解决后,司徒复山龙心大悦,不但重重的夸奖了陈锦鲲,还奖赏了阿瑜。 一时间陈锦鲲成为了京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而陈府也成为了京都大小官员最想朝拜的所在。 然后,家里面有阿瑜这样一位“悍妇”,恁那些官员再怎么送礼,再怎么想讨好也无济于事。 前些天,陈家的老家嫡系一脉的人居然也找上门来,想跟陈贵重新攀亲戚,重新和好,却被阿瑜吩咐下人打出门外,为这事陈贵还生了阿瑜的几天闷气。 还是后来阿瑜主动找陈贵解释说:“阿爹,老陈家的人你又不是知道,都是无利不起早。想当初我们家欠别人一屁股债的时候,他们非但不想帮忙,还想把你名下的那些田产都归为己有。” “后来我们开茶铺小赚了一些钱,他们又把主意打到我们的身上,他老子好色,儿子又惹上芙蓉膏的毒瘾,却来算计我们家的钱财,差一点就被他们骗了。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难道爹你都忘了吧?如今阿鲲出息了,他们又找到我们来攀关系,阿爹你还愿意相信他们吗?” 阿瑜数落起以前的事情,饶是陈贵也有些脸红。 确实陈家能有今天,靠的都是儿子和儿媳,自己还真的没有发言权。 可儿媳如今在家里是越来越厉害了,让陈贵这个自认为的一家之主觉得颜面无关,即便心里明知道儿媳妇说的占理,却还是忍不住要说几句:“可陈家毕竟也是我们的亲戚,这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就这样把他们打出去,恐怕不太好吧!” 婆婆李氏一直是站在阿瑜这一边的,以前她可没少受陈家嫡系一脉的气,所以这一回听到陈家嫡系一脉的人找上门来,心情也很是不爽,瞪了一眼帮外人说话的陈贵,语气冷冷的说:“还是听你儿媳妇的吧,你们那些亲戚,哪一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如今见我们家活得好一点儿了,就眼红着上赶着来攀亲戚,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对的我们?” “可好歹他们也是我兄弟家的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陈贵手里面拿着水烟袋,表情为难的说。 “哼,你把他们当兄弟,他们可曾把你当过兄弟?你这好家伙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越发的不知道分寸来了,我告诉你,你要是让那些亲戚又黏上来,连累了儿子和儿媳,我就算是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饶你!”李氏这话虽说得有些狠了,但是想当初到陈家嫡系一脉家中没有少受他们的冤枉气,一直都是积压在心中,现在想起来更是气愤。 陈贵见连媳妇也跟自己急起眼来,自知自己做得不对,也不敢再接着说下去,只打着哈哈劝着媳妇:“你看看你,我也就是这样说说,又没有真的这样做,有啥好生气的?他们对我好不好,我心里面有底,既然人都被赶走了,还有啥好说的。” “哼,你明白就好。”李氏愤愤的说。 陈贵也不再搭话茬,只是闷闷的拿着水烟袋出了门。 阿瑜看见,却在心里面摇了摇头,这公公以前一直都不问世事,如今因为陈锦鲲当了右相,就开始有些自鸣得意起来,听说最近他还跟京都的一些权贵有来往,虽然不敢明着收他们的礼,也不敢在儿子面前提起,但是经常被那些人拉去吃吃喝喝。 陈锦鲲刚刚升到丞相,地位还不算太稳,平日里一直是谨小慎微,从来不敢收谁的礼,就算有人亲自上门送礼,也被阿瑜以各种理由打发走。 可是公公的虚荣心重,又一直觉得陈锦鲲太听自己的,所以让他很是不满,所以有事没事的喜欢给阿瑜一点小脸色看。 阿瑜是个聪慧的女子,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横竖陈锦鲲都是站在自己一边,也就不埋怨什么,不过迟早她会跟陈贵好好再说道说道。 阿瑜家里的局面有些复杂,同样陈锦鲲在朝中的局面更复杂。 自从陈锦鲲当了这个右相,朝中的官员恭维他的人不少,但是眼红他的,嫉恨他的人更是不少。 特别是那些出身士家大族的官员更是恨陈锦鲲入骨,恨不得早一点把这个出身卑微,没有家景,没有势力的穷小子早一些赶出朝廷。 那些人不让陈锦鲲日子好过,陈锦鲲自然也不想让他们有好日子过,陈锦鲲出任右相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整顿朝中的官员。 之前有过不好纪录,或者曾经被人弹劾的官员,只要一经查实,就可以直接定罪,而且视罪情大小株连一族,一人获罪,整个族人都不得在朝为官,而且永不录用。 接连几个月,陈锦鲲白天上朝,下朝就带着人到民间调查取证,只要罪情属实,都是直接下狱,京都已经有好几个士家大族已经接连被牵连,犯罪的官员入狱,财产被充公,族人也被驱逐。 已经有好几个士家大族都在陈锦鲲的手上被办了,不少的官员原先看到陈锦鲲是愤怒,现在看到陈锦鲲却有些心惊胆颤的感觉。 其实陈锦鲲所做的,正是司徒复山一直想做的,从前大渝国的士族大家掌管着朝廷中的大权,经过司徒复山多年的努力终于有点儿改善,可是却没有能从根本性上解除士家大族专权的局势。 自从司徒复山遇到陈锦鲲之后,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许多政治观点跟自己不谋而合,所以才会委以重任。在陈锦鲲当上右相后,更是大刀阔斧的推行他的政治主张。 在几番的新政打压之下,士族大家们变得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嚣张,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下了朝之后,司徒复山把耶律旭阳叫到御书房,笑哈哈的说:“多亏有了锦鲲,朕的朝廷才会有一片新气象。之前总是推荐自己家人的官员也不再敢推荐了,那些士家大族也不敢整天莺歌燕舞,朕问他们事情,也不敢鱼目混珠的欺瞒着朕。” “锦鲲前几日还对朕说,以后要专门成立一个官司衙,由专门的人员调查这些官员的事情,也免得他老是到大内侍卫里调人。之前若是有人参朝中官员,都是派刑部的人去查,可刑部多半是士家大族的人,查来查去就查成了不了了之,还是陈锦鲲甚得我心啊。” 司徒复山对陈锦鲲赞不绝口,但是耶律旭阳却跟他不同,脸上隐隐透出几分忧虑。 “陛下,你先是让锦鲲年纪轻轻出任右相,又是让他在朝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恐怕在很多人的眼里,陈锦鲲就是一个酷吏。” 司徒复山抚了抚胡子,不以为然的说:“酷吏就酷吏吧,只要朕给他撑腰,看朝中的那些官员还敢说什么?” 耶律旭阳跟他的看法不同,“陛下,你可以不在乎,可陈锦鲲却不能不在意。他年纪尚轻,对官场上的事情还知道得太少,你虽然给了他极高的权力,却也让他成为了朝中官员的靶心,一个不小心便很容易被别人算计了。” “哼,有朕在,谁敢算计朕的宠臣?”话说到这里,司徒复山又转过目光瞧着耶律旭阳,“再说了,就算陈锦鲲经验不够,不还有你这位老谋深算的恩师吗?” 耶律旭阳苦苦一笑,“就算我有心帮他,也不能替他抵挡住来自方方面面的暗箭呀?” 司徒复山蹙了蹙眉,“小阳呀,你是不是有些多虑了?” 耶律旭阳拱拱手说:“陛下,并不是老臣多虑,实在是人心难测,陈锦鲲这段日子又得罪这么多的人,我只怕时间一长,这些人不敢把陛下怎样,却可以设下绊子让他狠狠的摔上一跤。” 耶律旭阳不愧是官场上的老人,对于朝廷上的这些龌蹉事看得比其他人都通透。 “那你看,朕要怎样做呢?”司徒复山有些不情愿的向耶律旭阳讨教。 “若能让他从低层做起,磨砺磨砺他的性子,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耶律旭阳建议道。 可是,陈锦鲲现在是司徒复山用得正称手的一把“好刀”,如何舍得轻易放他走,只得跟耶律旭阳打着哈哈:“容朕再考虑考虑,此事以后再说。” “请陛下三思。” 耶律旭阳忧心重重的说着,见司徒复山全无兴致,只得悻悻的离开御书房。 自己以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想当年自己也是意气风发,在司徒复山的授意下敢对士家大族动手,也是风头太盛才被人陷害,原以为自己的同盟和支持者会一直站在自己的一边,更没想到司徒复山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选择丢卒保帅。 明明知道是被人陷害,却还是忌惮士家大族的势力而选择了妥协,最后逼得他不得不到鱼龙书院当了一名小小的学监,从万人景仰的丞相一下子成为书院的夫子,让世人所取笑。 皇帝是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可是究竟又是谁害自己落到如今田地,年过不惑的耶律旭阳早把树大招风这种事情看透了,只希望自己的弟子不要落自己的后尘。 想到这么多,他也只得幽幽的叹一口气,慢慢的走出宫外。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流民之患 司徒复山还没有决定听从耶律旭阳的建议,没过多久,就由不得他不听从这个建议。 大渝国今年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前两个月南方刚刚遇上水灾,上个月北方又遇上旱灾,这个月又遇上蝗灾,一大片一大片上好的良田在收获之前就被蝗虫啃得精光,老百姓没有了收成,粮食又都吃光,被迫无奈只得流落他乡。 于是乎,一大波一大波的流民就往京都里跑,总觉得到了天子脚下总不至于饿死。 司徒复山前一阵子还在为自己除去了一大帮士家大族而沾沾自喜,没想到转眼间就遇上了新的问题。 朝廷之上,寂静无声,司徒复山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眉头紧锁,瞪着眼瞧着朝廷上的诸位大臣,充满怨气的质问道:“平常不做正事时倒看你们话挺多,如今要你们提出救灾良策倒是一个个不吭声了,朕养着你们难道是为了当哑巴的吗?” 户部大夫是个久经官场的老油条,知道这时候若是再不开口,只怕皇帝会怪罪到自己的头上,只得打着哈哈说:“陛下,最近这几年军部费用增加,国库的银两吃紧,要调拔这么大一笔银两去救灾,只怕不是一件容易事。微臣以为,当让士家大族和朝中的官员为陛下凑银子,方解燃眉之急。” 在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五皇子司徒严也开了口:“父皇,救灾的银两,可以国库先出一半,地方官员再想想办法。儿臣以为,跟救灾的银两相比,眼下怎样妥善安置源源不断涌入京都的流民才更为要紧。” “唉,一码归一码,先把救灾的银两凑齐了再说。国库先划拔一半的救灾银,其他的让各大士族再凑齐一部分。”司徒复山有一种火烧眉毛般的感觉,虽然当皇帝的感觉很好,但处理起这些棘手的问题时还是很让他头痛的。 司徒严扫了扫朝上的众位大臣一样,又缓缓的开了口,像是有意提醒道:“咳咳咳,启禀父皇,前一阵子右相大人查处了将近十家士家大族,这些人以前都是凑军费,补足国库银两的主要来源,如今这些家族都没落了,人也死的死,散的散,想必再要凑足银两恐怕不容易。” 没等司徒复山开口,陈锦鲲就上前一步道:“五皇子殿下,臣以为就算这些士家大族以前是军费的主要来源,也不能为所欲为,否则只能动摇了国之根本。陛下想要国富民强,但不能仰仗这些害群之马,否则只能成为大渝国的一根毒瘤,微臣认同五皇子的意见,救灾的银两应该国库出一半,地方上出一半。前些年陛下采用了休养生息的政策,减免了不少地方上的赋税,要他们凑出一些银子救灾,应该也不是一桩难事。” 被陈锦鲲说成是在渝国的“一根毒瘤”,让在场的所有士家大族出身的官员对陈锦鲲更是恨得牙根痒痒,而五皇子的母族也是士家大族,对陈锦鲲同样没有好感。 他不阴不阳的开口说:“陈大人还真会净拣容易的说,救灾容易,可是流民的问题怎么解决,右相大人可有良策?这些流民虽然是灾民,却也是世上最凶猛的野兽,他们饥肠漉漉的来到京都,若是一时没有安置好,会给整个京都带来意想不到的祸害。” 陈锦鲲虽然不喜欢司徒严这个人,但他说得也不并无道理,穷疯了饿疯了的灾民一旦挤破头的挤到京都,若是照旧吃不饱,轻则可能会做出鸡鸣狗盗的事情,重则强取豪夺,到时候局面可能很难控制。 陈锦鲲沉默片刻,想是在想主意,许久才开口说:“陛下,我有一计,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司徒复山一向对陈锦鲲十分宽容。 陈锦鲲拱拱手说:“陛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向你提到过的,在大渝国的边境有许多未经开垦的肥沃土地,那里不仅合适种庄稼,地里面还藏有珍贵的矿藏,若是能在那边建一个郡县,可以安置不少的流民。” “哈哈,陈大人真是异想天开。在一片陌生的土地建一个郡县,本就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要把这些龙蛇混杂的流民安置到那里,更是难上加难。再说了,即便是新建一个郡县,也无法安置这么多的流民。”司徒严马上提出反对意见。 可陈锦鲲却不急不恼,反而心平气和的回答,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皇子殿下说我异想天开,微臣承认这是我的一个梦想,但是梦想总是有人能够实现。想必殿下也听说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哪怕陈锦鲲自不量力,在自己的寿命结束之前没能够实现,我想也有其他的人继续去完成我想做的事情。” “微臣之所以这样坚持,一是看到边境的土地那样辽阔,却时不时的要被其他国家的人盯上,时不时的越境来喂马,甚至打起了我们边境矿藏的主意,若是那里有我们的百姓,看那些肖小如何还敢私自越境?其二,刚才殿下说那些流民会是最凶猛的猛兽,可这些人为什么会成为猛兽?还不是因为吃不饱肚子不得已而为之吗?若是有足够多的良田来让他们开垦和耕种,同时免去他们的赋税,我就不信这些猛兽不能重新变回温顺的良民。五殿下若是觉得一个郡县不可以安置这么多的流民,我们不如就把这个郡县设置得更大一些。” 陈锦鲲侃侃而谈,很有想法。 司徒复山听到,也是半信半疑,陈锦鲲当初是说过想在边境建一个小镇,但是有人奏报呆在边境的那一小搓土匪是前朝的叛臣,司徒复山这才有所犹豫,没有同意陈锦鲲的想法。 如今陈锦鲲又旧事重提,而且还说不单单是要建一个小镇,还想建更大的郡县,让他又有些犹豫。 “锦鲲呀,你说的可是实情?那里真的有那么多的荒地,真的能够安置那么多的流民吗?”司徒复山也明白,解决了救灾银的问题之后,更要紧的是解决流民的问题,他可不想到时候一大堆的流民跑到皇宫外面要饭吃。 “哈哈,父皇,陈大人是在信口开河呢。建一个容纳几百人几千人的小镇容易,但要兴建一个数万流民组成的郡县谈何容易?就算这个郡县真的建立了,又由谁来管理呢?普天之下有哪位官员会愿意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当郡守?”司徒严的话语里面满是嘲讽,并且还用轻蔑的眼神瞧着陈锦鲲。 陈锦鲲却丝毫也不肯退让,沉吟片刻,又缓缓开口道:“陛下,微臣知道这是一件苦差事,但微臣愿意亲自前往边境,为陛下分忧。” 司徒复山听完,不由的十分感动,“爱卿,你真的打算这样做?” “父皇,陈大人肯定是开玩笑的,儿臣曾在那里呆过,边境的土地虽然肥沃,但是那里天气十分恶劣,冬天奇冷,夏天奇热,连儿臣都差点承受不住,更何况不会一丁点武功身体发虚两耳不闻天下事的陈大人了。” 此话一出,顿时朝廷上的大小官员都窃窃笑起来。 陈锦鲲却镇定自若的走上前,“陛下,微臣刚才所说的,都是微臣的肺腑之言。臣斗胆向陛下承诺,三年之内,必定要还陛下一个和平富饶的边境小镇。” 陈锦鲲信誓旦旦的话语,听得司徒复山心中一漾,多少年都没有看到过这样忠心耿耿,一心为国的臣子了。 “好,好,锦鲲,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只是若是你真的一去边境三年,岂不是让朕少了一位肱骨大臣?况且听严儿说,那里的天气恶劣,万一……” “陛下不用为臣担心,天无绝人之路,在这个世界上,办法总是比困难多。我相信既然边境的将士能在那里一呆数年,微臣也能带上这些流民在那里好好的生活。” 这时,一直没有发言的耶律旭阳也开口站在弟子一边,同时还给了司徒复山一个复杂的眼神,“陛下,微臣也能为让陈大人去边境历练一番,对陈大人是有好处的。” 司徒复山本想再婉言说上几句,可是想想前几天耶律旭阳对自己说过的话,又忍住了没说。 半晌他深深的叹一口气说:“唉,那好吧。既然爱卿主意已定,朕就以三年为约,等待你的好消息吧。”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夫唱妇随 陈锦鲲在朝廷之上答应要到边境新建郡县,但是下了朝廷之后就有些为难,不是因为他后悔了,只是不知道回家应该如何向媳妇解释。 平心而论,他是不愿意离开阿瑜,不愿意离开家的。 可是新建郡县是一件大事,把阿瑜带到边境只会让她吃苦受罪,还不如就让自己一个人前去好。 纵然不好开口,这件事情也不能瞒着阿瑜,因为他早就答应过阿瑜,绝不能背着她有小秘密的。 吃完晚饭,回到卧房里,陈锦鲲就坐到阿瑜的身边。 本来阿瑜喜欢吃完饭后坐到桌边看帐本,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几乎成为了她的一个习惯,以前陈锦鲲从来不在她看帐本的时候打扰她,没想到今天却一反常态。 “说吧,你今晚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阿瑜转过头来回相公。 陈锦鲲嘴角一弯,不由轻轻的笑起来:“我娘子果然聪慧,一看就知道我有话要说。” 阿瑜却瞥了他一眼,“你别尽给我戴高帽子,先说说是什么事情吧,要是什么纳妾填房之类的就不用说了,我可不会答应的。” 陈锦鲲哈哈一笑,“娘子,你可真会说笑话,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纳妾之类的,今生有你就已经足够。” 话虽是一句真话,但听在阿瑜的耳朵里,却觉得甜丝丝的,好像吃了一个蜜枣一般,耳根莫名的红起来:“去去去,净会说好听的!” “阿瑜,我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可能再过一阵子我又要出远门。” “去哪里?又要去多久?”阿瑜以为是皇帝又安排陈锦鲲出差,心里面埋怨这司徒复山怎么老是把文臣当作武官使。 “我要去边境新建郡县,至少要呆三年。” “什么?这么久?”阿瑜不由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说这皇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老是抓你的差使?敢情这满朝文武就你一个人好使,看样子改天我也要到皇宫里求见皇上,不要什么事情都安排你来干!”阿瑜为自己的相公打抱不平。 可是陈锦鲲却语气淡淡的说出真相:“你错了,阿瑜,是我自己要求去的。边境那片土地其他人没有去过,跟方琼他们也不熟,只有我对那里熟悉,也想在那里新建小镇,所以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 “你要是一去三年,那我跟乱乱怎么办?阿爹和阿娘又怎么办?难道你要我们在这里苦苦等你三年吗?” “阿瑜,三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以后我会每个月都给你们写信的,过年的时候也能回来,所以你不用担心。”陈锦鲲安慰媳妇说。 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怎么能够不担心?这三年里面没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你,要是你生病了怎么办?还有乱乱,她想爹了怎么办?阿爹、阿娘呢,他们又放得下心吗?” “这是有点辛苦你,但是要是你们跟我一块去了,只怕会跟着我一块吃苦受罪。边境的土地虽然肥沃,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天气还很差,一切都只能从头开始。” 阿瑜忍不住叹口气道:“阿鲲,你错了。跟着你一块去边境并不算吃苦,天天没有你的消息才更让日子难熬。既然我是你的娘子,就应该跟你风雨同舟,有福一起享,有苦也一起尝,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害怕吃苦的人吗?” 阿瑜这样一说,不由让陈锦鲲的心里面一暖,情不自禁的握住阿瑜的手:“娘子,真是难为你了。” “谈什么难为?我既然能跟着你享受丞相夫人的头衔,也应该陪着你去边境一同创建新镇,多一个人在你的身边照顾你,也多了一个人替你出主意,况且我也喜欢四处走走。” “你跟我一块去,那乱乱怎么办?”担心完小媳妇,陈锦鲲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女儿来。 “她自然也跟着我们一块去呀。你放心好了,我带上府上最精干的下人,照顾一个孩子有什么难的。只是,我不放心阿爹阿娘,他们要是听说你要去边境三年,还不知道会怎样想?”阿瑜也说出来自己的担忧。 陈锦鲲却笑盈盈的说:“爹和娘那里由我去说好了,我相信他们也会支持我的。” 可是,陈锦鲲却想错了。 等他第二天向二老告知自己要去边境三年的时候,老两口马上脸色一沉,双双反对,后来知道是皇命不可违时,居然坚持要跟着陈锦鲲一块去。 “有什么不可以的?既然你媳妇和闺女都能去,为什么我们不能去?难道你嫌弃你的父母吗?”陈贵反着一双手在身后,瞪着眼睛不满的说道。 陈锦鲲不由有些头痛,“爹,不是我不让你们去。只是边境不比得京都,什么东西都没有,你们要是去了那里,肯定生活得没有这边好,儿子实在不想让你们跟过去受苦。” “哼,什么受不受苦的?我看你就是娶了媳妇忘了爹娘。”陈贵一脸不悦的神情。 李氏也舍不得儿子,“阿鲲呀,你爹说的对,既然阿瑜和乱乱能去,我们两个老的就也能去。别说什么吃不吃苦的,我们又不是没有吃过苦,原先在老家的时候,我不是也种过地吗?” “是呀,既然你媳妇跟闺女也一块去,我们就也能去,我可不想天天见不着我孙女。”陈贵倔强的说着。 老两口很有默契的交换一个眼神,点点头。 这场谈论,谈到最后,以陈锦鲲的失败和妥协告终。 既然陈贵夫妇两个要去边境,那陈瑶婷这个小丫头自然也要跟过去,否则偌大的一个陈府只留下她一个人,谁也不会放心。 这样一商量,阿瑜就做了一个决定,干脆让陈锦鲲带着一家人一块去边境开垦荒地,反正到那里是新建郡县,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陈锦鲲点头同意,就把这件事情交给阿瑜去办。 阿瑜办事也利落,陈锦鲲说要走的第二天,就开始收拾金银细软,准备行李。 她在京都的生意不能带走,酒坊打算留给宫叔,胭脂铺子就留给慕容宜,至于一些房产和店铺,能变卖的就变卖,全部兑换成银票带在身上。 宫叔和慕容宜虽然忠心耿耿,但慕容宜已经怀孕,不想让他们两口子跟着去受罪。 既然陈家人已经决定了一家人都跟着陈锦鲲去边境,阿瑜索性把府上的下人全部叫到跟前,把事情一说,让所有的下人自己选择,要是愿意跟着他们一块去边境的工钱照旧,而且不会短了他们的吃穿,要是想继续留在京都的,就跟他们结清这个月的银两,另谋高就。 下人们纷纷不舍,在外面做过工的人都知道,到富人家里当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受气挨打不说,碰上抠门的还会克扣下人们的工钱。 难得碰上阿瑜这样的主子,非但工钱翻倍,也从不责罚下人,做得不好的地方,最多说上几句,改了就好。 要是阿瑜走了,还真的难找到其他比这好的地方。 下人们私底下商量了一会儿,除了不想走的,剩下的有在京都没有亲戚的,也有打算带着家人一块去边境的,反正听说主子到了那边要做郡守,还可以给第一批居民赠送田地,并且不用交税,可这是一个新机会呀。 大渝国的百姓都知道,田地就是财富,一般的百姓租种的田地都是在县衙租赁的,有钱人才买得起田地,这要是到了那边,可以拥有一片自己的田地,说不定以后就变成了地主,总比在京都天天当下人要强,至少可以搏一搏。 于是,至少三分之二的下人打算跟着陈家人一块去边境。 等阿瑜变卖好家产,折换好银两,把一切准备妥当,陈锦鲲也不得不佩服阿瑜的雷厉风行。 “阿瑜,想不到你做起事来比我还要快,昨天早上我才刚刚把如何建郡县的想法写成奏折,向陛下禀报。”陈锦鲲不由的感叹一句。 阿瑜莞尔一笑,“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夫唱妇随才是。我们早些做好准备,也免得以后太过匆忙。” 一句“夫唱妇随”让陈锦鲲心情略有些不平静,他不由紧紧握起阿瑜的手,“有妻如你,夫复何求?” “别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还是多想想我们到了那里之后的事情吧。”阿瑜笑着打趣说。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出发之前 “别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还是多想想我们到了那里之后的事情吧。”阿瑜笑着打趣说。 陈锦鲲沉吟片刻,对阿瑜说:“我早就想好了,边境那边的都是良田,只要我们到了那里,先把这些流民安置好,给他们足够的农具去开荒,去耕种,不但可以解决流民的隐患,还可以为我们大渝国开垦出许多新的田地,真是两全其美。”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的流民到了那里,吃住如何解决,就算发给他们农具,也是需要花钱的吧?”阿瑜不愧是个商人,一下子看出了问题的实质。 “这些我都有想过,陛下为了建郡县,已经答应先出一部分银子,等我们到了那里,开垦出良田,而且不用交赋税,就有了一部分收入,到时候也不用再为钱发愁。”陈锦鲲满心都是欢喜,似乎马上就能看到新建的小镇欣欣向荣的模样。 “一部分银子?”阿瑜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她跟陈锦鲲的看法不同,两世为人,又是从一个生意人的眼光去考虑问题,所以看得会比旁人更远一些。 “阿鲲,这建小镇可不比得开店做生意,我们到了那里,一没有房屋,二没有现成的良田,一切得从头开始,即便有了银子,办起事来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这些你不用担心,阿瑜,我也早有准备,特意跟皇上请旨,从地方上调了不少掌管田地和钱财的官员,有了这些人的帮助,我想边境小镇的建立指日可待。” 陈锦鲲虽然现在贵为右相,但从年龄上来说毕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在思考问题方面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只怕他构想的美丽蓝图不等他一一实现,就会被现实的残酷一点点的击碎。 可是,即便如此,阿瑜也始终愿意呆在陈锦鲲的身边不离不弃,跟相爱的人在一起,一切的付出都觉得是值得的。 不过,在遭遇挫折之前,阿瑜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一句:“阿鲲,我知道你有一颗报效国家的赤胆忠心,却不能抵挡其他人跟你的想法不一样。你愿意放弃舒适的生活,放下令人羡慕的官职去边境,不代表其他的人愿意跟你一样,现实往往很伤人,你要早些做好心理准备。” 陈锦鲲却不太愿意相信,“阿瑜你的想法太过偏激,我相信很多人跟我有一样的想法。” 可是,正如阿瑜所说的那样,“现实往往太残酷”,没过几天,陈锦鲲的想法就落空了。 那些被人陈锦鲲看中的官员,即便是受到司徒复山的任命之后,马上就有不少的人请辞,还有一些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甚至还有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诉,死活都不愿意到边境去开辟新郡县。 这里面的官员有一部分是自己真的不想去,另外一部分是因为五皇子的压力。 陈锦鲲之前打压士族大家,恰巧五皇子又是士族大家的代表,自然对陈锦鲲怀恨在心,这一回陈锦鲲主动要求去边境开辟新郡县,五皇子当然要给他使使绊子为难一番,才能出了司徒严心中的这口恶气。 可是陈锦鲲不明所以,他向皇帝要求派去的人,大部分跟他一样出身寒门,以前还曾信誓旦旦的说要跟陈锦鲲共同进退,建立不一样的朝廷风气,没想到真到了节骨眼上,却都临阵退缩。 这让原本顺风顺水、意气风发的陈锦鲲确实被打击了一下,但是陈锦鲲也是一个不肯轻言放弃的人,他相信人定胜天,即便没有其他人的帮忙,他跟他的家人也可以带领这帮流民有一番作为。 虽然陈锦鲲看中的那些官员个个都做了缩头乌龟,但是司徒复山如何会让自己最宠信的大臣就这样孤伶伶的上路?他马上派黄华标跟随陈锦鲲一同前往,还将原本划拔给陈锦鲲的银子番倍,嘱咐他有什么困难记得告诉自己,一定会帮他想办法解决之类的。 陈锦鲲好生感动,君臣难得这样的默契,更有一种誓为自己者死的感觉。 而一直在享受婚假的司徒玉刚刚得知陈锦鲲要带着一家人去边境新建郡县的消息,马上就直奔陈府来找阿瑜。 陈家人正忙着收拾东西呢,阿瑜一见到匆匆赶来的司徒玉,马上笑着说:“六殿下,不做新郎倌在家里面陪着新娘,怎么有空到我府里来?” 司徒玉没人理会阿瑜的玩笑话,一脸严肃的问道:“阿瑜,你真的要走吗?” 阿瑜认真的点点头:“殿下,我心意已决。既然你来到这里,正好我把军工作坊的事情跟你交待一下,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 “那边境可是苦寒之地,而且什么都没有,你们这样过去,无异于是自己流放,陈大人怎么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 司徒玉的脸上流露出不满的神情,他对阿瑜有情,以前虽然不能天天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至少还可以隔三差五的见见面,可是阿瑜这样一走,他就再也见不到心上人。 “此事你还真不能怪阿鲲,那边境我也去过,确实有不少可以开垦的土地,要是好好利用的话,确实大有作为。而且这两年是灾荒之年,流民十分多,眼看着这些流民源源不断的朝京都涌来,阿鲲这样做也是为了给陛下解决燃眉之急。” “可是,他一个人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带上一家人?他难道不知道那边的日子苦吗?”一想到阿瑜要在那块陌生的土地一呆三年,司徒玉就觉得愤愤不平。 “跟着他一块去,不是阿鲲的意思,是我自己的决定。当初陈锦鲲是想一个人去,是我不放心,与其两地分居,彼此思念,还不如跟着他一块去,反正我也喜欢出门见见世面。至于我家里的其他人,也是他们自己想要跟着去,跟陈锦鲲无关。” 阿瑜这样向着陈锦鲲说话,顿时让司徒玉无语,这是他们两口子的问题,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愤愤不平? 可是,为什么自己明明知道不可为,却有一股酸醋味隐隐涌上心头,自己深爱的那个女人真的就要这样离自己而去了吗? “阿瑜,此事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毕竟你还是大渝国的皇商,这京都还有你的生意,你要是就这样轻易走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辛辛苦苦创下来的生意。”司徒玉苦口婆心的劝道。 阿瑜淡淡一笑:“殿下,此事不用费心,我前两天已经把生意转交给我最信任的手下,其他的产业也都变为现银,除了军工作坊的事情还没有跟你交接,其他的事情大部分都已经办妥了。” 原来早有准备,这更是让司徒玉语塞,仿佛觉得喉咙里面堵了一块棉花,想吐却吐不出来。 司徒玉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阿瑜一眼:“你居然走得这样决绝,难道这里就没有一丁点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吗?” 聪慧的阿瑜自然知道司徒玉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个已婚妇人,跟司徒玉之间只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再说了她在嫁给陈锦鲲之前已经做了选择,不想再牵涉到无聊的感情旋涡当中去。 “殿下,阿瑜现在是陈家的媳妇,殿下也有了自己的妃子,我听说皇子的婚假至多只有半个月,可是陛下却给了你们两个月的婚假,可见对你们这桩婚姻的重视。既然如此,你更不应该辜负陛下的一番好意。而且,那柳姑娘也确实是一位品貌双全的好姑娘,相信她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位好皇妃,并且助殿下一臂之力的。” 阿瑜说出这样一番话,不过是想提醒司徒玉这桩婚姻的价值,司徒玉的母妃势微,这一直是他的一项软肋,现在有了柳家氏族的支持,其他的皇子也就不敢对他说三道四,即便司徒玉并不是真心喜欢柳嫣嫣,这桩政治婚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阿瑜提醒他,只是想点醒他,不想让他陷在感情的旋涡中无法自拔,有的人口口声声的说中意自己,其实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中意的只是一个无法得到的梦幻,而在他们的内心深处真正在意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阿瑜不点破,也不想点破,只是希望司徒玉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好跟柳嫣嫣过日子而已,也这算是她走之前完成一桩心事。 皇帝的告示很快下来,召告大渝国所有的百姓,只要想拥有自己新的田地,就跟着陈锦鲲一块到边境开垦田地,这其中自然包括流民。 可是,有田地的百姓都不愿意离乡背景的大老远的跑到边境去,哪怕是被迫成为流民,也不愿意去。 赖在京都还有一口饭吃,离开这里怕是连口饭都没有了,谁知道边境那地方将来究竟会怎么样呢? 原本陈锦鲲还以为只要告示一下来,所有的流民都会蜂涌而至,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心里面有些失望。 阿瑜却笑着跟他点破真相:“世人都是趋利避祸的,你说在边境新建的郡县怎么好,他们没有看到,但是呆在京都至少善堂隔三差五会发口粮,可以解决眼前的温饱问题,谁也不愿意冒风险跑到现在什么都没有的边境去。” “哼,这些愚民,就是鼠目寸光。如今放着大好的条件不肯去,等将来郡县建成,我也绝不会让这些势利的人跑去占便宜。”陈锦鲲气乎乎的说着。 阿瑜只当他是一句气话,没往心里面去,没想到陈锦鲲却放在心上。 新建郡县的地方找好了,银子也备好了,甚至连车马也准备了大半,可那些流民却没有几个响应的,这让皇帝司徒复山犯了难。 同样觉得为难的还有陈锦鲲,不过没过几天,他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招兵买马 现在碰上这种状况,一方面渐渐涌入京都的流民越来越多,另一方面自愿到边关去定居的寥寥无几,先报名的几人除了是陈府的家丁,还有皇帝派去的人,几乎再也没有其他的人报名。 连皇帝司徒复山都觉得有些垂头丧气,可陈锦鲲却依旧是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司徒复山把陈锦鲲叫到御书房,“锦鲲,你去边境办事办得怎么样了?” “正在办理中,一切顺利。” “你们目前召集到多少人去边境?” 陈锦鲲毫不犹豫的回答:“一百零三人。” 司徒复山不由的皱了皱眉,“想必这一百零三人有不少都是朕派给你的人和你手下的人,真正心甘情愿去往边境的流民没有几个吧?” “陛下果然料事如神,正如陛下所说,目前召集的人大部分都是我们本来的人,真正的流民却一个也没有。” “一个也没有?那你还怎么到边境建立郡县?”司徒复山听得眉头锁得更紧,他知道陈锦鲲没有召集到几个真正的流民,却没有想到结果居然比自己预想得还要糟。 可是陈锦鲲却一脸轻松的笑意,没有半分沮丧与失意,嘴角依旧沁着淡淡的笑意,好像成竹在胸一般。 司徒复山不由奇怪的问道:“锦鲲,那些流民没有一个自愿同你去边境建小镇,你是否有什么良策?” “陛下明鉴,微臣确实有一些好的想法,已经把它写成奏折,特意送给陛下来过目。”陈锦鲲说着,就从袖子里面拿出已经写好的奏折。 皇帝收到奏折已经不算奇怪了,自从陈锦鲲打算去边境建镇,就已经上过两封奏折,司徒复山不知道他的第三封奏折会有什么不同。 可是,当司徒复山打开陈锦鲲的奏折,看完了里面的内容之后,不由的眼睛一亮。 “爱卿,你这上面的方法可都是妙招呀,要是真这样做,我就不信有谁愿意拒绝。”司徒复山在看过陈锦鲲送来的奏折之后,马上一脸自信的表情。 “陛下,微臣也是这样想的。” “嗯,很好。你有雄途大略,懂得为朕为忧,朕很是欣慰。” “陛下谬赞。”陈锦鲲弯腰伏身行一大礼,举止表现得很谦虚。 司徒复山的目光再次停留在陈锦鲲的脸上,似有不舍。 “锦鲲呀,你是朕一手挑选出来的,自你任命之后,就无时无刻不在替朕分忧,朕如今刚刚让你当上丞相,你却要为了朕的天下替朕呆在边境开创新的天地,朕真有些不舍呀。”想不到司徒复山说起肉麻的话也这样要人命,要是对他宠幸的那些美人妃子听到,无不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可惜陈锦鲲并不是美人妃子,听到司徒复山的话就算是感动也是神色如常,只是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继续说:“陛下,臣感激陛下的知遇之恩,想去边关是微臣的决定,能为大渝国的未来出一份力,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荣幸。” 陈锦鲲的话让司徒复山很是满意,话虽说得文绉绉的,但道理就是那个意思,“士为知己者死”,皇帝对臣子有知遇之恩,臣子为皇帝肝脑涂地也是应该的。 司徒复山之前说那些话,也是为了听到陈锦鲲的这句话,大渝国的边境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那里不但与其他的国家接壤,还是镇守边关的第一关口,如果那里真的能够建立一个小镇,不但可以增加收入,更会是边境的又一道屏障。 司徒复山既然让陈锦鲲去,自然是信任他,但是那里紧挨着野丘国和大靖国,是其他国家进入大渝国必经之地,在地理位置上可谓重中之重,表明上看陈锦鲲到决定到那里建郡县是看中了那里土地肥沃,其中里面还有更深一级的含意。 皇帝沉吟少许,也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块黄金雕刻的金牌,整个大渝国仅此一块,是司徒复山特意为陈锦鲲打造的。 “锦鲲,这是我送给你的护身符,非到特殊情况不可以拿出来,见到此牌如同见朕。” 陈锦鲲一愣,没想到皇帝这样重视自己,顿时有一股莫名激动的情绪涌上心间,愣了一会儿,然后上前一步,双手郑重的接过那块金牌。 “谢陛下。”陈锦鲲接过那块金牌的时候,觉得手心上沉甸甸的。 司徒复山见陈锦鲲接过金牌,似乎又想起了一点什么,迟疑片刻问道:“锦鲲呀,你听不听你媳妇的?” 陈锦鲲没想到司徒复山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他以为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关怀,便笑着回答:“在外面她听我的,在家里我听娘子的。” 皇帝司徒复山一听,这才放下半颗心,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锦鲲呀,你那娘子虽然年岁比你大,但你毕竟是朝廷的命官,凡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 陈锦鲲不明白司徒复山这没头没脑的问题从何而来,也不好明着问,只能回答:“臣明白。” 陈锦鲲进到宫里跟皇帝谈话,阿瑜那头却忙个不停。 自打一家人都打算跟着陈锦鲲去边境,阿瑜就里里外外的张罗开来。 生意交待到称心的人心里,其他东西能变卖的就变卖,折换成银子之后就去采购必需品。 陈府上上下下除了陈家人,想要跟着一块去的下人也不少,这些吃穿用度生活必需品必须准备充分才行。 盐、糖、面粉、大米……这些自然不能少,到了这边还能多备下一些,到了边关那里只怕想买都没有地方买。 至于庄稼的种子,用于耕种的农具之类的,应该陈锦鲲会派人备下,轮不到自己操心。 “粮食可以多带一些,衣服就拣轻便一点的带,冬衣多带几件,听说那边冬天很冷。乱乱的玩具不用带,到那边可以另外做,一切以轻便为主。”阿瑜一边在陈府转来转去,一边吩咐府上的下人。 陈瑶婷是个天生的吃货,这一趟搬家就属她的行李多,而且里面大多数是陈瑶婷爱吃的零嘴,什么花生糖、豆沙饼、莲蓉糕之类的,每一样都用小罐子装着,本来已经叫下人装好放在行李中,却被阿瑜一眼看见,又叫下人全部给挑出来。 “嫂嫂,这些都是我爱吃的。到了那边什么都没有,想买都没处买去,我现在多捎上一些也免得以后吃不到呀。”陈瑶婷撇着嘴,一脸不乐意的表情。 “吃不到的话,现在才应该更多吃一些呀。你哥哥这一趟带的人数多,马车上放的都应该是重要的东西,那么多人跟着你在后面走,你还好意思让这些不重要的瓶瓶罐罐占地方呀?你呀,就不要给你哥哥添麻烦了。” 陈瑶婷的小嘴撅得更高了,“我才没有给哥哥添麻烦呢。” “大东家,还在忙呢?”阿九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 自打阿瑜宣布把酒坊交给宫叔来打理,阿九就一直忙着跟宫叔办交接,反正他一门心思都在陈瑶婷身上,跟着他们一块去边境更好。 阿瑜看到阿九来了,自然心中高兴,马上计上心头,笑着说:“阿九呀,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这两天你就带着瑶婷把这京都最好吃的东西多尝一尝,搬家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阿九听见,自然乐意,马上带着对着放下的零食说悼词的陈瑶婷离开了。 看见他们两个的背影,阿瑜不由叹一口气,心说:“这个陈瑶婷可真让人不省心,但愿她到了边境可别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一路顺风 准备了几天,陈锦鲲带着家人,还有随行人员一块跟着去。 这一行一共有三百八十多人一同前往,准备了二十多辆马车,一百五十多匹马,马车上载的不仅是随行人员,还有一同带去的种子、农具、兵器、造房子的工具…… 陈家人坐在一辆马车上,其他的人能安排马上尽量的安排马车,先以女性为主。 而阿瑜和陈锦鲲则是同坐在一匹马上,马车里面宽敞,可以多坐几个人,阿瑜和陈锦鲲想多安置几个人,而且两个人坐在同一匹马上,还可以说说小两口之间的悄悄话,一举两得。 两个人坐在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阿瑜坐在前面,陈锦鲲坐在后面。 陈锦鲲紧贴着小媳妇坐在一块,自打准备去边境,陈锦鲲要天天忙得像个飞起来的陀螺,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跟自己的小媳妇亲热,难得两个人这样坐在一起,可以紧紧的贴在小媳妇的身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感受着她柔软的腰肢,让陈锦鲲心情不错。 可是,陈锦鲲的心情不错,而随他一块前去的黄华标黄大人心情就不好了。 黄华标以前是皇宫里的侍卫总管,官职不算大,但好歹也算是个官呀。而且在宫里做侍卫总管很轻松的,手底下都是一帮武艺高强度的大内侍卫,根本轮不到他这个总管大人出手,而且进进入入的官员或是宫里面的嫔妃都对自己挺尊敬,让他有一种小小的满足感。 以前皇帝叫他出差,也只是偶尔去那么一趟,一年难得碰上个一两回。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跟着陈锦鲲到边境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啊,三年不能喝到京都醉花楼里的美酒,三年不能见到青楼里的漂亮姑娘,还要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喝三年的西北风,想想就觉得心酸。 陈锦鲲和阿瑜坐在马上,完全不知晓黄大人此时的心情,小两口还在说着悄悄话呢。 “阿鲲,这次去边境的东西都准备齐了吗?”阿瑜轻声问道。 陈锦鲲回答:“差不多了。工匠和擅长做农活的农夫我已经召集了一百多名,小麦种子、水稻种子、玉米种子我准备了不少,其他的等到了那里看看土地适合种什么蔬菜再采办。” 阿瑜不由的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召集到的这么多人,我怎么不知道?” 陈锦鲲朝她笑一笑:“到了那边,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些人的住宿问题,我不敢把那么多的流民全部召过去,到了那边让他们住在哪里?所以我就向陛下写了奏折,打算分几步来进行,第一步是出银子广招工匠,这次一共召了泥匠、瓦匠、木匠八十多名,应该可以先造出一批房子来。” “这些工匠都是在流民中召来的?” 陈锦鲲点点头,“这些流民当中有不少是手艺人,只是没有可用之处才成为流民,如今我愿意出比京都工匠们高一倍的工钱请他们,他们自然是乐意。等第一批房子出来之后,我就可以再陆陆续续召集其他的工匠去边境,到时候那里变得繁荣富强,可就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阿瑜不由欣慰的说:“阿鲲,原来你早有准备!” “这是自然!”陈锦鲲扬一扬嘴角,一幅胜券在握的表情。 阿瑜不由的斜睨他一眼,“你早有准备,却不告诉我?” “额……”陈锦鲲干笑一声,“娘子,我这不是想让你少操些心吗?” 阿瑜自然知道陈锦鲲工作上的事情不可能什么都告诉自己,这样说只是开开玩笑,否则从京都到边境还有好几天的行程,这一路可是十分难熬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京都城门口时,却没想到那里有一个人一直等在那里,就为了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耶律旭阳走过来,径直停到陈锦鲲的马前,神情颇为凝重。 “大人。”陈锦鲲尊称一声,便要下马。 却被耶律旭阳叫停,“不用,我找你娘子说几句。” 阿瑜不由的一愣,心说耶律旭阳不找陈锦鲲,为什么偏偏来找自己? 阿瑜下了马,跟着耶律旭阳上前几步,走到旁边人听不到的地方,耶律旭阳才慢慢的说:“阿瑜,你马上要跟锦鲲去边境了,此去三年,时间不短,一定要万事小心,我不在你们的身边,你们处事要灵活机变才行,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时,耶律旭阳凑到阿瑜的耳边,轻轻说一句:“谨言慎行,保守好自己的秘密。” 阿瑜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的火花,没想到耶律旭阳会对自己说这个。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感觉有一些不可思议,当疑惑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忽然想起来耶律旭阳所说的那个秘密。 难道…… 阿瑜的心中不由的一顿,如果真的是那个秘密,倒也值得耶律旭阳特意跑一趟,皇帝终究是不放心自己,一直担心自己说出那个秘密而给司徒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聪慧如阿瑜,马上就想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谢大人提醒,阿瑜一定谨记大人的教诲。” 说完这些,耶律旭阳又走到陈锦鲲的面前,对他说:“锦鲲,到了边境万事小心!” 耶律旭阳是陈锦鲲在鱼龙书院的授业恩师,一直被陈锦鲲所景仰,所以耶律旭阳来送陈锦鲲,他很是感动。 陈锦鲲朝耶律旭阳施一大礼,然后恭恭敬敬的说:“弟子一定谨记!” 最后的称呼竟然不是以上下级称呼,而是以师徒之情来称呼,可见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而耶律旭阳淡淡然的接受右相的一个大礼,也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成分,点点头居然扬长而去,跟他说的话还没有和阿瑜说的多。 等陈锦鲲和阿瑜重新又坐回到马上,陈锦鲲不由好奇的问小媳妇:“阿瑜,大人刚才跟你说什么呀?” 阿瑜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故意冲着陈锦鲲小声的说:“秘密!” 陈锦鲲心中一冷,自己的夫子和娘子之间居然有秘密,真让人不开心。 阿瑜一看陈锦鲲的脸色,就怕他多想,马上又莞尔一笑说:“你夫子呀,是担心你在那边粗枝大叶,叫我做好贤内助,好好照顾你,居然让你想那么多。” 原来如此,陈锦鲲觉得松了一口气,嘴上却依旧说:“我可没有想多,娘子,是你多想了。” 阿瑜也没有再跟他争辩,看着陈锦鲲一幅准备大干一场的神情,想起刚才耶律旭阳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莫名的担心起来,他们这一行真的会一路顺风吗? …… 而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坐在山顶俯视着他们,脸上带着几分狰狞的表情,遥遥看着那个坐在马车上的女子。 那人的眼中带着满腔的恨意,许久自言自语道:“陈兮瑜,我跟你的仇不共戴天!” 正文 第一章乱乱发烧 阿瑜和陈锦鲲一行人一路朝边境出发,可他们走的日子不巧,在离开的第三天便下起雨来,磅礴的大雨阻止了他们前进的脚步,只得在经过的一处山脚下稍稍避避雨。 能挤上马车的都在马车里,不能坐上马车的也都躲在山底的山洞或是山体凸起的地方,一时间人和马混在一起,情形稍稍有些狼狈。 黄华标作为这一行的安全负责人,和未来边境小镇陈锦鲲的助手,对目前的状况表示很是担忧。 他走到陈锦鲲的身边,对陈锦鲲说:“陈大人,这雨下得这么大,我们该怎么办?” 陈锦鲲没有坐在马车里面,而是跟其他人一块站在山崖下面避雨,听到黄华标的话之后,眉头微微蹙起,沉声问道:“这里离最近的村庄还有多远?” 黄华标虽然手里面有地图,但那个时代的地图都不能算是很精准,只能大概的估算:“可能还要走二十里。” 二十里,这样的恶劣天气,别说半天,只怕是走一天也未必能到。 陈锦鲲的眉头拧得更紧,“吩咐下去,就地扎营,等雨停了再走。” 而阿瑜坐在马车里面,因为下雨,她也不好继续跟陈锦鲲坐在马车上,而是和陈家人挤在一辆稍大的马车里面。 乱乱还是一个一岁不到的小娃娃,又头一回坐这颠簸的马车,有一些“水土不服”,坐上马车后就一直哭个不停。 阿瑜头一回带着乱乱出远门,看到孩子哭成这个样子,心里面既心疼又难受。 她用手轻轻一捂女儿的额头,发现女儿的额头烫得厉害,心说,“糟糕,孩子发烧了!” 这搁在医疗发达的现代,打一针差不多就可以退烧了,可现在穿越到这个医学落后的世界,连看病都成为了一个难题。 看着女儿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阿瑜不由揪心的疼。 马车里面的陈家人看到乱乱哭个不停,也开始担心起来。 “嫂嫂,乱乱为啥一直哭?”陈瑶婷对侄女很是关心。 陈贵不明所以,不头脑的问了一句话:“是不是这娃娃饿了?要不要给她喂奶?” 李氏白了他一眼,对缺乏常识的相公说:“乱乱都快一岁了,早就断奶了,还喂什么奶?阿瑜呀,你把乱乱让我抱抱吧,或许是这孩子没有被抱踏实。” “娘,不是这样的。乱乱是发烧了!” “发烧?发烧是什么?”陈家人都不解的问阿瑜。 阿瑜这才发现自己心急口快说错了话,这个时代的人哪里知道那么多。 “得让陈锦鲲知道,最后替乱乱找个大夫来。”阿瑜在心里面说,人便不由的拉起了车帘,朝着远远的陈锦鲲招一招手,“阿鲲,来一下。” 外面的大雨沙沙沙的作响,一颗颗的砸在大地上宛若重重的鼓点,敲打在人的身上也觉得冰冰凉。 陈锦鲲跟随一个撑伞的侍卫走到马车边,阿瑜抬起女儿有些煞白的小脸,焦急的对陈锦鲲说:“阿鲲,乱乱好像病了。” 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连个大夫都找不到,孩子还这么小,应该怎么办才好? 陈锦鲲看着女儿,眼中也划过一抹担忧的神色,或许是不想阿瑜太过担心,马上笑着说:“不用担心,我叫大夫给他看看。” 大夫,这随行的人员当中有大夫?阿瑜的心中掠过一抹疑惑。 不等仔细解释,陈锦鲲就从车窗里把乱乱接过去,然后又回到人避雨的人群之中,像是吩咐什么。 从女儿被抱下车,再到跟着陈锦鲲回到人群之中,阿瑜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女儿的身上停下来,直到女儿的身影被众人挡住,阿瑜还是不放心,忍不住拿着一把伞也跟下了车。 山崖下方那块凸起的地方是由两块天然的山岩自然形成,像两块扁本的鸭嘴形成的三角形,远看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如今却成为众人避雨的好去处。 阿瑜撑着伞走上前,上天似乎也感受到阿瑜作为母亲一颗焦灼的心,刚才还如同豆子般的滂沱大雨骤然间变小许多。 随行的人几乎都知道阿瑜是陈锦鲲的夫人,看到阿瑜走过来,全都自觉的往后退,给她留下一条路。 众人退开后,阿瑜就看见陈锦鲲把女儿抱在怀里,跟前面几个长相陌生的男人说着话。 等她再走进一些,才听见陈锦鲲在说什么。 “几位大夫,谁来看看我女儿的病?” 一位中年的男子先说:“陈大人,我们几个虽然是你请来的大夫,但是术业有专攻,所擅长的领域各不相同。这乳儿的病症,我看……” “不如我来给大人的千金来看看。”说这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大夫,长相有些黑瘦,但笑容很是亲切。 或许是看着对方太过年轻,陈锦鲲抱着女儿有几分犹豫,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靠近,看了看乱乱的脸色,又看了看她的舌笞,再她的额头轻轻抚摸一下,然后很有把握的说:“大人,令千金是因为水土不服,车马劳顿,外加这两天有些着凉,偶感风寒,吃两服药就好了。” 陈锦鲲的眼中闪烁一抹精光,马上问:“这次前来可带来了这种药?” “大人放心,各种草药这次准备得齐全,治令千金的药我们有。”年轻人回答得很是淡定,胸有成竹。 陈锦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胡飞。”年轻人笑着回答。 “下去熬药吧。” 其他几位大夫看到陈锦鲲对胡飞欣赏的眼神,都有几分羡慕,在心中埋怨自己刚刚为什么不表现积极一些。 其实陈锦鲲这次去边境,除了各类匠人,还特意招募了几位大夫,这些京都的大夫原本生活优越,都不想去边境那种偏远的地区。这还是陈锦鲲出了奇招,承诺要是跟随他一块去边境的大夫不但佣金翻倍,而且家里面有人犯下案子的可以减轻一半刑罚,这才让一些人动心。 “锦鲲,这都是你这次请来的大夫?”阿瑜走过来,走到几位大夫中间。 陈锦鲲笑着跟娘子一一介绍:“是呀,他们都是我从京都请来的。这位是擅长疑难杂症的白大夫,那位是妇科圣手焦大夫,而这位是前朝御医的汤大夫,刚才去熬药的那位是胡大夫。” 白大夫、焦大夫、汤大夫、胡大夫,加在一块就成了“白胡焦汤”大夫。 阿瑜不由的在心里面觉得好笑:“你请的这几位大夫都挺好,姓氏凑在一起就是一样菜。” 正文 第二章有所担心 阿瑜钦佩陈锦鲲心细如尘,连大夫和草药这样的事情都想齐全,果真做事心细如尘。 没过多久,胡飞的草药熬好了,盛好一碗端到陈锦鲲的面前。 乱乱是个不满周岁的小孩子,平时叫她吃饭都比较难,更何况喝下一碗味道很苦的汤药。 看着女儿撇起来的小嘴,又打算嚎啕大哭的小脸,阿瑜打算接过乱乱,施展一下半哄半骗的招术。 却没有想到端着药过来的胡大夫拿出手里面拿着的另一样东西,几颗香甜的青枣,并且先阿瑜一步极有耐心的哄着乱乱说:“小妹妹,你要是喝下这碗药,我就把这几颗青枣送给你,好吗?” 胡飞手中的青枣一颗颗圆圆滚滚,饱满肉多,而那青翠的颜色看着也很喜人,小乱乱眼睛盯着,不由的馋了起来。 胡飞把药端到乱乱的面前,乱乱嘴巴靠近嗅了嗅,似乎很厌恶那汤药天生带着的味道,可当她又看一眼胡飞手中的大青枣,居然奇迹般的“咕噜咕噜”把药喝下去了。 阿瑜这还是头一回看到除了陈家人之外,还有人能把自己的女儿哄得听话,而且还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大夫,不由的对胡飞又刮目相看几分。 “大人,夫人,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今天和明天喝上两天药,千金的病差不多就能痊愈了。只是这两天切忌让她着凉,怕病情会反复。” 胡飞的叮嘱让夫妻两个很是安心,都觉得胡大夫仁心仁术,对孩子都这样有耐心。 不料胡飞又说:“大人,我们这一行人急着赶路,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水土不服,再加上因为下雨天气骤然变冷,很容易让人生病。我有一个方子,可以解除疲劳,还可以都预防疾病,可以让大家服用。” 陈锦鲲一听,很是赞成:“好,就由你负责这件事。等会儿准备午饭的时候,让负责伙食的人来熬制。” 胡飞兴冲冲的下去了。 老天爷似乎同情这些赶路的人,原本还是哭哭啼啼的天忽然停下了雨,居然骤然放晴,让陈锦鲲和阿瑜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乱乱喝下药不久,人便睡着了,手里面还攥着一颗大青枣。 “这些大夫都是你请来的?你开的条件虽然优越,可他们却未必都是真心愿意效力。”阿瑜说出心中的隐隐担忧。 “阿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几位大夫家里确实有难言之隐,才肯跟我们远赴边境。像那位白大夫,原本是皇后母族的成员,后被皇后牵连,一家人都被抄家,若不是这次机会,他跟他的父母都要变成官奴;而那位焦大夫,是士族家的远亲,那士族因为贪腐之事被我察办,要不是跟着我一块来,只怕留在京都也只能等着掉脑袋;而那位汤大夫是因为父亲欠下一大笔的赌债,不得已才跟过来;至于那位胡大夫,是因为自己的哥哥曾经犯下偷盗的罪,本来要被关五年,因为同意来这里才改判三年。” “这些人或许都不是真心实意的愿意跟过来,却不得不跟过来,因为他们的家人还在京都,若是中途退出,或是做出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情,只怕他们的家人也会受牵连。我知道用这样的方法招募的人才未必是个好办法,但唯今之计应该先把边境的架子给搭起来,三多百人拥有四位大夫不算多,等我们到了那边局势稳定之后再请更多愿意真心实意为我们效力的人才。” 听陈锦鲲的话,阿瑜不由在心里面深深的叹一口气。 应该说陈锦鲲是一位颇有见识和远见的政治家、改革家,他能想到在边境建立小镇,一定是看到了边境那个地方的重要性,若是能够在那里把镇子建成,不但可以增加边境的一道屏障,还可以促进大渝国跟其他国家的贸易往来。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知道边境的土地虽然广袤肥沃,但那里现在可是一无所有,一切都等待着人们来创造。 作为陈锦鲲的妻子,在相公遇上事业上的难题时更应该多多帮助他,帮他达成心愿,而且这件事情也是于民于国都有利的事情。 所以,阿瑜宽慰陈锦鲲,“阿鲲,万事开头难。此行必定困难重重,我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大夫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一定要让这些人都平安到达。” 阿瑜的话让陈锦鲲更增添了几分信心,他握起小媳妇的手,感觉到阵阵温暖,仿佛有了眼前的女人,前路上遇到的困难都不再可怕。 等到晌午的时候,天空已经彻底放晴。 一路跟随的黄大人看着这时雨时睛的天气,忍不住的骂道:“这狗日的老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真他娘的难伺侯。” 中午大家吃过饭之后,又喝了一碗胡大夫方子熬制的汤药。 阿瑜看了看那碗汤药,发现里面是由生姜、红糖做成的姜汤,这种汤前世的时候阿瑜没有少喝,不过大多都是在来例假的时候,没想到在这一世还能重新喝到。 这姜汤除了补气养血之外,还可以御寒,胡大夫用在这里倒也合适。 阿瑜喝着姜汤,心里面却在想着另外的心事。 离开京都之前耶律旭阳特意跑来叮嘱自己,叫自己‘好好保守秘密’,能够麻烦他亲自跑来的秘密只有那一个,如果不是到必要的时候耶律旭阳不会告诫自己,一定是连他也发觉了司徒复山对自己的不放心。 其实司徒复山还真的不了解自己,阿瑜除了希望多多赚钱,让一家人过得幸福之外,对皇家的什么狗屁秘密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而司徒复山多半怕阿瑜把那件事情说出去,影响他们司徒皇族的声誉,还真是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阿瑜不由在心中想,要是自己和陈锦鲲真的在小镇安定下来,不再回到京都,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司徒复山的猜疑,让一家人乐悠悠的继续生活下去呢。 但这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被自己给否决了,因为她知道陈锦鲲是个有着远大抱负的人,不会甘愿永远呆在边境的,他的心目中有着更高远的目标和理想,而那个边陲小镇的建立,就是他的一个梦想之一。一旦小镇如愿的建成,陈锦鲲一定会重返朝廷,去完成更远大的梦想。 而自己作为他的娘子,怎么可以让他放弃自己的理想,心甘情愿的永远呆在边境里了此一生,哪怕阿瑜厌倦京都的浮华和朝廷的勾心斗角。 种种复杂的思绪像一根根丝带飘过自己的脑中,很快阿瑜就又恢复了思绪,重新坐上马车,跟着所有人出发了。 正文 第三章方琼献图 重新上路之后,一行人又再走了两天,很快来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大渝国的边境。 这里有广袤无垠的大地,这里有肥沃的泥土,绿油油的草场,还有美丽的野花,湛蓝的天空,洁白的白云,还有无比清新的空气。 当所有人走下马或马车,看到自己来到一片全新的土地,看到这无人区外新鲜的景色,也纷纷流露出惊喜和愉悦的表情。 或许在他们的猜测中,边境一定是贫瘠的荒原,或是让人绝望的沙漠,吹着冷冽的寒风,说不定还时不时的有几只乌鸦飞过。 可是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色时,也都觉得眼中一亮,原本无可奈何的神情中透露出一种惊讶,或是跃跃欲试的眼神。 阿瑜和其他人不同,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这里了,当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也跟这些人一样充满了惊喜和满足,前一世的时候除了工作,她最喜欢的就是旅行,可以自由自在的驰骋在这样的草原,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让人会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而这一回要在这样一个地方亲手建立自己的家园,听起来让人有一些小小的激动,所以当陈锦鲲向她提出这样一个想法时,阿瑜很快就答应下来。 以后要在这里建立一个漂亮的小镇,不但可以拥有自由的贸易集市,让周边各国的商人自由经商,还可以在这里养上马或是牲口,这里是天然的草场,养马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养好的马不但可以为本国所有,还可以拿到其他国家换取钱财和货物,真是一举两得。 阿瑜正想着,构想着未来的蓝图,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轻快的马蹄声,她放眼一看,就看到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急匆匆的向这边跑来,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大汉,骑在马身上都觉得那匹马身子沉了半截。 阿瑜正琢磨着这人是谁,就看到那位彪形大汉已经骑着快马跑到自己和陈锦鲲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来,居然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紧紧拉住陈锦鲲的双手,激动万分的说:“大人,你终于来了!” 等所有人安顿下来,在边境的草场上搭起帐篷,点燃篝火,方琼才坐在陈锦鲲的身边讲述了这几个月的经历。 自打跟着陈锦鲲和阿瑜他们从大靖国回来,方琼便按照之前的约定呆在边关守将的旁边,但是方琼是草莽出身,哪里受得了军队里面的约束,住了两个来月就因为屡次喝酒被守将责罚。 最严重的一回,是因为方琼忍不住相思寂寞,偷偷带着兄弟们跑回去看自己的婆娘,一夜未回,等到他们第二天赶回来的时候,守将要罚他们一人五十鞭子。 方琼是个讲义气的人,如何肯让自己的兄弟每个人挨鞭子?最后跟守将大吵一架,带着自己的人离开军营。 他们人离开了军营,却还记得跟陈锦鲲的承诺,所以也不敢离得太远,只得在军营附近晃荡。 没有军营提供吃食,方琼他们又不敢重操旧业,只得靠着以前的那点儿积蓄,还有卖马为生,眼见着自己的马一匹匹的减少,却还是没有见到人来接应自己,方琼那是心急如焚。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了,方琼的积蓄都花得底朝天,要是陈锦鲲再不来的话,只怕方琼真得背弃当初跟陈锦鲲立下的誓言,重操旧业做强盗去。 还好终于到最后一刻陈锦鲲来了,让他那颗快要被失望磨灭的心重新看到了希望,才有刚才眼泪鼻涕一起流的画面。 听完刚才方琼的描述,陈锦鲲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欣慰,虽然方琼是个糙汉子,但也算是个信守承诺的真男人,留在身边也不是坏事。 不过,跟陈锦鲲的想法不同,黄华标看到方琼却是一脸不屑的神情。他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被这个土匪头子算计,陷在罗网之中好不狼狈,要不是上一回方琼跟着陈锦鲲出使大靖国出了不少的力,他更不会给方琼好脸色看。 方琼才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自从见到陈锦鲲带着这么多的马车再次来到边境,就看到新的希望了。 “陈大人,这是我这些年在这疙瘩呆画下来的图。”方琼跟献宝一样把怀里面的一张草图递到陈锦鲲的面前。 说实在话,这张图的画功拙劣,就连上面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要多花点儿眼神才能看得出来,不过好就好在这张图画得比较仔细,也比较清楚。 在这张图上面,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大渝国边境的土地,有哪些草原,哪些平原,哪些丘陵,哪些山地,哪些湖泊,甚至跟周围国家接壤的边界都画得一清二楚。 陈锦鲲的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因为边界的地图他看过太多,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没少跟司徒复山谈论过边界问题,看到的边界图也数不清,可是那些图只是描绘个大概,有些地方还因为年代久远而失效,从来没有哪张图有眼前这样仔细。 陈锦鲲明白,方琼虽然胸无点墨,却是一个赤胆忠心的汉子,他一心想着重新建立边关小镇,所以才会把这张图绘制的极其仔细。 方琼指着图上其中一块地方说:“大人,这一块是前朝边关小镇的地址,那地方早就被沙土所掩埋,不适合建房子,如果你要再建小镇的话,一定要在平原上。” 陈锦鲲耐心的听着方琼的建议,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和蔼的问道:“方琼,你可识字?” 方琼被他问得一愣,马上憨憨的抓抓后脑勺,表情不自然的回答:“小时候学了几个,后来家被毁了,就学会怎样武刀弄枪,骑马睡女人了!” 方琼的话立刻引得手下人哈哈大笑,却让黄华标极为不满,鄙视的抛出两个字:“粗鄙!” 陈锦鲲倒不觉得粗鄙,反倒觉得这糙汉子粗中有细,性情自然可爱,又笑着跟他说:“不识字不要紧,以后我来教你。” “嘿嘿嘿,老子笨,怕学不会。”方琼尴尬的笑起来。 黄华标倒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陈大人对此人这样好,该不会真的给这个土匪头子封个什么官吧? “方琼,你提的建议不错,但是怎么建这小镇,我有自己的初布计划。” 正文 第四章河水之争 “首先,建镇是应该建在平原,因为草原的旁边就是沙地,那里建房子地基不稳,而且还会被风沙所侵扰。但是光建在平原的地方还是不行的,必须选择离水源近的地方,来之前我也仔细研究过边境的地图,觉得在子母河附近建镇最好。” 陈锦鲲拿过方琼的地图铺在草地上,又用笔在上面涂涂画画,“这里,这里,还有这个地方,都是我觉得建立小镇的最佳位置。” 方琼睁着一双大如铜铃般的牛眼仔细一看,不由呐呐说道:“额的亲娘耶,这么大一块地方,比我记忆中的前朝小镇还要大上个几倍。” 陈锦鲲可没有管方琼有什么感慨,继续描绘着脑海中未来小镇的蓝图:“将来在这个地方,我会建一个牧场,把从野丘国带来的战马放在这里圈养;再在这附近种上庄稼,养上数百头牲畜和家禽,既可以解决小镇百姓的生活问题,又可以将这些肉类供应给大渝国,经营得好的话还可以跟邻近的大靖国交易;而在这里,我会建下边境最大的一个集市,以后每个月初一、十五两国边界的商人都可以来这里做生意……” 陈锦鲲雄心万丈的讲述着自己对小镇的规划,在他一步步的描述下,众人脑海里面也开始浮现出一个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边陲小镇景象,哪怕他现在说的仅仅只是在地图上圈圈点点,哪怕实际上那些地方还什么也没有。 他的话立刻鼓舞着众人,让每个听到的人都想跃跃欲试,谁不希望在一块从来没有人开拓的土地上开疆僻壤,创建一片前无古人的新气象,大家都可以感觉到自己将会是这个小镇最早的见证人。 阿瑜站在陈锦鲲的身边,也静静的听着,她知道陈锦鲲对建这个小镇早已经成竹在胸,却还是头一回听到他对这个小镇的规划,让阿瑜听着也觉得心中激动,很是向往。 可是方琼却阴沉着脸说:“大人哈,你说的好是挺好,但你要在这水源旁边建小镇,只怕是不容易。” 陈锦鲲疑惑的问:“有何不容易。” “这边境的情况你不太清楚,我们这里只有两条河,一条叫红河,那里面的水混杂着泥沙,不能喝。还有一条叫做子母河,是我们边境最大的一条河,这河水很宽,雨季时水流很急,会分支成两条河,上游叫做母河,下游叫做子河;而到了旱季,河水干涸,又自动并成一条河流。这子母河是我们边境唯一可以饮用的河水,边境人生活全指望着它,可是这条河却被边境的守将史大人霸占着。” 陈锦鲲听方琼讲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这不是胡扯吗?一位边关的守将怎么能霸占一条河?那河水可是流动的,再说了,他霸占那条河干什么?” 面对陈锦鲲怀疑的语气,方琼倒是不恼,反而笑嘻嘻的说:“大人虽然出入边境几回,却不识得这边境守将的真正面目。这边境虽然每道关卡都有一位守将给守着,但是真正有实权的却是一个叫做史风云的人,他不用把守任何一道边关,却可以直接吩咐各位守将做事。平常没事就到各个关卡晃悠,最近这一年他连晃悠都懒晃悠了,直接守着子母河,那条河可值老钱了。” “哼,又在胡扯,一条河值什么钱?”黄华标狠狠的瞪了方琼一眼,觉得他在吹牛。 “老子对天发誓,要是敢在大人面前胡说一句,明天直接被雷霹死。”方琼不服气的回瞪黄华标一眼,又接着对陈锦鲲说,“大人有所不知,这红河原本不叫红河,只是一条比子母河小的河水而已,只是有一天被发现河中带有金沙,便不断的有人在这条河里面挖掘。我小的时候,才刚刚有人发现,还不等镇长吩咐人去河里面捞金,这仗就打起来了,此事才被人淡忘,后来又过了几年,大渝国建立,边界跟其他国家重新划定,又有了守将来这里驻守。” “这新来的守将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河里面有金沙,边关也不守了,巡逻也不巡了,天天指使着士兵暗地里面捞金沙。金沙虽然稀有,但一千斤细沙里面能够淘到一钱金沙都不错了,但架不住这些穷疯了的士兵天天打捞,这是你也捞我也捞,捞来捞去这条水就开始变得浑浊了,就有了一个浑名叫做“红河”。这样捞了十几年了,实在捞不到金沙了,边关的将士才放弃,可这该死的史风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唯一剩下的子母河里面也有金沙,就开始叫人封锁这条河,生怕别人霸占了河水里面的黄金。” 陈锦鲲听着不由蹙了蹙眉,又说:“边境的河水里面有金沙,这些事情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那个史风云好像不过是个巡将,有你说的那样厉害吗?” “嘿嘿,大人,这边关的守将背着皇帝捞金沙的事情怎么可能传到你的耳朵里去?当将军的嫌国家给的俸禄少,带着士兵去捞金沙,捞到的金沙再派人卖出去,到时候将军得大头,士兵得小头。将军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自然不会对外人说,下面的士兵见有钱拿,还不用日夜操练那样辛苦,肯定也不会把此事说出去。知情的将军也被史风云上下打点过了,有好处得为什么要告密?这种事情你就算私下里调查,也未必全然知晓。” “我上回途经这条河去野丘国,也没有看到有人霸占这条河?”陈锦鲲依旧不敢相信。 “大人,你上一回途经子母河去野丘国还是去年的事情,那时候史风云还不知道子母河里面有黄金,也就是今年咱们去大靖国的那一段时间,这狗娘养的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从此之后成为了这条河上的一霸,天天守着河水的上游,除了边关守将们日常饮用的河水,不让其他人多呆一会儿。上回老子跟弟兄们去河边上打水,还差点跟那伙人打起来,大人如今想要建小镇的地方就在这上游附近,只怕那个史风云不会轻易放弃。” “荒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陛下亲自叫我来这边境建小镇,岂是什么将军可以阻拦的?”陈锦鲲一脸的义愤,捏着地图的手不由紧紧一握。 正文 第五章边境老狗 方琼的话让陈锦鲲产生了一丝兴趣,“这个史风云究竟是何方神圣?黄大人,你有没有听到过?” 黄华标摇了摇头,“微臣没有听说过。” 上一回陈锦鲲从野丘国回来,见到有大靖国偷偷越到大渝国来,而守城的将军却视而不见,还纵容奸细入境,受对方收买,于是重重的惩治了那位守将,回到京都后更是禀报司徒复山,司徒复山大怒,重新整治边境,对守卫边关的将士几乎来了一次大清洗。 可是居然还有人敢顶风而上,背着陛下做出这种丑事,就十分值得陈锦鲲深究了。但是,陈锦鲲也不是一个耳根子软,偏听偏信的人,方琼是草莽出身,万一跟这个叫做史风云的将军有什么过结,岂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想到这些,陈锦鲲便用意味深长的口吻问道:“方琼,你跟这个史风云很熟?” “陈大人,这个败类史风云早年曾是前朝的守将,后来叛敌投国才捞了一个差事,可以继续呆在边关,我们这些前朝边关小镇的人都喜欢管他叫做“老狗”,因为这家伙跟一条癞皮狗一样天天赖在这边境,而且史风云这个狗贼天生一幅奴才相,见人就拍马屁,很是会讨好上级,所以一大把年纪还可以顺风顺水。红河之所以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就是这狗日的为讨好上级而献策,搞得一条好好的河水变成了臭水沟。” 陈锦鲲一皱眉头,“若真如你所说,他怎么没有在上次的整顿中离开?” 在陈锦鲲的印象中记得很清楚, “嘿嘿,那大人就要问来负责整顿的皇帝儿子了。这龟孙,虽然年纪不小,但溜须拍马的功夫可不低,之前其他的大官来巡察,他都是见一个拍一个,这孙子门路广,认识不少高官,也认得不少的富商,有富商要从边关经过,少不了要打点他这个家伙,这龟孙倒很识相,贪来的银子会很自觉的分上级一半,有时候给的比留给自己的那一份还多,这样忠实的老狗,哪个狗官不喜欢?” 方琼正说得兴起,却差点被听得气愤的黄华标重重的唾弃一口:“你这厮竟会胡说?在这边境守卫的可都是家世清白的汉子,哪有你说的那样龌蹉?” “黄大人不相信,可是也曾收到过那个史风云给的银子?”方琼瞪着一双牛眼对上黄华标,一幅毫不示弱的样子。 “你!”黄华标握紧拳头,一幅随时打算跟方琼干一架的架式。 陈锦鲲不由的有些头疼,自己来这边关是来搞建设的,还以为经过上次那样一整顿,边关的形势会好一些,却没有想到其中还另有隐情。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休要争执了,还是等我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吧。方琼,你接着说,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陈锦鲲又问。 “大人,我方琼虽然是个粗人,但好歹在这边关也混了不少年,来来往往的守将和士兵也见了不少,总有几个谈得来的,能一块坐下来喝碗酒的。这些事情就是跟我一块喝酒的士兵,在军队里面见多了,却无处倾诉,只能借着酒劲跟我发发牢骚。其实军中的这些腌臜事我早就知道,只是懒得说出来,是听说大人打算把建小镇的地址选在子母河上游,才好心提醒的。” 陈锦鲲听得心头一凉,方琼的话他是相信的,只是没有想到边关的形势还挺复杂。 “方琼呀,如你所说,这个叫做史风云的守将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年纪如此之大,又讨好过这么多的官员,为何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今年五皇子整顿边境军营,怎么会留下年纪这样大的他?”陈锦鲲疑惑的问道。 “嘿嘿,大人,你以为这老狗多大年纪?其实他今年也不过虚岁三十二,只不过老于世故,又讨人嫌,才得以‘老狗’这样的恶名。这家伙军衔虽然不高,但是握有实权,又在边境混了这么多年,人脉极其的广,五皇子只怕不但不会把他踢出军营,还想好好重用他呢。” “重用他,为什么?就因为他会讨好上级吗?” 方琼不由在心里面有些嘲笑陈锦鲲的单纯和正直,官场上的经验太少,还不清楚这污泥浊水的官场上人心的险恶。 “哎,我的大人,有哪个当官的不喜欢属下会拍马屁又能干?你以为这条老狗拼命在这地方捞钱是为了什么?有一半还不是交给上头,拿去疏通关系,否则他可以安然无恙的在这里呆这么多年?我还听说这史风云为了讨好五皇子,连两个亲妹子都送到皇子府去了,却被养在府外,连个名头都没有。我琢磨这狗日的还有三年便要从地方退伍,肯定是不甘心才拼命捞钱,想捞够一笔就回家怡养天年。” 方琼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如果真是如此,想要顺利在河上游建镇恐怕还要费一些周折。 不过不管这个史风云是何许人物,也不管这子母河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金沙,陈锦鲲都决定一定要在这里建下小镇。 “你说的情况我大致都了解,今天我们先在这里住下,明天继续到河上游去。” 陈锦鲲这样一吩咐之后,手下的人就各自去干活了。搭帐篷的帐篷,烧火的烧火,做饭的做饭,忙得不亦乐乎。 安置好家人,阿瑜知道陈锦鲲肯定还没有吃饭,便端着熬好的粥,还有做好的几个小菜,走进陈锦鲲的帐篷里,而陈锦鲲正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几张地图若有所思。 阿瑜静静的坐在他的旁边,并没有打扰他。 陈锦鲲拧着眉聚精会神的思索片刻,回过头来才发现进来的阿瑜,不由嘴角一笑,“阿瑜,你来了。” “就知道你不记得吃饭,特意把饭给你送来了,看你到时候饿坏了可怎么办?”阿瑜嗔怪道。 “娘子,遵命,我这就乖乖吃饭。”陈锦鲲打趣道,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案边开始吃饭。 阿瑜瞧了一眼桌上的地图,不由问道:“你还是坚持要把镇子建到这里?” “嗯,这是我来之前早就想好的,跟陛下也商量过,我不管它什么史风云是什么风云人物,也不管他结交了多少权贵,亦或是跟五皇子交好,都不能改变我的初衷。我就是要在那里建小镇,因为那里地理位置好,水源充足,更是军事战略上最重要的地方,若是能够在那里兴建起一个繁荣富强的小镇,一定会让大渝国如虎添翼。”陈锦鲲坚定的说。 “阿鲲,我相信你。”阿瑜轻轻回应道。 听着娘子的话语,让陈锦鲲的心中觉得莫名温暖,刚才的种种不快居然淡淡消散,他相信跟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一定会让这件事情越来越顺利。 正文 第六章安营扎寨 第二天,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在大渝国边境的草地上,就像是一个温柔的母亲摊开双手抚摸着怀中娇嫩的孩子。 阿瑜从帐篷里面走出来,看见这一抹晨曦,感受着这边境之地清新的空气,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自己独自旅游的那一段时间,前世的时候她也曾经遇上过人生的一段低谷,正是因为这一段旅行的经历让她有了更多面对生活的勇气。 人生百年,不过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自己庆幸可以两度为人,才可以在这一世遇上陈锦鲲,有了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孩子。 生命就像是一场始料未及的旅行,只知道开头,却不知道会途经哪些个驿站,遇上什么人,最后的终点在哪里。 不过,不管未来的路怎样,阿瑜都坚信可以和陈锦鲲一同走过。 “阿瑜,看什么呢?”不知道何时起,陈锦鲲已经悄悄站到她的身边。 原本只是耀眼的一道光线,很快就划过地平线,一轮深红色的太阳就像一枚无限放大的鸡蛋黄,向着天空冉冉升起,宁静又美好。 阿瑜情不自禁的陶醉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中,慢慢坐在草地上,静静的欣赏起来。 陈锦鲲也学着阿瑜的样子,静静的坐在她的旁边。 青翠的草原上呈现着一男一女两个背影,正迎着太阳欣赏着日出,人和景组成了美好的画面。 “阿鲲,你说将来小镇建成之后,我们一辈子呆在这里好不好?”阿瑜很向往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朝廷里的那些勾心斗角、相互猜忌,可以纯粹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陈锦鲲原本也陶醉在景色中,可一听阿瑜的话,又把他带到现实中来,他跟皇帝约定的时间是三年,三年之后,边境多了一道富饶的小镇,大渝国又多了一道防线,他也可以安心的回到朝中。 可听阿瑜这样一说,倒好像更愿意永远呆在这里。 陈锦鲲犹豫一会儿说:“阿瑜,想要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等我们都老了之后,就留在这里定居。” 老了之后? 阿瑜在心里面轻笑一声,阿鲲终究舍不得自己辛苦得来的右相之位,还想继续在朝中有所作为,作为男人他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为了打消陈锦鲲的顾虑,阿瑜故意说:“阿鲲,我说笑的,怎么会想让你永远呆在这里呢?”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一大清早的不去吃饭,我肚子都饿了。”陈瑶婷也起了床,走到他们的身后抱怨道。 阿瑜和陈锦鲲回过头一看,发现众人已经起床,有的忙着生火做饭,有的忙着牵马喂草,三百多号人在这空旷的草地上开始忙忙碌碌起来,可以试想一下到时候这里建起小镇之后人们忙碌的景象。 早饭大家吃的是米粥和煎饼,三百多人每天的吃食不少,所以得省着点儿花,不能大手大脚。 乱乱在喝过胡飞熬的药后烧已经退了,阿瑜打从心里面感谢这位年轻的大夫,没想到在边境还能碰上这样善解人意的大夫,以后找到机会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 吃过早饭之后,大家就收拾好行李继续前行,目的地是前方子母河的上游。 也不知道方琼是不是为了特意避开昨天说过的那位叫做史风云的官员,今天早上跟陈锦鲲说要把他们的家眷和其他同伴一块带来,陈锦鲲准了。 在路上,陈锦鲲问了问昨天也听到详情的黄华标:“黄大人,这个叫做史风云的人你有没有听到过?你说我们应不应该到河上游建镇子?” 黄华标尴尬一笑:“陈大人,哥哥就是一粗人,哪里懂得你们这些文官的谋略?你跟陛下想在哪里建镇子就在哪里建镇子,哥哥没有话说,照办就是,只是……” 黄华标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锦鲲兄弟,昨天当着那个匪首的面我不好多说,史风云这个人我听倒是听到过,却不像那匪首说的那样不堪。他虽然是前朝旧臣的后代,但听说屡建奇功,要不然也不可能升得那么快,我当初在京都的时候跟他见过一面,倒看他不像是擅长钻营的卑鄙小人。” 听黄华标说完,陈锦鲲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觉得方琼或许跟这个史风云有过结,倒也不可能为了构陷他而欺骗自己,可黄华说的对史风云这个人的看法却跟方琼的看法截然相反,不是黄华标隐瞒了真相,就是这个叫史风云的很有一套,不但懂得欺上瞒下,还很会笼络人心。 从这里走到子母河的上游倒不是很远,大约半天的行程就走到了,在离河还有大约半里的时候,陈锦鲲吩咐停下来在这里安营扎寨。 可是,当陈锦鲲的人刚刚开始忙活起来,就听到远处传过来清脆的马蹄声,一行骑马骑着马朝这边赶过来,他们都穿着边关将士的服饰,看上去倒不像是冒充的。 那一行人驾着快马飞奔过来,为首的那个人气势汹汹的警告众人:“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史将军的地盘,你们要扎帐篷到别的地方去。” 陈锦鲲闻言,马上听出了其中的古怪。边关的士兵要驱逐擅自闯入者,不应该说‘这是大渝国的地盘,你们到别处去吗?’,可这人却说‘这里是史将军的地盘’,说话的架式就不对,莫不是这史风云真是这边境的一霸? 正当心中疑惑时,黄华标已经上前喝住那名骑兵:“你是哪个将军手下的,竟如此大言不惭?我们可是获陛下之命来这边境的,你等大胆包天敢这样说话?” 黄华标的话似乎让那队骑马有所犹豫,不敢再凶巴巴的驱赶众人。 这时,陈锦鲲走上前,掏出身上的身份文谍,自报家门说:“我是当朝右相陈锦鲲,奉陛下之命特来这边境兴建小镇。” 那名小兵还真的接过陈锦鲲的身份文谍看了一眼,陈锦鲲的大名他们也算是早有耳闻,但不能把那位传说中的人物跟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联系起来,因为陈锦鲲的年纪居然跟那骑兵不相上下,这些整天呆在边境的土包子也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右相大人,一时间也不敢肯定。 只讷讷的说:“此事我们回去跟将军禀报。” 然后,那几个骑兵又骑着马儿就这样离开了。 黄华标看着他人的背影,恨恨的说:“一群没有眼力劲的家伙,连你我都不认识。” “黄大人,看样子昨天方琼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呀。”陈锦鲲意味深长的说道。 陈锦鲲选在这里安营扎寨不是没有道理,这里临近水源,再过二里地便有一片低矮的山林,从这里到山林建好镇子,可以背山面水,解决镇上居民的生活问题,而且这边的土质要坚硬一些,建房子地基比较牢靠,比其他的地方更加的安全。 那队骑兵走了没多久,过了一会儿之后,又有几十个骑着快马的人朝陈锦鲲这边赶过来。 前面的骑马还挑着一面彩色的锦旗,旗帜上绣着个鲜红的“史”字,看上去很是醒目。而现在来的这批骑马比刚才那几个骑马看上去更加的神采熠熠,每个人都穿着银白色的铠甲,当中有一个更是穿着黄色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是周身遍布黄金。 陈锦鲲站在原处,静静的看着,若有所思。 那些人已经骑着快马快马来到陈锦鲲的面前,其中那个穿着金色铠甲的将军更是上前一步单膝跪在陈锦鲲的脚下,样子热烈而殷勤,“末将史风云来迟,让钦差大人久等,请大人恕罪。” “将军请起,不知者无罪。陛下之前曾经问过我,要不要通知边关的将士,是我觉得建镇子靠我带去的人便足够,不用惊动辛苦守卫边疆的将士,与将军无关。”陈锦鲲淡淡的一笑,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史风云站起身来,抬头看一眼陈锦鲲,眼神中略微划过一丝惊讶,似乎对传说中的右相大人如此年轻也大感意外,但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脸上又恢复平和的笑容,看上去亲切又自然。 “右相大人,之前我的属下因为不认得大人,所以言语冒犯,有失体统,望大人见谅。” “无妨,不知者无罪嘛。” 陈锦鲲轻轻一笑,他也仔细看了史风云一眼,见眼前站着的是一名中年将军,方眉阔眼,皮肤略有些粗糙,眼角还带着很深的沟壑,看上去一脸的正气,倒不像是方琼口中那样一个满腹心机、八面玲珑的将军。 史风云扫视了众人一眼,又说:“陈大人莫不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 “正是。有何不妥?”陈锦鲲问道。 史风云讷讷一笑,“并无不妥,只是这里离子母河上游还有半里之遥,大人派人取水并不方便。而且,臣的属下擅长观察星相,前几天告诉微臣,马上将会有一场大暴雨将至,可能持续两三天,这里并不遮挡之物,大人何不随我进军中安营扎寨,也不用受不必要之苦。” 陈锦鲲犹豫一下,最终点点头:“好吧,我们跟你去。” 当所有人正准备跟着史风云回去时,陈锦鲲又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回头一看,方琼跟他的人骑着马跑过来,而且每匹马上不是坐着一个人,有的甚至坐着两个人、三个人。 当方琼的人上前,史风云居然拔出一半身上的佩剑,大喝一声:“好你个毛贼,居然敢来到这里?” 方琼见到史风云此时的架式,倒也并不惊慌,反而轻轻松松的跑到陈锦鲲的面前,云淡风轻的说道:“我是右相大人的亲随,你有什么资格拦我?” 正文 第七章家族世仇 史风云并不相信他的话,用眼睛瞪着方琼,而方琼也用一双牛眼回瞪着他,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画面竟莫名有些诡异。 陈锦鲲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心里头寻思着,这两个人之前肯定有过结。 “史将军,这位是我新招募的随从,我答应让他们一块来建行小镇,作为小镇最早的居民在这里定居。” 陈锦鲲的话一说完,史风云犹豫一下,眼睛扫过方琼一眼,然后对着陈锦鲲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把剑放回到剑鞘之中。 所有的人收拾好东西,坐马车的坐马车,骑马的骑马,跟着史风云的人一路在后面走着。 子母河的上游再往西二里地,便是史将军的军营,远远的地平线上,矗立着好几排低矮的房子,用石头彻成,看着像是一大堆堡垒,堡垒旁边围着一大圈的栅栏,栅栏里面是一匹匹的战马,看着像是上一回陈锦鲲从野丘国带来的战马。 陈锦鲲坐在马上,史风云作陪,一路上有说有笑,对陈锦鲲是格外热情。 “陈大人呀,末将在边境早就久仰陈大人的大名,从上次只身弄来战马,到最近升为右相,我对陈大人一直是景仰万分。”说到这里,史风云还朝陈锦鲲抱一抱拳,一幅真的是崇拜偶像的神情。 陈锦鲲不由挑起嘴角,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看史风云才刚到中年,可这官场上的话却说得比他这个实打实的文官说得还要顺溜。 “史将军说笑了,要说景仰,倒是我仰慕边关杀敌的将士许久,只是这边境上我也不是头一回来了,为什么前两次没有见到将军?” 史风云满脸堆笑,笑得殷勤十足,“陈大人,我虽在这里呆了十余年,但是要论起官职来却比其他的边关将军矮半级,其他的将军可以只驻守在一个地方,我却得东游西逛,四处巡查。前两回大人来的时候,我恰巧到其他的地方巡视,就这样跟大人生生的错过了。” 陈锦鲲骤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史风云就是一个巡逻将军,别人只能呆在一个地方,他却可以跟这边关的“山大王”一样四处巡视,能遇上过往的商人,顺便捞上一点好处,也是一件顺手牵羊的事情。 “史将军在这边关呆了这么久,为了我大渝国的江山也算是鞠躬尽瘁,值得锦鲲景仰。”陈锦鲲笑着回了史风云一个礼。 “哎呀,这可折煞末将,能够为陛下分忧,乃是为臣子的本分,右相大人何来景仰一说?倒是大人身为文官,为了国家几次来到这边境不毛之地,倒实在让末将感动。听说大人要到这里建小镇,末将也觉得很高兴,只是……” 史风云说到这里,看了看同样骑马走在陈锦鲲旁边的方琼和黄华标,好像有些话想说又不太敢说的样子。 陈锦鲲在心里面说,“这个史风云果然是个老滑头,身为武将还真会说漂亮话,也不知道鬼肚子里面有些什么花花肠子?” “方琼,黄大人,你们去看看随行的马车是否安全,有没有人被落下。” 陈锦鲲吩咐下去,方琼和黄华标掉转马头离开。 这时史风云才上前说:“陈大人,你来边关建镇是陛下吩咐的一件大事,可在这用人方面千万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让不该用的人混入其中。” “你是说方琼?”陈锦鲲知道他话里有话,索性把话挑明来。 “正是,大人可知道这方琼是何许人?他是前朝逆党之后,当初先皇统一大渝,就是前朝的边关小镇不肯招降,甚至还引来其他国家的军队,后来才被先皇给灭了,整个小镇的人都屠尽,而这个方琼就是前朝小镇守将的曾孙,大人如何能用他?而且这个方琼是个土匪,整个边境守将无所不知,以前还经常偷袭抢劫,直到最近这一段时间才才老实一点儿。”史风云一脸“不应该”的表情,看上去很可笑。 “关于方琼的身世,他已经跟我说过。至于他后来做匪,也是被逼无奈,他曾经跟我出使大靖国,又救过我的命,而且他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做土匪,一心只为大渝效力。方琼的情况我曾经告诉过陛下,陛下也赦免了他的罪,功过相抵,我相信他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陈锦鲲三言两语就为方琼脱了身,倒是让史风云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我看将军对他好像十分厌恶,你们之前可是有什么恩怨?”陈锦鲲话锋一转,让史风云有些措手不及。 “实不相瞒,我跟他自祖上起就是宿敌。从我们两个人的爷爷那辈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前朝的边关小镇,但是他的爷爷那时候是守城的将军,而我爷爷只是个小兵,没想到后来峰回路转,野丘国攻入境内,他的爷爷战败而死,而我们一家人却弃暗投明,加入了大渝国的军队,后来机缘巧合,让我混到了现在的军衔,可是这时候的我是将军,他却成为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边境土匪,所以他看到我不对付。” 陈锦鲲脑海里面在揣测着他说的“弃暗投明”那句话,想来当初是他让大渝国的军队把方琼的爷爷给杀了,所以方琼才跟他有这么大的仇恨。 陈锦鲲观史风云这个人,表面上张得一脸正气,忠厚老实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油嘴滑舌,善于经营之人,心里面虽然这样想,陈锦鲲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想看看这家伙等会儿会给自己再唱什么戏。 史风云的军营离着不算远,在靠近那一座座建立的有些像是堡垒的军营之后,陈锦鲲惊奇的发现,这里的士兵似乎并不用操练,他看见营地里有不少的士兵既没有穿兵服,更没有拿兵器,反而是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最让陈锦鲲感到惊讶的是,那些士兵都是打着赤脚的,有的还高高挽起裤腿,似乎刚刚从水里面上来。 当陈锦鲲朝那此士兵投去探究的目光,史风云马上脸色一变,喝斥那些士兵:“右相大人来了,看看你们成何体统?就算是洗澡也不应该没有规矩,还不快些回去把兵服穿上。” 那些赤脚的士兵听到,纷纷跑回去,而陈锦鲲却嘴角弯成一个细长的弧度。 到了军营,陈锦鲲的人纷纷下马的下马,下马车的下马车,史风云安排他们在军营附近的地方搭帐篷,那里地势比较高,就算是来了暴雨也不用担心。 然后,史风云又安排他到自己的帐中去。 陈锦鲲走进去一看,顿时有一些意外。 没想到这些石头垒成的军营,表面上看粗糙不堪,里面却别有洞天。 房间里面干净整洁,一张沉香木雕成的大床摆在其中,旁边是一张金丝楠木雕的书桌,另一侧居然摆着一张博古架,上面金器、玉器、翡翠、玛瑙摆放在其中,每一个架子都摆放一件价格不菲的器件,而且没有一个格子是空的,整个博古架粗略的算一下,总价格不会低于上千万两。 这让陈锦鲲联想到去年他惩治的那个私通他国的叛逆将军,虽然他金屋藏娇,但他屋里面也没有放着这么多的珍稀古玩,想不到这个史风云居然比那位还要大手笔。 陈锦鲲走上前,随意的拿起一件玛瑙貔貅把玩起来,看样子有些爱不释手:“想不到史将军这里还有这样稀罕的玩艺。” 史风云会错了意,以为陈锦鲲是看上这里的东西了,“嘿嘿嘿,末将在这里呆了多年,总有人会送一两件礼物给我,没事便把这些东西收藏起来,大人若是喜欢,随便挑几件回去。” “哦?几件?”陈锦鲲的眼睛一亮,故意这样问,表现得十分贪婪的模样。 史风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马上又笑着说:“大人能看得上我这里的东西,那是末将的荣幸,就算是大人全部拿回去,末将也是开心的。” 这话说得真好听,不愧是浸淫在官场上的老手,陈锦鲲既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先放在这里吧,哪天我真的想取的话再来麻烦将军。” “好,末将为大人在这里放着呢。” 其实史风云嘴上说得好听,心里面却偷偷骂了陈锦鲲祖宗十八代一遍。 去你娘的陈锦鲲,一来就惦记上老子的宝贝,这些就送给你买棺材好了,以后有机会老子还是会给你一件件的扳回来的。 史风云拉开椅子,让陈锦鲲坐下,又吩咐下人给他上好茶,跟伺候祖宗一样伺侯着。 陈锦鲲发现史风云一个特点,只要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就会加深,鱼尾纹一加深就说明他要撒谎。 陈锦鲲刚坐下来没多久,史风云眼角的鱼尾纹又加深了。 可能这一卷的开头部分节奏会稍稍有些慢,但是在卷外的时候女主会有一个大转变,到时候各位读者老爷们不要惊讶哟 正文 第八章花花肠子 陈锦鲲的嘴角微微上扬,知道这个史风云又要向自己编排故事了,却也没有直接点明,静静的等待着他接下来要给自己继续上演的好戏。 桌上倒着一杯上好的璋山毛尖,是大渝国最好的茶叶,想不到在这边境的军营里面还可以喝到,也算是一件新鲜事。 看到茶杯里面清绿的茶叶起起浮浮,陈锦鲲抬起头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史将军那张善于表演的脸。 “其实右相大人和陛下愿意在这边关之地新建镇子,这里所有的将士都很高兴,但是至于这镇子的选址可是一件大事,如果稍有不慎,选错了地方,可就影响了镇子的未来。”史风云长着一张正义凛然的脸,笑起来的样子很坦然,可是两侧眼角的鱼尾纹却显得更深。 陈锦鲲端起茶杯,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然后饶有兴致的问道:“关于这建镇子的地方,不知道史将军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末将多年呆在这里,对这边的地理形势比其他人稍微多一些。末将以为,这镇子应该依水而建,但是建在上游却是个下下策。” “为什么?”陈锦鲲轻轻放下了茶杯。 “右相有所不知,这子母河的上游雨水较多,常年容易遭受暴雨的侵害。而且若是在上游有太多的人居住,时间一长,会影响到下游之人用水,那河水一脏,恐怕下游之人就不能喝到干净水了。”史风云说得有板有眼,若不是方琼之前向自己透露过他们在河里面寻找金沙的事情,险些离陈锦鲲都要受他们蒙骗。 陈锦鲲在心里面一笑,没想到这个史风云的花花肠子那么多,既然对方要跟自己玩心眼,那就看看他的心眼究竟还有多少。 陈锦鲲迎上对方的目光:“想不到史将军虽然是一介武将,却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只是不明白既然史将军说在这里定居有种种的弊端,为何你们还要在这里驻扎军营?” 史风云心虚的讪讪一笑,“右相大人,在下的军营只是负责巡视,偶尔才到这一侧来。以前驻扎在这里的军队曾经在这里建了这些石头军营,末将的军队经过这里时,觉得丢弃可惜,便借来用用,省得再扎帐篷,等到秋冬季节就会回去的。末将只是提一点建议而已,若是陈大人执意要在这里建镇,末将也会极力支持。” 史风云说“极力支持”时说得有些勉强,陈锦鲲却在心里面盘算着,这石头军营看上去还很新,肯定建造的时间不长,里面还有这么多价格不菲的玩艺,想来史风云一定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却还要说偶尔才来,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见识到史风云的两面三刀和花花肠子之后,陈锦鲲在想着昨天方琼跟自己说过的金沙的事情,一个边关的职位不算高的守将能够收藏这么多的珍宝,想必这些年在边关捞了不少,可是上回五皇子来边境整顿,却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如此富裕的将军,还真是耐人寻味。 “多谢史将军关心,以后我们若是在这里建镇,有许多地方还需要依靠将军帮忙,到时候将军可要多出力才行哦。” “额……一定一定。” 两个人寒暄几句,就走出了房门,门外陈锦鲲的人马已经安顿下来。 托史风云的福,陈锦鲲的这些人也安排得不错,虽然依旧是住在帐篷里,但一日三餐有饭有菜,有荤有素,陈锦鲲在心里面说,这些人在边境过得不错。 陈家人倒也不矫情,来到边境之后,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阿瑜哄着乱乱吃完饭,又给自己乘了一碗,她喜欢一边吃饭一边欣赏草原上的风景,所以走到帐篷外面。 陈锦鲲走到阿瑜的身边,问道:“阿瑜,你怎么看史风云这个人?” 那天方琼说史风云的事情,她碰巧也在旁边听到,刚才跟史风云也是一面之交,从外表上看来倒是一切平常。 “看不出来,跟他头一回接触,刚才还特意叫手下的伙头军给我们熬了羊汤,倒不像是个藏在边境的脏官。”阿瑜如实说出自己心中的感觉。 接下来,陈锦鲲把自己刚才跟史风云在营中说的话,以及在他房中看到的博古架一并告诉给阿瑜,阿瑜颇为惊讶,“他真这样张扬?看样子这些年在边境确实捞了不少的好处,现在我开始相信红河的水确实是他弄浑的。” “挖金能够把条河挖浑,我也算是头一回听到。想不到这个史风云胆子还这样大,居然想要误导我到下游定居,想必他不会轻易放弃这河里面的金沙。”陈锦鲲也对这个史风云表示不满。 阿瑜心想,如果一条河里面还有金属之类的东西,那么这条河基本上是不能饮用的,可看目前的情况倒不像是这么一回事。 “阿鲲,这子母河有没有金沙还是两说,但千万不能让这条河也给史风云给弄浑了,这可是边境唯一一条能饮用的河水了。”阿瑜关心的叮嘱道。 “我自然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只是史风云这个人你要小心,我现在大事未成,还不想动到他的头上,但难保他不向我们下手,所以以后这个人你要提防才是。刚才他就试图贿赂我,我没有明着拒绝,却也没有完全不答理他,要是以后他再试着向我们家送礼,你可千万不要收下,这个人不比得我们以前见过的那些贪官,上次整顿没有把他弄出去,可见此人还是有一些手段的。” 阿瑜懂得陈锦鲲的话,所谓的“手段”,不就是擅用一些官场上见不得人的方式而已。 不过有一点阿瑜不明白,上一回陈锦鲲叫皇帝整顿边境,皇帝派了五皇子亲自出马,还叫耶律旭阳监督,居然都没有查到这个叫做史风云的手段,若说五皇子有所偏袒阿瑜相信,但是为什么连耶律旭阳也没有查出这个人做过的事情,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阿鲲,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咱们家被这人给算计去的。” 史风云口中的暴雨在夜里面果然来临,这场大雨来得凶去得也凶,一场倾盆大雨像个情绪不佳的孩子,哭哭闹闹了十几个时辰终于停息,然后天空又恢复成了可爱的湛蓝色。 陈锦鲲从营中走出来,看着外面平静的景色,心情也渐渐变好,吩咐众人:“出发。” 史风云虽然极力不希望他们在子母河的上游建镇,但也不能违背钦差大使的意思,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陈锦鲲办得还是皇差。 三百多人沿着河边往回走着,他们要在这里建起一座希望之城。 正文 第九章建起房屋 陈锦鲲选好的地址是离子母河比较近,离另一头的山林大约两公里的地方,小镇将来就建在河水和山林中间的地方。 为什么这样安排,陈锦鲲心里面有盘算的,将来要是在这里种下良田,就不能离着河边太远,否则引水灌溉是一件难事,就连镇上居民们喝水也不方便。 而离着山林比较近,可以十分便捷的利用山林中的资源,建房子要木头,要石块,这边境山林里面有现成的,而且距离也不太远,用马车来回运输也方便。 这一回陈锦鲲请了许多建房子用的石匠、木匠、泥瓦匠,他们开始动手,黄华标带来的侍卫也去帮忙,陈锦鲲亲自监督。 而阿瑜则带着留下来的老弱妇孺准备后勤,做饭烧水之类的,都是她们一帮人在做。 史风云偶尔也会带着自己的士兵过来看看,虽然嘴里面天天问陈锦鲲‘要不要帮忙’,可是陈锦鲲见他每回也没有带几个人过来,便摆摆手说‘不用’。 三百多号人,能用上的劳动力大约有二百来号人,虽然这些人每天都忙忙碌碌,但因为没有先进的劳动工具,也不像现代人在建筑方面已经进步到一个新的高度,这些人每天都用落后的工具造房子,虽然很辛苦,却收效甚微。 半个多月过去了,陈锦鲲的人除了把山中的木头运下山,挖下了几十块方石,在原地上还是什么都没有建起来。 阿瑜不由感慨,落后的生产力真是要人命,前一世是看到一幢高大的楼房在半年之内就能耸立起来,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半年之内大概才能够把一些房屋建立起来。 这边陈锦鲲的工程进度缓慢,那边心中对陈锦鲲不满的史风云却乐开了怀。 史风云最得力的副将钟力说:“将军,那帮人都开工半个多月了,连个茅草屋都没有盖起来。” “哈哈,让他们去吧。陈锦鲲这个书呆子,不听从我的建议,那就试着靠自己的力量去建镇子吧。”史风云洋洋自得的说。 钟力又说:“这个陈锦鲲也真是不识趣,也不想想他现在在谁的地盘,将军盘踞在这边境十余年,表面上官职不高,但实际上却是这边境真正之中。” 史风云听手下的人这样一说,马上脸色一变:“住口,早就告诫你们不许再信口开河,你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是要引得陈锦鲲向陛下告发我吗?” 手下的副将自知失言:“将军恕罪,卑职以后再也不敢了。” 史风云负手而立,望着前方陈锦鲲扎下帐篷的地方,自言自语的说:“陈锦鲲,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可以在这里人为的建下一道屏障。” 陈锦鲲这些天很苦恼,比任何时候都要苦恼。 他以前念书的时候,名落孙山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沮丧,之前在遇上逆境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但是现在他只觉得茫然无助,因为建房子根本就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容易。 泥瓦匠说建房子先要打地基,木匠说建房子先要有好木头,石匠说山林中的石头不成比例,要建好结实的房屋还要重新打石头,他们忙了十几天却什么也没有办成,因为每一个手艺人都有自己的规矩,他们都懂得自己份内的事情,却不懂得在没有人指挥的情况下如何建好房子。 看到陈锦鲲的迷茫,阿瑜也在为夫君想着办法,她觉得陈锦鲲一直是个聪明努力的人,所以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但他学问做得好,不代表其他的东西就精通。 阿瑜跟着陈锦鲲到现场去看了看,受到了一些启发,对陈锦鲲说:“阿鲲,你知道你失败在哪里吗?” “哪里?”陈锦鲲觉得茫然失措,听阿瑜这样一说,马上来了兴致。 “你请到的虽然都是建房子的人,却缺少一位真正懂得建房子的人,建房子是需要工匠不假,但也需一位设计师,这房子应该建多大,梁要用多宽,里面要有多少根木头多少根梁,石头要用多大的面积,他都会知道。然后根本之前的设计,再安排这些工匠动手,才会事半功倍。” “设计师?你是说造房子的监工吧?之前我是也想过招募两个监工,可我以前看到那些人从来不干活,都是对着工匠呼来喝去,就不想请这样的来工地指手划脚。”陈锦鲲苦恼的说。 阿瑜朝他一笑:“事实证明,你错了。监工可不光是指手划脚,他们要监督工匠们每一项工作是不是按他的需要完成,因为在他的脑海里面早就有了要建造好的房屋雏形,所以才能指挥工匠们做事。” 陈锦鲲有些惭愧的说:“倒是我以前误会他们了。” “现在明白过来也不晚。不过你就放这些人几天假,而你就排人到离这里最近的地方找人来做监工,一定要找那种有过多年经验的老人才行。”阿瑜向陈锦鲲出主意。 陈锦鲲点点头说:“你说得对,这些人这些天也跟着我累坏了,我就让他们在这里好好休息,明天我会亲自带方琼去找来合适的监工。” “我们带来的粮食也快吃完了,正好再去买一些,干脆你让方琼和黄大人的人一块去吧。”阿瑜又建议道。 陈锦鲲却朝阿瑜温柔一笑:“就留黄大人下来吧,我带方琼的人去就行,他对这一带最熟。要是他们都走了,这里没有个让我放心的人,我会担心你的安全。” 阿瑜本来想说不需要,但想想那是陈锦鲲的一番心意,心头便柔软下来,轻声说:“你想得倒是周全。” 陈锦鲲看着娇妻,原本红润的小脸如今变得有些削瘦,心疼的说:“让你跟着我,人都变瘦了。” 陈锦鲲心疼阿瑜,阿瑜如何也不心疼陈锦鲲呢? 她看着陈锦鲲那张又黑又瘦的脸,依稀还找到一点当年那个英俊少年的影子,便笑着打趣说:“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都黑成了一块煤炭,我们两个都半斤八两。” 陈锦鲲望着阿瑜的那张脸,不由轻轻抚起她的小脸庞,“阿瑜,等小镇的房子建好之后,我一定不再让你受累,好好的陪着你。”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哦。”阿瑜愉快的扬起了唇角。 这本文我觉得不太是传统意义的种田文,传统的种田文只是种东西之类我,我觉得我这个更像是那种荒野建城堡那种游戏,也许不一定被认可,但我想写出我脑海里面的东西 正文 第十章固执老汉 第二天一早,陈锦鲲便带着方琼,还有十几个人,六辆空着的马车,急匆匆的上路。 一路上,方琼就跟陈锦鲲建议道:“大人,离这里最近的村庄小,那里的人连自己都吃不饱,如何有粮食卖给我们?不如我们就去离这里二十余里的石镇,那里的店铺多,而且我认识石镇上的一个老人儿,他当年可是前朝最有名的监工,现在虽然干不了活,可身上的手艺也没有废了,不如我们把他找来?” 陈锦鲲听完,马上说:“好,那我们就去石镇。” 一行人车马劳顿,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石镇。 方琼买事利落,到了镇上的粮铺,跟老板谈好价钱,买粮的事情就算敲定。 接下来,方琼又带着陈锦鲲来到镇上一间又破又旧的老宅。 这座老宅座落在镇子里面最偏远的西南口,被一条小溪给隔开,宅子依水而建,虽然破旧但建得错落有致,连上面的每一块石头都雕刻着美丽的花纹。 看到这座房子之后,陈锦鲲的心里面满是欣喜,他看到这石镇的房子多半是用石头堆砌而成,除了能住之外没有什么讲究,可是看这座宅子无论从造型上,还是从功能上都独树一格,陈锦鲲顿时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人。 方琼带着人直接走进宅子,这老宅子的门居然没有锁,走进去就能见到一位老汉坐在院中剥玉米,看到他们来了之后,只是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丁老伯,我来看你了。”方琼厚着脸皮跟人家套近乎。 可那位被称为“丁老伯”的老汉,却阴恹恹的说:“老丁头已经死了,这里没有什么好酒好肉招待你。” 这句话等于就是逐客令了,这老丁头居然情愿说自己死了,都不愿意招待方琼,可见他之前有多讨人嫌。 可方琼却丝毫没有被人厌恶的自觉,反而继续上前一步跟哄着自家亲爹一般说:“丁老伯,我知道上回偷你的酒是我不对,我这不是跟你陪罪来了吗?今天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到镇子上给你买来,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丁老伯却懒得理他,继续剥着手中的玉米,仿佛那些玉米都比方琼有吸引力。 可是方琼却依旧跟一条癞皮狗一样黏上去,讨好的说道:“丁老伯,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还跟我置这个气?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跟我这晚辈计较了。” 说了这么多,丁老伯才总算消了肚子里面的火,冷着一张脸说:“我这可没有东西给你吃了。” 说完这话,丁老伯把剥好的玉米放在篮子里,然后拖着一条瘸了的腿,慢慢的挪进厨房。 方琼马上笑着接过话茬,“不用不用,哪能吃你这里的东西,丁老伯你日子也不宽裕,我这次来是特意请你吃饭的。” 说话间,被方琼支使去镇上饭店买酒买菜的人这时才赶回来,方琼也不见外的在屋里面支起桌子,摆好碗筷,把酒菜往桌上那么一摆,还真有一点办酒席的味道。 十几个人分两桌各自开吃,从刚才进门开始,陈锦鲲就一直观察那位丁老伯,见他不卑不亢,虽然脾气有些古怪,身有残疾,却不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老汉,这么多不相识的人跑到他家吃饭,也不见他有任何紧张的情绪挂在脸上。 在酒桌上,方琼就把陈锦鲲介绍给丁老汉,“我说大伯,这位是我现在跟着的大人,人家有学问有能耐,比我爷爷当年也不差分毫。你之前不是老念叨着前朝的边关小镇就这样被毁了吗?这位大人就是特意来给我们新建小镇的。” 丁老汉一听这话,马上转过头仔细看了陈锦鲲一眼,却也只是淡淡的一眼,什么也不没有说。 方琼见自己挑起的话头没有引起丁老汉的兴趣显得极不甘心,又接着说:“大伯呀,这建镇子可是我们这些人想了十几年的,难得有这样一位能人能帮我们完成心愿,这可是一件好事呀。大伯,我知道你监工造房有一手,这么多年我就没有听说过有谁的房子造的比你监工的还好的,就连前朝的宫殿……” “臭小子哪有那么多的废话?有什么事情直说!” “嘿嘿,老伯,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出山,跟着这位大人做新镇房子的监工。”方琼腆着脸说明来意,笑得贼贱贼贱的。 丁老伯不屑的瞪了方琼一眼,“哼,早就知道你这臭小子无利不起早,怎么会那么好的事情特意来请我个糟老头子喝酒吃饭!” “大伯,您这就是冤枉我了,我们前朝边关小镇的遗民没有几个能活到现在的,你以前不是还给我爷爷上过坟,在坟上念叨着小镇就这样没了,连个念想都没有吗?如今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你可以实现自己多年的心愿,还不至于埋没你多年的才艺,岂不是一举两得吗?”方琼继续劝说丁老汉,想啃下这块“硬骨头”。 丁老汉沉默了,似乎方琼的话勾起了他多年前的心愿,片刻过后,他把目光转向陈锦鲲:“不知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小姓陈,老伯不用客套。”陈锦鲲笑着朝他拱拱手。 “哦,陈大人,不知道你为何想要在这边关建小镇?” “边关是大渝国的关卡,这里有守军却无守城,如果能够在这里建下一座城镇,不但可以防御其他国家的进攻,给大渝多一道屏障,还可以在此处经商,促进大渝国跟其他国家的贸易往来,正可谓一举多得。”陈锦鲲扬扬洒洒的谈起自己的政治理想,说到自己的梦想时他总是显得信心满满。 可是丁老汉听完,却皱了皱眉,似乎从陈锦鲲的话语里面听出一点什么,又沉声问道:“你是大渝国的官员?” “正是。”陈锦鲲不想把自己右相的身份亮出来,怕惊到老汉。 哪料丁老汉听到陈锦鲲承认自己是大渝国的官员,马上就变了脸色:“走走走,我这破庙里面容不下大渝国的官员,你们这些当大官的,自己监督造房子去,别找上我这个糟老头子!”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方琼更是站起身来:“老伯,你这是唱哪出呀?我们大人又跟其他的那些大渝国的狗官不一样!” “什么一样不一样的,你们都给我走,早就知道你这猴崽子不会那么好的心思请我吃饭,果然想算计老子。哼,我就算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也不会给大渝国的狗官卖命!” 方琼还想跟丁老汉说点什么,就已经被丁老汉推推搡搡的拉到桌外,方琼虽然会功夫,但也不好跟丁老汉动手,连连避退。 而陈锦鲲见状,知道今天肯定不能说服他,反正他们买下的粮食还要明天才能准备好,索性以退为进,明天再来。 “方琼,既然老伯今天心情不好,我们就不要再打扰他了。”话音一落,他便离了席。 方琼无奈,本来是想带着陈锦鲲来请人的,没想到反倒出了洋相,只得听从陈锦鲲的劝告,带着自己的人走出来,临出来前还跟丁老汉说:“大伯,我们明天再看你!” 可不等他把话说完,丁老汉就气冲冲的把门给关上了。 方琼怒吼着:“这个死老头!” 陈锦鲲倒有几分好奇,问道:“方琼,你仔细告诉我,这个丁老伯究竟是什么来历不?” 虽然之前方琼曾经跟自己说过丁老汉的事情,但是他只是说了一半,如今看到丁老汉在听说自己是大渝国官员之后暴怒的样子,陈锦鲲知道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方琼只得挠挠后脑勺,讲出了事情的大概:原来这个丁老汉跟方琼的爷爷一样,都是前朝的官员,跟方琼的爹还是发小,要说起来他的身份还不小,是前朝皇宫里面掌管房屋监督的官员,几座偏殿还是他亲自督造的,当年也算是小有名气。 可是这个丁老伯运气不好,他的家乡就是这前朝的边关小镇,那一年他回乡探亲,恰巧碰上宫里生变,半路上他急急忙忙的赶回家,家里的妻儿已经死在战乱之中,他自己也不小心伤到了腿,等他再瘸着一条腿回到家乡,又听到小镇被毁,父母双亡的消息,从此之后就变得性情大变,孤僻怪异,一个人生活在这石镇里面,一呆就是十几年。 当年方琼偷鸡摸狗都偷不到的时候,还时常跑到丁老伯家里蹭饭吃,要说他的心肠也不算坏,但就是看大渝国的官员极不顺眼,方琼原本想隐瞒陈锦鲲的身份的,却没有想到居然一眼被丁老伯看穿,他那样恨大渝国的官员,怎么可能被大渝国的官员所用呢? 陈锦鲲听完,倒不以为然,反而觉得这个丁老伯是个人才,应该让他们三顾茅庐请回去帮忙。 “大人,我这老伯有多固执,你已经看到了,我是没辙,难道大人你还有什么办法吗?”方琼苦着一张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陈锦鲲却饶有兴致的问道:“我问你,丁老伯的宅院可是他自己亲自监工完成的?” “应该是吧。我小的时候,他还没有在石镇上定居,后来听说他到处借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等过了几年,他再遇上我的时候,就已经住进了这宅子里面,还曾经邀请我跟他一块住,可我是个野性子,在一个地方闲不住,而且我放心不下边关的兄弟,就没有答应。” 陈锦鲲马上一脸神采的说:“这就对了,那宅子我刚刚仔细看过,不但房子造得极其结实,而且格局也是冬暖夏凉,四处通风,这样的房子听说不易着火,而且还是风水好宅。” 方琼听得一愣,心里面寻思着,这丁老汉的宅子有这样神奇? 陈锦鲲笃定了这个丁老汉是新镇的监工,一定要把他请回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什么办法把他给请回去。 “我们先在镇上住一晚,明天再来找他。” 第二天天刚亮,陈锦鲲从客栈里面出来,就吩咐手下人到镇上买一些好酒好茶,然后带着买好的东西再次拜访丁老汉。 可是方琼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来应,问问其他的邻居,都说这老头脾气古怪,经常来去无踪,这么早不在,肯定是出了门。 陈锦鲲心说,肯定是这丁老汉猜到他们一大早会来,所以特意躲出去了。 不要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陈锦鲲相信只要自己足够有诚意,一定会感动这位丁老伯的。 正文 第十一章精诚所至 陈锦鲲没有想到,他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当丁老汉负着双手皱着眉头意兴阑珊的看着他,半晌懒洋洋的说一句:“你们还没有走啊。” “丁伯,你这话严重了不是?”方琼一脸不乐意的说,“人家陈大人可是朝廷命官,为了建小镇的事情特意三顾茅庐,你怎么可以……” 不等方琼把话说完,丁老汉就极不耐烦的吼着:“朝廷命官怎么了?老夫最讨厌的就是大渝国的官员,早就叫你们走偏偏不听,跟只苍蝇一样的叮在我家门口,快走快走,否则老夫可要拿扫帚赶人了。” 说完这话,丁老汉就甩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 还好他没有顺手把门给锁上,否则等着的这帮人又得吃“闭门羹”。 陈锦鲲见丁老伯依旧是一幅不情愿的样子,并没有退缩,反而是继续走进房内,静静的站在丁老汉的身边。 丁老汉似乎为了躲他们而故意呆在外面不进屋,现在才开始一个人生火做饭。 “老伯,我叫方琼在街上买了一些烧饼,你跟着我们一块吃吧。”陈锦鲲笑意盈盈的伸手递过去用油包纸包好的烧饼。 可是丁老汉并不领情,反而是僵着一张老脸冷冰冰的哼哼一句:“不吃!” “老伯,我知道你是个念旧的人,也知道你的家乡在那场战争中毁掉了。如果这镇子建不起来,岂不是让你连最后的念想也没有了吗你在外面飘泊这么多年,难道就不想再看一眼家乡的样子?” 这话果然有用,丁老汉虽然听完没有说话,但神情也没有刚才那样抵触,甚至再也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陈锦鲲见老人陷于沉思之中,又接着说:“身为子女,却不能守着先人的土地,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遗憾。方琼就曾对我说过,无论他呆在什么地方,有时候梦里面还会回想起故土的样子。若是能够在边境上再次兴建起一个兴旺的边境小镇,不但可以替你们圆梦,那里还有许多肥沃但没有人耕种的土地,还可以为全天下许多的无家可归之人提供一处栖身之所。” “哼,你说得这么好,还不是对边境有所图,指望我能帮你们什么。”老人话锋一转,面露不屑。 陈锦鲲没有想到丁老汉会这样说,既然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隐瞒已经没有必要,索性摊开来说。 “不错,我是对边境有所图,不管是前朝被毁的小镇,还是现在边境的土地,都是我们的土地。如果其他国家的人都能来这里掠夺资源,为什么我们自己的百姓不可以加以利用,那块土地有多肥沃,凭什么让其他国家的那帮狗贼占便宜?” 丁老汉被陈锦鲲说得心头一动,他虽然是个固执的老头,但也是一个善良的人,“你说的是真的?镇子建好之后真会让那些流民在这里安居?” 陈锦鲲第一回看到丁老汉正面问自己,心情大好,这至少证明自己的努力没白废,“丁老伯,我以我刚上任的官职担保,只要有一点不属实,你大可以从今往后再不理我。” “丁伯,你可以不相信其他人,但不能不相信陈大人。想当初如果不是陈大人,我还在老地方当我的土匪,过着人不人的日子,要不是陈大人不计前嫌,留我在身边,哪有我的今时今日,而且陈大人这一回是真的说服了大渝的皇帝,要重建小镇,而且面积还比当初的大呢。”方琼又在旁边补充说。 丁老头听了他们的话,虽然没有明确的答复,但跟昨天相比听进去了一些,只见他面色凝重,半晌才开口说:“你们走吧。” 刚刚还燃起的希望,转瞬间又被熄灭。陈锦鲲的心里面微微有些失望,满以为经过自己的劝说,丁老伯会改变主意的,没想到这老头原来这么倔。 方琼见陈锦鲲的脸色不佳,在旁边劝道:“大人,这老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劝也劝不动,不如我再带你到其他镇子上去寻一寻,总要合适的人选。” “不了,我们出来也有几日了,黄大人那边肯定着急,我们带着这么多的东西,是应该回去了。”陈锦鲲虽然心里面有些失望,但是还是没有放下正事,小镇的工程很紧,家里面阿瑜也肯定着急,是应该先回去的。 第二天一大早,陈锦鲲的十几个人便骑上马,驾着马车,拉着几辆马车的货物打算出发。 可没想到在镇子口遇上丁老伯,老头身上背着行李,就地坐在路中间,好像是在等他们。 方琼心里觉得奇怪,心说昨天请这老头他不走,今天这么早他唱的又是哪出? 陈锦鲲看到丁老伯倒是心中欢喜,马上从马上下来,走上前扶起丁老伯:“老人家,你这是想通了?” 丁老头还是一幅满不乐意的神情,“嗯,我跟你们一块去,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这老手艺不至失传。” “这是自然。”陈锦鲲笑得合不拢嘴,觉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算是说服了丁老汉。 一行人开开心心的回到边境,阿瑜抱着乱乱远远的看着陈锦鲲来了,出来迎接,这一阵子看到陈锦鲲天天忙着建小镇的事情,人变瘦了,也变黑了,心中莫名的有些心疼。 乱乱一看到亲爹来了,马上伸出双手,用软糯的声音喊着:“爹爹,抱!” 看到妻子和女儿迎接自己,陈锦鲲的内心深处也涌起淡淡的暖意,自从来到这边境,家里人就跟着自己一起吃苦,他们大老远的跟着自己来到这里,可不能让他们接着受罪,一定要尽快把小镇的房子给建好,让他们有一个安心的家。 “阿瑜,乱乱,你们带着这位丁老伯先回去休息吧,我先去建房子的地方看看。”几天没有回来,陈锦鲲有些不放心。 哪料老丁头也是个急脾气,马上从马车上跳下来,“休息啥?就先去看看再回来。” 就这样,陈锦鲲带着丁老伯就来到了建房子的现场,一到那里,老人就皱起了眉,“连地基都没有建好呢,就想着建房子,这样的做法老汉我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见到。” 建房子对陈锦鲲来说自然是新手,他原以为把建房子的人请到让他们各自干活就可以了,没想到还有极其复杂的设计过程,这倒是他以前没有想到的。 接下来的日子,就由丁老伯在边境这块地方设计、画图,研究如何建出新房。 正文 第十二章温馨甜蜜 接下来的日子,陈锦鲲就重新开始了边境的房屋建设工作。有了丁老汉的帮忙,让原先没有章法的工作重新找到了规律,大家伙热火朝天的忙起来。 两个多月以后,原本是什么都没有的边境土地上有了一栋栋小小的楼房,最先建起来的自然是小镇的衙门,虽然只是一栋两层的楼房,但是那已经算是边境最高的建筑,这衙门一旦建立起来,就代表着陈锦鲲的小镇正式开始成立。 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接下来小镇其他的楼房就好办了。 而阿瑜这边天天管着后勤,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一家人的吃穿用度要经她的手,三百多号人的吃饭问题也要她来解决,虽然官府里面拔了银子,但是那笔银子跟边境这边稀少的物质和高得有些离谱的物价相比,真是算是杯水车薪。 会出现这样的问题阿瑜一点儿也不惊讶,在前世时也没少见这样的现象,物以稀为贵,在这恶劣的环境下,能用来交易售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自然价格高得离谱。 好在阿瑜在来之前也做了防范工作,先在京都置办了大量的种子,等来到这边境,除了天天要忙着开活的汉子,其他人都跟着阿瑜学着种菜。 阿瑜早就担心这一天,所以想试着自己解决吃的问题,就不至于到时候忙得手足无措。 可是,这种菜也是一门学问,要说经商阿瑜可能懂得门道多,但要说种菜就要请教其他人了。 人算不如天算,就算阿瑜带来的种子多,边境的土地肥沃,手下几个人也会种菜,但是架不住这边境的天气阴晴不定,原本播下种子的时候晴空万里,等到刚刚长出小苗就连降暴雨,好好的菜地就损失一半。 好在种菜只是阿瑜的一手准备,她来这里之前还特意准备了许多大缸子,将买来的大白菜、黄瓜、大蒜头之类的放置在缸子里面,洒上盐,腌制了大半个月。 起初陈瑶婷还不知道阿瑜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半个多月之后,阿瑜又命人把那些蔬菜取出来,放上一点儿糖,再放上少许佐料,色香味美的各式酱菜就上了桌。 陈瑶婷看到盘子里面色香味俱全的酱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惊讶的问阿瑜:“嫂嫂,这是什么呀?看上去很好吃。” “馋猫,瞧你那馋样!”阿瑜笑着一拍陈瑶婷的后脑勺。 陈瑶婷却咬了一口糖醋大蒜,头一回从一样普通的蔬菜里头品尝到那种酸甜又带有一种咸甜的食物,忍不住夸赞道:“哎呀,真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大蒜。” “这是我见咱们这里没什么新鲜蔬菜,特意用家乡的法子腌了一些酱菜,专门在吃不下饭来的时候用来下饭吃,你说要是以后拌在饭里面一块吃,是不是能多吃几碗饭?” “那当然可以,有这东西,我每餐少说要吃两碗饭。嫂子,你这东西我可从来没有尝过,就算京城里面的酱菜铺子手艺都没有你这么好,以前怎么不见你拿出来做给我们尝尝?我觉得你这东西都可以拿出去卖了,生意绝对好。”陈瑶婷觉得好吃的停不下嘴,一边吃嘴里面还一边嘀咕着。 阿瑜心想,要不是看这地方好吃的东西少,陈锦鲲又天天没有什么胃口,自己也不会想着做这个。 至于拿出去卖,阿瑜还真的有这个想法,她这个做酱菜的秘方在这个世界是独一份的,拿出去卖肯定受欢迎。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小镇的县衙虽然建起来了,但是房子还没有建好,居民还没有安置,拿出去卖也没有多少销路,就算卖也只能到附近的小镇里去兜售,赚不到什么钱。 阿九闻到味道走进来,笑着问:“你们吃什么好吃的呢?大东家,少爷回来了,是不是要开饭了?” 阿瑜有些疑惑,以往陈锦鲲总是忙到很晚才回来,今天居然这么早就回来吃饭,难道有什么事? “把这几碟酱菜端过去吧,咱们马上就开饭。” 阿瑜、陈瑶婷,还有阿九,把腌好的酱菜端到他们居住的帐篷里,在小镇没有正式建好之前,他们都是住在帐篷里面的。 阿瑜一家三口住一块,陈贵两口子住一块,陈府单身的女子和男子又另外安置,所以在边境的草地上经常看到一顶接着一顶的帐篷,就像是以前电视里面看过的蒙古包,又像是草原上一顶接着一顶的大蘑菇,另有一幅景象。 回到自己居住的帐篷里,阿瑜看到陈锦鲲正埋头写着什么,便随口一问:“阿鲲,急急忙忙的写什么呢?” 陈锦鲲写到一半,抬头看了阿瑜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写信:“我们来这边境也快两个月了,可宫里面的后续银两还没有送到,我写信去催一催。” 听相公这话意思,那就是快没钱了,难怪陈锦鲲这样着急。 在边境建房子需要钱,三百多号人吃饭也需要钱,陛下出发前给的那些银子剩下没多少了,眼下房子才刚刚建到一半,正是缺要用钱的时候。 知道相公的难处,阿瑜安慰道:“恐怕是陛下太忙,一时忘了,催催也是好的。” “这帮人呀,若不是要陛下鞭策鞭策,总是办事不上心。”陈锦鲲蹙着眉头说道。 然后伏下身,把那封信写完,又吃黄华标派人把信送出去。 黄大人刚要离开之时,鼻子好像闻到了什么特别的味道,摸摸自己的鹰钩鼻鼻间嗅了嗅,不禁问道:“什么味道?” 阿瑜笑着应道:“是我刚刚腌好的酱菜,黄大人不如跟我们一块吃饭吧?” 还不等黄大人回答,就听到隔壁的帐篷传来李氏责怪陈瑶婷的声音:“你这馋丫头,菜还没有上桌就一个人先吃上了?也不给你哥哥嫂嫂留点儿?小心乱乱都笑话你!” 陈瑶婷好像嘴里面正吃着东西,呜呜呜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自打来到这边境,大家早饭、午饭吃的都是一样,不是简单的白饭加蔬菜,就是稀饭加萝卜干,仅仅只是晚饭,陈瑶鲲才回到家里面吃,有时候连晚饭也不回来吃,还要别人特意送过来。 像这样清廉又跟百姓共甘同苦的好官,黄大人也是第一回看到,如何能再耽误陈大人跟家人的相聚时间。 所以黄华标接过陈锦鲲的信,笑着拱拱手:“陈大人客气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在边境忙了这么久,陈家人终于可以一块聚到桌边好好的吃一顿晚饭。 看着小媳妇为自己趁好的白米饭,陈锦鲲夹了一筷子腌白菜,情不自禁夸赞了一句:“娘子的厨艺又进步了。” 公然晒狗粮,显然饭桌上的人已经习以为常,儿子和儿媳妇天天忙着小镇的事情,都快忘记了“正经事”。 “阿鲲,你忙公务何时忙完?该考虑考虑给乱乱添个弟弟了。”陈贵冷不丁的抛出来这么一句,让陈锦鲲一时没有留神,险些不小心呛起来。 “爹,这事急不来,我跟阿瑜手头上都有正事要做,这些事情以后再想吧,反正我们现在还都年轻。”陈锦鲲悄悄的打着马虎眼。 却没有糊弄过去,陈贵又板着脸道:“以后是什么时候呀?你忙其他的事情要紧,都没有为陈家继续香火要紧。” 阿瑜知道陈贵是个老古板,不好好劝说恐怕一时半会打消不了这想法,“爹,现在在边境不比得其他地方,很多事情都要操心,小镇还没有建好,我就算生下来也未必有好的条件把他养大,更何况你这样急着要抱孙子,乱乱可以误会你不疼她了。” 果然,阿瑜一说这话,大家把眼睛都转移到乱乱这个小丫头的身上,乱乱虽说只是个未满周岁的女娃娃,却似乎天生早熟,一双似懂非懂的大眼睛看着说话的几个大人,让人看到莫名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陈贵一瞧小孙女楚楚可怜的眼神,不由心头一软,便不再多言。 陈瑶婷却石破天惊的问一句:“哥哥,咱们什么时候搬进衙门里?” “搬进衙门?”陈锦鲲看向妹妹充满期待的眼神,泼了一瓢凉水,“在小镇没有完全建好之前,我们哪里也不能搬。” “为什么?明明衙门都建好了,为啥我们不能先住进去,哥哥不是这镇子上最大的官吗?”陈瑶婷不服气的说。 “若是我先住进去,这镇上的百姓会怎么看待我?以后在这镇子里怎么还会有威信?”陈锦鲲镇定的说,显然事情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陈瑶婷一想到还要接着住又小又挤的帐篷,不由感到一阵心酸,撇着嘴说:“哥哥就想到自己,也不为我们想想。你倒是做了好官,可是家里人日子就不好过了。” 作为陈锦鲲的贤内助,阿瑜自然是站在相公一边的,“我倒觉得阿鲲说得对,他之前刚当上右相就被人排挤,若是到这边境还没有一些成绩,反会遭其他人非议,你这样做岂不是让你哥哥难做?所以这件事情我还是同意你哥哥的做法。” 见嫂子也向着哥哥,陈瑶婷虽然心里面不痛快,却也只能在心里面翻一个巨大的白眼,然后继续扒拉着碗里面的饭。 陈锦鲲却觉得心里面一阵阵的感动,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夫妻两个就是应该这样温馨甜蜜。 正文 第十三章官银被劫 就在陈锦鲲的信寄出去没有几天,就得到了一个让人气愤的消息:京城发往小镇的三十万两银子被人劫了。 官银被盗,可是一件大事,而且这三千两雪花银可是关系到小镇未来的生存和运作,这下子银子丢了,小镇的建设工作势必受到影响。 陈锦鲲重重的一拍桌子,一脸怒意的骂道:“一帮无能之辈,连陛下送来的银子都保不住,要这帮人有何用?银子被盗三天,也没有查出真相,还想欺下瞒上,我一定要禀明陛下,好好惩治这帮无能的昏官!” “大人不用生气,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把银子追回来。依我之见,陛下送银子的事情事关机密,外人不可能得到消息,说不定这消息就是里面的人走漏出去的,陈大人心地善良,说不定收留了许多不应该收留的人。”黄华标说这话时,眼睛还瞟一瞟旁边站着的方琼。 方琼虽然是个没喝过多少墨水的糙汉子,但是人却不傻,听到黄华标的话,还有他注视自己的眼神,马上明白过来,而且瞪大一双牛姐怒视着黄华标:“黄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听不出来?正所谓‘半夜不做亏心事,夜晚不怕鬼敲门’,有人莫非是心虚吗?”黄华标丝毫也没有在意方琼投来的警告的眼神,满脸不屑的回敬道。 其实黄大人讲这话确实是冤枉了方琼,自打方琼打算跟随陈锦鲲之后,就真的没有再做过什么坏事,哪怕是在军营里跟那些将军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方琼也为了以后能够在边境顺利建下镇子而忍下来,如今陈锦鲲来了,让他看到了希望,他更加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对小镇不利的事情。 而且陈锦鲲对他也有安排,现在方琼整天跟在陈锦鲲身边做保镖,而方琼的人则是安排到镇子上做事,跟着大家伙一块建房子。 方琼是个急脾气,哪里受得了别人这样冤枉他的,马上暴怒道:“老子行得正做得端,谁他娘的看老子不顺眼,咱们就滚刀肉里头真比划,少在这里他妈的冤枉人!” 方琼挺起来胸膛,哪怕在身高上矮上对方半个头,气势上也不肯输分毫。 眼见着两个人剑拔弩张,一幅马上就要开打的样子,陈锦鲲这才把注意力从刚才官银被劫的事情,转而注意到自己最得力的两个手下身上:“诶诶诶,你们两个,息息怒,冷静冷静。” “小镇的房子还没有建好,如今正是缺银两的时候。方琼,你对这带熟,火速带着你的人去秘密追查此事的真相,越快越好。”陈锦鲲向方琼吩咐道。 方琼本来想跟黄华标过上几招,但一听陈锦鲲的话,又觉得他说的有理,与其跟眼前这个愚蠢的武夫争辩,还不如直接去追查出官银的下落,以证自己的清白。 “陈大人,你等着,我一定找到那批官银的下落。没有消息,誓不回来。”方琼一说完,转身便带上自己的人离开。 回到家中,陈锦鲲又是一幅眉头紧锁的模样,阿瑜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心事,这陈锦鲲这才把官银被劫的事情告诉阿瑜。 阿瑜听完,也是觉得意外:“这边关的土匪这样猖狂,居然连官银都敢劫?” “可不是嘛,三十多万两雪花银,就这样消失无踪,眼下小镇的房子才刚刚建到一半,正是需要钱的时候!”陈锦鲲说这话时,眉头不由的又打了一个死结。 阿瑜看到陈锦鲲一幅为难的样子,便给相公出主意:“阿鲲,你若是只为银子的事情发愁,那其实还好办。与其等皇帝的银子来办事,咱们不如先用自己的银子把事办好。” “咱们的银子?”陈锦鲲知道阿瑜这些年做生意赚了一些钱,但是具体是多少,他这个做相公的并不清楚。 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叫阿瑜拿钱出来帮忙,但是一想到那些钱是阿瑜这些年辛辛苦苦做生意攒下来的,就觉得开不了口。如今官银被人劫了,倒由不得他顾全面子。 “阿瑜,那可是三十万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 “别说三十万两银子,就是三百万两,三千万两,咱们都有。”阿瑜笑得有几分奸诈。 看到阿瑜脸上的表情,陈锦鲲莫名心中一冷,又问道:“阿瑜,咱们家真有那么多的钱?” 陈锦鲲心想,虽然自己家里是皇商,胭脂铺子也挣了几个钱,但是听阿九说过,最好的一个月也就上千两银子净收益,再加上陈府上上下下的种种开销,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哪有阿瑜说的那么厚的家底。 “你忘了?咱们手头里面不还有一个煤炭矿吗?”阿瑜朝陈锦鲲调皮的挤一挤眼,陈锦鲲这才恍然大悟。 他怎么把渝县附近那个煤炭矿给忘记了?当初那个矿藏是他和阿瑜一起发现的,上次为了军工作坊小小的开挖过一次,之后一直没有再动过,那里面的矿藏还很丰富,并且宫叔还特意派了人守着,如果能够把里面的矿藏全部挖出来,那可真是一笔足以让天下人惊叹的不小财富啊。 陈锦鲲被阿瑜说得不由眼睛一亮,心中一喜,“对对对,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你说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还到处为银子发愁?” 阿瑜心说,让你愁一愁也是好的,上一回陈锦鲲跟陛下打赌的事情,阿瑜本来想提醒陈锦鲲用煤炭矿藏换来银子,可又一想这样做对陈锦鲲不好,还不如让他自己历练历练,说不定可以赢得一片不一样的天空。 结果陈锦鲲不花任何成本,直接从大靖国弄来银两,倒让阿瑜也颇为惊喜。 可这一回的事情跟前两次不同,都是关系到小镇未来的事情,不可以不管,所以阿瑜大方的把银子拿出来。 “不过,阿鲲,这银子可以我们家先出,但条件却不能不讲清。” “条件?”陈锦鲲被阿瑜的话说得有些懵懂。 正文 第十四章媳妇条件 陈锦鲲瞪圆了眼睛,没想到媳妇说要出银子帮助自己建小镇,居然需要谈条件。 阿瑜却没有一点儿觉得不自在的,在她看来,公是公私是私,生意归生意,于公来说陈家也算是小镇的居民,为小镇出一份力也是理所应当,但从私人的角度来讲,这不比得做慈善,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银子出去,总得有个说法,否则也对不起自己口袋里面的钱。 “娘子,你需要什么条件?” “很简单,我的条件只有两个:一是将来小镇的集贸市场建立之后,我要占最大的股份;二是我可以优先选择小镇上的店面经商。”阿瑜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的说出自己的条件。 “这……”陈锦鲲面带犹豫,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阿瑜心里面清楚陈锦鲲的顾虑,她不慌不忙的解释说:“其实我只是想在集贸市场建立好后,可以优先经营自己的生意,我绝对不会让你为难。阿鲲你虽入朝为官,但在生意方面根本不在行,如果我能够成为最大的股东,就拥有了话语权,以后替你出主意也可以名正言顺。再者,我保证将来我从事的生意都是正当生意,这个股东权也是在我投出的银两收回之后就弃权,到时候你可以另外选择合适的人来担当。” 其实阿瑜这样做,只是为了保证自己投入的银两都真正用在小镇的建设上面,陈锦鲲是个书呆子,黄华标和方琼都是粗人,他们做其他的事情在行,但对于搞活经济繁荣市场之类的,恐怕懂得就没有阿瑜多了。 大渝国虽然没有禁止女人经商,但女人的地位终究不如男性,能有个最大股东的身份当由头,阿瑜以后在小镇出入做生意,说话办事都要更容易一些。最最重要的是,阿瑜不喜欢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说是某某的夫人,而是某位大股东,这样说出去也有面子。 在明白了阿瑜的心意之后,陈锦鲲点点头说:“好吧,阿瑜,就依你!” 陈锦鲲知道自己的媳妇虽是个精明的商人,但是做事做人方面还是很有原则的,所以他比较放心。 官银被劫的事情,陈锦鲲除了告诉少数的几个人,对其他人都没有透露半个字,工地上小镇的新房还在建设中,不知情的工匠们还在忙活着。 有了丁老伯的相助,小镇的房子就快要建好。 过了几天,方琼带着他的人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回来。 一来就支开陈锦鲲身边的其他人,私下里跟陈锦鲲说:“陈大人,劫银的事情有点儿蹊跷!” “你叫我出发的第二天,我就去了离边境二十多里地的兄弟家里。他当年跟着我也是做子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后来受了伤,我见他家里还有几十岁的老娘,便多给了他一些银子叫他回去照应着,之后他再也没有做劫道之类的营生,而是靠着向人提供情报为生,这么多年黑道白道的消息他都知道,我以前干的两票也是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 “他告诉我,劫我们官银的那一伙人不是黑道上的,否则不会没有一丁点的消息,而且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才告诉我一件事情。事发的前一天晚上,离着被劫的官道几里地的小客栈里住了几位身份特殊的客人,他们出手阔绰,九个人租一间房丢下十两银子,却只住了一晚。据客栈的老板讲,那些人用的都是统一的兵器,那兵器上还刻有边关军队的标记。” 陈锦鲲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方琼的意思,他不由的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劫我们官银的是边关的军队?” 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方琼怕陈锦鲲不相信,又说了一条更让陈锦鲲惊讶的消息:“陈大人,我仔细看了看被劫地方的马蹄印子,那伙人在驾着马车到子母河的时候分开了,其中的一伙人改换了单骑,所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史风云的老巢。” 一听到这里,陈锦鲲仿佛是晴天里打了一个霹雳,“是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人,估计是他想把我们从这子母河附近赶走,让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建镇子,以免耽误他们的淘金大计。” “方琼,你这话可是当真?”陈锦鲲也觉得方琼的话说得通,但一想到他们两个人之前的过结,忍不住又狐疑起来。 为示清白,方琼拍着胸口对陈锦鲲说:“大人,若是我方琼有一句欺瞒你的,立马让我死在你的面前!” “如果真是这样,本官真的要再去会会这个史风云,看看他究竟想当着我的面在这边境搅起什么风云?”陈锦鲲心中也是满腔的怒火。 “什么?这事真的是史风云做的?”回头陈锦鲲把这事跟阿瑜一讲,阿瑜也有些不敢相信。 陈锦鲲换上了一套正式的官服,就打算动身到河对岸再去会会这史风云,“是不是真的,我去去便能猜出一二。他要是真的做下这样的事情,我就不信他不会露出一丁点的马脚,到时候我再诈他一诈,看看他有什么反应,要是真的像方琼所说的那样,哼,我一定要上奏陛下,革去他的将军之职,看他在这里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等等。”阿瑜拦住了陈锦鲲,“阿鲲,你之前不是说这个史将军曾经有意收买你吗如果他真的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只需要他把那些东西送出去,也算是对得起咱们被吞的三十万两银子了。” “你是说……”陈锦鲲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新的想法,他抬起头迎上阿瑜的目光。 阿瑜那张清秀的小脸,一双眼睛闪烁着莫测的精光,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嘴角含着笑意,若有所指的朝陈锦鲲点点头,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阿鲲,上次听你说史风云盘踞在边境许久,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我这一次就跟你一块去看一看,看这只狡猾的狐狸究竟有多厉害。” 听说小媳妇想要陪着他一块去,陈锦鲲有一些不放心,握紧阿瑜的手说:“娘子,你跟我一块去我不放心。” 阿瑜的嘴弯得更紧,“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方琼跟着我们一块去,我就不信,他区区一个边关将军敢公然谋害朝廷的右相?” 看阿瑜这样坚持,陈锦鲲也不再执着,“好吧,你就跟着我一块去吧,不过要小心才是。” 正文 第十五章讹诈将军 阿瑜、陈锦鲲带着方琼的几个手下,骑着快马,一路飞奔跃过子母河,很快就来到了史风云的老巢——边关大营。 以前陈锦鲲还没有带着一大波人来到这边境的时候,这边境是史风云一个人的天下,上面有人来检查的时候就操练得紧,没有人来的时候史风云就带着他们浑水摸鱼,这些年靠着这边境来来往往,史风云可做了不少黑市的买卖,赚了不少的银子。 可是自从陈锦鲲来了之后,他凡事变得低调许多,如果陈锦鲲不来的话,这会儿他准保还带着手底下的人在子母河里面捞金沙呢。 而陈锦鲲来了,不但人来了还在对岸建起了房子,这下子捞金沙的活动不能明目张胆,只能背地里进行。 偏偏没有想到,今天陈锦鲲居然带着自己的媳妇,还有自己最讨厌的方琼一块突然袭击般的来到军营,让原本还为几天前的事情沾沾自喜的史风云有些措手不及。 “哎呀呀,陈大人大驾光临,史某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失礼。”史风云听到下面人的禀报,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一来就又吐出那一堆假惺惺的台词。 阿瑜看了看这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老当益壮,满脸堆着和煦的笑意,一看就是人情场上的“笑面虎”,因为那笑容看着怎么都觉得虚伪和做作。 史风云的眼尖,一双贼溜溜的眼睛马上就瞅见了一块骑着马过来的阿瑜:“想必这位就是尊夫人吧?早就听说右相大人的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不但是陛下的皇商,经营的胭脂铺子也是京城闻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小女子只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没想到史将军常年呆在边境,居然也会听到我区区一个妇道人家的名字,果然是消息灵通,小女佩服。” 这句话明着是褒奖,实际上却是挖苦,一个守卫边关的将军居然知道一个妇道人家的事情,这说出来都有点可笑,可偏偏史风云还以为这是在讨好对方,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面。 顿时,史风云一张原本已经算是标准格式化的笑脸突然就僵在那里,心里面冷不丁的打一哆嗦,心说这陈锦鲲的媳妇果然是个麻烦的女人,一丁点也不好对付。 好在他也算是官场上的老人了,应付起尴尬的局面来也是得心应手,几丝难堪的表情转眼就消逝不见,换上一张更殷勤的脸,“几位辛苦而来,先到帐内坐下吧。钟力,上好茶。” 阿瑜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呵呵,史将军,小女子有些内急,能不能去方便一下?” “额……钟力呀,带夫人去……”史风云又指使起自己最贴心的手下。 可是阿瑜却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将军只需要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可以找到的。” 阿瑜这样一说也是合情合理,毕竟人家一位夫人上个茅房还需要跟着一个男人,确实也不太方便,史风云只得耐心的说个大概,然后让阿瑜自己走过去。 离开之前,阿瑜还特意给陈锦鲲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迈着愉快的脚步离开。 这回史风云把陈锦鲲带进的不是上回那间放满宝物的房间,而是进了一顶简洁的帐篷里,他大概是听说陈锦鲲来到边境之后生活简朴,为了避嫌特意也装得清廉一点,换了一个地方招待陈锦鲲他们。 帐内布置的十分简单,一张小床,一方小桌,几张椅子而已。 陈锦鲲进来之后倒也不拘谨,拉来椅子坐下来便是,方琼就站在他的身后,腰里面别着一把大刀,很有几分威风凛凛的保镖的味道。 “不知大人此次前来,可有何指教?”史风云热情周到的给陈锦鲲倒上了一杯茶。 “不知道史将军可曾听说过前几日官银被盗的事情?” “哦?还有此事?”史风云一脸意外的表情。 “三十万两官银,本来是陛下特意送过来用来建小镇的,没想到在半路上被人给劫走了。三十万两银子一锭也不剩,那可是将来这边关小镇未来的希望啊。”陈锦鲲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的心疼。 “何人做下这样大胆的事情,这还真是目无王法,大人对此案可有眉目?若是找到了这帮劫匪,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史风云说得是咬牙切齿,可是心里面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陈锦鲲的脸上划过一丝轻蔑的笑意,用茶盖掠过杯子里面飘飘浮浮的茶叶,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似笑非笑的说:“不瞒史将军,本官还真是有这帮大胆匪徒的消息。” “据说这帮人穿的是官靴,走的是官道,用的还是官刀,而且劫了小镇的银子之后,还不慌不忙的兵分两路,朝边境这边过来。”陈锦鲲说到这里,还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史风云的脸色。 史风云装做面色如常,可是陈锦鲲还是从他的那张脸上看到一丝稍纵即逝的惊慌,但这抹惊慌伪装得很好,史风云很快又换作云淡风轻的表情。 “呵呵,陈大人,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史风云挑了挑眼角,迎上陈锦鲲的目光。 “史将军以为本官在开玩笑?这可是我亲自派人去查才查到的。” “派人去查?什么人?陈大人可千万不要受小人所挑唆呀。”史风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后面的方琼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史将军以为我是那种偏听偏信之人吗?”陈锦鲲丝毫也不肯让步,即便心里面没有底,却还是要装做信心满满的样子,至少面子上要做足,他的眼睛也直视着史风云,丝毫也没有要退缩的样子。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这里陈锦鲲跟史风云这个老家伙在周旋着,那边阿瑜已经溜到军营的后面,挨个的把军营里面的动静看个够。 史风云的这个军营占地虽然不大,但里头的石头房子却并不少,一间挨着一间的石头房子紧密相连,里头隔着小床,有的开着有的掩着,阿瑜便一间间走过去看一眼。 三十多万两银子,用的不是银票,而是银光闪闪的雪花银,(这是因为皇帝陛下不相信钱庄,觉得还是用货真价实的银锭子较好)如果是被人用马车劫走,哪怕是只留下一半,也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的。 因为此时正好是在白天,而恰巧史风云大清早又派了一队人马去其他地方巡逻,所以现在留在军营里面的人数较少,再加上阿瑜又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子,在军营里面钻来钻去,丝毫也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她走过了好几间石头房子,并没有发现异常,直到来到一间带锁的房间。 之所以会留意这间房子,是因为其他的房子要不就是开着窗户,要不就是大大放放的开着门,只有这间房不带窗户紧锁,而且门口还挂着一把明晃晃的锁。 有锁不要紧,这个世界再厉害的锁也敌不过现代的万能锁,阿瑜来到边境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曾经特意吩咐人制作一把能开大多数锁的银簪。这人原本是个手艺不错的工匠,因为一次贪玩用自己所学的手艺开了员外家的锁,便被关在牢房之中,后来是军工作坊的师傅向阿瑜求情,才让人把他保了出来,事后此人为了谢谢阿瑜,便送了她这样一枚银簪。 阿瑜取下头上的银簪,用尖尖的一头插进锁孔里面,只听“嘀嗒”的一声,锁芯被扭动一下,挂在门口的锁果然被打开了。 取下锁,阿瑜蹑手蹑脚的便打开门。 抬腿迈进门内,就见这间狭小的房间里面光线并不好,但是里面摆放着四口大箱子。 阿瑜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来之前曾经想过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但是当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时,她感觉到此时激动又紧张,就好像一个早就猜出谜语答案的孩子在迫不及待的等待着揭开谜底一般。 这四口大箱子里面会是三十万两白银吗? 还好箱子上面并没有上锁,阿瑜飞快的打开其中一口箱子,结果却有些让她意外。 正文 第十六章拿钱摆平 阿瑜打开了那口箱子,里面却不是她所期待的白花花的雪花银,而是一箱箱的珊瑚玛瑙玉石之类的玩艺。 这些东西虽然不是直接的银子,却也是能用来换银子的,珊瑚玛瑙玉石在这个世界也算是稀罕之物,如果把这四箱满满的东西全部都兑换成银子,那价值可是都在三十万两之上。 难道这个狡猾的史风云在拿到银子之后,马上换成了这些东西,那他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正当阿瑜满脑子都是疑问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大声的喝斥声:“大胆!你是何人,居然敢私闯将军的禁地?” 阿瑜回过头来,看到身后站着一队士兵,看样子那些当兵的操练回来,正好看到自己溜门撬锁的跑进来,被他们撞个正着。 可是阿瑜却并不慌乱,平静的解释道:“我是你们将军的客人。” “什么客人?居然敢私自进来,带去见我们将军再说。”那几个当兵的果然是个粗人,拉着阿瑜便出了门。 而陈锦鲲和史风云这只老狐狸正说得兴起:“史将军,都说这子母河里面有金沙,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大人从哪里听到的玩笑话,这子母河只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河流,哪里来的金沙?” “若是如此,为什么史将军要在边境这么大的地方偏偏选中这个位置来扎营,还建起这么多的石头房子?据本官所知,你们巡城之将可是不能只呆在一个地方的。” “哈哈,我们待在这里,不正是为了保护陈大人和小镇未来百姓的安危吗?” “是保护还是监视,这还未可知。” “陈大人这是何意?”史风云的脸色不由一黑。 “呵呵,你说我是何意,我便是何意。” 两个人的谈话气氛似乎并不融洽。 “报,将军,军中发现一名探子。”帐外突然传来一位小兵的声音。 众人抬眼看过去,却见阿瑜被反绑着缚住双手走进来,而且语气不善的质问道:“将军的待客之道真是很特别。” 史风云一见,马上呵斥着那位小兵:“大胆,这位是陈大人的夫人,还不快快松绑?” “回将军,此女子刚刚打开了你禁地的房门,属下这才以为是探子。” “哦?”史风云的脸色先是一变,然后马上变得阴沉下来,“真没有想到堂堂丞相夫人,却喜欢溜进我的库房之中,不知道这可是夫人的为客之道?” 借他们说话的功夫,方琼已经用锋利的刀刃割开了阿瑜手上的绳子,阿瑜是练过一些防身术的,这样小小的束缚倒没有让她觉得不适。 面对史风云的质问,阿瑜心平气和的解释说:“史将军,我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可是听说边关的官兵俸禄微薄,陛下这才咬紧牙关,哪怕是东拼西凑也要给边亲的将士们加薪,却没有想到史将军的库房里面收获不小,抵得上你们军队一年的俸禄了。” 史风云一顿,“哈哈,夫人那是看错了,这些都是前一阵子我们挖到一个前朝古墓,这些都是墓主人的随葬品,我见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挖出来给大家添一点酒钱,夫人可千万不要想多了!” “哦?是吗?相公,私挖古墓未报官者,该如何处置?将墓中随葬品私吞,又该当何罪?”阿瑜松了松手腕,轻笑着问。 陈锦鲲跟自家的媳妇配合得很好,马上一本正经的回答:“私挖古墓未报官者,入狱十年;将墓中物品据为已有者,归还物品,否则入狱十五年。” 从根本上来说,这两条法律跟现代的法律有几分相似,但实际上出发点不同。现代社会禁止大家挖掘古墓,那是为了保护文物;古代不允许百姓私自挖坟掘墓,是不想引来天灾,遭到天谴,但是殊途同归。 史风云被阿瑜发现自己私藏的秘密,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他不得已撒了一个谎,没想到引来更多的麻烦。 “哈哈,老夫只是为了将士们多有一些收入,何必小题大作呢?”史风云面上一僵,讪讪一笑。 陈锦鲲却脸不改色的说:“史将军是要我为你循私舞弊吗?私自挖墓可不是小罪,史将军若是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就不要把这当作小事来看待。” 史风云脸上的笑容又收回来,带着几分怒容的质问道:“难道陈大人真的想要治老夫的罪?” 这时,阿瑜给了陈锦鲲一个肯定的眼神,陈锦鲲回望着她,没过多久便偏过头,移开目光。 “史将军,本官虽是朝廷命官,官阶比你大上几级,但是也不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你让他们先下去,我们好好谈谈。”陈锦鲲对着史风云说。 史将军挥一挥手,刚才把阿瑜押进来的那些士兵便离开帐中。 现在帐篷里面只剩下陈锦鲲夫妻两个,史风云,还有史风云的亲信。 陈锦鲲这才放心的对史风云说:“史将军,我记得一个多月前我初来这里时,史将军曾说过要送我一屋子的宝物当作礼物,不知道此话还算不算数?” 史风云轻哼一声,原以为这个陈锦鲲跟官场上的那些老油条不一样,却发现到头来居然是一样的货色。 “我的话一向是说话算话,但是上一次说要把东西送给陈大人,是希望陈大人将小镇的位置稍稍挪一挪,可是陈大人却并没有答应。不知道这次旧事重提,陈大人是否改变心意?”史风云这个老家伙果然是老谋深算,到现在居然都打着这样的算盘。 “史将军,小镇的位置是陛下亲自定好的,任何人不可以改变。”陈锦鲲斩钉截铁的说。 史风云面露不悦之色,“哦?既然如此,陈大人觉得我有必要兑现当初的承诺吗?” 没想到接下来说话的居然是阿瑜,阿瑜一双明亮又闪着精光的眼睛扫视史风云一眼,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说道:“史将军,之前我夫君不肯收下你的重礼是因为无功不受禄,可现如今却有不得不收下它的理由。” “此话怎讲?”史风云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他心里面很是奇怪,这个丞相夫人的口气居然如此大,想要收礼都收得如此理直气壮。 正文 第十七章就是讹你 “此话怎讲?”史风云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他心里面很是奇怪,这个丞相夫人的口气居然如此大,想要收礼都收得如此理直气壮。 阿瑜却轻轻扬一扬嘴角,神情极其自然的说:“据我们所知,从朝廷送来的三十万两官银被盗与史将军有着脱不掉的干系。而且,就算将军绝口否认,也不能掩盖事情的真相,若是陛下追察下来,究竟对谁的影响更大,想必将军比我们更加的清楚。再则,将军私自收藏如此之多的名贵物品,这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陛下又会如何想?就算是你们私自挖坟掘墓夺来的宝藏,都逃不掉国法的惩罚。” “所以……你们想拿这个威胁我吗?”史风云冷着一张脸瞧着阿瑜,那张脸上写满了不屑与愤怒。 “不是我们想威胁将军,而是事实便是如此。将军可以不拿出这笔钱,我们大不了再给陛下写一封信,叫他严查官银被盗之事,我们至多再晚一两个月动工,到时候谁影响更大,将军想来比我们更清楚。” 没想到史风云居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想不到堂堂的丞相和夫人,居然是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想用此事来威胁我?哼,就算你们告到陛下那里,我也不害怕,你们并没有证据。” “证据嘛,我们当然有。有人看见劫道的穿的都是边关将士才穿的官靴,那上面的标记可是特别的,只要叫人到边境来一支支军队里面慢慢寻找,总能找到蛛丝马迹。还有,我刚才看到史将军库房里面装宝物的箱子可是特殊的箱子,那箱子是樟木做的,外面还刷了一层特制的桐油,防蛀防裂,听说只有陛下装官银的箱子才会做得这样细致,莫非史将军曾经到国库的库房里向别人讨过同样的箱子?” 此话一出,史风云身边的最信任的手下钟力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阿瑜知道,她这“宝”押对了。 其实阿瑜也不敢肯定是箱子就是国库里面装官银的箱子,只是见那箱子很特别,才故意诈他一诈,只为了能够把官银的损失费搂回来,没想到居然还给她诈对了。 史风云一看钟力的反应,就知道阿瑜猜对了,他心头一紧,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居然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 老谋深算的史风云如何甘心,转过眼眸恶狠狠的瞪着阿瑜:“你们居然敢这样讹诈老夫,就不怕本将军让你们出不了这军营吗?” 这下子轮到陈锦鲲轻蔑一笑,“史将军,你这是打算威胁当朝丞相吗?既然我们有胆子来这里,自然就留有后招,如果今天我们有什么闪失,恐怕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京都,到时候除了官银被劫之事,将军的军营中又多了一件人命案,不知道到时候将军打算如何收场?” 史风云紧了紧眉头,“就算老夫答应你,如何知道你们会不会在事后给老夫添加什么莫虚有的罪名?” “将军请放心,除了正常的事情,本官不会再向陛下多说一句,什么子母河里面的金沙之事,还有将军掘墓找到宝藏之类的事情,本官绝对不会再提出一个字。”陈锦鲲承诺道。 “你可敢立字据?”史风云觉得自己掉进了陈锦鲲的陷阱里面,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官银是他派人劫的,起初只是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让他知难而退,自动退出边境,离开子母河,却没有想到手底下的人办事这么不牢靠,一下子被他们发现端倪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 更加糟糕的是,自己藏在库房里面的东西居然被陈锦鲲的媳妇发现了,而且装东西的箱子还恰恰就是装官银的箱子,这下子更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哼,这帮饭桶,办事就是不让自己省心。 既然被人识破,这把戏就要换个玩法,史风云也是个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油子,自然也要为自己留有后招。 说实话,这些东西送给陈锦鲲也没什么舍不得,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史风云打算用来贿赂边境官员的,如果真的能够把陈锦鲲拉下水,也算是物有所值。 只怕这陈锦鲲没那么容易跟自己淌浑水,“陈大人,能不能给老夫签张收据,就说你收下了老夫这么些东西,大约值三十万两银子。陈大人,我那几箱子东西的价值可远在三十万两银子之上,叫你这么写可一点也不委屈你吧?” “呵呵,史将军真是爱开玩笑,那些东西既然是将军的人掘墓掘到的,就并不能算是史将军私人的东西,怎么可以这样写呢?”阿瑜又站出来替相公打抱不平。 “写是可以写,但是不能这样写。”陈锦鲲接过话茬,略微思量片刻沉吟道,“就这样写,‘因边境小镇遇上困难,特收下史将军馈赠之物,约值三十万两白银,用于小镇的建造。’,这样写如何?” 史风云的脸色有些发黑,明明是被陈锦鲲夫妇两个讹上一笔,却要被人称作是馈赠,这陈锦鲲两口子果然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既然如此,也好。”史风云咬牙切齿,心里面恨得紧却不得不妥协,其实想的是从别的地方再扳回一局,但是表面上这就算是同意了。 紧接下来,事情就容易多了。 陈锦鲲写下了收条,命方琼的人把那四箱价值不菲的宝贝装上了马车。 方琼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当了半辈子的土匪,敢情那都不算什么,今天看到陈锦鲲夫妻两个讹史风云的样子,才算是让他真正的开了眼界。 特别是陈夫人,这样的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放在土匪窝里面绝对是女状元。 这样的女子,方琼头一回见到,还以为从京城里来的官夫人都是娇滴滴的,没想到也有如陈夫人这样一般泼辣的女子,还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等陈锦鲲一行人走后,史风云一脸怒容的质问他的属下钟力:“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上回的事情十分顺利吗?如何会传到陈锦鲲的耳朵里面?” 钟力结结巴巴的解释:“这,这……我也不知道呀。派去的那些人都是武艺高强的,没想到还是在一些不起眼的细节上面露了马脚,官银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只是那几口箱子我见着装东西还不错,就拿来用了,哪料到那个叫做陈兮瑜的女人居然看出来了。” 史风云不由的半眯起眼睛:“哼,这个女人果然不好对付。不过不要紧,他们今天从我这里拿走的,总有一天我会叫他们从别的地方给我送回来。” 钟力又讨好的问道:“将军,他们真的会在陛下面前守口如瓶吗?” 史风云冷着一张脸说:“这个世上只有死人能够守口如瓶,不过就算他们不守承诺我也不怕,反正我的手里面有这样一张纸据,不怕不能用它做足文章。钟力,马上把我的笔墨字砚拿来。” 正文 第十八章顶礼膜拜 陈锦鲲一行人拿到从史风云那里坑来的四箱宝贝,立马掉转马头就去最近的城镇把这些东西脱手掉。 方琼对这一带的商铺较熟悉,很快找了一个可靠的黑道销赃商人把这些东西出手,卖了三十六万银子刚刚好,还多了一点儿零头。 方琼押着这么一大笔银子,心里面十分有满足感,不是因为没见到过这么多的银子,也不是因为自己跟随的主子好好敲了最厌恶的史风云一笔,而是自打当土匪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不需要动刀动枪就能让人乖乖交出银子的,特别是陈夫人,她要是改行当土匪,绝对可以算是一流。 “方琼,你一个人乐什么呢?”陈锦鲲看方琼傻呵呵的笑着,感觉有些莫名。 “嘿嘿嘿,大人,没事,我就是今天心情特别好。” 陈锦鲲没有再理会方琼,阿瑜却问道:“阿鲲,银子已经到手,你是不是真的要放过史风云?” 陈锦鲲脸色阴沉的说:“就算我愿意放过他,他也未必放过我,就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说不定他已经拟好了向陛下参我一本的奏折。” “这只老狐狸,一定会这么做的。”关于这一点,阿瑜倒和陈锦鲲不谋而合。 “他手上有我写好的收条,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陈锦鲲的眉头微微蹙一蹙。 “那你难道不会写向陛下写一本奏折参他?”阿瑜向相公出着鬼主意。 “我当然会参他一本,但刚才已经答应他会信守承诺。”陈锦鲲是一个注重承诺的人,虽然只是一个口头承诺。 阿瑜却不屑的说:“你是答应他不把他私自开采金沙的事情说出去,不把他挖坟掘墓的事情说出去,但不表示不把他这些年在边境的所做所为说出去。阿鲲,我觉得你不但要参他一本,还要好好参他一本,免得被这个卑鄙小人反咬一口。” 方琼在前面驾着马车,把阿瑜的话听得是真真切切,他真心没有想到原来一向看上去文静贤惠的陈夫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阿瑜,你说的对,我不参他,并不代表他会放过我。不把那两件事情说出去算是信守承诺,但不表示我不能向陛下坦白这些银子的来路,劫官银的事情跟他脱不了关系,要不然他给钱也不会给得这么爽快,所以我会在信里面好好跟陛下解释清楚的,你放心好了。” 三十六万两银子到了手,马上就换成镇上需要的物品,眼下小镇的房子已经建到一半,三百多号人吃饭要钱,建房子也需要钱,这银子拿到手还真是时候。 又过了一个月不到,第一批小镇的房子已经建好,只要等头一批的小镇居民搬进去,就可以接着造第二批房子,然后迎接更多的居民,这一步步的陈锦鲲早就计划好了。 而与此同时,远在京都的司徒复山手里面收到两封信,在看过信里面的内容之后,他不由的拧紧眉头,把耶律旭阳叫到御书房里来商议。 “小阳,这两封信你看看。” 耶律旭阳接过那两封信,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说:“陛下,我觉得此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司徒复山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一个是常年驻守在边境的老将军,称陈锦鲲贪财忘义讹了他三十万两银子,还有收据为证;另一个是少年丞相,朕亲信的肱骨大臣,说史风云盘踞边关多年敛财,是一只隐藏的很深的蛀虫。这两个人,你究竟相信谁?” “陛下,锦鲲他不会是那样的人。”耶律旭阳始终站在自己的弟子一边。 “可是,那张收据又怎么解释?上面的字迹我看过了,确实是陈锦鲲的笔迹,难道他离开朕身边数月,就已经变了?”司徒复山有一些心痛的说。 “陛下,锦鲲不是在信中说了吗?他怀疑官银被劫的事情跟史将军有关,这才敲了他三十万两银子的宝贝以解燃眉之急,况且,他区区一个边关的守将,如何有这么多的钱财?这本身也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团。” 司徒复山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沉吟片刻略一叹息:“唉,陈锦鲲,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司徒复山一直觉得陈锦鲲是最得他心意的臣子,才放心让他到边境去一试,但他最不放心的却是在陈锦鲲身边的那个女人,那女人的心眼可比陈锦鲲还要多,而且又守着那样一个大秘密,哪天要是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可是会给司徒皇族引来大麻烦。 因为陈锦鲲的关系,司徒复山才迟迟没有狠下心来除掉她,若是陈锦鲲也被她带的变质了,说不定皇帝真的会狠下心来诛他们的九族,远在京都的司徒复山只有静静的观察,让他安排在陈锦鲲身边的那枚棋子悄悄观察陈家的一举一动。 已经快年过半百的皇帝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他想在自己闭眼之前早一点实现自己多年的心愿,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但愿自己把宝押在陈锦鲲的身上是对的。 远在小镇的居民是不可能知道皇帝的心里面是如何想的,就比如说方琼,他以前是土匪,现在成为了陈锦鲲身边的保镖,顺带让以前那帮做土匪的兄弟还成为了小镇的保安。对于这样的改变,方琼表示很满意。 但唯一一点让他表示不满的是,就是这不当土匪的日子真是太过无聊,太过乏味。 以前在军营里面混的时候,有时候还要跟着一块操练,现在不用呆在军营里面,却还是要没日没夜的干活。 做寻常百姓不是不好,只是想起以前当土匪的那段日子,虽然居无定所,但也胜在潇洒快意,不像现在老是觉得很拘束。 可是,自打方琼上回跟着阿瑜和陈锦鲲到史风云的老营里面去一趟之后,方琼立马觉得发现了小镇上更加新奇有趣的事情,原来看似温柔娴静的陈夫人居然是个女中豪杰,而且做事狡猾,行事干练,很有几分女土匪的感觉。 那一刻,方琼好像发现了同类一般,每天要是没事干的时候,总会留意陈夫人在做什么。 这一观察,他就有了更多惊人的发现。原来陈夫人会腌很多别人从来没有做过的菜,她管那叫做酱菜,不但可以保存许久,而且味道还很好吃,反正比他以前尝过的任何菜都好吃,陈大人的妹妹还说这配方是保密的,将来这菜可以留着卖钱,可陈夫人却想让更多的人学会。 而且陈夫人已经教会陈家的人做酱菜,而且她还买了很多少的蔬菜种子,一样样的拿到边境的土地里面去试种,用她的话讲,那叫做‘试验’,看看在这边境究竟适合种什么蔬菜。这么长时间的尝试,她已经发现这边最适合种小麦、大豆和花生,还有红薯,特别是花生和红薯,基本上不用怎么管,那种子只要往地上一撒,保证水份和阳光充足,时间一长就长出苗来。 不仅如此,比较空闲的时候,陈夫人还教头一回来的村民识字,这帮来边境的流民就算手里面有干活的手艺,但是识文断字还差一截,陈夫人便很有耐心的教他们。时间一长,连她身边的侍女都可以充当半个夫子呢。 …… 这段日子看来,方琼有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陈大人的娘子肯定不是一般的人。方琼在边境摸爬滚打半辈子,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性格刚烈如同糙汉子一般的女子他见过,聪明果断的机智女子他也见过,饱读诗书又落落大方的女子他也见了不少,却头一回看到如同阿瑜一般的女人。 她有勇有谋,目光远大,胸怀宽广,做出来的事情竟让他这个男儿都有几分自愧不如。如果不是之前还有个陈大人,他几乎是要顶礼膜拜。 方琼正远远的看着阿瑜抱着乱乱教手底下的侍民识字,就听到手下人打趣他说:“老大,那可是陈大人的女人,就算长得再好看你也不能动心思,否则要是被陈大人知道了,咱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方琼一扭头,在那人的后脑勺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去你娘的,老子是那么好色,分不清轻重的人吗?爷就是好奇,那个女人咋啥都会,啥都知道?” 那个被打的手下摸摸后脑久,心里面腹诽着:你这都不叫动心思,那啥叫动心思? 这时,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再伴随着一声刺破耳朵的鸭公嗓响起:“出事了,出事了!” 那骑马的人正是方琼的手下,原本跟在陈锦鲲的身边干活,这两天陈锦鲲见房子建好了,又叫他们几个另外寻上好的适合建房子的地方,没想到今天刚出去没多久,就急匆匆的跑来报信。 方琼跑过去,把那人扶下马,责怪了几句:“慌个啥?脑袋掉了,还是蛋蛋飞了?有话好好说。” 正文 第十九章矿山温泉 那个手下这才说起事情的经过,原来他们奉命却找其他适合建房子的材料,却不小心经过一座小山,走那片山头经过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冒犯了土地爷,还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山底下突然晃动起来,他们几个人还是趴在地上捡了一条小命。 等他们惊魂未定的一看,就见从山体里面露出许多白色粉沫状的石头,而且让他们觉得惊悚的是,山里面还流出许多滚烫的水,哪些水好像被人烧开过一样,“咕咚咕咚”的向外面冒着热气。 “还有这样的怪事?”方琼听完手下人的描述,不由也心中觉得奇怪。 他在这边也呆了许久,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怪事,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老子跟你去看看。” 那手下本来是不愿意去的,但老大这样想去,便不情不愿的给他带路。 到了那地方,方琼仔细一看,果真如手下人所描述的一样,原本是黑茫茫的一片山,突然从地底里露出雪白的石头,而且在一处石头裂开的缝里面,居然喷出滚烫的水,那水不但源源不断的流出来,上面还冒着袅袅的轻烟。 去他娘的,活了这么久,还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怪事,方琼心里面称奇。 刚才带路的那个手下已经吓得快要尿裤子了,战战兢兢的问道:“老大,你说这是不是土地爷爷显灵,叫咱们不要呆在这片地方建房子呀?” 方琼抬头便在他的脑袋上一敲,嘴里面骂道:“去你娘的土地爷,要是这地方真有这么邪乎,老子还能在这地方干那刀上舔血的买卖这么久?” “可为啥这地方会有这样的东西呀?”手下不解的问。 方琼解释不出来,哪怕叫他再活半辈子,他也想不明白。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里绝对不是什么闹神闹鬼,也绝对不是什么土地爷爷显灵,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先去跟陈大人汇报一下再说。 于是,方琼又骑着快马,火速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可是他漏算了一点,陈大人一向是视工作如生命,午饭极少回来吃的,所以哪怕是方琼午饭的时候来到陈大人的帐篷里,也见不到回家吃饭的陈大人。 没见着陈大人,倒见到陈家人正围坐在一起吃饭,而阿瑜正给乱乱喂饭。 方琼站在那里,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转过身想退出来。 阿瑜抬头瞧了他一眼,却笑着问了一句:“方琼,要不要跟着我们一块吃?” 方琼是个糙汉子,不太懂那些礼节上的话,只能木讷的应道:“不,不了,我找陈大人,有事!” “有事?有什么事?”自从上回跟着陈锦鲲从史风云那里讹了一笔银子,阿瑜的心其实就没有平静过,正所谓君子好防,小人难防,保不定这史风云就搞出什么鬼主意。 方琼讪讪一笑:“嘿嘿,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离这不远处的山上,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情?”阿瑜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是离这两里地的山上,突然从地里面冒出白色的石头,还有滚烫的水,冒着热气,看着怪吓人的。”当方琼看到阿瑜那张好看的脸时,居然就情不自禁把所的的话都说出来了,竟然没想到这话有可能会吓到陈夫人。 可是这番话倒是引起了阿瑜莫大的兴趣,只见阿瑜的眼睛一亮,眼神中闪过莫名的神采,马上问道:“那地方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方琼有些为难的说:“夫人,那地方看着怪吓人的,你就不要去了,我把此事告诉陈大人吧。” “他现在还在工地上,没这么快回来,不如你带我去看看,也是一样的。” “那……你这饭都没有吃。”方琼心说这陈夫人可真难缠。 阿瑜却笑着说:“我早就吃过了,你要是饿了,可以拿几个馒头路上吃。” 说完,便从桌上拿了几个馒头塞到方琼的手心里。 方琼接过馒头,往嘴里面一塞:“好吧,我就带你去看看。” 阿瑜跟着方琼去那个奇怪的地方去看看,桌上吃饭的陈贵却不乐意了,嘴里面嘀咕着:“好好的一个妇道人家,不老老实实在家里面呆着,却跟着其他的男人满山跑。” 李氏白了他一眼,“吃你的饭吧,阿瑜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有你这在背后说儿媳妇坏话的公公吗?” 陈贵一听,马上语塞,陈家的家当都是阿瑜置办起来的,说起来陈贵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只得有些恹恹的慢慢吃饭。 而阿瑜跟在方琼后面,骑着快马很快就到了方琼口中所说的那个奇怪的地方。 到了之后,阿瑜对那个冒着热水的地缝很感兴趣,她走上前居然用手感受一下水温,方琼本来想阻拦的,却没能拦得住。 似乎是感到水温合适,阿瑜紧接着又用双手捧起温热的水,居然用那水洗了一把脸,洗过之后满脸都是一幅轻松惬意的神情,她兴奋的对方琼说:“真想不到,这里还有温泉!” 温泉?温泉是啥玩艺? 方琼挠挠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这个官夫人果然跟其他的官夫人不同,以前他做土匪劫道的时候也曾经绑过一两个官太太,但每个都是被抓之后哭得泪流满面,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从来没有哪个像陈兮瑜一样,跟汉子一般骑着高头大马在边境里满山跑。 而且他惊叹的发现阿瑜的骑术还不错,不过更让他惊讶不已的是,这个官太太居然对一个地底下冒水的破山感兴趣,她难道就一丁点也不害怕吗? “方琼,我跟你商量一下,这座山上的事情你不要跟其他人讲,就当作是我们几个人的秘密好吗?”阿瑜把方琼叫到身边,跟他商量道。 方琼拧着眉,一脸疑惑的表情,“夫人,这地方有啥好保守秘密的?” “你不懂,这可是一块好地方呢。你先不要对其他人说,然后派两个人给我,让他们把这道石缝挖开一点,还有,在下面挖一小块池塘。” “池塘?这鸟地方挖什么池塘呀?”方琼小声的嘀咕着。 阿瑜却笑咪咪的说:“挖好了你就会知道的,这可是一块绝佳的矿山温泉,就是花钱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地方呀。我要等这里弄好之后,给阿鲲一个惊喜。” 方琼不明白阿瑜所说的矿山温泉是什么,但听说这是夫人给陈大人准备的一份礼物,便点点头答应了。 正文 第二十章想入非非 接下来的几天,方琼便派了自己的两个手下给阿瑜。 阿瑜也放下手头上的后勤工作,忙活起矿山温泉的事情,先是把地缝挖出一寸来宽,三米多长,让山里头的温泉可以更汹涌的奔流而下;然后,再在离着温泉几寸高的下方挖了一个三尺长,三尺宽的方塘。 在方塘的周围,还有白色的石头砌高来,就像是个用墙封起来的小型游泳池,阿瑜还派人送来皂荚,棉布。 三年之后,大功告成,阿瑜亲自带着一帮人还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 作为第一个发现温泉的存,也是这个矿山温泉的开发者,阿瑜决定让方琼第一个尝试。 方琼作为一个从小生在边境,长在边境的糙汉子,对洗矿山温泉这样的事情很不感冒,他看着阿瑜,感觉舌头有点儿捋不直,结结巴巴的说:“夫……夫人,我从小就在河里洗过几回澡,从来没有泡过澡堂子,你叫我在周围这么多人的地方洗澡,不太合适吧!” 阿瑜飞快的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周围都用石头砌高了,就算你脱得精光也没有人看得着。” “就是,你个大老爷们哪怕就算脱得精光,也没有谁会偷看你!”呆在阿瑜身边的一位泼辣的女子笑骂道。 “那,那……”方琼脸一红,不明白自己一向说荤话说得顺溜的舌头今天是怎么了。 阿瑜看不惯他扭扭捏捏的样子,索性对带来的那帮女人说:“他不洗,你们来洗,这矿山温泉在这地方可是独一份。我敢说,哪怕就是到了京都,你们也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澡堂子。” 大渝国民风开化,早就有了澡堂子这种东西,不过那里的澡堂子都是靠人烧热水,哪有什么天然的温泉给你泡。而且,进澡堂子都是家里面有几个闲钱的,一般的人家不都是在家里面烧点儿热水,随随便便的就洗一个澡罢了。 阿瑜带来的那几个女人,都是从京都来的,哪怕是做下人,也是一些见过世面的。听说有比京都更好的澡堂子,自然是乐意尝试。 可是她们跟方琼担心的问题不同:“夫人,你说这澡堂子分不分男女要是这澡堂子以后被糙汉子用过了,我们再用,那多恶心人呀?这么多人洗澡都是用一缸子的水。” “你们放心好了,这一回是让你们先试试,看看这温泉洗得合不合适,如果没问题我再在隔壁另外弄一个池塘,保准跟那帮男人分开来。而且,你别看这池塘子不动,但里头流进来的都是活水,溢出来的水都朝另一个排水口流走了。” 听阿瑜这样一说,那帮女人这才放了心。几个胆大的已经支起帘子,脱了衣服,跳到水池子中。 刚一头钻进水里,就忍不住赞叹一声:“这水可真舒服!” 一帮女人七嘴八舌的洗着澡,等洗过之后,统一给了一个好评,阿瑜这才又叫方琼手底下的人在离这个温泉几米远的地方另外开凿另一个水池子。 等这个水池子也挖好,方琼才不管那么多了,自己头一个钻进去好好泡个澡。 一边泡还一边说:“他娘的,老子好久没有在这么舒服的水里面洗过澡了。” 紧接着,就听“扑通”、“扑通”、“扑通”,那些跟着方琼一块来的糙汉子也跟急着跳起水里的鸭子一样钻进水中,在水里面畅快淋漓,好不轻松惬意。 泡在温热的水中,方琼微微眯起双眼,脑海中不由翩翩浮起某个美人的倩影。 这世上怎么会有懂得这样多的女人? 别人都道是土地公显灵,她却只是听一听,便知道那是一块可以取用的温泉,难道她是先知不成? 想一想这几天跟在阿瑜后面做事,方琼更是对这个女人佩服得紧,若是早认识她几年,说不定方琼未必会跟着陈锦鲲,而是跟着这个女人经商,说不定会有另外一片天地。 正当方琼泡在温泉里面想入非非的时候,在工地上忙活了一天的陈锦鲲终于回来了。 “你总算舍得回来了,天天看你呆工地上,几乎以为那里才是你的家。”阿瑜笑着嗔怪道。 陈锦鲲这么多天总算松了一口气:“阿瑜,这两天跟丁老伯去验房,房子总算是建得没有问题,再过两天就可以搬进去了。等再过一段日子,我们就可以另外挑一块地方,再建更多的房子,让更多的人来这小镇定居。” “你也算是我见到的头一份的,衙门建好了都不肯搬进去,非要跟着镇上的居民一块搬。你这么做,以后镇上的百姓可以管你叫青天大老爷呢。” “他们怎么叫我无所谓,反正我只图个问心无愧。要是我一家人搬进县衙,住进舒舒服服的房子里面,以后还有哪个百姓愿意听从我,哪个流民愿意跟随我,还会以为我跟那帮鱼肉百姓的狗官一样,只会自己享福。” “好好好,你勤政爱民,你大公无私,忙也忙这么久了,也该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放松放松了。”阿瑜笑着说,“我这些天可给你,给镇上的百姓找了一个泡澡的好地方。” 陈锦鲲不解的问:“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会知道。” 阿瑜带着陈锦鲲,二话不说就来到了刚建好的矿山温泉。 方琼他们几个刚刚洗完,看到陈锦鲲出现,都唤了一声:“陈大人。” 陈锦鲲看了看半山腰的那两个刚刚建好的温泉,惊喜的问阿瑜:“这是你建好的。” “我提议的,方琼和他的人建好的。” “在京都的时候,我曾跟夫子去澡堂子里面泡过,那里的水是人工烧开的,水很快就会冷却。而这里的水却是天然的,不用担心水温的问题,更不用担心热水会供应不足,是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有——地热?”陈锦鲲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种现象,可当他在真实的世界里面见到,还看到阿瑜运用这种大自然奇妙的力量,让他也不由的啧啧称奇。 阿瑜点点头,回答说:“有了这个地方,以后你跟镇上的百姓就不用担心洗澡的问题了。先不多说,好好的在澡堂子里面泡泡吧,我看你这些天都睡得不太好,泡过温泉之后可能会睡得好一些,你的衣裳我都给你带来了。” 旁边刚从温泉里面泡完澡出来的人,看到阿瑜对陈锦鲲如此贴心,都忍不住打心眼里面称叹,夫人和陈大人的感情可真好啊。 可是,在旁边看着的方琼却有一点酸溜溜的感觉,虽然他也是娶过几个女人的家伙,可当他看到阿瑜对陈锦鲲那样好时,居然莫名觉得不舒服,虽然他知道这醋吃得真的没必要。 既然人家两口子要来集体泡澡,这些闲杂人等自然要避开,方琼的那一帮手下全都识趣的纷纷告辞。 方琼却有些脚步沉重的往旁边挪一挪步子,半晌开口道:“大人,我看天色已晚,要不要等会儿我送你和夫人回去?” “不用,等会儿我跟夫人一块走回去。” 见陈锦鲲这样一说,方琼顿时觉得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只得依依不舍的慢慢离开。 但是,离走之前他突然奇怪的想,大人和夫人支走众人,不会两个人独自在这里“鸳鸯戏水”吧? 这样一想,他更觉得心中燥热,像是有一股火憋闷在心中,却无法倾泻。 哎,为什么觉得好的,都是别人的女人。而别人的女人,终究只能是别人的女人。 最终,方琼只得有些垂头丧气的离开。 而陈锦鲲脱下衣物,滑着光滑的身子就泡到了水中,这温热的温泉水浸泡着他的身体,把这一段时间满身的烦恼和疲惫都冲得干干净净。 “阿鲲,你说我们这温泉澡堂以后收费好不好?”阿瑜蹲在旁边,突然问。 “不好吧,百姓们本就没有几个钱,还要花钱泡澡,岂不是让他们为难?”陈锦鲲反对道。 “但是,如果不收费的话,天天就让他们泡,这温泉里面的水很有可能会用到尽头。而且,不收费的话,那每天得有多少人来泡澡呀?其实我们收费不高,五文钱一次,小孩老人免费,这样总不算过分吧?” 陈锦鲲考虑一下,觉得阿瑜说得在理,如果每个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来泡澡的话,恐怕很多人都轮不少。五文钱一次,对普通的百姓来说,也不算是太贵。 “那好,就按你说的办吧。”陈锦鲲整个人泡在水中,舒服的闭起双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和惬意。 来到小镇这么久,虽然有许多不顺心的事情,好在他一直坚持,才终于有了小镇的第一批房子,等镇上的百姓住进去,他就可以开始自己的第二步计划。 在矿山温泉里面泡泡澡,一身的烦恼都去掉,陈锦鲲想起蹲坐在身边的小媳妇,想想此时四下无人,不用担心别人看到他此时的形象而有损官威,不禁想调皮的戏弄一下小媳妇。 他先是划拉一下温泉里面的水,弹出几滴水珠子溅到阿瑜的脸上,然后用轻松戏谑的语调问:“娘子,可要跟我鸳鸯戏水一番?” 阿瑜没料到陈锦鲲会把水弄到自己的脸上,一时没有防备,被弄湿了一脸,正觉得羞愤,用手抹一把自己脸上的水,又听到陈锦鲲调戏自己的话,不由用手扭了一把陈锦鲲的耳朵:“你这可有当朝丞相的样子?还鸳鸯戏水,小心我把你衣服拿走,让你呆在这水池子里面别出来。” 陈锦鲲见小媳妇有一些生气,马上哄道:“别别别,我的好娘子,我不是看你伺候我洗澡怪辛苦的,不如跟我一块到水里面泡泡,岂不是更好?” “哼,我早就洗过了。我还当你这些天太热,想让你泡泡温泉放轻松,可看你现在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太累。” “我累,我累呀。只是阿瑜,自打来到这边境,好长时间都没有跟你在一起,有时候我想……”也不知道是这温泉里面的水太热,还是陈锦鲲体内的那团火蠢蠢欲动,当陈锦鲲偏过头看向阿瑜时,那张脸居然有些涨红。 有些话,不需要明言,夫妻两个只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彼此间的心意。 确实,自打来到这边境,阿瑜和陈锦鲲一直住在帐篷里面,有时候还是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很长时间没有享受鱼水之欢了。 听陈锦鲲这样一说,阿瑜想是奖赏似的在陈锦鲲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陈锦鲲也转过头来吻上阿瑜丰盈的嘴唇,最终两具一丝不挂的身体缠绵的缠在一起…… 正文 第二十一章初见成效 陈锦鲲来到这边境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建房子,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很顺利,但是有丁老伯的加入之后,工程一下子变得顺利很多。 几个月之后,几十栋一层楼、二层楼的房屋终于建成了。 这隔在现代的建筑业来说不算什么,但放到那个时代,可是一项了不起的工程进度。 “陈大人,想不到我们在这里的房屋会建得这样顺利,陛下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黄华标作为陈锦鲲的副手这次一块前来,眼见着一栋栋新房拔地而起,他也很有成就感,虽然这建房子的主要功劳还是来自于陈锦鲲。 陈锦鲲对照着图纸,再放眼看到这一片空旷之地刚刚建好的房屋,心中也是无比满足:“太好了,比我预期的时间快了近一半,等我们再去验证一番,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下一步计划?”黄华标作为一名武将,对陈锦鲲口中的计划并不知情。 反正他这次来只是奉皇上之命来保护陈锦鲲,顺带充当皇帝的眼线,偶尔向陛下汇报汇报这边的情况,至于小镇建设什么的,就轮不到他区区一介武官来操心了。 而陈锦鲲正说得兴起,他站在小镇上方的一处山丘上,眼睛环视着周围,虽然那里还什么都没有,可是在陈锦鲲的眼中那里在不久的将来会是一幅繁荣昌盛的景象。 “在东面的空地上,我会建一个大型的集市,可以让野丘国和大靖国的商人来这里进行交易,我们可以向他们两国出售我们国家的货物;而在北边,我会继续再建造一批房屋,这些房屋会是现在的两倍,甚至更多,那样就可以容纳更多的居民住进这小镇;而在南边,我会空出一片做一条商业街,就像我们在京都最繁荣的商业街一样,在那里可以让小镇的生意人在那边经商,出售各式各样的商品;而在西边,我会在这里建造一条水渠,等我再跟丁老伯商量一下,快的话下个月就可以开工,从今往后,这条水渠就会是我们小镇所有庄稼灌溉用水的地方;另外,我还打算在镇子里面多打几口水井,毕竟到子母河打水太麻烦了,离镇子还有这么远的距离,哪有在镇子里打水方便,我已经叫方琼的人去寻找适合打井的地方了……”陈锦鲲滔滔不绝的说着,仿佛他手里面的那张图纸已经变活了,里面的那些构想都会一一变成现实。 黄华标听到陈锦鲲的描述,心里面也颇为激动。当初还以为陈锦鲲想到这边境来建小镇只是头脑发热,没想到他早就每一步都计划好,只要按照计划上的一步步来实现,一个欣欣向荣的小镇就会在这里逐渐出现,那时候说不定这个边境的不起眼的小镇有可能会比京都那样的大城市更加的繁荣。 “陈大人,没想到你真是深谋远虑呀。”黄华标情不自禁的夸赞道。 当初陈锦鲲执意要来这边境,黄华标还觉得不解,当皇帝派他跟随陈锦鲲,他更是觉得自己倒了大霉,如今看来,到边境建贸易集市是陛下跟陈锦鲲共同的主意。如果能在这边境里建起一个集市,容纳各国的商人来进行贸易,不用担心大渝国那些滞销的布匹和瓷器之类的货物销不出去,也不用担心野丘国的货物很难进口,还可以多赚一些大靖国那些土豪的银子,真是三全其美的好事。 说到底这可是一件于国于民都有益的事情,等这镇子建成之后,边境的贸易集市形成,陈锦鲲回到朝廷就又是一件大功劳,他右相之位不但可以保证,说不定还可以一跃成为比耶律旭阳更重要的大臣,这可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黄华标庆幸自己来了这一趟,而且更加确定自己要抱紧了陈大人的这根大粗腿,下半辈子的富贵荣华可就全指望着他了。 陈锦鲲不知道老于世故的黄大人心中的想法,反正他的脑海中现在只有小镇的未来构想,在他眼中,那建好的不是一栋栋的房屋,也不是什么水渠、集市、商业街,而是他一个又一个的梦想,他要在这里建立一座人人称好的小镇。 在这里没有倚强凌弱,没有贪官污吏,没有日子凄苦的流民,有的只是祥和平静,只要百姓们学会一项技能就不至于会饿肚子,只要勤劳就可以致富,每一个人都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出幸福。 陈锦鲲想到这些,眼神中散发出异样的神采,仿佛那个构建于心中的小镇已经赫然出现在眼前。 第一批的房屋建成之后,接下来就是商量搬家的问题。 陈锦鲲是要搬进衙门的,同时他们一家人在衙门旁边还有一栋独立的房子,房子是早就建好,只是陈锦鲲为了公平起见才一直没有叫家人搬进去。 如今一切办好,陈锦鲲将头一批跟着自己来的三百多批居民根本实际情况搬进去,一家人或是几口人都会按照实际人头数来安排房屋,一家人自然分大房,人数多的分的房子自然比人数少的要大,如果是单独来边境的,则会安排他住在多人聚集的一间房。分到手的面积或许不大,但住下一个人是完全足够了。 陈瑶婷是早就心心念着要搬进衙门的后院里居住,终于等到这一天,她心情激动的马上收拾起行李,嘴里面碎碎念着,“哎呀,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咱们不用天天窝在这帐篷里面睡觉,可以住进大房子里面去了。” “瞧瞧你,一听说要住进新房就开始得意,这里可比不得京都,咱们住进去的房子可没京都那样大,现在在外面有这么多人伺候你,等搬进新家就得什么都自己动手了。”阿瑜笑着打破陈瑶婷的美梦。 “什么什么,嫂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呀,我怎么没有听懂?”陈瑶婷愣头愣脑的问道。 阿九在旁边解释道:“少爷说过了,这新衙门的府邸不用建的太大,除了陈家人之外,至多再留两名下人,其他人都住到府外,自谋生路。” “啊?那以后谁来替咱们洗衣服做饭?谁来照顾乱乱?”陈瑶婷如遇大敌一般,一想到以后没有人天天在厨房里面为自己做好吃的,她想想就觉得心烦。 “这些事不用你来操心,我留了福嫂和田嫂下来,他们一个负责照顾爹娘,一个负责照顾乱乱,完全安排得过来。家里以后吃饭可以到衙门里吃,衙门专门安排了一个厨娘,以后我们和那些官差吃的一样,只是我们自己房中的家务最好自己动手。瑶婷,你以后可不能再偷懒了,再嘴馋了,自己的衣服得自己洗,小厨房里面也不会另外为了你另外开小灶。”阿瑜重新安排一番,向陈瑶婷叮嘱道。 陈瑶婷一听,不由的整张脸都耷拉下来,撇着嘴说:“真倒霉,哥哥都当了大官了,还要我自己动手洗衣服,连吃点好东西都吃不到。” “怎么吃不到?”阿瑜白了她一眼,“小厨房里的两个厨娘都搬到小镇上住了,她们以后会另起炉灶到镇上开个小吃摊,你要是嘴馋呀可以上门去尝尝。” “哼,那能跟在家里面吃一样吗?”陈瑶婷不服气的说道。 “那也没办法呀,咱们和他们签的又不是卖身契,人家能跟着咱们大老远的跑到边境来就已经不容易,难道还要他们给咱们一辈子当下人?” 阿瑜这样一说,陈瑶婷便没脾气了。本来嘛,人家也是作为小镇第一批居民来的,人家也有梦想,也有希望,怎么能剥夺人家的生活一门心思叫别人来伺候自己? “自己做就自己做嘛,我又不是没做过。”陈瑶婷小声的嘀咕着。 阿九在旁边听到,安慰陈瑶婷:“不要紧,以后我来帮你做。” “做什么呢?”陈锦鲲从工地上回到帐篷里,看到一家人已经忙开了。 “还能做什么?准备搬家呗,咱们在帐篷里住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搬到镇上的房子里面住了。”阿瑜回答。 见阿瑜已经开始准备,陈锦鲲就觉得放心多了,最近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忙着镇上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几乎全部交给阿瑜,他从来不过问,陈锦鲲心里面庆幸自己娶了这样一位能干的娘子,才可以让他家中诸事不操心。 “阿鲲,你来了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阿瑜特意给陈锦鲲眨一眨眼,示意有话单独找他说。 陈锦鲲觉得奇怪:“娘子,你有何事要对我说?” 正文 第二十二章贷款入股 “我们这一趟出来,家里的下人几乎全部跟来了,家里头我除了留了福嫂和田嫂,其他人以后不住在陈家,可是要自谋生路的。他们跟着我们大老远来到这里,我们总要为他们以后的营生考虑,所以我想借他们一笔银子,好让他们可以在这里安定下来。”阿瑜跟陈锦鲲说出心中的想法。 陈锦鲲点点头说:“嗯,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除了田嫂和福嫂是孤身来到这里的,其他人差不多都带了家眷来,我让他们跟着其他的居民住到你安排的房子里,以后都不住在陈家。” “你做得对,他们既然是作为小镇的第一批居民搬过来,自然不能跟我们住在一起。只是你说让他们自己经商,他们可有那个本事?”陈锦鲲作为小镇的第一任县令,同时也对小镇居民未来的生活操心。 阿瑜却没有丝毫顾虑,反而笑着对陈锦鲲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带来的人我自有分寸。在京都的时候,我就打听了他们各自的情况,有些是祖上会种田的,我打算在你分给他们土地之后,就让他们以种田为生;而有的绣活做得不错,以后我就借银子给他们开成衣店;还有的做的小吃不错,以后就打算在这里开个小吃店。” 陈锦鲲听到阿瑜早就盘算好,心情大好,可转过头又想到:“阿瑜,你让他们经商,可是他们一没有经验,二没有本钱,万一要是亏本怎么办?” 这刚建好的小镇人不多,做生意能不能赚钱还是两说,这能赚钱还好说,万一要是亏了呢?岂不是反倒害了他们? “你呀,还真是一个父母官,样样都为小镇的居民操心。”阿瑜没好气的白了陈锦鲲一眼,也明白陈锦鲲心地善良,才会这样想。 “你放心好了,既然我让他们做生意,自然不会让他们血本无归。他们做生意的本钱从我这里借,我会按照最低的利钱算给他们,如果能够到时候连利息和本金一起还回来,我就让他们继续经营;如果真的是无以维持,我会给他们建议,叫他们做别的营生。在借他们钱之前,我会让他们在我的面前亲自实践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才会让他们开始。” 听阿瑜这样一说,陈锦鲲才稍微安心。 “阿瑜,我知道你是最有办法的。”陈锦鲲向小媳妇微微一笑。 翌日清晨,陈锦鲲身穿一身庄重的官服,黄华标和方琼也是一脸郑重的神情。今天是小镇的头一批居民们搬家的日子,应该好好的庆祝一番。 在黄华标的提议下,这个庆祝大黄变成一个有点儿像祭天的仪式,一个硕大的猪头在中央供着,左右各摆了一只宰好的羊和杀好的鸡,算是感谢上苍终于让他们把房子建好,可以在这里落脚。 陈锦鲲站在众人前面,手执三柱香,朝上天跪拜三下,其他人也跟在他的身后,跪拜上苍。阿瑜作为小镇的居民,也不能免俗,但说句心里话,她真心觉得这仪式没有意思,感谢无所谓的上苍,还不如自己多花一些功夫呢。 一套仪式过后,镇上的第一批居民就按照陈锦鲲的安排,各自搬进了房子里面。 每一位百姓脸上都带着笑容,掩饰不住兴奋的神情。他们大多数是大渝国的流民,只是会一些手艺而被陈锦鲲挑出来,成为了这边境小镇的第一批居民。 起初他们还有些不乐意,心说如果赖在京都不走的话,至少还有一口饭吃,可跟着年纪轻轻的右相来到这鸟不拉屎的边境,说不定一辈子也没有好日子过。 但是,他们错了。 跟着陈锦鲲来到这边境,虽然每天的日子过得辛苦,但陈大人都会让每一个人吃上饭,而且每个月还有朝廷发的工钱,要是继续呆在京都,只怕一辈子都要要饭为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最难得的,是身为一镇之长的陈大人居然跟他们同吃同住,这让他们十分感动,黑了心肠的狗官见了不少,但能做到像陈大人一样洁身自爱的真的不多。更难得的是,小镇的县衙早就做好了,可陈大人却没有跟自己的家人第一个搬进去,而是等到所有房子搬好之后,跟着在家伙一块搬家,真是难得的清廉好官。 阿九也是作为小镇的第一批居民,分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虽然房间不大,只有两间房,但也够他一个人住,外带将来娶个媳妇另住一间房了。 跟着大东家呀,生活总是充满希望,阿九在心里面说。 等所有人都如愿的分到了房子之后,除了有几个对房子的安排问题有一些不满意,其他的小镇居民都是很高兴的。 那些对房子安排不满意的,陈锦鲲让黄华标去处理了,他自己则是回到了小镇衙门。 其实这地方现在还不能被称之为衙门,因为这里一没有官差,二没有衙役,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陈锦鲲相信以后陆陆续续都会变得更好。 信步走到了衙门的后院,那是自己和家人居住的地方,大老远就听到陈瑶婷尖着嗓子不满意的声音。 “哎呀呀,这房间太小了,都没有我们在京都的房间大,院子都没有,以后想要多种几株花都挪不开地方。还有这厨房,居然还没有我们京都一半大,这以后可怎么做饭呀?”陈瑶婷在把这衙门里的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一个遍之后,锁着眉头极其不满意。 还不等陈锦鲲开口,阿瑜已经开始数落她:“你呀,就是被惯坏了!你忘了我们在家乡的时候,那里整栋房都没有我们这衙役大,隔着院墙还能闻到隔壁的猪屎味和牛屎味,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越养越娇气了。” 陈瑶婷见嫂子这样数落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婆婆李氏也忍不住说:“阿瑜说得对,你呀就是越养越娇气,想当初我们过苦日子的时候,你没见你有那么多牢骚话吗?怎么现在生活过得比以前好了,你倒是处处不满意了?” “那时候不是哥哥还没有当官吗?他如今已经是朝廷右相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那么大的一个官却住在这样的破地方,这让哥哥以后在朝廷上咋见人呀?” “怎么见不得人?我可没觉得这地方不好?”陈锦鲲信步走了进来,“我瞧这房子格局通透,冬暖夏凉,房子上面还有天井,采光也好,不比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差。瑶婷呀,你要是觉得这房子真的不好,也可以不跟我们住一起,我另外安排人让你到镇上的其他房子里住。” 这下子让陈瑶婷立马不吭声了,半晌眼睛有些湿润的看抱怨:“哥哥欺侮人,哪有叫没成亲的妹妹住到外面去的?” 陈锦鲲笑着对陈瑶婷说:“这不是因为你瞧不上这地方吗?我身为右相,都没有觉得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我妹妹,倒嫌弃起来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安排过其他地方?” “哼,住在这里就住在这里,反正你们能住得惯,我也住得惯!”陈瑶婷没好气的瞪了陈锦鲲一眼,然后气乎乎的进了自己房间。 陈锦鲲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摇一摇头:“瑶婷呀,真是越发娇气了。” “可能是你入朝为官,让她也心生几分骄傲。瑶婷年纪还小,是要好好教导一番,否则以后只怕会惹出什么祸事。”阿瑜也由衷的叹一口气。 “阿瑜,还好这家里面有你。”陈锦鲲欣慰道。 “居民中那些想借银子做生意的名单我已经弄好了,只要他们签下契约,就可以到我这里贷款借银子了。”阿瑜又说。 “这倒是一件好事,不过眼下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正文 第二十三章幸福小镇 昨天小镇的居民都搬进新房子里,陈锦鲲也难得的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当早晨的一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才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 本来还想翻个身,搂着小媳妇亲一口,可一摸床上,却是空荡荡的,阿瑜早就比他先起床了。 陈锦鲲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穿好衣服,就出门梳洗了。因为府上再也没有那么多的下人,所以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 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也没有人伺候,陈锦鲲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习惯。他一边放了一点盐放到口中漱漱口,然后在衙门的井水旁打了一木盆的水,洗了一把脸。 一个人梳洗的时候,还听得到周围清脆的鸟叫声,轻快悦耳又动听,让陈锦鲲的心情大好。 不过更让他觉得开心的,是听到从不远处的小厨房里听到阿瑜的声音:“田嫂,这粥我来熬好了,你去做几个小菜吧。寻常的白粥喝着没什么营养,相公这些天太累,我在这粥里面加些腰果、红豆之类的,给他滋补滋补。这些东西,老人和小孩子吃都是有益的。” “夫人有心了。”田嫂夸了一声。 “你看着我熬,以后就也会了。” 原来小媳妇一大早起来是给自己熬粥去了,陈锦鲲的心中不由的燃起一阵阵的暖意。 他哼着小曲,步履轻松的回到了房中。 合上门,他开始想自己昨天的问题。小镇的格局初布已经建立,但小镇的名字还没有起好,作为大渝国边境的第一小镇,当然要取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 昨天跟阿瑜,跟黄大人,跟方琼,还有家里人都讨论了许久,却都没有一个让陈锦鲲十分满意的名字。 “叫什么好呢?”陈锦鲲坐到桌前,脑子里面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 当前院的阳光借着天井,直直的照进院内,陈锦鲲偏过头来望了一眼窗外。这房子是丁老汉精心设计的,窗户朝北面,可以远远的看到大街的一角,别人却看不进来。 此时天才刚亮没多久,却已经有辛劳的小镇居民开始劳作了。这次来的居民中有三分之一是打算务农的,只是之前陈锦鲲建房子需要劳力,才把他们拉过去做帮工,每做一天都有工钱,如今房子建好了,他们自然也要回去做自己的老本行。 陈锦鲲在镇子的一角留有许多的荒地,那里地方宽阔,土地肥沃,很适合当作农田,居民们也一大早的就去地里干活。新翻的地要播种,要浇水,要育苗,需要忙的事情可多呢。 陈锦鲲的视线遥遥的看着他们,颇有一番感触。 很多时候,每个人都是活得忙忙碌碌,却不知道忙忙碌为了什么。其实抛开人生中许多的困扰,最真实而又最简单的生活才是人生的全部,人吃饭是为了好好活着,人穿衣是为了御寒保暖,就是如此纯朴而直接,却容易吗让人忽视,而有的人却连这样的生活都不能够保证。 能抓住生活的核心,享受生命里面的每一次快乐与感动,这或许就是幸福的真谛。就像早上刚刚起床的陈锦鲲,从自己建好的房子里面醒来,感觉到周围美好的环境,想着家里面还有人在牵挂自己,而自己也能为别人带来更美好的生活,这就是幸福。 从早上起床的那一刻,陈锦鲲的心中就洋溢着幸福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大冬天披在身上的棉袄,或是口渴的时候喝到嘴中的一口凉茶,让人觉得那样奇妙。 陈锦鲲喜欢这种感觉,他希望其他人也能体会到这种感觉,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居民都能时时刻刻感觉到这种简单纯朴的幸福,能时时刻刻体会到这种很直接的快乐。 陈锦鲲的心思一动,马上提笔写下“幸福小镇”四个字。 于是,就在那天的上午,陈锦鲲给这个边境无名的小镇取名“幸福”,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幸福小镇真会如它的名字一般,关系到许许多多人的幸福。 这一天,陈锦鲲提笔就给皇帝又写了一封信,无非是想要皇帝赐墨宝,亲笔题下“幸福小镇”几个字,同时又向皇帝苦穷,说在边境的种种不容易,希望皇帝免去幸福小镇十年的赋税,同时还希望皇帝司徒复山能够再拔一笔银子下来,支援一下小镇的建设。 他刚写完信,黄华标就兴冲冲的来了,他是来向陈锦鲲汇报工作的。 “陈大人,昨天那几个对房子不满意的人,我都重新安排了。他们多半是嫌不能跟自己熟悉的人住在一起,我稍稍给他们调整了一下,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 “好,黄大人,吃过早饭没有?内人今天亲自下厨,熬了好喝的八宝粥,等会儿一块尝尝。”陈锦鲲听完黄华标汇报工作,等信纸上的墨迹一干,马上折好,放进信封。 黄华标对阿瑜的厨艺一向是赞赏有加,今天正巧碰上吃早饭,怎么能够错过?这小镇的大锅饭他可早就吃厌了。 “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黄华标笑兮兮的应着。 “对了,等你吃完早饭,再派人把这封信给送出去。”陈锦鲲放好信,又小心翼翼的封了口。 “信?送去哪里的信?”黄华标不解的问。 陈锦鲲笑得灿烂:“当然是送给陛下的信了。我刚刚给这个镇子取名叫‘幸福小镇’,想借陛下的墨宝来题名,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幸福小镇’,感觉还不错。可是,就这样一件事情还要禀报陛下,是不是会叨唠陛下。”黄华标以自己对陈锦鲲的了解,觉得他还不至于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陈锦鲲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划过一抹笑意:“请求陛下赐墨宝当然是次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能让陛下免了这里十年的赋税,同时再调拔一些银子下来,咱们就有了实现下一步计划的银两。” 黄华标恍然大悟,原来陈锦鲲在这里等着陛下呢。他不由觉得好笑,想不到陛下一直觉得看人没有看走眼过,却没有想到陈锦鲲在朝廷上历练这么几年,居然也敢算计到陛下头上。 不过,他现在跟陈锦鲲是栓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陈锦鲲好,自然他也好。所以陈锦鲲如果能够向陛下讨来更多的银子,那么他在小镇上的生活也可以更轻松一些。 “那好,等会儿我就送。” “走开走开,你们这些婆娘,有事没事的竟烦人,早知道我就叫大人不要安排我们住在一起了,还不如老子一个人单过。”方琼骂着粗口抱怨道。 原本方琼娶了三房媳妇,他当土匪的时候总是见着一个顺眼的就抢回来,乐意不乐意的都一块过。可自从跟了陈锦鲲,陈锦鲲让他把以前的坏毛病都改了,包括这强抢民女的习惯,所以以前抢来的七个女人让她们自己解决,想回家的回家,想继续跟着自己的就留下来,没想到还真有三个女人留下来。 这三个女人一个是有钱人的小妾,一个是落难的孤儿,还有一个是腿脚不太灵便,被家里人丢下了,实在是没处去,回家只怕也不比跟着这个土匪强到哪里,索性就跟了方琼。 三个女人四个娃,方琼身上的负担可不小,陈锦鲲特意给他安排了一栋两层楼的房子,足够他跟他的几个媳妇和将来长大的娃一块住。 可没有想到,原本相安无事的几个女人居然为了争夺房间的所有权和方琼的侍寝权争论起来,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让方琼都觉得头疼。 “他娘的,这帮娘们可真烦人!你们他妈的要是再敢吵,老子立马休了你们,爱跟谁过跟谁过去!”方琼怒吼道。 他这样一吼,几个女人果然都不敢再吭声,包括刚才给这些吵架女人伴奏的小孩哭声,一下子消停起来。 “一个个的都不让老子省心!”方琼骂了一句,人走急匆匆的走出来。 莫名的,他脑海中划过一个女人的脸,同样是女人,为啥人家就那样知书达理,聪明贤慧,甚至比男人还人出色几分。相比之下,自己弄来的都是一些啥玩艺? 方琼心里面叹一口气,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正文 第二十四章坐山观虎 皇帝的御书房,司徒复山看过陈锦鲲送来的密信之后,忍不住笑起来,抬手把信递给旁边站着的耶律旭阳:“你看看,你这位好弟子刚刚在边境弄了一个幸福小镇,转过头来就向我要好处来了。” 耶律旭阳听完,接过信一看,然后对司徒复山说:“陛下,陈锦鲲也是为了小镇的百姓,他的要求也不算是过分。” “不过分?十年免赋税就算是大恩赐,他却还要我再拔一笔银子作为建设小镇的二期钱款,上一回他讹了史风云一笔银子,我还没有跟他计较,这下子倒好,掉转头来反倒讹上我了?”司徒复山有些苦笑不得。 “其实陛下,这个史风云我曾经见过一面,为人老沉圆滑,守在边境多年,倒不是个容易让人看透的角色。”耶律旭阳抬起头来,谈了谈自己对史风云这个人的看法。 司徒复山偏过头,斜睨了他一眼,“你若是觉得此人有问题,上回朕派你巡视边关时,你怎么没有提起这个人呀?” 司徒复山这个君王,性格有些反复无常,说得好听叫做谨慎,说得难听叫做猜忌,他跟耶律旭阳从小相识,所以私下里说话才较随意,基本上在他的面前都有‘我’,而不自称‘朕’。 可刚才司徒复山却在耶律旭阳面有以‘朕’自称,可见他心里面不高兴,而且疑心病又犯了。 耶律旭阳自然清楚皇帝的为人,他肯定是因为自己一味偏袒陈锦鲲,排挤史风云而有些不满,所以马上郑重的行一个君臣大礼,然后说:“陛下,上回去边关巡视只是匆匆一眼,臣只是把那些有问题的将军再审了一遍,并没有事无巨细,全部过问,大部分的事情还是交给五殿下去办。现在细细想来,确实是臣做事不够仔细,恐有失察之罪,望陛下赐罪。” 司徒复山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耶律旭阳的话就觉得话里面有话,他微微蹙一蹙眉,不由问道:“你是说,这个史风云是严儿的人?” “陛下,臣没有这样说。只是这个史将军盘踞在边关多年,如果他真如陈锦鲲所说的那样,不可能在朝廷中没有后台。” 司徒复山听完,不由深深的吸一口气。他这个儿子他了解,出身不错,心气也高,真本事有一点,但歪门邪道的伎俩也不少,要是说他在背后给史风云这样的老滑头当后台,也不是没有可能。 “哎,我当初是因为听锦鲲的话,才让他在边关建造小镇,希望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给朕开辟一个全新的大渝国边境,如今碰上史风云这样一个人物,也算是陈锦鲲命中注定要过此关。朕只能帮他一些忙,但不能事事都帮他,这棋究竟要怎样下,还要看他自己的能力。” 耶律旭阳一听,马上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打算不管了,坐观陈锦鲲跟史风云斗个你死我活。耶律旭阳在心底为陈锦鲲捏了一把汗,如果单凭智谋,陈锦鲲未必落于下风,但就怕史风云为了对付陈锦鲲出一些见不得人的招数,不过好在陈锦鲲的身边还有一个那样的女子,想来将来也不会吃大亏。 只是陛下不肯出手帮忙,想必还是跟那个女人有关。皇帝恐怕还是对那件事情,那个女人不放心。 哎,君心难测呀。陈兮瑜呀,你就自求多福吧。 与此同时,小镇对岸的史风云的老营也不平静。 “将军,陈锦鲲的房子已经住进去第一批人,听说他还打算再建第二批房子,让更多的人住进来,想必咱们的淘金计划只能搁置了。”史风云身边最亲近的副将钟力对史风云汇报说。 “哼,让他们去吧,就算现在我们不能到子母河里面淘金,只要不影响我们地下钱庄的生意,就对我们没有太大的影响。”史风云微微眯起眼眸。 钟力似有些不甘心,“可是将军,就让他们天天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 “耀武扬威?一批乳臭未干的小儿,够什么资格在老夫面前张狂?本将军只是稍稍纵容他们一下,看他们接下来还要玩出什么花样。钟力,你要记住,这边境上明为大渝国的土地,实际上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他陈锦鲲想要翻天,还没有那个本事。”史风云轻蔑的说道。 钟力相信自家将军的实力,表面上史风云的官阶不算大,但那些只是虚的,有时候现官不如现管,官衔大说不定掌管的事物还没有手底下的官员多,那才真正是油水多的肥缺。 况且将军的身后还有那样一个大靠山,钟力不相信将来史将军斗不过陈锦鲲那个小子。 “将军,你说上回我们送给陛下的信,他收到没有?” “都过了这么久了,应该收到了。” 钟力不解的问:“那就奇怪了,咱们列举了陈锦鲲那么多条的罪状,怎么陛下还是无动于衷呀?” 史风云沉默片刻,半晌才开口:“你以为只有你会写信给陛下告状,陈锦鲲那狗贼就不会也写信给陛下告我们的状?” 钟力一听,马上露出几分紧张的神色,“那……那将军,陈锦鲲答应我们守口如瓶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要是他真的写信告状,岂不是对我们很不利?” “陈锦鲲答应的,只是不把我们私自在边境淘金的事情说出去,并不代表不会给我们编造一些其他的罪证。他虽是右相不假,但我们也是五皇子的助力,非到万不得已,五皇子是不可能对我们弃之不顾的,你看陛下在看过我们的信之后并没有任何的动作,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史风云果然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对朝廷的形势看得很透彻,对皇帝的心事也看得很通透。 “可将军,陈锦鲲不是陛下最宠信的大臣吗?如果他接二连三的告我们的状,岂不是对将军的仕途很不利?” “哼,‘宠信’这个词,本来就靠不住,这么多年我看到兴兴衰衰的事情太多了。钟力呀,我跟你说,与其指望着大渝国皇帝的宠信,还不如找到可以让自己值得别人依赖的东西,这样才更可靠。” “将军,如果你跟陈锦鲲之间都写了信给陛下,他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既没有看到他派人来特意对付你,也没看到有人来查陈锦鲲,这还真是怪事。” “这有什么奇怪的?司徒复山一向小心谨慎,他信任陈锦鲲,只是因为陈锦鲲可以替他做马前卒,如今这马前卒没有在他眼皮子底下行事,他自然没有动静。我猜他是想坐山观虎斗,看看我和陈锦鲲之间谁会先败下阵来,他好最后坐收渔人之利。” 钟副将一听完,嘴巴不由惊讶的张开,真没有想到皇帝的疑心病居然这样重,连最倚重的大臣也不能完全放心。 而史风云倒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在心里面说:“你们不会明白的,这就是君王之术。陈锦鲲,既然你要留在这里继续跟我作对,我就看看你能嚣张到几何?” 正文 第二十五章首批商人 不肖两天的功夫,幸福小镇的头一批居民就已经兴高采烈的住进了各自的新房。 第二天早晨日上三竿,初夏的阳光照在幸福小镇的大地上,可是小镇上的居民却没有在家里面闲着,全都跑到县衙的门口,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忙。 “别挤别挤啊,排好队,咱们大东家会按顺序一个个的见,都有份的。”阿九站在县衙门口,指引着大家排好队。 这队伍排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县衙后面的院子里头,而阿瑜就坐在院中,支起一个小凳子,面前摆着一张方桌,同时给每一个排队的小镇居民一张纸,按着顺序来回答阿瑜的问题。 “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会什么技能?你借银子是想做什么营生?”阿瑜见到每一位上前来的小镇居民都会问他们这几个问题。 一位中年汉子回答道:“我叫刘二虎,今年二十七,之前是镇上的古匠,想借银子种地。” “你会种地吗?”阿瑜抬起头来问道。 刘二虎满不在乎的说:“不会,但我可以学嘛。我爷爷是庄稼人,可是后来我爹后来学了石匠手艺,就改行当石匠了。” 阿瑜却摇摇头说:“我不能借银子给你,你不会种地,就会现在学也比不上那些有经验的庄稼汉,还不如一心一意干好石匠的活。” 刘二虎耷拉着脑袋下去了,又上前一位年纪稍大的妇人,阿瑜按规矩又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那妇人半垂着脑袋,似乎有一些羞涩,低着头说:“我叫莲娘,今年二十二,我会做绣活,想到娘子这里借些银子做绣品的生意。” 阿瑜听到似乎很感兴趣,又问莲娘:“你都会哪些绣活?能不能拿给我来看看?” 绣娘惴惴的从袖子里面掏出两个小香袋,那是两个缝成菱角开状的香袋,看上去小巧玲珑,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样的香料,闻起来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两个是我前两个月绣的,里面放的香料不多,香味都快散掉了。但这东西确实是我绣的,早年我在大户人家里做过绣娘,后来发水灾了,我才跟着家里人逃出来。” 阿瑜看着莲娘做的绣活,露出满意的神色,想当初在渝县的时候她就开过成衣店,里面也请了不少的绣娘,看莲娘的这手艺比那些绣娘也不差,所以她对莲娘说:“你这绣活做得不错,如果是借银子做绣品去卖,应该也有人买,但是你要仔细想想,咱们这小镇本来人就不多,而且大多数是从大渝国各个地方来的流民,未必舍得花钱买下你做工这样精湛的绣品。你还不如跟着我做绣活,往后要是有什么活计,我就找你,一个月给你一两银子,其他的看成品给你计件提成,你看怎么样?” 莲娘原本就是给大户人家做绣活的,只是因为在这小镇里面找不到工作,才想着借钱试着做生意,如今听说阿瑜肯雇佣自己,而且每个月至少有一两银子的保底工资,莲娘自然乐意。 “如果你想做的话,就先在这里签个名押个手印,明天早上到衙门里再来找我,我给你正式的签约合同。”阿瑜又对莲娘说,这个莲娘好像是阿瑜到这里来之后第一个正式雇佣的员工。 她千恩万谢的谢过阿瑜,这才转身离开。 莲娘走了之后,又上前一位老汉,阿瑜照旧问了他几个问题。 老汉虽然上了一些年纪,却口齿伶俐:“小老儿名叫崔二,今年四十有三,家里有五口人,以前是在他乡做饨馄生意的,只是因为旱灾才逃到京都。后来钱花光了,又听说边境要招工,而且到时候还会发放免费的田地,一家人才来到这边境,我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替县衙造房子的,小儿子今年才十岁,听说县衙可以借钱给百姓做生意,这才想借点钱把这饨馄挑子给支起来。” 阿瑜见这老汉耳聪目明,吐字清晰,想来以前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便好奇的问道:“你做的都是什么饨馄?大饨馄还是小饨馄,用的是什么馅料的?” 崔二嘴巴一弯,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夫人这样问倒是问对了人,我崔二打小就卖饨馄,想当初我包的饨馄也是远近闻名的,只可惜后来闹旱灾,乡亲们都逃难去了,我才不得已背井离乡。要说这饨馄嘛,自然是小饨馄好吃,我包的都是纯肉的,也有的喜欢加进去一些野菜,可那都是我们家乡人的一些吃法,大多数都是放肉馅的,这肉必须是新鲜的猪前腿肉,那样包好的饨馄肉才嫩,煮好了饨馄再洒上一把葱花或是香菜,那才叫人间美味。” 听这崔二讲得头头是道,阿瑜觉得可以把这老汉当作幸福小镇第一批商人来培养,又问他:“我要是肯借钱给你,你想借多少银子才能支起你这饨馄摊子。” 崔老汉想了一想,然后回答:“大概五两银子就可以了。” “一两银子买些桌椅,一两银子多备下一些碗筷,再花个一两银子买下食材,刚开始生意不会太好,但只要熬过二三个月应该就可以看到一些成效。”老汉似乎对自己的饨馄生意很有把握。 阿瑜对崔二的回答还挺满意,不过还是要再试探一下,“你可知道我这银子不是白借给你的?” “这是自然。以往我在老家的时候,都是借一两银子一个月是三分利,夫人若是肯借银子给我,等我这饨馄生意做起来,银两肯定是不会少了夫人的。” “哈哈,我对你的利钱不敢兴趣,这银子可以不要利钱借给你,但我要以股东的身份入股。如果你三个月能够把本钱还给我,我就不入股,但如果三个月还不上来,我每个月就要你利润的一半。” 崔老汉眨眨眼睛,头一回听说还有这样的借钱法,这要是生意做得好就可以一分钱不花的借别人钱三个月,可要是生意不好,就等于一辈子给别人打工,这小娘子好生精明呀。 “这是我借钱的条件,如果你同意的话等会儿我尝尝你做过的饨馄就签下合约,否则此事就这样算了,你看如何?”阿瑜嘴角带着笑意问道。 崔老汉点头点得如同鸡啄米,“好好好,就依小娘子的办。” “好,等会儿你就到厨房里替我煮一碗饨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签下合约。” 等崔老汉走后,阿瑜旁边的屏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在屏风后面听着的陈锦鲲,他不解的问阿瑜:“阿瑜,你既然是答应借钱给他们做生意,为什么又要搞这么多的花样?” 阿瑜笑笑说:“这不是搞花样,而是考核一位商人的资质。做生意的人,不但有所专长,还得心思通透,处事圆滑。你看那个叫做刘二虎的古匠,他借钱是为了种地,却不知道如何种好庄稼,这钱借给他也没用;而那位叫做莲娘的绣娘,虽然手艺不错,但为人内向,不适合经商;倒是那位崔老伯,为人老练,做事练达,就是不知道饨馄做得究竟怎样,如果他的手艺过得去,倒夫算是一位不错的生意人,这样的人才是我想借钱给他的人。” 陈锦鲲听完,不由皱皱眉,“要依你条件这样苛刻,那些借不到银子的又该当如何?” “阿鲲,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不一定非得是经商才适合他们。我是借钱答应借钱给他们,但并不是说毫无报酬的借给他们,‘临池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与其借给他们金蛋,不如让他们找到适合自己谋生的生路,这才是对他们最有益处的。” 陈锦鲲静静的听阿瑜慢慢的讲完,觉得小媳妇说的话也并不是毫无道理,这一批带来的小镇居民什么人都有,并不是个个都适合经商的。 经过阿瑜一番精挑细选,总算在上百号想要借钱的人当中挑出数十个适合经商的商人,签好合约之后,阿瑜就按照合约先给他们进行一下上岗培训,然后就借给他们每人一笔银子,顺顺当当的拿去经商。 正文 第二十六章井井有条 在幸福小镇的第一批居民搬进去一周之后,陈锦鲲带着黄大人还有方琼在小镇里巡视。 从县衙往左边走,就是小镇新建好的居民房,每一个小镇居民都是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口数分到相应的房子,人口多的,分的房子稍稍大一点;人口少的,分的房子相应就要小一些。 陈锦鲲、黄华标和方琼三个人,沿着小镇新建好的房子往前面走,这房子早就规划好,一排排整齐划一,有点像人为排的“井”字。 这小镇上的人基本上全都认识陈锦鲲,哪怕陈锦鲲穿着一身的便装同他们两个走在街上,都有热情的小镇居民向他们问好。 从居民房再往前走,是一大片还未开垦完的荒地,有些先下手的小镇居民已经烧了一大片的野草当作肥料,然后撒下种子,等待着发芽。 陈锦鲲一指那片荒地的上方,对黄华标和方琼两个人说:“那里我想建一片水渠,这样一来的话,百姓们种田可就容易多了。” 方琼不懂啥规划,只是听说对百姓有利,便点着头说:“嗯,建水渠好呀,以后乡亲们给庄稼浇水就不用发愁了。” 只有黄华标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个方向,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那个方向,好像正是史将军的军营,子母河的上游,陈大人想要在那里建水渠,恐怕还要跟史将军商量商量。” “那个位置是整条河当中水量最多的地方,我跟丁老伯商量过,觉得从那个位置引水过来路程最短,要是从别的地方开始挖,恐怕耗费的时间更多。史将军的军营虽建在那边,但是是在河的对岸,而且他们并不是只驻扎在一个地方,说不定过完冬后就要搬迁,对我们建水渠的事情不会有影响。” 陈锦鲲说得坦坦荡荡,但是黄大人却不是这样想,前一阵子陈锦鲲跟史风云之间的过结他也听说过,两个人都给皇上写信告状,虽然皇帝选择装聋做哑,但不表示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解决,若是陈锦鲲又在史风云的军营对面建水渠,以史风云这个人的心思,又不知道会怎样想。 黄华标不由的在心里面叹一口气,觉得这边境的事情还真让人头疼。 陈锦鲲自然不清楚黄华标心中的想法,三个人经过那一大片荒地,陈锦鲲对未来的水渠发表了一些感想,然后几个人又朝小镇深处走去。 再绕过两条街,就是陈锦鲲特意为这幸福小镇设计的商业街。一个繁荣的小镇,没有商业街怎么行? 陈锦鲲在朝廷做官在行,但是要他谈起经商之道却让他为难,所以这让他头疼的事情就交给媳妇去办了,整条商业街的运作都是阿瑜在打理。 阿瑜先是招募合适的商人,然后给他们足够的银子作为经商的资本,若是他们能够在三个月之内将借出的银子归还,就可以不收取他们任何的报酬;但是如果三个月还不上本金,阿瑜就会针对每个人经商的项目进行培训,同时每个月抽取一定的分红当作酬劳,这样算起来,在幸福小镇做生意的人也不会吃亏。 而今天就是那些生意人在这商业街经商的第二天,所以陈锦鲲特意带人过来看看。 这条商业街林林总总大约有数十家铺子,可现在只有十几家在做生意,阿瑜对这条街上的商户对象要求很严格,一般不入她眼的绝对不会让他们在这里经商。 至于怎么个严格法,陈锦鲲前些天看阿瑜挑选经商对象的过程中已经看到了,今天就是来看看经阿瑜之手挑出来的商户究竟如何。 刚刚迈开一条腿走进这条街,眼尖的馄饨店老板就已经看到了,“陈大人,来得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来来来,几位大人里面请,我这里的馄饨可是街上最好吃的。” 馄饨店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看到的老汉崔二。崔二一边招呼着陈锦鲲,一边就已经拉好桌椅,一幅要安排客人坐定的姿式。 里面一位妇人正在麻利的包着馄饨,而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帮衬着,看样子这家人倒真是开过馄饨店的。 陈锦鲲今天起得早,还真没有吃早饭,而那两位一大早被陈锦鲲拉来,也顾不上吃早饭,三个人齐刷刷的坐下来,看着那一个个小巧玲珑的馄饨,还真觉得肚子里面有些饿。 店老板崔二利索的将几十个小馄饨下了锅,又很贴心的问了一句:“几位大人,小店里面还有新鲜出炉的烧饼和糕点,要不要来几个?” 方琼是个粗人,早就觉得那样一碗清汤寡水的馄饨填不饱肚子,所以一听崔老汉的话,马上应道:“给我们来几个。” “好咧。” 眨眼间,一盘金灿灿的烧饼和一碟又圆又小的糕点便摆上了桌,方琼不客气的伸手拿了一个烧饼,咬了一大口,马上夸赞一句:“嗯,好吃。” 陈锦鲲也伸手拿过一块糕点,尝了一口之后,不由觉得有几分熟悉的味道,他好奇的问道:“掌柜的,你这糕点是从哪里学来的?” 崔老汉乐呵呵的笑着,“陈大人,被你尝出来了?不错,这糕点是陈夫人亲自教我的,她说我开这铺子光卖馄饨太单调,要搭配着一点其他的东西生意才会更好,我这就到她手底下学了几招。” 难怪味道这样熟悉。 方琼听说是阿瑜传授的糕点,也尝了一块,连连称赞,“好吃好吃。” “要说夫人可真是宅心仁厚,不但借银子给我们做生意,还关心我们生意做得好不好,如果三个月没有把本钱赚回来,还会针对每一家商户的情况单独支招,我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的债主。不过呀,我对我家的店有信心,三个月一定能够把借夫人的本钱给赚回来,要是赚不回来呀,都对不起夫人的一片苦心。”崔二一边说着,一边把几碗散发着香气的小馄饨端上了桌。 陈锦鲲看着桌上香气四溢的美食,心中涌起阵阵莫名的感激,阿瑜为了自己,为了小镇确实付出了不少。 走出崔二家开的馄饨店,三人又在商业街上慢悠悠的逛着,这里还开着十多家其他的店铺,有张大叔开的成衣店,丁二胖子开的瓷器店,还有桂大娘开的豆腐店,以及金家开的包子铺…… 十几家店分门别类,没有一家是同样的,既保证了东西的多样性,又避免了商户之间的竞争,更难得的是,这商业街的规划都是井井有条,没有任何重复性。 就这样悠闲的逛了小镇一圈,陈锦鲲转过身来问同行的黄华标:“黄大人,你觉得这个小镇怎么样?” 黄华标虽然是个武官,但同陈锦鲲今天逛了这小镇,也体会出这小镇的妙处来:“大人,我觉得这小镇干净整齐,从吃的地方到住的地方,都是井井有条,将来治理起来也有章法,陈大人对这个小镇果然用心。” 连一介武夫都能体会出这个小镇的好处,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陈锦鲲笑着说:“只要镇上的百姓住着好,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第一步建好了,我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下一步棋 幸福小镇已经初布建好,陈锦鲲给陛下的信已经收到了答复,皇帝同意幸福小镇免税十年,但是增加建设银两的事情还没有批准,只是说酌情考虑一下。 陈锦鲲也为官数年,自然知道这个“酌情考虑”是什么意思,大渝国刚刚平定灾情,国库里面的银子也是捉襟见肘,皇帝怎么会舍得再拔银子给这边境小镇,多半以后会叫陈锦鲲自己再想办法。 与此同时,马上要来到这边境的五百名流民就要来了,陈锦鲲要抓紧时间造出第二批房子。 好在之前已经在小镇搭好一个框架,又请来了擅长建筑的丁老伯来做监工,第二批小镇的房屋建设问题不大,只是陈锦鲲对小镇的想法不仅仅于此,他还有更多的设想。 下一步计划,就是在幸福小镇荒地那边建一个水渠,把子母河的水引到荒地那里,逐渐变成良田。同时,在边境建一个大型的集市,方便几个国家的商人来这里经商。 之前跟大靖国已经签下了合约,两国之间可以自由经商,只要再给野丘国和布依国下一份国书,这来贸易集市的事情应该不难办,难办的倒是另一件事情。 幸福小镇建水渠,选择的地方是在子母河的上游,史将军驻扎的军营对岸,要把水渠建好,势必要让对方撤军,肯定无意中要得罪史风云,所以先要把这层关系搞好。 好在陈锦鲲之前已经考虑妥当,前两天已经在部署,等丁老伯的水渠图纸出来就可以开工了,另外,他还在谋划边境集市的事情,要是能够在这个小镇建好可以让几个国家通商的集市,可是一件对国对民都有利的好事。 而史风云这头,最近对陈锦鲲一直恨之入骨。讹了他一笔银子不说,还害他的淘金计划泡汤,真是可恨,最气人的是最近他居然收到了陛下的奏折,说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块风水宝地,适合用来建水渠,关系到小镇的将来云云,反正就是要他退出这里,把地方腾出来给陈锦鲲用来建水渠。 这个营地驻扎在这里也有一两年了,就是为了能够在子母河里面淘金方便,如今金子眼见着是捞不到了,连自己的老营都保不住,怎么不叫他们心生怨恨。 “哼,这个该死的陈锦鲲,到了这里处处跟我作对,上次弄走了我几十万两银子的收藏也就算了,这次又让我退出营地,陛下还命我要从旁协助他,看看有什么能帮他的。”史风云的面色阴冷,嘴角一挑,勾起一抹嘲讽般的冷笑。 他的副手钟力站在旁边煽风点火的说:“将军,这小子如此不知死活,不如我们派一队人马秘密的……” 钟力说到这里,用手在下面一比划,做一个“杀”的动作。 史风云的眼中闪烁着讳莫如深的眼神,半晌才说:“还不到我们非要弄死那小子的地步,只是退出这营地是小,影响我们在这边境多年的经营是大。” “将军,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这里很可能会发现我们的秘密?” “这么多年来,我们都跟其他国家私下里做着交易,但从来没有被外人发觉,哪怕是五皇子也只知道我每个月能给他弄来银子,却并不清楚我们银子的确切来历。要是陈锦鲲在这里建起了边境集市,很可能影响到我们的生意。”史风云意味深长的说。 “将军,我们做的可都是人口买卖,跟他们根本不是同一路子,还怕他们会抢了我们生意不成?”钟力不解的问。 史风云一听,不由皱眉:“蠢货,他们天天呆在这里,难保不发现我们的秘密,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透风的墙吗?” “那,将军,你说怎么办?”钟力不由的在心里面抱怨着,为什么将军不干脆弄死那一镇子的人,就说是天灾,反正这里山高皇帝远的,也不会有什么人知道。 史风云却在钟力的耳边耳语几句,钟力的眼睛马上一亮,点头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等钟力走后,史风云才略微舒展一下眉头,他盘踞在这边境已经数十年,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几乎了如指掌,单凭他的实力而言,完全可以胜任朝中的一品将军,却情愿放弃升迁的机会,继续呆在这一片看似荒凉的土地。 因为他有着必须呆在这里的理由,远处有一个人死死的抓住他的命脉,让他这一生都必须跟那人绑缚在一起。而留在这里,就是那个人给自己的使命。 史风云走出营外,看着夜空里布满的星辰,他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美丽,如此宽广,可是他却感觉有些压抑,甚至体内都体会不到多少自由。 “哎,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一切?”史风云蓦然的在心里面说。 阿瑜收到宏玉的信是在两天之后,几天前她跟陈锦鲲商量边境集市建立的事情时,就想到先写一封信给师傅宏玉。 陈锦鲲那边已经跟陛下交待好,小镇的头一批房子已经建好,再建一个贸易集市那真是小菜一碟,只需要陛下送几封国书过去,跟其他几国通商应该不会是难事。 之前宏玉的信送过去,今天才收到回信,阿瑜打开信一看,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信上说‘野丘国的国王至多再过半个月就将离世,大皇子阿扎依现在跟他已经是形如水火,宏玉可能会在近日离国’。 野丘国的国王病逝,这可是一件大事,而大渝国派到野丘国的奸细却没有一个人送来消息,可见阿扎依对此事很看重,不肯走漏半点风声。 “师傅终于要动手了。”阿瑜把那封信放到蜡烛边,等信纸化为灰烬喃喃自语道。 当初在野丘国的时候,宏玉就说过自己的打算,他无意做什么野丘国的国王,只想做一个混迹江湖的闲散王爷,跟自己的心上人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可大皇子阿扎依却不相信他,始终把他当作自己踏上皇位的绊脚石,以前是因为国王还在世,可现在父亲即将离世,宏玉不得不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做他以前不愿意做的事情。 作为宏玉的朋友和徒弟,阿瑜只希望他能按照自己所期望的而生活。 正文 第二十八章半夜鼠患 夏初的夜晚,天气还不算炎热,淡淡的清风袭来,吹抚在人身上特别舒爽,整个幸福小镇的人们都睡得格外香,没有人意识到有一场无妄之灾正要发生。 夜里头,几个如鬼魅般的身影正窜到熟睡中的幸福小镇,每个人的手里面提溜着两个大笼子,笼子里头正装着一只只嘶嘶乱叫的小怪物,晃动着笼子的时候,里面的东西正蠢蠢欲动,贪婪的龇着牙,像是准备随时随地将周围的一切嚼动着吞入腹中。 几个人各自分散开来,迅速的打开笼子,一瞬间数百只体形肥大的地鼠如同重获自由的囚徒,疯狂的寻觅着可以让它们裹入腹中的东西。 为首的人影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然后嘴唇一勾,露出洁白锃亮的牙齿,笑得很是得意。然后他朝其他的人挥一挥手,一队人马就借着夜色的掩护离开昏睡着的小镇。 翌日清晨,陈锦鲲早早的起了床,在井边打了一点水,就着一点盐就开始嗽口。 这井是上个月刚刚打的,幸福小镇的第一口水井就在县衙里边,为了方便县衙里的人。 当初打好水井的时候,陈锦鲲还不高兴,觉得这有点搞特殊化的意思,后来陆陆续续又在小镇的不同位置又打了五口井,这才让陈锦鲲放心。 他跑到这县衙里面可不是光为了享福的,而是为了有所建树的,整天背着一双手当大老爷不是他的风格,能在青史留名才是他想要的。 如今幸福小镇能有现在的样子,他很开心。 清早用盐漱口可不是他的发明,是自己的小媳妇让家里人养成的习惯,要说阿瑜带给家里的怪规矩还是挺多的:什么早晚要用盐嗽口;吃饭前要先洗手;早上起来要先跑跑步;每天的荤菜不能多过素菜…… 他自己倒觉得没有什么,可是亲爹陈贵对这个似乎不满,自打陈锦鲲当上了这个右相,陈贵好像总是对阿瑜有些看不顺眼,不知道是因为抱孙子心切,还是觉得儿子当了大官可以撑腰,反正在家里的时候,老觉得陈贵对阿瑜的气场不对,究竟是怎样的,他也说不清。 哎,等以后有空的话还是跟爹好好谈一谈吧。 陈锦鲲正蘸了一点盐,把牙齿表面擦一擦,然后吞了一口水,就听黄大人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赶过来:“哎呀陈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镇子里头出乱子了!” “噗……”陈锦鲲把嘴里面的一口水吐出来,心中觉得奇怪,黄大人好歹算是宫里的侍卫总管,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惊慌,马上就问,“黄大人,出了什么事?” “昨夜镇上的所有庄稼都被老鼠给啃了,连镇上的其他植物,甚至房屋的窗户也不例外,陈大人,我们怕是遇到鼠妖了!”黄大人脸上表情怪异,他见过不少的怪事,但第一回碰上这样的怪事,老鼠吃东西不稀奇,稀奇的是这老鼠吃得也他妈太多太快了。 陈锦鲲听罢把手中东西一放,眼神中略带惊讶,“老鼠?昨天晚上出现的?” 这边境荒地里有什么老鼠、虫子之类的再正常不过,只不过来这里这么久,也没有见着老鼠有多么可怕,而黄大人眼中的惊恐又不是装出来的。 “你先看看,我随你去看看。” 阿瑜也从屋里面出来,拿了一个盆放下一块棉布,家里的佣人都被她遣散了,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动手。 “怎么回事?”看到陈锦鲲风风火火就要进屋的样子。 黄大人把事情又对阿瑜说一遍。 阿瑜睁大了眼睛,“还有那么疯狂的老鼠?连树皮都咬了?” “陈夫人,千真万确,不信你随我去看看。”黄华标肯定的说。 夫妻两人穿戴整齐,虽说现在不是在朝廷上,但也不能丢了官员及其家属的威严不是? 出了门径直走到小镇附近的菜地,那里本来是被新居民们用来种蔬菜的实验田,如今已经被老鼠啃得一片叶子都不剩了。不仅如此,这附近原本绿荫荫的树木也被啃掉了树皮,光秃秃的只剩下被人扒光衣服的躯干,看着很是寒碜。 “这些都是老鼠啃的?” 陈锦鲲有些不太敢相信,老鼠吃庄稼的事情也曾经发生过,但没有像现在这样吃得这样狠的,能饿得连树皮都下得了口的耗子,得是有多饥饿呀? 黄华标的脸色也很是阴沉,“不光如此,这大清早起来,就听到不少的百姓说家里的吃的少了,木头桌子的脚还有些牙印呢。” 饿得连桌子脚都咬,那再下去岂不是要咬人?黄大人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身子不由的打个冷颤。 周围围观的村民们也交头接耳,有的心里暗自庆幸老鼠暂时还没有钻到自己家里,有的则看着发愁,担心家里本就不多的粮食都不够喂老鼠。 阿瑜也头一回见到这种情况,老鼠居然这样猖獗,再下去就成了鼠灾了。 “让开让开,咬着了可别怪我!”人群中挤进一个人来,三十出头,体形粗壮,正是方琼。 方琼的手里面还握着一根较粗的树枝,树枝上面有两个分叉,分叉的顶端还被刻意的磨尖了,像是一根锋利的鱼叉,叉子上面叉着一个活物,一只黑得发亮的老鼠正被戳穿了肚子,却表现得生命力顽强,不断的扭动着身子垂死挣扎,随时准备反转过身子咬上对方一口,龇着的牙嘴里面还“吱吱吱”的叫个不停。 方琼把那只老鼠往地上重重的一摔,又唯恐摔不死它再狠狠的踩上一脚,真到它终于不动不动了,再指着那有半只猫般大小的耗子说:“大人,这畜生我认得,是生活在荒野里面的沙地鼠,什么东西都敢吃。曾经战乱的时候,死人多的都没地方埋了,被丢在渺无人烟的沙地里,这畜生居然连死人肉也敢吃!” 周围围观的群众听方琼说得这样瘆人,都很有默契的自觉退后一步,唯恐刚刚被摔死在地上的沙地鼠又活过来。 “方琼,这沙地鼠可有什么天敌,或是可以迅速除掉它的方法?”陈锦鲲听完方琼的话之后,觉得这件事情得谨慎对待。 方琼抓抓头皮说:“其实俺也不知道什么好法子,就是跟杀敌一般的弄死呗。左右不过是只体型大一点的耗子而已,不过像同时出现这样多的沙地鼠,我也是头一回看见。” 除掉一两只沙地鼠好办,但除掉这样多的沙地鼠,就得讲究一些策略了。 而在旁边一直看着的阿瑜却开了口:“相公,我有办法。” 各位读者大佬,天气越来越热,我用了四年的小本本每天都在燃烧的状况下工作,经常死机以示抗议。所以,以后周末可能只能二更,或者一更了,但我尽量不会断更,希望各位大佬们不要嫌弃,继续爱我好吗? 正文 第二十九章半夜除鼠 陈锦鲲听阿瑜说她有办法,不由问道:“有什么好办法?” 阿瑜环顾一下四周,对他说:“这里人多,等到傍晚的时候再说吧。” 陈锦鲲相信阿瑜,每天困难的时刻,她都有许多奇怪的点子,一瞧周围看热闹的群众都交头接耳,不干正事,便一本正经的说:“各位乡亲都散了吧。” 方琼也跟着附和道:“散了吧,散了吧。” 其实方琼心里面也好奇,夫人是有什么法子除掉这些坑人的沙地鼠?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这镇上怎么突然冒出这样多的沙地鼠?以他对这些野外生存的小畜生之了解,沙地鼠不喜欢群居,可这么多沙地鼠一起涌到这里来寻食,不是这些畜生饿疯了,就是有人故意搞破坏。 可什么人会跟幸福小镇的人过不去呢?而且要搜集到这么多的沙地鼠来祸害镇上的百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到了傍晚,阿瑜跟陈锦鲲带着几个人来到小镇的菜地旁,这里是鼠患的重灾区,一大片原本长得绿油油的植物已经被沙地鼠啃得一片叶子也不剩,看着怪让人心疼。 而让人有些意外的是,爱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小镇居民居然也都来了,而且围观的人比白天还要多,或许他们都听说县令的夫人有办法解决鼠患,都赶来看个究竟。 阿瑜倒不在意这些,她先是叫人准备好一袋粮食,又在上面铺了许多的肉骨头,这对那些沙地鼠来说可是一顿大餐。 这还不算,阿瑜又问这次跟随他们一块来到这里的几位大夫,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剧毒的药物,可那几位大夫都是匆匆忙忙的前来,最多备下了一些治外伤的药,却没带什么毒药。 只有其中那位最年轻的胡飞胡大夫带了一小瓶砒霜,被阿瑜全部拿来搅拌在水里面,然后又把这些水浇在粮食和肉骨头上面。 阿瑜对这位胡大夫很是满意,上次给乱乱治病也是靠他,见他虽然年轻却医术精湛,而且最难得的是,胡大夫来到边关小镇之后每天都是乐呵呵的给人看病治病,不像其他的几位大夫表情总带着那么几分不情愿。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若不是为了减轻自己或家里人的罪责,谁愿意大老远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东西准备齐全了,陈锦鲲又叫人在摆在庄稼地旁边的一大堆东西旁立下一排篱笆,这是怕周围的小孩或是什么人绕过篱笆进去捡里面的东西,而篱笆的下方,是一个个的小孔,沙地鼠什么的可以从这孔里面直接乱过来,畅通无阻。 天罗地网已经布置好了,就等那小畜生自投罗网了。 陈锦鲲退却众人,自己却派人在陷阱的不远处盯着,他心里面对阿瑜的这个计策是赞同的,就看最后的结果了。 半夜时分,寂静无声,幸福小镇的大多数居民都已经睡下了。 忽然,从黑暗的巷子里面钻出一只身体极其灵活的小怪物,那东西比兔子略小,却有一排比兔子更加尖锐的牙齿。只听“沙沙沙”的声响,一只沙地鼠已经紧贴着地面飞快的爬行,身形灵巧的钻进篱笆底处的缝隙里,很快的找到了新的“美食”。 第一只沙地鼠匍匐在地上贪婪的吃着,其他的隐藏在小镇各处的沙地鼠也循着气味跑过来,你争我抢般的咀嚼着地上的肉骨头。这些沙地鼠常年生活在杂草丛生的恶劣环境,哪里吃过这等美味,如今尝到了便不顾一切的贪吃起来。 混合着砒霜水的肉骨头和大米不过一柱香的时刻就已经全部进入这些沙地鼠的腹中,原本还是瘪瘪的肚皮如今已经慢慢鼓起来,一只只的都变得有些走不动路。 躲在不远处悄悄观察它们动静的方琼冷静的注视到这一切,当他看到数十只沙地鼠朝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时候,几次忍住想上前烧死这些扁毛畜生的冲动,想到陈夫人千叮万嘱对他说‘一定要等所有的沙地鼠出现才动手’,这才按捺住自己冲动的个性,等到最后一刻。 不一会儿,这些沙地鼠就有些晕头转向,有些药效发作得快的肚子已经痛起来,无处发泄之时居然开始疯狂的嘶咬起同类,好几只沙地鼠已经打起来,看到这些毁坏无数庄稼的小畜生开始自相惨杀,方琼心里面痛快极了。有的转瞬间已经翻了肚皮,也不知道是被同类咬死的,还是砒霜发作而毒死的。 “还是夫人说得对,不需自己动手,那些畜生自己会得到应有的报应。”方琼在心里面对自己说。 见药效发作,方琼马上出来,跟其他的人一起把这些小畜生收拾了。其实都不需要它们动手,砒霜的药效很强,吃得多的已经彻底死翘翘,吃得少的也是奄奄一息,痛不欲生,方琼他们用利器痛死它们反而给了一个解脱。 等沙地鼠死得差不多了,也藏在附近的阿九,也依照阿瑜的吩咐,等所有的沙地鼠吃完之后朝它们身上倒下火油,有几只仓皇逃窜的沙地鼠还想溜走,却被走出来的方琼一把火给点燃,“叽叽叽”的叫唤几句,全都葬身在火海之中。 老鼠一直是四大害虫之一,沙地鼠也不例外,如果让这些沙地鼠在小镇里面生存下来,不但会损害百姓的庄稼,影响大家的生活,还会传播疾病之类的,为了永绝后患,除了把这些沙地鼠杀死,阿瑜还向陈锦鲲提议,叫百姓把沙地鼠吃过的东西全部丢弃,发现沙地鼠一定要想办法弄死,而且还要清除干净,一些沙地鼠碰过的餐具要用开水蒸煮一遍,算是高温消毒。 方琼不懂阿瑜这是何意,但他通过沙地鼠的事情,就觉得陈夫人是一个不一般的女子,上回温泉澡堂的开发也离不开陈夫人,如今小镇的百姓已经有了公共澡堂,只需要花五文钱,就可以洗一个比京都有钱人还要舒服的澡,真是享福。 不过这全是托陈夫人的福,有了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不但可以想出赚钱的主意,还可以让自己的生活更加的美好,方琼真是羡慕陈大人的眼光和福气。 正文 第三十章陪睡风波 幸福小镇的第一批房子已经建好了,陈大人写给皇帝的奏折已经发往京都,只要陛下一声命令,第二批居民就可以来到小镇,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想象不到,小镇的生活会这样轻松惬意吧。 方琼作为小镇的土著居民,优先把自己的“家人”给接来了,其实他的家人也不多,就是三个媳妇和两个娃:一个是老爹还在世的时候家里面给订的;还有一个是当了土匪之后抢过来的,本来想把人给送回去,那姑娘却情愿跟着他当土匪也不愿意重新回去给人小妾;还有一个是天生腿脚不好,狠心的家人把她丢到边境荒野,却被路过的方琼给捡到了,自此之后就赖上方琼,死活要给他当小。 至于那两个孩子,都是大媳妇生的,其他两个女人跟了他这么久,愣是什么也没有怀上。 这情况也很明了,方琼本不想招惹那么多的女人,是这些女人太过可怜,本着好心才收留她们。之前是生活不稳定,才把她们塞在其他的村庄里生活,每个月会留给她们一笔钱,如今见小镇的生活这样好,方琼自然把她们一块接来享福。 令方琼没有想到的是,这几个女人原先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都相处和睦,可来到这边境小镇之后,居然开始争风吃醋起来。 事情的由头要从睡觉说起,方琼的家人人口多,分得了一栋独门独院的大房,这也算是陈锦鲲对他们一家子的照顾,哪晓得方琼这龟孙子无福消受,大媳妇要照顾两个孩子,不方便跟方琼一块睡,那么每天陪床的工作就轮到另两个女人的身上。 这两个女人跟着方琼都没有正经的名分,为了早些把自己的身份落实,最后的办法自然是跟夫君有一个孩子,到时候就可以母凭子贵,确认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为了能跟方琼怀上孩子,这两个女人可没有少想招,而且为了雨露均沾,大家都有机会,还商量好一人陪睡一天。 这一天正好是腿脚不灵便的姑娘来陪床,傻姑娘为了讨好方琼又是给他按摩,又是说要帮他洗脚,可方琼白天干活累了,刚才又刚陪兄弟洗完澡,啥心思都没有,便懒洋洋的说:“别烦了,睡了!” 他爬上床便呼呼大睡,瘸腿姑娘也没辙,觉得今晚抱上孩子的希望又要泡汤,心里面不是滋味,可没料到这还没完,半夜的时候方琼睡着了居然做梦,梦里面还呢喃细语,抱着个枕头情意绵绵,一幅很满足的样子。 瘸腿姑娘很好奇,便贴到他嘴边听他做梦说什么,只听到方琼断断续续的说道:“好……好女人,我……喜……欢,娶到……你……真好。” 瘸腿姑娘仔细听完,脸色骤然一变,原来相公惦记起别的女人,难怪天天不愿意让自己替他生孩子。瘸腿姑娘心里面一冷,但同时涌上阵阵的醋意。 是什么女人让相公天天挂怀,居然连做梦都不忘记?瘸腿姑娘想不到其他的女人,只知道同住一栋房子的另一个陪床的女人,大媳妇天天忙着照顾两个孩子,能跟自己分享相公的只有那个女人,准是那个女人仗着自己以前在宅院里面当小妾的经验,迷得相公三荤五道的,才会让他对自己没有兴趣。 傻姑娘这样一想,第二天便主动找茬,跟另一个女人吵起来,这架吵得莫名其妙,偏偏一个大男人还解决不了,谁叫他不愿意陪人家生出一个孩子来呢? 方琼是个粗汉子,要说打架杀人是把好手,但像这种解决矛盾,特别是家庭矛盾的事情真是无能为力。在家里呆不成,只好出门躲一躲。 他已经轮流到几个兄弟家里面过了好几夜,但是人家兄弟家里面也是有家室的,你一个外人天天跟别人一家子住在一起,三五天倒还可以,可时间一长就容易讨人嫌。 这一天,方琼到阿九新开的酒坊里面喝酒,这幸福小镇目前就这一家酒坊,供应的都是既便宜又好喝的佳酿,方琼下了班就坐到深夜,一小坛子酒陪他喝到天黑。 阿九在幸福小镇开酒坊也是有自己规矩的,这规矩还是阿瑜订下的,就是天亮才营业,太阳一下山就关门,免得这新起的小镇里养出一堆酒鬼,喝酒陶冶一下情操可以,但夜里不回家睡觉赖在酒坊可是会影响治安的。 眼见着酒坊就要打烊,可方琼还赖在这里不走,阿九听着方琼趴在酒桌上睡着了,还微微打着鼾,不由摇头:“客官呀,你要是再不走,小店可要打烊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方琼被吵醒,跌跌撞撞的就要出门,却不小心被门坎给绊了一下。 阿九对方琼也是熟悉的,来到这幸福小镇他老是鞍前马后给陈大人跑腿,如果说阿九是阿瑜的左右手,那么方琼就是陈锦鲲的左右手。 见方琼这个样子,阿九也不忍心,上前扶住他说:“方大人,看你醉成这个样子,我送你回家吧?” 一听到要回家,方琼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马上要撇开阿九的手:“不回家,不回家,我千万不能回家!” 阿九心中好奇,这个世界上还有害怕回家的人?听说这方大人以前是当土匪的,连人都敢杀,居然会害怕回家? 但人醉成这样,总不能不管吧,阿九只得把他带到县衙,反正阿九要到县衙吃饭,而方琼又是陈大人的属下,送他回县衙也是理所应当。 现在的县衙里,除了阿瑜留下来的两个下人,其他的都自立门户,有的到荒地里开垦了一大片荒地,做起了地主;有的向阿瑜贷款借了一笔银子,在小镇做起了生意人;各自都过得轻松自在,阿瑜也觉得高兴,他们都是带着家人来小镇的,唯独阿九是个单身汉,虽开了酒坊却还是形单影只。 阿瑜知道他对陈瑶婷有意,以前又一直跟家人一般呆在陈家,索性每天晚上都叫他回来吃饭,这样也有益于他跟陈瑶婷联络感情,陈贵虽有些看不上这阿九,但家里其他人都不反对,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而今天来吃饭的阿九不光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陈贵看到阿九扶着踉踉跄跄一声酒气的方琼走进来,不由皱了皱眉,责怪道:“你怎么什么人都带回家里来?” 还不等阿九解释,陈锦鲲就认出了来人:“这不是方琼吗?他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小镇的第一批房子已经完工,本来马上要建水渠,但史风云的营地还没有腾出来,不方便动手,陈锦鲲索性让这些人多休息几天,没想到这方琼却醉成了一个烂泥,看到自己的得力干将变成这样,陈锦鲲也忍不住蹙了蹙眉,“真是让人操心。” 阿瑜走出来见如此情景,便猜到:“这家伙肯定是空腹喝酒,只有心里面有心事的人空腹喝酒,才会醉成这样。阿鲲,等他醒来了,你问问他有什么心事?” 阿九听到阿瑜的话一笑,“大东家,还是你聪明,这家伙确实来我店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就喝了五坛子刚酿好的酒。” 阿瑜吩咐下人给方琼熬了一碗醒酒汤,迷迷糊糊的方琼才开始醒来,又在陈锦鲲连番的询问下支支唔唔的说出了真相。 “哈哈哈……”陈锦鲲听完大笑,“没想到你方琼一向自视为草莽英雄,却原来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烦恼?” 其他人也小声的笑话他,方琼尴尬的低下了头。 “方琼,我问你,那两个女人你究竟喜不喜欢?要是喜欢便好好跟人家过日子,要是不喜欢的话,也跟她们讲清楚,好歹放那两个姑娘自己回去,重新开始生活。” 方琼听阿瑜这样说他,马上一急:“夫人你误会我了,不是我方琼不让她们走,而是她们自己走不了。我要是不收留她们,只怕她们连一条活路都没有。” 阿瑜却轻哼一声,冷冰冰的说:“你以为她们没有你,便不能再生存下去吗?我看这两个姑娘死活要赖在你身边,一是惧怕以前的生活,二是对你有几分情意,你只要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对她们是否还有几分留念?要是没有的话,就跟着你的大媳妇和两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事情我来帮你处理。” 方琼被阿瑜说的心头一动,他仔细在脑海里想一想,以前觉得这两个女人缠上自己有一种男人的自豪感,可如今一回到家里,看她们为了争自己而表现出来的泼妇样,心里面只有淡淡的厌恶和恐惧。 算了,这样的女人,还是不留在身边吧。反正他见过比这好千百倍的女人,再看其他的女人便觉得索然无味,而且他也想知道,阿瑜要怎样帮他解决麻烦。 正文 第三十一章回心转意 这一天,方琼是在县衙里面过的夜,没有那两个因为自己争来抢去的婆娘,方琼觉得这天晚上睡得格外的香。 第二天早上,阿瑜便来到方琼的家中,正如方琼所说的那样,家中的两个孩子都是由大媳妇来带着,其他的家务活都是其他两个女人来干。 阿瑜见这两个女人,一个身姿轻盈,脸上带着几分脂粉气,另一个虽腿脚不灵便,却也是丰乳肥臀,长相清秀,各有各的美。更难得的是,她们在这家里面都是任劳任怨,就在阿瑜刚进来的这功夫,阿瑜见她们洗衣服的洗衣服,晒被子的晒被子,干起家务来每一个都很麻利。 只是这两个姑娘像是害了病,彼此看对方都有些不对付,你瞪我一眼,我瞟你一眼,两个人在一屋里面都不说话。 阿瑜蓦然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心说这方琼还真是造孽,自己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大德,让两个水灵灵的姑娘同时看上他,居然连做小都乐意,偏偏这傻瓜还不惜福,说天天看着心烦,竟然还往外面跑?这要让生活在现代的那些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狗知道有多么嫉妒羡慕恨? 阿瑜是头一回来到方琼家中,对这几个姑娘十分陌生,可这三个女人却是认得阿瑜的。边境小镇第一把手的夫人,想不认识都难,最难得的是听说那位年轻英俊的右相大人对自己这位夫人敬爱有加,这让小镇的其他女人十分羡慕,都很想向阿瑜讨教这驭夫之术。 方琼的大媳妇是个地地道道的乡村妇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她恭恭敬敬的给阿瑜倒上了茶,“县令夫人,咱这屋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前一阵子刚弄来的茶叶,你凑乎着喝一点。” “不用客气,你们三个一块来坐吧。” 方琼的大媳妇不懂礼术,可其他两个都在大户人家家里面呆过,知道身为妾室是不能同正室一同出来接客的,这还是躲在各自屋里面偷偷探出头来观望,却还是被阿瑜叫出来。 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能把那个有权有势的男人降服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啥她嫁给比自己小三岁的男人还可以两口子相敬如宾,自己花了那么多功夫在方琼那个糙汉子身上都不见成效?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走出来,目光在空中彼此一撞,瞬间又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然后各自朝阿瑜福一福身子,端坐在两边。 “你们都是方琼的女人,不如说一说为什么都看上了他吧?”阿瑜笑着问道。 听阿瑜这样一问,三个女人心中顿时明了,这可是方琼叫来解围的,这家伙不想呆在家里,在外面住了小半个月,最终还是把县令夫人给搬来了。 大媳妇是个没心没肺的婆娘,见阿瑜这样一问,马上回答:“有啥看上看不上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婚事是家里面作主的,当初我家跟他爹关系不错,刚生下来时这门婚事就定了。这女人这辈子,凡事都是一个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认了。” 原来大媳妇是指腹为婚,方琼虽是个粗汉子,却也是有情有义,后来做土匪虽然接触过不少的女人,却从来也没有抛弃过结发妻子,这一点尤其难得。 而其他的两个女人不同,她们都是后来才认识方琼的,有的甚至以前还跟别人成过婚,脸上带着几分脂粉气的女人先开口说:“夫人有所不知,我以前命苦,从小被人卖到妓院,很早就做起了皮肉买卖,等到十八岁那年有个做皮货生意的商人看上我,想让我回去做妾。他比我大二十岁,家里面还有三房妾室,本来我也可以拒绝他替我赎身的,但想想这辈子能有个安生的地方,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不再做以前的营生,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可没有想到走到半路上遇到相公,那个商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主动要求把我留下来换他的性命,我恨那商人这样胆小怕事弃我不顾,便一门心思跟着相公来了,之后虽然日子清苦,相公却从来没有强迫过我,而且问我如果愿意会送我回去。我知道以我这样的身世,再找个比他强的男人不易,天地虽然之大,却难有我的一块容身之地,难得相公不计较我的过去,跟大夫人又没有把我当外人,我愿意跟着他一辈子。” 她说完之后,然后腿脚不灵便的姑娘也慢慢说开来:“我原本的家境不俗,虽然我是家中的妾室所生,但父亲对我疼爱有加,从来没有把我当庶女来看待,而且老早给我订下了一门亲事。可惜我爹死了之后,家境一日不如一日,亲娘死了之后,其他人更是对我不好,能顺利的出嫁就是我唯一的心愿,可惜天不遂人愿,我被马车撞伤了脚,夫家听说此事,马上上门退婚,家里人见我失去了唯一的依靠,更视我为眼中钉,最后为了省下一口粮食居然把我赶出家门,丢到这荒山野地里,要不是夫君……” 那姑娘说到这里,不禁泪水涟涟,阿瑜听着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阵酸楚,真是一个可怜的姑娘啊。就连其他两个女人听到,也不由同情起来。 “你们都是命苦的女子,方琼能遇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也是他的福气。他虽救过你们,你们却不要因为这个而有什么负担,该报的恩这么多年你们已经报了,你们不欠方琼什么,不要因为他对你们的看法而怀疑自己的人生。” 其他两个姑娘一听,便知道阿瑜话里面有话,那个出身青楼的女人先问:“可是相公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们?” 阿瑜心说,这倒是个机灵的。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谁的依靠,万事靠仰仗别人,还不如靠自己来得稳妥。谁说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都要依靠男人,我敢说即使没有男人,我们女人也一样可以活得肆意潇洒。”阿瑜一点一点的引导方琼家里面的两个女人,希望把她们往自立自强的路上引导。 可是在现在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女人还是要靠着男人才能生存下去,阿瑜的这一番话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 方琼的大媳妇第一个睁大眼睛说:“不靠男人,不靠男人可怎样活?” 她从小就被人灌输了出嫁从夫的想法,从来也没有改变过。 其他两个倒是见过一点世面,却也在经历过世事的沧桑之后想寻找一个躲避风浪的港湾。 脸上带着脂粉气的女子低声说:“我们不比得夫人,有一手赚钱的好本事,嫁的男人又是人中龙凤,我们出身卑微,不仰仗男人,如何立足于这世上?” 阿瑜的嘴角微微上扬,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想当初,县令大人一家子欠了一屁股的债,是我提议开茶寮,才让一家人走出困境。那时候你们的陈大人还是一介白丁,是我拿钱供他念书,才有了他现在的一番成就。若是我当初也跟你们一样的想法,凡事只能认命,还会有我的现在吗? 凡事无不可为,什么事情努力去做,总会朝好的一方面发展,你看到我们一家子如今的生活,却没有想到当初我们所经历的艰辛。我看你们也是两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又懂得识文断字,学一些小营生养活自己应该当不难,何必自惭形秽,妄自菲薄?” 瘸腿姑娘有些着急:“县令夫人,你说得倒是容易,她还好办一点,可我一个腿脚不灵便的废人,能做什么?” 阿瑜流转目光看向她,微微笑着说:“我看你现在不是做得挺好的?不需要别人帮忙,自己能洗衣服晒被子,还能刺绣做饭,哪点像要依靠别人的样子?” 这傻姑娘被阿瑜说得小脸一红,她为了讨好方琼,在家里面的家务事没有少干,就指望哪天方琼心头一软,落实她的名份。 “我听说你绣工不错,镇上的绣坊里正缺绣娘,我可以介绍你到她那里去做;还有街上的苏阿婆,她家的酥油饼和臭豆腐是独门绝活,她儿子天天要上工,食铺里没有人帮她打理,倒是缺一个帮忙的,听说可以包吃包住,每天只要工作三个时辰,还可以跟着她学一门手艺。女人只要自己想改变,总会有活路的,不用依靠谁而活着。” 青楼女子听出了端倪,声音一变问道:“可是相公他说想休了我们?” “你们别嫌我说话不好听,自古以来娶进门才用休,两位姑娘根本就不是用轿子抬进来的,谈得上什么休?你们对方琼的一片心意,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可抵不上人家心里没你们呀。女人这辈子如果指望不上别人,就只能指望自己,别人不爱惜自己不要紧,自己一定要爱惜自己。” 阿瑜的话这样一说,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够听明白,方琼这是不想再继续收留这两个女子,才让阿瑜弄出这样一段说辞。不过方琼虽然可恶,也算是仁至义尽,哪怕是原先当土匪,也不曾亏待过她们,虽然没有给过她们名分,却也没有真把她们当小妾,之前就很少碰她们,来到这小镇可是沾都没有沾。 原先还当是对方勾引住了方琼,可如今看来两个人方琼都没有看上,既然如此,还呆在这个家里干什么? 两个女子都被阿瑜说得心中一酸,眼泪都吧嗒吧嗒掉下来。命运他娘的怎么就对自己这样不公平呢? 看到她们这样,阿瑜心里面也不好受,明明是帮忙处理方琼的家务事,怎么搞得跟当了坏人一样? “你们也不要伤心,男人就是天生爱犯贱,若是你们不稀罕他们,说不定还会眼巴巴的跑上来呢。只要我们自己好好过,没有男人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阿瑜的话又让两个身世凄苦的女人受到了鼓励,止住了哭泣的泪水,都把目光聚焦在阿瑜的身上。 明天就是端午节,祝大家节日快乐!过完端午,也预示着天气会更加炎热,但愿我的小本本能够熬过这个夏天,穷人伤不起!唉 正文 第三十二章顶礼膜拜 方琼家中那两个没有名份的女人很快就搬走了,令方琼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女人搬走之后很快就作为幸福小镇的居民给分到了一间房,房间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她们两人住了。 烟花女做了绣娘,听说绣活做得不错,做出来的花式很讨镇上人的欢心,绣庄的老板娘甚至打算拿到镇子外面去试卖,一个月给她开出了二两银子当作工钱。 而瘸腿姑娘住进了卖酥油饼和臭豆腐的阿婆家,阿婆四五十岁了,只有一个快三十岁的儿子,儿子在镇上当石匠,阿婆则在家里靠卖小吃营生,听说有姑娘愿意上门做帮工,乐得合不拢嘴。 打从第一眼见到姑娘起,就问长问短,眼里心里面都透露着“喜欢”二字,虽听到她曾是土匪头子身边的女人脸色微微有些异样,但那也只是一阵子的,连县令大人都能把土匪招揽到身边当护卫,又何必在乎人家的一点过去呢? 况且儿子一见到那姑娘就两眼放光,丝毫也不在乎她的一条腿不灵便,阿婆对儿子的心事一看便知,明里暗里寻思着怎么让这姑娘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名正言顺的住进家中。 听说阿婆还特意找过阿瑜,想让县令夫人帮忙做这个大媒呢。这件事情阿瑜没有答应,凡事讲究个缘分,自己前脚把人家姑娘劝出方琼家门,这边又极力怂恿她嫁到阿婆家,这种事情阿瑜做不来,无论如何得看人家姑娘乐不乐意,如果两个人真的培养出感情,婚事也是水到渠成。如果真的能看到他们两个开花结果,阿瑜倒是乐见其成。 两个女人都有了各自的出路,阿瑜也觉得开心,只是听说这两位姑娘对方琼就不那么待见了,甚至大媳妇也开始埋怨他。原本家里面有三个女人,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一些,如今少了两个,媳妇又要带孩子又要做饭,忙个不停。 方琼倒觉得没有什么,只是以后见到曾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位姑娘时,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温柔甜蜜,甚至见到方琼冷鼻子冷脸的哼哼一声就走了,转眼变路人。 不过也算他活该,好好的两位姑娘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甚至连做小都乐意,他却不领情,还让县令夫人出面,硬生生的让人家搬出门去,这换成谁也受不了,而且还是两位小肚鸡肠的姑娘。 哎,路人就路人吧,反正现在家里面清静好多,更让他觉得惊喜的是,原先依赖自己的两个女人陡然就在小镇上有了像样的工作,变化之快,适应之强,让他这个曾经做土匪的人都有些惊叹。 他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阿瑜的功劳,自她们离开方家起,阿瑜就时不时的关注着她们,工作是阿瑜帮她们联系的,住的地方也是阿瑜帮她们找的,住过去之后阿瑜还会询问她们的近况,住得习不习惯,新工作适不适应,手艺学得怎么样……连阿瑜自己都觉得变得有些像妇联主任。 她们都很感激阿瑜所作的,没有阿瑜,她们怕是还要一辈子依赖方琼而生活下去,现在离开了那个男人,没想到也能够靠自己在镇上定居下来,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可她们总算是依靠自己获得了小镇居民的身份,以后可以自己挣钱吃饭,不用再看其他人的脸色。 这或许搁在现代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在那个时代那个世界,只有少数的一部分女人可以做到,而阿瑜让这种少数变成了大多数,甚至在小镇里面变成了普遍存在的事情。 小镇的头一批居民大约四百来人,以后还会再来更多人,在这四百多人里面,有十分之一是女人,男人白天在地里干活,努力建房子,女人能够干什么?难道只能呆在家里替人做饭吗?当然不是。 这十分之一的女人之中,有不少是阿瑜从京都里面带来的下人,她们都借着阿瑜的银子在小镇里面做起了生意,家里的人也在小镇周围开垦起荒地,皇帝鼓励在这里开荒,弄出来的良田还可以免税,这样不出三年,他们一家子也可以成为一个小地主,不需要跟在京都一样靠给人当下人过活。 阿瑜来到这小镇,让更多的女人自力更生变成了可能,绣工做得好的,可以试试做绣娘;擅长厨艺的,可以学学制作糕点,这小镇上的小吃店不多,将来要来更多的居民,市场潜力还是很大的;再不济,也可以自己弄一块地,多的不说,自家吃的几个菜是可以种的……总之,这个镇上的女人只要自己愿意,完全可以自力更生,不靠男人而活得自在。 这在大渝国别的地方也许不太可能,而在这个边境小镇却变成了现实。 现在小镇上的女性居民,几乎对阿瑜已经顶礼膜拜的地步,家里有什么事情或许不跟相公商量,不跟亲爹商量,不跟儿子商量,却一定会跟阿瑜商量,有什么大事拿不定主意,也会到县衙里找县衙夫人帮忙,所以有人曾经拿这件事情取笑说,县衙夫人做了半个县令的工作。 阿瑜听到倒是不以为然,哼,这算什么,搁在现代妇女可是能顶半边天呢。 陈锦鲲也对自家媳妇的能干习以为常,他现在天天忙着兴建小镇的事情,很多事情都顾及不上,家里有个贤内助可以替他分忧,他何乐而不为 倒是公公陈贵颇有微辞,有事没事在儿子面前吹风,‘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做什么?现在家里又不需她的那点银子,还整天往外面跑,这还不算,居然把人引到家里来,还真想当个女县令不成?’ 陈锦鲲知道亲爹是嫌阿瑜的风头盖过了自己这个在边境做县令的右相,但他了解阿瑜,媳妇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小镇好,何必在乎一些不知所谓的名声呢?反正帮助镇上的那些女人,也不是做什么坏事,他乐见其成。 佩服阿瑜的人可不止那些女人,方琼也对阿瑜佩服得紧,他寻思自己做了几十年的土匪,也没有阿瑜这样的人生来得这样肆意潇洒。 唉,只可惜相见恨晚,否则方琼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把这女人弄到手,陪在自己的身旁,不为别的,哪怕是天天只是跟自己说说话,也能让受益匪浅。 可是这种想法只是想想而已,方琼当然知道阿瑜是谁的女人,有的女人可以花银子耍手段给弄到手,而有的女人只怕这一辈子也只能是仰望而已。 过节好,过节好!【温馨提示】粽子茶蛋虽然好吃,但都是不易消化的东西,不要吃得太多哦! 正文 第三十三章规矩律条 初夏的边境,夜晚相当的美,天气尚不算太炎热,清风徐徐,映上如同黑幕点缀星星般的夜空,有一种让人心灵宁静的美。 幸福小镇的县衙里,阿瑜现在可没有功夫忙着欣赏夜景,她现在白天忙着关心镇上的姐妹还有那些借贷的百姓生意情况,有时候还要照看一下家里,晚上刚刚把乱乱哄睡着,现在才抽出一点时间来算帐。 当陈锦鲲走进来的时候,阿瑜正拔弄着算盘珠子,把这半个月借出银两,和他们所还利钱给算出来。 “阿瑜,还在忙呢?”陈锦鲲也刚从书房里回来,他之前刚刚看完丁老伯弄好的水渠图纸,感觉还挺满意,只要史风云把地方腾出来,照着图纸做,想必小镇以后的用水和灌溉问题就解决了。 “嗯,马上算完,你那头也忙完了?”阿瑜抬头应了一声,又忙着伏下头来拔弄着算盘子。 “差不多了。阿瑜,等水渠建好之后,就会迎来小镇的第二批居民。”对于这一天,陈锦鲲满心向往。 “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有话要对你说说,是关于小镇的事情。”阿瑜开口叮嘱一句。 陈锦鲲饶有兴趣的转过头,“好,我等着你。” 等阿瑜把手头上的帐本给算完,跟陈锦鲲对面坐着,“阿鲲,我问你,你来这小镇也数月有余,觉得有什么地方还没有做好吗?” 陈锦鲲一想,认真的检讨起来:“要说没有做好的地方,还挺多的。水渠还没有建起来,小镇二期三期房还没有动工,事先说好的边境集市也没有开始,确实挺不如人意。”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在这地方当县令数月,就不觉得我们这里的规矩得改一改吗?”阿瑜睁大眼睛提醒道。 陈锦鲲有些懵懂,“规矩?” “是呀,我知道大渝国有大渝国的律法,但是什么东西都要因地制宜。我们这小镇地理位置特殊,小镇的居民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不制订合乎实际情况的律法,怎么能适应小镇新的生活。” “其实,阿瑜,之前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陈锦鲲说着走回书房,像是急着去取什么东西,等他拿回来的时候,已经从书房里面拿出来一叠卷宗。 “你看看,这是我打算在小镇推广的新的科举制度,以后小镇选用官员不用举荐制,而是统一考试,能通过的不管出身如何,都可以以成绩优劣优先取用。哪怕是选衙门里的捕头和捕快,也是如此。” “所以,你才迟迟没有定下新衙门的人选?”阿瑜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觉得自己以前还真是把陈锦鲲看得太简单了。 他是比自己小不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陈锦鲲也逐渐成长为成熟的男子,否则也不可能这几年在朝廷上顺风顺水,这里虽有皇帝对他的恩宠,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努力。 “至于你说的小镇新的规矩律条,我也一直在设想之中。新的集市就要建成,这小镇地处边境,要是当中有不守规矩的人偷偷越境,该怎样处置?其他国家的商人来这里经商,也要守我们这里的律法,就让来这边经商的商人每个人都要到县衙登记领取身份文碟,你说可不可以?”陈锦鲲跟阿瑜商量,把那张写满字的卷宗又用笔墨在上面添上几笔。 “不仅如此,小镇上的居民也得守小镇上的规矩,比如不准乱丢垃圾,不准浪费水源,不得浪费粮食、损坏庄稼。其他国家的商人若来小镇经商,至多只能停留五天,来小镇居住也必须同小镇上的居民一样遵守小镇的规矩律法。” 陈锦鲲听得有些好奇,“阿瑜,你说不准浪费水源、粮食,破坏庄稼,我可以理解,但是不能丢垃圾之类的,我就不明白了。” “笨,以后小镇的居民越来越多,各家的居民若是各扫门前雪,那公共的大街上的垃圾谁来清除?到头来还不是影响整个小镇的干净卫生吗?” “卫生?”陈锦鲲觉得小媳妇的话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阿瑜在心里面叹息,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说话一时嘴快,居然把之前世界的用词都露出来了。她知道陈锦鲲是个有抱负的人,否则不会放下右相之位,跑到这天高皇帝远的边境来当个县令,说是县令,就相当于一个新建城市的市长,关键这个市的位置还很重要,所以阿瑜才会更加尽心尽力的帮助他。 “反正我跟你说的这几条,你千万记住,一定要加到新的规矩律条之中。第一批居民已经定居了,马上第二批居民也要来了,这小镇的规矩律法可要早点定下来,否则以后人更多,只怕越难约束。” “阿瑜,你说得对,趁着水渠还没有开始建,我先把这事办妥。”陈锦鲲觉得身边有阿瑜这样的娘子,让自己的工作都轻松许多,可惜阿瑜不是男子,否则他真想让她当自己的助手。 “可惜你的身边也没有几个可以真正帮到你的,黄大人和方琼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是武官,而小镇上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肚子里面有墨水的人,要是有个识文断字的人呆在你的身边,你就要轻松许多了。”阿瑜对陈锦鲲建议道。 可是陈锦鲲冲着阿瑜轻轻一笑,“这个人非你莫属。” “少来打趣我,我可是堂堂的县令夫人,你文书方面的事情怎么能由我代笔?” “如何不能?你可以帮司徒玉办事,怎么就不能替相公我出一份力?”陈锦鲲不满的微微蹙蹙眉。 阿瑜没有想到,小相公居然又莫名的吃起醋来,让她好气又好笑,“那怎么能相提并论?你叫我替你算算帐,我还可以帮帮忙,但这文书的拟草可不是我擅长的,再说了,堂堂县令大人的文书居然需要自家媳妇代笔,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吗?” 陈锦鲲扬一扬头,“那怕什么?古书上还有皇后替皇帝草拟文书,成就一段佳话,我效法古人,有什么好取笑的?” 阿瑜在心里摇一摇头,没想到陈锦鲲当上大官之后,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说到合适人选,阿瑜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阿鲲,你觉得胡大夫这个人怎么样?” 胡大夫就是刚到小镇时替乱乱治好病的那位年轻大夫,看上去慈善稳重,陈锦鲲想起这个人时,也觉得印象不错:“人倒是还可以,就不知道学问怎么样?他现在跟其他几位大夫在镇上开了医馆,听说做得还不错。” “现在镇上只有一家医馆,以后一定会分开来自立门户,这术业有专攻,每位大夫所擅长的领域也不同。小镇的居民以后会越来越多,光有一家医馆哪里够呀?” 陈锦鲲点点头:“你说得对,以后小镇只会越来越好。” 正文 第三十四章水中恶虫 史风云离开营地是在收到皇帝亲笔御旨的第六天,时间虽然久了一些,但好歹这个老谋深算又不甘心的家伙终于肯挪了窝,要知道这营地可是他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盘踞边境几年的结晶,里面大部分的宝贝虽然被陈锦鲲敲竹杠敲掉了不少,但是还有他不少的身家。 当然,史风云这老贼盘踞这边境这么多年,肯定家底很厚,边境在别人看来是个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在史风云眼里却是个可以捞到不少好处的风水宝地,先不说这边境地带的矿产,就是私底下进行的货物交易也可以让他下半生衣食无忧。 正因为有这样的好处,他才舍不得离开,最让他惊喜的是边境的河水里在居然含有金沙,原本数年的开采把那条河里面的金矿开采完了,没想到最近又在子母河里得到了新的消息。 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碰上陈锦鲲这样一个克星,不像其他官吏一样可以用金钱收买,最可恶的是收了银子也不真心替自己办事,若不是他是当今皇帝的宠臣,史风云早就动用手上的一切资源弄死这丫的。 呵呵,你正得盛宠是吧?不要紧,反正皇帝也不能当一辈子,等他下了台,新皇帝一上位,就有你的好果子吃了,史风云笃信自己押宝押在新皇身上是对的,就不信陈锦鲲能一辈子交好运。 而且史风云打听清楚了,陈锦鲲在小镇建得这样顺利,还亏家里面有一位贤内助,不但是皇商不说,身家还不菲,经商理财还很有一手,前一阵子劫了小镇的官银,就是那个女人替陈锦鲲垫付的银子,而且听说小镇的商户大多数都有她的股份,还经常替陈锦鲲出主意,小镇里的百姓私下里都说县令夫人是女中诸葛。 “将军,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副将钟力有些不舍的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还呆在这边境,就有机会再翻盘。再说了,想要到这里定居下来,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造化。”史风去微微眯起眼眸,嘴角的一侧勾起,眼神中闪烁着诡异的精光。 “将军说得是。”钟力也在心里面嘀咕着,上回沙地鼠没有整死他们,未必以后就有这样好的运气。 史风云离开的第二天,陈锦鲲就让人开始在子母河的岸边兴建水渠,这水渠由丁老伯亲自监工,陈锦鲲相当的放心。 可是,就在一大路人马开工的第二天,就出现令人意外的状况。 要在岸边建水渠,势必要先绕水面先建一座堤坝,这一是为了防涝,二是为了引水方便,这早就计划好了,陈锦鲲跟手底下人商量一下,决定把堤坝建在河面较窄的地段动手,方便施工。 第一批来小镇的居民大多数是工匠,其中不乏能吃苦的石匠,挽起裤腿就打算干活,可还不等他们把第一批大麻石全部放入水中,就觉得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水里钻来钻去,一不留神好像被什么东西叮咬一口,把腿抽出水面一看,就见一条一指多宽的体形扁长的小虫就要往小腿肚子里面钻。 想要把它拔出来,它还偏偏速度更快,等你用力把那小虫又细又滑的身体抽出皮肤,却见伤口处流出大量的鲜血。本来小虫咬下的伤口不大,可偏偏这是在水里,血水从身体里一流出来,马上就染红一大片河水。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工匠们原先忙着手上的活,立刻变成在惊恐之中来除虫,转眼之间这河水就染红了一大片,吓得工匠们的头头赶紧把人叫上来。 有胆大的把那奇怪的吸血小虫抓来一瞧,就见这小虫又扁又长,身体呈黑色,一侧有许许多多的吸盘,就是这吸盘吸在人的小腿上来吸血,刚咬下去没有太多感觉,等到觉得疼了就已经被这小虫吸了好几口。吸饱了血的小虫身子鼓鼓囊囊的,用力踩扁它,小小皮囊里面就流出不少的血来。 水里面有这样的恶虫,工匠们还怎么敢下水干活?黄大人马上把此事告诉给陈锦鲲,陈锦鲲不由惊讶,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呀,为什么这子母河里面居然会有这样的怪虫? 把对这一带比较熟悉的方琼叫来,他可是这里的原始居民,可方琼听过之后,也是挠一挠头,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 镇子上有年纪稍大一些的老汉认得这种虫,这是水稻田里见到过的蚂蟥,专门喜欢生活在泥地里面,靠吸食人和动物的血过活。可是从来没有见到过有生活在活水里面的蚂蟥,这边境地方大,还真的有挺多的怪事。 原本打算风风火火的把水渠建好,可碰上这样的事情,陈锦鲲只能让大家伙先休息,等解决了河里面的蚂蟥问题再说。 阿瑜见陈锦鲲这几天茶饭不思,就知道他有心事,再一打听,才知道是蚂蟥的事情。 “阿鲲呀,你觉得怪不怪?前一阵子先是在镇子里面出现大量的沙地鼠,这一会儿又突然在河水里面冒出蚂蟥,似乎有人不喜欢让我们在这里呆下去?” 陈锦鲲眨眨眼睛,“你是说这些都是人为的?” “我也不敢确定,只是觉得有些可疑。” 要说不喜欢陈锦鲲他们出现在这里,最近又得罪的边境的人,那只有史风云一个。他常年盘踞在这里,从哪里能弄到沙地鼠和蚂蟥,想来对他也不算是一件难事,只是他真的会这样做吗?为了报复自己,居然祸害整个镇子上的百姓? 关于史风云的人品,陈锦鲲难以妄加猜测,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怎样除掉这河水里面的恶虫,好让工匠们继续开工。 这河水里面有这样多的恶虫,为什么水里面的鱼不把它们都吃光呢?陈锦鲲抓着头皮在想着办法。 “可惜这里都是活水,要不然直接就把这些恶虫捞出去。”陈锦鲲拧着眉说道。 阿瑜淡淡的说了一句:“不是活水也不一样可以捞吗?渔夫打鱼也不是这样打的?” 陈锦鲲一听这话,如同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笑着搂起阿瑜在脸上亲了一口:“阿瑜,你真聪明!” 身体好难受,明天要去看病。吃不下饭,大姨妈还不肯下来,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不过就算看病,我也不会耽误更新的,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正文 第三十五章风风火火 陈锦鲲经阿瑜提示一下,顿时就来了灵感,马上吩咐人去准备改造过的鱼网,这种鱼网必须比普通的鱼网还要细许多,可以捕捞泥鳅那样小的动物,哪怕是蚂蟥也可以。 有钱好办事,陈锦鲲拿出些银子叫方琼去办这事,不到两天的功夫,一张比普通鱼网大三倍,鱼线也比普通鱼网细几倍,宛若一张天罗地网般的鱼网就做好了。 拿到鱼网之后,陈锦鲲马上马不停蹄,风风火火的组织人到子母河的上游捕捞水里面的蚂蟥,这一捞还真的有巨大的收获:在水里头捞到了两个用石头垛子做成的蚂蟥窝,里面足有数百条蚂蟥在里面安了窝。 好家伙,是谁这么狠心,居然在水里面放下这样恶心的虫子,真是害人不浅! 愤怒的小镇居民捞出河里面的蚂蟥,用一把火把这可恶的东西给烧死了,剩下的那些逃之夭夭的蚂蟥却顺着上游的河水冲下去,各自逃命去了。 解决了蚂蟥的问题,陈锦鲲就风风火火的组织人员建造水渠,这水渠一建好,可是一件于镇于民都有利的好事,以后幸福小镇的用水就不像以前那样麻烦。 陈锦鲲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什么事情只要进了他的议程,一定会每天都列入他的生活计划,自此之后,陈锦鲲每天都忙着两件事情:一是给镇子建水渠,另一个就是在小镇旁边建集市。 建水渠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但是建集市就要相对容易的多,只需要选好一块场地,能够容纳足够多的商人和货物来这里经商就行。 陈锦鲲现在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分成两半,一半去监督水渠的建造,另一半去看集市什么时候能够完工。 他把集市的工作交给黄大人,自己则天天蹲在子母河的上游,跟丁老伯一同完成水渠的建造工程。 两边的工程完成的都挺顺利,用于跟其他几国贸易的集市已经建好,而水渠大概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够完工,对于这样的工作进度,陈锦鲲表示很满意。 镇上的百姓有做刺绣的,有做瓷器生意的,还有卖茶叶的,听说集市建好了,心情都很不错,如果能够跟其他国家在边境进行贸易通商,那么可是可以好好的赚上一笔。阿瑜已经叫阿九好好准备准备,等集市开始的时候可以拿他们酿造好的酒去卖。 陈锦鲲申请开放集市的奏折已经得到了陛下的恩准,野丘国正忙于夺位之事,恐怕不会来;大靖国的皇帝已经同意,会派柳大人和特使前来通商;至于布衣国也会有使臣派一支商队前来。 形势似乎一片大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边境贸易集市的日子已经定好了,下个月的十五,如果进行的好的话,以后规定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几个国家都会派人来集市上进行贸易,风雨无阻。 黄华标和方琼的人到时候都会在集市里等侯着,以便维护集市的正常秩序,阿瑜这些天看着陈锦鲲忙来忙去,人都瘦掉好几斤,不免有些心疼。回到家就给他熬汤喝,免得到时候瘦成连爹妈都不认识。 乱乱如今会说话了,不光会喊“爹”“娘”,还会叫“姑姑”“爷爷”“奶奶”,当然跟着陈瑶婷这个小坏蛋,还学会了几句骂人的话。 现在看到爹爹也不认生了,还会伸开双手向刚回家的陈锦鲲撒娇:“爹爹,抱!” 陈锦鲲看到女儿可爱的样子,笑着把她揽入怀中,还有意逗她,“咦?我家乱乱好像又胖了呢,快连爹爹都抱不动了。” “哼,才不是呢,爹爹乱说。”乱乱不服气的撇一撇嘴。 一岁多的小丫头就这样伶牙俐齿,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你快让她下来,一回家就让你抱,这孩子都快被你庞坏了。”陈锦鲲喜欢扮慈父,阿瑜自然就要扮严母,要是父母两个都宠溺孩子,这孩子岂不是要上天? 乱乱一听娘亲的话不乐意了,小嘴撅得更高了,“哼,娘亲坏,不让爹爹抱我。我才不胖呢,爹爹喜欢抱我!” 阿瑜头晕,这丫头不但伶牙俐齿,反应还出奇的快,家里面这么多人宠着,想要教训她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乱乱呀,你看爹爹这么晚回来,都累了一天了,你不让爹爹好好休息,还要他抱着你到处走,怎么不替爹爹想一想呢?你看看爹,是不是越来越瘦了?你要是再不让他休息,爹爹会变得更瘦,那就不好看了,会生病的。”阿瑜连哄带骗的总算让女儿有些回心转意。 乱乱睁着乌黑乌黑的眼眸看向陈锦鲲,偏过头若有所思的眨眨眼,然后总算有所妥协:“好吧,乱乱不要爹爹抱了,爹爹不要再瘦了。” 陈锦鲲却抱着女儿不肯撒手,在外面忙了一天,终于回到家跟家人在一块,这才有一种温馨的感觉:“你就让我抱吧,反正我也不累。” “水渠的事应该完工了吧?你怎么还要天天去?” “没办法,建水渠用的石头用完了,这边境又没有,只有去更远的地方采买。陛下拔下的银子早已经用完了,从史风云那里弄来的银子也所剩不多,再不精打细算,只怕熬不了多久。”陈锦鲲在家里敞开心扉,向小媳妇倒着苦水。 “不是说了嘛,银子的事情你不用发愁,如果只是周转一下,尽管到我这里挪用,如果觉得实在不够,不要忘了我们在渝县还有‘一条后路’。” 陈锦鲲和阿瑜自然知道这条后路是什么,那就是渝县外面的深山里面发现的那个煤炭矿,那里有目前大渝国最多的煤炭,如果拿出去全部卖掉的话,怕是买下半个大渝国都不在话下。可是这件事情陈锦鲲和阿瑜对谁也没有说,不是因为他们想据为私有,而是怕这让人惊叹的财富为引起别人的贪念和麻烦,索性把这个变成两个人的秘密。 “那后路是为了以后在国家有大难时才准备的,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到它头上。” “什么国家大事呀?你们两口子,天天忙镇上的事情也就算了,回到家里也天天说着镇上的事情,连带女儿都没有心思了。”陈贵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进了房内,从陈锦鲲的手上把乱乱接过去。 陈贵看着阿瑜,忍不住蹙蹙眉,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开口道:“阿瑜呀,你嫁进我们陈家也有几年了,也该想想再为陈家添个孙子了。你看锦鲲官都当得这么大了,陈家还是这样人丁稀薄,你要是陈家的媳妇,就要多为陈家着想。” 难道整天操持家务,替陈锦鲲分忧都不是为陈家着想吗?非得天天呆在家里面生孩子,才算是陈家的儿媳妇? 阿瑜正想着要辩驳几句,可不等她开口,陈锦鲲就接下话茬说:“爹,生孩子的事情哪是说生就生的?乱乱还这么小呢,等她大一点再说吧。再说你急着要阿瑜再生下一个孩子,就一定会是个孙子吗?” 一听儿子的话,陈贵的眉头拧得更紧,“不管下一胎是孙子孙女,至少你们要有这个念想,如今看你们这样子,估计好久都没有想过这事了吧?” 阿瑜脸不由一红,心里面埋怨着,这公公怎么能够当着乱乱的面说这个呢? “爹,乱乱还小呢,当着她的面说这话,你也不怕乱乱笑话?”陈锦鲲把阿瑜心里面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陈贵一脸的不乐意:“哼,她会笑话什么?乱乱巴不得你们让她有个弟弟妹妹呢。” 陈贵又嘀嘀咕咕说了几句,然后才带着乱乱走出房门。 等陈贵一走,阿瑜就对陈锦鲲说:“你这亲爹呀,越来越烦人了。来到这小镇,已经不止一次跟我说过抱孙子的事情了。” “你也别怪爹,事关伦常,有什么不好说的?”陈锦鲲笑着对媳妇说。 阿瑜白了他一眼,“你也天天想着生儿子这事?” 陈锦鲲笑得奸诈,“不一定要生儿子,只要是你生的,我都乐意。不过咱爹说得也没错,我们两个天天忙着其他的事情,好多夫妻间的正经事都没时间做。今天难得得空,不如就借着这点时间做做吧。” 阿瑜心中气结,真没有想到陈锦鲲居然变得越来越不要脸来了,“你好意思说,这大白天的!” 陈锦鲲转过头把屋里的帘子拉上,轻轻搂上小媳妇的腰,“娘子,这下总没有问题了吧?不如咱们借着这点功夫,快点让乱乱有个弟弟吧。” 阿瑜两颊一热,在陈锦鲲的胳膊上一拧:“你这个没羞没臊的” 床榻上,夫妻两个掀起一阵涟漪…… 昨天检查,是胆结石发作,医生说要是经常反复,建议开刀。可悲催的我害怕开刀,想要医生开点药都不肯,真是杯具啊!各位读者小盆友千万记住,每天一定要吃早点,否则大了就很可能跟我一样得这个麻烦的病。虽然身体不舒服,但我会努力不断更的,今天是周末,一天两更,希望你们继续支持我。 正文 第三十六章贸易集市 六月十五这一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阳光很明媚,被围栏围起来的集市已经聚满了不少的人。 这些人有跑来凑热闹的幸福小镇居民,有拿着身份文碟来的其他国家商人,也有忙着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 草地上被用细小的石块划成一个个的方块,一个方块里面站着一个商贩或几个商贩,摆放着商人们要贩卖的商品,有来自野丘国的动物毛皮,风干了的羊肉和牛肉块;也有从小镇不远处赶来的大渝国商贩,他们带来了上好的丝绸和薄而轻脆的瓷器;布依国的商贩也来了,他们带来了奇怪的香熏和药材,林林总总的摆在地上,却没有太多的人问津;最轻松惬意的非大靖国人莫属,他们贩卖的是千足金的佛像还有玉像,就那么几尊摆放在精致的木盒里面,却引来不少人的围观,没有一个人敢开口问价,贩卖者也并不急着售卖,反而有一种拿出来展览的优越感。果然,他们是来眩富的。 阿瑜没有心思欣赏这些从异国他乡开来的货物,她现在极其认真的在忙碌着小镇商贩们的摊位摆放问题,这幸福小镇的绝大多数商户都有阿瑜的股份在其中,这边境集市的筹办也有她一份功劳,如今这些小商贩们要拿到各国商人手中贩卖,自然是要比平常更加的用心。 “阿九,把你酒坊里最好的酒全部摆出来,叫你准备的给客人尝酒的小酒杯准备好了没有?记得跟他们砍价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每坛酒的价格在原价上再提高两成。” “苏大娘,你这酥酒饼先煎一半,等人多的时候再动手,记得我教你的方法,顶着托盘把饼拿到人多的地方卖,那些从大靖国来的商人不会跟你砍价的,要是他们问你打听住处,可以把他们介绍到自己家中,要是人多的话叫他们到县衙里商量,记住了哈。” “还有你们这里的刺绣,拣花样新颖、颜色艳丽的摆在最前面,外国商人最喜欢颜色艳丽的东西。” …… 阿瑜从早上集市未开始,一直忙到人越来越多,等幸福小镇的摊贩们在集市都占好位置,摆好商品,阿瑜这才忙里偷闲的在集市上转一圈。 这是幸福小镇在边境的第一次集市,看上去办得还挺成功,来这里逛街的不仅有小镇的居民,也有不少其他国家来凑热闹的商贩,有的已经在集市上挑选到了不少不错的货物,正在谈价钱,准备带回国。 这些看上去古装异服的外国人,在阿瑜的眼中已经不稀奇,野丘国的人性子烈,崇尚勇士,喜欢穿动物的毛皮,越珍贵稀有的动物毛皮穿在身上,越代表一种荣耀;而大靖国的人喜欢炫耀,家里的金银玉帛都喜欢穿在身上,衣服得用金线缝制,出门脖子上一定得戴玉佩,所以很好认;最寒酸的莫过于布依国的人,他们国家的人贫穷,国内又山匪居多,整个国家全年的收入恐怕还比不上大渝国的三分之一,所以连到这里来做生意的商贩看上去都比较像乞丐。 阿瑜不是一个只图外表的人,对别人穿得富贵或寒酸都没有太在意,权当作是一道特殊的风景来欣赏着。她一边在集市里面溜达着,一边瞧瞧有没有自己中意的东西。 人流有点多,她一个没留神被后面一位扛着鹿角来贩卖的野丘国商人撞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的撞到前面的那位小哥身上。 野丘国的商人没有撞到人后的自觉,径直朝前面走了,阿瑜却没有离开,恰巧撞见前面那位被撞的小哥回过头,阿瑜只得尴尬的笑了一下:“抱歉,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那小哥长得挺英俊,唇红齿白,清秀白净,最难得的是身上还自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人靠近时有一种超然世外的感觉,阿瑜一恍神,就见那小哥也朝自己轻轻一笑,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无妨。” 阿瑜一愣,对那位小哥忽然心生几分好奇,看他的装束应该不是大渝国的人,他穿的衣服看上去材质一般,反倒是他旁边站着的那位一看就是大靖国来的,金线镶边,孔雀凤羽做的花纹,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而那位穿着讲究的男子倒是对跟着自己一块走的小哥亲切的称呼:“公……子,你要不要好生休息?这里天气炎热,还是找一个凉快的地方歇一歇,再喝杯水吧?” 男子的体贴并没有引起年轻小哥的好感,“我没事,再逛逛我们就走。” 年轻小哥的劲头正足,可看他在集市上转来转去的样子不像是想买东西,倒像是找人。 难道这集市上还有这位从大靖国来的小帅哥认识的人吗?阿瑜觉得这个人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反正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更何况这个集市上有三个国家的买卖人,也不算是稀奇。 阿瑜转了两圈,觉得今天幸福小镇摆出的摊位生意还不错,总算开了一个好头,中午不到阿九就卖掉了上百坛好酒,还订下了数百坛酒,等以后来收货,其他的商户生意也不差,刺绣摊订了一百套金线两面绣的手帕,卖臭豆腐的阿婆臭豆腐已经全卖光,苏大娘家的酥油饼也卖得没剩几个,看样子来这里做生意的人不但口袋满满,连胃口也不错。 见到如此情景,阿瑜也觉得心满意足,又各自叮嘱了几句,然后转身回家。 陈锦鲲在集市上没有露面,因为他忙着别的事情,今天边境的集市第一天开业,来的不仅仅是各国的商人,也有送各国商人过来经商的要员,陈锦鲲刚刚见完布依国的官员,又和野丘国的官员聊上了几句。 宏玉没有来,可他在给阿瑜的私信里面透露了野丘国的现状,老国王病危,太子不放心他,不可能给他机会离开野丘国,阿瑜想要再见他一面恐怕不容易。 野丘国的官员嘴巴很严,不管陈锦鲲怎样旁敲侧击,都不见他们吐露老国王的半个字,陈锦鲲也不在意,反正也不指望他们对自己讲真话,只要在野丘国的探子没有送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就不用太担心。 刚送走几位野丘国的官员,迎面就见柳大人带着一位少年走进来。 陈锦鲲见那位少年有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他,眼神定定的看向那少年,却见他嘴角含笑的走过来,亲昵的唤了一声:“陈大人!” “你?!”陈锦鲲的心头一惊。 正文 第三十七章公主表白 陈锦鲲怎么都不会想到,跟着大靖国使臣柳坤一同来的居然会是玲珑公主本人,而且貌似公主此次前来还是微服私服,因为她的身上穿着大靖国普通百姓的衣服,若不是陈锦鲲之前就认得玲珑公主,还真要以为面前站着的这位少年是柳坤的随从。 “柳大人,你带公主前来,大靖国皇帝可曾知晓?” 柳坤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等他开口,玲珑公主就说话了,“你不要怪他,是我叫他带我秘密前来的,父皇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我给他留了一封信,讲明只是出来几日散散心,到时候自然就会回去。” 玲珑公主的性子陈锦鲲知道,古灵精怪又任性,偏偏还是大靖国皇帝的心尖宠,她要是硬要做出什么事,只怕是玉皇大帝也要让三分。 “公主殿下,你身份尊贵,来到这荒野小城有所不妥,还是早些跟柳大人一同回去吧。”陈锦鲲看到玲珑公主的时候,正迎着对方灼灼的目光,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让陈锦鲲的心头堵得慌,莫名竟有一丝不安。 柳坤听到陈锦鲲的话,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善看向他,“陈大人,我也认为不妥,无奈公主铁了心要见你一面,我又欠公主的人情,只能把她带过来。” “柳大人,我有一些私事要跟陈大人说,你在外面侯着吧。” 公主一发话,柳坤心里面本来是十二万个不乐意,却也只得紧握着双拳,愤愤的看了陈锦鲲一眼,然后默默无声的走出去。 等房里面只剩下陈锦鲲和公主两个人,玲珑公主给了陈锦鲲一个灿烂的笑容,嘴角还挂着两个小酒窝,模样看上去俏丽可人,“陈大哥,我怎么觉得你在有意躲着我?” 称呼由刚才的“陈大人”,一下子变成“陈大哥”,陈锦鲲的心里面更是不自在,公主殿下对自己怀着一份什么样的心思,他在出使大靖国的时候是知道的,如今玲珑公主不远万里亲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其用意不用明了也心知。 可是,陈锦鲲是有家室的人,而且两人身份有别,要是招惹上这个麻烦的公主,不但会影响自己的仕途,还会让自己的家宅不宁啊。想到阿瑜的那张脸,陈锦鲲心中莫名的就觉得亏欠。 “公主殿下,上回在大靖国匆匆一别,下官另有要事在身,谈什么有意躲避之说?” 陈锦鲲说完,当他再看向玲珑公主的时候,就见玲珑公主跟变戏法一样,刚才还笑若春花,眨眼间又双眼含泪,满怀深情的对陈锦鲲说:“你就是不想见我,故意躲着我。” 陈锦鲲的心脏“突突突”的跳得飞快,感觉这公主变脸比翻书还快,记得自己在大靖国的时候也没有跟她有什么,怎么一下子就搞得好像自己变成了负心人,欠她什么似的。 “诶,公……主,我可没躲着你呀,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玲珑公主又凑上前来,在贴近陈锦鲲脸的位置,抚上前来:“你说过要带我去游览大渝国的,怎么不告而别?你知道你走之后,我有多生气,多伤心吗?” “公主这话说得,你若是想来大渝国游玩,只需跟柳大人说一声便可,相信柳大人十分乐意带你来的。” “哼,我才不要他带呢,我的心里面只有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玲珑公主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陈锦鲲,让陈锦鲲不由的心里一慌。 玲珑公主是天之娇女,大靖皇帝的掌上明珠,平常古灵精怪也就算了,如今说出这样一系列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语,就算陈锦鲲的胆子再大,也被吓得不轻。 “公主,你这话可使不得。你是金枝玉叶,微臣只是大渝国的臣子,如何轮得上公主挂念?”陈锦鲲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考虑着是不是应该马上出去。 可玲珑根本不等陈锦鲲有机会溜出门外,整个人已经拥入陈锦鲲的怀里,在她看来陈锦鲲的怀中比世上任何的甜蜜摇篮更让人迷醉。 “陈大哥,你说以后我们天天生活在一起好不好?我好怀念当初我们一块去布依国的那段经历啊。” “额……公主,你一定是没睡醒,在说梦话呢。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可以跟公主生活在一起?公主是天之娇女,你父皇一定会给你挑选一位优秀的人来做驸马的。”陈锦鲲身子不由的又退后两步,不敢让公主靠得太近。 可玲珑铁了心的说:“不,我不需要什么驸马,我只要你,哪怕你娶了亲,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可公主,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跟你在一起呢?” 陈锦鲲蹙蹙眉,对这个玲珑公主有些无可奈何,劝一次两次还情有可原,但几次三番都执迷不悟就有些令人讨厌了。 玲珑公主愣了一下,眼睛中波光流转,里面像是噙着点点的泪光,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似乎是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陈锦鲲一顿,虽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公主,我告诉过你,我有娘子有女儿有家室,我们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你也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不用在我这样一个成了亲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 玲珑擦去滑落的泪水,不服气的说:“我不信,你是故意这样说的。我听说你那娘子比你还大三岁,又不是你自己想要娶的,只是儿时订的娃娃亲,她只不过是你家的童养媳,你怎么会喜欢她?” “难道我不能喜欢比我大三岁的童养媳吗?如果公主真的把我的私事打听得那样清楚,就应该知道我这位娘子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当初我还没有入朝为官,是她把我们一家子从一无所有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我对她不仅是喜爱,更有几分敬佩和尊重,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位女人能够取代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陈锦鲲说这话时,眼睛中神采飞扬,似乎对嘴里的那位女子无限留恋。 玲珑公主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扎了一刀,她千里迢迢的来找陈锦鲲,就是为了能够和他双宿双飞,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和陈锦鲲一样牵动着他的心。陈锦鲲离开大靖国的这段时间,玲珑公主几乎天天想念他,原以为来到大渝见上情郎一面,就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想到到头来却只是自己的一场单相思。 “你骗人,你怎么会喜欢那样平凡的一个女人?” 玲珑公主恨恨的咬咬牙。 陈锦鲲不由一笑,“公主,你见过我的娘子吗?你怎么知道她只是一位平凡的女人?” 玲珑公主一愣,居然无言以对。是呀,能够把陈锦鲲的家人从一穷二白中走出来,又带领一家人走上人生巅峰的女人,怎么会只有一个平凡的女子? “再退一万步讲,即便我的娘子真的只是一位平凡的女人,那与公主又有何干?不管阿瑜是什么样的女人,她都是我陈锦鲲今生唯一的娘子,唯一深爱的女人。” “你……” 陈锦鲲那一句‘唯一深爱的女人’,无疑又在玲珑的心口上捅了一刀,让她心疼的无以复加。 “公主殿下,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不懂,等过些年你就明白了。微臣还有其他的事情,就先告辞了。”不等玲珑再说什么,陈锦鲲就机智的离开房间,不想再跟公主纠缠下去。 却没有想到一开门,就见柳坤正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看样子刚才跟玲珑公主的对话他没有少听。 陈锦鲲抬脚刚刚迈到门外,就听柳坤用着愤怒的语气怒斥道:“陈锦鲲,你居然敢这样对待公主?” 陈锦鲲停下了脚步,心平气和的说了一句,“柳大人,这种结果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难不成你还真的希望我接受公主?” 柳坤被陈锦鲲一呛,居然说不出话来。凭心而论,他的确不希望陈锦鲲接受公主,所以才会紧张的站在门口偷听,可当他看到公主委屈的模样,又忍不住要骂陈锦鲲几句。 “柳大人,现在可是你的机会,公主就在里面,你好好劝劝她吧。” 陈锦鲲话一说完,人便扬长而去。 柳坤在外面稍稍站了片刻,想想玲珑公主此刻应该情绪平和了一些,便抬腿走进屋内,却没有想到玲珑公主居然一脸的平静,只是眼睛有些发红,但看上去情绪还是稳定的。 “公主,陈锦鲲这人不识好歹,我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们马上回去,等回到大靖国之后我就向陛下禀报,说陈锦鲲对公主不敬,让大渝国的皇帝好好教训一下这位小人。”柳坤讨好着对公主说。 玲珑鄙视的瞥了他一眼,“谁说我们马上要回去?我在大渝国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 柳坤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玲珑又要耍什么花招。 正文 第三十八章小三上门 幸福小镇的集市虽然只有三天,但是有些其他国家的商人在集市上面订了货,要等待货物齐全了再出发;有的还要寻找拉货的运输队;更有一些错过了时间,只能留在幸福小镇里看看,打算跟着其他的同伴一块回去。 因为按规矩,大渝国的集市经商身份碟文有效期是七天的,这些拿着身份碟文的商人不能去大渝国的其他地方,只能留在幸福小镇。一时间幸福小镇变得热闹极了,时不时的就有其他国家的商人在小镇里转悠和住宿。 现在的幸福小镇暂时还没有客栈,所有的外国商人都安排住在快要完工的小镇二期住房里。 小镇里天天游客如织,人声鼎沸。 在这么多的异国商人里面,有一个从大靖国的少年,集市的第二天就找到了县衙,指名道姓要找县令夫人。 陈锦鲲现在还没有重新进行考核,所以还没有安排镇上的官员现成的职位,管理小镇安保的人都是黄大人带来的人,可是黄大人最近一直忙着维护小镇和集市的治安,县衙的安全问题就暂时全部交给了陈锦鲲的贴身侍卫方琼。 方琼一瞧这位非要见县令夫人的少年,肤白清瘦,五官端庄,有几分异域风情,俊美之中又带了几分女气,长了一幅好皮囊,又穿了一身好衣裳,让从小就在贫民堆里的方琼很不爽。 他声音低沉又不悦的问道:“你哪里的?县令夫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少年没有丝毫要退让的神色,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傲慢,“我找你们县令夫人有要事” “哼,要事?要事应该找县令大人说去,而不是找县令夫人。”方琼拦在他的面前,瞅着对方的小身板,寻思着是不是应该亮一亮身上的配刀,吓唬对方一下。 正巧这时候阿瑜在镇上巡视了一圈,把几家在集市上有订货的商户又走访了一遍,确信他们的供货没有问题,才回到县衙,就遇到方琼手握大刀堵在门口,活像一尊门神。 “这位公子,你要见我?” 正跟方琼理论的那位少年回过头来,就见面前站了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虽头上梳着大渝少妇的发髻,但是长相、身形都宛若十几岁的少女,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带着询问的视线看向自己,却觉得那双眼睛像含着一汪春水,闪着明亮的精光,看上去楚楚动人。 “你是陈兮瑜?”少年不由问道。 “正是,你是?”阿瑜打量了对方一眼,惊奇的发现眼前这位正是昨天在集市上看到的那位少年,没想到他居然找上门来了。 少年挺了挺身子,似乎想让自己在其他人面前显得更有几分男子气慨,“在下是从大靖国来的,久闻娘子的美名,特来看一看娘子。” “大胆!娘子是何许人也,还轮得到你来看?” 方琼心里愤愤,心说老子想天天看都要偷偷摸摸的,你这臭小子就在这里大放厥词,公然要看县令大人的媳妇,真是胆肥了! “哈哈,方琼,这事我来处理。这位公子,你随我来吧。”阿瑜轻轻一笑,很大方的把人引到县衙里面。 方琼瞪大了一双眼睛,简直不敢相信,阿瑜居然就这样让他进去了。 别说他不相信,连玲珑公主自己也不敢相信,来之前想过种种的可能,被人拦在县衙外面也是在她设想之中。本来她打算先用话刺激一下县衙里头的人,没想到这个县令夫人这样好说话,貌似看上去对自己也很和气的,莫不是她以为自己真是男的,有什么想法? 玲珑也不知道阿瑜的葫芦里面卖着什么药,既然她同意让自己进去,她倒要看看这位让陈锦鲲如此痴迷的女人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阿瑜把玲珑带到客房,亲手为她放好茶杯,倒上一杯茶,丝毫也没有什么县衙夫人的架子,反而自从把她引进门起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容。 等玲珑端起茶杯,喝下一口水,阿瑜冷不丁的来一句:“姑娘,这里没有旁人,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尽管说吧。” “咳咳咳……”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身居然被这个女人一下子揭穿,差点一口气把玲珑给呛着,“你是怎么发现的?” 阿瑜扬一扬唇角,“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刚才看到姑娘的耳洞,就肯定了我心中的想法。你不是大渝国的人,又隐瞒身份急着要来见我,想必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要是我能帮到姑娘,一定会尽力帮忙,多认识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玲珑公主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句:倒是挺会说话的。 “我认识你的相公,在大靖的时候,陈锦鲲对我很是照顾,我一度认为他是我见过的男子当中最优秀的。只是我一直很好奇,像他那样优秀的男子,会娶一位什么样的女人?” 这话语气里面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让阿瑜恍然大悟,敢情这位是自己的潜在情敌,跑到这里是来砸场子的。 阿瑜脸上波澜不惊,心里面却有一万匹草泥马经过,真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当小三当得这样大胆的?不过也难怪,这个世界和前世不同,男人三妻四妾也属平常,这准保是陈锦鲲在外面惹上的烂桃花。 不过,看这情形,应该和陈锦鲲还没有勾搭上,否则对方应该是直接挺着个肚子来要求过门。 “姑娘原来对我很好奇,那不妨到我府上住一住,对我多些了解,也好打消姑娘的好奇心。” 阿瑜的眼中闪烁着让人猜不透的精光。 “什么?你让我住下来?” 玲珑的眼睛睁得老大,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明白这个女人的用意。 “来者便是客,既然你是从大靖国来的,我们理应礼遇,况且你是一位姑娘家,住在其他客商待的地方恐怕不方便。” 说话间阿瑜便站起身,朝玲珑伸出手:“来,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待姑娘安顿好之后,我再带你去四处逛一逛吧?” 正文 第三十九章找上门来 凭心而论,玲珑还真的想到大渝国的土地好好玩一趟,但她心里面记挂着陈锦鲲,又不是名正言顺的来游玩,听到阿瑜愿意带自己去逛逛,她就打定主意要好好瞧一瞧这陈锦鲲的媳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瑜先给玲珑安排好了卧房,又给她换了一套大渝国的服饰,这才带着她走出衙门。 方琼人虽糙,但眼不瞎,刚才明明看到是一位年轻公子跟着阿瑜进了门,等出来的时候就大变活人,还变成了一位姑娘。 他心里嘀咕着,咦,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样奇怪,好好的女人不去做,非要扮成个男人出来串门? 阿瑜带着玲珑就来到县衙外,沿着县衙外面的大街走了没多远,阿瑜就问玲珑:“你带来的那位朋友要不要跟着我们一块走?” 玲珑的脸一白,没想到陈兮瑜连这个都知道,她之前女扮男装到县衙去闹事,柳坤想拦拦不住,只得在县衙旁边观望,要是公主有什么事情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冲过去,可没想到公主居然进去之后换回女装,又跟着那个女人走出来。 玲珑朝柳坤招一招手,柳坤立马就像一条听话的小狗一般的走出来:“公……” “嗯?!”玲珑拿眼睛瞪他。 “公子,我跟在你身后就好。” 阿瑜笑着在前面引路,两个女人在小镇里面逛着,后面紧紧的跟着一个随从般的男子,三个人的画风感觉有些不一般。 “不知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金。” “金姑娘,我刚刚带你走的那一片就是马上要完工的小镇二期住房,跟已经完工的一期住房,还正在筹备中的三期住房都是幸福小镇专供镇上居民居住的地方。”阿瑜充当起导游,把小镇子里的一切介绍给玲珑。 “这些地方你们都是建好让百姓居住的?” 就算是在大靖国,也不会拿出钱来给百姓建这么多房子,不是大渝国富得流油,就是这里的皇帝爱民如子。 阿瑜微笑着慢慢解释说:“这个镇子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关键的位置,以前一直是连着的将士把守,但我家夫君认为,这个地方物产丰富,如果不加以利用,很是可惜。而且打算在这里招兵买马,只要守在这里的百姓富起来了,还怕他们不愿意守住这片土地吗?” 阿瑜这样一说,玲珑渐渐明白了,特别是那句‘我家夫君’,听得玲珑的心里面酸溜溜的,寻思着这女人故意搬出这句话,是不是就是为了刺一刺自己? “金姑娘,往左边走就是小镇的商业街了,你要去看一看吗?” 逛街哪个女人不喜欢?玲珑点点头说:“我要去。” 阿瑜便继续当起导游,带着他们两人逛起来,看过街边上的刺绣,还有精美的瓷器,又尝过街上美味的小吃,玲珑觉得肚皮鼓鼓的。 凭心而论,这个镇子小是小一点,但就格局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往东边是水渠和田地,保证了小镇的粮食和蔬菜供应;往南边是商业街,往北边是居民区,是小镇的中心繁华地带;而西边就是集市,旁边还空出一大块地,听说会在那里扩建集市,或者去建马场,反正不会浪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玲珑一方面很欣赏陈锦鲲的这种远见卓识,同时又更加的嫉妒阿瑜能够拥有这样一位拥有雄才伟略的相公,正想着要说一点什么故意来刺一刺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刚才街上的那些商人,为什么好像对你都很恭敬的样子,而且不唤你为‘县令夫人’,而称呼你为‘大东家’?”玲珑不解的问。 阿瑜莞尔一笑,“因为我本来就是他们的大东家呀。这街上百分之七十的商户都有我的股份,而且大部分是借我的银子生意才能够开张。” “你是他们的老板?”玲珑有些不敢相信。 阿瑜觉得玲珑一脸惊讶的表情有些好笑,“为什么不是呢?不光是这条街,就是整个幸福小镇的建立也有我一部分钱的投入。我是个女人,除了会做些生意,其他的什么都不懂,能帮助阿鲲的也只有这些,但我做的绝对不是赔本生意,我相信我在镇子上的每一分投入,将来都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 玲珑听完之后,有几分羡慕嫉妒,同时眼神里面又闪烁出几抹蔑视的眼神,“原来你对陈大哥的帮助都是有目的的,你说得好听是帮助他,实际上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将来好从这里得到更多的利益。所以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他,你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阿瑜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小妹妹,你对婚姻的事情知道得还太少。我是陈锦鲲的娘子不假,但我也是一名成功的商人,经商赚钱是我的本份,除此之外才是我应做的。既能帮助别人,又能够赚到的银子,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就算你找阿鲲问一问,也不会认为我做错了的。” “如果你要是在这个镇子里赚不到钱,还会不会跟着你相公来到这里,你还会愿意拿银子出来建这个镇子吗?” 玲珑问得有些咄咄逼人,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理亏。 可阿瑜认为这女人真爱钻牛角尖,小小的姑娘长得也不差,为啥天天要研究人家两口子的事情?要搁在现代,阿瑜早就把她当成小三怼过去了,可是在这个世界也顶多把对方当作一位重度花痴患者而已。 阿瑜调皮的双手负在身后,把头歪到一边,仔细想一想说:“跟着阿鲲来到这里是肯定要来的,他是我相公,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过嘛,借不借钱倒是另一回事,但即便刚开始不赚钱,我也会想办法让自己赚到更多的钱,毕竟我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是不希望做赔本生意的。” 玲珑公主在心里面轻哼一声,会赚钱了不起呀? 阿瑜在前面带路,玲珑在后面走着,柳坤则跟一条甩不掉的尾巴一般黏着她们,这队型变化得有点儿快,因为玲珑公主在跟阿瑜的谈话中渐渐了解到,当初陈锦鲲在边境建下这个镇子还有阿瑜的想法和行动在里面,之前以为陈兮瑜这个女人配不上陈锦鲲,现在看来当初的想法有些武断。 走到一条巷子的尽头,阿瑜突然转过头来问:“金姑娘,你想不想到我们这里泡温泉?” “你们这里还有温泉?” 玲珑的眼睛瞪得老大,温泉可是稀罕物,他们大靖国那么有钱,整个大靖也只有三眼温泉,而且有一眼已经枯竭,另外两眼温泉也只有特殊的日子里可以让皇室成员使用,却没有想到在这地远人稀的小镇里也有。 说起新找到的温泉,阿瑜还有几分骄傲,“金姑娘呀,不是我跟你乱吹啊,整个大渝国恐怕也找不到一眼比我这里更好的温泉了。咱们京都的澡堂据说也是根据温泉的功能来建造的,但是那澡堂跟我们这口温泉可有天大的不同,我们这里的水流大,水质好,而且到这里洗澡价钱还不贵,只要五分钱一位。” “什么?你们这里泡温泉只要五文钱?” “对呀,五文钱,你总要让我们收回一点成本吧?” 阿瑜在心里面说,这位金姑娘是什么意思?难道认定了自己是位奸商吗?在京都洗次澡也要十文钱,花五文钱泡个澡还赚贵吗?难道真的要自己在这个世界做奉献,一个大子都不能赚? 她当然想不到,其实玲珑根本和她想的不一样。玲珑公主做梦也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可以泡上温泉,而且更令人无法想象的是原本只能皇室成员才可以享受到的温泉,到这里居然是白菜价。 这个叫陈兮瑜的女人不是特别精明,就是特别傻,一个本来可以赚大钱的生意项目却只收五文钱一位,真的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 阿瑜想把玲珑公主带到温泉里,柳坤有些不太放心:“小姐,你真的要在这地方沐浴?” “为什么不可以?在大靖国我很难得的才能去温泉一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陈夫人又这样的热情。” “可是这里既没有下人,也没有沐浴的用品。”其实柳坤最不放心的是公主高贵迷人的身体被哪位不体面的下人给看去。 阿瑜却嘿嘿一笑,“这位大人,你不用操心,我这里也有沐浴用品提供,如果你要人提供搓澡和按摩等服务,也可以另外算。” 玲珑公主回头冷冷的瞥了柳坤一眼,“听见没有?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如果不想泡温泉,就在外面等着好了。” 玲珑对柳坤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友好,她知道柳坤一直对自己有意思,可她心里面只有陈锦鲲一个人,哪怕知晓他娶了亲,也想方设法来到大渝国寻找他。 在知道柳坤要来大渝国通商时,玲珑公主用在布衣国的事情威胁柳坤,让她答应自己偷偷带她来大渝,否则就把他雇佣布依国奸细的事情告诉给父皇,柳坤无奈,只得答应公主的要求。 幸福小镇的温泉说是澡堂,在玲珑看来倒更像是一处幽静的花园,原来阿瑜早就命人把小镇温泉给改建一番,先是把人工开凿的两处温泉用高大的树木隔开来,又命人在其中布置许多不同的花卉,这样就可以一年四季都欣赏到美丽的花朵。 玲珑刚丢了五枚铜钱,就有妇人迎上前来,满脸堆笑的问道:“姑娘,要人伺候吗?” 玲珑心中顿了一下,用怀疑的眼神看向阿瑜,难不成这个温泉另有名堂? 正文 第四十章就是奸商 阿瑜是个精明的商人,早从玲珑的眼神读出她的心思,她弯弯唇角笑着说:“金姑娘,你不要误会,进来泡温泉只要五文钱,但是如果你要浴布、换行的衣物或者是搓澡、按摩服务,价钱又要另算了。” 玲珑是过惯了皇室轻松享受的生活,听说有搓澡和按摩的服务自然想尝试一下,她还没有感受过大渝国的按摩有什么不同呢。 “那一样给我来一套吧。” 玲珑对金钱没有太多的概念,买东西从来不问价格,阿瑜一听,就知道这个“小三”出手阔绰,既然她故意上门找茬,没有道理不给她一点教训,权当给她上一课吧。只不过阿瑜的教训很特别,从来不是指着鼻子大骂之类的,那样显得太没文化,能够做到‘不战而驱人之兵’,才是上上之选。 “既然这位姑娘要个全套的,你们就跟她来一套全套的吧。” 阿瑜笑着对温泉里的其他妇人说,嘴角在不知觉之中已经勾起了一抹异样的微笑。 玲珑公主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这温泉虽然在这不起眼的地方,但里面的侍女倒是都热情周到,这个给她宽衣解带,那个为她点上香熏,洗到一半还有特意给她搓澡按摩,居然比大靖国皇宫里面的待遇都不差,这倒让享受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公主刮目相看。 “陈兮瑜,你叫我来洗,你自己怎么不洗?”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金姑娘,我前两天已经洗过了。” 阿瑜笑得贼奸贼奸的,她前两天可不是在这里洗的,五文钱一位是针对镇子里面的百姓,像金姑娘这样人凶钱多的主顾,既然送上门来,那是不宰白不宰,阿瑜笑着看她很惬意的享受这一切。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玲珑公主在温泉里面享受了全套待遇,竟然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感觉,可等她一切都结束之后舒舒服服的穿好衣服,就见托着银盘的侍女笑容满面的对玲珑说,“这位客官,一共是一百四十两银子,谢谢惠顾。” “什么?”一听说要一百多两银子,玲珑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就算大靖国的人再怎样财大气粗,一百多两泡一次温泉也绝对是一次天价消费,即便是玲珑公主这样身娇肉贵的姑娘也是一样。 “怎么会要这么多银子?难道你们这里是黑店?”玲珑公主气乎乎的质问道。 阿瑜却波澜不惊的盛上了一份价目表:“金姑娘先别急,这泡温泉可是按照项目收费,普通人进来只收五文钱,价格公道。但浴布是五两银子一块,洗澡用的皂角是十两银子一块,换洗的衣物是二十五两银子一套,替姑娘搓澡是二十两银子一次,香熏按摩是八十两银子一次,总共加起来是一百四十两银子,一文钱也没有算错呀?” 玲珑的脸色一变,“你没有告诉我搓操和按摩要这么贵呀?” “你也没有问我呀?嘿嘿,姑娘头一回见面,小镇怎么着也要表示一下,就给姑娘算个八折,一百两银子吧?” “你……你是这里的老板?” 玲珑总算琢磨出来了,自己这回是被人给坑了。 阿瑜倒也不否认,“嘿嘿,姑娘慧眼,小妇人不才,这温泉澡堂也确实有我的股份。” 玲珑气不打一处来,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还在心里面嘀咕,觉得这陈兮瑜枉称什么商业天才,居然在温泉这样好的项目上只收五文钱一位,没想到一转身就被她给坑了,真是人不可貌相,这陈兮瑜白白长了这样温婉善良的好脸。 “你你你……你这个奸商!” 阿瑜装做无比委屈的样子,轻声说道:“金姑娘,刚才进门的时候我没把价目表给你,是我的过错,你说我奸商就奸商吧。但我这温泉澡堂好歹也有十几个员工,就算我不要挣钱,他们也要挣钱养家啊,我看金姑娘也是一位出手大方的人,应该不会坑这些工人的辛苦钱!” 这话说得玲珑想要吐血,明明是被陈兮瑜坑了,为什么反倒变成了自己坑别人,这个陈兮瑜呀,还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人,刚才还真是小瞧了她。 但公主就是公主,哪怕是被人狠狠宰了一刀,也会保持着皇家的尊贵和风度,“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欠你银子的。” “我相信金姑娘的为人。”阿瑜的嘴角又是一弯。 玲珑回过神来,“陈兮瑜,你是不是故意把这温泉的价格收得这样低,只等那些图便宜的人一个个进来,然后一个个的被宰。” 阿瑜对自己的生意策略也不隐瞒,“金姑娘说得对,我这温泉平常小镇的百姓来都是只收五文钱一位,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温泉的规矩,去泡温泉都会带自己的用品前来,也不会叫这里的服务,更不会泡温泉的时间超时。我赚的钱,都是那些头一回来到温泉的客人,这样的客人虽然少,但只要有一位,就够我们这澡堂三个月的开销了。” “我当你是什么经商天才,原来就是靠着这种刁钻的经营手段,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奸商嘛。” 玲珑觉得阿瑜愚弄了自己,心里面很不高兴。 “呵呵,奸商就奸商吧,做奸商总比做羔羊要好。” 阿瑜的嘴角扬了扬,玲珑公主的心却被噎了一下,总算体会到眼前的女人厉害的地方了。 当玲珑和陈兮瑜从温泉里面出来的时候,柳坤明显发现气场有些不太多,公主一脸阴黑的走到柳坤的面前:“给她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 柳坤不明白,怎么公主泡一趟温泉,就消费了一百两银子? “对,一百两,记得要拿给她,我喜欢欠人帐的。” 玲珑说得大义凛然,阿瑜却在心里面笑了一下,前世的时候她没有少戏弄这种生活在摇篮里的富二代,仗着家里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尊重他人,活该被人坑。他们的钱来得容易,不坑也是白不坑,能够让他们长长见识,吸取教训也是一种好事,阿瑜这样认为。 再者说,这个女人一见面就说自己配不上陈锦鲲,不狠狠的宰她一笔,让她肉疼一下,如何会学乖一点嘴巴不饶人呢? 当柳坤把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递到阿瑜的手中,阿瑜微笑着对玲珑说:“金姑娘,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大好,是不是不想继续在府上做客?” “哼,为什么不?我都花了那么多的银两,不住回来岂不吃亏?” 玲珑公主朝阿瑜一瞪眼,不服气的说道。 阿瑜在心里面一乐,倒是个有趣的姑娘。 正文 第四十一章恩爱温馨 阿瑜带着玲珑回到县衙的时候是在傍晚,陈锦鲲已经工作回来,家里面的厨娘也把饭菜做好。 当阿瑜带着玲珑坐到饭桌上,一家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这位陌生的姑娘。 “这位是从大靖国来的金姑娘,我觉得跟她投缘,特意带她来家里住一晚,感受一下小镇的生活。” 其他人倒无妨,最惊讶的莫过于陈锦鲲,他以为自己昨天那番绝情的拒绝已经让玲珑公主彻底死了心,没想到她非但没有死心,反而还找上门来,现在居然还跟自己的娘子一道坐在饭桌旁边。 “你……既然来了,就好生歇着吧。”陈锦鲲知道玲珑的身份,但也不好当面戳穿,就是不知道这公主为什么一定要赖上自己。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其间乱乱又吵闹着不愿意吃饭,阿瑜只得把她抱在膝上哄着吃。 “不吃饭的孩子将来长不大,乱乱将来要是长不高了,可不能赖别人。”回到家中的阿瑜又回到贤妻良母的角色。 乱乱已经一岁多了,不但会说话,还会在阿瑜和陈锦鲲的教导下学习一些生字,听到娘亲说自己不吃饭长不大,她偏过小脑袋瓜反问道:“娘,要是吃饭越多长得越高的话,爷爷和奶奶吃过的饭比你和爹爹都多,为什么他们还是没有你们高呢?” 乱乱虽然年纪小,但小小的身体里面已经显露出超出同龄孩子的智慧,原本是哄着女儿一时打的逛语,反倒被女人拿出来反噎自己。 “因为你现在吃东西还可以长身体,等再过一些年你就算想长也不可能会长了。” 被娘亲这样教育一下,乱乱也开窍了,张着小嘴一点点的咀嚼母亲给她喂到嘴里面的饭菜。 小孩子果然要教育一下才会长进,阿瑜心中想,紧坐在他们旁边的陈锦鲲却静静的看着小媳妇教育自己的小闺女,心中生出几分满足感,一脸幸福的表情。 玲珑看见,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对自己说‘一定是陈锦鲲做戏给自己看的,他们一家怎么可能会那样幸福?’ 夜晚,清风徐徐吹来,玲珑公主被安排到县衙的一间侧房,可是好不容易再见到陈锦鲲,她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就这样回去? 她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径直往陈锦鲲和阿瑜所住的小院里走过去,晚饭上一家三口秀恩爱的场面着实让她心口重重的被刺痛了一下,为什么陈兮瑜那个女人明明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还是比陈锦鲲大三岁的童养媳,可陈锦鲲却对她那样好? 还没等她靠近,远远的就看到阿瑜一家三口坐在院中的小石凳上,陈锦鲲手握着女儿的小手,教她怎么拿笔,“乱乱,跟爹一样,毛笔要握紧,写字的时候坐姿要正。” 乱乱撅一撅小嘴,不乐意的说:“爹爹,你教的怎么跟娘亲不一样?娘亲说写字要由心而动,坐得那样累还怎么写好字?” 没想到女儿居然对陈锦鲲的教课内容不满,让阿瑜不由笑了起来,“乱乱呀,爹要你坐正,是想让你写字认真。娘说要由心而动,也是叫你要专心,不矛盾的。” “可是我个子小,桌椅又那样高,我怎么能写得认真吗?” “阿鲲,那石凳乱乱坐确实有些矮了,不如你拿个垫子给她坐。” 陈锦鲲却拍拍自己的双腿,慈祥的笑道:“乖女儿,来,坐爹爹这里。” 陈锦鲲心甘怀愿的充满女儿的“肉凳”,乱乱人小鬼大的爬到陈锦鲲的身上,父女两个果然借着院中灯笼的光亮,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写字,阿瑜则站在旁边欣赏。 一家人时而轻笑,时而细语,恩爱温馨的样子深深的扎痛了玲珑公主的心,她看得出来,陈锦鲲眼神里的宠溺和疼爱不是假的,那充满爱意的眼神不仅是看向女儿,也有看向阿瑜的。 第二天早上,陈锦鲲早早的去工作,幸福小镇的二期房还没有完工,他要去早些督促此事。 陈锦鲲走后,玲珑才走出来跟阿瑜道别。昨天在看过那一幕之后,玲珑心中已经明了,既然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又何必单恋一枝花?做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她堂堂一国公主,还会缺男人的垂青吗? “陈兮瑜,我是来向你辞行的,你们一家人确实过得很幸福。陈锦鲲是个好男人,而你也算是个好女人,我这个外人对你们的生活不应该指手画脚。” 阿瑜的心中蓦然的叹一口气,心说这小三还算是脑子清楚的,不需要自己多言,就已经想通了。 “金姑娘,你能想明白最好,这世上的男人千千万万,你总能碰上合自己心意的。” “可惜合我心意又有何用?婚姻大事从来不是女人能够说了算的。”玲珑语调忧伤的说。 “其实这世上女人不一定要靠男人才能活得很好呀。” “不依靠男人?”玲珑第一次听到这样大胆的话语,“这世上处处以国人为尊,女人若是离开男人又能做些什么?” 阿瑜的嘴角弯弯,“金姑娘,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每个男人都是靠女人的孕育才来到这世上,而女人的生存却不需要全部依靠男人。女人可以经商、种田、治病、养家,在我家乡那个地方,还曾经出现过女皇帝,哪怕女人坐在皇帝的那个宝座上,也可以做得跟男人一样,甚至比男人做得更好。” 阿瑜的话不由让玲珑的眼睛一亮,其实她这次之所以敢大着胆子跑到大渝国来,是因为大靖国的皇帝已经在为玲珑的婚事挑选驸马,那些出身高贵的男人都不是玲珑公主喜欢的类型,她一直很讨厌男人仗着家室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而陈锦鲲是她唯一看中的男子,年轻英俊,年少有为,学问深厚,聪明勇敢,还重情重义,原以为自己屈尊降贵来到这里,会让陈锦鲲大为感动,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有把她当一回事。 倒是这个叫做陈兮瑜的女子,她说的话仿佛是石破天惊,让玲珑公主原本觉得愁云惨淡的生活重新充满一线希望。 “大渝国真的有过女皇帝吗?”玲珑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道,但心里面忍不住还有一丝小小的激动。 “不是大渝国,是在我的家乡。那里曾经出过一位女皇帝,她统治那个国家多年,一度达到了太平盛世的局面,她同样是一位女人,却做得甚至比她的丈夫和儿子还要好,她的故事到现在还被我故乡的人所传唱。” 玲珑的眼睛里面冒出许多小星星,一脸向往的表情,“真的有女人当皇帝的事情吗?” “当然,我为什么要骗你?”阿瑜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有时侯还挺可爱的,“女人其实可以做到比男人还要优秀,为什么一定要依赖男人?” 阿瑜的话说得玲珑的心头一动,她很受启发,思绪也陷入沉思中。 等她离开阿瑜的家,甚至连招呼都没有跟陈锦鲲打,就匆匆的带着大靖国的人回了国,还是柳坤跟陈锦鲲例行公事的上交了通商文书。 不管怎么说,玲珑公主这个令他无比头疼的女人总算回了国,好在她好像没有跟阿瑜说什么,否则只怕家宅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宁。 可是陈锦鲲完全想错了,等他回到房中,就见阿瑜端坐在床上,似笑非笑的问他:“怎么,那位大靖国的公主离开了?” 陈锦鲲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她是公主?” 正文 第四十二章新的居民 陈锦鲲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她是公主?” “哼,你当你媳妇是呆瓜?金是大靖国的皇室之姓,她是从大靖国来的女人,满大靖国里有几个姓金的?她又长得那样漂亮,哪怕穿得朴素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那种天生的优越感,况且身边还跟着一个朝廷大官一样的狗腿子,她说跟你在大靖国挺熟,除了大靖国的公主还能是谁?” 陈锦鲲被阿瑜说得话噎住,还以为玲珑走了就神不知鬼不觉,却原来媳妇早就把一切给看穿。 霎那间,陈锦鲲的表情有些僵硬,半晌讪讪的笑了一下,哄着小媳妇说:“嘿嘿,阿瑜,玲珑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我怎么会看上她呢?” “哟,叫得还挺亲热嘛,为什么人家在家里住的时候不直接唤她的名字,还瞒我瞒得这要深?” 阿瑜冷不丁的给了对方一记眼刀。 “额……那还不是怕你误会吗?反正她人也走了,阿瑜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这小丫头一般计较了。” “我跟她计较什么?我是气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阿瑜忍不住又白了对方一眼。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应该把这件事情瞒你,更不应该让这不懂事的小丫头来到这幸福小镇,还住进我们家里。” “哼,让她住进我们家是我的主意,我看人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一个姑娘,倒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不通情理。” 陈锦鲲趁机坐在床边,用手搂着媳妇哄着说:“还是我的阿瑜办法多,那位公主在大靖国可是一位惹不起的女子,如今倒是被你三言两语给哄回去了。” 对于玲珑公主,阿瑜倒是没有太多的恶感,虽跟她接触不多,但是从她没有轻易介入陈锦鲲的家庭,在看过陈锦鲲和阿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之后懂得知难而退,并且对武则天那位女皇帝那样感兴趣,阿瑜就觉得至少这还是一位有上进心的姑娘。 “我觉得她倒没有那样可怕,至少她来到这小镇时对里头的布局很感兴趣,还说你把这个小镇治理的很好,有很多地方值得大靖国借鉴的。在明知道不可为之后,选择了放弃,倒不像是为了感情可以不顾一切的任性女子,或许是之前没有认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标,才会冲动的跑过来,我看她倒是一位懂得进退,有想法的女子。” 阿瑜当然不知道,她那个女皇帝的故事让玲珑公主很受启发,除了羡慕之外,更是想明白了自己之后的人生道路,与其让几个不思进取的皇兄做皇帝,还不如自己尝试着做大靖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或许会比他们做得更好,成为历史上的一段传奇。 阿瑜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个故事,成就了大靖国的一位女皇帝,甚至在未来三国的新格局埋下了一个伏笔,当然那是后话。反正现在的陈锦鲲觉得可以松一口气,至少玲珑公主离开,一家人又可以恢复到之前那种轻松自在的生活里。 幸福小镇的二期工程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水渠也快要建好,听说前一阵子河水的下游也曾出现过蚂蟥,把到下游巡视的史风云的人马闹个人仰马翻,上演了一出乌龙的闹剧。 两个月之后,水渠建好,小镇的二期住房也建设完成,紧接着又要迎接幸福小镇的第二批居民。 第一批居民因为小镇的建设需要,头一次招来的都是工匠之类的流民,这一回虽然入住小镇的居民还是流民,但是人数和层次上又更进一步。 头一回来边境定居的小镇居民是四百多人,这一次一口气就搬进了八百多人,除了工匠外的手艺人,还有许多庄稼人,一些家园被毁的读书人与生意人。 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头一批居民的亲戚和朋友,因为小镇刚来的时候还没有建好,许多没有来的人对此心怀恐惧,总觉得在边境那种偏僻荒凉的地方生活一定很艰难,没想到新建的小镇这样好,经过第一批小镇居民的介绍和宣传,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个地方感兴趣。 一口气涌进八百多人,对小镇的压力确实不小,好在陈锦鲲之前就做了详细的计划,房子挤一挤还是够住的。 八百多号人,其中一半是以农业为生,东边有一大块草原,扒去野草下面就是肥沃的土壤,已经有大部分的小镇居民在那里种上了新鲜的蔬菜和小麦、玉米,效果还是不错的。 剩下的那四百多人里面,有一半是女人和孩子,另外一半是水灾之中失去家园,无家可归的工匠、生意人和读书人。他们刚来到这里的眼神都是迷茫的,卑怯的,彷徨的,似乎觉得以后的人生看不到希望。 而陈锦鲲在这些流民来到幸福小镇的第二天,就召集所有的居民在空地上开了一个大会。 “所有幸福小镇的居民们,我知道你们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你们或许觉得前途渺茫,或许觉得人生很艰难,但是我在这里可以给你们一个肯定句的答复,你们以后在这里的生活只会越来越美好。 幸福小镇是个充满希望,满怀幸福的小镇。在这里只要你愿意努力付出,愿意辛勤的工作,你们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绝对不会再受以前颠沛流离之苦。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家庭都会觉得幸福美满,每一个在这里长大的孩子都会看得到希望,让我们一起努力,在这里扎下根。” 陈锦鲲的话让人充满希望,每一个刚刚来到这里的小镇居民听完这番话,受到了鼓励,浑身像是充满了力量,刚开始垂头丧气的感觉一扫而光,仿佛看到了黑夜里的一线曙光。 相信这一晚很多刚来小镇的居民都会难以入眠,都在陈锦鲲的激励下有些心情澎湃,而在小镇里一家新开张的医馆里,却也有人因为刚来到这里而心情有些异样。 胡氏医馆已经打烊,白天如同春风化雨般慈善的胡大夫关上了大门,就露出少见的阴冷表情,里面光线很是阴暗,只剩下蜡烛的火光摇曳的照亮房间一角。 一个面容清瘦的男人端坐在房间的椅子上,那是一辆特制的木头轮椅,在这个世界还很是少见,而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头发略有些斑白,脸上像是裹着一层寒霜,眼神却异常犀利,隐隐还带着恨意。 “这半年多来陈家的人好像过得不错。”轮椅上的男子声音阴冷。 胡大夫面无表情的说:“陈锦鲲擅长蛊惑人心,这半年来他收买了小镇不少的居民,他们现在都甘心情愿的为陈锦鲲卖命。” “那是不是也收买了你的心呢?” 胡大夫马上给轮椅男跪下,“属下誓死为大人效力。” 轮椅男满意的点点头,“好,你要记得你的承诺。这是今年的解药,你快服下吧。” 胡大夫像是接过什么至宝似的接过轮椅男手中的那粒小药丸,然后一口吞下,整个人的面色才变得轻松少许。 “呵呵,陈兮瑜,我来了,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轮椅男在心里面说道。 正文 第四十三章传宗接代 自打幸福小镇的第二批居民到来,陈锦鲲就更忙了,新人口要登记在册,开荒的土地需要丈量,手底下的人不专业,专业的人没有时间。 陈锦鲲决定先在新来的居民中选拔一部分人当做官差,他们从京都带来的多半是一些武夫,文化水平有限,只能从新来的那批流民中的读书人挑选。 镇上的新公告贴出去才一天,县衙的门口就已经挤满了人,读书人落魄到流民的份上,大多数是没有啥背景的草根,稍微能粘上亲的都搭上士家大族的线,混上了一官半职。既然没那福气,只能随波逐流,来到这新开辟的边境小镇。 难得碰上这新县衙招官差,不讲究出身,而且还待遇好,福利高,够条件的自然都想跃跃欲试。 考试的题目陈锦鲲都已经选好了,第一轮是笔试,考核的是一些文理知识,基本国情,政治看法之类的;第二轮则是面试,由陈锦鲲亲自考核。 两轮过后,陈锦鲲选出三十多个人,全部根据各自的才能分配到相应的岗位,然后陈锦鲲的工作就要轻松许多。 同时,县衙里的岗位安排也定下来,方琼任捕头,他手底下的几个人,还有黄华标手底下的几个侍卫是捕快,而黄华标任县丞,作为小镇的二把手。 整个幸福小镇的职位体系一形成,工作就要轻松许多,一千多号居民都已经正式编入档案,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会有人知道。 同样被登记好的还有镇子上的那些土地和房屋,房屋之前已经根据未来的人口数规划好,而土地的开垦则是一个未知数。新居民的到来,大大的提高了生产的积极性,边境越来越多的荒地被开垦出来,新上任的县衙职员把开垦好的土地丈量、登记,从此以后就划入每家每户每人的私人田地。 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在这个世界,农业还是主要经济来源,大多数的小镇居民也是靠着土地里面刨食的。在边境这边开垦土地,不用向国家上缴税银,种出来的粮食都算自己的,那还不甩开膀子拼命开荒种田。 而且,这小镇旁边就是一条新建好的水渠,种庄稼浇水都特别方便,第二批居民到来之后不久,原本是空空荡荡的边境土地上便像用刀切好的豆腐块一样,横七竖八的开垦了许许多多的荒地,很多百姓在上面种上了绿油油的蔬菜和粮食。 看到这番景象,陈锦鲲心里面很开心,当初他之所以要在这里建立小镇,就是不希望这边境肥沃的土地一步步被其他国家的人所蚕食,况且有人居住在这片土地,也让其他想觊觎大渝国边境领土的人要小心谨慎,不敢再乱打主意。 陈锦鲲的计划初见成果,而阿瑜也在为幸福小镇贡献力量。 新来的流民当中有女人,先让他们到镇子上上几天课,考虑一下是想学刺绣,还是学习厨艺,有了这两样,至少在小镇上呆着不会饿死。如果既不想学刺绣,又不想学厨艺,只想好好种田的女人也可以,阿瑜会请人教她们识文断字。 毕竟是幸福小镇的居民,连女人都不识字,传出去像什么话? 要说起镇子上的那些孩子,那就更好办了,陈锦鲲已经派人在镇上成立专门的私塾,可以免费让孩子们上学。 而那些流落至此的生意人,则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向阿瑜这里申请贷款,只要让阿瑜认可的生意项目,便可免去利钱借到一笔本钱,然后拿着这笔本钱去做生意。 不管怎么说,小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等小镇逐渐定位,陈锦鲲希望把幸福小镇建设成比京都还要繁华的城市,眼下先要一步步的来。原本是荒芜的土地和草原,如今已经逐步变成绿油油的庄稼地,陈锦鲲还打算在这里建造更多的房屋,让更多的流民在这里定居。 陈锦鲲的远大想法正在一步步的实现,而陈贵的梦想却始终落空,这天早上,趁着儿子还没有出门,儿媳妇又不在,陈贵又给儿子耳边吹起风来。 “你看看你们两个,一个两个都不爱待在家里,乱乱都快两岁了,也不给她生个弟弟,咱们陈家的香火都快断了。”陈贵念叨着,眉间都快拧成个“一”字。 陈锦鲲听完,不由轻笑起来:“爹,这种事情怎么能急着来?我跟阿瑜现在都有事情要忙,小镇才刚刚建起,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哼,镇上有事要做,那咱们陈家传宗接代的事就不是事了?”陈贵板着一张脸,一幅陈锦鲲今天不给个结论誓不罢休的模样。 陈锦鲲讪讪一笑:“爹,这事急不得。” “怎么就急不得了?乱乱天天想着要个弟弟呢,你是我们陈家的独苗,难道真的想让陈家的香火就此断了?”陈贵有些急红了眼。 “爹,镇上的事情是大事。” “哼,传宗接代也是我们陈家的大事。” 陈贵当仁不让,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就在房间里面对峙着。 陈锦鲲心想,今天若是不给父亲一个交待,只怕陈贵不会让他出这个门,只得松了一句口说:“今年恐怕不是时候,明年吧,明年轻松一点,我跟阿瑜寻思着再生一个。” “还要等明年?” 陈贵不由的青筋跳了跳,心说这生孩子也就是脱个裤子的事情,儿子居然还要等明年,难道真的是因为工作太累让儿子的某些功能退化? 陈锦鲲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爹脑子里面如何设想自己的,那只不过是他的一句推脱之词,反正到了明年说不定又在忙别的事情,只要不被自己的父亲堵在家里就行了。 陈贵眨巴眨巴着眼睛,一个小心思在脑子里头形成,见儿媳妇不在便直截了当的说:“儿子呀,你是不是担心阿瑜不乐意呀?你放心,要是阿瑜不乐意,我会去跟她说叨说叨,要是阿瑜实在不愿意生,也可以再找几个女人,别人家里都是三妻四妾的,你却连一个小的都没有。” 陈锦鲲一听不乐意了,“爹,你说什么呢。我跟阿瑜好好的,不想纳妾,你和娘亲不也是好好的,这么多年只有娘一个女人吗?” 言外之意,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呢。 “哎,那时因为咱家那时候穷,有哪个姑娘愿意啥都不计较嫁进咱们家做妾?再说了,你娘又是一个好相与的吗?可是你跟爹不同,你可是当朝廷命官的人,只要一开口,远近八乡的想跟你做媒的人一大堆,只要你乐意。” “爹,我不乐意。其他的事情都好说,这件事情不用再提了,不就是再生个儿子吗?你放心好了,我跟阿瑜迟早会有的。” 不由分说,陈锦鲲便出了门,不想再跟陈贵争论下去。 陈贵则心情不悦的呆在房里,心中寻思着,儿子这样的心态,根源多半是在儿媳妇那里,要是两口子感情好,这种事情还用着急吗? 有机会还是要好好教育教育自己那儿媳妇。 正文 第四十四章野丘大乱 入夜,京都皇宫。 司徒复山坐在御书房里看着陈锦鲲刚刚从边境送过来的奏折,满脸堆笑的对耶律旭阳说:“陈锦鲲这小子,朕果然没有看错他,这才出去半年,已经把一个小镇办得像模像样,在边境办的集市也有进项,不出三年,他管辖的这个镇子就将富甲一方。” 耶律旭阳也补充说:“此子确实有大才。我们只拔给了他第一批建设小镇的用银,第二批银子又遇上劫匪,要不是他敲了史风云的一笔竹杠,恐怕这镇子也不可能顺利建起来。” “你不要忘记了,陈锦鲲身边还有一个那样的女人。就算陈锦鲲不从别的地方弄来银子,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据臣所知,陈锦鲲这次建房并没有用陈兮瑜的银子。”耶律旭阳解释说。 可是,司徒复山给了他一个异样的眼神,“小阳,恐怕你说得不对吧。朕可听说,陈兮瑜给小镇的商户借了不少的银子,成为小镇商人当中绝对的大股东。” “这微臣倒是不知道,陈兮瑜是个生意人,想必借银子给商人做生意前,也很懂得如何营利吧。”耶律旭阳替阿瑜说着话,他实在不想皇帝因为不相信这个女人而做出什么令人后悔的事情。 可是,怀疑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在人的心里面发了芽,就很难轻易的根除掉。 司徒复山每当想起这个女人,就像是心里面横空多出一根刺,想到她知道司徒皇族最深的那个秘密,却又安然无事的守在自己最看重的大臣身边,就总是觉得不放心。如果不是当初阿瑜跟自己保证会保守那个秘密,耶律旭阳又在旁边敲边鼓,他还真的不放心那个女人,毕竟在一国君主的眼中,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的守住秘密。 “陈兮瑜这个女人跟陈锦鲲不同,她总是让我看不透,明明是看似吃亏的事情,她却能从中渔利;明明是一盘死棋,她却能从中找到活路,她的想法总让我捉摸不透,而整个大渝国我都能轻易左右,唯独是这个女人总让我有所忌惮。” 耶律旭阳的心一顿,没想到司徒复山忌惮陈兮瑜到如此地步,他若是不放心,大不了弄个由头把陈兮瑜弄死算了,可是正因为考虑到陈锦鲲才迟迟没有动手。 让一国之君忌惮可不是一件好事呀,耶律旭阳为了打消皇帝的顾虑,又劝道:“陛下,那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何必在意?有她没她,都不会影响陛下的前程伟业。” “如何不会影响?”司徒复山的眼睛扫过一丝寒茫,“她在京都几年,就在地下钱庄拥有一大笔银子,都可以抵上整个大渝国一年的收入进项。而且她还呆在朕最欣赏的臣子身边,随时可以左右他的决定。朕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陈锦鲲替我办,可她……” 司徒复山说到这里,不由的又拧了拧眉。这个女人留不得,却又杀不得,真让他烦心。 “陛下,既然你知道陈兮瑜的能耐,不如就留她在陈锦鲲的身边帮忙,有她在旁边出出主意,肯定会让边境的小镇越来越好。至于以后嘛,若是她真的做出什么背叛陛下的事情,再决定如何处置这女人不迟。” 司徒复山没有说话,但眼中的猜疑不减,陈兮瑜对他来说永远是一个无法操控的棋子。是否将这枚棋子将死,只能看以后的情形了。 而就在司徒复山接到陈锦鲲的奏折半个月后,边境另一边的野丘国就出了大事。 野丘国国王终于驾崩,大皇子阿扎依正式继位,虽然皇贵妃表示不再对皇位纠缠不休,但猜忌心重的阿扎依依旧不肯放心比自己更加优秀的弟弟,在他刚刚继位的一个时辰之内,就发布了一道密令:二皇子宏玉私通他国,和皇贵妃蕾莉莎是野丘国的内奸,应该被处以绞刑。 好在皇贵妃在朝中还有一些势力,还不等阿扎依的人动手,他们已经事先得到消息悄悄逃离野丘国。 之前宏玉早就已经做好了一番安排,只等遇上合适的机会离开而已,父皇一死,举国哀悼,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头。宏玉便顺利的拿着令牌,带着母亲和云娘,还有自己的一些信得过的手下离开了野丘国。 宏玉曾经在野丘和大渝国的边境上私下里建了一个庄园,那庄园很隐蔽,藏在深山里面,不是让人带路,外人根本找不到。那庄园离着大渝国的边境不远,宏玉在进去之前,想着先跟阿瑜见一面,阿瑜跟陈锦鲲来到边境建小镇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只是因为之前一直被阿扎依的人监视才抽不开身,如今他已经破釜沉舟,就想着见见这徒儿一面。 这天夜里,幸福小镇的县衙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在阿瑜住的房门前挂了一块木牌,然后转过身就要离去。 刚要跳出院子,却见方琼拦住了那人的去路,而且还怒喝一声:“什么人?” 说话间,方琼已经抽出了身上的大刀,打算跟这个人在黑夜里面来一番较量。 却没有想到阿瑜突然从房间里面出来,阻止了方琼,“别动,他我认识。” 方琼一愣,怎么陈夫人会认识这种功夫了得的梁上君子? 小镇的居民编制已经建好,每家每户有多少口人,都清清楚楚的登记在册,共计一千二百三十九人。 这人一多,就有好有坏,偶尔溜进几个小毛贼来也是有可能的。当然他们不可能在这镇子里面偷到太多的钱财,因为镇子刚刚建立,百姓的生活条件有限,大多数是偷一些瓷器,锅碗瓢盆或者猪肉之类的。 虽然东西不算值钱,但是隔三差五的出来犯案也挺让人头疼,最令人头疼的是那小毛贼居然偷到县衙里去了,厨娘说少了一篮子鸡蛋和一只拔好毛的公鸡,另外陈锦鲲发现少了几支毛笔和一两本书,竟然能对小镇县令下手,作为小镇新上任的捕头方琼,就觉得不能不管了。 他这些天夜深了都会出来转转,不是为了乘凉,而是为了蹲贼,就想着能不能瞎猫逮到死耗子,碰上那不开眼的小毛贼出来偷窃,没想到还真让遇上个正着。 可是他千万也没有想到,阿瑜居然跟这个毛贼认识。 正文 第四十五章驰骋狂野 “师傅,你怎么来了?”阿瑜把宏玉带到无人的院子,却没有想到院子的树上还站着一位迟迟不肯离去的人。 “那你要去哪里呢?离开野丘,背井离乡,你真的打算躲一辈子吗?” 凭心而论,阿瑜觉得自己的师傅更有资格当野丘国的国王,但是宏玉是一只喜欢自由翱翔的雄鹰,不愿意守在一个地方做着寥无生趣的事情。 相比阿瑜的担心,宏玉倒是丝毫不担心,“一辈子就一辈子吧,若不是因为母妃跟着我一块出来,我情愿带着云娘云游四海。” “师傅,你这一走,我恐怕很难再见到你了。”阿瑜的语气里面有几分忧伤。 “我暂时不会走远,母妃身体不大好,我会安排她先在山里面的庄园住一阵子,等风头不太紧的时候再把她安排到一个妥善的地方。” 宏玉如是说,他再也不是以前阿瑜所见到的那个玩世不恭的浪子,而是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汉。 或许是感激宏玉曾经教自己习武,上次出使野丘国又帮过自己,所以阿瑜很想报答他:“师傅,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我在这小镇里面还说得上一两句话,你们若是缺什么,或是呆在大渝避避风头,我都可以想办法。” 宏玉轻轻一笑,“我来还真是想要你帮个小忙,想和你做一笔生意。” 听到师傅居然要跟自己做生意,让阿瑜心生好奇,“哦?你想跟我做什么生意?” “我有六十多匹野丘马,都是上好的良种马,原本一直养在我在野丘的马场里,可是这次这样突然出来,实在无法妥善安置他们。就把那些马这样轻易放走我又不甘心,想来想去只有你是合适的人选。” 阿瑜瞪大眼睛,“你要我帮你照看马匹?” “也谈不上照看,你若需要买下来也可以,只是价钱高,不如你帮我照看一下,等我方便的事情再来取,到时候留下几匹马给你当作酬劳。” 阿瑜的眼珠子转得飞快,笑着对宏玉说:“师傅,你跟我说的可是赔本买卖呀。这马吃的草料不少吧?良种马对草料还要要求更高一点,六十多匹马,吃我的喝我的,还要照人精心照料,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呀?” 宏玉看到阿瑜狡黠的眨眨眼,就知道自己这徒儿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你想怎样?” “那些马不如留下一半当作我们的酬劳,我们以三年为限,如果你三年来都没有牵走这些马,那么这些马就当作是你送给我们好了。” 这明显就有点儿敲竹杠的意思,可是目前情况特殊,宏玉也顾不上跟阿瑜计较,只得无奈的说:“好吧,你可要把这些马好好照料。” “放心好了,师傅,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师徒两个又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宏玉就踏着夜色离开。 方琼怎么也想不明白,县令夫人怎么会跟野丘国的人相识?看关系,两个人似乎还挺亲密。 这其实都不算什么,因为几天之后方琼亲眼见到了令他更奇怪的事情。两个野丘国的人赶了六十多匹上好的战马送到家里来,真是把方琼给看傻了眼。 几个国家当中,就属野丘国的战马最好。身体高大,耐力又足,奔跑的速度也惊人,野丘国的马是所有马当中的佼佼者一度能拥有一匹野丘国的马是有钱人的象征,方琼当土匪的时候,也没少惦记着拐几匹野丘国的战马来换钱,可惜那马跑得太快,养马的人又看得太紧,从来没有让他得手过。 可是这一回,小镇里一口气就来了六十多匹战马,而且是上好的品种,听说县令夫人还不花一文钱就弄到手,现在陈大人正找到他,叫人在集市旁边的草原上搭建马场。 方琼对县令夫人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当阿瑜来到马棚,看到一匹匹高大精神的战马,忍不住牵上一匹,坐上去骑起来。 因为天热,阿瑜今天穿了一身短打扮的衣服,看上去玲珑小巧却又带着几分英气。她坐上马,一拉缰绳,身下的枣红色野丘国战马便撒开四个蹄子奔跑起来。 枣红色的战马像是一匹来自天宫的神驹,在草原上蓝天白云的映衬之下,如同一条火红的闪电驰骋在漫漫的草地上,而骑在神驹上的女子如同从天上走下来的仙女,远远的只是看到她曼妙的身影,就让人浮想联翩。 那一晃眼之间,竟让方琼心中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还是陈大人对媳妇一句亲切的呼唤把他带到现实中来,陈锦鲲看到阿瑜骑着马兴奋的样子,善意的提醒着,“阿瑜,当心啊,不要骑得太快。” 方琼听见,心中不由一顿,莫名涌起一种涩涩的感觉。 他的心中依旧有些不舍,却不得不收回目光,一个糙汉子的脸上表情有些怪异。 “头儿,你在看啥呢?”被方琼拉来干活的捕快,瞧着方琼的眼神打趣说。 方琼睁着一双牛眼瞪了他一眼,“看看看,有啥可看的?快干活!” 那手下却依旧不知死活的继续挑戏方琼:“老大,我刚才明明看到你的眼睛一直黏在县令夫人的后背上,不愧是我们老大,连偷看女人都看这样的大人物。” 方琼马上脸一红,发怒般的吼了那人一句,“放屁!老子啥时候看着夫人了?” “嘿嘿嘿……没有就没有,发什么火嘛。老大,是兄弟才提醒你一句,那女人可比不得别的女人,想想倒没啥,要是真的出了啥事,咱们这些人可都别想在这个镇子上呆了!” 方琼手底下这帮人,虽然也是土匪出身,但说到底其实也是穷苦人家过来的,知道能留在这镇子上生活是很不错的,至少有房住有饭吃,不用再像过去一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们还真怕方琼一时色胆包天,跟着他一块受连累。 方琼却听得上火,用厚厚的布满茧子的大手在对方脑后勺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老子还用你来教?!” 正文 第四十六章捉奸事件(上) 这天夜里,方琼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他梦见自己和一个女人骑着高头大马在山间奔驰,那女人坐在她的前面,长发如丝,身姿轻盈,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方琼很想看看那个女人是谁,却一直看不到她的脸,两个人骑着马,紧挨在一起,坐在马上十分亲密。 他们一起骑过山川,骑过草原,骑过小溪……终于慢慢停下来,方琼激动的转过头看了那女子一眼。 这一眼却差点吓掉了他的半条命:那居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陈兮瑜。 方琼吓得马上睁开眼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脑门上都沁出细细的汗珠,还真是魔障了,居然敢肖想县令大人的夫人? 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方琼在心里面埋怨自己两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原以为这只是最近在县衙办事久了,跟夫人走得太近,才会有这样疯魔的想法,白天偷偷看几眼也就罢了,晚上居然还敢做这样的美梦,方琼,你还真是不想活了? 方琼忍不住在自己的脸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给自己打了一个耳光。 这样的想法一定要制止,他虽然仰慕陈兮瑜那样的女人,可陈夫人是有夫之妇,且不说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就光说陈大人曾经帮过自己这一条,就不能让自己迈过这条鸿沟。若不是陈大人,恐怕自己跟那伙兄弟现在还呆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继续当土匪呢。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方琼决定明天就跟陈大人说,自己不想再留在县衙里面当什么捕头,做陈大人的贴身侍卫可以,给镇上跑腿送货可以,甚至跑到这草场上养马也可以,就是不要再天天见到陈夫人,免得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 方琼绝对不会知道,还不等他开口,就有一封关于他和阿瑜的信悄悄落入县衙门口。 陈贵自打儿子当了官,日子就一天比一天过得舒坦,若是儿媳妇再能给他生个孙子,只怕他天天会过得比这还逍遥。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儿媳妇是个很有主见的,儿子又是个妻管严,只得任由他们两口子把传宗接代的事业弃之脑后,哪怕他隔三差五的敲敲边鼓,也轻易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除了带孙女,早上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就成了陈贵每天的必修课。这天他刚推开房门,就看到门缝下面留着的一封信。 信上没有署名,陈贵打开信一看,顿时脸上马上变成锅底一样黑,他气得嘴唇不由的抖了抖,拿着那封信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拿着信质问阿瑜,却觉得无凭无据不敢轻易开口;想把这封信给李氏看,又怕媳妇一时嘴快,把这封有辱家门的人信让外人知道。 想来想去,陈贵觉得应该自己去处理此事。 阿瑜最近有些忙得晕头转向,先是想办法帮陈锦鲲安置小镇里的居民,之后又是想法子怎能样养那些来自野丘国的战马,两边都不是一件能够简单处理的事情。 不过,最最让她奇怪的,是公公最近看自己的样子怪怪的,就好像自己欠了好多的银两没还,等着她来还帐一样。 今天刚要出门,就碰到刚刚溜弯回来的陈贵,跟他打一个招呼,却听陈贵用鼻子哼哼一声,然后甩一甩袖子就这样走了,搞得阿瑜莫名其妙。 莫非男人也会更年期提前?阿瑜在心里面想着,转过身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等陈贵走进陈锦鲲的书房,就见他还在忙着手上的卷宗,最近开的荒地多,虽然不用交税,但登记普查的事情不能马虎,陈锦鲲鹏抽空又检查一遍,怕有什么疏漏。 他低着头正忙,陈贵却板着一张脸进来了,“阿鲲呀,你天天忙着镇子上的事情,可别忘了家里的事,你那媳妇不好好管一管,就由着她这样天天往外头跑,也不怕她惹出什么事?” “爹,你说笑呢,阿瑜能惹出什么事?”陈锦鲲听着,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陈贵看见却更加着急,“就是你太放心你那媳妇了,等他做出什么事情,一切都已经晚了。” 陈锦鲲这才抬起头来,不解的问:“爹,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陈贵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啪”的一声拍到陈锦鲲的桌子上。 陈锦鲲抬头看了看陈贵,又看了一眼那封信,不紧不慢的接过信封,打开来一看,眉间不由的微微蹙了蹙,但也仅仅是皱皱眉而已,陈贵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爹,你这封信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写信人是谁,究竟是何居心?” “你甭管那人是谁,就想想那信上的内容究竟是真是假。”陈贵的语气里面带着隐隐的愤怒。 “哼,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无是生非。不管这写信人是什么人,不但污蔑我的娘子,还抵毁我信任的属下,都是罪不可恕,要是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一定不会放过他。”陈锦鲲说到最后咬了咬牙。 陈贵看儿子不以为然,心中一痛,却是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哎,我说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你的媳妇?她天天不着家,有时候很晚才回来,整天在外面干什么都不知道,有哪个女人会跟她一样?还有你那个叫方琼的属下,以前不是在边境做土匪吗?你一下子就让他当捕头,蛮荒之地的人都缺少教化,你见得他跟你就是一条心,不会被着你这个县令大人做点什么?”陈贵一步一步的引导儿子,想让儿子开开窍。 可陈锦鲲却坚定的说:“爹,正因为他们一个是我的媳妇,一个是我最信任的属下,我才更加的相信他们。他们两个是绝对不会做出苟且的事情的!” “方琼昨日还跟我提起,他不愿意呆在县衙,觉得这工作太不自由,若他是如信中所说,岂不是巴不得天天呆在县衙里面?还有阿瑜,别人不相信她情有可原,但是你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会也不相信阿瑜呢?” 陈贵瞪了儿子一眼,“人心隔肚皮,那时候的她还没有置办下这样大的一份家业,你也没有入朝为官,正所谓‘画皮画虎难画骸,知人知面难知心’,一晃这么多年,谁知道她心里面究竟是怎样想的?要是她真的一心一意为你着想,怎么会不顾全你的面子,一个县令夫人整天的抛头露面呢?” “要依我看呀,当初咱们就不应该离开京都,在那里你至少是个丞相,却跑到这里来当个区区县令,真是自讨苦吃。”陈贵忍不住还是埋怨。 “爹,就算在这边境当县令,也能发挥我的作用,要是这个小镇真的治理好了,我觉得成就感不比在朝中当丞相差。” “可你连个媳妇都看不住!”陈贵气乎乎的说。 “爹,我说了,那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我根本不相信阿瑜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也不是你说了算,得亲眼看见才知道。要是这丫头真的跟你一心一意,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再为你生下一个儿子来?” “……”陈锦鲲觉得有些头晕,感到父亲越来越胡搅蛮缠,这明明不是一件事情,却被他说得有鼻子有眼。 “阿鲲呀,正所谓‘眼见为实’,不如你就跟我去看着你那小媳妇一天,看她是否真的安守妇道。” 陈锦鲲一甩袖子,不愿意再理父亲,“不去!爹,不要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再做这些无聊的事情,我相信阿瑜。” 正文 第四十七章捉奸事件(下) 不管陈锦鲲再怎样反对,也抵不住亲爹老子的软磨硬泡,硬是拉着自己要去偷偷的监视阿瑜,看看她一天到晚都在做些什么。 陈锦鲲本来心里面不愿意去,但想一想如果不随亲爹走这一趟,只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消停,索性就陪他去一次以彻底取消他的念想。 阿瑜对家里两个男人的想法全然不知,现在的心思全放在马场上,这野丘国的战马可比不得一般的牲口,品种稀有还不好养,她得多花一点心思派人看管,否则既对不起宏玉,也对不住自己投下的成本。 养马场刚搭好没多久,木头搭起来的围栏把翠绿的草原围起来一块,几十匹纯种的野丘战马悠闲的在其中吃草。旁边还有木匠在搭马棚,下了雨马就可以躲在马棚子里面。 阿瑜的想法是把这马棚搭建得大一些,那么以后要是再养更多的马就有足够的地方,之前陈锦鲲不大放心,怕这稀有的马无人看护会有什么问题,特意叮嘱衙门里的人多费费心,所以时不时的有捕快在草场上溜哒。 而方琼作为衙门里的捕头,听从陈锦鲲的吩咐去监看马匹,本想着尽量避开阿瑜,却没有想到在这里还是碰上她。 哎,有些人注定这一辈子不能肖想,还不如早些断了念想,可偏偏自己不想见却还天天要见面,方琼在马棚外面看到阿瑜的那一刻,心里面顿了一下,莫名有一种想立刻扭头就跑的感觉。 阿瑜却先看到了方琼,反而跟他主动打招呼:“方捕头,是县令叫你来的吧?这些马刚来这草场,好像有些不太适应,马棚还没有全部建好,听说过两天要下雨,你跟你的人要帮忙多照应一下才是。” 虽然同样是吩咐自己做事,方琼听阿瑜说话却莫名觉得顺气,比自家的婆娘天天埋怨自己说话中听。同样是女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我在草场请的这些照看马匹的人,大多数以前都没有养过马,很多事情还不是很清楚,方捕头,你会骑马也会照看马,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来看看。这些野丘战马都很年轻,很有可能为我们小镇养育更多的战马。” 阿瑜想把养马当作小镇的新兴产业,一匹上等的野丘战马拿到大靖国,至少可以卖上百两银子,刚生下来的小马驹价格更高。阿瑜觉得这项生意大有可为,养战马可比养鸡养鸭之类的赚钱多了。当然,养战马的要求和条件更高。 阿瑜一边对方琼说着,一边在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仿佛在不远的将来,可以看到幸福小镇的一大批身高马大的战马,还有闪闪发亮的银子。 方琼不知道阿瑜心中的想法,只见到她跟自己说话时眼睛都闪着好看的亮光,让他心中未免又多了一层想法,县令夫人跟自己说话时的样子特别好看。 不知不觉的,方琼看向阿瑜的眼神里面也多了一丝暧昧。 阿瑜继续叮嘱方琼一些事,方琼静静的听着,这在旁人看来只是县令夫人吩咐捕头大人做事,可看在其他人的眼里面却不是如此。 孰不知,在两人说话的不远处,有两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陈贵硬是拉着儿子出了门,兜了一圈听说儿媳妇在马场,就急匆匆的赶来了,好巧不巧的正看到儿媳妇跟信中的男主人公说话,眼神还有那么一些暧昧。 顿时,陈贵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媳妇,在家里装得多贤良,一出门就原形毕露了。” 陈锦鲲瞅了一眼父亲有些扭曲的脸,神色平常的说:“爹,那些马是阿瑜弄来的,每一匹都价值非凡,她看得紧,多叮嘱方琼一些,有何不妥?” 陈贵给儿子抛了一个白眼,“这看着像是叮嘱的样子吗?我瞧他跟方琼那龟孙说话,比跟你说话还要眉开眼笑一些。” 陈锦鲲听亲爹数落着阿瑜的种种不是,实际上还是因为阿瑜没能再给他生个孙子,延续陈家的香火而耿耿于怀,连带着瞧阿瑜处处不顺眼。 “爹,你真的想多了。阿瑜我了解,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的。” “她做不出?若是她天天安安份份呆在家里面,我就相信,可你看她来到这里之后,有哪一天安安心心的呆在家里相父教子的?” 陈贵越说越不满,干脆索性走上前质问阿瑜,陈锦鲲试图想拦住他,却没能拦住。 “爹,爹……”陈锦鲲紧跟着陈贵走过去。 阿瑜正跟方琼谈到是不是要从捕快里头挑选两位有过养马经验的人来养马场上任职,就见自己的公公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是一脸杀气腾腾的表情。 阿瑜不明所以,“阿爹,你怎么来了?” “哼!你们在这里倒是挺亲热?”陈贵愤愤的说,瞪了两人一眼。 阿瑜不明白陈贵这是怎么了,方琼却有几分心虚的低下了头。 “爹,不要说……”陈锦鲲已经追上来,想阻止陈贵继续说下去。 看到小相公也来了,阿瑜也更加觉得意外,视线转移到陈锦鲲的身上:“阿鲲,你怎么也来了?” 陈锦鲲相信小媳妇是无辜的,但抵不住爱闹事的陈贵偏听偏信。 阿瑜看到两个人异样的表情和举动,也察觉出一点什么,马上问陈锦鲲,“究竟怎么一回事?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陈锦鲲见阿瑜有些生气,欲开口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他记得曾经跟阿瑜发过誓一辈子不能跟她有秘密的,索性拿出袖子里面的那一封信,递到阿瑜的面前。 “爹前几天收到了一封信,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阿瑜接过信仔细一看,马上气得两块脸通红,无中生有的事情居然说得这样言词凿凿,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无耻的人? 不过更让阿瑜生气的是,自己的公公居然相信了,难怪这几天对自己的态度都是怪怪的。还有相公,竟然跟着公公一块来监视自己,想必对信中的内容也有所怀疑。 哎,这些个男人,能不能不要这样自以为是? “阿鲲,你真的相信这信上的内容?”阿瑜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问道。 “阿瑜,我要是相信的话,还会把信拿给你看吗?” “那你还跟着爹一块跟踪我?” …… 陈贵见陈锦鲲丝毫没有责怪阿瑜的意思,反而小两口先吵起来,而且看两个人的样子,明显儿子处于劣势,对小媳妇言听计从。 “哼,你若是真的清清白白,又何必怕我们跟踪?”陈贵埋怨一句。 阿瑜立刻觉得气血上涌,胸口堵得慌,当着陈贵和陈锦鲲的面大声道:“爹,阿鲲,我试问自己行得正做得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陈家的事情,媳妇不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也不知道此人真正的目的,只想知道我们相处这么多年,你们真的要因为一封子虚乌有的信就怀疑我吗?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是别在陈家呆了!” 阿瑜说完这句话,就气乎乎的想去牵一匹马骑回家,然后打算马上收拾行李离开陈家,反正她陈兮瑜离开陈家也不会饿死,何必呆在那里受人猜忌? 可是,不知道是她气晕了头,还是走得太急,居然没走几步,人就倒在地上。 陈锦鲲见状,马上跑上前,失声喊了一句:“阿瑜……” 正文 第四十八章又闻喜讯 等阿瑜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家里面的大床上,陈锦鲲正趴在床边,人已经睡着了。 阿瑜看看外面的天色,好像还没有到夜晚。正好,这时候收拾行李,还赶得上天黑之前出门。 她坐起身,挣扎着就要从被窝里面爬起来,可是这一动却惊动了在旁边看护她的陈锦鲲。 陈锦鲲见阿瑜醒了,马上一双眼睛闪着亮光,欣喜的说:“阿瑜,你醒了?” 阿瑜却白了他一眼:“哼,你起开,我要起床收拾东西。” 陈锦鲲一愣,“收拾什么东西?” “我要收拾行李,出门!” 陈锦鲲一听,知道小媳妇肯定还在生气,便哄着小女孩般的说道:“阿瑜,之前是我跟爹误会你了,都怪那写信的人太可恶,无事生非还冤枉你,要是我查出那人是谁,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一顿,还你一个公道。” “教训别人做什么?你们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我,谁又来教训你们?” 陈锦鲲一笑,自己这媳妇做生意是把好手,但有时候还是像个小女孩似的发脾气,“好好好,是我爹不对,不应该相信别人,可我自始至终都是相信你的。” “哼,相信我?相信我会跟着爹一块跟踪我到养马场?” “呵呵……那都不是因为爹老是在我面前兜圈子,转得我头晕吗?我为了打消爹的念头,索性跟着他过来,也好断了他的念头,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会跟方琼凑在一块说话,这样就是犯了七出之条,对不起你们陈家了吗?”阿瑜越想越生气,忍不住瞪了陈锦鲲一眼。 陈锦鲲无奈的叹一口气,“都是爹他老人家想多了,我就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所以索性拿给你来看,也免得中了别人的诡计!” “亏你还是朝廷右相,居然会相信一个连名字都不敢署的人写的信,我真是白嫁给你们陈家了,我……我要走!” 阿瑜觉得这么多年自己为陈家也付出了够多,可到头却让公公这样怀疑,她心里头委屈,眼圈也不由的红起来。 却不料陈锦鲲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坐在床上哪里都不能动,还声音宠溺的说道:“你哪里都不能去?你是我的娘子,我怎么能让你离开我?” 听到陈锦鲲的话,让阿瑜的心抖然软了一下,刚才所有的愤怒和委屈消逝了大半。 而后,陈锦鲲带着笑意又对阿瑜说了一句:“而且,阿瑜,你现在也不能走。胡大夫刚才来过了,说你又怀上了。” 什么?自己又要做妈妈了? “哦,难怪你不想我走,就指望着我再给你生个儿子呢,哼!”阿瑜在陈锦鲲的怀里面又挣扎了一下。 陈锦鲲却没能让她挣脱自己的怀抱,“阿瑜,只要是你为我生的,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阿瑜这才平静一些,嘴角也轻轻弯了弯。 有了乱乱之后,阿瑜对生孩子这样的事情也不排斥,以前觉得当妈妈太辛苦太累,可生过一个孩子之后,才发现跟孩子相处的每一时刻都是幸福美满的。 如果乱乱再有一个弟弟或是妹妹,可能会比以前更加懂事一些,乱乱虽然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但是阿瑜在教育这种事情上并不觉得很擅长,如果能够再来一遍,她觉得可以把孩子教育得更好。如果再有一个孩子,至少可以让乱乱不再那么孤单。 而在县衙的另一间房里面,陈贵却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阿瑜是被人抬回县衙的,李氏见状,忙问清楚事情的来由,当她得知是因为陈贵收到的一封信而把儿媳妇气晕的,马上把不懂事的陈贵给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特别是在方琼说为了避谦,以示自己和县令夫人的清白,想要特意离开幸福镇,免得别人再说闲话,这更加肯定了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也间接的证明了方琼的光明磊落。结果李氏更加气恼,把这偏听偏信捕风捉影的陈贵又骂了一顿。 被媳妇骂骂倒不算什么,只是要真把媳妇给气跑了,只怕一家人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最令他不安的是,镇上的大夫在给儿媳妇把脉时,发现阿瑜又怀孕了,这让一直抱孙子心切的陈贵彻底傻了眼。 之前一直责怪阿瑜没再为陈家续香火,如今儿媳妇又怀上了,可人要是被他气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阿瑜若是真的因此离开陈家,岂不是把他们陈家的子孙也带走了吗?哎,这些事情还真叫人心烦。 陈贵现在一方面咒骂那个送信来的缺德鬼,把他们好端端的一个家给弄得人仰马翻,另一方面责怪自己不应该轻易相信别人,这种连面都不敢见的小人写的信,真的不算什么。 他在心里头嘀咕着,是不是应该去看看阿瑜,可怕阿瑜不愿意见到自己,就算见了面可怎么说呢? 陈贵反着双手,垂头丧气的在屋里面走着,有些无所事从。 却没有想到听到“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他顺着声音看了一眼,只见儿子和儿媳妇正站在房门口。 “爹。” “阿爹。” 两人齐刷刷的喊了一声。 陈贵抬头看了儿媳妇一眼,只见阿瑜的小脸有一些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被自己气的,还是因为怀孕没有休养好。 陈贵心中有些惭愧,低低的应了一声,轻声问阿瑜:“你身子可曾好了些?” “阿爹,我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以后家里要有什么事的话,你尽管当面告诉我,千万不要被一些心怀叵测的人给蒙蔽了。” 阿瑜跟陈锦鲲在房里面商量了一下,觉得这肯定是有人为了陷害他们陈家故意使绊子搬弄是非,与其怪陈贵不明事理,还不如提防那藏在暗处的奸险小人。既然这人这样清楚幸福小镇的事情,想必那人肯定还在镇上,与其一家人相互埋怨,还不如就此说开,也免得再中了敌人的诡计。 所以,在阿瑜跟陈锦鲲找上陈贵之前,夫妻两个已经和好了。阿瑜也把事情放下,都要生二胎了,还跟自家的公公记什么仇? 陈贵听到儿媳妇的话,居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还没有自家的儿媳妇懂事,真的是白活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重点保护 自从一家人知道阿瑜怀了孕之后,阿瑜就被全家人列为重点保护对象。 “这第二胎比第一胎还重要,以前生孩子是在京都,随便叫人都方便,可这小镇连接生婆都没有一个。” “这事好办,赶快到小镇里找几个生过孩子的妇人,要生养得多的,年纪稍大一点的,懂得多!” “嫂子真辛苦,生乱乱的时候瞧着还挺胖,现在怀这一胎时人这样瘦,要不是胡大夫说她怀上了,还真的看不出来。” “可不是嘛,三个多月了,这孩子都是当娘的人了,咋还这么不上心?万一不小心落了胎可怎么办?” “我看家里得再请两个下人,嫂子也不能再操心其他的事情了,得安心养胎。” “我已经把那些有益于妇人生养的东西叫你爹写下来,等你哥回来就让他派人去买。这镇子虽说人也多了,但买起东西来还是不方便。” …… 一大清早的,婆婆李氏就和小姑子陈瑶婷商量起来,俨然已经把阿瑜生孩子的事情当成目前家里头号大事,倒让在一旁听着的阿瑜有些头疼。 “娘,瑶婷,我又不是头一回生孩子,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吗?”阿瑜说着,便想出门看看,镇上新开的几家商铺都有她的股份,不去看看她不放心。 可是,还不等她走出门,陈瑶婷把双手一摊,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挡在路前:“不许去!” 李氏也上前说:“是呀,阿瑜。胡大夫都说了,你这胎位不稳,就不要隔三差五出门了,想出门办什么事,跟我们说说,叫别人去办好了。” “娘,这不一样。镇上好几家商铺都是新开的,好多东西不懂,我得去照应着。” 李氏把脸一扭,一脸不乐意的样子:“照应什么呀?没有你,他们的店就不开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只能怪他们无能,关门也活该!可不能因为他们,把我的小孙子给弄没了。” 阿瑜无语,一家人扯到孩子的身上便开始强势起来。 “娘,你们这样把我关着,那我岂不是跟坐监一样吗?”阿瑜苦着一张脸无比委屈的说。 “坐什么监?看你瘦成这个样子,还怎么生孩子?我可不要自己未来的孙儿是个瘦猴。阿瑜,听娘的话,好好在家里养半年,等顺利的把孩子生下,再去忙别的也不迟。”婆婆拉着阿瑜的手劝道。 没想到小丫头乱乱居然也走到院中,睁着没睡醒的眼睛看着几个大人,“生孩子是什么东西呀?” 陈瑶婷走过来,凑到乱乱的面前,“乱乱呀,你娘要再跟你生个弟弟妹妹,你高兴吗?” 乱乱顿时眼睛一亮,“弟弟妹妹,就跟镇上王婶家天天抱着的那样吗?” “是呀,小小的一个肉团,每天都要被人搂在怀里的。乱乱,你也是这样长大的。” “哎呀,好呀,那我就要当姐姐了。家里面终于有一个比我年纪小的人了。” 乱乱忽然兴高采烈起来,但是高兴的重点居然是有一个比她弱小,可供她驱使的小朋友。这孩子的脑回路果然跟其他人不一样。 阿瑜无奈,只得就这样生生的被一家人给保护起来。 等陈锦鲲回来的时候,阿瑜只能向他诉一诉苦:“你们一家子见我又怀孕了,比生上一胎还要紧张,我都快被他们软禁了。” 陈锦鲲轻轻一笑,一只手抚上阿瑜的肚皮,“本来就是嘛,你如今身子这样虚弱,小镇的条件又没有在京都那样好,只能让你好生养着,免得对胎儿不好。” 阿瑜一听,不乐意了:“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天天记挂着我跟你们陈家延续香火,就指望着我早一点给你们生出一个孙子来。” “诶,阿瑜,你这就错怪我了。我可从来没有逼过你,你如今怀着身子,要是不好生养着,岂不是对你也不好?”陈锦鲲宠溺的在阿瑜的小脸上轻轻的掐了一把。 阿瑜撇一撇嘴,“你们家里的人可都指望着这一胎生孙子呢,万一生出个女孩来怎么办?” 阿瑜认为,陈家的人如此紧张这个孩子,大多数都认为这一胎是男孩,现在希望这样大,只怕到时候没能如愿失望更大。 陈锦鲲却把阿瑜搂入怀中,笑吟吟的说:“只要是你为我生的,哪怕是女孩我也乐意。” “只怕你爹不是这样想的,若是这一胎生的还是个女孩,他还会叫我生第三胎,第四胎。” 阿瑜想想这个时代的女人其实挺悲哀,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价值只是替男人生孩子,繁衍下一代而已。如果自己真的生出来的都是女儿,恐怕陈贵还真会让儿子再娶几房小妾进门。 陈锦鲲把媳妇搂在怀中,却忍不住笑起来:“爹因为上一回的事情,已经闭门思过好几天,娘因为那事到现在还埋怨他呢。” “哦?真的吗?难怪我这几天都看不到他。” 阿瑜脑海中浮现婆婆埋怨公公的情景,忍不住失声笑起来,推一推陈锦鲲说:“你去跟娘说一说,别再怪爹了,他一大把年纪了,也怪不容易的。” “就让他一个人晾一会儿吧,要不然到时候爹又要缠着我问孙子的事情。” 原来陈锦鲲也烦他爹,阿瑜在心里面笑了一下,拧了一下陈锦鲲的耳朵,“哼,原来你跟爹不是一路的,那为什么不干脆之前就跟他说清,否则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爹那样的人你还不清楚?若是不让他一次性死心,又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妖蛾子。” 原来上次跟陈贵一块来并不是他的主意,只是说服陈贵的一种策略,阿瑜忽然心中沁起一丝甜蜜。 片刻过后,陈锦鲲深情的看着阿瑜,轻轻的说:“阿瑜,我只怕你嫁给我会委屈你,依你的性格,应该是能够翱翔天空的雄鹰,却要因为我而蛰伏在这个小小的镇上,守着我过一辈子。” 在陈锦鲲看来,阿瑜拥有经商的天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肯定会有更大的发展,说不定成为大渝国的首富都指日可待,却要因为自己而放弃在京都已经建好的事业基础,所以他心有愧疚。 阿瑜却手指一敲陈锦鲲的脑门:“傻瓜,你是我的相公啊,跟在你的身边,有什么委不委屈的。只要你心里有我,心里想着我,就可以了。” “娘子,你真好。”陈锦鲲把阿瑜揉得更紧,一张嘴又附上了她的唇。 阿瑜却羞涩的摆过脸,小声说:“当心着点,这还是白天呢,说不定瑶婷和乱乱等会儿会来。” “没事,我只亲亲你,你肚子里面还怀着孩子呢,我怎么会伤了你跟孩子。阿瑜,将来这孩子生下来,女孩就跟着你学做生意,男孩便跟着我走仕途。” 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孩子还没有生下来,你便想这么多?” “当然要早些想好,乱乱也快两岁了,咱们两个人的本事总要学一两样才行。” “这种事还要看孩子们自己,硬逼着他们学,还不如他们自己愿意学,这才是正经。” “娘子说的是。” 阿瑜想到乱乱这孩子识文断字倒是有陈锦鲲的天赋,可是脾气却随了自己,将来如何还难料。 哎,将来的事还是到将来再说吧。 正文 第五十章治理红河 自打阿瑜怀孕之后,她和肚子里面的就成为了陈家人最关心的对象,手头上挂心的生意也交给阿九去处理,她则在一家人的簇拥下安心养胎。 闲来无事,阿瑜就喜欢瞎琢磨事,她在这个世界也生活了数年,渐渐习惯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无所谓适不适应,只有愿不愿意适应。 除了赚钱,除了让一家人的生活更加的美好,如果还有条件和能力的话,阿瑜还希望能够通过自己帮助更多的人。她不是什么圣母,但做人做生意都是同一个道理,能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惠泽其他人,不但能够让受到帮助的人心存感激,还可以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朋友和声誉,不能说这太功利,因为阿瑜在帮助别人之后,她的心里面也是快乐的。 陈锦鲲出门之后,阿瑜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门。 最近这段日子,提供给阿瑜的饭食都是另外做的,会单独送到阿瑜的房间,这是婆婆李氏下的命令,一是孕妇吃的得特别好,二是避免阿瑜走来走去动了胎气。 甚至连女儿乱乱,也被陈贵叮嘱了不要老是缠上亲娘,让娘亲安心的生下弟弟妹妹,乱乱虽然年纪小,却是人小鬼大,有点儿少年老成,听到陈贵的话之后,居然真的很少再来黏上阿瑜,只是早晚各来问一次安。 推开房门,走到院中可以看到里面种下的花花草草,阿瑜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十分美好。 阿瑜用过早饭之后,见还没有人来收拾碗筷,便想着把碗筷给厨娘送去,刚刚走到厨房就听到有人说话。 “她大婶子呀,这包米糕是我今天刚做好的,特意给你送过来。” “这咋好意思呢?” “有啥不好意思的,要不是你经常让我们到你这里打水,咱家也没有那么方便呀。离着咱家最近的那口井也有不少的路,想要喝一口干净水也不方便。” “哎,是呀。这边境里只有一条子母河,离着也不算近,要不是陈大人给咱们挖下的三口井,咱们喝水生活一点也不容易。” “可不是嘛。”跟厨娘聊天的另一位大婶话匣子也打开,“这地方地广人稀,上好的土地却没有人来耕种,原本还有一条红河,可惜那水浑了不能用,要不然两条河水都能住人,那可以在这里住下多少人来耕种呀?” “听说那条河原先是好的,就是有人在那河里天天挖金,最近变成了这个样子。” …… 两个人说着话,语气里面都不由有些惋惜起来。 阿瑜在厨房门口听了半天的墙角,也听出一丝兴趣来,索性走到厨房里面,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你们在说这边境用水的事情?” 两个人一见阿瑜突然进来,马上停下声音,特别是府上的厨娘,看到阿瑜时,脸上的神色不由的有些慌张。 这口井就在县衙的厨房里头,一般只有县衙里头的人用,其他人极少能够进来,而这位厨娘私下里让不是县衙的人来这里提水,担心阿瑜会责怪,所以才会紧张。 心思细腻的阿瑜已经从她的脸上猜出了她的心思,便笑道:“你们喝水不方便,虽然这镇上有三口井,但距离有远有近,我改天对阿鲲说,让他在门口写张告示,离着县衙比较近的人家都可以在指定的时辰内来这里打水,也免得绕路。” 来府上做客的那位大婶一听,马上面露喜色,感激的应道:“要真是如此,那真得谢谢县令夫人了,我家里有四口人,但不是像我这种又老又不中用的,就是还没长大的娃娃,打起水来真的不方便,县令夫人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改天可要记得功劳薄上。” 阿瑜浅浅一笑,“本来打这几口井就是为了方便镇上的百姓,当初第二批居民还没来,三口井是刚刚够,如今一下子住进这么多的人,三口井就少了。回头我得把这事跟锦鲲说说,看看以后是不是想办法再打几口井。” 厨娘见阿瑜没有责怪的意思,便放下半颗心,脸上也渐渐浮现笑意。 阿瑜在意的并不是有人来县衙里头打水,而是这边境的另外一条河。 红河和子母河原本是这边境赖以生存的两条河,要说起河水的大小来,红河的面积比子母河的更大,水量更充沛,要不是史风云的人常年偷偷在这里挖金,破坏了原本的自然环境,这条河水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浑浊。 如同那位大婶所说的那样,要是红河也能正常使用,那边境上可以用来耕种的良田就可以有更多,因为解决了灌溉和百姓饮水的问题,会惠及更多的人。 晚上陈锦鲲回来,阿瑜把水的问题跟陈锦鲲一说。 陈锦鲲点了点头,认同阿瑜的想法:“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只想着如何安置百姓,先解决他们吃饭的问题,却一时没有想到镇上的井水不够用。多亏阿瑜你替我想到了,明天我就跟镇上的工匠们商量,看看在哪里再打几口井水好。” “阿鲲,你想没有想过,我们可以把红河治理好,这样边境上可以利用的河水不止一条,以后说不定还可以迁移一些镇上居民到红河周围生活。” 陈锦鲲有些不明白的问:“那条河水听说已经变浑浊了,如何还能使用?” 阿瑜却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浮现一缕神秘的微笑:“你信不信我有改造河流的本领?” “如何不信?咱们家原先是什么境况,你都可以让我们从一穷二白到过上如今的生活,有何不能做到?”陈锦鲲虽然知道阿瑜有些打趣他,却也回答得认真。 “红河虽然河水浑浊,但是听说以前可不是这样,也跟子母河一样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想来这史风云盘踞这边境十余年,是慢慢的把这河水弄浑的,我想既然这河水不是天生浑浊,说不定就还有办法补救。” “有什么办法?”陈锦鲲急着问。 “现在还不好说,得明天等我到红河边去看看才能确定。” “去红河?”陈锦鲲的脸色微微一变,似有犹豫,有些担心的说,“阿瑜,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去那么远的地方是不是对你和孩子不利?” 阿瑜噗嗤一笑,“我是去河边看看,又不是要跳到河里游泳,有什么危险的?你若是真的不放心,就派两个人跟着我好了,反正咱们镇子离着红河也不算太远。” 第二天的时候,陈锦鲲就派了一辆马车送阿瑜,还派了两个衙役跟着。 红河确实离着幸福小镇不远,坐着马车走了不到两个时辰,便是边境的红河。 这河水比子母河宽,比子母河急,跟由两条分叉的河流组成的子母河相比,红河就像是一位满怀激情的勇士,时刻准备着上战场,而子母河就像是温婉的姑娘,盈盈静美,秀气端庄。 从河头的一边走的时候,河水还不算太浑浊,但是越往前面走,河水的颜色就变深一些,由原来不算清澈的河水变得越来越红,等阿瑜他们走到上游的时候,河水已经变成了彻底的红色。 阿瑜心中好奇,同样是一条河水,为什么河水的颜色还会有层次感。 她原先只是沿着河岸边慢慢的走着,后来索性走到河水周围一探究竟。 “夫人,你要当心。”跟着阿瑜一道出来的两个衙役被陈锦鲲指派过来负责阿瑜的安全,他们可不想县令夫人出啥事,所以忙叮嘱道。 阿瑜笑着说:“没事,我就看看。” 她轻轻的走过去,慢慢的蹲下来,忽然发现这岸边的泥土有些怪。 正文 第五十一章移花接木 阿瑜蹲下来之后,惊讶的发现,这岸边的泥土面上一层虽是黑色的,里头更深一点的土壤却是红色的,原先这岸边还种植着不少的树木,但是史风云的人在这里淘金,砍了不少的树木来安营扎寨,土壤失去了保护,抛去外面的那层土,就露出来里面的那些红土。红土经过湍急的河水流入河中,才把这条原本清澈的河水变成浑浊的暗红色。 阿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红河的河水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是因为史风云破坏了岸边的植被,敢情穿越到这个世界也能遇上这样的问题,果然保护环境在什么时代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坐上马车回到家,阿瑜把发现的情况跟陈锦鲲一说,陈锦鲲顿时也来了精神,“阿瑜,你说的是真的?多种树就可以解决红河河水浑浊的问题?”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阿瑜娇媚的嗔了他一眼。 陈锦鲲笑着说:“如果种树真的可以改变红河河水的问题,种再多的树我也愿意。” 说干就干,陈锦鲲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第二天马上就吩咐下去,从边境的其他地方移植不少树木到红河河边,一场改造自然改造环境的大运动就此启动。 幸福小镇的人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引起在边境巡视的史风云的人马的注意。 副将钟力走入军中帐中,史风云正坐在帐中卷宗,“将军,陈锦鲲那小子居然派人到红河边上种树。” 史风云把眼睛从卷宗上移开,微微一眯,随后鼻子里面轻蔑的哼一声:“红河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想要种树就随他去。” “可是,将军,听说这种树的注意是陈锦鲲那怀孕的小娘子想出来的,据说是为了让红河的水重新变得清澈。” 史风云却不以为然的说:“一个听女人话的男人,能有什么大出息?” “那个女子原先在京都的时候就小有名气,老是想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招数,连陛下都高看她几眼。”钟力似乎对陈兮瑜有些不放心。 史风云从位子上站起身来,眼球虽有些浑浊,但眼神中却依旧带着几分精光,虽已过不惑之年但是身板却依然硬朗,常年混迹在军中身上总带着几分戾气。 听最得力的副将提起那个女人的事情,脸上的神情似乎有几分不悦,那个叫做陈兮瑜的女子他是见到过的,容貌中上,精明能干,经商很有一套,也惯会敲竹杠,陈锦鲲如此年轻能够爬到右相的位置,恐怕也有这个女人不少的功劳。 可是,在史风云的眼里,阿瑜始终是个女子,再强悍也跳不过这个以男人为尊的世界,陈锦鲲那个臭小子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这样一个现在只会呆在家中相夫教子的小女人? “他们要搞什么妖娥子随他们去,只要不要影响我们在边境地下的生意就可。”史风云负着双手说。 副将钟力如实禀报:“回禀将军,自打幸福镇上的贸易集市开放之后,咱们以前在边境的地下生意就少了近四分之一,若不是还有地下兵器的买卖,咱们的损失可不小。” 史风云一听,微微蹙眉,他起初还不把陈锦鲲那小子那一回事,可现在这样看来,以前还真是小觑他了。 可即便对陈锦鲲有所忌惮,但史风云还是不忘给属下吃下一颗定心丸:“无妨,只要咱们同其他国家做兵器的生意不受影响,其他的就不用担心,朝廷里头有五皇子相助,相信陈锦鲲暂时还动不了我们,陛下就算再信任陈锦鲲,也不可能为了他把儿子都给放弃。” 听了这话,钟力也觉得安心不少。这么多年以来,表面上是戍边的五皇子掌管着边境上的一切,但许多见不光的生意司徒严都是交给史风云去办,才会有了现在的局面。如果当初不是司徒严在背地里保住史风云的人马,当初在边境揭起的那波整顿之风就会受到牵连,况且以史风云的年纪,要不是他精通人情世故,又抱紧了五皇子司徒严的大腿,以他四十岁的高龄如何还能继续呆在军中? 当兵的为国家效力应该,但这刀口舔血的营生,若不是有一些额外收入,还有谁肯替你卖命?况且国家的军饷总是一拖再拖,拿到手也是朝不保夕,倘若不是史风云操持的那些地下生意,恐怕将士们也不能继续一颗心呆在军中,这事情皇帝也早就有耳闻,之前国库空虚,也就装做一无所知,如今涨了军饷,才搞出一些动静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这经营的地下生意一直是史风云在边境赖以生存的根本,更是五皇子登上皇位前的经济支柱,如何肯轻易放手?而陈锦鲲的到来,无疑给史风云和司徒严增加了不少的麻烦。 “钟力,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人是否已经到了幸福小镇?”史风云突然问道。 “将军,那个人自从上回来了一封信叫我们静待佳音,里应外合之外,便再也没有消息。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连属下也无法在小镇之中查出此人的身份。” 史风云拧着眉问:“此人可靠吗?” 副将钟力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属下也不敢肯定,只知道是他们找上的我们,每次都是在军营外留下密信,据说他与陈兮瑜有仇,所以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史风云点点头说:“这就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只要能帮我们成事就行,反正他愿意替我们对付陈家,也懒得我们自己动手,只需要到时候协助他一下就好。” “将军说的是。” “好,你先下去吧。” 史风云虽说得轻松,但对陈锦鲲那样的宿敌不能掉以轻心,他坐回书桌旁,又提起笔给司徒严写了一封密信。 而幸福小镇正忙得热火朝天,之前陈锦鲲派了一批人在镇子里头挖水井,这些天又张罗人拉着马车把树扛到红河岸边来种树,一场轰轰烈烈的保护自然保护环境的运动就此开启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妊娠反应 一连好几天,阿瑜都吐得厉害,而且嘴巴里头还没有什么味觉,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只是偶尔厨娘送来的酸梅汤能够让阿瑜有一丁点的食欲。 一家人看到阿瑜这个样子,不由的犯愁,婆婆李氏第一个为儿媳妇着急:“阿瑜呀,上回看你怀乱乱的时候也没有见你这样啊,这一胎却反应这么大?” 陈瑶婷撇一撇嘴说:“现在的生活可以跟京都相比吗?娘你没看到我来这里都瘦了,更不要说嫂子肚子里面还怀着孩子。” 李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就你娇气!你也不说说你天天嘴巴何时停过?你嫂子情况可跟你不同,她现在害喜害得这样严重,身子发虚,要是再这样下去可得找大夫看看。” 陈贵瞧见儿媳妇的反应,脸上却不由流露出几分喜色:“上一次怀乱乱的时候,阿瑜什么反应都没有,如今她的反应这样大……说不定,说不定这一胎是男孩!” 阿瑜一听有些傻眼了,公公连这都能判断出是生男是女,也真是难为他了。 “额……这个,好像跟怀孕无关吧。”阿瑜面露尴尬的说。 可陈贵却很有自信,“原先在村子里的牛嫂也是这样,生第一个女儿的时候还能下地干活,怀第二个儿子的时候却连走路也走不得,这是男孩命要精贵一些,在女人肚子里面动静大!哎,要是这一胎真是男孩就好了,咱们陈家真的后继有人了。” 阿瑜听到这里,很想用前一世的思想好好教育一下自己这个公公,她张一张嘴,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然后就忍不住转过身去吐了起来。 李氏见状,马上吩咐厨娘:“快拿点清水来给阿瑜嗽嗽口。” 一家人眼见着就要忙成一锅粥,却听到墙角里传来清晰的哭声,是乱乱哭了起来。 小丫头见阿瑜脸色苍白,又止不住的不断干呕,以为娘亲是生了什么重病,所以马上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很快扑进阿瑜的怀里面:“呜呜呜呜……娘亲,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阿瑜的脸一白,大白天被自己的亲闺女这样诅咒可不是一件好事。 “乱乱,为什么这样说呢?”阿瑜蹲下身来,视线平视着乱乱。 乱乱依旧在抽泣着,“我看到娘亲都吐血了。” 一家人不由轻轻的笑起来,小丫头人小鬼大,曾经听陈瑶婷讲故事听说人快要死了才会吐血,如今看到阿瑜在呕吐,以为阿瑜也在吐血,才搞出这么大的一个乌龙。 小姑子知道是自己的鬼故事惹的祸,马上哄着乱乱解释说:“乱乱呀,你娘亲不是在吐血,而是因为怀了小弟弟小妹妹身子难受,吐出一些脏东西的。你娘亲不会死的,她的身体好着呢,你不用害怕。” 可乱乱依旧是不太相信,小脸一扭,一本正经的问道:“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娘亲现在都不吃什么东西?我以前可是看到娘亲每餐都吃两碗饭的。” 得,被女儿误会成吃货了。 “乱乱,娘以前吃饭多,是因为每天干活都很累,如今怀着小宝宝没有胃口,所以才吃不下饭。你放心好了,过一段时间娘亲就好了。”阿瑜继续跟乱乱解释说。 乱乱撇一撇嘴,“这个小弟弟小妹妹害得娘亲变成这样,我不喜欢他(她)了。娘亲,咱们还是不要生这个小弟弟小妹妹吧。” 一家人被乱乱的话逗得忍俊不禁。 陈贵可是最紧张阿瑜肚子里面的孩子的,一听乱乱的话,赶忙把亲孙女抱到怀中:“诶,这个使不得。乱乱呀,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这个弟弟可对咱们家里很重要,你怎么可以诅咒他呢?” “哼,他把娘亲害成这样,吃饭比以前少了,还吐“血”,这样不乖的弟弟,我才不要他呢!”乱乱气呼呼的说,一幅要为亲生母亲出头的语气。 “额……乱乱呀,话可不能乱说,当初你在你娘亲肚子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顽皮。如今你弟弟还没有生出来,要不等他生出来之后,你帮你娘亲好好管教他,他以后就不会再让你娘难受了。” “我管教他?”乱乱被陈贵搂在怀里,用一幅小大人脸来仔细考虑这个问题,似乎是深思熟虑过一番之后才说,“那好吧,我以后就替娘亲管教那个调皮捣蛋的家伙,让他再也不让娘亲难受。” 一家人又忍不住笑起来。 晚饭的时候,陈锦鲲听说阿瑜壬辰反应特别严重,特意亲自到镇上买了几斤腌酸瓜带给阿瑜吃。 切好的腌酸瓜被陈锦鲲一根根的摆放在瓷碗中,碗底下还铺了一层细细的碎冰,是陈锦鲲特意派人从京都弄来的,就是怕宝贝媳妇在边境怀孕期间中暑。 阿瑜用筷子夹着切得细细的黄瓜,慢条斯理的细细嚼着,陈锦鲲站在旁边,用一柄蒲扇卖力的摇着风,阿瑜顿时有一种觉得自己是太后老佛爷的感觉。 她不由微微一笑,用着戏谑的语气问陈锦鲲:“阿鲲,你这样紧张,是紧张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紧张我?” 陈锦鲲摇扇子的手一停,马上叹一口气,“阿瑜,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不管是你肚子里面的孩子,还是你,都是我最关心的家人。关心你和孩子,都不是一样的吗?” “哼,小嘴还挺甜的。”阿瑜白了他一眼。 陈锦鲲知道阿瑜说的不过是几句玩笑话,所以继续打着扇子说:“阿瑜,你还热吗?等会儿我叫下面的人在你的房间里面再多放一点儿冰。” “没事,这点暑气还不算什么。阿爹和阿娘房间里面有吗?你也给他们送一点过去。” 陈锦鲲忙应道:“早就备下了。这一回我从外地运来了两马车冰,都切好了放到地下库里,家里留下了一点,其他的都分散到几个聚集点,以供小镇百姓使用。” 两马车冰块可是个不小的数字,先不说这个季节制冰艰难,就是车马劳顿的这样送过来开销也不小。 阿瑜心想,等她生完孩子之后一定要研究一下制冰的方法,也免得小镇的居民用冰难。 “阿瑜,我瞧你身子这样虚,还是明天找大夫看看,让他给你开一点进补的药,也免得你这样吃不下东西又吐得厉害。” 无论前世还是今世,阿瑜都不喜欢看大夫,她马上说:“不用,过一阵子就好。” 可是陈锦鲲不答应,“过一阵子是什么时候?阿瑜,别的大夫你或许信不过,可是我给你推荐的大夫一定可信。” 见相公这样肯定,阿瑜也不由好奇,“哪位大夫?” “就是给乱乱看过病的胡大夫呀。”陈锦鲲面带微笑的说,“阿瑜,你不知道,这个胡大夫已经在小镇上独自开医馆,如今的生意可好了。” 这个胡飞,阿瑜倒是跟他打过交道,医术还是可以肯定的。既然是老熟人,看看就去看看吧。 阿瑜笑着说:“那我们明天就到胡大夫的医馆去,权当是庆祝他的医馆新开张吧。” 正文 第五十三章胡氏医馆(上) 在幸福小镇的商业街后面第二条巷子,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铺面,门脸不大,四四方方,一块深蓝色的帘子拦在门口,却总有人进进出出的络绎不绝,甚是兴旺。 门口上面的木牌子上,写着醒目的几个大字:胡氏医馆。 走进医馆,是个内外两间的小房,隔着一层黑色的帘子,大夫在里头看病,患者自发的在外面排队。 陈锦鲲扶着自家娘子走进来,已经有眼尖的小镇居民一眼认出,陆陆续续的也都欠欠身,跟那两口子打了一声招呼。 “陈大人,来看病啊?” “身子哪里不舒服?” “可别太操劳影响了身子。” …… 虽然一句句的都是好话,但是听着怎么就那么让人尴尬。 陈锦鲲今天陪着阿瑜出来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官袍,没有穿官服,听到街坊四邻关心的慰问,笑盈盈的拱拱手说:“多谢关心。” 看病的百姓都自发的排着长队,陈锦鲲拉着椅子让阿瑜先坐下,前面还有七八个人在排队,陈锦鲲也站在后面。 出于对县令大人的尊敬和热爱,前面的几个人都自发的让陈锦鲲站在前面,可是陈锦鲲不愿意,情愿等在后面排队。做官就要搞特殊化,岂不是让百姓在背后戳脊梁骨? 等到排到陈锦鲲的时候,已经是医馆里最后的一位病人,胡大夫从里面走出来,一掀帘子,看到陈锦鲲和阿瑜,马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原来是陈大人来了,可是身体有恙?” “内人怀了身子,这些天害喜害得厉害,特意带她来看看。” 胡大夫目光往阿瑜的身上一扫,笑着说:“进来吧。” 阿瑜走进里屋,却发现里面原来还坐着一个人。 胡大夫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却已有白发,但是医术高明,如果不是家里发生了变故,说不定还呆在京都里面当名医呢。 而屋里这个人三十余岁,面容清瘦,一双腿似乎有疾,因为在他看到陈锦鲲和阿瑜进来之后,身子也是一动不动,两条腿垂在椅子下方就像是摆设。 当阿瑜注视着房里面的人时,房里面的人目光也紧紧追随着她,阿瑜心中觉得好奇,因为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倒像是怀有几分敌意的故人,可是自己明明不认识他呀。 即便那个人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可那眼神却作不了假。 “陈大人,陈夫人,这是我的远方堂哥,因为家道中落,身子骨又不好,所以就来投奔我了。”胡大夫向两位介绍说。 “哦?原来是胡大夫的堂哥,难怪看着面生。请问贵姓,是不是也是一位医者?” 那个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答道:“夫人叫我阿贤好了,我只是一个无用的废人,难得堂弟不嫌弃肯收留我。在下未曾学医,只是跟着堂弟打打杂,搭把手而已。” 这话说得低调无比,却让人听着未免有些心酸。陈锦鲲觉得打听别人的私事不太好,便拉着阿瑜坐下,又说:“胡大夫,你替内人看一看吧。最近这一阵子她害喜害得厉害,可是身子有什么亏损?” 阿瑜慢慢坐下来,伸出一只手让胡大夫把脉。可是令她觉得奇怪的是,那位叫做阿贤的堂哥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阿瑜的脸上,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可那眼神却让阿瑜觉得浑身不自在。 “陈大人,令夫人的身体没事。可能是夏天怀孕让夫人的胃口不好,我开一些生津开胃又不伤胎儿的药给她吃吃,症状就会好一些。”胡大夫把完脉之后说。 听到阿瑜没事,陈锦鲲放下半颗心,“那就有劳胡大夫了。” 胡大夫伏在桌上写下一张药方,堂哥阿贤推着椅子过来接过那张药单,转过身去后面的药房抓药,动作看起来还很娴熟。阿瑜这才发现,原来那椅子下面有可以滚动的滑轮,做得有点儿像现代的轮椅,难怪那人可以借着轮椅移动。 胡大夫的堂哥去拿药,陈锦鲲夫妇又跟胡大夫寒暄了几句,当阿贤坐着轮椅拿着打包好的药递到陈锦鲲的手上之后,陈锦鲲付了诊金和药金,就牵着阿瑜的手出来了。 出了门之后,等走出巷子口,阿瑜马上对陈锦鲲说:“走,我们找人验验那包药。” 陈锦鲲不明所以,“验药?阿瑜,你是怀疑……” “那个胡大夫的堂哥鬼鬼祟祟的,我见着可疑。” 既然媳妇发话了,陈锦鲲自然照办,更何况这是关系到阿瑜和未来孩子性命的事情,当然不能马虎。 绕到镇子上的另一条街,陈锦鲲找人看了看带来的药。 “没错,这些都是给孕妇开的调养身心的滋补药材,用的药都是上上选。”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看过之后说。 接下来两口子又问过一家,确认老人说的没错,这才放心的重新包好药。 在路上陈锦鲲不解的问阿瑜:“都问过两家了,这回应该放心了吧?阿瑜,你怎么因为怀孕而变得多疑起来?” “不是我多疑,而是胡大夫的那位堂哥我瞧着不对劲,你没看见他瞧我的眼神吗?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敌意,就好像我上辈子欠了他很多钱似的。”阿瑜嘟囔着小脸说。 “哪里有?我分明看见那人看谁脸上都带着笑意,对人也很谦卑,你没听他说很感激胡大夫能够收留他吗?” 阿瑜也算是二世为人,看待人的感觉自然与旁人不同,她对陈锦鲲说:“你呀,就是喜欢把人往好处想,反正我觉得胡大夫的堂哥挺怪的,要不你叫方琼留意留意他?” 陈锦鲲却有些不以为然,“一个身有残疾的人有何好留意的?” “正是因为这人身体有残疾,才更要留意啊。你想一想,身体好端端的人起初都没有几个愿意长途跋涉来到这偏远的小镇,何况一个身体有疾的人。他是怎么走来的,流民册上应该没有他的名字,你不觉得好奇吗?” 阿瑜这样一说,倒真是引起陈锦鲲几分怀疑,“那好吧,就听你的话,改天查一查这个叫做阿贤的人。” 正文 第五十四章胡氏医馆(下) 过了两天,陈锦鲲派人查出那位叫做阿贤的外来客,果然是来自其他地方的流民,是跟着送人的马车一块过来的,只说是来这里投奔亲戚,又花了两钱打发赶车的马夫,这才让他混进来。来到这小镇已经半个来月,倒是很少出门,人也看上去规规矩矩的。 陈锦鲲把调查来的结果告诉阿瑜,这才让阿瑜放下半颗心,此事便没有再追查下去。 不过连阿瑜自己也觉得奇怪,那天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确确实实带着敌意,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因为怀孕搞得自己都有些神经衰弱,疑神疑鬼? 阿瑜挠一挠头,喝了药之后人容易犯困,又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去了。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阿瑜以为自己得了疑心病之时,她怀疑的对象正安安稳稳的坐在胡氏医馆。 此时的胡氏医馆已经关门,胡大夫收起了平时见谁都一脸的和煦笑意,露出平常极少见的紧绷的一张脸,脸上还带着几分杀气,或者说是几分难看的阴黑之色,却低眉顺眼的站在一人跟前。 那人坐在桌前,举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捋去上面飘浮的茶叶,细细的品了一口,似乎对杯中的茶叶极不满意,微微蹙了蹙眉,低声道:“这茶叶不是新出的雨前龙井,味道次了许多。” 胡飞却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谦卑的说:“请统领恕罪,属下一时疏忽,照顾不周,明天就把这茶叶换过来。”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看上去眉目平常,但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少有的戾气,虽然是坐着,却比站着的胡飞似乎更有几分威严。 他嘴角含笑,不怒而威,轻轻把茶杯又重新放回到桌子上,“胡飞,不用紧张,我只是说说而已,还怪罪不到你的头上。你快起来吧,否则让别人给看见了,我们的身份就要被拆穿了。” 胡飞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神情中却依旧带有几分恐惧,似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是什么比洪水猛兽还恐怖的所在。 “姓陈的这两天有没有派人来查我的底细?”‘阿贤’沉声问道。 胡飞马上回答:“如统领所料,陈锦鲲这几天确实暗地里派人来问过你,可是我早就按照统领事先安排好的一一处理好,就算他去查送你过来的马车夫也会跟我们当初所说的一样。所以,他们根本就查不到什么。” “嗯,查不到自然最好。如果他们不来查,我反倒小看了他们,特别是那个叫做陈兮瑜的,那双眼睛比常人要毒,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劲,这个女人果然不好对付。” 胡大夫静静的听着‘阿贤’慢慢说着话,就像是一位低眉顺眼的仆人在侧耳倾听主人的教诲。 “统领,你觉得我们要马上行动吗?” “第一号行动推迟,先开始第二号行动,治标先治本,除敌先除根,只要动了小镇的根本,陈家人在这镇子上可就没有以前那样好过。对了,那边可有回信?”‘阿贤’蓦然问道。 胡大夫毕恭毕敬的回答:“回统领,那边的人已经有了回复,愿意帮助我们一起成事,不过要先等我们这边动手。” 轮椅上的中年男子娴熟的转动着椅子,移动到墙角的盆景边,伸出手似是随意的折了几片枝叶,嘴角一弯露出几分不屑:“哼,史风云这个老狐狸,果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也罢也罢,等我们第一步的计划成功,再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 ‘阿贤’淡淡的说着,脸上居然带着几分笑意,很有一种静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得意。 “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布置。” 胡飞说完,马上转过身,好像立马就打算为统领赴汤蹈火。 “等等,你先不急,等再过两日行动也不迟。”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给你,我知道你离毒发的日子不远,先服下这两粒解药吧,可保你这半年没事。” 胡飞马上如临救星般的接过‘阿贤’手中的瓶子,手居然有几分颤抖,就好像那是神仙赐予的灵丹妙药一般。此时的他根本不是什么幸福小镇的能妙手回春的大夫,而是一个等着救命神丹的囚徒,他看向瓶子的眼睛居然有些湿润。 打开瓶塞,将瓶中的两粒药丸咕噜咕噜全部倒入嘴中,然后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对堂哥‘阿贤’说:“谢统领,属下愿为统领效犬马之劳。” ‘阿贤’似乎对他的识相很满意,点点头说:“嗯,很好。胡飞,你要知道,你本是帮里面的罪人,你的家人如今还被困在帮中,要不是我欣赏你是一个人才,只怕你现在早就跟着他们一样,天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胡飞又扑通一声跪倒在‘阿贤’的面前,“属下知道统领大人向首领求情,才保全我一条狗命。属下愿意为统领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喜欢死人。胡飞,你要记住,只有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你才有活路,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阿贤的语气平淡,可听在胡飞的耳朵里,却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头,自己当年在帮派里只不过是一个开方子的学徒而已,在眼前这个男人却是那个江湖第一大帮当中的狠角色,虽然他失去了双腿,却是帮中的军师,首领不管什么事情都喜欢先问过军师大人。就连那能控制人心情的药物,也是军师远赴西域之城给弄来的,吃过的人都是生不如死,一旦断了解药便会肠穿肚烂,死相难看。 当初只是因为跟帮主新弄来的小妾私相授受,才惹得首领不高兴,被打入死牢,吞了那种虽有解药却无法根治的毒虫草,只怕一辈子也没有出头之日。 没想到关在死牢里的自己饥肠辘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死在牢中,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坐着轮椅来到牢中,就用现在这般的语气问自己:“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想活的呢?管他活得好不好,管他做不做一条狗,只要能够好好的活着,做什么不可以? 胡飞早就想通了,既然军师大人想要对付陈家,那就帮他成事好了,反正只有他手里面的解药才能延续自己的生命。只要自己能够活着,管别人死不死。 吞下解药的胡飞脸上恢复了几分活力,带着笑意对‘阿贤’说:“属下一定好好的活着,替统领完成心愿。” 正文 第五十五章男孩女孩 阿瑜在找人验过胡大夫开的药之后,确认没有问题,这才放心的叫厨娘每天给自己熬药。 别说胡大夫开的药方还真的管用,几剂药喝下去之后,之前很明显的害喜现象缓解了不少。这让阿瑜不禁有些自责,看来自己之前确实多想了,把胡大夫和他的堂哥误当成坏人。 身体好了一些,阿瑜也更乐意出来走动走动。 她在小院子里面运动运动身体,活动活动四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然后走到陈瑶婷的院子里,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乱乱。 之前因为害喜害得厉害,家人们都叮嘱乱乱不要到阿瑜的院子里去,小丫头果然听话的没有再去。 这么多没有见到女儿,阿瑜也怪想念的。 话说这二三岁的小孩子,长起来就是快,眼看着一丁点儿大的小不点,就像是吹皮球一样慢慢的充起来,很快都要长到超过你的膝盖。 阿瑜进到陈瑶婷的院中,看到陈瑶婷正跟乱乱玩着踢键子。看到阿瑜出现,乱乱马上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向阿瑜,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唤道:“娘亲。” 阿瑜笑着把乱乱拥入怀里,拧了一把她的小脸蛋。这丫头长得像她爹娘的优点,小模样挺耐看的。 “娘亲,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乱乱,是不是不喜欢乱乱了?”没想到刚见面,小丫头就钻到阿瑜的怀里面撒起娇来。 阿瑜坐在院中的圆凳上,托起女儿又圆又小又可爱的脸庞,“怎么会呢?娘亲最喜欢乱乱了。” 小丫头古灵精怪,又突然问道:“那娘亲,要是再有个弟弟,你会喜欢弟弟,不喜欢乱乱吗?” 这都是哪跟哪儿呀? 阿瑜不由疑惑的问道:“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你怎么知道娘将来生的一定是弟弟呢?” 乱乱撇一撇嘴,在阿瑜的耳朵边悄悄说:“是爷爷说的,他说你这一胎一定会给陈家生一个男婴,到时候陈家的香火就会由小弟弟继承。娘亲,香火是什么东西呀?为什么一定要由弟弟来继承?要是弟弟来继承香火,你们会不会都不喜欢乱乱呀?” 小丫头的表情挺沮丧,小小的年纪就要为这种事情发愁,也真是难为她了。 阿瑜不由哑然一笑,摸摸乱乱的头说:“不管将来娘亲给你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你都是娘亲的乖女儿,我跟你爹都会疼爱你的。” 这样一说,小丫头这才放心下来,脸上又绽开笑容,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小花。 这时候,陈瑶婷把刚刚玩过的键子放回屋,重新又走出来瞧着母女两个亲亲热热的样子不禁打趣说:“哟,这回见到亲娘,就忘记我这个姑姑了?前一阵子是谁晚上偷偷跑到我房里,哭着喊着要跟着我一块玩,一块睡的?” 陈瑶婷这话说得有些酸溜溜的,因为之前家里人不让乱乱天天缠着阿瑜,怕影响胎儿,小丫头就天天黏着陈瑶婷,甚至说以后只要姑姑不嫌弃,就跟着姑姑过一辈子。如今看到阿瑜来了,小丫头就把之前对陈瑶婷说过的话抛到九宵云外了,所以陈瑶婷才吃味。 阿瑜白了这小孩子脾气的小姑子一眼,“你还跟她计较?她才多少岁,你又多少岁,能比么?我看整个大渝国呀,也就阿九这家伙能顺你的心意。” 陈瑶婷一听到阿九,脸不由马上红起来,“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没想到小姑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一个,听到别人提到心上人的名字,居然也会害羞,真是一物降一物呀。 乱乱却耳朵贴到阿瑜的肚皮上,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问道:“娘亲,弟弟好像在动哟。” “是吗?他跟乱乱小时候一样顽皮,喜欢在娘亲的肚子里面跳舞呢。”阿瑜笑着应道。 乱乱又古灵精怪的说:“娘亲,弟弟好像在里面说话呢。” 阿瑜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聪明又爱搞怪,便顺着她的话问道:“他在里面说什么?” “弟弟在说,‘我要快点出来,我要快点出来’。娘亲,弟弟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乱乱眨着眼睛,问得一本正经。 阿瑜摸了摸自己这圆滚滚的肚皮,回答说:“快了,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最多再过四五个月,孩子就会出生。到了那时候,乱乱就当姐姐了。” 乱乱听到很高兴,不管在娘亲肚子里面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将来都要管自己叫‘姐姐’。以后她再也不是陈家最小的一个,可以指挥比自己更小的人儿,想想就觉得高兴,忍不住露出了她两颗刚长出来的小虎牙。 陈瑶婷见阿瑜一直站着,怕她太累,从房间里面拿出一张靠背椅,对阿瑜说:“叫你多请两个下人,偏偏你又不肯。咱们家原先可是有好几个下人的,现在府里上上下下就两个,还要负责做饭,乱乱又小,你又怀着身孕,是该多请两个人的。” 阿瑜却摇一摇头说:“我没有那样娇气,动一动还好生养一些。咱们家原先的那些下人,又不是天生就当下人的命,他们愿意跟着我们大老远的来到这偏僻的边境之地,就应该给他们一条追求幸福生活的道路,怎么还能天天指望别人来伺候?再说了,这县衙比不得咱们在京都的房子,住不下那么多人,你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可是陈瑶婷还是不放心的盯着阿瑜的肚子,“嫂子,你这肚子真的只有五个月吗?怎么看上去就像快要生了一样,想当初你快生乱乱的时候,肚子才这么大,现在怎么比那时候要大许多?莫非这胎怀的是双生子?” “莫要乱说,双生子那有那么容易怀上?” 所谓的双生子,就是现在的双胞胎,一般情况下生双胞胎的比较少。陈家没有生双胞胎的先例,阿瑜觉得自己也不太可能怀上。 可是,当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也不由觉得不自信起来。这五个月大的肚子,真的就像七个月大一般,难道这一胎真如陈瑶婷所说的那样,是一对双胞胎? 阿瑜的脑海里面正寻思着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却听到府上的下人花嫂走进院中,对阿瑜说:“少夫人,方家嫂子带东西来看你。” 正文 第五十六章想要离开 “方家嫂子,哪个方家嫂子?”阿瑜有点儿不明所以。 “就是方捕头家的媳妇,她听说少夫人怀着身孕,身子不舒服,特意从家里面熬了一些汤药,说是特意送来给夫人补身子的。” “我自己有安排,不需要她特意熬汤。”阿瑜跟这方家媳妇不熟,不想莫名受别人的恩惠。 可是下人却为难的说:“我也是这样对她说的,可是这女人轴得很,说是不见你一面,她便不会离开。” 阿瑜一听,犹豫一下,便对下人说:“你叫她到房里等我,我马上过去。” 下人照阿瑜说的办,陈瑶婷却满肚子狐疑的问:“嫂子,你跟这方家媳妇并没有什么瓜葛,她为什么要找上你?莫非她也跟咱爹一样,没事弄出一点是非?” 陈瑶婷这话让阿瑜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最不喜欢别人嚼舌根子说什么是非了,难道这个方家嫂子也捕风捉影的听到什么,跑到家里来问长问短? 问也不怕,反正她跟方琼本来就没有什么,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这样会有些难堪;可不去见她吧,反倒像是自己心虚,跟方琼好像真的有什么似的。左右还是见一眼吧,看这女人葫芦里面卖着什么药? 阿瑜回到自己的房中,她怀着身孕,挺着个大肚皮坐在靠椅上,有时候感觉像是顶着个大球一般,弯不过腰来。 下人带着一个穿着粗布罗裙的女人走进来,这女人脸上的皮肤粗糙,手上还有不少的老茧,一看就是吃过不少苦的人。想想方琼当初年少成婚,娶的是比她大三岁的女人,后来虽然当土匪又抢过好几个女人,但始终没有抛弃他的结发妻子,算还是有良心的。 可看到眼前这个女人一脸沧桑的样子,不知道是应该替她庆幸,还是替她惋惜。 “方家嫂子是吧?坐。花婶,上茶。”阿瑜笑着招呼那女人坐下来。 方家媳妇听说要给自己上茶,马上不自在起来,“县令夫人,不麻烦了,我来送完东西就走。之前怕夫人不肯见我,喝这汤水有些要忌口的地方,才一直留在门口,非要见你一面。” “嫂子客气了,我家也熬了好多滋补的汤水,不需要劳烦你。嫂子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家里又一大堆的家务事,前一阵子又少了两个人帮忙,真的不应该为我操心。不过凡事讲究个缘法,不是你家的人,留在府上也终不是事,方捕头又不肯给那两位姑娘一个名分,何不好人做到底,趁着她们还年轻,让她们自己出去找活路,反正在这小镇上,总不至于会饿死。”阿瑜以为方家媳妇找自己会抱怨家里面少了两个人干活,又提出把送走的两房小妾又叫回去的要求,索性先她一步开口。 可是方家媳妇却说:“县令夫人误会了,那两个姑娘都是好人,相公不肯留下她们,是他没有福气。我是希望家里多留两个人帮忙,但为了自己就坑了人家姑娘,这事我做不来。” 听到这里,阿瑜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方家媳妇虽然是长得不咋样,倒是个明白事理的,难怪方琼会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可是,如果不是这事,她找上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方家媳妇又说:“我家男人前一阵子也不知道咋整的,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半夜我就听到他在那里叹气,问他啥事又不肯说。我家男人平时看着糙,但是死要面子,凡事都喜欢憋在肚子里,过了好几天突然对我说,‘他在这幸福小镇呆不下去了,想要带着一家人离开’。 我在这小镇住了也快半年,跟以前他做土匪的日子相比,也算是安定下来,哪里会愿意离开?我问他得罪了谁,要不要找县令大人求求情?可是他却死活不肯找县令大人,还想带着我们母子三人悄悄的离开,你说我们一家子好歹在这里也算置下了一番家业,就这样轻易走了如何肯甘心?想着女人还是找女人好办事,就寻思着来找县令夫人来帮忙了。” 阿瑜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方琼还一直在为那天的事情内疚,虽然事后陈锦鲲和自己没有半分责怪自己的意思,但他还是为自己在内心深处悄悄为阿瑜动心思而内疚。 虽然他们两人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但也抵不住别人写密名信,嚼舌根子,况且方琼真的对县令夫人动了龌蹉的心思,他越想越内疚。哪怕是陈县令没有责怪他,他也觉得面上无光。 怎么可以对自己的恩人夫人有想法呢?这样做还够资格做一帮兄弟们的老大吗?以前虽然方琼也有过不少的女人,但从来没有一个能够跟阿瑜相提并论,方琼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情绪,总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没有她好,莫名的就是很欣赏她。 方琼觉得自己没脸在镇上呆下去,想辞去捕头的工作,可是陈锦鲲不肯;想要离开幸福小镇,陈锦鲲依旧没有批准,就连黄大人也用鄙视的语气说,“你是因为有陈大人的保荐,才能留在这里,要是你走了,继续当你的山大王去,岂不是坑了陈大人?” 方琼犹豫着,心里时时刻刻受煎熬,想着不能正大光明的离开,那就悄悄的离去吧。偏偏那缺心眼的媳妇不想离开,还找到阿瑜的头上来求情,只怕他知道之后会气晕过去。 方家媳妇把来由一说清,阿瑜明白过来,思量片刻笑着说:“嫂子莫要担忧,县令很是欣赏方大人的本事和人品,不会让他有事的。你回去之后不用跟他说你来过我这里,我跟县令自有办法来处理。” 听说县令夫人愿意出马,方家媳妇自然安了心。她是一个心思简单的妇人,看到相公死活要离开小镇,猜他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不应该得罪的人,就像以前当土匪的时候,劫了重镖就一定要逃走。 可是这一回,她不想逃。如今的她是两个孩子的娘,也慢慢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这小镇的生活再怎样辛苦,也好过以前居所定所的做土匪。 听阿瑜安慰几句,方家媳妇这才放了心。方家婶子是个热心肠,瞧着阿瑜的肚子说:“夫人,我也算是生过两个娃的娘了,瞧你这肚子怕是至多下个月就要生了。” “婶子可能看错了,我才五个多月呢。至少要过几个月才能生。”阿瑜不相信的说。 方家媳妇却摇摇头:“我这眼睛不会骗我,你这一胎养得好,肚子里面的孩子成形的快,生下来的时候就更要当心。” 这个心事单纯的女人又叮嘱阿瑜一些需要忌口的地方,然后方家媳妇才离开。 阿瑜看着她的背影,表示有些怀疑,自己真的快要生了吗?可是明明没有到时候呀。 方家媳妇的话,阿瑜没有全信。不过想起她特意来为自己的男人求情,阿瑜不禁感慨,女人呀,一旦成了家,终究是以家庭为主。在前世的时候,她孑然一身,只想着不断打拼,不断的扩建自己的生意版图,没想到摇身一变变成了别人的媳妇,自己以前什么远大的抱负都渐渐被家庭生活的琐事所淹没,偏偏自己还乐在其中。 或许女人结婚之后,心态就会产生变化吧。阿瑜站起身子来,想着等会儿应该跟陈锦鲲怎么说,才能让方琼打消想要离开的想法。 正文 第五十七章夫妻叙话 晚上,陈锦鲲回家,看到坐在床边整理帐簿的阿瑜。 两口子说好的,阿瑜怀孕之后就不再操心生意上的事情。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来来往往银两上的帐目,阿瑜还是要过问一下的,这镇上绝大部分的生意人跟自己都有借贷上的关系,以及陈家在京都的生意,还有在渝县那个富可敌国的煤炭矿,都需要过问,虽然不需要阿瑜亲自去管理,但帐薄上是盈利还是亏空,总需要知晓一下的。 所以,阿瑜虽然是天天呆在家里面,但是生意方面的事情也没有落下。 这些陈锦鲲也是知道的,他只是心疼小媳妇肚子越来越大还要操心这些事情。一回到家里,陈锦鲲第一件事情就是抱着媳妇瞧一瞧,耳朵贴到阿瑜的大肚皮上,倾听婴儿的心跳声,笑着跟小媳妇说:“阿瑜,咱们的孩子好像又大了。” 阿瑜没好气的白了陈锦鲲一眼:“瞧瞧你,都快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像个小孩一样。你又没长透视眼,怎么知道咱们孩子又大了?” “我天天抱着你的肚皮,听咱们孩子说话的声音,怎么会不知道?”陈锦鲲不服气的说道。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也是天天关心孩子多过于关心我。”阿瑜忍不住抱怨起来。 陈锦鲲解释说:“阿瑜,我关心孩子,就是关心你呀。只有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你才会轻松。我看你肚皮现在的样子,莫非真如他们所说的一样,这一胎是个双生子?” 陈锦鲲的眼神中隐隐透出几分惊喜,能够一下子再有两个孩子,这对他而言真是一件大好事。 “哪里那么容易怀上双生子?你呀,听风就是雨。” 陈锦鲲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阿瑜又大又圆的肚皮上,一只大手还依依不舍的在阿瑜肚皮上抚了抚,“怎么不是双生子?我看你当初怀着乱乱的时候肚子就没有这么大过。” 这话也说到阿瑜的心坎上了,这件事情阿瑜也觉得奇怪,同样是怀孕,为什么这一回五个月大的孩子都有七个月那么大? “阿瑜呀,你就安心养胎,等生下我们的孩子之后,我再想办法在这镇子上建另一幢宅子,把咱们一家人全部搬到新宅子里去。”陈锦鲲一只手揽到小娘子的腰间,眼神里面满是憧憬和期待,似是想象着一家人住在新宅子里面其乐融融的样子。 “新宅子?你这县令可刚当上没多久,居然就想着为自己建新宅子,也不怕皇帝找你的麻烦?”阿瑜打趣陈锦鲲说。 陈锦鲲的脸一扬,“这怕什么?咱们幸福小镇刚建立半年,已经可以自己承担一切开销,这样再下去不超过五年,咱们小镇就可以算是大渝国的富裕小镇。陛下前几日还写信给我,说要好好嘉奖我在这里做的贡献,我给全县人建新房,为自己家人建一幢,也不算是循私吧?要是真的想避嫌,那就建房之前给陛下送去一封信,总不为过。” 阿瑜见他这样成竹在胸,想起今天白天方家媳妇求自己的事情,马上又问:“阿鲲,方琼是不是还念着离开的事情?” 说起这事连陈锦鲲也不由蹙蹙眉,“是呀,这家伙,跟头犟驴似的,前一阵子说什么也要辞去本县捕头一职。可是这县城的草头班子我刚刚搭起来,叫我到哪里又去找合适的人去?我不答应,又晾了他一阵子,现在才总算消停一会儿。” “今天方家婶子找到咱们家,跟我说方琼打算带着他们一家人悄悄离开幸福小镇。” “什么?”陈锦鲲还以为自己对方琼的策略奏效,没想到阿瑜一下子就让自己吓一跳,“他居然还想私自逃走?我陈锦鲲哪里对不住他了?” 方琼原本的身份是边境土匪,后来是陈锦鲲在皇帝面前极力保举才免了他的罪责,还同意陈锦鲲封他个小官留在身边。要是方琼真的就这样悄悄走了,只怕皇帝知道之后会怪罪下来。 阿瑜见陈锦鲲有些误会方琼,赶忙解释说:“方琼想要逃走,只怕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觉得对我们有愧,所以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陈锦鲲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早就说是一场误会了,连你都没有再放在心上,他一个男人却还耿耿于怀?” “你不是他,又怎么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他们这些在江湖上混饭吃的人物,把义气、名声之类的看得比什么都重,你若是不去开导开导他,只怕他这一辈子都会放不下。” “唉,那好,我就明天劝劝这油盐不进的家伙。” 阿瑜笑着冲陈锦鲲点点头。 陈锦鲲见小媳妇一脸笑意的模样,心中不由也是一暖,又忍不住把小媳妇揽入怀中,他就喜欢这种一家人亲密无边的样子。 “轻点,小心别伤着孩子。”阿瑜怕陈锦鲲毛手毛脚的,把肚子里面的孩子伤着了。 陈锦鲲却搂着媳妇不肯撒手,“放心好了,伤不着的。你跟孩子都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我怎么会舍得伤了你们呢?” 陈锦鲲的话语不由让阿瑜心中也漾起丝丝甜蜜,她仔细端详起自己的小相公,原先的陈锦鲲模样还未长开,只能算是俊俏的小少年一枚,如今的他四方脸,五官端正,俊秀儒雅之中透着几分英气,算是一个正宗的大帅哥。 阿瑜的心头微微一动,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在不知不觉当中,自己的小相公从小正太成长为小鲜肉,不但英俊,还颇有才华,身居高位,也算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吧。 遥想自己穿越到这一世,曾经几次想过撇开陈家人单过,始终因为不忍心而没有选择这样做,事实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否则也没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正当阿瑜心中有些陶醉时,却突然听到自己的院中传来“扑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到地上。 阿瑜和陈锦鲲都不由的吓了一跳,这时太阳早已经下山,算是夜晚的前半宿,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偷偷的翻墙进来,莫非是贼? 陈锦鲲怀着媳妇的手一松,眉头一紧,沉声道:“我去看看。” “嗯,要当心。”阿瑜的心里面一紧,叮嘱道。 正文 第五十八章王子落难 陈锦鲲顺着声音走到院中,就听他喊了一声:“怎么是你?” 阿瑜心中放心不下,抱着肚子也追出去,刚走到门口,就见陈锦鲲扶起跌倒在地上的宏玉,一步步艰难的挪动着步子,慢吞吞的往屋里面走着。 “师傅?”阿瑜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能看到宏玉。 只见宏玉脸色苍白,微微闭着眼,看上去十分虚弱,身上也是狼狈不堪,像是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宏玉的情况,阿瑜是知道的。自从野丘国国王驾崩,大皇子即位,就对皇贵妃和二皇子赶尽杀绝,丝毫也不顾及兄弟情份,按理说宏玉已经做好妥善的安排,将自己的心上人和皇贵妃都安置好,不应该会出什么意外,怎么会这个样子出现在自家的院子里?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陈锦鲲把宏玉扶到床上,让他躺下来,可不管阿瑜怎样呼喊,宏玉依旧是昏迷不醒。 “阿瑜,要不我去把胡大夫找来。”陈锦鲲建议说。 “不可以。师傅这个时候来到我们这里,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万一有其他人知道,说不定会给师傅惹来麻烦。我先在这里守着他一晚,看看什么情况,如果他明天还不醒来,我们再去叫大夫也不迟。” 陈锦鲲觉得阿瑜说得在理,又看宏玉的样子十分憔悴,“我去叫下人准备一些吃的过来。” 正被陈锦鲲猜中了,宏玉是因为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又没有进食,等竭尽全力悄悄来到陈家的时候,人就彻底晕过去了。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宏玉睡了小半宿,又吃了一点东西,总算恢复了一点体力与血色。 “师傅,究竟怎么一回事?” 在阿瑜的眼中,宏玉虽然是野丘国的二皇子,但是更像是江湖人士多一点,按理说以他的武功不至于沦落至此,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宏玉一脸的悲愤,眼睛有一些通红,愤愤的开口:“都是阿扎依那个混蛋,为了追杀我们,不惜带着军队来寻找我,到我们藏身的地方大开杀戒。还好我早有准备,事先叫云娘跟母妃乔装成其他国的平民逃到大靖国去,我为了掩护她们,带着我的人马阻击他们,可惜阿扎依带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寡不敌众,身边的人都被他杀光了,自己受了伤才逃到这里。” “真没有想到阿扎依这样狠,为了杀你居然动用军队的力量,看样子他真的很恨你。”阿瑜不由说道。 “哼,他不仅是恨我当初比他更得父皇的宠爱,更因为我是他坐上皇位最大的障碍。在野丘国,还有一半的贵族私下里是支持我和母妃的,只有我们死了,才可以永决后患。” 宏玉满脸恨意的说出真相,阿瑜一听,仍然心中不由一冷,没想到这皇子夺位的戏码比电视上演的更加血腥,更加残酷。 “师傅,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以前宏玉是贪恋世间的自由,而不愿意做国王,如今他的王兄这样步步紧逼,只怕宏玉也渐渐改变了当初的想法。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争,就可以完全的置身事外。 宏玉原本就阴沉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现在我还没有想那么多,先是把伤养好,然后去找云娘和母妃再说。” 阿瑜知道宏玉现在心中肯定已经有了计划,只是不想说出来,既然如此,又何必强人所难? “既然如此,师傅你就好好休息,等养好伤之后再做打算。”阿瑜安慰宏玉说。 可宏玉从床上坐起来,“不成,我不能在这里久待,阿扎依已经勾结大渝国的皇帝要置我于死地。你给我一些治外伤的药,还有一些水和干粮,我马上就动身。” “什么?陛下也要你死?”一听宏玉的话,不但阿瑜不相信,陈锦鲲更是直接跳起来,不敢置信的说,“野丘国虽然不太平,但陛下还不至于那样是非不分。” “陈兄,我没有骗你,其实阿扎依这两年私下里跟你们皇帝走得很近,他娶莲公主也是为了拉拢大渝国。如今胜券在握,自然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其实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们,你们边境的将军以前就曾经跟阿扎依在私下里通商。” “什么?”这倒是让阿瑜和陈锦鲲齐齐惊讶。 “我说的都是实话,之前阿扎依就跟你们边境的将军有过货物上的往来,他送来你们的粮食,来交换我们这里的兽皮和矿藏,然后拿回去折换成金银,以贴补军队中的费用。这似乎是你们边境军中不成文的规定,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公开出来而已。” “真有此事?”陈锦鲲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想他千里迢迢来到这偏远的边境辛辛苦苦建起小镇,就是为了能够让大渝国能够顺利和其他国家通商,没想到原来早就有人捷足先登,只是没有把经商赚来的银子放在国库里,而是放进了自己的荷包当中。 陈锦鲲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应该私下里让陛下知道。不不不,听宏玉刚才话的意思,陛下应该早有耳闻,只是为了稳定军心而装做不知道而已。 陈锦鲲的心有一丝乱了,阿瑜跟他此时的心情不同,她只想着要把宏玉顺顺利利的送走,回到心爱之人的身边。 “阿鲲,看看咱们府里还有没有金创药,没有的话叫人到胡大夫的医馆里去讨一瓶,就算府里有人受了外伤。” 陈锦鲲应了一声,便按阿瑜的吩咐行事,宏玉也算是自己的朋友,朋友有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可是,他们的行动还是晚了一步,等阿瑜拿到金创药,派人给宏玉换好药时,奉命追捕野丘国二皇子的史风云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把幸福小镇给围得水泄不通。 大半夜的,史风云的队伍骑着战马,手里面执着火把,远远的看去,像是一条火蛇把镇子给团在其中。 有的百姓还沉寂在睡梦之中,有的人已经被惊醒,可看到这一切,只能流露出恐惧和惊讶的眼神,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 阿扎依追击宏玉未果,被他趁机逃走,追到边境之时不敢私下里越过大渝国的边境,便火速派人写信给司徒复山,不惜以将来让出三十里边境为条件,要司徒复山把宏玉抓回来,不论死活。 这样优厚的条件自然吸引司徒复山,边境三十里呀,那是需要多少将军打长多时间才能够抢回来。再说了,野丘国境内的许多土地本来就是抢自大渝国的。 司徒复山也很爽快的大笔一挥,让边境派合阿扎依把宏玉抓回去,而这封信第一个就先送到史风云的手上。 史风云知道宏玉跟陈家交好,逃到大渝国最有可能藏在陈锦鲲家里,之前就派了不少人追踪、伏击宏玉,弄得他精疲力尽,这一回通过线报,得到确切消息证实宏玉就藏在陈锦鲲家中,这可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史风云怎么可能错过? 得意洋洋的带着大队人马兴冲冲的来到幸福小镇,然后很快把县衙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拍了许久的门,也没有人来开门。 派去敲门的小兵回来向史风云禀报:“将军,府上的人好像都睡着了,到现在也没有人来开门。” 史风云一脸的傲慢,“继续去敲,直到有人开门为止。若是天亮之前还是没有人来开门,证明他们心中有鬼,带人直接把门给撞开。” 史风云的话音未落,却听县衙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给打开了。 穿着一身官服的陈锦鲲一脸严肃的走出来:“是谁要把我这县衙大门给撞开呀?” …… 正文 第五十九章偷梁换柱 穿着一身官服的陈锦鲲一脸严肃的走出来:“是谁要把我这县衙大门给撞开呀?” 史风云一脸冷傲的坐在马上,瞥了陈锦鲲一眼,丝毫没有要下马的意思,轻哼一声道:“陈大人果然难请,非要我的人动用一点非常手段才肯出来相见。” 陈锦鲲慢慢的挪着步子从里面走出来,并没有看史风云一眼,“不知史将军半夜三更来到本县,所为何事?” “在下奉陛下之命,奉命来擒野丘国的乱贼宏玉,有人说乱贼就藏在陈大人的府上,所以特派人来查看一看。” “呵呵,笑话,我的府上怎么会有乱贼?再说了,那宏玉可是野丘国的皇子,怎么会是乱贼?莫不是史将军搞错了?”陈锦鲲听到史风云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史风云假传圣旨,陛下一向励精图治,只想国家安定富强,哪里会愿意插手其他国家的事务。 可是,史风云却从身上掏出一卷司徒复山亲手写好的圣旨,上面还有他亲自盖好的御印。陈锦鲲看到圣旨之后,脸色微微一变。 “陈大人现在应该相信我所言非虚吧?那就请陈大人行行方便,让我的人进去搜一搜吧。”史风云的话虽然说得客气,可脸上的表情和语气一丁点儿也不客气,似乎拿定了宏玉就藏在陈锦鲲的府上。 “慢着!”陈锦鲲在确定圣旨的真实性后,虽然心中微微有些难受,但想到宏玉现在就躺在自家的床上,史风云就这样派人冒冒然的进去,不但一家人会受到牵连,就连还受着伤的宏玉也跑不了。 得给他们争取时间,哪怕不一定有效,能拖多久是多久。 “史将军,此时正值深夜,内人和孩子都已经入睡,你的人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进去,就不怕惊吓到他们。” “呵呵,想不到陈大人居然是如此婆妈之人?想当初到老夫军中敲老夫竹杠的时候,可见到你是雷厉风行的。”史风云故意挖苦道。 陈锦鲲的嘴角浮现一丝讥诮的笑意:“原来史将军还因为那件事情而记恨本官,那件事确实是将军有错,之前跟陛下也已经讲明,算不上是什么敲竹杠,若将军还有气,我们可以择日到陛下面前商讨一二。” “哼!”史风云虽知道那件事情是陈锦鲲阴自己,但是文官算计人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武官却缺少咬文嚼字的诡辩能力,吃了大亏也说不清楚一二。 史风云给手下人抛了一个眼神,那些人就已经心领神会,一个个的就朝县衙的大门走去,作势要进门搜人。 陈锦鲲却扭身就拦在众人之前,“等等,你们要搜,等我府上的女眷醒了再搜。” 史风云看向陈锦鲲的眼神一变,嘴角勾出一个邪魅的笑容:“陈大人,为何你今日推三阻四的?莫非是因为宏玉那乱贼确实在你府上,你故意左右而言他,迟迟不让我们进门,就是为了给那乱贼争取更多的时间?” 陈锦鲲的脸色一沉,还真被史风云猜中了心思,但傻子才会承认,他刚想张开嘴再狡辩几句,却听县衙的大门又“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阿瑜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外面披了一件秋衣,假装揉了揉还有些迷离的睡眼,走出来问道:“夫君,这么多人围在咱们家门口做什么?” 史风云冷眼看着又从县衙里走出来的阿瑜,心中说道:这两口子还都挺会装。 “陈夫人,史某深夜叨唠了。本将军奉了皇命,来抓野丘国来的乱贼,还请夫人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去抓人。” 阿瑜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圆,“什么?野丘国的乱贼跑到我们大渝国来了?前一阵子还不是传野丘国新国王刚刚登位吗?哪里来的乱贼?” 史风云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面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心说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会装。 “夫人,那乱贼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师傅宏玉。如今我得到消息他就在你们府上,可陈大人却拖拖拉拉,莫非你们两口子确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吗?” “史将军,你可要谨言慎行。我家夫君虽然现在只是一介县令,但他的官职可是朝廷右相,论起来可比你还要高上几级,你在还不清楚事实的情况下,就这样揣测我家夫君,我们可是要告你一个污蔑之罪。” 阿瑜这样一说,朝自己相公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陈锦鲲心领神会的笑一笑,心说有这样一个省心的媳妇真好。 阿瑜接着说:“那宏玉虽然以前曾经是我师傅,但仔细论起来,我们可没有行什么拜师之礼,只不过他流落大渝时我曾经收留过他,而他为了表示感激教了我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仅此而已。如今他成了野丘国的乱贼,跟我们可没有半点瓜葛,将军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进府去搜搜,不过,可要小心谨慎一些,家翁都在熟睡中,搅了老人的睡梦影响了他们的健康可就不好了。” 等阿瑜说完,史风云才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挥一挥手,让手下的人进去搜。 或许是阿瑜的那一番话真的起了作用,这伙人进去之后,虽然行动迅速,但却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声响,似乎真是怕影响府上的人休息。 “将军,府里上上下下都查过了,没有乱贼的踪迹。” “将军,我们这边也查过了,没看到有其他人。” 听到底下人的禀报,史风云心中有些失望,但是当最后一个人说出新查到的情况,他似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将军,属下在这县衙的厨房里发现这个。” 那人拿出一根从地上捡到的沾着血丝的细长布条,那是阿瑜给宏玉换药时包扎伤口用的,本来已经叫厨娘处理掉,可粗心的厨房只是把它跟厨房里垃圾丢到一处,却被追查的官兵发现个正着。 史风云瞅了一眼,朝陈锦鲲和阿瑜冷冷的一笑,冷声问道:“两位,这是什么?” 陈锦鲲和阿瑜互看了一眼,阿瑜不以为然的淡淡说道:“不过是家里的厨娘弄伤了手,弄出一点血迹,没想到就让将军紧张成这样。都说将军是久经沙场的人了,真不知道叫人说什么才好。” 这话挖苦得妙,让陈锦鲲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哼,这不是你们窝藏宏玉的证据吗?乱贼宏玉一路逃到此处,身上多处有伤,这就是你们收留他养伤的证据!我早就听说,你们今晚刚刚从药铺买来了金创药,要不是他,还会因为谁?”史风云言词凿凿,一幅理直气壮的语气。 “唉,看样子将军对我们陈家的误会很深。都说了是府上的厨娘受了点伤,就让将军猜测成这样,不如就叫醒厨娘前来对峙一二?”阿瑜一说完,便派人叫醒了厨娘。 当不明真相的厨娘带着困倦的脸出现在史风云的面前,史风云一见厨娘左手包扎过后的痕迹,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 “将军,不知道你还有何话要说?”陈锦鲲充满玩味的看着史风云的脸,意味深长的问道。 史风云马上一甩袖子,瞪了陈锦鲲一眼:“走!” 一大波人马跟着史风云就这样灰头土脸的离开幸福小镇。 等史风云的人走后,陈锦鲲才劫后余生般的向阿瑜问道:“娘子,怎么回事?宏玉到哪里去了?” 刚才他听说县衙被史风云的人围了,而且马上就要硬闯进来,他马上就穿上官服上阵,心里想着能挡一阵是一阵,希望阿瑜能够带着宏玉迅速离开。 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不但宏玉离开了,而且还离开得非常漂亮,这让他不由的十分意外,宏玉究竟是怎样离开的呢? 正文 第六十章小人得逞 阿瑜笑着看陈锦鲲一幅猴急的想要知道答案的模样,“瞧瞧你,刚才在史风云的面前还装作一幅轻松淡定的模样,现在倒像是孩童一般,哪里有半点当朝丞相的样子?” 其实阿瑜不知道,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陈锦鲲不需要装样子,流露的都是最真实最朴实最感性的一面,所以永远表现的都像是一个孩子。 “阿瑜,你就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陈锦鲲依旧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等陈锦鲲扶着阿瑜,阿瑜扶着皮球般的肚子回房,阿瑜才讲出真相。 原来在阿瑜帮宏玉换药的时候,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既然所有人都知道宏玉跟阿瑜之间的关系,所以很快就会有人追到这里来,阿瑜这里也并不安全。 所以,在换药的时候,阿瑜就叫人把方琼叫来,来了一出“偷梁换柱”把人给换出去。此事做得紧密,方琼刚把人带走,史风云的人就来了,阿瑜都来不及跟陈锦鲲解释,陈锦鲲就硬着头皮出去了。 “这么说,你刚给宏玉换完药,就让方琼把人带走了?”陈锦鲲一是惊讶,二是惊喜,要是没有阿瑜的当机立断,今天可就真麻烦了。 阿瑜点点头,“我怕事情有变,就马上叫方琼从后门把人带走了。方琼对边境比谁都熟,我叫他把人带到大靖国,让师傅方便跟他的人联系上,其他的事情就一切靠他自己了。” “那厨娘的伤口也是你故意叫她弄的?”陈锦鲲又问。 阿瑜白了陈锦鲲一眼,“我还不至于那样缺德,为了掩护师傅逃走,居然害别人受伤。是我想起今天厨娘在厨房杀鱼的时候不小心弄到了手,所以才拿出来当借口,这还真亏是凑巧,算是老天爷的帮助。” 陈锦鲲庆幸这次总算是化险为夷,而在一条大渝国通往大靖国的偏僻道路上,方琼正驾着马车,飞快的奔驰着。而在车上,是一位几个国家争抢的重要人物。 方琼不会忘记,临走前阿瑜留给他的信,上面只有一行字:此人是我的好友,务必将其送到大靖国安全之地,此事只能托付你,望能完成速归。 方琼接到这封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前一阵子天天睡不好觉,觉得自己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没想到自己在阿瑜的心目中还是很重要的。连自己的好友都交到自己手上亲自护送,可见对自己的信任。 “一定要帮夫人办成这件事。”方琼在心里面暗暗道。 而在另一边,史风云没有抓到人,心情有些沮丧,他转过头问身边的钟力:“你不是有消息说人就在县衙里面吗?” “这……”钟副将面如菜色,低声道,“我也是听那人说的,没想到……” 史风云的心情微微有些好转,“那人现在还在镇上?” 钟副将连忙应道:“是是是,那人就在镇上。听说他发誓,若是不收拾了陈兮瑜,誓不回去!” “呵呵,好!”史风云心中暗喜,他收拾不了那一对令他头疼的夫妇,总有人替自己收拾他们。 史风云回到帐中,却发现自己的营帐中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呆在他的房间轻松自如,就如同呆在自己的家中一样随意。 司徒严跟史风云长年来保持着亲密的合作关系,这些年来司徒严在边境的那些买卖私下里都是叫史风云来打理,正因为这条边境老狗好用,司徒严才一直留在身边。 而史风云看到闯入到自己帐中的司徒严,马上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亲昵的唤道:“殿下,你来了!” 可是,司徒严却冷冷的瞅了史风云一眼,把刚刚看过的帐簿抛到桌上,厉声问道:“这两个月的进项为何如此少?” 史风云这才苦着一张脸,一幅孙子向老子告状的模样:“殿下,并不是属下办事不力,实在是陈锦鲲在边境的贸易集市一开,抢走了我们许多的生意。以前我们进的那些黑货,都是私下里销到大靖国,可是自打大靖国的商人知道这里每个月都有集市,全部跑到这边来看看,这一下子就让我们失去了许多主顾。” 大靖国的商人出手阔绰,世人皆知。只要是他们看中的物品,出再多的钱也愿意购买下来,可如今这样的傻子不再光顾这里,转而把目光投向别处,自然影响司徒严和史风云的生意。 五皇子司徒严一听,不由两条眉毛倒竖,恨恨的一拍桌子,“这个陈锦鲲如此大胆,几次三番坏我好事。” 司徒严还记得在京都的时候,陈锦鲲就老站在司徒玉一边,几次破坏他针对司徒玉的诡计,甚至搞起军队的整风运动,还有削弱士家大族的力量,以致让司徒严背后的势力越来越弱 司徒严对这个陈锦鲲怀恨在心,如今一听史风云的话,更是恨不得马上除之而后快。 史风云一见司徒严一幅恨恨的模样,马上火上浇油的说:“殿下,此人不除,恐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司徒严虽然厌恶陈锦鲲,但是骨子里面却有一种生为皇子的骄傲,轻蔑的说:“这等出身卑微的小人物,只不过现在仰仗着父皇的宠信,等过一段时间父皇找到其他可以仰仗的大臣,又会把他忘记,不足为惧。” “臣以前也跟殿下一样的想法,但是最近一阵子跟陈锦鲲过招之后,发现这小子确实不好对付,再加上他身后有个难缠的女人给他出主意,若是他日陈家势大,只怕这朝中更没有微臣的立足之地呀。”史风云此时此刻一幅受气小媳妇的嘴脸,俨然只是为了讨得主子对他的同情和支持。 经他这样一提醒,司徒严联想到陈兮瑜,当初在京都的时候也没少帮司徒玉,而且听说他们还是旧相识,曾经还传过绯闻,要是真让这两口子成为了司徒玉的左膀右臂,只怕将来的夺嫡之路会更加艰辛。 “陈锦鲲、陈兮瑜,你们给我等着!”司徒严恨恨的微微眯起眼。 ” 正文 第六十一章杯弓蛇影 大渝国京都,皇宫。 入夜时分,皇帝司徒复山正坐在房中独自看着奏折。 忽然一阵怪风吹来,把房内的烛火吹动几下,让人感觉莫名有些诡异。 司徒复山微微蹙眉,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不喜欢在他的地盘上不被掌控的感觉。 “什么东西?”司徒复山拧着眉问道。 却看房中飘过一道白影,已故的前皇后欧阳雪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就算司徒复山是个皇帝,平常威风八面,突然瞧见亡故的皇后,此时此刻也不由后背惊起一身冷汗。 司徒复山的脸色一白,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左右看了一眼,想叫宫里的侍卫把欧阳雪赶走,却看到飘飘乎乎的前皇后露出狰狞的鬼脸,朝着司徒复山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听着让人心寒,就像是冬夜的风啸啸的刮过宫殿里,转眼间欧阳雪的影子飘乎乎的离开房间,司徒复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父皇,父皇,儿臣死得冤呀!” 司徒复山哪怕装做再镇定,此时也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今晚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 “来人呀,来人呀!”司徒复山再也装不了镇定,身子往墙边靠了靠,很想马上叫来救兵。 可不管他喊得多大声,也没有一个侍卫出现,正当他觉得奇怪时,早就被自己处死的司徒焱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司徒焱是倒挂着身子悬浮在他的面前,两只眼睛还在流着血,正一瞬未瞬的紧紧盯着司徒复山,就像是要来讨债一般。 “父皇,我死得冤啊。”司徒焱叫得凄惨,让人莫名觉得心惊。 司徒复山虽然心里面怕得要死,却依旧装做镇定的样子,怒吼着亲自赐死的儿子,“大胆逆子,你忤逆犯上,不忠不孝,死有余辜,有什么好冤的?” 可司徒焱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反而跟空气一样继续朝司徒复山扑过来。 “别过来!”司徒复山本能的拿袖子一挡,司徒焱就这样硬生生的从他的身体“穿”过了。 司徒复山吓得额角的汗珠都快要留下来,这时候,又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在房里响起:“司徒氏,你们一族有何颜面做大渝国的皇帝?你们都是叛臣的后人,都是罪人,还有脸来统治这江山?” 这话说得司徒复山又气又恼,抬眼一看,正是那个看上去清丽脱俗,智慧过人的女子。 司徒复山的眼一瞪,“陈兮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说朕?” “哈哈哈……”陈兮瑜却对着司徒复山笑起来,“如果不是你们祖上做的那些丑事,你们能坐上这大渝国的龙椅吗?要是我把这事情说出去,你们还有什么颜面坐在这龙椅上?” “你敢?!”司徒复山大吼一声,心里面却在发虚。 而那个知晓司徒皇族秘密的女人,却带着嘲讽的笑起渐渐飘远…… “陛下,陛下……”身边的宫人满是恐惧的唤醒司徒复山。 司徒复山猛然间眨开眼,发现自己是躺在寝宫里的大床上,他爬起来慌张的四下一看,根本没有什么前皇后,前太子,也没有那个陈兮瑜。 宫人们赶紧跪下:“陛下,您刚才做恶梦了。奴才照顾不周,请陛下赐罪。” 原来是个恶梦,司徒复山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心。 看样子这个陈兮瑜果真是自己的心病,都已经杯弓蛇影,近乎魔障了。 “退下吧。”司徒复山吩咐道。 宫人见司徒复山脸色稍稍好转,又讨好道:“陛下,最近宫里面又新来了几位秀女,容色才艺均在上品,要不要唤来陪陛下就寝,陛下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亲近妃嫔了。” “不用。”司徒复山的脸又耷拉下来,宫人们马上识趣的离开。 他们以为司徒复山是因为久未近女色才会做梦,只有司徒复山自己清楚是什么原因。 许久,他自言自语般的说:“那件事情,是该解决了。”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复山早早的左丞相耶律旭阳唤到宫中,一来就把五皇子司徒严和边境的几位大将状告陈锦鲲的奏折拿出来,叫耶律旭阳看。 耶律旭阳看过之后,不由的眉头紧皱,向司徒复山施一礼说:“陛下,这些人不是跟五殿下交好,就是陈锦鲲以前在京都办差有意无意得罪过的,他们状告陈锦鲲的事情,不一定全是属实。” “这些我知道,但是宏玉的那件事情,我看就未免空穴来风。就算不是陈锦鲲设计把人放走的,也是他的那个小娘子干的,他至少要算一个知情不报之罪。”司徒复山不动声色的说道。 耶律旭阳没有吭声,从奏折上的叙述看来,阿瑜倒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司徒复山站起身来,走到耶律旭阳的身边,突然语重心长的说:“小阳,你知道这么多年朕最信任的人是你,那件事情一直没有解决,终究是我的一块心病。不如你替朕跑一趟,把她给带回来。” 司徒复山说到这里,从袖中掏出一本早已经写好的密旨,交到耶律旭阳的手上。 耶律旭阳一看,脸色微微有些异样,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最后只是沉声问了一句:“陛下,真的已经决定了?” 司徒复山应道:“是的,只有这样,才是唯一可以解决事情的办法。” “可是,臣听说陈兮瑜还怀着身孕,若是把她强行带回来,恐怕会让陈锦鲲有想法。” 司徒复山犹豫一下,说:“京都的条件好,就说是为了她更方便生产,特意接她到京都来,等陈锦鲲在边境的任期一满,便可跟她团聚。” 耶律旭阳面无表情的回答:“臣遵旨。” 其实耶律旭阳心中很想说:“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冷了忠臣良将的心。” 可是,以他对司徒复山的了解,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哪怕是他现在当面替陈锦鲲陈兮瑜求情,也未必管用。因为那封密旨早就已经写好,就算皇帝不派他去执行这个命令,也会派其他的人去,与其让其他人参与其中,还不如自己亲历亲为,至少可以保证在这个过程中阿瑜的安全,也算是对陈锦鲲的交待。 耶律旭阳不由的在心中叹息:陈兮瑜,你怎么就是不能逃过陛下的这一关呢? 正文 第六十二章莫名疯了 远在边境的阿瑜是不可能知道在京都有人针对她正发起一起阴谋,陈锦鲲也不会知道,自己忠君爱国一心想有所建树,可自己效忠的那个人却处心积虑的要把他的娘子带回京都。 人生的事呀,就是这样难以预料。 而阿瑜坐在家里,看着这次怀孕越来越大的肚皮,俨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她还在庆幸,师傅宏玉终于自己的精心设计下逃离这里,也不知道方琼现在有没有把他带到大靖国,现在有没有和云娘团聚。 正想着想着,她就开始犯困起来,好像自打怀上这一胎,她不但肚子比以往怀孩子还要大,就连胃口也比以前好,连睡眠也比以往要多。 “真不知道这一胎怀的是什么小妖怪?”阿瑜摸了摸自己已经圆滚滚的肚皮自言自语道,又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懒懒的躺在床上,准备好好的回去睡一个回笼觉。 正躺在床上还没有睡半个时辰,就听到外面传来挺大的动静。 阿瑜跟陈锦鲲住在县衙里,而这县衙后面就临近大街,他们两个住着的院子隔壁就是一条人来人往的小巷子,所以但凡街上有什么动静都能够听到。 正是本是正午,按理说幸福小镇的人都在吃饭,却听到有人用犀利的声音大声喊:“来人呀,快抓住他,快抓住他。” 然后,就听到许多人稀稀拉拉的奔跑声,有人的吼叫着,厮打在一起缠斗的声音。 阿瑜被声音吵醒,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去看个究竟。 阿瑜的院子跟后巷之间间距一个小门,打开门就可以看到。 “你们在做什么?”阿瑜打开门,就见几个大汉押着地上的一名男子,其中还有两个是县衙里的衙役。 其中一个县衙见问话的是县令夫人,马上过来解释道:“回夫人,这金老六本是镇上的首饰匠,本来好好的,前两天突然发急症,没想到今天突然疯了,满大街的又叫又跳,还咬人。镇上的人都被吓坏了,我们这才几个人一块把他拦下。” “突然疯了?”阿瑜狐疑的低下了头,仔细看着那人。 金老六正被众人绑了一个结实,脸朝上身子朝下的伏在地上,最奇怪的是,他现在明明被这么多人困住,可是他却表现得好像很兴奋,脸上还呵呵笑着,身子居然不由自主的因为情绪激动而抽搐着,看样子倒像是真的疯了。 阿瑜皱了皱眉,莫名觉得有些晦气,好好的人怎么会疯了呢?要说这人她还有一丁点印象,上上个月的时候,这个人好像刚来这幸福小镇,算是镇子上唯一的一位首饰匠,还曾经特意来府上拜会过自己,跟自己打过招呼,没想到现在人居然疯了,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他可还有什么家人?现在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他?”阿瑜又问道。 那名衙役回答:“这小子一直是一个人,旁边的邻居倒是跟他关系不错。小的想先把人关在县衙,等大夫看过之后再找人照料他,实在不行,就写信把他送回去,不过这些都要等大人知晓之后再发落。” 阿瑜觉得这名衙役倒是没有想错,看样子陈锦鲲手底下还是有几个能办事的。 于是,阿瑜点点头,对他说:“就先按你说的办吧,县令大人那里我去对他说。” “好,小的这就去办了。” 一伙人五花大绑定把金老六扛走,可那小子束手束脚的倒一样开心,被扛走之前还冲着阿瑜嘿嘿嘿的傻笑着。 一场闹剧正式收场,阿瑜打了一个哈欠,又回去睡了。 快到夜晚的时候,阿瑜才醒过来。 厨娘贴心的送上了晚饭,陈家人早就说好的,阿瑜怀孕这段时间旁人不去打扰她,就连乱乱也呆在陈瑶婷那里。 阿瑜梳洗过后,吃着晚饭,忽然想起陈锦鲲还没有回来,便问道:“县令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但是一直在前面办公,没有来后院,好像县令大人今天逮了好几个人回来。”厨娘应道。 阿瑜扒了两口饭,不由蹙蹙眉,“逮了好几个人?” 这边境小镇建起来的时间不长,虽人口越来越多,但还算太平,就连县衙里的牢房也一直都是空着的,陈锦鲲今天怎么会突然逮人回来,还好几个? 说曹操曹操到,今天忙得有些晕头转向的陈锦鲲回到院中,看到阿瑜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哄道:“娘子,今天身子可还好些?还很乏吗?累了的话就好生躺着,不要太辛苦了。” 阿瑜顿觉好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猪,成天不动怎么会累?你真当我是窝在自家猪圈帮你下崽的老母猪了?” “娘子,瞧你说的,把自己比什么不好,偏偏要比成猪?如果你是猪的话,那我跟孩子是什么呢?”陈锦鲲也就势打趣起小媳妇来。 厨娘忍不住在旁边“噗嗤”一笑,很识趣的端着食盒离开了,不再妨碍小两口打情骂俏。 “我问你,今天镇上可发生什么事?”阿瑜故意这样问,就想陈锦鲲自己主动来告诉她,她现在身子不方便,不能动不动的离开家打听消息。 可陈锦鲲不想阿瑜因为自己的工作而担心,便应道:“没发生什么事呀,一切都好好的。阿瑜,你吃了饭吗?要是肚子饿的话,跟我一块吃一点。” 阿瑜知道陈锦鲲瞒着她,不高兴的说:“阿鲲,你可不要瞒着我。你以前可答应过我的,我们之间不要再有秘密。你要是不肯告诉我,我可要生气了。” 陈锦鲲顿了一下,知道肯定瞒不住阿瑜,索性全盘托出:“这两天也不知道搞什么鬼,老是有人得疯症。镇上的石匠刘麻子和锁匠孔昊前几天都好端端的得了失心疯,本来家里人已经看管起来,没想到今天突然严重起来,跑到街上之后,居然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发疯。” 听陈锦鲲这样一说,问题可就比阿瑜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本来这疯症是不会传染的,可听这症状,倒像是麻风病一般会个体传染,而且表现得还相当的严重,这就有点儿耐人寻味的意思。 “你有没有找大夫看过?”阿瑜马上问。 把事情都摊开来,陈锦鲲的脸上也少了几分伪装,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无奈的说:“看过了,镇上的几位大夫统统都看过了,可是都是束手无策,像是突然患的疯症,谁也说不清楚原因。” “我倒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天生的疯症,倒像是有人捣鬼。” 正文 第六十三章令人怀疑 陈锦鲲见阿瑜话里有话,忙问道:“阿瑜,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一下子这么多人都患疯症,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我也有这种想法,但是镇上的大夫都给他们看过了,他们都是突然患的病,连病因都找不到。”陈锦鲲有一些苦恼,自打做了这边境县令,好像头一回碰上这么棘手的事情。 阿瑜眨了眨眼睛,对陈锦鲲说:“不如你把这几个得疯症之人的资料给我,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说不定能发现里面的问题。” “可是……”陈锦鲲有些犹豫的说,“阿瑜,你现在怀着身子,不应该劳累,这案子……” “这有什么好劳累的?反正我在家里面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帮你查查案子,开动开动脑筋,也免得一个人呆在家里面闷死了。你放心好了,我要是查到什么线索,一定会同你说,去查案子也一定会带着人去的。” 陈锦鲲知道阿瑜的性格,什么事情拿定了注意就不容易轻易改变,既然她铁了心要一查到底,就不会轻易放弃,与其不让她遂意,不如让她放开手去做,还能让她开心一点。 “那好,我明天就把这几个人的资料给你,你若是没事的话就看一看,有什么线索就告诉我。” “好。”阿瑜笑着应道。 等第二天陈锦鲲命人把这几个得了疯症之人的资料送来,阿瑜盯着这些资料看了半天,居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阿瑜不由叹了一口气,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这时,她的房间门口探出一个圆圆滚滚的小脑袋,是乱乱伸长脖子,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唤道:“娘亲,我可以进来看看你和弟弟吗?” 自打阿瑜怀孕后,陈贵两口子就叮嘱乱乱,不要轻易跑到阿瑜的房间里,生怕小孩子一淘气,磕着碰着伤到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阿瑜看到女儿乖巧的模样,就忍不住心情愉悦的笑起来:“当然可以了。” 两岁多的女儿已经能跑能走,最可喜的是人也聪明伶俐,嘴巴皮子也特别利索。不知道继承了她和陈锦鲲哪一个身上的基因,阿瑜觉得或许女儿的未来会比自己强。 “娘亲,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乱乱,有没有想乱乱?”小闺女特别懂得撒娇,一来就往阿瑜的怀里面钻。 “当然想了。娘亲最喜欢乱乱了,每天都想着乱乱呢。”阿瑜哄着女儿说。 阿瑜想把女儿揽在怀中,只可惜肚皮越来越大了,像一个圆滚滚的皮球,想要把女儿全部抱在怀里还比较有难度。 可乱乱小姑娘一听娘亲想念自己,马上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一排小小的白牙,恰好还让阿瑜看到牙齿上的那个豁口。 “乱乱,你怎么少了一颗牙呢?” 阿瑜这样一问,让乱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撇一撇嘴说:“上次乱乱不小心掉了一颗牙,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还会长起来的。” “找大夫?”女儿无意中说的一句话,反而提醒了阿瑜,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明所以的乱乱睁着一双大眼睛问:“娘亲,怎么了?” 阿瑜拧了拧乱乱的那张小脸,满是溺爱的说:“多亏了我的小宝贝,让娘亲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离开房间,阿瑜马上找到陈锦鲲,要陈锦鲲帮她查一查这几个得疯症之人是否都在犯病之前看过大夫。 这一查还果然查出端倪,得疯症的人确实在犯病之前就医,有的是半个月前染了风寒,有的是腰部有些酸痛,还有的是几天前咳嗽不止,虽然各自患的病不相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之前都曾经到胡氏医馆看过病。 “胡氏医馆?难不成这胡大夫跟这些人的疯症有什么关系?”在得到这样一个结果,陈锦鲲不由吃惊的问道。 阿瑜扶着自己的大肚子,虽然她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起疑心,“现在还不好说,不过那个胡大夫目前是最可疑的人。” “娘子说得对,我这就叫黄大人派人盯紧那胡氏医馆。” 以往这样的差事,都是派给方琼,可是方琼不在,陈锦鲲只有交给黄华标手上。 想起方琼,阿瑜有几分担心:“方琼那边还没有消息吗?也不知道师傅有没有到大靖。” 陈锦鲲不想阿瑜操心,安慰小媳妇说:“阿瑜,放心好了,没有谁比方琼对边境更加熟悉。而且,若论你师傅的武艺,没有人比得上他。” “武艺高强有什么用?这一路上他们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呢。”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的宏玉是野乌国和大渝国联合捉拿的通缉犯,谁知道那帮居心叵测的人会使出什么狠招等着他们。 “阿瑜,你也太心急了一点。这里离大靖国足有五六天的路,他们这才去了三天,说不定再过两天就有消息呢。” 陈锦鲲又哄了小媳妇几句,才慢慢的给小媳妇吃了一颗定心丸。都说怀孕的时候孕妇很敏感,反正阿瑜生孩子前焦虑一些,恐怕会对母子俩十分不利,陈锦鲲可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把小媳妇哄好了,陈锦鲲就把监视胡氏医馆的工作吩咐下去。 没过两天,果然发现有异样。 监视胡大夫的人前来汇报说:胡大夫每天都会傍晚的时候出门一趟,说是采药,老是到小镇周边的山上转悠一圈;最可疑的不光是胡大夫,他那个堂兄也有些古怪,一个腿脚不灵便的人,胡大夫却天天派他去街上买菜、采购,还喜欢买一些小动物回家,说是为了试药;此外,胡大夫的堂兄喜欢在小镇周围画图,有人看过了,那画的正是小镇里的布防图。 “布防图?”陈锦鲲听完,一双细长的眼眸闪烁着精光,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如果说之前仅仅只是因为阿瑜的提醒,对这个胡大夫有些怀疑而已,那么今天手底下人的汇报就足可以让他们定为重大嫌疑人。 先前就觉得那个胡大夫的堂兄有些来历不明,没想到他一个身有残疾之人还懂得画布防图,这就有点居心叵测的意味。而凑巧的是,所有患了疯症之人都在胡大夫那里看过病,难道这场如同瘟疫般的疯症是因他们而起?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做这些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自打建立小镇之后,陈锦鲲觉得这算是第一件最棘手的事情,他一双眼睛遥遥的看向窗外,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如同泛起一层迷雾,嘴里面默念道一个名字:“胡飞。” 正文 第六十四章露出马脚 索定了嫌疑人之后,陈锦鲲就分两步走:一是派人继续监视胡氏医馆,二是把突然患了疯症的人送去小镇以外的地方医治。 虽然幸福小镇也有大夫,但是这毕竟地处偏偏远,医疗水平有限,再加上胡大夫的事,让陈锦鲲觉得很不安心。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究竟有何居心? 可是,还没等陈锦鲲的人监视胡氏医馆几天,底下人就慌慌张张的向陈锦鲲禀报:“大人,不好了,胡氏医馆出事了。” 陈锦鲲亲自到胡氏医馆去查看,原本还热热闹闹的胡氏医馆人去楼空,医馆里乱七八糟,杯盘狼藉,好像被人刚刚抄过家一般。 地上还有腥红的血迹,好像医馆里有人受了伤。 “大人,这里头有密室。”下面的一名捕快向陈锦鲲禀报。 陈锦鲲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就在一间帘子隔开的房间里头,有一个摆满药品的木柜,挪开木柜,就可以看到里头有一间阴暗的密室。 密室里头都是被关在笼子里面的小动物,有鸡、狗、兔子和猫,甚至还有猴子,每一只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被人为弄伤,皮肤上面抹上了药,像是被人曾经拿来做试验。 甚至还有一只兔子被人剥去了皮,鲜红的血肉之下,可以看到那颗心脏脆弱的跳动着,看着让人都有些觉得惨不忍睹。 陈锦鲲在这里觉得有些不适应,而且还觉得有些后怕。因为就在几个月之前,他带着自己的小媳妇在密室外面看病,坐着的位置就挨着密室外的药柜。 没想到看上去和善的胡大夫,却是一个心狠手辣、对动物如此残忍的刽子手。 陈锦鲲走出密室,一名捕快又从医馆里找到其他的东西,拿到陈锦鲲的手上看。 那是几卷绢帛,只有手指头那般大小,被卷成很小的一块塞进墙缝里面,被陈锦鲲底下的人搜查房间时发现的。 陈锦鲲打开其中一卷绢帛一看,不由脸色微微一变,把其他的几卷都打开来,脸色更是变得阴沉。 他用手把绢帛狠狠一捏,顿时觉得有一股愤怒之火从心头燃燃升起。 不光陈锦鲲没有想到,其他人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亲切可人的胡大夫,居然是会小镇上的奸细,那几卷绢帛就记录着小镇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一些外人不知晓的情况。 陈锦鲲回到府里,把今天在胡氏医馆发现的情况对阿瑜一说。 连阿瑜也不由觉得惊讶,虽然她之前就怀疑过胡大夫,但觉得这胡大夫还不至于沦落到做其他国家的奸细。用动物试验药品倒不算什么,可这做他国奸细可是死罪。 “没想到这个胡飞居然是藏在我们镇子上的奸细,若不是亲自到他家查探,还真不敢相信。想必镇上人得疯症的事情也是他的手笔,只是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躲在幕后主使之人又是谁?”陈锦鲲拧着眉问道。 “我觉得要问这幕后之人也不难办,我瞧着胡大夫那个堂兄就很可疑。你不觉得所有事情都是他来了之后才发生的吗?恐怕这一次也是我们盯他们盯得太紧了,他们才选择匆忙逃走,这才露出马脚。”阿瑜对陈锦鲲说。 “可是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其他国家安排的探子,藏在我们的中间吗?”陈锦鲲是朝廷命官,想问题的方式跟阿瑜不同,始终是心系国家。 阿瑜倒是不这样想,联想起那天在胡氏医馆,胡大夫那个所谓的堂兄看自己的眼神,怎么看都带着那么一点诡异。莫名的带着仇恨,隐隐像透露着杀气,好像阿瑜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当时的阿瑜心中就觉得奇怪,自己好像跟那个人是第一次谋面,哪里来的这么重的怨气?如今想想,肯定那人是有备而来,不像是其他国的奸细,倒是像跟自己有私人恩怨。 陈锦鲲联想起几个月前,他跟阿瑜曾经去过胡氏医馆,当时阿瑜就叫他把那个堂兄好好查一查,结果手底下人只是查到一些大致情况,觉得没有什么可疑,就这样放弃了,现在想来真是让人后悔。如果那时候就一直追查下去,或许现在的情况就不会是这样。 不光是让他们把小镇的情报送出去,还让他们整的连带着小镇的百姓给祸害了,现在一想起那些得了疯症的百姓,陈锦鲲就觉得有几分内疚,要是早发现他们的阴谋就好了。 “只可惜让他们跑得太快,否则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逼他们把实情说出来,治好那些被弄疯的百姓。”陈锦鲲恨恨的说。 阿瑜知道陈锦鲲是一个忠君爱民的好官,心里在为小镇的百姓着急,为想让陈锦鲲心里面继续内疚,就安慰他说:“阿鲲,天理循环,他们做这么多坑人的坏事,迟早落不到什么好下场的。你也不必自责,把他们送回京都也是对的,那里名医多,肯定有办法治好他们的,凡事尽力而为,其他的就只有听天意了。” 听到娘子的开导,陈锦鲲心里面的自责少了一点,他握向阿瑜的手,宠溺的对她说:“阿瑜,有你在身边,真好!” 阿瑜温柔的笑着,“傻瓜,我们是夫妻,理应如此。” 陈锦鲲的目光顺着阿瑜的脸往下看去,阿瑜的肚皮已经变得圆圆滚滚,活像一个大西瓜。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阿瑜的肚皮,“阿瑜,咱们的孩子也六个来月了,却看上去像十个月大的孩子,你这一胎会不会提早生?” 阿瑜也忍不住有些担心,可嘴里面还说:“应该不会吧。孩子不足月能生下来吗?或许是我这一胎休养得太好,才把肚皮吃得这样大。” 阿瑜虽然这样说,心里面却觉得没有底气,按理说这动静确实像快要生的样子,可谁见过才六个月就要生下来的孩子。不说孩子生下来健不健康,就是对生孩子的孕妇也有影响。 不过事已如此,也轮不到阿瑜多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可不想让陈锦鲲心烦。 这时,在县衙里办差的小吏匆匆忙忙的赶来,急喘吁吁的对陈锦鲲说:“大人,府上来客了。” 正文 第六十五章恩师来访 这时,在县衙里办差的小吏匆匆忙忙的赶来,急喘吁吁的对陈锦鲲说:“大人,府上来客了。” 陈锦鲲一皱眉:“慌什么?”他心中有一些不悦,这批新招聘上来的镇上官员什么都好,就是凡事还沉不住气。 陈锦鲲心想,这时候跑到府上来的,不是黄华标,就是其他的想要拉近关系的邻近县镇的官吏,没有什么好稀奇的。要是送礼把礼退了,见面寒暄几句就送客。 可那小吏神情依旧紧张,还结结巴巴的说:“大人,来的不是别人,是……是当朝左相大人。” 陈锦鲲一听,“嗖”的一下站起身来,真没有想到耶律旭阳会突然来到这里,马上吩咐:“快随我去迎客。” 连阿瑜也觉得很意外,按理说耶律旭阳乃是朝廷丞相,来到这里至少会先修书一封,可是耶律旭阳这样冷不丁的低调跑过来,若不是他私自前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耶律旭阳是带着什么秘密任务来办事的。 会客厅里,耶律旭阳正坐在椅子上,细细的品着陈锦鲲派人奉上的茶水。 在陈锦鲲的眼中,耶律旭阳是他的授业恩师,当初在鱼龙书院,多亏有耶律旭阳的提携,陈锦鲲才能走到今时今日。陈锦鲲是个念旧的人,所以念念不忘恩师的恩情,时至今日,陈锦鲲还跟在鱼龙书院一样,唤耶旭阳为“大人”。 “大人,你怎么突然就来了?若是提前修书一封,弟子也好去镇上迎接。”陈锦鲲笑盈盈的站在耶律旭阳旁边,如同当初在鱼龙书院一般。 耶律旭阳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带着淡淡笑意应道:“老夫此次是微服前来,要搞得那么兴师动众干什么?” “弟子离开京都,也已经一年有余,回想以前在鱼龙书院的日子,还真的有几分想念的。” “陛下听闻你在边境的作为,甚感欣慰,特意嘱咐我来看看,听说你把这个镇子建设得很好。”耶律旭阳放下茶杯,打量着得意门生,眼神中带着满意的神情。 听说耶律旭阳是因为皇帝的命令来边境微服私访的,陈锦鲲马上向恩师一一汇报小镇的情况,哪些是已经做好的,哪些是还没有完成的,以前对小镇未来的规划,都一一告诉耶律旭阳。 耶律旭阳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对自己这个弟子心里面只有一个大写的“服”字,遥想自己当年年轻的时候,就没有这种魄力和能力能够放下优越的生活到艰苦的地方建设新城镇,这不仅需要一种大公无私的精神,也需要足够的心胸和智慧,若是自己当年能够放开一些,或许当年也不至于陷入政敌的诡计。 陈锦鲲也讲到最近让他比较头疼的事情,当说起胡氏医馆可能是邻国派来的探子时,耶律旭阳表示以后会派人特来查明。 “锦鲲呀,怎么没看到阿瑜?”耶律旭阳心中最放不下的还是这件事情。 “她在内堂。”陈锦鲲随口应道。 话音未落,阿瑜已经挺着大肚子慢慢的走进来了,“学监大人亲自前来,我作为县令大人的媳妇,自然要前来迎接。” 耶律旭阳仔细打量了阿瑜一眼,心中不由的觉得奇怪,不是说陈兮瑜怀孕才六个月吗?怎么倒像是马上就要出生一般。 “阿瑜拜见丞相大人。”阿瑜压低身子,行了一礼。 “免礼吧。你正怀着身孕,就免去这些俗事。我跟锦鲲也不是外人,不用讲究这些。” 陈锦鲲把阿瑜轻轻的扶到椅子上,生怕小媳妇磕着碰着。 耶律旭阳瞥了他们一眼,心中泛起一阵五味杂陈的感觉,看样子他们两口子感情不错,那么自己这趟行程的任务就越加艰巨。 几个人坐下来聊了一会儿天,从京都的天气聊到大渝国边境的风土人情,从小镇的特色到新建立的边境贸易集市,似乎聊得甚欢。 可是,阿瑜却隐隐从耶律旭阳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惆怅与焦虑。 眼见着天色渐晚,阿瑜跟他们两人说:“我去叫厨房备下饭菜,我们就到客房吃好了。” “你身子不适,还是我去好了。”陈锦鲲一说完,就很体贴的走向厨房。 当客房里只剩下阿瑜和耶律旭阳两个人时,阿瑜把目光转向耶律旭阳,嘴角勾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大人,如今锦鲲不在,你不妨把你这行的真实目的告诉我,陛下是否想好怎么处置我了?” 耶律旭阳的心里面一顿,既惊叹阿瑜的敏感聪慧,又有些替这个女人惋惜,女人还是笨一点好,这样或许会活得轻松一些。 “陛下要我带你回京都,等锦鲲在这里的任期到了,你们再相聚。”既然阿瑜问了,耶律旭阳也不隐瞒。 阿瑜的心头一惊,当她听说耶律旭阳微服私访来这里时,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若是公事,大可以一道圣旨就解决问题,只有官方不好出面又极其隐秘的事情,才会让耶律旭阳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而且她预感此事多半与自己有关,可当得知真相真是如此时,她还是身上泛起阵阵的凉意。 大渝国的皇帝终究还是不相信自己,生怕那个关于司徒皇氏的秘密会泄露出去,影响他们皇族的统治,或是会影响司徒一族的声誉,终究还是在猜忌自己呀,阿瑜在心中叹息。 “跟你回京可以,但是可不可以等我生完孩子之后?”阿瑜向耶律旭阳问道。 “孩子可以回京都之后再生,我已经从京都带了名医一块过来,可以保你一路无恙。”耶律旭阳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 阿瑜的心头一沉,没想到皇帝疑心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连生孩子的时间都不能留给自己。 “哐当”,门口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轻脆响声。 阿瑜和耶律旭阳都惊讶的回过头一看,就见陈锦鲲脸色发黑的站在门口,被打碎的酒壶碎片狼狈的散落在地上,空气中散发着阵阵扑鼻的酒香,可如今令人闻起来却觉着有些窒息。 惊讶过后,陈锦鲲声音低沉的问:“大人,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今天还有一章,一个小时之后奉上 正文 第六十六章夫妻离别 耶律旭阳见陈锦鲲这样质问自己,微微有些尴尬,但皇命难违,他来这一趟就是替皇帝办难办的差事的,哪怕让陈家人记恨自己,也必须这样做。 “不错,我这趟来,就是传陛下的密旨,带阿瑜回京。密旨在此。”耶律旭阳索性把话摊开来说,又从身上拿出暗黄色的圣旨。 陈锦鲲接过圣旨,看过之后,脸色比刚才更加的难看。 “为什么?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陈锦鲲接过圣旨的手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他搞不懂自己的小媳妇究竟做了什么,陛下居然如此不放心她,还要把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就这样带回京都。 面对陈锦鲲有些激动的质问,耶律旭阳也是脸色阴沉,心中叹息一声说:“锦鲲,你我皆是在朝为官,应知皇命不可违,陛下的心意又岂是你我可以妄加揣测的?” 陈锦鲲不知道,阿瑜可是清清楚楚的,不就是怕自己不小心守不住那个关于司徒皇族的大秘密,想要把自己带回京都软禁起来吗?要不是自己是陈锦鲲的娘子,恐怕司徒复山早就下手,根本不会让自己活到现在。 古往今来,最难揣测帝王心。他若是器重你,你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好的;他若是怀疑你,你做什么都会被猜忌,甚至成为他的眼中钉。 司徒复山也是如此。 “锦鲲,你就别问了。既然有圣旨在此,我们听从皇命便是。”阿瑜见陈锦鲲因为自己的事情有些激动,不希望他现在就跟耶律旭阳翻脸,更不希望见到他因为抗旨而落下罪名。 可陈锦鲲却心疼小娘子,一脸不放心的说:“阿瑜,你现在怀着身孕啊。此去京都路途遥远,正常人都觉得劳累,更何况你和肚子里面的孩子?” “这件事情,你不必操心。我来的时候,已经特意从京都带了一位妇科圣手,相信一定可以保阿瑜一路无忧。”耶律旭阳信誓旦旦的说。 平生头一回,陈锦鲲对耶律旭阳的话觉得厌恶,原来为了能带走阿瑜,他居然还做了这样多的准备。 也是头一回,他对自己最尊敬和忠心的陛下产生了一丝怀疑。高高在上的大渝国皇帝为何要与一个小小的女子过不去,甚至连她怀着身孕都不肯放过? 当陈家人得知皇帝要阿瑜去京都,一家人全都反对。 “嫂子还怀着身孕呢,皇帝要嫂子去京都干什么?”陈瑶婷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是呀,儿媳妇眼见着快要生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等生完孩子再说?”婆婆李氏也表示不理解。 陈贵也皱着眉问:“锦鲲呀,能否问问你的恩师,皇帝这样急着要阿瑜进京都做什么?要是真的有什么安排,大不了咱们一家人跟着她回京都。”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阿九的响应:“我也跟着大东家一块回去。” 陈锦鲲脸上的表情冰冰冷,“叫阿瑜回京都,是陛下下的密旨,陛下并没有叫其他人一块跟着回京。圣意不可违,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 “可是,乱乱怎么办?”阿瑜要去京都的事情没有告诉那个小丫头,但纸是包不住火的,要是乱乱天天看不到娘,岂不是天天都要哭死? 其实陈锦鲲的心也若刀割一般,但是昨晚能说的全都对耶律旭阳说了,以耶律旭阳跟自己的交情,若是他都改变不了,想必真是无力回天。 陈锦鲲的心中一阵酸楚,“乱乱那里,我会去跟她说,她年纪还小,我们还是暂且不要告诉她好了。至于阿瑜,夫子特意带了一位京都的名医,想必阿瑜这一趟回京都应该不会有事。” 李氏不由感叹:“哎哟喂,这是造了什么孽?好端端的要把一个怀着身孕的妇人召回京,陛下是怀疑咱们一家会在这边境谋反吗?” 李氏估计是茶馆里的说书听多了,古代皇帝挟人妻子的那一套听得太多,以为大渝国的皇帝也是因为猜忌自己的儿子,才会来这样一套。 陈贵其实心中也是这样一个想法,之前就觉得自己的儿子树大招风,如今看来是坐实了,恐怕真的是京都的那些大官妒忌陈锦鲲,在皇上的面前嚼舌根子,才让阿瑜受这样的罪,根本没有联想到皇帝其实是防着阿瑜。 可就算心里是这样想,陈贵也不会说出来,左相大人还在内屋呆着呢,可又别一个不小心给陈家招来什么麻烦,陈贵赶忙制止李氏说:“好了好了,皇帝自有皇帝的安排,你一个妇道人家胡诌诌什么?” 李氏一听,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既为阿瑜,也为那即将出生却看不到的孩子。 不管陈家人怎样痛心,怎样不舍,在心里面又是怎样埋怨司徒复山和耶律旭阳如何不通人情,到最后阿瑜依旧是要踏上回京的行程。 对于这一天,阿瑜其实心中早有预感,只是没有想到有这样快。有哪一位君王,会希望皇族的丑闻被其他人知晓,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大臣,若不是因为陈锦鲲,恐怕司徒复山早就给自己安排一场意料之中的死亡。 收拾好行囊,第二天阿瑜就坐上马车,跟着耶律旭阳匆匆上路。 陈家人除了陈瑶婷带着乱乱,一家人都去送行。 “阿瑜,这是娘给你做好的煎饼,路上带着吃吧。”李氏依依不舍的说。 陈贵送上了一个包裹,里面全是婴儿的衣物,他忍不住擦了擦眼泪,想到自己不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孙子出生,心里面就很是难过,“阿瑜呀,路上要小心,愿你们母子平安。” 等老两口问侯完,都很自觉的让开,给儿子儿媳一个最后说话的机会。 陈锦鲲紧紧抓住阿瑜的手:“阿瑜,你到现在还是不肯把陛下要你回京都的真正原因告诉我吗?你不肯说,耶律大人也不肯说,你跟陛下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结,难道连我都不能知道吗?” 阿瑜不想连累陈锦鲲,如果她把实情告诉陈锦鲲,恐怕到最后司徒复山连陈锦鲲也会猜忌怀疑,这样最好,至少现在一家人是安全的。 不就是暂时软禁而已,等到时候陈锦鲲回京都,一定会想办法接自己回去的。 “锦鲲,你还是别问了,好好照顾乱乱,等你的任期一满,我跟孩子在京都等着你回来。” 陈锦鲲心口像是闷了一块重重的大石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心中纵有千般万般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阿瑜,等着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的。”陈锦鲲微微蹙眉,忍住几次想要滚落下来的眼睛说道。 正文 第六十七章半路偷袭 耶律旭阳一边听着陈锦鲲小两口临行前依依惜别,一边感受着陈家人投过来的带着深深敌意的目光,感觉要是再这样下去,他都忍不住放阿瑜回去。 只是他这次身赴皇命而来,就是替司徒复山做这个恶人的,跟皇族的秘密和颜面相比,一个大臣的妻子实在算不得什么,虽然他也在司徒复山面前求过情,但这终是关系到司徒复族的大秘密,要是阿瑜不被控制起来,只怕皇帝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走吧,别再耽搁了。”耶律旭阳下了命令,人便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准备启程。 陈贵老两口朝耶律旭阳飞去几记眼刀,陈锦鲲虽心有怨恨,却也不敢公开违抗圣旨,他知道以司徒复山的性格,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可能轻易改变,要把阿瑜弄回来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 “阿瑜,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陈锦鲲最后又向阿瑜承诺一句,但更像是叮嘱自己。 阿瑜朝他点头笑笑:“我相信你。” 她坐上马车,从车窗里看着依依不舍的家人,心里面满是酸楚,却尽量不让他们看到从自己眼中滴落的眼泪。 该来的终会来的,有些问题永远也逃避不了。 马车在小镇的出口缓缓移动,越走越远,而陈锦鲲却依旧站在原地,直到那辆马车慢慢的消失在地平线。 清晨的阳光像薄薄的一层碎金,洒在边境看似荒凉的土地上。 阿瑜没有想到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和陈锦鲲已经在这块土地上奋斗一年多了,回想过去的种种,既辛苦又甜蜜,突然有一天要离开这块土地时,居然升起恋恋不舍的感觉。 耶律旭阳或许是因为心怀愧疚,对马车上的阿瑜说:“路上若身体有什么不适,尽管对我说。” 阿瑜合上了马车车窗上的帘子,作闭目养神状,懒得理会他:“我会照顾我自己的。” 耶律旭阳讨了个没趣,继续坐着马向前走。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轻脆的马蹄声,好像是一队人马正驾着快马朝这边赶来。 阿瑜心中觉得奇怪,这里离幸福小镇也有几里地,是谁追过来,莫非是陈锦鲲又有什么想法了吗? 她再一次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却看到一队身穿黑衣,脸上戴着黑色面巾的大汉骑着大马赶过来,手里面都拿着兵器。 还没等她仔细看清,为首的一个黑衣大汉便拿起手中的弓箭,朝马车夫射了一箭,正好射中马车夫的心脏,马车夫应声倒地,马儿受了惊,没命的往前面跑着。 耶律旭阳没想到自己会遇袭,他虽然也带了一队人马过来,但也只是普通的侍卫,遇上了这种亡命徒,也有几分避讳。 “护住马车。”耶律旭阳喊了一声,而周围的侍卫却第一个护在他的身边。 只听“嗖”“嗖”“嗖”几声,刚刚那个拿着弓箭的黑衣大汉又接连射出几箭,而且箭无虚发,每一枝箭都刺中目标,三个侍卫应声倒地。 所有的人都围在耶律旭阳身边,生怕耶律旭阳出什么意外,跟马车上的女人相比,大渝国的左相大人的性命更加重要。 除了射手箭的那个蒙面大汉,其他的黑衣人也各自拿着长剑、短刀冲到前方,跟耶律旭阳的人近距离的搏杀。 然而,那些只是虚晃几招,打了几个回合之后,为首的蒙面大汉吹了一声哨子,便只留下几个还在近距离搏斗的黑衣人,其他的黑衣人都骑着快马向阿瑜的马车追过去。 而阿瑜,还不安的坐在马车里。 她已经感受到马已经受了惊,正拼了命的在草地上狂奔,不知道驰往何处。 在看到有人偷袭之后,阿瑜第一想到的就是逃跑,可惜她现在不比得从前,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一点儿也不方便。 车后面又传来追赶的马蹄声,阿瑜的心急如焚,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在这里追杀自己。 那伙黑衣人很快追了上来,其中一个骑得最前面,用短刀一刀劈下马头,马车失去了动力,立刻颠簸几下停在原处。 车帘子被揭开,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一瞧阿瑜,冷笑一声道:“陈兮瑜,下车吧,有人等着找你算帐呢。” 阿瑜扶着肚子,听到那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胡大夫,我跟你有什么样的仇恨,竟让你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胡飞顿了一下,但见阿瑜已经认出自己,索性扯下了脸上的黑面巾,直接而干脆的说:“不是我跟你有仇,是我们老大跟你有仇。谁叫你什么人不得罪,偏偏要得罪我们的老大呢?” “你们老大他是谁?带我去见他。”阿瑜心中有气,加上今天运动量过大,好像动了胎气,跟胡飞说话的时候,肚子隐隐作痛,情不自禁的用手抚着肚子。 胡飞一看阿瑜的动作,一幅早就预料到的模样:“嘿嘿,肚子疼是吧?你马上快要生了,这一切还是我的功劳呢。” 阿瑜马上明白过来,眼神中带着几分异样:“是你做的手脚?” “嘿嘿嘿……我给你吃的滋补药,里头有许多滋补的珍贵药材,平常吃着没事,但配上你们家的井水,就是一味上佳的方子。” 阿瑜的小脸一阵泛白,联想到肚子里的胎儿,马上抓住胡飞的衣服问道:“井水?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那井水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偷偷在里头加了另一味滋补的药材,常人喝着没什么,你喝的话就会让胎儿越长越大,而你的身体就会因为胎儿长得太快而被掏空。有没有最近觉得特别容易犯困,老是不想走动?”胡飞看向阿瑜,笑得一脸的得意。 阿瑜的心尖一颤,真没有想到对方为了对付自己,居然这样机关算尽,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算计进去。 “你们的老大究竟是谁?带我去见他。”阿瑜声音颤抖的问,她的肚子越来越疼,已经预感到自己就快要临盆。 “哈哈,你马上就可以见到我们的老大了,只不过在你见到他之后,马上就要带着你的孩子去阎王殿了。” 阿瑜一听,握紧双手,眉头紧皱,在心里面说: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道任由自己和孩子死在这个地方? 忽然,在前方宽阔的草地上,一辆黑色的马匹正朝这边飞快的奔驰过来…… 正文 第六十八章难产得子 胡飞的那帮人,和阿瑜一起朝那个骑着快马飞奔而来的人看去。 可惜,等他们看清的时候,那人已经骑着马冲到跟前,提起刀就给了对方一刀,锋利的刀刃划破对方颈部的喉咙,鲜血从刀口上流出来。 从大靖国刚刚赶回来的方琼,在顺利把宏玉送到大靖国之后,马上折返回来,却没有想到还不等他回到小镇,就看到这一幕。 他二话不说,施展出在马上的功夫,又提着刀朝另一个黑衣人的胸口上砍了一刀。 眨眼间两个手下已经被方琼一刀毙命,胡飞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对付这个难对付的角色。 而阿瑜这时侯在车里面已经疼得不行,眼见着即将分娩,既没有大夫,也没有产婆,一切只能靠自己,看样子她只能独自在马车里面生下孩子。 胡飞给她开的滋补药真是一味虎狼药,表面看上去会让孩子越长越壮实,实际上却能够在胎儿的生长过程中慢慢把孕妇的身子掏空,快七个月大的孩子却已经长得有十个月大,而孕妇身体却渐渐变得虚弱。 阿瑜的身下已经流出一滩水,羊水已经破了,只能就这样在马车上生了。 好在阿瑜不是第一回当孕妇,她麻利的将随身带来的包裹打开,抖开里面的衣服压在身下,又拿出另一个包裹垫在上半身的身体下面,双腿张开,大口大口的呼吸,以降低自己心情的紧张程度,为自己顺利生下孩子积蓄力量。 而马车外,方琼跟胡飞的人打得难解难分。 胡飞只带了十个人不到,有几个留在耶律旭阳那边拖住他们,现在追赶阿瑜的只有四个人,刚刚又被方琼一刀砍死了两个,剩下的两个人也是拼命一搏。 转眼之间,方琼仗着自己的力气大,又跟对方周旋几下之后,砍死一个人,最后只剩下胡飞一个人应战。 而胡飞,虽是江湖第一帮派的人,却只是一个擅长射箭的大夫而已,要真论起功夫,他还差得远。而方琼却是从死人堆里面长大,长年扎根在边境的土生土长的土匪,这么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可不是白熬的,对付胡飞这样的家伙还是游刃有余。 几个回合之后,胡飞往对方的肚子上猛刺进一刀,一口鲜血从胡飞的口中喷出,眼见着自己就快死去,胡飞却依旧心有不甘的说:“就算你杀了我,你也救不了她。” 这话让方琼听着恼火,他又加重几分手中的力道,这下子让胡飞彻底断了气。 等解决掉马车外的人,方琼担心阿瑜,马上揭开车帘子说:“夫人,我带你走吧。” 可这一揭车帘子不要紧,方琼看到阿瑜在马车里面生孩子,他面上一慌,马上放下车帘,惊慌的对车里人说:“夫人,我去找人帮你接生。” “别去。”阿瑜一边在马车里面使着力气,一边用微弱的声音对方琼说,“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万一又有坏人来了,怎么办?” 方琼马上明白过来,要是他真的离开,只怕阿瑜又有危险,那帮人似乎是冲着阿瑜来的。 “那怎么办?”方琼抓耳挠腮的问,他真的不擅长女人生孩子这种事呀。 “你在外面守着,我自己能应付来。” “好,夫人。”方琼果真如同一尊门神一般守在马车外面。 阿瑜也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份上,也由不得什么穷讲究。 阿瑜怀的这一胎比乱乱难生,孩子虽不是足月生下来的,可因为药物的关系发育良好,只是生下来的话孕妇会比较遭罪。 好在阿瑜也算是有经验的,她知道如果孩子不顺利的生下来,她跟孩子就都有危险,所以,阿瑜只有咬着牙,用尽体内所有的力气,拼命在车内把孩子生下来。 方琼在马车外时不时的听到女人挣扎的声音,还有微弱的痛叫声,很想进去看看,但想到刚才阿瑜的吩咐,还有男人看女人生孩子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便强忍住心中的欲望,焦急的等在马车外。 没过多久,当马车内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马车内和马车外的人都顿时心中松一口气。 “方大人,借你的刀一用。” 一听阿瑜的话,方琼马上擦干刀上的血,恭恭敬敬的把刀朝里面奉上。 阿瑜用方琼的刀割断脐带,谢天谢地,这个孩子总算生下来了,是一个男婴,虽然不是足月生下来的,但看体重也不算太轻,应该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方大人,孩子就交给你了。” 方琼从阿瑜的手上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他也是当父亲的人,但是当他抱起阿瑜刚刚生下的孩子时,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狂喜。 眼前的这个孩子是自己最欣赏最仰慕的女人所生的,而且又托付到自己手上,方琼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神圣的自豪感和使命感。 “夫人,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这个孩子有事。”方琼郑重的承诺道。 阿瑜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那几个人的马可以给马车套上。” 方琼被阿瑜这样一点醒,马上笑着说:“是呀,我可真笨,还是夫人想得周到。这些人该死,这可马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方琼说完,轻轻的把孩子放下,先将一匹马套在马车上。 可是,还不等他有机会去套第二匹马,就听到身后有一大队人马追过来,跟胡飞一样,也是穿着黑衣打扮,戴着黑色面巾。 方琼暗叫一声“不好”,马上停下了手中的活,把阿瑜的儿子重新抱到手上。 “夫人,他们追来了,我带你回去。” 阿瑜也听到马蹄声,她挣扎着从马车里坐起来,一看到这一波气势汹汹的人马,就知道这一回想要脱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听胡飞说,是有人刻意要自己的命,虽然不清楚这仇家是谁,但是能够处心积虑在小镇安插眼线,又层层布局想要自己小命的人肯定不会是等闲之辈。 “方琼,听我的话,你带着孩子往小镇的方向跑,马车由我来应付。” 方琼一惊:“夫人,可是你才刚刚生完孩子……” 你的身体能行吗?方琼的心里面有一些心疼。 “不用管我,我的孩子安全,我便也能安全。” 方琼琢磨出阿瑜话里面的意思,要是孩子死了,留着她的命也没意义,只有孩子是好好的,阿瑜才会感到心安。 那伙黑衣人越追越近,由不得方琼再犹豫,阿瑜二话不说,便已经挪动身子到马车前,叮嘱方琼:“记住,好好照顾好我的儿子。” 话音一落,她便扬起马鞭,狠狠的一抽,马儿便撒开四个蹄子在草地上狂奔起来。 正文 第六十九章生离死别 一声急促的马鞭响过之后,阿瑜便觉得再无回头路。 她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次追赶自己的人不是普通的敌人,而且这一次的危机未免能轻易的逢凶化吉,肯花一年多的时间让胡大夫跟随陈家来到边境,然后又几乎以卧薪尝胆的方式设计这些阴谋,对方蓄谋已久而且老谋深算,为的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这就像是玩猫抓老鼠的游戏,静静的等待着猎物垂死挣扎,就是为了享受猎物绝望时的快感,阿瑜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只老鼠。 如果真的要在自己和新出生的孩子之间选择唯一的幸存者,阿瑜宁愿把机会留给自己的孩子,毕竟她已经两世为人,比其他人更多的享受到了一次人生,如果自己非死不可,那么就希望刚出生的孩子能够活下来。 她的孩子,那个还没有足月就生下来,一生下来还没有享受到母亲怀抱的孩子,但愿你可以脱离危险,回到你父亲的身边,回到家人的身边,跟着你的姐姐,一块好好长大。 阿瑜不舍的朝方琼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一扬马鞭,马儿在受到马鞭的鞭挞下,撒开蹄子在草地上拼了命的狂奔。 方琼也不是个磨叽的汉子,在彻底明白阿瑜的心意后,他立即把孩子包成包裹,绑在胸前,然后骑着马,朝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此时的方琼思绪复杂,他胸前的这个孩子是他最仰慕的女人所生下的,是她拼了性命也要保全下来的孩子,如果这辈子注定跟她无缘,那么唯有这件事情,是方琼唯一能帮她做的。 那伙紧紧跟来的黑衣人,在看到两人分开来后,一辆黑色的马车车窗上伸出一只手,一指方琼的方向,里头的人用严厉的声音命令道:“弓箭手,务必完成任务。” 一行黑衣人当中的神箭手得了命令,从队伍中出来,说了一声“是”,便追着马琼的马而去。 其他的人都继续追赶着阿瑜的马车,而黑色马车里的人一幅志在必得的样子,闭目凝神的坐在车里面。 阿瑜实在太虚弱了,她刚刚生完孩子,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便要驾驶着颠簸的马车拼命逃命。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发干,下身撕裂般的疼痛,好想找个地方趟一下,好好的睡一觉,她觉得太累了。而现在,命运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争取到自己完全吸引他们的注意,让方琼带着孩子可以顺利离开…… 然而,不争气的身体像是总跟她作对,阿瑜的眼皮子像在打架般的慢慢垂下来,疲惫的身体总算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发出了警告。 当她从自己的马车上醒过来时,看到的是一个有点眼熟男人。一张略显苍老的脸,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斑白的头发,还有一双带着刻骨仇恨正虎视眈眈的注视自己的眼睛。 “是你?”阿瑜在脑中努力回想了几秒,忽然想起此人就是当初在胡氏医馆看到的胡飞的“堂兄”。 男人轻笑一声:“对,就是我。没有想到吧,一个看似最不起眼的人,居然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 “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精心设计我?连带着镇上的百姓都不肯放过?”阿瑜恨恨的问道。 男人冷笑几声,脸上带着几分不屑:“如今的你,还有条件质问我吗?” “好吧,看在你即将死了的情况下,告诉你也无妨。” 男人背过身去,在他们的身后就是一条大河,那是边境最大的一条河水,因为水质浑浊而得名“红河”。 男人双后负在身后站在那里,声音冷冽的说:“你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我以前也有一个,母亲在世,兄弟安康,却因为你这个女人,让我们原本很好的一家人成为了阶下囚。我曾劝母亲放过你,可你却连一个老弱妇人也不肯放过,害得我一家人惨死,你说这样的大仇,够不够我处心积虑的算计你?” 阿瑜恍然大悟,失声问道:“你是……唐家的人?” “对,我是唐家最后的一点儿血脉,唐贤。” “你为了算计我,连镇上的百姓也不放过?”阿瑜凝着眉问道。 “哼,我跟你有仇,跟他们却无仇。但是他们不过是我试验新药的傀儡而已,等我将来大功告成,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唐贤冷漠的答道。 “如果我自己了断,你可不可以放过镇上的人?” 唐贤不由仰头对着天大笑起来:“陈兮瑜呀陈兮瑜,你还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死在这里,其他人的死与活,根本就轮不来到你过问。” 阿瑜第一次发现,虽然这个男人长得慈眉善目,毫无杀伤力,但身上却有很深很深的戾气,哪怕他一条腿带着残疾,也掩盖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死神般的气质。 “陈兮瑜,这里便是红河,听说当初你还跟你的相公提议过治理红河,如今能够死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吧。我挑的这块地方是红河的最上游,离河面有十几丈高,下面就是乱礁,你不被摔死,也会被淹死。放心吧,我会给你立个好墓碑的。”唐贤扬一扬嘴角,冷冷的说着。 阿瑜看了一眼下面翻滚急促的河水,她不怕死,反正自己也比其他人多活一世,怕的是刚出生的孩子不能够逃过这一劫,只是因为自己的仇家,连累这个无辜的孩子,阿瑜觉得不忍心。 我的孩子,但愿你能够平安渡过这一劫,顺利的回到你父亲的身边。 而方琼骑着快马,胸前挂着个包着男婴的包裹,夹紧马腿,像冲刺般的冲到县衙门口。 “老爷,不好了,方捕头受伤了,还带来一个孩子。” 从阿瑜离开,陈锦鲲就一直坐立不安,他的眼皮子从上午到现在一直在跳,当听到手下人的呼喊,他几乎是跑着冲向大门口的。 当陈锦鲲来到方琼的面前,就见方琼弓着背,以卧倒的姿式伏在地面,在他的背上,还插着两枝锋利的箭。 陈锦鲲不由恼怒的呵斥其他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大夫来?” 方琼却挣扎着起身,一把握住陈锦鲲的手,也在这一刻,陈锦鲲清楚的看到那箭头已经穿过方琼的身体,从胸口露出箭头,一滩鲜红的血迹早就染红他胸口的衣服。 而方琼却把胸口的包裹解下来,亲自放到陈锦鲲的手中,包裹里面包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正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陈大人,这是夫人为你生下的孩子。”方琼用微弱的语气说道。 陈锦鲲的心中一颤,失声道:“阿瑜?她在哪里?” 方琼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用奄奄一息的语气说:“她……在边境,救她!” 说完这话,他眼睛没有闭上就已经断了气。 那一刻,陈锦鲲觉得眼前黑了一片,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聚满全身,他强行振作起精神,马上向手下人吩咐道:“把镇上所有的人马都召集起来,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他似有不舍的看一眼手中的婴儿,然后如同疯了一般的骑上快马,扬长而去…… 然而,赶到边境,除了遇上刚刚遇袭的耶律旭阳的人马,再无其他。 有人在红河旁的悬崖边找到一辆马车,正是阿瑜乘坐过的那辆。陈锦鲲赶到的时候,马车里面全是鲜血,而马车外捡到一只阿瑜曾经穿过的鞋,黄华标的人下河去捞,却只捞到阿瑜的另一只鞋,以及一件陈贵叫阿瑜带上的婴儿衣物。 天快黑了,黄华标派去的人在河里面捞了近一天,却一无所获。 陈锦鲲绝望的站在悬崖边,等到天黑,望着奔腾流淌的河水,因为内疚和后悔,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下来。 黄华标用低沉的语气安慰道:“陈大人,下面的人找了这么久,恐怕……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压抑许久的痛苦从胸口奔涌而出,陈锦鲲望着涛涛的河水仰天咆哮:“阿瑜,你在哪里?” …… 这一卷就到这里了,大家不会觉得虐吧?其实在这本书写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把女主的性格安排的太玛丽苏了?如果让她再穿越一次,会不会拥有不一样的人生,如果没有遇上陈锦鲲,没有陈家人,会不会活的自我一些?请允许我有这样的私心,让我的女主再纵情肆意的活一回,多赚钱,多享受人生,这不也是我们现代女性的想法吗?新的一卷里面,男主和女主还会重逢,小媳妇就没有以前那样好追了,希望你们会喜欢下一卷的故事。 正文 第一章三龙一凤 布依国虽是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国,却也是人才济济,先不说已经成为传说失踪已久的隐王爷,就是现在光说布依国大大小小的山匪也是一绝。 此时在离月亮山几里远的小山丘上,石头又在跟底下的人讲他们小姐的故事:“要知道这布依国以前有十几个山头,咱们的大当家当年英雄盖世,领着一帮布依国的难民建下了山头,这么多年打打杀杀才落到四分之一的天下。要说面积,咱们不如板凳山的;要论人马,秋风山的最多;要说地势险要,又不如月亮山的山头。要在以前,咱们是别人吃肉咱喝粥,别的山头劫大票,咱们就只有挣些碎银子的份,可是自从小姐来了,咱们的山头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时,小石头的眼神立马满是神采,“要说起咱们小姐的身世,那真是天降贵女。五年前,大当家的在河水下游捞起的她,当时奄奄一息,身上还流着好多的血,大当家原本以为是个死人,想着叫人随便找个地方埋掉算了。结果没想到小姐突然睁开眼睛,瞪着大当家,这一看就把大当家给看愣了。当年上山之前,大当家也是有家室的,后来家破人亡,才上山当的山匪,原本他有个闺女,名字叫做‘小花’。大当家看小姐的眼神,居然跟死掉的小花有些相似,就认了小姐当作义女。” “小姐就是花娘,可是个了不得的女子。她没来到咱们山上之前,咱们山上老是劫不到镖,连肚子也吃不饱,有时候还要到别的山头去借粮,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可是小姐来了之后,咱们山头的生意特别好,而且小姐还很聪明,抢来的银子拿到市面上交易,立马就翻了几倍,比咱们劫镖还赚的钱多。” “而且小姐还很仗义,抢来的银子从来不一个人独吞,全都按人头数分给大家,想要多赚钱的就把银子留在她那里,不出一个月就能翻两倍,山上的兄弟都尊称她为‘花娘’。要是没有花娘呀,咱们牛鼻子山上的兄弟早就被秋风山上的人给吞了,哪能活到现在这样潇洒?以前的布依国山头是由四条龙掌管,可自打大当爷把咱们板凳山交到花娘的手上,就变成了三龙一凤的格局。” 石头又在给新入伙的山匪讲他们小姐的传奇故事,听着这几个新上山的山匪也不由燃起希望,他们本就是布依国的流民,因为没饭吃才被迫上的山,能活一日算一日,能活多久算多久。 一个胆大的新山匪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小姐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我们几个新来的一块去劫镖?” 劫镖可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搞不好就会丢掉小命,他们上山只是想混一口饭吃,可不想这么早就丧命。 石头白了他一眼:“你就是目光短浅,小姐是怎样的雄才伟略,要不怎么可以从其他山头底下捞到肉吃?小姐早就布置好了,在其他的地方先安排了精干的人马,咱们只是后手,明白吧?” 石头心里觉得有些累,给这帮新上山的愣头青做思想工作可真麻烦,可这是小姐给他安排的任务,必须给每个上山的兄弟做足思想教育工作,免除后顾之忧。 他的一番话刚说完没多久,就见山下的山路上走过一行马车,马车走得很缓慢,看样子车里面的东西份量不轻。 石头马上叮嘱众人:“赶快掩护,把脸都藏好喽。” 所有人听闻,立马把脖子上的面巾给戴上,借着山顶上的树木打掩护,全都把身体藏起来。 当马车走过来的时候,突然从半山腰上杀出一路人,个个都是脸上戴着面巾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拿着短刃长刀、棍子铁耙,气势汹汹的冲到马车前。 这队马车似乎也带着钾镖的人,个个都守在马车前严阵以待,倒像是训练有速的。 半山腰的山匪冲下山来,跟那些钾镖的缠斗在一起,镖师的头领似乎有些吃惊,瞧着其中一个看似头头的山匪问道:“你们是哪个山头的我已经给月亮山的刘大当家买路费,你们不能言而无信呀?” 山匪迎上他的拳头,比划两下,嘿嘿一笑,“你给的是月亮山的买路费,老子是板凳山上的,沾不到油水。不如你大方一点,也给咱们山头留下一份吧。” “岂有此理。”那镖头恨恨的直咬牙,两个人就交起手来。 可是,要正儿巴经论起来,那些山匪哪里是天天习武的镖师的对手?当山匪的大多数是没饭吃的流民,靠着一把死力气,还有人多取胜,若论武艺,恐怕不是这些押镖的镖师对手。 果然没几个回合,几十个山匪就落于下风。 可是,那帮山匪好像早有准备,看着并不惊慌,然后几个蒙面汉子就从身上掏出一个圆桶状的小木塞,一拔塞子,里面的烟就冒出来。 “快撤!”其中的一个山匪一吩咐,这伙突然来袭的山匪就赶忙掩住口鼻离开了。 护镖的人正觉得一脸窘比,然后闻着这怪怪的烟味,人就昏昏欲睡,一个个的倒在地上。 等确定山下的人全都睡死过去,石头马上一声令下:“快,动手!” 然后,山头的那帮新入伙的山匪马上展开行动,跑到山下面,把那些马车里面的银两给运走,只留下那些绸缎,整个行动都是一环紧扣一环,没有一丝的拖沓。 把马车里的钱物转移之后,石头还别出心裁的在里头放了一些石头,外面铺着他们运的绸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等做完这些,石头就带着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几柱香的时间过后,钾镖的人醒过来,马上惊慌失措的察看一下马车,发现押送的绸缎安然无恙,虽然心中有些许怀疑,但还是即刻上路,以防夜长梦多。 为了能够保证这批货能顺利送到目的地,钾镖的镖师做了一个决定,兵分两路把这批绸缎送过去,就算他们再遇到山匪,也至少能够保住一半的货物。 “走!”镖头一扬马鞭,两边的马车就朝两条山路上走去。 正文 第二章狡猾花娘 牛鼻子山,是布依国边境一座不起眼的山脉。因为其山的形状呈两个半圆状,酷似牛的两个大鼻孔,因此而得名。 它临近其他几座山匪的老巢,要论起地理位置来,也算是挨近布依国通往其他国家的边境,所以在这里立个山头当山匪,也是能混完粥喝的。 花娘坐在牛鼻子山上的闺房里,一边静静的等着消息,一边临摹着布依国的字帖,她来到这里已经有五年了,总算从不识布依国大字的全文盲,变成熟读上千个大字的半文盲。 “小姐,小姐,成功了,成功了,咱们又成功了!”小石头兴高采烈的跑进来,抱着个梨花木的首饰盒就大叫道。 要不是手里面抱着东西,估计那货都要手舞足蹈起来。 花娘放下了手中的笔,用手指的关节在石头的额头上重重一敲:“喊什么?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抢了别的山头的镖吗?” 小石头这才吐吐舌头,笑着把盒子给放下。 “小姐呀,咱们这趟收获可真不小。”石头压低了声音,但是话气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你唤我什么?咱们这是土匪窝,哪有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以后就叫我花娘,再喊错了,到厨房里面当一个月差再回来。” “花娘,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些运绸缎的马车里面另有乾坤,每辆马车里头都有隔层,放在里头不是分量十足的银两,就是布依国的珍珠玉石。”石头看向花姐的眼神就像是看到未卜先知的神仙。 花娘的嘴角微微上翘,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银子有没有按我的吩咐,分几个人送到我们在城里的店中?” “送了送了,全按花娘的吩咐,装成送山鲜的分配到几个店中,这是帐目。”几年来的合作分工,已经让石头能够完全按照花娘的心意行事,劫来的银子先入帐再分配下去,几乎成为了不成文的规定。 花娘翻看了一眼那帐目,满意的点点头,又说:“很好,至于那些珍珠玉石的就先放在山上,等寻着机会我们再出手。” “是,属下已经把那些东西准备好了。”说着,石头打开了那个做工精致的木盒。 这木盒里头都是一颗颗龙眼般大小的珍珠,还有几块上好的玉石,虽还没有加工,但其材质都是上上乘。 花娘在盒子里挑了一块最大最好的玉石留下,“这块给我爹做生日礼物,其他的都登记入库。吩咐下去,兄弟们今天都辛苦了,晚上加餐,喝酒吃肉,月底每个人有花红。” “是。”自打跟着花娘一块干,石头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等石头一走,花娘拿起那块玉石琢磨起来,是雕成一对白虎玉璧好呢,还是雕成五蝠游江好呢,嗯,这个得跟玉匠师傅商量一下。 正想着,花娘突然侧耳一听,然后对着门外唤了一声,“爹,都走到门口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一个六十多岁,看上去却精神矍铄、神采熠熠的男子走了进来,笑意盈盈的对花娘说:“乖女儿,你功夫又提高了,为父还有几丈远,你就听到了?” 花娘走上前,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是爹教的好嘛。” 曾大当家的走进房后,看到花娘背着手藏着什么东西,古怪一笑道:“闺女呀,又瞒着为父做什么坏事?” “女儿哪敢?” “那你背着手藏着什么?” 花娘故作一幅不乐意的样子,把手中的东西摊开来,“下个月便是父亲寿辰,女儿想给父亲备下一份礼物,这下好了,你这么快就发现了,女儿的一片心意就这样白费了。” 曾大当家呵呵的一笑,朝女儿嗔怪道:“那这样说来,怪为父喽?” 花姐做个鬼脸,“难不成还怪女儿不成?” 曾大当家作无奈状,“你这丫头,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今天又私下里行动了吧?都没有跟爹说一声,就跑到别的山头地盘上劫镖,这要是东窗事发,其他山头的大当家岂不是要来找麻烦?” “爹,你既然三年前把这牛鼻子山交到我手上,就应该让我全权来负责。咱们山头小,人手少,地理位置又不够好,按照以前的方式讨饭吃肯,肯定要饿死的。其他的山头仗着人多势众,从来不把我们山头放在眼里,那个秋风山的大当家,这些年招兵买马更是笼络了不少的人,眼见着就要把咱们其他的山头都一口吞下,咱们可不能认死理过活。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险中求生,反正咱们劫的都是一些来历不明的财物,就算真的被他们发现,也不会大声宣扬。况且我办事一向都是小心谨慎的,兄弟们出去干活从来不报自家姓名,报也是报别家的,让他们弄不清是谁下的黑手,窝里面斗去。” 曾大当家听完,叹一口气说:“你这丫头,在胆大心细方向倒是胜过为父。说吧,你是怎么知道那批运绸缎的另有乾坤的?” 花娘这才笑咪咪的向曾大当家的诉说自己选中这批货物的原委,曾大当家听完,也不由眼睛一亮。 “原来你这些年在城里面开这么多家店,不光是为了经商,也是为了给山上增加眼线?”曾大当家大吃一惊的说。 花娘点点头,“经商只是一部分,但是咱们做这一行的,消息最重要。布依国哪里的富人最多,哪里最繁华,我就把店开在哪里,有时候看似不起眼的饭馆、茶楼,说不定就是整个城中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半个月前,我就听说布依国的丞相之子收下了其他权贵的一笔贿赂,其他的官员借机发难,丞相家急着脱手这块烫手山芋,丞相儿子的小舅子做的是布匹买卖,突然把店里面的绸缎送到国外,我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所以才布下这个局,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他们贪赃枉法的银子就藏在这里面。” 曾大当家不由的皱起眉头,“你连丞相家的银子都敢动手,就不怕引火烧身?” 花娘却笑得一脸坦然,“爹,这些银子可都是来历不明的,就算他们丢了肉疼,难道还敢报官追回来?再说了,银子是在月亮山的地盘上丢的,与我们何干?要找也至少是找离着月亮山很近的板凳山头上的山匪,我们怕什么?” 曾大当家不由捋一捋胡子,指着花娘说:“你呀,就是阴险狡猾,劫了别人的银子不算,还玩个栽赃陷害。” “谢爹爹夸奖,那也是爹爹教导的好呀。” 曾大当家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曾大当家虽然来问女儿话,却没有真的责怪女儿,既然当初选择上山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过多的仁慈和怜悯都是不必要的情愫,正是因为看到花娘有自己身上的影子,曾大当家才放心把整个山头交到她手上。 可是,正当父女两个聊得开心,底下的人突然慌慌张张的来报:“大当家,老当家,不好了,月亮山的刘大当家和板凳山的邓大当家找上来了。” 正文 第三章看上了眼 花娘正聊得开心,一听底下人禀报,不由蹙了一下眉头,“那两个家伙来干什么?” 曾大当家却忧心的说:“他们好些年都没有来我这里,恐怕这回上来是来者不善。花娘,是不是你今天的行动……” “爹爹放心,那些银两我已经派人分开运下山,他们找不到证据,我去会会他们。” 花娘说完就要走出门,却被曾大当家拦下来,“慢着,有老夫在此,还需要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想把我这老头子的山头怎么样?” 说着,曾大当家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外。 他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一侧的山洞走去,只见燃着火把的宽敞山洞内的长椅上,背对背的坐着两个坐姿各不相同的彪形大汉。 一个虎头豹眼,留着一下巴的落腮胡,腰上绑着把带鞘的大刀,瞪着大眼,鼓着腮帮子,一脸怒意的端坐在那里。 而另一位则脸形细长,一双上挑的细眼看上去有些贼眉鼠眼,正打着哈欠,架着二郎腿,很惬意的坐在其中。 “哎呀,真是没想到呀,刘兄和邓兄,我们一别六年不见了吧?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来我的山头上坐客,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两位吹来了?”曾大当家一脸笑意的在他们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留着落腮胡的刘大当家立马站起身来,“既然曾大当家的来了,我就有话直说了。今天有一车货物经过我月亮山,本来是交了买路钱的,可没想到还没到月亮山的时候就被人给劫了,里头的绸缎没有碰过,可是绸缎当中藏着的东西却全都丢了。我疑心是隔壁的山头半路想插一杠子,到邓大当家的板凳山去问起来,邓大当家随我沿着货物经过路线走了一遭,说这件事情是曾大当家做的,我跟他自然要来问问。” 刘大当家说完,那个长得贼眉鼠眼的邓大当家又接着说:“曾大当家的,要论年龄,你是我们几个山头年龄最高的,多年来我们也是互不干扰,各自发财。可没想到你居然会背着我们,干出这样的勾当。要是缺银子尽管说一声,何苦要跑到别人的山头上干这样一票?” 曾大当家的听完,脸上不动声色,“两位兄弟既然知道我们比你年长一些,就算要责怪老夫,也总要拿出证据再说吧?你们的山头和地盘都有相应的人守着,就算出了事也要问你们自己的人,怎么反倒跑到我的山头责问起我来了” “呵呵,曾大当家的要说证据,真是不巧,我还真有。”邓大当家的慢悠悠的说起来,“前年的时候,走我的地头上丢了两回钱货,跟刘大当家的情况一样,对方也是交过买路财的,按理说我们会让人家安然无恙的走过去。可怪就怪在,他们居然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给劫了,听被劫人的意思,劫镖的是月亮山的人。 当初我也对刘大当家有所怀疑,但大家都是拜把子论了山头的兄弟,也可能会因为几个过路的客商就得罪月亮山的兄弟。可打那以后,我就留了几个心眼,对几个山头上的动静有所留意。直到这一次刘大当家的找上我,我就陪着刘大当家的到月亮山事发的地方去瞧了一瞧,终于敢确定是你们牛鼻子山上的人干的。曾大当家可还认得这个?” 邓大当家的人拿上来一个断掉半截的铁靶子,还有几棵不知名的野草。 “这铁靶子原本是布依国的种田人用的,后来不务农,改行跑到山上当山匪,就把这铁靶子当兵器用了。曾大当家的,我听说咱们这几个山头,就你喜欢收留流离失所的布依国流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这几味野菜名叫野蕃菜,你们山头上有很多,听说前一阵子你们山上青黄不接的时候,还把这个当作饭菜来充饥。哈哈,这么多证据当前,不知道你曾大当家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邓大当家的洋洋得意的说着自己的发现,而刘大当家的一幅要算帐的嘴脸,曾大当家的沉默片刻,想着要找出什么理由推翻这些所谓证据。 却听山洞外传来一个女子清亮的声音,“真是好笑,堂堂板凳山的大当家,居然拿出几棵野草,翻出半个被人扔掉的铁靶当作证据,是想证明自己聪明绝顶,还是欺侮我们牛鼻子山上无人?” 此话一出,邓大当家和刘大当家都朝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山洞内走进一个年轻的女子,步履轻盈,走路带风,一身暗红色的长裙,椭圆的脸庞,削尖的下巴,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看起人来十分有神,一根木簪简单的把头发束起,却给人感觉大方得体,精明干练。 她的到来,让邓大当家和刘大当家顿时眼前一亮,连这光线略显阴暗的山洞都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这位是……”两大山头的当家眼神均是一变,不约而同的问道。 曾大当家的这才起身介绍,“这位是我的义女,花娘。” 当花娘出现在虎头虎脑的刘大当家面前,刘大当家的眼睛珠子睁得更大了,一幅垂涎三尺的模样,就差没有口水给流下来。 “早就听说曾大当家的收了一个聪明能干的女子当义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在下刘二虎,是月亮山上的大当家,以后姑娘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到山头上只会一声,我刘二虎一定义不容辞。”刘大当家的一看到花娘,似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邓大当家的也在看到貌美如花的花娘之后,顿时也被惊艳了一下,一脸奸笑的问道:“看花娘年纪轻轻,估摸也就十八吧?” “我今年二十。” “这么年轻就替义父掌管着这么大的一个山头,妹子真是能干。哥哥是板凳山的大当家,比妹妹虚长个三岁,妹子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跟哥哥说,咱们板凳山可是几个山头当中面积最大的,有事情可以罩着你。”邓大当家的也是脸皮厚着向花娘推销自己。 刘二虎一听邓大当家的话,马上怒火攻心,一幅夺妻之恨的表情,“喂,我说邓阿牛,你都有二十八了吧,还猪鼻子插葱,装什么象啊?谁不知道你们山头上抢来的女人最多,人家妹子要找人帮忙也不找你呀。” 邓大当家的平常最讨厌别人说出他那个土得掉渣的名字,马上脸色一黑的反击道:“刘二虎,别欺人太甚。不是你今天气势汹汹的拖着我来找公道的吗?怎么今天见到人家妹子,马上就改变了主意?我就算女人多,也没正经娶几个过门,你那边光小妾就有三四个了吧,还好意思说我?” 刘二虎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半天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是你非得说人家老曾是今天劫镖的主谋,我会跟着你来?我看你是别有居心,故意挑拔离间,想骗我错怪这牛鼻子山上的漂亮妹子!” “你!混蛋,再说一遍试试。”邓大当家的被他气得要吐血,马上拔出身上的宝剑,一幅要跟他拼命的样子。 眼看着两大山头的大当家就要在山洞里面动起手来,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花娘的嘴角轻轻一挑,“两位大当家的,愿不愿意听花娘一句话?” 正文 第四章狼嘴刨食 邓大当家的和刘大当家的虽然不是没见过女人的男人,但还是被花娘的美貌惊艳了一下,听到花娘有话说,马上停止了争吵。 “刚才两位大当家所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但是,两位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真的因为劫镖的事情反目成仇,谁会成为最大的赢家?”花娘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闪烁着精光,吸引着其他人的眼球。 两位山头的大当家不约而同的收起了身上的兵器,邓大当家一挑眉问道:“你是说……” 花娘并没有看他们,而是走到他们跟前的椅子上坐下来,那坐姿很有气势,俨然一大山头的首领架子,连刘大当家和邓大当家看到,居然都不由沿着两侧的椅子坐下来。 “谁都知道,这布依国原本的山匪有十几个之多,后来才合并取整分成了我们四大山头。但是,秋风山的山头这些年迅速扩张,不但银子是我们当中最多的,连人马也是我们当中最多的,俨然一幅要吞并所有山头的架式。我想问问两位大当家的,这些年秋风山有没有做下过抢走你们买卖的事情?” 花娘这样一问,两位大当家的都不吭声。 当山匪的也有当山匪的难处,表面上看坐在一个山头当大当家是何等威风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受没受过委屈。 正当花娘所说的,月亮山和板凳山在势力上不如秋风山,有时候就经常要受一些鸟气,比如说前一阵子刘大当家的劫了一户人家的货物,扣下了人家的小妾,却因为秋风山大当家的一封信,被迫放人。 而板凳山有一回,就因为秋风山大当家的一句承诺,便要乖乖的让一车人马无条件放行,虽然都憋着一肚子的鸟气,可是没有办法,谁叫人家人多马壮势力大。 花娘一瞧两位大当家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他们的心窝子,轻笑一声:“男儿处世,当顶天立地。两位大哥都是好男儿,就是不想受制于人,才上山当的土匪。要是处处受制于人,这首领当的还有什么意思?如今秋风山势大,其他三大山头更要拧成一股绳团结互助,若是这时候被一些奸险小人所算计,起什么内讧,只怕会被人趁虚而入,到时候这布依国的山匪可就只有一家了。” 仅凭几句花言巧语,花娘成功的转移了两位山匪首领的视线,由刚才的来讨说法,变成化敌为友,一致对外。同时,还让两位大当家的对花娘心生爱慕。 刘大当家的先说起来,“我说大妹子真是聪慧过人,一眼就看出这是秋风山上鸟人的诡计,大哥佩服。” “哼,刚才还跟曾大当家的以兄弟相称,一眨眼又管人家义女叫妹子。刘大当家的,你这辈分可拎得真清。”邓大当家的不屑的说。 刘大当家怒瞪着豹眼,“我跟妹子一见如故,以兄妹相称咋样?总比你欺骗人家妹子,没事在这里装嫩要好。” “你……”邓大当家的脸一黑。 “好了好了,两位大当家的既然已经解除误会,不如此事就此作罢,改天我做东,请你们来喝酒如何?”曾大当家的站起身来,充当和事佬,还冷不丁的下起了逐客令。 两个山头的山匪都有一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依依不舍的瞧着花娘:“今天我们就先下山了,改天一定来找妹子好好聊聊,一起谈一谈咱们山头未来的发展。” 曾大当家的好不容易把他们送下山,回到山洞里,忍不住叹一口气说:“总算把这两个瘟神给送走了,不过劫镖的麻烦解除了,又一场麻烦马上又要来了。” 花娘抬起头来问义父:“什么麻烦?” “还不是你惹的桃花债吗?这两个龟孙子,一看你的模样,傻子都知道他们肚子里面的那些个花花肠子。只怕他们惦记上你的姿色,以后还会不要脸的跑上山来。” 花娘小嘴微微上扬,“我倒不怕什么桃花债,眼见着秋风寨的势力越来越大,只要能够笼络更多的人马,我都愿意尝试。” “花娘啊,我知道你有雄心壮志,这些年也为我们山头收留了不少的新人,可你毕竟是一个女子,总是要找一个归宿的,那两个龟孙子绝对不是你的良配。”曾大当家急匆匆的说。 “噗嗤。”花娘忍不住笑起来,“爹,谁说我要嫁给他们?女儿还想留在你身边,多陪陪你呢。” 曾大当家的眼中划过一丝迷茫,“孩子啊,一晃也过了五年,你就不想继续寻找你的家人吗?” “不想。以前我也拼命找人打听过,可是没有人听说过我,也没有人见到过我,就连我说的语言,写的文字,都跟你们不一样,或许我根本不是布依国的人。” “那你就不想你的家人吗?”曾大当家疼惜的问道。 “我连他们的记忆都没有,又何谈什么想念?只是有时候接触山下的那些百姓的时候,会有一些支离破碎的印象,但仔细想想,又什么也想不起来。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若是我的家人真的在意我,一定会来寻找我;如果他们不来找我,一定是认为我可有可无,那我又何必去挂念?还不如好好过好我现在的日子。”花娘语气低沉的说着,眼神里面没有迷茫,没有悲伤,只有坚定的乐观。 曾大当家的不由感叹一声:“当初我留你在身边,是有一些私心,要是害得你真的一辈子陪着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子,我怕良心不安啊。可惜当初我救下你的时候,你奄奄一息,除了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什么能够表明你身份的东西也没有留下。以你的聪明才智和见识来看,说不定你出自其他国家的名门世家。” “好了,爹爹,什么名门世家,我不稀罕。既然别人不来找我,我也不想回去,与其增加那些不必要的烦恼,还不如安心下来,好好当我的山大王。女儿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成为这几大山头最大的匪首,过着有钱逍遥的日子。”花娘笑得灿烂如花,没有半点因为失忆而带来的不快。 曾大当家看到这样的女儿,心里面莫名安慰许多。 夜里,花娘坐在自己的房中查看完帐薄,然后在纸上写下未来半个月几家店铺要进哪些货物。 正埋头苦干时,石头那个冒冒失失的家伙又急急忙忙的推开了门,“小……花娘,山下的店铺新送来的消息。” 几个店铺都把最新的消息塞在小巧的圆形竹桶里面,竹桶里是一卷细小的白绢,乍看一下是空白的,只有在特殊的药水里面才会显现出上面的字迹,这样就不怕别人抢了竹桶。 这个办法是花娘想到的,为什么能想到这个主意,她自己也说不清,好像这个主意天生就从她的脑子里面冒出来,或者以前她就用过类似的方法。 白绢在花娘浸没在药水里之后,马上呈现出一行小小的字迹:秋风山所请隐士明日将至。 为了防止被秋风山的山寨吞并,一年前花娘就派人密切关注秋风山的行踪,这个山寨的邱大当家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寨子里的人马又增长得太快,不得不让她起疑。 而且,最近秋风山不仅仅招纳功夫好的人上山当山匪,还请各国以智谋闻名的隐士入驻,俨然一幅想坐地称雄的架式。 如果单纯只请一些头脑简单的武夫还好办,但是请来的都是才智过人的家伙,那么人丁稀少的牛鼻子山就有些岌岌可危,绝对不能让秋风山上的人得逞,那个什么隐士就算不能收归己用,也不能被他们带走。 花娘的嘴角上挑,吩咐道:“石头,今天准备好,明天一早在去秋风山的山道上设下埋伏。” 石头的眼睛睁得老大,“花娘,你是要劫秋风山那边的镖吗?” “不,我是要劫人。” “劫人?”纵使石头的胆子再大,此时也不由有些担心,“花娘,听说秋风山那边的家伙都是跟狼一样凶悍的硬家伙。” “哼,本姑娘就喜欢在狼嘴里面刨食。” 正文 第五章绝妙公子 清早的花娘洗漱过后,先练一套义父教他的拳法,又练了一套她自己琢磨出来的五禽戏,然后又去临摹了一遍字贴,打算有空的时候到山下看一看,有没有合适地方出手手里面刚刚劫来的那批珠宝。 可是,字贴刚写到一半,就见石头推开门闯了进来。 花娘瞪了他一眼,“没规矩,叫你办的事情办完了吗?” 这一问,倒问得石头一幅更加的懒散样子。 “花娘,你叫我们绑来的那个真的是什么军师吗?” “当然是了。我早就打听过了,最近秋风山一直想收买各国以智谋而闻名天下的隐士,这样的人笼络过来,不是给他们秋风山当军师,还能是什么?” “可是,哪有保护军师的人都没有?就见一个穿得寒酸的穷书生骑着马过来,那人也算是什么隐士、军师?”石头不解的问道。 花娘蹙了蹙眉头,“人在哪里?带过来。” 牛鼻子山的一处山洞里,这里光线阴暗,空气潮湿,里头用木头隔开一段空间,是山里用来关押一些不太重要的俘虏的地方。 花娘离着一段距离,看了牢里面的那个人一眼。 他穿着一席青灰色的长袍,背着光,躬着背坐在地上,一支玉白簪子束着发,看不清脸。 “你就是秋风山请来的那个隐士?”花娘问道。 哪料对方一听花娘的声音,居然迅速的反过头,站起身,一幅惊讶万分的模样盯着自己,花娘不由被他奇怪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也在这个时刻,她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英俊白皙的脸,脸庞挺宽,一脸英气,鼻梁高挺,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此时却含情脉脉、一瞬未瞬的盯着花娘。不知道什么原因,花娘见到这张脸,居然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而那个穿着青灰色长袍的男子居然眼中带泪,声音略带悲凉的问道:“你能走过来一点,让我看清楚你的脸吗?” 石头马上警惕的站在花娘面前,质问道:“你想干什么?小子,你最好跟我老实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花娘居然不觉得他的要求过分,反而有一种似曾熟悉的亲近感,身体居然莫名的朝前面靠了靠,像是也想看清楚对方的脸。 她往前走了两步,看到那个男人英俊的脸上流淌下两行热泪,他哭了? 花娘不明白这个第一回谋面的男人为什么会哭,可在看到他哭的那一刻,竟然莫名的为他心酸。 难道我认识他?花娘努力想了想,可是脑子里面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男人突然问道。 “我叫花娘。” 没有了平常说话的大声、泼辣,居然情不自禁的声音下调,有那么一瞬间,花娘忘记自己是牛鼻子山上的山匪,忘记了自己是山上上百号山匪的头头,要时时刻刻的端着,这样才有一个端坐山头大当家的架式。 而男人听到花娘的回答,居然忍住泪水,面带笑容的说:“那好,我就叫你花娘。我叫锦鲲,你可以叫我阿鲲。” 阿昆,阿昆?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熟悉,花娘看着他的脸,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努力想一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大当家的,不好了,秋风山上的人听说我们劫了他们的人,他们的二当家的、三当家的带着一大队人马都在赶来这边的路上。”一个山匪气喘吁吁的跑来报信。 花娘一听,心里面不由的一紧,马上质问石头:“怎么回事?不是早就叫你小心行事,不要露出马脚的吗?” 石头的脸一黑,打他十三岁起,就一直在牛鼻子山上做山匪,那时候跟着曾大当家,后来花娘来了,他又跟着花娘。花娘见他忠心耿耿,做事也合乎心意,这才招到身边把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办,这几年俨然成为牛鼻子山二当家。 石头一慌,马上跪下来,向花娘如实禀报:“原本这一趟劫人劫得顺顺利利的,哪料到在回来的路上出了岔子,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居然半路上吹响了哨声,偷偷的给守在山下的探子报了信。小的以为没事,这才没跟小姐说。” 石头说到这里,狠狠的剜了那个被关在牢里头的书生一眼,真没有想到这个狗屁书生看着不起眼,却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呢。 花娘听到,心里面也不由有些惊讶。 或许她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影响力,以为秋风山招揽了不少的人马,不会为区区一个隐士而兴师动众。就算人没来,也以为看不上秋风山的条件,去往别处,没想到还特意带着一大队人马赶过来。 这个男人究竟是何许人?值得秋风山的二当家和三当家亲自出马? 花娘的心中满是疑问,越看眼前这个白面书生越不简单,很想把他抓过来好好问一问。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解决眼下的麻烦。 从花娘来到这牛鼻子山起,就一直听说这秋风山上的山匪如何利害,压得其他山头的山匪要低一头。今天她就来会会这厉害的秋风山山匪,就算到头来需要鱼死网破的拼一场,也绝对不能丢掉他们牛鼻子山的威严。 “走,随我出去看看。”花娘一声令下,山洞内所有的山匪全都带上家伙,跟着花娘打算干一场。 “等等。”关在牢房里的那个白面书生却唤住花娘,“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让他们乖乖下山,而且可以兵不血刃,你可不可以放我出来?” 听到他的话,几个人纷纷停下来。 石头却气急败坏的呵斥道:“你个死白面书生,人就是你引来的,还好意思在这里说话?别跟我们大当家耍什么滑头,老子一根指头就可以弄死你!” “好了,石头,让他说。”花娘让石头乖乖禁了声。 花娘转过身来,侧着脸仔细看着他,“你真的有办法叫那些人下山?” “你若是不信,可以拿笔墨纸砚过来,我只需要写下一封书信,便可以让他们回去。但是,要我写下那封信,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石头听到这里,又跳了起来:“我就说这个白面书生不是个好东西,大当家的,这小子现在还在算计我们,千万别听他的!” “闭嘴。”花娘瞪了他一眼,回头又问道,“你想要什么条件?” 正文 第六章他的条件 陈锦鲲笔直的站在牢房里,目光遥遥的看向花娘,定定的说:“我要留下来。” “什么?”石头听到这条件立马就炸了毛,马上跟花娘说,“花娘,这小子就是不安好心,为什么引来这么多的人之后,又要求留下来,肯定有什么阴谋。” 花娘却静静的看着陈锦鲲,她的眼睛虽然明亮,却看不到一丝的情绪,就像是一个看破红尘的人心无波澜的看着尘世一般。此刻,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陈锦鲲,却仿佛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陌生人而已,那双眼睛依旧美丽,却看不到一丝的温度,透过那目光,陈锦鲲居然感到有些冰冷而无助。 “好,我答应你。”花娘平静的注视着对方,想了想片刻,最后应道。 “大当家的……”石头心有不甘。 “快给他拿笔墨纸砚来。” 片刻过后,陈锦鲲只在信上写了一行字:一切安好,自行退下。 石头看了一眼那封只有八个字的信,嗤之以鼻,“花娘,我早说了这小子是跟我们耍花招。你看看他的信写得如此简单,这送信过去就是一个死,你还相信他?” “别废话,把信送过去。” 石头只有撇了撇嘴,乖乖的把信送到秋风山的二当家手里。 真没有想到,就在对方收到这封信之后没多久,那帮气势汹汹而来的秋风山的山匪果真都听话的退下去,朝着秋风山的方向回家了。 这更让花娘在心里面称奇,这个秋风山请来的谋士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不但可以秋风山的人兴师动众的来要人,还可以让他们心平气和的回老巢。 昏暗的牢房里,花娘又再次来到那个长得好看的书生面前,打量一眼那个看似不起眼的书生,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秋风山上的山匪那样听你的?” 哪料那书生跟没听明白花娘的问话似的,抬起头来朝她笑笑:“听说你是五年前才来到这里的,之前失去记忆,这么长时间呆在这里,你有没有想过家?为什么回去?想不想见见自己的亲人?” 花娘被他这一系列的诘问搞得有些头疼,在这牛鼻子山上面除了老当家,还没有谁可以这样质问自己,想不想回家?花娘曾经也经常这样问自己,可是每回她尝试着回忆过去,不是令自己头疼,就是夜里连发恶梦,所以干脆懒得想,要是家里人真的思念自己,怎么着也会派人问一问,可这么多年都无人问津,花娘料定自己肯定也是个不讨家人喜欢的存在,索性懒得提家这个词。 可是,当这个书生问这么多时,又勾起了花娘的心烦意乱,她马上露出牛鼻子山大当家的口气:“死书呆,少跟老娘啰嗦!我问你问题呢,你倒反过头来质问我?要知道,就算秋风山上的人跟你关系匪浅,你现在也在我的手上,要是我一个不高兴,也可以跟你来个同归于尽。 我有没有记忆跟你何干?我想不想回家又有你何干?老娘就是喜欢呆在这里做山匪,不想回家,怎么样?再啰哩啰嗦的,小心老娘马上派人把你丢到树林子里喂狼。” 这一番话果然把那个牢里的人说得愣了一下,然后有一种近似悲悯的眼神看着花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石头倒觉得大当家的这番话说得很有气势,而且说到了他的心坎上面,哼,他早就看这个腹黑的死书呆不顺眼了,丢去喂狼刚刚好,他愿意去跑腿。 花娘看到俊俏书生呆呆的看着自己,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太粗鲁了,虽然自己是大当家,可好歹也是女人,让外人瞧见可怎么想? 迎上对方的目光,花娘的心有一些乱,怎么办,怎么办?该怎样处置这个死书呆? 杀了他吧,不太可能;留下他吧,又有些不放心。 做了大当家这么久,花娘头一回对一个男人有一些无可奈何。 “咳咳,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想留下来?”花娘想起刚才写信前他提出的条件,便想了一个迂回的办法,把问题又重新抛开他。 没想到书呆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神情极度渴望的握住牢房的栏杆,“想留下想留下,我一定要留下来。” “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我们这里?”要说名气和条件,秋风山可比他们牛鼻子山好上百倍,难不成这小子另有图谋? “我想留下来,因为只有留下来,才能天天见到你。” “咳咳咳咳咳……”这跟花娘原本想象的答案不一样。 眼见着大当家被一个阶下囚调戏,石头马上喝道:“大胆,咱们的大当家也是你敢肖想的?” “我想留下来,不管你们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哦?这可是你说的。”花娘的嘴角微微勾起,戏弄人这种事情她可挺擅长的。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听说你是谋士,应该懂什么布阵布局之类的,在我们牛鼻子山上布下个什么阵法,让其他人想要上山不那么容易,这你应该可以做到吧?” “可以。” “好。我给你十天,弄得好的话,你就可以留下来。” “只要三天即可。” 石头从鼻子里面哼哼一声:“真是牛皮吹上了天。” “好,就给你三天时间。石头,带他去沐浴更衣,好生伺候着,明天让他去布阵。” 石头没好气的应了一声,而那个男人却用一双如火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 花娘的心莫名一阵狂跳,赶快扭过头,不让其他人看到她发烫的脸庞。 回到房中,花娘合上门,在心里一遍遍骂自己今天表现太差,居然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表现的这样没底气,可是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就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连听到他的声音都这样亲切,哪里还有一丁点牛鼻子山上大当家的感觉?要是让爹爹知道,恐怕又要取笑自己。 “以后可不能给他好脸色。”花娘叮嘱自己。 可是没想到,夜里面做梦的时候,她居然又梦到了不打算给他好脸色的男人。 明月高悬,孤寂的深山里,一个面容英俊却略显憔悴的男子,仰望着星空,他在心里面默念着:既然你不想回去,我就随你留下,等你愿意了再走吧。 正文 第七章展开追求 第二天,花娘果然遵守自己的承诺,不再给那个书生好脸色,哪怕那个书生一大早的求见,花娘也闭门不见。 “问那个书生找我什么事?”花娘吩咐石头。 石头跑了一趟,回来禀报说:“他说布阵需要人马,还需要很多野花。” “哦?什么阵法,还需要野花?” 花娘的心里面好奇,但听说这种谋士的想法异于常人,才会在战斗中出奇制胜,便又吩咐道:“给他人马,至于野花,安排人去外面采。这三天里,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看看他最后能给我布下个什么阵法来。” “是。”石头领了命下去。 一连两天,花娘都对这个书生不闻不问,直到第三天,她才来到牛鼻子山寨外的山上,看看书生给她布了个什么阵法。 哪料书生却不慌不忙的坐在山坡上,一本正经的扎着花环,而其他的人都在忙忙碌碌的采摘着野花。书生给那些人定下规矩,花朵太小的不要,不新鲜的不要,颜色一样的要分类码好,然后聚在一起上交过来。 “这是什么鬼阵?”花娘走到书生面前,皱着眉问道。 陈锦鲲站起身来,笑着跟花娘介绍起阵法:“花娘,我前天仔细观察过这座山,面积不大,山势也不算险要,其中一面是峭壁,另一面是树林,其他几面都是山坡。敌人攻上来,最容易的方法是直接从山坡上上来,我便叫人在山顶上立下许多的圆石,就要有人靠近,就会死在圆死之下。” 花娘一听,觉得这书生也不是虚有其表,点点头说:“可以。” “还有,圆石只是其中一道屏障,半山腰上我还命人布下许多陷阱,只要稍有不慎,便会落入陷阱之中。” 花娘若有所思的说:“这一层我之前倒是想到过,现在牛鼻子山上还有我以前派人布下的陷阱。” “我在原有的陷阱上又增加了一些,这样可以万无一失。若是真的有人强行攻上来,在山寨的外面还可以种下一些剧毒的药草,平常你们的人可以喝下这些药草的解药,其他不知情的人没有解药,在十二个时辰里就会中毒而死,就不怕有人斗胆上来刺探情报。而且那些解药要瞒着寨子里的人,这样就不怕里头混进奸细。” “果然是谋士,这样的计策也只有你们想得到。”花娘酸溜溜的夸赞道。 而书生却并不介意这些,继续说:“除了山坡上,山林里也是敌人有可乘之机的地方。这里听说早就有花娘布置的人马和陷阱,我就不用再画蛇添足,只是在其中设下最后一道屏障,若是这里不能保住,则可以点燃我在林子周围挖沟藏起来的火油,到时候树林会化成一片火海,就算敌人从这里强行攻入,也会落个烈火焚身的下场。 至于悬崖边,我也命人沿着山壁倒了一层菜油,以后每个月都这样试一次,就不怕胆大之徒试图从这里攀爬上来。而且那里也有我让人放置的圆石,可以让敌人投鼠忌器。” “嗯,你这阵法不错,叫他们加把劲,继续把这里弄完工。不过,你还没有说你需要这么多野花干什么?” “野花的事情,你稍后就会知道。”陈锦鲲故作神秘的说。 花娘瞧了他一眼,心想既然这家伙用心替自己做事,也就不怕他搅出什么风浪,索性随他去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等到傍晚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家伙真正的阴谋。 傍晚时分,一个山匪跟她禀报,说书生找她有事,要她傍晚到山寨外北面的山坡上见面。 花娘以为还是布阵的事情,没想到其他,可当她来到小山坡时,有些傻了眼。 满山坡都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野花,各种颜色,汇在一起,组成了一个花的海洋。 当远远的看过去的时候,居然发现这花会随着夕阳的光辉而改变颜色,一层层的变化着,组成一个巨大的心型图案。 花娘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陈锦鲲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语调轻轻的对她说:“你还记得吗?这是你最喜欢的图案,我曾见你在纸上画过,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那是爱的意思,就是非常非常喜欢。很多年前我就想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天上天能赐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很想告诉你,我一直很爱你。阿瑜,跟我回家吧。” 花娘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对她说过这种话,一直以女汉子的身份呆在这个山头上,冒冒然的出现这样一个男人,让花娘的整颗心都快炸烈了。 “等等,你喊我什么?”花娘质问道。 “阿瑜呀,你是我失散五年的娘子,我们有一个快乐的家庭,有一个快七岁的女儿,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今天终于让我如愿,走吧,我带你回家。” 陈锦鲲说着,很想再次牵起小媳妇的手,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虽然这个怀抱他梦了很久,还有那张天天在梦里回忆的脸,多少次令他魂牵梦绕,无法入眠。 “呸,谁是你的娘子?我说你这几天怎么这样老实,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我是花娘,是牛鼻子山上的大当家,手里面的银子不少,还带着上百号兄弟,你却说我是你孩子的娘,还有两个孩子?你是欺侮我失忆,还是当我真傻?哼,不但想图谋我牛鼻子山的一切,还想把我诳去当孩子的后娘,你这个书生果然好毒啊。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陈锦鲲的脸色一白,以为自己做这些能够唤醒阿瑜的记忆,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惹得花娘一脸的不高兴。 “你真的是我的娘子啊。”来了两个山匪,真的要把陈锦鲲带走。 “少废话,我是花娘,不是你口里面的那个阿瑜,把他带下去。” 陈锦鲲被带走了,石头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很是高兴,马上说:“该,我就知道这个小子憋着一肚子的坏水,原来是想盘算我们大当家的。” 可惜石头没有高兴多久,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书生又被大当家的放出来了。 花娘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当她听到书生嘴里面说出‘阿瑜’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里面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她内心很排斥这个名字。 心底里头真实的反应作不得假,或许自己真是那个书生所说的那个人,可是自己好像并不想承认这个身份,本能中依旧想做现在的自己,花娘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家世族家里面的逃妾,所以才会潜意识里面不想回去。 这样烦恼了一整天,花娘还是打算把陈锦鲲放出来。 可没想到这小子并不老实,放出来的第二天就跑到花娘的门外吹笛子。 那笛声轻轻袅袅,如诉如泣,像是久别的情人在向对方诉说衷肠,让人听后心中不由感伤。 “喂,死书生,为什么跑到我门口吹笛子?信不信我把你赶下山去?” “阿瑜,你答应过的,只要我为这座山布好阵法,你就让我留下,你现在是山上的大当家,不能说话不算话。” “什么阿瑜?我不叫阿瑜,我是花娘。”花娘气愤的吼着。 陈锦鲲却不为所动,“好吧,你愿意叫花娘,就叫花娘,我随你。” 花娘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面,感到有气无力。 石头这时候跑了过来,护在他忠心保护的大当家身前,“死书呆,又来欺侮我们大当家,小心我揍死你!” 石头朝陈锦鲲挥了挥拳头,陈锦鲲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我没有欺侮你们的大当家,只是想追求她。她不喜欢满山遍野的野花,以后我会每天送一盆花过来,还会天天给她吹笛子。” 石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要脸的男人,“人家都说不是你的娘子了,你还要这样死皮赖脸,小心我把你丢到树林子里面喂狼。” 陈锦鲲却面无惧色:“你们大当家答应过的,让我留下来,不可以言而无信。” 石头拎起他的衣服,挥起拳头就想狠狠的揍过去,花娘却拦住了他:“住手。” 陈锦鲲整了整衣服,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般的说:“花娘,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明天再来看你。” 然后,他居然坦坦然的走了。 花娘不由头疼起来,这小子真的要这样留在山上吗? 正文 第八章一见钟情 打那以后,陈锦鲲就每天变着法儿的讨好花娘。 今天为她画一幅画,悄悄送到她的桌上;明天为她作一首诗,在她屋门口吟唱;过两天还送来一支看上去有些土得掉渣的木簪,说是他亲手做的,要送给花娘。 这一度成为牛鼻子山上的佳话,说大当家桃花运来了,挡也挡不住。 “我看那新来的书呆不错,跟咱们大当家的蛮登对。” “要说咱们大当家的长得也不赖,就是人凶了一点儿,要是有个温柔公子能够包容她,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你们懂什么,咱们大当家的叫做外冷内热,其实心里面待人看着呢。” ……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都在这里干什么呢?”石头听到大清早山匪们都在背后嚼舌根子,气极败坏的朝他们吼道。 几个爱八卦的山匪全都作鸟雀状散去,只有石头还气乎乎的站在原地,回想他们的话就觉得生气。 哼,咱大当家的,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所能肖想的。 而花娘这几天没有下山,连跟爹爹雕玉佩的事情也暂时搁在一边,因为她的心里面乱的很。 那天第一眼见到那个男人时,心里面就有一种嘭嘭乱跳的感觉,好像那个人是自己命中注定之人,明明不相识却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见到他整个人就觉得心花怒放,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在山上这几年,花娘早就认可了自己的身份,确立了自己女汉子的形象,可这个男人的出现又勾出了自己萌萌的少女心,特别是这家伙天天没事来勾搭自己,分明是想引得自己这个堂堂的山匪大当家跳入陷阱。 可别说,什么一天一盆花,为自己悄悄画的画像,还有在门口吹的笛音……隐隐的还真的让她有几分向往,一不小心就想情不自禁的跟他相伴一生,做一对神仙眷侣。 慢着,他那天说的叫“阿瑜”的女子是谁?莫非是他的老相好,只因为跟自己长得很像,就把自己当成是她?还妄想让自己做那个女人的替身,好李代桃僵? 哼哼,这小子果然揣着坏主意。 花娘觉得自己是赤条条一个女汉子,就算被男人勾搭,也不能失了她牛鼻子山大当家的身份,否则还怎么服众? 可是细细想来,那小子确实有几分才干,呃,论长相的话,还有那么几分姿色,若是肯留在山上当她的压寨夫人,咳咳,不,是压寨相公,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但是,若那小子不识好歹,非要把自己带回去当什么后妈,顶替别的女人……花娘下意识的摸了摸她藏在袖子里的袖刀。 她回头看了一眼窗外临近的山洞,陈锦鲲就住在山洞里的某间房内。她不由的叹息一声,心道:小子,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 牛鼻子山上的老当家,也就是花娘的义父,虽然把这座山头全权交给花娘来打理,却也不是充耳不闻的老糊涂,陈锦鲲到山上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只是他觉得奇怪,自己这个义女做事一向很有主见,怎么在遇上这个书生之后,就有些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全然不像以前的她。 曾大当家走进女儿的房中,想问个究竟,却看到女儿正伏在桌前,认真的在画着什么。 “花娘,在忙什么?”曾大当家轻轻的走过来,一脸慈祥的笑容。 花娘抬起头,“爹,我在画咱们山寨和其他山寨的地形图。” “哦?画这个干什么?” “这些年,秋风山山寨日渐势大,不但地形上占优势,地盘也侵吞的厉害。女儿想看看咱们寨子和临近的几个寨子,跟他们的寨子究竟在地理上有何优势,以防哪天秋风寨偷袭过来。” 老当家微微点头,“这图是你画的吗?” 花娘被他这一问,表情有一些不自然,轻声回答:“地图是新来的先生画的,我把他画的几张地图拼起来,再重新整理一下。” “哦,是新来的先生。”曾老当家似笑非笑的捋一下胡子。 花娘一瞧老当家的神色,马上急忙忙的解释,“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这位新来的先生什么也没有。” “呵呵,我说了你们有什么吗?”曾大当家崩不住脸上的一脸坏笑。 花娘明明知道老大当家在取笑自己,却又无从说起,“爹爹现在越来越坏了,居然跟着山上的人一起在背后嚼女儿的舌根子。” “花娘呀,你年纪也不少了,我觉得你也应该有个归宿,难道真的陪着爹爹当一辈子的女山匪?”老当家宠溺的看着女儿。 “我才不要呢,我要一辈子陪着爹爹,一直呆在山里面。” “尽说傻话。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是在我的心里面,你就如同是我的亲生女儿一般,做爹的哪有不希望自己女儿好的?”曾大当家坐下来,跟花娘诉说起心事,“我知道我闺女才貌双全,这世上只有不寻常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你,想我这山上多是一些粗鲁杂碎般的男子,怎么能入得了你的眼?我听说这新来的先生,三天不到的功夫就在咱们山上布下了一个厉害的阵法,一般人休想进山,而且貌似这位先生对你有意,据说长得还玉树林风、相貌堂堂,如果他真的这么优秀,而且又入得了你的眼,你个姑娘家若是不好说的话,我就去替你说。” “爹,别听别人瞎说!”花娘的一张俏脸早就满脸通红。 “呵呵,脸红了。”曾大当家眼中带着几分狡黠的看向花娘,“你这孩子一直是胆大包天的,若是对他无意,怎么会好端端的脸红?还有,你以前总是小心谨慎,可是今天看那小子画的图纸,居然连我进来都没有察觉到。花娘呀,缘分这种事情有时候稍纵即逝,可千万不要等错过了再心生悔意。” “爹,他只是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想让我做那个人的替身而已。” “是这样吗?那爹就替你问问,看看他的心意,若是真的只是想把你当作一个替身,就算你答应爹也不会答应。”曾大当家一幅要替女儿出头的样子。 花娘顿时觉得,眼前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义父,明明就是自己的亲爹,因为他比亲爹爹还要亲。 “大当家,老当家,不好了,月亮山和板凳山的两位大当家又跑来了。这回不但是带了人来,还带了许多的礼来,听说是想上门求大当家的求亲呢,正杵在山洞里要求见你们呢。”一个山匪慌忙的来报告。 “什么?求亲?”花娘一听傻了眼。 今天有两章哦,各位亲放假了没?上班的,上学的都好好休息吧,过一个快乐的周末! 正文 第九章火热求亲 牛鼻子山的山洞里,今天格外的热闹,月亮山的刘大当家,还有板凳山的邓大当家都带着人和礼物聚集在牛鼻山迎客的山洞里面。 “我说邓阿牛,你不乖乖的在你那板凳山上呆着,跑到这里来跟我抢什么亲?该不是听说我想向花娘求亲,特意跑来跟我作对吧?”刘大当家怒瞪着一双豹眼,朝邓阿牛扬了扬下巴上的胡须,看上去很是扎眼。 而邓大当家挑了挑他细长的眼眸,看上去更是贼眉鼠眼,“呵呵,刘大当家,你居然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来求亲,我可听说你在山上已经有两房小妾,生了三个孩子,怎么还有脸来这里,难不成想让牛鼻子山上的大当家也当你的小妾?”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刘大当家虽然长得虎背熊腰,但是嘴巴上的功夫却略逊一畴。 “是谁想要我女儿当小妾呀?”曾大当家带着花娘走进了山洞里。 邓大当家和刘大当家都不约而同的朝花娘看去,眼神中都充满了爱慕和期待。 “曾大当家,别听他胡说,我那两房小妾都是没有下聘书的,全是我看着她们可怜,才收留的她们。不像邓阿牛这个小子,虽说山上没有女人,可经常把抢来的女人睡过之后,又卖到山下的妓院,简直禽兽不如!”刘大当家生怕未来丈人和未来娘子误会自己,抢先撇清关系。 “放屁!”邓大当家闻言,忍不住骂出来。 “好了好了,你们莫要吵了。两位大当家的都对我的女儿一片心意,曾某感激不尽,但是花娘现在年纪还轻,暂时不想成婚,两位当家的都是人中翘楚,实在是不应该因为我女儿而被耽搁,还是另选佳偶吧。”曾大当家说着,就想打发这两位滚蛋。 但他们好歹也是山大王,哪里容易这么听话。 邓大当家马上一变脸色,对着曾大当家讪讪一笑:“老当家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莫不是想这样打发我们走?” “不敢不敢。”曾老当家忙说道。 “上回我们兄弟两个来到牛鼻子山,老当家还说要请我们两个喝酒,可没想到一转眼就贵人多忘事,再也没有邀请过我们。可是,老当家没想起我们,我们却对牛鼻子山念念不忘,对花娘妹子也是心生爱慕。老当家说花娘不想嫁人,可我怎么听说这山上新来了一个书生,跟妹子是紧追不舍,难不成我们两位山头的大当家还不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是呀,难道老当家不挑我们这样的人当女婿,反倒是要挑那样的人当女婿不成?”刘大当家挺了挺胸膛,收起刚才跟邓大当家你争我夺的架式,在其他人面前两个人难得的出现短暂的默契。 曾老大当家脸色一变,觉得这两个人今天来者不善。 “哼,想不想嫁人,干什么要问我爹?我这个大活人在你们的面前,是当作摆设的?”花娘上前一步,走到众人面前。 刘大当家一见花娘,谄媚的一笑,“嘿嘿,大妹子,实不相瞒,自从上一回看到了妹子,哥哥我心里面就一直放不下,天天梦里面思念着妹子,要是哪一天真的能够把妹子娶回家,一定会对妹妹百般恩宠,绝对不会让妹妹受半点委屈。” 邓大当家也当仁不让,抢先一步走到刘大当家的面前:“你少来,先搞定你家的那两房小妾再说吧。妹妹,哥哥才是对你真情实情的。” “小子,你拆台是吧?老子娶的那两房小妾关你鸟事?我这次来就是跟妹妹表明心意,回去我就把那两房小妾给休了,打发她们走人。”刘大当家急火攻心,信誓旦旦的在这里发誓。 两个男人刚刚达成的短暂默契,转眼间又因为对女人的表白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娘看见,却只是冷冷一笑,“两位大当家都对花娘有意,是花娘的荣幸,但是,花娘当年就立下誓言,这辈子都呆在爹爹身边,不委身于哪位男子。所以,还请两位大当家收回好意。” “话不能这么说。大妹子,咱们都是这布依国的匪首,如今秋风山的势力越来越大,只有咱们几家联合起来,才能继续在这边境一带生存。要论起实力,好像是你们的山头势力最弱,怎么样?花娘妹子,咱们两个哥哥可是真心的疼你,只需要在我们这两家山头里头挑上一个,你们牛鼻子山以后可就有靠山了!”邓阿牛一双小眼睛闪着精光,又带着几分色咪咪的神情盯着花娘。 “对呀,大妹子,选一个吧。”刘大当家一把腰刀别在胯上,大胡子在花娘的脸前晃了晃。 两个人的做派,俨然一幅威胁的语气,倘若花娘今天不做出决定,誓不罢休。 “哼哼,两位当家的果然是对花娘情深意切呀,可是花娘好歹是我义父的养女,这山上的大当家,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就把自己嫁了。两位若是有心,三天后我们就来个比试招新,比什么项目有我决定,只要你们当中谁能胜出,我就嫁给他,你们看怎么样?”花娘蹙蹙眉,想出一个可以暂时打发这个讨厌鬼的办法。 “啥?比,比武招亲?”刘大当家瞪圆了一双豹眼,顿时感觉很新鲜。 “错,是比试招亲。”花娘纠正道。 邓大当家也哈哈笑起来,“这个好,我就不信我会输给你这个死胖子。” 刘大当家也不服气的道:“哼,我也不信,若是比武我会输给你这个瘦猴精。” 两个人这才嘻笑几声,相约三天后再来。 打发走了两尊瘟神,曾大当家依旧不放心的来到女儿的房中:“花娘,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你根本看不上他们两个,却要来个什么比试招亲,到时候还真的要嫁给他们不成?” “爹爹,你看看他们今天的架式,那哪里是来提亲的,明明就是来抢亲的。倘若我今天不这样说,只怕他们两个会把咱们寨子血洗一遍,然后再把女儿抢回去平分,女儿这样做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若论人手,牛鼻子山都不及那两个山头,更何况他们两个寨子的人联手,只怕牛鼻子山的所有山匪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三天之后,你又如何对付他们两个?”曾大当家皱着眉问道。 花娘微微一笑:“爹,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是说他们三天之后,比试胜出的能够娶我,倘若他们两个都不能胜出呢?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花娘调皮的朝老当家做个鬼脸,曾大当家这才心里面有点底,“闺女,你可要想明白了,这可是婚姻大事,当不得儿戏。那两个浑蛋,也不是好相与的。” “爹爹,女儿心中有数。” 见花娘已经拿定了主意,曾大当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又安慰了几句,走了出来。 可是走出来的曾大当家心里面想:花娘看上的是那个书生,与其便宜那两个浑蛋,还不如嫁给那个书生,至少女儿会开心一些。 而且,那个书生究竟是什么人,曾大当家打算一问究竟。 正文 第十章他有家室 一个昏暗的壁洞,里面点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壁洞里面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方小桌,而陈锦鲲就坐在桌子旁边,借着昏暗的灯光,在纸上画画。 他画得聚精会神,连曾老当家悄悄走近都没有发觉。 曾大当家侧着身子,静静的瞧着他画画,画中画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灵动的眉眼间依稀觉得眼熟。 等看到陈锦鲲画完,曾大当家忍不住夸赞一句:“画得不错。” 陈锦鲲愣了一下,这才看到身旁站着一位老伯。 老当家抢过桌上的画纸,仔细瞧了一眼,然后确定上面画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由捋着胡子浅笑起来,“看样子你很喜欢花娘呀。” “不知老伯是……”陈锦鲲不由问道。 “我是花娘的爹。” 陈锦鲲恍然大悟,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在这狭小的洞中居然给曾大当家行了一个大礼,当面郑重的跪拜起来:“多谢老伯这些年来对我娘子的照顾之恩。” “你说什么?”曾大当家听到陈锦鲲的话,并不觉得高兴,反而脸上带着几分惊恐。 陈锦鲲起身说:“老伯,画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我寻了五年的娘子,她叫阿瑜。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她的影踪,却没有想到在这布依国的山上看到她,多亏遇上老伯这样心善之人,才能保我娘子这么长时间的平安。” 本来老当家应该高兴,却情不自禁的抓住那幅画的一角,忍住想把那幅画揉烂的冲动,质问道:“你凭什么说花娘就是你的娘子?” “连你也说我画的女子是花娘,可是那却是她五年前的样子,老伯难道没发现她穿的衣服和头发的式样都跟现在不同吗?”陈锦鲲反问道。 “哼哼,即便长得相像,也不能说花娘就是你的娘子。” 陈锦鲲定定的看了一眼老当家,说出许多只有跟花娘很亲密的人才知道的事情:“她是不是不喜欢吃辣,还喜欢吃甜食?是不是不喜欢下雨的天气,反而喜欢看日出和日落?是不是会一种奇怪的,让人看不懂的功夫,而且每天早上都要练习一遍?她还会做许多的糕点,而且花式种类繁多……” 陈锦鲲一件件、一桩桩的诉说着花娘的种种小细节,说得越多,老当家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陈锦鲲已经从老人难看的脸色里,看到了答案。 “老伯,我知道你跟阿瑜相处这么长时间,一定有不少的感情,换成是我,也会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是,你舍不得她,她却在家里面还有更多舍不下的人。我们还有两个孩子,女儿七岁,儿子五岁,他们五年前就一直看不到母亲,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她,我知道阿瑜在心底里面也很想见到他们。”陈锦鲲恳切的向曾大当家说道。 “哼哼,别说得老夫阻碍你们家人团聚似的。我说问你,她若是你的娘子,为何认不出你?难道你没有跟她相认吗?为什么她完全记不起你?” 面对这样的质问,陈锦鲲居然有点儿无言以对。 许久,他才慢慢道来:“我的娘子是因为我的原故,才被人害死的。如果我当初能够保护好她,就不会有现在的种种。五年前,她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生下我们的儿子,然后被迫跳下河,可以说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她记不起我,可能是脑海中不想回忆起那段痛苦的经历,但不管如何,我都会重新唤醒她的记忆,让她跟我回去。” “既然她想不起你,肯定是因为你过去对她不好,她才会对你这样陌生,否则她早就把你记起来了。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花娘根本不是你的娘子,所以才想不起你。”老当家为了能够把花娘多留在身边,只能够打死都不承认。 可陈锦鲲却郑重的发誓:“她就是我的娘子。” “呵呵,是不是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过去对你的娘子不好,才让她受了大难后死去,如今看到一位跟你娘子有几分相像的女子,便认定那个是你的娘子,只不过是因为你心里面愧疚,误把花娘当作你的娘子而已。依我看,你的娘子跟花娘原本就是两个人,否则两个人的性格怎么会南辕北辙,那么不同?” “老伯,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能够确定,花娘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娘子。而且,你是从水里面把她救起来的,失踪的时间也跟阿瑜走的时间差不多。”陈锦鲲是铁了心的要把媳妇带回去,谁说也不管用。 “你这样想,别人可未必这样想。实话对你说,今天就是花娘叫我来找你的,她根本不认得你,可你屡屡把她当作你失踪的娘子,让她心里很不开心。花娘如今是我这座山的大当家,责任重大,不会轻易跟你离开这里,但她惜你是个人才,你若是肯真心投靠我们,我们倒是愿意把你留下来。若是你打着别的什么算盘,恕老夫这里容不下你。” 曾老当家说到这里,明显就有一点下逐客令的意思,虽然有些无情,也好过真的把花娘带走了要好,要知道曾老当家一直身体不佳,一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满山头的喽喽兵也没有几个真正顶用的,石头又是个没心眼的,还只有花眼能帮她继续照顾这山里面的兄弟。若是她走了,真不知道这一大摊子该如何收场。 陈锦鲲面对曾大当家咄咄逼人的话语,并没有一丝动容,反而坚定了花娘就是自己失踪的娘子。 “老伯,你不信花娘是我的娘子,我们能否打个赌?如果一个月之内,花娘能够想起以前的事情,你是否愿意我把她带回?” 曾大当家瞧着陈锦鲲,一脸的不屑,其实心里面却在打着鼓,“哼,你要是真有这个能耐,老夫就依你又如何?不过,要是一个月过去,你做不到的话,就要乖乖的给我离开这里,你看如何?” “一言为定。” 老当家这才心情稍稍放松一些,他负着双手转身就要离去,却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定一定又对陈锦鲲说:“月亮山和板凳山的大当家都向花娘提亲,花娘决定三天后比试招亲,胜出者才有资格娶她,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 说完,他就脚步匆匆的离开。 转过身,他又快步的来到花娘的房中,花娘还没有睡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睡下。 在得知义父来了之后,花娘一双闪着忧虑的眼睛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爹爹,你找他谈过了?” 曾大当家点点头,“嗯,我找他谈过了,他已经知道你三天之后要比试招亲。”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花娘问得急,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是不是被爹爹看出来,是不是显得不太矜持? “没有。”老当家答得冰冰冷。 花娘一顿,脸上露出几分不悦。 “花娘,我已经替你打听过了,他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有一儿一女,因为以前他待他娘子不好,他娘子才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他见你跟他娘子长得有几分相似,就想把你带回去,我已经对他说过了,若是你真有心于你,就留在这里跟你厮守一生;否则,就赶紧离去。可是他似乎执意想带你回去,好照顾他的两个孩子。” “果然如此。”花娘不由握紧双拳,心中有一股郁闷之气,料定那个书生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替代品,好回去帮他照顾他的孩子。 “花娘呀,以为父之见,那个书生也并非是你的良配。我已经把你要定亲的事情同他说了,他究竟打算怎么做,就全看他自己的了。” “多谢爹爹费心,女儿已经有了主意。” “你有主意就好,天色已晚,花娘,你好生休息吧。”老当家说着便退出来。 可他走到门外,却觉得对花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虚。花娘呀,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不想你就这样离开这座山寨,我不能没有你,这座山寨的兄弟们也不能没有你,希望你能够留在这里,直到我找到其他的接班人,原谅你义父的私心吧。 正文 第十一章比试招亲(一) 自打曾老当家找过陈锦鲲之后,陈锦鲲就一直再想找花娘好好谈一谈,可是他也不知道花娘为什么跟他堵气,反正这两天都是闭门不见,就是不愿意理他。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整个牛鼻子山上聚满了人,有月亮山的人,板凳山的人,还有牛鼻子山自己的人,大家都想看一看,聪明能干的花娘这次比试招亲,哪个山头的大当家能够胜出。话说他们这些山匪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盛事,自然要削尖脑袋前来围观。 刘大当家的和邓大当家的今天都精心捯饬一番才来,为了以示今天的特殊,都各自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裳,以示喜庆。 刘大当家穿一条火红的裤子,外加腰上一根大红色的腰带,小夹袄这么一套,还真有几分地主富户的感觉。 而邓大当家则穿了一身紫红色的长袍,头发还重新弄过了一下,拿根簪子束起来,想扮出几分儒雅公子的风范,可惜天生一双鼠眼让这一切都破了功。 两人面对面在牛鼻子山的山洞里面坐着,刘大当家斜睨了他一眼:“邓大当家,别以为今天穿得人模狗样就会被花娘看上,赢不了我,你一样娶不了花娘。” 邓阿牛白了一眼头脑简单四脚发达的刘二虎:“哼哼,刘大当家,今天孰赢孰败还未见分晓,谁能赢到最后,才能抱得美人归。” 两个山头的首领正用眼神过招,底下的那些小喽喽也配合着自己的大当家在那里彼此练大小眼。 就在这时,红娘带着牛鼻子山的人走进山洞,而老当家就紧跟在花娘身后。 “今天是小女子比试招亲的日子,两位既然有心于我,我也说说今天的比试规则。” “慢着!”山洞内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陈锦鲲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袍子,长发束起,五官清秀,站在众人面前如同突然而至的嫡仙。 “花娘今天比试招亲,差点耽搁,还望花娘不要见怪。” 陈锦鲲的话音一落,刘大当家和邓大当家马上有同仇敌忾。 邓大当家先说:“我说你这位书生,看样子不像是布依国的人,而且长得跟个弱鸡似的,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刘大当家马上跟腔:“就是呀。今天是要比试,我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陈锦鲲却不卑不亢的说:“两位大当家,今天是花娘择婿的日子,她可没有说不准我来参加比试,两位又怎么能代替她做决定呢?” 陈锦鲲这样一说,两位大当家的顿时都哑口无言,花娘确实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而底下的那些山匪们,也交头接耳的相互议论着,似乎很热衷于来看热闹。 花娘带着老当家坐在山洞的上位,瞧见进来的陈锦鲲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 “既然你一心想参加比试招亲,便由你吧。但有一条,若是因为这场比试输了,或者有什么后果,都由你自己一律承担。”花娘不咸不淡的说。 “这是自然。” 于是,今天来参加比试招亲的共有三人:陈锦鲲、刘大当家和邓大当家。 其实这几座山头那些没成亲的山匪,都想参加。可惜碍于两大山头大当家的淫威,咳咳,不,是威严,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三人当中的一位抱得美人归。 花娘给石头示意一下,石头马上派人抬出一块写好规则的屏风。 比试招亲的规则如下: 一、不准叫其他的人帮忙,整个比赛过程从始至终只可以一个人参与,若是暗中让别人帮忙,都算是犯规,立即取消比赛资格 二、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花娘定下的比赛内容,就算是胜利。胜出者可以不止一个,但是超时不能胜出。 三、比赛是三局,谁赢的最多,谁最后胜出。若是谁为了赢得比赛,做出伤害其他比赛者的事情,都算是犯规,立即出局。 “规矩已经讲明白了,几位可是都听清楚了?”花娘问了一声。 刘大当家笃定花娘到时候的比赛一定会比武,所以根本没把那些什么规矩当一回事,就如同耳旁风一般的吹过了,只要是比武,他就未必落于下风,所以都急不可待的催促道:“哎,我说花娘呀,要招亲就招亲呗,哪那么多废话呀?” 在这个大老粗的印象中,比试招新就是比武招亲,横竖不过是几个大男人撸起袖子上台一顿开打,谁打赢了就抱得美人归而已。 可是,花娘却继续淡定的说:“刘大当家,你或许见过大场面,可这里还有一个不会一点武功的读书人,我若是不把规矩讲清楚一些,只怕你们三个人同时参加,会对一方不利。” 这话听在脑子少根筋的刘二虎耳朵里不算什么,但听在狡猾多端的邓大当家耳朵里,却有些偏袒之意。 邓阿牛故意酸溜溜的说:“原来花娘是担心我二人欺侮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我们虽然是山匪,但也是讲究道义的,不会做这种有损威名之事。倒是花娘,还未开始比试就已经有了取舍之心,是不是早就心有所属,却叫我们两大山头的大当家拼得你死我活。” “邓大当家,我花娘既然说是比试招亲,就是真心实意来招亲。若是真的已经有了心宜之人,绝对不会在这里搞什么招亲,邓大当家若是不信,可以弃权,免得说我们牛鼻子山上的人故意搞得你们两个山头不睦。” 邓大当家被花娘的话一堵,倒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向花娘求亲,一是看上花娘的美貌,二是想借着把花娘娶到手,顺利将牛鼻子山上的所有势力收归旗下,就这样放手的话,岂不是便宜了刘二虎那个愣子? “嘿嘿,美人就是开不起玩笑。花娘,哥哥只是戏说几句,你倒是当真了。哥哥我若是不真心想求娶你,来这里做什么?” 花娘听完,看也不看他一眼,站在众人之间告之接下来的比试项目。 而陈锦鲲自打进山洞起,一直注视着花娘,总觉得他看向花娘的眼神里像是想跟她说什么话,而花娘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只忙着告知众人比试招亲的内容。 五年来,那个梦中人一直萦绕在自己的心中,脑海中也时不时的飘过她的影子。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了寻找她的踪迹,他走访了多少个地方,寻访了多少人,而今,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就在眼前,他如何会轻易放弃? 打从进这山洞起,陈锦鲲就在心里面发誓,一定要赢得比试,把阿瑜带回去! 正文 第十二章比试招亲(二) 一声铜锣一响,花娘公布第一轮比试招亲的内容。 “我们牛鼻子山山上一直缺水,这么多年来全部人都是靠一口井水活命。这口井还是多年前由老当家亲手叫人挖的,眼见着山上人越来越多,却没有其他的水井可以饮用。所以,我第一次比试的内容是谁能在山上另外找到一口水井,就算胜出。” 一听花娘规定的比试招亲内容,刘大当家和邓大当家顿时就傻了眼。 他们都是山匪出身,除了烧杀抢夺,耍勇斗狠之外不会其他,要他们杀一个人容易,但要他们到山上寻一口井,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花娘一公布比试内容,两个山头的当家互相一看,便开始吵嚷起来。 “我说花娘呀,你这是找乘龙快婿呀,还是找人帮忙打井呀?我跟邓大当家都是山匪出身,哪里会这个?你若是真有心要招亲,还是比试一点其他的玩艺吧。”刘大当家虎着一张脸说道。 可花娘说的实在:“我选夫婿自是选能帮衬我们山寨的,饮水问题一直是我们山上的大难题,若是我选中之人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怎么入我的眼?” 花娘这样一说,两个大当家顿时语塞,而陈锦鲲倒是不言不语,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 “既然是要我们找水井,花娘至少应该给我们一些工具吧总不能叫我们靠着一双手在山上挖井?”邓大当家是个狡猾的家伙,既然不能弃权,索性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条件。 花娘闻言,给手底下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吩咐道:“给他们每个人一把铁铲。” “比试的时间为一天,天黑前谁先找到线索就算胜出。” 话一说完,三个来参加选亲的便一起拿着铁铲在牛鼻子山上寻起来。 今天来的围观者,大多数是来自三个山寨的山匪,平常虽跟着各自的大当家杀人抢劫,却没有见过大当家的参加什么比试招亲,抢亲倒是见过几回,所以都很是好奇。最有趣的莫过于这次招亲,不比文不比武,居然比打井,这可是一桩天下奇闻,所有的山匪都一边看着热闹,一边私下里有说有笑的议论着。 刘大当家扛着一把铲子在身上,很是不痛快。 他身形伟岸,膀大腰圆,平时走路一直是英姿飒爽,感觉都带着风的,如如今一听这比试的内容,腰不直了,脖子也有些弯了,扛着一把铲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瞧一瞧同样出身的邓大当家,他故意放慢脚步,跟邓大当家说:“我说邓大当家,这比拳头好说,可比找井谁比得过?我们就算是在这山上泡一年,恐怕也不知道哪里可以打井,这不瞎耽误功夫吗?” 邓大当家虽也是扛着一把铲子在肩上,神情却与他不同,冷冷的瞥了刘大当家一眼:“我说你叫二虎,还真他娘的虎。花娘故意出这样的难题难为我们,摆明了不想嫁给我们,只不怕故意让我们知难而退,到时候输掉了,娶不到她过门,也赖我们自己,怪不上他们牛鼻子山。” 刘大当家被他说得眼睛一亮,咂摸着嘴道:“唉,你别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他娘的,老子睡女人睡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这回却被一个女人给算计了。阿牛兄弟,那你说咋办?要是我们不自愿退出,也会输得很难看,索性联起手来,翻了这曾老头的牛鼻子山,再把她女儿抢进山门?” 邓大当家冲着刘大当家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又一次被刘大当家的智商给震撼了,一拍脑门:“以你这脑子,是如何当上你们山头的大当家的?我们若是今天翻了牛鼻子山,你觉得就能把花娘顺利弄到手?你莫要忘了,那女人之前可是抢了我们地盘上的好几桩买卖,险起让我们兄弟不睦,只怕早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在这座山里设下了重重机关,就算强攻他们山头,只怕我们也无法全身而退。” 刘大当家一听,心中刚刚燃起的小小希望的火苗瞬间被熄灭得一干二净,苦着一张脸问:“那你说咋办?” 邓大当家扬了扬眉毛,瞧了一眼也在左顾右盼似无从下手的陈锦鲲,心中更有了几分底气,淡淡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找不到,其他人也未必找得到,大不了到最后这一轮都输。” 其实那两个山匪头子不知道,跟他们的无从下手相比,陈锦鲲倒是有几分主意的。 原来在大渝国的时候,他到边境兴建小镇,第一件事情就是挖井。边境的土地虽然肥沃,可是地底深处却是岩石,想要挖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过了很长时间才叫人找到一处适合打井的水源。 也就在那时,他跟挖井的人也学了几招,虽是一些皮毛,此时用起来也还算顺手。 打井是一个复杂的过程,第一个难题就是找到合适的井眼,有的井可以挖,有的井不可以挖。 像土质比较疏松和地底石头较多的地方,都不可以挖。因为土质疏松的话,挖出来的水井就很容易塌方,挖了也白挖;而遇上土质比较好坚硬,还有地底石块比较多,则打不到水源,很可能会半途而废。 而选一口优质的井水,必定周围几里之外有茂盛的植物。因为植物比人更容易找到水源,而且它们的根可以深入到土壤的最深处,找到其他人发现不了的水源。 听说曾经迷失在沙漠里的人,身上的水喝光了,但是因为找到几株珍贵的沙漠植物,硬是在里头发现稀有的水,才熬过了一劫。 所以,植物是人类寻找水源最好的向导。 陈锦鲲明白这一点,而草寇出身的刘大当家和邓大当家却不明白这一点,甚至他们还商量着,到寨子那口井的旁边再挖一口井,反正水在底下都是相通的,只要找到的井眼能够挖到水,也算他们成功。 跟那两个想投机取巧的山匪头目不同,陈锦鲲一直老老实实在牛鼻子山上寻找着,因为前一阵子在山上布阵设陷阱,可以说他对这座山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若是在半山腰找一口井不是难事,可是他们是山匪,只能驻扎在山顶,而牛鼻子山的山顶大多是巨大的石块,少有植物,就连那些山匪住的地方也是在山顶凿壁洞。 为了方便山寨里的人,陈锦鲲决定在山顶另外寻找一口井。 可是他寻来寻去,却没有发现任何适合挖井之处。 正在山顶上寻觅着,忽然他有了惊人的发现…… 正文 第十三章比试招亲(三) 陈锦鲲惊讶的发现,在牛鼻子山山顶的一处悬崖边,长着许多茂盛的灌木和野花,按理说这悬崖峭壁没有水的灌溉和滋养,这些植物根本不能存活。 哪怕时不时会下一点雨,这悬崖峭壁上也不能保存水源,除非它们有别的地方弄到水。 陈锦鲲在此处四下寻找一番,确定这里只能看到石头,即便是一丁点稀松的泥土也无法看到。心中不由觉得奇怪,难道我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 可是,既然已经寻到此处,索性一直寻找下去。 纵观整个牛鼻子山,除了原先的那口水井,其他的地方全都是石头,与其从其他的地方再重头找起,还不如到这一块仔细寻找,说不定挖开面上的石头,就能找到石头底下的水源。 说干就干,陈锦鲲虽是个文弱书生,但好歹也是一个正当盛年的男子,一把铲子落在手上,便开始从脚下的石头开始挖起来。 陈锦鲲正挖的起劲,而刘大当家和邓大当家那边也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不过,与陈锦鲲的想法不同,他们可不是真的想替牛鼻子山上的山匪再找到一处水井,只想囫囵过关,所以想借着原先水井的位置,再在不远的地方找过一口井。 反正就算是弄到最后,新挖的水井不能喝,也不关他们的事,反正只要能够赢了比赛,娶了花娘就好。 “你说那个书呆子在山顶上做什么呢?”刘大当家一指不远处挖得正憨的陈锦鲲说。 邓大当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陈锦鲲在一处悬崖下面拼命的挖着,而那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根本不可能会有水,这傻子却挖得不亦乐乎。 这样一看,邓大当家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还当花娘看中的人会是个如何聪明绝顶之辈,原来却是一个十足的蠢蛋。刘大当家,对上这样的蠢货,花娘的乘龙快婿非你我二人莫属。” 刘大当家一听这话,心里面也满心欢喜,只盼着自己能够先一步挖到水井,所以手下的力道更用力了几分。 而在不远处盯着他们行动的石头,如同一只灵活的大猴,爬到树顶看个清楚之后,马上如同闪电般的滑到树底,然后火速回到山洞跟花娘汇报。 “花娘花娘,我看清楚了。邓大当家和刘大当家在我们的那口水井附近挖洞,他们左挖一个右挖一个,像是要把我们的井水凿通。” 花娘听后不由蹙蹙眉,早知道这两货没憋着什么好主意,敢情这次参加比试不是真心来挖井,或许还想借着这个机会来牛鼻子山上使坏。 她想着是不是要叮嘱他们几句,若是真的弄坏了他们的井水,除非找到其他的代替井水,否则就不要轻易下山。 刚想吩咐底下人做事,花娘忽然像是又想到什么,马上又问石头:“那个书生又做了什么?” 石头一听花娘问起这个人,就满肚子的不快,他知道花娘是不会看上两个匪首的,只有这来历不明的书呆会让花娘多看一眼,所以闷闷的答道:“我瞧那书呆此时正在山顶挖石头,也许是明知道会输,所以才想个办法找台阶下。” 嗯?挖石头? 花娘一听,眉头弯得更紧了。 眼见着已经快到晌午,花娘借着给三个人送饭的名义,来看一看他们比试的“战果”。 “邓大当家,刘大当家,你们是真想把我们这山上的水井凿穿,好断了我们的水源吗?”花娘见他们两个匪首东打一个洞,西打一个洞,大大小小的洞口已经挖了十几个,就好像田埂上惹人厌的田鼠一般,把完整的土地硬是弄成了一个麻子脸,不由打趣他们两个。 “花娘,此言差矣。你叫我们来挖井,又没有规定不可以到原来的水井挖井,所以我们不算是犯规。”邓大当家一脸得意的答道。 花娘忍不住在心里面白了他一眼,早就知道这个邓阿牛狡猾多端,贪婪无耻,比那个月亮山上的刘大当家还要讨人嫌。 刘大当家听到邓大当家的话,此时也是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嘿嘿笑道:“是呀,花娘,咱们又没有犯规。等会儿要是我们当中的一个人能够在这洞里面打到水,可就算哪一个赢了。” 花娘从一块跟来的石头手中接过一个食盒,对他们二人笑道:“两位大当家的,虽说是来参加招亲比试,但也不能亏待了两位。我叫底下人略备了一些酒食,你们先吃完饭再接着找吧,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两个匪首听说送来了饭,便纷纷放下铲子,接过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花娘看着他们吃,却不紧不慢的说:“两位大当家的,请听花娘一言。你们若是真心求娶花娘,就不要让牛鼻子山有什么问题,你们挖水井不要紧,若是真的挖坏了我们山上的井水,别说要我嫁给你,只怕花娘会带上兄弟找你们拼命。” 两位匪首听了花娘的话,面上顿时都是一僵。别说这两个家伙的肚子里面,还真揣着这样的主意,能够娶到花娘最好,若是娶不到手,把他们山上唯一的水井挖塌了也好。 经花娘这样一提醒,两个匪首倒是不敢蛮干起来。 邓大当家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跟花娘打着哈哈:“花娘这话就严重了,我们都是仰慕你的,才真心上山来求娶。就算他日真的结不成连理,也断不会做下这样的缺德事,坏了几座山的兄弟情谊。” 刘大当家虽然有些愣,但跟风倒是跟得快,听邓大当家这样一说,马上也跟腔说:“对,花娘,咱们都是实心的汉子,断不会做出你说的那种事。要是真的做出这种缺德事,定叫我们一辈子断子绝孙。” 邓大当家一听这话,在心里面冲着刘大当家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心道:他娘的刘二虎,你倒是有那几房小妾留下子嗣,生了一儿一女,却发出这样的毒誓,是欺侮老子没成家,还没生下儿子吗? 花娘听他们这样赌咒发誓,这才微微放心一些,却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她在脑中转了三转,又接着说:“两位大哥,恕小妹唐突,因为一直想再为山上寻一口井,才想出这样一个馊主意,害得两位大当家的吃苦受罪,实在是愧不敢当。不如这样,吃过午饭后,你们就在自己挖的洞里面寻一个,确定之后再叫自己底下的人来挖,天黑之前若是能挖到水便算赢,你们看如何?” 刘大当家挖了一上午,早就累得借骨头散了架一般,一听花娘的话,马上点头赞同:“这主意好,就这样办,还是花娘考虑周全,懂得照顾人。” 而邓大当家却不这样想,说得好听是怕他们累着,实际上还是怕他们两个匪首暗中使坏,弄塌他们牛鼻子山的水井,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邓阿牛这样一想,不由嘴里哼哼一声,“既然如此,就听花娘的吧。” 做通了两位大当家的工作,花娘再来到陈锦鲲这边,只见陈锦鲲正一本正经的在山顶上挖石头。这边的石头一般都很厚,而且很少有人在山顶挖到水井,因为这要是挖到水井,井得有多深才能打到水呀? 所以在外人的眼中看来,陈锦鲲这样做是在做无用功,实在愚不可及。 “喂,书呆子,你在做什么呢?”花娘负着双手问道。 正文 第十四章比试招亲(四) “喂,书呆子,你在做什么呢?”花娘负着双手问道。 陈锦鲲一见是花娘,马上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脸阳光的笑容看向花娘,虽是满头汗水,但那英俊的相貌配上此时一脸的英气,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状的阳刚美,莫名让花娘的心跳了一下,总感觉这个笑容太过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不由的耳根有些发红。 “花娘,我正在挖井呢。” 花娘抢装镇定,故意别过脸,装做不屑的样子问道:“挖什么井?我看你是在挖石头。” “我方才在这悬崖边看到旁边的植被茂盛,料想这附近肯定有水源,才能让这里的植物长成这样,我猜这石头下面肯定句有水源。” “有又如何?这里是山顶,就算是挖到水,也要挖几十丈深,如何能做水井?” “此言差矣。花娘,上回你找我布阵的时候,我仔细察看了这里的地形,我们虽处在山顶,但这里既然能长出茂盛的植物,下面一定有充足的土壤和水源,说不定挖开这上面坚硬的石头,就能够找到下面的水源。” 除了陈锦鲲,所有的人都不看好他,连花娘也在内。 花娘微微蹙眉,感觉这书生是在以卵击石,想起昨夜父亲说此人已经有家室,却偏偏还要纠缠自己,想让自己跟他回去当填房,心中就隐隐不快。 所以没憋着一张好脸对他说:“我跟那两位说了,挑准一个地方,到时候让山上的兄弟帮你挖,天黑前若能找到水就算你赢。” 陈锦鲲一听,开始琢磨从哪个地方挖才可以一击击中,刚才他已经挖开了这里的少许石头,隐隐可以看到石头下面疏松的土壤。 “这里是今天的午饭,你吃过之后再作决定吧。”花娘把食盒递给他,却再也没有跟他说话的欲望,便匆匆离去了。 陈锦鲲其实心里面有许多的话想对花娘说,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知道上回突然说她是自己娘子的事情有些惊吓到她,一个人适应了五年的生活突然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改变,是有点让人手足无措,很想跟花娘单独相处,再一诉衷肠,可惜花娘这些天都闭门不见,好不容易比试招亲见到面了,却也是一幅不咸不淡的样子。 罢了,等自己能赢了招亲比试,再看她袒露心事吧。 午饭过后,三个参加招亲的人各自派一队人帮着自己挖。 刘大当家和邓大当家把井口的地点挖在离原先那口井近的地方,碍着花娘的叮嘱,不敢真的把原先那口井给挖塌,只希望挖到深处能够凿通最下面的水带,弄出一些水来就算赢。 “你们给老子卖力点哈,要是今天能够抱得美人归,回去老子赏你们每人一坛好酒。”刘大当家静坐在旁边,看着手下的兄弟们做事。 邓大当家半眯起细长的狐狸眼,朝山顶瞅了一眼,看到陈锦鲲正指挥着一帮人如何挖开山顶的石头,挖动下面的土壤。 他不屑的吐一口唾沫,“一蠢蛋,瞎耽误功夫!” 跟他们的不屑不同,陈锦鲲指挥这帮人指挥得特别卖力,眼看着天快黑了,三个人都没有挖出水来。 “诶,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山顶上的一个山匪惊叹的问道。 果然,在他们挖开山顶坚硬的石头之后,如陈锦鲲所料,下面真的有土壤,陈锦鲲吩咐他们沿着悬崖边地势低洼的一块朝下挖,挖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有人发现那些湿湿的土壤里头居然有液体流出来。 原来这座山半山腰的洞穴较多,呈外宽内细的形状,常年来贮存了大量的水在山体内部,而悬崖边的那些植物根茎较长,伸出根部就可以吸收到藏在山体内部的水,所以才能长得那样茂盛。 虽说这口井的水量或许没有在山底的水井多,但这是在山顶,山上的人取水方便,可以说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刘大当家和邓大当家听说陈锦鲲那边挖到了井水,顿时都傻眼了,都只当这个傻书生是白费功夫,哪里会想到他居然抽到了个头彩。 相比陈锦鲲那边,他们这里就不太顺利了,挖了半天也没有见到水的踪迹,两大当家都纷纷埋怨起手下人干活不卖力,才让他们输掉了比赛。 第一轮算陈锦鲲赢,接下来花娘又公布第二轮的比试项目。 “在我们牛鼻子山的东面,原本有两块环形的巨石,那是我们牛鼻子山的标志。只因去年被雷电所击,其中一块环形巨石塌落半块,而且悬在那边,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山寨的兄弟都不敢轻易靠近,这一轮若是有谁能够想到办法把那半块巨石平平安安的运下来,就算他赢。” 新的比试项目一公开,山洞里头又沸腾了,首先表示不满意的是两大山头的大当家。 “诶,我说花娘,你这是来招女婿,还是来找苦力呀?两轮比试不是挖井,就是帮你们山寨运石头,真当咱们两个山头的大当家是不要钱的脚力呀?”刘大当家第一个跳起来,气极败坏的吼道。 邓大当家也扯扯嘴角,轻哼一声,挖苦道:“花娘的招亲比试果然异于常人,不比文不比武,天天比干活。” 而花娘倒是不冷不热的解释:“我牛鼻子山是山匪出身,不需要什么文采,若是要比什么打打杀杀,我这里也有一大帮的兄弟。我花娘想要的男人必须是用担当的,来到我牛鼻子山什么麻烦事也解决不了,我要这种男人何用?” 此话一出,才发现花娘这算盘打得响,找相公还得找个实用的,果然这土匪婆的脑子就是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 这第二轮比赛开始,刘大当家和邓大当家这一回学精了,比打架杀人他们在行,可是要比这种动脑子干活的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个死书生擅长,与其自己瞎打瞎撞,还不如跟在这个书生后面,说不定可以投机取巧。 然而,还不等他们几个离开山洞,就听牛鼻子山底下的山匪来通风报信:“几位大当家的,秋风山的人来了。” 几人一听,不约而同都在心里面盘算起来,这秋风山的山匪跑到这里干什么? 正文 第十五章鸿门之宴 说好的第二轮招亲比试只能暂时中断,从外面走进一个精瘦干练的中年人,带着几个人进来。 这中年人虽然个子小,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走路的步伐虎虎生威,看样子是个练家子,而且功夫不会弱。 转眼间那人已经走上前,朝他们笑着自我介绍:“在下是秋风山的三当家熊彪,见过几座山头的当家的。” 花娘瞅了他一眼,直截了当的问:“不知道秋风山上的贵客来我这山上,有何贵干?” “我们大当家的听说今天是牛鼻子山新当家的招亲比试,特来问侯一下。而且,我们大当家的还特命我送来请柬,请几座山的大当家的来我们山上作客,到时候有要事商量。”熊彪一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三份请柬,拿给三人过目。 邓阿牛一直是个小心谨慎的家伙,不由率先问道:“我们几座山虽然是邻近,但是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不知道秋风山上的大当家怎么有兴趣请我们几个过去?” 那熊彪不愧是秋风山上的三当家,面对这样刁钻的问题,笑着回答:“以前不来往,不代表以后不来往。我们大当家是个好客之人,对周边的几座山头大当家也是久仰其名,借此机会聚一聚正好联络一下感情,几位大当家的可不要驳我们大当家的面子呀。” 这话说得既彬彬有礼,又隐隐带着几分要挟的意味,就算真有人想不去只怕也会仔细考虑考虑。 “好,既然请柬已经送到,熊某就告辞了。” 说完,熊彪就带着几个人下山去。 可是,熊彪倒是这样潇潇洒洒的走了,留下其他山头的几位大当家却在研究秋风山这是葫芦里面卖着什么药。 “他娘的,秋风山上的人究竟搞什么鬼,好端端的跟我们上什么请柬?”刘二虎头一个说。 板凳山的邓大当家若有所思的说:“这几年秋风山势大,隐隐有要吞并我们其他山头的意思,莫不是看到牛鼻子山要比试招亲,怕我们其他山头的联合起来,影响他们的吞并计划,那他们这回请我们可是鸿门宴啊。” 一直没说话的曾老当家也意味深长的说起:“要说这秋风山,也是前几年才兴起的,以前秋风山是张麻子的地盘,后来来了一波人,听说把张麻子的地盘给掀了,张麻子也死无葬身之地。我在这一片盘踞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秋风山上的大当家,就连他们二当家、三当家也很少露面,似乎他们不以打家劫舍为生,好像另有谋生的途径。” “管他娘的什么途径,几位大当家的,你们就说说看,三天后是去还是不去吧。要是你们一块去,刘某奉陪;要是不去,也知会一声,免得秋风山上的人以为我们其他山头的都是缩头乌龟。”刘大当家是个粗人,说话也是足够直接。 花娘略微一想,对其他人说:“既然对方都发了请柬,我们也都接了,若是不去,反倒让人拿了话柄。我倒是想去看看,这个秋风山究竟想做什么?” 一听花娘这话,邓阿牛也附和道:“既然花娘要去,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自然奉陪,若是秋风山真的对我们几个山头做出什么不地道的事,我们也可以一块全身而退。那就这样说好了,三天之后,我们不见不散。” 大家都想着秋风山的邀请,暂时都把招亲的事情放在一边,跟应付共同的敌人相比,娶亲这都算是小事。 况且邓大当家和刘大当家都看出来了,这样的招亲比试他们占不了上风,与其到时候输得一败涂地,还不如趁早开溜,也落个好话柄。而且,说实在话,秋风山的情形究竟如何,他们心里面也都是没底。 一场招亲比试不欢而散,刘二虎和邓阿牛商量好之后,就匆匆告别。 陈锦鲲本想着再跟花娘说一点什么,可是花娘却固执的别过脸去,不想跟他说话。 陈锦鲲只得悻悻离开,另外寻到合适的机会再找她谈。 在花娘的房中,曾老当家正跟花娘商量着三天之后去秋风山的事情。 “花娘,你真的要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吗?你一个人去,为父不放心。”听说花娘不带其他人前往,曾老当家表示反对。 可是花娘却很坚持,“爹,秋风山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形,我们并不知道。与其带那么多人上山让人防备,还不如就我一个人去,这样就算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也好找到机会一个人溜走,人多反而不方便。” “你若是个男儿之身,或许我会答应你,可你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算秋风山上的那些山匪不是好色之徒,可跟你一块上山的邓阿牛和刘二虎早就觊觎你的美色,要是你一个人去,为父可不答应。哪怕就是拼了爹的这把老骨头,你不能让你一个人涉险。” “爹,你就这么不相信女儿吗?”花娘忍不住冲着义父撒起娇来。 曾老当家看到义女一幅气鼓鼓的样子,心头不由一软,“至少也让石头跟着你,再带几个办事利落的人一块去。就算有什么事情,也好赶回来给你爹报信,否则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你一个人去。” 花娘见老当家这样坚持,花娘也不好拒绝,这毕竟是老当家的一番好意。来到山上这么久,老当家也一直把自己当作亲生女儿一般来疼爱,花娘也感受到老当家的一片真心真意。 “好吧好吧,就依爹爹所言。除了石头,我再带几个人去秋风山,不过人都由我来选。” 见女儿点了头,曾老当家这才满意的笑道:“人随便你挑,只要你满意就好。” 说完,他似又想起什么,不由叹息一声:“本来今天是你挑选乘龙怪婿的好日子,却因为他们的请柬而搅了局,不知道下一回给你招亲又是在什么时候?” “爹,这不是正好吗?女儿本来就不想嫁人,如今比试招亲的事情黄了,正好遂了女儿的心愿。”花娘倒是说得一脸的轻松。 可曾老当家面有忧色,“花娘,你跟爹说一句真心话,你对那个书生到底是如何想的?若你真是有心于他,爹也不是老古板,大不了……” “爹。”花娘打断了他的话,“我跟那个死书呆什么也没有,之前只是利用他替我们山上做事,我敬他有几分本事而已,可他要我回去做他娘子的替身办不到。女儿现在心里面就想着山上的事情,如今应付秋风山上的事情才最重要。” 本来,曾老汉还因为前几天捧打鸳鸯而有些内疚。听那书生的话,花娘多半是他家中失踪的娘子,只是得了失忆症,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若是他们真的是有情有义的两口子,他那天的做法确实不对,可听花娘今天这样一说,他的内疚就少了许多。 既然花娘不想回去,就不能怨他这个老头子了。 正文 第十六章秋风山上 三天之后,花娘带上石头,挑了几个精干的兄弟,备好马就打算下山。 可没有想到还没有等他们离开山寨,就见陈锦鲲准备好行囊,站在山寨门口。 自从那天听义父说陈锦鲲是有过家室,自己只不过是因为长得跟他失踪的娘子有些相像才缠上自己,花娘就觉得心中不痛快,连带着这些天都没有给陈锦鲲好脸色看。 如今花娘要出门办事,又瞧见陈锦鲲站在面前,便没好气的问道:“死书呆,堵在这里做什么?本姑娘今天要出寨子办事,快让开!” 陈锦鲲朝花娘笑一笑,却没有半分想要让开的意思,还开口说:“我知道你今天要去秋风山,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要跟你一同前往。” 还不等花娘回话,石头先第一个崩出来说:“你这死书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秋风山也是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能去的?还是快点滚一边去,别挡住小姐的路。” “要说秋风山,至少我还有几分薄面,若我跟你们一同去,想必他们不会做出对花娘不利的事情。” 石头一脸不屑:“切,你这书呆脸皮可真厚。秋风山上人多马壮,人家认识你是老几呀,就给你几分薄面?” 陈锦鲲却自信满满的一笑:“你们莫非忘记了吗?我可是秋风山请去的人,若不是你们中途把我劫了,只怕我现在正在秋风山上跟他们把酒言欢。” 陈锦鲲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花娘,好像这个书呆确实是秋风山请去的谋士,说起跟秋风山的关系还真的比她要近一些。 花娘看着陈锦鲲思量一下,心说不知道这个书呆究竟是何来历,既然能让秋风山的人请去,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就算他在山上没有几分薄面,带在身边充当一下向导还是可以的。 “既然如此,就给他一匹马,随我们而去吧。” 石头马上阴着一张脸,却也不敢违抗命令。 秋风山离着布依国和大靖国边境最近的一个山头,绕过月亮山和板凳山就可以到。 秋风山地处险峰,由三座连接在一起的山体组成。花娘来的时候,看到山上茂密的树林里,满是穿着黑衣的山匪分散站在各处关键位置,手执兵器,神情肃穆。从神情来看,倒比其他山头的山匪更加的训练有速。 花娘不由心想,难怪秋风山可以在短短的十年之内迅速崛起,倒是有一些远见和策略的。 走到秋风山的山寨门口,就见刘大当家和邓大当家先自己一步刚来。 刘大当家一看到花娘,一双豹眼马上精光闪亮,满脸堆笑的说:“花娘,几天不见,你倒越来越水灵了。来,随哥哥一块上山,哥哥保你一路平安。” 邓大当家一听不干了:“刘大当家,我们这里这么多的汉子,你怎么确定花娘一定会要你一路保她平安。再说了,花娘可是女中豪杰,还会需要别人保护吗?” 刘大当家鼓鼓腮帮子,捋起袖子,一幅想跟邓大当家干架的样子,“怎么着,邓阿牛?我就要保护花娘怎么着,不服气啊?” 看到两个大当家剑拔弩张的样子,来迎接几人的熊彪马上讪讪一笑:“几位大当家的果然是英雄豪杰,只是我们这秋风山一向太平,几位大当家尽可放心。熊某一定保你们平平安安进去,顺顺利利出来,几位大当家的请吧。” 此话一说完,熊彪便在前面带路。 几个大当家的跟在他后面,把这秋风山看得很是清楚。 这秋风山虽然没有月亮山大,没有牛鼻子山易守难攻,也没有板凳山那样陡峭,但山上的所有山匪一个个的宛如正规的军队一样,虽然使用的是不同的兵器,但穿的却是相同的黑色衣服,在黑色的山体和绿色的树木做掩护下,一个个的山匪很容易吗掩藏身形。 “这秋风山上的当家倒是很有头脑的。”花娘在心里面嘀咕一句。 原本她还想这一回先探探秋风山的情形,以后有机会再带自己的人偷袭秋风山,看到这里的实际情况之后,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她觉和自己错误的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就算他们三大山头联合起来,也未必能够一击弄垮这秋风山。 熊彪带着他们,一路走到山顶的寨子。 把他们引到亮堂,才发现这里居然别有洞天,借着山上的地形建了一幢宅子,山洞的一隅被弄成个天井,满山的林子成为了这幢宅子的天然后院,乍一看还真有几分皇家园林的味道。 连陈锦鲲都不由在心里面感叹一声,“能想到在这里建这幢宅子的人,不是非富即贵,就是一个很会贪图享受的人。” 熊彪走到门口,“三位大当家的,我们在这里准备了酒菜,给几位的随从也准备了一桌,他们可以到外面享用,三位请跟我来。” 这话俨然是要把三位匪首带来的人都留在外面,可石头一心为保护花娘而来,握着刀紧跟在花娘后面,其他两位大当家的随从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花娘开口说:“既然是秋风山上的大当家请我们来,自然会对我们好生款待,你们不用跟进来,在外面好好歇着吧。” 石头这才闷闷不乐的留在外面,其他的随从也是如此。 一个秋风山的山匪要带着他们去别处吃饭,陈锦鲲有些不舍的看一眼花娘,又对熊彪说:“熊大当家,我是前几天写信过来的大渝国人,不知道你可有印象?” 说完,陈锦鲲拿出身上的玉佩,在熊彪的眼前晃了一眼。 熊彪被他说得一愣,又仔细看了陈锦鲲一眼,颇为惊讶的张嘴:“是你?” “正是在下。前几天因为其他的事情,在牛鼻子山耽搁了几天,今天特意陪着花娘过来看看,希望当家的还记得之前的约定。” 熊彪略一迟疑,马上又是一脸笑意的说:“既是如此,那就请跟我一块进来吧。” 走进里面,就见一个开阔的厅堂,厅堂里面有一个体形高大的男子正坐在那里,瞧见他们进来,马上站起来自我介绍:“在下是秋风山的二当家邱彬,多谢几位赏光前来。” 花娘看这位中年男子,身高近八尺,长得器宇轩昂,一脸的英气。跟三当家熊彪那小身板比起来,更像是个山匪头目。 起初花娘还以为这位就是秋风山上的大当家,搞了半天居然不是,这两位当家的,一个处事老练,做人圆滑,另一个膀大腰圆,一看就知道武艺高强,能把这样的人收拢旗下,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 花娘很好奇,这秋风山上的二当家和三当家都已经露面,那么这大当家的又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周末愉快,今天有两更哦。天气越来越热,我的小本本已经一天死机好几回,各位也要注意防暑防高温哦,帆帆祝大家健健康康! 正文 第十七章古怪地洞 邱彬介绍完自己后,熊彪又一一向他们引荐几位大当家的和陈锦鲲,看到陈锦鲲和他们在一起,邱彬起初也跟熊彪一样惊讶,但很快就把这丝情绪隐藏,招呼几个人坐下来,然后陆陆续续上酒菜。 男人都是喜欢把酒言欢,刘二虎和邓阿牛刚开始还跟熊彪和邱彬有一些生分,但几壶美酒下肚之后,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我说邱大哥、熊老弟呀,你们在这秋风山盘踞这么多年,为啥总不露面?以前我曾给你们山寨下贴子,邀你们作客,却总是扮作一幅冷冰冰的样子不鸟人,搞得兄弟我还以为你看不上我们这些其他山寨的兄弟。”刘大当家喝高了一点,就有些迷迷糊糊的把大实话说出来。 邓阿牛一听,不由的在心里面骂道:“这个成事不足的刘二虎,在这里瞎说什么大实话?” 邱彬倒是笑着坦言相告:“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三人当年也是挤走原先的大当家,才在这里占山为王的。起初对这里的形势也不熟,分不清你们是敌是友,所以才谨慎一些,不敢随意走动。这事是以前我们做的不对,哥哥我喝下这杯当作赔罪,先干为净。” 说完,邱彬一仰脖,把一大杯酒喝得一滴不剩。 刘大当家一拍大腿:“好,我就喜欢二当家这样的实在人!” 说完,他也咕噜咕噜又把一杯酒喝下肚。 邓大当家眨巴眨巴小眼珠子,不失时机的朝邱梦问道:“邱当家,既然你把我们请到这里,不如说说,究竟有什么事要跟我们兄弟商量?” “实不相瞒,我们大当家的请你们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我们都知道布依国羸弱,布依皇又不问政事,所以才搞得民不聊生,我们也是因此不得已而上山成为了山匪。但是,做山匪虽然逍遥,却不是可以世代相传的差事,想我们堂堂七尺男儿,谁不希望功名利禄,惠及后人?若是我们能够联合起来,以这边境的山体为界,巩固这一块的势力,坐拥一地诸侯,岂不是更好?” 邱彬一说这话,酒桌上的人立刻都酒醒了三分。 当山匪打劫是一回事,但是要割据土地,做上诸侯又是另外一回事。前者大不了一个人掉脑袋,后者却是要灭九族的大逆不道之罪,大家都没有想到,秋风山的大当家叫他们来居然是怀着这样的心事。 邱彬一看酒桌上人惊愕的脸色,不由哑然一笑:“各位是不是被邱某的话给吓到了?要说大逆不道,几位占山为王,杀人抢劫,无所不做,也谈不上什么良善之辈,既然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做了,何不做得更彻底玫点?” “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我看各位也非池中之物,如何甘愿就此当个小小的匪头,若是我们能够割地为王,将来我们的后代可是名满天下的士族,何需还要再看他人的眼色?” 邱彬又扫视了众人一眼,见还是没有人吭声,不由又轻蔑一笑:“我还当各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豪杰,没想到这么怕担一个造反的罪名?既然各位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我也就不勉强各位了,几位就当我今天的话从来没有说过,喝完这桌上的酒就各奔东西,回到各自的山上继续当你的山匪头头吧。” “切,邱二当家,老子可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什么灭不灭九族的,老子不稀罕,也没有九族可以灭,既然秋风山愿意挑这个头,我自当奉陪,老子早就在山上呆厌了,将来能成为诸侯啥的最后,让老子也尝尝当王爷的滋味。”刘二虎几壶马尿下肚,早就热血澎湃,再被邱彬的话一激,立马就找不着背,拍拍胸膛就被拉下了水。 “好兄弟,果然是条汉子。” 邱彬马上又给他倒满一杯酒,刘二虎那愣子又喝了一大杯。 邓阿牛一双小眼睛珠子滴溜滴溜的转着,“邱当家,你们有这想法恐怕不是一天两天吧。既然今天召集我们来,肯定是已经有计划,何不跟我们说说一二?” “这个嘛,我们秋风山的三个兄弟早就有雄心壮志,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才隐忍不发。而今我们秋风山已经兵强马壮,再加上几位大当家的鼎力相助,一定会事半功倍,大事得成。只是在下在说出计划之前,想听听几位大当家的心意,若是你们真的肯跟着我们干,我们保证事成之后一定不会亏待几位。”邱彬信心满满的说。 今天邱彬说得倒好,是跟几位山匪头目商量事情,但如今他们把这样重大的事情都说了,若是不跟他们入伙,只怕秋风山上的人根本不会放他们下山。 “邱当家,我们上山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你们的大当家,既然是这样大的事情,为何大当家不跟我们见上一面,我们再跟大当家的说出我们最后的决定。” 花娘一说这话,邱彬的脸色就有些黯淡下来:“大当家嘛,他昨天刚刚外出,恐怕要今天晚些时候才会回来。几位要是决定了的话,现在也可以说出来,到时候再跟大当家聚一聚即可。” 邓阿牛也看出来了,秋风山的人不是普通的草寇,这二当家和三当家都是野心勃勃之辈,想必那位大当家也不是善茬。偏偏商量这么大的事情又不露面,说不定这里面有古怪,所以也顺着花娘的话说:“花娘说的对,这可是一桩悬着脑袋的大事,一定要与秋风山的大当家见上一面再说。二位当家的不让我们见他,莫非还另有隐情?” “邓大当家想多了,既然你们非要见他不可,那就等明天大当家来了,再请几位聚一聚。今天就请送几位在山上休息一宿。” 吩咐过后,几个人就在山上面安顿下来。 可是花娘哪里敢睡着,总觉得这秋风山如同龙谭虎穴,有着太多的秘密。今天头一回见面就敢说出谋反的事情,若是再深究下去,还不知道又有哪些事情呢。 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花娘悄悄从住处溜出来,想四处打探一下。 夜晚的秋风山戒备也很深严,只是夜里人的视力不好,花娘身形娇小,又特意穿了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因为有夜色的掩护,所以这一跳跑出来还算顺利。 她见白天去过的那幢宅子特别气派,猜想里头肯定住的人物不一般,就想再溜进去看一看,可刚翻过院墙,溜到一下灌木丛附近,就觉得自己撞着了一物。 “谁?”凭感觉那分明是一个人,谁会在深更半夜跟自己一样偷偷的溜出来,花娘马上警惕的问道。 “你是花娘?”听声音有几分耳熟。 借着微弱的月光,花娘仔细瞅了一眼,十分惊讶的问道:“是你?你到这里做什么?” 没想到陈锦鲲居然跟自己一样,大半夜的溜进这宅子里面一探究竟。 陈锦鲲却振振有词的轻声说:“你来得,我为什么来不得?” 花娘被他的话说得一塞,又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陈锦鲲一指墙角下被灌木遮盖的一个洞,“白天我瞧见那里有一个狗洞,晚上就直接进来看看。” “你居然钻狗洞?”花娘的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读书人也这样的没节操。 陈锦鲲倒是不以为然,“钻狗洞怎么了?不容易被人发现,翻墙反而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花娘被他的话一堵,却一时间没想好怎样回嘴。 他们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在宅子里巡逻的守卫,马上有守卫厉声问道:“什么人?” 两个人不敢再说话,转过身就跑。 没想到这宅子远比白天看到的还大,他们转过一条回廊还有一条回廊,眼见着后面的守卫紧紧追来,两个人心意相通,都想躲到宅院后面的小山后面。 可没有想到这小山后面有一个大洞,两个人一走过去,就“哗”的一声掉到了洞里。 正文 第十八章酒池肉林 当花娘感觉自己一脚踩空,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掉在了洞底的一个软乎乎的垫子上。 花娘正觉得心中诧异,这黑漆漆的哪来的软垫? “哎哟,花娘,能从我身上下来吗?”陈锦鲲苦着一张脸说。 花娘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自己正站在那个书生的身上。 “你这人哪里不好呆,非要趴在地上做什么?”花娘憋着坏笑故意问。 “不是你站在我的身上吗?”陈锦鲲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 “还是你把我一把拽下,拖到洞里的。” 陈锦鲲见争执未果,也懒得跟花娘说,忘记了她不是以前那个阿瑜,而是山匪的头头女当家。 花娘打着随身带来的火石,朝山洞里面看了一眼,没想到这山洞里头还别有洞天,九曲十八弯的不知道通往哪里。 她小心谨慎的往深处走,陈锦鲲紧跟在她的身后。 陈锦鲲一直想找花娘好好谈谈,这些天一直没有机会,难得这么巧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陈锦鲲终于忍不住想吐露一下心声。 “花娘,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花娘却拦住他:“嘘,你听见没有?” “什么?” “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水声。” 陈锦鲲只是一介文人,耳力没有习过武的花娘好,他凝神仔细听了片刻,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而花娘却循着声音的方向,慢慢走去。 沿着地洞里头一条幽深的通道,绕过里头的嶙峋怪石,没想到走出来的时候,里头居然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茂密的小树林,里头种植着许多参天的大树,树不是很多,却每一棵都是笔直的直耸云霄。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片小树林围绕着一个小池塘,池水很清澈,当头顶的月光照过来的时候,照着水面闪闪发光,有一种别样的美。 而在对岸,似乎有人在池塘里嬉戏,一盏硕大的灯笼就挂在池塘对岸的大树上,而树下隐隐传来人的笑声和话语声,有男的,也有女人的。 “这么半夜三更,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玩水?”陈锦鲲觉得这地方有些诡异,想凑上前看个仔细,可刚一往前就好像脑门撞到什么东西,“哎哟”一声叫出来。 陈锦鲲一摸前面撞到自己的东西,居然是一块硬梆梆的类似火腿之类的东西,陈锦不太敢确定,这大半夜的谁会把腊肉晒在树上? 刚想要再摸一下以示确认,却不料花娘已经用匕首从隔壁的树上割下一块精肥参半的五花肉:“不用看了,这是货真价实的猪肉。” “谁这么变态,把猪肉挂在树上?难不成是想当成诱饵,吸引什么野兽?”陈锦鲲推开刚才撞到自己脑门的“罪魁祸首”,有些愤愤的说。 花娘倒是一脸的轻松淡定,甚至用匕首在前面的火腿削下一块肉来尝一尝,陈锦鲲见状,好心的提醒道:“小心有毒!” “我看过了,这片小树林里几乎每棵树上都挂了肉,有的树上甚至挂了好几块。如果是有毒的,为了吸引野兽,费不着花这么大的价钱。我刚刚尝过了,这肉是煮熟的,放了盐,味道还不错,十有八九是哪个享惯宏福的纨绔想出来的主意。”花娘一边嚼着嘴里面香喷喷的五花肉,一边笑道。 两个正在小树林里窃窃私语,那边已经传来莺莺燕燕的声音,还有男人开怀大笑的声音。 花娘和陈锦鲲不由都觉得奇怪,是什么人这么晚还在池塘边寻欢作乐?而且这个地洞似乎是与外界隔绝的,可是这树林和池塘又像是特意建的,谁会这么大的手笔,在山匪的老窝里建一个这样的地方? 两人正暗中纳闷,对岸的池塘边就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老爷,你真坏,天天欺侮春红。”一个女人刚刚被人灌了一杯酒,用娇嗲的声音抱怨说。 而灌酒的男人用着近乎妖娆的声音责怪道:“又胡说,我是你的老爷吗?” “奴婢说错了,应该是少爷才对。” “我何曾欺侮过你,翠儿、兰香,你们说呢?” 另外两名婢女齐附和道:“少爷说的是,少爷对我们好着呢,什么时候欺侮过我们,是春红的不对。” “哈哈哈哈哈……”池塘边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 花娘和陈锦鲲站在对面的小树林里,把他们说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几个人说完之后,那个中年男子居然在几名婢女身上上下其手,满是香艳的画面,让一旁悄悄盯梢的两人看得十分不自在。 忽然,那名享尽其福的男人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停下手中的动作,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让我好好静一下。” 几个邀宠的女人似乎并不甘心,带着挑逗的语气说道:“少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呢。刚刚把我们姐妹几个撩拨起来,难道就舍得这样放我们走吗?” 那个男人一掐其中一名婢女的小脸,嗔怪道:“小妖精,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以后本公子有让你心满意足的时候。” 几个婢女带着一幅欲求不满的表情离开,离开池塘,经过树木,径直朝另一侧的一幢精致的小宅子走去。 经过小树林的时候,还听到几个婢女愤愤不平的诉说着自己的不满:“老东西,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我们管他叫少爷。若不是为了银子,老娘才没功夫跟这老东西瞎折腾呢。” 旁边的婢女叮嘱道:“嘘,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大当家的吩咐了,只要把他伺候好了,亏待不了我们,就当他是青楼里的贵客好了。” 然后,带着很重的脂粉气飘然而去。 花娘一听,心里面不由一惊,没想到这几个婢女居然是青楼女子,而且还是大当家的人。 今天还在寻思着,这秋风山大当家究竟是何许人也,没想到这位未谋面的大当家居然请妓院的妓子来伺候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谁,大当家为什么要讨好他? 花娘和陈锦鲲互换一个眼神,都打算等那几个女人走进房内之后,再靠近池塘,一探究竟。 没想到还没有等他们开口,泡在池塘里的男人就朝他们说了一声:“人我都支走了,还是不肯显身吗?” 顿时,花娘和陈锦鲲都在心里吃了一惊,原来这个男人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才会故意支开那几个女人。 反正他们是两个人,对方是一个人,就算陈锦鲲不会武功,也至少比一个人对付强。既然对方已经发现自己的行踪,两人也不再继续在小树林里面躲藏。 花娘和陈锦鲲都朝对岸的池塘走去,就见那个靠在池塘边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虽然年纪不轻,但是看上去精神矍铄,皮肤光滑,眼睛里面闪烁着精光,看样子平常保养得不错。 他们打量着对方,而对方也在打量着他们。 那个中年男人注视了陈锦鲲和花娘一眼,特别是在花娘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这让陈锦鲲心中很是不快。 联想起刚才他跟几个青楼妓子轻浮的行为,陈锦鲲心说,若是这个老淫贼敢对花娘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跟这老淫贼血拼到底。 好在那名中年男子虽然多看了花娘一眼,倒也没有做出什么轻浮的举动,收回目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花娘却不打算告诉他,还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躲在这里做什么?” 这样一问倒是把那个中年男子问乐了,他饶有兴趣的盯着花娘:“呵呵,你们擅自闯入我的地盘,却还有胆子来质问我?我看你这小丫头胆子还真肥。” 正文 第十九章大家来猜 花娘笑而不语,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一瞬未瞬的看向对方,飞快的拔出随身带来的长剑,一声不响的就架到神秘男人的脖子上,“我若是没胆,怎敢半夜三更跑到你这鬼地方来?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那男人饶有兴趣的斜着眼瞧她,嘴角略微勾起,竟带着几分嘲弄般的笑意:“在我的地盘上,你居然还敢威胁我?就不怕我叫人吗?” 先前花娘还有几分担心她会武艺,但现在听他这话,便知他一点武功都不会,会武艺的男人哪里会等喊人救助,早就撂开膀子跟花娘干上了。这样一来,形式倒对自己更有利。 “哼,你想叫人便叫,只是在你叫人的时候,我这剑只怕都在你的脖子上划开一个小口子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命活到他们来。” 男人沉默了。 陈锦鲲就站在花娘的旁边,看到花娘身手敏捷的拔出剑威胁那个男人,心里抖然一惊,觉得跟以前的花娘相比,她的动作和身手比以前更快更好。 三个人顿时都沉默了,一柄锋利的剑横在三人中间,宝剑带着寒芒正架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脸上,却看那个男人面色如常,不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害怕,嘴角还微微勾起,似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有一瞬间,陈锦鲲有一种感觉,这个人身份绝不寻常,看穿着、谈吐似富贵人家出来的,而且有种看透生死般的从容。 以他入朝为官这么久,在官场浸染多年的经验看来,这个男人似乎也是朝廷中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最好赶快说来,否则要是我的娘子伤了你,可就不妙了。”对上这样的人,陈锦鲲也是很感兴趣,好心一句提醒道。 却引得花娘的不满:“喂,死书生,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娘子。” 看到花娘微微有些涨红的脸,陈锦鲲语带不解的问:“我不是比试招亲赢了吗?难道你不应该嫁给我?花娘,莫非你想食言不成?” “屁,你才赢了一局那也算?”花娘有些气极败坏的吼了一句。 陈锦鲲没想到阿瑜变成土匪婆,连性格也变了不少,不过这并不影响陈锦鲲在心里面的认知,他神色淡然的说:“赢了一局也好过其他一局也没赢的人,若不是因为变故,这时候你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娘子了。” 听到书生此刻说的话,花娘的手一哆嗦,真的好想现在咬那死书生一口。 没想到被剑架在脖子的男子听到他们二人的话,不由哈哈笑起来:“真是没有想到,你们两口子居然当着我的面耍花枪。” “谁和他是两口子?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直接让你的人头落地。”花娘愤愤的说。 这时,池塘边的那幢独门独院的宅院传来一句女人的声音:“公子可还好?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不过,刚才花娘的声音太大,已经引起了刚刚进门的几个婢女的注意,好在现在黑灯瞎火的看不太清,否则可就麻烦了。 花娘有些担心,没想到被剑架住的中年男人居然不慌不忙的应了一句:“我没事,只是夜里无聊,对着月亮吟几句诗而已,你们先去睡吧。” 花娘在心里面惊叹一声,觉得这个身份神秘的男子还挺识相,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莫非这个男人跟里面那帮女人不是一起的?而且还有人指使那帮女人监视这个男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如此。 转眼间那男人又不温不火的朝他们说了一句:“既然我这么配合你们,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投桃报李,回报一下我?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是如意的人,还是阿桂的人?” “什么如意、阿桂,全不认得。我问你,怎样才可以出去?”花娘本来是想探探这秋风山的老底,没想到不留意就掉进这深坑里面,唯今之计是想办法离开才是。 “哈哈,我在这里待了足足有十多年了,这里头的每一个机关陷阱我都一清二楚,要是没有我带路,你们一准死在这里,一辈子也休想出去!”中年男子说得信誓旦旦。 可陈锦鲲却不十分信他:“你撒谎!要是这里真如你所说与外界隔绝多年,那你跟那些女人怎么可以好端端的活着?” “你们下来的时候不是从那个大洞里面掉进来的吗?这里只有这一个出口,食物和水都是从大洞外面用绳子送进来,要是没有我的帮助,你们一个也不要想走。” 花娘和陈锦鲲回想一下,这男人说的倒也没错,从洞口掉下来起码有六七丈,就算是梯子也没有那么高,两个人又不会轻功,只怕想要顺利出去还真的挺费功夫。 “你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你要是有办法的话,还会被困在这里十多年吗?”花娘半信半疑的问道。 那男人狡黠的眨眨眼,手指擦着剑锋挪了挪,笑着说:“我既然敢夸下这样的海口,就有办法离开,就问你们敢不敢听我的?” 花娘和陈锦鲲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达成共识:“只要能够出去,先听你的又何妨?” “那就这样说定了,想要从这里顺利出去,一切都先听我的。” 那男人一脸笑意的站起身,有点像个孩子一般的朝前面走,浑身散发着喜悦的神情。 花娘撞一撞陈锦鲲的胳膊,悄声说:“这个男人来历不明,你要当心点儿。” 陈锦鲲没好气的呛一句:“知道他有问题还答应他?” 花娘给了他一记白眼:“这还不是想从这里离开吗?” 那男人朝前面走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然间又掉转头来,脚步飞快的跑到林子里的一棵大树下,然后跟挖宝似的挖出一个早就埋好的包袱。 花娘瞥了那包袱一眼,除了一块顺眼一点的玉佩,然后就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艺,其中有几根像爆竹一般的东西,花娘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会有雷管?” 那男人马上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花娘一眼:“你怎么会认出这是雷管?” 花娘没有吭声,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词来,只是看了一眼,脑袋里面就冒出这个词,似乎早就认得,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认得这是什么东西,除了我的几个亲信,就算认出来也不会管这个叫做‘雷管’,那是我们那边的称呼。”中年男人看向花娘的眼光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陈锦鲲出来打着圆场,“就管认得这东西又如何?你难道是打算用这几样不起眼的东西带我们出去吗?” 那男人却把包袱打一个结,然后很从容的背到身上,“可别小看了这几样东西,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瞒过那帮小狐狸精的眼睛才攒下来的,关键时刻威力无穷。” “你管她们叫小狐狸精?我看你住在这里享受其人之福,连酒池肉林这种东西都准备好了,还会想离开?” “唉,再好的地方,一直住个十几年也会生厌的。再说了,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吸收外面的空气,晒晒外面的太阳,人都快生霉了。”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这洞里面住了十几年,花娘心中不由的有些惊讶,同时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几分。 正文 第二十章他的身份 “小姑娘,你叫花娘?”那名男子背上包袱在前面带路,时不时的带着几分探究和玩味的目光打量着花娘。 陈锦鲲只觉得那眼神看着很刺眼,恨不得用块黑布蒙上对方的眼睛,不等花娘回答,就用冷冷的语调先一步答道:“她叫什么名字与你何干?你只管在前面带路好了,少耍花枪。” “啧啧啧,还说两个人没有关系,这语气分明就是两……”那男人本来还想调侃一下两人,看一回头看到花娘投过来的目露凶光的眼神,还有手里面紧紧握着的那把剑,顿时马上把刚才想要说的话全部吞入肚中。 他随后讪讪一笑:“不肯说就算了,我的名字叫做弥公子,别人一般都管我叫做弥少爷,你们就叫我阿弥好了。阿弥阿弥,万人迷,就是尊下。” 花娘不知道这家伙自然熟的本事从哪里练就的,光听那个名字就觉得很自恋,看他老大不小了还管自己叫“万人迷”,再配合他脸上煞有介事的表情,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却把旁边的陈锦鲲看得闷闷不乐,心中不由恼怒道:这个女人怎么现在变得这样不矜持?不行,等从这里出去,得早点把她带回去才行,若是在这山里土匪当久了,恐怕永远也变回不了阿瑜。 他压低声音提醒一句:“别被这人给迷惑了,我瞧这人来历不明,要当心着一点。” “我自然知道。” 花娘听着这话,怎么都觉得有点酸溜溜的味道,难不成这个死书呆居然吃上这男人的醋了? 其实要说这个叫做陈锦鲲的男人,花娘还真是中意的,但是一听义父说他曾经娶亲,家里面还有两个孩子,而且失踪的娘子还和自己很像,花娘心里面就觉得不舒服,她可不喜欢中意自己的男人只是把自己当成替身。 她是花娘,牛鼻子山赫赫有名的大当家,怎么会是其他女人的替身? 三个人各自怀着心事,从小树林里走到地洞口的这段距离有些寂静无声,那个自称阿弥的男人在一处岩壁上摸索了一阵子,然后摸到根粗绳,用力摇了摇绳子,结果绳子一头的铃铛叮当作响。 过了半晌,才听到有脚步声朝洞口这边走来。 阿弥仰着脖子朝洞口喊了一声:“叫你们大当家下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那人似乎还没有睡醒,用着慵懒的声音说:“这么晚了,不如明天我再带你去见大当家的。” “混帐东西,你大当家的想这一天想了这么多年,如今我终于回心转意,莫要等我改变主意,到时候就算你们大当家的亲自来了,也休想要达到目的。”弥公子用着威胁的口气命令道,那人听完吓了一跳,然后屁滚尿流的向主子去汇报了。 听这口气,弥公子似乎跟秋风山的大当家很熟,而且在他的手上还有一样大当家很想要的东西,这让陈锦鲲和花娘更对此人的真正身份和目的倍感好奇。 “你如何知道我们跟这里的大当家的不是一路的?”陈锦鲲突然问道。 “我刚才问过你们了,既然你们既不是阿桂的人,也不是如意的人,只是无意中闯入这里,瞧你们这身打扮,也不是自愿到这里来作客的,既然如此,大家就算是一路人,那就可以坐下来谈买卖。等会儿人下来了,你们先藏好,等我一发出暗号,你们就动手,记住动作要快,别弄出动静,然后我们就可以顺利的离开这里了。” 花娘把剑挂在腰间,又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扬一扬嘴角,亮一亮匕首的锋刃,自信满满的说:“你放心好了,别的事情我不敢说,要说杀人打架这种事,我最擅长。” 没过多久,绳子的一头传来了声响,花娘和陈锦鲲马上藏好。 只见绳子上面绑着个筐子,筐子里头坐着一个人,看身形倒是跟那个叫做阿弥的有几分相像。 那人兴冲冲的从筐子里面下来,头一句话就说:“王爷,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花娘和陈锦鲲的心里面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被关在地洞里面享尽齐人之福的中年男子居然是个王爷。 却听阿弥轻哼一声:“亏你还记得我是王爷,还以为你早就把我这个主子给忘了呢。” “我怎么敢忘记?当年若是没有王爷,哪里有我阿桂的现在?想当初我只是王爷身边的一名小书童,只因跟王爷长得有机会相像,才得到这天大的机缘,能够化成王爷的样子,替王爷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那男人语气淡淡的回忆着,似乎挺有感慨。 “哼,所以你做我的替身做得不甘心,干脆想越俎代庖,成为真正的王爷。”阿弥不屑的说道。 “王爷,我从来没想过要取代你,这么多年我作为你的影子,也替你赴汤蹈火许多年,替你挡下多少明枪暗箭,甚至因为你成为一名内侍。”那名叫做阿桂的男人说到这里,语气中带着羞耻与恼怒。 所谓的‘内侍’,在布依国就是太监,只有家境贫寒或是犯了罪的人才会走这一步。 而那名叫做阿桂的男子之所以成为内侍,想必跟这个叫做阿弥的男人脱不了关系。 阿弥叹息一声,又说:“我知道我欠你不少,但是你也不应该冒充我参加当年的夺嫡之争,更不应该假借我的名头,害死我的兄长。” “王爷,你有当今不世之才,你的兄长无论是名望,还是才智都不如你,与其把布依国交到这种人的手里,还不如让一位更有能力的人来当。” “住口!布依国的皇位该交到谁的手里,岂是你可以左右的,我看你不是想让我坐上皇位,而是想借着我的这张脸,自己坐上皇位吧?”阿弥恨恨的瞪着他,看着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恨不能亲手撕烂他。 “呵呵,随你怎么说吧,当初我是做得够狠,但你也做得够绝,情愿把我好不容易替你弄来的皇位送给侄子,还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宫殿,造成假死的事实,也不肯称皇,搞得我还不能以真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才不得已在这里做个小小的山大王。” “可你还不甘心,非要把我制作火药的秘方弄到手,甚至不惜把我软禁在此。桂昊,你果然是个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之人。” “呵呵,拓跋弥,随你怎么说吧。我的确是想得到你火药的秘方,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个国家想要这东西吗?即便是你之前留下的那些火药,到现在卖出去都价格不菲,可你偏偏情愿烂死在肚子里,也不肯说出来。你说我心狠手辣,可你想想,你在这地洞生活多年,我可曾亏待过你,你喜欢美食,喜欢美女,我都满足了你,如今也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阿弥和大当家一起站在幽暗的地洞里头,借着洞口一点微弱的光线,花娘清楚的看到秋风山的大当家果然跟阿弥长着同样的一张脸。她恍然大悟,难怪秋风山的大当家极少露面,凡事都交给二当家的和三当家的去办,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 阿弥注视着对方:“我可以把火药的秘方告诉你,但是你得如实的回答我这个问题,你拿着这秘方,会不会做改朝换代的事情?” 秋风山大当家也回答的干脆:“这个问题就不劳王爷费心,反正你无心于皇位,那个位置究竟由谁来坐,又和你有什么干系?你只要告诉我秘方,我保准给你自由,以后海阔天空,任你翱翔。” 拓跋弥仰面大笑:“好个海阔天空,任我翱翔,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此话一出,花娘飞快的从一块石头后跳出来…… 正文 第二十一章乱成一团 花娘在跳出来的一瞬间,马上捂住对方的口鼻,在他背上猛的刺上一刀,动作的确够快,出手的确够狠。 转瞬之间,秋风山的大当家便在花娘的手里面咽了气。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顺利,来之前花娘还替自己山上的兄弟担心,是不是应该被迫加入秋风山的阵营,这下倒好了,秋风山的大当家一死,一切一了白了,也免去了后顾之忧,只需要考虑如何活着从秋风山逃出去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花娘转过头问拓跋弥。 拓跋弥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似还有几分不舍的说:“唉,你捅哪里不好,偏偏在背后捅上一刀,这一出去就容易穿帮。” 花娘拿出一幅女土匪的语气:“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你信不信再多说一句,我在你的身上也捅上一刀?” “我信我信,女侠饶命还不行吗?”拓跋弥装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一边又麻利的剥下秋风山大当家身上的衣物。 然后穿好衣服之后,又摇了摇绳子上的铃铛,学着大当家的声音朝上面的人吼道:“快把筐子放下来,我要上去。” 没过多久,上面的人果真把筐子放下来了。 拓跋弥抬腿就想钻进筐子里面,却被花娘拉住了,“等一等,让我先上去,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样,我可不会饶你。” 拓跋弥有一些无奈,但对上了这样的女土匪,也只能无奈的说:“好好好,你先上,你先上好吧。” 他又装做大当家的嗓子朝上面吩咐道:“你们先把一个女人吊上去,再把我给吊上去。” 守在地洞的两个小喽喽果然照做,在把拓跋弥从下面吊上来之后,花娘果断的干掉了两个小喽喽。 拓跋弥不由叹息:“唉,你下手这么快干什么?难道就不能等把那小子吊上来再下手?” 花娘白了他一眼:“这地洞里头除了你,全都住着女人,凭白无故的吊上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岂不是要穿帮?” “好吧,你对。”拓跋弥发现跟女人吵架,自己永远处于下风。 等拓跋弥在花娘的武力威胁之下把陈锦鲲救上来,花娘把一把匕首就这样架在拓跋弥的脖子上,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嘿嘿,想不到布依国的隐王爷居然藏在此处,你说我是把你当作人质来换钱呢,还是直接把你卖了再换钱呢?” 拓跋弥心中一寒,脸色一白,睁大眼睛问道:“这不是一回事吗?” “不一样,把你当人质可以要价钱,直接把你卖了不好要价。”花娘答得爽快。 拓跋弥却不由的身子一抖:“姑娘,你这买卖可算得真精!”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姑奶奶我是干什么的?”花娘全然没有一丝被人挖苦的感觉,反而答得理所当然,一身的山匪习性了然。 而陈锦鲲看着这样的阿瑜却隐隐有些不悦,这还是当初那个善良可爱的小娘子吗?虽然她有这样的转变归根到底是因为这些年的磨难,俗话说‘环境造就人’,正是因为她在山上跟山匪呆得太久,才会变成这样。 可越是看到阿瑜这样,陈锦鲲越觉得心疼,更加想把她带回家,让她变回从前那个端庄可爱的阿瑜。 “花娘,你不能伤他的性命。”陈锦鲲一上来就叮嘱花娘。 “为什么?”花娘不服气的问。 “你既然知道他贵为王爷,若是拿他去交换赎金,岂不是引得其他山头的山匪和朝廷的人忌惮,就算你拿到了银两,恐怕也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陈锦鲲坦诚的说出其中的利弊。 “对对对,这位公子说得极是。”拓跋弥马上应道。 可是现在的花娘是山匪,如何肯就这样甘心:“难不成要我就这样把他放了?岂不是便宜他了?落到我花娘手里的猎物,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溜掉?” “额……不如我跟姑娘做一桩买卖?” “什么买卖?”花娘手中的匕首又压低了几分。 拓跋弥小心翼翼的把那把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悄悄向外挪了半寸,皮笑肉不笑的道:“你知道我既是王爷,肯定手里面有宝藏,否则不可能那桂昊愿意白白养着我这么多年。若是你肯一路护送我回去,我愿意把宝藏交给你,你看如何?” 花娘眨眨眼:“你的宝藏在哪里?” “嘿嘿,等你把我顺利送回去,我自然会告诉你。只不过现在,我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把这一把火给烧了。” 拓跋弥说得不错,真正的秋风山大当家已经死了,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他这个假的大当家可就露馅了,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与其到时候被其他人发现,还不如现在一把火烧了干净,不但可以毁尸灭迹,还可以借机逃走。 这话得到花娘的认同,她在牛鼻子山上当了这么多年的山匪,要说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杀人放火的功夫最在行。 马上点燃洞口的筐子,然后扔到洞底,之后又把盖子盖上,再趁黑摸到厨房,从厨房里面找到易燃的火油,陈锦鲲也和拓跋弥一块把火油洒到易燃的地方,然后一把火点燃。 一时间,秋风山的几处地方火光冲天,夜里本来就人少,大多数的人都在熟睡中,当有人发现秋风山上的大火,大喊着:“着火了,快来救火呀。” 而这时候,花娘已经悄悄回去,叫醒石头,带着自己的人准备下山。 他们已经烧着了山上的许多地方,等他们把火扑灭的时候,估计他们也到山脚下了。 可没等他们走出多远,就碰上板凳山的邓大当家,他看到外面燃起大火,正想看个究竟,恰巧看到准备私下里逃跑的花娘他们。 “哈哈,花娘,你这把火放得可真是好啊。”邓阿牛拦下花娘的去路。 花娘不想跟他废话,故意装着糊涂:“邓大当家,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呵呵,你不明白?咱们这些人第一回来到秋风山作客,夜里面就燃起大火,你要是跑了,只怕秋风山上的人不会放过剩下来的人,还以为我跟你们是同党。” “既然如此,邓大当家的就跟我们一块跑吧,白天你也听到秋风山上二当家和三当家的意思,他们是想拉着你造反,把你们山头的人都笼络在旗下,坐山为王,难道邓大当家想当他们的炮灰,陪着他们一块踏上不归路?”花娘故意挑拔离间,只要邓阿牛跟着他们一块跑,就不会有人只怀疑到她一个人的头上。 邓大当家冲着花娘咧嘴,一双贼眉鼠眼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本来就是个脑袋挂在裤腰袋上的山匪,造不造反无所谓,要是谁能够给我荣华富贵,我就愿意为谁卖命。不过,如果花娘愿意答应我一件事情,我也愿意跟着你一块出生入死。” “什么事情?” “嫁给我。” 花娘心中冷笑,没想到这个无耻之徒想拿这个当作条件,刚想刺他两句,还不等自己张嘴,旁边站着的拓跋弥就跳出来大骂道:“我呸,真他娘的不要脸!” 话一说完,马上扬起手就甩了邓阿牛一个耳光。 拓跋弥不认得邓阿牛,本来跟着花娘急匆匆的要想往山下跑,没想到半路上杀出这样一个二百五,不但拦住他们的去路,还想让花娘嫁给自己,在洞里面憋了十年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拓跋弥可不想美好的明天就毁在这样一个二百五的手里。 邓阿牛也不认得拓跋弥,本来想玉成好事,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一个不认识的家伙狠狠甩了一个耳光,怒骂道:“浑蛋,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拓跋弥毫不退让道。 邓阿牛冲上前就想跟拓跋弥干架,拓跋弥却灵巧的往花娘身后的身边躲。 这时,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好几个跑去救火的秋风山山匪半路从这边绕过来。 而拓跋弥仗着自己有一张跟秋风山大当家一模一样的脸,马上模仿大当家的声音喊道:“来人呀,就是这个家伙派人烧了我们的山,还想杀人灭口,你们快给我拿下他!” 一听是大当家的吩咐,又听说秋风山是他放的火,几个秋风山的喽喽立刻眼睛冒着火的杀气冲冲杀到邓阿牛的面前。 “别听他胡说,火是他们放的。” 可是那些小喽喽哪里会信他?再一瞧大当家的就在眼前,个个恨不得立刻手刃此人,好拿回去领个头功。 邓阿牛被秋风山的人团团围住,打得正憨,而月亮山的刘大当家也闻讯赶到,头一句就是,“怎么回事?” “别问那么多了,邓阿牛跟秋风山的人想联合起来消灭我们,还是赶快走吧。”花娘这样一说,不明真相的刘二虎也带着人傻头傻脑的跑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买卖条件 秋风山上树木多,夜里面风又大,转眼间烧着的地方循着风烧着更多的地方,转眼间整个秋风山将近有一半的地方淹没在火海之中,而邓阿牛的人跟秋风山的人缠斗在一起,山上乱成一锅粥。 趁着这乱糟糟的时刻,花娘带着一伙人气冲冲的就往山上跑,一旦遇上秋风山的人,关键时刻拓跋弥的那张脸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当年拓跋弥把书童的脸整成自己一样,就是为了到时候做自己的替身,而今时今刻他不得不扮成秋风山山匪大当家的派头,一路上过关斩将。 等逃到山脚下安全的地带,花娘吩咐石头说:“快回去跟老当家禀报,说秋风山狼子野心想图谋不规,叫老当家早作准备。” 石头刚想往牛鼻子山上跑,忽然想起自己把所有人带走了,唯独剩下花娘,不解的问道:“那花娘你呢?”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离开山几天,你们把寨子守好,我过一阵子就回去。” “可是……”石头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不放心。 陈锦鲲猜中他的心事,劝道:“有我陪在花娘左右,你净可以放心。” “哼,正是因为有你,我才更不放心。”谁知道你对我们大当家的打着什么鬼主意? 花娘此时拿出大当家的威严,“石头,别闹了,叫你回去便回去。我跟他们两个,还有一桩买卖要谈。” “什么买卖?”石头不知死活的问。 “嗯?”花娘朝他一瞪眼,石头马上不敢再问了。 大当家的命令那是板上钉钉,不容置疑的,石头只得应了一声,就带着其他的人屁颠屁颠的回牛鼻子山。 现在就只剩下三个人,花娘,陈锦鲲,还有拓跋弥。 花娘停下脚步,把剑往地上一插,双手交叉负于胸前,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开口,“说吧,你那宝藏在哪里?就算要我把你顺顺利利的送回去,也得先交一部分订金,可不要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我花娘就算是搭上性命,也要把你送回秋风山上让你先毙命。” 拓跋弥讪讪一笑:“呵呵,你这女娃娃怎么这样心急?说给你钱就会给你钱的,我何曾欺骗过你?” 陈锦鲲接过话茬:“不用问他了,他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就算有的话,也给秋风山的大当家拿去了,否则这么短的时间内秋风山如何能够声名鹊起?” “你你你……胡说!”拓跋弥涨红了脸说道。 “我胡说?拓跋弥,原布依国三皇子,自小聪明绝顶,研发了火药和火枪,却是一个整天沉醉于温柔乡的好色之徒,因为曾经调戏过皇贵妃而遭已故的前朝布依皇所嫌弃,后因为布依国的两大皇子先后去逝,布依国大乱,你带人平了叛乱,又把皇位传给大皇子的独子而退隐深山,世人称为‘隐王爷’,原本还想留着一些清名在世上,却原来这么多年一直是被人关起来,这要是传出去,还真一桩奇闻。” 拓跋弥见陈锦鲲把他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不由长叹一声:“唉,那都是老夫年少不懂事,欠下的风流债,只怪我长得太过玉树临风,那些姑娘把持不住,我才会一时糊涂,着了她们的道。” “咳咳咳……”花娘听着有些晕,没想到这家伙脸皮比自己这个山匪还要厚,“你是不是说反了?这么说来,合着你根本没钱,却想骗我送你回去?” 拓跋弥心有余悸的看着花娘手中那把闪闪发光的长剑,“姑娘,别急嘛,钱这东西会有的。虽然我现在没有,但是我可是布依国堂堂前朝王爷,现在的皇帝都要尊称我一声皇叔,只要我一开口,还怕银子没有?” 陈锦鲲却泼上了一瓢凉水,“若是你指望回到布依国皇宫等皇帝给你银子,那我可以先透露个内部消息给你,布依国的皇帝已经被当朝丞相软禁,说不定过些天就会发皇榜改朝换代,别说给银子,我们能不能顺利的活着出来都是一个问题。”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不但是拓跋弥,连花娘都很是吃惊。 陈锦鲲看到他们两个一脸疑惑的表情,淡淡然的说:“实不相瞒,我是大渝国的右相,上个月刚刚收到布依国皇帝的秘报,说丞相把持兵权和朝权,想要谋朝算篡位,希望我们大渝国能帮忙发兵布依,以解燃眉之急。皇帝这才派我悄悄来到布依国,却听说这边境的山匪日渐庞大,而且最近急着招兵买马,才隐姓埋名的扮作隐士来这里看看,果不其然,想来这秋风山的山匪跟布依国的丞相早就有勾结,否则不敢这样大的胆子。” 拓跋弥一听自己的皇帝侄子被人软禁,不由凑上前质问陈锦鲲:“你说的是真的吗?我那侄儿可是堂堂皇帝,怎么会被一个丞相给控制,居然还沦落到向大渝国求救的地步?” 陈锦鲲甩开他的手,神情淡然的回答:“你布依国一直是国力羸弱,若不是当年有你发明的火药和火器,只怕现在早就被人灭了。当初你不愿意接下这个烂摊子,把一切推给你那位身体不好的侄儿,一走了之,如今反倒质问起别人来了?” 拓跋弥被他的话堵得脸色发白,却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你说得对,我是个懦夫,哪怕是当年研制出了火药,也不愿意担负起治理一个国家的责任。” 花娘不由心中称奇,这个真正的王爷对皇权不敢兴趣,情愿做一个享受人生的闲散王爷,而那个冒牌货却野心勃勃,如果不是死在自己的手上,只怕他真的会借助别人的手,坐到那个位置上。 “我已经逃避了十年,不想再逃避下去。我答应你们,如果我能回到宫中,帮我的侄儿解决宫中的危机,一定会重重的赏你们。” “此话当真?若是要你那个皇侄儿不再把我们当山匪,允许我们在这里落草为寇呢?”花娘扬了扬唇角问道。 “额,这个……应该也不难办到。大不了到时候封你一个郡主当当,你可以把这里划分到你的统辖范围。”拓跋弥犹豫一下回答。 “至于我们大渝国的条件也好办,原本我们是想要布依国免费供应我们三年的火药,如今遇上了真正的隐王爷,我想这个火药配方应该可以拿给我们大渝国分享,王爷你看怎样?”陈锦鲲闪着精光的眼眸看向拓跋弥,嘴角略微勾起,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 “哼,火药配方我是不会交出来的。当年就是因为研制出这种兵器,才让几个国家战争不断,我不会再一错再错,但是如果你们大渝国愿意平定这次布依国的政变,我愿意给你们大渝国免费提供三年的火药。” “五年。”陈锦鲲摊开一个手掌。 拓跋弥恨恨的直咬牙,忍住肉疼的说:“好,我答应你。” 正文 第二十三章推心置腹 花娘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的呆书生,不但是堂堂大渝国的右相,居然还心黑手黑,跟隐王爷砍起价来一点儿也不心慈手软。这样的好胚子,倒是个适合做山匪的材料,可惜他入了官场,要不然笼络到自己的身边来,倒是一个适合做左右手的家伙,嘿嘿,当山大王也不错。 啊呸,想哪儿去了?人家是堂堂的大渝国右相,怎么会愿意做牛鼻子山的山大王? 花娘在心里面骂着自己,一遍遍的叮嘱自己,不要被美色所惑,不要被美色所惑。 离边境最近的一个县叫做知兰县,离着边境的三座山不远,虽然有时候山上的山匪在没有捞到什么油水的时候,也会偷愉的铤而走险跑到知兰县打秋风。 可是知兰县是一座穷县,村里面数百户人家都是吃糠种菜的穷人,平常官府都懒得管这边的闲事,要再往前面走个百十里,就是清水县,那里可是富人多的地方,同时守卫也多。 花娘他们曾经想过打清水县的主意人,但都因为那里人多势众,才迟迟没有下手。 想要解除布依国的朝廷危机,第一件事情就是先要混进宫中,见到布依国的皇帝,摸摸宫里面的情况,但是他们三个人想要就这样混进去可不是一件难事。 花娘可是这里的地头蛇,她提议先到知兰县落脚,知兰县的人每个月都会送一些山珍草药之类的拿到清水县去卖,以贴补家用,可以借着这样一个机会混到清水县,而清水县离着皇宫不太远,到了那里再想办法。 陈锦鲲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而在地洞里面呆了十年的拓跋弥一听宫里面的危机,恨不得马上叫花娘带着牛鼻子山上的土匪直接冲进宫去,想想那也不太可行,只有听从花娘的计划一步步来。 知兰县离这里着很近,三个人骑着马几柱香的时间便到了。 下了马就先到一家茶楼落脚,茶楼的掌柜的亲自来迎接:“几位楼上请。” 三人落座,花娘从袖子里面拿出一锭银子对掌柜的说:“这个月送到清水县的货可都备好了?” 掌柜的没有接过银子,反而笑着说:“早就准备好了,等主顾那边想要的人参挖到了,就一块带过去。” 花娘把银子又往上挪了挪,“若我说明天就出发呢?” 掌柜的有些不解:“明天?” “对,就明天。”花娘朝他挤挤眼。 掌柜的马上明白过来:“好好,你说明天便明天,你们先在这地方住一宿,明天我们就走。” 掌柜的接过那锭银子,飞快的就去办事。 花娘这才放心的喝茶,又叫了几笼点心来吃。 吃过饭后,花娘又出门一趟,下午的时候才回来,对其他两人说:“事情都办妥了,我们明天一早去清水县,到那里面呆上半天,夜里面就可以入宫。” 拓跋弥有些惊讶:“这么快?” “你嫌快了?那我们先在这里住上半个月再进宫?”花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拓跋弥讪讪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夸你有能力吗?” 陈锦鲲倒是丝毫也不惊讶,反而觉得花娘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些理所当然,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花娘布置好了一切,又在这县里找了几间上房休息,等她舒舒服服的洗一个澡,却发现陈锦鲲正站在她的房门口杵着,看那样子似等了许久。 花娘甩一甩头上未干的头发,故意用怪怪的语调问道:“不知道右相大人找小女子何干?” 陈锦鲲知道花娘是在挖苦他,脸色微微一变,似有些不悦的说:“花娘,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相处?” “那我们应该如何相处?” “就像之前那样,我们第一次相识的时候。” “那我做不到,当初看到你,原以为你只是个聪明单纯的死书呆而已,没想到你不但是大渝国的右相,还是秘密潜入境执行秘密任务的谍者,我可结交不起你这样的人物,万一你哪天起了什么坏心事,把我卖了可怎么办?” “花娘,我就算背叛全天下的人,也不会背叛你。你说我欺骗了你,可你难道对我又是坦诚相待吗?你明明认得那茶楼的掌柜的,却要故意掩人耳目,拿一锭银子请他办事,是想防着我,还是防着隐王爷?” 花娘被她点中死穴,一时间有些吞吞吐吐:“你……你个死书呆,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这知兰县离你们的山头不远,而我们三人来到这县里,没有一个人把我们当作陌生人那样看待,因为他们都认得你。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县里的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是你们山头的人,就连你明天叫我们去的清水县,想必也有你的耳目,否则你不会这样的轻松淡定。” “你你你……”花娘很想反驳他,可偏偏没有话可以反驳,因为陈锦鲲说的全部是事实,不但这个知兰县全是她的人,就连明天要去的清水县也到处是她布下的生意网。 “花娘,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呢?当时不肯告诉你我真正的身份,是因为当时的情形不方便,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欺骗你,为什么我们不能彼此信任,推心置腹的相处?我愿意把生命交到你的手里,你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信任你一样信任我呢?在我的心里面,你永远是我的娘子!” 花娘从来没有听过有哪个男人敢这样对她说话,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死书呆,怎么一下子就发现自己的秘密,明明是他不对,却好像说得跟自己没理一样,偏偏自己还想不到词来反驳。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把生命都放到我的心中,还什么是他永远的娘子?我呸,我答应嫁给你了吗? 等花娘想明白过来,对着陈锦鲲一顿数落时,陈锦鲲人早就回到了房中。 却听隔壁的房门咯吱响了一声,花娘找不到陈锦鲲出气,便急冲冲的跑到那间房的门口,用脚把门一踹,只听“扑通”一声,倒霉的拓跋弥本来正躲在门后面偷听墙角,这下子差点没有被那扇门给压死。 “喂,你偷听什么墙角?”花娘怒目而视,两只眼睛差点没有崩出火苗来。 拓跋弥见自己偷听墙角的伎俩被对方识破,只能强装出一幅笑脸呵呵一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本王爷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哼,没听到就好,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一个字,小心!”花娘朝拓跋弥亮了亮自己的拳头。 “放心,姑娘,我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对了,这县里头真的全都是你的人?”拓跋弥不怕死的还是问出了后面一句话。 然后,拓跋弥就悲催的度过了一个可怕的夜晚,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正文 第二十四章长路漫漫 次日的清晨,拓跋弥是顶着一只“熊猫眼”起床的,叫掌柜的煮个熟鸡蛋揉了半天,还是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依照花娘的吩咐,三个人跟着知兰县送货的马车就往清水县赶去。 也不知道拓跋弥是呆在洞底太寂寞,此时变成了一个爱聊家常的话唠,跟送货的马车夫一聊就是聊半天,而陈锦鲲和花娘分别坐在马车的两头,彼此都不说话。 花娘心里面还生着闷气,觉得这个死书呆太小气,明明是他对自己有所隐瞒,却反过来倒打一靶,什么推心置腹,什么永远的娘子,花娘想想就觉得不爽。 而陈锦鲲今天显得格外的沉默,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几个人上路前都没有吃饭,热心的马车夫递过点心,拿给花娘和陈锦鲲,两个人各自接过。 花娘打开一看,是两个油汪汪的肉包子,不由的蹙了蹙眉头。 陈锦鲲却递过自己带来的点心,贴心的说:“给,你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我昨天在镇上买了一些桂花糕,这是你最爱吃的。” 花娘还在生陈锦鲲的气,哪怕那桂花糕真是她最喜欢的点心,此时也违着心意说:“不吃。” “不吃我来吃吧。”不知死活的拓跋弥又凑上前来,顶着一只熊猫眼就要接过那桂花糕眼神里隐隐透着一种期待,“不吃多浪费。” 花娘飞快的抢过陈锦鲲手中的桂花糕,冲拓跋弥一瞪眼:“你想得美!” “嘿嘿,这就对嘛,人家一片好意,收下不就行了,矫情什么?”拓跋弥是见两个人今天大眼瞪小眼,才想做个和事佬,想从中搓和搓和。 “就你话多。”花娘白了他一眼。 陈锦鲲见花娘接过了糕点,便安心的挤到马车前面。 话唠转世的隐王爷又凑到花娘面前念念叨叨起来:“你说说你,这位年轻公子有什么不好?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很有本王爷当年的风采,而且年纪轻轻就贵为大渝国的右相,这样的才子到哪里能寻?人家上赶着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为什么老是要给他脸色看?” “他有媳妇的。”花娘没好气的说。 拓跋弥倒是满不在乎:“那有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你若是不肯当妾,就做个平妻也可以。” “他媳妇失踪了。” 拓跋弥眼睛一亮,“那岂不是更好?你直接可以当他的媳妇,不用担心做小。” 花娘觉得有些有嘴说不清:“他媳妇长得跟我一样。” 拓跋弥吃了一惊,“跟你长得一样?哦,我说他为什么会看上你,难怪是因为这个,那说明他这个人念旧啊,这样的好男人上哪儿去找?” 花娘心中气恼,发现自己跟这个拓跋弥脑袋不是在一个频率上,瞪着眼骂道:“哼,我才不要做人家的替身呢,你稀罕他,你嫁给他去。” “嘿嘿,姑娘说笑呢,我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嫁人?不过要是真可以,我倒真不介意以身相许。”拓跋弥没脸没皮的道。 花娘彻底恼了,朝拓跋弥又亮了亮拳头,“你再多一句嘴试试,信不信我给你凑齐一对黑眼圈。” 拓跋弥本能的捂住另一只眼,怕花娘的那只拳头真的没轻没重的又落在自己的眼睛上,那他这隐王爷的风采就彻底没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聊了,本来还想促成你们这一对的,没想到你这样不解风情,枉费老夫的一片好心。”拓跋弥又灰头土脸的溜到马车的前面。 可是,拓跋弥是个超级八卦男,对这样一对小情侣十分感兴趣。 见花娘和陈锦鲲还没有和好,又单独找陈锦鲲聊上了:“要说女人呀,还真是不好惹。千万不要跟她们讲道理,只能跟她们讲感情,你对她们好,她们才会对你好,这是老夫多年纵情花场得来的宝贵经验呀。小子,跟老夫说句真心话,你是不是真的看上后面那丫头了?” 来到布依国,陈锦鲲第一次向一个外人吐露自己的心事:“王爷,其实她就是我失踪多年的娘子?” “什么?你确定?” “她若不是我的娘子,我怎么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对什么忌口?又怎么会一眼就相信她?” “那她为什么不认得你?”拓跋弥大为不解的问道。 陈锦鲲不由的长叹一口气,“这件事情怪我,当年被人算计,让她在遭了大难之后被迫跳入河水中,或许是那段经历太痛苦,以致于到现在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 拓跋弥恍然大悟:“难怪她说自己跟你失踪的娘子长得像,你说这傻丫头怎么就不会想到这一头?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自然是等她恢复记忆后,送她回家。” “可是看这丫头的样子,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呀。”拓跋弥替他们两个人着急起来。 陈锦鲲脸上划过一丝忧虑,神情坚定的说:“她什么时候恢复,我什么时候带她回家。她若是一年不恢复,我便陪她一年;她若是一辈子不恢复,我便辞官陪她一辈子。” “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 “我不是情种,只是我欠她太多了,只怕这一辈子也还不清。我早就想好了,她始终恢复不了记忆,多半是因为以前的痛苦经历,或是现在过得比以前更加的开心,只要她能过得好,我怎样并不重要,哪怕是这一辈子呆在这边境做一个山匪,只要能天天陪着她就足矣。” 长路漫漫,拓跋弥跟陈锦鲲聊着聊着,就聊得有些感伤起来。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你这失忆的媳妇虽然现在是山匪,但我看她为人还不错,而且做事有勇有谋,尤其擅长经商理财之道。我刚才还特意打听过了,那知兰县的生意多半是你媳妇在操纵,几年前那里还是个人人吃不饱穿着不暖的穷山沟,可自打你媳妇接管那里之后,种草药、挖山珍、开作坊……让那里的穷人都有饭吃,私下里她可是比县令还让人钦佩的女子呀。”拓跋弥果然是个八卦男,原来刚才跟马车夫唠叨半天,全是去探听情报去了。 陈锦鲲的脸上不由扬起一个自豪的笑容:“我的娘子,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哪怕做个山匪,也做得与众不同。别的山匪大当家是肥了自己,苦了大家,她是不但自己发家致富,还让所有人都有饭吃,这样的大当家不被人拥护才是怪事? 阿瑜,我等着你,等着你想起从前的一切,回到家和孩子们在一起! 正文 第二十五章冒险进宫 这知兰县跟清水县确实离着不远,半天的功夫就已经骑着快马到了清水县。 正如陈锦鲲所说的那样,清水县里也有花娘的不少产业,这里最大的绣坊和染坊就是属于花娘的生意,还有送进宫里面的蔬菜和水果也是由他们供应。哪怕是哪天牛鼻子山的山匪弃甲归田,他们也不由愁以后的生计问题。 但是目前的问题是,怎样才能把三个人送进宫。 拓跋弥急着想见到布依国的皇帝,了解里头的情况,陈锦鲲和花娘也要在知道详情之后对症下药。 绣坊和染坊每个月要送两次货物进宫,可如今日子没到,唯一可以进宫的法子就是跟着每天要送进宫的水果和蔬菜下手。 花娘和几个作坊里的负责人商量一下,决定三个人躲进装酱菜的缸子里,鱼目混珠的进到宫里。 对于这个主意,拓跋弥本能是抗拒的,“怎么可以让本王爷玉树临风的容颜,跟腌臜的酱菜坛子混在一起?” 花娘给了他一记白眼,“谁要你长得那么扎眼?要是宫里面还有人认出你,岂不是更麻烦?” “言之有理。”拓跋弥只得屈从于命运。 于是,拓跋弥挤在一个酱菜坛子里,还被压在其他的蔬菜和水果底下,心里面连连叫屈,却偏偏还不得发作。 要说布依国的皇宫,其实也没多大,布依国的国土面积小,连带着他们的皇宫也比其他国家小许多,门口的守卫有四个,瞧见走近的马车就拦下来。 “慢着,掌柜的,你早上不是刚送过一车菜吗?”一个守卫的头头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 那掌柜一脸讨好的笑容,“早上是送过一车,但高公公说最近天热口淡,要我赶紧送几坛子酱菜来。” 那头头似乎还不放心,又沿着马车检查起酱菜来,刚打开面上一坛,就闻到一股味道很重的酸腌菜的味道,酸得那守卫有些牙疼。 掌柜很机智的把几块碎银子塞进那头头的手里面,笑着说:“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以后留着给兄弟们喝酒吧。” 守卫头头满意的接过了,挥挥手说:“走吧走吧,以后记得早些来送菜,不要老是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才进来。” “明白明白。”送货的马车这才平安的溜进宫里。 进到布依国的皇宫,马车直接进了御厨房。 掌柜的人趁着四下无人,马上把三个装酱菜的缸子从马车上放下来。 “姑娘,我这里有几套宫人的衣服,找个没人的地方换上吧。”那掌柜的刚刚悄悄对着缸子说完这话,就听厨房外一声躁动。 “张掌柜,你来的正好。我们宫里面正在清塘,人手不够,麻烦你跟你的人来帮一下忙吧。”膀大腰圆的宫人就抓起了差事。 张掌柜背着手,那几件衣服就藏在身后,“这个……” 那宫人平常可是抓惯了差事的,不由分说便接着张掌柜手底下的两个伙计朝外面走,还催促道:“张掌柜,你倒是快点呀,要是耽误了宫里面的事情,你可吃罪不起。” “就来就来。”张掌柜的应了一声,小声对着后面的酱菜缸子嘀咕一声,“姑娘,衣服就在这里,你一切小心。” 他只得放下衣服,跟着他们一块出去,以免被其他人怀疑。 花娘在里面听得真真切切,等外面没有动静的时候,她悄悄的把缸子口移开,然后小心谨慎的从缸子里面爬出来。 却看到陈锦鲲已经换好了小太监的衣服,又把一套宫女的衣服递到花娘的手上,“我替你把风。” 然后,陈锦鲲背过身子,朝厨房门口赶去。 花娘也不矫情,麻利的穿好衣服,就想先出去探探路。这布衣国的皇宫她可是头一回来,对里面的一切都不熟悉,万一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差池,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这时,远远的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花娘不敢走出门,跑自己这假宫女被人看穿,而陈锦鲲则装做送菜的宫人,跟走进来的几个太监撞个正着。 “见过几位公公。” 三个太监,一老二少,正有些不经意的踏进厨房。 “你这小太监叫什么名字,看起来面生的很呀?”问这话的是为首的那个老太监,他眼神不善的朝陈锦鲲打量一眼。 所幸陈锦鲲反应快,“回公公的话,小的叫小玄子,刚进宫才三天。” “小玄子?嗯,好,先留在我身边吧。”那老太监不怀好意的看了陈锦鲲一眼。 “是。”陈锦鲲只得先答应,等找着机会再想办法离开。 那老太监旁若无人的进到厨房,先尝了尝桌上要送到皇帝皇妃的菜,似不太满意的摇摇头:“这帮狗奴才,手艺越来越差了,难怪陛下现在都不愿意吃东西了。” 其他两个太监,一个讨好的搬上椅子,另一个很识趣的倒了一碗水给他过口,还帮他捶背揉肩,随声附和道:“可不是嘛,皇上都半个月没有上朝了,送去的饭菜也不吃,脾气也越来越差,也就高公公能伺候着,其他人都不敢近皇上的身边。” 那老太监颇为得意的扬了扬眉:“咱家也是为皇家效力嘛,这朝廷若不是还有丞相大人撑着,哪有现在的局面?你们这帮奴才也记住,只要自己真的做好本份,迟早会有柳暗花明享受富贵的那一天。” “公公说的极是。”两位小太监又拍着马屁。 躲在厨房一侧的花娘听到这些,忽然发现宫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看样子朝廷多半已经被那个丞相控制住了,连皇帝半个月不上朝也没事,甚至连这作威作福的老太监也倒向丞相这边,看样子布依国真的就要变天了。 高公公拿眼睛瞟了瞟陈锦鲲,见陈锦鲲长得模样清秀,忍不住拉起他的手,摸了起来:“不错不错,看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像那些干惯粗活的。唉,只可惜是个男儿身。” 陈锦鲲本能的想缩回手,只恨那老太监手劲太大,又不好强使上力,怕一下子就被拆穿身份。 高公公的动作,马上引起了另外两个争宠的小太监不满:“公公,上回送给你的那个女人,你可还满意?” 提起这事,那高公公似乎不太高兴,不由的皱皱眉头,把陈锦鲲的手推到一旁,恼怒的说:“那小贱人不识抬举,头两回跟咱家倒是还配合,后面居然耍起小性子,死活不按咱家的意思做,被咱家处死了。” “既然她不识抬举,死了也活该。” “不如改天我再给公公寻过一个,准保长得好看还性子温顺。” 没想到那太监居然叹口气说:“性子太温顺了也不好玩,就要又烈又辣又湿滑的女人,那样才够味。” “嘿嘿,还是公公最懂女人。” 花娘听到这里,不由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明明是个被阉过的老太监,居然在这里大谈特谈女人,可真是变态。 她这样一想,脚步不由往后面一挪,不小心就撞到了后面的柜子,发出一丝声响。 “谁?”几个太监警醒的问道。 陈锦鲲知道花娘藏在那个角落里,就打着马虎眼说:“公公,这厨房里头总有些寻食的小动物,怕是一只野猫吧。” 老太监却不肯放心,给身边一个太监示意一眼,暗示他过去看看。 陈锦鲲先他一步,故意讨好的说道:“就让小玄子过去替公公看一眼。” “不用,你是个好孩子,就留在我的身边。小桂子,你过去看看。” “是。” 正文 第二十六章变态太监 眼见着就要露馅,花娘索性拿起桌上的一个馒头,装成一个躲在厨房里偷听的小宫女,猫着腰蹲在柜子下面,嘴里面还嚼着馒头。 “哎哟,公公,不得了,这里面藏着一个偷吃的小宫女呢。” 高公公眼睛一亮,似乎对宫女这个词格外感兴趣,马上站起身来走过去一看,见柜子下藏着一个模样机灵可人的姑娘,顿时心花怒放。 “你是哪里的小宫女,敢来这里偷吃?” 花娘装做瑟瑟发抖的样子,连连求饶:“公公饶命,公公饶命……” “公公,这宫女可比小桂子给你找的那个女人还要好看呢。” 小太监这样一说,高公公又打量一眼花娘,心里面便起了坏心事。 只把陈锦鲲在一旁看得着急,心说:“这个笨女人,不是自诩武艺高强吗?为什么不直接打晕了这几个死太监?” 高公公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呵呵,想要咱家放过你,你现在就先跟本宫回去。” “公公,我看这宫女不大懂规矩,只怕是新进来的坏胚子,不如先把她送到敬事房调教几天再送过来?”陈锦鲲在旁边劝道,生怕那老太监会做出什么对花娘不利的事情。 可高公公却说:“无妨,这宫里面就没有咱家调教不好的宫女。” 几个太监就带着花娘离开了厨房,往高公公的住处走去。 在路上,陈锦鲲瞪着眼瞧着花娘,那意思是在说:“你怎么那么笨?为什么不找机会逃跑?” 对上陈锦鲲的目光,花娘还了他一记白眼,心说:“老娘第一回来到这布依国皇宫,又刚从酱菜缸子里面跑出来,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当然是先跟着这老太监摸摸情况再说。” 花娘果然没有找错人,这老太监高公公还是这布依国皇宫里的太监总管,皇帝面前的红人,他住的地方离着皇帝的寝宫不太远,因为有这老太监带路,宫里的侍卫没有一个敢拦着的,花娘也借机会把宫里面的环境摸熟。 等到了老太监住的地方,是一间不算小的中房,内外两间,老太监使了一个眼神,让那两个小太监带着陈锦鲲在外面守着,自己则带着花娘直接进到房内。 陈锦鲲不太放心花娘单独跟老太监呆在一起,便讨好的说道:“公公,不如小的在里面伺候你吧。” “不用,你有这份孝心不错,以后有你表现的机会。”然后带着花娘头也不回的进去。 其他两个小太监拉着陈锦鲲,“你这新来的可真不懂事,高公公办事的时候哪需要你在旁边伺候着,等事情办完了,你才上前也不迟。我说新来的,你还是跟着我们在外面守着吧。” “对呀,公公在里面乐呵着,我们就到外面找找乐着吧。牌九、色子会玩吗?身上有没有银子?跟咱们玩的话可是要来钱的,可别到时候输得连裤子都没了。”另一个小太监不怀好意的笑笑。 陈锦鲲的眼神中划过一丝莫测的光芒,阴恹恹的笑道:“银子倒是带了,可是小的笨,什么都不会玩,还请两位公公教教。” “那好说。”两个小太监交换一下眼神,打算好好宰宰这只新来的肥鸭。 而另一头,花娘跟着那个老太监走进房内,那老太监的房内布置挺简单,一张床一张桌而已,看上去倒没有什么特别。 花娘装做害怕的样子,脚步往墙边挪了半步,手却背在身后悄悄摸出藏在袖子里面的匕首,“公公,你这是要做什么?” 老太监一脸的淫笑,“丫头莫慌,咱家的好东西在里头呢,一般人我还舍不得告诉他。” 话一说完,高公公便朝墙角供奉的佛像底座拧了一下,只听“轰隆隆”一声响,一间密室朝墙的另一面露出来。 老太监不由分说,拉着花娘就进了密室。 花娘虽然会武艺,但是对付这宫里面的阴险老太监还是头一回,所以还是十分小心谨慎,匕首已经藏好,等到关键时刻就给那老太监一刀。 走进这间密室,花娘才发现以前对男人的想法太过简单,世上最可怕的男人是太监,最最可怕的男人是变态的太监,眼前这位就是。 这密室里头放着一张大床,周围点着蜡烛,墙上挂着铁锁、皮鞭、铁链之类的,墙上还画着各种各样的春宫图,场面不可谓不壮观,环境不可谓不惊悚,绝对只有你想象不到的。 “公公,您这是?”花娘在心里头打了一个寒颤,盘算好要是等会儿这死老太监要是想霸王硬上弓,一定要再阉他一欠,绝对让他下一辈子还做太监。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老太监居然先于他把衣服一脱,然后拿起墙上的皮鞭往地上狠狠的一抽,声音极度变态的说:“美人,来吧,咱家等你好久了,你先给咱家松松筋骨,等会儿我们一块风流快活。” 靠,没想到这老太监喜欢玩SM? 花娘心中奇怪,自己怎么好好崩出SM这个词?好像是从脑子里面一时间突然就想到的,唉,不管他了,先想办法对付这个变态的老太监再说。 她先把袖中的匕首藏好,对着高公公说:“公公,你真的想玩这个吧?” “小美人,咱家就想你陪我玩这个。”高公公一幅贱贱的表情。 “好,那我就成全你吧。” 花娘二话不说,就接过皮鞭,对着变态的老太监狠狠抽下去。 …… 陈锦鲲则在外面跟两个小太监掷起色子,才几把的功夫,就把他们几乎要把家当都输掉。 “乖乖,我说你这新来的还说不会玩,明明这掷色子的功夫都可以当我们祖师爷了,还说第一次玩。” “可不是嘛,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把我这个月的例钱都赢去了。” “两位公公不要恼,这钱就当是我孝敬两位公公的酒钱,等会儿就还给两位。我看公公也在里头呆了许久,不如我们先准备几壶好酒侯着,也好给高公公助个兴。”陈锦鲲故意提议道。 一个小太监随口应道:“高公公哪会这么快就完事,没有一两个时辰别想他出来。” “啊?这么久,那我们岂不是要一直饿肚子?不如这样,我把赢来的钱还给两位,就当是我请客吧,准备一些好酒好菜在外面接着等吧。”陈锦鲲把赢来的银子还给两个小太监。 两个小太监接过银子,眉开眼笑,一个小太监果然去拿酒拿菜,见那个太监一走远,陈锦鲲马上在墙底摸块砖头,等另一个太监一转过头数银子,马上拿着板砖往他后脑勺一敲。 “嘭”,那个小太监仰面倒在地上。 陈锦鲲心里担心花娘,转瞬间冲进房里,就见房里空空如也,靠近一面墙的位置有一间密室。 陈锦鲲想也不想就冲进密室,却看到花娘早就把那个老太监像绑粽子一样绑得结结实实,嘴巴里面还塞了一块破布,像个玩偶一般吊在半空中,旁边还放着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蜡烛正窜动着旺盛的火苗,只肖一柱香的时间,那绳子就会被火苗给烧断,而在老太监的正下方是一把把竖着放的锋利刀具,只要人掉下来,只怕就会扑倒在刀子上,到时候肯定死得很难看。 花娘还冲那老太监骂骂咧咧道:“老东西,知道你祸害了不少的姑娘,不能就这样让你便宜的死去。本姑娘就让你死前再刺激刺激,我把你吊在这绳子上,绳子下面是你最喜欢的刀子、棍子、绳子,看看需要多久这绳子才能烧断,也好让你死前过把瘾。” 陈锦鲲原本还担心花娘,可一见这情形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变成山大王的阿瑜可比不得从前,出手足够狠辣,怎么会让自己吃亏? “你这样搞,会不会引来麻烦?”陈锦鲲抬眸问道。 花娘反问道:“怎么,你害怕?” “哼,我只怕他死得不够快,到时候被人发现,反而给我们带来麻烦。”说完,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从瓶子里头洒出粉末倒在那些刀具旁边,“这是化骨粉,只需要一丁点就可以把尸首化为无形,到时候就算他不死在刀子手上,也会因为这化骨粉则被化为无形。” 花娘不由用欣赏的语气感叹道:“果然够狠。” 两个人走出密室,陈锦鲲又在那个挨了一板砖的小太监身上洒上化骨粉。 花娘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暗算他们的?” “我掷色子赢了他们,支开其中一个,这才得的手。”陈锦鲲漫不经心的答道。 “哦?你还会掷色子?”花娘想不到这个死书呆会的花样还挺多。 陈锦鲲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的微笑,却莫名让人有一种阴恹恹的感觉,“我在牛鼻子山的时候,见石头身上有一幅色子,想摇多少点就摇多少点,便顺手拿了来。” “你还会偷东西?”花娘仿佛受到了晴天霹雳,没想到这死书呆这样腹黑。 “呵呵,他把我身上的银票抢了去,我就顺他一幅色子很公平。”陈锦鲲不动声色的说。 啦啦啦……又到周末了,今天照例有两章哦。 正文 第二十七章淘气皇子 花娘和陈锦鲲从老太监那里出来之后,径直就要往皇帝的寝宫走去。 可是,布依国的皇宫就算是再小,那也是皇宫,一般的人很难进去的。况且现在是特殊时期,听说布依国的皇帝身染风寒,见不得外人,连平日的饮食也是专门的几个人才能送进去,其他人更是想见一面都难。 花娘和陈锦鲲明白,这些都是对外的幌子,其实皇帝早就被人软禁起来,想要见皇帝恐怕得另外想办法。 “我怎么觉得好像少了一点什么?”花娘不由自主的问道。 “咳咳,拓跋弥还在御厨房里。” “他还在那腌菜缸里吗?真是糟糕,我们怎么把他给忘了?”花娘有些懊恼的说。 陈锦鲲倒是不在意,“我是故意不想让他那么早出来,他顶着那样一张脸,难保宫里面没有能够认出他的人。再说了,他那样的一张嘴,呆着身边太烦人,还不如等我们把宫里面的情况摸熟了再放他出来。” 花娘一顿,从刚才到现在,真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死书呆,没想到他看着斯文,却这样的腹黑。 御厨房里此时已经有人在做饭,陈锦鲲把花娘留在门口,自己装做刚进宫的小宫女,向厨房里的人问道:“高公公要我问问,他要的腌菜准备好了没有?这些天他口里没味,想吃点儿重口的。” 一听是高公公的事,厨房里的人都不敢怠慢,把他亲自领到腌菜缸子旁边,正是刚才他们刚才藏身的那几个缸子。 陈锦鲲借故支开厨娘:“嬷嬷自去忙吧,我用小碗装一点儿就走。” 等厨娘一走,陈锦鲲一个个打开那些缸子,却发现拓跋弥并不在里面。 他装做若无其事的出来,对花娘说:“拓跋弥走了。” “这家伙,跑哪里去了?这宫里面进进出出那么多的人,万一把他认出来怎么办?”花娘心中焦急。 “我看他多半自己溜进宫中找皇上去了。” “那我们怎么办?”此时的花娘已经不敢再小瞧陈锦鲲,觉得这个男人腹黑又诡计多端,把他带到身边还刚刚好。 “我们先到布依皇帝的寝宫转转,寻着机会再进去。” 两个人又转悠到寝宫附近,藏在假山后面悄悄观察。 转眼见天就快黑了,只见寝宫门口站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想要进到寝宫里面,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来。 “你们这些大胆奴才,居然敢拦下我?快让我进去,我要去看父皇。”那小男孩衣着华丽,看样子就知道身份尊贵。 几个侍卫虽然把人拦下,却不敢说话太大声,压低嗓子哄道:“太子殿下,你就要不为难我们几个奴才了。丞相早就下过命令,所有人不得踏入寝宫,哪怕是太子也一样。” “什么狗屁命令,难道比本太子的口谕都更重要吗?”小男孩子不服气的骂道。 几个侍卫苦着一张脸,“太子殿下,你还是对丞相大人去说吧。” 小太子见自己的话没有效果,只有气乎乎的作罢,临走之前还愤愤的朝那个侍卫头头脚上狠狠踩了一脚,侍卫头头虽然是脚上疼,可是哪里敢吭声。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太子,两头都不敢轻易得罪。 花娘见到那个淘气的太子,跟陈锦鲲交换一个眼神,觉得这个太子一定是布依国皇帝唯一的儿子,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两个人悄悄跟着小太子身后,跟着他回到自己的宫中。 他们不敢离着太近,就听到小太子正火气冲天的对下人发脾气。 “你们这帮没用的奴才,枉我平常对你们那么好,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办法让我见到父皇一面,养你们在身边何用?” 然后就听到房间里头呯呯呯砸东西的声音,花娘在心中说,这小太子年纪不大,脾气倒还不小呢。 房间里面的宫人一个人都被小太子赶出去,过了许久,他才一个人跑到花园里面散心。 陈锦鲲和花娘也趁机跟着他到了花园,因为太子刚刚发过火,此时没有一个宫人敢靠近,倒是给了陈锦鲲和花娘一个上好的机会。 花娘跟陈锦鲲说:“等会儿我把那个小太子悄悄骗过来,到时候他肯帮助我们就好,若是不肯帮助我们,你再悄悄把他打晕。” “你这办法不行,我看那小太子挺机灵的,怕是没有那么好骗。而且你是为了救他父皇,要是把他打伤了,岂不是要被布依国的人怪罪?” “我说的是下下策,你要我抓人容易,但哄小孩子这种事情我不擅长,还是你去吧。”花娘趁机把这个球踢给陈锦鲲。 陈锦鲲听到那句‘哄小孩子我不擅长’,心里面莫名心痛了一下,心说,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情,说不定阿瑜早就成为了一个快乐的母亲,跟两个孩子享受着天伦之乐,何至于现在看到小孩子都犯憷?归根结底,还是他这个做相公的没有尽到责任。 陈锦鲲莫名的叹一口气,便应道:“好吧,我去。” 陈锦鲲从假山后面走出来,慢慢的向小太子走过去。 小家伙正坐在花园的一个方凳上面生着闷气,见有人走过来,便骂道:“滚开,本太子现在正烦着呢。” 陈锦鲲却并不退去,反而上前一步说:“奴才正是见太子心烦,才来跟太子解忧的。” “哼,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现在整个布依国都没有人能够替我解忧,你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小太子一脸的不屑。 陈锦鲲却淡淡一笑,“太子殿下,你是为见不到陛下而心烦吗?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让你见到陛下一面呢?” “你有这本事?”小太子抬起头来,仔细看了陈锦鲲一眼,然后又皱了皱眉头,一幅小大人的模样,“不对,你不是我宫里面的?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你究竟是谁?” 陈锦鲲见小太子一幅警惕的模样,不由嘴角微微一扬,在心中说这孩子倒是跟自己的乱乱有些像,都是人小鬼大。 “殿下不用管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助你的。我想现在整个布依国也没有几个能够真正替太子解忧的,与其黔驴技穷,何不听我一言?”陈锦鲲微笑着劝道。 “哼,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信与不信,全看太子自己,你何不让我试一试,看看我的办法可不可行。如果成功了,自然大快人心;如果失败了,你再斩了我的脑袋也可以。”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又满是深意的仔细看了陈锦鲲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像把陈锦鲲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模样透着几分机灵可爱。 “那好吧,本太子就听一听好了,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 在陈锦鲲的一番劝导下,小太子终于肯平心静气的听陈锦鲲说话,让躲在一旁暗中观察的花娘又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家伙不但腹黑,连哄孩子还有一手。 我也是脑子有坑,居然章节发错了,搞得又重新发过一章,我这个悲催的作者,呜呜呜…… 正文 第二十八章宫中大火 陈锦鲲这边刚刚把布依国的小皇子给劝好了,那边宫里面就听到一阵躁动声,院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你们这些人到那边去看看,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着宫女和内侍的衣服,但是面生的很。要是瞧见有不认识的宫女和内侍走在一起,都赶快给我抓过来,让本公公看过之后再说。”一个小太监提着公鸭嗓催促道。 想必是那个小太监发现高公公已经死了,这才带着宫里面的侍卫四处搜寻,想要找到凶手。 花娘躲在院中的假山后面不敢出来,陈锦鲲却往小皇子的身后挪了挪,事情还没有成功,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茬子。 那个小太监又带着两个侍卫朝这边走过来,小皇子双手负在身后,极力摆出皇子的气派,沉声问道:“何事慌慌张张的?” 小太监闻声靠近,陈锦鲲极力压低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回太子殿下,高公公遇刺,凶手就在宫里面,小的这是带侍卫来抓凶手呢。” “什么?高公公死了?”太子声音莫然提高几分,但语气里头隐隐透着几分惊喜。 花娘在假山后面想,这高公公果然死得不冤,屈死的宫女记恨他,连皇子都厌恶他,可见他果然是个恶人。 小皇子自觉刚才有些失态,马上又装起一本正经的样子咳嗽两声说:“高公公一直伺候我父皇,也算是劳苦功高,既然凶手就藏在宫里面,那你就连我这里一块搜搜吧。” “不敢。”小太监虽然这样说,但却给左右两个侍卫使眼色,吩咐他们去看看。 谁不知道在这宫里面高公公一手遮天,连他身边的狗平常也惯会使唤人,这小太监常年呆在高公公身边,耳闻目睹,也阳奉阴违的学了不少。 等两个侍卫走进去搜查之后,小太监无意中看了小皇子身后的陈锦鲲一眼,似乎觉得面熟,想再看仔细一些,却被皇子拦在身后。 他跟陈锦鲲也只是一面之交,没想到他居然是敢谋害高公公的凶手,如今只看到站在皇子身后的那人一个侧脸,却不敢十分肯定。 “太子殿下,这位是你宫里面的太监吗?”小太监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他是我宫里的新人。” “他,他……居然跟谋害高公公的凶手长得很像!”小太监的两个眼睛瞪得老大,吃惊的说。 小皇子一脸怒容:“胡说!此人是今天刚进宫的,一直伺候在我的左右,难道你想说是本太子派他谋害的高公公?” “小的不敢。”话虽是如此,可小太监的小眼珠子嘀溜嘀溜的转着,“此事事关重大,小的不敢轻易放过疑犯,或许是太子殿下年幼,一时失察,才让奸险小人所利用,待小的等会把他……” 他想说,“等会把他带下去问话,定能问出个水落石出。”可惜不等他把话说完,花娘就出了手。 她从假山后面突然窜出来,掏出匕首以最快的速度在他的背后插了一刀,刀口直达心脏,甚至不让他回头看清楚背后的人是谁,就已经面部扭曲的倒在地上。 花娘飞快的用小太监的衣服擦拭一下匕首,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迅速而敏捷,几乎只是在眨了几下眼之间。 等花娘把匕首重新放入袖中,她则跟个没事人一般站在小皇子的身边,却看小皇子一双眼睛精光闪闪满脸都是崇拜的表情,语气里面满是欣喜的问道:“你会武艺?” 刚才两个在里面搜查的两个侍卫什么也没有搜到走了出来,却看到刚才跟自己一块来的小太监居然死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忐忑,虽然他们也不喜欢跟在阉人后面跑腿,可但凡在宫里面当差的谁不知道高公公是当今丞相的人,如今高公公死得蹊跷,转眼间连他身边唯一见过凶手的小太监也死得不明不白,这传出去都小则掉饭碗,重则掉脑袋,谁也开罪不起。 “太子殿下,这……”两个侍卫战战兢兢的问道。 “嗯,这个小太监胆敢对本太子无礼,我看他不顺眼,把他干掉了。你们接着去找凶手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这唯一的目击者都死了,还上哪儿去找凶手?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但都不敢吭声。虽然布依国是丞相大人只手遮天,但小太子他们也得罪不起,能躲一事是一事,两个人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匆匆的离开。 等两人一走远,小太子马上露出另外一幅面孔,满是期待的对花娘说:“你是不是江湖中人?刚才动作那么快,可不可以教教我?我早就想杀了那几个混帐东西,可惜下手没有你那么狠,那么准,平常拿木人练习都老是刺偏,我可不可以拜你为师呀?” 转眼间小太子就像一个迷弟一样对花娘展现无限的景仰之情,陈锦鲲站在旁边咳嗽两声,以免他跑偏了。 “咳咳,殿下,你不是急着想见你的父皇吗?” 小皇子这才转过脸来想起正事,“你现在就有办法吗?” “本来还要麻烦一些的,但是刚才这小太监来了之后,微臣就想起了一个主意。” 没过多久,高公公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布依国的皇宫。 这老太监虽然名声不好,但在宫里面盘踞多年,深得皇帝的器重,又是丞相的亲信,他死了可算是宫中的大事一桩。 一时间,宫里面有些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陡然间,太子宫里面突然烧起一阵大火,浓浓滚滚的黑烟从太子院里面冒出来。 “快来人呀,太子宫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让本就乱成一锅粥的布依国皇宫更是心人涣散。 正当所有的人手忙脚乱的要跑到太子宫救火时,房子失火的正主却已经走到皇帝的寝宫,要求再次来见布依皇。 “宫里面失火,我担心父皇的安危,你们还不赶快让我进去,要是父皇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开罪得起吗?”小皇子早就打好了腹稿,一幅非进去不可的态度。 门口的侍卫长又是一脸为难的表情,“太子殿下,陛下身体抱恙,还是不要离得太近,好让陛下多休养身体。” “父皇若是身体有恙,本太子更要进去看一看了,我身边这位内侍擅长医治各种疑难杂症,你们让他进去看看,一定能让父皇药到病除。” 为了怕别人认出来,陈锦鲲特意在下巴上黏了几撇胡子,这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像妙手回春的老中医。 “老中医”顺着太子的话朝门口的侍卫长施一礼,极力把声音掩饰的苍老一些,“太子所言极是。” 侍卫长打量陈锦鲲一眼,仍是面不改色的一口拒绝:“太子殿下,不是为臣有意为难,实在是……” 他只觉得眼前有一道身影以光的速度在眼前一闪,然后耳后刮过一阵淡淡的风,之后就见一柄锋利的匕首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稍微有一点偏差,只怕都能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无法挽回的伤口。 “少说废话,放我们进去,否则就提着人头去见陛下。” 几个侍卫一见此情形,都大吃一惊。 好热好热,天气好热,不想码字怎么破?(委屈中) 不过再懒,奴家不会断更的,你们爱不爱我? 正文 第二十九章托孤大臣 几个侍卫没想到跟着太子一块来的宫女胆子这么大,居然敢绑架侍卫长,手里面都拔出刀剑,但没有谁敢真正的上前。 侍卫长是他们的头头,不能伤了他的性命,可是太子殿下也不能得罪,虽说这太子没有实权,但只怕真的伤了他一丁点皮毛,他们这些人都要脑袋搬家,双方处于僵持的局面。 “你们也别乱动了,本太子进去看父皇一眼就出来,绝对不会让你们为难。”小皇子这样一说,人便伶伶俐俐的从他们面前穿过,径直走进布依国皇帝的寝宫,而陈锦鲲就站在他们的身后。 花娘则手中紧握着匕首,胁持着侍卫长站在其他人的面前。 小太子一路无人阻挡,直接进到皇帝居住的地方。 说来也可怜,堂堂的布依国皇帝表面上风光无限,此时却成为了笼中之鸟,而且无人问津。宫里头连一个贴身伺候的人都没有,只在吃饭的时候送来食物而已,俨然已经把这里当作华丽的牢笼。 “父皇。”小太子飞奔着跑到龙榻之前,一张脸看到床上病怏怏的人,马上鼻子一酸,吧哒吧哒流下泪来。 陈锦鲲紧随其后,看到床上躺着一个清瘦的男子,五官虽然清秀,但脸色煞白,隐隐透着一种病态。 “兴儿,你怎么来了?”在看到太子之后,男人恹恹的神情似乎有所舒展,眉宇间透着一种喜悦。 “儿臣不孝,早就应该来看父皇,都是孔昊那老匹夫派人拦着儿臣。”小太子一边向父皇哭诉,一边痛骂着布依国丞相,也只有在父皇跟前他会知无不言。 一听他的话,布依国皇帝马上生出几分警戒的心,他长年身体抱恙,朝中的大权已经落到丞相的手中,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唯丞相马首是瞻,他们父子两个如今像是提线木偶,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 “皇儿,这位是……”布依国看到陈锦鲲之后表情比较古怪,觉得此人有几分面熟,但又穿着太监的衣服,而嘴上又长着两小撇胡子,莫名的有一种违和感。 陈锦鲲却一把扯下了嘴上黏着的两撇胡子,还从身上拿出了一封密信,双手托着密信恭恭敬敬的奉上:“臣大渝国右相陈锦鲲特奉皇命而来,拜见陛下。” 布依国的皇帝心中一颤,三个月前他被手握重兵大权的丞相软禁在宫中,自觉一定有一场风云暗中涌动,而他身边可以依赖的人一个都没有,皇儿又年幼,他不想皇权落入他人之手,想起曾经跟大渝国签订过盟约,若是布依国有难,大渝国理应帮衬。 他本也不想国内的丑事让他人知晓,但以前所仰仗的将军已经全部投靠到丞相门下,只有独注一掷、铤而走险试一试,才放飞了饲养在密室里的信鸽姑且一试,没想到大渝国的人果然来了。 一时间他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倒是一旁的小太子一听说陈锦鲲自报家门,不由疑惑的问道:“你是大渝国的丞相?” “微臣确是大渝国右相,吾皇在收到陛下的密信之后,马上命我前来布依国察看,途中遇事耽搁了一下,还望陛下谅解,这是微臣的信物。”说完,陈锦鲲掏出司徒复山亲赐的一块金牌,上面有团龙印符,不但在国内有用,拿到国外也可以证明是大渝国皇帝亲自派来的使臣。 “好好好,大人费心了。都怪寡人无能,没有治理好这江山,不但被人囚禁在宫中,连皇权也要落入他人之手,走投无路之下想起多年前与大渝皇帝签下和盟约,原以为不会有音讯,没想到你们陛下居然把你派来了。”陈锦鲲的大名布依国的皇帝也听说过,大渝国最年轻的丞相亲自来了解此事,足见大渝国皇帝对此事的重视。 “陛下,现在还不是感叹的时候,我斗胆问一句,陛下现在可以调动的人马究竟有多少?”虽然花娘在外面守着,可是陈锦鲲并不放心,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时都有性命危险。 布依国的皇帝一听此话,不由皱一皱眉:“都怪朕一向重文轻武,这些年不但没有扩充军力,反而逐步撤了几位将军的军权,他们才对朕心生怨恨,以致纷纷倒戈。而孔昊在朝中多年,文官大多数都是他的门生和好友,要说现在还站在寡人这一边的恐怕还真没有几人。兵部侍郎是我亲手提拔的,但他的妹夫却是孔昊的弟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态度,还有年少的卫国将军,朕虽削过他的兵权,但让他世袭了其父亲的军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感恩……” 陈锦鲲听皇帝念念叨叨说着这些,心里面不由一凉,感觉这位年轻的皇帝御下的本事真是太差了,削弱兵权本是正确的决定,却偏偏让孔昊占了便宜,反而让他在这些关键地方安插自己的人马,如些这些人就算受了皇恩,恐怕也是风吹两面倒,只会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跑,皇帝被囚禁宫中这么久,没有一个大臣吵着闹着要见皇帝就是证明。 陈锦鲲不由扶额,这样的情况要想阻止这场宫廷叛乱,还真是一桩难事。 布依国的皇帝也不是傻瓜,他虽然治理江山的能力没有,但好在有些自知之明,从陈锦鲲脸上微妙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情况不妙。 他苦笑一声,对陈锦鲲说:“如今之计,寡人也不指望这江山能完完全全的重新落入朕的手中,只唯愿朕这唯一的儿子可以平平安安,顺利继承大统。那狗贼这一个月来看过我数次,每次都提出要我儿迎娶他十三岁的小女儿,朕唯恐他奸计得逞,到时候让兴儿重蹈朕的覆辙,还望陈大人可以照顾好我的皇儿。” 布依国的皇帝说这话时十分诚恳,眼中隐隐带着泪光,陈锦鲲知道这不是出于一个皇帝的口吻,因为他的话里面已经由‘朕’改为‘我’这样平常的称呼,而是用一个父亲的口吻,把自己最心爱的儿子托付给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陈锦鲲看到皇帝如今的样子,微微有些动容:“陛下,其实情况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悲观。朝中的那些大员虽然摇摆不定,但是若是有一位在布依国有深厚渊源的人出来指证狗贼,就不怕那些人不站在我们这一边。” 皇帝心中奇怪,他们皇族人丁稀少,先皇虽生了三个儿子,但其中两个都死得不明不白,到了他头上更是虚弱无力,将近中年才这样一个儿子,“你说的这人是谁?” “隐王爷拓跋弥。” “他?还活着?”听到这个消息,皇帝几乎从床上跳起来,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复杂。 拓跋弥可谓是布依国历史上最传奇的一位人物,八岁就能吟出传世诗句,九岁就发明了火药,十岁研制出火枪,让军事力量薄弱的布依国一下子独占鳌头,让其他国家敬畏。 先皇更是对他宠爱有加,一度传言打算把皇位传给这位神奇的皇子,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这位最年轻的皇子开始沉迷酒色,每天围着一大堆的莺莺燕燕、歌舞升平,先皇几番规劝,居然起不到半分作用,先皇一气之下把他搁置一边。 后来,先皇病重,拓跋弥的两个皇兄为争皇位明争暗斗,却突然相继病死,一度传言是拓跋弥下的毒手,扮猪吃虎来谋夺皇位。先皇病逝,边疆的几位封疆大吏叛变,多亏拓跋弥带着他研制的武器平叛,才让布依国重新变得太平。 可是,拓跋弥却在这个时候把皇位让给侄子,也就是现在的布依国皇帝,而他的行宫却在一把大火中烧毁,不但拓跋弥不见踪影,连他研制的那些火药和武器也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布依国的皇帝对这个皇叔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自己的皇位是靠着这位皇叔才拿到的,但另一方面,传闻中他又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自己父亲的真正死因扑朔迷离,让他再一次听到拓跋弥这个名字时,有一种喜忧参半的感觉。 “皇叔若是还在世,一定可以号令朝中的那些大臣,重振我布依国的雄风。”皇帝不由感叹道,不管他现在乐不乐意,拓跋弥确实比他更有能力主持这个大局。 陈锦鲲还想接着跟布依国的皇帝说什么,却看到花娘推搡着那个侍卫长进来,催促道:“你们说完了没有?外面有人来了。” 正文 第三十章奉旨成婚 旁人可能听不出来人,但是花娘现在是习武之人,耳力比一般的人要好些,他听到皇帝的寝宫外有人朝这边跑来,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布依国的皇帝并不是个糊涂蛋,他最放心不下的事情如今已经交到陈锦鲲的手上,而且还听说自己的皇叔隐王爷还在世,他就已经少了几分担忧,用着隐讳的话打着机锋:“你们不用替朕担心,朕在这宫中很好,你们只管照顾好自己,其他事情可以自己行事。” 他能够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全都要看天意,当初他这皇位就是靠着皇叔的怜悯才落到手中,如今要是皇叔重新拿回去,也无可厚非,左右他们拓跋家的皇位没有落到别人的手上,他也可以安心的去见祖宗。 布依皇怜爱的托起小皇子的脸庞,爱抚的在上面轻轻摸着:“兴儿,你母妃早亡,家里没有可以仰仗的势力,而我又是个没用的父皇,不能随时随地照顾好你,往后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父皇。”小太子虽然年纪小,但是理解力却不差,知道皇帝说下这些话,差不多是想为自己准备后事。 门外突然涌进一大堆人,个个手握长剑和盾牌,看样子气势汹汹,而带他们进来的却是一个手无兵器的文官。 那人年纪四十不到,比布依国的皇帝年长几岁,却看上去凶神恶煞,正恶狠狠的瞪着花娘和陈锦鲲他们。 “哼,大胆奴才,居然敢劫持我宫中侍卫,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免得等会儿受皮肉之苦。”说这话的正是那目露凶光的布依国丞相孔昊。 小太子跳将起来,护在花娘和陈锦鲲面前,“你们才大胆,他们是我的人,是你们拦着我不让我见父皇,我才叫他们这样做的。” “太子殿下,想必你是受了这两个贼人的蛊惑,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快到微臣的身边来,等微臣的人抓住这两个狗贼,慢慢审问,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你们谁敢?”小太子双手摊开,呈母鸡护小鸡的模式,丝毫不肯让开一步。 这时,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布依国皇帝开了口:“丞相大人,他们两个确实是我皇儿的人,只是兴儿念父心切,才想出这样一个馊主意,让他们回去就好,朕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来了。” 堂堂一个皇帝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跟大臣说话,也真是憋屈,然而手握大权的孔昊却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脸上依旧带着戾气,“陛下,就算他们是太子的人,纵容太子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是罪不可恕,理应重惩才是。” “孔昊,你别太过分!”皇帝本想求情让孔昊放过他们一马,却没想到孔昊这人渣想斩草除根,除掉太子身边的亲信。 面对皇帝的呵斥,丞相大人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反而顶着一张凶巴巴的脸面无表情的说:“陛下,臣一切都是为了陛下考虑,太子年幼,若是让这样的人继续留在太子身边,只会对太子不利。” “哼,是对你自己不利吧。”小太子双手叉腰,愤愤的说道。 一时间,寝宫内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 布依国的皇帝虽然卧病在床,脑子还算清明,他知道倘若这时候把陈锦鲲和花娘除掉,那么他的皇儿就更加危险,而且也挟断了他最后的希望,唯今之计,只有救下陈锦鲲才有出路。 这样一想,他又低声下气的对丞相说:“丞相大人,朕知道你一直操心兴儿的婚事,朕答应你,只要你放过他们,婚事的事情好说。” 孔昊一听此事有望,不由眼睛一亮,半信半疑的问道:“陛下真的想通了?” 布依皇脸色苍白的点点头,“以前朕是担心兴儿年幼,但丞相的爱女比兴儿大四岁,丞相这样能干,虎父无犬女,想必令媛也是一句能干的女子,一定能够辅佐兴儿振兴吾国。” “哈哈,陛下能够这样想,那实在是太好了。”孔昊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之情。 他图谋许久,一直想改朝换代,可惜却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直到一年前遇上秋风山上的大当家,在发现此人长着一张跟前朝隐王爷一模一样的脸,才敢正式运作起蓄谋已久的计划。只可惜那人除了脸长得像王爷外,野心也不小,孔昊担心此人要是真的坐到皇位上,只怕难以操控他。 又一想,布依国还有一个唯一的儿子,若是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太子,将来生了儿子就是未来的布依皇,那他就是明正言顺的岳丈,满朝文武还敢有二话?只可惜这个只剩下半条命的狗皇帝死活不愿意配合,才让这个计划一拖再拖。 “丞相大人,太子年幼,身边又没有几个可以真正信任的人,难得这两人愿意为吾儿赴汤蹈火,你何不放他们一马,这样朕和太子都会感激你的。丞相大人难道不愿意卖朕这个人情吗?” 一个皇帝居然要用这种口吻央求大臣,也真是可悲。 孔昊转动一下他的黑眼珠,打量一下这两人,平心而论,他是真的不想放过这两个人,但是眼见着油盐不进的皇帝终于松了口,他也不好不卖这个面子。反正太子还年幼,就算这一回放过两个人,以后还有的是机会除掉他们,姑且就退一步吧。 “陛下言重了,既然陛下有心求情,就放过他们这一回。只是若是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老臣一定不姑息。” “那就有劳丞相大人。你们二人,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太子。”皇帝带着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太子。 花娘往那侍卫长腰间一踹,把人推开,然后和陈锦鲲一块应了一声:“奴婢一定谨记陛下的吩咐。” 太子就在两人的护送,以及对父皇留恋的目光中离去。 “父皇,父皇……呜呜呜……”小皇子回到宫之后,一直哭个不停,“你们还说是来帮我父皇的,刚才就应该一刀把那个坏丞相给杀了,父皇就不用被他关起来,我也不用被逼娶他那个女儿了。” “……”陈锦鲲和花娘互看了一眼,发现这小孩子的想法就是跟大人不一样。 花娘没有那么多顾忌,一上来就说:“太子,你刚才不是没看见他们有多少人?就算我真的武艺高强,以一敌十,也不可能在偷袭丞相之后能够安然无恙的保护你们这些人离开寝宫。再说了,你当真以为那个丞相是泥巴糊的,就凭我们几个人就能彻底把他和他的势力根除,还是丢掉幻想学一学你爹吧,他身为布依国皇帝都懂得忍辱负重,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先保住小命,才能图其他。” 花娘这样一说,小太子一想到亲爹在宫里面受的委屈,哭的更伤心了。 陈锦鲲知道花娘失忆之后,把当母亲的那一段经历给忘了,再加上当了这么久的女山匪,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山匪。 他安慰太子说:“殿下,你忘了刚才陛下说过的话了吗?他要我们好好照顾自己,你若是还像现在这样,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呜呜呜……那好,我不哭,为了父皇,我也要坚强下去。” 太子这个样子,倒让陈锦鲲有几分欣慰,虽然身逢逆境,却依旧坚强求存,倒真有几分天子的气魄。 “圣旨到。”太子脸上的泪擦干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有宫人往里面喊道。 正文 第三十一章刁蛮小姐 太子出去接旨,送旨的太监拿着黄榜振振有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幼女孔莲冰雪聪明、仪态端庄,特赐为太子妃,秋日完婚,钦此。” 小皇子满心不乐意的接过皇榜,心里面明白这又是那个坏丞相逼着父皇写下的诏书,居然这样迫不及待,今年秋天就要成亲。 花娘看着太子一张气鼓鼓的脸,不由想打趣一番,“太子殿下,满天下的男子听到娶媳妇都是喜笑颜开的,唯独你哭丧着个脸,跟谁欠你八百吊钱似的,要知道你娶的可是丞相的女儿,布依国除了你父皇之外最有权势之人的女儿。” “哼,谁稀罕娶谁娶去,本太子就是不乐意娶那个恶婆娘。”小太子一说完,就把刚刚接到手的皇榜往地上一丢。 “哟,脾气还很大的。” “殿下,不必生气,现在离秋日至少还有两月,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时间研究一下离开皇宫的办法。”陈锦鲲出主意道。 太子听说可以逃婚,马上一脸的期待:“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可以离开皇宫?可是要是我离开了,我的父皇怎么办?” 还真是个孝顺的儿子呀,逃婚都不忘记带上老爹。 “太子殿下,微臣以为丞相之所以想把女儿嫁给你,只是想利用殿下继续把持朝权,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援兵,倒是可以威胁一下丞相,免得对陛下下毒手。” 如今布依国的形势,已经绝大多数的倒向了丞相一边,没有兵权的布依国皇帝已经失去了助力,留不留在宫中都是一回事。要是太子成婚,丞相名正义顺的成为了岳丈,那么皇帝的处境就更加的危险。 “陈大人,你有什么好办法?”太子人小鬼大的问道。 “唯今之计,只能先想办法让太子离开皇宫,阻止这门婚事,丞相才会让陛下的性命活得更久一些。等我们逃出皇宫,再找到援手,搬来救兵,或许可以阻止这场朝廷的政变。”陈锦鲲思量一番,说出心中的想法。 小太子为难的说道:“可是自从那件事之后,坏丞相都对我们严加看守,就算是我都不能离开这个院子半步,想要离开皇宫,谈何容易?” 花娘拾起果篮里的一个桔子,掰开几瓣放到嘴里,漫不经心的说:“其实倒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难,这宫里送瓜果蔬菜的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传个信出去,随时可以溜出宫外。” “那是你一个人会武艺,我们可不会功夫,如今又有这么多双眼睛天天盯着我们,你是可以打倒几个跑出去,我们却是不能。”小太子愁眉苦脸的说。 “不能就慢慢等在这里做新郎官,不好吗?”花娘又打趣起太子来。 “哼,不好,我才不要娶那个凶女人。”小太子一脸的不屑。 花娘见玩笑也开够了,便安慰他几句:“你也不用着急,我先想办法传消息出去,再让我的人准备营救我们出去。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此话道理虽对,但说得糙,让陈锦鲲的脸色都微微一变,心中叹道:唉,还是要想办法早些把小媳妇带回去,否则天长地久这样下去,她还真的坐稳了这个山大王。 这几天花娘都想办法从送菜的御膳房传消息出去,可惜孔昊太狡猾,一直对他们严防死守,连夜里都派人盯梢,花娘一直都没有把消息送出去,只有另外想其他的办法。 一眨眼过了好几天,却没有想到碰上难得的机会。 丞相的幼女孔莲,听说自己要嫁给太子为妻,居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竟然偷偷来看小太子。 要说太子虽然年纪小,但是模样却随了他的母亲,秀气儒雅,小小的美男子模样,若再过个几年,必定长成招蜂引蝶的模样。 孔莲虽然听说自己的未来夫君长得不错,但没有真正的见到过,虽然她只是一个女儿身,但孔莲上面有三个哥哥,唯独只有这样一个女儿,老来得女的孔昊一直把孔莲看得很重,从小就娇养着。 前些天孔莲听说自己要嫁给当今太子,除了兴奋的同时,更多的是好奇,跟父亲提出想私下里见见太子,可是孔昊死活不答应。既然明着不行,那孔莲只有私下里拜会未来夫君。 孔莲没有见过太子,太子却是见到过孔莲的。那年是父亲的寿辰,朝中文武百官都为拜会,孔昊也不例外,唯一特别的是他不仅带来三个儿子,还把那年才九岁的孔莲也带来了。 孔莲生性刁蛮,到了宫里不守规矩也就罢了,偏偏还喜欢欺侮其他名门小姐,不是弄哭这个,就是骂起那个,活脱脱一个没长大的“母夜叉”。 恰巧那一幕被刚刚经过的小皇子遇见,五岁的小皇子做梦都没有见过这样凶的女孩子,晚上回去还做了恶梦,后来一打听原来那个女孩是丞相家的女儿,这才恍然大悟起来,难怪那些名门之女受欺侮也不敢吭声,原来都是惧怕丞相大人的淫威,真正落了那句“父夫无犬女”的老话。 这一天,孔莲扮成小太监的模样进了宫,而身边的嬷嬷则扮成太监,一路上嬷嬷打点好一切,直接进了太子的府里,正见着小太子正有模有样的向一位宫女学习拳法,模样周正,仪表堂堂,特别是认真学习拳法的样子更显得他英气十足,让孔莲那颗少女之心蠢蠢欲动。 孔莲禁不住心中的欢喜和期盼,居然情不自禁的走上前,惊叹道:“你就是太子吗?” 小皇子本来学得认真,回头一看一个小太监正色咪咪的样子看着自己,不由觉得恼怒,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看见着貌美的小郎君就是自己未来的相公,孔莲心花怒放,笑着冲上前:“我是孔莲,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一听这话,马上吓了一跳,他原本就觉得这个小太监长得有几分眼熟,如今一听她的话,更是万分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初害得自己做恶梦的丞相之女。 “你,你走开!哪里来的孔莲,我不认得你!”小皇子马上一把推开靠上前来的女人。 花娘也觉得这个小太监有古怪,长得奇貌不扬,五官凑一起还让人觉得有几分凶神恶煞,而且一上来还不把自己当外人,见面就往太子的面前凑,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你这小太监是哪里的?居然敢称自己是太子妃?太子妃可是丞相之女,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冒充的。”花娘的话语里面带着几分警告的语气。 刚才孔莲见到这个教太子习武的宫女时,心里面就隐隐觉得不快,她一直不喜欢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女人,所以但凡看到美女都要找别人的晦气,而这样的一个大美女居然跟自己未来的夫君在一起,想想就让她生气。 “走开,你算什么东西?我跟我未来的夫君说话呢。”孔莲凶巴巴的说道。 太子可不愿意跟她说话,原先只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凶,如今一听她是丞相的女儿,更是觉得她面目可憎,马上对花娘说:“她胡说的,她根本不是什么丞相的女儿,我也不认得她。快赶她走,我不想见到她!” 花娘不知道太子的话有假,只是本能上不喜欢这个小太监,就算她真的是丞相之女,女扮男装,也不应该这样趾高气昂,果然是什么家的人就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花娘朝孔莲冷冷一笑,“呵呵,你听到没有?太子说他根本不认得你,丞相之女可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冒充的?快快离开,否则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哼,你居然敢对我不客气?现在整个布依国的人都要听我爹爹的,你还敢这样嚣张?”孔莲果然被孔昊给宠坏了,连说话都这样没有分寸。 “我说这位不男不女的,就算你真的是丞相之女,也不应该不懂规矩。这里是太子府,你们擅自闯进来,有没有把皇上和太子放在眼里?要是丞相没有教你懂规矩,那就回去问问丞相,免得要别人来教你们懂规矩。” “大胆,你居然敢说我爹!” 在孔莲的眼中,她的爹是神一般的存在,普天之下不可以有人不尊重她的爹,更不能说她爹的是非。所以,当花娘说出那句话时,她扬起手掌就要给花娘一记耳光。 可是,花娘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一伸手,就接过孔莲的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要说这姑娘在家里的伙食肯定不错,要不也可能养得白白胖胖,只可惜手上有肉却没有力,跟花娘一比,就成了绣花枕头。 花娘不屑的说:“看你这刁蛮的样子,还真有几分从丞相家出来的样子。” 旁边扮成宫女的嬷嬷赶紧上前来护住主子:“不许伤到我们家的小姐。” “哦?原来这不男不女的家伙,真的是丞相家的小姐?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呀。”花娘嘴角含笑,一脸的不屑。 孔莲却是又羞又恼,想要上前教训花娘,却无奈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能向嬷嬷求救:“嬷嬷,帮我揍她。” 可是,年迈的嬷嬷怎么是花娘的对手?花娘伸出腿来随意一绊,便把那个又胖又老的嬷嬷给绊倒,花娘一回头再把孔莲的双手反缚在身后,一抬唇角问道:“怎么,小姐,还要继续跟我动手吗?” 孔莲还没有开口,陈锦鲲却出来劝道:“住手,花娘,不可以对丞相千金无礼。” 花娘瞪了他一眼,却并没有放人,她心中气恼,前几天刚刚遇上那个鬼见愁的坏丞相,这几天被人软禁在太子府,消息又送不出去,正想找个人出出气,好巧不巧的孔莲就送上门来,正想把对她老子的不满全部发泄到这丫头身上,却被陈锦鲲拦住。 “孔小姐,府上的人都没有见过小姐,才会有这样的误会。花娘是一介武夫,只是想保护太子殿下,希望你能原谅她的鲁莽。”陈锦鲲一说这话,朝花娘使了一个眼色。 花娘心里面虽然不服气,但知道这死书呆鬼主意多,说不定现在肚子里面就有什么鬼点子,只能暂时压住肚子里面的火,放了这个讨人嫌的丫头。 孔莲被花娘松开,心里虽然委屈,但一想陈锦鲲的话,也并不是毫无道理,私自来到太子府却有一些不对,而且自己还想跟未来的夫君恩恩爱爱,这时候自然要拿出一点儿当家主母的肚量来。 “罢了罢了,我才不会跟这些下人一般见识。” “小姐果然大人有大量。小姐是想见太子吧,太子也很期待能够早些和小娘完婚,这些天正天天念着这事,是吧,太子殿下?”陈锦鲲把目光向一旁的小太子看去。 而小太子看到孔莲跟见到鬼一样就往屋里路,一边跑还一边喊:“我才不想跟她完婚呢,我不想见到她。” 一说完,小腿就噔噔噔的跑回房里,把门重重的关上了。 孔莲面上有一些尴尬,毕竟是她一个大姑娘上门来见未来相公,却被相公拒之门外。 可陈锦鲲机灵,马上打着圆场说:“小姐不必介怀,太子殿下年幼,对这些情事还不太懂,他之前可是天天念着姑娘的,只是今天害羞而已。” “他真的天天念着我?”孔莲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惊喜的眼神。 陈锦鲲点点头,孔莲心中更是欢喜,没想到太子府里面也有明白人的。 正文 第三十二章又见熟人 孔莲听到陈锦鲲的话,顿时心花怒放,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本来就对婚姻充满了向往,又见将来要嫁的郎君是这样一个模样英俊并且金光闪闪的小太子,自然极为满意,恨不得明天就披上盖头嫁进门。 “他真这样说了?我就知道他不是看上去那样的对我冷淡。”孔莲自小被孔昊娇养在家中,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对她言听计从,她也是人见人爱,孰不知太子殿下已经对她深恶痛绝。 陈锦鲲半垂着眼眸,打量孔莲一眼,动作和神形就像是个忠实的奴仆,没有谁能够猜出来他是来自大渝国的右相,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的精光,可以稍稍看出少许与他年纪不相符的睿智与世故,可惜常年长在温室里的孔大小姐是一丁点也没看出来。 瞧着孔莲的毛被自己摸顺了一点,陈锦鲲又话音一转,“要说太子殿下也是这些天心情烦闷,才会对姑娘不待见的。” “心情烦闷?为什么?”孔莲一听心上人心情欠佳,忙问原由。 “太子殿下这些天一直被禁锢在这宫中,想要出去片刻也不成,可殿下又是一个孝顺之人,再过几天便是殿下母妃的忌日,却不能亲自去太庙拜祭,所以才会心情不好。” 此话一出,小太子和花娘都为陈锦鲲的急智而点了一个赞,连这种理由都能够想到,也真是太绝了。 “岂有此理,有谁敢禁锢太子?”孔莲马上鼻孔一扬,一幅替未来夫君打抱不平的模样。 太子轻哼了一声,心说还能是谁,还不是你那位好父亲吗? “太子想要拜祭母妃,这是好事,为什么要阻拦?我明天就带着太子出去拜祭,看看有谁敢阻拦?”孔莲为了能在未来相公的眼里加分,故意这样说。 陈锦鲲马上笑着应道:“有太子妃一同陪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想必太子的母妃在天有灵,也是十分欣慰的。” 陈锦鲲的这句话孔莲很是受用,特别是那一句“太子妃”,听得她心里面真是一阵舒爽。 “那就这样说定了吧,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们,去太庙拜祭皇妃。” “一切全听太子妃吩咐。” 临走前,孔莲还依依不舍的看了小太子一眼,这才慢慢离去。 等孔莲走后,花娘和小太子都有一些傻眼了:“这就办成了?” 想不到他们天天被关在宫里面愁眉不展,却因为丞相千金的探望而达成,果然宫里套路深,人心比海深。千方百计想要送消息出去没办法,却歪打正着碰上孔莲一下子就把事情解决了。 花娘朝陈锦鲲眨眨眼:“你真的打算明天趁着去太庙的机会逃走?” 陈锦鲲回看着花娘,“这样好的机会你还能找到第二个?” “我们逃走可能相对容易一些,可是他呢?”花娘一指旁边站着的小太子。 陈锦鲲若有所思的说:“我们到了那里可以扮成其他的人混出去,但是若是太子突然失踪了,可就会满城风雨。” “我会武,能够收拾几个,但是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那可是不方便。” “走一步算一步,到了太庙再另外想办法。” 翌日清晨,孔莲穿戴整齐的出现在太子府,与昨天的小太监扮相相比,她今天可是精心装扮了一番的。头上梳着两个时下最新潮的发髻,脸上抹着淡淡的胭脂,头上的首饰戴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珠光宝气、神采飞扬,倒是不折丞相千金的颜面。 可是无论她打扮得再漂亮,小太子也没有多看她一眼,而孔莲并不在乎这一些,她觉得只要再过两个月就能顺顺利利的嫁到宫里,成为梦寐以求的太子妃,一切就足够了。 “你们跟着我走吧。”孔莲一瞧早就准备好的三个人,迈开步子就往宫外面走。 却被门口的侍卫一把拦下来:“小姐,丞相大人有令,太子需要在宫中静养,不能私自同其他人出宫。” “混账东西,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其他人吗?”孔莲大声的呵斥对方,还掏出身上的令牌,有了这块令牌可比布依国皇帝的金牌还要管用。 门口的侍卫虽然认得那令牌,却不敢就这样放人走,犹豫着:“这个……” “快让开,要是耽搁了本小姐去太庙的时间,你们可吃罪不起。” 侍卫们都听过丞相千金的威名,谁不知道现在整个布依国连皇帝的话都不管用,只有丞相大人说了算,而这位丞相府的千金又是丞相大人的心头肉,还是未来的太子妃,她若是执意要带太子出宫,恐怕没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死活拦着。 一群识相的宫内侍卫见到孔莲气势汹汹的样子,也都各自让开,给这位开罪不起的姑奶奶放行。 花娘、陈锦鲲、小太子则顺利的出了宫门,小太子坐上了孔莲的马车,花娘和陈锦鲲则随行。 上马车前,太子给陈锦鲲使使眼色,“你跟本太子一块上马车。” “太子殿下,内侍不可以跟主子同车而坐,这是规矩。殿下还是跟太子妃在马车里面歇息吧,千万不能坏了规矩。” 孔莲美美的笑着,对陈锦鲲的识相表示很满意。 小太子带着忐忑的心情坐上马车,却看都懒得看孔莲一眼。 孔莲为讨太子的欢心,却在马车里面早就备下了许多好吃的糕点和水果,哄着太子一块吃。 小太子却虎着一张脸说:“本太子在宫里面什么样的糕点没有吃过?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应该为她忌口,我不想吃什么东西。” 孔莲比小太子年长几岁,虽不高兴太子对自己的态度,但一想到将来就是贵不可言的太子妃,再一看自己未来的夫君居然是这样精雕细琢的小郎君,心中欢喜,觉得忍就忍一阵子,等真正的成了太子妃才来驯化夫君。 小两口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冰山若雪,就这样吵吵闹闹着坐在马车上到了太庙。 半路上花娘想找机会溜走,却被陈锦鲲拦下来:“你现在跑没用,既然孔昊肯让太子出宫,一定会暗中派人跟踪,半路上突然跑掉一个人,只跑不等到太庙,就叫我们打道回府了。” 花娘的眉头一竖,“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这路上先看清楚路线,太庙里人多眼杂,若是在太庙里面寻不着机会,等回来的路上我们再找其他的办法。” 花娘的本意是传消息到她在城中的眼线,但听陈锦鲲这样一说,又犹豫起来,万一真的有人暗中跟踪,就这样冒冒然的把人引到自己下面当作据点的商铺,岂不是害了他们? 只能先听陈锦鲲的话,先进太庙再说。 正文 第三十三章原来是你 布依国的太庙在宫外几十里的郊外,是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那里青山环绕,碧水涟涟,是道士和尚皆测算出来的一处风水宝地。这里是布依国皇族的墓穴,地下是秘密的皇陵,上面则建着一座庙宇。 外面看这座庙宇气势磅礴,里面的雕像宝相庄严,供奉的不是什么得道神仙,却是布依国的列祖列宗。 还没等走进庙中,就走出一位面容姣好、慈眉善目的道姑走出来,看那道姑也就三十来岁,却身姿轻盈,行走如风。 她走出来朝众人施一礼,“几位施主,贫尼空镜,见过几位贵人。” 孔莲下了马车,先走在前面,因为自己比太子年长几岁,又是未来的太子妃,所以觉得理应走在最前列,她挺挺身子,极力展示出高贵优雅的一面,“我们是来拜忌皇妃的,来给我们带路吧。” “贵人有所不知,这拜祭太庙的规矩是从首到尾,先从历代先皇开始,然后才能拜祭后宫中人。若是几位真对皇妃感情深厚,可以让贫尼派人先把陈放皇妃牌位的庙宇打扫出来,再好好的拜祭。”这道姑虽然口口声声自称贫尼,但是见到孔莲甚至太子没有一丝一毫怯弱的神情,甚至不卑不亢,还带着几分傲骨,倒是让花娘仔细多看了几眼。 可是,孔莲一直是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大小姐,一听道姑这话便有些不乐意了,“这是什么规矩?你们这些尼姑平常不打扫太庙的?” “打扫自是打扫,只是几位贵人特意远道而来,供奉皇妃的地方小,几位一起进去,肯定要再细细准备一下。至于先拜列祖列宗,则是一早就定下的规矩,贫尼也不敢逾越。” “既然如此,那就按师太的话办吧。”小太子早就看孔莲不顺眼,更不想她在自家的皇陵前面又搞出什么妖娥子,马上顺着师太的意思迈步走进去。 空镜师太先让他们拜祭布依国的祖辈,然后让他们到偏室用茶,等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又带着两个尼姑说:“太子殿下,安放皇妃的庙宇已经打扫完毕,但是那间庙宇地方狭小,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去,几位贵人不如一个一个进去祭拜?” “这又是什么规矩?我发现怎么就是你这里的规矩最多?”孔莲不满的撇一撇嘴。 “贫尼只是为几位贵人着想,皇妃的庙宇是所有皇陵庙宇当中最小的,若是几位一起挤进去,反倒是显得心不诚,还不如一个一个的进去拜祭,反而能和皇妃一诉心声。”空镜师太波澜不惊的说道。 “既然如此,就让我一个人先进去拜祭吧。反正你们几个也只是陪着我来的,我正好一个人进去跟母妃好好说说话。” 今天出来,小太子一个是想借机出逃,另则是真的思念自己的母妃,他几年前刚刚失去母亲,如今父皇又被人软禁,满肚子的苦水无处倾诉,倒是很想跟亡故的母亲聊聊。 “不成,我跟你一块去!”孔莲觉得自己是未来的太子妃,既然跟着太子一块来太庙,就应该一块拜祭这位已经亡故的婆婆。 小太子一听说孔莲要一块跟着,马上紧了紧眉头,“我是跟母妃说一会儿悄悄话,你不用处处跟着,还是在这边好好歇歇着吧。” “我是你未来的太子妃,怎么不能一块跟着?”孔莲这路上厌倦了太子对自己的冷淡,终于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太子妃殿下,太子自小跟母妃关系最好,如今大婚在即,殿下自然有许多心里话想对母妃倾诉,何不让太子完成这个心愿,想必将来太子会记得你这个恩的。”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你既然都好人做到底了,何不让太子跟她的母妃说一会儿悄悄话,将来太子一定会念恩的。 陈锦鲲的那句“太子妃殿下”又摸顺了孔莲刚炸起来的毛,让她稍稍平息几分怒意,终于松了口:“那好吧,你快些回来。” 之后,陈锦鲲和花娘一左一右跟在太子的身后,空镜师太带他们走到了一间面积偏小的庙宇前,停了下来:“此处就是安放皇妃牌位的地方,里面供奉着皇妃娘娘的雕像,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守着吧,太子殿下随我进去即可。” “没事,我们在门口侯着就行。” “此乃佛门重地,里面供奉的又是太子殿下的母亲,自然是不能有其他人叨唠,贫尼自去带着殿下进去即可。” 陈锦鲲和花娘就这样被拦在了外面,小太子随后就跟着师太进了门。 花娘朝陈锦鲲示意一个眼神:“瞧不瞧出来,那位师太可不简单。” “她跟你一样,也是有武功的。” 花娘心头一惊,“你看出来了,还让太子就这样进去?” 陈锦鲲微微一笑,“不让他进去,怎么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妖呢?我们也进去吧。” 就在小太子跟着师太走进那间房没多久,陈锦鲲和花娘也跟着进去了,也就是个前后脚的时间。 这一进来却是刚刚好,只见房里面一男一女两个人正一个捂着小太子的嘴,把一块布塞进他嘴里;另一个缠住小太子的双手双脚,像是要把他给绑起来。 小太子一看到陈锦鲲和花娘进来了,马上眼睛一亮,刚才还是一幅死鱼眼,现在因为见到了救星,马上变得闪闪发亮起来,身子也不断的挣扎,恨不得马上从两个人手中挣脱。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连太子都敢绑?”花娘一说这话,马上快步上前,一幅要开打的姿式。 说话间她又看了两人一眼,那个女的正是刚才接待他们的空镜师太,虽长相依旧是清秀模样,动作却是迅速而敏捷,正要把太子绑起来;而那个男人瞧着打扮不像是宫里面的人,却隐隐看着有几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陈锦鲲一看到那个男人,马上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吃惊的问:“居然是你?” 那男人瞧见陈锦鲲和花娘,也是一脸惊讶之色,不过马上干笑了两声:“我也没有想到,你们居然也在这里,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呀。” 正文 第三十四章守身如玉 只见面前这个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脸的富态,面相看上去还跟小太子略微有几分相像,正是前几天在宫里御膳房突然失踪的隐王爷拓跋弥。 花娘一见是他,也放松了下来,还打趣道:“真没想到是你。怎么,几天不见,居然沦落到绑架自己侄孙的头上来了” 拓跋弥一脸尴尬,咳嗽两声:“咳咳,这怎么算是绑架?应该叫拯救才是!” “空镜大师”听到他们的对话,猛然间明白过来,“你们认识?” “快说,那几天你是怎么离开皇宫的?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陈锦鲲追问道。 拓跋弥却朝房间外匆匆看了一眼,警惕的说:“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先随我来,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再慢慢说。” 话一说完,他绕到房间的佛像后面,推开佛像露出一条地道,里面幽幽深深的仿佛一条巨蛇,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往哪里。 拓跋弥点上一支蜡烛,顺着地道里的木梯走下去,“空镜师太”也抓住小太子进了秘道,花娘和陈锦鲲互相看一眼,如今关头也轮不到他们多想,反正他们的最终目标都是离开这里,这下子遇上拓跋弥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 几个人一起下来之后,拓跋弥马上把梯子撤了,又合上地道口,而且折断在秘道深处,这样就算上面的人发现秘道,也不好追过来,除非他们想摔断腿。 等进到地道里面,则是“空镜师太”在前面带路,似乎对这地道里的方向,“空镜师太”比拓跋弥更加熟悉。 原本是“空镜师太”抱着小太子的,到了里头之后就由拓跋弥抱着,可是小太子见陈锦鲲和这两个人认识,倒也没有觉得太害怕,反正连父皇都相信陈锦鲲,陈锦鲲又相信这个人,他就没有再挣扎。 见他听话顺从,“空镜师太”也没有再绑着他,就连塞进他嘴里面的布后面也都拿了出来。 几个人在地道里走了许久,终于从另一个路口给绕出来,爬上来就是一处青山,一行人又沿着山路走了一段,途中经过一个凉亭,估摸着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放心停下来歇一会儿。 “这可总算能歇歇了,这一路上可真是累死我了。太庙里的人只怕现在才发现太子失踪了吧?”拓跋弥擦擦额头的汗珠,语气欣慰中带着几分洋洋自得。 而“空镜师太”却警惕的看了看陈锦鲲和花娘二人,问拓跋弥:“你认得他们?” “哈哈,就是他们把我从小桂子的地牢里面救上来,又把我送进皇宫的,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又能遇上,还把我侄孙给带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拓跋弥心中放不出来的畅快。 可是“空境师太”显然还是不太放心他们,眼神里面带着猜疑,“这么说来,你们倒是神通广大?!” 花娘知道这师太一定不是真的师太,听到她话语里面带着挖苦的语气,不由回敬道:“要说神通,怎比得师太,不但念得了经,骗得了人,连地道都懂得钻!”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到底为什么要找上隐王爷?若是你们不说实话,信不信我今天让你们葬身这里?”“空境师太”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还不由捏了捏袖子里面的东西握在手心。 花娘没看见她使的是什么兵器,只看到她从袖中掏出了什么利器,但是只是一闪而过,既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想必应该是暗器之类的东西。再看看这四周围,明明没有风,不远处的树却莫名的轻轻摆动,可见这尼姑不是空口说白话,既然敢带走太子,想必一定有所准备,说不定这林子里面就埋伏着她的人。 眼见着两边的人剑拔弩张,拓跋弥这时跳出来做着和事佬:“诶,慢着慢着,如意啊,都是自己人,何必这样呢?” 没想到那假尼姑脾气还不太好,马上冷着一张脸冷哼道:“王爷真是好福气呀,十年不见,居然跟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是自己人,这十年果然泡在温柔乡里,那又何必来找如意?” “唉,冤枉冤枉啊,如意,你知道我这人一向一心一意,这么多年都是守身如玉,否则怎么会一出来就来找你?”拓跋弥一脸讨好的模样,跟这个叫做如意的女子似乎关系匪浅。 花娘似乎看明白了几分,敢情这个假尼姑是隐王爷的老相好啊。 陈锦鲲没有管这些,只问拓跋弥,“你是怎么从宫里面出来?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太庙的?” 拓跋弥这才娓娓道来:“你们那天一走,可把我闷在缸里闷坏了,等听到周围没有动静,我自个从那腌菜缸子里面跑出来,差点儿没有把我熏死,以后你们可千万不要再做这种缺德事了,本王爷只怕这辈子都不敢再吃腌菜这种东西了。 那天你们一走,我就寻到皇帝的寝宫,见那里守卫太严,铁定溜不出去,就想办法找个由头从宫里面跑出来,然后找到我以前最信任的婢女如意。说来也巧,如意在宫里面也有内应,听说你们两个闯入寝宫跟太子在一起,我很替你们感动啊,你们做了本王爷不敢做的事情。 本来我想给你们带消息的,可惜前一阵子守卫太严,想要进到太子府太难,恰好那内应又传来消息,说丞相之女进了太子府,我们又派人在丞相府里打探一番,听说孔莲明天要带着太子来太庙。我们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正好把太子给救出来,既然我那病怏子侄子被孔昊所威胁,就不能再让我的侄孙成为他的筹码,才跟如意想了到太庙劫人这么一个主意。原以为太子不会把你们带来,却没有想到太子只带了你们来,看样子你们还真的挺有办法,一下子就让我那侄孙信任你们。” 这话拓跋弥说着顺溜,但仔细一想,还是有几处漏洞。 拓跋弥从宫里面逃出来那么容易?难道就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孔莲要带太子来太庙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可他们一下子就能布置妥当,可见在丞相府里面也有内应。如果不是这个叫做如意的神通广大,就是这个隐王爷扮猪吃虎,早就在布依国的各大重要人员身边都设下了眼线,只怕这个隐王爷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而是暗中在下着一盘大棋。 虽然心里面想到这么多,陈锦鲲却没有点明,反而赞许的点点头,“两位真是深谋远虑,顾虑周全。只是不知道把太子救出来之后,你们下一步怎样打算?” 正文 第三十五章为老不尊 拓跋弥低头作思索状,还没有吭声,性子火爆的如意已经先开了口:“怎么做是我们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哟?!这么快就卸磨杀驴了?你们可别忘记了,刚才能够顺利的带着太子逃出太庙,可有我们一半的功劳。”花娘不服气的说道。 可如意一脸的不屑,“这太庙里面我们早就布置好,就算不能智取,硬攻我们也未免不能救出太子。倒是你们两个,借着太子的光逃出来,不言谢也就罢了,反倒在这里论功行赏起来,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脸。” 这几年在山里头呆,也把花娘的脾气磨成个山匪,一听如意这话不中听,马上回击道:“我们脸不大,但是敢带着太子闯皇帝的寝宫,差点把命给搭上。你们一个在地洞里生活十余年,不问世事;一个捡了个便宜,把人现成的救出来,如今倒是在这里装什么英雄好汉。你们若是真有本事,当初就别等着我们怂恿孔莲带着太子来太庙,直接进到宫里把皇帝带出来岂不是更好?” “你!”如意脸上一怒,一幅要跟花娘动手的样子。 花娘却是一脸的轻松,虽然她没有带兵器在身上,但若是论近身搏斗,她未必落在下风,再说能够气得这个鼻孔朝天的女人收敛一点,也算是一件好事。 拓跋弥却唯恐两个女人打起来,拦在二人中间:“好了好了,这还没有彻底安全呢,你们倒是自己掐起来了。” “隐王爷,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带着太子见过陛下,是陛下要我们带着太子离开。如今丞相孔昊势大,布依国绝大多数的兵权都在孔昊的手上,王爷若是真的有心要解救布依国的危机,能不能说服这些将军不要再投靠孔昊?”陈锦鲲如是说。 可拓跋弥却一脸为难的表情:“其实你说的这个办法,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我失踪多年,朝中的人早就换了好几波,现在握有兵权的将军大多数是孔昊的人,又怎么会给我面子?况且我一直是个闲云野鹤的王爷,怎么会愿意揽下这样的事情?” “王爷,这可是你们拓跋家的江山,难道你真的不想管吗?”花娘提醒道。 “唉,老夫多年前就已经向天下宣布,只想游山玩水,畅游人间,不想参与朝中这些烦心事。与其玩那些帝王之术,还不如卷入温柔乡呢。”拓跋弥一口拒绝陈锦鲲出来执掌大权的想法。 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小太子终于按捺不住了,虽然他没有跟拓跋弥相认,但从刚才听到的话他已经知道他是谁,父皇那天要他坚强,要他找隐王爷想办法,没想到隐王爷这么快就出现在眼前,却是这样一幅情景,不由让小太子大为失望。 “哼,真是为老不尊,我和父皇都看错你了!”小太子愤愤不平的骂道。 拓跋弥一愣,没想到小太子居然敢指责自己。 “我常别人说我们布依国有一个鼎鼎大名的隐王爷,不但发明了火药,还发明了火枪,让我们小小的布依国不再受人欺侮。小时候的我一直在想,我这位没有见过面的叔公长什么样,将来我也要跟他一样,让布依国强大起来。 可是,我没有想到,真正的叔公居然是这种人。如今布依国有难,父亲被狗贼软禁,江山即将被坏人抢去,你却无动于衷,竟然还惦记着你的温柔乡,我跟父皇都看错你了,不应该指望你这种人!” 拓跋弥看到小太子涨红着脸,一顿数落自己,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小兔崽子,居然敢骂你叔公?看样子拓跋祺这小子软弱无能,生出来的儿子倒是比他强。哼,你叔公我是说跟治理国家相比,更喜欢卷入温柔乡,可没有说到了快要家破人亡的时候还什么都不管呀。” “既然那些握有兵权的将军拉不拢,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嘛,你叔公我又不是说就这样白白的把我们拓跋家的江山给夺去,你这臭小子跟我急什么眼?要把老子逼急了,你叔公我可就真的不管了,连带着你这个小兔崽子,我也一并送还给孔昊那个狗贼,让你把他那个母夜叉般的女儿娶回家,害你天天做恶去!”拓跋弥警告道,让不明真相的小太子莫名打了一个冷颤。 一想到孔莲那幅臭脾气,小太子就仿佛觉得快要进地狱般可怕,歪着头问拓跋弥:“你真的有办法救父皇吗?” 拓跋弥负手而立,跟小太子居然叫起板来:“本王爷虽然喜欢生活清闲,但从未食言。在这个世界上,并不一定人多就能赢得战争,要是有秘密武器,哪怕是一个人,也可以让一支军队变成炮灰。” 小太子被他说得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你真的能够救父皇?” 拓跋弥做了一个鬼脸:“你若是再用刚才那样的语气给本王爷说话,叔公可真就什么也不管了。” “叔公,天佑再也不敢了。只要你能够救出父皇,拯救布依国的江山,天佑愿意给你天天送去温柔乡。”小太子调皮的说道。 拓跋弥哈哈一笑,“臭小子,果真比你那无趣的老爹要狡猾多了,居然懂得用美色讨好你叔公,真是孺子可教也。” 花娘和陈锦鲲对看一眼,相处几天还真没有看出来,才九岁大的小太子居然懂得投其所好,还真是小瞧他了。 拓跋弥听到小太子的话,正一脸乐呵呵的表情,回头就看到如意那张阴沉的脸,黑得快像锅底灰,准是小太子要给拓跋弥找温柔乡的话让她吃醋了。 如意瞪了拓跋弥一眼,冷冰冰的低声说:“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被一个小孩哄得团团转,真是为老不尊。” 拓跋弥马上一脸正色,义正言辞的对小太子说:“你叔公怎么是这样的人?就算你天天给本王送来美女,本王也不会多看一眼,可心的人有一个就足够了,这么多年多亏如意还一直惦记着我,一直找我,愿得此人心,白首不相离。” 如意听到,难看的脸色稍稍缓和一点。 花娘再一次被隐王爷的精分之快和厚颜无耻给折服,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的不敢相信传说中的隐王爷会是这样一号人物。 几个人正在凉亭里面叙旧,就见树林后面窜出一人,身穿黑衣,行动敏捷,来到如意身边,在她的耳边耳语几句,如意马上又掉下脸来。 “我们得赶快走,孔莲已经发现我们失踪了,正派人四处寻找。” 一行人又沿着山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正文 第三十六章另一条路 陈锦鲲、花娘几个人躲到如意安排的村庄地窑里,一躲就是三天。 听如意手底下的人说,丞相知道太子失踪之后,疯了一般到处搜索,但凡只要稍稍长得有点像的男孩,全部都被关起来,整个布依国怨气冲天。 “我们不能这样一直呆下去,躲是躲不掉的,只能另外想办法。既然王爷不能说服那些将军,重新制造武器又需要时间,与其自救,还不如到外面借力量,说不定能够更快的解决布依国的危机。”陈锦鲲对拓跋弥说。 拓跋弥问道:“你有什么妙计?” “以微臣之见,如今布依国大战在即,光有我大渝国的帮助还不行,还需要另外找援手。就算我国的陛下愿意出马,路上还要耽搁不少的时间,从大渝国来到布依国路途遥远,而且布依国的皇帝还在他们手中,就算大渝国的援兵千里迢迢的赶来,恐怕你们的皇帝也危在旦夕。还不如行到离布依国比较近的大靖国想办法,若是有大靖国帮助,制造新武器的钱银两就解决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是布依国和大靖国平常少有来往,他们愿意淌这趟浑水吗?”拓跋弥怀疑的问。 陈锦鲲的嘴角微微上扬,“王爷,世人行事往往图一个‘利’字,谁能让他们有利可图,便能让他们为自己所效劳。记得当初我们为什么答应帮助王爷从秋风山逃出来吗?不就是因为王爷答应送我们三年的火药和火枪吗?要是王爷也肯给大靖国相应的好处作为回报,我想他们是会答应的。” “你果然是个做官的料,要是本王将来与你为敌,恐怕还真的很麻烦。”拓跋弥别有用心的说道。 “王爷何出此言?微臣这些远道而来,就是为解布依国的燃眉之急,如今布依国的皇帝就控制在孔昊手中,要是我们再晚些行动,只怕陛下性命更加危险。” “放心,他暂时还不敢动拓跋祺。”拓跋弥肯定的说。 “哦?王爷哪里来的自信呢?” “因为除了皇位,孔昊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没有握在手中,必须从拓跋祺的手中拿到手。” “什么东西?” 这回轮到拓跋弥扬了扬唇角,“跟你一样,就是火药和火枪的制作方法。” 陈锦鲲听到点点头,“这东西倒是比皇位更加重要。” “所以,他们暂时还会留着拓跋祺的命,只是若是他们发现我还在这世上,只怕拓跋祺真的就危险了。既然你觉得大靖国会肯帮我们,那你就替我去一趟大靖国,帮我找来援兵。”拓跋弥思量片刻,对陈锦鲲说。 “这倒是可以一试,但是如今布依国的局势不明朗,我们又带着太子在身边,若是太子继续留在布依国,我怕王爷要想办法制造新的秘密武器,还要照顾太子,难两头顾及,倒不如让太子随我去大靖国,到时候就算大靖皇发兵,也有个正当的理由。” 拓跋弥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捋了捋那根本就没有的胡须,像是陷入深深的思索中,而如意听到这个要求,马上铁青着脸说:“不行,太子身份如此尊贵,怎么可以跟着你一个人去大靖国?” 小太子听到几个大人商量的事情,倒是满乐意的说:“只要能把父皇救出来,就算让我去大靖国也不要紧,而且陈大人是个好人,我相信他。” 小太子瞥了瞥总是寒着一张脸的如意,跟如意相比,小太子更加相信陈锦鲲,毕竟相处了这么一些日子,而且他这一辈子最讨厌凶巴巴的女人,跟孔莲一样令人烦。 见小太子也执意要去,拓跋弥倒是并不反对,他的嘴角弯弯,又对花娘说:“去是可以,但要护送太子周全,我觉得此事花娘去做最合适。” 花娘这些天一直藏在地窑里,没精打采的,刚才又听他们讨论一番国家大事,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让她的心情极其不佳:“你们一个是布依国的王爷,一个是大渝国的丞相,都吃着官粮,不用操心将来的事。可我是区区一介山匪,头顶在裤腰袋上过日子,别看有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哪天小命就玩完。你们这些吃官粮的不替国家去玩命,却要我们这些个山匪去护送,是存心想让我掉脑袋吗?” 隐王爷听花娘一番倒苦水,不由呵呵一笑,“花娘,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山匪,否则这一路上也不会跟着我们冒这样大的风险。而且你也不是一般的女子,有哪个山匪会想到在布依国的城中做买卖,又敢跟布依国的皇宫做生意,我想就算哪天你真的不用做山匪,也不用为你们牛鼻子山的山匪未来的生计发愁。你也不用跟我绕弯子,就说吧,要请你护送太子去大靖国有什么条件?” “哈哈,王爷果然是爽快人。那天我们是谈妥了,若是王爷事成,要免去我们牛鼻子山的山匪所有罪责,而且划出一块地方让我们自制,可那没有包括护送太子回国。大靖国虽说离着布依国不远,但是其中隔着许多山,地势险要,危机重重,况且现在满布依国又都在搜寻太子,花娘这一趟可是掉脑袋的买卖。别的也不多说了,就一万两黄金吧。”花娘伸出一根手指,跟王爷抛出条件。 原以为这个狡猾的王爷会讨价还价一番,却没料到他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下来:“好,就按你说的办!” 嗯?花娘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这还是那一路上好事八卦又抠门的隐王爷吗?早知道他答应得这样爽快,就应该要他个五万两黄金。 “我可是要立字据的。”花娘怕他赖帐。 如意却黑着一张脸,“区区一个山匪,敢跟王爷谈条件,还不见好就收,不要得寸进尺。” 拓跋弥却拦在如意面前,对花娘许下承诺:“你放心好了,我隐王爷许下的承诺,从来没有反悔的道理。若是这回大事能成,不要说区区一万两黄金,我保证你得到的比这还要多。” “花娘,我知道你虽是山匪,却不想一辈子做个挤在深山里的女人,以你在经商方面的天赋,理应拥有更好的生活。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另外一条路?若是布依国的这场危机解除了,我可以允诺你跟你的人可是像普通的百姓那样生活,只要你们不再杀人劫货就行!” 应该说隐王爷的说服工作还是做得很不错的,其实花娘心里面也是这样想的,这些年花娘在山里头苦苦经营,就想给牛鼻山上的兄弟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若是真能像隐王爷所说的那样,倒是可以一试。 而陈锦鲲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看不出情绪。 正文 第三十七章各怀心事 花娘答应护送小太子去大靖国,临走之前要去准备一下,她悄悄的上路,在如意的人掩护之下,又回到了牛鼻子山。 几个人说好,花娘回去交待一声,两天后在边境汇合,一起把小太子拓跋天佑送到大靖。 可是,石头一听说花娘要到大靖国,那叫哭得一个伤心欲绝,“大当家的,当初从秋风山一别,我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如今你一个人要去大靖国,石头如何也不放心。不如你带着石头一块去吧,石头虽然无用,但可以替大当家的做开路先锋,再不济可以帮你挡一挡暗箭,你就带着石头一块去吧。” “哎,你这小子怎么这样烦人?我去大靖国是有事要办,你以为是一路游山玩水好轻松?带着一大一小就够烦人,再带上你这样一个棒槌,那我更是不用活了。”花娘不由的扶额。 “啊?一大一小?大当家的,你不是一个人去,还要带谁去大靖国?”石头从花娘的话里面听出一点儿眉目。 要带太子去大靖的事情,花娘跟山上的任何人都没有说,此去还不知道是凶是吉,让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平安,花娘只对老当家编了一个理由,说是要到大靖国做一趟大买卖,一个人先去探探路而已,没想到这个石头却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上自己。 “我没有要带谁一块去,那两个只是我的向导,与你无关。石头啊,你还是听我的话,好好的在山上呆着吧,替我照顾好老当家,就算是帮我大忙了。”花娘极力的圆着谎。 老当家也不放心花娘一个人上路:“花娘,多一个人帮衬,总好过一个人涉险。我知道你如今武功不弱,但是大靖国离这儿不近,你一个女娃娃我不放心,石头虽然笨,但对你忠心,你就把他带上吧。” “对呀对呀,大当家的,你就带上我吧。”石头又是一幅眼泪汪汪的样子,可惜屁股后面没有长出尾巴,否则现在只怕要像一条大黄狗一样摇着尾巴极力讨好。 见他们如此坚持,花娘只得松了口,“好吧,就让他跟我走这一趟吧。” 老当家的也知道花娘有事瞒着自己,却也不直接点破,她跟陈锦鲲的事情毕竟是自己不对,“花娘,虽然你不是我的亲闺女,但我一直视你为己出。若是你哪天真的恢复记忆,不再回这山里,为父也不会怪你,只希望你生活得幸福,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爹,你胡说什么呢?我一天是你的女儿,就一辈子都是你的女儿,谁也拆散不了我们。我这一趟来,就是跟你交待一声我要出远门,而且山下面的那些生意最近这段时间也要注意一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你就放宽心吧。” 老当家听花娘这样一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你这丫头做事一向心细,你办事我放心,否则也不会把这样偌大一个山寨交到你的手里。” 花娘把该交待的事情也交待清楚,准备好包袱就匆匆上路,老当家看着花娘的背影若有所思。 花娘啊,但愿你将来能够原谅为父的自私。 而隐王爷拓跋弥也按照跟花娘约定的时间,让陈锦鲲带着太子朝如意安排的另一条小路走到约定的地点。 布依国这些天查得很严,丞相孔昊跟疯了一样到处寻找小太子,他们只有趁着天还未亮就匆匆出发,来到指定的地点,拓跋弥见花娘还没有来,便找个地方私下里跟陈锦鲲聊了几句。 “陈大人,我布依国有难,能得到你跟你们国家的援手,实属幸事。太子年幼,等到了大靖国,很多事情还请大人多帮衬一点儿。”拓跋弥褪去初次相识的那种痞子腔调,居然跟陈锦鲲打起官腔来。 陈锦鲲也拱拱手道:“王爷不必多礼,你我两国本来就是唇齿相依,布依国发生叛乱,大渝国理应相帮。” 拓跋弥忽然呵呵笑了几声,笑得有几分怪异:“陈大人,我知道前一阵子,你跟大渝国通信,让家里人把一双儿女送到大靖国,是不是想安排花娘来一趟相认会?陈大人果然是个情种,无论怎样艰难,都想着和娘子重新相认。” 陈锦鲲心头一惊,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情拓跋弥都知道,他究竟在这布依国安排了多少眼线?原先都说隐王爷多年前研制出的火药和火枪最危险,如今看来,最危险的不是这些可以看见的武器,反而是那些看不见的情报网络,看样子拓跋弥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虽然在地洞里十余年,却依旧拥有让人震撼的力量。 只是不知道拓跋弥想要利用这种力量做什么,为什么又偏偏缠上阿瑜和自己?以他的能力,哪怕就算没有自己和阿瑜,也不会对他的目标有什么影响。拓跋弥这个人,还真有点儿看不透。 “王爷早知此事,却依然肯让太子跟我去大靖,莫非是另有所图?”陈锦鲲扬了扬唇角,不失时机的问道。 没想到刚正经没多久的隐王爷,又突然恢复了之前的痞子腔,“有所图,当然有所图,我知道你想拉着你媳妇去大靖国相认,我自然要成人之美,否则我为什么要坚持让花娘陪你护送?不过,能做的我都帮你做了,至于你媳妇到了大靖国能不能恢复记忆,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陈锦鲲恍然大悟,原来拓跋弥做这么多,只是想看一出认妻的大戏。 拓跋弥还语气有些惋惜的说:“可惜我不能亲自随你们去,到时候就可以看到花娘见到自己一双儿女之后是什么样子。你说这丫头平常那么凶,要是恢复记忆会不会性子变得温顺一些?嘿嘿嘿,老夫还蛮期待的。” 陈锦鲲松了一口气,敢情拓跋弥骨子里头还是一个嘴贱的八卦男而已。 “谢谢王爷成全,若是我和娘子的事情能够玉成,锦鲲一家人一定不忘王爷的大恩大德。” “大恩大德倒算不上,只要看到美娇娘幸福的样子,我就十分欣慰,老夫总觉得跟这花娘前世有缘……额,不是那种缘份哈,你不要想多了,老夫只是觉得跟这花娘比较投缘而已。”拓跋弥搓搓手解释说。 陈锦鲲弯弯唇角,轻轻一笑,回答道:“锦鲲明白,王爷何必羡慕他人?王爷身边不是也有一个不离不弃的如意姑姑吗?” “她?!”提到如意,拓跋弥不由叹了一口气,“唉,我跟她的故事以后告诉你们吧,先办正事再说,你们把我的侄孙安全的送到大靖,我在这边准备好我的秘密武器,最晚半个月之后再联系,希望能够赶在孔昊动手之前准备好。” 正文 第三十八章一生赌注 陈锦鲲在离开隐王爷之后,带着小太子,沿着他们准备好的地道,来到跟当初跟花娘约好的地点。 一到那里一看,不光是花娘在那儿,还有石头和老当家,陈锦鲲瞧老当家一脸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就知道他肯定有话要对自己说。 果不其然,花娘说石头这回会陪着他们一块去大靖国,大当家不太放心,一定要来送行,见面瞅着陈锦鲲的眼神就不对了。 小太子认得花娘,在皇宫的短暂相处,让他对花娘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他自小长在宫中,最羡慕的就是江湖上的那些武艺高强的武林人士,如今再次看到她,恨不得直接拉着她去拜师。 一见到花娘,小太子就兴奋的说:“花娘,花娘,你上次教我的几个姿式,我都学会了,要不要给你练练?” 花娘一笑:“太子,等有机会再练吧。” 可小太子依然不肯罢休,继续缠上花娘说:“花娘,那你教我新动作吧。” 见小太子如此黏人,忠实的石头不干了,仗着自己有两把力气,横在这小鬼头面前,“你想习武,我教你。” 说完,还故意在小太子的面前秀了秀肌肉。 可是拓跋天佑连瞅都不愿意瞅他一眼,就冷冰冰的扬一扬小臭脸,“哼,本太子才不要呢,我只要花娘。” 石头被人拒绝,心头却是很不爽,他受老当家嘱托说是来照顾花娘,可是花娘武艺可比自己要高,哪里需要自己来照顾呢?从本质上来说,主要的任务还是让他防着某人,防着那个天天惦记着自己主子的陈锦鲲。 可没有想到,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石头觉得这个自称“太子”的小屁孩比那个陈锦鲲还要麻烦。 不成,大当家的不能让陈锦鲲给黏上,更不能被这个小屁孩所黏上,石头毅然决然的挡在小太子的跟前,“想要跟着我们大当家的学武艺,必须先过了我这一关。” 倒是拓跋天佑很不解的看着此人,想不到这世上居然有人会拦着自己拜师学艺,瞧这个叫做石头的少年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竟然敢三番四次挑衅自己,如果不教训一下他,本太子的威严何存? 眼见着两个小小少年就要打起来,花娘只能在他们中间做起了和事佬:“你们要打架,等到了大靖国再说,这一路上颇费体力,有的是地方需要你们花费精力和体力。” 这一头,花娘哄着两个小屁孩不打架,那一边,老当家拉着陈锦鲲单独谈话。 老当家带着陈锦鲲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脸色阴沉的转过脸来,“陈锦鲲,我知道你记恨我。但是不愿意回到你身边是花娘的决定,不是我硬逼着把她留下来,虽然我们山寨里面确实需要她,但我还没有自私到要抢拆散别人夫妻的地步。如今你跟花娘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可是花娘还是没有恢复记忆,可见你们两个真的没有夫妻缘。” “老当家,我敬你一直待阿瑜如同女儿,正因为有了你,阿瑜这几年才可以活得开心顺利,甚至从你这里学了一身的武艺,对于你做的这些,我感激你。但是,阿瑜是我的娘子,不管她有没有恢复记忆,她永远是我唯一的娘子,或许她现在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我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想起一切。” “哼,你到现在还这样肯定,她就是你失踪的娘子?”老当家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快。 “陈锦鲲可以拿项上人头保证,她就是我的娘子。” “既然是你的娘子,你当年不能保护好她,又怎么能够肯定,将来就可以保护她?我不管她是阿瑜,还是花娘,只要她愿意呆在我们山上一天,就永远是我的干女儿。” 陈锦鲲恍然大悟,老当家这是害怕阿瑜一去不归,这才用着威胁的语气来对自己说话,所以陈锦鲲扬一扬唇角,轻笑一声道:“老当家是怕我带着她去大靖国,一去不归?” “哼,你若是真有这个本事,也是一桩好事。怕就怕你明明知道花娘不愿意留在你的身边,你却硬是要把她拉回去,要是我知道,就算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不能让你如愿。”老当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信誓旦旦的说道。 “老当家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阿瑜为难。不管她是愿意回到以前的生活,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我都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只要她开心,我愿意让她自己选择,一定不会硬拉着她回到以前的生活。” 老当家听陈锦鲲这样保证,脸上的神情稍稍有所缓和,眼神中划过一抹异样的神采,提声问道:“此话当真?你真的愿意为花娘这样做?” “阿瑜当年遭遇危难,全是因我而起。如今她劫后余生,若是她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也会尊重她的选择,只要她过得开心,我也会感到欣慰。”陈锦鲲的话语里面带着几分惆怅。 而老当家听到陈锦鲲的话,心情却是大好。 “好,陈锦鲲,既然大家都是痛快人,我们就快人快语。不妨我们就以这趟大靖国之行打个赌,若是从大靖国回来之后,花娘还是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以后就再也不要纠缠,从花娘的生活中消失,不要再来烦她,你能不能做到?” 老当家恨不得马上跟陈锦鲲定下一生的赌约,免得到时候他把自己的宝贝干女儿给拐走了。 陈锦鲲有一丝的犹豫,他不想阿瑜就这样离开自己,但是如果阿瑜真的在这里生活得更好,还需要把她卷入到以前的生活吗?再次把他卷入到大渝国的纷争之中吗? 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让阿瑜自己做决定。 阿瑜,若是这里更能让你施展才能,更能让你生活得幸福,我愿意选择放手,用我的孤单落寞来换取你一生的宁静安详。 想到这一切,陈锦鲲朝老当家郑重的点点头,然后说:“我答应你。”热死了,热死了,每天气温接近四十度,空调电表蹭蹭往上窜,真的不想码字,这该怎么破? 正文 第三十九章一路热闹 陈锦鲲向老当家许下承诺之后,老当家这才放心的离开,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宝贝干女儿一定会更喜欢现在的生活,然而生活中很多的事情是难以预料的。 老当家走后,花娘、陈锦鲲、石头和太子这便匆匆踏上了去往大靖国的道路。 陈锦鲲以前曾经从布依国去过大靖国,对路还有些印象,所以这一路上都是由陈锦鲲带路。 小石头对陈锦鲲一直带着防备之心,原以为他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读书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带路,便语带讥诮道:“死书呆,没想到你还会带路啊。” 小太子刚才看到石头就觉得不对付,如今一听他说陈锦鲲的坏话,更是阴着一张小脸哼哼道:“什么死书呆?人家可是大渝国的右相大人,没见过世面就少在这里胡说!” “右相是什么?比我们山寨的大当家要大吗?我只听说过丞相,还没有听过什么右相,左右不过是一个朝廷的狗官而已,还不是跟着我们大当家的一块走路,有什么了不起的?”石头满不在乎的朝小太子飞了一个白眼,一幅山匪的架子是端得十足。 石头说起话来不以为然,倒把太子给气得半死。从小到大,太子都过惯了被人捧在手心里面的日子,纵使被人软禁,也没有谁跟明着说自己,哪有像今天这样明着呛人的? 顿时,小太子的脸被气得通红,“你你你……” “本来就是嘛,死书呆再了不起,还不是天天黏着我们大当家的?什么朝廷大官,还不如我们山寨里的山匪。”石头扬一扬小脸,一脸的得意样。 “懒得跟你这种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筐的人争辩。”小太子甩一甩袖子,跟石头之间拉开距离,一幅小大人的模样,样子看着怪好笑的。 这一路上,两个少年你瞪我一眼,我瞟你一眼,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好在还有陈锦鲲和花娘两个人一路照应着,否则只怕这两个少年半路上真的要掐起来。 “刚才我爹跟你说什么?”跟两个小屁孩不同,花娘关心的另一个问题。 “没什么,你爹叫我好好照顾你,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陈锦鲲没有跟花娘讲实情,而是变着法子打马虎眼。 可是聪明的花娘却不肯相信,白了陈锦鲲一眼:“你骗人,我爹一向最放心我,就算是叮嘱我,也是会跟我说,为什么会找根本不会武艺的你?” 不料陈锦鲲却没脸没皮的笑道:“可能是他见我比较面善,有意想要招我当女婿吧。” “啊呸,真是不害臊!”花娘唾了陈锦鲲一口,自己的脸倒先红起来。 两个人耍着花枪,倒是把小太子和石头给看蒙了,不是吵架的是他们两个吗?怎么连花娘和陈锦鲲也吵起来?这一趟去大靖国之行还真是热闹啊。 花娘因生着陈锦鲲的气,自此没有再搭理他,而那两个小小少年也看彼此不对眼,所以这一路上行走的四个人气氛有一些古怪,好像都在彼此生着闷气,却也都不说破。 好在这些人生气归生气,却都没有耽搁行程,从布依国到大靖国全都是山路,道路崎岖难走,稍不留神都会掉到山谷里,所以大家都是格外小心。 让花娘和石头都觉得奇怪的是,陈锦鲲对这条路倒是挺熟悉,居然比他们这些在山沟沟里面当山匪的都还要强一些。 转眼间沿着山路走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天快要黑的时候,陈锦鲲说,“今天就在这山谷里过夜吧,明天再走上个半天,应该就到大靖国了。” 然后,几个人分工合作,拾柴的拾柴,打水的打水,生火的生火。 陈锦鲲拿出干粮来分给大家,因为这山中太潮湿,拿到手的干粮都带着霉味,陈锦鲲提议大家拿出来烤一烤。于是,众人便学着花娘的样子,用棍子串上馒头片,拿到火堆上慢慢烤着。 陈锦鲲有心想跟花娘说话,故意站在花娘的身旁,笑着说:“你这烤馒头的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还真是别具一格。” 石头听到陈锦鲲的话,马上夸赞道:“当然了,我们大当家的聪慧过人,原先在山上的时候就老搞那个什么烧烤,反正新花样一样接着一样。” “你们大当家的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子。”陈锦鲲朝花娘那边又投去了一抹异样的眼神,可是花娘却跟没有看到一样。 小太子听到石头的话,又不服气的说:“这有什么,在我宫里面也经常举行宴会,那里的菜式和花样可比你们多多了。” 小孩子是就是这样,即便站在面前的是布依国的太子,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十二岁的少年,有一点好胜心和孩子气也是正常的。 石头听到太子的话,鼻子哼哼一声,“什么‘你的宫里’?你那个皇宫马上就要改姓,是不是你们家的还是两说呢。” 这话听到太子的耳朵里,马上让他跳起来:“你大胆!我父皇一定可以从奸贼手上夺取皇权,岂是你们这些山匪可以乱议的?” “呵呵,自古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知道最后会鹿死谁手?有道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说不定到最后你们皇家的下场还不如我们这些当山匪的。” “你你你……胡说!”小太子被石头气得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好了好了,石头,你闭上嘴!”花娘瞪了石头一眼。 “哼,我又没有说错。” “没错也不能说,要知道你虽然是山匪,可现在还是布依国的子民,不管将来皇宫姓什么,都与你无关。” 小太子倔强的别过脸,努力不让眼眶中的眼泪落下来。 花娘不禁扶额,唉,这两个活宝,还真让人头疼!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又踏上了行程,眼见着离大靖国越来越近,花娘心里面一直有一个问题,半路上忍不住好奇,还是问了出来:“陈锦鲲,你怎么会对从布依国到大靖国的道路这样熟悉?难道你以前来过?” “我不但来过,跟大靖国的人还有一些交情。” 天气实在太热,每天都是在高温高压下码字,来不及仔细检查,要是有虫什么的,望各位读者大大们见谅! 正文 第四十章大靖奇闻 花娘的眼睛闪烁几下,问道:“你居然还认识大靖国的人?” 陈锦鲲狡黠一笑,“我为什么就不能认识大靖国的人?而且我认识的大靖国的人还不少呢。” 花娘以为陈锦鲲说的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陈锦鲲说的居然是真的。 沿着山路走了几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大靖国。 要说大靖国不愧是人富饶之都,不但面积比布依国大,就连边境的小镇也建得富丽堂皇。 陈锦鲲的身上戴着大渝国的碟文,又带着玲珑公主之前送给自己的信物,所以一行人很快就顺利放行,正式进入到大靖国。 石头是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头一回来到大靖国,处处看到这城里跟山上不一样的地方。 “啊啊啊,大当家的,这里普通人家都有马,他们的马鞍好漂亮啊。” “哇哦,这里的房子都建得好漂亮哦,这里的人穿的衣服也很华丽。” …… 小太子嘟囔着一张嘴,一幅不屑的神情瞪了石头一眼:“哼,真是个乡巴佬,这里不就是房子大一些,人比较有钱一些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再往前面走一阵子,应该就到最近的役站,我们先到那里歇歇脚,我修一封书给人带去,宫中自然就会有人接我们。”陈锦鲲信心满满的说。 一行人以为这役站离着不远,可左走右走都没看见,找人一打听才知道,最近的役站在隔壁的镇上,离着这里有十几里。 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里呆一晚再说。 好在这地方虽然地处偏僻,却并不荒凉,几个人挑了一家客栈住下。 这客栈下面是饭馆,上面是住处,几个人走到这里的时候都是饥肠辘辘,带来的干粮早就吃光了,赶快来到饭馆里面点餐。 饭馆里的小二很热情,径直带他们来到一张四方桌的前面,笑容满面的问:“几位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过两天就是我们大靖国女皇的生日,普天同庆,凡是光顾小店的客人一律九折。” “哟,你们大靖国是女皇?”石头第一次来到大靖国,就听到这样一个天大的新闻。 小二很自信的说:“正是。我们大靖国的女皇是先皇的玲珑公主,玲珑公主聪明伶俐,办事果断,即位以来国泰民安,百姓们都很爱戴她。” 花娘、石头和小太子都是第一次来到大靖国,听说大靖国女皇的事情都是觉得很新鲜,倒是陈锦鲲一脸淡定的模样,似乎并不以为然。 “你们的皇帝是不是只有这一个女儿?皇位居然不传给皇子,传给公主,这还真是一桩奇闻。”石头一来到国外,就尽力发挥身上的八卦属性,缠着店小二问长问短。 “这有什么?我们玲珑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儿,自小就出类拔萃,比她几个皇兄都要强。前年先皇的身体不行,几位皇子为了皇位差点儿打起来,还亏先皇够机智,在宫中举行了一场比赛,没想到玲珑公主居然胜过她的几位兄长,成为了新的女皇。”没想到店小二也是个包打听,见有人对玲珑公主的事情这样感兴趣,便津津乐道的聊起来。 石头听得正是兴起,马上又说:“那你们国家的几位皇子也太次了,居然连个女儿都比不了。” 花娘喝了一口茶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神中闪烁着精光的瞧了石头一眼,石头顿时感觉到后背发凉,花娘那眼神明明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石头这傻冒差点儿忘了,花娘也是女中豪杰,她可是牛鼻子山山寨的大当家,他现在可是也在女大当家的手底下混饭吃,若是再说女人的什么不是,可别惹恼大东家,以后给自己小鞋穿。 “你们觉得大靖国立女儿为皇是奇闻,我倒是对这位女皇大人挺好奇。大靖国这样富饶,能够拥立一位公主来统治天下,想必一定是一位奇女子。”花娘眨眨眼睛,有些期待的想。 陈锦鲲不经意间接过了话茬,“其实,要说那位玲珑公主,花娘你也见过。” “我见过?”花娘不可思议的睁大眼。 石头更是嘴巴张得老大,“啥?大当家以前见过大靖国的女皇?” “你失忆之前,曾经跟这位公主有过一面之缘,貌似那位公主在见过你之后精神一振,虽然你们说过一些什么我不清楚,但据说公主对你印象不错。”陈锦鲲信誓旦旦的说。 花娘先是一愣,马上神情不悦的说:“你少来诓我,大靖国的公主是何等的人物,居然会见过我?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的什么娘子,以后休要再提这事,否则我把你们都丢下来直接回去。” “唉,我说实情你偏偏不信,罢了罢了,我陈锦鲲从来不喜欢强人所难,还是等你以后见到她,你们再确信我的话是真是假。” 陈锦鲲说完这话,脸色阴沉的回到客栈中的房中,这一顿饭吃得闷闷不乐。 第二天,几个人继续赶路,终于来到了镇上的役站,陈锦鲲马上写了一封书信,叫役站里的人送到宫中,还指明要亲自送给陛下。 大靖国的役站不同于其他国家的役站,其他国家的役站一般只招待官方人士,而大靖国的役站在前几年玲珑公主的改革下也有所变动,役站不再只是面对官方人员,有钱的商贾也可以入住,只需要入住之前有一份官府发放的官方文碟,证明是没有问题的住客。 而从其他国家来的客人,也可以入住大靖国的役站,只要出示相应的身份碟文,这些陈锦鲲自然是有的。 除了大靖国的役站,大靖国的其他方面也有各种各样的变革,比如说商人们经商比以前更容易了,以前百姓们有多余的粮食和多纺的布匹,只能送到少数的几家官方允许的商户,如今放宽了要求,只要交纳一定保证金的人都可以自由买卖,这样一来,百姓可以变卖多余的粮食和布匹,商人也得到了实惠。 而且,大靖国跟其他国家的交易更加容易,国家允许大靖国的商人在国外经商,只要交够足够的税收,就可以到其他国家自由买卖,而且每年交易额越大的商人还有国家发放的奖励。 这些新政,都是大靖国前所未有的,也是玲珑公主提议出来的,所以大靖国比以前更加的繁荣,其实陈锦鲲也好奇,玲珑公主怎么会想出这么多有利于国家发展的治国妙计? 以前野丘国、大渝国、大靖国和布依国四个国家,野丘国军队最强,大渝国力最强,大靖国最富饶,布依国最小,可自从多年前隐王爷发明了火药和火枪,布依国的军事力量一下子提高多少,可是大渝国的国力依旧很强,在四国之中隐隐有大国之势。 而玲珑公主的新政让国力稍弱的大靖国明显有增强的趋势,这正是让陈锦鲲有些头疼的,只怕再过几年,大靖国可能会超越大渝国,成为四国当中实力最雄厚的国家。 国与国之间既是互助的关系,也是竞争的关系,谁强谁弱直接决定以后的生存与否,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只有跟其他几国达成联盟才是上上之选。 正文 第四十一章一双儿女 就在陈锦鲲呈信上去的第二天,就接到宫里人快马加鞭备好的马车,急匆匆的赶着马车来到役站门口。 石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呐呐开口问:“这是干什么?怎么这么多人呀?” 送信来的太监对他们很是恭敬,手拿着圣旨宣完旨后,便带他们坐上马车,直接奔着皇宫而去。 新皇的皇宫并没有在原先的宫殿里,玲珑公主不愿意劳伤财,不想重新建宫殿,便把新的办公用的皇宫依旧选在公主府,以示清廉。 或许那太监知道四人当中有来自布依国的太子,所以礼数相当的周到,一路上嘘寒问暖、关怀倍至,连带着跟太子年龄相仿的石头也受到了优待。 众人坐着马车,一路走到大靖国的皇宫。 几个人被带到内殿的后花园里,花娘不由心中奇怪,就算陈锦鲲跟大靖国女皇的交情不错,也不至于远道而来到后花园里见客,莫非这个陈锦鲲跟那位女皇大人真的关系匪浅? 花娘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已经走到花园深处,因为带着心事,步子不由慢下来,落在众人的后面。 可是,还不等看到女皇大人,就听到花园里传来孩子的欢笑声和奔跑声。 “思瑜,思瑜,不要乱跑,小心别摔着。”听声音清甜温婉,应该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可那语气却稳重老沉,仿佛是一个小大人一般,让人不由好奇这样一个声音细腻却办事沉稳的少女究竟长什么样。 “嘻嘻嘻……阿姐,你捉不到我,捉不到我!” 跟刚才那个少女的声音不同,这应该是个几岁的男童,似乎还在长牙,因为软软糯糯的声音都没有关风。 花娘在想,是什么孩子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女皇的后花园里肆意奔跑?貌似这位女皇大人还未成婚,应该不是她的孩子。 突然,一个还没到她膝盖高的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居然撞到花娘的身上。 “哎哟!”那孩子惊叫了一声,却跟花娘撞了一个满怀。 花娘低头一看那小男孩,长得白白嫩嫩的,一张小脸像玉琢的一般,特别是那一大眼睛漆黑明亮,就像是夜空里的星星,花娘见到这张脸,居然莫名的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花娘看到这个小男孩,莫名的心头一软,忍不住逗起他来:“你是谁家的小娃娃,怎么在这里迷路了?” 哪料这小男孩年纪虽小,口气倒是挺大,不服气的说:“哼,我才没有迷路呢。我和阿姐是公主的客人,我们是来她府上做客的。” 听这话,这小男孩似乎身份不俗,都不称这里为大靖国皇宫,而是公主府。 “思瑜,叫你不要乱跑,你偏偏不听,撞到人了吧?”又是那个小大人的少女声音。 花娘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那人是一位姿容俏丽的少女,虽然身量并没有长开,却从谈话举止当中显露出大家闺秀的仪态,让人看过之后十分难忘。 而且,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个女孩也跟那个小男孩一样,看着十分面熟。 可花娘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少女走到花娘的面前,先把那个叫做思瑜的男孩拉到身边,然后朝花娘施一礼:“这位娘子,真是抱歉,是我弟弟不懂事,才会冲撞了娘子,还望娘子不要见怪。” 花娘听到这声音,觉得心情大好,再说她本来就没有生这小男孩的气,便应道:“无妨,小孩子嘛,难免的。再说他根本就没有撞到我,不用道歉。” “噫?!”那少女抬头看了花娘一眼,脸上的神情很是奇怪,“这位娘子,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啊?有吗?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你。”虽然花娘见到这个女孩,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刚才努力回想了一下,确实是想不起来,便直接回答。 少女的脸上隐隐露出失望的神情,“原来是这样,那是我冒昧了,把你认做了别人。” 花娘本来还想再问一句,‘你把我认做了谁?’,却没想到刚才走得快的几个人又折返回来。 特别是刚刚那名大太监,心急如焚的赶过来,远远的就对花娘说:“姑娘,老奴正寻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就见两个小孩站在花娘的身边,老太监用拂尘朝两个小屁孩头上一敲,“你们两个小家伙,又闯祸了吧?” 小男孩却不服气的一瞪眼,“哼,才没有呢。是这个娘子在花园里迷路了,我们想好心给她带路呢。” “哎哟哟,你们还给别人带路,只要你们一天不闯祸就算谢天谢地了。”老太监幽幽叹上一口气说,朝两个小屁孩做了个鬼脸,又对花娘说,“姑娘随我走吧,陛下正等着呢。” 花娘来不及继续问下去,就朝两个小家伙笑一笑,跟着那个大太监走了。 可是,那两个小孩却依依不舍的站在原处,似乎在想着什么。 半晌,小男孩拉着小女孩的手,歪着脑袋问:“阿姐,你为什么一直看着那位娘子?” “因为我觉得她长得很像我们的娘。” “啊?她是我们的娘?可是她为什么不认我们?”小男孩不解的问。 小女孩神情郁闷的摇摇头,“不知道。我也不能确定她究竟是不是我们的娘,只是长得有些像而已,但是她的发型,她的衣服都跟以前不一样了,看着像,却又不像。” “哎呀,阿姐,你真笨。头发和衣服可以换的嘛,谁说娘亲只会梳一种头?你说她是娘,那她就是我们的娘,天底下哪里会有长得那么像的人呀?”小男孩滔滔不绝的发表着议论。 而那名看上去年长的少女却说:“不,如果她真的是我娘,不可能认不出我,娘亲从小就最疼我,哪怕我长大了一点,她应该也认得出是我。” “可能是她没看清吧,阿姐,不如我们以后再找到她,让她看清楚我们。”小男孩出着鬼点子。 小女孩一刮小男孩的鼻子,“傻思瑜,这宫里头那么大,你知道她住在哪里?万一她只是来宫里办事,不在宫里住怎么办?” 小男孩这才恍然大悟的抓抓后脑勺,“是呀,我们刚才应该问一问,她究竟住在哪里?” 那名少女却调皮的弯一弯嘴角,对弟弟说:“不用着急,我有办法。” 正文 第四十二章女皇大人 花娘离开两个小家伙,跟着太监来到花园的凉亭之中,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刚刚看到的那两个小家伙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并不喜欢孩子的她居然莫名对这两个孩子产生了好感。 “花姑娘,这边请,陛下已经等侯你多时了。”那名太监把花娘引到凉亭中央。 只见在那里,石头和陈锦鲲早就站在那里,而小太子则被当中坐着的一名年轻女子拥在怀中,那女子身上穿着一身金丝线绣制的团龙华服,看样子就是大靖国的年轻女皇。 可是,她的样子看上去极其亲切,一点儿也没有女皇的架子,反而如同一位邻家姐姐一般,此时的大靖国女皇正带着一脸似曾相识的笑意看着花娘,眼神中划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化为无形,神情中带着几分威严的看向花娘。 “你便是花娘?”女皇突然问道。 花娘向她行一礼,却没有任何胆怯的神色,平静的答道:“正是。” “你抬起头来,可还认得我吗?” 花娘果真抬起头,却只是淡淡的扫过大靖女皇一眼,然后答道:“不认识,民女是第一回见到陛下。” 玲珑公主沉默片刻,然后说:“陈锦鲲说你失忆了,我起初还不太相信,今天看到你,觉得你不但装束变了,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质与之前不 同,你果然记不得从前的事了。” “莫非陛下认得出前的我?”花娘有几分吃惊的问。 玲珑公主却轻轻一笑,“说起来,我能走到今时今日,还多亏了你当年的一番提醒。” 玲珑公主这话说得花娘有些莫名其妙,却听陈锦鲲在旁边咳嗽两声,把话带入到正题,“陛下,现在还不是念旧的时候,如今布依国正处在危难之中,而布依国又与我们唇齿相依,若是布依国落入奸险小人之手,只怕对我们几国都极为不利,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陈锦鲲的话让大靖国的女皇把注意力从花娘的身上收回来,忽然明白过来,或许陈锦鲲并不想自己插手他的家族事务,便把视线转到身边满脸渴望和期待的小太子身上,“布依国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真没有想到这朝的丞相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连国君都敢算计。算起来,布依国的前几任国君都与我国交好,但是资助布依国是大事,容我好好思量思量,毕竟要拿出一大笔银子资助别国的军事力量,也需要跟大臣们讨论一下,你们先在我的宫里休息几天,一旦有了决断便会立即通知你们。” 显然,大靖国的女皇对这件事情并不着急。 小太子本来还想再催促几句,但一想,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而自己不过是个落难的太子,怎么可以向别人提要求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年纪小小的太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能强忍住肚子里面的话,再图其他。 而这时,却听到两个熟悉的软软糯糯的声音从不远处飘过来,“公主姐姐,公主姐姐,你看这只蝴蝶好不好看?” 随着声音而到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团子”,都是长得粉粉嫩嫩长相漂亮惹人爱的小家伙,正是花娘刚才遇上的那两个。 其中那个小姑娘看到女皇面前站着这么多人,故意装做惊讶和后怕的样子抱歉的说:“哎呀,原来公主姐姐有客人,早知道乱乱就不带着弟弟乱跑了。” 玲珑公主一见到他们姐弟两个,脸上马上满是愉悦的笑容,似乎很是喜爱这姐弟两个,把他们揽到身边,刮着他们的小鼻子说:“还有你们两个不敢的?我看若不是我在这里坐阵,只怕你们都敢把我这后花园给拆了。拿给我看看,你们抓到了什么好看的蝴蝶?” 那个叫做思瑜的小男孩抢先一步伸出自己的小拳头,一摊开手心,开心的说,“你看。” 就见里头握住的一只深蓝色的小蝴蝶扑扇几下翅膀,就这样飞走了,只留下那个懊恼的小男孩一脸无辜的站在原地。 “公主姐姐,思瑜的蝴蝶飞走了,可是这里还有我的。” 乱乱说完这话,也摊开了自己的手心,却没有想到刚才因为太过用力,捂在手心上的蝴蝶居然被自己捂死了,等她摊开手,里面只掉出一只死掉的蝴蝶。 太子见此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乱乱则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为他的幸灾乐祸而不满。 陈锦鲲见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在女皇面前极力讨好,不由责备道:“你们两个,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早知道我便不把你们带到大靖来了。” 乱乱和思瑜这才钻到陈锦鲲的身边,撒娇的说:“爹爹,爹爹,我们早就看到你了,刚才的那两只蝴蝶也是替你捉的。” 陈锦鲲从小带大这两个孩子,他们那些小伎俩早就一清二楚,无奈的摇一摇头说:“你们这两个调皮鬼!” “爹爹,这位是谁呀?”乱乱一指花娘,“为什么我觉得她长得跟娘亲好像?” 陈锦鲲被女儿的话问得心中一疼,他多想说,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娘亲,可惜他现在不能这样说,因为他觉得阿瑜迟迟不能恢复记忆,一是由于失忆前的那段经历太痛苦,二是跟以前的生活相比,她或许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所以不想硬逼着她。 只能忍住心口的疼说:“她是花娘。” 乱乱原以为自己的爹爹会说这个人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娘亲,但是听到陈锦鲲这样一说,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爹爹,她也要跟我们住在一起吗?”这下子是思瑜问。 石头有些奇怪,为什么陈锦鲲的一双儿女对他们的大当家都这样感兴趣。 “她是爹爹从布依国请来的客人,会跟着我们住在一块,我们先相处一阵子,等过一段时间她才会跟我回到布依国。”陈锦鲲对女儿说。 “爹爹,那是不是我们以后要天天跟她住在一起?”小姑娘的眼睛里面隐隐透露着一种惊喜。 而旁边的玲珑公主看到,眼神中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对乱乱说:“我会安排你们都住在宫里,她离你们应该只隔着一道院墙。”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跟她住在一起了。”思瑜毕竟年幼,一下子就说出心中的话。 可是花娘心中却有一些不安,为什么这两个孩子一见面就把自己认做他们的母亲,难道自己跟陈锦鲲的娘子真的长得很像? 当初在布依国山上的时候,花娘对陈锦鲲一见钟情,似乎这个男人身上有某种魔力,能让自己陷入爱河里,可是当听到他已有家室,还有两个孩子时,花娘对陈锦鲲失望极了,她原以为小孩子是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可是在亲眼见到陈锦鲲的一对儿女之后,却觉得这两个孩子很可爱,说不上是爱屋及乌,还是跟这两个孩子很投缘,花娘突然认为有孩子也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正文 第四十三章治失忆症(上) 玲珑公主跟几人聊了几句,然后安排下人给他们安排住处。陈锦鲲和一双儿女住在一块,小太子住在隔壁,而花娘和石头住在另一边。 这样安排住处是遵从他们的想法,花娘觉得自己和石头是一头的,就单独住内屋,石头住外屋,在山里面当山匪当惯了,没有这么多见外的,也没有普通人那么多俗礼。 原先在牛鼻子山的时候,也是石头伺候花娘,现在石头进到这大靖国的皇宫,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把住处统统看了一遍之后,很是八卦和好奇的对花娘说:“大当家的,那个陈锦鲲的两个孩子为什么管女皇叫做‘公主姐姐’?陈锦鲲是不是跟那个大靖国的女皇关系特别呀?要不然为什么对他的一双儿女那么好?” 石头东一句西一句的问着,直问得花娘心烦,她如何看不出女皇和陈锦鲲关系特别,所以直到现在心头都是闷闷的,却说不出来为什么而烦闷。 最令她意外的是,那个女皇好像也把自己认做陈锦鲲的娘子,难道自己跟他那个娘子真的长得这样相像? 花娘的心里面找不到答案,现在再一听石头问的这么多的问题,更是心情烦躁,忍不住喝住石头:“行了行了,不要问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好好管好你自己吧,看你进到皇宫就像是耗子进到了粮仓,可不要忍不住手贱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否则犯了规矩,得罪了女皇,连我也救不了你。” 不是花娘这样提醒,石头还真想顺手牵羊的从这宫里面顺走一些东西,远的不说,就这房间里面的香炉、首饰盒之类的,好像都是镀金带钻的稀罕物,拿到外面的当铺里可值老鼻子钱了,花娘知道石头进山当山匪前,就曾经偷过地主老财家的东西,所以怕他“旧病复发”,又犯这种老毛病。 石头听到花娘的叮嘱,不好意思的冲花娘吐吐舌头,低声说:“知道了。” 花娘这才放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而那头,陈锦鲲自从带着一双儿女来到大靖,又匆匆的一个人赶往布依国,已经将近有一个多月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所以这次来看到两个孩子心里面很高兴。 “思瑜,乱乱,你们到爹这里来,我看看你们这么长时间有没有长高,功课有没有长进。”陈锦鲲一回到房间,就坐在椅子上,向两个孩子伸出手,想把他们搂在怀里。 思瑜见状,马上一下子扑到陈锦鲲的怀里,撒娇般的说:“爹爹,这么长时间没见到爹爹,思瑜好想你。” 陈锦鲲一笑,“想我?刚才在花园里怎么只想到哄公主开心,都把爹爹忘到一边?” 思瑜见自己两姐弟的小伎俩被父亲看穿,只好说:“是姐姐的主意,姐姐想知道那个叫花娘的女人是谁,才故意凑到公主身旁偷听的。” 乱乱见弟弟把自己的小秘密都交待出来,便敲敲弟弟的头,以示警告,又满脸不乐意的对陈锦鲲说:“爹爹,你说话不算话。”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陈锦鲲问。 “你答应我们会把娘亲找回来的,结果找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乱乱撇撇嘴说。 “我怎么没找到?你们看那个花娘怎么样?” 乱乱一听,眼睛一亮,“她真的是娘亲吗?我说她怎么长得那么像?可是她为什么不认我们?也不认得乱乱了?” 陈锦鲲满是宠溺的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你们可以认为她是娘亲,也可以认为她们不是娘亲,只要她一天不承认她是你们的娘亲,你们就不能硬逼着她认下你们。你们的娘亲过去因为我们吃了很多苦,她不想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我们要对她很好,她才会愿意回到我们的身边。” “啊?爹,你是说娘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小思瑜恍然大悟的说。 陈锦鲲不想两个孩子太失望,又安慰他们:“你们娘亲终有一天会想起来的,我们要给她时间。你们是希望她开开心心的回到你们的身边,还是想硬逼着回到她身边?” “当然是想娘亲开开心心了。”小思瑜撅着嘴说。 “那你们就要好好听话,可不能让她还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就先开始嫌弃你们,等到她自己愿意想起以前事情的时候,自然就会认下你们。” 思瑜无奈的点点头。 而乱乱毕竟年纪要大一些,想问题的角度跟弟弟不一样,她出其不意的问陈锦鲲,“爹,若是我们有办法让娘亲恢复记忆,你可愿意让我们一试?” 陈锦鲲警惕的问:“乱乱,你想干什么?” “爹,我曾经在古书中看过,但凡得了失忆症的人,一旦经历跟过去很相像的事情或是见到很熟悉的人时,都会容易恢复记忆。你跟失忆后的娘亲一块回来,有没有有这个法子试试?”乱乱人小鬼大的提议道。 陈锦鲲却一脸不悦的站起身来:“乱乱,我不许你胡来。你想过的办法我早就试过,可是你的娘亲非但没有恢复记忆,还让她现在的生活过得很不愉快,你若是想娘亲恢复到跟以前一样,就不要硬逼着她恢复记忆,听到没有?” 乱乱没想到自己的主意会得到父亲的反对,低着一张小脸闷闷不乐的说话。 陈锦鲲见状,心里面很是发愁,他这个女儿一向很有主意,从小到大不但博览群书,而且认准的事情都会拼尽全力做到底,也不知道是遂了他们夫妻二人谁的性子,如今虽看到她一幅不说话的样子,说不定心底里面早就有了主意。 “乱乱,我要你答应爹爹,在她恢复记忆之前,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你能不能做到?” 陈锦鲲一脸严肃的质问女儿,其实在他的心里面何尝不希望阿瑜早些恢复记忆,但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对她不利,就算让她恢复记忆,等来的阿瑜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个。况且,陈锦鲲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自私,要给花娘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自己选择。 乱乱则调皮的眨眨眼,弯弯唇角对陈锦鲲说:“爹爹,乱乱知道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治失忆症(中) 就在乱乱答应陈锦鲲的当天,姐弟两个就开始悄悄的行动了。 乱乱打定主意,自己一定能够让娘亲恢复记忆,虽然刚才匆匆见过的那一面,花娘没有认出自己,但她从花娘的眼神里面看得出来,花娘是对自己有印象的,现在最重的问题是加强她对自己的印象。 思瑜不知道姐姐想做什么,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做姐姐的跟屁虫,这回看到姐姐不是在房间里面翻东翻西,就是偷偷溜到宫里的御膳房叫厨娘做什么糕点。 思瑜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姐姐,你这忙来忙去的在干什么呀?” 乱乱朝弟弟一挤眼:“你想不想娘亲恢复记忆?” 思瑜吓了一跳,马上大声说:“啊?爹不是不让你……” 乱乱马上小心翼翼的捂住他嘴巴,“嘘,小点儿声!你不管爹怎样说,我就问你,你想不想娘亲恢复记忆回来?” 思瑜认真的点点头,乱乱这才把手放开,可是小家伙对亲爹的话还是很放在心上的,“可是,姐姐,你不是答应过爹爹吗?” 乱乱朝他调皮的一笑,“我是答应他听明白了他说的那些,并不代表我不能去试一试呀。爹爹多半怕我们强行要娘亲恢复记忆,会让她想起以前不好的事情,让她痛苦。可我们可以不让她想起这些,只要想起我,想起以前家里面的事情就可以了。” “那你要怎么做?”思瑜的眼中隐隐有些期待,这个小姐姐一向很有办法,他也希望娘亲能够快些恢复认出他们。 乱乱却古灵精怪的对弟弟说:“想要娘亲恢复,就要先听我的。” 弟弟思瑜就跟条尾巴一样,一直黏在姐姐的背后。 姐弟两个悄悄的来到隔壁的院子里,他们只知道花娘住在他们的隔壁,却不清楚是左边的隔壁,还是右边的隔壁。 其实他们的房子是这样安排的,陈锦鲲和一双儿女是住在中间的位置;小太子身份尊贵,一个人住在左边;而花娘和石头则住在右边。 乱乱和弟弟跑错了方向,趁着爹爹不在,拿来楼梯搭在院墙上,并且悄悄的趴在院头上观望,希望能够看到花娘。 可是,他们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却恰好撞上负着双手,一脸不悦表情的小太子:“你们在干什么?” 乱乱和思瑜趴在墙头上,被小太子的声音冷不丁的吓一跳,思瑜缩了缩脖子,乱乱则朝太子飞了一个白眼:“关你什么事?这又不是你家的院墙。” 小太子歪着头看了乱乱一眼,觉得这伶牙俐齿的丫头话竟说得有几分道理,自己虽然是布依国的太子,可是现在是在大靖国的土地上,自然论不到他来管。 “你们是想看什么?我这院子里面没有什么好玩的。”小太子误会了,以为他们姐弟两个是要找他玩。 乱乱见花娘不住在这边,知道自己是找错了方向,没有理会太子,而是打算从梯子上面下来,再去找花娘。 思瑜则对着小太子说了一声:“我们要去治失忆症。” “思瑜,休要多嘴。” 小太子一听这话,倒更添几分好奇,“失忆症是一种奇症,我宫里面的太医都治不好,你们能治好吗?” 姐弟两个没有再理会他,小太子却被勾起了兴趣,仰着脖子对他们说:“你们等等,我跟着你们一块去。” 小太子自小长在宫中,表面上看着天天锦衣玉食,过着富贵日子,实际上日子过得十分的孤独,这一趟出来难得在这里碰上几个年纪跟自己相仿的小朋友,自然很感兴趣。 小太子知道他们就在隔壁,所以不等他们回答,就已经走出自己的院子,摸到他们这边来。 就见乱乱和思瑜已经把梯子移过位子,搭在花娘这边的院子里。 小太子站在梯子下面,仰着头看着他们:“你们在干什么?这样可以治好失忆症吗?” 乱乱难得搭理他,仔细观察着院子里面的动静,等看到住在外屋的石头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才从身上掏出一块帕子,然后丢进院子里。 石头虽然比他们年长个几岁,可说到底还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少年,见地上掉了一块帕子,好奇的捡起来,喃喃自语道:“咦,这是谁的东西?” 他瞧那帕子上面绣着好看的图案,帕子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心里面寻思着:“这好像不是大当家的东西?大当家性格刚烈,很少有这种寻常女人才有的东西。不管是不是,先问问再说。” 愣头愣脑的石头便拿着这块帕子进屋,正中了乱乱的下怀。 见自己的“奸计”初布得逞,躲在墙头大树叶子旁的乱乱见石头揣着那块帕子嘴角一勾,带着弟弟下了梯子,又拎起早就准备好的食盒,朝花娘的院子里面走去。 而此时石头已经风风火火的走进内屋,问花娘:“大当家的,这是你的帕子吗?我从院子里面捡到的。” “我极少用帕子,你不知道吗?”花娘回头看了他一眼,盯着他手中的帕子看了一秒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她拿过帕子,抻开看了一眼,当看到帕子中间的那个图案时,忽然心房像是被什么重重的敲了一下,耳边有些嗡嗡作响,记忆的碎片仿佛无意中触碰到什么,记忆的大门呼之欲开,却在未开之前像是被什么绊住。 也只是花娘恍神的一瞬间,石头也伸出个脑袋仔细瞅了一眼,然后用审视的语气评判道:“这帕子真丑,一看就不是大当家会用的东西。” “石头,你在哪里捡到的?” “就在外面啊,院子里面。” 花娘觉得好巧,莫名的她有一种感觉,这块帕子她好像认得,而且十分熟悉,说不定正是她当年用过的东西。 “娘子在家吗?”屋外传来乱乱清清脆脆的声音。 乱乱带着思瑜进来,八卦的小太子紧紧跟在后面,似乎对姐弟两个的治疗方案很感兴趣。 乱乱笑吟吟的捧上食盒,拿出里面的几盘糕点,“我爹爹说娘子也是大渝人,所以叫我特意带了几碟大渝特制的糕点,请娘子品尝。” 思瑜跟在乱乱屁股后面不说话,小太子心里明白,这糕点明明是眼前这丫头自己叫厨房里的人做的,根本不是陈锦鲲的意思,却编瞎话编得这样自然。 花娘看着姐弟两个,莫名的心头一软,笑道:“你们爹爹有心了。” 却忍不住在两个小家伙的脸上摸上一把,这一摸居然又让她的头有些隐隐作疼,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正文 第四十五章治失忆症(下) 花娘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面尝了一口,从来都没有尝过这么好吃的糕点,甜而不腻,里头还带着一种桂花的味道。 “娘子觉得好吃吗?”乱乱笑着问。 花娘点点头,“好吃。” “这是我娘以前最喜欢吃的糕点,我娘在我三岁那年失踪,我一直相信她一定还会回来,所以我记住她所有的东西。对了,娘子,你刚才可有捡到一方帕子?” 乱乱这样一问,花娘马上拿出刚才石头拾到的那块帕子,问道:“这是你的吗?”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边。我娘虽擅长厨艺,但是绣活一直做得不好,这是她以前绣过的一方帕子,本来是送给我爹的,被我要了过来,一直留在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乱乱脸上的表情有些戚戚然,花娘把帕子认真的折好,放到小姑娘的手上:“这既然是你娘留下来的,就好好收着吧。” “娘子,你跟我的娘亲长得好像,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差点儿以为你就是我的娘亲。既然我们这样有缘,不如就把这方帕子放到你这里,等我找到娘亲之后,再还给我吧?” “这怎么行?这是你娘留给你们的,应该你自己留着,我怎么能带到身边?”花娘把帕子又塞回到乱乱的手中。 这下子乱乱脸上的表情更不好看了,撅着个小嘴,一幅马上要掉眼泪的表情。 花娘见状,莫名的心头一软,“好吧好吧,那就先放到我这里,我看这方帕子也被我的人弄脏了,不如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们吧。” 乱乱的表情马上又发生了变化,一下子破涕为笑,变化之快,真让人叹为观止。 “我就知道娘子是个好人,跟我娘亲一样善良。我娘亲也是一个心软的,想当初我们住在边境小镇的时候,镇上的许多人都夸我娘是个大善人,要是没有她,我们的小镇就不可能那样富裕。”乱乱的小嘴挺甜,说话像是塞了蜜糖一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花娘见到这两个孩子,莫名的就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而且当她听到乱乱讲起他们一家以前的事情时,更是生出几分好奇,凝视着乱乱那张漂亮的小脸,问她:“你们以前还在边境的小镇住过。” “是呀,我们一家人原来住在大渝国的边境,那里可漂亮了,有漂亮的房子,有大水车,还有许多的骏马,美丽的草原,我弟弟刚生下来的时候,我经常抱着他到草原上看日落。”乱乱一双美丽的眼睛弯了弯,笑成了一道缝,看上去更加的迷人可爱。 花娘看到,心里更是欢喜,又继续问她:“你们的娘亲是怎么失踪的?” 这下子触及到了乱乱的伤心事,她语调忧伤的说:“听爹爹说,他在朝廷中得罪了许多人,有人把对他的不满发泄到我的娘亲身上。那年我娘亲怀着我的弟弟,却被逼着要进宫,半路上遇到了坏人行刺,我娘在危急关头生下我的弟弟,为了保住他的命,自己引开了坏人,被逼跳下了河。” 这真是一段伤心的往事,花娘曾经问过陈锦鲲,他娘子失踪的真正原因,可是陈锦鲲却不肯说实话,只说是因为自己才害他的娘子失踪。这样说来,他娘子的失踪还真的与他有关。 “你们的娘亲失踪之后,你爹爹一直在找她吗?” “是呀,我爹爹在我娘亲失踪之后,好些天都不吃不喝,是因为弟弟的关系,后来才开始吃饭的。他曾经想过辞官,一心一意去找娘亲,可是皇帝不肯,这么多年,爹爹一直都是一边做事,一边到处派人寻找娘亲。” “你爹还挺长情的。” 见花娘微微有些动容,乱乱又趁热打铁的说:“我爹爹对我娘亲可好了,我娘没有失踪前,阿九叔叔说我爹是这世上最关心我娘的人,无论我娘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要是我娘现在回来,他们一定是这世上最恩爱的两个人。” 花娘不由一笑,“你这小丫头,懂得还真多呢。阿九?这是一个人名吗?我怎么觉得有几分耳熟。” 乱乱的心头一喜,马上回答:“阿九是我娘手底下的伙计,他原本是个乞丐,是我娘亲收留了他,还教会了他做生意,如今是我娘店里的掌柜,我娘失踪后,店里的生意都教给他。娘子,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我家里面的事,你有没有想起一点什么?” 花娘看到小丫头满是期待的眼神,猛然间发现自己差点儿在不知不觉中掉进小丫头埋下的坑,她既然认定自己是她失踪的娘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会又是送糕点,又是送帕子的,只是想跟自己套近乎,然后搓合自己和陈锦鲲的事情。 果然是个鬼机灵! 花娘可不想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了,就算她在听到这些之后,隐隐约约在脑海里面有一些模糊的意识,可嘴上面却没有半点儿松口的意思,反而说:“你说的这些,我没有印象。这既然是你们一家人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好了,乱乱,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你爹那里,而我,也要好好休息了。” 乱乱见花娘下了逐客令,虽然心中不乐意,但是也不好勉强,毕竟今天总算旗开得胜,跟花娘的关系由路人而变得更进一步。 她欠欠身子朝花娘施一礼,便带着弟弟脚步轻轻的出了房间,小太子拓跋也跟着他们走出来。 石头在他们走后,挑了一块食盒里面的糕点,放在嘴里面嚼了一口,夸赞道:“这糕点的味道还真不错,难怪陈锦鲲的娘子会喜欢吃。” 花娘听石头这话却不乐意了,“谁说喜欢这糕点的就是他的娘子?现在你也吃过了,也说喜欢,难道你就是他的娘子?” 石头莫名其妙的睁大眼,心说大当家的这是怎么了。 其实花娘这是在生自己的闷气,本身而言,她是喜欢陈锦鲲的,可是听说他有两个孩子,而且还是因为自己长得跟他娘子很像才向自己求婚,心里面十分不痛快。 可当她看到陈锦鲲的一双儿女时,居然莫名的生出几分亲近感,她不清楚这种亲近感是天生的,还是因为爱屋而及才有的,恼怒之余,发现自己被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来探口风,心中更是不快,好巧不巧的,石头正好撞到刀口上了。 “大当家的,既然你这样不喜欢这糕点,不如我们就还给陈锦鲲吧。” “还什么还?你拿去吃吧。” “这……”石头虽然挨了骂,可是却得了美食,想想不是值得的。 而小太子跟在乱乱姐弟的后面,他亲眼见到乱乱编瞎话来跟花娘套近乎,让他原本认为难以接近的花娘就这样接受他们两姐弟,不由有些惊讶。 “你们还说要治好花娘的失忆症,到现在也没有治好,原来你们就会吹牛。”小太子拓跋天佑想跟他们姐弟两个说话,无奈乱乱一直不爱搭理自己,只能用这种方法先开口。 果然,乱乱一听拓跋天佑的话,马上不高兴了,瞪着眼睛说:“我们吹什么牛了?谁说娘子的失忆症要一天就会好?至少跟开头相比,花娘愿意跟我们说话,跟我们聊天了,她还收下了我娘亲的帕子,要是她真的是我的娘亲,终究会想起一切来的。” “对呀对呀,我们娘亲会想起来的。”思瑜跟着姐姐附和道。 “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赌,如果在我回到大靖国之前,你们可以让花娘恢复记忆,我就带你们去布依国的皇宫玩。”小太子负着双后信心满满的说道。 “怎么不敢,赌就赌?”思瑜心思单纯,被太子一激,马上就答应了。 小太子今年十岁,而乱乱今年八岁,可是在智力上面,乱乱一点儿也不输给太子。 “我们为什么要赌?你们布依国的皇宫有什么好玩的?大靖国的皇宫我们都去过好几趟呢,你们的皇宫会比大靖国的皇宫更好玩吗?哼,我们才不跟你赌呢。”乱乱牵着弟弟的小手就要走。 可太子却拦在他们的面前,“那我们赌别的好了,你要是输了,就做我的皇妃;我要是输了,你就做我的皇后。” 小太子自打看到乱乱之后,就被这个牙尖嘴俐又有一双大眼睛的女孩所吸引,一心想带她回宫。 可惜乱乱却把他当成了登徒子,“哼,什么皇妃、皇后的,我才不稀罕,你去找别的女人好了。” 思瑜也凑热闹的说:“我阿姐将来是要考女状元的,才不会给你当皇妃呢。” 小太子一脸惊讶,“女状元?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女状元呢?” “我娘亲说过,只要你朝你的梦想一直努力,就有可能会成功。当初大靖国并没有女皇帝,现在公主姐姐不一样把这个国家治理得很好吗?我做不做女状元不要紧,但是我一定不会做你的妃子,让开。” 顿时,小太子像是被人从头到尾泼了一身的凉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上还有不想当皇妃的女人。 正文 第四十六章陈年往事 这头乱乱想着法子让花娘恢复记忆,那边陈锦鲲已经被大靖女皇单独请过去密谈,资助布依国是大事,自然要好好商量,大靖的女皇刚跟自己的大臣商量一下,回头又跟陈锦鲲来聊。 女皇的书房里只端坐着玲珑公主一个人,依旧年轻貌美,只是脸上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臣陈锦鲲拜见女皇大人。”陈锦鲲一进书房,先给玲珑公主行一礼。 玲珑公主却赶忙扶起他,亲昵的说:“锦鲲哥哥,跟我哪里来的这么多虚礼?这里没有外人,我们说话不用这么见外的。” 锦鲲却执拗的行完礼,然后站在一边,认真的问:“陛下找我来,是不是谈援助布依国的事情?” 玲珑公主犹豫一下,“是,也不是。跟你谈布依国的事情是一桩,另外,我还有一些私事想跟你谈一谈。你我相熟多年,私下里也算是朋友,朋友帮朋友也是理所应当。至于那个布依国嘛,要是真的开战,我也担心战火会殃及我们大靖国,毕竟两个国家之间离得这么近。” “那陛下的意思是,愿意帮助布依国平定叛乱?”陈锦鲲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欣喜。 “朝中的那些老臣思想顽固,好在我新提拔的大臣懂得分辨是非,几番商酌之后,决定派兵支持布依国。只是,我们大靖国军事力量不够强大,能派出去的人马有限,想听听你的意思,你们大渝国为了平定布依国的叛乱,愿意出多少人马?” 陈锦鲲听完,扬了扬唇角,“陛下,只怕这不是你大臣的意思,而是陛下你的意思吧?既然吾皇派我前来帮助布依国,自然在人马方面不会吝啬,来大靖国之前我已经给吾皇送去密信,加他快马加鞭加派一支精干的队伍来,另外,布依国失踪的隐王爷也愿意帮助我们,他正在研究新的武器,打算到时候跟我们里应外合。” “隐王爷?就是那个研制出火药和火枪的拓跋弥?”玲珑公主的眼中闪烁着精光。 陈锦鲲点点头说:“正是。” “那可是一位传奇式的天才人物,据说已经失踪多年,很多人都说他已经死了,他居然这次肯露面?”玲珑公主惊讶道。 陈锦鲲轻轻一笑:“天才也是有家有国的,陛下可别忘了,布依国的叛乱者谋夺的可是他们拓跋一族的天下。” 无论如何陈锦鲲是不会说出关于拓跋弥的真相的,不会说这个看起来聪明绝顶的男人,确实一个不折不扣的风流人物,而且还被自己的书童给骗到地洞里呆了十年,才有了他不世出的传闻。 听陈锦鲲这样一说,玲珑公主对陈锦鲲的欣赏更甚,从以前开始,他就觉得这个男人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无论什么样的难题只要到了他的手中,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既然有这么多人愿意帮助布依国,我们大靖还有什么可说的?大家都是邻国,本身就是唇齿相依的关系,若是布依国有难,哪有我们不帮的道理?” “既然陛下这样说了,我们就这样定好,出兵布依国我们可以多派出人马,大靖国可以不派兵马,但是在钱粮方面的供给你们要多出力。”陈锦鲲跟玲珑公主商量道。 “这个没问题,我们大靖国其他的没有,钱财有的是。只要你们大渝国愿意做先锋军,我们大靖一定竭尽全力帮忙。” 两个人互看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点点头:“一言为定!” 陈锦鲲本想寒暄几句再离开,没想到女皇却拦住了他,“锦鲲哥哥,我们谈完了公事,再来谈谈私事吧?” “我们之间有私事吗?”陈锦鲲睁大眼睛问。 “锦鲲哥哥,我们相识也有好几年了。当初你跟阿瑜嫂嫂在一起,我也是祝福过你们的,如今嫂子变成这样,我觉得也应该帮忙。” 陈锦鲲的眼中划过一抹莫测的情绪,声音略微一变,变得有些苍凉,“陛下,这是微臣的家事,还不用劳烦陛下。” “怎么叫做麻烦?你和我的关系匪浅,当年若不是阿瑜姐姐提点一下我,我也没有想到坐在这大靖国皇帝的宝座上。” 陈锦鲲微微有些惊讶,玲珑公主曾经单独跟阿瑜聊过,这一点陈锦鲲知道,但是聊过什么内容就不得而知,虽然他曾经问过阿瑜,但是阿瑜却什么也没有告诉他,真没有想到玲珑公主能够成为如今的大靖国女皇,居然还有阿瑜的功劳。 “陛下关心她,我很高兴,但是如今的阿瑜已经失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阿瑜。我在布依国的时候,她过得挺快乐,如果这种生活才适合她,我宁愿她在失忆中快乐生活,也不想她因为恢复记忆而痛苦。”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乱乱和思瑜怎么办?你又怎么办?”玲珑公主一脸焦急的问道。 “凡事随缘吧,若是我和她这辈子真的缘尽于此,也没有必要强留着她。毕竟,我这一辈子欠她的太多了!”陈锦鲲话里面尽是内疚和自责。 连玲珑公主听到,也不由的鼻子一酸,替一对有情人不能在一起而看到惋惜:“锦鲲哥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颗痴情的种子,如果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你一样该有多好,可惜阿瑜嫂子不能没有恢复记忆。不过,就算她不能恢复记忆,她现在也是幸福的,因为她身边有这样爱着她的你。” 陈锦鲲淡淡一笑:“我有什么好?如果我真的好的话,阿瑜也就不会遇到危险,我们夫妻两个再重逢就不会形同陌路。” “锦鲲哥哥,要不要我请宫里面的太医来替嫂嫂看看,我曾听说用针炙扎针可以让人恢复记忆,你要不要试试?”玲珑公主殷勤的问道。 陈锦鲲微微蹙蹙眉,“其实在布依国的时候,我也想到过这个办法,但是我问过医术高明的大夫,施针虽然有可能让她恢复记忆,但每次施针都十分痛苦,短则数月,多则数年才能有疗效。我不想让她受那么多苦,也不想她让她等太多年,如果她真的想不起来,我便让她自己选择。” 正文 第四十七章小孩闹剧 接下来的几天,陈锦鲲和大靖女皇都忙碌着,陈锦鲲绘制从大渝国进兵野丘国的最佳路线图,大靖女皇则加紧催着下面的人准备好支援野丘的银两和粮草。 大人们忙碌着,孩子们却天天无忧无虑,只可惜陈锦鲲的两个孩子却不是如此。 乱乱人小鬼大,一心想着让花娘恢复记忆。可是花娘人失忆了,连性子也大变,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顶多在院子里面练练拳法和剑术。 思瑜和乱乱则有事没事的搬来梯子,站在院墙前偷偷观察花娘院里的一举一动,可惜他们没有等来花娘,却被跑出来溜达溜达的石头给撞个正着。 石头站在院内,仰着头,叉着腰,一幅凶巴巴的表情瞪着他们:“我们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没事趴在我们家的院墙前想做什么?” 可是乱乱没有被他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给吓到,反问道:“这里是大靖国的皇宫,又不是你们自己家的院子,我们喜欢趴在院墙前纳凉,不可以吗?” 石头见自己说不过这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便换了一个话题:“哈哈,我知道你们为什么偷偷趴在这里,是想见我们的大当家吧?你们想知道什么跟我说呀,我跟大东家呆了五年,她的所有一切我都知道。” 思瑜心思单纯,一听石头的话,马上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你真的知道我娘亲的所有事吗?” 石头双手叉在胸前,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当然,我跟大当家的几乎天天呆在一起,整个寨子里头他最相信我,当然知道他的所有事情。不过,你们得先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思瑜,我姐姐叫做乱乱,你能告诉我们,我娘亲是不是真的失忆了,这辈子都记不起以前的东西了。” 石头眨眨眼睛,肚子里面开始泛起坏水,“我们大当家的不是失忆,而是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娘亲,只是一个长得跟你们母亲很像的女人,否则她怎么会一丁点也想不起你们?大当家的名叫花娘,是一名女中豪杰,整个山寨之中我最佩服她,不但武艺高强,做起生意来也是有模有样,以前我们山寨里的人老是吃不饱,她来了之后,不但大家吃喝不愁,还有了富余。” “你撒谎,她不是花娘,而是我们失踪了的娘亲。如果她不是娘亲,我们的爹爹怎么会带她在身边?而且,你刚才说她擅长经商,我娘亲也很会做生意,人送绰号“铁算盘”,怎么会那样巧?”乱乱是个聪明的女子,一下子就点破石头话里面的漏洞。 其实这次石头跟花娘前来,也是受了老东家的委托,千叮万嘱一定不让她承认自己是陈锦鲲的媳妇,而且石头自己也不想就这样失去大东家。要是没有了大东家,他们的生活岂不是又要回到以前的那种状态? 见自己的小伎俩被乱乱戳穿,石头有一阵子心虚,嘴上却不肯放松,“去去去,小屁孩,胡乱在这里认什么亲娘?我们大当家的可是远近闻名的女中豪杰,怎么会是你们的娘?” 小思瑜不服气的瞪着眼说:“我们没胡说,她就是我们的娘。哼,你是坏人!” “思瑜,别理他,等娘亲恢复了记忆,就会回到我们身边的。”乱乱安慰着弟弟。 石头则显露出一脸的不悦,“切,两个小屁孩,在这里大言不惭,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名字也叫得奇怪,女孩子要叫什么乱乱,男孩子叫什么死鱼,也只有你那乱认媳妇的亲爹想得出来。” 小思瑜一听石头的话,鼻子差点儿没有气歪,大声的回嘴道:“我叫陈思瑜,不叫死鱼,你不要乱说!” 姐弟两个一直是趴在梯子上仰视着院墙之下的石头,因为情绪太激动,说话时身子一颤,不小心从梯子上跌落,乱乱想去拉弟弟,却有些晚了,正当她一脸恐慌的看着弟弟从木梯上摔下去,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却看到一双手坚定的在梯子下面接住了思瑜。 跖跋天佑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梯子下面,正悄悄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刚才小思瑜跟隔壁石头吵架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捂鼻偷笑了几下,正打算就这样悄悄的离开,没有想到思瑜不小心就从梯子上摔下来,他想也没有多想一下,一把就接住了小思瑜。 “哎呀!”乱乱刚才差点儿跳到嗓子眼了,见到布依国的太子接住了思瑜,她突然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心下来。 乱乱赶忙从梯子上面下来,仔细检查一下弟弟,确定思瑜没有受伤,才感激的对跖跋天佑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弟弟。” 不知道什么原因,跖跋天佑见到乱乱就觉得两颊发烫,他头一回见到这样大胆又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而且这小姑娘既聪明,还很有性格,不管自己抛出什么优厚的条件作为诱饵,都不肯陪着自己去布依国当自己的王妃。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姐姐,你看他的两边脸好红哟,好像猴子屁股。”小思瑜一下子就点破了跖跋天佑的尴尬。 小太子羞得捂了捂两块脸,又对姐弟两个说:“你们是想见花娘吧,我有办法。” 自从上次向花娘献殷勤,希望能让她恢复记忆没有成功,花娘就存心躲着他们,极少露面,姐弟两个想去见花娘也被石头拦下来,这会儿听说小太子愿意带他们去,自然满心欢喜。 拓跋天佑走在前面,乱乱和思瑜走在后面,石头果然把他们拦在院子里,“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来看花娘。”小太子说。 “花娘身体不适,不想见你们,你们快回去吧。”石头又故技重施,想把这些人给打发走。 可是拓跋天佑摆出一幅太子的架式,冷着一张脸对石头说:“既然是花娘身体不舒服,那我们就更要去探望一下,否则岂不是让别人说我们没有礼数?” 或许是他们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屋里头的花娘,只听花娘问了一句:“石头,外面是什么人?” “回禀大当家的,是太子和陈锦鲲的儿女,他们说要来看你,怎么说都赖着不走。”石头对花娘告状说。 “让他们进来吧。” 正文 第四十八章女人秘密 花娘确实呆在房里面,好几天没有出门,她并没有生病,而是心里头郁闷。 自打那天看到陈锦鲲的两个孩子之后,她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感觉,好像天生和那两个孩子认识,晚上睡觉梦里面还梦见他们,正是因为这种感觉让她心情十分不好,内心隐隐不安。 为什么两个孩子都认定了自己是他们的母亲?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相像的人?如果自己真是他们的母亲,又该何去何从? 凭心而论,花娘已经适应了现在当山匪的生活,虽然打劫的买卖做得少了,但是山寨也在她的管理之下已经有了别的营生,不需要做那些坏事才能生存,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好在布依国继续生活,否则山寨里的那些兄弟这一辈子都得顶着一个“山匪”的名字行走。 在牛鼻子山的生活是自由自在的,不但可以自己自足,略有赢余还可以让山寨的日子过得更好,花娘渐渐喜欢了这里的生活。 陈锦鲲虽然是她的意中人,但要离开布依国,离开牛鼻子山,她觉得不适应,再说要当两个小孩子的继母,怎么着也要一定的心理适应能力。不过,在见到陈锦鲲的一双儿女之后,花娘忽然觉得似乎跟小孩子相处也没有那么难。 究竟是自己真的做过母亲,才会对陈锦鲲的一双儿女有好感,还是因为自己喜欢陈锦鲲而爱屋及乌,生出对两个孩子莫名的情绪,花娘自己也说不清,这些可比在山寨里面当山匪,经营生意还要麻烦。 正因为是这样的情绪,花娘这两天才睡得不好,没想到今天刚刚睡完午觉,就听到那几个孩子的声音。 准是石头又跟陈锦鲲的两个孩子过不去了,虽然花娘说过这两天好好休息,叫石头在外面看着,不允许其他人打扰她,但是当听到石头有意难为两个孩子时,花娘还是会觉得心里头不好受。 小太子带着乱乱和思瑜两姐弟进来,这一次花娘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两姐弟。 乱乱虽然年纪不大,但长得秀气内敛,特别是那一双大眼睛,就好像是夜空里面的星星,又好似一湖清澈的潭水,一映便能照到人的心底,最令人惊讶的是,这小女孩身上有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睿智,像是在小女孩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人的灵魂。 再看这个叫做思瑜的小男孩,仅仅只有五岁,可是长得机灵可爱,眉眼唇角间跟陈锦鲲有几分相似,花娘观察着他,他也歪着脑袋看着自己。 花娘不由觉得好笑,被小男孩有趣的模样逗乐了,不由问道:“小兄弟,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思瑜用着软软糯糯的声音说:“因为你长得像我娘,我从小就没有看过我娘,所以很想知道我娘长成什么样。” 小孩子的话正中花娘的心房,莫名击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抚上思瑜小小的脸庞,轻声说:“如果我说我不是你的娘呢?” 小思瑜有些不高兴了,不由的撅一撅嘴,低着头开始不说话。 乱乱则人小鬼大的说:“你不是我们的娘亲不要紧,我们把你当成我们的娘亲就可以了。姐姐,你长得这样好看,就做一回好人,暂时做一做我们的娘亲,好不好?” 往常碰上寨里的兄弟提出的一些无礼要求,花娘是懒得理睬,这一回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当花娘看着乱乱那双清澈的眼眸时,居然心头一软,鬼使神差般的答应了。 “那我,在我回到布依国之前,就暂时扮一回你们的娘亲吧。” 见花娘答应,两个小家伙喜形于色。 花娘忍不住摸一摸思瑜的小脸蛋,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思瑜。”小思瑜甜甜的答道。 花娘觉得这个名字有些怪,不解的问:“你这名字有什么由来吗?” 乱乱见花娘这样问,就在一旁娓娓道来:“五年前,我们的娘亲刚刚生下我弟弟,就因为遇上歹人,跳到河里面失踪了。我爹爹到处派人寻找,都没有我娘的消息,我爹痛不欲生,差点儿跟着我娘一块去,还好被其他人劝住,否则我们两个人要变成没有爹娘的孩子。我爹一直思念我娘,我娘名叫阿瑜,我爹便给我弟弟取了名字叫做思瑜,以示对我娘的相思之苦。” 乱乱讲到这里,还故意瞪了石头一眼,现在终于知道思瑜这个名字的真正由来,免得下一回又让那个没文化的家伙给叫成“死鱼”。 花娘听到这里,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触动,不由说道:“没想到你爹倒是一个长情之人。” “不仅是如此呢。”乱乱小姑娘眨了眨眼,为了更好的唤醒花娘的记忆,她又接着说,“这么多年来,爹爹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娘亲,这一次之所以把我们带到大靖国来,也说是有了我们娘亲的消息,叫我们来认一认。姐姐,我们看过了,你就是我们的娘亲。” 花娘的心头惊讶,仅仅只是十岁不到的女孩,居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更让她惊讶的是,这女孩如此笃定自己就是他们的娘亲。 “你怎么这样肯定,我就是你们的娘亲呢?” 乱乱古灵精怪的对着屋里的几个男生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们两个有悄悄话要说。” 太子和思瑜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石头却不满的嘀咕着,“有什么事情,还要躲着别人说?古古怪怪的。” 乱乱没有理会他,等三个人全部出去之后,乱乱则轻轻的贴在花娘的耳边说:“我娘失踪的那一年,我三岁,爹爹以为我记不清楚事情。但是,我对我娘的样子还是记得很清的,你虽然穿的衣服和梳的发式变了,但你依旧是我的娘亲。还有一件事情,全天下只有我知道,我小时候是喝我娘的奶长大的,记得她的左乳头上有一颗细小的红砂痣,你若是洗澡的话可以看一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正文 第四十九章选择放手 自打乱乱那天把自己的小秘密告诉花娘,花娘就再也没有好好睡一个觉,她那天真的好好洗了一个澡,果然发现自己的左胸真的有一颗朱纱痣。 乱乱是个小丫头,不可能偷看过自己洗澡,她连自己这么私密的事情都知道,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自己真的是陈锦鲲失踪的娘子! 虽然之前有些忐忑不安,但当一切的真相如同被揭开的头巾一般摆在眼前,花娘的心又乱了。 其实她以前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就是陈锦鲲失踪的娘子,跟他一见钟情的感觉,生活上少有的默契,以及在看到他一双儿女之后的感受,无不点点滴滴表露着真相,其实稍微用一点心就可以从那些蛛丝马迹中发现端倪,可是她却迟迟的要欺骗自己。 她是布依国牛鼻子山的女当家,是老当家的义女,天生就是一个山匪,牛鼻子山虽小,但那里的生活自由自在,在整个山寨里头,除了老当家就属她说了算,她喜欢这种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 哪怕是做一个被百姓忌惮,被朝廷嫌弃的小小山匪,不需要交什么苛捐杂税,也不需要被刻意背上什么道德枷锁,更不用害怕被朝廷硬拉着去当小兵,一切自由自在,可以不用计较那此世人的眼光,也不用担心战火会烧到他们那个小小的山头。 一切随心,任她遨游,然而,她如果成为了陈锦鲲的娘子,一切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在这个世界遵守出嫁从夫的道理,陈锦鲲是大渝国的朝廷官员,她得跟随陈锦鲲的脚步走。陈锦鲲遵从皇帝的命令,要帮助布依国,她就得跟着陈锦鲲帮助布依国。 原本花娘是打算借着布依国内战的名义,为整个牛鼻子山讨到一点儿好处,自古山匪都是让朝廷忌惮的力量,若是能谋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把牛鼻子山划到一边,弄成不归朝廷管辖的世外桃源,也是一桩美事。 可若她不是花娘,而是陈锦鲲的媳妇阿瑜,还有这种讨价还价的权力吗? 花娘陷入两难的境地中,不知道现在该如何选择? 承认自己的身份,回到陈锦鲲的身边,可是牛鼻子山那么多愿意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办?那些山下为自己打掩护,靠着自己经营的生意而讨生活的百姓怎么办? 如果继续做她的山匪头子花娘,那两个相处时间尚短的孩子怎么办?乱乱和思瑜已经认准了自己,要是继续装做不知情,会不会让两个孩子伤心? 这个问题花娘思考了一个晚上,天亮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决定:与其辜负山上山下数百个人,还不如辜负两个孩子的希望,毕竟以后若是有机会,跟他们相处的时间还长,但是牛鼻子山如果不能从这次布依国内战中解脱出来,很有可能朝廷在解决自己的危机之后,下一步则是对付他们。 等解决了布依国内的问题,还可以跟陈锦鲲相聚,到时候可以的话还是能够一家团圆。 所以,花娘打定了主意,到现在继续做她的花娘,装做对一切都不知情。 其实关心花娘是否失忆的不仅仅是陈锦鲲和他的两个孩子,一直对陈锦鲲余情未了的大靖国女皇也很想知道。 玲珑公主曾多次提到过请大靖国的太医施针,试试能否让阿瑜恢复记忆,而陈锦鲲担心会对阿瑜的健康有影响,不想通过外力而强行使阿瑜恢复记忆。 既然陈锦鲲心疼媳妇,那么只好从花娘这边入手,待玲珑公主准备好支援布依国的事情,就单独把花娘召到书房。 花娘见到大靖女皇,先行一个礼,“不知道陛下找花娘有何事?” “我听说你曾经失忆过,想请我们国内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为你施针,说不定能够治好你的失忆症。” 一听是这事,花娘不由的蹙了蹙眉头,回答道:“谢谢陛下的好心,可是我花娘并没有失忆,以前的事情既然想不起来,我也不会勉强,一切随遇而安。” 玲珑公主听完,继续脸上隐隐露出几分欣喜:“哦?听你的意思,你是打算一辈子呆在布依国,而不想跟陈锦鲲相认?” “陛下,我叫花娘,来自布依国,这是目前我所记得的一切。至于将来的事情,连神仙都无从知晓,谁又能够保证呢?”花娘故意把答案说得模糊,现在是布依国的危难时刻,也不知道这个女皇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不好完全向她吐露。 可玲珑公主却不甘心,“花娘,要是我允诺你,只要永远不离开布依国,保证你在布依国一世荣华。你不是在山上当山匪吗?我每个月送白银万两,让你和你的人衣食无忧,而你只需要答应我,永远也不离开布依国半步,你看如何?” 平心而论,这个条件的确很诱人,但是花娘更关心的是为什么这个大靖国的女皇对自己离不离开布依国这样感兴趣。 “陛下,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你这样不希望我离开布依国吗?” 女皇的眼睛闪烁几下,转过身去答道:“其实我们多年前也算旧识,我能有今天也亏你当日的一番提点,但是你毕竟是我的一块心病,若是你真的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一辈子留在布依国反而更好。我刚才提出的条件,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花娘明白过来,这个大靖国的女皇表面上想让自己恢复记忆,其实内心深处却巴不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要恢复记忆。 联想起她对陈锦鲲一双儿女的热心态度,还有看到陈锦鲲时含情脉脉的眼神,花娘骤然间明白过来:“陛下,难道你对陈锦鲲怀有特别的情意?” 女皇的脸色骤然一变,花娘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你只说你答不答应,其他的休要再问。”女皇的语气里居然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他奶奶的,还真猜中了,没想到这个陈锦鲲还挺吃香,都为人夫还能勾搭大靖国的女皇,难怪大渝国的皇帝派他来大靖国做大使,只怕自己真的失忆,还会惹得女皇大人不高兴吧。 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整个牛鼻子山的安全,花娘对着公主打着哈哈:“陛下,你说的这个条件真是太好了,但是要我们牛鼻子山的人不离开布依国半步,这需要我回去跟山寨里的人商量,一旦我们达成统一意见,就会给陛下一个准确答复。” “不是要你的人一辈子不离开布依国,是叫你这一辈子不离开布依国。” 女皇心里面焦急,心说这个陈兮瑜失忆后怎么人都变笨了,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既然她不想恢复记忆,何不彻底选择放手,也好让陈锦鲲彻底死心,她也好趁虚而入。反正她也没有嫁人,身为女皇自己挑选驸马还有谁敢有非议? 正文 第五十章匆匆告别 花娘莞尔一笑:“女皇陛下,我是我们山上的大当家,这辈子离不离开布依国可由不得我一个人说了算,说不定哪天布依国内乱,到处燃起战火,有可能我们不得已得逃到其他的国家。你说我现在就这样仓促的答复你,你不能保证啊。” 玲珑公主虽然心里面不高兴,却也只能暂时答应。 “我可以容你好好想想,等布依国的内乱解决之后,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既然你已经无心于他,那就选择放手,于他于已都是一条新的出路。”玲珑摆出女皇的架式自信满满的说。 花娘轻轻一笑:“谢陛下提点,等大事一成之后,我自然会给所有人一个答复。” 玲珑这才放心的让花娘离开,独坐在龙椅上的大靖国女皇望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心情颇为复杂。 本来,她叫太医替花娘施针有两重用意,一是让阿瑜恢复记忆,能够让陈锦鲲感激她,二是为了最后确信阿瑜会不会恢复记忆,如果真的一辈子都恢复不了,可以说给她和陈锦鲲之间制造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但是现在听花娘的意思,她似乎并不想恢复,甚至对陈锦鲲这样优秀的男人也无动于衷,真是天赐良机。 当初在大渝国与阿瑜相识,让玲珑重新认识了这样一位女子,不但长得漂亮,擅长经商,见识也不同于常人,正是有她的提点,玲珑才决定回到大靖国朝皇位努力。 玲珑的几位兄长都是贪图享乐的皇子,既没有治世之才,也没有让大靖国壮大的雄心,那么与其让这样的人坐在龙椅上,还不如让她自己来坐。 “谁说龙椅上坐着的只能是男人?在我的家乡,也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女皇帝,她治理的国家连男人都佩服,是多年来无人能及的强大国家。其实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女人也可以做到。”时至今日,玲珑还清楚的记的,当年在大渝国边境的小镇有一个非同寻常的女人,跟自己谈了这样一番惊天动地的话。 那番话给玲珑带来的震惊是巨大的,同时也是激励人心的,回到大靖国,她就开始着手布局,收买人心,笼络了朝廷当中的一大票大臣,最最重要的是,进一步讨取父皇的欢心,让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没有自己这个女儿能干。 经过几年的经营和运作,终于收到了理想的效果,她顺利的登上了大靖国的皇位,而她的几位皇兄虽然今生无缘帝位,但是可以在皇妹的允诺下继续享用无尽的富贵荣华,对于胸无大志的他们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 可是,当玲珑公主终于爬到梦想的最高位置时,却有一种独上高楼的孤独寂寞感,如果这时有一个能干又合自己心意的如意郎君伴自己左右,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当她听说陈锦鲲的娘子失踪,原本已经熄灭心中爱的火焰的玲珑公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当初她只不过是区区一介公主,如今她是独坐皇位的大靖国女皇,想要招揽一个驸马,应该不算难事。只可惜陈锦鲲这个痴情种子,总是念念不忘自己的娘子,哪怕阿瑜失踪这么多年,也没有想过再娶的事情。 当陈锦鲲突然私下里派一双儿女到大靖国,女皇大人差点儿表错情,不管陈锦鲲是什么意思,至少是信任自己,才会把一双儿女托付给自己。所以,心情大好的女皇对陈锦鲲的两个孩子特别好,只是没想到花娘突然出现,让她原本不错的心情骤然滑落到谷底。 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英魂不散,哪怕是失踪也能让一个男人念念不忘?为什么她哪怕是失忆,也能让自己珍视的男人一往情深。 陈兮瑜,既然你已经不想回到过去,那就成全我和陈锦鲲好了,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是比你更适合他的人。 可惜女皇大人的心愿未能如愿,原本还想借着这次见面的机会多跟陈锦鲲培养培养一下感情的,没想到就在陈锦鲲得到大靖国准备好的资助银两后,马上就宣布打算第二天回到布依国。 失望的女皇对陈锦鲲说:“你真的要这样着急回到布依国吗?你跟两个孩子分开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相处这么几天,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很多人记挂你吗?” “陛下,布依国如今情况危急,微臣晚一天回去,布依皇和布依国就多一分危险,隐王爷还在那里等着我,微臣还是早一些回去才安心。”陈锦鲲平静的回答。 玲珑无奈的看他一眼,“唉,你总是这样,关心别人比关心自己身边的人还要多。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让乱乱和思瑜继续留在我这里,等你大功告成之后,我再在这里等你回来。” “谢陛下关心,微臣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玲珑问道。 “我希望能够把花娘留下,这行太危险,与其让她涉险,还不如让我独自回到布依国。” 玲珑女皇听后不由蹙起眉头,“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在为她着想。可是,她好像一丁点也不在乎你,我昨天跟她提议让人施针助她恢复记忆,她并不乐意,似乎对你和两个孩子也并不在意。就算是如此,你也要对她不离不弃吗?” “陛下,她记不记得我,是她的事情;而在陈锦鲲的心中,她是我唯一的女人,除她之外,此生再无其他。若是我这次在布依国遇险,至少她跟两个孩子还是平安的,那么微臣也就知足了。” 玲珑听到这里,蓦地站起身来,激动的说:“陈锦鲲,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也不准有事!这次回布依国,我一定会派一队精干的人马护送你和布依太子,绝对不会让你和太子有危险。” 陈锦鲲夸赞道:“陛下真是宅心仁厚,顾虑周全,微臣感激不尽。还望陛下也能妥善照顾阿瑜,还有微臣的两个孩子。” 玲珑脸上带着笑容,衣袖下却紧紧握着手心,锋利的指甲险些划破掌心的皮肤,她的心中杀心渐起,却用着亲切的声音对陈锦鲲说:“锦鲲哥哥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护她周全!” 正文 第五十一章我的未来 翌日清晨,大靖国的太阳还没有升起,陈锦鲲已经带着小太子要悄悄上路。 玲珑已经答应支援布依国,所需要的银两已经兑换成布依国的银票,等回到布依国,只需要暗中派人分开到布依国的各大钱庄直接兑换即可。陈锦鲲还特意准备了一些火药和火枪,到紧经关头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 为了保证人和钱的安全,玲珑还派了一队人马打算护送他们出去,两辆马车,七八匹马,十几个人在天没有亮的时候就开始离开大靖国,悄悄向布依国的方向出发。 陈锦鲲有些依依不舍的从马车车窗里向大靖国的城池看了一眼,为了不惊动其他人,陈锦鲲走的很早,甚至没有跟花娘和两个孩子告别,布依国开战在即,每时每刻可能都有危险,陈锦鲲不能让他们身处险境,但愿他可以成功化解布依国的危机,顺利的和他们团聚。 阿瑜,原谅我跟你不告而别,不论你能不能恢复记忆,我都希望你跟孩子平平安安。 “陈大人,这一次我们是独自回布依国吗?”小太子拓跋天佑有些依依不舍的问。 “太子,花娘本就不是我们的人,留在身边终是不妥。布依国如今形势危急,你的父皇也被逆贼困在宫中,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恐事情有变。”陈锦鲲耐心向太子解释道。 拓跋天佑却小声的咕哝了一句:“那,陈大人的孩子以后会让他们来布依国吗?” “太子殿下,把我两个孩子带到大靖国是因为臣的私事,若是布依国危机解除,我倒是不介意带着他们两个到布依来作客。” 一听陈锦鲲这话,太子的脸上才露出今天早上唯一的一缕笑容,“既然如此,陈大人可不能食言哦,我们一言为定。” 小太子的心里面偷笑,等下一回你的女儿来到布依国,我一定要封她为妃子,她想要不认帐都不行。 陈锦鲲不知道这小小少年的心事,坐在马车里半闭着眼,盘算着到了布依国以后的计划,没想到这时假,马车突然颠簸的一颤,然后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陈锦鲲和太子顿时心里面同时一顿,觉得肯定遇到了什么事。 不等陈锦鲲掀起帘子,问个究竟,就有一个士兵跑过来问陈锦鲲:“大人,前面被两个人拦下来了,为首的一个女人称认识你,要你一定要出去跟他谈一谈。” 陈锦鲲微微皱起眉头,心说是什么人来找自己?按理说这此回布依国知道的人不多,为何会有人拦下自己。 等陈锦鲲走下马车,就看到队伍前有两匹马,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英姿飒爽的骑在马上,不是花娘还能是谁? “花娘?你怎么在这里?”陈锦鲲颇为惊讶的问。 花娘冷笑一声,“你以为悄无声息的撇下我们,就可以顺顺利利的回到布依国?是你把我们带来的,就这样丢在布依国,你这事还真是做得利落。” 见花娘这样指责自己,陈锦鲲只得讪讪一笑,原本是为了花娘考虑,没想到却惹得花娘不高兴,“这次回布依国,危险重重,说不定是九死一生,跟回去相比,还是呆在大靖国安全一些。反正等战事平息之后,你还是可以回去看看。” “哼,我的人生之路,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插手和干预?陈大人,你当初也是这样为你的夫人计划的?”花娘语带讥诮道。 陈锦鲲一愣,没想到花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当然不会知道,其实昨晚在陈锦鲲托付玲珑照顾花娘时,玲珑已经对花娘动了杀念,原本想在陈锦鲲离开之后出手,却没有想到石头偷偷跑到小太子那边想顺手牵羊时无意中听到他们要悄悄离开大靖国的事,回来之后就跟花娘说。 陈锦鲲信任玲珑,花娘却不是如此。之前这位大靖国的女皇陛下找过她谈话,从谈话中花娘已经领教到这位女皇陛下的为人,她想要什么东西,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对皇位是如此,对男人也是如此。 而陈锦鲲正是女皇看中的男人,陈锦鲲却提出要她替自己守护花娘,岂不是将羊放入虎口?花娘不气陈锦鲲不告而别,却为他擅自作主,替自己做决定而恼怒。 其实这两天她断断絮絮的想起许多的事情,每回都是如同做梦一般,似醒非醒的回忆起以前在大渝国的片段,脑海中闪回着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像是自己,又不像是自己。在梦里,她还看见了陈锦鲲,看到了小小的乱乱,以及其他长得似曾相识的人。 或许是因为这两天跟乱乱接触,触动了她藏在深处的记忆,她已经可以明确的知道自己就是当初那个阿瑜,然而事过境迁,无论是生活的际遇,还是性格,都有了很大的变化,花娘知道自己恐怕永远也变不回以前的阿瑜。 既然如此,索性一直装到底。 “陈锦鲲,我答应跟你带着太子一块来大靖国,可没有答应你一辈子呆在这里,以后还请你少来替我做决定,我的人生我自己来主宰。我言尽于此,回布依国的路程遥远,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陈锦鲲有些郁闷的说:“原本是想为你考虑,没想到竟然是我多此一举。你说得对,无论是阿瑜还是花娘,我都不应该替你做决定。” 陈锦鲲让花娘坐在马车里,自己则找来一匹马坐着骑。 太子见花娘也来了,一下子高兴起来,长路漫漫,终于又多了一个伴。 陈锦鲲安置好他们,回头看了看另一辆马车,那里放着的是他特意弄来的火药和火枪,想在回到布依国关键的时刻用。 火药不能受潮,所以陈锦鲲特意准备了几个大箱子来盛放,他的目光扫视几个箱子一眼,忽然他发现其中一个箱子好像有一点不对劲。 这火药在这个时代极其精贵,陈锦鲲给每个箱子都上了锁,可是现在其中一口箱子居然锁掉了,而且箱子不合缝,似乎有人之前曾经动过。 陈锦鲲马上厉声问道:“这些火药有人碰过吗?” “回大人,火药自搬上马车就是如此,我们没有人动过。”一名大靖国的护卫忙应道。 可是陈锦鲲并不放心,虽然玲珑公主答应帮助布依国,但是国内还有很多大臣反对帮助布依国,说不定就有布依国叛党的奸细混在其中,所以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陈锦鲲指着那口还没有上锁的箱子,命令众人:“打开!” 几个护卫打开那个箱子,见里面藏着两个小孩子,紧紧的抱在一起,两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机灵和几分恐惧。 在看到陈锦鲲之后,两个孩子都喜出望外的喊着:“爹爹,爹爹!” 陈锦鲲没有想到乱乱和思瑜会躲在箱子里面,先是神情一怔,然后无奈的把两个小调皮鬼从箱子里面抱出来。 问他们:“你们怎么会在箱子里面?” 思瑜用怯怯的眼神看一眼姐姐,乱乱则轻声对陈锦鲲说:“爹爹,我昨天听到你要布依国的太子赶快准备好行李,我就猜你肯定又要悄悄离开,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你就经常这样说,每回一说完第二天就离开家。可是这一回,爹爹,我们不想再离开你了。” 陈锦鲲看着女儿小小的脸庞可怜兮兮的垂下来,眼睛里面眼泪汪汪,忍不住有些心酸,这孩子长得越来越像自己,唯独那双眼睛像阿瑜,每当面对这双眼睛时,陈锦鲲心里面都充满了内疚。 如今已经出了大靖国,再折回去把孩子送回宫已是不可能,陈锦鲲蓦然的叹一口气,便说:“来都来了,索性跟着爹爹一块去布依国吧。但是你们要记住,布依国处处是危险,你们到了那里一定要听爹爹的话。” 两个孩子见陈锦鲲同意他们留下来,马上笑嘻嘻的答应:“我们一定听爹爹的话。” 正文 第五十二章来保大媒 乱乱和思瑜坐上了花娘的那辆马车,两个小朋友一见到“娘亲”,马上变得兴高采烈,就像是吱吱喳喳的小麻雀,而小太子看到乱乱也来了,马上也心花怒放起来。 “你们到了布依国,会发现布依国的皇宫绝对不比大靖国的差,小是小一点,但是里头有很多花园,一年四季都有各种漂亮的花,可好看了。”为了引起两个小朋友的兴趣,小太子开始向乱乱和思瑜介绍布依国秀丽的景色。 乱乱表现得不感兴趣,而思瑜则睁着一双大眼睛问:“花园里面有小动物吗?” “小动物?有呀,我会命人在御花园里养兔子,养猫,养狗,养鸟……只要你们喜欢的小动物,我都可以叫他们养。”拓跋天佑郑重的承诺道。 乱乱半闭着眼眸,不同于她九岁的年龄,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瞥了拓跋天佑一眼,冷哼道:“这些东西,我们在大渝国的时候也养过,你们堂堂一个布依国的皇宫还需要养这么一些寻常的玩艺吗?” “那你想养什么?”小太子不解的问,他一心想讨好乱乱,好将来当自己的未来王妃,可这乱乱不似平常的小姑娘,想到的问题总是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我想养老虎、狮子、狼,这些你们布依国能养吗?”乱乱不经意间微微勾起唇角。 拓跋天佑傻了眼:“你要养这些东西?”这小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子啊。 “噗嗤。”花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知道这不是乱乱的本意,只是乱乱想故意为难一下太子,想刺激刺激他,省得他一路上吹得天花乱坠。 花娘心说,这小姑娘的性子还真跟自己很像,倒不像她老子陈锦鲲做什么都有板有眼,循规蹈矩。 “你若真想养,我倒是可以依着你,但至少得等我父皇身子彻底康复,他之前被朝廷里的事情气病了,老是没有好转。等他的身子稍微好一些,我就跟父皇提出在宫里面修动物园的事情,只是……” “只是什么?”乱乱眨着大眼睛问道。 小太子咬咬唇说:“只是宫里面还有一个很讨厌的丞相,和他那个更讨人厌的女儿,要是没有这两个人,我爹的病只怕早就好了!” 花娘听到这里,忍不住也打趣起来:“太子殿下,听说那位丞相的女儿可是你未过门的王妃,你可是逃婚出来的,这次回到布依国你可要当心,小心丞相的女儿拉你回去完婚。” 花娘这样一说,小太子的脸果然登时一白。 思瑜则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还有王妃?” 小太子脸一红:“又不是我要娶她的,是他爹爹硬要把女儿嫁给我的,我年纪这么小,她却比我还大,我才不想要娶她呢。” “可是皇室的婚约不是儿戏,不是你说想不娶就不娶的,况且人家是丞相之女,而你的父皇又身染重病,成不成婚由不得你。”乱乱一幅小大人的口吻说道。 “我才不会娶她呢。只要我父皇的病一好,我就跟他提起此事,那个女人不知道有多凶,我才不要娶一只母老婆做我的妃子。”拓跋天佑唯恐乱乱误会自己,马上解释道。 思瑜则又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母老虎是什么呀?太子哥哥,你真的要娶一只母老虎回家吗?” “‘母老虎’不是一只真正的老虎,而是说一个女人很凶,就说那个人是‘母老虎’。比方说,有人说姐姐好凶,就像一只‘母老虎’。”乱乱耐心的跟弟弟解释说。 “哼,姐姐才不凶哩。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姐姐。”思瑜把一张小脸蛋在姐姐的身上蹭蹭。 花娘静静的听着马车里的几个小小少年聊天,她原本很烦跟孩子在一起,觉得小孩子既烦人,又很难相处,如今看着他们三个在一起说话,忽然觉得妙趣横生,原来小孩子也有可爱的一面。 这一路上,花娘听着几个孩子说话,跟他们聊聊天,忽然觉得路程其实也不算远,再加上这回护送陈锦鲲回布依国,女皇派出的都是精干的人,原本需要走三四天的路,三天不到的时间就到了布依国。 他们沿着陈锦鲲发现的那条边境山路悄悄回来,离着牛鼻子山还有十多里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之前陈锦鲲与隐王爷拓跋弥商量好的地点,一座隐蔽的小山山洞里面。 他们刚到的时候,山洞里面并没有人,等所有人进到山洞之后,陈锦鲲在洞口的那棵大树上挂一件蓑衣,半夜的时候,就来了一大队的人马。 隐王爷拓跋弥带着数十个人来了,一见到陈锦鲲,还有他带来的火药,马上笑意盈盈的说:“你们终于来了,不但平安归来,还弄来这么多的火药。陈锦鲲,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当真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才啊。” 拓跋弥一边笑着,一边上前抱了抱陈锦鲲,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布依国的礼节,抱完陈锦鲲之后,又抱了抱小太子,“我的乖侄孙,几天不见,你好像又胖了!” 小太子平常最讨厌别人说他胖,一听到隐王爷的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哼。 抱完了两个人,他又朝花娘走去,一双手张开来又想来个拥抱,却被花娘的一把剑给拦下来,花娘勾勾唇角,说:“王爷,莫非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拓跋弥讪讪一笑,伸出去的手又慢慢收回来,略有些尴尬的说:“我的美人小乖乖,你的脾气还是那样的……火辣呀!咦,这两位小朋友是谁呀?” 拓跋弥把视线又放到陈锦鲲的两个孩子身上,他以前并没有见过陈锦鲲的孩子,这回第一次看见,只觉得这两个孩子清秀可人,都有一双大眼睛,隐隐流露着机灵之相。 可是拓跋弥不知道,他觉得两个孩子的眼睛大,是因为乱乱和思瑜刚才看到这个没见过的大伯伯想抱自己失忆的娘亲,都把他当成潜在的情敌或是一个大色狼,所以都瞪着眼睛看着他,才显得那双本就不小的眼睛更加大。 拓跋弥不明所以,还继续逗两个孩子,跟他们套着近乎:“你们都不用说,让我来猜猜。陈锦鲲,这就是你的那一双儿女,是吗?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孩子,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你们说我猜得对不对?哈哈哈……我果然是火眼晶晶啊。” 拓跋弥在自我陶醉中,花娘却给他狠狠的倒了一盆凉水:“王爷,这里不会有其他人敢把孩子带在身边,只有陈锦鲲会这样做,要是这么简单你都猜不出来,那你就是笨蛋了。” “……”隐王爷的面上一僵,收起刚才的话题,“开个玩笑嘛,何必那么当真呢?我料定你们这几天一定会来,连地方都给你们找好了,城里面是不能住了,你们这么多人,我已经找了一个妥善安置你们的地方,跟我来吧。” 陈锦鲲从大靖国带来的人,都一块跟在隐王爷的身后。 绕过这座山头,沿着另外一条山路往东走半里,来到一块大石头旁边,拓跋弥命人把石头搬开,又燃起火把,然后一行人就钻进石头下面的地道里。 真想不到,这布依国的边境不仅有花娘的几波土匪,还有隐王爷的人挖好的地道。地道蜿蜒曲折,足足有好几里,看上去深不可测,真不知道通往哪里。 花娘和陈锦鲲互相看一眼,彼此心里面都有怀疑,原来隐王爷的人早就在边境一带有所准备,这样一个心思细腻又深谋远虑的人真的会被人困在地道里将近十年吗?如果他不是一时失足被人陷害,就是扮猪吃虎,另有图谋,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隐王爷还真的是深不可测。 “王爷,如意姑姑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她?”陈锦鲲问道。 “她呀,我派她去办别的事情了。你们是不知道呀,这些天太子失踪,丞相孔昊加紧了步伐,马上要有大行动了。” 拓跋弥带他们走到另一个路口,那里出来就是另一个山洞,这个山洞不但大,而且里面有水源,还有早就存放好的食物,连衣服、床铺都事先备好,可谓是考虑周全。 拓跋弥对陈锦鲲他们说:“你们就先在这里住着吧,锦鲲、花娘,明天我再来找你们,跟你们商量一下平叛的大计。” 陈锦鲲和花娘都没有意见,小太子拓跋天佑却拉住了隐王爷的衣角:“叔公,能不能在这里弄几块帘子隔开,要不然女孩子和男孩住在一起,多么不好意思呀。” 拓跋弥眼睛一亮,半蹲下来,朝拓跋天佑的小脸上一掐,笑着说:“想不到我的小侄孙也会替人着想,好,叔公马上叫人准备。” 拓跋弥刚想走,可拓跋天佑还是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角不松手:“叔公,叔公,能不能在这里叫人备几个大盆,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可能要洗澡。再准备一些小女孩的衣服,否则我们没有衣服换。还有,能不能再准备一些我们布依国的特产,我想给我的两位朋友尝一尝。” 拓跋弥听着拓跋天佑的话,不由的弯一弯眉,凝视着自己的侄孙,轻笑道:“小子,没想到你有这么多的要求。你要这么多的东西,是为了自己呢,还是为了那个小丫头?” 拓跋天佑的脸一红,马上心虚的低下头答道:“都为。” “哈哈哈哈哈……”拓跋弥大笑起来,“果然是我们拓跋家的种,这么小就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人不风流枉少年呀。既然你中意人家的姑娘,叔公就来替你保个媒。” 正文 第五十三章神经兮兮 拓跋弥拉着拓跋天佑的手,走到陈锦鲲的身边,笑着说:“陈大人,令嫒今年多大?是否已经许配人家?本王爷一看那个小姑娘就是个聪明可爱的小美人,想要给我侄孙保媒,待令嫒及笄之后就可以嫁过来。” “额……”陈锦鲲一愣,心说这个隐王爷还真是个奇人,想到一出是一出。 拓跋弥却继续自我陶醉的诉说着自家侄孙的优点:“你瞧我们家的天佑,小小年纪就虎虎生威,而且还贵为布依国太子,你闺女嫁过去就是太子妃,可以享尽一世荣华,而且地位尊贵。我可是看到跟你的交情不错,才来保这个媒的,要是朝廷里的其他大臣的女儿,我才懒得管这个闲事呢。” “王爷,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家乱乱自小就是有主意的,嫁与不嫁我都听她的主意。”陈锦鲲这样一说,把视线放到一旁的乱乱身上。 乱乱静静的站在那里,刚才拓跋弥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当陈锦鲲这样问她的时候,乱乱的小脸微微一扬,想也不想的就说:“我不同意。”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的不是拓跋弥,而是刚才一直红着脸的拓跋天佑。 乱乱走到他们的面前,振振有词的说:“爹爹,我年纪还小,太子也尚年幼,我听你说,布依国如今有大难,正处在危机关头。而我们才刚刚来到布依国,一切都要以大事为重,怎么这么早就谈儿女私情。” 这样一幅话说得慷慨激昂,有理有据,让人简直不能相信出自九岁的孩童之口。即便是大人也无力反驳,小太子只得有些悻悻的垂下头,陈锦鲲倒为女儿的胆识和明理而感到欣慰。 可是,拓跋弥见到侄孙丧气的脸,不想让他伤心,又对小乱乱说:“你说的虽然没错,但是皇室的婚姻关系到国家的运术,你们两个要是订了婚,说不定能给布依国带来好运也说不定。” 花娘见他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忍不住上前说:“王爷,人家小姑娘都说了不嫁,你却还在这里纠缠不休。你想要太子娶人家,难道不应该先把上一桩婚事给了了吗?” 花娘这样一说,倒提醒了大家,布依皇已经在压力之下同意让小太子娶丞相孔昊的女儿孔莲,如果不是他们逃出来,只怕现在都吃了订婚宴。 隐王爷被花娘这样一说,老脸有些挂不住了,明明太子已经有了婚约在前,如今又想娶大渝国右相的女儿,这就有点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意思,而小太子一想到有可能会再见到那只“母老虎”,小脸儿就吓得霎白。 “诶,花娘,打人不打脸,伤人不伤心嘛。婚事现在谈不成,以后再商量不是。”隐王爷见这么多人都不赞成这桩婚事,也不好再硬促成,只好讪讪一笑说,“我先去把天佑刚才交待的几件事情去办一办,到了明天再谈正事。” 因为婚事没谈妥,小太子看到乱乱和思瑜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一个人坐在山洞的墙角里,神情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陈锦鲲知道拓跋天佑虽然有些娇生惯养,人却不坏,身为太子没有沾染不良的习性,还懂得替别人着想,实属难得。看到他因为乱乱的事情而神情有些沮丧,便主动走上前跟他聊聊天。 “太子殿下,乱乱今年不足九岁,平常我在家里不太爱管事她,才让她这样不知轻重。”陈锦鲲先说道。 “这不怪乱乱,她说得对,如今布依国内乱在即,我却想到儿女私情,的确不够资格当这个太子。” “殿下,你言重了。你今年也不过十岁,便要担负起这样的重任,不但没有畏惧和退缩,却一次又一次的和强大的对手周旋对抗,实属难得。如果布依国能够度过此关,我想殿下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 “谢陈大人的夸奖,天佑努力成为大人口中那样的人。” 陈锦鲲朝他慈祥的一笑,小声的说:“我家乱乱自小就喜欢能干之人,她两岁便能识字,三岁便能吟诗,家中的藏书已经看过大半。常常听她说仰慕书中所说的那些旷世明君,或是能者大臣,自古女儿家,有谁不喜欢有所作为的男儿?我看太子也是个极其聪慧之人,如果将来能够有所作为,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和小女有缘结为佳偶。” 小太子一听此话,猛的一激灵,感觉还有希望,虽然人家闺女没有答应,但是这未来的老丈人还是很看好自己的。只要将来自己有所作为,再加上这个未来老丈人的助攻,说不定真的可以把乱乱娶回家。 刚才还愁眉不展的小太子,此刻又恢复了以往的笑容和乐观。 这头陈锦鲲在安慰着太子,那边花娘也跟小姑娘乱乱在谈心。 按照拓跋天佑的提议,王爷果然派人在山洞里面支起了帘子,还特别的在山洞的另一侧拐弯的地方划开,这里跟山洞的另一头隔断,在这边根本其他人什么都看不到。花娘就让人把澡盆放在这里,然后在旁边燃起一堆火,等烧好了热水就开始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 两个女人,一大一小,挤在一个热水盆里,可以一边相互搓澡,还可以一边聊天,全是聊女人之间的小秘密。 “哼,这个拓跋天佑,真是太离谱,刚刚才回到布依国,不想着去看自己的父皇,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真是莫名其妙;还有那个什么隐王爷,原以为他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没想到他这么不着调,而且还神经兮兮的,真是讨人烦。”乱乱撇着嘴,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花娘却捂了捂她的嘴,轻声对她说:“丫头,小声点,人多耳杂,这山洞里头保不定有隐王爷的眼线呢。还有,隐王爷能有这样的名气,绝对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另外,那个小太子虽然是有些离谱,但至少他这一路上都很关心你,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就洗上澡,你没有想到的,他都替你想到了,难道你真的没有一丁点喜欢他?” 乱乱是个机灵的丫头,一听花娘的问题,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反问道:“那我爹爹对你也很好,你喜不喜欢他呢?”今天是八一建军节,有没有祝福一下军人叔叔呢? 正文 第五十四章人小鬼大 乱乱是个机灵的丫头,一听花娘的问题,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反问道:“那我爹爹对你也很好,你喜不喜欢他呢?” 花娘一愣,真的没有想到乱乱居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小丫头只有十岁不到呀,就知道问大人这样刁钻的问题,果然是人小鬼大呀。 “我是我,你是你,别把我的事情跟你这个小丫头拎在一起,我跟你爹的事情不是你个小丫头能够搞清楚的。”花娘白了小乱乱一眼,又在身上擦了一点皂角。 乱乱不甘的撇一撇嘴,“不要欺侮我小,就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喜欢我爹爹的,但又不确定是不是我的娘亲,花娘,难道你一丁点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吗?” 其实,到大靖国的这几天,花娘的记忆都在渐渐恢复,由原先模糊的影子变成后来断断续续的片段,可是,要自己承认是原先那个阿瑜,等于是要彻底放弃现在的生活,那她在牛鼻子山的身份,这五年在布依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等于都这样轻易放弃,她才不愿意这样做呢。 况且现在布依国不太平,战争随时都可能打起来,做回阿瑜可没有任何的好处。 所以,索性现在继续扮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倒活得更加的轻松惬意一点。 “小丫头片子,少来掺和大人的事情,洗澡!”花娘没有再理乱乱,闭上眼睛舒服的在澡盆里面泡着澡。 “哼!”小姑娘只得不服气的努努嘴,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洗完澡之后,拓跋弥派人送来了饭菜和水果,虽说拓跋弥这个人行事难以捉摸,但是在照顾人这方面却是很体贴的,先不说这个山洞挖的极其隐蔽,安全工作也做得很好,而且里头还藏着不少的粮食和水,要是真的有什么人跟过来围剿他们,这些粮食也能让他们在山洞里面撑过十天半个月。 花娘、石头正在吃饭,陈锦鲲从另一边走过来,手里面托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头放着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烤兔腿,端到花娘的面前:“吃吧,这是我的人捉来的兔子,特意给你留了一只腿。” 石头看着那油汪汪金灿灿的兔子腿,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可是花娘却只是淡淡的看一眼,然后冷冷的说:“你留给孩子们吃吧,我不要。” “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当初想把你留在大靖国,是不想你跟孩子有危险?”陈锦鲲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花娘一句话,愣是把陈锦鲲堵在那里。确实,自己是她的什么人?夫婿吗?貌似人家可没有承认。 “唉,好吧,是我不对。花娘,我不应该替你做决定。”陈锦鲲郑重的跟花娘道歉,花娘这才解解气。 半晌,才用筷子拔动了盘子里头的兔腿,夹了一筷子兔肉,皱着眉头勉强的说了一声:“太淡了,不好吃。石头,赏你了,你一个人拿去吃吧。” “好咧。”石头已经眼馋这兔肉许久了,如今一听花娘的话,马上两眼放光的把兔肉端走。 等石头走到一边之后,陈锦鲲又对花娘说:“花娘,其实我找你,是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求我?”花娘的脸上划过一丝疑惑,“说吧,什么事?” “乱乱和思瑜跟着我来到布依国,可是如今布依国内乱在即,我自己都照顾不暇,想要顾他们周全,只怕力不从心。我看你跟那两个孩子也比较投缘,索性就由你来照顾他们,牛鼻子山寨虽然地处偏僻,但好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到时候要是真的开战,只要你们保持中立,不介于任何一边的势力当中,自然可以全身而退,所以我想把两个孩子托付给你照顾。” “这倒是不难,到时候我叫石头把他们两个带到山上去就可。”花娘随口应道。 “你不同他们一块去吗?”陈锦鲲脸色异常难看,盯着花娘的眼睛看。 花娘被他这样一问,也马上反应过来,索性也放下手中的碗筷,回望着他。 她眉间一皱,瞪着眼问道:“陈锦鲲,你什么意思?把我是当成傻子吗?故意叫我来照顾你的两个孩子,实际上就是想把我支走,不让我参与你后来的事情?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想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陈锦鲲一见花娘误会了,马上解释说:“花娘,我是为你好,不想你介入布依国的战争。只要你们不介入,无论最后孰胜孰败,都对你们没有影响,你们也可以全身而退。” “哼,自从我决定跟着你一块出生入死,你觉得我可以全身而退吗?陈锦鲲,如今你愿意我跟着你,我得跟着你;你不愿意我跟着你,我也要跟着你,要是我输了,败了,退缩了,跟在我身后的山寨里的人,也会跟着我一块倒霉,你懂吗?”花娘厉声说道。 陈锦鲲沉默片刻,不由的微微叹口气:“你说得对,是我没有想清楚,本想让你远离危险,没想到反倒是害了你。”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晚饭后,花娘就没有再搭理陈锦鲲,陈锦鲲心中无奈,只能等明天隐王爷来了,大家商量着怎么平叛的时候再跟花娘说话,希望到那时候她肚子里的火气应该消了。 山洞里头的地方小,大家都是打着地铺,挤在一块睡的,陈锦鲲把两个小家伙安顿好,想把他们哄着睡着了。 可是,思瑜被父亲搂在怀里,嘟囔着小嘴说:“爹爹,你是不是又让娘亲不开心了?” 两个小家伙虽然年纪小,但耳朵却很好,刚才陈锦鲲跟花娘拌嘴的声音,可全都飘进了他们的耳朵里面。 乱乱居然也学着大人的口气嗔怪道:“爹爹,是你叫我们跟娘亲好好相处,让她慢慢恢复记忆的,我们倒是听你的话,平常连多余的话都没有敢多说一句。你倒是好,几句话就惹得娘亲不高兴了,倒是把我们以后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是爹爹不好,惹你们娘亲不高兴了。以后爹爹会注意到。”两个孩子渐渐大了,陈锦鲲也觉得越来越不好哄。 正文 第五十五章秘密武器 第二天一大早,隐王爷拓跋弥迈着闷骚的脚步,心情大好的走进山洞里头,一进来就对陈锦鲲和花娘说:“几位早上好呀,昨天一晚睡得可好?安排的伙食可还曾满意?” 眼下布依国战事在即,亏他还有心情问长问短,花娘没好气的送了他一个白眼,语气不悦的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说说现在布依国的现状吧?我们去大靖之后,那个孔昊有没有动手?” 拓跋弥一脸亲切的问侯却换来花娘的不耐烦,只得悻悻的说:“花娘真是好没情趣,吃饭睡觉乃是人生第一大事,怎么算是瞎扯呢?你们要问孔昊的动静,他最近这段时间倒是挺安分,朝廷里的大员倒是没有怎么动,就是将自己的几个子侄安排到军中新升任的将军身边。” 陈锦鲲蹙一蹙眉,“孔昊明面上是没有动,实际上已经完全掌控了布依国的军权,为自己的叛乱做准备。” “呵呵,他要叛便叛吧,我们随时随地等着他呢。”拓跋弥满不在意的说道。 陈锦鲲忽然觉得拓跋弥成竹在胸肯定是有原因的,就不经意的问道:“莫非王爷已经有了对策?” “呵呵,对策谈不上,秘密武器倒是准备了一件,你们要不要随我看看?”隐王爷拓跋弥古灵精怪的朝几人眨眨眼。 “王爷,我们随你去看看。”花娘和陈锦鲲异口同声的说道。 “也罢,我就带你们去瞧瞧我的秘密武器。” 隐王爷在前面带路,陈锦鲲和花娘在后面紧紧跟着。 也不知道隐王爷是心情太好,还是有意要在两人面前得瑟得瑟,他故意走得很慢很慢,不仅如此,还负着双手一摇三摆的慢慢走,一幅戏台上走台步的模样,似是把王爷的架子端得十足,可是看在花娘的眼睛里却忍不住想要揍人。 “我说王爷,你是早上没吃饭,还是脚发软,要不要请人医治医治?”花娘嘴巴不饶人的调侃道。 “咦,花娘,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啊。我这是给你们两个制造机会呢,你们看看这林子里头翠翠绿绿,鸟语花香,是不是很适合男男女女谈心啊?昨天你们在山洞里头又相处了一宿,有没有培养出一些感情来?你们没有培养出感情来不要紧,可千万不要影响我侄孙的婚事呀,我这侄孙别看平时虎头虎脑的,可我看得出来,对你们的那个闺女可是真的用了心。”隐王爷没头没脑的说着,硬是把小碎步的节奏走出了一个新的高度。 花娘握了握剑鞘,对拓跋弥说:“王爷,你要是再跟我们聊这些虚头巴脑的,我怕我真的会让你一辈子都这样走路。” “啧啧啧……花娘呀花娘,你看看你怎么这样粗鲁?好端端的一个漂亮的姑娘家,还好陈锦鲲喜欢你,否则……”拓跋弥依旧不知死活的戏弄着两人,转过头一看陈锦鲲,却见对方的脸也是阴沉的快成锅底,终于明白自己有些过分。 “唉,好了好了,也不逗你们了,反正你们也开不起玩笑。你们要看的那个秘密武器,就在那边。”隐王爷一指山洞不远处的一处小木屋。 那小木屋离着山洞只有十几米远,因为上着锁,大家都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没想到这居然是隐王爷放秘密武器的地方。 拓跋弥走到小木屋前,打开上面的锁,就见小木屋里头放着一样奇怪的东西。 它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一个木头做的车轱辘架子,另一部分是一个圆桶状的金属物,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反正乌黑乌黑的,看着颜色就觉着有古怪。 陈锦鲲没认出那是什么,花娘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大炮?” 一直脸上不正经的拓跋弥忽然警惕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大炮?貌似这个世界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玩艺。” 花娘的眼中划过一丝懵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好像一看到它时,脑子里面就突然冒出这个词来。” 花娘是失忆的,记忆时好时坏也是正常的,陈锦鲲没有什么怀疑,而拓跋弥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瞧着花娘,像是想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透。 那门大炮从小木屋里面被推出来,拓跋弥找了一个附近的小山头来演示一下效果,只见那座十几米高的小山,在拓跋弥拉一下开关之后,被大炮里面弹出来的物体一下子轰倒一大片石头,连带着山上的树林也被轰倒了一片。 陈锦鲲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厉害的武器,在拓跋弥演示过后,几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激动的说道:“壮哉,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神乎其神的东西?” 看到陈锦鲲激动的神情,隐王爷颇为得意,笑呵呵的说:“这只是其中的一架小炮,射程还不够远,威力还不够大,如果我能有足够的火药,那么效果会比现在更好。” 花娘倒是理智一些,冷静的问道:“王爷,这样的一门大炮,会需要多少的火药?” “就刚刚那样一枚炮弹,就用了我好几斤火药,要想威力更大,效果更好,一枚炮弹就需要将近十多斤火药。” 这样一说,陈锦鲲的脸就耷拉下来:“没想到王爷的秘密武器居然如此费银子?我们这次去大靖国总共凑到二千多万两银子,其中我买了一车火药,用了将近三百多两,现在手头上还有一千多万两银子。火药又是稀罕物,这大炮需要如此多的火药,我们如何能够承担得了?” “啊?你拿银子买火药了?哎呀呀,我说陈锦鲲,你咋那么傻呢?你要火药还需要去别处买?我隐王爷就是制造火药的祖宗啊!”拓跋弥为那三百多两银子肉疼。 “王爷也不需要心疼,这银子也不算是白花,反正也用得着。剩下来的那一千多两银子,不知道王爷打算怎么用?有没有想好对付孔昊的确切计划?”花娘一张脸清秀又带着几分冷峻,俨然是一幅山匪大当家的口吻。 正文 第五十六章周密计划 花娘这话正问到点子上,拓跋弥抚了抚下巴上根本就没有的那缕胡子,神情颇为自得的说:“关于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忧了,本王爷自有妙计。” 花娘一听,却不乐意了,她知道拓跋弥是个老滑头,之前答应掺合这些事情当中来,是因为拓跋弥承诺会在战后好好安置牛鼻子山的山匪,可是这家伙却不肯跟自己交底,花娘可不愿意当傻瓜,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却被人蒙在鼓里。 “王爷,你要是这样说,那可真的一点儿也不地道了。我花娘带着山上的兄弟跟你干这掉脑袋的勾当,不指望你的回报,至少你也应该跟我们通通底呀。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是不信任我们,还是另有打算?若真是如此,那么你早点儿说清,咱们就分道扬镳,以后各不相干!”花娘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冷淡,语气却铿锵有力。 拓跋弥虽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王爷,却是个信守承诺之人,况且现在布依国的危机并没有解除,正是需要大量用人的时候,要是花娘和陈锦鲲这时候跑了,那他可就是一个光杆王爷,一个屁用都没有。 顿时拓跋弥脸色一变,放下刚才故意装出来的高冷范,马上向花娘央求道:“别别别,姑奶奶,我刚才是故意在你面前装的。你想听我的计划安排,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花娘忍不住轻笑一声,觉得这拓跋弥就是老顽童一个,没事就是欠修理。 陈锦鲲在一旁也觉得开了眼界,好歹拓跋弥也是布依国一介传奇的王爷,没想到遇上花娘,就像是遇上天生的克星,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这或许就是一物降一物吧。阿瑜变成了花娘,果然不一般。 “我虽离开朝廷多年,但是好歹在朝中也有多年的眼线,如今虽然孔昊势大,但此人平常嚣张跋扈,在朝中也得罪不少人,暗中也有不少的仇家;另外有一波则是强头草,既不站在皇室一边,也不站在孔昊一边,只等最后谁能决定这布依国的天下,再依附于谁。 所以,表面上看朝廷被孔昊所把持着,实际上他控制的这朝廷也不稳。 只要我们派人把孔昊控制的军力给吸引到布依国东侧,而我则派人到宫里把皇帝给营救出来,到时候集中所有力量对付孔昊的兵力,我就不信,不能把这个孙子给我收了!” 陈锦鲲静静听着拓跋弥慢慢说出作战计划,不由的紧了紧眉头:“王爷,听你刚才的话,我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拓跋弥眨眨眼睛问道。 “依你所言,需要派人去吸引孔昊的主力,可我看整个布依国上下,似乎没有谁有这样大的力量。” “额……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愿意不愿意而已。”拓跋弥的眼睛闪烁几下,里面闪烁出狡黠的光芒。 “莫非王爷心中已经有了合适人选?”花娘一向对这个拓跋弥不是很放心,总觉得这家伙藏着太多的秘密,让人不肯轻易相信。 “这个嘛,有是有,就不知道人家心里面是怎样想的?万一人家不乐意,硬逼着别人去又不太好。”拓跋弥看了看陈锦鲲,又看了看花娘,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锦鲲不由感到疑惑,“不知道王爷所说的人是谁?” “这还用问吗?”花娘马上接过话茬,“既然王爷告诉我们这么多,肯定这个被当作诱饵之人必定是你我二人之一,对吗,隐王爷?” 花娘的话正好戳中拓跋弥的难言之隐,马上讪讪一笑,“我也不是正在跟你们商量吗?又没有硬逼着你们去,虽然你们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呵呵,王爷如何笃定我们就是最佳的人选?若论能引起孔昊重视之人,非隐王爷您莫属,再则你身边的侍女手握你多年在布依国布下的眼线,也是个重要之人,为什么偏偏觉得我们两个更合适?莫非王爷觉得我们是无关轻重之人,就算被拿去当炮灰也无所谓?”花娘马上回嘴道,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怒气。 拓跋弥见花娘一脸的不高兴,而陈锦鲲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心说:不好,让这两个人误会了。 如今布依国内乱在即,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况且这两位还是不能得罪的活菩萨,一个是堂堂大渝国的右相,另一个是布依国边境很有势力的山匪头子,谁都不能开罪。 “两位误会了,本王可没有想要你们两个送死的意思。只是我隐匿多年,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这时候冒冒然的跑出去引起孔昊的注意,只怕他也会怀疑我这个隐王爷的真假。更何况我还要监制秘密武器的制作和使用,实在不是最佳的人选,至于如意嘛,她手头上是有些人手,但是要论起吸引孔昊的全部兵马,还不足够。想来想去,也只有你陈锦鲲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花娘心里面担心陈锦鲲的安危,却不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你叫他去,他不过是大渝国一介右相而已,先不说孔昊会不会把他当一回事,就算是真跟他动手,也会顾及大渝国的面子,怎么会把所有的力量拿去对付他?” 隐王爷嘴角一勾,面上呵呵一笑:“花娘,你是不是在担心陈锦鲲呀?” 花娘脸上一红,却死活不肯承认,把脸一扭,闹着别扭说:“我才不担心他呢,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呵呵呵……不担心就好,不担心就好。我拓跋弥好歹也算是一个人物,怎么会送曾经救过我的人去送死?”隐王爷又假装抚了抚下巴上根本就没有的胡须,“若是陈锦鲲带着佑天出现在布依国的东边,只怕整个国家不久都会传出大渝国想借太子出兵布依的消息,到时候就不怕孔昊他不担心。不管是为了擒获太子,还是为了以后的安危,都会引起重视,等他带人出现在东边的海岸,我再带着秘密武器前往,就不怕他们到时候逃走。” 隐王爷洋洋自得的说着他的计划,陈锦鲲听完,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只是,光是我和太子两个人,还不足以引起孔昊的重视,再加上如意姑姑手下的那些人,扮成大渝国和大靖国士兵的模样,孔昊就会更加的恐慌,担心是有其他国家的力量来助太子登上皇位。” 拓跋弥见陈锦鲲也认同自己的计划,很是开心,继续说:“布依国的东海岸,三面环海,只有一条道路。等你们到了那里之后,可以钻进如意派人准备的洞穴里面,之后我再用大炮攻击他们,准保他们有去无回。” “你倒是谋划得好,但是就不怕这件事情出什么岔子?太子年幼,陈锦鲲又是个文人,你就不怕路上会有什么危险?他可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两个孩子可怎么办?”花娘在旁边提醒道。 陈锦鲲倒觉得值得冒险,“如今布依国危在旦夕,布依皇在宫中的情况不明,既然我接受吾皇的命令来到布依国,就不能担心个人安危。” 花娘一听这话,不由的气恼:“好好好,你不担心个人安危,那你就一个人去送死好了,我懒得管!” 说完,花娘就气乎乎的跑了,只留下两个人一脸懵圈的互相看着。 陈锦鲲不由在心里面嘀咕,花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她真的担心我会有危险? 正文 第五十七章诱敌深入 经过几个人的一番商议,决定就按隐王爷的计划走。花娘觉得这个计划有不少的风险,却一时间想不到其他更好的主意,又见陈锦鲲这样执着,便带着一点愠怒不再吭声。 计划好了,下一步就立实施行动:隐王爷会派如意的人从各地透出风声,说陈锦鲲带着太子打算谋划大事;等孔昊派人有所行动时,陈锦鲲会带着从大靖国带来的人马和其他派遣来的人朝布依国的东海岸集结;孔昊一定会因此而紧张,等吸引他和其他主力来到东海岸时,隐王爷就可以拿着他的秘密武器再出手。 而与此同时,如意会在孔昊离开朝廷,宫中兵力削弱之时,派一只精英小分队偷偷潜入宫中,把布依国的皇帝解救出来,那么布依国的危机就可以解除。 陈锦鲲不放心自己的一双儿女,自己带着太子去东海岸时,担心乱乱和思瑜有事,便托付花娘说:“花大当家,我这次行动危险重重,乱乱和思瑜就劳烦你照顾一二。” 其实花娘和陈锦鲲相识这么久,就算他不开口,花娘也会照顾两个孩子的,可偏偏之前花娘关心陈锦鲲,却被陈锦鲲误会了,现在肚子里面依然有气,所以陈锦鲲现在跟她讲话,她也是一幅爱搭不理的模样。 “你的闺女和儿子,凭什么要我帮你照顾?”花娘朝陈锦鲲翻了翻白眼。 “额……因为你人好嘛。”陈锦鲲觉得花娘莫名的生气,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哼,我人才不好,我爱多管闲事,以后像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来问我才好,我是什么人呀?只不过是牛鼻子山上的山匪而已,你们可都是各国的达官贵人,怎么能与我这种人为伍呢?”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生着闷气的走了。 只留下陈锦鲲不明所以的站在那里,有些怅然若失的看了隐王爷一眼,那眼神似乎在问,怎么回事? 隐王爷拓跋弥悠然的叹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陈大人呀,你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右相,可是对女人还是不太懂呀。你不是一心想唤回花娘的记忆吗?怎么她现在对你上了心,你反倒对人家冷漠起来。” “我何时对她冷漠?”我只是叫她帮忙照顾一下一双儿女而已。 “她刚才反对你去东海,不是关心你是什么?你反倒听不进一句,人家姑娘自然有气。”拓跋弥把花娘的那点儿小心事看得通通透透,俨然一个过来人的语气。 陈锦鲲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刚才就觉得花娘的语气不对,只是没有细想而已,他的心里面有一点点的小欣慰,但是一想到马上要卷入布依国的内战之中,又觉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这些儿女情长之类的东西。 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朝夕相处未免觉得有些平淡,但真的遇到了生离死别,才发现那份感情的弥足珍贵。陈锦鲲和花娘就是如此,陈锦鲲不知道花娘已经渐渐恢复记忆,只是花娘不想这么快回到过去的生活,才绝口不提。 计划确定之后,马上就开始实施。 第二天天未亮,一队人马就护送着陈锦鲲带着太子去往布依国的东境方向。 陈锦鲲以为花娘还在生自己的气,便没有跟她告别,只嘱咐好隐王爷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女,便匆匆上了路。 他在心里面告诫自己:一定要活着回来,好好的照顾花娘,照顾自己的家人。 其实陈锦鲲不明白,花娘真是佯装生气,照顾乱乱和思瑜的事情即便他不叮嘱,她也会好好做的。 陈锦鲲走的那天,两个孩子的情绪都很低落。思瑜更是觉得有些忧伤,以前有爹爹、有太子跟他玩,这下子两个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小男生,更觉得孤单落寞。 “花姐姐,爹爹他们是不是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思瑜这些天跟花娘混熟了,不好叫娘亲,改叫了一个更亲切的称呼。 花娘怕两个孩子担心,便哄着他们说:“没事的,你们爹是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不会有太多的危险。” 乱乱比思瑜年长几岁,又是一个心性早熟的丫头,自然知道花娘说的并不是真话,却也并不故意戳穿,只是像小老头般的长叹一口气:“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爹爹也只是傻,明明这花都要开了,他却悄悄离开了。” 花娘知道乱乱人小鬼大,听她说出这样古怪的一番话,瞪了她一眼,嗔怪道:“鬼丫头,在那里胡说什么呢?” 乱乱向花娘调皮的吐一吐舌头,“没说什么,我说爹爹福大命大,又是大渝国的堂堂右相,再加上有布依国和大靖国两国人的帮助,这去一定是有惊无险。” 思瑜不懂乱乱和花娘这番话里打的机锋,只是心思简单单纯的问:“那爹爹这次去并不会太危险,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乱乱用两根指头在弟弟的脑门上一弹,“小傻瓜,以前爹爹大渝的时候,对付那些朝廷上的政敌,哪一回不比这一次凶险?哪一回不是逢凶化吉?何时轮到你这小家伙来操心?” 花娘一听这话,未免心里面有几分揪心,自从大靖国回来,她的记忆有渐渐复苏的迹象,对于以前的事情记起越来越多,只是那是五年前的记忆,离着现在的时间远,而且回想起来也比较模糊。 原以为陈锦鲲在她不在的这五年里,会生活的平安富贵,可刚刚听乱乱的那句话,似乎并不是如此。 “你爹爹不是大渝国的右相吗?怎么还会有人想要对付他?”花娘想起当年是因为那个秘密而被人灭口,没有自己这个隐患,难道陈锦鲲还会有其他的危险吗? 乱乱说出了实情,“当年我娘出事之后,我爹萎靡了好一阵子,不等到任期已满,就被大渝皇调回京都。但是京都的那些士家大族并不欢迎他,跟我爹政见不同的大臣们更不欢迎他,虽大渝皇喜欢他,更是很多人却恨他,恨他推翻了士族的世袭制,以科考作为选拔官吏的唯一途径,更恨他分走了这些人的土地,让穷人减轻了赋税。百姓们爱戴他,而那些人却恨不得我爹除之而后快,这些年我家收到的威胁信数之不胜,明里暗里的刺杀更是多如牛毛,多亏我爹请来的护卫是一顶一的高手,否则这些年来,爹爹早就不在了。” 真没有想到,自己不在陈锦鲲的身边,他居然还会遇上这么多的危险。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又确实如此。 想当初陈锦鲲入朝为官,就想做一个有作为的官吏,他常常说朝廷不作为,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大刀阔斧的朝廷变革,这么多年来他确实做到了,实现了他少年时就有的政治抱负,却引得朝中的士族和官吏对他有诸多不满,甚至埋下了杀机。可惜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在他的身边,没有替他分担一二。 更让阿瑜感到惋惜的是,自己错过了两个孩子的成长,还亏陈锦鲲把两个孩子教得好,才没有让两个冰雪聪明的孩子长歪,真的很难想象,陈锦鲲这些年要兼顾朝廷的琐事,还要既当爹又当娘的日子。 这样一联想起来,阿瑜未免有些心酸,这样一个曾经深爱着的男人就在眼前却不相认,对他也着实有些残忍。只是布依国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大渝国的情况还不明,她不能就这样匆匆的回去,绝对不能让过去的事情再重演。 正文 第五十八章另有古怪 陈锦鲲带着太子和一行人离开的那一天,拓跋弥已经让如意把太子去往东境的事情传播开去。布依国此前一直是人心惶惶,宫里传出消息皇帝病重,即将传位于太子,可是偏偏太子又失踪,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消息,自然所有人都火速向东境赶去。 布依国的东海岸离着边境有上千公里,就算是骑马也要数天才能到达,花娘知道这段时间着急也是徒劳的,一切只有一步步的等待着计划的实现。 按照约定,陈锦鲲这边带着太子吸引孔昊和宫中人员的注意,那边拓跋弥就派人去宫营救布依皇。可是一连几天,花娘都没有看到拓跋弥这里有什么动静,甚至连如意姑姑都没有派人到宫中救人的意思。 花娘这才觉得讶异起来,按理说拓跋弥要想彻底解决布依国的危机,只有把布依皇紧紧的拽在手里,才等于把布依国的安危拽在手里面,可是看如今的处境,隐王爷拓跋弥似乎并不着急。 这天吃过早饭,花娘便早早的来找拓跋弥。 如今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听说拓跋弥已经暗中集结了自己的旧部,和以前曾经支持自己的朝中官员与贵族,还有不少不满孔昊夺权的朝中大臣,如意前天无意中透露他们如今已有将近十万人马,渐渐直逼孔昊的人马。 有了这么多的人马却不采取行动,这拓跋弥的举动就有一些耐人寻味了。 虽然形势对他们越来越有利,可是拓跋弥行事还是很低调,依旧住在隐蔽的地下山庄里。花娘走进书房,见拓跋弥正在聚精会神的研究新武器,连她走进来都没有察觉。 “咳咳咳,王爷最近好忙啊。”花娘悄悄走进来,故意不阴不阳的说一句。 拓跋弥正研究的兴起,突然背后有声音,被吓了一大跳,半晌才转过头来埋怨道:“哎哟花娘,走路不要那么轻好吧?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我看你的秘密武器不是已经研究好了吗?怎么还在这里瞎琢磨?”花娘挖苦道。 提到他的秘密武器,隐王爷颇为得意,又摸了下巴一下,仿佛下面长着许多茂盛的胡须,“这个东西嘛,自然是要精益求精的,等到了战场才可以发挥更大的功效。” “哼,所以你就天天研究这个,连你的侄子都不去救了?” 拓跋弥的脸色微微一变,表情有一些异样,“这个嘛,急不来的,花娘,我们还是稍安勿躁。” 花娘的眉头一紧:“稍安勿躁?你可知道现在陈锦鲲正带着你的侄孙四面楚歌,你却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研究你的秘密武器?” 拓跋弥用几分怪异的眼神瞅一瞅花娘,嘴角微微勾起:“呵呵,我看出来了,你是担心陈锦鲲了?” 花娘的脸一红,“谁担心他了?我是关心布依国的局势。你当初定下计划的时候,不也是说吸引也昊的人马,然后把布依皇从宫里面救出来的吗?可是如今陈锦鲲走了,太子也走了,你怎么什么也没有做?难道是想出尔反尔吗?” 哪料拓跋弥长叹一口气,继续坐在椅子上,“哎,花娘,你是不知道现实的情况。当初我跟陈锦鲲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是在九天之前,可是世事难料,九天之前和九天之后的布依国,形势都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花娘听出拓跋弥是话里有话,她最讨厌这种猜哑谜的谈话。 拓跋弥幽幽的抬起眼眸,眼睛里折射出异样的光芒,似与平常的他有些不同。 他半晌才有低沉的声音说出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布依皇……他死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花娘不敢置信的问道。 “就在三天前,孔昊亲自带人到东境追击陈锦鲲之前。” “那么说……”这个消息意味着马上让布依国的局面发生重大的转变,只怕这个消息还是瞒着的,否则非要引起布依国的惊天动静来。 拓跋弥迎向花娘的目光,郑重的点点头,似是肯定她刚才的猜测。 布依皇一死,就由太子继位,那么谁能控制住太子,皇权就落在谁的手心里面。孔昊图谋许久,甚至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都嫁给了太子,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而如今听说太子在陈锦鲲的手上,自然要拼尽全力把太子重新弄到手上,到时候自己这个岳父大人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帮女婿打理布依国的天下,甚至可以等太子跟女儿生下孩子之后,直接把这布依国的天下给掀了。 “既然你知道这件事情,怎么还不火速赶往东境,去支援陈锦鲲?”花娘不由紧紧皱起眉头,紧张的问道。 拓跋弥却不紧不慢的说:“花娘呀花娘,你虽懂武艺,但行兵打仗这一套却一窍不通,打仗是要讲究谋略的,不是忽匆匆的就能把战局稳定。我这段日子虽然按兵不动,但是私底下已经把朝廷上那些反对孔昊的人全部集结起来,只要等时机一到,就可以把孔昊一击击破。” “所以,太子和陈锦鲲只不过是你的诱饵,你真正的目的就是要逼孔昊自己动手,一旦朝廷里反对他的人越多,你要胜的机率就越大,是吗?”花娘觉得拓跋弥此人并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样懒散,不问世事,反倒处处很有心机。 拓跋弥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并不因为花娘的话而气恼,反而很淡定的说:“花娘,我知道我们应该属于同一种人,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要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不受别人的制约和控制,过我们自己想要的生活,难道不是这样吗?” 花娘的眉头拧得更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拓跋弥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慢慢的走到花娘的身边,含着微笑带着几分神秘的眼神看向她:“打从你认出‘大炮’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来自于同一个地方,或许可以用一个统一的称呼来叫我们这种人——穿越者,不知道对不对?虽然我们现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不同,但我们有过相似的过去,都来自于同一个世界。以我们的能耐,想要完完全全的统治这个世界绰绰有余,这或许就是我们穿越过来的使命。” 正文 第五十九章他的目的 花娘的心骤然一紧,对眼前的隐王爷有一种前秘未有的陌生感,以前那个看上去风趣幽默的拓跋弥已经渐渐远去,眼前的这个善于算计的男人跟传说中神秘又伟大的隐王爷相去甚过多,究竟是自己看走了眼,还是这个男人太会伪装? 花娘感到疑惑不解,微微眯起的眼眸闪烁过一丝寒芒,颇有深意的问道:“这些都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谈不上早就算计好,只是比常人更加想得远一点。” “你要是真的想要这布依国的天下,很多年前就可以动手,为什么要迟迟等到现在?”花娘不解的问道。 拓跋弥得意的一笑:“有很事情,哪怕你是布依国的皇子都未必做到。而且做一个幕后的推手,深谋远虑的谋划着一切,胜过做一个枯燥无聊的布依皇,等一个国家陷于危难的时候再出手相救,远比理所应当的承受一切要有意义的多。”拓跋弥洋洋得意的说出他异于常人的哲学观点。 “你倒是做了一回英雄,可知道这些年别人为了你的举动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既然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那当初你在秋风山上被关,也是你演的一出戏吧。” 见花娘对自己有误会,拓跋弥笑一笑,仔细对花娘解释说:“那不是在演戏,占领秋风山原本是我的意思,其实我当初是想在那里做个秘密私宅,哪料到我的书童跟我其他的几个手下联合起来造反,想冒充我取而代之。可惜他们手上没有我制造火药的秘方,所以对我迟迟没有动手,之前我曾经命人制造了大批的火药,藏在我能想到的各个地方,靠着这些火药都可以在几个国家之间制造不少的麻烦,也可以赚到不少的财富,所以他们才舍不得杀我,还好端端的伺候着我直到现在。” “那这么说当初你是想靠这些火药在各个国家之间制造战争?可惜你运气不好,他们背叛了你,没有按你的计划行事,不想发动战争,只想借着你的火药发财?”花娘的眼神中带着对拓跋弥所做之事的厌恶和反感。 隐王爷并没有理会花娘的目光,反而很淡然的继续说下去,似乎自己做的并不是什么可恶的事情。 “如今几个国家,大靖国富有,大渝国矿产多,野丘国虽军事力量强大,但处在不毛之地,随时随地可能跟其他两个国家开战,唯独我穿越过来的这个布依国是个积贫积弱的小国,如果不在其他几个国家之间挑起一些战争,迟早会被其他国家所吞并。 当初我研发出火药,一是为了保护布依国不受其他国家所侵害,二是为了在几个虎视眈眈的国家之间放上一把火,要是野心勃勃的野丘国有了火药,你猜他会不会对大靖或是大渝国动手?可惜当年我向我父皇说出我的计划时,他只知道说我会给天下带来灾难,会给布依国带来危险,却不曾想我的这个计划也给我们布依国带来了机遇。 他不听从我的,还因此而排挤我,把我从最有希望的继承人当中踢除,既然如此,我当年又何必替布依国卖命?他以为没有我,他的几个儿子就中用了?他们不一样为了皇权明争暗斗,后来让布依国陷入危险,如果不是当年我出手,只怕这个国家早就完了。” 谈起当年的那些经历,隐王爷颇为得意,他不认为当年先皇阻止他是对的,反而觉得那是鼠目寸光的想法。 花娘轻哼一声,讽刺道:“既然当年布依国的皇位差点落入你的手中,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还不如杀了你的几个兄弟,直接坐上这布依皇的位置得了?” “你错了,要用强取豪夺的方式坐上这个皇位,我随时可以,得天下容易,天民心难。要是我直接杀了那几个窝囊废,布依国的黎民百姓会说我残忍,还不如等他们你争我斗死得差不多了,我再出手,更显出我的价值。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说到这里,拓跋弥的嘴角也不由的挑了挑。 花娘听到这里,已经对这个心机深不可测的隐王爷厌恶到极点,却还是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想看看这个想通过制造大战名垂青史的王爷究竟还有什么高谈阔论。 “可你后来明明有机会在世人的敬仰中登上皇位,却又假惺惺的把皇位传给侄子?” “花娘,你不懂。当一个国家的皇帝有什么意思?我是想打破这个世界的格局,将这几个国家重新分配,融成一个新的国家。如果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会受到很多的拘束,可是如果我是举世有名的隐王爷,情况就是不一样了。一个近乎神一样的男人,混迹在各个国家,打破他们原有的格局,在所有的国家当中挑选最优秀的精英,组成一个全新的国家,这就是我想要的。”隐王爷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脑海中似乎闪过未来的蓝图。 花娘对此倒是一脸的不屑,“所以,在你的计划中,一个布依国的皇帝根本不算是什么,你要的是整个世界?你还真是够自大的。” “不,我没有自大,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会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狂妄,但在遇上你之后,我觉得这完全是可以实现的。我不管你是阿瑜,还是花娘,反正我们两个前世都来自于同一个国家,对吧?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察出你的特别,在你一眼认出我发明的‘大炮’之后,我又派人暗中调查了你一番,没想到你原先在大渝国的时候就那样出众,现在哪怕是在这贫穷的布依国做了山匪,也可以改变许多人的命运,这布依国有你私下里创建的不少生意,你的那些想法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所能想到和运用的。前世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化学研究生,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但不管你是做什么的,注定我们都是同样一种人。” “我才跟你不一样,你是研究化学的,却没有把自己学习的知识运用到帮助百姓当中,而我,学的虽然是经济,却可以改变别人的生活,至少可以改变我周围人的生活。你的梦想是奴役别人,统治这个世界,而我的梦想是让所有人都过得幸福,我跟你根本不同。” 拓跋弥本来是想把花娘当成自己的盟友,可听她这样一说,心中骤然一冷,“别说的自己好像是圣人一样,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更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应该把握什么。拯救别人,改变别人的命运,那都是圣人做的事情,你可是差点在这个世界又一次丢掉小命,难道还没有想明白吗?” 拓跋弥的话让花娘有些气恼,“我可没把自己当成圣人,至少我没有把自己的欲望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你想要这个世界的几个国家开战,难道不是想改变别人的命运吗?你怎么知道自己所做的就一定是对的,其他人需要你来给他们选择道路吗?” 拓跋弥的眉头一紧,见说服不了花娘,只得叹息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固执。” “不是我固执,是我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我不管我前世是什么样的人,只想好好过好这辈子,在这一生里我成了亲,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虽然现在不可以,但迟早我是会回到他们的身边的。” “所以,你还是会回到陈锦鲲身边,回到大渝?” 花娘点点头,“是的,只是现在我还有些事情要报。既然布依皇已经死了,你就没必要再派兵潜入皇宫,还是早些计划营救太子,除掉孔昊吧。” “孔昊我一定会除掉,要是你愿意帮我,整个世界都会是我们的。”拓跋弥不死心,依旧想在最后说服花娘。 花娘轻笑一声,“帮你什么?帮你征服这个世界?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的书童和你的手下为什么要背叛你?也许不光是他们想要你的财富,更多的是不希望你挑起战争来影响他们的生活,无论在哪个世界,都需要和平,你不能做希特勒。” 拓跋弥苦笑一声:“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正文 第六十章我的身边 拓跋弥在发现花娘跟他一样都是穿越者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拉拢她,以两个现代人的智慧统治一个还尚在封建社会初期的国家绰绰有余。然而,他没有料到花娘跟他的想法居然不同,已经认可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也已经溶入了这个世界,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男人和女人的眼光毕竟有所不同,在拓跋弥眼中打乱原有世界的平衡,重新变革这个世界的格局,在花娘看来,却如同是侵略者一般的存在。 既然谈不到一块,拓跋弥也不勉强,但现在布依国的危机还没有解除。 其实拓跋弥早就算计好,自己那个病怏子侄子根本不适合当皇帝,他虽然仁义却缺乏一个国君应有的霸气和远略,才会有这样一场叛乱,就算这场叛乱平息,恐怕他那样的身子骨也熬不了太久。如今布依皇一死,只不过让他的计划提早实施而已。 将来无论是顺应布依国的百姓的想法,成为布依国新的国君,还是作为摄政王辅佐小太子,他都可以稳稳的掌握布依国的大权,而且握的理所应当,民心所向。 至于陈锦鲲嘛,拓跋弥一直觉得他是一个人才,又是花娘的相公,如今花娘已经恢复记忆,铁了心要一辈子跟随这个男人,若是将来能把他一直留在布依国最好,如果不行,干脆将他们一家子的尸体留在这里,也可以免去后顾之忧。 花娘已经跟拓跋弥谈不到一块去,她没有想到自己一念之仁,居然救下一个想要统治世界的野心家和阴谋家,如果真被这个可怕的男人搅得整个世界不宁,恐怕她会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一连几天,花娘都没有跟拓跋弥说过话,拓跋弥也没有再找过花娘,只是在第三天突然命令所有的人收拾行李,急匆匆的向布依国东境方向而去。 其实这些天花娘心里面很着急,她想好了几套方案,一是自己独自前往东境去解救陈锦鲲,二是调集牛鼻子山上的所有山匪,前去救人;但是哪一种方法都不是最好的办法,孔昊孤注一掷的想要把太子带回去,肯定会拼死一战,而陈锦鲲手上的人马有限,就算她现在赶过去,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还有一个阴谋家在算计着他们。 拓跋弥已经不值得相信,花娘派自己的人暗中打听,才听说陈锦鲲到了东境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东境周围挖水渠,设陷阱,而且垄断了东境周围所有的粮食和水,孔昊就算是带人前来,也需要带够足够的食物才能够跟他们一战。 这家伙倒也是心思细腻,在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之后,花娘才在心里面松一口气,心情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紧张。 没想到今天一大早,令人捉摸不定的隐王爷突然又命令所有人开拔,火速向东境前行。 花娘不知道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又在算盘什么,但不管他有什么算计和安排,都不能让他伤害到陈锦鲲,伤害到这个家。 乱乱和思瑜听说要出发,也都很高兴。 思瑜抱着花娘的大腿,抬起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问道:“花姐姐,我们是要去看爹爹吗?” 花娘听到儿子管自己叫‘花姐姐’,不由的有些揪心,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的酸涩感涌入心田。 她抱起思瑜,疼惜的对他说:“是的,我们这就去看你爹爹。” 乱乱则用着一种近乎像大人一般的眼神看着花娘,感觉这一刻的花娘和寻常有一丝不一样。 如意是拓跋弥的侍女,这些年受拓跋弥的指使,暗中在布依国积攒势力,她的人在布依国秘密的挖下许多地道,如今去往东境走的就是一条他们的秘道,比寻常的道路要快近一天的功夫。 所以没过几天,拓跋弥的大军便秘密到达东境,而且他们走的是一条秘道,几乎绕过了在另一边包围东境的孔昊的军队。 孔昊果然顾及军队的供给问题,没有冒然出兵,只是想通过外围断绝陈锦鲲他们的粮草,逼他们投降。 花娘带着两个孩子在如意的带路下,轻车熟路的来到陈锦鲲的帐中,陈锦鲲之所以会在这里扎营,也是因为如意送给他的那张地图,果然行动起来方便许多。 陈锦鲲看到花娘他们,很是吃惊,“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孩子看到陈锦鲲之后,则是兴奋的投进他的怀中,都喊着:“爹爹,爹爹,我们想死你了!” 如意则一脸淡然的模样,瞅了几人一眼,然后对陈锦鲲说:“王爷有令,明天就会有秘密武器攻打孔昊的军队,叫你稍安勿躁。你的一家子我可都安全送到了,任务完成,我就回去了。” “多谢如意姑姑。”花娘虽然不喜欢拓跋弥,但对拓跋弥这个忠心耿耿的女仆还是有几分欣赏的。 等如意一走远,花娘则仔细看着陈锦鲲,这张脸她不是第一次看见,但今天看到却心情与以往不同。 一别一周有余,陈锦鲲比之前更瘦了,两只眼睛都有了深深的黑眼圈,看样子这阵子没有睡过什么好觉。 看到陈锦鲲这个样子,花娘不由的在心里面有些心疼,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此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许久才轻声说了一句:“你这阵子瘦了。” 陈锦鲲冲花娘一笑,“还好,只是最近睡不太踏实。我这里倒是能再熬一阵子,只是宫中迟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王爷的计划有没有成功,若是你们再迟一天来,我都打算派一支小队去外面打探消息。” “不用打探了,布依皇已死,孔昊必定要带太子回去,太子现在是他唯一的筹码。” 陈锦鲲的脸上微微闪现过一丝惊讶,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变得脸色难看。 “什么?父皇驾崩了?”其他人倒觉得没什么,可是刚刚才听到这个消息的太子却如同惊天霹雳一般,受了很大的打击。 拓跋天佑虽然是个聪慧的男孩,毕竟今年才十岁,任何一个孩子在第一次听到自己父亲过逝的消息都难免伤心,更何况从小没有母亲的小太子更是把父亲当作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小太子大声的哭起来,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怎么止都止不住,花娘和陈锦鲲看见,都替这孩子伤心,却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安慰。 却没有想到一直没有开口的乱乱居然取笑他起来:“我听说在野丘国的男孩子,五六岁的时候就要跟父母分开,学骑射,学武艺,甚至学做谍者,他们有父有母却要跟孤儿一样成长,有的时候即便在街上遇上了亲生父母,也不能跟他们回家。而你跟你的父皇在皇宫里面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天伦时光,如今见不到了,却这样伤心,你为何不想想那些从小被送进宫中伺候你们的奴仆,又跟父母相处过几天?甚至后来死在宫里头,都见不到父母一面。人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却这样看不开,也不知道你这样蠢的人是怎样当的太子。” 花娘心中惊讶,这样的话居然出自于自己女儿之口,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八岁女孩会说出来的话,这么多年没有跟乱乱生活在一起,终究错过了女儿生命中最重要的成长阶段。 “乱乱,不得无理!”陈锦鲲马上叫女儿闭嘴,虽然那番话没有说错,但对一个异国太子这样说,毕竟显得很是无礼。 可没有想到,太子听到乱乱这样说自己,居然止住了哭声,由刚才的嚎啕大哭变成轻微抽泣,这让花娘不由在心里面感叹,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顾不上继续安慰小太子,花娘就想起自己这次前来最重要的事情,她忙提醒陈锦鲲说:“隐王爷有异心,你要小心。” 没料到陈锦鲲听到后却并不惊讶,还说:“我早就知道,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把你送回到我的身边,这倒让我莫名安心许多。” 这回轮到花娘吃惊:“难道你已经有了其他安排?” 正文 第六十一章分享秘密 花娘和陈锦鲲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是压低声音说的,虽然陈锦鲲的身边大多数是大靖国和布依国的人,但保不定有隐王爷的探子混在其中,小心提防一些总是好的。 陈锦鲲也从花娘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看了端倪,屏退众人之后,只留下花娘、太子和两个孩子留下来说话。 “其实早在我出发之前,就已经提防了隐王爷,我觉得这个人太过诡异,能够研制出前无古人的武器,又销声匿迹许多年,若是此人虚怀若谷倒还好办,偏偏我观察此人言语狡猾行为乖张,要是他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又有吞并天下的野心,恐怕就是世人的不幸!”陈锦鲲向花娘道出怀疑此人的理由。 花娘不由的在心里面叹息一声:相公,你猜得好准! “所以,临行之前,我特意给大靖国和大渝国国君写信,叮嘱他们若是我在布依国有异样,先制服隐王爷的人马为上。” “制服隐王爷的人马?”花娘不解的问。 “对,布依国的叛乱虽然由孔昊而起,但是他的手上没有火药,也没有致命的武器,唯有这个隐王爷,亦正亦邪,敌友不明,倘若他积攒了布依国所有的力量,很有可能对其他的几个国家不利。” 不等花娘说话,小太子已经插了嘴:“我叔公不是这样的人!” 拓跋天佑刚刚失去父皇,又听别人说起自己的叔公,心里面难免不服气。 拓跋天佑走到陈锦鲲和花娘面前,义正言辞的说:“若是我将来成为布依国的国君,一定不会派兵攻打其他的国家;若是我叔公将来即位,我也会叮嘱他不要这样做。” 花娘听见,不由哑然一笑:“太子虽然善良,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在权力面前,任何人都显得渺小,很多事情只怕不由你说了算。” 拓跋天佑却拍着自己的小小胸脯,信誓旦旦的承诺:“我拓跋天佑贵为布依国的太子,向你们发誓,要是这次平定内乱之后,本太子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其他国家的事情。要是叔公有这种动向,就算我不能阻止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的动向告诉你们,父皇在世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打仗,我也是一样,我绝对不能让父皇失望。” 众人听了这番话,不由的心中都微微有些感动。 年仅十岁的小太子能够有这样的想法和抱负,的确让人感到欣慰,不管他将来能不能实现自己的承诺,至少他有这样一份心总是好的。 乱乱也听到拓跋天佑的话,小大人般的说了一句:“若是你将来做不到的话,我会记得你的承诺的,我来替天收拾你。” 陈锦鲲和花娘都不由的一愣,都觉得这个小丫头人小鬼大,说出来的话连他们大人都觉得惊叹。 陈锦鲲又跟几个小屁孩说了几句,安慰了一下刚刚经历丧父之痛的小太子,就打发几个孩子到其他帐篷里头休息,只留下他和花娘说一些其他的话。 “隐王爷的事情,你已经有安排?”虽然刚才陈锦鲲在几个孩子面前说的很有信心,可想到拓跋弥跟自己一样都是从现代世界穿越过来的人,花娘就觉得很是棘手。 陈锦鲲淡淡一笑:“谈不上什么安排,只是根据不同情况留了几处后招:若是这次我们被孔昊的人困在此处,拓跋弥不肯派人来救援,大靖国的人会先派人来支援,而大渝国的军队不出三天便到布依国的边境;如果拓跋弥派人来救援,却有着其他的目的,那么大渝国和大靖国的军队则驻守在那里,看看他有什么动静;若是我能顺利回去便好,若是我不能回去,至少要保证我的家人安全……” 陈锦鲲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花娘,又说:“只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把你们一起送到我的面前。” 花娘听他说完,脸上却带着怒容:“所以,你是冒着送死的心去走这一趟,只是没有想到你成为英雄的壮志未成,倒带来了你的隐忧。陈锦鲲,你有家国大义,难道就没有想想你的两个孩子,想想我吗?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打算把孩子丢给我,然后这样一走了之。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真的不在这个世上,我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陈锦鲲知道花娘说这一番话是发了火,他不敢回嘴,成了亲的男人明白,有时候跟女人吵架越吵越凶,还不如静静的等媳妇发完火还好一些。 可是,他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上回出发的时候记得花娘也跟自己发了火,但花娘的语气不是这样的。这番话不像是一个山匪女当家嘴里面中说出来的,倒像是一个女人在埋怨她不懂事的相公。 陈锦鲲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眼睛越睁越大,等花娘絮絮叨叨的发完一通牢骚,陈锦鲲忍不住问道:“阿瑜,你……恢复记忆了?” 阿瑜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通牢骚居然曝露自己恢复记忆的真相,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背过身去,不再理陈锦鲲。 陈锦鲲心里面却涌起阵阵暖意,自从阿瑜离开之后,一别五年,陈锦鲲心心念念的就是能够找回娘子。但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却跟阿瑜性格判若两人的花娘常常让自己觉得为难,只盼着终有一天阿瑜可以恢复记忆,一家人可以和和睦睦的回到从前。 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陈锦鲲内心一阵翻滚,两行热泪忍不住流下来。 阿瑜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中翻转,那些开心的、痛苦的、伤心的、幸福的经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眼前这个男人带给自己太多的经历和情绪,那些经历和情绪是前一世未曾有过的,却也是更让人珍惜的。 “阿瑜,你真的是阿瑜吗?”陈锦鲲最后一句问道。 阿瑜不想再隐瞒,她曾有过恨,有过怨,埋怨过陈锦鲲当初不应该答应大渝皇帝让自己回京都,才会受这样的苦,但是回过身来仔细想一想,有些事情也不是陈锦鲲能够决定的。 阿瑜点点头:“是的。” 陈锦鲲上前一把搂住阿瑜,这一刻他已经奢想了许多年,当梦想实现的那一刻心情激荡许久。 “若是我不来,你真的打算冒着生命的风险平定布依国的叛乱吗?就为了做一个忠君爱国的忠臣?” “阿瑜,这跟忠君爱国没有关系,我只是不想再发生战争,更何况你还生活在这个国家。” 阿瑜听后,心中一暖,觉得这个男人既傻又可爱。 正文 第六十二章一击击破 阿瑜恢复记忆之后,和陈锦鲲商量打算先不把此事公开,继续以花娘的身份行动,一是因为阿瑜在这里还有一些事情未完成,二是不想让她在大渝国的仇家知晓。 虽然现在布依国内战在即,可是要说起冤家对头,阿瑜在大渝国可是更多。别说阿瑜,就连陈锦鲲现在在朝中都树敌颇多,要是说陈锦鲲的夫人回国,恐怕会被很多的人给惦记上。 为了安全起见,两口子连孩子也没有告诉。 可是乱乱人小鬼大,这几天似乎已经察觉出什么,看向阿瑜的眼神都与往常不一样。 一转眼,陈锦鲲和小太子被困在东境已经好几天,孔昊想把他们团团围住,等他们粮尽水绝之后再进攻。 然而他的如意盘算打错了,在阿瑜进过秘道进来的第二天,拓跋弥就派着他的秘密武器——大炮过来,世人见识过火药和火枪的厉害,却没有见过大炮,当孔昊的军队看到拓跋弥的人拖着黑压压、圆桶状的东西行进到不远处,还不清楚那是什么,就被这奇怪的武器轰得晕头转向。 孔昊对外宣称三万人马的大军立刻在大炮的威力下溃不成军,士兵们没有被打死的,都抱头鼠窜四处逃散。三万大军转眼间就分崩离析,仅剩下的那些也在如意手下的攻击下奄奄一息,孔昊培养和招集起来的那几位将军不是阵亡,就是逃走,而孔昊本人更是直接被俘。 原本都只是暗中观察,保持中立,想坐收渔翁之利的布依国各朝廷势力,也在孔昊失败之后明确的重新站过队,纷纷指责孔昊的狼子野心,说他软禁先皇,妄想谋朝篡位,直接被人抄了家,孔昊的家人也被打入牢中。 而这一切只是拓跋弥暗中布好的局,他在朝中一向不缺乏拥护者和跟随者,虽然失踪十年,但只要他亮出自己的旗号,布依国依旧有许多人会拥挤自己,想要重新回到龙椅上,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然而,这并不是拓跋弥的梦想。作为一个穿越者,太简单的事情做得没有任何挑战性,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搞搞创造发明,闷声发点儿小财,坐拥财富,妻妾成群,那只是很俗气的人生理想,前世作为一个化学老师的知识分子,拓跋弥这一世想拥有的更多。 呆在一个国家称王算什么,统治整个世界才是强者,而要达到这个目的,不在各个国家之间搞几场局部的战争,如何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多年前拓跋弥才拼命的开发和研制火药,并且把火药运往各个国家,这些火药就成为了其他国家争相掠夺的宝藏,拓跋弥可以借着这个大赚一笑,还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谓一举两得。 可惜他没有料到,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替身和书童会背叛自己,还好他留有后手,才给了自己翻盘的机会。 如今孔昊已经不足为惧,最令人可喜的是,自己终于利用平定叛党的名义重新出现在布依国百姓的面前,让世人所传诵的传奇人物又回归到布依国,在百姓们的尊敬和爱戴之中重新走到布依国的权力顶峰。 拓跋弥在心中自言自语说道:“父皇,你恐怕没有想到,没有你的圣旨,多年之后我还是能够坐到你的位置上。” 对于布依国的皇位,拓跋弥现在并不着急,他心中着急的是另一件事情,放眼整个世界,还没有谁能入拓跋弥的眼,他知道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人,唯有同样是从那个世界穿越而来的人才能打败自己,而这个人就是花娘。 如果花娘能够与自己为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如果她与自己为敌,那就让他统一这个世界的梦想无法实现。所以,拓跋弥打算再跟花娘谈一谈。 阿瑜这些天都忙着应付山匪的事情,拓跋弥虽然野心勃勃,却还是信守承诺,只是派人攻打了秋风山上的山匪,把那些曾经背叛自己和软禁自己的人处死,其他山头的山匪并没有动。 孔昊一死,太子即将即位,小太子虽然年纪小,但是权力一点儿也不小。以太子的口气传令,让牛鼻子山的山匪收编为正式军队,愿意入伍的可以入伍,不愿意入伍的自动授予户籍,被编入户籍人口簿当中。 这些年阿瑜在山下和山外都有自己的生意,要是这些人愿意继续自己的生意,也算是有了正营的营生,只要不要再做打劫之类的事情便可,算是对这些山匪们最后的安排了。 最可笑的是,月亮山和板凳山上的山匪知道之后,都要退出自己的山寨,然后再入花娘的山寨,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入了布依国的户籍。要知道这些人原本也不是什么恶人,有的是因为家里面穷,有的是因为摊上了什么官司,不得已才上山当了山匪,如今有这样一个可以不计前嫌又可以解决就业问题的出路,自然没有人愿意错过,这些天天天都有悄悄从月亮山和板凳山溜下山,悄悄要进牛鼻子山的人。 当石头又气极败坏的向花娘和老当家汇报:“大当家、老当家,又有几个从月亮山和板凳山的人偷偷跑上山,怎么撵都撵不走。这帮狗娘养的,当咱们山上是肥肉,都想跑上山来咽一口,老子自己的出路还没有想好呢。” 老当家不由深深的叹一口气道:“这些人也是无奈,想当初我来这山上,只是为了吃一口饱饭,不再挨饿而已,当上了这山匪,一辈子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哪里有什么未来?如今有机会不因为我们以前犯的错而入户籍,还在这里新建小镇,自然没有人想错过。” 其实阿瑜心里头还在想,自己这样一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山下的那些人,有些是山上山匪的亲戚,有些是被他们抢来的女人,因为有了孩子,索性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原本他们只是靠着种种田,打打猎,寻寻野菜维持生计,是阿瑜给了他们本钱,又教他们做生意,这才有了现在的生活。 要是以后山上的山匪都下来,只怕这山下建立的镇子不会小,如果这些人真的痛改前非自然最好,要是恶习难改只怕会给这里原本的居民带来麻烦,但不管怎样,能够重新归入户籍,而且不用交赋税,自然是一件好事。 正文 第六十三章改头换面 “先让这些人留在山上吧。”既然人都已经悄悄上山了,也不好把那些人又赶下山,毕竟那些人也是穷苦出身的山匪。 阿瑜正想着如何安置这些其他山头投奔过来的山匪,忽然又听底下的人来通报:“大当家的,邓大当家和牛大当家的上山来了。” 阿瑜和老当家互相看一眼,都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上山来,要说底下的人跑到牛鼻子山是为了生计,按理说这两个人应该不缺钱,这么多年打家劫舍的干了不少坏事,顶多卖了家当逃到别处。 “叫他们进来吧。”管他们葫芦里面卖着什么药,先看看再说。 阿瑜和老当家的端坐在椅子上,没过多久,邓大当家和牛大当家就灰头土脸的进来了。 一进来就哭丧着脸说:“花娘,曾老当家,你们可要救救兄弟们啊。” 阿瑜吃惊,这邓大当家和牛大当家都是山匪的头目,要说起耍勇斗狠没人比得过,以前还对牛鼻子山虎视眈眈,没想到今天却像死了爹娘一样跑来哀求自己,着实让人意外。 “两位大当家的,这是从哪里说起呢?”阿瑜一挑嘴角,斜着眼瞟了对方一眼。 牛大当家居然拉起阿瑜的袖子,哭诉起来:“花娘,你是不知道呀,哥哥这一回可是遭了大难了。朝廷派了兵围剿了秋风山,秋风山上数百个人头都被丢到了山谷里头,隔着一座山都能闻到那血腥味,这秋风山一倒,接下来不就该轮到我们吗?” 朝廷围剿秋风山的事情,阿瑜是知道的,只是阿瑜没有想到拓跋弥居然这么狠,因为秋风山上的人背叛和囚禁过自己,就让数百条人命一起丧命,拓跋弥果然是个做事果断心够狠的家伙。 邓大当家又拉起阿瑜的另一只袖子,继续眼巴巴的跟阿瑜上演着苦情戏:“花娘,哥哥们就问你一句话,平常我们哥几个对你怎样?” 阿瑜眨眨眼,轻轻一笑:“两位哥哥对我还不错。” “好,既然你还念我们的恩,这一回就一定要帮帮我们。” 老大当家的可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把两人推到一边,“你们两个找错人了,花娘也不过是个山匪,她哪里能够帮到你们?” 邓大当家啧一下嘴,“老当家,这可就是你做得不对了。如今谁不知道你们得了朝廷的免死金牌,要不为啥这些天我山头的人都往你们这里跑?那皇榜都出来了,说是‘花娘救了太子的性命,帮助剿灭乱党有功’,花娘啊,你可要替哥哥们说说情呀,现在唯一能救我们的就只有你。” 阿瑜站起身来说:“皇榜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但即使真有此事,我怎么能够说得动朝廷?再者,朝廷不没有围剿到你们的头上吗?” 牛大当家按捺不住了,操着铜锣般的嗓门道:“秋风山上的山匪都被朝廷屠干净了,离着秋风山最近的咱们两个山头,还是不迟早的事吗?花娘啊,既然你救了太子,就向太子求求情,保住我们两个的小命,我们愿意向朝廷招降。” “那是叫招安。”邓大当家的白了牛大当家的一眼,觉得这货连现在的台词都记不住,很有可能会坏事。 “对对对,叫招安,花娘啊,你就让朝廷也把我们招安吧。” 其实也让月亮山和板凳山的山匪拥有户籍这件事情,阿瑜也有想过,不过这两座山的山匪不比得自己的山头那样知根知底,有不少山匪手上都沾着人血和人命的,要是松了这个口,只怕会招惹一些真正的恶徒,反而破坏了新建的小镇的安宁。 阿瑜故作为难的说:“这我可不能答应你,虽然我救太子有功,侥幸获得了逃避以往罪责,重新获得户籍的权利,但是我也答应了朝廷,以后不再做为非作歹的事情,这可是拿我项上人头作保的,要是底下人再犯了什么事情,我可能会受牵连,说不定会判得比以前的罪责更重。” 见阿瑜不肯答应,牛大当家和邓大当家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们两个也是手上沾了不少血的,以前朝廷不管他们,还可以在山上面混混,搞个山大王来当当。如今朝廷提出要剿匪,而且还拿出了神秘的武器,乖乖,那种叫大炮的玩艺,一发轰过去就可以炸平半座山头,就算他们是铜皮铁骨也耐不住这样厉害的武器,想要弃山而逃,又舍不得这些年抢来的金银,那么好几车东西,哪是说走就能拿走的。 想来想去,只有到阿瑜这里试试,两个人这才厚着脸皮跑来向花娘求情。 “花娘呀,你跟朝廷好好说说,要是不攻打我们,还给我们做百姓的资格,我保证我跟我山头上的兄弟以后一定不再作奸犯科,要是做不到的话,你叫朝廷加倍惩罚我们。”邓大当家的不死心,又向花娘做出保证。 牛大当家的也连连附和道:“对呀对呀,我们拿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 阿瑜在心中长叹一声,这两个山匪说话粗声粗气,长年来都见惯了他们吹牛,哪里见过他们信守什么承诺。 “这事我还真不能答应你们,就算你们现在说得很好,可保不定手下有谁管不住自己,一旦做了什么坏事,岂不是要害得我也受牵连。” 邓大当家的听阿瑜这样一说,只得咬一咬牙,对花娘说:“一百两黄金,买下我和我兄弟的命,要是我们可以获得正常百姓的户籍,以后若是再犯事,可以直接处置我们,那一百两黄金我们不会再要。” 阿瑜冷笑一声:“邓大当家的,你山上至少有二三百号人吧,一百两黄金买得了这么多的人命吗?” “那一百两黄金,就买我的命呢?”邓大当家又补充道。 阿瑜忍不住在心里面朝对方翻了一个白眼,心说果然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大难临头只顾着保住自己的一条狗命,这样的人更加让她信不过。 阿瑜的嘴角一挑,“都说邓大当家的是干大事的人,真没有想到你的一条命居然这样便宜。” “那一百五十两?” “两百两?” “三百两黄金呢?”邓大当家的咬着牙报出这个数字,这可几乎是他全部的身家呀。 牛大当家的闻言,也伸出三根手指:“那我也出三百两黄金。” 阿瑜在心里面偷偷一笑,她正在这里等着他们的报价呢。 六百两黄金,要买下一个镇子都绰绰有余,更何况这里有现在的地和现在的人,只要好好经营,这镇上人以后的生计问题是不用愁了。 阿瑜心里面虽然偷偷,可脸上依旧装做为难的样子,继续忽悠这两个山匪的头头:“既然两位大哥这样求我,我也不好再推辞。不过,这三百两黄金,只是暂时答应不处置你们,并不保证一定能给你们户籍,朝廷打算在牛鼻子山下新建一个小镇,到时候你们愿意种田的可以种田,愿意经商的可以经商,只要不再做坏事,等时间久了就可以给你们办户籍,让你们当正常的百姓,你们答不答应?” 邓大当家的和牛大当家眼下最担心的就是朝廷不肯放过他们,要对他们进行围剿,只要能够保住他们的小命,叫他们做什么都愿意答应。 听花娘说还有商量的余地,两个人这才放下心,还对花娘千恩万谢,最后承诺黄金三天后会送到,这才安心的下了山。 老当家看到他们的背影,在心里面说,这一回这两个蠢家伙又被自己的干女儿给坑了。 正文 第六十四章新的规划 曾老当家不知道阿瑜已彻底恢复了记忆,再加上平常对月亮山和板凳山上的两大匪首不满,以为花娘这是替他出气,等两个山头的大当家一走,他马上哈哈大笑起来:“花娘呀,你可为爹爹出了这么些年的一口恶气啊。” “想当初,我刚刚在这里建下山头的时候,那两个混帐没少来敲我的竹杠,有时候明明是你爹抢来的货物,却要白白分他们一份,想来就是气。没想到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们居然拿着黄金上赶着我们,真是大快人心啊。” 阿瑜倒和老当家想的不同,提醒道:“爹,他们拿钱送上门也是审时度势的表现,如今秋风山在旦夕间瓦解,他们的势力都不如秋风山,要是硬打硬的拼,只怕真的会丢掉性命。要是他们真的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我倒是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花娘,你还真的放心他们?”老当家是山匪出身,自然知道这些打家劫舍的山匪经常是不讲信义没规矩,所以很提花娘担心。 可是阿瑜的目光里面流露出镇定的眼神,“爹,若是他们真的改邪归正,我自会放他们一条生路;若是想要在我建立的小镇上耍什么花样,我也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说到这里,阿瑜从怀里掏出一卷画册,摊在桌面上,老当家走过来一看,发现这居然是牛鼻山下的地形图,只是在这地形图上不仅仅只有他们的山寨,更多的是山下一个还未建立起来的小镇。 阿瑜指着那张地图说:“我会在咱们原来的村庄上再扩建不少的房屋,这里建个集市,那边做个市场,而这边山脚下的一大块土地都很肥沃,适合种田地;若是他们不愿意住田地,我们还可以在另一头开垦个农场,里头可以养羊、羊猪、养牲口,都可以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有了这六百两黄金,小镇的建设完全没有问题,我估摸着建这个小镇顶多花上个两百多两黄金,其余剩下的部分,就作为小镇的运营资金,将来用在其他的生意项目上,也可以投到我们在布依国其他的地方。” “我会在小镇这边建立一个分区,我们山寨的百姓住在这个山头,他们两个山寨的人会作为另一个村庄建立在另一边,里头的规划和建设与我们这边并无太大区别。太子给了我们户籍,让我们自己建立镇子,还允许我们自己自足,我要在这镇子里头建立自己的规矩:镇上的村民不可以随意离开镇子,更不能再做非法的勾当,否则不等送到衙门,我们自己就可以把人解决,我这里要的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不再是制造麻烦的山匪。” 老当家听到阿瑜的话,无不忧心的说:“花娘,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那两座山头的山匪一直是目无法纪盘踞在此多年,他们会听你的吗?如今委屈求全,也只是忌惮隐王爷大炮的威力,只怕他们吃不了几天饱饭,又要回山上做那打家劫舍的买卖。” 阿瑜的眼中划过一丝狡黠,“所以,我才要‘擒贼先擒王’,只要我控制住了邓大当家和刘大当家,他们手底下的那帮乌河之众,根本不足为惧。” 老当家的眼睛一亮,马上问:“花娘,你有主意了?” “爹爹,其实上回我跟太子去大靖国的时候,就说过这件事情,路上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刘大当家是个粗人,当初只是因为得罪了家乡的地主,打伤了人,才不得已上山当山匪,他虽然盘踞月亮山多年,却只是劫劫财,抢几房媳妇,并没有真正的做杀人放火的事情,而且他手底下的人也都还算安份。 可是同为板凳山匪首的邓大当家,却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他是被板凳山前任当家的收养,从小就在土匪窝里面长大,杀人劫货的买卖做了不少,更是心狠手辣的杀了前任当家,直接从他手里面抢到这个当家人的位置。要说信任,我更相信性格耿直,头脑简单的刘大当家会洗心革面,而不是这个素来颇有心机的邓大当家。” 老当家虽然知道花娘一向平素最有主意的,但是觉得今天的花娘跟以往更加的不一样。 说完了对两个山寨匪首的想法,阿瑜又叮嘱老当家说:“干爹,这新建小镇的事情我已经规划好,接下来只要交给合适的人去办就可以。那两个山头的人你不用担心,我先跟太子那边的人商量一下,朝廷会派人过来,要是有人胆敢跟你耍横斗狠,自然会有人替我来收拾他们。至于怎样处置和安置他们,我自然会有主意,干爹,这小镇以后就交给你了,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老当家听完,马上一脸惊讶和恐慌的模样,失声道:“花娘,难道你要离开这里?” 阿瑜轻轻一笑,“干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女儿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不能在这里久待。” 听到阿瑜的话,老当家失神片刻,然后又问:“花娘,你……恢复记忆了?” 老当家这样一说,倒让阿瑜不好意思起来:“干爹为什么这样说呢?” “你以前从来不叫我干爹,也不会这样叮嘱我,如果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可能,你已经彻底恢复了记忆。” 见老当家把事情点明,阿瑜也不想再隐瞒:“干爹,其实我从大靖国回来的路上,记忆就已经开始渐渐恢复。这些年来,我感谢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你这样信任我,把整个山寨都交给我。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一二,但听阿瑜说是从大靖国回来的路上恢复记忆的,老当家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他跟陈锦鲲的赌局终究是输了,这世上的事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唉,也没有什么谢不谢的,你感谢干爹救了你,干爹也感谢你这么些年替我打理山寨,如果没有你的话,也没有我这山寨的今天,恐怕早就被其他山头的山匪吃得死死的,或是直接叫别的山头给灭掉了,更不可能有扬眉吐气的今天。”老当家由衷的感慨道。 “我只是替大家出出主意,关键还是这山寨的人勤劳肯干,才会有今天的结果。”阿瑜谦虚的说。 “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那我是应该叫你花娘,还是叫你……”老当家此时有几分尴尬。 “干爹,你不用拘谨,还是继续叫我花娘吧。” 老当家当着阿瑜的面坐下来,可是表情却再也没有之前那样自然:“既然你恢复了记忆,那么陈锦鲲之前所说的那些就应该是真的。花娘,当初爹是有些私心,甚至希望你能够一辈子留在这山寨里,替我打理这里的一切,现在细细想来,真的是爹太自私了。你跟陈锦鲲既然已经成了亲,听说还有两个孩子,不管是为了家,还是为了孩子,都不应该留在我这里,陪着我这样一个老头子蹉跎岁月。” 老当家说到这里,还忍不住摸了一把眼泪,他这泪水是真心的,相处五年,他早就把阿瑜当成了他的亲生女儿。 “干爹,谁说我以后会离开你?”阿瑜这样一说,老当家立刻流露出几分惊讶。 “我是说暂时要离开一阵子,但我没有说一去不回呀?我是在大渝有家人,有产业,但是我更喜欢野丘国的气候,这里四季如春,比大渝国四季分明要强得多。以后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冬天就带着家人来这里,如果他们也喜欢呆在这里,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定居。” 阿瑜的话重新带给老当家一丝希望,老人跟个老小孩似的看向阿瑜,不敢置信的说:“花娘,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这个孤老头子呀。” 阿瑜噗嗤一笑,“干爹,我何时诳过你?这里的新镇是我一手创建,将来肯定要看看进展如何,你就放心好了,等我在大渝国的事情一办妥,我就回来看你。” 老当家这才恢复愉悦的神情,欣然的点点头。 而在阿瑜的心里面,则有另外一番盘算。她已经记起所有的事情,当初是谁动手害死自己,又是谁妄图把自己带回京都,还有谁希望自己连同那个秘密一起被埋葬……冤有头,债有主,她不能让过去的事情就这样算了,也不能让妄图害死自己的人就这样逍遥的活着,如果回到大渝国,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而带着家人来到野丘,是她在这个世界后半生的规划。 看了你们的留言,以为我把之前留下的关于前朝诏书的线索忘记了,我没忘哦,只是那是阿瑜回到大渝之后再做的事。至于女王那条线,只是一个辅助而已,感情和事业一直是女人追求的两个目标,很少有人都做得很好,女王也一样,她得到了大靖国的皇位,却还是不能把喜欢的男人抢到手中,确实有点儿遗憾。放心,我不会把女王设计成小三的,女王有女王的骄傲,我不能剧透太多。但是女王这个角色我还蛮喜欢,她是一个敢于追求的人! 正文 第六十五章杀鸡儆猴 在土匪山下建新镇的事情,其实阿瑜之前就跟小太子拓跋天佑提起过,天佑虽然年幼,但是布依国山匪猖獗的事情他从小就听说过,如今听这些山匪愿意改过自新,自然是好的。 剿灭秋风山是拓跋弥下的命令,军队在把秋风山消灭干净之后没有立即撤离,而是拿着威力无比的驻扎在此处,所以才会让其他山头的山匪所忌惮。拓跋弥之所以这样做,其实就是想拿山匪的事情来威胁阿瑜。 你不是讲究什么国家大义吗,不是看重人与人间的情义吗,如今我就是用强权逼迫你,看你妥不妥协?其实拓跋弥是想借平定山匪的名义,让阿瑜向自己求情。 可是阿瑜也是一个不肯轻易妥协的女子,如今做了几年山上的匪首,这脾气更甚。她明明知道拓跋弥的用义,却偏偏不求他,反而绕过拓跋弥直接向太子求情。 虽然在孔昊的势力彻底瓦解之后,布依国朝中不少的人建议让隐王爷登基为皇,可是此事还没有定论,至少如今太子是布依国未来皇位的合法继承人,手中的权力不小。 阿瑜把建新镇,将山匪变成普通百姓,重新归入户籍的想法跟太子一说,马上得到太子的肯定,立刻颁布了一道密令,让阿瑜去实施。 这一天,阿瑜把月亮山和板凳山的所有山匪集中到一处,手里面拿着密令,宣布太子的决定。 邓大当家和刘大当家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邓大当家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心里面盘算着,前天已经把三百两黄金送到花娘的手上,想必自己这条小命铁定可以保住,等这一阵子风声一过,他再找机会重新挑过一个山头,挑起一面大旗再干这营生,什么洗新革面、重新做人,全他娘的统统见鬼去吧。 邓二牛还打算借着花娘这条线,跟朝廷里的人拉拉关系,再花点儿钱弄上一尊大炮,那么以后就不用担心做山匪被人围剿。可惜他的计划是好,可是命运却并不按照他的设想而运转。 阿瑜拿着密令,当着众人的面高声朗读起来,前面的内容不过是一些过场,大抵不过是皇恩浩荡,太子仁慈,免去边境山匪的罪责,让他们在此生活,但不允许再去其他的地方。 听到这一条,刘大当家的脸色还好,邓大当家的脸色却有些异样。 阿瑜念到最后:“板凳山山匪邓二牛多年恶贯满营,无恶不作,念他交出多年掠夺而来的财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终生不得离开新镇,并且在镇上劳作,不可以再做头目。” 邓大当家的脸色立马一变,大声的对阿瑜说:“花娘,不对,咱们事先说好的不是这样的。” 阿瑜的嘴角一勾,冷冷的瞟了对方一眼,反问道:“不是怎样的?你不是拿着黄金要我向太子求情,饶你和山上的兄弟一命吗?如今我做到了,你们可以在这里安享余生,只是要牺牲一点自由而已,难道你们不想做平民,还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邓二牛语塞,听这话阿瑜倒是没有违背诺言,可惜他邓二牛可不想这样度过余生,困死在一处过穷日子,还不如继续当他的山匪头头强。他当初答应阿瑜愿意做平民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真的密令颁布下来,就让他没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自认为自己也有着王霸之气的邓二牛可不想真的就这样结束自己的一生,他想一想又对阿瑜说:“花娘,你说我当平民可以,可让我不跟兄弟们呆在一起,我舍不得呀。” 密令刚刚说了,邓二牛不可以再让任何人的头头,只能一辈子做个平民百姓,可是手里头这帮山匪是他将来可以东山再起的人马,要让他跟这些人拆散,岂不是断了他的后路? 阿瑜冷笑一声:“邓二牛,那天是你亲口说的,要给你和你的兄弟一个全新的未来,难道他们的未来就是一辈子被你驱使,做你的手下?” 阿瑜这样一说,邓大当家的脸色一变,他手底下的兄弟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其实跟着邓二牛这些年,手底下的人也没少吃苦,虽然这些年钱抢了不少,但都是大当家一个人名下的,其他人只能分点零头,而且还要对他感恩戴德,要不是这帮人没有去处,只怕早就离开邓二牛的名下。 邓二牛脸上一僵,讪讪一笑,有些话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只得跟阿瑜打着哈哈:“花娘啊,瞧你说的,三百两黄金我不要了,手底下这帮兄弟我也不要了,我只要你行行方便,让我离开这里,以后我一定会念着你的好。” 阿瑜心中冷笑,放你离开这里?放虎归山,让你到时候再纠集人马,把我这新镇给抢了? “邓大当家,你是想违抗密令吗?这密令可是太子亲自下的,等同于皇命,难道你不想安安分分的重新做你的小老百姓,想要离开这里?要知道你可是身上沾着人命官司的,离开了这里,你就是逃犯,我可保不住你。”阿瑜的话里面隐隐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可是邓二牛是个野心勃勃的匪首,当初要不是秋风山亡得太过,他还真想当当占山为王,割据一方的诸侯。如今留在这里也不能继续当头头,又不能让他带着钱财到外面东山再起,他如何会甘心? 邓二牛的眼神登时一变,带着几分凶神恶煞的神情瞪着阿瑜,“花娘,你个小婊子,这一切是不是你早就想好算计老子的?先是骗了老子的钱,又是骗了老子的权,就想让我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阶下囚?” “邓大当家,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难道你不想跟着你的兄弟过上平平静静的日子,还想回到过去那种打打杀杀,占山为王的生活?你想要朝廷不计前嫌,我替你做到了;你想要保住你跟你兄弟的命,我也替你做到了;你当初说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我也替你办了,难道你所说的都是假话,只是担心朝廷会在秋风山被灭之后,先拿你这个跟秋风山匪首关系匪浅的大当家开刀?” 阿瑜此话一语惊醒梦中人,以前那些跟在他手下相信邓二牛会让他们过上新生活的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大当家拿三百两黄金想买下的只是自己不死,还有保住自己的权力。 邓二牛见事情败露,计划无法达成,只得转变一下方法,借机逃走:“你这骗人的小婊子,老子懒得跟你说这么多。弟兄们,快跟我走!” 他操起家伙,就想沿着山路朝一条捷径下山去,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被他带来的弟兄一个都没有动。 邓二牛微微有些惊讶,但马上恍然大悟,他纠结的这帮人马,不是被逼着上山的,就是花钱雇来的,平常也只是被邓二牛当作卖命的棋子来用,他从未对这帮人真心,这帮人自然也对他不忠心。 看到这样的结果,邓二牛脸色一白,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可是阿瑜却在他身后大吼一声:“邓二牛,你当密令是什么?你留在这里,还可以成为布依国的普通百姓;离开了这里,你他娘的就是亡命之徒。” 可邓二牛才不在乎阿瑜的话,“我管他娘的什么密不密令,老子想走,哪个敢拦?” 阿瑜一听这话,二话不说,马上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分毫不差的就扔中邓二牛的后脑勺上。 邓二牛一吃痛,马上回过头来,抽出短刀就要跟阿瑜干架。却没有想到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支利箭,正好射中邓二牛的心脏。 邓二牛还来不及挣扎一下,就听“嗖嗖嗖”的几声,无数支利箭从暗中射过来,直接把邓二牛的身体给射成了一只刺猬。 原来阿瑜在向两个山头的人宣读密令之时,早就做好了精密的准备。 其他的山匪见状,马上丢掉手中的兵器,乖乖伏在地上,大声喊着:“我们愿意投降,我们愿意呆在新镇,永远不离开。” “我们愿意投降,我们愿意呆在新镇,永远不离开。” …… 数百名山匪就这样俯首称臣,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见邓二牛已经被射杀,刘大当家心中后怕,马上对阿瑜说:“花大当家,只要你保我和我的家人在新镇里头平安,以后当不当这些人的头目,我都不在乎。” 阿瑜却对他一笑:“刘大当家,你跟邓二牛不同,他这些年没少干亏心的事,杀人劫货不说,暗地里还把劫来的姑娘卖到妓院,甚至在城里专门开一家妓院,把自己睡过的姑娘都送进那里。而且,还跟城里的一些富商和权贵有勾结,收人钱财替他们铲除异己。他这样急着离开,就是想继续经营他在城里的这些黑心买卖。 而你跟他不同,你虽然也劫财,但从来不杀人,而且劫来的这些姑娘虽然成了你的媳妇,可你却善待他们,对手底下的人也是真心实意,所以你的人敬重你,我也不会夺去你的权力。只要你在这个新镇里头好好生活,不要让你和你的人随意离开,我保证你可以和你的人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听到阿瑜这样的承诺,刘大当家才放下悬着的半颗心。 就这样,阿瑜上演了一出杀鸡儆猴的好戏,只除掉了一个邓二牛,就让两座山头的山匪安安心心的做了良民。 正文 第六十六章一桩买卖 邓二牛一死,板凳山的山匪没了头目,都安分不少,再加上这些人当中本就有不少不愿意再当山匪的,阿瑜的新镇计划给了他们新的生计,新的生活,他们也没有必要继续做山匪。 板凳山的山匪一解决,月亮山的山匪就更没有问题,刘大当家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财富,只想跟着几个媳妇好好的守着孩子长大,哪里还愿意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两座山头的山匪一合并,也有好几百人,阿瑜打算离着他们山上不远处建一座大一点的镇子,离着水源比较近,又有一大块草场,就算将来不种田,也可以搞畜牧业。 关于这些人的生计问题,阿瑜早就已经想好了,她联系了几家城里的作坊老板,愿意在新镇子上建新的织布坊、染料坊、皮货坊……而且这些作坊的规模还很大,足够解决这两座山上山匪的就业问题。 而阿瑜这些年在布依国已经建立了庞大的生意网络,只要有销路,就不愁这些东西销不出去。阿瑜在心里头盘算一下,如果这两座山头的作坊真正的全部建立起来,基本上布依国的纺织业已经全部落入自己手中,到时候再把这些货物销往离布依国最近的大靖国,这些人的生计就永远不用担心。 两座山头的山匪问题解决之后,阿瑜拿出三百两黄金,派人先把山上的新镇建起来,隐王爷拓跋弥的人已经完全控制了秋风山,隔着不远的距离,还可以看到秋风山上的旗帜在迎风摆,像是在向这边的山匪示威一样。 阿瑜也不在意,反正她已经跟太子这边商量好,就算拓跋弥有再大的胆子,如今也不会为了山匪的事情跟自己的侄孙彻底撕破脸,他还有他的鸿鹄大志需要实现,还有他的野心勃勃要变成现实,至少现在就跟阿瑜决裂,并不是明智之举。趁着这段时间,早些把新镇建好就行。 然而,阿瑜却猜错了。 这天拓跋弥派人特意来请阿瑜到宫中叙话,阿瑜心中觉得奇怪,这个节骨眼上拓跋弥找自己干什么? 自打孔昊一完蛋之后,布依国皇宫先是忙着处理烂摊子,又是忙着举行皇帝的葬礼,忙得不可开交,拓跋弥却有空在这个时间见自己,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而且来的人来特意叮嘱,要秘密行事。 阿瑜本来想拒绝,但是来请人的都不是善茬,像是如意这些年在外面养的秘密杀手,如果阿瑜不跟他们去,只怕是会大开杀界。 阿瑜不想惹麻烦,而且她也想知道这拓跋弥的葫芦里面究竟卖着什么药。 她给石头使了一个眼色:“我离开山寨去办点事,跟干爹说一声,我要出趟远门,去见我一个远房亲戚,很快就回来,叫他不要挂心。我回来的时候,会给他带布依国最好吃的皇室糕点,我的话一定要给干爹带到。” 石头不明所以,傻愣愣的点点头,还以为阿瑜真的要他传话。 跟着那帮人上了马车,沿着小路走,不肖半日,很快就到了布依国的皇宫。 拓跋弥这次营救太子有功,风风光光的回来,朝中那些想攀附于他的重臣,给拓跋弥安排了皇宫里面最好的房子,离先皇的御花园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阿瑜被带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拓跋弥悠闲的在御花园的花池里面喂鱼。 “王爷还真是好闲情,不在此刻操心你的国家大事,实现你的鸿鹄大志,却在这里喂鱼。”阿瑜语带讥诮道。 拓跋弥见阿瑜走近,把手中的鱼食全部丢入池中,还很是得意的拍拍手,“我这是在做试验呢,整个天下的人就像是我这池中的鱼,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手中的饵。” “不知道你的饵是什么?”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我研究的那些新玩艺。那些东西搁在我们那个时代虽然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个世界,那可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一流武器,而且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本王爷用区区一尊大炮就剿灭了叛党,你说他们难道不会对我手中的大炮感兴趣?”拓跋弥洋洋自得的对阿瑜说。 阿瑜瞪了他一眼,“所以,你迟迟不对孔昊下手,就是为了等待时机把孔昊一举击灭,就是为了你赢得天下人的关注来打一个广告而已?” 拓跋弥轻笑一声,“广告?我喜欢这个词。你知道自从我穿越到这个世界来,有多久没有听到那个世界的词汇了吗?只有遇到你,花娘,我才感觉到自己是正常的。” “别把我跟你比,我穿越到这个世界一向都是任劳任怨的,即使是改变自己的命运,也从来没想过要因为自己的野心而要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和规律。不像你,因为自己要把全天下的人当作自己的棋子。” 拓跋弥不解的问:“这样不好吗?我们来自于一个文明先进的世界,把自己学到过的东西全部都带到这个世界来,打破这个世界原用的规律,创建更先进先优秀的格局和规律。因为有我们的存在,可以让这个世界足足进化几百年。”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需要我们这样做,我肯定会义不容辞,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了创建你所谓的新格局和新规律,有多少人得沦为你的炮灰,又有多少人死在战场?他们不应该沦为你野心的牺牲品,他们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可以选择过更好的更和平的生活,而不是成为你的工具。” “你果然还是妇人之见。”拓跋弥语调忧伤的摇一摇头,“我本来以为,我们来自于同一个世界,想法应该一致,没想到你的想法却跟我大相径庭。你用你的知识让你自己变得富裕,让你周围的人摆脱贫穷,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世界有穷人和富人之分,为什么有战争?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国家,我会让贫穷逐渐在这个世界消失,让新的国家没有那么多的阶层……” 阿瑜见拓跋弥越说越陶醉,忍不住反驳道:“你这都是痴心妄想!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的人都很厌恶以前的生活,都只想生活在一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的特色和风俗,有他们的民族信仰,人为的把他们揉成一个国家,只会引起他们的反抗。尊重他们的民族信仰,尊重他们的生活,才是维护正常的自然规律,你人为的破坏它,只会得到反抗,不要等沦为希特勒和法西斯再来后悔。” “哈哈,其实在前世里,我并不觉得希特勒做得有什么不对;相反,我还很欣赏他。”拓跋弥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阿瑜跟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他:“你真是一个疯子。” “你不知道吧?世上只有疯子才能创造出世人瞩目的成果,在前世里面我想做一个惊天动地的武器专家,结果一次失败的试验把我送到了这个世界,却给了我足够施展的舞台,我打算把我前世没有实现的心愿,放到这个世界去完成。本来,我还以为你跟我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会有许多共同语言,但是没想到女人毕竟是女人,在见识方面永远不能跟男人相提并论,你还是跟你现世的那个相公回家相夫教子去吧,那样才比较适合你。”拓跋弥故意挖苦道。 阿瑜却不以为然,“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阻止你,不能让你这样的疯子来毁掉这个世界。” 拓跋弥仰天大笑,眼神中带着幽深的光看了阿瑜一眼:“就凭你?你觉得你可以做到吗?如今我是世人仰望的王爷,而你只不过是一介民女,还是一个山匪头目,你觉得你能怎样来阻止我?” 隐王爷并不把阿瑜当作一回事,他把阿瑜当成蝼蚁一般的存在。 “花娘,或者是什么阿瑜,我不管你叫什么,我特意把你找来,是跟你谈一桩买卖: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以给你想象不尽的财富,哪怕是将来把大靖国的财富都由你来打理都可以;如果你不愿意帮我,我念在你我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份上,留着你的一条小命,你可以跟你的老公和孩子安安静静的生活,只是不要来碍我的事,否则,我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的弄死你们一家子。” 阿瑜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已经不像是谈什么买卖,而是赤裸裸的威胁,阿瑜正在考虑怎样才能拒绝拓跋弥,又不让这个反人类的疯子伤害到自己。 没想到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宫人的通报声,“太子殿下驾到。” 阿瑜颇感意外的转过头,就见小太子拓跋天佑带着陈锦鲲慢慢的向这边靠近。 “皇叔公真是好兴致,居然跑到此处喂鱼。花姐姐你也在呀,你前些天送来的关于安顿山匪的奏折我看过,写得很不错,如果真的可以按照你的计划将那些山匪安置好,也算是解决我们布依国一大隐患,本太子还正想传旨下去嘉奖你呢,没想到你已经来了,莫非皇叔公也跟我想到一处了吗?”太子故意这样说,还不失的跟陈锦鲲眨眨眼,使一使眼神。 其实太子这时候跑过来是陈锦鲲的意思,阿瑜叫石头传话,傻头傻脑的石头听不明白,老当家可是听得明明白白的。阿瑜在布依国哪里有什么远房亲戚,唯一的亲人不就是陈锦鲲吗?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皇室糕点,就算真的有,也不是能够轻易从宫里面带出来的,不就是阿瑜暗示自己要被带到皇宫,叫陈锦鲲去救自己,老当家一听明白,马上叫人传话给陈锦鲲,陈锦鲲一听说阿瑜有危险,马上带着太子来找拓跋弥,发现人果然在这里。 “本王有一桩买卖要跟花娘商量,只是她比较固执,怎样都不肯答应,本王正想着如何能够说服她呢。”拓跋弥淡淡的说着,一脸阴恹恹的表情。 “哦?什么买卖?连皇叔公都不能说动?”太子好奇的问道。 拓跋弥也不明言,“只是一桩小买卖而已,不值得一提。对了,太子最近不是一直挺忙吗?怎么有空来本王这里?” “正是因为最近太忙,都没有好好陪陪皇叔公,所以今天才特意来看看。” 拓跋弥在心头骂了一句娘,小混蛋,你会真心想来看我?大概是怕我伤害你未来的丈母娘吧? 拓跋弥冷笑一声,假惺惺的说了一句,“既然如此,等会儿我们就一块用午膳吧。” 正文 第六十七章彻底决裂 拓跋弥决定留太子下来一块吃饭,而陈锦鲲和阿瑜作为陪客,也一块留下来。 拓跋弥的这顿饭吃得很不开心,不明真相的拓跋天佑倒是很欢快,以前还以为自己要死在孔昊的手里,最好的结局不过是迎娶孔昊那个凶巴巴的女儿当太子妃,一辈子作为傀儡一般的活着,没想到眨眼间心腹大患已除,又可以回到皇宫生活,以前的婚事取消,不用担心要娶那个恶婆娘,唯一遗憾的事自己的父皇终究还是离开了自己。 不过,布依国的皇帝一向是久病缠身,过逝只是迟早的事情,值得庆幸的是他死前并没有受到太多的痛苦,拓跋天佑谨记父皇的话,要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再加上回到宫里面有许多事情要办,所以没太多的时间给自己伤心。 反倒是拓跋弥,回到皇宫之后朝中所有的大臣大致分为两大派:一派是拥护小太子为皇帝,维护布依国的正统;另一派则主张让隐王爷继位,一是因为太子还年幼,另一方面因为王爷手中握有称霸世界的武器。 但是,隐王爷虽然功高盖主,可曾经失踪多年,他又从来不跟别人提起他失踪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让许多人对这个功勋卓著的王爷表示怀疑。老一辈的大臣都知道,当初太上皇是想把皇位传给隐王爷的,可是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太上皇说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心术不正,不适合为皇,这才引起布依国的内乱。后来内乱虽处,但是布依国也死伤无数,所以有人暗地里说这个隐王爷身上戾气太重,要是将来真的做了皇帝,未必是布依国的福气。 于是,现在布依国的朝中大臣分为两大派,整天在朝廷上争论不休。原本拥护隐王爷的人居多,可是这拓跋弥太过自作聪明,他回到宫中之后又故技重演,想把宫里一大堆烂摊子直接丢给太子来处理,原以为他小小年纪,又刚刚失去父亲,本应该痛哭流涕,面对一大堆公文抓耳挠腮,等所有的大臣发现这个太子根本不是未来储君的合适人选,自己再站出来说话,肯定文武百官都赞成自己,自己这个新皇就可以当得名正言顺。 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面对丧父之痛的拓跋天佑并没有迷失自己,反而继承父皇的遗志,不但低调处理先皇的葬礼,还在人员的任职和调配上表现出少有的成熟和果断。 拓跋弥当然不知道,先皇自打儿子会走路说话开始,就传授他为君之道,有的事情虽然没有叫他亲自处理,也叫他在一旁看着。别的孩子是在玩乐中成长的,拓跋天佑却是在父皇的御书房中长大的。每天父皇在我御书房里处理政务,拓跋天佑就在旁边练字、看书,等父皇忙完了,才给他布置作业,陪他下棋之类的。 因为已故的布依皇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随时随地都可能离开这个世界,他不能等儿子慢慢长大,只能加速把他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 拓跋弥还以为自己这样可以难倒太子,没想到却提前给太子一个施展的舞台。起初他还以为是陈锦鲲在旁边帮忙,小太子才会这样从容,可是陈锦鲲是大渝国的右相,就算再怎样能干,也不可能熟悉布依国的臣子和朝中的运作,可回宫后的太子在人事调任和公务的处理上显出少有的老练和成熟,真是让拓跋弥吃惊不小。直到如意把自己多年来的关于太子的消息告诉隐王爷,拓跋弥这才发现自己被那两父子算计了。 早知道如此,何必要多此一举,回宫后自己直接称帝就好了。可是当初是自己故意要把皇位让给侄孙的,如今再反悔,有点儿说不过去。 拓跋弥看着其他三个人,思绪万千。 小太子是自己皇位的竞争者,跟他谈判没用;阿瑜跟自己来自于同一个世界,本来可以帮助自己称霸这个世界,可是她明确说明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跟这个女人也谈不到一块;唯一还有希望的就是陈锦鲲,他是阿瑜的相公,又是大渝国的大臣,如果他愿意帮助自己成事,倒是可以顺顺利利的扳回一局。 想到这里,拓跋弥故意问:“陈大人,不知道你对收藏感不感兴趣?我这里有许多名家字画,很想叫一个懂行的人给观摩一下。” 陈锦鲲谦虚的说:“只是略懂一二而已。既然王爷有此雅性,我就陪王爷看一看吧。” 拓跋弥便起身在前面引路,陈锦鲲紧跟在后面,阿瑜不放心,当陈锦鲲走自己面前经过的时候,故意拉了拉他衣服的一角。而陈锦鲲也明白小媳妇的心意,飞快的握了握阿瑜的右手,暗示叫她放心。 拓跋弥把陈锦鲲带到一个房间,墙上的确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名人字画,陈锦鲲一本正经的一幅幅仔细观察,他平常也喜欢习习字,练练画之类的,有机会观摩布依国这么多的名人字画,也是难得的一次机会。 可是在一旁的拓跋弥却不是这样想的,眼见着他谋划大半生的事情就要功亏一篑,心中十分的不甘心,想一想终究开口道:“陈大人,这里可都是我们布依国最有名望的大家作品,一幅可谓是价值千金。如果陈大人喜欢,这里面的所有一切,我都可以送给大人,若是大人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另外派人把其他几国的名品一起搜集过来。” “王爷真是客气,只是不知道王爷为下官做出这样大的手笔,是想从下官身上得到什么?”陈锦鲲转过身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拓跋弥。 “哈哈,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也不需要老子拐弯抹角。陈锦鲲,实话对你说,你们两口子我都很欣赏,你擅长为官,她擅长经商,都是这世上难得的人才,如果你们愿意为我效力,我保证你们拥有的绝对比现在还多。” “效力?难道我们现在不算是为王爷效力吗?”陈锦鲲故作糊涂的问道。 拓跋弥有一丝不耐烦道:“你们现在是在帮布依国做事,却不是为我做事,我想要的远非是一个布依国而已,只要你们愿意私底下听我使唤,我保证将来就算是把布依国或是大靖国送给你们来统治都可以。” 陈锦鲲一听拓跋弥的话,也跟阿瑜一样,吃惊不小。之前在秋风山上救他的时候,可没看出他是一个野心家和疯子。 “嚯,王爷果然眼光非同一般,一开口便说要把两个国家之一送给我们来统治,只是不知道王爷想要的是什么?难道是想把这几个国家吞并,全部归你一个人来统治吗?”陈锦鲲回想自己所了解的历史,好像史书上确实出过一两个这样的国君,想通过吞并他国统一世界,可惜后来都以失败告终,而且死得很惨。 这话问得拓跋弥又燃起雄心壮志,把对阿瑜说过的关于统一世界的规划和梦想又重新跟陈锦鲲说一遍,最后问陈锦鲲:“你觉得如何?这样伟大的梦想和事业,是不是远比你做一个区区小国的右相来得更有挑战性?” 没想到陈锦鲲却冷笑一声,“下官并没有觉得这有多伟大,顶多是一个疯子在做梦而已。” 一听这话,拓跋弥的脸色气得一变:“你……” “王爷,野丘、布依、大靖、大渝虽然是四个不同的国家,但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的特色,你可以硬把他们凑成一个国家,却改变不了他们属于每个国家的特色。每个国家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也是特别的,硬把别人都变成一个模样,是一种很自私的行为。就算以后真的只有一个国家,消除一部分的贫困,却让更多的人失去原有的生活,你觉得他们会感谢你吗?有谁希望自己失去家园,变成其他人的附庸?又有谁希望生活在战争中,而且这场战争只是为了满足一个人的欲望?王爷,布依国刚刚平定叛乱,百姓好不容易继续平静的生活,不要因为你自己的梦想而影响百姓的生活。王爷,请你醒一醒吧!”陈锦鲲语重心长的劝道。 可是拓跋弥却不听他这一套,“哼,你们果然是两口子,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既然你们这样鼠目寸光、目光短浅,那就选择将来像蝼蚁一般的继续生活下去吧。反正即使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也可以实现我的目标,只要我多制造几尊大炮,别说布依国,就是整个世界都要在我的脚底下颤抖。” 陈锦鲲听得心中一顿,感觉这回拓跋弥是要跟自己彻底决裂,一条道走到黑,最后一句劝道:“请王爷三思。” 正文 第六十八章围魏救赵 陈锦鲲被隐王爷拉走,只留下阿瑜和小太子继续在用着午膳,小太子还浑然不觉,阿瑜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把阿瑜带来的那一波人穿上朝廷武将的服饰重新出现在阿瑜的面前,阿瑜才立刻感觉到危险真正来临。 “太子殿下,王爷有令,朝廷余孽未除,担心太子会有危险,特意命我前来带太子去更安全的地方。”说的是为太子好,可是腰间别着的刀剑却显示他们的不友善。 小太子一惊,似乎没料到皇叔公会这样做。 阿瑜却冷静的扫视众人一眼,他们一共有十几个,论武艺未必每个都在自己之上,但是如今敌众我寡,太子又没有带什么人过来,就算被俘连个传信的都没有,恐怕隐王爷早就盘算着这一天,恰好碰到这个机会。 “你们想把太子带到什么地方?”阿瑜冷着眉眼问道。 这波人听拓跋弥的吩咐,都知道阿瑜会武艺,语气里面带着威胁说道:“姑娘,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但现在是在皇宫里面,你就算不担心太子,也要为陈锦鲲和你的两个孩子想想。” 阿瑜听后脸色一白:“你们把他带到什么地方?” “呵呵,这就轮不到你来过问了。” 说完,这些人就要把太子带走,可是小太子也是个性格倔强的,死死拉着桌子角,拼命挣扎,嘴里面还喊着:“你们真是大胆,居然敢动本太子?快把皇叔公叫来,我要问问他究竟是谁的主意?” 这些人个个会武艺,但是或许是受了拓跋弥的命令,不敢真的对太子动粗,只是想把他拉走而已。 阿瑜猜到小太子的想法,便劝道:“太子,你还是乖乖跟他们走吧,你带来的那些宫人只怕早就被他们除掉了。” 拓跋天佑一听,心里面瞬间凉掉半截,跟阿瑜猜想的不错,小太子是想借着大叫大喊的声音惊动自己带来的那些宫人,可是既然拓跋弥敢做到这份上,恐怕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那些人不是背叛了自己,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顿时,小太子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只能等待被别人宰割。而阿瑜贴着小太子的耳垂轻声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再图其他。” 这句话倒是跟父皇当初告诫自己所说的相似,通往帝皇之路远比想象中的要崎岖和坎坷,与其做无谓的挣扎,还不如好好保存实力,才有机会翻盘。明白了这个道理,小太子也不再跟这波人胡搅蛮缠,依依不舍的看了阿瑜一眼,慢慢的妥协离开。 把太子带走后,那波人当中一个魁梧的又要把阿瑜绑走,阿瑜拿眼睛瞪着他们:“你们想要关住我,至少要把我和两个孩子关在一起。” 那人冷笑一声:“你这不知死活的女人,事到临头还有脸跟我们讨价还价?” “你们要这样说,我便不跟你们走。” 一波人已经分走了一半带太子离开,剩下的这些人只有八个不到,阿瑜有信心跟他们一分高下,说不定可以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那名魁梧的男子听阿瑜这样一说,马上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臭婊子,还敢跟我耍横。” 不由分说,便要上前拽阿瑜的胳膊,硬拉着她离开,可是阿瑜怎么会那样轻易就范?她之前在大渝国的时候就跟着宏玉学了一些防身术,来到布依国之后又跟着老当家系统的学习剑法,不要说这一个人,就是这几个人一起上,阿瑜也未必会落于下风。 还不等那人近身,阿瑜已经飞快的抬起一脚,朝那人的小腹狠狠的踢了一脚,或许是没有提防,那人着实挨了一下,马上苦着脸抱着受伤的地方,其他人也马上涌过来,把阿瑜团团围住,看那架式就要打开群殴模式。 忽然,刚才带太子离开的那个头头又杀回来了,一见现在的状况,马上吩咐那几个要开打的手下,“把他跟陈锦鲲关在一起。” 之前被阿瑜踢了一脚的壮汉还很不服气,“老大,这个贱人……” “闭嘴,我的命令你不听吗?” “可是王爷说……” “如意不在,一切听我的。”那人朝壮汉吼了一句,壮汉才不敢再吭声。 阿瑜听到这些,心里面不由疑惑,难道如意不在拓跋弥的身边吗?这些事情不是如意吩咐他们做的,而是王爷的意思?如意一向对拓跋弥忠心耿耿,难道他们之间也出现了矛盾? 阿瑜还没有理清头绪,便被这些人带到皇宫的一处地牢里,反正马上要见到陈锦鲲,在见到他之后再想对策。 幽暗阴森的牢房里,陈锦鲲被关在其中,他们把阿瑜关在陈锦鲲的隔壁。等那帮人离开之后,阿瑜马上紧张的问道:“阿鲲,你怎么样?” 陈锦鲲朝她微微一笑:“我没事,阿瑜,你放心。” “你没事就好,太子被他们带走了,可惜我没能把消息带出去,等会儿你帮我引开人,我们找到机会就一起逃出去。” 陈锦鲲却宽慰阿瑜道:“你不用着急,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估计这些天布依国就会有动静。” 阿瑜不由觉得意外,陈锦鲲说他已经做好了安排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早就知道隐王爷要对太子动手? 阿瑜还想再问个清楚,可是陈锦鲲却朝她使了一个眼神,然后用手指了指墙,意思是隔墙有耳。那帮人不会那样好心故意把他们关到一起,肯定在这牢记里面设置了机关可以偷听他们的谈话,想明白之后,阿瑜也没有再问。 牢房里面昏暗无比,看不见太阳,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更加感觉到时间的漫长。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这样一起死在牢房里面?”阿瑜忽然莫名的问道。 陈锦鲲的回答却让她意外,“阿瑜,我有无数次联想过跟你共患难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想过跟你一块赴黄泉,五年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一直在责怪我自己,从那以后我对自己发誓,一定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的前面。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死在这里,从我们进来到现在,只过了半天的时间而已,而我的计划如果进行的顺利,最晚明天就可以是到结果。” 阿瑜也没有细问陈锦鲲究竟是什么计划,因为听到他对自己说的前半句,已经让她十分感动。一个连死都要死在自己前面的男人,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陈锦鲲的话没有说错,不等到第二天,夜里头隐王爷就气极败坏的来到牢房里,对着牢房里的人大吼:“陈锦鲲,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早就盘算着我会坐上布依国的皇位,特意派大靖国和大渝国的军队把布依国团团围住,你当初说到大靖国去搬救兵,是不是早就料到有今天?” 阿瑜听到拓跋弥的话,先是感到吃惊,后又觉得正常,像拓跋弥这样处心积虑的人,陈锦鲲不可能不看出他的野心,之前之所以不点破,只是还没有到要行动的那一刻,难怪在东境被孔昊围住的时候,陈锦鲲也是表现的那样淡定,只怕在他的心中早已经明了,布依国最大的危险不是孔昊,而拓跋弥。 有这样一个深谋远虑,又心思细腻的男人保护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面对隐王爷的质问,陈锦鲲笑得很是从容:“王爷,与其你现在对我发火,还不如想想如何应对如今的困局?我知道你手底下有五尊大炮,但那些大炮所需要的火药惊人,若是我们两国的军队朝不同的方向攻来,你的那些大炮能够完全派上用场吗?况且现在太子在布依国的臣子之间很得人心,你突然软禁太子,自己登基,就不怕那些臣子们起疑心吗?如今你还没有坐上龙椅,根基未稳,又遇上其他国家军队的围困,还不如好好静下来跟我们两个国家谈判,而不是把我关在这里。” 正文 第六十九章四面楚歌 拓跋弥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死也不会想到陈锦鲲居然给他留着这样一手,原以为除掉了孔昊,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坐到布依国的皇位上,然后再谋划其他。没想到陈锦鲲居然引来了两国的军队,而且就围在他的边境周围,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压力。 一时间,拓跋弥心里后悔莫及,早知道这个陈锦鲲这样不识好歹的非要做自己的眼中钉,还不如当初早一点除掉他,也免得给自己留下这些后患。 拓跋弥眼中带着恨意看向陈锦鲲,而陈锦鲲也一脸淡泊的看向他,这一天陈锦鲲早就预料到了,打从看到拓跋弥颇为得意的提溜出他那门威力无比的大炮时,陈锦鲲就知道眼前的人绝非如同他表面上伪装起来的那样简单。 他静静的观察,做着充分的准备,当他被孔昊在东海岸困住的时候,实际上他的求救信已经发到两个国家,但是信里头防的不是已经奄奄一息的孔昊,而是虎视眈眈的拓跋弥。 拓跋弥冷笑一声,眼睛盯着陈锦鲲,像一头将要发狂的野兽,他的嘴角挑起,对牢房里的陈锦鲲轻笑一声:“小子,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难倒我嘛?当初我的父皇排挤我,我的几个兄弟想害死我,我的手下想困住我,都没能如愿,你以为就凭你这个黄口小儿就可以如愿,你太小看本王了。” “王爷,我无意与谁作对,只是不想好端端的几个国家就这样毁在你一个人的手里。”陈锦鲲语重心长的说。 拓跋弥一皱眉,“你怎么知道若是我统一了这个国家,就不会开创全新的局面呢?现在布依国贫穷,大靖国富饶,野丘国野蛮,大渝国广阔,若是统一之后就没有争斗,也没有贫穷,只会是一个统一的群体。” “王爷,你未免太乐观了。你想以一已之力统一各国,可想过其他几国的人愿意被你统治?各个国家的情况各有不同,每个国家不但地形不同,连国情也不一样,硬要把不同的人硬塞在一起,你认为每个国家的百姓都会认同吗?不说别的,就算是你这布依国,恐怕这国内的百姓也不愿意轻易挑起战争。” “呵呵,这只能说明那些愚民目光短浅,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是大势所驱。只有等我将来真的能够把这几个国家统一起来,你才可以看出这是何等的丰功伟业?”拓跋弥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一幅神情满满,势在必得的架式。 趴在陈锦鲲隔壁牢房里的阿瑜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把刚才两个人的谈话听得真真切切,也不用眼睛看拓跋弥,只是冲着陈锦鲲一个人说:“别人要发疯,要做白日梦,便由着人家好了。总归是一个死,要怎么作死就随他好了。” 拓跋弥一听阿瑜的话,脸色顿时一变,用一种类似毒蛇一般的眸子盯着阿瑜,“哼,不要以为你们现在胜券在握,哪怕是其他两国全部围困我布依国,我拓跋弥一样可以突出重围,到时候看输的是谁?” 阿瑜冷声道:“你仰仗的不过是你手里面握着的火药大炮而已,你觉得用这种方法夺来的天下可以安抚百姓吗?就算到最后你夺取了天下,那到手的也不过是一片焦土而已。” 拓跋弥却满不在乎的说:“那又如何?只要天下在我手中,就可以开创一个新的局面,属于我的新朝代。” “你果然冷血。”阿瑜的眼中对拓跋弥充满了不屑。 “以后你会发现,只有冷血的人才可以统治这个天下。你们两个人,我曾经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没有珍惜,你们以为把大靖国和大渝国的士兵引来,就可以把我的鸿鹄之志扼杀在萌芽中?如果我的消息没错,那个大靖国的女王好像跟陈锦鲲还有一段情吧?如果我把女王的心上人交出去,你说可不可以换她撤兵?哈哈哈……” 阿瑜的脸色微微一变,陈锦鲲倒是面无表情,只是脸色较苍白而已。 “你不会得逞的,我敢保证!”陈锦鲲幽幽的站在那里,嘴里面吐出最后几个字。 拓跋弥带着敌意注视他们一眼,最后甩一甩袖子离去。 等拓跋弥走后,阿瑜和陈锦鲲隔着牢房的门。虽说阿瑜对拓跋弥说不担心,实际上她心里面不是隐隐有些不放心,毕竟大靖国和大渝国与布依虽是邻国,但毕竟主权不同,各自的想法也不同,他们真的会出兵吗?就算真的攻打,如何保证布依国不会在拓跋弥的武器下变成废墟?还有乱乱思瑜和太子呢,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 阿瑜带着几分忧郁的眼神看向陈锦鲲,“你说,他真的会做得那样绝吗?” “他敢向太子动手,证明他已经做得很绝了。不是他敢不敢做的事情,而是他愿不愿意做的事情。”陈锦鲲平静的坐下来,倒是不像阿瑜那样显得有些不安。 “你说,他会拿乱乱和思瑜怎么样?” “你看他刚才跟我们谈的时候,并没有拿两个孩子来威胁我们,可见拓跋弥这个人对自己很有信心,这是他的强项,也是他的弱项。我们既然困在这里,不如等他们接下来的情况,太自信的人终究会自乱阵脚。” 陈锦鲲猜想的没有错,即使现在大渝国和大靖国从北面和西面将布依国团团困住,让布依国隐入四面楚歌的境地中,也没有让拓跋弥有任何要退缩的意思。 现在的布依国朝廷陷入两种局面当中:一个是支持恢复正统,继续让太子继位;另一个是让手中握有火药和大炮的隐王爷坐阵;持两种观点的老臣整天在朝中争辩来争辩去,始终没有个最后的说法。 如意见如此局面,对拓跋弥说:“王爷,那些臣子似乎对你囚禁太子不满,在背后说你是狼子野心,还把其他两国的军队引来,都是慌张得不行。” 拓跋弥冷笑一声:“让他们慌去吧,陈锦鲲以为弄来其他两国的军队就可以让我屈服,也太小看本王了,这反倒是件好事,让朝中那些软骨头看看,只有我隐王爷的武器可以拯救他们,若是拥立天佑那个黄口小儿,只怕他们几辈子都要做他国的附庸。大炮的事情做得怎样?” 虽说不担心,其实在心底深处,拓跋弥还是有一点隐忧的。 “大炮做得并不顺利,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是造好了十二门大炮。而且这个季节天气太潮,试过之后的效果不是很好。”如意一直是拓跋弥最忠心的女仆,哪怕是拓跋弥失踪这些年,也一直遵守着他的命令,可如今的如意脸上却有了一种莫名的烦躁情绪。 “火药和大炮的事情你要盯紧,陈锦鲲和花娘以为我到了穷途末路,让他们瞧瞧吧,本王爷远远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过些天,我要到北部边境会一会那个大靖国女王,这边就暂时交到你的手上,记住,要是我没有回来,就按我说的去做。”拓跋弥胸有成竹的叮嘱道。 如意点点头,脸上划过一丝疑虑,最终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打算对天佑下手?” 拓跋弥面无表情的应道:“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只有永绝后患才可以让我放心。” “可是……他是你们皇族现在所剩下的唯一血脉,也是你唯一的亲人!”如意不忍心的喊出来。 拓跋弥却冷冰冰的瞥了如意一眼,“成功的路上,我不能有任何的绊脚石。再说了,如果我想要孩子,随时随地都可能有,还担心没有皇族的血脉吗?” 拓跋弥的话出乎如意的意外,似乎她第一次认清眼前的男人,那么冰冷,那么无情…… 可是,即便心中有太多的不忍和不甘,她始终没有违抗眼前这个男人的命令,只是咬了咬唇,轻轻扭头离开。 正文 第七十章情敌女王 拓跋弥虽说在如意面前成竹在胸,但是心里面依旧有些慌张,只是不愿意在如意的面前说出来而已。 拓跋弥研究出来的大炮虽然厉害,但是目前的数量不够,而且质量还存在一定的问题,况且要面对大靖国和大渝国近十余万的大军围困,拓跋弥可谓是压力山大。 好在拓跋弥也算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在这样的困难面前脑子还是门儿清的。 布依国被大渝国和大靖国围困的第二天,拓跋弥就想出来办法,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大靖国女皇与陈锦鲲过去的那点事情,便胸有成竹的便装出门。 来到布依国的边境,拓跋弥看到离着布依国不到三公里,乌压压的全部都是驻扎着大靖国的士兵。而且大靖国的军队除了撑着大靖国的旗帜,还拉着一条长长的横符:布依大靖,唇齿相依;除国贼,立正统。 跟随拓跋弥一块来的随从,看到那横符上的字,脸色都是一变,倒是拓跋弥表情看似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冷哼一声,像是终于明白大靖国的军队为什么可以坦然处之的呆在这边境上。 “把这封信给我送到他们的女皇手上。”拓跋弥吩咐手底下一个武艺高强的人。 那人应了一声,便按照隐王爷的吩咐朝对面大靖国军中的大营而去。 听说大靖国对这次出兵特别重视,大靖国的女皇还特意随大军前往,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知道,只怕大靖女皇前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过多久,前去送信的人回来了,回禀拓跋弥道:“王爷,女皇邀你到帐中一聚。” 拓跋弥勾唇一笑,似是在意料之中,“走吧,我们现在就过去。” 可他的那些随从却站在原地,似有犹豫:“王爷……” 拓跋弥回过头笑道:“放心,我们过去不会有事。况且,就算那个女皇真有什么算计,我也留有后招。” 一行人来到对方帐中,就见一顶看上去最华丽的帐篷当中,坐着一位年轻貌美,气质高贵的女子,那个女子皮肤细腻,五官清秀,一双细长的凤眸闪着精光,正一瞬未瞬的盯着对方。 那女子看到拓跋弥进来,嘴角弯成一个精美的弧度,似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对拓跋弥说:“久仰隐王爷的大名,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本王也素闻大靖国有个令人惊叹的女皇,今天一见,也是名不虚传。” 两人一见面便是针尖对麦芒,谈话并不融洽。 大靖女皇轻哼一声:“隐王爷此次前来,应该不仅只是来和我斗嘴的吧?” “当然,正如信中所言,我有要事要和陛下商量。” “什么要事?”女皇问道。 拓跋弥使了一个眼色,女皇马上心领神会的旁退众人。 “说吧,你有什么要事?隐王爷此次前来,总不会是要跟我讲和的吧?”女皇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眼中却闪烁着莫测的精光。 拓跋弥轻笑两声,旁若无人的在帐中的椅子上坐下来,“我知道陛下为何急匆匆的要出兵布依国。” 大靖女皇似漫不经心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用茶盖抚去茶水中的茶沫,许久才轻轻道:“哦,为何?还不是为了匡扶正义,恢复布依国的正统吗?” “哈哈哈,我布依国的皇族正统,何时需要你大靖国来匡扶?女皇不敢隐瞒,我知道你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一个人——陈锦鲲。” 当拓跋弥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莲公主心里格登跳动一下,险些把手中的茶杯打翻。 即便过了这么长时间,当莲公主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心头还是莫名涌起非常的情绪,毕竟陈锦鲲是自己少女时代第一个爱恋的男子。每个人正值青春时总会做几件特别的事情,而陈锦鲲就是莲公主最特别的之一,当年若不是陈锦鲲不肯,莲公主只怕逼着陈锦鲲休妻另娶都做得出来,只可惜人家郎情妾意甜蜜恩爱,实在是插不上手。 正因为如此,有些心灰意冷情场失意的莲公主才逼着自己走上了争皇位之路,成为大靖国一代女皇。当再次看到媳妇失踪的陈锦鲲,莲公主原本以为可以重新开始,却没有想到一个失忆的花娘依旧是陈锦鲲的心尖宠。 拓跋弥的话无异于刺中莲公主心中的伤心处,她瞪了拓跋弥一眼,故意装糊涂的说:“王爷这是何意?我听不明白。” “呵呵,女皇陛下说是为了匡扶布依国的正统才出兵,实际上却是为了完成对陈锦鲲的承诺,陈锦鲲这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引得这样多的女人为他不顾一切。” “王爷,你这样胡说八道,就不怕我让自己的侍卫把你就地解决吗?要知道现在你可是在我的地盘上面。”女皇的嘴角一勾,带着一抹冷冰冰的笑意,语气里头却充满威胁的意味。 “本王既然敢来,自然早就做好一妥善的安排。陛下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我保证只要我天黑之前没有回到我的营中,你心里面最惦记的那个人马上会人头落地,而且会我的人保证会把他的人头方方正正的吊在我布依国国都的城门上。” 莲公主的脸色一变,“你敢?!” “哈哈,有何不敢的?既然你们都说我是窃国狗贼,杀掉一两个挡我路的人,有什么不可?” “你非要两败俱伤才行吗?”莲公主气极败坏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是说话的语气稍稍软了一些,可见还是很担心陈锦鲲安危的。 拓跋弥扫了莲公主一眼:“果然被我猜中了,没想到女皇陛下真的如此痴情,对陈锦鲲这个小子念念不忘。一个是你,一个是花娘,你们都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都为他做到如此这般。” “花娘也在你的手里?” “对。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应该被叫做花娘,还是叫做阿瑜,总之现在这个女人恢复了记忆,陈锦鲲又被这个女人迷得三昏五道的,连个人的危险都不顾。” 莲公主一听这话,有一些小小的失望:“阿瑜已经恢复记忆了?” “是呀,我真替女皇陛下不值。你为这个男人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卷入战火之中,他却依旧不领情,跑去跟个山匪头子纠缠不清,真是令人惋惜。” 莲公主冷笑一声:“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拓跋弥也在心里头笑一声,心说你听不明白,这世上谁听得明白?谁不知道你是那个陈兮瑜的情敌。 正文 第七十一章秘密协议 “女皇陛下又何必在我面前遮掩?说句实在话,我对陈兮瑜和陈锦鲲两个人并不看好,陈兮瑜这个人太过霸气,而陈锦鲲又太过依着她,这对一个男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而陈兮瑜这个女子又太过目空一切,在这样的世界里很是反常。”提到阿瑜,隐王爷心里面就愤愤不平,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不识好歹的不肯跟自己合作,自己又何必搞到现在这样狼狈。 莲公主轻哼一声,“隐王爷是说我吗?” 与阿瑜有过几面之缘的莲公主倒是对她印象不算太坏,若是两人之间没有陈锦鲲,或许莲公主倒有可能跟阿瑜成为朋友,因为要说性情,两人还真有几分相像。 拓跋弥自觉说错话,马上转过语气讨好般说道:“本王自然不是说女皇陛下,我来这里是特意跟陛下来谈一桩买卖的。” “哦?什么买卖?”莲公主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我本是邻国,如不出意外,我会安安稳稳的坐上布依国的宝座,你也会继续当你的大靖国女皇,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承诺你,若是撤兵,不但可以把陈锦鲲送回给你任你处置,还可以每年送一部分火药给你,你我两国永结金兰,互不侵犯,你看如何?”拓跋弥摇头摆尾的说出来他的谈判条件,像是胸有成竹,觉得女皇一定会答应。 可是情况却并不容乐观,莲公主听完之后,一侧的嘴角微微勾起,轻哼一声道:“看样子隐王爷好像觉得自己十有八九就能坐上这布依国的皇位?据本女皇所知,朝廷里面可有不少的老臣对你把太子软禁心怀不满,说你违背了朝廷正统,正因为如此我和大渝才发兵前来。看你的样子,你倒是一丁点也不紧张,就不怕我把你困在这里,一辈子都不能让你如愿吗?” 莲公主的一番话让拓跋弥隐隐有些不快,他的脸色一变,哈哈一笑说:“若不是多年前我父皇听信小人的谗言,这布依国的宝座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就算我即位算不上是什么正统,可是这又你们大靖国和大渝国何干?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打着什么主意,哼,就算你们有再多的火药,没有我的秘密配方也难成大器。我新研制的大炮,威力你们已经见识过了,要是你们真的让我活不了,恐怕我的威武大炮也不会让你们顺顺利利的回去。” 拓跋弥的话让莲公主犹豫了,她现在不光是陈锦鲲的朋友,更是一国的当家人,若是一个决策没有做好,很有可能影响大靖国百姓的安危。 拓跋弥见莲公主隐入沉思,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起到了作用,接着又说:“女皇陛下可以考虑考虑,毕竟我们两国唇齿相连,要是我们开战,渔翁得利的只会是其他国家。我承诺你只要你不介入其中,我保证每年都可以送一车火药给你,甚至我那威力无比的大炮也可以考虑,还有女皇最关心的陈锦鲲……” 隐王爷刚说到这里,莲公主马上变了脸色,“他怎样与我何干?我乃堂堂大靖国的女皇,为什么要在意大渝国右相的死活?” 莲公主两手握拳,眉头紧锁,心里面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许久,又缓缓开口说:“不过,他也算是我的一位好友,本女皇也不忍心见死不救。我可以暂时退兵,但你要保证明天把陈锦鲲送到我的面前来。” 拓跋弥眼睛睁得老大,颇为意外的看着莲公主,忍不住笑了起来,心说这大靖国的女皇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在意陈锦鲲的生死,却要为了尊严假装不在意,果然到最后还是露了底。 “哈哈,既然女皇有诚意,那么我也不能小气,明天我就派人把陈锦鲲给送过来。” “那他的两个孩子呢?”一想到陈锦鲲,莲公主又马上联想到那陈锦鲲那一对娇小可爱的儿女。 拓跋弥犹豫片刻,假装摸了摸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胡须,然后说:“这个嘛,也可以考虑。” “还有,陈兮瑜……”本来不想救那个女人,但一想到若是阿瑜死了,陈锦鲲怕是这一辈子也不会好过,莲公主只能强烈抑制心中的想法,说出那个名字。 拓跋弥先是一愣,然后一双眼睛中闪烁着几分怒意,恨恨的对莲公主说:“陛下要救下陈锦鲲和他的一双儿女我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还要救下陈兮瑜,难道陛下不知道她是你的情敌吗?若是陈兮瑜死了,你岂不是可以玉成跟陈锦鲲的好事?” “你大胆!”拓跋弥这样赤裸裸的话,让莲公主顿起怒意,虽然莲公主的心里面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可她毕竟是大靖国的女皇,怎么会做出这样卑劣的事情? “本女皇像是缺男人的样子吗?只要我勾勾手指头,国内外尚未婚配的俊杰都会争向前来,还需要惦记着一个已经娶过妻的男人吗?本女皇,本女皇只是念旧,念及陈锦鲲夫妇在本女皇未登基之前曾经帮过我,这才一时善心,才没有你想得那样卑劣。”莲公主甩甩衣袖,带着几分不屑的说道。 隐王爷瞅了莲公主一眼,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坐在大靖国皇位的宝座上,但是心性却还不算纯熟,对待感情方面还有点儿像个孩子,明明是对陈锦鲲念念不忘,却还是要死鸭子嘴硬,真是让人不痛快。 拓跋弥心里有几分厌恶这个大靖女皇,然而现在两国的大军压境,由不得自己,他心中暗暗盘算,等安抚了这个女皇,让她乖乖的撤了兵,到时候再重长计议,一定要把今天损失的面子给补过来。 所以,他马上又换了一张脸,脸上带笑的迎合道:“好好,既然女皇陛下仁义,我也不能太过小人。这样吧,女皇陛下先派人撤兵三十公里,三天后我自然会把陈锦鲲和你想要的东西送上。” “三天?”女皇大人皱皱眉,显然对这个时间不是很满意。 拓跋弥又说:“实不相瞒,陈锦鲲在攻打孔昊的军队时受了伤,现在还没有好,不能马上回去。等三天之后,他的伤势好转,我立刻把他和他的家人一块带过来。” 莲公主犹豫一下,最终点了一下头。 拓跋弥马上笑道:“既然如此,本王爷就和陛下一言为定。” 没有人注意到,他勾起来的嘴角划过一抹冷意的笑容。 拓跋弥在心中道:哼,死丫头,等三天后来为陈锦鲲他们收尸吧。 正文 第七十二章斩草除根 拓跋弥跟莲公主谈妥之后,火速回了营,又如法炮制的对大渝国的军中首领说了同样的话。 司徒复山这回派的是黄华标过来,一是因为黄华标是信任多年的一等武将,二是因为他跟陈锦鲲的交情,几次出使野丘国都是黄华标跟随,连后来幸福小镇的建立都有他的一份功劳,司徒复山自然信任他。 这回来到布依国,虽然黄华标和陈锦鲲一直没有见面,但私下里一直互通信息,交换情报。如今听说陈锦鲲被困,黄华标自然很快便妥协了。 作为官场上老人精的黄华标,自然知道陈锦鲲在皇帝司徒复山心目中的份量,这一仗没有赢不要紧,但损失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右相,黄华标可是责无旁贷的。反正不过是退后三十里,军队又没有啥损失,只要陈锦鲲乖乖回来就好。 所以,拓跋弥跟黄华标谈得比跟大靖女皇要顺利。 等所有事情办妥,隐王爷心满意足的回来,问忠心的婢女:“如意,我要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如意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暗下来,沉声问道:“王爷,真要这样做吗?” 拓跋弥把眉头一皱,脸上划过一丝戾气,“都到这个时刻了,只能斩草除根。留着这小子,只会让那些朝中的老匹夫拥有借口;除掉了他,才能让他们一心一意辅佐我。” “你就不怕天下人说你心狠手辣吗?要知道,太子可是你的亲侄孙呀。如果你真的不放心他,大不了把他软禁起来,也好过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如意不忍心对十岁的小太子下手。 可是拓跋弥却觉得她太过妇人之仁,“如意,这不是讲究血脉亲情的时候,要不是我,那个孔昊迟早也会要了他的命,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他要是活着,我永远只能是他的皇伯父;只有他死了,那个位置才会真正属于我。我已经给过他父亲机会,当初父皇的几个儿子都过逝,只剩下我,我怜他父亲是大皇兄的独子,才扶他父亲登上那个位置,可是这些年他父亲把这个国家治理成什么样子?跟他本人一样羸弱。这个样子,我还能把国家交到他手上吗? 至少有我在这里一天,还可以保布依国外敌不敢轻易进犯,若是交到那毛小子的手里,只怕到时候又不知道被那个奸臣给祸害的亡国了。况且我也算是布依国皇室的正统,等我以后有了子嗣,一定不会忘了他们,一定会为他们立碑建墓,安葬得风风光光。”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已经不可能改变拓跋弥的想法,如意的心中有一些绝望,似乎这个人离当初自己拼命追随的人越来越远,远到已经不再认识他。 片刻过后,如意在心中幽幽的叹一口气,对拓跋弥说:“好吧,我去办。” 拓跋弥的脸色这才好转一些,看着自己忠诚的女仆,突然亲昵的握着她的手说:“如意,我知道这些年你跟着我辛苦了。我保证,只要这回我解决掉这些麻烦,登上皇位,就给你一个名分。” 如意黯淡的眼眸好像闪烁出几分光泽,颇感意外的问道:“给我一个名分?” 拓跋弥的脸上划过淡淡的笑意,对着如意说:“是呀,给你一个名分。我虽不能给你皇后之位,但是一个小小的侧妃还是可以承诺的。你追随我这么多年,总该给你有一个交代才是。” 如意似乎没有想到拓跋弥会这样说,她睁大一双眼睛,似要把这个人看清楚,“十年前,你因为先帝发毒誓不让你即位而被逼离开,当时我生生死死要跟着你,你没有答应给我一个名分。如今一隔数年,大军压境,你却承诺要给我妃位,王爷你就如此确信一定可以让大靖国和大渝国的人撤军吗?” 拓跋弥则是一幅信心满满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已经跟两军的首领交代好了,只要放了陈锦鲲和他的家人,他们便会撤军。如果他们不肯的话,我还留有后招。” “什么后招?”如意心中觉得奇怪,感觉眼前的人与自己原先的意中人越来越远。 拓跋弥的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陈锦鲲可以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却不能不在乎他的两个孩子,只要我在他们两个孩子的身上下独门毒药,我就不信他不会乖乖听话。” 如意的心又是一颤,吃惊的问:“怎么,你连那两个孩子也不肯放过?” 拓跋弥的眉头又是一紧,又对如意做起说服工作:“如意啊,你怎么能这样妇人之仁呢?如意大渝国和大靖国仗着人多,来干预我国的内政,我若是不先控制他们,岂不是让布依国陷入被他人控制的地步?” “王爷,他们之所以会来,不是因为你要夺位吗?要是你不争夺这个皇位,并且保证以后不再研制那些危险的武器,他们也许就不会把我们当作威胁了。别人不说,至少陈锦鲲不会。”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拓跋弥气极败坏的说,他大声的呵斥如意,“如果我们没有大炮那样的武器,其他几国更不会把我们布依国放在眼里,正是因为有大炮的存在,才让他们有所忌惮。” 如意见事情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索性把话挑开来,“王爷,如今布依国内外忌惮的不仅仅是大炮,更加忌惮的是你。不如你选择隐退,就把这皇位留给太子,安安稳稳的继续过着隐居的生活,岂不是更好?” “不行!”拓跋弥一改以前对如意的温柔和蔼,斩钉截铁的说,“本王因为先爷的诅咒发誓已经生生错过了十年,接下来的十年,布依国应该是我的天下。” 没有人能够理解拓跋弥的心情,作为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知识分子,他觉得自己理应享有比别人更优质的生活,更多的权力,而这一切本来唾手可得,可仅仅因为一件小小的意外就让他失之交臂、痛心疾首,难得他可以卷土重来,为什么要放弃呢? 正文 第七十三章艰难选择 “这布依国的宝座本来就应该由我来做,包括这天下的统率,也应该由我这样的能者居之。等我准备足够的大炮,整个天下都会是我的!”拓跋弥一幅踌躇满志的样子,超一般的自信。 如意看着自己曾经最深爱的男人,居然有一种陌生感。 “王爷,如意跟着你这么久,从不指望你成为什么天下的霸主,只是希望你能一切安好。如意抖胆问一句,王爷,这么多年来,你是否真心喜欢如意?”如意一双眼睛巴巴的望着拓跋弥,想从他的嘴里面听到最真实的答案。 拓跋弥的眼睛闪烁几下,两侧嘴角微微上扬,回答道:“傻瓜,还用问吗?你允我真心真意,我允你一世繁华。” 说完,他的嘴轻轻合在如意的嘴唇上,轻轻的那么一吻,算是自己对如意的承诺。 如意的眸光闪动,似有泪流出…… 从拓跋弥的房中出来,如意来到皇宫的地牢之中。这地牢只有皇室之人才知道,看管地牢的也只有皇室成员最信任的人,所以不用担心其他的人知道这里。 如意走进其中最阴暗的一间牢房,牢房里面两个人肩靠着肩,紧挨在一起。 “你们两个,倒是挺恩爱的。”如意轻哼一声,莫名居然有一种不痛快的感觉。 阿瑜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轻蔑的语气说:“今天你们的王爷又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好了。” “我真不明白,这布依国究竟谁做皇帝,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要紧紧追着这件事情不放?” 阿瑜没有说话,倒是陈锦鲲开了口:“你说得很对,这本是你们布依国的国事,与我们他人无关。但是,你们之前说孔昊狼子野心,有所图谋,而你们的隐王爷确实比孔昊更有野心,也更可怕的存在。” 陈锦鲲站起身来,“拓跋弥是天纵奇才,他研究出世人难敌的武器,能将千军万马在轻易间摧毁,这样的人,若说他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若是他只是做个隐居世间的王爷,我不会有这个顾虑,可他处心积虑的要爬上这皇位,就由不得我有这个担心了。” “你怎么见得王爷坐上皇位之后,就一定会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如意半信半疑的问道。 “一个连自己侄孙都不肯放过,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利用他人,甚至连本国燃起战火都毫不在意的人,你觉得他坐上皇位之后会安分守己吗?更何况他手中握有毁天灭地的利器,真会这样平平静静的呆在皇位上吗?如意姑姑,以你对王爷的了解,他会是这种甘于平凡的人吗?”陈锦鲲侃侃而谈,让如意在不知不觉之中变了脸色。 如意没有说话,但心里面却掀起惊涛骇浪。 阿瑜见她的模样,知道有些说动她的心思,也跟着说:“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姑姑最是了解。你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不为我们着想,也要为太子想想,为天下的苍生想想,难道真要让一个野心勃勃之人坐上皇位,让整个天下陷入不安之中吗?” 如意两只手握着重拳,一言不发,许久才愤然离去。 而在宫里头的太子府里,小太子这些天也是坐卧不安。他那天只是去看望陈锦鲲,没想到莫名就被皇叔公给关起来,这一关就是好多天,焦虑的小太子每天都会悄悄在墙角上画一杠,过一天就划一杠,墙上留下了八根杠杠,小太子也足足被关在这里八天。 也不知道皇叔公把自己关在这里想做什么?还有陈大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小太子每天都呆在房里面走来走去,朝外面呼叫,可是这里的宫人早就被收买,除了有一两个宫人会照顾太子的日常饮食,平常根本看不到一个人,连个通风报信的都没有。 好在小太子是个生性乐观之人,哪怕是前路不明,他也不会跟命运妥协,每天送来的饭还是好端端的吃着,不能在没有离开之前就先把自己饿着,这是陈锦鲲曾经告诉他的道理。 这一天,送饭来的却不是别人,而是他许久没见面的如意姑姑。 如意端着一食盒的饭菜,脸色铁青的进来。 拓跋天佑看到她却是两只眼睛一亮,“姑姑,你来了?你见到皇叔公了吗?究竟是谁把我天天关在这里,我要见皇叔公。” 虽然小太子已经怀疑到拓跋弥的身上,但是他的善良还让他心中怀有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拓跋弥不是软禁他的那个人。 可是如意没有说话,甚至不敢多看小太子一样,她只是遵照隐王爷的吩咐,亲自把食盒给小太子送过来。 如意静悄悄的把食盒里的菜一样样的端出来,今天的菜似乎特别丰富,有十香爆烤鱼、酱香烧卤鸽、花椒牛肉、琉璃里脊肉,全是小太子爱吃的菜,还有他最最爱吃的酒酿丸子。 拓跋天佑看着食盒里面的菜,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笑咪咪的对如意说:“姑姑,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酒酿丸子?” 说完,他第一个便伸手端起桌上的那碗丸子。 如意在心中苦笑一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拓跋弥亲口告诉她的。 就在小太子喜笑颜开的拿起筷子,夹起一个丸子,就要往嘴里面送时,看着这一幕的如意心跳莫名加快,脸色霎时一白,在丸子就要进嘴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用手重重的拍掉小太子手中的筷子。 失声喊了出来:“别吃,有毒!” 拓跋天佑猝不及防,手中的筷子一掉落的同时,人也中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被如意用力一推给推的,还是被刚才的话给吓的。 他整个人呆若木鸡的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心中的怀疑最终变成了血淋淋的事实,许久才质问着姑姑:“为什么?为什么皇叔公要这么做?他若是想要这皇位,跟我说一句便罢了,反正我也不想当什么太子,为什么偏偏要我死?呜呜呜……呜呜呜……” 纵使小太子再怎么早熟,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经历过刚才的一幕之后,还是忍不住哭起来。 而如意冷冰冰的看着这一切,知道自己哪怕再艰难决断,终究要做出一个选择。 好桑心,订阅越来越少了,是不是你们都不爱我了?呜呜呜…… 正文 第七十四章我是传奇 拓跋弥端坐在书房当中,桌案上放着的是一幅四国边境图,拓跋弥一幅踌躇满志的样子,似乎天下只在咫尺之间唾手可得。 如意却在无声无息中悄悄走进书房,拓跋弥察觉到有人进来,警惕的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如意,马上换上一脸轻松的笑意,问道:“原来是你,事情办得怎么样?” 如意没有吭声,转过身去静静的为拓跋弥泡好了一壶茶,端到他的桌上,才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我已经照你说的办了。” 拓跋弥听到,心情大好,称赞道:“办得好。如意,你果然是我最称意的女人。” 说完,拓跋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一丁点也没有留意到如意的眼睛在不经意间竟然变得有些血红。 拓跋弥摊开桌上的地图,指给如意看:“这是天下地形图,你看看。最北边的野丘国盛产良马;最南边的大渝国土地肥沃,适宜种各种庄稼;而离我们最近的大靖国又拥有天然的金矿,这些国家都比我们布依国要强大和富饶,我们夹在这些强国之中,只有制造出更多的火枪和大炮,才能不依附它们。” 如意冷冰冰的问了一句:“你果然还是要发兵攻打他们?” “这不是攻打,更不是侵略,我们布依国势弱,若是要想在其他几国生存下去,只有比他们更强大才是。先不说其他的,就说眼前,大靖国和大渝国不是联合起来向我们出兵吗?好在这回我们还有筹码在手,否则后果难以想象。如意,我想好了,等这次的风波平息,我们一定要大量的生产大炮,让这些国家的军队在我们的大炮面前毫无还击之力。”拓跋弥滔滔不绝的向如意讲述着他未来的抱负。 而如意却像是一具木偶一般盯着拓跋弥,似乎并不认识眼前人一般。 片刻,拓跋弥也觉察出如意的异常,问道:“如意,你今天怎么了?” “王爷,如意想问你,你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可以把其他人的性命都当作自己的筹码,包括我吗?” 如意这问题问得尖锐,但是拓跋弥并不想故意隐瞒她:“如意,天下分久必合,就算我不做成这件事情,迟早还有其他的人会做这件事情。为了实现全天下人的统一,牺牲一部分人又算得了什么?” 如意苦笑两声:“你果然是如此,他们真的没有看错你!” “他们……”拓跋弥觉得今天的如意不但怪怪的,而且话里面有话。 他疑惑的站起身来,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气闷,然后整个脑袋就发晕,还不等他站稳又昏昏沉沉的跌坐在椅子上。 感觉到身体有异样,拓跋弥目露凶光,瞪着眼问如意:“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给你服下了软体散,让你跟陈锦鲲夫妇一样不能轻举妄动。”如意平静的答道。 “你……”拓跋弥的胸口开始起伏不定,像是被气得不轻,“你不知道我腿上有寒症,吃了软体散会造成下体不便吗?” “王爷,为了布依国的安全,为了天下人的安危,就算你一辈子都不能下地走路,我也愿意伺候你一辈子。”如意似乎早就拿定了主意,并不在乎拓跋弥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不是跟你商量好了,只要我将来坐上布依国的皇位,就许你妃位的吗?” “王爷,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也不稀罕做什么皇妃,只要能跟你平平静静的生活在一起,不看着你亲手毁灭布依,毁灭天下,如意此生便足矣!” 拓跋弥此刻的脸一黑,“妇人之仁,愚不可及!” 拓跋弥怒不可遏,一想到自己的完满计划就这样破了产,他就有满腔的怒火要喷薄而出。 然而,不管他再怎样愤怒,身体就是不争气的软成一滩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视线也一点点的模糊,最后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当拓跋弥彻底的倒下,如意才走上前,抚上拓跋弥的脸庞,怜惜的说道:“与其等你将来成为天下人的仇敌,被所有人唾骂,还不如让你恨我一辈子,至少那样可以平平静静的守着你一辈子。” …… 几天之后,大靖国和大渝国的大军撤退,只各自留下一小队人马守在边境,像是在等什么人出现。 而在皇宫一侧的宫殿里,拓跋弥脸色苍白的坐在木制轮椅上,打从他醒过来之后,就知道大势已去。 他原本在朝中的那些大臣本就摇摆不定,而且他又做出软禁太子逼宫的事情,早就有大臣对他心怀不满,而如意对他网罗的那些人早就知根知底,拓跋弥一旦出事,这些人不是龟缩起来,就是被如意扫除干净。 一场宫中政变,就这样消弥于无形,让小太子可以风平浪静的坐在布依国的龙椅上。如意知晓宫中还有几位站在中立立场,能力较强而且又对国家忠心耿耿肱骨大臣,便由他们辅佐太子。 而陈锦鲲夫妇除了平叛,最关心的还是一双儿女的安危。好在拓跋弥之前是想利用这两个孩子威胁陈锦鲲,把人好好的养在宫中,倒是平平安安。 阿瑜决定在离开之前再见拓跋弥最后一面,却见看上去富丽堂皇的殿内,拓跋弥坐在房内,了无生气。如意给他喂燕窝粥,却被拓跋弥一把推翻在地上,还怒骂着如意:“你滚!” 如意却也不生气,默无声息的收拾起地上的垃圾。 阿瑜见状,走上前道:“王爷,如意姑姑为了你,承担了所的的责任。她愿意为了你,一辈子守在这宫中,你却还要骂她。要不是她,只怕你现在早就被国人的口水淹死,被其他两国大军碎尸万段。” “哼,我有十几尊大炮,想要消灭我,没有那么容易。”拓跋弥一脸的不屑。 “看样子你还是执迷不悟啊。如意姑姑,你先出去吧,让我跟王爷单独聊几句。” 如意看了阿瑜一眼,似乎有几分不放心。 阿瑜笑道:“你放心好了,既然你煞费苦心让他投降,我就不会要他的命的。” 有了这样一句承诺,如意才放心的离开房间。 拓跋弥却心有不甘,恨恨的对阿瑜说:“你今天跑到这里来,是特意来看我的笑话吗?” “我不是来看你的笑话,而是念在我们两个都是老乡,来自同一个地方,才特意来看你一眼。拓跋弥,你走到这一天真的不能怪别人,是你的野心害了你自己。你以为没有如意的背叛你,单凭十几尊大炮就可以消灭两国的军队,就可以称霸这个世界吗?你太天真了,每个世界都有每一个世界的法则,不是一个人轻易可以打破的。” “他们不能,我却能。如果没有那个愚蠢的女人背叛我,迟早这个天下都会是我的。因为我来自于不同的世界,能创造出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只要给我更多的时间,我会是这个世界的传奇。” 阿瑜不禁摇一摇头,有些人不敢再怎样聪明,终究会在某件事情上痴迷,拓跋弥就是如此。 “既然我劝不了你,你就好自为之吧。这片侧殿是太子亲自赏赐给你的,里面有花园有水池有单独的御膳房,还有宫人照顾你,除了小一点而已,其他的跟皇宫没有什么两样。你除了不能离开这里之外,在这里生活还是很自由的。既然你不能放弃你的权力梦,那就好好在这里享受你余下的人生吧。”阿瑜说完,正想要离去。 哪料拓跋弥又不甘心的说:“我这辈子最恨自己不应该相信两个女人,一个是如意,另一个是你。想当初我见你跟我是来自于同一个世界,你又有经商之财,本来是想联合你来统治这个世界,哪料到你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只是想做陈锦鲲的老婆。” 阿瑜轻笑一声:“王爷是在取笑我的鼠目寸光吗?好吧,就算我是一个平庸的女人,也好过天天想着毁灭他国,称霸世界要好。” “不要以为你打败了我,就真的可以天下太平。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在各国藏下了许多火药,甚至还有专门的人作为我的探子,用信报交换我的火药。大渝国是那样地大物广的国家,你觉得我在那里没有人吗?就算你回国,一样不会太平的。” 拓跋弥说完这番话,居然仰天长笑起来,笑声竟然莫名让人有几分胆寒。 而阿瑜却不理会这些,抬起腿径直迈步走出去…… 正文 第七十五章情定终生 自打陈锦鲲夫妇从地牢里面放出来,小太子就天天到陈锦鲲的房中探望,每天嘘寒问暖不算,还时不时的端起滋补的汤水,或是带些好吃的好玩的过来。真到这一刻陈锦鲲才明白过来,原来小太子不是天天来探望自己,而是来探望住在自己隔壁房间的两个小家伙。 拓跋天佑拿出宫里面最好的糕点,还有最好玩的玩具,跟在乱乱的屁股后面转悠,一丁点也没有一国太子的庄重,倒有几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痴汉味道。 “乱乱,你尝尝这个吧。这是我们宫里面最好吃的糕点,我特意叫御厨们为你准备的。” “还有这个,是宫里面的巧匠做的风筝,等会儿我们一块去玩好吧?” …… 小太子讨好的跟在乱乱后面,可是乱乱连看也不愿意多看一眼,仿佛这时当太子的是乱乱,而那个跟在后面的可怜太子倒成了小太监。 只见乱乱一脸厌烦的表情,“这糕点还没有我娘亲做的好吃,还有这风筝,我好多年前就会亲手做风筝了,还要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没想到精心为乱乱准备的礼物,乱乱不喜欢,小太子只得苦恼的抓抓后脑勺,问:“乱乱,那你喜欢什么?” “姐姐不喜欢,我喜欢。”思瑜见乱乱不要那些东西,一个人喜洋洋的扑在那些东西上,倒是乐见其成。 乱乱瞪了弟弟一眼,数落道:“别闹!思瑜,娘亲刚刚跟我们相认,你就这样没羞没臊的乱要别人的东西,小心娘亲回来不要你。” “呜呜呜……”思瑜委屈的说,“你吃过娘亲做的糕点,我又没有吃过,想尝一尝这好吃的糕点都不可以吗?” 陈锦鲲不忍心让儿子伤心,走到这边的房间来,哄着儿子说:“思瑜想尝就尝尝吧,等你们母亲回来,我再叫她为你们做。” 思瑜抓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面一咬,又用奶奶的声音问道:“爹爹,娘亲去见他的干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等你娘亲把在布依国山寨的事情办妥了,自然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太子听说陈锦鲲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家,马上焦急的问:“陈大人,若是你们走了,以后还会再来吗?” 陈锦鲲笑着回答:“这要看以后的机缘了,毕竟两个国家相隔那么远,但是若是我们国君要安排我出使布依国,我想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那乱乱和思瑜呢,以后不会再来这里玩吗?”小太子的眼睛下意识的往乱乱那边瞟一眼。 “这个嘛,等他们长大了,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好了。”陈锦鲲心中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和布依国的太子这样投缘,竟然让太子都依依不舍。 拓跋天佑一听这话,倒是变了脸色,“啊?还要等他们长大以后。” 小太子不吭声了,一幅心事重重的样离去。 陈锦鲲心中觉得好笑,一段日子不见,小太子怎么变得老气横秋了?直到第二天一封诏书下来,他才明白其中的原由。 来送诏书的是布依国的一位老臣,跟陈锦鲲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一见到陈锦鲲就笑眯眯的恭喜道:“恭喜陈大人,贺喜陈大人,陈大人刚出牢笼,就碰上这样的喜事,真是值得庆贺。” 陈锦鲲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明真相的问道:“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何喜事?” 那位老臣这才把诏书念出来,陈锦鲲听完,恍然大悟,原来太子想把乱乱留在宫中,居然下了一道诏书封乱乱为太子妃。 “陈大人,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你想想,你我两国本来就是连襟,贵千金再嫁到布依国,只会让我们两国的关系越来越好,接下来几十年都会太太平平,岂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大好事?” “这……”陈锦鲲还没有回过神来,总觉得自己的两个孩子太小,还没有准备好这么快就当上老丈人。 “大人,这件事情还容我慢慢考虑一下,毕竟乱乱还小,这种事情不能太勉强。”陈锦鲲找个借口想推辞。 可那位大臣不理解:“难道是陈大人有何不满吗?现在贵千金就被封为太子妃,等将来太子真正继位,那就是未来的皇后,一国之母,这等尊贵的身份可是世人难以求得的。” “不是因为这些。”陈锦鲲觉得有些为难。 没想到乱乱径直走出来说道:“爹爹,我不想嫁!” “女儿今年才九岁,离及笄之年还早,不想这么早就把婚事给定了。况且娘亲才刚恢复记忆,我要跟着娘亲回国,不想留在这么远的国家。” 乱乱委屈的撅一撅嘴,然后一头钻进陈锦鲲的怀里,陈锦鲲疼惜的把女儿搂在怀中,劝慰道:“不嫁不嫁,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重新聚在一起,正是应该享受到天伦之乐的时候。谢大人好意,只是我们陈家怕无福消受。” 传诏书的老臣脸色耷拉下来,回去把结果向太子一汇报,这下子轮到小太子委屈起来,信誓旦旦的说:“我只要乱乱,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听到这个消息,半夜的时候,陈锦鲲就带着乱乱进了宫。 太子见到陈锦鲲和乱乱,脸上挤出几分笑容:“陈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殿下今天心情不好,我特来看一看。” “爹爹,让我跟他单独说一会儿话。”此刻的乱乱表现出非一般的成熟和稳重。 陈锦鲲见女儿要自己处理,也不便多话,毕竟自己在儿女婚事方面不会过多干涉,他和阿瑜之间是包办婚姻,可他不想自己的下一代也是包办的。 等陈锦鲲走后,乱乱就瞪着小眼珠子数落小太子:“听说你因为我不肯嫁给你,还在宫里面闹了?” 小太子也是需要颜面的,马上把脸一横,“哪个混蛋胡说的?本太子怎么会为这样的小事闹脾气呢?” “哦?也就是说,你并不在意我嫁不嫁给你喽?”乱乱古灵精怪的朝小太子眨眨眼,一时间让人猜不透情绪。 “额……这倒也不是。” “那你是真心想求娶我,还只是说说而已?” “那当然是真心的。”小太子被乱乱说得又是心头一痒,“乱乱,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过别的女孩子。如果这一辈子我只能娶一个女人,那非你莫属。”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想要做我夫婿的人,必须是个为人正直做事干练的翩翩君子,我可不要嫁给一个无能的鼠辈。若是你真心想娶我,那我们就做一个约定,我们以七年为约,七年之内你若是能顺利登基,把布依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我便嫁给你;若是做不到,就不要怪我不再理你喽。” 这话听得拓跋天佑的眼睛一亮,马上承诺道:“乱乱,我保证做到。” “那好,我们拉钩。” …… 陈锦鲲带着女儿回到住处,皎洁的月光照在路面上,也照在女儿的身上,恰好看到乱乱乖巧的小脸,以及脸上隐隐挂着的微笑。 陈锦鲲忍不住问道:“乱乱,你跟太子都说好了?” “说好了。”乱乱双后负在身后,一边走着一边点点头。 “那你跟太子说了一些什么,为什么我们走的时候看到太子很高兴的样子?” “爹爹,你带我进宫不就是为了劝太子吗?如今女儿既然做到了,你又何必问得那么清楚?只要知道女儿已经顺利的完成了任务,让布依国的太子又肯好好读书,好好的治理国家就好了。” 陈锦鲲被女儿问得语塞,没想到自己这闺女性情倒是越来越像她娘,只怕再过几年,连自己都说不赢她了。 唉,儿女不由爹啊。阿瑜,你什么时候回来?这孩子的教育工作,将来还得由你操心啊,陈锦鲲忍不住又思念一遍媳妇。 正文 第七十六章另有打算 就在陈锦鲲对女儿的婚事有些头疼的时候,阿瑜已经回到了牛鼻子山的山寨。 隐王爷的叛乱破解于无形,十二尊威力无比的大炮也已经被布依国的人收藏起来,除非到特殊时刻,否则恐怕一辈子都用不上。可是,虽然危机已解,可隐王爷藏在各国的那些火药,以及他多年来暗藏在其他国家的奸细却永远失去消息,哪怕是如意也不是很清楚。 令阿瑜记忆犹新的是隐王爷告诉他,在大渝国也安排了自己的人,还把一大批火药当作礼物送给那人支派。阿瑜不由担心起来,不知道那个藏在大渝国的奸细究竟是谁,要是这个人也跟拓跋弥一样怀着不臣之心,未来恐怕连大渝国也未必安全。 但是担心归担心,路还是要继续走的。 阿瑜回到牛鼻子山的山寨,山寨里的兄弟们依旧对她很欢迎和尊敬。 特别是老当家,看到干女儿回来之后,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等阿瑜坐定之后,老当家把最近山寨的情况告诉给阿瑜:原本扫荡秋风山的官兵是拓跋弥的人马,但是拓跋弥出事之后,这些人也从秋风山撤离;邓阿牛死后,月亮山和牛鼻子山的山匪合并在一起,按照阿瑜的吩咐,在两个寨子的旁边新建了一座小镇,虽然现在还没有彻底建好,但是已经可以初见雏形。 因为这些年阿瑜已经私下里把布依国的几条商业线经营得很好,只要货源充足,就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如今再加上月亮山和牛鼻子山的两大山匪投诚,阿瑜再在山里面安排几条生产线,可以种桑养蚕,建立织坊,也可以请人传授工艺,建立染坊,再不济也可以在山里面种种蔬菜和瓜果,反正不愁没有销路的。 “花娘啊,这是这个月的帐本。你教给我,我又看不懂,只晓得每个月都有钱进帐就可以了。”老当家拿出帐本给阿瑜看,虽然阿瑜恢复了记忆,但是在老当家的心目中,还是把她当成那个干女儿花娘来看待。 阿瑜仔细翻过一遍,叮嘱老当家道:“爹,这帐本你还是要学会看,等以后我不在你的身边,很多事情都要从帐本里面看出来。” 老当家听到这话,脸色微微有些异样,“花娘啊,你决定了?终究还是要走啊?” 阿瑜知道老当家舍不得自己离开,但是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大渝国还有她的仇人,还有那些思念她的人,许多的事情需要做个了结。 “爹,你不用担心。等我在大渝国的事情办妥,迟早还会回来的,你就把这里的事情照料好,到时候乖乖等我回来就行。” 老当家半信半疑的问:“花娘,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喜欢这里的天气和环境,若不是我在大渝国有一些事情非了结不可,叫我还真舍不得离开这里呢。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办,等到了时候,我带着一家人定居在这里。” 老当家这才满意的笑起来:“好,我就照你说的办。” 阿瑜来到山寨的这几天,把该料理的事情都料理好了。在布依国各大商铺都交给合适的人去打理,每个月都会把所得的进项如数上缴到山寨,阿瑜抽出一部分用于山寨的建设,其他的都存到钱庄收份子钱。 考虑到老当家年迈,山寨里头一些容易处理的事情都交给石头去处理,一些重大的决定还需要老当家拿主意;至于山下面新镇的建立,阿瑜也一分为二,人员的管理由刘二虎负责,而小镇的建设和经费又交由其他合适的人来处理,阿瑜分门别类的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才算是放下半颗心。 一连忙了好几天,才算理出个头绪,而离阿瑜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老当家心有不舍,却不好开口叫阿瑜多留几天,只是委婉的说:“花娘,你要是走了,记得要回来,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就会在这里等着你。我说过这山寨交给你来打理,哪怕你人走了,我也会留给你。若是要仔细算起来,也怪我有私心,否则你跟那陈锦鲲早就相认了。” 阿瑜安慰道:“爹,瞧你说的,这件事情不能怪你,我跟他没有到相认的时候,即便见了面也不认得,这叫做缘分没到,如今缘分到了,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爹,你放心好了,在我心里面,这才是我的家,等我把大渝国的事情结了,一定会回到这里来的。” “好,好,爹等着你。花娘,我叫石头给你备下了山上的一些瓜果,回去的时候带着路上吃吧,那两个孩子在的时候,我这做爷爷的也没有给他们什么见面礼,如今你要走了,就把这个给我捎去吧。” 说话间,老当家从怀里掏出两个木头雕刻的小木雕,一个雕刻的是一只小狗,另一个雕刻的是一只小老虎,两个小玩艺放到手上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却也雕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可见老当家为了这一份礼物,颇花了一番心思。 阿瑜笑着把东西接过来,“难得你还记得他们的生肖,这两个小家伙看到,一定高兴死的。”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等将来他们再来布依国的时候,我再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老当家慈祥的说道。 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人,石头手里面抬着一个大筐子,眼圈红红的走进来。 阿瑜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筐子,就见里面全是山上的一些野果。以前山上没有粮食的时候,全靠着山上的这些野果充饥,还能撑不少的日子。从前天天吃不觉得,如今要离开了,别说阿瑜还有些回味这些野果的味道。 看着这满满一筐子野果,阿瑜笑盈盈的说道:“还是爹了解我,知道我离开山寨,最怀念这里的味道。” 石头却擦一擦鼻涕说:“大当家的,你这一走,啥时候回来呀?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就让我跟着你一块回大渝国吧,多一个人总多一个帮手。” “瞧你说的是什么傻话?我回大渝国是办事,又不是去打架,要那么多人去干什么?再说了,你在这里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呢。山寨需要你,老当家也需要你,要是等我回来之前,山寨或是老当家出了什么问题,我都唯你是问。”阿瑜半带认真的警告道。 石头这才放下跟着阿瑜一块回去的念头,又叮嘱道:“那大当家的,你可要说话算话,一定要回来啊。” “放心吧,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会忘记呢?” 正文 第七十七章其乐融融 陈锦鲲的房里,陈锦鲲正坐在桌前看书,两个小家伙则趴在床上,一个对着夜空数星星,另一个则看着月亮唱着歌。 “爹爹,你说娘亲什么时候会回来?”思瑜数星星数得头有些发晕,百无聊赖的问道。 乱乱唱着没人能够听懂的歌曲,白了身边的弟弟一眼,“傻瓜,娘亲走了三天,明天不回来,后天也会回来。” “你咋知道?” “猜的。” “切。”思瑜给了姐姐一个鄙视的眼神。 乱乱在思瑜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娘亲走之前说了,办完事马上就回来,爹爹给黄伯伯的信里说,最迟十五就要回大渝,娘亲知道这件事情,难道还会一直拖着不回来吗?” 乱乱摸摸被敲疼的小脑袋瓜,觉得姐姐说的有理,又赞叹道:“你倒是门儿清。” 在一旁听着的陈锦鲲心中也很是好奇,这些事情自己只是偶尔说起,并没有给两个孩子特意提到,没想到乱乱倒是记在了心上,看来这丫头倒是善于观察,仅凭几句简单的话就能推断出这么多。 “你们都别着急,你们娘亲很快就会回来的。” 思瑜则高兴的说:“真没有想到,花娘姐姐居然是我们的娘亲。” “笨蛋,她一直是我们的娘亲啊,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而已。”乱乱又想在弟弟的脑袋上敲一下,可是思瑜却提早护住了自己的小脑袋瓜。 小家伙嘿嘿一笑,“之前我看到女王姐姐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姐姐好漂亮,后来我见到了花姐姐,没想到花姐姐比女王姐姐还漂亮,心想要是我们的娘亲也有这么漂亮就好,没想到花姐姐真是我们的娘亲。哈哈,真是天下突然掉下来一块馅饼。” “哼,你居然说别的女人漂亮,小心等娘亲回来的时候,我告诉娘亲。”乱乱带着戏谑的语气警告道。 小家伙不知道姐姐在逗她,马上讨饶:“姐姐,不要!不要告诉娘亲!” “不要告诉我什么呀?”没想到阿瑜居然在这个时候带着一大堆的东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三个人顿时都吃了一惊,陈锦鲲上前接过阿瑜带来的行李,“你怎么夜里跑回来了?” “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安排妥了,我自然就回来了。” “夜里的路不好走,先歇一个晚上,明天再回来也不晚。”陈锦鲲带着疼惜的语气埋怨道。 阿瑜心里面也惦记着两个孩子,以前出于安全考虑,没有认他们,如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阿瑜早就归心似箭。 “路上还好,我赶了一辆马车就回来了。” “吃过晚饭吗?”陈锦鲲生怕小媳妇饿坏了身体。 阿瑜答道:“吃过了,路上吃的。” 说完这些,阿瑜把目光看向了两个孩子。 乱乱要懂事一点,马上走过来,对着阿瑜说:“娘亲!” 阿瑜托起她的小脸庞,笑得充满了慈爱:“乖孩子,这是山寨爷爷带给你们的礼物。” 说着,阿瑜便把一只木刻的小鸡放到乱乱的手心上。 乱乱如获至宝,捧着小鸡一个人玩去了。 旁边的思瑜看见姐姐得了玩具,也想要玩,可是看到一脸期待目光看向自己的阿瑜,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傻孩子,叫娘亲啊。”陈锦鲲在一旁催促道,“娘亲不在的时候,天天念着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如今娘亲回来了,怎么倒是不说话了?” 思瑜听到爹爹的话,小脸儿一红,用着软软糯糯的声音唤了一声:“花姐姐。” 这可把在一边看着的乱乱给气坏了,骂道:“真是个傻子,还管娘亲叫姐姐,说出去真是笑话。” 思瑜见姐姐责怪自己,委屈的垂下了头,小眼睛红通通的,像是要有泪流下来。 “不要紧,你弟弟还不习惯,等以后习惯就好了。”阿瑜见状说道。 她马上上前蹲在思瑜的面前,小家伙虽然只有五岁,却也有阿瑜的膝盖高,阿瑜蹲下来的时候,正好跟小家伙对视着。 离着这么近的距离,阿瑜把亲生儿子看得仔细,这孩子长得七分像自己,三分才像他爹,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几乎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跟亲儿子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一时间竟然让阿瑜心中百味杂陈,隐隐也觉得眼睛发酸。 阿瑜从怀里掏出另一只小木雕,可爱的小老虎雕得非常像,细心的老当家还特意雕成一个虎啸山吟的姿式,拿在手里面还真的是虎虎生威,活灵活现。 “给你,这是爷爷送给你的。” 思瑜的眼睛马上一亮,“啊?原来我也有。哈哈,太好了!” 小家伙接过妈妈手中的小老虎,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怂样,欢蹦乱跳的拿着小老虎跟姐姐玩去了。 “你瞧瞧,我这只雕得比你好看。”思瑜拿着小老虎在姐姐面前显摆,一幅挑衅的味道,全然不记得刚才是谁差点儿哭鼻子。 乱乱则是一脸不屑的模样:“切,这算什么。你的老虎凶巴巴的,一点儿也没有我的小狗可爱。” 两姐弟又开始逗起嘴来,让陈锦鲲看了,也忍不住笑起来,又对阿瑜说:“你看看你,一来就给他们送礼物,搞得这两个小家伙都忘乎所以,连叫娘的事情都忘了。” “由着他们吧,只要他们高兴就是了。”这么多年没有跟自己的孩子好好相处,难得看到两个孩子放肆一点,就让他们释放天性吧。 “干爹还给我们带了不少的野果,我怕路上吃会坏了,还是现在一块吃了吧。”阿瑜提议道。 陈锦鲲点点头,表示同意。一家人开始轮流拿着筐子里面的野果,美滋滋的吃起来。 “娘亲,娘亲,吃我这个吧。我这个红红的果子好甜。”乱乱笑着捧起了一个红色的圆圆的果子。 思瑜也不甘示弱,也拿起一个紫色的果子,对着阿瑜说:“娘亲,娘亲,也尝尝我的吧,这个果子看着好看。” 真没有想到,刚才一紧张喊不出“娘亲”两个字,一眨眼无意中倒是轻轻松松的喊出来了。 阿瑜笑着接过两个孩子给自己挑出来的果子,吃了一个又一个,虽然那果子有些酸酸涩涩的,但是阿瑜吃着依旧觉得很甜蜜,一直甜到了她的心坎里面。 这个静悄悄的夜晚,陈家人却是热热闹闹的。两个孩子又是吃果子,又是轮流唱歌,折腾到很晚,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们一家人的声音,还有两个孩子的欢笑声。 若是在以前,陈锦鲲一定会教育两个孩子不能扰人清梦,但是今天晚上,他也特别的高兴。多久没有度过这样其乐融融的夜晚,回想过去的五年,他几乎天天梦想着这一时刻,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的内心还是忍不住的一阵激动。 两个孩子玩累了,终于哄到床上睡着了,而陈锦鲲和阿瑜则睡在隔壁的房间。 陈锦鲲握起阿瑜的手,满脸幸福的模样:“阿瑜,今天我真的很开心,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团圆圆、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阿瑜笑着回握起他的手,“傻瓜,以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 正文 第七十八章情敌见面 阿瑜回来之后,回大渝的事情就搬上日程。 战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陈锦鲲这一趟之行,一是为了解决布依国的政治危机,另则是为了扩大布依国和大渝国之间的贸易往来。 布依国虽然贫穷,但这里生产的稻米上乘,瓜果飘香。将稻米制作成的粉干、粉条味道都很好,将布依国瓜果制作而成的果脯一向是供不应求。 而且,布依国的火药一直是各国争相想要的利器,现在又新出了大炮,如果可以拿一尊回去研究,说不定将来可以制造出更多的强大武器。 为此,陈锦鲲跟布依国的太子以及太子身边的那些重臣谈了好几天,终于签定了两国之间的协议,陈锦鲲终于可以顺顺利利的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了。 乱乱和思瑜听说要回家,都是一脸的笑意,跟这两个孩子不同,小太子倒是依依不舍,乱乱不肯答应做他的太子妃,但是承诺将来只要通过了她的考验,也可以跟她在一起,小太子把这话谨记在心,更因此而发奋图强,励精图治。 太子为陈锦鲲一家备足了厚礼,要不是陈锦鲲和阿瑜推说路途遥远,不便带太多的行李,恐怕太子会将宫里面最好吃的、最好玩的都拿马车给运走。 “乱乱,等你长大了,要记得来布依国看我,一定要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哦。”小太子似乎生怕乱乱忘了这茬。 乱乱扭过脸来,似漫不经心的说:“忘不了,忘不了,你只管把你的国家治理好了再说。” “嗯,我一定会把布依国治理好,等你回来验证我们的约定。”小太子郑重的点点头。 阿瑜和陈锦鲲忽然觉得,女儿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 乱乱回到马车,坐在弟弟的旁边,思瑜这小家伙却人小鬼大的偏着头问:“姐姐,你跟太子哥哥说了什么?什么约定呀?他好像很着急等你哦。” 乱乱没好气的白了弟弟一眼:“关你屁事?小小年纪不学好,天天打听别人的事情,小心将来变成一个碎嘴的老婆婆。” “哼,不打听就不打听,谁稀罕知道呀?”小家伙显然也生气了,交叉着双手负于胸前。 陈锦鲲看着马车里的这两个小家伙未免有些头疼,可是孩子已经渐渐长大了,开始有属于自己的性格,一些事情也轮不到他这个做父亲的来操心。有时候,给孩子们一些属于他们的自由,或许更利于两个孩子的成长,这是陈锦鲲作为一个过来人得来的经验。 陈锦鲲为人低调,虽然小太子和布依国的大臣几次三番说要派人护送陈家人出国,但是陈锦鲲不让,而且阿瑜也赞同。他们是大渝国的人,回国不用这样招摇,如果太明目张胆,只怕布依国的百姓会说大渝国仗势欺人,再说在布依国的边境还有人等着他们,阿瑜也有一些武艺,这一路上应该不用担心。 两个孩子坐在马车里面,而陈锦鲲两口子则坐在前面赶着马车。 陈锦鲲驾着马车,想着心事,阿瑜也一样,只不过他们心里面装的事情各不相同。 陈锦鲲想的是回到大渝国今后朝廷的事情,而阿瑜则想着他要如何面对他的仇人,还有如何报仇。 在布依国一呆数年,阿瑜早就习惯了以花娘的身份和思维方式考虑问题,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虽然侥幸逃生,但是那些要她命的人还活在世上,唐家的余孽、边境的史风云、还有那个她只能仰视的男人,他们还好端端的活在大渝。 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正是因为怀着这样的信念,阿瑜才会迟迟不肯与陈锦鲲相认,在回来之前,她已经在心里面有了一个初布的计划。现在跟陈锦鲲相认,正是这个计划开始实施的时候。 阿瑜侧过头来静静的看着陈锦鲲,她在想着应该如何告诉他,才能起到应该达到的效果。 或许是爱人之间真的存在着第六感,一边驾着马车一边思考着问题的陈锦鲲忽然回去过头看了阿瑜一眼,看到此刻眼神有些异样的阿瑜,不由问道:“阿瑜,在想什么呢?” “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告诉你?”阿瑜的脸色有一些复杂。 陈锦鲲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你我何必见外?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对我说好了。” “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掉下河去的那件事?是你已经知道真相,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阿瑜不确定陈锦鲲知道多少,但是陈锦鲲知道的真相直接决定阿瑜的计划能不能实现,因为回国后陈锦鲲会成为她第一有利的帮手,而仅仅只是计划开始的第一步。 阿瑜提到这件事情,陈锦鲲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沉默片刻,他终是开了口,“其实这件事情我一直想问,却又怕提起你的伤心事,让你心中难过,我一直等着你自己告诉我。其实就算你不提,我也知道一个大概。 那天捕头带着思瑜回来,我就预感到你们遇上危险,可惜捕快大人奄奄一息,死前没有留下几句遗言人便死了。我带着其他的人追过去,路上正好遇到折返回来的学监大人,他告诉我你遇袭。我们杀了路上的几个匪徒,也发现胡飞是他们的头头,可惜这些人全是亡命之徒,被抓之后情愿自刎,也不愿意说出真相。我到处去找你,都找不到你的踪迹,直到在河边发现了你的马车,还有你的鞋,才猜测你可以掉进河里,我又派人沿着河边到处去寻,还是没能发现你的行踪。我一直不能相信你这样死了,所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没想到上天可怜我们夫妻,终究让我寻到了你。” 陈锦鲲说这一番话带着几分欣慰,而阿瑜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对她而言,更艰巨的难题在后面。 “逼我跳河的不是别人,是唐家的长子,唐贤。” “唐贤?唐家还有余孽在世上?”阿瑜的话显然让陈锦鲲大吃一惊,他一直以为上次已经把唐家的人清除干净,真没有想到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个唐贤非同小哥,他在大渝国的江湖第一大帮里任重要的角色,我恢复记忆之后一直在追查他的消息。他是唐家的长子,从小不在唐家长大,是唐家现在仅剩下的血脉,也是一个极不好对付的人物。”阿瑜慢慢的说出这个人的底细。 陈锦鲲的脸色一变,眼神中带着满腔的怒火:“这个浑蛋,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叫陛下斩草除根,只要是唐家的人,不管远亲还是近邻,一概格杀勿论,要不然也不会害你失忆飘泊五年。” “唐贤虽然可恨,但还只是一个角色,如果他的背后还有其他的大人物,你敢不敢动他?” “大人物?唐贤的背后难道还有其他人?”陈锦鲲更加的惊讶。 “我如果说有,你相信吗?” “阿瑜,你是我娘子,你说的话我当然相信。不管他的背后是什么人,只要他危及我家人的安危,都是我陈锦鲲的敌人。哪怕叫我粉身碎骨,我也会拼死跟他斗到底。” “如果这个人是大渝国的重要人物呢?”阿瑜不失时机的问道。 陈锦鲲被阿瑜的一番话弄得心情七上八下,不由皱了皱道:“阿瑜,你说的这个人是谁?不要跟我玩什么猜谜游戏,你我既然是夫妻,本来就应该相互体谅,互相承担。” 说到这里,陈锦鲲的脑海里面划过一个名字,“阿瑜,你说的是那个史风云吗?如果是他,你不用担心,他虽然是五皇子的人,但绝对还没有到手眼通天的地步。这些年我也掌握了他不少私通外国的证据,若不是五皇子包庇他,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如今的陈锦鲲也不是当年的陈锦鲲,早就懂得权衡利弊,揣测君心,什么时候应该出手,什么时候应该装聋作哑,他心中也有一本帐。再过若干年,他就能够成为像耶律旭阳那样油光水滑的老重臣。 可是,阿瑜却用冷冷的声音说出一句:“若是我告诉你,那个人是大渝国的皇帝呢?” 陈锦鲲的脸色骤然一变,连紧握着缰绳的手都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 阿瑜看着陈锦鲲的表情,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也是时候让他知道真相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再次相逢 等阿瑜慢慢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陈锦鲲的脸色早就变得苍白,身上也渐渐的发冷。 他很想问阿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可是始终开不了口。因为从阿瑜郑重的神情,他已经可以知道那就是事情的真相。 更何况阿瑜是跟自己从小长大,他不相信阿瑜,还能相信谁?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初跟自己有知遇之恩,将他从人生谷底扶向人生巅峰的人,那个在大渝国高高在上的人,居然在背后这样盘算自己最爱的人。 唐贤虽然可恶,但终究只是一个江湖人物,可是那个让他们仰视的人物,却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若不是阿瑜今天告诉自己,只怕陈锦鲲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 什么九五至尊,什么一代明君,不过是一个虚伪狡诈的伪君子而已,为了皇族,更为了他自己的声誉,居然将无辜的人当作踏脚石一般踩在脚底,甚至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对方的生命。 这样想起来,把陈家人调到这边境之地,并不是单单只是为了考验陈锦鲲,更是为了防止阿瑜把这件事情透露给更多的人,甚至往远了一点儿说,是为了防止陈家人把这个天大的秘密泄露出去,如果有更多的人知道,只怕这个小镇的人都活不长。 幸好阿瑜守口如瓶,却没有想到猜疑心重的皇帝依旧是没能放过她,才会酿出这样的惨剧。 陈锦鲲听完,半晌没有说话,一直以来司徒复山在他以上中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可是今天阿瑜的一番话,让司徒复山这么多年以来在陈锦鲲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崩塌。 “我告诉了你这么多,现在只想再问你一句话,如果要害我的那人是凌驾于万人之上,不可轻易触碰之人,你是否还愿意为了我而报仇?”阿瑜的心中有些澎湃,不知道陈锦鲲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没想到陈锦鲲的回答倒是出乎阿瑜的预料:“阿瑜,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又是夫妻,本就应该同气连枝,以前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让你发生意外,以后保证一定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而且,什么大渝国右相,我不稀罕,我在意的只是我们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要是以后还有人生出什么要害你的心思,我哪怕粉身碎骨也会跟你一块。” 听到陈锦鲲的话,阿瑜的心间蓦然一暖,原以为陈锦鲲会犹豫,没想到他倒是比自己还要洒脱。 “好,锦鲲,我会记住你的话!” 夫妻间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彼此之间也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意。 阿瑜和陈锦鲲虽然分开五年,但是就在刚刚,仿佛在一瞬间彼此之间的感觉又回来了。 陈锦鲲拉起阿瑜的手,另一只手握着缰绳,仿佛此刻握紧这只手,以后都会一辈子不分离…… 马车行驶得飞快,没过多久就到了布依国的边境,因为之前已经跟边境的守军打过招呼,所以守卫的士兵在遇上他们之后也没有太多盘问,马车就很顺利的离开了布依国。 陈锦鲲回望一呆数月的布依国,不由感叹一声:“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来?” “难道你还喜欢呆在这里?” 陈锦鲲哑然一笑:“这布依国虽然小,但是气候宜人,相比大渝国的四季分明,野丘国的风沙天气,以及大靖国居高不小的物价,我还是喜欢这里四季如春的天气,还有纯朴的民风。要是等我老了的时候,倒是可以考虑搬到这里定居养老。” 阿瑜不失时机的问:“阿鲲,如果有朝一日我们真的要住到这里,你愿不愿意舍弃你在大渝国的一切?” 陈锦鲲温和的说:“阿瑜,有你的地方就是家。从此以后,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两个人相视一笑,仿佛两人已经老夫老妻,默契得不行。 大靖国的军队已在半月之前离开,临别之前,玲珑公主留下一封信给陈锦鲲和阿瑜,从信里面她坦白了隐王爷曾经秘密找她合谈的事情,她表面上答应,心里面却并不打算这样做。虽然她对陈锦鲲还是念念不忘,但是终究是没有踏出这一步。 在信里面,她也提到自己已经知晓阿瑜恢复记忆的事情,祝福他们两口子百年合好,一家人和和美美。 布依国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回到大渝,为了安全起见,阿瑜打算瞒着其他人,权当是自己还失去记忆。。 陈锦鲲觉得此事有些难办,“我们还好一些,只是两个孩子……” 陈锦鲲怕他们不小心说漏了嘴,阿瑜却朝陈锦鲲神秘一笑,“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 果然,在他们商量好的没多久,阿瑜就对马车里面的两个孩子说:“乱乱、思瑜,娘亲跟你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什么游戏?”贪玩的小思瑜第一个睁大眼睛问道。 “等回到国后,你们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恢复记忆的事情,要是谁说漏嘴了,就算是输了。” 乱乱听后,显得意兴阑珊,思瑜倒是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娘亲,要是我们没说漏嘴呢?就算是赢了么?” “当然。” “那赢了有什么奖品?” “我可以答应你们每人一个心愿。” 思瑜拍着手掌说:“那我要吃娘亲手做的糕点,每天都做,不带重样的,要吃足足一年。” 小的时候,乱乱没少在思瑜的面前夸娘亲做的糕点好吃,只可惜思瑜一出生下就没有见过娘,这次听到阿瑜愿意满足他们的一个心愿,自然第一个提出来。 乱乱年纪比思瑜稍长一些,当然看出来阿瑜这样做的动机,既然娘亲不让说,那就不说吧,这样对大家都要好一些。 反倒是瞧自己这个弟弟,一幅垂涎欲滴的吃货德性,看到真让自己觉得丢脸。 “你个小馋猫,天天就知道吃,娘亲在跟你说正事哩。” 思瑜撇撇嘴,不服气的说:“娘亲都说可以天天做的,为什么不可以?” 阿瑜见两个孩子争起来,笑着说:“糕点我可以给你们做,保准天天不带重样的。但是要保证不可以把娘亲的秘密说出去,否则以后娘亲就不给你们做好吃的了。” 思瑜生怕到手的鸭子飞掉了,小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一样,还郑重承诺道:“娘亲,放心,我们一定做到!” 见两个孩子这样乖巧可爱,阿瑜会心的一笑。 陈锦鲲掀开车帘,听到马车里面发生的一切,也心领神会的笑起来。还是阿瑜有办法,以后这两个调皮鬼的教育工作,可算是有着落了。 这时候前面一队人马拦住了陈锦鲲马车的去路,前面一个人骑着快马疾驰而来,黄华标一看到陈锦鲲,马上一脸激动的模样:“陈大人,总算等到你了!” 原来司徒复山派黄华标领军前来,在朝廷里得到许多大臣的反对,特别是五皇子的反对,好不容易说服了五皇子,一支大军又千里迢迢从大渝国赶到,又听说陈锦鲲被叛军软禁起来,之后拓跋弥又过来谈判……就这样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在这边境看到陈锦鲲,黄华标可以说差点老泪纵横。 久别重逢,陈锦鲲看到黄大人也很是欣喜,笑着说道:“黄大人不必激动,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吗?” “陈大人,这些日子我是天天盼着你的消息呀,要不是你之前叫我按兵不动,老子早就直接带着大军杀到布依国了,我……”正当黄华标说得兴起,眼珠子不由的一转,居然在陈锦鲲的马车上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在黄华标看到阿瑜的那一刻,眼睛珠子差点儿掉下来,“这是……陈夫人?” 阿瑜却装做完全不认识对方的样子,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还反问道:“你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咱们是老交情了。阿瑜,你是不是阿瑜?”黄华标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阿瑜,心情又骤然激动起来。 那天听说阿瑜掉进滔滔的河水里,黄华标也是心急如焚,也派了人跟着寻找,可是就是没有消息,再看到陈锦鲲因为此事消沉了许久,黄华标也很是替小两口难过,很少再见到这样相亲相爱的夫妻,没想到今天居然在布依国看到阿瑜,他的心情怎么能不激动? 阿瑜却表情漠然的回答:“我不是什么阿瑜,我叫花娘。” “这……”黄大人莫名其妙的看向陈锦鲲,陈锦鲲只能对他苦笑了一声。 那一刻,黄大人似乎明白过来,难道陈锦鲲在布依国找到失散多年的媳妇?那这真是天大的奇迹,如果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冒牌货,那真是上天眷顾这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 这一卷就这样告一段落,下一卷是结尾卷章,女主回去是带着复仇的心,很高兴还有读者提醒我之前隐藏的一些线索。唐家的余孽,还有皇帝间接害死女主,回国后的阿瑜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正文 第一章熟悉陌生 在回来的路上,陈锦鲲把自己在布依国的故事重新加工了一下,重新讲给黄大人听。 这其中就包括如何找到阿瑜,以及阿瑜失忆的事情,这让黄华标不由有些感慨:“你老弟还真是命苦,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原来的媳妇,却是个失忆的,还在山上当了土匪,这要是传出去……哎,不提了,不提了,找回来就好,找回来就好。” 黄大人嘴上面虽然说“还好”,心里面却转过一万个心思。 陈锦鲲这一趟布依国之行可谓是收获颇丰,先是平定了布依国的叛乱不说,还跟邻国布依国签订了永久和平协议,以及一系列对双方都有利的贸易协议。不光是如此,陈锦鲲还打开了布依国的窗口,让布依国同意以后进出口更多的货物,这些事情搁哪里都是大功一件。 最最要紧的是,一直在民间传得神乎其神的隐王爷,居然就这样栽在陈锦鲲的手里,这不由让黄大人扼腕叹息,白白错过了一份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黄华标来布依国的时候,司徒复山就叮嘱过,‘无论什么情况都要跟他汇报’,如今陈锦鲲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媳妇,也算是一件大事,等会儿跟陛下的信中也要提到这一点。 “陈大人呀,你这一趟布依国之行真算是惊险万分呀,不过,惊险过后也是功绩卓著,倒也算是苦尽甘来,物有所值。想必等回到宫中,一定会受陛下的嘉奖和赏赐,不像黄某,一大把年纪千里迢迢带着这么多人马赶到,也没能帮上忙。”话虽是好话,但陈锦鲲听得出来里面有一点点酸溜溜的味道。 这些年陈锦鲲也学会了官场上的圆滑,不像是当年的愣头青,每个人当官的目标不同,有人想着做官能够为民作主,为百姓造福;而有的人想的是如何背地里捞钱;还有的人只是为了光宗耀祖。 陈锦鲲属于前者,而黄华标明显属于后者。 有时候一个人在朝廷上混,不是会办事就行,还要懂得察言观色、投其所好,否则凭白无故为自己树敌,那就得不偿失了。 也在官场混迹多年的陈锦鲲听出黄华标的弦外之音,马上心照不宣的笑道:“黄大人远道而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对付隐王爷的功劳,自然也要算你一份。况且拓跋弥这个奸贼还称在我们大渝国也有他的内应,以后还要借大人之后,除去这个隐患,我自会在给陛下的奏折中记下这一笔,也不枉黄大人此行。” 黄华标一听,眼睛一亮。这等于是把活抓隐王爷的功劳送到自己的头上,可以说是头功一件,刚才心里面还很郁闷,一下子因为陈锦鲲的这句话变得心情豁然开朗。 “哈哈哈……陈兄弟果然仗义,这个人情哥哥记下了,以后但凡有什么事情用得着哥哥的,尽管说,尽管说!”黄华标乐得合不拢嘴,他还真怕回去要是皇帝知道他在布依国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干等着,或者会怪罪他呢。 遇上黄华标之后,陈锦鲲也没有再驾驶马车,两个孩子和夫妻两个也分别坐上了两辆舒适的马车。 一路上,阿瑜掀开车帘,望着沿路上的风景,越是离大渝国越近,她的心情就越是不平静。 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五年前,在阿瑜有些模糊的记忆里,再朝北面走将近三十多里,就到了幸福小镇。 幸福小镇,一个她和心爱之人共同创建的地方。那里包含着她太多的梦想,有着她日日夜夜奋斗努力的成果,也有她最艰辛最痛苦的一段岁月…… 往事一幕幕回荡在眼前,为什么自己只是想做个安居乐业的小老百姓都不能得偿所愿,只是因为某人的猜忌和怀疑,就差点儿成为刀下的冤魂。呵呵,那个高高在上所谓的旷世明君,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小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而不惜牺牲无辜者的生命。 既然你这样担心我搅得你的天下不宁,那我就索性回来让你达成心愿。 还有那个唐贤,你天天记住死去家人的大仇,怎么不记得自己曾经差点杀死一个在襁褓中的孩子,还有害死一个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破坏了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 既然命运让我再次踏入这片土地,我就发誓,要将那些差点害死我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望着马车窗外渐渐向后移去的景色,阿瑜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心中转过一万个心思,默默的在心里面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陈锦鲲坐在阿瑜的身边,看着阿瑜望着车窗的景色有些发愣,不由嘴角弯弯,问起自己的小媳妇:“阿瑜,在想什么呢?” “在布依国的时候,还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没想到来到大渝国,居然有几分死心沉沉。” 马车正好行驶在边境的草原上,灰暗的草根遍布整个草原上,看上去的确很荒凉。 “我去布依国的时候正是初春,没想到回来时已经是深秋了。布依国四季如春,即便是现在也可以看到满山遍野的鲜花,然而大渝国就没有这么好了。阿瑜,你若是想念布依国,不如等我处理完大渝国的一切,就跟着你回到布依国。”陈锦鲲答得率性,并不把这些年得来的荣华富贵看得太重。 阿瑜朝陈锦鲲淡淡一笑,“只怕你想全然脱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陈锦鲲蹙一蹙眉,马上听出阿瑜话里面打的机锋。这马车里面只有他们夫妻两个,所以说起话来也不用太避讳,“你是说,陛下他……” “我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我知晓的那个秘密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原以为我死了,这根刺就没了。可是我现在好端端的回到他的面前,他怎么可以轻松淡定?如果你再提出要弃官离开大渝国,只怕就算他不猜疑你,朝中的那些政敌也会在他的面前吹耳边风,说你投靠布依国或是大靖国,到时候只怕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阿瑜这话说得陈锦鲲好不烦恼,“难道我想抽身离开这潭沼泽,也不可能吗?” “我听说陛下的身体不好,而宫中五皇子又与六皇子斗得很凶,太子之位至今空置,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这些年想拉拢你的人很多吧?这些人见拉拢你不成,更不会轻易放过你投入到敌对的阵营,你觉得你能带着我们一家人顺顺当当的走吗?” 听完阿瑜的话,陈锦鲲的心里面咯噔一下,阿瑜说得不错,这些年两位皇子明争暗斗,两边的政客都有想拉拢自己的意思,好在自己从来没有在两位皇子之中做出选择,一直跟着皇帝的心意走,这才算平平安安的混到了现在。只是没有想到阿瑜这么多年没有在大渝国,倒是对大渝国的形势知道得很清楚。 想到前路不明,陈锦鲲更是握紧阿瑜的手,“你不用担心我,有我在的一天,就会护你周全。我陈锦鲲对天发誓,一定不让那天的事情再次发生。” 透过那双明亮的眼睛,阿瑜从陈锦鲲的眼中看到了他的决心和真诚的爱意,刚才蓦然觉得冰冷的心忽然像是升起一丝温度。 这个男人,就是值得自己托付的男人,有他在身边,哪怕遇上再多的困难也不足为惧。 正文 第二章幸福之家(上) 在阿瑜失踪之后,陈锦鲲曾经失落过一段时间。皇帝考虑到他的心情,把陈家人又迁回京都,陈锦鲲更是因为建立边境小镇有功,继续到朝中任右相一职。 恢复任职之前,陈锦鲲曾坚持呆在小镇半年,直到耶律旭阳说服自己,才重新回到京都。所以,现在陈家并不住在边境,而是在离边境挺远的京都。 路过小镇之时,阿瑜坚持要到小镇上看一看,说是这样做有利于恢复记忆。 当真过似曾熟悉的街道,阿瑜的心也变得颇不平静,如果不是发生那样的事情,只怕她现在还和家人们一起,在这个镇子上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如今的幸福小镇跟当初相比,更具规模,房屋比之前更多,镇子里面的商人也比之前要多,商业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让整条街道更加的热闹。有些一看上去就是从其他国家来的商人居然还定居在此处。 小镇上的衙门依旧跟当初一样小巧别致又不失威严气派,而捕头的坟墓就建在离小镇不远的小山坡上,听说他的家人还住在这里,妻子改嫁,最大的女儿也出嫁了。 听陈锦鲲说,因为捕头的救命恩,镇上一直对他的一家挺照顾的。听到救命恩人的家人有了好的出路,阿瑜也觉得宽慰许多,她给捕头烧了一些纸钱,就匆匆的上路了。 一坐上马车,爱八卦的黄大人就凑上来问了:“怎么样,怎么样?尊夫人想起一些没有?” 黄华标好奇的问道,就好像失忆的是自己的夫人似的。 可是,阿瑜用懵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黄华标就觉得希望不大,再看到陈锦鲲怅然若失的摇摇头,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既然得了人家的好处,自然要说几句好话,黄大人很懂事的安慰陈锦鲲道:“陈大人,此事不急,没准等夫人回到府上,跟家人多聚在一起,就能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呢?” “我回来之前,曾经寻遍了布依国的名医,但是都收效甚微。有大夫说,阿瑜掉入水中的时候磕中了水里的暗礁,伤到了脑壳,只怕这失忆之症一辈子都不会好。”陈锦鲲神情黯然的解释道。 黄大人心里面一惊,心说,我的那个乖乖,怪不得陈锦鲲的媳妇伤到了脑子,难怪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脑子都撞坏了,肯定一辈子也好不了,没成傻子就不错了。黄华标心里面虽然这样想,但跑上依旧说着的是好话:“陈大人也不必太过伤心,凡事事在人为,没准哪天尊夫人的病就好了呢?反正人平安回来了,就是一件好事。” “这倒也是。”陈锦鲲把阿瑜扶上了马车。 黄大人心里面不由有些同情陈锦鲲,陈大人这样痴情,寻妻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媳妇,却还是半个傻子,还真是命苦。不行,等回头给陛下写奏折,要把这个也写进去,让陛下多赏赐一下陈家。 不管在外人面前装做多么忧郁的样子,听到要阿瑜回家的消息,陈家人还是欢欣鼓舞的。 一大早的,陈家人就开始忙活起来。打扫的打扫,挂灯笼的挂灯笼,李氏还特意叮嘱下人们把陈锦鲲两口子的房子给收拾好了,陈贵还特意叫人准备筵席,准备到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欢聚一桌吃顿饭。 可是,一家人等到太阳快下了山,才迎来两辆宽大的马车,马车在门口停下,思瑜和乱乱第一个走下来,齐声声的唤着:“爷爷,奶奶!” 李氏和陈贵在最前面,看到心心念的一双孙儿孙女,早就笑开了花:“来来来,让奶奶看看。哎哟,这一两个月没见,思瑜的脸瘦了,乱乱也变黑了,我说不准他爹带他们去,这看看,把两个孩子变成这样,在外面可没少受罪吧?” 李氏絮絮叨叨的唠叨着,话语里面满是疼惜。 陈锦鲲也走下了马车,对母亲笑道:“娘,孩子要多出去见识见识才能有长进,我当年不是到书院念书,能有今天吗?” “你那时候多大,现在他们才多大?能比得了吗?”李氏话语里面带着几分对儿子的不满,但是当他看到只有陈锦鲲一个人走下马车时,又疑惑的问道,“你的那个……” 李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从马车上走出来一个女子,脸庞依旧那样精致,一双眼睛还是那样明亮而闪着精光,乍一看,依稀还是过去的模样,可仔细一瞧,又觉得和以前不同。 成亲后的阿瑜梳的是妇人的发髻,身上穿的也是大渝国妇人的衣裳,多半是以长裙为主,可是现在的她穿着一身简洁干练的短打扮,头上梳的还是未婚女子的发髻,看那身衣裳也与大渝国的不同,很明显是布依国的服饰,而且现在的阿瑜身形较以前更强壮,脸上还泛着红晕,隐隐带着几分江湖人物的气质。 李氏定睛看了阿瑜一眼,一双眼睛居然在瞬间就湿润起来,对着阿瑜就叹了一声:“阿瑜,我的儿啊。” 跟陈贵相比,李氏跟阿瑜的感情更好,阿瑜从小就长在李氏的身边,跟自己其他的女儿相比,阿瑜更加的乖巧能干,所以李氏也更疼惜她一些。特别是在她为陈家生下一双儿女之后,想到儿媳妇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生下孙儿,李氏就觉得揪心。 这么多年来,陈锦鲲一直没有停止寻找阿瑜,虽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陈锦鲲一直坚信阿瑜还活在这个世上,固执保守的陈贵曾经想过为陈锦鲲续弦的想法,得到陈锦鲲和李氏一致的反对。 可是两个人反对的不同,陈锦鲲是舍不得阿瑜;而李氏是担心再娶的女人没有阿瑜贤惠,两个年纪的孩子有了继母会受苦,还不如等两个孩子长大一些,确定阿瑜不会再回来之后再娶,也可以让儿子死了这条心。 可没想到儿子出使一趟布依国,居然把儿媳妇又带回来了,一时间一家人百感交集。 李氏抱着阿瑜哭成一团,陈瑶婷看见,也哭了起来,其他的男男女即便不哭,眼圈也是红红的。 阿瑜心里面颇为感动,离开五年,没想到家里人对自己的感情还是如此的深厚。 正文 第三章幸福之家(下) 李氏抱着五年不见的儿媳妇哭起来,陈瑶婷也搂着嫂子抽泣,其他的凡是认得不认得阿瑜的人,都被这时的气氛所感染,一个个的都跟着眼红起来,还时不时的摸几把眼泪,就好像失踪又回来的是自己的亲人一般。 见一家人哭哭啼啼的站在门口,陈贵不由蹙蹙眉,觉得这些女人哭成一团,着实伤了自家的面子,便拧着眉抱怨道:“这么一大堆人挤在门口,成什么样子?” 李氏也觉得有些不像话,但一看到阿瑜出现在眼前,眼睛就说不出来的发酸,嗔怪道:“我跟儿媳妇叙叙旧,不可以啊?阿瑜呀,别理他,我们进屋说。” 阿瑜被众星捧月一般的扶进了门,李氏一路上瞧了府上的人一眼,除了陈家的人,府上的下人基本上全是新的面孔。 李氏和陈贵两个,李氏倒是面容没怎么变,陈贵却更显老了,眉间的皱纹更深了,两鬓的白发也更多了。这也难怪他,儿媳妇一走,儿子就日渐憔悴,陈贵生怕儿子一时想不开,就跟着儿媳妇一块去了,这么些年千方百计劝儿子续弦,可是倔强的陈锦鲲就是不听,这才让陈贵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如今见阿瑜回来,陈贵倒是没有多兴奋,他这个儿媳妇从小就是有主意的,有阿瑜在场,基本上就没有他这个一家之主什么事。 反倒是李氏,挽着阿瑜的手,就开始絮絮叨叨起来:“阿瑜呀,你走的这几年,咱们家里面也是变化大。瑶婷和阿九成亲了,瑶婷生了一个丫头,如今也当了娘。阿九改了姓,也算是入赘了咱们家。锦鲲这些年都没有再娶,辛辛苦苦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到这么大……” 当说起陈瑶婷和阿九时,两个人脸上都不由有些泛红,阿瑜走之前小两口还天天争吵不休,没想到几年不见,就亲也成了,孩子都生了,两个人倒是变得相亲相爱起来。 阿瑜不免心中偷笑,这一对小冤家呀,就知道他们迟早会到这一天,难怪刚才一见到陈瑶婷,就看到她梳一个妇人的发髻。 “这府上的大多数事情没变,你生意上的事情我又不太懂,胭脂铺子现在交给宫叔夫妻两个打理,酒坊就由阿九和瑶婷负责,他们不如你有经商的天赋,但是好歹这些年也经营得下去……” 李氏一路上都唠叨着家事,忽然觉得身边的人有一些不对劲,她忽然停了下来,有些茫然的看着阿瑜:“阿瑜,你怎么了?娘跟你说了半天的话,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 阿瑜低下了头,看向婆婆李氏的眼神有一些陌生和紧张。 这时候,陈锦鲲赶忙站出来说:“娘,阿瑜之前受了一些伤,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这一次我好不容易把她带回了国,你就不要硬逼着她回忆以前的事情了。” “啊,不记得了?”李氏一听这话,脸登时就是一白。 其他的人听到,也是一幅十分吃惊的表情。 李氏的心情由刚才的欣喜,一下子又变得惆怅起来,鼻子又是一酸,“哎哟,阿瑜我的儿呀,你怎么那么命苦?” 李氏、陈瑶婷抱起阿瑜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一家人先是吃过一顿饭,然后闲聊片刻,就各自回了房,陈锦鲲还特意叮嘱要单独给阿瑜安排一个房间。她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陈府里的一切对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府上的下人一听陈锦鲲这样说,就另外找了一间房,安排阿瑜住过去。 陈贵特意把陈家的人都留下来,像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商量。而思瑜和乱乱两个小机灵鬼,却偷偷的躲在客厅的屏风后面,削尖小脑袋瓜子偷听。 “锦鲲呀,你这媳妇怎么就好端端的失了忆呢?”陈贵焦急的先开了口。 陈锦鲲早有准备,耐心的把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阿瑜掉进河里的时候,磕伤了脑袋,醒来之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后来被布依国的人收留,恰巧被我看到,就把她带了回来。” 陈瑶婷以前跟阿瑜关系不错,这时候也站出来替阿瑜说话,“我觉得嫂子失不失忆的并不重要,只要人现在没事的回来了就好。我哥和我嫂子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再重新又碰上,这是老天爷都被他们感动了,才让他们团聚在一起的。” 可是陈贵却不太乐意:“你懂个屁!她脑子被磕坏了,你见得她就只是失忆?没准患上了其他的隐疾,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其实陈贵心里面一阵有根刺,他这小媳妇从小就漂亮,以前养在身边的时候也总有男人打她的主意,这一别五年,谁知道儿媳妇是不是跟了别人?再说了,她脑子伤到了,也就是人变傻了,还有能力再经营以前的生意么?自己儿子好歹是大渝国右相,有一个傻掉的媳妇,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对于陈贵的疑问,陈锦鲲却斩钉截铁的说:“我敢保证,除了失忆,阿瑜一切都是好好的。她被一个好心人收留,不但身体恢复了,还跟着那人学了一身的武艺,足以自保。” 其实李氏当初听说阿瑜失忆的时候,也担心儿媳妇在失忆期间会改嫁,倒不是不相信阿瑜,只是以儿媳妇这姿色,就算她不想找别人,也难保别人不想娶她。可如今听儿子这样一说,倒是放了心。 “那敢情好,锦鲲呀,我知道你寻找阿瑜寻了这么多年,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失忆就失忆吧,反正她现在天天跟我们在一起,还怕她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李氏赞同道。 可是陈贵还是一如既往的板着脸,“你这是妇人之见,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想起以前的事情?若是她一辈子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岂不是要一辈子跟陌生人一般跟锦鲲相处,到时候苦的还是咱家的儿子?” 李氏对丈夫这样一点醒,倒也有几分这样的担忧,“那你说咋办?” “我还是那句话,家里人丁太过单薄,别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可是咱们儿子却连一房小妾都没有。好歹陈家现在也算是名门望族,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一听陈贵这话,同样身为女人的陈瑶婷第一个不答应:“为啥哥哥要纳妾?之前嫂子失踪,哥哥都没有再娶,如今嫂子回来了,倒是要再纳一房小妾,这是什么道理?就因为嫂子有可能一辈子想不起从前的事情吗?万一,万一以后嫂子又喜欢了哥哥呢?你咋对哥哥这样没有信心?” 陈贵听女儿这样呛自己,马上脸上一红,指责道:“你这死丫头,成了亲就翅膀硬了吗?我让你哥哥纳妾是为了你哥哥好!” “凭什么男人就必须三房四妾?爹你也不想想,当初若是没有我嫂子,哪里来的陈家家业?我哥又怎么可能顺利的在书院念书,又顺利的到京都做官?陈家有今天,也有我嫂子一半的功劳,如今你借着嫂子失忆为由头要哥哥纳妾,对得起我嫂子吗?” “真是岂有此理,什么时候陈家的事情由你这死丫头作主?”陈贵气极败坏的吼道。 其实,陈瑶婷说这话也不仅仅是替嫂子说话。她刚生下一个女儿三年,本想着再怀一胎,可是肚子迟迟不见动静,虽然阿九是入赘的女婿,从来没有在子嗣这一块说过话,但是架不住有人闲言碎语,说阿九要是不生个儿子,也算是对不起祖先之类的话。 自己不能生,肯定就要找外面的女人生,陈瑶婷生怕阿瑜偷偷的在外面养小妾,所以在钱财上面管得死死的,生怕他有钱就在外面花。如今听亲爹要让哥哥纳妾,陈瑶婷觉得自己这老爹实在不靠谱,今天能叫哥哥纳妾,保不定改天被人灌了几杯迷魂汤,就要女婿也纳妾,一定要将这不良风气的苗头扼杀摇篮之中。 李氏见相公和女儿吵起来,不由站起身来劝道:“好了好了,儿媳妇才刚刚回来,你们却吵起来,像什么样子?阿瑜才刚刚回来,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还是两说,纳妾的事情就容以后再说吧。” 终究是家里的女人比男人多,陈贵见劝不了媳妇跟女儿,只能甩甩袖子,愤然离去。 正文 第四章挽救记忆 在阿瑜的新房间里,乱乱和思瑜两个小机灵鬼正一五一十的把偷听到的事情全部告诉给阿瑜听。 阿瑜听完,嘴角弯成一个弧度,笑着问:“就这些?” “啊,就这些呀。反正到最后,爷爷说要给爹爹纳妾的事情没有说成。”乱乱作了一个最后的总结。 这一些早就在阿瑜的意料之中,回到大渝之前,阿瑜曾经派人查过陈家的情况,也知道这些年陈贵一直逼着儿子再娶,可惜儿子就是不听,家里其他人也不支持。由此可见,他那一头的白头发多半是因此而越来越多。 阿瑜捏一捏思瑜和乱乱的小鼻子,“你们两个做得不错,以后要是家里面还有其他的什么事,记得一定要过来告诉娘亲。” 思瑜眼睛眨了眨,还不忘半路上阿瑜跟他打赌的事情:“娘亲,娘亲,我们这算不算是赢了?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天天做好吃的糕点给我吃呀?” “现在吗?”阿瑜有一些为难。 坦白的说,这做糕点是阿瑜前一世就会的技能,什么时候做都可以,只是现在阿瑜对外面称自己一直失忆,这顶着失忆的脑袋却把前世的糕点做出来,别人还会相信她失忆吗? “额,思瑜呀,这做糕点的事情先不急,以后再给你做吧,天天做都行。”阿瑜哄着小儿子。 可是思瑜一脸的不乐意,小嘴嘟囔着小声嘀咕道:“哼,娘亲说话不算话!” 阿瑜无语,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小孩也不好哄呀。 这时候,乱乱就发挥其长姐的功效,批评着弟弟:“你这个小馋猫,天天就想着吃。你跟娘亲的赌约还没有结束呢,想要赢还要看你以后能不能守口如瓶。” 乱乱毕竟比思瑜年长几岁,自然明白娘亲故意隐瞒此事肯定有正当的理由,所以才坚持跟弟弟都保守这个秘密。 小弟弟思瑜果然在姐姐面前丝毫没有抵抗力,即便心里面不服气,却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在得知阿瑜失忆之后,陈家就开始热闹了。 第二天一大早用完早饭,婆婆李氏就带着女儿来到阿瑜的房里,从儿时的经历开始说起,再说到一家人开店的经历,以及以后到京都的生活,絮絮叨叨的说了老半天,可看到阿瑜还是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记忆恢复法正式失效,母女两个带着失望的眼神离开。 可没想到这还不算完,中午的时候,李氏又叫厨房里准备一大堆的菜,全是阿瑜以前爱吃的,想通过美食引诱法恢复阿瑜的记忆。 但是,阿瑜看着一桌子的好饭菜,硬是没有什么味口,倒是便宜了思瑜这个小吃货,撑着一个小肚皮圆圆滚滚的,心满意足的才下了桌。 两个回合还是失效,可是越挫越勇的李氏仍旧不甘心,居然又整出个拜堂仪式,想让阿瑜和陈锦鲲再成一次亲,看能不能恢复阿瑜的记忆。 这还不算够,李氏还打算这个方法不成,再带着儿媳妇回老家,看看能不能让儿媳妇想起一丁点什么…… 陈贵眼见着陈家马上鸡飞狗跳的样子,忍不住埋怨媳妇:“够了够了,你这样天天折腾到底烦不烦?锦鲲都说她是伤到了脑子,这脑子坏了是能那么好的?” 可是李氏不服气,她坚持认为只要按照自己的方法去做,一定可以收到成效,她瞪了陈贵一眼,回嘴道:“你懂什么?儿媳妇是失去记忆,又不是傻掉了,你怎么确定她以后不会想起来?” “成天跟你这样搞,没让她恢复记忆,倒是要把我们逼疯了。” “你这死老头子,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儿子?你想儿媳妇一辈子好不了,让咱们儿子一个人孤伶伶的?” “咱们儿子怎么会孤伶伶呢?他是当今的右相,年轻有为,就算是让她再嫁一回,也没有辱没了她?要是她不肯,咱们直接再娶过一个,总不能让儿子可怜。”陈贵又不死心的提出了让陈锦鲲纳妾的事情。 李氏更是怒火中烧,“你这个糊涂蛋,儿子的心事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他这么多年都不肯再娶,就是对儿媳妇念念不忘,如今儿媳妇找回来了,你还要他纳妾,小心把那小两口都逼死!”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我说咱们儿子这性格像谁,原来全随了你。我一心想让陈家开枝散叶,子孙满堂,就是你这样的娘亲帮着儿子不肯纳妾,否则咱们陈家早就人丁兴旺了。” 李氏一听陈贵把怒火烧到自己的身上,马上也发起火来:“好你个陈贵,原来这么多年装出来的老实都是假的,心里头一直想着纳妾,见自己纳妾不成,就撺掇着儿子纳妾,你想干什么?要不要把我这个发妻也给休了,然后再娶呀!” 陈贵被媳妇骂得老脸一红,连连说:“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跟你这个疯婆娘,真是连话都说不到一块……” “好哇,陈贵,现在儿子出息了,家里有钱了,你不但嫌我老了,还嫌我唠叨了,是不是早就在外面养了女人,不让我知道?好好好,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我给你们陈家辛苦了一辈子,孩子都生了几个,怎么就说不到一块了?……” 夫妻两个今天怒火攻心,老两口谁也不肯在嘴上先做出让步,李氏从房间角落里摸到鸡毛掸子,顺手就握在手心里,追着陈贵就打起来。 “我让你想纳妾,我让你想人丁兴旺,让你说我是个疯婆娘……”李氏一边骂着,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朝陈贵身上抽打起来。 要说战斗力,陈贵可不是李氏的对手,见李氏动了真心,陈贵不好意思讨饶,只得满房子到处躲,却不好意思跑出房间,怕被其他人知道。 老两口也算是相安无事一辈子,没想到临老倒为这件事情闹起矛盾来,他们以为没人知道,可是这府里的下人这么多,怎么不可能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下人们也精明,这事情不好自己去劝,就把陈锦鲲叫来,当着儿子的面老两口不敢再闹了。 可是这事传到阿瑜的耳朵里,倒成了笑话一件。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娘的战斗力可见涨,这样就不怕公公将来欺侮婆婆了。”阿瑜打趣说。 陈锦鲲却皱着眉头,“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而起?你不想公开你恢复记忆的事情我明白,但是娘这样想你恢复记忆,你又怎么能忍心?” 阿瑜想了一下说:“不是我狠心,是事情没有到那个地步,要是我公开我恢复记忆的事情,很有可能还会连累他们。权衡利弊,还是暂时不告诉他们为好。要不,你明天说你找太医看过我的病,需要静养才能慢慢康复,也省得你家里人天天烦心,也方便我做其他的事情。” 陈锦鲲沉默一下,点点头说:“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正文 第五章一块心病 陈锦鲲回到大渝国之后,除了安置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到朝廷向皇帝汇报手头上的工作。 一别大渝已有数月,如今布依国的叛乱平了,跟布依国也签订了更加友好和有利的协议,这可算是大功一件。 龙椅之上,司徒复山笑容满面,用慈爱的目光看着陈锦鲲:“锦鲲呀,你这次布依国之行可谓是功勋卓著,说说看,你想要什么东西当作奖赏,朕都可以满足你!” 恁谁都看得出来,今天的皇帝龙心大悦,才会难得开金口,允下这样重的承诺。朝廷上的文武百官都有嫉妒羡慕恨的眼光看着陈锦鲲,只恨这样大的一块馅饼没有砸到自己的头上。 可是,陈锦鲲却一脸平静的表情,就像是被风吹过依然波澜不惊模样。 “谢陛下恩典,臣一直身受皇恩,这一趟去布依国也是尽为人臣子的本份,实在受不得陛下这样重的承诺。”陈锦鲲推脱道。 “爱卿言重了,朕一直是赏罚分明,你对朕,对整个大渝国做出如此多的贡献,受赏赐也是理所应当,朝中其他人不会有异议。你们说,是不是呀?”司徒复山的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满朝的文武百官说的,语气里面带着一个皇帝无尚的尊严。 朝中那些如同应声虫一般的臣子马上附和道:“是是是,陛上说的极是。” “陈大人乃是国之重臣,大渝国之基石,受陛下恩典乃是当之无愧。” “臣等恳请皇上重重的奖赏陈大人,才能体现陛下的仁义之心。” …… 各大臣前仆后继的表达对陈锦鲲的“景仰”,对皇帝决定的“满意”,转眼间朝廷里就变成一个声音。 司徒复山极其满意的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然后对陈锦鲲进行封赏。他奖励了陈锦鲲黄金万两,田地五千顷,绫罗绸缎五百匹,又给了个可以世袭三代的爵爷封号,算是大渝国有史以来最大的恩典。 皇帝口谕一下,下面的宫人就去准备诏书,可是司徒复山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欣喜之色,不由的皱了皱眉。 又问道:“陈锦鲲,我听说你这趟找到了你失散多年的媳妇,是不是真的?” “托陛下的宏福,我找到了阿瑜。” 司徒复山的眼皮不由跳了跳,眼睛向耶律旭阳的方向瞟了瞟,只有耶律旭阳知道,他最不喜欢这个女子还活在世上。 可是司徒复山面上却还要装做一幅很关心的样子,“你们失散这么多年,居然还能再遇上,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你是在布依国哪里找到你媳妇的?听说她回来之后还失忆了,要不要朕派御医给你媳妇看看?” 这在其他人看来,皇帝是对陈锦鲲非常的好,才会连陈锦鲲的家事都这样关心,甚至还派皇帝的御医去给陈锦鲲的媳妇看病,只有陈锦鲲知道,司徒复山这样做真正的用意。 若不是阿瑜告诉他真相,只怕他至今都被眼前虚伪的皇帝给骗了。 陈锦鲲向皇帝行一礼,说:“谢陛下关心,微臣是在布依国边境的小山村里与阿瑜偶遇,再次遇见她时,她已经不认得我了,以前的记忆也失去了。听救下她的农夫说,他是在河里找到阿瑜的,人在水里泡了好几天,醒来时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微臣也遍访名医给阿瑜看过,但都说她这病好不了,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恢复记忆。微臣已经决定了,只要阿瑜能够平平安安的呆在我的身边,哪怕是一辈子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微臣也不会介意。微臣感谢陛下让御医替阿瑜医治,但是阿瑜之前受过刺激,不太愿意跟陌生人接触,连我家人都排斥在外。所以,微臣觉得让她先静静的生活一段日子才好。” 司徒复山听完陈锦鲲的话,才有些相信阿瑜果真是失忆,他的心情平复一些,又长叹一口气道:“陈爱卿为了朕的江山殚精竭虑,连家人都顾不上,朕真是深感愧疚。锦鲲呀,你只有这样一个妻子,现在还是失忆的,不如再挑选合适的女子成亲,也让你的两个孩子有个照应。你若是看中哪家的女子,尽管跟朕说,朕给你赐婚。朝中的大臣们,若是你们知道名门望族之中有适龄的未婚配的女子,也可以介绍给陈大人,陈大人年轻有为,正是少女们爱慕的对象才是。” “陛下不必为微臣之事所烦心,此乃臣的家事。想当初微臣还未入朝为官之时,就曾经在心中发誓,这辈子只娶阿瑜一个女人,若违背此誓,一定被天诛地灭化成灰,还望陛下不要让臣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说完这些,陈锦鲲就长跪在地上不起,大有皇帝要是硬给他赐婚,他就以死抗婚之式。 气氛有些尴尬,朝上的大臣互相交换一下眼神,还有的在下面窃窃私语,有说陈锦鲲不识好歹的,也有说陈大人重情重义的…… 司徒复山凝视着朝上跪下的那个人,片刻过后,哈哈一笑,“锦鲲呀,这么多年你可是一直没变呀。朕只不过是跟你开了一个玩笑,你倒是当真起来,这大渝国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跟你夫人情深义重,为了她五年不肯续弦,情愿为她守节。朕若是想让你娶其他的女子,岂会等到现在?你呀,还真是不经逗!” 陈锦鲲这才抬起头来,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司徒复山。平心而论,自从阿瑜告诉他真相之后,他发现眼前的这个皇帝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陈锦鲲,你起来吧,朕是不会逼着你再娶的。你一去数月,替朕办这一趟差一定累了,朕准许你休假半月,好好在家里陪陪你的家人吧。” “谢陛下恩典。” 下了朝,司徒复山又静静的呆在御书房,跟刚才在朝廷上神采飞扬的神情不同,此时的司徒复山一脸阴沉的表情,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担心着什么。 直到一个人走进御书房,才打断了他的思绪,“微臣叩见陛下。” 司徒复山抬头看了耶律旭阳一眼,这么多年,两个人一直都有一种默契,就是下了朝一定要再到御书房里见一面,不管在朝廷上做了什么决定,事后都要再商讨一下,才能确定这样做是不是稳妥。 倒不是司徒复山没有主见,而是整个朝廷他只信任自己这个发小,哪怕是自己新近提拔的陈锦鲲,也终究是跟自己隔着一层。在御书房里讨论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用忌讳什么。 “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耶律旭阳一踏进御书房,司徒复山就开口问道。 “陛下,重修皇陵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劳民伤财不说,还需要很长的时日……”耶律旭阳慢慢悠悠的答道。 耶律旭阳眉头一皱,“哎,我哪里是跟你说这件事情?我是说陈锦鲲回来,他媳妇失忆的事情!” 耶律旭阳嘴角微微一勾,却极力不让司徒复山看到他的那一抹笑意,他早就猜到司徒复山会问这个,却故意左右而言他,只想他道明心意。 “臣以为,此事不足为惧。连陈锦鲲府上的下人都说此事是真,想必那陈兮瑜真的失忆,再说了陈锦鲲一向对陛下忠心耿耿,他难道还敢欺骗陛下?” “如果那女人真失忆倒好,可是万一她装做失忆,那可如何是好?”司徒复山脸上划过一丝忧虑。 “陛下,陈兮瑜再能干,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就算她没有失忆,陛下也不用为一个妇人所操心,哪怕她知道那个有关皇家的天大秘密,量她也不敢轻易说出去,否则陛下尽可以在眼皮子底下要了她的命。” “这正是这个女人狡猾的地方。想当初我就是因为不放心她,才要你把她接到京都,没想到路上出了事,其实要说起她的死因,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可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她失不失忆,而是她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陈锦鲲,朕总觉得,锦鲲这次回来有些怪怪的。” 耶律旭阳心里面格登沉了一下,他一直知道皇帝的疑心病重,但没有想到他现在居然连陈锦鲲也猜疑,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头,怎么说陈锦鲲也是自己的弟子,耶律旭阳绝对不能让皇帝怀疑到自己人的头上。 “陛下,臣倒是认为陈锦鲲这次死里逃生,几经周折,心性倒是比之前更成熟了。陈锦鲲这个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品性如何,想必陛下也很清楚,一个人其他的东西容易改变,但是心性是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的。再说了,陛下是怀疑陈兮瑜这个女人,又与陈锦鲲有何相干?” “我是担心,那个女人把事情告诉给了陈锦鲲。他们两口子,一个握有大权,一个握有重金,若是做出什么对大渝国皇室不利的事情,连朕恐怕都会觉得难以对付。况且,那个女人还跟野丘国那边关系匪浅,若是她……” “微臣以为,陛下这是多虑了。野丘国现在由莲公主统治,虽说现在屡屡有人作乱,但都不足为惧。就看那女人跟二皇子关系深厚,也不至于愚蠢到联合外人叛乱,再说她现在是失忆的,恐怕宏玉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不认得。” 耶律旭阳一点点的想打消皇帝心中的顾虑,但是怀疑有时候像是无药可治的心病,不可能那样轻轻松松的掀过,而陈兮瑜恰巧就是司徒复山心中的一块心病。 “陛下现在已经把大渝国治理得像模像样,跟大靖国和布依国也关系密切,连野丘国都在公主的控制之中,再过没多久,其他国家都会成为我们大渝国的附庸,陛下想要开疆拓土,统一他国的想法也指日可待。” 耶律旭阳的话让司徒复山果真心情爽快不少,终究只是一个妇人而已,又有何惧? 司徒复山微微眯起眼眸,对耶律旭阳吩咐道:“派人盯紧那个女人。” 正文 第六章演技无敌 最近京都的街头巷尾都在流传着一则新闻:大渝国的右相从布依国回来受到皇帝的嘉奖,黄金布匹收到了不少,还册封了可以世袭的爵爷之位,可谓是光宗耀祖、荣耀之至。而且这位年轻英俊的右相大人还是一位情种,拒绝了皇帝想要赐予的倾城美人,只倾情于自己的发妻。 听说这位发妻出生贫寒,长相平庸,而且还得了不治之症,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还不认得右相大人。一时间,这条新闻以洪水猛兽般的速度席卷整个京都,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不少的百姓都为这位年轻有为的右相大人而感到惋惜,娶了这样一个妻子,偏偏还不再娶,只可惜了那些听到这个消息痛苦流涕的少女,她们可是削尖了脑袋都想嫁给右相大人的呀。 而眼下,新闻里头的男女主人公正坐在京都的一辆马车上,阿瑜眨了眨眼,冲陈锦鲲笑道:“你如何可是京都的红人,有多少名门望族的少女想着嫁给你,你倒是让其他人失望了。” 陈锦鲲满不在意的说:“他们想是他们的事,我可没有那么多功夫应酬这些人。” “你说,若是我不跟你回来,你是不是就真的会挑一个小姑娘娶回家?”阿瑜弯着唇角问道。 陈锦鲲一蹙眉,正经言道:“阿瑜,我对你如何,难道你还不清楚?全天下的女人在我眼里,还不及你的一根手指头。” 阿瑜的脸一红,“你……倒是会说话。” “阿瑜,别闹了。我们都是有两个孩子的老夫老妻了,不要再说这种怀疑的话。” “你果然不经逗。” 陈锦鲲为了避人耳目,特意到京都的郊区买下一处宅院,把阿瑜安置在那里,对家人称是为了给阿瑜养病。 原本家人都持反对意见,陈贵反对是怕外人说闲话,李氏反对是担心阿瑜没有人照顾,但是陈锦鲲说会派专门的大夫照顾阿瑜的饮食起居,也免受其他人的打扰,可以让阿瑜恢复得更快,家人这才答应下来。 其实陈锦鲲之所以让阿瑜住在这里,一是怕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二是方便阿瑜实施她的计划。陈府现在人多眼杂,实在不适合阿瑜施展拳脚。 而且,阿瑜很是赞同搬离陈家,在这个新家里,阿瑜还可以偶尔下下小厨房,替两个孩子做一些好吃的糕点,也不用避讳其他人。 然而,就在马车行驶在京都路面的时候,忽然有一辆银灰色的马车拦下了陈家的马车。 从马车上走下一人,身材略有些削瘦,长相儒雅,面如冠玉,气质高贵,跟皇宫里的司徒复山还有几分相似,正是多年未见的六皇子司徒玉。 王爷亲自拦下马车,按照礼数,陈锦鲲也理所应当的走下马车,两人在郊外空阔的马路上见了面。 “陈大人,听闻尊夫人回京,特意恭喜两人终能相聚。说起来本王跟尊夫人也算是旧识,很想见上一面,只是迟迟未有机会,难得今天偶遇,陈大人能否让本王跟尊夫人说上几句。” 陈锦鲲冷眼看着司徒玉,只觉得心中好笑,什么‘难得偶遇’,只怕是为了见阿瑜故意在陈家门外守着吧?没想到这个老情敌时至今日还不死心,这让陈锦鲲心中有些气恼。 “难得陛下这样念旧,只是微臣恐怕不能满足王爷的心愿。想必王爷也有所耳闻,阿瑜已经失去之前的记忆,就算是微臣让你见到阿瑜,只怕她也不认得你。” 司徒玉一听,却紧紧皱起眉头,显然是不相信陈锦鲲所说的话。 “陈大人,有句话不知道本王当讲不当讲?尊夫人失忆,你这做相公的应该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恢复记忆才是,可是你一不让父皇的御医替她医治,又是让她搬出陈府,岂不是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按理说,人在接触到与以前有关的人和事物,记忆就会慢慢恢复,陈大何不让我试试,万一尊夫人在看到我之后,又想起以前的事情呢?” “哼,难道王爷认为你比我更加让阿瑜记忆深刻?”陈锦鲲反唇相讥。 “莫非以本王的颜面,都不能见上尊夫人一面?”陈锦鲲迟迟不让司徒玉见到阿瑜,让司徒玉心中暗自上火。 “呵呵,王爷言重了。既然你想见阿瑜,那就见吧,不过,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今天的阿瑜可不是以前的阿瑜,她受不得陌生人的惊吓。” 陈锦鲲说完这话,便径直走到马车前,拉起马车车窗的帘子,对里面的人唤道:“阿瑜,下来吧,有人想要见你。” 可是,阿瑜却始终不肯走下马车,甚至还往马车里头挤了挤。 司徒玉觉得奇怪,以他对阿瑜的了解,阿瑜不像是那种矫情的人。他探过头,朝马车里面看了一眼,就见马车里坐着一位女子,一脸惊恐的模样,就像是马车外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旦她离开马车,就会被吞噬一般。 “阿瑜,是我,我是司徒玉呀。你不认得我了吗?”司徒玉又不甘心的对马车里的人喊了一句。 可是,那个女人一脸陌生的表情,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司徒玉这个人,而且那双眼睛的瞳孔骤然间缩了缩,好像内心满是恐惧和害怕一样。 司徒玉看到这个样子的阿瑜,心里面不由疼了一下。 模样没变,但是性情大变。除了那张脸跟从前的阿瑜一模一样,司徒玉感觉马车里头的这个女人从头至尾根本就不是阿瑜一般。 “她,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司徒玉揪心的问道。 陈锦鲲轻轻叹了一口气,“布依国的村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如此,除了救她的人,其他什么人靠近她,她都觉得害怕。我也是跟她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才让她有了一些安全感,这才敢把她带回国,否则我为什么要呆在布依国,一呆几个月?” 司徒玉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原本他听说阿瑜失忆,他还有一丝幻想,或许可以跟失忆后的阿瑜从新开始,没想到阿瑜居然连自己都害怕。 有那么一瞬间,司徒玉的心像是沉到了湖底,原本在升起的小火苗骤然间熄灭。 司徒玉有些绝望的垂下了眼,冲陈锦鲲说:“你们走吧,好好照顾她。” 他是想跟阿瑜在一起,却不是这样一个阿瑜,如今皇位之争愈来愈激烈,司徒玉需要的是一个能成为自己助力的女人,而不是一个神经兮兮的失忆妇人。 司徒玉就这样失望的离开了,只留下马车里的两个人忍不住偷笑起来。 “阿瑜,差点儿连我也被你骗了。你刚才那个样子,我一掀开车帘,还以为看错了人。” 阿瑜的嘴角一弯,“我若是不这样演一出,只怕这个司徒玉还会叫我到他的名下当差,这样最好,断了他的念想。” “哼,想不到这家伙还是贼心不死,这么多年还想着你。”陈锦鲲愤愤道。 阿瑜瞧见陈锦鲲一幅要上火的模样,又轻笑起来,打趣相公道:“怎么,吃醋了?” “吃醋?因为他?哼哼,若是在从前,我只是一个一名不文的穷小子,我或许会。但是现在我好歹也是朝廷重臣,为何要因为一个想利用我娘子的人吃醋?再说了,我相信我娘子也不会那么笨,一直被她利用。” 阿瑜白了他一眼:“你能这样想最好。” 正文 第七章天伦之乐 沿着京都郊外的一条麻石路一走,拐个弯就是一个竹林,走进竹林深处就会发现里面有一幢不起眼的宅院。 这宅院隐匿在宅院里面,里头是独门独院的几间厢房,打开门来就可以看到外面的竹林,就好像整座竹林都是自家院子里种的,环境倒是很清幽典雅。 “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还没有进去,阿瑜就夸赞道。 见媳妇喜欢,也不枉陈锦鲲辛苦挑选那么久,他的脸上马上浮现满足的笑意:“阿瑜,你喜欢就好。” 推开门进去,阿瑜发现屋里面已经被人细细的打扫过了,看样子陈锦鲲带自己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倒是十分有心。 阿瑜嘴上不说,心里面却沁起了一丝甜蜜。没想到几年不见,陈锦鲲倒是比从前更会关心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没有给你安排丫环,只安排了一个负责打扫和日常饮食的婆子,那人一直在陈府里面做事,家中也没有什么人,很是牢靠。”陈锦鲲知道在大渝有人想害阿瑜,这一回重新回来,更是比之前小之谨慎,所以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这倒是无妨,我平常很少到家里吃饭,时不时的要出去办自己的事。”阿瑜不在意的说。 “那我请个得力的保镖当护院,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你觉得以我如今的身后,还需要保镖吗?” 阿瑜倒是说得不假,她在山匪窝里面呆了五年,好歹也算是山匪们的大当家,就算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也足以自保。 “倒是我多虑了。” 两口子把房子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阿瑜表示挺满意。她之所以选择住在外面,一是为了避避眼线,二是为了更方便做自己的事情。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回国的目的,一笔笔的血债等着要去偿还。 不过,虽然阿瑜口头上没有同意请护院,实际上陈锦鲲早就做好了准备,花重金请了几个江湖上武艺高强的人手,也不用天天守住院子,只需要守住竹林,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向自己报告,不能轻易让人进来。 房子看完了,阿瑜径直走到厨房,看到这厨房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东西倒是很齐全。 阿瑜洗净了手,挑选了一些食材,就打算开工。 陈锦鲲看到,颇感意外,“阿瑜,我已经请了做饭的婆子,以后饭菜都有专门的人替你做好。你若是觉着不好吃,我也可以每天在附近酒楼给你订,到时候再派人送过来。” “不用,我只想做一些糕点,等会儿记得把思瑜和乱乱一块接过来,我要让他们尝一尝我亲手做的糕点。”想起自己对两个孩子的承诺,阿瑜觉得有一些愧疚,所以借着这房子里面现在的材料,阿瑜想要为两个孩子做一些弥补。 听到媳妇要亲手做糕点,陈锦鲲也勾起了馋虫,正好这几天他休假,便带着几分耍赖的语气对阿瑜说:“娘子,我能不能也尝尝?” 阿瑜轻笑一声,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陈锦鲲像孩子一般的耍起无赖来:“人家都说当爹的心疼孩子,你这当爹的倒好,居然跟孩子吃起醋来。放心好了,你那份我也做了。” 听说小媳妇心里面有自己,陈锦鲲心中高兴,前面说的那半句话,就在脑海中自动抚去。 说起来,阿瑜也好久没有亲手做糕点了。 失忆之后,阿瑜每天在山寨里面的生活就是学习武艺,以及如何让寨子里头的人生活得更好,还真的没有机会去施展自己做糕点的手艺。 厨房里有现成的面粉、大米和白糖,还有一些红枣和鸡蛋,阿瑜打算做个白糖糕和鸡蛋煎饼。 先和好面,等它自己发酵一下,然后用小石磨先把几斤大米磨成粉,留在那里备用;在面粉里面加上鸡蛋,再加一勺食盐,让面更加有韧劲,大米里面也和上一点儿白糖,因为不知道两个孩子喜欢吃甜的还是吃咸的,干脆两个口味的糕点都试一试;将掺了糖的米糕放到锅里去蒸,另外准备了一口煎锅用来煎鸡蛋煎饼。 等阿瑜弄好这一切的时候,陈锦鲲派去接两个孩子的人已经把马车驶到了竹林外。 还没有进来,在门口就闻到了阵阵扑鼻的食物的清香。 思瑜和乱乱一听要做娘亲亲手做的糕点,马上欢蹦乱跳的赶过来,一进门口,小馋猫思瑜就喊着:“娘亲,娘亲,你给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鸡蛋煎饼和白糖糕,喜欢吗?”阿瑜笑着把东西切好、装盘,摆上了桌。 思瑜连连说:“喜欢,喜欢,只要是娘亲做的,我都喜欢。” 阿瑜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小鬼头,嘴巴还挺甜。” 食物都分成均匀的分成了四份,码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四个小碟子里。 思瑜看着绵绵软软的白糖糕,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一下,用鼻尖嗅了嗅,小脸一扬,笑着说:“娘亲,闻着好香!” “快洗洗手,尝一尝吧。”说话间阿瑜已经带着思瑜来到水井边,阿瑜打了一盆水给两个孩子洗手。 乱乱比思瑜年长几岁,这些事情自然不用阿瑜来做。 两个孩子洗干净手之后,就拿着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陈锦鲲和阿瑜也洗净双手上了桌,一家人起乐融融的吃起来。 小孩子在长身体,吃东西吃得快,转眼之间,思瑜就吃掉了两块白糖糕,又把那根卷着葱和蘸酱的鸡蛋煎饼给吞下了肚,回过头来,还看着陈锦鲲盘子里的美食眼睛发亮。 “嘿嘿嘿,爹爹,你还吃得下不?要是你吃不下的话,思瑜就来帮你忙吧。”思瑜的嘴里面还带着白糖糕的米香。 没想到陈锦鲲却想个护食的大黄狗一般,将盘子往自己面前一移:“不成,爹爹还没有吃够呢!” 没有吃到爹爹那一份,思瑜很不甘心,朝爹爹做了一个鬼脸,心情不佳的撇一撇嘴。 作为长姐的乱乱这时充当起了家长的责任,一板正经的教训起弟弟:“夫子没有教过你吗?吃饭时不能说话,吃完东西还盯着别人碗里的,是不礼貌的行为。” 这回思瑜的嘴撇得更弯了,可即便心里面不高兴,思瑜也不太敢明着顶撞姐姐,因为爹爹经常不在身边,印象里就这个姐姐一直管教着自己,所以在陈思瑜的心里面姐姐是比爹爹还有威严的存在。 可是,想到那香喷喷的、还没有吃够的白乎乎软绵绵的米糕,思瑜就忍不住委屈的小声嘀咕道:“人家肚子饿嘛。” 看到儿子的小馋猫样,阿瑜不由心中一酸,把自己还没有吃多少的盘子往思瑜的面前一推:“来,吃娘的这一份吧。” 思瑜一见,马上笑着说:“谢谢娘亲。” “瞧你把孩子都宠坏了。”陈锦鲲一边咬着白糖糕,一边说道,也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沾着醋才这样说。 阿瑜白了他一眼,埋怨道:“哪有你这样当爹的?跟孩子抢吃的?” “我哪有抢?明明是我自己那份,我也没有吃饱嘛。说起来,为夫也好久没有尝过娘子的手艺。”转眼间陈锦鲲好像变成了一个大孩子,居然也向思瑜那样撒起娇来。 乱乱看到这桌子上两个男人卖萌打滚求喂养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面摇摇头,自己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家人,真是好丢脸。 吃掉自己那份,又吃了娘亲的那份,思瑜这才心满意足的摸一摸已经变得有些圆圆滚滚的小肚皮,又得寸进尺的问:“娘亲,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住在这里?” “不可以!”不等阿瑜亲口回答,陈锦鲲就先一口拒绝。 陈锦鲲早就盘算好,这房子是独门独院的,里头的房间并不算多。除了厨房,还有一间被用来放杂物的房间,就剩下两间房,其中一间小一点,只放得下一张小床,唯独有一间大一点的,可以容纳得下两三个人的大炕床。 本来,陈锦鲲打算今天晚上借着夜色太晚,就在小媳妇这里留宿,可没想到这小儿子像极了自己,连提出来的要求都是一模一样。 思瑜委屈的问:“为什么?” “因为床太小,住不下那么多人。” “谁说床小的?我看那张炕起码能住三四个人,既然孩子想要住下来,那就一块住吧。” 思瑜马上拍着巴掌开心道:“太好了,可以和娘亲住在一起了!” 陈锦鲲却黑了一张脸,儿子居然跟自己抢老婆,自己怎么生养了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傻儿子? 吃过饭,两个孩子一起约到竹林里面走走,阿瑜则在清理厨房里的厨具,陈锦鲲从后面走过来,双手环住阿瑜的腰,亲昵的说:“媳妇,你今天做的糕点真好吃。” 耳后根传来温热的气息,听到是陈锦鲲甜蜜的话语,阿瑜不由觉得身子有些轻飘飘的,有多久没有跟相公这样亲密? “别闹,孩子们在外面玩呢,很快就回来了。”阿瑜嘴里面在拒绝,可是身体却很诚实。 陈锦鲲用力把阿瑜打横抱起来,嘻笑一声,“没事,我动作很快的。” 阿瑜脸一红,什么时候陈锦鲲变得这样大胆和没脸没皮? 陈锦鲲飞快的把阿瑜抱到房间,把自己的衣服一松,正打算解开她的衣服,如同一支箭蓄势待发,却远远的听到门外有人推门,“爹爹,爹爹,我跟姐姐抓到红蜻蜓了。” 陈锦鲲不由脸又是一黑,怎么好巧不巧两个孩子这时候跑进来? 好歹也是右相大人,怎么能在孩子面前太丢脸?陈锦鲲用最快的速度把脱到一半的衣服重新又穿上,阿瑜也是如此。 等两个孩子走进来时,就看到父母衣裳有些凌乱的坐在床边。 思瑜心思单纯,举着手中的红蜻蜓就向父母炫耀说:“爹爹、娘亲,快看我的红蜻蜓,姐姐没有抓着,我一下子就抓到了。” “嗯,我儿子真能干。”阿瑜夸了思瑜一句。 小思瑜更是得意了,又多看了父母一眼,惊讶的问道:“爹爹、娘亲,怎么你们的头发都像鸡窝?” 刚才只顾着整理头发,却没注意到理一理头发,结果还是在儿子面前出了糗。 见自己干的坏事差点被儿子拆穿,陈锦鲲没好气的瞪了傻儿子一眼:“胡言乱语,没大没小,什么叫做像鸡窝?是刚才爹娘的头发被风给吹乱了。 风?大热天的哪来的风呀? 小思瑜不懂事,乱乱倒还成熟一些,拉着弟弟就往外面跑:“谁说我捉不到红蜻蜓,咱们现在就去比赛,我一定抓得比你多!” 两个孩子又一阵风似的跑出去,陈锦鲲这才从惊慌和怒意中回过神来,那狼狈的样子倒是把阿瑜看得一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阿瑜这样一笑,陈锦鲲就更生气了:“笑什么笑?都怪刚才没锁门,等我把门锁了就来收拾你。” 好久没有享受这种一家人的乐趣和快乐了,想必这就是天伦之乐吧? 正文 第八章故人来访 阿瑜住在新家之后,并没有让陈锦鲲和两个孩子一块搬进来,说好这新家平时只是她一个人在住。 因为打她回来起,就一直就在盘算着她的复仇大计,如果让陈锦鲲和孩子在身边,不好行动,也担心其他人会害他们。 早在她回大渝之前,就已经私下派人了解大渝国的事情,而且还派人打听了关于大渝国那个最大江湖帮派的事情。 这两天阿瑜都打听清楚了,晚上阿瑜收拾好东西,明天就打算出门办事,没想到夜里头就有一个老熟人上门。 夜半时分,阿瑜先在看得到月亮的小院子里面打了一套拳,这些年她养成了这个习惯,早上和晚上各要练一套拳,才能安心入睡。 因为想着明天要见江湖中人,情况未明,不知道会不会碰上什么意味,所以今天晚上的这套拳阿瑜打得格外认真。 这套拳是老当家亲手教自己的,阿瑜已经练了二年多,现在每一个动作都可以打得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 练完拳之后,阿瑜擦一擦头上的汗,就打算去洗个澡,然后上床休息。 可没想到,竹林外忽然传来一阵躁动声,像是外面有人打起来了。 其实打从阿瑜住进来,就知道竹林里有陈锦鲲安排的护卫,她虽然说不需要护院,但并不表示不让别人在竹林里守着,只要不影响自己的事情,多一份保障也是好的。 没想到自己才住进来几天,就有人找到这里来,看样子大渝国想要对付自己的人还不在少数。 阿瑜假装没有听到,合上房门,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把带来的防身匕首和暗器拿出来,阿瑜又拿出自己的佩剑,小心的擦拭起来。 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安静下来,没过多久,几个动作粗鲁的彪形大汉就用脚踢开了大门,没提防脚下阿瑜设下的陷阱,几根坚韧的细线牢牢的系在院中,把刚走进来没看到的壮汉给绊了个够呛,个个东倒西歪的摔倒在地上。 阿瑜坐在里面听见,忍不住笑了一声。 为首的一个彪开大汉从地上爬起来快,嘴里面骂道:“他奶奶的,哪个孙子来暗算我们?” 他气极败坏的用力一踢院子里头的大水缸,只听“咣当当”一声,一下子就把水缸给踢破,哗啦啦的清水从缸子里面流出来。 阿瑜听到水缸破了,不急不忙的对着房间外面喊:“谁弄坏了我家的大门,赔银十五两;院中的水缸是新买的,三两银子一个,总共十八两,留下银子再说话。” 可是刚进门的这几个都是莽汉,哪里会管那么多,刚才摔在地上可都摔疼了,就打算进去跟阿瑜拼命。 不等这些人走近,阿瑜麻利的甩出一把暗器,这些暗器都是她在布依国的时候,大当家为了给她防身特意到铁匠铺子里面订做的,都是大小一致的尖头飞镖,用最轻的金属打造,便于近距离防身。阿瑜拿到飞镖之后练了半年,已经基本上可以做到镖无虚发。 当这些人走近的时候,这些飞镖从阿瑜的手中飞出去,每一支镖都击中到肉,虽然没有刺中致命部位,却让这些不速之客又一次全都倒地。 六七个壮汉一时间跟一滩泥似的,倒在地上求饶。 阿瑜走出房门,刚想问清楚这些人的底细,却没有想到院子里又走进来了个人。 院子里面没灯,借着微弱的月光,阿瑜看见那人披着一身黑纱斗篷,看不见脸,可从那娉婷的身形,还有斗篷下没能遮住的嘴角,阿瑜心中已经了然。 “真没有想到我搬到这里,头一回上门来找我的居然是王妃大人。”阿瑜轻笑道,一语点出了那人的身份。 柳飘飘一惊:“你果然没有失忆。” “失忆不失忆,与你有什么关系吗?”阿瑜拉出一条凳子来,顺势架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这是她在布依国当山匪头头养成的习惯,看到不顺眼的人要摆出一点轻蔑的姿式。 柳飘飘摘下自己的斗篷,看了阿瑜一眼,阿瑜也还了她一眼。 几年不见,柳飘飘还和以前一样,长得一幅小家碧玉惹人疼爱的样子,只是眉宇间总有着一种化不开的淡淡忧愁,似乎这些年活得并不如意。 “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的武艺倒是越来越精进了。” “呵呵,承蒙王妃夸奖,要不是我还有两下子,只怕现在早就死在王妃的人手上。” “我并没有想要杀你,只是来的路上知道会有人阻止,才跟竹林里的人交手,进门后也是你先暗算他们,他们才出的手,不是吗?” 阿瑜白了柳飘飘一眼,觉得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些家境好的人总是喜欢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找借口。 阿瑜不屑的讽刺道:“是呀,你的人没错,是我不应该保护家园,应该由着王妃的性子,任由你带人横着走进来。” 就算柳飘飘再傻,也听出阿瑜话里头的讽刺,她给手下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们退下,当院中就只剩下两个女人,柳飘飘用幽怨的声音开了口:“陈兮瑜,我终究不是你的对手。哪怕我现在得到了那个人,也依旧没有得到他的心。” 阿瑜眉头一皱,马上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六皇子?” “当初你搓和我跟他成亲,我以为你是真心实意的,可是没想到婚礼不过是个幌子,他在洞房花烛夜没有和我圆房,倒是一个人呆在房里喝了一天的闷酒。我知道他对你旧情难忘,但一想既然他已经同意跟我成亲,那么我总有办法捂热他的心,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想要他彻底忘记你,根本不可能。”柳飘飘带着恨恨的眼神瞪着阿瑜,仿佛她是刻意破坏自己婚姻的第三者。 “呵呵,王妃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才刚刚回国没几天,跟你的相公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说过话,他跟你感情不好,与我何干?”重新回到大渝国的阿瑜可不愿意再像以前那样做和事佬,自己的复仇计划更要紧。 “可若是没有你,我跟他就算不能相亲相爱,至少还会相敬如宾。就在你回来的那几天,他居然跟洞房花烛那一夜一样,天天呆在自己的书房不出来。”柳飘飘不满的咬了咬唇角。 “哈哈,你可真搞笑,你们两口子的事情不自己解决,反而踢上门来找我?我问你,你既然打听到我住在这里,可打听到我跟你的男人在一起过?还是我跟他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这倒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你是有相公的人,我也是有相公的,大家都是有夫之妇,整天没事怀疑自己的相公跟别的妇人有染,要我是你男人也会觉得烦。顺便我问一句,你们有孩子没有?” 王妃被阿瑜问得有些娇羞的模样:“还没有。” “唉,这就是问题呀。你们两个成亲那么久了,都没有生出一儿半女,这传到哪里都不像话呀。” 王妃被她说得脸一红:“可是,他跟别的女人也没有生。” 为了讨好司徒玉,柳飘飘也曾假装大方的帮他纳了侧妃和小妾,可司徒玉也跟对待柳飘飘一样,冷落了佳人。 阿瑜在心里面寻思着,这男人不好色多半是因为身体不行,亦或是爱权力胜过爱美人。考虑到司徒玉平常的为人,阿瑜觉得后者居多。 她装做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对王妃说:“这就难怪了,你们成亲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孩子,六皇子自然心情欠佳。要知道男人这么多年没有子嗣,很容易引起别人非议的。” 阿瑜成功的转移了话题,让王妃由刚才的兴师问罪变成虚心求教。 “那怎么办?”柳飘飘虽然是王妃,但从小没有母亲,几个妹妹也是庶母所生,跟自己也不亲,一些事情也不好开口,关于子嗣的事情侧妃倒是说过几次,还听说侧妃的家人特意给王爷送过药,要是六皇子跟侧妃生出孩子,自己却没有生,这传出去得多丢人? 阿瑜看到柳飘飘的样子,不由哑然一笑:“你看看你的样子,天天把心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女人要先爱自己,你的男人才会更爱你。” “我早就说了,我跟六皇子只是合作关系,如今连合作也算不上,否则我恢复记忆的事情也不会瞒着他。实许告诉你吧,我回到大渝国是为了报仇的,不是惦记着什么男人的,就算惦记谁,也顶多是我相公,不会对其他男人感兴趣的。 司徒玉这个人其实我有点儿了解,他只会对自己有帮助的人多关心一点,眼下六皇子最关心的还是太子之位,你若是不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至少也在他争储的事情上帮他一把。若是对他没有价值的人,司徒玉是不会对这个人感兴趣的,最终只会沦为他的弃子。” 阿瑜对柳飘飘说了一大通,也不知道这个花痴王妃听没听明白,反正她把该说的都说了,要还是有人因为这种事情纠缠不休,那么下回阿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王妃大人,我言尽于此,您请回吧。”这就下了逐客令。 柳飘飘其实也不傻,只是在对待司徒玉这件事情上,总是欠缺一点儿冷静,毕竟爱一个人总是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她来之前也曾叮嘱过自己,是自己的男人不爱自己,和别的女人无关,可心中依旧是气愤难平,终究是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阿瑜刚才的那番话说得明白,司徒玉只会对有利用价值的人动心,感情或许在他眼中根本不算是个事。 连一个外人都看出自己所爱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怜自己却偏偏看不明白。 柳飘飘抬起脚,打算往外面走:“你难道不怕我把你没有失忆的事情告诉他吗?” “怕的话我就不会跟你说得太明白,其实六皇子也知道我是假失忆,但他更生气我宁愿装傻都不愿意搭理他。你要是想你相公以后再来找我,就把真相告诉他吧,我不介意。”阿瑜无所谓的摊开手。 柳飘飘走到院中,在一块石头上放下银子,带着几分愧疚说:“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倒是我鲁莽了,这是我赔你的钱。” 说完,柳飘飘重新戴上斗篷,走了出去,石头上放着二十两银子。 阿瑜倒也不跟她客气,理所应当的收起二十两银子,不由感慨一声:“但愿你从此以后真能想通。” 正文 第九章少年帮主(上) 送走了柳飘飘,阿瑜洗个澡,正打算好好的睡了一觉。 可没想到陈锦鲲却在这个时候赶来了,一脸担忧的问:“阿瑜,听说六王妃来了,你还好吧?” 阿瑜微微一笑,陈锦鲲对自己的关心让她觉得心里面温暖,“我没事,一切都很好。” 可是,陈锦鲲看着院子里面的一片狼籍,一脸不放心的模样。 阿瑜从他脸上的表情,猜出他的心事,“她人已经走了,弄坏的那些东西也已经赔了,我人也没有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都怪我请的人办事不力,才让你这里变成这样。”陈锦鲲内疚的说。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住在这里是我的决定,请的那些人也已经尽力了,谁也不会料到六王妃居然会找上门。” “我明天会请过武艺更高强的人守在这里。” 阿瑜倒是没有拒绝,她知道这是陈锦鲲的一片心意,再说多几个人守在竹林里面也没有什么坏处,只要不影响她的个人生活和计划就行了。 “这事你决定吧。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阿瑜一直对外宣称自己失忆,如果陈锦鲲天天留宿在这里,只怕外人都要起疑。 可没有想到陈锦鲲却没有丝毫想走的意思,昨天跟阿瑜如同蜻蜓点水般的云雨一番,有一点食不知味,今天既然又来到这里,肯定想留宿在这里。 陈锦鲲思念媳妇思念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媳妇带回家,肯定想拥有更多的时间单独跟媳妇腻歪在一起。如今这里没有什么大渝国的右相,也没有什么布依国的山匪,只有久别重逢相亲相爱的夫妻两人。 阿瑜看出陈锦鲲的想法,白了他一眼,嗔怪道:“色狼,昨天刚刚好过,今天又来?” 陈锦鲲倒不在意媳妇怎么说自己,顺势把媳妇打横抱在怀中,还坏笑道:“昨天是昨天的,今天的还没有尝过呢。你害我吃了这么多年的素,也该回来让我尝尝荤了。” 荤?素? 阿瑜这才听明白,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没见,陈锦鲲的脸皮已经厚到新的高度,让她都不由惊叹,“你从哪里学会这么多鬼东西的?” 陈锦鲲抱着媳妇就进了门,轻轻的把阿瑜放在床上,理所应当的答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阿瑜气极:“我什么时侯说过……” 可不等她说完,陈锦鲲已经用嘴封住了她的唇,两个人又度过了旖旎的夜晚…… 第二天早晨,阿瑜收拾好了,就打算出门。 陈锦鲲不放心的问:“去哪里?” “出门逛逛。” “那我陪你一块去。”这些天皇帝给陈锦鲲放了假,索性一直陪着小媳妇。 阿瑜也没有反对,只是说:“我们出去之前要易个容。” “易容?” …… 等阿瑜拿来几件衣服给两人换上,又给自己粘了个假胡须,这才像是那么一回事。 一个拌成普通的农夫,另一个拌成打猎的糙汉,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阿瑜想不到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会的花样越来越多。”陈锦鲲打趣道。 “别说了,出发吧。” 两人驾着马车,停靠在郊外。然后沿着小路往京都最繁华的地带走去,过了一会儿,在一处叫做“兴安酒楼”的地方停下来。 阿瑜扮成猎户的样子,跟陈锦鲲直接往里面走。 “两位客官,要喝点儿什么?”伙计很有眼力劲的拦下了二人。 阿瑜很上道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对伙计说:“小二,我们来找人的。” 那人接过银子,不像刚才扮伙计那样刻意的讨好,反而警惕的问:“找谁?” “新老板。” “可有预约?” “十几天就约过了,你只要说有位从东边来的花掌柜想见一见他。” “好,既然如此,我去通传一声。两位到楼上的天字号雅间歇息吧。”伙计很伶俐的离开。 阿瑜和陈锦鲲走进二楼的雅间,径直坐下来。 “阿瑜,这里倒不像是普通的酒楼。” “你说的不错,这里其实是大渝国天下第一帮的分舵,我们要见的舵主,就是我刚才说的新老板。” “你要见这个人做什么?”陈锦鲲不解的问。 阿瑜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像是不经意的说道:“你还记得在幸福小镇的时候,逼我跳河,又害死捕头的那个唐贤吗?他如今的身份正是这天下第一帮的军师,兼管着他们的帐务,算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陈锦鲲恍然大悟,眼中划过一丝戾色,“原来是他?早知道我就命人剿灭这天下第一帮。” 阿瑜出事之后,陈锦鲲也花费不少力量去寻找害死爱妻的凶手,只可惜那帮人事后全服毒自尽,逃走的人又了无音讯,所以陈锦鲲一直没有找到真凶。后来听说那人是唐家的作孽唐贤,陈锦鲲也派人找过这个唐贤,只可惜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特别是在他有意想躲起来的时候。 如今听说那人就在这天下第一帮里,陈锦鲲恨不得马上带人铲平这个帮派。 阿瑜轻笑一声,“你灭了他们的教有什么用?又不能替我出气,反而害得这帮里的人个个恨你,还和你这右相大人结下梁子。” “阿瑜,那你想怎么做?” “其实不需要我做什么,如今的天下第一帮如同一盘散沙,原帮主已经去逝,按理说应该少帮主即位。可惜,唐贤这个奸贼常年掌管着帮中财务,把持着大权,不想轻易交出手中的权利,还聚集一些帮中老臣,说少帮主沉迷酒色、不务正业,不适合继任教主。而我们今天来的这家酒楼,就是现在任舵主的少帮主的。” 陈锦鲲闻言,眼睛不由一亮,刚想跟阿瑜说一点什么,就听到包厢外有一个男人清亮的声音:“是谁大老远的来找我?还上上下下打点,只为见我一面?” 声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的年轻人慢悠悠的走进来。 小二紧随其后,手里面还拎着一壶茶,笑眯眯的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的新老板。” 然后,他手脚麻利的几个人倒上茶水,“这是刚进的庐山云雾茶,几位请慢用。” 小二一走,那个长得有几分女相,还拥有一双细长的眼眸,如同眯着眼睛的狐狸一般的少年,斜着眼睛瞧了对面的两人一眼,沉声问道:“说吧,什么事?我最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的。” 阿瑜看着那个年轻人微微一笑,“少帮主倒是个心急的,不知道你对拿回你的帮主之位是不是也这样心急?” 这话一说,马上让狐狸眼的红衣少年从椅子上跳起来,暴怒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正文 第十章少年帮主(下) 这话一说,马上让狐狸眼的红衣少年从椅子上跳起来,暴怒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哈哈,少帮主稍安勿躁,我们可是来帮你的。” “家父过逝的事情,其他门派都未必知晓,你们是如何知道的?我能不能继任帮主之位,轮不到你们来操心,两位还是告辞吧。”暴躁的少年说出真心话,更加体现出他的谨慎。 可阿瑜并没有一幅要走的样子,“少帮主年轻气盛,我不怪你,可如今你在帮中势单力薄,如果不借助别人的力量,不要说继承你父亲的位置,只怕自己也有性命之忧。既然少帮主是怀疑我们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也无妨,我是布依国来的,手底下有一些人手;而你身边的这一位是朝廷的重要官员,宫中侍卫总管黄华标黄大人,你可知晓?” 其实黄华标早年也在江湖上呆过,年轻的时候曾经挑战过江湖上的门派,那时侯年轻气盛的他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否则也不会被司徒复山看重,后来成为了身边信任的武官,只可惜他后来一门心思钻到朝廷的官场里,成为了一个精通官场之道的老油条,反倒是身上的武艺慢慢松懈下来。 不过,曾经鼎鼎大名的黄大人在江湖上至今还是排得上一点名号的,当阿瑜跟少帮主说起黄华标的时候,少帮主倒是不陌生。 只有陈锦鲲心中纳闷,不知道今天阿瑜搞什么鬼,居然叫自己来扮黄大人。 “你们穿成这样,说是朝廷官员,叫我怎么相信你?” 阿瑜不慌不忙的回答:“正因为我们是朝廷官员,才需要微服私访,要穿着官袍到处走,还能查到什么?你若是不相信,可以看看黄大人身上的那块金牌,那可是皇帝亲手所赐,世上可没有几块。” 说到这里,阿瑜还故意朝陈锦鲲眨眨眼,示意他把金牌亮出来。 陈锦鲲却是一头的黑线,那块金牌的确是御赐之物,正巧是前几天皇帝送的,说是他平定布依国的叛乱有功,没想到黄华标也在场,连连夸这金牌做得好。司徒复山想起黄华标也去了布依国,便命人打造了一块跟陈锦鲲一样的金牌送给他,黄华标感激涕零,说黄大人有金牌倒是不假。 陈锦鲲亮出金牌,给少年看了一眼,那金晃晃的颜色,亮得人刺眼,再加上上面刻着的那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的确是御赐之物。 红衣少年的眼中闪过疑惑,“不知道黄大人找我有何事?” “黄大人”没有说话,倒是扮成猎户的阿瑜开了口:“朝廷一直关心江湖之事,天下第一帮作为江湖第一大帮,自然也是陛下关心之事。本来老帮主过逝,少帮主继位,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可是偏偏有人从中作梗,想搞得天下第一帮大乱,更想借此独揽大权。” 阿瑜说这话时,就见少年的脸色微微一变,原本摊开的两只手渐渐握紧了拳头。 “陛下最不想的,就是江湖出乱子,所以想帮少帮主一臂之力。” 红衣少年眼睛一亮,好奇的问道:“不知道你们想怎么帮?” “据我所知,天下第一帮这些年的财务都由一个叫做唐贤的人来打理,此人心狠手辣,做事干练,你不能做帮主大多与此人有关。而且我还听说,唐贤到处跟帮里人散布谣言,说少帮主风流成性,整天沉迷酒色,不理会帮中事务。” 少帮主一听,马上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这个混帐东西尽胡说,哪里是我不理会帮中事务,明明是他不敢放权给我,只将帮中的一家青楼和酒楼给我打理,其他的事情我根本插不上手。我只不过是给一个流落青楼的女孩赎了身,她为了感谢我来当我的侍女,哪有他们说的那样不堪。” 少帮主满脸的委屈和不甘,阿瑜看着他的表情,微微一笑:“少帮主稍安勿躁,我们既然来到这里,肯定是不相信这种小人之言的。现在我们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让大家相信少帮主确实能胜任帮主之位。” 少年陷入沉思中,片刻过后说:“其实,我倒是不在乎什么帮主之位,只是不想父亲亲手打下的基业毁在一个小人的手上。以我现在的身家,带着我的侍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好好生活,应该是足够了。” 见少年有些摇摆不定,阿瑜又说:“少帮主应该不是这种目光短浅之人?如果你真的要沉醉温柔乡,我们倒也是无话可说,只怕少帮主的潇洒经过某人的嘴传到你们帮中人的耳中,就变成了少帮主贪婪美色,不理帮中事务,根本不配做天下第一帮的帮主。” 红衣少年被阿瑜的话说得眉头一皱,还真是戳中他的痛处。 “你们要怎样帮我夺回这个帮主之位?还有,你们要是帮我的话,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阿瑜嘴角一勾,觉得眼前这少年虽然有几分莽撞,倒也不算是太笨。 “少帮主睿智,陛下统治大渝多年,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搞是非,最讨厌的就是制造混乱,坐享渔人之利之人。我们可以替少帮主做一些事情,让这个在帮中散布你谣言的人自食其果,但是到最后,少帮主要亲手处置那个人,让他得到最严厉也是最应得的下场。” 少帮主马上听明白过来了:“你们是想让我对付那个唐贤?” 阿瑜又是勾唇一笑,“少帮主说错了,不是我们让你对付唐贤。而是那个唐贤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大家一起努力除掉他,岂不是更好?” “那事成之后呢?天下第一帮是不是会被朝廷招安?”少年担心的问。 “不会,只要除掉唐贤,天下第一帮以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朝廷跟天下第一帮两不相干,不会以此为理由逼着你们为朝廷效力。”阿瑜承诺道。 可是红衣少年似乎不太相信,“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 “那好,成交。” 两个人击掌为誓。 等陈锦鲲跟着阿瑜走出酒楼,陈锦鲲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阿瑜,既然你要对付那个唐贤,直接叫我派人把他从天下第一帮里面抓出来就好了,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又是冒充黄大人,又是找这个黄毛小子商量的?” 可是阿瑜却说:“那跟这不一样。靠你的力量,当然也能让那个畜生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远不如让他在失去自己最后的领地,身心俱损之后彻底毁灭来得痛快,我要做的,就是让他在天下第一帮身败名裂之后再去死。他不是想当帮主吗?我就要让他得不到,并且从云巅处摔下,尝尝众叛亲离的感觉。” 这样的话让陈锦鲲听得不由心头一冷,感觉眼前的阿瑜有些陌生。可是,回过来想一想,阿瑜受了那样大的罪,差一点就永远也回不来了,可始作俑者却安然无恙,确实只有最的严厉的惩罚才能抚平阿瑜心中的伤痛。 这样一想,让陈锦鲲对小媳妇不由更生出几分怜意,在心里面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加倍的对小媳妇好才行。 正文 第十一章光头男人 从兴安酒楼出来,阿瑜就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陈锦鲲。 谈判成功,剩下的就是制造一些舆论,给天下第一帮制造一些压力,免得这唐贤在帮里活得太过逍遥。 “阿瑜,你交待我的这些事情好办,我现在倒是担心你自己的安危。你失忆回来的事情众人皆知,要是唐贤知道你回来了,只怕会比你更快的行动,所以以后我会派更多的人守在你的住处外面,你最近也尽量少出门。” 可是,阿瑜却摇摇头说:“该来的迟早会来,我若是怕他,就不会回大渝了。再说了,为了别人而限制我自己的行动,那样岂不是跟坐牢一般?” 陈锦鲲见阿瑜如此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是实际上却已经物色了合适的人选守在阿瑜居住的竹林外面。 跟少帮主谈好之后,阿瑜倒是没有急着行动,只等让陈锦鲲办的事情办好,再作下一步打算。 闲来没事的时候,她就做做糕点,做好之后让思瑜和乱乱尝尝,这两个孩子从小没有长在身边,阿瑜总想着多做一些事情补偿他们。 这一天,阿瑜从隔壁的村子里买了一些荸荠和莲藕,准备做一些荸荠糕和莲藕羹给两个孩子尝尝。 这一路走回来,阿瑜就发现躲在竹林里头的比上一回多了,上次这竹林里面顶多也就六七个保镖,如今一下子多了十几个,而且还武功都不弱。看他们一个个的为了怕别人发现,都趴在竹子上端就可以看出来,至少这些人的轻功都不差。 恐怕是陈锦鲲不想让自己多想,故意要他们在阿瑜的面前藏匿身形,阿瑜也不特意点破,只觉得难为了这些人。 阿瑜刚走到门口时,发现家门口站着一个体形高大的男人,三十来岁的年纪,国字脸,看上去膀大腰圆,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弱,不过让人对他印象深刻的是这家伙留着一个光头,可仔细一瞧他圆通通的脑袋,又没有和尚疤,应该也不是和尚, 在这个时代,男人留着光头可算不得是一种时尚,阿瑜看到对方的四肢都很健壮,两只手上也布满了老茧,一看就知道习武多年。 “阿瑜姑娘,我家主子想要见你。”光头男人开门见山的说。 阿瑜一蹙眉,“你家主子是谁?” “你的一位旧识,也算是你的老朋友了,他特意远道而来,有一些事情想请阿瑜姑娘帮忙。”光头佬如是说。 起初阿瑜还以为是司徒玉想见自己,可听这光头一说,又觉得不像。因为司徒玉的下人是不会管自己叫“阿瑜姑娘”,也不会直接叫一个手下来求自己帮忙,司徒玉是皇子,做事爱讲面子,凡事都会迂回的说,即便是想请人帮忙,也会搞得好像是对方先提出来的一样。 “好吧,我进去放一下东西就跟你走。” 阿瑜回到房里,果然放下买来的东西,顺便将房间里的暗器揣在身上。毕竟是跟着不相识的人出去,万事小心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光头在前面带路,阿瑜跟在后头,径直走出了竹林。 阿瑜心中不免觉得奇怪,按理说这竹林子里的人都是陈锦鲲请来的,让一个武艺高强的光头男跑进来就算了,连自己走出去也不为所动。 竹林外准备了两匹快马,看样子是光头男给他们两个人准备的。 上马之前,阿瑜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你认识竹林当中的那些人?” 光头男人憨厚一笑:“实不相瞒,阿瑜姑娘,那些人都是我的门徒。” “敢问先生名号?” “山野村夫,不足挂齿。姑娘还是快些上马吧,我家主子还急着等你呢。” 光头男这样一说,阿瑜更加觉得好奇,什么样的男人居然能成为这么多武艺高强之人的主子?不过,既然对方认得自己,想必也没有什么恶意。 两匹马跑得飞快,没过多久便跑到郊外的一处无人的小山岗。 山坡上,一个男人背着身站在那里,像是在眺望远处的风景,可那边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只是靠近野丘国边境的荒漠而已。 阿瑜半眯起眼,感觉那个背影似曾相识,喊了一声:“师傅?” 宏玉转过身来,朝阿瑜笑了一下,然后说:“一别数年,你样子倒是没怎么变。” 可是宏玉似乎变化不小,人略显清瘦,蓄起了胡子,样子看上去有些苍老,眼神中也藏着疲惫。 “师傅,你的事情我听说了。”阿瑜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忧伤。 早在布依国的时候,阿瑜就花钱得来消息:野丘国现在一片大乱,贵妃夺了权,把大皇子软禁起来,野丘国的朝廷目前分为两派,一派力挺皇贵妃,另一派则坚定的站在大皇子一边,两边现在势均力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皇贵妃就是大渝国嫁过去的莲公主,本以为大皇子继了位,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皇后,可没想到大皇子阿扎依只让她做了一个贵妃,而且做了皇帝之后还广开后宫,纳了一大堆的妃子进宫。 这下子莲公主就炸了,靠着用钱拉拢的那些朝中大臣,以大皇子抱病为由给软禁起来,又把从别的妃子那里抢来的皇子认作自己的儿子,立为太子,自己当起了摄政王妃。 野丘国摊上这样的大事,飘泊在外的二皇子宏玉也好不到哪里去。先是跟大皇子关系较好的贵族暗中设下陷阱,害死了宏玉的母亲,之后又到处追杀宏玉。所以,这么多年流浪在外的野丘国二皇子日子过得并不算太好。 宏玉苦笑一声,知道阿瑜清楚野丘国的事情,也不刻意隐瞒,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阿瑜,我这次来大渝,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情?师傅请说。” “我想让你帮我夺回皇位。” 阿瑜心里头一沉,却也觉得师傅提这个要求也在情理之中,她想了一下子,马上回答:“如果是作为你的徒弟,我愿意帮你;但若是作为大渝国右相的夫人,我不应该淌这趟浑水。” 正文 第十二章君子协定 阿瑜心里头一沉,却也觉得师傅提这个要求也在情理之中,她想了一下子,马上回答:“如果是作为你的徒弟,我愿意帮你;但若是作为大渝国右相的夫人,我不应该淌这趟浑水。” 宏玉的眉头下意识的一皱,“阿瑜,那你的意思是?” “我愿意帮你这个忙,但不是以陈锦鲲夫人的身份,你单独要我替你做事,我这个做徒弟的责无旁贷。但是,要是你想借我的身份找陈锦鲲帮忙,我办不到。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情,跟我的家人无关。”阿瑜说这番话显得平静而自然,在野丘国做山匪大当家多年,她早就在思维方式上不以女人自居,而从大处着眼。 宏玉也平静的听完,并不觉得阿瑜的说法有什么过份,他也有跟阿瑜一样看重的家人,所以很理解她这种心情:“阿瑜,我明白,你愿意帮我,我已经很感激。” 接下来,宏玉讲述了他要阿瑜帮什么忙。 原来,宏玉在外飘泊这几年,不但被大皇子的人追杀,更是在经济上封锁了他。 原本宏玉也好,宏玉的母妃也好,在野丘国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经济盟友,但自从母子两个逃亡之后,大皇子就开始威胁这些经济盟友,不许他们对宏玉母子俩施以援手。 切断了经济来源的宏玉本来自己在国外也有一些积蓄和产业,可架不住人在外面开销也大,手底下的人需要养活,再加上狠心的大皇子一心想致这母子俩于死地,叫莲公主动用了他父皇的力量,把宏玉在大靖国和大渝国的产业掠夺,还冻结了他们的财产,这才让宏玉的母妃冒险回国,想重新寻求帮助,可没有想到却中了别人的毒手。 阿瑜听完,不由的也跟着长吁短叹,命运这玩艺,有时候就像是有意在捉弄世人。 要说些宏玉在大渝国的产业,原本还和阿瑜有些关系,当初是阿瑜牵线搭桥的,只是后来阿瑜失踪,宏玉的这些产业被其他人接手,偏偏新接手的人暗地里又跟野丘国的莲公主交好,才有这样多的一波三折。 而如今野丘国有难,宏玉不想野丘国落入奸妃手中,更不希望其他国家的势力插手他们的事情,所以想回国先把大皇子从莲公主手中救下来。 阿瑜听到宏玉的决定,不由暗自佩服宏玉的深明大义,这个时候他计较的不是个人的仇恨,而是国家的未来,倒是比他那个皇兄更适合作为一个国家的领袖。 “阿瑜,我请你来帮忙,是希望你能为我们准备足够的粮食作为物资。莲妃已经控制了野丘国经济大权,所有人的粮食大权都掌握在她手中,有许多人就算对她心生不满,也因为这个原因而选择忍气吞声。如果你能够为野丘国开通一条粮食通道,想必会有更多的人站在我这一边。”宏玉终于说出来要阿瑜帮忙的真正原由。 阿瑜一皱眉,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难度,但是对她而言,倒是不难办到。 “那些粮食你什么时候需要?” “越快越好。” “好,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粮食最快也要下个月才能给你送过去。因为我在这边还有事情要忙。” “可以。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粮食,我什么时候把银两送过来。”宏玉向阿瑜承诺道。 可是阿瑜却说:“不需要。等我顺利把第一批粮食送到野丘国,再说钱的事情也不晚。” 阿瑜相信宏玉的为人,而且现在野丘国情势复杂,既然宏玉想要夺加大权,肯定有许多地方需要用到钱的,况且阿瑜也不缺这几个钱。 谈妥了之后,两个人到处分道扬镳,各自离去。 临走之前,阿瑜看到面容有些疲惫憔悴的宏玉,有些心疼的叮嘱道:“师傅,既然前面的路任重而道远,你更要好好保重自己,若是自己的身体先垮了,一切都谈不上了。” 宏玉点头一笑:“我明白。” 阿瑜重新骑上来时的那匹马,跟着光头男又回去。 因为一来一回这两趟,跟光头男也算混熟了,回来的路上就跟光头男聊上了。 “看你的打扮,倒不像是大渝人士,怎么想到在这大渝建立教派?” 来时光头男一脸严肃,回去时看阿瑜愿意帮主子的忙,又主动找自己说话,似乎心情大好,这不知不觉的就打开了话匣子。 “姑娘你这可说错了,我从小长在大渝,只是后来跟着家人各个国家流浪,后来辗转到了野丘国,跟二皇子也算是旧相识,我那一身的武艺有一半还是他教给我的。回到大渝国之后,我又拜入一个门派学习武艺,师傅见我学得不错,便把门主之位传给我,可没想到当时年轻气盛的我得罪不应该得罪的人,差点儿让整个教派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多亏那时候主子替我挡下这劫,否则我早就身首异处。 从那以后,我就认宏玉为主,虽然他从来没有把我认做他的手下,但我就愿意听他的。如今我这个帮派以替人押镖为生,若是二皇子要我出手,我即便不当这个门主也义不容辞。” 宏玉有光头男这个的忠心属下,阿瑜也算是放了心。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笑着对光头男人说:“还不知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既然我们都想帮助二皇子,将来不如一起协手,很有可能我下个月会去野丘国一趟。” 光头门主似乎挺高兴:“姑娘不必客套,管我叫老余就行,以后若是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言语。” “今天我与二皇子见面的事情,我希望你的人不会走漏风声。”阿瑜不想消息外露,还是担心会影响到陈锦鲲。 光头余拍拍胸脯说:“姑娘放心好了,我的人嘴严的很。” 阿瑜心说,陈锦鲲这回请人倒是请对了,可若是他知道自己请来的人原来是向着宏玉那边的,不知道心里面会怎样想? “那就这样说好了,你是为报恩,我也是为了还人情,大家立个君子协定,到时侯我们互相帮助,替二皇子完成心愿。”阿瑜郑重的提议道。 光头余点点头说:“一言为定。” 正文 第十三章流言四起 就在阿瑜见过宏玉之后的没几天,京都的街头巷尾就流传着“大渝国有奸细”的传闻。 因为京都的大小告示栏上几天前就贴满了告示,告示的内容是说:布依国的奸贼跟大渝国的奸细勾结,如今布依国的奸贼已除,大渝国内的奸细却还没有抓到,此人生性狡猾,原名叫唐贤,隐藏在江湖帮派当中,有谁知晓此人情况,如实上报,官府必有重赏。 于是乎,不光是京都城,整个大渝国的江湖帮派都躁动起来。 替官府做事,江湖中人未必看得上,但替他国办事的狗奸细,估计整个大渝国都没人会待见,更何况抓住这个狗奸细还有赏金。 一时间,江湖人物之间就开始蠢蠢欲动,都在打听这个叫做唐贤的奸细究竟藏在哪里。 好巧不巧的,这风声也传到江湖第一帮的财神爷,也就是告示的正主唐贤的耳朵里。唐贤知道这是有人设下的陷阱,所以这只老狐狸这些天整天窝在帮派里不露面。 他不露面,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他呀。 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打听,这个唐贤究竟是不是外面传说中的那个唐贤。赏金自然最是诱人,但江湖中人更厌恶的是通敌卖国的行为,这种事搁在哪里都为人所不耻。 唐贤一连憋在住处好几天,这天终于有手下忍不住问道:“唐爷,外面流言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唐贤扬了扬眉,“你说呢?” 那人讪讪一笑:“我说也不像,以咱们唐爷的为人,怎么会是布依国的奸细呢?可是那帮人就是不相信,天天叽叽歪歪的。” 唐贤一皱眉,有一种事情不妙的感觉:“那帮人是谁?” “额……”手下人这才下意识的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唐爷,我跟你说实话吧,帮派里头流传好几天,说你就是那个官府通缉的布依国奸细,大家吵吵着,是不是要把你给交出去,少帮主还打算为这个事特意召集人开个会呢。” 听到这里,唐贤的脸上浮现过一丝轻蔑的笑意,“一个毛都没有长出来的小子,居然还召集帮派中人开会,真是笑死个人!” “真的,手下没有骗你。这事帮里头都传开了,说是明天就到少帮主那里碰面,听那意思是想审唐爷你呢。属下一直跟随唐爷,不相信唐爷是这种人,估计是有人在少帮主那里挑拨离间,手下觉得这里头肯定有诈。唐爷,你还是赶紧跑吧?”忠心的手下给唐贤最后的忠告。 唐贤的脸色有些苍白,半晌没有说话,许久过后才沉吟道:“跑,跑到哪里去?大渝国哪里有天下第一帮找不到的地方?再说了,我若是跑了,岂不是坐实了我是奸细这件事情吗?我倒要看看,这帮人想对我做什么?” 唐贤的话第二天便得到了证实,一大清早天下第一帮的财神爷就被请到少帮主的酒楼里。 酒楼今天不营业,里里外外都是天下第一帮自己的人。 在一间房里,天下第一大帮的各舵主端坐在两侧,各自神情严肃,而一身白衣的少帮主也是一脸庄重的模样。一时间,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呵呵,好大的阵仗呀。少帮主,我记得上一回帮里的人聚得这么齐,是在老帮主的葬礼上,莫不是这一回帮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唐贤推着木制轮椅走进来,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道。 少帮主站起身来:“唐叔,最近外面的传闻你有没有听到过?” “我一个帮中闲人,哪有功夫听这些有的没的。少帮主,你还是直接说,你请我们来是为何事吧?” “近日京都到处都张贴了告示,说是有布依国的奸细藏匿在江湖帮派中,而且那人好巧不巧,居然跟唐叔同名。当年祖父创立天下第一帮,又在我爹的手中发扬光大,我不想到了我这一辈,居然让天下第一帮担上这个污名,所以特意请来各位分舵舵主,想让唐叔说个明白。”少帮主一段说辞说得是有理有据。 却在唐贤看来,是泥猴子拌人——装相。 “想不到少帮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记得上一回帮主叫少帮主将身边的女人送走,少帮主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宁肯脱离教派,也是不肯,把老帮主气得旧疾复发,没想到事到如今,少帮主却开始关心起帮主事务,恐怕死去的老帮主也会觉得心中欣慰吧。”唐贤不闲不淡、阴阳怪气的说着。 直把少帮主气得脸色一变,差点儿就要发作,还好之前阿瑜提醒过他,说唐贤这个卑鄙小人一定会想办法转移注意力,没想到阿瑜果然没有猜错。 “唐叔,我知道我以前是年少不懂事,做错了许多事,但是我现在的确是想为帮中做一点事情。我知道我现在还不算是帮主,帮里的事情也由各位分舵主操心着,可是我身为帮中的一份子,也不想天下第一帮担此污名。”少帮主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让在座的几位分舵舵主也有所动容。 可是唐贤听到,却笑了起来:“哈哈哈……难得少帮主不再对女人感兴趣,开始对帮中事务感兴趣。我唐贤帮着老帮主管理这帮派事务多年,还没有人对唐某有所质疑,如今你因为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就跑来质问我,先问问在场的舵主是不是都相信?” 唐贤一直打理着天下第一帮的财务,因为聪明狡诈,做事情滴水不漏才深得老帮主的信任,在帮中也很有势力,有不少的舵主一直以他马首是瞻。甚至老帮主死后,还有分舵舵主提议由唐贤来当新帮主,所以唐贤觉得这一次也一定会有人替自己说话。 可是令他意外的是,在场的分舵舵主没有一个吭声的,似乎都站在少帮主一边。 唐贤先是心头一惊,后来才恍然大悟,冷笑一声:“我当这次为什么人聚得这么齐,敢情有人早有准备。你们特意给唐某安上这样一个罪名,事后又想如何分帐?是想把唐某交上去换赏银,还是想把我手中的权力分走?” “唐叔,没有谁想过要特意针对你。只是他国奸细这事不小,你若是不是,一定要跟大家说清。”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硬是要栽个罪名在我的头上,我唐某说什么也没用。” “不是吧,唐叔,你没有证据,我这里倒是有一本帐本,特意拿来给唐叔看看。”少帮主一改刚才的语气,开始变得强硬起来。 “帐本?什么帐本?”唐贤一蹙眉,似乎嗅到一点不详的气味。 “哼,唐叔,你何不自己看看呢?”说话间少帮主已经把帐本丢到唐贤的怀里。 唐贤接过来一看,不由脸色一变。 正文 第十四章罪有应得 唐贤接过来一看,不由脸色一变。 这本帐本详细的记录着他这么些年从天下第一帮收受的贿赂和好处,每一次收了多少银子,上面都有清楚的记载,最眼熟的还是这帐本上面的字体,居然就是自己的笔迹。 不错,这帐本本来是唐贤藏在自己处住密室里的,是为了做个记录,以防时间一久忘了究竟是收了谁的好处。 这些年唐贤也从帮派中收取了不少的好处,他曾是老帮主最信任的手下,有时候帮中人事的任免都会听取他的意见,所以各大分舵中想拉拢他的人也不少。如果谁向他送了银子,自然会让那人锦上添花,如果不送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万一哪天在帮派里面出了错,就会落井下石。 多年来唐贤都是这么干的,所以哪怕他身有残疾,身边依旧是笼络了不少的人,银子也吞了不少。 如今这帐本一露出来,唐贤自知大事不好,但他依旧装做云淡风轻的样子,冷哼一声说:“少帮主,你从哪里弄来这样一本唬弄人的玩艺?就是为了把唐某从位子上面拉下来吗?” “唐叔,这帐本可是我的人从你的密室里找到的,上面可清清楚楚的是你的笔迹。你说我唬弄人,可唐叔的笔迹帮里不少人是认得的,你叫他们认一认,这究竟是不是你的笔迹,也免得说我是胡说。”少帮主把帐本翻开,挨个的送到各分舵舵主手中过问。 天下第一帮里面也有一些硬骨头,平常不屑给唐贤送礼的,如今看到这帐本,马上指出来:“这确实是唐贤的笔迹,我可以确认。” “我也可以确认。” …… 转间之间,房间里已经有一半的分舵舵主吭声,指认这帐本确实是唐贤写的,而另一半不吭声的人,大多数是曾经给唐贤送礼的,因为账本上唐贤还写着自己的名字。 这些送礼的分舵舵主,此时心里面没有一个不骂唐贤的。他奶奶的这个龟孙,老子给他送礼,还跟老子登帐,搞得好端端的在帮派里面丢人。 可是,唐贤知道这回肯定要鱼死网破,索性来一个打死都不认帐。 “哼,既然你们说这帐本是我的,那你们可以问问这帐本上的人,有没有给我送过礼和银子?”唐贤知道这些分舵舵主好面子,肯定打死也不会承认的,他们不承认就好,也就坐实了这本帐本是假的。 可是,唐贤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这些分舵舵主好面子不假,但更不屑唐贤这样做的行为,无意中把那些送过礼的分舵舵主都得罪了,此时恨不得少帮主早点儿除去此人。 帐本上有名字的舵主都不肯声,只有一个舵主犹豫一下开了口:“话说前年我小儿子大婚,唐兄以帮中的名义给我送了一份大礼,在下感激不尽。去年他到我的地盘休养的时候,我就把我家的一个老宅子让他暂住,我儿子和媳妇觉得老夫不会做人,说那老宅子没住人,也不值几个钱,便替老夫做主,把老宅子送给姓唐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送礼,有没有被他记在帐上?” 少帮主一听,翻开帐本查了一下,果然那幢宅子赫然的记录在帐本上,少帮主犹豫一下说:“这上面倒是有记载,但那是舵主的儿子和媳妇的主意,跟舵主无关,所以此事不能怪在舵主的头上!” 那位分舵舵主松了一口气,其他的舵主听到,也有样学样的说:“说起来,我的手下也曾经擅自作主,将一千两银票送给他当寿礼,为这此事我还特意教训了他一顿,不知道这算不算?” “我那也是不争气的侄子擅自作主,没事生出来的主意,去年好端端的送了一只玉如意给他。” “还有我……” …… 这些送过礼的分舵舵主此时都开始坦白,确实给唐贤这个龟孙送过礼,但都不是自己的意思,不是赖在自己手下的头上,就是自己窝囊亲戚的头上,反正没他们自己的事。 听得唐贤的脸登时一白,心情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少帮主看着这些分舵舵主一个个都主动交待,脸上掠过一丝轻松而得意的笑意。心说还是那个女人有办法,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各位舵主,说起来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本帮主知道此事不能怪你们,只是你们身边的人一时糊涂,才会做下这样的错事。我想父亲要是在世的话,也不会责怪你们,顶多是怪帮里那个吃里扒外、中饱私囊的浑蛋而已。”少帮主的一幅话既表示不会追究这些行贿的分舵舵主的责任,笼络了人心,又借此把矛头直指收受贿赂的唐贤。 每个送过礼,又在帐本上留了名的分舵舵主,早就有些老脸挂不住了,可一听少帮主的话,又觉得还有一丝希望,不至于在帮派里头颜面扫地。他们本来就对记下帐本的唐贤不满,此时一听少帮主的话,更是口气一致。 “少帮主说得对,我在帮里多年,最见不得有人做出对不起帮里的事情。其实老夫一直有一件事情,不好跟大家多言,五年以前,唐贤私底下带着我分舵最精锐的一队人出去行动,只说是老帮主吩咐的,却不肯说是什么行动,我虽然心中怀疑,却不好多问。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半个月之后,我的人居然全部死了,只有唐贤侥幸回来,只说是计划有变,那些人因为帮派而死。 那可是我多年培养的分舵当中武艺最高强的兄弟,就这样一去不回。事后,我未曾听帮主提起过此事,而且那时候还听说边境里官兵围缫了一伙匪徒,身份未明,而且人数不多不少,正好跟我失去的兄弟数目一样。此事一直是我的心头病,只是因为唐贤当时是老帮主最信任的部下,我才不好细问。如今回想起来,很有可能是这个唐贤利用我的手下到边境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把我的人给害死。” 那位分舵舵主愤愤的说起一段陈年旧事,隐隐约约更加印制了唐贤是个奸细的现实。 那人一说完,其他的分舵舵主都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储位分舵舵主稍安勿躁,帐本的事情暂且如此,但奸细不能不除,我们天下第一帮好歹是大渝国的第一帮派,不能成为藏污纳垢的地方。既然唐贤不能拿出证据说明自己不是奸细,也不能对当年的事情有所说明,我们就先把他关起来,到时候交到官府手中处理。” “少帮主所言极是。”一下子天下第一帮的人都站在少帮主一边,拥护他和他的决定。 …… 夜里头,唐贤被关在天下第一帮一处偏僻无人的小房中,除了有人定时会给他送来食物和水,再也没有人能够靠近。 那个小房间也是一片阴暗,即便是在白天,光线也很难照进来。 唐贤此时的心情有些沮丧,没想到熬鹰的居然被鹰给啄了眼,帮里头的那个小毛孩子居然也会利用他人收拾自己,还夺去了自己在帮中多年积累的势力。 现在不奢望自己能够继续留在帮中,只希望能够平安的离去,因为一旦落入官府的手里面,只怕会比现在更加的麻烦。这些年他在帮中也有一两个心腹,只希望那几个人没有倒戈,可以在这个时候偷偷的来救自己。 正这样想着,没想到关着自己的小屋的门突然打开了,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趁现在没人,你快走吧!” 唐贤惊喜的转过头来一看,却露出失望的眼神:“是你?” 正文 第十五章猫鼠游戏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过自己的少帮主。 一见是他,唐贤的整个心情立马黯淡下来:“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唐叔,容我再叫你最后一声,我记得小时候你曾经带过我骑马,原本你的腿只是有点儿跛,后来是因为替我爹挡了一刀,砍断了两条腿的腿筋,所以长年坐在轮椅上。我爹感激你,再加上你又能识文断字,记数做帐,我爹才如此重用你。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爹真的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有些青涩的少年嘴角一勾,露出令人莫测的笑意。 “因为你对我爹有恩,我爹才一次次的纵容你,你身边的人虽是你精心培养的,但也是我爹的手下,不可能对你忠心而对我爹不忠心,否则你藏得那么严的帐本是谁告诉我消息的?” 少帮主这样一说,唐贤的心头一惊,以前一直以为这个少年只是个贪玩不懂事的少年,却没有想到他早把帮中的很多事情看透,倒是自己以前轻看了对方。 “其实若不是你想借我父亲之死,夺去我帮主之位,我还真懒得多管闲事。我虽对帮主之位不感兴趣,但也不想它落入卑鄙小人之手,那些分舵舵主有不少是见风使舵的,你以为他们真的会扶你上位?实话告诉你吧,早在此事之前,天下第一帮就有一半以上的舵主对你不满,认为你想篡权。帐本的事情一败露,你看帮中还有谁会支持你?” 唐贤心头一冷,只怕自己还是不小心,才会阴沟里面翻船,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在少帮主面前丢了面子。 “黄毛小子,你想怎样?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我唐贤一个废人活到现在,福也享过,罪也受过,早就把生死看开。如今你真是要爷爷命的话,就尽管拿去!”唐贤摆出一幅豁出去的样子。 少帮主却说:“我不想杀你,毕竟你救过我爹的命,要是我真这样做了,只怕九泉之下的老帮主会跳出来骂我。所以,我特意支开了外面的人,放你出去,能跑多远,跑不跑得出去,全看你的造化,你要不要这个机会?” 少年打开了唐贤面前的那扇门,外面依稀有淡淡的月光照进来,印在这昏暗的房内,像是一瞬间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唐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爬出去。 外面是一片无人的树林,也算是荒郊野外,唐贤并没有坐在轮椅上,现在行动十分不方便,他只能趴在地上,一步步往树林深入移动着。 此时正值深夜,树林里面根本没有人,再加上晚上林子里面会有夜行的动物,时不时的发现几声奇怪的声音,听着让人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唐贤管不了这些,他现在脑子里面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赶快从这个林子里面爬出去。 只要离开这里,他就可以在京都找到人帮忙,他在京都还有一些产业,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方还有一处他的私宅,宅子里头还藏着一些银两,虽然不多,但足够他离开这里,到别处去避避风头。 不管怎样,总比继续呆在京都等死要好。 越是这样想着,唐贤在地上爬行的速度就越快,他的两条小腿已经使不上力气,只能靠着双手和大腿关节的挪动,慢慢的前行。地上已经有两排他爬过去所留下来的手印,还有一条笔直的直线。 忽然,他爬到半路上的时候,觉得好像后背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的盯着自己,他猛然间回过头,真看到身后有一个人影紧紧跟着自己。 阿瑜就像是捕食老鼠的家猫一样,静静的看着唐贤在林中慢慢的爬行,哪怕两个手掌弄破了皮,磨出了血,样子狼狈不堪,却依旧不肯放弃,只想逃出去获得一线生机。 看到阿瑜的出现,唐贤的整颗心都凉了下来:“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呵呵,你当然没有想到,可是我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就一直想着要怎样才能让你罪有应得。”阿瑜又向前走了两步,负着双手打量着对方,心情很好。 唐贤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马上问道:“你跟那个小子……” 不等唐贤把问题问完,阿瑜已经点点头,说出了答案:“是的,这是我和他一起制定的计划。他帮我除掉你,我帮他坐上帮主之位。” “真没有想到,这小子做得一手好买卖。”唐贤苦笑一声。 月光下,阿瑜眼神中带着几分戾色看向他:“永远也不要小瞧弱者,你以为他们可以被你轻易拿捏在手心里,任你摆布,其实不然。只是他们不愿意做,如果能跟你一样狠心和卑鄙,只怕你连跟别人对弈的资格都没有,正如同你当年对待我一年。” “确实,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大难不死。”唐贤自知这次再劫难逃,索性也不想着逃跑了,而是坐起身子,带着冷意注视着阿瑜,“当初听说陈锦鲲找到你时,我还真有些担心,后来又传说你失忆,我才稍稍安心。只可惜你搬了住处,否则我的人一定可以在你行动前先杀了你。” “哈哈,确实,你晚了一步,而我在来大渝之前就计划着怎样复仇,如果少帮主不打算帮我,我还会想其他的办法。” 唐贤把脖子一场,“动手吧,不要那么多废话。我只恨自己没有杀了你,永绝后患!” “你的家人其实不是我所杀,是他们触怒了陛下,自己找死。至于你的母亲,她一直对我有偏见,最后我也是为了自保。如果她不死,死的就得是我。”阿瑜最后解释说。 唐贤却冷哼一声:“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最后我们都是死在你的手里。” “我有一个提议,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放下仇恨,从这里离开,我们权当彼此从来不认识,也没有什么恩怨,以后各不相欠;另一条路,是跟我这个健康的人拼个你死我活,不过你看上去成功的概率不大。你要如何选择?”阿瑜的嘴角下意识的微微一勾,抛出一个诱饵。 唐贤猜疑的微微眯起双眼:“你会肯放过我?” 阿瑜一指他面前的两条路:“走那条,我们互不相欠,以后各不相干;走这边,咱们两个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免得你不相信,我把身上的这把匕首送给你,走活路,可以用它代替手爬行一段;走死路,你可以拿它当武器。” 说话间,阿瑜把匕首递到唐贤手中。 唐贤稍微一愣,马上就接过匕首,选择阿瑜指的那条活路而去。 可是,不等阿瑜缓过神,唐贤就飞快的拔出匕首,朝阿瑜的胸口捅去,嘴里面还大喊着:“贱人,去死吧!” 然而,那一刀刺下去并没有看到鲜血四溅的场面,阿瑜反而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用着轻蔑而冷漠的语气朝对方说:“我给过你机会,但现在,机会没了。” 说完,她用力抬起一脚,朝还没搞清楚真相的唐贤猛踢过去,还来不及反应的唐贤马上就向一侧倒去,只听轰隆一声,唐贤居然掉进后面的一个大坑里面。 原来阿瑜这条路上的泥土是松动的,她早就命人在这里挖下个大坑,并且在坑里面竖起尖锐的竹子,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掉进这个大坑里头,非死即伤。然后,她又在坑上面架起树枝,铺上宽大的树叶,再盖上泥土,算是做成了一个简单的陷阱。 刚才少帮主故意放走唐贤,也是阿瑜的主意,要让一个人死其实不难,难的是在他建起小小的希望又被一一摧毁的感觉,那恐怕不是绝望这个词所能形容的。 唐贤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就让他这样死去太便宜他了,阿瑜打算在临死前跟他玩一个猫鼠游戏。如果他选对了,姑且留他一条生路;如果他选错了,只能怪他内心太丑陋。 阿瑜给唐贤的那把匕首是假的,前一阵子从街上淘来的小玩艺,本来想送给思瑜玩,后来想着拿来当道具。如果唐贤选择生路,不拔出那把匕首,或许阿瑜真的会放他一条生路;可是,他既然放不下仇恨,一心想置阿瑜于死地,就算今天放他走,以后也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正所谓生死之路,全在于自己之手,看到此时掉到坑中被尖竹刺破五脏六腑的唐贤,阿瑜的心中没有半分的同情,如果她不这样做,恐怕现在死的人就是自己。 阿瑜最后看了他一眼,说:“你伤了内脏,就算从坑里面爬出来,也不能活着出去。今晚月色正好,你就在这月光里面享受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时光吧。” 可以相信,唐贤最后的结果不是死在坑里面,就是被林子里头的野兽吃掉,反正下场都很惨。 而阿瑜可以放心的回去,总算完成她回到大渝国计划中的第一件事情。 正文 第十六章京都面贵 阿瑜叫陈锦鲲放出抓唐贤消息的第五天,就叫陈锦鲲可以停下来了,没必要继续放出消息。 陈锦鲲不解的问:“唐贤已经抓到了吗?现在停下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没有人会知道,在京都郊外的一处无人树林的坑洞里头,有一具被野兽吞噬内脏的尸体,他就是在京都街头巷尾都被人拿来当谈资的唐贤,这个秘密只有阿瑜和天一第一帮的少帮主知晓,其他人都说这个该死奸细逃了。 如今的天下第一帮是少帮主坐阵,而阿瑜则开始盘算着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最近有些事情,需要离开京都一趟,你跟其他人不用说太多,就说我到外面治病好了。”阿瑜漫不经心的对陈锦鲲说,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陈锦鲲开始变得阴暗的脸色。 “你要离开京都?去哪里?阿瑜,你才刚回来不久,和孩子们都没有相处几天,就又要离开,让两个孩子怎么办?”陈锦鲲皱着眉,一幅欲求不满的样子。 “我离开京都是为了办事,有人托我帮他采购,我也是做个顺水人情,有钱不赚是傻瓜。你放心好了,我至多去半个来月,很快就回来,孩子那边你就说‘我会给他们带礼物’。”阿瑜满不在意的说,可听在陈锦鲲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块去。反正这阵子陛下放我大假,我就跟着你一块到外面逛逛。” 阿瑜可不想陈锦鲲跟着去,马上说:“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你好歹是朝廷右相,万一陛下要找你却找不到,又要多想。你就放心好了,我这次出门带了不少的人手,不会出事的。” 可是陈锦鲲依旧是一脸不放心的模样:“帮人采办货物而已,不可以叫别人去吗?阿九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还有宫叔两口子,都是可以让人放心的。” “他们有他们的生意,我有我的事情,你媳妇这些年山匪可不是白当的,就算我只身出门,一两个小蟊贼也近不了我的身。”阿瑜拍拍胸口,很有把握的说。 “可……” 为了阻止陈锦鲲继续说下去,阿瑜果断的打断他:“没有什么可是,你要是这么不相信我,大不了我带着两个孩子回布依国去,也免得你以为我什么都不行。” 见小媳妇真的生气了,陈锦鲲才没有继续往下面说,可是心里头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暗中派人保护阿瑜。 好巧不巧的是,派去保护阿瑜的正是光头余。 说起光头余,也是黄华标介绍过来的,黄华标也曾是江湖中人,知道光头余的身手不错,而且只要出得起钱,赔上命来护着你也可以,江湖上的口碑也是杠杠的。再加上陈锦鲲不想官方的人介入,就在江湖上帮他请来了光头余。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光头余可不光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保镖,更是野丘国二皇子的坚实追随者。这件事情恐怕除当事人,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自从阿瑜答应帮宏玉准备粮食开始,她就动用手头上所有的力量和资源去准备。 大渝国粮食主要来自于两处:北方的昌兴和南方的余江。 南方的余江离京都最近,所以阿瑜打算从这里入手,而北方的昌兴因为距离太远,就算那里的米价比余江便宜近一成,但加上往返的运费,恐怕价格还更高,再加上又耽误时间,所以阿瑜打算在余江一带大量采购。 为了避免引起别人怀疑,阿瑜采取化整为零的办法,让阿九和宫叔派手底下的人分批到余江各处的粮铺里去采购粮食。野丘国的人不爱吃稻米,只爱吃面食,所以阿瑜让十几个人装扮成粮商的样子,各自跑到余江,每个人购置十余担的粮食,然后把粮食运到余江附近的地方。 在那里有阿瑜之前租下的两个仓库,不同的人购买了面粉都送到此处,这件事情在对付唐贤之前就已经在实施中,等唐贤的事情办妥之后,阿瑜手底下的人买下的面粉差不多已经装满了两个仓库,接下来该思考的问题就是如何把粮食悄无声息的运出大渝。 就在阿瑜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京都又悄悄掀起了大波。街头巷尾不再讨论别国奸细的事情,而是在议论为什么现在京都的面食都这样贵? 京都人主食是米饭,面粉只是辅助,也有些人偏爱面食多一点。可没有想到面粉好像在一夜之间抖然上涨,一碗面条由原先的五文钱上涨到八文钱,一个包子也有之前的二文钱一下子涨到四文钱…… “哎哟哟,现在面粉都涨得这么贵,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哟?” “刘家婶子,你怕啥?你们家又不是天天吃面条。” “哼,不吃面条就不怕涨价了?等哪天连大米的价格都涨起来,你就学会操心了。” …… 外面的人在讨论,陈家的两个小毛孩也学着大人的样子讨论着。 思瑜趴在桌上,侧着脑袋问姐姐:“哎哟哟,你说要是大米也涨价可怎么办?” 乱乱知道弟弟是学路边的妇人发牢骚,便在调皮的思瑜脸上掐了一把,笑骂道:“小东西,好的不学,就学街边妇人说话,传出去笑话死你。” 思瑜往被姐姐掐疼的脸上揉了揉,不服气的瞪了姐姐一眼:“哼,本来就是嘛,娘亲做的白糖糕最好吃了,哪天要是大米也涨价,那娘亲还怎么给我们做白糖糕?” “尽瞎操心,就算米价涨也不会饿到我们,难道娘亲连做几个白糖糕都做不起?”乱乱可是早就知道自己生在富贵人家,虽不能骄傲,但也绝不至于担心挨饿。 思瑜被姐姐的话一堵,马上又还嘴说:“如果娘亲不做白糖糕,做其他的糕点呢?万一要用到面粉呢?那面粉这样一涨价,岂不是要让娘亲多花银子?” 阿瑜原本在厨房里面做千层糕,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糕点出来,老远就听到两个孩子在争吵,一边进来把糕点放到桌上,一边问道:“你们吵什么呢?你们可是答应我要乖乖听话,我才给你们做好吃的糕点,要是再像这样吵架,以后我可什么都不给你们做了。” 乱乱先告状说:“都是思瑜,好好的什么不学,尽学街边的妇人说话。” “哼,我又没有说错。”思瑜撇撇嘴说。 “他学了什么?”阿瑜问。 乱乱从实说来,“最近京都的面粉涨价,好多妇人都抱怨面粉的价格太高,被思瑜听去了,就没事开始编排起来。面粉涨价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小小年纪学妇道人家说话?” 阿瑜笑着说:“这倒确实是弟弟不对,男孩子怎么能学妇人的样子,男孩子应该有男孩子的模样。不过,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应该和弟弟吵架,有话要好好说。家里面就你们两个孩子,要好好相处,懂吗?” “嗯。”乱乱被阿瑜说得小脸有些泛红。 而思瑜则认真的点点头,表示以后再也不会跟姐姐吵架了。 可是,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吃完糕点之后,又忍不住好奇问阿瑜:“娘亲,你说京都的面粉为什么会一下子涨那么高?要是以后再涨价,你是不是就不愿意给我们做糕点了?” “傻孩子,就算京都的面粉涨得再贵,我也不至于拿不出给你们做糕点的钱。至于面粉涨价嘛,这娘亲可不知道,或许是买的人多,它自然就涨了吧。”阿瑜心里面嘀咕着,我可不会告诉儿子大实话的。 可是乱乱却是个聪慧的孩子,她一语道破:“大渝国的人以大米为主食,面食只是补充,而其他国家的倒是以面食为主,大渝国一下子卖掉这么多的面粉,说不定是被其他国家的人买去了。” 这话一说出来,阿瑜的心里面格登响了一下,颇有深意的瞧了女儿一眼。这闺女倒是机灵,颇有自己当年的几分风采,但愿大渝国这样机灵的人少一点,要不然这么多的面粉想要运出去可是难上加难。 “别的国家的人买这么多面粉做什么?他们自己不会种吗?”乱乱瞪大眼睛问道。 乱乱被弟弟问得小脸一红,“这我哪里知道呀?” 思瑜摸摸下巴,又抓抓后脑勺,好像想明白了一般,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其他国家的人也喜欢吃糕点,他们国家的面粉不够用了,才会买这么多的面粉,用面粉做好吃的,还可以做好玩的,面粉当然会不够。” 乱乱忍不住又吐槽道:“面粉怎么能做好玩的?又不是玩具?” 思瑜却叉着腰,理直气壮的说:“怎么不能?上回我跟爹爹到大靖国,他们国家的人就用面粉做了好多菩萨,还有动物,说这些菩萨和动物都是上供的,做得比人还大还高,可好玩呢。” 阿瑜听思瑜这样一说,眼睛骤然一亮,冥冥中好像被人点醒一般,之前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猛然间就找到了答案。 “思瑜,你刚才说什么?什么面粉做的菩萨?”阿瑜惊讶的问道。 思瑜被娘亲问得一愣,小脸儿一扬,答道:“就是上回在大靖国庙会里看到的面粉菩萨,以前在边境的时候也看到过,可那是投到河里的,爹爹说大靖国跟我们民风不同,这些面粉做的菩萨都是要供奉到寺庙里头的。” “哈哈,太好了,我终于想到解决的办法了。”阿瑜开心的笑起来,倒是把两个孩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阿瑜还兴奋的在儿子额头上重重的一吻:“思瑜,你果然是娘亲的好儿子,有你在我身边,娘亲总能想到好主意。” 乱乱看到这一幕,不由心里头发酸,撅着嘴说:“娘亲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问乱乱,乱乱其实也是知道的。” 哈哈,小丫头居然也吃醋了。 于是,阿瑜也在乱乱的脸上轻轻亲一口:“好,好,你们都是娘亲的好孩子,以后娘亲要是碰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就找你们两个小福星帮忙。” 正文 第十七章悄悄离开 阿瑜收购粮食的事情一直是两边在进行着,一边在京都这边采粮,另一边粮食收好了之后,又请专门的师傅研究着怎样把这粮食带出去。 请来的师傅不是别人,都是大渝国数一数二的面点师,他们擅长的手艺跟阿瑜平常爱做的糕点不同,他们是专门做佛点的。 什么叫做‘佛点’,就是那种平常过年过节用来供奉在庙里头敬佛的面点,虽然用的也是面粉制造,但是那种面点不是为了用来吃的,而是为了好看的。 一般做好的佛点至少都要有半个人那么高,做好之前先由人们抬着去大街小巷游街,游完街之后会供奉在庙里头,让百姓们来朝拜。这样的佛点因为质量问题,不能存放太长时间,冬天也至多存放一个星期左右,否则就会变质。 要说为什么要做佛点,无非是庙里的和尚想出来的注意,放在庙里的神佛人们未必天天记得去供奉,可若是佛像去游街就会让百姓们加深印象,又到年节,得去庙里对敬香了。这样的风俗其实就是庙里头变相敛财,却一度发展成为民间的一种风俗,甚至屋内开花屋外香,甚至传扬到野丘国。 只不过佛点发展到野丘国又有所改变,因为野丘国的野兽多,人们就把这些受过人参拜的佛点在外面涂上毒液,然后放到草原上任由野兽吞食,吃下毒液的野兽自然只有死路一条,野丘国的人用这种方法曾经消灭过不少的野兽。 但是,野兽也是有灵智的,骗得了它们一次,骗不了它们许多次,直到后面野兽不再吃这种佛点,才让野丘国也渐渐淡忘了这种习俗。 而阿瑜现在又想让野丘国的人重新兴起这种习俗,她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怎样让佛点保持的时间更长。 可惜在这个时代没有防腐剂,要不然阿瑜就不用这么发愁了。要人工制作防腐剂不是不可以,但所花费的时间较少,而今阿瑜又急着要把这批粮食运走。 到了最后,阿瑜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法子:那就是先把所有的粮食都分批分量的送到边境周围,再请这些专业做佛点的面点师把这些粮食做成佛点,之后再把粮食运过去。 这样做虽然有一点冒险,但好在宏玉那头早有准备,光头余也乐意帮忙,阿瑜也不用一个人承担那样大的风险。 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 谁都知道大渝国的右相夫人失忆,疼爱夫人的右相大人为了给夫人治病,亲自买了新宅让夫人居住,如今失忆症未好的右相夫人居然要出国办事,这恁谁说出去都不能让人相信。 可是宏玉的事情不能不办,先不说他是自己的师傅,就是出于朋友的立场,也绝不能见死不救的道理。 阿瑜想了一个晚上,最终给陈锦鲲留下一封信,然后悄悄的离去。 她知道如果当面跟陈锦鲲把事情讲清,只怕她这一趟更难离去,先撇开私人情感不说,就算陈锦鲲出于大渝国的立场,也不愿意看到阿瑜帮野丘国而舍弃大渝国。 莲公主把野丘国的国王软禁,一个人把持朝中大权,实际上野丘国等于落入她一人之手,这样的结果虽然是野丘国的人不愿意看到的,却只怕是大渝国的皇帝司徒复山却乐见其成。 当陈锦鲲在一字一字的咀嚼阿瑜留下来的那封信时,阿瑜已经驾上快马飞快的离开京都,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有许多心愿未了,所以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如同一只笼中鸟一般仅仅局限在陈锦鲲周围的世界。 如果要说有什么遗憾,阿瑜只能说不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她如今已经彻底恢复了记忆,不光今世的,也包括前世的,懂得一个女人活在这世上并不只是为了家庭,她还需要做更多的事情填充她短暂的人生。 阿瑜来到边境的时候,一百来个足足有一人来高的佛点已经做好了,由光头余亲自监督。 光头余一直是宏玉最忠心的追随者,这次听说阿瑜要送粮到野丘国,自然义不容辞,除了他们两个,整个护送佛点的车队几乎全部都是光头余的人。 为了出境顺利,阿瑜和光头余也都各自装扮了一下。 阿瑜扮成大渝国的商人,光头余则扮成野丘国的僧人。 一行人骑着马,驾着马车,浩浩荡荡的向野丘国而去。 如今的大渝国和野丘国关系更为密切,以前是史风云作为守将的时候,是派人在这边巡视。可是如今史风云去了京都,成为五皇子司徒严身边的红人,这边境则另外派了将军来把守。 如今的边境已经换了一幅样子,在通往野丘国的必经之道上筑起了一道长约几公里的石墙,还在一头建起了一座高高的木制瞭望塔。还不等阿瑜的人靠近,瞭望塔上的人就把他们看得真真切切。 一晃五年,边境也没有几个人认得阿瑜,更不知道她就是当今右相大人的夫人。 快到边境关卡的时候,阿瑜下了马,将早就准备好的过境文碟拿给守将看。 此时的阿瑜扮作出国经商的商人,身份是假的,那份通商的文碟自然也是假的,只是假的虽然是假的,却也是阿瑜花了大价钱弄到手的,只在这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几位官爷,这是小的给几位官爷喝酒的钱。”递上文碟之后,阿瑜又悄悄的从袖子里面掏出几两银子,悄悄塞到守城将军的手心里头。 她的脸上浮现着讨好的笑意,一幅阿谀奉迎的奸商是扮得真切。 守城的将军接过银子,在手里头掂了掂,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不急着给他们放行。 阿瑜一瞧他的举动,心里面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头卖着什么药。 “你们到野丘国去干什么?”那军官质问道。 “经商。”阿瑜答得爽快。 “哼,你不知道现在野丘国正在内战吗?指不定里面的人打起来,就算莲公主也未必保得住你。”莲公主软禁国王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连大渝国的人都担心流亡在外的二皇子会打回来,听这军官的口气,显然是跟莲公主站在一边的。 阿瑜又露出谄媚的笑容:“乱才有经商的必要嘛,正所谓宝贵险中求,如今的野丘富人都担心大战在即,会影响他们的生命和生活,才到我们这里做了这么多的佛点,来为他们野丘国乞富。” “呵呵,你倒是会赚钱。”那军官鄙视的瞪了阿瑜一眼,又继续玩味的掂着手里头的银子。 阿瑜寻思着,这小子莫不是赚贿赂他的钱少?银子不是没有,只是现在给了这小子,只怕更让他起疑,保不定会讹自己更多的银子,甚至不让自己离开。 “几位官爷,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做佛点能赚什么钱?不过是几个辛苦钱而已,实不相瞒,我这佛点可是别人事先约好的,必须在指定的时间给人送过去,要是耽误了时间,错过了客人的皇道吉日,那小的可是拿不到一个子的。”阿瑜继续扮演着奸商的嘴脸,刚才是笑脸相迎,如今哭丧着一幅脸,显然是今天不让她过边境就大难临头一般。 而此时,扮成野丘国和尚的光头余也走过来,双手合十,跟守将说了一句让阿瑜听不懂的话:“大人,扎木克要我替他向你问个好!” 守将的脸色一变,马上放行:“你们走吧!” 阿瑜大喜过望,重新回到坐骑上,招呼着一队人马,就继续往野丘国前进。 正文 第十八章野丘局势 阿瑜跟光头余迈出大渝国的边境,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但是接下来的问题还在等待着他们。 “你倒是跟边境的人挺熟,刚才那句‘扎木克’是什么意思?”其实这句话刚才阿瑜就一直想问,只是没有机会而已,等两个人真正踏入野丘国的境内,四周除了他们的人再无其他人,阿瑜才有机会问。 光头余摸摸光秃秃的后脑勺讪讪一笑:“其实扎木克就是老子在这边境起的浑名,几年前我被二皇子所救,一心想跟随他,可是他不肯,我心一横,两年前便给自己起了这样一个浑名,在这边境做起了游匪,专门对付野丘国和大渝国巡逻至此的骑兵。那些人或多或少在我的心上吃了一些暗亏,所以听到我这个浑名时,还是有几分畏惧。” “这么说,你是这边境的游击队?” “‘游击队’是什么?”光头余不解的问。 原本阿瑜是随口感慨几句,没想到一不小心又把前世的话语露出来了,赶忙改口说:“就是游匪的意思。” 解释过后,阿瑜就和光头余的人继续在这看似漫无边际的荒漠里行走着。 世事真是难料,许多年前,阿瑜记得这一片地带原本是绿油油的草地,可一晃几年,这里的草地居然变成了荒漠,可能是因为野丘国内乱,边境这边平常也少有人治理,马儿吃完了这里的草,又没有来得及休养生息,以致这一块很快就变成了荒漠。 人生的命运有时候就如同这草地一般,前一刻或许还郁郁葱葱,转眼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想当初,我来到野丘国的时候,这边还是马壮羊肥,真没有想到一晃数年,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阿瑜轻轻的叹息一声,既是感叹野丘国的命运,也是感叹她自己的命运。 阿瑜失踪的这几年,光头余却是一直活跃在这边境,如今对野丘的情况他可是比阿瑜清楚许多,“夫人是不知道呀,如今的野丘可比不得以前的野丘。以前的野丘有着令人胆寒的铁骑,可是自从大皇子继位之后,担心由贵族子孙为主的铁骑侵蚀他的皇权,逐一把铁骑里的贵族部落踢出去,惹得朝中的那些皇亲国戚不满,这才为野丘的战乱埋下了隐患。别人都说这野丘内乱是因为莲妃,只有明眼人才看得出来,野丘的内乱迟早会发生,大皇子阿扎依生性猜疑,又嫉贤妒能,野丘国迟早会沦落到他的手中。” 这倒是阿瑜第一回听到这种理论,世人都说莲妃是红颜祸水,因为她才导致的这场内乱,虽然莲妃跟野丘国的贵族勾结起来,可是百姓们却是对她恨之入骨,阿瑜倒头一回听到有人替莲妃说话,看清楚野丘国败落的真相,倒是一个头脑清楚的明白人。 “余教主,你如今手头上有多少人马?”既然答应帮助宏玉,阿瑜自然要为他想对策,宏玉如今是逃亡在外的二皇子,即便他武艺再高,想要彻底翻盘还要靠兵强马壮。 “实不相瞒,我虽为教主,但我们这个教派人数不是很多,一众教徒加上我这个教主,总共才不过一百多号人,要想帮到二皇子,还得招兵买马才行。”光头余憨厚的回答。 “这倒不用,宏玉在野丘国一向有人气,等这批粮食运回野兵国,他振臂一挥,倒是可以吸引不少人愿意投靠到他的麾下。而且我相信,以宏玉的能力,也一定有所准备。”阿瑜对宏玉有信心,只要他回国,一定会比大皇子更得人心。 跟阿瑜预料的不错,宏玉一早就在离野丘国的都城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们。 一行装着佛点的车马不需要走太远,就已经送到宏玉的跟前。这些年宏玉虽然流亡在外,但是正是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心志更加的坚定,在外面艰难求存的同时,更加积蓄所有力量准备东山在起。 他利用自己母妃留下的产业,一方面扩大生意,增加收入,另一方面培植自己的手下,而且悉心教他们武艺。这些年过去了,宏玉在明里暗里也有一千多个人的队伍,这些人平常没事的时候都待在宏玉的身边操练,一旦有任务就被宏玉安排到国内国外去执行任务。 当宏玉看到阿瑜的马车过来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用刀剖开了其中一具佛点,只听“哗啦啦”的声响,露出里头雪白雪白的大米,又“咣当”一声辟开另一具,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面粉。 这样的佛点马车一共运来了一百多个,以一个佛点里头装着五十斤面粉和大米来计算,阿瑜这一回一共运来了五千多斤面粉和大米,足够宏玉的人吃上一阵子的。 解决了粮食问题,宏玉的脸上明显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先吩咐下面的人把粮食放好之后,就走过来对阿瑜和光头余说:“多谢你们这次为我们送来粮食,有了这些粮食,就不愁几天后的行动了。” “你有什么行动,我们给你帮忙?”阿瑜问道。 可是宏玉却不想阿瑜他们涉险,“此事我已经有了安排,不需要你们参与。” “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就这样回去。宏玉,这件事情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是干系到野丘和大渝两国人的事情。你要是成功了,两国自然无事;你要是失败了,两国说不定就要燃起战火。况且,野丘国还有一个难缠的莲公主,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对付得了她?” 阿瑜的话说到宏玉的心坎里,自从宏玉的母妃死后,野丘国原先支持他们的贵族也成为了墙头草,原先依附大皇子阿扎依,后来又投靠莲妃,虽然他现在在野丘国暗地里也有支持者,但是那些人也只是在幕后支持他,并没有几个人敢公然违背莲妃。 他们都在等待着野丘国最后定局,若是宏玉能够揭竿而起,掌握野丘大权,他们又会掉转头在明面上支持宏玉,这就是这一帮人现实的一面。 “难道你有什么计划吗?”宏玉清楚阿瑜的为人,既然她这样说,肯定是胸有成竹。 阿瑜嘴角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我既然说是来帮你的,自然有妙计。” 正文 第十九章怨妃有毒 入夜,野丘国的皇宫。 原本热热闹闹的野丘国皇宫,如今夜里面却难得的清静。 莲妃软禁了野丘皇,对外声称皇帝重病在床,实际上是由她和一帮支持她的朝中大臣把持着朝权。 莲妃虽然不是野丘国的人,但是她有一个大渝国的父皇,有的是收买人心的银子。 野丘国兵强马壮,民风彪悍,不缺战士,缺的是银两,莲妃靠着从父皇那里弄来的钱财收买了大渝国将近一半的贵族,而阿扎依称皇的时候又得罪了朝中不少的皇亲国戚,所以当莲妃把阿扎依控制在宫中的时候,一部分的大臣提出让莲妃暂时打理野丘国的事情,另一部分的大臣则装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自打阿扎依称皇以来,变得越来越刚愎自用,听不得不同的意见,而且实施严酷的律法,朝中的大臣对他早有异议,再加上他用极端的方式对待宏玉母子,早就有许多人看他不顺眼。虽然他们不喜欢莲妃,但也好过让一个连亲弟弟都不肯放过的人掌权要好。 其实现在的莲妃活得也并不轻松,她把阿扎依宠妃所生的儿子过继到自己的名下,表面上每天都处理着野丘国的大事,实际上绝大部分却还是由那些大臣们做主。野丘国是一个多部落组成的国家,朝中的很多大臣实际上是各部落的贵族,所以与其说现在的野丘国是掌控在莲妃的手里,还不如说是掌握在这一帮的贵族手中。 而莲妃自己,只不过是维持着表面上的荣光,可就连这表面上的荣光也是她用父皇陪嫁的银两换来的。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野丘国的皇宫又变得沉寂,这是让莲妃最觉得难熬的时刻。每当到这个时刻,她都会心生一种难以形容的寂寞和空虚之感。 她的男人被自己关起来了,没有自己的孩子,弄来的养子也整天哭哭闹闹的要找亲生母亲,偌大的一个皇宫,表面上看起来人人都尊敬自己,实际上她只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而已。 “来人呀,把这房里面的蜡烛全部点燃,黑漆漆的看着难受死了。”虽然房间里面已经点燃了好几根蜡烛,但是莲妃依旧觉得这房里面太过阴暗。 可是,她却没有唤来宫女,久久的一段时间过后,只有一个看似有些熟悉的人影站在她的面前。 “莲公主,好久未见。”阿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穿着一身野丘国宫女的服饰出现在她的眼前。 莲妃大吃一惊,马上想去叫来宫中的侍卫。 可阿瑜却先她一把拦住她,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这样架在莲妃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紧挨着她光洁的皮肤,只要再稍稍用一点力,那漂亮的脖颈上便会有血痕。 “莲公主,我劝你最好冷静一些,那些宫人和宫女我已经让他们休息一会儿,要是你硬是想唤醒他们,只怕对你自己也不妙。你不用太激动,我只是跟你说几句话而已,说完话我马上就走。” “你想说什么?”莲妃警惕的问道。 阿瑜收回了匕首,勾了勾唇,再次打量了莲妃一眼。 跟几年前的莲公主相比,莲妃高贵了许多,身上的服饰和首饰更加衬托得她富贵高雅,可是,她的眼神中却没有以前的那种锐利锋芒,取而代之的,是抹不掉的忧伤与黯淡,似乎莲妃这些年在野丘国过得也不开心呀。 “上次跟公主匆匆一别,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公主在野丘国过得可好?” 莲妃一蹙眉,“你大老远就问我这个问题?我在这里当然过得很好,你没看到我现在是执政皇妃吗?整个野丘国都在我的掌控之下,这话都不算言过其实。” “哦?是真的吗?”阿瑜语带讥诮的问道,“可是我跟公主听到的却不一样哦。” “你虽然软禁了阿扎依,但是整个野丘国却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真正握有实权的其实还是那些贵族,你只不过是得了一个执政皇妃的名头而已。你跟大皇子成亲多年,却没有儿女,反倒是阿扎依跟其他女人生下了儿子,即便你把别人的儿子抢过来,却也听不到别人尊称你一声“母妃”。 你现在算是腹背受敌,软禁国王的名声被你担了,真正在野丘国当家作主的人却不算是你。等你收养的那个儿子长大了,贵族们就会重新把他扶植成傀儡,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把这个杀了他亲生的母妃,又软禁他父皇的人给收拾了,只怕到那时你会里外不是人,而且在野丘国的历史上只会留下一个篡国毒妃的恶名!” “大胆!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说我,信不信我叫人割了你的舌头?”莲妃气得直发抖,她恼怒的不光是阿瑜言语上的冒犯,更多的是阿瑜说中的事实,这些话正是她心中所想所烦恼的,只不过她自己不敢说出来而已。 “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你心里面应该比我清楚。枉你自称为执政皇妃,却也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而且终身只能呆在野丘皇宫这个牢笼里,像一只被人折断翅膀的小鸟,只能一辈子囚禁在牢中。”阿瑜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捅在莲妃的心坎上。 “那我又能怎么办?父皇把我嫁到这个地方,就像是把我投入了牢笼,不管我怎么努力,那个男人都对我没有一丝情分,他在外面勾搭的女人比整个皇宫都多,根本就没有把我这个皇妃放在眼中!”莲妃一脸的怨恨,恨不得把阿扎依撕成碎片,“既然我得不到他的心,我只能夺回他的王国,才能换取他对我的一点儿尊重。” “可是,你得到了吗?”阿瑜勾着唇问道。 在莲公主和阿扎依成亲之后,生性风流的阿扎开始是收敛了一点,但那仅仅只是为了得到大渝国的帮助,等他顺利的坐在国王的宝座上,并且把二皇子驱逐,他才开始原形毕露,甚至变本加利,广开后宫,荒淫无道,慢慢的引起了朝中的那些贵族和大臣不满。 一方面是所嫁之人背叛自己,另一方面在朝中一些居心叵测的大臣蛊惑之下,莲妃也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起初是设计害死那些宠妃,发现这个方法并不奏效之后,她干脆把别人的儿子抢过来,认做自己的儿子。 阿扎依却并不在意,反正他的女人一大堆,随便哪一个都可以为他生育,只要生下孩子的不要是那个盛气凌人的大渝国公主就行了,至于儿子嘛,她要抢就抢吧,反正以后他还会有其他的儿子。 阿扎依越是不在意莲妃,却是令莲妃不满,在所有积怨越结越深的情况之下,莲妃才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公主,其实你还有的路可以走。”阿瑜小声的在莲妃的耳旁叮咛道。 正文 第二十章一夕覆灭 “公主,其实你还有的路可以走。”阿瑜小声的在莲妃的耳旁叮咛道。 莲妃的眼中转过一丝讶异:“我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公主想回大渝吗?” “父皇想要一个能让他骄傲的女儿,我若是两手空空的回国,只怕他恨不得没有生养我。就算回到国内,我也只是一个被养在宫中的寡妇,跟留在野丘国有什么区别?” “公主殿下,若是我可以替你改名换姓,给你自由的身份,你是想怎样度过你的下半生呢?” 莲妃的眼中登时一亮,从小到大她都过着被别人安排的生活,当有朝一日可以自己决定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去各个国家游历一番,见识一下各国的名山大川、风土人情,或许可以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享受余生,亦或是可以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相伴一生。 阿瑜看到莲妃眼中隐隐的期待,便又上前一步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意帮你实现。” “真的可以做到?”莲妃疑惑的问道。 “我不可以,但是他可以。” …… 几天之后,野丘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原本流亡在外的二皇子突然被执政皇妃急召回国,将野丘国的权力禅让给宏玉,而莲妃以身体抱恙为由,不再过问朝中之事。 朝中的一些大臣本来有异议,让莲妃当执政皇妃本就是一个幌子,其实真正握有实权的还是那些朝中贵族,可是宏玉一来,就打破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好在宏玉在朝中也拥有一些拥护者,而那些有异议的大臣和贵族也在一夜之间被人抄家灭口,还活着的那些也纷纷改口,由原先的反对变成赞成,短短的一夜之间,野丘国就风水轮流转,逃亡在外的二皇子一下子成为了野丘国的真正国王。 宏玉掌权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削弱贵族们手中的军权,这件事情是阿扎依想做而没有做到的。原本阿扎依上台之初也曾经这样做过,但是好色成性的他被那些纷纷送来美女的贵族所蒙蔽,以为只要娶了这些贵族的女儿,成为了他们的亲戚,就可以把这些人稳稳的笼络在手中,没想到这帮人掉转头就来对付自己。 这几年,宏玉的身边悄悄养了一支杀人不见血的杀手军队,那些不肯交出军权的贵族全部死于这支军队之后,等握住了野丘国的军中大权之后,宏玉才可以稍稍松一口气。 在登基之后的第二天,宏玉就把被软禁的阿扎依给释放了。而阿瑜,也在宏玉正式成为野丘国的国王之后,向宏玉告辞。 “师傅,我能帮你的都帮了,也该是我回国的时候了?”阿瑜笑着说。 宏玉有些失望的说:“原本还想多留你几天,既然你舍不得你的家人,我也不便强留。不过,你记住,什么时候不想在大渝国呆了,我这里随时随地都欢迎你。” 这算是给阿瑜最好的承诺,以阿瑜的才能,宏玉绝对会留一个不错的职位给阿瑜,只要阿瑜愿意。 可是,如今的宏玉早已不是当年的宏玉,当年的他潇洒随意,不把世间的权力放在眼中,而今的他,是野丘国的国王,许多事情也是生不由己。阿瑜交朋友喜欢交心,不喜欢在友谊中掺杂着利用和交换的成分,打从跟宏玉告别开始,阿瑜就决定以后再也不会踏足野丘国。 “谢谢你,不过我想我以后不会来了,野丘国的天气不适合我,我若是想度过余生的话,会选择布依国那样四季如春的地方。”阿瑜坦然的说。 宏玉听了,也不强求:“野丘国地远人稀,天气恶劣,确实不适宜长住,但愿在我的统治之下,它能够有所改变。” “你打算怎么对待阿扎依?”虽然宏玉对外宣称释放了大皇子,但阿瑜知道,宏玉的母亲还死在阿扎依的手上,宏玉怎么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宏玉的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负手而立说:“这就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了。我不会让他活得太舒服,但也不会让他轻易死掉,他毕竟是我的哥哥,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太过分的。” “阿扎依我确实不应该多操心,那莲妃呢?她毕竟是大渝国的公主,若是我回国之后,别人问起来怎么办?”阿瑜又问道。 “我已经给了她一个平民的身份,还让她带了足够多的金银,她愿意去哪里都可以,若是想继续呆在野丘国,我也会给她一个很好的身份。不过,我问过她,她好像想周游各国。”因为莲妃的关系,宏玉才可以这样顺利的拿到野丘国的皇位,所以宏玉对她也算宽待。 阿瑜心想,这倒是符合莲公主此时的心性,她从小长在宫中,倒是会对外面的世界心生向往,反正路是她自己选的,阿瑜只是帮她打开了大门而已,至于以后怎么走,就全看她自己了。 阿瑜在野丘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打算带回家给孩子们当礼物,光头余决定留下来,他一直都想跟随宏玉,如今宏玉成为了野丘国的国王,他自然要尽心辅佐。 打理好在野丘国的事情之后,阿瑜便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行程。 回去的路比来时要方便许多,没想到一别半个多月,野丘国的国王已经易主,而阿瑜就是拿着新国王的令牌,才可以一路上畅通无阻。 陈锦鲲听说阿瑜回来,第一时间来见自己的小媳妇,先是絮叨小媳妇走得太过匆忙,埋怨她没有带上自己,但当陈锦鲲看到阿瑜安然无恙的回来之后,陈锦鲲才算放了心。 “真没有想到你去野丘国一趟,野丘国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陈锦鲲感叹道。 “是呀,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的顺利。主要是莲公主起了很大的作用,几年不见,我发现她整个人成熟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不明事理、嚣张跋扈,否则也不可能顺利的把皇位交到宏玉的手上。” “逆境能让一个人迅速的成长,莲公主也不例外,只希望她以后都能这样明事理。阿瑜,你离开大渝国的这一段日子,大渝也发生了一些大事。”陈锦鲲意味深长的说道。 阿瑜一惊,马上问道:“什么事?” 正文 第二十一章内奸之事 阿瑜一惊,马上问道:“什么事?” “两件事情,第一件是你离开大渝国这一段时间,陛下也不知道听了谁的鼓动,认定大渝内有别国的奸细,整天派人追查其他国家的奸细,连京都也不放过,整天都鸡飞狗跳的。短短的半个来月,就已经查出十几个京都官员的亲属与其他国家来往密切,我看主要的人物大多集中在两派,一边是五皇子的人,另一边是六皇子的人。” 阿瑜听后勾勾唇,“这多半是两位皇子为了争储,互相泼脏水而已,对于我们而言,倒是一桩好事。” “好事?怎么会是好事?”陈锦鲲不解的问。 “你忘了,陛下还因为前朝密诏的事情而对我心怀芥蒂,而当初跟唐贤串通起来置我于死地的人还没有找到,正好借这个机会一并除掉。” 若是阿瑜没有回来,陈锦鲲是不会相信自己一直敬仰的陛下会是另一幅模样,直到阿瑜讲起前朝密诏的事情,他才开始有所怀疑。毕竟跟伴君发伴虎的皇帝相比,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娘子,他也在朝中任职多年,对朝廷里那些龌蹉的事情也有所厌倦,现在的他更愿意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一家人过着与世无生的隐居生活,不想再理会这些朝中之事。 可是,他身为朝中右相,想要在这个时候抽身离开谈何容易。 “阿瑜,你有什么计划?只要你真的愿意呆在我身边,就算我舍弃大渝国的这一切又何妨?” 阿瑜眨了眨眼睛,对陈锦鲲说:“其实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上当。” “什么主意?”陈锦鲲一幅很感兴趣的模样。 “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渝县发现的那个煤矿吗?” 陈锦鲲眼睛一亮,“当然记得,那里的矿藏足够我们余生过上富足的生活,就算是富甲一方也是绰绰有余。” “这么多年,你是否还派人在那个地方开采过?” “没有。你走后我除了忙于政事,倒是无心于这些,仅剩下的时间又忙着找你,根本不记得这桩事。不过,就算我真的要开采那里煤矿,也应该有那里的地图和开采文书才行,可是这两样东西……”陈锦鲲抬眼看了阿瑜一眼。 阿瑜替他把话说完,“你不用怀疑,那两样东西也不在我的身上。当年我把那两样东西收拾在身边,锁在马车里的箱子之中,就想着到时候能够跟司徒复山谈一谈条件,用这两样东西表表我的忠心,让他放我一码。可是没有想到半路上遇上那样的事情,后来我失忆,箱子也不得所踪。” 陈锦鲲听后,脸色微微一变,“那箱子我没有看到,估计被唐贤的人拿走了。” 阿瑜摇了摇头,“我恢复记忆之后,不是反复要你把我失忆前的那一段经历再说一遍吗?你说你当时封锁了边境那一块地方,拼命的想要找到凶手,可是忙来忙去却一无所获,而唐贤是一个腿脚不灵便的人,既然他带去的人都死了,想要顺利的逃出去,肯定是有内奸帮他的。” 陈锦鲲听阿瑜这样一说,也恍然大悟,“那东西如果不是在唐贤那里,就一定在那个帮他的人手中。” “唐贤是天下第一帮的财神爷,这些年没有少在天下第一帮捞好处,要是他有一个可以富甲天下的煤矿,还需要屈居在天下第一帮吗?早就派人采煤,然后换了银子逃之夭夭了。”阿瑜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陈锦鲲接下去说:“而那个内奸,因为身份的关系,不便直接出面直接开采这煤矿,只等到合适的时机悄悄下手。” “我恢复记之后,曾经派人打探过那个煤矿的下落,这五年期间曾经有两拔人去过那里,像是在确定那煤矿的确切地点。” 陈锦鲲恨恨的说:“这个卑鄙小人,害了你还不够,还想把煤矿据为己有,真是可恶!” 阿瑜轻轻一笑,“他是不会得逞的,因为我已经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陈锦鲲好奇的问。 “只要我凭记忆,派人在那边开采煤矿,那里以为我要下手,肯定会提前行动,到时候文书在谁手中,就证明谁是唐贤的同党。” “好计策,我明天就去办!”陈锦鲲赞同道,如今的他已经跟小媳妇一条心,这些年陈锦鲲常常后悔,如果当年顶住压力,跟阿瑜一同进退,也许就没有当年的悲剧,事到如今,他不会让当年的悲剧再一次发生。 “你刚才说有两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阿瑜问道。 陈锦鲲的脸色开始变得黯淡下来,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忧伤,“这些年,都是由我跟耶律大人一同辅佐陛下,可是,左相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前一阵子我休假,听说他的旧疾又复发,这才让我提早回去帮忙。最近这一段时间,他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陛下请自派御医也医治不好,大夫说,他已经时日不多了。” 耶律旭阳,司徒复山的左膀右臂,当年要不是他千里迢迢的奉旨接自己回京,也没有当年的种种。 当然不能全部怪罪于他,但怎么说当年的事情都和他有关,叫阿瑜不埋怨他可以,但要她跟陈锦鲲一样对这位学监大人敬爱有加,阿瑜觉得自己办不到。 阿瑜听完,抿唇一笑,“我看他多半是因为我回来了,引起他旧疾复发吧?” “阿瑜,我知道你放不下过去的事,只是耶律大人他毕竟是我的恩师,况且当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他。” “我不怪他,只是不想跟这种人有什么瓜葛。怎么,你要我跟你去探望他?”阿瑜有些不悦的问道。 “不是我,而是你。大人他想见你最后一面。”陈锦鲲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的说出了原由。 阿瑜不由一蹙眉,“见我?”刚才说是因为自己而引得耶律旭阳旧疾复发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但听陈锦鲲要自己去见他最后一面,倒是不幸被自己言中。 陈锦鲲怕阿瑜为难,“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去,我便说你身体不便。” “不,我愿意去。” 阿瑜也想看看,耶律旭阳这葫芦里面究竟卖着什么药。 今天是中元节,也就是我们统称的鬼节哦,你们怕不怕? 正文 第二十二章最后一面 京都的一处闹市之中,有一处独门独院的小宅院,谁也想象不到,这处看似简朴的地方居然是大渝国左相的居所。 若不是由陈锦鲲带路,阿瑜也找不到这里。 走进院中,发现这里里里外外只有一个仆人,看样子这朝廷的左相大人还真是清廉啊。 阿瑜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抬腿迈步走了进来,昏暗的房中躺着一人,再靠近几步,看到耶律旭阳病怏怏的躺在那里,满头白发,面容憔悴,确实像快不久于人世之人。 “大人,我把阿瑜带来了,你有什么想跟她说的,尽管说吧。”陈锦鲲是耶律旭阳最得意的弟子,这些年来耶律旭阳也算是对他关爱有加,所以陈锦鲲也对这个恩师也很是尊敬。 耶律旭阳缓缓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冲陈锦鲲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她说。” 陈锦鲲看了阿瑜一眼,如果这时候阿瑜拒绝,陈锦鲲会毫不犹豫的违背恩师的意愿,带阿瑜离开,可是阿瑜却并不介意,其实她也很想知道这位弥留之际的老学究到底找自己有什么事。 陈锦鲲离开房间之后,阿瑜走到耶律旭阳的床前,眼睛闪着精光的问道:“耶律大人,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耶律旭阳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没有失忆,自打你回来之后,我就知道你这次回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我说的对不对?” 阿瑜也轻轻一笑,学着对方的口气反问道:“我就知道你找我肯定没有好事,恐怕学监大人这绝症也是跟我有关吧,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也对?” “呵呵,你果然不是个寻常女子。放眼整个大渝国,敢这样跟我说话的除了陛下,也就只有你了,不知道锦鲲娶了你这样一个女人,究竟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耶律旭阳的语气软绵绵的,但听在阿瑜的耳朵里却有些不爽。 她轻哼一声,“所以,大人是想替陈锦鲲除掉我这个麻烦的女人,又或是陛下想要少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才会让你装病来对付我。” 耶律旭阳被阿瑜的话一激,马上引起他的情绪波动,躺在床上不断的咳嗽起来,阿瑜不想他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就这样轻易的死去,便用前世学过的一些紧急急救知识,托起他的脖子让他舒畅一些,又抚了抚他的胸口,耶律旭阳才没有继续咳嗽下去。 耶律旭阳脸色苍白的说:“我没有骗你,老夫确实病入膏肓,至于这病因嘛,也确实与你有关。” 耶律旭阳强打起精神,从床上坐起来:“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我知道你当年也是奉命行事,要怪也怪罪不到你的头上。我只怪别人太小肚鸡肠、心狠手辣,即便我做出保证,也不肯相信我!”阿瑜恨恨的说道,表示心中埋怨的是司徒复山。 耶律旭阳阳语气虚弱的说:“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他是九五至尊,放眼整个天下,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不少,大渝国看似幅员辽阔,其实国力羸弱,隐患诸多,他不想有任何事物威胁到他的统治,更何况你掌握的又是那样一个大秘密。” “呵呵,大秘密吗?在我眼里,远没有在儿女身边的一顿饭重要。”阿瑜语带讥讽道。 耶律旭阳幽幽的叹一口气,道:“人各有所求吧,他是皇帝,跟我们的眼界自然不同。” “哼,不同?不同就应该让别人家破人亡,为了他那样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小秘密而丢掉性命吗?”阿瑜的语气里面带着一丝不屑。 “阿瑜,我知道你恨他,当我听说你要回来后,第一件事情想到的就是你是要回来报仇。我不相信你失忆,曾经派人私下里调查过你,可是陈锦鲲把你保护得很好,我们都没有查到你的新住处。如今,我已经在这个世上活不了几个时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回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想改朝换代,一报当年之仇。”阿瑜随口一说。 耶律旭阳两只手紧紧抓住被单,眼睛睁得老大,显然是因为刚才阿瑜的那句话。 阿瑜一瞧他的表情,又哈哈一笑:“你觉得这可能吗?改朝换代谈何容易,岂是我一个小小女子可以做到的?” “别人或许做不到,但你却可以。阿瑜,你有赚钱的本事,再加上有陈锦鲲的辅助,两个人珠联璧合,所以五皇子和六皇子才都想拉拢你们夫妻两个,有了你们,哪位皇子就可以如虎添翼。” “那只是你的想法,我和陈锦鲲都不是醉心于权力之人,要不然的话,我们继续留在布依国的小太子身边,绝对混得比在大渝国要好。” 见阿瑜始终不肯说出实情,耶律旭阳只能道出最后的心声:“阿瑜,如果我能让陛下不再追究你知道的那个秘密,你能不能放弃你之前的计划?” 阿瑜轻笑一声:“让他不再追究,你觉得你可以做到吗?如果行的话,当年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你真的跟大渝为敌,只为了报当年之仇?”耶律旭阳是一代忠臣,他不想在临死之前还留下一个隐患,哪怕这个隐患是自己得意门生的娘子。 “耶律大人,我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与我有仇的是当年想害死我的人,不是整个大渝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陈兮瑜一向是恩怨分明之人,不会因为记恨某些人而让整个大渝国沦落至万劫不复之地,顶多是带着我的相公和孩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耶律旭阳抓住阿瑜的一只衣服袖子,吃惊的问:“你要带陈锦鲲离开?” “耶律大人,不是我要带着阿鲲离开,而是他早有去意。你一直想培养他继承你的遗志,接替你的衣钵,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毕竟不是你。就算你愿意,你又能保证下一个皇位继承者是不是也这样信任他?这偌大一个大渝国,要操心的事情太多,阿鲲已经厌倦这个阿谀我诈、纷纷扰扰的朝廷,他想要儿女双全、其乐融融的过完下半生。” 当阿瑜说完这番话之后,耶律旭阳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和伤感,一个人陷入沉思之中。 阿瑜也不想再跟他继续说下去,“大人,既然你的身体不好,我就不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等。”耶律旭阳却拦下她,“我这一生只忠心于一人,让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成为一代君王,就好像是我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一般,因为他可以帮我实现许多我终身都无法实现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我帮他做了许多事,也包括我不愿意做的事。 我活到这把年纪,也应该把世事看透,你说的那些,我谈不上对,也谈不上不对。不过,锦鲲要是真的想跟你一块离开大瑜,我倒是也能够理解,他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年少为官,对官场抱有太大的希望,又令他有太多的失望,他能够在这个年纪想明白这么多,也是一桩好事。只是你有没有想过,陛下会不会就这样让你们离开?” 阿瑜弯弯唇角,“这些就不必大人操心了,锦鲲他还年轻,终会等到那一天的。” “你们是想等陛下离世?呵呵,就算他不在了,还有其他的皇子继位,陈锦鲲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右相的位置,在朝中树敌无数,你们觉得可以就这样轻松的离去?”耶律旭阳浑浊的眼中闪着一丝精光。 “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帮陈锦鲲了去这个心愿吧。” 正文 第二十三章争来争去 就在阿瑜去见耶律旭阳最后一面的时候,大渝国的皇宫也发生了一件事情。 五皇子司徒严和六皇子司徒玉一起站在御书房,看到司徒复山一脸不悦的坐在龙椅前,各执一词。 “父皇,陈锦鲲私通他国,儿臣证据确凿,还请陛下严惩这个窃国贼。”司徒严愤愤的说。 司徒玉却站在另一侧,云淡风轻的说道:“五哥,仅凭一封秘信就定陈大人的罪,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 “哼,六弟,我听说你跟陈锦鲲的娘子一直关系很好,也用不着这样爱屋及乌,连带着陈锦鲲也一并袒护。” 司徒玉的眉头一紧,质问道:“五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污蔑朝廷命官的娘子,你觉得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只能问六弟自己了。” 司徒复山一拍桌子,“够了,两个皇子跟街头妇人一般吵嘴,成何体统?” 司徒严和司徒玉连忙跪了下来,“儿臣知罪。” “你们下去吧,让朕静一静。”司徒复山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壳有些疼。 他目送两个儿子离开书房,不由在心里面幽幽的叹一口气。 五年了,两个儿子争来争去,都想在自己的面前有所表现,为的还不都是这大渝国的皇储之位。 司徒严做事狠辣圆滑,有着大将之风,却没有做一个仁君的博爱之心,叫他做一个护国将军或是酷吏,他可以游刃有余,但要做一代明君只怕有一定的难度。 而司徒玉为人正直,做事很有原则,朝中的大臣多半信任和拥护他,但他做事有时太过优柔寡断,得失计较心太重,也不算是君王的最佳人选。 司徒复山扳起指头算了算,自己的几个儿子当中,成年的、有资格当皇帝的皇子也只有他们两个,其他的不是身有残疾,就是未成年。 司徒复山原本打算在这两个儿子当中挑选合适的继承人,这两个人也知道自己是未来人选,所以几年来也是争来争去,相互较量,可是争来争去也没有争出个所以然来。 司徒复山揉揉眉心,感觉最近很烦心,原本烦心的事情还可以跟耶律旭阳聊一聊,可没想到耶律旭阳重病不起,而陈锦鲲又被人举报,一时间让司徒复山感到有一种烦躁无力之感。 “陛下,陈锦鲲求见。”门外的宫人向他禀报。 “宣他进来吧。”司徒复山是不相信陈锦鲲会是一个中饱私囊的贪官,但总是要问一问的。 “臣陈锦鲲拜见陛下。”陈锦鲲走进御书房,“微臣有罪,特来向陛下告罪。” 司徒复山拧起了眉,声音微微有些异样,“哦?此话从何说起?” “回禀陛下,微臣从布依国回来的途中,私下里得到一条消息,在大渝国渝县之内有一个巨大的煤炭矿,足可以解决大渝国几十年的缺煤问题。” 司徒复山眉头渐渐松开,眼神里透露着惊喜,“真有此事?” “微臣也怕此事有诈,所以在回国后没有立即禀报陛下,而是私下里派人调查,没想到此举动反倒是打草惊蛇,以此为借口构陷微臣,所以微臣特来向陛下表明真相。微臣虽然无能,但从来没有想过贪赃枉法、见利忘义之事,若是陛下不信,微臣愿意辞去官职,以示清白。” 陈锦鲲的话一说完,司徒复山马上说:“锦鲲呀,你太冲动了。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哪怕最近确实有人在我的面前嚼你的舌根子,朕全都没有相信。你现在给朕说一说,你是怎么发现那个煤炭矿的,那些人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才能凭这消息来构陷你?” 陈锦鲲顿了顿,拿出那套早就跟阿瑜编好的说辞:“要说这个煤炭矿,与布依国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初布依国的隐王爷声称在大渝国有他的眼线,微臣一直想找到此人,直到听说隐王爷的心中有一个巨大的大渝煤矿,微臣便怀疑这个矿藏的主人跟隐王爷有关。 微臣好不容易才弄来这个煤炭矿的地图,回到大渝国之后,一直派人暗中调查,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微臣查到这个煤炭矿的主人居然是大渝国的一位将军。微臣本来想顺藤摸瓜,继续追查下去,没想到却走漏风声,反倒让对方以此为借口,说微臣私藏煤矿,怀有不诡之心。” “这个将军是谁?”司徒复山厉声质问道。 “曾镇守过边关的史风云。” “啪”,司徒复山愤怒的一摔桌上的茶杯,“好个史风云,居然敢颠倒黑白,构陷朝廷重臣。” “陛下,臣曾查出来,史风云在前年曾经私下里从矿山里运出一批煤,变卖成银两,又担心运出的煤炭太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又把挖出来的洞口给封人,并且派人天天守着。为了能够构陷微臣,他还你伪造了假的地契,谎称那个煤炭矿是微臣的娘子所有,想以此栽赃。” 在史风云和陈锦鲲两个人之间,司徒复山肯定是毫不犹豫的相信陈锦鲲,史风云挑选陈锦鲲作为他的对手,是他的失策。 之前陈锦鲲不屑于与他为敌,也不愿意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但是经过阿瑜的事情之后,他想明白了,在卑鄙的敌人面前不要讲究什么原则和底线,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深才是铁律。 司徒复山二话不说,马上写一封奏折,把史风云丢给大理寺去查处,陈锦鲲这才觉得彻底放了心。 这些年,只要丢进大理寺的官员就没有查不出事的。大理寺的官员也是深谙皇帝心意,反正要查的官员多半是皇帝看不顺眼的,那就往死里查,但凡是个人,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更何况一个位高权重的官员。 收拾完史风云,陈锦鲲依旧是站在司徒复山的面前,佯装犹豫了一下的样子,又接着对皇帝说:“陛下,御医说耶律大人时日不多了,他最近天天念叨着陛下,还请陛下可以见他一面,以了他的心愿。” 话一说完,司徒复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伤感起来,“唉,小阳是我的至交,我们从小便相识,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一病不起。一个是你,一个是他,你们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有什么三长两短,朕都会觉得不好受。朕之所以不去看他,只是想让他安心养病,也罢,朕明天就去看他。” 正文 第二十四章犯了癔症 翌日,耶律旭阳的宅院里,司徒复山就坐在耶律旭阳的床边,跟老友絮絮叨叨的念着。 “小阳,你好好养病吧,朝中的事情你勿需多虑,朕会处理好。大渝国经过这些年的治理,也开始向着我们希望的方向变化,也不枉我们这么多年的苦心。你的徒弟陈锦鲲确实能干,你不在朝廷的这段时间,他会替你把工作做好……” “陛下,微臣此次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谈一谈陈锦鲲的事情。”耶律旭阳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说。 司徒复山沉声问道:“什么事?” “陛下,你能不能看在老夫,还有陈锦鲲的面子上,不再追究陈兮瑜知道的那个秘密?”耶律旭阳恳切的说道。 司徒复山沉默了,片刻才沉吟道:“你终究是放心不下这件事,我还以为你想见我是因为朝廷上的事。” “陛下,陈锦鲲娘子的事情,就是朝廷的事情。我们已经欠过陈兮瑜一次,不想再欠他们家一次。” 司徒复山似乎有些动怒了,站起身来说:“她知晓的那件事情,毕竟是关系到皇族的声誉,如果她恢复了记忆,将那件事情传扬出去,会影响到大渝国的兴衰。” “陈兮瑜,她不会!你或许把那件事情看成是一桩天大的秘密,或许在那个女人眼里,远不如她们一家人的安宁更加重要。” 司徒复山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是陈锦鲲要你这样说的?” “锦鲲他什么都不知道,陛下,我们曾经错过一次,就不要再错一次了,放过那个女人,放过陈锦鲲一家吧。看在陈锦鲲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看在老奴的情面上,请陛下不要再为难陈兮瑜,她已经向我保证过,永远不会再提一个字!” “什么?她恢复了记忆?”司徒复山吃惊的问道。 “陛下,你真的以为没有那个女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前朝密诏的事情?还有其他许多的人知道,只是他们愿不愿意说而已。那么知道你秘密的人,你杀得完吗?” “其他人?还有谁知道?”司徒复山的脸色立刻煞白,没想到皇室的丑闻还有其他人知晓。 “比如说……我,比如说……前朝的那些旧臣,还有千千万万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你以为你杀得尽吗?你以为你可以全部隐瞒吗?我告诉你,这世上有许多人都知晓当年的事情,只是他们不愿意说而已。”耶律旭阳激动的说道,忍不住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 一瞬间,司徒复山有一丝失神,他没有想到他多年想保守的这个秘密还有其他知情人,“这不可能,当年的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怎么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当年的这件事情。” “咳咳咳……陛下,你忘了,当年这件事情是你叫我去办的,我一向不喜欢杀人,你是知道的。保不定当年的我一时心软,留下了几个活口,他们当中还有知晓这件事情的。” “你……”司徒复山一时间气血上涌,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真没有想到自己多年信任的好友会背叛自己。 “陛下,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位明君,但明君也有犯错误的时候,老夫无能,不能改变你的决定,只能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来保全陛下的威严。我向陛下保证,自我死之后,不会再有人提起这件事情,你也莫要再找这些人的麻烦,让他们平平静静的度过余生吧。” 司徒复山有一些恍神,原本以为那个关系到司徒皇族的秘密只有一两个人知晓,却没有想到最信任的耶律复山居然欺骗自己,很有可能现在在大渝国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个他埋藏多年的秘密。 对于耶律旭阳弥留之际最后的请求,司徒复山没有答应,而是失魂若魄的离开。 等司徒复山再次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宫人们又从大理寺传来了一个消息:“禀报陛下,史风云因为罪行被揭露,已经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大理寺办事一向是高效,既然是皇帝看不顺眼的人,就算再没毛病也得挑出一些毛病,更何况史风云这个人本来就行事不检点,除了构陷朝廷重臣这件事情,大理寺的人又查出他私下里卖官受贿,生活奢靡,甚至纵容小舅子打死他人,还替他掩盖罪行……这一系列的种种,都让史风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摊上这么多的事情,想要平安从大理寺出来已无可能,深知官场黑暗的史风云只能以死谢罪,希望这样能够让事情到此为止,不至于连累他的家人。 仅仅只是两天不到的时间,大理寺已经把史风云的案子处理完,原本以为提前完成任务告之皇帝,会让陛下龙颜大悦,没想到汇报好消息的宫人发现司徒复山半天没有反应。 “陛下,大理寺的人还在外面等着陛下的答复呢?”伺候司徒复山的宫人也是宫里面的老人,瞧见司徒复山没有反应,便壮着胆子又上前问了一声。 可是,司徒复山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宫人壮着胆子抬头瞧了瞧,就见皇帝神情呆滞的坐在那里,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有看,嘴巴轻轻的一张一合,像是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那宫人见形势有些不对,又大胆一些的往前凑了凑,把耳朵贴在司徒复山的嘴边,仔细听他说了一些什么。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才听清司徒复山细微又细碎的声音:“他骗我,他居然骗我?完了,一切都完了,司徒已经没有秘密,他们都在背后取笑我……” 前朝密诏一直是司徒复山的心病,他依旧记得当年先皇病重弥留之际,千叮万嘱一定要找到前朝密诏,把它毁掉,这一晃就是几十年,没想到等到司徒复山也老了,耶律旭阳也快病危的时候,才发现所谓的前朝密诏不过是个笑话。 说不定前朝旧主早就在暗地里准备了许多份的前朝密诏,埋藏在各个地方,只等到合适的时机让后人们开启,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司徒皇室是窃取江山的奸臣,司徒一族的声誉不保还算是轻的,只怕会有千千万万的百姓打着推翻他们的旗帜而造反。 一想到这么多,司徒复山就觉得害怕,神志也变得恍恍惚惚,根本就没听见宫人们在说什么。 “陛下,陛下……”宫人一连在司徒复山的耳边喊了几句。 可是司徒复山的脑海里只有耶律旭阳说过的那句话,‘陛下,那么知道你秘密的人,你杀得完吗?’。 “完了,完了……还有好多的人,我要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司徒复山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的说着这几句话。 却把那个宫人吓得半死,听清楚司徒复山最后说的那句话,跌跌撞撞的就往门外跑:“天呀,陛下疯了!” 不要说这个梗有问题哦,耶律旭阳上了年纪,司徒复山也是会老的,皇帝也有可能中风或是得老年痴呆哦。好吧,这是,别太当真。 正文 第二十五章宫中大变 这些天,大渝国的朝廷有些乱。 先是五皇子底下最得力的将军被大理寺查出犯了重罪,自刎于狱中,五皇子不依不饶,非要说史风云是被人陷害的;这一波还未平,大渝国的左相大人也在前天离世,满朝文武为他举起了一场隆重的葬礼;紧接着,又传来皇帝忧劳成疾,卧病不起的消息。 关于皇帝的病,宫里面传出各种各样的说法:有说陛下是被耶律大人的鬼魂吓到了;有说是因为陛下思念耶律大人,而忧伤过度;还有的说是宫里面闹鬼,陛下是被宫里头的鬼魂吓到了,得了癔症…… 众说纷纭,没有个定论,对于这些消息,陈锦鲲也懒得去追问,自从史风云死后,阿瑜的复仇名单上又少了一人,让他心安不少。 陈锦鲲少年为官,早就看透了官场中的事情,他已经心生厌倦,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完余生,耶律旭阳死后,他看得更加的通透。借着皇帝生病不上朝的这段时间,陈锦鲲也告了假,理由是为娘子治病。 阿瑜哪有什么病?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佯装失忆,如今事情正向顺利的一面发展,阿瑜也懒得去装失忆。 她又开始帮忙打理京都的生意,在她的提议下,阿九把酒坊里的酒卖到更远的地方,而慕容宜和宫叔也打算以后改行做客栈。 除了打理生意,阿瑜把更多的时间用在陪两个孩子的身上,回到大渝国之后,两个孩子和阿瑜的感情更好了。 思瑜最喜欢吃阿瑜做的糕点,只要阿瑜不忙,就天天缠着阿瑜做糕点。 当阿瑜蒸好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小汤包时,陈锦鲲也凑到小媳妇面前来分享。 阿瑜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陛下病还没有好吗?” “没有呢,管他好不好,反正我已经请了一个月的假,对他们说我要回乡探祖。” 阿瑜轻笑一声:“之前说是要替我治病,现在又说要回乡探祖,你这事情还真多。” “这有什么?要不是看现在的局势不稳定,我直接想丢一封辞呈告老还乡,朝廷里的那些破事,不理也罢。” “你就这样舍得你的右相之位?耶律大人不在了,让你当左相也有可能。”阿瑜试探性的问道,她知道陈锦鲲不是喜欢权势之人,但是真的要舍弃一切未必就那么容易。 “阿瑜,你不是说喜欢布依国的天气吗?我们回到那里,开一家客栈或是酒坊,从此以此为生,远离朝中的那些纷扰,岂不是更好?” 陈锦鲲一说,让两个小家伙的眼睛一亮,思瑜一听说要去布依国,笑着拍拍手掌说:“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在布依国的树林里玩了,那里的天空好蓝,每天都可以听到小鸟的叫声,还可以天天放风筝呢。” 乱乱也喜欢那里的天气,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布依国的人。也不知道那个淘气的小太子会不会遵守承诺,等她重新回到布依国,会不会不记得她呢? “娘亲,我们要去布依国的话,是不是要早些动手,我听说布依国的冬天山路可不好走。”乱乱提醒道。 陈锦鲲在两个小孩的鼻子上一人刮一下:“你们两个小家伙,一听说要去布依国,个个都这么高兴。” 思瑜不服气的说:“爹爹,难道你不高兴吗?布依国的天气比这里好,而且娘亲也喜欢生活在布依国,我以前看你天天下朝都不开心,只有娘亲回来了,你才每天都笑,以后我们跟着娘亲一起到布依国生活,一家人就可以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了。” 阿瑜幽幽的叹一口气说:“只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你们爹是朝廷的丞相,如今大渝国的局势又不稳,说一句忌讳的话,新皇登基后还不知道情况会如何?” 这话说得让陈锦鲲皱了皱眉头,“陛下这一犯病,五皇子和六皇子这争得更加凶。之前老五有史风云支持他,如今史风云一死,他手底下握有重兵的将军又少了一个。” “听你这么一说,司徒玉有可能继位?”一家人聚在新宅的小厨房里说话,两个孩子吃着小汤包,陈锦鲲和阿瑜当着孩子的面,并没有避讳。孩子必须提早面对现实,才更有利于成长,这是夫妻两个共同的看法。 陈锦鲲接着跟阿瑜讨论国事:“现在还不说,不过六皇子这些年确实收买了不少人。这些人有的是为钱卖命,也有的是敬仰六皇子这个人,在为人处事方面,六皇子倒是比五皇子更胜一筹。” “这一点我承认,司徒严有些心术不正,但司徒玉这个人又有些太会算计,怎么说司徒玉当年也曾经帮过我们。你说,要是司徒玉将来成了皇,我们离开大渝国会不会更容易一些?”阿瑜猜想着。 “若是司徒玉称了皇,我们要走更不可能。他们两人虽然都曾拉拢于我,但是我跟司徒严没有什么交往,而司徒玉对我们夫妻两个了解甚多,他怎么会放心我们夫妻两个离开大渝,难道不怕我们成为他的心腹大患吗?” “那可怎么办?”这又不行,那又不行,难道夫妻两个真的要一辈子呆在大渝国? 陈锦鲲郑重的问阿瑜,“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呆在布依国?” 阿瑜回答道:“那里有我的义父,我喜欢的天气,生活在那里,我觉得更加的自由。”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一家子就跟着你走。阿瑜,五年前我曾经失去过你,也正是因为那五年,让我明白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而今,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重新聚在一起,我绝不会让我们再次分开。大人在世的时候,曾经后悔这一生没有成家,所以他才把我当成他的孩子,临死之前,我曾把我们一家人想离开大渝的事情告诉过他,他说陛下生性多疑,不可能轻易放我们走。而他的两个儿子也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开,他说为了完成我的心愿,他愿意帮我们。” 阿瑜被陈锦鲲说得眼睛一亮,吃惊的问:“耶律大人不是五天前刚刚去逝吗?他们怎么帮我们?” 陈锦鲲却镇定的说:“此事我早有准备,如果快的话,这几天就有消息。”明天大结局,明天大结局,明天大结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正文 第二十六章大结局 跟陈锦鲲预料的不错,六皇子比五皇子在大渝国的朝廷中更有人缘,陛下神志不清的这段时间,朝廷里大多数的事情都是由六皇子作主,说是陛下重病前的口谕,但是这口谕是跟皇帝较亲密的宫人传出来的,而那些宫人大多跟六皇子相熟,这口谕的真实性就有待考证。 司徒严对这份口谕表示不信服,没事就爱跟六皇子管的事情里头插一脚,免得朝廷里的事情全是司徒玉一个人说了算。 五皇子和六皇子继续明争暗斗,都想在最后一刻坐上龙椅,不管最后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作为一个想和媳妇远走高飞的右相大人,陈锦鲲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 在耶律旭阳死去一周之后,陈锦鲲按照他们民族的风俗把耶律旭阳火化。耶律旭阳是异族人,虽然他们的族人差不多已经绝迹,但是耶律旭阳在临死之前请求过大渝皇帝,能让他按照自己族人的方式安葬。 陈锦鲲捧着耶律旭阳的骨灰,带上一封信,给司徒严请辞,说自己是耶律旭阳的半个儿子,想完成大人的心愿,把耶律旭阳的骨灰埋藏到他的故乡,特地向司徒严辞职。 司徒严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右相大人,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跟老六商量吗?怎么找上我来了?” 陈锦鲲就开始跟司徒严倒苦水,说之前就有这个意思,只是司徒玉不肯,他肯定是因为想拉拢自己不成,故意报复自己,被逼无奈只能求五皇子帮忙。 借这个机会,陈锦鲲撇清自己,说自己早有去意,只是陛下不肯放人,更不愿意卷入朝廷的争执当中,只想了却恩师的心愿,做一个普通的人。同时表达了一下对司徒玉的不看好,对朝廷的失望,以及心头的失落。 司徒严一听这话,心说陈锦鲲这个傻冒原来不想当官,之前自己也曾经拉拢过他,可这家伙缺心眼一般送什么拒绝什么,还以为他早就是司徒玉的人,原来司徒玉他也看不上。 既然这傻冒不愿意呆在大渝国,那就让他走好了,也免得留下来最后被司徒玉笼络过去,既然陈锦鲲不能帮自己,也绝对不能便宜了司徒玉那个小子。 于是,司徒严出于私心,就接受了陈锦鲲的辞呈,还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陈锦鲲见司徒严同意自己辞职,马上第二天就带着一家老小出发,离开了京都。 关于家里的事情,阿瑜和陈锦鲲早就商量好了,问过陈贵老两口的意思,他们虽然舍不得儿子和孙子,但更喜欢叶落归根,既然儿子和儿媳铁了心要出国,那就随他们去吧,反正身边还有一个女儿,况且陈瑶婷马上就要生了,未来的外孙或是外孙女还在等着他们。 酒坊和胭脂铺子统统留给阿九和陈瑶婷两个打理,而宫叔和慕容宜则跟着陈锦鲲和阿瑜去了布依国,一是为了报恩,二来也是想看看布依国四季如春的景色。 一家人驾着两辆马车就轻装上路,当他们离开大渝国,来到一处青山绿水的草原时,陈锦鲲停了下来,把带来的耶律旭阳的骨灰埋在了山下的一棵大树下,并且用石头草草的立了一个碑,等到来年之后来祭拜。 在耶律旭阳的坟头前,陈锦鲲拿出带来的美酒,“大人,学生送你最后一程,愿你下一辈子重新做人,不用再过得这样辛苦,可以拥有自己的家庭和幸福。” 阿瑜也拿出做好的糕点,放到坟前:“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夫妻两个很感谢你。以后我和锦鲲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我们会带他们一块来看你。这些糕点是你最爱吃的,你多吃一些吧。” 陈锦鲲和阿瑜带着孩子们一起在耶律旭阳的坟前磕了几个头,一行人才重新坐上马车,向布依国驶去。 他们不会知道,在他们离开大渝国的第二天,大渝国的皇宫就发生内乱,这边皇帝司徒复山还神志不清,他的两个儿子就为了皇位开始厮杀。 先是五皇子带人进宫面圣,跟六皇子的人狭路相逢,两边的人大开杀界。 六皇子司徒玉被五皇子司徒严所砍伤,而司徒严又被司徒玉的人用箭射死,最后是两败俱伤,都没有落下一个好。 整件事情被司徒玉和他的追随者瞒下来,唯一的竞争者已经没有,司徒玉顺理成章的成为大渝国的储君。 深受重伤的司徒玉休养了几天,想起朝廷里的事情除了自己人,也必须要有信得过的大臣帮忙打理,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陈锦鲲,当然还有那个可以帮助自己积攒天下财富的陈兮瑜,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锦鲲居然早就向司徒严辞职,陈家人也在内乱发生之时离开了大渝国。 司徒玉勃然大怒,他没有想到自己看重的人居然会逃出自己的控制,而且陈锦鲲辞职还不是直接向自己提出,而是绕过自己,和最讨厌的司徒严说,这就实在是太可恶了,莫非陈锦鲲和司徒严早就勾结在一起? 可司徒严已经死了,陈锦鲲夫妇也早就逃之夭夭,找来他们的家人问个究竟,只说陈锦鲲为照顾娘子,带着一家人游山玩水去了。 司徒玉感到倍受打击,伤势比之前更严重了。好在他也不是睚眦必较的小人,并没有继续找陈家人的麻烦,只是暗中派人打探他们两口子的消息,只有要机会,就会把他们重新带回大渝国。 陈锦鲲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当几个月之后,他们坐在布依国小镇里新开的酒馆里,听着从大渝国来的商人诉说着大渝国的故事时,和媳妇坐在一处,相视而笑。 “我们大渝国的新皇可是相貌堂堂,无论哪个国家的皇帝都不如他长得英俊,新皇登基时场面特别隆重,只可惜我们新皇说有两件事情他不满意。”那位商人滔滔不绝的诉说着新皇的事情。 在旁边正听得兴起的人问道:“什么事情?” “据我们新皇说,一件是他欣赏的男人,跑到别的国家去了;还有一件事是,他欣赏的女人成为了别人的娘子。” …… 陈锦鲲听到这里时,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酒馆的客人都不解的看着他,只有阿瑜知道他在笑什么。 因为那位新皇欣赏的男人,就是他自己;而那个新皇向往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女人,人世间能够让一位新皇有所遗憾的事情,他做到了两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阿瑜拧了拧他的耳朵,陈锦鲲才没有继续放肆的笑下去,酒坊里的客人不少,而在酒坊的里间,乱乱正在教弟弟识字,时不时的还在学着绣手帕,想送给宫里面的一位呆子。 阿瑜拔弄着算盘,算着今天的帐,而陈锦鲲则慢吞吞的饮着酒,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他们相信,他们的幸福不止于此,美好的故事还将继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