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精分之后》作者：十二元 文案 克里亚以前只是他本人，后来他活成了他哥哥。 伽斯特维：管你哥哥还是弟弟，我只看得见你。 主受，1V1 CP：伽斯特维×克里亚 忠犬骑士攻×一言难尽受 年下 文中存在大量私设 文案仅供参考 剧情流，正剧 内容标签： 强强 奇幻魔幻 情有独钟 骑士与剑 搜索关键字：主角：克里亚，伽斯特维 ┃ 配角：克里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伯爵府门外的大道两旁，围了一圈的人，他们探头探脑，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进入他们的视线中。 有个棕发的男人被挤到了人后，他人高，也没往前挤，就顺着人群张望的方向往道路尽头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诶，我说，今天……是有什么庆典吗？” 有几个在他附近的人听到这句问话，停下来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我们国家的人吧？” 男人惊愕了片刻，只笑，却不回答，心想：这个国家果然是个弹丸之地，就连谁不是本国人都一眼就能看出来。 男人没说话，其他人已经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现在不过四月多，我们哪有什么庆典。” “是……是他们要回来了！” “今天不是什么庆典，也不是什么节日，而是我国零号军团要回来了。” 军团？ 男人脑海中刚闪过这两个字，还没勾勒出军团该有的样子，便听那人继续道：“说是军团，其实只有五个人而已。” 五个人的军团？ 男人疑问出声：“五个？” “对。”民众们如他所愿，解说了起来，“军团团长是王国的伯爵。”说到这里，那人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伯爵府，给棕发男人示意。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又打量了一遍伯爵府，高墙之上满是时间留下来的痕迹，伯爵府的大门敞开着，他往里看了一眼，看到了庭院里杂草丛生的样子，伯爵府的下人这么懈怠？ 那担当解说的人大概看出了他的疑惑，道：“伯爵府没有下人，前院……已经朝我们开放了，只有后院……” 这人现在说的这句话真正引起了棕发男人的好奇心，但此时一旁有人重重咳了一声，像是在提醒。 棕发男人：“怎么回事？” 先前说话那人摇了摇头，显然这件事不是可以说给外人听的。 棕发男人只得暗自思忖。 他左右的几个人都安静下来了，可是这时候这里人多，不可能全都安静下来，他便能听到关于伯爵府主人的一些事情。 一旁有人大概是气不过，声音比旁的人高出了一截：“克里亚那小子死了不成！他哥哥难得回来一次，也不出来迎接一下。”那怒发冲冠的样子像是马上就要进伯爵府找人干架。 旁边的人拉住了他的手，安抚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这么激动做什么？” 这句话却像火上浇油，被拦住的人越发激动，几次都要挣脱：“关系？他哥那么宠他，他就该出来迎接！养了八|九年了，怎么都养不熟！就算是一条狗，都没有他、他、他那样的！” 可能太过愤慨，话都不利索了。 旁边的人：“你该知道克里亚回来的时候已经记事了！” “记事？记事怎么了？他们……” 棕发男人听得津津有味，还想继续听下去，别人说得越多，他能得到的消息就越多。 这时道路的尽头却传来一阵吵杂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回来了！” “克里回来了！” “克里尔回来了！” 棕发男人此刻听得最多的词就是“克里”以及“克里尔”。 这让他有点分不清这两者究竟是什么关系。 十几秒过去了，道路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人身着一身红白相间的骑士服，身下是一只大白老虎，速度不慢，却能让大家都看清他的脸。 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还很年轻。 浅黄到近乎于白色的头发被他绑在脑后，露出了精致的五官，他的眼珠是蓝色的，看起来很是温柔，脸上挂着笑容，从人群为他让出来的道路经过，偶尔回应一下民众。 在靠近棕发男人时，先前那个为克里尔抱不平的男人喊得最是大声：“克里！克里，你这次回来会住多久？” 棕发男人听到一把清冽的声音：“几天吧，看女王陛下的命令了。” 最后几个字传入他们耳朵时，这人连带着白虎已经消失在伯爵府了。 人群闹哄哄的，眼看就要散了，棕发男人连忙拦下一人：“这位就是伯爵大人了？” 被他拦下的人正是之前担当解说的那人，那人本想跟着人群散了，此时停下脚步，点了点头：“就是他。” 两人结伴，跟着人群离开了这个地方，那人大概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不用棕发男人多询问，就自己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你也看到了吧？伯爵大人现在才刚满二十岁，就已经是一名强大的虎级骑士了……如果我那儿子也能这么争气，不，他要有伯爵大人的十分之一，我也就不用这么……” 这片大陆上的骑士分为四个级别：鬼、狼、虎、龙。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骑士独立于这四个级别。 虎级骑士仅次于龙骑士，但这片大陆上的龙骑士少之又少，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见到一次龙骑士，因此在他们眼中，虎级骑士就已经是十分厉害的了。 伯爵就算再厉害，但始终没有自己的儿子亲近，眼看这人就要把话中的重点转移到自己儿子身上，棕发男人不得不在他长篇大论之前打断他：“伯爵大人叫什么名字？” 对方一怔。 棕发男人道：“之前你们喊的，‘克里’、‘克里尔’……” 他稍微一提醒，对方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都是伯爵大人的名字。在八|九年前，他的名字就是克里，自从他弟弟被找了回来，就改了名字，改成了克里尔。而他的弟弟，则改成了克里亚。” 相对于克里尔，这些人更愿意喊哥哥为克里。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随着人流离开了这个地方。 伯爵府门前的热闹不过那么几分钟，人群离开之后，便恢复了沉寂。 又过了半个小时，从伯爵府大门口走出来了一个人，若有人在这里，会发现这人就是之前骑着白虎进入伯爵府的那人。 他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服装，更衬得他身体修长。 在他离开了伯爵府大门之后，从一旁的拐角处溜出来了几个七八岁的小孩。 三个男孩，一个女孩。 “看清楚了吧？那真的是伯爵大人？” “应该是的，看着挺像的……哎呦，你怎么打我？” “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双胞胎能不像吗？” …… 四人讨论了一番，确定了刚才从门口离开的人就是伯爵本人。 他们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才偷偷摸摸地溜进了伯爵府的大门中。 作者有话要说： 都看到这里了，就点个收藏吧。 双胞胎，哥哥是克里，弟弟是克里亚，弟弟是主角。 第2章 第 2 章 王国唯一的一所骑士学院中，广场上站着数百号人，广场一边架着一个台子，院长正站在上面讲话，院长年纪大概五十几岁，在其他地方的学院他并不够格当上院长，但他却是这所学院的院长了。 “……你们已经是学院的毕业生，也是一名准骑士了，更甚者，有些同学已经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骑士。”院长的视线在台下扫过，“不过有更多的同学还没有自己的契约兽，算不上是一名真正的骑士，这些同学如今并不能从我院毕业，只有找到了自己的契约兽，找到了自己的伙伴，才能从我院毕业。” 院长先生所说的已经是维斯王国骑士学院的传统了，从学院中走出来的人只有找到自己的契约兽才能从学院中毕业。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一辈子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契约兽，他就还是这所骑士学院的学员，无论他是十八岁，还是已经八十岁了。 自己的契约兽相当于自己的伙伴，视能力大小，它会给契约者提供一定的帮助。当学员们找到契约兽之后，他们还要回到学院，办了手续，才算是真正毕业了。 而关于契约兽这件事，念在学员们年纪不超过二十，在长者眼中还是孩子的情况下，学院会让人在三个月内跟着他们，以防他们单独行动的时候遇上了危险。 这些事情学员们在入读骑士学院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了，任凭院长在台上唾沫横飞，台下的学员们心思大部分都不在这里——零号军团回来的消息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学院。 奈何台上的院长非要发表什么讲话，将他们都留了下来，他们并不能亲眼见一见克里的风采，这让许多人扼腕，伽斯特维尤其失落。 克里大他四岁，伽斯特维今年十八岁，而克里今年二十二岁。 从小到大，克里的“传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伯爵府和他家在两端，两人见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克里小时候就表现出了非同龄人可比的实力，被老国王送到了大国的学院里，和他们这些在王国学院就读的人不一样。 这时候伽斯特维对克里还没有那么深的执念，比起崇拜，更多的是羡慕以及对自身的自卑感，直到六年前克里“从天而降”成为了维斯王国的英雄，伽斯特维才意识到自己对克里的羡慕已经转变成了崇拜。 克里的人生经历不值得羡慕。 当他知道了“隶属骑士”这个称谓之后才选择当上骑士——尽管此刻他还没有契约兽。 他要成为克里的隶属骑士。 要成为隶属骑士首先要成为骑士，而要成为骑士首先需要拥有契约兽，再到骑士公会进行测量和登记，拿到骑士徽章才能称得上一名骑士。 伽斯特维从愣神中回神，听到了四周的窃窃私语，他稍微抬了抬眼睛，便对上了几个人的眼睛。 自己的名字时不时地从周围同学的口里传出来，看来这阵吵杂的原因在他。 “我现在挺后悔自己已经有伙伴了。” “早知道我就多努力努力，成为学院的首席好了。” “学院的首席是努力努力就能当上的吗？” …… 伽斯特维正是骑士学院这一届毕业生中的首席，这些人言语中不乏对他的羡慕，奈何伽斯特维此时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有心想问，但此时院长咳了一声，让台下的学员们安静下来。 “好了，今天我约束你们并不是故意和你们作对。你们明天，还是同一时间到这里来，会见到你们想见的人……” 在院长讲话的时候，溜进伯爵府的四个小孩正熟门熟路地穿过伯爵府的前院，往那一条小道走去，显然就是已经来这里玩过很多次了。 尽管家里的大人再三强调不要进入伯爵府，但有些孩子就是不服管教，偏偏要和大人对着来，大人们见小孩子在这里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一次两次地还说教几句，次数多了，便也不管了。 伯爵府的前院已经是这群孩子的“圣地”了，前院他们很熟悉。前院和后院之间隔着一条小道，也只有这条路连接着前院和后院，每当孩子们试图通过这个小道时，总会有什么来拦住他们前进的脚步，也许是一个又瞎又哑的中年大叔，也许是不知从哪个地方窜出来的一条蛇。 总之，就是不允许他们到达后院这个地方。 四个孩子中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男孩，他的头发是褐色的。 他偷偷摸摸地往小道上看了一眼：“卡吉尔叔叔好像不在，我们真幸运！” 说着便准备快速从小道经过。 “我们真的要过去吗？”身后的人偷偷扯了扯褐发男孩的衣袖，已经到这里了，他才犹豫起来，或者说他已经犹豫很久了，现在才将自己的犹豫说出口。 褐发男孩停了停：“你可以留在这里。”说完他就把那人的手掰了下来，对上另外两人的视线，他说道，“你们如果不想走，也都可以留在这里。” 最先表态的是那个女孩：“不，我也要去。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克里亚……我们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实际上关于克里亚的流言满王国乱飞，有不少人都说着想要给他一个教训，被孩子听在耳里学了去。 两人迅速达成共识，便往那个小道里跑了进去，后面两人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四人从前院走到后院，畅通无阻，褐发男孩口中的卡吉尔叔叔在他们经过那条小道的时候并没有出来阻止，可能是因为伯爵府的主人回来的缘故。 尽管这只是一个后院，但后院的地方很大，四人走了一阵就迷了路。 别说找到克里亚了，就算让他们原路返回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还是那位女孩先发现了地上存在的血迹，四人便自然而然地顺着血迹走了去，尽管他们知道克里亚常年待在伯爵府中，这血迹多半不是他的。 血迹一直延伸到一间房间里，这房间门并没有关紧。 褐发男孩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接着他悄无声息地接近房门，从门缝里看去，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年轻人，从长相来看，这个年轻人和先前那个骑着白虎的人长得一样。他清楚地知道这人并不是克里，因为克里在先前已经从伯爵府离开了。 褐发男孩走了回来，朝着那三人点了点头。 接着他们便手忙脚乱地四处寻找起来，在他们看来，教训别人的方式之一就是朝着那人扔石头。 作者有话要说： 攻出场了，就是伽斯特维。 为防混乱，两个字的是哥哥，多一个字的是弟弟。QAQ 第3章 第 3 章 房间里东西不多，看不出一点生活气息的模样，有点生活经验的人都能判断出来，这间房虽然干净，但是长期没有主人。 克里亚换了一身黑袍，他刚站起来，突然朝门外瞥了一眼，他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一边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一个柜子前。 他将柜子门打开，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这是他每次离开家回来后当天都会做的一件事情。 柜子里的东西并不是衣物，这里面的东西是其他人都料想不到的，平常也不会有人将这些东西放在柜子里…… 就在此时，房间门“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门板撞上墙壁发出一声巨响。 褐发男孩手里握着石头，保持着丢出去的架势——他没能把石头扔出去。 男孩看着柜子里的东西，愣在了原地。 柜子里是一件方形的东西，上面刻着几个字，前面摆着几件食物。 褐发男孩并不知道上面的字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东西不同寻常，这是人的灵位牌。 他从柜子里移开视线，落到跪着的人身上，对上了一双阴冷的眼睛，他甚至完全忽略了这张脸，只看得到那双眼睛。 克里亚的动作在看到来人时一顿，将落在手里的短刀又收了回去，他眯了眯眼，声音里满是不悦：“出去。” 褐发男孩这才从恐惧中回神，他看了看柜子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克里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跑走了。 毕竟他才六七岁，还在家人的庇护下，从来没有真正面临过危险，所以才会这么大胆，才会在这种时候哭出声。 跟在他身后的三人没能看到柜子里的东西，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这样了，面面相觑了片刻，跟着跑了。 边跑边询问：“你怎么了？” “你惩罚了克里亚没有？” 直到跑到前院，褐发男孩才停下脚步，回答问题：“恶魔，克里亚就是个恶魔！” 他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恶魔，但听大人说过“让人害怕的恶毒东西就是恶魔”，克里亚的眼神让他害怕，而且克里亚的名声在王国中不怎么样，所以他才会把克里亚当成恶魔。 褐发男孩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他曾经那么近地面对过死亡。 克里亚是带着杀心的，在他察觉到门外的动静时。 所以他才会毫无顾忌地打开柜子门的，只不过看到那褐发男孩的时候他才突然停手。 这男孩他见过，不是敌人。 克里亚的房门关上不久，就又被推开了，这次来人的脚步声他听得很清楚，也知道是谁。 “叔叔。” 卡吉尔推门走了进来，跟在他身边的蛇发出了嘶嘶声。 克里亚：“没事，几个小孩而已。” 卡吉尔是伯爵府的管家，也是克里亚父亲的隶属骑士，克里亚叫他一声叔叔理所当然。 “我没杀他们。”克里亚转头看向卡吉尔，“我也没事，一会儿我就去找医师。” 卡吉尔又在房间里杵了一会儿，他又瞎又哑，除了能让身边的这条蛇发出“嘶”声，再多的，他也做不到了。 克里亚无奈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他取了件黑斗篷将浑身上下遮住，这才离开房间，卡吉尔也跟着走了出来。 在克里亚遮住全身去找医师的时候，从伯爵府大门出去的“克里”也到了王宫。 王宫的守卫早已经收到了女王的命令，见是克里，便将他放了进去。 克里向他们道谢，走了进去。 从这里到女王所在的地点还有一大段距离，守卫聊了两句关于克里的事情，再一转头，已经不见了克里的身影。 这让守卫感到震惊，但一想克里毕竟是个虎级骑士，速度这么快也是理所当然的。 维斯王国的女王金发碧眼，长相迷人，出乎人意料的是她极为年轻，看起来年纪还不到三十……没错，她如今不过二十八岁，只比克里两兄弟多了六岁。 她已经当了六年的女王了。 克里进来时，她正在审阅着一份名单。 克里单膝跪地，将右手放于胸前，向女王陛下行了一个骑士礼：“女王陛下。” 索琪娅对于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人丝毫不觉得惊讶：“克里。” 克里站了起来。 索琪娅：“你不是骑士，没必要行骑士礼。” 克里没有对索琪娅的话发表意见，他觉得这是对女王必须的尊重，他道：“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索琪娅从名单中转移开视线，看向克里，她微微凝神，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异样，不过她暂时看不出来，转而说起来自己的目的：“你觉得隶属骑士如何？” 所谓隶属骑士，是在骑士的条件下，为自己找一个“主人”，成为某人的隶属骑士之后，骑士的守则完全作废，取而代之的是——隶属骑士将一生忠于主人，将永远不会做任何伤害自己主人的事情。 卡吉尔管家就是如此，他是老伯爵的隶属骑士，在老伯爵死去之后，他代替对方守护伯爵府，以及守护对方的儿子。 听索琪娅这么问，克里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抬眼看向对方。 索琪娅道：“我给你找个隶属骑士如何？” 克里张嘴还未说话，索琪娅又说：“还是你自己去找一个？” 以克里的名声，在王国内，不愁找不到隶属骑士。 但是克里却道：“女王陛下莫不是在开玩笑？” 两人对视了片刻，克里说：“如果女王陛下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那就不必多说了。” 他转身便走，此时他丝毫没有在外人看来的风度，更不是什么热情开朗的人，反而像是……木偶。 “站住！”索琪娅喊道，但是克里脚步丝毫未停，索琪娅又喊，“克里，克里亚！” 克里……或者说克里亚站住了脚步，但他却没有回头。 索琪娅道：“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想知道敌人究竟是谁吗？” 克里亚还是没有回头，他也没说话。 “明天你来王宫一趟，和我去一趟骑士学院，那些学员们都很想见到你，我已经答应了院长明天带你过去。”索琪娅知道这么说克里亚一定会去，她接着说，“你不想要隶属骑士，我不会强迫你，明天你来就是了。” 感觉到女王陛下已经说完话了，克里亚抬脚就走，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他闪避了一下，躲开了从身后来的这条鞭子。 克里亚和这条鞭子过了几招，没一下击中他的，索琪娅气极，大喝：“克里亚！” 听到这声带着命令的吼声，克里亚一顿，让鞭子击中了他。 就在鞭子击中他的一瞬间，他的身躯化作了无数只蓝色的蝴蝶，地上留下了克里亚进来时穿的服装。 蝴蝶四散，从房间飞向王宫，从王宫离开。 索琪娅大怒：“克里亚！” 在房间门外守着的守卫掏了掏耳朵。 他们的女王陛下又把克里、克里亚双胞胎两人搞混了。 第4章 第 4 章 这蓝色蝴蝶就是克里亚的契约兽，是克里在他十二岁生日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这种蝴蝶名叫幻生蝶，它能幻化成自己主人见过的所有生物，具有很强烈的迷惑效果，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就会一直被迷惑下去。 而幻生蝶已经是百多年来濒临灭绝的灵兽，大多数人一生只听过它的名字，见过它的图片，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索琪娅见过也知道克里亚的契约兽，所以她才在察觉到不对劲之后攻击了克里亚，让幻生蝶暴露了原型。 而王国的人直听过克里亚的契约兽是一只弱小的灵兽，从来不会联想到是幻生蝶，他们才会被克里亚身下的白虎欺骗，理所当然地认为白虎背上的人是克里——那只白虎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白虎的主人和它一起长眠。 幻生蝶从王宫飞了出来，化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蝴蝶，朝着克里亚飞了过去。 伯爵府正门外是一条大道，但除了大门之外，伯爵府附近是几条小巷子。 克里亚口中的“医师”就住在这些小巷子的其中一条。 每次克里亚在王国中受的伤都是由他治疗的，医师的年纪比卡吉尔管家要大得多，六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医师脸上满是皱纹，眼睛微眯着，一睁开便是满眼的眼白。 克里亚知道他是能看得到东西的，不过比其他人要费尽很多，而且，这位医师和卡吉尔管家一样——也是个哑巴。 一张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听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这位医师的店门不过四十几平米，没有窗户，只有从门外照射进来的光，这让里面的陈列看起来都很陈旧。 理所当然的，这样的店面生意也不会太好，克里亚进来时，店里没有一个客人，贾罗正坐在柜台后面，柜台上是几株草药。 察觉到有人进来时，贾罗便眯着眼睛努力去分辨来人。 “是我。”克里亚将开着的门关了，这个空间一下子陷入黑暗。 贾罗点了灯，才让这里又亮了起来。 克里亚自发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将身上套着的斗篷取了下来，又解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被血染红了的绷带。 被血染红的绷带在昏暗的灯光下变成了不祥的颜色。 克里亚：“外伤，在腹部，没毒。” 听到这几个字，贾罗便朝着一旁的柜子走去，柜子里是不少瓶瓶罐罐，这些都是“滞销货”，附近的人嫌弃他是个“瞎子”，不信任他的医术，这些伤药便很少卖出去。 贾罗取了瓶瓶罐罐出来，克里亚又说：“那些东西也给我准备一些。” “嗬，嗬嗬。” 克里亚道：“我有分寸。” 贾罗和克里亚对峙了片刻，见克里亚不为所动，也没了办法，将手里的瓶瓶罐罐递给他，才去取克里亚口中的“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是指假皮，克里亚一人要扮演两个角色，有些地方总是显得很麻烦，更何况有些事情他需要亲力亲为。 麻烦的事情呢……比如他是一个长期不出门的阴沉的家伙，不出门的话身体上不应该有伤，这时候这些伤就需要用假皮遮掩起来。 假皮这种东西藏得深一些，贾罗费力地推开柜子，在柜子下方露出了一个方形的空间，那些他制作的假皮便放在这种地方。 贾罗将东西取出来后，克里亚已经换好了伤药，他便接过假皮，将这东西一一贴在了自己的伤口处，除了腹部那个大口子以外，他还贴了手臂上和脚上的几处。 这几处都是显眼的可以看出来是武器造成的伤害。 整个过程克里亚是沉默的。 他现在已经活成了克里，想要当一回他自己，还需要做一些伪装。 克里亚谢过贾罗，在他桌子上放了两枚金币，才离开了这里，开门的一瞬间他有了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现在的时间还早，克里亚看了看方向，便往神殿的方向走去，那里埋葬着他和克里的父母。 在“克里”回到家里的时候，“克里亚”便会跑到那里“忏悔”或者“诅咒”。 实际上这些都是国民们自己的想象。 克里亚到那个地方是去祭拜的，就如他一回来就祭拜克里一样。 神殿占地面积极大，有着数栋白色和金色掺杂的建筑物，祭祀在里面工作，这些建筑物里一座埋葬着历代的国王和王后，一座埋葬着王子和公主，一座属于伯爵爵位及其以上的人。 伯爵府曾经的两位主人就埋葬在这里。 克里亚从大门走了进去，有两位年轻的祭祀刚想和他说话，便看清了克里亚微微抬起来的面孔，一怔，克里亚已经从他们面前走了进去。 等人走远了，他们才说起悄悄话：“那是……克里亚？” 克里亚的脸现在呈不健康的苍白，那是因为他受了伤的缘故，而在这两人看来，却符合了克里亚的人设——他是一个长期不出门的废材。 另一位年轻的祭祀点了点头：“那家伙的眼神看起来真瘆人。” 问话的祭祀也附和：“如果可以真不想对上他的眼睛。”他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 他想要说的是：克里亚看起来像是投入了恶魔的怀抱，单看他的眼睛，就让人感到害怕。 克里亚进入了前伯爵府埋葬的房间里，愣了一瞬。 两座墓碑的中间放着一束白色的野花，这野花他在进入神殿之前就在路边看到过，这让他不得不联想到眼前这束白色的野花是从路边摘采的。 那会是谁？ 王国也有不少人会来祭典这两个人，但从来没有一束野花放在两座墓碑中的这种操作，因为他们知道这里葬着两个人。 克里亚和这两座墓碑相顾无言，他被前伯爵找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岁了，他的性格早就在之前就被养成了，就算他的亲生父亲对他再怎么好，他总是会想，对方是不是抱着什么目的，这导致了他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并不亲近的情况。 这种时候也只能沉默着了。 克里亚在房间里待了一个小时，他记着房间里的野花，一从房间里出来便去找这栋建筑物里的祭祀，如果有人过来的话，祭祀是会看到的。 除非来人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克里亚找到的祭祀正是他进来时遇到的那两个。 他开口便先咳了一声：“今天除了我，还有谁……来看过老伯爵？” 两位年轻祭祀对视了一眼，一个明显不想回答，而另一个想了想回答了克里亚的问题：“是……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 那个男人来这里的时候询问过前伯爵葬在哪里，所以他才会有印象。 克里亚眯了眯眼睛。 年轻祭祀一个激灵：“好像不是我们国家的人，我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 第5章 第 5 章 克里亚回来的当天晚上，伯爵府有人“造访”。 伯爵府前院东西不多，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也不存在什么秘密，有流浪汉来居住也是有可能的，幻生蝶传回消息的时候克里亚没多在意。 但客人好像不满足于前院。 客人在前院所有的房间里溜了一圈，察觉到这些屋子里都没有人之后，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就从小道进入到后院里。 似乎是有所图呢。 来人从小道经过的时候没有惊扰到卡吉尔管家，他的实力似乎不弱。 伯爵府后院和前院一样一片漆黑，也没半点声音，细听只能听到远处的狗吠声，这让这个地方显得更为寂静，犹如一座坟场。 来人在卡吉尔管家的房门前静立了会儿，似乎察觉到了门里不是他想找的人，他转身便想离开这里，只是他一转身，便迅速朝一旁后退了几步——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 “你……” “这位客人晚上造访是有什么事情吗？”清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稍微缓解了一下这令人紧张的气氛。 来人在来这里的时候早已经打听好了这里的情况，而且听对方语气，眼前这人大概是这里的主人之一，来人试探着询问：“你是克里？” 克里亚不答，只反问道：“你不是维斯王国的人？” 维斯王国的人说话总和其他国家的人有些不一样，外人可能听不出来，但在这里生活久了，就能分辨出那种细微的区别了。 克里亚虽然没有回答来人的问题，但在来人看来，他已经默认了，来人道：“我是一个来自于国外的吟游诗人，今天偶然见到伯爵的风采，想来见识一下伯爵的实……力。” “力”字刚出口，他整个人就被踹出了一段距离。 克里亚的声音低沉下来：“鬼话连篇，不过你既然想见识一下我的实力，那就见识一下吧。” 一瞬间从克里亚身上爆发出的杀气让埃斯维心惊，这伯爵一言不合就要下杀手的吗？说好的热情开朗呢？或者说这不是伯爵本人，而是伯爵他弟？但伯爵他弟弟不是个长期不出门的废材吗？ 埃斯维想不明白，但现在这种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他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黑暗中和克里亚过了几招。 埃斯维对克里亚说的真假参半，吟游诗人是假，想见识一下伯爵的实力是真。 他今天刚来到这个王国，在“解说员”那里得到了许多不知真假的消息，解说员口中出现得最多的就是伯爵府的双胞胎了，这令他觉得好奇。解说员话里话外都是对克里的崇拜，将克里的实力和零号军团的实力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所以他才想来见识一下。 埃斯维在自己国家也是被称为天才一般的存在，想来这些人再厉害，他要从他们手下逃脱也是极有可能的。 在和克里亚对上之前，他已经去过了零号军团其他四个人的住处了，其中有两个人可能没有发现过他，另外两个人那里他成功逃脱，其中一人在他身上留下了不深的伤口。 这王国的民众口中的“实力高强”果然和他们国家也是不能相比的，毕竟所得到的资源不同，人口基数也不同。 埃斯维今晚的最后一站就是伯爵府了。 门外两人过招时的声音在黑暗中越发明显，卡吉尔管家的房门“吱”一声开了。 埃斯维分心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多了一丝警戒，对付两个人和对付一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他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被克里亚捕捉，克里亚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长剑往前一劈，剑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知道这一次的攻击见血了。 埃斯维后退两步：“等……” 就在这时，站在房门口的卡吉尔管家点亮了手中的油灯，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光让埃斯维不适了片刻。 克里亚喊：“白虎。” 埃斯维微眯着眼睛，猛地提高了警惕心，脚步立马就往后退，试图和克里亚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克里亚的契约兽他在白天的时候已经见到过了，每个契约者都会有一个灵魂空间，用于让自己的契约兽进行休息，而这个灵魂空间的开口在这个人的五米之内都有可能出现，如果这个人的精神能力更强一些，那距离再增加都是有可能的。 就看主人想让自己的契约兽出现在什么地方了。 不出埃斯维的意料，虎啸声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一瞬间，属于猛兽的威压让他悚然了，不过他早有防备，整个人往旁边快速移动……然后他的眼角瞥见了他的前进方向有一丝光亮——那是金属反射了灯光。 克里亚早就预料到了他的行动，提前将剑横在那里等着他呢。 埃斯维在外行走多年，对战经验丰富，此时将自己的武器取了出来，挥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那把剑。 可谁知，他的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以脸朝下的姿势。 克里亚收回自己的脚，白虎往前，前爪按在了埃斯维的后背。 克里亚道：“你有什么遗言吗？” 埃斯维感受着背后来自白虎的威胁，转头往克里亚站着的地方看去，话说得有点艰难：“你，你是克里吗？” 克里亚背对着灯光，埃斯维一点都无法看清他的面貌，只觉得眼前这人和他白天见到的很不一样。 “是。”克里亚说，“你的遗言就是这个？” 这种情况下对方依旧没有让他的契约兽出来，这点有些出乎克里亚的意料。 “不，不是。”埃维斯说，“你……你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他白天看到的那个人一点都不像是这么轻易杀人的样子。 卡吉尔管家拿着油灯靠近他们，卡吉尔的眼睛瞎了，这盏油灯是给外面这两个人准备的。 这时克里亚才注意到面前这人的发色，对方的发色在油灯下虽然有差别，不过可以看得出来是棕色。 克里亚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你为什么会去祭拜老伯爵？” 他想起来了伯爵府六年前的灭门惨案，以及老伯爵墓前的那束野花。 关于六年前的事情，他需要一个真相，但知道得最多的索琪娅一直没告诉他任何事情，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调查，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现在面前有可能出现了线索，虽然更可能是乌龙，但克里亚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样可能性。 第6章 第 6 章 埃斯维：“我说过了，我是吟游……” 白虎的前爪用力往下一踩，埃斯维咳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的嘴巴里带了点血气，他继续说：“我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看看那个地方民俗和人文，为自己多补充一些素材……” 从后背传来的重压让他吐了口血，这种程度的压力已经让他无法再说下去了。 克里亚道：“你既然不说真话，那我也留不了你了。” 他往前走出一步，卡吉尔管家这时候却拦住了他，嘴里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克里亚无声地和卡吉尔管家对峙了会儿，还是让了步，他对埃斯维道：“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 白虎在他的示意下缓缓放轻了力道，“会”字还没被克里亚说出来，埃斯维已经趁机从白虎爪子下钻了出来，他退出老远，声音在远处传来：“我确实不是什么吟游诗人，我只是一个纪实爱好者，非常喜欢记录一些国家发生的事情，我还会再来……” 这个国家里发生的事情却是很让他感兴趣，他现在尤其想知道六年前的真相，以及面前这个人的真面目。 而且令他疑惑的是，都说伯爵府住着一对双胞胎，刚才的动静如此大，不说双胞胎的另一个人了，除了眼前这两人，没有其他人被吸引出来。 伯爵府的其他人睡得这么死？或者说，伯爵府只有他们两个人？双胞胎的另一个人可能也不存在…… 克里亚看向埃斯维，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的侧脸上，让他的五官又深邃了几分，一半明一半暗，站在他对面的埃斯维看不清他的脸色。 克里亚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那你就别走了。” 话音未落，克里亚便已跨出一步，埃斯维顿时防备起来，他再次察觉到了杀意。 不过他们两人现在有一定的距离，对方想要抓住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个念头刚在埃斯维脑子里转了一圈，他一抬脚便发现自己的脚动得艰难，他低头去看。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脚已经被藤蔓缠住……不对，这里空落落的，哪里来的藤蔓？ 来不及多想，埃斯维提剑便挥向脚下的藤蔓，就耽搁了一刹那，克里亚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埃斯维仰头躲开一剑，试图和克里亚沟通：“你……” 奈何克里亚不想听他废话，埃斯维的话几次都被打断，随着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的气息越来越不稳。 双脚被缚，实力就已经减弱了大部分，之前就算埃斯维藏拙了，现在也使不出他原本的实力了。 两人过了几招，克里亚在埃斯维身上挖了几个窟窿，之后剑尖停在了对方的喉咙处。 埃斯维身上痛极，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冷哼，他刚以为克里亚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了，但下一秒，他便觉得喉咙一凉。 克里亚对他下了杀手。 克里亚说：“半夜来我伯爵府拜访的人还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埃斯维确实也不是用走的……他脚步踉跄，但速度极快，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他是用跑的。 在剑尖对上埃斯维喉咙的时候，脚下的藤蔓已经被他不着痕迹地挣开了，他避开这一剑，拖着一身伤，速度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能单独一个人行走在各大国家，埃斯维有一定的实力，但他更有能保命的东西，那就是速度……以及他的契约兽。 埃斯维的契约兽长相奇特，上天入地下海无所不能，就是体型还够不上坐骑的标准，因此他不是骑士。 契约者需要在骑士公会进行登记才能成为骑士，而骑士公会对他们的契约兽在体型方面有一定的要求。 比如克里的白虎，身长一米多，高将近一米，体重百多公斤。 而埃斯维的契约兽身长半米，高也不过才半米，还达不到骑士公会的标准，所以他并不是一个骑士。 克里亚在原地顿了片刻，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肋骨，在他想要追上去的时候，今天刚包扎好的伤口隐隐作痛。 过了几秒，他顺着地上留下的血迹追了出去，追到一半的时候地上的血迹消失不见，此时他停在了伯爵府后的那几个巷子前。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重新返回了伯爵府。 埃斯维的伤势如果没有及时医治，一定会失血过多身亡，就算医治了也不一定能够痊愈。 而且他并不想让外人看见他此时的面庞，也不想再多杀几个人。 至于那“吟游诗人”生还之后，会如何报复，他并不在意。 第二天王国内依旧风平浪静，既没有关于克里不好的流言传出，也没有听说王国追捕哪位犯人的消息。 克里亚整顿好自己之后才去赴约。 他到达王宫的时候索琪娅正在餐厅里享用早餐，见到克里亚时眼睛一亮，招呼他过来坐：“克里，早餐吃了没？” 克里亚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她身后的护卫上掠过，规规矩矩地向索琪娅行了个骑士礼。 索琪娅摆手让他起来，又邀请了他一次。 克里亚这才顺从地坐在了索琪娅对面，笑道：“我不在国内的这几个月，倒是一直很想念家乡的食物，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饱餐了一顿，早餐自然是吃了，不过……” 他的视线落在眼前的餐桌上，未尽之意已经表露无疑了。 索琪娅作为一个王国的女王陛下——尽管这个王国的领土比不上其他国家——她的食物也是其他人不能相比的，“克里”在这种情况下必定不会拒绝索琪娅的邀请。 索琪娅瞥了他一眼，克里亚的作态在她看来显得假惺惺的，但她也不点破，只让人去取了餐具过来。 相比于他们昨天见面时的情况，这顿早餐两人相处得很是平和。 除了上下级的关系，他们两人还是朋友，在一起吃个饭还是可以的，在一旁的护卫虽然对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奇，但不该问的他们是不会问出口的。 两人吃完早餐，索琪娅去换便于行走的衣服，克里亚等在门外。 和他一起在门外的还有两个护卫。 索菲娅进入房间之后，两个护卫的眼神时不时地便放在了克里亚身上，大概是对他好奇。 毕竟克里亚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其他时间大部分都没有待在维斯王国中，这两人对他好奇也是正常的事情。 克里亚察觉到了护卫的视线，他眨了两下眼睛，转头道：“两位，你们……有什么事情吗？”说完这句，他又笑了笑，“我察觉到你们看了我几次了，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去做的吗？” 两个护卫的年纪和克里亚差不多大小，是克里亚之前没有在索琪娅身边见到过的。 他们对上克里亚的眼睛时怔愣了一瞬，然后看清了克里亚的笑容，忍不住对他心生好感。 长得好看还爱笑的人就是有这点便利。 第7章 第 7 章 这两个护卫大概还没在索琪娅身边当值多久，至少克里亚上一次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在索琪娅身边见到他们。 这两人一个稍微高些，一个稍微矮些。 矮个子的那个顶着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和索琪娅如出一辙。高个子的那个头发是亚麻色的，五官深邃，看起来很是俊朗。 时不时将实现瞥向他的是那个矮个子，而那个高个子的视线则一直钉在他的身上。 现在听见克里亚这么询问了，矮个子拐了拐高个子，高个子不为所动。 矮个子无奈，只能开口道：“你……伯爵大人……” 克里亚打断他：“叫我克里就行。” 矮个子试探地喊出口：“克……里？” 克里亚不说话，矮个子继续说：“其实……我们、我想问的是你和女王陛下是什么关系。” 克里亚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他的视线在矮个子身上看了看，又去看高个子。 这两人的外表不错，年龄适合，能担任索琪娅的护卫，实力也不错。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人就是索琪娅未来的另一半候选人。 索琪娅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还没有半点谈恋爱的迹象，这两人看他能自由出入王宫，又见他刚才和索琪娅“相谈甚欢”所以才有所一问。 “你们可以不用担心。”克里亚说，“我和女王陛下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最多是普通朋友。” 矮个子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去看高个子的脸。 可以看出来高个子听到这话后放松了不少。 克里亚：“而且我一年时间在王国不会待太久，而女王陛下一年时间几乎都在王国内，她适合的是能在王国内陪伴她的人。”他给这两人出主意，“你们都是骑士了吗？如果你们真的有那个念头的话，可以试着当上女王陛下的隶属骑士。”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长期相处一定会产生感情，就算不是爱情，那也是亲情，只是如此一来，那其中一方就有些不幸了。 尤其是让这个隶属骑士困在这一个王国内，不过如果这个人是真心的，那也没什么了。 “什么隶属骑士？”索琪娅换好衣服出来，就听到克里亚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看向克里亚，问道，“你是终于决定好要选择谁当隶属骑士了吗？” 索琪娅在当上女王之前就已经是一名骑士了，她此时身上换的也是一身骑士服，换掉一身长裙的她有种别样的美感，让人眼前一亮。 骑士的衣服设计得便于行动，因此是有些贴身的，索琪娅的身材被骑士服完全勾勒出来，一举一动间让人觉得她英姿飒爽，无不吸引着在场男士的目光……至少两个护卫只看了一眼就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了。 克里亚道：“不是，我们刚才在说的是你的终生大事。” 索琪娅嘴角的弧度可见的减了两度，她不接话：“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索琪娅走在前面，克里亚跟在她的身后，最后是两个护卫。 在走出大厅的时候，有人双手捧着一把长剑出来，他微弯着腰，将长剑举过头顶，索琪娅顺手接过。 这把长剑是仿造品。 当然这个事实知道的人只有少数，至于真品……早在六年前就已经被其他人带走了，克里亚身上长期背负的任务之一就是取回这把长剑。 真品是他们王宫历代相传的兵器，属于每一任的国王或者女王，在他们退位之后，就传给下一代。 剑鞘通体黑色，上面盘踞着一条巨龙，只有龙身，至于龙头，则在剑柄之上。 当长剑入鞘的时候，两者合为一条完整的巨龙，据传，还剑入鞘时，这柄长剑会发出龙吟，事实如何，克里亚未可知，因为他没有见过真品入鞘的情况。 这一次出行只有这四个人，护卫带得太多反倒是一个累赘。 用索琪娅的话来说：“有克里在，就不需要担心我的安危。”若有人反驳，她会道：“难道克里这个王国第一骑士还比不上一个百人的护卫团？” 没有人敢否认。 克里是这个王国的第一骑士，这不仅是因为他的实力，还是因为他的威望，任谁在王国危难之际挺身而出，那他的威望也会在王国居高不下。 虽然克里亚并不想承认，但这个称号是属于他的双胞胎哥哥克里的，他只能就这么认了下来。 这四个人都是骑士，都有自己的契约兽，也就是他们的坐骑。 骑士的契约兽除了战斗，还负责他们的出行。 这也造成了大陆上很大一部分人都乘坐自己的坐骑出行的情况，街上各种契约兽奔跑来回，而这个大陆的人们习以为常。 更甚者会对骑士们的坐骑品头论足一番。 女王陛下的契约兽是一只腿长一米的白色独角兽，独角兽在骑士公会里被划分在虎级，索琪娅和克里一样是个虎级骑士。 当然，虽然同为虎级，但契约兽的实力同样是有差别的。 四人乘坐着不一样的坐骑在街道疾驰而过，带起了一阵阵的风。 街上有人转头去看，只能看见他们远去的背影，不过底下那标志性的白虎和独角兽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是……伯爵大人和女王陛下？” “看着背影是有点像的，他们这是去哪里？” “看方向好像是骑士学院？最近是骑士学院学员毕业的日子了。” “女王陛下和伯爵大人的契约兽看着真让人羡慕，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拥有就好了，不用虎级，狼级就行。” 有人嗤笑道：“那你也得先打得过它们再说。” 想要和灵兽契约，首先就是要凭借自己的实力或者智慧打败它，然后得到它的承认，然后再和它签订契约。 不过很多人都失败在最后一步，因为和灵兽契约还需要一种东西——契合度。 只有和打败的灵兽契合度高，才能顺利签订契约，让灵兽成为自己的契约兽。 在挑战灵兽之前，多数人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灵兽的契合度是多少的，这导致他们做了无用功。 拥有了契约兽之后，如果他们想要成为骑士，需要到骑士公会进行登记，附和要求的才能成为骑士。 在之后，如果骑士想要成为某人的隶属骑士，那就需要某人的认可，签下隶属契约。 到死，隶属骑士都只能忠于自己的主人。 第8章 第 8 章 尽管维斯王国的疆土不如其他国家那么辽阔，她也是一个国家。 在克里亚一行人抵达骑士学院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多了。 他们并没有从学院的大门进去，因为克里亚和索琪娅的相貌在王国中无人不知，如果就这么进去了，容易引起别人的围观。 等他们到达侧门的时候，学院里已经有老师等在那里了，见到他们时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上前两步就要行礼，被索琪娅阻止了。 索琪娅道：“不必多礼，毕业生们呢？应该等很久了吧？”说实话，索琪娅不喜欢别人对她行礼。 “都在礼堂里呢。”那位老师说着，边将他们几人迎了进去。 礼堂里。 这些毕业生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多了，礼堂里的座位都被坐满了，其中还包括一些今天没有上课的低年级生。 他们都想见识一下伯爵大人和女王陛下的风采。 想见识一下王国中传奇人物是怎么样的，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和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同。 “克里”常年在外，回国的次数不多，虽说他的威望在国内居高不下，但国民们大多数只听过他的传说，能亲眼见到他的人不多。 女王陛下更是如此，索菲娅虽然长期待在王国内，但多数时间都待在王宫，轻易不会外出，因为王宫的安全系数要更高一些，她作为王国地位最高的人，可是容不得一点闪失的。 至于伯爵大人和女王陛下到这里来的目的，他们各自有了猜测。 等待的时间通常都是难熬的，他们不得不做一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通常就是看书或者聊天，但现在有谁能静下心看书呢？ “伯爵大人真的已经决定了？” “我听说昨天院长已经说了，伯爵大人看上了我们学院毕业生的首席，想要收他作为自己的隶属骑士呢！” “假的吧？毕业生首席是谁来着？我记得他好像还不是骑士啊……而且，实力比首席高的人多的是，首席还是只个学生……” “我也觉得是假的，以前我不知道听谁说过伯爵大人说他不需要隶属骑士。” “不管怎样，待会儿就能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了。” …… 礼堂里乱哄哄的，里面的学员们都在议论着克里亚和索琪娅来这里的目的。 就在克里亚一行人快要抵达礼堂时，有一个学员猛地从礼堂后门窜了进来：“来了，他们来了。” 这人是个望风的，毕竟他们这些人要是给伯爵大人和女王陛下留下不好的印象就糟糕了。 嘈杂的礼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一会儿，院长先从后门走了进来，学员们一瞬间很是失望，以为刚才那位望风的同学是欺骗他们的，刚想要放松自己紧绷的姿态，院长就已经开口了。 “我想你们许多人应该都猜到了我让你们今天过来这里的目的，没错，我们学院今天邀请了伯爵大人来为我们演讲一番。”他的视线在礼堂里扫过，学员们听到这话，顿时再次嘈杂了起来。 院长说的和他们猜测到的并不一样，原来伯爵大人到学院来并不是为了挑选自己的隶属骑士，而是来给他们演讲的，这让很多人顿时没了兴致。 院长没理会礼堂里的嘈杂，继续说道：“现在伯爵大人和女王陛下已经到了。”他的手指了指后门的方向，礼堂里的说话声一瞬间消失。 索琪娅和克里亚以及两个护卫确实已经在后门外了，索琪娅听着礼堂里的动静，饶有兴致。 曾经她也是这里的一员，也像里面的学员一样过，不过现在想起来有些唏嘘。 索琪娅转头去看克里亚的脸，克里亚此时微微低着头，敛着眼睑，看不出半点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克里亚十一岁的时候回到伯爵府，前十年的时候双亲不在他的身边，前伯爵夫妇两人对他疼爱有加，自然也是让他上过学的，就是不知道克里亚有没有这样子的经历了。 克里亚直起身子：“走吧。” 礼堂里院长正说到这一句：“……让我们欢迎我们的女王陛下和伯爵大人。” 掌声响得极为热烈。 索琪娅撇了撇嘴，率先走了进去，克里亚跟在她的身后，两个护卫则留在了后门外。 从后门就可以看见里面的景象，而且有克里亚在，想来女王陛下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而且女王陛下本身实力不俗，礼堂里的学员估计没一个能打赢她的。 克里亚在进门的一瞬间就已经换了一副表情，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让看见他脸的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见着索琪娅和克里亚的脸，礼堂里的学员表现得很是激动。 院长说了几句话，才让礼堂里再次安静下来，接着他邀请了女王陛下给这些即将毕业的学员们洒了点鸡汤。 索琪娅当了六年的女王，各种演讲不在话下，更不用说只是鼓励这些学员们了。 从她的第一句话起，学员们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她的身上，短短几分钟，学员们已经在心里勾勒出了自己将来为国为民大展身手的模样了。 克里亚站在一旁，手背在身后，耳边听着索琪娅的声音，思绪却漫无目的地飘散着。 他的视线落在礼堂里，但毫无焦点。 学员们不会知道他现在在发呆，也不会知道他根本不想来到这里。 克里亚察觉到了有许多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并不在意，因为这些视线很快就会从他身上移开，此时礼堂里的主角是正在演讲的索琪娅。 直到克里亚发现有一道视线自始至终都在他的身上，他才稍微把自己神游的意识拉了回来，将自己的目光重新聚焦。 然后他和那道视线的主人对上了眼睛。 视线的主人坐得端正，面向克里亚的方向，一头墨色的头发和克里亚差不多长，不经意间可以看见黑色的发梢泛着墨绿色的光。 五官深邃，让他看向克里亚的视线显得极为专注。 这是一个英俊的青年，因为涉世未深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青涩。 对上克里亚视线的一瞬间，对方好似愣了一下，克里亚冲对方眨了一下眼睛，接着移开了视线。 索琪娅演讲完了，礼堂里一瞬间爆发了掌声，显得极为热烈，女王陛下为他们勾勒出的未来让他们好似打了鸡血。 好一会儿掌声方歇。 院长又出来主持了一下：“女王陛下的祈愿你们应该都已经听到了，作为一名骑士，就不该辜负女士的期盼。”院长看向克里亚，“今天我们王国的第一骑士也到这里来了，应该也有许多话要说，现在就让我们欢迎一下他。” 第9章 第 9 章 克里亚自从知道要来骑士学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要有这一遭了，他早有准备。 掌声热烈，比起索琪娅演讲时还要密集一些，毕竟实力高的人更受礼堂里的这些学员们的欢迎。 克里亚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才让掌声停了下来。 克里亚清冽的声音在礼堂里响起：“很荣幸我能在诸位同学成长的路上留下一点东西……” 底下学员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说实话，这位伯爵大人在王国中虽然广为人知，但他常年不在王国内，而学员们大部分时间都被拘在学院里，能亲眼见到他的人少之又少，在这些年轻人中，流传的多是克里的“传说”。 他们对克里的敬仰多半是因为那些“传说”，以及一种随波逐流的态度。 当有第一个人表态要成为克里的隶属骑士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跟着表态，最后导致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了这样一个念想。 伽斯特维作为这些人的其中之一，在见到克里亚的时候还算是有些理性，还知道对克里亚进行观察。 伯爵大人本人给他的感觉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为柔软，看起来半点攻击性也无。 但伽斯特维清楚，在这幅身躯下，包裹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可是…… 台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克里亚身上，伽斯特维不过是其中之一，克里亚没有再注意他了，他的演讲还在继续。 索琪娅给这些毕业生们画出了未来的大饼，克里亚则给他们讲了一些将来需要注意的东西，武技方面的，契约兽方面的，为了避免他的演讲过于干燥无味，他还讲了自己遇到过的一些事情。 整个礼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克里亚的演讲当中，克里亚所说的，对他们目前来说更为实用。 原本伽斯特维的注意力都在克里亚身上，但随着克里亚的演说，他的注意力从克里亚身上转移到了他演说中的内容上。 在克里亚身上看到的那一丝不和谐也被伽斯特维抛在脑后。 克里亚结束演说时，还有些同学没有反应过来，更多的同学则是在回味克里亚说的内容。 看见这些同学沉思的模样，克里亚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他为今天的演讲做了准备，但他在外的时候毕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适合他，若不是索琪娅手中有他想知道的消息，他也不想过来。 克里亚往索琪娅所在的地方走去，在索琪娅耳边低声提醒道：“记住你昨天说的。” 索琪娅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好在现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动作，她低声回答道：“你会知道的。” 克里亚做完了自己答应的事情，刚想从她身边经过，就被索琪娅拉住了手腕。 索琪娅提高了声音，让自己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礼堂：“今天我们来到这里还有一个目的。” 一瞬间，无数双眼睛都放在他们两人身上，猝不及防之下，克里亚觉得自己就好像要被淹没了，他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但这些年他也不是白过的，很快就变回了现在自己应有的表情。 他就知道女王陛下将他带到这里是有其他的目的。 来这里演讲只是一个幌子。 克里亚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带着微笑的，胸有成竹的，仿佛女王陛下和他商量过的样子。 索琪娅松开了他，克里亚这时候却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不仅会落了索琪娅的脸面，也不符合克里在这种情况下会做的事情。 他站在一旁，表情轻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就这么走人了。 假如在场的人都不认识他，他一定会就这么转身离开的。 索琪娅：“我听说，王国里有很多人都想成为克里的隶属骑士？” 依女王陛下和伯爵大人的关系，女王陛下直接叫伯爵大人的名字并不让人感到惊讶。 底下已经有人应“是”了。 还有人直接问：“伯爵大人是想要接受隶属骑士了吗？” 对于这种问题，索琪娅笑而不答，虽然她十分想直接肯定了，但她不能这么做。 “并不是。”索琪娅说。 许多学员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就连克里亚也觉得有点稀奇。 索琪娅继续道：“不过克里伯爵作为我的下属，一定是听我的话的。”她转头看向克里亚，说了两个字，“是吧？” 克里亚正视她：“女王陛下说得对。” 他哥哥那么正直的人，不会背叛王国，对于女王陛下这种“命令”是不会反驳的——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索琪娅笑了：“既然这样，那今天就由我做主，为克里伯爵挑选出一个隶属骑士候选人。” 礼堂里的学员都喧哗了起来，院长在一旁也有点诧异，显然他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索琪娅道：“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如果你们之中有谁不愿意成为克里伯爵的隶属骑士，那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些学员里有人迟疑，有人交头接耳，但没有一个人从礼堂里走出去。 礼堂里从喧闹到逐渐安静下来，此时克里亚上前站在索琪娅身边，开口：“请各位同学多思考一下，不要急着做决定。你们都是骑士学院的学员，相信你们也知道隶属骑士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更多的克里亚说不出来，如果由他说出来倒显得有些侮辱人了。 隶属骑士听起来不错，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人的附庸，在刚开始的时候还得称那个人为“主人”，只有在主人的同意下才能换其他的称呼。 主人让隶属骑士往东，他就不能往西。 克里亚了解到这点的时候，曾经充满恶意的想过，隶属骑士是不是由奴隶演变而来的，不然两者在某些方面怎么可能那么相似？ 克里亚看见有些人在犹豫，但还是没有一个人走出去，他道：“你们都是骑士，就要敢于面对自己，对得起自己。你们应该这么学过‘隶属骑士和骑士在本质上是没有差别的’，但在我看来，隶属骑士比骑士要卑微得多，我个人希望，你们所有人都不要成为其他人的隶属骑士。” 终于，有一个人走了出去。 克里亚暗自松了口气，只要有人走了出去，他就有办法推辞掉这种东西了。 第10章 第 10 章 零零散散的，有几个人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从礼堂的大门走了出去。 索琪娅在心里叹了口气，克里亚勉强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如果不是近几年他在私底下越发的奇怪和阴沉，她也不会想出这个法子，试图让他过得不那么“艰辛”。 索琪娅扯出一个笑容：“看来我们的克里伯爵在你们之中还是有人气的嘛，如果我不是女王，我也想当克里伯爵的隶属骑士。”她调侃着，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接着又退了一步，道，“在我看来，我们的第一骑士需要的是最好的，也只能是最好的。” 众人早就已经有了猜测，索琪娅现在说的，不过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测而已，有人面上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 “而且现在克里伯爵不想要隶属骑士，难保他以后不会改变心意。”索琪娅看向克里亚，画风一转，说，“但我们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索琪娅将自己也曾就读过这所学院的事情说了出来，说了一下学院的传统，之后她说：“在今年的传统中，克里将作院方的人……” 索琪娅说出了她的最终目的，这是她之前和院长商量过的，说实话，在临出口的一瞬间，她是想直接让克里亚挑选一个隶属骑士的，否则她也不会让不想成为隶属骑士的人离开这里。可最终她还是没有这样做，只说出了原本的计划。 院长顿时松了口气，之前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怕事情再这么下去他会继续在状况之外，院长赶紧出来解释。 学院的老师不多，毕业生每个人安排一个老师陪同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是一个老师带领数个毕业生这样的分配。 有时候学院老师不够或者毕业生人数过多时，学院还得去骑士公会发布任务，让骑士们来带领这群毕业生。 克里亚在院长话中要扮演的角色就是“老师”这么一个角色。 所以……是让他当“保姆”？ 索琪娅没有直接塞给他一个“奴隶”这件事让克里亚有些意外，最让他不能接受的事情没有发生，让他当保姆这件事貌似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拥有隶属骑士那将是一辈子的事情，而当保姆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台下的同学被这一波三折的剧情搞得有些迷糊，听到最后，不少人蠢蠢欲动，对之前离开礼堂的学员发自内心的同情起来。 伯爵大人的实力毋庸置疑，如果能被选中，不仅能近距离接触这位王国第一骑士，在这三个月内自己的生命还能得到保障，而且说不定有机会能当上伯爵大人的隶属骑士，这在王国内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在院长话落的瞬间，当下就有同学举手大声推荐自己：“那我能跟着伯爵大人吗？” 连续又有几个人表态。 索琪娅愣了一刹那，道：“当然……” 开口的一瞬间，克里亚“咳”了一声，索琪娅住了嘴。 克里亚站在索琪娅旁边，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所有人都能从他脸上看出来他很开心，他说：“很高兴能有这么多同学能喜欢我。虽然我很想说自己能够带领你们所有人，能让你们所有人都毫发无伤，但是……”他摊了摊手，“我只有一双手，无法顾及到你们所有人。” 克里亚叹了口气，显得很是失落：“而且我的实力并不能保护你们所有人，我也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厉害……” 说到这里，克里亚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礼堂里的学员们都喧哗了起来，声音几欲盖过他的说话声，大部分人都是在否定克里亚的话。 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是无所不能的，容不得其他人亵渎，就算是英雄本人也不行，自谦同样不行。 只有几个有利于喧哗之外的人想说克里亚一句“装逼”，索琪娅看着这样子的克里亚，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没有说些什么。 在人后的克里亚总是显得死气沉沉，让人觉得他很阴沉，但现在他看起来是如此的鲜活。 索琪娅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了，她既想让克里亚变回自己，也想让克里亚这么继续伪装下去，好歹也有些人的气息不是？ 等到礼堂里安静下来，克里亚才再次开口。这一回他的语速很快，试图让台下的这些人打断他之前说完。 “所以我作为院方人员，我只会带领你们之中实力最强的人。” 克里亚不知道这种场合下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台下的人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但是！”克里亚提高音量说了这两个字，他有些慌乱，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并不能让台下这些人满意，停顿了一瞬，他接着说，“我会带着他直到他找到契约兽为止。” 此时的克里亚想着的是有了这么一个挡箭牌，接下来无论女王陛下如何塞给他隶属骑士，他都有借口拒绝了。 毕业生中实力最强的人是学院的首席，也就是伽斯特维本人了。 听到克里亚这一番话，伽斯特维暗自心喜，藏也藏不住了，就算没有契约兽，他在学院中也是首席，如果拥有了契约兽，那他的实力该增加多少？ 这十几年来，他尝试过无数次和灵兽契约，但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如果和伯爵大人一起的话，能够让他尝试的契约兽更多，说不定他真的能和灵兽契约呢？ 身旁有同学推了推他，半调侃，半嫉妒道：“真好啊，以后你就是伯爵大人的隶属骑士了。” 结合先前索琪娅说的，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伽斯特维正色道：“不要乱说。”顿了片刻，他补充，“伯爵大人目前没有这种想法。” 等伯爵大人想要隶属骑士了，说不定他就是了。 第11章 第 11 章 克里亚的决定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尤其是索琪娅。 但事情早已经在礼堂里的时候就定下来了，她现在想改变也改变不了了。 在礼堂时，克里亚以自己身上有很多任务为借口，堵了很多人的嘴，相比于院方人员，在此之前，他还是一位伯爵，还是零号军团的团长。 当学员们想到这些身份的时候，才发现克里亚似乎真的很忙，忙到在国内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回王宫的路上他们依旧乘坐自己的坐骑，速度飞快，在坐骑上说话声也听不见。 直到在经过一条分岔口的时候，索琪娅让独角兽慢下来，见克里亚还是跟在她身后，便问道：“你不回去？” 克里亚在王国的时候，如果没有特别的命令，他一般不会出来，只会待在伯爵府中，直到索琪娅有下一次任务让他去做。 克里亚摇头：“到王宫去，我有话要说。” 索琪娅诧异，但没多说，他们的速度又快了起来。 直到一行四人回到了王宫里，索琪娅让其他人都离开，克里亚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问题一出口，索琪娅就已经知道了克里亚问的是什么。 克里亚十一岁的时候才回到伯爵府，他的性格早在前十年的时候就已经被养成了，回到伯爵府之后，老伯爵和老伯爵夫人都想着补偿他，克里亚就仗着这点愧疚感愈发变本加厉。 孤僻、乖戾，种种让他现在后悔的事情他都做了不少。 直到他的双胞胎哥哥死在他的面前，他才有所觉悟。 然而当他想作为克里活下去的时候，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克里亚当时的实力和从小在伯爵府长大的克里相差极大，性格完全不同，一旦他假扮成克里，很容易就会被其他人发现。 索琪娅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帮了他的忙，将克里亚送到了王国之外。 常年不见面的人性格有什么变化也不会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是索琪娅没想到的是，克里亚竟然活成了“克里”的样子——虽然人前和人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性格。 现在听克里亚问出了这个问题，索琪娅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 克里亚一直盯着她的神色，见状皱眉道：“什么意思？” 索琪娅：“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能将我知道的事情都说给你听，至于当年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这还是需要靠你。” 克里亚张嘴想说话，就见索琪娅抬头看向他，眼里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神色。 索琪娅说：“也就只有你了。” 自从她成为了女王，就被钉在了王国之内，再远的地方她都不能走出去。 当年的事情虽然是从国内爆发的，但敌人却是从王国以外地方来的。 克里亚直视她的瞳孔：“你说。” 索琪娅很快转过头：“你别看我当年是个公主，但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 克里亚回到伯爵府的时候是极为孤僻的，他在王国内没有朋友，甚至认识的人也不多，除了老伯爵送他去上学的时间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伯爵府中，就连他的双胞胎哥哥想带他出去玩，也被他拒绝了。 他那时候性格恶劣，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他人，想必那时候他的哥哥一定很伤他的心。 和克里亚主动待在伯爵府中不同，索琪娅的不自由却是被迫的。 “我的父亲害怕我和哥哥觊觎他的位置。”如今索琪娅称呼老国王为父亲而不是父王了，她说到这里，冷笑一声，“小时候还好些，等我和哥哥长大后，他盯我们就盯得越紧，无论去哪里会派人跟着，后来，我就不出去了。” 当老国王被来自王国外的东西迷惑时，索琪娅虽有好奇，但也从来不主动打探。 直到事情越演越烈，造成了王国内不可逆转的损伤，她才从那王宫之中站了出来，做出了“弑父”的事情。 在索琪娅心里，她和克里亚在某些地方是很相似的，总是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才知道后悔，才想着补救。 所以在克里亚想变成他哥哥的时候她才没有阻止，但现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索琪娅：“当年发生了什么我确实不是很清楚，后来我也找人查了一些消息，可是这些人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信，我担心有人还潜伏在王宫里，在这个国家，我不敢让这些人细查下去。”她抬头看向克里亚，“接下来我想要你做的，就是去查找这些线索。” 时隔六年，线索也该淡了，但是索琪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时候在王国中掌权的老一辈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像克里亚这种年轻人羽翼未丰，心性容易动摇，索琪娅不敢让他们冒险。 她只能让克里亚离开王国出去提高自己的实力，等待王国的年轻一辈成长起来。 直到如今，她见识过了克里亚的实力，也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才觉得该让当年的事情浮出水面了。 克里亚问：“我需要做什么？” 索琪娅回答：“第一，是找到一本书。” 克里亚：“什么书？” 索琪娅：“《一位骑士的手册》。” 克里亚没听到索琪娅的下一句话，便主动问道：“哪位骑士？手册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点？” 索琪娅皱了皱眉，过了片刻，才道：“书的名字就叫做《一位骑士的手册》。” 这让克里亚有些难以置信，什么书才会叫这种名字？这本书的名字给他的感觉就是地摊上十个铜板一本的那种。 这种书会是当年事情的关键？克里亚心里虽然诧异，但见索琪娅话还没说完，便继续听她说了下去。 索琪娅说：“这本书是谁所著我也不清楚，书的主人公名字叫做范德里克，书的封面用料是一种灵兽的皮毛，看起来是棕色的，用手摸上去，会感觉到封面上有细微的绒毛。” 说到这里，索琪娅停了下来，她凝神细细思索，道：“封面用火点不着，但内里的纸张是可燃的。”她笑了笑，想到了童年趣事，“小时候我不懂事，好奇心重，便拿火试了试，纸张被我烧掉了一角，被我父亲发现了，我就被关起来……” 索琪娅笑容淡了：“这本书在王宫中是媲美那把长剑的存在。” 只是那把长剑在王国中所有人都知道，但这本书的价值只在王宫内流传，尽管索琪娅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本书的用处是什么。 第12章 第 12 章 这本书和那把长剑都是在六年前失踪的，索琪娅并不信这两样东西和事情发生的原因无关。 说完了书的事情，索琪娅说起了她的哥哥。 她的哥哥是王国的王子，按理说就算老国王死了，索琪娅屁股下的这个位置也轮不到她，但在六年前，和那两样东西一起失踪的便是她哥了。 “我哥哥你知道的吧？”索琪娅苦笑了一下，“我总觉得他……和六年前的事情有关系。” 索琪娅停顿的时候是想说“背叛”这个词的，但这个罪名太重了一些，如果她哥哥没有背叛，那这么说的话就太对不起他了。 提起王国的王子，克里亚脑海里浮现起一个人的身影。 和索琪娅同样金发碧眸，因为是同父同母的兄妹，长相和索琪娅相似，但他的面部线条比索琪娅要柔和很多，笑起来让人觉得他很是温柔。 也确实如此，这位失踪的王子很少生气，王国所有人都没有见过他生气，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极为耐心，当其他人和他发生冲突的时候，他总是不慌不忙的，其他人便也渐渐没了脾气。 因为他的性格以及身份，他在王国内的风评很好。 他失踪时，王国内都在传他被敌人抓走了。一国王子“被人掳走”这么大的消息，在王国内疯传了一阵子，后来，随着时间过去，王国内也渐渐没人提起这件事情了。 现在索琪娅说这话，让克里亚有些惊讶。 克里亚虽然不常出门，但也听过不少王子的消息，怎么也想不到王子在索琪娅心中是这种印象。 克里亚问道：“他……不是你的亲哥吗？” “是啊，我亲哥。”索琪娅眉毛微挑，面部肌肉都动了起来，露出一个颇为滑稽的笑容。 “不想笑就别笑了。”克里亚撇开眼，顿了顿，“太丑。” 索琪娅不笑了：“就因为他是我亲兄长，所以我才这么想的，他这个人在私底下不像在外面……”像你一样。 像克里亚现在一样，在外人面前和在知根知底的人面前是两幅不一样的面孔。 怕刺激道克里亚，索琪娅这话没说出口。 她说：“你应该也知道我兄长的长相，你这趟离开王国除了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情之外，还要找一下我的兄长，当年发生的事情他知道的一定比我多。”索琪娅看向克里亚，“对了，还有那个伽……什么的骑士学院的首席生。” 克里亚：“伽斯特维。” 说到这个话题，索琪娅的表情总算不是那么沉重了，她朝着克里亚眨了眨眼睛：“真的不考虑一下隶属骑士吗？我看这个伽斯特维就不错。” 克里亚瞅着她也不说话。 当索琪娅以为克里亚就要这么离开的时候，克里亚问：“你为什么非得要我收一个隶属骑士？” 真正的理由索琪娅不想说，她正想着用什么话来搪塞对方，克里亚就继续说：“以后别费心了。” 这场谈话到这里差不多结束了，克里亚往外走了几步。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况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们想成为的，并不是我的隶属骑士。” 索琪娅在他背后喊：“谁知道呢？不试试的话谁知道呢？” 克里亚头也不回，就这么离开了王宫。 目前看来，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份还很清楚。 索琪娅坐在位置上，朝着克里亚离开的方向。 她将克里亚的最后一句话琢磨了几遍，发现克里亚自己或许都没有发觉，他的心里也想要自己的隶属骑士。或者……还可能他已经厌恶了扮演自己的哥哥？ 索琪娅在位置上沉思了许久，直到她的护卫给她送来了食物。 这个护卫是陪着她和克里亚到骑士学院的两人之一，他是个子较高的那个。 他送来的食物不少，看起来约莫是两三人份的样子，至少，像索琪娅这样体型的女人是吃不了这么多的，很难想象，索琪娅这么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能吃下这么多的东西。 索琪娅的饮食习惯有些奇怪，除了早餐，她午餐和晚餐都是在单独的房间里食用的，在她吃饭的过程中不允许有人在场。 护卫给索琪娅送了餐，向索琪娅行了礼便要离开这里。 索琪娅喊住了他：“你等等……” 护卫停下了脚步，站立在一旁：“陛下？” 索琪娅却摆摆手：“没事了，你下去吧。”她拿起餐具，做出了要食用的样子。 等护卫离开了这个房间，索琪娅才将餐具放下。 这个护卫能给她送餐就已经得到了她一部分的信任，她叫住对方是想咨询一下刚才想的事情，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种问题询问对方明显不合适，如果将问题问出口了，克里亚的身份可能就会暴露。 克里亚的身份早晚有一天要公开的，但不是现在。 当女王就是有各种缺点，小时候因为老国王的约束，她没有朋友，现在她不知道身边什么人能信什么人不能信，有些事情想找到商量的人都没有。 别说商量了，在这王宫之中，一个可以倾听的人都没有。 一个人要长时间守住秘密是很辛苦的事情，索琪娅就是如此，而且她的秘密不止一个。 索琪娅是王国的女王，她在王国之中权利最高，在王国中属于她的地方不少，比如，她睡觉的地方。 因为索琪娅的性别，在平时，她的寝室附近一个男人也没有，有人试图打探女王陛下私底下的生活，想要硬塞几个女守卫进去，也被索琪娅拒绝了。 她的理由很强硬：“在王国内，有哪个女人的实力比我还高？” 这个理由当然不能说服那些人，最后是她发了一顿脾气，让所有反对的人见识到了她的“实力”，这才让那些人哑口无言。 现在，索琪娅将护卫送来的食物分成了两份，较大的那份被她端了起来，走向立在墙边的一个柜子。 第13章 第 13 章 克里亚先前就觉得答应索琪娅到骑士学院是件麻烦事，现在他身上多了个“承诺”，麻烦程度增加了一倍。 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帮伽斯特维找到属于自己的契约兽，自然是会做到的。 克里亚在骑士学院中只不过待了一个小时多，午饭都还是他回到自己家里解决的。 在学院的时候，他已经和伽斯特维约好了下午就去替对方寻找契约兽。 实际上他更想当时就替对方解决了契约兽的问题，但未免显得自己太过急切，让伽斯特维对他产生不对的印象，他才和伽斯特维约好了下午。 在两人分别的时候，他还吩咐了伽斯特维需要做好在野外生存的准备，并关心了一下对方的实力。 一个下午的时间如果不够，他们晚上还可以接着寻找，省去了来回往返的时间。 克里亚打定了注意，这一趟出门一定要找到属于伽斯特维的契约兽，就算一个下午的时间不够，那一个星期总够了吧？ 能早一点摆脱伽斯特维都是好的。 王国的边境紧邻着一座山脉，山脉里灵兽无数，山脉边缘通常是骑士学院的试炼场地，医师们都会到这座山脉上寻找药草，国民们需要的资源很多都是从这座山脉来的，而山脉的另一边是怎么样的，王国内没有人知道。 到现在为止，王国内还没有一个人能越过这座山脉，就算是被誉为王国第一骑士的克里亚也不行，他曾经尝试过，但无论他怎么走，总是会绕回王国，这座山脉的某一处仿佛被什么人设立了结界，导致没有人可以跨越它。 克里亚和伽斯特维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这座山脉。 然而他们的国家就算再小，依伯爵府和这座山脉的距离也不可能一下午就到达，下午只是他们用来赶路的时间而已。 午饭不久，克里亚就出门了，他身穿一件黑色长袍，戴着兜帽，兜帽大到没有人一眼就能看清他的面孔，他背着一个背包，里面是此行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 他和伽斯特维约在了最靠近山脉的一个小镇里见面。 幻生蝶被克里亚召唤了出来，他没有再让幻生蝶变成白虎的模样，那太惹眼了。 这次幻生蝶按照克里亚的意愿，它变成的坐骑是王国内人们普遍代步的一种灵兽——马兽。 马兽相比其他灵兽，它性情温和，稍加训练就能成为人们的代步工具，就算不和它契约，也能乘坐它作为交通工具。 马兽的速度比人靠两条腿要快多了。 大街上时不时就有人驾着马兽经过，克里亚作为其中一员，并不引人注意。 没有人注意到克里亚身下这匹马兽的速度比其他马兽的速度要快得多，在经过没有人的地方时，克里亚的速度犹如闪电，眨眼间就出现在了道路的另一头。 等到克里亚到达小镇的时候，距离他和伽斯特维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克里亚先到他们约好的酒馆看了看，大堂里人不少，伽斯特维并不在这里。 前台的中年男人见有客人进来了，招呼道：“客人要喝点什么酒？” 克里亚瞥了他一眼，微微抬起脑袋，让对方看见了他的脸。 在幻生蝶的作用下，克里亚现在的脸和他之前并不一样，中年男人眼中的克里亚也是一头浅黄到近乎于白的头发，只是他现在皮肤微黑，五官端正，并不引人注意。 克里亚问：“有见过一个……和我差不多高，头发和我差不多长的男孩吗？” 中年男人看着他。 克里亚补充：“黑色……带着点绿的头发，墨绿色的眼珠。” 中年男人依旧不答。 克里亚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点头，离开了这里。 中年男人尽管没有回答问题，但克里亚已经知道了答案。 伽斯特维还没到这里。 他和伽斯特维约好了在大堂见面，大堂里没有他的身影，那就是他还没到达这里。 想着时间还早，克里亚便决定先到附近转转。 像这种紧邻山脉的地方，通常都会有好东西出现，或许他能捡个漏也说不定。 这大概也是克里亚的习惯之一。 街上都是摆着摊子的人，人挤人的经常不小心磕磕碰碰。 克里亚走了没几分钟就遇上了一个扒手，这扒手看他背着一个大背包，捂得严严实实的，想着隔着厚厚一层，就算偷里面的东西也不会被发现，才对他下了手。 但克里亚的东西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偷的吗？ 那扒手当场就被拧断了手腕，克里亚附赠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 他现在的相貌不惧怕任何人。 那扒手断了一只手，自然想要讹诈，这也算得上是他们的业务之一。 谁知刚叫出半声就对上了克里亚的眼神，下半声被扼在了喉咙里，他另一只完好的手传来一阵疼痛。 克里亚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说：“如果你叫出声我就拧断你的另一只手腕。” 那扒手连生出丝毫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克里亚什么都没说。 只是这里人流量大，他们两人停顿了这会儿早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加上那半声叫喊，注意到这里的人就更多了。 摊贩中有熟悉这个扒手的人：“阿洛又偷东西了。” 这个扒手年纪不大，也不是太小，是个半大的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 现在克里亚能好好打量他了，才发现他瘦瘦小小的，身上的伤口不少，克里亚那一下只是让他多了一道伤口而已。 听见周围摊贩的议论声，他知道了这是个惯犯。 克里亚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或许升起了半点愧疚，他松开对方的手，说了句话。 “有手有脚的，别再偷东西了。” 克里亚在自己的养母死后，在伯爵府找他回来之前，他孤身一人也没有偷过东西。 他在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枚金币，放在了那少年手上，权当是那只手的治疗费用。 接着他转身便想离开这里。 然而他没能走出多远。 这一枚金币治疗那少年的手腕绰绰有余，在这里的摊贩一天赚的说不定都达不到一枚金币。 克里亚听见周围的摊贩的声音。 “这人真有钱。” “如果被他拧一下就能得到一枚金币，我都想这么做了。” “阿洛偷了那么多次，哪次不是被打得半死，还没有半点赔偿的？这人……” …… 令克里亚停下来的声音不是这些，这些摊贩和路人说其他人的事情都是在说悄悄话。 只有一个人说话声音比平时的音量高上不少，估计是特意说给克里亚听的。 “你们这里的人伤害了别人怎么连句道歉都没有？前面那位白发小子，给这孩子道歉。” 克里亚停下脚步，转身。 喊住他的人身上裹着一圈绷带，看样子是个伤者。 原本他以为会管闲事的是哪家的少爷，但没想到竟然是个“缺胳膊少腿”的人。 克里亚冷漠地看着他，心里想着：这样的人竟然有勇气管这种闲事，值得嘉奖。 克里亚：“什么事？” 对方身上缠着绷带，两条腿倒没事，他向克里亚走近：“你应该给他道歉。” 克里亚看在对方勇气的份上多给了他两分耐心：“他先偷我的东西。” 对方在克里亚面前站住：“没偷到不是吗？而且你年纪比他大了不少吧？和一个小孩计较不觉得太掉价了吗？” 克里亚嘴角微勾，露出嘲讽，心想：如果那人偷的是你的命呢？ 克里亚上下打量他两眼，视线落在了对方棕色的头发上，心里有些微妙。 突然，他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的名字？” 对方愣了愣：“埃斯维……” 克里亚笑了，这会儿他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很好。” 第14章 第 14 章 这位身上带伤的埃斯维昨天克里亚刚见过他。 埃斯维正是昨天夜里闯入伯爵府的人，他在克里亚面前自称吟游诗人，虽然后来又改口了。 昨天克里亚让他逃了，本以为以埃斯维的伤势是活不下去了，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上他，这里距离伯爵府可不近。 一瞬间克里亚就想清楚了埃斯维可以活下去的关键：伯爵府附近有很多小巷子，贾罗医师就住在其中一条巷子里，恰好是埃斯维出逃的方向。 多半是贾罗医师出手救了他。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克里亚还需要和对方好好接触一下。 埃斯维看见克里亚的笑容，莫名地惊悚了一阵：“……好什么？” 克里亚往前走了一步，距离他更近了一些，视线却落在了那位少年身上：“你说，我需要向你道歉吗？” 那少年看向克里亚，猛地摇了摇头，将金币紧紧揣在怀里，转身就跑了。 不跑不行，在这个地方，和他一样的同行不少，现在看见他横生一笔“巨款”，是会眼红的。 对他这种人来说，一个道歉还不如一枚金币来得重要。 埃斯维目送少年远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回过头的时候，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诧异。 一旁有摊贩好心道：“像阿洛这种人，早就没有了自尊，也不需要什么道歉，如果他真的需要，也就不会出来偷盗了。” 埃斯维内心沉沉，这种事情他遇见过不少，本以为不同国家会有不同的结果，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的。 他和克里亚对视两秒，脚步往旁边一跨，就要错开克里亚离开这里。 克里亚跟着往旁一跨，拦住了他的去路：“现在，换我们来算算账了。” 埃斯维愣了一瞬，想到了自己叫住他的事情，主动道：“对不起。”他想了想，“虽然我跟你道歉了，但是我觉得我刚才并没有做错。” 克里亚嗤笑一声，没有解释，一伸手将自己的手臂架在埃斯维脖子上，埃斯维的伤口被他粗鲁的动作碰到了，他发出一阵吸气声。 埃斯维只比克里亚矮上几公分，现在这个姿势，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脑袋低下来，和克里亚商量：“你……想说话能不能不用这个姿势？” 克里亚不回答，以挟持的姿势带着他往前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来。 长期待在这个地方的人，都不是天真的人，克里亚虽然没怎么动手，但从他的行为和气势来看，他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与其让他们参与进这件事情里来，他们更愿意明哲保身。 受制于人加上身上带伤，埃斯维如果不想让自己受伤更重，他只能跟着克里亚往前走。 除了刚才的多管闲事，他想不出自己和面前这人有什么摩擦，埃斯维说话有些艰难：“我说这位兄弟，你这是想做什么？” 克里亚不说话，但这堵不住埃斯维的嘴，他喋喋不休：“你，你不能这么做，如果你想要对我做什么，旁边这些兄弟们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埃斯维努力地抬头，看见了自动分开的人群。 “……”埃斯维说，“你是一名骑士对吧？骑士守则你都忘了吗？” 克里亚心说：骑士守则都已经是老一代的东西了，现在谁还遵守那些东西？ 或许像克里亚的哥哥那种人会遵守，但克里亚并不是。 在成为骑士的时候虽然需要朗读所谓的《骑士守则》，但现在会遵守这些条约的人少之又少，这种东西被放在骑士公会里，也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埃斯维挣脱不开，只好努力用言语自救，他还在说：“你，你这个行为违反了骑士守则第八条……” 克里亚再也忍不住他的啰嗦，低喝一声：“闭嘴。” 人群早已经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通道，为了避免惹怒这位看起来脾气不好的骑士，克里亚两人周围出现了一大片空地。 几乎不见克里亚有动作，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就出现了一匹月白色的马，突然出现的契约兽让这里的众人一惊，几声不大不小的惊呼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埃斯维艰难地抬头去看，他只能看到四条马腿，就觉得身体腾空而起，摔在了硬物上，这一摔再次扯动了他的伤口，埃斯维一瞬间几乎懵了。 等他缓过来才发现自己正在天上飞着。 克里亚将埃斯维丢到了马背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这个地方小摊贩众多，只能在地上活动的坐骑难以快速离开这里，但天上飞的就不一定了。 在他们两人到了马背上的时候，一对翅膀突然从马上长了出来，载着两人从地上飞了起来。 等他们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时候，这里的人才回过神来，对克里亚的坐骑议论起来： “那是天马？” “我觉得不可能，但……看起来好像真的是天马……” “那个人是什么来头？” …… 人在没有外物下是不可能飞上天的，因此他们打败的灵兽多半是只会在地上行走奔跑的，像“天马”能在天上飞的灵兽可遇不可求。 就算遇上了，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地上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打败在天上飞的灵兽，除非灵兽正栖息在地面休息。 因此能飞的坐骑是很少见的，每在人群中出现一次，就会是人群中的焦点。 而“天马”的级别在“虎级”，这让人群对克里亚的身份又多了一种猜测。 克里亚的坐骑自然不是天马，他只是曾经远远看过类似天马的灵兽而已，他对天马了解不深，虽然无法完全模仿出天马的习性和攻击技能，但让幻生蝶模拟一下飞行技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埃斯维对此却不知情，等他缓过来就对身下的坐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至于他把克里亚“掳”走他的事情放在了后面。 埃斯维横在马背上，一手摸着马上细软的绒毛：“你这是天、天、天马吗？天马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他只在书上见到过这种灵兽，他长这么大，走遍了很多地方，就是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但他不相信天马已经灭绝了，世界这么大，这种灵兽一定生存在某个地方 克里亚没有回答，埃斯维却突然又道：“又好像不是。”他摸着天马的腹部，感受着绒毛细微的触感，“天马的肚子是光滑的。” 第15章 第 15 章 “只有还没长大的天马腹部才会有绒毛。”埃斯维打量着身下的灵兽，身下这灵兽的体型半点不像还没成年的样子，很快他就有了自己的猜测，“难道你这契约兽是变异的？” 埃斯维又说了几个自己所知道的点。 克里亚听着他的话，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埃斯维说的话，除了他说出来骗人的吟游诗人之外，对方还说了另一个职业——纪实爱好者。 说不定，后面这是真的？ 克里亚心思一动，问道：“你知道天马？” 埃斯维维持着握着的姿势，努力转头往后看，此时经克里亚一提他才想起来后面这人挟持了他，埃斯维聪明了一回，没有回答问题，反倒问：“我有哪个地方得罪了你吗？” 不然怎么可能一言不合就做出“抢人”这种事情？他又不是多么漂亮的女人，值得人一眼就看上。 克里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埃斯维首先扭过了头，不是他禁不止克里亚的眼神，而是继续扭着，他的脖子会被扭断的。 “可能没有。”克里亚先回答了他的问题，接着问，“你知道天马？” 埃斯维一边思索着克里亚的答案，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知道啊，虽然我没见过就是了。卡帕帝国有座图书馆还摆着天马的雕像呢，要说天马的资料最全的，还是在帝国学院……” 说到这里，埃斯维猛地停了下来，他扭了扭脖子，还是没把脑袋扭过来，他说：“可能没有是什么意思？” 克里亚嗤了一声：“可能得罪过我，也可能没有。” “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了？就算是刚才那件事情，我也跟你道歉了啊！你这人怎么……”埃斯维嚷嚷着，他看到地面离他越来越近，接着身下的支撑突然消失，埃斯维摔倒在地上。 五体投地。 好在他摔下来的地方离地面不远，否则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了，不能在这里和克里亚争论。 “……你这人怎么这样！”埃斯维呻|吟了几声，才从地上爬起来，他觉得自己现在伤上加伤，他有些后悔昨天没听那医师的话好好静养了，“你算算你这十几分钟内伤了我多少次了，我还是个伤患你知道吗？” 埃斯维向克里亚展示了一下身上缠着的绷带。 克里亚生不出半点同情心，在他身上也丝毫看不出半点愧疚。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极是偏僻，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再能看到其他人，克里亚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在这里停留的。 原本克里亚是想对埃斯维好好逼供，就算问不出什么，最后他也是要杀了对方的。 就凭埃斯维夜闯伯爵府这件事情，他都不可能留下对方。 但现在他却改变了主意，眼前这人不仅不能杀，说不定他还需要对方的帮忙。 克里亚定了定神，露出一个笑容，就连他的语调都和之前不一样了，克里亚道：“你刚才说天马腹部没毛？” 埃斯维狐疑地看着克里亚的笑容，暗生警惕，想了想，他回答了问题：“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克里亚说，“我看你知道得挺多的，你是灵兽饲养员吗？” 这片大陆上灵兽众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契约者的，这其中还存在一种职业，就是灵兽饲养员，他们负责捕捉灵兽，有些人不愿意到森林里去，就会选择灵兽饲养员捕捉到的这些灵兽。 这些灵兽虽然还带着个“灵”字，但被捕捉得越久，灵性失去越多，它们的能力大减，比那些未被捕捉的异兽好打败多了。 听克里亚这么问，埃斯维自然就答了：“不是，我算得上是个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 埃斯维：“游历世界各地，领略各国的风土人情，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克里亚心想，就对方这种天真的性格，一个人外出游历，竟然能完好地活到现在？ 克里亚嘴上说：“那你知道的事情很多？” 埃斯维想要谦虚一下，但更想被人夸奖：“也不算多吧，很多国家我都去过，也见过很多事情，说一无所知肯定不是我，但也没有到什么都懂的地步。” 克里亚问：“有本书……你听过吗？” “什么书？” 克里亚：“《一位骑士的手册》。” “听过……据说阅读这本书之后能和灵兽|交流，契约者还能获得自己伙伴的能力，好像五年出现过……” 对方没有傻傻地问“什么手册”，克里亚对于对方所说的已经相信了七八分，埃斯维所知道的事情大概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埃斯维回答完了问题，克里亚有一会儿没说话。 埃斯维这时候才回到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中：“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过你？” 克里亚和他对视了两秒钟，让幻生蝶解除自己身上的伪装。 除了发色之外，肤色、眼睛、鼻子、嘴巴……一点一点地在埃斯维面前改变。 克里亚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埃斯维看完了一出“大变活人”的戏码，盯着克里亚的脸看了片刻，克里亚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话来，便耐心等待着。 最终，埃斯维只憋出这么一句：“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他昨天的时候只见过克里亚一面，昨天夜里和克里亚战斗时没看清对方的外貌，现在他看着这张脸，只觉得眼熟，却想不出在什么地方见过。 克里亚：“……”就不该对眼前这家伙抱什么希望的。 “克里，我是克里。” 这么一提示，埃斯维就记起来了。 他瞪着眼睛，觉得自己浑身伤又疼了起来，脚底抹油就想跑路，克里亚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克里亚不废力气就将埃斯维拦了下来：“你跑什么？在大白天的，我能对你做些什么？” 埃斯维逃跑不能，他哼了一声：“你是不能对我做什么，但你可以杀了我。” 昨天夜里的杀意，他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克里亚：“我不杀你。” 第16章 第 16 章 埃斯维得了克里亚的承诺，却也没有放下心，眼前这人是说变脸就变脸的类型，他刚才不是见识过了吗？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可以，克里亚还真想堵上他的嘴，瞧面前这人这欠揍的样子。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更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人。”克里亚看着他，“只是你昨天晚上不该闯入伯爵府的。而且我也如你所愿，和你较量了一番，你输了。” 克里亚说得有理，埃斯维没得反驳。 他回想起了昨天夜里的事情，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刚刚说你是谁？你是克里？” 克里亚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你……就是伯爵？” 克里亚再次点头。 埃斯维道：“你的契约兽不该是白虎吗？刚才那天马怎么回事？还是说你其实不是伯爵，而是伯爵他弟弟？”他猜测着，自言自语，“伯爵不是有个双胞胎弟弟吗？长相一样也是有可能的，对，一定是这样。” 看他这幅样子，克里亚不想再解释，而且有些话不能就这么说出来，至少在没确定面前这人可信的时候，他不能暴露自己。 “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这段时间你就待在我身边吧。”克里亚没那么多的耐心，他和伽斯特维约好的时间就快到了。 埃斯维还在纠结的时候，克里亚伸手抓向了他的衣领，强硬地让他跟着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埃斯维猝不及防，而且以他的实力也不可能在克里亚手下逃脱。 “你看你这像半点有求于人的样子吗？不到几分钟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如果有机会见到你们国家的女王，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你们俩兄弟。”他已经认定了面前这人和昨天晚上他遇到的那人并不是同一个人，“况且我说过要帮你了吗？诶，你做什么……” 克里亚押着埃斯维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还是迟到了。 这会儿他不用再询问前台的人就见看到了伽斯特维的身影，对方面对着门的方向，克里亚一进来就和对方对上了眼睛。 伽斯特维的气质在这个酒馆里格格不入，很容易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 他年轻、青涩，而酒馆里大多数的客人都显得老辣、沉稳。 克里亚展开了笑脸，朝着对方那桌走去。 伽斯特维刚站起来，克里亚就已经到达他的面前了。 克里亚先向对方道了声歉：“抱歉，我迟到了。” 接着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惟一的一个杯子上：“你喝酒了？” 伽斯特维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伯爵大人，显得有些激动。他的目光在埃斯维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克里亚身上，他刚想着自己该怎么称呼对方，就听见克里亚的问话。 “我成年了。”伽斯特维说，“而且这里是酒馆。” 言下之意就是来酒馆怎么可能不点酒？而在这个酒馆见面是克里亚提出来的。 克里亚笑了笑，并不在意：“好吧，他……” “是男人怎么可能不喝酒！”坐在一旁的人打断了克里亚想介绍埃斯维的话。 此话一出，酒馆里的人纷纷起哄，此时在大堂里坐着的人多是男性，他们都在附和。而少部分女性就不乐意了，有个女性大声道：“谁说女人不能喝酒了？” 有时候女性喝得更为豪爽。 酒馆里坐着的都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被人开了玩笑也没有心生不忿，只是都笑了起来。 有克里亚在这里，伽斯特维没有强出风头。 克里亚也跟着人群大笑了两声：“成年了喝酒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如果是要外出试炼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喝酒了。” 有人惊愕：“你们……现在就要试炼？”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两个小时天就会黑了，会来酒馆喝酒的人多半是已经从山脉回来了。 这个时候去试炼？别开玩笑了，顶多只能到达山脉外围就得返回来了，夜晚的野外是多么可怕，这群人都领略过了。 除非必要，没有人会在野外过夜。 克里亚笑了笑，没有回答，他问伽斯特维：“你准备得怎样了？” 伽斯特维指了指自己脚边的大包，朝克里亚点了点头：“伯……” “叫我克里就行。” 克里？在王国中叫克里的人不少，但在大路上只要有人叫了这个名字，行人都会回头来看看这个“克里”的真面目。 克里亚原本戴着宽大的兜帽，在酒馆里虽然扎眼，但有礼貌的人不会去试图看清他的容貌，直到他现在说出了“克里”这两个字。 正对着克里亚的那桌子上的人先看清了克里亚的面容：“……真的是伯爵大人！” 旁边的人也探出头来看，证实了前面那人的话：“真的是！” 一时间，“伯爵大人”、“克里”、“骑士”等字眼在酒馆中起伏着。 直到有人喊：“好不容易见到伯爵大人，我请伯爵大人喝一杯！” 这个提议正中很多人的下怀。 和伯爵大人喝酒了，说出去多有面子，这将会是他们一辈子的谈资。 如果伯爵大人是一个无名小卒，调侃两句起哄一下也就完了，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无名小卒，而是伯爵大人，是他们几年来也不能亲眼见得一次的人。 调侃起哄就能结束了？至少得让伯爵大人喝下一瓶酒吧？ 克里亚面带微笑，婉言拒绝，面上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视线在酒馆里打转，没有分给埃斯维一缕。 埃斯维就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克里和之前相比，仿佛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而且……这个酒馆里的人难道没人发现他不是克里本人？或者，这个人真的是昨天晚上他见到过的那人？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契约兽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酒馆里的人在克里亚身边围了一圈，就连伽斯特维都被挤到了一边去，酒馆的老板也来凑热闹了，他表示伯爵大人喝的酒他不收钱。 伯爵大人需要喝的酒已经从最开始的一杯变成了一瓶。 克里亚和他们说笑着，试图避开这些人硬塞过来的酒。 “我听说伯爵大人海量，就喝一杯怎么能行？至少也要来三瓶的吧？” 克里亚笑容不变，摆了摆手，拒绝无用，只好将伽斯特维拿来当挡箭牌了。 克里亚将伽斯特维从人群外拉了进来：“我真的不能喝，今天我到这里是有事情要做的，我和……这位骑士学院的学员马上就要进入山脉了，不能喝。” 人群有些失望，有人不死心：“可伯爵大人不是海量吗？就一杯酒怎么也不能醉吧？而且一杯酒的功夫也耽搁不了多久。” 克里亚依旧坚持。 他的双胞胎哥哥千杯不醉，但他却不能喝酒。 双胞胎在小时候相像，越长大他们相貌中的不同点就会凸显，但克里亚装了六年的哥哥，而且他常年不在王国中，在王国所有人的印象中，伯爵府的双胞胎的长相到现在依旧一模一样。 “好了！”克里亚大喝一声，起哄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克里亚会发火。 伯爵大人他不是个热情开朗不容易发脾气的人吗？这样的人发起脾气来才更加可怕。 克里亚这次朝着门口走去，没有人再出来拦路了，伽斯特维和埃斯维安分地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他走到门口处才停了下来，回头一笑，半点看不出他刚才生气的样子：“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喝酒吧。” 不等酒馆里的人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就带着两人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酒馆里的人不是不知轻重，并没有追着出来，他们几人离开得很顺利。 等到走出了老长一段路，埃斯维才问：“你真的是伯爵本人？而不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假扮的？” 克里亚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朝伽斯特维道：“他叫埃斯维，这段时间暂时跟着我们。” 接着他又将伽斯特维介绍给了埃斯维：“他叫伽斯特维，是骑士学院的一名学员，我负责帮助他找到自己的契约兽。” 埃斯维突生好多疑问，他看了看伽斯特维，粗略地点了点头，接着看了看克里亚，再次问了上一个问题：“你真的是伯爵本人？” 第17章 第 17 章 “我为什么不能是伯爵本人？”克里亚一脸疑惑，“我为什么要装……不对，我弟弟为什么要装成我？” 克里亚不似作伪，埃斯维心里依旧怀疑：“不是说伯爵本人的契约兽是只白虎吗？那刚才的天马怎么回事？” 克里亚奇怪道：“我的伙伴就是白虎啊……你说的天马……怎么回事？” 就算埃斯维刚才亲身经历了一遍，他现在也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伽斯特维原本听着他们两人对话，此时突然插话道：“伯……克里的契约兽就是白虎，据我所知，伯爵弟弟并不是契约者，也不是骑士，他常年待在伯爵府里，不轻易出门的。”他看向埃斯维，“你可能认错了。” 埃斯维不再说话，他的记忆是不会有错的，让他产生误会的，一定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沉思着，不知不觉跟在了克里亚身后。 埃斯维原本不想听克里亚摆布，但现在一个王国伯爵身上产生的谜团已经让他产生了兴趣，而且据他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这个王国之前发生过的重大事情中，伯爵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一定不小。 这三人里一个算是“俘虏”，另一个还是学员，只有克里亚最大，他们做事情完全听克里亚吩咐。 克里亚身上除了队伍所需，他只准备了自己的东西，伽斯特维估计也是如此，而剩下这个…… 埃斯维身上没有包裹，如果就这样让他到山脉里过夜，那他们估计会过得艰难了。 克里亚在一间杂货铺面前停下来，其余两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伽斯特维看向杂货铺的方向，问道：“我们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吗？” “不……”克里亚回答，他朝埃斯维道，“你的行李呢？在哪间住房里吗？” 一个吟游诗人……外出行走，身上不可能什么也不带，现在埃斯维两手空空，那他的行李多半是被放在了自己暂时的住所。 “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们一起走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才说，“就在不远处。” 埃斯维率先迈开两步，突然又返回来，一手拉住克里亚往前拖：“我的行李不少，我现在一个人也搬不动，你过来帮我一下忙。” 克里亚顺从地被埃斯维拉着走，他回头招呼了一下伽斯特维跟上。 埃斯维的临时住处确实不远，三人走了几分钟就到达了地方，他带着两人上楼，掏出钥匙开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一开，克里亚就被震了一下。 先不说房间里如何杂乱，房间里的东西除了旅馆里提供的东西以外，最多的就是书了，桌子上摊开数本书，地上胡乱堆着一堆。 角落里放着两个空箱子。 床上乱七八糟地放着衣物，也不知道是刚换下来的，还是已经洗好了的。 “怎么回事！”埃斯维显然也被房间里的景象震了一下，他大叫一声，越过地上的书，朝床边走去，“你们这里治安怎么也这么乱？” 从埃斯维话里就能听出来他以前在别的城市里也被盗窃过，现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还没长教训。 克里亚进入房间：“你这是第一次出门吗？” 埃斯维听不出克里亚话中的意思，回答道：“我已经出来好几年了，也好几年没有回到家里了。” 听了这个回答，伽斯特维也很意外，他道：“每个城市都会有小偷和窃贼的，你以前没有遇到过？” 埃斯维一边收拾着床上的衣服，一边试图找出自己什么东西丢失了，他道：“以前遇到过不少，但我以为你们国家很安全的。” 克里亚和伽斯特维相顾无言，这人真的已经离开家里好几年了吗？怎么依旧这么天真。 克里亚在桌边停下来，他的视线落在这些摊开的书上，一边随口道：“那真是不好意思辜负了你的期待了。” 桌子上的这些书有一部分都是手写出来的，克里亚甚至在摊开的其中一本书上看到了一首诗。 埃斯维之前说过他是吟游诗人，莫非是真的？ 克里亚在诗上扫了一眼，没多看，去看另一本书，这本书上则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东西，看字迹，和那首诗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克里亚随便选择一段，看了下去：据国民所言，维斯帝国国王在大陆自由历3333年性情突变，下令斩杀王国内无数骑士，斩杀王国伯爵、侯爵、子爵……直到伯爵之子克里归来情况才发生改变。自由历3334年，王国唯一一位公主弑父，救国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是他们维斯王国的历史？ 埃斯维在桌子上敲了敲，才把克里亚的视线从书上拔了出来。 克里亚抬头，让开了位置，埃斯维将这些书一一合了起来，装在了箱子里。 伽斯特维在一旁帮着收拾这些东西。 看到这书的内容，克里亚面色不变：“丢了什么东西？” 埃斯维答：“都是值钱的东西。” 什么东西他却没有说出来，过了片刻，伽斯特维才道：“他丢了放在房间里所有的钱财。” 钱难道不值钱？ 埃斯维丢了什么，伽斯特维已经问过了。 也就是说，埃斯维在房间里丢失的只有“钱财”这一样东西了。 估计窃贼看到房间里的这些书时还要骂一声穷鬼呢。 克里亚静立了一会儿，也着手帮忙收拾东西，这让另外两人都意外地看了他一会儿。 克里亚一点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以他的身份和实力，在伽斯特维眼中，克里亚就是一个好相处、却不会收拾东西的人。 以他的脾气，在埃斯维眼中，克里亚是个自大的杀人狂，他今天后来的举动极为反常。 等书堆满了一箱子的时候，克里亚突然开口：“伽斯特维。” 伽斯特维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什么事？” 克里亚吩咐他：“这些书都是埃斯维的必带的东西，不过单凭人力，我们是不可能带走这些书的，你去买一架货车，不用太大，装得下我们的行李就行，顺便买匹马兽。” 说着，克里亚掏出了一袋子钱，就这么交到伽斯特维手中。 伽斯特维接过，打开一看，黄灿灿的颜色惊呆了他，他赶忙将袋子塞回克里亚手中：“买货车不需要那么多钱，我有。” 克里亚的态度不容质疑：“拿着。”顿了顿，他缓缓解释道，“你刚成年，还是个学员，这趟出行的钱就花我的。” 伽斯特维无法，他犹豫了一下，只取了三枚金币，又将钱袋子递还给克里亚。 克里亚这次没再说话。 伽斯特维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离开了一个人，顿时安静了许多。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过了片刻，还是埃斯维忍不住了，他知道克里亚让伽斯特维出去买车，多半就是为了支开他。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第18章 第 18 章 克里亚答：“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克里亚的声音，埃斯维忍不住转头去看了他一眼。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克里亚就懒得再装，他的语气也恢复了冷淡，原本柔和的面孔换了个表情，显得他有些冷酷。 这才是埃斯维认识的克里亚，虽然他们两人认识的时间还不足一天。 埃斯维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见克里亚皱着眉头，他急忙补充，“我不会伤害你们国家，也不会伤害你。” 克里亚表情没有半点松懈，这样模棱两可的承诺不是他想要的。 埃斯维只好叹了口气，漏了点口风：“我家在哪里这个不能说出来，不过我可以形容一下那个地方。” 他想了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那地方很大，比维斯王国要大多了。” 克里亚：“……” 这种话还不如不说出来。 “算了。”克里亚说，他说着从箱子里取出了一本书，一边翻开一边道，“你现在还想说你是吟游诗人吗？” 埃斯维小声嘀咕：“我确实是啊。”他解释道，“吟游诗人只是我的副业，我的职业……不能说是职业吧，我主要做的就是记录一下自己到过那些地方，把自己见识到的东西都记录下来。很多人都不会理解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做这些的意义，所以我介绍自己通常都介绍为‘吟游诗人’。” 克里亚：“所以你知道的东西很多？” 埃斯维：“比普通人多知道一些，但有些事情有些人就比我知道得多了。” 比如一个乞丐对当地的熟悉程度比他好得多。 克里亚：“那你知道那本书最后出现在什么地方吗？” 埃斯维想了会儿，才知道克里亚说的是《一个骑士的手册》。 “好像是在卡帕帝国南边出现过。” 卡帕帝国毗邻着维斯王国，维斯王国往北就是卡帕帝国。 埃斯维倒也不像是胡说的，因为这本书就是从维斯王国流出去的，会出现在紧邻的国家里也不意外。 就是不知道这本书的去向在哪里了。 虽然克里亚对这次的答案不抱希望，他还是问出口了：“那你知道这本书可能在什么地方吗？” 埃斯维摇头：“这本书我只听过，也没亲眼见过，已经有四五年没有它的消息了，现在它可能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克里亚还是忍不住失望。 他又问了问王宫内那把剑可能的下落，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答案。 克里亚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直到他没有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了，房间里才徒然安静下来。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这次换成埃斯维开口了：“你问完了吧？我也有问题想问。” 克里亚不说话，埃斯维就把问题问出口了：“你究竟是克里还是克里亚？” 埃维斯从国民处知道了这两个双胞胎的外貌完全一样，就连名字也极为相似，只差了一个字。 克里亚回答道：“我是克里，有问题吗？” “那昨天晚上……” 克里亚：“也是我。” 埃斯维急于想知道答案：“那你的契约兽是怎么回事？昨天是白虎，今天是天马，难道，难道你有两只契约兽？” 后面这个猜测埃斯维自己也不相信。 克里亚不答反问：“你知道有一种很特别的灵兽吗？” “什么灵兽？” 克里亚这次没有回答，他抬了抬手，将幻生蝶召唤了出来。 幻生蝶这次出来是以它原本的形态，它煽动着翅膀，停在了克里亚手上。 埃斯维：“这，这就是你契约兽的真面目吗？”不是白虎，也不是天马，更不是任何一种中大型灵兽。 克里亚“嗯”了一声。 埃斯维细细打量着。 这幻生蝶长着蓝色的翅膀，细看之下翅膀上有着神秘而复杂的花纹，它每煽动一次翅膀，就有细细白白的东西落下，仿佛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埃斯维一个恍惚，只觉得站在克里亚手上的是一只小小的白虎，他眨了眨眼睛，又觉得克里亚手中是一朵小小的蓝色花朵。 克里亚让他观察了十几秒钟，埃斯维已经陷入了幻觉中。 他看着埃斯维无神的双眼，将幻生蝶召唤回了自己的灵魂空间。 即便是这样，过了几秒钟，埃斯维才恢复过来。他甩了甩脑袋，才算清醒了。 一清醒，埃斯维就有些狂热，他把住克里亚的肩膀，猛地摇晃：“快快快，让我再看几眼你的契约兽。” 克里亚不为所动。 埃斯维见识不少，早在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克里亚的契约兽是什么了。 这世上的灵兽种类无数，埃斯维虽然不能完全都认识，但幻生蝶这种拥有特殊能力的灵兽他自然是认得的。 不是说这种灵兽已经灭绝了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埃斯维逐渐冷静下来：“你那是……幻生蝶？” 克里亚应了声“是”。 对面前这人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有需要对方帮助的地方，只要埃斯维打不过他，那他整个人就是自己的“人质”，让对方知道一点自己的消息，以后自己才好行动。 至于埃斯维会不会将他的事情到处讲出去，克里亚直觉没有这个可能。 埃斯维不可能这么做。 况且就算讲出去了，王国的哪个人会相信他的话呢？ 埃斯维现在知道了克里亚的许多秘密，克里亚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对方离开，更不会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步之外。 埃斯维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人身自由被限制住了，他正在细细询问克里亚关于幻生蝶的事情。 “不是说幻生蝶已经灭绝了吗？你是从哪个地方找到它的？” 这些问题被克里亚糊弄了过去。 伽斯特维离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个地方他不熟，想要买到克里亚吩咐他的东西，他多花了一点时间。 他回来的时候，克里亚和埃斯维早已经结束了交谈，他们还在收拾东西，这让伽斯特维有点奇怪。 房间里的东西在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怎么快要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还在收拾？ 这个疑问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伽斯特维没有多想。 “克里……马兽和车已经买回来了，就放在楼下。”他喊伯爵大人的名字时总觉得有些别扭。 “辛苦你了。”克里亚扭头看了眼窗外，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估计再过半个小时天就会彻底黑了下来。 克里亚推开伽斯特维手上的零钱：“伽斯特维……” 伽斯特维连忙道：“叫我伽斯就行。”他的亲人朋友都是这么叫他的，因为全名叫起来有点拗口，又有些长。 “好吧，伽斯。”克里亚说，“之前是我考虑不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我们今天就在这个旅馆里住一夜，明天再去山脉里……” 他询问伽斯的意见：“你看如何？” 伽斯忙不迭地点头，一切以伯爵大人马首是瞻的样子。 克里亚又往伽斯的手里放了两枚金币：“那麻烦你再去订两间房吧。” 被克里亚这么叫唤，伽斯也没有半点不情愿，或者说，他目前还想不到不情愿这个点上。 毕竟使唤他的人他已经崇拜了很久了，如今第一天和对方近距离接触，他的脑袋像是沸腾的油一样，脑热得完全停不下来。 第19章 第 19 章 晚上三人三间房间。 他们三人的实力都不弱，不怕别人夜访，况且他们的房间是相邻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互相照应是来得及的。 伽斯是个十八岁的青年，处于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就算下午的时候克里亚请他们饱餐了一顿，他也很容易就饿了。 在往常，肚子饿了忍忍睡着了就过去了，可今天不知是因为和克里亚见面了，还是他在期待明天的行程，晚上十二点了，他依旧毫无睡意。 明天伯爵大人陪他一起去寻找契约兽了，有伯爵大人在一旁，他们一定能进入山脉更深处的，能供他选择的灵兽会更多，明天会遇见的这么多灵兽中，一定会有和他契合度高的灵兽的。 伽斯躺在床上，幻想了一遍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情，又回想了一遍今天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今天发生的事情犹如做梦。 他竟然和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竟然和他…… 伽斯想了一通，发现自己依旧毫无睡意。 肚子叫的声音再次提醒了他。 最终，伽斯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开了门出去找吃的了，毕竟，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在山脉中生存一段时间了。 在野外的食物不可能比在城里还丰富。 路过隔壁房间的时候，伽斯的视线自然地扫向了门缝，是暗的。 他们住的三间房相连，克里亚的房间就在中间。 伽斯脚步不停，走过了克里亚的房间，在路过埃斯维房间的时候，他同样看了一眼，这次门缝里露出来了昏黄的光线。 埃斯维还没睡？ 这个念头闪过，伽斯的耳边就听到了说话声。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因为说话声是从埃斯维的房间里传来的，其中一个自然是埃斯维的声音，另一个声音伽斯今天听了很多遍，那是伯爵大人的声音。 他们两人的感情这么好？ 好到晚上十二点还要在一个房间里聊天？ 伽斯觉得心里有点堵，因为他们三个人是一路的，但他们两人商量事情的时候避开了他，说明自己还没有得到他们足够的信任。 伽斯在门外驻足了几秒钟，离开了。 他能听到房间里的说话声，但可能因为隔着门，他们的谈话内容并不真切，伽斯听得并不清楚。 而且重要到半夜谈话，一定是什么重要的秘密，他没必要因为私心而偷听，这不是他的风格，说出去是会遭到其他人的嘲笑的。 克里亚和埃斯维讨论的，自然是他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 下午的时间太短，他得到的消息也不多，于是他晚上就过去了一趟，恰好埃斯维对他的伙伴很是感兴趣，两人就聊在了一起。 至于克里亚为什么就这么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埃斯维听，那是因为从现在起，他不可能再放埃斯维离开自己的视线里了，除非到了他手刃仇人的那一天。 第二天天刚亮，三人就退了房，前往山脉。 埃斯维背着一箱子的书，苦哈哈道：“真的要带走吗？” 克里亚看了他一眼：“带上吧，你不怕自己的书也被人偷了吗？” 重要的是他们这一趟出去，指不定多久才会回来，放在这里迟早会被人清理掉。 但在埃斯维的想法中，他们三人离开这里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他有些不愿意把书带走，但这些书很多都是他的心血，丢了或者扔了他更加不愿意，只能把书都搬到了车上。 早上是外出试炼，或者做任务最好的出发时间，出发的时间越早，能待在山脉里的时间越多，完成今天的任务的可能性就越大，到了傍晚，外出的人就可以回来了，这些人多半不会选择在外面过夜。 但克里亚三人的情况不一样。 埃斯维的想法不在考虑范围内，伽斯特维一切听克里亚的，克里亚的意思则是不找到伽斯特维的契约兽他不会从山脉离开。 晚上在山里过夜也已经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一大早城里的人就不少了，一路上除了克里亚等人，往城外去的人同样不少，随着太阳的升起来，和克里亚三人同路的反而少了一些。 这条山脉入口有许多，更多的人在进入前就打探好了路线，也选择了不同的路线。 人流被分散，到最后，和克里亚三人一路的就只有两位青年男子了。 两位青年男子看着克里亚等人乘坐的马兽以及后面拉着的行李，心里虽然奇怪他们到山里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但却没有表示出来。 其中一人在十几米开外喊话道：“三位……你们先走还是我们先走？” 埃斯维和伽斯都看向克里亚，他们三人中是由克里亚做主的。 克里亚依旧带着兜帽，他的容貌在这王国中不适合暴露出来，他朝两人的方向侧了侧脸，也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那两位青年男子就明白了克里亚的意思，率先从入口走了进去。 他们三人以及一匹马兽停在了入口处。 埃斯维道：“我们还不走？” 克里亚：“再等等。” 埃斯维：“刚才……那两人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这个国家的人，自然不知道刚才打的招呼是怎么回事了。 伽斯向他解释：“那两个人是在问我们两拨人谁先进去。”这个从之前的对话就可以听出来了。 伽斯继续说：“这片山脉的外围已经开发了很多，危险程度不大，也没必要一起进去，而他们两个人大概是来寻找草药或者矿石什么的，为了防止遇到了什么宝贝同路的人眼红，就先后进去。” 埃斯维依旧有些不解：“他们先进去的怎么可能知道后面的人是什么时候进去的？有人故意尾随，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吧？” 伽斯耸了耸肩：“这就靠自觉了，而大部分人都很自觉。” 克里亚补充：“这也是他们防止有人捅刀的一种方式。” 不认识的人一同进去了，万一遇上什么不可解的危险，那怎么办？ 有人会为了活命拉其他人垫背，为他们的逃命争取一点时间。 埃斯维了解了这点就不再多问，他们在外面等了十五分钟，才从入口进去。 马兽拉着他们三人的行李晃悠悠地进了山脉，看他们悠闲的姿态和那一大车的行李，若不是知道这座山脉的危险性，其他人会以为他们是来这里旅游的。 等到进入了山脉里，埃斯维才记起一个问题。 “我们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的？难道你们要试炼？” “不是。”克里亚摇头，指向伽斯，“是来给他寻找合适的契约兽的。” 埃斯维看向伽斯，颇为惊讶：“他还没有契约兽？怎么回事？” 武者和普通人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差别。 见到伽斯的时候，埃斯维就知道对方并不是普通人了，怎么成年了依旧没有契约兽？ 伽斯摇头，谈到这个话题，就算是他，也显得有些沮丧：“契合度的问题。” 他作为学院的首席，实力自然不低，单独进入山脉的次数也不少，可打败了无数灵兽，可被他打败的灵兽和他的契合度都不高，甚至可以称之为低。 所谓契合度，是人们成为契约兽的重要条件之一。 以一百来划分的话，六十是及格线，和灵兽的契合度只要达到六十就可以签订契约，低于六十的则不能签订契约，和灵兽的契合度越高越好。 契合度越高，更能发挥出灵兽的实力，主人甚至可以和自己的契约兽达到一个念头一个指令的效果。 而伽斯和他打败的灵兽的契合度普遍在二三十，契合度最高的一次数值也不过是四十二，距离及格线还差了将近二十。 关于伽斯特维为什么没有契约兽的原因，克里亚也是第一次听说。 当听了伽斯的说的内容时，他只觉得一个心里一个咯噔：这下麻烦大了。 第20章 20 和灵兽契合度不高的原因有几种，比较常见的原因之一就是此人打败的灵兽并不适合他，这种情况还好一些。 克里亚最担心的是另一种原因：伽斯不受灵兽喜欢，不适合拥有契约兽。 这样的话，无论他陪着伽斯多久，对方都不可能会拥有契约兽。 而他先前说过，在帮助伽斯找到自己的契约兽之前，他会一直陪着对方。 那这个期限……比三个月多十倍都有可能。想到这里，克里亚都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三人一车没有在山脉外围停留，直接往山脉内部行去。 克里亚开口问道：“伽斯，你和任一只异兽的契合度都没有达到合格线？” 见克里亚表情严肃，伽斯特维不得不认真思考，片刻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像伽斯这种情况，如果有契合度达到及格线以上的，他一定印象深刻。 克里亚皱了皱眉头，强调：“一只都没有？” 伽斯和他对视了两秒，还是摇头。只是这次头摇到一半，他停了下来：“……好像有过一次。” 如果克里亚没有再次强调，或许他还无法从记忆里翻出这个事情。 那是他小时候的事情了，当时的他或许是七八岁，五六岁也有可能。 小时候的记忆到现在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伽斯特维只记得他打败了一条不足一米的蛇，他在和这条蛇签订契约的时候被打断了，契约中断。 这条蛇从哪里来的，后来这条蛇又去了哪里，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伽斯：“当时和那条蛇的契合度挺高的，只是被打断了。” 那条蛇是维斯王国里最常见的一种蛇类灵兽。 “行吧。”克里亚说着，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那么严肃了，他抬起手拍了拍伽斯的肩膀。 见克里亚没有特殊的表示，伽斯特维自己反倒忐忑起来，他想了很多，问得小心翼翼：“克里，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和那条蛇签订的契约已经成立了，所以我现在和这些灵兽的契合度都不高？” 克里亚摇头还没说话，一旁的埃斯维就已经回答了问题：“不会。” 克里亚于是闭了嘴。 埃斯维道：“伽斯……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吧？” 伽斯特维点了点头。 埃斯维：“我问你个问题，一个人可能同时拥有两只契约兽吗？” 这个问题非常简单，伽斯没有半点思考就摇头。 但事实上一个人确实可以有两只契约兽，只是不能同时。当前一只契约兽死亡，这个人就有可能再次拥有契约兽，只不过可能性极低。 埃斯维：“你感受一下自身，看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契约存在的痕迹。” 伽斯这次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 和灵兽签订契约时的感觉很奇妙，而且不会忽略，如果没有这种感觉，那就是契约不存在。 当契约兽死亡之后，契约还在，只不过存在感变低了，这也是签订第二只契约兽的可能性不高的原因。 “那就是了。”埃斯维回答，“你和灵兽契合度不高的原因只能是其他的了。” 伽斯沉默片刻，又问：“狼级、虎级，甚至鬼级的灵兽我都试过了，契合度都不高，至于龙级……” 龙级的契约兽不说他打不打得过了，那就是一种传说，大陆上还有没有龙存在还未可知。 听伽斯特维说他打败过虎级的灵兽，埃斯维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和这二人相处了这么一路，他也知道伽斯还是个学生，看外表也才十八|九岁的样子，竟然就能打败虎级的异兽？ 埃斯维有些不信，他问：“你自己一个人打败的？” 伽斯点头道：“刚开始还有老师同学一起，后来只有我一个人了。”年纪小的时候外出历练都是结伴组队的，年纪大了他也不好再麻烦其他人了，而且这条山脉外围的危险性已经降低了不少。 埃斯维：“虎级的四个等级……你都试过了？” 伽斯一呆：“四个等级？” 埃斯维惊讶极了：“你不知道？”他顿了顿，问克里亚，“克里，你知道吗？” 克里亚点头：“知道一点。” 维斯王国的骑士等级只分为了四级，那是因为这个国家地少，人也不多，骑士根据他们的契约兽分为四个等级就足够了。 克里亚还是到其他国家之后才知道了这四级之后还要细分。 埃斯维想到这个国家的位置，也释然，他解释道：“除了粗分的鬼狼虎龙等级之外，又细分了四个等级。就拿虎级来说吧，分为下、中、上以及顶级。” 等级细分的事情伽斯是知道的，他在书上看到过，也听老师讲过，只是当时老师是这么说的：“虽然细分了，但这不重要，我们国家也不用精细到这种程度，所以你们听听就好了。” 现在听埃斯维理所当然地说出了细分，他才会一时惊讶。 就在这时，带着他们行走的马兽突然停了下来，三人纷纷往前看去，前面除了树木，什么灵兽也没有。 克里亚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大概是鬼级的灵兽，我去处理一下，你们继续。” 这话说完，很快就没了他的身影。 马兽是鬼级中最下等的灵兽，遇到其他野生的灵兽自然会产生恐惧反应。 埃斯维回过头，继续给伽斯说细分的事情。 “这是以灵兽的成长潜力来分的，就比如刚才这位克里吧，他的契约兽是只天马，本来天马的实力只能排得上上级，但因为它的飞行能力和数量，现在已经被划分为顶级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第21章 第 21 章 “天马？”伽斯立刻纠正埃斯维的错误，“伯爵大人的契约兽是白虎，不是天马。” 尽管克里亚让伽斯特维叫他的名字，但私下里，伽斯还是习惯称呼他为伯爵大人。 王国里的人都知道克里亚的契约兽是白虎，此时埃斯维说错了，伽斯自然就纠正了对方的错误。 埃斯维张了张嘴，片刻后才道：“好吧，白虎。” 说实话，到现在埃斯维对克里亚的身份依旧存在怀疑，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克里亚就是伯爵本人，他的契约兽也不行，幻生蝶可以幻化为白虎，这足以瞒过很多人。 埃斯维给伽斯科普了一下等级细分，顺带讲了一下独立于四个等级之外的另一种契约者。 “有一种特殊的契约者，他们和人类或者灵兽的尸体、骨头签订契约，让这些尸骨听命于他们，我们称之为死灵骑士。”说到死灵骑士，埃斯维的表情都严肃了一些，“这些死灵骑士和我们并不一样，我们不能同时拥有一只以上的契约兽，而死灵骑士则可以。他们可以同时命令两个、三个甚至十个以上的尸骨，这取决于他们的意志和能力。”而不是他们的实力。 像克里亚他们这些人要和灵兽签订契约，那就必须先打败灵兽，但死灵骑士则不同，他们不需要打败这些尸骨，他们签订契约要更容易一些。 伽斯特维知道死灵骑士的存在，知道死灵骑士和他们这些传统的骑士之间存在仇恨，但更多的他就不清楚了，此时埃斯维说的他听得很认真。 埃斯维：“任何人都可以和尸骨签订契约，不需要契合度，也不用打败这些尸骨，签订完契约之后自然就成为了死灵骑士。” 伽斯心里一动：“不需要契合度？” “你别想了。”克里亚清理完拦路的灵兽回来时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伽斯沉默，他确实是有这个念头的。 “和尸骨签订契约就等于和恶魔签订契约。”克里亚翻身坐在了车上，让马兽再次前进，“或者说，你想直接和恶魔签订契约？” 伽斯连忙摇头。 和恶魔签订契约？这种事情谁做得出来，谁敢做出来？ 克里亚转头对埃斯维说：“你想教他就好好教，别用语言引导他，他这个年纪最是受不住诱惑。” 埃斯维耸肩，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无辜：“我没有，只是我还没说完，你就来了。” 这附近没了拦路的灵兽，马兽不再停滞不前，往克里亚指定的方向前进。 路过两具灵兽尸体的时候，埃斯维多看了两眼。 先前拦路的灵兽果然是鬼级的，克里亚也没叫伽斯特维去尝试和它们签订契约，毕竟有他在这里，他怎么也不能让伽斯特维和鬼级签订契约，至少也应该是狼级吧？ 这两具灵兽尸体是完整的，克里亚没有从它们身上取下一些东西，鬼级的灵兽在他看来并不值钱。 马兽带着车行驶出一段距离，埃斯维继续说起了死灵骑士。 埃斯维说的这些克里亚都知道，他听了一会儿，就从埃斯维带来的书里抽出了一本，翻开看了起来。 埃斯维看了他一眼，对伽斯道：“和尸骨签订契约是对他们的不敬，但这不是死灵骑士被禁止的原因。” 所有和尸骨签订契约的人，他们的性格在极短的时间内都会发生很大的改变，几乎是换了一个人。 他们变得残暴、嗜血、自私自利，属于人类的那些美好性格在他们身上消失，一旦成为了失灵骑士，他们就变成了敌人。 成为死灵骑士之后为什么会发生改变，到现在原因还是未知的。 他们在人类视线中消失后又去了哪里，同样是未知的。 克里亚虽说拿了一本书在看，但他的注意力还是分了一丝在埃斯维和伽斯的谈话中，此时听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只是他还没捕捉住这丝灵光，马兽再次停了下来，克里亚驱赶它们往前，奈何它们一动不动。 埃斯维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看看。” 克里亚瞅了他一会儿，道：“怎么你不去看？” 话虽然这么说，克里亚还是把书放回原位，从车上下来了。 在山脉外围会出现的灵兽多半都是鬼级的，伽斯特维也不用去打败它们，都是由克里亚出面。 刚开始遇到的几次灵兽克里亚还会根据这些灵兽的数量选择击杀或者驱赶，到后来克里亚已经懒得出手了，他让幻生蝶幻化成了白虎，模仿了白虎的气息，将这些拦路的灵兽驱赶。 等级高一些的灵兽都是有自己的领地意思的，等级低的灵兽也会趋利避害，察觉到白虎的气息时，它们会远远地避开。 刚开始一切顺利，奈何越往里走，出现的灵兽就越多。 城市里人类最多，山林里灵兽最多。这里面的灵兽密集程度虽不及城市里的人类，但也到了几分钟就遇到一只的程度。 马兽再一次停了下来。 克里亚坐在车上，没有第一时间就下来驱赶，他对这些拦路的灵兽已经没了脾气。 埃斯维原本在教授伽斯一些知识，此时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真正的原因克里亚怎么也不会说出来，他脑子一转，接着看向伽斯：“伽斯，接下来由你出手，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如果你遇上中意的灵兽，你也可以尝试签订一下契约。” 一副导师的做派。 伽斯特维并无异议：“好。” 他应了声，从车上跳了下来，提剑就往前走去。 克里亚刚想跟上去，就被埃斯维按住了肩膀，埃斯维降低音量：“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克里亚提肩摆脱了埃斯维的手掌，边往前走，边道，“我能怎么回事。” 伽斯的实力确实有两下子，不怪他之前说了他尝试和灵兽签订契约失败了很多次。 这次拦路的是三只鬼级的灵兽，克里亚走过来的时候伽斯已经和这三只灵兽打起来了，克里亚没有出声，在一旁看着。 他站的这个位置既能看见伽斯的战斗，余光同样能看见埃斯维。 伽斯拿着长剑和这三只灵兽周旋着，东劈一下，西砍一剑，看起来游刃有余。余光注意到克里亚正看着，他更加卖力了一些。 普通人看来他游刃有余，但在克里亚看来，伽斯的动作有所多余，而且命中率不高，一场战斗下来，他会比其他人花费更多的体力。 伽斯的实力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一场战斗下来，一共花费了十二分钟的时间，克里亚并没有出手。 伽斯让长剑在灵兽的皮毛上搓了两下，血迹都蹭干净了才收了剑，往克里亚这边走。 现在的季节不是寒冷的冬季，也不是炎热的夏季，伽斯的额头上布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他走到克里亚面前站定，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伽斯和克里亚差了几岁，他现在还算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还在长身高，克里亚不但比他高，站的也比他高，他现在需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到克里亚的表情。 克里亚怀疑伽斯的眼里也进了汗水，在阳光下闪着光亮。 伽斯的心里却是有些紧张和忐忑的，他既想让克里亚夸奖他，又怕克里亚看到他的实力从而嫌弃他。伽斯本心里认为自己刚才的表现还算不错，毕竟他是骑士学院毕业生的首席，但是只要和克里亚一比较，他那点微薄的自信心也跟着消散。 虽说他不能确切知道刚才这场战斗花费的时间，但比起克里亚花费的时间确实长得不是一点半点的。 克里亚每次下车不到两三分钟就会重新回到车上，伽斯不认为换成这三只灵兽克里亚花费的时间就会长一些。 “你的实力不错，比起同龄人要高得多。” 克里亚开口之后，伽斯心里默默松了口气，不知怎的，那种紧张感随着克里亚的说话声烟消云散。 他们两人一起往回走，克里亚边走边说：“你的一些招式很好，但有些招式在我看来则显得有些多余，比如……” 克里亚没有教过学生，也不怎么指导过其他人，但他受过不少人的指点，现在他指点伽斯也似模似样的。 伽斯听得认真，也听了进去，后来几次遇上灵兽，他攻击看起来更利落了些，花费的时间也有所减少。 克里亚看着他一次比一次进步，心里生出了一股成就感。 终于，在他们进入山脉两个小时之后，遇见了第一只狼级的灵兽。 第22章 第 22 章 马兽在载着他们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再也不肯上前，甚至发起狂来，有拉着他们返回去的趋势。 不得已，克里亚只能在马兽掉头的时候就解开了绳子。 克里亚的动作太快，埃斯维阻止不及，只能在马兽远去之后质问克里亚：“你就这么放了马兽？我的书怎么办？” 马兽弃他们而去，留下了三人和一车子的行李。 这车上不止是埃斯维的书，也有克里亚和伽斯的行李。 不等克里亚回答，埃斯维就想到了解决方法：“哦，你是打算亲自拉这车行李是吧……” 克里亚不客气地打断他：“你先别说话。”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似乎周围有什么引起他注意的地方。 伽斯的实力在三人中是最低的，此时虽不明所以，也跟着警惕了起来。 “你运气不错。”克里亚笑了一声，凑近伽斯，低声道，“来的是一只成年的狼级灵兽，实力接近虎级，你可以尝试一下签订契约。” 克里亚说的话伽斯只听到了前一句，后面说的什么，他已经没心思去听了。 大概是怕自己的声音干扰了这只灵兽，克里亚和他离得很近，说话间气息拂过他的耳廓，第一句话说完的时候，伽斯浑身一抖，陷入到了某种他从未经历过的情绪里面。 这种感觉让他有点发懵，有些无措，甚至不能及时对外界作出反应。 让伽斯惊醒的，是克里亚拉了他一把。 他们先前靠在行李边上，这只灵兽确实是狼级的，它攻击过来的时候克里亚是不打算出手的，而且他见过伽斯的实力，这种程度的攻击伽斯是可以躲过的，只是他躲开的时候往回看了一眼，伽斯还楞在原地，似乎是被迎面而来的攻击吓傻了。 不得已，克里亚只能返回去拉了他一把，让他避开了这灵兽的攻击。 灵兽一爪子拍到了行李上，它的力量不弱，这架由木头做成的简易小车子被一爪子劈散了，行李掉了一地，尤其是书，散落在地上，一些没有装订的纸张甚至飘了两米高。 埃斯维发出一声哀嚎：“我的书！” 现在没人搭理他，克里亚问伽斯：“怎么了？” 他现在想的是伽斯之前是不是对他们说谎了，否则一遇上狼级灵兽怎么就被“吓”傻了？ “没什么。”伽斯甚至都不敢看向克里亚，他将自己的手臂从克里亚手中抽了回来，迎上了那只灵兽。 克里亚不知伽斯为何是这种反应，他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只灵兽无法重伤伽斯，尽管这灵兽的移动速度不慢，实力也不弱，但伽斯完全可以应付，要打败它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如果伽斯想要和这只灵兽签订契约，他就必须要打败它而不是杀死它。 很多时候打败比击杀更难，现在就是如此，伽斯需要控制实力，既不能主要攻击它的弱点，也不能重伤它，万一他下手太重，这灵兽受了重伤，最后会不治而亡，他之前做的就都白费了。 克里亚余光注意着伽斯，一边走到了埃斯维旁边：“你还好吧？” 埃斯维蹲在那些书旁边，整理着那些散落的书页，一听克里亚的问话，马上道：“不好！” 克里亚没说话，他换了个地方，面向伽斯，在这些书旁边蹲了下来，帮着埃斯维将这些书捡了叠在一起。 埃斯维的这些书很多，克里亚现在就连一本都还没有看完，就这么丢在这里，他也不舍得。 克里亚不是爱看书的人，只是埃斯维带来这些书上有很多内容都是他目前想要知道的东西，比如埃斯维所著的“游记”。 “唉……”埃斯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呢？简直就是受罪。” 此时他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是被胁迫跟着来的，就算他不想跟着过来，克里亚也不会允许。 埃斯维还在说：“况且我现在还受着伤呢。” 确实，他身上还绑着绷带。 克里亚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伽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低声道：“就算你现在想走，我也不会阻拦你？” 埃斯维眼睛一亮，看向克里亚：“真的？” 克里亚加深笑容：“真的。” 埃斯维瞅了瞅他，半响，道：“算了，我还是跟着你们吧。” 他跟克里亚打过几次交道，有点知道克里亚的性格，尤其现在他见到了对方这个阴气深深的笑容，他直觉自己是无法离开克里亚身边的。 整理完了地上的这些书，伽斯和这只灵兽还在缠斗着，克里亚从地上站起，目光看向四周的树木。 这车是不能用了，他打算用树木重新做一个篮子似的东西来装这些书，绳子还在，只要做好了篮子，想要移动这些书就不难了。 克里亚刚看中一棵树木，余光却见到了一只生物凭空出现在身后。 他第一时间防备了起来。 “别紧张，这是我的契约兽。”埃斯维说。 克里亚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他看见了这灵兽的全貌：“这是……” 这只灵兽长相奇特。 克里亚对它的第一印象——方形的。 这灵兽体积不大，身高身长都不足半米，脑袋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像一个正方体，之后是它的躯体，同样四四方方，四条看起来纤细的腿支撑着相对来说“庞大”的身躯，一条尾巴垂在它的身后。 这灵兽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灵兽，倒像是匠人们做出来的艺术品，只是这艺术品有些残了。 假如克里亚看到它的第一眼是在某个店里，他一定不会认为这是活着的生物。 “嗯……”埃斯维回答着，他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些局促，他顿了顿，还是没将这灵兽的名称说出来，他只说，“它叫小书，是我的契约兽。” 很有埃斯维的风格。 但凡生物被赋予了另外的名字，就代表那人对它有了感情。一般契约兽的主人都会像埃斯维那样，给他们的契约兽另外取一个名字。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将契约兽叫出来是要做什么？ 很快克里亚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见小书低下脑袋，张大了嘴巴。 很快，那嘴巴裂得比它的脑袋还大，克里亚看着，他甚至怀疑它的嘴此时足以将埃斯维整个人吞下去——只要它的身体够大。 接着，克里亚看到了他无法理解的一幕。 埃斯维将地上的书一本一本地塞进了小书的嘴巴里。 这灵兽的食物就是书？克里亚不理解埃斯维这么做的原因。 “小书的体内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埃斯维似乎知道克里亚的疑问，他主动解释，“这些书会被放到独立的空间里面，小书的食物和人类差别不大。” 听到这个回答，克里亚竟然丝毫不觉得奇怪。 灵兽的能力各有不同，有的灵兽拥有独立空间也是正常的。 就如他的幻生蝶可以幻化成他所知道的任何形态。 埃斯维解释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 “你那天就是这么逃的？” 埃斯维道：“差不多吧。” 埃斯维动作很快，就在他快收拾完的时候，克里亚向他伸出手：“留一本。” 埃斯维顿了顿，看着他。 “你应该知道我留你的原因是什么。”克里亚直言不讳，现在伽斯还在和灵兽纠缠着，根本无法分心在他们这边，“留本书在外面，我一路上看看。” 埃斯维还是留了一本书给他。 狼级灵兽的实力比鬼级高得多，且伽斯这回不是击杀，而是打败，等他打败了这只灵兽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多。 伽斯收了剑：“过来。” 他这话是对面前这只灵兽说的，面前的这只灵兽躺在地上，对伽斯露出了柔软的肚皮，现在的它对伽斯已经没有了敌意。 灵兽之所以带着一个“灵”字，就表示它是有一定智慧的，此时听见伽斯的命令，它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伽斯身后。 克里亚和埃斯维这边的动静伽斯注意到了一些，他没看到那些书也没有明知故问。 伽斯在克里亚面前站定：“伯爵大人……” 克里亚这回没有在意伽斯对他的称呼，他看向伽斯身后的灵兽：“这灵兽实力还算不错，怎么样？和它签订契约试试？” 埃斯维看了看克里亚，神色有些奇怪，但并没有说话。 这只灵兽的等级处在狼级，在狼级之中算是上级，它的实力在维斯王国中确实是不错了，但在其他国家，更多人的选择则是虎级，有点实力的人都不会选择狼级，更别说骑士学院的学员了。相信这点克里亚也是知道的。 埃斯维还听说伽斯是骑士学院的首席，骑士学院的首席配上狼级的灵兽…… 这只灵兽伤得不重，伽斯就没有给它用药。 伽斯盘腿坐在地上，灵兽就坐在他正前方。 他伸出指尖点在灵兽额头上，接着闭上了眼睛。 契约过程外人是看不到的，外人只能看见契约成功时灵兽的变化。 片刻后，伽斯睁开了眼睛，而他面前的这只灵兽的伤势没有加重同样也没有减轻。 克里亚已经知道答案了，他还要问一句：“怎么样？” 第23章 第 23 章 “失败了。”伽斯摇头，虽然他心里有数，但到如今还是有点失望。 在失望之中又夹杂着那么点的庆幸，比起狼级灵兽，他更想要和虎级甚至龙级的灵兽签订契约，如果他和灵兽的契合度不那么低的话，他甚至不会去尝试和狼级灵兽签订契约。 这个答案让克里亚也有点失望，假如此次成功了，那他就可以摆脱伽斯了。 伽斯失落道：“我是不是……永远都不可能签订契约兽了？” “怎么会。”克里亚将手轻轻搭在伽斯肩膀上，言不由衷地安慰他，“这只是第一次尝试而已，你还有很多次的尝试机会，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拥有契约兽为止。” 伽斯低着头，自然没有看到克里亚说出这句话时是多么的不情愿，但站在克里亚正对面的埃斯维却看到了，他挑了挑眉，没有当场拆穿。 伽斯果然被克里亚轻飘飘的一句话安慰到了，他抬起头，表情都振奋了起来。 他本来不是这么容易失落的人，只是现在克里亚在这里，让克里亚看到了他这么失败的一面，他不由得想贬低自己来让克里亚出声安慰他。 况且他再次得到了克里亚的承诺，这让伽斯安心不少。他担心昨天克里亚在礼堂上说的只是场面话，并不是出自自己的意志，因为当时他看到了克里亚的不情愿。 伽斯示意这只被他打败的灵兽离开，一行人再次出发。 埃斯维也出声劝慰伽斯，他说：“这大陆上灵兽有无数种，鬼级先不论，狼虎龙这三个等级的灵兽同样有无数，只要你一一尝试过签订契约，总会成功的。” 就比如埃斯维他自己，他们这一族人能签订的契约兽种类不多，小书的种族只是其中之一，也是他们这一族人最适合的选择。 伽斯道：“嗯，我清楚的。” 埃斯维张嘴还没说话，克里亚突然出声：“有些人天生不适合等级低的契约兽。” 这话把伽斯和埃斯维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克里亚说：“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有个人和灵兽的契合度也是很低，到后来他本身的实力强大到足以独自打败龙级灵兽，然后这个人和他打败的灵兽签订了契约。” 一听就很励志。 克里亚有没有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内容埃斯维不清楚，他自己是没有看到过的。如果不是克里亚面上的表情，埃斯维几乎都要以为对方是打算引诱伽斯独自面对龙级灵兽，让他送死的。 伽斯的战斗埃斯维见过几次，他的实力对付鬼级和狼级灵兽是没有问题的，对付虎级灵兽勉勉强强，对上龙级灵兽只有送死的命。 现在克里亚提出这件事，说他没有半点私心埃斯维是不信的：“哎，你……”这不是在让伽斯送死吗？ 只是他想说的话没有说完，克里亚打断了他：“所以你现在需要在意的不是契约兽，而是自己的实力，自己的实力强大了，其他人就算有契约兽也不是你的对手。”这话是对伽斯说的，他还没说完，“说到底，这么多人想成为骑士，也不过是为了成为骑士后的荣耀而已。” 大陆最受崇拜的职业就是骑士了，虽说成为骑士有不少特权，但相应的也有很多约束。 骑士的守则有十来条，有些在克里亚看来显得极为荒谬，但这些条约都是他们这些骑士需要遵守的东西。 克里亚的这一番话引起了两人的深思，或许他们也曾经这么想过，只是从来没有细想过，也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过。 毕竟很少有人这么不把骑士当回事。 伽斯怔了一瞬间，从字面上的意思多想了一些，伯爵大人的前一句话算是安慰他，后一句话……是想让他放弃当骑士的念头？ 如果伽斯的年纪更小一点，他听了克里亚的这番话，或许真的就会放弃成为骑士。可现在他已经成年了，一直以来以成为骑士为目标，说得更细一点，他想要成为克里亚的隶属骑士已经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了，这不是克里亚一句话就能改变他的想法的。 现在伽斯是这么问出口的：“伯爵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这话说完，伽斯自己都是一愣。 旁边的埃斯维听了不禁笑出声来。 伽斯可能不知道，但埃斯维是知道克里亚有事情要做的。 克里亚面色半点不变：“怎么说？” “没，没什么。”伽斯支支吾吾，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说错话了，伯爵大人不止陪同他过来寻找契约兽，还安慰他。 克里亚道：“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就是了，我又不会吃人。”他先开了个小玩笑，接着说，“我答应过过要陪你找到契约兽为止，自然是不会食言的。” 他面上如此，但心里如何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这条山脉克里亚只来过几次，他对这里的地形和环境还没有伽斯清楚，除了一开始他们是由克里亚带路，接下来的路程则换成了伽斯指路。 没有那辆累赘的车子，他们的行动速度快了许多，遇上一些灵兽他们也可以直接避开，这为他们省下了不少时间。 在中午之前，伽斯又打败了两只灵兽，他都尝试着和它们签订契约，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但他和克里亚走了一路，心态也差不多摆正过来了，对此并不感到气馁。 伽斯一边默数着今天他签订契约失败的次数，一边甚至还能开玩笑：“经埃斯维先生提点，我觉得我可以去买一本灵兽图鉴，签订失败的灵兽直接做个标志，以后遇上直接避开就好了。” 克里亚及其配合的笑了两声：“哈哈，你说得对，可惜我们现在已经在山脉里了，如果我们还没进来，倒是可以去买一本。” 埃斯维则没有参与进他们的玩笑中，他和克里亚看着同一个方向，他们都在戒备着。 伽斯察觉了他们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克里亚回答他：“我闻到了血腥味。” 听见克里亚这么说，伽斯抽了抽鼻子，也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大意了。 如果在其他时候，他一个人或者他和任何人进来这座山脉李，他都不会现在还没发觉这股血腥味的。 伽斯暗自反省，他不能因为和克里亚在一起而失去了原本的警惕心。 克里亚：“是人血的味道。” 人血和灵兽的血是有一丝细微的差别的，一般人分不出两者的区别，但经验充足的人则可以闻出这一丝差别。 埃斯维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问道：“我们怎么办？”如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会去一探究竟，但他现在“受制于人”，他不能贸然行动。 “去看看。”克里亚回答道。 他越过埃斯维往前走去，走出了十几米的距离，血腥味越发浓厚，地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血迹。 前方地上躺着一个人，毫无动静，不知他是死是活，血腥味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这也是他们进入山脉以来碰到的第一个人。 看见这人的一瞬间，埃斯维再顾不上克里亚的反应，直接跑了上去。 克里亚没料到他这一举动，想要拉住他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三两步跟了过去。 好在克里亚想象中的“陷阱”并没有发动，这人昏迷着，胸膛隐约起伏着，看来只是受了重伤，还没有死亡。 地上这人穿了一身黑，不是骑士服，浅棕色的头发，皱着眉头，嘴里不时地溢出呻|吟，似乎还处在痛苦之中。 克里亚站在一旁，看着埃斯维将地上这人的衣服扯开，挑了挑眉，他问道：“这人你认识？” “不认识啊。”埃斯维理所当然地回答，他动作不停，将这人的腹部露了出来。 这人的腹部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血就是从这个伤口流出来的。 凭克里亚的经验，一看就知道这伤口不是灵兽造成的。 “那你怎么……” “他受伤了啊，救人需要什么理由吗？”埃斯维回答，他将背上背着的包裹解了下来，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 克里亚沉默地摇了摇头，可惜埃斯维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地上这人身上，没能看见克里亚摇头。 克里亚又问：“你是医师？” 埃斯维回答：“不是。你们带了解□□吗？” 克里亚还没回答，伽斯就道：“我带了。” 在野外遇到受伤的人不是什么难事，同为人类，能帮的时候，他们都会尽量帮忙，现在遇上这个昏迷不醒的人，他们的想法自然也是一样的。 克里亚还站在一旁看着的时候，伽斯就已经上去帮埃斯维的忙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克里亚和埃斯维他们的想法不同，他遇上受伤的陌生人只会不理不睬，漠然走过，除非受伤的人认识他，或者他身边有其他人。 比如现在他之所以会循着血腥味找到这个人，就是因为现在伽斯特维在他身边。 如果只有他和埃斯维两个人，他也是不会过来的。 他早就已经在埃斯维面前暴露了本性，再伪装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克里亚在他们两人的对面蹲了下来：“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埃斯维在这个人的伤口上洒了一圈的解□□，又洒了止血药，这人的呻|吟声渐歇，看来是止血药和解□□起了作用。 埃斯维却道：“不行，这样不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视线在四周看了看，突然道：“水，他需要水。” 克里亚解了水壶，埃斯维拒绝了：“这些不够。”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小池水。”伽斯说，他对这山脉的熟悉程度是克里亚都比不上的。 克里亚和埃斯维对视了一眼：“那就去，我带他去。” 埃斯维和伽斯都没有异议。 伽斯和埃斯维都以为克里亚会将他的白虎放出来，载着这人到地方。 可是……克里亚竟然弯下腰亲自把地上这人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 伽斯看着有些失神，伯爵大人的臂弯吗？ 一个成年男人的分量不轻，在克里亚手里却看不出重量似的，他伸着双手将人抱在胸前，发出了疑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伽斯猛地摇头，往池子的方向走去。 克里亚没有将人背在身后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背上背着包裹，还有他不喜欢让这个不认识的人的血沾染到他的身上，如果用公主抱，这人的伤口和他的胸前还有一丝距离，血迹不会蹭到他的身上。 尽管将人抱在胸前，克里亚也没有失去警惕，他甚至在防着这人突然清醒给他一刀。 好在直到他们抵达小池子旁边的时候这人也没有醒来。 小池子旁边有灵兽正在喝水，克里亚此时腾不出手来，只听一声虎啸声响起，小池子旁的灵兽一下子散了。 克里亚毫不客气地将人重新放回地上，伽斯看着他略显粗鲁的动作，不知怎的就松了口气。 伽斯特维口中的小池子不大，直径呈两米，是个不规则的圆形，清澈见底，里面甚至可以看到细小的鱼在水里畅游着。 这水池里没毒。 埃斯维打量着这池子的水，既没有发现入水口，也没有发现出水口，按理来说，这池子水应该是一潭死水，但不知怎的竟像活水。 既然如此，也不能直接让这人在水里洗了。 他让克里亚将水壶交给他，他用水冲洗着这人的伤口，又接了几次水，埃斯维才结束了这种动作。 整个过程克里亚在一边观看着，他只发现了这人腹部上的药粉被水冲了干净，伤口之前流的是红色的血，后来流的还是红色的血，除了浪费了药粉，除了让这个人的喘气声更弱一点，几乎没有变化。 这让克里亚不禁想喊一句“庸医”，尽管面前这人不是医师。 “这就好了？”伽斯问出了克里亚也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埃斯维摇了摇头：“还没好。” 克里亚：“那你刚才这是做什么？” 埃斯维：“他的伤口上有毒，我在给他清理。” 那人的伤口血流不止，鲜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腹部滴落在了地上，埃斯维将止血药洒在他的伤口上，伤口渐渐止了血。 再看这个人的面色，这人面色青白，嘴唇毫无血色，气若游丝，显然已经快死了。 所以折腾了这么久是在救人？克里亚极为不解。 “毒？我怎么没看出来？” 一般的毒会使得伤口流出来的血呈紫黑色或者是其他颜色，反正就不会是红色，所以克里亚才感到奇怪，才觉得埃斯维做的这一切显得荒谬。 这次埃斯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他将绷带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了这人的伤口上，才看向克里亚。 “什么毒我之后跟你说，他现在失血过多，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你先带着他离开这里去找个医师，到时候我们在那个地方汇合。” 克里亚看着他，没有应声。 埃斯维：“你的白虎速度很快，出去估计不用半个小时的时间……”他说到一半，对上了克里亚冰冷的视线，改口道，“我和伽斯一起，会出去找你的，你不用担心。” 伽斯站在克里亚身后，没看到克里亚的表情：“克里……埃斯维说的有道理，回去的路上我会保护他的，而且我的契约兽并不着急……” 伽斯知道克里亚和埃斯维曾经夜谈过，显然关系不错，才会有此一说。 可他误解了。 克里亚迟迟不答应，怕埃斯维半路跑了只是原因之一，他想起了那天夜里埃斯维逃得很快，再联想到埃斯维之前放出来的灵兽，小书怕是也有载人移动的能力。 眼见着就要继续僵持下去，克里亚突然回头，他的表情瞬间一变，从冰冷到缓和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带着一些歉意：“伽斯。” 伽斯以为他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道：“在。” “能不能麻烦你自己回去呢？”克里亚指了指自己和埃斯维，又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我和他先回去……你看他身上的伤，也不适合……” 未等克里亚想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伽斯就一口应下：“当然可以。”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也不可能拒绝，更何况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还算在外围，并没有到山脉深处，并不算危险。 克里亚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那明天就在相同的……他住过的旅馆见面。”原本克里亚是想说相同的酒馆的，只是他想起了自己被人围观的情景，才临时换了地方。 克里亚将“白虎”放了出来，先招呼埃斯维上去，再将伤者放在了埃斯维的肩膀上，做出了一个埃斯维背着这人的假象。 埃斯维不是不知道克里亚性格多变，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变脸”变得这么快的，一时怔住，直到白虎架着他们撒腿跑了起来。 他在前面挣扎着往后看：“你就这么放伽斯一个人？你不担心他吗？” 伽斯见到他回头，便朝着他挥了挥手，奈何白虎的速度实在快，埃斯维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看不见伽斯的身影了。 不等克里亚回答，埃斯维自问自答：“也是。” 克里亚这下好奇了：“是什么？” 埃斯维：“依你的性格，我觉得你根本做不到你之前说的话，现在让伽斯单独行动，多半是想让他遇险。” 埃斯维给克里亚的印象是有点愚蠢的，顶多在愚蠢之上加上天真，但现在他发现对方还是有些敏锐的。 克里亚道：“我之前说过什么话了？” 埃斯维道：“你说要陪他找到契约兽为止。” 克里亚：“是啊，怎么了？” “我看你根本做不到！”埃斯维提高了一点音量，“伽斯一个人行动的时候或许还安全一点，但如果加上你，我看他才算得上真正的危险，你随时都有可能向他捅刀！” 直到克里亚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伽斯勾起的嘴角才弯了下来。 没有了克里亚和埃斯维的说话声，这座山脉仿佛突然寂静了下来，鸟鸣声、水流声在伽斯耳朵里都显得安静。 本来他以为克里亚骑上白虎之后会转过头来跟他说再见的，就比如埃斯维一样，但克里亚并没有，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这个事情让伽斯莫名地有些难受。 第25章 第 25 章 这个重伤昏迷的陌生人的情况有点糟糕，如果想要救他的命，时间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克里亚在埃斯维的催促下让幻生蝶再次变换了一种形态。 他们的老熟人贾罗医师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有些距离，如果找到对方，说不定这个人已经凉了，克里亚只能在最近的地方找了个医馆，让医馆的医师给这个陌生人进行治疗。 克里亚将人放在床上，冷声道：“救他。” 从遇到这个陌生人开始，克里亚就有些不爽，尤其是他们离开伽斯的视线以后，埃斯维就时不时的催促、命令他。 本来救人就已经不是他的本意，再被人这样命令，克里亚心中的不耐已经在他的行动上体现了一部分，好在他还有理智，没让自己的情绪操控了行为。 他在踏入医馆之前就已经戴上了兜帽，做好了基本的伪装。 医馆的医师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看了看床上人发白的面色，刚想对克里亚无礼的态度说点什么，迎面飞来两块金色的东西。 那是克里亚抛给他的金币。 很少有人会跟金钱过不去，至少这位医师不是这样的人，他原本准备说教的想法停歇了下来，转而去看克里亚带来的这个人身上的伤。 这个地方邻近山脉，能在这里开医馆的人是有一定本事的，再者，伤者看起来只是受了伤而已，医师动作娴熟，嘴里跟这二人说了伤者的情况，心里也很是轻松，毕竟普通的止血和补血是用不到两个金币的。 埃斯维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跟上克里亚的脚步，踏出了这个房间。 两人没离开太远，克里亚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他中毒了？” 刚才医师只说了那人失血过多，并没有说出他中了毒，埃斯维不是医师，克里亚不觉得对方的判断会比医师还要精准。 埃斯维摇头。 “你……”克里亚以为自己被耍了，差点忍不住动手。 埃斯维道：“有些毒是看不出来的，只是一种感觉。” 克里亚按捺住了动手的欲望，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埃斯维，示意对方继续，他倒想看看埃斯维能胡扯出什么东西来。 埃斯维没能察觉到克里亚此刻的情绪，他看向克里亚，问道：“你知道死灵骑士召唤出来的死物身上具有毒性吗？” “你是说……那个人中的毒就是你所说的这种？”克里亚眉头微挑，反问道。 关于死物身上的毒素克里亚知道一些，但毒素造成的伤口表现明显，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中毒了，就算看不出来，至少也能闻出不一样的味道，而这个人的伤口既看不出来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其他特殊味道。 至少从克里亚的经验来看，这个人只是单纯受了重伤，至于埃斯维所说，如果没有证据，那就完全是胡说八道了。 而且死物造成的伤口要解毒，普通医师是做不到的，这种毒只有神殿的祭祀才能解，因此在各地都有神殿的存在。 “就是这种毒。”埃斯维点头，他敛下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解释着，“这种毒的毒性不大，很容易解，更不会造成人的死亡。” 克里亚虽然不怎么相信他说的，但埃斯维说到这里，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对方用大量水冲刷那人伤口的举动，那大概就是在解毒了。 “这种毒只会腐蚀人的意志，怎么说呢……”埃斯维可能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扯，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反正中毒的人他最终也会变成死灵骑士。” 为了加强说服力，埃斯维举例：“普通人成为死灵骑士之后，他们的亲人朋友之间通常也会有人成为死灵骑士。” 克里亚：“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受到了攻击？” 埃斯维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表述并不准确，他还想再说，就见克里亚摇头又点了点头，克里亚对他说：“你的说法我不能完全相信，你再说下去我还是这个意思。总之，现在我不是死灵骑士，以后也不会是……” 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克里亚的话，那是那名医师在喊他们：“两位先生，伤者已经包扎好了。” 医师喊他们并没有其他事情，只是因为伤者是他们带进来的，有些话他还是要尽职尽责地告诉他们，看在那两枚金币的份上，他还多和这两人聊了几句。 在克里亚和埃斯维离开山脉之后，伽斯没在山脉里待多久，也跟着离开山脉。 伽斯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他和克里亚约好的旅馆里，他家离这里有不少距离，一来一回要花费上不少时间，况且他心里想着伯爵大人可能会提前过来找他，如果他私自离开了，万一伯爵大人跑空了怎么办？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自然没有过来找他，现在伽斯在他脑袋里只留下了个印象而已，在克里亚看来，伽斯实在不是一个什么重要人物。 说好了明天见那就明天见了，假如克里亚期间突发了什么情况，或许他还会忘记还有伽斯这么一个人在等着他。 被克里亚他们带回来的伤者在第二天凌晨、天刚有一丝亮光的时候醒了过来，几乎是他这边刚有了动静，克里亚就清醒了。 克里亚维持着姿势不动，去听这个伤者醒来之后的动静。 这个房间不大，里面只放了两张床，约莫是病床，但现在这两张床中一张给了这个伤者，另一张床则让克里亚占了，他本意不想待在这种地方的，他更想去旅店之类的地方好好休息一夜，奈何埃斯维并不答应。 任凭克里亚怎么说，埃斯维都拒绝了他，对方一定要在这里守着伤者。 埃斯维还没获得克里亚的信任，克里亚不敢放任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只能在这病房里凑合了一晚，理所当然床被他占了，埃斯维只能睡在地上。 伤者身上的伤口并不好受，但他还是摸索着下了床，因为不熟悉这里的布置，站到地上的瞬间，他的膝盖撞到了一旁的凳子，发出了一声响。 响声不算大，但是在静谧的夜里却极为明显。 埃斯维在这一声响中清醒了过来。 “你……”埃斯维刚说出一个字就反应过来此时说话不宜大声，他边从地上爬起来边小声说，“你醒了啊？不过现在还早，你应该多躺一会儿。” 第26章 第 26 章 对方在黑暗中“看”了会儿埃斯维，才低声道：“是，是你救了我吗？” 他没有夜视能力，房间里也不甚明亮，他只能看到埃斯维的轮廓，从轮廓和声音上可以猜测面前这个人是个年轻男人。 “姑且算是吧……”埃斯维回道，“不过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比较好。” 面前这个人不止是他救的，伽斯和克里亚同样出了力。虽然埃斯维不想承认，但克里亚是在其中出力最大的。 对方抿唇笑了笑，不过在黑暗中埃斯维也看不清他的笑容，对方说：“我有些尿急，实在憋不住了……” 从他昏倒到现在也过了差不多将近十二个小时了，即使他滴水未进，现在也感觉到了强烈的尿意。 这个大陆的人在某些事情上总是很坦荡，涉及生理上的事情他们总是很容易就能说出口，用不着遮遮掩掩。 如果一个小伙子看上了某个女孩，那他一定是直接抱着花去对女孩倾诉自己的爱意，并表达自己想要交合的想法。 想要和喜欢的人做喜欢做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也没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不是吗？ 埃斯维知道了对方的需求，也没有再劝说他：“嗯……那你知道怎么走吗？”他一边在地上寻找脱下来的鞋子，没等对方回答，又说，“那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要。” 对方无法拒绝。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埃斯维便搀扶着对方离开了房间。 在此过程中，他们又交谈了几句，彼此客套一下，交换了一些对方应该知道的、对自己不是很重要的情报。 克里亚知道了这人的名字叫做奥尼恩，来自维斯帝国北边的另一个小国家。 奥尼恩：“……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边缘山脉，那是因为……” 听到这里，轻微的开门声响起，埃斯维和奥尼恩走了出去。 几个国家的分界线都是这座山脉，对这些国家来说，这座山脉就是国家的边缘，所以山脉的名字就叫边缘山脉。 克里亚在床上默数了十声，从床上爬了起来，这个时候他还能听到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他的视线在房间里一扫，隐约可以看见东西的轮廓，埃斯维的东西都还放在房间里。 莫非他们真的只是去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了？ 克里亚没有多想，穿上外套便也开了门，从脚步声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相比于那两人的脚步声，克里亚的脚步声几不可闻。 虽然他和埃斯维达成了约定，但是以他的性格，埃斯维没有那么容易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那个奥尼恩去哪里他并不在意，可他不会放任埃斯维离开他的视线。 克里亚跟在两人身后，听着他们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又在他们回来之前回到了房间里。 回来时埃斯维先进房门，或许是担心开门的动静惊醒了克里亚，他下意识地往床上的方向看了一眼，克里亚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是醒了还是没醒。 他跟奥尼恩示意了一下，两人便各自去睡了。 医师在天完全亮了的时候又过来看了看奥尼恩的情况，那时候克里亚正坐在病房内看书，书是从埃斯维那里拿来的。 医师进来了，他头也没抬，只有埃斯维对医师寒暄了几句。 “感觉怎么样？”这话自然是医师问奥尼恩的。 奥尼恩：“浑身无力，腹部疼痛……”他先描述了一下自己身体现在的情况，才表达了对医师的感激，“谢谢医师救了我。” 虽说是克里亚等人把他从山脉里带出来的，但救人的确实是医师。 “作为医师，救助病人是应该的。”医师沉吟了会儿，“你现在这样还是气血不足，伤口还没结痂，不宜多走动……” 医师意思意思地询问了一下克里亚两人的意见——埃斯维一口答应，克里亚无法插嘴——决定了奥尼恩需要在这里多待几天的事实。 医师说完了，才想起这三人中克里亚才是出钱的那个，他后知后觉地去看克里亚，就对上了克里亚的双眼。 三秒钟后医师率先移开了眼睛，原本想提钱的念头熄了下来，转身就要离开。 在走到门前的时候他听见了克里亚的声音：“接着。” 他刚转头便见两枚金币朝着他飞了过来，医师接住了，说了声谢，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直到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埃斯维调侃克里亚：“还以为你会反驳。” 他说的是多在这里住几天的事情。 奥尼恩虽然躺在病床上，但他也注意着埃斯维和克里亚的动静，甚至时不时地转头去看这两人。 天亮之后他就见过了这两人的脸，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其中一个和他聊过天，另一个则只和他说过一句话，便是自我介绍。 当时奥尼恩想着要和克里亚打好关系，说得多了一些：“你好，我是奥尼恩，谢谢你们在边缘山脉救了我，我是你们国家北边的……” 克里亚冷着脸回了三个字：“克里。” 一个人的气场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以克里亚表现在奥尼恩面前的行为，奥尼恩便想过几个可能性。 第一，或许在他们两人中克里是不想救他的哪一个，所以现在对他才没有好脸色；第二，可能克里的性格原本就是这样，外冷内热；第三，克里可能认识他，而自己是他讨厌的人，所以才…… 最后一点自然被奥尼恩排除。 奥尼恩不想触对方眉头，便不再主动和克里亚说话。 此时埃斯维和克里亚聊天，奥尼恩耳朵便支了起来，除了埃斯维告诉他的那些，他也想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 面对埃斯维的调侃，克里亚没有马上说话，他的视线从书上移开，落到了窗外，过了几秒钟他才道：“伽斯应该也回到镇上了吧。” 两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埃斯维愣了一瞬：“对啊，我们还没去找他，我去找他吧？”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到了镇上之后竟然都没有想起过伽斯特维这个人。 埃斯维往房门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要不，你去？” 他还记得自己在克里亚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克里亚没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 埃斯维指了指房门：“那我去了？” 克里亚给予的回答同样是摇头。 埃斯维：“那你想怎么样？” 他也很无奈，现在他受制于克里亚，也不能离开对方的视线，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尤其是他真的并不想做什么。 躺在病床上的奥尼恩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他看向埃斯维，插话道：“怎么了？” “伽斯特维，昨天和我们一起的人。”埃斯维看向他，解释了一下，“昨天你情况紧急，我们先带你回来了，今天约好了见面。”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伽斯也知道奥尼恩的存在，奥尼恩迟早是要见到伽斯的。 奥尼恩想了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果他没受伤，他们三人就可能还在一起，或者他们两人可以一起去找那个叫伽斯特维的人…… “抱歉。”奥尼恩先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接着提议道，“我没关系的，你们可以一起去找那个叫伽斯特维的人。” 他想得很清楚，这两个人和他们口中的那人昨天还在一起，一定不会是闹别扭的，现在他们不愿意独自去找人，那一起行动不就好了？ “不用。” 埃斯维还没拒绝，克里亚就已经驳回了这个建议。 不知什么时候，克里亚就已经站在了窗边，他在埃斯维的注视下戴上了兜帽，接着把什么东西从窗外扔了出去。 他们现在正在二楼，不是这个小镇里最高的地方，但视野也不小。 克里亚之所以说不用，是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主意，他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窗户外面的少年。 那少年十六七岁，就在不远处，看行走的方向，很快就会经过他这边的窗户下。 正是他昨天遇上的扒手，也不知道这少年怎么会到这里来。对方扭着一只手，竟然还试图偷人家的东西，至于这少年叫什么名字，克里亚已经忘记了。 克里亚在兜帽下做了伪装，一瞬间变换成了昨天的样子，只有这个样子，那少年才认得他。 他将手里的一枚银币扔了出去，正中了那少年的脑袋。 铜币、银币、金币材质不一样，颜色同样不同，形状却是一样的，都是圆形的，只有几毫米厚，最大的金币直径不过才三厘米，银币直径比金币要小，铜币直径又比银币要小。 扔到头只能让人感觉到疼痛，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银币落在了阿洛脑袋上，又掉到了地上。 阿洛连捂脑袋的动作都没做，他第一时间就在地上看是什么东西扔到了他的脑袋上。 听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他就知道那东西是金属制品，可能是……钱。 用钱砸他，别说是疼一下了，就算砸得他头破血流他也愿意。 阿洛很快就看到了那枚硬币。 他动作极快地捡了起来，才抬头去寻找行凶的人。 他对上了克里亚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我在月更_(:з」∠)_ 第27章 第 27 章 如果是其他时候，见到“苦主”的脸，阿洛一定第一时间转头就跑。 没得手的苦主在他看来同样是需要避开的，阿洛的“家”虽然在另一个地方，但他行动的区域不止在自己家的附近，他只在一个地方待上几天就会换地方，如果不是他住的房子不能移动，他能去的地方会更远。 不在一个地方待太久的话，遇上苦主的几率就会小很多，他事发的可能也会更低。 阿洛捏着银币，视线只在克里亚的脸上停留了半秒钟，就移到了对方手上的金币里。 克里亚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枚金币，在阿洛看过来的时候上下摇了摇手，接着他朝对方勾了勾手。 阿洛尽管不情不愿，但他的腿还是不顾他的意愿往前走，走的时候他在想，这个混蛋是不是已经看到了他刚才的扒手行为？ 一般情况下，阿洛的目标是那些看起来老实憨厚、或者看起来天真单纯的人，这样的人通常是他的目标，前者轻易不会发现他的行为，后者如果发现了，也很容易就被忽悠过去。 昨天会对克里亚伸出魔爪实属意外。 阿洛走到窗台下方，停下了脚步，他心里暗自祈祷着，这混蛋如果能一个手滑让金币掉下来那就太好了。 如果金币掉下来了，那他也不用来这里听对方的命令了，他保证拿着金币就跑。 或者……这混蛋也可以直接将金币交给他然后再跟他说想要他做的事情，他也能保证只拿金币不做事情。 他在窗台下踌躇了几秒钟，脚步踏出去又收回来，内心交战了几秒钟，才臣服于金钱的利诱之下：“……什么事？” 克里亚看着他纠结的脸，面上奇异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帮我叫个人，这枚金币就是你的了。” 一听是这么简单的要求，阿洛喜形于色，几乎就要上街随便拉个人来了，好在他刚踏出一步就停了下来。 一枚金币的工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故作淡定：“什么人？” “一个差不多二十岁的男人。”克里亚说，他不知道伽斯的年龄，但对方确实是在二十岁左右，接着他形容了一下对方的外貌，“一头黑色的头发，不长，差不多到肩部那里，墨绿色的眼珠子……头发可能也是墨绿色的，长相英俊，他叫伽斯特维。” 临时改口是因为克里亚想起了伽斯在阳光下时的发梢带着点绿色。 接着克里亚说了一下地方，又说了一下旅馆的名字，让阿洛去找人。 “把他带到这里，这枚金币就是你的了。”克里亚说，“你跟他说埃斯维让你过去找他就行了。” 阿洛看了他一会儿，也没答应，转身就跑走了，这附近的地方他都很熟悉。 如果不是这混蛋形容得仔细，看起来是认识他描述的这个人的，他可能会随便拉个人进行伪装就带过来。 还有，原来这混蛋名字叫做埃斯维？ 埃斯维之前就听到了克里亚不知道和谁的说话声，此时他凑了过来，只能看见一个少年跑开的背影。 “你让他去找伽斯？” 克里亚：“嗯。” 埃斯维啧啧称奇，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操作。 “能给你找来吗？” 克里亚：“不知道。” 埃斯维也只是吐槽一下，并没有想得到确切的答案，他看向克里亚放回口袋里的金币，好奇道：“你这么有钱？都是以金币为单位的？” 他见过克里亚出手几次，一次他自己撞上去时，克里亚扔了一金币给那扒手当药费，在这个医师这里他又花费了四枚金币，现在让这个少年给他办事又承诺了一枚金币，所以这人真这么有钱？ 这种问题克里亚是不会回答的。 他根本没有金钱的概念，没有养成过，也没有机会让他养成。 在克里亚还不叫克里亚的时候，在他回到伯爵家之前，他几乎就没有摸过“钱”这种东西，所有钱都掌握在他养母手中，在他养母死去时候，克里亚流浪了几年，就更别说摸到钱了。 而他回了伯爵家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他的操心，他的零用钱……也用不到什么地方。 至于他伪装成了他哥哥之后被索琪娅“外放”的那几年，他毕竟还顶这个伯爵的身份，从索琪娅那里拿的钱不少，他需要用钱的地方也不多。 如果他在外面缺钱了，只要走一趟森林或者山脉，击杀或者活捉一只灵兽，再将它们带出来卖掉，所得到的钱足够他挥霍一阵子了。 克里亚口中的旅馆阿洛是知道的，虽然他很想要得到那枚金币，但又不想就这么把人带给克里亚。 边往旅馆所在的地方走，阿洛边想着有什么好主意能让自己出口气。 昨天被那混蛋扭伤的手臂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 伽斯一整天都待在旅馆里，和克里亚如出一辙的，他也在看着窗外，时不时地还往门外走，他更想直接去找伯爵大人。 只不过伽斯担心和克里亚错开，所以他走不出多远就得返回房间……说不定伯爵大人下一秒就来了呢？ 他的举动引得旅馆的工作人员频频看向他，若不是工作人员还记得他的脸，说不定就要以为是什么鬼祟的人了。 阿洛是在这天傍晚的时候到达旅馆的，这家旅馆工作的人认识他，是怎么也不可能让他进去找人的。 原本他还想着怎么才能避开他们的眼睛混进去，却在离旅馆十几米远的地方就看到了和目标相像的人。 眼看着这人就要踏进旅馆，阿洛连忙跑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径直喊：“那个……绿头发的人，你等一下。” 情急之下，阿洛一时记不得这个人的名字，只能把克里亚描述对方的话喊了出来，接着他才想起目标不是绿发，而是黑发带点绿。 那人没有如愿的停下脚步，毕竟伽斯特维不认为自己是绿发，直到对方喊出了他的名字。 阿洛又喊：“不是，那个伽……伽斯特维！” 这时伽斯才停下了脚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阿洛跑到他面前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 看着对方，伽斯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不过他还是问了出来：“找我有事吗？” 阿洛：“你是伽斯特维？” “是我。”伽斯又问了一遍，“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一个叫埃维斯的让我来找你的。” 听了这话，伽斯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 他知道对方说的可能是埃斯维，对方说错了。对方的话代表着克里亚他们终于来找他了，比起听到“埃斯维”这个名字，他更想听到“克里”这个名字。 伽斯应了一声，可阿洛接下来说的，让他惊喜。 阿洛继续说：“那个埃维斯一头白发，皮肤微黑。”他看向伽斯，似乎在打量伽斯的神色。 伽斯现在嘴角带笑，白发……正确的说应该是极浅的黄色才对，至于皮肤微黑，那应该是对方看错了，让人来叫他的是克里应该没错。 毕竟伯爵大人的名字确实不适合就这么说出来。 现在的伽斯特维在阿洛看来不是一个有多危险的人物，他一边“告状”，一边仔细盯着伽斯的脸，对方只要一变脸，他就停下说话好了。 “他，他……那个埃维斯是个……坏人。”到底阿洛也没能把混蛋说出来，他状似不经意道，“他昨天无故扭伤我的手臂，我看你像个好人，如果和他一起，你要多加小心。” 伽斯嘴角的弧度浅了一些，看不出他是信还是不信。 阿洛点到为止，也不多说，再多的，他也不敢说：“他在那边的一家医馆里。” 他指了个方向，说了医馆的名字，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纸折叠得四四方方的，被他小心地递给了面前这个男人：“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说什么让你办完了事情就去找他。” 伽斯接过纸张，道了声谢。 阿洛站在他面前，眼巴巴地仰头望着他。 伽斯打开纸张，看了前一行字： “伽斯特维，你看到那个少年了吧，作为他来代替我来找你的报酬，你给他两枚金币吧。” 伽斯瞅了瞅阿洛，看到了阿洛带着渴望又有些紧张的眼神。 他二话不说掏了两枚金币出来，放在了阿洛手上。伽斯摸了摸阿洛的头，又说了声谢谢。 伽斯不会知道阿洛现在想什么的，他只听到对方乖巧地说了“不客气”，但实际上阿洛现在在心里骂他和克里亚都是傻逼。 阿洛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他就没再多逗留，他生怕对方察觉到什么，马上就离开了这里。 伽斯只能看到他跑得飞快的背影。 伽斯这趟出行带的金币不多，两枚金币对他来说是不小的一笔钱，他现在身上就剩下了四枚金币，若干银币和铜币。 他不是没有怀疑这张纸条的真假，字迹端正，但有点丑，和他心目中伯爵大人飘逸的字迹一点都不一样。 只是他没有亲眼见过克里亚的字，不能怀疑这些字不是克里亚写的，或许是埃斯维写的也说不定？直到他看到了“两枚金币”这四个字，才毫不犹豫地给了钱。 很像是伯爵大人的风格。 在阿洛消失不见之后，伽斯又看向了纸张上接下来的内容。 看了一会儿，他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第28章 第 28 章 阿洛作为常年混迹在小镇里的人，虽然不得人的喜欢，但他认识的人也不少，自然也认识几个识字的人。 这张纸条就是他花了几枚铜币找人写出来的，他原本想着若是那个叫伽斯特维的人发现了不对，那他也还能从克里亚身上拿到一枚金币。 可没想到他这趟的本钱只是几枚铜币而已，就能得到两枚金币。 假如他没有用计谋，而是老老实实地做了克里亚交代的事情，他也只能得到一枚金币，这样看来，自己还是挺有做这种事情的天赋的。 这纸条上的内容在阿洛看来已经无所谓真假了，他最想要的两枚金币已经到手了，至于接下来的内容在他看来并不重要。 第二行的字和第一行间隔了一段距离，是这样子的内容：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你去办。在你住的那个旅馆往北六百米处有一家店，它的外墙是红色的，大门虽然有点破旧，但只里面并不肮脏，这家店只在晚上开门。你去那家店里随便找一个侍者，跟他说‘不必多问，给我找一个不干净的。’然后你把他也带到我这里来。在这件事情上花费的钱财我会及时还给你的。” 右下角是一个名字：埃维斯。 在看完了这张纸的内容之后，伽斯脸上的笑容就已经不见了，克里亚让他做的事情有点莫名其妙。 他怀疑这张纸是假的，毕竟有些字都是错别字，落款名字也写错了。 但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 克里亚让他做的事情的用意他暂且不需要知道，至于落款，说不定埃斯维真正的名字就叫埃维斯呢？克里亚记错了也说不定啊？ 他不知道那家店是做什么的，纸上描述的也不足以让他猜测出来。 反正去一次又不会掉块肉是吧？ 伽斯打定了注意，就找前台退了房间，带上自己的行李，就准备往纸上所写的地方行去，已经是傍晚了，再拖下去就入夜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阿洛为了恶心他们而设下的“陷阱”。 是个人都有需求，而纸上所写的地方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需求而建立起来的地方。这样的店在这个地方并不少见，有些人不知道自己进入了边缘山脉还能活多久，便常常在进山的前一天作乐一下。 在越混乱的地方，这种店就越多。 阿洛他如今不过十七岁，就已经名声在外了，在镇上开店的人都认识他，很少会有人让他进入店里，万一阿洛趁人不注意偷点什么那他们的损失不就大了？ 他曾经混在商人身边进去过一次，只不过在大堂里站了没几分钟就被赶了出来，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对这个地方也念念不忘。 让人写的时候就带上了一丝酸意。 阿洛甚至觉得这个陷阱不算是陷阱，说不定那个叫埃斯维的混蛋享受了之后还会感谢他呢，他真是一个会替人着想的人啊！ 旅馆以北六百米并不远，以伽斯的脚程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加上他心急的原因，到地方的速度又快了些。 外墙是红色的漆涂成的，已经有一些脱落了，露出了黑色的墙壁，约莫有三层楼的样子。 伽斯绕了半圈找到了它的大门。 和纸上描述的一样，看起来有些破旧，木门此时是大开着的，从门外看只能看到侍者，以及大堂里的布置，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外面也没有什么地方写着店的名称。 伽斯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就已经有不少人走了进去，看起来熟门熟路的样子。 大概是他在外面站得太久，里面的侍者有人注意到他，里面的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色，有个人走了出来。 “先生，你不进来吗？” 这声询问仿佛给了伽斯勇气，他踏步走了进去。 伽斯在这些侍者看来是个生面孔，于是就有人问：“先生第一次来？” “嗯。” “那……先生想要什么样的人？”侍者问，他怕这位生面孔有心里作用，补充了一句，“来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自愿的，先生你不用担心。” 这句话结束，伽斯终于赏了他一个眼神：“不必多问，给我找一个不干净的。” 此话一出，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伽斯身上，难得他现在还能面不改色。 只是他心里的疑问越发多了起来，他越来越觉得这张纸条是假的了。 侍者咳了一声：“先生，我们这里没有不干净的，都是干净的。” 他怕伽斯再说出些什么“不干净”的话来，又试探地主动问了一句：“男的女的？” 伽斯捏紧了手中的纸张，他没回答问题，反而问：“这里是干什么的？” 大堂里的所有人用诡异地目光看着他，似乎是愣了。 恰巧此时店里又进来了一个人，他听到了这个问题，直接答道：“让男人风流快活的地方。” “兄弟，你没来过这个地方？”他看着伽斯的背影，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不如，我……怎么是你？” 他走近了才看到伽斯的一个侧脸。 听见这句话，伽斯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说完便要离开，就被人抓住胳膊拦了下来。 解答问题和拉住伽斯的是同一个人，他之所以认识伽斯，是因为他也是骑士学院今年的毕业生，只要是骑士学院今年的毕业生，就没有不认识伽斯这个首席的学员。 不巧，伽斯也认识这个人。 他是首席，而这人是第二。 第二名拉着伽斯的胳膊止住了他的脚步，戏谑道：“当初让你来你不来，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 伽斯使了使劲，把自己的胳膊从对方手里解救出来，又说了一遍：“我走错了。” 没错，当伽斯知道这地方的作用时，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这张纸条根本不是克里亚给他的，至于那个少年会知道埃斯维的名字，估计他是跟克里亚他们有了接触。 “好吧。”第二名说着，想起了什么，“你不是和伯爵大人一起出去试炼了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还没开始？” 他可是听说了昨天伯爵大人就已经和伽斯约好了的。 伽斯的这种待遇让他羡慕和嫉妒，他在骑士学院中也是还没有获得契约兽的一员，如果伽斯不是首席的话，如果伽斯不存在的话，那现在和伯爵大人一起心动的人就是他了。 不过实力比他强一点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说来说去，他和伽斯并不对付。 伽斯朝外走，这回他没再让对方抓住他身上的任何东西了，跨出大门的一瞬间，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不关你的事。” 第二名觉得自己被挑衅了，他追了出去，在四周看了看，却连伽斯的背影都没有看到。 一定是天黑的缘故，而不是伽斯特维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 “你被那小孩欺骗了吧？”埃斯维道。 克里亚让小孩去办事的时候是上午，现在他们的晚餐都已经解决了，伽斯或者那小孩都没有过来。所以不是被欺骗了是什么？ 想到这里，埃斯维又补充道：“或者说他们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克里亚：“他不会有事的。” 假如伽斯安全抵达了小镇，那以对方的实力，在小镇遇上什么情况不能脱身的可能性不大，至于那少年没把话传到的可能性……克里亚拒绝去想。 克里亚：“大不了我们明天再去找他。”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房门传来了敲门声。 这间是病房，如果是医师的话，医师会直接推门进来，但现在……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克里亚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在他的想法中，伽斯如果被带来了，那他和少年应该在窗下才是。 “说不定伽斯来了呢。”埃斯维离房门最近，他主动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伽斯。 看到房间内熟悉的面孔，伽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看来那少年骗他的事情不多，至少还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相信的。 这个地址如果还是假的，伽斯他也是会过来的，至少确认了会让自己安心不少，如果他没有过来确认，那他晚上一定会睡不着觉的。 连这间房间是病房的事实都被伽斯给忽略过去了。 埃斯维笑道：“哈哈，你终于来了。” “嗯。”伽斯也放松地笑了，他跟随在埃斯维身后走近了房间里，第一眼就看向了克里亚，入目就是对方那头颜色极为浅的黄头发，他想到了阿洛说的“皮肤微黑”，又去看了看克里亚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克里亚的脸也并不显得黑。 大概那少年说错了或者看错了。 伽斯刚想开口和克里亚打招呼，就听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你就是伽斯？” 顺着声音看去，他才看见一旁的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奥尼恩：“伽斯你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是奥尼恩。” 伽斯：“救你是应该的，我是伽斯特维。” 伽斯和奥尼恩互相介绍和寒暄的时候，埃斯维又和克里亚聊了起来。 “看来那小孩真的去找伽斯了，倒也没欺骗你。”埃斯维往门外的方向看了看，没见到少年的人影，他奇道，“那小孩没来找你要报酬吗？” 克里亚回答：“没有。”有伽斯这个人在场，他多说了一句，“估计是不敢过来了吧，毕竟跑个腿就跑了一天。” 伽斯不自觉地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克里亚和埃斯维的聊天上，他们聊天的内容伽斯一点都不想参与，奈何埃斯维问了他。 埃斯维：“诶，伽斯，是你在路上耽搁了还是那小孩下午才去找你的？” 第29章 第 29 章 这真是一个让人尴尬的问题。 伽斯笑道：“他是在傍晚的时候才来找的我。” 至于为什么他到现在才到这里……那就不必多说了。 这个回答让克里亚有点想不明白那个爱钱的少年为什么没来找他要钱，他问道：“你给他钱了吗？” “……给了两枚金币。”伽斯现在一点都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怕伯爵大人继续询问，连忙转移了话题，“克里，我今天晚上睡哪？” 这个病房房间不大，只有两张床，在窗边还有一张长度半米的小桌子，一张病床被奥尼恩睡了，另一张病床……大概是给克里亚和埃斯维一起的，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不错。 在三人的关系中，伽斯自动把自己排除在外了，毕竟克里亚才刚认识他，在他看来，克里亚和埃斯维已经认识很久了。 没等克里亚回答，一声“咕咕”声就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 伽斯咳了一声：“我……” 克里亚截住他的话：“你还没吃晚餐？” “……嗯。”傍晚的时候他还没吃晚餐，在阿洛找到他之后，他就更没有吃晚餐的心思了。 克里亚善解人意道：“这里没有提供晚餐，趁现在还没完全入夜，你先到外面吃点东西再回来吧，至于睡哪……”他犹豫了会儿，说，“回来再说。” 伽斯便离开了。 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了，虽不至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但这种坏境能很清晰地让人明白房间里的人已经睡下了。 伽斯在推开一条缝的门外踌躇了片刻，不知道是就这么推门进去，还是去附近另外找一家旅馆。 “进来吧。”这是伯爵大人的声音。 伽斯推门进去，走了两步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 埃斯维的声音从地上传来，迷迷糊糊的，显然刚被惊醒：“伽斯，你上床睡吧。左边那张，和克里睡一起。” 伽斯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床，这张床在他之前过来的时候是空着的，现在躺着一个人，是伯爵大人。 他有点紧张：“不，不用了，我躺地上也行。” 和伯爵大人睡一张床什么的……既让他紧张，又暗生了期待。 要他说，他也摸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 和伽斯话音同步的，是克里亚的动作，他往里挪了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没事，你上来吧。”克里亚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但他在伽斯面前不能崩了自己哥哥的人设，“两个男人你怕点什么？而且这房里又不止我们两个。” 都这么说了，伽斯也无法再继续推辞下去，只能摸索着脱掉了外衣，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克里亚旁边。 克里亚从小就不习惯有人和他躺一张床，他独睡习惯了，一旦有人和他一张床，那他势必整夜里都睡不着觉，旁边人的呼吸声、心跳声、夜里的翻身都会影响到他，有时候克里亚甚至自嘲，说不定他睡着了之后会把躺在他身边的家伙给杀了。 这个房间里的病床一般只供一个人躺，并不宽敞，两个大男人睡上去就更显拥挤了。 伽斯在床上躺得笔挺，但浑身僵硬，他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都是紧张的缘故。 他耳边是伯爵大人细微的呼吸声，接着一声更比一声快的心跳声也进入了他的耳朵，那心跳声是他自己的。 伽斯懵了几分钟心跳才逐渐平缓下来。 他试探着动了动自己的手和脚……发现他和伯爵大人温热的躯体只隔着一层布料，这让他紧张又惊喜。他不想撤离那些接触点，又不敢直接触摸上去，只要抵着他就已经很欢喜了。 欢喜了几分钟，伯爵大人翻了个身，伽斯有点失落。 伯爵大人估计已经睡熟了吧…… 也是，现在时候不早了，平时这时候他就已经睡着了。 伽斯努力放空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想要尽快睡去。 但适得其反，他蓦地想到了自己被欺骗后到的那家店里，那种店自然是有的，在之前也有人邀请过他，但他都拒绝了，实际上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踏进那种店里。 侍者那时候对他说“都是自愿的”，但这种事情真的有自愿的吗？ 伽斯在脑海里自己争论了一番，没有得到答案。 接着侍者的那句问话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他的思考范围——男的女的？ 伯爵大人他……喜欢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第30章 第 30 章 伽斯尽管脑袋里装了事情，但他今天有些累了，到后半夜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克里亚则完全不同，可能因为伽斯这个不算熟悉的人和他躺了同一张床，一整夜他都无法入睡。 尽管闭着眼睛，思维却还是清醒的。 凌晨时分，温度下降了几度，伽斯翻了个身，不自觉地往克里亚身边靠了靠。 克里亚在伽斯碰到他的时候浑身僵直，他从来没有和谁靠这么近过，这让他十分不适应。 他感觉到伽斯在他旁边蹭了蹭，半条腿搭在他的身上，然后消停了下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能感觉到伽斯的体温比他要低一些。 寻求舒适的温度是一种本能，尤其是在人熟睡的时候，现在的季节虽然不是冬季，但凌晨时分还是会让人感觉到冷的。 而这个房间的棉被一共只有两条，都还挺薄，奥尼恩这个伤者盖了一条，伽斯和克里亚一条，而埃维斯盖的则是他自己带的衣物。 克里亚僵着身体懵了一会儿，才放松下来。 他把伽斯搭在他身上的腿移了下去，从床上起身，顺手把薄被给他掖好了。 他来到窗户旁，站定了。 埃斯维迷迷糊糊被冻醒了一次，他总觉得有一股寒风吹进这个房间里，埃斯维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认命地起来关了窗户。 睡觉前窗户明明有关的啊！ …… “你们这条棉被是哪儿来的？” 这声音让房间里另外三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埃斯维的身上。 听见这咋呼声的时候克里亚正闭着眼睛假寐，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埃斯维正站在他们床边。 顺着埃斯维的视线，克里亚看到了伽斯身上盖着的新棉被。 克里亚从床上下来，往伽斯那边示意了一下：“你问他。” 伽斯也清醒了，他看向自己身上的棉被，也有些疑惑：“我……我也不知道。” 伽斯前半夜没睡着，后半夜睡得异常沉，一觉到天亮，这床新棉被怎么来的他自然是不清楚的。 埃斯维看看克里亚，又看看伽斯，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奥尼恩在另一旁道：“可能是医师拿来的吧。” 埃斯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克里亚出手大方，医师为了得到更多的金钱向他们卖个好也说不定。 至于像“自己怎么不知道医师什么时候将棉被送进来”的这种暂时无解的问题埃斯维不打算追究了。 医师所拥有的这座房子一共有两层，医师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除了他自己以外，这房子里还有其他几个学徒。 克里亚他们今天就见到了学徒中的其中一位。 这位学徒是上来给奥尼恩换药的，他的动作很熟练，换完药之后，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比如：在伤口愈合的这段时间奥尼恩不宜多走动，不宜做剧烈运动，做好多吃点补血的药物…… 在场的人都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学徒交代下来的注意事项他们也都清楚。 “等等……”埃斯维叫住了转身要离开的学徒，“这条棉被是你们送来的吗？” 学徒停下脚步，看向床上：“我们的棉被都是统一的……” 埃斯维所指的棉被和他们提供的棉被是一个模样，只是新旧不同，学徒看着有些迟疑。 这时，克里亚插话道：“这位兄弟，能帮我们带些早餐回来吗？” 克里亚的话让这场刚开始的谈话转移了话题。 克里亚：“这个地方我们刚来，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哪些东西适合我们的伤员，所以你可以帮个忙吗？” 学徒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隔着两条街的那个位置有一家卖早餐的，我们平时都在那里买，你们可以去那里买，很近的。” 克里亚犹豫：“可是……” 对上他平静无波的双眼，学徒不知怎地就答应了下来，他拿着克里亚递给他的两枚金币，走了出去。 …… 房间里的人吃完了学徒带回来的早餐。 奥尼恩歉意道：“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们了，你们应该有其他事情要做吧，不用再管我了，我自己可以的。” 让陌生人陪自己几天，这让奥尼恩觉得过意不去。他昨天没有开口是因为听说了埃斯维他们还有一个伙伴，现在他们的伙伴到齐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下来陪伴他这个伤者了。 埃斯维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起来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本来应该在昨天就问出口的，但当时伽斯不在场，也就没有询问。 奥尼恩沉思。 埃斯维道：“别说是灵兽造成的伤口，这不像。” 灵兽根据它们的实力大小，对人造成的伤口也各有不同，像奥尼恩的伤口确实不太像是灵兽造成的。 奥尼恩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苦笑：“确实不是灵兽，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在他被重伤之前还能称为朋友，在他被重伤之后只能加上“以前”这两个字了。 奥尼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一个月前，我在骑士公会接了一个任务，任务目的地就是边缘山脉，我那朋友……他叫阿尔瓦，阿尔瓦知道我要到边缘山脉，硬是跟了过来。” 阿尔瓦和奥尼恩的关系说是朋友，更像是兄弟，当时阿尔瓦提出跟过来的时候，奥尼恩并没有多反对，光是路程，他们就耗费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又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在边缘山脉里。 一个礼拜前，阿尔瓦说要去解决生理问题，突然消失了一天，再回来的时候，他的行为突然变得怪异起来，行事间透漏着反常。 奥尼恩：“当时我觉得不对劲，问了他，他说没什么事情，我虽然怀疑，但没有多说什么。直到几天前，我们杀死了一只狼级灵兽，在我卸下防备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浑身是骨头的……东西袭击了，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阿尔瓦变成了死灵骑士。” 第31章 第 31 章 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克里亚朝埃斯维看了一眼。 之前埃斯维就有说过奥尼恩中毒了，中的是死灵骑士的毒，现在奥尼恩亲口说出了他身上的伤是死灵骑士造成的，克里亚不得不怀疑埃斯维关于“这种毒”的说法是正确的。 死灵骑士的毒是具有特殊的传染性的。 奥尼恩说：“本来我也是一名骑士，这种攻击我很轻易就能躲开。但阿尔瓦是我的好朋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他得手了，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克里亚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死灵生物是你的朋友召唤出来的？” 奥尼恩愣了一愣：“在场的人除了我就只有他了，不是他还有谁？而且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了他的脸。” 如果不是阿尔瓦动手的话，那时候他的表情应该是惊慌失措的，而不是一脸平静。 “好吧。”克里亚对奥尼恩的答案不多纠结，“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奥尼恩：“你问吧，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是我知道的问题，我都会说出来的。” 克里亚就问了：“你在骑士公会接到的任务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甚至应该是脱口而出的。 但奥尼恩却犹豫了会儿：“呃……本来这个任务只有我才能知道的，但现在说给你们听大概也是可以的。” 房间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在，但奥尼恩还是压低了声音：“任务上说有人在边缘森林里看到了一只成年的龙级灵兽，这只龙级灵兽怀孕着，我这次的任务就是过来探听虚实，并且找到这只灵兽的栖息地。” 克里亚对这席话的真假不做评价。 伽斯和埃斯维则已经被奥尼恩话中的内容吸引了过去，眼睛都亮了：“龙级灵兽？那你们找到了吗？” 只要和龙级灵兽签订契约，那无论这个人的实力如何，他都是至高无上的龙骑士。 以前的龙骑士是凤毛麟角，而现在的龙骑士则已经成为了传说。 相比于成年灵兽，当然是幼年灵兽更加容易打败，如果好运正巧碰上一只刚出生的龙级灵兽，那这个人在不惹怒母兽的情况下，有很大可能成为龙骑士。 如果有龙级灵兽怀孕的消息传出来，相信有不少人会乐意去碰运气的。 奥尼恩的表情难掩失落，他摇头道：“自然是没有的，在找到之前我就被袭击了。” 埃斯维安慰他：“没有找到也还好，至少你现在还有命在。” 龙级灵兽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怀孕的灵兽具有很强的警惕性，一切在它怀孕期间靠近它的生物都会被它视为敌人。如果奥尼恩的目标是脾气暴躁的灵兽，那他在看到目标之前，很可能就因为误入领地而被杀死了。 奥尼恩听了这不算安慰的安慰，笑了笑没有说话。 伽斯听见他们聊天的内容，心里一动，在场的听众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契约兽的人，对这“龙级灵兽”也最放在心上。 虽说他尝试了和无数种灵兽签订契约，但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和龙级灵兽签订契约……说不定这个消息就是他的机缘呢？为什么不试试？ 伽斯特维先望向克里亚，张了张口：“克里，龙级灵兽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对上伯爵大人的视线时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不说克里亚此时是什么眼神，伽斯就自己内心的想法一阵忏悔，克里是维斯王国的第一骑士，还是个虎级骑士，他怎么能生出“伯爵大人可能打不过龙级灵兽”的这种想法呢？ 就算……就算伯爵大人一个人打不过，但加上他的白虎应该也能打得过吧？ 克里亚向伽斯摇摇头，问奥尼恩：“你伤好了之后有什么计划吗？” 奥尼恩的眼神有些不自然，他没有马上回答，克里亚又问：“是继续去做骑士公会给你的任务，还是回到自己家里去？” 奥尼恩沉吟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我也不清楚。”他举棋不定，抬头看向克里亚，反问道，“如果我说继续做任务呢？” 克里亚道：“那我们也跟你一起走。”他看向伽斯，“正好他是骑士学院的毕业生，目前正在寻找契约兽，我看那只怀孕的龙级灵兽就不错。”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人愣住了，奥尼恩则没察觉到不对劲，他苦笑道：“是这样吗？” 他脸上的表情显示着他和克里亚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也打着那只龙级灵兽的注意。 另外两人的想法和他完全不同。 埃斯维在想，克里亚这么“冷血”的一个人竟然会有这种想法，这让他感到惊讶，险些刷新了对克里亚的认知，接着才想到这会不会是在给伽斯挖坑？不然怎么不是打那只龙级灵兽肚子的注意呢？ 伽斯的想法是另一个极端——伯爵大人是在意自己的，而且他的实力果然可以对付龙级灵兽。 奥尼恩也没有马上回答克里亚的问题，他又问：“那如果我的回答是放弃任务呢？你们是不是就单独去寻找那只龙级灵兽了？” 克里亚没有马上回答，他看向门口的方向。 两秒钟后，传来了敲门声。 房间里安静下来，过了片刻，最靠近门边的伽斯站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克里亚一眼，接着去开了门。 门外果然不是医师或者他的学徒，而是两个穿着王国军装的人。 如果来人是医师或者他的学徒的话，那他们敲完门之后就会自己进来了，而不是等着人去给他们开门。 看到军装，伽斯就知道这两人的目标可能是克里亚了。 两人首先朝房间里的人敬了一个礼，接着其中一人走向前。 看到这人的脸，克里亚大概清楚了他们的来意了。 果不其然，那个人道：“伯爵大人，女王陛下找你。” 克里亚问：“有什么事？” 这个人的实力不高，但在王国内的职位却不低，只因为他的契约兽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追踪。 他的名字叫卡斯洛，在索琪娅的命令下，卡斯洛的灵兽已经记住了克里亚的气息。 他的契约兽的能力实在是逆天，无论他追踪的目标身在何处，是死是活，他都仿佛有单方面的心灵感应，能准确地指出目标所在的方向。 克里亚因为被找的次数太多，和他已经颇为熟悉了。 “我们也不清楚。”卡斯洛说，“不过好像跟你这次的任务有些关系。” 这次的任务？找书？还是找剑？ 克里亚想了想，没有答案，他问：“现在就去吗？” 听到这句，奥尼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卡斯洛道：“是的。” 奥尼恩心里一喜。 他既不想和克里亚三人一起去边缘山脉寻找什么怀着孕的龙级灵兽，也不想知道自己如果选择了回家，他们三人会怎么做。 现在这个“伯爵大人”如果去见女王陛下了，那其余的这两个“护卫”也会跟着离开吧？ 他一个人在这里养伤的话，那不是什么时候想走就走？ “知道了。”克里亚往外走了几步，“你跟我回去，他就留在这里。” 卡斯洛之所以不是一个人来找克里亚，那是因为他的实力不高，另一个人是负责保护卡斯洛的，他这么一个“人才”，如果死了，实在是维斯王国的一大损失。 除非在王宫里，否则卡斯洛身边一定跟着一个实力高强的人，克里亚话中的另一个人对这个决定并无异议。 奥尼恩听见克里亚说：“这里有个伤者，你注意看着点他。” 房间里的伤者……只有奥尼恩一个人，这是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的。 奥尼恩还想挣扎一下：“不是……” 一旁埃斯维的声音盖过了他：“我跟你一起去。” 第32章 第 32 章 埃斯维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的理由有两个。 第一，他知道克里亚还防备着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与其被要求，还不如自己主动来得痛快。 第二，因为克里亚此行是去见女王陛下的，他也想见见这个国家的女王。 假如只有他一个人，也不是说就无法见到女王了，但“夜探”王宫总归不是个好主意。 “不用了。”克里亚说。 原本埃斯维笃定克里亚一定会顺势答应，却没想到克里亚竟然拒绝了！ 怎么回事？克里吃错药了？还是自己幻听了？ 克里亚：“你们都留在这里，我两天之内就会回来的。” 埃斯维急道：“你不担心我会趁此机会跑了吗？” 明明前两天还和自己形影不离的，今天怎么就放心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呢？ 克里亚似笑非笑，他状似亲密地揽住埃斯维的肩膀：“你这话说的，我为什么要担心你跑了？”他松开埃斯维的肩膀，就这么定下注意，“你和伽斯他们留在这里，反正我很快就回来了。” 埃斯维微怔，克里亚如此“亲密”的动作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做。 直到他看到在场伽斯和两个陌生人讶异的神色，他才知道克里亚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克里亚对他的态度是毫不客气且带着警惕的；而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克里亚对他们的态度就改变了许多，变得和善而亲切。 仿若一个精分患者。 得到克里亚特殊对待的埃斯维不仅没有感到惶恐，反而兴致高昂了起来。 克里亚的这种状态极大地引起了他的挑战欲望，尤其克里亚的身份是一国的伯爵。 如果成为“俘虏”的第一天埃斯维有离开的想法，在见到幻生蝶之后他离开的想法就减少了大半，而现在就算撵他走他也不会走了。 克里亚和那个叫卡斯洛的人已经走了，留下房间三个人以及一个“监视者”。 伽斯或许只是字面上理解克里亚的话，他看留下来的这人面善，便主动和对方聊了起来，问了许多克里的事情，试图从对方口中了解到伯爵大人不为他所知的一面。 这人……便也告诉了他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情。 “都说伯爵大人很疼他的弟弟，但我却不这么觉得。”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这人一脸不赞同，“如果真的很疼克里亚的话，那伯爵大人不至于一年到头都不回来。” 女王陛下也没有强制性地让他离开家那么久，伯爵大人长时间没有回家都是出于自愿。 这人：“他弟弟常年待在伯爵府，那件事情之后，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离开家过，如果伯爵大人是真的疼爱他弟弟，难道不该让他弟弟走出来吗？” 除了奥尼恩还在郁闷之外，埃斯维和伽斯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这人的话中了。 此时，埃斯维插话：“你是说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见过他弟弟？” 这人看着他：“也不是没见过，就是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伯爵府……甚至前院也没有去过，只在后院活动。” “他没有朋友什么的吗？”埃斯维道，“我是说这么多年没有人去找过他吗？” 这人摇头：“不能说没有，只是还没见到人就被拦了下来。也不知道伯爵府怎么回事，明明没有其他仆人了，管家却还能无一例外地将想进后院的人都拦下来。” 伯爵大人的事情不能多说，但伯爵大人的弟弟的事情就无所谓了，而且他说的这些也不一定完全是正确的。 埃斯维还想再问，伽斯却先他一步将话题从弟弟身上移开：“那你知道伯爵大人这几年都去哪了吗？” 相比于那个阴沉的弟弟，伽斯更想知道的是伯爵大人本人的事情。 至于伯爵大人的弟弟……若不是他有个身为伯爵的哥哥，谁会在意他呢？谁会把他放在眼里呢？ …… 克里亚的坐骑只能是白虎，但白虎在王国里的标志性太强，在回去的过程中他并没有让幻生蝶幻化成白虎。 卡斯洛不是骑士，意味着他的契约兽不能当成坐骑，他此行过来是骑着马兽的，克里亚便和他同骑。 卡斯洛有点不情愿：“伯爵大人，您不是有白虎吗？” 克里亚没告诉他实情：“以白虎的速度，你这马兽能跟得上吗？” 马兽载着两人前进，卡斯洛小声嘀咕：“跟不上的话，你就不能慢点吗？” 克里亚当做没听到他的话。 等他们抵达王宫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克里亚去找索琪娅，而卡斯洛则和他分开。 索琪娅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你来了。”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克里亚不必再继续伪装，他问得好不客气：“你特地让卡斯洛来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情？骑士学院的事情我已经答应了，你……” “不是这件事情。”索琪娅打断了他，直接道，“书的下落已经有人打听出来了。” 克里亚一怔。 索琪娅怕他忘记了书的名字，又道：“《一位骑士的手册》。” 克里亚神色一正：“在哪？” 先不说这本书有什么作用，单是这本书在六年前那件事情后失踪，这就让克里亚不得不放在心上了。 索琪娅抬起手，指向北方：“卡帕帝国。” 卡帕帝国和他们的维斯王国并不一样。 卡帕帝国地域辽阔，不是他们国家能比的，夸张地说，如果卡帕帝国是一个省，那维斯王国就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村。 两者是不能相比的。 索琪娅道：“卡帕帝国有一座闻名整个大陆的图书馆，每年都会从大陆各地收集一批图书，前几天有人传回消息说在图书馆里见到过这本书。” 尽管一个国家再小，但总有办法从其他国家获取消息，尤其索琪娅一直在关心着这件事情，王国里不少人知道索琪娅在找书，只有克里亚前几天才被索琪娅告知。 克里亚问：“消息可靠吗？” “这就是你需要确认的问题了。”索琪娅回答，“只要有这个消息，你过去一趟也没什么。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本书的消息。” 无论如何，都是要让克里亚跑一趟的了。 克里亚：“爱德森等人呢？” 爱德森就是几天前跟着克里亚回来的零号军团成员之一。 真正的克里死去之前是零号军团的团长，和军团相处的时间比在家待的时间要长，他们对克里的熟悉是他这个弟弟所不能比的。 克里亚伪装成克里之后，自然是要回到军团中的，他第一天就被看出了不少破绽，不过当时恰好有借口可以掩盖过去——伯爵府家破人亡，只剩下了他们兄弟两人。 性情因此有点变化也是情有可原的。 加上索琪娅对克里亚的袒护，零号军团的人也就没有在克里亚面前表现出异常。 他们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军团长换了个人……克里亚想，应该是有的，因为这几年过去了，克里亚都没有融入到他们之中。 他和他们始终存在一层隔阂。 这些事情索琪娅都清楚：“这个任务应该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她故意说，“怎么，你还需要让他们跟你一起行动？” 克里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又问了另一个人：“那伽斯特维呢？” “伽斯特维？”索琪娅重复了一遍，“哦，你是说骑士学院的那个首席啊。” 索琪娅目露嘲讽：“难道他不是该跟你一起走的吗？你毕竟答应过要陪他找到契约兽为止的，现在就想反悔？” 第33章 第 33 章 如果是克里，那他一定不会反悔。 但现在站在索琪娅面前的是克里亚，说实话，他是真的想反悔的。 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原本就不是他的本意，卡帕帝国边境和他们王国边境距离就不近，帝国图书馆就更远了，他一个人单独行动的话无需在意速度，半个月的时间大概就能达到地方了，但是如果加上伽斯特维…… 多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也不一定能达到目的地。 索琪娅和克里亚虽然不长见面，但对他还是熟悉的。 现在克里亚在她面前扮演的是自己，在伽斯特维等人面前扮演的则是他那个已经死去的哥哥。失去的哥哥不可能对伽斯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他之前的那句“那伽斯特维呢”就是在寻求索琪娅的帮助。 由索琪娅提出不带上伽斯特维是完全可以的，但索琪娅没等克里亚真正开口就拒绝了他。 如此，克里亚只能带上伽斯这个人了。 他还需要带上埃斯维。 索琪娅欣赏了一会儿克里亚的脸色，道：“这件事情也不着急，如果那书真的在卡帕帝国图书馆中，也不会无缘无故弄丢了它。”她还是有些不忍，“你和伽斯特维一起上路，路上顺便帮他找一下契约兽，运气好的话用不了几天，那时候你让他回来不久得了？” 后面这一句话纯属索琪娅口不对心的安慰，克里亚的性格和以前相比已经变了很多，他当了六年多的他哥哥，只有在私底下才会恢复自己原本的性格，此次见他，索琪娅反倒担心起他来了。 在和克里亚一起去骑士学院之后，索琪娅也调查过了伽斯。 从几个人口中索琪娅得知：伽斯对克里是完全崇拜的，一直以来，伽斯成为骑士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想成为伯爵大人的隶属骑士。 这些内容有几分真假索琪娅并不知道，她衷心期待着伽斯对伯爵大人的“热情”能让克里亚有所改变，至少，能让克里亚和他们的关系更加亲近一些，而不是面上笑着，却始终和他们隔着一道鸿沟。 鸿沟……就比如克里亚和第一军团出生入死了五年多，到现在依旧是不冷不热的状态。 …… 克里亚离开王宫之后没有回伯爵府，即使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又是几个月，但伯爵府里除了克里的牌位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牵挂的吗？ 他让幻生蝶变换成马兽的形态，以马兽不可能达到的速度一路前行，好在他现在就算心情郁闷，也没有伤人的心，顶多就是让其他人受一点惊吓。 他身上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反而作痛起来。 回程时的路用了他几个小时，而去时的路就用了他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等到达医馆时，他差不多已经修复好了自己的情绪，他也没有马上上去，而是在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里待了一个小时多，才上了二楼。 在靠近门的时候，克里亚就听到了说话声，他并不在意，只是一推门进去，那声音断了。 四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么了？”克里亚关上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们说什么了？” 房间里静谧了一瞬，在其他人说话之前，穿军装的那人咳了一声，站起来道：“没什么。伯爵大人，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该回去了。” 克里亚挽留：“天已经黑了，怎么不留一晚？” 那人看了房间一眼，虽然感动于伯爵大人的热情，但还是拒绝了他：“不用了，我回去还有事情要做。” 克里亚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们了。” “哪里会……”那人和克里亚客套了几句，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知道的以为他有急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落荒而逃。 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克里亚才回过头：“他怎么了？” 房间里奥尼恩躺在床上，避开克里亚的目光，埃斯维和伽斯相互对视了几眼，时不时地转头去看克里亚。 “你们怎么了？”克里亚问，“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埃斯维：“咳……没有。” 说话之前先咳，通常有几种原因，一是单纯地喉咙里卡痰，二是紧张了。 克里亚看来，之前离开的那位和埃斯维都是紧张了，怕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克里亚道：“伽斯，你说。” 伽斯支支吾吾：“就……刚才那位说了一些你的事情。” 克里亚奇道：“说了我的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紧张？” 以克里亚“伯爵”的身份刚才那人自然是不能多说的，他刚开始也只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到后来因为听众捧场的缘故，他越讲越停不下来，一些是他道听途说的，一些是他猜测的，反正真正重要的事情他是守口如瓶的。 伽斯瞄了眼克里亚白皙的脸颊，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听了之前那人说的，他觉得克里亚和他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克里亚也并不是那么高高在上。 伽斯的目光又移到了克里亚身上，他挑着说：“他说你是很疼爱你弟弟的。” 他观察着克里亚的表情。 克里亚并无异色：“他是怎么说的？” 伽斯顶着埃斯维奇异的目光道：“说你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如果不是女王陛下召见的话，你第一时间就是回家去看你弟弟。” 克里亚：“我家就剩我和我弟弟两个人了，多疼他一些是应该的，而且他小时候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如果我不疼爱他，那还有谁能疼爱他？” 除了第一句话，接下来的话都是克里曾经说过的话，被他听到了。 克里亚不想多聊“自己”的话题，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他还说了什么？如果只有这些，那他是不可能落荒而逃的，你们也不会心虚。” 克里亚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搭在伽斯肩膀上：“说吧，我也想听听。” 克里亚的动作给了伽斯不小的压力，伽斯盯着克里亚的嘴角移不开目光：“他说了你小时候的一些糗事？” “我小时候能有什么糗事？” 伽斯在学院里待的时间是最久的，学院里的学员们大多都很青涩，至于自家的老父亲，他天天看已经看腻了，这两天他和克里亚和埃斯维待在一起时他还没注意，直到现在克里亚正对着他挨得很近…… 埃斯维虽然是个爱读书的、拿笔的“文化人”，但他的肤色比克里亚黑了几个度，皮肤比他粗糙得多，只有克里亚长相俊美，气质成熟，如今猛一看…… 伽斯正出神着，克里亚给了他轻轻地一肘子：“怎么不说话了？” 伽斯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把之前那人说的事情都抖了出来：“他说你六岁的时候还尿床，让你家的下人给你背锅；说你八岁的时候就经常自己一个人去捉虫子吓唬同龄的小姑娘；说你十岁的时候就敢独自一人到边缘山脉，结果迷路了在半路嚎啕大哭……” 总而言之，在克里亚被找回来之前，克里就是一个调皮捣蛋的爱哭鬼。 伽斯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这些克里亚都是没有听过的，他也并不知道的。 伽斯说的这些都是克里的事情，至于克里亚，他六岁的时候不尿床，甚至很浅眠，只要隔壁床上有一点轻微的动静他都会清醒；八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或许应该称为养母，在屋子里臭了一星期，然后在某天夜里被他扔进了垃圾堆；十岁的时候他在自己养母躺过的垃圾堆里和野狗争抢食物…… 直到伽斯话音落下，克里亚都没有说话。 第34章 第 34 章 埃斯维看着他们，试探着问克里亚：“你该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克里亚瞥他一眼：“我难道不该生气吗？” 任谁将自己的童年糗事当成玩笑说出来，是谁都会生气的，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那个程度。 话虽是这么说，克里亚却也没有实际行动起来，他只是不再搭理这几个人而已。 埃斯维和伽斯看他的样子，也不敢招惹他了。 只有奥尼恩还惦记着白天的事情，见他们告一段落了，便道：“克里……” 克里亚看向他。 奥尼恩对上克里亚的脸色，竟不自觉地打了个抖，他问：“女王陛下找你什么事情？” 他只想着找一个切入点来打探克里亚他们想做什么，却没想到打探别人的隐私是不礼貌且不道德的，尤其是有关于一国女王的事情。 克里亚果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他在一旁坐下：“听到你这个问题，我突然想起我有事情要问你。” 奥尼恩看着他。 克里亚道：“你说过你是其他国家来的，在我国北边，所以你的国家是哪个？” 天知道克里亚问的问题和奥尼恩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也不是不可以回答，奥尼恩道：“亚拉。” 亚拉帝国比他们维斯王国要大一些，但是大不了多少，在他们国家的北边，算得上是邻近，如果换一条路走，那去卡帕帝国会先抵达亚拉帝国。 可是克里亚现在想的却不是“路程”的事情。 在十二岁之前，他一直是个亚拉人。 奥尼恩见克里亚面色奇怪，叫了他几声：“克里？克里？你怎么了？” 克里亚恢复了自己本来的神色：“没事。” 伽斯和埃斯维自从惹了克里亚“生气”就一直在关心着这边，伽斯关心道：“是不是饿了？” 克里亚就顺水推舟：“有点。” 他早上被女王陛下叫回去，中午和卡斯洛在一起随便吃了点东西，晚上过来这里的时候就没有进食。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听伽斯这么说了，他不仅觉得饿了，还觉得渴了。 伽斯自告奋勇：“那克里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帮你买点东西。” 不等克里亚回答，他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克里亚总觉得伽斯对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但他和对方相处不过几天时间，对对方还不算熟悉，所以对方此时的态度……也不算奇怪吧？ 因为有了这个插曲，奥尼恩的问题再也没有出口。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医师来看过了奥尼恩的伤口，说他们可以走了，克里亚才把奥尼恩的去向又问了出来。 这一星期的停留让克里亚身上的伤口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你是继续做骑士公会给你的任务，还是要回到亚拉？” “回亚拉吧。”奥尼恩低着头，“这几天我想过了，这个任务太过危险，而且现在我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完全，所以还是回到亚拉吧。” 这个问题是奥尼恩这几天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去边缘山脉做任务的时候不想要这几个人跟着他，但这个叫做克里的人似乎打定了主意，倘若自己选择去边缘山脉，那他们也会跟着。 倒不如他选择回家，然后在途中返回，假如他们跟到自己家里了，到那个时候也是会离开的。 克里亚道：“那行，我们跟你一起走。” 克里亚看向伽斯，面露难色：“伽斯，抱歉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不能去边缘山脉了，我这趟要去北边顺便办点事情，你……”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埃斯维插话，“让他也跟着去不就行了，伽斯留在这里这么多天，不就是要跟着你吗？” 伽斯也在旁边附和：“埃斯维说得对，我想跟着你去多见见世面。而且我的契约兽不急在一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边缘山脉的灵兽也不一定适合我。” 埃斯维：“说不定伽斯只是和你们国家的灵兽不和，到其他地方试试也是好的。你都决定和奥尼恩一起走了，多上我们几个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克里亚暗自磨牙，没了法子。 好话都让这些人说了，他再拒绝的话说不定会崩了自己哥哥的人设。 克里亚一笑：“那也行，只不过这次去北边的路途遥远，花费的时间也不会短，你就这么走了？不用去和家里人说一声吗？” 伽斯道：“不会。我之前就一直很想出去走走，只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况且上次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他们了。” 伽斯说了自己和伯爵大人一路，他的家人们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聊天的过程中他们收拾好了各自的东西，离开之前，克里亚又给了这个医师两枚金币，毕竟他们四人把人家的房间当成了旅馆住了将近十天。 跨出旅馆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时，有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呼出了口气。 这段时间，除了洗澡和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他们就连吃饭都是在房间里度过的，至于他们吃的东西，要嘛是医馆的学徒送上来的，要嘛是伽斯去买的，他们三个就像大龄儿童让伽斯照顾了这么久。 就连伽斯在这段时间里也看出了他们三人之间有些不对劲，只是他想不出来他们三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劲。 一行人往北边走去，一是顺路，二是北边有个卖马兽的市场。 埃斯维问奥尼恩：“你的契约兽是什么？” 奥尼恩能自由出入骑士公会，那他的契约兽一定是可以乘坐的，埃斯维才有此一问。 奥尼恩道：“……是一只森林……里的……是森林里的一种鸟。” “鸟？”埃斯维好奇，“什么鸟？” 鸟类的体型大多数都是小的，够不上坐骑的标准，在骑士公会里也不会让人通过，既然奥尼恩是个骑士，那他的契约兽的体型就不会小到哪里去。 埃斯维非常好奇奥尼恩的契约兽究竟是什么鸟。 可是直到他们抵达贩卖马兽的地方，奥尼恩都没有说出他的契约兽是什么，只说他也需要一匹代步的马兽。 这让埃斯维不得不猜想那会是什么让人难以启齿的灵兽。 马兽是这个大陆上人们除了自己的坐骑之外最常用的代步工具，价格普遍不会太高，这一行四人中克里亚的“官位”最大，也是他付的钱。 不过在克里亚大手笔之前，伽斯先拦住了他。 “克里。”伽斯喊他的名字，“这次既然是出远门，那就不能再这样花钱了。” 克里亚觉得有点怪异，自己的钱他想怎么花难道不是该怎么花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克里亚并没有拒绝伽斯的好意。 他看见伽斯和卖主讨价还价了一番，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四匹马兽。 克里亚又去看其他地方，他注意到在这里讨价还价的不止一个人……所以，买这些东西也需要讨价还价？ 克里亚默默地将几枚金币又塞回了自己的包裹中。 老板例行将一些关于马兽的注意事项讲给他们听，之后他们一人一匹马兽，离开了这个地方。 埃斯维和伽斯挨得很近，克里亚和奥尼恩跟在他们身后。 埃斯维坐在马兽上，仗着自己的身手试图揽过伽斯的肩膀，不过没能成功：“看不出来啊，伽斯。” 伽斯疑惑道：“什么？” “你这么会砍价。” 伽斯：“见多了也就会了。” “可是有些人就算见得再多也学不会砍价。” 伽斯笑笑并不说话。 克里亚在他们身后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觉得埃斯维可能是在影射他。 他有点想发作，但埃斯维没有点出名来，他如果发作了，那岂不是对号入座？ 克里亚决定这次先隐忍下来，在心里给埃斯维记上一笔，在没其他人的地方或者埃斯维下次惹到他的时候再一次性收拾他好了。 他们四人前进了一段路，伽斯突然道：“会不会砍价没有关系，有人会就行了？” 埃斯维的心思早就不在他们刚刚的谈话上了：“什么？” 伽斯摇头：“没什么。” 第35章 第 35 章 克里亚的任务并没有时间要求，他也没有将任务的内容告诉同行的其他三人，他甚至连目的地都没有透露出来。 所以一行人相比于有事情要做，反而更像是出来旅行的，行程并不快。 他们走了四五天都还在王国的范围内。 路上的行人和商铺都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氛围里。 他们明明没有穿着喜庆的服装，但埃斯维看着却觉得他们是欢欣鼓舞的。 鼻尖闻到的是属于酒的香气，埃斯维还能看到路旁摆放着一盘盘的灵兽肉，路旁除了灵兽肉，还有不少盘子里放着些奇怪或者不奇怪的东西，他这天见到的人无一不是摆着张笑脸。 埃斯维忍不住了，他回头去看克里亚，却见到克里亚的脸色和路上这些人是相反的——克里亚的脸上没有笑脸，反而显出了一丝阴沉。 相比于伽斯这个看起来单纯的青年，埃斯维和克里亚更为熟悉一点，他一有事情想要询问的就是克里亚，却没想到见到了这样一张脸。 克里的这种表情不是向来只在私下才会露出来的吗？ 埃斯维转向伽斯，还没开口询问，伽斯却已经说了出来。 伽斯说的是一句感叹：“没想到已经是五月了啊！” 埃斯维趁机问道：“五月有什么特别的吗？他们现在是在为庆典做准备？” 关于庆典的问题埃斯维问过一次。 当初克里亚回国时满大街的人民相迎，那时候他的想法就是庆典，没想到却不是。 伽斯：“已经是庆典了。” 现在街上这些人的举动像是在为庆典做准备，没想到却直接是庆典了。 埃斯维：“这是什么庆典？”他说着，让马兽的速度慢了下来。 这条街并不算窄，但也没有宽大到让四匹马兽并行的地步，埃斯维在四人最前方，伽斯在他旁边，因为要和埃斯维说话，伽斯也不得不慢下来，这就让他们一行人的速度慢到了一个层次。 伽斯回答他：“没有名字，就是庆典。” 克里亚回到王国的时候是四月，现在已经步入了五月，六年前的事件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那段时间国民大多数都是低迷的。 索琪娅为了让国民从低迷中走出来，设立了一个庆典。 这个庆典没有名称，由事情结束的这一天开始，持续了几天的时间。 埃斯维已经彻底将马兽停了下来，他回头去看向克里亚，此时克里亚的表情已经变回了他该有的样子。 克里亚：“怎么停下来了？现在天还没黑呢。” 之前几天就算他们不赶路，也是天黑了或者是吃饭的时间才停下来的，现在埃斯维的举动表示了他有事情要做。 埃斯维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已经是维持王国的边境小镇了吧？” “是。” 埃斯维：“再过几里路就是其他国家了吧？” “对。”克里亚回答他，“所以这和我们停下来有什么关系吗？” 埃斯维觉得自己已经提示得够明显的了，但克里亚为什么就不能按照他的想法说话呢？ 真正提出这件事情的却是存在感一直不强的奥尼恩，他插话道：“既然是你们国家的庆典，你们就没有想着要参与吗？”他问克里亚和伽斯，问完了他又说：“埃斯维我不知道，我是很想参加的，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家，停留几天也没什么问题。” 想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奥尼恩也不例外，不过除了想凑热闹他还有其他的事情想做。 埃斯维趁机道：“我也很想参加一下，你们……”他拉长了尾音等着听伽斯和克里亚的答案。 伽斯道：“我听克里的。” 这种庆典他已经参加了几年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算新鲜，后来就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了。 伽斯将问题推给了克里亚，现在做主的人就变成了克里亚。 克里亚答应下来：“那就留几天吧。” 他的表情看不出半点异常——他并不想参加这什么庆典。 等一行四人将马兽安顿好，就由伽斯这个人给他们介绍了一些事情。 “在街上摆放的这些灵兽肉都是人们这几天弄回来的，路过的人想要的话可以随便拿。” 埃斯维看着一盘还滴着血的肉：“……就这么吃？” 伽斯看他一眼：“有些人喜欢吃生的当然可以直接吃，不过他也可以让契约兽吃，或者带回家煮熟了吃。” 埃斯维追问：“然后呢？” 这次克里亚给他解答：“你拿了盘子里的肉，你就要用自己的东西交换。” 埃斯维了然。 他看到的盘子里的药草、木头、布料甚至于石头都是拿来交换灵兽肉的东西。 在埃斯维看来，这就像一个以物易物的交易市场，只不过交换的东西奇怪了点而已。 “那酒呢？也可以随便喝？”一旁奥尼恩摸着酒瓶子追问。 伽斯回答他：“不是，这是拼酒的意思。” 他刚想解释下去，就见眼前的门里出来一个彪形大汉。 大汉一张嘴迎面而来就是酒的味道，他操着一口嗓音问奥尼恩：“小兄弟，你想喝？” 奥尼恩的手还放在酒瓶子上，他本想否定的，却不知怎地就答应了下来：“我想喝，喝这酒需要交钱吗？” 大汉爽朗一笑：“不需要，只不过有个条件。” 奥尼恩问：“什么条件？” 在一旁的埃斯维问了同样的问题，只不过他问的是克里亚和伽斯。 大汉却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他笑得神秘：“小兄弟，你是从外面来的吧？” 克里亚在一旁也不回答埃斯维的问题：“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奥尼恩回答是。 大汉又笑道：“只要你确定不临阵脱逃，我就告诉你条件。” 奥尼恩有点想退缩了，但被大汉这么一说，他只能道：“不会。” 大汉也就把条件说了：“很简单，你和我喝，喝到我们两人其中之一倒下。”他看着奥尼恩的小身板，“让你一碗，免得说我欺负人。” 他从身后摸出了两个海碗。 原本奥尼恩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悲惨的下场，正想说自己有伤在身作为借口来逃避，就看到了这种海碗。 说不定……这个大汉中看不中用呢？一碗下去他又能喝多少？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奥尼恩看着这个大汉把一整碗的酒给喝了下去。 这下子骑虎难下，再说不喝就说不过去了。 这时，伽斯在后面道：“会在家门前放酒的都是酒量好的人，只要在酒的面前停留酒一点，或者上手抚摸，这家的主人就会走出来和你拼酒，直到两方的其中一方倒下才算结束。” 和每家的门口都放灵兽肉不同，放酒的只有少部分，这些酒还都是开封的，经常在老远就能闻到酒的香味。 一些喝过酒的人被酒香引起了馋虫就会不自觉地在人家的门口停留了，然后和家主人拼起酒来。 埃斯维问伽斯：“那你这样喝过酒吗？” 伽斯的目光不自在地闪烁了一下：“喝过。” 埃斯维好奇：“那你是赢了还是输了？” 伽斯：“算是赢了。” 这件事情他不想多说，当时的他喝“赢”了不止一个人，但实际上他真正喝赢的只有第一个人。 有些人喝完了倒头就睡，有的人会发酒疯。 伽斯就是发酒疯的那种人。 他喝赢了第一个人，以为自己多厉害，又去和第二个人喝酒，和第二个人喝的时候就醉了，可是外表看不出来，他就这么连续喝倒了几个人。 最后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去的都不知道，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吐了整整一个晚上，还把自己整到了医师那里去。 自那以后，他就没有再喝多过酒了。 埃斯维又问克里亚：“你这么喝过吗？” 伽斯也看向克里亚。 克里亚回答：“我不喝酒。” 在他们聊天的时间里，旁边就已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奥尼恩和那彪形大汉喝完了一碗，奥尼恩除了脸有些红之外看起来并无异常。 旁边有陌生人道：“看起来是个能喝的。” 有其他人附和，也有其他人抬杠。 大汉又给两个碗倒满了酒，他拿起一碗抬起来示意了一下：“继续。” 两人又是一碗下肚。 大汉再次倒满了。 他喝了自己的那碗酒，等着看奥尼恩喝。 但奥尼恩却半响没动。 片刻之后，他整个人向前趴了下去，压倒了桌子上的那碗酒，酒沾了自己一身，看起来似乎已经醉了。 埃斯维：“这……” 大汉道：“没事，醉了而已。” 他一只手轻轻松松就将奥尼恩拎了起来，往屋里走。 埃斯维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着急：“大叔，你干什么把他抬进去？” 这次不等伽斯给他解答疑问，就有看热闹的人回答他：“喝醉酒的人总不能让他睡在大街上吧？他这是带着那年轻人到房间里睡一觉。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进去看看。” 如果不是有这好心人的解释，埃斯维可能会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奥尼恩这个外来人喝了酒醉得不省人事，被这个人家带到了厨房肢解，肢解完之后直接装盘，放到门口供其他人以物易物…… 三人跟在大汉身后进了屋子里，穿过一扇半掩的门，看见了地上躺着的几个睡得不省人事的家伙。 结合外面刚才好心人解释的，不难想象这几个睡得不省人事的正是和这大汉拼酒输了的人。 埃斯维忍不住朝大汉比了比大拇指。 大汉瞧见了：“怎么，你也要喝？” 在庆典里，他们不把这叫做拼酒，而叫做喝酒。 听大汉这么一问，埃斯维连忙摇头，他问伽斯：“你和他喝吗？” 伽斯同样拒绝：“比起醉死在这里，我还是更期待晚上。” 听见对话，大汉哈哈一笑，仔细打量了伽斯和克里亚两人：“你们是国内的吧？刚从外面回来？” 王国内和克里亚同样发色的人不少，而且这个边境小镇的人许久没有见过克里亚了，一时半会也没有认出人来。 这个问题让伽斯下意识地看向克里亚，在这几天的相处中，伽斯知道了一些事情能做主的只有克里亚。但克里亚此时除了人在这里，心神已经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了，伽斯根本无法看到克里亚的眼睛，克里亚低着头心不在焉。 伽斯只好回答大汉的问题：“不，我们是要出去，到这里的时候才记起庆典这回事，这趟出去也不知道多久，所以我们就停了下来。” “哈哈，”大汉比常人粗的手拍了拍伽斯，“我看你们很对我的眼缘，不如这两天就住我这里？” 这下子连住店的钱都省了。 除了感觉到大汉的热情，伽斯只觉得大汉的手劲比其他人还要大，他推脱着：“还是算了吧，你这屋子里看起来不大，而且还有这么多人。” 大汉听出他的意思，故意沉下脸：“你是嫌弃我这屋子小？” 伽斯立马道：“不是。” “那不就得了。”大汉恢复了他的爽朗，“至于那几个醉过去的，就住那间房得了。” 伽斯不禁为那些人以及奥尼恩感到默哀，万一他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房间里被一群醉酒的男人包围着……想想伽斯就有点想看看奥尼恩的神色。 “那就住下吧。”埃斯维在一旁撺掇，他手肘碰了碰克里亚，“你说是吧，我们既不用费心思去找住的地方，也不用付钱，还有熟悉这个地方的人，你说是吧？” 克里亚从思绪中回过神，他有些提不起劲来反驳他们的决定：“那就住下来吧。” 再说了，更恶劣的环境他都生存过，在这个地方待上几晚那又如何？ 第36章 第 36 章 当全帝国的氛围陷入低迷时，新上任的索琪娅不得不想尽办法来提高全国的士气，庆典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夜晚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人在黑暗的时候更可能陷入敏感、脆弱的情绪当中，容易让人产生倾诉的欲望。 反过来也能让人情绪激昂起来。 庆典晚上是个集体的活动。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被大汉喝倒的人醒过来几个，奥尼恩却不包括在内。 临出门前，克里亚往那间房里看了一眼，被大汉察觉到了，大汉拍了拍克里亚的肩膀：“别担心，这里很安全，这里的人都是很淳朴的，而且后半夜我们就回来了。” 克里亚对醉死在房间里的那个人并不担心，此时听到大汉的安慰，也不反驳，他跟着往外走：“晚会在哪儿举行？” “东边的广场上，离我这也不过五六百米的距离。” 说是晚会，但其实和普通的晚会并不一样。 平时一听人提起晚会，想到的大多是载歌载舞的画面，结果或是鼓舞人心，或是互相加深感情。 总之，都是让人的情绪高涨的，今天克里亚他们几人参加的这个晚会也是一样的。 在所有“表演”中最出彩的“节目”将会收到镇长的赋予的一件礼物，可以是一枚微章，可以是一块石头，可以是一本书，礼物贵重并无关系，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东西。 庆典第一次举办的时候，这件礼物是由索琪娅决定的，后来，她就没有再管，只让各个地方的人自己准备。 和克里亚同路的并不只是大汉和伽斯等几个人，还有镇子上的其他人，遇到大汉都会互相打招呼，会对他旁边的克里亚几人多看几眼，甚至询问出声。 大汉那时候就会回答：“有两个是国人，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了，我就带着他们来参加晚会了。” 问出问题的人就会让他们玩得愉快一些。 看来这里的人果然和大汉说的一样，是很淳朴的。 只不过……在这之中总是会有例外。 克里亚发现有个和他们同路的年轻女孩一直在盯着他看，盯了一路。 其他人看他们只是看着好奇，而这个人看着克里亚的眼神则带着探究，若不是克里亚没察觉出恶意，他早就想出办法解决掉她了。 临近广场，吵杂声就大了起来，很容易让人感受到庆典的氛围。 大汉为他们介绍：“这个广场在平时也有用处，是给这里的人们售卖东西的。”他往北指了指，“当然这里临近其他国家，也有不少其他国家的人过来，待会儿你们看到了，不要觉得奇怪啊。” 边境处经常会出现其他国家的人开的店铺，其他国家的人过来这里也是常见的。 转过一个弯，就到了目的地。 眼前搭着一个方形的高台，高台的四个角燃烧着火焰，高台下有不少篝火，篝火之外是大鱼大肉，当然，酒也是这场晚会必不可少的东西。 在附近的人情绪都莫名高涨，克里亚等人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那个一路盯着克里亚看的姑娘终于鼓起勇气朝他走了过来。 她到底还是个矜持的女孩子，否则她在怀疑克里亚身份的时候就该直接上来了，她碰了碰克里亚的肩膀，低声道：“那个，你是不是……” 在这个吵杂的环境下，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小。 克里亚侧过身，低下头将耳朵凑近她：“你说什么？” 那女孩子稍微提高了点声音，还是不足以让人听清：“我说，你是不是……” 克里亚对她的回答依旧是——你说什么。 晚会还没真正开始，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伽斯等人的大部分注意力，埃斯维现在怀疑克里亚在戏弄对方，因为他都能听清楚那女孩子的问题了，克里亚不可能听不清。 女孩在克里亚的再三询问后，抬手拉着克里亚的袖子稍微使劲。 克里亚顺着力道走了两步，回头朝伽斯等人比了个手势，跟着女孩走了。 埃斯维目送克里亚远去，叹了口气：“那女孩子莫不是眼瞎看上克里了吧？” 听见此话，伽斯心里蓦地一个咯噔，他不知道自己心里在咯噔什么，就事论事道：“不可能的吧？才刚见一面。” 埃斯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还有刚见面就看对眼就滚到床上去的呢。”他仔细盯着伽斯看了一会儿，“你该不会没遇上这种情况吧？长这么帅该不会还是个……” 伽斯无语地回视他。 “现在的人呐，都很开放。”大汉在一旁哈哈大笑，他意有所指，“而且在这个晚会上看对眼的人有很多，一些找不到对象的年轻人每年都会来寻找机会，这两年来晚会促成的情侣可不少呢。” 顺着大汉的目光往四周看，伽斯看到了不少年轻男女。 有些是自己一人的，有些已经热热闹闹地交谈起来了，伽斯甚至看到了有一对在嘴对嘴。 他转回头努力回想自己参加过的晚会：“以前不是……都……不会……” 伽斯有些语无伦次。 大汉却已经听明白了，他又笑：“以前是以前，但现在不一样了，会上台表演的都是有自信的，台下的姑娘或小伙子们看到了，自然会勇敢地表明爱意，如果看对眼了，那自然就在一起了。” 伽斯还想找话反驳，埃斯维可不知道伽斯的想法，他已经转移了话题：“那大叔，你们的晚会表演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汉：“你等下看看就知道了。” 克里亚这边和他们几人猜测的有点不一样。 他和那姑娘转了一两个弯，明明隔得不远，但广场上的声音就像是被什么隔绝开了，隐隐还能听见。 克里亚和那姑娘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有什么事情吗？这位小姐？” 等到两人单独在一起了，那姑娘又有点羞赧，过了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问了个问题：“请问你是克里吗？” 尽管克里亚这几年都在其他国家，尽管克里亚很少来到这边境的城镇里，维斯王国内还是有人把他当成自己的偶像，以至于有人很快就能将克里亚认出来。 尤其像面前这个年轻人，她还在象牙塔内，不用为生活奔波，就有更多时间去了解一些其他事情。 克里亚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笑笑：“为什么这么问？你觉得我像克里吗？发色？肤色？脸型？身高？” 克里亚的笑容起先看起来是很温和的，但随着他的逼问，笑容中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阴郁，突然他不笑了。 那姑娘被克里亚的变化吓得后退了几步：“不，不是的话你就直接否认嘛，干嘛要这样……” 克里亚随着她的话：“我不是克里。”他伸出手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给她一个忠告，“克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 不等克里亚说完，那姑娘短促地尖叫了一声，跑了。 估计经过今天这遭，她再也不会随便拉一个陌生人到角落里了，或许她对伯爵大人也不会那么喜欢了。 路过的行人听见这声尖叫，往克里亚这边看了一眼，克里亚并不理会，走回来和伽斯他们分别的地方。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广场反而显得亮了许多，也比之前热闹了许多。 伽斯第一个看见他回来，有心想问，但却又怕唐突。 埃斯维就没有这个顾忌了，他挤眉弄眼问：“克里，刚才那女孩子喊你什么事情？” 克里亚瞥他一眼：“这跟你有关系吗？” 听他们聊天的大汉哈哈大笑。 “我就好奇嘛。”埃斯维说，“她是不是认出你了？在跟你表白？” “不是。”克里亚回答他，原本回答两个字就足够了，但不知怎地，克里亚多说了一句话，“没人能认出来。” 后面这句话的分贝小了许多，但周围三个人都听到了。 埃斯维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拍了拍克里亚的肩膀：“别这么说，以后总会遇到第一眼就能认出你来的人。” 伽斯听着他们的谈话，有些云里雾里，但也表示道：“是啊，克里，你可是我们王国的英雄，只是因为现在在边境才没人能认出你。” 在王宫附近行走时，克里亚必须要戴上兜帽或者变换形态才行。 克里亚道：“我可不是……” 他说了一句话，前半句能让人听清楚，但是后半句却被淹没在欢呼声中。 晚会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高台上站了一个男人，他赤|裸着上身，双手往上举，肌肉很显眼。 这个人就是去年庆典时礼物的得主，他的表演最受欢迎了。 “镇长让我上来说几句，我就简单说几句好了。”他的视线在台下扫视了一圈，“我也不多说，就祝大家今晚玩得尽兴，玩得愉快好了！你们自由地上台来！”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克里亚能听到带着他们过来的大汉也喊了一声，这阵欢呼声直到台上的男人离开高台才停歇。 埃斯维兴冲冲地探头探脑：“要开始了吗？” 克里亚回答他：“已经开始了。” 第37章 第 37 章 从克里亚这边的视线可以看到在男人下台的瞬间就有几个男人上台去了。 这几人互相对视了几眼，说了几句挑衅的话。 “是我先上台来的，你们都下去。” “别开玩笑了，你是最后一个上来的。” “你们去年都表演过了，观众们该看腻了，就该让我这个去年没有表演过的先表演。” “你的契约兽不过是一只小鸟，有什么好看的？” …… 埃斯维这个第一次参加维斯王国庆典的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操作，等他想开口询问时，台上突然起了变化。 台上的几人互相嘲讽足了，便动起手来。 刚开始只是相互推搡，像是在玩，后来相互之间的动作便逐渐有了章法。 这“表演”刚开始确实可以吸引人的兴趣，到后来如果还是这样就会让人提不起劲来。 埃斯维看了一会儿：“这就是你们晚会上的表演？就……就是这样？彩排过的？” 大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台上，这会儿甚至还在为台上的人助威，埃斯维的提问他没有回答。 伽斯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克里亚回答他的问题的：“不，都是即兴表演，五月份庆典的晚会从来都不需要组织彩排的。至于表演的是什么……”克里亚并不打算卖关子，“会上台的都是拥有契约兽的人，骑士也包括在内，他们表演的就是……” 埃斯维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连续摇着头，他是清楚克里亚会告诉他答案的，对方就是个恶劣的人。 比起克里亚直接告诉他今天晚上的晚会表演什么，他还是更想要自己亲眼看，那样子会更加惊喜。 两人说话间台上已经有人被送了下来，只剩下两个人还在战斗。 这两个人不是仇人，不必要生死相搏，两人既没有召唤出自己的契约兽，也没有使用武器，纯粹地使用肉体的力量以及自己在战斗中积累的技巧。 克里亚往台上看了一会儿，就看出了这两个人的级别，顿时就有些提不起兴致来。可以说，这个晚会上的表演能引起他的兴致的人很少。 克里亚往旁边走了两步，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广场上有篝火，有人，有酒，有肉，显得无比热闹和喧哗，但是一旦离开这个广场一点距离，就会让人感到寂寞。 明明相隔不远，却像是两个世界。 克里亚从广场内部挤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点酒肉。 他也没走太远，就在广场的边缘，盯着人家的房顶看了两眼，就跃了上去。 这间房子不高，不过一层而已，但是屋顶的视角比他刚才所站的地方要好不少，既可以看到埃斯维他们几人的身影，台上的动静也能看得清楚。 就换个地儿的功夫，台上的人已经剩下了一个，晚会真正的表演现在才算开始。 台上的人将自己的契约兽释放了出来，那是一匹身长两米的狼，一站在台上就仰天长啸，那身皮毛在火光中显得柔顺光滑，看起来威风凛凛的。 “所以表演的是……”埃斯维对晚会的表演已经有了猜测。 接下来的表演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只见契约兽突然向自己的主人发起了攻击。 人群中发起一阵欢呼。 这片大陆上的人崇尚武力，实力越强大的人越能让人尊重，契约兽也是自己实力的一部分，在和灵兽签订契约时是主人的实力比契约兽高，但经过一段时间两者的实力又如何？ 这个问题很少有人提出来，也不会有结论。 契约兽和自己的主人是伙伴关系，契合度越高，它就越能体会到自己主人的想法，在和主人同时发起进攻时也会更加默契。 契约兽可以和自己的主人战斗，可能会受伤，但是却无法互相伤害到对方的性命。 除非主人实在是丧心病狂道杀害自己的契约兽。 大汉此时向埃斯维解释：“我们一整个晚上的晚会都是表演这个，但是如果没有人想上台的话，那表演就会提前结束。” 因为伤不到性命才会说是“表演”，那种生死之间的搏斗他们也难以看到。 大汉：“但是过几个小时我就带你们回去，或者说你们自己知道路，也可以自己去找你们的朋友。” 埃斯维摇头：“我倒是想看到最后。”他转向伽斯，“伽斯，如果你待不下去的话，你可以先回去。” 伽斯却问他：“克里呢？” 埃斯维往旁边一指：“他刚才出去了。” 这是大汉第三次听见“克里”这个名字了，他的视线顺着埃斯维的所指的方向看去，准确地看到了房顶上的人影，克里亚离开的时候他注意了一下。 但是当时埃斯维的注意力放在了台上，克里亚去了哪里埃斯维并不管。 只有伽斯低着头，就连克里亚突然离开都不知道。 此时听埃斯维这么一说，便道：“我去找他。” 没走出两步就被埃斯维拉住了手臂：“找他做什么？他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丢。” 克里亚脚步一顿：“我只是觉得克里今天的情绪有点奇怪。” 今天克里亚做事情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不是每天都很奇怪吗？”埃斯维说到这里的时候，台上那匹狼按住了自己主人的肩膀，台下一阵欢呼，埃斯维只好暂时住了嘴，等这阵欢呼过去，才继续说，“说不定他只是去撒尿呢，你追上去干什么？” 被这么拦着，伽斯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睁开埃斯维的手：“我也想去撒尿，不行啊？” 和伽斯待在一起这么久了，埃斯维还是第一次见到伽斯这种稍微有点脾气的一面，顿时有点呆，也没再试图拦着。 但此时拦住伽斯的人已经换成一个，大汉拦住他的肩膀，比埃斯维拦人的时候强势多了：“你还是别去了。说不定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你的朋友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呢？” 埃斯维也道：“对啊，对，对克里来说今天说不定是什么特殊日子呢，你去凑什么热闹？” 大汉又说：“待会儿他反正是要回来的，他也不会丢下你们不管，你就放任他一会儿又会怎么样？” 伽斯心里不情愿留下来，但是突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来反驳这两个人的话，再一想，他们两人说的也有道理。 …… 克里亚不喝酒——这是个笑话。 克里亚其实是喝酒的，在他是他自己的时候。 克里也喝酒。 但是克里亚伪装成克里之后就几乎没有碰过酒了，只在克里的忌日那天和克里对饮一杯，多了克里亚不敢喝。 酒后误事、酒后吐真言的情况克里亚见得多了，他担心自己在醉了的时候露出什么马脚，让人知道克里已经死了。 “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人活着，才是真正的活着。”这句话是他的养母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在克里亚的想法中根深蒂固。 他的养母被人发现在垃圾堆里的时候，在他们那里很是热闹了一阵子，然而一个月后，两个月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她了，就连克里亚自己也渐渐地没有再想起过她了。 而克里是怎么死的呢？为了救他而死的。 克里亚是从混乱的小镇里出来的，被伯爵府的人接回家之后戒心不减，无论伯爵夫妇或者克里对他是如何好，克里亚始终认为对方对他有着某种企图，不然凭什么借着血缘关系就能让他们一家人对自己这种“人渣”掏心掏肺呢？ 别说“爱”什么的，他不相信，只有利益才是最可靠的。 直到克里为了救他而死——这条感情线终止了。 然后他成了克里，克里亚只是一个阴沉的、常年不出家门的、孤僻的人。 克里亚面向广场，拿酒往屋顶上倒了一圈，敬克里的。 接着他沉默不语地抿了一口酒。 酒顺着屋顶流了下去，滴在了靠在墙边的人的身上。 克里亚能听到一声疑问：“下雨了？” 然而他倒的酒不少，用雨来形容显然不够确切。 楼下的人低咒一声：“谁这么缺德在楼顶上喝酒？” 说是这么说，也没有人上来查看，他们大概只是以为上楼顶喝酒的人喝醉了，碰倒了酒瓶子，酒才会顺着屋檐流下来。 …… 广场中央表演节目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观众来了走走了来，这里还是一样热闹。 克里亚在场外看着，突然有点想睡觉了。 就在这时，新上台的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让克里亚提起了两分精神。 新上台表演的那人克里亚今天刚认识，正是那位大汉。 那位大汉的为人处世和酒量让克里亚对他挺有好感的，而且看他的体型，克里亚猜测他的实力应该不低。 因为上台的是认识的人，埃斯维的情绪越发高涨，伽斯也稍微将注意力放在了台上。 只是接下来的情况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等到大汉在台上站定，原本的欢呼声渐歇，大汉也没有召唤出自己契约兽的动作。 台下有人在喊： “老酒头，你上去做什么？” “你还想和你的契约兽打吗？” “你是不要你的契约兽了吗？” …… 广场上的人群叽叽喳喳的，多数都是让大汉下来的。 克里亚想，可能是大汉的契约兽受了伤，至今还没好全，这件事情镇子上的人都知道，所以大家才会让他下去。 在底下有人的“科普”被克里亚听了去。 是这么科普的：“前几次的晚会老酒头表演的都是最受欢迎的，只是两年前，老酒头到边缘山脉去了一趟，回来后他的契约兽就受伤了，听说伤得很重，几乎吊着一口命，但又死不了，这两年就从来没有再表演过了。现在他上台去……是自己的契约兽已经治好了吗？” 克里亚这里距离广场中央有一段距离，但大汉的声音不小，克里亚的听力也不差，他听了个大概。 “我只是突然有话要说而已。”大汉站在台上，面向克里亚所在的方向。 广场上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大汉：“表演到现在，上台的都是我们熟悉的人，我相信大家已经开始疲惫了吧？” 台下有人说是，有人说不是。 大汉对他们的话一概不搭理，自顾自说：“今天我们这里和往年一样，也来了许多客人，让他们上来给我们表演一段怎么样？” 这个提议倒是得到了台下大部分观众的支持。 小镇再往北就是其他国家了，小镇上经常有其他国家的人过来，尤其是在庆典这种热闹的节日里。小镇上的人和他们相处得也算不错，这个提议是十分有根据的。 埃斯维自动带入“其他国家的人”，先是一惊，后来就十分乐意。 大汉今天就知道了他不是本国人，而且又是和他们一起来的，说的人不是自己那会是谁？ 埃斯维是个喜欢探究的人，他也很喜欢凑热闹，当下就一边挤开人群，一边喊道：“我来，我来！我不是维斯王国的人！” 他的热情伽斯拦都拦不住，也不想拦。 听到他这喊声，周围的人就自动给他分开了一条道。 埃斯维在众目之下跳到了台上，然而他刚脚踏实地，就突然想起了上台表演的内容是什么……这个表演好像有点不适合他。 正在埃斯维不知怎么是好的时候，大汉出手帮了他。 大汉轻轻一脚就将埃斯维踢了下去。 人群发出嘘声。 埃斯维却暗自松了口气，他刚才热血上头，是有点太鲁莽了。 大汉道：“我们今天有位来自国都的客人——” 第38章 第 38 章 当大汉说出前一句话的时候，克里亚还很悠闲，心里想着除了他和伽斯，还有哪个人也是来自国都的？ 来自国都的话，那他认不认识？ 大汉后一句话喊了出来：“他就是我们王国的第一骑士——克里！” 大汉喊出“克里”两个字的时候甚至破音了。 今天克里亚他们来到这里，原本大汉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旅人，然而他几次听到了克里的名字，心里就留意了，克里的长相他也是有听说过的，和他见到的人都附和。 加上他听到了埃斯维对克里亚话里话外的“挤兑”，更是信了几分。 再者，假如他弄错了，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如果他没有弄错，那就能让今晚的玩会氛围更上一层楼不是吗？ 台下的人听到大汉的话都哗然了。 “真的假的？” “开玩笑吧？伯爵大人？” “我没听错吧？” …… 从惊疑不定到半信半疑，后来不知道谁大声喊了一声——克里。 广场上便想起了此起彼伏喊“克里”的声音。 前后不过半分钟的时间。 埃斯维原本还在和伽斯说话，这会儿他们说话不仅得凑近了大声讲，大声了还不一定听得到。 一个说：“大汉刚才都说了，克里会回来的，你现在不担心你的伯爵大人了吧？他待会儿就会出来了。” 另一个回答：“奥尼恩？我为什么要担心？我不担心他啊。” 只有喊声的时候，克里亚还能不为所动，毕竟没人知道他究竟在不在场。 而自从大汉将手往他这里一指，现在广场上的人的都时不时朝着他这边转头，虽然他这边的火光暗了点儿，但只要凑近了，还是能看清他的。 克里亚听见了附近的一点声音，接着，一个脑袋顺着屋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那个抱怨谁缺德在楼顶喝酒的人的声音：“你……你是克里啊？” 克里亚索性站了起来，笑着应道：“是啊，我是克里。” 自从他有了动作，广场上的人仿佛找到了焦点，把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一楼的高度对克里亚来说不算什么，不借用幻生蝶的力量他都可以平稳地落在地上。 随着他的动作，人群安静下来，给他分开了一条道路，克里亚上了台，大汉则下了台。 火光将克里亚的表情映得清楚，他嘴角带笑，以拳抵唇，他像其他人一样先自我介绍：“大家……晚上好，我是克里。” 台下叽叽喳喳，氛围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没想到这位大叔竟然能认出我来，我是真的很高兴啊。”克里亚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自我介绍完毕之后就开始表演，他继续说，“这个小镇我也来过很多次了，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认出我来。” 克里亚也不管他这话会让之前拦下他的那个姑娘怎么想，他自顾自说了下去。 “这让我感到十分的惊喜。” 克里亚嘴角的弧度迟迟没有被拉平，他用语言和面部表情充分表达了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极度愉悦的。 周围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克里亚上台时，埃斯维原本是兴奋的，现在他也冷静了下来，他问伽斯：“我怎么觉得，克里现在有点不对劲？” 伽斯目不转睛：“你也这么觉得？”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克里亚很高兴……然而这才不对劲。 克里亚在台上的表现太过夸张了些，一个人真正的高兴会发自内心，让人一眼能轻而易举地看出高兴。 而克里亚他则是通过自己的语言和面部表情来让大家觉得他很高兴。 伽斯在台下皱眉：“我觉得……他并不是高兴。” 至于克里亚现在的情绪，伽斯表示无法读出来，那太过复杂。 伽斯低声道：“我过去看看。” 他挤开人群往克里亚的方向走去，埃斯维以为他想更近地观看克里亚的表演，便没有阻拦他。 克里亚的声音传到伽斯的耳朵里，让伽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伽斯觉得现在的克里亚并不怎么高兴。 克里亚：“我知道大家都很想看我的表演，但是，只要我出手，向来都不是表演。” 人群大多数都是站在原地听他讲话的，因此朝着克里亚走近的伽斯在克里亚眼中就有些显眼。 克里亚并不知道伽斯想做些什么，他继续着自己的说辞：“很遗憾今天不能让大家看我和白虎的战斗了，不过白虎的样子你们还是可以看一看的。” 伽斯到了台下，脚步不停，往上一跃，就到了台上。 克里亚下意识地朝着伽斯的方向看去，两者对上眼睛，克里亚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一声虎啸声在这时候响起，克里亚已经让幻生蝶变换成了白虎的形态，召唤了出来，白虎威风凛凛地立在台上，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克里亚不打算让大家对白虎观摩太久，白虎也不是用来让人娱乐的，顶多十几秒钟的时间，克里亚就会把白虎收回去。 伽斯朝克里亚这边走来，拉住克里亚的手腕，目光在台下找了个人群稀少的方向，带着克里亚跑了。 台下的人看着他们的动作，还来不及惊愕，就听那青年的声音飘了过来：“不好意思了诸位，克里他突然有事情要做，就先失陪了。” 就算没有契约兽，就算还不是骑士，伽斯的实力也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当上王国骑士学院的首席。 众人不敢拦，就算想拦，他们也拦不住急速离开的这两个人。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放在离开的两人身上时，白虎也消失在了台上。 埃斯维目送他们两人远去，有点目瞪口呆，他自言自语：“这是在私奔吗？” 堂堂伯爵大人被人这样拉着跑，还是头一遭，即使他是个假的伯爵大人，这也是头一遭。 克里亚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也想不到自己在台上的伪装会被人看出来。 他确实是不喜欢待在台上的，无关其他，只因这些人认出来的是克里，而不是他，终究没有人能够认出他来。 虽说他当克里当得心甘情愿，但时间久了，他自己的存在就逐渐淡漠了下来。 当初克里亚的决心是真正的，现在他的决心裂了一条口子也是真的。 克里亚自己或许没有察觉，但是他现在的想法和他的初衷确实已经有了出入。 伽斯只是凭着一股冲动才拉着克里亚直接跑了的，等他们远离了喧嚣，他才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不等克里亚甩开他的手，伽斯就主动放了手。 他有点不敢看克里亚的脸：“那个……克里，刚刚……” 他有心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若不是现在天色暗淡，克里亚或许能看见伽斯脸上的两抹红色，但现在他对伽斯还并不那么在意，他只做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问：“你做什么把我拉下台了？我原本也没想着表演的。” 他知道伽斯说的“有事情”是假的，便也没问这回事。 就算伽斯不作出拉人的举动，克里亚再过一分钟估计也就下台来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做了。”伽斯半真半假地回答，“我觉得你在台上的时候好像不开心，然后我不知怎地就把你拉了下来。” 听见这个回答，克里亚笑出声，是真心感到了一丝愉快：“我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感到有些诧异而已。” 伽斯狐疑，他那时候从克里亚身上感觉到的可不是什么诧异，而是一些负面情绪的集合。 不过伽斯也没探究到底，他和克里亚又闲聊了两句。 伽斯道：“……之前在晚会开始前，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莫名地，伽斯对克里亚的这一句话很在意。 克里亚：“什么话？” 伽斯重复了前几个字：“你说‘你可不是’，不是什么？” 克里亚没想到伽斯会记得这么清楚，一般人随意聊天，聊天的内容难道不该是转头就忘吗？ 如果是其他的话，克里亚也许就忘了，但偏偏是这一句。 克里亚并不想回答：“我，我已经忘记当时说什么了。” 伽斯并不放弃，他将当时的语境陈述出来：“当时我你是王国的英雄，然后你回答了一句……你究竟答了什么？” 被追问到这个地步了，克里亚竟也没有发脾气，他把当时的话说了出来，只说了前一句：“我说，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后一句话他夹带了自己的私心，借着人声的遮掩，他用气音自言自语——我只是个假货而已。 伽斯直觉克里亚说的不对，但又不能反驳，他还想再说。 克里亚已经开始打发他了：“伽斯。” 从克里亚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伽斯突然紧张了起来：“到！” 克里亚笑了笑：“过了这么久了，奥尼恩应该已经醒了，你过去看看他。”见伽斯磨蹭着有点不情愿，克里亚又说，“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反正他们今晚也会待在这个小镇上。 伽斯只能走了。 第39章 第 39 章 自克里亚和伽斯来了这么一出“戏”后，也有几个人上台想要再次炒热气氛，但是没能成功。 后来，今天的晚会在前半夜就已经结束了，广场上的人群稀稀落落地散了，酒肉也去了大半，只剩下篝火还在孜孜不倦地燃烧着。 克里亚搜寻到埃斯维的身影时，对方正停留在一摊子酒肉旁边，似乎意动了。 也是，大陆上很少有不好酒的人，不多喝酒只是克制，而现在有现成的、免费的酒肉，埃斯维能不意动吗？ 再者，今天晚会的氛围让埃斯维觉得不喝酒都少了点什么。 埃斯维伸手拿了半瓶子酒，就看到克里亚来了。 他没问克里亚去了哪里，他只是习惯性地挤兑对方：“你就不怕我给跑了吗？”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在场的两人都听得懂。 克里亚道：“我看得见你。” 屋顶上的视野确实不错，而且这一路上他有意无意地给了几次机会，埃斯维都没逃跑，这说明埃斯维其实并不想走。 反倒是奥尼恩，几次蠢蠢欲动。 埃斯维四处看看：“在哪？”他这是在问，克里亚在那个地方待着，才能看到他的。 克里亚将自己之前待的屋顶指给他看：“在那。” 埃斯维立刻道：“我正愁找不到地方喝酒呢，走走，我陪你喝酒去。”说着，他又提了另外半瓶酒。 克里亚道：“我不喝酒。” 埃斯维推了推克里亚：“你今天不是不高兴吗？不高兴了喝点酒就好了。” 不然这个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借酒消愁的人？这证明不高兴了喝酒是有一定道理的。 克里亚问：“谁说我今天不高兴了？有那么多人欢迎我，我可是高兴得很。” 正说话间，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见到克里亚的身影，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克里亚不着痕迹地抬了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再放下来时，他已经换了一张脸，顺带发色也换了。 埃斯维又推了推克里亚，克里亚这会儿顺着埃斯维的力道走了。 走过来的人看清了克里亚的脸，以为自己刚才眼花了，也没多停留，直接就离开了。 埃斯维回答克里亚先前的问题：“伽斯说的。他说你今天一天都很不对劲，刚才还说你不高兴，我就说嘛，你虽然有点不对劲，但不可能不高兴。走走，喝酒去。” 克里亚重申：“我不喝酒。” 埃斯维“呿”了一声：“以前你说这话我还真信了，但现在你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克里亚闻言抬手，他在自己身上闻不到酒味。 不过他也没提不喝酒了。 两人到了房顶上，房顶上还有克里亚之前带过来的酒肉，埃斯维指了指地上的酒瓶子示意克里亚，他也不说话，只让克里亚自己体会。 两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埃斯维看向广场中央，发现视野确实很好，不禁抱怨道：“早知道我也来这里了，你怎么不喊我？” 他之前站得地方不仅人挤人，篝火还就在他的旁边，有时候台上的表演因为火光的缘故他还看不清楚。 埃斯维递给了克里亚半瓶酒，克里亚伸手接过，他只浅浅地抿了一口，就不再喝。 喝酒误事这个道理他是懂得的。 埃斯维也不多劝，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克里亚聊着天。 有些问题克里亚会回答，有些问题他则不会搭理。 比如埃斯维问他：“女王陛下让你去北边的哪个国家？” 克里亚会回答：“卡帕帝国。” 埃斯维问：“去那里做什么？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这时候克里亚就不会回答他。 埃斯维也并不在意，有些问题不到一定程度是不能知道的。 …… 伽斯在回去的路上撞上了带着他们过来的大汉。 大汉半点没有被下不来台的尴尬，他亲切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你的朋友们呢？” 伽斯因为骗了他们而显得有些不自在，但也回答了问题：“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我是过来看看奥尼恩醒了没有的。” 大汉“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两人一起往大汉家的方向走。 就在他们接近目的地的时候，一阵轻快的“嗒嗒”声传入他们的耳朵里，像是小孩穿着大人的拖鞋在跑。 这声音在黑夜里反而越发响亮起来。 伽斯和大汉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脚步，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但听声音应该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 在隐约的月光下，可以看到一个人驾驶着一只“鸟类”在地上奔跑着，等靠得近了，伽斯才认出这个人来。 正是他此行过来找的人——奥尼恩。 奥尼恩先前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契约兽是什么，只因为他觉得说出来了会丢脸。 他的契约兽是一只类似鸵鸟的鸟类，这种鸟类长在森林里，不会飞，奔跑速度不慢，攻击力在狼级灵兽中算是低的，在这种路上跑起来声音极大，就是伽斯听到的那阵“嗒嗒”声。 平时奥尼恩也不会乘坐它，而是像一般人一样租用马兽代步。 奥尼恩白天喝了两海碗的酒，睡得不省人事，直到不久前才将将醒来，醒来的第一计划就是想要离开。 以他们的速度到达自己的国家亚拉帝国，再返回边缘山脉花费的时间实在太长，奥尼恩一路上越想越不愿意，所以才有这么一出。 他本来的计划就是假装喝醉了，趁着克里不注意的时候离开的，但是谁曾想他竟然就这么睡死过去了，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奥尼恩！” 此时奥尼恩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下了一大跳，等他让契约兽的速度慢下来看清了伽斯二人的脸，才放心下来，只要不是克里亚那就好了。 “是伽斯啊。”奥尼恩停在了他们两人面前，问道，“你们回来了？克里人呢？” 伽斯道：“他还在广场上，这是你的契约兽？” 奥尼恩笑了两声，应是。 伽斯又问：“这个点，你在这里做什么？” 奥尼恩：“我，我出来吹吹风。” 刚醒酒出来吹风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伽斯丝毫不怀疑他是想要借此机会摆脱他们几个人。 伽斯跟奥尼恩说了克里亚找他的事情，奥尼恩不情愿，克里亚现在不在这里，只要摆脱了伽斯，他就还有离开的可能。 奥尼恩临时想了个理由：“可是我刚才吹风吹久了，脑袋有点疼，不想出去了。” 这个理由很符合当下他的状况。 伽斯：“头怎么样，特别疼吗……” 奥尼恩点头：“是很疼。” 伽斯犹豫：“可是……”克里亚让他办过很多事情，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伽斯都做得很好，现在他却在奥尼恩这里受阻了。 让事情定下来的是一旁的大汉。 “你就让他待着吧。”大汉说，“反正你们几个是朋友不是吗？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让克里他们也回来，现在时间不早了，早点回来休息。你们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 奥尼恩也表示：“我就在大叔房子里等你们回来，哪儿也不去。” 伽斯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和他们两人告别。 在去找克里亚的路上，伽斯都不知道自己的行走速度比他回来的时候更快了一些。 伽斯回来的时候特意记了路，现在重新走一遍也不至于迷路。 当他到达和克里亚分开的地方时，并没有见到克里亚的人影。 伽斯有些失落，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喊了两声“克里”，声音在这种地方没传去很远，有路过的人都朝他这里看了，询问他是不是认识伯爵大人。 伽斯朝对方笑了笑，没有回答问题，他往往广场的方向走。 广场距离这个地方不远，说不定能找到克里的人呢？ 他在想，埃斯维也还没回来的，说不定克里正和埃斯维在一起呢？他们两人的关系不菲，在埃斯维那里找到克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伽斯到达广场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喊人了，克里的名字在这里太响亮了一点，他一喊估计很多人都会朝他这里看，会给他惹不少麻烦。 …… 当伽斯在寻找克里亚的时候，克里亚和埃斯维正半躺在屋顶上。 埃斯维喝了半瓶酒，又将递给克里亚的那半瓶酒也拿了回去，他大概是有点醉了，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和他之前问过的类似，只是当时没有从克里亚身上得到答案，然后一直让他放在心上。 “哎，我说你，你究竟是克里……还是克里亚？” 克里亚的回答毫不犹豫：“我是克里。” “真的？” “嗯。”克里亚应了一声，又补充，“真的。” 仿佛只要强调了他就真的是克里一样。 “呵呵。”埃斯维笑了两声，打了个酒嗝，“我不信。” 屋顶下，有个人的脚步刚跨出去，就定住了。 伽斯走到这里的时候埃斯维正问出了那个问题，他本来不是一个会听墙角的人，但现在关于克里的事情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心里想离开这里的，可脚下仿佛生了根。 屋顶的对话还在继续。 克里亚反问：“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克里亚？” “我不知道。”埃斯维摇头，“你们兄弟两人我并不熟悉，我不知道你是兄弟中的哪一个，但是我想知道，你可以跟我说你是哥哥还是弟弟吗？” 克里亚不由得将视线转到了埃斯维身上，埃斯维眯着眼睛，有些迷糊的样子，看来是真的醉了。克里亚的视线下移，看到了埃斯维的脖颈。 现在埃斯维对他没有一点防备，将手附上去没过几秒钟埃斯维就该死了。 这个念头闪过，克里亚也就这么做了，他将自己的手掌附在了埃斯维脖子上，只要一捏…… 克里亚迟迟没有动手，反倒是埃斯维觉得痒了，他哈哈笑了出来：“你一个大男人的，摸我脖子做什么？哈哈，我怕痒的。” 只有他这个醉鬼才会是这种想法，和他们相隔没多远的伽斯听见这句话，都有些冲出去阻止的冲动了。 幸好克里亚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我是克里，是哥哥。我弟弟虽然阴沉了点儿，但是他……” 克里亚想要为克里继续扮演一个好哥哥的形象，但那些自夸的话他却是说不出来的。 他的哥哥克里曾经对其他人夸奖过他，他也曾经听过，可若是要让他学，他是学不来的。 克里亚觉得他哥哥夸奖他的那些话和他半点都不搭边。 “好吧，克里。”埃斯维说，他打听完了克里亚的事情，接着又想说起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这和我没关系。”克里亚打断他，他不想听埃斯维的自问自答，只要能对他寻找真相有帮助的事情，无论这个人是谁，克里亚都不在意。 而且埃斯维平时对自己的来历遮遮掩掩的，就连他的契约兽都不怎么想让人知道，克里亚不愿意在埃斯维醉酒的情况下套出他的来历。 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加麻烦。 “好了，我们该走了。”克里亚站了起来，“或许你今天想睡在这里也没关系，我白天的时候会来喊你的。”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埃斯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碰倒了放在一旁的酒瓶子，发出一声脆响。 克里亚皱眉看向四周，在火光下，四周的景色隐隐约约，没有半点异常。 埃斯维伸手搭在克里亚肩膀上：“克，克里，我有点晕，你扶我一下。” 这个镇上的酒大概都是度数高的，稍微喝一点儿就会上头。 奥尼恩是这样，埃斯维也是这样。 克里亚没有伸出手扶他的打算，反而嫌弃地抖开他的手：“我看你说话还有条理，看来没怎么醉，自己走吧。” 他收拾了一下被自己和埃斯维带上来的东西，首先跃了下去。 广场上的这些酒肉和吃剩的东西都会有人来处理，克里亚也就没有把这些东西带到哪里去。 他随手放在一边，转头看向还站在屋顶的埃斯维，催促道：“下来吧，就一层，摔不死。” 埃斯维在屋顶边缘试探了良久，在克里亚的催促中跳了下来。 他心里想着的是，克里看起来虽不是好人，但总不会欺骗他吧？ 埃斯维确实没摔死，毕竟他也是个有实力的人，只是这个实力在醉酒中大打折扣——他在跳下来的时候扭伤了脚。 扭伤的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就是一股尖锐的疼痛。 克里亚不仅没出手扶他，反而和他隔着一点距离，听着他两步一喊，歪歪斜斜地扭过了那六百多米的距离，抵达了大汉的家。 大汉还没睡，正在大堂中吃面。 见到他们过来的时候还问了一句：“吃吗？” 克里亚摇头拒绝了，问：“奥尼恩呢？”顿了顿，他补充，“那个喝醉的男人。” 大汉指了指房间，接着他想解释之前的事情：“伯爵大人，之前没有跟你提起过……” 克里亚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没追究大汉之前自作主张的事情，只要是在王国内，那他的影响力就不会小。 他看着埃斯维在一旁坐下，才突然想起了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伽斯呢？” 他喊了两声伽斯的名字，屋子里没人回答。 他立刻返身走了出去。 克里亚的速度很快，他甚至让白虎出来了一趟，到两人约定的地点之前才将白虎收了进去。 伽斯还在他们分开的地方等着他。 第40章 第 40 章 尽管听了一会儿的“墙角”，这会儿伽斯见到克里亚来了面色也无异常。 他只是先跟克里亚解释了奥尼恩因为头疼的事情没有跟他到这里来。 “没事，我找他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克里亚看向伽斯，伽斯还和他隔了一段距离，“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我们回去吧。” 伽斯跟在克里亚身后走了一段路，眼见着就要抵达大汉的家了，他突然开口：“克里……” 克里亚放慢了脚步，等着身后的伽斯跟了上来，问：“怎么了？” 伽斯试探道：“我不想继续叫你‘克里’了。” 经过之前埃斯维的询问，伽斯虽不马上认为克里是他弟弟冒充的，但这还是在他的心里埋下了种子，况且这个克里的性格和传说中的有一点出入。 这句询问就是一种试探。 克里亚回答得滴水不漏：“为什么？克里这个名字有那么难听吗？你不也叫了一路？” 没能得到想要的反应，只引起了克里亚的质问，伽斯连忙否认：“不是，也不是难听，就是……” 听到伽斯的回答，克里亚想表达出一种难过，奈何现在做不到，他也就不装了：“那还是难听吧。”顿了顿，他又问，“你既然不想叫我克里的话，那想叫我什么？还是伯爵大人？” 克里亚停下了脚步，因为一条街之后就是大汉的家了。他说：“那不行，天亮之后我们就离开维斯王国了，再胡乱叫伯爵大人就不合适了。” 伽斯胡乱“嗯”了一声。 克里亚：“想好叫我什么了吗？” 伽斯：“叫你团长……怎么样？” 在维斯王国，克里亚是零号军团的团长，“团长”这个称呼在其他国家倒不会引发什么事情，最多就是被人问一句而已。 克里亚驳回了这个提议：“不行。”他说，“你不是军团的人，而且……” 而且他团长的身份团里的其他人并不承认。 伽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克里亚接下来的话，追问：“而且什么？” “没有而且。”克里亚的声音冷肃起来，顺带敲了敲一旁伽斯的脑袋，“就叫克里吧，就算难听你也得这么叫。” 伽斯不自在地摸了摸被克里亚敲的脑袋，随后跟上了克里亚的脚步。他虽然没有反驳克里亚的话，但从现在开始，他已经在心里想另一个属于克里亚，只有自己能叫的名称了。 …… “伯爵大人还在你这里吗？” 问出这话的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他已经不是第一个来找克里亚的人了。 今天凌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老鬼头就被敲门声惊醒，和克里亚这些客人可以继续在屋里睡觉不同，他得去给人开门。 来人问出的问题无一例外，都是在询问有关于“伯爵大人”的事情。 克里亚昨天上台了没几分钟，这些群众们都不尽兴。 之后有人想起了伯爵大人会上台那是因为老鬼头的话，便后知后觉地找到了他这里来。 老鬼头的回答一律是“不知道，不在。” 如果有人不信老鬼头的话，想要硬闯的话，会被他一律打出去，就算他的契约兽暂时无法召唤出来，但他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现在日上中天了，还有人过来询问。 屋内。 克里亚：“磨磨蹭蹭的，你是在生鸡蛋吗？” 因为昨天晚上埃斯维喝醉了，今天起得就不是很早，到现在还在收拾东西的人也就只他一个而已。 昨天晚上埃斯维回来的时候发了会儿酒疯，将自己储存在契约兽那里的不少东西都拿了出来，说要“进行记录”，然而没写几行字，他就睡了过去。 埃斯维这会儿自己也在发愁：“别催了，我脑壳疼。” 在埃斯维收拾东西的时候，老酒头抽空进来了一趟：“如果没有急事的话，你们要不再继续停留几天？” 等屋内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老酒头继续说：“反正庆典还没结束，你们留下来热闹热闹？”他转向克里亚，“伯爵大人，现在镇上还有好多人殷切地想要见你呢，你不去见见他们吗？” 克里亚笑着回应：“还是不了，如果再留下来，我们还不知道能什么时候离开。” 老酒头：“说的也是……” 他还想再说，被屋外的人一嗓子叫了出去。 …… 和老酒头告别之后，一行人骑上马兽，继续往北，很快他们就离开了维斯王国的边境。 大概是那天夜里一起喝酒的缘故，克里亚对埃斯维的“看管”越发松散，甚至有时候埃斯维都能暂时离开克里亚的视线了。 这一种情况埃斯维可能没有察觉，但一直注意着克里亚的伽斯却察觉到了。 但伽斯却想着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不是生了什么事情。 在刚认识埃斯维的时候，埃斯维和克里亚关系好极了，好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那次在边缘山脉救了奥尼恩的时候也是，克里亚带着埃斯维先走了，留下他一个人。 而现在克里亚和埃斯维的相处模式却好像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天傍晚，他们没能抵达有人烟的地方，晚上只能在野外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露宿了。 在他们喝饱饭足之后，奥尼恩开口叫了克里亚。 克里亚：“什么事？” 奥尼恩看向一旁的伽斯和埃斯维，没说什么事，他往旁边的树林里一指：“我有事情想和你说，你能过来一下吗？” 克里亚没有犹豫就跟了上去。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伽斯看向独自一人的埃斯维，心想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自从那晚在小镇上不小心偷听了埃斯维和克里亚的谈话之后，伽斯对这件事情就一直念念不忘，直接问克里亚是不行的，他一直在等埃斯维独自一人的时候。 原本以为他和埃斯维是不可能有独处的时候，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再犹豫下去，说不定克里亚和奥尼恩就要回来了。 伽斯打定主意，就朝着埃斯维走去，一些问题自然不可能一上来就问。 伽斯先问他：“你和克里认识多久了？” 这种问题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埃斯维没有细想，回答得非常爽快：“也没多久，一个多月吧。” 伽斯一愣，重复了一遍：“一个多月……” “对啊，怎么了吗？” 伽斯回神：“没有，我就是看你们两个人关系那么好，还以为你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了。” 一听这话，埃斯维就笑了，他摇头：“没有。” “没有什么？” “我和他关系不好。” 伽斯心说：怎么可能。 平时埃斯维和克里亚一起时，他们的相处怎么也不可能说是关系不好。 埃斯维说：“我和他只认识了一个多月，关系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又不是一见如故。况且我和他的关系是真不怎么好。” 伽斯想到了他偷听的那天晚上，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当时克里是想对埃斯维动手的。 或许……他们两人的关系真的并不怎么好？ 埃斯维说：“克里第一次见到我就打了一架，他下手可重了，你差点就见不到活着的我了。”仗着克里亚本人不在现场，埃斯维省略了一部分事实。 人不在眼前，说起坏话来带感极了。 “如果不是当时我跑得快，我就当场交代了。”埃斯维一说起来就止不住话头，“你不知道他还是个控制狂，我在他眼里就像犯人一样，就连离开他的视线一会儿都不行。” 说完这句，他还往克里亚离开的方向望了望，随即一顿。 现在他不是已经离开克里亚的视线了吗？ 当场打脸的感觉有点舒爽，埃斯维装作没发现这回事：“算了，不说这个，聊点其他的吧。” 伽斯也就如了他的意，问：“你喜欢克里？” 埃斯维：“……” 埃斯维跳脚，他搓了搓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你别开玩笑了，我会喜欢他？他，他……你是没见过他私下里的样子，要不然也不会问出这种话了。”他看向伽斯，认真道，“我觉得啊，除非我是瞎了眼，否则怎么会喜欢他呢？” 埃斯维没发现的是，伽斯问这个问题的表情也十分认真。 伽斯：“我看你刚刚对克里的事情侃侃而谈，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 埃斯维再次否认：“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可能性一想就让他感到恶寒，是连想都不能想的存在。 “好吧。”伽斯低下头，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事情，“你觉得克里……有没有可能是他弟弟假扮的？” 第41章 第 41 章 “啊？哈哈……怎么可能呢……”猛地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埃斯维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好歹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乱说，“你不是对他很熟吗？他……克里和他弟弟的性格不是完全不一样吗？如果他是弟弟假扮的，那你应该知道才对啊。” 伽斯摇头：“仔细想想，我对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熟悉。” 他和克里亚也没有见过几次，也就这一次才是近距离和长时间地和克里亚接触。 之前关于“伯爵大人”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埃斯维问：“不熟？” 伽斯答道：“克里他长时间不在国内，一年回来的次数不多，在国内待的时间也不长，我所知道的他的一些消息都是听别人说的。” 伽斯沉吟了一段时间，埃斯维在等着他继续说些关于“克里”的事情，却见伽斯正色道：“埃斯维先生，你说克里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假扮的？” 埃斯维张嘴就要回答，伽斯又说：“我没问你是不是，我只问你有没有可能，你老实告诉我。” 伽斯都这么说了，埃斯维就不能再搪塞过去，他不知道伽斯为什么连这种问题都要问他，明明……很轻易就能做出判断不是吗？。 这么想着，埃斯维也就问出口了。 “伽斯，你会这么问，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吗？” 伽斯笑了笑：“说出来有些软弱，希望你别笑话我。人有时候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的，只能从别人那里寻求帮助。我现在就是这样，如果从你那里得到一些答案，我也能更相信自己一些。” 埃斯维也笑：“行吧。就单纯举例来说，双胞胎是可以互相假扮的，越小的时候就越认不出来。但是当双胞胎长大的时候，他们的经历、思想就会发生改变，一些身体上的变化也越明显，这个时候除了他们的父母，就连其他人也能认出一对双胞胎的不同之处。” 说到这里，他问：“我听说克里他弟弟小时候被弄丢过？” 伽斯点头。克里亚小时候被弄丢的事情在维斯王国知道的人不多，但当克里亚被找回来之后，王国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伽斯因此也就知道了。 埃斯维又问：“几岁被找回来的？” “十二岁。” “十二岁……那时候这两兄弟的性格已经差不多定型了，再加上生活环境不同，应该很好辨认才是。如果你有同时观察过他们两人，性格不说，至少在身体上应该也能看到一些或大或小的区别。” 埃斯维说的是这两兄弟在生长过程中身体上可能留下的伤疤。 “除了这些，他们的实力、契约兽都能成为你判断的依据。”说到这里，埃斯维已经在想克里和他弟弟的实力问题了，“我只看到过克里出手，他弟弟实力怎么样我不清楚……至于契约兽，克里的契约兽是一只幻生蝶，他弟弟呢？你知道吗？” 伽斯：“你说克里的契约兽是什么？” 埃斯维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泄露了什么，他张了张嘴，还是把事实说了出来：“幻生蝶。” 伽斯呆住。 埃斯维道：“幻生蝶是一种极其强大的灵兽，它可以幻化成自己主人见过的所有生物，包括植物，并且窃取他们的能力。好在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只有一半甚至更低，还要冬眠，不然就逆天了。” 幻生蝶是一种只存在于书中的灵兽，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能亲眼见到。 见伽斯似乎还没回神，埃斯维对他道：“你们都知道克里的契约兽是白虎吧？说不定就是幻生蝶幻化出来的。” 伽斯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克里拥有自己契约兽的年龄在十三四岁，克里是怎么打败契约兽的伽斯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克里和白虎签订契约之后被老伯爵痛骂了一顿，接着克里和白虎签订契约的事情就传遍了全国，也传到了他耳朵里。 那……这时候的白虎会不会就是幻生蝶变化而成的？ 幻生蝶幻化而成的白虎实力不如本体，所以十三四岁的克里才有实力打败“白虎”并和“白虎”签订契约。 不然怎么解释克里不过十三四岁，就有了可以独自打败白虎的实力？ 一般来说，不可能的吧？ 就在伽斯和埃斯维两人分析“克里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假扮”的问题时，两声尖叫声传到了这里。 两声尖叫声并不是同时响起来的。 两者间隔不过一秒钟的时间。 前一声尖叫来自奥尼恩，后一声尖叫听起来却不像克里亚的声音。 尖叫声还未停歇之际，伽斯就拿上了他的武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奥尼恩和克里亚一起离开了这里，现在只听到了奥尼恩的尖叫声，却没有克里亚的声音，说不定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埃斯维注意到了伽斯的行动时，他只看到了伽斯的背影。 …… 奥尼恩这几天观察下来，这只三人的小队里，明显是克里亚做主的。 刚开始几天，奥尼恩觉得克里亚是一个并不好相处的人，而且从这几天对付灵兽的场景来看，他觉得克里亚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但自从参加过庆典之后，奥尼恩就觉得克里亚变了。 变得更好相处了。 有时候自己甚至能和克里亚有说有笑地聊两句了。 所以现在奥尼恩才会产生主动和克里亚聊聊的欲望，说不定克里亚就不会强行送他回家了呢？ 奥尼恩带着克里亚走出了一段距离，估摸着距离另外两个人够远了，他才停了下来。 克里亚斜靠在一颗树旁，等着他说话。 奥尼恩踌躇片刻，看向克里亚：“克里，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说。” 克里亚凉凉道：“你终于要把隐瞒的事情说出来了吗？” 奥尼恩一噎，嘀咕道：“我也没有隐瞒什么啊……”奥尼恩说，“我会出现在边缘山脉不是因为龙级灵兽的事情。” 克里亚：“这我已经知道了。” 奥尼恩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克里亚道：“边缘山脉没有龙级灵兽，至少在维斯王国的那一段是没有的。” 而他们找到奥尼恩的地方就在维斯王国的那一段，况且，龙级灵兽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吗？ 奥尼恩当初说的时候克里亚就已经不太相信了，再观察观察当时奥尼恩的神色，很容易就能知道他说的是假话。 克里亚：“所以，你把我喊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不是。” “那你想说什么？” 对着克里亚无表情的脸，奥尼恩突然有些紧张：“我是想说，明天也差不多就到了亚拉帝国，你，你们可以不用继续送我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克里亚他们返程，好让他们就在这里分别。 克里亚道：“我确实是有任务的。”他好心地补充了一句，“亚拉帝国是途经之处，送送你也没关系，省得你遇上再遇上什么坏人。” 奥尼恩张了张嘴，有些失望：“我们就这么分道扬镳不好吗？” “不行。”克里亚摇头，他假惺惺地说，“在这不见人烟的地方放你一个人，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奥尼恩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了。 原本以为克里亚变得好像除了，原来只是他的臆想。 他本想就这么回到原来的地方，刚走了两步，却心生一计。 他看向克里亚，只见克里亚盯着一个方向，面色突然严肃起来。 现在这个地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杀人越货什么的是不错的场地，以克里亚的实力，他是不可能杀得了的，但是，如果反过来呢？ 而且克里亚现在的表情…… 奥尼恩当机立断，趁着克里亚没注意到他这里，掏出自己在上一个镇上买的小刀，在腹部的方向比了比，避开上一次的伤口，对自己捅了一刀。 更深的伤口奥尼恩不是不想要，而是他不舍得对自己下那么重的手。 奥尼恩现在身上穿的是浅绿色的衣服，血液很快就渗透了布料。 他四处看了看，把手上的小刀藏了起来，顺势倒在了一旁。 克里亚用的是剑。 倒地过程中他还不忘看向克里亚的方向，却见克里亚已经将自己的剑抽了出来，虽然不是面向他的方向，但从克里亚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却也影响到了奥尼恩。 克里亚的实力奥尼恩是见过的，见到克里亚现在的架势，奥尼恩几乎以为克里亚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对自己动手。 奥尼恩颤抖了一下，尖叫出声。 戏已经演完了，剩下的就是等克里亚的两个同伴过来了。 下一秒，一声尖叫声在不远处响起。 克里亚没有半点移动的想法，救人什么的，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之类的，不是克里亚会做的事情。 他现在真的想对奥尼恩动手了。 奥尼恩对上克里亚的视线，尖叫声戛然而止，那声短促的尖叫声就像被扼在了喉咙里。 不远处，几辆被马兽拉着的车正急速前行，车上堆着不少货物，几个受伤的伤员躺在货物上，最前头是一个乘坐在狼背上的中年男人，他的左手臂垂着，鲜血从肩膀上渗了下来，滴落在地上，除了他之外，一旁有七八名骑士也都多多少少受了点伤。 这看起来是一支商队。 在这支商队之后，有什么东西在追逐着他们。 那是七只形状各异的骷髅，有两具骷髅看起来像人的，其余的看起来像灵兽的骨骼，正追着这支商队不放。 这商队里逃得最慢的是一名三十几岁的男人，他身下的契约兽似乎是受了伤，被追来的骷髅一爪子抓到了尾巴，使得男人一个踉跄，尖叫出声。 契约兽是自己的伙伴，他自然不可能放着契约兽不管。 男人在瞬间将自己的契约兽收到了灵魂空间里，整个人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面上不禁露出灰败的神色。 看来他是逃不掉了，面对这几只骷髅，他们已经折损了许多人了。 在男人即将摔在地上时，有人提着他的后衣领，将他往前甩了出去，落在了货物上。 男人面向这几只骷髅，看着它们张牙舞爪的，几次都要拉近和他们的距离。 他眼里露出深深地恐惧：“我们逃不掉了，这里离城门还有好长的距离。而且，而且天就要黑了！” “别说傻话！”最前头的中年男人喝道，“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再坚持一会儿！” 他是这支商队的领头，自然不可能首先放弃，更不会说出丧气话，即使他心里同样抱着团灭的想法。 中年男人首先调转了方向，而他前进的方向，正是奥尼恩和克里亚所在的地方。 那一声尖叫声为他们指引了方向。 第42章 第 42 章 往尖叫声的方向走，中年男人自有他的打算。 按理来说，会发出尖叫声有几种状况，鉴于发出声音的是个男人，情况又少了几种。 首先，这是森林里，那个男人可能是遇上了什么危险。 假如他遇上了危险，虽然自己已经自身难保了，但或许可以帮点忙什么的。 其次，声音传来的地方可能是一个团队，如果是团队的话，那自己这支商队获救的可能性就高了一些。 思考时间不过片刻，中年男人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支商队和克里亚他们的距离并不远，所以听到乱糟糟而又急速的脚步声时克里亚才会露出严肃的神色。 他听出了这些脚步声似乎不会经过这里，应该是从他们侧方经过才对，但现在奥尼恩的尖叫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现在看奥尼恩的作为，克里亚大概也明白了对方之前想做什么。 奥尼恩大概是想把自己身上的伤嫁祸给他，所以才会往自己身上捅了一刀。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人往往会同情弱者，奥尼恩再添油加醋地一说，就可以给克里亚戴上莫须有的罪名了。 到时候如果他想离开那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 可现在明显已经不能如奥尼恩所愿了，但奥尼恩并不清楚，他看着克里亚凑近他的脸，努力保持镇定。 克里亚面上露出冷笑：“你就那么想死吗？” 奥尼恩镇定道：“你不会杀了我的，你之前救过我，而且，而且如果你想杀我的话，在路上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而你没有。” “你错了。”克里亚在奥尼恩惊恐的面色下抽出了他带在身上的剑，“如果不是伽斯他们，我不会救你。况且，我有什么义务救你？比起救人，我更愿意杀人。” “不，不是的，你在路上帮助了不少人……” 奥尼恩和克里亚一路走了半个多月，克里亚确实如他说的帮助了不少人。 帮助了在酒馆被人调戏的姑娘，顺手救了陷入苦战的队伍，之前还救了他，看起来像是个好人。 虽然克里亚有时候也显得难以接近，但他在奥尼恩看来，除了难缠，更像是一个好人。 所以他现在才有勇气“碰瓷”，可现在看着克里亚的脸，奥尼恩反而有点不确定了。 克里亚道：“都是装的！” 在长剑刺向自己的时候奥尼恩闭上了双眼，只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然而并不是。 克里亚刺进了奥尼恩的领子，用力将他往前一甩，恰好伽斯赶到，受了伤的奥尼恩便被克里亚扔进了伽斯的怀抱里。 伽斯抱着奥尼恩有点不情愿：“克里，怎、怎么回事？” 听到了伽斯的声音，奥尼恩才惊觉自己还没丧命，连忙哆哆嗦嗦地抓着伽斯的衣服指控：“他、他要杀我。” 伽斯看了看奥尼恩腹部上的伤口，没有说话。 克里亚：“小心一点，有人来了，还有灵兽，可能还有其他东西。” 奔跑的声音越发近了，就连奥尼恩都听到了。 一位骑着狼的骑士首先闯入了视线，接着是货物、其他的人，以及最吸引克里亚注意力的那些骷髅。 伽斯脱口而出：“死灵骑士？”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死去的东西在进行活动，速度还如此之快。 克里亚大喊：“跑！” 死灵骑士说好对付也好对付，说难对付也难对付。 和一般的骑士不同，死灵骑士只要杀了主人，那他操控的死物就不会再继续动弹。 以奥尼恩来举例，如果奥尼恩死去，那他的契约兽却不会跟着死去，而是恢复了自由状态，主人死了，意味着契约兽和主人的契约解散。 反过来说，奥尼恩的契约兽如果死了，奥尼恩不会死，但是他会损失一大战力。 而死灵骑士契约的这些死物原本就已经死了，要让它们无法动弹需要耗费上许多时间和精力，况且死灵骑士契约的死物往往不止一具。 以实力来说，死灵骑士强大多了。 在克里亚他们看到中年男人的时候，中年男人也看到了他们。 他看到了克里亚穿着骑士服，心里就是一喜。 是个骑士！ 但等他看到了克里亚的脸，又觉得对方太过年轻，能厉害到哪里去？ 接着他看到了伽斯以及伽斯怀里那个受了伤的人。 这三人中两个年轻，一个受了伤，根本不像能帮上忙的样子，中年男人心里失望。 当他听到了那声“跑”就更加失望了。 他们这支商队今天难道就要全军覆没了吗？ 中年男人心里已经在想着转移方向了，他们一队二十几名骑士都不能解决掉这些死物，就算多了一两个人也无法改变什么，至少他们不能再把其他人拖下水了。 奈何这片森林里除了一条被人踩出来的路，其他地方的树木都是不规则生长的，他们能暴力地冲进来，一时半会儿却也找不到其他可以避开的方向。 队伍里有其他人也看到了克里亚等人的身影，此时见他们就要走了，忍不住地呼救出声。 “救命！求求你救救我们！” 这是一种明知道对方可能也无能为力，但却无法抑制地向对方呼救的情况，如果在神智清醒地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绝望之下，他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遇上一个人便认为对方有足够搭救他们的实力。 克里亚听到了这呼救声，他心中嫌弃，脚步也不停。 伽斯跑在了克里亚前方，只是他步行加上又带着一个人，跑的速度并不快。 两条腿的多半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在中年男人身下的狼即将撞上克里亚的时候，他硬生生地改变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狼向旁边一闪，速度慢了下来，中年男人返身面向那几只骷髅。 “你们快走，我阻拦一下它们！” 那几辆搭载着货物的车很快就超过了中年男人。 商队里有人的速度慢了下来：“西德科！” 有不少人和中年男人一样也停了下来：“我来帮你。” 看得出来这支商队的气氛很是融洽。 那位被叫做西德科的中年男人道：“走吧，至少带上那三位兄弟。” 他心里知道，面对这样子的敌人，就算留下再多的人也没用，只不过是死得多，死得少的问题而已。 以那几只骷髅的速度，只允许他们短短的交谈了几句，就已经赶了上来。 西德科抽出长剑，架住了最前面的一只骷髅，又催促了一句：“快走！” 除了听话地离开了的队伍之外，还有几个人也留了下来，留下来为商队的同伴争取逃生的一点时间。 在他们说话时，克里亚清楚地感觉到了伽斯的速度慢了下来，有人不断地超越了他们。 有商队的人在招呼他们到货车上去。 克里亚没搭理，伽斯也没上去。 只有在伽斯怀里的奥尼恩心有所动。 他在计划着陷害克里亚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果他早知道他们会遇上这种危险，那他也不必捅自己一刀了。 奥尼恩抖着唇：“伽、伽斯，你怎么不继续跑了？” 伽斯看向他：“你的伤还好吗？” 奥尼恩不知道他问这个的用意：“还、还好。” 下一秒，伽斯就已经松了自己的双手：“那就好，你自己跑吧，抱着你，我觉得自己实在跑不动了。” 奥尼恩猝不及防之下被摔了个结结实实，直到疼痛传来，他还是懵的。 伽斯对他道：“你跑吧，再不跑，待会儿可能就跑不掉了。” 西德科等人的实力不如这几只骷髅，不然也不会朝他们呼救了。 西德科等人打不退这些骷髅，只能是且战且退，现在距离克里亚他们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截。 奥尼恩没办法了，情急之下他甚至忘了将自己的契约兽放出来，反而听伽斯的话，用两条腿跑了起来。 从伽斯的角度看，奥尼恩的背影显得笨重而又滑稽。 前面商队有人特意返回来了，将奥尼恩带了过去，又对克里亚和伽斯道： “你们两位，也快点上来吧，我带你们走一程。” 伽斯还没回答，克里亚已经毫不犹豫地拆穿了他们：“这些骷髅不就是你们引来的吗？” 对方苦笑，这话他没法反驳：“确实是我们的错……但是你们也不该自暴自弃地去送死啊？先逃再说，之后再向你们解释。” 对方见克里亚和伽斯没有逃跑的打算，朝战斗的地方看了一眼，又说：“别磨蹭了，西德科他们挡不了多久的。”说着，他的语速不自觉加快，“以你们的实力，就不要想着挑战那些东西吧，还是快逃吧。” 对方又停留了片刻，见无法劝动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便朝着他们走近了点，想强行将他们拖离这里。 不幸的是，他的第一个目标是克里亚。 克里亚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朝他袭来的手：“你不用管我们，跑自己的吧。” 对方突然想起了面前这人身上穿的是骑士装，应该是个骑士，如果是骑士的话，那他应该拥有契约兽，契约兽足以让他们乘坐上去才对。 “好吧，”这个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克里亚他们，“那你们务必小心。” …… “我们也走吧。” 等人离远了，克里亚才迈步，他没有跑，也没有召唤出自己的契约兽，而是像平时走在大马路上一样。 看起来有点悠闲得过分了。 伽斯在身后叫住了他：“克、克里。” “嗯？” “你……”伽斯有心开口让克里亚救人，但突然想起了自己其实没有什么立场，临出口的话便说不出来了，他只好问，“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克里亚：“他们看起来像是个商队，至于为什么他们会遇上死灵骑士，我就不知道了。” 伽斯：“那你……”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不远处埃斯维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这边什么情况？” 埃斯维的速度不慢，至少比克里亚现在的速度快了十几倍不止。 他在克里亚面前停下，眼睛却一直看着战斗的方向，又问了一遍：“这附近有死灵骑士？” 说着，埃斯维便往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人。 死灵骑士能操控死物的距离不远，超过一定的距离，死灵骑士就会对死物失去控制，但是现在四周好像没有死灵骑士的踪影，这让埃斯维感到有点奇怪。 克里亚回答他：“除了我们四人，还有商队的那些人，我没看到其他人在这里。死灵骑士……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场。” 埃斯维：“你不去四处看看？” 这片森林不小，死灵骑士的所在超过了克里亚的感知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如果想要解决这些死物，还不如先解决死灵骑士。 在和克里亚交流的时候，埃斯维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些骷髅。 “我看他们快支撑不住了，我去帮帮他们。”说着他就已经冲了上去。 伽斯看着埃斯维的举动有点羡慕。 他不是羡慕埃斯维能冲上去帮助这个商队的人，而是羡慕埃斯维和克里亚的交流方式。 自然、随意，宛若朋友。 相较于自己和克里亚，一向是克里亚处在主导地位，他只是负责听从和执行。 伽斯想，或许是一直以来的阶级观念在限制着他，克里是王国的伯爵，而自己只是刚从骑士学院出来的学生……按理来说，他在和伯爵大人见面的时候甚至是需要行礼的，两人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伯爵大人……不，克里需要他的仰望。 如果自己再成为他的隶属骑士，那不是永远无法和克里站在同一个台阶上了吗？ 越想就越让伽斯绝望，他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 伽斯朝战斗的地方看去：“克里，等这场战斗结束了，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他也加入了这场战斗之中。 克里亚看着伽斯的背影，并不想知道伽斯想对他说什么。 第43章 第 43 章 虽然埃斯维和伽斯的实力不能算是顶尖，但并不弱，他们两人加入了这场战斗，算是为西德科几人分担了一点压力。 西德科察觉到有人帮忙，很是惊喜：“你们……”他一转头看见了伽斯过分年轻的脸，反而担忧起来，“你们怎么不跑？” 伽斯回道：“看到你们陷入危机，我们怎么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吧？” 西德科也不多说，只道：“这几只骷髅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砍断一两只骨头，它依旧还能行动，你们务必要多加小心。” 不死生物……或者说已经死了的生物再次活动起来就是这么麻烦。 这几具骷髅没给他们多说话的时间，攻击越发猛烈起来。 克里亚站在原地看了片刻，也行动了起来。 伽斯和埃斯维都冲上去了，怎么说，他也不能现在就崩了人设。 克里亚提剑引开了其中一只骷髅，一边问：“你们是怎么招惹到死灵骑士的？” “死灵骑士？”回话的依旧是西德科，他应付着来自骷髅的压力，分心去回答克里亚的问话，“我们也不知道。” 一旁有商队的其他人插话：“从这些骷髅开始攻击我们开始，我们就没有见到过任何看起来像死灵骑士的人。或者说，我们并没有见到过其他人，除了你们。” 一开始攻击他们的骷髅不止七具，他们商队的人也不是废物，和这些骷髅进行了一场消耗战，最后他们伤的伤，死的死，才会在剩下七具骷髅的时候逃跑。 本来以为逃出一定的距离之后他们可能见到操控这些骷髅的死灵骑士，却没想到碰上的是克里亚这群人。 这些骷髅竟似也没有距离限制，竟然到现在还紧紧跟着他们。 克里亚拿剑和面前的骷髅对战着，大概是因为他只对战了一具骷髅，他显得游刃有余。 他发现使用三分力道的时候只能在这些骷髅的骨头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疤，这些骨头的质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根本不是用力就能砍断的类型。 商队的人和骷髅已经对战了不少时间，早就已经累了，之所以会再次和骷髅发生对战是为了给逃生的队伍拖延时间。 现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的精神力也开始不济了。 精神集中不了，就会发生疏忽。 终于，商队里有个人没能格挡住来自骷髅的攻击，他被对战的骷髅一把抓到了肩膀，闷哼出声。 “阿顿！” “小心！” 这边发生的事情惊到了众人，因为注意力的不集中，让这里的战斗手忙脚乱了起来。 克里亚就在他的右侧，顺手抓住他的另一边肩膀，把他往后拉。 但骷髅的骨头已经刺进了这人的肉里，克里亚这一用力，连带着那具骷髅也跟着过来了。 他一个人带着一个累赘，要对付两具骷髅，左手还被限制了行动。 西德科大喊：“快，兄弟，你的契约兽呢？快召唤出来抵挡一下！” 正常判断是克里亚陷入了危机，就连伽斯看到这一幕都放弃了自己的目标，朝克里亚奔来，伽斯现在只恨自己的实力不够，速度不快。 这一惊险一幕让众人紧张起来，克里亚却不慌不忙，他右手持剑，将剑刺入了和他对战的骷髅眼眶里，这一下他用了八成力道，刀尖刺进了骷髅的头骨里。 接着，骷髅飞了起来，和另一只骷髅撞在了一起，飞出了一段距离。 抽空观看克里亚攻击的人都松了口气，手忙脚乱地恢复了原来的攻击模式。 克里亚发现，相比于人体，骷髅要轻得多，只要让它们浮空，很多动作它们就做不成了，攻击力大大下降。 况且这几具骷髅的体型都不算太大，最高的不过两米，如果有机会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很轻易地让这些骷髅浮空。 “自己小心。”克里亚叮嘱一声，接着他松开左手，往两具骷髅的方向走去。 “你也小心。” 一般情况下，骑士们对付骷髅的方法就是让骷髅散架。 在坐骑的帮助下和这些骷髅周旋，用剑不断攻击骷髅，直到它们的骨头或者关节碎裂，再也无法动弹。 克里亚之前也和骷髅对战过，用的都是这种方法，骷髅在他的攻击下不堪一击。 但今天这些骷髅不一样，克里亚便也想用不同的办法，这个办法在之前他就已经想试过了，只是没来得及尝试。 今天是个机会。 他将长剑送入剑鞘，在两具交叠的骷髅站起来之前跑了过去。 被克里亚救了的人一直看着克里亚，此时见到克里亚的动作，忍不住道：“这位兄弟，你……”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简练地说出自己心里想的事情。 好在在他一句话说完之前克里亚就已经到达了两具骷髅面前。 只见他双手抓住那具体型娇小的骷髅，朝体型大的骷髅砸去。 身后的人看着克里亚粗暴的动作，哑然，片刻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用骷髅砸骷髅的情况是有的，但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是死灵骑士召唤出来的契约兽，通常情况下被伤到都需要到神殿里进行处理。 而且用手触摸骨头，一般人都会有点心理阴影才对。 克里亚具体是怎么操作的这个人并没有看完全部，他只看见克里亚“砸”的动作，以及克里亚结束后这两具骷髅缠在了一起，互相挣扎，却无法挣脱对方。 克里亚限制了这两具骷髅的行动。 “怎、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克里亚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他不吝啬于将这种方法散播出去，“就像两根绳子，只要将它们打结了就行。” 大概也只有克里亚才会将骷髅比成绳子了。 克里亚：“只要是骷髅，它的身上就会有许多缝隙，如果能将两具骷髅的缝隙拼接在一起，那两者的行动就会受到限制。” 再发起进攻的话就要受到另一具骷髅的影响。 克里亚的话这些人似懂非懂：“那该怎么拼接？” “只要在他们身上打开一个拼接口就足够了。”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克里亚的话，虽然还不是太懂，但也听话的行动了起来。 但是他们行动的效果都不如人意，只能短暂地限制骷髅的行动，也足够了，这个发现让商队这些快要精疲力尽的人注入了不少精力。 在花了不短的时间之后，终于把这七具骷髅都解决了。 太阳彻底沉了下去，余晖还光顾着这片大地，让他们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商队的人现在哪管天黑不黑，他们已经累得爬不起来了，一结束他们就坐在了地上，更有甚者，直接躺在地上的。 “没想到我们竟然还能活着。” “是啊，在打不赢这些骷髅的时候，我就已经以为我们要交代在这里了。” “……” 埃斯维也坐在了地上，他用手撑着身体，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克里亚，忍不住指控道：“克里，你后来怎么就光站着看了？” 在场的人除了克里亚都显得很狼狈，几乎每个人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埃斯维也有，但伽斯却没有，他只是显得有些狼狈。 只有克里亚，看起来既不狼狈，也没有受伤。 克里亚在解决了那两只骷髅之后就在一旁看着，也没有再动手。 这让埃斯维的心里感到很不平衡。 克里亚瞥了他一眼，嘲讽道：“如果你的实力能和我一样，那你也可以在一旁看着。” “你——”埃斯维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克里亚的话。 伽斯看他们两人的互动，忍不住在一旁笑出声。 西德科也笑：“确实，这位克里兄弟的实力不是我们能比得上的。一想到他连契约兽都没有使用，就已经让我们感到羞愧了。” 这不是什么客套话，他就是这么想的。 本来救人就不是克里亚几人的义务，克里亚在一旁观战也不是他们可以指责的事情。再想到自己年纪比这几个人高上许多，实力却不比他们高多少，他实在是很羞愧。 两方人互相交换了名字。 西德科看向伽斯两人，他之前只知道伽斯年轻，这回他看清了伽斯的脸，才知道伽斯竟然这么年轻，这让他感到惊讶：“你、你才刚满二十吧？” 伽斯笑：“十九。” 有些人的年龄很容易就能从外貌上看出来，相差不会太多，伽斯的为人处世已经很成熟了，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从他的外表上还能看出一丝青涩。 西德科：“我家也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整天自诩同龄人无敌手，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她和你过招，省得她这么目中无人……” 有知道真相的其他人起哄出声：“嗨，西德科，你不是一直以你家宝贝为荣吗？” 一群人笑笑骂骂地聊了一阵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克里亚道：“你们有帐篷吗？” “有，”西德科回答他，“在货物那里。” 又是一阵沉默。 搭载着那些货物的车已经先他们一步离开了这里，以他们的速度，在这段时间内和他们的距离够远了。 克里亚问：“最近的城镇离这里多远？” 西德科回答他：“按照我们的速度，需要半天时间，而且……”而且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再继续走下去了，路上如果遇上其他的灵兽，他们连再战的力量也没有了。 但后面这些话西德科没有说出来，他们的命是克里亚等人救的，走还是留就暂时由克里亚等人决定了。 反正他们暂时是一起行动的。 西德科的答案和克里亚预测的差不多：“那我们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好了，我们本来打算休息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克里亚站起来，往他们之前扎营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他突然问：“你们的晚餐怎么样了？” 自然是没有的，自从遇到了那几具骷髅，他们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晚餐了。 西德科：“干粮和食物都在货车上，水我们这里倒是有。” “知道了，伽斯。”克里亚顿了顿，吩咐道，“你先带他们到我们休息的地方去。” 他们三人虽然过来了，但东西都还在那里。 伽斯在克里亚离开之前问出声：“那你呢？” 伽斯的询问让克里亚感到诧异，以前他的命令伽斯只会执行而不会询问，虽然感到奇怪，但克里亚还是回答了问题：“我去找点食物，你和他们先离开这里。” 现在他们身上除了一把剑什么也没有，他们带来的东西都在之前的地方，只有回到了那个的地方，要做什么事情都比较容易。 伽斯：“你让埃斯维带他们过去好了，我和你一起去。” 现在的伽斯让克里亚越发感到奇怪了。 克里亚没有答应他：“现在天已经黑了，森林里很危险，你和他们先走，我很快就到了。” 在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看不清伽斯和克里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西德科却能听出克里亚和伽斯已经有了吵起来的趋势，连忙道：“克里兄弟，你不用去找什么食物了，我们饿一个晚上没有问题的，再说了，其实我们也不是很饿。而且，你也说了，森林的夜晚很危险，你一个人还是不要离开队伍了。” 克里亚道：“不是你们的问题。” 夜晚的行动克里亚也进行过很多次，在他看来再危险也危险不到哪里去。 克里亚还想劝说伽斯，就听伽斯道：“克里，我之前不是说有话和你说吗？现在就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第44章 第 44 章 夜晚的森林有些危险，但是相对的，能让克里亚狩猎的机会也会更多。 克里亚就如自己所说的，他是出来找点食物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捕猎了两只小型的灵兽，被他用树藤绑住了四肢，用树枝串起来，顺手递给了伽斯。 仿佛伽斯跟着进来就是为了帮他拿东西，而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两只灵兽被绑在树藤上还是活着的，时不时扑腾几下。 克里亚啃着不知道从哪棵树上摸来的野果，一边道：“伽斯，你对自己的契约兽有什么要求吗？” 这个问题克里亚并没有询问过，因为伽斯和灵兽的契合度之低让他没机会问出这个问题。况且想当骑士的人，那他的契约兽的实力自然是越高越好，可这在伽斯这里并不通用，还是因为契合度的问题。 在夜晚的森林中，伽斯只能勉强看到一点克里亚的轮廓，他就和平常一样站在克里亚的身后，肆无忌惮地看着克里亚的脸，尽管什么也看不到：“能和我签订契约……” “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要求。”克里亚示意了一下伽斯，“你拎着的那两只好歹也算灵兽，不如你试试看？” 克里亚这话伴随着两只灵兽扑腾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响起，无端让人感到滑稽。 伽斯道：“我还没说完呢，克里。” 克里亚一顿，总觉得现在的伽斯哪里不一样了：“你说。” 伽斯：“能和我签订契约是前提，等级……可惜如今龙级灵兽很少见了，不然我是很想和龙级灵兽签订契约的，没有龙级灵兽的话，至少也要是虎级灵兽吧，我记得之前埃斯维说过每一级的灵兽又分为上中下和顶级四个等级……” 得寸进尺。 伽斯只顾讲着，克里亚只听进去了前几句话，后几句话被他自动屏蔽了，伽斯这段话根本无法作为他判断的依据。 在伽斯说完一整段话之后，克里亚干巴巴道：“哦。” 想了想，他又鼓励道：“那你可得好好努力一把了，不然要是连狼级灵兽都打不过那就好笑了。” 伽斯笑出了声。 克里亚皱眉：“笑什么？” 伽斯：“没什么。” 克里亚是见过他打败狼级灵兽的，虎级灵兽他也打败过不少。 为了不让自己的实力减退，这一路上他动手的次数并不少，而且克里似乎也有意让他尽快找到自己的契约兽，可以说克里是见识过他的实力的，现在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让伽斯不由得笑出声来。 接下来克里亚不再说话，伽斯也没有主动交流，直到他们即将和埃斯维他们汇合时，克里亚才不得不问出口。 “你之前不是说有话和我说吗？你想说什么？” 伽斯正享受着和克里亚单独在一起的感觉，突然听到这一句问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个啊，是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克里亚：“想说什么？” 伽斯吞吞吐吐：“嗯……我想说……” 之前他只是想和克里亚更近一些才说出那种话，他哪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 好在克里亚连话题都替他想好了：“你想出要叫我什么了？” 克里亚原本也想不出伽斯想对他说什么，他和伽斯能交流的话题不多，除了契约兽的问题之外，他只能想到前段时间伽斯突然对他说“不想再继续叫他克里”这件事了。 既然克里亚已经想好了话题，伽斯就顺势承认了：“想好了。” 克里亚：“我的名字真的有那么难听？” 伽斯道：“不，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想叫你克里了。” 眼前这人有可能是克里，也有可能是克里亚。伽斯暂时无法分辨出他到底是哪一个人，但无论他是兄弟中的哪一个人似乎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克里亚对伽斯的想法一无所知，他只是对伽斯想出来的名字感到好奇：“叫什么？” 伽斯有一丝犹豫：“……主人。” 克里亚被这简短的两个字惊住了，一脚踏出去甚至忘了往下踩：“……什么？” 伽斯这次的重复就不带犹豫了：“主人。” “我……”克里亚动了动嘴唇，“你是不是说错了？” “主人”这个词代表着主仆关系中的其中一方，喊出“主人”的那方代表的是仆。 但是如今“主人”这个词甚少出现，就连他们伯爵府之前的仆人也从来没有喊过主人。如今唯有隶属骑士才可能喊出“主人”这两个字，但也很少有人会这么喊了。 现在伽斯说想喊他主人？ 这是个什么毛病？ 伽斯回答他：“没有说错。” 克里亚一时间有些恍惚：“那你……是想做什么？” 伽斯道跟着停下脚步，他现在有些庆幸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神色：“一直以来我都想当克里的隶属骑士。想成为您的隶属骑士，那就必须拥有不下于您的实力，所以我才会希望自己的契约兽的等级在虎级……” 真的是想当他的隶属骑士吗？克里亚不禁开始回想自己这段时间来是不是做出了什么壮举，才会让伽斯产生这种想法。 这段时间他也没在伽斯面前做出什么事情来啊？不仅没有，还经常使唤伽斯，能让克里亚考虑进去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他偶尔指点一下伽斯的出招。 莫非……这个伽斯是那种类型的？ 克里亚寻思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去试图看清伽斯的表情。 然而他们现在在森林里，就算有月光也无法让克里亚看到伽斯的表情。 克里亚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在骑士学院见面那天以前。” 伽斯摇头：“没有，在那天之前，我只是听过你的事情。” 克里亚试图让他改变这种想法：“伽斯，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想成为我的隶属骑士，但这是不行的。你不能想着成为其他人的隶属骑士，而是要让其他人成为你的隶属骑士，这才是一个从骑士学院出来的学员该有的想法。” 正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放在骑士身上也是如此。 “为什么不行？”伽斯追问，“我既不想当隶属骑士的主人，也不想当别人的隶属骑士，我就想成为你的隶属骑士，这有什么不行的？你难道不是骑士吗？” 伽斯这么多话，克里亚只记住了最后一句，因为这句最让他在意：“我是骑士，你想当我的隶属骑士也不是不行——” 第45章 第 45 章 伽斯道：“那不就行了？” 之前克里亚问了伽斯对自己的契约兽有什么要求，伽斯回答的时候克里亚故意截断了他的话，现在轮到伽斯截断他的话了。 “我想成为你的隶属骑士和你的意愿并不冲突，不是吗？”不等克里亚回答，伽斯又道，“难道你想改口？” 克里亚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伽斯的话了，再说这是他自己说出去的话，重要的是，克里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想了想，克里亚只能承认：“不，我不想改口，我只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伽斯在黑暗中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突然发现克里亚其实很好说话。 在这个时候，所谓的条件自然往高里说，克里亚道：“我的隶属骑士必须只听我的命令。” 伽斯笑着应道：“可以。” 克里亚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这次伽斯却有点犹豫：“任何命令都得听你的吗？” 克里亚以为自己难到他了，在心里冷笑：“这点你都做不到吗？” “包括……你让我杀了我的父母？” 克里亚无言以对：“……” 这会儿他没有马上回答，他想起了自己的养母以及自己的生身父母。 他的养母对他并不算好，因为自己不是她亲生的，他从小挨饿受冻，还不时会被毒打一顿，他还得忍受她诅咒一般的叨念。这会儿如果有人问他“能不能杀了自己的养母”，克里亚觉得，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如果将他的养母换成了他的生身父母，克里亚想，自己或许会更犹豫一些。 克里亚被找回来之后，担心他心里对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存在疙瘩，便改了一个和克里相似的名字。因为心疼，老伯爵夫妇以及他哥哥对他无微不至，生怕他冷了饿了，每天都对他嘘寒问暖，甚至在他生日的时候，他哥哥给他弄来了“幻生蝶”这种据说已经灭绝的灵兽。 老伯爵不是一个睿智的人，用大部分人的话来说，他只能算得上平庸，这个伯爵之位，还是从上一代继承下来的。 老伯爵的实力在王国中也不强，但他是个好父亲。 国王性情大变时，王国内一些人的性情也发生了改变，王国下令让伯爵老伯爵杀了自己一家子人，包括下人。 在以往，这种命令老伯爵只会观望，甚至偷偷放人，但这个时期，他却听话地动手了。 他让自己的隶属骑士卡吉尔，也就是现在伯爵府唯一的管家动的手。 一片血流成河，下人都死光了，只剩下自己的妻子，在外的克里，以及克里亚，还有又瞎又哑的管家。 对于自己的妻儿，他迟迟没有动手。 虽然最后…… “哈哈，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吩咐我的。”克里亚还在回忆，伽斯突然笑了起来，“毕竟王国的第一骑士可不是那种会滥杀无辜的人。” 伽斯道：“他善良、热情、待人真诚，像我刚才假设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伽斯说的这些都是他听说的伯爵大人的性格。 伽斯还在说：“就算我父母做出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必须死的话，我想主人也不会让我动手的。” 克里亚还没答应，伽斯就已经先喊出了“主人”这个称呼。 在黑暗中，克里亚站在伽斯前面，一瞬间起了杀心，伽斯在他身后毫无所觉。 现在他们两人单独在森林里，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都不会知道，况且今天刚遇上了死灵骑士，如果他杀了伽斯再推到死灵骑士身上…… 然而克里亚只是道：“龙级，龙骑士才有资格当我的隶属骑士。” 克里亚往前走：“等你成为龙骑士，再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伽斯在后面跟了上去：“我知道了。” …… 整个商队以及克里亚几人在森林里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天一亮就起来赶路了。 西德科再次向克里亚几人道谢：“昨天真是谢谢几位了，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忙，我们早就死了。” 埃斯维笑着道：“用不着感谢我们，昨天如果是其他人，他们也会帮忙的。” 伽斯也道：“埃斯维说得对，而且我们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毕竟死灵骑士算得上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西德科哈哈笑，和埃斯维、伽斯互相奉承了几句。 接着他才收敛了笑脸，露出了担忧：“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昨天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了，他们就让大部分人先离开了，另一些人留下来抵抗。可那些人就算没了骷髅的威胁，但他们还是在森林里过夜的，森林里的夜晚可不怎么安全。 况且他们对付了骷髅已经筋疲力尽了，这时候再随便遇上一两只灵兽……虽说不是打不过，但总是让人担心的。 伽斯劝道：“他们那么多人，应该不会有事情的。” 其他人也劝。 克里亚插话道：“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会不知道的。” 夜晚的森林不安全，在夜晚的森林里赶路更加不安全，稍微有经验一点的骑士都会知道。像西德科这支商队，看起来也不像会在森林里赶路。 所以克里亚推断，昨天晚上商队的另外一部分人不会距离他们太远，至少是尖叫声能听到的范围，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在克里亚等人过夜的地方停留，估计是因为那地方距离他们和骷髅战斗的地方不远。 西德科听了克里亚不算安慰的安慰，苦笑：“他们的实力我应该相信的，就是忍不住担心。”他看向克里亚等人，“而且他们那里还有你的一个朋友，看你们的实力，以他的实力应该可以护住商队在森林里过一晚上。” 他想当然地认为，克里亚等人实力高强，那和他一路的人的实力也同样高强。 西德科的话一出，克里亚等人面色古怪。 克里亚、伽斯和埃斯维的实力他们互相见识过，都已经有了个底，只有奥尼恩一路上甚少出手，寥寥的几次出手却能让克里亚等人知道他的实力其实并不怎么样。 “好了，再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用，不如我们沿着他们离开的地方走一遭，省得你们继续胡思乱想。”埃斯维的话终结了这次话题。 一行人收拾好了东西便动身了。 商队行动间还带着货物，这些痕迹不好隐藏，他们也没必要隐藏，克里亚等人很容易就能判断商队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他们跟着走了一段，却见不到商队的踪影。 估摸着商队移动的方向，西德科道：“看来他们是回到城里了。” 埃斯维：“城里？” 有商队的其他人插话道：“折罗城。” 于是西德科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他在地图上的某个地方点了一点：“折罗城。”他又点了另一个地方，“我们现在在这里，这个城市是距离我们最近的地方。” 克里亚三人凑上来看，发现西德科的地图较为详细，详细到哪里是城、哪里是森林、哪里是湖泊，甚至连他们行走的路段都在地图上标了出来，只是这地图中间只包括了几座城市而已。 地图克里亚他们也有一份，但是就没有这么详细了，范围也比西德科的地图要大得多，毕竟克里亚他们要从维斯王国到卡帕帝国，他们的地图上只有国与国，一些危险区域，以及一些重要的城市，这个折罗城就包括在内。 西德科解释道：“一般的商队之间都有一条固定的路线，就算偏差也不会偏差太远，大地图对商队来说并不是很好用，地图城里也有，但像我们这种地图通常都是自制的。” 也只在内部使用。 克里亚从西德科手上接过地图，细细打量了一番：“自制的？” 西德科点头。 克里亚道：“还有吗？” 意思就是他想要一份这个地图。 西德科一怔，虽不知道克里亚要这份地图有何用处，但克里亚他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想来也不会害他们，便道：“有。” 他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被喊的那人有些犹豫，毕竟地图只在自己商队内部使用，就连其他商队都是不知道的。 商队之间相互竞争，被人知道了自己商队的行动路线，其他商队的人难保不会在半路上干出什么来。 或许他们这一趟遇上了死灵骑士，就是地图被泄露所导致的。 西德科平时看起来和善，可他能当上商队的领队，就不是和善能做到的了。 西德科声音沉了沉：“给我。” 那人没办法了，只好给了。 西德科将地图交到克里亚手上：“这是新的，地图上也没有标出我们经过的地方……” 他还没说完，克里亚盯着地图就道：“把你们这次行走的地方标示出来，或者把旧的给我。” 西德科给他的这张地图和他之前看的不一样，地图上没有标出他们的路线。 听到克里亚的要求，西德科一愣：“这……” 克里亚却很坚持。 埃斯维在一旁嫌克里亚不懂眼色，道：“他把地图给你就很好了，你再要路线就有点过分了啊？” 第46章 第 46 章 克里亚似乎把埃斯维的话听进去了：“那算了，就这张地图吧。” 埃斯维看着克里亚，奇怪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克里亚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伽斯在一旁笑着道：“主人一直都这么好说话啊。”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这个称呼，眼神却直直盯着克里亚，想知道克里亚对他这次试探的反应。 克里亚却只是淡淡地朝他这里瞥了瞥，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埃斯维诧异道：“你，你叫他什么？” 伽斯重复了一遍：“主人啊。” 埃斯维：“你之前不是都叫他克里，或者是……怎么现在叫他主人？” 想到了克里亚曾经说过的话，“伯爵大人”这四个字埃斯维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旁的西德科仔细看了看克里亚和伽斯两人，怎么也无法从他们年轻俊美的脸上看出来他们两人是主仆关系。 克里亚穿的是骑士服，伽斯虽然没穿骑士服，但他的布料看起来也不像是下人的样子。 伽斯解释：“我是他的隶属骑士，自然要喊主人的不是吗？” “还不是。”克里亚淡淡道。 说完这句话，克里亚不再说话，他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队伍的前头，离这几人远了一些。 然而克里亚耳聪目明的，就算和他们离远了一些，他们几人的交谈声也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埃斯维问道：“克里他什么意思？” 伽斯道：“意思就是说我现在不是他的隶属骑士，等以后就是了啊。” 埃斯维想到了伽斯现在还不是骑士，自然也无法成为别人的隶属骑士，没再说这个话题，反而纠结起了“主人”这个称呼：“隶属骑士喊主人的事情早就已经过了百八十年了吧？” 伽斯道：“但是现在还有人喊啊。” 埃斯维心里想，你不就是吗？可他嘴里说：“但是现在只有拥有特殊癖好的骑士才会让自己的隶属骑士这么喊的啊。” 伽斯一噎，他还没有想到这里，只想着要向着克里亚喊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名字，他才会想到这个。 没等伽斯想出什么来反驳，埃斯维偷摸着看向克里亚，自以为压低了声音，说：“难道是克里强迫你这么喊的？他、他拥有那种特殊癖好？你们已经……” 伽斯越听越觉得离谱，打断了埃斯维的话：“不是，是我自愿的。” 他担心再这么下去就过火了，又说：“好了，不说称呼问题了，我以后还是叫他……克里吧。” 说到最后几个字，伽斯的声音低沉下去，显得有点不情愿。 然而在场谁都没有听出来。 虽说折罗城距离他们的距离最近，但也不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就能抵达的地方，否则他们昨天晚上也不会在城外露宿了。 克里亚等人走了四十多分钟，前方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人影。 克里亚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招呼走在后头的西德科：“你看看，那些是不是你商队的人？” 那一群人骑着各种各样的契约兽，速度比起他们走路来快得多，和昨天见到的不一样的是，那几辆载着货物的车已经不在里面了。克里亚昨天就没怎么观察过这些人，对这些人的样貌也不清楚，只觉得昨天似乎见过他们。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些人便靠得近了，西德科看清了他们的轮廓，说话声都听得出他的激动：“是，是的，他们就是我们商队的人。” 对方大概也看清了他们，朝着他们招手呼喊着：“西德科，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们没事！” 因为距离还不算近，他们喊话就是一字一字喊出来的。 好在对方一群人的速度不慢，很快就到了眼前。 来的那些人上上下下打量了西德科等人，见他们虽然狼狈，但好歹没有重伤，也没有缺胳膊少腿，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你们没事。” 西德科道：“你们呢？昨晚有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对方摇头：“没事，昨天我们慌不择路，心里惦记着你们，也不知道天已经黑了，直到跑出去老远，才……才停了下来。今天刚凌晨，我们放心不下你们，想着你们就算……所以我们才会过来的。” 想着就算你们死了，我们这几个人也是要替你们收尸的。 这句话太过不吉利，临出口对方还是没有说出来。 其实他们昨天晚上遇上了一只狼级灵兽，一只虎级灵兽，拼了全商队的力气才打退了它们，虽然没人死亡，但重伤是免不了的。但这件事情还是不用说了，也根本没有说的必要。 对方道：“至于那些货物，还在那里，我们一半人守着，一半人过来找你们了。” 西德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克里亚看着他们重逢的画面，视线不经意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奥尼恩。 奥尼恩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还低着头，若不是克里亚注意他很久了，或许会以为他原本就是这个商队的一份子。 他不是很想跑吗？怎么没趁昨天跑了呢？ 埃斯维显然也看到了他，这段日子以来，他和奥尼恩相熟了不少，昨天才经历过“生离死别”，现在见到，他显得很高兴，主动凑了上去。 伽斯趁此机会凑到克里亚身边，跟他答话：“克、克里。” 刚喊过主人，现在再叫回名字让伽斯有点不自在。 克里亚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往旁边移了一步，距离伽斯远了一点。 伽斯看清楚了他的动作，抿了抿唇，不依不饶地往他旁边靠了一步：“我……之前对不起。” 克里亚本想阴阳怪气地说“你哪里对不起我了”，但他想了一下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在这个时候可能的反应，却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想法。 克里亚故意低头道：“哪里，是我不好。” 伽斯猛地抬头看他。 克里亚说：“是我事先没有说明白，而且也没有跟你说过我不想我的隶属骑士喊我主人，你不用太在意。” 说完，他顺带抬手摸了摸伽斯的脑袋。 伽斯呆愣愣的，都没有反应过来。 平时克里亚就待他不错，虽然也睡过一张床，但从来没有这么亲密地对待过他。 这种情况下伽斯本应感到高兴，但他无端端地感觉到高兴中多了一丝憋屈。 就像，就像克里亚这个摸头的动作让他矮了一截。 原本他和克里亚就已经不是平起平坐的人，克里亚无论是身份、实力、还是其他，都比他优秀，而现在这个摸头的动作，让伽斯觉得在克里亚眼里，自己或许还只是一个小孩。 尽管自己只比克里亚小上四五岁。 看着克里亚线条漂亮的侧脸，伽斯突然道：“我会努力的！” 克里亚一怔，随即笑了：“你是该好好努力。” 伽斯和契约兽的契合度都不高，比起其他人来说，他没有契约兽的帮助，实力比其他人要低得多，若是想要追上其他人的脚步，自然要多加努力才是。 但伽斯本人却不是克里亚所想的这个意思，他说这句话是因为他想要尽快追上克里亚的脚步。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伽斯没了脾气。 另一边，西德科和他商队的人交谈也结束了。 和先前计划不同，之前他们的计划是先回到城市里和商队的人汇合，再进行一番修整，而现在他们和这一部分人汇合了，却又不急着回到城里了。 西德科和克里亚他们打了招呼：“几位……” 克里亚看出了他欲言又止，主动问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 于是西德科问道：“你们几位是打算直接去折罗城吗？” 这次不等克里亚接话，埃斯维道：“也不一定……为什么这么问？” 西德科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哀伤：“昨天遇上了那些骷髅，有几个兄弟直接交代在了那里，现在我们人已经没事了，也不应该让他们在那里躺太久……” 说到死亡的问题，总是让人欢快不起来。 埃斯维听出了西德科的意思，面上也认真了起来：“那你们就去吧，不用顾忌我们。” 从西德科的话里可以猜出，他商队里的人遇害的地方也是在野外，说不准尸体已经被路过的灵兽啃食了，也说不准那些尸体已经变成了契约兽——昨天他们击败了骷髅，却没有见到过死灵骑士。 “那就多谢你们了。”西德科向克里亚他们告别，往回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道，“如果可以，你们就在城里待上几天，等我们回去之后好好招待你们。” 埃斯维等人没应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向着他们摆手。 西德科等人走了十几米的距离，埃斯维突然叫住他们：“等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 西德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眼里带着惊喜：“这，这样好吗？”那个死灵骑士还没被解决，说不定他们这次还是会遇上什么危险，有了这几个人一起，那他们的安全系数就会高很多。 “没什么问题，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的。” 埃斯维说着就要上前，却被克里亚按住了肩膀。 埃斯维顺着那只手看到了克里亚的脸，问道：“怎么，你要跟着我去吗？” “我也去。”说这话的人却不是克里亚，而是伽斯。 一旁的奥尼恩瞅了瞅几个人的脸色，弱弱道：“那我也去好了。” 他昨天捅了自己一刀，现在和克里亚走在一起，不仅是心虚，身体也有点虚。 他们一行四人，已经有三人表态了自己要去，如果按照多数原则，克里亚也得去，然而克里亚道：“我不去。” 埃斯维于是动了动肩膀，摆脱了克里亚的手，将他往后一推：“那算了，你就在城里等我们。在……”他看向西德科，“折罗城里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地方？” 西德科愣愣道：“神殿、骑士公会。” 埃斯维：“你就在神殿等我们。” 伽斯看着克里亚和埃斯维两人的互动，心里有中说不出的别扭，不过他没说什么。 克里亚没有应和埃斯维的话，他朝奥尼恩的方向指了指：“他受了伤，也留下来。” 奥尼恩本来听到克里亚说不去，心里有几分高兴，但听到克里亚的后一句话，顿时就想反驳：“可是我……” 克里亚没给他说完整的机会，朝着西德科：“你们不是还有一部分人在不远处等你们吗？我和奥尼恩就去那里。” 可想而知，听到这话的西德科的喜悦之情有多溢于言表：“真的？多谢你们了。” 在场包括克里亚几人在内，西德科知道克里亚的实力最高，他们商队的人大半都残了，这一次分成了两路，他两边都担心，但是如果有克里亚等人的加入，这会让他放心不少。 克里亚看向奥尼恩：“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都已经决定好了，还问自己做什么？ 奥尼恩道：“没、没有了。” 西德科让商队的一个人出来给克里亚他们两人带路，三个人就朝着货物所在的方向前进，而伽斯前进的方向和克里亚他们完全相反。 伽斯和埃斯维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每走一小段路，伽斯就要回头看一次，奈何他一次也没有和克里亚对上眼睛。 克里亚一次也没有回头过。 第47章 第 47 章 埃斯维道：“你在看什么？” 他跟着回头去看，就看见了克里亚他们走过了一段斜坡，什么也看不见了。 伽斯回答道：“没什么。” 埃斯维：“你如果想跟着克里，现在追上去也还来得及。” 伽斯自然不可能承认，他只摇头没说话。 这些去收敛尸骨的商队成员们都显得有些沉默，只有埃斯维和伽斯走在最后面，时不时还能小声地聊两句。 埃斯维走了一段路，突然轻笑出声：“刚才我还以为克里会跟着我们。” 听他这么说，伽斯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埃斯维看着走在面前的那些人，压低了声音：“你没看出来他这一路上都跟着我吗？”想了想，埃斯维皱了皱眉，“除了昨天。” 昨天奥尼恩叫走克里亚，克里亚也没找什么借口，直接就跟着走了，甚至放心地让埃斯维离开了他的视线。 埃斯维说的伽斯早就已经察觉到了，然而现在他只是道：“有吗？我怎么没发现？” 埃斯维：“你也真是够迟钝的。” 伽斯：“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 他之前也问过埃斯维类似的问题，他问的是埃斯维是不是喜欢克里亚，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现在他也想知道埃斯维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埃斯维摇头，单看他的脸色，显然他对克里亚是有些嫌弃的：“不不不，我和他关系并不好。” “那……”伽斯试探地问，“克里他是喜欢你？不然他怎么会一路上都跟着你？” 埃斯维猛地摇头：“不不不……” 单单是想到克里亚喜欢他这个可能性，他就浑身恶寒。 伽斯朝他那边靠近了一些：“那是怎么回事？” 埃斯维有些犹豫。 伽斯又说：“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却不告诉我为什么吗？” 人和人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有所了解，埃斯维的性格伽斯虽然不是完全了解，但他也了解了一些。 在伽斯看来，埃斯维这个人是个喜欢打抱不平的人，容易被别人软弱的外表欺骗。从维斯王国走到这里，一路上帮助了别人很多事情，也被欺骗过，同样也惹了很多麻烦，就比如昨天也是他先出手搭救这支商队的。 埃斯维他心里不容易藏住事情，被相熟的人多逼问几句，多半也就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埃斯维犹豫了一会儿就说了出来，只是这回他的声音压低到只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我和克里的关系其实不怎么好，他跟着我是因为他在监视我。” 埃斯维之所以会把事情说出来，那是因为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和伽斯已经很熟悉了，再者据他平日里的观察，他发现克里亚其实很照顾伽斯，心里想着克里亚和伽斯的关系不错，或许就这么告诉伽斯了也没关系，所以他才说出来的。 伽斯在看着埃斯维，埃斯维也在看他，想着要是见到伽斯的神色不对，他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伽斯心道：果然如此。 对此事，他早就已经有了猜测，现在只不过证实了他的猜测而已。 他配合着做出惊讶的神色：“你们不是朋友吗？他为什么要监视你？” 埃斯维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他四月份回国的时候……”说到这里，埃斯维觉得如果这么说下去，有点冗长，便想长话短说，“因为……” 伽斯追问：“因为什么？” 可能的原因有点多，埃斯维想了想：“我说的原因也不一定正确……” “没事，你说我也就听着。” 埃斯维便将可能的原因一一列了出来：“可能是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向他讨教了一下实力；也可能是因为我身上有他想知道的事情；也可能他担心我这个其他国家的人会对你们国家不利；也可能是因为他在我面前表现出了真实的自己……” 这几个原因都有可能。 听着埃斯维列出的这几个可能，伽斯莫名地感到揪心。 他道：“他……克里他想知道什么？” “大概是你们国家六年前发生的事情……吧？” 还不等埃斯维说完，伽斯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 维斯王国六年前发生的事情王国的人都想知道，不单单是克里亚，就连伽斯都想知道。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伽斯的声音都大了一些，这使得商队的人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伽斯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这些人失去了自己的同伴，正感到伤心，他和埃斯维却在后面聊天聊到激动。 等没人对他们行注目礼了，埃斯维和伽斯距离他们又拉长了一段距离，接着继续他们的谈话。 埃斯维道：“你们国家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很想知道，克里他会留下我大概也是因为我知道的信息比较多。”说完这句，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引起误会，连忙解释，“我不是说我知道六年前的事情比较多，我的意思是我对灵兽、骑士这些东西了解得多一些。” 伽斯想到克里亚经常从埃斯维那里拿书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埃斯维于是没再解释：“克里他、他……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觉得他挺辛苦的。你没看他都没个笑脸，反正……笑得难看极了。” …… 另一边的克里亚几人则很快就抵达了商队货物停留的地方。 商队里留下来七八个人在这里守着他们的货物，说是守着，其实也只是一起待着而已，若有人想从他们手中将货物抢了去，那必定不会太难。 这些人和昨天一样狼狈，衣服上的血迹都没时间去洗干净，只在包扎了身上的伤口而已。 看着这七八个人，克里亚不期然想到了两个字——病残。 克里亚看向带着他们过来的人，相比这七八个人，带他过来的人要好得多，他的衣服破了一个裂口，血迹不多，从外表看起来没受什么伤。 “你就把他们扔在这里？” 那人一愣，顺着克里亚的视线看向他的那几个兄弟，也觉得有点不妥当，但还是解释道：“我们经常在这里停留，这地方比起其他地方要安全得多，而且、而且必要时候，他们可以抛弃货物直接离开。” 他们所停留的地方是一个破旧的建筑物，举目望去，只有这里能遮风挡雨，商队或者行人经常在这个地方休息，比起其他没有遮挡的地方，这里确实安全了不少。 克里亚听了他的解释，提了提唇角，也不再多说。 毕竟这支商队和他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那人见克里亚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和商队的兄弟交谈了几句。 奥尼恩也插话说了几句。 克里亚不是一个擅于攀谈的人，刚才能问出那么一句话已经是不容易了，现在他就坐在了墙边，面向这几个人，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他就察觉到了有人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是奥尼恩。 奥尼恩和这商队的人其实也不熟悉，待在一个空间里总是感觉到不自在，所以在另外一些人决定出去寻找西德科等人的时候，他才会跟着出去。 现在也是如此，他和这些人说了几句话，就没得插话了，只好坐在了克里亚旁边，毕竟克里亚和他认识的时间要比他认识这些人长。 好歹还是知道点东西的。 他见克里亚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不由得松了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来时的方向却还没有传来动静，反倒是这建筑物里的动静越发大了。 不是说话声，也不是他们走动的声音，而是一阵一阵的呻|吟声。 克里亚再次开口就是这个时候，他朝带他们过来的那人说：“你不救他们了吗？” 在安静的氛围下，冷不丁听到有人的说话声，那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奥尼恩也看向克里亚，却也不敢插话，他现在面对克里亚都还觉得有点虚。 他身上的伤白白受了，既没有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问他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就算有人问了，奥尼恩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不会把克里亚“供”出来。 克里亚示意那人看向身后：“你不救他了吗？” 那人身后躺着的是他的兄弟，在他回来的时候还和他打了招呼，但现在他的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时不时张嘴喘两声，显然是已经烧迷糊了。 再继续烧下去会怎么样谁也不清楚，可能就这么死了，也可能就会傻了，所以克里亚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人拍了拍男人的脸，轻声呼唤：“阿西？阿西？” 烧迷糊的那男人被商队里的人叫做阿西，是商队里最年轻的一个，比起克里亚还要小上两岁，他的父母在外出狩猎时遇上灵兽袭击，打不过就这么死了去，被运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两具骨头。 整个家里只剩下他和他妹妹，他妹妹还在学院学习，为了维持生计，他加入了这支商队。 这个大陆里的年轻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喜欢对未来抱有幻想，认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得到，以为自己还年轻，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所以做起事情来都无所畏惧。 遇上骷髅时，他是出力最多的一个，除了那些已经死去的，就他伤得最重，眼下已经昏迷了，对别人的呼唤一无所觉。 人在情急之下总是容易寻求别人的帮助，刚才是克里亚提醒那人的，那人就下意识地询问克里亚：“怎、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克里亚哼笑一声，“能怎么办，受伤了当然是去找医师啊。” 那人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可、可是……” 克里亚道：“有水吗？先给他降降温，然后你就带着他们回到城里找医师去。” 现在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前半句话了，那人听了克里亚的吩咐，急急忙忙地按照克里亚说的做了，但是好像没起什么效果，不过聊胜于无。 等他给阿西降温了，又开始犹豫起来。 克里亚道：“这里距离折罗城还有一段距离，你如果不尽快，死的可能就不是一个人了。” 除了这名叫做阿西的，另外也有其他人也发起了烧。 克里亚：“你们遇上的敌人可不是什么灵兽，而是骷髅。” 骷髅身上经常不干净，如果这些骷髅是死灵骑士的契约兽，那他们就需要到每座城市都有的神殿进行“洗礼”，所以埃斯维才会让克里亚在神殿等着他们。 商队其他清醒的人也跟着附和：“是啊，你就带着他们先回到城里吧。” “反正领队的他们大概就要回来了。” 那人：“可是，我只有一个人……” 克里亚简直对他优柔寡断的性格没了脾气：“把货物卸下来，让那些重伤的人先到神殿，或者是去找医师，怎样都好。” 货物再贵重也比不上人命，那人照着克里亚的话做了，奥尼恩也上去帮忙，克里亚则还是坐在那个地方，但在场的人每一个敢使唤他的。 见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克里亚才说：“留一个下来，你带着他们一起走。” 那人还想犹豫，却见克里亚随手一指：“他留下来，你带着其他人先回到城里去。” 奥尼恩：“那我呢？” “留下。” 那人见克里亚的神色不似玩笑，也不再多说，就直接照着做了。 等人一走，这片空间就安静了下来，和之前的“热闹”相比，显得空荡得过分了。 被克里亚指定留下来的那人受的伤也不算轻，不过和另外那些人相比，算是轻的人。 他凑过来跟克里亚答话：“兄弟，我叫迪雷，你叫什么？” 克里亚和他交换了名字。 似乎是刚才克里亚的命令让迪雷提起了兴趣，他又问：“那克里，你是做什么的？我看你刚才挺有魄力的啊。” 克里亚：“骑士算吗？” 迪雷听了哈哈一笑，听出了克里亚不想多说，却也不就这个问题多问，转而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他们在这个破旧的建筑物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西德科他们回来。 …… 折罗城是一座大城，商队里除了那些重伤的人，其他人包括尸体以及克里亚等人来到这座城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神殿进行洗礼。 神殿在每座城市里都有，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它和骑士公会一样，是自成一体的。 比如说维斯王国的那座神殿，它可能是由维斯王国的人力物力建造而成的，但它却不在维斯王国的管辖范围内，骑士公会同理。 神殿里是储存骨灰的地方，人死后为了避免被死灵骑士利用，都需要送到神殿里进行“火化”。 和死灵骑士对战过的人都会自觉地到这里洗礼，以免染上死灵骑士的诅咒。 以前有人不相信诅咒，也不相信神殿，更不相信光明女神，在和死灵骑士对战之后没有来神殿洗礼，只草草买了伤药了事，然而一个月后，有人见识到他性情大变，似乎是变成了死灵骑士，然而不等人们查证，这个人便失去了踪影。 死灵骑士的诅咒便流传了下来。 不过救了奥尼恩的那一次，克里亚听了埃斯维的一番话之后，他就对所谓的“诅咒”产生了怀疑。 这个“诅咒”，会不会就是埃斯维口中说的“毒”？ 进入了神殿，埃斯维都沉默了许多。 由西德科向这里穿着白袍的祭司说明缘由，他们所有人便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让其沐浴，没错就是洗澡。 洗礼的第一道程序就是洗澡，神殿要求他们在池子里待上三十分钟，尤其是伤口，都得浸泡在水里，这些水还不是普通的水。 神殿里的人宣称，这些水是由光明女神赐予每座神殿的礼物，对死灵骑士的诅咒很有效果，但是具体如何，只有他们的人自己清楚了。 克里亚本来就是一个无神论者，他之前不知道这些水是什么原理，但现在他突然怀疑，这些水或许就是普通的水，因为这次的沐浴和埃斯维让奥尼恩的伤口用水冲洗是一样的道理。 洗礼的第二道程序是由祭司给他们的伤口撒上一些白色粉末，这些白色粉末一撒上去就会让人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如果伤口还在流血就会立刻止血。 神殿里的人宣称，这些白色粉末是他们的大祭司听从光明女神的旨意制作出来的，之所以会让人感到疼痛，是因为正在解除死灵骑士下在伤口上的诅咒。 克里亚除了祭拜自己的亲生父母之外，他很少会到神殿里去，他不是没有和死灵骑士战斗过，但除了开始的一两次被伤到之后，他和死灵骑士的对战再也没有受过伤了。 毕竟攻击他的只是一些没有灵魂的死物，虽然是由死灵骑士操控的，但总觉得那些死物的攻击太过不灵便了。 自从有了怀疑，便什么地方都值得怀疑，那些白色粉末，说不定就是普通的白色的止血药粉。 毕竟一般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同样会让人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其他人对此虽然也有怀疑，但他们却也无法解释一些问题：为什么没有经过洗礼的人到最后都会性情大变，成为了死灵骑士？而那些经过洗礼的人都不会变成死灵骑士？ 这自然是没有答案的，他们只能承认洗礼确实是有效果的。 洗礼的第三道程序就比较怪异了，是由一些穿着白袍的长者对他们进行询问。 问了几个问题：他们是在哪里和死灵骑士战斗的；他们遇到的死灵骑士的契约兽是怎么样的；有发现什么异常的问题没有；还有其他。 但他们却有一些问题没能回答出来。 克里亚等人自从进入了神殿之后就沉默了下来，这会儿听到面前白袍人的问题之后，他们也只回答是在半路遇上这支商队遇险，于是他们帮了忙。 其他事情一问三不知。 面前白袍人就转移了询问的目标。 当听到攻击他们的是几具骷髅时，眼前的祭司显得有些激动：“那你们看到死灵骑士本人了吗？” 第48章 第 48 章 死灵骑士他们自然是没有看到的。 询问的那个白袍祭司越发激动，从旁取出一张地图放在了桌上：“你们是在哪个地方遇到骷髅的？” 西德科虽然惊讶于他的表现，但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问题，他的手在地图上一点：“是在这个地方遇见的。” 白袍祭司又问：“在这个地方……你们有遇上什么奇怪的建筑物吗？” 听到这个古怪的问题，克里亚朝着祭司的方向看去，在途中他看到了奥尼恩奇怪的脸色，奥尼恩已经凑到了桌前，正在看着桌上的地图。 西德科回答：“我们是按照平时的路线走的，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建筑物。” 白袍祭司低头看着地图，说了句跟克里亚说过的差不多的话：“你们能在这附近标出你们走过的路线吗？”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不大的圈。 …… 等白袍祭司再无问题可问了，才让他们离开神殿。 商队里有人吐槽道：“真不知道这些祭司问这些问题做什么。” 有人回答道：“总该是有他们的理由的。” 西德科道：“我们还在神殿门口呢，就别多议论了。” 要说什么也不该在人家门口说，不然被听到了那就不太好了，一行人往外走。 本来克里亚四人除了埃斯维都是不太爱喜欢说话的人，但此时奥尼恩突然插话道：“不管他们想怎么样，都不管我们的事。” 克里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奥尼恩毫无所觉，继续道：“他们问建筑物的问题，也许是想寻找遗迹呢。” 此话一出，大部分人都看向他。 奥尼恩故作镇定：“那个，现在不是很多城市都在收集什么遗迹吗？”他寻求埃斯维的认同，“我们在过来这里的路上不是也遇到过吗？是吧，埃斯维？” 埃斯维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奥尼恩说的是实话，自然点头。 他们在之前的城市里吃饭的时候，也听到其他人说过这件事情。 但是克里亚觉得，奥尼恩现在单独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谈是很奇怪的。 商队的大部分人都受了伤，接下来该去的地方自然就是去找医师了。 而克里亚他们四人除了奥尼恩肚子上的伤口，其他人都没受伤，奥尼恩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洒了药粉，没必要去找医师，他们四人就在神殿前和商队的人分别了。 西德科还记得他们的救命之恩，想着要好好感谢他们，便把他们商队在这个城市的住址说给了克里亚他们听，让他们务必抽空到这个地方去。 在分别前，克里亚叫住了西德科，询问了他们所去医馆的位置。 等分别之后，埃斯维对克里亚的举动很好奇：“克里，你问他这个做什么？” 克里亚：“可能有用。” “有用？有什么用？”见克里亚似乎是不想回答，埃斯维懂眼色的没再多问。 四人为了顾及商队的时间，连午饭都没吃，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自然是先去找个地方吃饭。 现在不是饭点，吃饭的地方没什么客人，他们在吃完饭之后，又留下聊了一会儿天。 克里亚道：“我们就在这个城市里多留几天吧。” 此话一出，伽斯等人都有些奇怪。 伽斯：“是……克里你是在这个城市里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埃斯维也道：“真是稀奇……” 在之前，他们会在城市里停留都是因为埃斯维，一旦他们询问克里亚的意见，克里亚都是要求赶路，但通常他的意见都会被埃斯维忽略，现在克里亚主动提出在城市里停留，这让他们几人感到怪异。 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克里亚没有回答，他只说：“有点事情。” 伽斯问道：“要留几天？” 克里亚把视线转向他，却也没有回答问题，他往来时的方向一指：“这城市出了城门就是森林，里面灵兽众多，停留的这几天，你就多去看看，有没有灵兽和你的契合度高的。” 他可能已经忘了伽斯想要成为他的隶属骑士，也忘了自己提出的条件。 伽斯张开嘴似乎有话要说，克里亚不等他说出来，转而向埃斯维和奥尼恩道：“至于你们两人，想去哪就去哪吧，也可以和商队的人多交流交流。” 到这时，伽斯才把话说出来：“克里，你会跟着我去吗？” 克里亚微微一笑，似乎和伽斯之前的间隙并不存在：“不，我还有事情。你如果还要人陪的话，可以让埃斯维跟你去，他在这个城市里应该没事做，实力也还行。” 伽斯不敢把话说得太清楚：“你之前不是答应过要陪我直到找到契约兽的吗？” 克里亚看着他，这话他没法反驳了，只能道：“我还有事情，答应你的事情等结束后吧。” 伽斯似有不甘，但又不能强硬要求：“我……” 此时奥尼恩插话问道：“那我呢？我也可以随便去哪吗？” 等话问出口，奥尼恩才觉得自己这话问得不妥，克里亚有事情的话，自然是要离开他们的，等他离开之后，自己再找借口离开不是更好？ 而现在他把话说出来了不就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了吗？ 奥尼恩心里忐忑。 却见克里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当然你想去哪就去哪，我又不是非得拘着你。” 克里亚的回答让奥尼恩越发不自在，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了？ 克里亚的态度反而让奥尼恩心存警惕。 克里亚道：“这里距离亚拉帝国已经不远了，按我们这一路的速度来看，一个星期差不多就可以抵达了，你既然是亚拉帝国的人，想必非常想家吧？我们在这里需要待上至少三天的时间，你可以先回去。” 奥尼恩将信将疑，却也不再说话。 伽斯这时才又开口，问的依旧是克里亚：“克里，那森林里会有龙级灵兽存在吗？” “我也不知道。”克里亚耸肩，补充了一句，“或许有吧，你多去看看就知道了。” 但克里亚知道，那里多半是没有的。 这座城市的周围虽然是森林，但森林里经常有人走动，更有骑士到森林里进行历练，来往的行人都会经过那片森林进入这座城市。 就算有龙级灵兽，也多半被人带走或者签订契约了，哪能等到伽斯？ 而且龙级灵兽哪那么容易见到。 或许边缘山脉深处那种人烟罕至的地方才有可能见到龙级灵兽。 就算是克里亚，长这么大了，也只在小时候听说过龙级灵兽出现过一次，他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要在折罗城停留几天，没有一个地方住是不方便的，克里亚他们不常来这里，不像西德科他们长期在这里租了一座小院子，他们只能到旅馆里过夜。 开房时，克里亚顿了顿，突然要了四间房。 他们有四个人，这一路上除了在外露宿，在城市里都是要两间房的。 这会儿在克里亚付钱的时候，伽斯拦住了他：“怎么突然……” 克里亚顿了顿，斜睨了他一眼：“我开几间房怎么你也要管？” 其实但凡涉及钱的事情，伽斯已经管得挺多的了，从他替克里亚买马兽讨价还价的时候就开始了，但克里亚以前只是听着，没有反驳，并且照做了。 伽斯对待钱的态度以及他花钱的方式克里亚学了不少。 可今天他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有点让人难堪了，但伽斯自认这几天他的脸皮已经练出来了，他无视了克里亚的嘲讽，试图跟他讲道理：“我不是想管，我只是想帮你节省一下开支而已。” 克里亚道：“你是我什么人吗？” 伽斯面无表情，心想，现在虽然还不是，以后可能就不一定了。 克里亚继续说：“钱是我赚的，难道不是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吗？还是……你想出钱？” 他这么说也没错，四人里除了自己的私人物品之外，像开房间这种都是克里亚付钱的。 他们刚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说想要付钱，但克里亚大概是大头充惯了，都说不用。他们心想克里亚毕竟是一国伯爵，而且一出手都是以金币为单位的，可能身家不菲，后来也就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了。 没想到现在反而由克里亚提了出来。 伽斯笑道：“你的钱确实和我没关系，我住房的钱本来也应该由我来出。” 说着，他就开始掏钱。 伽斯虽然刚毕业不久，但他也赚了不少钱，之前听克里亚说要出远门，就都带在了身上，他身上的钱可能比不上克里亚，比一般的骑士却是要多的。 埃斯维止住了伽斯的动作：“你不还是个学生吗？” 伽斯：“已经毕业了。” 埃斯维不搭理他，对克里亚道：“我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当伯爵这么久了，怎么还和一个孩子计较？” 伽斯年纪还没上二十，对埃斯维这个即将奔三的人来说，确实还是一个孩子。 伽斯不知道埃斯维怎么想的，但是听到“孩子”这两个字，脸差点都绿了。 孩子？他怎么就是孩子了？ 克里亚勾唇笑了：“我也没想计较啊。”他面向伽斯对埃斯维说，“是他一个孩子非要做大人的事情而已。” 伽斯对上克里亚的眼睛，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戏谑，一时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奥尼恩看着他们争吵，也想起了自己这一路上都是混吃混喝的，弱弱提醒道：“我要不要也付钱？” 埃斯维训斥他：“你就别添乱了。”接着他又朝克里亚道，“你们俩如果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话不行吗？非得这样……这样……” 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只得放弃形容，继续说：“而且我也觉得你一路上太过浪费了，伽斯说的也没错啊。” 奥尼恩在一旁跟着点头。 最后克里亚还是只开了两间房，他往奥尼恩身上一指：“你跟我住。” 奥尼恩：“……” 有苦说不出。 第49章 第 49 章 克里亚将自己的行李都放在了房间里，和奥尼恩打了声招呼，就要出门去。 在他即将关上房门的时候，奥尼恩鼓起勇气问他：“你要去哪？” 如果克里亚出门时间长的话，他或许可以趁机做点事情。 克里亚顿了顿，回答他：“我去找西德科。” 商队的人受伤不轻，这会儿估计还在医馆里，克里亚打算直接过去找人，如果人已经不在医馆了，他也知道商队的人在折罗城暂住的地方。 路过伽斯门前的时候，克里亚看了一眼，房门紧闭。 克里亚顺着西德科留下的地址找到了人，也不和他们寒暄，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想知道你们商队这次的路线。”克里亚手上拿着的正是西德科之前给他的地图。 这个要求克里亚之前就已经提过了，只是西德科没有答应。 西德科回头看了看自己商队的成员，揽住克里亚，将他往外推。 “克里，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想要路线做什么？”西德科声音不大，直到他们避开了商队的人的视线他才停了下来。 克里亚：“从神殿出来之后，你就不感到奇怪吗？” 西德科回想了一下他们在神殿里做了什么：“奇怪？神殿做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有时候他们身上突然发现了来源不明的伤，也是一到城市就进入神殿接受洗礼的，以防万一不是吗？ 洗礼的三道程序他们经理的次数都数不过来了，现在乍一想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克里亚提醒他：“神殿里的那位祭司问的问题，你不觉得没必要吗？” 西德科想了想回答他：“我觉得挺正常的啊，说不定那位死灵骑士还在那个地方，神殿里的人会派人去解决了他，以免其他人遇上了那位死灵骑士。” 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死灵骑士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 “我也想去帮忙。”克里亚说，他将地图在西德科面前晃晃，“我的实力你是知道的。” 借着一个救命恩人的身份，克里亚在西德科这里还是比较好说话的，最后，西德科还是将他们的行动路线画了出来。 克里亚道：“你放心，我不会把地图宣扬出去的，等事情完成后，我也就把地图毁了。” 西德科这才安心了不少，但对克里亚的话也不知道信了几分。 克里亚从医馆出来，没有马上往城外去，反而转了另一个方向。 骑士公会在城市中知名度很高，在路上随便询问了几个人，克里亚就知道了方向。 当然他已经变换了自己的相貌，再将自己的契约兽召唤了出来，契约兽现在既不是白虎的样子，也不是幻生蝶的形态，而是在这城里经常遇到的一种契约兽。 这种代步工具比他用两条腿走路要快得多，也不像白虎那般引人注目。 骑士公会外表看起来显得有些古朴，在一群其他建筑物中总是突出的。 它的大门比起一般的门要高大许多，大门上有些奇异的纹路，门前还有两个身着骑士装的骑士在把守。 骑士公会不是想来就来的。 大门旁还有一扇小门，小门是供那些想要成为骑士的人通过的，而已经成为骑士的人则可以直接走大门，只要这个人能拿出骑士微章。 克里亚顺利进了门，进门之后他没有到其他地方去，而是直奔任务发布的地方。 这里既可以发布任务，也可以接受任务。 发布任务、撤销任务需要通过工作人员，接受任务同样也需要通过工作人员，但浏览任务就不需要了。 每个任务都写在一张方形的纸上，钉在了墙上，一整面墙都是任务，在纸外面还有一层透明的保护膜，所有人只能隔着这一层膜去看任务内容。 等看中了自己想接的任务，只要到工作人员那里报一下编号，那便算领了任务。 克里亚就站在这面墙面前，他倒是没有接任务的打算，他只是想来看看任务内容。 这些任务五花八门，有寻人的任务，有找东西的任务，有到野外去寻找草药的任务，有护卫的任务…… 克里亚看得很快，往旁边移动的速度也很快。 他这种举动被人看在眼里，左边有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凑上来和他套近乎：“兄弟，你看中什么任务了没有？” 克里亚并不知道这人是在和他说话，直到对方又问了一遍，克里亚才转头去看他：“没有我想要的任务。” 青年其实是看中了他沉稳的举动：“你想要什么样的任务？” 克里亚没搭理他，又往旁边走了一步。 那青年在原地顿了会儿，又往他旁边走了一步，声音不高：“我这里有个任务，你……报酬是十枚金币，你和我一起做吗？” 克里亚往旁边走了一步，还是没搭理他。 在平时，如果是正常人见到克里亚这幅模样，早也就不会贴上去了，但这青年也不像是个正常人。 他的实力不高，所以才会在这里寻找同伴和他一起去做任务，他已经来这里不少时间了，来这里接任务的人不是凶神恶煞，就是贼眉鼠眼的，现在也就克里亚一人让他有些好感。 青年：“任务内容是在东边的森林里寻找几株双敏草，很简单的，估计花不了几个小时，这个任务你做吗？” 双敏草比起一般的药草要特殊点，它对环境有要求，对摘下来的时间也有要求，也很少有什么伤病需要用到这个，所以大部分的医馆都不会备着。 它在森林里并不少见。 克里亚听到现在，终于回答他了：“没兴趣。” 他已经看完了墙壁上的这些任务，说完这三个字就往门口走去。 “诶，等等。”青年还是有些不死心，喊住了他。 克里亚脚步不停，直接离开了这里。 青年跟了上去。 他想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漠，但换句话说，就是沉稳嘛。而且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不耐烦来，脾气似乎是不错的。 对付这种人，青年认为只需要磨……不，是需要诚心。 所以他跟了上去。 克里亚哪里会知道他的想法，一出骑士公会，他就骑上了坐骑，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巧的是，青年的契约兽和幻生蝶幻化出来的契约兽一样。 青年看到了，更是觉得有缘。 “我叫卡尔，兄弟你叫什么？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吗？” 骑士公会附近人流量不少，克里亚起步慢了，很快卡尔就追了上来：“兄弟，我看你刚才进去也没接任务，现在就陪我走一趟怎么样？如果速度快的话，一个小时就够了，一个小时十枚金币诶！你难道不觉得很赚吗？” 克里亚瞥了他一眼，眼神已经有些冷了，还是跟卡尔说了几句话：“你找别人吧，或者自己去。双敏草城外就有，出了城门一百米就看得到了，用不着人陪。” 为了摆脱这个人，克里亚还抬手往他说的方向指了指，他之前就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也确实看到了青年口中的这种草。 “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克里亚说着，也不管卡尔的反应，驱着身下的契约兽离开了。 卡尔还想再说，就见克里亚走了，连忙也跟了上去。 可不知怎地，面前这人他怎么也跟不上，明明契约兽是同一类型的，但他和对方的距离越拉越远，直到拐过一条街，他再也没看到克里亚了。 摆脱的方式有很多种。 克里亚往回看了一眼，那个叫卡尔的青年已经没再跟上来了，他速度不紧不慢地往城门的方向行去。 他来骑士公会看这些任务是有自己的目的的，这些任务他看完了，心里也有了底。 他在上面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任务——寻找折罗城外方圆百里奇怪的废墟。 任务报酬并没有写出来，反而写了面议。 一般情况下，这种任务都不会有人接的，有心想接任务的人，他会先询问任务报酬，再做任务，但这个任务范围太大，多半是很少有人会做的。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来骑士公会的人已经将任务内容记在了心里，出去试炼的时候可能会见到这种遗迹，回来直接交了任务，交任务却需要找工作人员确定……当然，情况如何克里亚直视猜测，实际如何他并不清楚。 结合之前他在神殿遇到的那些问题，克里亚觉得这些遗迹可能和死灵骑士有关系。 说不定奥尼恩在骑士公会接到的任务就是这个。 克里亚这一趟出去，说不定还可能遇上神殿的其他人甚至是遇上奥尼恩。 …… 自从和克里亚分开之后，伽斯就有些兴致不高，被埃斯维看出来了。 埃斯维虽然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但克里亚和伽斯的关系摆到了他眼前来，他就算再粗心也发现了克里亚和伽斯的关系似乎是出了问题。 相较于伽斯，埃斯维还是和克里亚更熟一些，所以他放下自己行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克里亚，想和他聊聊，奈何被告知克里亚并不在房间里，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找了伽斯。 相比于克里亚这个大人，伽斯还是个孩子，埃斯维的方式也温和得多，他没有直奔主题，而是把伽斯从房间里拉了出去，借口说是让伽斯陪他在这座城里逛逛。 虽然已经不是正午了，但太阳还是很毒辣，埃斯维带着伽斯走在阴影里。 路的两旁有着许多店铺：武器店、酒吧、药店、防具店等等。 埃斯维一间间望了过去，眼睛一亮：“我们先去买几身衣服吧。” 他看中的是一家服装店。 他们身上虽然不是一套穿到底，但是因为在外面不便，带的衣服不多，多穿几次也就旧了、破了，现在看到服装店，埃斯维就想进来。 埃斯维止住了工作人员的招待，问伽斯：“你要买吗？还是我给你买几件？” 伽斯连忙推辞。 埃斯维又和他扯了几句，才进入正题：“这几天你和克里是怎么回事？” 伽斯装傻：“嗯？” “你和克里。”埃斯维怕伽斯不自在，视线并没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去看面前的这些衣服，“刚才订房间的时候，克里那样说你，你们怎么了吗？” 伽斯：“没怎么啊，我们挺好的。” 埃斯维没听出伽斯不想说，他沉吟了一下：“我觉得可能是因为白天那件事情。” 伽斯顺着他的话问：“哪件事情？” 埃斯维道：“你喊他主人的那件事情。克里可能是有点放在心里了，你找个机会还是跟他说声对不起吧。” 伽斯没说话，这可能是原因，但不是全部。 埃斯维又道：“‘主人’这个称呼可不是随便乱喊的，你们俩都那么年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伽斯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再次听到埃斯维的这个观点他还是有些窒息。 但埃斯维现在也是好心，伽斯只能道：“我知道了。”顿了顿，他继续说，“但是，我、我想说我和克里的关系不是你能想象出来的。” 埃斯维以为伽斯说的是在自己认识克里亚之前他们两人的事情，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 伽斯说：“我和克里的事情只有我们自己能解决，如果可以的话，你……” 他停顿了片刻，想着怎么委婉地让埃斯维不要再管他和克里亚的事情了。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的吵闹声越来越近，一男一女两种声音响起。 男：“他那么欺负你，为什么你还要贴上去？” 女：“这是我和他的事情，管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的谁，就别瞎操心了行吗？” 男声过了几秒才响起来：“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看到他那样对你我就不高兴了，你就不能——” 他还没说完，女声就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喜欢他啊！你就不能别再缠着我了？” 大概是被打击到了，这两人的声音没再响起来了，大概是远离了这里。 他们说话的内容有种迷之熟悉感。 伽斯：“……” 埃斯维：“……” 他转头去看伽斯，伽斯默默避开了埃斯维的视线。 第50章 第 50 章 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地有些尴尬。 尴尬到埃斯维忍不住想，伽斯会不会喜欢他，就如刚才外面三角恋所显示出来的其中一种可能。 埃斯维甩甩头，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因为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埃斯维：“你……” 伽斯的声音同时响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埃斯维松了口气：“我也不喜欢你。”他很快地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引起误会，解释道，“也不是不喜欢，至少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伽斯：“我知道。” 埃斯维冷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伽斯和克里亚之间有着什么。 在听到刚才那段吵闹之后，伽斯的表现就不对劲。 埃斯维：“你……是不是喜欢克里？” 伽斯视线毫无焦距，埃斯维的问话轻易地就飘进了他的耳朵里，过了会儿，他微微点了下头。 若不是埃斯维一直观察着他，或许连他点头的幅度都看不到。 得到这个答案，埃斯维叹了口气，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怎么就喜欢他呢。” 这句话是埃斯维在感叹，没想得到伽斯的回答。 但伽斯却附和了：“是啊，我怎么就喜欢他呢。” 这令伽斯也有些想不通。 他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还是个男人，他自己还想不出自己是怎么喜欢上人家的。 埃斯维：“你跟克里说了吗？” 伽斯有些难以启齿：“我……不敢。”他们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类型，一般也不懂得含蓄，但在感情上，伽斯面对克里亚并不敢直来直去。 他总是有一种预感，如果就这么说了，他和克里之间的距离可能就会越来越远。 听到这么个答案，埃斯维看了伽斯一眼，也没嘲笑他，反而想起了一个问题：“那，如果他是弟弟呢？” 就算到现在，埃斯维依旧不知道和他们过了这么多天的这个人，是兄弟中的哪一个。 伽斯和他对上眼睛，显得颇为无奈，并没有回答。 埃斯维不知道他的答案会是什么，他也没有再询问这个问题。 猛地得到了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埃斯维挑选衣服的兴致都没有了，他随便挑了两套，就去付了钱。 走出服装店大门的时候，他依旧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总不能在人家面前说人家心上人的坏话吧？ 埃斯维拍了拍伽斯的肩膀，憋了良久，只憋出了三个字：“你加油。” 伽斯苦笑道：“谢谢。” 往外出了十几米，埃斯维又憋出了一句话：“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谢谢。” …… 在没人的地方时，克里亚的行动总是更自在一些，他现在的脸除了之前那个卡尔，谁也认不出来。 他乘着坐骑，很快就到达了他和商队遇见的地方。 为了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克里亚的速度慢了下来，有时甚至下来查看。 奈何他沿着西德科给他划出来的地图走了半个小时多，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 倒是发现了其它人的踪迹。 克里亚仗着自己在丛林中的经历更多，远远地看了那些人一眼。 看见了属于神殿的祭司的服装。 动作倒是挺快。 看见了他们，也让克里亚对于心里的想法多了一丝肯定。 据神殿的祭司之前对西德科的询问，可以得知神殿里的这些祭司要找的是“遗迹”。 而这些遗迹和死灵骑士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 联想到神殿和骑士公会在每座城市里都存在，或许千百年前，属于死灵骑士的宫殿也存在于每座城市中。 而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神殿和骑士公会都在寻找死灵骑士的遗迹。 见识到这两者的态度，克里亚单独行动就是想先于这些人找到遗迹的所在，看看能否从遗迹中发现什么。 “啊——” 克里亚一分心，前面不远处就传来了动静，重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以为这些祭司发现了遗迹的所在，没想到却不是。 眼前，有几只灵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不是骷髅，也不是死物，而是野外经常会出现的灵兽。 在野外寻找遗迹的时候，也要适当地承担遇上灵兽的危险。 这群祭司在起初的慌乱之后就镇定了下来，他们虽然是祭司，但同时也具有不弱的实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契约兽。 克里亚自己一人，目标小得多，趁这些人和灵兽打了起来，他绕过这些人，到他们的前面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找完地图上的这段路线。 西德科给他的地图路线同样是不全的，克里亚也不需要完整的路线，要了也没什么用处。 克里亚绕了一圈，没见过任何遗迹的痕迹，那些没被打散的骷髅已经失去了踪迹，而那些被打散的骨头则还可以在地上看到。 克里亚一个人寻找遗迹可能不容易，但他寻找这群祭司则要容易得多。 这群祭司人多，痕迹也不容易掩盖，克里亚绕了一圈，再次回到了他们的背后，这一次，他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假如他们找到了遗迹的所在，克里亚也能知道；假如他们寻找不到遗迹的所在，克里亚也并没有损失。 夜晚降临，这群祭司找了个地方搭起帐篷准备休息。 克里亚就有些苦逼了，他自己一个人过来，身上除了一把剑还有一些伤药，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若是让他就这么回到城里去，他又有些不甘心。 好在这点困难还难不倒他。 他随便找了棵大树就窜了上去，打算在树上休息。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这么做过。 …… 折罗城，旅馆内。 埃斯维从伽斯口里得知了这么劲爆的消息之后，连逛街的心思也没有了，两人只好回到了暂时的住处。 埃斯维回来的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伽斯同样也在琢磨。 路过克里亚和奥尼恩的房间时，他看了一眼，当然，房门紧闭。 伽斯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忍不住问：“埃斯维，你觉得我和克里……有没有可能？” 他脸上满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手却抓着门把，显然是有些紧张的。 埃斯维看他这幅样子，不忍心说实话，只得问他：“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 伽斯张了张嘴，话没能说出来。 埃斯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还是想劝他放弃这份感情：“你会不会是感觉错了？” “什么感觉错了？” 埃斯维问：“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伽斯想了想，摇头：“不久，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吧。” 埃斯维问：“你对他是一见钟情？” 伽斯想了想，继续摇头。 埃斯维：“……” 不足两个月的时间有可能让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喜欢到不可自拔吗？ 埃斯维自己是不相信的。 回想这一路上，克里亚也并没有什么让人亮眼的表现，他和伽斯的互动也很普通，无非就是在一张床上睡了几次，根本没有哪一点会让伽斯喜欢上他。 埃斯维沉思了片刻，想到了“克里”这个人在维斯王国的地位。 他看向伽斯：“你觉得……你在亲眼见到克里之前，觉得他怎么样？” 怎么样？能怎么样？无非就是其他人以为的那样，克里是维斯王国的第一骑士，实力高强，为人热情，在维斯王国中是不可超越的存在，他也想成为克里的隶属骑士。 虽然真人和传闻中的还是有些不一样。 伽斯有些迷惑了。 埃斯维一直注意着伽斯，现在松了口气：“所以我觉得你对他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而是崇拜。” 伽斯动了动嘴唇，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埃斯维：“克里他……自从我见到他不久，我是一直觉得他会孤独终老的。”就克里亚给他的印象来说，“他那种人，也不知道平常在想些什么，虽然说不上阴沉，但他根本不会喜欢上其他人，也……很少有人会喜欢上他。” 伽斯想，是的。 大陆上的人都很直接，当他发觉自己“喜欢”克里亚时，他也想过直接和克里亚摊牌，但十有八|九会得到拒绝。 所以伽斯才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委婉地说起自己想要当他的隶属骑士，奈何即使是这样，克里亚好像也开始疏远他了。 然后现在，他又有些迷惑自己对克里的喜欢是不是就如埃斯维所说，毕竟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也没有对其他人产生过崇拜。 一时分不清也是有可能的。 等到了傍晚该吃饭的时候，埃斯维推推伽斯的肩膀。 “你去喊克里他们出来吃饭。” 伽斯往外走了两步，回头看他。 埃斯维道：“辨别这种喜欢有一种很直接的方法，看看你有没有对他产生这样那样的想法。” 伽斯开了门：“这样那样的想法？” “看你想不想把他压在自己身下。”说到这里，他看了伽斯一眼，补充，“或者你自己想躺在他的身下。” 伽斯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有点不自在。 埃斯维继续传授经验，只是声音低了一些：“看到他半裸的样子时，你看看你自己会不会……”因为想不到合适的词语，埃斯维胡乱比划了个手势。 在其他方面不太懂的伽斯却能意会，因为靠近了克里亚他们的房门，他也不敢说话，胡乱点了头。 伽斯敲了敲门。 他有点紧张，和其他人剖析了自己的感情，现在就要来见主角了，这让他不得不紧张起来。 奥尼恩开了门。 伽斯：“克、克……你们晚餐吃了吗？” 奥尼恩：“还没，不过克里他还没有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伽斯冷静了下来：“他去哪里了吗？” “说是去找西德科了，他刚到房间没多久就走了。”奥尼恩往外走，顺手把门带上，隔绝了伽斯和埃斯维的视线，“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伽斯摇头：“没有什么事情。” 埃斯维看着他，颇觉得有点恨铁不成钢，他从来没有觉得伽斯是这么的胆小。 埃斯维道：“是有点事情，但也不是太重要，我们先去吃饭吧。” …… 他们三人吃完晚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克里亚回来了没有。 克里亚没有回来。 埃斯维以“有事找克里”为由，和伽斯留在了克里亚的房间里。 他们在房间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 埃斯维又问了一遍：“克里他有说去哪里吗？” 奥尼恩：“他说去找西德科了。” “有说什么事情吗？” 奥尼恩摇了摇头。 埃斯维转向伽斯：“你去吗？” 伽斯一愣：“去哪？” “找克里啊。”埃斯维站了起来，“我们不是有事情要找他吗？” 伽斯又是一愣，埃斯维所说的“有事”其实只是借口，这点他很清楚，之所以想要见到克里亚，就是想帮他验证自己对克里亚的感情是不是正确的。 伽斯也跟着站了起来，推脱道：“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吧？而且克里他晚点回来也没什么吧？” 克里亚又不是小孩子了，晚上不回来过夜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伽斯自己，他也有不回家过夜的时候。 他对埃斯维如此着急有点不解。 埃斯维看了奥尼恩一眼，招呼伽斯到门外去了，奥尼恩对他们的事情并不知情，埃斯维不想在这里就说了出来。 埃斯维带着伽斯离开旅馆，一边道：“你就不担心吗？” 伽斯：“担心什么？” 埃斯维无奈道：“成年人夜不归宿，你以为他在外边做什么呢？” 第51章 第 51 章 伽斯很快反应过来：“……也不一定吧，克里是那种人吗？” 埃斯维道：“谁知道呢，以前若是有人告诉我你喜欢他，我也不信的。所以这些不是自己信不信的问题。”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伽斯问了几个路人，就找到了西德科留下来的地址。 他们敲了门，很快就有人来给他们开门了。 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 平时商队的人不在这里，这个房子都是由这个老人打扫看管的，商队的人回来之后，他就变成了这里的管家。 伽斯：“我们是来找人的，西德科先生他在吗？” 老人：“你们叫什么名字？” “伽斯，我叫伽斯特维，他叫埃斯维。” 恰巧靠近外边的房间里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开门出来看了。 听完他们的来意，便道：“克里的话，他已经走了。” “走了？”埃斯维重复。 “对，他来医馆找的我们，没待多久就离开了，时间过去挺久的了。” 埃斯维朝伽斯挤了挤眼睛，小半个下午的时间，克里亚既没有回到房间里，也没有留在商队这里，他去做什么就有点诡异了。 伽斯道：“你们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对方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来了，他走了。他和西德科说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或许西德科会知道，我去帮你叫一下人。” 伽斯突然想阻止他，但对方已经离开了。 很快，西德科就到了这里，刚才那人已经和他说明了情况，现在他也就直奔主题。 “他跟我要了商队的路线图，怎么，他还没回去吗？” 他们几人又聊了些话，伽斯拒绝了西德科提议的帮助，和埃斯维离开了这里。 折罗城他们不熟，现在就算想找人，也找不到。 夜幕已经降临了，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人的轮廓。 伽斯和埃斯维一路走回旅馆里。 晚上，伽斯没有睡熟，专注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他虽然听到了几次脚步声，但这些脚步声没有一个属于克里亚的，也是，以克里亚的性格，也不一定会让他听到脚步声。 第二天一大早，伽斯就在埃斯维的催促下敲响了克里亚的房间，得到的消息依旧是一样的。 克里亚夜不归宿。 伽斯三人到大堂里吃了早餐。 埃斯维敲了敲碗：“伽斯，克里他不过就没回来而已，以他的身手，没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他也不敢再说些其他的话刺激伽斯了。 伽斯看着他，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担心了？” 埃斯维：“昨天晚上……你不是担心了一晚上？” 伽斯自己其实也没有自觉。 大概是自从昨天下午和埃斯维聊完了克里之后，克里亚一直就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总是想一件事，或者想一个人，就会觉得时间过得漫长，他不过就是一个晚上加一个下午没有见到克里亚而已，但他却觉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克里亚了。 奥尼恩听不懂他们说话的内容，感觉自己被蒙在了鼓里：“你们怎么了吗？克里不是说他有事要做吗？” 这一句话让这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伽斯道：“克里有事情要做？你怎么知道？昨天怎么不告诉我们？” 奥尼恩无辜道：“昨天他自己说的啊，你们也在场不是吗？” 仔细一回想，确实还有这么回事。 他们三人的氛围诡异了一会儿，伽斯站了起来：“我，我今天也有事情要做，就先走了，你们也不用找我了。” 埃斯维想说点什么，就见伽斯朝他们摆了摆手，离开了这里。 …… 克里亚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从树上下来了，他往祭司的所在处看了看，觉得他们应该不至于这么早就行动，便暂时离开了一会儿。 那群人还有干粮可以食用，但克里亚只能临时去找一些果子来果腹了。 在某方面来说，克里亚可以说是相当的有耐心。 他重新回到高处，看那群人将昨天攻击他们的灵兽开膛破肚，切成一块一块的，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锅来，炖肉。 他们这些人敢这么做，克里亚却不敢。 他们人多，但克里亚只有一个人，如果他也把灵兽当成了自己的食物，一顿操作下来，很容易暴露自己。 就像这群祭司炖肉时四散的香味。 克里亚看着他们，闻着这股香味，啃了自己摘下来的野果。 又苦又涩的。 但克里亚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他将果核顺着树干滑了下去，发出轻微的一声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这一顿早餐过去，天色已经大亮了。 祭司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熄灭了火堆，再一次行动了起来。 克里亚也跟着行动了。 今天他们的运气似乎好了一些，还没到正午，克里亚就听前面传来了不少惊呼和吵闹声。 仔细听还可以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这个就是死灵骑士留下来的遗迹了吗？” “我原本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真有。”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太、太让人惊讶了。” …… 现在的地形不足以让克里亚看清他们口中的遗迹的样子。 这里有一侧是崖壁，祭司们站在崖壁前，克里亚在他们身后，祭司们把景象挡得严严实实，克里亚什么也看不到。 这让克里亚不得不开始联想。 他想起了昨天遇上西德科等人时的情况。 商队的人狼狈地骑着坐骑，而后面一堆骷髅在追。 克里亚刚想到这里，前面传来了又一阵喧哗： “啊！骷髅！” “快，快，东西呢？” “这些骷髅果然不是最近的东西。” …… 因为这一阵喧哗，祭司们四散了，克里亚得以从他们的缝隙中看到一些东西。 有几具雪白的骷髅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对这些祭司发起了攻击。 克里亚甚至认出了其中有几具正是他昨天见过的，上面还有他划出来的裂口。 相比于昨天商队狼狈的攻击，这些祭司则显得游刃有余。 他们的剑上不知道抹了些什么东西，一剑砍下去就造成了一条痕迹。 克里亚皱着眉。 这些祭司使的力道明明也不大，造成的效果和克里亚八成力道一击是一样的。 这让克里亚有点好奇这些祭司是使用了什么手段。 克里亚在四周看了看，选了一颗长得高大的树木，窜了上去。 他不仅想知道这些祭司用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他更想知道骑士公会和神殿都在找的“遗迹”是什么样子的。 克里亚立在树枝上，往下望去。 居高临下果然是有好处的，虽然不能看清“遗迹”的全貌，但克里亚看了一个角落。 这个遗迹大半都镶嵌在土地和崖壁里，半根白色的圆柱斜着延伸出来，圆柱上刻着一些花纹，因为距离的原因，克里亚没能看清楚上面是什么花纹。 再往旁，是一堵黑色的墙壁…… “喂，那位兄弟。” 克里亚正看着这个遗迹，听到这一声呼喊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等到第二声呼喊响起来的时候，克里亚知道自己暴露了，暴露在这群祭司面前，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应该爬上这么高的位置的。 第二声是这样喊的：“喂，那位在树上的兄弟，你好啊，又见面了！” 不止暴露了有人，甚至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克里亚暗骂了声“蠢货”。 在他看来，会在野外大喊出声的人都是蠢货，声音不仅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还很容易引来其他的灵兽。 喊出声的这个人是之前在骑士公会遇到的那个自来熟，名字好像叫什么……卡尔，克里亚还记得他的声音。 卡尔喊出声的瞬间，克里亚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克里亚和这群祭司的距离并不远，他只分心了一会儿，就已经有祭司找到了他的所在了，正往他这边赶过来。 克里亚接着又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百米之外，他找到了一个奔跑的人影，克里亚的视线移了移，看到了有其他的祭司朝着卡尔跑去。 克里亚反而不着急着从树上下来了，反正他现在并不是他真实的样貌。 树底下有几个祭司将这棵树给围住了。 有祭司问他：“这位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有祭司喊：“你还不快下来！” 克里亚见他们似乎不打算捅破什么，便也跟他们道：“我是出来试炼的一名骑士，我找不到方向了，便爬上来看看。” “胡说八道！”一声低喝在树下的祭司回话之前先插了进来。 克里亚不由得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是去捕捉卡尔的人已经回来了，卡尔双手被背在身后，正被人推搡着往前走，路过这里的时候还抬头往树上看，他在寻找克里亚的身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卡尔看到了克里亚，话音一变，前一句还在和这些祭司说话，后一句已经是和克里亚说话了，“兄弟，你不是没接任务吗？怎么也在这儿？” 如果卡尔和克里亚是队友的话，卡尔就是正宗的猪队友了。 克里亚把刚才的借口重复了一遍：“我是出来试炼的，没接任务难道就不能出来试炼吗？” 第52章 第 52 章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树底下又聚集了几个祭司，克里亚抽空往遗迹的那个方向看。 那几只骷髅已经被这些祭司解决了，都围了过来。 之前呵斥克里亚“胡说八道”的人大概是这群人的领头人，他同样穿着白色的长袍，只是蓄着胡子，年纪比这些人大了一轮。 克里亚在树上占尽了他们的便宜，领头人仰着脖子去试图看清他的脸。 “试炼也不可能到这里来吧？” 猪队友卡尔附和：“就是啊，哪个骑士会不接任务就出来试炼的？” 骑士公会的任务和试炼并不冲突，不仅不冲突，反而还相辅相成，接了任务过来，既能提高自己的实力，又能赚取金币。 克里亚轻飘飘瞅了卡尔一眼，并不搭理他，他朝那领头人道：“我确实是过来试炼的，只不过看着你们这么多祭司在这里，有点好奇，就跟了过来。” 那领头人似乎已经相信了克里亚的话：“你先下来吧，树上挺危险的。” 他不是不想上树去，但这个人在上面，上树对他们有点不利。 克里亚没有说话。 领头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卡尔，懂得了他的意思，他朝卡尔的方向挥了挥手，两个挟持着卡尔的人便放了他，只是还站在卡尔的附近，没有离开他。 领头人也往旁边让了两步，给克里亚留了一个下脚的地方，他语气温和地朝克里亚道：“可以下来了吧？” 领头人的诚意看起来十足，克里亚不打算不给他面子，何况这里这么多人，他不一定能逃脱得掉，该示弱的时候还是得示弱一下。 克里亚窜上树的速度很快，他下来的时候却显得小心翼翼。 他手扶稳了，视线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才试探着将自己的脚踩上去。 他下来的速度不快，也没有人催促他。 任谁看来，他就是一个怕死的、实力不强的胆小鬼。 随着克里亚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祭司们包围了上来。 克里亚在离地两米的位置又停了下来，他抿着唇，塌着脸：“你们在这里不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吧？不会对我做些什么的吧？” 这一次那个领头人没有再和克里亚废话了，克里亚现在的高度已经是他一跃就可以够得着的地方了。 他微一使劲，就抓住了克里亚的脚踝，将他从树干上拖了下来。 “啪”的一声，克里亚摔在了地上，这一下摔得不轻。 领头人往旁走了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克里亚口里呻|吟着，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便有两个祭司过来挟持他，原本被释放的卡尔也一样被抓住了肩膀。 卡尔叫喊起来：“哎，你们，你们不是祭司吗？怎么可以这样？” 没人搭理他。 克里亚双手被他们按在了身后，低着头，顺着力道移动着，心里估摸着他行走的方向，也叫唤着：“你们祭司有抓人的权利吗？我连出来历练都不行了吗？” 他又喊了几句，才有一个声音回答他：“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敌国的奸细，又跟了我们多久。” 克里亚心想，他还真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他现在的这张脸……是哪个国家的他也记不清楚了，但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卡尔也听到了这句话，连忙道：“我是折罗城里的人，我家住在***，你们随便一个谁到那里都能问出我的名字，我叫卡尔，快放了我啊！” 克里亚也道：“我也是折罗城里的啊，我、我……对了，我还有骑士公会的微章，就在左边的口袋里，你们谁拿出来看看啊！” 克里亚这番作态更让他像是一个实力不高、贪生怕死的人了。 这群祭司没和他接触过，以为这就是他的性格，心下对他越发鄙夷，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倒是卡尔，多看了他几眼。 卡尔是见过克里亚淡定、不搭理人的模样的，也是因为这点，他才认为克里亚是个高手，但现在看克里亚这样……莫非他之前的淡定都是假装的？ 卡尔诧异，却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他和这个谁，不知道怎么就被这群祭司抓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逃脱才是。 克里亚和卡尔又向这群祭司哀求了几遍，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他们被迫来到遗迹面前，才闭了嘴。 克里亚之前见到的“一角”确实只是一角，那个圆柱往右，还有一个不知是天然还是后天形成的“洞窟”，说是洞窟，却也没有那么大，只有半个成年人的高度，估计弯腰都难以前进。 洞窟再往右，是砖砖瓦瓦砌成的一小部分墙壁，墙壁的大半部分已经陷入了土地和山壁里。 土地和山壁上还有一些往外翻的新鲜泥土，新鲜泥土中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之前见到的那些骷髅估计是从这些洞里爬出来的。 克里亚莫名觉得，这群祭司将会进入这个只有半人高的洞窟里。 “这是什么东西？”卡尔看到这幅景象愣了一瞬间，“我以前怎么没有见到过？” 他以前也是来过这里的，但是却没有见到过这些东西。 假如他见到了，早就将遗迹的地址报给骑士公会了，还能赚上一笔。 克里亚也道：“这里是不是骑士公会要找的遗迹？” “闭嘴！”领头人喝了一声，克里亚和卡尔齐齐禁声。 过了片刻，才有一名祭司问道：“艾森，他们怎么办？” 他们是一定要进到遗迹里的，多带了两个人就有点不利于他们的行动了，但也不能就这样放了他们，所以这名祭司才有此一问。 被叫做艾森的领头人想了想：“把他们敲晕，埋了。” 克里亚和卡尔一惊。 活埋？ 担心下属不理解自己的命令，艾森补充道：“把他们的头露在上面。” 四肢都被埋在地下，只剩一个头露在上面，想逃离也难，如果被路过的灵兽吃了脑袋，那也是他们的命了。 克里亚本来想反抗的，然后他听了艾森的话，暂且歇了反抗的心。 他的剑在他落入这群人手中的时候就被拿走了，卡尔的武器也被收缴，现在动手，根本不能打得过这些人，就算逃跑也有点悬，虽然他并不打算逃跑。 克里亚的后脑勺被人打了一下，在击中之前，他偏了偏自己的脑袋。这一下他不至于就这么昏迷了，却也感觉到脑袋有点昏沉。 克里亚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昏了过去。 骷髅爬出来的洞被这些祭司循环利用，几名祭司在艾森的指挥下把他和卡尔填入了洞里。 当人的脚离开地面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胡乱动起来，克里亚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他闭着眼睛，却越发感觉到这些泥土下方……不对劲。 克里亚忍不住睁开眼睛，他想说点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53章 第 53 章 按理说即使这是一个钻过骷髅的洞，但它内部的泥土应该还是紧实的，可以让人触摸踩踏，足够支撑克里亚一个人的重量了。 但实际上克里亚只觉得这些洞的内部松软，他无处踩踏，即使脚踩上去了，那些土也很快就滑了下去。 在祭司松手之后，克里亚整个人陷入了地里，在无支撑的情况下往下滑去。 在闭眼之前，他看见卡尔的脑袋也消失在了地平面上。 这里竟然还有机关。 那些祭司在这附近踩了这么久怎么没事？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也没时间深究。 那些跟着他一起掉下来的泥土洒了他满脸，有一些泥土甚至滑进了他的衣服里，冰冰凉凉的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他闭着眼睛直到他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泥土层面，他才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有一瞬间克里亚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瞎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外界的光亮渗透不进这里，所以这里才会一片漆黑。 下落的过程并不算长，克里亚很快就感觉到脚踩在了地上，只是黑暗中感觉有点失准，在双脚触到地面的时候他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整个人趔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了。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声“噗通”。 那是卡尔落地的声音。 克里亚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轻声喊：“卡尔？卡尔？” 没人回应，在落到这里之前，卡尔已经昏迷了。 地面上。 艾森看着克里亚消失的地方：“失策了。” 原本这两个人如果跟着他们，会拖他们的后腿，是累赘，又不能现在就放他们走了，所以艾森才会限制他们的行动。 直到克里亚和卡尔消失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可以让这两个人先下去探路。 这个遗迹是存在危险的。 只不过一个念头的差别，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人问他：“艾森，怎么办？” 艾森示意他们：“仔细看看。” 便有祭司在洞口仔细查看情况，经过刚才那一遭，他们也不敢靠得太近。 这个洞足有一人多高，以他们的视力不甚看得清楚。 有聪明的人折了树枝过来，伸进洞里，手里的触感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艾森问：“怎么样？” “有底的。” 这个洞是克里亚待过的，如果有底的话，那人去哪了呢？ 艾森的视线在祭司中扫过，点了一个人：“你下去试试。” 那人有些犹豫：“……我？” 艾森皱了皱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下去。” 做这样的事情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了解到这点的人自然不愿意下去，然而艾森在神殿的地位比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 那人从洞口一点一点挤了进去，直到脚踏实地，他才放下心来：“确实是有底的。” 艾森又让另外几个人在其他的洞里尝试了一下，得到的答案是相同的。 他问：“我们还有多少食物？” 在知道这里可能有死灵骑士的遗迹时，他们准备了不少东西，包括食物。 “还有三天。” “足够了。”艾森不再理会从洞里掉下去的两人，朝着那个半人高的“洞窟”走去。 这里的遗迹不可能太大，三天时间足够他们探索完整座遗迹了。 …… 克里亚估摸着卡尔和他的距离，朝着他那边走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一段路都显得漫长。 克里亚现在没有武器，还没摸清楚这个地方之前，他也不敢把自己的契约兽放出来。 他的契约兽是幻生蝶，可以变化成他看过的所有生物，但是实力和正主比起来就弱得多了。 在这里如果遇上什么，他和他的契约兽多半会一起搭在这里。 那是他哥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克里亚如今可不会随意对待。 “卡尔？卡尔？” 克里亚感觉到自己的脚尖触摸到了带有弹性的东西，他蹲下身用手触摸，触手温软，是人无疑。 刚才和他一起掉下来的只有卡尔，如果没有意外，这个人就是卡尔了。 克里亚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顺着卡尔的身体摸到了他的脖颈。 几乎没有犹豫，克里亚右手使劲，他想把卡尔留在这里。 卡尔这个蠢货不仅烦人，之前还暴露了他的踪迹，让他落到现在的地步，在这个遗迹里，又不知道会怎么拖他的后腿了。 在这里先解决了他才是正常的选择。 “咳、咳。” 听到这两声沙哑而又微弱的咳嗽声，克里亚松了手。 试图用自己的手掐死别人的事情克里亚干过不止一次。 他初回伯爵府的时候，老伯爵为了让他和自己的哥哥好好相处，便让他们晚上睡在了同一间房。 老伯爵大概是相信他们兄弟两人心灵相通，所以才会放心他这个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和自己儿子睡在一间房。 晚上趁着克里熟睡的时候，克里亚醒了过来，对着熟睡中的他的双胞胎哥哥就是这么一顿操作。 看着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变得越来越扭曲，听着带着沙哑的喘息声，克里亚突然就松了手。 第二天醒来，克里的脖颈自然是泛起了异样的颜色，被他用衣服的领子围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晚上，他们兄弟两人依旧睡在同一间房，克里亚没再对他哥哥下过手。 大概是窒息的感觉唤醒了卡尔。 等他缓过劲来便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我的脖子怎么了？我瞎了吗？这是哪里？还有人在吗？” 卡尔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最后一声喊出来的时候克里亚可以听到回音。 这让克里亚对这里的地形有了个评估。 这个空间的范围可能不大，有通风口，也就是说有能让他们离开的地方。 看起来也不至于太过危险，至少这种程度的喊话声没有让他们陷入危险。 至于他们掉下来的地方能不能出去……看现在伸手不见五指就知道了。 “我、我不会是死了吧？” 克里亚淡淡道：“你可以多喊几声。” 黑暗中猛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这让卡尔吓了一跳：“谁！是谁？是哪位祭司吗？” 像卡尔这么容易一惊一乍的人估计是死得最快的那一个。 克里亚离他远了一点：“你觉得呢？” 听见这个声音，卡尔想起来了：“对了，你是、是那个在树上的兄弟。” 克里亚没说话。 卡尔又道：“我们现在是在哪？被活埋了吗？” 这种问题克里亚也懒得搭理他。 卡尔手覆上自己的脖颈，他不敢太用力：“咳，我的脖子……是怎么了？” 刚才喊得太大声了，现在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不舒服。 第54章 第 54 章 克里亚道：“不知道，我也才刚醒。” 卡尔半信半疑，他摸着自己的脖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卡尔：“这里是哪里？” 克里亚这回回答了他：“我猜是遗迹内部，我们可能被那群祭司扔下来了。” 卡尔喃喃：“遗迹内部……”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想查看四周，然而什么也看不到。 “那我们该怎么出去？” 克里亚道：“总会有办法的，说话这里会有回音，证明是有边缘的，应该也有出去的道路。” 在黑暗中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克里亚问：“有火吗？” 卡尔摇头，随即发现自己现在做什么对方看不到，便回答：“没有。” 克里亚和卡尔往一个方向走，试图摸到墙壁。 没人说话的时候这片空间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格外瘆人，克里亚倒没什么，卡尔却不得不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话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克里亚习惯性地回道：“克、克……”他想说自己叫克里的，然而现在他的脸并不是自己的脸，便有点犹豫。 卡尔道：“你叫克克啊，有点奇怪的名字呢。” 克里亚嗯了一声。 卡尔：“你知道的，我叫卡尔。” 这里的墙壁和克里亚想象中的有点不同，它是干燥而粗糙的。 摸到了墙，克里亚便沿着墙壁缓慢地往一边走去，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先找到火源或者光亮，不然在黑暗里行动总是有点不方便的。 卡尔：“你……是真的过来这里试炼的吗？那些祭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随随便便就把人抓了起来，还关在这种地方，真是……啊——” 眼睛不能用了，克里亚便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其他感官上，现在突然听到这么一声惊呼，也把他吓了一跳。 克里亚道：“怎么了？” 卡尔说了那么多话，只最后一声惊呼得到了克里亚的回应，这让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我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克里亚：“会不会是石头之类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克里亚却觉得不太可能，那些骷髅是从这里出来的，这里应该是一个房间，房间一般都不会乱放石头的。 卡尔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感觉不一样……” 克里亚听声音估计卡尔和他的距离不算太远，便朝着他那个方向走去。 他行走的速度比刚开始的时候快多了，他差不多已经习惯黑暗了。 而且这里如果不乱动的话，应该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克里亚走到卡尔面前一米外，停下脚步：“那是什么？” 卡尔似乎快要哭了出来：“我，我不敢……” 克里亚：“……” 本来以为这“我不敢”三个字只有女孩子会说，但现在由面前的这位骑士说了出来。 克里亚不再和他说话，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碰到卡尔说的“东西”他才停下来。 他蹲下身去触摸那种东西。 黑暗里眼睛不能用，只能用摸的了。 卡尔不知道克里亚在做什么，他猜测着：“会、会不会是死人的骨头？” 他脑子里满是他和克克死在这里腐烂掉之后的情形，这让他心跳加速。 “你还真说对了。”克里亚首先摸到的是冰冷的布料，他稍微用力，就能隔着布料触摸到骨头。 不用摸完整具，他就判断出了这是人的骨头，也就是一具骷髅。 …… 伽斯并不知道克里亚遭受了什么，他正在和灵兽对打，打败了便一一试着能不能和它签订契约，同时也是在提高自己的实力。 他和埃斯维他们分别之后就朝着城外出发。 起先伽斯是想过来寻找克里亚的，但被风一吹，他那发热的脑子就冷静了下来。 克里现在还不是他的什么人，去哪里和他有关系吗？再说了，就算最亲密的人之间还是存在秘密的。 而且他现在也分辨不出他对克里的感情是什么。 已经特意出城了，伽斯就没再返回了，他朝着野外的灵兽走去。 路上遇到的体型大一些的灵兽都被他虐了一遍。 城门附近的灵兽倒是不多，实力也不强，伽斯一直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此时他对上的灵兽是一只白虎，这是他今天第一只遇到的虎级灵兽。看到白虎，他不由又想起了克里。 对外，克里的契约兽就是白虎。 而眼前这只白虎比起克里的契约兽要小上一圈，毛也不像克里的白虎那样光滑柔顺，就卖相来看，和克里的契约兽差了许多。 伽斯和白虎周旋着，由他率先发起攻击。 刚开始，他和白虎的对战他占了上风，白虎的攻击他不怎么专心就能抵挡下来。 岂料他拔出剑来，就感觉到身后一阵风吹来，伴随着的是一声低吼声，伽斯面色一变，这里竟然有两只老虎！ 如果是以前…… 伽斯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在电光石火之间，强硬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扭了一个角度，避开了来自身后的攻击。 平衡不稳之下，伽斯摔倒在地，面朝上。 如果是以前，他不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连敌人摸到他的身后都没有察觉。 白虎在伽斯倒下之际伸出利爪，抓在了他的肩膀上。 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伽斯眉都不皱，看向了在白虎身边的另一只老虎。 那是一只花斑虎，比白虎大上一圈，额头上的“王”字在阳光下看得不甚清楚。 花斑虎挨到白虎身边，蹭了蹭。 因为这秀恩爱的举动，伽斯趁机从白虎的爪子下挣脱出来，重新摆好架势。 比眼前更糟糕的情况他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就面前的这两只老虎伽斯还不至于就这么退缩。 伽斯拿着剑，花斑虎越过白虎向他走来。 伽斯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跑了。 他突然不想攻击这两只老虎了。 可惜老虎们不知道他的想法，追着他跑了几里地。 城里浑身染血的人并不少，伽斯这幅模样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回到旅馆的房间里，埃斯维不知道去了哪里，房间里没有人。 他换了身衣服，将肩膀上的血迹草草擦了一下，对于这个伤口，他并不打算上药。 让伤口自己好了，留下来的伤疤才会让人印象深刻。 晚上埃斯维回来，看到伽斯的瞬间一怔，他觉得伽斯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 埃斯维笑道：“伽斯，你……” 伽斯面无表情：“埃斯维，我有话跟你说。” 第55章 第 55 章 在黑暗里的时间长了，也就适应了。 虽做不到如白天那样行走自如，但也不至于如刚陷入黑暗那时一步一挪。 克里亚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长棍子，被他用来探路。 这长棍是在之前摸索的时候找到的。 卡尔似乎是被之前的那具骷髅吓到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克里亚身后，一手还抓着克里亚的衣角。 克里亚：“我看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危险，你该放手了吧？” 卡尔：“不、不行……” 克里亚无奈，听到这回答他又生起了杀人的心思。 之前他之所以没有杀掉卡尔，理由除了他突然心生恻隐之外，他起了和艾森一样的念头。 这个地方的危险程度未知，他没有武器，卡尔至少还是个骑士，多了一个人便多安全一分，他才放弃了下杀手的打算。 但现在看来，他仿佛是带了一个拖油瓶。 克里亚：“你是个骑士吧？连死人都怕？” 卡尔：“谁、谁不怕死人啊。” 他的手松了一点力道，克里亚向前跨了一步，摆脱了他。 克里亚建议他：“你可以把你的契约兽放出来为你探路，灵兽对危险的感知比我们敏锐多了，而且在黑暗中他们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卡尔一边将自己的契约兽召唤了出来，一边还要对克里亚发出疑问：“那你怎么不把契约兽放出来？” 克里亚：“我胆子不像你这么小。” 卡尔：“……” 这话他没法反驳，根据之前的表现来看，他确实是胆小的。 卡尔的契约兽是四足的狼级灵兽，站立时达到他的腰部，把契约兽当成探路的工具听起来虽然有点残忍，但确实便利。 卡尔安静了片刻，忍受不了这种不见光亮的黑，又开了口：“克克，之前我看到你的契约兽种类和我一样，真是有缘啊。”他笑了笑，笑声在这个空间里回荡，显得瘆人。 卡尔止住了笑声，小声道：“我的契约兽叫卡子，你的契约兽叫什么名字？” 克里亚并不把注意力放在对话上，和卡尔说话时他难免慢上半拍：“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卡尔重复，“为什么不取名？你不喜欢自己的契约兽吗？” 契约兽是他们的伙伴，自然要有名字，绝大部分的人都会给自己的契约兽取名字，很少有人像克里亚这样连名字都不取的。 克里亚半响才回答：“没有。” 也不知道他这句回答的是哪一个问题。 克里亚现在的态度卡尔也不甚在意，有个人能和他说话他已经很满足了。 卡尔又叨叨了几句。 克里亚突然道：“我们掉下来多久了？” 卡尔一愣：“几个小时吧。” 克里亚：“是几个小时？” “估计有三四个小时了吧……”卡尔也不怎么确定，在这种状况下，时间的流逝都是缓慢的。 克里亚估计着自己现在的饥饿程度，问道：“你身上有食物吗？” 他们在这里面需要考虑的还有食物和水的问题。 饿上一天半天的或许还没问题，但如果一两天没进食，情况就会变得糟糕。 “我还有两块饼……”卡尔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很快变了脸色，“不见了。” 在祭司将他们身上的武器收缴之后，也带走了他们的食物。 这个坏消息一被说出来，氛围就变得有些诡异。 过了片刻，克里亚的声音才在前面响起：“实在不行，把你的卡子宰了吃吧。” 卡尔震惊，不知道这么残忍的方法克里亚是怎么若无其事地说出口的，他结巴道：“你、你不也有契约兽吗？” 克里亚淡淡道：“我的契约兽是只小蝴蝶，还不够塞牙缝的。” 卡尔自顾凌乱：“你的契约兽种类不是和我一样吗？怎么、怎么会是小蝴蝶？” 克里亚呵呵笑了两声：“那是你看错了吧，我的契约兽确实是蝴蝶。” 克里亚和卡尔在胡扯着，也没能停下脚步，不知不觉中，卡尔向克里亚的另一边走去。 要探索一个地方，分开来的效率比较高，他们说话还能确定对方的位置，倒也不用担心走失。 克里亚突然停下脚步，卡尔显然也听到了什么，也停下了脚步。 声音是从卡尔面前传来的。“哗啦”，有点像人下水的声音，又像是人出水的声音。 他有些紧张：“什么声音？”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从前方传来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见。 卡尔：“不会是有其他人也在这里吧？” 克里亚：“不会，这里只有我们。” 以及那一群祭司，当然不排除是祭司过来找他们了，但是那一群人引起的动静不会太小，故而排除。 卡尔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他站在原地问：“那会是什么东西？” 克里亚朝他那边走去：“你没听到水声吗？” 卡尔一喜：“是水吗？”随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吧？” 克里亚道：“看看就知道了。” 卡尔：“如果是水的话，那我们至少还可以再活几天。”他心里已经做出了最坏的假设了。 克里亚嗤了一声：“遗迹里的水你也敢喝？” 克里亚凭着声音和感觉走到卡尔前面，长棍在水里一划，一阵水声就响了起来。 卡尔激动：“真的是水啊？”不管如何，能见到水就已经很让他高兴了。 克里亚沉默，虽然隔着一根不知材质的棍子，但他感觉这些不像是水，用“液体”来形容会更加合适。 比水要更加黏腻一些，棍子在里头还遇上了什么障碍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克里亚道：“是水，你过来看看。” 他往旁边侧了侧身，给卡尔让了路。 卡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上来，他没有棍子，只能用手触摸，触碰到一片冰凉时，他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顿了顿，他再一次将手伸了出去，这一次他不止碰到水面，还将手伸进去划了划。 卡尔发出疑问：“好像不是水，水没有这么黏腻……” 克里亚：“那算了，继续走吧，尽快找到光线，或者出路，不然我们只能死在这里了。” 不管这东西是不是水，对他们都没什么用处。 卡尔问：“那之前的水声是怎么来的？难道这里还有什么东西？” 不怪他这么想，这里除了他和克里亚，没有其他人在了。这个地方也没有风，也不会是风吹动水面发出的声响。 克里亚想了想：“你可以摸一下你的契约兽的前腿。” 契约兽四条腿，卡尔扶在契约兽的后背上，契约兽的两条前腿在卡尔之前。 现在他一摸，果然摸到了湿漉漉的毛发。 卡尔徒然放松。 之前是他自己吓自己了。 第56章 第 56 章 克里亚在心里勾画出了这个地方的轮廓。 他们离开掉下来的地方来到了这里。 这是一个圆形的房间，或者是大厅，在中央的地方有一池圆形的液体。 绕开这一池子的液体，有一条不知道通向何方的道路。 地上横陈着几具尸体，或者是骷髅，在墙壁的边缘是一排排的架子，还有栅栏，栅栏上也是几具骷髅，灵兽的骷髅，以及人类的骷髅。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池子里浸泡的那些东西大概也是骷髅。 若是想要活下去的话，他们就得朝那条道路走去。 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克里亚朝通道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已经有一会儿没听到卡尔的声音了。 “卡尔？” 克里亚喊了两声，才有了回应。 卡尔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克克，你说我们能出去吗？”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语调毫无起伏。 在黑暗中说话可以分散注意力，但说太多话容易口渴，嗓子容易哑，何况卡尔之前被克里亚掐了脖子。 他不可能说上一整天，所以才闭了嘴。 然而一旦没有什么用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人便容易胡思乱想，卡尔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虽然无法预估正确的时间，但他们两人在黑暗中待的时间并不短。 从肚子的饥饿程度来看，正午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下午，有可能是晚上了。 过了这么久了，或许他们已经出不去了。 克里亚没有马上回答，他脑子里闪过了克里死在他面前的样子。 几年前，他的实力没有现在这种程度，面对敌人的攻击，他的闪躲慢了半拍，在即将葬身在敌人剑下的时候，他那双胞胎哥哥从天而降，犹如英雄。 任凭克里再怎么厉害，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他这么一个拖油瓶，最终还是落败在敌人的剑下。 敌人进伯爵府本就是为了报复，现在人在自己手下，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让他死去，克里亚是眼睁睁看着他哥被折磨致死的。 他最终也没喊出那一声“哥”。 “能，”克里亚开口，“我不管你怎么想，我终是要出去的。” 接下来的路段除了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和克里亚棍子碰撞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克里亚掉下这里之后精神就一直紧绷，甚至试图在脑海里绘出这里的地图，然而自从他想起了克里，接下来他脑子里就经常出现克里，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到现在他已经有点混乱了。 克里亚：“卡尔？” “嗯？” “你觉得双胞胎兄弟取名该怎么取比较好？”克里亚不等卡尔回答，就只顾说了下去，“哥哥叫克里，弟弟叫克里亚怎么样？” “叫什么？”这两个名字相似度极高，卡尔一时有些分不清。 “哥哥叫克里，弟弟叫克里亚。” “不好吧。”卡尔脱口而出。 “怎么不好了？” 卡尔几乎不用思考就能说出一堆理由来反驳这个命题：“你不觉得，这样对两人都很不公平吗？” 克里亚没有回话。 卡尔继续说：“首先名字就不好称呼，别人称呼克里亚也有可能喊成‘克里’的啊，就不怕分不清吗？” 克里亚：“嗯，还有呢？” “然后你不觉得就名字来看，克里亚只是克里的影子吗？克里亚、克里亚，”卡尔念了两遍，“生怕别人不知道……话说这双胞胎不会是你儿子吧？” 克里亚：“……不是。” 卡尔干笑两声：“也是，你这么年轻。”他话题一转，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认识的人里有叫这名字的吗？” 克里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反问：“我有跟你说过我叫什么吗？” “克克……”卡尔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这双胞胎的其中一个？” “我是克里……” “你是哥哥？” “不，我是克里亚。” 在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突然间，从侧方传来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光亮。 这种光的亮度和灯泡上蒙上层层黑纱是一样的，只能够让他们看到东西的轮廓，却看不到全貌。 但这种光亮在完全黑暗中也足够了。 卡尔的声音欢脱极了：“看，有光！” 不等克里亚说出什么，他朝着那光亮的地方跑去。 克里亚还待在原地，看着微光的方向，他喃喃：“我是克里。” 卡尔已经走远了，听不见他的话。 拐了一个弯，他们才到了微光传来的房间。 这个房间不大，二十几平米的空间，一眼就可以看全。 首先吸引他们目光的不是那些光亮传来的方向，而是放在他们正前方的那些武器。 刀枪剑戟，各种都有。 这个大陆上使用最广泛的武器是剑，其次是刀，其他的武器大陆上很少有人使用，现在克里亚他们粗粗一看，就有点呆。 至于那种朦胧的微光是从一块石头上照射出来的，那块石头约有半人多高，就镶嵌在后面的墙壁里。 往左侧看，那里有一个像台子的东西。 卡尔已经到门口了，他只顿了顿，将契约兽留在外面就走了进去，那块会发光的石头暂时取不下来，他就朝着那些武器走去，拿了一把长剑。 克里亚也走了进来。 房间不大，放了这么多东西就显得有些拥挤，但挤两个人也是足够的。 克里亚不像卡尔那样急匆匆地去拿武器，他的视线往台子后的角落里看去。 他的视线在角落里定格了几秒，接着低下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东西，他手上是摸索过程中捡到的不知材质的棍子。 这根棍子的颜色和角落里那些东西是一样的。 角落里，长长短短地摆放着几根骨头。 “这些武器挺锋利的，而且和普通的剑感觉有点不一样。”卡尔的声音引回了克里亚的注意力。 卡尔拿剑挥舞了几下，用手轻轻触摸剑刃，发了一句感慨。 卡尔：“这里是武器库吗？” 他耍完了手上的剑，才再次打量房间，角落里的东西这一次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看清了角落里的东西，手里的剑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克里亚：“可能是吧。” 在他看来，这里更像一个锻造室。 克里亚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找到了一样和锤子类似的东西，拂去上面沾染的尘土，拿在手里。 握感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些东西可能都是由骨头制作而成的，就是不知道质量怎么样了。 卡尔还在纠结手中的剑是不是骨头制作成的，克里亚却已经拿着这把“锤子”朝那块会发光的石头走去了。 克里亚用了三分力道往石头上一敲。 咔嚓一声，裂了。 石头裂了。 卡尔：“你在做什么？” 克里亚没有回答，在地上捡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想在黑暗中行走，光亮是必须的，他只是想把石头带走而已，这块石头有点大，他不可能整块带走，只能敲碎了。 武器里的剑已经被卡尔挑走了，克里亚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了一把刀。 他走到门口：“走吗？” 因为食物的问题，他们没有时间可以在这里逗留。 卡尔一愣，也顾不上再纠结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在这里面，时间的流逝他们无法准确地感受到，但身体上的变化倒是很容易感受得到。 饥饿、疲惫、困倦无一不提示着他们，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如果再不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他们很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卡尔：“这个地方有这么大吗？” 克里亚之前也是这个疑问，但现在他回答道：“不，只是我们走得慢而已。”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卡尔说，“这个遗迹不是在地下的吗？我们这样走，真的能出得去……” “安静。” 卡尔禁声，仔细倾听。 在这种地方，有什么声响总是容易引起注意的。 在克里亚说了安静之后，他们听到了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脚步声越发杂乱而清晰。 克里亚这时候才回答卡尔的问题：“我们还能在这里活动，就证明一定有出去的道路。” 第57章 第 57 章 卡尔现在已经不想知道这个问题了，他兴奋道：“有人，克里亚，这里还有其他人。”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克里亚浑身一震，一瞬间竟什么也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向卡尔。 这个地方本很难遇到其他人，现在却听到了脚步声，卡尔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快，克里亚，我们过去看看！” 他抬手招呼了克里亚，不等回答便抬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克里亚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他首先纠正了卡尔的称呼：“我不是克里亚，我是克里。” 卡尔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现在正高兴着，哪会去追究这个人究竟是克里亚还是克里，或者是克克呢！ 克里亚也迈开步伐，他继续说：“当然，在那群人面前你叫我克克就行了。” 他们两人往脚步声的方向走了一段路。 兴奋过去，理智就回来了，卡尔的步伐慢了下来：“来的这些人……你说会是谁呢？” 克里亚反问：“有得选择吗？” 他们两人其实都很清楚，来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那群祭司，那群祭司之前才和他们有了间隙，现在遇上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但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确实没有选择了。 路的尽头是一堵墙。 那些脚步声就在墙的后面。 卡尔覆在墙上，忍不住用手去敲墙壁，试图引起对面人的注意力。 “有人吗？对面是谁？” 过了片刻，对面传来回应：“你，你是那个从洞口掉下去的人吗？” 得到回应，卡尔又兴奋起来：“对，是我，我们。我们能一起走吗？我不想死在这里。” 墙另一边的人没有马上回话，克里亚猜想，对面的那些人是在商量事情。过了半响，对面才有人问：“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无厘头，卡尔：“什么什么情况？我们这里……”他转头看向克里亚，“除了我们两个人，什么东西也没有。” 克里亚站在卡尔身后两米远的位置，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刀柄。 墙那边的人道：“你们能过来吗？” 卡尔在墙上看了看：“这里有一堵墙……” “等着，我们过来找你们。” 脚步声往一个方向，逐渐远去。 片刻后，克里亚道：“走吧。” 卡尔看着克里亚往一边走去，犹豫道：“不是让我们在这里等吗？” 克里亚脚步放慢，但没停下：“他们让你等你就等吗？” 克里亚早就已经放弃了在脑海里绘制地图了，这里的路况比他想象中要更复杂一些，他现在只大概记了个方向。 那些人虽然说要来找他们，但克里亚并不相信那些人。 卡尔见克里亚即将消失在视野之外，顿时也顾不上犹豫，跟了上去。 克里亚顺着脚步声，和祭司们隔了一堵墙前进。 走到半路的时候墙上出现了门。 门是关着的。 克里亚站着没动，他在走廊深处看了看，那里一片漆黑，他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卡尔则上去推了推门，不知道是不是他饿了太久力气不够，门竟然没被推动。 克里亚：“你让开。” 卡尔让开了，他能清晰地听见从门上传来一阵响声。 卡尔浑身一震，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什么声音？” 克里亚看了他一眼：“对面的人要过来了。” 下一秒，门“碰”的一声被撞开了。 过于刺眼的光亮从门的那边传过来，一时之间，克里亚和卡尔只能眯着眼睛。 克里亚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和光源离得远了一些，过了片刻，他才适应了这种光亮。 他们捡来的石头在夜晚中会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而这些祭司们带来的光源不是那种石头可以比拟的。 从另一堵墙过来的这些祭司看起来有些狼狈，尤其他们还穿着白袍，看着就像在地里打滚过似的，身上还有着不少凝固了的血迹。 站在中间的艾森要比这些祭司好得多，他身上虽然也有脏污，但看起来比其他人要整洁不少。 他上下打量了克里亚和卡尔，挑了挑眉，开口道：“你们竟然都没事。” 他的神情让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卡尔也看见了他们的模样：“你们怎么搞的？我记得你们的人数好像没这么少啊？” 艾森没有回答，卡尔也不在意，少掉的那些人或许是没有进入遗迹里来。 克里亚问道：“我们能从这里出去吗？你们来时的路呢？” 艾森看了克里亚一会儿，问他们：“你们要加入我们吗？” 言下之意是加入他们之后才会告知离开的方法，可一旦加入他们，就要和他们一起行动了。 克里亚的视线在他们狼狈的躯体上一一划过，没有马上回答，卡尔看了看克里亚，竟也没有越过他直接答应。 克里亚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卡尔凑近他，小声道：“不加入吗？” 艾森：“出去的路只有我们知道，你们如果加入我们，我可以还你武器。” 克里亚不为所动，卡尔却有点心动了。 就算是死物，用的时间久了也该有点感情了，而且他现在手上的这把剑很有可能是骨头做的，现在经艾森一提醒，卡尔握着剑的手就有点不自在了。 “就加入他们吧？”卡尔低声说了一句，接着恢复正常音量，“我可以加入你们。” 艾森倒也爽快，很快就将从卡尔那里拿来的武器还给了他。 艾森转向克里亚道：“你知道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杀一个你没什么难度的。” 威逼利诱之下，克里亚给出了答案，他摇头：“加入你们没什么好处。” “武器我已经有了，出去的话只要沿着你们来时的路走不是很容易吗？”对方人不少，一路上一定会留下痕迹的，克里亚继续说，“至于你们想杀我，我敢跑，你们敢追吗？” 艾森沉默，只听得他身后的祭司有点躁动，但没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很快，艾森笑出了声：“你说得对，你们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吗？” 卡尔对这个答案也很好奇：“多久？” “两天。”艾森说，“现在是已经是第三天了，你们就不觉得自己饿得慌吗？” 卡尔大惊失色：“两天？” 克里亚却还是那副表情。 艾森继续说：“只要你加入我们，给你食物和水，怎么样？” 第58章 第 58 章 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之所以不合作，那是因为利益还不够引诱别人上钩。 艾森这次抛出的这个诱饵，克里亚不得不接了。 这个遗迹比他想象中的大，从艾森他们的处境来看，这里面还存在着很多危险，一时半会儿可能是离不开这里的。 至于艾森说的他们在遗迹已经呆了两天，这点克里亚持保留态度。 敌人和陌生人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完全不信。 听到克里亚的答案，艾森笑了：“明智的选择。” 他招了招手：“我看你们也饿了很久了，你们先吃点东西吧。” 祭司里一个小个子犹豫了两秒，还是将手里的袋子交到艾森手中。 艾森从袋子里拿了食物，分给克里亚和卡尔。 卡尔拿到一袋水，两个饼；而克里亚则是三个果子，一袋子水，以及自己的剑。 艾森：“这些都是从你们那里拿过来的，这位……”他往克里亚的方向指了指，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索性不说，“这位身上没带水，水是我手下的，等到点了，再给你们分配食物。食物我这里是充足的。” 克里亚和卡尔都没有异议，祭司那里却引起了点点骚乱，然而很快平复下来。 克里亚他们饿了不少时间了，现在既然有了食物，当然是先填饱肚子。 艾森等人就停留在这里等着他们。 艾森给他们的水，克里亚略微犹豫，也下了口。 他不是不怀疑艾森会在水里和食物上下毒，但转念一想，现在这种情况艾森不至于就直接让他们死去，他也就对这些食物放心了不少，大不了离开这里之后找个医师看一看，现在还是维持住自己的生命再说。 在克里亚和卡尔吃东西的时候，艾森不着痕迹地从他们这里套取情报。 艾森：“你们从那边过来的时候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卡尔：“……什么东西？” 艾森：“一些让你们觉得奇怪的东西。” 卡尔：“有啊。” 艾森内心一紧，强装镇定：“是什么？” 卡尔往地上一指：“武器，这里的武器好像是用骨头做的。” 艾森顺着卡尔所指的方向看去，心里一阵失望，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就在这时，克里亚插话了：“你们到遗迹里来是为了寻找宝藏吗？这里有很多值钱的东西吗？” “……算是吧。”艾森没有想到克里亚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一阵无语，他沉默了片刻，继续道，“你们在那边有没有发现水池之类的东西？” 克里亚回答得很快：“没有。” 卡尔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克里亚道：“水池什么的有什么特别的吗？难道是水池里藏着什么珠宝？” 克里亚表情夸张，语气里带着一股惊喜。 艾森本来对克里亚的回答心存怀疑，现在听克里亚的问话，看到他的表情，心里对他越发看不起，也逐渐打消了自己的怀疑。 “是啊。”他说，“水池里藏着富可敌国的宝物。” 艾森看了克里亚一眼，正对上他夸张的表情：克里亚眼睛大睁，张着嘴，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滴下口水似的。 艾森移开视线：“在这黑暗中你们能看得清东西吗？怎么就知道你们没有遇上水池了？” 克里亚将那块会发光的石头拿了出来：“我们掉下来的房间里有这种东西，这种石头恰好会发光。” 卡尔不知道克里亚为什么不说实话，但明智地没有出来反驳他的话。 艾森不由自主地看向克里亚手中的石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发出疑问：“这会发光？” 在亮光下，这块石头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 艾森让其他祭司将火灭了，验证了这块石头果然会发光的事实。 克里亚：“虽然这块石头不是很亮，但在这种黑暗中还是足够的。”接着他眼睛一亮，问道，“这东西值钱吗？” 艾森已经彻底相信了克里亚的说辞，听到他后一句，敷衍道：“可能很值钱吧，等你离开这里就知道了。” 克里亚喜形于色。 他们一行人启程时，克里亚提议道：“但是我觉得我也可能没看清楚，不如我们再去搜一下我们来的那个地方？” 艾森以为他是想回去拿这种石头，便拒绝了他：“不必了，我们走这里就行。”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走廊的另一边。 门的另一边只有艾森他们过来的那条路，而走廊的一边则是克里亚他们过来的方向。 现在他们还没走过的地方可能只剩下这条走廊的另一边了。 艾森让克里亚和卡尔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克里亚清楚，艾森这是让他和卡尔到前面进行探路，如果这条路有什么危险的话，那他和卡尔就是第一个对上的人。 智商在线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的表现应该是不愿意的。 克里亚和卡尔都不情愿。 然而事情根本容不得他们情不情愿。 艾森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他们在这里就得听自己的，他道：“你们不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吗？我给你们的东西你们都吃下去了，现在想拒绝我的命令，不觉得太晚了吗？” 卡尔毕竟还是一个好青年，他经历的事情还不够多，本来也只是不情愿，而不是不愿意，现在听了艾森的“诉控”都有些羞愧了。 艾森：“或者你们现在想选择留在这里？” 克里亚和卡尔不得不到前面去给他们这些人开路。 眼前一片漆黑，光亮来自身后，他们的影子从脚下延伸直到消失在黑暗中，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怪物啃噬掉了上半身。 看起来总有些不详。 克里亚往前走了一会儿，突然顿住了脚步。 艾森不知情况，在后面催促：“怎么了？还不快走？” 克里亚听话地走了起来。 之前他是和卡尔齐平的，现在他不着痕迹地落后了卡尔半步。 脚步声和呼吸声响彻在走廊上，被无限放大，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然后，在光能照到的范围内，墙壁的一边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被关着的门。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不是去其他地方“探险”，而是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 卡尔看了门一眼，从门前走了过去。 克里亚看了门两眼，恋恋不舍地从门前走了过去。 艾森停在门边：“等等。” 第59章 第 59 章 艾森指使克里亚和卡尔：“你们两人去把门打开。” 这门比普通的房门要大得多，触手摸上去一片冰凉，不是木头，也不像金属，颜色看起来也不是骨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克里亚手放在大门上，将自己的耳朵贴近，试图去听清里面的动静，他嘴上说：“里面是有什么好东西吗？” 不看克里亚的表情，只听他的声音，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激动和欢喜。 卡尔不知道克里亚什么时候变了性格，有心想问他这么做的缘由，但他看了艾森以及他身后的祭司一眼，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听到这个问话，再看克里亚贪婪的嘴脸，艾森心下越发鄙夷，他漫不经心道：“是啊，里面可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他说完这句话，有敏锐的祭司附到他耳边轻声道：“艾森，这个人的性格好像和地上不一样……” 这位祭司话刚说完，也不知道艾森听没听进去，门上传来一声轻响。 克里亚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艾森止住这位祭司的话，整个人戒备起来。 不怪他现在这个反应，看他们锐减的人数和身上的血迹，就知道他们这一路过来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了。 下一秒，克里亚整个人用力过度，不仅将门打开了，甚至整个人在惯性下往里滚了一圈，恰好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只灵兽。 卡尔就没克里亚这么幸运了，他就站在克里亚之前的位置旁边，灵兽扑向门就面对了他。 迎面而来一股恶臭。 直接面对灵兽大嘴的情况他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但眼前这只灵兽嘴里的味道又有点奇怪，好像……臭过头了。 现在克里亚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门做得比普通的大了，估计是为了能够容纳下这只灵兽。 他之前附在门上倾听，就是为了听房间里的动静，现在看来，他的做法果然是正确的。 卡尔嫌恶地后退几步，发出疑问：“这里不是地下吗？怎么还有灵兽？” 这只灵兽直起四条腿，视线盯着门外的这些人，克里亚现在就站在它的身后，大概是他位于灵兽视觉的死角，这只灵兽的仇恨值放在了门外的这几个人身上。 门外的几个人都拿起武器，戒备这只灵兽。 这只灵兽高约两米八，身宽体胖，艾森等人站在它面前犹如面对着巨人。 尽管他们做出了戒备，但内心里是掩盖不了的惶恐，在这种突然的惶恐之下，他们甚至忘了自己还是一名骑士。 面对这种看起来凶神恶煞、实力强悍的灵兽，面前这群常年生活在神殿的祭司，是没有自信能够打得过的，尤其由于光线问题，他们还没有看清灵兽的全貌。 但他们也不一定能逃得掉，所以与其死在这里，还不如拼一场。 艾森看清了这只灵兽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关于死灵骑士的某一些传说。 传说死灵骑士在很久以前并不像如今的死灵骑士那样被人人喊打，他们除了和死物进行契约之外，还会和活着的灵兽进行契约。性格在和死物签订契约之后也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他们会用特殊的东西“饲养”灵兽，用另外的东西“护理”灵兽，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提升灵兽的实力，传说甚至可能提升灵兽的品阶和生命。 在以前，这种可能性艾森想都不会想，他也不相信，但现在看着这只不知道已经存活了几百年的灵兽，他不得不猜想这种可能性是不是真的。 无论是不是真的，他们这些人包括那两个垫背的都不可能是这只灵兽的对手。 看到这家伙的一瞬间，艾森竟想让它成为自己的契约兽，然而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已经有了契约兽了，而且他没有把握能够击败这只契约兽。 趁着他周围祭司的注意力都在这灵兽身上，艾森踮着脚尖小心地后退了几步，他想，如果有这些人的阻拦，他一定有时间可以离开这里。 至于他离开了这里之后又该如何出去，以他的脑子现在想不到这些。 “这只灵兽是龙级的吧……”有人哆嗦道。 没人附和，现在他们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生怕自己的声音吸引了灵兽的注意力。 果然灵兽摇晃着脑袋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距离它最近的人拿剑砍了一刀，发出了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 一点伤痕都没留下。 不起效果的攻击最让人崩溃，那人一击之后，连忙跑离了灵兽的攻击范围。 灵兽却似乎被激怒了，猛地对他们这群人发起了攻击。 不巧，艾森还没后退几步，他还站在中间，现在距离这只灵兽最近，一时间他甚至都忘记了反手拔剑，直到他闻到了从灵兽嘴里散发出来的恶臭，才猛然回过神，一把拉住了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祭司，为他挡下了这一次的攻击。 “啊——” 那位祭司甚至没能发出完整的声音，整个人就被灵兽拦腰咬断。 鲜血从断口流下地面，漫到了艾森的脚下，那位祭司整个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克里亚在房间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卡尔在灵兽的另一边，对此看得也不甚清楚，但他清楚地听到了声音。 艾森和祭司们清楚地看到了全过程，一瞬间仿佛被定身了，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你……怎么能……” 他们既震惊于这只灵兽的实力，但让他们更加震惊的则是艾森的作为。 艾森的职位在神殿里比他们要高，他们这次跟来这里都是听从艾森的命令，也负责保护他，平时艾森看起来不像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但在这个遗迹里的作为却出乎他们的意料，尤其是现在…… 有其他反应过来的祭司却也无法说出指责的话，只默默地往旁边移开，生怕被他拉来垫背的下一个人会是自己。 灵兽的这一次攻击让他们再也起不到反抗的心思。 对艾森来说命重要，此时其他祭司的反应哪能引起他的注意，他连滚带爬地跑，但他的位置本来就靠前，身后是祭司，他哪里能跑得快？跑得远？ 第60章 第 60 章 克里亚进了房间也不急着出去，现在面对危险的不是他不是吗？ 他将之前的石头拿了出来，照亮了这一片区域。 这个房间意外的空荡，之前还有一只灵兽在里面，现在灵兽离开了，房间里就剩下他一个人，除了他连件家具都不存在。 克里亚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看到了一扇普通的门，以它的大小，灵兽无法通过，克里亚的视线没在门上多停留，他总觉得房间里有点奇怪。 是他漏了什么吗？ 克里亚站在房间里，耳边是那群祭司此起彼伏的各种声音。 对了！ 克里亚的视线在房间里又扫了一遍，这里面除了两扇门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连个窗户都没有。 那么这只灵兽是怎么在这里生存的？ 没有食物，房间里除了一股不怎么清晰的味道之外，也没有其他异味。 这只灵兽是怎么在这里的生存下来的？ 带着这个疑问，克里亚走到了门口。 克里亚：“这只灵兽实力怎么样？” 他问的是卡尔。 卡尔原本和克里亚站在一起，之前他吸引了灵兽的注意力，灵兽还没对他发起攻击就被其他人吸引了，卡尔侥幸躲过一劫。 听到克里亚的询问，他话都说不出来，只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吓得说不出话来，还是这只灵兽的实力他无法使用语言描述出来。 克里亚朝着灵兽的方向看去，对上了它的大屁股，再往前的景象他已经看不到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只灵兽很奇怪？” 卡尔摇头，接着又道：“是很奇怪，这不是遗迹吗？它怎么会在这里？” 克里亚还想说话，不远处传来一阵惶恐的声音。 乍一听觉得陌生，但仔细一听却能听出来这是艾森的声音。 “别，你别再靠过来了。”乍一听有点无厘头，克里亚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艾森在对攻击他的灵兽说话。 有时候人为了提升自己的士气，他的声音会不自觉地提高，艾森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他的话对眼前的这只灵兽没有半点作用，很快他就将目标转移：“快过来拦下它啊，我带你们过来是做什么的？” “快保护我啊！这不是你们的任务吗？” “钱，我有钱，只要你们保护我了，我的钱就都是你们的了！” …… 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这人终于暴露了他的嘴脸，以为世界是围着自己转的，以为钱是万能的，但任凭他怎么呼喊，也没有人过来救他，甚至和他离得远远的。 冷眼旁观。 从克里亚和卡尔这边看不到对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听得见艾森的哀嚎声渐弱。 卡尔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克里亚毫无波动。 他甚至还有心情去观察这只灵兽，用来验证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的。 从刚开始到现在，他只听见了人类的声音，以及这只灵兽发起攻击所造成的动静，克里亚这一看还发现了这只灵兽行动间似乎有些僵硬。 克里亚朝卡尔道：“你到房间里去。” 卡尔还没反应出来克里亚说这话的意思，克里亚就已经朝着冲了上去。 卡尔以为克里亚是想趁着灵兽面对着那群祭司，在后头对灵兽发起攻击，本想参与的，但克里亚的动作却让他目瞪口呆。 克里亚到了灵兽身边，剑也没拔，契约兽也没召唤，徒手在灵兽身上一摸。 卡尔：“……你在做什么？” 克里亚没回答，他这一摸成功地将灵兽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这里，极大地为那些祭司争取了喘息的空间。 他上手摸这只灵兽是有他的理由的，他猜测这只灵兽已经死了。 从发现灵兽到现在他没有听见灵兽的嘶吼声，哪怕是一声低喘也没有。房间里没有食物，也没有排泄物，很大的可能是这只灵兽已经死了。 人死后尸体会变冷、僵硬，灵兽也一样，但克里亚的这一摸并不能判断出来，这只灵兽没有毛，克里亚摸到的地方是它的鳞片，触手冰凉。 走廊对于人来说，足够宽敞，但对这只灵兽来说，就有点小了。 它转身有点困难，又有点滑稽。 克里亚喊道：“你们都是骑士吧？把自己的契约兽召唤出来啊？” 经此一喊，有人才记得自己原来还是个骑士。 克里亚将从这里获得的骨刀抽了出来，抵在这只灵兽的身上，缓缓刺了进去，这灵兽的鳞片意外的脆弱。 他一边喊道：“攻击它的眼睛。” 一帮人磨磨蹭蹭，没人敢上前攻击，他们的灵兽体型并不娇小，也不能飞，帮不上什么忙。 卡尔没听克里亚的话到房间里去，现在上前一步道：“我——” “你闭嘴。”克里亚一喝，气势竟和以往大不相同。 眼见着这只灵兽就要转完身了，克里亚终于不再藏拙，把自己的契约兽召唤了出来。 这一次幻生蝶出来的形态是一只长喙鸟类，它往灵兽的方向飞去，在灵兽完全转身之前啄瞎了它的眼睛。 血刚从伤口喷涌出来，一阵刺鼻的臭味就传了出来，这让克里亚确定了他的想法。 这只灵兽已经死了。 也是，死灵骑士的遗迹里有可能还存在活着的生物吗？ 克里亚他不知道这只已经死了的灵兽是用什么来感应他们的所在的，就比如之前他们对上的骷髅，但现在似乎也没必要追究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一把将还愣在原地的卡尔扔进了房间里，卡尔将将进了房间，灵兽就朝克里亚追了上来，它对房间里的卡尔视而不见，劲直朝着克里亚而去。 “你们走吧，离开这里，我想办法把这只灵兽再关进房间里去。”克里亚想，这里这么多人，他有能力的话也不应该就让他们这么死了。 食物还在他们手上不是吗？ 有人本来还在犹豫逃不逃，现在听克里亚这么一喊，稀稀拉拉地转身跑了。 卡尔从房间里走出来，克里亚的身影被灵兽完全遮住，他看不到。 在在场的所有人中，卡尔和克里亚待的时间要久一些，现在让他逃，他也有些踌躇。 “克……克，那你怎么办？” 走廊被灵兽堵得只剩下天花板的一点缝隙，这点缝隙卡尔没有考虑进去，他觉得没有人能够通过这里。 克里亚不是那么无私的人，既然他主动提出来了，那就有他的办法。 “总会有办法的，你们快走吧。” 卡尔在原地又站了会儿，最终还是听了克里亚的话，朝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克里亚在灵活闪避的过程中分心听了走廊另一边的动静，之后，他才脚尖连点，从灵兽的身体上跃了上去，险而又险地从天花板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对卡尔来说没有人能通过的地方对克里亚来说并不是很难，尽管克里亚此时的状态并不算太好。 落地之后克里亚却没有如他所说的将灵兽引诱回房间里，趁着这只灵兽还在走廊上倒腾，克里亚自己进了房间，房间门大开着，他等着灵兽走进这里。 克里亚不知道遗迹里放着这么一只灵兽是做什么的，可能是死灵骑士撤离的时候忘了带走，也可能是被人遗弃的，也可能是特意留下来让它看守这片区域的。 得益于地形的限制，这只灵兽的实力不够它发挥出十分之一，只要冷静一些，不说击杀，逃离这里是十分有可能的。 至于死的那两个人……多半是时运不济。 因此克里亚才会自己跳出来作为诱饵，除此之外，他还想看看房间里那扇门里有些什么东西。 第61章 第 61 章 借着石头上散发出来的微光，克里亚走到房间内唯一一扇门前。 一推推不开，他用了点力气才推开了这扇门。 迎面而来就是一阵灰尘，克里亚站在门口缓了半响才走进去，里面的景象让他感到有些诧异：房间不大，至少比外间要小一些，左边是一排书架，一些书还放在书架上，另一些书则乱七八糟地被扔在地上；右边是一排不知用途的器具，被打碎了不少。 这个遗迹在住人的时候应该是有书的，他们撤离的时候带走了不少，但有些他们认为不重要的、或者是来不及收拾的书都留在了这里。 克里亚的视线落在这些书上，书不多，但看起来已经有了一些历史，他还记得他此行的任务是为了寻找一本书——《一位骑士的手册》。 虽然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但万一呢？ 将石头凑近书本，他能看到封面上的字眼：《关于死灵骑士和普通骑士契约之间的区别研究》、《保养尸骨的方法大全》、《如何避免死灵骑士被黑暗腐蚀》…… 克里亚一本一本看了下来，顺便将他看过名字的书摞在一起。 这些书没有他要找的，大多数都是关于死灵骑士的书，也有少部分是其他的。 …… 却说卡尔和那些祭司沿着走廊返回去，到达汇合的地点时都选择了卡尔他们过来的那条路，直到他们拐了个弯，听不见克里亚这边传来的声响时才停了下来。 一旦停下脚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有祭司想到了死在灵兽嘴下的同伴和艾森，既惭愧又感到恐惧。 “艾森……” “先别说他了，我们能不能出去还不好说。” 此话一出，说话声暂歇了几秒钟，才有人忍着哭腔喊：“我们大概要死在这里了。” “别乱想。”令人意外的，出言反驳的人竟然是卡尔，大概是看到有人比他更绝望，他就镇定了下来，“你们从哪里进来的再从哪里出去不就行了吗？出去的时间总比进来的时间要快吧？” “不行。在我们进来的时候出去的路已经被堵上了。” 卡尔一惊：“可是艾森他没……” “他那是骗人的，为了骗你们两个人给他当垫背的。”说话的人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接着说，“在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拿了我们的同伴当垫背的了。” 卡尔听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听了这些话，他的内心甚至也惶恐了起来，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不然跟克里亚一起行动的时候他也不会问出“我们能不能出得去”这种问题来，谁知道更令人崩溃的消息还在后面。 祭司继续说：“而且这里面很危险，我们遇到了几波骷髅，同伴们被干掉了，只剩下了我们几个。” 卡尔有点怀疑这名祭司说的话，他和克里亚在遗迹这么久了，遇到的危险只有这一次。 祭司：“我们的食物也……” 卡尔这下子忍不住了：“食物也没有了？” 之前艾森给他们许诺食物，他还以为对方的食物应该很多。 说话的那人莫名有些羞愧：“在战斗中食物丢失了很多。” 说到这里，仿佛已经没有了办法了，四周再一次安静下来，有不少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卡尔也沉默不语，过了良久，他才站起来往一旁走去。 “不管你们怎么样了，我是要活着回去的。” 他现在已经想清楚了，与其和这些失去了斗志的人在一起，还不如去找克里亚。 之前说话的祭司看他走的方向，问道：“你去哪？” “我去看一下克克，幸运的话，那只灵兽已经离开了那里。” “那如果灵兽还在那里呢？” 卡尔：“我也不能放着不管，他之所以会留在那里，是为了救我们。我的实力虽然不行，但毕竟也是个骑士，假如遇到危险就撤离的话，那是怎么样也无法提高的。” 他现在已经在隐隐后悔自己抛下并肩作战的战友跑了。 卡尔的这番话其实算不上励志，也无法鼓舞人心，只会引发思考，然后该如何还是如何。 就像现在，就只有一名祭司跟上了他。 等人离开之后，剩下的这几名祭司才开口议论。 “他们是去送死的吗？” “……我们留在这里难道就能活下来吗？” …… 逃跑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回去了才觉得他们跑的路有点长了。 卡尔和一名祭司走在走廊上，没有交谈，只听得见他们的脚步声，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让人越发紧张起来。 普通门宽也就一米左右，攻击他们的灵兽是进不来的，克里亚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只死去的灵兽是没法破坏墙壁的，门开着克里亚也不介意。 灵兽在门外对他虎视眈眈，克里亚却还能自如地在这里面做自己的事情。 直到外头略显慌乱的声音响起，才引得他回头看了一眼。 克里亚看他们狼狈地躲避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们怎么来了？” 这只灵兽毕竟已经死去了，身上僵硬的血肉，活动之间并不自如，这两个人的闪躲虽然狼狈，但好歹并不会立即毙命。 “我……”他们的实力毕竟不如克里亚，卡尔刚开口，就被迎面而来的攻击打断了自己的话。 克里亚也不再骚扰他，只道：“到这房间里来吧，我……”我大概找到了离开这里的路了。 后面这句话克里亚没说出来，他怕一说出来卡尔和这名祭司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卡尔和那名祭司先后进了房间。 那名祭司见到房间里的东西，眼睛一亮，快走几步，然而很快想到艾森已经死了，激动的心情便被凉水浇了。 克里亚：“你们怎么来了？” 卡尔对房间里的东西倒是不感兴趣：“我们是过来找你的，本来以为你可能活不了了，但没想到……这只灵兽好像不如想象中的厉害。” “那是因为你们大概很少看到这种体型的灵兽，所以被吓傻了，连剑都没拔|出|来，契约兽也没帮上半点忙所以才会觉得厉害的。”克里亚解释了一句，“如果你好好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它行动间有点僵硬。” 卡尔和这名祭司都在听克里亚的分析：“然后呢？” 克里亚往他们脸上看了一眼，便也说了下去：“你们没有注意到这只灵兽已经死了吗？” 卡尔一愣，追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克里亚看他一眼，原本想嘲讽的，但他最终只是道：“你自己想想。”他的手往门外一指，正对上门外和他们距离不过一米的灵兽，“好好观察。” 第62章 第 62 章 克里亚往里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来拿了几本书。 埃斯维藏书很多，关于死灵骑士的书却不一定有多少，拿几本回去，说不定他可以从这些书里知道什么。 关于六年前的事情，尽管女王陛下索琪娅没有告诉他很多东西，但克里亚自己已经有了猜测。 想到埃斯维，克里亚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伽斯，伽斯和埃斯维一样，他们三人已经一起走过很多路了。 既然给埃斯维带了书，那给伽斯……也是要带点礼物的，克里亚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适合伽斯的东西。 一旁的祭司已经注意他挺久了，现在见克里亚一副寻找东西的模样，便问道：“那个……你在找什么吗？” 克里亚并不打算如实回答他的问题：“没什么。倒是你们，特地来这遗迹，是为了找什么？” 祭司道：“我也不知道。”他在神殿里的地位本就不高，这次跟过来是为了保护艾森，现在艾森已经死了。 克里亚漫不经心地听他说话，视线落在房间里的书上。 这些书的名字他都看了一遍，记得有一本是关于“契合度”的，或许能对伽斯有一丝帮助。说不定伽斯把这本书研究透了就用不着他了，想到这里，克里亚的嘴角勾起了一点弧度。 他找到那本书，拿了起来。 祭司看着他的动作：“我们过来的路口已经被封了，你拿这些书……不怕走不出去吗？” 克里亚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你们进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发现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吗？” 祭司看了一圈，试探道：“这里有这些东西？”他指的是这房间里放着的东西。 “不。” 被书架挡住的地方有一扇半开的窗，克里亚就站在窗边，他朝那位祭司招招手：“你来这里。” 祭司不明所以，还是走了过去。 克里亚问：“你感受到了什么了吗？” 祭司站在他旁边，觉得有点凉，但这明显不是克里亚要问他的东西，他呆立了半响，摇了摇头。 克里亚也跟着摇了摇头：“你站在这里没有感觉到风吗？” 祭司一愣，克里亚这么一说，他才发现之所以会凉是因为有风从窗外进来。 这大概也是这里面会有灰尘的原因。 克里亚继续说：“从这里离开的机会很大。” 原本都已经失去了希望，现在听人这么一说，不亚于当头一击。 就连被克里亚使唤到门口观察灵兽的卡尔也跑了过来：“克里亚，你说我们能从这里离开？”这个消息激动得他直接叫了克里亚的名字。 克里亚瞥他一眼，没有对他喊自己的名字做出评价。 他往外一摸，摸到了满手的泥土：“不一定，只是有可能。有风从这里进来，代表着这里距离外界并不远，但是风能经过的地方我们不一定能经过。” 风可以轻易穿过门缝，但克里亚他们不行，他们需要开门，或是破门而入。 现在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破门”。 “顺着风挖洞，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克里亚看向这两人，“你们怎么选择？从这里离开，还是去寻找其他的出口？” 卡尔和祭司对视一眼，做出了选择——从这里离开。 他们三人轮流挖洞。 留两个人在房间里，一个人从窗户出去，挖半个小时，接着换人，克里亚是最后一个。 和克里亚预估的情况差不多，在没有趁手工具的情况下，他们一轮还没有轮完就看到了来自外界的光线。 克里亚顺着光线看去，看到了色彩斑斓的东西，他小心地原路返回，在没有惊醒外面东西的情况下回到了房间里。 “我看到外界的光线了。” 卡尔和祭司异口同声：“真的？” 这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卡尔：“那我们还不快走？” 祭司想到了和他一起的那些同伴，询问克里亚的意见：“我能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同伴们？” “当然可以。” 那位祭司高兴极了：“太好了。” 可惜克里亚还没说完，他似笑非笑：“不过他们会相信你的话吗？他们真的有勇气越过那只灵兽来到这里吗？” 祭司听了克里亚的话顿时又犹豫了起来。 这群祭司平常只会在神殿里管管事务，拿着神殿上层发的工资，下班了也不会出来历练，之前面对灵兽的那副模样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现在让他们过来，他们敢吗？ 克里亚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手往上一指：“我没有挖到尽头，上面还守着一只灵兽。” 也就是说，他们就算找到了出口，也要先解决灵兽的问题。 卡尔小心地问道：“那是什么级别的灵兽？你看到了吗？” 克里亚：“没有看到全貌，不过我估计最低也是狼级上级，可能是蛇或者鸟。” 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灵兽。 卡尔想了一会儿：“那让那些祭司也过来帮忙？” 克里亚看出了他和祭司是一个意思，他们不忍心将那些祭司丢在这个遗迹里，独自逃命。 克里亚虽然看不起他们的做法，却也不会多说什么，就是在说话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要露出嘲讽，好悬忍住了，只是表情显得有点奇怪。 “随便你们吧，出口处的那只灵兽我能解决，至于你们……想帮助他们，还是想死在这里都不关我的事情了。” 克里亚顺着出口走去，他之前就已经见到了光，现在想要突破到外层去并不难，只不过是用剑戳两下的问题。 在他动手之前，他仔细地看了看外面，色彩斑斓会动的东西已经看不见了，他看到了极为纯粹的蓝色，那是天空的颜色。 外面还有风吹过的声音，有鸟的叫声。 一切都显得美好，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愉悦了起来。 克里亚破土而出，和一窝鸟崽子面面相觑。 第63章 第 63 章 这是一个在山壁上的洞穴，被某种鸟类筑巢了，他之前看到的“色彩斑斓”估计是它们长大后的羽毛，他见到的就是给这些小鸟喂食的大鸟。 突然见到一个陌生的人类出现在自己的“家”里面，小鸟们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在这个不算大的空间里显得有点吵闹。 这几只小鸟现在的羽毛还是灰扑扑的，看起来半点不起眼，克里亚还在它们的窝里看到了几枚还未孵化的鸟蛋。 克里亚和它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只是看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勾着嘴角。 克里亚看了一会儿，朝外看去，现在大概是正午，太阳高挂在天上，树木葱郁，洒下一地阴影，对面的山壁上还有灵兽在走动，这个地方美丽而又危险。 他召唤出幻生蝶，让其变化为天马的形态，自己坐了上去。 克里亚从高处往下看，沿着山壁绕了一圈，找到他们进去的那个地方，他才发现这个地方再远一些竟是一个断崖，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个地方的遗迹才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克里亚不知道他在遗迹里待了几天，不过现在就他一个人也无法确认。 …… 克里亚变回了原来的样貌，不顾其他人怪异的眼光，先填饱了肚子，才回到旅店里。 进门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点点“近乡情怯”的感觉，不过想到和他一个房间的人是奥尼恩，克里亚就直接进了房间。 奥尼恩不在房间里，房间里是另一个房间的人——埃斯维。 埃斯维一见到克里亚现在的模样，顿时惊了：“你这是去干嘛了？” 克里亚刚从遗迹里出来，出来之前还“挖洞”了，现在灰头土脸的，和街上捡破烂的有得一拼，让从没看到他这幅样子的埃斯维大惊小怪。 “没做什么。”他将特意带出来的几本书拿了出来，扔给了埃斯维。 埃斯维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一看书名，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他顾不上什么，直接翻开来看。 克里亚顿了顿，道：“伽斯呢？你把这本书拿给他。” 他将手里的最后一本书也扔给了埃斯维。 埃斯维头也不抬：“伽斯已经走了。” 克里亚脚步一顿。 埃斯维将克里亚交代要给伽斯的书拿了过来，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契合度之论》。 他笑了声：“你倒是有心，可惜伽斯已经走了。”他将那书往前推了推，“等下次见到了，你再交给他吧。”他的手还没离开那本书，就又把书抽了回来，“还是等我看完再交给你吧。” 克里亚却道：“算了。他既然不在，那这本书就送你了。” 他走了两步，回头想说些什么，然而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等克里亚清理完自身，又是那个英俊潇洒的伯爵大人。 埃斯维还在桌前看书，他听见克里亚的动静，便道：“奥尼恩的呢？” 克里亚不知他问这个问题的用意，茫然道：“奥尼恩怎么了吗？” 埃斯维：“你这一趟出去不是给我们带了礼物吗？奥尼恩的呢？” 克里亚：“他需要吗？” 听着是很无情了。 “他好歹也和我们一起待了一个多月呢，你就这么无情？” 克里亚就是这么无情，现在说起了奥尼恩，他才想到自从回来之后他还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人呢？还有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他也走了，和伽斯先后走的。我想着既然可以两人一间，那我就退了房，过来找你了。” 克里亚应了一声。 埃斯维换了个话题：“你这些书是哪里来的？有死灵骑士被你打劫了吗？”说到这里，他转而一想，“也不对啊，现在的死灵骑士也不一定有这些书，你这几天是去做了什么了？” 克里亚没回答：“我离开了几天？” 埃斯维想了想：“从入住的那天算起，大概要四天了吧……” “嗯。” 埃斯维还想说些什么，被克里亚堵了回去：“别和我说话，让我好好睡一觉。” 他在遗迹里待了两三天的时间，不知黑夜白天，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大概是因为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就觉得困了。 埃斯维又说了几句话，都没有得到克里亚的回应，他忍不住转头去看，克里亚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埃斯维伸手在克里亚面前晃了晃，克里亚对此毫无反应。 埃斯维摇摇头，又坐回桌子前去看那些书了，这些克里亚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带回来的书深得他心。 克里亚平时在睡觉的时候也会留着一分警惕，但今天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他和埃斯维关系已经熟悉了，亦或者是他听到了伽斯和奥尼恩已经离开之后安心了，他对埃斯维的试探毫无所觉，一觉睡得极沉。 刚入睡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 傍晚已过，晚餐的时间已经被他们错过了，埃斯维突然从这些书中惊醒，才发现现在天色已经暗到他不足以看清楚书上的字迹了。 他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打算去吃晚餐，他往床上看了一眼，克里亚的姿势和之前入睡的时候一样。 埃斯维颇为稀奇，他甚至伸手试了一下克里亚的呼吸。 还是活着的。 埃斯维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叫醒他。 门轻轻“咔嚓”一声关了。 克里亚开始做梦。 他听到了这一声响，往门的方向看去，奇怪的是门已经关了，他没有看到走出去的人是谁，但潜意识里知道这个人是伽斯。 克里亚喊：“伽斯？伽斯？”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嗯？” 确实是伽斯的声音没错。 克里亚问道：“你去哪里？” 隔着一扇门说话总有些不方便，克里亚想要去开门，但任他怎么推门，门都打不开。 克里亚又问：“你把门锁了吗？” “没有啊。”外面的人话是这么说，却没有来帮一把的打算，他喊，“克里亚，你再试试。” 克里亚试了片刻，终于放弃，他又坐回床上，问出了一开始的那个问题：“伽斯，你去哪里？” 第64章 第 64 章 梦到这里，克里亚开始觉得自己不对劲。 人不在近前，说话声总是要大一些的，这一点就让他觉得不对劲了，他和伽斯说话需要大声吗？ 更何况他什么时候对伽斯这么关心了？ 他心里觉得不对劲，却没做出反应。 迟迟没有听到伽斯的回答，其实也就四五秒的时间，克里亚内心莫名焦躁起来，他催促道：“伽斯？” 门外的人回答：“你不是说自己的隶属骑士要是一名龙骑士吗？我听说了这附近有龙级灵兽的消息，我去一趟。” 没等克里亚回答，门外脚步声响起。 看样子他是想走了。 就算是克里亚自己对上龙级灵兽也是没有打败的把握，他不觉得克里亚能成功，此时听到门外人的回答，他想着要拖住伽斯，便道：“伽斯你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一边说着，他急忙从床上站起来，跑去推门，这次门一下就被推开了。 不知为何，门外一片昏暗，走廊上人的身影都看得不甚清楚，伽斯整个上半身都被黑暗笼罩，只能看得清他笔直修长的一双腿。 这双腿沿着走廊尽头走去，克里亚没有看到这条走廊的尽头，他只看到了伽斯消失在走廊深处。 他在身后喊：“你……” “咔嚓”一声，这是门被合上的声音。 克里亚第一反应是以为他又回到了伽斯刚离开的时候，内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下一秒，他睁开眼睛。 门旁边站着埃斯维，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埃斯维的脸看的不太清楚。 克里亚：“你……你回来了？” 心脏在胸腔内碰碰跳着，克里亚又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整个人才缓过来。 也是，伽斯怎么可能知道他叫做“克里亚”而不是“克里”？ 这两声门的“咔嚓”声是埃斯维离开和进来的关门声。 对于克里亚突然的“热情”，埃斯维受宠若惊，他往边缘绕了进去，试探地回了一声：“嗯……” 克里亚没再搭理他，恢复了平时他和埃斯维单独相处时的模样。 埃斯维松了口气。 …… 既然他们一行四人已经变成了他们两人，克里亚也回来了，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场，克里亚无需再多伪装，他驳回了埃斯维想再停留几天的打算，出发了。 埃斯维想多留几天是因为他还没看完克里亚带回来的那些书，在路上总是不方便看书的，赶路的时间多，而且路途也颠簸。 在他们出了城门的时候，埃斯维突然停下：“等等，克里。” 克里亚速度慢了下来，等着他说话。 “你这些书是从哪里来的？”埃斯维想起这些书的封面看上去都有些旧了，但保存还算完好，而且内容都和死灵骑士有一定的关系，他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说，“你去遗……那里了吧？里面……应该还有你没带出来的书吧？你带我过去。” 克里亚看着他，这里是在城门附近，人不少，有些话不适合在这里说出来，他就没有开口。 他往城外的方向走。 埃斯维在他身后喊：“这可能和你们国……你们家发生的事情有些关系。” 克里亚猛地停下脚步。 关于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发生，真相是他一直想要得知的。 埃斯维这话直接抓住了他的命门。 埃斯维道：“如果你带我过去，我可以给你说一些我的猜测。” 克里亚手上还有西德科给他的地图，还记得他是从哪里出来的，便带埃斯维去了一趟。 在载着埃斯维落到洞口之前，他本想先四处观察一下，如果惊扰了住在洞穴里的鸟类，那他们两个人肯定讨不了好处。 但根本无需他多观察，他就看到了半山腰处的尸体，那具尸体的血肉被啃食，不过从他身上的白袍来看，还可以看出他曾经的身份。 应该是这次进入遗迹的神殿成员之一。 埃斯维也看到了：“那是……祭司？”他很快反应过来，“他也进入了遗迹吗？怎么你安全出来了，他就没有？你没救他吗？” “闭嘴！”克里亚不想回答他这种无聊的问题。 他和埃斯维果然合不来。 克里亚并没有看到洞口处有色彩斑斓的东西，也没有听到洞口内传来的声音。 他便带着埃斯维落在了洞口。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遗迹在……”埃斯维话说一半，被洞内的景色惊住，整个人说不出话来。 洞穴里的景象有点骇人：洞穴不大，里面堆着四五具尸体，伤口以撕裂伤为最，鲜血四溅，洞穴里一阵血腥，更有鲜血从他们出来的那个入口流了进去，只是到现在血迹已经干涸了。 埃斯维一把拉住克里亚的衣袖：“你就这么让他们死……” 他看到克里亚的眼睛，止住了自己的话，克里亚的为人他也不是没见识过，第一次见面如果不是他逃得快，已经死在了克里亚的剑下，对这些人见死不救也很正常的不是吗？ 克里亚的眼里带着讽刺，看起来一点也不对自己的作为感到惭愧。 这一次让埃斯维再一次想起了克里亚是那个冷血的人，而不是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的伙伴。 埃斯维松开手。 克里亚没有第一时间从入口进去，反而朝着一旁走去，本应安放在穴壁的鸟巢已经不见了，翻倒在地。 克里亚捡起来一看，意外地看到了里面还有一只生物——一颗鸟蛋。 鸟蛋上没有一丝裂缝，它被卡在做成鸟巢的草木之中，意外地存活了下来。 至于它的几个兄弟姐妹们…… 克里亚的视线落在一旁，那里是一堆篝火留下来的痕迹，在一旁能看到几根细小的骨头，甚至还有半个没有被吃完的鸟。 祭司不是和尚，也是吃肉的。 那些祭司们在遗迹里待了几天，不知白天黑夜，吃的都是干粮，嘴里没有一点荤腥，一出来看到的就是“食物”，哪能不升起那种念头？ 第65章 第 65 章 克里亚离开之前特意绕了一周，除了想知道这个遗迹所处的地方之外，他还特意计算了一下时间。 那只大鸟刚刚离开不久，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这一段时间足够那群祭司离开这里了。 这些祭司之所以会死在这里，多半是他们自己作的。 克里亚手里的鸟蛋足有鸡蛋大小，外表是浅灰色的，上面还有一些细小的斑点。克里亚将它拿在手上，仿佛能感受到从蛋里传来的温度。 克里亚问：“埃斯维，你知道这是什么鸟的蛋吗？” 埃斯维心里虽然和克里亚产生了隔阂，但听到这个问题，他还是下意识地朝克里亚手上看去。 在看到鸟蛋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快速回想自己脑内的知识，并在几秒后得出了几种可能性，然而他没有忘记他因为克里亚的“见死不救”而正在生气。 虽然这生气实在是不应该。 埃斯维看了一眼鸟蛋，又将自己的脑袋扭回原处，淡淡道：“不知道。” 克里亚对埃斯维的这番作态不以为意，埃斯维是怎么样的人，这一路过来他很清楚。 是个心软的滥好人。 他将鸟巢附在鸟蛋上，团成一团，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走吧。” 入口比起克里亚刚出来的时候要宽不少，克里亚他们很顺利地就靠近了窗户。 窗户是关着的。 克里亚的动作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丝奇异。 有谁会在逃命的时候特意关窗关门的吗？ 他停住自己的脚步，给埃斯维让了路，往窗户上指了指：“就是这里面了，那些书都是在里面拿的。” 埃斯维现在不想和他多说话，闻言也只是从克里亚身边挤过去。 克里亚在他身后道：“你小心点，里面还有不少死灵骑士留下来的危险东西。” 埃斯维顿了一顿，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窗户被关得有些严实，埃斯维废了点力气才将窗户撬松动了，期间还有不少从头上落下的泥土滚进他的衣服里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埃斯维正要推门进去，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往克里亚的方向看去，克里亚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声音不像是克里亚发出来的，再者克里亚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埃斯维把刚才的声音归咎于自己的错觉，接着他把窗一推，迎面而来就是一把剑。 好在刚才的“错觉”引起了他的一点警惕，否则他现在就算不死也半残了。 埃斯维惊呼一声，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把迎面而来的剑。 这时候他终于听到了刚才的声音是什么了，是这间房子里的人的说话声。 “好像……是个人。” “会不会听错了，有人能逃得出去吗？以那只灵兽的攻击力……” “是那只鸟下来了吗？” “以那鸟的体型下不来的，只、只可能是其他的东西了。” “万一不是人呢？我们现在只有这个地方可以待了，不能让它进来！” 埃斯维听到这里，仿佛听到了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连忙出声：“别，别动手，我是人，我真的是人。” 房间里的人一阵手忙脚乱，终于点了一盏灯，这才隐约可以看见埃斯维的身影，确实是个人没错。 “真的是人！” “那，那意思是说那只鸟已经不在上面了吗？” 这个猜测让这里的幸存者一阵欣喜。 克里亚此时也从远处落在了埃斯维身边，他向房间里面示意：“你不进去吗？那些书也有可能被他们拿走了。” 这群祭司进入遗迹的目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书当然是最有可能的一种。 埃斯维瞪着他，突然间明白克里亚大概是知道这里有人的，所以让他先过来试试。 确实很有他的风格。 就在他们两人即将僵持的时候，一句话打破了这个氛围：“克里亚、克里……克克，你回来……” 卡尔也在这房间里，克里亚所在的位置有些黑暗，但是他说话了。 卡尔听了克里亚的声音听了三天，他看不到克里亚的脸，却认得出他的声音。 直到光亮照射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卡尔的后半句话顿时卡了。 克里亚挑了挑眉：“你在说谁？” 他没想到卡尔一上来就暴露了这么多东西，一个名字不算，还非得三个名字都喊一遍。 埃斯维本来就对他的身份好奇，现在也不知道他听了这句话会怎么想。 卡尔结巴道：“没、没谁，你们、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脸虽然不同，但声音却是相同的，给他的感觉也很相似。 卡尔内心里对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克里亚本人持怀疑态度，又因为两者相似，他对待克里亚的态度依赖亲和了几分。 卡尔：“不，不是，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克里亚面不改色：“昨天路过这里的时候我看见有人从这里下来，以为这里藏着什么东西，便过来看看。” 这话说得漏洞百出，可卡尔自认为做错了事情，气势在这个和克里亚相似的人面前便低了几分。 卡尔：“哦……哦。” 克里亚和卡尔刚说了几句话，还活着的几名祭司反应过来，他们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他们这两个从外面来的人。 眼见着就要围上来了，克里亚推了推埃斯维：“你进里面去，这里我来。” 里面和这里也不过就隔着一个拐角的距离而已，还没有任何阻拦。 埃斯维看着书架上的这些书，分心去听外面的说话。 那些祭司因为太过激动，七嘴八舌的，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克里亚耐心十足，一一回复了他们的问题： “鸟不见了。” “没看到活人。” “看到了几具尸体。” “不清楚它还会不会回来。” …… 埃斯维从他们的话中渐渐理清了事情的真相。 当然只是一部分。 第66章 第 66 章 克里亚自己一个人先从遗迹里离开，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遇上灵兽，所以很容易地从这里出去了。 而后来的这些祭司们则运气不好直接遇上了灵兽，因为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过大，他们一部分人死在了灵兽爪下，而一部分人退回了这个地方。 在几个小时前，他们都还能听到灵兽在外面嘶吼的声音，一群人躲在这里不敢出去。 现在见到他们两人进来了，才会向他们打听外面的事情。 克里亚提醒他们：“我们下来的时候是没有遇上什么大鸟的，但是过一会儿就不清楚了。” 经克里亚这么一提醒，那些祭司们不敢再逗留，生怕再待下去那只鸟又来堵他们了。 等人走后，克里亚看向卡尔：“你还不走？” “我和你们一起走。”卡尔摇头道，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 他和这群失去了领头的祭司待了一天多的时间就已经受不了了，唯有面前这个声音和克里亚一样的人能让他感觉到一丝亲切，然后他就鼓起勇气留了下来。 克里亚点了头，也不搭理他。 过了片刻，卡尔忍不住开口了：“那个、你……你叫什么名字？” 克里亚：“我的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卡尔如今自觉做错了事情，他在克里亚面前低了一头，他却毫不自知：“不是……” 他还想再说，克里亚却提高了点声音：“埃斯维，你好了没有？” 不过是拿几本书而已，需要费那么多时间吗？ 几本书对埃斯维来说是不够的，对于他没有看过的书，他向来是不会放过的，但他的灵兽在体内有个特殊空间，这些书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他之所以不急着出来是因为他想听听这些人会聊一些什么东西。 现在听到克里亚的催促，他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没看克里亚，反而看向了卡尔：“走吧。” 三人从来时的地方出去，克里亚在前，卡尔其次，埃斯维最后。 埃斯维心里对克里亚“见死不救”的事情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但他心里对卡尔喊出的那几个名字同样感到好奇。 埃斯维凑近卡尔，和他套近乎：“哎，我叫埃斯维，和前面那家伙是一起的，你叫什么名字？” 两人互通姓名，埃斯维又问了几个不重要的问题，接着才道明了他的目的：“你认识克里……亚？” 卡尔下意识地往前看了一眼，前面正是克里亚所在的方向。 他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微笑：“也不算认识吧……” 埃斯维追问：“怎么说？” 卡尔：“我……”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真的没什么可以说的，他和克里亚认识了几天，但除了名字之外，他就再也不知道任何有关克里亚的消息了。 埃斯维又问了一遍，卡尔道：“我和克里亚认识不到一个星期，一起掉进这个遗迹里面，后来他找到了离开的方法，就走了，然后，然后我们就没再遇见了。” 埃斯维：“怎么他离开了，你们还在这里？他没有救你们吗？”就是因为这一点，他现在深觉克里亚和他不是同一路人。 “不，不是。”卡尔说，“克……他告诉了我们离开的方法，如果我们没有逗留的话，我们是可以全员离开的。” 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卡尔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将事情说了出来：他们一行人出来之后没有马上离开这里，反而逗留在洞穴里烤小鸟吃，浪费了不少时间，才会和大鸟撞了个正着。 一行人不敌，几名在外头的被杀死了，他们这些幸存者退回了遗迹里，想着等外面的鸟离开了才出来的。 沉默半响，埃斯维问：“克里亚跟你说他叫克里亚吗？” 三人从洞穴里出来，外面天光大亮，卡尔眯了眯眼睛。 克里亚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对埃斯维道：“行了，他又不认识我。” 埃斯维翻了个白眼，对克里亚的话明显不信。 眼下最明显的，不正是卡尔认识克里亚吗？ 埃斯维指着克里亚问卡尔：“你认识他吗？” 在外面，克里亚的样貌看得一清二楚。 卡尔只见过克里亚几次，然而经过几天黑暗的洗礼，他发现自己现在对于那位“克里亚”的外貌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是可以确认的一点，是眼前这人长得和他认识的克里亚不大一样。 尽管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极为相似，可是自从他们出来之后，他发现克里亚的声音又和他记忆中的做些不一样了。 卡尔看了克里亚半响，诚实地摇头：“不认识。” 埃斯维惊讶：“你不认识他？他是克里啊？之前刚从遗迹里出来。” 卡尔听了这话，犹豫半响，还是回答了不认识。 虽然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但是外表不同便不是同一个人。 “好了，埃斯维。”克里亚喊，“我们该走了。” 他将幻生蝶放了出来，和之前都不一样，这一次他让幻生蝶变化而成的是一只身长接近两米的鸟类。 克里亚看向卡尔：“那位……你，我们搭你一程？” 克里亚面上带着浅浅的善意。 卡尔原本就怀疑自己认错人了，现在看到克里亚的契约兽就更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他所知的“克里亚”的契约兽不是这种鸟类。 没有人的契约兽可以是两种灵兽。 卡尔又说了一遍：“我不认识他。” …… 克里亚和埃斯维今天本来就是要离开的，现在只是特意过来遗迹取一趟书而已。 他将卡尔放在了城门外，直接离开了折罗城。 这一次，他和埃斯维没有再乘坐那种“慢吞吞”的马兽，而是直接乘坐幻生蝶变化成的鸟类直接离开。 速度比起马兽快得确实不是一点半点，两人一骑，能称得上是“一日千里”。 马兽和契约兽并不是这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对普通人来说，还有其他不同的选择，比如在海中行驶的龟，在天空中飞的鸟。 当然这几种代步工具的价格是完全不同的。 马兽最为常见也最为便宜，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鸟类不常被人使用，但速度最快，也是最昂贵的。 经过遗迹那一遭，埃斯维对克里亚的身份是越发好奇了。 第67章 第 67 章 埃斯维几次想要开口，奈何他们现在在天上，一张口就灌了满嘴的风，即使他现在说出来了，克里亚也不一定能听得见，埃斯维只得放弃。 一个下午的飞行时间可以抵得上他们乘坐马兽来时路程的一半，可他们没能飞上一下午。 离开折罗城不过两个多小时，距离傍晚还有一段时间，乌云汇聚，天空就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一阵潮气，吹得人心里有点烦躁。 这种暴雨即将来临的天气不适合飞行。 克里亚只得就近寻找了一座城市暂时停了下来。 埃斯维双脚落地，晕了一阵陆地，拉住了克里亚的衣袖才堪堪没有跌倒在地。 他的灵兽虽然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在这么高的天空中飞行得这么快，在天上的时候不觉得，到地上的时候才让他觉得吃不消。 代步工具很少人选择鸟类果然不只是因为昂贵。 克里亚在原地停留了一阵，等他好得差不多了，才往前走。 谁知刚走了几步，他就听到了埃斯维的声音。 “对不起。” 埃斯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地传到了克里亚耳朵里。 克里亚脚步不停，也不说话，他不认为这声“对不起”是在对他说的。 埃斯维又说了一遍。 到了这时，克里亚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了埃斯维的眼睛。 埃斯维一头棕色头发，他的眼睛是褐色的，就这么认真地看着克里亚，看起来显得有些可怜。 克里亚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埃斯维：“就……我误会你见死不救的事情，后来我从卡尔那边知道了一些事情……总之就是对不起了。” 埃斯维可以算是一个“滥好人”，他藏不住秘密，同样藏不住事情，在看到洞穴里那种情况的时候，一般人不会马上选择质疑，只有他是如此。 现在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克里亚了，他也马上道歉了。 克里亚忍不住想冷笑，嘴角刚勾起一半，转念一想，却道：“没关系。” 埃斯维怔住，在他想来，克里亚无论说什么话、甚至是不说话都不可能回答他“没关系”的。 克里亚接着道：“你还记得你说过要告诉我一些事情吗？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就可以了。” 天气说变就变，是不会等人的。 克里亚和埃斯维在街上说了几句话，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他们只能暂时止住话头，找地方避雨。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了，克里亚就近找了一家旅店，开了间房。 这一路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克里亚和埃斯维习以为常。 等进了房间，埃斯维终于把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 他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克……我想问，你究竟是克里还是克里亚？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他的表情和以往都不一样，表情总是懒散的人突然一认真起来，就会让人忍不住也想认真对待。 克里亚张嘴：“我是……” 埃斯维摇头摆手：“我们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我也知道你的不少事情，还知道你的性格实际上和表现出来的大不相同，接下来还要分享一些事情，你就不能老实告诉我吗？” 听到埃斯维说了这么一段话，克里亚脸上少见地露出茫然，很快这丝茫然消失不见：“我就是克里，从小在伯爵府长大……我弟弟才是克里亚，他刚出生就被人带走，后来才被找了回来。” 克里亚起先说得像在背诵，后来才流畅起来：“所以你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做什么？我是克里还是克里亚有什么关系吗？” 克里亚如此一说，埃斯维心里的怀疑还是没打消多少。眼前这个人……有时候说出的话一定是真的，有时候的话又是假的。 真真假假之间，他已经不怎么相信克里亚了。 克里亚：“再说，如果现在我说我是克里亚，你会信吗？” 埃斯维迟疑了一会儿，摇头。 当一个人长时间纠结于一件事情是否正确时，有人告诉他答案，他也会怀疑这个答案是错误的。 除非……除非有什么重要证据证明眼前这人就是兄弟中的哪一个。 克里亚：“那不就得了，兄弟之间本就是一心同体的，我是谁又重要吗？和你的利益之间有什么冲突吗？” 埃斯维不自觉被带入了克里亚的想法里，听了这话，摇头道：“不重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被绕进了坑里，趁着这个话题还没过去，他追问道：“我听许多人说你的契约兽是只白虎，这又怎么说？” 克里亚看了他一眼，将手一抬，一只白虎便伫立在房间正中间，发出了一声嚎叫。 这一声振得附近的人纷纷探寻，然而隔着一堵墙，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克里亚道：“我得到幻生蝶的时候还年轻，并不知道这东西有多么厉害。但是那时候我就知道老虎厉害，在我见过的老虎中，白虎是最威风的，我便宣称自己的契约兽是只白虎，这样我就能成为骑士了。假如我说了我的契约兽是一只蝴蝶，外人又会怎么嘲笑我？而且我的契约兽如果是一只蝴蝶，那我也不可能成为骑士了。” 克里亚这段话说得十分有道理，但又十分不符合他现在的性格。 埃斯维狐疑着，可是细想，谁还没有一个年轻中二的时候呢？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也干过许许多多的蠢事。 这样细想，埃斯维又释然了。 这场大雨下到后半夜才变小了，克里亚躺在床上，他还没有睡着。 不知是因为昨天那场梦的原因，还是白天他说起了“骑士”，他脑子里浮现的一直是伽斯的事情。 他又不是一名真正的骑士，伽斯就算想要当他的隶属骑士，也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伽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想成为隶属骑士”这句话也不是对他说的。 当隶属骑士是没有什么前途的，除非他的主人成就极高，克里亚想了想自己，又想了想他的哥哥，放弃了继续想下去。 伽斯才十九二十岁，还年轻着，一定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了…… 第68章 第 68 章 雨势在后半夜变小了，第二天又大了起来。 克里亚没有打算在其他地方多停留，但看现在的天气，他们得在这个城市里面多住几天。 雨势太大也不好出门，克里亚和埃斯维便待在房间里看书。 可能是雨天的原因，天气潮湿而又显得闷热，克里亚在房间里总觉得无由来的烦闷，他看了几行字，便忍不住抬头四处看一看。 一副坐不安稳的模样。 埃斯维和克里亚则不一样，他看书看得很入迷，书算是他的一大爱好。 所以当克里亚喊他名字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克里亚又喊了一遍：“埃斯维？” 埃斯维茫然地从书里抬头，指着自己：“你喊我？” 克里亚点头。 埃斯维道：“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吗？”他看向窗外，“这种天气。”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克里亚说。 看他严肃的表情，埃斯维以为他要问什么重要的事情，便直起身子，打算认真对待：“你说。” 克里亚于是问出了这几天他一直想不出答案的问题：“伽斯……他有说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吗？” “……就这个问题？” 克里亚道：“你先回答。” “伽斯……”埃斯维回想着，“他那天受了伤，回来就和我说要离开，原因他只说是自己实力太低，待在我们身边总是受到我们的保护，他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提高的，然后就走了。” 那天，埃斯维刚一进门，伽斯就对他道：“埃斯维，我有话跟你说。” 埃斯维很少见伽斯这幅表情，何况伽斯面色苍白，身上还带着不轻的伤势。 他问：“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他看得出这是灵兽造成的伤害，但以伽斯的实力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伽斯没有回答埃斯维这个问题：“你别问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在这种情况下，这个笑容显得有些诡异，他说，“我明天就走。” 伽斯这话太过突然，埃斯维惊讶道：“这么急？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也不算什么事情吧。”伽斯说，“我最近才发现我自己的实力太低了，这一路上就算我出手的次数不少，但总是知道克里在我身后，他一定会为我挡下致命伤害……这样一来，我的实力将会再无法提高。” 他刚说完，埃斯维开口想问问题，伽斯又继续道：“说起来克里他去卡帕帝国的时候会经过亚拉吧？” 埃斯维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从克里亚之前说的来看，确实是的。 于是他点头。 伽斯笑道：“我会尽快在亚拉帝国跟你们汇合的，如果你们先到了那里，你就在骑士公会以任务的形式给我留言吧。” 他这话和之前的话互相矛盾，既然他想提高自己的实力，那一定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短时间内的训练根本无法得到什么加强。 从折罗城到卡帕帝国花费的时间短则一个礼拜，长也不会超过半个月。 就这么一点时间，伽斯能得到多大的提高？ 但当时埃斯维没有想到那么多，在伽斯这样“安排事情”的说话下，他只得愣愣点头，心想伽斯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有主见了？ 第二天一大早，伽斯还朝他借了一笔钱。 克里亚听了埃斯维的回答，皱了皱眉：“他受伤了？” “对啊。”埃斯维说得若无其事，“我看见他面色苍白，还闻到了血的腥味……现在想想，好像没有闻到药的味道。”他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涂药。” 克里亚听得直皱眉，突然他从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埃斯维看着他开门的动作：“你去哪？现在下这么大的雨……别想着说去找伽斯啊，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克里亚开门出去，只留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 埃斯维在门内摇头。 克里亚除了性格怪异些还是个正常的人，他大部分都是理智在前，情绪在后。 但有时候他也有情绪支配了感情的情况。 他小时候大部分是理智的，不然他不可能在他养母死后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到十二岁，他养母死时他八岁。 情绪支配感情那是在克里死的时候发生的，他不忍心克里就这么死去，以前他是怎么看待这个双胞胎哥哥的，他当时就有多愧疚，他想到了自己养母曾经说过的话——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人活着，才是真正的活着。 所以他才会把自己伪装成克里，直到现在，他或许已经深陷这个角色出不来了。 尽管他现在除了外貌……可能也包括外貌，他和这个角色的出入已经越发大了。 …… 伽斯对埃斯维说的理由有一半是正确的，他在那天确实觉得自己如果没有改变自己现在的状态，那他就会毫无寸进，所以他才想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这个世界的代步工具有三种类型，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海里游的，其中数天上飞的价格最为昂贵。 他在离开的时候向埃斯维借了一笔钱，就是为了防止资金不够而误事。 克里亚这边在下雨，但维斯王国境内却一片风和日丽。 克里亚他们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到达这里，伽斯从这里回去，花费的时间不过几天。 一到国内他甚至没有回家，只就近进了一家店，草草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风尘仆仆，就直接往王宫而去。 侍卫对他的脸有印象，对他和克里亚离开了也有印象，现在伽斯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让侍卫感到惊讶。 人一旦知道半点内情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比如这名侍卫他想的是：该不会是伯爵大人出了什么意外吧？ 他连忙进去通报。 索琪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惊讶。 便让伽斯进来了。 伽斯朝她行礼之后的第一句话：“女王陛下，我是想问你一些关于……关于伯爵大人的的事情的。” 第69章 第 69 章 想要了解一件事情的真相，直接询问当事人是最快捷的方法。 伽斯对克里亚有相当的了解，这个问题不适合直接问出来，假如他是哥哥本人，直接问了没什么，就怕他是双胞胎的另一位伪装成的。 只要他直接问出来，他和克里亚的距离怕是会越来越远，尽管现在他和克里亚的距离也没有多近。 不能问当事人，那就只能问知情者了。 维斯王国现在的掌权者是索琪娅这个女王，据伽斯所知，索琪娅在读书时期和克里就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和克里亚的关系会差一些。 六年前她也是参与者，对这两兄弟的事情一定知道不少。 所以他一冲动就回来了。 伽斯面对索琪娅的时候不像面对克里亚那样小心翼翼，但现在他是突然闯了进来的，便低着头：“伯爵大人他……” “你等等！”索琪娅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有些发慌，因为她内心里也很在意克里亚的事情，听到伽斯这些话便自然而然地想到克里亚身份暴露的可能性。 索琪娅看向桌边的另一个人，和她一样，也是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 她年纪也逐渐大了，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头上没个长辈，原本以为恋爱婚事什么的没人操心。 但是眼前这个…… 王国内那些在六年前幸存的大臣们和一些家族的老人没有放弃为她挑选另一半的打算。 这让索琪娅烦不胜烦，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这些人都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这个国家。 老国王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索琪娅，一个是她哥哥，现在国王一脉的人只剩下她，将来她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老死，那下一任的国王该由谁来坐？ 索琪娅倒是想从其他家族抱养几个小孩，为这清冷的王宫添点热闹，但奈何大臣们都不同意。 侍卫来通报的时候她正在相亲，刚坐下不久。 伽斯来了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索琪娅恢复了冷静：“你先下去。” 她也是当了几年女王的人了，除了面对那些老人们，该有的气势不会少。 和她相亲那人本就低了她一头，现在听见索琪娅略带命令的声音，也懂得轻重，就这么退了出去。 “伽斯特维，你过来吧。” 克里亚身边的人，索琪娅都有些熟悉，尤其是现在这个跟在克里亚身边行动的人。 伽斯略微犹豫，在索琪娅对面坐了下来。 索琪娅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跟着克里吗？” 伽斯：“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些事情才回来的。” 索琪娅一顿，突然起身：“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索琪娅和人相亲在议事厅，没人打扰，可接下来的事情她不想在这么严肃的地方讨论。 她私心里将克里亚看成是自己的弟弟的。 索琪娅带着伽斯到了王宫内的一个花园中，这个地方种着许多花草，没有树木，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人影，用普通的音量说话倒也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索琪娅让人拿了一些果茶上来，这场不是谈话，而是闲聊。 既然是闲聊，就要摆出闲聊的架势来。 索琪娅给伽斯倒了茶，开口：“所以伯爵他怎么了？有什么事是你非要大老远跑回来问我的吗？” 伽斯和克里亚待了一个多月，应该也知道了些什么，可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伽斯现在才突然回来。 伽斯看了索琪娅一眼，对上她绿宝石一般的眼睛，又看向别处：“我想知道当年伯爵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事。”索琪娅说，她不知道伽斯究竟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当年的事情你应该也清楚。无非就是我父王性情大变，下达了愚蠢的命令，老伯爵听令，杀害了一家上下。” 索琪娅笑了笑，笑得有些讽刺：“好在他还有良心，没有杀了自己的妻儿。虽然老伯爵和他夫人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毒手，不过好在两个孩子都没事。” 她看向伽斯：“你特意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事情的？” 女王陛下说得这些王国的人都清楚，伽斯也有所耳闻，可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况且索琪娅说的这些又有几分是真的？ 伽斯追问：“那克里这几年奔波在外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原本已经习惯喊名字了，之前在索琪娅面前喊“伯爵大人”是记得自己的身份，而现在谈到克里亚的时候他自然地把“克里”这两个字喊了出来。 伽斯没有注意，反而索琪娅注意到了。 索琪娅道：“自然是为了查明真相。当年的敌人究竟是谁我们都没有见到过，所以这些年我只能让克里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去搜索证据。” 没有见到过敌人是假的，这几年让克里亚去搜索真相也不是真的。 这些伽斯都不清楚，他对索琪娅的话信以为真，更不知道一国女王在一些事情上也会说谎。 伽斯道：“那这趟克里去卡帕帝国也是为了查找真相？” 索琪娅道：“是。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克里身边，让他帮助你找到一只契约兽。” 索琪娅是知道伽斯为什么会跟在克里亚旁边的，所以她现在才这么说。 她打的主意自然不止这个，可伽斯不知道内情，她也不便多说，现在说了这么多，伽斯没有一句是关于这个“伯爵”的身份的，索琪娅稍稍放松，又有些失落。 她让伽斯跟在克里亚身边，是想让他稍微有些人情味，能为自己多考虑一些，而不是顶着克里的身份活一生，反而让自己原本的身份渐渐消失于人前。 伽斯沉默了一会儿，直视索琪娅的眼睛：“我想问陛下一个问题，希望陛下能如实回答我。” 索琪娅和伽斯对视，不过一个多月没见，他就已经褪去了那点生涩，眼下颇有几分克里当年的样子。 克里天赋很高，小小年纪实力就连一些大人都比不上，但他没有这个年纪这个成就该有的狂傲和傲慢，反而和谁都合得来。 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那他就一定会做到，所有人看到他的眼睛都会这么想。 后来确实也是。 伽斯现在的眼神和克里有些相似，任谁都看得出他的认真。 索琪娅收起了几分漫不经心：“你问。” “两兄弟……伯爵他们兄弟两人真的都没事？” 一问就是这么犀利的事情。 索琪娅不想敷衍伽斯，所以她更不能就这么直接回答了。 克里亚现在已经是王国的第一骑士了，更是王国内许多人的信仰，假如让人知道自己的信仰已经死了…… 索琪娅道：“不，他们出事了。” 伽斯心里一紧，连忙追问：“他们怎么了？” “克里都告诉了你什么？” 伽斯顿了一瞬，还是实话实说：“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索琪娅听了觉得失望。 本以为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让克里亚对伽斯敞开一点心扉，但现在果然还是让她难掩失望。也是，克里亚和零号军团的人相处了几年，关系还是不冷不热，甚至零号军团的人都对他颇有微词。 索琪娅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他都没告诉你，你又来问我做什么？” 伽斯一瞬间敏锐地感受到索琪娅的态度变化：“他不会告诉我的！”就算他现在问了，克里亚也不会告诉他的，“如果我问了，我和他的关系会越走越远的。” 原本索琪娅想问‘他不会告诉你，我就会告诉你吗’，可听到下一句话，索琪娅想问的话变成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伽斯脱口而出：“一张床上的关系。” 索琪娅愣住：“什、什么？” 伽斯的脸咻地爆红，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窘迫过，跟埃斯维说自己可能喜欢上克里亚时，他甚至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跟克里亚相处时，那就更不用说了。 听到索琪娅的问话，不知怎地，他脱口而出就是这一句话，虽然……这句话也是事实。 “不，不是……我和他还不是那种关系……”简直越描越黑。 然而索琪娅看他的反应，心里已经明白过来了，她不知道克里亚和伽斯进行到了哪一步，伽斯对克里亚一定是有那方面的感情的。 “我知道了。”索琪娅发现自己对这种感情竟然有些羡慕。 看着索琪娅恍然的脸，伽斯动了动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索性不再解释。 索琪娅审视着伽斯：“你能保证一定对克里忠诚吗？” “如果克里是……这段日子我跟随的那个人，我一定忠诚。”他想成为克里亚的隶属骑士。 “我知道了。”索琪娅站起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伽斯刚站起来又坐了下去，目送索琪娅远去。 这时候他的心跳才逐渐平复下来，然而一想到他即将知道的真相，又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尽管他努力装镇定，尽管他独自面对了不少危险，但一旦涉及到自己在意的人，他的感情就仿佛不受自己控制。 没等两分钟，索琪娅回来了。 她手上拿着一张羊皮纸，上面花了一个阵法。 这是契约。 有些契约在这个大陆上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一出生就会，比如和灵兽契约时需要用到的。 有些契约则不是，比如隶属骑士和自己主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有着契约。 也比如索琪娅现在拿出来的这张羊皮纸。 第70章 第 70 章 阻拦克里亚他们前进的这场雨下了四天，才渐渐地停歇。 克里亚自己也被这场雨磨得没了脾气，这天见到新生的太阳，整个人的心境都变了不少。 他在外头感受了一会儿阳光，看着远处被大雨洗净的树木和草丛，忍不住想起了伽斯。 也不知道伽斯现在在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不经意地想起了伽斯，克里亚皱了皱眉，转身回了房间里。 这几天埃斯维都在看从遗迹中带回来的那些书，顺便试图进行研究，奈何他身边没有素材，克里亚这个人也不愿意当成实验材料让他进行研究，埃斯维只得憋在心里。 就算克里亚愿意被他研究了，他也下不去手，在这个大陆上，对活人进行研究是不道德而且被禁止的，也只有死灵骑士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才会做这种事情。 克里亚把埃斯维从书海中叫醒：“埃斯维，我们该走了。” 埃斯维一愣，抬头去看窗外，窗外阳光明媚，确实适合出行。 “我、我……”埃斯维现在还不怎么想走，“我们现在就走了吗？” 克里亚看着他：“是。”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埃斯维的意愿在克里亚这里根本不重要，他的话不容商榷。 埃斯维叹了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突然想到什么：“我们接下来是去哪里？” 这点问题还是可以回答的。 克里亚道：“既然奥尼恩已经走了，那我们也没必要到亚拉帝国了，我们从那里绕过去，直接进入卡帕帝国。” “等等等等。”埃斯维在克里亚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喊了起来，他心里还记着伽斯要和他们在亚拉帝国见面，而且他也不想走太快，“我们不去亚拉了吗？” 克里亚摇头：“不去了。” 埃斯维眨了眨眼睛：“有地图吗？” 长途跋涉的人地图是必要的，克里亚身上常备，此时一听，便将地图取了出来。 他在地图上点了一点：“这里是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接着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弧线，“我们这么走，到达卡帕帝国的时间不会太长。” 他们现在和卡帕帝国的距离已经不远了，只不过中间隔了一个亚拉帝国。 也就是之前奥尼恩说的他的国家。 “先说好了，我可不想再飞过去了。”埃斯维说，之前着陆的时候他晕了一会儿陆地，到达旅馆的时候又吐了，这让他感到非常难受，无论克里亚怎么说，他都不愿意再用飞的方法走了。 埃斯维说着，顺着克里亚的动作去看地图。 克里亚划的弧线绕过了这个国家。 埃斯维也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直线：“这么走不是最近的吗？” 两条线的区别之一就是有没有经过亚拉帝国。 克里亚道：“亚拉帝国很混乱，既然不飞过去，那我们最好还是绕过去。” 埃斯维狐疑，克里亚什么时候是怕混乱的人了？ 再者，就算再混乱，以他们两人的实力和逃跑能力，有什么好怕的？ 埃斯维瞅了一会儿克里亚，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只得道：“你不是还要把那本书给伽斯吗？我们就在亚拉等他一会儿呗？” 克里亚回看他：“伽斯不是去提高实力了吗？他提高实力的话，我们要在那里等他多久？” 克里亚并不想在亚拉逗留，甚至他不想经过亚拉。因为亚拉是他曾经待过的地方，除了出生，他走路、说话都是在亚拉帝国边缘的一个小镇上学会的，他在那里形成了自己混乱的三观。 他怕自己回到了曾经的地方，一切的伪装都会被打回原形，他再也无法装成克里，克里这个人会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里。 埃斯维道：“我和伽斯约在了那里见面。” “背着我？”克里亚挑眉，“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约定好了，或者只是你在骗我？” 埃斯维：“我……我在亚拉帝国有个友人，这一趟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想去看看他。” 克里亚道：“你这种人也会有友人？莫不是装出来的吧？” 埃斯维反驳：“这句话你有脸说？” 埃斯维确实有友人，只不过不在亚拉帝国。 任埃斯维怎么扯理由，甚至抛下老脸撒泼打滚，克里亚都拒绝了经过亚拉帝国。 克里亚的态度让埃斯维深深怀疑克里亚和亚拉帝国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埃斯维不知道伽斯什么时候会到，只好想尽办法拖延他和克里亚的行程，一边表示了自己打死不合作的的态度，一边试图把克里亚往亚拉帝国的方向带。 一会儿埃斯维表示自己饿了，得吃点东西，克里亚就丢给他干粮，或者一句“忍着”；一会儿埃斯维表示自己肚子疼了，需要解决，克里亚只好停下来等他…… 克里亚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埃斯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死皮赖脸的，德行简直和未长大的熊孩子有得一拼，到后来，克里亚忍无可忍，将埃斯维打晕，带着他走。 带着一个人虽然麻烦一些，但总比被拖累得好。 埃斯维在傍晚才悠悠醒来，醒来的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样，整个人哪里哪里都痛，而且……自己还在颠簸着。 意识到这一点，埃斯维就挣扎了起来。 克里亚停了下来：“醒了？” 埃斯维挣扎着从马兽身上下来，整个人瘫坐在路边，接着他毫无形象地躺在了地上。 他们还没到城市，路上基本没人，就这么躺在路边埃斯维也不怕丢脸，而且他浑身散架似的疼痛让他也顾不上丢脸不丢脸了。 他用眼神诉控，试图让克里亚感受到自己错了，克里亚不为所动。 埃斯维：“你怎么能这样做？” 克里亚道：“你一个下午都没吃饭了，饿吗？” 他上午用的劲大了些，埃斯维错过了一个饭点，所以现在他才会有此一问。 埃斯维一边接过克里亚递给他的食物，一边又诉控了几句。 克里亚早就在埃斯维面前暴露了性格，现在只有他们两人，他也不掩自己的恶劣性格。 埃斯维对克里亚毫无办法，为了自己不再受罪，只能暂时妥协。 …… 转折发生在第二天晚上。 第二天的时候他们就距离亚拉帝国很近了，越靠近这里，克里亚越没有想说话的欲望，在他的坚持下，他们没有进入这个国家，只在这个国家不近不远的地方休息。 是森林的边缘。 天气已经很热了，克里亚就在树上休息，而埃斯维还没有学会在树上睡觉的能力，他自己安装了帐篷，在帐篷里休息。 到后半夜的时候，有一只灵兽打扰，克里亚没有惊动埃斯维，自己解决了它。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确保帐篷附近的动静都在自己的注意之下，以防有什么东西趁他不注意对埃斯维发起攻击。 克里亚回到树上，听见帐篷内发出几声细响，很快消失不见，克里亚看了一眼，埃斯维正在里面熟睡。 天蒙蒙亮的时候，四周可见的只有白色的雾气，这个地方潮湿得让人有些不舒服。 克里亚去喊埃斯维起来。 埃斯维对他的声音一无所觉。 他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迷不醒。 这个高烧让人猝不及防，白天的时候埃斯维看起来还好好的。 克里亚有心不想管他，但又不能不管，克里亚自己是没有带发烧相关的药品的，他在埃斯维的行李里翻了翻，也没有找到。 现在最便利的方法，就是到最近的地方找医师治疗。 而最近的地方……那个小镇，克里亚并不想去。 他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就在克里亚犹豫的时候，埃斯维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声音，克里亚隐约听了一两个字眼：“死灵”、“可能”。 下雨停留的那几天，埃斯维告诉了克里亚他的猜测。 六年前维斯王国发生的那件事情，其中或许有死灵骑士的影子。 克里亚冷着脸，将埃斯维背了起来，朝着距离最近的那个小镇上出发。 就算克里亚速度再快，他们休息的地方和小镇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抵达小镇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只是太阳还没升起来。 克里亚站在入口顿了会儿，才踏步走了进去。 自从他离开了这儿，这还是第一次回来这里。 小时候的记忆总是难以磨灭，克里亚还清楚地记得这里很大，一条街需要他跑上好久才能抵达尽头，小巷子空间宽敞，七拐八弯地，不熟悉的人路过这里总是容易迷路。 但是…… 不一样了。 这个地方和记忆中的已经不大一样了，但又有些类似。 这里的一条街其实没有那么长，以他的速度估计不用几分钟就到尽头了，小巷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宽敞，旁边的房子也不如记忆中的那么阴暗。 克里亚背着埃斯维，安静地走在路上，有几个人贪婪地看着他身上的衣着，刚进入这个小镇几分钟，就已经有人盯上他了。 这个小镇不大，属于亚拉帝国，但距离亚拉帝国的城邦又有些远。 没有人管理，便逐渐形成了混乱，克里亚就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 第71章 第 71 章 相比于普通的小镇来说，这个小镇不大，小时候克里亚就已经将整个小镇跑遍了，在这里，他不熟悉的地方几乎没有，就是不知道十几年过去，这个地方有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改变了。 “这里是哪？” 就在克里亚寻找医馆的时候，埃斯维被颠簸醒了，他现在还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刚睡醒：“你怎么不叫我？” “你以为自己现在在哪？”克里亚讽刺了一句，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这里已经是亚拉帝国境内了。” 克里亚微蹲下身，将埃斯维放在地上：“你既然已经醒了，那就自己走吧。” 直到埃斯维双脚踏上土地，他才察觉到自己现在的不对劲。 头晕、有些热、站不稳，想就这么躺在地上不再起来。 他们这些契约者的实力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普通人这时候可能已经昏迷不醒了，但埃斯维他还能在昏迷途中清醒过来，尽管在高烧下，他现在脑子不是那么清楚。 克里亚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埃斯维不指望他能良心发现，于是头重脚轻地追了上去：“我怎么了？” 小镇里人不多，克里亚和埃斯维一前一后走在街上都觉得宽敞。 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人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直直地盯着他们看。 一个穿着补丁缝补起来的旧衣服的人蹲坐在墙角，也盯着他们看。 克里亚知道，盯上他们的人不止这两个，在其他地方也有不少。 克里亚对他们的视线视若无睹，带着埃斯维拐进一个小巷子里。 埃斯维问出的是一句废话，那个问题问完，他就根据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知道自己应该是发了高烧昏迷，在他昏迷的时候克里亚将他带到这里。 那些人的目光坦荡非常，埃斯维虽然高烧烧得有些迷糊，但也能察觉到他们的视线。 “克里，你是和那几个人有仇吗？” 不怪埃斯维问出这种问题，依他对克里亚的认知，克里亚是完全有可能在他昏迷的时候得罪这些人的。 克里亚：“没有。” 埃斯维身体难受，他感受到了克里亚的冷淡，于是不再开口。 等克里亚带着他又拐了两条街，埃斯维忍不住了，他身体现在这种状况实在是不适合长时间行走。 而且，他和克里亚走到哪，哪里就有不怀好意地视线盯上他们。无论是小孩，还是大人。 埃斯维拉住克里亚的胳膊：“你这是要去哪？要带我去哪？” 克里亚看向自己的胳膊。 埃斯维松手。 克里亚才往前走：“带你去找医师，我可不想拖着一条后腿。”走了两步，他补上一句，“不远，如果没记错的话，就在前面了。” 被说成“一条后腿”，埃斯维气结，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正是拖后腿的存在吗？ 来不及诧异克里亚对这个地方的熟悉，埃斯维跟了上去。 半响之后，克里亚停了下来。 埃斯维看着面前的这栋建筑，有些不敢置信：“就是这里？” 眼前的建筑和周围的建筑没有多大区别，给埃斯维的第一印象是窄而狭小，埃斯维甚至有种错觉，他如果后退几步，就能够看得清房顶。 门外甚至没有一个牌匾存在，就从外表看，埃斯维不相信这是一家医馆，也根本看不出来。 直到他们走进这里。 若隐若现的药味才让埃斯维相信这是一家医馆。 屋里半点医馆的样子都没有，几个木箱子随意叠在一起，在墙角有个木柜台，在一旁还有一副桌椅，这么点东西就已经让这个空间看起来满满当当的了。 埃斯维撑着精神打量着：“这里真的是医馆？怎么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克里亚并不搭理他，反而道：“艾若克医师在吗？” 木柜台后响起了动静，片刻后，从柜台后拐出了一个黑瘦的小孩。 他五六岁的样子，皮肤黝黑，和埃斯维如出一辙的棕发，整个人比柜台还要矮一些。 那小孩：“艾若克医师？是谁？” 艾若克医师…… 当时镇上唯一的一所医馆就是这里，里面的那名医师名字就叫艾若克。 人从小时候开始，总会有大大小小的病症，医师在这个大陆上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克里亚小时候在这个镇上时还有另一个名字，他养母随口取的。 阿亚。 听起来像女人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字在这里就跟阿猫阿狗一样，就克里亚所知，当时和他同名的，就有三个。 现在看来，他以前的名字和他现在的名字还算得上有相似之处。 克里亚小时候被他养母打骂过，有时候伤得重了些，便会来这里；他养母需要些什么药的时候，也会让他来这里。 艾若克知道他们这些小孩没钱，也不要钱，只要求用草药或者其他东西来换。 会住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即便是看起来像好人的艾若克。 艾若克微笑：“阿亚是吗？你的伤不是很难治，但是没有金币是不可能给你治的。” 艾若克的微笑看起来很有欺骗性，至少克里亚小时候就被欺骗了过去。 艾若克说：“没有金币也没关系，城外有一种花纹是黑白相间的蛇，不大。”为了让克里亚更加清楚，他取出了一条已经死去的“样本”，“就是这种，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你就带三条回来好了，带回来了我就把你的伤治好。” 以前克里亚不知，但现在他知道那种黑白相间的蛇是有毒性的，被咬上一口，伤口处通常会麻痹半天。 有时候不止是蛇、还有鸟的羽毛、各种草药。 这些东西对他们这些小孩子来说，都不是那么好得的。 克里亚想，他的身手大概就是在当时练出来的，在伪装成克里的时候，他只需要改变自己的性格和战斗方式。 “大哥哥？” 克里亚恍惚了一瞬，被黑瘦小孩的声音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他没再提艾若克：“这里的医师呢？” 那黑瘦小孩拉来凳子，站上去，将手肘放在柜台上：“我就是。” 他就算站在凳子上，也比克里亚矮上一截。 克里亚和埃斯维齐齐沉默。 半响，埃斯维先开口了，他怀疑自己很有可能被克里亚丢给这小孩治疗：“你……你师父呢？” 他往房间里头又看了看，想找找看里面是否有其他房间，但没能找到。 这个医馆就一个狭小的“店面”。 黑瘦小孩盯着克里亚，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了埃斯维的问题：“我不要钱。” 克里亚穿着一身骑士服，在外行走时，骑士服比其他衣服都显得便捷，而且骑士服还昭示着衣服主人可能是一名骑士。 埃斯维想说“我没想给你钱”，黑瘦小孩在他之前开口：“这几天镇子东边来了一只发情的灵兽，我想吃它的肉。” 他像是笃定了克里亚他们会在这里就医一样。 克里亚倒被这孩子挑起了一些兴趣，这孩子的行事和艾若克类似，只不过艾若克要的是草药，而他要的是肉。 他们两者之间说不定有什么关联。 克里亚：“那只灵兽长什么模样？” 埃斯维见克里亚似乎真的要让他在这里治疗，连忙道：“克里，你不是吧？你要我在这里治疗？他还是个孩子啊？” 黑瘦小孩和克里亚都没搭理埃斯维的意见。 黑瘦小孩把灵兽的样子形容了出来。 克里亚点点头，这才回应埃斯维：“你发烧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又对黑瘦小孩说，“你先帮他看看，我回来的话，肉就回来了。” 他拍了拍埃斯维的肩膀权当安抚，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埃斯维道：“让你在这里休息，但你最好也不要睡死过去。” 克里亚离开了这里，埃斯维被扔了下来。 埃斯维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屋子，内心挣扎了片刻，抵不过身体的不适：“你这里……在哪可以让我休息？” 黑瘦小孩从木箱子后面拖出了一张草席，在这过程中，埃斯维渐渐回过味来。 克里亚说他回来的话，肉就回来了，那他如果没回来呢？ 以克里亚的性格，会把他丢在这里也说不定。 埃斯维有些恍惚，想到了这点，他对克里亚会不会回来持怀疑态度。 第72章 第 72 章 十几年没有来过这里，这个小镇还是发生了一些改变的。 至于改变在什么地方……克里亚说不出来，毕竟他已经十几年没有来到这个地方了，除了道路和一些特殊的地方还有些印象之外，其他的地方只能说是模糊。 克里亚朝着东面走去，刚走出不过百米的距离，就有人上来拦他。 拦住他的人只有一个，但这个人后面跟着一堆人，克里亚估计应该有八|九个人吧。 将近十个人来堵他一个，是很给他面子了。 拦住他的是个看起来将近六十岁的老痞子，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头灰白色的头发纠结在一起，脸上有一条从眼角到颧骨的伤疤，显眼的是，他的后背上也背着一把刀。 这人的外貌和打扮，看着就让人舒服不起来，想离他远远的。 克里亚看着这张脸，总觉得有些眼熟。 小时候的记忆不太愉快，克里亚通常都不会特意去想，现在见到了一个类似熟人的，一时半会儿的，克里亚还真没想起这人是谁。 “兄弟，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 克里亚道：“你说什么了？” 这老头都一把年纪了，还和他这个才二十几岁的人称兄道弟，竟然也不害臊。 “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这老痞子盯着克里亚，“这个镇上的人我都认识。你不知道这镇上有点混乱……” 克里亚对他们这些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没耐心：“有话你就直说。” 像克里亚这样态度的人老痞子也遇到过不少，被打断了话面色都没变一下：“所以我是想说，你在这镇上活动的时候，我们可以保护你。”老痞子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想以人数多压他，“你那位歇在医馆的兄弟我们也可以顺便保护一下，就是你需要……” 老痞子的要求还没有说出来，克里亚再次打断他：“不需要。” “我们不需要保护。” 克里亚又说了一遍，抬脚绕过老痞子就想走，被老痞子拦了下来。 老痞子的面色和之前笑呵呵的不同，他面上笑容已经收了起来：“你不想管你那位在医馆的兄弟了吗？” 克里亚比老痞子高了一截，他俯视着对方：“医馆那位可不是我兄弟。”他指了指老痞子身后的那些人，“就像那些人也不是你兄弟一样。” 在这个镇上实力第一，利益第二，就连亲子关系在这两者面前也会变得淡薄。 就比如阿亚和他的养母。 “如果没事就请让开。”克里亚再次试图从老痞子身旁走过。 这老痞子本来就想从克里亚身上讹出钱来，此时哪能那么快就让他路过：“这可是你自找的！” 老痞子放了狠话，下一秒，就将身后的刀抽了出来，招呼他身后的那些“酒肉兄弟”：“兄弟们，杀了他！” 看这个人的装扮，他身上肯定是有钱的，既然不肯主动交出来，那就只好杀了再取了。 面前的这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况且他们人多。 这种事情老痞子他们做得多，早就轻车熟路了。 一行人快速地围了一圈，把克里亚围在中间，接着他们放出了自己的契约兽。 这些人虽然拿着武器，却也躲在了自己的契约兽后面。 早在老痞子拦人的时候，这条街上就又多了几个人，都是小孩子。 这些小孩知道不能靠近，便远远观看着，有几个甚至爬到了楼上。 楼顶是个很好的观战场所。 “看，他们又要开始了。” “这个人身上不知道有多少钱，我听说上次那个人身上足足带了十几枚金币呢！” “唉，如果不是我年纪小，我也想加入他们，这样的话，一次都能分上不少钱呢！” “我可不敢，那老头连小孩都打！” 小孩子的说话的内容飘进了克里亚的耳朵里。 克里亚恍惚想起来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他想起来这个老痞子是谁了。 十几年前他还在这个小镇上的时候，这个老痞子就已经开始干这种勾当了，那时候的他也曾经是这些围观孩子的一员。 这老痞子当时还不这么老，他们那时候叫他“大叔”，第一次对陌生人做这种事的时候他们还战战兢兢的，不过好歹成功了。 后来他们就越来越熟练了。 而他们在开始做这种事之前，他的目标是镇上的小孩子。因为不敢对大人下手，他的目标便是少有反抗之力的小孩子。 克里亚没少被拳打脚踢过，当然他也反抗，但小孩子的力气始终抵不过一个成年人。 克里亚避开灵兽对他的攻击，这些契约兽在这些人的手下已经被养废了，克里亚不费什么力气就从这几只灵兽的包围中突破，直奔老痞子而去。 老痞子实力虽然还算可以，但克里亚的实力甩他八条街，老痞子的攻击对克里亚丝毫不起效果，克里亚甚至连剑都没拔，就已经制服了老痞子。 老痞子拿刀随便挥舞两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喉咙已经在对方手里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地的。 他躺在地上，后脑勺隐隐作痛，眼前是这个年轻人的脸。 “你……”老痞子开始有些怕了。 克里亚看着他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冷笑，他既想笑老痞子，又想笑以前的自己：“你、大叔，老大叔……”克里亚拉长声音，“打人痛快吗？杀人痛快吗？” 克里亚看着似乎是冷静的，又似乎已经陷入了癫狂。 在他身后的几人看不见他的脸，只见到他骑在老痞子身上，便想着从身后偷袭，被克里亚一刀逼退。 看着那人从肚子里溢出来的血，没有人敢再轻举妄动。 “你、你……”老痞子哆嗦着，不知道哪个答案面前这位才会满意。 克里亚面上挂着怪异的笑容：“老大叔，在你干这种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我、我……”老痞子命在克里亚手里，再生不出其他心思来，只想着这个煞神离他再远一些，“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 围观的小孩子们发出一阵嘘声，他们和这些人的关系并不好，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好的了。 老痞子面上挂不住，却又不敢造次。 他不敢转过头去，只得盯着克里亚的眼睛：“我、我们干这行也是逼不得已的啊，而且、而且我们也没害过人性命”。 他这话说的在场的人都不相信。 克里亚冷笑一声，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个人：“你说没杀过人就没杀过人？” 此话一出，一旁的几个人纷纷表明他们真的没杀过人。 杀人和没杀人是两种不一样的情况。 老痞子察觉到了克里亚似乎没有马上下杀手的打算，心思便有点飘忽。 眼前这个人皮肤白皙，五官恰到好处，只不过他现在的眼神让人有些不舒服，老痞子硬生生地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狠厉。老痞子心里打了个突，转而看到了克里亚的头发，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过。 克里亚的头发颜色很奇特，通常看了一眼便不会忘记。 克里亚的头发不是烂大街的颜色，第一眼看去会以为他的头发是白色的，然而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头发带着点浅浅的黄色。 准确的说，他的头发是浅黄到近乎于白色。 以老痞子的视角，他很容易就能看清克里亚头发正确的颜色。 他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命还在克里亚手里：“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克里亚勾唇笑：“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就好办了，当初这个人怎么打他的，克里亚会加倍讨回来的。 他向来就不是一个什么好人，记仇也是他性格中的一部分。 老痞子努力去回想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见过面前这个人。 他这一生几乎没有出过这个小镇，顶多就是去镇外打打一些低级灵兽，那么他和这个人就是在镇上见过的？ 面前这人头发的颜色……他对自己的称呼…… 老痞子想起来了，他把印象中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和面前这个青年联系起来，他有一丝不敢置信，然后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阿……阿……你是阿亚对吧？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他见过的小孩不少，想了一会儿才想出了克里亚的名字。 克里亚松开手，老痞子一喜，以为自己要逃过一劫了。 下一秒，克里亚的拳头就毫不犹豫地打了下来，他下手毫不留情，老痞子第一拳就被打懵了，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想起来反抗。 “你、怎么可以打我？” 他的反抗一点用处都没有，克里亚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顿，那些和老痞子一起堵他的人生怕波及到自己，在克里亚动手的时候就跑得差不多了。 剩下那些小孩在一旁为克里亚加油助威。 早先说要加入老痞子的那个小孩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了。 克里亚打完，老痞子躺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克里亚居高临下：“以后，避着我走，别让我再见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老痞子迷迷糊糊睁开眼，被血糊了的眼睛只看见了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第73章 第 73 章 接下来克里亚没有再遇上什么拦路的人了，倒是那些小孩不怕生，也不怕克里亚的冷脸，看到过他的身手之后便“扑”了上来。 刚开始还不敢离得太近，到后来看克里亚没有因为他们的举动做些什么，胆子便大了起来。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问了许多问题：“大哥哥，你的实力是怎么练出来的？” “大哥哥，你刚才好厉害，‘咻’的一下，那老头子就倒了。” “大哥哥，你和那老头之前见过吗？我看他好像认出你来了，你这次没杀了他，你要小心，他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的。” …… 听着这些孩子七嘴八舌地表达对自己的崇拜，克里亚不着痕迹地加快了步伐。 克里亚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却也不讨厌，毕竟谁都是从小孩子过来的。 他对这个小镇的感觉极为复杂，之前不愿意到这里来，现在过来了，又觉得自己过来之前的纠结实在有些不必要。 小孩子的实力和速度比不上克里亚，在克里亚的有心之下，他很快就甩掉了这些人。 小镇不大，克里亚一路向东，很快就抵达了小镇的东边。 小镇最东边的楼房低矮，有些破败，似乎没人居住，但克里亚却可以察觉到这些房子里还是有人的，他看到有人从房子里出来，他和那人对上了眼睛。 那人面无表情，很快就移开目光，消失在克里亚的视线中。 克里亚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不是一个深究的人，而且他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克里亚朝镇外走去。 那个小医师给的范围有些大，克里亚在小镇东边绕了一圈，临近中午的时候才找到目标。 那是一只虎级灵兽，因为处在发情期，攻击力比平时要高一些，相对的，攻击技巧弱了一些，对克里亚来说，解决它比较麻烦一点，构不成威胁。 克里亚解决完它已经是正午了，他看着这只灵兽还在冒血的伤口，抬起它的一条前腿，往镇子的方向走去。 他决定先将这只灵兽|交给那位小医师，再去解决自己的午餐。 靠近小镇东边的时候，克里亚觉得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除了古怪，他还察觉到似乎有人正躲在暗处里注视着他。 此处的房屋低矮，克里亚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影，他发现不了躲在暗处观察他的人在哪里。 克里亚脚步不停，从这些低矮的房屋旁边走了进去，他走出了好长一段路，才看到了人影。 在他小时候的记忆中，这个镇子虽然不大，但人不少。 可是克里亚现在发现，这个镇子现在的人比他记忆中的要少不少，而且更加破败了。 克里亚在医馆门口停下，这个地方的门不足以让他身后的这只灵兽进入。 正对着门口的埃斯维首先发现了他，惊讶道：“你回来了？”他潜意识里认为克里亚抛下他离开这里的可能性很大，现在看到克里亚回来，他才会感到惊讶。 埃斯维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那小孩听见埃斯维的说话声，也朝着门口看去，见克里亚身上无伤，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面上惊喜：“你回来得正好！” 他朝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里面那位已经吃了药了，估计烧已经快退了。” 对上克里亚的视线，埃斯维点头。 原本让他吃药他是不肯的，但是后来看有不少人来这里买药或者看病，这小孩说要给他治疗，他也就同意了。 埃斯维自身也懂一些药理知识，只不过不精通，这小孩给他的药他大概能判断出来。 所以他也就顺从地吃了。 克里亚走进去，看了他一会儿：“能走吗？” 埃斯维不明白他的意思，回答了实话：“可以是可以……”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就是有些勉强。我们现在距离卡帕帝国不远了，你要这么着急吗？” 克里亚之所以问那个问题，大有就此离开的意思。 埃斯维有理由怀疑，他如果回答了“能”，克里亚下一句可能就是“那我们走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克里亚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待一会儿。 伽斯可是说要在这个国家和他们汇合的。 正当克里亚犹豫的时候，那小孩走了过来：“他那高烧有些奇怪。” 这一句话成功让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小孩：“和普通的高烧并不一样，你们之前遇到什么东西了吗？” 克里亚和埃斯维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最终想不出什么来。 细想的话，一路上遇到的东西都可以称作很奇怪，但又很平常。 小孩又问：“你们之前是一直待在一起的吗？”这回不等他们两人回答，他自顾说了下去，“如果是的话，他的症状你也可能会出现。” 后面这句话他是对克里亚说的。 克里亚道：“我知道了。” 小孩等了一会儿，没见克里亚有什么其他的反应，耸了耸肩，朝门口走去。 他招呼一堆早就聚集在门口的孩子，将克里亚带回来的灵兽尸体移开了。 那小孩走后，克里亚和埃斯维还待在这间小破医馆里。 那小孩的话让克里亚有些在意，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也可能像埃斯维那样高烧，说到底，还是他不信任这个孩子。 克里亚：“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 “为什么不多留几天？”埃斯维脱口而出，他随即又道，“刚才那孩子说的，你不让他看看吗？万一你在路上高烧昏迷了，那我不一定能带得动你。” 克里亚的契约兽可以变换成各种灵兽的样子，而埃斯维的契约兽坐一个人都很勉强了，再多一个克里亚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克里亚高烧昏倒在野外，埃斯维是没有办法的。 克里亚挑眉：“他说的你就信了？” 其实埃斯维也有些不信，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为什么不在这里多留几天？伽斯跟我说过要在亚拉帝国见面。” 克里亚忽略了埃斯维的后一句话：“这个小镇虽然属于亚拉帝国，但实际上它已经被亚拉放弃了。这里没有神殿，没有骑士公会，就连医馆……” 克里亚的这番话让埃斯维说不出来。 他们来这里之后没有见到任何一名士兵，这里的房子大多低矮、破旧，看起来穷极了。 埃斯维本以为这个小镇会这样是有什么原因，没想到它竟然已经被放弃了？ 埃斯维追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小镇会被放弃？而且，而且还有不少人都居住在这里。” 克里亚看着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你不是吟游诗人吗？你不是喜欢看书吗？这个小镇为什么会这样你难道不清楚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埃斯维一天，甚至于小孩回来的时候他都询问了一番，得到一个答案：地形。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埃斯维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晚上，克里亚和埃斯维在这个小孩的允许下，在这个“医馆”里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刚亮，医馆门口就传来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陌生是因为这个声音克里亚已经十多年没听见了，熟悉是因为这声音克里亚昨天才听过。 正是昨天被克里亚压着打的那个老痞子。 “阿亚是住在这里面吗？” “阿亚是谁？” “哦，就昨天来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两个都在里面。” 这医馆里虽然没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但也装上了一块门板。 现在，门板被移开了。 外间的光亮透了进来。 克里亚朝门口走去，正对上了进来的老痞子。 老痞子昨天伤得差点就这么去了，今天他的伤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声音就觉得中气十足，只是外表看起来还有些凄惨。 他一见到克里亚，就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克里亚的那顿打和那句“见一次打一次”给了老痞子很大的阴影。 克里亚才不管他有没有什么阴影，冷冷道：“你是忘记了我昨天说的话了？” 见克里亚似乎就要动手了，老痞子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不，不是。我，我这次来是有事情要找你的。” 明知道实力的差距，他不会傻傻地一个人过来挨打。若不是收到了命令，他也不会过来。 氛围有点僵持，片刻后，克里亚才问：“你有什么事？” 他刚来这里，就算有事情也不可能找他才对。 老痞子道：“有人想要见你。” 第74章 第 74 章 老痞子的话出乎克里亚的意料，他皱眉：“我认识？” 他不由开始想，这个镇上有谁会特意想见他。 “不，你不认识，这个人是你离开之后才来这里的……” 老痞子正说着，埃斯维走了过来：“有人想见你？谁啊？他是谁？” 尽管这里的环境不怎么样，但埃斯维经过了一晚的休息，已经完全恢复了。 克里亚道：“没谁。你既然已经醒了，那我们走吧。” 他不顾老痞子的脸色，从他旁边走过。 埃斯维看了老痞子一眼，也从旁边走过。 老痞子站在他们后面，有点两难。 如果是其他人，他也用不着这么客气，只需要动手将人绑了就行，但面前这两人他打不过啊！而另一个人的命令他也不能不听。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他留下来：“等……阿亚你先别走。” 克里亚脚步不停，倒是埃斯维脚步顿了顿。 老痞子想拉又不敢，只得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阿亚你不想知道是谁想见你吗？他、他他很厉害的，我身上的伤会好得这么快，都是因为他，你……” 克里亚冷冷道：“没兴趣。” 老痞子的伤为什么会好得这么快，克里亚确实有点兴趣，但这不足以让他在这个地方多待，而且他对老痞子口中的人并不感兴趣，也不想有兴趣。 老痞子在后面急得没办法，现在是清早，除了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孩子，街上根本没人，多数都是还没起。 “你……”老痞子停住脚步，不再跟上去，“我怕你是走不出这个小镇的，你既然是在这个小镇里长大，那你就是这个小镇的人了，你出不去的。”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埃斯维有心停下来，但克里亚低声喊：“走。” 克里亚和埃斯维脚步没停，反而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他们很快就从老痞子的视线里消失了。 等克里亚和埃斯维拐出了两条街，他们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埃斯维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求知心，开口问：“你是在这个小镇长大的？” 他知道双胞胎的弟弟在外长大，十一岁才被带回家，这里的人既然认识克里亚的相貌，那这个小镇就是弟弟长大的地方了。 埃斯维本以为克里亚会再次否认，没想到他却听到了低低的一声：“嗯。” 埃斯维惊讶极了。 有关身份问题，面前这个人不是不回答，就是回答得模棱两可，这会儿竟然如此干脆？ 埃斯维下意识地想去看克里亚现在的表情。 克里亚低着头，还在无意识往前走着，他的头发挡住了脸，埃斯维只能看见克里亚光洁的下巴。 “哎，我早就有了预感了，没想到你还真是。”埃斯维说，“问题是你一直伪装成你哥哥做什么……难道六年前那件事还有什么隐情？” 这回克里亚不回答他的问题了，连一个气音都没给他。 埃斯维又问了几个问题才察觉到克里亚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埃斯维把住克里亚的肩膀，转头去看他的脸。 克里亚的脸红得有些不对劲，埃斯维感受了一下手底下的问题：“你发烧了？” 克里亚现在这状况不得不让埃斯维想到昨天那小孩说的话。 昨天他们都不当回事，毕竟发烧不会传染。但现在看来…… “要不我们回去？”埃斯维扶着克里亚，询问他的意见。 克里亚：“不，我们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在十几年前就不怎么安全，昨天克里亚出去了一趟，觉得这个地方更显诡异。 何况之前老痞子的话让克里亚有些在意，这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埃斯维有些犹豫，还是克里亚催促，他才放弃了回去的想法。 克里亚有心将幻生蝶召唤出来，但不知怎地，他无法召唤。 他想着可能是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高烧导致的，试了几次，便也不再试了。 克里亚心想：这个小镇就不该来的。 他拖着“病体”走了一会儿，便也渐渐察觉出他这高烧和以往并不一样。 克里亚以前也高烧过几次，都是精神不振、呼吸炙热，甚至于可能会陷入昏迷，可现在他虽然感觉到浑身发热，却没有精神不振，反而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很清晰。 他现在……就好像是被困在了这具发着烧的躯壳里，有着身体与思绪分离的错觉。 …… 埃斯维带着克里亚走了两条街，没有遇到一个人。 原先听克里亚的话他还有些紧张，现在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这个小镇看着是破旧了点、贫穷了些，但和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不同才是。 想着埃斯维将视线落在了克里亚身上。 莫非克里亚在这里得罪了什么人？依克里亚的性格是极有可能的。 埃斯维胡思乱想着，耳边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说话声：“快点找，他们应该跑不远的。” 脚步声越发近了，埃斯维下意识地带着克里亚藏了起来。 恰好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条小巷子，空间不大，一边墙边还堆着许多杂物，克里亚和埃斯维就藏在杂物的一边，巷子那头的人从这里经过也看不见他们，他们倒是能通过杂物的缝隙中看到那些人的行动。 埃斯维屏住呼吸，等人都过去了，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这个小镇里应该还有外人吧？他们应该不是在找我们吧？” 克里亚给了他一个白眼，站了起来：“这个小镇里有古怪。” 埃斯维也站了起来：“哪里古怪了？那些贫穷落后的小镇不都是这样的吗？” 克里亚不跟他解释，只道：“你出去走一圈你就会知道哪里古怪了，而且还可以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抓我们的。” 就算克里亚这么说了，埃斯维也不可能去冒险：“你怎么不去？” 克里亚往前迈出一步，还来不及说话，整个人顿时倒了下去，脸上是还没有散去的惊愕。 他砸在杂物上，“碰”地发出了一声响。 这一声响很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埃斯维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安心了不少。 克里亚动作缓慢地从杂物堆里爬了出来，就算这样，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协调。 埃斯维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手扶了一把。 克里亚现在在埃斯维看来是高烧的状态，触手一片温热很正常，他的不对劲也有了解释。 埃斯维又提了一次：“要不我们还是回去找那个小孩吧？” 他说的是给他治高烧的那个黑瘦的孩子。 克里亚自然是拒绝的，他十分怀疑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那小孩弄出来的。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有医术并不奇怪，但是放在这个镇上就有些奇怪了。 埃斯维带着克里亚走了一条街，又遇上一波找人的，这会儿他们有了警惕，同样没被人发现。 “这样下去不行。”埃斯维说。 他看了看克里亚，又看了看四周：“要是那些人找的不是我们，我们这样藏下去，那岂不是一个笑话？” 克里亚斜睨他，没有说话。埃斯维的猜测也是有道理的。 埃斯维：“要不这样，你先藏好，我出去露个脸，如果他们抓的真的是我们，那一看到我的脸肯定会有所反应，而我一定不会被他们抓住。” 埃斯维的逃跑速度克里亚早已经见过了。 埃斯维看克里亚没反应，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克里亚道：“那就去呗。” 这个小镇上低矮房子很多，有一些破旧到一定程度的房子里大约是不会住人的。 埃斯维就将克里亚藏在了那样的房子里，而他出来“试探”这个镇上的人。 随着太阳升高，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埃斯维大摇大摆地走了一段路，遇上的三四个行人都对他没有反应。 他暗想，这回是克里亚疑神疑鬼了。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在外面溜达了十几分钟，才打算走回克里亚藏身的地方。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去感慨克里亚的直觉是十分敏锐的。 他刚出现的时候，路上的行人没有太过关注他，而随着时间流逝，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就越发多了起来，甚至于到了现在，已经有人在跟着他了。 埃斯维拐了一个弯，察觉到那些人也跟了上来。 “你们是找我有事情吗？”他索性停了下来。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会否认的。 跟着埃斯维的两个人没有承认，一个反问：“你是在说我吗？” 另一个说：“我只是来这里有事，怎么就跟着你了？” “你们已经跟了我三条街了。”埃斯维看着这两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埃斯维将胳膊架在他们的肩膀上，做出称兄道弟的模样。 那两人说：“我们可没有跟着你。” “你们确实没有跟着我。”埃斯维附和，他半推着这两个人往街边走去，一边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要问你们。” 这两人狐疑着，听着埃斯维问出了他的问题。 埃斯维：“你们在这里生活多久了？” 这个问题并不是什么机密，他们也就回答了。他们两人都是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个小镇上的，一直到现在，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小镇外，他们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亚拉帝国。 小时候他们也曾经想过要离开这个地方，但是随着他们的长大，他们就再也没有生起过这个念头了，现在就算让他们离开这里，他们也是不愿意的。 在这里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一个地方呢？ 埃斯维：“你们认识一个叫克里亚的人吗？” 第75章 第 75 章 这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 埃斯维想了想，又问：“十年前，你们这里的小孩你们还记得多少？” 这两人也想了想：“你想问谁？” 这个小镇可以称得上“与世隔绝”，少有外人进来，他们也没出去过，他们的学识不高，虽然听命于其他人，但这个“其他人”并没有教他们多少东西。 现在埃斯维在套话，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只想着待会儿能和这个人一起走，实在不行，就只能将他拿下了。 镇上都是他们的人，不怕他能跑了。 埃斯维：“十几年前，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阿亚的孩子？” 十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记忆来说，算是长的。 这两人一个回答：“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另一个则说：“在这个小镇上叫阿亚的人很多，就算是现在也有不少……你想问的是谁？” 埃斯维不着痕迹地又问了几个问题，没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关于克里亚的什么事情。 “好吧。”埃斯维说，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取出了一枚银币。 看到这枚银币，这两人的眼睛都亮了。 埃斯维自认为时机已经到了，他拿着银币在两人面前晃了晃，问道：“你们这里能做主的人是谁？” 两个人都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道：“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 埃斯维难掩失望，这两人的地位不会太高，知道的东西果然也不是太多。 埃斯维：“能说说你们知道的吗？” “他们是五年前来的，就住在东边——” “住嘴！你不要命了吗？” 被人这么一喝，另一个说话的人就不说了。 埃斯维清楚自己从他们身上已经得不到什么消息了。 银币在埃斯维手上转了两圈，埃斯维说：“今天谢谢你们了。” 他说着，将手上的银币抛了出去，银币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出老远，那两人之前早就将眼睛黏在了硬币上，这会儿连忙去捡。 谁都想把钱握在自己手中，为此，他们还争吵了片刻，等他们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时，只看见了埃斯维消失在转角处。 等他们追到转角，早就已经没了埃斯维的身影。 …… “他们找的确实是我们。”埃斯维说，“准确地说，他们更想找的是你。” 这个屋子虽然破烂，但还能藏住一两个人，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人找过来。 克里亚就坐在墙边，此时听了埃斯维的话，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哦。” 埃斯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原本以为克里亚会对此感到愧疚，可现在看来，克里亚的强大果然不是他这种人能理解的。 半响，埃斯维问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事情吗？或者你拿了他们的什么东西？” 不然他们两人只是从这里经过，为何会被别人盯上？ 克里亚摇头，他如果能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想捉他，他现在也不会龟缩在这里了，就连想换个地方都艰难。 埃斯维将从那两人身上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克里亚和他分析了片刻，无法从那两人的话中提取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克里亚突然道：“埃斯维。” 埃斯维一愣：“什么？” 克里亚：“你说过他们的目标是我，万一他们发现了，如果你无法带上我，那你就自己离开。”克里亚知道埃斯维逃命很有一套，就算被包围了，埃斯维也有办法突出重围。 埃斯维为克里亚的这番话感到稀奇，他甚至伸手摸了摸克里亚的额头，他怀疑克里亚是不是高烧烧坏了脑袋，所以才会说出这样不符合他性格的话来。 “真是稀奇。”埃斯维看克里亚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稀奇物种，“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克里亚想避开埃斯维的手，但是他现在身体的动作却跟不上自己的想法。 克里亚不耐道：“我只是觉得没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他突然发现拘着一个人为自己做事很没意思。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他对埃斯维有了一丁点的信任。 就这点信任说明不了什么，除了名字和契约兽之外，他对埃斯维一无所知，仗着自己的实力比对方高，就敢将对方放在身边，也不怕埃斯维什么时候就将自己卖了。 就比如他现在这幅样子， 埃斯维追问：“什么没意思？你怎么会觉得没意思？” 他的好奇心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很强烈。 克里亚眉头一皱，刚想说点什么搪塞过去，就听门外一阵吵杂。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都没发出声音。 一阵脚步声匆匆而过，夹杂着说话声，其中两个人的说话声格外清晰： “……那位大人找那两个人做什么？如果是什么好事，我们这镇上不是还有很多人吗？” “不知道。你也知道那位是大人，大人的事情是我们能八卦的吗？”声音停顿了两秒，“再说了，就算是好事能轮到你我吗？” 声音就在和他们一墙之隔的地方响起，然后渐行渐远。 就在克里亚想要松口气的时候，就听之前说话的声音道：“既然要找人，我觉得不能就在街上找，我去那边那个屋子看看。” “那房子不是有人住吗……算了，你要去自己去吧，我随便看看就好了。” “既然要找人你就该认真点。”话是这么说，他也没劝说。 那人直接朝着克里亚他们所藏身的屋子里走来。 克里亚他们也听到了脚步声。 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避开和镇上的人的正确接触，克里亚当机立断：“离开这里。” 奈何因为他说话流畅不受影响，一时半会儿忘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刚站起来，身体就晃了晃。他连忙扶住墙，好歹没把自己摔了，也没弄出声音来。 埃斯维已经走到了窗边，他回头一看，就见克里亚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着。 看起来像刚学习走路的小孩子……不，比学走路的小孩还要慢。 埃斯维走回去：“你身体弱到这个程度了？”他又提议了一次，“要不我们还是去看一下那个小医师吧？他的技术还可以。” 而且克里亚将会发高烧也是他提前诊断出来的。 克里亚再一次拒绝：“不行。”他这次解释了一句，“镇上的人大概都是一伙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这样就是那小孩搞的鬼。 克里亚现在会这样慢也是因为他在努力适应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等他适应了，他的行动就会流畅起来。 埃斯维过来扶了他一把。 只是因为这一耽搁，他们和那位说要来看看的人遇了个正着。 那人也想不到自己的心血来潮竟然会让他歪打正着，一时半会儿看着克里亚两人张着嘴不敢置信。 克里亚抬起了手，埃斯维接着反应过来，动作利落地把人敲晕了，另一只手扶着他，让他不至于倒地发出声音來。 克里亚：“走吧。” 也幸好现在只有一个人找了过来，他也没喊出声，如果是惊动了其他人，他们想要离开这里就不容易了。 等街上另一人不耐烦了过来看，才发现自己的同伴倒地昏迷。 他立马就意识到这个屋子可能是那两个外来人的藏身之地，奈何克里亚和埃斯维已经走远了。 …… 这个小镇上的人仿佛一夜之间多了起来，埃斯维带着克里亚东躲西藏，花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来到小镇边缘。 小镇边缘每隔几米，就有一两人在那里，要不就是聊天，要不就在做自己的事情，一只蜜蜂飞过也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埃斯维自认对付这些人他可以打开缺口，但是现在带着一个体型和他差不多大的成年人，他就没有信心能突破这里了。 埃斯维带着克里亚又退了退，忍不住向他发牢骚：“这个小镇给人的感觉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克里亚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意思，便没有接话。 埃斯维也不在意，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克里亚了，他继续说：“你能突破这里吗？我带着你可能有点难度，我的小书……” 想到自己的契约兽，埃斯维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可以靠自己离开这里，你可以搭乘我的小书离开这里。”顿了顿，埃斯维说，“真是便宜你了，我的小书还没有其他人上去过……” 只是他说到这里，面色也变了。 克里亚看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问：“你的契约兽召唤不出来了？”他自己就是如此。 埃斯维面色难看，他点头：“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状况。” 在来这个地方之前，他对契约兽的召唤是如常的，现在这样子让他对这个小镇的感官也不好了起来。 好在他还能感知到自己的契约兽，这才没有让他当场失态。 克里亚道：“可能是那位医师动的手脚。” 他在这里接触的人不多，那位年纪不大的医师，还有老痞子等几个人，但是他和埃斯维共同接触的人只有医师。 也只有医师才最有可能有这种手段。 克里亚补充道：“我现在这样可能也是因为他。” “什么！”埃斯维向来不是一个能藏得住事的人，因为这件事情太过出乎意料，他忍不住就叫喊了出来。 他对那个小医师挺有好感，对于那个小医师在这种环境中还能有那样的医术感到既心疼又钦佩，所以听到克里亚的猜测他才会感到如此震惊。 他们这里发出来的一点动静很快就引起了注意，那群守在镇子边缘的人闻声而动。 克里亚和埃斯维狼狈地逃窜。 他们两人的武力值好歹比这些人要高，不至于让这些人追上，但埃斯维对这里的道路并不怎么熟悉，甩掉这些人花费了他一番功夫。 等他们彻底甩掉这些人时，天已经黑了。 一天的劳累奔波下来，埃斯维已经没那个心思去胡思乱想了，况且他现在还休息不得，因为随时可能遇到其他人。 倒是克里亚一直安安稳稳地待着埃斯维背上，出力的都是埃斯维。 埃斯维瞧了眼背上的人：“你高烧好了吗？一般高烧几个小时也就过了，你这都快一天了。” 克里亚：“你看看我好了没？” 埃斯维伸手，满手热度。 “好吧。”埃斯维心里有些愤愤，“这会儿发高烧的人怎么不是我呢？” 如果是他的话，那就该是克里亚背着他逃命了。 克里亚道：“如果我没出问题的话，现在我们已经离开这里了。” 言下之意埃斯维听了出来，他不忿：“还不是你带我来这里的。” 虽然是他先发高烧的。 克里亚没再和埃斯维抬杠，他想到了什么：“我们可以去东边看看。” “东边？东边怎么了吗？” 克里亚道：“那边有些奇怪，人……我经过的时候有感觉到人的存在，却没看到任何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完结。 第76章 第 76 章 夜色是最好的伪装色。 这个镇上晚上没有娱乐，自然也就没有火光，克里亚记得小时候太阳一落山，镇上的人就不出来活动了。 夜晚在街上走，如果见到什么会动的东西都要怀疑是不是灵兽跑进来了。 在今天晚上，克里亚倒是发现了不少在夜晚还在活动的人，估计是因为他们两个外人的存在。 埃斯维灵活地躲了几次，很快就逼近了镇子的东方。 因为记着克里亚的话，他行动间越发小心，他和克里亚商量：“要不先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我自己去看看，如果没人的话，我再过来找你？” 克里亚还没说话，埃斯维自顾自说下去：“还是算了，万一你被谁找到了，然后被抓去做了什么事情，我会良心不安的。” 克里亚：“……”他无言以对。 两人还没靠近，那边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这都一天了，我们还没抓到人，他还中了药呢。对了，那药效大概是多久？如果药效过了，那他们要跑就很容易了。”说话人的语气听得出有些担忧。 另一个人道：“以往都是三四天，这次应该也差不多吧。” 那人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抓到他们，平常这时候我早就睡了。” “我也想睡。” 这话响起之后，再没了声音。 克里亚和埃斯维在原地等候了片刻，没再听到一点动静。 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打瞌睡还是在认真值守。 克里亚的行动虽然僵硬，但他的思绪和视线却是不受影响的。 在月色的照拂下，他可以看见前方有不少的人影，显然，小镇的四周都有人把守着。 埃斯维带着克里亚后退，小声询问：“我们怎么办？在这里等吗？” 那些人不可能长时间集中精力，凌晨时分是他们精力最为分散的时候，那时候能离开这里的可能性最大。 克里亚摇头：“先去找点东西吃吧。” 小镇上有人居住，也自然会有食物，以埃斯维的身手，想偷到食物并不困难，然而为了防止自己的内心过不去，他每拿一点食物，就在放食物的地方放一些金钱，权当是自己买的。 到了凌晨时分，就连虫兽的叫声都少了很多，埃斯维尽量放轻脚步，再次靠近小镇东边。 这次他们刚靠近，克里亚就看见了远处有东西动了动。 埃斯维连忙停了下来。 那东西看起来像人影，动作不快，克里亚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转身，然后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埃斯维忍不住低咒一声，后退两步，目光还是朝着东方：“被发现了？” 有了第一个人影，第二个、第三个接连出现。 埃斯维带着克里亚再次跑进了镇子里，克里亚回过头看着那些人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两人很快就甩掉了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影，这回他们不再试着逃跑，反而抓紧时间休息。 天很快就亮了。 他们再次开始了逃亡的一天。 …… 埃斯维带着克里亚逃了两天，都没找到什么机会可以离开这里。 他甚至自暴自弃道：“我们干脆不跑了，让他们抓了得了。” 克里亚瞥了他一眼：“这个镇上的人不拿人命当回事，实力又不怎么样，有时候饿了甚至连人肉都吃，说不定他们抓我们就是为了把我们当成储备粮呢。” 前半句话埃斯维信了，后半句话埃斯维就明白自己被糊弄了，他也不在意。 过了片刻，埃斯维突然道：“他们的实力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他想了想，说：“假如我去把他们引开，你可以逃得掉吗？” 克里亚说：“你完全可以自己逃走的，就像你说的，他们要抓的或许只有我一个。” 克里亚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了，埃斯维自动忽略了这句话，他自己否决了之前的提议：“你现在这种情况不行。” 克里亚的身体状况这两天越发严重了，若不是他没有昏过去让埃斯维勉强相信了克里亚的说法，说不定现在埃斯维已经带着克里亚去找那名医师了。 “……不过我们可以试试。”埃斯维说着，就将克里亚背了起来，朝着小镇边缘奔去。 他的动作很快。 前一两天他还听了克里亚的意见，而两天过后，他就已经不怎么询问克里亚的意见了，克里亚现在这个样子奈何他不得。 克里亚明白埃斯维是膨胀了，但他也没有办法，他除了一张嘴还能动之外，基本上已经是个废人了。 埃斯维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他很快就暴露在镇上的人的眼中，用不着他再挑衅，人群就围了上来。 “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乖乖地和我们走，我们也不会怎么为难你们。” …… 克里亚闭着眼，听埃斯维回话：“天知道你们抓我们是想做什么。” 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不会是什么坏事了，你看我们这么多人，还有些……你以为就凭你自己一个人能打得过我们吗？” 埃斯维一笑，摆出了架势：“那就试试。” 对方的人开始还有些犹豫，后来就不保留力气了。 如埃斯维所料，那些人的实力确实不怎么样。 埃斯维应付得轻轻松松，也因此，他的心放下了不少。 克里亚被颠簸得有些难受，他睁开眼睛，便看到埃斯维以一敌多的画面，然而，敌人源源不绝，倒下很快又站了起来——埃斯维没有下死手。 除了他们本身，他们还召唤出了契约兽。 即使他们的契约兽等级不高，但骚扰埃斯维也是足够的。 对面有人道：“原来你的实力也不错啊。” 埃斯维一笑：“那是。”看起来对他的实力似乎很有把握。 但是埃斯维很快就严肃了起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体力逐渐被消耗，他面对的人却还站着不少。 这样下去，他只会输。 克里亚开口：“趁现在还有力气，快点走吧。” 要不然，这次真的是“自投罗网”了。 埃斯维听了克里亚的话，边打边退，然而不防，有人在他后退的路上伸了一条腿。 埃斯维一时不察，拖着克里亚摔倒在地。 被人围着揍了一顿，想站都没机会站起来：“你不是很能打吗？” “我们的实力确实不怎么样，但打你一个还用不着那些人出手。” “早选择乖乖跟我们走不就好了？还省了这顿打。” 大概是为了揍回来，那些人下手丝毫不留情，倒是克里亚，或许是他没有出手的原因，除了刚开始被谁踢了一脚，没再受到伤害。 埃斯维被揍，克里亚看得津津有味。 等看过瘾了，他才凉凉开口：“埃斯维，如果你现在还能逃，就快走吧。” 在一片拳打脚踢的声音中，埃斯维还是听到了克里亚的这句话，他往克里亚的方向看了一眼，浑身突发一股力量：“小爷我逃跑能手的名号是假的吗？” 克里亚从来没听过埃斯维自称“小爷”，一时半会儿还有些惊奇。 埃斯维趁着一人不注意，提着那人的腿站起来，将那人当成棍子耍了一圈，人群被他撂倒几个，包围圈被突破，埃斯维逃了出来。 当然他此时顺便把克里亚也给带上了。 克里亚和埃斯维逃离了人群的包围，再一次进入了躲藏模式。 …… 克里亚对于那天晚上听到的数字一直很在意。 三天。 三天时间过去，克里亚依旧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症状有所缓解，他现在依旧觉得自己的躯体无法运用自如，甚至于操纵自己也很困难。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镇上突然多了一些灵兽。 在街上行动的人少了一些，但同时，灵兽多了起来。 这些灵兽在大街上游走，不主动伤人，偶尔也会进入屋子里。 克里亚观察过，它们的行动极有目的性。 他怀疑，这些灵兽是有人操控的，可能……也是来找他们的。 让克里亚不解的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同时操控这么多的灵兽？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也没有听说过这种可能。 “感觉有点不妙。”埃斯维说。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地下室，地下室不容易找到，克里亚小时候也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地下室的顶部有一条缝隙可以观察到地面上。 现在埃斯维就通过这条缝隙观察地面。 他已经观察一个小时多了。 克里亚也觉得有点不妙，不过这只是他的自觉：“你看出什么来了？” 埃斯维喜欢读书，他的学识是克里亚比不上的。 埃斯维先摇了摇头，才说：“这种情况我也只是听家里的长……长辈说过。” 克里亚洗耳恭听。 “小时候听说的，有些细节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埃斯维从箱子堆上爬了下来，“说是很久之前有个公会、或者圣殿还是其他，反正就和现在的神殿、骑士公会类似。他们以灵兽为实验体，试图让多只灵兽听从自己的命令，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会想要的吧？” 克里亚没有回答。 埃斯维笑了笑，笑得有些讽刺：“据说当时很多人都很乐意，然后推崇，甚至形成了一股风气。” 也就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成为公会的规模。 克里亚问：“结果怎么样？”他望了望头顶，心想，一定是有一些成果的，不然如今他也见不到现在这幅景象。 埃斯维道：“结果不清楚。”他耸了耸肩，毕竟他如今说的这些都只是听来的，或者从书上看来的，然而有的书上写着那些人成功了，有的书上则写了那些人失败了。 因此埃斯维并不知道那些人究竟研究出来驾驭灵兽的方法没有。 埃斯维抬头往缝隙处看了一眼，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我离开家的时候，长辈告诉我，不要暴露身份，不要带任何人回家，在外受人欺负不要求爷爷告奶奶，乃至于死在外头，他们都是不会管我的，更不会为我报仇。” 他看了克里亚一眼，欲言又止。 克里亚知道他接下来说的一定和外面这些灵兽有关：“然后呢？” 埃斯维：“但是……如果在外遇到几种情况，要立刻回家进行报告。” 潜意思就是，他得离开了。 可是克里亚现在这种情况，让埃斯维就这么离开他会内心不安的。 克里亚靠着墙，漫不经心道：“那你就走吧。” “那你怎么办？” “你不需要管我。三天已经过了，我很快就能恢复了。”克里亚缓缓抬起手臂，“而且你也知道我小时候生活在这里，他们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一旦提到“长大的地方”，总会让人会心一笑，那些地方让人充满怀念，至少埃斯维听了克里亚的这些话倒是安心了不少。 埃斯维犹豫了半响，还是倾斜于自己家族那边，况且，克里亚的话确实给了他不少安慰自己的理由。 打定主意，埃斯维也不再那么心急了，他在一旁坐下：“我晚上再走。” 借着夜色的掩盖，他离开这里的安全系数会高不少。 克里亚却说：“现在就走。” 埃斯维坐下的动作一顿。 克里亚：“灵兽不比人类。” 埃斯维：“那……你保重。” 第77章 第 77 章 现在虽然没有入夜，但距离太阳下山也不过差不多才一个小时的时间。 埃斯维看准了没有灵兽和人类注意的空档，从地下室里出来，出来后，他看了看四周，没有见到任何生物注意这里，他才快速离开。 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克里亚的话，便转了个方向，往东边而去。 没有克里亚拖后腿，埃斯维的速度快了很多，夕阳在他身前拉下了一段长长的影子，并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向东边延伸。 路上几个人都注意到他了，埃斯维没有在意，这导致他的身后不断有人追逐，却没有一个能追得上他的。 到达镇子边缘的时候，埃斯维的脚步慢了慢，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个地方的灵兽要密集一些，人少一些，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地方了。 在灵兽追上来之前，他径直往前奔去，很快就离开了小镇。 从他决定离开小镇，到他离开小镇的这一段路程，可以说是异常顺利。 顺利得有些过了头。 不过埃斯维经常跑其他国家的皇宫里去，动作甚至快捷到没有人能抓住他。 他甩了甩头，把这个想法抛在脑后。 埃斯维又跑了几里路，眼见着太阳就快下山了，他才停了下来，尝试去召唤自己的契约兽。 起先还有些艰涩，后来他的契约兽就顺利地出现在他眼前。 看来契约兽召唤不出来和那个诡异的小镇有关系。 埃斯维上了契约兽的背，驱使着它往半空中飞去。 他得在离开这里之前，记下这个地方的所在。 对于人来说，这个地方不特意去找是找不到的，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但是对于在天上飞的生物来说，想到这个地方来非常容易。 埃斯维飞到半空中，借着太阳的余晖，发现这个小镇并不大，他下降了一点高度，试图去寻找克里亚现在藏身的地下室。 他找不到。 埃斯维在半空中绕了几圈，记住这个小镇所在的位置，才飞离了这里。 埃斯维的速度很快，他的契约兽的速度更是不慢，一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剩下了一个小点。 几秒种后，一位乘坐飞行灵兽的青年停在了小镇上方，望着埃斯维离开的方向，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他看了看底下的小镇，又看了看埃斯维离开的方向，估摸了自己和对方的速度，还是缓慢地降落了。 此人正是伽斯。 伽斯和埃斯维相处了不少日子，对于埃斯维的性格他还算了解。 死板、缺心眼，但人是好的。 伽斯之前和埃斯维说过要在亚拉帝国边缘碰面，他在拜别了维斯王国的索琪娅女王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往亚拉帝国的方向去了。 飞行灵兽的速度比起马兽要快上十几倍，他在昨天夜里就抵达了亚拉帝国。 因为还不是骑士，他混进骑士公会废了一些力气。 在骑士公会里，伽斯没有找到埃斯维发布的任务，还以为他们耽搁在了路上，接着他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索琪娅粗略地和他说了一下克里亚的性格，假如那是真的，那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克里亚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他们也没有理由在路上继续逗留下去……所以，更可能的是，克里亚和埃斯维已经到达了卡帕帝国。 伽斯既想就这么飞到卡帕帝国，又怕错过了克里亚他们。 后来，他偶然知道了这个小镇的存在，便想过来碰碰运气。 …… 埃斯维的离开并没有在克里亚心里起半点涟漪。 他甚至觉得耳边清净了不少。 克里亚有时候会表现得没有耐心，但实际上，在有些事情上，他是极有耐心的，就比如现在。 地下室是昏暗的，在白天还能有太阳从缝隙中照射进来，到了晚上，这里就只剩下漆黑一片。 克里亚本来靠坐在墙角，现在他站了起来，摸索着墙面前进，他不能也不该把希望寄托于“三天”这个数字，谁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尽管他现在不能自如的行动，但是他可以尝试适应自己现在的状态。 只要适应了，他不至于就连平稳的走路都无法做到，到那时候，他至少也能发挥出一二分的实力吧？ 克里亚这一适应，就适应了几个小时。 期间他还听到外面一阵吵闹，有几个人兴奋的说话声被他听了一些。但可能是因为距离，克里亚只能模糊地听到几个字眼： “今天刚来的……” “没想到最近……” “……抓住……” “……跑了一个……还有一个……” 克里亚听了这些字眼，怀疑埃斯维可能是被抓住了，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可能，因为埃斯维的逃跑能力他是相信的，而且那些人还说“跑了一个”。 这个小镇里或许还有其他人也像他们这样被困在这里。 那几个人没在街上多停留，很快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外面突然安静下来，克里亚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喘息声。 到了后半夜，不知是不是因为“药效”过了，还是因为适应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克里亚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从这个地下室里出去了。 自那几个人离开之后，从街外传来的只有虫鸣，更远一些的是兽吼声。 从声音来判断，街上应该是没有人的，克里亚小心地揭开一条缝隙，从缝隙往外看，接着他才从地下室里钻出来。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街上现在没人，或许是被抓住的那个人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力，现在应该是离开这个小镇的好时机。 克里亚对这个小镇的分布还有一些印象，而且这几天他和埃斯维跑遍了整个小镇，他知道离开小镇最近的路线是往南走的。 他也这么走了。 克里亚往南走了一百多米，接着脚步一拐，朝着东边去了。 他直觉，东边是这个小镇的核心所在。 克里亚不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只有关系到他本身的时候，他才会产生那么一点好奇心。 就算是埃斯维被人抓了，克里亚也会看情况才决定是否救人，如果麻烦一些，他大概会视而不见。 他这次朝东边去并不是因为好奇被抓的人，而是他想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想要抓到他。 如果不弄清楚就这么走了，那也太过窝囊了。 克里亚这一路上过来只稀稀拉拉地见到了一两个人，镇上的这些人仿佛已经放弃了对他的追捕。 他不敢大意，越靠近小镇东边就越加小心。 就在他即将抵达东边那片低矮的房子时，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传了过来。 克里亚藏进黑暗中，视线盯着他们过来的方向。 他们是从一栋低矮的房子里出来的，约莫有十一二个人，其中克里亚还听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正是几天前遇到的那个老痞子。 他们和克里亚藏身之处还有些距离，克里亚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却可以判断出那些人大多数都是青年人。 那些人的声音有些杂乱，和他离得又有些远，直到那些人和克里亚离得近了，克里亚才听清了一些。 “……真羡慕昂哥，那个人是他抓到的。” “什么抓到的，那是骗到的好吗？”说话的人很是愤愤，也有几个人附和。 “算了，下次我们也机灵点不就行了，而且契合度也没那么容易合格。” 这句不算安慰的话却让众人安分下来，过了片刻，有人提起另一件事。 “老头，你不是说那个叫什么阿亚的和你是旧识吗？这事交给你吗？怎么现在还没抓到？还让他们跑了一个？” 老痞子现在才四五十岁，远不到让人喊“老头”的年纪，但他在这个小镇里获得久了，外表显老，才会被这些人喊老头。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不是戏称，在他听来，这个称呼带着蔑视。 老痞子听到这个称呼心里不爽，但他不敢和这些人发火，只得道：“我不是已经给他下药了吗？估计快找到了。” “快？呵，下了药都找不到，你还有脸说，都已经三天了，那药效估计快消失了吧。”那声音顿了顿，又道，“还跑了一个，这个你怎么说？” 老痞子心里恼火，心想，你们一听到有外来人的消息都不用我喊，找得比我积极，跑了的那个你们不也没追上？ 但对上这么多人，他面上只能赔笑：“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托大了，我这不也寻求大人的帮助了吗？” 几个人又说了他几句，逐渐远去。 大概是聊得太过投入，他们并没有发现十几米之外的克里亚。 克里亚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消化着从他们口中听来的消息。 在今天，他们确实抓到了一个人，抓到的那个人不是埃斯维，埃斯维已经跑掉了。 看来他是冤枉了那个小医师，他一直以为是那个小孩给他下的药，但现在看来却是老痞子动的手。 从老痞子和那些人的相处来看，这些人并不全是一条心的，他们之间也有利益关系的存在才是。 克里亚转头看向他们出来的方向。 看了两眼突然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第78章 第 78 章 这边的房子都很低矮，长得高的人一伸手就能摸到屋顶，除了低矮，它们里面的空间甚至有些小。 就比如刚刚那十几个人出来的房子，克里亚估摸着，那个房子可能无法一下子容下那么多人。 克里亚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个可能——地下。 他也刚从地下室出来。 克里亚虽然不太愿意相信，但这也是有可能的，在他离开这里的十几年内，有人把居住地方修建在这个小镇的地下，用来掩盖一些事情。 所以这个小镇上的人看起来才会少，有些时候人又突然多了起来。 还有那些灵兽…… 在大陆上，地下室并不发达，更没有什么地下房屋、地下城堡之类的建筑物。 一是建设不便，单纯用人力需要花费好长的时间，很少有人会花大把时间去修建这种东西； 二是地底下没有光源，无论白天和黑夜，地下都是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地底下可以点火，然而这太耗费资源了，而且长期在地下点火会让人感到胸闷、呼吸困难，长期点火是不可能的。 光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大问题。 克里亚在暗处站了一会儿，街上刮起一阵大风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了。 在大夏天里，这阵风让人感到凉爽，风里还带着一丝湿润。 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 原本夜里的虫鸣声消失不见，远处传来的兽吼声和风声给这个夜里平添了一丝诡异。 克里亚从暗处走出来，快步来到那群人出来的房子。 他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处听了一会儿。 房门是关闭的，房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这房子可能是他们的临时据点。 房门没有上锁，克里亚推门，门发出了“吱——”的响声。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隐隐约约看得清东西的轮廓，克里亚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层薄薄的灰。 这个地方经常有人来，但却没有人打扫过。 克里亚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地面，试图去听清从地底下传来的声音。 片刻后他站起来，打开房间里的另一扇门。 这两间房子是相通的，出口除了窗户就只有克里亚进来的那扇门。 如果是两个房间的话，容下十几个人还是有可能的，虽然会有些拥挤。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猜测可能是错的。但如果真是那样……这么晚了，那群人无缘无故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克里亚摸黑在两个相通的房间里搜索了一遍，试图找出通往地下的入口。 一无所获。 克里亚不气馁，他将那块在夜里会发出微光的石头取了出来。 之前他不取出来是因为他不想惊扰到其他人，就算这块石头散发的光芒如何暗淡，也是有可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的。 尽管这个地方实在不算有人的样子。 石头被克里亚用黑布包裹了起来，在黑暗中也透不出一丝光亮。 没等克里亚扯开黑布，就有人进来了。 开门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下显得刺耳，一丝光亮从门口处照射进来。 克里亚闪身躲在另一个房间内，没来得及关上这个门。 来人大概也想不到这个地方还会有人在，他一进来就往墙角走去，就连另一个门是开着的他都没有发现。 墙角有着一堆随意堆叠的木板。 克里亚没有夜视的能力，他也不探头去看，只能听。 他听见几块木板碰撞的声音，还有人翻动东西的声音。 片刻后，一切声音消失不见，克里亚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克里亚迈开步伐往声音消失的方向走去。 堆叠的木板之下是一块门板，克里亚将门板搬动，门板之下是一个可供出入的入口。 克里亚在入口处站了半响，才沿着楼梯下去。 大概是之前在遗迹里生活过几天的缘故，克里亚对黑暗并不发怵，他的动作只是比平常小心了点。 楼梯不长，也就三四米的距离。 转了个弯，他就看到了光亮，是从两旁的门内传出来的。 这里是一个一个的房间，有些房间里没有点灯，克里亚也没有多待，他一直往前走，试图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阵细微的风从身后吹来，带来了一丝血腥味。 这个地方也有风吗？这个念头刚闪过，克里亚还来不及闪躲或者转身，就察觉到有人碰了他的肩膀。 克里亚立马站直不动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的。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克里亚能感觉到肩膀上的那只手冰冰凉凉的，不带一丝人的温度。 后面传来了一个不急不缓的男声：“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下来看看。” 身后那人不说话，将克里亚挂在腰间的剑拿走了。他微微用力，抵着克里亚往前走。 路过光源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克里亚的脸暴露在光源之下。 身后的人将自己的脑袋往前探，看清了克里亚的脸。 克里亚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有动手。他的身体状况还没恢复，武器也被这人拿走了，现在对上身后这人，并不划算。 在这人探头过来的时候，克里亚也看清了他的脸。 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但是他面色发白，嘴唇发紫，眼睛没有焦距，他好像还……没有呼吸。 尽管克里亚的心里承受能力不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片刻后才轻轻地呼了出来。 那人说：“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克里亚：“我……是新来的。” 他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一般情况下他只会沉默以对，但看现在的情况，沉默明显不合适，他对这里也不熟悉，恰好对方递过来了一个借口，克里亚就跟着说了。 “哦。”身后的人应了一声。 克里亚感受着肩膀上的那只手，不知道对方相信了还是没有。 他有心想要套话，但又不知从什么哪个方面说起，几次张了张嘴，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新来的……”身后的人扯出了一块布条，递到克里亚面前，“新来的需要把自己的眼睛蒙上。” 克里亚伸手把这块布条接了过来。 他不知道这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既然选择了假装顺从……那是不是也该跟着演下去？ 身后的人说：“我再带你去找这里管事的。” 这块布条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上面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克里亚用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个地方本来就不亮，蒙上布条之后眼前彻底一片漆黑，好在克里亚已经有了经验，对此他并不畏惧。 在走的过程中，他尽量把自己当成一个不适应黑暗的普通人，慢下自己的脚步，伸手在身前胡乱摸索着。 尽管克里亚表现出了顺从，那个人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手从克里亚肩膀上移开，反而有意无意地朝他的脖颈靠近。 克里亚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那人押着克里亚走了半个小时多，拐了十几个弯，试图让克里亚记不清这里的路。 人声逐渐多了起来，他听到有人在和身后的人打招呼。 克里亚从他们的话间提取了一点信息。 身后的这人叫做阿放，他还有一个亲密的“搭档”。 阿放称呼他的“搭档”为主人，克里亚合理怀疑，阿放和他搭档的关系是隶属骑士与骑士的关系。 每当有人询问起克里亚时，阿放就会糊弄过去。 当克里亚试图和这些人搭话的时候，阿放移到他脖颈后的大拇指便会稍微用力，这让克里亚不得不沉默下来。 “到了。” 阿放轻轻将克里亚往里一推，反手关上身后的门。 “食物呢？”这句问话是从身前传来的，声音苍老。 克里亚解开蒙在眼睛上的布条，看清了室内的景象，房间不大，东西不多。 墙边放着桌椅，另一边则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听见声音，躺在床上的人便转过头，露出一张沟壑横生的脸。 那是一个老妇人，她头发花白，说话轻声细语，听着像是就要断气了似的。 “奶奶，在这里。”阿放上前，将手里的灵兽举给老妇人看。 这个称呼让克里亚怔了一瞬间。 老妇人说了两个“好”，才将话题转到克里亚身上，“阿放，这人是谁？” 在克里亚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她又不瞎。 克里亚道：“我是新来的。” 老妇人打量了克里亚片刻，说：“我在这个镇上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你……” 克里亚提高了警惕。 老妇人继续说：“不过我也几年没有出去过了，不认识也是应该的。” 克里亚放松下来。 此时阿放道：“奶奶，他不是新来的，是外来的。” 第79章 第 79 章 自己这是……被耍了？ 这个小镇上的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要抓他，或者说要抓外来人，那他现在这样不就正如了这些人的意？ 克里亚脑中念头闪过，整个人就动了起来。 现在他没有受制于人，室内的光线不算太亮，但也足够了。 克里亚突然动手是这里面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在对上克里亚的攻击时，阿放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短短两秒的时间，阿放的左手就已经被克里亚背在身后。 老妇人短促地“啊”了一声。 一般人在阿放的这个状态下想要再次发起攻击都很困难，克里亚站在阿放身后，右手用力压住他的后背，让阿放整个人倒在地上。 面朝地面。 “你……” 克里亚的视线刚从阿放身上移开，就感觉到手底下的人开始挣扎。 阿放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关节正受制于人似的，克里亚甚至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声。 他怀疑这是骨头错位发出的声音。 克里亚的状态将将恢复一半，而且现在将这个人废了是个不理智的选择。 他略一犹豫，阿放就已经挣脱开了，他们两人重新打了起来。 阿放的实力不算顶尖，攻击也很粗糙，他多数的攻击克里亚躲过去了，但一旦和克里亚皮肉相撞，克里亚便能感觉到一阵大力从皮肉相触的地方传了过来，他的双手被振得发疼。 如此的大力气克里亚还是第一次遇到。 在这种状态下硬碰硬对克里亚没有好处，克里亚遇到过的敌人不少，很快就改变了策略。 他们两人打得激烈，在床上的老妇人坐了起来，她看着这两人，伸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看见自己孙子的身体扭曲到平常人做不到的程度，她看见自己孙子一拳揍到地上，用力到骨头甚至突破皮肤露了出来。 “住、住手，你们别打了咳咳咳……”老妇人太过着急，一句话没说完便接连咳嗽了起来。 打得激烈的两人本应该没听见这不大的叫停声，然而阿放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停在原处。 克里亚趁机拉开距离，防备着他。 阿放却是没有再动手的迹象了。 他站在那里，面向着老妇人，看着她不断干咳。 光线不够明亮，克里亚不能看清阿放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他们两人的相处似乎十分怪异，阿放现在似乎是十分冷漠的。 刚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个房间里的人就是阿放的主人，没想到只是她的奶奶。 两人相处却也不如平常的祖孙。 老妇人缓过来便开口唤道：“阿放，过来让我看看。” 阿放走了过去，靠在床边。 老妇人伸手在阿放身上四处摸摸，就如平常许久不见的老人在抚摸自己的孙子一样。接着她把阿放的手举到眼前，给他呼了呼，轻声问：“痛吗？” 不知怎地，老妇人已经泪流满面。 阿放回答她：“不痛。” 克里亚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有些怀疑阿放是不是个傻子，不然老妇人为何会是这种反应？ 然而他想到阿放引诱他回答的时候，便打消了自己的想法，阿放不可能是个傻子，相反，他还很聪明。 老妇人拉着阿放的手哭哭啼啼了一阵子，才总算缓过来。 全程阿放冷漠地看着她哭，不说话，也一动不动。 老妇人将视线转向克里亚：“你想做什么？” 听到这话，克里亚冷笑：“这是我该问的才对。” 才十几年没有来过这里，这个镇上的人数变少了不说，还成了一个容不下外来人的地方，尽管十几年前这个地方也没好到哪里去。 克里亚说：“我只不过有事来这个小镇一趟，再想出去就出不去了。我才想问你们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老妇人低下头，她几次抬头看到的都是面无表情站在自己面前的孙子。 房间不怎么大，克里亚就站在阿放后面，她的面前。 她看了看克里亚正常人的面色，又看了看自己孙子泛着青白的脸色。 这样来回几次，老妇人突然双手捂住脸，再次哭哭啼啼了起来。 克里亚：“……” 克里亚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触动了她的内心深处。 要他安慰是做不到的，他从来没有安慰过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况且这个老妇人的孙子还在这里，怎么也轮不上他。 老妇人哭了好一阵子，她孙子就这么看着她哭。 克里亚不耐烦了：“你哭够了没有。” 他对这个小镇上的人都没什么好感，尊老爱幼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 大概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她，老妇人被克里亚的一句话镇住了。 老妇人抬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她看的是克里亚还是她孙子，她又低下头，声音很轻：“阿放，你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阿放不问为什么，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克里亚道：“你可以说了吧。” 老妇人低着头，像是在整理语言，过了片刻才开口：“你们这些外来人对于镇上的有些人来说，就和灵兽差不多。” 这个答案在克里亚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这样的理论也不是没人提起过。 提起和同意这个理论的人只有少部分，那些人被大多数人冠上了“异端”的称号，被喊打喊杀，和死灵骑士一样成为了阴沟里的老鼠。 然后消声灭迹。 克里亚没什么反应。 倒是老妇人颇为惊讶：“你就这个反应？” 克里亚冷笑一声：“还真是这个地方可能做出来的事情。” “本来小镇上也没有过这种事情的……”老妇人看向门口，“阿放……我孙子，他就是。” 老妇人说出了一句让克里亚感到惊讶的话。 “他就是我的契约……兽。” 这是克里亚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有人会狠心到把自己的亲人当成实验体，当成那些没有思想的灵兽，让他成为自己的契约兽。 克里亚勾了勾嘴角，觉得现在他应该说些什么。 他应该说的话还没说出来，老妇人就继续说了下去。 “你和阿放接触过，你也应该察觉到了吧。” 克里亚想起了阿放青白的脸色，以及他没能感受到的呼吸。 “他是个活死人……不，他已经死了。”老妇人说，“当一个人弱小的时候，他会拼尽全力想要变强，如果有一条变强的道路摆在面前，他是会站上去的。”无论这条路上有什么荆棘。 但是如果这条路平坦而且是一条捷径呢？ 有的人会去判断这条路上有没有陷阱，然后谨慎地做出选择。 然而这个老妇人是另一种人，有这么一条捷径摆在她面前，她就直接带着她的孙子站了上去。 直到老妇人享受不到寻常人该有的天伦之乐才开始后悔，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几年前，有一伙外来人来到了这个镇上，他们在这个镇上住了一个多月，“腐蚀”了镇上的一部分人。 会留在这个镇子里的都是些没本事的人，他们尝到了甜头，那伙人又画了大饼，镇上的大部分人都主动走进了那伙人设下的陷阱里。 老妇人的儿子媳妇已经死了，她和她孙子相依为命，不希望孙子离开她，老妇人按照那伙人教的方法把自己的孙子变成了“契约兽”。 阿放死了，他又没死。 他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没有知觉，却还留有一丝意识的“人”，他只听从于老妇人的命令。 “所以呢？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克里亚道，“你孙子不老不死，又一直陪在你身边，你难道不该满足吗？” 老妇人似乎没有听出克里亚的讽刺，她恳求道：“所以你可以把阿放带走吗？离开这个小镇，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离开这个小镇之后又怎么样？他已经不是人了，你想让我带着他躲躲藏藏吗？”克里亚冷笑一声，“你怎么不问问他的意见？你把他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现在才来忏悔又有什么用？” 老妇人哆嗦起来，急喘几秒又是一阵咳嗽。 克里亚所说的正是老妇人不愿意去深想的，她就算要死了，也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克里亚看着她：“你死之后，你孙子不就自由了吗？你让他跟着我不就是让他跳进下一个火坑里？” 克里亚说的“火坑”指的是他自己，老妇人对他说的那番话，不像是要还她孙子自由的样子。 “不，不是。”老妇人缓缓低下头，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这个镇上才是真正的火坑，不，是火海。” 十多年过去，该死的人死了不少，不该死的人也死了不少，老妇人因此知道了不少东西。 等“契约兽”的主人死后，“契约兽”就会被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认其他人为新主人，而那些“契约兽”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老妇人快要死了，她那一点良知在这个时候重新被激发了出来，才会想着替她那孙子重新找个出路。 哪怕是一个其他什么人，听了老妇人这般掏心掏肺的自白，总会生出点恻隐之心。 不过她遇上的是克里亚。 克里亚道：“凭什么呢？” 第80章 第 80 章 克里亚：“这些都是你的选择造成的后果，现在凭什么让我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替你解决这件事情呢？” 老妇人听了这话没有跳脚，她看向一旁的光源，声线平稳下来：“不同的选择通常会造成不一样的后果，假如那时候我和阿放没有参与这项计划，我们说不定会和乐地生活在一起，阿放也可能离开了镇子……还有可能，我和阿放都沦为这群外来人的契约兽。”她看向克里亚，视线没有不同，却让克里亚一凛，“你现在已经进了那群人的巢穴里，单凭你一个人，你以为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吗？” 老妇人一辈子都不是善类，自然不会因为她要死了做出多大的改变。 老妇人说：“对了，我这两天听说他们又抓了一个外来人，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是一个黑色头发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她看着克里亚面上出现的一丝波动：“人挺单纯的，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傻傻的也不知道要跑，名字……名字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叫伽斯什么的，你认识吗？” 话到这里，已经是赤|裸裸地威胁了。 或许还是这个老妇人和克里亚谈判的筹码之一。 被抓住的那个人可能是伽斯，不过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了。 克里亚在心里冷笑，他之所以没有离开而是到这里来，是因为那些人一而再地挑衅他，伽斯这个人被抓住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死了自己不就正好少了一个累赘吗？ 克里亚心里是那么想的，却不由自主地回答：“我可以带阿放走。”他对眼前的老妇人没有好感，但她的孙子不一样，“只不过以我的性格，你别想我会温柔地对待他。” 老妇人松了一口气：“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 地底下不好扩建，但十几年时间却也形成了不小的规模。 克里亚和老妇人勉强达成了“共识”，现在阿放在他面前带路，克里亚微低着头在后面走着。 他们现在去的地方就是关着人的“牢房”，克里亚需要确定那个被逮住的倒霉蛋是不是伽斯。 克里亚微低着头，淡黄色的头发在昏暗的光线中被染成别的颜色，路上他们只遇上了一个人，那人虽然奇怪这么晚了他们是去做什么，但也没多问什么，毕竟克里亚他们实在淡定。 这个地方出乎克里亚意料地有些复杂，现在若不是有阿放带路，他要找到地方或许还得废一番功夫。 穿过一道狭窄的“门”，眼前空旷起来。 这个“门”前连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因为门内没人。 在昏暗的光源下，可以看清里面放着的只有十几个笼子，笼子约莫一人多高，窄而狭小。 克里亚一眼就看出这是用来关人的。 在这个镇上被逮住的外来人，应该是被关在这个地方。 现在这十几个笼子里都是空的。 克里亚皱眉，看向带他过来的阿放：“没人？” 克里亚这句问话是下意识的，他不知道被当成契约兽的人还有没有自己的意识，也不知道阿放会不会回答他。 阿放没有回话，转身走了，克里亚在原地站了会儿，跟了上去。 又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在路上没再遇到其他人，阿放带着克里亚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克里亚左右看了看，问：“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 阿放没有回答。 在这之前他们走的路还有其他通道，但是这里左右都是死路，只有面前这一扇门是唯一的通道。 这扇门没有上锁。 克里亚越发警惕，即提防身后的阿放，又小心提防门内可能发生的危险。 直到门被他打开了足以容人通过的大小。 门内空间不小，呈半圆，圆中间似乎有一个不大的池子。 靠墙的地方摆放着许多笼子，笼子里是灵兽，不知道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如果有人贸然进来，见到这些多半要被吓死，克里亚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吵杂的声音。 假如这些灵兽有自主意识，那此时应该吵闹起来了。 克里亚进了门内，才注意到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 门后躺着一个人，仔细听还可以听见这个人的呼噜声，似乎是睡着了。 也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这里没有娱乐，在地底下待久了也不舒服，除了睡觉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门内只有这一个人。 克里亚不知道的是，这个地方平时是上锁的，没有其他人守在这里。 现在会有人守着还是因为有外来人突然闯进这个小镇，才让这里的人起了一点警惕心。 然而警惕心实在没有多少。 土皇帝当久了，就会越不把其他人当一回事。 今天轮值的这个人又不是那么尽职尽责的，一天时间，他有大半天在睡觉中度过。 克里亚从他面前走过，特意踩出一点声音，都没能惊醒他。 中间的池子是圆形的，在边缘还有一圈加高的东西。 克里亚走得近了，才意识到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一样场景——在死灵骑士的遗迹里。 意识到这点之后，克里亚竟也没有觉得意外。 他走近了，才发现在池子里躺着一个人，他整个身体都被浸没在液体里，唯有脑袋靠在靠在边缘，背对着门的方向。 站在门口往这里看是发现不了池子里有人的。 “是……” 听到这不熟悉地声音，克里亚一惊，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备的动作，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阿放说：“是……他……吗？” 声音听起来干涩无比，单单发出这三个字就花费了阿放不小的力气。 阿放甚至觉得，说这三个字比和克里亚打一架还要费劲。 这是阿放第一次发声。 克里亚惊诧了一会儿，没有问其他的，只是回答了阿放的问题：“……是。” 这个被浸泡在不知名液体里的倒霉蛋正是伽斯。 倒霉蛋刚出校园，尽管和克里亚混了不短的时间，但他做不到像克里亚那样警惕着所有人，说起来，他还是一个内心纯洁的小伙子。 防备心是有的，就是不足。 伽斯形容了克里亚和埃斯维的样貌，从一位老人那里得到肯定的消息，老人递了杯茶给他，他喝了。 再醒来后就由不得他了。 克里亚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阿放再次开口说话，他也不可能主动暴露自己的信息，于是转而去搬动伽斯的身体。 幸运的是，伽斯现在还活着。 伽斯脖子以下都是湿漉漉的，克里亚有点嫌弃，他扶着伽斯的脑袋，轻轻拍了几下，伽斯都没醒。 克里亚问阿放：“你有衣服吗？”他的衣服留在了地面上。 阿放没回答。 这个小镇可以算得上与世隔绝，能上身的衣服不多，穿着也不舒服。 阿放身上的衣服是旧的，因为他现在算得上是一个“死人”了，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衣服这种东西他也不在意起来，他身上这件都不知道穿了多久。 现在听了克里亚的问话，顶着对方的目光，他久违地感觉到了羞愧。 尽管只有那么一瞬间，这确实是他许久没有感受过的、鲜活的感觉。 克里亚已经转开了目光，在场并不只有他们三个人，他的目标正是在门后睡着的那个人。 那人的衣服依旧不怎么样，但比阿放的衣服好得太多。 以防万一，克里亚打晕了那人，再扒了他的上衣和裤子，给伽斯穿上。 克里亚的动作有些粗暴，伽斯被他这么对待，全程没有醒过来。 克里亚问了一句：“他这样没事吧？” 阿放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克里亚也没再问。 那人的衣服穿在伽斯身上显得短了一截，克里亚现在才发现伽斯并不比他矮多少，伽斯在他肩膀上的时候，双脚拖地。 伽斯双手在克里亚面前交握，被克里亚的左手捏着，克里亚空着右手，就这么背着伽斯离开这里，好在三天已过，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克里亚没有丝毫怜惜之心，任伽斯赤|裸的脚随着他的走动，在地上摩擦着。 克里亚在来的时候已经记住了路，但离开这里依旧是阿放走在前面。 他们离开得异常顺利。 到出口时，克里亚听到了雨声，他停下脚步，侧耳聆听。 在雨天的夜里，做点什么都不容易被发现。 阿放脚步却不停，他掀开头上的门板，爬了上去。 没了那扇门板的阻拦，雨声越发清晰，与此同时，人声也传入了克里亚的耳朵里。 “谁？” 守在出口的有两个人，他们比地底下那人要警醒一些。 房间里的光照射在阿放的脸上，那两人看清了他的脸，身体随之放松下来。 “这么晚了，你不待在下面，上来做什么？” 小镇就那么大，镇上的人彼此熟悉。 说话的人知道阿放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他想了想，眼睛一亮，又说道：“是不是下面那老太婆不行了？” 就算这人说出了这种话，阿放也没有其他反应，他只是在出口外停了下来。 克里亚没有马上出去，他想从那两人口中多听出点东西。 但那两人翻来覆去说的就那点东西。 直到克里亚从地底出来。 那两人的目光都放在阿放身上，眼角突然看见阿放身后有人出现，俱是吓了一跳，随即看清了克里亚的脸。 “这、这是个外来者？” 第81章 第 81 章 伽斯在一阵细小的颠簸中醒过来。 先是察觉到脚背的刺痛，接着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谁的肩膀上，鼻尖是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个地方光线不亮，伽斯懵了一会儿才发现背着自己的人是克里亚。 克里亚似乎也不像女王陛下说的那么无情？ 伽斯保持着姿势不动，希望能在克里亚肩膀上多待会儿，毕竟他能和克里亚亲密接触的机会不多，醒来发现抱着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感觉实在美妙。 双手环在脖子上，四舍五入也算是抱着了。 下一秒，克里亚松了左手，伽斯摔倒在地，和地面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疼痛，不是很剧烈。 伽斯还以为克里亚发现自己醒过来了。 “我……”伽斯刚发出声音，就见克里亚冲了出去。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摆出战斗姿势就已经倒了下去。 克里亚手上甚至没有剑。 这两人在这个镇上太久，自从有了契约兽，他们对自身的磨炼就越发不放在心上，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被克里亚解决了。 伽斯看向克里亚的方向，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克里亚走近伽斯，皱了皱眉，“你还不站起来？” 伽斯愣了愣，才缓慢从地上爬起来，他毕竟昏迷了，又在不知名液体里浸泡了许久，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从地上起来废了他不少力气，克里亚全程没有搭把手。 克里亚：“走吧。” 外面下着大雨，克里亚他们三人没有遮雨的工具。 伽斯看见克里亚推门的动作，他问：“这么大的雨，我们不等雨停了再走吗？” “等雨停了我们可能就走不了了。”克里亚推门出去，声音有大半淹没在雨声中，他不得不增大音量，“你如果想留下来，我是不会再救你一次的。” 克里亚进入雨中，阿放就紧跟在他身后，伽斯也冲了进去。 伽斯几次想开口问这个小镇的事情，几次开口都被滴落的雨给逼了回去，他只好靠近克里亚，跟着他离开这个小镇。 雨夜的能见度不仅低，逃命难，追踪也难。 伽斯磕磕绊绊的，有几次甚至差点撞上墙壁，他甚至觉得比起白天用走的快不了多少，克里亚几次慢下脚步，他才能跟上去。 克里亚在这种天气下，在这个小镇上，行走间却半点见不着狼狈。 伽斯在黑暗中探寻着克里亚的轮廓，半响才伸手攥住了克里亚的衣摆。 在来的时候伽斯就已经想过要改变了，伽斯自以为以前他是那种“端着”自己的类型，现在他想更加不要脸一些。 如果他能抓住克里亚的手就好了，但是克里亚双手摇晃的频率有点高，在雨夜中又看不清楚，伽斯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抓住克里亚的衣摆。 克里亚整个人顿了半秒，什么都没说。 三人的脚步声被掩盖在雨声中，克里亚这一次的离开竟然异常顺利，顺利到克里亚怀疑这个镇上的人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 这场雨又急又大，下了半天才渐渐停歇，这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冷风一吹，冻得人一阵哆嗦。 他们三人还在丛林里，辨不清他们此时身在何地。 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了，衣角一拧就是一滩的水。 克里亚微微转头：“你还不放手？” 克里亚本来长得就不错，现在被雨淋了脑袋，淡黄色的发丝都糊在脸上，伽斯看着，竟觉得他有几分平易近人。 伽斯手抓着克里亚的衣摆抓了一个晚上，现在被克里亚这么一提醒，才放了手。 他刚刚看着克里亚的后背，想着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克里亚的存在，他竟然感觉到了安心。 伽斯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处理一下自己吧。”克里亚说着，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拧掉水分。 克里亚的行李之中有备用的衣服，不过那些东西被他留在了小镇的地下室里，现在只能将衣服的水分拧干，再重新穿上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身后伽斯看着他的眼神。 克里亚处理好自己，才看向一旁毫无动作的人：“你呢，需要我做什么吗？” 伽斯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了，这个人有点奇怪，全程不说话，也听不到他喘气的声音，现在有光线了，伽斯发现他的肤色不像是正常人的颜色。 克里亚：“我不可能带着你，你在城市里也无法独自生活。你说个要求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克里亚的这两句话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有些奇怪。 伽斯没忍住问出口：“他为什么无法独自生活？” 克里亚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倒是伽斯被克里亚这一眼看得认清了现实，眼前这人还是那个不近人情的，平易近人都是错觉。 如果是以前，伽斯现在就该不说话，但自从和女王陛下聊过之后，伽斯就想和克里亚多说些话。他咳了一声：“我就是好奇，你继续，继续。” 克里亚已经不搭理他了。 阿放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的话依旧是一字地蹦出来：“杀、了、我，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伽斯在一边问：“为什么要杀你？” 克里亚没解释，阿放更不会说。 现在克里亚身边没有趁手的武器，用手拧断阿放的脖子显然不合适，对方现在已经算是个死人了，拧断脖子只会让他的脑袋没能支撑，无法失去意识。 “这个地方我觉得就挺好的。”有山有水，有树有草，克里亚问，“我要怎么做？” 阿放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毁、了、我、的、脑、袋。” 契约兽死了，契约自动中止；像阿放这种已经死了的，毁掉脑部，切断他的意识，契约也就中止了，至于骷髅，则是另一种方法。 说要毁掉脑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人的脑袋是人体最坚硬的地方之一。 伽斯看着他们两人达成了共识，自己这个“局外人”难以插入进去，不禁有些着急——他不想再被克里亚排除在外了。 “你们怎么回事？” 克里亚看了看伽斯拉着自己的手，原本不想搭理的，但当他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就开了口：“你去问他，或者我之后再跟你解释。” 克里亚从树上拽了一根两指粗细的树枝下来。 伽斯已经向阿放了解情况了。 他问了几句，都没得到回应，便伸手碰了碰对方的手臂。 对方的手臂冰冷而僵硬。 但刚下过雨，手臂会冰冷也是正常的，伽斯没怎么在意，直到阿放转过头来，他对上阿放浑浊的双眼，他又感觉到了异常。 正常人的眼珠子会像对方这样？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可阿放的年纪似乎和他们差不多大？ 伽斯还在思索着，克里亚也以为阿放不会回答了，阿放突然就开了口：“我、已经、不是、人、了。” 伽斯讶异，再问时，阿放已经不回答了。 克里亚站了出来：“你准备好了吗？” …… 距离小镇最近的国家是卡帕帝国，也就是克里亚此行的目的地。 克里亚的契约兽暂时无法召唤出来，他们这一趟全靠走，太阳出来以后，克里亚辨明了方向。 因为阿放这件事，伽斯大半天的时间都没有说话，若不是还有脚步声，克里亚会以为只有他一个人。 克里亚几次想开口向伽斯说明这次的事件，但又觉得这种事情根本不用说明，他也觉得主动说出来不是自己的风格。 克里亚就这么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这趟离开不是有事吗？事情都做完了？” 他已经忘了伽斯为什么突然要离开了。 伽斯倒也不是情绪低落，他只是想不明白。现在听克里亚问话，便有些心虚，因为他这一趟回去主要是向索琪娅打探克里亚的事情的，伽斯支支吾吾地：“都，都做好了。” 克里亚“嗯”了一声，又沉默了。 有了前两句对话，现在沉默越发让人感到尴尬。 还好，伽斯先开了口：“这个小镇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克里亚说，他顿了顿，突然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 还是伽斯问了个问题：“刚才那人……他为什么要你杀了他？” 如果真的想死，自杀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 克里亚没有回答，反问道：“埃斯维之前跟你说过死灵骑士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伽斯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克里亚走在前面看不到他的动作，便应了一声，加快脚步并排在克里亚身边。 “这跟死灵骑士有什么关系？” 克里亚：“之前他说过他已经死了。” 伽斯反驳：“但他还有自己的意志？” 克里亚只摇头：“他的生死由不得他。”他这话有些矛盾，但伽斯奇异地听懂了。 克里亚说：“灵兽是动物，人类也是动物，灵兽可以成为契约兽，人类为什么不可以？有这么一群人，把主意打到了同类身上。刚才那个人就是牺牲品。” 老妇人在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将阿放托付给克里亚，克里亚给了阿放选择的权利，阿放才算真正的解脱。 “本来那群人和死灵骑士是两个群体，后来两个群体大概有了交集，死灵骑士为那群人提供了灵感，他可能就是研究下的产物。” 伽斯不敢置信：“这种事帝国不管吗？” 克里亚看他一眼：“总是会存在疏漏。” 第82章 第 82 章 想象和实际总是存在偏差，克里亚原本估计大半天就能到达卡帕帝国，最迟第二天早上。 然而实际上他第三天中午才到达。 伽斯问他：“为什么不把你的白虎召唤出来？” 用白虎代步比两条腿走路要快得多。 克里亚道：“暂时不能召唤出来。”至于为什么不能召唤出来，他也没说。 他们现在正在城门前，城门口守着两队士兵，穿着军装拿着剑，颇有几分威严。 伽斯：“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克里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卡帕帝国他来过几次，不过当时的城门和现在不一样。也有人守着，却只是几个人，简单地收一下入城费也就罢了，至于现在…… 入城的人没有几个，出城的人倒是挺多的。 克里亚往城门走去，不出意外地被拦了下来，拦住他的士兵道：“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克里亚：“……”他不是卡帕帝国的人，自然也没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他看向一旁，旁边正有人在召唤自己的契约兽。 士兵道：“你是骑士吗？如果是就好办了，把你的契约兽召唤就行了。” “我是骑士。”克里亚说，“但我暂时还无法召唤自己的契约兽。” 拦住他的士兵刚想开口，克里亚又说：“不过我有骑士徽章。” 克里亚的行李虽然落在小镇上，但一些小东西他都是放在身上的，比如金币，比如硬币大小的骑士徽章。 骑士徽章不大，等级不同，上面雕刻的灵兽也不相同。 那士兵拿在手上看了一会，发现是真的，他再瞧了瞧克里亚，觉得面前这人怎么也不像是虎级骑士的样子。 克里亚和伽斯先被雨淋了一个晚上，荒郊野外又没地方洗澡，只能干洗，克里亚预估错误，他们的衣服没洗，现在干巴巴地挂在身上，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骑士的样子，如果不是他们的外表支撑着他们，这位士兵甚至会以为他们哪个地方来的流浪汉。 士兵多问了一句：“这是你的？” 克里亚点头，以为进城是没问题了，但士兵将他往旁边轻轻一推，道：“我们还是不能放你进去。” 伽斯看他们掰扯了一会儿，这会儿见士兵先动起手来，也忍不住了：“诶，我说你们怎么能……” 克里亚拦住伽斯，对士兵道：“我们知道了。”又朝伽斯说，“我们先走吧。” 因为刚才那一阵，几个士兵的视线都放在他们身上，假如克里亚和伽斯有一点异动，他们怕是就要暴起。 虽然克里亚他们两人不一定打不过这两队人，但如果真动起手来，吃亏的就是克里亚一方了，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走之前，克里亚像他们询问了一下城门口为什么变成了两队人。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但具体事情这些士兵也不怎么清楚，只简单地跟克里亚说了一下。 “那是因为死灵骑士又死灰复燃了。”说话的那士兵一脸神秘兮兮，又忍不住想八卦，这件事情真的很难让人不去注意，“据说兮山一族的人重新出山了，昨天就到了我们王宫，没坐多久就开始行动了。不止我们卡帕，许多国家都关注了这件事情。”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关注死灵骑士的事情，还是兮山一族的人的事情。 兮山一族人数稀少，他们独立于大陆上的各个国家，武力不如何，逃命的能力却非常强劲。他们一族记录着大陆的重大事件，各个大国的历史，在大陆上地位不低。 现在死灵骑士重新出现在大陆上，这算是一件大事，兮山一族的人出没是很有可能的。 听完八卦，克里亚和伽斯离开了城门。 伽斯道：“城门进不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几天了，又淋了雨，让人感到不舒服。 克里亚回答他：“进城不是只能从城门过的。” 伽斯抬头看了看城墙，没说什么。 这座城的城墙不矮，以寻常人的武力是不能进去的，但如果是飞行类的契约兽，要进去是很容易的。 伽斯想到了克里亚的契约兽是可变换万物的幻生蝶，便以为他是想用这种方式进入。 他们二人沿着城墙走了百多米远，有个人跟了他们一路。 “二位是想进城吗？”那个人在身后笑嘻嘻地问着。 克里亚停了下来：“你能带我们进去？” “可以。”那个人是个四五十的中年男人，他笑着，视线扫过克里亚二人，伸出一只手来。 伽斯：“五个银币？” 那人摇头：“五个金币。” 五个金币对克里亚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一般人来说，足够他们一年的开销了。 克里亚：“用……” 他刚说了一个字，伽斯的手就搭上他的肩膀，还稍微使了点劲，克里亚接下来的话被他憋了回去。 伽斯看着面前的男人，冷笑了一声：“你看我们像付得起钱的样子吗？” 他们现在这样是不像有钱的样子。 那人看伽斯这幅样子，便犹豫起来：“那，那你们能出多少钱？” 伽斯便使出砍价的手段和中年男人说了几句，气势一直压着对方，节奏已经掌握在伽斯手中。 伽斯在砍价的时候，手没有从克里亚肩膀上放下来。 伽斯笑着：“假如被士兵们知道你做这种事情，后果你知道吗？” 伽斯看了百米外的城门，作势要往城门处走，被中年男人喊住了：“好好好，就，就按你说的好了。” 这种行当中年男人不是第一次做，但他也才没做多久，胆子还没被练出来，被伽斯这么一吓便有点慌张。 假如他再做一段时间，接到的“客人”多了，伽斯这种威胁可能就算不上什么了，可现在并没有。 克里亚冷眼看着伽斯的表演，总觉得伽斯离开了一次，似乎有了点变化，但变化在什么地方，他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这场交易以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结束。 半个小时后，克里亚二人进入到城里，中年男人将他们放下，转身走了。 克里亚在他身后还能听到一句：“下次再遇到这种人我就不拉了。” 两人身上还有几个金币，他们两人先是去成衣店买了两套衣服，接着去旅馆里清理自己，最后才是去吃东西。 这时候已经中午过后了，过了饭点，店里人不多，有几个喝了酒的大汉，正在角落里讨论着事情，他们讨论的正是克里亚在城门口的士兵那里听来的。 讨论的内容大同小异，克里亚听了一耳朵，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听到的多半是那几个大汉的自夸自擂。 两人胃里垫了点东西，吃东西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伽斯一直在观察克里亚，想着该怎么开口，他自两天前就已经想要向克里亚坦白了，坦白他从女王陛下那里知道的事情，但又很犹豫。 这些事情克里亚藏得如此严实，他一定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伽斯担心自己坦白了，克里亚会讽刺他一顿，然后从此不再搭理他；依据他这几个月来的观察，克里亚也很有可能出手解决了他，毕竟没有什么比一个死人更能守住秘密。 但伽斯更想把自己知道了的事情说出来。 克里亚道：“你怎么了？” 伽斯一怔，摇了摇头：“没事。”顿了顿，他又说，“埃斯维……他是你的朋友吗？” 几个月以来，他们三人都是一路的，相处的也不错，在伽斯看来，克里亚和埃斯维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但女王陛下索琪娅和伽斯说过“克里亚他没有朋友”，所以现在伽斯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怎么问这个问题？”克里亚想了想，道，“算是吧。” 但实际上，他不认为他们是朋友，毕竟朋友的概念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伽斯刚想再说点什么，克里亚抢在他面前开口：“我接下来几个月可能都会在这个国家，还好这附近也有灵兽居住的地方，你想要契约兽的话就自己去试试，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再想想办法。” 克里亚的意思很明确了，他要和伽斯分开。 看着伽斯暗淡下来的目光，克里亚张了张嘴，又说：“我也去图书馆帮你看看有没有相同的例子。” 他说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解释了。 伽斯：“这么着急吗？” 其实也不算着急，但克里亚迫切想要知道真相。 克里亚道：“这是索琪娅单独交给我的任务。” 伽斯笑笑，有些食不知味。 接下来两人不再说话，附近大汉的讨论声越发大声，显得他们这边沉默极了。 “……以前的死灵骑士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你们这群没见识的家伙！”这句话的声音有点大，说出来之后，别人都不说话了，那人有点激动，“几千年前，死灵骑士还隶属于骑士，是正规骑士，根本不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容不下。相反，死灵骑士还是最受欢迎的骑士！” 作者有话要说： 月内完结。 第83章 第 83 章 话落，四周安静了会儿，片刻后才有人道：“那、那他们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那人问道：“你们就没有听说过或者看过什么传言吗？” 其他人纷纷摇头，他们当然是没有看过的，不然他们和死灵骑士无冤无仇，也不可能跟着仇视。 克里亚倒是有看过一些消息，不过他也不可能去掺和一脚。 那人：“我们骑士和灵兽不是要签订契约吗？” 其他人纷纷应是。 那人大概真有什么消息，将事情描述得活灵活现：“死灵骑士和死物们也是需要签订契约的，但是这个契约和我们普通骑士的契约有所不同。我们和灵兽的签订契约生来就有，就如同刻印在我们脑袋里的，但死灵骑士和死物的契约则不一样。” “想要成为死灵骑士，就得先通过死灵骑士圣殿的考验，拿到完整的契约，再去和死物签订契约，据说程序很麻烦，不像现在随随便便就能签订。”那人说，“成为死灵骑士之后，他们不会丧失理智，地位在当时的骑士之中是最高的。死灵骑士圣殿的地位在当时比神殿要高得多，据说骑士公会还是隶属于死灵骑士圣殿的呢。” 他的这些消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或者看来的，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实，但却合情合理。 有人见他迟迟不讲重点，便催促道：“那现在死灵骑士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那人：“那是因为几千年下来，契约已经不完整了。” 克里亚听到这一句，浑身一个激灵，接着他又为自己现在的异样感到奇怪。他总觉得这句话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但这条线索用在哪里他却想不明白。 那人的话还在继续：“一个残缺的契约会有副作用，所以现在的死灵骑士才会是……” 接下来的话渐渐被克里亚屏蔽，他一直在努力想着那句话，直到伽斯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克里亚抬头看他，“吃饱了？吃饱就走吧，先到旅馆好好休息。” 在野外是需要警戒的，他们两人都没怎么休息好，来到城里是需要好好休整一番。 “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伽斯这句话刚说出口，克里亚已经站了起来。 克里亚：“什么事？” 伽斯嘴唇一抿，跟着站起来：“没什么。” 克里亚付了钱，两人离开这里，那些大汉高谈论阔的声音渐渐淹没在其他声音中。 说是要好好休息，但克里亚先去了一趟武器店，武器店里武器的类型不多，大部分是剑。 这些剑就不是平民能轻易买得起的，一把剑最低的也要几十个银币，高的则需要数十上百个金币。 现在克里亚买不起好剑，只能退而求其次买次一些的，他问伽斯：“你需要买一把吗？” 伽斯的回答自然是否定的，他现在没钱，也不想使用克里亚的金钱。他觉得自己在克里亚眼里就像一个孩子……不，他在克里亚眼里可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个武器店不大，只有一个通向大街上的门，店里只有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和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伽斯突然就道：“你，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 埃斯维知道他对克里亚的心意，他也像克里亚表述过自己心里所想的，但是那时克里亚好像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现在的克里亚也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我们认识多久了？或者说，你知道我多久了？你确定你知道我了吗？你究竟是好奇还是喜欢，你现在还分辨不出来吗？” 伽斯张嘴就想解释，克里亚不听他的话，又说：“这句话说出来你是要对自己负责的。”顿了顿，他说，“也是要对你真正喜欢的人负责的。” 伽斯低下头去，撇下嘴角，他现在总算有些明白了，在克里亚眼里，无论自己说些什么，都只是在玩闹，克里亚永远不会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甚至于，他这个人在克里亚眼中跟一把剑也差不了多少。 克里亚从武器架上取出一把剑，视线放在上面，余光却留意着一旁的伽斯，看着伽斯低着头的模样，他莫名地松了口气。 克里亚刚把注意力转移到武器上，就听伽斯在他耳边幽幽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 吹出来的热气拂在耳旁，克里亚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伽斯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他都不知道！ 克里亚下意识地往旁边迈出一步，差一点就摆出了防备姿势，而伽斯已经回到了他本来的位置上了。 克里亚暗暗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伽斯继续道：“我这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喜欢人，以后会不会再喜欢上别人我也不知道。”伽斯叹了口气，“你说我分辨不出来，我也这么觉得，为了让我分辨出自己的感情，不如我们就试试？” 克里亚忍不住皱眉，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伽斯，怀疑伽斯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但他又知道这不可能，人一直在他身边，敌人没有掉包的机会，而且两个人的外表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 伽斯看见克里亚的表情，生怕自己刚撑起来的勇气消失不见，又道：“克里、伯爵大人，我这次回去就是去找女王陛下了，关于你的事情，她知道的都告诉我了……” 克里亚目光冰冷，听了这话，已经有了灭口的想法。 “我、我……”伽斯有点慌乱，“这种事情我当然是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你可以相信我……” 克里亚已经把视线转移到了武器上：“哦？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的声音又冷了下去，伽斯心焦却又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不，我就是想向你坦白。”他低下头，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你……这个年纪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员，我们两个人从来没站在一条线上，我害怕这么下去，我再也不可能有站在你身边的一天了。” 伽斯剖析完自己的内心，一抬头，克里亚已经走远了。 过了几秒钟，克里亚的声音从前面传了回来：“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伽斯站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克里亚又说：“如果你想要追上我，靠的只能是你自己，而不是需要我给予你同情心。” 假如两个人在一起，是因为同情，那这种感情不要也罢。 克里亚是产生过灭口的想法的，但看着伽斯低着头乖顺的模样，那种想法一瞬间就消散了。 他这个人的感情不是很丰富，从小到大没有朋友，他没经历过友情；跟着自己的养母时，那种亲情微不足道，甚至于让他不想面对，当克里亚回到伯爵府时，他才感受到一点亲情，老伯爵夫妇对他很好，他哥更是想将所有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 然而他没有学过怎么相处，不知道怎么相处，更是将所有好意拒之门外，直到他哥哥为了保护他而死，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他又与亲情擦肩而过。 而现在伽斯对他吐露出的感情是另一种——爱情。 说来也惭愧，克里亚同样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是他贪恋那一点温暖。 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又对他有这种感情的，几年来也就伽斯一个人，假如他继续推开，他怕是要孤独终老。 想到那漫长而空洞的以后，克里亚有了那一丝迟疑。 这么一点迟疑，让克里亚对伽斯说不了重话。 伽斯在原地站了会儿，仔细品味，才意识到克里亚的意思，又担心会错意了。 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又撇下去，想仔细询问，又不敢。 武器店生意不怎么好，老板在这两个人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克里亚到柜台付账的时候老板问了一句：“你们两人是兄弟？” 伽斯急忙否认：“不不不……我们是、是……”他看向克里亚，还是不敢把还没确定的事情向陌生人坦白，“我们不是兄弟。” “哦。”老板只是随便一问，也没在意。 倒是两人往外走的时候伽斯有点不甘心，他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克里亚，又回过头对店老板说：“你看我们两人的发色。”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觉得我们该是什么关系？” 店老板：“……” 不等店老板回答，伽斯就走了。 店老板看着他们一人白发，一人黑发，实在想不出他们两人差不多的年纪会是什么关系，难不成……那白发男人其实年纪不轻了，他们是爷孙关系？ 实际上克里亚的头发颜色是淡黄到近乎白色的，而伽斯的发色则是墨绿到近乎黑色的。 伽斯的这波暗示，并没能得到想要的效果。 第84章 第 84 章 卡帕帝国已经到了，普通的图书馆想进就进，只是进去之前需要先确认身上没有火折子之类的危险道具。 帝国学院的图书馆则不一样，它多了一个身份限制，只有帝国学院的学员和教师才能够进入，当然，一些特殊的人通过特殊的方法同样也是可以进去的。 克里亚这几天没有行动就是在想着混入帝国学院的方法，看起来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这不是开学和招生的特殊时期，用一些常规的手段不能进入，他需要计划的，就是怎么混入学院里。 和克里亚的无所事事比起来，伽斯莫名地就忙了起来。 他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克里亚和伽斯不在同一个房间，早晨伽斯特意弄出一些动静让克里亚知道他出了门，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就特意打扰克里亚，让他知道自己回来了。 偶尔一天这样没什么，但伽斯最近几天都是这样，这让克里亚不由自主地在意起来。 克里亚有心想知道伽斯在做什么，但又不会主动开口询问。 这天晚上，伽斯回来的时候敲响了克里亚房间的门，兴致冲冲地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几枚金币放在克里亚面前。 克里亚看着这几枚金币沉默了会儿，才在伽斯的期待下开了口：“做什么？” 伽斯看着他：“送给你！” 克里亚：“……”他不关心这些钱是哪里来的，也没想到这些钱是伽斯送给他的。 克里亚突然想起来现在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那是他刚回到伯爵府不久，克里送给他东西就是这样一幅表情，期盼他能收下。 克里亚在伽斯的注视下将几枚金币接了过来。 伽斯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他等了会儿，没见克里亚再询问，有些失望：“你不问问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克里亚从善如流：“哪里来的？” 伽斯却看出了他的敷衍：“算了，算了，你只要知道以后我养你就行了。” 说到这里，伽斯想起克里亚大手大脚的花钱方式，不由又有了点紧迫感。 克里亚听着伽斯的话，心里不受控制地高兴起来，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半响，他才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伽斯也不在意，他在想要不要让克里亚花钱节俭一点，又觉得自己这样会不会太不男人了，最后他还是没说，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让他在意的消息。 伽斯正色道：“克……”他握住克里亚的手，模糊了称呼，“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克里亚诧异之余还有点失落，但正好他和伽斯想的是一样的：“我也要离开一段时间。” 克里亚将此行任务的地点说了出来：“我得去帝国学院一段时间。” 伽斯笑了笑，也不问克里亚进帝国学院要做什么：“我这几天出去听到一个消息。” 伽斯的契约兽一直没有着落，虎级、狼级的灵兽他都试过签订契约，没有一个能成功的，但是四个级别里还有一个龙级是他没有尝试过的，他也一直没有遇到过龙级灵兽的消息。 而最近他在城里听到的就是龙级灵兽的消息。 据说那是一条真龙，就在卡帕帝国北边的雪山上，这个消息和死灵骑士复出的消息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伽斯想去尝试最后一次，如果这次依旧不能成功，那他就不再当个骑士了，老老实实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次去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龙级灵兽的认可，伽斯不想让克里亚担心，只说卡帕帝国北边有灵兽的消息，他想去尝试一下。 伽斯和克里亚原本也就是为的这事，克里亚听了，也没察觉到异常：“那正好，我们兵分两路。”他瞅着伽斯，“只是这次我不能跟着你了，你自己一个人去没问题吗？” 伽斯笑道：“我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你，听说卡帕的帝国学院不是那么好进的，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他难得和克里亚能平心静气地说这么多话，有心想再多说几句，但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只好告辞。 在伽斯回到自己房间里之后，克里亚松了口气，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脾气不怎么好，能不发脾气、没有不耐烦地聊天也是少见。 感觉虽然有些别扭，但却不赖。 …… 第二天早上，克里亚照旧听到伽斯离开的声音，便以为他像这两天一样，没有多在意。 直到晚上过了时间点，他还没有听到伽斯回来的声音，才觉得不对劲。 克里亚敲了隔壁的房门，没人回应，他犹豫了会儿，想着自己和伽斯毕竟算得上是同行的伙伴，才去询问了一下旅馆的老板，被告知伽斯已经退房了。 克里亚知道伽斯要离开，只是没有想到他动作这么迅速。 克里亚也是计划这两天离开的，现在被伽斯提前“不告而别”，他心里就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烦闷。 总觉得伽斯对他……似乎也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在意。 克里亚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夜，实在睡不着觉，便起来收拾了一下东西——他本来也没多少东西可以收拾的——摸黑离开了这家旅馆。 …… 克里亚出了门才发现那两个消息确实传得很广泛，哪里都有人在讨论着，无论他是在吃饭，还是在大街上，都能听到消息。 一则就是卡帕帝国北边出现灵兽的消息，这是几十年来被发现的唯一一只龙级灵兽，自然被所有人所津津乐道。 克里亚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伽斯隐瞒了消息——这是一只龙级灵兽。 虎级灵兽的实力和龙级灵兽的实力无法相比，就连克里亚，他有幻生蝶的帮助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败龙级灵兽。 克里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萌生了一股飞去找伽斯的欲望，伽斯早上才刚离开，他现在去能够追上……克里亚很快就压下了这个念头，他现在还有另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关系着伯爵府被灭门的真相——虽然他也有点怀疑那本书和真相有没有直接关系。 另一则则是死灵骑士的消息。 死灵骑士从百年前起就一直被大陆上的各个国家所关注，他们不被大部分人所承认，一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就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这一次兮山一族也参与了，“清理”死灵骑士的速度越发快了。 克里亚刚才听到有人议论：“那小镇只是一个据点，是一个引子，因为这个小镇的存在，死灵骑士的老巢也被找出来了，就在边缘山脉那里，还是兮山一族的继承人找出来的。” 有人惊讶道：“边缘山脉？那山脉不是人很多吗？骑士们不是经常去里面……特训？怎么死灵骑士到现在才被发现？” 另外一人说了什么，克里亚已经听不清了，他走远了。 他自然也没有听到兮山一族的继承人在找人的话题，不然他会发现这些人口中的“这个人”和他很像。 卡帕帝国的帝国学院距离他现在所在地还有一点距离，克里亚想早点办完事情。 想进入帝国学院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如今不是开学的季节，一般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加上这是一个封闭式学院，一般人要进去就难上加难了。 只有学院的老师和同学才能凭借身份进入，据说图书馆里还有馆长之类的职位，他们既不是老师，也不是同学，但也能顺利进入学院。 克里亚昨天发现自己能顺利召唤幻生蝶了，进入帝国学院自然就变得简单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打脸了。 第85章 第 85 章 卡帕帝国学院的大门宽敞、雄伟，相比维斯王国学院的大门华丽得不是一点半点。 毕竟两个国家的领土也是不能相比的。 但此时帝国学院大门紧闭着，只有学员开学那阵子才会敞开，不像维斯王国学院常年开启，国民任何时候可以随意出入。 帝国学院大门紧闭，旁边开了一个只容两三人进出的小门，现在是关着的，旁边的屋子里住的是门卫，他负责小门的开启和关闭，实力不低，大门内部两侧各站着几个当值守门的学员，用来预防有人不长眼强闯的。 但这个学院开院以来，强闯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 克里亚就没打算强闯，那会引人注目不说，还有可能被抓到。 他变换了个模样，就站在小门正对面几十米远的地方，盯着小门的方向看，顺便观察着从小门出来的人。 一两个小时过去了，从小门出来的人也就两个，其中一个是学生，十几岁的模样，克里亚看见他和守门的学员打了招呼，从一侧走了。 另一个是老师，是个彪形大汉，克里亚观察了他的脚步，没有出手，大汉从他面前走过，还盯着克里亚看了一会儿，克里亚避开他的视线，站在原地不动。 好在那大汉也没问他什么问题，直接就走了。 这两个人都不是克里亚的选择。 第一个学员和守门的学员认识，要是多问几句，克里亚就可能暴露自己。 第二个看起来是个老师，单看这个人的脚步就知道他的实力不弱，克里亚不是打不过，他只是不想在这个人身上花费太多时间，所以避开。 又过了半个小时，第三个人出来了，这个人才是克里亚的目标。 这个人既没有和学员相熟，实力看起来也不强，倒是门卫和这个人打了招呼，脸上带笑，这个人只淡淡点头，没有说话。 克里亚跟在这个人身后走了十几分钟，观察了十几分钟，对方走近巷子里，克里亚才下了手。 这是一个女老师，披散着长发，个子比克里亚矮几公分，警惕性也不怎么高，直到克里亚第一下没有弄晕她，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袭击了。 “你……”她转头看了克里亚一眼，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意识便陷入沉睡。 克里亚对待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一击没晕，那就再来一击。 片刻后，克里亚独自一人从巷子里走出来，只是他现在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刚才那个女老师的模样了。 克里亚幻化成别人的模样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因为幻生蝶能力的缘故，他不得不观察别人，然后去模仿——为了更像一些。 克里亚又在外面逗留了半个小时，才走向帝国学院的小门。 那门卫看见他的脸，有些诧异：“班尼尔老师，你不是回去了吗？” 克里亚瞥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模糊了说法：“嗯，忘了点东西。” 那门卫估计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又不好意思再问，只是觉得现在的这个班尼尔老师有点奇怪。 克里亚顺利地混进帝国学院。 一走到无人的角落里，克里亚就换了个不起眼的外貌，是个有些懦弱的、经常低着头的男学员，接着寻找起了图书馆的所在。 卡帕帝国学院不是他们王国的学院可以相比的，和帝国学院相比，他们学院就只是一个角落。 克里亚在进来之前就买了一份帝国学院的地图，就算如此，他找到地方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 他这一天就花在了进入帝国学院，以及寻找图书馆的路上。 现在应该是晚餐时间了，有不少同学从图书馆里出来，路过克里亚的时候看了他好几眼。 克里亚低着头，似乎有点紧张，但他顺利地进入了学院图书馆中。 图书馆大厅广阔，正中央有一件雕塑。 一进图书馆，大部分人的目光都会落在雕塑上，克里亚也不例外。 雕塑纯白，白马单腿立在底座上，一对大翅膀从两侧铺展而开，一副高飞的姿态。 埃斯维曾经和他说过，卡帕帝国学院图书馆中有天马的雕塑，看来埃斯维以前来过这里。 帝国图书馆从外观看起来不小，直到走了进去，克里亚才有了一个客观的估计。 图书馆有十几层的高度，上面几层都是不向学员开放的，想要上去，还需要另外找方法。 不过单单看下面的几层……克里亚就觉得头痛。 自己一个人找一本只知道名字，不知道封面、不知道内容的书是很艰难的，这是一个十分枯燥的工作。 况且那本书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克里亚不知道，索琪娅……也就是女王陛下也不确定。 克里亚不看书的内容，也没看封面，图书一排排过去，他就单单看个名字，速度虽然快，但架不住这里图书多。 两个小时后，天已经黑了，图书馆里没有燃灯，看封面上的字眼都看不清楚了。 克里亚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先是绷紧了身体，接着才想起这里是图书馆，人来人往是正常的。 来者是一个中年人，他也不靠近，就站在一米外：“同学，图书馆要闭馆了，你该走了。” 克里亚：“对、对不起，我在找一本书，忘了时间，现在就走。” 晚上的图书馆是一片漆黑的，不允许点灯，就算有人在，也看不清内容，所以这里是不留人的。 克里亚说完那话，期待着对方会询问他找的书是哪一本。 谁知中年人往旁边移动，给克里亚让开了通道，摆了摆手：“赶紧走，赶紧走。” 克里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这个中年人会来赶人，应该是管理员一类的人物，对图书馆会更熟悉一些，克里亚问他：“请问一下，你知道《一位骑士的手册》在……” “不知道，不知道，你赶紧走。”克里亚还没说完，中年人就打断了他。 克里亚没再问，走了出去。 …… 克里亚又在图书馆里待了两天，将将搜寻完了三层楼。 不出意外，这天他依旧是最后一个人，那位中年人再次看到他都没了脾气，过来催促的时候都没有先开口了。 克里亚看见他来，问道：“要闭馆了？” 中年人点头。 克里亚往他旁边走过。 中年人开口：“你找的书叫什么名？” 克里亚后退几步，直视他的脸，光线有点昏暗，他只能一直盯着：“《一位骑士的手册》。” “《一位骑士的手册》？”中年人皱眉，重复了一遍书名，思索了一会儿，“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克里亚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他看起来没有说谎，如果对方说谎了，那么他的下一个问题就该是“哪位骑士”。 克里亚追问：“在图书馆的哪里，你能想起来吗？” “想不起来了，不过……好像没在图书馆里面。”中年人说着，表情一变，“这本书有什么吗？你两三天待到这么晚都是在找它？” 他现在看着像是学院里的教导主任，板起脸来足以吓坏学员，可惜克里亚早就不是学院里的学生了，他现在想着该用什么理由才能搪塞过去。 “和同学打了个赌，他让我来找这本书的……” 从中年人那里得到的消息等同于没有，克里亚还是得在图书馆里寻找，他估计着，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寻找完整座图书馆。 然而克里亚没能在图书馆待太久，事情就有了转机。 这是他到图书馆的第五天，同样是傍晚，每天到这个时候，中年人都会因为闭馆的事情来喊他。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克里亚头也不回，视线在图书名字上扫过：“我马上就走。” 来人没有说话，克里亚刚想开口多说几句话，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脚步声不对劲。 每个人都有独特的脚步声，中年人的脚步声克里亚已经记住了，而今天这脚步声和前几天不一样。 克里亚转头看见了来人的脸，他脸上没有惊讶，很快就看向了地上：“老……师。” 卡帕帝国的人克里亚认识得不多，更别说是帝国学院的人了。 但这个人他认识。 就在几天前，他将人打晕，用了对方的身份顺利地进入这个学院。 此时这位美人正靠在一边的书架上，负着双手看他。 光线昏暗，对方脸上的表情他看的不太清楚。 克里亚不觉得他们只是碰巧遇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但万一呢？这位如果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定，克里亚自然不会不打自招。 克里亚小声道：“我先走了。” 他走出没几步，听到身后的人说：“听说你在找一本书？”和她漂亮的外表不同，她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雌雄莫辨。 克里亚停下脚步，把那套说辞搬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本书，我和同学打了赌，输了，所以……” 那人也就是门卫口中的班尼尔老师，她也不听克里亚的话，自顾自道：“《一位骑士的手册》，对吗？” 第86章 第 86 章 这种自言自语、听不进别人话的人，克里亚最不耐烦应付了，但面前这个他又不能直接甩脸色。 想不到自己避开两个看似麻烦的人，反而挑了一个最麻烦的角色。 克里亚微低着头，看着地板：“对。” 班尼尔说：“我知道它在哪里。” 这下克里亚再也没能绷住自己的表情，他猛地抬头：“在哪？” 克里亚不算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就算六年前的真相被女王陛下拖延了这么久，他还是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对面的女人挑了挑眉：“你跟我过来。” 克里亚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认出他来，不知道这是不是陷阱，但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便跟着对方走了。 两人下了楼。 “我前一阵子去过杂物间。” 克里亚不知道杂物间是什么东西，但是万一杂物间是每个学员都知道的地方呢？ “那本书难道在杂物间？”克里亚迟疑道，“你知道那本书长什么模样吗？” “很有特色。”班尼尔笑了一声，给他描绘了一下书的封面的模样，“它的封皮是棕色的，上面的字迹是黑色的，乍一看还看不太清楚。” “里面的内容全是手写的，应该是这本书的主人的游记。”班尼尔转头看了一眼克里亚，“你不知道这本书长什么模样却要找它？” 克里亚耸了耸肩，显得颇为无奈：“没办法，我和同学打赌输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来找这本书，有时候我还怀疑这本书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班尼尔意义不明地笑了笑，没再和他说话。 下到图书馆二楼，在角落里有一个小门，他们在门前停了下来。 班尼尔摸了摸门锁：“咦，门锁怎么坏了？” 克里亚没有回话。 他前几天在二楼的时候就看见过角落里的这个小门，自然也是进去找过东西，门锁就是他弄坏的。 门内并没有书的存在，反而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桌椅，又比如武器。 但万一那本书藏在更深的角落里呢？ 克里亚道：“里面这么暗，找东西能找到吗？” 他警惕地跟在班尼尔身后进门，警惕着班尼尔可能的攻击。 班尼尔没有特意回答问题，他沿着墙角走过，伸手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摸了摸，突然开口道：“找到了。” “我就说我前一阵子才在这里见到过这本书。”他朝克里亚扬了扬手上的书，在黑暗中，克里亚只能看见一个轮廓，是书的样子没错，班尼尔说，“当时因为这本书不在书架上，反而在杂物间我就很奇怪了，所以印象深了点。” 克里亚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但班尼尔却避开了他的手。 “老师……” 班尼尔：“我突然想起来，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克里亚面色一变，但杂物间几乎没有光线，班尼尔也看不出来，他说的是在学院门口的时候，那时候克里亚的脸没有进过行伪装。 克里亚：“同一个学院的老师和同学，见过并不奇怪吧……” “不对！”班尼尔用另一只手试图触摸克里亚的脸，被克里亚避开了，他也不在意，他说，“我真的很好奇，一个人是怎么进行伪装的，就连身高都可以改变。” 克里亚没说话，杂物间的氛围让人有些窒息。 “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班尼尔是一字一字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的。 克里亚瞬间判断出面前这个女人认识的人是他的双胞胎兄长，而且两人的关系可能不怎么样，现在对方拿着这本书大概也不会直接给他。 克里亚还不想暴露自己的契约兽的事实，也不想再继续拖延下去，这个地方不是他的地盘，既然书已经在眼前了，那他没必要再伪装下去。 “我死没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克里亚话音一落，出手如电，趁班尼尔一时不察将书抢了过来。 触手瞬间，克里亚判断出这本书的外皮有着一层细细的绒毛，和索琪娅说的符合，摸上去还有灰尘的质感，也是，它被放在杂物间这么久了，落灰是应该的。 “不论这本是不是，我先谢谢你了。”话音一落，克里亚窜出杂物间。 班尼尔抬起的手伸到一半，克里亚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了。 外面比图书馆内部亮多了，月亮高挂。 克里亚借着月色看了看封面，封面上确实是“一位骑士的手册”几个大字，他再翻了翻书页，里面还有索琪娅不懂事犯下的“错误”。 这就是索琪娅口中的那本书了。 也是，假如班尼尔之前的举动是在引诱他，诱饵也应该具有价值才是。 克里亚在外头想了想，班尼尔虽然认出他了，也把他认错了，说话还阴阳怪气的，但对方也许只是想单纯地和他聊一聊？ 克里亚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地想法抛出脑后。 任务既然已经顺利完成了，那么他就可以去找伽斯了。 如果要到卡帕帝国北边，伽斯需要花费两三天时间，也许更长，接着花费一两天时间在寻找龙级灵兽上，可能还会和相同目的的人起冲突。 他现在赶过去，或许还来得及。 克里亚没有意识到的是，他自然而然地把去找伽斯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分量还不清。 如果是以前的他，他哪管伽斯去死，说不定还会乐见其成，毕竟在他眼里，这算是抛弃了一个累赘。 …… 在幻生蝶的帮助下，克里亚在外人眼里又换了一副模样。 书既然已经到手了，在离开学院的这段时间，克里亚反而不是很着急了，就像是紧张之后突然放松似的，溜溜达达地往门卫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时，他发现自己还是放松太早了。 刚才有几个人急匆匆地从克里亚身后跑到他前面去，他们议论的声音自然传入克里亚耳里。 虽然只有几句话，但足够让克里亚弄明白了。 “有入侵者进入到学院中了。” “班尼尔老师说……” “……入侵者是一个死灵骑士。” 后面还有几句话是批判入侵者不长眼睛冒犯他们学院的，因为他们跑远了，克里亚听得不是很真切。 克里亚切身地把自己代入了“入侵者”的这个角色中，至于死灵骑士，他是不承认的。 就一会儿时间，克里亚身边来去匆匆的学员和老师突然就多了起来。 尽管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他，但克里亚依旧紧张不起来。 他对幻生蝶的伪装能力太过有信心了一些，再不济，他也可以飞上天空逃离这里，相信拥有飞行类契约兽的人并不多。 然而事情开始出乎他的意料。 十几分钟前，班尼尔看着克里亚跑了，没有第一时间就追上去，并不是他就这么放过克里亚了，而是他有办法能追踪到克里亚的所在，尽管克里亚的外表发生了变化，可他的味道是不变的。 就像女王陛下身边有个可以用契约兽联络克里亚的侍卫一样。 班尼尔的契约兽是同样的类型。 班尼尔在学院待了几年，早就有了一些威望，更何况她长相漂亮，追求者不少，她散发了有入侵者的消息，所以学院才会戒严。 更别说入侵者是“死灵骑士”这种人人喊打的存在了。 …… “班尼尔老师，你们在做什么？”克里亚皱着眉，开始不耐烦起来了。 他早该想到的，这个叫做班尼尔的女人能找到他第一次就有可能找到他第二次，是他太大意了。 就在几分钟前，克里亚抵达了学院大门口，但是此时学院大门只许进不许出，大门处杵着一群人，克里亚不想冒险，便退了回去，谁知他走了没多久，班尼尔就带着一群人拦在他的面前。 那些人有一部分带着灯光，将班尼尔和克里亚附近的一片空地照亮了一片。 克里亚刚把问题问出口，就有人在班尼尔之前开了口：“这位……同学，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还有叫什么名字，都报上名来。” 想在美人面前表现的人多得是，只不过这人抢在前头而已。 克里亚听着想笑，他也就笑了。 这群人把他围了起来，就已经认定了他是个入侵者，现在问这些问题又有什么用呢？ “我只不过来找一本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书而已，班尼尔老师，你带着这些人……”克里亚点了点四周，“是想做什么？” 克里亚不想把维斯王国牵扯进去，便用了“我们”指代。 “这本书本来就是……”班尼尔说了几个字，还没说完，便有人在一旁大声喊：“他就是入侵者，还是个死灵骑士，哪管他说什么废话，快点把他拿下。” 有蠢货听着这话还真对克里亚动起手来，区区一两个人克里亚还不放在眼里，不过几个来回的功夫，人就已经趴在了地上，手中的武器到了克里亚手里。 这还是克里亚没下死手的缘故。 被克里亚的手段一震慑，那些蠢货再不敢轻举妄动。 不知道敌人的实力，不对敌人进行试探，贸然行动是最不明智的做法，这么大一座学院里哪里都能是那种蠢货。 克里亚冷笑一声：“你们从哪里知道我是死灵骑士的？” “班尼尔她说的！” 克里亚：“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入侵者他承认了。 这问题似乎没那么好回答，班尼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也没有马上回答。 片刻后，才有人道：“班尼尔老师她是教《死灵骑士研究历史》的，她说你是，你身上就一定有什么问题。” 死灵骑士研究历史？ 这是什么东西？反正他们维斯王国的学院是没有教导这门课的，更甚者，他们维斯王国的学员大部分都不知道死灵骑士这种存在。 克里亚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向索琪娅反馈一下…… 他这个念头还没想完，就听旁边一阵令人牙酸的破土声。 一只骷髅手正试图从土地里钻出来。 就在克里亚旁边。 这幅景象看在其他人眼里，这只骷髅无疑就是克里亚召唤出来的。 第87章 第 87 章 事实上，克里亚并没有召唤骷髅的能力，因为他不是死灵骑士。 而且据他了解，召唤死物和他召唤幻生蝶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会凭空出现在主人周围，更别说是从地下爬上来的了。 那个藏在暗地里的人之所以会这么操作，不过是想威慑众人而已。 没看到现在四周围着他的人都防备了起来？还有不少人已经召唤了契约兽，就为了防备克里亚突然的袭击。 但是克里亚并没有想偷袭，现在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打起来他并不占优。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克里亚的四周就陆续出现了各种死物，大部分是骷髅，有一些死物还带着腐肉，看起来刚死不久，有一只灵兽被抹了脖子，还在滴着血。 也就七八只的模样，但看得人心惊胆战。 克里亚现在不仅得警惕这些活人，还得警惕他附近出现的死物。 有人道：“他就是死灵骑士，没跑了。” “别留活口了，直接杀了吧。” “他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他们的老巢都快被人端了，怎么还会混进来？不回去帮忙吗？” …… 面对这些指责，克里亚面上还是很镇定：“我看你们学院早就有死灵骑士混了进来。”他的视线移向班尼尔，“你们的班尼尔老师有最大的嫌疑。” 班尼尔的神色在火光下明明灭灭。 克里亚身侧突然出现一匹白马，它长着两翼，若有人仔细观察，他会发现这只白马……或者说天马，和图书馆入口处的那只天马一模一样。 克里亚翻身上马。 天马展翅，飞起。 在这氛围紧张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入侵者竟然还有一只能飞天的契约兽。 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他要跑了！” 持着剑的围观者、他们的契约兽一股脑地往克里亚所在之地冲去。 克里亚注意着地下的人，就在这时，他耳朵边听到了一阵不同于天马展翅的声音，伴随着风的触觉，有一只巨大的、滴着血的翅膀从上往下冲着克里亚而来。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另一只死物，它带有双翼，就拦在克里亚离开的路线上。 围观的人只会觉得，这只死物是入侵者用来保护自己的。 克里亚连忙带着天马闪避，然而闪避不及，天马被翅膀击中，发出一声哀嚎，化成无数巴掌大的蓝色蝴蝶，飞散在空中。 在场所有人被这幅景象惊住了一瞬间。 克里亚落在地上，就地滚了一圈，卸掉冲力。 他还来不及庆幸，就察觉到原本还在自己身上的书已经到了其他人手里。 这个其他人正是班尼尔。 班尼尔面色冷峻，现在的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女子，所发出来的声音是标准的男声：“你……”他不知道克里亚的名字，索性略过，“这本书我就先拿走了，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到边缘山脉来找我，你应该懂的。”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班尼尔一个翻身，上了那只带双翼死物的背上，几个呼吸之间，就是消失在了所有人视线里。 过了片刻，围在克里亚身边的死物也一一消失不见。 若不是地上的土坑还在，他们几乎要以为这是他们的幻觉了。 克里亚看着班尼尔消失在视线，一瞬间竟然遗憾自己不能去找伽斯了，接着他才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懊恼。 假如他没有逗留，没有在这个地方轻敌，那本书也不会被抢走，也不至于打乱自己的计划了。 这一次是他当上骑士以来，“摔”得最惨的一次了。 有人问：“班尼尔这是什么情况？” 情况已经很清楚了，班尼尔就算不是死灵骑士，那他也是死灵骑士的伙伴。 而现在在地上的这位入侵者，他是不是死灵骑士，还有待确认，但克里亚不想留在这里给他们确认了。 蓝色蝴蝶在他身边聚集，重新凝结成一匹天马，这一次，克里亚顺利地离开了这里。 在他上天的时候，他还能听到地上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对他喊：“这位先生，那种蓝色蝴蝶到底是什么？” 喊出这话的人，大概是学院里研究灵兽的相关人员吧。 如果是在平时，克里亚和班尼尔不可能那么顺利就离开这里，尽管是在夜晚。 毕竟这是一个拥有多年历史的学院，它不可能让入侵者这么轻松离开。 这段时间死灵骑士的老巢被发现，帝国学院也出了部分人力物力，以及帝国背部有龙级灵兽出现，学院自然也派了人过去，这些天是帝国学院守备最薄弱的时候。 …… 任务目标被人抢走，克里亚自然不能按照计划去找伽斯了。 伽斯也没有克里亚想象中的那么没用，伽斯不是一个累赘，经历了和克里亚一起行动的几个月，他早就不是刚出校园的菜鸟了，他的实力比克里亚想象中还要高得多。 更因为他没有契约兽的辅助，单论他个人的实力，和克里亚相比只是差了时间的沉淀而已。 克里亚还在图书馆找书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传说中龙级灵兽出现的地点了。 这个地方本该是荒无人烟的，但因为龙级灵兽出现的消息，许多人都到这里来了，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传出来了多久，有精明的商人在这里开设了一个暂时居住的地方，并且提供食物。 当然，价格死贵。 伽斯问过价格，然后再也不敢踏入这个地方一步，他身上的钱都不足以他在这个地方住上三天的。 一些和伽斯一样穷的人，就把这“暂时居住地”的附近当成了休息的地方，这一处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据点，一般的灵兽看到这里这么多人也不敢过来。 大部分人在没有龙级灵兽的消息的时候就会聚集在这个地方，或者是讨论，或者是切磋。 此时伽斯正前方的一棵大树下，一群人正围坐在那里讨论着龙级灵兽。 正中间的人是一个络腮胡的大汉，浑身肌肉，从外表看起来实力就高。 他正在那里口沫横飞：“我看到了！那真的是龙级灵兽！” “它背长双翼，四爪，通体漆黑！足有这么、这么……这么大！”他双手平举，正拼命拉开自己的双手，试图让周围的人感受到龙级灵兽的庞大体型。 但无论如何，伽斯也无法从他的比划中得知那只龙级灵兽究竟有多么庞大。 有人问：“你是在哪里看到的它？” 络腮胡大汉抬手往旁一指：“就在那个方向！约莫十里外有一条裂谷！那龙级灵兽就在裂谷里！我看到了！我看到的时候，它就在裂谷里飞翔着！”说得似模似样。 伽斯不觉得他说的有几分真话，但这人的说话方式让伽斯觉得有趣，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说一句话就发出一次感叹。 又有人问：“听说龙级灵兽都有自己的智慧了，你见到它的时候和它交流过吗？” “当然！没有！”那络腮胡大汉为周围人的表情沾沾自喜，“它就在裂谷中！我和它隔得挺远，光看到它我就觉得有点喘不过气！哪能好好地和它交流？” 其他人发出嘘声。 那大汉声音很大，说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注视着他们，有几个还有意无意地从他们嘴里探听消息。 听到大汉说了龙级灵兽出现的位置，许多人便暗戳戳地计划着当天就去看一下情况。 大多人心里都抱着侥幸，想着自己若是比其他人早一点找到龙级灵兽，那自己和龙级灵兽签订契约的可能性就要大得多，但是他们也不想想以自己的实力能不能打得过龙级灵兽。 “这位……你去吗？” 伽斯正在想着事情，听到这句问话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的肩膀被人碰了碰，他才发现这句话问的是他。 问话的人皮肤很白，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大概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伽斯看向他的时候，对方脸上的表情还有些不自在，想来是不经常询问陌生人的。 伽斯虽然不知道他问这话有什么意图，还是回答了他：“我不去。” 少年有点讶异：“为什么不去？” 伽斯笑了笑：“先观察几天再说。” 在场的人没有不想要龙级灵兽的，正常操作应该是集结自己熟悉的一批人去对龙级灵兽进行攻击，在私下进行，不可能大咧咧地说出来。 那络腮胡大汉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见过龙级灵兽说了出来，无非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真的是个笨蛋； 第二，这只是一个诱饵。 …… 当天傍晚，伽斯就发现周围的人少了大半，看来和他一样观望的人不少。 伽斯还注意到白天过来询问他的少年也没有离开。 伽斯在“暂时居住地”周围找了个角落，当做今天休息的地方。 虽然在这里晚上也需要警惕，但总比在没有一个人的森林里休息要好得多。 半夜，一阵兽吼声从远处传来，正是白天络腮胡所指的方向。 伽斯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人也都醒了过来，正看着兽吼声传来的方向。 过了片刻，又是一声兽吼。 有人喃喃道：“难道白天那男人说的是真的？” 没有人回答，因为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伽斯倒不像他们那样紧张，因为龙级灵兽是传说中的存在，它的实力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凭着这些冒进的人，是很难打败的。 这个夜晚，在场的人里就没有睡得好的。 凌晨时分，那些人回来了。 回来了部分。 第88章 第 88 章 情况和伽斯所猜测的差不多，今天白天的事情就是一个诱饵，络腮胡大汉所指的方向确实有一条裂谷，但龙级灵兽却不在那里，那里的地形适合攻击，也适合埋伏，只要把人引到那里，解决起来就容易了。 数百上千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人这么多，灵兽却只有一只，想要提高灵兽认自己为主的可能性，那就先解决有同样目的的人。 白天的时候伽斯想过要不要把这个阴谋告知这些人，但这些人信不信他他没有把握，而且他若是把话说出来了，难免会成为有心人的靶子，到时候别说龙级灵兽了，他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伽斯犹豫过了，想到克里亚，还是没有把他的猜测说出来。 现在看到这些回来的伤员，他心里难免就觉得有些抱歉。 抱歉之后他又觉得，这些是哪方的人他都不清楚。 “妈的，这就是一个陷阱！” “那裂谷别说龙级灵兽了，就连一只长毛的灵兽都看不到！” “那家伙把我们引到那个地方为的就是杀了我们，还好老子实力强劲，不然这次就回不来了。” “白天那孙子呢？让他出来！” …… 自那群幸存者回来之后，这个场地就吵闹了起来。 就在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在找白天那人的时候，伽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声音白天刚刚听过，就是那位白皮肤的少年。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摸到了伽斯附近，试图叫他，然而白天的时候没有询问名字，现在只能喊“那个”、“那个谁”。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呀？”少年见伽斯转头看他，眼睛一亮，首先问的就是他的名字。 看到少年这幅单纯的模样，伽斯心里一乐，少年这样的人他只在学院中看到过，现在想想，还有几分怀念。 “我叫伽……特，你呢？”两人现在还不熟悉，伽斯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再说，少年现在的这副模样也有可能是装的。 少年给伽斯说了他的名字，又说：“还好白天我听你的话，没跟着过去。谢谢你提醒我。” 伽斯笑笑，问他：“你在这个时间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谢谢吗？那就不必了，你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现在是凌晨，天只有几分亮，按照平时，这时候的他们还在睡觉。 “不是。”那少年低着头，几次欲言又止，显得有几分犹豫。 伽斯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不用顾忌我。” 少年憋了一会儿，问了一个和现在毫不相关的问题：“请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伽斯脑袋里自然而然地闪过克里亚的身影，他的神色收敛了几分，语气认真了起来：“有啊，他……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人。只是他现在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伽斯不知道少年问这个问题做什么，但这个问题暴露不了他什么，他就回答了出来。 更何况他一点都不想遮掩自己喜欢克里亚的事实。 那少年听了伽斯的回答，说：“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话题跳跃得太快，伽斯还有点不适应，他其实还想把克里亚的优点给说出来。 现在伽斯只好道：“你说。” 少年看了看四周，估摸了和其他人的距离，才凑到伽斯耳边小声道：“我知道龙级灵兽在哪里。” …… 边缘山脉实在太长，单凭克里亚一个人走完需要花费几年的时间，更别说在此途中还需要找到拿着书离开的班尼尔了，他不会就这么傻傻地跑到边缘山脉去。 对死灵骑士的清理已经进行了将近半个月，克里亚回到卡帕帝国的主城时，这里的居民们虽然还在谈论着死灵骑士的事情，但热度已经消停了太多。 克里亚观察了会儿，拦住一个人，问道：“你知道死灵骑士那边怎么样了吗？” 那人就是之前和其他人说得最多的，他的倾诉欲一定很强烈。 况且克里亚问的问题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答案的。 “你问死灵骑士？问我就对了，我现在关于死灵骑士的消息是最全面的了。”他先是吹捧了自己一番，才开始说死灵骑士如今的现状，他从头到尾给克里亚诉说了一遍。 克里亚之前待的小镇只是死灵骑士的一个据点，在埃斯维离开之后，兮山一族的人带着各个国家的士兵就到了那里，据点里的人估计没有想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会被发现，被围剿的人打了个猝不及防。 小镇虽然闭塞，但他们也要有物质来源，其中就包括了对灵兽和人体进行实验所需要的材料，这些材料一般城市里是没有的，需要从他们的“大本营”进货。 小镇被发现的时候，恰巧就是这么一个日子。 于是顺藤摸瓜，死灵骑士的老巢就被摸出来了。 死灵骑士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实力比一般的骑士要强得多，死灵骑士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不小。 两方的战争就此开始。 虽说死灵骑士的实力要高一些，但国家这边的人数是死灵骑士们比不上的，清剿完死灵骑士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半个多月过去了，再过一个礼拜，战事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你知道吗？”那人凑近克里亚，伸手指了指天上，“据说在死灵骑士的大殿上发现了上边的人，不过人都已经凉了，还有不少变成了他们的契约兽。”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越发低了。 克里亚明白他的意思，对方手往上指，意思就是发现了王室内失踪的人，假如之前死灵骑士还可以和他们谅解，达成一个和平的局面，在发现了王室的人之后，谅解就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两方人只能不死不休。 克里亚也凑近他，小声道：“我觉得有个问题你不一定会知道。” 那人听了就不乐意了，说：“就没有我不知道的……”说了一半，他想到自己不是万能的，“你先把问题说出来。” 克里亚道：“你知道死灵骑士在边缘山脉的哪里吗？” 两个人小声说过话了，已经是拥有一个共同“秘密”的伙伴了，所以那人犹豫了会儿，还是将地点告诉克里亚了。 说完地点，他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克里亚不要说是他说的。 克里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的。” 那人说的地点出乎意料，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死灵骑士的据点就在边缘山脉的另一边。 一般情况下，人们是不可能翻越山脉到达山脉的另一边的，就算尝试，也会迷路，从而发现脚下的这条路他走过，况且山脉深处危险的灵兽数不胜数，能抵达目的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对于山脉这边的人来说，山脉的另一边是极为神秘的。 死灵骑士的据点就在边缘山脉的另一边，好像也不意外。 这次据点的暴露让山脉两边的通道被人所发现，兮山一族和各个国家的人去往山脉的另一边就是通过这条通道。 通道现在由各个国家的人把守，死灵骑士别妄想从这条通道逃出来，而这边的人想要通过这条山脉也得经过守卫的允许。 克里亚得知这些消息之后离开就离开了卡帕帝国，往通道所在的方向飞去。 通道距离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不小的距离，而且听别人口述和实际总是有些差别的，克里亚找到通道的位置又花费了几天时间。 所谓通道，也就是一条两米宽的小路，小路蜿蜒而上，只要顺着这条路走，就能到达山脉的另一边，不会迷路，也能找到死灵骑士的据点所在。 这条小路两侧站着士兵，每隔几米远就有几人，克里亚甚至发现在他视线不及的地方也有人的存在。 在小路的起|点，还有一些刚建成不久的树屋，算是这些士兵们的临时据点，除了士兵之外，克里亚还看见了穿白袍的祭司。 克里亚刚出现在这里，便有人拦下了他：“这里不能走，你如果要试炼，请去别的地方。” 克里亚不想跟他们解释自己来这里的前因后果，毕竟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的事情，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他们王国，克里亚更不会说了。 克里亚说的是：“我是骑士公会的一名虎级骑士，听说这里是死灵骑士的老巢，所以我是过来帮忙的。” 对方听到克里亚是一名虎级骑士，有点心动，虎级骑士的实力不容小觑，但还是拒绝了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还是走吧。” 这半个多月以来，像克里亚这样的热心“志愿者”并不少，刚开始几天还会让人进去，可是后来发现，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来围观的，还有一部分是趁机来捣乱或者寻仇的，真正派上用场的人并不多。 到后来，不认识的人一律不许通过这条小路。 克里亚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他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实力，以及自己能不能在这些人的围攻之下突围进去，最终他发现，如果没有幻生蝶的帮助，可能性不大。 但他是一定要进去的。 克里亚道：“我非进去不可。” 他刚说完这句话，和他对话的士兵就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克里亚刚想做点什么，却突然看向了一侧。 士兵见克里亚没有攻击的迹象，便也放松下来，顺着克里亚的视线看向远方，边说：“没有经过允许，你们这些人是不可以进去的，你还是别为难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几章就完结了。 第89章 第 89 章 说到一半，士兵止住了话题，因为他看见有什么东西冲着他们这边过来了。 那是一只足有三米高的灵兽，地面随着灵兽的移动在颤动着，近距离的兽吼声振得人耳膜发麻。 自从这些士兵把守了这里，也遇见过不少灵兽，但像体型像这只灵兽这么大的是没有的。 这只灵兽单看体型，就觉得并不好惹，在场的人面色凝重。 克里亚神色淡淡，顺手把士兵的剑拔了出来，在灵兽抵达这里之前迎了上去。 和他一起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一旁空地上的白虎。 白虎立在那里同样发出一声兽吼，声音虽然不如面前的灵兽，但威慑力十足。 士兵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剑，只能看到剑鞘，他对这么冲动的举动表示不赞同，然而现在让他追上去，他也追不上去，只能边跑边喊：“你别冲动啊！” 在他看来，克里亚这个举动完全是找死的行为，对上这只灵兽，一旁的白虎可能还能坚持一会儿，但这个人呢？ 他外表看起来很年轻，有二十岁了吗？年纪越轻的人，他个人的实力通常越不怎么样。 克里亚的速度比士兵快多了，士兵才到一半，克里亚已经直面灵兽的铁蹄了。 他拿着长剑，从灵兽身边窜过，长剑在灵兽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灵兽止住脚步，发出痛呼。 在这一段时间里，克里亚又在它身上划出了几道痕迹。 灵兽对他的攻击他都能避开，加上一旁有白虎在骚扰着灵兽，这只灵兽看起来对克里亚完全造不成威胁。 看着这幅画面，一旁的几位士兵都停下了脚步，因为灵兽不再前进一步。 这一场完完全全就是克里亚的个人秀，那只看起来高大的灵兽被克里亚耍的团团转，经常是顾头不顾尾的，很快，它身上流出的鲜血就染红了大地。 在经过白虎的一个冲撞之后，它前腿膝盖跪地，克里亚趁机滑到它面前，一刀捅进了灵兽的咽喉，直到没入剑柄，他才把长剑拔了出来，带着白虎后退。 灵兽的喉咙遭到重创，然而它现在还没有死透，它还在扯着嗓子发出嘶哑的痛呼，挣扎了一会儿，才缓缓倒地。 振起了不少落叶和灰尘。 克里亚将染血的剑插入士兵的剑鞘里：“谢谢你的剑。” 在场的人怔怔看着他的一番举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克里亚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去杀了这只灵兽的，但他将场面弄得如此血腥，就是表演给在场的众人看的。 有了武力的威慑，他说的话也有用得多。 至少，如果他坚持要进去的话，这些人就会去向有权利的人禀报，而不是直接就让他离开这里。 克里亚看着他道：“我……”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听到一个颇为熟悉的称呼。 “伯爵大人。” 喊出这个称呼的是个和克里亚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他有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五官深邃，克里亚觉得这幅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还没想出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就听一旁的人喊出对方的称呼：“亲王陛下。” 亲王……维斯王国里有亲王的存在吗？克里亚想。 知道他是伯爵的人不少，但一般都是和他同出一个国家的人，克里亚自然而然地想对方也是维斯王国的人。 但是亲王？维斯王国有吗？没有，维斯王国没有亲王，因为女王陛下索琪娅没有结婚，自然就不可能有亲王的存在。 克里亚思索间，这人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伯爵大人，你来了。” 克里亚眼神一凝，若不是他还有理智，几乎就要以为面前这人是班尼尔伪装出来的了。 班尼尔抢了书之后，在他离开之前就是让克里亚来边缘山脉找他的。 面前这人对克里亚打了两声招呼，都没有得到克里亚的回应，他也不觉得尴尬，只转过身去和守卫说了几句话，克里亚就有了通过的权利。 克里亚看着他说话的样子，突然想了起来。 他上次回到维斯王国见索琪娅的时候，索琪娅身边有两个侍卫，一高一矮，说是侍卫，但其实就是索琪娅的丈夫候选人。 而眼前这个人，正是侍卫中高的那一个！ 再想想之前士兵喊出来的“亲王”，克里亚简直不敢相信，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不见，索琪娅竟然就已经结婚了！ “伯爵大人，我们走吧。” 克里亚脑子里还有些混沌，抬步跟着他走。 过了几秒钟，他才从不敢置信中回神：“你和索琪娅……” 对方并不为克里亚直呼女王陛下的名字感到诧异，他笑了笑：“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没结婚。刚才那些士兵是给我面子，才会喊我亲王的。” 克里亚：“哦。” 过了片刻，克里亚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索西斯。” 克里亚沉默地跟着他走了半路，才接受了索琪娅已经有了对象这个事实，开始谈论起了正事：“你怎么会在这里？索琪娅人呢？” 索西斯道：“清剿死灵骑士是一件大事，而我们国家作为六年前损失惨重的受害者，自然是需要加入进来的。女王陛下他——” “六年前？死灵骑士？”克里亚声音冷峻，他现在完全笑不出来。 六年前实在太惨烈了一些，索琪娅全程参与了这件事情，知道部分真相。克里亚则独立于这件事情之外，索琪娅不肯告诉他，他只能猜测，猜测这件事情的发生和死灵骑士有关，但并没有得到肯定，直到现在他确认了这件事情。 从其他人口中。 索西斯：“女王陛下正是要和你说这件事情。”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年的事实也是这个月以来才弄清楚的。” 因为发现了死灵骑士的老巢，所以找到了真相。 克里亚：“索琪娅在哪？” 索西斯：“女王陛下她也在这里。” 自从谈到六年前的事情，两人一路无话，甚至走路的速度都快了几分，然而边缘山脉之所以是山脉，要到达山脉的另一边，就代表着他们需要翻山越岭。 实在不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就能做到的。 克里亚不耐烦了，将幻生蝶变换成的白虎召唤出来，招呼索西斯道：“上来。” 四条腿比两条腿快得多，有了坐骑，他们抵达的时间硬生生地被压缩了。 …… 死灵骑士在大陆上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参与这场清剿的也不止有一两个国家，为了照顾那些国家娇贵的王子公主们，在边缘山脉的另一边还建立了一些简单的居住地，就供这些王子公主们居住，在居住地旁边，还有一些简陋的帐篷，自然是供士兵们使用的。 索琪娅这个一国的女王自然就在其中，她的实力并不比其他人差，平常也参与到这场攻击中，今天恰好就在居住地。 见到克里亚的时候她还有些诧异：“克里……你不是去找书了吗？”她的视线往克里亚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应该在他身边的人，问道，“那孩子……伽斯特维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这一路过来，克里亚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回答道：“伽斯不在这里。”他没有细说伽斯去做什么了，接着回答了索琪娅的前一个问题，“书被人抢走了，被某个死灵骑士，就在这里。” “哦。”对此，索琪娅似乎不感到奇怪，“你这次来这里就是因为那本书？我还以为这次卡斯洛的速度终于快了些呢。” 卡斯洛就是维斯王国中用于追踪的一名守卫，他经常被用来联系克里亚，然而联系速度是有限的。 克里亚现在知道索西斯那句“你来了”是什么意思了。 索琪娅：“那本书不用找了。” 克里亚看向她。 索琪娅说：“那本书已经被毁了。” “毁了？”克里亚不解，还感到一丝不可置信，他花费了这么久的功夫都白费了？ “对，毁了也好，那种书本来就不应该留在这世上。”索琪娅示意克里亚跟着她走，她边走边道，“我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那本书本来就是死灵骑士的东西，几十年前，那书机缘巧合之下落到了王国，被我父王翻了出来，后来不知怎么地，就成了我们国家的宝物之一。” 说到这里，索琪娅自嘲地笑了笑。 六年前那些事情发生的起因就是这本书，维斯王国的宝剑只是顺带，而这把宝剑现在已经回到了索琪娅的手里。 维斯王国疆土不够广泛，相比其他大国，实力差了太多，就更容易被人盯上。 死灵骑士查探到书就在维斯王国，在维斯王国待了几天，他们就盯上了这个国家。 里应外合之下，老国王开始性情大变，处置了几位难缠的老臣，引发大变。 而“里应外合”的“里”就是索琪娅的兄长，那位六年前失踪的王子。 第90章 终章。 《一位骑士的手册》这本书作为死灵骑士的东西，表面上看这是骑士的游历和见闻，但实际上，它字里行间都能抓取几句话来。 以特殊方法阅读，就可以从中知道与死物的签订方法，对骷髅等东西进行温养的方法。 总之，这本书本来就是某位死灵骑士撰写的，由人打乱顺序，添加了一些内容，以至于一般人按顺序看下来和其他的书本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若是发现了一点异常，整篇扒下来也不是很难。 索琪娅的兄长，也就是当年那位王子，他已经和灵兽签订了契约，后来又恰巧发现了这本书中的奥秘，少年人的好奇心是最严重的，加上维斯王国关于死灵骑士的消息不多，王子没有告诉任何人，特意去找了尸体签订契约，当然一般的尸体是不好找的，刚开始他尝试的是那些体型娇小的灵兽。 后来，他的性格就一日怪过一日，但他聪明的是，面上还懂得伪装。 六年前，他偶然发现死灵骑士出现在他们国家附近，他和那些人一拍即合，用了特殊药草以及死灵骑士的特殊方法让国王性情大变。 事情过后他就直接消失了。 而如今索琪娅再次遇见了他。 难得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尽管这人脾气不怎么样，索琪娅还是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我哥以前对我很好的，有什么我喜欢的东西他都会留给我，父王骂我的时候他经常顶在前面。”说着说着，索琪娅就伤感了起来，“自从我前几天知道真相之后，我都不知道这些是他装出来的，还是他真的喜欢我。” 克里亚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有个哥哥，他的哥哥是真心对他好，然而他不珍惜，六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克里亚不知不觉低下头，索琪娅还在那里说着话，声音却渐渐入不了克里亚的耳朵里了。 他现在在想伽斯。 这世界上少有对他好的人，老伯爵夫妇、他的哥哥，索琪娅算一个，还有伽斯…… “我要走了。”克里亚猛地抬头，直视索琪娅。 索琪娅正伤感着呢，被这么一打断，什么伤感都没有了：“你要去哪？” 克里亚道：“去找伽斯。” “哦，你是要去……” 索琪娅话还没说完，克里亚已经走出去了，他本来也没有要征得索琪娅的同意，只是一个通知而已。 听完索琪娅的这番话，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伽斯，虽然他不知道能不能当好一个爱人的角色，但是他已经有了准备。 假如他现在能回到自己被接回伯爵府那年，他一定会好好感受老伯爵夫妇和克里……他唯一的哥哥的对他的感情，并且尝试着去回应他们。 克里亚想的是不错，但情况总不如他的愿。 克里亚刚从原路返回，没走多久，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克里！喂，克里！” 声音听着有点烦人。 克里亚没回头，他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以及附近士兵们对身后的人的问候：“少族长。” 来者正是兮山一族的少族长，克里亚认识他，这个声音正符合了他之前的猜测——埃斯维正是兮山一族的少族长。 “我听有人说见到你了，我就赶紧赶慢地赶过来找你了。对了，这是你的东西。”埃斯维走到克里亚近前，将手肘一伸，搭上克里亚的肩膀，他比克里亚矮上不少，这样的动作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这是克里亚在小镇的时候，遗留下来的一把剑。 埃斯维还在说：“你果然独自逃出来了，我就说你实力那么高强，怎么可能逃不出来。哎，对了，你是怎么出来的？你那时候不是浑身无力吗？连契约兽都召唤不出来。我带着大军去找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已经变成了那些人的契约兽……” 克里亚有点想不通兮山一族的少族长怎么是这样一幅德行，传说中的兮山一族不是博学多才，聪慧过人吗？ 埃斯维话多、蠢笨，除了逃命能力高一点，怎么都不像兮山一族的人。 克里亚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有说出来，也没把埃斯维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甩下来，毕竟他们“同生共死”过一次了。 克里亚道：“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你能去哪？你不是刚到这里吗？”埃斯维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他也是见到克里亚太过激动了一些。 克里亚知道不回答问题，他可能就走不了了：“我要去找伽斯。” 埃斯维道：“你找他做什么？你不是嫌他累赘吗？” 克里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以前的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还好埃斯维也没有想要他回答，又问了个问题：“那伽斯现在在哪里？” “卡帕帝国北边，龙级灵兽出现的地方，我毕竟……学院毕竟让我保护他。”克里亚将学院交给他的任务拿出来当了挡箭牌。 没有契约兽的伽斯现在还没有从维斯王国学院毕业，克里亚这次离开王国除了要找书之外，就是要帮伽斯找到属于自己的契约兽。 埃斯维担心克里亚就这么走了，便抓住了他的手臂：“那你别去了。去了也没有，根据我们大长老的预测，近十年来根本没有龙级灵兽的出生，卡帕帝国北边出现龙级灵兽的消息是假的。没有龙级灵兽，在那种地方伽斯根本受不到威胁。” 埃斯维扯着克里亚的手臂往后走：“你跟我来，我们长老想要见你，而且我还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 克里亚不情不愿地跟着埃斯维走了。 他现在找不到理由摆脱这个人了，他又不能把自己想见到伽斯的想法说出来，他也说不出口。 …… 兮山一族的长老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知年岁，反正看着就不年轻。 克里亚来的时候，在场就不止长老一个人，周围七八个人，看着都不年轻，兮山一族年轻一代只有埃斯维一个人。 长老表情和蔼，看着克里亚的脸，缓缓问道：“你就是克里？” 对上他的眼神，克里亚心里莫名有些发虚，他敛下眼睑：“是。” 长老看着他，连连点头：“好孩子，好孩子。” 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克里亚，克里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是讽刺还是长老真心实意地这么认为。 长老：“你和我们家埃斯维是怎么认识的啊？” 长老说话有点慢，他说话的过程中没人插话，除了一个人——埃斯维。 “哎，长老你找他过来不是有事情吗？直接说事情吧。”埃斯维很不耐烦他们这种切入话题的方式，而且他和克里亚怎么认识的没必要说出来吧？ 长老似乎有点老年痴呆，现在经埃斯维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对，是有事情要说。” 长老转身，在身后的桌子上摸索了一下，摸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珠子，珠子流光溢彩，看着就很漂亮，上面还穿着一条黑色的线，这是一条挂坠。 “我看见你就觉得这件东西很适合你。”长老说着，朝克里亚伸出手。 克里亚迟疑了片刻，才从长老手中接了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别人送的东西了。 东西到手，克里亚才发现其中另有秘诀，这个圆形珠子是由两个半圆组成的，稍微一用力就可以分开这两者。 克里亚还没摸索完，埃斯维就扒拉着他的手道：“快，快，克里，把你的契约兽放出来让我们看一下。” 克里亚把珠子收好，反问：“契约兽？” “对，你的契约兽不是幻生蝶吗？这种据说已经灭绝的灵兽。他们听到你的灵兽是幻生蝶，便嚷嚷着让我带你过来，他们要看。” 在兮山一族的记载中，幻生蝶这种能力逆天的灵兽已经灭绝了，所以当他们听到这种灵兽还有存活，便一直想着看看。 看来是埃斯维把他的灵兽是幻生蝶的事情说出去的，奇异的是，克里亚竟然也没感觉到生气。 他手一招，一群蓝色蝴蝶就凭空出现，在每个人的身前都飞了一只，只要有人伸出手来，它就会立在那人的手上。 在场的人唯有埃斯维没有被顾及到，他的面前别说蝴蝶了，什么也没有。 “我的呢？我的呢？”埃斯维嚷嚷着，被克里亚凉凉地看了一眼，顿时不敢造次。 他意识到自己理亏了。 克里亚看着这群人对着幻生蝶一脸求知欲的模样，也没打扰他们，转身离开了这里。 后来，长老私下里找过他，克里亚才知道埃斯维为什么会和兮山一族的人不一样。 埃斯维是由兮山一族的人和外族人生下来的孩子，所以有些兮山人的特征他是没有的。 埃斯维的天赋不错，但他却好玩，该学的没学多少，整天嚷嚷着要做一个吟游诗人，尽管也没谁听到他念一句诗。 长老怕埃斯维不懂事得罪了人，便替他向克里亚道歉，克里亚想到自己曾经想过杀了埃斯维，不禁有些汗颜，这个道歉他受之有愧，他甚至想，这个长老是不是知道了他曾经对埃斯维做过的事情。 长老说克里亚以后若是再遇上埃斯维，让他好好“教导”一下埃斯维，让埃斯维不要冲动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克里亚答应了下来。 …… 兮山一族对奇珍异兽的狂热不是一般人可解的，每当克里亚说自己想要离开的时候，那些人包括长老都会盯着他看，对上老人这样一双浑浊的双眼，克里亚都不忍心离开这里——因为幻生蝶是他的契约兽，无法距离他太远。 克里亚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之外，其他时间都待在兮山一族的居住地附近，就连死灵骑士在山脉这边的根据地他都没有去过。 他的脾气仿佛因为靠近兮山一族的人而变好了，克里亚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这种事情明明这种对他没什么好处。 克里亚在这附近待了将近一个礼拜，这个礼拜他无所事事，时间都用来发呆，他发现自己想得最多的人还是伽斯，尤其是伽斯对他表白的话，他想了好几遍。 那句话明明就平平无奇，但就好像在他心里扎了根，越不想去在意就越是在意。 这天，路过兮山一族居住地附近的人都在谈论着一件事情——这场对死灵骑士的清剿就要结束了。 克里亚频频望向远处。 埃斯维发现了：“想去的话就去呗，是人都会有好奇心的。” 克里亚看他。 埃斯维摸了摸鼻子，“你们王国的事情我听说了，仇人要完了，谁都会想去看一眼的。” 克里亚不说话。 埃斯维又说：“长老他们的话没关系的。” 他站了起来：“我带你去，还是你想要自己去？” …… 多年时间足以让死灵骑士重新建立一个圣殿了，眼前的圣殿恢宏而壮观。 半山腰上的树木被清理掉了，在这个地方，死灵骑士建立了圣殿，克里亚站在边缘往里看去，仿佛看不到尽头。 这里看着像是一座繁华的小城市，单看小城市的表面，里面的藏污纳垢又有谁能了解呢？ 而现在，本该恢宏壮观的景象被毁去了大半，到处可以看得到鲜血、残肢、人类的尸体、灵兽的尸体，建筑物大部分都被摧毁，看着莫名荒凉了起来。 之后，这里将被一把火烧了。 一部分士兵正在搬运同伴的尸体，一部分在处布置可燃烧的材料，还有一些士兵将死灵骑士的尸体搬运在一起，务必一把火烧成灰。 这些人来去匆匆，就克里亚一个人置身事外。 有个路过的人蹭了他一下，嘟嚷了些什么。 克里亚便没在这里停留，往这里最繁华的建筑物走去。 花园、前厅、墙壁、走廊、还有墙壁上挂着的架子，这些东西都让克里亚无比眼熟。 这里有八成是仿照维斯王国王宫建成的，可是这里使用的材料和维斯王国的材料却不一样。 克里亚走着，不由自主想起了索琪娅的话，她说王子变成了死灵骑士，还害了她的父王，如果她父王知道了，一定不好受。 这个地方会这样建造应该有王子的一份功劳。 克里亚想，王子殿下可能也不好受。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从不远处传出来：“不好了！尸体不见了！” 这声惊呼一出，四周吵嚷了起来。 “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知道啊，根本没人进去看过。” “什么尸体不见了？谁的尸体？” “就……就实力高强，我们在他手下灭了几个队的那个人，叫……叫……维斯王国的王子！” 听到这里，克里亚的第一反应就是想，会不会是索琪娅派人来偷走了？ 然而细想又不可能，这里士兵如此多，这些重要的尸体都有人看守，有人来偷尸体一定会被发现，况且，索琪娅不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 因为丢失了一具颇有“分量”的尸体，这附近吵杂了起来，有人看见克里亚站在附近，便走过去问他：“你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物吗？” 若是问话的人不认识克里亚，一定会把他当成可疑人物，但克里亚在兮山一族那里待了几天，士兵们都见过他了。 克里亚摇头，问：“尸体……你们是放在哪里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随便一人都能知道，被问话的那士兵便把地方告诉了克里亚。 克里亚往那地方走去，速度不快，他在想着问题。 一具尸体凭空消失……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吃了，也可能被偷了，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尸体根本不是尸体，“尸体”的主人还没有死去。 这里又是死灵骑士的地盘……克里亚刚想到这里，就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颤动，几乎让人站不住脚。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快跑啊！” 突如其来的振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慌起来，在不知所措之后，纷纷往空地跑去。 这场振动约莫持续了十几分钟，才停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其他地方好像也没有震动啊？” 震动范围就在那些建筑物底下。 有人回答道：“兮山一族的人要过来了，他们应该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人惊疑不定，有人等了一会儿，便试探着走出几步，谁知，一阵更为剧烈的振动又从地下传上来。 克里亚视野可见的地方正不断往上翻涌着泥土，建筑物被这阵颤动毁了大半，有什么东西从中间浮到了地面上。 自从看到那东西的一截之后，这附近除了震动声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其他声音了。 所有人都失去了声音，直到骨架完全从地下冒出来。 “这是……龙？” 说话的人不敢置信，以至于最后一个字都破了音，但现在没有人嘲笑他，因为眼前的东西足以让他们暂时失去任何想法。 这具骨架一从地面上翻起来就飞到了空中，让人能够看清它的全貌。 它足有十丈远，由骨头组成的翅膀轻轻煽动着，带来一阵风压。 这么庞大的生物——即便它现在已经是一具骷髅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克里亚都没有见到过，他们只在书上见过，传说这种生物就是龙级灵兽。 也只有龙级灵兽才能成长到这么庞大的地步。 然而龙级灵兽已经消失了近百年，此时出现，还是在敌人的阵营中，这让大家一阵绝望，没有人相信他们能打败这具骷髅，和死灵骑士对战过的人都知道，骷髅是有多么的难对付。 有人抖着唇问：“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问出这句话的人已经有了撤退的想法了，明知道前方危险，是个人都会有撤退的想法，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算是撤退也来不及了。 因为战事已经结束，在场的都是普通士兵，没有一个指挥级的将领，所以他们才会乱糟糟的。 克里亚喊：“要嘛战，要嘛死。” 克里亚毕竟是一国伯爵，他也曾经带领过军团，尽管军团只有五个人，但克里亚的气势却不输给其他人。 “有飞行灵兽的跟我一起上，其他人准备火攻。”克里亚说，他就不信这具骷髅成了灰还能再行动。 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一旦有人发号施令，其他人就容易遵守。 克里亚率先召唤出他的契约兽，当然这次他的契约兽仍旧不是原型。 他飞上半空才发现这只龙级灵兽背上还有一个人，他皮肤白皙，一头金发沾了鲜血，双目无神，手持长剑，就立在骷髅背上。 尽管已经六年不见了，克里亚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失踪的那具尸体——维斯王国的王子。 王子和索琪娅具有一张相似的面孔，而且王室的人都是纯正的金发。 对着这个人，克里亚一点感慨也没有，只是淡淡的，恍如他遇上一个陌生人。 身后也有人飞上了天空，看到王子的表现却不如克里亚镇定：“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被一把剑穿胸而过，我们害怕他还没死，就在他身上补了几剑，还有一剑在他的喉咙处……” 难怪王子现在看起来浑身都是鲜血。 克里亚对这人说的话还是没有什么感受，他只是淡淡地喝了一声：“别慌！” 现在这样，克里亚心里还想着其他事情，索琪娅说王子是修习了那本书上的东西，说不准死灵骑士最终的模样就是不老不死。 而王子大概只成功了一半，因为他的心智早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他们这里还在观察着，对方却已经不耐烦了，它翅膀一阵，骨架就朝着克里亚这个方向飞来，克里亚灵活避开，并顺势开始了反击。 剑砍在骨头上的感觉和一般情况下不一样，骨质比克里亚想象中的还要差一些。 这具骨架毕竟埋在地下近百年，甚至是百年以上，骨头早就不比之前，也不及死灵骑士精心温养的那些骷髅，按理来说，只要小心一些，这具骷髅也就是大而已。 克里亚沿着这只巨大的骨架飞了一圈，找到了几个疏松的节点，只要攻击对准了这些地方攻击，那这骨架的实力就会被大大削弱。 就在克里亚试图靠近这些节点的时候，有个人已经接近了他。 骷髅的行动是由王子操控的，而王子的行动骷髅不会去干涉，他畅通无阻地在骷髅的脊背上走动。 靠近克里亚的时候他喊了一声：“克里……你没死吗？” 这一声就让克里亚感到不适应，这声音太过诡异了一些，说话的人看起来也诡异。 现在凑得近了，克里亚才发现王子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浑浊的灰黑色，那空洞洞的眼睛看得人不舒服。 克里亚不说话，对方好像也不在意，他只盯着克里亚道：“我们两个下去打一场，看看谁死，好吗？” 克里亚不懂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种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他没有答应的必要。 对方等了一会儿，见克里亚没有回应他的打算，便自顾自提起剑来：“那就这样吧。” 自从对方和克里亚打了起来，骷髅的攻势都慢了许多，那些人得到了喘息的空间。 克里亚的实力在同龄人当中是佼佼者，现在对上了大他几岁的王子，他也丝毫不占下风。 刚开始还有人为他捏了把汗，到后来就渐渐放宽了心情。 克里亚和对方从半空打到了地下，他有心想让自己的契约兽帮忙，然而只要他的契约兽一有动作，那具在半空中的骷髅就会对上他的契约兽，克里亚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一切都井然有序起来。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们对这具骷髅久攻不下，克里亚和王子的战斗还在继续，之前从这里撤离的人都到了这里，埃斯维想要上来帮忙，被长老拦了下来。 他的实力在他们两人里是不够看的，他上去只会送菜。 长老说：“他会没事的。” 埃斯维：“但是你看，他们的体力，那个什么王子就好像不知疲惫一样，这样下去克里早晚会……” 克里亚肉体凡胎，而他的对手不知痛、不知痒，可能还没有呼吸，克里亚的攻势已经渐渐不如之前。 对方往克里亚面前送了一剑，克里亚避开了，对方可以顺势继续攻击，然而他没有这样做。 克里亚看见王子的眼睛似乎清明了片刻，对方的攻势缓和了一下，和他说了句话：“克里亚，我对不起你的哥哥，如果不是我搞了点小动作，他根本就不会死。” 克里亚心神一震，刹那间忘了自己还在和人战斗，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耳边一阵惊呼，天旋地转之间，他已经摔在了地上，直面遮蔽天空的骨架，还有那一只染血的、朝着自己的剑。 那一瞬间，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就连想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过了。 然后，他听见了绵长的啸声，天空中有一只不知名灵兽扇了扇翅膀，和骨架来了一次碰撞，骨架便倒向了一边，许多骨头都因为这一次碰撞折了。 那灵兽不比骨架大多少，克里亚却能看到灵兽背上似乎坐了个人，阳光太刺眼，克里亚看不太清楚。 他只能看见剑上闪着寒光，在刹那间，克里亚往旁边扭了一下身体，那一剑插在了他的肩膀上。 克里亚眯了眯眼睛，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 耳边明明还有很多其他的声音，他却只能听到来自伽斯的声音：“我来了！” 这句话没有主语，克里亚却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克里亚，我来了。 克里亚忽地察觉到了肩膀上的疼痛，他伸手握住剑身，稍微使劲将长剑从肩膀上拔了出来。 和对方交手的人已经换了一个，克里亚从地上坐了起来，确定来人是伽斯。 伽斯从天而降，像个骑士。 没有了骷髅的帮助，对方对上骑着灵兽的伽斯完全不够看。 埃斯维在克里亚拔剑的时候到了克里亚身边，问他：“怎么样，你伤口没事吧？” 克里亚不回答，视线一直在伽斯身上。 他看着伽斯一直在发呆。 埃斯维独自一人说了许久，也觉得无趣，他也跟着看向伽斯的方向，看到了那只灵兽：“我的天，那、那只应该是龙级灵兽吧。长老不是说消息是假的吗？怎么可能会？” 几分钟之后，这个死而复生的人终于再次被斩杀，被灵兽一爪子破坏了脑袋。 这些人怕他再次上演死而复生的戏码，一把大火将这个地方全烧了，之前就在里面准备了助燃的材料，火势很快就起来了。 这把火烧了一天多的时间，等火势渐渐熄灭，里面已经找不到尸体了。 …… 几天后，克里亚已经被伽斯带回了维斯王国，地方还是伯爵府自己的房间内。 而索琪娅等人还在回来的路上。 肩膀上的伤对克里亚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伽斯还是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现在克里亚刚敷完药就被伽斯按着躺在床上，他从床上坐起来：“我想出去走走。” 他只是肩伤而已，没必要整天闷在家里。 伽斯想了想，想去替克里亚拿件衣服，克里亚想阻止却来不及了。 伽斯已经打开了衣橱，他一眼看见的就是克里的灵牌和那一坛子骨灰，他愣了愣，才拜了拜这座灵牌。 他想起了外人对克里亚的印象，却也是因为外人不了解而已。 伽斯什么也没问，克里亚松了口气。 出了房门，再拐过几个拐角，是一个花园，虽然这个花园里有些凄凉。 “我有件东西要给你。”克里亚直视面前的树木，不敢去看伽斯的眼睛。 伽斯还是有些雀跃的：“什么东西？”他从来没有收到过克里亚送的东西，除了金币。 克里亚将一个半圆的吊坠拿了出来，放在伽斯手上，另一半现在就在克里亚的脖子上。 这是当时兮山一族的长老送给克里亚的东西。 伽斯把玩了一会儿就戴在了脖子上，看起来他很喜欢这个东西：“这是什么？” 克里亚也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于是他没有正面回答：“这只是开始。” 这下换成伽斯不懂了：“什么开始？” “这是我第一次送人东西。” 克里亚小时候饭都吃不饱，更别说送给人东西了，任何人都没有收到过他主动送的东西。 伽斯可高兴了。 送东西的时候克里亚心里还是有些胆怯的，但不努力表达自己，那对方什么也不会懂的。 克里亚说：“以后，我如果遇到什么好东西，你愿意收下吗？” 他还是不敢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只能旁敲侧击。 说实话，这句话并不像什么承诺，但伽斯莫名其妙地就听懂了：“当然，我愿意呀！” 克里亚他可以学着如何去享受别人的喜欢，学着如何去爱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还有瑕疵，但这文这样就完结了。 没有番外。 打滚撒泼求一下作者收藏。 推一下我的新文，求预收：影帝改行谈恋爱 今明两天留2分评的读者们，我给你们发个小红包，庆祝一下我完结（但愿不要一个红包也没有发出去）。 有缘，咱们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