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当自强系列3《恋恋月牙湾》作者:凌豹姿 文案 银月牙打小就知道人美,不一定命就美, 自幼孤苦无依的他,被人收养後以为从此有所倚靠,殊不知恶梦才正要开始,每个人都想染指他,那种饱含羞辱与惊惧的日子让他受够了,直到遇见那个男人,他想或许命运就要不同, 只要能跟相爱的人永不分离,日子再苦都能甘之如饴, 但一场野火般的流言蜚语让两人从此形同陌路, 他只能怀抱著心痛和眷恋离开伤心地……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www.256zww.com/】 小镇生活 凌豹姿 我住的这个小镇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小镇,她拥有亮丽的风光、无数的绿地,一些非常热闹地方才有的店面,到了假日可说是人山人海,就算非假日,也一堆旅客溜达,但也有古趣的一面。 有爱猫人士喜欢的街猫地图游览,有一排排历经风霜的古迹,甚至还有文化人士、环保人士死命护卫的特别地方。 而我觉得最奇妙,最特别、最无法形容,也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明明是如此现代化的小缜,她保有古味的方法,由一个地方昭显出来。 那就是每年的宗教盛事,她会封镇,如果开车的人不是住在此镇,根本就不会让你进来,那真是名副其实的封镇,街上空空荡荡,平日的车水马龙,到了那几日,会变成一片寂静,你可以大步踩在大马路上,根本连只猫都不会撞到你。 所有的公交车改道,变成超不便的,警察出来维护交通,一天到晚都有不同的进香团在街上游行,鞭炮声、撒金纸,铺满了柏油路,家家户户较有信仰的,会备上一个香案供拜。 一个现代化小镇,搞得像座交通不方便的小城,全都是因为神明出巡,而且这神明在此镇真的非常有名,连观光客都会跑来此庙观看。 神明在日据时代吓走了日本军方高层,让高层不敢拆庙;在大地震的时候,会保护信徒的安全,让信徒逃过一劫,只要神明出巡一有异状,便是此镇将有大事发生。 诸如此类的传言不断,这份古朴真的可爱至极,就像住在这里的老市民,他们都善良,大方、热于助人,从来不曾见过这些人冷漠待人。 你找不到路吗?因为语言不通而很烦恼吗?他们就算比手画脚,也会告知你怎么走到你的目的地。 你头痛欲裂,半夜找不到医生吗?有药房为了行善助人,每日开到三更半夜,原因不是为了多赚钱点,而是为了希望能帮助一些半夜有急病发生的人,夜夜如此,绝不休息,问这老先生为何要这么拼命,早点睡觉不是更为健康吗?他羞涩的笑道:开药房,本来就是想要救人嘛。 一年之中,丢了钱包四、五次,一定会有人帮你捡回来,送到你府上来,卡没被盗刷,钱只有不见过一次。 因为不确定自己室内装潢适用什么颜色,老板一句话:你全买回家,回去试不合,再来退钱。一个个试过,留下最满意的一组,剩下的全都会如数退钞给你。 这是个超级繁荣的小镇,我难得一个礼拜吃一次早餐汉堡店,老板娘、老板只要你进来就会问:老样子吗? 心里狂叫:哇,你们怎么都记得我以前吃什么,明明生意就是好到爆,怎么会记得我这个一个礼拜吃一次的人。 就是这样,这是个非常繁荣的小镇,但是人心善良和善,就连豹姿我,也在过马路时,看到前方的阿伯的裤袋旁掉下了一百元,马上捡起,奔到他前面,还气喘吁吁的。 老伯心想:这谁啊,变态吗? 豹姿喘气乖乖交出一百元:阿伯,这是你的吧? 老伯一脸疑惑:什么? 豹姿解释:刚才过马路时,从你裤袋里跑出来的,你要不要看看有没有少钱? 阿伯马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喔,谢谢。 豹姿心想:就算不是你的,有人送上白花花的银两,应该每个人都会高兴吧。(爆) 这就是这个小镇的奇幻生活,善良得有点过头,每个人都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四处都看到大家都很欢乐、悠闲的过生活。 你会怀疑,哇,我该不会进入了宇宙的魔幻空间,就是那种有主持人出来,慢慢的旁白出现了。 凌豹姿进入了一个地球所不存在的魔幻空间,她将有一段惊骇莫名的冒险,能不能生还,此时还不知道。 所以这个小镇,就是一个这么优的地方啦,优到你会怀疑自己是否进入了亚空间,还是黑洞里啦! 第一章 累了! 为何疲累如此深刻的在此刻涌了上来,秋风萧索,吹来一阵阵凉意,他衣衫底下的肌肤感受到秋风寒冷刺骨。 为何曾经相恋的情人现在竟如此冷酷,纵然他们已经走到这样无可挽回的地步,他仍希望他能来送行。 时辰越来越晚了,他哀伤的望着远处。他要求的并不多,为什么颜义盛始终没有出现?远处出现了微小的人影,他的心跳霎时加快,随即又在失望中慢了下来。 人是来了,但并不是他心中期盼的那个人! 一个妙龄姑娘气喘吁吁的跑来,她满脸汗水、手里提着一个包袱,上气不接下气的朝他奔跑过来,一边大声嚷嚷的叫他名字。 「月牙,这是我跟我娘拿的,你带着吃吧。」 姑娘虽称不上美艳,但展露的笑容却十分亲切,银月牙则是露出惨淡的笑容,纵然笑容凄凉,依然令人心口一窒。 他容貌姣好,比姑娘更加美上十倍,只是是个弃婴,被颜家村的某位善心人收养。 但他身世坎坷,为了这张国色天香的脸孔,十初岁时便已艳光四射,为此吃尽了苦头,不为人知的辛酸眼泪只能背着人流。 以前,还有一副坚强的臂膀让他偎靠,现在他已经推开他、蔑视他,甚至视他如粪土般的肮脏。 「颜少爷说他等会儿就来了。」 讲得言不由衷,一眼就可看破她的谎言。银月牙装成不知她是在说谎,强振精神,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时间已经晚了,我该出发了。」 「再等一会儿吧。」 再怎么等,也是无济于事,银月牙心里知道,那股苦涩更涌了上来,酸酸涩涩的,堵住喉口般的难受。 是他听信了村里的那些谣言了吗?将他视为下贱的人,再也不会注目他、关心他了吗? 林柔采把包袱里的东西全交给了银月牙,里面沉甸甸的,全都是些吃食的东西,虽是些平常东西,却更可见她的用心。 银月牙眼眶一红,小声道:「你快回去吧,万一被你娘知道你这东西是拿来给我吃的,她肯定会生气的。」 他知道自己在村内的名声不佳,甚至可以用臭不可闻来形容,这也说明了为何姑娘家的娘亲不许她与他交往,只因与他来往,一定会招致他人的冷眼相看,说不定背着人,还有更难听的话说出口。 「我娘在睡觉,她不知道的。」 柔采吐了吐舌头,这副娇俏可爱的模样,让心情低落的银月牙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风更强了,却没有带来那个人一丝的身影与讯息,银月牙咬牙,明明眼眶里已经积满了泪水,他却不愿意让它流下。 他轻声道:「我该走了。」 「如果有什么不顺意,那就回来吧。其实你不一定要走,那些流言听听就好。」 林柔采劝解他的这些话,已经说过好几次了,离开这里是他心灰意冷之下的选择。 「这是找到我爹娘的好机会,也许那个外来人说得对,我想要寻找我自己的身世。」 一个弃婴成长了十八年后,一位来颜家村的外来客,说他长得跟谁的伯母很像,他的心一震,对方又说十八年前那一家的孩子被人抱走了,跟他的年纪、经历有些相符。最后问清了地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他的亲人。 「那你要小心。」 林柔采挥了挥手,银月牙却无法如此洒脱,他的心千疮百孔,而且此行也是前途茫茫。 他从未出过村落,更不知道对方是否是他的亲生爹娘,也许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命运给他的一场非常恶劣玩笑。 就如同与那个人相恋一般,那样的甜美、悸动,让他赌上所有,却也充满了心痛与心碎,落得一无所有。 「我……我走了。」 纵然这是命运给他的一场玩笑,但是至少让他有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借口,说服自己割舍这个地方,不再见那个他一点也高攀不上、却又眼光不断追随的高贵男人。 明白颜义盛不可能看上他、爱上他,就凭自己如此污秽不洁的身子,他却还是贪恋着他的体温,希望他能紧紧的抱住自己,爱惜他、疼爱他,就算一切只是个幻梦,他也甘之如饴。 只是既然明知是场幻梦,也该明白清醒后,终究会一切终究成空,不留任何痕迹,也不见男子的一丝留恋。 「我……应该……应该要走了。」 说了好几次自己应该要走了,但是他的目光望向遥远的村落,一阵起风,只有卷起了黄沙,却没见到丝毫的人影,他的心被绞碎了,碎得无法捡拾。 那个人不会来的! 这个认知像是滴水成河般慢慢渗进他的心底深处,聚成了一滩苦涩无比的水渍,那是他为他流下眼泪的水洼,灌了泪水后,再也不曾干涸过,而原本还有的一丝期望也变成绝望的落寞。 他往前迈进,脚步很慢、很迟疑,却还是一直往前,除了往前,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眼眶一阵酸涩,成串温热的泪水直流而下,湿透面颊,流过颈项。 他不敢回头,怕回头见到的只有漫天的黄沙、自己孤独的影子,还有那令人难受的不堪。 林柔采站在山坡的高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刚才嘴上才说着担忧不已的话,现在嘴角正以极缓慢的速度上扬,弯成一个美丽致命,却又阴险怀恨的笑容! 「哈哈哈哈!」 「娘,有这么好笑吗?」 年岁已有四十好几,却依然风韵犹存,美丽的脸上带着笑意,一边淘气的眨着眼睛,她那小女孩似的目光充满了生气,因为天气炎热,她手里拿着蒲扇,一边搧风,一边笑着说出打击他的话。 「好笑,当然好笑。」 「这一点也不好笑。」 银月牙个性本来温和,但是赵七巧实在笑得太过夸张,让他难得使了性子,也变了脸色,见状,赵七巧却忍不住更大声笑出来。 「你以前家里到底离河边有多远,怎么说你去提水的事,讲了半天还没讲到水边的事情,净讲些松鼠、老鼠、兔子……就是没讲到水边的事。」 「所以叫你慢慢听我说。」 「你说了两个时辰,我听得都快睡着了。荷花,说点新鲜有趣的给新少爷洗洗耳朵。」 「是,夫人。」 那名叫荷女的婢女也笑了起来,她兰心蕙质,是赵七巧身边最看重的侍女,年纪十八岁,也到了该婚配的年龄,但是因为赵七巧待人很好,所以多半在赵家做事的人都喜欢留在她身边,而赵七巧也因为喜欢她的贴心与聪明,不肯让荷花轻易下嫁。 纵然名义上是她的婢女,但是在赵家,谁都知道荷花就像夫人的心肝女儿,而荷花的细腻贴心,仿佛真的是赵七巧的女儿。 「新少爷,您听过三笑留情吗?」 「什么是三笑留情?」 银月牙露出茫然的脸,害得赵七巧又大笑起来,只是她的嘻笑,使得这段话不伤人,反倒是充满了欢乐与快乐。 「荷花,我就说你家新少爷蠢得跟猪一样,一定什么都不知晓。你把三笑留情的故事说给他听,讲得精采,唱得好听,我就给你赏银。」 「是,夫人。」 荷花唱作俱佳,声音甜美,唱起小曲来,优美动人。银月牙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戏曲,一直听到大才子因为秋香三笑留情而卖身为奴,禁不住的神往。 「再来呢?再来呢?」 他急着想要听下面的故事,那个为情而甘愿卖身为奴的大才子,做了少爷的书僮后,又会跟秋香有什么样的际遇? 赵七巧又笑了起来。「瞧这猴急劲,还以为您是急着入洞房的小猴儿呢。」 赵七巧这么说笑,旁边的婢女也跟着嘻嘻的笑了起来,银月牙又恼又急,这个最近才认的娘,什么都好,就是爱笑,天大的事儿也能当成是笑话看。跟她说话若没一点耐性,绝对会气得头顶冒烟,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爱笑的人。 之前,他听了传闻,没带几文钱离开颜家村,一路到外地人所说的村子,村子里根本就没有人在十几年前丢失孩子,看来那外来客一定是记错了地方。 但是那时,他已经身无分文、穷途末路,又遇上冬日天寒地冻,差些冷死在外地。他乞讨了几日,到了较大的城里,终于难耐饥渴,昏倒在有着朱红大门的大户人家门前。 这朱红大门就是赵七巧的家,巧的是,她的孩子的确在十几年前被人抱走,一直没有消息。银月牙清醒过后,说了自己的遭遇,赵七巧皱了眉头,问道:「你是来骗钱的吗?」 「当……当然不是。」 他惶恐的说起了自己的身世,在吐露自己悲惨的身世时,自怜自艾,流下了眼泪,赵七巧命人去查探他话中虚实,确认无误后,才认了他这个儿子。 所以赵七巧有时开玩笑叫他「新少爷」。 底下的婢女、侍从,有时也会唤他新少爷,因为他是赵七巧新认的儿子,也是这个家新来的少爷。 但从这个有点俏皮的称谓,也可以看出赵七巧这个大户人家的处事风格,赵七巧虽然是个寡妇,但是她并没有因为相公过世,而过着愁云惨雾的日子,好像人生失去了意义一样。 相对的,她常常笑语如珠,也是个慷慨好义的人,所以附近只要一听赵家缺仆役,就是挤破头也要进来工作。 就连银月牙刚来时的惴惴不安,还有打小被人收养的小心翼翼及自卑的模样,被赵七巧几句笑语忽略过去。那些东西就像雪遇见火一样,渐渐的融化了,他现在总算比较有大少爷的模样。 不过赵七巧虽然对他很好,却也没过于宠他。荷花唱到这里,他急着要听,赵七巧就掩嘴笑了,语气却正经得督促他去做该做的功课。 「好啦,明日再叫荷花唱给你听。荷花,去伺候少爷读书。」 荷花福身,对着他满脸微笑道:「新少爷,我们到书房去吧。」 银月牙的脸马上就垮了一大半,他最近最大的烦恼,就是书房里的老夫子,那老夫子虽然不怎么老,但是讲起话来又臭又长,而且还很严厉。他刚学几个字而已,就已经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说得他一无是处。 荷花是在一旁伺候的伴读,老夫子不屑教女子,说什么孔老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是连眼睛都不会瞥到荷花身上的。 但是老实说,他觉得荷花比他学得更好,学得更好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夫子不会骂她,也不会理她,所以她反而可以以平常心学习。 「荷花,是我天资不好吗?我学得好差啊,夫子总是对我破口大骂,看来是我太笨了。」 银月牙自怨自艾,听得荷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掩嘴小声道:「夫人说您一定会这么讲,还说不晓得您能撑得了几堂课。」 「娘这么说……」银月牙一阵自惭,想不到自己这么没用的样子,也在娘的意料之中。 「那夫子是全村脾气最坏的夫子,但也是学问最好的喔,夫人说那夫子面恶心善,你朝他多笑笑,他的脾气就会变好了。」 银月牙不相信。「哪有这种事?」 「当然有,笑是福神,哭是衰神。您就多笑笑,说不定夫子就会转性了。」 才说着就已经到书房了,虽然赵七巧对商务了解不多,但她是附近最大的地主,光是一年间的地租收入就十分惊人,因此才要求银月牙要懂些文字,还要会看地契,以防以后上当受骗。 进了书房,老夫子已经凝着脸严阵以待,见了他们就是一顿臭骂,骂得措辞凌厉。 「都什么时辰了,到底懂不懂尊师重道!在我还没来之前,你们就应该要先来了。」 一阵不快的话语首当其冲的朝银月牙兜下,银月牙缩了缩身子,荷花抿着嘴似乎要笑出来,她在后面戳了戳他,低语道:「新少爷,您就笑一笑嘛!」 笑? 他那里还笑得出来,别当场被夫子给骂哭就不错了,他正要回头瞪一下荷花,想不到荷花顽皮的手指戳到他一处敏感的笑穴,他不是故意的,但是他当场咕噜的笑了出来。 一笑出来,马上就知道要惨了,严肃的老夫子肯定要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浑身冷汗的抬头,正准备好要被老夫子责骂一顿的时候,想不到老夫子瞪着眼睛看他,看得他额头都冒汗了——老夫子的眼神好怪啊!好像被邪魔妖道给附身一样,或者该讲像中邪般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就像要在他身上烧出洞来。 见状,他的心凉了半截! 荷花见状,在后面偷笑,他恼得脸都红了。她惹出了这些事,还在后头笑什么笑,等一会夫子若是心情恶劣,他们两个在书房都难逃一劫。 「夫、夫子,刚才我不是故意笑的……」 他别扭得想要解释刚才的举动,开口之后,反倒是吞吞吐吐,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就连嘴唇也像涂了胭脂般的红艳,那夫子瞪着他的眼神没变,但是瞳孔整个扩散开来。 他更慌了,想要说些什么,却张开了粉色的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涨得红通通,额头上连汗水都流了下来。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 「什……什么?」 他听不太懂夫子的口条,还愣了一下,但起码也上过了几堂课了,加上文字又浅,他微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夫子诗里讲的是绝世美人的容姿。 「夫子是在说我吗?」 老夫子霎时在他面前忽然脸红起来,马上背过脸去,咳了好几声,声音倒是柔和了不少,「快坐好,今天还要教新字呢。」 荷花在后头捂着嘴笑,他惶然的望向她,荷花嘲笑道:「新少爷,您还不知道自己长得多好看吗?婢女们都在气说您长得比她们还好看,谁跟您一起出去,她们的情人只会看着您发呆,回去就像患了相思病一样,所以谁都不愿意与您站在一起。」 「哪……哪有这回事?」 继而想到,在他身边的都是男仆,没有婢女,但是那些婢女只要他一转头,就在他背后细语,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少爷当得不好,畏畏缩缩的,想不到竟是因为他的长相。 「新少爷,您要是姑娘家的话,保证媒人早就踏破门坎了,大城里的公子少爷要为了博得您一笑而相互斗殴。」 「别说胡话。」 「才不是胡说,您再对夫子笑一笑,保证夫子就傻了脑袋。」 「才不会呢,这张脸根本就没替我带来好事过。」 他声调扬高了些,荷花却噗哧笑出来,「怎么可能会没好事!您只要一走出去,男人都看得目不转睛呢。若您是女人,我保证唐伯虎不点秋香,改要点您了。」 他气恼她胡话一堆,却心头一跳。在那个破旧的小木屋里,屋外阴雨绵绵,他颤抖着双手脱下衣物时,在他面前那魁梧英俊的男子僵立着,随即握住他细瘦颤抖的手腕,然后吻了他。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感到那么幸福过,他原本以为颜义盛对他完全没有感觉,他只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希望,希望至少能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喜欢的人而已——纵然是被村人传得一文不值的身子。 颜义盛那时的眼神是多么炙热,看着他的表情会让他脸红不已,仿佛自己真的是书中那被主角爱慕的人一般。 但是后来他就避不见面了,村里的人坏话传得越来越难听,养父对他的控制越来越严密,更别说养父抚触他的动作越来越不像爹亲该有的举止。 他猛一回神,那些都离他远了,他现在终于有了新生活,他不该再去想这些,也不应该想起颜义盛与他的缠绵。 「别再说胡话了,好好听夫子讲课吧。」 他训了荷花一顿,荷花娇俏的吐了吐舌头,头伸了过来,轻语道:「新少爷,您越来越有少爷的架势了呢。」 「你这鬼头鬼脑的小妮子,要我捏你吗?」 荷花差点笑了出来,她急忙摇头,收了脖子回来。「夫子在瞪我了,一定是我跟您讲太多话了,才惹得夫子心里不高兴。」 「好好上课!」 他又瞪了她一眼,她才收起笑嘻嘻的脸,但是她专注的表情,让银月牙知道,上这一门识字的课,对荷花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荷花之前有背着人拿书,一个人点着灯火看,一定是赵七巧知道她想学字,所以才美其名叫她伴读,让她来陪着自己念书,其实她比谁都知道荷花的心事。 「娘亲真是个好人。」 荷花什么事都笑嘻嘻的,但是只有提到赵七巧的时候,眼神非常正经,连语气也严肃的点头,仿佛现在嘴里的话,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是,夫人是全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了。」 第二章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读了半年,文字都认得差不多了。赵七巧仍然像以前一样说说笑笑的,这天才春末,却逐渐有夏日的暑气。赵七巧摇着扇子道:「对了,你说以前住的村庄在哪里啊?」 「就是从黄土岔路再过去十里的小村。」 「你说那里风景很好,气候比这里凉爽对不对?」 「是啊。」 城中虽然繁华热闹,但气候就是热了点,才刚春末夏初,月牙就因为炎热而满脸汗水,动也一脸汗,不动也一脸汗,就算只是单坐着,也觉得暑气逼人,他还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温。 「那我们就到你以前住的地方避暑去。荷花,准备些东西,我们出门去玩了,大概住个十天半月再回来吧。」 银月牙吓了一跳,「娘,那地方是个小地方,真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才好玩啊,你不是说以前住的房子在河边吗?那更好,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河边玩了。」 「但是……但是……」 他说不出来自己以前的名声有多坏,要在赵七巧面前说,实在无法坦白诚实;他不想让娘亲知道以前住的地方对他有哪些流言蜚语,更不想回去那里,怕遇见了颜义盛怎么办? 一想起他的俊脸,有时午夜梦回,他还会因心痛而醒过来。 想要忘记他,却还记得自己在破屋时,被他紧紧揽住的体温,还记得那痛不欲生的初次,但是身体内部包围着颜义盛的昂扬时,心口胀满的幸福感,让他觉得再大的不幸,他都可以忍受下去。 只是他没想到最大的不幸,是颜义盛再也不曾看他一眼,纵然在路上偶遇,他也是完全的侧过身子,紧闭着双唇走过,只留下他站在原地,想要喊他的名字,却是言语哽在喉咙,泪水含在眼眶,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养父从那一天起,就更加阴阳怪气,逼问他是否跟颜义盛眉来眼去?或是跟颜义盛有不伦之事? 他不敢说破屋的事情,但是养父将他关在屋里,不许他再出去,白日的囚禁他还可以忍受,但是夜幕低垂后那些难受的事…… 「没有但是,说走就走,我看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赵七巧的声音惊醒了他的沉思,她呼喝着下人,要人拿着细软,准备去小村子避暑,被选去的婢女显得特别的兴奋,谈到要出去玩,谁不兴奋开心? 就这样,银月牙心情忐忑不安的跟随着赵七巧到了出生的村子里。 「这里,就是这里,大家来这里玩水吧。」 一到了银月牙之前住的房子旁的河边,一群姑娘家被赵七巧领着,浩浩荡荡的朝河边出发。 赵七巧首先泼水,婢女惊得乱叫,随即荷花也泼了水在他身上,他惊叫一声跌倒在地,弄得浑身都是泥沙。赵七巧指着他,笑得搂住了肚子,摆明是在笑他的狼狈样子。 他气得拿起水来回泼,之后就是一番混战了。尖笑声、大叫声此起彼落,大家都玩得很尽兴,也浑身湿淋淋到没有力气了,才终于罢手。 「好……好累。」 荷花转了过来,她算是身子矫健、反应又快,所以她衣服没湿几处,哪像他,迟钝又慢吞吞,浑身早就湿了。 「新少爷,您就在这里最热闹的地方去走走吧。」 他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个村庄内随处乱走,万一被人认了出来,又要在他面前、背后讲些闲言闲语怎办? 「我累了,不想走。」 荷花在他耳边道:「新少爷,您怎么这么不解事,这里都是女眷,浑身湿了要换衣衫,您一个男子在这里不太方便啊,所以才要支开您到别处走走。」 一阵实话让银月牙面红耳赤,赵家真的是个女人堆,男的仆役加起来不到五个,但是婢女则是几十个,赵七巧专收些女婢。 但是只留女眷有些危险,银月牙小声道:「都是女子,万一有个危险,我在这里也可保护。」 荷花不敢笑,但是赵七巧笑得很不客气,保护?这个儿子还欠人保护呢,「你这傻儿子,胳臂比我们这些女人还细瘦呢。去去,我们这些女人保护得了自己,你只要把自己顾周全就好,脸蛋长得像绝世美人,就连身材也是,也没少喂你一顿饭,就是吃不胖。」 念得银月牙一脸赧然,赵七巧言之有理,这些赵家的女婢可不是只拿碗盘,做些轻松事情而已。赵七巧有请专门的武术行家来教导,这些女人都会耍刀使剑,所以城里的流氓,谁也不敢惹赵家的。 他若跟荷花打起来,只怕还打不赢荷花呢。 「好,好,我走便是了,别赶了。」 他离开河边,走进村里,这村庄还十分纯朴,没城里热闹,但是他浑身湿透,一定也是非常怪异的模样。 不过大概是他穿着太好,或是打扮跟以前不太相同,村里的人一时没认出他,都与他擦肩而过。 再加上夏初时,都会有些外人进来村里卖些城里的稀奇东西,所以大家对陌生人也见怪不怪,只是点个头,就错身而过,这让银月牙放心了不少。 因为安心,所以乱走了起来,一旁的野花绽放得十分美丽,让他看得着迷,信步走向野花时,却撞到了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 自己老是这么糊里糊涂的,真是笨极了,要是荷花在旁边看到,铁定要说取笑他的话了。 跟月牙扶了她一下,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光看着旁边的野花,一不留神却撞到你了,你跟小孩没事吧?」 「没、没事!」 那妇人声音十分年轻,可能是刚嫁为人妇,还是个妙龄女子,只是银月牙听着有些耳熟,那妇人挺了挺身子,却在看见他的容颜时,瞠大了眼睛,就像被一道巨雷给劈中了一般。 「你……」 银月牙唔了一声,终于认出撞到的人是谁——林柔采身材变得圆润了些,一定是刚生了孩子的关系。身上的穿着变好,就连发上也簪了珍珠的簪子,一副贵气少奶奶的模样,哪里还想得到当初她在村中的身分,原本只是个贫穷人家的小姑娘。 「少奶奶,您没事吧?小少爷有没有吓着?让我来抱着好了。」 从后面赶来的老仆冲了上来,赶紧把小孩抱过来,转头对他怒目而视,斥责道:「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我们少奶奶跟小少爷也敢冲撞,你是哪里来的?招惹我们颜府的人可有你瞧的了。」 看他穿着,以为是不知礼数的外来人,老仆说话老气横钬,还指着鼻子叫骂起来。 银月牙再转向说话的老仆,老仆名字叫颜良,颜家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以前颜家老爷在时,他是辅佐颜家老爷的人,颜家老爷过世的时候,他也是仅次于颜家少爷哭得最悲伤的人。 而颜家老爷过世后,他就是辅佐新任颜家少爷的人,而颜家的少爷姓名就叫做颜义盛,村里有大半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外地的人要来此做此村庄的生意,都要来向颜家拜访。 「你、你……怎么有些面熟?」 有些认出他,但是颜良却不敢肯定眼前这人是前些年里村里名声最差、谣言最多,也是村里最美的人。 只因他衣服虽然湿透,沾了污秽的泥沙,但是质料光滑,看得出来不是俗品,而以前的银月牙穿得是粗布麻衣,绝对不可能穿得起这种丝绸制的高级衣服。 以他在颜家这么多年,这个村庄穿得起这样布料的人,只有颜家的少爷——颜义盛。 「你……你是银月牙?」 林柔采声音打了颤,才从齿缝里钻了出来。看到他,就像看到过往旧梦里的幽灵一样,脸上的表情说是久别重逢的惊喜,倒不如说像见到死去许久的幽灵重返人间般恐惧。 银月牙扯下湿透的圆帽,一头湿透却柔顺的黑发披散了下来,他周围的空间立刻就亮了起来,再配上浅浅的笑容,使得他浑身像在发光般。 想不到村子里最先认出他的,是他这一生最好的朋友,也是最痛苦寂寞时陪伴他的友人。 他原本进村里第一个想先找她,只是碍着要进她家门就必须先见着她的母亲,她的娘亲一定不会允许他跟她见面的,这才放弃。想不到天老爷垂怜,让他在此刻见到他最想要见的朋友。 他开心的声音都哑了,他这一生最想要告诉她好消息的人就在眼前,怎不叫人欣喜欲狂。这半年来他的生活已经不同以往,这一切都该归功于柔采。 「柔采,我找到我的亲生母亲了,现在已经与娘亲住在一起。」 他先道出自己的近况,林柔采眼睛瞪得更大,仿佛不敢置信这天大的好消息。 银月牙了解她的心情,就连自己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道,竟然能真的找到自己的亲生娘亲,过着天伦之乐,而且娘亲还十分疼爱他,补偿他这些年来的痛苦与不安,这世上再也没有像他这么幸运的人了。 他拉着她的手,就像以前一样亲切道:「柔采,我娘亲说要来我出生的村庄住个几日,顺便看看我以前住的环境,所以我才回来的。」 「太……太好了!月牙,恭喜你了。」 林柔采不知是否还处于震惊的状态,整张脸还是显得有些僵硬,。颜良用力的哼了好几声,瞪着他们相握的手看,银月牙这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林柔采已是出嫁的妇人,本来就该有男女份际,不能像以前一样高兴就扯着手;病苦的时候,就拿着林柔采的手巾拭泪,虽然心底隐隐泛了些寂寞,但是涌出更多的是开心。 终于,柔采这么好的姑娘家,也嫁为人妇,也有人好好疼她了。 他赶紧放手道歉,但心底是为她开心的,想到柔采可以嫁一个好人家,生了个胖小子,这样喜从天来的事情,真叫人高兴。 「柔采,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这个小娃娃看起来真是可爱,与你好相像啊,你是嫁给谁了?算了算日子,不就是我一出村庄的时候,你就嫁人了吗?那时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要嫁的人是谁呢?我也好先向你贺喜,瞧,现在生出这么可爱的胖宝宝,真是娘亲有多惹人怜爱,这孩子就有多惹人怜爱。」 「这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林柔采收回了手,一副急着要回去的样子。「月牙,我该回家准备晚饭了。」 「也是,瞧我太粗心了。你现在不是姑娘家,而是一个相夫教子的妇人了。你头上的珍珠簪子好美啊,我就知道你好好打扮起来,一定比我还要美上三分。」 愿意送她昂贵簪子的夫君,不是很疼爱她,就是家境很不错了,毕竟在这小村子里,能买得起这样高档货色的不多啊。 「月牙,我真的得回去了,夫君在等我呢。」 银月牙高兴得话都多了,他再度道歉道:「是,你刚才就说你很忙了,我真是个笨蛋,看到你太高兴了,只想跟你多说几句话。柔采,要不看你何时有空,我跟我娘可以一起去拜访你夫家吗?」 「这不太方便。」 林柔采一句话便回绝了,银月牙心下受伤,他对林柔采有万般的感激,那一段痛苦的日子,若不是林柔采在身边,他一定会活不下去的,也是她告诉自己,有外来客告知有富家子弟在外流落的消息,才能让他鼓起勇气去寻找他娘。 但是一想及自己以往在村里的恶劣风评,可能林柔采的夫君是村里人,所以也不可能喜欢他上门拜访的。 「那柔采,能出来说几句话吗?我只是想知道你近况好吗?我会准备好礼品送给可爱的娃娃,这是我的一片好意,请你千万不要拒绝。」 他讲得低声下气,颜良抱着小孩,两眼瞪着银月牙,这个银月牙的风评有多差,问问这村里的三岁小孩都知道。 他与他养父之间的丑事人尽皆知,十多岁时已仗着那张漂亮的脸孔,将他养父拐骗得神智尽失。 可怜他养父那老实人,一生的名节都废在这淫落不洁的人手里,幸好他死得早,要不还不知道会被这个银月牙怎样利用。 「我们少奶奶没空接见你,就算我少奶奶心好,念着以前的旧好,但是我家少爷也不会准许你这种人与少奶奶往来的。」 他的语气已经够不客气,希望银月牙不要无耻到装出听不懂的样子来。 银月牙偏头望向颜良,他听过颜义盛提过颜良这个人,他老是说颜良啰嗦,但是语气却含满了对父执辈的一种尊敬,纵然他不是真正识得颜良,也从来没跟颜良讲过一句话,但是他知道这个男人在村庄里的地位,而且他只听命于一个人。 「少……少奶奶?」 他狐疑的望向林柔采,眼神里满是疑惑! 他现在才真正的注意到,颜良一直站在林柔采的身边,而他刚才也叫林柔采少奶奶,更对抱在怀里的孩子、也就是柔采的孩子,称呼为小少爷。 他喉咙一涩,仿佛在眼前的某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他完全不会想到那一方面,毕竟这是最不可能的事情。 他依旧笑着道:「良大叔,您说的少爷是谁?」 「我家少爷是谁?你问这是什么话?谁不知道我家的少爷是谁?」颜良觉得他口气中隐隐有找碴的意味,谁不知道颜家只有颜义盛少爷。 「我以为颜家只有一个少爷。」他干笑的声音听真起来好遥远。 他这话让颜良动怒起来,他以为他是暗指死去的老爷有私生子,这对死去的老爷可是天大的侮辱,更是毫不尊重颜家。 他怒声呸道:「你别以为顶着不清不白的身世,就可以胡乱编派我们颜家。我家少爷除了颜义盛,还有谁呢?你说,这话是不是针对着我家少爷来的?」 银月牙脑袋好像被冰雪给冻住了,他怔愣的看着颜良,然后又转向林柔采,再望向颜良手里的小娃娃。 那娃娃一看就知道出生没多久,也就是他一离开村庄,林柔采就与颜义盛成亲了,然后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男娃娃。 「义盛与柔采?」 他死也想不出来这两个人会成亲,所以颜义盛只是在玩弄他,也因此在破屋一夜过后,颜义盛就对他态度冷冰。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颜义盛听信了村里的谣言,但是他冷淡的态度的确伤了他的心。 只是他不敢找他抱怨,只能暗地垂泪,死心的安慰自己,至少自己与颜义盛度过了一夜,也至少自己向心里喜欢的人献出了初夜,只是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我……我娘在等我,我要回去了……」 他怕自己再不离开,就要嚎啕大哭起来。在赵家的时候,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他与颜义盛间只是露水姻缘而已,但是午夜梦回时,那种伤心难过,还是令他不禁低泣。 他忘不了他! 忘不了他搂住自己的有力臂膀,也忘不了在耳边的轻声细语,更忘不了攻破他心防的几句话。 不论村里的人怎么说,我相信你,月牙。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你的心地跟身子一样美。 他陶醉在颜义盛的甜言蜜语中,甚至幻想过颜义盛会很快的将他带入颜家,以颜家的势力,养父再也无法碰触他,而他与颜义盛会真正的相守在一起。 想不到柔采与颜义盛早就有了关系,他离开村庄未满一年,这孩子就已经出生!所以他跟颜义盛在破屋度过一夜之后,颜义盛没多久就与柔采有了关系,后来柔采怀孕后,他们才成亲的。 越想心越冷,连身子也冰凉,他只想越快离开这里越好。他背转过身,只觉得呼吸快要窒息,心脏好像要停止,耳边突然传来颜良惊讶的声音。 「少爷,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看孩子好像穿得太少,所以又带了件衣服过来,怕孩子着凉了。」 银月牙不敢回头,那熟悉的男音带着记忆里特有的温柔,但是这一份温柔不是为了他而存在,而是为了此刻的妻与子。 只是他也曾听过他在他耳边那么温柔的说话,那份温柔像春风拂柳,好美、却如此令人心碎。 「柔采,你也真是的,你要买东西也不是不行,但孩子总得看管好,若是着凉,让孩子生病了怎么办?」男子的声音不停的碎念,怕孩子伤风。 「你就只顾着这孩子,见着我就碎念个没完,到底是孩子重要?还是我重要呢?」 这寻常夫妻的娇嗔口角,若是银月牙路过听到,一定会心一笑,然后会有一阵羡慕涌上心头。 但是此刻,每一字、每一句都在他伤痕累累的心里狠狠的划下一刀,痛得他撕心裂肺。 「这是谁?怎么你们停在路中间就与人攀谈了起来,是熟人吗,柔采?」 银月牙好想赶快离开,但是在赵七巧身边的磨练,让他不再是以前胆小、脆弱的银月牙,他转过脸,见到了令他朝思暮想的男子。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颜义盛似乎比他记忆中更高大、更具男人味,成亲之后,他脸上的线条更加深了成熟感,英俊得让他停止呼吸。 第三章 他曾在这英俊男人的怀里,承受他的热情,两人相拥的体热,让他那时担忧害怕总有一日会被养父侵犯的心头重担,终于可以暂时放下。 颜义盛一定第一眼就认出他,因为他整个眼神都变了,但是他瞥过眼去,冷淡道:「良叔,你先送柔采跟守义回去。」 林柔采愣了一下,但是在夫君强势的眼神下,她柔弱的点头,抱起了婴孩转身离开。 银月牙心口明明快要窒息,却仍展出笑容,他再次在心里感谢赵七巧,若不是赵七巧的教导,也许以前的他,已经在这里对着颜义盛哭得像泪人儿,然后让自己像个悲惨弃妇一样的可悲可怜。 「恭喜颜少爷喜获娇妻麟儿。」 现在至少他还能够平静的说出一般的道贺辞,纵然脸色发白、口唇颤抖,至少他说了出来。 「你是银月牙吗?我听说你出庄去了?怎么今儿个回来了呢?」颜义盛的声音不冷不热,仅仅维持了客气与陌生,就像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我找到了我的亲生娘亲,娘亲说想要看看我从小住的地方,所以回来住个几天。」 「娘亲?」 颜义盛的声音很古怪,但是语调却是十足的冰冷,有如冷月寒霜,让人听得都像要结冻了一样。 「你身上的衣料真好啊,这种布在我们庄里也没有几匹的,还有这香囊织工真细,这佩饰可是上等青玉啊。」 他没头没脑的开始称赞自己身上的穿着,银月牙连忙摇头说明,「布是我娘特地要人裁的,说要赶做夏衣;这织工是荷花织给我的。我不知这是上等青玉,是娘要我挂着辟邪的。」 他说了半天,颜义盛脸色冷若冰霜,看起来也不像真心在称赞他的穿着,倒像在嫌恶与挖苦。 银月牙完全听不懂他为何要把话头提到他身上的穿着,又听到颜义盛低语:「现在连外乡人也上了你的恶当了吗?」 「什、什么?」 「我要你离柔采跟那孩子远点,那是我的妻子,你听懂了吗?你若靠近一步,伤害了她们,我会毁了你,不管你攀上了什么人,是什么来头都一样,我都不会允许你伤害他们。」 他险恶的语句充满威胁,他钳住他的手腕,没有像以前那般温柔体贴,让他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他疼得一缩身子,手腕明日一定会出现大片的淤青。 「好、好痛。」 他痛得喘息,颜义盛才松了手劲,他痛得站都站不稳,整只手麻疼无力,那不只是手腕上的剧痛造成的,还有颜义盛那冰冷鄙夷的目光,像箭一样刺入心口。 好像他回到了往日的时光,以往村里人的鄙视眼神,只要他出现,村里的人便会散开,没有人肯跟他多说一句话。 只有颜义盛仍会对他说话,但是现今摆出这种脸色的,竟然就是颜义盛! 而颜义盛双眼如喷火般厌恶地看着他的身躯,他所扫视的每一块肌肤都像火烧一样,他的厌恶有多强烈,肌肤就感受到火炙般的难受。 「还有披头散发、浑身湿透,不要脸的让衣衫贴着你的肌肤,连乳头的颜色都看得见,你若想勾引男人就到别的村去,这里不欢迎你。」 他这次终于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他往下看自己的身体,他只是被水淋湿,完全没有想到这方面,荷花说他是男人,出来走走衣衫就干了,他也就没换干的新衫。 但是现在看自己衣衫贴着肌肤,比赤身裸体还要煽情,在颜义盛的唾骂下,仿佛真的是要勾引男人。 回想起自己以前在河边浴身时,养父看着他身子的表情就让他一阵恶寒,在颜义盛喝骂之下,那阵不悦的回忆涌了上来,仿佛自己真如流言般,勾引了养父,让养父对他如痴如狂。 他急忙的环住胸口,胸前两点的颜色真的完全看得见吗? 羞耻让他眼里含满了泪水,颜义盛向来话少,也从来不曾对他说句重话,顶多就是完全冷淡以对,没有理会他而已,不曾对他说得这么难听过。 「喂喂,新少爷,您怎么不回他几句?」 从旁边钻出了荷花,她衣服虽然还没干,但是因为湿得不多,所以也没换衣衫。 她远远就听见这男的在无的放矢,怒道:「夫人叫我没事不用服侍她,叫我先来找少爷,想不到看到这个恶人竟然在乱骂少爷,少爷个性好,也不是让人随意乱骂的软泥巴。」 「我们走。」 他不战而逃,更显得心虚,荷花倒是比他更有气概,拉住了他的手,瞪向颜义盛。 「穿着湿衣逛大街是我们城里新兴的玩意,你若是看不顺眼,尽可不看,谁要你盯着我家少爷曼妙的裸体直瞧,像饿了八百年的饿狗一样。我们少爷就是娇艳美人一个,还让你白看了,谁晓得你在脑袋中对我家少爷的想些什么下作的事情。」 「哼,我对他?这般肮脏污秽的事,你也说得出口。」颜义盛嗤之以鼻,回得不屑。 「我说得出口是心里坦荡荡,哪像你从刚才就一直瞪着我家少爷看,满脸色意,眼珠子净是乱瞟,不知已经意淫了我少爷几次。刚才那是你家尊夫人吗?哈,我看你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尊雕像,看我家少爷的眼神倒是脏得像地上的土一样。」 荷花转向银月牙道:「新少爷,这人对您不怀好意,幸好这是大街上,若是在小屋里,只怕您已经吃大亏了。」 「别再说了,荷花。颜少爷不会对我有那样的想法,他是我在颜家村的……」他停顿了一下,「友人,你说话客气些。」 「我才不是你这下贱之人的朋友。」颜义盛马上反驳。 「什么下贱?我家少爷才不下贱,是你才下流!新少爷,我们合力骂他,两人对一人一定骂赢他。」 荷花不甘示弱,又要冲向前去,被银月牙给捉住了衣衫,她骂得气喘吁吁,气得向银月牙道:「新少爷,夫人若是知道您这么没用,在这个地方被人骂得这么难听,那她这个做娘的还有什么面子?您不顾自己,也得为夫人着想。」 说得银月牙一凛,他不再是以前孤苦零丁的银月牙,现在有爱他的娘,还有会为他出头的荷花,再怎么样,他也是赵家的少爷,被人鄙视也就代表别人不会尊重赵七巧。 他可以忍受自己被唾骂,但是绝不能忍受赵七巧被嘲讽。 他转向颜义盛,自卑的身子挺了起来,刚才惶惶不安的脸色,也显得更为坚定。为了赵七巧,他不能这么不中用。 「颜少爷,进入宝地总是客,您在颜家村财大势大,可说是颜家村里最重要的人物,过去您我也曾有友好时,出口伤人,难道就是您代表颜家村的待客之道吗?」他比着自己的衣服,态度坚定而自然。「我与家眷们在河边戏水,玩得湿透了衣衫,虽然是像小孩子般的行径,但只是衣物湿了,就得接受您那无礼的谩骂吗?那村中的人夏暑戏水,不就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勾引男人才把衣服弄湿的?」 几句话说得不重,却又切中要点,荷花击掌大叫:「对,没错。说得好,少爷,他根本就是来找碴的。」 「哼,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天理公道自在人心,就算别人不知,天地也知,你现在装得道貌岸然,时间久了,人人都知你是什么豺狼虎豹。奉劝你身边那位啥事也不懂,却爱仗义直言的小姑娘,这人包藏祸心,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保重你自己的清白吧。」 荷花一听更加怒不可遏,敢情他在暗示什么,他家少爷有礼端正,连眼神都不会乱瞄这些女眷,更别说做出冒犯的事情来,还被其他婢女笑说,他家少爷铁定不知人事,要不然就是正经的木头一个。 「瞧你人模人样的,说的话臭不可闻!我家少爷若是要女人,还少得了女人吗?我们赵家要少奶奶,全城里排一圈的姑娘多得是,轮不到我荷花,更轮不到你的臭嘴来说。」 僵着脸,颜义盛深深望向荷花,眼神里却没有被冒犯的生气,只有深深的垂怜,仿佛在她身上见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可悲可叹的一面。 「你……曾经跟我很像。」 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荷花更气了,指着他乱骂,「谁跟你很像,你自个儿讲这种话不知嘴臭,又不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颜义盛大踏步的离开,只剩下他与荷花在晚风里,湿冷着身躯,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而荷花气得乱骂的话也同时消失在夏初的晚风中。 下午戏水过后,赵七巧命人把银月牙之前住的小屋整理了一番,下人睡在柴房,他们就睡在屋里。 「真恶心!夫人,这男人恶心死了,是新少爷心好人客气,不跟他一般计较。不过是湿了衣衫走在村里而已,就被他说得一无是处,还把新少爷骂得好难听,害我真想动手打他呢。」 荷花一回到赵七巧的身边,就口沫横飞说起了傍晚的事情,讲得气呼呼的,越说越生气。 银月牙则是闭着嘴巴坐在一旁,一想到林柔采手中环抱的婴孩,还有颜义盛特地出门带了件童衣,只为了关怀孩子,他就一阵发昏。 明明天气炎热,孩子怎么可能会得风寒,但是就因为颜义盛如此关心备至,更显得这孩子是颜义盛的爱子,也是他心爱的娘子所生的孩子。 「舆你发生冲突的男子是谁呢,月牙?」 赵七巧听完了荷花的抱怨与这件事的始末,突然转向一直在发呆的银月牙,银月牙回了神,老实的回答。 「这里是颜家村,颜在这里是大姓,而颜家在村中最有钱,也最有势力。那位是颜家新上任的当家少爷,叫作颜义盛。」 「怎么会对你这么无礼呢,月牙?」 「娘,我以前在这里穷苦万分,自然人家讲话也不会对我太过客气,荷花说得夸大了些。」 「没有夸大,夫人。他看着少爷的眼神古怪,但嘴巴里对少爷讲的话,每一句都十分难听,要我复诵出来,还怕脏了我的嘴。」 荷花反驳,赵七巧听着没多说什么,挥手要荷花住嘴,荷花气鼓鼓的胀着双颊停止说话。 「月牙,你是我赵家的子孙,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该是我教训你,而不是外人来辱骂你。你先去休息,明日我自有打算,荷花你也下去。」 荷花不满的嘟着嘴,但因为是赵七巧的命令,她不敢违背,只好点头离开。 银月牙恍恍惚惚的,回房后倒头就睡,睡着了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度过了最后那几个难熬的日子。 一到隔日清晨,赵七巧说要去村里走走,她一身锦衣华服的贵气,人虽有些年纪,却仍然风韵犹存,走在旁边的娇俏女婢足足有十个,全都在欢乐娇笑不已,惹得村里的人一阵注目。 这群女人走过之处,香粉、花香味缠绕,美得像花神出游,村里的人没看过,用着惊异的眼神看着。 走在路上绕了一个弯,又再绕了一个弯,银月牙才发现有些不对,因为这路的尽头,也只有一间大宅了。 「娘。」他畏缩的轻唤。 「荷花,拜帖带了没?」 荷花得意洋洋的晃了晃手上的一张帖子,高声答应。早上夫人说要带张拜帖,她没多想就带了。 「带了,夫人。」 敢情夫人是要教训那坏人一顿,所以特地登门拜访,那坏人在夫人面前绝对讨不了好的。 递交了拜帖,颜家是个小庄院,哪里看过这么大的阵仗,守门人急奔而入,随即又开了大门。 「赵夫人,少爷有请。」 赵七巧、荷花、女婢鱼贯进入,但是银月牙从刚才在路口时,就走在最后头,那守门人认出了他,低吼一声,「你这小子,不是出村了吗?怎么敢来这里,这不是你这种下贱人来的地方。」 赵七巧厉喝,「你在对谁说话?这是我赵家的少爷。你瞎了狗眼,还不给我退开!」 赵七巧声调不高,但是极有威严,完全不见以前嘻笑的模样,那守门人吓得连退三步,头都快碰到地上的躬身抖道:「小……小人该死,我一定是认错人了,请贵客原谅。」 「哼!」 赵七巧一派大户人家作风,只是扬眉的几个表情,就已经让下人吓得浑身抖颤,频频弯腰道歉。 荷花拉了银月牙的袖子,要他走到前方去,「少爷,您不用压阵,您是少爷,本来就该与夫人走在前方。」 他不敢见颜义盛,更不想见林柔采,但是被赵七巧和荷花眼神看着,他硬着头皮踏入他从不曾进来的地方。 被称为颜家大宅,每个颜家衬里的人,若是有幸能够被颜家邀请,绝对会回家后谈论个三天三夜,说里面有多古色古香,主屋又是如何的气派豪华,前庭的小花池又有多么好看。 以前的他,地位卑微到进不了这道门;现在的他,才隔不到一年,就随着赵七巧进入了门内。 人事变化,迅速如风,谁又猜得到、想得着? 就像林柔采嫁给了颜义盛,两人间早已有了情愫,还有个可爱的男娃娃承继颜家。 他踏入了门内,里面的水池飘着几朵紫红的睡莲,旁边栽种了茵茵绿草,虽说是水池,却只是一个小池塘而已,村人似乎是夸大了。 里面雕梁画栋,踏入厅堂后,虽然还算宽敞,但根本比不上赵家的豪华气派,他看着陈旧的木门、已有岁月痕迹的大桌,还有些虽是紫檀木,但已经年代久远的座椅。 这里就是他以前完全不敢步入的世界? 如此狭窄的地方,就是他当初梦想能够跨入的地方吗?曾想着若是能住进这里,他一切烦恼将会随之烟消云散。 「这地方好小啊,夫人。」 「说话看地方,荷花。你没规矩,就代表我们赵家没有规矩。」 荷花原本想故意嫌恶,但赵七巧轻言几句,她马上就住嘴了,脸上还隐隐泛起了羞红,她绝不愿意让赵七巧被人笑说连下人都无法管教。 赵七巧坐了下来,颜义盛也出来相见,要下人端来香茶,赵七巧简略的介绍了自己与银月牙,却绝口不提昨日的冲突。 「是,原来他是您的公子,昨日见面有些误会,但是贵公子确实也有些错。我们这里只是小地方,民风淳朴,所以我才当面说了几句重话,怕他给村里的年轻人起了不好的示范,还请赵夫人大人大量。」 「误会解开就好。月牙,过来唤颜少爷大哥,既是兄弟相称,也就是没有心结。」 「颜……颜大哥。」 银月牙怯怯的喊了声,颜义盛没有看他,但是他脸颊抖动,眼神完全注视着赵七巧,就像没看到银月牙。 「赵夫人,拜帖上所写的米价,不知是何指教?」 「我昨日过来,请人买了这里的米煮食,发现这里的白米特别软香,味道也十分上等;又听这里的人说,这村里的大小事都是颜少爷作主,因此才特地来此拜会颜少爷。」 颜义盛脸上本来还冰冷自持,但是一提到米的事,他忽然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是我爹亲改良过后的白米,只因生产量不高,所以价格不低,因此一直没有在外头买卖。」 「月牙,我想要让你学作些生意,你过来好好听着。」 要让他走近,颜义盛表情又僵冷了下去,但是银月牙虽然走近,赵七巧也只是讲米的事情,三人的距离仍然遥远,这让颜义盛脸色渐渐恢复平常。 讲了两、三个时辰,时至中午,颜义盛命家里宰鸡杀羊,好好当了东道主。 第四章 「夫人,他昨天把新少爷骂得这么难听,您没为新少爷讨回公道也就罢了,还要买他家的米,人家听了心里就是窝火。」 一出颜家门,荷花因最得赵七巧欢心,所以言语也比较大胆的抱怨。 赵七巧轻声道:「他已经道歉了还要怎么样?难不成闹得更大,好让城里的人也知晓你家少爷这么没用,来到小村庄里,竟被骂得这般难听吗?况且做了生意,我们就是他的客人,他那敢说骂就骂,这也是牵制他的好方法。」 赵七巧几句话,让荷花马上住嘴,赵七巧却夸赞起颜义盛。 「这颜家的孩子玉树临风,说话也彬彬有礼,忖度事情条理分明,讲起话来又头头是道,待客大方慷慨,是个俊朗的孩子,比我们家笨少爷聪明多了。」 荷花不依的拉着银月牙衣袖。「新少爷,夫人在说您笨呢。」 银月牙刚才听了两个时辰,不太懂赵七巧与颜义盛在说些什么,他低头道:「我确实不如义盛聪明。」 「新少爷,真的会被您气死,就不会说点长志气的话吗?例如我才不输他之类的。」 赵七巧点头道:「荷花这句话是对的,你也不是笨,只是没见过世面,也应该给你些磨练了。月牙,毕竟你也是要继承这个家的,光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是不行的,也该让你学做点小生意、长点知识了。」 「娘,我什么也不会。」 「傻孩子,学了就会的。你以为颜义盛从出生就会今天招待我们的一切吗?他也是学来的,你好好学,以后铁定比他更好。」 「好的,娘,我会好好学的。」 银月牙不敢想像自己能与颜义盛并驾齐驱,但是赵七巧的教导与鼓励,的确让他生出一股雄心壮志。他会比现在的自己更好,至少也要成长到让赵七巧不丢脸的地步。 「不过挺可惜的一点,我看那颜少爷眉心郁结,有些不太对劲,不是村里的人说他新婚燕尔,还生了个胖宝宝,怎么他一脸郁闷?」 「哼,他对新少爷那么坏,当然是坏心人一个,所以老天才不让他开心高兴。」 荷花随口说了几句,赵七巧捏了她一把。「就你这女孩家,嘴巴这么坏,以后谁敢娶你。」 「不嫁不嫁,我要一辈子留在夫人身边。」 荷花的撒娇,让赵七巧眉开眼笑。银月牙有时会觉得,赵七巧看着荷花的眼光非常温柔,比看亲生儿子的自己更加柔和、包容。 烛光如豆,林柔采哄着孩子睡觉,孩子的眼睛慢慢合上。 她刚沐浴过,发丝还有点微湿,身上抹的香油是她特地要人买上的。她生产后身子仍圆润了些,引人遐思的胸脯也比之前胀大,她知道有些男人喜欢这地方雄伟的姑娘。 颜义盛也洗了身子进房来,一进来就抱过了小孩,像个疼孩子的爹亲。 「这孩子好吃好睡,长得真好,一日比一日俊了。」 「也是,义盛。他现在好乖,一定是喜欢你这爹亲,只要你在的地方,他就特别乖巧听话。」 她靠了过去,手上虽在抚弄着孩子的脸颊,但是柔软发热的身躯却靠着颜义盛的身体,将雄伟的胸脯轻压在颜义盛的手臂上,感受着他手臂的热度。 颜义盛却放下了孩子,改变姿势,避开了她的接触。 「义盛,我们不能试试看吗?还是你……你嫌弃我?」林柔采声音低柔得像灯火一样微弱,听起来更加的楚楚可怜。 「怎么可能,柔采,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我今天忙过了头,只是累了,有人想要买我们这村子的米,这是一件大事。我今天跑了村里好几个地方,就是在问米的事情。」 「我们再生一个女娃,给守义做妹妹。」她不要听这些无聊事,她要的是颜义盛今晚留下。 「好啊,等下次,我今日真的累了。柔采,你先好好的睡一觉吧,若是会害怕的话,我叫婢女进来跟你一起睡。孩子我来哄,以免打扰你的睡眠。」 颜义盛站了起来,把孩子抱起。林柔采咬了咬唇,看来这贵得要命的香油,根本就没发挥作用。 颜良已在外头等着,颜义盛与他并肩而行,走到另一处房间时,将孩子抱给了颜良,交待道:「我会天亮前回来,别让柔采发现了。」 颜良接过了孩子,额上的皱纹却皱得更深,知道他要去的地方,让他恳求不已,只希望少爷能悬崖勒马。 「少爷,求求您别去。若是老爷在世,知道您流连在那种地方,他一定会气死的。您明明有这么好的娘子,还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颜义盛动了动唇,但是没有回答,也许连他也无法辩解,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良叔,我天亮前会回来。」 只再次交待了这一句话,他就离开了。 颜良老泪纵横,原本正气凛然的少爷,一年前左右忽然染上了嫖妓的恶习,他每月定有一天要到城里的妓院去,不论他怎么跪地恳求,或是叩破了额头,少爷都像着了魔般,无法不去。 虽然不是耗尽家财,也不是流连忘返,但总是有什么不对劲!男人有需求也不是什么不对,毕竟那时少爷还年轻,又未成亲。 但是少爷就算去了妓院的隔日,还是一脸自我厌恶的表情,这让颜良知晓颜义盛心里有些事没说出来。 好不容易娶了妻、成了婚,他却依然不改这项习性,就连新婚时期,也一定要去那种下流地方,只是偷偷摸摸瞒着少奶奶,不敢让她知晓,连他都不知道少爷为何要这么做? 是他在妓院中有中意的相好?还是有些为难的事情不敢说出来,颜良不得而知,但是看着他每月一次的出去,倒像在自虐、发泄什么。颜良觉得少爷心里肯定有个秘密,而且可能连自己也不敢承认这样的秘密! 颜义盛踏入花街,推开早已熟识的门,一阵刺耳的淫声浪语,还有鼻端闻到的全都是低劣脂粉过浓的香味,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心中虽然挣扎,但近一年了,他已是这里的老客人,不用鸨母多加招呼,今日他就选了一人作陪。 上了楼上的简陋房间,他着急的推倒眼前的人,那人笑道:「拜托,颜少爷,您轻点,我们才一个月没见,您就这般猴急。」 他底下的坚挺就像要爆炸一样。为何他选上这个男人?只因为这男人的眼角有些像银月牙。 弯弯的,带了一点媚意,但是银月牙的眼尾却更加弯曲,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上勾的弦月一般的好看。 他还记得他诱人的体香,也还记得他撩人的呻吟,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毕竟他在妓院中跟太多的小倌交缠过了。 但是银月牙本人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知道他没有忘! 他还记得他乳头坚硬时的颜色,还记得轻咬他颈项时,他发出羞怯的叫声——纵然那只是假装的也无妨,反正那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眼泪,望着他的眼神,还有轻唤他名字时微微颤抖的声调,那花心里炙热的温度,告诉自己那是他的初次。 他着急的脱着眼前男人的裤子,将他翻身过去,急切的将自己的炙热埋进热源里。他虎吼一声,开始急抽狂进,激得底下的小倌欢叫连连。 不够紧实,气味廉价,就连吟叫声都淫浪得不忍卒听,更别说他的脸完全不像银月牙。 但那又如何?他要的只是发泄而已,让他忘记愚昧的自己,曾经那么死心塌地的误入银月牙的圈套。 他撞击得越来越深入,双手紧紧圈住男人的大腿,心口狂跳,奋力一击时,口中的呼唤跟随着体内的体液一起发泄出来。 「月……月牙!」 他恨透了这个名字占据自己的心头,让自己像个失去灵魂的人偶一样,非得到妓院里消耗体内的热意。 纵然百般不愿,但是自从尝过银月牙的身体后,他就像发着高烧的病人一样,到处寻找着银月牙的替代品来疗愈。 他不愿意自己沦落到变成银月牙的手中软泥,软弱得任他控制,但是这样变相的寻找银月牙的替身,是不是就代表自己早已深入泥沼、万劫不复了呢? 看颜义盛眼窝深陷,颜良就知晓他是天亮后才回来的,而且还是特地赶回来的。一看就知道他一夜没睡,都在妓院里放浪,比之前几次还要透支体力。 「少爷,您看起来好像很累,先去睡一会吧。」身为老仆,该劝的他都劝了,但是看他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他心痛啊! 颜义盛揉揉眼睛,积存在体内的热意让昨夜变得非常剧烈,他控制不住自己,就像发着热病一样拼命的交媾,他知道原因是什么。 银月牙回村里了! 他那原本就璀灿艳丽的眼眸,变得更加亮丽迷人,雪白肌肤也在养尊处优下,绽放珍珠色的光泽,粉色的唇瓣更充满了诱人光泽,更别说他发散出来的气息更明显、更催情了。 那日他湿衣在村里行走时,胸前的两点突起,就像粉色花瓣引人遐思,催促着他去揭开那层湿衣,然后含入嘴中,任其挑弄。 他握紧拳头,努力的调匀呼吸,昨夜与小倌纠缠一夜,但是体内热火一点都没有消除,反而火种还在体内闷烧着,这种快要焚烧自己的痛苦,究竟还要折磨自己多久? 提了提神,把精神转向正经事,他不能老是想着银月牙。 「不行,我要去看看村里的米仓还剩下多少米。」 赵夫人昨日只是询问米价而已,但是瞧她的神色,似乎对这村子的米特别喜欢,即使出的是高价,她也是一脸平常,似乎这金额对她而言还不算什么。 这里山明水秀,水质极佳,米比其他地方的要好吃好几倍,只是苦无机会卖出村外,村里的人也是种些自己吃食而已。这样一个大好机会,可以改善村民的生活,这让颜义盛更兴起一股想要与赵夫人交易的决心。 颜家村的人们一直都十分简朴,并非是勤俭的风气旺盛,而是因为村里贫穷的人居多,平日也只够自给自足而已。 若是能多多将米卖出,这个村子的路也能多修几条,方便这里的村民;再不济,也能多为几家贫户凿些水井。 「少爷,您气色不佳,就休息一会再出去吧。」 颜义盛摇头,交待了一些事就出门去了。他怕赵夫人只是来游玩而已,待不了几日,万一错失良机,就再也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颜家村没有很大,拐了几个弯,就到了放米的米仓,因为颜家拥有颜家村大多数的地,承租的村民每年会以米代替租银,这米仓就是属于颜家所有。 他要人搬出新米来,更里头还有些旧米,一袋袋都捆着。将新米结算起来,还有百来袋,去年收成算很好,所以若将这百袋米都卖出去,那真是件美事,不知能造福村里多少人。 他找来顾米仓的人,说明要把新米秤足斤两,管事的人频频点头道:「好的,颜少爷,我会办好。」 「这米是要卖的,千万不能失了信用,要拿新米。」 「是的,颜少爷。」 处理完这些事后,他抬头看令人目眩的太阳,一时之间竟头昏脑胀,昨夜一晚未眠,再加上天初亮就赶回家里,看来真的是太累了。 他知道这附近有个凉爽简陋的茅草破屋,可以在那里度过一个下午补眠。颜良苦劝他在家休息,不愿意的原因不只是为了查看米的库存,若是在家中睡得不醒人事,柔采一定会疑心的。 他不愿意她追问这些事,也不愿意伤她的心,她已经受够痛苦,自己绝不能以这种方式伤害她。 移步到破屋里,他胡乱的在一个角落里清出一个地方,一躺下去,因为太过疲累的关系,立刻就昏睡了过去。 「新少爷,水在这里,您自己好自为之吧。」 荷花说得俏皮,银月牙满脸无奈。他以前住的小屋里这群女眷给占住了,夏日炎热,连他想要浴身清洁,还被这群女人给逼到破屋里,而且若不是住在破屋里太难看,他看她们倒是挺想要让他住在破屋里的,以免又多一个人挤。 「好啦,你们心真坏!」 「我们不心坏,是新少爷规矩多,明明是男的,倒着洗、正着洗都一样,您就偏偏规矩一堆,死也不愿意在屋外、河边洗,说什么要有遮蔽的地方才肯洗。您比我们这些姑娘还要麻烦,所以您在破屋里随便洗洗就好了,别再像个娘儿们般啰嗦了。」 荷花牙尖嘴利,他哪是她的对手,只好自认倒楣,白个儿提了几盆她们放在屋前的水,准备在破屋里清洗。 他不愿意光天化日下清洗,一则是养父以前常要他光着身子在外头洗澡,没有任何遮蔽物,他的眼神又让他头皮发麻,让他有很不好的回忆,所以他现在洗澡,都要选个隐密的地方才肯洗。 他舀起水来,先往自己的发上倒,搓揉之后,他再冲一次才觉得干净。再慢慢脱下衣物,等衣服落地后,掬了些水拍在自己身上,一阵凉意逼人,他忍不住的轻叫,「哇,好凉啊。」 就是这声轻叫惊醒了颜义盛,他睡在角落里,银月牙也没想到破屋里有人,所以并未查看周围。他一睁开眼睛,就是银月牙的胴体整个落入眼底。 银月牙蹲着身子,身上每一寸肌肤宛如月光般亮白,还有两枚泛着桃红的乳尖。他舀水清洗,张开了双腿,银色的水液从他的双腿间滑下,濡湿了漆黑如午夜的细密毛发,一路往下爱抚到他粉色垂软的部位,更往下就到达柔嫩的入口。 他口干舌燥,这一年来无数次去妓院寻欢,他早已比一年前更通透男人间的情事,他就像着魔一样的偷窥着。 那粉桃般的乳首在冷意中挺立,仿佛被男人的嘴给吮弄了般坚立,双腿间自然张开的角度,却像与男人交欢的姿势般放浪。 他的下半部至此已经又热又硬,昨夜那些味同嚼蜡的交欢,哪比得上此刻的视觉飨宴!等到炙热的眼神看到银月牙的下半身时,他已经可以想像握住那男性脆弱的部位时,被握住的男人会发出多么可人的喘息声,被激情给染红的面孔又会多么诱人。 如果自己双手扳开那柔软臀瓣时,露出的粉红小洞会诱人的抽动着,像在呼唤着他的下半身与之交合。 银月牙洗好了身躯,因为凉意赶紧穿上了衣物,大叫一声,「荷花,你在门外吗?我要出去了。」 破屋外的女声嗤笑道:「在啦,新少爷,您洗个澡像黄花大闺女一样慢吞吞的,我们快点走吧,夫人在等着我们。」 颜义盛看着银月牙整装完毕后出了破屋,他的手整个都在颤抖,明明知道自己下流、无耻,但是完全没有办法阻绝自己异样的冲动。 他拉松自己的裤绳,火热得像炭火灼烧的部位立刻弹跳了出来,上面泛满了透明黏腻的津液,比昨夜还要动情。 他双手握住,热湿的触感让他闭紧了眼睛,他在脑海中奸淫银月牙,想像着自己握住他的双腿,用力扳开,不顾他的惊呼,将火热的下半身冲入那湿热又紧窒的乐园,品尝着他醉人的滋味。 他的手急速的动了起来,呼吸急促,咬紧牙关,银月牙的柔媚呻吟声仿佛就在耳边,还有之前在小木屋里曾泪眼汪汪对他说过的话。 纵然这是谎言,他也永远忘不掉。 我喜欢你,义盛。能与你这样在一起,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一件事。 他在说谎,他只是在利用他。因为银月牙隔没几日就做了那样的丑事,为何要这么对待他?像要挖出他爱他的心一般的残忍。 他仰头狂叫,吐泄出热火,手掌一片湿润,呼吸几乎停摆,心脏更是怦怦乱跳。他当初娶了林柔采,是不是为了自虐? 他若扪心自问,是因为他已经深爱银月牙到丧失理智的地步,甘愿为他做一切的事吗? 他恨他、怨他、不理会他,却管不了自己的心,却也永远都忘不了银月牙水性杨花的下贱行为。 村子里的人没有说错,是他一直坚持相信银月牙,但是事实证明自己只是个傻子。银月牙与他的养父有染,与村里大多数的男子也有不清不白的关系。 自己对他以礼相待,苦苦守着最后的防线,纵然两人有了关系,他对他的疼爱与尊重也不变,但自己竟落得如此可笑,自己所做的一切仿佛是场天大的笑话般。 他抹净手里的残液,银月牙再也伤害不了他,对他的感情只是建立在肉欲上而已,任何男人都可以替代银月牙的位置。 想到当初自己傻到被银月牙玩弄,苦涩的滋味就涌上喉口。再也不会了,自己再也不会这么愚蠢可悲了。 第五章 「少爷,连着三日这样,您的身体会搞坏的。」 颜良苦着脸,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哀求,颜义盛气色不佳全都是因为他最近犹如发狂般,只要到了夜晚,就要去城里的妓院,不到天亮不会回来,再加上白日又睡得不够,身子一下就消瘦下去。 颜义盛脸上微微带着青气,他拉回了衣袖。颜良放在心里头的话,终于在此刻爆发了。 「少爷,您若是嫌少奶奶不合意,邻村里也有较贫穷姑娘,只要给几个银两,她们都会愿意服侍少爷的。」 颜义盛合眼然后再张开,他苦涩道:「我知道穷村里有这样的风俗,银月牙也干过这种事,但我不要糟蹋这些清白人家。」 少爷个性也算正直,纵然是嫖妓,他也选择不对清白人家的姑娘出手,颜良老泪纵横,他搞不懂少爷为何才一年而已就变得这么多。 少奶奶纵然长得不是天香国色,总是青春年少,她是没像以前村里的银月牙一般,连走路都像一幅画。但他下贱的名声,根本就沾不得身的。 继而想到,一年前少爷变得怪怪的时候,正是银月牙预计要离村的时刻;现在少爷又变得夜夜寻欢,也是因为银月牙回来了。他脑袋一阵发昏,莫非少爷这阵子的反常,与银月牙回村有关系吗? 就连少奶奶最近也反常了,她常不看顾孩子,尽让孩子哭,常常询问少爷去了那里,又要人去问赵家那一群人落在何处,每日去哪里游玩?就像在监看什么似的。 「少爷,您……您是想要银月牙吗?」 他颤着声音才问出,颜义盛却勃然大怒的吼叫,「不是!不可能!我……我并没有!」 他有! 他在妓院里寻找着貌似银月牙的小倌,像银月牙的眉、银月牙的眼,有像他一样白皙的肌肤,笑时皱鼻的样子与他有些类似的,他都像疯了一样的点了上楼。 虽然事后他觉得自己恶心又不堪,但是从破屋里看到银月牙全身赤裸的样子后,他浑身火热,就像干柴烈火般,再也难以禁止自己的变态行为。 颜良从未说过这种昧着良心的话,但是为了少爷,他说了谎言,他再也不要看少爷这副鬼模鬼样了!只要少爷对银月牙断念,要他去死都可以,更何况是编派他人的坏话。 「少爷,您有想过吗?那个银月牙回了村,虽然赵夫人对外宣称是她的儿子,但是银月牙并未改赵姓,城里的人又风俗败坏,我看这银月牙八成是被赵夫人给养在府里、做些伺候她的下流事,再加上他以前在村子里的传言,连他养父都能搞上了,只因为他不知是哪里来的贱种,才会贱到了骨子里。少爷,您千万不能踏错一步。」 颜义盛的表情既阴沉又难受,他每讲一句,颜义盛神情就低落一分,到最后他单手撑住了脸,哑声痛苦道:「我今日不会去了,你去休息吧。」 「少爷,您是个年轻人,当然也会被国色天香的外貌给迷惑,但是家里的少奶奶才是陪伴您一生的人。她温柔体贴,对人又和善万分,您是前世烧了好香,才能有这们这么好的姻缘,您要想清楚些。」 「我知晓,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的,那我先去睡了。」 他并未去睡,反而转向了林柔采睡的屋子,里面还灯火通明,孩子哭声从大老远就听到了,却没听见她的安抚,不知林柔采在忙什么。 他轻叩了门说:「少奶奶,您还醒着吗?」 林柔采开了门,她神情也有些憔悴,一见是他,就轻语道:「义盛告诉我今晚要去城里拜访朋友,探听一下外面米价的行情,他去了吗?」 一见林柔采的忧伤表情,颜良整颗心都要碎了,少爷有这么好的娘子,还有这么可爱的孩子,此刻他的人生是最圆满的时候啊!只要他一对银月牙断念,想必以少爷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把握这么好的家庭。 「少奶奶,少爷说这几日累了,今天不去了,我想抱孩子过去给少爷,少爷最近烦累,见了孩子,什么烦恼也没了。」 颜义盛疼孩子的事是全村都知晓的,他知道他心情低落,想抱孩子过去给他开心。 「不要再提什么孩子、孩子,好像义盛眼里只有这个孩子没有我!」 林柔采忽然尖叫怒骂了起来,一向温良恭俭的她,骂得颜良都傻了。然后林柔采又哭了起来,哀哀哭诉。 「良叔,义盛对我不理不睬,好歹这孩子也生了许久,他都不肯跟我同床而眠,以前他推说我怀孕不肯进来,现在宁愿抱着孩子睡,也不肯到这间屋子里来,究竟我是凶神恶煞,还是鬼魅妖狐,他根本就没放心思在我身上。」 「少奶奶,您刚生完孩子,照顾孩子又不是易事,少爷一定是心疼您照顾孩子累,绝不会不疼您的。村里姑娘那么多,他就只娶您,不就代表您在他心里占多大的地位吗?」 一席劝解的话却让林柔采脸色苍白,哭得更加厉害。「我知道他喜欢孩子,我想要生一个他真正的孩子,这样他一定就会不一样了。」 颜良听她语气越说越怪,什么真正的孩子?颜守义不就是少爷的独子吗?她讲得倒像这孩子是别人的小孩一样。 「少奶奶,您别再哭了。我会劝少爷别因为事情忙就冷落了你。」 林柔采止了哭声,一双泪眼瞅着颜良,凄惨可怜的样子让颜良心都软了一大半,林柔采哭得直抽气,宛如雨洗春花,楚楚可怜极了。 「良叔,少爷曾被银月牙骗了,他那娇艳无双的脸孔,楚楚可怜的气质,只要他对你家少爷勾勾手指,义盛就不会再要这个家,也不会要这个孩子跟我了,你还看不出来,自从银月牙回村后,你家少爷的举止越来越古怪吗?」 这句话刺中颜良的心头,他默然不语,他也是刚得知少爷的心情还在震撼中。他想不到少爷堂堂正正,竟会与银月牙牵扯上关系,看不清这杂种的真面目。 林柔采抽噎地诅咒道:「我恨不得银月牙这贱人赶快去死,他却勾搭了老女人,怎样都死不了。」 颜良浑身颤栗,近看林柔采的眼神里透着恶毒,让他不寒而栗。 一向温厚的少奶奶一定是感受到少爷行为有变,连心情都大受影响了,要不然她绝不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 「少奶奶,不会的,少爷不会这么做的,您别再胡思乱想。银月牙算是哪根葱,少爷绝不会跟他有不清不白的关系。他的淫乱名声恶臭得很,少爷又不是疯了,您才是他的正房妻子啊。」 林柔采又鼻头红通的哭道:「我知义盛不是这种人,但是银月牙是啊,他连勾引他养父、讨好老女人都做得到,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义盛年轻气盛,又是个正常男人,万一在村里隐密处遇见了银月牙,想要引诱你家少爷,义盛防得了吗?」 一股恶寒让颜良浑身寒毛直竖,现在的少爷一定抵挡不了银月牙的美色,一想起少爷会怎么栽在这个贱男人的手里,颜良的心情霎时恐惧起来,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义盛是个有责任感的好男子,若是我跟义盛有了第二个孩子,他就会更死心塌地的照顾这个家了。」 颜良点头,少爷的确是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好男儿汉,若孩子接二连三的出生了,他一定会放全力在这个家上。 林柔采低声道:「良叔,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买这种东西,我知现在义盛整个心情都放在银月牙身上,我的美色比不上他,但是若在义盛的茶里放一点点让男人冲动的东西,等我有了义盛的孩子,他就会断了对银月牙的痴念。」 颜良听了都脸红,想不到少奶奶竟知道这世道上还有这种下流的东西,他是耳闻过,但是没买过,也不知去哪里买,但到城里去买,总该买得到的。 「好的,少奶奶,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颜良脱口就答应了,为了少爷的幸福,他绝不能迟疑,而林柔采听到他的允诺之后,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只可惜颜良没有看出这别有心计。 「谢谢你,良叔,我就知道你是这世间上,最为你家少爷着想的人,你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 赵七巧带着女婢们在村子四处浩浩荡荡的游玩,但是到了颜义盛邀请看米的时候,却只带了荷花与银月牙而已。 「夫人,这颜家少爷是坏人,我们真的要向他买米吗?」 「米那么好,现在吃刁了你的嘴,等你回家后,就觉得家里的米难吃了。」 荷花与赵七巧一问一答,赵七巧笑嘻嘻的回答,还拿起圆扇轻点了荷花肩膀一下,不过说笑归说笑,她神情正经了点。 「我们是妇道人家,守着地吃着干粮,一辈子就这样过了,但是新少爷是个少年男儿汉,怎能那么没出息的守地吃租金,当然得在外头好好闯一番事业。这米如此的好,城里多得是消费得起的达官贵人,我们卖点奇特的,让他们尝尝,也让你新少爷露脸。」 荷花至此才知道七巧的心思,男人在外面闯荡事业是理所当然,赵七巧却先为新少爷铺路。 一路到了米仓,颜义盛已经先行在米仓等着他们,一见她们走来,就迎接道:「赵夫人,一路让您辛苦了。」 「哼!怎么没问候我家新少爷?」荷花硬是鸡蛋里挑骨头。 银月牙僵得脸都快白了,颜义盛没注意到他是最好,他受得了颜义盛的漠视,最受不了的是他鄙视的眼神。 颜义盛咬牙,但他转向银月牙,眼神不与之相对,也只简短两字就打发。 「你好。」 银月牙焦急的点头,以示回应,偷觑着颜义盛的脸色,只见他脸色青白,似乎气色很不好,他关心道:「你气色不太好,是太操劳了吗?」 「承少爷关心,无事。」 颜义盛回答得客气却冷淡,但见他气色青白,双眼却如火般的看着他,银月牙有那种全身被他脱光的感觉。 他心里一跳,急骂自己无耻,但是他整张脸蛋都热红了,明明知道颜义盛对他无情,但他落花有意,更觉得自己心思龌龊。 「新米还有百袋,米都是去年最新的米。」 颜义盛解开一袋放在前头的白米,伸手入米袋内,掏出一把白花花的香米,让赵七巧看得清楚明白。 「这米好,形状美,口感佳,那香透的味道更叫人食指大动。」 赵七巧才夸赞了几声,守仓的人以为她看完了,就要把米绑起搬动,赵七巧比着后头的米袋,却提出了另外的要求。 「劳颜少爷的驾,你也开那几袋米给我瞧瞧,怎么这几个米袋与前面的都不一样。」 颜义盛笑道:「米袋不同,但是里面装的米都是相同的,赵夫人,请看。」 一边说一边解开米袋,只是将绳子解开而已,里面就传来了一阵霉味,颜义盛大吃一惊,自家的香米不可能有这种腐臭的味道。 用力扯开,里面没有米,只有一些陈年米糠,只是扎得紧实,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会以为里面装的是白米,但那味道与新鲜白米当然差上许多,更别说价值了,米糠根本就是给猪吃的东西。 「夫人,这坏人在骗我们。你这可恶的人,竟敢骗夫人!」 颜义盛脸都黑了,他伸手掏入,手上的不只是米糠,还有些放太久才会长出的臭虫。 荷花义愤填膺的话一说,颜义盛赶紧为自己辩解,「我绝没有欺骗赵夫人的意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家里的帐本,写着去年有百袋新米的。」 守仓的人一脸局促不安,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赵七巧见他神色着急,贼溜溜的眼神在后方的米袋中流连,就明白了大半。 米仓的米被动了手脚,管米仓的人欺负颜义盛刚当家,而颜家以前并不卖米,所以米粮也管得松,他暗中动了手脚,颜义盛当然完全不知。 「我看除了几袋前面的米没有问题,之后的都有问题吧。颜少爷,人家欺你年少不懂事,将米全都换了,你一袋袋查看过了吗?」 赵七巧的话让颜义盛颜面尽失,他瞪视着守仓的人,守仓的人身子都惊颤起来。他怒声道:「将绑米的绳子全都解了。」 一百袋米中,只有摆在前面的二十袋米没有问题,其余全被守仓的人,拿去外地贱卖掉了。 他中饱私囊,赚的银两全拿去花天酒地。这米仓以前从来不曾查过,颜家又吃不了那么多米,所以一直没有详细查阅内容物,只数米袋而已,他就绑了米糠放进来,直到赵七巧要买米,这才暴露了出来。 颜义盛面子扫地,荷花又一直骂他是骗子,赵七巧也凝着脸不说话,颜义盛知道这的确像是要诈骗赵七巧。纵然他不是有意,但是下面的人管理不善,就代表着他因为无能被下人瞒骗,而这样的商人有谁敢与他做生意! 「夫人,这坏人是骗子,我们别再跟他买米了,装得一表人才的样子,谁晓得他在背后做什么坏事。」 荷花骂声震天,银月牙听不下去,阻止道:「义盛不会这么做的,他一定是不知道。他不会故意诈骗娘的,我可以发誓,义盛绝不会做这种不正当的事,他是我见过最正当的男儿汉。」 「我真的会被您气死!新少爷,您为这个坏人赌咒发誓,他可从来没给您好脸色看呢。」 荷花气得脸都红了,银月牙转向赵七巧坚定道:「娘,您相信我,义盛不会骗您的,他不是这种人。」 赵七巧对脸快垂到地上的颜义盛轻柔道:「我也相信颜少爷不是这种人,若他要换米,应该是与我们签了合同后再换,那有可能叫我们看货时,把劣等货摆在我们面前,然后将自己搞得进退不得的凄惨地步。他识人不清这一点上,我想是因为年轻,又因为是爹亲留下的人,才会被骗吧,别太苛刻了,荷花。」 荷花这才闭了嘴,颜义盛真心道:「感谢赵夫人,我一定会严办这些人。」 「不用谢我,就谢谢月牙吧,他对你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发誓你不是这种人,我信了他,自然就信了你。」 颜义盛表情复杂,但他知道赵七巧说得没错,若不是银月牙的那些话,赵七巧若不谅解,事情还会闹得更大。他转向银月牙,低声道:「感谢你,月牙。」 银月牙被这声感谢羞得满脸通红,他这一生大概从未想过会有颜义盛向他躬身行礼的时候。村里最伟大的颜义盛,他以前可望不可及的人,带给他希望也曾让他如此心碎的人。 他喃喃道,声音小得像听不见,「没、没事,这不是什么事,你不用这样,我只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颜义盛在朋友这一说辞上,却不肯让步应声,银月牙丧气地垮了娇俏的脸蛋,忍住了哀伤与不悦,好像认为这样的对待是自己罪有应得。 反倒是赵七巧对着颜义盛叹息道:「这人世间的事,表面的,你看不到里面;里面若是看了,就会觉得与表面相异,甚至是完全不同。年轻人,多学着点吧,有时候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 这句话像触动了颜义盛的心,他的脸色灰败下来。 这一年来,他的身边太多表里不一的事情了,望向银月牙,银月牙却羞得转开了眼神,没多久就像无法制止自己不看他一般,眼神又转向了他,他却立刻转开自己的脸。 他向赵七巧保证会查明究竟还有多少新米,再来谈合同的事情。回家后,立刻就报官彻查了这一件事。 闹到了半夜,他却愁思缠绕,无法入睡。开了后门走出,却不是往城里的妓院,而是摸黑,到他许久未曾来过的河边小木屋。 他前脚才进来,又听到木屋的门咿呀一声的,有人也轻步的走了进来。他的心狂热的跳动着,知道来的人是谁。这间隐密的小木屋是他们共同发现的,也是他们初次缠绵的地方。 「怎么办?果然我还是忘不了他,今天对我说话的时候,我一颗心差点跳了出来。」 果然是银月牙的声音,颜义盛以为他在向谁倾诉心事,但是银月牙显然在自言自语,这次语音就低落了。 「不,我在想什么,我配不上他,他又已经成亲了,当时一定只是同情我而已。」 淡淡的月色,把银月牙的身影照得朦朦胧胧,银月牙心头闷慌,低头轻声唤他的名字。 「义盛、义盛、义盛……」 颜义盛全身像窜遇闪电一般的震撼,他呼唤的声音是那么缠绵、烦恼,却又深情,好像有很多的痛苦藏在心里面,也像满满的相思积压心头,沉重如石,却无法向任何人吐露这最深沉的秘密,这让他整个心海也同时翻搅起来。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唤他的名字?明明他做了那些下流到无法言说的丑事,为什么他要一个人落寞的在这里呼唤他的名字,仿佛仍深深爱着他,而痛苦的声音,倒像爱着他是一件没有回报的事情,但他仍执迷不悔。 另一个更恶劣的想法涌了上来,还是他知道他在这里,所以又要再次的玩弄他才装成这样的? 「别叫我的名字。」 怎么想,也是最后的那个想法最符合银月牙,颜义盛暴怒的出声让银月牙吓得脸色发白,往后一跳,这才看到是颜义盛在这小木屋里,他脸色惨白,就像隐藏许久的心事被人发现了,他连连后退。 「你……你怎么在这里?」 「别用那种口气叫我的名字,听了就令人作呕。」 银月牙难堪的都快哭出来,他不知道颜义盛在这里,回村后,他不敢来这里,总觉得会触动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但是今日与颜义盛感情似要融冰,让他忍不住到了这里来,只为了回忆那个晚上甜蜜的事情而已。 纵然只是自我陶醉,想了之后会更难过,但是他就是无法不想。 「我不是故意的,义盛,我不会再来这里了,对不住。」 他太过着急,触碰到了颜义盛的衣袖,颜义盛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像他是多么肮脏,银月牙退后了好几步。颜义盛看着他,就像仇人般的看着他。 「你骗我,你都是在骗我,我亲眼看到你浑身赤裸的在家里,在你养父的怀里,你弯身蹲下,嘴里满是……」 颜义盛说不下去,但是那一幕永远映照在他脑海。那一夜,林柔采哭着来找他,她衣衫不整,双腿都是血,告诉他他完全不愿相信的事实。 他隔天冲去银月牙的家,要找银月牙对质,门却锁上,里面传来奇怪压抑的喘息声。银月牙的家很穷,所以房子很小,没分什么隔间,床被铺下就可睡觉,因此只要跳上矮墙,就可看见银月牙家里的全貌。 他亲眼看到了,银月牙的养父下半身光裸的坐在椅上,而浑身赤裸的银月牙美得不像这世间的人,而这么美的银月牙,正蹲在他的养父身前,做他这一生最恶梦的事情。 他看到的那一眼,差点摔下矮墙,走没几步就呕吐了出来,吐得像要把心肝肺都吐出来一般。 银月牙浑身颤抖,他捂住了嘴唇,也依然还记得养父那地方可怕的味道,在他鼻端骚动着,在他嘴内摆弄着,总是顶到他的喉口,然后要他吞下那腥臭的液体。 他终于知道颜义盛为何离他而去,因为颜义盛看到了他那不堪的画面,所以他再也没理会过他! 第六章 银月牙身子一软像要昏倒,全世间他最不想要让他知道的人,就是颜义盛,不想让他知道养父对他做了什么,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下贱可耻。 他很久前就觉得养父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奇怪,要看他洗澡,要看他穿衣、脱衣,然后他的眼神就会变得让他非常不舒服。 他有试着告诉养父他不喜欢这样,养父就会生气的打他。他的力道很重,第一次银月牙被他打得奄奄一息,养父立刻就寻了草药来医治他。 渐渐的,他知道默然才是保全自己的好方法,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逐渐感到恐惧,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养父侵犯,所以他宁可先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只是小木屋一晚后,颜义盛便不再理会他,养父不知从那里得来的消息,知晓了颜义盛跟他的关系,暴跳如雷,将他浑身赤裸的锁在屋内。 你是我的东西,颜义盛那家伙碰不了你! 他忿恨的语气马上又转变为恳求。 月牙,颜义盛在玩弄你,全村子的姑娘都要他选,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低三下四的杂种!你是我的,月牙,你不要被他给骗了。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别再犯傻,跟那种只有年轻英俊的男人在一起,他不会像我这般疼爱你的。 过了一会,恳求又马上变成了愤怒。 你跟颜义盛睡过了吧?他已经碰过你的身体,你怎么能这么下贱,把属于我的身体交给他!是我养你的,你理当是我的! 愤怒很快的又会变成是疯狂。 你想要的是男人吧,别人都告诉我了,你不只跟颜义盛睡过,还跟村里大半的男人都睡过觉,就算别人给你一粒米,你也迫不及待地想跟那个人睡,你要的根本就是男人的这一根,你这贱种。 再来就是连他也不愿回想的痛苦。要等养父尽兴了,他又会搂着他哭。 月牙,没有人像我这么爱你了,我不会不顾你意愿侵犯你的。你告诉我,那些男人是谁?我要去杀了那些人,第一个我要杀的就是颜义盛,他欺骗你,他俊帅聪明,对你示好,但没一点真心,你只是一时被他迷倒,分不出谁好谁坏,我把命拼了都要保护你周全,绝不许他碰你一根寒毛。 他已经言语颠倒,濒临崩溃的边缘。银月牙怕他真的要去杀死颜义盛,只能跪下来,双眼泛泪的做出自己也不愿意做的事情,养父则是摸着他的发丝呻吟,他的示好让养父终于没再提起要去杀了谁。 养父唯一没做的,就是真正的侵犯他,好似在等待他的同意,但是他早已身心破碎,养父离开屋子时,是他最感快乐的时候,或是只有睡着的时候,他才感觉不到那么痛苦与难受。 他双眼有水花在里面滚动,他看到颜义盛眼里的鄙视,他瞧不起自己是应当的,连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若不是怕颜义盛被杀,他当时早就一死了之。 他无法否认他当时与养父确有不正当的关系,但他不是自愿的,他唯一的自愿是给了颜义盛,那木屋中的一夜是他记忆中最美的一天。 他的双手触摸着颜义盛雄健的肌肤,初尝着与心爱之人肌肤相亲的快感,两人初次云雨都是既慌张又不安。 但是颜义盛细碎的吻让他在剧痛中感受到了快乐,他的一部分在自己的身体里面,两人在这一刻是紧密相连的,就好像是深深的契合般。 「对不起,义盛,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住口、住口!你只是在玩弄我而已,若是早知道你跟你养父有这种下贱的关系,也和村里大半男人都睡过,我还会那么傻的让你予取予求吗?那一晚后,你有没有笑破肚皮?有没有在心里嘲笑我第一次的技巧有多烂?」 颜义盛推倒了他,坐在他的腰上,脸上肌肉扭曲不已,银月牙眼泪流了下来,他说的话语就像村里流传的闲言闲语,终究,颜义盛还是听信了这些,视他为最下等的人。 「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可怕的话?我只有真正跟你在一起过而已。」 「说谎!你全都在说谎!全村子都知道你跟你养父睡过,也跟村里大半的男人都睡过,只有我不知道也不相信,直到那天我才相信,你要不要试试看我现在的技巧有没有比一年前好。」 他用力拧他的乳头,银月牙疼痛的叫出来,他随即低头,隔着衣衫咬上那圆圆的突起,放浪的轻咬着,一手往下剥开了他的裤子。 一阵甜蜜诱人的馨香传来,那是银月牙的香味,他的鼻子疯狂的往他的颈边蹭,呼吸着他身上的甜香,嘴唇也像疯了般,舔咬着他柔嫩细腻的肌肤,双手在他浑身上下黏不断的抚摸。 「不要……不要这样,啊……」 那些妓院里的庸脂俗粉怎么能跟银月牙相比!他眼眶泛泪,脸上满是泪痕,他舔了那些眼泪,心也像这些泪水一样的疼痛酸涩。 他相信他,曾经那么相信他,那些村里的闲言闲语都比不上银月牙对他露出一抹如天边彩霞般灿烂的微笑。两人十指交握时的纯情与快乐,第一次两人初尝情欲时拙劣的爱抚。 他这么相信他、这么爱他,为什么他全都是在玩弄他? 他见证了他与他养父的不伦,也间接了解到他跟村子里大半男人的丑闻并不是假的,这些都重创了他的心,也让他心碎欲死! 「我喜欢你,义盛,不……不要瞧不起我,我跟养父在一起是迫不得已的,相信我,相信我好吗?」 他望着他泪汪汪的大眼睛,心在动摇,想要相信的心蠢蠢欲动,另外一个理智的声音却嘲弄他——难道又要犯跟当初一样的错误?这男人的一滴眼泪,就让他枉顾了众口铄金的事实吗? 「住嘴!我不会相信你的。」 他应该要起身离开,唾弃的吐口水,告诉银月牙自己有多瞧不起他、恨他,甚至他做的丑事,没有一件他不知晓的,他再也不能玩弄他、欺骗他。 但是他就像颠狂了般,吻上了银月牙的嘴唇,猛烈的汲取他唇里的蜜液,银月牙的惊喘听起来像天籁一般动听。 他要他,不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把自己推离他,他恨得那么狂烈,就是代表他爱得那么深沉,宛如溺水的人跌入了漩涡中,只能沉溺,却无能爬起。 他要他,疯了似的想要他,只为了找与他有一点点相似的男人,他在妓院里流连忘返,却怎么都发泄不了体内真正的热火。 这热火,只有银月牙才能浇熄! 「张开腿,你能为别的男人张开腿,也能为我张开吧。看在我娶了柔采的份上,你都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吧,这是你欠我的。」 「我没有、没有!」 他堵上了他的嘴唇与辩解,直吻到两人无法呼吸才分开。他摸索着银月牙的下半身,吐了些唾液在手上,往银月牙的后面插了进去。 「好痛、好痛!」 他眼泪又掉了下来,颜义盛扳过他的脸,再次的亲吻,一年来的寻花问柳,他对男人的身体已非常了解,他握住银月牙的下半身揉搓,他的腰部不禁抖颤起来,脸孔开始泛红,手里的湿液越来越多,银月牙唇边渗出的全都是急促的喘息声。 他将手指抹满湿液后狠插了进去,银月牙身体直打颤,他摸索着他体内的某一点,用手指不断的顶刺,很快就听到银月牙忍耐不住的哭泣声。 「不……不要碰那里,啊啊,好怪的感觉……」 他故意再插入第二根手指,扩充着内壁,那紧窒湿热之处,一被打开后,就柔嫩又湿滑,就像在吸吮手指般的紧紧箝住,仿佛是初次般令人疯狂。 但眼前的男人不是初次,他与多少男子玩过这一套了,他故意口出秽言,贬低银月牙,也让自己的心冷酷如前。 「舒服吧,月牙,等一下还会让你欲仙欲死。」 他拉下了自己的裤子,将已胀到最大的部位,对准着入口狠狠的插入,银月牙身体想要退却,他却硬压着他的身子,逼他承受自己的重量。 「不、不……啊!」 颜义盛倒抽着气,里面紧窒得让他一进去就想要射出。银月牙的呻吟声带着痛苦的意味,他将手缠在他因疼痛而虚软的下半身,开始搓揉,配合着自己进出的节奏,那痛苦的呻吟声开始带着甜甜的意味。 他顶刺着会让银月牙疯狂的一点,每顶一次,银月牙的腰身就无法自己的扭动,有如水蛇般激烈地摇晃着。 无法忍受的快感,逼使月牙双颊通红,眼睛望出去都是迷迷蒙蒙,张开的双唇被他缠住了舌尖,他也慢慢学会了肉欲的接吻。 他疾抽了出来,再狠狠的顶入,刺到那会令银月牙尖叫的部位。银月牙的后背部抽动着,尖声呻吟得好似要失魂一样。他故意微侧过他的身体,改变了进出银月牙身体内的角度,他整个身体更剧烈的摆动起来,手臂酸软无力的搂住他的肩。 「不、不要……别……」 也许连自己喊的是什么也记不清了,颜义盛咬上他的红梅,激情的喘息声更加急促,身体上薄汗的气味让他忍不住的舔舐,在雪白的身子上留下一道道的银色湿痕,然后将自己整个埋入他的体内,尽情狂暴的肆虐,银月牙皱着眉接受。 然后月牙的身体开始扭曲,说明他快到了高潮,他内壁紧缩得更厉害,仿佛要吞没他的阳刚,每一处内壁按压他敏感的阳刚时,就像在细密亲吻。 他仰头虎吼,泄出体内积存的热意,也在同时听见了银月牙快意的尖叫声,令他感到浑身舒爽,躺倒在银月牙浑身香汗的娇躯上。 「少爷,新米总共只剩二十袋,这不够卖吧。」 「嗯,再问问赵夫人是否想要这二十袋的米吧。」 颜良的问题,颜义盛回答了,他最近都没有夜晚出去了,但他仍跟林柔采分房而睡,只是他照顾孩子的时间变长也变久了。 颜良最近又发现颜义盛对待孩子的方式有变,他仍然像往常一般的疼爱,但是有时候会呆呆的看着孩子的脸出神,就像要在孩子身上找寻什么特别的记号。 「良叔,这孩子像谁?」 他问的问题十分奇怪,颜良担心道:「少爷,这孩子当然是像您,您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颜义盛将孩子搂在身上,为孩子把屎把尿一点也不嫌烦,但他看着小孩发呆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这孩子理应是要像月牙的,他们几日前再次与小木屋苟合了一次,那一次的经验让颜义盛往常的性爱经验全都灰飞烟灭。 他渴求着银月牙,肆无忌惮的强要他的身体,那过程的香艳让他几乎丧失神智。好紧好小!月牙那里紧小的他几乎进不去,他却仍是长躯直入,只顾着发泄自己汹涌的欲望。 不该那么紧小的!如果月牙那么滥交,应该会很容易就进去,就像他每次拜访妓院一样,那些人根本就不需要多加润泽、爱抚,甚至有人直接坐在他的身上,就可放浪的摇起腰身,轻易就把他的阳刚给没入。 还是银月牙说的是真的,他只有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他而已。 不,不,他怎么能相信这种谎言。 发泄过后,他抽身离开,银月牙抱着衣服低泣,眼眶红得让人看了非常怜惜,蜷曲着身子,就像有万般的委屈。 他当时说了连自己都很难接受的话作借口。 「这是你欠我的,月牙,我娶柔采,就是因为你强暴她,她才来向我求救。」 银月牙霎时抬起的脸色一脸无知与苍白,刹那间他的美色全都褪尽,只剩下惨无人色的苍白与浑然无知。 「你……你说什么?」他颤声得语不成句。 他对他怒吼,恨他还在装模作样,做出这等恶事,让他对他更加的心冷,也更明白他是怎么样的人渣。 「你这禽兽玷污了柔采,她无可奈何之下,跑来向我诉苦,还要我发誓绝不找你算帐,她心地善良,不想恨你。我不能接受她在村子里肚子大起来后被人作践,所以我才娶她的。所以今日这一切是你欠我的,我没有错。」 他说得斩钉截铁,今日要的只是他给过许多人的身子,并不算过分,比起他为他做的一切,银月牙欠他太多。 「柔……柔采说我玷污她?」 银月牙落下的泪因为太过震惊所以凝住,好像第一次听闻这种消息,或是天上一道巨雷劈在他的身上,劈得他五雷轰顶,神魂俱碎。 「没错,你奸淫她,害她有孕,那孩子不是我的,是你的。」他冷冷的说出事实,「你才是守义的亲生爹亲。」 「胡说,我才没有!被强迫的痛苦那么难受,我怎么可能对柔采做这种事。」 他哇的哭了出来,嚎啕大哭到颜义盛不知如何是好,他刚才对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他也只是压抑着声音低泣而已,想不到说了他曾过做的恶事,却让银月牙崩溃般的狂哭。 「是柔采亲口告诉我的,难道她还分不清楚究竟是谁对她做这种恶事的吗?」 他试着冷淡,但是一听到那扯碎人心的哭声,他最想做的却是把他抱入怀里,怜惜地吻去他脸上的泪水,然后再次在他身上驰骋。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他除了说我没有外,就只有大声哭泣了,颜义盛忍着想要疼借他的心情,要自己绝不能受骗,就这么走出小木屋。 但是过了这么多日,每次一想到银月牙哭得几乎要扯碎心肺的哭音,就让他觉得银月牙并没有做那些事。 虽然明知自己犯痴,怎么会去相信银月牙那种人,但是这种感觉却越来越浓。 只是柔采也不可能会拿自己的清白随口乱说,再说她那一日双腿沾血,后来怀孕也都是真的啊。 所以现在每次一看到守义,就在他脸上寻觅着是否有类似银月牙的地方,但这孩子长相十分男孩气,完全不像艳丽过人的月牙。 「少爷,这孩子今夜我来照顾,这次的交易,管米仓的人被捉了,那些收购的人一个也逃不了,所幸官府全办了这些没良心的人,您现在可说是有空闲的时候,应该好好补偿之前对少奶奶的冷落,她可从来没有说过您一句不是,真正是个懂事、贴心的好妻子。」 颜良自顾自的说话,还把林柔采捧到了天上去,只怕自己的少爷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他还咳了几声小声劝进。 「也就是……少爷,夫妻敦伦也是五伦之常,您再冷落娇妻,会被少奶奶嗔怨的,守义少爷也会喜欢多个弟弟或妹妹的。」 「颜良,你告诉我,守义像月牙吗?」 想不到少爷一脸恍神,没听进去也就罢了,现在竟问他这个不可思议的问题,让颜良差点昏倒在地。他语气不自主变凶,少爷也太过分了,怎么会说那么不得体的话,摆明是在怀疑少奶奶的贞洁。 「少爷,您胡说什么!小少爷明明就像您,跟那个长得像女人一样艳媚的男狐狸有什么相像的,您怎么越说越不像话。」 「守义应该像月牙的。」 他又抛出了这一句,让颜良气得浑身发颤,少爷自从那个杂种银月牙回村后,就整个人不对劲了。 前阵子是拼了命的跑妓院,不跑妓院后,竟然还说自己的独子该像银月牙,他被银月牙给迷得什么神智都没了。 「少爷,银月牙是什么底细,别的村子不知道,我们村子还不知道吗?他那张脸是又美又媚,村里没有女人比得上他,但他四处胡乱勾搭,听说他为了一颗米,都可以跟男人……」 因为事情太过羞耻,所以颜良说出来还怕污了嘴,但是为了少爷,他说出这些臭不可闻的传言。 「都可以跟男人做淫乱之事,大半村子里的男人都与他睡过,我讲句难听的话,他的屁股都快被男人给摸烂了。」 「颜良,我问你,初次时因为未解人事还十分紧窒,若是已经睡过了无数次,应该那地方会松弛吧。」 颜良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少爷在说什么,他老脸都红透了,但他低声向颜义盛解释夫妻相爱之道。 「当然女人生过孩子后会有差别,但是若夫妻恩爱,互相体贴,自然也会感到十分舒畅的,更何况若老是那么紧,男人进去也不舒服啊。」 颜义盛低头沉思了一会才道:「良叔,谁跟你讲银月牙跟男人很淫乱的事?」 「这大家都知道啊。」 颜良不知道为何颜义盛这么问,但是这在颜家村人尽皆知,谁不知晓银月牙长得美艳,行事作风颇有问题,这些理所当然的事,少爷为何问起时语气充满怀疑。 「说大半村里的男人都跟银月牙有染,那应该两个人里,就有一人与他有染,那么多人与他有事,你应该听过别人讨论过与银月牙在一起的事情吧?」 「有的,当然有,那个谁……谁就说,有天半夜在草坪上踢到了一个男人,听那声音,准是银月牙。」 「他看见了吗?」颜义盛逼问道。 「那么暗看不见的。少爷,您问这些干什么?」 「你认识村里那么多人,听谁谈论过跟银月牙间的情事吗?」 「这种事谁会说,少爷,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谁沾上他的身,谁就倒楣,村里的正经人可没那么蠢,肯跟他说一句风凉的话,而且他养父人虽然老实、不多话,但他可凶煞得很,还力大无穷呢。早年官府追缉的盗匪误闯进他那里,他就把他们打断了筋骨,听说以前还杀过老虎呢。谁敢这么不长眼的,自己承认与银月牙有染,让他养父来杀人。」 「所以这些话你是听别人说的?」 颜良终于老实道出,说实在的,他现在回神一想,到底是谁说这些事的,他怎么迷迷糊糊的,好像大家都在说,但是是谁说的,似乎没有个底。 「嗯,老实说,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后来人家都这么说,但是少爷我想这事是有原因的。」 细细的道出缘由,颜良说的这一件事,在这小村里还满有名的,只要有点岁数的人都知晓。 「因为银月牙的养父他逢人便说,谁敢对他的月牙动手,他就要杀了那个人,所以自然没人承认。而且银月牙十初岁时就已经美得像朵花,他下来村里换米,有人调戏他,第二日调戏他的人都断了手脚,见了银月牙,就像看到鬼一样。所以他养父的不好惹,大家都知晓的,自然大家不敢明白的说三道四。」 颜义盛终于发现这里面的诡计。「不对,既然不敢明白的说三道四,那为什么村里又大肆传言他跟村里大半男人有染,说得众人都知,这不是矛盾至极。」 想起来是有那么一点怪怪的,但是颜良也说不出怪在哪里,但是一听少爷解释后,好像真的有点奇怪。 颜义盛忽然扯到了别件事,他问颜良道:「良叔,你知晓吗?这米的事情不是我发现的,是赵夫人发现的,她看了第一袋米后,就指定要看别袋的米,然后就说了应该大半的米都有问题,她怎么会知道那些米都有问题?」 颜良也无法解释,「大概是城里的人想法与我们不一样吧。」 颜义盛低语道:「她为什么告诉我,这人世间的事,表面的你看不到里面,里面若是看了,就会觉得与表面相异,甚至是完全不同,有时候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她是要告诉我什么吗?」 「少爷,她们城里的人城府深,我们怎么懂得她在想什么。」 颜良也不知赵夫人一介女流,怎么知道米被换过,可能城里的人较精明吧。 「她要告诉我事情,一定是要告诉我事情!」他恍然大悟,立刻站了起来,「我要立刻去拜见赵夫人。」 第七章 「赵夫人,夜晚来访,十分抱歉,望您体谅。」 赵夫人屏退了身边的荷花,荷花固执的摇了摇头,好像一定要守在她旁边,怕颜义盛会对她不利,因为银月牙上次帮颜义盛赌咒发誓没问题的隔天,他忽然就病了,谁知道是不是这颜义盛搞的鬼!说不定是他真的想要偷换米,结果报应到了善良的新少爷身上。 赵七巧声音严肃了些,「荷花,你先下去休息,我要跟他出外走走,看看这里的月色。」 「是,夫人。」 荷花不甘不愿的下去,颜义盛伴着赵七巧走出了门,今夜月色圆亮,照清了小路的路径,美得如梦似幻。 但他不是为了看月而来,满腹的疑问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想不到赵七巧先提了话头。 「你见过月牙的养父吗?是不是个头长得很高,手臂非常粗壮,满脸胡子的粗野男人?」 她讲得一点都没错,但她是银月牙出村外才认得母亲,怎么会知道银月牙出村前,就已死去的养父。 「是月牙有提过吗?」他想了合理的解释。 赵七巧笑了出来,「没有。他提过从屋子里提水,村里的风光,还有颜家伟大的人住的大宅,路边的野花、狐狸、松鼠,就是没提过养了他十多年的养父。」 「那你怎么会知晓?」 「因为月牙只要看到这种类型的男人,就会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双唇失去血色。在路上碰见这一类型的男人,他会眼光急速的撇过,装成在看别的地方,尽力保持着不要拔腿就跑,那副样子就像走投无路的兔子,害怕、惊恐,却又不敢反抗,好像反抗,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颜义盛脑袋里似乎闪过了什么。那一天他看到的是银月牙诱惑他的养父吗?还是有另外一种解释? 一股冷颤从他的骨子里冒出,说不定那画面就是银月牙不敢反抗他养父?颜良也说过他养父力大无穷,一个巴掌就可能打断银月牙的纤细手臂,更何况若是他来强的,银月牙怎么可能阻挡得了?所以银月牙告诉他,那不是他自愿的。 「有人告诉他,外地有人在找失踪的儿子,他在秋末出发,一到我住的城里就已经是下雪的冬季,盘缠用尽,奄奄一息地倒在路旁,在我住的县城附近,没有任何人在十多年前遗失了小孩。」 「但赵夫人您不是……」 「我不是银月牙的娘亲,是有人故意告诉他假的消息,力劝他出村寻找爹娘,想要害死他。像他这么单纯、貌美的人,不是被人肉贩子拐入青楼,过着惨不忍睹的地狱生活,就是乞讨之后,死在路旁,变成路边孤魂。那人打得就是这个主意,让银月牙出了村后,永远回不了村。」 「我们村里不会有人坏心到这么做的。」 颜义盛说出了口,脑袋里面却是一阵混沌,仿佛有什么可怕的阴谋正在身边绕着他转,他却什么都不知晓,但是此刻却隐隐约约的,几丝线索浮了上来。 柔采说银月牙奸污了她,之后,柔采更告诉他许多不堪的事实! 例如银月牙与村里的大半男人有染,她还撞见银月牙跟他养父可怕的画面,他亲眼看见了银月牙与他养父的丑事,自然就相信了柔采的话,以为银月牙与村里的大多数男人也有丑事。 「这孩子很可怜呢,刚被我们赵家救起时,畏畏缩缩的,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像个幼儿一样抱着被子低泣,连在梦里都会哭。我看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所以我告诉他,他是我失散的儿子,不让他在外流浪。他若在外流浪,以他的绝世美貌跟单纯的个性,活不了二十岁吧。」 不只活不了二十岁,还可能会遇见非常可怕的事情。颜义盛手掌发颤,一想起银月牙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就觉得寒意渗心。 「他有时会叫你的名字,睡觉的时候,那时他会露出一点点安详的微笑,也比较不会做恶梦。」 赵七巧的话,让颜义盛热泪盈眶,他在月牙的心里占着这么大的位置,他却推开他、鄙视他、伤害他,自己怎能被欺瞒到这种地步。 「我错了,我现在发现我错得离谱,是我误会月牙了。」 「误会什么?他与村里大半男人有染,误会他与他养父的关系?」见到颜义盛惊骇的表情,她笑道:「你以为我让一个陌生年轻男子住进大多是女眷的赵家,却没打听过他的底细吗?」 她细声叹了口气,「不可能的,以月牙的个性,一个养父就让他吃不消了,他怎么可能会跟村里的人怎么样。况且这些村里的人,听见他的名字都避之不及,从银月牙回村开始,没有一个人来这里与他打招呼,他在这里没有朋友,自然也不可能有情人了。」 「我要见月牙!」他要见月牙,要跟他道歉,要拥他入怀,他有一堆想要对月牙做的事情,最想要做的事,就是要告诉他,他有多么抱歉。 「他这几日病了,一整天都在哭泣,我看那日回来,他衣服脏了,头发也乱了,你与他发生事情了吧。」 颜义盛痛苦不已,自己当日强行侵犯了银月牙,还对银月牙说了那些话,自己真是该死,怎么会那么愚蠢的做出那些事情。 「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对他很残忍,不该是这样的,我一直都不知道,一直都以为……」 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颜义盛只想见银月牙,要把他抱在怀里,怜他一千遍、一万遍。 他要请求月牙原谅他的愚昧,要告诉他自己心里最爱的人仍然是他,对他日思夜想,相思不断。 想不到赵七巧却拒绝了他,而且说了令他意想不到的话。 「你对他残忍也好,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也罢,他就会真的死心,马上就忘了你的,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了。」 一听此言,让他血液差点冻结,赵夫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不,赵夫人,我跟月牙之间是真心相爱的,我只是在不恰当的时间,看见了一些不恰当的事,再加上谣言的推波助澜才离开月牙的。」 赵七巧噗哧的笑了出来,「你搞错了吧!」 「什……什么?」颜义盛不知她为何而笑,还笑得十分轻蔑。 「你现在已经有妻有子了,我在来村里前,就已知道你成亲了。来这里只是为了要让他对你断念,城里还有一些少年公子优秀而俊雅,我没在公众场合带月牙出去,就是等着我今年大寿要让月牙露脸的。到时,他就会风靡全城里,就连邻近城里的少年公子,也会听见他的艳名,而想来与他交朋友的。」 颜义盛可以想像那副盛况,穿着整齐的月牙,艳丽迷人却带着清纯可人的气质,没有一丝傲慢与骄矜,一出现便是无限风情,就会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独具慧眼的男子就会知晓银月牙是世上无可取代的宝物。他们会追求他、讨好他,弄得单纯的银月牙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样可爱的反应,会更突显出银月牙的纯真与美好,更让人目眩神迷。 「我想过了,为何村里会散布这些谣言,这些谣言究竟对谁有利?怎么想也想不透,月牙并没有遭受村里其他男人的欺侮,所以散布这些谣言的人,不是为了他的美色,或是想要得到他,只是故意弄臭他的名声,让人敬而远之,使所有的人都远离他。」赵七巧比向颜义盛,说出深思后的结论,「再则我又想到银月牙倾心于你,而你对银月牙不理不睬的态度,我霎时明白了。」 讲至此时,颜义盛也明白了,只是内心升起一股凄楚与寒意,柔采为了要得到他,真的是不顾一切,也不顾他人死活。 他哀伤的说出现在才想通的事实,「散布谣言的人要我离开月牙,要我瞧不起他、恨他,不去管他的生死,一辈子都不想要见到他,要弄到就算他离村,我也不会有反应。」 赵七巧赞同的点头道:「没错,其实那个人要的不是银月牙,要的人是你——颜义盛。」 所以柔采一直注意着他们两人的交往,到了他们受不了心中的爱火而拥抱时,她以自己的身子与清白作赌注,还要他发誓不问罪银月牙,装成她是温柔善良的人,其实她一步步把自己逼离开银月牙的身边。 她也可能跑去跟银月牙的养父说三道四,所以银月牙的养父对银月牙的控制越甚。当他跑去问罪的时候,看到了那一幕,不是柔采安排的,但是比她安排的还要有效果。 那一幕后,他离开了银月牙,没再问任何让他心痛的事情,但是心里面对银月牙的怨恨、痛苦、折磨,让他舍弃了银月牙。 他让他出村,冒着可能在外受到无数伤害的危险,而他出村寻找爹娘的主意,也一定是柔采灌输的,说些似真似假的消息,让银月牙误以为爹娘可能在村外,也因为村里无人支持他,只好灰心丧志的离开了村里,寻找一个不可能的幻梦。 「我……我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搞到这样的地步?让我见月牙,赵夫人,求求您,让我见月牙。」 他声音凄惨的哀求,会不会来不及了?他跟月牙之间,是不是再也来不及了? 赵夫人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颜义盛已经错失机会了。 「我不会让你见他的,他已经受够折磨了。你对他的残忍,刚好也了断他对你的情意,你们互不相欠了。若是你还有一丝疼爱他的心情,就放手吧,你回去好好对你那百般纠缠到不顾他人死活的妻子,月牙再也承载不起勾引他人夫君,让颜家大少爷抛妻弃子的恶名了。记住,不论事情如何,你娶了妻子,有了孩子是事实。」 几句话,说得颜义盛脸色发白,也说得他意志颓丧,赵夫人的话很清楚,若是他是真心疼爱银月牙,绝不会让他背上恶名。 「你要恨的话,就恨你自己脑袋不够清明,蠢笨如猪,才会中了这些计谋,让其他更优秀的人来接手银月牙,让别人来疼爱他、呵护他,不会再让他伤心流泪,并且不会回想起痛苦的过往。」 赵七巧说得毫不客气,银月牙才是她关心的人,不是颜义盛,她欠身道:「谢谢你陪我散步,今日的事就说到这了。剩下的米,我会以优渥的价钱买下,我们明日就要回去,你不需要来送别,以免月牙看了你,又病得更厉害了。」 赵七巧在月色之中缓步回去,夜色虽美,月儿亮圆,颜义盛却觉得痛苦欲死,因为自己的愚昧及受人煽动,他娶了柔采,放弃了银月牙,再多的懊悔,也无法挽回自己当初的愚行。 若是他当初他能一心一意相信银月牙,银月牙就不会那么痛苦,自己也不会落到现在进退不得的地步,他嘶声狂吼,声音震响了山林,化成凄厉的山风,变成了泪水,落了下来。 所以赵夫人要告诉他的是,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真,只是这样的教训,付出的代价太高了! 「这、这可怎么办,怎么会吵得这么凶?」 少爷去拜见赵夫人后,双眼红肿,显现他悲凄的大哭过,但是他脸色青黑,又像受了重大的刺激,两相结合起来,就只有「诡异」两字可形容。 颜良慌张惊恐,他从来没见过冷静的少爷有这种怪异的脸色,只知道他回来后,进了房间,与少奶奶谈事情,没多久房里就传来少奶奶的尖叫声跟摔东西的声音,孩子也跟着大哭了起来。 里面的争吵还在持续,好像还越演越烈,他在门外偷听着,但是除了银月牙这三个字之外,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 他想要偷瞧,这才发现,林柔采抱着孩子好像移到了门边,门刷的一声打开,他急忙退后,以免显得自己在偷听,也刚好自己退后,因为看到了差点吓破胆子的事。 少奶奶把小少爷往门外丢,她披头散发,眼睛泛红,看也不看手里的孩子,就像只是不值一哂的野草,用力的丢了出去。 「你以为这是银月牙的孩子,所以你百般疼爱,现在你知道不是你的,也不是银月牙的,他对我再也没利用价值,我就毁了他,看你能多疼他!」 孩子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大哭声嘎然而止,少爷奔了出来,双手染血的抱起这孩子,只是已经回天乏术。 「少、少奶奶!」 见那孩子死了,林柔采还满脸冷笑,颜义盛怒声大吼,不论是不是他亲生孩子,他养了一些时日还是有感情的,她怎能如此残忍。 「真过瘾!我早就看不下去你对这孩子的疼爱,现在这孩子已经没有了,真是痛快!至少我也不用看着他的脸,就想起那个粗俗急色鬼的嘴脸。」 「你……你……」 颜义盛气得说不出话,但他抱着孩子,不愿再与她废话的直奔村里大夫处,没几日,那孩子就葬在颜家的祖坟里。 而颜良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柔采,她在葬礼时,哭得快要昏倒,逢人便说是颜义盛与她为小事争吵,盛怒之下,不小心摔了这孩子。 虽然说是「不小心」这三个字,但是她一脸泪眼汪汪,倒像是强忍着不说夫君坏话的小媳妇,真相就更昭然若揭了,这让颜良都傻了。 「少、少爷!」 少爷一脸悲凄,他完全侧过脸去,不与任何人对话,颜良老泪纵横,因为少爷唇上挂了一抹悲惨的笑容,对他说了知心的话。 「不用试着辩解了,村里都知道你是我的老仆,他们不会相信你说的实话,只会以为你在替我辩解而已。」他望向墓碑上的刻字,神情惨痛。「我上这女人的恶当,离开了这一生最爱的人身边,这是我的报应。」 第八章 「少爷,您……您说什么?」颜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该不会爱子过世、妻子无良的刺激下,少爷脑筋糊涂了。 「我想要去省城向有名的海老学做生意,今日我听进村里的人说,海老那里缺懂字的人抄写东西,我要去省城增长自己的见识。」 「少爷,您毕竟堂堂是个少爷,家里也衣食无缺,何必去做这种下人的工作?」颜良苦劝,只差没说出,少爷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怎么可能吃得了苦。 自从少奶奶摔死了孩子,再加上村里谣言满天飞,说的都是少爷脾气恶劣,竟连那么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孩子死了,也是因为少爷肚肠不好,天上给的报应。 他一出门,村里的人表面尊敬,但是总是带着一股虚伪,后面的闲言闲语说得更加难听,简直是流言四起。 颜义盛没有怪这些人而自暴自弃,他还会低声安慰他说别在意,这些人只是看不清事实,被利用了而已。颜义盛的眼眸变得比以前更加沉寂内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新生。 「我是个失败的人,被柔采骗到这种程度;家里头守仓的人也监守自盗,我一个家都管不了,就像赵夫人说的,我要恨的话,就恨我自己脑袋不够清明,蠢笨如猪,才会中了这些计谋。我要出去磨练,一个月会回来一次,你放心。」 颜义盛说走就走,意志坚定,仿佛经由少奶奶这些事后,他看破了什么东西,也像远方有一处珍宝,若他现在不努力向上,他永远与这珍宝错身而过、悔恨不已,任少奶奶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还是走了。 颜良心里知道,若是那孩子还在世,少爷不会安心让那孩子在少奶奶手里,但孩子死了,少爷对这个家的顾虑也都消失了,少奶奶悔恨不已,但也莫可奈何。 少奶奶初时还像疯了一样的叫人打探少爷是否真的去了省城,还是去银月牙住的县城,但是少爷说一不二,他真的到省城里在有名的商人、外人都尊称海老的海家做个低三下四的伙计。 省城与县城离那么远,少爷根本不可能去联络银月牙,少奶奶的吵闹少了点。 少爷一个月回来一次,他肌肤晒黑了、身子骨强健了,人却更清瘦了。若问他为何晒黑了,便淡淡笑道,他跟着海老到南方做生意。 颜良知晓少爷没有多话,但是海老来家里过,当初合同里有些问题,海老没细看,结果少爷抄写时,发现帐目不太对劲,禀报了海老,海老对少爷就另眼相看起来,知道他想学做生意,就在身边带着他。 他也不知晓少爷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外表看起来是一样的,除了黑了点、瘦了点,以往稚嫩的气质退去,反而变成一个翩翩男子汉,眼眸炯炯有神,话变少了,但却更引人深思。村里的年轻姑娘,若是知道少爷那一天要回来,还会特地跑到村里入口处去看他。 这惹得少奶奶非常不悦,但是少爷没放任何眼神在这里的姑娘身上,少奶奶争吵时,少爷只是静默,一两句话就刺得少奶奶哑口无言,反倒他觉得现在少奶奶有些害怕少爷。 当初他觉得少爷吃不了苦,现在证明他眼光有误,反倒庆幸少爷出外,而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若是老爷还在世,也一定会为少爷骄傲。 「良叔,少爷很久没理我了,就算一个月回来一次,也只找你说话,我是做错了事,但人孰能无过,你就不能帮我跟少爷讲讲好话吗?」 林柔采这次哭得梨花带泪,抽抽噎噎哭得颇有悔意,让颜良心里也跟着软了。 「我是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但是少奶奶您对小少爷做的事,又在外面说那种话,也难怪少爷心冷了。」 「我又没说什么,怎么知道村里的人会乱传些闲言闲语,可是只要我们夫妻和好,这些闲话马上就会断掉的。」她哭道:「我想跟少爷和好,知道他在外劳累,帮他煮了碗人参鸡汤,他若看见是我端的,必定不会喝。良叔,你帮我端给他。」 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他也看不下少爷在村里被人中伤,加上她又哭得伤心,让颜良左右为难。只是鸡汤而已,还会出什么大事情,颜良点头,端进去给少爷喝。 少爷才喝了半碗,忽然吐了出来。「良叔,这是家里谁煮的?」 颜良吓得满脸青白,因为少爷整张脸红通,站起来时脚不能使力,一跤摔在地上,他口齿不清的回道:「是……少奶奶要我端来的。」 「把碗里的东西留着,然后……然后……」少爷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呼吸急促,眼睛就要合上。「别让她进来,叫所有人守在门前,别让她进来……」 他焦急的老泪都流了下来,少爷全身的肌肤变成了红色,热烫得惊人,敢情少奶奶是要谋杀亲夫,后来听到少爷断断续续的喘气声,异样的感觉让颜良眼眶都湿了,他忽然知道少奶奶在鸡汤里下了什么药。 半年前,少奶奶哭说少爷不碰他,要他去买能激起情欲的药,他托人买了,也给了少奶奶,但是少爷后来都出外,她苦无机会,少爷又防备得紧,所以她才找上他,哭得可怜兮兮,全都是为了设计他。 想来一定是为了少爷出外,她想生下少爷的孩子,以此要胁少爷。 他怎么会这么笨,这么愚蠢,唤来了下人,挡在少爷睡的门前,少奶奶在门前撒泼怒叫,他也吩咐绝不可让她进来。 「少爷,你烫得好严重,我去叫下人唤大夫来。」 心脏在胸腔里快速跳动,痛得他头冒冷汗,后背却全都是热汗,下半身肿痛得像要爆开,已经不甚舒爽,而是疼痛万分,如针刺般难受,眼前全都花白一片,仿佛离死越来越近。 他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人,最愧疚不安的可爱人儿,在县城住得好吗?已经忘了他了吗?他相信赵家一定会好好对待他,不会再让他那么难过、痛苦与悲伤。 他气若游丝的唤着身边唯一信任的人,「良叔,我若死了,你到县城的赵家去告诉月牙,我很抱歉对他以往所做的事情。」他唇角一松,尝到自己热泪的味道。「告诉他,其实我从没有忘过他,我爱他……」 「别说这种丧气话,少爷,这种药吃不死人的,你放心,大夫马上就到了。」 颜良心里痛骂自己愚蠢,也不知少奶奶究竟加了多少,竟然症状这么严重,过了一刻,大夫终于来了,灌下了大量的水,还开了解毒的药单,大夫一直嘴里喃喃念道:「这真是造孽,再迟来一些,人都要死了,哪有人敢这样胡乱加药的。」 细问之下,林柔采可能怕颜良买来回的药效不够强,四处收集偏方,然后全都加在同一帖里,差点毒死了颜义盛。 颜义盛病了一个月,昏昏醒醒的,他没回海家,海老派人来探听消息,林柔采关门不理,加深了海老的疑惑;她又要人回答少爷不做海家的事了,态度十分恶劣,海老一听震怒之下,也起了怀疑,立刻告官。 幸好海老带了衙役亲自前来,要不然颜义盛病了醒不来,林柔采立刻就掌管了整个家。她怕消息走漏,牵连了她,将大夫赶了回去,整个颜家全都锁了起来,不让人出外,除了她自己的亲信外,就任由颜义盛昏死,也不叫大夫来医冶。 海老一来坐镇,衙役立刻就扣押了她,她还说药是颜良买的,也是颜良要害死颜义盛,海老一律不听,只说等人醒了再讲。 海老从省城里聘了更好的大夫前来,吃药个三日,颜义盛终于神智清醒,颜良扑在床前,差点哭死。 「少爷,是我愚蠢,哪知道那个婆娘的心真的那么狠毒!她托我拿鸡汤给你喝,还要别提她的名字,怎知她是要害你。」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颜良也被铐进了官府,因为查起来,药确实是他买的,也是他将鸡汤端进去的,而颜良把之前林柔采摔死小孩的事一并说了出来,这件事在颜家村闹得很大,有人信,也有人说颜良是颜义盛的仆役,当然心向着颜义盛。 幸好颜义盛昏迷前,有叫颜良特别留下那鸡汤,没让林柔采毁了证据,这真是少爷临危时的先见之明,要不然他百口莫辩。 验了那碗鸡汤后,里面不只有颜良买的药,还有些奇怪的偏方,那些偏方全都是林柔采要人买的,颜良也一直说明那是少奶奶要他买来的,这一切证据确凿,终于定案。 颜良在牢里被押了许久,出来后都皮包骨了,颜义盛来接他的时候,他感动得一直哭泣。 这几日在牢里,简直是度日如年,夜夜不得好睡,只怕那婆娘全把事情推到他身上,他担忧得不是自己性命不保、杀人罪罩顶,而是怕她出去后,不知道又要怎么害少爷、编派少爷的不是。 「少爷,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您会说有时候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谁晓得那婆娘一脸清纯,在我面前哭得凄惨,一直说要跟您和好,说你们和好后,村里的胡说八道就会停了。我一时心软,也想在村里为少爷挽些名声,想不到差点就害死少爷。」 「良叔,别再多想了,反正雨过天晴,我们两人搬迁到省城去吧,那些村里的人,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他们搬迁了地方,遣散了仆役,也卖了大部分的地。衬里的人见了颜义蓝,还是会满脸怀疑,颜义盛原本说要替这个小村造桥铺路、挖井的,结果这些村人的视线,让颜义盛搬离了这里。 颜良气道:「这些人没福气,所以少爷不会再为他们做事的。」 颜义盛反倒云淡风轻。「当初我们误会了银月牙,现在我们尝的苦,何尝有月牙的一半?」他叹息道:「只可惜这一块好地方了。」 颜良住了嘴,他出官府后,少爷有渐渐跟他谈及那婆娘设计陷害银月牙的事情,最后少爷以为他要死时真情流露的那番话,让颜良知晓银月牙在少爷心里占有多大的位置,也更了解那婆娘真是个心机狠毒的贱人。 颜义盛带着卖地的钱,与颜且一老一少搬到省城,海老应允要让他合伙一份,他就拿这些银钱投入。 白日为了生意繁忙,夜晚回来后,他煮几道菜等着少爷。少爷生活简单,还被海老笑说他不懂人生情趣,硬要拖着他上妓院,被少爷给婉拒了,少爷正经自律,再也不愿意去那种地方。 少爷生意越滚越大,在外已经被称为海老的副手,海老要他搬进去住,他不愿意,但择了一处没落的豪宅买下,当作自己的家。 两年过去了,少爷英姿焕发、眼神锐利如鹰,就连海老有事,也要借重他的眼光。颜良却知道他的心事,他连当初临死前都那么挂意银月牙的事情,为何功成名就,还不敢去找银月牙? 「少爷,您若不鼓起勇气,我就要替您去县城了。」大着胆子,颜良劝了他,「那时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前还担忧着他,为何现在活着时,还不赶快去找他。以前我们比不上赵家豪富,现在您也富甲一方了,您就去吧,休息个几日,起码也看他是否安好,再也没有那臭婆娘的奸计,你们现在一定会很顺利的。」 颜良现在只要一提起林柔采,都是臭婆娘的骂,都是她把少爷害得好惨,幸好少爷是人中之龙,并未灰心丧志,反而造就现在的一番局面。 颜义盛望着外头的圆月,两年了,自己这两年来的孜孜矻矻,全都是因为银月牙在自己伸手不可及之处,银月牙以为自己配不上他。 错了,其实是他配不上银月牙,所以赵夫人才要他认清事实。 「我现在够资格了吗,月牙?」 一声不安的问句与叹息,代表他此刻晃晃荡蔼的心,不安、微苦,还有满腹的相思,只是寂寞无人知,只有天上的圆月落下柔和的光线,像在安慰他凄苦的心。 「月牙少爷,走这儿,别傻愣愣的了。」 荷花说话毫不客气,银月牙的确走错了包厢,他就是迷迷糊糊,上次还走错了店,让等他的赵七巧啼笑皆非。 他在赵七巧的安排下,做了买卖宝石的生意,他并不是多会鉴赏宝石,赵家也不用靠他鉴赏宝石,他只要穿载宝石,往人前这么一站,大多数的买家,都会毫无二话的买下。 这两年,他出落得更加水灵,仿佛芙蓉出水般的梦幻甜美,搭配任何宝石都是视觉上一大的享受。光是看他姿态优雅的坐在位子上,脸带笑容的看着众人,都会让男人一阵酥软,只顾着抢购他身上的宝石。 但是没有任何宝石,比他本身更具有光芒,虽然暗中追求的人不少,倒也没听过有谁是真正将银月牙得到手的,但是最大的原因,应该是跟现在招手要他坐下的男人有关系了。 「月牙,这里坐,快点,呀,这宝石不是我选的那一块啊,这一块丑极了,怎么卖出去啊!算了,你多笑点,这样一定可以卖出去的。」 说话的人,面大耳宽,一副凶恶嘴脸,若不知道他的来历,还会误以为他是流氓地痞,他是银月牙后来认识的朋友,叫做黄公石,对宝石很有眼光,后来当了银月牙宝石店面的掌柜,实际都是他在掌权,银月牙只是露脸、出钱。 而这人不只脸凶而已,脾气也十分暴躁,他密密守护着银月牙,若是有哪个人有不轨的想法,他都能立刻识破。 赵夫人很赏识他,都让他伴着银月牙,而天真单纯的银月牙,就被这些人严密的保护着,只是他自己不自知而已。 调整了一下银月牙身上那块丑宝石,挂在银月牙身上,没卖它个百倍,也要图它个十倍,他赚银两绝不会手软的,而且宴席上他都还会对银月牙耳提面命,哪些人可交谈,哪些人只要淡淡笑一下就好,他都有细心的观察过,绝不让银月牙惹上麻烦。 「今天从省城来了一只大肥羊,是海老那里来的人,反正你一定也不知道海老是谁,总之,他是最近冒出头的新贵,还摸不清他的底细,但是看起来人还挺正当的,只是那可恶的桃花眼,让人看了真不顺眼的英俊。」 容貌丑陋的黄公石只要看到英俊的人,有时就会牙痒痒的,非要批评几句才行,而他跟银月牙能成为好友,是因为银月牙虽然容貌美丽,但他根本就是个「浩呆」,所以黄公石实在看不下去他的蠢样才认识的。 两人缘分是从银月牙问路开始,原本黄公石随口比了比,不想理这种会让自己容貌显得更丑的美人,他对美人最没好感了。 但是这银月牙也奇了,好几次都在他面前问过路后,又再次走错,绕到他面前,再问一次,又再度走错,足足错了五次,让性子急躁的黄公石看不下去,索性自己带他走到目的地,就因为这样而认识的。 再兼银月牙的美貌可以为他们两人赚进大把金银,所以黄公石更开心了。而银月牙呆得太单纯,让他实在放心不下,只好放在身边保护。 黄公石有时想起来还呕得很,大骂起银月牙,「娘的,我到底前辈子欠了你多少,为何要照顾你到这种程度,连你的贞操也要一起保护?我再跟你一起同进同出,人家都觉得我是兔儿爷了。」 荷花还会在一旁回道:「没办法,你就是欠月牙少爷那么多,还不了的。就这辈子好好保护我家少爷,至于兔儿爷不是都要很美吗?我看你沾不上边的。」 黄公石差点气歪了嘴,指着荷花哽了喉咙,怒得喘不过气来,这牙尖嘴利的小婢女,若有一天落在他手里,准会打得她屁股红肿,让她知道男子汉的气魄。 雅厢还算雅致,但是就连荷花也来了,黄公石对她怒目而视,嘘声道:「这是男人的聚会,滚回赵家去。」 「听说参加聚会的,都是有钱有权的少爷公子,我来这里看往后有无出路?」 荷花回得尖刻,黄公石扭嘴一笑,「你这小婢女想要找出路?凭你这长相,给月牙做提鞋的还不配呢。去去,回家找个男仆吧。」 荷花长相甜美亮丽,虽比不上银月牙的出世美貌,也是赵夫人手上最爱的明珠,被他这么一刺激,她也气道:「那看你这德性,只能找妓院里的姑娘了。」 黄公石还来不及教训她一顿,席间的人就来了,他立刻就要人端茶奉酒,不过他口里的大肥羊最后才到,他掀开了帘子,低哑的声音宛如震响夜间的弦音,「抱歉,我迟了吗?」 银月牙抬头,黄公石总要他见人就笑,所以他是抬头而笑,但是笑容立刻冻结在脸上。虽然黑了、瘦了,但是他仍认得出来这个人是颜义盛,而荷花立在他的身后,也咦了一声,所以证明他没有看错。 第九章 席间谈话十分热络,因为黄公石本身就学问渊博,见识深远,人家说什么,他就能谈什么,若他不暴躁发怒的时候,倒是十分迷人。 银月牙一个晚上恍恍惚惚,都听不进身边的人在讲什么;颜义盛也十分话少,只是微笑听着旁人的语话,偶尔应上一句,说得不多,但是他眼光总会瞟向他身上,让他坐立不安。 席散了,荷花说要去小解,就任着她去了,黄公石送走了所有的人,正要送他回去时,才发现荷花不见了。 银月牙向他解释荷花去小解,还未回来,黄公石凝眉,马上骂道:「这小婢女搞不清状况,婢女在一些有钱的少爷眼里就跟件东西一样,净会惹麻烦,长得貌美却又头脑不清的婢女更是麻烦得要命。」 他碎碎念着,但是手脚极快的消失身影,临走前还要银月牙在店口等,别乱走,银月牙待在门口也十分心急,但他知道自己不济事,只能干着急。 没多久,黄公石带着荷花回来,她衣裙脏了,一双亮丽的眼睛也红通了,而她身边还多带了一个人,竟是颜义盛。 「我再也不要嫁人了,真恶心、恶心死了!」 荷花哭骂着,也不知道受了什么痛苦,黄公石吼得比她更大声:「你是白痴吗?早就叫你回赵家的,幸亏人家还救了你,要不然你等着被人捉回府去,没凌虐你三天三夜算你好运。」 「你这么骂我干嘛,我受了苦,又不是我情愿的。」荷花放声大哭了出来,「你就只对月牙少爷好。你一定喜欢男的,才会对我这么坏。」 「再说,就缝了你的嘴,给我安静点。」 黄公石牵着她的手,虽然骂得难听,但是荷花也让他牵着,而荷花的手在发颤,他的手也一样在发抖。 荷花抹着眼泪,他就在一旁递手巾,还为她揉刚撞到的地方,让荷花终于止了哭声,一张惊恐的脸渐渐浮出红晕,而黄公石的手劲也越见温柔。 「好久不见,月牙。」 颜义盛的声音比之前粗哑,银月牙微微一颤,他抬起眼来,看着颜义盛,心里千头万绪,想不到颜义盛却说出让他惊愕的话来。 「我离开村子一年半了,现在居住在省城,柔采已经死了。」颜义盛没再多说什么,只淡淡道:「明日,我能去赵家拜访你吗?」 「当然可以,你是荷花的救命恩人,赵夫人一定会感谢你的。」黄公石气势浩荡的先说了话,银月牙也就默然了,荷花若是出事,赵夫人一定会怒急攻心的病了,这救荷花的恩情确实不小。 「那明日见了,月牙。」 颜义盛转身离开,荷花气怒道:「这个坏人又来了,您还这么大方应允,少爷被他害得病了好久,你知道吗?」 黄公石回话,气她说话不知轻重。「坏人可不会专程去救个不起眼的小婢女,你给我安静点!男人做事,女人少讲点话。月牙,这个人是可以深交的。」 银月牙一夜都难以入睡,翻来覆去,想的全都是以前与颜义盛的事。颜义盛明明瞧不起他,为何今日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他?还有他是颜家村的大地主,为什么黄公石说他是省城来的人?还有柔采死了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情昏乱,到了隔日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而他醒来,还是被婢女叫醒的,因为颜义盛来了,所以赵夫人要人来唤他。 他急忙的洗脸,赵夫人不在,荷花也不见踪影,只有颜义盛等着他,说要带他出去游玩,他搞不清楚状况,就被带出了门口,坐上了马车。 但是到了目的地时,他高兴的叫了出来,原来他带他来庙会,而且这庙会卖很多珍奇的花朵,是他从来没看过的,以前他在村里会为了看一朵小花而停了脚步,现在见了这么多珍异的花朵,更是爱恋不舍。 「怎么会这么多又这么美?」 「也有果子树呢,你看这一株,是我们平常吃的枣果呢。」 「咦?是吗?那这一株呢?」 「这一株是橘,橘逾淮而北为枳,指的就是这一株,讲的就是柑橘在淮南就是柑橘,若是长在淮北的地方,就会变成枳,叶片相似,但是味道不同,橘类的东西要在潮湿高温的地方才种得起来的。」 银月牙呆呆的听着。「你懂好多啊。」 「这只是卖弄而已,口中说的学问,那里比得上荒村野岭的农夫的真材实料。」 他说得谦虚,让银月牙停下想要触摸叶片的手指,开始凝望眼前的人。说他是颜义盛,但是又跟两年前的颜义盛不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内心改变了,但他看自己的炎热眼神,却像回到他们十七、八岁倾心相恋的时候。 银月牙转回了眼神,心跳不听使唤,「你昨天说柔采死了?」 颜义盛眼神转为空白,这些事都是要交代的,柔采这件事显出了自己的愚蠢,也让他自己知道,自己不配得到银月牙。 「嗯,我最后知晓她对我们做了什么,她散布谣言,也对我杜撰了谎话,离间了我们,所以引起后来的很多是非……」 「我……我没对柔采做那些事。」一想起柔采的指控,还让银月牙心窝感到痛苦,他最相信的人之一,想不到竟是伤他最深的人,难道真的是人心难测吗? 「我知道。」 「我也没跟村里的男人有……有事……」他忍着眼泪,一想起颜义盛竟相信这些话,他的心更痛了起来。 「我知道,月牙。」 颜义盛握住了他的手,纵然在大庭广众下,他似乎也毫不在意,让银月牙眼泪就要喷溅出来。 「但是跟我养父……」 「别再说了。你不需要去想那些伤心的事情,过来。」 将他拉到暗巷里,银月牙脸上流淌的泪水,被颜义盛低头吻去,银月牙浑身虚软,紧紧揪着颜义盛的上臂衣物,他吻了他的唇,温柔的、呵护的,就像他是他心里最在乎的人一样,这让他的泪水从紧闭的眼里更多的渗出,自己要的是只一丝丝颜义盛的温柔而已啊! 「别再想那些难过的事,是我无能保护你,月牙,是我让你尝受了那些痛苦,这两年我每天都恨我自己上了柔采的当,恨我自己为何没有解救你于水火之中,当时的我是那么愚蠢无智,才让你离我而去,但是现在我相信我自己有能力保护你、呵护你了,但你还要我吗?」 他的语音嘶哑而轻颤,看着他的眼神真挚而苦痛,仿佛这两年他一个人孤身走在寂寞的荒野中,而银月牙一句首肯,就能解除他的孤独。 银月牙哭得哽咽,村里谁都知道他是出身不明的孤儿,讲得难听点,会唤他杂种、贱种,而颜义盛是村里最伟大的少爷,论身分,高攀不起他……讲身世,自己低贱万分,早已被养父给作践无数次了。 「是我配不止你,你要是知道养父对我做了什么事,你是绝对不肯要我的。」 「胡说八道,他玷污不了你的。对不起,月牙,我应该要保护你的,却被柔采骗得团团转,她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进了死牢,我也搬离了村里。」 他细细说着在村里后半年的事情,银月牙听到林柔采摔死了孩子,还要害他,他在他胸怀里几乎哭干了眼泪,没想过柔采会那么坏。颜义盛说自己被骗,他也一样被骗得厉害,两人都因为相信柔采,才会铸下大错。 颜义盛抱着他,吻着他的发丝,细数着自己的抱歉,让银月牙哭得更伤心了,仿佛要把这几年的痛苦跟委屈,还有记忆里的不堪,全都化成泪水流了出来。 回程时,在马车里,颜义盛紧紧牵住他的手,银月牙脸色红透的垂下头去,两人的心结、过去的痛苦、彼此的误会,在刚才放声大哭里全都一点一滴的随泪水而释怀。 「我爱你,月牙。」 颜义盛的声音柔沉美好,这一段差点来不及说出的话语,在此时说出,是那么自然而美好的一件事,两人再也不能错过了。 银月牙脸更红了,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七、八岁那段单纯却又美好的相爱之中,他将头靠向颜义盛,嗅闻着他身上的男人味,比之前更加浓烈而刚硬,但他的不安却加深中。 「我真的可以吗?义盛,你不会瞧不起我吗?」银月牙总是担忧害怕着,那些过往的记忆,不是说忘就能忘却。 「我瞧不起的只有当时的自己,月牙!你还肯给我机会吗?」 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银月牙颤抖的伸出手,紧抱住他的后背,默默说明自己的愿意。 「夫人,叫他回去,别缠着月牙少爷。」 荷花不满的怒叫,赵七巧满脸笑容,黄公石也坐在一侧,颜义盛每日都到赵家也就罢了,就连黄公石也每日来赵家报到了。 「他是个人,又不是妖怪,吃不了你家少爷的。坐,义盛!」 「谢赵夫人。」 他坦荡磊落的坐下,让荷花气得差点歪嘴,她一直在一旁碎念骂颜义盛,骂得黄公石心情不好,也开始骂了起来。 「你有完没完,你这娘儿们这么嘴碎,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没听你说句谢谢,照理说,你是要以身相许的。」 「许你个头!」荷花与他不对盘的回嘴,两人斗嘴,也就没空管颜义盛,而银月牙最近在房间里,一定要梳妆满意才肯出来,毕竟是要见心上人,不盛重打扮,他就不肯出房门。 赵七巧对颜义盛笑道:「再像上次一样,陪我走走吧。」 「是的,赵夫人。」 两人一前一后,与当时的时间也隔了两年多,颜义盛走在后头,赵七巧也像当年一样,先提了话头。 「两年前,我以为你会就此放弃了呢。」 「赵夫人当时说得没错,是我自己愚蠢,就算没有林柔采这号人物,想必以我的愚蠢,也留不住月牙这个人。」 「不错,你倒有先见之明。」 赵七巧呵呵而笑,颜义盛却说了一段让赵七巧惊异的话。 「我一直在想赵夫人当初出的一题谜语。」 「谜语,我当时有讲谜语吗?」赵七巧停了脚步,摘起了一瓣花朵,脸上虽仍然带着笑,但是眸子里却闪烁着精光。 「有的,夫人告诉我,眼见不能为实,耳听不能为真,月牙为何能顺理成章成为夫人家的儿子,就是因为夫人在十多年前失去了儿子,但是夫人又说你家附近十多年前,没有人有孩子失踪,而且您非常决断的说银月牙不是您的儿子。」 赵七巧没否认他的话,银月牙确实不可能是她的儿子,这是千真万确,她心里没有一丝怀疑。 「是的,我心里非常清楚银月牙不是我的儿子,但是他当时可怜的模样,让我收留了他,现在我很高兴有他这个儿子。」 颜义盛轻声道:「为何夫人敢这么确定银月牙不是您的儿子?我想来想去,其实只有两个理由,一个是夫人生的不是儿子,是女儿,所以当然没有儿子;一个是……」 赵七巧转头笑道:「是什么?」 颜义盛欲语还休,风声扬起,四周一片寂静,他压低了声音,一字字的说出来他认为的赵家秘密。 「一个是您早已非常明确的知道,这个孩子死了,所以绝不可能十多年后,有您的孩子出现。」 赵七巧放开了手中的花瓣,风韵犹存的脸上,有着几丝沧桑。 「嗯,死了,是个女孩子。如果长大,应该像荷花一样聪明伶俐,她才断乳,被我夫君醉后嫌她哭闹,捉起摔死,他怕吃上官司,又怕臭名远播,就故意说被人给抱走,其实他根本就分不清是男是女,就对外说儿子失踪了。」 颜义盛默然,赵七巧爱笑的表情也转为阴沉。「当时我夫君随便在后花园里挖个土坑将她埋了,那个人在外头道貌岸然,其实只是个阴险又懦弱的懦夫而已,我恨他恨得要命,某日他染病死了,城里的人都说他是得了传染病死的,其实是因为我知道他贪图我赵家的财产而娶我,总有一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夫人,我相信尊夫是传染病死的,毕竟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 赵七巧一愣,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件事我没向任何人说过,你倒是听出了端倪,也许我是很想告诉他人这件事,也想告诉自己,女儿这样太可怜,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唯一没忘记的人,就只剩我了。」 她浅笑道:「你现在配得上月牙了,没有一点心机、手腕,有月牙这样的美人在怀只是祸患,但是只要有权有势,你拥有他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夫人为何不认荷花当女儿呢?既然您这么疼爱她。」 颜义盛提出另外的建言,任谁都看得出赵七巧对荷花的疼爱,也因为如此,他才会猜测赵夫人的孩子是女的,而不是男的,毕竟赵夫人对银月牙没露出珍惜却又感到苦痛的折磨表情,但荷花不论说得多么大胆,赵夫人总是一笑置之,疼她的心态已不像大户人家对待婢女的方式。 而赵七巧对荷花的不同,其实连银月牙也感觉到了,所以荷花可以在赵七巧面前大声说话,也可以对赵七巧撒娇撒泼,甚至银月牙还曾经想过,他觉得赵七巧对荷花更温柔、更包容。 「做我的女儿如此不幸,有何好处?连娘亲都保不了她的性命,我只是个没用的娘而已。」赵七巧声音沉落下去,宛如乌云罩月,谁都会有秘密,而这秘密如此不堪。 「夫人错了,荷花是个婢女,正经人家的男人不会娶她为正妻,不正经人家的男子,以为她可以随意戏弄,那日荷花被欺,不就是因为别人认为她只是个婢女吗?容易上下其手,毕竟谁家会为了一名婢女大动干戈?」 赵七巧语塞,颜义盛又道:「黄公石虽说是商人,总是书香世第,上有高堂,下有亲属,难不成叫他娶一个婢女回家吗?荷花知晓自己的身分地位,也不敢高攀,要不然她为何一定要缠着月牙去那宴席,为何要跟着月牙去宝石店面,不就是只为了要见黄公石一面吗?就算争吵连连,也总比被无视的好。」 赵七巧叹息道:「就算收为干女儿,别人也知她是赵家的婢女,这有什么用?」 「错了,夫人,她是您的干女儿,这层身分就是为她镀了一层金,只要您赵家不倒,她永远都有个有钱有权的娘亲,谁都欺侮不了她,要动她之前,也得考虑您的反应。」 赵七巧的眼里慢慢升起光芒,这颜义盛与两年前真是天壤之别,看来在海老那里是第二把交椅,并不是流言虚传。 「真是受教了,你真的不同了,颜少爷,我会慎重考虑你的话的。」 才说到这里,银月牙就怯怯的进了花园,轻声唤道:「义盛,要出去了吗?」 颜义盛回身,银月牙穿着乳白色的衣物,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宛如仙人下凡,艳光四射,颜义盛对他绽开了笑容。「走吧,今日带你去看这附近有名的古佛。」 银月牙向赵七巧作了礼,才跟着颜义盛出去,而荷花与黄公石还在对骂,银月牙小声在颜义盛耳边道:「他们从来没有吵得这么凶过呢。」 「我变个戏法给你看,我在黄公石耳边讲句话,他就会乖乖被荷花骂,不会再回嘴的。」 「怎么可能,公石很凶的。」银月牙才不信。 颜义盛走到黄公石面前,低丽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黄公石整张脸红了起来,荷花不管骂什么,他都好像没在听一样的失魂。 「你……你真的会变戏法呢。」 跟月牙赞叹不已,一直要颜义盛说出他到底说了什么,颜义盛只是但笑不语,其实颜义盛说的话很简单。 他在黄公石耳边道:放心吧,我对荷花没兴趣,你不用每日都来监督我是否要追求荷花。顺便说一下,我只是喝止了那个无礼的登徒子,但是揍了那登徒子少爷的人是你,真要说起来,荷花应该以身相许的人,是你。 这说中了黄公石的不为人知的心事,却也让他心痒无比,若是荷花以身相许给他……他的脸孔涨红起来,耳边荷花的叫骂全都成了空语,剩下的全是自己的妄想。 那一日过后的半月,荷花成为了赵七巧的干女儿,也是银月牙的妹妹,赵七巧收她为女,并且在家里开了一桌酒席,请一些赵家的朋友过来吃酒开心。 那一天她穿着丝绸亮丽的衣服,眼里噙着开心的泪光,月牙也高兴得差点与她搂在一块哭,他原本就与荷花感情好,现在兄妹相称,更是如鱼得水。 荷花花了一些时间,才出来赵家大厅向赵七巧喊娘。她化了薄妆,穿了一件赵七巧特地买给她的漂亮衣服,耳垂上挂的全都是赵七巧送的珍贵珍珠,比往常更加亮丽三分,黄公石看得目不转睛。 荷花羞红了脸,跺脚嗔叫道:「你看什么看,八辈子没看过吗?」 黄公石大脸整张都微红起来,但是可不能输了气势。「看你漂亮才看的,怎样?我是来吃酒的客人,看不得吗?」 他赞她漂亮,虽然恶声恶气的,总是一句赞美,弄得荷花两颊红透,黄公石也浑身不自在的骂起。 「你脸红个什么劲,搞得我也全身怪怪的。这是祝贺你的,告诉你,我可是很少自己花大钱买宝石送人的,你收着,这很贵的。」 送的是翠玉手环,荷花立刻就挂在手腕上,荷花浑身羞喜,回房再换件衣衫,要去吃赵七巧办的宴席时,黄公石与她却消失了一阵,等黄公石出现时,他神采有光,似乎英俊了好几倍。 颜义盛拿起手巾递给他,忍住笑道:「公石兄,你还真是时兴,也学女孩子涂胭脂。」 黄公石脸色讪讪,急忙擦去嘴唇,一边求情道:「别让赵夫人知晓,她一定会剥了我的皮,要是知道我对她的宝贝荷花干了这种事……」 「但是她又美又甜,你情难自禁?」颜义盛也知情爱滋味,最令人销魂。 黄公石回味着她的柔甜也不禁神魂颠倒。「她泼辣归湿辣,甜的时候,真得甜得腻死人都不偿命,我快被她弄得忘了自己是谁了。」 这一席酒宴,荷花换了另一套衣衫出来时,黄公石简直看得双眼发直,他自从知道颜义盛对女人没兴趣,也知道他与银月牙是一对之后,对颜义盛什么知心话都敢说出来,他说得让坐在颜义盛身边的银月牙脸都红了。 「义盛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有人会让你觉得死在他身上都值得的?」 「擦干你的口水,公石兄,赵夫人也在这里。」 黄公石因为这一桌都是男人,他百无禁忌的道:「妈的,在娶到这个女人前,我看我都得跑妓院了,要不然真是受不了。」 「回家冲冲冷水吧,要是被荷花知晓你去过妓院,看她选理不理你。」 「月牙每天在你身边,赵夫人也是同意了,才让你每日都来。你夜夜春宵,当然不用跑妓院,只有我会被这女人给搞得气血上冲,这种痛苦现在的你那里懂。」 银月牙撇过脸,旁人以为颜义盛每日都来,一定会与他亲爱,只有他自己知晓,颜义盛除了那日握他的手、亲过他的唇之外,再也没有唐突的举动。 有时候,一股阴暗的想法忍不住的涌起,会不会是颜义盛嫌他的身子「不洁」,纵然他口里说什么不在意,但是说不定那是说来让他不会伤心的,颜义盛心里真的这么想吗? 一想起,他就觉得痛彻心扉,连装出笑容都难! 黄公石还在说三道四,颜义盛已经发现了他的异态,推说自己多喝了酒水头昏,颜义盛与他才步出了厅堂,也体贴的扶他到床上躺着,替他脱鞋时,银月牙细声问道:「义盛,我……」 想要说出心里的话,又怕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银月牙欲语还休。颜义盛坐在床边柔声问道:「怎么了?今日是赵夫人与荷花的好事,你却哭了?」 他不会隐藏心事,银月牙低声泣道:「我是不是配不上你,义盛?一想起事实是这样,就觉得……」 颜义盛大吃了一惊。「你为何这样想,月牙?是我那里做错了?」 银月牙哭道:「连公石都以为我们夜夜在一起,但是我俩都知道这不是事实,我知我身子不是冰清玉洁,以你现在的地位,要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自然不会要我这种低三下四的身子了。」 他哭得肝肠欲断,颜义盛叹了一口大大的气,银月牙见他叹息,以为他是默认,更加的痛苦哭泣。颜义盛扳过他的头,将自己的身子抵在他的身上,腰间的火热又硬又肿,就算隔着衣服抵在他的身上,也让他羞得浑身都热了。 「你还以为我不想要你的身子吗?」 颜义盛的问话与举动,让银月牙泪都停了,身子却燥热不已,整颗心更似要跳出心口,粘着在颜义盛身上,再也回不来自己的身上。 第十章 颜义盛娓娓道出自己的忧虑。「一想起第一次时,我与你初识云雨,我那笨拙的爱抚,只怕让你疼得哭泣,再想到第二次时,那样强行的侵犯你,只怕你也是咬牙承受而已,我心里后悔,怕你会讨厌我的抚触。」 「不会,才不会,不可能的,只要是义盛,我都喜欢。」 银月牙抱了上来,颜义盛这才忧虑尽去,显出笑容说:「你总是这般令人怜惜,我真的可以吗?」 这些日子天天自制,其实他也快要忍不住了,更何况银月牙现在抱了上来,他那柔软的腰肢、诱人的体香早已令他冲动得把持不住。 银月牙羞答答的点头,颜义盛吻了他的唇,口舌相交,颜义盛纠缠着他的香舌,舔过他嘴内每一处秘地,让他浑身酥软,乳尖自动挺立起来,下面也有了感觉,而颜义盛的单手往下抚触,让他低叫出声。 他的轻叫,让颜义盛的手指更加灵活的钻入裤内,才一会儿的时间,他的下半身已经粘腻湿润,只要爱抚的手掌一揉弄,就能听见水液声,源源不绝,就似潮水泛滥般,却又像黄河决堤这般舒畅。 「月牙,你好美啊。」 衣服被脱落在床底,两枚乳首在颜义盛轮流的亲吻下,变得直立而红肿,自己已经变成了这么丢脸的德性,但是颜义盛却还是衣着整齐,这让银月牙羞涩不已,他轻触着颜义盛的胸口,小声道:「我能做什么吗?」 「你因为被疼爱而露出表情就够让我难受了,你还想要做什么?」 讲到「难受」两字,银月牙忍不住把视线往下移,他非常好奇颜义盛究竟有多「难受」? 「我能碰吗?」 「现在最好不要!」 「可是我……我想碰,像公石刚才说的那样,一定要去妓院的话,那是不是非常难受的意思?」 颜义盛哑然笑出来,这个公石对朋友说话口无遮拦,下次要看紧他的嘴巴。 「我一定要叫公石在你面前说话文雅些,他这人就爱嘴里胡说八……啊……你做什么?」 银月牙的手往下滑,拉松了他的裤带,一柱擎天的部位跳了出来,银月牙惊喘了一声,第一次两人是初次,他不敢看他这个部位,第二次颜义盛有些强来,他也没看到他这个部位。 现在近距离看到,看起来不但雄伟,而且还非常凶猛,那地方青筋突起,还隐隐跃动着,比养父的还要巨大直挺。 原本被养父那样侵犯过后,以为自己会因为见到这部位有抗拒感,想不到却没自以为的害怕,一定是因为这是颜义盛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他一点也不会感到厌恶吧,甚至看它颤动的如此厉害,会有些想要怜爱的感觉。 「我可以对它做些事吗?」 颜义盛温柔的点头,银月牙推下了他,自己却爬了起来,还搞不清楚状况时,银月牙双手就扶住了他激动的部分,深吸一口气后,他让自己的唇靠近,然后张开了红唇,颜义盛双手握紧,差点吼叫出声。 「不、不必这……这么……做……」 他说话的语句,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因为太舒服了,视觉的美景让他欲火上升,下半身完全不顾他的理智,硬是涨硬了好几分,在银月牙舔到敏感的铃口时,更是颤抖得流下更多的苦液,只差没一口气暴发出来。 明明银月牙被他养父欺侮过,应该会厌恶这样的行为才对。 银月牙双手紧扶住他,双眼因为吞人的范围太大,而沾满了泪液,而他还在舔弄着,好像要把他的阳刚全都纳入身体内,温柔的舔舐跟细心的接受。 「月牙,我……我不要你……回想起……」他说出自己的心声,他不要再伤害银月牙,死也不要了。 银月牙吐出,拼命的摇头解释自己的心情,那段记忆嵌在自己的内心深处,那不是想忘就忘得了。就是因为忘不了,所以他才想要以别种方式覆盖它,但是颜义盛能理解他的意思吗? 「我想要告诉自己不一样,义盛的味道、滋味、感觉都跟……不一样,我想要忘记那时恶心的回忆,让义盛的变成唯一的回忆,这样我对这件事,就只有美好的回忆,而没有那么难受的感觉。」 银月牙笨拙的解释着,颜义盛随即明白了,银月牙当时不是心甘情愿,只是被逼迫下情非得已,那样的痛苦记忆难以忘怀,更让他连遇见与养父相类似的人,还会害怕得抖颤。 所以现在他与自己情投意合,他想要忘记那种痛苦的回忆,用与自己相爱的回忆来替换,这样那段回忆就被覆盖,只剩下与自己欢爱的回忆。 「我的太大了,会有些难受,你还要做吗?」他开口问了。 「要!」 银月牙坚定的回答,让颜义盛露出了笑容。他点头,将他的头轻轻压下,示意着他可以继续,银月牙低下了头,颜义盛阳刚充满了男儿英气的麝香味道,含入口中的质感与形状,也与养父的有所不同。 不,根本就是不同的东西,养父的又恶心又可怕,但是颜义盛在他唇里颤抖时,却让他升起一股怜爱万分的心情,想要更亲近它,让颜义盛发出更多不一样的喘息声音。 颜义盛难受的皱起了眉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银月牙吞入到最深处,然后上下的移动下巴,刺激着他要爆开的部位,动作虽然不是很成熟,但是诱人十足。 「月牙,拜托,放慢些,我头昏脑涨,什么都不能思考了。」他快要被逼到顶点了。 银月牙放开了,但是他伸出小小的舌尖,舔着尖顶一直沁出银液的部位,颜义盛呻吟着,若不是强力忍耐,他一定已经射出来了。 「很舒服吗,义盛?」他的嘴巴因为义盛太大的关系,已经酸了,但他仍想放入嘴里,让义盛非常舒畅。 颜义盛喘气喘得很急,他猛力点头。「舒服又过瘾,月牙,拜托你,够了,我快要受不了了。」 银月牙摇头,仿佛还尝不够他的味道,他的双手再次揉弄,这次往下滑,玩弄他坚挺下的小球,随着手指的玩弄,他的唇舌就跟着爱抚而过,一寸寸的吮过,吸得颜义盛抓紧下面的被子。 这已经不是舒服,而是万般的折磨了,自己的腰部拱起,整个腹部肌肉纠结,要大口喘气才能忍住想要射的感觉,但不论再怎么忍耐,也已经到了极点了,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不,不,月牙,停下来。」 下半身剧烈的抖动着,铃口正流出更多的银液,银月牙却在此刻一口含入,用嘴唇内壁湿热的双颊整个用力吸吮,他大吼一声,再也顾不得温柔,将银月牙的头用力按住,喷射而出的热液完全流入了银月牙的嘴内。 「咳咳!」被呛到而剧咳的月牙,看起来更楚楚可怜了。 颜义盛赶紧用自己手巾擦着他的嘴巴。「吐出来,月牙。」 银月牙满眼都是泪,但是他还是摇头,他吞了下去,然后再度扶起他有些颓软的部位,再次含住,仿佛清洁般,将上面的银液全都舔净才甘愿放手。 「我跟养父没做到这样,我都吐掉的。」 银月牙好像要说出自己与他的关系有多特别一样,他双眼含泪,纵然再难受,还是吞入他的腥液。颜义盛一阵心痛,原本该是青春年华的银月牙,不该知道这种骯脏事情的,也不该有人逼迫他做这些事的,若是自己当初没那么愚蠢…… 但是往事已逝,难再追忆,他现在最好的补偿方式,就是让月牙从今以后快乐的过日子,再也不会记得往日的悲痛与折磨。 「换我了,月牙。」 推下了月牙,银月牙张开了双腿,以为颜义盛就要长驱直入,想不到颜义盛也张唇,含入他的部位,这让银月牙扭动挣扎起来。 「不要,别……」 「乖,别动,这是你情我愿的,跟别人强迫你是不一样的,你养父也没对你这样做过,对吧。」 银月牙泪水打转的点头,养父只顾自己情欲发泄,又何尝在乎他的不愿与痛苦,他只是把他当成是自己的所有物一样的对待,稍有不从,就是殴打逼迫。 而颜义盛却是将他当成一个人对待,尽心尽力的爱着他。他吸吮着、舔弄着,要让他也尝到刚才自己服侍他时的快乐,而他的技巧胜过银月牙百倍,很快就听见银月牙忍耐不住的哭音。 在手指上抹了些油膏,他在银月牙美丽粉红的菊花上涂满了油膏,银月牙起先因为太过冰冷而缩身,随即在他的揉弄下,渐渐发出娇吟,他探入了一根手指,同时玩弄着他的分身。 两相刺激下,银月牙哭了出来,他敏感的身体是那么美妙,娇吟的鼻音是那么的情难自制,在他唇里的部位更是羞答答的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泄出最甜蜜的花蜜,而他嫩白的双腿更是打着颤,好像已经无力,更像是软嫩的云朵,正要男人压制而上。 当他再刺入第二根手指时,就能听见银月牙哭着喘息的声音,他的腿颤抖更历害,腰身也跟着拱起来,身上满是薄薄的汗水,微香的体味迷得男人神智尽失,只想跨身在他身上,不顾一切狂烈的占有他,侵犯他、让他欢喜得尖叫不已。 「那里不……不要……」 「是这里吗?月牙,感觉很舒服吗?」 银月牙点头又摇头,那里刺刺麻麻,全身酸酸又疼疼的,第三根手指刺入的时候,围着他的狭窄内壁团团绕圈,让银月牙哭得差点断气,他前面已经泄过了一次,泪水也湿透了枕巾。 再也受不住他娇弱无比的柔美姿态,颜义盛将他翻转过身子,让他拱起腰身,分开他的雪白双臀,他确认自己已经弄得够湿软热透,不会伤害到月牙,才挺腰轻轻的刺入。 「呀啊!好……胀……」 太久没做了,银月牙还是受不了刺激,他整个身子往前倾,抱住枕头,泪水滴在枕上,形成圆圆的湿液,下半身也不听使唤的抽搐着,滴了好几滴淫秽的湿液,在锦锻的布面上,像用体液在画一幅美丽却热情的画。 又软又热,却又嫩滑无比,是这一生最绝无仅有的感受,里面紧紧的包裹住月牙拥有初次的紧实,却又有要命的热度。颜义盛抽口气,他只觉得下半部像要烧起来,再也受不了了,直到深至底部才能让自己停下来喘口气说话。 「不会疼吧,月牙?」 他气喘吁吁,听起来就像要断气一样,实际上,已经舒服得让他觉得自己已在天堂,不在人间了。 「不……不会,但是……好胀,也有一点点舒服……」他通红着脸蛋,说出舒服两字时是那么娇羞可爱,让颜义盛再度硬挺几分。 天啊,银月牙到底要迷人到什么地步?为何自己会如此的着迷,身体自行的胀大到极点,仿佛一块吸水过多的木头,又胀又硬,而且恨不得再深入个几吋,直到银月牙身体的最深处都占有。 「唔啊,怎么……怎么又变得更……更大了?」 他手足无措、满脸通红,额头的汗水全抹在枕巾上,浑圆白嫩的臀部似受不了的想要摇动,一摇动下去,两人同时发出要命的呻吟。 他真觉得自己已在天堂里悠游,如此软热娇嫩的天堂,哪个凡间男子受得住这样的欢乐!他觉得自己下半部的顶端快要忍不住的射出男性的浓液了。 「别动,月牙。」 他声音沙哑,努力深呼吸几次,好让自己别那么快泄出,这次要以月牙的快乐为快乐,他可不能这么没用,在月牙的身体里只贪求自己的欢乐。他再三提醒自己,才能忍住这种非人的折磨。 「可是里面好胀、好满。」 他那娇弱酥麻的叫苦声音,让他的后背骨头全都甜得就要化开,他要让银月牙快乐,快乐得忘了以前所有不堪的事情。 「拜托,让我来,我想要让你有最快乐的夜晚。」 银月牙点头,红着脸不敢动了,颜义盛慢慢滑出,然后疾进,一下就填满到底部,银月牙受不住刺激,下半身软弱的就要射出,纤细的小蛮腰更是软倒在绣着大红花朵的锦被上。 颜义盛再次的缓抽疾进,要不然就浅浅的刺在入口处,然后一鼓作气的冲到底处,让银月牙娇声不断,银月牙从未想过世间上竟有这么美、又这么愉悦的快感,让他喉口传出断断续续丢脸的呻吟,若是有人在门外听见他竟如此如痴如狂的陶醉在男人怀里,保证他会羞得一个月也不敢出这房门。 跟之前两次完全的不一样,他就像秋叶被扫入了狂风里,颜义盛动一次,他就被卷得左右摇晃,下半身更是一直射出丢人的银液,有时是几滴落下,有时就像水泉一样不断的涌出,让他控制不了,更让他酥软至极,浑身上下就像软透的白泥,让颜义盛又揉又捏,也任他在热湿的甬情尽情穿刺。 「不、不行了,义……义盛,又要……又要出来了。」他娇吟的声音性感无比。 下面的棉被一片濡湿,全都是被自己射出的精液给弄湿的,颜义盛刚在他体内射过一次,所以里面更湿滑,每次颜义盛刺入时,那勾人魂魄的水液声,仿佛在说明自己有多淫荡似的。 在颜义盛的怀里,他就像个淫娃一样,贪求着他顶刺到深处的快感,也像放纵的巫山云雨里的女神般,要着颜义盛的男性气息,垂涎着他的唇与舌,要他在自己身上放肆的滑过,在自己嘴内尽力的吸吮,直至吮出自己为他而疯狂的魂魄为止。 「你只要享受就好了,我会延长你的快感的。」 颜义盛浑身都是汗水,银月牙射了三次,第四次他快到了,他就抽了出来,缓咬着他白嫩的浑圆臀部,一路吻上他的背,银月牙发抖着,他下面一直颤抖。他受不了,好想叫颜义盛进入体内肆虐一番。 颜义盛会朝他的洞口吹着热气,刺激他那娇嫩的甬道,甜蜜的甬道一阵收缩,因为太过寂寞而麻疼起来。 他想要,想要颜义盛的阳刚在他体内冲刺着,带给他快乐与安全感,别让他如此孤单,也别让他如此渴求。 因为颜义盛在他心内是如此的重要,那怕是他一点津液,他都不想要让给别人,只想他射在自己的体内,让自己的身体完全的包容着他健壮的体魄,让他只注目着自己,只爱着自己。 他哭了出来讨饶,「义盛,求求你,快一点,求你……里面好疼,要你……好想要你。」 「膝盖疼了吗?」 他跪在床上,呈现臀部翘高的状态,确实已经膝盖无力,但是无力的因素不是疼,而是颜义盛甜蜜的欢爱让他浑身娇软、四肢无力。 「啊啊!太……太刺激了。」 轻柔的扶起他,让他背面朝向自己,银月牙仰头叫出了声音,因为他坐下时,颜义盛刚好进入深处,而他一只手揉弄着他的乳首,一只手往他下半身而去,尽情的揉捏着,下半身却刚烈的往他体内突刺,让他浑身酥软到极点,叫出的淫声浪语冲破了自己的喉咙,在房内回绕,加深两人爱欲的深度。 .「那……那里也要!」 他哭着祈求,颜义盛舔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改揉弄着他另一个空虚没被揉弄的乳尖,两指揉捻着,然后随着体内强烈抽插速度,开始手掌大范围的揉动着,让他尖叫连连。 高潮的热火打得猛烈,最后下腹部的热火全都泄在颜义盛的手里,人也昏倒在他身上,才觉得满足。 他舒服得浑身软绵,不知昏了多久才倦累的张开眼睛,颜义盛将他抱入坏里,薄被盖在他俩的身上。 「月牙,双腿会酸疼吗?我太激动了。」 他的双腿间传来一阵阵酸痛感,但是他露出甜美快乐的笑容说:「没有,一点也不酸疼,好幸福,从来没有想过我可以有这么一天,好似在作梦般。」 他那天真梦幻的语句,隐含着一丝丝过往的凄楚,颜义盛听得出来。他在银月牙唇上吻着,热烈的强吻,是要银月牙知晓这一天是真的,不是虚假的,也不是作梦。 「往后还会更幸福,月牙,我要疼你,疼得你觉得我很烦人为止,也疼到你想要叫我走开为止。」 银月牙笑了出来,蜷在他怀里说:「我永远不会有叫你走开的一日。」 「我去拿水来帮你洗身,以免你不舒服。」 他浑身软得动也动不了,眼睛也几乎倦累得打不开,他点头,颜义盛去提了些水,却在绕过一个暗处时,听见了轻微的声响。 「你……你做什么啦?你这色狼。」荷花的声音低斥,但是语音颤得不成语句。 「我快要死了,荷花,我明日就来提亲好吗?再不得到你,我真的就要死了,拜托你,别回绝我,我知道我自己容貌不够英挺,嘴巴很坏,但是我会改的,你只要让我在人前吼个几声,展现大男人的气魄,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我都任你处置,看你要打、要骂、要捏都可以。」 黄公石说得信誓旦旦,但也说得可怜兮兮,他没听见荷花回了什么,但是若是让爱面子的黄公石知道自己听见了他这一席示弱的话,保证黄公石会想要挖个地洞埋了自己。 他放轻脚步声的走开,没惊动这对初尝情爱的情人,一入了房门,月牙已经倦累得睡着,他替他抹净了身子,才小心的翻动被子,让自己环抱着他。 就像在睡梦中,也感知到他的体热,月牙靠过来他的胸口,轻声的唤了他的名字,「义盛。」 「嗯,我在这里,你好好的睡一下。」 他眼睛都快睁不开,却捉住他的手,长年的担忧让他不安的说:「别……别离开我。」 颜义盛吻在他的唇上,落下无数怜爱的亲吻,一阵心酸涌上,他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仿佛感受到颜义盛的深情,银月牙粉色的唇上绽开了一朵小小的笑容,那笑容是他这一生最感安心,也最美丽的笑靥。 《本书完》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