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奴 文案: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坚信此话的易水设计避过性 奴甄选, 走上战场想用军功改变命运, 然而愿望即将达成时, 高高在上的王爷却将他的梦想击碎。 想要做一个普通人,就这么难吗? 难道容颜出众, 就只能成为王爷胯下承欢的性 奴吗? 不,他不信! 那个午后惊鸿一瞥间, 那张懒散却又漫不经心的美丽容颜, 落入了夏侯渊的视线里, 虽然错过,但那人却已悄然触动了他近乎无情的心。 两年后, 战场上那个耀眼的身影再次落入他的视线。 他要这个奴隶! 他要这个骄傲倔强名为易水的男奴属于自己! 一个是卑贱没有自我的男奴, 一个是高高在上、要风得风要雨的王爷, 当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命运之轮会走向何方? 倔强骄傲的易水和多疑自我的夏侯渊, 是否会冲破世俗的限制在他人的算计种彼此相属呢? 第一章 「我是一个奴隶,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被奴役的命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反抗,反抗这不公的命运。 静静的坐在矮小的茅屋中,借着明亮的月光,易水在地上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两个字:王侯。这是苏爷爷教给他的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意思是那些王侯将相,不是天生就可以登上那么高的位置的,普通人经过努力,一样可以成大业。 苏爷爷在十个月前,因为年老力衰,被滚下的大石砸中,当场丧命,易水能够牢记的,除了他和蔼的音容笑貌,就只有这两句话。他只暗中偷偷学会了其中的两个字,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八个字全部学会。 「真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苏爷爷,为什么那些世袭的主人,他们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高头大马,还有数不清的和星星一样多的奴隶。」丢下树枝,易水抱着膝盖开始自言自语。 「而我们呢,一旦被烙上奴隶的印记,就一生都没有翻身的机会,连战争都不允许我们参加。普通人经过努力,可以成大业。可是我们这些奴隶呢?我们付出再多的努力,会有出头的一天吗?你看,我们连煤油灯都不允许使用,只有月光不会鄙视我们这群被奴役的人。我们连姓氏都不允许有,因为我们的身份太低贱,苏爷爷,难道我的一生,都要这么屈辱的度过吗? 不......绝不......我绝不允许自己的生命从始到终都只像一条被遗弃的老狗一样,在被压榨尽最后一点力量后黯淡的死去,然后被埋在乱坟圈子里。我绝不接受这样的命运。」原本软糯的声音在一瞬间就充满了铿锵的力量。 「易水啊,你又在想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了?」门边传来一个惊恐的声音,是他年迈的父亲。紧张的望了望四周,发现没有人躲在暗处偷听,老人怒气冲冲的进来,对着儿子就是一个耳光。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大罪吗?如果被人知道你有这种可怕想法的话,我们全家都会没命的。听着,我不允许你继续沉迷于苏河那个老东西的蛊惑中,他的结局你不也是亲眼看到了吗?他的一生,一直都是个奴隶,直到他死了也一直都是。哦,老天,为什么你竟然还会被他的话打动。」无法理解儿子可怕的反抗念头,老人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祈祷着天神能够原谅儿子罪该万死的叛逆。 易水默不作声。看着他可怜的父亲,难道自己就要像他一样,诚惶诚恐,受尽欺凌的过完这一生吗?不,不行,如果要这样过一辈子,还不如现在就结束自己可悲的生命。不过他并没有把心中的念头说出来,因为他不想懦弱的父亲被极度的惊吓与不安困扰,他的身体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结实了。 只用几块麻布缝制的门又被打开,母亲和妹妹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十分疲惫的神色。易水连忙打开锅,端出红薯稀粥和土糠饭团。然后一家人默默的坐在桌边,就着浅淡的月光,匆匆用完了这简陋的一餐。 「易水啊,我听说性 奴的征选已经开始,你要努力的好好表现知道吗?我们全家可都指望你了。」母亲的话充满了希翼。性奴是奴隶中最幸运的一群,他们可以住好房子,吃白米饭,穿布衣服。如果运气好被主人选中侍寝,哪怕只有一夜,也会得到一些不菲的赏赐,而他全家的生活也都会因此改变。 易水的妹妹易珠相貌十分普通,但易水却没有继承父母的平凡相貌,今年十八岁的他有着修长均匀的身段,美玉一般的面孔,深潭似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鲜艳欲滴的嘴巴,是非常俊秀的一个男孩。因此他的父母都尽力把属于他的工作抢来自己干,就希望他能好好保养,争取被选上性奴,那么一家人就可以脱离这无边的苦海了。 易水默不作声,在他的心里,非常厌恶用自己的身体去迎合肥胖好色的主人,即使那样能改善自己一家的生活,他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出头。而且,这在他的眼里,根本不能算作出头。如果想要付出身体的代价,就要做上王妃的位置才算。否则他宁愿凭借一己之力熬出苦海,即使这看起来是多么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对了,妈妈,你听说了吗?因为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来攻打我们,英明睿智的王爷已经决定在身强力壮的男奴隶中挑选几百人上战场,如果他们表现的非常好,他就会去除他们奴隶的身份。我们打石场的许多男人们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呢。」妹妹的一句话宛如一颗小石子,顿时在易水暗潮汹涌的心里激起滔天巨浪。 「胡说什么?这些只是谣言知道吗?」不安的看了儿子一眼,父亲非常严厉的打断易珠的话,生怕儿子会被这个消息打动而不好好参加性奴的选举,他太明白自己孩子的个性。可是战场这种地方,生死无定,他怎么可能同意让孩子去冒这种险。而且就算去除了奴隶的身份,变回了普通人,也是要风吹日晒的讨生活,凭什么放着轻轻松松就可以过得舒服的日子不要,却非要去出生入死换同样辛苦的生活。 「易水,我警告你,不许你打什么上战场的主意。好好的去参加性 奴的征选知道吗?」父亲严厉的警告着。易水含糊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看到父亲疲惫的脸上露出放心的表情,他的心中充满了酸楚,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出人头地的决心。 午后的艳阳下,几间小小的屋子前,排列着一条长长的人龙。队伍无比缓慢的移动着。骄阳似火,但是没有人在意。众多相貌出众的男女,都撑着纸伞遮阳,脸上是充满了希望的神色。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期待着自己能在一天之内由一个苦力奴变为人人羡慕的性 奴。 易水懒懒的倚在墙上,别人都争着排在前面,他却故意落在最后。因为他很清楚人性是最不耐烦的,征选活动越到最后,那些征选官们就越敷衍,即使很出色的人也会成为他们烦闷之下的出气筒,通过的机率就降低了很多。 他也没有撑遮阳的纸伞,感觉一个男人,却用伞来遮阳,实在不伦不类得很。何况他更希望毒辣的太阳能把自己晒的黑一些。他不敢明着反抗父亲的命令,但如果是落选,父亲就算再失望,也不会怪罪自己了。 他懒懒的随着移动缓慢的队伍拖着步子,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是征选完毕就去报名参军还是过几天父亲把这事儿放下再去。因为思考的太专注,因此没有注意到有一道热辣辣的目光正在远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那个人......是谁?也是苦力奴吗?」乐王夏侯澜站在城墙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一副漫不经心状的易水,一边问着身边的总管。 「回王爷,应该是来参加征选性 奴的苦力奴。但具体是谁,这要叫专门负责的人来问个清楚,奴才也不知道。」总管夏侯忠一脸惶恐的回答,王爷的性子向来高深莫测,最恨的就是无能的下属。单凭刚才没有准确回答出他的问题,就完全有可能被解除总管的职务。 好在夏侯澜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并没有深究。他身边的贴身仆人夏侯舒常年跟随着伺候,最会察言观色,眼看主子似乎对那个苦力奴很有兴趣,连忙陪着笑容上前道:「王爷,要不要奴才下去打个招呼,让他们把那个奴隶好好调理一番,以做侍寝之用?虽说容貌无法和王爷的侍妾娈童们相比,但作为性奴,他也算是标致的了。」 夏侯澜摇头笑道:「为了一个奴隶特意去传话,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不必了,反正依他的这姿色,是必定会被选上的,到时再选来侍寝也是一样。嗯,舒儿,你留点心,务必让他们好好调理,别辜负了天生的一具好皮囊。」 夏侯舒连忙应是,和夏侯忠对望一眼,彼此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笑容。知道夏侯澜就要出征,在此之前是必定会好好享受几天的。夏侯忠凑近夏侯舒道:「老弟,为兄还有一件事要讨个主意,王爷每次出征,是必定要带一个中意的人前往的,去年王副管选的人似乎不得王爷的意,因此一回来就因为一点错处把他的副管职务给撤了。如今这个差事就落到为兄头上,你熟悉王爷,给我支个招儿如何?看哪房的夫人合王爷的心思呢?」 夏侯舒笑道:「你不用烦心了,王爷今年说了,不带侍妾前往,要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战事上,毕竟东挽国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国家,这一战尤其关系到两国力量的消长,王爷不敢怠慢呢。」说完看见夏侯澜已向前行,他也连忙跟了上去,剩下夏侯忠眉开眼笑的站在原地,这为难了他好几天的大事件,可总算是解决了。 夕阳西下,长长的人龙终于只剩下易水一个人。听到里面有气无力的宣召声,他略想了一想,从地下捻了点尘土,往满是汗水的脸上一抹,努力做出一副傲慢的样子,这才施施然走了进去。 「易水?」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抬头看了看易水,不确定的声音又尖又细,轻易的就让人知道了他太监的身份。 易水点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回答。见那个太监眉头皱了起来,尖着嗓子叱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脸都没洗干净就敢来?还想不想选上了?」 易水心道:选不上那正好。嘴巴也一点不让人,高傲道:「我天生就是这副脸色,公公若觉得选不上,我也没有办法。」一语未完,已经把主选的太监气的浑身发颤,大吼道:「出去出去,这个奴隶是哪个场子送来的?就凭这副模样也想做性 奴,做大梦去吧。没有人不要出头,王爷要看见这样的,还不气的杀人呢。」 眼看着易水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大太监的气还没有消。因为这个差事,哪个奴隶不是恭恭敬敬的尊称他一声「大人」,敢当面称呼他公公的,易水还是头一个,也难怪他气愤难当了。 月光淡淡的照着回家的路,易水默默的缓缓拖着步子。并不是他站了一天累得走不动,而是他实在不想太早看到父母以及妹妹失望的脸色,他知道他们等这一天,盼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而且因为自己的容貌,他们也是抱着无比大的希望目送自己离开的,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落选的事情,莫大的希望忽然间就破灭了,易水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疲惫落寞的面孔,就连想一想,他都觉得锥心般的难受。 在落选后他就果断的到征召奴隶做士兵的地方去报了名,如今只要静坐着等待通知就可以了。对这一点他很有自信,自己的身体强壮均称,蕴含着强韧无比的力量,相信那些军爷一定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上战场,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怎么面对父母的怒气。虽然知道他们生气也只是不想自己去冒险,是在担心自己,但是一想到年事已高的两个老人还要承受这样的打击,他就莫名的有些害怕。 只是再长的路也总有尽头,就算他再怎么磨蹭,终于还是到了家门口,从简陋的屋子里传出一阵阵苍老的咳嗽声,那是父亲去除不掉的病根。 易水站在门外怔怔的听着,忽然间就觉得很后悔,如果自己不是这么的任性,如果自己就认命的成为一名性奴,父亲的病是不是就可以治好。牺牲一己的尊严,来换取全家的幸福,难道就不是他身为长子的责任吗?只是木已成舟,再不会有第二次征选来弥补自己的愧疚了。闭上眼睛,他硬起头皮踏进了那道简陋的门。 窗外的明月很大很亮,御花园的花草很美很香,就连空气都饱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夏侯澜惬意的坐在小小的亭子里,慢慢品着杯中醉人的美酒,[着眼睛,在明亮的月光下欣赏着满园的缤纷。在他的身边,夏侯舒恭敬的站着,静待他的吩咐。 「舒儿,今晚......该是可以选新的性 奴侍寝了吧?」淡淡的问贴心的仆人,夏侯澜的脑海中,不经意的就闪过那道有点懒散有点傲慢的身影。 「是啊,王爷,我已命花姑娘认真挑选了,更暗示过她要好好的找寻,呵呵,那个奴隶的样子,奴才还是记得的。」夏侯舒暧昧的笑,他向来懂王爷的心思,否则也不能在这个好位子上安然度过了许多年。 果然就见夏侯澜满意的扯出一抹笑,然后站起身道:「我也乏了,把残席赏了给底下的人吃罢。」夏侯舒连忙为他披上披风,陪着他离去,这里早有丫头们上来收拾。 待回到专门召见性奴侍寝的「安逸宫」,果然就见到一个苗条的身影跪在象牙榻前,想起那个奴隶脸上似乎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神情,夏侯澜的小腹猛然就蹿过一道热流,心中的征服欲在瞬间上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几个箭步上前,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回王爷,奴才叫做桑南,蒙忘月姑娘青眼,特地选来服侍王爷的。」声音带着男孩中少有的柔媚味道,却让夏侯澜的心里不舒服起来,实在难以将这样刻意讨好逢迎的声音和那张桀骜不驯的美丽面孔联系起来。 皱着眉头看向少年,适逢他也正抬起头来。一张娇媚艳丽的脸映在眼底,但很明显的,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张脸。 怒气瞬间聚集,夏侯澜狂怒的吼道:「夏侯舒,你给我滚进来。」 还在外面偷偷算着这回能得多少赏赐的可怜奴才,一听到这声大吼,便知事情出了岔子,忙不迭的跑进来,就看到满面怒气的王爷狠狠瞪着自己,一手指着地下跪着的性 奴,厉声问他:「这就是你记清楚的那个奴隶的样子吗?」 低头一看,夏侯舒也愣了,连忙辩解道:「回王爷,奴才跟忘月姑娘说过的,不是这个人啊,想是姑娘记错了,奴才这就去找她来。」 他说完就要向外走,却听到门外一道柔柔的声音传来:「不用找了,我自己过来了。」 随着话音,一个容貌气质均十分不俗的女子已经挑开帘子。 见到夏侯澜,裣衽下拜道:「回王爷,奴婢在这回新选来的性 奴里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个像阿舒说的那样的。这个桑南是这批性奴里最拔尖儿的,方送了来。奴婢就是担心不合王爷的意,才过来探看,谁知果然就不当意,但不知王爷想要的那个奴隶究竟是什么样儿,仔细告诉了我,奴婢再回去找找看?」 夏侯澜哼了一声道:「不必了,这回新选的性 奴共有多少?若不多,你都带过来让本王瞧瞧。」 他此话一出,忘月和夏侯舒都是吃一大惊,要知道这个乐王眼高于顶,向来没有什么人事物放在他的心里。这雪延国表面上虽有皇帝,但其实不过是个傀儡,性格懦弱,一切都是乐王说了算。 他又最怕麻烦,如今竟肯为了一名性 奴兴师动众的,实在大违他平日里的为人,若非那股气度威严仍在,忘月和夏侯舒真要怀疑眼前的主人是否有人假扮了。 「还愣着干什么?本王话说得不够清楚吗?」看到王爷满脸的不悦之色,两个最懂揣摩他心思的奴才已经知道这回乐王是真对那个奴隶上了心,连忙答应一声,出去传召这批新的性 奴。 稍顷,几十个人规规矩矩沿着庭院的旁路而来,性 奴的征选十分严格,每年春秋两次。虽每一次参选者都不下数百人甚至数千人,但真正能选上的却寥寥无几。 这批人忽得乐王宣召,虽不知为何原因,却也为自己能亲近主人而窃喜不已,暗道一旦运气好被点名侍寝的话,从此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乐王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几十个美人一齐参拜。然后欲语还羞的抬头。平心而论,这些奴隶包括桑南在内,有十几个姿色更胜那个苦力奴的。 忘月也将他们调理的很好,表情动作,跪的姿势虽然规矩,但无意中都流露出最能诱惑人原始本能的性感,但自己看着他们,看着那些千篇一律的表情就是胃口全失,先前的一阵冲动此时早已无影无踪,憋的他心情更加烦躁,冷冷的一挥手,示意忘月带领性奴们退下,他喝了一口茶,方冷冷的问夏侯舒道:「这一回是谁负责性 奴的征选?把他传来。」 不一刻功夫,负责征选的花太监被带到,一进来就磕头如捣蒜道:「回王爷,奴才实在没有徇私舞弊,都是尽心挑选的,望王爷明察啊。」 夏侯澜冷冷瞪了夏侯舒一眼,知道定是这贴身仆人先行问过罪了。沉声道:「你起来吧,哼,一些苦力奴,即便你肯徇私,他们又能拿出什么东西孝敬。本王只问你,那日你征选的时候,有一个奴隶,想必舒儿已经跟你说过他的样貌特征了,你为何没选他?」 花太监哭道:「回王爷,的确是有个像舒大爷形容的奴隶,十分的傲慢无礼,只是他面色晦暗不堪,哪有舒大爷形容的那样干净,那样的人送了来,情等着是让王爷砍奴才的脑袋,因此就遣回去了。」 夏侯澜叹了口气,他身为雪延国幕后的掌权者,拥有数不清的土地和奴隶,哪里能一一寻查呢?想起易水那日的表情,必定是个桀骜不驯的奴隶,或许不屑于以色侍人,这也是有的。 想到此处,不觉心情烦闷,略挥了挥手,花太监便识相退下。夏侯舒凑上前来,还未说什么,就听他懒懒的道:「不必说了,本王心情不好,你去看看各地征选好入伍的奴隶兵士没有,若好了,就择个吉日出征吧。」 夏侯舒忙答应道:「是,王爷。奴才听那些军官都说,苦力奴们都十分感激王爷这次的仁义之举呢,都说无论能不能去除奴隶的身份,也总是王爷的恩德一场......」 还未说完,夏侯澜就挥手制止了他,命他退下,自己也懒得回寝宫,就在象牙榻上一歪,心里告诉自己不应该为一个奴隶挂怀,无非就是有点姿色,那慵懒孤傲的表情与其它人有些不同罢了。只是心里虽这样想,脑子里那张特别的面孔却始终挥之不去。 第二章 大战在即,雪延国的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关于这次战争的消息,百姓们面临战事并不恐慌,反倒是有些兴奋的神色充斥在眉眼之间。 这也难怪,雪延国向来崇武,虽然地处繁华,国富民强,但民风强悍,最崇拜英雄,尤其是乐王掌权后,这种风气更是一再滋长,更何苦这回还是国民心目中敬若天神的王爷亲自率部出征。 人人都认为这是一场稳胜的战事,搞不好还能并吞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强大的国家,到时候人人皆有好处,因此上茶楼酒肆中,到处都可以看到情绪高涨的雪延国人在高谈阔论这场战事。 皇宫的「勤勉殿」里,当今皇帝夏侯曳正和夏侯澜以及国师游敛在商议国事,直至晌午时分,诸事都解决后,夏侯曳方拽了拽夏侯澜的衣角,小声的开口道:「小......小叔叔,朕害怕......你......你一定要回来,如果......如果输了,你就赶紧逃回来,朕不会治你的罪的,大不了我们求和......你一定要回来,别扔下朕一个人。」他抬头望着夏侯澜,目中露出害怕又期待的神色。 夏侯澜微笑道:「皇上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凯旋班师的,早在打了第一次败仗的时候,我就发誓决不允许再发生这种事情,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遵守着自己的誓言,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皇上就在宫中等着看我们国家的版图再扩大一倍好了。记住,我们身为雪延国的人,只许有和自己国家共存亡的想法,不许有求和示弱的念头。」 夏侯曳点头道:「朕......朕知道了。」他年岁明明与夏侯澜相仿,但语气神情,就像一个小孩子般依赖着他。 游敛站起身道:「皇上,天色不早,您也该休息了,我和乐王这就告退。」 因为国师在雪延国被看作是神的使者,身份地位崇高无比,因此虽替皇家做事,却并不向皇帝称臣。夏侯曳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出声,目送他们二人远去,他眼中的忧色仍然没有消退。 回住处的路上,游敛看着夏侯澜苦笑道:「你好大的口气,竟然就说要并吞东挽,那东挽国若是这么好对付,还敢来惹咱们吗?」 夏侯澜笑道:「东挽国胆敢先挑起战争,我就决不容情。咱们出师有名,就算并吞他们也不过分,一年不成就二年,二年不成就三年,哼,我不信凭我夏侯澜,三年的时间还不能破了东挽,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坐在乐王这个宝座上。」 游敛叹了口气,笑道:「你真狂妄,不过不狂妄也不是夏侯澜了。此去历经时日不浅,切记要尽可能的速战速决。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你最了解,虽说仁慈,却终懦弱,不是成大事之人,况且他自闭甚深,只信任你我二人,万事都要你我做主。 他旁边居心叵测之辈甚多,哪有不趁这个好时机蠢蠢欲动的道理。所以你要心里有数,纵然行千万里,也要早去早回,这雪延国的国运,还要仰仗你呢。」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锦盒道:「我昨夜观天象,又用了各种方法占卜,或许是关心则乱的关系,总是算不出此战的结果,唯有让你自己保重。这是我历尽千辛万苦炼制成的定魂珠,世间只有两颗,人死一日之内,尸体未腐,将此珠纳入口中,可使魂魄集聚不散,到时来我这里,自然可让你起死回生。 你在战场上若遇生死存亡的关头,切记这保命良方,好朋友,我能为你做的,只能到此,后日我要闭关一天为雪延国祈福,不能相送,谨在此祝你所向披靡,凯旋回师。」 夏侯澜接过锦盒打开,只见一颗五彩斑斓的珠子静静躺于其中。他心中感激,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道:「放心,夏侯澜何等样人,回朝之时,定将定魂珠完璧归赵。只是我出征其间,皇上和朝政就全交付于你,切要小心谨慎,万勿使有心人乘虚而入。」 游敛笑道:「这个自然,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两人俱是爽侠之人,彼此道完珍重,也不拖沓,便分道扬镳而去。 明月当空,专属于苦力奴居住的简陋窝棚里,易水默默的收拾着简单的行李,在他的旁边,父亲大口大口的抽着最劣等的土烟,浓烈刺鼻的烟味笼罩着整个窝棚,母亲和妹妹在一边无言的落泪,不时的看他一眼。泪便落得更凶。 良久,易水的父亲才站起身来道:「老婆子,帮他收拾收拾吧。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不管怎样......唉,不管什么结果,都只能他自己担着。」 说完来到易水面前,仔细看了看他,忽然严厉道:「记着,我不要求你能建功立业,能不能去除奴隶身份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你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否则我和你妈就不会认你这个不孝子知道吗?」 他转过身去,对母亲和妹妹道:「好了,都睡吧,明天让他自己走,谁也不许送。」说完一头倒下,连珍若性命的烟杆都忘了熄灭。 易水辗转了一夜,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觉,激动,伤感,期待,真可谓是百味杂陈。 终于听到第一声鸡叫,他连忙起身,彼时天未破晓,他悄悄在锅里拿了一根红薯和一个糠饭团吃完,天色便微微的亮了起来,他默默再看一眼土炕上似乎还没睡醒的家人,终于一咬牙,打开门走了出去。 坚定的望着前方的天地,虽然前途茫茫,可他知道身后一定是家人默然但关切的目光,狠咬了一下嘴唇,他忍住回头的欲望,毅然走向属于自己的全新命运。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乐王站在高高的战车上,冷冷望着正在惨烈厮杀的战场,满意于原本骠悍顽强的敌军终于在己方强大的攻势与旺盛的士气下渐渐溃退。 在很远的前方,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自觉的将拳头抵住下颌,这是他认真思考问题时习惯的小动作。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因为胜局已定,所以他非常明目张胆的在战场上开起了小差。 「楼将军,那个穿白衣,身上沾着一大块血迹,冲在最前面的士兵,你认识吗?他叫什么名字?」 夏侯澜指着前方,等着自己的副将仔细辨认,良久过后,楼宇方看清了,笑道:「王爷是问他啊,他叫易水,身手敏捷,杀敌勇猛,自从开战以来,大大小小的功劳也立了不少,只可惜是个奴隶,再大的功劳也不能升官进爵,但是王爷,他日得胜回朝,论功行赏,他的奴隶身份是去除定了。」 「奴隶?」这个字眼似乎一下子触动了已经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一根弦,夏侯澜猛然想起,这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就是自己二年前大费周章寻找的性 奴。 也难怪他会忘记,即便当时的印象的确深刻,但毕竟已经过了两年,两年的时光,能让身居高位,日理万机的乐王在看到时竟还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于一个奴隶来说,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奇迹了。 所有的疑团全部解开,为什么这个叫做易水的奴隶会像花太监形容的那么不堪,现在看来,他或许是故意的,只为了能来到战场上,为了能依靠自己的实力去除奴隶的身份。 惊异于一个苦力奴竟然能有这样的勇气和不屑以色侍人的骨气,夏侯澜的目光在经历了两年的岁月后,再次专注的盯在易水敏捷的身影上。 「去除奴隶的身份吗?」他轻轻的自言自语,唇边噙着一抹残酷的笑意:「呵呵,世间事往往是不尽如人意的啊。很好,易水对吗?本王记住你了。」 「楼宇,鸣金收兵。那些东挽人已经被我们打破了胆子,再也不足为患了。」夏侯澜利落的跳下战车,夏侯舒连忙牵过他的爱驹「绝尘」。他跨上战马,得意的听着声震长空的锣鼓声。 待三军集齐,他坐在马上振臂呼道:「儿郎们,我们历经两年的时间,终于逼近了东挽的都城。你们每一个人,包括那些长埋地下的兄弟,都是雪延国的大英雄,将得到国民们无上的爱戴。本王相信,天神一定会带领我们夺取最后的胜利。 现在我宣布,原地驻扎三天休养生息,于三天后对东挽都城顺东发动总攻击,我们要一鼓作气杀到皇宫,狠狠惩罚那个胆敢挑衅我们雪延国威严的愚蠢君主,掳掠后宫数不清的奴隶,然后凯旋回朝,接受皇帝陛下与所有百姓们的欢呼庆祝,你们说好不好?」 「好。」 轰然一片的吼声震的地动山摇,夏侯澜满意的看着士气正足的将士们,若非连续经过了几次战役,部队正是疲惫的时候,这绝对是一个攻占皇宫的好时机。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夏侯澜很有把握在三天后重新燃起士兵们更加旺盛的斗志。 深夜的军营里一片寂静,夏侯澜静静的待在自己的帐篷里,倚着锦塌望着跳动的烛光出神。 夏侯舒在他身边,正小心的冲着一壶茶水,香气四溢中,忽听夏侯澜问他道:「舒儿,我们征战了两年零四个月的时间,一直以来,你似乎都没有去找过军妓,本王说的没错吧。」 夏侯舒笑道:「王爷真是观察入微,竟连这点小事都看到了,这算得了什么呢?能看着王爷百战沙场,运筹帷幄才叫痛快呢。」 夏侯澜笑道:「好样的,不愧是我夏侯澜调教出来的人才。你放心,三天后攻陷皇宫后,本王准你挑选十个最美丽的嫔妃宫女作自己的奴隶如何?」 夏侯舒大喜过望,表面上却不得不恭敬道:「谢王爷对奴才的爱惜,奴才怎么敢先王爷挑选呢?」一边说一边递了一杯茶过去。 夏侯澜接过茶,轻轻笑道:「没错,两年多的苦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是该好好的放松享受一下,不过本王既然让你先选你就先选,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哼哼,告诉了你也无妨,我的心中,早已经装下其它人了,到时候你就尽情的挑自己看上的吧,士兵们也苦了这许久,该让他们也得点甜头,本王岂会与你们相争。」 说完又沉吟道:「不过到时候可要好好规范一下军纪,以免有禽兽不如的行为出现,辱我国体。」 总算等到这一天了,站在东挽国辉煌的皇宫中,易水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两年零四个月的时光,他们终于打到了这里,完成了身为战士的使命。 恐怖的战场,血肉横飞的惨像,同伴们一个个倒在了自己身旁的无边噩梦,终于......都在这一刻划上了休止符。从此后,再没有厮杀,没有悲伤,而他,也将脱离那黯淡无光的苦力奴生活。 易水十分坚定的相信,战场上自己出色的表现,是一定可以帮助他去除掉奴隶身份的。 嗯,王爷说整顿完东挽国的皇宫,去除后患,选派出守城将军和暂时治理东挽的臣子后就会班师回朝。 最多也不过是一个月吧。易水的脑海中出现了父亲剧烈的咳嗽声,母亲疲惫卑微的慈祥脸庞,妹妹稚气未脱却又懦弱的眼神,这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从此后,他们将不会再过着暗无天日的奴隶生活,他们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儿子,终于没有辜负他们。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儿子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即使不用身体去侍奉肥胖好色的主人,他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实力获得光亮的前途和美好的生活。想到这里,易水终于忍不住得意,偷偷的笑出声来。 「喂,易水,你笑什么呢?笨蛋,还不去找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哪怕是一颗珠子什么的,皇宫里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回到雪延也可以卖一些钱财度日了。」 同是苦力奴的明亮使劲的拍着易水的肩膀:「你以为去除了奴隶的身份就可以衣食无忧了,别天真,就算是普通人,也要讨生活的,不过地位比奴隶高了一层而已。」 另一个奴隶士兵高山也凑了过来,悻悻的嘟囔道:「别做梦了明亮,王爷已经明令禁止破坏皇宫,所有的东西都不许抢掠。唉,那些正式的士兵还可以拥有几个宫女奴隶享受一下,轮到我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真是冤呐。」 易水平淡的笑了笑:「有什么冤的,这些东西我可不稀罕,我现在只希望王爷能够早早完事,然后我们就可以班师回朝,我就能见到我的家人了,我只希望能带着他们除掉奴隶的身份,过普通人的生活,依靠自己的努力让他们丰衣足食,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高山看着他,彷佛看着一头怪物,大惊小怪的叫道:「易水?你说什么呢?你参军,拼了自己的性命在战场上与敌人对抗,难道就只是为这个吗?」 易水认真的点头:「没错,就是这些。我不想要什么金银财宝,也不想要什么奴隶,我们自己做过奴隶,难道还不了解被人奴役的悲惨吗?就算我想出人头地,也是要成为普通人后。我准备先识字读书,然后做生意,呵呵,我要靠自己来赢得良田大宅,锦衣玉食的生活。 他的话再度引起了两个朋友的嗤笑,一个奴隶竟然想读书,然后做生意,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易水,其实你长得这么漂亮,连两年的士兵生活都没晒黑你晶莹的皮肤,如果做性 奴的话,一定......」 高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明亮的咳嗽声打断,看到易水瞬间冷下来的眼神,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打着哈哈道:「对了,你们知道王爷到底长什么样子吗?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打了这么久的仗,竟然连主帅--赫赫有名的乐王殿下都没有见过。」 敏感的话题就这样被混了过去。 「高山,看你说的,谁还见过王爷,那么高贵的身份岂是我们可以瞻仰的。集合的时候我们都被挤在最后面,妈的,只看到前面士兵的后脑勺,哪里能见到王爷的英姿啊?」明亮也失落的叹着气。 易水笑了笑道:「我才不想见他呢。主人不都是一个样吗?肥胖好色,乐王他虽然传说跷勇善战,依我看也只是智谋厉害罢了,否则为什么没看他出战过呢?」 明亮和高山立刻怪叫了起来:「什么啊,杀鸡焉用牛刀,就这些败类,用得着咱们王爷出战吗?」 易水看着他们那万分景仰的表情,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把要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易......易水......」一声惊惶的呼唤忽然传来,三人回头一看,他们的另一个同伴小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把扯住易水的胳膊,断断续续道:「易水,王爷要召见你......夏侯长官......长官就在外面等着你呢。」 三人诧异的对望了一眼,易水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的再问了一句:「小艺,你说......什么?王爷要召见我......你......你没胡涂吧?王爷怎么可能召见我这个奴隶呢?」 虽然根本不相信小艺说的话,可是易水的心中,却不知为什么竟然生出了一股令他胆寒的不祥预感。 「小艺,你......你没有弄错吧,王爷他......王爷他知道易水是谁啊?」高山赶上前来:「你别忘了,我们可都是奴隶,比普通士兵还要低一级,高高在上的王爷怎么可能召见一个奴隶呢?」 小艺大喘了几口气,总算把气喘匀了,方才急道:「弄没弄错我是不知道,但夏侯长官,就是在王爷身边伺候的那个夏侯长官,他亲自来宣召的就是易水。易水,你还是赶紧出去吧,就算弄错了,又不是我们的错,于我们又有什么损害呢?」 明亮点头道:「小艺说的对,易水你就先出去看一下吧。也许是因为你杀敌勇猛,在战场上的表现太出色,上级的大人们在王爷面前提起了你,才引起王爷的好奇心,若真是那样的话,就是你的运气来了,如果有机会,可别忘了提携提携我们这些苦兄弟。」一边说一边推着易水出去了。 夏侯舒负手站在外面,看见他们,不由得皱眉道:「怎么这许久才出来?」 说完向易水身上打量了打量,两年前易水的模样他早忘的没了影子,如今再看到,仔细品了一番,暗暗点头道:「真是个美人胚子,这风吹日晒,出生入死的,竟对他的美丽一点儿无损,难怪王爷又想了起来,也算是他自己的福气吧。」 眼看着高山明亮陪着笑脸说了几句话,他也没往心里去,挥手道:「赶紧跟我去见王爷吧,这会儿可能都等急了。」 易水心里更觉忐忑,不得已只好跟着夏侯舒往乐王夏侯澜的帐篷里走去,身后三个同伴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 半路上,易水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小心问夏侯舒道:「大人,不知王爷召我何事,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隶啊,实在不明白这么卑微的身份怎么可能引起高贵王爷的注意。」 夏侯舒笑道:「这个嘛......」他故意拉长了语音,语气里也添了一丝暧昧道:「我们做奴才的,哪敢问主子的事啊,左右你放心前去好了,看王爷的脸色,自然是有好事在等着你。」 易水心中一惊,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夏侯舒回头看他道:「干什么,高兴的傻了,快走吧,王爷面前可别露出这副呆蠢样子来。」说完命人上前拉他。 一句话提醒了易水,他心中有了盘算,这才又抬起脚步跟着去了,不一会儿便看到夏侯澜的大帐篷,夏侯舒引他进去,他连忙低下头,大礼参拜后,就垂头跪在那里,听夏侯舒陪笑道:「王爷,您要的人奴才给带来了。」 夏侯澜点了点头,目光早就粘在了易水身上不肯挪开,只见他修长瘦削的身子标枪般挺直的跪在那里,只有一颗脑袋微微垂着,发间用一根暗紫色的粗布带子将一头长发束起,只是仍有几绺头发顽皮的不服管束,散乱在颊边胸前,彷佛是在告诉别人,它们的主人是一只多么桀骜不驯的美丽豹子。 夏侯舒看着主子显得有些痴迷的目光,立时了然于胸,忙轻笑道:「王爷,那奴才先退下了。」 说完也不待夏侯澜允准,便退了下去。情知主子现在的全部心神都在易水身上,哪有空搭理自己,还是识趣一些为好。 第三章 易水一直等不到夏侯澜说话,心中越发不安,他可不像那些同伴,盲目的崇拜乐王夏侯澜,他是一眼都不想看到心目中认定的肥胖好色的主人。就算他确实是一个出色的将领,可是不甘被奴役的思想让他认定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换做自己,或许也可以和这个主人一样优秀。 「叫易水是吗?」头上方传来一个动听的声音,虽然温柔,却仍能听出其中蕴含着的无上威严,易水心中一怔,这......这哪是一个色鬼的声音,这么年轻有力。 好奇怪,不是应该早就被美色掏空了身子吗?那声音也应该虚浮一些才对啊。 他心中好奇,忍不住就抬起了头,一张俊逸非凡的英伟面孔立刻映入他的眼帘,大违于他心中的肥胖好色形象,不由得让他怔在了那里。 夏侯澜紧盯着榻下年轻漂亮的奴隶,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反应,看着他惊愕,不解,生气等诸多表情一一转过,为美丽的面孔添了许多可爱的味道,心中与腹中就似有无数道暖流蹿过。 他咳了一声,缓缓道:「大胆易水,本王允许你抬头了吗?」 易水一惊,连忙低下头去,他生性倔强,又从未学过规矩,因此上竟不知如何应对夏侯澜的质问,只是呐呐的发出声音,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侯澜偷偷一笑。易水的声音不似自己府邸中的那些男女性 奴一般柔媚婉转,却带着一种十分悦耳的仿如磁石般吸引人的清澈,更因为战场上的洗礼,又透着一股子坚强不屈,光听声音就让人有了征服的欲望,是的,征服,他要彻底的征服眼前这个如冰雪般高傲的少年。 「起来吧。」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易水的冥想,他正震惊于被自己认定了的肥胖好色的主人竟有这样光彩照人的形象。抬头不解的望向夏侯澜,他猜测着王爷嘴边那抹玩味的笑容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为什么参军?」夏侯澜起身,从面前几上的果盘中摘下两粒葡萄扔进嘴里。 听到易水恭敬的回答道:「因为我想去除奴隶的身份,成为一个普通人,然后依靠自己的努力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他嗤笑一声:「是吗?就因为这样的理想,所以设计逃避了性 奴的征选,改而来到战场上对吗?」 这句话就彷佛一道惊雷一般将易水轰的哑口无言。 王爷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他震惊的想着,明明是连当初负责征选的太监都应该已经忘记的事情,甚至连自己,从上了战场后就没有再想起的往事,眼前高贵的王爷怎么竟然会知道,而且他还明确的指出自己是设计逃避了性 奴的征选。 他......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等易水问出心中的疑问,夏侯澜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他在易水面前踱了两圈步子,忽然停下身来,保养的很好的修长手指勾起身下奴隶并不光滑的下巴:「易水?你信命吗?你觉得一个人既定的命运,是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改变过来吗?」 他像是很不经意的问。但是轻佻的动作却让易水瞬间明白了这句问话的意思。眨眼间,他柔韧的身体就不能控制的颤抖起来,嘴巴里又苦又涩,嗓子里也像是堵了一块大石,让他连呼吸都费力起来,更别提说话了。 「怎么?害怕了?你在怕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本王呢?」似乎很喜欢这种把倔强的奴隶不断逼到死角的感觉,他双目炯炯的盯着易水,一边盘算着今晚让他乖乖听话的可能性有多少。 「我......我信。」易水艰难的说出自己的答案,谎言有时候是必须的,这样它才可以成为保护自己的武器。 可是话出口的同时,夏侯澜凌厉的眼神就射了过来:「你撒谎。」他厉声道:「易水,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对本王撒谎。」 「我没有。」易水倔强的与主人对视着,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一个奴隶:「王爷,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属下要回营了。」 他刻意的用了属下二字,来告诉自己现在不仅仅是低下的奴隶,同时也是一个士兵。 「回营?哼哼」夏侯澜冷笑了两声,一把拽起易水:「今晚这里就是你的营帐,你不是告诉本王你信命吗?那就用行动来证实吧,让你的命重新回到既定的命运里,成为一名性 奴,而不是刻意的逃避性 奴的征选,跑来这里做了一名士兵,怀着会被去除奴隶身份的梦想。」 他猛然将易水向铺着熊皮褥子的大床上一推:「来吧易水,证明给本王看,你是一个信命的奴隶。」 身体不由自主的倒在床上呈现一个暧昧的姿势,易水吓得连忙爬起来,满是戒备神色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但旋即恢复常态,只有深陷在皮毛里紧紧拉扯着的十根手指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虑,他力求镇定的问:「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本王说的意思,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不明白吧,还是说,你是在故意的装胡涂?」 夏侯澜一派轻松的笑着,十指灵活的开始解衣服上的扣子:呵呵,他倒要看看,这一头美丽的小狼要到什么时候才会露出他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只有这样,征服起来才会有无穷的趣味在其中。 一步步的逼近大床,他的笑容越来越诡异:「可是易水,本王倒非常希望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手段。」 「如果你......如果你想要我的话......也......也应该等到我......我被调教一番后吧,现在的我......可是......可是什么规矩都不懂......而且......而且就要班师回朝了......王爷......你......不用这样心急吧。」 艰难的想着理由辩解着,易水无暇去想以后的日子里要怎么对付这场灾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躲过近在眼前的祸事。 「不用,本王已经等不急了,你要知道,这场仗打了这么久,本王一直心系战场,哪里有心思和时间快活,如今战事终于结束了,又正好碰上了你,本王可是忍不住了。」夏侯澜刻意露出不符自己身份的猥琐笑容,逼近易水不住后退的身子。 直退到了床角,易水眼见已无退路,不得不强自镇定心神,正色道:「王爷请自重,易水是奴隶,更是王爷的人,命运也掌握在王爷手里,说句不好听的,王爷让易水以色侍主,易水不敢有二话。 可我常听一些失宠的性奴说,伺候主子是件十分郑重的事情,无论地点场合,还有环境布置,都要最好的,最能让主子快活的,如今在战场上,且不说动摇军心这样大事,就是眼下这皇宫里,虽然富贵,却如何能与王爷的府邸相比,还请王爷思,若他朝回到雪延,易水必好好习学,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令王爷开心。」 夏侯澜点点头:「没想到你这奴才嘴倒伶俐,不过这种事兴了起来,就是露天草地也未为不可。」 说完故意凑近易水:「不信你摸摸本王这里?」 他去拉易水的手,却见这小奴隶吓得把手缩老远,眼睛更是不敢往自己身上飘,他几乎要笑出声音来,易水这样青涩模样,倒真让他有了反应。 正要进一步逗弄调戏,忽见这小奴隶似是做了重大决定似的,一挺身道:「既然王爷执意如此,易水也不得不从命。」 说完慢慢的站了起来,复又跪下去,原本刚强的声音故作柔媚道:「但不知王爷是要奴才帮您宽衣还是自己动手呢?」 夏侯澜一怔,心道这奴隶怎的转变如此之快。 易水这样一来,他反觉胃口全失,眼看那修长手指慢慢的一颗颗解开衣服上的扣子,动作虽不妖调,却也有几分风情,慢慢的,浅麦色的结实胸膛闪着珍珠般的光泽,渐渐显露出来,两粒红樱却在衣服的抖动中时隐时现,那手指还在向下,最后易水干脆伸出一只手,抓住夏侯澜的手摸上自己的胸膛,一边笑道:「王爷不是已忍不住了吗?怎的这时候又变成柳下惠?」 即使心里不喜欢这样的易水,但原始的本能却不是受人力控制的,夏侯澜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一下子便扑了上去,一边道:「小浪蹄子,先前装得高傲正经,原来也有这般手......」 那个段字尚未出口,忽觉小腹剧痛,原来是被易水用膝盖重重顶了一下,让他猝不及妨扑倒在床上。 易水犹不解气,骑上夏侯澜的背,照着他的脑袋便是一通乱揍,一边道:「打死你这色鬼王爷,看你还敢不敢色迷心窍。」 夏侯澜只是一失神间,头上已挨了几记重拳,正要反击,谁料易水也精明,先前看他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虚浮样子,心里便明白他不是好惹的,因此上见好就收。 待夏侯澜怒火冲天的爬起身来,他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夏侯澜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心里这个气呀,正要狂叫夏侯舒进来,替他抓起那个奴隶好好的教训一番,复又想起自己这狼狈样子,一看就知道吃了闷亏,这种事怎能让属下知道,因此气的咬牙切齿,诅咒发誓,却不得不暂忍一时之气,心道这里事多也就罢了,等到回国寻到这个奴隶,再慢慢的折磨于他,不怕他不从。 男人,尤其是像夏侯澜这样的男人,就是这么的奇怪,越弄不上手的东西越是好东西,越得不到的人他越是惦念。 夏侯澜虽说暂时不准备寻易水的晦气,却夜夜发梦,梦里满是他时而倔强时而妩媚的样子,梦醒后往往床上都脏了,害的这高贵王爷不得不天天扔被单,生恐被伺候的人耻笑。 弄得服侍王爷的下人都一头雾水,心道这什么小偷,能从王爷手里偷到东西,再说什么不好偷,专偷王爷被单,能值几个钱。 易水自那日痛打了夏侯澜,情知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因此一回来便急着收拾东西,心想逃吧,被抓住了就怨自己命不好,也好过就那么躺在色鬼王爷的身下承欢,只是自己立了这么多功劳,眼看就可以脱离奴隶身份,却不得不放弃,着实觉得心痛。 转念又一想,现在逃,在路上就得被抓回来,倒不如先藏在自己的窝里,那些抓捕的士兵必定想不到他还敢藏在居处,到时候等他们倾巢出动,自己再趁空溜出去,胜算还大一些。 因等了几日,却发现全无动静,他又乐观起来,心道王爷必不敢让自己吃亏的事暴露人前,大张旗鼓的抓自己。 待出来小心走动了两回,果然无人问津,他不由更高兴。 忽闻传令兵挨个营房传令,说大军明日班师回朝,他一想等到回了雪延,有数不清的美人儿在那色鬼王爷身前,他哪里还能想的起自己,越想越觉不错,连忙兴冲冲的回去预备东西,准备第二日随大军回朝。 「王爷,这是银耳莲子羹,刚刚熬好的,味美香甜,最是滋补,您要不要尝尝?」华丽的马车里,夏侯舒端着一碗甜点,一边陪着笑问话,一边小心观察着主子的脸色。 不知为什么,自那夜王爷宠幸了易水后,便出了许多奇怪的事,不说那单子天天丢的稀奇,单是王爷不肯追究,又每日里寻着空子便大发脾气的行径,便大异于往常。 夏侯澜看了心腹奴才一眼,接过莲子羹,有一口没一口的扒了起来,吃了两口,便看着一直小心观察他的夏侯舒道:「你老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吗?」 吓得这个奴才连忙低头,他更没好气,烦躁道:「你看看你的样子,我能生吃了你啊?」 夏侯舒眼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军中这几日几乎没有将领敢来见王爷,就连自己以往是夏侯澜最得力的,这些时日也着实挨了不少训,想了又想,终于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王爷,可是那晚上那个奴隶伺候的不好吗?奴才这就去找他,好好教训一番。」 夏侯澜哼了一声:「我说过他伺候的不好吗?」半晌又望向夏侯舒:「你怎么忽然这样说?」 夏侯舒忙低头道:「奴才也是盲目猜测,想来若是侍奉的好,因何王爷这几日不叫他了呢。」 夏侯澜闷闷道:「算了,你心里想什么我也清楚,我知道我这几日的脾气是大了一些,也罢,你悄悄的派几个心腹深入到易水的营帐,监视他一举一动,最重要是别让他跑了,只是不到关键时分,不许打草惊蛇,否则我拿你问罪。」 夏侯舒连忙答应下去,心里已明镜似的,必是王爷没讨着好,说不准还吃了闷亏,否则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因何打了胜仗,脾气却见长呢。这里赶紧选派人手去看着易水。 可怜易水还在做美梦,以为夏侯澜回到雪延,有了美人在怀就会忘记自己,却没想过这一向高傲的王爷竟然挨了他的揍,岂能善罢罢休? 这也难怪他抱着希望,毕竟想要改变身份,这可是唯一的机会,如果逃走,他就是逃奴,不但自己以后都要过着逃亡的日子,就连父母家人可能也会受到牵连,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能走这一步。 有时候想到这一层,他又有些后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了主人,这可是一项重罪,若父母亲和妹妹真因为他而受到伤害,让他还怎么面对自己的良心,还不如当日违心从了夏侯澜,为父母等赢得一点好日子呢。 这种心态正如他当日逃避掉性 奴的征选后又后悔一样,只是他自小就被苏河影响,最是厌恶这种以色侍人的行径,因此他人虽聪明,却往往没等考虑完后果,身体已经做出本能的反应来了。 时光转眼已是两个月后,大军已是浩浩荡荡的回到了雪延国都,易水想到就要和家人见面,心中欣喜万分,这天晚上和小艺高山等聊天,得知回到都城后就要宣布解除奴隶身份的人的名单,高山等都说他功劳最大,定是第一个被解除奴隶身份的,让易水更为高兴,格外的期待起那一天的到来。 虽然想到和夏侯澜的过节也会感到些许不安,但转念一想,觉得这么长时间,夏侯澜毫无动静,定是想掩饰此事,悄悄的遮过去也就完了。 第四章 抱着天真的幻想回到了都城,受到全城百姓欢迎自不必提,欢庆过后,其余的士兵都回家各自休息庆贺,惟独几百名奴隶士兵被留了下来,此时众人心中都紧张万分,竖着耳朵听一个个名字被宣读,时不时就有一声欢呼大叫,易水的心越来越紧张,唯恐听漏了自己的名字,只是转眼间,名单已经念完,高山小艺等都被解除了奴隶身份,却唯有他没有被提及,一时间,所有的奴隶们都诧异的看向他,明明就是奴隶中最勇敢最拼命功劳最大的战士,怎么竟会被这样对待呢? 易水呆呆的看着宣读的官员离去,他的梦想,所有的希望也全随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消失了,高山小艺等都心生不忿,正要上前安慰,却见远远的走来一队整齐的士兵,领头的赫然就是夏侯舒,来到易水近前,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这漂亮的奴隶几眼,然后咳了咳道:「奉王爷旨意,奴隶易水立刻随我到王府听候差遣。」 易水的目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却苦苦的压抑住,双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良久才恢复了如水的气度,平静道:「请大人前面带路吧。」夏侯澜,我要找你评理,我要找你......评理。此刻在他的心中,只剩下这唯一的念头。 王府待客的精致小厅里,游敛正与夏侯澜相对而坐,桌上一壶香茗袅袅冒着热气,另有几碟细点蜜饯。游敛先品了一口茶,方放下茶杯笑道:「好茶,我素闻东挽国的临城是闻名的茶都,却因两国关系交恶,一直不得品尝,如今到底实现了愿望,这些茶想必就是东挽宫里的贡茶吧?」 夏侯澜也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知道你嗜茶,我已命人预备了东挽宫中最上等的贡茶,待会儿给你带回去。」 说完语气一转,露出少许戾气道:「怎么样,我离去的这两年,雪延各地都还平安吧?」 游敛哼了一声道;「哪里那么简单,有心人都看准了这个机会,是我和朝中几名忠臣良将苦苦压抑,总算没让他们遂心,也算是完成了你交待的任务,如何?乐王爷要怎样赏我呢?」 话音刚落,夏侯澜便笑道:「国师大人言重了。况且国泰民安,本就是你国师的职责所在不是吗?」游敛道:「你打了一场胜仗,怎么倒变得小气了,一毛不拔。」 两人正说笑,忽见夏侯舒在门边探了探身,夏侯澜忙叫道:「进来,见过国师。」夏侯舒这才进来,趴下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夏侯澜问道:「事情都办妥了吗?」他语气虽淡,但游敛是何等人物,仍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急切。 夏侯舒忙点头道:「办妥了,人就在外面呢,只是奴才看着他似乎有不平之气,不知王爷是否等......等忘月姑娘调理调理,去去他的脾气再送过来。」夏侯澜道:「不必,先让他在厢房呆着,等一下带他进来见我。」 游敛已从他的话中明白了是什么事,站起身道:「你呀,就是这个脾气,小心点着吧,别打了一辈子雁,到了让雁啄了眼睛。我这就告辞了,省得你说我不长眼色。」 说完笑着离去,夏侯澜忙送他到大门边方转回来,对夏侯舒道:「把易水带去西院的小卧厅内等我。」 他这里心情大好,自去沐浴更衣,又用了几块点心,然后方施施然向西院的卧厅走去。 一进厅子,便看到易水低头倚窗站着,听见脚步声响,他抬起头来,现出那张令夏侯澜念念不忘的脸孔,只是这如花的容颜上,此时却布满了怒气,一看到夏侯澜,他的身子都打颤了,良久方控制了情,用平板的语调道:「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唤我来,有何差遣?」 夏侯澜瞄了一眼桌上的点心茶水,见都原封不动的在那里,心知这个奴隶还是没有转性,冷笑了一声,道:「唤你来有何差遣,自然是算帐的,难道你心里竟然没有准备吗?」 易水强压下满心的愤怒:「是吗?王爷竟然是找我来算帐的,正好我也想和王爷算这笔帐,我想问王爷,战场上我奋勇杀敌,立下的功劳是所有奴隶中最大也最多的,为何他们都解除了奴隶的身份,我却没有,王爷可以给我答案吗?」 夏侯澜从没遇过这样的奴隶,敢这样对他说话,一点惧色也无,心中不由更加对易水感兴趣起来,悠悠踱了两步,方一笑道:「答案?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本王不想让你解除奴隶身份,我要你成为我的......性 奴,这回你明白了吗?」 易水心中的悲愤达到了最高点,再也不管两人悬殊的身份,他几步走上前与夏侯澜平视着,咬牙切齿的道:「性 奴?为什么?你已经有了那么多美艳的性奴,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你知道我为了逃避成为性 奴的命运做了多少努力吗?你又知道我为了解除奴隶这个身份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他猛然捋起袖子,胳膊上一道道的伤痕虽然已经变浅变淡,仍是触目惊心:「尊贵的王爷,这样的伤痕,我全身上下到处都是。在战场上,我努力,我向前,我拼命,我任自己的双手染满了鲜血,也不在乎自己的血洒在异国的土地上,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全都是为了今天,为了解除掉奴隶的身份,为了让我的家人过上好日子。而你,一句话就消灭了我所有的希望,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便可以只凭一己私欲就剥夺了一个拼死杀敌的战士应该拥有的未来吗?如果这张脸......如果这张脸实在让你难以放弃,那么我可以毁了它,我只求你不要毁了我的梦想,那是我不顾一切换来的,是我全部的希望。」 他说完,猛然拿起桌上的盘子摔碎,捡起一块碎瓷片就往自己的脸上狠狠划下。 夏侯澜大惊,闪电般出手,打落易水手中的瓷片,怒道:「你干什么?这里也是你撒野的地方吗?我真是从未见过你这样胆子大的奴隶,上次敢......敢对我出手,这一回又要对自己下手,是谁惯的你这么野,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易水虽然已经知晓夏侯澜不会是简单人物,却万没料到他身手竟然如此敏捷,内心掠过一丝绝望,他昂然扬头,不屈道:「您是主子,我不应对你动手,我是奴隶,贱命一条,可是难道我就真的要贱到连对自己下手的权力都没有,连一点尊严都不能保留吗?王爷,你可以主宰你手下千万奴隶的命运,但你还要连他们的心也一起主宰吗?如果是这样,恕我直言,你......妄想。」 夏侯澜从未听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但细想想,却又隐隐觉得有它的道理,一时间,两人谁也不肯退让,都冷冷的看着对方,良久,夏侯澜方松开了紧握着易水的手,慢慢坐下来道:「有什么话好好说,本王听着也就是了。」 易水也慢慢的跌坐了下去,他本来腹中有千言万语要质问夏侯澜,但真的让他说了,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王爷放了自己,很久以后,他忽然缓缓的开口:「我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奴隶的命运,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妹妹,都是您拥有的农场上的奴隶,每当我看到妹妹小小的年纪,却弓着身子在田里吃力的工作,我都会怨恨父母,我们三人过这样悲苦的生活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生出妹妹来,让她吃这样的苦。」 他的目光停驻在桌子精致的茶点上面:「这些糕点,我今日是第一次看到,可是我的家人,以及农场上千千万万的奴隶,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他们的食物只有土糠饭,红薯粥,每到过年的时候,才会吃上一次玉米饼子,穿一件完整的打着补丁的衣服,我本来一直以为,是我们的国家不富裕,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贵族们把成桌成桌的宴席倒掉,谷仓里的粮食多了,为了不使粮价下降,就把一车车的粮食倒进河里,就连普通人,每顿都是白米饭,还有用香香的油做的菜下饭,只有我们这些奴隶,只有我们,吃着猪狗都不稀罕闻一下的东西。因为主人们认为,只有这些才是与我们的身份相匹配的食物,哼哼,多么可恨,我们是人,可在世人的眼里,我们却连一条狗一只鸡都比不上。」 夏侯澜不语,知道易水说得都是真实的,这是从很早以前就留下来的规矩,不但是主人老爷,就连奴隶们一代又一代,也从来都没想过这有什么不对。 可是如今听了这一番话,他的心情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起来,目光柔和了几分,看着易水凄然的侧脸,听他继续说道:「我本来一直都相信,这样的生活就是我们的全部,是再应该不过了,所以即使我从心里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体奉献给主人,可还是把成为一名性奴当作最大的梦想,因为那样就可以让全家过上好生活。可是苏河爷爷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一刻我才明白,一个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是主人老爷们可以决定。所以我听到了招收奴隶军的消息后,就更加坚定的放弃了性奴的征选。王爷,你知道我在这两年里,每当吃饭的时候,手里拿着白面馒头,吃着有好几块大肉的菜汤时,我心里有多么的难过吗?当我吃这些好东西的时候,我的父母,妹妹,同伴们在吃什么?每每想到这里,我便心如刀绞,我希望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我不怕拼命,如果一辈子都要这样屈辱艰难的生活着,还不如死在战场上,我的战功越积越多,很快的,我就成了奴隶军中最优秀的士兵我好高兴啊,因为我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解除奴隶身份,成为一名普通人,可是......可是这一切都破灭了。」 他忽然抬起头,目光如剑般射向夏侯澜,一字一字的控诉道:「原因就是我这张该死的脸引起了王爷你的兴趣,就因为你一时的兴起,便剥夺了我所有的希望你知道吗?」 夏侯澜仍不语,然而灼灼的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易水的脸,在他的心里,那张脸孔本来不过就是美丽而已,然而这一刻,却好像有万丈光芒从那双星子般的眼睛中喷射而出,为这张脸孔陡然的增添了无尽的光彩:「你先下去吧,解除奴隶身份的事,让本王再想想。」他平淡的道,不可否认,自己确实被易水的一番话打动了,但是,他真的可以放弃这个让他越看越爱的奴隶吗?他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易水在乐王府邸的下人房里住了三天,本来夏侯舒要把他安排在性奴们的屋子里,但他坚决不肯,夏侯舒报告夏侯澜后,便得到「随他便」的命令,因此也就不再坚持。可没想到的是,易水的勤快亲切在短短的时间里便赢得了大部分下人的好感,剩下一些都是因为鄙视奴隶身份,所以根本瞧不起他的仆人。 「易水啊,快把斧子放下,当心掉下来砸到自己。」林瑞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再说总管说了,王爷吩咐,不许支使你干活。」 易水抹了一把汗,笑道:「林大叔,劈柴我最能了,不会砸到的。王爷的命令是不许你们支使我干活,但我自愿的帮忙总行了吧。」他一说完,林瑞就笑了,指着他道:「你这个孩子,倒能抓话里的空子。」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喊道:「易水,王爷叫您呢。」 易水的笑容倏然逝去,良久才应了一声道:「知道了。」心里忐忑起来,不知道夏侯澜究竟做了怎样的决定,这里换过一套干净衣裳,跟着夏侯舒来到上次的卧厅,只见夏侯澜歪在床头看书,看到他来,指着床边的一张椅子让他坐了,夏侯舒早已退下去。 夏侯澜仔细看着易水,只见他今日穿着一套纯白的旧衣裳,上面有几处打了补丁,看上去格外的干净朴素,越发衬的他人如美玉一般美丽整洁,一双眼睛只看着地面,双手死死抓着衣襟,显见是心中紧张。他放下书,一笑道:「三天前你在本王这里可谓是怒发冲冠。何等的理直气壮,威武不屈,怎么今日又变得这样畏缩起来?」 易水淡淡道:「三天前我是怀着绝望的心情,只差一死而已,所以无所畏惧,如今王爷答应我会考虑解除我奴隶身份的事,我心中又有了希望,命运重新掌握在王爷手里,自然不敢如前日一般,免得自毁前程。」他始终不曾抬头,但几句话却说得铿锵有声。 夏侯澜面上掠过一丝惊色,缓缓道:「无欲则刚,没想到你一个奴隶,竟然还有这般见识。」说完手指叩了叩床头道:「你的事,本王已仔细考虑过了,易水,不能否认,我实在是舍不得你......」一语未完,易水已猛然抬起头来,双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夏侯澜忙道:「你别急,我虽然不准备放你走,不过我可以答应你,颁布命令。改善奴隶们的生活,例如把多余的粮食拨去做他们的伙食,每月可以给他们发点月钱,让他们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还可以根据干活的多寡给别的奖励,如果建有大功劳者,照样可以解除奴隶的身份。」 易水怔怔的看着夏侯澜,万没料到他竟如此的通情达理,改善奴隶的生活,这是千百年来从没有人想过的啊。他良久方回过神来,跪下道:「谢王爷,易水谢谢王爷。」 说完磕下头去,他一向最恨的就是不劳而获的主人们,但现在,这种感激却是发自内心。 夏侯澜道:「你不必谢我,我刚才说过,我是因为实在舍不得你,可你又确实建了大军功,不解除你的奴隶身份也不公平,所以我把你的功劳折合成这项命令,易水,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仍然是要你的。」 易水愕然抬头,只见夏侯澜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那一种惟我独尊的坚定,猛然就让易水明白,想要逃过以色侍人的命运,除非一死,可是他却并不愿意走上自 杀这样一条代表懦弱的路。 「易水,即使你毁了容貌,本王也依然要你。」听到夏侯澜又加了一句来表示自己的决心。易水的心中一颤:王爷是在告诉我,他看中的是我的人而不是容貌,是这个意思吗?他忽然站起,一字一字道:「易水明白,但愿王爷不要食言。」 夏侯澜点点头:「放心,本王绝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说完携了他的手坐在床边笑道;「你倒爽快,易水啊,为什么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出乎本王的意料,你可知道就因为这样,让我对你欲罢不能吗?」 易水一笑,任自己的手被他握着,轻松道:「这样的夸奖用在一个奴隶身上,不觉得浪费吗?如果可能,我真不希望用这种身份来......算了,王爷已经对所有的奴隶开恩,我个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人不应该太心的,不是吗?」 夏侯澜点点头:「你明白就好,你放心,我不会只将你当作一个性奴来看待的,以你的见识气度,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只是暂时你还要以奴隶的名义在我身边,因为你的军功已经被全天下的奴隶均分了。这样吧,将来有机会我再给你个名分,让你长长远远的服侍我一辈子好不好?」 易水心中道:不好。面上却低头小声道:「王爷何必问,我还会反对吗?只要王爷将来不要忘记就好。」他眼中精光闪闪,心里已有了算计。不过这一切,夏侯澜并不知道,他只是为自己竟能得到易水这样的人常伴身畔而倍感欣慰。 第五章 忘月看着眼前的性奴,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极品,落落大方的气度,出尘脱俗的气质,在一袭白衣的衬托下,他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却又让人生出远观不能过瘾,必得攀折下来捧在手里的感觉。也难怪夏侯澜一见就念念不忘,到底在两年后的今天又将他弄到手里。 「易水吗?」 她看着手中的名牌,轻声问道。易水微微点了点头:「是的,忘月姑娘。王爷特命我来跟你学王府中的规矩。」他的谦和自持很容易便赢得了忘月的好感,暧昧的一笑:「王爷是这么说的吗?这些有什么急的,只怕他着急的是另外一件事吧。」 易水心知她说的是什么事,虽觉得不舒服,但也知道这是事实,因此只低头一笑,也不答话。忘月收了名牌道:「你跟我来吧。」 说完领着他穿过一条小径,来到一所小小的幽静院落前,道:「从今后你的居室就在这里,你是王爷亲口命我照顾的人,日后必有你的地位,若其它的性奴,是不会有这样居所的。从今天起我会来教你一些知识,让你将来服侍的时候少受一些痛苦,当然,也是为了让王爷舒服,你不用羞怯,王府里无论性奴侍妾,都要从这一关过的。」 易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既已来了这里,就早做好了各种准备,风光也好,羞辱也罢,总是要承受的。这个却不妨,易水想托姑娘另一件事。」 忘月笑道:「哦,你想托我什么事?」 易水道:「我想识字读书,不知姑娘能不能安排一个人趁着闲暇时候教我。」他说完,忘月不由挑高了半边眉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慢慢围着他转圈,心道:倒别小看了这奴隶,竟是个心有大志向的人。 因笑道:「你是服侍王爷的,认字干什么,若有什么想头,听姐姐的劝,趁早收了,王爷的那两个侍妾,没有一个好相与的,何况将来还要有王妃,你难道不知道那出头的鸟儿是最先被射下来的吗?」 易水笑道:「姑娘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因为以后没有事做,所以想认得两个字,好歹打发日子罢了,我不过一个奴隶,能有什么心。」他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冷笑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妃难道就是天生的吗?我虽是一个奴隶,就偏要做给你看看。 忘月点了点头:「好,那你每天下午便来找我吧,我教你识字,那时候我又有空儿。」 说完领他进来,先是一股香气幽幽传来,及至进了内室,只见桌椅家具,床帐铺陈,无不华美无比,古董架上陈列着各种金银玉器和古董,耀眼生花,富贵气象中却又透着一股清雅,易水即便不懂建筑,也知这是个极好的所在,没想到夏侯澜对自己竟如此器重。 忘月领他到桌前,掀开上面一个盒子,只见两排由小到大的水晶男形,俱都制作的十分精美,易水不由得红了脸,忘月却无所觉,淡淡道:「知道这要往哪里放吗?」易水疑迟了一下,方点点头,见忘月讶然看他,他淡淡解释道:「先时在战场上,士兵们谈论话题尽皆情色,其中......也涉及到了这个。」 「原来如此。」忘月似乎十分满意,道:「你先休息一下吧,我晚上派人来服侍你清洗上油,试验玉势。」说完转身离去,易水本想说什么,想了想,却又终于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至晚间,果然有两个清秀小厮过来,知道这人是王爷眼前的红人,面上都带着笑,一齐道:「奴才们是忘月姑娘指派来服侍公子那一套活计的,至于生活起居,另有丫头伺候,现在外面候着,要晚一些才进来呢。」 易水看着他们,慢慢从床上起身,惨然一笑道:「我生平最恨的便是这「奴才」二字,你们以后不用如此自称,我是什么,也不过是个奴隶而已,早先时候,还远不如你们呢。」 说完脸红了红,还是道:「你们方才说得这套活计,也不劳费心,只细细的告诉我怎么做,我自己来也就是了。」 那两个小厮齐声道:「公子,这使不得,将来若有一星半点儿差错,我们人头不保。」 易水道:「所以才让你们细细的告诉我,你们放心,我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服侍不好王爷,我是第一个遭殃的,还是说......还是说......你们愿意伺候这套活计?」 小厮们忽望一眼,都默不作声,平心而论,他们怎么会愿意,又不是吃到自己嘴里,耳听得易水道:「你们说吧,我自认还算聪明,听一遍就行,不必你们多费事的。」他们方笑道:「既如此,公子跟我们来,这法子要配合着那些工具讲解才容易明白的。」 易水所居的屋子后面,有一个大浴池,十分的华丽,平日里别人是摸不着的,偶尔夏侯澜动了游兴,便会过来泡上一会儿,如今他把易水安排在这屋子,又许他在这里沐浴,足见他对易水是多么的精心。 此时易水就泡在这个大池子里,眉毛痛苦的皱着,看着池子中乳白色的牛奶以及在那上面漂浮着的花办,他叹了一声,就算现在的生活确实是上等人过的,他也不愿意有这样的享受。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养在圈里的可怜猪仔,被人好吃好喝的供着,最后的结局还是要被按在台桌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些享受的日子不过是为了把它养的更肥而已。 那一排水晶男形就放在大理石的台子上,映着明亮的烛火,闪耀着令人炫目的光彩,易水顺手拿起一只,目光投注在美丽的水晶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明明就是这么美好的东西,为什么却要被打磨成这个淫秽的形状,用来做这么丑陋的事情呢?」 紧紧的闭上眼睛,他手中的男形越握越紧,最后颤抖着送向水里,一直到触在那个柔软的秘密的地方。 心里一横,知道这一关是怎么都要闯过去的,不然别说做王妃,就是做性 奴都不够格,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逃脱不了的命运,想做非常事就要有非常的手段。以借此来催眠自己,终于,易水一咬牙,就将那男形向自己的小穴里狠命塞去。 只进去了尖端,他便疼的鼻尖儿上都是冷汗了,深吸一口气,那手又徐徐的往里探了探,仍是疼痛难当,想起那两个小厮的话,在用这个东西之前上点儿油,要好受一些。 可是他并没有照做,原因很简单,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两次亲自启开那个可耻地方的羞辱。 肠道里面有一股火辣辣的滋味,伴随着顺着男形滑进去的少许微温牛奶,那感觉就更难言了,易水在战场上受过无数的伤,甚至多少次就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他从来都没有害怕过,可是这一次他怕了,他甚至想退缩,那只手无论他怎么的咬牙切齿,仍然无法再向前进去一步。 「很痛吧,你就是胡闹,这东西能是自己放下去的吗?」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吓了他一跳,连忙睁开眼睛,只见夏侯澜正站在上方含笑看着他,他又羞又窘,赶紧把身子往水下藏了藏,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却惹得夏侯澜开怀大笑起来,一件件褪去自己身上衣服,露出猎豹般完美有力的身躯,夏侯澜也不管易水惊恐的表情,一个纵身已经跳进水里,道:「来,本王帮你弄。」 「不......不用了。这种事情怎么敢劳驾王爷。」 易水慌忙的躲避,却不料夏侯澜动作如此快捷,自己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像逮小鸡一样把自己搂进怀里,易水握紧双拳,在夏侯澜看不到的角落里,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夏侯澜是下朝之后过来的,没有办法,只要一想起易水,由一开始倔强的目光转为后来的温顺,他就克制不住自己想见他的欲望,等到来了以后,看见两个小厮在外面站着,问清了事情经过后,心里对易水的怜爱就更多了几分,因此才迂尊降贵的过来帮他,如今他将眼前人儿滑腻的身体搂在怀里,一只手去握那男形,忽然一愣,反手就将那东西拔了出来,细看了看,方笑道:「你这个小笨蛋呀,第一次就用上这最大号的,你想死吗?」说完就将他打横抱起,也不顾易水挣扎,强扳开了那两片形状完美的臀办仔细查看,果然见那小穴已经红肿,由里面渗出极细微的几道血丝。 易水这个难堪啊,拼命的扎手舞脚,正闹腾着,忽觉小腹上顶着的一个东西迅速涨大起来,而且坚硬无比,只将他腹上没有几两的肉都逼得凹陷了进去,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吓得魂飞天外,更加要推开夏侯澜。 「别动,你难道不知道我忍的多么辛苦吗?」忽然深沉下来的声音似乎有着无穷的威力,顿时让易水停了所有动作。 夏侯澜将他放下,一双眼睛就像是看到了羚羊的猎豹,满布着显而易见的欲望:「易水,你......愿意现在就把自己给我吗?因为......本王似乎有些忍不住了。」 沙哑着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极力控制下的结果。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怎么也要走到这一步,又何必非要经过那么多次让自己难以承受的耻辱再给他呢?易水心里迅速的转过了这个念头,许久之后,方狠心的微微点了点头,声如蚊呐的道:「可是忘月姑娘说不经过锻炼的话,会让王爷不舒服。」他越说头越低,表面上是害羞,其实是怕夏侯澜看见自己不甘的双眼。 「别这样说,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真正的易水。」 夏侯澜抬起他的下巴,着迷的看着他燃烧着屈辱火焰的双眸。缓缓的抚摸着:「没错,这才是真正的易水,本王喜欢的就是你这副永远不肯屈服的样子。」 他的手渐渐下滑,抚上丰润的双唇,修长的颈项,圆滑的双肩,以及被牛奶浸泡的滑腻的胸膛,最后停驻在那两朵红樱上。 易水不由自主的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就要闪躲,可惜腰身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狠狠的箍住,夏侯澜贴着他的耳畔轻声道:「我要来了哦。」 伴随着他魅惑的话语,后庭猛然被撬开的痛楚让易水再度惊叫出来,惊叫声中夹杂着对方调侃的笑声:「才进去一根手指而已呢,就受不住了吗?」 「你......」 易水又羞又气,恨恨道:「你捉弄我,我怎么知道,你己用的什么,当然清楚不过。」 夏侯澜睁大了双眼,失声道:「什么?易水,你不会以为本王的那个......就和手指一样粗细吧?」 他一边说一边不服气的站起来,登时将胯下巨物露出,易水吓了一跳,只见那巨物上面青筋密布,巨大无比,犹在微微的跳动,好一副狰狞的面目,相比于自己,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知道男人们什么都能输,惟独这方面的本事是谁也不愿意输阵的,尤其夏侯澜这样的男人,是什么都不能输,这方面就更不能输,自己被他强掳了来,心中虽然已经有了计较,不过本质上还是不愿意,正好可趁这机会出气,故意一扬头道:「似乎也没大到哪里,有什么值得夸口的?」看见夏侯澜的脸色一下子铁青起来,他忍不住心情大好,一笑道:「可是你自己说得,喜欢不屈服的我哦。」 夏侯澜看着那如花笑容,又爱又气,一把搂了道:「你这嘴上功夫倒厉害,就不知道让它干别的,是否也这样厉害。」 一边说一边又进去了一根手指,喘吁吁道:「我这是疼你,方强忍着,你那地方不松,被本王这一柄金枪直闯进去,还不戳烂了你。」 易水哼声道:「这种下流话语也是从王爷嘴里说出来的吗?我还以为只有那粗俗士兵能说这样露骨的话呢。」 夏侯澜只管让手指借着牛奶的滑润在肠道里肆意抽插,替他扩张小穴,一边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闺房之中,有什么话说不得的。」说完坏心一起,猛然将两根手指张开,一股牛奶立刻顺着小穴被撑的缝隙溜了进去,易水只觉肠子里倏然进去一股热流,「啊」的一声惊叫,脚下一个趔趄,再也平衡不住身体,就那么倒在了夏侯澜的身上。 「软玉温香抱满怀。」夏侯澜索性抱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道:「真是春色无边啊。」此时三根手指都可以在小穴里进出自如,他便撤军出来,换上自己的巨物在易水两臀之间顶着。 易水嘴上虽硬,真到了这种时候,到底仍有些胆怯,连忙道:「你刚才说那么大的玉势我都禁不住,你的这个东西不比那玉势还大,还说什么怜惜我。」 他这一说,立刻被夏侯澜抓住了话把,坏笑道:「你不是说本王的东西也没大到哪里去吗?怎么现在又害怕?」 说完用那巨物的前端在小穴周围探了探,又道:「你一点准备工作都不做就将那玉势探了进去,焉能不受伤,如今我已经替你用手指扩张过了,配上牛奶香滑,进去自然容易,也不致太过苦楚。」 一边说一边看易水专心听自己说话,身体都放松下来,于是瞅准了时机,将腰身一挺,那尘柄果然借着牛奶的润滑,就塞进去一半。 易水吃痛,就忍不住挣扎起来,他不知道他的行为在性奴当中,已经算作十分大胆忤逆了,那夏侯澜贵为执政王爷,一年里大小事情无数,每次性起,不过是性奴侍妾们尽心服侍,兴头足了也就作罢,何时这样优待一个人,又是替他做准备工作,又是耐着性子不肯尽兴,唯恐伤了他。 就如现在,被易水一挣,那肠道里满是牛奶,尘柄登时脱滑出来,换做别人早吓得磕头求饶,虽然罪不致死,但惹了他不高兴,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哪还好言好语的安慰易水道:「别紧张,这事情只有头一时痛一些,等到做熟了,就有无尽的快活,你也一样。」说完温柔的安抚住他,才又挺枪跃马,重新入港寻欢。 易水痛得皱紧了眉头,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却一声儿也不出,心想早晚都得从这儿过,不如忍过去就完了。 因此一动不敢稍动,待到夏侯澜的巨物彻底进去了后,他只觉肠子都快被撑破了,一个身子越发僵硬起来。 夏侯澜看他额上满是冷汗,笑着替他擦拭了,又将一根手指放进他嘴里,轻声道:「若痛,就出点声音,一则减轻点儿痛楚,二则这档子事若一点声儿都没有,就没有一丝儿情趣了。」 说完将手指在易水口中搅动,不使他上下牙齿闭合,果然不一刻功夫,便从他嘴里逸出销魂蚀骨的呻吟来。 「王......王爷,我......我痛得很。」易水双手在夏侯澜的胸膛上乱抓乱刨,一边气喘吁吁。夏侯澜怜他未经过锻炼便开始承欢,也不顾自己已是欲火焚身,吻上易水的唇,辗转吸吮缠绵了一会儿,一边亲自用手捋动易水那未经人事的嫩芽儿,这在他来说更是从未有过之事,易水也早羞得无地自容,挣了几下,无奈胯下的小东西从未经过世面,不待易水挣脱,便觉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后,只见夏侯澜已松开了嘴,笑看着他道:「原来这么不济啊,才几下的功夫,就通泄出来了,你老实交待,这是第一次么?」 易水满脸通红,自语道;「谁敢比王爷,有无数的风流韵事,我们做奴隶的,每日里回去累得倒头就睡,哪还有空闲想这些。」夏侯澜欣喜道:「果然是第一次啊,这倒好,你前面后面都是在我手里初经人事的呢。」易水恨道:「什么破事,你竟然这样高兴。可见平日里人人敬仰的乐王爷也没高尚到哪里去。」话音刚落,猛觉后庭一阵空虚,旋又被重重顶入,他「啊」的一声惊叫,立时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听夏侯澜恶意的调侃道:「我让你再嘴硬,今日不使点手段降服你,你也不知本王的厉害。」说完便深一下浅一下的律动起来,每到易水疼痛不禁时,再停下让他稍稍歇息片刻。 一时间满室春色,易水的身子被夏侯澜控制着,在那雪白的牛奶中一沉一浮,乌黑的发飘荡在水面上,更显出一股说不尽的妩媚,夏侯澜细密的吻尽数落在他全身各处,最后停在那两颗因为刺激而挺立的红樱上尽情噬咬。在一池牛奶的下面,是更加淫靡的画面,从两人的结合处,牛奶顺着那巨物的抽插而轻易进出肠道,易水在房事方面没有任何经验,只觉全身就似着了一把火似的,想扑又扑不灭,想要烧得厉害一些,夏侯澜偏又坏心的控制着力道。只磨的他满面绯红。口中「嗯啊」有声,夏侯澜兴起,胯下尘柄越发努力,狠命的撞击起来,好在此时小穴已经松软,方便他的进出,才不致受伤,饶如此,易水也没少遭罪。 如此反复,直闹到半夜,夏侯澜方才尽兴,易水整个人已经瘫软了。宛如泥一般。即便不愿靠在夏侯澜身上也不行。他小穴未经开发就承受如此猛烈的攻势,按理说必然受伤晕倒,好在夏侯澜怜惜有加,方不致如此,只是夏侯澜看了看,整个小穴虽然并未受伤流血,却已红肿如烂熟的桃儿一般了。 当下抱起易水来到卧室,早有丫头们铺设好床帐被褥,焚上最上等的熏香,他便将易水放下,盖上锦被,自己也觉乏了,遂于他身侧躺下,不久朦胧睡去,不一会儿,忽觉身边有人活动,他倏然睁开眼睛,沉声喝问道:「谁?」只听床边「扑通」一声跪下了一个人,惶恐道:「回王爷,小的奉总管之命前来,要带这个性 奴别室安歇。」 原来夏侯澜自幼儿生长于王族之中,经历了多少钩心斗角的事,夫妻反目,兄弟相残,他自小就听惯了,也因此防人之心甚重,从不许有人留在自己身边过夜,怕的就是说不准什么时候,枕边人就会给你一刀。所以夏侯舒及府里的人都知道他规矩,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他睡在哪里,那里的人就要清逐出去,这已是乐王府的老例了。 只是如今看着易水睡得香甜,他实在不忍打扰到这可人儿,心想他虽对我占有了他一事心怀芥蒂,但为人善良,更兼光明磊落,也不致做出什么暗中下手的忤逆举动,况就算他有心害我,凭他的实力,料也不能够,因此沉吟了一下道:「罢了,你去吧,今日我让他陪着睡一会儿。」说完躺下,也因此没看到易水紧闭着的双眼上,那两排细密的睫毛轻微的动了一动。 第六章 国师殿里,一张精美的圆桌旁,相对坐着游敛和夏侯澜,正聚精会神的对弈,此时恰逢游敛走了一招妙棋,夏侯澜正在苦苦思索,一边顺手拿过旁边的茶杯品了一口。 游敛看着他笑道:「你近来似乎有件得意事情,整个人都显得精神焕发,脾气似乎也没有以前大了,就说这下棋吧,也少了昔日咄咄逼人的霸气,不知道最近遇上什么好事了,哦,或者我该说是遇上什么好人了?」 夏侯澜也笑道:「你是怕我想出一招好棋来破你吧,故意扰我心神。」想了想,将一子落在西北角上,又忍不住道:「真是个妙人儿,虽将来如何我不敢说,不过现下,我倒确实因为他开心不少。」 游敛道:「你为人一向眼界甚高,寻常人也难得你正眼一瞧,是个什么样人,竟得你夸赞,更为他改了奴隶的法令,弄得群情汹涌,好一阵子才子息,改日我定要去瞧瞧不可。」夏侯澜点头道:「你去瞧吧,他虽是个奴隶,却干净的很,无论外在内在,都干净,我就喜欢他这一点。」 说着话,一盘棋已经下完,夏侯澜起身告辞,游敛笑道:「我知道,你着急回去陪美人嘛。」一边将他送了出去,夏侯澜匆匆而归。进了府门,两个妾打扮的花枝招展迎了上来。媚笑道:「王爷让人家好等,怎么几天都不露面儿,也不管奴家的相思。」说完一人一边手,就要服侍夏侯澜往自己屋里去。 夏侯澜皱了眉头,道:「什么时候你们竟如此大胆放肆了,还不快放开我。」说完看见总管也赶上来问好,连忙问道:「易水呢?他在哪里?」 两个妾不甘不愿的放了他,一听他开口就问易水,面上不由现出怨恨神色,转瞬即逝,依旧堆起如花笑容道:「王爷整日里缠着个奴隶干什么,也太给脸了,性奴们不过玩玩罢了,何必这般上心呢,奴家......」未等说完,己被夏侯澜淡淡瞅了一眼,两人登时再不敢说,耳听得总管必恭必敬禀报道:「回王爷,易水在相约阁里跟着忘月姑娘练字呢,不然奴才这就去把他叫来服侍?」 夏侯澜摆手道:「不必了,我亲自去。」说完也不管两个妾气的面白唇青,径自来到相约阁,远远的果然望见两个人影,易水端坐在椅子上,正聚精会神的下笔,忘月在一边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心道这样恬静的画面,怎能和别人分享而不给本王。想到此处,虽然明知道忘月懂分寸,不会对易水怀有什么心思,他仍是觉着不舒服,细想想,自己活到现在,竟没有过这种心情,难道就是常人所说的嫉妒吗? 夏侯澜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回忆刚才游敛说得话,没想到一个性奴竟然能改变自己这么多。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事情。他喜欢易水,可以养他,可以宠他,可以让他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却惟独不能爱他,他夏侯澜这一生最不需要的感情就是最可的爱情,什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统统的见鬼去,他才不会让这种可笑的东西把自己变成一个软弱的,一无是处的痴情种子。 悄悄的走进门,摆了摆手不让眼尖的奴才们出声,他来到易水身后,只见他正在纸上工整的写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八个字,因为是初练,字体还可笑的很。但夏侯澜的目光却骤然深邃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一脸认真的易水,那张干净的容颜上,并没有可以称为欲望的东西以及贪婪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他想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易水,一个高傲的奴隶,最不屑以色侍人,傲骨铮铮的他怎么会去在意什么名分地位呢。 正出神,忘月一回头,看见了他,忙裣衽参拜,易水也忙停笔,站起来看他,夏侯澜仔细看着他的眼神,毫无慌乱之色,平静的就如一池清澈湖水,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笑着道:「你们继续,我不过是没有事,所以走过来看看罢了。」刚说完,忘月已笑道:「王爷真没有事么?两位夫人可在我耳边念过不止一次了,说你好长时间都没往她们屋里去,依奴婢看来,王爷今日既有空,不如就过去坐坐,也好一解夫人们的相思。」 夏侯澜道:「多嘴。本王去哪里还要你分派吗?」说完拿起那张字细看,又听忘月道:「奴婢自然不敢分派王爷,只是夫人们长久不得恩宠,难免心生不满,日子久了,这不满总得发泄出来不是,奴婢不过是为了满府的奴才着想,免得成为无辜的受气筒。」她嘴里虽说得是满府的奴才,眼睛却只望着易水。夏侯澜何等聪明,哪有听不出她语带双关的道理。 当下淡淡瞅了忘月一眼,冷笑道:「你放心吧,我倒要看看这府里有谁敢这样跋扈。」说完命众人都退下,独剩他和易水在亭子里,方笑道:「这张字对于初学者来说,倒也难得了,只是为何要挑这句话来写呢?有什么深意吗?」他把目光从字上移开,目光如一只箭般直射向易水。 易水一笑道:「王爷觉得我能有什么深意呢?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我昨日听忘月姑娘讲了一个故事,说一个小和尚和老和尚过河,有一个女人请他们帮忙,小和尚不肯背她,怕犯了色戒,老和尚就背起她趟过河去,到了对岸,小和尚问老和尚为什么近女色,老和尚说:「我早已放下了,你却还背着。」王爷,如今你不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小和尚吗?一直对我奴隶的身份念念不忘,生怕我有什么非分的想法。」 夏侯澜注目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声道:「为什么你是个奴隶,你若不是这个身份,以你之才,当是王妃的不二人选。」易水道:「王爷可别这样说,小心易水真的生了妄想,人往高处走,谁不愿意登上枝头呢?」说完莞尔一笑,竟自有一股脱俗中带着妩媚的无边滋味,夏侯澜心里一热,一把搂住他道:「你呀,就是这么聪明,难道就不知道藏一藏吗?或是说你不明白主子最忌讳的就是聪明人。」 易水冷笑一声:「我就是这样,王爷愿意如何发落就如何发落,我虽不才,也知道一句话,无欲则刚,我对你没所求,怕你什么,就算现在让我国去农场做苦力奴,我还巴不得呢,这种以色侍人的日子,总有到头的时候。夏侯澜拉着他的手步出亭子,一边道:「说得好,只不过你想离开我,却连门儿都没有,我要你陪在我身边一辈子,才不要分离。」 易水注目看着他,粲然一笑:「是么?王爷对我这么上心,我竟从来不知道,这也不能怪我,听过哪个性奴有这般恩宠的......」一语未完,夏侯澜忽然板了他的身子转向自己,认真道:「易水,你放心,我要你在我身边,不会让你永远顶着性奴这个身份,我知道你在意,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易水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心里忽然有了一股难言的滋味,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夏侯澜现在的目光看着的,是一个他喜欢的人,而不是一个奴隶,不得不承认,天生的优秀加上这股可以称作真挚的感情,实在是打动自己的最佳武器。可是结局呢?他不敢去想,毕竟他的想法在众多人看来,是可以遭天打雷劈的贪婪,即便他为此粉身碎骨,也不会有一个人对他施舍一分同情。因此他也不敢付出太多感情,要知道,感情这种东西一旦付出,就再难以收回了,如果真能终成眷属还罢,若不能,那将是他最大的耻辱。 菩涩的一笑,他轻轻挣开了夏侯澜,轻声道:「给我名分?王爷打算给我什么名分?我虽不贪,但你府中的这些名分,除了王妃外我可一概看不上眼,其余的,不要也罢。」夏侯澜笑道:「你若有本事,尽管争争看。」他这本是玩笑,却见易水豁然抬头道:「你是说真的么?」他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君无戏言,我虽不是皇上,但身为王爷,也该一言九鼎。」易水嘴角渐渐泛开了一个笑容,偏过头去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夏侯澜笑道:「不反悔。」心中却想:他能有什么手段出类拔萃,再怎么比还能比得上那些公候小姐吗?只是......唉,虽然名门闺秀不少,却又有哪个能像易水一样,让我这样的轻松自在,一时不见就想的慌呢?思及此处,不由认真望向秀丽颀长的背影,暗暗疑惑道:「难道本王竟对他动了情吗?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不行,绝对不行。」他却不知只因今日这一段话,为他们的未来埋下了祸患。 再说那两个妾,眼见王爷理也不理自己就去了,气的不行,当中一个叫做燕囡的便道:「哼,不过是一个性奴罢了,值得这么上心吗?」另一个道:「姐姐,王爷他可就上心了嘛。你看这劲头儿,哪里还记得那个易水不过是个贱奴啊,长此下去,依妹妹看,迟早得把我们两个丢到一边不闻不问呢。」 燕囡看了她一眼,忽然冷笑道:「珊瑚妹子说得是,叫你说怎么样能让王爷回心转意呢?」那叫珊瑚的妾氏道:「妹妹一向愚笨,能有什么好主意,若有主意,早就使了,还等到今天呢。」 燕囡道:「既如此说,我倒有个主意,就是要借助妹妹的威望才能行使,你可敢吗?」话音刚落,那珊瑚仗着自己父亲是个将军,早骄傲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左右只是个性 奴,王爷还会为了个性奴弃了我不成?姐姐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吧。」燕囡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你跟我过来,这事儿还要好好商议商议。」说完引她一直到了自己的屋子。 「好了,现在左右没人,姐姐有什么好主意,可该开口了吧。」一进屋,退了左右,珊瑚便迫不及待的问。 燕囡心计深沉,闻言轻轻一笑道:「这事儿可不难,咱们只撺掇着王爷,使劲儿的宠着他便是。」话音刚落就听到珊瑚的惊叫:「什么?姐姐,你不是疯了吧?我恨不得把那个下贱的奴隶剥皮拆骨,你却说要想法让王爷更宠他,你......你......妹妹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燕囡一笑:「妹妹少安毋躁,我且问你,王爷最恨什么样的人?」 珊瑚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这个我也说不大准,似乎王爷不喜欢愿意干涉他的人,所以我们姐妹俩虽为王府里的女主人,不也是一直都规规矩矩的吗?」 燕囡点头:「妹妹说得不错。有一句话叫做恃宠生骄,我们便让王爷使劲儿的宠着这个男奴,等到把他宠的无法无天了,你再稍稍的推波助澜一下,不怕不拔除我们这颗眼中钉,此举不是比你我逼着王爷休了他要好的多吗?又不惹王爷厌恶,不是我说句小心的话,一旦我们真让王爷生了厌,你以为他就不敢休掉咱们吗?」 一番话说得珊瑚连连称是,一边道:「姐姐果然高明,但不知我要如何推波助澜?」 燕囡坐到她身边,凑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听得珊瑚眉开眼笑,不住点头答应。最后喜道:「姐姐,妹妹从今儿可佩服你了,如此一来,不怕那个贱奴不滚回老家去。」 随后的日子里,夏侯澜果然便如她们所料一般,对易水越发上心,燕囡珊瑚虽见事情朝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奈何心中仍觉不痛快,不由得更是对易水恨之入骨。只默默算着日子,等待出手的时机。 第七章 这一天,夏侯澜还没有下朝,易水于是就在忘月的教导下练字,忽然间就听外面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响,夏侯澜兴冲冲进来,拉起易水的手道:「走,看看本王给你弄了什么好东西。」 说完也不等他把最后一笔写完,便拉了出去,身后忘月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直到看不见了,她方悠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王爷如此上心,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也不知是好是坏,唉,易水可是一个好孩子,只太要强了些,但愿......」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说,只是默默的摇头。 易水跟着夏侯澜来到书房,只见夏侯舒捧着一个翡翠玉盘立在那里,见他们来了,忙把东西呈上,一边笑道:「为了这两样东西,王爷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夏侯澜一笑,揭开盘子上的红布,拿出一本字帖,几只毛笔道:「易水,你不是正学写字吗?这是前朝大书法家柳颜的亲笔书贴以及他用过的毛笔,当今世上所存极少,我也是偶然得到。」 夏侯舒悄悄在心里替他接了下一句:然后就拿到这儿给您献宝来了。嘴上也少不得替主子吹嘘一番,道:「易公子,这两样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连当今圣上,也没用过这样好的笔,您可要珍惜,莫辜负了王爷的一片情意啊。」 夏侯澜表面上虽斥责:「胡说,要你在这里多嘴。」心里却很感受用:恩,到底是自己得力的属下啊。却听易水淡淡道:「是吗?这样珍贵东西,怎是我这个奴隶配用的呢?王爷还是把他献给皇上吧。我学字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哪里需要学出个什么体什么样子呢?王爷要真心待我好,答应我一件事,就算你成全我了。」说到这里,双目中不由隐泛出泪光。 夏侯澜位高权重,什么时候送人东西被拒绝过,心中难免有些不快,待听到易水后面的话,忙把那怒气都收了,关切问道:「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有什么,用得着这样伤感,我可没看你掉眼泪呢。」 易水一笑,点头道:「如此我先谢谢王爷。我离家日久,好容易回了雪延,又被王爷......恩,挑选成为您身边的人。细算算到如今也有些日子了,我家里人竟没有见上过一面。我虽从总管口中得知父母妹妹俱已蒙王爷洪恩,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奈何思念之情,片刻不能忘怀,所以我想王爷准我几天假,许我去探望他们,也好一家子聚在一起得叙天伦。了却老父老母念子之情。」 易水性格倔强,夏侯澜还从未见他如此温驯的对自己说过话,听他言辞恳切,心中不由也感动,他的身边多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哪有像易水这样富贵了还不忘父母姊妹,更不嫌他们身份的人,心道别看那些奴隶家贫,却也能出来这样优秀的孩子,因笑道:「你一片孝心,我自然要成全,只是这几日的假嘛。却是不许,你父母左右住的不很远,快马半天可到,你明日清晨便动身,限于子时前归来,我派几个高手护送你。」 天边一弯新月,洒下淡淡的一点光辉。已是夜幕降临,宽阔的官道上再没了白日里那热闹喧嚣的景象。偶尔有车马走过,将道路两边树上栖息的鸟儿惊的一阵阵呜叫。 易水坐在豪华的马车里,听着那车夫没命的吆喝马儿赶路,他终于忍不住了,探出头道:「韩大哥,不要死命的催马儿了,时间还够,我之所以早一些回来,不就是奔着咱们从容一点吗?」 那叫韩浪的车夫大笑道:「行,就听小哥儿的。」一边放慢了速度,不解道:「不是我说你,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好容易那么点时间,不说和家里人多聚一会儿,倒提前出来。先前听你话里话外,不是想家的很吗?几匹马罢了,用得着你这么费心?」 易水一笑,良久方轻声道:「韩大哥,我不是照顾马儿,只是觉得我和它们也是同病相怜,在没入伍之前,我们这样人,不也和王爷的牛马一样吗?」他说得时候泰然的很,倒是那韩浪听了这话,便默不作声了。 一路赶回王府。正好是子时初刻,夏侯澜竟还没睡。亲自接出来,一边笑道:「易水,你可迟了,要怎么罚你?」 易水道:「怎么罚还不是王爷说了算,只是这跟车夫大哥没关系,千万别连累了他。」他说完,夏侯澜忍不住又大笑起来:「你啊你,就是心太软,把别人看的比自己还重,易水啊,这可是你的一个弱点,将来说不准就会因此而吃亏的。」 易水笑道:「有王爷给我撑着,我怕什么?」这里和夏侯澜进了屋子。见他似乎因为自己这句话很高兴,一边用力的点头:「没错没错,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有我给你撑着呢。」话语里真情流露。显是凭心而发。他心里忍不住小小的震动了一下,眼珠一转,笑问道:「你就敢说得这么肯定?不怕我到时候杀人放火吗?」 夏侯澜摇摇头:「你......杀人放火?哈哈哈,还不如让猪去学飞比较容易。易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高傲又心软,杀人放火,你不屑也不忍为之的。」 易水沉默不语,没想到短短几日时间的相处,夏侯澜竟已如此了解自己。一个奴隶,值得他这么费心吗?思到此处,那被自己刻意营造的心网,似乎被撕破了一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使劲儿的往里钻。他摇摇头,ι挥去脑海中混乱的想法。然后看见高贵的王爷举着一个食盘,献宝似的道:「看看我给你留了什么好东西,最上等的燕窝,是曹大厨子炖了好几个时辰,准备自己私吞的,被本王给挖了出来充公,嘿嘿,你没看见他当时那个脸色,太好玩了。」 易水目不转睛的看着夏侯澜,撤去高高在上面具的他似乎散发着另一种魅力,宛如调皮的孩子,让人很自然的就生出喜爱亲近之意。他接过碗,忍不住笑道:「你全黑下来了?够狠的,曹大叔还不恨死我。」说完两人都咯咯的笑起来。 而后院的厨房里,曹大厨正在欲哭无泪的仰天长啸:「啊啊啊啊,无情的王爷啊,你怎么能把燕窝全给我没收了,怎么能一点都不留给我啊,那是我炖了六个时辰才炖好的啊,怎么着也该给我留一点做功夫钱吧。呜呜呜......」 「怎么样?回家见了父母亲,高兴吗?夏侯舒把他们安排的好不好?」是夜,所谓的「惩罚」完毕,夏侯澜与易水双双卧于锦榻上,夏侯澜这才想起问点正经事。 「自然高兴,只可惜时间太短,不够尽兴,下一次王爷多宽限我几日吧......」话音未落,夏侯澜已急道:「那可不行,本王今天都后悔给你回娘家的时间太长了呢。」他把玩着枕上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头发。忽听易水问道:「王爷,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就叫做「结发」呢?」 夏侯澜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易水故意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哦,没什么,我如今也些许认得了几个字,偶尔看书,总见说什么结发夫妻,我一直不甚明白,今夜见你我长发缠在一起,宛如水乳交融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恍然大悟,只是不知我悟的对不对,王爷你能给我解惑吗?」他目光炯炯的望着夏侯澜,一颗心也不知为何,竟怦怦怦怦的跳了起来。 「你希望本王怎么回答呢易水?」很久以后,才听到夏侯澜深沉的笑声:「难道你爱上我了吗?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能让高傲的你为我心折,你说我该不该高兴呢?」他顺手理着易水扑在自己枕头上的发丝,一丝浅笑漾在嘴角,显示出他的心情确实很好。 易水心里一颤,爱上他了吗?不会的吧。可是为什么自己心跳的这样快,脑海里满满的都是他对自己的宠溺与关爱。甚至那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做王妃的念头都被冲淡了许多呢?想着只要能这样和他在一起,即使不做王妃也无所谓。 没有听到易水回答。夏侯澜也不逼他,自己低声笑道:「你说得不错,这就是结发的意思。两个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象征着他们的命运也从此息息相系,这个答案,是你想要的吗?」 「是的,王爷,这是我想要的答案。」知道夏侯澜不可能亲口说出更加露骨的表白,这番话已经算是最真挚的爱语了。易水整个人都为之雀跃起来。 王爷,你爱我吗?你肯用王妃的头衔来证明你是爱我的吗?你能让易水不悔自己为你改变,为你尝试着去爱吗?往夏侯澜的身边靠了靠,此时的他,心中满是甜蜜滋味,竟然主动的攀住身边人的胳膊,不久就甜甜的沉入了梦乡。 夏侯澜在那两片鲜艳欲滴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易水,你在我心中,就是我的结发妻子,虽然我不可能给你任何名分。但你放心,我也不可能把王妃的名分给任何人,免得你将来受欺压,放心吧,我的小可人儿。」 月光渐渐的黯淡下来,似乎也不好意思再偷窥双双依偎在床上的这对甜蜜鸳鸯。可是又有谁能知道,再恩爱的鸳鸯,有时也逃脱不了注定的纷飞命运。 第二日,夏侯澜何时起的身易水完全不知。只是等到他起床时,发现身边早已没人,只是自己的胳膊下竟压着片衣角。他正奇怪,忘月领着几个丫头来伺候他梳洗,一边笑道:「你到底哪里就那么招人喜欢,我怎的一点看不出来。」 易水起身梳洗毕,坐在椅子上自己挽头发,他向来不喜人伺候,下人们也都知道。待把簪子插上,方才笑道:「忘月,怎么忽然说起这话来?」 忘月顺手捡起床上那片衣角,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看看看看,为了你,连汉哀帝的手段都用上了呢。断袖分桃,哈哈哈,我是做梦也没想到啊,咱们王爷,也会这样疼人。」 易水抓过那片衣角,震惊的看着忘月:「你是说......你是说......」话音未落就听忘月大惊小怪的叫:「啧啧,真不知道啊,咱们王爷今早上朝,看你好梦正酣,就没忍心叫醒你。可是他的衣服又被你压在身下,怎么办呢?咱们的情圣王爷正苦恼间,忽然想起汉哀帝的故事。于是,他也效仿人家将这片衣角悄悄的撕了下来,上演了本朝另一段经典的断袖之爱......」不等说完,旁边的下人们早已忍不住笑成一团,易水也禁不住笑道:「行了行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耍贫嘴取笑人了?」又恨恨道:「你是越来越大胆了,取笑我不算,竟然连王爷都捎上,看他回来知道了,不扒你的皮。」忘月笑道:「怕什么,我有你做挡箭牌呢。」 正欢笑间,忽然有人过来报道:「忘月姑娘快去看看吧,性奴那边有两拨人吵了起来,下人们拉不住。」一语未完,忘月已生气的站起道:「成日里吵什么?谁还近的了王爷的身,也不知拈的什么酸吃的什么醋,都是些没眼色的。左右王爷现在似乎也用不着他们,待我和他说,趁早打发了好,日后也别选些性奴来了,平白的我们受累不说,还害了人家虚度光阴,心怀妄想,何必呢。」一边说一边愤愤去了。 易水看着她背影出神,心道:这便是性 奴们的命运吗?红颜未老恩先断。唉,想长长久久的在夏侯澜身边,看来也只有明媒正娶的王妃有这个资格了。正想着,又有丫头来报说:「公子,两位夫人请你过去小宴。说是桂花开了,正好一起赏花寻乐呢。」 易水诧异的看丫丫头一眼,慎重问道:「是两位夫人吗?」心中也惊疑不定,暗道:我和她们素无往来,更何况我占了她们在王爷身边的位置,恨我尚且不及,怎会好心请我。沉吟了一会儿,方站起道:「既然夫人们盛情,不打扰倒不太好了。」说完换过衣服,由两个丫头引着,往燕囡的庭院而去。 待到了燕囡的居处,那两个夫人早已打扮的花枝招展,款款生姿迎了出来,面上带笑道:「早就想邀公子一聚了,只是公子一向在王爷面前承欢,少有闲暇,我们姐妹二人即便有这个心,公子也没空应酬啊。适逢今日王爷上朝,这桂花又开了,我们姐妹一商量,得,还得赶紧瞅着这个空子,否则公子又要伺候王爷了。」 易水虽然聪明,却不惯两面三刀,闻言只是笑了一笑,温言道:「两位夫人言重了,易水怎么能和夫人们相比,不过王爷图个新鲜而已。」当下三人入座,只闻得一阵清香,果然那窗外两株桂花开的正盛,锦绣繁华,香气袭人,易水点头称赏。 彼时丫头们摆上果盘点心,又上了一壶酒。燕囡执壶道:「公子,我敬你一杯。放心,这是自酿的桂花蜜,不醉人的。」说完一饮而尽,易水没奈何,也只好饮了。这边珊瑚也来敬酒。 不知不觉几杯下肚。燕囡便悄悄朝珊瑚使了个眼色。易水暗中看在眼里,心道:来了,看她们到底要怎么对付我。却没想到燕囡竟然找了个理由,告辞出去,只剩下他和珊瑚二人在屋。 珊瑚便道:「适才公子自谦,说自己无法与我们相比。这话我听得汗颜,想我们已是昨日黄花,公子在王爷面前却恩宠日盛,岂是我们可以比肩的。只是公子想必也听过一句话叫做以色侍他人,能有几日好。不必说别的,便看我们就是现成的例子了。在这以前,不怕公子笑话,我和燕姐姐哪个还没有几天风光呢?可是红颜未老恩先断,这是我们侍奉王爷的人的宿命,所以为公子好,我倒要劝公子一句,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易水不动声色的道:「哦,听夫人说得也有道理,但知能有什么打算,我们毕竟只是伺候王爷的人啊。况且我也愚蠢,还望夫人能指点一二.」珊瑚笑脸如花的道:「公子谦虚了。不过我给你出的这个主意,你倒还真未必想的出来。」说完凑近了易水耳边,放低了声音道:「不知公于是否就满足于现在的地位,还有没有更高一层的追求呢?」 易水心中咯噔一下,故作不解的道:「更高一层的追求?我倒是想站在夫人们的位子上,可惜我不过是个奴隶,还是个男人,就算想做王爷的妾室,也是有心无力啊。」 珊瑚一挥香帕:「哎,站在我们的位子上有什么好,还不是被王爷弃如敝履。我看公子面相很好,绝不是奴隶的命。索性和你说开了吧。王爷宠你,那可真是宠到了骨子里,从没见他对谁这般上心过,为你淘了那珍宝字帖等不算,还亲自过问饮食。日则同息,夜则同止,怕是将来娶了王妃,也未必如此尽心尽力。因此我和燕姐姐都说,你只要自己肯向上,要做王妃也不是什么难事。公子你说呢?」 可说是说到了易水的心里。他是个不服输的人,因为不愿做性奴而故意征选中落选。后来因为命运弄人,他到底折在了夏侯澜的手底下。那时他就暗暗拧了把劲儿,心道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做王妃。不过当时那只是个誓愿而已。谁想到夏侯澜对他果然百般宠爱,这誓愿竟一点点的由不可能变为有希望了。如今再被珊瑚说了出来,却是正中他的下怀。 珊瑚见他犹豫,知道这番话说在了他心里。暗自冷笑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仗着王爷宠幸你,竟连身份都忘了,想着攀高枝儿呢。你放心,我必定教唆着你去向王爷讨这个身份,怕不把你跌下来摔死,到那时,我和姐姐心里才痛快。面上却假意笑道:「公子不必多虑,你定是说我没这么好心。不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自然不是一片诚心为公子打算,实话说,我也有我自己的道理。方才这般殷勤想助公子的。」 这便是燕囡的高明之处,若说她们一心想帮助易水,那傻子都不会相信,可是如此这般一说,便不由得易水不相信了。 不过易水当然不是这么好糊弄,眉毛一挑:「哦,夫人这么说,我倒想听听,夫人别介意,我倒不是不信你,我刚才也说过,我这人蠢笨,因此想听听夫人们的高见,我也长点见识。」 珊瑚掩嘴一笑道;「公子何必这么客气,我之所以想你当上王妃,那是因为明摆着我和燕姐姐当不上。若将来来了个公候千金,难保不对我们颐指气使,我看公子是个好人,又平易的紧。与其到时候受罪,倒不如捧着公子做了王妃,我们也不求有功,只求公子容我们立足之地就行了。」 易水故意笑了一笑:「夫人言重了,这种话岂能随便说的。王爷的身份,自然该找个名门贵族做王妃。夫人不必再说。今日谢夫人们款待,王爷想必也快下朝,恕易水放肆,先行请辞了。」 珊瑚也不挽留,将他送了出去。回转厅里,燕囡早在那里等候,看见她忙问:「怎么样?你觉得他可是动心了吗?」 珊瑚冷笑一声:「姐姐在屏风后,想必听到他说什么了吧?哼哼,别看他说得好听,可我一提出捧他做王妃,他的眼睛都亮了,依我看,即便他原先没这想法,被我这么一鼓捣,也一定有了计算。哈哈哈,王爷一向最恨得陇望蜀的贪心之人,这一回咱们就看他是怎么死的吧。」 不说她们这里使了毒计后幸灾乐祸。单说易水回到自己房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珊瑚说得话。他并不是贪心的人,也并没有受珊瑚的挑拨。可是他确实想做王妃。这个念头的存在由来已久,只不过之前他有这想法,是因为不肯服输。而现在,则是因为他觉得这个请求最能试出夏侯澜对自己究竟用了几分真心。 「其实,只要你肯答应我就行。我知道贵族里等级森严,你若真心爱我,想达成我的这个愿望,必定会遭遇重重阻挠。就算你权倾一世,恐怕也是十分为难的。如果真是那样,即使不做王妃也没什么,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就可以了。让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样,愿意把一切都给你,恨不得把所有你想要的东西都双手奉送到你面前,这样,是否能做上王妃,又有什么关系呢?」精致的房间里,易水唠叨着自相矛盾的言语,脸上却满是幸福甜蜜的笑容。 「哎呀,夏侯澜,我完了,我竟然都为你改变到这种地步,这哪里还是原先的易水啊。可是你......你会像你说过那样的喜欢我吗?你......会吗?恩,我相信你也一定是和我一样的,夏侯澜,我相信你。虽然你是王爷,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应该陷入这么深,而应该始终对你抱有戒心,可是这一次,我愿意赌一赌,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虽然如此说,但易水明亮的双眸中,还是闪过一抹忧色,不过稍纵即逝,连他自己都没有留心。 明亮的书房里,夏侯澜挥汗如雨的批阅着桌子上山一般的奏折。皇上病了,而他这几天又把心思都用在了易水身上,只挑那紧急的回复。最后终于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 想一想早晨下朝时满怀哀怨的丞相大人在游敛的陪同下拿来这些奏章给自己,还真是吓了他一跳。赶紧声色俱厉的问这是怎么回事,总算有游敛在背后撑腰,丞相才有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到现在想起他那种仿佛说着「你还敢说,王爷这些天花了多少功夫在国事上,难道自己不知道吗?还有脸发火。」的眼神,夏侯澜仍然觉得惭愧难当。 看来易水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远远超过当初的预想了。夏侯澜放下笔,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许沉溺在对易水的感情里,可是情之所系,有什么办法。就像现在,明明下定决心要把这些奏折看完再去看易水,可是一想起他的身影,他就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弄得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半天也看不完一本奏折,唉,这哪里还是那个无牵无挂,叱咤风云的乐王夏侯澜啊。 门口忽然传来极轻极细的脚步声。夏侯澜心中一凛,暗道是哪个笨刺客敢来这里,自以为轻功很高明吗?还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而入。以为本王不设侍卫你就能得手吗?哼哼,正好这有一肚子怨念没地方发,就拿你当沙袋了。想到这里,夏侯澜装作仍然专注的看奏章,心里却把一百零八种酷刑想了个遍。 正想的兴起,那脚步声已进了屋子。只把夏侯澜兴奋的,抬起头用十分冷酷凌厉的眼神看向对方。想听到刺客吓得叫妈的声音。谁知一看之下,眼珠子险些瞪了出来,失声道:「易水,怎么是你?」 易水捧着一个食盘,上面是些精致点心茶水,闻言笑道:「为什么不能是我?看你刚才的样子,把我当成了刺客吗?」他看一眼如山的奏折,不禁笑道:「原来这就是把工作堆积起来的后果啊,那我以后可一定要记住,不能万事待明日。你放心,我只是端些东西给你进补,绝不耽搁你。」说完站起身,果真离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屋子里只剩下夏侯澜看着那盘点心出神。 真的很想留住他,甚至一瞬间有一股冲动,扔下这些讨厌的奏折随他而去。夏侯澜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难道易水对他的影响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难道就连自己,也会为了一个美人而从此君王不早朝吗?天,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好在易水懂得进退,如果他就呆在这里不走,夏侯澜知道自己是拒绝不了他的。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对易水的感情到底投入多深了,他甚至有一丝害怕,当然也有一丝欣慰感激。 是夜直到子时以后,如山的奏折才都批阅完毕,夏侯澜本想在书房里凑合一夜便罢,但一想到易水,男人的那个地方就不受控制。如果不找可爱的小男奴发泄一通,那种要命的感觉可是说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待到一见面,夏侯澜身上的疲劳都一扫而空,兴致勃勃的抱着正在看书的易水就是一个长吻。直到对方气都出不来了才罢休,一边笑道:「这么晚了还不睡,怎么知道我一准会来?对自己的魅力就这么有信心吗?」 易水哼了一声道:「你管我呢,这可是你自己巴巴跑过来的,若说到魅力,我可自信还不止这一点儿。」话音刚落,夏侯澜忽然抱起他就往床上去,一边喘吁吁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个小东西的魅力大的很,害的本王时时刻刻都想着。」说话间,早已是罗衫尽褪,夏侯澜急不可耐持篙入港,先就是一阵横冲直撞,猛烈的抽插了几下,两人身上便都大汗淋漓了。 这一番云雨,自有说不出的快活,夏侯澜如处云端,仔细端详着身下的人儿,发觉他今日比平时有些不同,眉梢眼角微露点点笑意,看的自己更是神荡魂驰,又大动了几下,正待一泻如注,忽听易水幽幽开口道:「王爷,你喜欢易水吗?」 「小傻瓜,到现在还问这种蠢问题,我若不喜欢你,肯为你那样费心?你满王府打听打听,谁有过如此恩宠的?」夏侯澜以为易水是在担心自己的地位,不由对他更多了几分怜爱。 「喜欢我喜欢到愿意什么都给我吗?不管是我该得到不该得到的?」易水继续问,目光闪烁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个问题的紧张。 「那当然,否则那分字帖连皇侄和我自己都没有,怎么就给了你呢?」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夏侯澜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思索,下半身早已胀大蓄势待发的兄弟已经夺去了他所有的吸引力。 「王爷在我雪延,便如同皇上一般,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易水开心的笑「就算我不是乐王,对你易水,也绝对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夏侯澜拍着胸脯保证,开玩笑,不管是男人还是乐王的面子,都不允许他在此时漏气。 易水笑得更开心,甚至有一些小阴谋得逞的奸猾可爱:「既如此,那我可不客气了......啊......」后半段话被夏侯澜猛然的激射打断,他只觉得肠道里一阵火热,伴随着夏侯澜更加火热的吻:「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本王有的,任你予取予求。」 易水搂着男人精壮的身躯,心中感动,暗道有他这句话便己足够。嘴上却道:「我要你身边的那个位置,不仅仅是在床榻之上,是要在你的身边,无时无刻,都可以正大光明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位置,夏侯澜,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了吧?你舍得把王妃的位置给我吗?」 夏侯澜的身躯瞬间僵硬,半晌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易水道:「你......是说真的吗?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易水的心刷的凉了半截,并且掠过一阵恐慌,但他是个倔强耿直的人,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为了寻到心中那个结的答案,ι即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绝不肯退缩,双眸认真的看着夏侯澜:「是的我没有开玩笑,我要王妃的位置,高贵的乐王殿下,你不会开始后悔了吧?还是说,你想在片刻之后就推翻自己的诺言?」 「不,我会给你,王妃的位置是吗?」夏侯澜慢慢起身,眼中却是一片冰冷,他重新躺下,淡淡道:「我累了,要睡觉。我聪明的小奴隶,我不得不说说,你真的很聪明,很会把握时机。」他闭上双眼,不想让易水轻易看到自己泄漏的冰冷情绪,满怀的希望忽然化作无限的失望,就仿佛从云端之上狠狠摔进无底深渊,夏侯澜此时就是这种感觉。而他的心中,也被这种冰冷的感觉填满,渐渐的化作一座冰山。 一时间,室内再无声音。锦榻上,夏侯澜和易水的头发仍然纠缠在一起,似乎是要为这段感情作最后一夜的见证。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生气了吗?那他为什么还会答应,是因为那个诺言,只是因为那个诺言吗?躺在夏侯澜的身边,易水从未如此的不安过,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夏侯澜该不会把他当成妄想飞上枝头的贪婪小人了吧?他该不会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吧? 是的,他必须要承认,就在不久之前,他确实是想要飞上枝头,他就是不服气,为什么自己就只能做个性奴,如果命运让他逃不掉以色侍人的结局,那么他就要做到最高位,做上王妃的位置,和夏侯澜平起平坐才甘心。而他也的确为此费过心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只是想知道夏侯澜到底有多爱自己,他只是想用这个来试探他,他已经不在乎是否一定要做王妃。虽然此时看来,他好像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可他不想澄清,最起码他现在不想澄清,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毫无自尊可言。 等等吧,夏侯澜,如果你真的不高兴,我......我明天就告诉你真相。最起码,让我今晚自欺一下吧,让我觉得你是真心爱我的,是愿意把一切都给我的,就像我对你的心一样。轻轻叹了口气,易水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改变,变得如此懦弱与患得患失,可是他无法控制,难道这就是爱情吗?一旦陷入其中便不再是自己。 这一夜两人都不曾睡,临走前夏侯澜再次看了易水一眼,见他闭着眼睛,只是抖动的睫毛泄漏了他其实清醒的事实。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他低声的自言自语道:「王妃吗?好,我就给你,看你有没有福气消受。」说完转身离去,只有天边最亮的启明星看到了这个高傲男人的一脸惨淡。 夏侯澜走后,易水也无心再睡,起床梳洗完毕,他也没有心思吃东西,正好忘月无事,前来探望他,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便询问怎么回事,易水本欲隐瞒,禁不住她再三逼问,何况自己也是心乱如麻,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当下只把忘月听了个目瞪口呆,复又惊慌失色道:「天啊天啊,易水,你......唉......你......你倒是......你......唉,我原本以为......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你......可你现在怎么就......就干出这么样的蠢事来呢,你......你倒把我的嘱咐给丢了个一干二净。」说完又急又气,不住的跺脚。 易水见她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在怪我自不量力,妄想飞上枝头。没错,就在我刚进王府的时候,我确实有这样的心志,谁让我天生就不肯服输呢。可是这些时日下来,那个家伙......唉,那个家伙早已在我心里扎了根,为了他,我变得都不是自己了,心里只想着他。为了他,就连以色侍人这样我最不齿的事情都甘之如饴,恨不得把他喜欢的一切都给他,恨不得连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他看看。这样的我,哪里还会去在乎王妃这样一个虚位呢?」 忘月疑惑道:「你既这么说,我也相信,那你为何还要......」一语未完,易水已激动道:「我想得到答案,我想看看他是否也和我一样,愿意把我想要的都给我,哪怕是王妃之位。我只想要这个答案,他平日里体贴温存,到底让我爱上了他,如果我连这样一个答案都得不到,对我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忘月默然,易水也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失控,平了平心气,他烦躁的摇摇头,举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颓然道:「我知道这事不容易,我不会让他为难的,我也舍不得。他昨晚似乎有些生气,大概也把我当作了势利小人。你放心,我今晚就会和他说清楚,昨晚的一夜,加上今天,就当作是给我一个自欺的时间吧。」 忘月叹了口气,易水这样说,她反倒无言以对。忽听易水又道:「忘月,这件事,可不许你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就是王爷那里,即使我不说,你也不许说,你能答应我吗?」见忘月点头,易水这才笑道:「我知道你是守诺的人,就不要你发誓了。呵呵,我和他的事,我不想让任何人掺杂进来,希望你能明白。或许......这便是爱情的自私吧。你说呢?」 忘月摇头道:「我一辈子也没爱过人,情啊爱的我也不懂,我只希望你这一回和王爷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哪怕有惊无险也成,可千万别生出什么大风浪来就阿弥陀佛了。」 中午时分,夏侯澜回来了,看神情似乎很高兴,只是夏侯舒却从他双目不同寻常的平静中觉察出了一点端倪。他心里忐忑不安,心道王爷今早命快马去把易水的父母妹妹接了过来,可对他们却无半点悦色,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看起来不像是小事。 正思虑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忘月,两人一块儿商量商量。夏侯澜却命令道:「你吩咐下去,在山色轩里摆一桌上席,准备完毕后叫易水过来,就说本王在那里等他。对了,把珊瑚和燕囡也找过来作陪。」说完转身进了花园,一步一步往花园最高处的山色轩走去。 夏侯舒更不明白王爷打什么主意,可不敢怠慢,忙都照做了。不一刻,精致的山色轩里便摆上了一桌子山珍海味,易水缓步而至,正碰上盛装而来的燕囡与珊瑚。他心中猛地一沉,夏侯澜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连伺候的人都不要,为什么这一回却把他的妾室叫来,他是要向自己立威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夏侯澜见人都到齐,便让易水坐在自己身边,微笑道:「今日我们合家小聚,大家不要拘束才好,舒儿,倒酒。」他说完,夏侯舒忙恭恭敬敬替座上四人倒了酒,然后退在一旁,表面上谦卑恭谨,心里却打起了鼓,暗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这山色轩里,今日要有一场大风雨了。 燕囡和珊瑚都齐声道谢,然后举起酒杯,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陪着夏侯澜把酒一饮而尽。唯独易水不饮,只是看着身旁的人。夏侯澜笑道:「傻瓜,你怎么不喝?」 易水道:「王爷,我有话对你说,说完再饮这杯酒。」话音刚落,夏侯澜已举手制止了他,笑道:「有什么话喝完酒再说不迟。」易水无奈,只得将酒饮了。却听夏侯澜道:「我今日叫你们来,也是有事要宣布。」看着易水,他温柔道:「就是我身边坐着的这个人,你们都知道他是易水,也知道他是我的性奴,可是从明日起,他便不再是我的奴隶了,你们......你们都要改口......」他环顾四望,见燕囡珊瑚甚至夏侯舒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嘴角不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淡淡道:「从明日起,你们都要叫他做王妃娘娘,明白了吗?」 此语一出,燕囡珊瑚都是大惊失色,看向一脸呆怔的易水,目中都露出不甘嫉妒的狠毒神色。夏侯舒也吃了一惊,他知道王爷宠幸易水,却没想到竟宠到这个地步,肯封一个奴隶做王妃,这在雪延国的历史上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就算在别的国家,这等事也是凤毛麟角,偶尔有了,都被人当作奇闻般谈论。 易水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看夏侯澜昨夜的样子,分明很生气,可是今天他却笑着说要封自己做王妃。难道自己错怪了他吗?昨夜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有点惊讶所以才作出那种反应,是这样吗?即使理智上告诉自己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可易水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他终于得到答案了,得到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答案。 在这一刻,易水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幸福,什么叫做如在云端,他感动的甚至不知说什么好,看向夏侯澜,他正用无比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轻轻抓住他的手,宠溺的问:「易水,你高兴吗?本王给你的这样东西,你满意吗?」 易水开心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向来的高傲自尊控制他不许太忘形,相信他已经跳起来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因为王妃的头衔而高兴,而是开心夏侯澜竟这样认真的对待自己,就像自己对他的感情一样,没有一丝虚假犹豫。 夏侯澜见他坚定的点头,秋水般的双瞳泪盈于睫,嘴角边不由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抓紧了易水的手,云淡风轻的说道:「不过呢,易水,你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想做王妃可不是那么容易,我要面对很多皇亲贵族的质问,所以你想要做上这个位子,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眼里闪烁着狡猾残忍的光芒,只可惜正陷在巨大幸福中的易水毫无所觉。 易水刚想说其实能否做王妃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不必让他为难。但夏侯澜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轻轻拍了拍手,餐桌对面的两扇翠玉大屏风立刻被拉向两边,露出了一副易水运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第八章 随着那两扇屏风被缓缓拉开,众人的目光也都专注盯在屏风后三个人的身上。一对年老的夫妇和一个少女正恭恭敬敬跪在那里,身上都戴着几个铃铛,在他们的旁边,有一块圆桌般大的铁板,被架在一个巨大的火盆上,冒出丝丝的热气。 夏侯澜不去看易水的表情,自顾自笑道:「这是我属下的几个奴隶,今日既然这么高兴,我兴致也高,就让他们来表演点节目。」说完一挥手,旁边立刻有两个仆役架起三人,就要扔到铁板上去。 「等等。」一个混合着愤怒与震惊的声音猛然响起,易水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向夏侯澜,力求平静的问道:「夏侯澜,你在干什么?你想要干什么?」因为太过悲愤,他的语调里竟有着微微的颤抖。虽然不是大吼大叫,可那股子蕴涵其中的深沉情感却更加震撼人心。 「水儿。」底下跪着的老人低声的叫。夏侯澜脸色一沉,厉声道:「混帐东西,王妃的名讳岂是你能叫得的?舒儿记下,等表演完了,把这老东西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说完又看向易水,轻笑道:「爱妃,你干什么?本王刚才已说过了,你以奴隶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做上王妃的位子,所以本王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让你和你的父母断绝关系,脱离奴隶的家庭和身份,这样本王在众皇亲贵族面前才有话说啊。」 易水终于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了,着夏侯澜那双波澜不兴的眼睛,他的心仿佛跌入冰窖被冻成了寒冰,连血液都不在流淌,然后忽然一记重锤,将它敲碎成了无数片。惨笑一声,易水一字一字道:「我明白了王爷,你在我的身上,还真是用心良苦啊,易水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上了人生中最重要,最现实的一课。」他说完就昂首离开座位,来到三个奴隶身边扶起他们,一把拽下他们身上的铃铛扔到一边,咬牙切齿道:「爹,娘,妹妹,我们走。」 夏侯澜「温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爱妃,你不要任性了,本王可是费尽了心机才为你争取到这个地位的。王妃,那是王府中最高的地位,代表着常人必须仰望的荣耀,你怎么能为了亲情这种可有可无的可笑东西放弃到手的无上荣光呢?来,快回来本王身边坐下,本王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易水霍然转身,双目盯着夏侯澜,那里面有水光一闪,转眼就被燃烧着的怒火蒸发掉,他冷笑一声:「不必了,易水多谢王爷费心,王爷放心,易水清楚的很,不是王爷不遵诺言,是易水主动的放弃,这个答案,应该会令王爷您满意吧?那就好,也不枉王爷为我这个奴隶费了这许多的心机。」 夏侯澜认真的看着他,冷冷道:「易水,你不后悔?你可要想清楚,经过了这样一段时间,你还能过回原先那种被奴役的生活吗?本王真是替你惋惜,想不到你会做出这种选择。」 易水不屑的笑了一声,昂然道:「我的选择,不是你这种利欲熏心的人能够明白的。」话音未落,燕囡珊瑚已齐声道:「大胆,竟然敢骂王爷,你不要......」夏侯澜一挥手,两人赶紧闭嘴,他收敛了笑容,沉声道:「说下去。」 易水哼了一声:「我和王爷,已经再没有什么话说,只不过,我的选择是否真的出乎王爷意料,相信王爷心里一定比易水清楚的多了。」他紧紧抓住母亲和妹妹的手,温柔道:「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和妹妹受惊了,我们这就走吧。」 易水的父母还在犹豫,悄声道:「水儿......你......」易水摇头道:「不必多说了,王妃的地位很稀罕吗?如果在这种人身边,就算做了王妃,也不过是一堆狗屎。为了一个王妃的狗屁地位,为了一个猪狗不如的王爷,就放弃了家人与骨肉亲情,与禽兽何异。爹娘不必惋惜自责,今日这当头一棒,彻底打醒了孩儿,我知道自己该走什么样的道路。拿的起放的下方是男儿本色,我们纵是奴隶,却有血有肉有骨头,这本色是万万不能丢的。」 他这番话其实就是说给夏侯澜听,夏侯澜又如何不知。无暇去顾及易水将他骂得有多难听,他心中泛起了滔天波澜,本来这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的发展,甚至比他预想的更加完美,易水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就放弃了王妃的地位,可就是这番慨然,又让他开始怀疑起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难道......是他误会了易水吗?但旋即他就否定掉了,不管怎么说,易水提出做王妃是千真万确的事,心软的人未必就不贪婪。 「易水,你......恨我吗?」犹豫了一下,夏侯澜终于在那个身影就要跨出门的时候,问出了心里话,语音里也微微的带了一丝颤抖,他知道此刻一别,两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易水的身形停顿了一下,半晌方平静道:「我更恨自己,恨自己怎会因为你施舍的一点体贴温存就忘记一向的坚持,以至于糊里糊涂的失了心。夏候澜,夏、侯、澜,我会永远记住你,记住你给我的这个惨痛教训。」最后这句话,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是磨着牙齿说出来的。 在这一瞬间,夏侯澜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锥心刺骨,什么叫做心如刀绞。痛彻肝肺的滋味让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被自己伤到极致的身影决然跨出门去。 「等一等,王爷,奴婢有下情回禀。」刚刚得到消息赶来的忘月,不顾众人的阻拦冲进山色轩,一下子就和跨出门外的易水撞了个满怀。 「易水。」忘月惊恐的看向已经一脸平静的好友,不意外的看到深藏在那双清澈眼睛中的伤痛和坚定:「你下定决心了吗?无法挽回了吗?」虽然是问,但她已经知道易水的答案,因此语气里也透露出彻骨的绝望。 「忘月,别忘了你曾答应过我的事,我知道你会遵守诺言的。」易水对她温柔的笑,话语里的气势却不容她有一点反驳。 「难道你要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我肚子里吗?你要让王爷永远的那么误会下去?你甘心吗?」忘月不死心的问,企图在最后一刻打动这个骄傲的人。 易水平静的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太残忍的话,在某个特定的时间里,我允许你说出来。」 「什么时间?」忘月惊喜的问,她明白王爷只是心结难解,一旦他得到了这个答案,那么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死以后。」易水的语气仍然十分平静,只是笑容更加深了几分,看在忘月的眼中,那笑容里甚至蕴藏了几分恶毒,她的心猛然一颤,知道事情再也不能挽回了。 「忘月,在我死后,不管那是在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后发生,哪怕他已经是一个垂危的老人,你也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他。这个秘密,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礼物。你一定要帮我交给他。忘月,这也是我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了,请你替我完成,否则我变做厉鬼,也不放过你。」易水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眼神中却透出疯狂的恨意。忘月也是见过世面和大风浪的女中豪杰,可此刻看到这样的易水,却让她平生头一次,在心底生出一股凛冽的寒意。 易水扶着父母妹妹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燕囡和珊瑚见将眼中钉拔去,心里都是得意非凡,露出最妖媚的笑容向夏侯澜敬酒。夏侯澜却不再理睬她们,看向门口傻傻站着的忘月,他凄然一笑,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淡淡道:「有什么下情回禀,你快说吧,本王累了。」 忘月看着这一向高高在上,神采飞扬的王爷,在一瞬间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眼中那股刻意伪装出来的冷酷此时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深刻的伤痛,她心里又是不忍,又是怨恨,忍不住道:「王爷,为什么易水就不能做王妃?他虽然是一个奴隶,可多少锦衣玉食的主人,都比不上他的高洁,为什么他就不能做王妃?我们雪延的规矩,就真的不能改变吗?即使是您也不行?」 夏侯澜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下看了一看,正是九月金秋,满园的菊花尽放,只是再也没有那个他日夜牵挂的身影。他没有回答忘月,只是淡淡道:「忘月,你也变了。」说完转身下了山色轩,忘月看着他颓然的背影,想起就在前一刻,易水也是从这些台阶上下去,只是那身子挺的标枪般直,她的泪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哎呀,这妖媚一除啊,王府里可就安宁了。」珊瑚和燕囡兴高采烈的摇着手里团扇。别看王爷现在不理睬她们,急什么,只要易水一走,凭她们的手段,王爷迟早还会回来宠幸她们的。两人越想越兴奋,相互携着手,「款款生姿」的步下山色轩。那份得意劲儿,连一向谨言慎行,恭顺温良的夏侯舒都看不下去,悄悄道:「惺惺作态,得意什么?这天下数不清的人,到哪儿找不出比你们强的。」 忘月苦笑一下,小声道:「找不出来了,像易水那样刚烈时不畏权势,温柔时善良体贴,不因富贵忘本,不为荣华折腰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出来了。」她珠泪又滚滚而下,喃喃道:「王爷,你......你怎么舍得放手,这样的一个人,你......你怎么就会误会他,难道你忘了你们初见面时的情景吗?你一定会后悔的。」 忘月说得没错,事实上,夏侯澜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没有了易水的王府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座失去了生气和希望的坟墓。他坐在书房里,回想起就在昨夜,易水还笑意吟吟的给自己端来茶水点心,谁能想到,那竟是自己和他的最后一刻温存时光。他回去后会怎么样呢?夏侯澜忍不住想:会不会受欺负?被嘲笑?虽然奴隶们现在的日子比从前好了,但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他,还能习惯那种艰难的生活吗?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去想易水,去在意他今后的生活,可是苍天可鉴,他真的......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哎,看到了吗?那个就是易水耶。」田间的小路上,走过两个牵牛的奴隶,对着田里正在弯腰割稻的男子悄声谈论着。 「易水?就是那个不知好歹,得了失心疯一般想要当王妃的易水?哈哈哈,他也能割稻子,他的腰早就在王府的浴池里泡软了吧。」随着话音落下,一阵放肆的笑声响起,两个奴隶停了下来,期待易水怒发冲冠的表现。 只可惜他们失望了,易水手里挥起的镰刀连停都没有停顿过,仿佛刚才随着秋风飘来的,不过是几声乌鸦的鸹噪而已。这让那两人失望之余,更加愤怒起来,易水这种明显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举动,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面子严重受损。想了又想,还是心有不甘,两个人干脆牵着牛走进田里,在易水的身后立定,大声道:「喂,你聋了吗?」 易水看了他们一眼,又去割他的稻子,一边淡淡道:「我没聋,你们的话我也都听到了,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这句不轻不重的话却像是在两个奴隶脸上扇了重重一记耳光,被一个从王府里赶出来的性奴这样的漠视,实在让他们怒不可遏,其中一人一把夺下易水的镰刀扔在一边,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因为贪得无厌,妄想做王妃而被赶了出来,还敢对我们这么说话,你......你......」 易水根本没理睬他们,捡起自己的镰刀,他的语气仍然是淡定的:「你们又是什么东西?和我的身份有什么两样?看在大家都是奴隶的份上,我提醒你们一下,如果牛没有喂饱或者牵回去的时候晚了,你们也一样要挨鞭子的。」话音刚落,两个恼羞成怒的奴隶已经挥拳相向,一边怒吼道:「臭贱奴,还敢讽刺我们俩。」 易水是谁,那是在战场上经历了无数生死瞬间的优秀战士,岂是这两个牵牛奴可比的,只见他轻轻一闪身,然后一脚一个,将他们踹在地上啃了个狗吃屎。然后他冷笑道:「你们滚吧,空长了发达的四肢,记住,回去多练习点拳脚功夫。一旦上了战场,就你们这点儿能耐,只能给敌人祭刀用。」 田边远远的走来一队人,当中一个坐在竹轿子上,看见田里的景象,忙命停下来,他身边两个奴隶连忙冲着田里喊道:「喂,那三个人,赶紧给我过来。」 易水向田边一望,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这一回想必不能善了。两个牵牛奴却是大喜过望。他们认得这个奴隶头儿,他专门和易水过不去,平常就算没有错也要找点茬儿,何况现在易水竟敢打了自己,哼哼,只要添油加醋一番,不怕头儿不帮自己说话,连放牛晚归的罪行也可一块儿免了。 这个奴隶头儿,最是欺软怕硬的小人,只因燕囡和珊瑚生怕夏侯澜哪天再想起易水,因此两人定下毒计,非要暗暗把易水磨折死在农场上不可,决不让他再有回来惑主的机会。因此悄悄使人买下几个附近的奴隶头儿,让他们使劲找茬儿折磨易水。只是易水自回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寡言少语,只做自己份内的事,即使有人挑衅,他也不过淡淡应付几句便完了,实在是抓不到他的痛脚,只好三天两头鸡蛋里挑点骨头,派他一些重活来交差。此时逢着这么个大好机会,那奴隶头儿心中大喜,更把这两个颠倒黑白的奴隶当作了得力助手,立刻就解除了他们放牛的差事,留在自己身边。 易水眼见这情景,他心中冷笑,也不屑分辨,那头儿哪肯放过他,见他不言语,更是理直气壮,直嚷着让人把易水捆起来带回去,非要好好教训一番方可。 待来到那头儿的房子里,这房子比普通奴隶居住的屋子要大很多,专门有一个简单刑室,用来处罚那些偷懒耍滑或小偷小窃的奴隶,如果奴隶罪行大了,便要送到上头,因此这里只有鞭子板子等一些基本刑具,但饶是如此,也足够对易水造成伤害了。那奴隶头儿一想到今日可以在这里对易水用刑,眼睛都兴奋的放出光芒来,那些跟班的小人也一个个交头接耳,激动莫名,在他们心里,其实都有一个龌龊想法,就是想看一看这个曾专属于王爷的性奴,被脱光了衣服鞭打或者挨板子会是怎样一段美妙风光。他们是奴隶,如今却可以对王爷宠幸过的性奴动手,只这一个理由,便足以让他们的心理变得前所未有的变态和嗜血起来。 「啪嗒」一声,有人的口水滴了下来。易水转过头去看,从那些闪动着丑恶淫秽光芒的眼睛中,他轻易便读出了这些渣滓的想法。胸中一把怒火腾腾的燃烧起来,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将这些人渣打死,可是他不能这么冲动,他有家人,他不能只因一时的气愤而让他们受到伤害侮辱。只好勉强吞下怒火。他把双拳握的死紧,最后却松了开来。 那奴隶头儿先前看易水一脸要拼命的架势,心里也不由打鼓,他知道易水在战场上是最出色的战士,甚至用他的军功换来了整个奴隶生活的改善。不过如果他会因此感激易水而凭着良心做事,他也就不能被称为渣滓了。现在看易水平静下来,他知道这个奴隶心里有牵挂,那三个软弱的家人就是他的致命伤,想到此处,不由更加得意的奸笑开来,阴阳怪气道:「来人啊,把这个目中无人,随意殴打别人的奴隶给我捆到桩上去,剥了他的衣服,哼哼,让我想想,这个罪行可不轻,最起码要抽五十鞭子。还有板子,怎么着也要打二十大板。」他说完,那些跟在他身边的小人都窃笑起来。 易水冷冷望着得意的奴隶头儿,忽然淡淡道:「这里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刑具了?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手段,原来就这么点,真让人看不起。」他这一说,那奴隶头儿果然跳了起来,暴叫道:「大胆奴隶,还敢嘴硬,我是为你好才用这点轻型,既然你不知好歹,哼哼,好,你等着......」他向四周望了望,正好看见房子里烧得正旺的炉子,里面一根拔柴用的铁刺,已经被烧得通红,他冷笑数声,一指那铁刺道:「你若有种,敢把这铁刺在身上烙上一烙,我就把那些鞭型什么的抵消,如何?」 易水看了那铁刺一眼,半点犹豫都没有就走上前去,众人见他似乎真要用这种酷刑来代替鞭子板子,不由都被震慑住了,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易水,一时间房屋内再没有别的声音,只能听见这些小人紧张的呼吸。 易水从容不迫的走到炉子的铁刺前,轻蔑的看了看那些比自己还要恐惧的小人,他忽然笑了,轻声的自言自语道:「夏侯澜,我不会放弃,如果有机会,我还是要脱离奴隶的身份,因为......我根本无法忍受和这样一群人共享着「奴隶」这个名称。我以他们为耻。」他说完,不等周围人喝骂,便猛然拔出那根烧红了的铁刺,亳不犹豫就向自己的肩锁处刺下。 「啊啊啊啊......」惊呼声此起彼落,却不是易水发出的,伴随着那些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脸孔,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在整个屋子里蔓延。易水握住铁刺的手微微颤抖着,猛一咬牙,他再将那只铁刺用力拔出,因为高温的原因,伤口周围并没有立即涌出鲜血,只有烧焦了的皮肉翻卷着,露出里面狰狞的红肉,不一会儿,一股鲜血顺着伤处流下来,染红了他的粗布褂子。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咚」的一声,是铁刺被扔在地下的声音,易水看都不看周围的人一眼,捂着肩锁处的伤口就要走出去。 奴隶头儿想起珊瑚燕囡的交代,壮着胆子大声道:「等......等等......」没等说完,易水就转过身,炯炯的目光盯着奴隶头儿:「还有......什么事情吗?」即使身子已经痛得颤抖,连声音都无法平静。但易水还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心底一个声音不断的鼓励着他:撑下去易水,撑下去。你宁可倒在敌人战士的刀下,也不能倒在这群丑恶小人面前。 「没......没有了......你回去吧......」所有人,包括那个前一刻还趾高气扬的奴隶头儿,全部都被易水吓破了胆子。眼前这个奴隶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是他的目光,就好像在告诉他们:如果不遵守约定,即使受伤,他也可以将他们像捏蚂蚁般一个个捏死。在这样强大的心理压力下,奴隶头儿哪里还敢按照燕囡和珊瑚的吩咐,对易水赶尽杀绝。 直到易水的身影消失无踪,这些鼠辈们才回过神来,奴隶头儿细细一想,又觉得后悔,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他身边立刻有人谄媚道:「大哥不必发愁,那个易水受了这么重的伤,咱们只要克扣住药物,不让人给他治疗,还怕他不早点死吗?到时候大哥也可以早点向王府里的娘娘们交差,这可是大功一件啊。」一番话说得奴隶头儿茅塞顿开,连声称妙。 第九章 再说易水,勉强拖着身子回到家里,刚进家门,便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那伤口里还有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多亏他在战场上学过急救之术,自己用尽力气捂住伤口不使鲜血狂流,否则现在早已失血而亡了。 易父易母一见儿子这样,大惊心痛下都慌了手脚,易水情知不能指望懦弱无能了一辈子的父母亲,只得勉强笑一笑道:「放心吧,这伤死不了人,我还有......还有恨,我不会就这么死掉,我......我不甘心就这么死掉的。」说完看向妹妹易珠,小女孩早已吓呆在那里,他艰难的道:「珠儿,到......到外面去采一些芙蓉叶和兔耳草回来......妈......烧点热水,弄点干净的布,再......把我的刀和......油灯拿来......」说完,易父早上前来将他扶到床上躺下,一边淌着老泪道:「造孽啊造孽,他们怎就这样狠心,难道不想想是谁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吗?」 易水淡淡道:「何必去管这些人,我又不是为了他们。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的,否则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指望。我现在这个模样,不对咱们家落井下石的就算好人了,哼哼,我可从来没奢望过会有人伸出援手。」他喘息了几口,易母已经将他需要的东西端了过来,易珠也拔了些草药回来。 易父点燃了烟,无语的看着儿子紧咬牙关给自己处理伤口。心里又酸又痛,忍不住落了两滴老泪道:「唉,都是我们连累了你,否则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做上王妃......」一语未完,易水已经恼怒道:「爹,别跟我提那个人渣,别跟我提他。」待到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暴戾,何况如果一直不说清楚,只怕父母要为此愧疚一辈子。因此将那怒火压了又压,勉强道:「难道你们没看出来?那个混蛋根本不可能让我做王妃,他认为我这样的地位,根本不够那个资格。即使没有你们,他也会想办法逼我主动放弃的。」 易母忍不住在一旁道:「本来就是的,你说你非要妄想什么呢?如里不是因为这个,王爷对你,对咱们家多好啊,我一辈子都不敢想......」话音未落,看到儿子要吃人的眼神,懦弱的妇人连忙住口。可易水已经压不住火气,大声道:「你们会这样想,可我不会。为什么同样是人,却要有主人和奴隶之分,这是凭什么来划分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为我着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做王妃?恨只恨我瞎了眼,被他的一点小恩小惠蒙蔽,以为那就是他爱我的表现,我呸。夏侯澜,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要天天诅咒你这个玩弄感情的骗子恶棍,诅咒你永远活在地狱般的痛苦煎熬之中。诅咒你......」他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刀子深入肉里都不觉得痛。易珠见哥哥气成这样,连忙道:「好了好了,这些都等以后再说,先疗伤要紧啊。」 易父磕了磕烟袋,想了又想,终于道:「今天的事我都听人说了,朱头儿明摆着就是要欺负你。如今指望着他们分给咱们药物是不可能了,这伤势又不轻,现在虽然紧急止了血,但若没有药,再不让休息几天,可是极易伤风走水的,那时候可就要命了。要不然,让珠儿去王府求求王爷......」刚说到这里,见儿子猛然抬头,咬牙切齿道:「不许,谁也不许去,就算我死了,也不准你们任何一个人到他眼前示弱,听明白了吗?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老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再不言语。 易水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夏侯澜,就像他所诅咒的一样,正活在地狱般的痛苦煎熬中。 其实表面上的一切,没有任何改变,他依然位高权重,连皇上见了他,也是依恋敬畏。王府里,又有一批新征选到的性奴,样貌体态各有千秋,都是百里挑一的出色。忘月甚至特意教导了他们几招欲擒故纵的手段来取悦自己,只是这些柔顺的羊羔,即使身上装饰着再多的狼毛,又怎么能和易水那样天生骄傲的孤狼相比呢?所以当第一天夜里,一个性奴在床上装模作样的拿捏着,企图勾起他的征服欲和占有欲时,极度不耐的夏侯澜立刻就将他丢下床去。若非忘月阻止,那个性 奴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你确定你是在思考下一子该放在哪儿吗?」对面响起的声音将夏侯澜拉回了现实,回过神来一看,游敛正在对面笑得没事人一样看着自己。 「我当然是在想这个,不然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夏侯澜赌气的说,顺手将手中棋子随便放在西南角上。真是的,连游敛的笑容看起来都是那么惹人厌,恨不得砸他两拳解解气。 游敛见他下了,也没仔细看便去拈子,一边道:「何大人性情刚烈,你我是一向知道的,他昨日在朝堂上的言词也没有特别激烈,以往不知有过多少回,干吗你这回就不能容忍,抓他进了牢里。还有宋大人,秦大夫,罗御使。夏侯,你近来的脾气可是见长的厉害啊。」说完不等夏侯澜回答,一眼看到了刚才的棋子,愣了半晌,他忍不住放声大笑道:「夏侯,这便是你想了半天走的妙棋吗?哈哈哈,妙,果然是妙啊。如此一来,我可不和你客气了。」笑完伸出手去,将夏侯澜的一大片白棋全部拈了起来放到自己这边。 夏侯澜一怔:「你干什么?想赢棋想疯了?」游敛指着他方才下的棋子笑道:「怎么说话呢,明明就是你自己送给我的。」说完又笑,夏侯澜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刚才随手一放,竟然走了一招自毁城墙的臭棋。 当下也无心再下,游敛命人把残局收了,道:「你还不回去么?时候也不早了。」 夏侯澜心道:回去?回去做什么?一进王府就觉得心像是被大锤一下一下砸着,无论吃饭看书,或是赏花看歌舞,总会情不自禁的寻找那个早已经不存在的身影,就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真是怕了。想到这里,撇撇嘴道:「干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连顿饭都不让我蹭。」说完干脆命人上茶水点心,摆明了要赖在这里。 游敛笑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完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夏侯,你不会总这个样子下去吧?」 夏侯澜看向他:「什么样子?怎么了?」 游敛叹了口气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府里出事了吗?从你第一天不对劲起,我便为你起了一课,夏侯,这一关你可不太容易过啊,别看你沙场点兵,何等威风,但一遇到这情关,你也和别人没甚两样。我那日叫了忘月过来,细细问了她一遍,虽然她支支吾吾不太敢明说,我也猜出了大概。」说完站起身,在夏侯澜面前踱着步子道:「我是可以等你恢复过来,但国事不能等,百姓们不能等,那些无辜被关进牢里受罪的大臣不能等。夏侯,无论你以前多么的有威望,得人心,这样下去,你也会变成人人憎恨惧怕的一个暴徒,我不希望你这样。」 夏侯澜不语,良久才强笑道:「哪里有这么严重,还人人惧怕憎恨的暴徒,游敛,你也太会危言耸听了吧?好了好了,我明日便把那些人放出来就是。」 游敛无奈道:「明日放了,后日再抓起来?夏侯,你这样不行啊,总该想个办法让自己恢复从前的冷静镇定才行。」 夏侯澜心想:我要是能恢复的话还用到你这儿放赖吗?嘴上却道:「好好,我知道了,可是你要我怎么恢复?难道再把他接回来?我堂堂的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去向一个奴隶低头,日后他就更无法无天了。」 游敛惊讶的看着他:「我明白了,夏侯,这就是你的真正心意啊。」看见夏侯澜还茫然的问:「什么真正心意?我这是气话你都没听出来?」 他又好气又好笑,道:「旁观者清,从你这一句话,我已经知道你心底的答案了,否则我们两个打赌,夏侯,你舍不得那个奴隶,不管你给他安上多么可耻的罪名,你最终还是会向他低头的,你若不信,咱们就走着瞧吧。」 夏侯澜低下头,胡乱挠着自己梳理整齐的头发,良久才闷闷道:「没错,你说得没错,我知道自己最后一定会投降,区别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没有了他,饭没有滋味,觉也不香甜,做什么都了无生趣。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啊」他猛然抬起头:「游敛,你知道吗?他想要做王妃,他......他太贪婪了,他没有可以做王妃的资格啊,即使我可以甘冒众人的指责无故去除掉他奴隶的身份,让他成为普通人,他也没资格做王妃啊,是他太贪婪了,我若不忍几日,让他好好的记住这个教训,日后我还要怎么驾驭他呢?」 游敛道:「我没尝过爱情的滋味。可是爱一个人,应该是一种刻骨铭心,恨不得把自己都融进他体内的感觉吧,为什么你却想着要驾驭爱人呢?夏侯,我听忘月说过那个奴隶,恕我直言,他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唉,夏侯,他毕竟只是个奴隶,你为他付出真情我已经很意外了,如果可能,我真的想劝你放弃他,就像你说得,他没有做王妃的资格,他不是你夏侯澜的爱人的人选,可是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为他改变的。」 「即使改变,我也不会任他予取予求,你就放心吧。」夏侯澜起身,苦恼道:「我现在肯承认离不开他,已经够让我头痛的了。游敛,你不知道,在最开始,我是打算两人断绝关系,再也不相见的,所以......所以才把事做的那么绝......唉......」 游敛摇头道:「算了,根本不知道情为何味的我没资格说你,这些还是你自己去慢慢想吧,但是夏侯,我要提醒你一点,卦象显示你这一关将会非常难过,甚至有可能好梦成空,你自己斟酌吧,不管怎样,明日先把那几个含冤受屈的大人放出来再说。」 「好梦成空?什么意思?」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夏侯澜心里莫名的一阵抽痛,他疑惑的看着好友,但游敛却摇摇头:「别忘了,我并不是神,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知晓的,只能靠你自己参悟了。不过你若真的很担心,何不早一些接他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夏候澜没有答言,心中却开始认真考虑游敛所说的话,只是他还有一丝忧虑,毕竟易水才回去一个多月,这么快接他回来,岂不是令自己颜面扫地,日后这个本来就桀骜不驯的奴隶更加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吗? 夏侯澜不知道的是,上天并没有给他可以等待的时间。就在他还每天犹豫着要不要马上把易水接回来,然后催眠般的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易水回去的时候身体很好,才一个多月能发生什么事情,他又不是在开山修路,不过种水稻嘛,就算田里有蚂蝗也咬不死人。而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易水的伤势已经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第十章 就像易父所说的,没有药物,即使当时易水自己可以做急救处理,但一旦伤风走水,就很难再挽回。所谓的走水就是感染,而在缺医少药的恶劣条件下,这样重的烧伤是很容易感染的,即使易水的身体很强壮,即使他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生死瞬间,却也不能逃过这几乎是注定了的命运。 简陋的屋子里,易水一动不动的躺在木板床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都非常的难受,有时候热的恨不得把皮给剥下来,有时候又冷的连心脏都仿佛麻痹了。偶尔清醒一下,会知道自己是在发高烧,而且不是普通的发热,也知道当热度退下来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是他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 旁边有人在小声的啜泣着,仿佛是易珠,易水想开口劝她别掉眼泪,自己这个哥哥可能再也无法保护她,宠溺她了,以后的人生要靠她自己走,而眼泪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那只是懦弱的象征。可是他说不出话来,一个字都挤不出。 难道我已经病到这个程度了吗?易水在心里无奈的笑,门外响起震天价的砸门声,似乎有一队人冲了进来,他听得到那个姓朱的奴隶头儿在逼迫易珠出去干活,而易珠好像在苦苦哀求他通融一下,让她留在这里照顾自己。然后呢,是下跪的声音,易水很生气,他可以死,但不能输,他要易珠也像自己一样,他心里的强大怒火和信念终于奇迹般的让他张开了眼睛,入目便是朱头儿笑得得意的脸。 「易珠,去干活,我可以......照顾......自己......」虚弱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往日掷地有声的力量,却让那些狗腿的小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朱头儿似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恶狠狠地上前叫嚣道:「还能说话,哪里像你妹妹说的病的起不来,既如此,赶紧给我起来干活。」 易水愤恨的瞪着他,他很想爬起身来,可是现在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屋里另几个人拖起易珠,就要把她丢出去,而易水只能眼睁睁看着,却再也无力阻止。易珠的哭喊哀求声让他的心被慢慢撕碎,那是一种深刻的无能为力的悲哀。 门忽然又被打开,一群或老或少的奴隶站在门边,默默的将打手们和易珠挡在里面,其中一个老者上前,对朱头儿卑微的笑着道:「那个......头儿,易水这孩子确实病的很重,不然他的要强劲儿。怎么会躺在这里,你看你能不能通融一下......」话还没说完,朱头儿已不耐的打断道:「老东西,你活得不耐烦了,滚出去滚出去,就算他死了,我也担待的起。」仗着燕囡和珊瑚,他是打定要在这一次置易水于死地了。 老者瑟缩了一下,退了回去,另一个少年眼珠一转,忽然上前道:「朱头儿,其实易大伯易大妈已经去干活了,你就把姐姐留在这里又何妨?要知道,易水哥哥毕竟服侍过王爷,若哪一天王爷想起他来,知道他现在的凄惨模样,怪罪下来,你也能担待的起吗?」 这番话让朱头儿明显的矮了一截,他旁边的一个打手「呸」了一声,趾高气扬道:「他妄想做王妃,都被王爷赶出来了,王爷还能想起他来?作梦吧你?」 少年冷笑两声道:「人心难测,尤其王爷的心,谁能猜得到。易水哥既然被宠了那么久,说明他有独特的地方,将来王爷玩腻了那些新人,再想起哥哥来,就算不会再宠他,可是曾经宠爱过的性 奴被这样对待,想必他心里也不会舒服吧,你难道就笃定这种事不会发生吗?」 一席话说得朱头儿脸都青了,沉默半晌,忽然一跺脚,恨恨道:「我们走。」 易水的嘴唇已经被他咬破,看着朱头儿等人灰溜溜的背影,他的心中只有屈辱和悲愤,老天,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光里,竟然还要依靠他的名字来替我解围?为什么?他全身僵硬,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将拳头握的死紧,指甲划破了掌心柔嫩的肉,鲜血横流,可易水一点都不觉得疼,他的脑海中全是那个可恨的人,那张可恶的脸。那抹虚假的笑。忽然,他愤怒的咆哮起来:「夏侯澜,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声音在屋子里回绕不绝。 易珠吓得大叫,那一群奴隶也都大惊失色的奔上前来,却见易水的脸色已经呈现死亡前的灰暗,他嘴里喃喃的说着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神智逐渐陷入了昏迷,当中那个老奴隶哽咽着叹了口气,抹了两把老泪,对易珠道:「孩子,你哥哥......他大概不行了,最多熬不过明天去,快到田里把你爸妈叫回来吧,咱们大伙儿到朱头儿那里求个情,唉,这事情不能做的这么绝啊,损阴德哟。」 先前说话的少年来到易水床前,拉着他的手喃喃道:「水大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会记得的。」一把抹去眼泪,他对已经痛哭失声的易珠道:「姐姐在这里守着哥哥吧,我去找易大伯和大妈回来。」说完飞跑出去。 当夜,周围的奴隶听说易水临危的消息,都齐聚在易家简陋的茅屋里。易水已经昏迷了一天,一直说着胡话,偶尔听清楚几句,却是什么:「假的,不信任的爱......」或者「我好蠢,爱情......王八蛋......怎么会相信」之类的话,众人不明所以,但也能猜出大概,八成是王府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不由得都唏嘘不已。 到下半夜,易水身上的温度忽然降了下来,还没等众人欢喜念佛,便发觉这体温越降越低,手放上去都凉浸浸的。年老的奴隶们都知道,这是大限来临的前兆了。 就见易水忽然睁开眼睛,目光一片清明,艰难的扫视了四周一眼,他嘴角边忽然露出一个微笑,喃喃道:「大家都是来送易水的吧?难为你们有心。恕易水不能多谢了。」又对他父母道:「爹,娘,怎么不招待叔叔婶婶们坐?」易父易母见他如此清楚,都知这是回光返照,此时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易母扑在他身上,嚎啕哭道:「水儿......水儿啊,你一向善良,待人也好,可这命怎么就这么苦......怎么就这么苦哇......」她这一哭,旁边人们想起易水平日作为。还有他舍了自己的军功为奴隶换来生活的改善,不由都痛哭起来。 易水看着母亲,勉强伸出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笑道:「娘,别哭,你看你这里,整个儿都白了,再哭坏了身子,只怕这一头的青丝都要变成霜雪了。是......儿子不孝,让你操碎了心,你今后......可要好好的保重身体......」说完又望向易父道:「爹,少抽些土烟,总咳嗽也难受,你已经老了,身子骨儿不比从前,我如今要走了,就靠你自己保养,还有小妹,你得把她嫁个好人家,其它的都不用管,只要人老实,肯真心护她就成,其它的一切,什么情啊爱啊,都是虚的,空的......」一语未完,易珠早已哭着扑上前道:「我不嫁人,我陪着哥哥,在这里陪着哥哥。」 易水的眼泪也禁不住流了下来,哽咽道:「傻丫头,哥哥得走了,不能再陪着你......玩了......你要记住,人的心啊......只有一颗......千万千万别轻易的交付出去,一旦失了心......就......就等于是入了那......万劫不复的地狱......」说到这里,忽然挣扎着爬起来道:「给我拿纸笔......」众人虽奇怪,但这时候谁还忍心逆他的意思,待纸笔都拿来了,不过是一些捡来的秃笔废纸,易水颤抖着抓起床头那把军刀,毫不犹豫在腕上一划,却因力气小,只划出一道痕迹,他也不管众人的惊叫声,又狠狠的划了几划,那血方蜿蜒而下。他勉力蘸着血,喘息着在纸上留下了几行字,众人也看不懂,只见他目中泪越涌越多,最后竟变成一道道的鲜血流淌出来,他手中还拿着笔,忽然伸长脖子大喘了几口气,厉声叫道:「夏......夏侯澜......我好......恨你......我好恨你啊......我好恨......」声音嘎然而止,易水笔直的身子软软倒下去,就此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时双目圆睁,仍有几丝鲜血慢慢流淌而出,最后无声滑落进了雪白的衣襟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易父易母和易珠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众人莫不掩面而泣,忽闻门口一个凄厉的声音:「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一个美貌高贵的女人猛然扑了进来,扑倒在易水身上,正是忘月,只是任她怎么摇晃叫喊,易水都不可能再回应她了。 王府的花园里,映着初升的朝阳,山色轩里围坐了十几个人,当中一个少年眉眼带笑,不住称赞满园盛开的梅花,正是当今皇上。他底下全是当朝的一品大员,也纷纷附和,更有人诗兴大发,摇头晃脑的吟诗作对,不时博得几声喝彩。 夏侯澜微笑看着这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似乎有一把小刀在那里悬着,总是的不时的便令他抽痛一下,昨夜不知为什么,竟然梦见易水一身是血的冷冷瞪着他,醒来后越想越是不安,赶忙叫起忘月,让她连夜去接易水回来,若不是定了今日皇上和众大臣们过来赏菊,他真想亲自去接他。只是忘月走了这许久,也该回来了,难道易水还在生自己的气。 正胡思乱想呢,忽见皇帝身边的太监对着门口喝道:「你是何人?竟敢闯来这里。」他回头一望,正是忘月站在门口,可她既不进来,也不退出去,只是失魂落魄的看着这一屋子人,忽然开口道:「王爷,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在他死后将一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你,现在......我想是我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山色轩里坐着的都是一些重臣,何况还有当朝天子,虽说他把政事实权郡付与夏侯澜,但毕竟皇上的身份在那里。因此听了忘月的话,便有几个人脸上变色道:「好一个大胆妇人,还不......」未等说完,夏侯澜已忙站起道:「皇上与各位大人息怒,这女子乃是我得力的一个丫头,今晨派她去办一件紧要的事,想是出了什么变故,方才这个脸色回来,待我到别处仔细问问她。」说完告了个罪,与忘月匆匆出去,及至来到书房,夏侯舒奉上茶水点心,他也顾不得吃,急忙问道:「你怎么失魂落魄的回来?易水呢?是不是他还在恼我,不肯回来?」 忘月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却强咬牙关道:「王爷,你忘记刚才奴婢说的话了吗?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个是什么秘密?」 夏侯澜此时哪有心情听什么秘密,只是见忘月脸色不善,只好耐着性子道:「好,你说。」说完坐了下来,只觉心中烦闷之极,忙倒了一大碗茶水喝下去。 那边忘月已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王爷,那天晚上,就是你和易水最后的那一晚,他向你提出要封他做王妃。第二天他把这事告诉了奴婢,当时奴婢真是又惊又怕又气,把他数落了一顿。后来他急了,忽然跟我说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只是想为争一口气才要做王妃的,可是当他那一晚跟你提要求时,却已经不是这个原因了。他说其实那个时候,他对王妃的地位已经不再在意,之所以还是提出来,只不过是要试探王爷,试探王爷对他到底用了几分心。他说王爷始终把他当作一个奴隶,却又处处透着体贴温存,不知不觉中就把他一颗心给夺了去。他心里喜欢,却也害怕,他怕王爷只是图一时新鲜而已,他怕王爷从始至终只是将他当作一个性奴看待。他愿意相信王爷真心待他,可是心里的担忧却始终挥之不去,于是他决定赌一把,赌王爷愿不愿意替他去争取王妃的头衔。他觉得只有王爷答应了,他这块心病才会去掉。到那个时候,就算王爷要顶着重重阻碍去为他争取这个名分,他也不会让王爷为难的......」 这番话着实是石破天惊,只把夏侯澜震的呆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个......唉......这个傻孩子。」他一跺脚,脸上却绽放开了最灿烂的笑容:「这个易水呀,亏他怎么想出了这么个试探的方法,他......他可害苦了本王,也害苦了他自己......唉,他......」他看向忘月,咳声道:「不行,我那样对他,拿他父母妹妹要挟他,他一定恨死本王了,难怪不肯随你回来......好......待本王送走皇上他们,这就和你再去接他。」说完高声喊夏侯舒备马驾车。这边就要把桌上易水爱吃的点心装起带过去。 忘月木然看着他兴奋的忙活着,忽然凄惨一笑道:「王爷不必费心了,难道你忘了奴婢刚才说过的话吗?」夏侯澜头也不抬,只是寻思着该怎样做才能让易水消气,一边道:「你刚才说什么了?不就是说了这个秘密吗?你放心,想必你被那小东西难为的不轻,本王亲自去请他就是,纵然被他难为些,也忍了......」说到这里,猛然忆起忘月在山色轩门口说过的话:「对了,你在山色轩门口说了什么?似乎是说谁死了活了的?」他慢慢将桌上的点心装进盒子里,一双手却不知为什么,竟然颤抖起来。 忘月又笑了一下,看来王爷终于记起她的话了,只是还不敢朝那方面想。忆起易水的死状,她心里的痛苦与憋闷更觉沉重,想到过一会儿,这种痛苦和沉闷就会在夏侯澜心里呈十倍百倍的递增,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的痛苦可以减轻一些,这时她已经完全明白易水为什么要她在他死后把这个秘密告诉夏侯澜了,那是对王爷最沉重的打击,也是他对这个负心人最后,也是最怨毒的报复。 「我刚才说,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在他死后将一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你,现在......我履行了我的诺言。」她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泪珠一颗颗滑落,忽然嘶声大吼道:「王爷,你听明白了吗?易水死了,他已经死了,我赶去的时候,他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不可能回来了,他再也没有恼你的机会了,王爷你听清楚了吗?」话音未落,她就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点点的滑下来,最后委顿坐在了地上。 夏侯澜手中的点心盒子「啪」一声落在地上,脑海中只剩下忘月的话,易水死了,他的小奴隶死了,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怎么......可能,他刚刚还想着,还想着去接他的时候,他会高傲的扬着头,睨着一双清澈不屈的眼,对自己用鼻音说话,还想着自己可得放低姿态,好好的求他,想着实在求不动的话,他就当着所有奴隶的面,承认他是自己的王妃,告诉他不管这事儿多么艰难,他都一定办到,哪怕王爷不做了也要办到。想着他要告诉他,自己误会了他,误会他是一个贪婪的小人,他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赔罪,他要告诉易水其实没有他的日子实在熬不下去,他要告诉他......很多很多,那些以前自恃身份不肯说出来的话,他全都要告诉他。可是......可是忘月说易水死了,他说易水不可能回来。受尽了委屈的小奴隶,却再也没有恼他的机会了。 「不......不会是这样,不会是这样的,忘月你骗本王,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易水他恨我,所以他......他让你说谎,他不肯原谅我。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没错,我要去找他......我现在就去找他......」夏侯澜颤抖着蹲下身子去捡那盒点心,哆嗦着的双手却怎么也拿不起来。 忘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爷尽管去找他吧,不过可要快着一点,我本来求他们把易水晚些掩埋,让你见他最后一面。可是易水的父母说,王爷高高在上,怎会去瞧一个死人奴隶。还说易水死的时候,怨气极重,生怕化为厉鬼,对周围的人有害,更恐到时伤了王爷。所以,他们未必会听我的话。」 夏侯澜明白,易父易母一定知道易水恨自己,故意说这些话,只是不想再让自己见,不想让自己这个负了易水的人搅得他亡灵不安,他们怨恨自己,可是他们不敢说。他急出一身的冷汗,那些人是会说得出做的到的,他们不会让自己去见易水,不,不行,他要见易水,他要守着他的易水,就算他化为厉鬼,自己也宁愿让他夺了命去。 夏侯舒悄然进来,轻声道:「王爷,马已备好......」话未说完,夏侯澜已飞奔出去,连皇上那里都不曾告辞一声,便上马绝尘而去。夏侯舒一急,拉起失神的忘月,不由分说也追了上去。 文案: 「即使你毁了容貌,我还是要你。」 夏侯渊的一句话融化了易水的心防, 耳鬓厮磨、柔情蜜意,只求两人永远相属。 却料不到一场爱恋竟是水中月、镜中花。 心碎的易水离开了王府并且因伤命归黄泉, 即使定魂珠使他重生然而心已不完整, 不管夏侯渊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回头,绝不! 一句「我想成为你的王妃。」使得风云变色, 没想到他的男奴竟是工于心计的人。 好,你要,我给你,只是...... 残忍的条件让两人决裂直至阴阳相隔, 却发现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为赢回重生的爱人, 夏侯渊死缠烂打地缠上了易水, 此时,战火却重新燃起 第一章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苍老的妇人哭喊着儿子的名字,那种发自内心的痛苦,打破了夏侯澜最后一点希望。他身子晃了一晃,险些栽下马去。忘月在旁边急道:「不对,他们要将易水下葬了,这不是他的家。」她这一说,夏侯澜更是心急,死命的催着爱驹,终于在最后一刻来到近前,只见几十个奴隶围在小小的坟坑前,正往里面撒土。 「住手,都给我住手。」夏侯澜心都碎了,踉跄上前,不由分说夺下那些奴隶手中的铁锹,只见坟里的土已埋了半截,易水的脸上也沾满了土粒。至此夏侯澜终于绝望,他的易水,是真真正正的死了,怀着满腔的怨愤,就这样与他断绝了所有的关系,从此后阴阳两隔。 一口血喷出来,染红了夏侯澜的锦袍,夏侯舒惊叫起来,他却恍若未觉,纵身跳进坟坑,从土堆里将易水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就像捧着一颗万年的珍珠般,为他轻轻拭去脸上身上的尘土,又用十指去梳理那一头已经污了的青丝,轻声道:「天这么冷,你怎地穿着如此单薄的衣服,果然是没有我,你就不知道爱惜自己了。」 夏侯舒吃了一惊,王爷难道是疯了吗?这易水已分明是死人,怎么还对他软语温言的说话。忽见人群里一个少女越众而出,拿一双哭成桃子一般的眼睛看着夏侯澜道:「王爷不必这样作态,我哥哥当初就是被您这份体贴温存迷了心智,酿成终身遗憾。直到他死的时候,还在喊着......」话未说完,早被他父亲喝止道:「黄毛丫头,胡说什么呢?王爷眼前也是你放肆的地方吗?」说完用破旧的烟杆敲了易珠一下,易珠果然就不再吭声。 「他喊着什么?告诉我,他喊着什么?」夏侯澜没有抬头,仍在梳理易水已经纠结成一团的乱发,他的语气里充满着悲伤哀恸,只是因为太悲痛了,反而就呈现出一种麻木的平静。直到半晌后仍听不见有人回答,他才终于抬起眼,哀伤的目光停住在易珠的面上:「易珠,告诉我,你哥哥临死的时候,他在喊着什么?」这句话由他一字一字的说出来,就多了一份让人不能拒绝的力量。 易珠不敢违抗父亲,又害怕眼前的男人,索性低下头去。易父陪着笑说:「王爷,你看易水他已经......王爷就别在意了,赶紧出来要紧,这站在那里......」话没说完,夏侯澜目中已有泪光,对易父哽声道:「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们,我知道你们心里还在恨我,可是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易水他临死前说了什么?求求你告诉我。」他低下头伏在易水冰冷的身上,不让众人看见他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易父叹了口气,终于道:「唉,现在还去知道这些干什么呢?水儿临死前神智昏迷,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这老人仍然害怕夏侯澜知道真相后会对那一晚去看易水的邻居们不利,他的奴性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即使夏侯澜这样的悲痛,他也不肯相信高高在上的王爷主人会对一个奴隶有着认真的感情。 不等把话说完,易珠已经忍不住了,哥哥的死深深的刺激了她,他曾说过的话也在她的心里爆发,上前一步,她对夏侯澜大声道:「没有,我哥哥没有昏迷,他临死前的神智,是这几天来最清楚的,在他的最后一刻,他本来已经失去任何力气的身子忽然像僵尸般坐了起来,直着嗓子厉声大喊『夏......夏侯澜......我好......恨你......我好恨你啊......我好恨......』他就这么喊着。」易珠学着易水当天晚上的喊声,听在众人耳里,仍觉惊心动魄。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然后他就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直到死的时候,他的双眼仍然是睁着的,我哥哥他......被你骗去了一颗心,他死不瞑目。若他泉下有知,他不会稀罕你现在再来抱他的。」 夏侯澜的十只手指紧紧陷进易水单薄的衣服,那里面包裹着的躯体已经冰冷僵硬,借由易珠的诉说,他可以想象到易水死时是多么的怨恨与不甘。他的心被一寸寸撕裂,那种痛到麻木了的感觉,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死了,是否就可以追上奈何桥畔的易水,是否就可以对他解释,可是解释什么呢?他不信任易水,他做出那样绝情的举动,他能够跟易水解释什么呢?因为什么都是自己的错啊。 「王爷请让开吧,哥哥已经死了,我们不敢对高贵的主人有怨言,更害怕哥哥万一变成厉鬼,索了王爷的命,这个责任我们是万万承担不起的,所以请你让开,让我哥哥早些入土为安吧。」易珠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就纷纷附和点头。 夏侯澜看着他们,看着那一张张卑微的脸庞,忽然忆起当日在王府,自己提出用易水的军功来交换奴隶们生活的改善时,易水不但答应还对他说谢谢的情景。当时他很疑惑,因为以易水的性格,他能够答应已经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他以为就算他答应了,也一定是咬牙切齿的,可是易水没有,他一脸平静的对自己道谢。如今他终于明白了,明白易水内心的感受。这些奴隶在长期的压迫下已经失去了自我,甚至变成一具具没有真正情感,只以主人的意志为天的行尸走肉,可以想象,高傲不肯服输的易水每天看到自己熟悉的亲人朋友伙伴们如此生活,他内心里会是多么的痛苦与绝望。夏侯澜再次低头看向怀中那张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的面容,为什么,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不肯相信他的小奴隶,甚至连一句解释也不听,是他逼死了易水,是他逼死了自己......最爱......的这个人。 鲜血顺着嘴角,一滴滴落在易水的粗布衣上,就连易珠,此时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悲痛,失神的看着他。山坡上静悄悄的,只有秋风呜咽吹过。 一张粗糙的纸片从易珠手中被风吹落,她回过神来,连忙要去抓住,可是已经晚了,那纸片轻飘飘落在易水的身上,夏侯澜的面前。 「天边几度夕阳 残照里 梧桐影瘦落叶飘黄 谁家瑶琴轻响 倚栏处哪个断肠 杯酒遥对,天边孤雁凄惶 有谁知 它也曾成对成双 苍穹万里任翱翔 只一朝黄粱梦醒 竟弄得,一身伤 相看前程道上 满目风雨苍茫 枕边或有余香 曾记否 芙蓉帐里誓言恩长 人道负心薄幸 果然是,君恩如霜 一生难忘,花前月下时光 到头来,全化作遗恨满腔 当初何必轻言爱 岂不知情债难偿 落花处,人亦亡 留尔鬓发如雪 独对春暖秋凉 这阙词不算工整,写的也很粗糙,易水在王府里时日并不算长,能从目不识丁学到这个程度也算不易。只是通篇词里,竟无一句不怨不恨,可谓字字断肠了。 夏侯澜看完词,就一动也不动,夏侯舒只吓得汗都出来了,忘月此时也从易水的死亡中清醒过来,看主子这样,浑身也是一阵阵的发冷,刚要开口说些劝慰的话,却忽然见他就那样抱着易水靠着坟壁坐了下来,喃喃道:「易水,你对我竟有如许怨恨,竟然恨到让我孤单一生在对你的思念中煎熬,你真是太了解该怎样折磨我了,可我偏不让你如愿。」 说完又对众人道:「你们不是要掩埋他吗?撒土吧。如果觉得这里埋两个人会让易水觉得拥挤,就再挖大一些。我要陪着他,我要去那里见他,不论他如何的恨我,不管他最终会不会原谅,我也要缠着他。」 这一下别说夏侯舒与忘月,就连表面虽然不敢但心中对他怨恨的易父易母还有易珠,都是吓得魂飞魄散。 堂堂王爷,雪延国真正的掌权者,竟要给一个奴隶陪葬?这......这种罪名,即使是诛了他们的九族十八族也陪不起啊。就算夏侯澜是心甘情愿,但一向依赖着他王叔的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当下,所有的奴隶们都齐齐跪下,大哭着求王爷离开这里。夏侯舒和忘月也顾不上尊卑之分了,一起跳下去,一个使劲将王爷死死抱着的易水往下扒拉,一个用力抱着夏侯澜往上拖拽。 只是他们哪里是夏侯澜的对手,忙了半天,王爷依然纹丝不动。这还是因为夏侯澜已经心如死水,连动一下都不愿意才由得他们,否则只消一个小指头,两人就都得飞出去。 正乱作一团的时候,忽然一个清冷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道:「胡闹,简直是胡闹。夏侯,你对这个奴隶抱愧我知道,但你竟因此就要抛下身上肩负的重任,我决不答应。」夏侯舒和忘月抬头一看,竟是游敛,不由得又惊又喜,齐声道:「国师大人,求求您救救王爷吧。」 原来游敛在山色轩里望见夏侯澜失魂落魄般骑上马飞奔而去,便觉得不对,他是知道夏侯澜与易水的事的,后来见夏侯舒和忘月也跟了过去,再联想忘月在门口说的话,以及自己给夏侯澜起过的那一课,心里便猜出了七八分,也不敢耽搁,要了一匹马就往他们走的方向追去。他不认识路,好在王爷的装束惹眼,一路上不断询问,这才一直找到了这里。看见山坡上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夏侯澜伤心之下竟要殉情,不由又惊又气又怕,赶紧过来出声斥责。 夏侯澜听见他的声音,倒是抬了一下头,看见游敛,他惨然一笑:「游敛,你的卦术真准,这一回的情关,我是真的过不了了。国事与皇上,我就尽情托付与你,你说我懦夫也好,胡来也罢,总之我已梦醒,什么身份地位,君子小人,全部都可笑极,我想要的,唯一想要的,就是怀里这个人而已。没有了他,我活着也没有任何生趣和意义了。」 夏侯舒还在叫:「王爷,你不能这样,想开点吧,时间一长,你会忘了易水的......」 游敛伸手制止了他的哭嚎,淡淡道:「他身体虽活,其心已死,躯壳在,魂魄已离。岂是你能劝回来的。唉,夏侯澜啊夏侯澜,想不到你英雄一世,最后竟然逃脱不出这个情字,你......唉......你到底还是把自个儿的心丢了。」 游敛说完,山坡上立时又是一片哀鸿遍野,奴隶们砰砰砰的磕着头,求他救命。 游敛也深知,夏侯澜真死在这里,皇上必然迁怒于这些无辜的奴隶,只是看夏侯澜的样子,分明已经不能挽回。 不由得烦恼不已,心道到底是个什么样人,怎就叫夏侯澜如此痴迷。便向他怀的易水看去,一看之下,不由皱起了眉头,问身边的忘月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忘月哭着答道:「我昨夜赶来时,易水已经咽气,当时悲痛欲绝,哪得上看时辰。」 易珠怯怯看了这英俊的国师大人一眼,嗫嚅答道:「我哥哥......我哥哥是昨晚丑时去的。」话音刚落,游敛已急问道:「是今晨吗?也就是说,他死去没超过十二个时辰是吗?」 易珠点点头,却见游敛喜上眉梢,哈哈笑道:「真是的,你们怎不早说。」一边在夏侯澜肩头轻轻一踢道:「夏侯,上来吧,不是我说你,平日里也算是一号人物,怎的临到自己倘上了事,就这般不济,难道真是关心则乱,所以才把我跟你说过的话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夏侯澜仍是一动不动,摆明了我意已决,多说无益。游敛无法,只得气道:「不用你现在在这里等死,看等一下你不跳起来感谢我呢。」 说完道:「我问你,那日你去攻打东挽时,我给你的定魂珠呢?」 夏侯澜茫然抬头,待看到游敛那张忍不住笑意的脸,忽然想起道:「是了,将近三年前的事,我都快忘记了,我这就还给你定魂珠......定魂珠?」他蓦然失声大叫,脸上也现出无比激动的神色。游敛哼了一声道:「现在想起来了?我当日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夏侯澜连声音都颤抖了,喃喃道:「你说......你曾说过......这珠子......人死一日之内,尸体未腐......将此珠纳入口中,可使......魂魄集聚不散,到时到你那里,自然可让人起死回生,是......是这样吧?」他渴望的看着游敛,那份充满了希望却又害怕最终失望的表情,让忘月和夏侯舒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没错。你还不赶紧上来。」 游敛伸出手,夏侯澜此时听说易水有望复活,登时精神百倍起来,根本不用他扶,抱着易水「蹭」的一下跳了上去,拉住还处在极度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的易父道:「快,你家在哪里?易水他还有救......他......他还有救啊。」一语未完,已经有眼泪淌了出来。 游敛耸耸肩,心道:就算情之所至,夏侯也太胡来了,在奴隶们面前掉泪,传出去他这执政王爷还不丢脸到家。 因一拉夏侯澜的袍袖道:「你急什么?赶紧找马车带他回王府要紧,这里岂是招魂唤魄的地方。你也高兴糊涂了吗?还不把那珠子找出来放进他嘴里。」 夏侯澜此时是半点脾气也无,连忙诺声答应。将颈前带着的一个八宝琉璃黄金坠子取了下来,原来这件精巧之物竟是一个小小盒子,有机关可以开台,当下从那里取出定魂珠,放进易水口中,立时就觉一阵冷飕飕的阴风扑团而来,也不知是自己多心还是怎地,总感觉这风里的怨气极重,想起自己对易水的绝情,骄傲的他怎能原谅自己,夏侯澜悔不当初之余,内心里又充满不安惶恐。 当下仔细去看易水面容,果觉不似先前那样毫无生机。夏侯澜方觉定下心来,一转眼,只见透过单薄的衣服,易水肩锁处露出一大片透着青紫的痕迹,用手摸一下,便沾上粘稠的液体,先前因为易水之死,自己心智已失,也没注意到这一处,如今想来便觉有些奇怪,他不记得易水这里有过伤痕或者胎记。当下小心掠了掠他的衣服,一个可怕的伤口便裸露在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夏侯澜声音都颤抖了,那处伤口已经腐烂,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骨头,烂肉可怕的翻卷着,它周围的一大片肌肤都红肿的如同一个馒头,很明显,易水的性命就是断送在这个伤口下。 「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得不到答案,夏侯澜生气的吼,目光灼灼望向易珠:「告诉我,是哪个混蛋把你哥哥害成这样?这个伤口绝不是在王府中弄出来的,告诉我,我......我要宰了他,我要把他千刀万刮,我要让他尝尽世间酷刑再杀了他。」 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只要一想到易水所受的痛苦,夏侯澜就觉得理智尽失,恨不得现在就抓住欺负易水的混蛋们狠狠揍一顿,狂怒的他没有发现,就在奴隶群的外围,有几个浑身颤抖,面无土色的奴隶,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是他们,就是他们故意折磨我哥,最后害他死掉的。」 随着易珠手指的方向,「扑通扑通」几声响起,朱头儿和他手下的狗腿子们吓得跪伏在地上抖如筛糠,一股带着特别味道的液体顺着他们的裤子滴落,渗进身下的土地。 结果自不必说,朱头儿等人一个不漏的用绳子捆着栓在马车后面,被拖着踉跄走向令他们恐惧的大牢,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无情的判决,而且夏侯澜绝不会轻易的判他们一个斩首完事,在那之前,还不知有多少大刑在等待着他们。 舒适的马车里,含着定魂珠的易水躺在夏侯澜怀中,显得很平静。游敛不耐的看着好友,喃喃道:「至于吗?到现在为止,你就没松开过他,把他放在褥子上不行吗?日后想抱,有的是时间。」 夏侯澜苦笑着摇摇头:「游敛,你太不了解易水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抱他的机会,我不能放过。」 他把自己的脸紧贴在易水的面颊上,自语道:「如果你活过来,就不会允许我碰你了吧,易水,你想怎么样都行,就是别残忍的抛下我,让我独对春暖秋凉,好吗?」 游敛翻了个白眼道:「放心,你对我的神术太不尊重,我说能救活他,就是能救活。」 夏侯澜怔怔看着易水闭着的眼,摇头道:「我相信你可以救活,但那不代表我就不会失去他,我很清楚,做出了那么绝情的事情,易水他是不可能会原谅我的。」 游敛使劲捶了夏侯澜一拳,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夏侯澜,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你是乐王啊。他......他不过是你农场上的一个小小奴隶,你们之间就好比高贵的狮子和一只蝼蚁,你肯为他如此付出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对,我是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这样说有些过分,但是你在怕什么?等将来找到合适的机会,你给他按上点功劳,扶他做王妃不就结了?你现在这样,简直一点都不像夏侯澜,唉,我的担心终于成为事实,看看看看,你现在不就正在为他而改变吗?」 夏侯澜叹了口气,惨笑道:「如果是以前,他会因为我封他做王妃而高兴。可是......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我让他做皇帝,他也不可能再原谅我。游敛,你不知道易水他有多骄傲。唉,现在想想,我真是愚蠢,我干吗拿他的家人来要挟他,我明明知道他最重视的就是骨肉亲情,明明知道他外表坚强,一颗心却是水做的一般柔软,我那天干吗不听他把话说完。是我太蠢了,太蠢了太蠢了。」 他说一句,就拿拳头砸一下自己的头,没几拳下去,头上便起了一个红包。 游敛回过头去,恨恨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把他说得这样好,那就从此后真心待他,有在这里砸自己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样让他回心转意,你不是说了他很心软的吗?」 「可那是对他的同类。对我这样的王爷主人,他本来就很不齿,现在我又......那么绝情,就算我肯割下自己的肉让他烤来吃,他也绝不会原谅我的。」 夏侯澜垂头丧气的道,他倒确实是很了解易水的性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游敛再哼了一句,便不再说话,马车吱吱呀呀的又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在日落前回到了王府。 游敛回去拿了自己的几件神器后,又匆匆赶了回来,见夏侯澜也按照自已的吩咐把一切备妥,便不再耽搁,将众人都赶出房外,独留自己在里面为易水招魂附体。 王府中人都知这位国师大人虽非神仙,却有神仙之能,这种招魂附体术别人不是不会,但只能有片刻功夫,哪像国师大人能够起死回生,这简直已是通神之术了。 因此虽有夏侯澜亲自在院里坐着,围观的仆人们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夏侯澜和夏侯舒忘月此时心系易水,哪有功夫管他们。 众人聚精会神的盯着屋子,恨不得把那些挡了厚厚窗帘的窗子盯出一个洞来。 夏侯澜额头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一下会儿对他来说,就仿佛过了一年那么长,正焦急呢,门忽然开了,游敛一脸疲惫的走出来,苦笑道:「半条命差点去了,总算不辱使命,夏侯,你进去吧,他一会儿大概就会醒过来。」话音未落,夏侯澜夏侯舒和忘月早已风一般冲进屋子。 被晾在一边的游敛呆了半晌,才一耸肩笑道:「果然是过河拆桥的德行,算了,我还是回自己的府里吃烤鹿肉吧。」说完施施然去了。 第二章 房间里,一个老太医恭敬的站在那里,对夏侯澜道:「王爷,国师大人施完术后,老臣已经看过了,这......公子的烧伤十分严重,即便回魂后也需好好补养。说句实话,若非国师大人的定魂珠乃提炼了无数的天地奇宝而成,这伤势是断然救不过来的。」 夏侯澜点点头,老太医出去开方子了,他这里才转身看易水,谁知一看之下,险些惊的叫出声来,只见易水一双清冷的眸子不知何时睁了开来,此时正炯炯的盯着自己,目光中犹带着疑惑。 「啊......你醒了......」夏侯澜欣喜的叫。他本来有一肚子话想和易水说,道歉,祈求,发誓等等等等,可是一接触到这双掺杂了戒备,疑惑,怨恨,不屑种种表情的眼睛,他竟然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夏、候、澜?」易水迟疑的说出这个名字,忽然冷冷的笑了:「怎么?高贵的王爷原来也是个短命鬼吗?没想到临死前的诅咒还很灵验啊。」他话音刚落,夏侯舒便一步踏上前来,低声道:「易水,别乱说,你没有死,王爷用国师大人给他的定魂珠把你救了过来。你知道吗?那定魂珠世间只有两颗,还是当年王爷攻打东挽的时候国师大人赠给他的,着实珍贵无比,王爷他一点都没吝惜,立刻就给了你,否则你哪还能像现在这样这里瞪着眼睛呢?」 易水皱了皱眉头,一转眼又看见高兴的不住落泪只知傻笑的忘月,再看看熟悉的环境,始信自己真的是被救了过来。他一把掀开锦被,就要下床,无奈才刚回魂,行动不便,眼看要软倒在那里,夏侯澜忙扑上前抱住,一边急道:「易水,我知道你恨我,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你要我怎样,莫不依从。」 「莫不依从?」易水抬起眼睛看着他,嘴里喃喃的将四个字重复了几遍,忽然惨然一笑,咬牙道:「那个晚上,你也是说喜欢我,愿意给我所有一切,无论我该得到的还是不该得到的。天真的我那时候是多么感动啊,还以为这就是海誓山盟,情义无价。可是结果呢?」他的语气蓦然转历:「结果怎么样?夏侯澜,你不会忘记吧,愚蠢的我最后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如今你还想用同样的甜言蜜语来欺骗我,夏侯澜,就算你把我当笨蛋,也请你别把自己当傻子,别忘了,你可是高高在上,全国敬仰的乐王殿下。」 「易水。」夏侯舒焦急的叫,一边给忘月使眼色,只可惜后者仍然保持沉默。而夏侯澜早已惭愧的低了头,只能一个劲儿的说着:「对不起,易水,我......我不......」 「你不用说了,也不必感到抱歉。」易水昂起头:「在那天我就说过,我要感谢你,感谢你给我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夏侯澜,我不会忘记这一课的内容,所以,你也别再痴心妄想用你所谓的真情来打动我早已被现实击的粉碎的心脏。还有,你要清楚,那么珍贵的定魂珠,不是我求你给我用的。事实上,如果那时我可以反对,我是绝不会接受沾染了你虚伪气息的任何东西,哪怕我死了,哪怕我被打入地狱,永不轮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侯澜这时候哪敢反驳,叹了口气道:「我明白,我都明白。易水,是我......负了你,可是我......」 不容他再说下去,易水冷冷道:「你明白就好,这样咱们之间就没有牵扯了。」他再度勉强撑起身子,夏侯澜却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激动道:「你到哪里去,你的伤还没有治,不是只要回魂就万事大吉了。易水,我不放你走,我不放,我知道只要一放开你,我就永远失去你了。」 「你在强迫我吗?」清明的眼对上恳求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一丝温度,有的只是满满的不屑与嘲笑。偏偏易水反而坐了下来,「低声下气」的说道:「王爷是主人,我是奴隶,王爷想用强的,别说一个易水,就是十个,千百个易水也不可能对抗得了。或是王爷还想用改善奴隶的什么制度来提出交换,那易水也欣然接受。但是王爷,你可以得到易水的人,却永远不会再得到那颗破碎了的心。一个行尸走肉的易水,王爷你真的确定想要他吗?如果确定,那就请王爷过来吧。记得哦,你要用再进一步改善奴隶的生活来交换。」明明就是不带有任何情感的冰冷双眸,却偏偏在那张如花的容颜上绽开了一朵妩媚至极的笑容,易水伸出一只手,缓缓的去解衣服上的扣子。 「易水。」夏侯澜忽然疯狂的大吼,停了一会儿又换上哀伤的语气:「求求你,别这样,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也碎了,求求你......」随着话音,他慢慢的慢慢的委顿坐在了易水脚下。 夏侯舒和忘月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易水......他还真是懂得怎样才能将王爷伤到极点,可是此情此景,他们两个都十分清楚,是没有他们插话的余地的。 易水收了手,冷淡的看着这个坐在自己脚下撕扯着头发的男人,他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可是这快感中却又夹杂着一份难言的悲伤。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他朝思暮想的就是这一天,可是真的等到了这一天,他却又在忽然间明白,只有夏侯澜爱着自己,这些报复才能生效。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无法理清自己心中到底是痛快还是痛苦。 他仍是恨夏侯澜的。唯一确定的只有这一点,早在夏侯澜将他父母用那么屈辱的方式带到自己面前时,就注定他们两人不会再有好结果。夏侯澜用了最绝情,也最无法挽回的方式逼迫他,却终于在今日也吞下了自己酿造的苦果。 叹了口气,易水又一次站起身,淡淡道:「算了吧,夏侯澜,你是乐王,只要你一招手,想要什么样的男女得不到,何苦要在我这里受气。如果你觉得我不肯原谅你,白白浪费了你的定魂珠,那你将我杀了,把那珠子取回去吧。如果取不回,只能怨你下错了注,导致血本无归。好了,你决定吧,只是有一点,无论我活着或是死了,都请你将我送回我父母的身边,你这个王府,哼哼,我是一刻都不愿意多呆的。」 夏侯澜看着易水,那目光中满是哀求,只是当他看到易水眼睛中的那抹坚定,就明白易水的意愿是不可能为自己的哀求而改变的。那么要留下他,就只有一个办法,即使这只会让易水更加的愤怒,但他别无选择。 「你的伤还没有好,所以必须在这里将养。」夏侯澜站起身,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你的身体无恙,奴隶们就会过得很好,你若是不肯好好养伤,导致病情恶化,我会让所有的奴隶都给你陪葬。」为什么此刻说出这种以往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话,会有刻骨铭心的痛,痛得他恨不得弯下腰,狠狠的抓挠几下。可是不行,他不能让易水看到他的懦弱,他可以让易水更加的恨自己,却决不能让他更加的瞧不起自己。 易水的眉毛都竖了起来,恨恨道:「混蛋,你就只会用这一招吗?」 「没错,因为你只有这一个致命的弱点。」夏侯澜将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淡淡道:「无论你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或是这会令你更加的恨我,总之你必须在这里养好伤,我要将你养的白白胖胖,要将你这个伤彻底的抹平。」他抚摸着易水胸锁处的可怖伤口,星目中逐渐呈现一丝水气,但他没有给易水看到的机会,很快转过头去,起身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没得商量。易水,我还有点事要办,晚一些过来看你喝药吃东西。」说完带着夏侯舒和忘月转身出去,哼哼,那几个害易水的混蛋,自己可不能轻易放过,这么憋闷的时候,正好拿他们做出气筒。 易水简直想骂娘了,夏侯澜这个混蛋竟然还敢招惹他,明明就是他将自己赶出去的,这时候还有脸拿出一副深情面孔硬把他留在这里。还用上了他最恨的手段。 「好,你等着,夏侯澜,你就等着,会伤人的不是只有你一个。没错,没错,我要把你给我的伤害统统还给你,刚才一定是猪油蒙了心才想放过你,从此两不相干。既然你不愿意,那正好,我也让你尝一尝每天憋闷的要发疯,怀着无限怨恨过日子的滋味。」易水喃喃的诅咒着,一挥手,却牵动了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几个丫头陆续端着食盒过来,放在宽大的梨木圆桌上,然后一盒盒菜端了出来,其中大多为补汤之类。当先的一个丫头恭敬道:「请娘娘用膳,奴婢们伺候着呢。」 易水瞪大了眼睛:「你们叫我什么?娘娘?不......不对......你们......你们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我不过是个奴隶,是你们王爷一定要我在这里。」 话没说完,那为首的丫头已经跪下惶恐道:「娘娘莫要妄自菲薄,王爷已下严令,从此后您便是府里的王妃娘娘,全府上下敢有对你不敬者,与对王爷不敬等罪处理。只是这名分还需等待一些时日,娘娘......」丫头未等说完,便听到易水暴怒的吼声:「够了。」他气的一把扯下床边纱幔,恼怒道:「夏侯澜,你以为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做法对谁都适用吗?哼,你妄想,混蛋,你把我当作什么,还王妃,我呸。」 丫头们都吓了一跳,心道:这个飞上枝头的奴隶还真是太不知好歹,长得虽好,也并非无双,真不知王爷喜欢他哪一点。只是这话如何敢说出口,那个大丫头道:「娘娘且稍等片刻,王爷想必就要来了。」一语未完,夏侯澜已经沉着脸进来,对那个大丫头道:「去,把你们那两位精明阴险的女主子给我叫过来。」 丫头们都吓了一跳,她们知道王爷的威严,但是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说话,这还是头一次。大丫头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出去,不一刻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大口喘息着道:「王......王爷,两位夫人......她们......她们自缢了,奴婢赶去的时候,已经......已经断了气。」 夏侯澜半晌不语,良久方叹了口气道:「她们耍了一辈子的心机,临死倒知机的很。」他看向易水,见他眼中闪过一抹悲伤神色,旋即逝去,立刻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苦笑一下,他问易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陪伴了几年的妾室,如今死了不但没有一点怜悯,反而还这样说?」 易水心道:你明白就好。嘴上却淡淡道:「这是你的家事,和我什么相干。」 夏侯澜见他对自己,真的似一点关系没有的陌生人一般,心中亦觉绝望。他深知易水的为人,若他哭喊打骂自己,或许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自己好好的认个错,再下死力在皇上大臣面前将他明媒正娶,婚后好好待他,年深日久,易水本就是心软之人,定能原谅自己。可是如今他根本对自己就是一个无爱无恨的表现,想必再想挽回是十分为难了,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由抖了起来,低头颤声道:「易水,你......难道就不能正眼看我一下吗?是,我知道我误会了你,是我该死,我不该拿你父母要挟你,可是......可是易水,人孰无错,难道你这一生就没有后悔过的事情吗?」 「有。」易水干脆的点头,看见夏侯澜惊喜的抬头,他毫不留情的道:「我这辈子唯一一件后悔的事,就是曾经爱过你。」然后他一拍膝盖,很痛快的说道:「当然了,现在这些问题已经不存在了。」 夏侯澜呆了半晌,忽然默默的转身,慢慢走到桌前坐下:「好了,过来吃饭,都凉了。」说完亲自给他盛了一碗鸡汤,细心的选出几味大补的药材放进去。 易水看着他温柔的动作,忽然就想起那个自己从家赶回来的晚上,眼前的男人像个调皮的孩子般,将从大厨手里刮来的燕窝端在自己眼前的情景。 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还真是不吸取教训,比起父母被捆在屏风后的屈辱,那副情景只是一个莫名的讽刺罢了。他不去看夏侯澜渴望的眼,径自吃完了饭,把汤也喝光了。 还没等下饭桌,忽听夏侯澜闷闷的开口道:「易水,你之所以会趟上无妄之灾,连命都送掉,就是珊瑚和燕囡买通了奴隶头儿,吩咐他们瞅机会置你于死地。如今听说我把那些混球都抓了起来,她们自知事情必然败露,因此畏罪自杀了。」其实明知道说出来除了显示出示弱,是不会对自己在易心中的恶劣印象有任何帮助的,但夏侯澜就是忍不住。 易水沉默了半天,忽然悠悠叹道:「何必呢,平平凡凡的过一生岂不是好?何必为了在这个豪华的笼子里生活害人害己,她们也算聪明,却看不透,这个王府的真正面目。笼子就是笼子,再豪华它也仍然是笼子。」 夏侯澜道:「她们若只耍心机也就罢了,可恨竟一直存了害人之心,即便她们不死,我也断断不能再容她们在王府,否则王府焉能安宁。」说完看着易水,忽然道:「就如你一样,若在初识的时候也居心不良,或做出残酷之举,我也不会对你百般宠溺。」 易水应了一声,一笑道:「残酷之举?夏侯澜,你又是什么良善之辈?我父母被捆在屏风后的那一天,你不是也看的很高兴么?那个时候,你不也是认为我居心不良,妄想飞上枝头吗?哼哼,夏侯澜,其实说起残酷,谁又能比得上你。」说完冷冷看了哑口无言的夏侯澜一眼,便不再理睬他,踱到床边自顾自躺下,只是思绪翻涌,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屋子里只余丫头们收拾残席的声音,过一一会儿,连这点声音也消失了。耳听得夏侯澜的脚步声向自己这边而来,头上方似乎有一道执着的视线盯着,耳边甚至能够感觉到夏侯澜呼出来的气息,不过这些最后终于化为一声轻叹,脚步声再次响起,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房间中。 易水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拳头其实握的很紧。翻了个身注视着夏侯澜离去的方向,他出神半天,忽然露出一个淡笑:「不要浪费精神了夏侯澜,你我已经恩绝,现在再想真爱假爱已不必要,你对我的情若是真的,便会放手,夏侯,你最终会放手的。我......等着这一天。」 春暖花开的季节,易水的伤终于痊愈了。肩锁处那么可怖的伤口,也在各种名贵药材的作用下淡化为浅浅的一道伤疤。只是身上的伤可以治愈,心一旦有了伤口,便难再愈合了,尤其是易水这样的人,一旦存了心伤,就是覆水难收,无论夏侯澜如何努力,他却再不愿相信,只放任那道伤痕越来越大,最终成为一道鸿沟。 夏侯澜站在山色轩里,出神的望着不远处坐在树下看书的易水,面上绽开一丝苦涩的笑容,是不是......离别的时刻到了,他......最终还是要放手。一想到这里,便疼的心如刀绞,连站也站不住,最后干脆弯下腰猛烈的咳嗽起来。 这几个月来,他用尽了一切能想到的温柔去对待易水,他承认在这方面他有很多不足,毕竟当了半辈子的王爷,向来说一不二。让他去向易水低头已经是破天荒第一次。因为抱愧,所以只能低声下气。面对易水冰冷的双眼,也只有默默承受的份儿。看着那清冷背影而忍不住产生的欲望,也只能自己偷偷用手解决。可以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为易水彻底的改变了自己,宠爱也好,忍耐也罢,奉献的甘之如饴。只期望能够在最后打动易水,能够得到他的原谅,能够留住这个将自己的心装的满满的爱人。 可是如今,他动摇了。不是他的耐性已经磨光,也不是他不能忍受威严扫地的窝囊。事实上,只要易水能够因为他而开心,哪怕只有一点,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继续过这种既是折磨却也甜蜜的日子。他动摇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知道易水不开心。 记得易水说过王府就是个大鸟笼子,所以他带他去散步,骑马,甚至陪他下水稻田里插秧,以至于引得万人空巷前去观看这幕奇景。只要揣摩到易水喜欢做的事,他就尽最大努力陪他去做。为了易水,他甚至将他父母接进王府,还让那些与他相好的奴隶随意进出王府陪他聊天。如今的天下悠悠众口中,夏侯澜对待奴隶的宽容已经与他的威严和战功并列成为雪延三大奇谈。 可是做了这么多,努力了这么久,易水还是不开心,他不让父母住在王府里,因为这里有着令他们恐惧的回忆。在自己的面前,他也从来没有露出过一个笑容,就连忘月也无法令他开怀,夏侯澜每日里看着他用淡漠的表情吃饭睡觉,心里不知有多痛。可是他自私的不想放手,所以就一直这样拖延着,拖延着,总是希望奇迹会在某一天出现。 漫步下了台阶,轻轻来到易水面前,夏侯澜着迷的注视着眼前这个牵动了自己所有心情的男子。几瓣花被风吹落,散在他身上,为他凭添了几许风情。 易水放下书,掸去身上落红,一抬眼,看见夏侯澜,刚要说什么,却见这一向刚强的男人目中竟泛起了泪光,忽然哀切道:「落花处,人亦亡,留尔鬓发如雪,独对春暖秋凉。易水,到如今你还是这样恨我吗?恨到......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一定要让我孤独终老,易水,你......是这样想的吗?」 今天的夏侯澜有些不一样。易水目中带了点疑惑,语气却平静如水:「我说过,我对你已经没有什么爱恨的情绪了。还是那句话,夏侯澜,你放手吧,如果真像你自己说的那样爱我,就放我离开王府这座埋葬活人的坟墓。」 「没错,失去了你,这里就是一座坟墓。」夏侯澜喃喃自语,看向易水:「可是这里的佣人,忘月,舒儿,他们对你又是什么?你难道忘记了他们是多么的爱护你吗?」 易水沉默了一下,点头道:「他们对我是好。可惜我没有爱过他们,他们也没有伤过我。曾经让我爱到极点又伤我到极点的人,不巧正是王府的主人,所以这座王府对我来说,只是一座坟墓。」 「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吗?」夏侯澜绝望的问,看见易水坚定的点头,他的心似乎要滴出血来,嘴巴张了半天,终于一字一字低沉道:「如果是这样,如果只有离开这里你才会开心,易水,我、放、你、走。」话出口的同时,心也被狠狠撕开,意识到他就要失去易水,夏侯澜忽然又发疯般的抓住他,一个劲儿的吼:「不,我不放,我不放,易水,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不放你走......我不放。」到后来,语声逐渐低了下去,终至不可闻,开满鲜花的树下,只能听到夏侯澜受伤野兽般的粗重喘息声,那是心痛到了极点所发出的声音。 第三章 「一定要走吗?就不能再考虑一下,给王爷一个机会吗?」精致的房间里,易水换上了当日进王府时自己穿的那套衣服,将又长长了不少的头发随意用布带扎起,然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终于要离开这座王府,再也不给夏侯澜继续蛊惑自己的机会了。 本来忘月说这套衣服是他下葬时穿的,不吉利,要他等一等,等他父母拿来另一套衣服接他。可是易水等不及,他害怕只要再多一刻,夏侯澜就会改变主意。 如今再听忘月这么问,他苦笑一下道:「忘月,我们是好朋友,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恩情。以后有机会,你还尽可以去看我,反正你知道我住在哪里,不过夏侯澜......」他沉默了一下方道:「对不起忘月,他伤我太深,你知道吗?父母妹妹被捆在屏风后惊恐的颤抖着,夏侯澜要我用断绝与他们的关系来交换王妃的地位,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还有他的两个妾,就算是她们不对,存了害人之心,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们死后他却不闻不问,忘月,这......便是他的爱人之道,我对他已经失望透顶......不敢,也不可能再去相信他了。」 忘月惊讶道:「是谁告诉你王爷对两位夫人不闻不问的?没有啊。夫人去的那天夜里,王爷在她们屋子里坐了一夜呢。易水,虽然王爷知道是她们派人害你,以他的性格也的确不会放过夫人们,但是既然你已经活了过来,王爷就绝不会杀她们,大不了是休了赶回娘家而已,是两位夫人自己心中有鬼,被生生的吓得上吊。死后王爷还亲自带人厚葬了她们呢,不过因为你那时候需要静养,因此法事和哀乐什么的都是在外面做的。」她见易水沉默的低下头,不由得叹息道:「易水,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可是王爷毕竟对我有主仆情义,我看他每日里落落寡欢,心里也不好受。若真的说一句公平话,易水,可能你都不知道,王爷他这些日子为你改变了多少,他每天痴迷的看着你,眼里的痛楚有多深刻,可以说,他已经得到了报应。我敢打赌,你放弃了王爷,以后再也不会有比他对你更好的人出现,再也不会你明白吗?」说到后面,忘月的语气便激动起来。 「我知道。」易水倒是很干脆的答:「可是我早已不再去想什么情爱了,我只要和父母妹妹在一起,努力让他们过得好一些,此生便已足矣。好了忘月,今日之别对你我来说,并非永别,你就别再送我了。」他说完,昂首走出房门,坚定的步伐越来越接近华丽威严的王府大门,最终他回头望一眼,对所有站在身后默默送他的仆人们露出一个罕见的轻松笑容,然后毫不犹豫的跨了出去。 大踏步走在宽阔的官道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飞扬。命运终于又掌握在了自己手里,这让易水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身后忽然想起一阵马蹄声,来到他身边时却停了下来,他抬头一看,只见夏侯澜一脸落寞的盯着自己。易水心里一阵紧张,难道他又反悔了不成? 或许是由他脸上戒备的神色猜出了他的心思,夏侯澜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苦涩道:「放心,我不是要带你回去,我......只是想送送你。」 易水无奈,夏侯澜若仍是不可一世的命令语气,他根本甩都不甩他。可是现在,这个一向强势惯了的男人用这种示弱的语气来恳求自己,那句赶他回去的话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夏侯澜说得没错,他这个人就是心软。叹了口气心道:算了,怎么说也是王爷至尊,就给他点面子吧,毕竟他都已经放手,我也别太绝情了。 于是路上便出现了这样一副诡异的送别情景。两个并肩而行的人,一个是神情潇洒,顾盼生辉,从此天高任鸟飞。一个是面容憔悴,眉目低垂,默默无语两眼泪。两人谁都不说话,就那样在官道上步行着,好在此时天正晌午,道上没什么人,否则这副奇观不知会引得多少人驻足观赏,尤其是王爷夏侯澜竟然有马不骑,只是牵在身后陪着他漫步。 其实易水现在挺别扭的。每看一眼夏侯澜的落寞样子,他就觉着心里的轻松减了几分,弄得他心烦意乱,越来越不耐。恰好来到了一个送别亭子,他停下脚步,终于开口道:「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夏侯澜,你这就望着他,目中满是不舍之色:「如果我现在求你跟我回去,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蠢问题。」易水翻了翻白眼:「行了,咱们就在这里分手,从此你做你的王爷,我做我的奴隶,两不相干。」 「好......吧。」夏侯澜沉的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易水,我负了你,一直不知该如何补偿,如今你就要走了,终其一生,大概再没有见面的机会。我......所以我想送你一份礼物。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礼物了,相信你会欣然接受的。这上面的命令已经下达到各州县,你回去后,大概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一边说着,夏侯澜一边从身后拿出一份黄帛诏书递给易水。 易水本来想说不用了,我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但听他说是最后一次,便忍不住打了开来,一看之下,不由得为之动容,猛抬头看着夏侯澜,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最后他恢复了平静,咬了咬唇道:「谢谢你,夏侯澜。」再深深看一眼面前痛断肝肠的男人,一转身,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那一瞬间,夏侯澜以为自己会因心痛而死掉。可是他没有,甚至也没有昏倒,因为他深知,一旦昏过去,他就连多看易水一眼的机会也没有了。 直到那个潇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夏侯澜还是舍不得离去。然后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始拼命往亭子后面的山上跑,好在有着不错的轻功,山势虽陡,倒也不算太难上。虽说如此,但等他来到最高的一块岩石上时,易水的身影也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 正午的太阳热辣辣的,夏侯澜却觉着浑身都像是在冰窖中。易水走了,从此不会再见他。生活中唯一的牵挂消失了,甚至可以说,支撑着他活下去的理由消失了。迎着微凉的山风,夏侯澜再也忍不住,终于失声痛哭起来,伟岸的身子就那样痛倒在盛开的一片野花里。 失魂落魄的回到王府,已是掌灯时分,王府内到处点着灯笼,却无论如何也驱不走夏侯澜心头的阴霾。如果可能,他真的想一死了之。无论这死亡是否能够让易水永远的记住他。 可是他还有责任,他不但是一个陷在情爱中的人,还是雪延国的支柱--乐王爷。如果他死去,不但国家可能动荡不安,百姓可能遭受战乱之苦,就连他送给易水的最后一份礼物,都可能保不住。 是的,他送易水的礼物,就是下诏,让全国的奴隶主人们将土地或石场或草原分发给奴隶们,只要年终他们上缴出规定的东西,剩余的便属于他们自己。夏侯澜的本意是想让勤劳的易水可以拥有一些自己的东西,却没想到他此举竟大大刺激了奴隶们的生产欲望,雪延的国力在几年之内就强大了数倍,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呵呵,这个好像素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转型的过渡期,被偶拿来用在这里,^_^,偶素一个天才吧?) 忘月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块点心,轻声道:「王爷,吃点东西吧。」 夏侯澜接过点心,忽然喃喃道:「忘月,如果我说我现在恨不得死去,你是否会觉得我很懦弱,呵呵,你不用回答,其实我自己也知道,用死来逃避是世间最懦弱,最没用的一种方式,可是......可是,没有了易水,我真的......真的好想死掉,我难过的好想死掉啊忘月。」泪落在那块点心上,他呜咽着吞下一块,却噎在喉咙里。使劲咽了好一阵才吞下去。 就看忘月这个本来该陪着他伤感的丫头,竟然吃吃笑了起来,轻快道:「王爷真的这么爱易水,其实大可不必寻死觅活的。」 夏侯澜猛然抬起头道:「你说什么?你知道我现在心里的感受吗?易水他走了,这一生他不会再来见我你知道吗?我......我已经彻底的,永永远远的失去他了你知道吗?」 没想到忘月还是一派轻松:「我知道啊王爷,虽然我现在一点都不伤心,不过就在今天早上,我也是和王爷一样的心情呢。但我现在可是茅塞顿开,呵呵,王爷......」她忽然附在夏侯澜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见她一向精明的主子立刻处于呆滞状态,最后「砰」一声跌下,彻底昏死过去。 因为夏侯澜的诏书,现在奴隶们与过去比起来,可以说是过着天堂般的日子。易水一回家,就看见他的父母妹妹正兴高采烈的商量着要在地里种什么。看见他回来,一家人兴奋自不必说,易母连忙去做饭,易珠则拉着哥哥让他讲出王府的经过。至晚间,附近的奴隶们都涌进来看望易水,小小的屋子挤满了人,主角易水险些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生活真是美好啊。奴隶们的地位一再提高,想必有生之年,他或许会赶上废除奴隶制度的盛事也说不定。晚间躺在床上,易水满足的想:说起来,这一切倒还真要感谢那个混蛋。想起夏侯澜,就不由想起他今日送别自己的情景,心里悄悄爬上一丝惆怅,不过很快就被他赶走。如此过了几天,种子已经悉数到手了,易水和家里人一起开始忙活种地的事宜。闲话家常中,易珠便道:「哥哥,可能有一家新奴隶要搬来这里了,前天我看见好几个人在我们旁边盖房子。只是这个奴隶家一定是个不小的头儿,因为帮他盖房子的人好多哦,才几天功夫,一座大瓦房就盖好了。真奇怪,奴隶头儿怎么会在我们这里盖房子呢?」 易水笑道:「这个问题等你去问那个头儿好了。」说到奴隶头,想起自 杀的珊瑚燕囡和最后惨遭处死的朱头儿等人,不免又想到了夏侯澜,心情忽然间就沉重起来。 正出神呢,忽然听见一阵人嚷马嘶声,门外走过一队驮着行李的车马。易珠兴奋道:「一定是那家奴隶搬过来了,哇,他们竟然能用的起马车,绝对不会是个小头儿的。哥哥,我们去看看。」好奇心强的小丫头不由分说拉着易水便跑了出去,来到那座房子前,已经有很多奴隶在围观了,一边羡慕的指指点点。易水本来对这些毫无兴趣,可是当他看到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时,一双秋水明眸霎时间瞪的有如铜铃一般,就连易珠和周围的一些奴隶也变了脸色。 「夏侯澜,怎么会是你?」易水惊叫一声,排开其它的奴隶,径直走上前,很不客气的问。 「为什么不能是我?难道这地方写着『王爷禁住』吗?再说这里是我的农场啊,我为什么不能过来住。」夏侯澜一派轻松的说,再见易水的喜悦让他整个人都几乎飘起来。 「可是......可是你不该在王府住着吗?怎么会忽然跑来这里。」不得不承认夏侯澜的话无从反驳,易水恨恨的问出另一个问题。 「还不是因为你说那里像个坟墓。」 夏侯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回去后仔细感受了一下,恩,确实像坟墓,那个......易水你看你都不肯在坟墓里住着,也不能要求我在那里住着吧。」 呵呵,他想明白了,既然后悔自责什么的都不能再打动易水,他何不学着和他轻松的相处呢?人生才这么几十年,他不想在见不到他的地方如行尸走肉般活到死去,只要能每天见到他,和他在一起,管他对自己是打是骂,只要在一起就行了。 对这样的夏侯澜,易水显然是束手无策的,一双漂亮的眼睛恶狠狠瞪了对方几眼,重重哼了一声,他拉起易珠转身就走。一边恶狠狠的骂道:「混蛋,混蛋,才让我清闲了几天,就又跑到我面前来晃,阴魂不散的东西。」 易珠小心看了哥哥一眼,吐了吐舌头道:「不是说王爷很冷酷很威严吗?可是我觉得没有啊。他很亲切,还为你特意搬到这种地方,他真的很深情......」 没等说完,就被他哥哥瞪了一眼:「珠儿,不许胡思乱想。还有,别被你那些天真的朋友们给洗了脑,去期待什么狗屁爱情,哥哥的教训在这里你可别重蹈覆辙。尤其重要的是,不许你以后过来这里,别看那混蛋现在亲切,其实就是一只残忍的豺狼,少惹他知道吗?」 易珠见哥哥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不敢再说,可是不能否认,在她心里高高在上的乐王爷竟然肯为哥哥做到这个地步,让她不但将以前对他的恨忘了个一干二净,还觉着他的形象在一瞬间就高大起来。这个常和同龄少女在一起做爱情梦的女孩,已经做好必要时倒戈的准备了,可惜他的哥哥还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妹妹具有多大的叛徒潜质。 易水这些天过得很苦恼,是真的很苦恼。现在他充分体会到了我不犯人人却犯我的境况有多么可恨,偏偏他只能干瞪眼,妈的,不能揍人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难过。 看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恨恨瞪着那个满脸笑容越走越近的欠扁王爷,易水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客气的挡住门,他故意拉长了声音道:「王爷,你在我们家连续察访了一个月,也该换一家了吧?毕竟我们家可不是所有奴隶的代表,对不对?」见夏侯澜伸长了脖子往屋里望,他冷笑道:「不必看了,我爹娘妹妹都不在,今天没人替你出头。」 夏侯澜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易水,看你说笑了,我堂堂王爷,还用得着别人替我出头吗?」 然后咳了几声,正色道:「你说你家不能代表所有奴隶,这个我不同意,殊不闻一叶而知秋,我了解了你们家的生活,别人家的生活就基本掌握了。」 「呸,你这种睁眼说瞎话还脸不红气不喘的混蛋怎么不遭天打雷劈。」易水气的大骂。忽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严厉声音:「水儿,怎么能这样和王爷说话。」正是易水那奴性不改的爹娘。 易水翻了个白眼,险些气的吐血。夏侯澜早已一脸笑容的迎了上去,欢声叫道:「易大伯易大娘,我今天又来了,这是下月的伙食钱,所以下个月的一日三餐还是拜托两位老人家了。」 一边将一个银袋递了过去。 话音刚落,易父早已卑微的笑道:「王爷这是说哪里话,王爷在我们这简陋家里用餐,我们荣幸还来不及,何况还给我们这么多银子,其实若不是条件不好,就不要银子,招待王爷也是我们份内应当的。」 易珠也在后面叫:「王爷尽管来吧,托你的福,现在天天都能吃上好东西。不过我听哥哥说王府里厨子做的菜要更好吃啊,王爷你真能忍受得了我娘的糟糕手艺吗?」 夏侯澜微笑道:「易大娘的手艺很好啊,我吃的很开心。」 说完深情的看向易水,只见他的脸色青白红蓝交替,都快气成调色板了。他淡淡一笑,心道:有易水的地方,哪怕是地狱,对我来说都和天堂一样。尤其吃饭时看着他气呼呼的模样,啊,老天爷待本王还真算不薄了。 第四章 易水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悲惨,是真的很悲惨。 想一想吧,自己的家人已经被那个精通蛊惑人心之术的夏侯澜给哄的团团转,现在全部倒戈相向,一个劲儿的在自己身边替他说好话,这还不算,面对那个王八蛋对自己家越来越详细,恨不得一天到晚都猫在这里的考察,他的爹娘不但不出声赶人,还不让自己下地,就要他留在这里伺候那个混蛋茶水点心,笔墨纸砚,你说对于孝顺的易水来说,他过得能不悲惨吗? 他也曾经奋起反抗,详细替父母分析过夏侯澜如此做的可耻动机。并且举出自己死掉的例子来辅助说明,可是他父母一句话就给顶了回来:「你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吗?这条命还是人家王爷救的呢,定魂珠啊,那么珍贵的东西,王爷用在你一个奴隶身上,你还有啥不知足的。你这叫忘恩负义。」 郁闷的踢着小石子,那个混蛋又在屋里叫了:「水儿,水儿,帮我端杯茶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发威夏侯澜你当小爷是病猫对不对?易水没好气的一掀帘子,大吼道:「喊什么喊,我耳朵又没聋。」说归说,还是端了一杯茶给夏侯澜。哼哼哼,若非这混蛋就会到爹娘眼前告状,他才不伺候呢。 「这里到京都最少要用2个时辰,夏侯澜,你已经一个多月没上早朝了吧?」易水冷冷看着桌上的奏折,拼命想着赶跑这只大苍蝇的办法。 「是啊,不过不用我上早朝,不能老由着皇上的性儿让他玩,所以我让游敛监督,帮他处理一些基本的事情,如果有处理不了的再往我这里送。」夏侯澜好笑的看着易水,眼睛里明显的写着六个字加两个标点:「想赶我走,没门。」 易水更郁闷了,真是的,这个混蛋的那份惟我独尊的傲气呢?那份不可一世的威风呢?那份睥睨众生的气势呢?怎么这时候都无影无踪了,竟然还甘心在自己这里受气。想到这儿不由又想起忘月。易水很火爆的磨起了牙齿:多管闲事的忘月,自己当初只是让她来看自己,没说要让她主子过来啊,都是她出的好主意,现在像根牛筋缠在身上一样,烦死了。 夏侯澜对易水的横眉冷对毫不在意,继续悠闲的喝着茶水看着奏章,一边竖着耳朵听心上人的自言自语,偶尔会心一笑。 不过这段静谧恬美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得得的马蹄声在门口倏然停下,一个人影连通报都没有就冲了进来。夏侯澜和易水同时抬头,见来人正是王府总管。一进门就跪下道:「王爷,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战报,说是华勒国与铁力,法拓,越之等几个国家结成联盟,纠结五十万大军犯我边境,声称要为灭亡的东挽讨回公道,国师大人请您速速回朝商议对策。 夏侯澜霍然站起,厉声道:「放屁,东挽国何时与他们交好过。分明是看我国去年攻下东挽,正是国力耗损之时,方联盟起来落井下石。当我夏侯澜怕他们吗?」说完步出案后,总管连忙将案上奏章一并抱起。早有夏侯舒牵了他爱驹在门外等候。 夏侯澜几步出门,翻身上马。怔忡了片刻,终于还是回过头来,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因为这个惊天消息还没反应过来的易水,嘴唇动了半天,却只挤出一句话:「小水儿,我要去了,你......珍重。」说完再不赘言,打马绝尘而去。留下易水倚在门上,对着他的背影发呆了好半天,然后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夏侯澜,你......这个混蛋......」心中像是有了什么算计,易水的双目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神采和坚定外带一点狡猾的光芒。 几天后,从宫中颁布下告示,言说强敌来犯,乐王再次挂帅出征。因敌人数量众多,又多是跷勇剽悍之辈,因此将再次在奴隶中征选士兵。若被选上,将立即去除奴隶身份,有军功者,同普通士兵一样给予赏赐,军功大者,甚至可以晋升。此诏一出,奴隶们无不欢欣雀跃,那些年轻力壮的男奴隶纷纷前去报名,简直快要把报名处的门槛给踏破了。 山坡上,易水认真看着手中的告示,忘月坐在他旁边,看马儿悠闲的吃草。等易水看完,她回过头笑问道:「看清楚这里面的意思了吗?」 易水点点头,随意道:「不就是再次征选奴隶士兵吗?不过这一回的奖励可比上一次丰厚多了。」话音刚落,忘月便哼了一声道:「你莫要在我面前打马虎眼。易水是什么人,冰雪聪明,若连这告示的不同之处都看不出来,那还是易水吗?」 易水微笑道;「哟,忘月姑娘过奖了。若说聪明,谁能比得上姑娘,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让你来看我,便被姑娘举一反三,将这作为一条妙计献给你主人。姑娘如今能在王府中说一不二,连总管都要让着三分,您的聪明智慧可是功不可没啊。」 忘月啐道:「你少胡说,没想到到现在还恼我呢。你也不想想,我跟了王爷多少年,受了他多少恩情,那时看他一幅行尸走肉的样子,我能不帮一把吗?你和我相处时日倒短,可被王爷冤枉时,我不也是站在你这边,到底等你「死」后才告诉他那个秘密,帮你报复了他吗?」说完正色道:「上一次征选奴隶士兵,是有名额限制的,可这一回并没有。易水,我不相信你不明白王爷的心,他是为了你,想尽自己可能的让多一些奴隶去除这卑贱的身份啊。而且,他命我拿这张告示来给你,他究竟按着怎样的心你真不知道吗?他是希望你这次还能参军,立下功劳让他替你除掉你一直耿耿于怀的奴隶身份,他是想给你做个补偿呢。」 易水冷笑一声道:「算了,他这份好心我可受不起,忘月,你回去就说我谢谢他,其实种地挺好的,我目前的生活也还稳定,不想再去军营里见他了。」 忘月急道;「唉,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王爷这几个月来,为你吃了多少苦头,不说城里城外两头跑,费了多大精力多少时间,就单说他堂堂王爷,竟肯在你家用饭,是,因为给了银子,你们家的伙食好歹添了荤腥,可是对于吃惯了珍肴美味的他,竟然能在你家连吃一个月而且还甘之如饴,易水,这份心总不是能作假的吧?你就是铁石心肠,也该软了一点儿啊。」 易水还是哼哼,不屑道:「我倒巴不得他别来烦我,都是拜他所赐,害的我这一个月来没吃下一顿饱饭。」他这样一说,忘月忍不住笑了起来,易水不满道:「你这种女人,就会幸灾乐祸。」 「好了,废话少说,你去还是不去。」忘月收起笑容,大有「你敢说不去就试试看」的架势。 「不去。」易水干脆的答,目光挑衅的看向忘月,也是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然后就在忘月发飙前,他忽然把头凑近忘月耳边,悄悄低语了几句。 忘月一脸惊讶的看向他,随即冷汗便流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什么最毒妇人心,易水,你的心也够歹毒的。竟然要弄个像你的替身在他眼前晃,你......唉,你啊。」不过她还是绽开了一抹笑容,站起身道:「好吧,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回去复命。」 一回到王府,夏侯澜便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忘月明知是为什么,却故意道:「哟,王爷,怎敢劳您大驾亲自迎接,折杀奴婢了。」说完福了一福。 夏侯澜也顾不得追究她一边行礼一边抿着嘴笑的大不敬行为,一把拉了她到书房,急急问道:「怎么样?他肯去吗?他......他怎么说?」 忘月摇摇头,叹气道:「易水不肯去,他说了,让我谢谢您,还说其实种地挺好的,他目前的生活也还稳定,不想再到军营里见您了。」 夏侯澜呆怔当地。他经再三推测后,认为以易水的性格和身手,他会愿意到战场上保家卫国。到时自己又可以时常见到他了。可没想到他竟回绝的这么干脆,如果易水说生活安定了,不想再去过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危险生活,他根本就不会相信,因为这绝不是那个骄傲的易水选择留下的理由,但是他现在说不想见自己,这个却是符合他的性格,绝对是他能作出来的事情。所以夏侯澜彻底的绝望了,他的易水,对他的心结,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解开了。 择了个吉日率大军出发。在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夏侯澜忍不住望向自己的农场。那里有他倾尽心力爱着的宝贝爱人--易水。只要一想到这次出征是为了让易水继续过着安定的日子,让他能够继续幸福的与父母妹妹生活在一起,夏侯澜的全身便燃烧起强烈的斗志,让他忍不住热血沸腾。 「等着吧易水,本王一定会打败敌军,让你就这样幸福的过着舒心的日子。易水,我一定会做到的。」喃喃着许下誓言,夏侯澜扭转马头,以一去不回的气势率领着浩浩荡荡的雪延大军奔赴军情告急的边关。 晚春的夜风已经带了一点点暖意,吹在人身上有说不出的舒服。站在缀满了星子的夜空下,那份永恒的神秘之美能让你将一切世俗烦恼全部忘记。 不过总是有例外的人,比如现在这个坐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的男人--夏侯澜。他就正在想:易水现在该吃饭了吧,不知道自己走后他们家的伙食会不会恢复成从前的糟糕模样,易水的伤虽然已经痊愈了,但是毕竟受过那么严重的创伤,还是应该继续补养补养的。唉,自己走前应该去嘱咐易父一声的。 这些煞风景的问题盘旋在夏侯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在此之前,夏侯澜从来都没有想过爱上一个人竟然会是这种滋味。就像现在,明知道易水不屑他的关心,明知道他不会原谅自己,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只要他的脸浮现在自己脑海里,他就觉得很兴奋,也很幸福。 想起游敛之前对他说得话:「爱情原来就是一味最毒的毒药,而且是中者立毙,无药可救的那一种。」这种形容还真是贴切的很,自己这种行为,不是中毒是什么。 夏侯澜就那么坐着,夜渐渐的深了,风已经带上一丝寒气。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让他猛然就回忆起王府里易水给他送点心的那一夜。狂喜的转过身,他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易水,易水,是你吗?」语气因为抑制不住的激动也添上了点颤音。 不过这种巨大的幸福很快就被失望所吞没。因为踏月而来的并不是易水,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脸上有几道可怖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狰狞的光芒。他走到夏侯澜眼前,轻声道:「夜深了,请王爷回营休息吧。」 像是从云端狠狠跌进了万丈深渊,夏侯澜险些因为这巨大的落差吐血。淡淡看了这个奴隶几眼,他不耐道:「舒儿呢?他哪里去了,难道他不知我在独处的时候不许人打扰吗?」 奇怪的是,那个奴隶并没有被他的暴躁吓退,反而上前一步,将手中捧着的一件披风递给夏侯澜,一边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是舒总管命令小的来伺候王爷,至于他的去向,小人也不知道了。」 夏侯澜又打量了这个奴隶几眼,全身的脾气立刻退的一干二净。他终于明白夏侯舒为什么竟然敢派别人,还是一个被毁了容貌的人来伺候自己了,因为这个士兵......他实在是太像易水,实在是太像。 「你叫什么名字?」他接过披风随意系在身上,一边在心里道:太像了,不是容貌,而是他周身的气质,还有那清澈骄傲的眼神,怎么会这么像,若非两人的容貌与身材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一定会认为这人是易水易容装扮的。 「回王爷话,小的名叫朱日。舒总管说,从今天开始,王爷的起居饮食也有小的一份责任,以后王爷若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差遣小的好了。」朱日恭敬的回答,却在下一刻听到夏侯澜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像呢?」他歪头仔细看着朱日,忽然道:「你知道吗?如果要做我的贴身卫兵,这件披风就应该由你给我披上。」 他见朱日忽然退了一步,然后低头道:「小人知错了,以后会改正的。小人本是士兵,这伺候王爷的差事,还是头一回领,只望王爷以后不吝赐教,小人会尽力当好这个差的。」 「算了,如果你真改正过来,就不会像他了。」夏侯澜失神的笑了一声,然后拍拍朱日的肩膀:「以后就这样吧,如果是易水,他也会和你做同样的事。这一仗不知要打多久,我正愁没有他的日子该如何过呢,嗯,没有了本人,有个替身也不错啊。」说完漫步走回营房,朱日在他身后呆了片刻,也忙紧跟着他的脚步回营去了。 回到营房里,夏侯舒正惴惴不安的等在那里,见他和朱日回来,忙给朱日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然后自己陪着笑问夏侯澜道;「主子,奴才给您配的这个......哦......卫兵您还满意吗?」 夏侯澜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答,来到案前看着桌上的军事图,淡淡道:「嗯,还可以,怎么忽然想起给我配卫兵了,以往都是你自己伺候我的,况我这几日也没觉得我有多难伺候,身边的事情也没有增加吧?」 夏侯舒看见他的表情,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半,笑道:「主子难道真没看出来?枉费奴才一片苦心替王爷找来他,还在这里忧心忡忡等了半个时辰呢。」 夏侯澜抬头看他,点头道:「果然如此,舒儿,你是怎么找到这个人的,他的眼神,那种骄傲,不愿臣服在任何人脚下的骄傲,实在是太像易水了。」说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易水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已经睡下了,他......难道就一点也不牵挂这支军队吗?」 夏侯舒道:「事到如今,王爷还想着易公子做甚,倒显得有些放不下了。其实能找到这个人,倒不是奴才的功劳,这是忘月姑娘交代奴才的,说让这人伺候王爷的起居饮食,以稍慰王爷愁思。呵呵,真没想到,忘月姑娘的本领还真不赖,竟愣是让她找到了这么个人,奴才刚看到朱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呢,虽然身材脸盘都差的远,但那......唉,怎么说呢,反正就是越看越觉得他和易公子实在太像了。」 夏侯澜的眉毛轻轻皱了起来,疑惑的问:「是忘月?她让你把朱日送来的?」 夏侯舒道:「是啊。」见夏侯澜面上疑惑之色更浓,他忍不住问道:「有什么问题吗王爷?若您觉得这人可疑,奴才立刻把他换下去。」 却见夏侯澜回到桌边坐下,半晌方问道:「舒儿,我记得忘月的家世世代代都是以制作面具为生的是吗?当初我们救下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不是口口声声说会要他父亲做一张天下无双的面具给我吗?」 夏侯舒道:「没错,不过王爷,那时候她爹早死了,她又那么小,哪里学的会那门手艺,况且朱日的身材和脸形都与易水相差的远,易容术虽可改变容貌,却改变不了这些东西啊。」 夏侯澜不理夏侯舒的话,自言自语道:「她爹可是天下第一易容高手啊,总要有些不寻常的本事才是。」说完以手敲桌,喃喃道:「朱日,朱日,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他看向夏侯舒,沉声道:「从今后不许为难朱日,他想要的东西只要合情合理,就尽可能满足他。还有,舒儿你可以让他贴身伺候我,至于你,爱干什么便干些什么去。」 夏侯舒张大了嘴巴,心道这事儿整的,就因为一时兴起答应了忘月帮她办这件事情,结果把自己的位置给整没了,这不典型的鹊巢鸠占吗?只是王爷已经下了命令,虽然有一肚子的意见,他却一句也不敢反驳,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朱日进来,见夏侯澜正在认真的看着军事地形图,便默默立在一边,忍了一会儿,便忍不住那好奇了,伸长脖子向那地图望去,他眼神好,竟也能看到大部分,不由得立刻被这张图吸引了心神,在心里默默计算起来。 「怎么朱日,你对作战很有兴趣吗?」夏侯澜的声音响起,登时把朱日吓得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只见夏侯澜灼灼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盯出一个洞来。他心中一凛,忙定了定心神,勉强镇定道:「回王爷,小人是军伍出身,对行兵作战自然有一点感情。」 夏侯澜笑了一下,道:「有感情?你不讨厌战争吗?尸体成山,血流成河,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在自己身边倒下,难道你不讨厌这种感觉吗?」 朱日沉默不语,半天方轻声道:「可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为了让自己国家的百姓和奴隶过着安定的生活,发动战争对付强大贪婪的敌人是每一个士兵都应该尽到的责任。」 「奴隶?你是从奴隶晋升的士兵吗?是上一次对东挽作战的奴隶兵?否则怎么会特意提到奴隶,一般人都是不会想到他们的。」夏侯澜缓慢踱到朱日身前,一双星眸闪烁着莫测高深的光芒。 「啊......是......我是上一次变为普通人的奴隶兵。」朱日迟疑的答。却见夏侯澜转过身去,点点头。心里方觉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又听他带着笑问道:「是吗?本王还真不记得了。朱日,嗯,朱日,对了,你认识易水吗?他也是一个奴隶。」夏侯澜蓦然转过身来,一张脸迅速逼近身边的人,目光在那几道伤疤上梭巡着:「嗯,你应该认识他吧,朱日。」 「我......小的听说过他。」朱日的慌乱稍纵即逝,快到让夏侯澜以为那仅仅是自己的错觉:「听说他作战勇敢,是我们奴隶兵中的第一人。不过因为不在一处为奴,当兵时又不在同一个编制里,所以并无交集。」朱日恭敬的答。 「嗯......」夏侯澜沉吟着,忽然收起地图,淡淡道:「夜深了,睡吧。」说完解下披风,朱日愣了一下,连忙上来接过去,回头看看,顺手放在桌上,然后咬着唇想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该铺被了。」夏侯澜有些好笑的说道。朱日这才赶紧开始忙呼,等到铺完被,心想着这下可以告退了吧。还没等挪步,王爷的指令便又传了下来:「舒儿没告诉你我的被窝要捂好才能让本王进去睡吗?」 朱日愣了一下,脸上倒看不出什么表情,迟疑着回身,似乎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终于慢慢的溜进被子里。夏侯澜看着他乌龟似的动作,竟一瞬间与心中的人重叠起来:「你在心里骂我吧?」他笑问。过了很久才听到朱日的回答:「没有。」 「你和他真的很像。」夏侯澜叹了口气:「易水刚到王府的时候,每次临幸他,都是百般不愿,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肯到床上去,若让他脱衣服,就更得费些周折。唉,他那个时候啊,总是千方百计逃避我的宠幸,有的时候还会故意装作同情的样子劝我去两个妾室那里。其实本王何尝不知他是想使计支开本王,本王就偏偏不让他如愿,呵呵......一晃眼,近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这时光过的真快,人的一生也真短暂,短暂到本王不知还有没有时间能够令他原谅我。」原本轻快的语调渐渐哀伤,夏侯澜出神的看着朱日,平日里不能随便出口的心事竟如此轻易的就说了出来。 朱日不语,也不看夏侯澜。忽听他又道:「唉,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在想我,我......唉......」 朱日脱口而出道:「这个时候,他当然在睡觉,说不定还在梦里对王爷不敬呢。」看夏侯澜倏然转头看他,激动道:「你......你是如何得知的?」他撇撇嘴道:「这很容易,刚才王爷说可能一生的时光都换不回他的原谅,可见他是多么的恨你,那在梦里当然会骂你了。」说完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夏侯澜失神的看着他的舌头,忽然开口道:「朱日,你知道易容术吗?」精明的眸子没有忽视那轻轻一抖的身影,他也不戳破,自顾自的说道:「易容术这东西若练到高明处,不但可以改变人的面容,甚至可以通过药物将身材声音都改掉。但唯有一样东西是改不掉的,朱日,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朱日的语气似乎挺苦涩的,但夏侯澜却是神采飞扬,兴高采烈的道:「是舌头,朱日,你知道吗?易容术之所以不能改变一个人的舌头,固然是因为此物在口唇之中,极易忽略,但更重要的一点是,若把舌头也伪装起来,那吃饭说话恐怕就都要受影响了,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朱日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忽然爬出来,结结巴巴道:「王爷......被......被窝捂好了。」说完便要夺门而出。夏侯澜道:「急什么?你好像很慌张的样子,别怕,我刚才不过是忽然想起来这个笑话,说给你听的。」他说完来到床上和衣躺下,慵懒道:「朱日,舒儿的位置被你占了,夜里你自然该宿在这里,否则本王喝水起夜,谁来伺候我啊?」 「还......还要伺候王爷起夜?」朱日的双目倏然圆睁,配在没有表情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他在心里把无辜的夏侯舒的祖宗们问候了个遍,这该死的夏侯舒,他怎么不告诉自己这点,故意的,那个混蛋一定是故意不告诉自己的。他......他该不会是早有预谋,要把自己推进这个火坑里吧?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双脚不由自主的慢慢向后退去。却不料夏侯澜一掌劈灭了烛火,帐内只余一盏小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芒,夏侯澜翻了个身,模糊道:「朱日,你就在旁边那张锦榻上睡吧,时候不早了,明天粮草部队赶上后,咱们便要日夜兼程赶往边关了,这辛苦是免不了的。」话音刚落,呼吸声已经均匀起来。 看到这里,想必大家也都明白了,这朱日便是易水,此时他松了口气,小心来到榻上和衣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边矛盾的很,不知道自己这次乔装跟着夏侯澜出征究竟是对是错,本来想弄个丑陋的替身吓吓他,让他以后一想到易水就想起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从此绝了念头,可谁知到现在为止,他发现夏侯澜一点也没把这几道狰狞的伤疤放在心上,甚至有识破自己身份的嫌疑,反而让易水有些后悔自己如此轻易的来冒这一趟险了。 第五章 胡乱睡了一夜,至天微微明,粮草大军果然赶了过来。拔营后,雪延铁骑的能力便被充分展现出来,急行军了三个时辰,竟没有一人掉队,彼时午时已过,夏侯澜下令,全军就地休息半个时辰以干粮果腹,入夜时分要赶到二百里外的朱家镇,在镇外扎营安歇。 这一日里,易水心中便如吊了十七八个吊桶一般,夏侯澜昨夜说得那些话,分明暗示自己他已经清楚自己是谁了,因此他不停偷看对方的脸色,打算一看出苗头不对就赶紧开溜,反正三十多万大军,往哪个营帐里一钻都如同鱼入大海,到时候再把忘月给的另一张面具戴上,哼哼,他就不信夏侯澜有通天本领,这样还能找得到自己。 不过夏侯澜却又恢复了本色,对他就如同对待朱日一样,看种种表现,似乎是没认出自己。易水真的迷惑了,这个混蛋到底看没看出来啊,真是个可怕的老狐狸。 其实易水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为什么就会让忘月帮自己易容混到夏侯澜身边,混到他身边干什么?难道自己还打算相信他一次,所以才准备好好考察一番吗?真是可笑啊。易水深深的叹了口气,为什么就连自己,都越来越不了解他到底在作些什么无聊的事了。 夏侯舒凑了过来,啃着一块干粮,口齿不清的含糊道:「怎么样,昨晚没露馅吧?我看咱们王爷的神色平静的很,怎么你今日倒微微有些慌张了呢?」 易水看着他:「你确定我没露馅?」他小心的问,然后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夏侯舒也愣了,挠了挠脑袋道:「听你这么说,王爷似乎真明白了,不过不对啊......」他说完一努嘴:「看那边,刚刚炊事兵才给他端过来一大盘红烧肉和一大碗鲜鱼汤,结果王爷让他们分给先锋军了,说他们在前边搭桥铺路辛苦。这若是真认出了你,怎么着也该分给你一些啊。成日里就挂心你那点伤,哪天不在心里念叨几遍,有时候一不小心漏了嘴,我都不敢说,一说那脸色就不好看了,弄得我心里也怪难受的。」 易水冷哼一声道:「他就是这么虚伪,当日我不也是被他骗了吗......」一语未完,夏侯舒已急道:「这可是没良心的话,关心这东西,假的就是假的,不可能一天到晚都装下去,何况王爷是什么人啊,他若不爱你,干什么要装这个来再骗你一次呢?就把你骗回来了有什么用?还要费尽心力去给你争取王妃的头衔,他是乐王爷啊,噢,就为了再骗你一次,他犯的着吗?」 易水烦躁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既然你也觉着他没看出来,那我得过去伺候了。你看着吧,早晚我要撕下你这个混蛋主人虚伪的面具给你和忘月看,哼哼,看你们还为不为他苦心说话。」说完一昂头,转身去了。 夏侯舒在后面看着他背影,心道:就这副性子,即便王爷现在认不出,早晚也要起疑心。不过他可不在乎,等到大军去的远了,易水就是后悔回头也不能够了,正好留在王爷身边给他解相思之苦。 如此昼夜加紧行军,不出两月已至边关,那守卫边关的将领已被迫放弃了几座城镇,如今见他们终于前来,不由大喜过望,连忙拜见夏侯澜,还未开口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泣不成声道:「末将不才,有辱我雪延军威,更使边疆百姓遭逢大难,虽一死难辞其咎,请王爷军法处置,将末将斩首,以定军心。」 夏侯澜叱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一次败北便掉眼泪,算什么汉子,况这非你之过。哼哼,阵前斩将,还说什么定军心,路高,你的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起来回话,告诉本王,敌人共掳掠了我边疆多少百姓奴隶?」 易水心中一震,在那个时候,奴隶是不被当人看待的,甚至连物品牛马都比不上。夏侯澜虽然下了两次诏令改革,但他以为那只是单纯的讨好自己罢了,如今见他问到百姓奴隶,显然是真把奴隶们放在心上,心里不由泛起了一颗小浪花。 就听那守将起来答道:「回王爷,末将惭愧,丢了五座城池,伤亡惨重,百姓们为了掩护......为了掩护这一脉尚存的军队,誓死与那联军周旋,最终不是被杀就是被俘......他们......他们是因为末将的无能才......至于奴隶们,听说那华勒国主倒没屠杀,恐怕都是关了起来,打算送回国去吧。」 夏侯澜点点头:「不必说了,我们等着那华勒国主的信吧。路高,你速速召集此次大战剩余的士兵,于一个时辰后集合在操武场,本王有话对他们说。」说完看向易水和夏侯舒,凝重道:「你们跟我来。」 偏厅里,夏侯澜静静的坐着,夏侯舒和易水侍立两旁,很久以后,夏侯澜才舒出了口长气:「舒儿,我们雪延有多久不曾遭此大败了?」 夏侯舒恭敬答道:「回王爷,从老皇帝驾崩后便未有过。」 夏侯澜点点头,感叹道:「父皇是个仁慈的人,只是太过守成,边关一有告急,他便畏首畏尾,偏那些臣下们也不争气。皇兄就要比他强多了,励精图治二十载,方换来这太平盛世,只惜皇上不像他父亲,甚至就连他爷爷也比不上。唉,其实也是怪我,只以为雪延国如今已是天朝上国,无人敢欺,果然是骄兵必败,日后可要吸取这次教训,再不让百姓们受掳。」说完揉了揉眉心。 易水偷偷看着他,看他目中露出的痛心之色,听他话内的自责揪心,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昔日对他百般宠爱的夏侯澜,拿着字帖向自己献宝。心里有一丝抽痛:是自己太绝情了吗?夏侯澜......他也不过是个人而已,他地位虽尊,却免不了人的七情六欲,耳边想起忘月的话:「那种情形,你让王爷误会也是难免的。他不信任你固然有错,可是你贸然提出做王妃,你让从小就生活在帝王家,经历了无数尔虞我诈,对贪婪人性深恶痛绝的王爷怎么做?」然后又想起夏侯舒说得:「关心这东西,假的就是假的,不可能一天到晚都装下去,何况王爷是什么人啊,他若不爱你,干什么要装这个来再骗你一次呢?就把你骗回来了有什么用?还要费尽心力去给你争取王妃的头衔,他是乐王爷啊,噢,就为了再骗你一次,他犯的着吗?」 难道......真的要再相信他一次吗?这一路来,他从旁边冷眼看着夏侯澜,每多看一天,就对他多了一份了解,因为了解,心中的那块冰山就越来越小。如今再看他这副心痛的神情,自己心里就更不好受,如果......如果我现在告诉他我是谁,是否能安慰安慰他呢?就这样想着,易水毫未觉察自己已经踏出了一步。 「华勒国主的使臣求见乐王殿下。」门外的通报声震回了易水的心神,他暗道一声:「好险,我在干什么啊。」又不动声色的退了回去。 那使臣面对传说中和战神一样的夏侯澜,面上却无丝毫惧色,拜见完毕后不卑不亢道:「我乃华勒陛下军中使臣,前来与乐王殿下商讨贵国俘虏之事。」 夏侯澜也大度,命夏侯舒给那使臣看作,开门见山道:「你们陛下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来听听。」 使臣微笑道:「我们陛下说了,华勒国与其它几个联盟国地处边陲,土地贫瘠,最需要的便是粮食丝帛等物,只要王爷肯用五十万石白米,二十万匹布帛,一万担茶叶,五万担盐巴来交换,这笔买卖就算做成了。否则少一分一毫,国主便要将俘虏送回我华勒国,让他们放牧开矿,好歹也能为我国增加点助力。」 夏侯澜沉吟一下:「你们国主很聪明,条件正好开在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内。你回去跟他说,本王愿意付他一百万石白米,四十万匹布帛,两万担茶叶,十万担盐巴。」他见使臣如缺水的鱼一般张大了嘴巴,微微笑道:「别意外,本王没得失心疯,我给他多一倍的价钱,不过是因为我要讨回的也多,那些被掳的奴隶,你让阿巴金一个不少的给本王送回来。」 此话一出,不但易水夏侯舒动容,就连使臣也是一脸的震惊,喃喃道:「贵国何时这样看重奴隶?乐王陛下,恕我直言,奴隶在各国都极其没有地位,有的国家俘虏到奴隶,知道不可能换回任何东西,干脆就集体屠杀掉,像我们陛下这样的绝无仅有,如今王爷因何竟会以这样大的代价要求赎回他们呢?难道那个说您被一个奴隶迷惑的传言竟是真的吗?」 夏侯澜摇头道:「迷惑?没有,本王没有被迷惑。不过本王深爱着的王妃,到目前为止,的确还只是一个奴隶。」他说到这里,眼角似有意似无意的瞟了易水一下,只不过陷入震惊中的易水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顿了顿,方听夏侯澜又沉声道:「还有,你回去转告阿巴金,他从雪延掠夺过去的土地,本王会一点一点向他征讨回来,让他不要痴心妄想入主雪延。」 交易很顺利,华勒国主阿巴金没有想到夏侯澜竟肯付出多一倍的东西来交换这些奴隶。再听说他竟立一个奴隶为王妃,当场就差点掉了下巴,其它国家的将领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是敌对身份,但夏侯澜在战场上创造的神话,已经深入每个将士的心,如今听说心中的偶像人物竟然会立一个奴隶为妃,对于把奴隶视为猪狗不如,动辄加以屠杀的他们来说,简直就像在内心里刮起一阵超强飓风一般。 忽然,不知哪国的将领起来嚎了一嗓子:「陛下,各位将军,一个被奴隶迷惑住了,甚至要把奴隶立为王妃的夏侯澜,还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他在攻打东挽的时候是一条巨龙,可如今,这巨龙的筋骨想必也在美色的毒酒里泡软了,哈哈哈,现在正是我们屠龙破城,大展联盟声威的时候啊,堂堂乐王爷竟战死沙场,哈哈哈......我们要让天下人震惊。」 他这一嚷,其它人纷纷附和。唯有阿巴金仍悠闲自在的啜着美酒。看着那将领的眼神中,有一丝察觉不到的不屑,他心里冷笑道:就凭你们,想动夏侯澜,呵呵,痴心妄想不是这么个痴心法啊。心念一转:不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奴隶,竟然可以吸引乐王爷的全部心神,甚至为了他,宁肯多付出一倍东西把奴隶赎出去。嗯,夏侯澜绝不是那不分轻重的人。啊,倒真是想见一见这个创造奇迹的奴隶呢。 战争,永远是这世间最残酷的物事,弹指间多少生命就化为飞烟消散。 易水陪着夏侯澜站在战车上,一双如水的眸子紧紧盯着不远处惨烈的厮杀,尘土遮了半边天,连太阳都躲进云层后面。 这一回的联盟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不可否认,他们的作战能力可比东挽国的精兵还要强上少许,或许是因为他们身处的都是苦寒之地,以战斗为生--与人战斗,与野兽战斗,与天灾战斗,所以才锻炼的如此好耐性。而面对这群狼一样的士兵,一向待遇优厚的雪延精兵竟未呈败相,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只是双方伤亡都极其惨重。 易水的眉头越皱越紧,只是在那平板的面具下,根本看不出他的痛心。夏侯澜一直看着战场,却忽然淡淡开口道:「朱日,你当真比本王还铁石心肠,战况此竟毫不动容,呵呵,没想到本王自认冷酷镇定,最终却还是不及你。」他说完,就听到朱日开始呼呼的喘着粗气,只是面上仍看不出丝毫表情,夏侯澜心里一笑,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忽然身边一阵风声掠过,朱日箭一般窜出,几个起落间已超越了大半士兵,冲入厮杀最惨烈的一股军士中。 事出突然,夏侯澜回过神来时,要待阻止已然不及,他脸上又惊又怕又怒,大喊道:「易水......」只喊出这一句,便再没了下文。 「咕咚」一声,身边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夏侯舒脸色惨白:王爷竟然知道,王爷竟然会认出来,即使改变了他的身形,还是没逃过王爷的如炬双目。他深知夏侯澜最恨的便是欺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一回不知道自己要死多少次才能赎罪,呜呜呜,天杀的忘月,都是你害的我。 「起来吧,本王恕你无罪。」夏侯澜紧张盯着那一抹灵活敏捷的身影,他每经过一个地方,那里便会溅起一串血花,每每看的自己心惊肉跳,唯恐他一个不慎有了什么闪失。 夏侯舒狼狈的爬起,讪讪道:「王爷知道了啊,不过既然王爷知道朱日就是易水,为什么不阻止他?难道您不担心他吗?」 夏侯澜仍然深深凝视着那道矫健的身影,良久方轻声道;「本王怎会不担心,本王比担心自己还要担心他,可是......可是易水他不仅仅是我心中的爱人,王府的主人,他还是......还是本王率领的雪延大军中的一员。如果只因为本王爱护他,就......强行将他禁锢本王怀里,那是对他这个优秀战士的最大侮辱。本王爱他,所以本王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在山色轩里,我......已经错了一回,这一回,我不能再错了。」 「王爷说得也对,可是您既这么担心他,为何不追上去保护他呢?也省得在这里挂念揪心。」夏侯舒完全被好奇淹没了。竟然大违他平常为人的刨根问底起来。 良久,方听到夏侯澜冷冷的声音传来:「舒儿,是不是本王很长时间没有责罚你,所以你的胆子越发大了。」目中闪着狂乱的担忧痛楚,有谁能了解他现在的处境:自己最心爱的人跑去最危险的地方,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他却只能眼睁睁在这里看着,因为他是三军统帅,他必须要站在这里观察分析,以求在最适当的时候做出最冷静的判断指挥。他不能离开,不能拿雪延的国运,三军儿郎的性命开玩笑。 就在这个时候,他深深的厌恶起自己乐王爷的身份,如果他不是乐王,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就可以和易水并肩驰骋疆场,谈笑杀敌,拼死护他周全。可惜......可惜他不是。夏侯澜深深闭上了眼睛,心中暗暗的祈祷上苍,保佑易水平安归来,因为......如果易水出事,他就再也没有第二颗定魂珠可以救他了。 「那个人是谁?」阿巴金站在华丽的战车上,出神的盯着战场上那抹跃动着的敏捷身影,那比草原上最矫健的豹子还要灵活的身形,仿佛怒神附身的残酷刀法,将他的周围变成了修罗场,就连自己这边悍不畏死的勇士们,在面对他的时候似乎也软弱下来。 「不知道。」身边的将领也皱着眉头:「没想到夏侯澜的士兵竟然如此神勇难缠,这哪里像是经过了两年多战争,还没有休养过来的军队,还有他们的供给,主上不觉得夏侯澜出手实在很大方吗?竟然一点都不心疼的用一倍物资去换那些没用的奴隶,根本不像是国库空虚,难以为继,主上,这一次我们该不会栽个跟头吧?」 阿巴金翻了翻白眼:真是只乌鸦嘴,这个浑泰就不会挑点自己爱听的说吗:「我是问你他是谁,没问你这么多。」  另一边的使臣若有所思的道;「那人脸上似乎有几道丑陋的伤疤,如果臣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那天站在夏侯澜身后的仆人,没想到那么卑微的身份,却是深藏不露。不过很奇怪,他今天的身形似乎高大了一些,还真让臣把不准。」 浑泰又嚷了起来:「没错没错,我觉得他现在比刚才初入战场的时候,真的高了一些,邪门了,夏侯澜的手下难道会魔法不成?」他忽然有些紧张的转向阿巴金:「主上,他会不会是精通法术的人,然后越变越大,最后就一口将我们的士兵全部吞下去啊?」 「浑泰,回去后不许你再看那些传奇小说。」阿巴金气的身子都抖了起来,这个浑泰什么都好,有勇有谋,可就有一样,竟然对那些欺世盗名,肤浅到不行的传奇小说感兴趣,而且有越看中毒越深的趋势。 浑泰不敢再说什么。阿巴金忽然冷声道:「他要回去了。」使臣和浑泰一看,果然,易水在斩杀了无数士兵,放倒了他五名高踞于马上的爱将后,竟然残忍的割下他们的头颅,估计是拎不了了,所以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就向来路飞奔而去。 到这份上,阿巴金再有爱才之心也恨的牙痒痒了:「哼,杀完了就想走,没这么便宜的事。」说完暴吼一声:「侍卫,抬朕的重弓来。」 浑泰吓了一跳,看来主上是真动了怒,竟然要施展他最拿手的千钧箭法。这千钧箭法顾名思义,一支小小羽箭上贯注了千钧之力,加上阿巴金天生的灵敏感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在这箭法下逃生过。只是阿巴金虽天生神力,但施展这箭法后,膀子也会麻痹好一会儿,所以他轻易不会使用。 侍卫抬来弓箭,阿巴金利落的抄在手中,冷笑道:「混帐东西,你杀我爱将,此仇岂能不报。哼哼,在这箭下饮血的,不是一国将帅,便是武林顶尖高手,今日我为你一个仆役施箭,算是便宜了你。」说完又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你的本事值得朕射这三箭,朕绝不能因你身份低下就瞧不起你。」 使臣和浑泰的额头都冒出冷汗:老天,主上这动不动就自言自语的毛病啥时候才能改的过来,若让敌我双方知道他这毛病,他们华勒的面子都要丢光了。 「主上,你到底还要不要射箭,那家伙都快回到自己的营地去了。」见主子还在出神,浑泰实在忍不住,竟甘冒大不讳的开始出声催促。 「再等等,等他快要到夏侯澜眼前时,朕再一击必杀。」阿巴金豪气干云的仰天长笑:「夏侯澜,今日就由朕来灭灭你这战神的威风,让你看看爱将横尸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哈哈哈......咳咳咳......」因为笑得太得意,一下子呛了喉咙,狠狠的咳嗽了起来。 使臣道:「陛下,臣始终有一事不解,陛下的千钧箭可射百余丈外,快若流星,中者立毙。因何那乐王不过在五十丈开外,陛下却不肯用此招取他性命呢?一旦夏侯澜崩,雪延岂不唾手可得?」话没说完就被阿巴金瞪了一眼:「看看看看,这就是不思进取的后果吧,朕平日里让你们都注意打探情报打探情报,全都当耳边风。你们难道不知那夏侯澜厉害无比,且在常年战争中练出一份灵敏的预感吗?若朕此时瞄准他,不等箭射出去,他就能察觉,那厮功力岂是一个高字就能形容得了的,哼哼,朕的箭根本伤不到他一根鸟毛。」说到后来这向来不拘小节的帝王连粗话都出口了。 使臣黑了脸,心道:不试试怎知道。可这话不敢出口,否则主上定会认为他与自己抬杠,日后有穿不完的小鞋,只好默不作声。眼看着易水起落间已快回到车上,阿巴金忙把三支长箭搭在弦上,瞄准了那抹矫捷的身影,暗暗计算着他下一刻的位置。 「舒儿,他真是个练武的好料子,对不对?」看着逆风而来的易水,夏侯澜幸福的问着身旁的心腹:「这几手功夫多是当日在王府中我与他打发无聊时光教他的一点武功底子,谁想到如今他已能将其发挥出这般大的威力了。」 「嗯,王爷说得是。」夏侯舒奇怪的盯着渐渐近前的易水:「只是王爷,他的身材奴才怎么瞅着变了呢?似乎高大了一些。」 夏侯澜哼一声道:「忘月祖传的手艺中,便有一样通过药物改变身材的法子。易水今日刚吃了药不久便开战,那药还未等发挥作用,便被他拼杀中所出的汗给逼了出来,所以他的身形自然就恢复成以前模样了。」他看着夏侯舒仍然不解的眼神,又重重哼了一声:「兔崽子,想瞒过我,告诉你,第一天晚上我就已经看出来了,所以派人回去查了忘月的底细,自然是一问便知。」 「那王爷为何不戳穿?」抓紧最后的时间,夏侯澜问出最大的疑问。 「你真是越来越笨了。」夏侯澜有些恼怒:「本王要是拆穿了他,他还会和我在一起同起同卧吗?老早就卷铺盖跑到军营里躲起来了,难道还要大费周折挨个搜查不成?」其实在这段时间里,日日夜夜看着他,感受着他,真的是自己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他在心里加上这句话。 此时易水已经奔到距他们不过几步之遥处,看见夏侯澜,他宛如鬼魅般没有表情的面孔高高扬起,眼睛里却满是自豪之色,擎起手中的人头给他看。仿佛在告诉他:夏侯澜,我并不输给你。 「好,好好好。」夏侯澜真心的绽开了一抹笑,着力拍了几下掌,大声的喝彩道:「真不愧是我雪延的优秀军人......」一语未完,他敏锐的耳朵已察觉到一缕弱不可闻的风声,大惊之下转头,那三支夹杂着千钧之力的羽箭已破空飞向易水,真正是快过流星,力透千军。 此时再提醒易水让他闪避已然不及,而且他的功力也远不如自己,夏侯澜的大脑还未反应,身体已经依照他的心本能做出补救措施。宛若一道飓风般掠到易水面前。同时握剑在手,此时三支羽箭已至眼前,再回头看箭的方向是来不及了,他只能凭直觉和破空的风声挥剑,「啪啪」两声响起,夏侯澜心中一紧,暗道糟糕,自己仓卒之间终于还是挥空了一剑。好在他的身体是在无数场战争中磨砺出来的,几乎与机器无异,随着那落空一剑,他堪堪的一歪身子,只听一声闷响,一只黑沉沉的羽箭自他肩头穿透而过。 这一切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易水和夏侯舒还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夏侯澜身子一个踉跄,然后坐倒于地。那只长箭竟然透过他的金甲肌肉骨骼,箭头与箭尾分别在夏侯澜身子的两端,惨淡的日光下,闪着幽黑邪恶的光芒。 敌军忽然躁动起来,一迭声的叫着好,夏侯澜中箭让他们士气大振,而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雪延士兵,则全部愣在那里,心目中天神一般的乐王竟然会被射杀,这让他们的精神支柱在一瞬间就崩塌了。 易水探探夏侯澜的鼻息,还有微微的热气,他心中绞痛作一团,可是眼下形式不容再多想下去,否则雪延必定会一败涂地,一溃千里。而这绝不是向来骄傲的夏侯澜愿意见到的。于是把心一横,易水倏然起身,利落跨上夏侯澜的战马,一把撕下脸上面具,贯注全身所有的内力,大吼道:「三军将士听令,我乃乐王妃易水,值此生死存亡之刻,儿郎们不许自乱阵脚,给我杀啊,我们杀光这些贪心的蛮子,唯有如此,才能救夏侯澜,才能救我雪延,我命令,为了你们的乐王,你们的国家,你们的亲人,冲啊,杀啊。」说完,他催动战马,风一般再次冲进战争的中心,昏黄的天空下只余那重逾千斤的铿锵喊声:「冲啊,杀啊......」 王爷为了一个叫做易水的奴隶而下令改革奴隶制度,为了易水把珍贵无比的定魂珠给他用掉,为了易水自己抛弃舒适的王府生活到农场上受罪等等等等,一系列事迹在雪延早已是妇孺皆知。而易水先前在战场上的辉煌经历更是借由昔日的伙伴们之口传的沸沸扬扬,因此被巨大的恐慌笼罩住的士兵们一见易水自称王妃,豪气干云的跨马杀敌,不由个个精神振奋起来:是王妃啊,是王爷都深深敬佩爱戴的正宫王妃啊。没错,为了救王爷,为了救雪延,为了救远在家乡的亲人,他们绝不能被打垮。 夏侯舒惊奇的看着三军几万战士在一瞬间就热血沸腾,嚎叫着冲杀的身影,再看向那个带头的高大青年,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夏侯澜会对易水如此痴情,宁肯甘冒被贵族们口诛笔伐也要改革奴隶制度讨他的欢心。易水,他是值得王爷这样做的。忠心耿耿的奴才欣慰于主子的后半生终于可以有一个同生共死的依靠,忍不住对着被几个军医团团包围住的夏侯澜悄声道:「王爷,你真幸运,易水他......承认是你的王妃了,你可也......不能叫他失望,千万千万......要挺过这一关才好。」语声低了下去,这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奴才慢慢滚下两滴泪。 「那......那个人......他......他是谁?天啊,他到底......是谁?」使臣抚着额头,呻吟般问出了他主子前不久才问出的问题。 「恶魔,他是恶魔。」浑泰用充分肯定的语气回答:「他是被恶魔附体的战神,修罗,金刚,没错,他就是被草原上最残忍凶狠的狼妖附体的恶魔,你们看他身上的杀意是多么强烈......」 「都给朕闭嘴。」猛然间嗷的一嗓子,吓得使臣和浑泰浑身颤抖。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阿巴金气愤的想:下一次作战绝不再带这两个活宝,虽然他们的能力没话说,可是相对比较起来,华勒国的面子更加重要。好在其它联盟的人都是在远处各自为政,否则他阿巴金以后在各国君主面前还怎么抬头做人,更别提做他们的领袖了。 「你们的耳朵都聋了吗?这么多年的功夫都白练了?他就是夏侯澜的王妃,那个传说中让夏侯澜神魂颠倒的奴隶。」阿巴金阴沉着脸,这可真是意料之外啊。 「不对啊主上,他明明那么丑陋,哪有一点媚惑人的资本啊。」使臣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让人极度怀疑他主子对他的称赞是否属实。 「笨蛋,难道你不知道世上有易容这种事吗?我一再让你们平日里注重打探情报打探情报,可你们连这点最起码的东西都不了解,真是白养你们了。」阿巴金气的破口大骂,再度祭出口头禅。 「主上,不是你们,是你。」浑泰认真的纠正:「臣知道易容术,那些传奇小说里都有描写,据说最神奇的......」 「收兵。」不等浑泰说完,阿巴金忽然沉声吩咐。与此同时,浑泰再不似先前的呆蠢模样,立刻传令鸣金收兵。一边点头道:「那小子真有两下子,他一出场,似乎比那个乐王爷还受推祟,一群待宰的绵羊立刻就变成了择人而噬的苍狼。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会他一会啊。」 使臣也在懊恼:「唉,早知他是这样一号英雄人物,我就不该被那几道疤吓住,该多看他几眼才是。」 「会见面的。」阿巴金忽然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易水是吗?很好,朕记住你了,呵呵,真是期待你我相见的那一天啊,听说你从不买夏侯澜的帐,那么当你站在朕的面前时,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呢?」说到后来,这一向自信过头的君主竟露出一个阴森森的自恋笑容来。 第六章 「夏侯舒,他怎么样?」大帐外,易水一见夏侯舒出来,连忙揪住他就问。在他的周围,成千上万的士兵们将他们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迫切想知道夏侯澜的伤势到底如何。 「如果真想知道,何不自己去看呢。」夏侯舒虽然在卖关子,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说完拉起易水的衣袖,将他拽进了大帐。 易水从没有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夏侯澜竟会这样平静的,奄奄一息的躺在铺着狼皮褥子的床上。虽然恨他的时候,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情景来安慰自己怨毒的心,可他从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有这一刻,而更让他无法释怀的是,夏侯澜竟是为了救自己才落到这步田地的。 「启禀王妃娘娘,经老臣们反复诊看,一致确认王爷是中了一种奇毒。」为首的老军医不待易水相询,便必恭必敬的向他回了夏侯澜目前的状况。 「奇毒?怎么可能?」易水一把攥住老军医的手,失声道:「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我常闻说这千钧箭乃是华勒国主阿巴金的绝艺,只凭力道和速度便可杀人,他怎能再在箭上涂毒,这也太有失为君之道,不可能的老大人,您再仔细看看,是不是......」 「王妃娘娘,无论这合理与否,王爷中毒已是千真万确。」老太医丝毫不为易水的身份所动,不卑不亢道:「况就算老臣年迈艺粗,还有另几位大人,娘娘,唯今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出解药,否则王爷危矣。」 易水平缓了语气,点头道:「老大人说得是,但不知可有诊出是何毒吗?」 老太医摇摇头:「恕臣等学艺不精,况番外毒物,臣等了解甚少,一时难以破解。臣可以先给王爷几张抑制毒性的方子,拖延几天,好在这毒并非烈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易水听他如此说,只得强压下心中焦急,恭敬道:「如此有劳大人了。」待送走军医后,他方转身进帐,劈头问夏侯舒道:「怎么办?如今该怎么办?」 夏侯舒心道:你都承认自己是王妃,也拿出王妃的派头办事了,现在怎么又来问我,因也恭敬道:「小人一介奴才,能有何妙法,自然一切听王妃吩咐,王妃......」 未等说完,便被易水暴喝一声给打断了:「你少给我扯,我......我当王妃那是......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安抚军心......」 「啊,如果你说话的时候脸色能不变红,我想我会相信的。」夏侯舒忍不住笑:「何况刚才大人们在的时候,尊称你为王妃,你答的也很顺嘛。」 「夏侯舒。」易水终于暴跳如雷的吼:「你再敢说我以军法处置你,哼哼,你主子现在在这里奄奄一息,你这个心腹竟然有心思和我说王妃的事。」他吼完,又旋风般冲到夏侯澜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大叫道;「混蛋,谁让你救我的?谁让你去逞这个强?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吗?你不管你的三军将士了吗?你这个混蛋,就连受伤也要拖着我和你一起难受......你......」他忽然伏到夏侯澜身上:「你不会死的是不是?你是乐王啊,你不会扔下你的责任去死的对不对?」一滴泪在他的眼角闪出道微光,随即淹没在那只星子般的眸里。 「嗯,如果你说「你不会扔下我去死的对不对」?我想王爷活下来的机会会大一些。」夏侯舒耸了耸肩:呵呵,国师大人的卦还真不是普通的灵验啊。他在心里偷偷的笑着。想起游敛在出征前专门把他找去,说自己为这次战争起了一课,仍是没有结果,但卦象显示夏侯澜会有麻烦,不过是个有惊无险的结局。且借由这一事件,他在情场上会有意外的收获。嗯,可不是正应了他的话嘛,易水因为夏侯澜为救自己而受伤,连王妃都主动当了,这不是意外收获是什么?原来这个情字果真没有什么绝对的爱恨,只要精诚所至,金石迟早会被打开的。 一个将军在外请求觐见王妃。夏侯舒做主让他进来,易水认得他,这人叫米正,是位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在夏侯澜面前说话都很有分量,也十分得器重,此时见他要行礼,忙走下来制止道:「米将军,我不是什么王妃,在战场上那是为了安抚军心,才利用雪延上下传遍了的这个谣言,请将军不必多礼,认真论起来,我......只是你手下的一个普通士兵而已。」 米正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王爷虽私底下都说自己已有王妃,但却因为你不肯答应而迟迟未上书请皇上册封,怎么今日这王妃就忽然冒出来。」 易水脸一红,拱手为礼道:「让老将军见笑,易水放肆。」 夏侯舒在一边暗暗着急,心道这老将军啥意思?王爷的好事该不会被他搅了吧,正要开口为易水说话,却听米正忽然哈哈大笑道:「放肆?嗯,哈哈哈,放肆的好,放肆的好啊,若没有你这一番放肆,只怕咱们雪延的精兵今日要全军覆没了,雪延一代天朝大国,也都要覆灭在我等手里。易水是吧?」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易水几眼,然后一拍他的肩膀,朗声道:「好样的,不枉咱们王爷为你付出许多代价,王妃,没错,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做咱们乐王爷的王妃。」 易水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一张面皮涨成了紫红色,半晌方顺过气道:「老将军说笑了。」说话间,那米正早已踱到夏侯澜身边探看了一番,正色道:「看这样子,短时内当不致有性命之忧,只是军医们都束手无策,这可如何是好?」说完又看向易水道:「你这小娃儿可把咱们王爷折腾的不轻啊。」 易水无话可答,心里却道:又不是我逼他这么干的,夏侯澜的手下都和他一样,一个个全是怪胎。旋即又觉得不管如何,他终是舍命救了自己,这样说未免太没良心了点儿。 正胡思乱想间,忽见米正又踱到他身前,郑重道:「不管怎么样,你这王妃是必须要做下去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易水与夏侯舒见他说得这样严重,不由都问道:「怎么?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米正道:「变故倒不曾出,但是你若不做王妃,这变故却是早晚的事了。」见这两人还不解,他叹了一口气道:「王爷受伤,生死难料,你们以为现在的军心是谁在支撑着?」他这样一说易水和夏侯舒方明白过来,三军将士心中,被夏侯澜不遗余力追求的王妃,是和乐王爷同等地位的,再加上易水并非那纤纤弱质,脂粉娇娥,之前对东挽国的战争中,其英勇事迹更随着王妃一事传遍天下,因此易水现在便代替重伤的夏侯澜成为军队中的支柱与核心。 想通了这一层,易水顿时默然不语,他从前一直不信命,谁知造化确是弄人,他和夏侯澜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后,竟然还是做了他的王妃,回忆起之前那些波折,易水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米正忙走出去,不一会儿又过来道:「王妃,请您怎样也要出去安抚一下将士们,大家都对王爷的伤势忧心忡忡,军队人数众多,难免有有心之人的耳目混进来,若此时出言挑拨,导致军心不稳,则这一仗不战自败,雪延危矣。」 夏侯舒忙道:「哟,这可是现今头一等大事。王妃,请您以大局为重啊。至于王爷这边,若军医们能令王爷坚持月余,奴才愿快马奔回京都,请国师大人前来或是将另一颗定魂珠取来便可。」在夏侯舒想来,游敛既说王爷此次有惊无险,那是一定能赶得及回去请他来施救的。 易水点点头,跨上腰中佩剑,大步走了出去,不一刻,十几万将士已齐聚演武场上,易水立于高台正中,一双凤目威严的扫视了全场一周。他虽是奴隶出身,但一向不自轻自贱,因此目光流转间,竟然真有那么股子傲视天下的气概。 「刚才,是谁说王爷重伤不治的?」丹凤眼再扫了一圈,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记得夏侯澜有一次在府中召集几个贵族,其中有一个便是图谋篡位之人,当时他的口气也是这般冷酷深沉,嗯,套用在这里应该没错吧。 诺大的演武场上落针可闻,有几个别有居心的家伙立刻低下头去,噤若寒蝉,易水见威慑的效果已然达到,再深究下去,若让兵士们得知军营里也存在着政治上的勾心斗角,则必然人人自危,军心不稳,于是和缓了语气道:「王爷虽中了千钧箭,但好在他武艺超群,这一箭并未射在要害,目前只是因为失血昏迷。至于中毒一事,军医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御医,不出三天必会找出奇方解药。」语音一转,变为低沉迫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团结一心,抵住敌人的进攻,为王爷的康复争取时间。」再陡然提高了音调:「你们明白吗?」 「明白。」底下轰然响应,易水满意的点头:「王爷必胜,雪延必胜。」 「王爷必胜,雪延必胜。」潮水般的呐喊声震长空。 「很好。再有危言耸听,扰乱军心者,军法论处。」易水再严厉扫视了全场一圈:「好,都散了吧,回去加紧训练,这一次的敌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完漂亮退场。 看见夏侯舒,这家伙正满脸钦佩的向自己竖大么指。易水苦笑一声,谁能知道他刚才有多紧张,摘下头盔,额头上满满的汗水。 几步来到夏侯澜身边,见他呼吸平稳,只是面色呈着一种浅淡的蓝,易水心中忧虑:这到底是种什么毒?他......他会有事吗?他知道自己很矛盾,明明都告诉自己不用太伤心,两人经过此次战役后,还是要回到各自的轨道,可是一想到夏侯澜有可能死去,心便似被撕裂般疼,难道自己终于还是不吸取教训,再度爱上了他吗?抑或说,自己从来就没有成功的逃开过。 「夏侯舒,我想......去敌营里偷解药。」易水忽然开口,吓了对方一跳,不等阻拦就听他继续道:「我担心这种毒等不到你回京城请国师大人......」未等说完,忽有人进来报道:「启禀王妃,华勒国使臣求见,现在帐外候旨。」 易水与夏侯舒对望一眼,不意外的同时看到对方眼眸中的熊熊怒火:那个该死的卑鄙的阿巴金,竟然还敢派使者来,他也不怕使臣被气红了眼的雪延士兵给宰了,哼哼,主帅都受伤了,谁还会管那些「不斩来使」的狗屁规矩。 「让他们进来。」易水冷冷的声音中饱含着浓浓杀机,让夏侯舒都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道:嘿,这王妃是越做越上道儿了,怪不得人家国师大人说王爷这次不但有惊无险,还有意外收获呢。 华勒国的使臣风苒和浑泰一脸好奇宝宝的神色走进来,浑泰一见到俊美的夏侯舒,立刻张开嗓子大叫道:「啊,尊贵的王妃,华勒使臣浑泰这里有礼了。」说完就要鞠下躬去。却被风苒一把拉住衣角:「喂,主上派我们来,可不是为了丢人的,你仔细看看,明明是这个人比较漂亮好不好?」 浑泰的眼光在易水和夏侯舒之间来回了几次:「不对,俺还是觉得他比较漂亮。」他指着夏侯舒,倔强的认定他就是王妃,差点没把风苒的鼻子气歪:「我认得他,他是王爷的侍者,浑泰,你眼睛真是有问题了。」 易水可没心思听他们在这里抬杠,慢慢走了两步,他戒备的看着浑泰和风苒:「阿巴金让你们前来,应该不是来鉴定王妃的真假吧?」 风苒尴尬的一笑:「哦,当然不是。」他痴痴看着易水美丽的容颜:「啊,王妃娘娘,恕我多嘴,您这样美丽的容貌为何要掩藏在那么恐怖的伤疤下呢?那简直比冰雪覆盖了雪莲花还要残忍,比......」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易水大吼,他现在怀疑阿巴金派这么两个白痴似的人来是否要拖延时间,让夏侯澜伤重不治。 风苒和浑泰都吓了一跳,心道这王妃看似美貌温柔,脾气却火爆之极,难怪能在战场上代替夏侯澜指挥将士作战。当下风苒连忙道:「王妃,我们主上虽然擅长千钧箭,但一向不屑在箭上涂毒,这一次实是巧合,这箭拿去的时候,因为太重,卫兵们不小心,将其中两只箭掉落在一堆尸香兰里,又正逢那朵奇花正在育种,其种子的汁液抹在了箭尖上。卫兵们害怕,便隐瞒不报,还是主子回去发现尸香兰凋落,这才严加追问,方得知此事,这不立刻就派我们来出使了。」 「哦,阿巴金是派你们送解药来了吗?」易水冷冷的反问,立刻让风苒和浑泰红了脸:「哦,也不算是了......」 「那你们说这些有何用处。」易水不愿再和他们废话,转身就对夏侯舒下逐客令。却听风苒大吼一声:「王妃等等,我们主上说了,只要你们满足主上的要求,解药随时奉送。」 「要求?」易水霍然转身:「什么要求?你们上次要了那么多的粮食丝绸,这回还想要什么?还是粮食,丝绸,茶叶?」 风苒不以为然道:「王妃此话差矣,上一次是乐王爷为了换回奴隶们,才又给我们添了一倍的东西,可不是我们要的......」一语未完,看见易水动了杀机的眼神,连忙老老实实道:「嗯,我们主上这一回不要东西了,他想......要人。」 「要人?」易水和夏侯舒对望一眼,均没料到华勒国主会提出这么个奇怪的要求,半晌易水方谨慎开口问道:「他想要什么人?」 「他想要王妃娘娘。」嗯,怎么室内的空气忽然这么冷,风苒和浑泰都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脖子,而在看到易水的眼神后,他们开始后悔接下这趟出使的差事了,干什么就因为好奇心,而不考虑一下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后果,呜呜呜,现在溜回去还来不来得及啊。 「王妃娘娘不要误会。」浑泰连忙解释:「那个风苒他不会说话,是这样的,我们主上那日看了娘娘在战场上的英姿,十分仰慕,有心请娘娘到我们华勒国小住几日,我国和雪延不同,没有奴隶贵族之分,百姓们团结友爱,绝对不是雪延这种阶级分明的国家可比。主上说了,娘娘只要到我们那里,就会爱上华勒国,他本来想亲自请娘娘过去,不过适逢王爷中毒,呵呵,就省得他来走这一遭了......」刚说到这儿,就被风苒偷偷踩了一脚,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不过已经晚了,只听一个慵懒威严的声音道:「哦,阿巴金越来越能干啊,敢攻打雪延不说,还连本王的王妃都觊觎上了,那么,他本来打算用什么办法请易水?偷偷的来劫持是吗?哼,就他那堪堪上点台面的功夫也敢来这招?」话音落,一直在床上躺着的夏侯澜竟奇迹般自己坐了起来,看向两个倒霉的使臣,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 「夏侯澜......你......你醒了。」易水兴奋的奔上前去,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之情,现在他已经没心情闹别扭了,关心就是关心,若再扭扭捏捏矜持的骄傲的装出不冷不热的样子,哼哼,对不起,这不是他易水的性格。 「易水。」夏侯澜醒的真挺是时候,连他自己都非常感谢上天,否则,他这个可爱的小奴隶就算现在想对使臣喊打喊杀,ι但最终一定会为了自己去阿巴金那儿的。如果说以前他还不了解易水,那他现在可是真正的了解了,而且越了解他就觉得自己越爱他,简直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去爱的地步。 「来人,把这两个使臣拖出去砍了,把人头挂在旗杆上示众,本王要让阿巴金明白我决意与他们死战的决心。」夏侯澜嗜血冷酷的本性终于完全暴露,当他说出「砍了」这两个字时,就仿佛是在决定明天到哪儿郊游踏青狩猎一般自然,那淡淡的语调让夏侯舒都不禁打了个冷颤,易水则愣在那里。 要说这风苒和浑泰,一个是文人一个是武将,他们的能力只有高高在上的阿巴金了解,但他们的活宝程度,了解的人就多了。就看这两个活宝一听说夏侯澜要杀他们,立刻抱在一起痛哭起来,一边嚎道:「王爷啊,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就下令杀掉我们呢?你以为你现在醒了,毒就解了吗?啊啊啊,你太小看我们主上的尸香兰了,那毒会让你清醒与昏迷交替,十天后若还得不到解药,你就会彻底昏迷,三天后魂归离恨,除非有你们的国师游敛,否则你必死无疑的。」 想也知道,这番话是绝对打动不了夏侯澜的,风苒和浑泰也没想打动这个现处在极端嫉妒中的男人他们要打动的,是另一个人。 果然,就听一声「慢着」,易水斥退了两个上前来执行命令的兵士,然后紧紧盯着他们:「你们说得都是真的吗?」他想要走到这两人面前,好好审视一下他们的眼睛,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可惜夏侯澜生怕他飞了似的,明明虚弱的手臂却如螃蟹的两只钳子,死死巴着他不肯放手。 「当然是真的,否则我们还敢过来吗?我们又不是活够了。」风苒和浑泰同时松了口气,看来小命保住了。老天保佑。 「来人,请两位使臣先下去用饭,打扫出一个帐篷让他们居住。」易水果断的下令,听得夏侯舒不住点头,夏侯澜却是满脸不高兴,真是的,难道自己受了伤,王爷的威严就被漠视到这种程度吗?连宰两个敌国使者都没人听他的了。 「易水,为什么不让杀他们,他们是敌国的使者,而我是向来不管什么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的狗屁规矩......」他不满的絮絮叨叨。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真正身份的?」等到使臣们被不甘不愿的拖了下去,易水...转身,面对还在哀叹自己大权旁落的夏侯澜,忽然就问出这一直搁在心中的疑问,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对方,似乎要把他盯出一个洞。 「哎哟,我忽然觉得肚子很疼。」夏侯澜捧着肚子哀叫。唉,能避一时就避一时吧,他的小奴隶,哦,不,现应该改口叫小王妃了。相信他是绝不愿意听到自己的真实答案的。 「别给我装。」易水气极,这家伙的眼睛里明明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他一把揪住夏侯澜的领子:「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侯舒在二旁看的冷汗直流,这要是真当了王府的女主人,王爷的日子想必......不会是那么好过了。 「啊,水儿,不对,是爱妃,爱妃,轻点轻点,我喘不上气来了。」夏侯澜抓住易水的双手,表面上是在挣扎,其实是不住的抚摸。这无耻的色狼举动险些把易水气昏过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混蛋竟然不忘占便宜,口头上也不肯放松。「你真欠揍是不是?」他挥起拳头:「快说,别逼我动手打病号。」 夏侯澜看着他气红了的俊俏面庞,心里竟然一阵温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其实从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了,爱妃,不是我慧眼如炬,实在是你本性率真,因此太不擅长伪装,方被我如此轻易就试探了出来。」 这句话的效果是很惊人的。易水和夏侯舒的脸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夏侯舒是吓得,而易水则是气的,并且明显被他这番话打击到了,只知喃喃的重复着:「你说......你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吗?」 当夜,正在巡视的士兵们在某一个时刻忽然听到一声震天怒吼:「夏侯澜,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然后便是一阵慌乱:「啊,易水,别冲动......啊,别......想杀他不是这个时候......」 「啊啊,爱妃,本王还有伤在身啊,哇啊,别朝那儿下手,疼死了疼死了,箭刚拔出来呢......」 夜幕中的星星一闪一闪,似乎也在会心的微笑。夜,很长;而故事,也远没有结束。 第七章 「阿巴金是什么样的人?」大帐里,易水仔细为夏侯澜包扎着箭伤,一边淡淡的问。 夏侯澜着迷看着心上人的侧脸,却不敢有任何逾距的举动,心里这个痛苦啊。此时听见易水问话,忙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方道:「这人到是块皇帝料子,为人也爽侠,我与他也曾有过相交,若非两国立场在这里,此人当能成为你我之好友。只是他的国家虽大,却多是草原森林,良田极少,因此方把主意打到咱们雪延头上。论理,他的国家倒也不穷,只是为人君者,总要为后代子孙千秋帝业做打算,这也怪不得他,恨只恨他竟敢暗箭伤你,最可恶的竟然还打上了你的主意,哼哼,我夏侯澜的王妃,他也敢妄想......哎哟......」冷不防伤口被易水重重的一按,登时狼哭鬼叫起来。 易水不为所动:「这么说,除却贪心侵略这一点,他也算是个一诺千金的君子了?」 夏侯澜点头:「那当然,能得我赞一句的人,怎会是出尔反尔的小人之辈。」他猛然停住话头,双目紧盯着易水;「你......不会是想用自己去给我换解药吧?不行,我绝不允许,我......」 「你想的倒美呢。」易水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过是找些话和你说,省得你眼珠子骨碌碌转,老打那不良的主意。想让我为你去送死,呸。」 他这样说,夏侯澜不但不怒,反而高兴起来,一把搂住着他道:「佳人在怀,本王哪里把持的住......哎哟......」 易水哼了一声,拍了拍手,看也不看他哀叫的样子,冷冷道:「该,再让你管不住自己个儿。」说完转身出帐去,叫夏侯舒进来伺候。 专门为华勒使臣准备的帐篷里,风苒和浑泰正在互相埋怨,顺便打打嘴架磨磨嘴皮子,以便将来和主上阿巴金在大殿中斗嘴用。一想起自己「和蔼善良」的皇上,浑泰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抱着风苒便开始数落阿巴金的好处,可惜那家伙的好处实在太少,说来说去只有一条:他不会动不动就说要宰了他们。就这好处,还是相对夏侯澜而言的。 正拼命在这里绞尽脑汁替主子歌功颂德呢,就见门帘一掀,易水身穿戎装,腰带佩剑,昂首挺胸走了进来。往那里一站,格外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再配上那张美丽的面孔,就尤其显得英姿飒爽,光彩照人。 风苒和浑泰眼睛差点看直了,心道自己家主子非要这王妃娘娘过去到底是何居心啊,甚至不惜利用人家爱人的伤势,连那么珍贵的尸香兰解药也甘愿奉献出来。难道真是他长了千里眼,老远望见人家多漂亮了,起了不良意图。嗯,想一想主子素日的为人,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大。他们华勒向来一视同仁,没有主奴之分,易水到了华勒国,就算做上妃子皇后,相信只要看到他的人都不会有异议,然而一想起夏侯澜,两人立刻觉得后背上开始丝丝的冒着冷气,连忙把这大不敬的想法给撇到一边,风苒干笑了几声:「那个......王妃娘娘。您......该不会是来杀我们的吧?」然后拼命的往角落里缩了缩,巴住浑泰悄声道:「如果他说是,你就直接和他拼命,你是武将,应该战死疆场,知道吗?」 易水冷哼了一声,心想就这两人,还战死疆场呢,他们的主子也太没眼光,这明明就是两块叛变的材料。 「我不是来杀你们的。」易水抽出佩剑晃了两晃:「但是你们如果还敢继续喊我娘娘,我倒也不介意拿你们的脖子试剑,看是脖子硬还是剑利。」话音刚落,风苒已经满脸堆笑的凑了过来:「大人您有什么话就吩咐吧,这试剑嘛,就不必了。」 易水也没心思和他们说笑,脸上堆满了乌云:「那个......尸香兰的解药......阿巴金他真的有吗?」他阴沉的问,然后就看见风苒和浑泰脸上露出了那种「果然如此」的欠揍表情。他抬了抬剑,风苒立刻重新换上恭敬的嘴脸:「没错没错,这解药除了我们皇帝,再没人能有,就是你们的国师大人,也断断配不出来,只能通过神迹来救王爷,听说有那种定魂珠,啊,就是给你用的那颗,不过嘛,恐怕也来不及了。」 易水真想敲掉眼前这个混蛋的下巴,但是夏侯澜又昏迷了,而且脸上的蓝色也深了许多,如今都是第六天了,还是无法可想,回京城万万来不及,军医们又束手无策,而军队内也是流言满天飞,再犹豫下去,连易水也控制不了众人的恐慌了。万般无奈之下,似乎只有答应阿巴金的条件。 「王妃娘......啊,不,是易大人已经准备答应我们主上的条件了吗?」浑泰也挤上前,哈哈哈,回国有望了,回国有望了啊。 易水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而且眼下没有别的路可走。即便如此,他仍是犹豫了一阵子,才终于点了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收拾一下就和你们走,但是......」 他的语气蓦然严厉起来:「你们如果敢骗我,或是不给解药,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了阿巴金垫背,给我和夏侯澜陪葬,你们听清楚了吗?」 风苒难得恢复了上次来的风度,正色道:「大人请放心,我们主上也是一国之君,金口玉牙,答应你的事,岂有反悔之理。」 易水点点头,转身出门,却不料夏侯舒竟然在门外,看见他也不说话,只把嘴唇咬的死紧。他是真没有想到,国师游敛所说的有惊无险,竟然会逼易水走到这个地步。 两人就那么望着,很久以后,夏侯舒才叹了口气:「决定了吗?」 易水苦笑:「不是决定,而是必须。」他看着夏侯澜大帐的方向,手不自觉的握紧。 「去看看王爷吧,他还在昏迷当中,不会知道的。」了解他的心思,夏侯舒故作轻松的开口:「你不会是怕再去见到他后,就舍不得离开了吧?如果真是这样,咱们王爷可能会高兴的无药自愈。」 易水狠狠瞪了夏侯舒一眼,偏着头想了一想,终于还是走进那座大帐。 夏侯澜闭目躺在那里,因为中毒而呈蓝色的脸庞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仍如以往那般俊美。易水注目看着他,半晌终于坐在了床边,低低叹了口气。 这张脸,从他被赶出王府起,他就一直努力的想要忘记,可是越想忘记,它在自己的心里,脑海里就越清晰。先前他恨他,所以认为那只代表着刻骨铭心的恨罢了,可是如今呢?如今他还有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说他不爱也不恨夏侯澜,他是可以平静接受分离结局的。明明,自己的心又活了,为了这张脸的主人而活了。 农场上他的死缠烂打,征途中他的忧心忡忡,战场上他的慷慨激昂,还有作为朱日在他身边服侍时,他那时而狡黠时而郑重的目光,他似有意似无意对自己表露出的关心,他明明认出自己却又小心翼翼遮掩着心事的表情,如今都一幕一幕闪过。易水苦笑了一下:何必还要自欺呢,一切都是那么明显,他记着他所有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是自然而然,甚至没有经过任何刻意的思考就记住了这些,所有的这一切,都能说明什么,易水很清楚,而他也不愿意再逃避。 「我......该再相信你一次吗?夏侯澜,你告诉我,我......还敢......再相信你一次吗?」执起他的手,易水尝到了嘴边一丝咸咸的味道,他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全身颤抖,那是一种恐惧,一种发自内心挥之不去的恐惧。父母屈辱的跪在屏风后。那块烧红了的铁板,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是的,每次都是这样,当他想鼓起勇气再尝试一下眼前这个人给他的爱情的时候,这些情景就会不自禁的出现在面前,仿佛是给他的一个警告,更像是一个咒语,轻易就箍紧了他蠢蠢欲动的心。 可是这一次不同,他要走了,前面等待着他的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也许这一次便是永诀,他不想再隐瞒自己真正的心意,不想在未知的命运里还留下最大的遗憾。他执紧了夏侯澜的手,身上已是冷汗涔涔,若在平常他会逃开,他会像乌龟一样躲在壳里,再也不给这个男人伤害自己的机会,管他是真爱还是假爱,就是不能给他机会。但这一次,易水执着的看着那双闭着的平静的眼,一点点凑上前。 和自己的战斗是最残酷也是最难取胜的。易水的手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甚至连那两办殷红的唇,都抑制不住的抖成了令人眼花的红影。但是......但是终于吻上了,他吻上了夏侯澜的唇,用最直接的行动打破了自己给自己下的咒语。 原本只是想蜻蜓点水似的沾一下的,事实上易水的接吻技巧实在搬不上台面,但这是他第一次吻夏侯澜,不知不觉就将香舌深入了一点,这下可闯了祸,就见床上本来昏迷的男人,竟奇迹般睁开眼睛,不等大脑消化掉眼前的事实以及事实发生的原因,他的本能已一把捉住易水,固定住他还有些畏缩的脑袋,将本来被动的轻吻变为主动的深吻。 「唔......唔晤......」易水惊恐的看着眼睛都红了的男人,该死的夏侯舒,说什么王爷正在昏迷,那现在这活力充沛的家伙是鬼魂啊?他拼命的挣扎着,好在夏侯澜毕竟中毒,此时正是打人无爪咬人无牙的病猫期,总算被他推开,易水恨恨的抹抹嘴唇:「你疯了?干什么用这么大力?」 夏侯澜红着眼睛盯看他,暗哑着嗓音道:「没错,我疯了,我是疯了,易水,我能不疯吗?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长时间,易水,你......」他忽然长身而起抱住易水,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等到了易水,我等到了是吗?你告诉我,易水。」 他的眼泪彻底融化了心中最后一道犹豫的冰墙,易水很想回抱住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可是他不能,分别在即,如果现在就说爱,想也知道夏侯澜是拼了命也不愿让他走得。 正默默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骗过夏侯澜,却听他忽然问:「你想去换解药对不对?」他放开易水,直透人心的目光不肯放过爱人眼神里的每一分变化。 易水沉默不语,他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能力,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夏侯澜是否会读心术。果然,不一刻就听到他的大吼:「不许,我不许你去,管他什么狗屁解药,我命由我不由天,来人,杀了那两个华勒国的使臣。」病猫发威的咆哮起来。 「夏侯澜,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两个月后的今天,如果战争结束了,你去阿巴金的王宫接我,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去把我的尸体接回来,你......你愿意答应我的请求吗?」 「易水,我不许你去。」夏侯澜仍在咆哮,却被易水温柔的捂住了嘴巴,他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夏侯澜,你只说,你能答应我吗?」 仿佛受了蛊惑般,夏侯澜竟然痴痴的点了点头:「我一定去接你,易水,我一定去。啊,不对......我不许......」未等他说完,易水忽然斩钉截铁道:「记住你的誓言夏侯澜,这次,你别再让我失望。」语毕,他手起拳落,将紧抱住他的男人打昏过去,然后一点一点仔细的,小心的掰开那还紧抱着自己的手臂,贪婪的看了这个男人最后一眼。终于头也不回的奔出帐外。 「王爷就交给你了。」出得帐来,易水轻声对夏侯舒道:「我这一去,前程殊难预料,若......万一......有什么差池,望你和忘月多多宽慰他,时间一长,没什么伤痛是忘不了的。」 夏侯舒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抓着,正色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易水,我不知你现在如何看王爷,但我跟了他这许多年,深知他是个认死理的人,时间对他来说,有时候并不是良药,反是毒药。若你真想他余下的半生喜乐平安,答应我,好歹......好歹保全住自己,平安归来,我,忘月,还有王爷都会......等着你。」 易水重重点头道:「放心。你自己珍重。」说完召来风苒和浑泰,三人一起跨上马去,易水忽然冷冷道:「夏侯舒,你且放心,阿巴金若有心反悔,哼哼。我易水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伤......你千万细心着点儿。」说完,再不婆妈,和风苒浑泰打马而去。夏侯舒在后面目送他们走得没了影子,方悄悄进帐来,心道易水也去了,这两天还不知会有多少流言,于军心甚为不利,看来要趁王爷清醒时,让他露一下面,安抚住三军将士,唯有稳定军心,夺取胜利,才能为只身赴险的易水夺得一线生机。 再说易水,随着风苒浑泰走了半天,便看见雪延最后一座被占领的城郭一一蓝水城。他心中生出无限感叹,对风苒浑泰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我雪延边关重镇,攻打东挽的时候,这里是我们的粮草基地,这条道路,我随着长官们也不知走了多少遍。如今,它被你们占领了,不过你们拥有它的时间也不会长,夏侯澜若复原,一定可以将它夺回的。」 风苒点头道:「没错,若说起夏侯王爷,不由得人不说一个服字,我们花了多少时间才打下那几座重镇,结果几场战役一交锋,也没觉得你们的兵士有多厉害,偏偏就都被打败了,害的那些镇子都丢弃掉,如今这是最后一座了,我们主上也说,有夏侯澜坐镇边关,入主雪延是不可能的。」 易水望向他,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们主上为何还要用我交换解药,夏侯澜的毒解了。你们不就是更无半点胜算了吗?」 浑泰哈哈笑道:「公子,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夏侯王爷把你当作他的心肝肉儿......」一语未完,见易水的面色沉了下来,他忙尴尬笑了几声,不敢再言语。短短几天的相处,这个素性率真的汉子就察觉到易水温柔和善的表面下,可藏着不好惹的骨头,自己现在逞了口舌之快,一旦他将来成为皇上的贴心人,有的是小鞋穿了。 易水冷笑道:「你是说,阿巴金拿我换解药,只是笃定夏侯澜会因为我乱了心神,不再复从前的勇猛睿智,是吗?」他刀锋一般的眼光看着风苒,看的他遍体生寒,强笑道:「好像......是这样的。」 易水摇头道:「若他这样想,夏侯澜就白认得他了。亏他还那般称赞这个人。第一,不给解药,夏侯澜必死无疑,岂不是连一点威胁也没有。第二,阿巴金和夏侯澜是敌人,却也是知己,他当知道,夏侯澜是不会为个人感情而自乱阵脚,叫雪延陷入危险境地的,若他是那样的人,也就不值得我......」说到这里,猛然住口不说。 忽听几下拍掌声响起,一个慵懒却不失一丝豪情的声音带着笑道:「果然是夏侯澜的红颜知己,不枉他为你挡这一箭。」 易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不知何时正立在身边,风苒和浑泰连忙滚下马,惶恐的低声道:「主上,你怎可擅自出宫,这样多危险啊!」 阿巴金笑道:「本王想早一点看到王妃娘娘。」说完上下打量了易水几眼。双目中便慢慢释放出万道奇异光芒,看的易水浑身不舒服。再想到解药还在这人手里,不能太失礼,免得惹怒他,只得慢吞吞下马,拱了拱手道:「易水参见华勒国主。」 阿巴金频频点头:「公子请平身吧。」他先前还称易水为王妃。此时却忽然改口称为公子,风苒浑泰都不解其意,却见自家主子像狼一样舔舔嘴唇,摇头叹道:「啊,果然是一块举世无双的美玉,怎么就叫夏侯澜那个混蛋绐夺了去,哼哼,老天你不公平,给了他那么富饶的国家,就该把美人先给朕才对,为何如此厚待那个混蛋。」这话的不齿意图已经很明显,恨的易水险些上前给他一剑,却又不得不隐忍住,只憋的脸色发青,好在那阿巴金也算是个会看眼色行事的,忙陪笑道;「公子先前说得话也有道理,只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您可愿听听这深一层的原因吗?」 易水缓缓吐了几口气,才总算把怒火压下,冷冷道:「愿闻其详。」 阿巴金很是注重形象的笑了一下,优雅的伸手道:「公子请,我们边走边说。」说完一边引路,一边侃侃而谈道:「公子那日在战场上,勇猛过人,看的我十分喜欢。更起了英雄相惜之意,本以为两人立场不同,难以相交,谁料上天注定你我相遇,竟不小心让我的箭染上了尸香兰之毒。公子,你或许不了解朕,但夏侯澜,我们虽是敌手,却也是知己,他定明白朕之为人,不是那屑于用毒之辈,这事也实在凑巧。我们虽是两国相争,但朕不屑于用这种手段让他送命,若说朕的箭中了他的心脏,是箭夺他命,那当然另作别论,偏偏又不是,所以这解药朕自然是要给他的。我一想,不如以公子交换,全我思慕之情,因才出此下策,只盼公子能够体谅一二。」 风苒和浑泰全都悄悄的笑:主上费了这么多唇舌,无非是想要告诉易水,他是个很坦荡的君子,绝不是小人。但旋即他们又觉不解:奇怪,主上向来眼高于顶,我行我素,管他天下人如何说,否则不可能只有他们国家没有奴隶。如今怎么竟忽然在乎起易水怎么看他。二人虽不敢说出来,心下却都有了计较:呵呵,这里面有文章,而且有大大的文章啊。 可惜易水因为夏侯澜之伤,不可能对阿巴金有啥好感,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后,便没好气的道:「这么说,即使我不来,你也会把解药给夏侯澜了?」 阿巴金故作深沉的笑道:「这个实在难说,公子当体会我求才若渴之心,想我华勒,主张人人自由,根本没有奴隶主人之分,公子若在我国,此时早已成为人上之人,可见都是雪延贵族天生歧视奴隶的观点害人,公子何苦还在那种环景下奋进,即便你有了成绩,做了王妃,天下人还是不服,殊不知人言可畏,毒舌如刀吗?不如公子携家人来我国,朕必亲自躬迎,以示敬意。我华勒人都是崇敬英雄的族群,公子到我那里,就如鱼入大海,鸟投深林啊。」 易水不耐道:「这个现在我没空理会,反正我人已经来了,你的解药什么时候送过去?」一句话把自作多情的阿巴金给噎在那里,半晌方干笑道:「这个自然,公子既已来此,解药我回去便着人送去,包管夏侯澜药到毒除。」 「我要怎么能相信你。毕竟夏侯澜醒了,于你们可大大不利,打的你们回老家就算是最好的结局了,说不准他一怒之下,能打过去把你们的老窝给端了。」易水不屑的一扬头,不可否认,在他的心里,夏侯澜是不可能会有败绩的。 阿巴金鼻子都快气歪了,重重哼了一声道:「公子放心,三日之后,我联军将再向雪延宣战,届时你可亲自在前线掠阵,夏侯澜是否还中着毒,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说完到底还是气不过,又哼一声道:「你也太小瞧我阿巴金了,这几天,若非朕拦着,联军其它的将领早就去攻打你们了,为这个,我挨了多少的埋怨,甚至小可国的大将一怒之下干脆收兵回去,发誓要禀明国主,和我们华勒断绝往来。我如此苦心经营,就换来公子的这番话么?」 易水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难道还要我感谢陛下不成?我凭什么啊?这全都是你们咎由自取,若你们不起贪心,不落井下石来攻打雪延,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哦,如今人还在我们的城镇盘踞着,倒来我这里讨谢了,哼哼,对不起,谢字没有,若陛下愿意,我的拳头倒痒痒了。」 阿巴金气的浑身打颤,想了一会儿又忽然笑了起来,抚掌道:「妙人,果然是妙人,面对强权竟如此从容不迫,不卑不亢,难怪夏侯澜那个眼高于顶的混蛋都被你迷住了,宁可冒大不讳也要封你为妃。只是我听说公子对这事儿拒绝的很,如今看来,也不是如此嘛,我看公子对夏侯澜的关心,可是真诚的很啊,莫非公子已经忘了你父母在王府里受到的侮辱吗?还是说你想和他破镜......」 若在平时,易水早已哆嗦了,父母那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是毒蛇般的存在,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听阿巴金提起,他竟没有了往日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当然了,心痛还是心痛的,因此他闭上嘴巴,决定再不和这个混帐阿巴金说一句话。 一刻到了王宫,阿巴金叫来贴身侍从,指着他手里捧着的翡翠玉瓶对风苒道:「风苒,去,再做一回使者,把这个解药送给夏侯澜。」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鬼哭狼嚎声:「主上啊,你不能这么欺负人的啊,怎么又是臣?臣......臣可是刚从雪延的军营里回来的啊。你......你怎么可以又叫臣去送死?臣不去,臣不去,打死臣也不会去的。」 他这里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苦苦哀求,蓦闻一个冷酷的声音道:「王兄,既然苒儿说不去,何必相逼呢,就让他带着我熟悉熟悉这里的地形,你再另派人不就完了吗?」 易水还没看见这说话人的影子呢,就看到风苒像一只受惊的斑马一般直跳起来,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玉瓶,惊恐道:「我去我去,陛下,臣本就是华勒的外交使臣,这趟差事非臣莫属啊。」 这人是谁?倒是好大的威力。易水撇撇嘴,望向角落里走出来的一身黑衣的男人。竟意外的发现了他眼中的占有欲,没错,是和夏侯澜一样的强烈占有欲。他诧异的看向风苒,只见这人已经彻底变成了鸵鸟,几乎把那个玉瓶当作命根子一般紧紧护在手里,沿着墙壁慢慢的低头挪动着脚步。 易水全明白了,再转身,对上黑衣男子深思的目光:「王兄,你就是为了他放弃这个大好的进攻机会吗?」说归说,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一把捞住眼看开溜成功的风苒,二话不说抠出他掌心里的小瓶扔回给侍卫:「去,随便找个人把这玩意儿送给夏侯澜,风苒这趟就不去了。」 阿巴金的脸色沉下来:「老三,你放规矩些,风苒怎么说也是朕的臣子,你看看你都在干什么?小心吓到贵客。」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败类,怎么能在易水的面前上演这种类似强 暴的戏码呢,万一让易水误会自己也是这种人怎么办?极度不满的阿巴金并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就是这种人。 阿巴泰撇撇嘴:「现下不用说这些吧,王兄,你还要给夏侯澜解药,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夏侯澜若受了伤不治而亡,你又把他的王妃诓来,那这场仗都不用怎么打了,我们和其它几个国家直接分了雪延便是,只是现在你又要救那个家伙,哼哼,莫非你真认为自己是他的对手?再说你又把他的王妃给扣下了,他不发疯才怪,说不准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就把咱们华勒也给占领了。」 阿巴金眯起了眼睛:「哼哼,你想的太多了。夏侯澜一向自诩为仁义治天下,为了百姓可以背独揽大权之名什么的。嘿嘿,这一回我就要他为了天下放弃自己的王妃,反正易水还没答应嫁给他不是吗?而且易水对他的恨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休,投向我的怀抱也是天经地义......」他没再说下去的原因是脖子下面不知何时被架了一把冷飕飕光闪闪的锋利宝剑。 「你再说一遍。」易水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开玩笑开玩笑。」阿巴金笑嘻嘻的转身,小心推开宝剑:「啊,有话好好说嘛,刀剑无眼呢。不过易水,朕说得不对吗?你不恨夏侯澜?你忘了你的父母......」宝剑再度架到脖子上:「这些都不用你管,你只告诉我,把我弄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啧啧,夏侯澜怎么会看上你,也不是很聪明嘛,无非长得好看了点儿。嗯,听说作战时也挺勇猛的。不过这脑袋瓜子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傻子都能猜得出来,我那自恋的皇兄看上你了。」黑衣的三王爷吊儿郎当的替易水解惑,一边在被禁锢在他怀里的风苒嫩嫩的小手上掐了一下。引得对方一阵兔子般的哀鸣。 易水在考虑自己现在逃走是否来得及,这兄弟二人简直就像疯子一样。现在他有些怀念起夏侯澜来,不管如何,那个混蛋还算是个正常人。 第八章 夏侯澜在夏侯舒服侍他喝下解药后,那尸香兰的毒总算是解开了。睁开眼来,不见易水在身边,想起昏迷前他说的话,夏侯澜一个高儿从床上蹦起。来:「易水呢?舒儿,你没看着他吗?他......他......他......去给我换解药了?」 夏侯舒慢慢跪下,低着头,沉默不语,他虽然不说,可是一切已经再明了不过。夏侯澜怔怔的看着跪在地下的心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易水走了,他走了,为了给自己解毒,他被阿巴金那个混蛋给挟持去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不过他不能倒下去,他的王妃,他的易水还在等着自己,他的三军将士也在等着自己,他不能就这么倒下去。易水做了这么大的牺牲,自己不能让他失望。眸子中射出森寒的杀气:「阿巴金,你个混蛋,我夏侯澜在此发誓,不夺回易水,誓不为人,有种你别现在就滚回自己的国家,等着本王,等着我和你决一死战,阿巴金,你等着瞧。」最后这七个字被蓦然吼出来,连远在操武场的士兵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舒儿,摆驾操武场,本王要对儿郎们训话。」 明白此时心乱如麻不可能带来任何帮助,夏侯澜跳下床,无比沉着的穿戴盔甲:易水,你等着我,等着我去接你,我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因为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王妃,我不会食言的。他暗暗发誓,转头对正要出去的夏侯舒又加了一句:「还有,给阿巴金送战书,本王要在明日攻下蓝水城,让他带着他的联军滚出我们雪延的地盘。对了,还要加上,他敢伤害易水一根汗毛,我......本王在这里用列代祖先的名义起誓,必血染华勒,让他的亲人和子民一起下地狱,永不超生。」 「你到底想怎样?」精致的厅子里,易水咬牙切齿的问着眼前正在优哉吃着水果的男人:「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夏侯澜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阿巴金耸了下肩膀,呵呵呵的夸张笑起来:「到底怎么样?易水,我已经跟你说过八百遍了,让你做我的皇后啊,你看我都这个岁数了,后位还一直没人能够胜任呢,好容易遇上了你,我是傻子才会放过哩。还有还有,从你踏入这座行宫开始,你和夏侯澜的关系就已经断了,你不再是他的任何人。」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嗯,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想,而且他会思念着你一直终老,哈哈哈,本王就是放弃这场战争的胜利,也要看他抓狂的样子,哈哈哈......」 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一国之主?易水十分不解的想,以前他看夏侯澜有时虽然偶尔也会荒唐离谱,但绝没有这么严重。易水在行宫里呆了两天,就大概了解了阿巴金的性格。这人是一向凭着自己的心思行事的,什么世俗,舆论,治国之道,安邦大计,他是一概不管,而且心性常变,难以琢磨。就如同此次,他煞费苦心的联合了其它几个国家,大举来犯,对雪延本来势在必得,可是因为在战场上看到自己,竟然就忽然改变了主意,拿解药换来自己不说,现在已经在做着撤退的准备了。这样一个君王,华勒在他手里竟然没有亡国,反而国力日隆,不能不说是奇迹。易水敢断定,若非地理环境的限制,华勒的国力绝不会在雪延之下。 两天来,他对阿巴金这套自恋的言词已经听惯了,之所以没有对他挥拳相向是因为自己一时不察,被那个混蛋三王爷给下了筋酥骨软的药囚禁在这里。害的他不得不忍气吞声,虽然不确定这个阿巴金到底有没有看上自己,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他吃点口头便宜又不会少些什么,但是一旦激怒了他,唤起了他原始的兽性......易水激灵灵打了几个冷颤,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启禀皇上,雪延乐王爷下的战书。」一个内侍飞也似的奔进来,恭恭敬敬递给阿巴金一封战书。阿巴金懒懒接过一扫,就随手丢在一边,冷笑道:「这家伙急疯了吧,刚解了毒就要开战。呵呵,皇后啊,你的魅力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呢,让咱们一向冷酷的乐王爷连点冷静都没了。」说完看向易水,只见他正努力的挣扎着身子,伸长了脖子要去看那封战书,立刻醋意大发起来,捡起战书三两把撕了个粉碎,阴阴笑道:「皇后,朕都说过让你别再想着那头无情的猪了,你怎么还是不死心呢?怎么?两天没见到他,就开始想念了,就想借着老情人的笔迹来慰藉相思是吗?哼哼,你休想。」 易水几乎要气的吐血了,为什么自己的生命里老是遇到这样的男人,夏侯澜就算了,最起码那还算是个人,眼前这个,分明就是一怪胎,不过两天的功夫,他竟然就开始叫起皇后了,自己都没答应呢。唉,他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老天爷了。 愤恨的盯着阿巴金,他在心里暴吼:对,我就是想他了,怎么的吧,我就是想看他的笔迹来慰藉相思之情,又怎么的吧。哼哼有种你把我杀了啊,想让我做你的皇后,呸,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你都别指望了。不过他当然不会愚蠢的把这种话说出来。经过和夏侯澜之间发生的惨痛经验,他了解到这样的男人,你越是不屈不服,就越容易引发他禽兽不如的征服欲望,他可不想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阿巴金这种男人给这个那个了。 「啊,皇后,你现在的眼神好诱人,朕有些忍不住了怎么办?」阿巴金着迷的摸上易水白皙的双颊,一副饿饿的色狼表情,吓得易水动也不敢动,在心里拿刀把这只色狼砍成了八百块。 「朕好想现在就吃了你啊。然后携你一起坐在马背上,哈哈哈,朕简直迫不及待要看夏侯澜发疯的样子了。」阿巴金越说就越觉得有道理,眼中不禁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呸,亏夏侯澜说你们虽是敌手,也是知己,你竟然这么看他,这只能说明你根本不了解他,个人与天下,孰轻孰重,他清楚的很,哼哼,当他像你一般只会胡闹吗?怎会有人把你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你看看你哪一点和他有相似的地方。」易水实在憋不住了,劈里啪啦说了个痛快。气愤之下,一时间也忘了这几句话会引发出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什么?你说朕胡闹?」阿巴金仿佛被剁了尾巴的猴子般跳起来:「好好好,既然朕都被认为是胡闹了,那好,索性就胡闹一把吧。」他红了眼睛就朝易水扑去。只把易水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怎么到底还是忍不住。想逃开去吧,妈的,那个药的药力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一点都没减退呢。 「等......等等......」勉强的左躲右闪着,却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易水在被阿巴金拥入怀中的时候,终于放弃了抵抗,当然,他绝不可能会顺从这自恋狂的意愿:」阿巴金,你不是说过要在新婚的时候才......才那个吗?」 阿巴金哼哼唧唧的解着自己的衣服:「不了,朕改变主意了。就你这样的,一旦有机会,还不跟你那个夏侯澜私奔了去,到时候朕是人药两空,哼,不行,怎么着也得先来点便宜再说。何况易水朕了解你,你成了朕的人,即使夏侯澜不计较,你自己也不会再和他一起的,呵呵,你们雪延人,最讲究的不就是什么守身如玉吗?」 易水眼前一黑,好险没气昏过去,他一直以为夏侯澜就够混蛋了,没想这个阿巴金比他还混。但现在可不是晕倒的时候,为了自己着想,易水只能暂时屈服,咬牙切齿的恨恨道:「阿巴金,如果你放开我,我就答应做你的皇后。」 「真的?」阿巴金兴奋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脱了一半的衣服:「嘿嘿,嘿嘿嘿,皇后,你真的答应了啊。嘿嘿,太好了,嗯,刚才是朕太心急了,对待皇后这样的妙人儿,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呢,对不对?呵呵,朕是君子,朕绝对是个君子了,皇后你一定要相信朕啊。」这位脸皮比夏侯澜还厚,说谎连气儿都不带喘一下的。 易水心道:我相信你?哼,你先把衣服穿好了再说吧。嘴上却不敢这样说,唯恐那家伙一翻脸,倒霉的还是自己。于是正色道:「你且慢着高兴,我答应做你的皇后,是有要求的。」 「说吧说吧,什么要求朕都答应。」阿巴金痛快的道。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漂亮又不害怕自己的易水。 「第一,你答应过我,要让我亲眼见到夏侯澜已经解毒,这点你不能食言。」无论如何,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一日不见他,易水心里始终放不下。 「嗯嗯嗯......」阿巴金猛点着头:「皇后你放心吧,朕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朕可是君子。」 「第二......」易水忽然笑了:「你附耳过来。」 阿巴金高高兴兴的把耳朵附上去,却在易水耳语了几句后,脸色越变越铁青,最后干脆跳起来道;「不行,朕不同意。哦,到时候那个夏侯澜一旦来了呢?朕岂不是就要失去你了?这是什么狗屁条件,朕绝对不答应,朕又不是傻瓜。」 易水哼了一声道:「你觉得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有几分机会会来接我呢?夏侯澜,他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啊。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无非就是让自己彻底死心而已。说到底,这个赌对于你来说,几乎就算是个稳赢的局,如果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对不起,我易水是不可能嫁给这样人的,即便是皇后,我也不稀罕。你现在就可以动手,趁着我不能反抗的时候用强的,可是我告诉你,你能强占了我的人,却强占不了我的意志,你令我颜面尽失,我是绝不会再苟活于世。我看你看得了我一时,还能看得了我一世吗?」 「别,别别。朕......朕答应你也就是了,唉,你啊你,性子怎么这般烈呢?」阿巴金捶胸顿足,直觉自己是签下了一份不平等条约。 「哼,我性子就是这么烈,你想要温柔如水的,就别找我。」易水强行抑制住雀跃的心情:夏侯澜啊,你可千万别忘了你的诺言,千万......千万别再让我失望一次,否则,我宁愿去死,化为厉鬼去给你所有最严酷的惩罚。这个念头在心里一开头。思念便如洪水一般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怎么也遏止不住。 一个侍卫进来对阿巴金耳语了几句。易水见他深深的笑了,然后一把抱起自己,大笑道:「皇后啊,你不是要看夏侯澜的毒到底解没解吗?朕明天就带你看他去。啊啊,朕一定要抱着你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哈哈哈哈......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喷火的夏侯澜了。」 烈日炎炎,湛蓝的天空上,只有一轮耀眼的太阳高挂着,连云彩都躲的无影无踪。 天空下的战场上,黑压压的两队大军互相对持,偶尔有一丝风在他们之间吹过,那风里也似乎夹杂着血 腥的气息。 终于又见到他了。 易水随阿巴金站在大军中的战车里,遥遥望着对面的夏侯澜,因为距离太远,他并不能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不过不用看清他也知道,那就是他。呵呵,直今天,易水才惊觉到:那人的一切,其实早已像是用刀刻在了自己的心里一般。如此的清晰。 没错,那就是夏侯澜,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具备着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虽然他是坐在战车里,但是能流露出这种威严,想必毒是真的解了吧。易水长出勒一口气,两天来一直悬在嗓子眼里的可怜心肝终于能放回肚子里勒。 身边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易水不用回头也知道,定是阿巴金的醋坛子打翻了,现在那个混蛋已经完全把自己视为他的私人所有物,真不知他那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感觉到阿巴金刻意的搂住了他的腰,驱使战车向前行驶,他心里「咯」地一下,慌乱叫道:「你干什么?我没有说过现在就告诉他,今天我只要看到他就行了。」 他想拽开那两只钳子似的手臂,却徒劳无功,耳边是阿巴金戴着浓重醋意的声音:「朕觉得不够,朕就是现在就要让夏侯澜知道,你已经是朕的皇后。」话音刚落,他不等易水阻止,便扯开了嗓子大喊道:「夏侯王爷,别来无恙,哈哈哈。」  易水的脸都黑了,夏侯澜明明是奇毒刚解,箭伤未愈,这人竟然打招呼说「别来无恙」他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啊。 夏侯澜转过头来,易水的心跳猛然加快了节奏,直待看清楚那张已经去除了蓝色恢复正常的俊逸容颜,他再也忍不住,两行湿热的液体顺着面颊蜿蜒而下:这个混蛋,他又成功了,成功的骗取了自己的心,两天,只有短短的两天而已,他竟然思念成这个样子。 与此同时,夏侯澜也看见了他,易水分明看到他脸上眼中掠过的惊喜以及......随后燃烧起的熊熊怒火。 他心里竟然淌过淋漓的快意:很好,夏侯澜,也让你尝尝这相思断肠的滋味,若只有我受罪,也太不公平了。 「阿巴金,拿开你那肮脏的爪子。」大战的序幕在夏侯澜气急败坏的大吼中缓缓拉开。 三军将士都惊异的看着自己方的主帅明明眼里冒火却还故作沉着的对对面洋洋得意的华勒国主口出不逊,更不明白王妃怎么会在那辆车上,还被阿巴金状似亲热的搂抱着。 「夏侯澜,易水已经答应了朕,只要解开你的毒,他就做朕的皇后,哈哈哈,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阿巴金十分小人得志的笑着。易水叹了口气,担忧的看向夏侯澜,他很怕他会急怒攻心再度晕倒,虽然心里认定自己的爱人不会这么窝囊,但是情到深处,不由得他不挂心。 夏侯澜的脸色渐渐青了,他没有问易水这消息是不是真的。而是缓缓的举起手,然后猛然落下,暴吼道:「儿郎们,给本王杀,把这些蛮子统统杀光。让他们愚蠢的国主知道,劫持我夏侯澜的王妃,会有什么后果,给我杀光他们。」 他气红了眼睛,深知阿巴金不可能无耻到用易水来要挟自己,因此果断的下了进攻的命令。 效果是惊人的,雪延士兵一见自家王妃竟然被劫持,还有什么比这个侮辱更令他们愤怒仇恨的呢? 一片杀声震天中,两军很快就交锋在一处。夏侯澜瞪着阿巴金,用内力沉声吼道:「阿巴金,你别做春秋大梦,易水和雪延的土地,最终都是我的,你看着吧,本王一定会全部夺回来的。」 他看向易水,那眼中是满满的强忍着的爱意与思念:「易水,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接你回来的,一定。」 再次郑重的许下承诺,然后他一字一字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易水,相思......」 这三十二个字端的是荡气回肠,在湛蓝的天空下,余音回绕不绝。 雪延的将士也被王爷的这份深情感染,一个个宛如下山猛虎一般,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要打,要杀,要替王爷把王妃抢回来,杀啊,杀啊。杀光这些华勒联军的狗东西,连王妃都敢抢,哼哼,杀了,全部杀了,一个也不留...... 第九章 阿巴金吐血了,他没法不吐血,自己本来想看夏侯澜抓狂的样子,谁知到最后那混蛋为了保持良好形象强忍着焦躁,表现出玉树临风深情款款兼以大局为重的完美形象,当场让易水感动的热泪盈眶。这还不说,重要的是那些雪延士兵,一听说王妃被劫持,一个个就像是从地府来的黑白无常一样,将自己这方面的联军打了个落花流水,要不是他果断的喊了撤退,只怕这一役就要全军覆没了。所以到最后,反倒是自己开始抓狂。 什么,他不够沉着冷静?废话,他能沉着冷静吗?联军的其它将领们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他是雪延暗地里的盟友,这个哑巴亏吃的。不过好在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也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吐完血后喝了两大碗补汤,又生龙活虎似的起来部署出城事宜。 三王爷阿巴泰皱着眉头,搂着风苒道:「到这份儿了吗?虽然我们败了,可是城还是咱们的。夏侯澜想攻下来,也没那么容易吧。」 阿巴金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那些联军的将领们,已经有五个跑到夏侯澜那里去签停战协议了,咱们再耗下去,迟早会被他们卖了。哼哼,本来朕就没想能够真的打下雪延,算来到如今,我们也掠夺了不少东西,更何况还拐了一个皇后,怎么算这买卖也够本了。」 阿巴泰再哼了一声:「算了,你的想法我永远都弄不明白,皇后?一个女人算什么?你是华勒国主啊,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话没说完便感受到一道浓重的杀气以及一缕责备的目光,他不解的看向开始磨牙的易水和自己一脸不爽的皇兄:「怎么?我说错了吗?」 「易水是男人。」阿巴金郑重的纠正。看到阿巴泰恍然大悟的表情,易水恨不得将他给揍成猪头:该死的华勒国,究竟是怎样的地笨人蠢,才能孕育出这么些怪胎啊。 「行了,传朕旨意,三军将士休整三天,退出蓝水城,准备回华勒。」阿巴金得意的吩咐内侍准备笔墨纸砚写圣旨。看的易水在一旁摇头不已,再次确定华勒国有这样的君主王爷大臣竟然没亡国,的确是上天眷顾。 「还有还有,风苒,你再替朕走一趟,告诉夏侯澜,朕要和他签停战协议,让他来选时间地点。」看到风苒缩了缩脖子,然后目光瞟向暗中盯着他的三王爷阿巴泰,就立刻含着泪水点头,低声道:「臣定不辱使命。」呜呜呜虎口和狼窝啊。他只能选择虎口,最起码老虎这种动物还是挺光明正大的,不像狼那般残忍狡猾。 或许是这几天看到了风苒的悲惨,易水十分的同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用怕,风苒,夏侯澜人很好的。」 「他对你当然很好。」风苒的声音都变了:「都这时候了,安慰有什么用啊?」 易水想了想,忽然像是下了重大决定似的,从怀里贴身的衣服处摸出一卷黄色布帛,对风苒道:「你说得没错,夏侯澜急怒之下,保不准他会对你做什么,你拿着这个前去,就说我说的,让好好待你,这份情意算作他对我的爱护,最后可以到我这里来讨赏。」 风苒深深的笑开了,觉得易水真是个好人。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易水在心里长长的吐出口气:好吧夏侯澜,我承认我在这种时候还是要试探你对我的真心,而且是用这么一个卑鄙的办法来试探你是很过分,所以借由这个机会,我给你这小小的暗示,你......你能懂得我的用心良苦吗?你......一定要懂,我不想陪着华勒国的怪物过日子知道吗?你这个混蛋一定要遵守诺言啊。」想是这么想,但一寻思到自己与阿巴金的赌约内容,他心里又不能抑制的七上八下起来。 十天后,阿巴金带着易水,夏侯澜带着夏侯舒,终于坐到了谈判桌上。刚一见面,双方人马就以比战场上还紧张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而引起这场无声争斗的罪魁祸首,中心人物,自然就是易水。他此时正坐在阿巴金的旁边,脸上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看着夏侯澜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并且对他暗示自己坐过去的表情熟视无睹。 夏侯澜气炸了肺,他可怜的易水一定是被逼的,他绝不会对自己如此无情。他无比自信的想,令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如此相信易水,除了愤怒外,他没有一点的恐慌,一点都没有。 「你说什么?」夏侯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的看着易水:「你...再说......一遍......」不,不可能,他的易水,是他的易水啊,易水他不可能答应阿巴金,他不可能会坐阿巴金的皇后。不,这绝不可能。 「其实没必要再说一遍的,我自认我已经说得够清楚。」易水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番话却说得又急又快:「夏侯澜,你曾经负过我,却又用定魂珠将我救回。如今你替我挡了三箭,我也用自己为你换回了解药,我们之间的帐,所有的帐,都已经两清了。我对你的态度,之前就已经说明,我是绝不会再和你在一起的。像我这样的人,没有贵族奴隶之分的华勒才是真正适合我的地方。我已经让阿巴金去接我的父母妹妹,等他们来到后,我和雪延,就真的再也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回你听明白了吗?」 「易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雪延,那是你的国家啊!就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也是你的国家,你曾经拼死守护着的国家,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不等夏侯澜说话,夏侯舒已经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他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短短十几天的功夫,易水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是被逼的对不对?易水,一定是阿巴金逼你的对吗?」夏侯澜眼中再度升起一丝光亮:「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在你走之前,你握着我的手说的那些话,我听得出那是肺腑之言,易水,你不是个善变的人。你一定是被逼的对吗?易水别怕,无论阿巴金用什么胁迫你,本王都可以......」 「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易水恼怒的打断他的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是我的选择,我一向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我就是这样的人。夏侯澜,没错,我是不善变,但不代表我不会改变,我身处华勒行宫的这几天,我才发觉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在这里,没有人会认为我是奴隶,没有人会为我曾经的奴隶身份指指点点,他们每一个人,都把我当作人看待,当作兄弟来看待,我喜欢这里。相对的,我就更讨厌你,讨厌雪延,夏侯澜,父母跪在屏风后的那一幕,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无法愈合的伤口你知道吗?」易水大声的吼,心里却在为自己对华勒的赞美之词而干呕数声。 夏侯澜吓呆了,易水他是认真的。他蓦然手足无措起来:「我知道......易水,我......我知道你讨厌奴隶制度,可是......可是我在慢慢的改,我......毕竟不能只手遮天,你......你得给我时间啊。」怎么会,他的易水,他的易水竟然是真的要做阿巴金的皇后吗? 「哈哈哈,夏侯澜,你都听到了吧?易水这样高洁的人,你认为他会因为胁迫而说出违心之语吗?」阿巴金得意的笑,嘿嘿,夏侯澜,你相信吧,你只有相信了才会绝望,当你绝望的时候,易水才可能真正将你从心中抹去,转而接受朕的感情啊。 「你之前......说过会做我的王妃,你......和我约定两个月后的那一天......」夏侯澜喃喃说出自己最后的筹码,却被易水无情的打断:「我现在宣布,一切都取消了,我不会做你的王妃,你也不必再想着那个约定,你......签了停战协议后,就回雪延吧。赶快忘了我,娶一个二八佳人,哼哼,公候贵族的小姐,才是乐王妃的合适人选,不是吗?」 「易水......」夏侯澜还想再说,易水却似不耐烦倾听,起身对阿巴金道: 「大王,接下来是你们之间的事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记得早点谈完,让着一点也没关系,谁让你们先去攻打雪延的。重要是早点回来,你们华勒国的立后大典真麻烦,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弄明白呢。」 「嗯,放心吧宝贝儿,朕也不愿在这里和夏侯澜耗时间的。」阿巴金侧头在易水脸上轻轻一吻,换来肚子上被易水暗中狠狠捣了一拳,痛得他险些惊呼出声,不过看到夏侯澜呆若木鸡的表情,他的心情再度飞扬起来:「来吧,乐王爷,别为了儿女情长就耽误了国家大事,你不一向是以国家天下百姓为重的吗?千万别在这里自毁长城哦。」 是怎么走出了阿巴金的大帐,夏侯澜根本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心欢喜的要来接易水,却狠狠挨了当头一棒,他胸中燃烧的兴奋的火焰,被一大块万年寒冰无情的扑灭了,让他一时间连神智都有些糊涂。 夏侯舒也默不作声,他跟了夏侯澜二十多年,除了易水死的那一次,便再没见过他被这样狠狠的打击过。饶是如此,在签下停战协议的时候。夏候澜竟然能强行抑制住纷乱的心神,一丝不苟的签下协议,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然而这个奇迹,却只是让他更加为夏侯澜心痛不平而已。 「易水,他怎么会答应阿巴金,做他的皇后呢?易水,他怎么会呢?他明明说过要做本王的王妃,他明明让本王去接他的。」夏侯澜恍惚着任夏侯舒扶他回到蓝水城的行宫,一路上他没有别的话,就只翻来覆去念叨着这两句,差点把夏侯舒急疯了,真怕主子就这样一蹶不振,委靡下去,甚至得了失心疯,那可不是玩笑的。 夏侯澜是喜欢夜的。清冷的月,温润的风,神秘而美丽的星空,还有那分少了白日里喧哗的宁静悠远,夜是他最爱的景色,也是易水最爱的景色。 「王爷,回营歇了吧」夏侯舒恭敬地道,只是语气里却充满了深深的担 「舒儿,拿些点心水果来,本王饿了。」夏侯澜回过头,眸子中恢复了从前睿智沉静的神采,让夏侯舒看的精神为之一振,惊喜道:「王爷你...... 你...嗯......好......奴才这就去端点心。」他高兴的几乎要流出泪来,飞快的转身下去,挑了几种夏侯澜喜欢吃的水果点心端了回来,这奴才还是难抑激动之情:「王爷,奴才......奴才以为你又要陷在里面,现在看你这样......奴才......高兴......」说完了,夏侯舒的眼泪也下来了。这不能怪他,毕竟心中最大的担忧现在不在了。 「舒儿,你说易水是怎样的一个人?」夏侯澜拈起一块点心慢慢放进嘴里。他虽是问夏侯舒,目光却望着闪烁点点星光的万里苍穹。 「王爷,易水是个......怎么说好呢,他是个傲骨铮铮的好男儿,不过有时候心眼儿也挺实,就拿这次来说,奴才是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等事情,唉,到现在,奴才还觉着这像一场梦呢。」 「这就对了。」夏侯澜猛然一拍大腿:「我左思右想,右思左想,怎么想也不觉得易水会是这样的人啊。」他竟然亲热的拉着夏侯舒坐在自己对面: 「你说说,就他的性子,能做出这种事儿吗?我觉得他大概是在试探我,嗯,一定是这样,他临走的时候,让我去阿巴金的皇宫里接他。没错,就是这样子,因为我负过他,所以他不太敢再相信我,才用这个法子试探。」他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夏侯舒听:「没错,是这样子的,是这样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王爷,既然想通了,就去睡吧,你已经三天没有好吃好睡了。」夏侯舒抹抹脑门儿上的汗,但愿王爷的猜测没错,看他这样,如果再受一次打击,怕是不知得多少煎熬才能挺过这一关。 「嗯,没错,去吃,去睡。」夏侯澜心满意足的把水果点心吃了个干净,然后又让厨子烧烤了一只叫化鸡,也吃了,这才带着笑容去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整天,夏侯舒看着精神奕奕,神采焕发的王爷,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心道王爷说得也有道理,易水就算要变,也断没有这么快的。谁料他还没等高兴上三天,就又出状况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士兵营里两个士兵打架,正逢夏侯澜经过那里,他也没听到别的,就听一个士兵骂了对方一句:「你丫今王八蛋,你敢骂我娘,老子和你拼了,你丫有种的不要跑,王八羔子,老子我活劈了你。」 对方回了什么话,夏侯澜一点也没有听到,他的脑海里完全都被这句话给占满了。勉强沉着把那两个士兵给劝开,他脚步匆匆的回了营,一把拉住夏侯舒,失魂落魄道:「舒儿,本王猜错了,本王是猜错了。易水是个重情义的人,尤其是看重自己的父母妹妹,他一片真心待我,我却做出那般猪狗不如的事,他......他是不会原谅我的。难怪他要做华勒的皇后,没错,那是个没有奴隶贵族之分的国家,那是他最向往的地方啊。舒儿,本王......我......我真的是永远的,永远的失去他了。」 夏侯舒见他两眼发直,嘴角发颤,只吓得魂飞魄散,忙摇着他道:?王爷......王爷,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莫要憋在心里......会憋坏的......王爷......何况现在不是还没弄清楚吗?」 「不必弄清楚,事实上已经很清楚,是我......是我贪心,还想着能在伤害过他后和他重新在一起,没错,是我一直不肯接受事实。」夏侯兰直直盯着夏侯舒:「舒儿,我......我好难受......我......我哭不出来......哭不出来。」话音刚落,只听「哇」的一声,夏侯澜竟然一口鲜血喷出来,溅红了自己和夏侯舒雪白的衣襟。登时只把夏侯舒吓了个半死,连忙大吼道:「来人,传军医,快传军医......快去。」他扶住夏侯澜摇摇欲坠的身子:「王爷,你......你哭出来吧,莫要......莫要憋在心里啊,王爷......」一时间,整个营帐里乱作一团,幸亏是停战了,否则这可是让人家攻打的好机会。 夏侯澜在躺了五天后,又重新生龙活虎起来。原因是他在极度萎靡后的第五天清晨,看到了床边易水让风苒带过来保命的那份黄帛圣旨。 他很清楚的记得,这份圣旨是易水离开王府时他送给他的礼物。耳边想起自己要杀风苒时,那只兔子一样的青年连忙把这保命符掏出来,高举过头道:「王爷,这是易水托我带来给你的,他说了,如果你不杀我,这份情意就当作是对他的爱护,你可以到他那里去讨赏。」 夏侯澜毕竟是英名睿智的乐王爷,虽在无比心痛之中,但此时再忆起这番话,竟忽有茅塞顿开之感,连忙又叫来夏侯舒道:「舒儿,本王仔细想了,易水他还是在试探我。」 夏侯舒头痛欲裂,心道:又来了又来了,王爷啊,您什么时候才会定下性子。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认真,只听夏侯澜道:「这是易水托那个使臣带来给我的,记得他说什么吗?他说本王只要不杀风苒,这份情意可以当作对他的爱护,可以到他那里讨赏。那个时候离谈判才几天啊,他若做了决定,那时候也一定做下了。为何还说本王爱护他,可以去讨赏呢,这分明是暗示我,让我别灰心,只要遵守了约定,就可以赢回他嘛,对不对?」 夏侯侯舒点点头:「嗯,有道理。所以王爷,你也不必太伤怀了......」他话没说完,就看夏侯澜竟然开始收拾东西,一边笑道:「一定是这样的没错,嗯,上一次本王看透他试探的用心,只因军营里还有诸多杂事有待处理,且离两月之期尚远,如今可不同了,本王要赶紧准备,快马加鞭到华勒皇宫去接我的王妃。舒儿,你不必跟去了,军营里你要和米正坐镇,城防本王已经全部布置妥当,那些联军一旦出尔反尔,你和米正不用客气,打他个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夏侯舒目瞪口呆道:「王爷,这怎么行,你这...路风餐露宿的,没个人照顾怎么行?再说了......」他偷偷瞄瞄夏侯澜的脸色,小心道:「不是奴才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一您猜错了易水的用意,他是真要和阿巴金成婚,到时您去了那里,情何以堪啊。」 夏侯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舒儿,其实我......我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你没经过情爱,所以你不懂,情到深处,是可以做伤人的刀啊。易水若真做了皇后,这把刀就会一辈子在我的心里割肉放血。只是,就算他是真心要做华勒皇后,这一趟,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的,我曾经给过他海誓山盟,最终却食言而肥。如今这一次,我是再不能违约了。哪怕去了,只看到他和阿巴金的婚典,我......纵然难受,也会给他......祝福,我会给他的。」 夏侯舒默然不语,心道这是怎样的深情,方能到这一地步,实在没想到王爷平日里呼风唤雨,高高在上,一旦用情,竟再也脱离不开。思到这里,更觉唏嘘感叹不已。 于是再不多话,夏侯澜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带了足够的银两,便只身来到华勒境内,他想那阿巴金虽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真男子,但也与自己一样,独独为了喜欢的人或物可以不择手段。想来当日易水孤身入敌营,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此才让自己到华勒皇宫而不是战地去接他,甚至做好了一死的准备。想到这里,更觉感动,又增加了点信心,暗道易水的话说得如此绝烈,断不致十几日的功夫便改变主意。 不提夏侯澜一路上的艰辛,再说易水,被阿巴金带回了华勒皇宫,他是日日夜夜都盼着夏侯澜早日前来,只是随着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心里也越发忐忑起来,心想是不是自己那日话说的太绝,他竟真的信了,若真是这样,可如何是好啊,自己总不能真的按照赌约内容嫁给阿巴金吧。越想越恼,忍不住随手拿起佩剑到处乱砍,一边骂道:「混蛋夏侯澜,大混蛋。我看你这次还敢食言,我看你还敢食言。」说归说,心里面却着实没底的很,正发着脾气呢,忽听一个喜不自禁的欢乐声音道:「啊,皇后,你又乱砸东西呢。砸吧砸吧,反正也没多少机会了啊。因为我们的大喜日子已经出来,就是十天以后,朕知道那天是你和夏侯澜约定的日子,你放心,他真的来履约,朕就放你和他走,相反,如果他不能来,你从此就是我华勒的皇后了,呵呵,朕就喜欢这种刺激挑战,怎么样,皇后也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易水的身形一僵,良久才面无表情道:「是的,我没有意见。」说完转身而去,心里恨恨道:夏侯澜,你那天敢不来,我就真的只有一死,然后化为厉鬼去找你算帐了。 第十章 「砰」的一拳,一个沉重的黑衣人呈抛物线状被扔了出去。 夏侯澜握了握拳头,该死的,这是今天第九个还是第十个刺客?记不清了,反正离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得吃饱了好应付下一拨暗杀。想到这里他就有气,朝着那个刚爬起来还不知东南西北的刺客大吼道:「回去告诉阿巴金,想刺杀我就找点高手来,他是知道本王武功的,不要老找些窝囊废前来送死。」 那刺客在转了几圈后终于找准了方向,头也不回的跑了。夏侯澜则赶紧趁着空隙吃东西,一边在心里把阿巴金的祖宗十八代统统照顾了一遍。 这不能怪夏侯澜,自从他入了华勒国境以后,各种刺杀就接踵而来,而且有逐日上升之势,像今天,半天左右他就迎接了十拨左右的攻击,累倒不怎么累,都是些三流角色,就是差点被气的吐血。 又一个杀手在半个时辰后光临了,夏侯澜再没有了好脾气,一巴掌打的那人满地找牙后又拎起他的脖领子:「说,阿巴金那混蛋到底派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来干什么?送死吗?」 啊,这人怎么一点都不像前面杀手们说的那般好脾气啊?倒霉的杀手一脑门冷汗:不是说被他打完就可以逃走了吗?怎么我就这么倒霉啊,嗯,不行就全说了吧,反正皇帝陛下交待的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再说后面还有几百个人等着呢,皇帝陛下还安排了几十个高手坐镇皇宫的必经之路,车轮战,围攻,无论哪一样,累也把他累死了,只要立后大典一过,我们的任务就彻底完成,白花花的银子啊。想到这里,杀手吞了一口口水,非常没有骨气的把他们皇帝的卑鄙意图一五一十告诉了夏侯澜,当然,他没有说出那个留在最后的杀手!开玩笑,一旦说了,夏侯澜绕道走怎么办? 听完口供,夏侯澜眼睛都红了,再也没心思和杀手磨蹭,哼哼,立后大典就要举行了,阿巴金这个混蛋为了防止他去阻拦,竟然用了这么无耻的招数。当下向店主人买了几十张油饼,两斤牛肉干后,就打马而去。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立后大典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一大早,华勒皇宫便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宫女太监们穿梭往来,到处都是灯笼,红幔,鲜花,美酒,风苒和浑泰作为「迎回」易水的使臣,更是功不可没,竟然当上了这场盛大庆典的总理事。监管一切买办组织协调等事,是个肥的流油的差事,作为阿巴金对他们的奖赏。 飞燕宫里,易水一动不动的坐着,身上的大红吉服映着他惨白的脸色,竟有说不出的几许凄凉。 无神的看着窗外,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会来了吗?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易水自己打断,事到如今,他不敢想这种可能性,他只要一想,就觉得自己要发疯。 「公子,吉时已到,皇上在合兰殿相候,请公子速去完礼,从此你便是咱们华勒的皇后娘娘了。」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让易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蓦然感到一种透骨的恐惧,开始发疯般撕脱那大红吉服:「不,我不去,我要等夏侯澜,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我不去,我不去和阿巴金行礼。」 「啊,没想到在最后,你终于也露出脆弱的一面了啊。」阿巴泰忽然鬼魅般出现在易水身后,嘴角边噙着一抹嘲弄的笑,然后趁易水心神不稳的时候,迅速将一根花刺扎进他的皮肤,一边低声笑道:「对不起了皇嫂,今日的事可由不得你了。」然后他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的吩咐左右:「还愣着干什么,扶皇后娘娘去完礼。」 又是那种全身无力的感觉,我......我应该早做防备的。易水恨恨的想完,两个太监便走上前来,低声道:「娘娘,奴才无礼了。」说完,架起瘫软的他,吩咐宫女们好好整理了红色吉服,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出去。 几十重的台阶连接着高高的天台,台上,阿巴金神采飞扬的等在那里,他旁边的神坛中,一大堆篝火燃的正旺。唱礼官高擎着圣旨婚谍,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君主,偶尔向下看看正在众人搀扶下缓步上来的皇后,一边在心里估摸着唱礼的时间。 易水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像小鸡般架着,那台阶根本不是他自己迈的,偏偏那两人的手段极高,两旁的士兵以及满朝文武,后宫嫔妃竟无一人看出他是被迫。 一步步踏上这台阶,一步步接近那像是邪恶微笑着的神坛,易水心中的绝望也越来越深。已经天近晌午了,为什么......为什么夏侯澜还没有来,是他忘记了约定吗?还是他因为自己的那番「绝情」之语受了伤,从而觉得前来赴约是一件有失他乐王身份的事,所以他干脆就不再理会那个承诺,以免依约前来受人耻笑。 是这样的吗夏侯澜?是我又一次信错了你吗?易水被精心装扮过的面容上,逐渐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呵呵,他又上当了,而且是上了同一个人的当,是这天地也不容他吗?所以注定要让他心死身亡。 「皇后,你还在等吗?从这一刻起,你该死心了吧?已近午时,蓝水城离我华都不过三十几日的路程,如今已是两个月期满,他若要来,也早该来了。」阿巴金面带微笑,他心里也在笑,因为实在太得意兴奋,竟然起身迎下神台,迫不及待的就要拉住易水的手。 「拿开......你那只......脏爪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虽然是上气不接下气,却掩盖不了语气的森寒与气愤。 阿巴金的手僵在半空,易水的身子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是夏侯澜,是他的夏侯澜来了,他来接自己了。他拼命想要转过身子,无奈那两个太监箍的极紧,让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易水......我......来了,你......说过要我来接你,你......会跟我走吗?」身后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惶恐凄凉,甚至带了一点低下的哀求。易水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那是他那一贯高高在上的爱人啊。不,不行,他要转过身,他要奔下台阶,投进他的怀抱,如果他不战胜这该死的药物,他必定会让他更加伤心,而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夏......夏......」麻痹了的嘴巴里的肌肉艰难的想吐气开音,因为挣扎,易水的额头上滚落下豆大的汗珠,他拼命的用力再用力,哪怕能发出点声音哪怕能让他挣脱这两个该死的太监,哪怕能让他转一下身......可是,该死的...... 「放手吧。朕输了。」阿巴金忽然收回了僵在半空的双手,他淡淡的看着易水,眼睛里有一抹难舍的情愫。低声苦笑道:「果然是乐极便会生悲,上天注定朕不能拥有你,竟然连那种卑鄙的手段都用上,还是没有阻挡住他。」他注目看着正努力稳住身形的易水,忽然柔声道:「去吧易水,那个人,他能够给你幸福的。」 易水根本没心情体会阿巴金现在的苦涩,他只知道那两个太监放开了他,可是他几乎站立不住,好容易稳住身形,他尽量......尽量平缓的转身,只为了不在夏侯澜面前摔倒,让他少一份担忧。可是事与愿违,就在夏侯澜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时,完全没有力气的身子就那么向下一栽,坐倒于冰冷的台阶上。 「易水。」两个男人同时惊叫,阿巴金连忙伸手要扶起他,但是一看到那努力抬头紧盯着奔来的夏侯澜的目光,那模糊了一层水气的眸子,他终于讪讪的收回手,眼睁睁看着衣服碎成片片,头发披散下来,狼狈不堪的夏侯澜用疯狂的速度奔到近前,执起了易水的手,然后将他抱了起来紧紧贴在怀里,热泪盈眶道:「易水,我来了,我来接你了。」 「夏侯澜,你这个混蛋......」药力终于过去了一点,易水用弱不可闻的声音欣喜道:「你......这一次,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总算没有,你这个混蛋。」短短的时间内,他经历了平生最波澜壮阔的一次悲喜交加,此时身心俱疲,只觉这个抱着自己的胸膛是如此温暖,就像盼了生生世世一般,当下再也忍不住,伏在夏侯澜的肩头上呜呜哭了起来。 这是夏侯澜第一次见易水哭成这样,王府里,他那样的伤害也没让他落一滴泪,不由又是欢喜又是心疼,轻轻拍着他道:「易水,我说过,错了一次,我就不会再错第二次的。原来你真的只是试探我,太好了,易水,这真是太好了。」 两人也不顾华勒众多观众都在对他们行着惊愕的注目礼,着实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才算把胸中两个月来的烦闷怨气都荡尽了,夏侯澜这才记起还有一笔帐没有和阿巴金算。 看见夏侯澜仿佛要喷火的眼睛,阿巴金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嘿嘿陪笑道:「乐王爷,很久不见了,你看今日是你和王妃大喜的日子,我们是不是整治几桌上等酒席庆贺一番,不是朕说你,就这样来见易水,你也太......不修边幅了点儿。」 「你个混蛋还敢说?」夏侯澜的怒气终于全面爆发,搂着易水暴跳如雷道:「是谁害我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阿巴金,我从上个月二十号入你境内,到如今共接待了将近一千拨的刺客,尤其是临近皇城的时候,你们华勒所有的武林高手倾巢出动拦截于我,你给我解释解释,他们这是为什么?啊?你若解释不出来,本王就替你解释,你无非就是要本王耽误了约定的时间,好让你和易水举办册后大典,到时生米煮成熟饭是不是?你个卑鄙的混蛋,我以前怎么就错看了你,还道你虽张狂了些,却不失为一个大丈夫真君子,我呸。」 阿巴金本来因为自己确实使用了无耻的手段而心虚的不准备回言,可是听夏侯澜说他不是大丈夫真君子,他不由得也动了气。快步来到台阶上与夏侯澜平视着:「怎么了?我就是用了一千杀手阻止你怎么了?你也不想想,你这一生中有什么遗憾的?天资聪颖,国家富饶,还得到皇帝无比的信赖,更得到易水这样真诚的感情,我就是不服,凭什么好事都被你夏侯澜占去了?也不怕折寿,哼哼,告诉你,我之所以为你们两个的情路设置重重险阻,就是因为怕你们太顺利而不懂得珍惜,是怕你夏侯澜事事完美而遭天遣......」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说到后来,连阿巴金自己都相信了这些谎言,而为自己这么伟大的牺牲精神感动不已。 「夏侯澜,不要理这个家伙了,反正我们......现在......总算在一起。」易水觉着力气恢复了些,从两人的对话里,他总算明白了夏侯澜为何来得这么晚,而且会如此的狼狈。 「没错,我们没必要和一只自高自大的猴子讲道理。」夏侯澜抱起易水,忽然皱眉道:「水儿,你瘦了。」 「你也瘦了,夏侯澜。」易水深情的回望着心爱的人,颤抖着手抚上虽然狼狈但仍不失英俊的脸。于是,一系列深情款款的对话正式展开。 「我没事,都怪我来得晚,让你受苦了。」 「也怪我,为什么不肯相信你,让你吃这么多的苦头。」 「你是应该的,毕竟我曾经伤害你那么深,如果这一次能换回你真心的原谅,我也不虚此行了。」 「是啊,说起来,其实我也很想揍阿巴金那个混蛋,不过看在他为我们的感情也贡献了一些靶子和解药之类的道具,我们就原谅他吧。」 「好的易水,我全听你的。」 「嗯,那我现在命令你,带我回家。」 「好,我们回家。」 肉麻兮兮的爱语随着两人逐渐远去而慢慢消逝在风里,阿巴金注目看着那对互相依偎你侬我侬的身影,心里充满了苦涩,易水是他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看上眼的人,否则他不会一下子就封他为皇后,可谁知天意难违,到最后,他机关算尽,连自己的名声都搭了进去,却还是白忙活了一场,只为夏侯澜做嫁衣裳,他越想越不服气,忽然仰天长嚎道:「夏侯澜,我不服,我不会祝福你们两个的,我绝对不会的。」 夏侯澜和易水连头都没有回,在众人惊诧到极点的目光中施然上马,绝尘而去。 山间的古道上,一对有情人相依坐在罕见的宝马上迎风而驰,说不出的畅快惬意。正是回到雪延国境的夏侯澜和易水。 「夏侯澜,你听到阿巴金最后的那句话了吗?」易水的药力早已经自行消退,如今是他在信马由缰的疾驰,夏侯澜的那匹爱驹极通人性,知道这是比自己主人还惹不起的主儿,就乖乖的任他驾驭。 「嗯,听到了,没想到那个家伙真对你上了心,可惜啊,他选错了对象,否则本王到愿意祝福他的,呵呵,本王一向是很大度的人啊。」夏侯澜挽着爱人的黑发,爱不释手的把玩。 「嗯,你不记仇,可是我记。」易水冷哼一声:「那个家伙,竟然敢说不祝福我们,不行,我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算了,本王经历过,所以深知在这茫茫世间,想寻觅一个知心的人有多困难,其实他也挺可怜的,身为帝王,没有真心相爱的人,真正的孤家寡人啊,所以我们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关键时刻,夏侯澜充分显示出王爷肚里能撑船的气量。 「是啊,就因为他孤家寡人蛮可怜的,所以我决定要给他送一个人去,让他没有自怨自艾的功夫,顺便也报报我们的一箭之仇啊。」易水调皮的眨着眼睛。 夏侯澜立刻就明白他是在打鬼主意了,宠溺的抱住他:「行,都随你,只要你喜欢。」 不过是普通的一句爱语,易水却为之怦然心动,正不知如何把脸上的红晕掩饰过去,忽抬头一眼看到了雪延国都的城墙,不由激动的大叫道:「夏侯澜,我们到家了,到家了啊。」 夏侯澜也早已遥望到,想起这一趟的艰辛,终于赢回了易水,心里也难抑豪情,仰天长啸道:「没错,易水,我们到家了,我们回来了。」 叫声惊起了两边林中的飞鸟,只听扑簌簌一阵乱响,天空中登时聚集了无数的乌鸦喜鹊啄木鸟之类,都瞪着不解的眼睛气愤瞅着下面两个状若疯狂,激动的大呼小叫的美男子。 艳丽的晚霞映红了天空大地,在夏侯澜和易水身后数十里处,凯旋班师的雪延大军正苦命的追赶着早已把他们忘的一干二净的主帅,不过总算是胜利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欢呼的人群,丰厚的奖赏以及无上的荣耀。 啊,世界是多么的美好啊! 番外篇之一--夏侯澜易水夫妻相性五十问 1 梨花:请问二位的名字是? 夏侯澜(冷眼看着梨花):你不是我们的亲妈吗? 易水(奇怪的看着亲妈):难道你是假冒的? 梨花:下一题。 2 梨花:请问二位的性别是? 夏侯澜:这还用问吗?雪延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女王爷。 易水(微笑):如果我是女人,大概你不但不会成全我们,还会使劲拆开吧。 梨花:俺有这么恶劣吗? 3 梨花:请问二位的年龄是? 夏侯澜:文里你好像没有提到吧。 易水:我的也没提。 梨花:这还用俺提吗?你们自己应该记得啊。 夏侯澜:那就二十七好了,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啊。 易水:那我就二十五好了,比他还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梨花:你们两个,什么叫做好了,哼。 4 梨花:请说一下自己的性格。 夏侯澜:英勇睿智,冷静从容,天纵英才。 路人甲飘过:现在该加上一条畏妻如虎。 夏侯澜(大怒):谁?是谁在这儿捣乱?拖出去砍了。 路人甲:迅速消失,骚动停止。 易水:不屈不挠,锐意进取,天妒英才,哦,这是指让我落到夏侯色狼手中的事。 夏侯澜(惊恐万分状):水儿,你不爱我了吗?难道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易水:你再说一句我就决定不爱你了,因为我不喜欢白痴。 夏侯澜立刻收敛惊慌神态(姿势潇洒的掠一下头发):梨花亲妈,请继续。 5 梨花:认为对方的性格是? 易水(抢答):阴险狡猾,善于伪装。 梨花:请举例说明。 易水(气冲冲的):例子?他欺骗我的感情,还有,明明知道朱日就是易水却假装不知道,这些惨痛的例子算不算? 梨花(点头如捣蒜):算,当然算。 夏侯澜:性格火暴,冲动易怒。 梨花:也请举例说明。 夏侯澜(授起袖子,一排牙齿形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这是他得知我假装不知道朱日就是易水后给我留下的。 梨花:水儿啊,夏侯的这个例子似乎也很惨痛呢。 6 梨花:两人是在什么时候相遇的? 夏侯澜:某个夏日的午后,不过可惜我当时没叫住他,否则就不会耽误两年的时光了。 易水:战场上乐王爷的大帐中,至于他说的那个午后,对不起,我没看见他。 7 梨花:对对方的第一印象如何? 夏侯澜:真是个漂亮的人儿,尤其那幅漫不经心的姿态就更撩人了。 易水(怒目横了爱人一眼):嗯,一直以为他是个肥胖好色的糟老头字,所以看到他的第一眼后,觉得很震撼,很奇怪。 夏侯澜:哈哈哈,水儿,原来你那个时候就被本王迷住了啊。 易水(怒):顺便说下第二印象好了:记忆力很好,可惜没在好道上,还是只随时随地都会发情的色狼。 夏侯澜:水儿,本王知道错了,拜托下次留点口德好不好? 8 梨花:你们都怎么称呼对方? 夏侯澜:之前一直叫易水,最近有时候也叫水儿。 易水:从一开始到现在,称呼过他夏侯澜,王爷,色狼,混蛋,骗子...... 夏侯澜:水儿,你不用这么实心眼,说现在的称呼就行了。 9 梨花:喜欢对方称呼自己什么? 夏侯澜:夏侯就可以了。 易水:易水,不喜欢他叫我水儿,好像我比他幼稚。 夏侯澜:水儿,哦不,易水啊,亲妈只让咱们回答喜欢的,没让咱们回答不喜欢的。 10 梨花:喜欢对方哪一点? 夏侯澜(挠挠头,老实回答):不知道。 易水露出雪白的牙齿。 夏侯澜(赶紧补充):他所有的所有的我都喜欢,所以具体说哪一点,倒说不出来了。 易水表情转变为温柔的微笑。 梨花:水儿啊,别再笑了,该你回答问题。 易水(想了半天,茫然摇头):不知道。 夏侯澜(再次惊恐万分状):水儿,你不爱我了吗?你真的...... 易水(赶紧补充):理由和他一样。 夏侯澜:一甩头,再度恢复潇洒倜傥气派。 11 梨花:讨厌对方哪一点? 夏侯澜:没有。 易水:精力旺盛,没有一夜肯虚度春宵。 夏侯澜:水儿,我都说没有讨厌你的地方了,你怎么可以...... 易水(大怒):如果你肯在下面再来提意见吧。 12 梨花: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夏侯澜:英勇睿智永不屈服的狼。 易水:优雅从容,狡猾凶狠的狼。 梨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一种狼不进一个窝。 13 梨花: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你们会送什么? 夏侯澜:努力为奴隶们谋福利吧,水儿是个舍己为人的善良家伙。 易水:如果有可以让人早泄的药的话,我想送他几颗。 夏侯澜:水儿,你不会这么狠吧? 易水:哼哼,你不仁我不义。 14 梨花:对方送什么礼物给自己会最开心? 夏侯澜:不需要礼物,只要不在某些关键时刻把我踢下床就可以了。 梨花:夏侯的日子这么不好过吗? 夏侯澜(哭诉状):亲妈你要给我做主啊。 易水:改善奴隶制度,如果能让我一个月不在晚上做某些激烈运动就最好了。 夏侯澜(一脸坚定):不可能,只有这件事没得商量。 易水(悲愤状):后妈,现在你知道究竟是谁的日子不好过了吧。 15 梨花:认为自己有什么毛病吗? 夏侯澜:太能干了,尤其是在某些方面太能干了,导致自己经常被水儿要胁,而让人误以为惧内。 易水:太善良了,所以容忍他在我上面那么久。 16 梨花:认为对方的毛病是? 夏侯澜:实在是太善良了,害我不得不想尽办法去改善他那些同类的命运,真的很难啊,现在京城里的贵族恐怕最想做的事就是把我一刀宰了。 易水:实在是太不善良了,改善奴隶的命运是他的责任,竟然还抱怨天抱怨地的,而且他在有我之前太花心,在有我之后又太专情了。 梨花:汗,水儿啊,你的要求还真是高的耶。 17 梨花: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夏侯澜:易水已经是我的王妃,你说达到什么程度了? 易水:哼,我知道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不过我不会说出任何令你浮想连篇的词语让你如愿的。 梨花:...... 18 梨花: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夏侯澜:我设在东挽皇宫的大帐中。 易水:前提是,如果那算约会的话。算了,都这样了,不再和他计较了。 19 梨花:那时候两人的气氛怎么样? 夏侯澜:我被他揍了一顿还不敢声张,你说能怎么样? 易水:我不承认那次叫做约会,所以这个问题拒答,不过当时揍完他后,我除了担心外,心里还是有小小得意的。 20 梨花: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夏侯澜(大怒):都说我被他揍了一顿,还能有什么进展?你这女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揭我疮疤? 易水:嗯,进展到我顺利脱离狼窝。 梨花:水儿啊,这算哪门子的进展啊? 21 梨花: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准备什么礼物? 夏侯澜:教他一套剑法或者给他一柄宝剑吧,水儿最近喜欢这个。 易水:亲自给他做点点心,能不能吃不是重点,谁让他什么都有。 夏侯澜:没错水儿,能不能吃对我来说的确不是重点,关键是你的爱意令我感动,如果我的胃能够再强壮一些的话,下一次我一定会把它们吃光的。 22 梨花:您希望生日时对方会给自己准备什么礼物? 夏侯澜:什么都好,如果不是那些点心就更好。 易水(怒瞪爱人一眼):哼,当然是解除奴隶制度。 夏侯澜(哀怨状):水儿,你的心里可不可以不要老想着他们,给我留一块地方成不? 易水(怒):留的够多了,到现在为止,除了你谁吃过我做的点心。 23 梨花: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夏侯澜:我先告白的。 易水(冷笑):没错,不过真心的第一次告白我却没听到。 梨花:为什么? 易水(怒):因为我正躺在坟地里。 梨花:下一题下一题 24 梨花: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夏侯澜:理智上我大概会祝福他。 梨花:感情上呢? 夏侯澜:大概会和他一起喝下毒酒,远离情敌到下一世继续我们的故事。 梨花:果然够狠毒。 易水:答案基本和他一样,不过我理智上也不会祝福他。 梨花:不愧是水儿。 25 梨花:可以原谅对方变心吗? 夏侯澜:不能原谅,却也不能相舍。 易水:我死的时候,相信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夏侯澜:咳咳,没错。 梨花:...... 26 梨花: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夏侯澜:嗯,让我想想,挺多的,水儿的头发,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脸颊,脖子,胸膛,胳膊,肚子,腿,屁股,还有...... 梨花:咳咳,你还是说说你不喜欢他身体的哪个部分吧。 夏侯澜(认真的想了半刻钟,很肯定的回答):没有。 易水:嗯,基本上除了他下身的某根东西,其它的大概,可能,或许多少都有一点好感吧。 梨花(好笑):水儿,说清楚,是哪根东西啊? 易水(横了夏侯澜与梨花一眼):哼哼,我不像你们那么无耻。 夏侯澜:...... 梨花:...... 27 梨花:您会向对方说谎吗? 夏侯澜:嗯,哦,呵呵,那个不会。 梨花:夏侯,要实话实说哦。 夏侯澜:好吧,我承认,必要的时候还是要说上一点了,当然前提是为了他好。 易水(很干脆的):之前说过,不过他没看出来,后来我不想说谎了,稍稍试探了一下,他却开始怀疑我的真心。 夏侯澜:...... 梨花:水儿你真是记仇啊。 28 梨花: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夏侯澜:只要是和水儿在一起做的事情,都是最幸福的。 易水:如果抛开某些晚上必须做的运动,被他宠着的时候,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梨花:夏侯,看来你精力实在过于旺盛了,水儿今天已经不下十次说这件事,可见是深恶痛绝啊。 29 梨花:两人吵过架吗? 夏侯澜:嗯,每当水儿打不过我的时候,就会大吵大闹说我没有尽心教他。 易水:哼哼,那你说你尽心了吗? 夏侯澜:没有,我尽心教会你了,以后我还能上去你的床吗? 易水:哼哼,不能。 梨花:...... 30 梨花:吵架后谁先低头呢? 夏侯澜:哼,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本王。 易水:如果他让我做攻,我也不在乎先低头的。 31 梨花:会用什么方式让对方知道你是爱着他的? 夏侯澜:不花心,从一而终。 易水:不让他花心,让他从一而终。 32 梨花:你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夏侯澜:梅花吧,傲然挺于风雪中,从不轻易屈服。 易水:狗尾巴花吧,生命力与精力都是最旺盛的。 梨花:...... 夏侯澜:狗尾巴不是草吗?什么时候变成花了? 梨花:...... 易水:...... 33 梨花: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夏侯澜:很满意,江山与美人兼得,世间能有几人? 易水:很满意,身为王妃却不用做深宫怨妇,世间能有几人? 34 梨花:觉得会爱对方多久? 夏侯澜:如果真有轮回,每一世里的有生之年,有死之年。 梨花:虽然够煽情,但都是废话好不好? 易水:多久也不够。(两人深情凝望中:「夏侯!」「易水!」以下节目少 儿 不 宜,咳咳......) 35 十分钟后,棒打鸳鸯的梨花出现:咳咳,下一个问题,最想送给对方的礼物是? 夏侯澜:如果能将心取出来,我愿意把它送给我最爱的人。 梨花(哆嗦成一团):好......好肉麻啊。 易水:那就给他一把刀吧,好实现他的愿望。 梨花:水儿你够狠,放心,这件事我会替你做的。 易水(大怒):你敢。 梨花(泪水汪汪):明明是水儿你说的嘛,真是表里不一。 夏侯澜(感动的扑上):啊,易水,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梨花:以下节目儿童不宜,路人甲,插播十分钟长条,注意根据收视率随时调整收费标准。 十分钟后,梨花戴着头盔出现(读者画外音:让你给我们看长条,姐妹们,砸啊):咳咳,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借此总算安抚了妹妹们激动的情绪,让俺有命继续访问) 36 梨花:两人初次的H地点? 夏侯澜:本王的王府中。 易水:哼,我不信你不知道。 梨花:...... 37 梨花:当时都在想什么? 夏侯澜:嗯,虽然一点调情的手段都不会,那里也夹的本王好疼,但是真的是让我欲仙欲死,这个奴隶果然是极品中的极品。 易水(怒):嗯?你说什么?奴隶? 夏侯澜(委屈辩解状):水儿,亲妈是问咱们当时的想法,现在我当然不敢这样想了,嘿嘿!(谄媚的笑容) 梨花:水儿,该你了。 易水:嗯,我当时在想,牺牲了这么多,这家伙要是敢食言,不改善奴隶们的生活的话,不如找个时间把他暗杀掉。 夏侯澜:嗯,那个易水从一开始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现在亲妈你该知道他不是盏省油的灯了吧。 梨花:嗯,那个我只是觉得,水,你还真是太没情趣了。 38 梨花:当时对方的形象? 易水:如狼似虎,偶尔会流露出一点点温柔。 夏侯澜(大叫):何止流露出一点点,我一直对你很温柔的。 易水(不耐瞪眼):该你回答问题。 夏侯澜:哦,他一副想当武松的样子。 梨花(不解)...... 夏侯澜:武松打虎啊。 梨花:夏侯,这一点都不幽默。 39 梨花:每个月H的次数是? 夏侯澜:三十次吧。 梨花(瞪大眼睛,狂吼):三十次?一天不漏?夏侯你是超人吗? 夏侯澜(微笑):本王正值青春壮年,勇猛点也是正常,何况在你们同人女的笔下,我们小攻不都是超人吗?我自问还算好的了。 易水:你把你白天发情的次数也算上好不好? 梨花:咦,夏侯你果然是超人。 40 梨花:你们喜欢H吗? 夏侯澜:对象是水儿的话,喜欢的要命,对象是别人的话,还不如自己解决。 梨花:真是滴水不漏啊。 易水:如果有一天我在上面的话,我想我会喜欢的。 梨花:水儿你对这个还真是念念不忘。 41 梨花:如果对方被强 暴了,你会怎么做? 夏侯澜(大怒):如果有人敢的话,诛他九族,本人丢进大牢里用遍一百零八种酷刑,不许弄死,然后丢进池子里,只露出上半身,让大鱼吃掉他两只脚,然后拖出来凌迟处死,要刮足三千六百刀,最好能再多刮几百刀,死后...... 梨花:停,夏侯你不用说了,相信没人敢对水儿下手的。 易水:我不相信有人能强 暴得了他,所以没有想过这问题。 42 梨花:对方最敏感的地方是哪里? 夏侯澜(偷笑的像一只狐狸):嗯,你应该问他不敏感的地方在哪里,否则又要说上很长时间了。 易水:这个,等我在上面时,我会努力找找看。 梨花:...... 43 梨花: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什么表情? 夏侯澜:自制力终于被我击溃那一刻的表情。 易水:累得趴在我身上的表情。 夏侯澜:我哪有? 易水:那次被我下药后,不是没几下就气喘如牛吗? 梨花:水儿,你还真是...... 易水(怒吼),还不是他逼我的。 44 梨花:你们对SM的看法如何? 夏侯澜:嗯,如果水儿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没意见。 易水:如果夏侯不介意做被虐一方的话,我当然也没有意见。 夏侯:...... 梨花:...... 45 梨花:H中有比较痛苦的事吗? 夏侯澜:怎么可能。 易水:对方没完没了的勇猛冲锋。 46 梨花:H中借用过道具吗? 夏侯澜:不借用道具水儿都险些把我给扒皮,要是借用道具的话......(不敢再说下去,浑身打了个冷颤。) 易水:你看他像是需要道具帮忙的家伙吗? 47 梨花:两人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夏侯澜:不记得了,好像十三岁的时候,皇兄就赐给我一个绝色的歌姬。 易水(横了爱人一眼):绝色歌姬? 夏侯澜(陪笑):当然没有水儿你绝色了。 易水:和他的第一次就是我的第一次。 夏侯澜(眉飞色舞得意状):哈哈哈。 48 梨花:一晚上H的次数? 夏侯澜:两次或两次以上。 梨花:真是太勇猛了,难怪水儿如此排斥。 易水;被逼着两次或两次以上。 49 梨花:如果对对方说一句话,会说什么? 夏侯澜(深情款款状):易水,此生有你,夫复何求,生生世世,此心悠悠。 易水:不如他那么会煽情,反正虽然对方毛病不少,但如果有来世,还是希望在一起。 50 梨花: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要对我说一句话,你们会说什么? 易水(愤然握拳抢答状):梨花后妈,我强烈要求反攻一次。 梨花(哼一声):让我考虑考虑吧。(心里话:死小子,竟敢公然叫我后妈,反攻,哼哼,你等着吧。) 夏侯澜(先是大惊,然后立刻送上谄媚笑容):梨花亲妈,您为了我们的故事是多么辛苦啊,绞尽脑汁,呕心沥血,废寝忘食,能够成为您儿子之一的我,是多么的荣幸啊!(以下省略三千六百句阿谀奉承,马屁迷汤。) 亲妈,千万不要让水儿反攻啊!(此句为传音入密) 梨花(满意点头):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夏侯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画外音:水儿,你果然是太嫩,太纯良了) 此次采访顺利结束。(众妹妹:顺利?那是你认为的吧?请看阁下身上之西红柿鸡蛋汁,便可知战况之惨烈。) 另外补充一句,本章中路人甲乃游敛那厮顶锅盖假扮,不过此乃高度机密,请各位妹妹严格保密,吼吼吼...... 番外二--人生若只如初见喜剧版 「阿巴金陛下: 自华勒一别,距今数月有余,内人易水在贵王宫中多承照顾,本王感激不尽。易水如今已与本王行过册妃大典,得到雪延上下一致拥戴,相信陛下知晓后,也定欣慰不已,本王先于这里谢过,所谓「不打不相识」,愿雪延华勒经此风波后,能互为联盟永不再行落井下石之举,世代友爱,愿两国情谊如本王与易水之情,万古常存。 夏侯澜亲笔」 阿巴金久久看着桌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红笺,良久才缓缓抬头,看向眼前平凡无奇的少年,用颤抖的语气一字字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深受你们爱戴的乐王爷,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他恨恨的一拳轰上桌子,仰天长啸道:「夏侯澜,你已经得到了易水,还故意告诉朕你们已经成婚,你嫌朕活太久想让朕早死是不是?哼哼,朕偏不让你得逞。还欣慰不已,呸,朕欣慰个屁,又不是朕娶易水,啊啊啊啊,你也太记仇了吧,朕不就是派了几个武林高手考验了一下你对易水的感情吗?」 「陛下看起来很年轻,不过这记性实在不怎么样。」面前的少年忽然微笑开口:「我明明听王爷说你派了一千多个杀手拦截他,怎么会到你嘴里就变成几个了呢?至于说考验王爷,哈哈,我看陛下一定是说谎说太多,所以连自己都欺骗到了,哈哈哈......」 这牙尖嘴利的家伙是谁?阿巴金悲愤的想:是不是夏侯澜这家伙怕一封信不足以把自己气死,所以再加个能把自己气死的人,务求能把他一击毙命是不是? 「如果你想杀我的话,这里还有一封信。」看到阿巴金一副打死我也不看的表情,少年微笑着加了一句:「是易水大哥的信。」 阿巴金一把夺过来:「真是的,怎么不早说。」他无比激动的打开信封,一边雀跃的做着美梦:「易水他......该不会是又发现朕比夏侯澜对他更好,所以写信来让朕去救他吧?啊,他果然还是对朕有情意的。」 不过他只看到第一句话,希望就宣告破灭,美丽的素笺上开言就是:「阿巴金,我和夏侯澜已经成婚,所以你对我就不要再心存妄想了......」 这夫妻两人一定是串通起来准备一举气死他的。阿巴金非常小人之心的想,少年看到他乱颤着的身子,连忙笑道:「稍安勿躁,陛下请往下看。」 「往下看就能有好话吗?」阿巴金气愤的吼。不过眼睛却还是顺着素笺往下看:「上次临走时,你大声且哀怨的吼不会祝福我和夏侯澜,说真的,当时我非常的生气。阿巴金,你这家伙也太小气,我和夏侯澜被你和你那个变态兄弟折磨的还不够惨吗? 不过事后想想,我觉得你其实也十分可怜。身居高位却没有一个相知的人,大概是所有像你和夏侯澜这样的枭雄的悲哀。所以你的举动或许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我,你只是嫉妒夏侯澜而已。我再三考虑后,为了让你不再挖空心思破坏我与夏侯,所以我决定也送给你一个优秀的皇后人选。 不要怀疑,他就是站在你眼前叫做山涧的少年,此子相貌虽稍逊于我,但性格谈吐,所作所为,无不强我百倍。说句实话,把他送给你这个破坏我和夏侯感情的大仇人,我还真有些心痛呢。当然,能否追到他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如果追不到,要客客气气的把他给我送回来知道吗?如果山涧受了欺负,我就打上你的门。」 看完信,再看看负手站立打量四周环境的少年:嗯,真的像易水所说,除了相貌平凡各方面都很优秀吗?怎么看都不像啊。 「你......到这里来还有别的事吗?」看这从容神情,八成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的易大哥给打包卖了吧。 「我对各国的建筑很感兴趣,易大哥和王爷说华勒工宫的建筑花样最多,所以让我在这里多住一阵子学习学习,当然前提是要得到陛下的同意。」 这么烂的理由竟也会相信。阿巴金对易水给山涧的赞美再次产生了怀疑,他知道自己不该相信易水,可是当他看到山涧冲他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可爱虎牙显得特纯朴特真诚后,到嘴边的话竟然就变成了:「好吧,你就留在宫里好好的参观吧,不过我们皇宫的建筑群虽然多样,那只是因为我国的民族太多,宫中人大多来自不同的民族,为了照顾他们的习惯而已。」 山涧欣喜的点头:「没错没错,我就要这些建筑的样式,谢谢陛下了。」说完他一阵风般跑了出去,等阿巴金回过神来喊自己还没给他安排房间时,山涧早已跑的没有影子了。 今天真是太不顺利了。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浴桶中,阿巴金沮丧的想。 先是被夏侯澜与易水的信气个半死,接着那个名叫山涧的少年就在偌大的宫中失去了踪影,他派人翻了半个皇宫都没有找到。什么?另一半?另一半等明天再翻,反正他现在是没有力气了。 抚了抚抽痛不已的头,早知会惹这么多的麻烦,说什么他也不会去招惹易水,只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缓缓闭上双眼,劳累了一天的神经在热水中慢慢放松,阿巴金舒服的伸展了强健的四肢。 他是在一片「抓刺客」的吵嚷声中被惊醒的,还没来得及起身穿上衣服,房顶便发出一阵簌簌声,阿巴金脸色发白:老天呀,好歹等他穿上衣服再让刺客跳下来啊...... 没等他想完,一缕月光透了进来,接着一只庞大的「鸭子」从天而降,「扑通」一声落入水中。真是无巧不成书,「鸭子」的屁股正好就坐在可怜的阿巴金的脑袋上,绝大的冲力险些没把那颗大头挤进肚子里,饶这样,也把他整个人都压进了水中。 「咚」的一声,「鸭子」被粗暴的掀了下来,嘴里还一边大声嚷嚷:「啊,好痛好痛,谁家把榴挞放在这里啊?真不讲道德。」 「妈的你们家榴挞长这样啊?」阿巴金奇迹的起身,对着「鸭子」就是一句粗话,骂完才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顾不上惊讶这只「鸭子」竟然就是山涧的事实,他扭一看,一张脸登时黑了一大半,青了一小半。 「混帐东西们,谁允许你们也跟着跳下来了?」可怜的皇帝形象已经被破坏的连渣子都不剩,阿巴金吼叫的同时,赶紧拽下一件长袍遮住重要部位。 跟着山涧从屋顶大洞中跳下的侍卫们惶恐的跪了一地,齐声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呜呜呜,真倒霉啊,他们不过是护驾心切,ι才跟着刺客跳了下来,谁知竟然看到这最不该看的一幕,他们不会被砍头吧,或者是挖去眼睛,呜呜呜,其实皇上的身材挺傲人的,他们看了只有羡慕佩服的份儿,看在这一点上,皇上能不能饶了他们啊。 「还有你,在宫里乱跑什么?甚至从屋顶......」阿巴金说到这里,才蓦然想起山涧既然是从屋顶上跳下,那么他的屋子......心里一边碎碎的祈祷着,他一边慢慢抬头往上看。 严格来说,屋顶上这个洞开的并不大,不过也足够把阿巴金气的吐血了。山涧看着对方宛如吃人般瞪向自己的红眼睛,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忙嘿嘿陪笑道:「其实......其实屋顶上开个天窗也不错,看星星多美丽啊,还能看到月......」 「朕要杀了你,臭小子,别跑,朕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早在对方露出不善眼神时,山涧就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此时见阿巴金失去理智,立刻飞身而起,兔子般窜了出去。 阿巴金把长袍往身上胡乱一套,跳出浴桶就追了出去,在他身后,地上跪着的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很想告诉主子,其实真想抓山涧的话,追捕这种事根本不用他亲力亲为。 只是皇上没有下命令让他们平身,他们也只能选择继续跪着了。 「说,为什么要从朕的屋顶上跳下来,是不是夏侯澜派你来破坏朕的皇宫,报他那一箭之仇?」 一个跑了半宿,一个追了半宿后,两人都累了,就躺在宫中大园子里的草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阿巴金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怀疑有道理。 「不要这么小人之心好不好?」山涧不满的道:「王爷是很磊落光明的人。」 阿巴金从鼻子眼里哼出声来,表示对此话持保留意见。 「是我在宫中迷了路,你的侍卫们都好凶,一听我问皇上的寝宫在哪里,就喊打喊杀起来,幸亏我跟王爷学了几天轻功,但侍卫们的人数实在大多,东西南北都有,我一急就上了房,然后使劲儿蹦了两下,那屋顶就塌了,我赶紧又跑,又上房,又蹦了几下,又弄塌了房顶,又跑,又上房,又......」 阿巴金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如果不是告诉自己一定要表现出君主的从容冷静,他大概早就昏过去了。 抬手制止住山涧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关于犯罪过程的讲述,他强自镇定道:「你......你只要告诉朕,你到底弄塌了多少处房顶就好。」 「多少处啊?」山涧低头想了半天,一边喃喃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他完全没有注意阿巴金额头上由小到大,由少到多,渐渐汇成小溪流的汗珠子。 「大概总有二十多处吧。」山涧说完,一转头看见对面已经要喷出火来的暴龙,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心虚的嘿嘿笑道:「那个你知道嘛,王爷教了我轻功......」 未等说完,就被阿巴金的吼声打断:「夏侯澜教你轻功就是来破坏我们华勒的王宫是不是?那么结实的房顶你说弄破就弄破,你是老鼠吗?」 呜呜呜,二十多处啊,光装修费就得一大笔银子。还要安抚一下屋子中那些被吓呆的可怜人,啊啊啊啊,自己可不像夏侯澜那个败类挥金如土...... 夏侯澜?阿巴金的眼睛忽然一亮:对了,赔偿,他要求足够的赔偿,谁让山涧是他送到华勒来的,他要为此负上全责。 哼哼,他的王宫遭到空前破坏,精神遭受空前打击,他强烈要求赔偿,他要讹夏侯澜那个混蛋一大笔银子,没错,就这么办。 阿巴金想到此处,不由得意嘿嘿笑出声来,刚想低头狠狠的吓唬吓唬山涧,却见他已经枕着自己的大腿睡着了,他愣在当场:怎么会有人对喜怒无常的自己完全不害怕呢?还没有任何防备的睡在自己腿上,就连他最亲的兄弟,也不敢就这样完全敞开了的睡在自己面前啊。 心底的某根弦似乎被拨动了一下,阿巴金的目光渐渐温暖起来,看向永恒神秘的星空:易水,或许你说的不错,朕就暂且相信你一次吧。 华勒王宫的「灾难性」喜剧爱情传奇故事在这个美丽的夜晚悄悄拉开了帷幕。 番外篇:夏侯澜易水夫妻相性50问: 1 梨花:请问二位的名字是? 夏侯澜(冷眼看著梨花):你不是我们的亲妈吗? 易水(奇怪的看著亲妈):难道你是假冒的? 梨花:= =||| 下一题。 2 梨花:请问二位的性别是? 夏侯澜:这还用问吗?雪延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女王爷。 易水微笑):如果我是女人,大概你不但不会成全我们,还会使劲拆开吧。 梨花:俺有这麽恶劣吗?- - 3 梨花:请问二位的年龄是? 夏侯澜:文里你好像没有提到吧。 易水:我的也没提。 梨花:= =,这还用俺提吗?你们自己应该记得啊。 夏侯澜:那就27好了,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啊。 易水:那我就25好了,比他还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梨花:= =,你们两个,什麽叫做好了,哼。 4 梨花:请说一下自己的性格。 夏侯澜:英勇睿智,冷静从容,天纵英才。 路人甲飘过:现在该加上一条畏妻如虎。 夏侯澜(大怒):谁?是谁在这儿捣乱?拖出去砍了。 路人甲:迅速消失,骚动停止。 易水:不屈不挠,锐意进取,天妒英才,哦,这是指让我落到夏侯色狼手中的事。 夏侯澜(惊恐万分状):水儿,你不爱我了吗?难道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易水:- -,你再说一句我就决定不爱你了,因为我不喜欢白痴。 夏侯澜(立刻收敛惊慌神态,姿势潇洒的掠一下头发):梨花亲妈,请继续。 5 梨花:认为对方的性格是? 易水(抢答):阴险狡猾,善於伪装。 梨花:请举例说明。 易水(气冲冲的):例子?他欺骗我的感情,还有,明明知道朱日就是易水却假装不知道,这些惨痛的例子算不算? 梨花(点头如捣蒜):算,当然算。 夏侯澜:性格火暴,冲动易怒。 梨花:也请举例说明。 夏侯澜(挽起袖子,一排牙齿形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这是他得知我假装不知道朱日就是易水後给我留下的。 梨花:= =||| 水儿啊,夏侯的这个例子似乎也很惨痛呢。 6 梨花:两人是在什麽时候相遇的? 夏侯澜:某个夏日的午後,不过可惜我当时没叫住他,否则就不会耽误两年的时光了。 易水:战场上乐王爷的大帐中,至於他说的那个午後,对不起,我没看见他。 7 梨花:对对方的第一印象如何? 夏侯澜:真是个漂亮的人儿,尤其那幅漫不经心的姿态就更撩人了。 易水(怒目横了爱人一眼):恩,一直以为他是个肥胖好色的糟老头子,所以看到他的第一眼後,觉得很震撼,很奇怪。 夏侯澜:哈哈哈,水儿,原来你那个时候就被本王迷住了啊。 易水(怒):顺便说下第二印象好了:记忆力很好,可惜没用在好道上,还是只随时随地都会发情的色狼。 夏侯澜:- -,水儿,本王知道错了,拜托下次留点口德好不好? 8 梨花:你们都怎麽称呼对方? 夏侯澜:之前一直叫易水,最近有时候也叫水儿。 易水:从一开始到现在,称呼过他夏侯澜,王爷,色狼,混蛋,骗子...... 夏侯澜:= =,水儿,你不用这麽实心眼,说现在的称呼就行了。 9 梨花:喜欢对方称呼自己什麽? 夏侯澜:夏侯就可以了。 易水:易水,不喜欢他叫我水儿,好像我比他幼稚。 夏侯澜:= =,水儿,哦不,易水啊,亲妈只让咱们回答喜欢的,没让咱们回答不喜欢的。 10 梨花:喜欢对方哪一点? 夏侯澜(挠挠头,老实回答):不知道。 易水:露出雪白的牙齿。 夏侯澜(赶紧补充):他所有的所有的我都喜欢,所以具体说哪一点,倒说不出来了。 易水:表情转变为温柔的微笑。 梨花:水儿啊,表再笑了,该你回答问题。 易水(想了半天,茫然摇头):不知道。 夏侯澜(再次惊恐万分状):水儿,你不爱我了吗?你真的...... 易水(赶紧补充):理由和他一样。 夏侯澜:一甩头,再度恢复潇洒倜傥气派。 11 梨花:讨厌对方哪一点? 夏侯澜:没有。 易水:精力旺盛,没有一夜肯虚度春宵。 夏侯澜:水儿,我都说没有讨厌你的地方了,你怎麽可以...... 易水(大怒):如果你肯在下面再来提意见吧。 12 梨花: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夏侯澜:英勇睿智,永不屈服的狼。 易水:优雅从容,狡猾凶狠的狼。 梨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一种狼不进一个窝。 13 梨花: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你们会送什麽? 夏侯澜:努力为奴隶们谋福利吧,水儿是个舍己为人的善良家夥。 易水:如果有可以让人早泄的药的话,我想送他几颗。 夏侯澜:= =,水儿,你不会这麽狠吧? 易水:哼哼,你不仁我不义。 14 梨花:对方送什麽礼物给自己会最开心? 夏侯澜:不需要礼物,只要不在某些关键时刻把我踢下床就可以了。 梨花:= =,夏侯的日子这麽不好过吗? 夏侯澜(哭诉状):亲妈你要给我做主啊。 易水:改善奴隶制度,如果能让我一个月不在晚上做某些激烈运动就最好了。 夏侯澜(一脸坚定):不可能,只有这件事没得商量。 易水(悲愤状):後妈,现在你知道究竟是谁的日子不好过了吧。 15 梨花:认为自己有什麽毛病吗? 夏侯澜:太能干了,尤其是在某些方面太能干了,导致自己经常被水儿要挟,而让人误以为惧内。 易水:太善良了,所以容忍他在我上面那麽久。 16 梨花:认为对方的毛病是? 夏侯澜:实在是太善良了,害我不得不想尽办法去改善他那些同类的命运,真的很难啊,现在京城里的贵族恐怕最想做的事就是把我一刀宰了。 易水:实在是太不善良了,改善奴隶的命运是他的责任,竟然还抱怨天抱怨地的,而且他在有我之前太花心,在有我之後又太专情了。 梨花:汗,水儿啊,你的要求还真是高的说。 17 梨花: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夏侯澜:易水已经是我的王妃,你说达到什麽程度了。 易水:哼,我知道你想听到什麽样的答案,不过我不会说出任何令你浮想联翩的词语让你如愿的。 梨花:= = 18 梨花: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夏侯澜:我设在东挽皇宫的大中 易水:前提是,如果那算约会的话,算了,都这样了,不再和他计较了。 19 梨花:那时候两人的气氛怎麽样? 夏侯澜:= =我被他揍了一顿还不敢声张,你说能怎麽样? 易水:我不承认那次叫做约会,所以这个问题拒答,不过当时揍完他後,我除了担心外,心里还是有小小得意的。 20 梨花: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夏侯澜(大怒):都说我被他揍了一顿,还能有什麽进展?你这女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揭我疮疤? 易水:恩,进展到我顺利脱离狼窝。 梨花:= =,水儿啊,这算哪门子的进展啊? 21 梨花: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准备什麽礼物? 夏侯澜:教他一套剑法或者给他一柄宝剑吧,水儿最近喜欢这个。 易水:亲自给他做点点心,能不能吃不是重点,谁让他什麽都有。 夏侯澜:没错水儿,能不能吃对我来说的确不是重点,关键是你的爱意令我感动,如果我的胃能够再强壮一些的话,下一次我一定会把它们吃光的。 22 梨花:您希望生日时对方会给自己准备什麽礼物? 夏侯澜:什麽都好,如果不是那些点心就更好。 易水(怒瞪爱人一眼):哼,当然是解除奴隶制度。 夏侯澜(哀怨状):水儿,你的心里可不可以不要老想著他们,给我留一块地方成不? 易水(怒):留的够多了,到现在为止,除了你谁吃过我做的点心。 23 梨花: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夏侯澜:我先告白的。 易水(冷笑):没错,不过真心的第一次告白我却没听到。 梨花:为什麽? 易水(怒):因为我正躺在坟地里。 梨花:下一题下一题 24 梨花: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麽做? 夏侯澜:理智上我大概会祝福他。 梨花:感情上呢? 夏侯澜:大概会和他一起喝下毒酒,远离情敌到下一世继续我们的故事。 梨花:果然够狠毒。 易水:答案基本和他一样,不过我理智上也不会祝福他。 梨花:= =,不愧是水儿。 25 梨花:可以原谅对方变心吗? 夏侯澜:不能原谅,却也不能相舍。 易水:我死的时候,相信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夏侯澜:= =,咳咳,没错。 梨花:= = t 26 梨花: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夏侯澜:恩,让我想想,挺多的,水儿的头发,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脸颊,脖子,胸膛,胳膊,肚子,腿,屁股,还有...... 梨花:咳咳,你还是说说你不喜欢他身体的哪个部分吧。 夏侯澜(认真的想了半刻锺,很肯定的回答):没有。 易水:恩,基本上除了他下身的某根东西,其他的大概,可能,或许多少都有一点好感吧。 梨花(奸笑):水儿,说清楚,是哪根东西啊? 易水(横了夏侯澜与梨花一眼):哼哼,我不像你们那麽无耻。 夏侯澜:= = 梨花:= = 27 梨花:您会向对方说谎吗? 夏侯澜:恩,哦,呵呵,那个不会。 梨花:= =,夏侯,要实话实说哦。 夏侯澜:好吧,我承认,必要的时候还是要说上一点了,当然前提是为了他好。 易水(很干脆的):之前说过,不过他没看出来,後来我不想说谎了,稍稍试探了一下,他却开始怀疑我的真心。 夏侯澜:= = 梨花:= =,水儿你真是记仇啊。 28 梨花:做什麽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夏侯澜:只要是和水儿在一起做的事情,都是最幸福的。 易水:如果抛开某些晚上必须做的运动,被他宠著的时候,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梨花:夏侯,看来你精力实在过於旺盛了,水儿今天已经不下十次拿这说事儿,可见是深恶痛绝啊。 29 梨花:两人吵过架吗? 夏侯澜:恩,每当水儿打不过我的时候,就会大吵大闹说我没有尽心教他。 易水:哼哼,那你说你尽心了吗? 夏侯澜:没有,我尽心教会你了,以後我还能上去你的床吗? 易水:哼哼,不能。 梨花:= = 30 梨花:吵架後谁先低头呢? 夏侯澜:哼,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本王。 易水:如果他让我做攻,我也不在乎先低头的。 31 梨花:会用什麽方式让对方知道你是爱著他的? 夏侯澜:不花心,从一而终。 易水:不让他花心,让他从一而终。 32 梨花: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夏侯澜:梅花吧,傲然挺於风雪中,从不轻易屈服。 易水:狗尾巴花吧,生命力与精力都是最旺盛的。 梨花:= = 夏侯澜:狗尾巴不是草吗?什麽时候变成花了? 梨花:= =|||| 易水:= =|||| 33 梨花: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夏侯澜:很满意,江山与美人兼得,世间能有几人? 易水:很满意,身为王妃却不用做深宫怨妇,世间能有几人? 34 梨花:觉得会爱对方多久? 夏侯澜:如果真有轮回,每一世里的有生之年,有死之年。 梨花: = = 虽然够煽情,但都是废话好不好? 易水:多久也不够。(两人深情凝望中:"夏侯!""易水!"以下节目少儿不宜,咳咳......) 35 十分锺後,棒打鸳鸯的梨花出现:咳咳,下一个问题,最想送给对方的礼物是? 夏侯澜:如果能将心取出来,我愿意把它送给我最爱的人。 梨花(哆嗦成一团)好......好肉麻啊。 易水:那就给他一把刀吧,好实现他的愿望。 梨花:= =,水儿你够狠,放心,这件事我会替你做的。 易水(大怒):你敢。 梨花(泪水汪汪):明明是水儿你说的嘛,真是表里不一。 夏侯澜(感动的扑上):啊,易水,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梨花:= =,以下节目儿童不宜,路人甲,插播十分锺广告,注意根据收视率随时调整收费标准。 十分锺後,梨花戴著头盔出现(读者画外音:让你给我们看广告,姐妹们,砸啊):咳咳,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借此总算安抚了妹妹们激动的情绪,让俺有命继续访问) 36 梨花:两人初次的H地点? 夏侯澜:本王的王府中。 易水:哼,我不信你不知道。 梨花:= =。 37: 梨花:当时都在想什麽? 夏侯澜:恩,虽然一点调情的手段都不会,那里也夹的本王好疼,但是真的是让我欲仙欲死,这个奴隶果然是极品中的极品。 易水(怒):恩?你说什麽?奴隶? 夏侯澜(委屈辩解状):水儿,亲妈是问咱们当时的想法,现在我当然不敢这样想了,嘿嘿(谄媚的笑容) 梨花:水儿,该你了。 易水:恩,我当时在想,牺牲了这麽多,这家夥要是敢食言,不改善奴隶们的生活的话,不如找个时间把他暗杀掉。 夏侯澜:= =,恩,那个易水从一开始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现在亲妈你该知道他不是盏省油的灯了吧。 梨花:恩,那个我只是觉得,水儿,你还真是太没情趣了。 38 梨花:当时对方的形象? 易水:如狼似虎,偶尔会流露出一点点温柔。 夏侯澜(大叫):何止流露出一点点,我一直对你很温柔的。 易水(不耐瞪眼):该你回答问题。 夏侯澜:哦,他一副想当武松的样子。 梨花(不解):...... 夏侯澜:武松打虎啊。 梨花:= =,夏侯,这一点都不幽默。 39 梨花:每个月H的次数是? 夏侯澜:30次吧。 梨花(瞪大眼睛,狂吼):30次?一天不漏?夏侯你是超人吗? 夏侯澜(微笑):本王正值青春壮年,勇猛点也是正常,何况在你们同人女的笔下,我们小攻不都是超人吗?我自问还算好的了。 易水:= =,你把你白天发情的次数也算上好不好? 梨花:= =||||,夏侯你果然是超人。 40 梨花:你们喜欢H吗? 夏侯澜:对象是水儿的话,喜欢的要命,对象是别人的话,还不如自己解决。 梨花:= =真是滴水不漏啊。 易水:如果有一天我在上面的话,我想我会喜欢的。 梨花:= =,水儿你对这个还真是念念不忘。 41 梨花:如果对方被强暴了,你会怎麽做? 夏侯澜(大怒):如果有人敢的话,诛他九族,本人丢进大牢里用遍一百零八种酷刑,不许弄死,然後丢进池子里,只露出上半身,让大鱼吃掉他两只脚,然後拖出来凌迟处死,要刮足三千六百刀,最好能再多刮几百刀,死後...... 梨花:= =,停,夏侯你不用说了,相信没人敢对水儿下手的。 易水:我不相信有人能强暴得了他,所以没有想过这问题。 42 梨花:对方最敏感的地方是哪里 夏侯澜(偷笑的像一只狐狸):恩,你应该问他不敏感的地方在哪里,否则又要说上很长时间了。 易水:= =这个,等我在上面时,我会努力找找看。 梨花:= = 43 梨花: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什麽表情? 夏侯澜:自制力终於被我击溃那一刻的表情。 易水:累得趴在我身上的表情。 夏侯澜:我哪有? 易水:那次被我下药後,不是没几下就气喘如牛吗? 梨花:= =,水儿,你还真是...... 易水(怒吼):还不是他逼我的。 44 梨花:你们对SM的看法如何? 夏侯澜:恩,如果水儿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没意见。 易水:如果夏侯不介意做被虐一方的话,我当然也没有意见。 夏侯:= = 梨花:= = 45 梨花:H中有比较痛苦的事吗? 夏侯澜:怎麽可能。 易水:对方没完没了的勇猛冲锋 46 梨花:H中借用过道具吗? 夏侯澜:不借用道具水儿都险些把我给扒皮,要是借用道具的话......(不敢再说下去,浑身打了个冷颤。) 易水:你看他像是需要道具帮忙的家夥吗? 47 梨花:两人的第一次发生在什麽时候? 夏侯澜:不记得了,好像十三岁的时候,皇兄就赐给我一个绝色的歌姬。 易水(横了爱人一眼):绝色歌姬? 夏侯澜(陪笑):当然没有水儿你绝色了。 易水:和他的第一次就是我的第一次。 夏侯澜(眉飞色舞得意状)哈哈哈。 48 梨花:一晚上H的次数? 夏侯澜:两次或两次以上。 梨花:= =真是太勇猛了,难怪水儿如此排斥。 易水:被逼著两次或两次以上。 49  梨花:如果对对方说一句话,会说什麽? 夏侯澜(深情款款状):易水,此生有你,夫复何求,生生世世,此心悠悠。 易水:不如他那麽会煽情,反正虽然对方毛病不少,但如果有来世,还是希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