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迟早是我的》作者：月酿婆婆 文案： 时玥同学对隔壁名校的学霸校草一见钟情，对方却拒绝加她为好友。 然而，她却从男神校园网主页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了攻破他的办法，逐步击败他99.99%的粉丝…… 同时，男神的发小，另一位传说中的人物出现了…… 作者自定义标签 一见钟情 励志 学院 暗恋成真 治愈 第一章 男神拒绝了你的好友请求 “驰早拒绝了你的好友请求。” 艺术系女生时玥，一登录学子网就看到了这句冰冷的系统提示，少女心顿时碎了一地。 6418宿舍的其他三个女生正玩着手机，听到她大受刺激的叹息声，纷纷围过去询问： “怎么了这是？” 时玥只得悲痛地告诉她们，驰早在学子网上拒绝加她。 室友张梦琪听了却笑出声： “时玥你到底是傻还是可爱，被驰早拒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那种级别的校园男神，名校校花都加不过来，怎么会加我们这种学校的小花小草……” …… 驰早是夜合市大学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校园男神。 夜合市大学城，一座全国著名的高校聚集地，坐拥好几所名牌大学。驰早所在的A大，就是其中最赫赫有名的一座。 夜合市大学城里也掺杂着几所不怎么有名的大学，时玥所在的Ｚ大，就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座。 当年高考，时玥的文化课分数偏低，是靠着专业分过硬才勉强进了Ｚ大冷门的艺术系。而驰早却是A大最难考的商学院里，排名第一的学生，妥妥的天之骄子。 时玥自己也明白，她和驰早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 时玥第一次知道驰早，是在大一时的新闻热搜上。 那时刚开学不久，驰早代表A大那一届新生上台讲话，颜值当场就震惊了A大全校师生。观众随手拍了几张照片传在网上，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 时玥当时还在军训，凑着室友雯子的手机，看了几张热搜里的照片。 因为拍摄距离远，照片有点模糊，但是能看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型，清新俊逸的面孔，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一般。 加上他的学校背景是国内象牙塔顶尖的A大，确实配得上热搜里形容的“新一届校园男神”。 只不过那时候的时玥还沉浸在刚上大学的新鲜感中，对网络新闻没有很在意。 她跟着雯子赞叹了几声，便抛在脑后去了。 大一一整年，时玥陆陆续续听过一些关于隔壁A大那位校园男神的传闻。 传闻里说，驰早不仅颜值超高，还维持着进校第一名的成绩，把各种奖都拿了一遍。 传闻还说，驰早的家庭很富裕，父母经营着很大的上市公司。 还有驰早的学子网主页也是个传奇。他在那个全国大学生都在用的社交网站上，人气异常火爆，访问人数和关注他的粉丝，都是天文数字…… 当时的时玥对这些传闻也没有很上心。毕竟是A大的事，传到Z大早已不知真假。再说她很少玩学子网，没觉得那个网站有什么了不起。 …… 时玥不仅不爱去学子网，其他所有社交平台她都不玩。 这一点很出乎同学们的意料。因为她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各种社交软件玩的很溜的小网红。 高瘦美白幼秀，时玥的长相完全符合当前的网络流行审美。 美是很美啦，只是现在各种精修过的美女照片铺天盖地，她的照片放在网上也没什么辨识度。 何况一般人对她这种垃圾大学出来的网红脸美女也没什么特别好感。连在路边写生，也总有人觉得她只是拿着道具摆拍的小模特而已。 很少有人能相信，她真的能静下心来画画。 然而现实是：网红脸的时玥，根本不在网络上发照片。她不仅能静下心来画画，水平还相当高。 …… 时玥以为自己会永远对学子网没兴趣。 她也以为A大男神驰早永远只活在传闻里，跟她不会有关系。 直到大二开学不久的今天，事情才发生了改变。 因为今天下午，她遇见了驰早本人。 …… 这是个周三，下午没课，室友们都去参加社团活动了。时玥见窗外阳光灿烂，决定不负秋色，去隔壁久负盛名的A大转一转。 Z大距离A大骑车约10分钟。 一进A大校门，时玥就不禁感叹： 名牌老校果真不同凡响！ 校园很安静，建筑有浓厚的历史感，连树都比Z大的树看起来有文化气质。 此时临近上课时间，行人很少，时玥拿着相机，随意走着，到处取景摄影，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商学院附近。 A大商学院的主教是一座像城堡一般的大楼，雄伟厚重，爬满青藤，是很有名的建筑。 时玥认认真真对着大楼构图，咔嚓，一张满意的照片定格了。 而就在这时，在侧边离她仅有几步远的公告栏前，一个高高的身影突然转脸看向她，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张好看到让时玥忘了喘气的脸。 精雕细琢的轮廓、俊美绝伦的面容、顾盼生情的桃花目……男生站在公告栏前，姿态优雅挺拔。 初秋的暖阳从古老的银杏枝桠倾泻下来，照在他身上。 他穿着简洁的黑色上衣，把公告栏边盛开的蓝牵牛花，映衬的更幽蓝了。 真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时玥吃惊的睁大眼睛望着他。 男生是被她清脆的快门声吸引回头的。 他起先扫了一眼她手里的镜头，发现对着的是商学院大楼，立即放松了警惕。 留意到眼前的女生吃惊地望着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突然转身可能惊扰了别人。于是他略带歉意地对她微微一笑，转身朝商学院大楼走去了。 时玥还处在偶遇盛世美颜的震撼中，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楼里。 她不知不觉走到男生刚站过的公告栏前，却见公告栏里竟然有那个人的照片。 照片打印在一张获奖报告上: “祝贺商学院xx届学生驰早，获得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第一名……” 驰早！ 时玥恍然，原来刚才那位好看到爆的小哥，就是万众瞩目的校园男神驰早！ 时玥握着相机，心想幸亏刚才只顾着拍建筑没看见他。不然，她很可能会忍不住把他的身影拍下来的。 那样的话，驰早对她可能就没这么友善了。看他的反应，他貌似很介意被人偷拍。 幸好没拍，所以驰早还对她微笑来着。 想到他刚才的那个微笑，时玥突然满脸绯红(°ー°〃) 幸好这份害羞来得迟，没被他看到。 时玥又去看报告上的照片。 照片里，驰早站在一堆人中间，手握奖杯，淡淡的微笑着，英俊逼人，明星一般出众。 她不禁想到，驰早刚才站在这里，也是在看他自己的获奖报告吗？ 好像不对，她记得那时他站得似乎更靠边一点。 时玥往边上望去，看到那里贴着一张国际合作部出的公告，通知海外交换生的申请即将开始之类。 所以驰早是对这个通知感兴趣？ 哎，学霸的世界，学渣果然不懂…… 半响之后，时玥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 也太丢脸了！ 人家不过对她礼貌性的微笑了一下下，她就神魂颠倒地在这里回忆他。 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想到驰早说不定能通过大楼的窗户看到她呢，看到她像个花痴一样，守着公告栏偷看他的照片…… 她赶紧离开公告栏。 刚走几步，她又折回来，举起相机飞快地对着驰早的照片拍了一张，心有余悸地跑回Z大去了…… …… 回到宿舍，时玥立即去学子网找到了驰早的主页，关注了他，并且想都没想就点了好友申请。 晚自习结束，时玥一回到宿舍就登录学子网，看驰早加她了没有。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 被自己一见钟情的男神拒加，时玥备受打击，萎靡不振地伏在桌子上。 张梦琪安慰她说： “学子网就是这样啦，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名牌大学的学生一般只肯跟名牌大学的学生互加好友。” 胡萱：“没错，像驰早这种A大学霸，说不定觉得我们Z大的学生都是弱智。他不加就算，你别去看他就是了。” 雯子笑着说：“我们玥玥就是学子网玩得太少啦！以后多玩一玩，很快就会被拒加习惯的。你看看我，早就习惯了。” 室友们安慰了她几句就散了。 时玥把她们的话总结下来就是： 认清现实吧孩砸，男神离你是很遥远的！ 第二章 怎样才能让男神加你为好友？ 这一晚，时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回想今天下午，驰早站在公告栏前对她微微一笑的样子是那么亲切，好像只要喊住他，就可以做朋友似的。 可几个小时后，就收到他发回的冷酷无情的拒加消息。 真的像室友们说的那样吗？ 他会认为，像她这种Z大的学渣，不配做他的学子网好友？ “驰早拒绝了你的好友请求。” 时玥又想起那可恨的几个字，心脏微微刺痛。 被第一眼就喜欢的人轻视，真的好不甘心T^T 想着想着，她在黑暗中突然坐起身。 “好吧……我要去看看，究竟什么样的人才配做他的学子网好友！” 时玥都不知道，一向佛系的自己还有如此好胜的一面。 她怕打扰到室友，抱着笔记本电脑跑到宿舍门口，打开了驰早的学子网主页。 …… 学子网是当前最热门的大学生社交平台。 大学生们可以在学子网里分享专业知识、获得心仪大学的考研讯息、交流留学申请经验等。也可以交朋友、秀美照、聊八卦、组建兴趣爱好论坛…… 总之，玩法五花八门，热闹非凡。 另外，学子网还有个很有用的功能：找同学方便。 因为注册的时候需要实名认证，而且需要提交学校和专业证明，信息基本是真实有效的。 你只要输入你想找的同学的名字和学校，只要他注册过，就能找到他。 今天下午，时玥就是输入了“A大商学院、驰早”几个字，便轻易找到了他的主页。 看到驰早主页的时候，时玥才知道，原来从前听到的传闻是真的！ 驰早在学子网上人气真的很火爆！ 时玥自己主页一年的访问人数加起来，都不及驰早一天的访客多。 毕竟是凭着颜值上过热搜的人，很多人都慕名来看A大校园男神究竟长啥样。 可人家驰早小哥偏偏一张自己的照片都不发，只发学术讨论帖，或者随手拍的风景照。 即便如此，他的学子网主页上仍有大批大批的新增粉丝，点赞和评论刷刷刷得滚动。 活跃的粉丝，大多是头像漂亮的女大学生。 …… 时玥蹲在走廊里，笔记本放在膝盖上，点进驰早主页的好友列表。 不得不说，学子网的设计师真是太贴心了。 在他的好友列表里，她不仅能看到驰早的好友是谁，还能看到他和那些好友们的关系。简直就是为了她设计的！ 时玥挨个查看了驰早的几百个好友。 她发现驰早的好友中，50%的人跟他是同学关系。有大学同学，也有中小学同学。 有40%的好友是学霸与学霸之间的惺惺相惜。他和那些人是在各种专业讨论帖中认识，并加为好友。 还有另外10%的好友没有认证关系。可能只是无意中看到对方主页，觉得不错，就互相加了。 时玥特别留意了这10%的人，想看看凭啥他们的好友请求就能让驰早通过。 她发现这些人里，有不少是建筑专业的学生，主页会经常更新建筑相关的知识。 驰早是对建筑感兴趣？ 时玥想起她在驰早的主页上见他偶尔会转发一些优秀的建筑设计。 真是太好了，她也喜欢建筑。 虽然她喜欢的其实只是画建筑速写，但四舍五入也算有了共同爱好。 驰早除了建筑之外，还关注了一些其他领域的资深爱好者，旅游、科技、美食、创意设计等等。 …… 经过一整晚的研究分析，时玥同学终于对驰早在学子网里添加好友的特点，得出了科学的结论： 1.认识的人， 2.同实力的学霸， 3.在某些领域有钻研精神的人，尤其是建筑。 由此看来，驰早并不是像室友们猜测的那样：恃才傲物、看不起普通大学。他也加了不少普通大学的好友呢。 而且，有那么多中小学同学都愿意联系他，说明他为人亲切，同学关系不错。 时玥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 其实从下午短暂的相遇中就能看出，驰早很有礼貌，很有修养。 这位在学子网上看似高冷的学霸男神，不喜欢添加陌生人，可能只是想过滤掉无效社交，认识真正值得欣赏的朋友吧。 那么接下来，只需要从以上3点结论中，寻找打入他好友圈的办法就行了。 时玥认认真真思考着计划。 首先，她需要打破陌生人的次元壁，让驰早认识她。 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容易。 她跟驰早不在同一所学校，专业也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虽然同处一座大学城，偶遇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 驰早也不像是经常逛大学城商业街的人吧。 难道要查他的课表，去他教室门口围堵？ 大家好歹都是有素质的大学生，那种私生饭的行为，不仅她做不出，驰早也一定对此很反感。 思来想去，最可行的办法还是去他的学子网主页刷存在感。 最基础的操作，就是多给他点赞。 当然点赞也是要讲究技巧的。 时玥注意到，在学子网上只有前10个点赞的人才配拥有头像，后面的人会折叠成一个数值，“……等1086个人赞了你”。 若想让驰早注意到她，点赞自然越靠前越好。 其次，要认真写评论。 古人不是说过吗，废话是人际关系的第一步。 驰早似乎并不是真的高冷性格，他偶尔也是会回复粉丝和同学的评论的，说明他有在看。只是后面打卡的人太多了，才无视而已。 所以，若想从那些不走心的粉丝中脱颖而出，认真写评论非常必要。不然，驰早怎么能知道她有用心在看呢？ 最后，她需要更加努力提高画力。 驰早欣赏那些在专业领域里有深入研究的人。幸好，时玥本身就是自己专业领域的高手。 当初进校时她就专业分特别高。她造型功底扎实，色感和光感很好，无论是手绘还是CG，都遥遥领先班里的同学。 大一一整年，她的每一幅作品都曾被老师夸上天。 不过，若想被驰早这样的顶级学霸认可，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时玥立即就决定，从明天开始每天画一幅建筑场景练习，上传学子网。 其实按照她的性格，会觉得这样做太刻意太高调了。 可是如果不刻意不高调的话，驰早怎么能知道她也有值得欣赏的地方？ 如果不能让他欣赏，拼命刷存在吸引他的注意，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一想，她就下定了决心。 …… 就这样，时玥制定了一整套能让驰早在学子网上注意到她的计划，决定用2个月的时间去实施。 天快亮了，她合上没电的笔记本，眼神闪闪发亮。 如果有谁在这时候来到走廊上，肯定会被亢奋的她吓到。 这个一向不玩学子网的姑娘，此刻却像是热血漫画的主角，斗志昂扬的向某人的学子网宣战： 拔刀吧，少年，我时玥非加你不可！ 2个月后，好友圈见！！ 第三章 首先你得有个好看的头像 制定好计划的第二天，时玥同学的点赞生涯就正式开始了。 她已经安装了手机版学子网，下课铃一响就开刷，看驰早的主页更新了没有。 雯子很快发现了时玥的异常举动，凑过去问她： “你在搞什么名堂，老盯着驰早的主页干嘛？他昨天不是拒加你吗？” “我要给他点赞。” 雯子哈哈大笑：“你想以德报怨感化他？哎，玥玥，我先友情提醒你一句，你和驰早是两条上升趋势完全不同的线，仰慕他可以，切莫做什么不切实际的美梦，不然肯定要心碎的。” “没有啦，我只是想在他主页上混个脸熟而已……” “那可难办了！”雯子取笑道： “你这种网红美女脸，驰早肯定见的多了，根本记不住。你看他评论区里的头像，一眼就能看到3个网红脸……” 雯子本是开玩笑，没想到时玥醍醐灌顶般地看着她。 “你说得对！我的首要任务，是应该先换个头像！” 雯子：“……” …… 既然是在网络上刷存在感，头像就代表她的形象，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时玥当前的头像，是申请学子网的时候用前置相机随手拍的。 手机自拍有些变形，本来就小V脸大眼睛的她，拍出来网红感更强了。 她的头像照片下有不少陌生人留言： “头像是你吗?” “怎么只有一张照片？是网上找的吧！” “好看是好看，不过我对网红脸有点审美疲劳了。” “网红脸，不是整容就是P的。” 太过分了…… 从前被她无视的那些评论，现在看着十分扎眼。 驰早不会也这样想吧……？ 时玥真是讨厌网红脸这个标签，所以头像必须立刻马上换！ 中午，她一回到宿舍，就扒着电脑翻照片。 她的照片倒是不少，都是雯子拍的，因为她是雯子的摄影课模特。 每次拍照，时玥都全力配合雯子的要求：化妆，摆pose，看镜头，微笑…… 但拍出来的效果……怎么说呢，跟网上一抓一大把的美女图片类似，也挺漂亮，却记不住。 当时梦琪看完照片后，很诚恳的建议她：“我觉得你可以去X宝做模特。” 时玥也很失望。 没有瞧不起X宝模特的意思，但她是对艺术有追求的人，真希望自己的照片能摆脱肤浅，多一些高级感。 不能全怪雯子技术不行，时玥确实是很难拍好的那一种。 她脸上胶原蛋白多，不化妆拍不出骨骼轮廓。而肤色又太白，稍微画点妆就显得浓艳。 加上她在镜头前总是很局促。动作僵硬不自然，笑容勉强不走心。 确实难为雯子了，她们毕竟不是摄影专业，器材和水平都有限。 时玥把电脑里的照片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张可以做头像的，垂头丧气地伏在桌子上。 是自己要求太高了吗？还是她平时给人的感觉，就是照片中的这副样子？ 做作，没内涵，难怪驰早一眼就否定了她…… 真是不甘心，如果有个摄影专业的朋友就好了…… 突然，时玥想起了一个人： 田沐。 …… 田沐是她在大一期末认识的。 当时她正一个人在画室里赶作业，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她回头，见一个清秀的男生拿着相机，羞涩的站在门口。 “打扰了……我是摄影专业的田沐。请问可以拍几张你的照片，做我的摄影期末作业吗？” 时玥觉得无所谓。 艺术系里，大家本来就互相当模特。你拍我，我画你，都是很平常的事。 她点头，另外提醒了一句： “我很不上相的。” 田沐腼腆地说：“没关系，你只需要继续画画，我抓拍就可以了。” 时玥欣然同意。 她扭头继续画自己的油画，田沐围着她拍了一阵子，就离开了。 之后时玥完全忘了这件事。 直到大一暑假期间，她偶然登录学子网找邮件，却看到田沐好多天前发来的消息。 他说自己的摄影作业得了高分，感谢她肯做模特，还问她要不要那组照片。 田沐当时不在线，时玥下次上线还不知什么时候。她嫌时间对不上，交流太麻烦，就回消息： 不客气，不用啦。 田沐后面就没再联系过她。 …… 现在找田沐要照片还来得及吗？ 他会不会已经删了？ 下午去教室的路上，时玥正想着这件事，刚好见田沐本人站在艺术系大楼的门口。 时玥拿定主意走上前： “Hi，田沐！” 田沐身边的几个男生吃吃地笑起来，田沐的脸红了。 时玥也觉得很尴尬，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 “那个，你上学期拍的期末作业，可以发我一份吗？……” 之前自己颇为高冷的说不要，现在又跑来找人家要照片，真是难堪(-'`-)。 田沐却马上说：“好，我下课回去就发到你学子网邮箱。” 时玥舒了口气，谢过他就上课去了。 既然是得了高分的作业，应该拍得还不错吧，她想着。 等到晚上回去看照片时，时玥才知道自己错了。 田沐的照片拍得不是还不错。 他根本就是个天才！ 时玥虽不是摄影专业，也是修过摄影课、常看大师作品的人，鉴赏能力是有的。 真不敢相信，自己学校竟有这样的高手存在！ 田沐的作品，无论是构图、色调、光比、层次、背景虚化……一切一切都处理得非常完美。尤其是作为主角的她。 那个初夏傍晚的画室，照在她身上所有细微的光线，都被田沐灵巧的捕捉到了。 柔光勾勒出她精美的五官、立体的轮廓，还有她画画的动作。 终于没有了肤浅的摆拍感。 她画画的神态专注、痴迷，握笔的姿势娴熟、潇洒。全身上下散发着那种，在自己专业领域里游刃有余的气场。 其中有一张，她不经意的回眸，画笔还在手中，画板虚化在身后。 所有的质感都处理得刚刚好： 皮肤的细腻，长发的柔软，嘴唇的光洁……光线勾勒出她几乎透明的脸颊和精美鼻子，睫毛在眼睛下投出浓密的、根根分明的影子……最动人的是她眼神里的光，那是从自己的世界里偶然投出的惊鸿一瞥…… 她居然有这样美的时刻？ “太惊艳了玥玥！这才像你嘛！” 雯子赞叹道： “摄影师就是那个很害羞的田沐？真不愧是从小玩胶片机的人！” 时玥很诧异：“你知道他？” “知道啊。有次上摄影大课，我就坐在他旁边。当时我的相机坏了，是他帮我弄好的，还顺便教了我一些摄影技巧。他爸爸是摄影师，他从小就帮着用胶片机拍照。看来数码相机他也玩得同样溜啊……” 时玥明白了，田沐果然是个有多年经验的行家。 她忍不住吐槽雯子： “他教过你？有这样的高手教你，你居然还能拍这么烂？” “哎，摄影又不是教一下就会的……等下，你说谁拍得烂？是你自己网红脸好不好！我拍胡萱怎么一拍一个厌世高级脸？……” 两人正说着，胡萱和梦琪回来了，也凑过来欣赏田沐的大片。 胡萱：“厉害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时玥：“他貌相咋了…...还好吧，只是太腼腆了。” 雯子：“不行，改天我也要找田沐给我拍一组照片!” 梦琪：“我也要我也要！” 时玥想起，她还没回复田沐，于是学子网里发了个大拇指过去： “照片收到，太赞了！我可以挑一张用作学子网头像吗？” 田沐很快回了一个羞涩的微笑： “当然可以。” 时玥用了那张回眸特写的照片。 终于，她有一张满意的头像了，满满的文艺与高级，存在感+100！ 第四章 拔刀吧，少年 “驰早的学子网更新了！” 油画老师刚宣布下课，时玥就从她油彩斑驳的画板后伸出一只手，把手机伸到旁边画画的雯子的鼻子前，兴奋地摇晃着。 “看到没，第一个点赞评论的人，都是我哦^_^” 雯子白眼翻上天： “姐姐，画着画还能抢到沙发，你还真是个死忠粉。” 时玥没理她，喜滋滋欣赏着驰早刚发布的那张风景照。 照片上是他拍摄的夕阳下的校园，照片下，她的头像排在点赞和评论区第一位。 从前，时玥也是由衷鄙视这种抢沙发、抢首赞的脑残行为，可是现在，这已经是她的必修课。 驰早发布的每张照片、写的每篇学术帖，时玥都有仔细看，赞得毫不违心，评论也写得很认真。 为了抢到靠前的位置，她不仅一有空就去驰早的主页巡逻，还对他设置了特别提醒。他的每一次上线、下线、动态更新，参与了哪个讨论帖，时玥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而且她还很快摸清了驰早登陆学子网的规律。 功课繁重的A大学霸，与她这位新晋的网瘾少女自然不同。驰早每天登陆学子网的时间基本是固定的。 时玥选他在线的时间去他主页守株待兔，抢到沙发的概率自然特别高。 果然一个人的心思花在哪，哪一块就特别优秀。 一个多月过去，奋发图强的时玥同学很快就在驰早的主页上占领一席之地了。驰早的很多动态下，她的头像都光荣得亮在前排。 时玥得意洋洋把自己的成果展示给室友看，却把她们笑喷了。 胡萱：“快检查你的左臂有没有黑魔法标记，驰早肯定对你下咒了，你现在完全是他的食死徒。” 雯子：“继续奋斗吧少女，驰早说不定会雇你做他80万粉丝总教头，去教教那些摸鱼的粉丝怎样做一名合格的死忠粉。” 梦琪：“没错，赶紧写本《论一个粉丝的自我修养》去他的评论区叫卖，没准能一夜暴富。” 时玥：“==……” …… 室友们的群嘲当然浇灭不了时玥的决心。 她每天除了上课和刷学子网，其余时间都用来画场景练习，上传到自己主页。除此之外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 在班里原先就挺闷的她，看起来似乎更闷了。 渐渐的，她学子网上的作品越来越多，看着竟也有满满的成就感…… 室友们的态度从刚开始的群嘲，逐渐变成了震惊。 她们没想过时玥能坚持这么久。 胡萱：“你是认真的吗？就为了让驰早加你，可以这么拼？” 雯子用对待弱智儿童的口吻劝她： “玥玥……你知道网络好友不是真的好友吧？我在学子网上加了1000多个好友，可我谁都不记得。那种好友根本没意义的。” 梦琪：“真看不出，时玥是目的性这么强的人……” …… 时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们。 确实，驰早就算加了她，对他来说也只是多了一个网友而已，并没有特别意义。 但对她来说，却很重要。起码她跟驰早之间，总算有了一点关系。 而且驰早肯加她，那是代表对她的肯定。 为了得到他的肯定，拼命去投其所好，算是目的性很强吗？ 可能是。 但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努力得到喜欢的人的肯定，有什么不对吗？ 那张她从公告栏上拍到的驰早的照片，已经被偷偷打印下来，夹在日记本里，每次写日记都会看一眼。 这张照片会让她回忆起那次短暂的相遇： 驰早对她微微一笑。想起来就心池荡漾。 也会使她想起那句冰冷的系统提示： “驰早拒绝了你的好友请求。” 先惊艳了她，又刺痛了她，起因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到，让她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一点点的不甘心，居然能让自己这么有斗志。 …… 时间一天天过去，驰早那边却仿佛依然没注意到她的存在。没有回复过她的评论，没有回访过她的主页。 她努力刷到前排的动态，每天被新的动态取代，她用心写过的评论，被一大堆粉丝的打卡淹没…… 时玥偶尔也会郁闷。 比如今天，坐在画板后，她托腮盯着驰早的主页，看着看着，刚才抢到沙发时那种朴实的喜悦，渐渐消失了。 驰早发布的那张随手拍的校园夕阳照，点赞和评论的人数飞快增加，很快变成一串长长的数字。 她不禁想到，这串数字其实就是挡在她和驰早之间的人山人海。 他像一颗能量巨大的恒星，吸引了无数小星星围着他，她只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颗。 她每天努力地围着他公转自转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注意到…… 时玥扭头看看画室的窗外。 外面是落叶纷飞的大学城，天边的夕阳炫烂夺目。 看着看着，她嘴角不禁又重新扬起来。 那片夕阳，就是驰早的照片里刚刚拍下的。 她责怪自己不该费神伤感，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才是她的风格。 …… 2个月很快过去了，今晚就是她为自己的计划交卷的时候。 不知道驰早会不会给她一个pass？ 时玥提前从晚自习溜回宿舍，坐在笔记本前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驰早上线了。 …… 灯火辉煌的A大自习室里，课间休息时间，大多学生仍埋头做着功课。自习室里只有翻书声，敲键盘的吧嗒声，和少数人小声的交谈声。 驰早坐在窗边的座位，灯光下的他俊美异常。乌黑茂密的头发，白皙的肤色，高挺的鼻子，剑眉下一双多情的桃花目，帅气中带着一抹温柔。 他轻轻合上厚厚的参考书，拿起桌边的手机，登陆了学子网。 他首先去看了几个关注的学术论坛，见没什么新内容，便退回自己的主页。 与往常一样，他的主页好友栏里有很多新的好友申请。大致浏览了一圈，见都是一些没印象的陌生人，驰早便点击了统一拒绝。 好友圈里也显示很多提醒，是傍晚发布随手拍的那张照片，收到很多人的点赞与评论。他点进评论区，大略看了前几页。 排在第一的是个女生的留言： “今天的这张逆光场景拍得很赞哦。” 驰早微微一笑，他记得这个人。 驰早平时遇到好看的风景，习惯用手机记录下来。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摄影水平很大众，属于用心欣赏，佛系拍照的类型。 有次他逆光拍摄一处风景，光比很难控制好，是这个女生给他留言，说了一点手机拍摄逆光画面的建议。 今天拍摄夕阳时，驰早突然想起她的建议，便尝试了一下，果然简单好用，画面效果立即有了很好的提升。 驰早看着这句留言，手指轻触屏幕，回复了几个字： “多谢高人指点。” …… Z大女生宿舍里，时玥看到系统提示：“驰早回复了你的评论。” 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好激动！ 她知道每天晚自习课间，驰早会上一会学子网，所以特地等在这里。 最近时玥自己也收到不少好友申请，总算弄明白了选对方在线与不在线的时候发送好友申请的区别。 如果在对方离线时候发送好友请求，待对方登陆，你的请求会与其他人的请求一起出现，不容易被重视。 而选对方在线的时间申请，则会单独冒出一个弹窗提醒，这样能为自己争取多一点被看到的机会。 这一刻，驰早不仅在线，还回复了她的评论！ 天时！地利！人和！ 趁他对自己有印象，加他，就现在！ 时玥咬咬牙，战战兢兢点了那个好友申请按钮。 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如果驰早还是不肯加她呢……是放弃，还是再卧薪尝胆2个月？ …… A大自习室。 驰早刚打算退出学子网，系统突然跳出一个提示： “时玥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看头像，是他刚刚回复的那个指点他拍照的女生。 提示框上的照片比评论区的头像大很多，他这才看清楚了她的脸（如果是她本人的话）。 那是一张在画画的时候不经意回眸的动人的面孔。 是从前的同学？ 驰早又看了一眼页面上名字： 时玥（z大，艺术系）。 他不记得有这样的同学，可是为什么好像在哪见过？ 驰早思索着，这时坐在他旁边的许洛斐突然凑过来： “咦，又是这个妹子。” “你认识她？” “不认识，但是经常在你动态下看到她啊。头像是挺漂亮的，快进主页看看是不是她本人。” 许洛斐说完，突然一把抢过驰早的手机，点击头像进入了时玥的主页。 驰早伸手想拿回手机，却没他手快。许洛斐一边躲到远一点的地方，一边大声向驰早汇报： “很可能是她本人哦，确实是个学画画的，主页上有很多画。啧啧，Z大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生……” 前排几个男生听见了放下笔，好奇地凑过去：“谁啊？” “驰早的迷妹。” “真的假的，这么漂亮吗？” “画也画得很赞……” 前面几个女生不禁回头笑道： “你们男生真是，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照片？” 虽嘴里这么说，她们也忍不住好奇地凑到许洛斐身边，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一时间，那一片的同学热闹起来，很多人围着许洛斐看照片。 连坐得比较远的唐闻馨也听到了喧闹，回头看向这边。 驰早无语，自己这位二世祖发小真是会活跃气氛。 他赶紧走过去把手机夺回来。 “只是学子网里的同学而已，别听许洛斐胡说。” 驰早说完回到座位上，许洛斐则又凑过去，对他挤眉弄眼地坏笑： “怎么样驰早？Z大离我们很近哦！这么漂亮的妹子，还是个会画画的才女，要不要约一下？” “想约的话你去约好了。” “你说的哈！我约了你可别后悔！名字叫什么来着，我去学子网搜搜。” 许洛斐说完就伸头过来看。 驰早连忙把手机背过去： “你自己去查，别从我这里看。我有义务保护别人的信息安全。”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不舍得让给我！” 许洛斐叫着要过来掐他脖子，被驰早笑着挡开了。 乱哄哄闹了一阵，自习室又恢复了平静。 手机还停留在时玥的主页上，驰早趁势看了一会，她主页上确实有很多画。 最近发布的一张是她画的大学城商业街。 画面分成4宫格。同样的建筑，同样的构图，依次画出了阴天，晴天，傍晚，夜晚的不同状态。 她好像很擅长处理光线，比起理工科同学的建筑图，她的画面里有唯美的光影和色泽，多了动人的故事感。 确实是个对艺术很有造诣的女生，好像摄影也很懂，驰早一边想，一边退出了她的主页。 页面返回刚才的那个提示上： “时玥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同意？拒绝？ 提示框的照片，女生静静的回眸看着他。 真的好像在哪见过？ 略微迟疑，驰早点了同意按钮，然后退出了学子网。 他不知道，自己点击的那个按钮远程引爆了一个炸弹。 “YES！！！” 一公里之外的Z大女生宿舍6418寝室，爆发出胜利的欢呼。 …… 第五章 摄影师的秋天 田沐最近每天都会登录学子网，什么都不做，只是为了看一眼时玥的头像。 尽管那张照片，他自己电脑和手机里都有。 田沐清楚地记得拍摄照片的那一天。 或者说，所有与时玥有关的日子他都记得。 第一次见到时玥，是入学报到的时候。 Z大艺术系开设的专业不多，报到地点设在同一处。 那一天，几乎所有新生都有家长陪同，长长的队伍里，一个人来报到的，除了他，只有排在他前面的那个女生。 女生的背影很漂亮，高挑纤细，一头漆黑的长发柔顺地拖到腰间。她背着画板，手里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一边排队，一边好奇地打量四周。 田沐有点希望她能回头，但她一直没有。 终于排到了报到处，负责新生报到的学长满面笑容： “你叫时玥啊，这个名字很特别。你父母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呀？” 女生对学长谄媚的态度无动于衷，一边低头填表格，一边淡淡地回答： “因为我出生在十月。” 一阵风把女生手边的报名材料吹到了地上，田沐伸手捡起来，无声地帮她放了回去。 女生回头对他展颜一笑： “谢谢。” 然后她交了材料，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那张明媚的笑脸，让田沐恍惚了好一阵，连后来是怎么填的表都没印象了。 入学几天之后，田沐听到时玥这个名字在男生堆里反复被人提起。 室友亮仔举着手机，在宿舍每个人眼皮底下晃了一圈： “看到没，这就是我们艺术系的系花！油画专业的，叫时玥。她今天刚注册了学子网。看看这头像，漂不漂亮！” “本人真的长这样？” “真的！我今天军训时候看到过她本人，跟照片上长得一样！而且肤白貌美大长腿！” “这张照片很像我关注的一个网红主播耶……” “美女长得都差不多！” 亮仔把手机晃到了田沐眼前： “看看，是不是特别漂亮？” 田沐看了一眼， “嗯。” …… 第一次和油画专业一起上大课，摄影专业的所有男生都瞪大眼睛等着。 终于，时玥进来了，和几个女生一起坐在了大教室的前排。后排男生们的起哄喧闹，她好像没听见。 田沐宿舍里的几个人都加了时玥的学子网，田沐也加了。 几天后，系统通知他们全部通过了好友请求。 亮仔很高兴：“感觉这位美女性格很好耶！” 可是那位性格很好的美女后面就再也没理过他们。无论是打招呼还是发私信，通通不回复。她的学子网也从不更新。 她加他们为好友，似乎是因为，她根本没想过还可以不加的。 慢慢的，艺术系所有人都知道了，油画专业那个漂亮得像网红的时玥，是个很高冷的女生。 除了室友，她很少跟人说话，没有人能约她出来。 她不上学子网，不发照片，除了画画，很少参加学校的活动。 后来有传言说，时玥在校外是有男朋友的，又高又帅，被人看到过来学校找她。 亮仔叹息：美女果然早就被人预定了。 于是，时玥的名字渐渐不怎么被男生们提起了。经常提起她的反而是老师。 素描课老师每次提到时玥的场景速写，都赞不绝口，有次还直接把她的写生作业贴在了教室墙上。 田沐等大家都离开了，才走过去看。 她画的是艺术系门前的那条路。 画面上，阳光把路两边的银杏树照得发白，在路面留下斑驳的树影。 不知为何，这画面让田沐觉得伤感。好像唤起了某个秋日的下午，他坐在门前，无可奈何地看着阳光照着大地。 这么美，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光流逝。 田沐在高三时才学了绘画，匆匆练的那点水平只够应付高考。但他有一本厚厚的门采尔画集，是从小就爱看的。 画家笔下那种朦胧的光影，与他最爱的摄影大师布列松一样，定格了日光之下的美，与忧伤。 时玥的画，也带给他同样的感觉。 这么高的水平却进了z大，田沐都替她可惜。 但回忆入学报到时的她，好像完全没有怀才不遇的委屈。她兴致盎然地四处观望，似乎真心为能上大学而高兴。 她一定也喜欢门采尔的画吧，田沐很想问问她。 是从那时候开始，十月成了田沐最喜欢的时节。 比得过落叶纷飞的十一月，比的过漫天飘雪的十二月。 …… 田沐经常在校园里练习摄影，眼睛却总不自觉搜寻时玥的身影。 希望能遇见她，遇见了却又不敢说话。 大一快结束时的一个周末，他又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拍摄，远远看见时玥一个人拎着画材走进了画室。 田沐犹豫了好久才跟过去，又在窗前犹豫了好久，才鼓足勇气敲了敲门，问她能不能做自己的大作业模特。 没想到时玥竟同意了。 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开始，田沐就经常想，如果给她拍照，该用什么样的镜头，该选什么样的角度。 这个隐秘的愿望终于做梦般成了真。 田沐围着她，镜头咔嚓咔嚓响，每一次定格都是完美的画面。 时玥认真画着画，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 只有一次，她转身朝镜头投来好奇的一瞥。 就是这一瞥，定格成了她现在的学子网头像。 …… 田沐看着时玥的学子网主页，一直猜不出，她为什么会突然找他要照片。 暑假里，那组照片他自己看了无数遍。他最喜欢自己抓拍到的那张回眸，很符合他对她的印象： 安静、专注，心无旁骛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偶尔投出不经意的一瞥，惊艳了别人却不自知。 一个夏天，田沐把照片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不知道怎么开口去找她说话。直到分数下来，才找到借口给她发消息。 然而发完之后，等了好多天不见时玥上线。直到快开学，才看见她的回复： “不客气，不用啦。” …… 田沐以为这件事情到此就结束了。 没想到开学回来，老师大力称赞了他上学期的作业，还在课上用投影仪放出来给大家欣赏。 照片一放出，底下的同学立即炸开了锅。 一半是敬佩田沐的摄影水平，一半是敬佩他居然不声不响勾搭上了那个高冷的系花。 “看不出来啊田沐，平时跟木头一样，居然还有这一手？” “快说说看，怎么就让人家同意当模特了？” “聊了什么没有？改天约出来一起吃饭？”…… 身边的那些男生都戏称时玥是他的“缪斯女神”。 田沐心里很不安，万一这个称呼传到时玥那里，她会怎么想，会不会很反感？ …… 几天以后，时玥真的来找他了。 在教学楼门口，田沐老远就看见她向自己走来，顿时很慌张。 亮仔也看见了，拍拍他肩膀： “田沐，你女神来了。” 其他人一起哄笑。 田沐心虚的厉害，尽管他并没做错什么。 没想到，时玥只是来问他能不能把照片发给她一份。 他马上答应了，却一直没想通为什么。 为什么她突然想要照片了? 他记得油画系大二就没有摄影课了。而且她也不像是听到了什么传言，因为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田沐把照片发给给时玥，忐忑不安的等着她的回复。 时玥收到之后却没说什么，只是夸照片很赞，问能不能用做她的学子网头像。 这是第二件让田沐觉得奇怪的事。时玥这学期好像突然开始痴迷学子网了。 她果然挑选了那张回眸的照片做头像。不仅换了头像，还每天上传自己的绘画作品。 她的画田沐每一张都仔细看过。原来除了场景素描，她的色彩搭配的也那么干净灵动。 …… 那次之后，时玥就没再找他说过话，反而是她的室友雯子申请加他为好友。 时玥的这个室友，田沐早就知道的。 大一有次上摄影大课，老师正在点名： “……江丽雯……江丽雯？” “到！” 一个女生一边从后门偷偷溜进来，一边应了一声。 “这里没人吧？”女生溜到他旁边的空位上，小声问。 田沐立刻认出她是经常跟时玥走在一起的那个圆脸女生。 “没有……” 江丽雯放心地坐下来，一边自言自语道： “时玥那个白痴，让她给我留位子，却坐这么靠前，我怎么可能过的去……” 田沐听她说到时玥，心跳漏了一拍。 江丽雯很好动，上课时一直在座位下拨弄单反，好像越拨越着急。 田沐注意到，她已经拨离常用值越来越远了。 他忍不住悄声说： “我帮你调吧。” 江丽雯诧异地看看他，然后把相机递了过去。 田沐两三下就调好了，一边把相机还给她，一边随口告诉她单反手动模式的基本操作和常用曝光数值。 女生突然对他来了兴趣： “你是摄影专业的吗？我是油画专业的江丽雯，大家都叫我雯子。你叫……你叫田沐？” 她机灵的看了一眼他的书，上面有他的名字。 “嗯……” “你相机玩得很熟啊！” “也没有，数码相机用的不多……” 雯子很会钻空子： “那你什么相机用的多？难道你用胶片机多？” “嗯……” “好厉害！用胶片的都是行家！你家开摄影店吗？” “不是……我爸爸是杂志摄影师。” “真酷！那他教你拍照咯？” “恩，小时候就开始帮他打下手……” 提到小时候，田沐突然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暗房里没完没了冲洗照片的日子，摔东西的声音，妈妈的哭声，离婚后抽烟酗酒的爸爸…… 田沐不想再说话了。 下课铃响起，雯子跟他道声再见，就溜到时玥身边去。 田沐看见她们凑在一起说话，心里突然产生奇怪的期待，期待雯子会跟时玥聊到他。 但能聊到他什么呢？ 以后相机坏了可以找他修？ 田沐笑了，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 他通过了雯子的好友请求，雯子立刻发来消息。 “Hey，大师！” “？” “我看了你给时玥拍的照片，实在太厉害了，仰慕啊！” “……谢谢。” “有时间的话，可以给我也拍一组吗？哦，还有我室友张梦琪。嘿嘿，我们都是你的粉丝喔。” “可以。” “真的呀！那这周六你有空吗？就在教室里拍一组生活照就好了。” “好的。” “哇，感谢！那我给你看几张参考图吧，是我期望的效果……” 雯子话很多，一连串消息说个不停。 田沐心里却产生给隐隐的期待，时玥会去吗？ …… 时玥真的去了。 星期六，田沐比约定的时间到的早。 他站在摄影系大楼前，一边等待，一边举着相机对着花坛里的花丛拍微距。 雯子活泼的叫声传来： “田沐！！” 田沐回头，见三个女生一起朝他走来。时玥是最显眼的一个。 她比另外2个女生高出不少，穿着宽松的白色毛衣和格子裙，笔直洁白的长腿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田沐看了她一眼，感觉到自己的脸又可耻的红了。 3个女生走近他，一起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田沐也挥挥手，觉得自己的动作愚蠢又笨拙。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以为那个活泼的雯子会先过来说话。 没想到先开口的是时玥。 时玥微笑着说：“这是我室友雯子和梦琪。她们看到你的作品后很仰慕，非找你拍照片不可。麻烦你了。” “不麻烦……” 真希望自己能说出一些有趣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 田沐带她们去了摄影专业的教室，那里光线最好。 进了教室，雯子和梦琪兴致勃勃地出谋划策，要拍什么样的感觉，什么样的角度。 时玥只是来陪她们的。 她从讲桌上拿了几本摄影教材，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看。 田沐换了镜头开始拍摄。 他拍人像很在行，这两个青春活泼的女生也很好拍。加上光线好，照片很通透。 …… 拍摄间隙，田沐偷偷看向时玥，见她不是在看教材，就是在刷手机。 拍了一会，那个叫梦琪的女生喊道： “时玥，要不要过来一起拍合影啊？” 雯子叫起来：“我才不要跟她合影！她脸那么小，衬得我们脸大如盆。” 时玥笑着说：“我还不想跟你拍呢！每次合照都捉弄我，跟你拍照我就没有一张表情是正常的。” 梦琪道：“就算不拍，你也过来帮我们指点一下嘛。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还老盯着驰早的学子网……” 雯子突然踢了她一下，梦琪马上闭嘴了。好像才想起，有外人在不好这么说。 田沐的心立刻沉下去。 时玥却似乎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显然平时被她们吐槽惯了。 她头也没抬地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会摆pose了，怎么指点你们？你们听摄影师的就好了啊……” 田沐一言不发地继续拍照，心里却在反复思索： 驰早是谁？是了，是那个传闻中的A大学霸。就是因为他，时玥才开始用学子网了？…… 他沉默地完成了拍摄。 拍完照片，他把相机递给2个女生看效果，自己犹豫了一下，走到时玥的面前。 时玥抬起头：“拍好了？” “嗯。” 田沐在她对面坐下来，突然不那么害羞了。 因为他知道了，时玥的眼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看到过他。 时玥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把摄影教材推到他面前，指着一张布列松的作品说： “我觉得你的风格跟他有点像。我一直很喜欢布列松的作品，因为他总让我想起我最喜欢的那位素描大师，门采尔。” 说完她对田沐嫣然一笑，起身去雯子和梦琪那里看照片了。 …… 一片叶子从窗外飘进来，落在桌子上，落在他的面前。 是这个秋天落的第一片银杏。 田沐伸手捡起来。 就算知道时玥的眼里从来没真正看到过他，有些事还是没办法改变。 门采尔还是他最喜欢的画家，十月也还是他最喜欢的时节。 …… 第六章 学霸的困惑 初冬的早晨，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照进宽敞的高层公寓，在纤尘不染的地毯上洒下一片光明。 这是驰早的住处，坐落在夜合市大学城附近。 站在窗前，可以把整座大学城的景色尽收眼底。 驰早正在吃早餐。 餐桌靠着窗，他整个人沐浴在明亮的晨光里，玉人一般俊雅。身上的灰色毛衣，与房间的北欧极简风很相称。 驰早端起咖啡杯，送到唇边，眼睛却在读着笔记本里关于当前世界经济格局的讨论帖。 读完以后，他有些观点与帖主背道而驰。琢磨了一会，便放下咖啡杯，开始写回帖。 刚写了一会，手机响了。 屏幕上赫然显示：袁女士向你发来视频邀请。 驰早顿时觉得头大，但也只得万般无奈地点了接通键。 “妈。” 视频那头是一位妆容精致的中年美妇，神采飞扬，一看就是都市精英。 她见到屏幕上儿子英俊的脸，立刻露出笑容： “早啊，驰早，你在做什么？” “吃早饭。” “是么，那我为什么看到餐桌上有电脑？” 真是大意了，拿起手机的瞬间，一晃而过的画面居然还是没逃过袁女士的火眼金金。 驰早合上笔记本，装作不在意的说： “在吃呢，刚才只是看了一下学校的课程。” “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一个人住，吃饭都不专心了？” 驰早没说话。 袁女士又换上一张和蔼的笑脸： “给我看看你早餐吃的什么？” 驰早在心里叹了口气，但知道还是顺着袁女士为妙。 他把摄像头转过去：“看吧，有吐司、煎蛋、蔬菜色拉，还有鲜榨果汁。是不是健康美味营养均衡^_^？” “上次就见你吃这些，又不是需要控制体重的中年人。” 袁女士不满地说：“家里阿姨做的好好的饭，你偏要搬出去住，真是浪费资源。你是学生，要以学业为主，没必要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 吧啦吧啦吧啦，袁女士像教训下属一样说个不停。 驰早把手机靠在一边，边吃早饭边随便应付着。 都市里像袁女士这种雷厉风行的成功女性越来越多了，事业家庭两手抓。在外是叱诧风云的女总裁，在家是奉行精英教育的虎妈。 不过驰早这两年突然发现，无论社会地位多高，读了多少洋书，袁女士的骨子里，居然还是典型的中国式老母亲，控制欲极强。 她对驰早逃离她的魔爪，搬到学校附近住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当然，驰早是了解袁女士的。这位日程表满到爆的总裁大人，一大早给他打视频电话，肯定不是为了对已成事实的事情发牢骚，她后面一定有别的事。 驰早一边听，一边静静等着下文。 果然袁女士说着说着，语气缓和起来： “……我虽然不赞成，还是同意你搬出去，这是对你的尊重，但一家人还是要多聚聚。这样，这周末我们一家去温泉馆，泡温泉吃日料，你把时间空出来……” 套路未免有点明显，驰早琢磨着。 袁女士今天一上来就老揪他的错，显然想让他处于下风。接着又打亲情牌，不容置疑地安排他出行，怎么想都觉得有诈。 他决定先试试水。 “我这周末有事走不开。” 果然，袁女士说：“这怎么行，我都跟唐教授一家约好了。他们刚好也打算周末过去。大家好久没一起吃饭，趁这个机会聚一聚。你缺席多不礼貌。” “我下周有个辩论赛，周末得抓紧时间准备材料。反正唐闻馨跟我同班，唐教授在学校也能见到。不然我今天找他们道个歉解释一下？ 袁女士有点不耐烦：“不用，有什么变动我跟蒋教授说就好了。” 驰早暗笑，显然还没约。袁女士才不会傻到不搞定他就安排别人。 袁女士接着说： “一起吃个饭用不了多少时间。大不了吃完，你再回去。” “真的走不开。这次比赛是A大对B大，压力大着呢，准备工作可能要占用一整个周末。” 袁女士不爽：“你哪来这么多事？今天这个比赛明天那个比赛。” 驰早笑道：“我是学生啊，自然要以学业为主。你不是常提醒我申请哈佛的竞争有多激烈吗，这些比赛都是为以后的留学申请做准备。” 袁女士有点语塞了，这小子居然拿她刚说过的话对付她。 她正思忖着怎样调整谈判策略，却看见驰早身后有个人走过来。 许洛斐穿着睡袍从客服走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 “早上好啊，袁阿姨！” 袁女士换上一副笑脸：“是洛斐啊，早上好！你怎么在这里？” “我昨晚跟驰早一起准备辩论赛的材料，弄到很晚，就睡这了。” 袁女士满脸怀疑：“你也参加辩论赛？” “不不不，我当然不参加。我是帮驰早准备的哈哈哈……” 许洛斐接着说： “袁总，驰早这周末真的没空。他除了准备材料，还得陪我去一趟爷爷那里。老爷子早就催我跟他一起过去了。您放心，有我看着您家驰早，绝对不会让他只闷头学习。” 袁女士艰难地思考了一番，只得同意： “…………好吧，如果真要见长辈，驰早要注意礼节。你们准备一下该去上课了。我让陈阿姨做了一些骨汤，中午的时候送过去……” 袁女士终于关了视频，整个世界清净了。 许洛斐得意洋洋地看着驰早： “怎么谢我？靠着我非凡的说辞，帮你挡下了一场鸿门宴。” 驰早觉得好笑：“非凡的说辞？一共就说了这么几句，还漏洞百出，我看你酒还没醒吧。袁女士信你才怪。她不过看在是你……” “你别管我是靠说辞还是靠面子，总之你要谢我就对了。不然你参加再多比赛都没用，还是得去见唐闻馨家长。” 许洛斐打着哈欠在驰早旁边坐下，开始了长篇大论： “你们这些乖乖仔就是弄不明白，天下父母都一个样：得寸进尺！所以呢，从开头就要懂得降低他们的期望值。像我，平时学习不咋滴，老爷子都准备好安排我出国了，结果我就考上了A大哈哈哈，老爷子要啥给啥。而你，从小在你爸妈的期望值内，次次考第一都没用。一个不小心，人生还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驰早没理他，打开电脑继续写学术帖。但他心里明白，这次能逃脱，确实多亏了许洛斐。 能让袁女士这种中层资产阶级低头的，只有许洛斐背后的大资产阶级财团家族。 袁女士对许洛斐，一直爱恨交加。 一面为驰早能交上这样的贵族密友而欣喜，另一面，又时刻担心这位轻浮浪荡的二世祖把她一手栽培的精英儿子给带坏了。 驰早伸手拦下许洛斐端起的果汁： “你那份在厨房，自己去端。我给你加了橘皮，上课前赶紧把酒醒一醒。” “醒什么醒啊，喝那点酒还需要醒的话，我还走什么江湖？” “那你还让我大半夜去酒吧救你。” “嘿嘿，让你去救我其实不是因为喝酒，是因为喝酒被老爷子前房大儿子看到了，让你去救个场。” 许洛斐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喝果汁接着说： “反正不管什么鬼地方，只要有你驰早陪在我旁边，老爷子会都觉得那是阳光大道……对了，这周末，你真得陪我去爷爷那里走一趟，省得有人在背后吹阴风。” 许洛斐喝着喝着，又高兴起来： “如果唐闻馨知道，是我搅黄了她的周末度假，肯定要恨死我，哈哈哈……什么名门之秀，事情的关键都拎不清，还来学经商？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我，我可是你驰早身边最有影响力的人！” 驰早把许洛斐翘上桌子的脚拨下去：“你别影响我吃饭就行了==” 驰早知道许洛斐一直不喜欢唐闻馨的。 这位不学无术，整天忙着泡吧泡妞的浪荡公子，从见到唐闻馨的第一面起，就感受到了她来自书香门第的无声蔑视。 所以每次提到唐闻馨，许洛斐的嘴里从来吐不出好话。 驰早与唐闻馨很早就认识。 A大著名教授唐氏夫妇，与他的父母是同窗好友，也一直有项目合作。他们两家定期会一起聚会。 从前他还能和唐闻馨坐在一起聊聊读过的书、做过的题。直到两人上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气氛才诡异起来。 双方父母开始有意无意地拿他们两说笑，驰早这才不肯出席了。 而且他对唐闻馨和他一样选择考A大商学院，一直挺纳闷。因为他觉得许洛斐说的没错，唐闻馨那种淑女性情，学学古典文献挺好，但不适合学经济。 “她考商学院还能有什么原因？”许洛斐一脸鄙夷地说： “还不是为了接近你？我看面相就能看出来，她暗恋你。” 驰早却不这么认为。 同班之后的唐闻馨，根本没怎么跟他说过话。班里几乎没人知道他们很早就认识。 每次双方父母开玩笑的时候，唐闻馨看起来比他还尴尬，所以驰早才更不想去了。 …… 许洛斐吃着烤吐司，又聊起刚才的话题： “你光这样回避是没用哒。早就告诉过你，趁着爸妈们的意思还没挑明，赶紧找个女朋友，让他们知道你对唐闻馨没兴趣。不然等他们把话说开了，你找什么借口推辞都晚了。到那时候无论你怎么解释，都会伤了你们两家的和气的……” 驰早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专心地写着他的学术帖，没说话。 许洛斐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 “嗯？” “昨晚跟我在一起喝酒的小弟帮我打听了一个人。不对，应该说，帮你打听了一个人。” “谁？” “时玥！上次加你的那个Z大的美女，会画画的那个。” “打听她做什么?” “嘿嘿，这就是你有我这个哥们的好处了。” 许洛斐笑着说，“别的不讲，本少爷消息灵通，阅女无数，堪称行走的鉴表机。那些照骗、绿茶、捞偏门什么的，一次帮你杀个干净，绝对节省你宝贵的时间。” “那你打听到了什么？” “嘿嘿，我就知道你想听。那妹子还不错哦，没对象、没绯闻，刚入学的时候有什么外校男朋友的传言，都是假的。她本人根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上课，是老师喜欢的三好学生。” 驰早一边打字一边心不在焉地说： “听起来跟唐闻馨很像。” “当然不了！” 许洛斐不以为然地说： “第一，她比唐闻馨漂亮。人家是公认的系花，说不定还是校花呢。 第二，这种艺术系的小家碧玉，比唐闻馨那种假清高的大家闺秀有趣多了。找女朋友又不是找老婆，玩得起的才有意思。 第三，她喜欢你，而且比唐闻馨主动。” “你又是从面相看出来的？” “不是面相，是头像。你难道没注意吗，那个女生每次给你点赞评论都是前排。若说没做过功课我才不相信呢。你主页的前排是那么好抢的？她肯定是在吸引你的注意。” 许洛斐凑过去问驰早： “说说看，你跟她有进展没有？加她了没？” “加了。” “然后呢，有聊天吗？” “没有。” “她也没找你聊天？” “没有。” “那她加你干嘛？” 提到时玥，驰早也觉得奇怪。 从前他也曾通过一些陌生女孩的好友请求，结果无一例外地都是不停地发消息找他说话，令他烦不胜烦。所以他很少再添加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了。 而那个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时玥，加他好几天了，一句话都没找他没说过。 “依我看，她肯定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吊你胃口。妹子们对待恋爱，各个都鬼精鬼精的……” 许洛斐说着，伸手去拿纸巾，却一挥手把驰早的咖啡杯打翻了，咖啡洒在他的键盘上。 “哎呀，对不住……” 洛斐连忙抽出纸巾在键盘上一顿狂擦，擦得屏幕频频闪动。 “好了我来吧，你快点吃饭换衣服，上课要来不及了。” 驰早查看屏幕，发现他刚写完的帖子被许洛斐无意中按到发送键发布了出去。 而且光发布还不算，他在帖子后面还多打出一大串乱码和粘贴了一个网址。 驰早认出那个网址是来自他任务栏里最小化的一个网页。许洛斐擦键盘的时候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快捷键，就给复制粘贴了上去。 驰早连忙点击修改，删掉了乱码和网址后重新发布。 “这么快就删除，应该没人会看到吧。”驰早想。 然而，他太低估了自己死忠粉的实力。 第七章 死忠粉的奖励 初冬的早晨，窗外飘着淡淡的薄雾。Z大女生宿舍6418寝室的4个女生都没起床。 难得第一节 没课，大家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 时玥靠在抱枕上浏览着驰早的学子网。 驰早通过她的好友请求已经好几天了。每次看到自己的头像亮在他好友列表里，时玥都很兴奋，但也仅此而已。 按理说，成为他学子网好友的最大福利，是随时可以找他聊天。但时玥到现在都没有行驶这个权利。 一般人新添加好友，都会先打声招呼，这样很自然的就开始聊天了。可驰早通过了她好友请求后就下线，时玥根本没来及说话。 加上驰早每次登录学子网都来去匆匆，大多时间都在逛学术论坛，时玥很怕打扰到他。 驰早后面也没有再回复过她的评论，她想找个话题深入下去都找不到。 有了说话的权限却找不到话说，她也很无奈。 而且比找不到借口聊天更糟糕的，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失去了目标。 前2个月为了打入他好友圈，生活努力而充实。现在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反而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在这个无所事事的早晨，时玥刷着学子网，却意外地看到驰早发布了一条一反常态的讨论帖。 说一反常态，是因为驰早平时写的学术帖，逻辑清晰，用词严谨，连标点符号都精准到无懈可击。 可他今天发布的这一篇，末尾却出现了一大串火星文？ 起初时玥还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难道这串火星文，是学霸们才能看懂的代码？ 她看到神秘的火星文后面跟着一个网址，便顺手点进去。 网页读取的速度有点慢，时玥先最小化返回讨论帖，却见驰早已经更新了那篇文章，删除了火星文和网址。 秒删？ 这又是什么情况？ 好奇心使得她返回刚才那个网页，等了一会，终于加载出来。 网页上全是英文。 刚开始，时玥以为这是国外的某个学术论坛。等到她用有限的英语水平+在线翻译大致看了一会，差点惊掉下巴。 老天鹅啊，这个网页居然是个国外的一个blog平台，而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男神驰早的日记！ 这个blog平台在国内很少人用，加上驰早似乎刻意想保持清净，一个好友都没有添加。 所以这里与他学子网人气火爆的状态完全不同，完全是他一人的秘境。 而这个秘境，老天鹅却让时玥进来了。这是对她这个死忠粉的奖励吗？！ 不过这个秘密花园虽然冷清，好歹是对外公开的，所以不能算是隐私吧？于是时玥毫不客气的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日记有好几百篇，全部用英文写的。 第一篇的日期居然是10年前。看来他用这个blog已经很久了。 时玥借助在线翻译，首先看了他最近写的几篇。 有点失望，驰早没有写任何她想知道的八卦趣事。 那几篇日记倒像是学习与活动的总结和计划书。他总结了一些最近做过的事，比如准备A大对B大的英语辩论赛，把准备过程中学到的知识、获得的收获都记录下来。 他还计划了一些接下来要做的事，比如准备国际博览会解说员的报名简历和大致规划…… 在线翻译的水平不怎么样，时玥看得似懂非懂。但几篇看下来，依然受到了很大震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比你聪明的人还比你勤奋，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 就是这种感觉。 而且这个优秀又勤奋的人，不是别人，是她第一眼就喜欢的驰早，是她努力想在他的世界刷存在感的人，是她一直想追逐的人。 这个人，在她躺在床上患得患失，踌躇不前的时候，已经渐行渐远了…… 时玥突然为自己的无所事事感到羞愧，可能她总是需要一点刺痛才能前进。 这次刺痛她的，是发现她自己的生活与驰早的完全不是一个境界。 在学子网里有没有跟他打招呼，有没有跟他聊天，真的是问题的关键吗？ 如果追不上他的脚步，死皮赖脸找他聊天有什么用？如果不能达到他的高度，拿什么让他欣赏？ 时玥立刻从床上翻下去，坐在书桌前。动作快得让床对头的雯子吓了一跳。 她只是想赶快起来做点事，才不觉得自己这么废。 其他先不说，她也要报名博览会的志愿者。 夜合市的国际博览会，举世瞩目，已经筹备了很多年，明年就要开幕了。 那将是一场盛大的国际交流会，需要大批的志愿者参与，在校大学生是志愿者的首要人选。 做这种志愿者好处多多，既能见世面，也能得到锻炼，还可以作为社会活动写进简历，对找工作和留学申请都有好处。大学生们早就跃跃欲试了。 但大部分学生跟时玥一样，都在被动的等待老师通知报名。 原来学霸们是这样的，相比坐等，他们更愿意提前做好准备，主动出击。 …… 时玥打开笔记本，搜索博览会的官网，果然看到志愿者个人报名即将开始。 志愿者大致可分两种： 1.在园区里服务的园区志愿者， 2.分布在各大交通站点的外驻志愿者。 园区志愿者，又有展馆解说员，和站岗志愿者之分。 驰早打算申请的就是展馆解说员。 这种要求很高，需要在展馆里用流利的英语向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详细的解说馆内展出的物品。确实只有学霸才能胜任。 另一种站岗志愿者，需要形象气质好，有一定的英语表达能力的大学生。在游客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他们指路和解答疑惑。 时玥立刻决定报名站岗志愿者。 形象气质，她一定可以达到标准。英语口语，如果现在开始准备，也可以冲刺一下…… 时玥想，如果驰早在展馆里工作，而她恰好分在他所在的展馆附近，就可以认识他啦。 即使没这么巧，他们以后也总算有了共同话题可以交流。 相比没话找话地跟他聊天，一起做一场盛会的志愿者，才是实实在在的共同经历。 另外，时玥现在才知道，志愿者申请是有一定难度的。毕竟全国的大学生都在报名，会有比较严格的筛选。 若不是被驰早的日记提醒，提前做准备，等到她跟着大部队一起报名，最好的结果，她也只能分到外驻。 说不定外驻都选不上。她们学校和专业，都没有优势。 机会果然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啊。 …… 时玥同学在消沉了一周之后，终于找到了新的目标！ 除了继续在他主页上刷存在感，和练习画画之外，她又加修了一门英语。 艺术系对英语的要求其实是比较低的。 所以看到时玥开始每天早起背单词，还跟着app练习口语，室友们都很纳闷。 雯子忍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 “玥玥又发什么神经？想考研了？” 时玥把志愿者报名的事告诉了她们，但室友们并没有她这么大的兴趣，她只好继续一人奋斗。 她每天晚上还开始认真地阅读驰早的日记，比做阅读理解还认真的那种。 她把日记翻到最底下，从他10年前写的开始读起，觉得这样可能会比较简单一点。 越看越觉得无话可说。 当发现自己读一个小学生的日记，都需要查单词才能看懂的时候，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 雯子最近懒得管她。 自从得到田沐拍的写真，雯子已经完全变成了田沐的粉丝。 她天天在学子网里找田沐聊天，缠着要拜他为师。时玥没想到，田沐居然还同意了。 一到周末，雯子就高高兴兴地拎着相机出去了。 1个月以后，雯子回寝室宣布了一条自认为很惊人的消息： 她成功怂恿了田沐，在学子网里做网约摄影师！ 时玥和梦琪却异口同声： “那是什么？” 雯子白眼翻上天： “玥玥没常识就算了，梦琪怎么也没有！你们在学子网都不关注摄影论坛的吗？不仅学子网，那些面向大众的社交平台，比如微博上都有很多网约摄影师啊。” 听雯子解释完，时玥才明白，网约摄影师就是在网上接片的摄影师。 他们会把平时拍的样片发布在网上，如果有人想拍类似的风格，可以约他们拍片。 这种摄影师比影楼拍的更加清新文艺，很受年轻人追捧。 雯子骄傲地说: “以我们田大师的水平，随便拍一拍，分分钟秒杀那些大V！” 胡萱从恐怖漫画中抬起头： “我知道网约摄影师，因为我们cos社经常邀请他们过来拍照。” 雯子立即两眼冒心心： “真的吗？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你可一定要推荐田大师！” 胡萱一脸嫌弃： “你干嘛这么积极？说，你是不是中间商赚差价？” “切，我雯子的格局有这么低吗？” 雯子不屑地说，“跟你们说吧，我已经看明白了，摄影师这碗饭是要靠天赋的。我没有那个资质，但我有一双慧眼啊。” 雯子边说边眨巴着她的月牙眼， “多亏我慧眼识英才，才挖掘出了田沐这个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但田沐太性格太内向了，而我刚好擅长交际和运营。所以呢，我们两个联手开个摄影工作室，一夜暴富指日可待。” “厉害了，雯子!” 三个女生一起鼓掌： “苟富贵，勿相忘！” 雯子眉开眼笑：“嘿嘿，必须的。不过网约摄影师的人气得长期积累。前期需要拍大量的样片做宣传。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我们寝室的4个人，随时可以做模特。” “啥？” 雯子见大家一脸惊异，不乐意了： “梦琪，你跟我都找过田沐拍写真，人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现在这点小忙都不帮吗？” “胡萱本来就玩cos，找谁拍不是拍，你能找到比田沐更有才的摄影师？” “还有你时玥，要不是田沐给你拍了那张美死人的头像，驰早能加你？你说，该不该以身相许帮帮人家？” 以身相许是什么鬼用词，但雯子确实是个人才。经她这么一说，时玥觉的是欠着田沐的人情来着。 梦琪和胡萱也没意见，于是大家都答应了。 刚好胡萱的二次元社团11月底有cos照大赛。雯子立即决定利用这个机会，为田沐的主页作宣传。 …… 胡萱在cos社一直担任化妆师和动作指导，这次她打算亲自上阵，女扮男装cos一位歌特式贵族吸血鬼。 她让时玥友情客串一位中世纪少女。 于是大家挑了一个周末开始准备。 租道具，摆布景。 时玥一度担心胡萱的恐怖漫画审美，化出来的妆会惨不忍睹。 没想到，画完妆的胡萱，帅了大家一脸。 雯子一直说胡萱是非常上相的高级脸，现在发现她不但上相，还很上妆。 胡萱个子很瘦很高，有完美的脸型、鼻子和凌冽的锁骨。她戴上浅色发套，换上中世纪贵族的服装，加上眼妆和尖牙，活脱脱就是一位妖娆邪魅的二次元美男子。 胡萱也给时玥换了装。 维多利亚式的宫廷少女服，配上时玥洁白的小脸，美丽的长睫毛黑眼睛，胡萱稍微加点妆，就把时玥变成一位既清纯又神秘的中世纪少女。 大家都看呆了。 雯子非常满意：这绝对能出片。 在准备道具的期间，时玥又一次见到了田沐。 田沐似乎比以前话更少，但好像没那么害羞了。可能是因为跟雯子接触比较多，而且跟她们宿舍逐渐熟悉起来的缘故。 褪去了羞涩的田沐，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在时玥和胡萱化妆期间，他一直沉默地帮着梦琪和雯子一起布景，把那些血玫瑰和蓝蝴蝶安置在她们边上。 …… 拍摄开始了。 胡萱俨然是个指挥cos照的行家，很会设计动作，也擅长指导时玥的表情神态。 胡萱安排了很多情景，有从背后拥住时玥，头埋在她颈窝里的。有挑起她下巴，盯着她眼睛的。还用尖牙咬住她脖子的…… 时玥完全听胡萱指挥。 因为大家都是密友，很放的开。加上有雯子和梦琪在边上嘻嘻哈哈，她觉得这次拍摄轻松有趣。 田沐围着她们，找最适合的角度取景。他刚开始一言不发，后面被大家的气氛感染，也变得轻松起来。 总之这次拍照让他们都觉得，一起合作是很不错的体验。 …… 晚上回去，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观看了原片。 田沐果然是天才，还没有后期，就已经是大片无疑。 布景虚化得刚刚好，完全没有一般cos照的劣质感，反而像一场华丽感人的情景剧照。 照片中的时玥，纯净美丽，美眸中除了惊恐，还有忧伤与缱绻。胡萱则英俊妖娆得不像话，像一位霸道又痴情的贵族吸血鬼。 大家一边看一边赞叹。 看到吸血鬼挑起少女下巴的那张，雯子和梦琪激动地大叫： “太帅了吧萱爷，我想给你生猴子！” 时玥在旁边哈哈大笑。 她们边看边讨论怎样处理后期。田沐的色调已经很完美了，只需要在背后加上古堡等元素。对她们艺术专业的人来说，做后期非常简单。 看到最后，电脑里还有几张田沐的照片，是雯子在他工作的时候拍的。 时玥这才第一次仔细观察了他。 之前她只大致觉得田沐长的很清秀，现在发现，田沐不害羞的话居然还挺帅的。 尤其拍照的时候，他手法非常专业，表情专注而严肃，看起来很有气质。 有一张田沐认真拍照的侧脸照，几个女生看了一会后一起笑着称赞： “其实田沐长得还不错呀……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了。” 在室友们的笑声中，时玥突然想起了那位认真写日记的男生，不禁心里一片柔软。 …… 这段时间，驰早的养成日志，她已经差不多看完了小学篇。 小学时期的驰早，日记还不像学习总结。 他会仔细地描述学校的活动，认真记录去过的地方，还写了一些与做建筑师的爷爷一起旅行的事。 驰早写了自己喜欢看的书，喜欢的运动，他还喜欢爷爷家背后的那座山…… 时玥每天睡前都要仔细阅读几篇他的日记。在拍摄完cos照的那天晚上，她还做了一个关于驰早的梦: 梦里，她穿着美丽的维多利亚白裙，走进一座秘密花园。 她看到小时候的驰早，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坐在玫瑰丛里看书。 她走过去叫他：“驰早，我跟你一起去博览会做志愿者吧。” 驰早抬起头，站起身。 时玥看见他身后的玫瑰丛，变成了博览会灯火辉煌的万国建筑，美丽得如海市蜃楼一般。 驰早变成长大后的模样，对她微笑： “好啊，我们一起去吧。” ……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半夜。 黑暗中时玥听到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她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很久没有睡意。 怎么办，最近做什么事都会想到他。 看一个男生的日记，真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如果从前对他只是上头，那她现在真的走心了…… 雯子醒了，迷迷糊糊地问： “玥玥你干嘛不睡觉？” “我感觉我好像恋爱了……” “噗。” 雯子轻笑一声，转脸又睡着了。 第八章 公主身边的小花 12月的夜晚，冷风吹落校园里最后一片银杏。Z大女生宿舍6418寝室灯光明亮。 雯子坐在床上，整理着笔记本里田沐最近拍摄的一些样片。 他们11月底发布的那组血族cos照，不仅在胡萱的社团轻而易举拿下第一，还在Z大学子网论坛引起不小的轰动。 人们奔走相告，自己学校竟然有这么优秀的coser，实在为校争光，大家纷纷点赞转发。 胡萱和时玥一夜之间多了很多粉丝。 女生大都关注胡萱，男生大都关注时玥。而摄影师田沐却没人注意到。 雯子说这是正常现象。 人们看到惊艳的照片，首先关注的总是模特。只有等样片多起来，才会注意到摄影师本身。 她让田沐抓紧拍摄更多样片，乘胜追击，模特自然沿用胡萱和时玥。 可胡萱是个傲娇的御宅族，非cos照不拍。雯子想趁热打铁，下一批cos道具准备好之前，她让田沐先拍几组她和时玥的日常写真。 时玥同意继续配合他们，因为田沐的模特真的很好当。 田沐很擅长抓拍，她们看个书，画个画，逛个校园的功夫，他都能拍出大片。 只有在推广的时候，时玥和雯子才产生了一点分歧。 时玥是他们中间粉丝最多的，又是模特本人，由她来推广，效果最好。所以雯子希望她在学子网主页转发样片，并@田沐。 时玥却总觉得这样做不合适。驰早在她的好友圈里，她担心他会看到。 于是雯子费了不少口舌去劝她。 首先，驰早有好几百个好友，每个好友哪怕一天只更新一条动态，他也看不过来。他这样的学霸，肯定很忙的，应该没工夫刷好友圈，所以他看到的概率非常小。 其次，时玥的样片不过是校园日常照，又不是那种做作的网红秀，即使驰早看到也没什么啊。而且田沐把她拍得这么美，驰早说不定会迷上她。 时玥笑雯子根本没说到她担心的点上去。但为了两人友谊的小船，她还是同意帮雯子转发一次。 幸好驰早真的没看到。时玥在访客记录里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才放下心。 田沐的主页是雯子在打理。 她料的没错，时玥的转发很有效，她的很多粉丝都关注了田沐。 大学生的圈子紧密相连，只要有了第一批粉丝，同学转发同学，很快就能在学子网上推广开。 ……… 雯子坐在床上，一边整理样片，一边偶尔看下田沐主页上粉丝的新留言。 留言大多都是称赞时玥的。 “长发的那个模特太美了，清纯又神秘，是我喜欢的类型！” “长发的那个是Z大校花吗。” “对，她叫时玥，Z大艺术系的，画画超厉害，我就是从她主页过来的。” “长这么美，还会画画，羡慕哭！” “摄影师太会拍了吧！” “我也在夜合市，有空一定去Z大逛逛，说不定能偶遇女神！“ …… 又看了一遍评论最多的那几张照片，雯子不禁感叹： 这真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明明那些照片里，她也在的，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雯子自诩天下第一元气少女，阳光灿烂、活泼可爱。 但可爱又怎样呢？站在时玥这样的公主身边，她不过是朵不起眼的小花。 雯子低头朝时玥的书桌看了一眼。真正的时玥正趴在电脑前，对着满屏的英文奋笔疾书。 她最近在为申请博览会志愿者而狂补英语。不过她不说雯子也知道，肯定跟驰早有关。 时玥的世界里只有画画，英语，和驰早。像一位住在城堡里的公主，一心忙着唤醒她的王子。 她对自己学子网上蹭蹭上涨的人气，和校园里超高的回头率，似乎浑然不觉。 雯子默不作声地想，也是，时玥一直都像一位公主的。 …… 大一入学时，时玥一走进宿舍，雯子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会有这么美的女生跟她们住在一起。 班里，系里，学校里，无论走到哪，时玥都能吸引所有男生的目光，总会有人跑来献殷勤。 专业里的女生都不太想跟时玥搭话。 一方面不想站在她旁边相形见绌，另一方面，她们认为像时玥这样出众的美女，一定整天忙着跟男生交往。像那些活跃在社交平台的网红一样，浮夸、骄矜、想方设法赚取人们的注意。 连梦琪对她也有这样的偏见。 开学军训几天了，时玥都没有伙伴。每次休息时，她都形单影只地坐在树下，躲避男生们的目光。 雯子最先看不下去了。 一次解散后，她从一堆女生中间走过去，坐在时玥边上： “Hey，还没好好打招呼呢。我叫江丽雯，住你隔壁床，你可以叫我雯子。” “我叫时玥。” “嘿嘿，你名字真好听。晚上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去逛街吧，大学城的商业街我还没去过呢。” 时玥莞尔一笑：“好啊。” 雯子的月牙眼也眯成一条缝。 就这样，她和时玥成了朋友。 而且越相处雯子越发现，时玥是个很好的女生。她为人低调，待朋友真诚，丝毫不矫揉做作。学习很用功，画画也很努力。从不会因为自己漂亮，就觉得理所应当该拥有一切。 有雯子开头，梦琪也很快加入了。胡萱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人也很好相处。 6418寝室的4个女生很快打成了一片。 雯子和时玥的关系是最好的，上课、画画、吃饭、逛街，两人都是一起。 …… 直到大二这学期，田沐出现后，她和时玥形影不离的状态才发生了一些改变。 雯子喜欢上了田沐，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雯子经常回想大一的那节摄影大课，她无意中坐在田沐身边的时候，一定不会相信，这个腼腆羞涩的男生有一天会走进自己的世界。 她对田沐显然没有一见钟情，连看到他给时玥拍的照片，也只是单纯的仰慕而已。 那天，她和梦琪拉着时玥找田沐拍写真，远远看见田沐拿着相机站在艺术系大楼门口，她开心地大喊一声：“田沐！” 田沐转脸朝她们看过来。 她从前怎么没注意到，田沐是个很好看的男生？ 瘦瘦高高的个子，姜黄色的毛衣里穿着格子衫，旧旧的牛仔裤，干净的帆布鞋。他脸色略显苍白，蓬松的头发，深深的双眼皮褶皱看起来有点忧郁。整体给人的感觉很干净，又有一点厌世。 雯子自己很开朗，却偏偏喜欢气质带一点厌世的人。尤其想到，他就是那位能把时光定格成惊艳的天才摄影师啊！ 突如其来的，雯子觉得有点害羞。 心动就是从那一瞬间开始。 然而心动之后，随即失落。因为她发觉田沐看的是她旁边的时玥。 她们走到田沐身边，雯子头一次不知该怎样开口。是时玥落落大方的站出来介绍：“这是我室友雯子和梦琪……” 当你喜欢一个人时候，洞察力会变得异常敏锐。雯子敏锐地觉察到了田沐面对时玥，眼神里的钦慕和闪躲。 她确定田沐是喜欢时玥的。 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她荡秋千一样的心思，雯子努力让自己与往常一样阳光活泼。 她和梦琪嘻嘻哈哈地出主意，怎么拍照，摆什么pose，却没法不去注意，拍摄的间隙，田沐对时玥的留意。 拍了一半，梦琪开始吐槽时玥：难得出来一次，还总盯着驰早的学子网。 雯子下意识地踢了她一下。 自从时玥迷上驰早，雯子就提醒过室友们，千万别在外面乱说。时玥本身就是招黑体质，她跟男生多说一句话，都会有女生在背地里议论。 胡萱还好，从不多话。梦琪有时候八卦起来却有点口无遮掩，雯子没少提醒过她。 但这一次，她让梦琪闭嘴，首先想到的却是田沐。 真奇怪，一方面雯子真想让田沐知道，时玥已经心有所属，趁早死心吧。 另一方面，这个腼腆羞涩的大男孩，却触动了她心底的保护欲，竟然有点不忍心看到他受伤。 然而田沐还是知道了。 他的失落与沮丧在雯子眼里无处可藏…… …… 如果让雯子自己选，她绝对不会选择喜欢田沐。 她一直期待有朝一日能遇到一位有内涵的白马王子，就算不像驰早那样优秀得夸张，也是驰早的简装版。 那个人一定英俊，完美，有内涵，会掠过一堆好看的皮囊，单单迷上她这位拥有趣灵魂的阳光小美女。他会像挖掘宝藏一样把她挖出来，捧在手心。 可是喜欢谁这件事，不是她说了算。她没法控制地喜欢上了一个迷恋她好朋友的人。 尤其看到田沐给她拍的照片。 没错，她的照片也没有时玥那样惊艳，但在田沐的相机里，她完全是她自己。 照片里的她拥有无比灿烂的笑容，无比动人的活力，像一株自带阳光的向日葵，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雯子很想知道，田沐拍她的时候，心里是怎样想的。他一定注意到了她随身携带的热情和灵动吧，不然怎么能把她的笑容拍出这样的感染力？ 雯子激动地看完照片，当即就决定，顺着自己的感觉，去喜欢那位腼腆的天才摄影师。 她愿意试试，她这株灿烂的向日葵，能不能取代他心头的那枝蔷薇。 …… 雯子开始更主动地在学子网上找他说话，要跟他学摄影。 她每天都找一堆东西去问田沐，目的也不过为了在他的世界刷存在。这一招居然还是跟时玥学的。 田沐是个内向的男生，不太懂得拒绝别人。第一个周末，雯子就成功约了田沐出去拍照。 雯子精心打扮了一番，走出寝室楼就看见田沐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等她。 他还是那么安安静静。但接触了一会，雯子就能感觉到田沐变了。他不是一说话就脸红了，却更加沉默。显然知道时玥喜欢驰早，他受了点打击。 雯子酸酸地想，田沐一定是暗恋了时玥很久吧。那次的大作业，说不定就是他找时玥搭讪的方式…… 不过雯子很快就收起酸涩，笑眯眯地找田沐问东问西。 田沐是个很好的老师，他是真心来教雯子拍照的。没什么技术藏着掖着，无论雯子想知道什么，他都倾囊相授。 只是摄影与画画一样，真的需要天赋。 雯子一边跟田沐学摄影，一边见缝插针地和他聊天，想了解田沐更多。 她了解到，田沐业余时间偶尔会出去拍片。他爸爸在夜合市有一些客户，有时候会让田沐替他去，基本是拍产品宣传。 田沐的特长是拍人像，拍产品有点可惜了。但外面给新手摄影师拍人像的机会不多，尤其像夜合市这样人才济济的大城市。 于是雯子给他提建议：“我觉得你可以先做网约摄影师啊，你比那些大V拍得好多了！” 雯子一直对摄影圈很感兴趣。她关注了一大堆摄影论坛，也很了解网约摄影师这个行业。 她觉得像田沐这种摄影天才，只要积极一点，很快就能成为大咖。 可雯子滔滔不绝说了很多，田沐却似乎并不感兴趣。 她有点急了，为啥天才们总是欲望很低？ “如果你嫌运营太麻烦，我可以帮你打理呀。而且我们宿舍的几个人随时可以做你的样片模特。” 雯子继续怂恿他： “我有个室友叫胡萱，高级脸，玩cos，特别出片。还有梦琪，你上次见过的，很适合拍青春校园主题。哦，还有时玥……” 说完这个名字，雯子就有些后悔，但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说动田沐。 “玥玥对你的水平非常钦佩，她肯定愿意做你的模特。” 果然，田沐沉默了一会便同意了。 于是雯子回宿舍就宣布了这个消息。大家都很看好他们。 跟室友说完做模特的事，雯子其实内心深处是希望时玥拒绝的。 但时玥和其他人一样，也答应了。 刚巧胡萱想让她客串cos，于是时玥的模特生涯就此开始。 才用了短短一个月时间，网红脸的时玥，真的成了学子网网红了…… 雯子还敏感地发觉，田沐在给时玥拍照的时候，显然更有创作激情。时玥明明很不会摆pose，但在他这里，她根本不需要摆。 他能捕捉她脸上任何微小的情绪。她不经意的眼神，随风飘动的发丝，都能被田沐拍出出尘的惊艳。 也许天才就是这样，面对自己的缪斯会发挥最大的潜力。而他的缪斯就是时玥…… 说一点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雯子真希望能就此打住，让他离时玥远点。 于是雯子上传了一些自己和梦琪的照片看看效果。 就作品本身来说，无疑是优秀的。 但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大多数粉丝们根本没那么高的鉴赏力，都留言说想看z大校花。 网红摄影师的前期，总是得捆绑一个有吸引力的模特，才能把人气带起来。对田沐这样急需吸引流量的新人，时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雯子确实是一株内心强大的向日葵，有着比一般女生更大的格局。她硬生生消化了自己的情绪，做出了最有利田沐的决定。所以田沐主页的粉丝在迅速地增长着。 而田沐自己，却跟时玥一个样，对学子网上涨的人气丝毫不关心。好像只要能给时玥拍照，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 从前，雯子对时玥迷恋驰早这件事，是很不以为然的。 驰早都不认识她，她却这么拼，实在太傻了。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竟然也同样很傻。 田沐喜欢的是时玥，她却一心一意为田沐的事业忙碌，真是太傻了。 也许为单恋的人付出，在别人看起来都会很傻气吧。 只有自己觉得值。 田沐越受欢迎，雯子越是高兴，说明她雯子的眼光果然好啊。 …… 田沐跟她也越来越熟悉，慢慢地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所以有时候雯子觉得，她是比时玥幸运的。 时玥努力了这么久，驰早还是那么遥远。而她却可以跟田沐一起吃饭，一起聊天。 田沐虽然忧郁疏离，内心却单纯善良。她偶尔说起一些趣事，会把田沐逗笑。他笑起来有一颗很好看的虎牙。 只是田沐的缪斯，始终是时玥。尽管他从来没在雯子面前提起过。 …… 雯子又低头看了一眼时玥，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就算再羡慕嫉妒，她对时玥也恨不起来。 她是真心喜欢时玥的。 尤其现在品尝了暗恋的滋味，她更欣赏时玥的努力和执着。 她们都在努力，也不能全说是为了谁吧。至少她们都是在成全内心那个想要更优秀的自己。 …… 时玥对着满屏的英文，还在自得其乐地奋斗着。 真像一位公主，一心忙着唤醒她的王子。 这位公主的眼里只有驰早一个，其他的仰慕者都是普通的青蛙而已。 只不过对她来说很普通的那只青蛙，可能也是别人的王子。 …… 第九章 今天的天空有点灰 冷冰冰的一月。 今天是本学期最后一节油画课。 6418寝室的4个女生刚准备去画室，却收到油画老师在群里发的通知： 全体同学下午去A大商学院主教学楼前写生。 消息一出，班级群里立刻炸成一团。 “啊，这么冷的天出去写生？” “要自己走过去吗？” “颜料都要冻住了啊老师！” …… 摊上这么任性的老师谁也没辙，大家抱怨之后，只好开始收拾写生用的东西。 雯子对时玥挤眉弄眼： “嘿嘿，玥玥同学，A大商学院耶，说不定会遇到你家男神噢！” 时玥没吭声，闷头整理画材。 “咦？你这是怎么了？” “失恋。” 梦琪停下手里的活： “哈？你跟驰早表白了？” “没有。” 胡萱笑话她：“那你失什么恋？驰早托梦给你，让你不许暗恋他？” 雯子和梦琪哈哈大笑。 时玥瞅了她们一眼，雯子立即不笑了。 她凑过去搂住时玥的肩： “好啦不笑你了。到底怎么了？” 时玥背上画板： “也没什么……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有点心烦。我们走吧。” 4个女生提着工具箱，一起朝A大走去。 雯子掏出手机：“我跟田沐说一下，让他下课后去A大找我们。先给我们拍几张写生照，然后让他请我们吃烤肉。” 梦琪：“为什么？” “庆祝下周开始考试。哈哈，开玩笑啦，庆祝我们田沐大师的学子网粉丝突破10万！” 胡萱：“10万？这么快？太厉害了吧！” “嘿嘿，田大师的水平你还不知道，而且我雯子可是个运营高手……” 时玥一言不发地听着室友们讨论。 她好几天没登录学子网了，都不知道田沐居然有了这么多粉丝。 不过，她连自己有多少粉丝都没注意。 离开了学子网，时玥的生活好像重新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没遇到驰早的时候。驰早还是那个传说中的A大学霸，她也还是她。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一点交集。 时玥不知道自己这学期究竟忙了什么，唯一的收获，上个月底的英语四级倒是考得很轻松。 但她不敢再登录学子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驰早的主页，在看到他的blog里频繁出现唐闻馨的名字之后。 …… Wenxin Tang的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驰早初中时期的日记，后面他都用TWX代替。 时玥起初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熟悉，稍微一想就记起来在哪见过。 对，是唐闻馨，在驰早加她为好友的那天，这个人来看过她的主页。 记得那天晚上，时玥一直处于狂喜的状态中。睡觉前，还躺在床上兴奋的刷着学子网。 刷着刷着，她看见自己的主页上有个女生来访，头像很素雅： 唐闻馨（A大商学院）。 A大商学院？ 那不是驰早的同学吗？ 为什么驰早的同学会跑来看她? 时玥觉得奇怪，刚想点击回访，却发现那个访客记录不见了。 唐闻馨看过她之后，很快就删除了自己的足迹。 这是什么操作？ 看就看了，为什么要删除? 时玥当时就想去搜索这个人的，后来被室友们打了个岔，她给忘了。 直到驰早的日记里出现这个名字，时玥才发觉这件事里大有文章。 她连忙打开学子网的搜索界面，输入关键词： “A大，商学院，唐闻馨。” 果然找到了她的主页。 唐闻馨在学子网里发的内容不多，大都是转发一些学术文章。她相册里有一些照片，很多是与同学们一起参加活动的时候拍的。 时玥首先看了几张她的单人照。 她也不能说特别漂亮，但看起来很淑女，五官端正，笑容矜持，有种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 一张照片底下，有她同学的评论： “这张照片有点像唐教授。” “确实，平时不觉得，这样看真有点像，哈哈……” 时玥心里一惊，这个唐闻馨果然是驰早日记里的那个人！ 他曾提到过她的爸爸Professor Tang，一定就是他们说的唐教授了。 所以，唐闻馨不仅是驰早的大学同学，还跟从他初中时候就认识？他们是青梅竹马吗？ 时玥仔细翻着她的主页，想找到可以证实他们关系的蛛丝马迹。 在唐闻馨发的活动照片里，时玥果真找到了驰早的身影。 照片里有很多同学，驰早只露了一个侧脸。那张照片下的评论最多。 “哇，从左边数第四个男生侧脸好帅，是A大男神驰早吗？” “真的是驰早！盛世美颜啊，啊啊啊……” “有驰早出没的地方，果然人气旺，在这里都能被人揪出来。” “就是，我们在照片里都是绿叶。哈哈，驰早快出来说话。” 有人@了驰早。 下面有驰早的回复： “居然有人趁我不注意偷拍。” “又不是单拍你，谁让你最显眼。” 他们班同学你一句我一句地嘻嘻哈哈评论了好几页。 真热闹，真温馨啊，时玥真心羡慕他们。 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拿他和唐闻馨的关系说事？ 唐闻馨在评论里什么也没说，好像他们不熟悉一般。 按理说，驰早这样的人气，和一个一起长大的女生是同班同学，即使他们什么都不是，才子佳人，这种惊天大八卦不可能没人传的。 是A大的学生太有涵养，还是驰早和唐闻馨有意在隐瞒什么？ 时玥又开始思考，为什么唐闻馨在驰早加她的那天，要去她的主页看？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那个时候，她正在跟驰早坐在一起上自习？或者驰早加了哪个女生，还要跟她报备？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时玥既不安又好奇，一口气翻了驰早的很多日记。 中学时期，驰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提起唐闻馨。 他们两家的关系好像很亲密，经常一起聚餐，一起度假。 驰早还记录了一些他与唐闻馨的聊天，例如他们对书籍和电影的讨论…… 时玥继续翻驰早大学时期的日记。 奇怪的是，他大学后却没有再提起过唐闻馨了。 他们现在同系同班，应该更有话题才对，为什么反而没写了？ 驰早大学时期的日记变成了学霸备忘录风格，除了计划和总结，其他事情一概不提。 他们两人在学子网里也装作没关系一样。 这么低调，是不是在隐瞒什么更深的秘密？ 时玥觉得很郁闷。 不管怎样，驰早刚加了她，唐闻馨就来她的主页看。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 而且他们两家父母熟识，两人一起长大，又聊的来，又都是学霸，现在是大学同学，他们走在一起几乎毫无悬念…… 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那些在他学子网里拼命抢沙发的日子，像个跟踪狂一样偷偷读他日记，跟着他报名博览会志愿者…… 她像傻瓜一样拼命想挤进他的世界，而驰早根本没注意过她。 唐闻馨一定觉得她很可笑吧。 她们这些每天在驰早主页争先恐后打卡，想吸引他的注意的女生，真是一群不知羞耻的傻瓜。而每次都抢前排的时玥，更是傻瓜里的战斗机。 她唐闻馨才是真正的赢家，只需要保持矜持，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对驰早而言就已经是不一般的存在。 唐闻馨为什么要来看她的主页？就是想来看看她努力的样子有多可笑。她为什么看完之后要删除访客记录？是因为觉得不屑。 一定是这样。 时玥越想越觉得悲愤交加。 那驰早呢？为什么要加她，也是看她抢沙发的姿态太可怜吗？ 幸好没有，幸好她从来没找驰早聊过天，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过，总算为自己保留了一点可怜的自尊…… 时玥好几天没登录学子网了，因为觉得自己的主页就是个笑话。 …… 四个女生一起来到A大商学院大楼附近，看到她们的油画老师站在公告栏前--就是第一次遇到驰早的那个公告栏。 时玥跟在室友们身后走到老师身边，听完老师的要求，便各自找角度开始写生了。 已经有不少同学在四周支起画架。时玥比大家的位置稍微退后了一些，在不太起眼的灌木丛附近，把画板拿出来。 她打量着这座古老的大楼，真像一座冰冷的城堡。 在迷上驰早之后，她曾经来这座大楼附近偷偷逛了几次，每次都满心希望遇到他，却一次也没遇到。 这一次，她却满心希望不要遇到。 不过，就算遇到又怎样呢，他根本不认识她是谁。 天空灰灰的，时玥打完底稿，调出最冰冷的颜色，在画布上涂抹着…… …… A大商学院大楼。 这是考试前最后一个周五下午，商学院已经停课了。同学们都在自习室里埋头复习功课。 驰早却抬头看着窗外，有点心神不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洛斐经常在他耳边提起的缘故，他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留意Z大的那个女生。 他发现那个女生确实经常活跃在他的学子网里。每次他发点什么，她总能第一时间出现。驰早都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他上网的习惯。 除了点赞，那个女生的评论也写得很认真。好像无论他发什么，她都有仔细在看。 不自觉的，驰早开始期待看到她的留言。 有很多次他都想回复的，但一想到许洛斐那张八卦的笑脸，他还是忍住了。 这女生貌似对摄影很讲究，偶尔会提到一些拍摄的建议，口气很友好，建议也很奏效。 驰早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手机拍照水平被她提高了一个档次。 前几天，他按照她建议的方法，拍摄了一处强逆光场景。上传照片的时候他还在想，不知时玥看了会怎么说呢。 结果却一直没等到她出现。 这很反常，因为平时时玥的留言差不多总是第一个出现的。 驰早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 没想到好几天过去了，时玥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不禁有点按捺不住了，去她的学子网主页看了一下。 进入主页，驰早首先看了她上次登录的时间。 时间显示是几天前，看来她最近确实没来学子网。 也许是在准备考试没时间上网吧。 但愿是这个原因。 驰早接着浏览她主页上的内容。 他这学期事很多，很少有时间看好友动态，所以她平时发了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现在才看到，时玥几乎每天都有上传绘画练习的。有时候是手绘，有时候是CG。 驰早虽是外行，也能看出她画得非常好。 她画的场景，建筑结构精准，颜色干净灵动，既写实又唯美，比他上一次看到的好像又进步了很多。 有时候她会在画面上加很多天马行空的想象。比如高楼林立的都市里有漫天的蒲公英，城市的上空有一株伞一样的参天大树…… 驰早一张一张认真欣赏，在心里赞叹着，很多图都右键收藏了。 翻着翻着，他看到时玥还发过一组她自己的日常照片。 照片很美，都是她不经意的瞬间，跟同学一起散步，聊天，画画，或者摄影…… 驰早盯着她摄影的那张图，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哪见过她。就在这学期刚开学的那一周，在商学院大楼附近。 那时候因为热搜事件，他对别人的偷拍有点过敏。听到清脆的快门声，他猛然转身，却看见刚拍完商学院大楼的女生，惊愕地看着他。 不知道时玥那时是不是已经在学子网里认识他。不管认不认识，那次的偶遇，她一定会记得…… 似乎有个很甜美的气球在他心里戳破了，连内心深处有甜甜的味道。 他把那组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然后突然留意到，照片的下面，她@了一个人，田沐。 …… 驰早点击了她@的那个人，等页面刷出来，不禁愣了一下。 因为那个叫田沐的人的主页上，满屏都是时玥的照片。 驰早先看了一眼他的资料： 田沐（Z大艺术系）。 时玥的同学？ 看人气和介绍，他似乎是个挺火的摄影师。 驰早不是很懂摄影，却也一眼能看出，这位摄影师拍的照片很高级。 无论是黑白照还是彩色照，他的每幅作品都像有吸引人的魔力，无比惊艳。 时玥应该是他的固定模特，他镜头下的她，每一张都美得摄人心魄。 驰早随便点开了一张照片，评论区里都有很多人留言： “超爱这一组，女神太美了！” “就我一个人发现，你拍时玥明显比拍其他人要用心吗。嘿嘿，你们什么关系？” “你跟女神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啊，难道她是你秘密女友？”…… 驰早关闭了评论区。 他又仔细看了一眼田沐的头像。 照片是黑白的，一个挺帅的男生的侧脸，拿着相机在认真拍摄。 他突然感到莫名的烦躁，退出了学子网。 …… 时玥在冰冷的树丛边画着画，忘记了时间，直到看见有雪花落在画纸上。 下雪了？ 时玥抬起头，看见田沐拿着相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发呆。 田沐都已经过来了，时间真的不早了。 她看到远点的地方，同学们都陆续收起画架。室友们也在给作品涂松节油定稿。 时玥再次看了一圈这个不属于她的校园。 天色更阴暗，橘色的路灯亮了，在蛛网般交错的枝桠中，像一个个黄橙橙的橘子。 结束自习的学生们陆续从商学院大楼走出来。 那些天之骄子们，对周围的环境熟视无睹，一边走路一边交谈，没意识到自己在被人深深地羡慕着。 时玥真心羡慕他们。 他们每天和驰早在同一座大楼里学习，随时可以跟他擦肩而过。 他们每天都有借口跟他说话打招呼，也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跟他成为朋友。 而她呢，空空忙碌了一学期，对他来说依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网友。她出现或者离开，驰早都不会留意…… 雪越下越大了。 时玥看到雯子她们已经在收画架。 她低头为自己的画添了最后几笔，也开始涂松节油，安上分离夹。 还好，到最后，她都没遇到驰早。 …… 驰早看着自习室的窗户，外面的天阴沉沉，好像要下雪的样子。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见楼下有不少人在对着大楼画画。 “楼下是建筑系的学生吗？”驰早问窗边的一个同学。 “不是，我刚从下面上来，听说是Z大艺术系的学生在写生呢。” Z大艺术系，驰早心念一动，立即合上笔记本，走下楼。 他站在商学院大楼侧边隐蔽的小径，在那些写生的学生中仔细寻找了一番，果然在一丛灌木旁边看到了时玥。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衣，漆黑的长发溪水一般从绒衣帽子的边缘倾泻下，洁白的侧脸清丽无比。 她手里拿着调色盘，站在画架旁专注地在画布上涂抹着。 驰早从银杏树下绕过去，走到她身后。 他看到时玥在画一幅很有冬天气息的场景。 前景是漆黑的枝桠，远处是阴沉的天空和城堡般的商学院大楼。整个画面都是冷色调，几乎水墨画一般，有一种冰冷的震撼。 她纤细的手指冻得泛红，但画画的动作很娴熟，调色飞快，落笔精准。 驰早在她身后出神地看了好一会。 开始下雪了。 洁白的雪花一片片飘落在她的长发上。他很想伸手帮她抚掉……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快门声。驰早抬起头，看到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对着他们拍照。 他一眼就认出，是田沐。 田沐拍完照片，好像才注意到他，放下相机朝他看过来。 驰早不确定这位学子网里很火的摄影师是否认识他，但不禁想到，时玥对摄影这么讲究，一定会很欣赏田沐这种才华横溢的摄影师吧…… 那种莫名的烦躁又来了。 驰早看了田沐一眼，转身离开。 …… 回到公寓，驰早打开门，却见许洛斐翘着腿靠在沙发上。 他闷闷地问：“你怎么在这？” “发消息约你吃饭，你不回，我就来啦。反正你大门的密码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没胃口。” “哦，那就晚点再去咯。” 驰早没说话，在桌边坐下来打开笔记本。 许洛斐看了他一眼， “怎么看起来这么丧？袁女士又来烦你了？” 然后他继续一边玩手机絮叨： “早让你听我的嘛，约一下那个Z大的美女，把唐家应付过去，你磨磨唧唧不肯听。现在好了，那女生已经是学子网里的网红了。风头一大，约起来就很麻烦。” 驰早还是没理他。 许洛斐又说：“不过那妹子长得确实水灵，我也在学子网加了她，你不介意吧？” 驰早敲键盘的手突然停住了，转过脸怀疑地看着他。 许洛斐见他这个表情，忍不住想逗逗他： “看我干嘛？反正你情敌已经这么多了，又不多我一个。你不想约她就让给我呗，我去约，怎样？” 驰早没说话。 许洛斐又问：“说啊，怎样嘛？” 驰早没好气的回答：“……随便你！” “哈哈哈哈……” 许洛斐笑得滚在沙发上， “知道吗哥们，你的反应已经暴露了你的内心！” …… 第十章 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在大学城商业街吃完烤肉，已经晚上八点多。 田沐回到宿舍，室友们都在打游戏。 亮仔见他进来，打趣道： “这么晚才回来，又跟你女神寝室的几个女生约会去了？” 宿舍几人从前总爱取笑田沐，现在打趣归打趣，对他却有些刮目相看。 他们这个不声不响的室友，现在已经是名震学子网的摄影师了。 “下次出去叫上我们一起嘛，人多更热闹。” 另一室友笑道：“叫上你干嘛？你连相机都端不平，带出去都给我们摄影专业丢脸。” “还好意思说我，你也没好哪去！大家当初报这个专业，不就图个冷门好混学位，谁还真打算吃这碗饭？” “嘿，这话说的，我就打算吃这碗饭。我家人都安排好了，等我毕业就在老家给我开个婚纱摄影店……” 几个人聊着聊着，又扯到时玥她们。 “她们寝室也就时玥是大美女，其他都长得一般。” “如果不跟时玥比，张梦琪还可以。” “那个叫雯子的，真的跟蚊子似的，整天缠着田沐。还有个不男不女的，叫什么来着……” “萱爷！什么不男不女的，人家现在可是cos圈名人!我女朋友是她粉丝，小心她听到揍你。” “哈哈，她那种，我们纯爷们可欣赏不来。她也就骗骗小姑娘，说不定是个同性恋……” 田沐实在听不下去了，戴上耳机，打开电脑。 或许他真的该考虑搬出去住了。 其实他今晚一直心不在焉，总在想着时玥最近情绪似乎很低落。 但她宿舍的人不提，他也不敢问。 她为什么不开心？是跟驰早有关吗？ 想到驰早，田沐把相机里的图拷进电脑，翻到其中一张。 他并不认识驰早，之前在网上搜过，能找到的图不多且模糊。 但不知为什么，今天下午站在时玥背后的那个男生，他凭感觉就可以断定，是驰早。 田沐把照片放大，仔细看了一会。 那个人确实英俊不凡。 挺拔的身材，俊逸的面孔，高贵的气质。他站在时玥身后，温柔的看着她画画。 这个看起来很高冷的男生，倒是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目。 田沐想，就外貌来说，他跟时玥确实很般配。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不像是男女朋友，从没见他来找过时玥。 但他的眼神，显然是喜欢她的。 两人互相喜欢，为什么没有交往？ 照片里，时玥在专注的画画，好像不知道驰早在她身后。 驰早为什么不叫她？他们闹矛盾了？正因为如此，时玥才心情不好？ 田沐痴痴地想着。 他这学期有了很多机会可以和时玥在一起，可以近距离听她说话，看她画画，给她拍照。他觉得很满足。 他像看女神一样看着她，看到她笑，心里就阳光灿烂；看到她不开心，他心情也跟着低沉。 多么可悲，却又无力抽身。 可能单恋一个人，本身就是一场自虐…… 田沐看着照片出神，手机突然震了，是雯子的信息。 “田沐在干嘛？有空的话，把今天拍的照片发我一份哦。” “好。” 田沐又看了一眼带驰早的那张照片，然后选中按了delete键。 他把其余的图打包发了给了雯子。 …… 时玥跟着室友回到寝室。 刚洗完澡，就看到辅导员在群里发的消息： “下周各门课的考试时间和考场安排，已经发送到大家学子网邮箱里，请各位同学自行查看。” 时玥无奈，真是的，为什么偏偏发到学子网邮箱？ 她逃避了好几天，终于还是得登录学子网。 一上线她就看到一大堆评论和好友申请。 现在时玥真正明白了当初驰早拒加她的心情。 并没有什么轻视，也没有什么不屑，仅仅是对陌生人不感冒而已。 就像现在的她，也懒得接受一堆陌生人从零开始的询问。 当初那种被轻视的刺痛，完全是自己自作多情。驰早对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情绪。 时玥叹了口气，大致浏览了一圈那些好友申请，都不认识。 刚想点击统一拒绝，一个男生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人的头像是一张英俊得有点邪气的脸。 下面的名字： 许洛斐（A大商学院） 许洛斐！ 即使时玥对大学城的八卦了解再少，她也听过这个人。 许洛斐是A大另一位传奇人物，据说来自超级富豪家族。 具体怎么个富法，阶层太高，大家也搞不清。总之都知道他是个富N代就对了。 由于他们家族对舆论管的严，外面很少有人知道他。他的事迹，只有夜合市大学城的学生们口头传说。 传说他每天上学都有司机开着名车接送，出行常会跟着仆人和保镖。他在外有一大堆女友，不是网红就是明星。总之，是个典型的轻浮浪荡富家少爷。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许洛斐跟驰早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这个人为什么会在学子网上加她？？ 时玥点进许洛斐的主页，想看看他平时都做些什么。却见他学子网空空的，除了头像，什么都没有。 究竟是不是那个许洛斐？ 时玥犹豫了一下，点了同意。 刚通过没一会，那个人就发来了消息： “Hi，美女，你好啊。” 多么油腻的开场=。= 看在他可能是驰早好友的份上，时玥礼貌地回复：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嗯，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哈？有这样说话的吗？时玥无语。 那边又发来消息： “美女，现在有空吗，一起出去吃宵夜怎样？” 才刚认识就约她出去？还是大晚上？ “没空。” “别这样嘛，我去接你。” “不用了，真的没空。而且我不认识你。” “哈哈，见个面就认识了。” “我不去，你找别人吧。” 许洛斐没再说话。 他不会生气了吧？ 不过管他呢，刚加了陌生女孩就约人家出去吃饭，果然是个轻浮浪荡公子！驰早的发小居然是这样？ 时玥关掉聊天窗口，专心查看考试信息。 没想到10分钟后，许洛斐又发来消息： “美女，下来吧，我在你楼下。” 啥？？ 时玥吓一跳。但随后想，他可能在开玩笑。 “你知道我住在哪吗？” “当然知道。Z大女生宿舍6号楼418寝室。你再不下来，我要上去了哦。” 这是什么情况？ 暂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一个男生大晚上如果真的冲上女生寝室来找她，不知会被别人传成什么样。 她连忙回复：“别，你等一下，我马上下去。” 她在睡衣外面匆匆套上一件大衣，都没来及跟室友说一声，就飞奔下楼。 还是先去看看，万一许洛斐真的来了，把他打发走再说。 下楼梯的时候，时玥还在想，这是个恶作剧吧？说不定有人故意在学子网上整她。 没想到出了大楼，她真的看见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门口。车门上斜靠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英俊的脸有点邪气。 真的是许洛斐？！ 许洛斐见她出来，笑着打开车门： “美女，上车吧。” “不了……你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话？”许洛斐笑笑地盯着她。 时玥这才注意周围有不少人停下来好奇地观察他们。有路过的同学，还有一些送女友回宿舍的男生。 她心里有点犯难。 许洛斐凑过来说：“不用担心啦，我来是跟想你说说驰早的事。” 听到驰早的名字，时玥慌乱的心才平静一些。 她想，许洛斐是驰早的发小，又是A大的在校生，他再怎么轻浮，应该也不敢做什么坏事。还是去听听他要说什么，总比站在这里引人注目的好。 时玥鼓足勇气上了车。 许洛斐从另一边车门上去，对司机说了个地方。车开了。 许洛斐扭过头，肆无忌惮地打量了时玥一会，看得她心里毛毛的，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许洛斐不会是个色狼吧！ 看到时玥警惕的模样，许洛斐大笑： “别这么紧张嘛！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找你只是想说说驰早的事。驰早是我哥们，你知道的吧。” “你干嘛要找我说？” “你不是喜欢他吗？” 竟无法反驳。 时玥憋了一会，才弱弱地问： “你听谁说的……” “哈哈，我会看面相。” 切，这人说话一点都不诚恳。 说话间，车子开到校门口，门卫恭敬地把大门打开，放他们出去。 “这么晚了门卫为什么会放你进学校？” “我跟他说我来接我哥们的女朋友。” 时玥无语，感觉这人像个无赖，说话完全没正经。 她决定直奔主题，冷冷地的问道： “你要跟我说驰早什么事？” “语气别这么凶嘛，你还得谢谢我哦，是我一直在帮你追他。” 时玥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要帮我追他？” “因为你喜欢他啊。” “喜欢他的人多的去了。” “是么，还有谁？” “到处都是啊，比如，”时玥脱口而出： “比如唐闻馨？” “你连唐闻馨都知道！” 许洛斐又大笑： “不错啊美女，你很上道嘛。” 笑完以后，他问时玥： “你是怎么知道唐闻馨的？” “我也会看面相。” “哈哈哈……你果然很有趣。” “你找我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说，我哥们对你很感兴趣。但他太会装，所以我忍不住提前告诉你。” “他告诉你的？” “他没告诉我，但我跟他一起长大，他什么事都瞒不过我。” “那唐闻馨是怎么回事？” “你不用管唐闻馨啦。她只是驰早父母熟人的女儿。她暗恋驰早，但驰早不喜欢她。” “只是这样吗？” “当然，还能怎样？我也不喜欢唐闻馨，所以我支持你干掉她。” 时玥无语：“……我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因为驰早喜欢你嘛。不过我这哥们没交过女朋友，有点磨磨唧唧，所以你得主动一点。” “……我要怎么主动？” “这你可别问我，我可不懂你们正派人士是怎么谈恋爱的。” 想到他刚约她出来时的死皮赖脸，时玥倒是相信这位霸道少爷真的不懂正常人怎么谈恋爱。 许洛斐笑嘻嘻地看着她： “不过，像你这么天生丽质，又很上道，我看好你哦。” “……驰早知道你来跟我说这些吗？” “不知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许洛斐恶心巴拉地说。 吐。时玥翻了个白眼。 许洛斐又凑过来：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美女你陪我一起吃宵夜好伐？” “不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该回去了。” “别这么不给面子嘛！” “不要。时间太晚了，我们宿舍楼要关门了。” 许洛斐无奈：“哎……好吧。” 他对司机简短的说了一声，司机立即掉头。 “对了，” 许洛斐又说：“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个网红，” “我是吗？” “不要谦虚啦美女，以你学子网粉丝增长的速度，很快都要赶上驰早了。人红是非多，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可得小心点哦。”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网络可能会把你的错处无限放大。网红不好当，不然驰早他妈当初为什么急着把他从热搜上拉下来？她然虽不上学子网，对网络舆论却很敏感。所以，你如果不想多个王母娘娘来碍事，就千万别闹出太大动静。” 许洛斐笑眯眯的看着她： “要低调哦。” 车子无声地在6号寝室大楼门口停下来。 …… 时玥回到宿舍还觉得恍惚，刚才的事简直匪夷所思。 室友们不知道她出去这一会的奇遇，时玥暂时也不想告诉她们。 今晚的信息量有点大，她需要先好好理一理。 许洛斐说驰早喜欢她？？ 时玥觉得难以置信。他可从来没有表露过什么，连她给他的评论都不回。 还有关于唐闻馨，许洛斐说她只是单恋着驰早。 可从驰早的日记来看，她觉得许洛斐没有说全部的实话。他把他们两家父母的关系，轻描淡写的略过了。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不安心。 唐闻馨来看过她主页的事，她也没弄明白。 假如唐闻馨喜欢他，而且他们双方父母要好，竭力促成他俩，时玥真不敢去插足。 除非，驰早明确告诉她，他选择她…… 时玥坐在书桌前出神。 听了许洛斐提供给她的信息，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忧。 之前她只是单纯的喜欢驰早，从没想过这么复杂的事。 许洛斐还提醒她在网络上要低调。 那个人看起来油嘴滑舌，轻浮浪荡，不知为什么，时玥觉得他有些话很有深意…… 正发着呆，雯子叫她： “玥玥你油画大作业干了没？快整理好，明天要交到老师办公室呢。” 时玥这才想起下午画的那张写生。 她把画翻出来，看到图已经干了。 她拿起相机，小心地把画拍下来。 好几天没更新学子网了，时玥把拍好的图传上了主页。 …… 驰早正在公寓里复习功课，许洛斐回来了。 40分钟前，他急匆匆地跑出去，也没说去哪，现在又踢踢踏踏地回来。驰早也懒得问他。 许洛斐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唉，我今天怎么这么惨？连一个陪吃饭的人都找不到！你不陪我就算了，好不容易约出来一个美女，也不肯赏脸。” “还会有美女不肯陪你吃饭？” “对，就是那个Z大的时玥。” 驰早惊愕地看着他。 许洛斐得意洋洋： “嘿嘿，我刚刚去见她了，想不想知道我们聊了什么？” 驰早没说话。 许洛斐拍了他一下： “放心啦，你妹子对你忠心不二！无论我怎么约，她都不肯出来。直到我说，我要跟她谈谈有关你的事。” “你跟她说什么？” “你想知道？我偏不说，这是我跟她的小秘密。” 许洛斐扬着一张欠扁的脸，驰早真想揍他。 许洛斐懒洋洋靠在沙发上： “你们节奏太慢了，我看着都捉急，所以忍不住去帮你们催化催化。” 驰早慢慢地说： “我晚上想了一下，还是不打算在本科期间找女朋友。你知道的，我后面几年要出国，到时候她怎么办？还有，我妈她会……” “拜托！人家只是喜欢你，又没说要嫁给你，你想这么多干嘛？谈个恋爱而已嘛，顺便打发走唐家。” 许洛斐又翘起二郎腿： “鲁迅怎么说来着？要给爱情一个机会，剩下的事，爱情自己会想办法。” “你三天换一个女朋友，这就是爱情替你想到的办法？” 许洛斐没理他： “那你可想好了，如果你不打算谈恋爱，就别耽误人家美女的大好青春，还不如让给我。刚好这位美女聪明又有趣，很合我胃口，我去追……” 话还没说完，一个靠枕劈头盖脸朝他砸来。是驰早扔的。 许洛斐连忙躲开： “擦！我就知道你这人嘴里一套心里一套！” 这时门铃响了，许洛斐跳起来： “好了我玩够了，不想再管你们的事了！当了一晚上丘比特，一点好处都没捞到！现在我要去见我最想见的人！外卖小哥哥~我真的要饿死了！” 许洛斐噔噔噔跑出去拿外卖了。 驰早一个人思索了一会。 他很好奇许洛斐和时玥说了什么。不过他知道许洛斐有分寸，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 比起许洛斐，他更想知道时玥说了什么…… 虽然理智告诉他，现在去发展一段恋情不是什么好主意，却还是不由自主对她很关注。 驰早点开学子网，刚好看到时玥更新了动态。 她终于上线了。 驰早忙点开她发的图。 是她下午画的那幅商学院大楼。 驰早站在她身后看的时候，画面还是一片冰冷。他走了以后，她却给大楼添加了橘色的窗。 气氛立刻变了。 冷与暖的强烈对比，让画面突然变得温馨。外面越是冰冷，大楼里的灯光越显得温暖，让人很想走进去。 驰早几乎不自觉点了赞。 …… 时玥把画发出去没多一会，就收到系统提醒： “驰早赞了你。” “啊！他给我点赞了！” 雯子吓一跳：“这小妮子又疯了。” “驰早赞了我的画！” “你不是失恋吗？” “现在又满血复活啦！” “哈哈哈……” 6418宿舍又笑声一片。 …… 第十一章 最糟糕的假期 考试周，雪又断断续续下了几次，最后一天下得最大。 上午考完最后一场，驰早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他在落地窗前站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看的竟然是Z大方向。 大学城里，陆续有学生拉着行李箱离开。 不知道时玥走了没有。听许洛斐说过，她不是本市人。 想到她可能已经离开了夜合市，驰早突然觉得整座城市都空落落的。 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驰早挺想去Z大看看，只是没时间，因为袁女士的车很快要到了。 他今天下午的飞机去北海道，袁女士坚持亲自送他去机场。 驰早的祖父母住在北海道最南端的城市，他每年假期都要去那里看望他们。 飞机中途在东京转机，降落在函馆机场时早已天黑。 驰早走出大厅，看见爷爷在门口等他。 他的爷爷是位精神很好的老人，满脸笑容地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驱车带他回家。 函馆是北海道最温暖的城市。 在其他地方都被大雪覆盖的季节，这里的道路却清清爽爽，空气很清新。只有山上的积雪没有化。 第二天清晨，驰早晨练时跑下八幡坂，回头看见背后的函馆山，黑色的森林点缀着白雪，如水墨画一般美丽。 他选好角度，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传到学子网。 突然很想让时玥看到这一刻的风景。 刚发布没一会，时玥的留言就冒出来， “这是你爷爷家附近的函馆山吗？真美，像一幅水墨画。” 驰早一愣，随即看到评论变了， “这座山真美，像水墨画一样！” 显然，时玥修改了评论。但是他已经看见了好吗=。= 时玥怎么会知道他爷爷家住在函馆山附近？ 他没有注明地址，也从没跟人说起过，连发照片都是第一次。 即使有人能认出这里，也顶多以为他是来旅游的。同学中知道的人只有许洛斐。 难道是许洛斐告诉她的？ 驰早很想发消息问问她，只是担心这样会显得有点像在质问。 她第一时间修改了评论，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装作没看见，才更绅士一点？ 他并不介意她知道，只是觉得好奇而已。 …… 后面几天，驰早很少有时间再更新学子网。 他每天要么陪着爷爷奶奶外出，要么跟着爷爷去工作室，还得在网上学习一些国外大学的公开课。 偶尔刷一下，也没见时玥发过动态。 他的爸妈在除夕前一天赶到函馆，跟他们一起庆祝新年。 年初三那天，爸妈有同学聚会，要带上他一起去二世谷滑雪。 驰早只得跟着他们前往那个世界著名的滑雪胜地。 到了二世谷雪场附近的别墅区，他一下车就看见了唐教授夫妇，当然还有唐闻馨。 驰早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套路了。他不禁看了袁女士一眼。 袁女士没理会他，笑着跟唐闻馨一家打招呼， “你们这么早就到了！段杰他们呢？” “刚到，在里面整理东西。” 原来除了他们两家，还有不少其他人，应该是真的同学聚会。 驰早马上笑着打招呼： “新年好啊唐教授，蒋教授！新年好啊，唐闻馨。” 他很快见到了爸妈的其他老同学。 “袁倩！驰骋英！好久不见了！驰早都长这么高了，比你老爸当年还要帅……” 大人们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说笑。聊了一会，他们怕驰早和唐闻馨无聊，建议他们先出去滑雪，或者去周围散散步。 “还是去滑雪吧。” 驰早不假思索地说。滑雪起码不用说太多话。 唐闻馨也同意去滑雪。于是他们一起去附近的滑雪场。 “你们什么到的？”驰早问她。 “昨天的飞机到札幌，今天刚过来。” 这边虽然是国际著名的滑雪胜地，工作人员的英语发音却不怎么样。驰早给唐闻馨做翻译，帮助她取设备，以及转告一些介绍和规则。 “你还会日语？” “我的童年有一半时间是在日本度过的。” “为什么？” “因为我爷爷家在这里。” “我听爸爸说过，你的爷爷是世界著名的建筑师……” “著名谈不上。爷爷年轻时候一直在中日之间奔波，因为喜欢函馆的环境，就在那里定居了。这边走吧。” 唐闻馨不怎么擅长滑雪，驰早带她去了初学者滑道。 他一边帮助她，一边又想起了时玥。 连唐闻馨都不知道他爷爷家住在函馆，时玥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滑了一小时，他看出唐闻馨累了，便陪她走到滑场附近的休息室。 点了热饮，两人在玻璃窗边的座位面对面坐下来。 尴尬的时间开始了。 他们沉默了好一会没话说，最终还是驰早先开口: “你考试考得怎样？……” 等他和唐闻馨把每一门课都差不多聊一遍，许洛斐终于打电话过来。 驰早歉意地跟她扬扬手机: “我接个电话。” 走到休息室外，驰早按下接通键，许洛斐的声音哇啦啦传来： “这么久才接！你干嘛呢？” “你不是在海岛度假么，又没什么急事。” “谁说没急事，我急着跟你拜年不行吗。” “好啊，你拜吧。我在二世谷滑雪……” 驰早想了一下，还是没告诉他唐闻馨也在，省得许洛斐嘴里又吐不出好话。唐闻馨就在不远处，这样总归不礼貌。 “对了，你告诉过时玥，我爷爷家住在函馆吗？” “我没事说这个干嘛？” “但她好像知道。” “看来这妹子了解你很多信息啊。啧啧啧，简直像福尔摩斯。” “她还知道什么？ “哈哈哈……你自己去问她呀！” 许洛斐又开始欠扁了，跟他扯了一会，驰早挂掉电话。 暂时还不想进去，他点开了自己的学子网。 翻着翻着，驰早突然发现，在一堆新年祝福里，有一条竟然来自时玥。 他连忙点开。 消息是除夕夜零点发的，是一句简单的新年祝福语。他不禁责怪自己居然现在才看到。 无论什么节日，驰早的学子网总能收到一大堆消息轰炸，他一般很少点开。 他是真没想到时玥会发消息给他。 正想着怎么回复，却见爸妈他们一群人从滑雪场走过来。 在长辈面前不好玩手机，驰早把手机收起来。 走近以后，袁女士责怪道： “你怎么在外面站着，让闻馨一个人在里面？” “我出来接个电话，许洛斐打来的。” “许洛斐？” 一行人里有人问道，“是许家二房的那个孙子吗？” “对，就是他，” 唐教授走进休息室，一边坐下来一边笑着说： “绝顶聪明的一个孩子，就是聪明不用在正点上。” “他在你班上？” “是啊，听说是因为跟驰早要好，才考的A大。” 袁女士笑说：“许老爷子怕他在那些纨绔子弟中学坏了，只有跟驰早在一起，老爷子才放心。这下轮到我不放心了。” 唐闻馨的妈妈蒋教授笑着说： “驰早这么优秀你还不放心，那你还要怎样？上学期驰早拿到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大赛第一名，老唐跟夸了我好一阵子。” 袁女士：“那得多谢我们唐大教授教得好呀。” 唐教授：“是驰早天资聪明，又肯勤奋，真的很难得。我带过这么多届本科生和研究生里，就数他最出色。” 蒋教授：“我们闻馨其实更擅长文学方向，但她自己要选A大商学院，我们也只能尊重她。没办法，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 另一人问：“闻馨也在A大？哈哈，搞了半天，原来我们都是校友。你们两个还叫什么叔叔阿姨，应该叫我们学长学姐！这样听着就年轻多了。” 大家都笑起来。 “咦？这么说来，你们两家都是两代人来自A大？” “三代。”驰早爸爸微笑着说， “我父母当年也是在A大读的建筑系。” “哈哈，太难得了！你们两家真应该搞个联姻，组成一个Ａ大世家！” 大家又笑起来。 驰早本来在偷偷走神，想着要不要跟时玥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没即时回消息。隐约听到大人们最后一句话，心里一惊。 他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笑着看着他和唐闻馨，好像在等他们说话。 驰早尴尬至极：“我……” “Ａ大只是个开始，” 驰早爸爸说：“这两个孩子跟我们当年一样，都要继续深造的。藤校学长得先提醒你们，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 大家的注意力这才被吸引过去，询问他们打算申请哪所藤校，又纷纷聊起自己当年的留学经历。 驰早总算松了口气。 …… 他们一家回到别墅里休息，驰早刚坐下，袁女士就不高兴地说: “你今天在闻馨一家人面前，真是没礼貌。” 驰早也有些生气：“我要怎么有礼貌？难道当场就答应娶唐闻馨？” 袁倩和驰骋英互相看了一眼，没料到他们儿子会这样说话。 袁女士索性把话摊开了: “我看闻馨很不错，不像外面那些没教养的女孩子。闻馨矜持懂事，虽然被老唐他俩保护过度，有点内秀。但毕竟高知家庭出生，大家闺秀的气质在呢。文文静静，做事妥帖，我看她很适合你。” 驰早没好气：“你看适合有什么用，我跟她互相都不感兴趣。” 袁女士失笑：“只要性格合适，兴趣什么的都是可以培养的。但你刚才在休息室把人家晾着，自己在外面玩手机，这态度就不对。而且你确定闻馨对你没兴趣？” 驰早烦燥地说:“我没兴趣知道她对我有没有兴趣，而且我连培养的兴趣都没有！拜托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 驰早爸爸坐在对面慢慢地泡茶。 他虽然已经40多岁，依然儒雅英俊，很有风采。驰早长得很像他。 眼见妻子跟儿子之间火药味十足，他慢慢地把泡好的茶推到驰早面前，又给袁倩递上一杯，笑着说: “现在就为这事吵架，太早了点。” “早吗？”袁女士不满， “我又没说立刻定下来，我只是提醒你儿子，注意培养一下感情。老唐他们俩早就有这个意思。也就你们爷俩对闻馨无所谓……” “别冤枉我，” 驰骋英笑着说：“我看闻馨各方面都好极了。但问题是驰早暂时不想考虑。他们是同学，有的是时间相处，而且来日方长，究竟合不适合，以后会自己判断的。” 袁女士没话说了。 憋了一会，又不服气地补充： “我也没说一定要怎样，只是提醒驰早考虑问题要全面。就算不是闻馨，也要像闻馨那样的，知根知底，门当户对。你可别学许洛斐，整天交往一些不三不四的网红小明星。” “怎么会呢，驰早你还不知道么，做事向来稳妥周全。他什么时候需要我们操心了？”…… 驰早望着玻璃窗外落满大雪的森林，没再说话。 手机里那条还没有回复的消息，现在又不打算回了。 在平定好自己的状况前，他没理由把时玥扯进来。 …… 驰早以为今天过得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晚饭时间，大人们去滑雪场还没回来，他带着唐闻馨去别墅区附近的餐厅吃晚餐。 不管要不要娶唐闻馨，他都有义务要照顾这个语言不通的女同学。 两人走在去餐厅的路上，却听到有人叫他们： “驰早？唐闻馨？真的是你们！” 他们回头，见到班里的四个女生一起惊奇地看着他们。 “怎么是你们？” “我们结伴来北海道旅游啊，网上说二世谷的雪质世界一流，当然要来体验一下。倒是你们……什么情况？” 另一个女生问：“唐闻馨，你不是说要跟家人一起度假，来不了吗？结果居然是跟驰早一起来的？！” 看到唐闻馨忙着跟几位叽叽喳喳的女生解释，他们确实是跟父母一起来的，只是父母一起滑雪还没回来……驰早突然开始后悔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来二世谷参加这场A大的校友会呢？ …… 南方某小城。 时玥在妈妈开的小画廊里帮忙。 她们的小店从年初二就恢复营业了。反正母女俩也没什么亲戚要走，在家闲着无趣，还不如去店里。 春节期间没什么顾客，二人支起画架，各画各的油画。 店面不大，墙上挂着一些妈妈画的国画，山水花鸟都有。这些多半是客人定制的扁。 地上靠墙叠放着很多画框，大多是油画，也有一些素描。 有妈妈画的，也有时玥画的。 她们这种南方的18线小山城，大众的欣赏水平不高，一般只有在装修房子的时候，才会过来买几幅装饰画。 时玥和她妈妈的画到底好不好，好在哪，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 妈妈名叫时清墨。时玥一直很喜欢妈妈的名字。她人也如其名一样淡然，清雅。 可能因为一直从事原创艺术，虽然在小城里生活，却完全没沾染小城市的世俗气。 妈妈在店里的时候，总是穿着沾满油料的粗布服，头发松松挽着，不施粉黛，却很有气质。身上有着松节油和石墨的混合气味，是艺术家的味道。 她们二人一边画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对了，昨天你出去的时候，宇琦打视频电话过来。” 妈妈一边往画布上抹颜料，一边说。 “他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又跟我解释一遍他为什么没法回来过年。” “嗯，美国大学跟国内放假时间不一样，他没法回来的。” “我知道。所以觉得他总是太客气。你们有经常联系吗？” “不经常，从我大一周宇琦去学校看我那次后，就没跟他通过话。打字跟他聊天，他都很久才能回的。” “你得理解他，他学业压力大，业余还要去公司做兼职，觉都没得睡，哪有时间聊天。” “嗯，我知道的。” 时玥说着凑过去欣赏了一会妈妈手中的画： “我觉你树的暗部那里加一点蓝灰色会更好，颜色会更通透点。” “这里吗?” 妈妈调着颜色抹了几笔，又接着说： “他昨天通视频是在去上课的路上，匆匆忙忙的，问你在不在家。我对他总有点不放心。” “对周宇琦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他那么靠谱，会照顾好自己的……” 正说着，有顾客走进来了，要取定制的山水画扁。 妈妈起身过去翻找。 时玥乘空掏出手机，刷了一会学子网。 点开消息列表，驰早还是没有回复她。 上次时玥一激动，就打出了函馆山那几个字，驰早不会不高兴了吧。 自从她在驰早小时候的日记里，看到他对爷爷家背后的函馆山的描写，就在网上搜索了这个地方。 那座山的春夏秋冬各个角度，凡是能找到的图她都看了。所以驰早的照片一发出来，她就兴奋地认了出来，都忘记这本是她不该知道的。 驰早是因为这个怀疑她了？ 怀疑她打探他的隐私，所以生气了？ 不然的话，时玥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前面还给她点赞，现在又完全无视她了。 她原本是鼓足勇气，想借着发新年祝福跟他打声招呼，看能不能就此展开聊天。 可他消息不回，评论也不回，实在无从说起。 许洛斐还说驰早对她感兴趣呢，这是感兴趣的样子吗? 许洛斐不会是在耍她吧？ …… 驰早一直到假期最后也没再更新学子网，也没回复她。 哎……时玥每天刷手机时都要感叹，这个糟糕寒假真是糟透了…… 第十二章 迎接一场盛会 寒假归来已是二月底，时玥回到熟悉的6418宿舍。 几个女生一起打扫卫生，兴奋地谈论着春节期间的趣事，还互相准备了家乡特产和红包。 收拾完寝室，她们一起去逛大学城商业街，购买新学期需要的文具。 终于又回到熟悉的节奏了。 时玥提着一大袋颜料，边走边想，希望驰早的学子网也能恢复从前的规律。 开学第一周，时玥连番收到好消息。 首先，她的英语四级得了很高的分。真的很高，高得刷新了Z大的记录。 另外，她的博览会志愿者申请也通过了，还是第一批志愿者。 据说整个夜合市大学城通过第一批园区志愿者申请的加起来只有200人，而且大多来自A大、B大这样的名牌高校。整个Z大，只有时玥一个。 博览会将在今年的五一开幕。时玥兴奋地想，那时候，她就能和驰早一起，迎接这场盛会了。 室友们和Z大其他同学一样，在上学期期末才去老师那里统一报名，比时玥晚了将近2个月。 后面入选结果陆续出来，她们宿舍里，胡萱没报名，雯子没选上。梦琪入选了，是靠后一批的外驻志愿者。 雯子开朗地说：“没关系，博览会期间我可以跟着田沐，做他的助理。” “田沐也入选了吗？” “恩，他报的是志愿者的新闻组。主要工作是拍摄你们这些志愿者的工作照，编辑成新闻，提供给媒体。” …… 3月中旬，时玥要接受第一次志愿者培训。 培训地点，在尚未开幕的博览会园区。 时玥收到通知以后很兴奋，不知道能不能在培训中遇到驰早？ 结果让她失望了。 这一次的培训目的是让站岗志愿者们熟悉园区的地形。驰早是要去展馆的，不需要参加这一项。 培训的那天，下起了大雨。时玥坐上大学城的志愿者专车，前往博览会园区。 车上，其他同学们都在叽叽喳喳聊天，而她一个人也不认识。 到了目的地，大家打着伞，跟着培训老师在园区里认路。 园区很大很大，地形复杂，道路纵横交错。加上阴雨天，能见度不怎么样，时玥觉得很难记住各个国家的那些展馆位置。 春寒料峭，又湿又冷。一天下来，她的鞋袜都湿透了。 这才体会到，做志愿者真不容易。 …… 那一场雨连续下了很久，2周天气预报里看不到雨天的尽头。 时玥每天除了上课，基本足不出户。 她需要努力记住园区的地图，和背诵培训老师发的英语对话。那是模拟志愿者期间可能会遇到的问题解答。 驰早好像也很忙，很少再更新学子网动态。 不过就算他更新，时玥也不敢说话了。 刚开学不久的时候，她给驰早写评论。驰早没有回，却有很多别人@她。 “咦，这不是Z大的那个校花吗？” “真的是呀！女神，我是你的粉丝哦！” “你为什么回驰早的动态这么快？驰早是我爱豆，你要是跟我抢，我会变黑粉的！” “就是，你都有摄影师田沐了，驰早就留给我们吧！”…… ==什么鬼。 这些人若在她的主页留言还好点，偏偏在驰早的评论区里乱说，真是要命…… 从那之后，她就不敢在驰早的主页说话了。 好在时玥有很多要忙的事，没精力去烦神。 …… 一个周末，时玥正在书桌前背着对话模拟，雯子和梦琪回来了。 她俩围着她，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你俩怎么了？” “唔，我们这几天听到了一些关于驰早的传闻……” “嗯，真的只是传闻而已……” “我俩讨论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你们说吧。” “传闻说……驰早有个关系不一般的女同学在他班上。” “唐闻馨？” “你都知道啊！” 雯子松了一口气：“知道了也不说一声，亏我们还担心你！” “就是，我听说他和那个女生春节一起度假的时候，还担心你知道又要闹失恋了，没想到你这么淡定……” 时玥的心咯噔一声。 春节一起度假？在北海道吗？ 果然，他们的关系还是不一般。难怪他都不回她的评论和消息…… 又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这次都是怪许洛斐！ 她本来都想放弃了，是许洛斐肯定地告诉她，驰早对她有好感，让她主动一点…… 伤心了一下午，时玥决定去找许洛斐算账。 她点开许洛斐的聊天窗口：“你在吗？” 一会后，许洛斐在学子网里发来语音： “怎么了美女，想我了？” 想揍你了。 “我想问你一些事。” “你是不是想问我，驰早的绯闻是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 “那当然，哈哈” 许洛斐说：“放心啦，驰早跟唐闻馨还是老样子。驰早去他爷爷家度假，唐闻馨跟家人去北海道滑雪，由于两家熟，就约上了。巧的是，我们班几位大嘴巴同学也去滑雪，偏偏就撞见了。谣言就是这么来的。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关系不一般，那都是外人说的。相信我，驰早喜欢你，不喜欢唐闻馨。” “……是这样吗？” “当然！如果他们真有什么，早就传闻满天飞了，还等到现在？美女别瞎想了，继续撩他，有我做你后盾！” “……” “对了，驰早是世界科技展馆的第一批解说志愿者。那段时间你去博览会的话，可以看到他。” “好的，我知道了……” 许洛斐好像还不知道她也是第一批志愿者。 时玥问他：“你是志愿者吗？” “我对博览会可没兴趣。” 也是，许洛斐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才不会自讨苦吃。 许洛斐又说：“我现在在市区，美女要不要出来一起玩？” “不了，谢谢你。” 跟许洛斐聊完，时玥安心了些。 不知为什么，她相信许洛斐。 也许是因为，她更愿意相信驰早喜欢她。 尽管她一点都看不出来。 …… 志愿者的第二次培训，是在四月初。 这是一次处理紧急事务和基本救助能力的培训。培训地点在A大新闻系的多媒体阶梯教室。 时玥按时来到A大，却找不到教室在哪。新闻系有好几个多媒体阶梯教室，跑错了几个楼，时玥才气喘吁吁找对地方。 即将开课，阶梯教室里已经黑压压坐满了人。 这一次培训，大学城的200位园区志愿者都参加。时玥进去的时候，大家可能以为是老师来了，都停止说话看向她。 众目睽睽之下迟到，时玥觉得很难堪，尤其想到这么多双眼睛里面，可能还有驰早。 她假装镇定地走到后排，在为数不多的空位上坐下来。 培训课很快开始了。 时玥忙着听课做笔记，都来不及去找驰早坐在哪。 到了中场休息时间，她听到隔壁的几个外校女生在偷偷议论： “看到了吗？我们这一列中间靠右……” “恩恩，看到了，超帅！……” “有没有机会去打个招呼？……” “算了吧，他看起来挺高冷的。而且，据说他已经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了……” 中间靠右……时玥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是驰早。 就算从后面看，他也十分出众。 挺拔的肩颈，整洁的头发，黑色的毛衣，洁白的衬衫衣领。在一堆背影里显得玉树临风。 驰早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玩弄着钢笔，在跟同学说话。他身边的同学都伸头围着他，好像在讨论什么。 接下来的培训，时玥听一会课，就要偷偷看一眼驰早。 原来这就是跟他做同学的感觉，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他的同学可真幸福…… …… 培训课上了整整一个下午，结束的时候天都黑了。 人们陆续离开多媒体教室。驰早一干人却坐在那里没有动，还在三三两两讨论。 他们为什么还不走？ 因为在自己的学校，不用着急吗？ 时玥却有点急了。 她跟他们在同一列，离开的话得经过他们旁边。想到这里就莫名紧张。 后面的人差不多走光了，她找不到借口再磨蹭，于是收拾好东西，沿着走道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望了驰早一眼。 而就在这时，驰早也回头看过来，刚好对上她的目光。 时玥愣了一下，驰早似乎也是，却谁都没有收回视线。 距离那次初见后，好像还是第一次再见他。却为什么这么熟悉？好像上次见面只是昨天的事。 实际已经过去了半年！ 这半年里发生了好多事，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驰早还是如初见时一样，精雕细琢的英俊面孔，温柔的桃花目…… 看着他的眼睛，时玥突然不紧张了。 跟上次一样，她什么都忘了。 只想走过去，跟他说话。 如果第一次见面就能叫住他，也许这半年的事会很不一样…… 对，去跟他打声招呼吧。 说什么呢？ 随便说什么都好。 哪怕只是说：真高兴又见到你了。 就是因为想见到他，才费尽心思来做志愿者啊…… 刹那间，时玥就下定主意，去跟驰早说话。 …… 走到驰早坐的那一排旁边，她停下来。驰早还在看她。 时玥正想开口，坐在驰早旁边的一个人突然认出她。 “……咦，你不是……” 那男生兴奋地叫道： “你不是Z大的那个网红吗？！” 听到“网红”两个字，时玥好像惊醒了一般。 她站在那里，感觉教室里剩下的人都在看她。 真尴尬，本来要说的话都给忘了。 驰早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时玥尴尬地站了一会，手足无措地对他们挥挥手，匆匆离去了。 离开教室前，她听到另一个男生责怪的声音： “真是的，人家妹子本来要过来打招呼，你怎么说话的？” “我说什么了？说网红，不对么？……网红又不是贬义词……” 网红是贬义词吗？ 时玥回Z大的路上一直在想。 也不是，顶多是个中性词吧。 只是不知为什么，听到别人这么叫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尤其当着驰早的面。 时玥又想起许洛斐从前的提醒。 许洛斐也说她是网红，那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 …… 回到宿舍，时玥立即找雯子说，不再做田沐的模特了。 雯子很快答应下来。 “反正田沐的人气已经够高啦，都有不少人找他约片了。再加上这学期，博览会才是最大的热点。” 雯子接着说：“田沐参加的新闻组最近经常去博览会园区，拍那些做筹备工作的志愿者。我整理了不少志愿者的照片上传学子网，粉丝们很关注呢。” 这样就好。 于是时玥安心地准备她的志愿者工作。忙起来的时候，连画画都很难抽出空。 6418其他几个女生也很忙。 胡萱已经是cos社的领袖，有很多漫展要参加，空余时间还要连载恐怖漫画。 雯子忙着整理田沐发回的志愿者照片，还有安排约片的事。 梦琪的外驻志愿者培训也开始了，忙着熟悉夜合市各大交通线路的站点。 驰早自然更忙吧。 时玥知道他们解说员有一大堆中英文版的稿子要背。而且为了应付观众的提问，他们还要准备很多很多相关知识。 比如驰早的世界科技馆，就有很多高科技的专业名词，还有原理解释。 …… 忙碌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五月终于到了。 筹备多年的博览会即将开幕，这是夜合市的大事，中国的大事，世界的大事！ 全世界人的眼光都聚焦在这里。 城市似乎一夜之间涌入了大批国内外游客，到处有武警维持秩序，各大路段限时封路…… 全市人民都洋溢着自豪感和责任感，热情地接待每一位来看博览会的人。 志愿者们自然更是。 五月一日这一天，天还没亮，大学城的志愿者们就换上浅蓝色的服装，整齐地坐上专车，前往园区。 离开园还有几小时，园区里的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除了大学城的200志愿者，还有夜合市其他大学、以及其他城市的大学生志愿者，以及来自各国展馆的工作人员。 大家像打仗一般，各自找到自己的领地。 时玥第一次被分配的站岗点是比较偏远的非洲展区。她找到自己的位置，站立好，等待开园。 早上7点，博览会正式开幕。 时玥能听到远处的入口处，人声沸腾。航拍机在头顶飞来飞去，新闻记者到处踩点拍摄。 但她这里人却很少。 想也能想到，最热门的地方是欧美那些站，还有世界人文馆，科技馆。 她这里真的跟非洲似的，站了一两个小时不见人影。 她腿脚站地发酸，却不敢坐下来，怕影响志愿者的形象。 终于，人流过来了。 这一片是冷门，志愿者也设得稀少，路过的游客有问题都来找她。 时玥有点手足无措。 背了这么多模拟对话，落实起来却根本不够用，游客的很多问题都让她摸不着头脑。 尤其那些非英语母语国家的外国人，口音听不清，问题也千奇百怪。 有人说自己定的今晚的酒店，一早通知他没法入住，该怎么办。有人说自己行李太重了，问她能不能帮忙看一会…… 到了下午，人更多起来。时玥跑来跑去，没有停歇，微笑了一天，脸都僵了。 很多人来找她问路。记了这么久的园区地图，换成三次元，却有点懵。指完以后还不安很久，很怕人家白跑一趟…… 直到晚上人才慢慢散了。 湖边有烟火表演，人流都被吸引过去。 她仰着头，看到绚烂的烟火照亮了整个园区，听到远处人们一阵阵欢呼。 真美。 虽然很累，却很庆幸能有机会参加这样的盛会。而吸引她过来的驰早，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不知道他有没有结束讲解工作，出来看烟火…… 等游客走光，闭园整理好，已经将近12点。开往大学城的专车一辆一辆停在西南出口，等着接他们回去。 排队上车的时候，时玥好像看到一个酷似驰早的身影，上了路边的一辆私家车。 没有看清，也没精力去想，因为实在太累了。 回去还要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依然是需要起早贪黑的一天啊…… …… 就这样过了四天。 站岗的时候，时玥尽职尽责地帮助游客。休息的时间，她满园区踩点，去熟悉地形，终于把园区彻底摸熟了。 外国人常问的那些问题，她回去后整理下来，翻译成英文再背诵。 在她终于能熟练应对的时候，迎来了一次换岗。 她被调到了人流较多的亚洲站。 新的考验又开始了。 亚洲站人很多，尤其是中、日丶韩、台等展馆，大量的游客在门口排队。 排久了，人们牢骚很大，对志愿者也没好气。 时玥客客气气地微笑服务，却得不到一个笑脸回报。 人多了也经常有紧急状况出现。 有人摔伤碰伤，要扶送医疗站点。有人和亲人走散没带手机，来问她怎么办。 还有人咄咄逼人地要她说出每个馆里到底展了什么，好判断值不值得去排队…… 他们是第一批志愿者，总会遇到很多从前没有设想过的问题，只能凭着自己的应急能力去想办法解决。 参加志愿者工作的第7天，时玥赶上生理期。加上严重缺觉，精疲力尽，有点头晕，腿像灌了铅一样重。 但她还是坚持微笑服务了一整天。 午夜坐上班车，时玥一上车就睡着了。 不止是她，所有的志愿者都很累。 头两天还有人在车上兴奋地聊天，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是一上车就睡过去。 车开到大学城差不多要一小时。 时玥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好像听到司机喊： “Z大到了，有同学要下车吗？” 时玥想说话，却一时间没法从梦里挣脱。 这时，她听到自己身边有个很好听的男声说： “有的，请等一下。” 好像有人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时玥，你该下车了。” 时玥猛得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英俊的面孔。 驰早坐在她旁边的座位，正看着她。 驰早？ 他是什么时候坐在她旁边的？ 时玥有点懵。 “你该下车了。”驰早又说。 他站起身，给她让路。 时玥连忙起来： “哦……好的，谢谢你。” “嗯。路上小心。” 车很快开走了。 时玥还站在原地。 刚才的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其实这几天她已经注意到，驰早是不坐专车回学校的。 可为什么会在车上碰到他？ 他在车上看她的眼神，温柔的桃花目里似乎满是关切。 他不会是专门来陪她的吧……会吗？ “喂，同学，你还不快进来！” 门卫已经认得她，对她喊到。 “哦，好的！” 时玥这才回过神，原地结束自作多情，转身朝寝室楼跑去。 …… 第十三章 进展失去了控制 时玥有时觉得自己的体质真是猜不透。 第一周的高强度工作，让她感觉已经累到身体的极限，不知下一周能不能撑过去。 没想到后面，累着累着居然也就习惯了。 博览会开园的第二周，她好像已经适应了这样的节奏。 由于她业务技能越来越强，第二次调岗，她被调到了欧洲站。 那是园区最热门的几个站点之一，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的游客在她的服务区内。 时玥现在做起志愿者工作，已经轻车熟路。 人们无论询问她，哪个馆在什么位置，哪个展到几点结束，哪个地方几点有演出，她都能对答如流。 遇到突发情况，她也可以及时给出最好的解决方法。 忙里偷闲时，时玥常常望着不远处的世界科技展馆，回想那天在夜车里遇到驰早的情景。 那晚的每一个细节，她回忆起来都觉得惊天动地，又甜丝丝。 她实在想不起驰早是怎么坐在她旁边的。排队时她的前后是谁，已经记不清了，但可以肯定不是驰早。 不管他是怎么坐过去的，时玥这次终于可以确定，驰早知道了她的存在。 他知道她在Z大，让司机停车，还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叫醒她…… 这说明，许洛斐真的没有骗她，驰早确实有留意她。 真是不可思议。 这半年多，驰早给她的反馈，除了通过她的好友请求，就只是给她点了一个赞而已。 她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心思。连上次培训课后的对视，后面都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还好还好，她一直没有放弃，确实该谢谢许洛斐。 时玥又想起那一晚驰早眼神里的关切，对她说路上小心…… 真感激啊，驰早对她这么友善。哪怕她有打探他隐私的嫌疑，哪怕那些网友在他评论区里说乱七八糟的话，他都没有介意。 他确实值得她喜欢这么久。 别人都以为他很高冷，只有她从一开头就看对了他，他是个很暖很有风度的人…… 时玥心情好了，精神也好，连笑容都更有感染力。 很多游客都被她的微笑吸引，走过来问能不能跟她合影。 时玥在欧洲站快乐地忙来忙去，跟其他大学生志愿者也越来越熟。 有一次，她还遇到了田沐。 当时她正在给几个游客指路，看到田沐站在人群里，对着她拍照。 送走了游客，她笑着对田沐招招手，田沐走过去。 “这么久才看到你？” “我平时园区和外驻站都跑，路过你几次，你都在忙，没注意我。” “雯子跟你一起吗？” “她没课的时候，会跟我一起跑外驻，园区她进不来。” 田沐微笑着说：“雯子这周末会过来看展，你也许能遇到她。” 时玥看着田沐，发觉这段时间的志愿者工作，让他的精神状态有了挺大改变，变得阳光了一点。 田沐举起相机：“来，我再给你拍一张。” “不，别拍了。” “你得配合我工作。要不拍一段视频吧，说不定能上新闻联播呢。” 田沐开玩笑地把镜头对准她： “快喊志愿者口号：世界在你眼前，我们在你身边！” 时玥哈哈大笑，觉得这么热血的口号，从田沐这种一向忧郁又厌世的人嘴里喊出，特别有反差萌。 田沐也笑了，露出很好看的虎牙。 …… 周六，雯子真的来看博览会了，梦琪和胡萱也来了。 雯子一看到时玥，就扑过来抱住她： “玥玥，好久不见啦！” “说什么呢，我每天不是都回宿舍么。” “你回去我都睡了，醒来你又走了！” 雯子扳着时玥的脸： “真讨厌，脸又小了一圈！本想跟你合影的，还是算了吧！” 时玥笑着拔开她的手。 胡萱问：“你还要做几天？” “一共16天，下周就结束了。哎，最近塌了好多课……” “别担心，” 梦琪说：“我和雯子都替你做好了笔记。” “梦琪的志愿者工作什么时候开始？” “6月份，到时候你们也要帮我做笔记噢。” “必须的！” 聊了一会，室友们告别她，去想看的国家馆门口排队了。 时玥继续忙她的工作。 …… 有一天下午，她正在岗位上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走到她面前。 时玥弯下身，微笑着问： “小朋友，需要帮助吗？” 男孩说了几句话，时玥才知道，这是一个日本小朋友。 男孩举起自己的手机给她看，意思是说他的手机屏幕摔碎了。 时玥啼笑皆非，用英语跟他表达，姐姐可不会修手机哦。 这个卡哇伊的日本小朋友，还是指着手机，对她说了一些不太标准的英语短句。 这时时玥才搞明白，原来小朋友是想说，他的手机摔坏了，联系不到老师。 这下问题变大了，一个走失的外国小孩，而且不会说英语。 时玥环顾周围，人海茫茫，一时半会不知道往哪找。 她把男孩带到最近的志愿者驿站。 驿站里有几个等待换班的同学。大家叫来领队，一起商量怎么办。 有个人说，他碰到过这种跟老师出来看展的小学生团体，他们一般来之前都是制定好路线的。只要问问这个小孩，他们计划去哪些国家馆，然后去馆门口的工作人员那里问问，就能找到组织了。 “我们组里没有日语专业的，” 领队问：“你们有会日语的同学在附近吗？” 大家都说没有。时玥却想到了驰早。 她记得之前在他日记里看过说，他小时候很多时间都待在日本。那他应该会说点日语吧。而且世界科技展馆离这里也不远。 只是，不知道驰早现在是不是有空。 顾不得想太多，时玥决定先发消息问问。 她点开驰早的聊天窗口写道： “驰早，你现在有时间吗？” 没其他联系方式，她不确定驰早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消息。 时玥已经在头脑里想planB了，却很快收到了驰早的回复： “有的。怎么了？” 他居然看到了！ 时玥赶紧把事情描述了一遍： “有个日本小孩跟队伍走散了，我们都不会说日语。你会日语吗？” “你们在哪？” “在法国馆和比利时馆中间的志愿者驿站。” “稍等，我马上过来。” 他说他马上过来…… 有点紧张怎么办…… 时玥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那个日本小孩倒很淡定，冷静地站在她旁边等着，一点也不慌乱。 不一会，时玥看见驰早从科技展馆走出来。阳光下，他穿着蓝色的志愿服，英俊逼人，明星一般惹人侧目。 驰早走到驿站，看看她，又看看小孩，对她扬起嘴角： “就是这个小鬼吗？” 时玥不突然不紧张了，不由自主也扬起嘴角： “对。” 驰早蹲下来，用日语跟小孩交谈。 小孩听到自己国家的语言，很高兴，哇啦哇啦说起来。 时玥虽然一句都听不懂，却觉得他们的对话很好听，像在看日本动画片一样。 她在驰早身边蹲下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正听得有趣，领队提醒她： “你该回岗位了。” 差点忘了，她还在当班中。 驰早对她微笑：“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呢。” 时玥回到岗位，远远看到驿站那边，驰早已经问完了话，带着小男孩向德国馆走过去。 她觉心里很温暖。 真奇怪，每次想到要见他，会觉得很紧张。但真的见到他，却一点也不紧张了。 他温柔的眼神，总是让她瞬间就放松下来…… 又有游客前来咨询，时玥马上专心投入工作中。 等到休息时间，时玥走回驿站，看到手机里有驰早1小时前发的消息： “小朋友已经找到老师了，放心吧。” 那种温暖的感觉再一次包围了她。 …… １６天的志愿者生活很快接近尾声了。 时玥很想在结束之前，去驰早工作的科技馆里看看。 室友们上次看完告诉她，驰早讲解的那个区域叫科技未来产品展厅，很值得一看，只是不能拍照。 有一天田沐在她附近的驿站休息，时玥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借了田沐的新闻组证件，趁休息时间，带着相机，走到世界科技展馆门口。 科技展馆的建筑像一个巨大的能量球。 这是个很热门的馆，门口排队的游客总是转了几个回字线。 还好，有了新闻组的证件，她可以从工作人员通道进去。 能量球的里面也很大，展示着来自各个国家的高科技发明。 不同科技领域有不同的展厅。时玥找了好一会，才找到驰早所在的科技未来产品展区。 展区门口也有不少人在排队，因为每次进去的人数是有限制的。 在入口处，她看到了上次叫她“网红”的那个A大男生在维持秩序。 男生也认出了她，跟她打招呼： “ Hi，是你呀！” 时玥微笑着说：“是我。驰早在里面吗？” “在里面。” 男生看着她：“上次培训的时候，我叫你网红，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不对，我是生气了。” “嘿嘿，对不起啦。” “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就让我进去吧。”时玥笑着说。 “当然可以，” 男生看了看她的新闻证和相机， “只不过这个展厅是不能拍照的，因为里面展出的大多产品都没上市，牵扯到机密。” “我不拍产品，只拍志愿者。” “你应该说，你只拍驰早吧。我已经拦下好几个想进去拍他的女记者了。” “可是你叫我网红，惹我生气了啊。” 男生招架不住时玥这样的美女跟他撒娇： “好啦，你进去吧，拍两张就出来噢。” “嗯嗯，谢谢！” 时玥走进去，来到了一间很大的展厅，展示着很多未来方向的高科技概念产品设计。 展厅里挤满了中外游客，驰早正在用流利的英语给游客做讲解。 他的英语发音很好听，时玥想，这应该是标准的英音吧。 时玥站在人群后面，听到前面几人在小声讨论： “这个讲解员好帅啊！” “确实，他是中国人吗?……” “不知道，听他中英文讲得都很标准。” “我来之前就看到网上攻略，说这个展厅的志愿者小哥哥特别帅！只可惜不给拍照。”…… 时玥很低调地找好位置，偷偷拍了几张。 驰早讲解完，查觉到有人在对着他拍照，立即朝这边看过来，却发现拍照的人是时玥。 他连忙收回视线，继续回答游客的问题，嘴角却不由自主勾起一丝笑意。 时玥怕打扰他工作，拍了几张就出去了。 …… 晚上回到学校，时玥用笔记本把今天拍摄的照片整理好，发到了驰早的学子网邮箱。 她在邮件里写： “这组照片我不会外传的，只发给你哦。你可以用在履历表里面。这是为了感谢你帮了我。” 很快，她收到了驰早从聊天窗口发来消息： “照片收到，谢谢。” “不客气。” “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晚安。” …… 驰早坐在他高层公寓的窗边，看着笔记本里他和时玥的聊天记录。 他开机原本是为了整理今天遇到的新的游客提问，想把解答整理好，共享给另外几个解说员。却没想到收到时玥发来的邮件。 看着这几天他们的对话，虽只有寥寥几句，他却感到最近和她的进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明明寒假里，他已经决定不再招惹她的…… 上次A大校友会的遭遇，再加上这学期学校的传闻，驰早觉得自己的情况简直一团糟。 当初在二世古遇到那几个聒噪的同学时，驰早就预感情况会不妙。但他和那几个女生不熟，不知道该怎样制止她们告诉别人。 后来的情况好像是，她们发了好友圈，又被其他同学转发到班级群。 群里一片混乱，大家都出来八卦他和唐闻馨。 驰早看到唐闻馨在群里解释，却在大家的起哄下越描越黑。 简直没眼看。他索性屏蔽了班级群，一句话也没说。 他能怎么说呢？ 他跟唐闻馨确实很早就认识，他们两家也确实走得很近。 他也没法告诉别人，他喜欢的另有其人，这是他的隐私。 有点讨厌自己的绅士做派，没法斩钉截铁的说他和唐闻馨没关系。就算他不在乎唐闻馨，也得顾着唐教授和蒋教授的面子。 驰早真的很不擅长处理这种事，偏偏这次许洛斐还不肯帮他。 视频里的许洛斐一脸傲娇： “你居然不跟我说实话！连遇到唐闻馨都不告诉我！这下报应来了吧！我可不管你了，早让你听我的，你不肯……” 开学后不久，大学城也传得满城风雨，学子网他已经不想去看了。 许洛斐却还笑嘻嘻地揶揄他： “其实这样也挺好，有了唐闻馨这个挡箭牌，你就不用烦心那些来骚扰你的女生了。唔，比如时玥，反正你也不打算接受她。她如果知道你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同学，应该没兴趣再来烦你了吧。” 听他这么说，驰早满心失落。 其实他内心深处最担心的，就是时玥会听到传闻，尽管他已经决定不把她扯进来…… 幸好这学期的事情非常多，多得让他暂时没空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 四月份的那次应急技能培训课，驰早没想到会见到时玥。 快上课的时间，看到时玥突然走进教室，驰早很吃惊。 原来她也是第一批志愿者。 时玥走过了他这一排，向教室后面走去。驰早听到身后很多人在议论： “是Z大的那个校花……” “学子网上很火的……” 那个下午，想到时玥坐在他后面，驰早感到很不自在。 他很想回头看看，又觉得不妥。 不过他注意到，坐在前排的唐闻馨却朝他身后看了好几次。弄得驰早都有种错觉，觉得唐闻馨好像知道什么。 培训结束，驰早有意想等人走完再起身。周围的同学在围着他讨论科技馆解说的事，看他不急着走，也就没动。 驰早心不在焉地听着，其实他在等时玥走过去，哪怕看看她的身影也好。 却等了许久没看见她。 难道她已经走了？ 驰早回头，却刚好见时玥从后面走来，而且在看他。 对视。 驰早后来回想，失控的感觉就是从那次对视开始的。 看着她的眼睛，他才真正确定了自己的感觉。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根本没法把视线移开…… 时玥也看着他。她径直朝他走来，好像有话想跟他说。 驰早心里莫名地期待着…… 直到这一幕被他旁边的萧炜打断了。 时玥听萧炜叫她网红，立刻变了脸色，匆匆离去。 她对网红这个称呼似乎很介意。 其实介意的不止是她。 听到网红两个字，驰早突然想起了袁女士的那个不愉快的提醒。 以袁女士雷厉风行的性格和手腕，驰早不敢想她知道他和一个网红交往会怎样…… 驰早很明白，在摆平自己的这些状况前，招惹时玥不是一个好主意。但从那次对视之后，他就没法控制地想念她。 他经常去看她的学子网主页。 时玥这学期基本没发过什么动态，但粉丝还是在疯涨。 因为她的主页几乎和另一个人的主页捆绑了。 是田沐，那个Z大的摄影师。 他们两人的粉丝几乎共享。 提起田沐，驰早又是一阵心烦。 他相信时玥跟田沐没什么特别关系，但看到学子网里的人把她和田沐扯在一起，就是心烦…… …… 博览会开始后，袁女士知道他在人多的地方没法休息，让司机每天来接送他。 驰早每天结束工作后坐在车里，都在排队上车的人群中搜寻时玥的身影。 他总是看时玥上了大学城的专车，再让司机开车。 有一天，他注意到时玥似乎精神状态很不好。他知道Z大只来了她一个人，有点不放心，所以让司机去A大门口等他，自己上了大学城的专车。 时玥那天真的很疲惫，一上车就睡着了。连驰早跟他同学换座位，坐在她身边，她都不知道…… 班车开了一小时，驰早在旁边一直看着她，看着她沉睡的侧脸靠在窗边，漆黑的长发散落在胸前，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上…… 从小到大，驰早都在努力把每一件事都控制在最稳妥的范围内。 可唯独喜欢谁这件事上，他没法控制。 即使一直在提醒自己，也没办法。 自从春节错过她的消息，他就把她设成了特别提醒，因为害怕自己再错过。 尽管这学期，时玥没有再给他发过信息，直到日本小朋友走失的那次。 时玥居然还知道他会日语，她好像真的很了解他…… …… 驰早又翻了一遍时玥发给他的照片。 今天在科技馆，他看到她对着自己拍照。如果换做其他人，他一定会制止的，对她却可以破例。 时玥不愧是艺术专业的高手，照片拍得很好。而且他也确实需要几张工作照，以后申请学校的时候，可能会用。 想到申请学校，驰早又叹了口气…… 真的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他跟时玥继续发展下去都不稳妥。 可是这个进程，他已经没法控制了。 失控的感觉很不踏实，却又那么甜，简直上瘾…… 驰早站起身，在窗前看了一会。 大学城里一片寂静。 远处的Z大学生宿舍楼，隐没在黑暗中。而此时他最想念的某个人，就在其中的一座大楼里。 驰早盯着那片宿舍区看了好一会。 晚安。 他在心里说。 …… 第十四章 一起去看水幕吧 志愿者活动的最后一天，时玥站在欧洲站的岗位上，环视这座朝夕相处了半个月的园区，真心有点不舍。 这十六天，她经历过手忙脚乱，经历过失落与委屈，经历过前所未有的疲惫。 还好，她都挺了过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园区志愿者，为夜合市这场世界型的盛会，出了自己的一份力，也给自己留下永远难忘的经历。 新一批志愿者今天已经入园，分配到各个岗位与他们交接。 时玥把自己在实践中积累的经验，毫无保留传给接替她的人，相信他们会比自己做得更好。 真庆幸能参加这次活动，而指引她过来的驰早，现在跟她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博览会之前，驰早还是隔壁学校那个遥远的学霸，她只是他学子网里的普通网友，连打招呼都找不到借口。 是这场盛会，让他们终于有了现实的交流。 而且，驰早对她比礼貌还要温存？ 其实想想他为自己做的事：叫醒她下车，帮助他完成工作，也都是志愿者之间正常范畴的互相帮助。 可能因为对方是驰早，才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时玥坚决不允许自己自作多情，只有搞清实际情况，才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她这次算是打破网友的次元壁了。 时玥踌躇满志，后面一定会更加努力地缩短与他的距离，直到完全追上他的脚步。 …… 夜深了，园区里的游客越来越少。 有了第二批志愿者的加入，时玥今天的工作到8：50就完全结束。如果走得快，她还有机会赶上湖边最后一场9点钟的水幕表演。 她给无数人指过路，希望离开之前也能去看一次。 风从湖面吹来淡淡的水汽，笼罩着整个园区，视野微微朦胧。 时玥向远处看着，突然看到一个人朝自己走来。 是驰早。 他不是从科技馆方向来的，因为解说员今天上午就完全交接完毕了。 他好像是离开了园区又特地回来的，已经换下了志愿者服，穿着纯白的棉T和牛仔裤，看起来非常清爽俊逸。 时玥静静地看着他走向自己。 他的背后是灯火辉煌的万国建筑，如同海市蜃楼般美丽。 这一幕出奇得眼熟，好像很久以前在梦里见过？ 时玥不禁有些发愣。 驰早走到她面前问她： “工作结束了吗？” 时玥看了一眼手机，刚好8：50。 “嗯，结束了。” 驰早看起来竟有点羞涩： “想不想一起去湖边看水幕？” “好啊。” 驰早居然是来邀她一起看水幕的？时玥还是觉得有点恍惚。 两人一起向湖边走去。 “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开头有一点，” 时玥如实回答：“后面习惯了就好，现在反而有点不舍得离开了。” “为什么你们学校只来了你一个人？” “我比其他同学提前申请了。” “为什么?” 时玥鼓足勇气： “因为……我想遇见你。” 驰早微微一怔，继而微笑着问：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我就是知道==” 他的微笑融进夜色中，没再多问。 “看，水幕开始了。” 湖中心一大片水柱，齐齐飞到百米高的空中，又如瀑布般倾泻，随着灯光变幻出各种形状，宏大又壮丽。 真美，时玥仰头观看了一会。 驰早站在她旁边。 “时玥……” 他突然说，“我下学期就不在A大了。” 时玥吃惊地转过头。 驰早慢慢地说：“大三一整年，我得去美国做交换生。” 时玥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在看公告栏上交换生的报名通知。 驰早接着说：“大四毕业后，我可能还要去美国读MBA，最少又是两年……” 时玥呆呆地听着。 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是想告诉她，因为他很快要走了，所以他们不可能？ 他确实对她有好感，但是，他们的确实太远了。 时玥以为自己努力站到他面前，就能缩短与他的距离。而实际上，他们的差距出现在各个方面。 从前有学校的差距，后面还有异国的分离，而且……时玥已经隐约意识到，他们所处的阶层也不同…… 她平时尽量不去想，但是很显然，驰早的家庭跟许洛斐是一类的，不然也不会成为朋友。 还有著名教授的女儿唐闻馨…… 驰早对她已经够友善了，所以才会过来委婉地劝退她。 时玥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驰早看出了她的沮丧，连忙说： “……你知道怎么联系到我，我不在的时候，有事随时可以找我，我一定会看的。” 时玥挤出一个无力的微笑： “好的。” 她能有什么事要找他呢？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没什么事，也可以随时找我，” 驰早看着她，眼睛里竟有一丝恳求的神色： “时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请跟我保持联系……可以吗？” …… 结束志愿者活动的第二天，刚好是周末，可以短暂休整。 驰早借口要补习功课，没有回家。 他坐在自己公寓的桌旁，盯着一篇密密麻麻的讲义，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子里总在回想，昨晚和时玥在一起的情景。 想到自己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驰早觉得很难堪。那句表白不像表白，也毫无责任感可言，自己都觉得说出来很奇怪。 可是，他当前的状况一团乱麻。 他没法撇清与唐闻馨的关系，如果这时候与时玥交往，以大学城现在的舆论，会让人误解是时玥插足他和唐闻馨之间。她还是个受瞩目的网红，他自己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绝对不能让她面对这样的非议。 而他如果彻底撇清了和唐闻馨的关系，必定会引来袁女士的追问和调查。 还有，未来呢？ 他父母那边的压力，尤其袁女士的虎视眈眈，如果不提前化解好，压力势必会转移到时玥头上，这对她不公平。 还有马上要面临几年的异国分离…… 这份感情简直想到哪都是死路一条。 可是，让他放弃，却又不甘心。 他总是想看到她的身影。 他很怀念那天，时玥在他身边蹲下来，笑吟吟地看着他和日本小朋友说话。怀念她溜到展馆里，举着相机对自己拍摄…… 尤其怀念，她在夜色中勇敢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因为我想遇见你。” 明明什么保证都给不了，却又很留恋她围着自己的感觉。他惟一能想到的只有缓兵之计，给这些矛盾一个缓冲的时间。 他明白自己的要求很没道理，连什么关系都说不清，让她以什么身份跟自己保持联系呢？ 然而时玥却没有任何迟疑地答应了。 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信任。 驰早有点难过，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一直都在辜负。 一直是时玥在单方面关注他，而他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在犹豫…… …… 驰早站在窗边出神，直到许洛斐闯进来。 许洛斐笑嘻嘻地拿着一瓶香槟，像手榴弹一样握在手里： “驰早同学，庆祝你终于回归啦！” 他走过来用手榴弹捶了一下驰早的背， “这段时间没跟你这么无聊的人一起上课，我居然觉得有点无聊……” 驰早微微一笑，跟他一同坐在沙发上。 扯了一会学校里杂七杂八的事，许洛斐露出八卦的笑容: “我听说时玥也是第一批志愿者？我还听说，某人有一次陪着人家坐大学城的专车？还特地换到她旁边？”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谁？跟你换座的不是我小弟吗？快说，你跟她发展到哪了？” “……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状况，跟她能发展到哪？” “听听这哀怨的口气。” 许洛斐噗嗤一笑：“也是，当初我劝你追她，是在当时的情境下。现在呢，你已经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绯闻女友，如果再多一个网红女友……啧啧，你可以体验一下，人设崩塌是什么感觉。当然时玥就更惨了，光大学城里的唾沫都能淹死她。” 驰早靠在沙发上没说话。 “……再加上，时玥的学子网还跟那个Z大的网红摄影师搅在一起。你敢多跨出一步试试，绝对是一出大戏，哈哈哈……搞不好，袁总还会徒手撕了你。”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放弃她咯，你做的到吗？” “……做不到。” 听他这么说，许洛斐从眼角打量了他一眼，见驰早靠在沙发上，脸上有他从没见过的落寞神情。 “完蛋了！袁女士要是知道她的精英儿子变成了一只金毛犬，肯定要杀了我！你可千万别说是我怂恿你的。” 驰早笑道：“当然要说，要死一起死。” 许洛斐叹气：“哎，从时玥变成网红开始，我就觉得这事不妥了。不过看你是真心喜欢她，才决定推你们一把。当前这情况，没别的好办法，只能先低调一些。她要是不介意，等你跟唐闻馨的风头过去再说吧。” 提到唐闻馨，许洛斐又是一脸鄙夷： “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严重怀疑二世古遇到那几个同学是她安排好的……传闻出来后还知道以退为进，以前真是低估她了……” 驰早一言不发地听着许洛斐说了一大堆对唐闻馨的揣测。 他其实不认为唐闻馨像许洛斐说的这么不堪，不过现在也没心思去想唐闻馨。 “……我一直跟你说，事情不要做得太完美，不然别人只会对你要求更高，一个不小心，功亏一篑。要懂得降低别人的期望值……” 许洛斐又开始教导他的人生哲学。 驰早心不在焉地听着。 他承认许洛斐确实比他活得潇洒。只是，他也没法像许洛斐那样不管不顾的游戏人生。 他们成长的环境不一样，面对的压力也不一样。 而且，他之所以举棋不定，也不过是为了给他在乎的人，安排一个有可能的未来吧…… …… 第十五章 夕阳下的别离 结束志愿者活动的第二天，6418宿舍的几个女生买了一大堆零食，庆祝时玥回归。 大家叽叽喳喳围着她聊天，跟她说学校最近的新闻和大学城的八卦。 在她们的诱问下，时玥也说出了做志愿者期间，她与驰早之间发生的事。 雯子和梦琪惊讶又兴奋： “哇塞！暗恋终于成真啦！恭喜恭喜……” 胡萱却提出异议：“驰早这算是跟你表白吗？都没说让你做他女朋友？” “我们一共才说过几句话，还没到那一步啦……” “他也没解释一下，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同学是怎么回事？” 时玥：“我听他朋友说，他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因为父母熟识，所以两家走得近……” “他自己没跟你说？” 时玥摇摇头。驰早确实没有提过这件事。 胡萱：“大学城里都传疯了，如果他们之间真没什么，驰早为什么不出来澄清一下？” 雯子也开始疑惑：“说的也是，我看过他学子网，他同学在评论区里开他和那个女生的玩笑，他都不回复的，也不否认。”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问题了，” 梦琪接着补刀：“驰早都没说让你做他女朋友，我感觉他只想搞暧昧而已，不想负责……” 雯子：“确实，感觉像是想脚踏两只船。” 梦琪：“我还听说那个绯闻女主唐闻馨，父母都是A大著名的学者教授。她爷爷更牛，是科学院的院士。还有她其他亲戚，好多都从政，超厉害的。那女生自己也很优秀，且优雅贤淑，同学们对她的评价都很好……” 时玥的零食吃不下去了： “你们干嘛要跟我说这些……” “为了让你长点心！” 胡萱尖锐地说：“驰早虽然是个学霸，同时也是个妥妥的富二代。我听cos圈知道内情的朋友透露，他父母和外祖父母名下都有很多产业，加起来上百亿。像他这种富家公子，女朋友随便谈，结婚却都讲究门当户对、强强联手。小心他只是玩玩你，富二代们都喜欢玩网红。” 雯子低头翻手机，找到唐闻馨的学子网主页，递过去给时玥看： “呐，这就是绯闻女主。你看她长得也挺漂亮的。” “有我漂亮么？”时玥不服气地问。 “没你漂亮。不过，” 雯子把手机举到时玥脸边上，假装认真地作比较： “她更端庄，像正室。你更美艳，像妾室。” 时玥气得把瓜子壳冲她扔过去： “呸……你才妾室呢！” 胡萱和梦琪都大笑起来。 …… 6418宿舍的小party在说笑中结束了，时玥却又一次陷入郁闷。 昨晚之后围绕着她的那些幸福气泡，被室友们一个个戳破了。 虽然郁闷，但她还是很愿意听自己身边的朋友们说实话，让她不至于陷入不切实际的空欢喜中。 时玥的人生态度与她的画风一样：现实唯美主义。 她有超出世俗的浪漫，但基于现实是她浪漫的基础。她是不会为了一腔热情不计后果的…… 夜深人静，时玥躺在床上仔细思索着这个问题： 驰早值得她信任吗？ 她在生活中跟他接触很少，并不了解他平时为人究竟怎样。驰早也没表现出有多在乎她的样子。 现在他要她保持联系，意思似乎是让她等他，等他交换生回来，等他留学回来。 这么久远，就算她可以等，那他回来以后呢？ 他们两人得有多喜欢，才够跨越时间和现实的各种差距？ 再说驰早也没说过喜欢她…… 睡不着。 时玥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百无聊赖点开驰早的blog，想去他从前的日记里转一会。 可点开后发现，驰早昨天更新了一篇新的日记。 他这学期一定很忙，好久没写blog了。这还是他这么久以来写的第一篇。 日记依然是学霸备忘录风格，简略总结了他做志愿者期间的情况，学到的知识，和对未来科技走向的了解等。 读到最后，时玥突然发现他用不太显眼的灰色小字，在最底下没来头写了一句话： “还有，也许洛斐说得对，爱情自己会想到办法……hope so=_=” 时玥不禁觉得好笑，太可爱了吧，驰早居然用了颜文字！ 不过，他在说什么？ 难道在说他和她的事？时玥心砰砰狂跳。 算算更新的时间，差不多驰早写完这篇日记，就去园区找她了。 时玥回想昨晚一起看水幕时，驰早看她的眼神，有不舍，有无奈，还有一丝恳求？ 他一定有自己的为难和压力吧，才会这么踌躇…… 时玥不禁想到，在这段感情里她面临的难题，驰早其实也同样面临。 但她室友们并不知道这些。 从前驰早拒加她学子网，室友们对他也是一番不怀好意的揣测。因为她们不了解他。 虽然有这么人喜欢他，迷恋他，去他主页打卡，却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愿意花心思去了解他。 只有时玥，她证明了驰早完全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傲慢或高冷。 这次一定也一样，他一定不是像室友们想的那样，是个不负责任的纨绔子弟。 时玥定下心，决定继续相信他。 相信他的人品，相信他的安排，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不是毫无根据的恋爱脑，她有分析和洞察的能力。 想想他这么多年写过的日记，他对待每一件事都认真，勤奋，负责。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她才会从心底迷上他。 他是富二代又怎样呢，富二代就一定很渣吗？她自己曾经还一直被人说是网红脸呢，她也不是陌生人以为的虚荣、肤浅和拜金啊…… 想到“网红”，时玥又做了个决定。 从前她在学子网上活跃，是为了吸引驰早的注意。现在驰早已经认识她，她没必要继续在网络上高调了。 许洛斐提醒过的，这么多眼睛盯着她，网络会放大她每一点错处。 站在浪尖上又没有实际的好处，何必冒这个险呢？ …… 没想到，接下来的事让时玥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 在时玥决定不再玩学子网的第二天，雯子突然转发了一条热点新闻给她。 那是很大众的新闻平台热点，标题： “博览会最美志愿者爆红网络”。 一点进新闻时玥就傻眼了，因为满篇都是她的照片！ 有她做志愿者时候网友偷拍的，也有她跟一些游客的合影被传到了网上。 有人认出她是学子网的网红模特，公开了她的姓名和学校。连田沐给她拍过的很多照片也被翻出来贴进了新闻里…… 博览会是当前最热门的话题，她的热搜在网上挂了好多天都没有下沉。 热点当前，只要去网上一搜她的名字或者“最美志愿者”，或“Z大校花”等关键词，都能跳出一大堆关于她的页面和照片。 她的学子网已经彻底爆掉，还不断有热门社交平台的工作人员找她，邀她注册，承诺给她流量。 她的手机号码不知怎么就被泄露了出去，一连好多天都不断有自称是网络记者的人要采访她，甚至还有明星经纪公司约她面谈…… 时玥突然觉得有点恐怖。 本以为从博览会回来，她的生活可以回到从前的轨道，谁知这一连串操作，弄得她措手不及。 6418的室友们却兴奋不已。 胡萱认为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你想想两年以后毕业，我们学校很一般，专业也是冷门，很难找到像样的工作。即使你水平再高，职业画家也是一条很难走的路。但如果有了名人效应，情况就不一样了，你的路会宽很多。” 雯子：“对，你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就算不想出道，也该注册个微博什么的。学子网只是大学生在玩，用户单一。微博不一样，用户多且长久。我也给田沐注册了一个，正在从学子网引流呢。” 梦琪：“我也觉得你可以趁着这波热搜，吸引一大堆微博粉丝，变成一个大平台网红。听说那些网红随便卖点东西都能赚好多钱，比出去找工作轻松多了。” 听她们这么说，时玥也有点心动。 没有人跟钱不过去。如果她真的能赚很多钱，就可以给家人一个稳定的生活，妈妈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周宇琦也可以不用这么拼了。 而且，如果她能做一个有高收入的人，也许能缩短与驰早的差距？…… 时玥犹豫不决。 明星经纪公司可以不用考虑，因为她既不是这块料也没有过硬的后台，进去也是当炮灰。 那网红呢？ 网红经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的可以赚钱吗？ …… 思索了好几天，时玥才想起她应该咨询谁。 驰早不是经济学的学霸吗？询问他是最合适的。 自从回归校园，她被热搜轰炸得手忙脚乱，加上忙着补课，都忘了联系他。 时玥点开他的学子网聊天窗口，开门见山地发了条消息： “Hi，有空吗？不忙的话，我想问问你关于网红经济的事。” 驰早很快回复了她。 他先给她解释了一番网红经济的原理。 网红经济，其实就是注意力经济。 一些有特质的人，比如颜值出众，或者有博人眼球的才艺，可以在网络上吸引大量的粉丝人群，再进行商品或娱乐的变现。 也就是说，网红经济的核心，是把吸引到的流量变现。 若想实现这种变现，除了不断吸引粉丝，还得把内容与商业紧密结合。 驰早给她分析了做网红的利弊。 利：可以带来相对较大的名气与收益， 弊：私人生活会变得透明，稍有不慎，可能引来无数人议论，甚至网络暴力。 他的解释简单明了，时玥完全明白了网红行业是怎么回事。 她接着问他：“你觉得我适合这个行业吗？” “如果别人有这样的资质和机会，我可能会建议他尝试一下。” “那我呢？” “不要。” 他居然说得这么干脆。 时玥回复：“好的，那我就不做。” “你不问问我原因？” 时玥学着他的口气： “如果是别人提的建议，我可能会问一问。既然是你说的，那不用问，我听你的。” “谢谢你的信任。” 时玥有点不好意思，回复他： “也不全是因为你啦。其实我对网络社交不感兴趣，也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可以面对别人的议论。所以综合考虑，网红行业不适合我，我还是踏踏实实坚持我家的祖传手艺吧。” “你画画的手艺是祖传的吗？” “哈哈，跟你开玩笑。我家只有我妈妈是画师，卖装饰画。我的外公从前画年画，不知道算不算。” “那你爸爸呢？” 话题猝不及防地，走到了时玥秘密的边缘。 犹豫了一会，时玥回复他： “我没有爸爸。” 这件事她连雯子都没说过。 室友们只知道她是单亲家庭，以为她只是父母离婚了。 时玥考虑之后，决定跟驰早说实话： “我妈妈没有结婚就生下我。” 这也是她忌惮私人生活曝光的原因。 有点担心驰早会看轻她，但既然打算认真对待这段感情，这是他迟早要面对的真相。 驰早马上回复：“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个？” “没关系。” 时玥有意用轻松的语气缓解尴尬： “也就是说，我的出生完全是个意外==” “那我得感谢这个意外。” 他居然没有介意，而且这样说。 时玥感觉自己脸红了，满满的感动与心动。 他们聊了一会，驰早让她早点休息。 “嗯，晚安。” “晚安。” …… 接下来的几天，时玥一一回绝了那些邀请。 室友们都大呼可惜，她却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继续画画和补习功课，还报名了英语六级，想趁着英语的感觉还在，把该考的都考了。 网络上的热度一直持续到六月份才渐渐消散。 等梦琪参加完志愿者活动回来，她们已经快要期末考试了。 田沐的新闻组没有固定的批次，博览会期间有空都可以参加。他一直做到期末考试前才退出。 …… 油画系这学期开的课挺多的，要考的试也很多。 除了传统绘画课和美学理论，她们还学了很多杂七杂八的绘图软件。 z大这种学校的艺术系，毕竟跟美院不同，出职业画家的概率很低。 学校这样安排，也是为了让她们能够适应社会上更多艺术相关的工作需求。 所以等时玥她们考完最后一场《中外艺术史》，大学城里的同学大多已经放假回去了。 A大商学院倒是跟她同一天考完。 考试周的最后一个傍晚，时玥和室友们在宿舍收拾回家的行李。 除了梦琪是今晚的火车，其他人都是明天离开。 时玥边把衣服叠好放进旅行箱，边想着，这一学期过得可真快。 虽然很累，但是很丰富。 她觉得自己经过那段时间志愿者服务的历练，不再像从前那么内向胆怯了。她变得成熟很多，也更有胆识。 驰早是今晚的飞机去北海道。 暑假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日本，下学期直接从日本去美国。所以再见到他，可能要一年以后了吧。 不过只要他们保持联系，好像也没那么难熬。毕竟从前也不是常常能见到他。 时玥正想着，突然收到驰早发来的信息： “现在有空吗？” “有，怎么了？” “你可以出来吗？我在Z大东门外等你。” 时玥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连忙放下行李跑出去。 东门是离她们宿舍最近的一个校门，比较偏僻。门外是一条安静的马路，路两边是成排的银杏树。 时玥从东校门出来，看见驰早修长的身影靠在大门边的围墙上。 夕阳中，他穿着黑色的T恤和黑色的粗布长裤，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黑色棒球帽，像个低调出行的明星。 驰早见她出来立即站直了身体，口罩上方的桃花目里满是笑意。 时玥也笑了：“你这是要做潜行者吗？” 驰早摘下口罩，把棒球帽戴在时玥头上：“应该潜行的人是你才对。” “别担心，我们这个校门平时人就很少，加上大学城的学生差不多都回去了，没人会看到我们。” 时玥说完，自己也觉得怪怪的，怎么有种偷情的感觉？她赶紧赶走了这个想法。 他们沿着银杏树下的马路慢慢向前走。 “真抱歉，这么着急把你叫出来。因为走之前，突然很想见你一面。” 听驰早这么说，她心里又涌起甜甜的温暖。 “明天你就在北海道了，记得把函馆山的照片发给我看。” “嗯，一定。” 这时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春节的那次照片事件。 时玥觉得自己该坦白了： “其实我一直有看你的blog，所以才知道这么多关于你的事……” “我知道。” “你知道？” “志愿者交接完的那天，我写完总结，突然想起有次不小心把blog的地址发到了学子网。” 驰早看着她：“我那么快就删除，没想到你还是看到了。” “那当然，我可是你的死忠粉呢。” 时玥说完有点不好意思， “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我应该谢谢你肯了解我。如果早知道你会看，我应该写得有趣一点才是。” “很有趣啦。也多亏读了你这么多日记，我的英语四级才考得那么好。” 驰早微笑着看着她， “怎么办，你了解我这么多，而我一点都不了解你，这不公平。” “我没什么好了解的，我的生活很平淡。” “怎么会呢。暑假里，希望你能把每天生活都告诉我。” “好，我可以给你看我妈妈画的画。” “嗯，还有你长大的地方。” “好的，一定。” …… 他们走了一会，驰早的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 时玥看着他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喂，妈。我在……学校，我马上回去。” 驰早挂掉电话：“我该走了，先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送我，反正也没走很远。你快点回去吧。” 驰早看着她，没有动。 他们终于到了要别离的时候。 时玥看到他的胳膊好像动了一下，想抬起来却又没有。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走上前抱住他： “……在外面小心，我会等你回来的。” 驰早愣住了，继而也紧紧地抱住她，把她的脸深深埋在自己胸口： “恩，你也是……” 她的脸贴在他胸前，可以闻到他的衣服上洗衣液的清香，和健康男生的气息，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有点快……她心也跳得很快，但是不想松开。 拥抱了一会，驰早的手机又响了，时玥连忙松开他。 驰早无奈地拿起手机： “怎么了妈？不用过来接，我马上回去……” 时玥觉得有点羞涩。 她把帽子摘下来，戴在他头上，用口型跟他说：我走了。 驰早接完电话回头，见时玥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跟他挥手…… …… 前往机场的路上，驰早看着窗外出神。 开车的是袁女士。 “你刚刚去学校做什么？” “没什么，去学校附近散散步。” “想到要离开，不舍得了？” 驰早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袁女士也笑：“高三的时候你要直接申请去美国读书，是我劝你读的A大。现在体验下来，是不是觉得在国内读大学也不错？” “嗯，很不错。多谢您当初劝我留下。” 驰早看着窗外一闪过的夜合市街景。 只可惜，才刚刚感到很不错，他就要走了…… 第十六章 小城故事 相比去年那个糟心的寒假，今年的暑假简直顺心太多了。 放假第一天，在清晨回家的火车上，时玥就收到了驰早发来的函馆山的照片。 青葱的山映着碧蓝的天，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只是车上信号很差，信息断断续续发不出去，她只好收起手机。 靠着车窗，时玥回忆昨天夕阳下，她与驰早道别时情景。 想到是自己先去拥抱他，真有点面红耳赤……不知为什么，面对驰早她总不知不觉变得很主动。 人们都说，男生会更尊重矜持一点的女生，比如唐闻馨那样的…… 很感激的是，驰早一直不排斥她的主动。想起他把自己紧紧地搂在怀里的时候，加速的心跳……他究竟有多喜欢她呢？真有点想听他说出来…… 时玥看着忽明忽暗的窗外，思绪飘浮了一路。 …… 时玥的家在桐市，距离夜合市有近五个小时车程。 火车穿山越岭，到达桐市火车站已经中午。 出了站台，时玥也拍了一张风景照发给驰早。 “很不错，” 驰早回复：“诗画江南。” 时玥噗嗤一笑，又打量了一遍她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城。 众山环绕，空气氤氲，房屋老旧，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南方古城了。驰早的眼睛显然带着滤镜。 …… 假期的前几天，他们互相交换了不少照片，偶尔也会打视频电话。 驰早带她看了函馆的很多地方。 先是他最喜欢的八幡坂。 那是一条通向海湾的斜坡，海湾里停靠着很多船，对面有连绵起伏的群山。 他还给她看了他站在半山公园拍摄的函馆全景。山下密布的日式房子像玩具积木一般，远处是蔚蓝蔚蓝的大海。 他也带她看了函馆山上那个著名的夜景。万家灯火向前方延伸，两边是漆黑的海水，形成一个状丽的工字形…… 时玥给驰早看了桐市的老街，是她小时候常跟外公一起逛的街市。古老的白墙黑瓦沿河修建，挂着红色的灯笼。 她给他看了她家的小画廊，以及她最喜欢的几张妈妈的画。 “你妈妈的画风好像跟你很不一样。” “嗯，我是写实主义，她是印象主义。” 妈妈画写实风景，发挥得总不如她那些印象画来得惊艳，就像时玥也画不来妈妈的那种风格。 妈妈喜欢的画家都是后印象派：梵高，高更……而时玥更喜欢写实主义画家：门采尔，伦伯朗…… 印象派的画家，时玥只能接受到莫奈，再抽象她就画不来。 “我觉得一个人的画风会受人生观的影响，” 时玥说：“我妈妈是个很浪漫的人，感性且重视情绪。但我不是。我的画总要回归于现实，感情也是。所以我比她要俗气很多。” 驰早回复：“我也很世俗，所以总觉得保留理性是明智的。浪漫主义像随时会飘走的氢气球，我总怕会抓不住它。” 时玥品味了他这番话，觉得他的比喻很有意思。 驰早问她：“你以后也打算做职业画家吗？” 时玥开玩笑地问：“如果我做职业画家，你会不会嫌弃我一身松节油味？” “怎么会，你都不嫌弃我一身铜臭味。” 时玥笑着告诉他，她还没想好以后做什么，但应该不会做职业画家。 毕竟那一条很艰难的路，而她首先要考虑的是生存。 …… 就这样，他们每天在手机里聊天，分享各自的生活。 有次驰早打视频电话过去，时玥正在画一幅很大的素描场景。 她把手机固定在画架上，给他展示她的手： “你瞧，我满手都是铅粉。” 她说话的时候还在低头画画，驰早虽然很想多看她一会，又怕打扰她，只好说： “那你先忙吧，等你画完发给我看看。” 驰早的假期也安排得满满的。 虽然他要去的纽约州立大学有学分，还是不想落下A大的课，所以暑假里他都在自学大三的课程。 这一天驰早是站在爷爷的工作室外打的视频。挂掉电话走进来，他看到爷爷在看他。 爷爷从一堆建筑设计图纸后面微笑着问他： “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我注意到你这次回来看手机的次数明显多了。” 被爷爷看穿，驰早有点不好意思： “暂时还不是……” 爷爷笑着说：“那你要加油了。” “您不会告诉我爸妈吧……？” “他们还不知道？” “嗯，还没到时候说的时候。” “这种事当然要你自己告诉他们了。” 爷爷又笑着问：“是你学校的同学？” “不是……她是我们隔壁学校艺术系的。” 过了一会，时玥的素描画好了，拍了大图给他发过来。驰早想起一件事。 “爷爷，我想给你看一张她画的图。” 驰早连上打印机，把时玥发给他的图打印下来，拿过去递给爷爷： “我对艺术不是很懂，你觉得她画得怎样？” 那是一幅很宏大的场景素描，难怪时玥说她画了好几天。 她画了一座想象中的城，虽是想象，却画得很写实。 城市建立在几座山的山峰上，桥梁在空中交错，连接彼此。城市里高楼林立，有点像未来建筑。 整个画面的周围是暗调，却有一束光打在城市上空，被大楼的玻璃反射得耀眼。让人联想起黑云压城的暴风雨前夕，乌云中一束光线倾泻下来的情景。 爷爷戴上眼镜，仔细看了一会，由衷地赞叹： “很厉害。” “是吗？” 见爷爷评价这么高，驰早心里莫名自豪。 “嗯，真的厉害。绘画功底和设计能力都很优秀，气氛烘托也不错。” “那你觉得她适合做什么职业？” 爷爷想了一会，说： “单从这张气氛图来看，我觉得她很适合做电影美术师。电影开拍前期很需要这些美术师把原著中的场景设定还原成概念画。” 驰早记住了这个的建议，但暂时没告诉时玥。 他给她回消息： “我爷爷说你画得很棒。” 时玥那边有点害羞，但很兴奋： “你给你爷爷看了吗？谢谢夸奖！我不过是看了一个小说里的场景描写，心血来潮画着玩而已……” …… 时玥一整个暑假都没闲着。 她有时候在店里一边画画一边看店，好让妈妈在画室里静心创作。有时候她要去小城另一头的绘画班里做兼职，指导孩子们画画。 外出的时候，偶尔会遇到年轻人一直盯着她看，她会很不安，担心有人会认出她就是前一阵子网上很火的那位“最美志愿者”。 还好她们这座小城消息比较闭塞，好像还没有人想到那些。 时玥做兼职的绘画班在山附近，山上长满茂密的竹子。 一天上课结束，她没有乘公交，沿着山下的马路一边往家走，一边跟驰早打视频电话。 “看到那座山吗，我小时候就住在山脚下。现在那边已经开发成桐市的景区了。” “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 “好呀。” 时玥突然想起一件趣事： “我曾经在那座山的竹林里设了一个阵。” “什么样的阵？” “就是把很多竹子压弯，触碰到机关的话会弹射，专门对付几个欺负我的熊孩子。” “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就因为我是私生女咯。” 时玥轻描淡写地说： “我们这种小城，有一点出格的事总会被邻居指指点点，何况还是那个年代。” “那后来呢，有没有把那几个熊孩子弹飞掉？” “哈哈，很可惜，到最后也没能把他们骗进去。那个阵我可是设计了好久呢。” “很厉害……你居然还告诉我，你的生活很平淡？” “这就是小山城的平淡生活。你这种在都市长大的孩子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玄幻？” “嗯，相比你研究奇门阵法的童年，我的生活才是真的平淡。” 驰早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与圈子里其他孩子一样，都是没完没了的兴趣班，奥赛题，还有竞争激烈的贵族私立学校。 只有在函馆的日子，才有童年的感觉，所以他喜欢来这里。 “那些熊孩子后来有没有再欺负你？” “不敢了。自从周宇琦来到我家，他们见到我都绕着走。” “周宇琦是谁？” “是我妈妈朋友的儿子。他的父母因为一些事，失去了抚养能力，亲戚也互相推脱，所以只能委托给我妈妈抚养。周宇琦那时候打架厉害着呢，同龄人都怕他。” “他现在在做什么？” “在美国读书，说不定你能见到他哦。不过他在波士顿，离纽约有一段距离。而且他很忙，过着苦兮兮的底层留学生生活。” “你……跟他关系很要好吗?” 时玥想了想：“不算好，也不算坏。周宇琦比我大4岁，到我家已经不小了。中学他都住学校，接着又出去读大学、出国。我们真正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周宇琦经常跟我妈妈联系，但很少联系我。我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话了。” 说完这些，时玥点不好意思地总结道： “这就是我的家庭状况……结构很简单。我外公半生孤单，只养了我妈妈一个女儿，我妈妈又只有我。周宇琪是委托抚养，不是领养。所以现在我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 “你外公不在了吗？” “嗯，他在我高三的时候生病去世了。因为这个，我塌了一些课，也错过了美院的校考……” 时玥沉默了一会，又笑着说： “不过还好，因为我专业分高，Z大破格录取我。所以我还是很感谢Z大的。” “我也应该感谢Ｚ大，不然可能就不会遇见你。” 时玥有点害羞，她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山： “从前我经常劝妈妈离开桐市，尤其外公去世以后，我很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不过现在，好像又能理解她了……” …… 挂了电话，驰早坐在函馆山半山腰的公园长椅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丘和大海出神。 感情真是奇妙，可以把两个生活背景完全不同的人联系在一起。 从前他对时玥了解得很少。 刚开始她只是活跃在他学子网里的陌生人。 但驰早能分辩出来，她跟那些在他主页上无脑打卡的人不一样，她一直是很用心地在关注他。 驰早并不冷血，有人安安静静关注他，他总归会产生好感的，何况对方还个擅长画画的漂亮女孩。 她画的那些画也很吸引他。驰早欣赏那些能静下心来做事的人，无论身处哪个领域，优秀的人总让他觉得敬佩。 好感加上敬佩，再加上许洛斐经常提到她，时玥就是这样走进了他的世界。 注意到她以后，驰早觉得自己对她倾心，无法避免。 她的样子驰早从第一次见到时就很喜欢。尤其她的眼神。 时玥有一双让人难忘的眼睛。 眼窝有一点深，眼底水光潋滟，加上长睫毛，显得很神秘。她看着他的时候，就定定地看着他，好像刚刚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单单对他着迷…… 第一次跟她对视，驰早就觉得她很美。 只是由于当时不认识，他没往心里去，很快就忘在脑后了。 他不是容易一见钟情的人。 而幸好，时玥是。 时玥告诉过他，她是在A大见遇见他之后，就关注了他的学子网。 他有点感激时玥，感激她的主动。 他自己是容易考虑过多的人，不敢轻易心动。如果不是时玥主动去寻找他，那次相遇之后，他们很可能就再无交集。 走进他视野的时玥，不仅美丽，而且聪明、优秀，也很理智。 她了解他也理解他，对他信任又坦然。 驰早现在越是了解她，越是喜欢她，但也发现，挡在他前面的难题越来越大了，比如她的家庭…… 但这个女生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那天在夕阳下把她拥在胸前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已经彻底印在他心里。 驰早坐在半山腰吹着海风，细细品味着某个万里之外的小城故事。 那个从前没留意过的小山城，好像跟他也有了化不开的关系。 …… 时清墨最近发现她放假回来的女儿，有事没事总抱着手机发消息。 有天她忍不住问她： “你在跟谁聊天？” “同学……” 妈妈敏感地问：“你是不是恋爱了？” 时玥马上否认：“我没有……” 但转念一想，她也没必要瞒着妈妈，于是含糊地招认： “还没有到那一步……现在只是比较聊得来而已。” “什么样的人？家是哪里的？跟你一个学校吗？父母做什么？……” 妈妈问了一大串问题。 “我们暂时只是聊的来而已，你问这么多干嘛=。=” “当然要问，女孩子谈恋爱本来就是件大事，更何况我只有你一个孩子。” “现在知道说，你只有我一个孩子了。我看你对周宇琦比对我紧张着呢。”时玥不满地嘀咕。 妈妈笑着说：“我之前还想过，如果你跟周宇琦在一起……” “你可别乱想，” 时玥赶紧制止她， “我跟周宇琦绝对绝对没有可能！” “你在学校里如果能遇到合适的男孩子，当然也好，我不反对。唯一的要求，男孩一定要踏实，可靠，对你好。你们可以顺利结婚，组成完整的家。别像我……” “像你怎么了？我们这些年过得也很好啊！” 时玥狡辩道：“很多家庭表面看着完整，实际还不如我们呢。” 但说出口后，她自己都觉得说这些话太幼稚。 她之所以觉得过得还不错，是因为有妈妈为她撑起了一个家。 妈妈生她的时候，就是时玥现在的年纪，娇嫩的二十岁。刚从一座艺术学校毕业，青春年少，才华横溢，对未来充满幻想…… 而后来呢，怀着孕回到桐市，顶着巨大的压力和嘲讽，生下她。半辈子的时光和才华都埋没在这座阴仄的小城…… 想到这里，时玥觉得眼睛有点酸。 妈妈是个浪漫的人，却为自己的浪漫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但是她同时又很坚强，甘愿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到底。 妈妈勇敢、隐忍，为了她，还有周宇琦，用柔弱的肩膀，在小城的流言蜚语中为他们撑起一个保护伞…… 时玥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道： “放心吧妈妈，我一定会找一个全天下最优秀、最靠谱、最负责的人结婚的。” 妈妈笑：“是么，那你要加油了。” 想到未来，时玥也有一点担忧。 那个最优秀最靠谱最负责的人，她已经找到了。但找到以后呢，该怎么解决差距的问题？…… 不管怎样，哪怕为了妈妈，她也会始终在感情中保留理性的。 …… 第十七章 名门之秀的烦恼 去美国的前一天，唐闻馨在自己房间整理出发要带的行李。 “闻馨，你只需要把重要证件带好，其他的妈妈会帮你寄过去。” 蒋教授在一边帮着忙，一边又问她：“确定不要人送你吗？” “不用。” “纽约那边我已经跟你舅舅联系好了，他会去机场接你。等你下了飞机就联系他。” “知道了妈妈，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让你一个人飞去国外，妈妈还是不太放心。如果驰早不是从日本出发就好了，有他陪着也好些。” “要他陪着做什么，我一个人可以的。” 蒋教授看了唐闻馨一会，试探着问： “前段时间，我听几个助教在议论，说学校里，甚至大学城里，都传言你跟驰早在交往？” “别听他们胡说！” 唐闻馨生气地说：“都是去年春节遇到的几个同学在班里乱传，说什么我跟他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现在大家越传越离谱！” 蒋教授笑了：“也不算乱说啊，你跟驰早也可以说是一起长大。只是你同学怎么现在才知道，你们从前都没说过吗?” “谁没事去说这个。” 唐闻馨语气冷淡，把几本厚书放进行李箱。 “书不用放进去，提着太重了，我会帮你寄到那边。” 蒋教授把书拿出来，放进另一个箱子。 “你已经二十岁了闻馨，从前怕影响你学习，我跟你爸爸都没认真提过这件事。但现在，你是该好好考虑了。” 蒋教授接着说： “驰早是我们看着长大，同龄人里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修养好，脾气好，家庭也好，而且他父母也都喜欢你。” 唐闻馨继续埋头整理东西没说话。 蒋教授又问：“你们现在究竟相处得怎样？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怎么也没见你和他私下有来往？” “还能有什么来往……” “驰早那孩子比较内敛，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看不出什么。你们私底下，他对你怎样？” “没有怎样，我跟他接触得不多。” “那你在班里，知道他有走的近的女同学吗？” 唐闻馨沉默了一会，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没有。你袁阿姨对驰早看得严着呢，不会允许他随便交女朋友的。”蒋教授笃定地说。 “她担心驰早是有道理的。他们家家境优渥，驰早人又优秀，长得又帅，从小到大都太受女孩子欢迎。现在的年轻姑娘，个个都精明得很，也开放得很。你袁阿姨一直堤防着，怕他被人带坏了。” 蒋教授看着唐闻馨说： “虽然我很看不惯外面那些女学生的作派，但也不得不为你着急。闻馨，你什么都好，人也聪明，就是太端着了。” 唐闻馨不满：“我什么时候端着了？” 蒋教授笑道： “我是你妈妈，当然知道你。你平时最知书达理好相处。但我知道你越是喜欢什么，就越是端着。比如对驰早，你就是生怕人家看出来你喜欢他。” 唐闻馨的脸立刻红了，矢口否认： “谁喜欢他……” 蒋教授笑着没说话。 唐闻馨闷头整理行李，心里真是难堪。 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驰早，而只有驰早不知道？ 或许，他只是不想知道…… …… 从前，唐闻馨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驰早。如果对他的那种感觉算是喜欢的话，那她真的喜欢他好多年。 第一次见到驰早，她才上初一，真正的豆蔻年华。 她爸爸的数学模型实验室，与驰早父母的公司有项目上的合作。从那时开始，两家人来往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亲密。 那个春天，驰早第一次跟着父母来她家做客。那个年纪的他，就已经像是从漫画里走出的美少年，颀长白皙，剑眉星目。 他微笑着跟她打招呼，举止优雅： “你好，我叫驰早。” “你好，我叫唐闻馨。” 她礼貌但淡漠地打完招呼，领着他走进客厅，然后退回到父母身边。 唐闻馨从小生活在高知氛围中，身边的家人亲戚，不是有名望的学者教授，就是担任政府要职。 她不知不觉受到影响，喜形不颜于色，行为举止尽量符合淑女的规范。 从小到大，唐闻馨都集宠爱和夸奖与一身。矜持、优雅、高贵、端庄，加上家境，她一直是同龄男生眼里高不可攀的名门之秀。 她在社交场合表现得端庄得体，但私下里，却有着林妹妹一般的细腻感情。 她成绩优异，擅长文学，尤其古典文学。她迷恋古典文献里那种矜持含蓄的美。 她喜欢古筝，喜欢诗词，容易悲秋惜春。 她理想中的爱情，是有人会倾慕她清冷淡漠中的美好格调，理解她因为感情细腻而有的小作怡情。 那个人，会像宝玉对林妹妹一样，跟她心有灵犀。 欣赏她，恋慕她，哄着她，理解她的清高与孤寂，理解她闹小情绪的背后，是因为在乎。 她是可以好好喜欢一个人的，只要她喜欢的那个人肯主动过来对她表示爱慕。 …… 只可惜，驰早并不是她的宝玉哥哥。 他从来没兴趣跟她玩“我猜你在想什么的”游戏。 他对她总是控制在礼貌的范畴，绅士但是疏远。他会在需要的时候周到地照顾她，在她无言的时候没话找话，只是为了避免尴尬。 驰早对她如此，她也只能表现得对他更加无所谓。 于是，她从不主动跟他说话，对他的一切都不打听。听到父母提到他，也从不接话，装作不想知道。 蒋教授说得很对，唐闻馨越是对喜欢的东西，越是端着架子。 哪怕是她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娃娃，也得妈妈看出来她喜欢，买过来塞给她，她才会在没人的时候，窝心窝心地抱在怀里。 对待她喜欢的人更是。 主动缝迎，那不是她要的爱情。 …… 可是这么多年来，驰早从来没有对她表示过朋友以外的兴趣。 她有时也会失落和担心。 驰早的优秀，英俊，自律，走到哪里都很受女生欢迎。 尤其A大刚开学的热搜事件，让他成为同学们眼里闪闪发光的校园偶像，令人望而却步。 在学校里，那些胆敢对他流露爱意的女生，不仅被他无视，也被其他女同学们私下嘲笑。 唐闻馨这种矜持的大家闺秀，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她是同学们眼中的淑女典范，一举一动，绝不会丢家族的脸面，绝对不能被人耻笑。 她不找驰早说话，驰早也不找她，班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很早就认识。 …… 唐闻馨觉得她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 然而让她尴尬的是，身边的长辈们，好像都能看出她的小纠结。 当初爸妈笑着问她： “为什么要报A大商学院？” “不为什么，因为我的分数高，报其他专业可惜了。” 她对自己也是这么说。 她当然不是因为驰早要去那里，才跟着过去，她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优秀。 但究竟证明给谁看呢，她不想去深究。 大人们都对她很赞赏，尤其驰早的妈妈，经常称赞她。 他妈妈偶尔会说笑： “我理想中的儿媳，就是像闻馨这样的。” 唐闻馨很尴尬。 这明明是她想要的，却不想承认，尤其在看到驰早的无动于衷之后。 她注意到，大学以后驰早一直在逃避和她在一起的场合，他总是有完美的退避借口。 她也尽量躲着他，好像是在赌气。 可惜他连她在赌气都不知道。 …… 有时候唐闻馨也会产生自我怀疑，怀疑自己太冷淡是不对的。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试过流露一点点的爱慕。 坐在教室里，总是一抬眼就能看到他。 他喜欢坐在窗边的位置，阳光照着他的身影，身后的白色的窗帘随风浮动。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终不可谖兮。” 驰早端坐在那里看书，身姿挺拔，目光温柔，好像她伸手就可以够得着。 但她能觉察到，每当她进一步，驰早就本能的退一步。终于她明白，只有自己保持退的姿态，才是让他不反感的相处方式，才有进的可能…… 她只能继续对他一副淡然的样子，她的内心戏，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 夜深人静的时候，唐闻馨经常去看驰早的学子网，看完就立刻删除访客记录。 她对他发的什么内容并不感兴趣，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受欢迎。 每天都有无数女生活跃在他的主页上，唐闻馨很看不惯她们那种曲意逢迎的姿态。她相信驰早一定也看不上，不然她就是看错了他。 果然，驰早对她们不理不睬，无动于衷。 大二开始后，唐闻馨注意到了一个女生的头像总是出现在他的动态下。 无论驰早发什么，她的点赞都是前十个，评论也是在前排。 唐闻馨观察了驰早的学子网这么久，知道那些对他很热情的女粉丝，都坚持不了多久。 热络络示好个十来天，见他不闻不问，很快就冷淡了。 而那个女生，却可以一连几个月，风雨无阻地占据前排。 还好，驰早也从来不回复她。 …… 有一天晚自习课间，唐闻馨听到身后很多同学们在喧华。 许洛斐声音大得恨不得班里所有人都听到， “是驰早的迷妹！” “啧啧，Z大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生！” 同学们都凑过去看热闹。 唐闻馨听到大家的议论，男生们都说那个女生漂亮，有才，画画很厉害。 那天夜里，唐闻馨不知为什么有点辗转反侧。 她忍不住去驰早的学子网主页，看到他的好友列表里果然有了一个新的好友。 就是那个坚持出现在他动态前排的女生。 唐闻馨去看了那个叫时玥的女生的主页，看完就秒删记录。 一定不能让人知道她去看过，尤其不能让驰早知道。 她看到时玥的主页上除了画没有别的。 那个女生画画确实很厉害。 但是又怎样呢？ 她只是个三流大学的艺术系。驰早就算能欣赏她，他妈妈也不会接受吧…… 唐闻馨不知不觉，就想了很多。 从那以后，她更加留意驰早的动态。还好，她发现驰早之后就没再回复过时玥的留言，证明他们并无交情。 只是唐闻馨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会有时玥这样的女生？ 明明驰早不理她，却可以日复一日地活跃在他的主页上。 她真的没有一点受伤的感觉吗？ 姿态放得这么低，不怕被人看轻吗？ 唐闻馨绝对做不到这样，她输不起。 输不起名声，也输不起自尊。 …… 有一次，唐闻馨又听到许洛斐在跟驰早提到时玥，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唐闻馨不由得朝那边看了一眼，许洛斐立刻挑衅地看着她，她赶紧把头转回来。 她真是讨厌许洛斐。 她觉得驰早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每天凑在驰早身边，驰早迟早会被他影响。 许洛斐自己有一堆网红女友，那些娇滴滴的女生有时候还会跑来学校找他，每次来的都不一样。 因为他家族能控制媒体，没有人能爆料他什么。 他们那种挥金如土的财团家族，与唐闻馨高雅的书香门第，氛围完全不同。 许洛斐和那堆狐朋狗友整天开着豪车压马路，泡吧，玩电竞，是她瞧不起的虚空浪荡的人生。 …… 她讨厌许洛斐，而且知道，许洛斐也讨厌她。 尤其上学期她和驰早的传闻出来以后。 她有次听到许洛斐跟那几个女生说笑： “几位美女去二世古滑雪，怎么不叫上我？有人要陪家人没空去，我有空啊……” 唐闻馨知道，他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他怀疑她明知道会被人遇见，却有意去那里。 唐闻馨很生气，她才不会做这种事！ 大人们要去哪里度假，要去哪里见老同学，她怎么能决定呢？她怎么能想到那一天刚好能遇上？ 难道驰早也相信是她安排的？ 真是气愤，明明她也是受害者！ 大学城的传闻也给她带来很多困扰。 传闻出来后，很多人去她主页上瞧她。人们都笑说，他们是学霸联手，家族联姻。 甚至还有肤浅的喷子，留言说她的外表配不上驰早。 唐闻馨这种名门之秀，从未受过这样无礼的评头论足。一直以来她都低调，优雅，受同学们赞叹。 她以前从来没对自己的容貌不自信过。 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她也是端庄秀丽，从小弹古筝，练芭蕾，身边的人都称赞她气质好。 可是，在这样一个网红审美盛行的时代，她这样内外兼修的气质美女，照片却不如那些肤白貌美的网红来的惊艳。 不管那些网红的外表下，是怎样肤浅乏味的灵魂…… …… 唐闻馨相信真正有内涵的人，才不会喜欢网红。比如驰早。 然而讽刺的是，她后来发现驰早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网红。 就是那个后来成为博览会热搜美女的时玥。 唐闻馨从前一直有暗暗在观察驰早，并没发现他对谁感兴趣。所以她自我安慰，可能驰早就是这样高冷的人，看着亲和，实际疏离。 不仅对她，对谁都如此。 可后来的事才让她明白了，他不是高冷，只是没有遇到让他不高冷的人而已。 他对时玥就不高冷。 她不知道驰早和时玥有没有悄无声息地在发展。她只知道大二上学期最后一天自习，她看到驰早匆匆从自习室走出去，然后站在一个在画画的女生背后…… 这学期，学校里关于她和驰早的传闻盛行，驰早很绅士的没说什么，把解释的权利留给她。 唐闻馨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会默认父母的安排。 可惜，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在博览会期间，她看到驰早突然上了大学城的专车，跟许洛斐的一个跟班换了座位，坐在时玥身边。 那时车上的同学都已经很累，没有人注意他们，她却注意到了。 还有，科技馆的展馆里，她注意到驰早每次休息时，都会站在窗前出神。 后来发现，从那里刚好能看见时玥在欧洲站忙碌的身影…… 与她唐闻馨在一起的时间，驰早永远是礼貌，客客气气的，保持在界限之外。从没给过暗示或鼓励，没有让她感觉到，他对她的生活感兴趣。 就因为她没有时玥漂亮？ 太让她失望了，驰早竟然也是这么肤浅的人…… …… 在时玥变成学子网网红后，班里有些女生偶尔会议论起她。 她们都记得，时玥就是从前许洛斐说的那个“驰早的迷妹。” 有个女同学说：网红都是照骗，只能活在网络里，一露脸就见光死。 所以在应急培训的那天，时玥突然走进来，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班里的女生都在偷偷观察她。 唐闻馨听到周围人的称赞， “真的很漂亮” “气质也很好”…… 课间，唐闻馨借故回头看了几次。 确实，那女生很美。 秀而不媚，清而不寒，没有那些网红浮夸做作的感觉。 这更让她难受。 “最美志愿者”的热搜出来，时玥更是成了大学城人尽皆知的网红女神。 唐闻馨身边的女同学安慰式地跟她说： “没关系，就算她从前是驰早的迷妹，现在知道你跟他是青梅竹马，也不敢造次。你看，她这学期都没敢再去驰早的主页打卡。而且驰早也从来没理过她……” 即使唐闻馨一直在辩解，她和驰早只是从前认识，没什么特别交情，大家还是默认他们是两家父母认定的一对，一定会走到一起。 可是，如果最终和驰早走在一起的是时玥呢？ 那将会是对她唐闻馨莫大的羞辱。 到时候所有的同学都会暗笑她，名门之秀又怎样，还不是败给了一个网红…… …… “……家里人都宝贝你，所以你没有忧患意识。” 蒋教授还在一旁苦口婆心地教导她， “在A大的时候熟人太多，你不好意思跟他说话，我能理解。但到了美国，你们专业就去你们两个人。你有困难多找他，多交流。你如果还这样端着，驰早迟早会让别人追去……” 唐闻馨沉默着没说话。 可能已经晚了吧…… 不管她有多强大的后方支援，驰早眼里没有她，又有什么用？ 在比谁先走进驰早心里的这一局，她已经输了。 …… 第十八章 隐藏在星座里的秘密 相比懵懂的大一，任性的大二，时玥发现步入大三后，突然提前感受到了就业的压力。 身边的同学常讨论毕业以后做什么职业。 胡萱的目标很明确，她在cos 圈已经有了一定知名度，连载的恐怖漫画反响也不错，毕业后会继续往二次元动漫方向发展。 梦琪决定考研，计划硕士毕业后找一份编制内的工作。 雯子的运营才能毋庸置疑。才用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能把田沐的网约摄影师运作起来。加上有艺术功底，即使不跟田沐一起，后面找一份运营的工作也不会难。 时玥突然发现，大家的就业方向都比她明确。 只有她还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 不过她明白，画画始终是她的武器。在想好做什么职业之前，利其器总归没错。 所以在室友们为各自的理想忙碌时，她也继续练习画画。 这学期，时玥又重新回归了学子网。 这是驰早给她的建议。 驰早告诉她，做不做网红是一回事，但不能完全否定社交平台的作用。 学子网的用户相对素质较高，想结识同领域的优秀人才，是个很好的平台。 他让时玥不用太早考虑就业的事，至少大三这一年，还是多想想自己究竟喜欢什么。 相比闭门造车地练习绘画，他觉得她把作品上传学子网是很好的交流方式。 他给时玥推荐了学子网里一些高质量的绘画论坛，建议她多跟论坛里的高手交流。 “只有多听听同行评议，你才能认清自己的实力究竟怎样。” 时玥觉得有点感动，他显然真心在为她着想。 于是时玥回归了学子网。 她忽略掉那些喧闹的粉丝，只逛绘画论坛，与真正爱画画的人交流。 在论坛里，她认识了不少国内外艺术大学的高水平画友。从油画到CG，他们互相评论作品，探讨专业技能。 时玥也从他们那里了解了一些美院高材生的就业方向。 …… 一段时间后，时玥突然意识到，她现在的状态很像从前的驰早。 在她还是学子网小透明的时候，她看到的驰早也是如此： 无视主页上粉丝们的干扰，只与专业里真正的高手过招。 那时她还为此失落过。失落驰早太受欢迎，每天来去匆匆看不到她。 很神奇，不过一年的时间，她的心境与状态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真是近朱者赤啊。 追着一个发光体赶路，她竟然不知不觉也开始发光了。 …… 田沐现在跟6418宿舍走得很近。他虽然这学期搬到了校外住，仍经常与她们在一起。 大家在同一座教学楼上课，中午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聊天。 田沐是摄影狂，单反不离手，随时会抓拍她们。 他知道时玥不想做网红，但还是经常拍她。 “别担心，我不会外发，仅仅记录你的青春。”田沐说。 时玥发觉过去的这一年，不仅是她，身边的朋友们也都成长了很多。 当初刚认识田沐，他还是个一说话就脸红的少年。因为她找他要照片，雯子发现了他，把他塑造成如今这位很火的网红摄影师。 然后胡萱因为田沐拍的一系列cos照而入行，现在他们仍然密切合作着。 像连环效应，时玥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这一切都是因为驰早恰巧出现。 他像一颗能量巨大的恒星，让偶然路过的他们改变了轨迹…… 时玥是真的欣赏田沐，也很喜欢他给她拍的那些照片。 在遇到他之前，她还一度对自己不自信，是田沐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美。 现在学子网里经常有人约田沐拍写真，都想让这位天才摄影师挖掘他们心底的气质。 田沐每个周末都安排得满满的。 雯子在各大社交平台给田沐注册的号，粉丝也在稳定增加。 不出意外的话，田沐的摄影师道路会很稳妥地走下去。 …… 让时玥尴尬的是，开学回来，雯子坚持要给她“片酬”，说是她前期做模特的宣传费用。 时玥很不好意思收，却拒绝不掉雯子。 “应该的啦，不是说好了吗，苟富贵，勿相忘！” 雯子笑嘻嘻地说： “胡萱跟田沐两人商业互助就不说了，你当初可是纯粹为了帮我们。” “你们？”时玥朝她坏笑了一下。 “起开，别开我玩笑！” 雯子脸红了： “姐现在只想一夜暴富，没兴趣谈感情！” 时玥很识趣地打住了。 但她能看出来，雯子喜欢田沐。 时玥觉得他们俩性格互补，真的挺合适，如果能走到一起再好不过。 现在田沐的作品足够多，粉丝的注意力已经从模特身上渐渐转到田沐的摄影水平。 时玥主页由于她只发绘画作品，粉丝的注意力也从她的外貌，逐渐转移到她的画技。 这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 九月底的一天，油画课卢老师突然告诉时玥，他的朋友臧教授，点名要她去他工作室实习。 臧教授是夜合市排名第一的美院的资深教授，居然会收她一个Z大的学生，时玥受宠若惊。 于是一个没课的周五下午，时玥去臧教授的工作室面谈。 臧教授的工作室在离大学城不算远的创意园中，公交车几站路。 时玥走进工作室，看到这里布置得很前卫。 冷冷金属感的吊灯，现代感的镂空楼梯，简约风的落地灯，却用工笔壁画作墙饰。 满满的冲突感，有种强烈的艺术氛围。 她看到一楼有几十人在对着电脑工作，大多是学生模样。 做行政的女生带她去楼上臧教授的办公室。 臧教授是个五十多岁的人，在一张大大的画布上画着工笔画。 他带着金丝眼镜，头发向后梳成马尾，蓄着整齐的胡须，一看就是位讲究又前卫的艺术家。 臧教授对她还算客气，在待行政关好门离开后，抬头问她。 “你就是时玥？” “是的教授。” “你的画功很不错，比入学时候又进步了不少。” 臧教授说着，在桌边一堆图纸里，翻出了几幅画。 时玥发现那些竟然是自己去年上交的油画作业。估计是卢老师交给他的。 “很好，我很欣赏肯下功夫的年轻人。大家总是夸大艺术的天赋，却忽略了努力才是做好一件事的根本。” 臧教授看着她：“你当初怎么没报考我们学校？” “高三时家里出了点事，几所美院的校考都错过了。” “真是可惜。我跟你们卢老师是好友，当初Z大艺术系的阅卷，我过去凑了个热闹，没想到就发现了你。” 臧教授又透过眼镜看着她： “作品很惊艳。后来听说你的文化课由于缺考，达不到分数线，是我建议他跟学校申请，破格录取你。” “哦，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臧教授继续打量她： “没想到你人也很惊艳。” 时玥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不被外表耽误，能静下心来作画，这很难得。” 臧教授接着说： “我这里缺一位做场景的实习生。你色感不错，基本功也扎实，所以叫你过来。不过，你的作品太学院派，若想符合商业需求，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好的。” 臧教授又看看她：“错过了美院不要紧，到我这里来，依然会有很多机会。你回去考虑一下吧。” …… 离开工作室，时玥立即在网上查了一下那个臧教授。 她了解到，那个人是美院工笔画专业的教授，现在主要带硕士研究生。 时玥看了他的部分作品，发现美院的老师果然不是虚的，专业水平非常过硬。 他办过工笔画展，在这个领域挺有名气。 而且除了纯艺术上的工作，他的工作室还接影视作品的片头特效和部分影视视效。 时玥看了一些成品，多是古风电影，经过水墨工笔效果处理，很是大气高端。 时玥不由得对那位有点雅痞的臧教授多了一些敬意。 她是典型的服才类型。 不管一个人的头衔怎样，只有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让她觉得佩服。 再三考虑后，时玥决定去他的工作室实习。 室友们都支持她。 她们都说能跟着这种高大上的美院教授做事，不管以后做什么职业，对她的发展都会大有帮助。 时玥把自己的疑虑藏在心里，谁都没说。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很惹眼的漂亮女生，她心里其实一直对异性，尤其比她年长的男人很警惕。 她听过一些高校里，男老师与女学生之间“等价交换”的传闻。所以听到臧教授夸她很惊艳，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当然，这很可能只是老教授随口的一句恭维话，是她想多了最好。 堤防归堤防，该争取的她也不想放弃。 既然打算毕业后留在夜合市发展，她没有后台背景能帮到她，眼前有这样好的平台，当然要抓住，尽可能弥补自己学校的不足。 …… 于是，时玥课余时间开始往返学校和工作室之间。 她按照教授的要求学习了影视后期方向的软件，学习设计古风场景，以及影视特效处理。 十一长假她也没回家，大多时间都在工作室里忙。 工作室里还有许多人，大多是臧老师带的研究生。 有时晚上回去的比较晚，她就发信息问雯子，能不能让田沐来接她，送她去公交车站。 田沐住的地方离创意园不远。 当田沐出现在门外，工作室的几位同事问她： “外面是你男朋友吗？” 时玥只笑笑，没说话。 她不怕被他们误解。让工作室的知道她身边有个异性朋友，她觉得会安全很多，也省去很多麻烦。 …… 美国东部时间与国内相差13个小时，黑白完全颠倒。 时玥早上醒来，经常能刷到驰早在学子网里更新的学术讨论帖。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刷存在感了。 驰早和她各自关注着各自领域的论坛。从主页上看，他们并无交流，其实他们每天都有联系。 她睡前跟驰早说晚安，驰早那边正在吃午餐。驰早跟她说早上好的时候，她正在食堂吃晚饭。 交换生的业余时间挺充裕，驰早周末经常在美国各处旅行。 他遇到有趣的事和好看的风景，都会拍下来发给时玥。还发给她很多他用无人机拍摄的鸟瞰视频。 时玥透过视频看到大洋对岸的壮丽风景，那些都市高山和大海，常常让她觉得震撼。 她趴在屏幕前仔细观看，有时候还能辨认出无人机下方，背着双肩包拿着遥控器的驰早。 “我拍得不专业，只是给你提供一点场景素材。” 驰早在视频里笑着对她说，让她觉得很温暖。 时玥不太好意思告诉室友们她和驰早的进展。当初她们都提醒她要长点心的。 时玥相信自己的判断，但她不能让室友们都相信。 而且唐闻馨那边的事，她还没问过驰早，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解释。 所以时玥决定先保密。 她跟驰早视频聊天都是在外面，或者挑她们不在的时候。 室友们只知道时玥有在跟驰早联系，却不知道他们联系得这么频繁，简直跟谈恋爱没区别。 除了驰早依然没表白而已。 …… 10月27，是时玥的20周岁生日。 6418宿舍的4个女生，加上田沐，一起去商业街吃了一顿大餐。 等大家庆祝完去上自习，时玥却找借口溜回了宿舍。 她打算给驰早打电话。 驰早还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也许看在生日的份上，他们可以多聊一会。 时玥走进宿舍楼。 路过宿管阿姨的办公室窗口，阿姨却喊住她，指着一个挺大的包裹，说有她的快递。 时玥觉得奇怪，最近没买什么啊。 她看到包裹的地址是从美国寄来的。 难道是周宇琦寄的什么东西？ 时玥把包裹搬回宿舍，打开来。 首先看到一张纸条。 “二十岁生日快乐。驰早” 驰早居然知道今天是她生日，还寄了礼物？！ 不过他的字可真好看。 时玥捧着纸条想，其实他寄一张卡片过来，她就很开心了。 箱子里整齐摆放了不少手工艺术品，大都是驰早旅行时买的。 那时候他给她发照片，她表现得比较感兴趣的那些，他居然都给买来了。 箱底还有个大盒子，是个很高档牌子的油画颜料。 这种颜料她听说过的，由于没有授权，国内只能买进口，价格昂贵。但是含油量稳定，质感细腻，颜色明亮不俗艳，是绝好的油画颜料，通常只有艺术大师才会用的。 她画画只是练习而已，用这种也太浪费了吧=。= 面对这一大箱礼物，时玥真说不好是什么心情。 按理说，收到心仪的男生不远万里寄来生日礼物，应该惊喜才对。何况都是她很喜欢的东西。 她是有惊喜，可更多的是，压力。 这些价值不菲的物品，让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消费水平是有差距的。 当然，压力藏在心里就好了，没必要表现出来。 于是时玥调整好心情，自拍了一张她与礼物的合影发给驰早： “礼物收到，我很喜欢，谢谢^_^” 驰早很快回复：“看来我时间计算得刚刚好。”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我就是知道。” 时玥又发了一张她与颜料的自拍过去： “这种颜料是油画大师才会用的。我的练习作品画完就扔，用这种颜料是暴殄天物。” “你就是大师啊。别扔，都给我，我要收藏。” 时玥莞尔：“你那边方便视频通话吗？” 驰早马上发来视频邀请。 她点开，看见驰早在户外。 他穿着运动服，戴着蓝牙耳机，背后是晨光灿烂的校园。 “会不会耽误你跑步？” “没关系，我今天只想散步。” 驰早隔着屏幕对她微笑： “生日快乐。” 看着他俊逸的笑容，饱含深情的桃花目，时玥有点怅然若失。 如果他在身边就好了，真想抱抱他。 时玥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刚好是一年的最后一天。” “12月31日？” 时玥露出一点失望的表情： “天呐，你居然比我还小了2个月？！” “哈哈，不要在意这点细节。” “那你是摩羯座咯？” “好像是。我对星座不了解，有什么说法吗？” “我记得说，摩羯座的人踏实，是个很勤奋的星座。” 时玥说着来了兴致，打开笔记本： “我来查一下，你们摩羯座的人究竟怎样。” “好啊，” 驰早笑着说：“那你念给我听。” 时玥念道：“摩羯座的人，人前高冷，人后心软。优点是温润，有责任感，心思缜密，有谋略。缺点是城府深，过于严苛，情感容易陷入困境。” 时玥念完若有所思： “我觉得跟你挺像的。” 驰早笑着问：“是吗？情感容易陷入困境？有说为什么吗？” 时玥接着读：“摩羯座的人，本能地排斥虚伪和做作。所以，如果你爱上一个摩羯座的人，千万不要故弄玄虚……喔，幸好我没有故弄玄虚，我一直很努力地让你明白我喜欢你，对不对？” 驰早有点羞涩：“对，你是。” “还有，摩羯座的人说话总是旁敲侧击，从不直截了当对人敞开心扉。即使他们遇上心仪的对象，也不会表露……好吧，看来不是你的错，你们星座就是这种设定。” “怎么说？” “不表露心意啊，从来不说你喜欢我。” 驰早没说话，似乎更羞涩了一点。 时玥却不依不饶，笑着盯着他： “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时视频里路过了几个人，虽是外国人，驰早还是显得很不好意思。 他只轻声反问道： “你觉得呢？” “我不管，你不说的话我就一直默认你喜欢我。” 驰早没有反驳，笑着问她： “你还是没说清楚，为什么摩羯座的人情感容易陷入困境？” “喔，我找找看。” 时玥找了一会，读道： “因为摩羯座的人感情四平八稳，却不浪漫。他们自己对爱的感觉很明确，嘴上却不会说太多，把体贴和关心都融入到日常生活中，以一种细水长流的方式表达出来。所以，对方很可能不能理解摩羯座想要为未来打下坚实基础的心，反而会觉得他根本不够在乎自己。” “emm，” 驰早作出思考状：“似乎有点道理。” 时玥笑着说：“好吧，那我了解了。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上一个摩羯座的人呢？” “你是什么星座？” “我？我是可怕的天蝎座。” “哪里可怕？” 时玥想了想：“市面上对我们天蝎座的评价：冷酷，神秘，有犀利的洞察力和良好的判断力。像一只蝎子，把自己伪装在平静的沙子里，伺机而动。 “最重要的是，天蝎座在感情上有很强的占有欲和嫉妒心，如果受到愚弄，还会产生报复心理。” 时玥笑着问：“是不是很可怕？” “嗯，让我想起了你在竹林里设的阵。看来我以后得小心一些，不要得罪你。” 时玥大笑：“对噢，你不说我都忘了，看来我还真的是有报复心！所以你要小心哦，不要愚弄我。” 驰早笑着说：“不敢不敢。” 聊了一会，驰早问她： “你相信星座吗？” “理论上不相信，但有时候觉得星座说的也蛮准。不过我想你应该是不相信的。” “嗯，相比星座，我更相信人的共性大于个性。” 驰早思考了一会，说： “我觉得人性大部分是相通的，星座说的那些可能分别触及了其中一部分，所以让人觉得被说中。我相信其他星座提到的特性，大多数也隐藏在你的性格里。而越相信星座的人，越有意无意强化了自己星座的特性，所以越是觉得准。” “很有道理。” 时玥琢磨着：“所以说，我的星座特征也隐藏在你的性格里喽？你也会嫉妒和报复？” 驰早笑着说:“会不会报复我不清楚，但我会嫉妒。” “你会吗?” 时玥很意外：“像你这样优秀……” 她其实挺想问问，像他这样各方面都很顶尖的人，还有什么好嫉妒的。 但又觉得这个话题属于个人隐私，便没问下去。 “你今晚不用上自习吗？” “我溜掉了，打算回来给你打电话，然后再写日记。” “你也有写日记的习惯？” “偶尔会写，一般是有大事件要记录的时候。比如和你打电话这种事。” 驰早轻轻一笑。 时玥摆弄着电脑：“可惜我们都没有一张合影，不然我就可以放在日记里了。” “说起来……我们好像有过一张合影的。” 驰早慢慢地说：“我记得你那个摄影师朋友拍过一张。” “田沐？他有拍过吗？” “大二上学期期末，你们去A大商学院写生。我站在你背后看你画画的时候，被他拍到了。” 时玥很吃惊：“有吗？你有来看过我画画？可是田沐那天拍的照片里，我没看到你啊……” “哦，那可能是我弄错了吧……” 驰早微笑着看着她： “时间不早了，先聊到这，我得准备去上课了。” …… 挂掉电话，驰早走回公寓。 想到刚才时玥问他也会嫉妒吗？ 没错，他确实会嫉妒的。 从前提起田沐，他总会觉得莫名烦燥。 直到站在世界科技展馆的窗口，看到时玥与田沐在志愿者站台很开心地聊天，他才确定了，他莫名烦躁的原因，就是因为嫉妒。 驰早始终介意时玥身边有个那么优秀的摄影师围着她。 他们同是艺术专业，话题在一个语言体系，而且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接触。 驰早不相信田沐对她不心动。看他给时玥拍的那些照片，镜头那么痴迷地捕捉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和眼神…… 她身边存在这样一个劲敌，驰早觉得很不安心。他自己远在大洋对岸，前方还有很多的压力和阻拦。 他唯一的胜算，也就是时玥喜欢他而已。 只是，要有多喜欢，才够跨越前方那些阻拦呢？ …… 第十九章 受教了 关掉驰早的视频，时玥坐在书桌前出神。 她努力回忆大二冬天，去A大写生的那个下午。 还是搞不清驰早是什么时候去的，她只知道自己从画面上抬起头，看见田沐拿着相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既然田沐有拍到驰早，为什么她没见过那张照片呢？ 田沐每次拍的照片她都有仔细看过，她相信哪怕驰早站在一堆背景人群里，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只有一种可能：照片被田沐删了。 但是为什么呢？ 一种隐约的猜测让时玥觉得心乱……但她很快给自己找了一些更好的理由。 照片可能拍得糊了，暗了，构图不喜欢，色调不喜欢，背景不喜欢……田沐这种对照片要求很高的人，有很多很多原因可以使他删除一张不满意的照片。 干吗为这点小事瞎猜呢，何况田沐很可能根本不认识驰早。 这样一想就暂时安心了许多…… …… 时玥低头翻着手机，才看到她刚才与驰早视频的时候，周宇琦也发来生日问候。真难得他也记得。 “玥玥生日快乐。今天20岁了噢。我时间一直很紧，欠你的礼物等我回国补给你。” 时玥回复他：“收到，谢谢！放心吧，你欠的我都记着呢。” 接下来，时玥边写日记边和妈妈聊了一会语音。 聊着聊着，突然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 按了接听键，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传来： “生日快乐啊，美女。” “许洛斐？” “你居然能听出我的声音，真是受宠若惊。” “哈哈，你的声音很特别。多谢问候啦。” 时玥对许洛斐知道她号码这种事已经不稀奇了。 “我的生日是你告诉驰早的吗？” “哪里用我告诉他，你以为他没有办法查到吗？” “好吧，你们都可以去情报局工作。” 时玥笑着说：“对了，你没去国外做交换生?” “没有，我一刻也不舍得离开我的祖国。” “哈哈哈，你就是懒吧。” “本来是要去的，只是我两个堂兄最近在美国频频出乱子，爷爷大发雷霆，临时不让我走了。怕我过去跟他们搅在一起学坏。” “你还可以学得更坏？” “我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许洛斐大叫：“我可是我们家的乖乖仔！遵纪守法的良民啊！” “哦哦。” 比起电影里那种嗑药、豪赌、骄奢淫逸的富豪子弟，许洛斐确实算乖的。 “你最近跟驰早相处得怎样？”许洛斐问她。 “还好。” “只是还好？那小子都懒得回我电话，我看他把心思都用在跟你联系了吧？” “嘿嘿。” 时玥笑了一声，随即想起一件事想问他。 “听说你们专业里，去纽约州立大学的交换生，只有驰早和唐闻馨两个人？” “嗯。怎么，你不放心他？” “不是啦。我只是纳闷……他们两个人总是很同步，但驰早从来不跟我提起唐闻馨。” “你们俩谈恋爱，他跟你提她干嘛？多煞风景。” 许洛斐无所谓地说： “你放心啦，驰早绝对是一只忠犬。” 时玥轻轻一笑，没追问更多了。 她问许洛斐：“你又在外面嗨？” “哪有，我在医院呢。” “你生病了？” “不是。是我家老爷子最近心脏有点不舒服，在医院里修养，我得陪着他。” “那你还真的是个好孩子。” 许洛斐无奈：“做做样子啦。老爷子身边一大堆看护伺候着，哪里用得着我。这只是我们这种旧式豪门的规矩。” 时玥听了很新鲜： “豪门还分旧式和新式？” 许洛斐自嘲地笑道： “这是外面对我们家族的戏称。” 他简单跟时玥介绍了一下他家的情况。 “我太老爷爷在清代时候就经商，后来国事动乱，我们家族移居到了海外，但依然保留着不少旧式规矩。相对的，现在有不少新兴的经济富豪和科技新贵，他们算是新式了。” 时玥对他们的生活很好奇： “富豪家族是不是有很多规矩？” “嗯，老一点的家族大都是经过好几代人的财富积累，当然都有自己守护财富和名望的规则啦。” “那驰早家是什么情况？” “驰早家比较有趣，他爸爸是书香世家，从事高端技术工作，比较看重个人能力。而他妈妈出生富商家庭，深谙权谋，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魔头。” “……驰早的妈妈很厉害吗？” “哈哈，是很厉害。也只有驰早爸爸降得住她。” 许洛斐接着说：“其实每个富豪家族都像个缩小版的财富王国。家族里的人都明白，只有不逾越准则才能使王国蒸蒸日上。驰早家是他妈妈掌控大局，他们家处事的规则大体是追求利益最大化。驰早生在这样的环境，是不可能跟他家的价值观完全分割的。” 时玥静静地听着，没说话。 “这些他应该都没告诉过你吧？” 许洛斐笑着问她： “我现在告诉你，你怕不怕？” 时玥沉默了一会： “……怕也没办法……” “哈哈，驰早肯定不想我跟你说这些的，但我觉得你还是知道一点会比较好。明白你选的是怎样的人，才知道怎样去配合啊。” 许洛斐接着说：“你和驰早能走到一起，或多或少有我的原因。不过我只能帮你追他，追到以后，能走到哪里，就靠你自己了哦。” “嗯……” 时玥现在对许洛斐确实有点感激。 “不过美女我是很看好你的，双商在线，还貌美如花。如果你不想选他，就来投奔我吧，哥哥带你玩！” “去死==” 时玥骂道。她才刚有点感动，许洛斐又开始不正经了。 “再说，你家族的派头只会更大吧？” “哈哈，我是不良少年我怕谁？我可没有驰早那么重的偶像包袱。” 你没有责任心，当然没有包袱，时玥想。 “你刚刚还说自己是乖乖仔来着。” “那要看跟谁比。好了，我要进去了，再次祝你生日快乐哦。把我号码记着，有事随时找我。驰早不在，我罩着你呦。” “知道啦，谢谢。” …… 挂了许洛斐的电话，时玥又沉思了一会。 从前她只知道驰早是个富二代，却没什么概念。 听许洛斐说完才明白，他们背后都是关乎着一个家族。 按照驰早家的价值观，选择门当户对的唐闻馨，才符合他们家利益最大化的处世规则吧。 因为唐闻馨能为他的家族带来财富、名望和人脉。 而她能带来什么呢…… 许洛斐说，告诉她实情，是让她知道怎么去配合。 她能怎么去配合？ 提高财富、名望和人脉？靠她自己？ 时玥悠悠叹口气。 不过，知道实情总比不知道的好。许洛斐也许只是想免责，毕竟是他促使他们走到一起的。 可能他原以为驰早会像他一样只是随便玩玩。他来跟她说这些，是想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时玥看着桌旁那箱沉甸甸的礼物，那是驰早沉甸甸的心意。 确实很难，压力很大。但只要驰早不退，她就不会退。 时玥把那些礼物拿出来，仔细欣赏，然后小心地收好。 …… 工作室11月中旬有个电影片头要出。由于做场景的只有她一个，时玥连着两周的晚上都是赶着末班公交回来。 周末和没课时间也都过去加班。 工作室到公交车站，有15分钟的路程。 那一片是大学城附近新开发的科技园，晚上很少有人。而工作室的其他同事，全是回另一个方向的美院。 时玥当初也是担心安全问题，才让住在附近的田沐过去接她。 每天晚上田沐都站在工作室外的树下等她，送她去公交站台。 他每天都会给她带来一杯温热的焦糖姜汁奶昔，一看到她出来，就满脸微笑。 可是自从知道田沐删了她和驰早的照片，时玥对他总有点怪怪的感觉。 田沐一直对她都是格外好的。 他总是很安静地听她说话，给她拍照。有次大家一起喝奶茶，她夸这种口味的奶昔很好喝，而田沐就记住了。 当身边有一个人长时间对你好，你可能就会忽略他对你好的原因，以为他就是喜欢对人好。 时玥平时忙忙碌碌，感情几乎都全扑在驰早身上，很少关注田沐。最近她才仔细思索，田沐对别人也这么好吗？ 时玥喝着奶昔，默默无言地走在田沐身边。 田沐偶尔会转脸看看她。 “今天很累吗？” “还好，不算累。”时玥回答。 她抬头看了一眼田沐，看到他看她的眼神，关切，忧郁，又痴迷……她连忙低下头。 几天以后，时玥终于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在田沐陪她在站台等末班公交的时候，时玥问他： “我听驰早说，去年冬天，你有拍到一张他来看我画画的照片。可我后来为什么没有看到那张照片？” 田沐一时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让时玥很不安，连忙为他找借口： “你可能不认识驰早吧。或许那张照片刚好没拍好，被你删掉了……” “那张照片拍得很好。” 田沐看着她，突然说。 看着田沐的眼睛，时玥莫名觉得心里一片恐慌，好像走到了一个她不想面对的秘密洞口。 幸好在这个时候，公交车来了。 “车来了，我先走了。” 时玥赶紧逃离现场，丢下田沐一个人站在原处。 …… 坐在空空的车里，时玥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丢脸。 为什么跟田沐一对视，她就秒怂了？ 好像生怕他揭开什么讳莫如深的秘密。 …… 时玥每天晚上都赶着宿舍关门的点跑回来。 回来后就抓紧时间洗漱，因为很快就要熄灯了。 自从加入工作室，时玥跟室友们接触的时间不多。即使白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她也是匆匆忙忙，心里想着别的事。 现在仔细回味，时玥才意识到，雯子最近的状态也很不对。 上次生日聚餐的时候，时玥就觉得雯子好像心情不好。只是她当时惦记着回去给驰早打电话，没在意她。 现在才意识到一种可能性： 雯子喜欢田沐，而田沐喜欢她…… 她想想就觉得既尴尬又头痛。 爬上床的时候，灯已经熄了。雯子在对头的黑暗中玩着手机。 时玥轻轻叫她，“雯子？” “嗯？” “从明天开始，我不需要田沐去工作室接我了。” “怎么了？” 时玥临时编了个故事： “我工作室里新来了个同学，跟我同一站台坐公交车，我们可以一起走。”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跟田沐说?” “嗯，我明天会跟他说的……只是先跟你说一声。” 雯子没有吭声。 时玥躺在床上，倍感压抑。 驰早发来信息，问她是不是要睡了。 不想把不好的情绪带给他，时玥回了一个笑脸， “是的，这几天事很多，回来的比较晚。” “嗯，那你早点休息。业余工作适度做做就好，别太累。” “好的，我明白。晚安。” “晚安。” …… 第二天，时玥与室友们一起上课。一上午，时玥都在偷偷观察雯子。 雯子好像没事一样，继续跟她坐在一起，但明显心不在焉，说话也是敷衍。 上午放学，田沐像往常一样站在教学楼门口，等她们一起去食堂。 时玥不自觉的就走在了胡萱旁边，离田沐远远的。 大家打好菜，围在餐桌旁。 “田沐，我今天开始可以跟同事一起去站台。” 时玥微笑着说： “这段时间谢谢你。天很冷，你后面不用去接我了。” 田沐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雯子也没说话。 胡萱和梦琪好像还不知道状况，继续聊着天，没注意到田沐、时玥和雯子之间诡异的气氛。 …… 出电影片头的日期临近了，时玥感到压力山大。 臧教授这几天都是下楼坐在她旁边，指导她做场景。每天都是他们下班最晚。 时玥最怕工作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她总是警惕地保证手机在自己手边，如果有什么不能控制的局面，她可以立刻报警…… 不过，可能真的是她想多了。 臧教授除了教她工作，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出成品的前一晚，又只剩下他们。 臧教授在她边上坐着，看着她调整着最后一点点瑕疵。 “最近你的那位男同学没来接你下班？”臧教授突然问她。 “哦，他……可能过一会就来。” 警惕心让时玥立即说了个谎话。 臧教授轻轻笑了一会。 “时玥，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 他笑完以后说： “我跟聪明人喜欢说亮话。你既然这么怕我，却又答应到我这里来实习。说吧，你是想要什么？” 时玥如实回答： “我只是想跟着您涨点工作经验，提升自己，为了以后能更好地就业。” 她不是名校毕业，若想留在这种一线大城市发展，竞争力很小。臧教授应该很清楚的。 “工作经验，这是普通有才华的女生可以从我这里得到的。” 臧教授看着她： “但是你不一样，你不仅有才华，还有美貌。” 时玥心里惊恐，她最怕的局面还是来了。 臧教授见她没说话，继续说道： “既然你听明白了我的暗示，就应该清楚吧，你的美貌在我这里是可以变现的。” 时玥心怦怦直跳，不敢看他，她做着手上的工作，什么也没说。 还好她的座位对着窗户，外面能看到办公室里的情景。她想臧教授应该不敢有什么过分举动。 “你虽然很怕我，还是过来了，说明你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 臧教授继续慢慢地说： “你不缺爱情，学校里围着你的小男生应该有很多。你也不缺物质，像你这样的网红美女，找个有钱的男朋友替你买单应该不难。你缺的是档次，是面对竞争的筹码。无论这个竞争来自以后的职场还是婚嫁市场。” 时玥虽然惊恐，却也不得不承认，臧教授确实把她看得很透。 “这是我可以给你的条件，可以直接保送你读美院的研究生，也可以直接推荐你到大型单位做中层。这是以你的学历至少要努力8到10年才能达到的层次。你是聪明人，知道8到10年对一个女生意味着什么。有了筹码，你才有机会在这座城市立足，才有机会通过婚嫁市场提高一个阶层。” 时玥沉默着没说话。 臧教授靠近了她一点，轻声说： “作为交换，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如果你的美貌不来我这里变现，最多就只能陪着富二代们玩玩。青春一过，你的价值立刻就没了。” 他越贴越近，时玥手心直冒冷汗。 她反复琢磨该怎样回答臧教授的话。 如果直接拒绝，真怕他恼羞成怒。现在夜深人静的，如果他有什么举动，报警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而且杀敌一千，她也自损八百…… 另外，虽然万分惊恐，她居然还认真思索了臧教授刚才的一番话，甚至觉得有点道理？ 臧教授这里，真的是她很难得的一个提升平台了。不到万不得以，她绝对不想跟他闹僵。 加上她的实习报告还在他手里，如果臧教授把她赶走，不仅这段实习经验白瞎了，以后同行业的工作可能都难找。 到底怎样才能得体的全身而退，既让臧教授明白她的态度，也不扫他的颜面？ 就在时玥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玻璃窗。 她抬头，见田沐站在外面。 时玥立刻放宽了心。 她定了定神，保存了手里的工作，转脸对臧教授微笑着说， “图都改好了教授，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站起身，对臧教授微微鞠了个躬， “谢谢您今晚的教导，我都记下了。” 然后翩然离去。 第二十章 嫉妒的羽翼 走出工作室，田沐在门口等她。 时玥走到他身边才真正松了口气。 她很感激田沐，幸亏他在关键时刻出现。 其实田沐在窗外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并不清楚时玥刚刚面对的是什么局面。 他不确定地问： “我有没有打扰你工作？” 时玥摇摇头。 “我见那位教授靠你太近，你好像很不自在，所以才……” 田沐迟疑地问：“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他在指导我做图。” 时玥挤出一丝苦笑： “同时也给我灌输一些是似而非的价值观。我不会被他洗脑的，不理会就好。” 田沐看看她，很想问一问。但见她不想谈论这件事，不知怎么开口。 时玥静静地沿着树影斑驳的人行道向前走，田沐紧跟着她。 离开工作室，时玥的大脑才清醒了一些。 她意识到自己把臧教授当成一个低级骚扰者来堤防，其实是贬低了他。 他好歹是个有声望的美院教授，是不会拿他的名气和事业冒险的。 他只是来跟她谈“等价交换”的条件。他可能用这些条件“交换”过不少女生，以为她也是那一类，会自愿上勾。 时玥有点沮丧。 她问田沐：“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像那种经常靠外表走捷径的人？” “不是。” 田沐马上说：“你看起来是很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却让人捉摸不透。所以只能去猜测和试探你究竟想要什么。” “为什么要知道我想要什么？” 田沐看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 “因为你很美。” 听到这位天才摄影师说她很美，跟听臧教授称赞她的美貌，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时玥觉得自己乌七八糟的心情顿时明朗了一些。 她其实很少有机会了解她在异性眼里究竟是怎样的。 她只知道他们认为她漂亮，像露财一样惹人议论，并且总是吸引一些她并不感兴趣的人围着她打转，让她心生厌烦。 但田沐说她很美，她的美就有了艺术层面的认可。 “我想要的没那么玄乎，” 时玥莞尔一笑： “我跟大多数女生一样，既想要爱情，也想要面包；既想要月亮，也想要六便士。” 田沐也微微一笑： “可能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两者的比重。” 时玥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不过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最近是不是都有来送我？” 她已经猜到，田沐今天不会是恰巧出现的。 “嗯……这边太偏僻，女生走夜路确实很不安全。” “谢谢你。”时玥由衷地说， “不过今天项目做完了，后面我不会再加班，你真的不用来了。” 田沐没说话。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 “时玥……你问的那张照片，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你回去就能看到。”田沐说。 时玥很惊奇：“驰早看我画画的那张吗？你没有删除？” 田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 “我上次告诉你那张照片拍得很好，没别的意思，是不想对你说谎而已。” 时玥沉默了。 思索了好一会，她才轻轻地说： “田沐，你知道……你知道雯子喜欢你吗？” 田沐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 时玥也停下来，试探着问： “雯子喜欢你很久了，你难道没察觉到？” 田沐的表情让她捉摸不透： “我也喜欢你很久了，你察觉到了吗？” …… 田沐一走进房间就重重倚在门上，灯都没有开。 他刚刚居然对时玥说喜欢她，这是他从来没计划过的事。 他今晚其实没想到会跟时玥说话的。他只是想暗中送她到站台，与这些天一样，看她坐上公交车，就回来。 他更没想过要跟时玥表白，从来没想过。 自从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他就决定把对她的倾慕藏起来。也只有这样，才能更长时间留在她身边。 田沐曾告诉自己，他对时玥的喜欢，是凌驾男女感情之上的欣赏。 只要能在她身边，帮助她，欣赏她，给她拍照，就很好了。 然而，他太高估了他自己。 跟她接触的时间越多，他对她的倾慕也越深。 他用镜头痴痴地记录她的一切： 她一个人坐在画室里练习、她坐在角落里目光缱绻地看手机、她笑着跟人说话，水光潋滟的眼睛里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超脱男女之情。埋藏在他心底的那份感情，不断生根长大，开出更加翻腾的花。 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是不会甘心只做朋友的。 他跟着她报名博览会志愿者，他努力配合雯子做网红摄影师，都无非是想得到她的赞赏。 因为摄影是他唯一能让时玥青睐的地方。 他一直知道时玥喜欢驰早，只是以前驰早从未出现过，他可以假装他并不存在，只当她在喜欢一个幻想中的影子。 他对他的嫉妒也是抽象的。 然而，驰早还是现身了。他的嫉妒变成了一个有形有体的人，出现在他的相机里，站在时玥的背后。 他听雯子说过他们的进展。 他知道她做志愿者是为了驰早，也知道她在博览会上，终于与驰早相识。 在她志愿者结束的那天，他看到她和驰早散步走向湖边。 他也知道驰早现在在囯外，时玥经常与他联系，尽管驰早并不愿意澄清他与另一个女生的关系。 田沐努力想掩藏自己的恋慕，努力想做她身边一个温暖的朋友，然而嫉妒却时常展开黑色的羽翼，千回百转地在她身边盘旋…… 可他还是保留了他们的照片。 那张照片他从回收站里找回来，放到了文件夹的深处。因为他知道，那是时玥期待看到一幕。 他终究还是不舍得让她失望。 他的嫉妒是有点卑微，却并不卑鄙。 但时玥自从听到驰早问起那张照片，就对他产生了怀疑。她开始有意躲着他，远离他，好像这样折磨他，就能榨干他对她的恋慕。 今晚，是他失态了。 那句表白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因为时玥的做法实在让他绝望。 哪怕她亲口说，她喜欢的是别人，也没关系。他愿意退回到从前的状态。 他今天把照片发给她，也只是想讲和而已。他只是希望时玥别再躲着他，他不会打扰，也不会越界。 然而，时玥没有给他留余地，直接说出雯子喜欢他。 她的意思很明显，因为她最好的朋友喜欢他，所以他得对雯子一个交代。如果想继续留在她们身边，就不允许他无视雯子。 可是对于雯子，田沐真不知该怎么办。 他虽然平时很少说话，却并不迟钝。他已经觉察到了雯子对他的情意，也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尴尬。 然而雯子闭口不提，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加上他也没想过要跟时玥表白，所以这段尴尬的关系，好像也不紧急。 只要大家都不说破，还可以继续维持。 可惜这份和谐被时玥打破了。 她是他们三人里最晚意识到的一个。但她与他的逃避型人格不一样，一旦意识到，就坚决要结束这种局面。 她果然还是令他爱慕的人，美丽、勇敢、果断。 当然，对他也够狠心…… 田沐靠着门不知站了多久。 这次是彻底结束了吧。被时玥的做法刺激到以后，他不顾后果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时玥以后一定不会再允许他靠近…… 田沐在黑暗中回顾着自己这段可悲的感情。 这段感情让他了解自己，讨厌自己，也怜悯自己。 他这样去喜欢一个人，可能因为，他始终不够喜欢自己。 …… 时玥洗漱好躺在床上的时候，灯已经熄了。这样也好，室友们就不会留意到她今晚的异常。 听完田沐的表白，时玥一直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 虽然她已经猜到田沐喜欢她，却没想过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口。 时玥不是没被人表白过，班里的同学，学校的同学，学子网里的陌生人……说喜欢她的人太多了，她可以内心毫无波澜地拒绝别人。 却从来没有谁像田沐这样，让她慌张，为难，与心疼…… 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一直沉默到最后。 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这位眼神忧郁的天才摄影师，说喜欢她很久了，她多少还是有些心动。 她一直是很欣赏田沐的。 她的朋友中，其实也就数田沐最能欣赏她，无论是她的外表，还是她的画。 田沐最懂她的美感，他给她拍的每一张照片，都抓住了她最动人的时刻。她的画，也只有田沐能从摄影大师的角度，给她提出最中肯的建议。 如果能早一点遇见田沐的话，也许她会喜欢上他吧…… 不过，时玥随即想到，她确实是比遇到驰早，更早遇见田沐的。 是田沐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暑假里也给过她机会去见识他的大作。如果那时候就看见他的作品，她很可能会被他的才华征服。她本身就是容易服才的人。 前不久她还感慨，是驰早的出现，改变了他们的轨迹。 现在她却有点怀疑了，如果轨迹没有被改变，可能也没什么不好？毕竟田沐跟她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时玥在被窝里打开笔记本，查收田沐发给她的邮件。 她看到他在邮件里向她道歉，说自己并不想给她带来压力。今晚见到他的时候他也说，只是不想对她说谎而已。 时玥突然觉得很自责。 田沐都这样说了，她依然把雯子扯出来，她真的很伤人吧…… 田沐从来没有打扰过她，这次的照片事件，也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他一直对她很好，每天都去送她，今晚也是因为有他出现，她才有勇气在令她惊恐的局面中全身而退。 她真是对田沐太残忍。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不能因为他喜欢她，就否认他这个朋友吧…… 时玥正自责着，系统提示图片已经下载完毕，她打开来看。 照片确实拍得很好，构图，光比，色彩，虚实，一切都处理得很完美。田沐的水平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画面里，她专注地画着画，驰早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眼神格外温柔。星星点点的雪花在空中漂浮…… 看到驰早的身影，时玥混乱的心情才定下来。 这才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虽然她跟驰早实际接触得并不多，只见过几次面就异国分离；虽然她和他之间有巨大的差距；虽然驰早并没有对她表白，没有说过喜欢她，也没有对她承诺过……但是，没办法，她就是不可自拔地迷恋这个人。 为了他，她可以铤而走险地去争取；为了他，她可以残酷地拒绝一个喜欢他很久的男生…… 可能这就是缘分，命运安排了田沐先出场，可缘分决定了是驰早先走进她心里。 对于田沐，只能抱歉了。 既然不能喜欢他，就不要给他希望。 时玥盯着照片上的驰早看了好一会。 她还是很感激田沐保留着这张照片的，保留了她和驰早在一起的屈指可数的时光。 …… 接下来的几天，时玥在工作室里见到臧教授，都对他礼貌而恭敬，但依然堤防着不跟他单独相处。 臧教授当然明白了她的选择，也没再说什么。 时玥知道，臧教授之所以没有继续为难她，是因为她除了漂亮以外，还有别的利用价值。 她上次设计和绘制的场景，得到了项目制片人的大力肯定。 时玥觉得很欣慰。 有利用价值，听起来也许不好听，其实并非完全是贬义。 臧教授不是也提醒过她吗，她缺的就是面对竞争的筹码。多一点可利用的价值，其实就等于多了一点筹码。 而且，成年人的世界真的不是非黑即白，很多时候多留一点情面，也是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当然对感情除外。 …… 这个周末终于可以休息了。 时玥一觉睡醒，看到宿舍里只有雯子一个人坐在桌边对着电脑。 梦琪去了图书馆为考研备战，胡萱去了cos社。 时玥起床收拾完毕，过去问雯子：“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她觉得吃饭的时候可以跟雯子好好聊一聊最近的事。然而雯子却坐在书桌前没动。 时玥又问了一遍：“雯子？” 雯子却站起来，冷冰冰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跟田沐说我喜欢他？” 时玥一愣，继而说： “因为……你确实喜欢他。” “就算我喜欢他，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你不让他知道，他怎么能回应你？” 雯子生气地叫道： “时玥！你长得漂亮，喜欢谁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去追，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自信！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 时玥不知道怎么说了，声音低下去： “对不起……我真的觉得你们应该走在一起的。” 雯子冷笑：“既然觉得我们应该走在一起，你为什么还要他每天晚上去接你？” “因为我只有田沐这一个男生朋友……” 时玥犹豫地说： “而且，臧教授面试我的时候，说了一点潜规则的暗示，让我觉得很不安。” “既然他那样暗示，你为什么还要去实习？”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你们当初也都这样觉得的。” “有什么机遇值得拿安全去冒险？如果你当初跟我们说这个，我们绝不会劝你去的。是因为你自己太想去，才有意不告诉我们吧。” 听雯子这样说，时玥也开始生气了， “我当然想去！如果不抓住这样的机遇，我以后只能靠Ｚ大的学历找工作。我可能没法做自己擅长的事，也可能因为收入太低没法留在这里。而且，我也不可能跟驰早走在一起……”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驰早。” 雯子冷笑着说： “你明知道去实习会遇到什么，还是要去。你明知道我喜欢田沐，还是让他去送你，让他觉得对你有希望。等利用完了他，再用我把他打发走。时玥，你现在就是这样，为了够的着驰早，你可以利用一切你能利用的机会，利用一切你能利用的人！……” 时玥生气极了，不等雯子说完，转身冲出宿舍。一出门，眼泪就夺眶而出。 她跑出大楼，跑到东门外的马路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 她好久没有哭过了，借着这次机会把这段时间的压力与压抑，惊恐与无助，都用眼泪宣泄个够。 时玥一边哭，一边在这条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半年以前，就是在这条马路上，她与驰早一起散步，在夕阳下与他拥抱着道别…… 而现在这条马路满是银杏叶，昨夜的一场大雨，让叶子一夜之间落了个光，秃秃的枝桠宣告着寒冬的降临。 时玥一边走，一边回想雯子的话，那些话深深伤了她的心。 不过，虽然雯子误解她很多，有些事她说对了。自从认识驰早，她身上真的发生了很多事。这些事，逼着她成长，逼着她做选择，也逼着她变得不像自己。 从前那个简单又佛系的时玥，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因为遇见驰早，她开始不顾一切地追逐他，从学子网追到博览会。 驰早终于回应了，也用他的好感抬举了她，把她抬到了一个高度，却忽略了其实她脚下什么都没有。没有名校学历，没有厉害的背景，她只是从一个落后山城走出来的单亲家庭的女孩。 为了配得上他的高度，她又奋不顾身地往上走。 她伤害了一个默默喜欢她的人，还与最好的朋友闹掰，也做了她妈妈绝对不允许她做的事，把自己送到一个危险的境地…… 可是未来依然玄而又玄。即使她拼出了一切，也没法跟唐闻馨比。 许洛斐也提醒过她，驰早是没办法从他家族的价值观完全脱离的。 正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否定与唐闻馨的关系吧…… 在这段感情里，驰早为自己留了后路，可是她呢，她的后路在哪里？ …… 时玥冲出门后，雯子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宿舍里。 她知道她刚才说的话太过分了。 她跟时玥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她是了解她的。 她知道时玥不是为达目的不管朋友的人，也不是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的人。 她一直是个低调安静，没有物质心的女孩，她连网红都不愿意做。 可她还是对时玥说了这么多伤人的话，因为她嫉妒。 她嫉妒时玥可以毫不费力就赢得田沐的迷恋，而她为田沐做了这么多，他却没有一点感动。 田沐刚开头真的以为她要开摄影工作室，只是配合她把工作室做起来。 他不在乎名气，不在乎收入，一切都交给她打理。他什么都不感兴趣，只要能在时玥身边就满足了。 他不断地练习摄影不断地超越自己，就是为了让时玥能对他刮目相看…… 田沐从前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直到在这学期察觉到了她对他的感情，就开始逃避。 雯子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不舍得时玥，他一定会抽身离开。 嫉妒让雯子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田沐喜欢时玥，她从一开头就知道的。难道他不送时玥去公交站，他的爱慕就消失了吗？ 道理都懂，可雯子不知道她的这份委屈该向谁发泄。 她就是接受不了他们单独在一起。接受不了田沐像围着女神一样的围着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没多久，时玥就拒绝了他。雯子知道，一定是田沐对她留露了爱慕。那是她渴望了很久，期待了很久，也没有得到的爱慕。时玥不但不领情，还彻底拒绝了他，远离他，让他备受折磨。 田沐之后跟雯子坦白，坦白他没办法接受她的心意，很抱歉。然后就消失了，发消息也不回。 她真恨时玥为什么要说出来，如果不说，田沐还可以在她身边，她还可以有借口接近他。 她也恨时玥那么勇敢果断。 她终究才是田沐爱慕的人，他不仅迷恋她的外表，也迷恋她性格里勇敢果断的一面。 雯子觉得不公平，她之所以这样抓着他不想放手，还不是因为，她太害怕失去。 就像时玥对驰早一样，她看起来淡定，实际上也把自己逼得快要崩溃。她也不过是因为，太害怕失去。 她们的区别只是，驰早喜欢时玥，她的努力就珍贵，田沐不喜欢她，她的努力就病态…… 雯子站在宿舍里抹眼泪。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对待时玥的。 只是在嫉妒的黑暗羽翼下，她这株灿烂的向日葵，终于长出了刺。 …… 第二十一章 饭局之花 时玥沿着东门外的马路走了很久才渐渐平复心情。 她正准备回去，却收到臧教授打来的电话。 “时玥，今晚有个饭局，需要你陪我一起参加。” “我？” 时玥吓一跳，连忙推脱： “我只是做美术工作，应酬的事情不太懂……” “不需要懂，只是吃个饭而已。做东的是华太影视的高管，还有几位制片人。过去认识一下，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 时玥还想推辞，臧教授却不由她分说，留下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挂了电话。 华太影视她是听过的，是国内一家很大的影视制作公司。市面上看到的很多电影都出自那里。 越是这样，时玥越是紧张。 她只是个大学生而已，从没去过饭局。让她去跟一堆社会上的人吃饭，在座的还都是有身份的人，想想就尴尬。 而且，为什么臧教授要带她去？她是工作室里资历最浅的一个。臧教授身边有助理，有人事，还带了很多美院的研究生，怎么想也轮不到她。 时玥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却不知该找谁拿主意。 雯子跟她吵架了，梦琪跟胡萱都在外面忙，而且她们也未必懂这些。 时玥翻着手机通讯录，想着要不要问问辅导员，却看到了许洛斐的号码。 对，找许洛斐问问或许可以。他那种豪门公子，应该很有饭局经验吧。 于是时玥马上打电话给许洛斐。 几声响铃后，电话接通了: “喂，时玥，怎么了？” 时玥听到许洛斐那边有热闹的打杀和说话声，听起来像是在电竞馆跟人打游戏。 “你有空吗？我想问你点事。” “恩，你说。” 时玥简短地告诉许洛斐教授让她陪着去饭局。 “哈哈，你们教授还真是会挑人啊！” 许洛斐边说边换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也是，像你这种精通艺术又清纯漂亮的女大学生，肯定是饭局上的老男人们最喜闻乐见的。” 听许洛斐这么说，时玥有点怕了： “饭局很乱吗？” “饭局就是社交，社交自然缺不了美女，” 许洛斐笑嘻嘻地说：“而美女你，就是饭局上的秀色可餐！” “……那我还是不要去了。” “去见识一下也没关系啦。你教授去的这种，应该不会太离谱。只需要小心点，少喝酒。另外快结束的时候给我发个定位，我去接你。” 听他说会去接，时玥顿时放心了很多。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许洛斐也成了让她放心的一位== 后面许洛斐还跟她大致说了一些饭局上的套路。 傍晚，时玥从画室回到宿舍。 大家都还没回来，雯子也不在了。她叹了口气，一个人对着衣柜换衣服。 时玥平时不怎么热衷买衣服，但她毕竟是艺术系高材生，品味很好。 她穿上一件比较正式的大衣。衣服很简洁，但配上她高挑的身材，精致的面孔，齐胸的长发，依然很出彩。 时玥对着镜子想，还好现在是冬天，穿得很安全。 …… 按照约定的时间，时玥来到工作室，见臧教授的车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自从那次“谈判”后，时玥还是第一次跟臧教授独处，觉得有点尴尬。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上。 车开了一会，臧教授没来头的问： “所以你还是愿意多走几年弯路了？” 时玥礼貌地说：“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看重。但我条件一般，没把握去追求太高的生活。” “你这种还没出校门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社会上的竞争有多激烈。你以后就会明白，校园里谈的男朋友，绝对不是最佳选择。你们那些感情，很快就会被生活压力给吞吃干净了……” 看来臧教授误会田沐是她男朋友。 时玥也没纠正，默默听着他说教。 说了她一会后，臧教授跟她简单交代了几句酒桌上的规矩。 “以前的事就不说了，等会的饭局你要好好表现。饭局关乎一个人的人脉、圈子、社会关系和资源。你要放灵活一点，别太学生气。把握好这次机会，你一定会感谢我把你领进门的。” …… 时玥跟着臧教授进到了一座看起来很高档的酒店。 酒店经理引着他们乘电梯上楼，把他们带到一个包厢里。 包厢很大，装修得很毫华，中间有个巨大的餐桌。 已经有好些人围桌坐好了。 在座的那些中年男人，见臧教授带进来一个不施粉黛就明艳动人的女学生，都觉得眼前一亮。 没多一会，几位重量级人物也入席了。 在场的共十多个人，除了时玥，还有2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孩。 时玥见大家围在一起笑着握手客套，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位姑娘是？” 那位华太的高管问。 臧教授笑着说：“是我工作室的一位学生，很有天分。上个项目张导大力称赞的那几幅场景，就是她做的。时玥，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 臧教授递给时玥一杯红酒，时玥只得接过来，硬着头皮说： “各位……前辈们好，我叫时玥，是Z大艺术系三年级的学生。很荣幸能认识各位……我先敬大家一杯。” 时玥生涩地说完，喝了一口红酒。 酒桌上的男人们笑着听完她的介绍，都对这个美丽又青涩的饭局陪客很有好感。 时玥刚坐下来，对面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说： “是时玥小姐，我知道你！你不是上过热搜吗？博览会最美志愿者，还是公认的Z大校花！” 酒桌上的男士们似乎更感兴趣了，纷纷恭维她。时玥尴尬地一一道谢。 于是这桌饭局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 时玥警惕地观察着这一帮人，发现他们之间好像也不是特别熟。 这十几个人里，最重量级的是那位华太影视的高管，其次是2位小有名气的制片人以及臧教授。 其他若干人，有高管的助理，有两个不知道做什么的女生，还有几个资深娱乐记者。 时玥仔细回想许洛斐告诉她的饭局套路，努力辨认着他们各自扮演的角色。 按许洛斐的说法，饭局上设局人、局精、局托、陪客、花瓶一个都不少。 虽然做东的是高管，他却未必是设局人。 设局人是凑齐这一桌人的那一位。他人脉广，知道大家互相之间的利益需求，把他们联络在一起，凑成一桌饭局。 时玥猜测应该是话最多的那一位“局精”。 局精就是饭局里的人精，是很会插科打诨的人。 他们决定着饭局话题的走向。他们会揣摩重量级人物的态度和语气，寻找话题的切口。 他们会不经意地谄媚和讨好，即使大家把天聊死了，他们也能挽救局面。 他们该喝酒喝酒，该聊天聊天，说话滴水不漏，笑声恰到好处。 那几个娱乐记者应该是局托，负责炒热气氛。这些人总是适时地提供一些娱乐界的八卦新闻，供大家谈笑。 他们能从名人微博的蛛丝马迹中判断谁和谁闹别扭了，谁和谁暗中在交往，谁和谁其实是死对头等等。 他们知道很多暂时不能公开的新闻，拿出来在饭局上说，还能提供出录音和照片，作为大家饭桌上的谈笑话题。 刚才认出时玥的，就是其中一位娱乐记者。 在座的另外2个女生看起来比时玥有经验的多。她们很会聊天，得空就得钻，即使很多话题她们显然不太懂，也尽量往他们的话题里去靠。 她们应该是商界的女孩吧，时玥想，她们会讲段子，会恰到好处地打情骂俏。 她们是饭局上的什么角色，时玥也搞不清楚。不过她很清楚，她自己肯定是个当作摆设的花瓶。 她完全不懂酒桌上的那些奉承套路，不懂那些男人们在聊天中不经意留出的交锋谈判。 她也完全不懂得怎么接话，只能本分地扮演着一个花瓶的角色，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大家推杯换盏，听着他们谈公道私。 可能这顿饭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臧教授与两位制片人有更多的互相了解，建立一个长久合作关系。 或许那位高管也有自己的目的，反正时玥也看不出来。 …… 几轮谈笑与敬酒之后，时玥正不声不响地听着一个娱乐记者提供的明星八卦，离她不远的那位华太高管突然侧身问她： “你有喜欢的明星吗？” 那位高管姓梁，看起来四五十岁。西装革履，举止得体，还算有风度。大家都称他梁总。 时玥觉得酒桌上的人好像都安静下来，听着他们谈话。 她虽然心里很紧张，但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太扭捏，便尽量自然地回答： “我平时都住学校，很少有机会看电视，所以知道的明星不多。但是贵公司出的一些电影，我是有看过的。” 梁总听起来很感兴趣， “是么，那你都喜欢哪些电影？” 还好来之前她做过一些功课，把华太近些年出的电影都查了一遍，至少不会犯张冠李戴的错误。 她挑着自己看过的几部说了，另外从艺术工作者的角度，把电影的美术效果简单称赞了几句。 那位认识她的娱乐记者立即吹一波彩虹屁： “时小姐果然是专业型人才，难怪网络上都称赞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拼才华。我也在网上看过你画的一些图，当真厉害啊！” 时玥淡淡地道谢： “不敢当，那些图不过是自娱自乐而已，在各位前辈们的眼里不值一提。也多亏有臧教授的指导，我才能做一点专业上的工作。” 时玥尽量往臧教授脸上贴金，她想这应该是臧教授带她出来的目的吧。 她虽然做不到八面玲珑，该有的礼貌和尊重是要做好的。 酒桌上的一位局精适时出来捧场： “名师出高徒，学生都这么优秀，老师更别提了。臧教授向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大家，我们今天能跟您一起坐席，真是万分荣幸。来，我们敬臧教授一杯。” 时玥只好跟着大家一起举杯。 几人互相恭维了一番，那位局精又把话题引到时玥身上。 “我们梁总做为华太的一把手，向来有识才的慧眼。时小姐应该敬梁总一杯，如果日后去华太发展，我想梁总一定会帮你大展鸿图的。” 时玥还没来及说话，梁总笑着说： “果真如此的话，应该是我敬时小姐一杯才对。自古良将思贤才，我替在座的两位制片人先定下这位专业人材。就是不知道臧教授日后舍不舍得放人呢。” 臧教授立即笑道：“学生若有展翅高飞之志，做老师的哪有拦着的？我也是看我这学生才华横溢，资质非凡，养在小池子里是埋没了人才，才带她出来认识一下各位。” 梁总对时玥说：“能遇这样的老师，真是时小姐的运气，你最该敬的是你教授才对。” 时玥只得端起酒杯站起来： “梁总说的是，我是该好好敬臧教授一杯。我一直很感谢臧教授的知遇之恩，和对我的悉心栽培。” 这句话说得也并非全违心，如果不是臧教授当年推荐卢老师破格录取她，她也不会来到Z大，也就不会遇到驰早。 时玥说得真心实意，臧教授多少也有点领情。 他喝完了酒，笑着说：“我这位学生，聪明、优秀、识大体，专业上也有过人的天赋，而且踏实努力。希望各位业界朋友看在我的薄面上，能多多赏识。” “那是自然。臧教授工作室出的，无论是作品还是人才，都非凡品。” 梁总接着说：“不过，就时小姐本人来讲，不知志向如何？我看时小姐天生丽质，不知道会不会有兴趣从幕后走到幕前发展？” 在座的人都明了梁总的意思，时玥当然也明了。 她礼貌地说：“多谢梁总赏识，幕后有幕后需要的技能，幕前更有幕前需要的才华。我了解自己的情况，还是留在幕后更适合我。” 在座各位都是影视方向的老司机，在饭局上见过很多色艺俱佳的女大学生。她们等候机会攀附高层领导，渴望得到垂青，走向星光大道。 这次梁总主动提出来，时玥却如此干脆地拒绝了，让大家有些意外。 有人出来称赞：“时小姐年纪轻轻的，志向就如此明确，一心做美术设计，真是难得。难怪能受到臧教授的赏识。既然如此，就更要敬梁总一杯了，以后如果进华太发展，一定前途无量。” 时玥起身敬了梁总。 两位制片人也笑着说，“我们也得敬时小姐一杯，我们剧组就缺你这样的人才，以后多多关照啊。” 时玥赶紧站起来：“两位前辈说笑了，当然是我敬你们才对……” …… 时玥记得许洛斐警告过她不能喝太多酒，但真的不知道怎么推辞，好像拒绝谁都不礼貌。 虽然是红酒，几杯喝下去她还是觉得晕了，于是借故去了一次洗手间。 进了洗手间，她赶紧给许洛斐发了一个定位，告诉他包厢号。 “许洛斐，我得找借口回去了，再喝下去我要醉了。” 许洛斐回复：“好嘞，等着哈。等我打完这把，就去英雄救美。” 时玥觉得有些好笑。 说英雄救美夸张了点，她感觉这个饭局虽然套路满满，但还算文明客气。 时玥回到了饭局上。 人们依然在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那位梁总时不时会跟她聊几句，问她一些学校和工作上的事。 他没有拿高管的架子，也没有显得太熟，尺度把握得挺好。 时玥适时问他和两位制片人一些影视制作方向的问题，他们也都详细地回答了她。 时玥知道，这是她女学生的身份带来的优势。他们愿意去教小女生很多东西，换作其他人问，他们未必有耐心。 唯一讨厌的是酒桌上的两位局精，总想把话题往她和梁总身上引。 可能他们看出来梁总对她很有好感，不劝时玥多陪他喝几杯，好像这顿饭吃得就不够尽兴似的。 时玥虽然心里讨厌，却不知道怎么拒绝。 后来梁总替她挡酒。 他笑着说：“别闹了，人家还是个在校小姑娘，哪经得住你们这样灌酒。我替她喝。” 大家纷纷称赞梁总好风度。 时玥虽晕乎，还是发觉势头不太对。她开始着急了，这顿饭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许洛斐怎么还不来？ 可臧教授不走，她也走不掉。 总算，直到九点多，梁总看了一下时间说： “各位，我接下来有点事，先走一步。大家请继续，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聚。” 宾客们纷纷起身相送，时玥也站起来。 这时一个局精笑着说： “时小姐去送一送梁总吧。梁总平时很少喝酒，却为时小姐喝了这么多，总该把梁总送上车才对。” 时玥心里不禁破口大骂，这人怎么这么多事。 走到门口的梁总回头看着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其他酒客跟着笑着起哄，都催着让时玥去送送他。 时玥看看臧教授，臧教授却不表态，也不帮她解围。 她正不知怎么办才好，突然听到许洛斐的声音。 “梁总？这么巧哇。” 众人寻声朝门口望去，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英俊青年笑眯眯地出现在门口。 梁总很意外：“许少爷，这么巧，你也在这吃饭？” “不是，我是来接我朋友的。” 许洛斐笑着对时玥说：“原来你是跟梁总在一起吃的饭啊，早知道我也来蹭一蹭了。” 梁总惊奇地看了时玥一眼，然后回头跟大家介绍： “这位是许氏家族的小少爷，许洛斐。” 众人哗然，看来在座的没有人不知道许氏家族。 许洛斐对大家挥挥手： “各位幸会，下次有机会一定一起聚聚，这次就不叨扰了哈。时玥，我们走吧。” 在场的人们看看许洛斐，又看看时玥，都没想到这位在酒桌上一直谦虚乖巧的女孩，居然有这样的朋友。而且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亲自上门接她，显然关系不一般。 时玥连忙问臧教授：“教授，我可以先回去了吗？” 臧教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可以。” 于是时玥站出来跟大家道别： “抱歉各位，我住学校宿舍不能回去太晚，不能再陪大家了。今天很荣幸能认识各位，以后有机会再见。” 说完她就走到许洛斐身边。 梁总笑道：“那刚好，我们一起下去。” 服务生为他们按了电梯。 电梯里，梁总对许洛斐说： “许少爷真是好眼光，像时小姐这样的人才，让人印象深刻。” 许洛斐笑嘻嘻地揽着时玥的肩膀： “哈哈，其实我们就是好朋友而已。” 梁总一笑，显然没相信。 “有许少爷这样的朋友，时小姐自然机会多多。但今后若想来华太发展，还是可以直接来找我。” 他身后的助理恭敬地递上一张名片。 时玥连忙收下来： “好的，谢谢梁总。” …… 服务生打开车门，时玥上了许洛斐的跑车。 她看了看手的那张名片。 名片是黑色的，带有浮雕，看起来很高端。 她把名片塞进包里，仿佛得到了一张透支金额不明的社会关系信用卡。 第二十二章 博弈的灰暗色彩 一辆炫酷的跑车在路面飞驰，惹得路人纷纷伸长了脖子观看。 坐在副驾上的时玥，却靠着座位恹恹欲睡。 “时玥，睡着了？” “没……就是头有点晕。” “你喝了很多嘛？” “四五杯吧，谁让你这么晚才来……” “嘿嘿，英雄救美自然要卡好时机啊，waiter替我留意着呢，不会错过关键时刻的。” 时玥无语。 她睁开眼，看见前面的路好像不是通往大学城方向。 “这是要去哪？” “去吃宵夜。” 许洛斐笑嘻嘻地说：“这次总该赏脸了吧，时小姐？为了接你，我可是鸽了别的美女呢。” 时玥想起第一次见面她拒不肯陪许洛斐吃饭的情形，不禁一笑。 话说这才是她第二次见许洛斐，却没觉得陌生。大概因为许洛斐总是一副笑笑的自来熟的样子。 “吃个宵夜还非得人陪，你是小孩子吗。” “就因为不是小孩子，才想让你这样的美女陪啊。” 许洛斐边说边在一个很安静的街区停下来。 下了车，时玥有点愰惚地跟着许洛斐走进一间中式庭院。有服务生毕恭毕敬地出来迎接他们。 时玥有点意外，她以为许洛斐会挑那种很豪华很热闹的地方吃饭，没想到是这么清静的餐厅。 不过她头依然晕晕的，没心思四处观察。 她紧跟在许洛斐身后，只觉得这家餐厅很安静，好像只有他们两位客人。 在一间雅致的房间坐下，也没见许洛斐点菜，就有服务生一样一样地奉上精致的点心和菜肴。 “你应该饿了吧，我猜那种饭局上你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确实，刚刚在酒桌上时玥根本没吃几口，也没注意吃的是什么。 离开那个紧张的环境，真的觉得有点饿。眼前精致的小菜看起来很有胃口，她随便夹了一点放在嘴里，出奇的好吃。 许洛斐很感兴趣地看着她: “说说看，刚才的那场饭局，体验下来怎样？” “跟你说的一样，满满的套路。” 时玥回忆刚才的局面，觉得有点心累。 “我还没谢你呢。谢谢你提前告诉我那些套路，而且亲自去接我。” “哈哈，大恩不言谢，我会记在驰早头上的。” 许洛斐开怀一笑，接着问她： “坐你旁边的那个老头就是你们教授？” 时玥笑：“也没那么老吧。” “很显然，他之所以带你过去，是因为梁总想见你。” “不会吧？” 时玥觉得他这个说法很离谱： “梁总怎么可能会知道我？” “为什么不可能？他是影视公司的高层，对媒体动向了如指掌。你在热搜上挂了那么久，他当然知道你。” 许洛斐悠闲地吃着宵夜，说道： “梁总想见谁还不容易，只要露出点意思，自然会有人安排。” 时玥不吭声了，那些局精们还真是神通广大。 “难道他是想挖掘我当明星？饭桌上他也问过我的，被我拒绝了。” “那是星探的工作，” 许洛斐坏笑着看着她： “他要见你，目的可就不是那么单纯喽。” 时玥明白许洛斐的意思，脸不禁红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影视公司艺人遍地，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他干吗费这么大事来找我……” “你不了解那位梁总，我可了解他。做为影视公司的高层，确实有大把的美女往他身上凑。但是，他那个人偏喜欢物色一些新鲜的校花，既能满足他的欲望，又体验了当伯乐的乐趣。” 许洛斐笑着说：“所以白天听到你说有华太的高管在场，我就猜到是他。” “那你还建议我去！” “他既然想见你，你不去他还能想出别的招。早点会会他，大家都节省时间。这样既让他见识了你的风采，又让他知道你背后不是没有靠山，岂不是两全其美？” 时玥想起了那张高级名片： “那我以后找工作是不是要避开华太影业？” “不用啊，你既然有实力让他印象深刻，去他那里发展自然更顺利。” “不会很危险？” 许洛斐坏笑：“如果你肯一直扮演我女朋友，就不危险。” “切，我才不要。而且我也未必会去影视公司，我都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 时玥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对了，你们家究竟是做什么的？看大家的反应，感觉你们很厉害的样子。” “我们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财团家族啊。” 许洛斐笑眯眯地说： “许氏家族很大，目前在国内的只有我爷爷这一脉。他旗下有跨国银行、黄金市场，还有传媒、地产、工矿业。” “哇，你家里还真的是有矿！” “哈哈，没错。现在是不是突然觉得，能跟我一起吃宵夜是你的荣幸？” 时玥笑着举起茶杯： “失敬失敬。” “现在讨好我还来得及，” 许洛斐笑着说：“以后没事多来找我玩，可以多利用利用我，我可比你那个教授好用多了。” 听到“利用”这两个字，时玥突然想起上午与雯子的争吵。 雯子说她为了够得着驰早，利用了身边一切能利用的机会和人…… 如果雯子知道她刚从一个鸿门宴上出来，又跟许氏家族的小少爷一起吃饭，一定会更加鄙视她吧。 时玥低头默默地吃着菜，没说话。 许洛斐问：“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可不敢跟你走太近。即便我只是跟着臧教授争取一些工作经验，就已经被身边的朋友诟病心机太重。” 不知怎么，她就跟许洛斐说了这番话。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让她有点控制不住想倾诉委屈。 没想到许洛斐哈哈大笑， “我觉得你朋友说的没错啊，你确实心机挺重的。” “what？！” 万万没想到许洛斐会这么说，她简直惊讶得忘了生气， “你是这样觉得？” “别激动嘛，我说你心机重，明明是在夸你。” “还有这样夸人的？” “总比说你是傻白甜好吧。比起傻白甜，你心机确实很重，也正因为如此驰早才会喜欢你啊。” “这是什么鬼逻辑……” 许洛斐笑着说：“首先，我了解驰早，他绝对不会喜欢上一个傻白甜。傻白甜的思维跟他不在一个层面上，没法交流。 “其次，虽然驰早没有刻意去想你是不是心机重，但显然，他不反感你为了吸引他、认识他、接近他，所做的一切小动作。” 听他这么说，时玥不禁有点脸红。 原来她在学子网上为了吸引驰早所做的那些事，都被许洛斐看在眼里。 许洛斐接着说：“驰早生在商人家庭，潜意识里就认为敢争取、有谋略是很可贵的品质。而你，有勇有谋，做人灵活，一点就透。如果有人把这个称为心机的话，那说你心机重无可厚非。” “好吧……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时玥听许洛斐这番有悖于她以往价值观的言论，很惊奇，但心情也无疑好了很多。 “你要知道，驰早喜欢你，绝不是对一个弱者的同情，而是对一个强者的欣赏。你有强者的思维，就不用去在意那些弱者制定的道德标准啦。” “我也是很有道德标准的……” 许洛斐笑着说：“好好好，我知道你有。” “而且你高估我了，我并没你说的这么厉害。上次你告诉我驰早家里的情形，我确实是怕了……” 许洛斐笑着看着她： “那你怎么选择？” “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看的。” “要听实话吗？” “当然。” “我的看法是：你俩未来的轨道不在一条线上，无论是为你考虑，还是为驰早考虑，还是早早接受现实最理智。” “那你当初还让我追他？！” “我只是让你俩谈个恋爱而已，结果你们压力这么大，我看着都累。想那么远干吗，很可能根本等不到谈婚论嫁，你们就分道扬镳了。” “呸…乌鸦嘴！” “哈哈哈，好啦。我给你的建议就是，怎么选都可以，但不要拧巴。如果选择继续跟驰早在一起，就别对以后抱太多幻想，今宵有酒今宵醉。如果接受不了，那就趁早放弃吧。” 时玥沉默了半响，问道： “你真的觉得我跟他未来没有一点可能？” “也不是没有。只是从利弊考虑，这样做对你们都不划算。” 许洛斐接着说：“首先，无论你本人有多优秀，有出生家庭这个大bug，他妈妈一定会极力反对。对驰早来说，他不仅要承担家族利益没法扩大的损失，还要面对家人的压力。至于你，即使你赢了，那种局面也未必是你想要的生活。” 许洛斐又说：“豪门婚姻我见的多了，再狗血的我都见过。总结下来呢，只有符合利益的，才有保障，才能在互相妥协中找到一个平衡。我看你也没什么物质欲，就没毕要去淌这趟浑水了。适时进退，好聚好散，别把感情发展成一种执念就好。” 时玥一声不响听着。 原来他之前说让她配合，是这个意思。 是让她该放手的时候就配合着放手。 他只是知道她出生贫寒就这么说，若知道她是单亲家庭非婚生子女…… 许洛斐见她神情沮丧，连忙申辩： “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哈。而且是你问我我才说的。你别跟驰早打报告，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看他满脸求生欲，时玥淡淡一笑： “不会。你也别告诉驰早饭局的事，他人都不在这里，没必要让他担心。” “成交。”许洛斐双手赞成。 “开心点啦，” 许洛斐又笑嘻嘻地说： “就算没有驰早，你身边不是还有那个痴情的摄影师吗？” “你怎么知道……” “学子网里到处是谣言，我不想知道也不行啊。” 想到田沐，时玥更郁闷了，告诉许洛斐她和田沐连朋友都没的做。 “为什么？我看他暗恋你也不是一两天了吧，怎么突然就闹掰了？” 时玥大致说了事情的原由。 “驰早看到他拍了你们的照片？” “嗯，我们有次聊到合照，他才想起来告诉我，然后我就问了一下田沐。” 许洛斐笑着说： “好吧……那还真是可惜了。感觉你跟那个摄影师有点soulmate的意思。” 时玥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 真是匪夷所思，借着点酒意，她今晚跟许洛斐居然聊了很多。 最后，时玥说： “谢谢你刚才的建议，可是我最不拧巴的选择，就是继续喜欢他，而且也尽力为长远做打算。虽然能力有限，但是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接受不了没有未来的感情。虽然即使尽力也可能没结果，但起码我不会那么愦憾。” 许洛斐轻轻一笑，举起茶碗： “好吧，那祝你心想事成咯。” 喝了一口茶，许洛斐叹气： “哎，我怎么就没遇到过像你这么聪明又痴情的妹子呢？让我也感受一下，这种无望又不舍的恋爱是什么感觉。” “没有吗？” 时玥笑着问：“我怎么听过很多大学城的八卦，说经常有妹子哭哭啼啼的去学校找你？这还不够痴情?” “这哪叫痴情，” 许洛斐不屑地说： “这叫弱爆了好吗。” …… 窗外是纽约寒冷的冬季，驰早坐在自己公寓的窗边。 他合上书，拿起手机，点开与时玥的聊天窗口，思索着要不要给她发消息。 她那边应该是深夜了。 他知道时玥最近很忙，一直奔波于工作室与学校之间。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打视频电话了，她每天发来的消息也很仓促。 而且，驰早隐约觉得她最近心情很不好，虽然她什么也没说。 他迟疑着要不要仔细问问她，却接到许洛斐的电话。 “中午好哇，驰早。” “嗯，怎么了？” “没有怎么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你那边快午夜了吧，还在外面玩？” “谁在外面玩，我刚送你准女友回学校。现在在开车回去的路上。” 驰早觉得奇怪：“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她遇到点麻烦，需要我帮忙。” “什么麻烦？” “一个漂亮姑娘能遇到什么麻烦？自然是垂涎她美貌的色狼咯。我今天帮她摆平的这个，就是一位身居高位，不露声色，但色胆迷天的老色狼。” 驰早刚开口问，许洛斐打断他： “别问我他是谁，你这种校园乖乖仔说了你也不认识。也别问我具体情况，时玥不想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她毫发无损地回学校了就行。” “什么都不许问，那你给我打电话我干嘛？” “让你知道我救了你妹子啊，你总得谢我吧。” “好吧……谢了。” 驰早无奈地说。 然后他又忍不住问道： “……她最近怎样？” “不怎样，心情很不好。” 听许洛斐这么说，驰早有点郁闷。她遇到麻烦不想告诉他，心情不好也不肯说，让他觉得失落。 “她为什么心情不好，这个可以问吗？” “可以可以！” 许洛斐笑嘻嘻地说： “我打电话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个。” “怎么说？” “就因为你跟她提了一张照片，她跟那个摄影师闹掰了。” 许洛斐坏笑：“啧啧，厉害了哦驰早，不动声色就能除掉情敌。” “……我只是无意中提起过。” “得了吧！时玥当你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我可了解你！你这人的城府，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许洛斐笑道： “你就是不想让那个摄影师围着她，所以趁她现在被你迷的七荤八素，挑明让她知道那个摄影师暗恋她，还删掉你去看她的证据……” 驰早确实早就猜到田沐拍到的那张照片被清除了。即使没清除，田沐也没让她看见。 原因很简单： 田沐一定知道时玥喜欢他，但田沐不想让时玥知道驰早对她也有关注，所以才隐瞒了那张照片。 至于时玥对田沐，究竟是知道他暗恋自己仍然装糊涂，还是她真的不知道，他不得而知。但是嫉妒心让他希望时玥能尽早做个了结。 所以当时玥说到合照，他就提出了那张消失的照片。 其实那天说完，他是有点后悔的，觉得自己冒进了。 他很担心时玥跟他的感情基础还不够深，相比每天围在她身边的田沐，他未必有胜算。 而幸好，他赢了，田沐出局。 “人家那么信任你，你也太腹黑了。”许洛斐继续笑他。 驰早看着窗外萧条的冬景： “博弈总会有点灰暗色彩，不是吗？” “哈，承认了吧！我就知道你是有意的。” 许洛斐笑着说： “你自己都没给个交代，就先除掉人家的备胎。” “她不需要备胎。” “哈哈，好哇。那我就搬好小板凳，拭目以待咯！” …… 星期天，快到中午时玥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昨天喝的那点酒后劲还挺大，到现在还头脑昏沉。 加上寝室气氛极度压抑，雯子一句话也不跟她说，也不看她，就出门去了。 还有许洛斐昨天说的不看好她和驰早的那番话，也没法完全释怀。 她沮丧地趴在床上不想动，直到胡萱过来叫她出去吃中饭。 “我不想出去。胡萱，你帮我带一份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是雯子。我跟你只是酒肉朋友。” 一句话说得时玥想吐血，只好爬起来去洗漱。 两人在食堂里面对面坐下，胡萱问她： “你跟雯子吵架了？” “嗯。” “因为田沐？” “你都知道啊。” “我只知道你俩迟早要因为田沐吵一架。” “是么……” “当然，谁都能看出来田沐喜欢你，也只有你一头迷着驰早没留意他。至于雯子喜欢田沐，恩，虽然她性格大大咧咧，表现得不算太明显，但时间久了也能猜到。” “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真的不打算接受田沐？我觉得他比驰早更适合你。” “那雯子呢？” “就算你不接受田沐，她也不一定会原谅你，所以你可以不用考虑她。” 时玥的郁闷又加了一层： “就没有一个人看好我跟驰早吗？” “反正我是不看好。” 胡萱笑着说： “你自从喜欢他就忙得团团转，跟他认识后压力又增大很多。人一旦拥有一个过于自己承受的东西，就会非常累，甚至有一些还会反噬你。直觉告诉我，驰早就属于这种。” 虽然没完全理解胡萱的话，时玥还是更郁闷了。 …… 吃完中饭，胡萱去了社团，时玥一个人在校园里散步。 走了一会，她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 湖对面就是A大了。 这个大大的人工湖，夹在Z大和A大之间。时玥望着湖对面遥远的大楼，思绪飘浮不定。 就在这时，手机却收到驰早发来的视频邀请。 时玥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他会在这时间打来。 一时也没换算清楚他那边是几点，她按了接受键，随即看到那张久违的英俊面孔。 驰早微笑着说： “好久不见。” “嗯，是好久不见。怎么这个时候打来？” “因为想见你。” 时玥着看他没说话。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驰早直接问道。 时玥想说没有，却觉得太违心说不出口。 “有心事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说。” 看着他那双温柔的桃花目，时玥想了一下，说道： “嗯……好吧，说不定你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很有经验呢。比如，关系很要好的异性朋友，突然说喜欢你，你是怎么处理的？” 驰早看了她一会，回答： “我没有遇到过。” “是么，那唐闻馨呢？”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他提到唐闻馨。 “唐闻馨跟我没有很要好，而且，她也没说过喜欢我。” 时玥微笑着盯着他： “那万一她说了呢？” “我会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 时玥继续问：“那如果唐闻馨说：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从中学时第一次见到你，就开始喜欢你。” 驰早笑道：“唐闻馨才不会，也不会说这样的话，这分明是你的口气。” “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我不会喜欢一个喜欢别人的人。” 时玥叹了口气，继续问： “所以究竟要怎么办呢？不然我也学你冷处理，不管也不问？” 驰早有些尴尬： “我这边的情况，跟你不太一样……” 时玥觉得自己可能话说的有点过，似乎有点责备他的意思。 “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你们是不是快放假了？” “嗯，12月中旬。假期时间不长，我得先去一趟北海道。然后，我回去看看你，好不好？” “好！” 时玥终于高兴起来。 总算觉得有点盼头了，不然这样的日子真是难熬…… 第二十三章 烟花绽放的除夕夜 时玥最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有事没事总爱盯着手机日历，算算离驰早回来还有几天。 这仿佛成了她唯一的盼头。 宿舍里很压抑，雯子好像彻底不想跟她讲话了。 她每天早出晚归，上课也坐的离时玥远远的。有时候跟备战考研的梦琪坐在第一排，有时候干脆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面。 班里的同学很快发现了雯子和时玥的异常。 作为惹眼人物的时玥，与最好的朋友分道扬镳这件事，惹得大家窃窃私语，纷纷猜测她们是怎么了。说什么的都有。 这种情形更是让人郁闷得透不过气。 还好胡萱每天很默契地坐在时玥旁边。 从前去食堂吃饭一直是热闹的5人行，现在也只剩下了她和胡萱两个。 田沐她更是很久没见到了。自从那晚之后，田沐像消失了一样。 时玥有点担忧，很想去摄影专业的教室外看看他，可这样好像会让事情变得更糕。 胡萱安慰她：“放心啦，我前几天还看到田沐。之前约好去cos社拍摄，他也没爽约。” “他还好吗？” 胡萱耸耸肩： “反正死不了，失个恋而已。” 时玥忍不住叹息。田沐现在一定很讨厌她吧。 她的朋友本来就不多，雯子和田沐本来是最好的2个，结果现在两个人都很讨厌她，让她没办法不沮丧。 臧教授的工作室最近接到新的电影包装项目，再次忙碌起来。 许洛斐经常开着他扎眼的豪车去接她下班。 现在工作室里的同学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们才发现这位Z大的网红校花实在不简单，看起来清纯乖巧，换男朋友的速度却飞快。不久前还是个每天捧着奶茶的网红摄影师，转眼又换了个开超级跑车的富二代。 时玥真是百口莫辩，无语问苍天。 …… 一天下班，时玥打开车门，看见许洛斐正抱着掌机打游戏。 “不是跟你说不用来接我了吗？” “反正顺路。而且总得装得像点吧，让你那个教授搞搞清楚，别又把你卖了。” 时玥想起那天去饭局的路上她还告诉臧教授，自己没什么太高的追求，结果转眼就跟许洛斐搅在一起，这脸真是打得又快又响。 不过她也无所谓臧教授怎么看她就是了。 时玥坐上车，许洛斐还抱着掌机打得不可开交： “别急哈，先等我打完这局。” “不急。” 时玥看了一会手机日历，自言自语道： “驰早说他12月31日上午的飞机回来，刚好是他生日呢。” 她算了一下，离他回来还有一周。 “嗯，驰早本来没计划回来的。他假期不长，日本那边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而且在生日赶回国，肯定逃不掉他外祖父母办的庆祝酒会。他们是夜合市有名的富商，排场大着呢。” “你会去他的生日酒会吗？” “当然，去的大都是他的亲戚和他们家族商界政界的朋友。那么无聊的场合，我不过去活跃一下气氛，驰早会闷死的。” 许洛斐一边打游戏，一边安慰她： “驰早这次回来的仓促，都没有邀请同学和朋友，到场的同龄人也都是他父母圈子里的子弟，没什么意思。所以他没邀请你，你不介意吧。” “当然，我才不想去呢。” 时玥说的是实话。她怎么也没想过去那种场合，她连同学都不是，去了多奇怪。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唐闻馨会不会去。 “哈哈，放心啦。唐闻馨留在她美国亲戚家，根本没回来。不过她爸妈唐教授和蒋教授可能会去。” 许洛斐说完，收起了掌机， “打完收功。走吧，我送你回大学城。” 时玥想到他刚刚说自己顺路，就随便问了一句： “你也住在大学城附近吗？” “不是。” 许洛斐坏笑着看她：“怎么，想去我家玩？我很欢迎哦美女。” 时玥翻了个白眼， “No，thanks.” …… 熬过最后一周，总算到了十二月三十一日。 这年的最后一夜，下起了大雪，很有节日气氛。同学们大都结伴出去跨年了。 时玥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等着，终于收到驰早发来的消息。 “我到Z大东门了。” 时玥连忙跑下楼。 出了东门，她看见一辆银灰色的车停在路边，一个英挺的身影从车里出来。 果然是驰早。 他穿着黑色的V领毛衣，露出洁白的衬衫和黑色的领带，看上去休闲而贵气。 驰早也看见了时玥，关车门的手停了一下。 时玥突然觉得有点羞涩。 好久没在现实中见到他了，他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时玥矜持地走过去。驰早看着她走近，也关上车门走过来。 两人相视了一会，是驰早先开口。 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车，微笑着问她： “我很久没开车了，你敢不敢坐？” 时玥也笑了，径直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驰早也坐上车，转脸看着她， “抱歉，我这么晚才出来，久等了。” “没关系，你今天有事嘛。生日派对开心吗？” “应酬罢了。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喝酒。” 时玥微笑着说：“我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哦。” “是吗？” 时玥递上一个小的盒子： “我自己做的，你不许嫌弃。” 驰早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手掌大的原木托盘。托盘中央，一座栩栩如生的函馆山模型耸立着。山的前方站立一个精致的小人，是二次元化的驰早。特征抓得很到位，英俊的头身比，优美的桃花目，一眼就能看出是驰早。 驰早看了半天，满脸惊奇： “你自己做的？太厉害了吧！” “没什么厉害的，我们专业有泥塑课。这个是我用软陶捏出模型，烘烤以后上个色就好了。本想做一个写实版的人偶，但我水平不够。” “这个要怎么保存？易碎吗？” “没那么娇贵啦，坏了的话，我再给你做一个。” 驰早突然伸手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谢谢你。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棒的礼物。” 时玥有点不好意思，问他，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驰早小心地把手办收好，边调头边说： “去江边吧，半个城市的人都去看跨年烟火了，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车子安静地前进，时玥看着认真开车的驰早，没有说话。 这么久以来每天都盼着见到他，见到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了。 …… 车子开到江边，没有过桥，反而拐进一处安静的建筑后，在一座高高的铁栅栏门前停下来。 门卫看到他，立即开门放行。 驰早把车停稳，时玥走下来，看见他们来到一座隐于市的别墅花园里。 高大复古的三层别墅洋房对着宽阔的江面。 雪还在下，地面已经白了，薄薄的一层白雪盖住了宽阔的草坪与矮树。只有齐膝的橙色路灯，像一个个晶莹的水晶球在雪地里发着光。 “这是哪里？” “是我外公外婆的房子。” 看到时玥惊讶的表情，驰早笑道： “不用担心，他们不住这里的。这边只有开派对时才有人来。我今天的生日酒会就在这里举办。现在大家都走了，刚好没人打扰我们。” 时玥跟着他走进洋楼，里面是非常精致富丽的欧式装修，巨大的吊灯，华丽的旋转楼梯。 驰早示意她来到靠窗的餐桌前，那里摆满了精美的甜品和果汁。 “我让人准备的。他们知道我晚上要跟朋友过来看烟火。” “你家人没有问你是跟谁一起？” “没问，他们想当然以为是许洛斐。” 时玥在餐桌边坐下。 落地窗外的江对面，就是灯火辉煌的城市中心，那边聚集了等候跨年的人山人海。 江的这边却清静又美好。 房间灯光开得很暗，对岸的灯光秀已经开始了。璀璨的灯光变幻闪烁，把雪地照得五光十色。 时玥看了一会，问他： “你和许洛斐每年都来这边看烟火？” “也不是每年。去年是在这里。你呢，去年有来江边跨年吗?” “没有。” 时玥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刚好在驰早的日记里看到唐闻馨的名字。室友们出来跨年，她一个人找借口关在宿舍里郁闷。 而今年她却与驰早面对面坐在他外婆家的江边别墅里看灯光秀。多么奇妙。 他们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摩天大楼变幻着灯光，游轮和游艇在江面来往穿梭。 时玥举起果汁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杯子，笑着说： “生日快乐，欢迎你来到二十岁。” “你已经在二十岁过了两个月，感觉怎样？” 时玥想起这段糟心的日子，不自觉地说了一句台词: “Sucks. But you're gonna love it.”（糟透了，但你还是得喜欢它。） 驰早笑了，认真地看着她。 时玥觉得自己话说得有点丧，生怕破坏了气氛，连忙转移话题。 聊了一会，烟火表演开始了。 江对面的坐标建筑上，不断喷射出绚烂的烟花，照亮夜空。 他们走到外面的雪地里观看，听到江对面的人群在吹呼。 看了一会，时玥问他： “我听许洛斐说，你原本没打算回来？” “嗯。我原本是计划留在日本陪爷爷奶奶，因为从前很少有机会陪他们过阳历除夕。” “那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我改变主意的不止对这件事。” 驰早说：“我原先计划大三结束回国才跟你说这些，因为异地恋对你不公平。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认真地看着她： “我回来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时玥吃惊地抬起头。 驰早又问她： “愿意，还是不愿意？” 时玥嫣然一笑： “好吧，我愿意。” 驰早也一笑，随即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 又一次在贴在他胸前，她心里涌起甜甜的温暖。 拥抱了一会，她抬头盯着他，有点撒娇地问： “那你现在可以说喜欢我了吧？” 驰早无奈，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我、喜、欢、你。” 温暖的气息吹在她耳上，有点麻，心好像融化了一般。 她果然还是需要表白的人。 即使她相信驰早喜欢她，说与不说，对她来说还是不同。 时玥再次紧紧抱住他，在他胸前蹭了好一会，还是决定取笑一下，取笑他从前连喜欢都不肯说。 她刚抬起脸，还没来得及开口，驰早却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那双桃花目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睫毛都快碰到她。 时玥闭上眼睛，感觉到驰早的手从她背上滑下去，搂紧了她的腰。 有一点急促的气息，加速的心跳，唇与唇之间温柔的探索…… 她听到江对面的人群在数倒计时，烟花在头顶肆意地绽放…… …… 因为今晚是跨年夜，宿舍楼关门很晚。 驰早送她回到宿舍楼下，昏暗中，又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 “回去后早点休息，明天见。” “嗯，你也是。” 时玥甜甜蜜蜜地奔回宿舍，想宣布这件天大的消息。 一进门却发现，根本无人可说。 胡萱和梦琪已经睡了。雯子那里还有点亮光，可能是躲在被窝里玩手机。 书桌上亮了一盏小夜灯，应该是胡萱给她留的。 时玥只好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洗漱完，爬上床。 …… 躺在床上她还是很兴奋。 终于和驰早正式交往了！ 不管大学城的流言怎么说，不管以后会怎样，起码现在，她才是驰早的正牌女友。 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当然也有一些压力的。 想到那座江边的洋楼，还有满满都市新贵气息的生日酒会……驰早显然跟许洛斐一样，从小就习惯这种生活了，以为这才是生活的常态。他是没法理解她内心的落差和冲击的。 如果他能出生平凡一点，像田沐这样就好了。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走在一起，一起为未来奋斗…… 当然，今晚整体上还是很幸福。 时玥发现自己是非常实际的人，柏拉图式的爱情根本不适合她。可能这也是她不太喜欢玩社交工具的原因。 那些聊天工具里的短消息，视频里的暧昧，总像虚幻的气球，让她觉得不踏实。 只有抱住他，感受他胸前的心跳，嘴唇的温度，听他在耳边说喜欢她，才是她想要的脚踏实地的感觉，才能确定驰早真的存在，真的爱慕她，而不是学子网里那个遥不可及的人。 时玥幸福地去学子网转了一圈，却看到驰早刚刚发布了一张照片。 他已经回到自己的公寓了，对着公寓的窗口，拍了一张手办的照片。 照片里，英俊的二次元驰早手插口袋站在函馆山前面。 照片上写了一行字: “Happy New Year ^_^” 照片下已经有成千上万个人点赞评论。 时玥看见许洛斐的留言排在最前： “这是哪位妹子送的啊，你这么嘚瑟？” 驰早回复了他一个拳头。 时玥心犹如烟花绽放。 她看了好一会，才关上手机，甜甜地入睡了。 …… 第二十四章 超级电灯泡 新年的第一个星期，驰早都会留在夜合市，只是元旦几天假时玥都得去工作室加班。 驰早难得回国，也要花很多时间陪家人，所以他们能聚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多。 但只要一想到他就在这座城市的某处，时玥觉得连冰冷的空气都有了一丝甜味。 新年第一天的傍晚，时玥走出工作室，看见驰早的车已经停在路边了。 她开开心心地走上前，刚想跟下车迎接她的驰早打招呼，却见一张英俊的脸出现在后车窗里，朝她吹口哨： “美女，今天很惊艳啊。” “我哪天不惊艳？” “啧啧不错哦，够自信！” 时玥笑着问许洛斐：“你来干嘛？” “这是什么话？我不能来吗？我可是你俩的爱神小天使，你们交往的第一天当然要来当个电灯泡。” 驰早走过来帮她打开车门，轻声解释道： “还没来及告诉你，许洛斐临时决定跟我们一起吃晚饭，你不介意吧？” “不会啊。” “你看，我就说她不会介意的。我们关系好着呢，是不是，时玥？” “是，最近多谢你帮了我很多忙。” 时玥边说边坐上车，驰早帮她系好安全带，两人脸凑在一起，不禁相视一笑。 许洛斐马上叫起来， “喂喂喂，先说好，你们两个在我面前不、许、撒、狗、粮！单身狗吃个饭还要看你们秀恩爱，饭还要不要吃啦？” 驰早没理他，关上车门。 时玥好奇地问许洛斐：“你单身？不会吧？” “怎么不会？” 许洛斐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 “哥最近刚好是空档期，不然哪有这么闲每天接你。” 驰早坐上车，回头问他： “你跟那位19号女友也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 时玥很吃惊：“许洛斐的女友都按号叫了？” 驰早连忙解释：“别误会，没有不尊重的意思，是我记人名不擅长，刚记住一个他又换了，索性就用号码代替，仅限于我俩交流的时候。” 时玥扭头看看许洛斐： “19号！这么夸张？你都不会搞混吗？” 驰早偷笑：“这只是我知道的……” “你们两个烦不烦啊？” 许洛斐大叫，“初恋就了不起咯？取笑我？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哭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时玥立即不做声了。 驰早责怪地看看他：“你说什么呢！” 许洛斐赢了一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他脸上笑嘻嘻： “好了是我错了，我闭嘴。我们今晚吃什么呀？只要不是日料，都可以哦！” “吃、日、料！” 驰早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然后他转过脸温柔地问时玥： “可以吗？我记得你说过也喜欢日料。” 时玥微笑看着他：“好啊，我很喜欢。” “卧槽！”许洛斐叫起来： “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过河拆桥！有异性没人性！” “不能怪我，定的时候又不知道你会来。” “一跟你吃饭就是日料，腻不腻啊？你以后还是回日本算了，祖国人民不欢迎你这种人……” 许洛斐絮絮叨叨，驰早开车没理会他。 没多久，他们到了一座日式建筑前，门前亮着一串日系灯笼。 下了车，驰早牵着时玥的手带她走进去。 许洛斐在后面不满地嘀咕： “喂，说好不许秀恩爱的。” “牵手也算？”时玥笑着回了他一句： “就这点承受力，你还敢来当电灯泡？”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她的手每次被驰早修长的手指握在手心，心都跳得很快，只不过假装镇定罢了。 “不是承受力的问题，是我实在不习惯看到驰早跟一个女生手牵手。” 驰早回头：“你吃醋啊？来，我还有一只手，你要不要牵？” “我呸！谁要跟你牵手！” 许洛斐啐道：“我可是钢铁直男，你长得再帅也掰不弯我……” 三人说着，走进这家居酒屋——也可能不叫居酒屋，时玥不知道怎么称呼，总之是非常地道、非常安静的日式餐厅。 跟上次与许洛斐吃宵夜的地方类似，这里环境清雅，私密性非常好，看不见其他客人。 她从前都不知道这种餐厅的存在，驰早和许洛斐显然习以为常了。他们很自然的进了一间精致的和式房间，坐上榻榻米。 时玥默默坐在驰早身边，有些不自在。这种人均消费可能要她一个月生活费的餐厅，有点不像自己该来的地方。 还好有许洛斐这个话痨一直在说话。 他跟驰早说起班里的同学、教授，以及他们圈子里朋友的糗事。驰早只顾咐和他，没留意到时玥的局促。 时玥在边上听他们说笑。 虽然早知道驰早与许洛斐是多年的好友，但见到他俩相处的样子还是第一次。 她发现尽管两人性格完全不同，却意外的很和谐。 穿着和服的服务生陆续送上精美的料理，各种精致的手握和寿司，还有冰块上的鲜美刺身…… 服务生上菜的时候是正宗的跪式服务，时玥看得很新鲜。 许洛斐取笑她：“你学着点，说不定以后驰早也会要你像个日本女人一样，每天在门口鞠躬送他上下班。” 说完他学着日剧里女主妇的样子，对着一只红毛蟹恭敬地低下头， “ go ku rou sa ma de shi ta~”（您辛苦了） 驰早把红毛蟹的螯举起来扇他： “Shut up！” 时玥笑弯了腰，开头的那点局促感立即烟消云散了。 她品尝了料理，觉得无比美味，刺身入口即溶，非常新鲜可囗，秒杀她从前跟室友们聚餐吃过的所有日料。看来贵还是有道理的。 驰早在旁边很贴心地照顾她。 “这家料理合你口味吗？” “嗯，很好吃。” 许洛斐给时玥的细瓷杯里注满了清酒， “来，驰早酒精过敏不能喝酒，咱俩今晚不醉不归。” “驰早酒精过敏？” 时玥问他：“那你喝酒会怎样？” “也不会怎样，喝多可能会死吧。” 时玥吓一跳，“这么严重吗？” “开玩笑。是我体内缺少乙醇转化酶，喝一点点就反应剧烈，所以我基本不碰含酒精的食物。” 许洛斐笑眯眯地说：“所以我最喜欢送他香槟，因为他只能看我喝。今天好了，你可以替他。” 时玥举起酒杯：“好吧，那我先敬你这位月下老人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清酒的味道很好，有淡淡的梅花香和酒香。 等她喝完许洛斐才纠正道： “什么月下老人？听起来好老，人家明明是爱神小天使。” 时玥无语：“好吧，那我重新敬你=。=爱神皮卡丘。” “皮卡丘？你有没有文化啊？丘比特好不好！” 时玥：“=。=口误口误。” “没诚意！必须罚一杯！” 驰早在一旁笑着看他们喝酒，把剥好的海胆放在时玥的餐盘里。 “不错哦时玥，好酒量！” 许洛斐笑眯眯地说，再一次把她的杯子注满。 时玥推辞道：“我不能喝了。” “怕什么？反正有驰早送你回去。上次饭局的红酒你都能喝好几杯，这清酒我看比红酒更对你口味吧。” “说到那次饭局……” 驰早慢慢地说：“现在我可以问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许洛斐笑着看着时玥：“你告诉他吧，不然他会急死的。” “其实也没什么……是我工作室的教授带我去的……” 时玥轻描淡写地说了那天的事。 然而许洛斐却没打算轻描淡写的过去。他兴致勃勃地跟驰早说了一番那个梁总的事迹，然后又把臧教授扯出来， “我查到那个美院教授也不是什么好鸟，从他手底下毕业的不少女学生都，跟他关系不单纯。” 时玥意外地看看许洛斐。 她从没跟许洛斐说过臧教授的事，但显然他已经了解了，所以最近才会去接她吧。 时玥再一次发觉这个一会不正经，一会说浑话的许洛斐，其实很不简单。他的思维其实非常清楚，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又总是一副无所谓地样子，让人搞不清楚他说的话、做的事，哪些是无心，哪些是有意。 “你看我干嘛？我就是个蹭饭的。如果有人想搞清楚这件事，那也应该是驰早才对呀。”许洛斐笑着说。 时玥只好跟他们坦白了臧教授那天晚上跟她说的“交易”的事，还有她的表态。 “啧啧，难怪你教授会把你带到饭局上去，因为他知道他搞不定你，自有人能搞定你。加上梁总想要见你，他刚好借机把你送过去。等你有把柄在他手上，他再对付你就容易啦。” 听许洛斐这样说，时玥开始后怕了。 看来她还是把臧教授想得太简单！ 驰早听完脸色也很阴沉： “……一个大牌美院的教授，师德能差成这样？” “哎呀，这样的教授多的去了。只不过呢，有些女学生愿意，人家两厢情愿，互惠互利，咱也没啥好说的对吧？是你这种校园乖乖仔不知道而已啦。” “也不是不知道，只是……” 驰早叹气，没继续说下去。 “当然那位梁总也是个高人。你们教授跟他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 许洛斐接着说：“你这种没出过校门的小姑娘，一旦着了他的道，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时玥没说话。 许洛斐笑着又给她倒了一杯酒： “现在知道怕了？喝杯酒压压惊？” 驰早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再说有许洛斐出面，臧教授现在除了工作上的事，已经不找我了。” 时玥有点窘迫地说：“等这段实习结束，我要把他们都拉黑，再也不要见他们……” 她这次算是彻底被恶心到。等这学期的实习结束，她会马上离开臧教授的工作室。还有华太影视，后面找工作，她一定会坚决避开。 “倒也不必这样。” 驰早说：“其实你以后进入社会，难免还会遇到这类的事。因为你漂亮，很容易吸引男人的注意，也会相对容易获得一般人得不到的待遇。” 驰早看着她：“对于这些，你不能一味接受，但也不能一味拒绝。你需要分清楚这里面哪些是机会，哪些是陷阱，哪些是真诚的赏识，哪些只是性骚扰而已。” 驰早安慰地握着她的手： “也不用害怕，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要继续保持清醒，学会自保，识别机会，避免陷阱。加上超强的专业技能，你一定会卓尔不凡的。” 时玥看看驰早，他这番话说得出乎她意料的明智。他条理清晰，懂事理，有远见。 但他这番话说得也出乎她意料的理智。 可能是偶像剧看多了，时玥还以为他会跟一般恋爱中的男生那样，爆发大男子主义热情，跟她说江湖险恶，别做了，我养你之类的。 然而驰早好像很支持她继续冒险。 “呃……”时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驰早温柔的桃花目看着她，继续说： “另外，最重要的是，希望你遇到事情能够及时告诉我。你要相信我跟你是站在同一条战线的。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无论是帮助你实现你的理想，还是你想要的生活。” 这几句话说得时玥很感动。 也是，之前为什么都不肯告诉他呢。驰早总是很认真地听她说话，真心实意地帮她出主意，从来没有嫌她麻烦。 她这样很多事情瞒着不肯说，在驰早看来，倒好像很不信任他。 她觉得有点抱歉，认真地保证：“好，我会的。” 驰早微微一笑，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 “我去，这狗粮撒的-_-||……” 许洛斐无语地扶额： “好啦，我觉得她没问题，没什么物质心，不太容易被诱惑。而且双商在线，还有我这么个靠山，你就放心地去吧。” 时玥：“放心的去吧是什么鬼==” “夸你呢，还凶我。总之呢，你们俩都需要谢谢我才对。不然，事情怎么会这么完满地解决？” “嗯，我是要好谢谢你。” 时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驰早还欠我一杯哦。” 时玥又举起酒杯：“我替他。” “爽快！” 许洛斐美滋滋喝着清酒：“酒就是要跟美女一起喝，才有滋味嘛。” “行了，她今天喝得够多了，你别倒了。” 时玥觉得这清酒虽然味道淡淡的，劲却比红酒大。她的头开始有点晕。 她站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 “嗯，小心哦。” 时玥走后，许洛斐问驰早：“干嘛不让她喝了？我灌晕她，还不是为了你好？” 驰早无语：“不需要。” 他看了下手表：“本来想吃完饭一起看电影的，但她好像有点晕了。算了改天吧。” “哎，你还是太嫩了驰早。” 许洛斐摆摆手：“来，哥把我丰富的临床经验传授给你。晚上跟妹子约会呢就是要拖时间。最好拖到她宿舍关门回不去，然后……” “闭嘴吧你。” 驰早打断他：“谁要你这种临床经验。” “我的教导你不听，那你就继续耗着吧！告诉你，跟她这种姑娘谈恋爱，就得速战速决，先睡后爱，先斩后奏。不然你陪着她看星星看月亮，可能看到分手都没下文……” “停停停！” 驰早连忙竖起手：“这个话题我跟你不在一个点上，换一个。” “靠，你还真是……” 许洛斐无语，正想吐槽他顽固不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那谁，唐闻馨，她这次居然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她这学期都没有趁机会勾引你？” “没有！我看你喝多了吧，语气老这么猥琐。” 驰早不满地回答： “另外，唐闻馨……她知道我跟时玥在交往的。” …… 驰早与唐闻馨的对话，发生在放假前不久。 平时他很少跟唐闻馨交流的。 来美国之前，袁女士交代过他要多多照顾唐闻馨。然而唐闻馨并不需要他照顾。 像她这种典雅的东方女性，在北美不要太受欢迎。学校里有很多男生围着她献殷勤。 驰早自然乐得清闲，加上他这学期除了上课和旅行，心思大多都放在时玥身上。所以他跟唐闻馨的关系，跟他们在A大的时候差不多： 唐闻馨不主动找他，他也很少去找唐闻馨。 不过，他们总归是一起来交换的同学，要放假了，还是应该问一下她假期的计划才礼貌。 于是驰早在一天放学后，走过去找她说话，问她圣诞节假期是打算回国，还是留在她纽约的舅舅家。 聊完之后正想道别，唐闻馨却突然问他：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驰早很吃惊。他打量着唐闻馨，想试探她知道多少。 唐闻馨却淡然地微笑着问： “是那个上过热搜的女生，时玥，是不是？” 听她说出时玥的名字，驰早有点不知所措。他迟疑了一会，决定不对唐闻馨隐瞒。 “你是怎么知道的？”驰早问她。 唐闻馨耸耸肩，没说话。 相比她是怎么知道的，其实驰早更在意的是她知道的后果。 他飞快地思索着：在所有的人里面，最要紧的是不能让袁女士知道，其次是不能让大学城的同学知道。 至于唐闻馨，其实只要她不乱说，让她知道倒无妨。起码，他算是对双方父母的意思，跟她有了明确的表态。 唐闻馨既然知道了他有女朋友，也许能主动在她父母那边拒绝与他扯上关系。这种事，总是女方提出来最合适。 若唐闻馨也能尽快从那些追求者里找到个男朋友，就更好了。 惟一的问题是，该怎样拜托她保密。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唐闻馨主动说：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爸妈的，更不会告诉其他人。毕竟这不关我的事。” “……那多谢你了。” 跟唐闻馨坦白后，驰早觉得轻松不少。可能是他跟时玥在校园里视频聊天被唐闻馨看到过，所以她才知道吧，驰早想。 跟她道了别，他就离开了。 却没注意唐闻馨还站在原地看他背影很久。 …… “什么，你居然敢跟唐闻馨承认！” 许洛斐叫道：“她万一捅出来，无论是告诉父母还是告诉同学，你跟时玥都立马完玩！” “她说过不会告诉别人。” “你相信她？” 驰早其实也搞不清楚当初自己为什么本能的就信任唐闻馨。相信她说她不会告诉别人，应该就是不会。 “唐闻馨也没你想的那么糟……况且说出去对她也没好处。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她干嘛要做？她又不傻……她不傻吧？” “哈哈哈你现在才考虑她傻不傻？” 许洛斐笑得直不起腰， “我看她是不怎么聪明。像我这么平易近人，还对你至关重要的朋友，她不仅不过来巴结，反而还得罪我，这还不叫傻？人家时玥就比她聪明。” “时玥是你去找她比较多吧。” 许洛斐想了想， “也是，谁让时玥比她漂亮，又比她有趣。总之，现在唐闻馨知道了，你就多了一层风险。” 他喝着清酒：“不过管她呢，反正纸包不住火，总有示众的那天，你女朋友也不会乐意一直见不得光吧。” 他接着嘲笑道：“你们俩这恋爱谈得真是够纠结，听着都累。当初你还不如让给我算了，我觉得时玥会更喜欢我这种。” 驰早笑出声：“少自恋了你。” “谁自恋了？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哪个美女不喜欢？” 时玥从洗手间回来，走到门口好像听见许洛斐和驰早在讨论她。 她回到榻榻米上坐下: “你们在说我吗？” “时玥，你回来的正好。” 许洛斐托着脸，很认真地问她： “你觉得我怎样？” “什么怎样？” “如果没有驰早，你是不是会爱上我？” “哈？” 时玥一脸懵：“干嘛要问我这个？” 她看看驰早，驰早笑着说: “你别理他，他喝多了。” 许洛斐继续问：“像我这么英俊潇洒、幽默风趣的美男子站在你面前，难道你不心动？而且我还超级有钱哦^0^” 时玥只好说：“那个，我的要求也没你这么高……” “你说说看嘛。” “我喜欢的男生要很帅，因为我有点颜控。”时玥开玩笑地说。 “难道我不帅？” “帅帅帅。但如果让我心动的话，一定是踏实可靠，有责任感的那种。” 许洛斐凑过去：“那我呢？” 时玥说了实话：“你是最没责任感的一个。” “我去！” 许洛斐气得拍了下桌子， “你居然这么看我！？我不要跟你做朋友了！” 驰早在一旁偷笑：“许洛斐酒劲上来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时玥看了看许洛斐面前的清酒瓶，已经排成了一长串，他居然喝了这么多。 但她还是认真地跟许洛斐解释: “对不起啦，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我相信大学城里想当你第20号女友的美女，能从A大排到Z大，所以拜托别生气。” “我哪里不踏实可靠？要不是我，你们俩也不会走在一起，对不对？” “对对对！” “我没责任感？明知道不合适还耽误别人时间，那种才叫没责任感，是不是？” “是是是！” “是个屁！” 许洛斐不满地看着她： “你在敷衍我，我不要跟你做朋友了！” 驰早笑得不行：“许洛斐的意识已经不清楚了，你别再跟他说了。” “谁不清醒？就这种酒，我跟喝水差不多。”许洛斐闷闷地说。 驰早告诉时玥，清酒就是这样，味道淡，会让人不知不觉喝很多，实际酒精浓度并不低。 “我了解洛斐，他就是喝多了。趁他没醉，我们快走吧。” …… 服务生送他们到门口，许洛斐的司机已经来了，恭敬地把车门打开。 外面冰冷的空气让许洛斐清醒不少，他又高兴起来，笑嘻嘻地跟他们道别。 就在这时候驰早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放在耳边。 “妈，我跟……洛斐在一起。嗯，晚上回去的。” 许洛斐小声对时玥说， “看，现在知道我这个电灯泡的好处了吧。” 说完他对着驰早的手机大声喊: “袁总好，驰早要晚一点才能回去哦！” 时玥掩嘴偷笑。 …… 等她和驰早坐上车，许洛斐突然又跑过来凑近驰早的车窗， “我说的临床经验你都记住了没有啊……” 驰早立即伸出一只手，把他的脸推出去: “闭嘴吧皮卡丘！赶紧回你车上去。” 许洛斐坐上车，跟他们挥手。 “电灯泡终于走了，” 驰早松了口气，看着时玥: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呢？” …… 第二十五章 关于未来的打算 时玥点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居然快9点了，我们吃了这么久么？” 她问驰早：“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着急。头还晕吗？” “好多了。” 驰早看了下手表：“去掉路上的时间，我们还有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做什么好？” “出去散步？” “外面挺冷的。要不去我的公寓坐一会吧。” “好啊。我也想看看你住的地方。“ 驰早微笑：“嗯，那就这样。” 车子朝大学城的方向驶去。 “你说……我刚刚那样讲许洛斐，是不是冒犯他了？” 想到自己居然直接说许洛斐没责任感，她有点无语。 “哎，我果然是喝晕了，居然说出那种话……” “没关系的，他应该不会往心里去。”驰早不在意地说。 “是吗？但许洛斐看起来很生气。” “可能等他酒醒了，就会忘了这件事。再说，谁让他这么自恋。” 时玥没再说什么。 她从前也经常跟许洛斐互相吐槽和开玩笑，却从没见过他反应这么大。但愿是酒喝多了原因。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驰早说： “前面到了，我就住在那座楼上。” 时玥抬头，只见一座很高的大厦出现在视野中，是大学城附近最高的那座。 她每天在学校里都能看见这座大楼，只是从没想过驰早就住在上面。 “我当初费了很大力气才说服我妈让我从家里搬出来。”他们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上楼的时候，驰早告诉她。 出了电梯，驰早打开门，时玥看见一套视野很好的大平层公寓。黑白灰的北欧极简风装修，纤尘不染。 “哇，住在这里真棒。” “你随便坐，我去拿饮料。” 时玥走到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夜景，外面是灯火通明的大学城。 驰早拿着两罐汽水走过来： “我这段时间没住，冰箱里只有阿姨临时添置的罐装饮料，可以吗？” “嗯，谢谢。” 驰早打开递给她，两人一起站在窗前。 “你看，那个方向就是你们学校。” 驰早用手指给她看： “东门在那一条马路上，最边上的那幢就是你们女生宿舍楼6号楼。” “你很清楚嘛。” “嗯。不过4层究竟哪一扇窗是你们宿舍，我还没有搞清楚。我曾经想把家里的高倍数望远镜带过来，说不定能看到你。但是我没有，” 驰早笑着说：“因为那样真的很像个变态。” “确实如此。” 两个人在窗前谈笑了一会，驰早想起了什么事。 “你等我一下。” 他走到房间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昨天走的匆忙，忘了拿给你。” 时玥打开盒子，看到一块精致的手表，经典的颜色和样式，很有品味。 只不过，表盘上有个小小的铁十字标志。 即使像时玥这种几乎完全不关注名牌的人也能认出，这个标志属于一个很奢侈的世界名表品牌。 她感到非常尴尬：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 “你不要有负担，” 驰早连忙说：“我之所以会买它，是因为，” 他把自己的手腕伸到时玥眼前，微笑着说：“因为它跟我的是一对。” 确实，驰早的那一块跟他送她的这个，无论款式和颜色都如出一辙。只是男款的线条比较硬朗，女款的比较柔美。 “这是很多年前我爷爷送我的，所以我在店里看到这一款就立刻决定买来送给你。这样你每次看时间的时候，都会想起我。” “嗯……” 时玥不知道再怎样推辞：“谢谢你。不过，就算我不看时间也会想起你的……” “那你再多想一点也无妨。” 驰早笑着说：“这是在纽约买的，上面还是美国东部时间。需要我帮你把时差调过来吗？” “别，暂时就这样好了。” 时玥说：“这样我们的时间就是一致的了。等你回到纽约，我就随时可以知道你那里是几点。” “嗯，好。” 两人继续站在落地窗前喝饮料。 “我记得你刚上大三的时候跟我说，对未来的职业很迷茫。那现在呢？逛了一学期的艺术论坛，还参加了实习，对以后的职业有明确一点吗？” “恩，论坛里不少美院的前辈都跟我说，相比职业画家，他们觉得我更适合朝商业美术上发展。我自己也觉得，相比坐在画板前画油画，我更喜欢设计场景气氛图。” “是吗？” “对。每当画一幅想象中的场景，我总会期待看到这个场景活起来。这个场景不同天气、不同季节，连光线每倾斜一点带来的光影变化，我都很想看到。所以我觉得我更适合做CG，借助很多软件，从各个角度创造出我想象的世界。” “听你这样说，我也有点期待了。” 驰早微微一笑，“比如你暑假发给我的那张壮观的场景素描，我就很期待看到它活过来的样子。” “如果想让一张气氛图活过来，就需要一套完整的世界观，还需要人物出现，上演精彩的故事。” “所以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嗯，我觉得，电影美术师，这个职业比较适合我。无论是设计自己的想法，还是把小说里的文字描述按照我的审美去可视化，我都很有兴趣。” 驰早微笑着说：“那真巧，我爷爷也这么认为。“ “你爷爷?” “嗯，暑假我把你的画给他看的时候，他就觉得你适合做电影美术师。” 听到驰早爷爷这样的建筑大师认为她很适合，时玥很兴奋：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说早了，可能会误导你。而且我觉得你很快就会弄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这样比别人告诉你更明确。” “上次饭局上，我从两位影视制作人那里打听到了一点消息，他们说影视公司很需要这样的人才。但由于比较小众，加上我接触不到那个圈子，所以不知道该怎样往那个方向去努力。” 驰早微笑着说，“刚好，我帮你找到了一些资料。” “是吗？” “恩，你跟我来。” 驰早坐上沙发，打开茶几上的笔记本。时玥坐在他旁边。 “自从听到爷爷说过后，我就有在留意这个职业。由于对你们艺术行业完全不懂，所以我是从美国最著名的几家影视制作公司的招聘需求着手的。” “招聘需求？” “嗯。” 驰早打开了一个文档， “我去了几家公司的官网，收集了他们在那里发布的一些电影美术师的招聘要求。当然，不是真的让你去应聘，而是从这些需求中，你可以了解到，一个成熟的美术师需要具备哪些才能和技术。” 时玥大概看了一篇英文的招聘。 要求很多，也很明确。具体到会熟练使用哪些软件，有多强的手绘功底，对建筑学和历史有多了解等等都有说明，很有参考价值。 “我等下会发到你学子网邮箱，你有时间可以慢慢研究。” 驰早说完，又打开一个文档， “这个，是我帮你整理的一些网址。我从几个位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的朋友那里了解到，这些网站是世界顶尖的大师们交流作品的地方。我保留了一些截图，你看看是不是对你有用。如果觉得不错，可以翻墙登录这些网站发作品跟他们交流。” “还有，第三个文档，是我在美国那边的网络上收集到的所有关于影视制作的技术帖。那边的技术相对国内比较超前，涉及的内容也很专业，你有时间多了解一下，我相信或多或少会有帮助……” 后面还有好几个文档，驰早一一打开跟她讲解。 时玥很吃惊地听着。 驰早从前让她不用太早顾虑职业的事，没想到，他却为她考虑了这么多。 而且为了不给她造成误导和带来压力，从没提起过。等到她自己对未来职业逐渐明晰，才适时出来给她提供指点和帮助。简直像她的人生导师。 时玥不禁侧目看了看他。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她接触到的都是驰早很富家公子的一面。一连串的阶层感和高消费让她频频感到压力。 而眼前这位侃侃而谈的驰早，又让她找回了从前她暗恋的那个A大学霸。 时玥想起志愿者培训的时候坐在多媒体大教室，她远远看到的那个驰早跟围着他的一堆同学谈论事情，挺拔的身影高冷又闲适。 果然，她是有点学霸恋的。 从前那位遥不可及的学霸，现在就坐在她身边，为她的未来出谋划策。 时玥用眼角看了驰早一会。 他还在认真有条理地跟她解说那些资料。俊逸的面孔，无可挑剔的轮廓，清晰的喉结，长长的睫毛与温柔的桃花目…… 她终于忍不住转过脸，亲吻了一下他的唇。 驰早立即停止了说话。 他顿了几秒钟，无奈地问： “你有没有在认真听啊？” 他居然是这个反应-_-|| 时玥略感尴尬：“我……有啊。” “恩……总之就是这样。我会把这些文档都发到你的邮箱里，你顺着这个方向去了解就可以了……” “噢，好。” 驰早抬手看了下时间： “那剩下的二十分钟，我们做什么好呢？” 时玥没说话。 驰早看着她，脸慢慢慢慢地凑了过去。却在她唇边停住了。 “还能闻到一点清酒的味道。”他低声说。 时玥突然想起来：“你会酒精过敏？” “恩，说不定我等下还会醉酒驾驶。” 时玥愣住：“会这样吗？” 驰早看了她一会，突然笑着把脸埋在她颈窝：“我开玩笑的。” 时玥无语。 驰早居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难怪会跟许洛斐成为朋友。 驰早抬起脸，又凑到她的唇边，似笑非笑的眼睛里闪烁着让她迷醉的星光： “Now，it’s time to kiss.” …… 把时玥送回宿舍，驰早驱车回家。 进了客厅，他看见袁女士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写邮件。 “妈，你怎么在这里办公？爸呢？” “在书房。我在这里是为了等你回来，跟你聊聊。” 驰早突然有些心虚： “为什么？……” “你昨天下了飞机就去生日会，晚上又出去跨年，今天又去外公外婆家，我们都没有机会好好说话。而且我接下来几天要飞欧洲。” 驰早暗暗松口气。 他在袁女士对面坐下来： “抱歉，我不知道你明天要走，回来的晚了点。不过你要跟我聊什么？不会又要说唐闻馨吧……” 袁女士白了他一眼：“难道除了闻馨，我们就没别的可说了吗？” 袁女士一边合上笔记本一边说： “我都告诉过你，闻馨我只是建议，不是强求。你才刚满二十，我又不急着现在就定下，只是提醒你留意一下身边条件合适的女孩。你外婆提起过的那几位，你也可以留点心，综合考虑一下……” 驰早连忙打断：“你今晚是打算跟我聊什么？” 袁女士看看他： “我想听你跟我说一下，做交换生的这学期你都做了什么，获得过什么对申请哈佛有用的奖，还有下学期有什么打算。” 驰早沉默了一会： “我后面一定要去留学吗?” “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也有可能毕业之后先工作……你知道的，工作几年再申请哈佛会更有优势，也会更加明白深造的目的是什么……” 看到袁女士怀疑的表情，驰早连忙又说： “当然，我也没说一定会这样，只是觉得可以考虑一下……” …… 驰骋英走进客厅，看见他太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事情： “驰早回来了吗？” “嗯，已经上楼去了。” “那你为什么还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袁女士看着他： “我在想……驰早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驰骋英坐在沙发上：“有吗？这半年他都在纽约，你也没见过他几次吧。” “虽然见的不多，可回头想想，我无论是跟他通话，还是去纽约找他，都发觉他的状态有点反常。” “哪里反常?” “首先，他总是很反感我提到闻馨。” 驰骋英笑着说：“他是被你说多了，产生了逆反心理。” 袁倩摇摇头：“不对，我比你了解你儿子。他从前都是不动声色地躲开这个话题，因为事情本来就没有迫切到需要挑明拒绝的时候。但从滑雪那次开始，他就对这件事变得很情绪化，而且越来越反感。这中间绝对有什么原因。” 驰骋英不在意地说：“可能是忙着准备留学申请，不想谈恋爱，被你催烦了吧。” “这是第二点反常的地方。我去看他的那几次，发现驰早在纽约几乎没参加什么活动，除了上课就是出去旅行。所以我今晚才想问问他是怎么打算的。” “驰早怎么说？” “他刚刚流露的意思，明年不想申请留学了，说想先工作几年。” “他这样说的？” “有这个意思。想当初，因为我不让他直接申请去哈佛读本科，他还跟我生气。现在是什么情况？” 驰骋英想了一会：“可能他一个人在美国待了半年，又不想出去了吧。你知道的，留学生都是有这么个心理过程，下半年就好了。再说，留学申请驰早准备得已经够充分了，我觉得他这一年少参加点比赛，多出去转转，也挺好。” “我没有说他这样做不好，我只是觉得他这样有点不对劲……” “你就是把驰早看得太严了。他这个年纪，想法一直在变化。不过驰早思想很成熟，我相信他不会做什么不靠谱的事。” 袁倩耸耸肩: “最好是这样……” …… 第二十六章 离别是为了下次重逢 时玥回到宿舍，看到只有胡萱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画恐怖漫画。 听到她进来，胡萱回过头打招呼： “你回来了，怎么连续两天都这么晚？” “今天不算晚吧，灯都没熄呢。” 时玥放下东西，拖过凳子坐在胡萱边上。 “雯子跟梦琪呢？” “梦琪陪雯子去三楼开寝室长会议了。” 时玥想到最近梦琪和雯子总是形影不离，不禁郁闷地说： “我跟雯子吵架，梦琪显然是站雯子的。” 胡萱瞄了她一眼： “嗯，可能是。不过你别看我哦，我中立。” “我又没让你站队。只是宿舍这样乌烟瘴气，真是心烦……” 时玥趴在桌子上。 “对了胡萱，跟你说件事。” 时玥坦白道：“驰早这几天回国，然后……我跟他正式开始交往了。” 胡萱抬头：“所以你这两天回来这么晚，都是去跟驰早约会了？” “嗯。” 胡萱无语：“看来无论别人怎么劝，你都是死不回头啊。” “没办法，”时玥有点害羞地说： “从见他第一眼到现在，无论大家怎么说，我都没想过有一天会不喜欢他。你不了解驰早，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富二代……” “行啦，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胡萱说：“虽然我能理解你对他毫无抵抗力，但还是保持我原来的观点：1，他在你的承受力之外，2.他会反噬你。” “可他对我很好……” “那也不影响我说的这两点。” 时玥无语地趴在桌子上。 胡萱接着说：“不过，如果你能明白这个，不抱太高期望，仅仅是跟他谈个恋爱的话倒也无妨。” “哎，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 “还有谁这么说？” 时玥刚想说许洛斐的事，梦琪和雯子进来了。 梦琪看到她，简单的打了声招呼： “时玥你回来了。” 雯子则一言不发地走到自己的书桌前。 时玥顿时感觉气氛压抑起来。 她站起身：“嗯……我去洗澡了。” …… 站在热气腾腾的花洒下，刚才的那一点不快，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其实没必要急着让胡萱承认驰早有多好。 虽然她很希望自己的朋友能接纳他，但驰早很快就要回纽约了，他跟她的朋友并没有时间互相了解。 另外，驰早虽然没跟她强调过要对交往的事保密，但时玥依稀明白，自己的处境是在一种半地下的状态。 许洛斐之前提醒过，她有出生家庭这个bug，驰早的妈妈一定会反对。 而且唐闻馨……驰早还没有澄清他和她的关系。 她自己也算是个网红，如果这些事被人公开在网上，乱哄哄的各种说法，总归影响不好。 还好胡萱从不八卦，让她知道没什么问题。 而她自己呢，就相信驰早就好了。 想到他那么仔细地为她的未来做打算，她觉得他值得相信。相信的他的安排，相信他走的每一步都有他的道理。 …… 时玥闭着眼睛揉搓着自己光洁的脸，突然想起几十分钟前，驰早捧起她下巴的时候，嘴唇还没碰到她，她就主动迎上去亲吻他的唇，不禁脸开始发烧。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跟驰早在一起，她就有一种强烈的想要亲近他的冲动？像一只无法遏制欲望的蝎子…… 就因为她是占有欲很强的天蝎座? 他们才交往不到24小时，她就表现的这么，急不可耐? 真是对自己无语了。 驰早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认为她很轻浮？或者很开放？…… 但她并没有很开放。 尤其有妈妈的前车之鉴，她绝对不会不计后果地把自己交出去。就算对方是驰早，她也不会。 但她这样的举动，又会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以为她很放的开的样子。 还好驰早是位很清雅很绅士的翩翩公子，如果换成许洛斐…… 时玥赶紧打住，呸呸呸，怎么会想到许洛斐？那个交往过19个女朋友的色狼！ 总之，她需要注意一下，克制一点，即使对方是她无比喜欢的人，也不能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别给他带来不好的印象。 时玥洗漱完爬进被窝里，灯已经熄了。 她看到手机里有驰早发来的消息， “我到家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心里再次涌起甜甜的幸福感。 这种睡前知道“明天还能见到他”的感觉，和被喜欢的人喜欢着的感觉，真是幸福…… 时玥甜丝丝地趴在抱枕上。 借着手机的亮光，她看到放置在枕头边的小盒子，里面是驰早送她的新年礼物。 她把手表拿在手上仔细观赏，又看到了表盘上的那个铁十字标志。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去查了这个品牌的官网。找了一会，她找到了自己的那一款。 手表下方的价格，是一串长长的数字，她一时都没认出是多少钱。 时玥一个一个的数过去，个、十、百、千、万、十万？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又数了一遍。 个、十、百、千、万、十万！ “我的天哪！” 她差点叫出声，驰早是疯了吧！居然送她这么贵的礼物？！！ 她之前只猜到这种名牌的东西会很贵，绝对没想到会贵得这么离谱！ 刚才那种甜甜的幸福感，立刻被重重的压力取代了。 按照她的观念，平等恋爱的前提是两人之间的消费应该对等。他们送的礼物应该价格差不多，他们出去玩花的钱最好也能AA制。 但是，她肯定没法达到驰早的水平的。而强迫生活优渥的驰早，降低到她的生活标准，是不是也有点强人所难？ 这才刚开始交往，他们之间的问题就已经开始显露了。 她明白驰早对她是满满的诚意，可是这种诚意，没法不让她压力山大。 时玥郁闷地趴在抱枕上…… …… 接下来的几天，驰早取代了许洛斐每天去接她下班。 他比许洛斐低调许多，车子停靠在隐蔽的树下，再加上夜色的庇护，完美潜行。 每天的约会，驰早都有精心安排。 像他们这样的高颜值帅哥美女，无论走在哪里，总会引起路人侧目。 所以他们总是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像一对低调的艺人。 “你说这样会不会欲盖弥彰，别人还以为我们是什么名人，反而多看几眼。” “那也没办法，谁让你是热搜美女。” “你也上过热搜啊。” 驰早笑着说：“那是多久前的事了？我早就过气了。” 他们一起看了电影，也在城市中心最高的咖啡厅里，看夜合市最璀璨的夜景。周末还一起逛了画展、博物馆、科技馆…… 其实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去哪里她都觉得很好。唯一的问题，她总是不知不觉想到消费差距的事，这让她很心烦，觉得自己好俗气。 两人坐在艺术馆附近的长椅上休息时，时玥再一次努力赶走这种想法。 即使要烦恼，也应该等到驰早回纽约以后。到那时候，她有的是时间去烦恼，而不是现在…… 驰早靠在长椅上，看着时玥在冬季的暖阳中微微眯起眼睛，便问她：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以后会做什么工作。” “我？” “对，你帮我考虑了这么久未来的职业，却没谈论过你的理想。” 驰早笑着说：“我没有理想。” “怎么会呢，你看起来一直是目标很明确的样子。” “我只是做好我该做的事。” “我从前还以为你对建筑感兴趣。” “是感兴趣，可能是受爷爷的影响。我感兴趣的事情很多，但术业有专攻，我只是随便了解一下罢了。因为我以后接管家里公司的可能性比较大，不喜欢在没希望的事上花费精力。” 驰早微笑着，接着说： “都说无用主义的灵魂才自由，可没办法，我是彻底的实用主义。” “刚好我也是。” 时玥把头靠在驰早的肩上，思索着他刚说过的话。 驰早说，他不喜欢在没希望的事情上花费精力？ 所以，他是觉得，他们两人是有希望的咯？ 是这个意思吗？ …… 一周的幸福时间转眼到底了，终究还是到了驰早要离开的时候。 这次是许洛斐开车送他去机场。 时玥坐在驰早身边，听他的家人一个一个打来电话来跟他道别。 一路上他们没说太多话，是许洛斐在前面哇啦哇啦说个不停。 但驰早一直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值完机，他们走到国际出发的安检口，驰早停下来。 “前面要过边检了，你们回去吧。” 许洛斐在一边揶揄：“我要不要给你们俩留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好让你们相拥而泣？” 驰早笑着给了他一拳。 他转过脸，又揉揉时玥的头发，轻声说： “回去吧，等我到了给你电话。” “嗯，路上小心。” 驰早走到入口处，最后回头对他们挥挥手。 …… 时玥跟在许洛斐后面，走到机场的地下停车库，几乎没注意到自己是怎样坐上许洛斐的车的。 这一次的分离，跟上一次在夕阳下与驰早道别时的心情又不一样。 那时候他们彼此还不熟悉，离别好像意味着两个人关系的开始。 而这一次的离别，隔开的是她身边那位温存的恋人。 看着驰早英俊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她心中十分不舍得…… 车子飞速前进，时玥看着窗外的景物飞逝而过，默默无言。 没多一会，车子靠路边停了下来。 “时玥，下车吧。” “哦。” 时玥回过神，正想起身，却发现外面是荒无人烟的机场大道。 “为什么在这里停车？你临时有别的事？” “真希望我能把你送回学校。但是，” 许洛斐扭头看着她： “我、不、乐、意！” “哈？那你干嘛带我到这边？我从机场坐地铁回去就好了啊！” “你不是说我没有责任感吗，我是想让你瞧一瞧，什么样才叫做没责任感。” “我晕死！许洛斐，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 她看看四周，这鬼地方打车都不一定能打到。 “我那时候是喝晕了，才说那样的话。” “所以你是酒后吐真言咯？” “你当时是问我，对男朋友的标准，不是对朋友的标准。” “那也不行！” 时玥现在没心情跟许洛斐吵架， “好吧……话已经说出去了，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她打开车门走下车。刚关上车，许洛斐的跑车就飞驰而去了。 郊野的天气很冰冷，时玥在路边尝试打车，却一直打不到，手机约车也好久没人接单。 不远处的两位交通人员用同情又八卦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姑娘，刚刚看你是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时玥明白了，他们以为她是被什么有钱人赶下车，不禁感叹自己遇到的都什么破事。 “美女，这边打不到车的。” 那两个人又说： “打车得去前面的路口。” “好的……” 时玥谢过他们，只得继续向前走。 这时手机收到一条驰早发来的信息： “我登机了，飞机很快就要起飞。我先关机，等到了联系你。” “好的，路上小心，爱你。” 时玥沿着机场大道向前走。 远处的机场上空，飞机起起落落。 …… 人的欲望真是无止境。 初次遇见驰早被他拒加的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只是成为他学子网里的好友而已。 加了好友之后，她每天盼着驰早能回复她的评论，能跟他有话题聊天。 再然后，他们一起做志愿者，成了朋友，她又希望能听到他说喜欢你。 现在，他在她耳边说喜欢她，正式成了她的男朋友，她又希望他能一直留在她身边…… 人性就是这么贪得无厌，是不是？ 一架蓝白色的飞机飞上灰蒙蒙的天空，机身上像是美联航的标志。 驰早可能就在这架飞机上吧。时玥仰头，目送飞机消失在云层里。 突然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一句话：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但愿是。 但愿下一次重缝的时候，她可以有更好的状态去跟驰早在一起。 时玥深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向路口跑去。 第二十七章 人言可畏 驰早又看了一眼时玥回复的信息： “好的，路上小心。爱你。” 他把手机设成飞行模式，靠在椅背上。 回想他进安检前最后回头，看到时玥和许洛斐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突然觉得难言的伤感。 窗外是冰冷的国际机场，前去的方向显得无比寂寞。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离别。 驰早点开相册，里面有很多最近几天拍的照片。 艺术馆里，她仰脸欣赏着一幅幅现代油画；温暖的阳光下，她笑容甜美地靠在他肩上；等红绿灯的路口，她喝着奶昔笑吟吟地抬眼看着他…… 照片虽然比那位摄影师拍摄的画面差很多，但这些都是她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时刻。 飞机开始滑行了，长长的航站楼向后方移动。不动的是窗玻璃上映射的他的眼睛。 驰早又想起时玥的眼神。 她也总是这样，在喧闹的车水马龙中定定地看着他，好像单单只对他着迷。 这几天的相处，让驰早发现时玥的性格其实有些强势。 是他喜欢的那种强势。 跟他在一起时，她会主动拥抱他，会在他说话的时候很感兴趣地盯着他，还会热情地回应他的亲吻，好像迷恋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自己在感情上一向内敛克制，她的这种热情有时候会让他觉得羞涩。却又有点享受被她强烈迷恋和宠爱的感觉…… 每次吻他的时候，她双目半低垂，漆黑的眸子，黑蝴蝶翅一般的睫毛，神秘中带着致命的吸引力。总让他觉得，很性感？ 驰早不禁脸有点发烧…… 他都在想什么=。= 都怪许洛斐，总是给他灌输奇怪的思想…… 飞机沿着机场跑道极速前行，终于腾空而起，冲上云霄。 看着窗下的阡陌交通越来越远，他再一次在心里道别。 希望下一次回来的时候， 可以不用这么快说再见。 …… 第二天去上课的路上，时玥才收到驰早到达纽约的消息。 真远，飞了十几个小时。 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他那边还是昨天下午。 今天是驰早离开的第一天，她总觉得这座城市空空的。 无论是走在人来人往的校园，还是坐在工作室里的一堆同事中间，她都没办法做到不去想念他。 差一点都忘记了，看不见他的日子，其实才是这一年的常态。 “如果不是因为见过阳光，我本可以习惯黑暗。”现在她深刻理解了狄更生的那句诗。 …… 这一天直到快下班，时玥才真正进入工作状态。 她快速完成了手中的设计图，然后简单计划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几件事。 其中一件，就是去跟雯子打破僵局，好好谈一谈。 距离她们吵架都一个月了，雯子总该消气了吧。 时玥关上电脑，跟几位同事打完招呼，走出工作室。 出了大门，她习惯地朝驰早这几天停车的地方看了一眼，真希望还能看到他英挺的身影。 驰早没看见，她却看到一辆炫酷的跑车停在路边。车身上靠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生，一只手插口袋里，一只手在玩手机。 时玥朝天空翻了个白眼，他居然还敢来？ 真想就这样直接走掉，许洛斐却看见了她，冲她招手。 时玥想了想，还是走过去。 “你还来干嘛？”她没好气地问。 “接你啊。我答应过驰早要罩着你。如果突然不来了，你工作室那些人会以为你被我甩了。” 说着，许洛斐朝对面示意了一下。 时玥回头，看见工作室门口的好几位同学朝这边投来八卦的目光。 “那他们现在看清楚了，是我甩了你！你走吧！” 时玥说完转身要走，许洛斐却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笑着问她：“你很生气喔？” “我当然生气！你昨天把我扔在那个破地方，害我走了好远才打到车。又累又冷，而且车费还那么贵！” 许洛斐笑喷了： “好啦，你惹我生气一次，我惹你生气一次，现在我们扯平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 时玥说完要走，许洛斐又拉住她。 “你干嘛？！” 他也有点不耐烦了： “快上车！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时玥无奈。 这个许洛斐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变脸快得像个孩子，一会生气，一会又没事人一样笑嘻嘻来找她，真是莫名其妙。 她犹豫了一下，坐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她发现许洛斐坐在一边打量她。 他看到了她腕上的表，笑着问： “wow，情侣手表耶，驰早送你的？” 时玥不自在地拉下衣袖子遮掩了一下。 “是啊……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礼物太贵重了点？” 许洛斐失笑：“不然你让他送你什么，布娃娃？” “算了你不懂。” 时玥无语地摆手：“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吗？快点说。” “我要跟你说的是，” 许洛斐故作严肃地敲了敲她面前的控制台， “时玥同学，麻烦注意一下你的作风问题！” “什么啊？”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被人黑了！” “？？” 许洛斐拿起手机： “我转条帖子给你看，你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吓到哦。” 时玥接收了许洛斐发给她的链接。 她点进去，看到一篇学子网里的匿名帖： “Z大校花人设崩塌，人品极差，感情生活混乱” 她心里一惊，连忙接着往下读。 这是一篇自称有图有真相的黑帖，帖子里说，据Z大同学透露，网红时玥的人品其实很差，在学校里愿意跟她来往的人不多。 她形影不离的好闺蜜也跟她闹翻了，据说是因为时玥抢了闺蜜的男朋友。 “时玥只是看起来清纯，实际上感情生活很乱，交往对象也经常换。 据说她之前在外校有男朋友，后来为了提高知名度，交往了同系的摄影师田沐。因着田沐给她拍摄的一系列写真照而成为学子网里炙手可热的女神。 等时上了热搜，真正红了以后，就抛弃了田沐（此处附上田沐最近的学子网主页截图，证明他被时玥玩弄感情后走不出情伤，已经很久没更新了。） “此外，时玥还试图勾引A大校园男神，一直在男神的学子网里示好。只是驰早没有上勾。 最近时玥又交往了一位富二代男友，多次被人看到她坐男友的豪车出入学校（又附上几张照片，是别人偷拍的时玥走下许洛斐的跑车的身影）……” 时玥被这篇黑帖震惊了。 “这是谁写的？！” “你现在理解我的心情了吧。”许洛斐问。 “什么心情？” “被人诽谤的心情啊。” 许洛斐委屈巴巴地说：“你诽谤我没有责任感。” “拜托！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好吗！这件事情很严重！这帖子完全是在抹黑我！” “也不能完全说是抹黑吧，” 许洛斐笑着说：“我看帖子里写的每件事都像真的。” “哪一件事是真的？我什么时候抢过闺蜜的男朋友？我还不停地换对象？我只交往过驰早这一个男朋友好不好？！” “好好好，我都知道的，你别这么激动嘛。” “这究竟是谁写的？为什么这个人好像很了解我的生活，但又完全歪曲事实？” “原帖是昨天发的，发在学子网一个很热门的八卦论坛上，我一个小弟看到了转发给我。原帖也是匿名发布，我让人查了一下发帖人的IP，是在Ａ大发出的。” “Ａ大？” 时玥很诧异：“我什么时候得罪过A大的学生？再说，A大的学生又怎么会知道我这么多，连我跟我朋友吵架的事都知道？” “大学城就这么大，找个同学调查你的情况还不容易。” 许洛斐说：“我看这显然是某个嫉妒你的女生写的。你风头这么大，女生缘又这么差，再加上行为又确实很迷，不被人造谣才怪了。” “我行为很迷吗？” “当然啦，一会是网红摄影师的固定模特，一会又在学子网里勾搭驰早，一会又被人看见跑车接送，黑料也太多了。” 时玥无语：“什么黑料，这跑车是你的好不好！” “是啊，要不是因为这车是我的，我都信了。” 许洛斐接着说：“我的车经常停学校，Ａ大差不多人人都认得。这个发帖人既不敢拍我，也没有提到我，还把我的车牌模糊掉，显然是怕惹麻烦。” “那你能查到发帖人是谁吗？” “学校公共IP，又是匿名，说不定号都是小号，不太好查。” “那能把帖子删掉吗？” “原帖我已经让人黑了，但这种八卦转发地太快，根本控制不住的。我发给你的这个，就是被人复制转发在大学城论坛里的。” “大学城的论坛都有了！那我同学很快就都看到了？” “先别着急，听我给你点建议。” 许洛斐说：“首先，赶紧让你身边的朋友出来帮你说话。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有熟人出面顶你，谣言的真实性就会降低一半。尤其是你闺蜜和那个带粉丝的摄影师。 “然后，你自己在主页上也简单解释一下，真的假的不重要，事情说得通就行。 “最后呢，我可以让小弟们去当水军，帮你扭转舆论风向。” 时玥沉思了一会：“那，富二代男友，豪车什么的呢？” “你先把你的人品问题解决了，我的车我会处理的。” 时玥想到自己原本是打算跟雯子和好的。可黑帖当前，她像是不得已才为之。不知道雯子是不是又要说她利用她。 还有田沐，她当初那么决绝地跟他断绝来往，现在却又要回过头找他帮忙。田沐是什么态度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哎，真难…… 她真想注销学子网算了。 那些陌生人说她好说她不好，关她什么事呢？只要她在乎的人相信她，比如驰早，比如胡萱。 不过胡萱能相信她吗？她都还没跟她说过许洛斐的事…… 时玥看了一会帖子下面的评论，评论已经有好多页了。 “什么？那个最美志愿者时玥？我一直很迷她的颜值，没想到竟是这种人！” “我是田沐的粉丝。怪不得他好久没有更新作品了！” “田沐也太惨了，妥妥的工具人。” “本来还不信，刚去翻了一下Ａ大男神的主页，他从前的动态里真的有好多时玥的头像。看来这帖子是真的了。瞬间世界观崩塌！” “还是学霸厉害，从来没理过她，可能一眼就能识别这种绿茶表。” “驰早不是有个青梅竹马吗，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 “然而人家还是能勾搭超级富二代，这个车我酸了……” “其实她这种长相，又纯又欲，是典型的富二代斩。” …… 时玥看不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自己在网上已经够低调了。 不发照片，不发日常，除了作品什么都不发，却还是被人骂成这样。 刚才还在想她可以不在乎陌生人的评论，可真的看到这些骂声，才明白自己根本没法做到不在乎。 更何况，她是在跟驰早交往的。如果她成了一个在网上被万千人指骂的人，他还会珍惜她吗？ 就算他不在乎，以后他们交往的事情公开，他肯定会被连累。 雯子和田沐现在这样讨厌她，他们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够善良了，会出来帮她说话吗？ 如果她自己一个人回帖解释，又能怎么解释？万人指责之下，真相显得这么苍白无力。 何况，有些事情还没法说的清。 就连勾搭驰早这件事，她都说不清…… 时玥返回到自己学子网主页，看到主页上的信息已经爆了。 从前上热搜的那段时间，每天主页也满是信息轰炸。 只不过那个时候收到的都是大家的倾慕，而现在，全是质疑和责骂声…… …… 车子朝大学城驶去。 许洛斐边开车边唠叨： “早跟你说过，人红是非多。学子网还算是文明的地方，那些大平台的网红，被骂得还要惨呢，幸亏你没去……” 时玥茫然地听着。 她随手翻着那些留言和私信。翻着翻着，突然发现田沐下午的时候发过来几条消息。 她好久没见到田沐了，看到他张那黑白的侧脸头像，一时还有点发怔。 打开田沐的聊天窗口： “时玥，我看到学子网里有一些关于你的恶意言论。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要不要我出面澄清一下?” 他居然主动这样说！ 她曾经那么伤他的心，还以为他会恨他，讨厌她。 也许他是恨她，讨厌她，可一但有需要，田沐还是立刻选择站在她这边。 时玥满心感动。 感动之余，她也思索着，田沐能帮她澄清到哪里。 想了好一会，她给田沐回信息。 “谢谢你。如果真的想帮我的话，就麻烦你跟雯子和好吧。” …… 第二十八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因为预留了时间调整时差，驰早在学校开课前两天回到纽约。 他坐在公寓窗边读了一会文献，然后登录学子网查找论坛里一篇相关的学术论文。 一上线，却看见有一大堆人@他。评论写的莫名其妙，还都提到时玥。 驰早起先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直到看到一个人转发的关于时玥的黑帖，才搞清楚状况。 他看完帖子和部分评论，立即打电话给许洛斐。 “你也太迟钝了吧，现在才看到！” “谁有空整天盯着学子网里的八卦？” “我啊！我第一时间就让人删了原帖。然而还是晚了，现在学子网里转发的到处都是。” 许洛斐跟他讲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还有他给时玥的建议。 驰早思考半响。 “所以……你建议时玥回去找田沐?” 许洛斐笑道：“大哥，作为学霸你到底会不会抓重点啊！现在是吃醋的时候吗？再说，你对你妹子有木有一点信任？” “当然有……” “那不就行了。只要她的朋友和那个摄影师能站出来替她说话，谣言就粉碎了一半，剩下的就交给水军吧。” “那你的车怎么解释？” “还没想好。你怎么说？” 驰早思索了一会，说： “我觉得这一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照片里的那辆跑车你经常停在学校，不管你承不承认，A大的学生应该都能猜到帖子里提到的富二代，就是你许洛斐。” “没错。” “既然如此，你还不如直接承认你跟她关系不错。” 许洛斐坏笑：“你的意思是说，让时玥做我的绯闻女友？” “我只是让你承认你跟她是朋友。至于大家要怎么想，那是没办法控制的。反正关于你的事，除了大学城的人嘴上说说，其他人没法在网络上深扒和造谣，所以没什么要紧。而且，就算以后我跟时玥交往的事情公开，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密友，你跟她熟识，也没什么毛病。” 驰早接着说：“这样一来，就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不会再总盯着时玥跟田沐的关系说事。” “所以，你宁愿让人怀疑时玥是我女朋友，也要让她跟那个摄影师彻底撇清关系。” “可以这么说。” “你还真是铁了心不给田沐留机会啊！” 许洛斐笑道：“不过很感动哦驰早，原来你这么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 驰早微微一笑：“而且，我也相信你不是时玥喜欢的类型。” “我去，你这哪是相信我，分明是看不起我！” “当然不是。” 驰早想了一下：“这么说吧。你很久之前就告诉过我时玥是你喜欢的类型，但我不介意你靠近她。而如果，你是她喜欢的类型，我绝对不会让她靠近你。明白？” “明白了，你在跟我表白你对我深深的信赖，和歧视。” 驰早没理会他，接着说： “这也是我一定要把田沐从她身边支开的原因。” “你觉得时玥可能会喜欢上田沐？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她嘛。”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这只是，” 驰早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只是防范措施。另外，人们把她跟你联系在一起，可以增加她的安全，也能挡掉很多类似田沐这种追求者。” “总之，你就是想让人知道，这姑娘一般人追不起。” 许洛斐笑着说：“行吧，看在你跟我表白的份上，我可以做一回绯闻男友，只要不影响我后面追妹子。” 说完许洛斐又一次疑问： “你说，A大的学生，会是出于什么动机，去写帖攻击一个Z大网红？” “你觉得呢？” “情仇。” 许洛斐笃定地说：“我觉得写帖这个人，要么暗恋你，要么暗恋我，要么暗恋那个摄影师。” “与我无关吧……都没人知道我在跟她交往，为什么要攻击她呢。” “也是哦，要攻击也应该攻击唐闻馨才对。” 许洛斐突然想起一种可能性， “哈！不会是唐闻馨干的吧！她知道你们在交往！” 驰早无语：“你别什么事都扯到唐闻馨好不好，她都没回去。” “她可以指使别人去做啊。” “不会，唐闻馨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你又这么相信她。我感觉你对唐闻馨的信任比对时玥多多了。” “胡说什么呢。” 驰早懒得再跟他说这个： “写帖人是谁以后再调查，除非TA只写这一次，不然总会露出马脚。行了，剩下的事就拜托你。我去跟时玥通个话。” 挂了许洛斐的电话，驰早思索着该怎样制定这场反击战的作战顺序。 另外也在想，他有很不信任时玥吗？ 想起她甜美的笑容，水光潋滟的眸子……不是不信任，只是不愿意冒险罢了。 …… 田沐坐在自己公寓的书桌前。 公寓很小，不大的桌子上摆满着了各种型号的单反镜头，和相机护理工具。靠墙一摞摄影大师布列松的作品集，还有一本旧旧的门采耳画册。 房间里牵了几根绳子，晾满了暗房新冲洗出来的胶片照。 在离开时玥的第36天，田沐总算开始慢慢适应了看不见她的生活。 在他无力抽身的痴恋被强行斩断后，伤口痛得让他以为会致命，却慢慢在自愈。 这时他才发现，起初的天崩地裂、万箭穿心、行尸走肉的感觉，也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失恋而已。 或者连失恋都算不上，毕竟从未得到，何谈失去。 每天太阳照常升起，时间照常流逝，该做的事情也得照常去做。 田沐渐渐回到了在没去那个画室跟时玥搭讪以前的生活。 上课、摄影、作业、商业合作，这就是他的全部。 虽然一想到她还是会痛彻心扉，但他已经可以带着这种痛感，回归现实。 班里的同学从田沐最近的状态，就能猜到他经历了什么。 他们专业这位大名鼎鼎的摄影师，突然不再跟那个网红校花宿舍的人走在一起，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被他女神甩了。 班里的同学，有的嘲笑，有的示好，只是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置若罔闻。 …… 今天下午，田沐正坐在教室里翻着影视短片创作教材，隐约听到不远处的同学们在议论和喧闹，总是提到时玥的名字。 他刚想仔细听一听，从前的室友亮仔转发了一条帖子给他。 “喂，田沐，你女神的黑料！看一下，跟你也有关哦！“ 田沐茫然地点开链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瞬间义愤填膺。 他立刻登录学子网，想去澄清那些关于时玥的不实言论。 然而才写了几个字，就停住了。 他这样去澄清有用吗？ 他恋慕时玥，不仅学校里几乎人尽皆知，学子网里也总是把他和时玥的名字捆绑在一起。 这一个月以来他没更新作品，学子网主页里很多人传言他和时玥“分手”了。 现在由他一个人出来解释他没有和时玥交往过，有说服力吗？ 而且帖子里其他黑料怎么办？ 关于她跟好闺蜜闹翻的，关于驰早的，还有那辆接送她的豪车…… 那辆车其实他也看到过几次。 在无比想念她的日子里，他有时候会在她下班的时间，去她工作室附近。 一连好几天，他都看到时玥坐上了一辆很豪华的跑车。 对此他怀疑过。 认识时玥的这一年多，除了6418的室友和他，时玥几乎没认识过新的朋友。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从哪里认识了这样一位富家子弟？…… 不过，这些不是他现在该想的事。 现在要紧的是联系她，问一问他能做什么。不然这样一意孤行的去帮她说话，说不定会越帮越乱。 于是，田沐给时玥发了消息。 他坐在桌前有点忐忑地等待着，却过了好久没收到时玥的回复。 难道在这样的状况下，她都不想跟他说话？ 她以为他在找借口纠缠她? 时玥一直没有回复。 他却收到了雯子发来的消息。 这36天，雯子从起初不停地找他，到后来，说能理解他想安静一段时间，便不再来打扰了。 田沐明白自己很对不起雯子，他像时玥对他一样，没给雯子留一点希望。 雯子对他非但没责怪，还用旧照片继续帮他更新微博和loft上的图。 他看到了，但从来没有过问过。 今天雯子发来消息，开门见山地问他，有没有看到学子网里关于时玥的黑帖。还问他愿不愿意出来帮她说话。 见她这样说，他欣慰极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自责，因为他的出现，毁了她们俩的友谊。 但雯子终究还是那位善良正义的阳光少女，在时玥有难处的时候，毫不犹豫选择帮她。 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复雯子的消息，要不要跟她联手去帮时玥澄清谣言。 有点担心时玥怀疑他，怀疑他为了纠缠她，又去招惹雯子……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手机收到了时玥的回复： “谢谢你。真的想帮我的话，拜托跟雯子和好吧。” …… 下了许洛斐的车，时玥慢慢走回宿舍。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感觉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偷看她。 她烦闷地走到6418宿舍门口。 推开门，她听见室友们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见她进来，讨论声戛然而止。 室友们都在，雯子也在。 这么久以来的头一次，雯子见她进来没有装作看不见，而是跟胡萱和梦琪一样扭头看着她。 时玥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胡萱先开口问道：“你看到帖子了？” 时玥点点头。 “讨论开始前，我先问一句。” 胡萱问：“照片里开跑车接你的那个人是谁？” “是许洛斐。” 梦琪惊讶：“许洛斐？A大那位传说中的超级富家少爷吗？” “是的，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他是驰早的发小。因为我上次参加了一个很危险的饭局，他们认为我落单不安全，所以许洛斐这一阵子才去接我。” “危险的饭局又是怎么回事？” 时玥挑重点跟她们说了，臧教授提的交易，饭局上梁总的套路。 梦琪惊叹：“天哪，你最近都在经历什么！” 时玥默然，她也想知道她的生活为什么变成这样。 工作中的险境，跟驰早的异国分离，巨大的阶层压力，还有学子网里的万人唾骂…… 胡萱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棵树如果高出森林太多，大风就会摧折它。你相对于Z大，可能太过出挑了。不过我们了解你的，也一直都相信你。” 听胡萱这么说，时玥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流出来。 雯子见时玥哭了，连忙站起来，迟疑地揉了揉她的肩。 “别难过了……玥玥，我们都支持你。我们刚刚还在讨论，该怎么写帖回击那些谣言。而且，田沐……也说，他可以配合……” 听到雯子跟田沐恢复联系了，还肯联手帮她，时玥心里十分欣慰。 至于是田沐之前就联系了雯子，还是因为听了她的话才肯这样做，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他们打破僵局，就有逐渐恢复友谊的可能。 时玥接过梦琪递过来的纸巾，擦干了眼泪。 但她有意想气雯子一下： “这次是你主动要来帮我的，回头别又怪我利用你。” 雯子叫道：“姐姐！你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硬气！” “那当然，贤者不受嗟来之食。” “好，你不受嗟来之食是吧？” 雯子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去论坛写帖，告诉大家你跟驰早好上了。” 时玥立即把她手机抢过来。 雯子忍不住笑了，把一张她刚才列出的洗帖草稿递过去： “嗟，来食？” 时玥只得接过草稿，梦琪和胡萱都笑起来。 听到宿舍里久违的笑语，时玥突然觉得，黑帖谣言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 经过一天一夜的酝酿，学子网里的网络暴力开始彻底爆发。 几乎每个人的好友圈里都能刷到同学转发的黑帖。 那个清纯、甜美、正能量的最美博览会志愿者，人设瞬间崩塌。 时玥每次上线都能看到无数人@她，有的来喷她，有的来询问真相。 人们给她安的罪名不外乎许洛斐昨天总结的那些： 同性缘极差、玩弄男生感情、踩摄影师上榜、勾引男神未遂、虚荣拜金物质女…… 去上课的路上，虽有室友们在，她还是被路人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弄得手足无措，懊丧不已。 上课时间更是压抑到极点。她觉得自已全身都被同学们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出了无数个洞。 …… 不过，熬过了开头的两三天，另一种言论开始在学子网里传播开来。 首先是雯子用田沐的主页发布的公告： “田沐的工作室与时玥纯粹是商业合作，没有感情纠纷。” 公告里说明，田沐的主页并不是田沐一人使用，背后有工作室在运营。选谁做模特、选定发布哪些照片，都是背后运营的决定，与摄影师田沐无关。希望大家不要想当然的去杜撰摄影师与模特的关系。 公告里还放出了几张照片，有时玥的寝室和田沐5个人工作的合影，还有田沐与胡萱持续合作的cos社的合影。 由此告诉大家，田沐学子网主页的背后是一个团队，时玥也不是他唯一合作的模特。 公告还向各位粉丝们道歉。 这段时间由于酝酿新的摄影方向的事，学子网没有打招呼就停更，是运营做的不对。 不过田沐的微博和loft，作品还是在更新的，以证明并不是像网传的那样，田沐因为受了情伤不更新。 这篇公告被水军大力转发和顶帖。田沐主页的粉丝们大多都接受了这个交代。 另外，雯子在Z大论坛里发的一篇洗白文，也被顶到最热。 雯子在文中告诉大家，她就是时玥网传的那位闹别扭的闺蜜。 她可以作证，时玥并没有抢她男朋友，因为她母胎单身20年，根本没有男朋友可供人抢。 而且，她跟时玥从大一入学就是好友。不仅是她俩，她们宿舍几人一直很要好。6418宿舍可以作证，时玥绝对么有人品问题。 就算她们偶尔会吵架，也是女生之间正常的闹别扭。 世界上有从不闹别扭的闺蜜吗？ 那些看到别人闹别扭，就编派说时玥人品有问题的，人品才是真的有问题！ 最后，雯子还公开了很多她们宿舍的合影，有很多是她们没有认识田沐之前拍的。 照片里，雯子总是在拍照的一霎那捉弄时玥，让她每次定格的表情动作都很扭曲，但看起来十分阳光亲和。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开心地打闹，看起来非常和谐，友好，让人羡慕。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 雯子还放了不少田沐拍摄的她和时玥的合照。这些图大多是人们非常熟悉的时玥很惊艳的那些老照片。 雯子特地用醒目的粉红色圈把自己圈出来，告诉大家， “这就是我，时玥的闺蜜，无敌阳光美少女，雯子！” 这篇洗白帖风趣幽默，有大量的图片，可信度非常高，很快就被到处转发。 击碎了谣言的同时，也让人记住了她这位可爱的闺蜜。 雯子的洗白帖还做了一件大事：曝光了酷酷的御宅族萱爷日常的一面。 胡萱也终于肯把自己素颜与室友拍摄的合影，发到了学子网(反正雯子已经曝光了，不发也没办法)。也再次祭出了自己出道时与时玥的cos照。 她告诉大家，时玥是她室友，也是她非常重要的朋友。时玥画画很有天赋，非常勤奋，也非常正直，绝对不是黑帖里说的那样。借此表明自己坚决抵制网络暴力的态度。 萱爷的这条动态，立即获得了她的无数迷妹们的支持。 …… 时玥被室友们的鼎力相助感动得无言表达。 她也在自己主页上发布了一条简单的说明。 她告诉大家，她使用学子网主要是为了交流创作。希望各位朋友关注她是因为她的作品。 另外，她在学子网里与大家一样，欣赏谁就会给谁点赞，希望不要被过度解读。最后感谢大家的厚爱。 她声明发了没一会，许洛斐就打电话过来嘲笑她，笑她官腔太重。但驰早却第一时间给她点了个赞。 她动态下的评论区立即炸开了锅： “看到没有，驰早都点赞了耶！” “本来就是，难道只准你们追男神，不许人家做迷妹？” “我去翻看了时玥从前的留言，就只是单纯的留言而已，毫无勾搭可言，真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理解的那么龌龊。” “是啊，而且女神的留言基本是在驰早的青梅竹马出现之前写的，后面就没写过了。不信你们自己去驰早的主页翻翻看。” “女神还是很有原则的。” “同为艺术系，一看她的作品就知道她是用心画画的人。我相信她没兴趣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们油画老师给我们推荐过她的主页，真心实力派！” “支持女神，反对网络诽谤！” …… 这些截图很快出现在各大论坛的帖子里，有很多人出来为她洗白。时玥也分不清那些人真是她粉丝，还是许洛斐的水军。 她只知道经过几天的黑白帖交战，相信她、支持她的舆论，已经开始占上风了。 …… 其实这次的洗白策略，是驰早给的建议。 驰早否定了之前许洛斐说的，让田沐出来替她说话，而是弱化了田沐的存在，让他背后的运营站出来。接着她的室友们分头去行动。 他认为一个女生的人品怎样，必须由她身边的女生出来说话才有可信度。由田沐这样一个被众所周知恋慕她的人出来说，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显得更加暧昧不清。 驰早的策略无疑很奏效，她前面那些罪状算是一一被粉碎了。 吃瓜群众们开始追问起最后一个问题： 豪车呢？豪车怎么解释？ 很快，学子网里一条简单粗暴的帖子被疯狂转发。人们兴奋地奔走相告： “天价豪车车主现身了！居然也是大学城的学生，还是A大商学院的！” 帖子里，许洛斐只发了一张照片，是他们新年那晚一起吃日料的时候，许洛斐拍着玩的。 原本驰早也在照片里，但被许洛斐裁掉了，只剩下他和时玥两个人。 照片里的许洛斐戴着墨镜，把脸遮住一半。高大的身材，玩世不恭的笑脸，像个又痞又帅的明星。 他举着手机玩自拍，时玥在他边上。 时玥庆幸照片里的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轻松自在、毫无媚态，一看他们就是熟识的朋友而已。 许洛斐的帖子，除了这张照片，只写了一句话： “这位是我好朋友，我接她下班，大家有意见？” 不过短短一句话，外加一张照片的帖子，却在学子网里疯狂被转载。 激动的显然都是大学城的人。 “许洛斐本人都出来辟谣了！！！” “传说中的人物终于现身了！！” “不过这种帅哥美女组合，说只是朋友，我有点不相信。” “拜托！如果真是他女朋友，还需要藏着掖着？” “弱弱地问一句，许洛斐是谁啊?” “楼上的，一听就知道不是大学城的人。” 回复：“我的大学就不在夜合市啊，怎么了？他很厉害吗？” “同问。刚去网上查了一下，没找到许洛斐的资料，他的主页也是空的。” “你们这些夜合市之外的孩子们，只需要知道许洛斐是A大的传奇人物，是顶级豪车的主人就行了！他的资料不是你想找，想找就能找到滴！” “所以，时玥其实还是交了个富二代男朋友？世界观崩塌。” “人家颜值高，有才有貌，就算交个富二代男友也很正常吧。难道美女都选穷二代，才叫合理？你们就是酸吧！” “支持女神，我是她的颜粉+画粉。” “好捉急啊，为什么没人清楚地解释一下，许洛斐到底是谁?” …… 第二十九章 价值5个亿的办法 “我的荧屏初帖都献给你了哦，是不是很感动？” 送时玥回学校的路上，许洛斐一边开车，一边得意洋洋地问道。 “嗯，感动。不过你今天怎么换车了？” “那辆最近风头太大，不符合我一贯低调的作风，索性给它放个假。顺便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顶级跑车。” 他敲了敲方向盘，“全球限量7台！” 时玥笑道：“你可别跟我炫富，我对车子一窍不通。” “哈哈，我开这辆顶级跑车过来，不是为了炫富，而是来陪衬你这位学子网顶级校花~！” 时玥知道，许洛斐是在揶揄她登上“学子网人气校花排行榜”榜首这件事。 经过这周刷屏的黑白帖交战，时玥主页的访问人数和粉丝总数，碾压了各大名校校花，出现在学子网首页上。所有用户一登陆就能看到她。 不仅如此，这一波热议还使得她又一次上了外面各大网络媒体的热点。 只不过，不同于博览会时期的热搜里她积极正面的大学生志愿者形象。这一次新闻媒体放大了她交往富二代男友这件事。 人们对她的评价颇具争议，很多评论都明讥暗讽她拜金。 当然，那些网络新闻，没有一家敢公布许洛斐的照片和名字。 时玥闷闷地说： “靠争议爬上榜首，有什么好得意的。” “哎，话不能这样讲。有话题性才能带来流量嘛！难不成你还想让所有人都夸你好？除非你是民族英雄，革命烈士！” 许洛斐笑着说，“而且，提前让人知道你男朋友是富家子弟，这挺好的呀。反正大家都承认你人美又有才，人品也洗白了。再多一点身份感和距离感，让那些普通宅男们望尘莫及，有效帮你过滤掉烂桃花。” “谁说非富家子弟就是烂桃花？” 时玥抗议：“田沐那种就很好啊。” “我去，你还真对田沐感兴趣？！” “我才不对他感兴趣……我只是想说，网上那些人只忙着讨论我怎样拜金，却不肯搞清楚那根本就不是真实的我。” “你觉得真实的你是怎样的？” “当然是，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完美女主角。” “我呸，脸皮还真厚！”许洛斐笑喷了。 “美女，你得接受这个事实，只要有了一定规模的粉丝，你的公众形象就不可能再是真实的你，并且喷子随时都有。” 时玥叹气：“真没意思……所以我不想再活在网络上了。最近几天我都在想，等这波谣言过去，我就注销学子网，不玩了。” “千万别！” 许洛斐叫道：“多少小明星砸钱炒作都炒不到这么火，你注销了多可惜！” “你不是也提醒我，人红是非多吗？” “我那是让你低调，可没说让你不玩了。” “可我又不当明星，这种虚名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No no no ，美女你这就大错特错了。” 许洛斐笑着说：“如果不是有学子网女神、热搜美女这些名号，即使你是Z大最漂亮的一个，也只是个普通的校花而已。是这些名号，让你在众校花中脱颖而出。” “那又怎样呢……” “这些名号就是你的档次，也是你的软实力。千万别小看这点哦。我用一个男人的阅历告诉你，一个高逼格的校花，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绝对高于同颜值，但没名气的普通美女。” “是么……” 时玥对许洛斐这番言论持保留态度。 “是你这种热衷捧主播、追网红的人才这么想吧。驰早当初就不支持我做网红的。” “他不让你做网红，是对他有利，可不代表对你有利。当然，也怕你名气太大，万一翻车，惊动了他妈。” 许洛斐接着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说，在颜值各方面相同的情况下，名气高的美女更让男人重视吗？” “为什么？” “第一，征服欲和面子的问题。这点不用过多解释。比如我，如果能约到你，我干嘛要去约一个默默无闻的美女？成就感就不一样，说出去也有面子。 “第二，能带来价值。流量本身就是价值，不然不会有那么多富豪，要娶女明星或者网络红人了。 “第三，威胁感。这就说到关键点了。” 许洛斐坏笑：“如果前两条对你家驰早没用，那这第三条，就是他不得不重视你的原因。你风头太大，爱慕者太多，会给他一种草木皆兵的压力。他不得不挖空心思对你好。” “是这样吗……？” “当然了！那些名号就是你在很多条件跟驰早不登对的情况下，依然拿得住他的武器。让他明白你随时有底气想：就算离了你，凭老娘的颜值和名气，能踏平夜合市的富二代圈！所以他时刻担心你会被别的男人夺走，只能严防死守，拼命对你好。” 时玥噗嗤笑出来，笑个停不住。 “别笑嘛，我说真的呢。让驰早有危机感，这可是一个价值5个亿的能降得住他的办法，站在我哥们的立场，我就不该告诉你。但是，为了留住你这位顶级校花的学子网，我还是决定出卖朋友一回。够诚意吧？” 时玥终于止住了笑： “好吧，既然这么贵，那我先留着主页，等毕业再说。” “这就对了嘛。一言不合就不玩了，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就算驰早那么腹黑，也没说不让你再用学子网。” “驰早有腹黑吗？” “可不是么。如果他戴上眼镜，那就是妥妥的斯文败类。” “驰早才不是呢！” 时玥想起他温柔的眼神， “驰早那叫才华横溢，足智多谋。” “行吧，那你就一边戴好你的完美男朋友滤镜，一边利用我告诉你的办法，让他把你宠上天吧。” 许洛斐笑着把车停在东门口： “到了奥，校花小姐，请下车～” …… 时间到了一月中旬，距离期末考试周只剩几天时间。 这学期的实习总算结束了，时玥欣慰地看到，臧教授在她的实习报上打了一个优，并且给了她很高的评价。 “以后如果你想过来这边工作，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臧教授说着，把实习报告递给她。 “嗯，有机会我一定会的。谢谢教授。” 不过当然是没机会啦。 时玥一边走出工作室一边想，心里异常轻松。 这段时间的隐忍总算没白费。 她买了一大堆零食回去跟室友们庆祝。 雯子吃着薯片，坐在时玥背后看她学习国外的影视软件。 “我有个疑问奥玥玥，” 雯子问她：“在这种情况下驰早都不肯站出来告诉大家你是他女朋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啊？ 时玥笑道：“他这个时候说出来，不是等于坐实我在勾引他吗？笨哦。” “那学子网里都在传言许洛斐是你男朋友，他不介意吗？” “应该不介意吧，许洛斐说了我只是他朋友而已。如果后面我跟驰早交往的事公开，大家就会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时玥跟许洛斐是好朋友，原来她是他发小的女朋友。Surprise！有木有？” “Surprise个屁！到时候我第一个站出来吐槽，贵圈真乱！” 两人正说着，驰早发来视频邀请。 “说曹操曹操到。” 雯子笑着说。 “你见过这么帅的曹操吗？” 时玥笑着拿着手机走上阳台。 “晚上好。” “中午好，午饭吃了吗？” “嗯。” 驰早说：“我刚才吃午饭的时候又读了一遍你在学子网里发的申明。你说你欣赏谁就会给谁点赞，希望大家不要过度解读？” 驰早笑着说： “原来是我过度解读了，我还以为有人暗恋我。” “是许洛斐跟我说真的假的不重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就行==。要不然怎么办，难道真的承认我在勾搭你？” “等大家都知道我们在交往，你又要怎么解释？” “管他们去！大不了说，我就随便点个赞而已，然后你们男神就看上我了，我也没办法啊。” “嗯，我看可以。” 看着时玥灿烂的笑容，驰早问道： “你这几天心情很好？” “对啊，多亏了那位同学的黑帖，让我结束了和室友为期一个月的冷战，还助我登上了校花榜榜首和热搜。不知道那个写帖人看到这种结局会怎样，会气死吧^O^！” “说不定会的。” 驰早微笑：“我看你和室友从前的照片，关系很亲密的样子。为什么会吵架，还冷战了这么久？” “女生之间的小矛盾而已，不提也罢……对了，我给你看张照片。” 时玥说着，从手机里翻了一张照片发给他。 驰早接收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漫天飘雪的A大校园里，他站在时玥背后，温柔地看着她画画。 他有些吃惊：“你不是说没看到这张照片吗？” “恩，后来田沐又发给我了……” 时玥不想提这件事的细节，接着说： “我这几天整理照片的时候才想起这张照片还没给你看过。说起来，拍摄时间就是去年的今天呢。” “嗯，是。这是我们第一次同框。” “也是这一天，你给我点了第一个赞。”时玥笑着说。 驰早仔细看了看照片，确实拍得很好。 田沐真是一位出色的摄影师。 出色的程度，可能能与时玥的画功媲美。 他们两人在艺术的世界里相交，而他却进不去。所以他才这样在意田沐…… 不过，田沐不仅没有否认他拍到了他，也没有毁灭证据，反而保留着这张照片，还把它发给了时玥？ 这番自寻死路的迷之操作，让驰早实在想不明白。 经过这次舆论风波，时玥应该会很小心，不会再靠近田沐了吧。 当然，他没有不相信她。只是异地恋，真的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 这学期田沐与cos社合作的最后一组拍摄结束了，他和胡萱面对面坐着吃便当。 “关于时玥的那波谣言……算是彻底过去了吧？”田沐问。 “算是过去了，连她跟你的学子网主页纠结在一起的局面都理清了。” “恩……挺好。” “你真的觉得挺好？”胡萱问。 田沐不说话了。 “其实我以前一直认为，你比驰早更适合时玥，只要你再争取一把，很可能就会赢的。” 胡萱停下筷子看着田沐， “但经过这次风波，我觉得你没希望了，还是放弃吧。” 田沐沉默了半晌： “为什么这么说……” “先不讲时玥被驰早迷得神魂颠倒，就单从驰早这个人来看，我感觉他很有手段。” 胡萱说：“可能比起我们，他那种家庭长大的，从小耳濡目染，见多了商业斗争、利益权谋。跟他比，你一没计谋，二狠不下来心。而且，一点争取心都没有。 “你也许比他更喜欢时玥，但你根本就不是驰早的对手。多情自古空余恨。所以，除非你能等到他俩分手，否则还是彻底死心吧。” …… 时玥找到班主任交完实习报告后，匆匆走上艺术系的大楼，去画室上考试前最后一节油画课。 离上课时间很近了，大楼一片安静，路上她一个人都没遇到。 除了，田沐。 时玥上楼的时候，遇到他慢慢地从楼上走下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自从舆论风波后，她尽量避免跟田沐单独见面，不然万一被人拍到，又不好说。 但时玥知道，她还欠田沐一句谢谢。 “谢谢你……” 时玥首先打破僵局，看着楼梯上的田沐说。 “不客气，其实我也没帮到什么。” “谢谢你肯站在我这边，这对我是很重要的一步。” 田沐苍白的微笑，淡淡地说， “不用谢，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他这句毫无希望的告白，却突然让时玥心里莫名悸动。 她轻声说：“我快迟到了，先去画室了……” 然后丢下一句再见，匆匆离去。 第三十章 金主爸爸现身了 时玥坐在明亮的画室里，抬头打量前方的静物写生台。台上搭着暗红色的绒布，摆放着琴女石膏像和一束淡紫色的雏菊。 这是本学期最后一节油画课，写生作品将做为他们的期末大作业。 时玥盯着台上的静物，看着看着，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楼梯上，田沐的样子。 他这段时间瘦了很多，深沉的双眼皮，看起来更忧郁了。 时玥对田沐始终有着很深的歉意，觉得自己伤害了他，但他却没说过任何埋怨的话。 田沐说他这次没帮到什么忙。 其实在时玥最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最先发来信息，告诉她他站在她这边；又肯跟雯子合作，在他的主页上发公告，告诉大家他和时玥什么关系都没有，这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 田沐总是这样，默默为她做很多，却从来不提他的感受，好像他自己一点都不重要。 想到这里，时玥不禁吁了口气。 抱歉归抱歉，可田沐的性格，还真是闷啊…… 他那一晚跟她说，喜欢她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呢？ 在她遇到驰早以前吗？在他找她拍摄影大作业以前吗？ 既然喜欢她这么久，为什么都不告诉她？ 他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有多少人，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双方都一见倾心？ 就连她和驰早的初见，也只是她自己倾心了而已。 她可是用了整整一学期，才让驰早注意到她的存在啊。 为了能跟驰早搭上话，她费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努力。她还狂补英语，报名博览会志愿者，只为了有可能再次遇见他。 如果田沐能像她争取驰早那样，使用一点小心机，露出一点小马脚，让她知道他的心思，让她看到他的优秀，事情可能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况且，那时候的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女生而已，没有什么顶级校花、热搜美女的名号。她那时候连学子网都不玩。 田沐离她，距离可比她离驰早近多了。他俩之间的差距，也比她和驰早之间小多了。 他们同为艺术系，欣赏同样的艺术大师，他们能聊的话题，更比她和驰早之间多的多…… 总之，田沐若想追上她，比她追上驰早，容易多了吧。 而且，他如果能早一点说出来，无论她接不接受，都会给他一个准话，不会浪费他这么久的时间和感情。 时玥瞄了一眼在她前面不远处支着画架，忙着打底稿的雯子。 这次难得能和雯子重拾友谊，她不想再提从前吵架的事。 但那时候雯子说的话，她并不赞同。 雯子说不想让田沐知道自己喜欢他，是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么漂亮，这么自信，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么幸运，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她。 时玥后面每次想起这番话，都觉得此言差矣。 她虽然漂亮，但那时候大家对她外表的认可，比驰早那种上了热搜的“A大校园男神”的等级可差远了。 她那时还经常被人取笑，是毫无辨识度的白幼秀网红脸。 所以在当时名震江湖的盛世美颜加名校学霸面前，她对自己的外表和学历，根本毫无自信。 至于说她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她，就更扯了。 她当初加驰早的学子网都被拒绝了。在成为好友之前，他几乎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就算后面有慢慢的喜欢上她，那也是她投其所好、不懈努力刷存在的结果。虽说有许洛斐这个助攻，但她能让驰早倾心，绝无侥幸成分。 驰早这么有主意的人，会单因为许洛婓多念叨几句，就喜欢上她吗？ 所以，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织网。 暗恋，空伤感什么的，都是徒劳。 喜欢，就该尽最大努力去争取，有的放矢的试一试，千万不能在心里先自矮三分。 想到这里，时玥突然想给自己点个赞。 一种全新的自我肯定之感油然而生： 能征服驰早这样的顶尖级校草，说明我果然很优秀啊哈哈哈。 至于田沐，他这样的闷油瓶性格，真的跟她不合适。 时玥还是倾心于那种能积极面对生活挑战的人。只要真心喜欢，无论困难看起来多大，都敢去争取，也会动脑筋寻找策略。 这一点，还是驰早更符合。 驰早身上那种冷静、理性的特质，还有藏在他内心的智慧与力量感，实在让她心动。 所以，即使田沐和驰早没有先后之分，即使田沐不像驰早的背景带给她很大压力，她也还是会选择驰早…… 时玥美滋滋的想着驰早，直到胡萱用笔杆捅了她一下， “对着空画布，你得意什么呢，还不赶快画！” “哦哦哦。” 时玥连忙收收神，开始作画。 她直接跳过底稿这一步，调出最干净的配色在画布上涂抹。下笔之精准，手法之迅速，让四周的同学都忍不住凑过去观看。 “行家一出手，总是惊艳四座啊。”梦琪说。 时玥都没注意到这些。 刚才想的那些，让她心里突然豁然开朗。 她之所以对田沐十分内疚，可能潜意识也在考虑，田沐才是更适合她的人。 她也为选了驰早这样一条难于上青天的路，理性上对自己和对妈妈内疚。 但现在她想清楚了，田沐终究不是适合她的类型，对谁她都无需抱歉。 看来，还是得先在客观上彻底斩断她与田沐纠结的状态，思路才会清晰，才能理智的想明白这些。 那位忧郁又厌世的天才摄影师，终究只是阳光普照奖得主，雯子的菜。不是她的。 希望后面雯子能给力一点，把他拿下。 …… 下课铃响了，油画老师交代大家明天把作品交到办公室，就走出画室。 时玥和大多同学一样，继续闷头画着图。 雯子突然转过身对她说： “诶，玥玥，你看门口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像A大的那谁啊？” 时玥连忙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穿着黑色卫衣，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悠闲地四处打量。 许洛斐看到时玥在看他，立即露出略带邪气的招牌笑容。 时玥很惊奇，他怎么来了？ 许洛斐微笑着倚在画室门口问道： “我可以进来吗？” 时玥还没来得及说话，雯子冲他喊： “可以，快进来吧！” 许洛斐走进画室，见大家都惊异地盯着他，索性大方地挥挥手： “大家好，我就是时玥的绯闻男友，许洛斐~” 画室里的同学随即哄堂大笑，还有几个男生拍手喝彩。 能见到许洛斐本人，大家异常兴奋。同时还发现，这位一直被大学城传得很邪乎的神秘富家少爷，居然这么有趣。 时玥则尴尬得扶额： “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啊-_-||” 许洛斐径直走到她们宿舍几人身边。 他先跟雯子打了声招呼： “Hi，我认得你。你是那个无敌阳光美少女，雯子~！” 雯子噗嗤一笑：“对，是我。” 许洛斐又路过梦琪，微笑着问她： “小美女，你也是时玥宿舍的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梦琪哪里见识过这么不要脸的撩妹达人，不禁满脸通红， “我……叫张梦琪……” “嗯，好的。” 许洛斐笑眯眯地说：“我记住了。” 时玥无语：“许洛斐，你到底来找我干嘛？”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我是来……” 这时许洛斐看到了胡萱。 “哇，偶像啊，萱爷！” 他走到胡萱身边，笑着说： “萱爷，我是你粉丝哦~” 胡萱满脸狐疑：“你是我粉丝？” “当然，我一直在追你的恐怖漫画《午夜尸声》。粉丝排行榜第一的“一个人吃饭的小洛洛”就是我。” 周围的女生们一直在注意着许洛斐，听到这里，都笑起来。 胡萱说：“你还真是我粉丝？” “必须的啊，萱爷！等你更新哦！” 时玥还是头一次听许洛婓说他在追胡萱的漫画，很惊讶。 这时许洛婓走到她身边，捏了一下她的肩膀， “时玥，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 时玥翻了白眼：“你不是说不是来找我的吗？再说你有事电话里不能讲啊。” “当面讲才能表达我浓浓的诚意嘛。” 许洛斐说着转脸跟她室友们告别， “两位美女，还有萱爷，借你们室友出去说个话。等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认识一下。” 三个女生笑着跟他挥手。 时玥只得放下调色盘跟他出去。 走到门口，许洛斐又回头微笑着对盯着他的同学们说： “幸会了各位同学，先走一步。各位继续加油哦，拜拜~” 画室里的同学还真的一起挥手跟他拜拜。 时玥无语，许洛斐真是一枚活宝。 …… 走到楼梯口，时玥问他： “你到底来我们画室做什么？还有，拜托你别随便调戏我室友好不好？” 许洛斐笑笑地问：“怎么，你吃醋啊？” 时玥无语。 许洛斐笑着说：“其实我找你也没什么事啦。主要下周要考试了，我得复习功课，没空找你玩。所以今天路过你们学校，就来看看你。” “你居然还会复习功课？” “哎，别提了。还不是因为你家驰早。” 许洛斐无奈摆摆手： “每次快到考试都赶着我复习。他今年不在，本以为可以轻松一回。结果他又列了一大堆考试重点给我。见我不接收，还发给我爷爷，让老爷子盯着我！” 时玥笑死：“他还不是怕你挂科，给他丢脸。” “他这是强迫症！得改，知道吗？总之考试结束之前，我都没时间出来玩了。你什么时候考完回家？” “下周五考完，下周六的火车。” “要我送你吗？” “我凌晨6点就出发，你要送吗？” “哦，那算了，我可起不来这么早。而且我周六上午还有一场考试。” “嗯，” 时玥想了想，说： “那我们应该是下学期再见咯。” “是的。” 许洛婓又坏笑：“作为绯闻女友，要不要跟我吻别一下？” “去死啦！以后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这就生气啦？你还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许洛斐笑着拍拍她：“好了，其他也没什么事。除夕夜记得给我拜年，有红包哦！” “知道啦。” “行，那我走了。” 许洛斐笑眯眯地挥挥手：“明年见~” 时玥跟他挥挥手，看他走下楼，便回画室去了。 就为了说这几句废话专门跑过来？许洛斐真是闲的吧。 …… 接下来就是为期一周的期末考试，各种美学理论课和软件上机考。 6418宿舍的几个女生复习功课之余，偶尔也会谈论起许洛斐。 时玥发现，室友们对他印象都很好。 “想不到许洛斐本人还挺可爱的，长得也很帅，痞帅痞帅的。” 一天大家复习着《世界艺术史》的时候，雯子又提起他来。 “你们别忘了，他可是个花心大萝卜。” 时玥一边翻着笔记一边说： “没听过大学城的传闻吗，他在外面有一大堆女朋友，而且不是网红就是明星小花。我记得这些八卦当初还是你们告诉我的。” “不过，人家有资本花心是不是？” 梦琪说：“虽然他看起来很有亲和力，但举手投足间就有那种贵族气质。” “我可不关心他花不花心，我只关心，他给我打赏了没有。” 胡萱说完，登录漫画平台翻了一下，又说： “我昨晚翻看了记录，算起来，那个小洛洛是在我和时玥的cos照在大学城疯传的那段时间关注我的。” “你管他什么时候关注的你干嘛？” “就是好奇呗，我觉得他应该是看在时玥的面子上关注我的。他可能顺便看了我的资料，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我的漫画。” “才怪呢，你以为许洛斐是谁啊还会看我的面子？他就算是那时候关注的你，也是因为你的漫画合他胃口。” 时玥说：“话说他到底打赏了你多少钱，你要是不过意，可以分我一半。” “很多，不然怎么会是排行榜第一名？” “哇塞，”三个女生围过去问， “很多是多少啊？” 看了打赏记录才知道，原来许洛斐每次看完胡萱的更新，都会给她点个平台最高打赏。每次五位数，每月数次。 “也太大方了吧！” 室友们惊叹道：“想不到许洛斐居然是你的金主爸爸！” 雯子很好奇，问时玥： “他家到底干嘛的？为什么这么有钱？” 时玥想起那晚她陪许洛斐一起吃宵夜的时候，他好像告诉过她。 不过她当时从饭局回来，喝的有点晕，想不起细节了， “……我只记得他家真的有矿。” 第三十一章 新年总结 熬过考试周，大三寒假正式开始了。 周六清早，时玥拖着行李箱走出校园，加入浩浩荡荡的春运队伍，坐上回乡的火车。 拥挤的车厢里，她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和口罩，低调地靠着车窗，翻着驰早的blog。 他最近写的一篇很长，是在回纽约以后更新的。 这段时间时玥的注意力都被网络上沸沸扬扬的帖子和考试占据，还没来及看。现在坐在忽明忽暗的车厢里，刚好仔细读一读他那篇关于接下来半年交换生生活的规划。 驰早把他的时间表安排得满满的，除了上课和考试，还要参加各种竞赛和课外活动，看起来他接下来会很忙。 日志的结尾有一行很小的灰色字，驰早用英文写： “我知道你在看，miss you。” 时玥轻笑，马上点开学子网，给驰早发信息： “谁偷看你日记了？冤枉我。” 驰早回复了一个笑脸。 …… 出了桐市火车站，时玥坐公交车回家。 妈妈在小区门口等她，微笑着接过行李箱： “饿了吧？我们回家吃饭。” 时玥跟在妈妈后面，看着她高挑的背影，突然想起不久前，网络上看到过说自己整容的黑帖。 当然那些传言毫无证据，没掀起什么水花就不攻自破了。 如果她愿意把她妈妈的照片曝光，那些传言会破得更彻底。 因为时玥跟妈妈长得非常相似。 一样茂密的黑发，一样白皙清丽的脸颊，一样眼尾微微上挑的深眼窝大眼睛，一样高挺精致的鼻子，和丰润的花瓣唇。 但也有些不一样。 除去年龄差距，妈妈气质上是典型的南方古城女子，温婉，缄默，目光缱绻游离。 虽然同样安静，但时玥相比妈妈气场更强大，也美得更有杀伤力。 她笑起来的时候明媚如娇艳的蔷薇，不笑的时候却颇有点高冷。看人的眼神，也有一种很透彻的定力。 她的这种气质在这一年出落得尤为明显。连妈妈也觉查出了她的变化，吃饭的时候总盯着她看。 “暑假的时候，我记得你有个很聊的来的男生朋友，” 妈妈开口问道，“你们现在怎样了？” 时玥犹豫了一会，回答： “……现在是男朋友了。” “真的？他长什么样子？给我看看。” 时玥扒着饭：“不要，还没到见家长的时候。” “看个照片哪里算见家长，快给我看看。” 时玥还是不肯。 妈妈笑着问： “为什么不给看，长得不好看？” “恰恰相反，是长得太好看了。” 时玥勉强翻出手机里一张驰早的照片递过去： “看吧，就是他。” 妈妈接过手机，打量了一会： “……你在拿什么明星的照片糊弄我吧？” 时玥笑喷，又找了一张两人的合照， “看清楚了妈妈，我是不是在糊弄你？” 照片上，时玥和一个极其英俊的男生靠在一起。两张青春洋溢的脸，在阳光下笑得很开心。 妈妈看了一会没说话。 “他叫驰早，很帅是吧？但是我也不差啊^_^” “他家是哪里的？” “夜合市的。” “他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吗？” “当然。交往之前我就跟他说清楚了。如果他歧视我们家，我才不会跟他浪费时间呢。” “他父母也不反对？” “还没到见父母的时候啦……” 时玥有点心虚：“都什么年代了，谁谈恋爱还通知父母，我是因为把你当姐妹，才告诉你的。” “我觉得像他长相这么出众，又是大城市的，父母肯定期望很高吧。如果我们家达不到他们家的要求，那还不是同样浪费时间？” 妈妈把手机还给她，笑着说： “再说，就算你们俩感情好能走到一起，万一摊上一个难搞的婆婆，那你以后过得还不如我呢。” 时玥用调羹慢慢喝着汤，心虚地说： “噢，知道了。现在我们才交往不久，后面我肯定会问清楚的。” “嗯。” 妈妈想了一下，又说： “在一起的时候记得避孕。” 时玥突然被一口汤呛住，咳得半死。 “……妈！这是你该讲的话吗？！” 妈妈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该讲？我当然要提醒你。我当初就是少个人提醒。” “……那你能换个时间说吗，没看到我在喝汤？……” …… 吃完中饭，妈妈让时玥在家好好休息，自己去了画廊。 而时玥坐在书桌前，也学着驰早的样子，给自己写了一篇长长的总结。 她首先列出了自己这一年get的技能和成就： 1.英语6级过了，且分数还不错。毕业后应聘大公司的话应该会有用。 2.专业上，她的油画水平这一年进步很大，而且从之前自娱自乐的风景画，变成有目的的场景设计。 3.收获了影视包装工作室的实习经验，和大牌美院教授的好评。这点可以弥补一些学历上的不足。 4.博览会志愿者的经验，可以证明她能吃苦耐劳，有团队合作精神（听说找工作时hr很看重这个） 5.给华太影业的2位制作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虽然她尽量不去华太，但实在找不到更好出路的情况下，也算是个保底吧） 写完总结，时玥也给下学期做了个规划。 为了以后的电影美术师职位，下学期在设计理论上要加强构图、透视、建筑史等方面的知识。 另外还要学习更多相关的软件，从3D建模，到影视剪辑，到后期特效，她都需要掌握。 时玥列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表，下学期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基本以自学为主。 …… 写完差不多傍晚了，也是驰早那边的清晨，她收到他发的信息问她在做什么。 时玥把自己的总结和计划书拍给他看。 驰早发来一个赞， “Bravo！”（太棒了！） 时玥也画了个热血的小人发过去，“がんばれ！”（加油！） 其实今天下午，除了学习总结，她还写了另外一个总结——关于和驰早恋爱的总结。 当然，这是个秘密，她是不会给驰早看的。 今年她与驰早一起经历了不少大事，至少对她来说是很大的事： 他们的第一次散步、第一次拥抱、第一次kiss…… 每一点回忆都十分美好。 真希望能一直这样美好地发展下去。这也是她写恋爱总结的目的。 她相信爱情，但是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情。她认为驰早在万千少女的迷恋中单单看上她，总归是有原因的。 驰早在感情上是慢热型，所以才不排斥她的主动吧，但她要有分寸。 驰早显然十分欣赏优秀的人，他鼓励她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迎刃而上，并识别可以利用的机会。 果真像许洛斐说的，他不喜欢弱者。他的爱情是对强者的欣赏，而不是对弱者的怜悯。 所以，她必须要在自己领域里做到顶尖才行，谁让那是她无比喜欢的人呢？ 当然驰早对她也是令她受宠若惊的好，除了他的家庭让她压力山大，其他无可挑剔。 他的性格也很完美，惟一有一点： 他似乎很少跟她谈论他自己的事。 关于他的家，他对他们两人以后的计划，他跟唐闻馨之间的事等等，他几乎都没提起过。 时玥对此稍有不满，毕竟她自己刚跟他好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情况全盘托出了。 她从blog里了解的那些，只是驰早愿意展示的生活中无关痛痒的一面。而且若不是她自己误打误撞找到那里，驰早也未必会告诉她那些生活细节，尤其关于他从前的很多事。 幸好许洛斐跟她透露了一些，不然她对他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驰早平时跟她聊天时，总喜欢旁敲侧击，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事。而他自己却像躲藏在暗处的狩猎者，尽量不透露一点信息。 若她自己去跟他打听呢，又怕他觉得她管太多很烦=。= 当然，这可能是驰早的处世习惯，并不代表他不信任她，只是有些事情她真的很想知道。 后面还是得找机会，多打探一些他的情况吧。不然信息不对等，驰早又各方面都比她优越，难免觉得很不安。 总结完驰早，时玥也总结了她自己。总结她自己的优势是什么。 1，漂亮。这是老天爷在赏饭吃啊。连驰早都提醒她漂亮是她的资本，她当然要好好发挥这个优势。 为了让他更赏心悦目也好，为了让他有危机感也好，为了获得更多的机会也好，总之，需要提升自己的美貌。 好在美女们天生就对提升自己的美貌很在行。妆容，衣品，护肤，美体，仪态等等，艺术系的美女对这些更是天赋异禀。 2，画画。这个是让她从漂亮女生中脱颖而出的关键，而且以后工作、事业都靠这个，一定要做到极致优秀。 3，名气。许洛斐说名气是她的软实力，虽然并不全信，但她还是决定好好护一下那个学子网顶级校花的名号。 4，洞查力和判断力。 这是她的隐藏技能。以后的很多事，无论恋爱中还是事业上，她都会多多留心的。 以上都是她的优势。 那她的缺点呢？ 当然是学校不好，家境不好，家庭不好。这些她也没办法。 其实跟一般家庭比起来，她家也并不贫寒。 妈妈除了自己的画店，也有跟省城的大型画廊签约，每年上交固定数量的画作，有固定的收入和提成。 妈妈给她提供的物质条件，也并不比一般的同学差。 从前妈妈每年假期还会带她和周宇琦出去旅行。 只是周宇琦留学的这几年，她们的生活才拮据了一些。 说贫寒，是跟驰早和唐闻馨他们比。 不过又有多少人能跟他们比？至于许洛斐就更不用说了…… 但明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总归是好事，尽量扬长避短吧。 同时还需要多多关心他，不要作，不要无理取闹，做个美丽、优秀、通情达理的乖乖女友吧：) …… 寒假的第二天，时玥去店里帮忙，同时开启学习模式。 妈妈依然穿着她的粗布工作服，挽着头发，对着画布画装饰画。 她偶尔回头跟时玥聊天。 “大三了，反而有这么多东西要学？” “没办法啊，为了毕业能留在一线城市，压力很大啊……”时玥从《场景设计透视学》上抬起头，说道。 到了年三十她们的画廊才闭店。 时玥和妈妈回家做了一桌爱吃的菜，加上桐市特产的甜酒，两人带一只猫，开始了年夜饭。 时玥拍了张照片发给周宇琦， “我们要开动了哦。” 周宇琪却发来视频电话邀请。 时玥按了接通键，看到周宇琦久违的笑脸。 “新年快乐，清墨阿姨，还有玥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你怎么越来越像欧美人了？”时玥笑着问。 视频里的周宇琦头发有点长，看起来很成熟。 “最近忙得没时间理发。玥玥越来越漂亮了，闭月羞花的大美女。” “嘿嘿，必须的。今天怎么有时间视频？你不是忙得飞起吗？” 周宇琦笑着说：“因为我毕业了。” “真的吗？！” “嗯，昨天刚通过二月初的这批毕业答辩，特地等到今天告诉你们。” 时玥和妈妈都很兴奋，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周宇琦微笑着说：“你们六月都来波士顿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吧。” 时玥问妈妈，“我们能去吗？” 妈妈笑着点头，“当然。” 时玥问他：“那你接下来做什么？” “本来打算回国看你们，却收到纽约一家公司的offer。他们项目很紧，要求我这几天就去报道。” “哇！我从前就听人说MIT的毕业生根本不需要找工作，都是工作去找你们！” “也没那么夸张。我先留美工作一两年，再回国发展。” “你就留在美国挺好的，回来干嘛？” 周宇琦笑着说：“当然要回去的，你们都在国内，我一个人留在这有什么意思。”…… 挂了电话，时玥和妈妈喝着甜酒，快快乐乐地聊了周宇琦好一会，还聊到外公在世的时候，多么疼爱周宇琦。 “对了，妈妈，” 时玥想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记得外公从前每次问你什么时候考虑嫁人，你都说要等我上大学以后。” 时玥调皮地问，“现在我都大三了噢，你怎么还不嫁人？” “我嫁谁啊？” “那个国画培训班的宋老师，我看他蛮喜欢你，老找借口到我们画廊来。” 妈妈笑着问：“你觉得他不错？” “人还可以，就是长相和才华都配不上你。还有那个什么画家协会的郑先生，我看他也暗恋你好久了。” 妈妈不屑地摆摆手，不想提他。 时玥托着腮：“那个郑先生虽然有些浮夸，但他当初邀请你加入美术家协会的时候，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的。” “我不喜欢应酬这些，而且跟那个人也聊不来。” “虽然如此，但如果借此机会加入正规的画家平台，拓展了人脉，作品就不至于完全被动。不然圈子太小了，作品很难被看到。得先把自己推出去，才有被赏识的可能，那些真正懂艺术的收藏家，才会看到你啊。” 妈妈有些意外：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时玥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跟驰早和许洛斐接触多了，思维模式和说话语气，都不知不觉变得很商业== “我就是这样觉得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是避世的印象派艺术家，做这些也许确实未必符合你的喜好。” “你刚刚说得没错，但我随性惯了，不想费神跟那些人打交道。” 妈妈喝着酒，接着说： “而且结婚我也嫌麻烦。我这个年纪遇到的无非是离异人士，家庭关系太复杂。这些年我清净惯了。现在宇琦毕业找到工作，你也快了，我更加没了压力。以后没事可以出去旅游采风，看书养花，多开心。” “也是。最难的时候我们都熬过去了，现在何必没事找事。除非遇到特别喜欢的，都不用考虑。” 时玥也喝着甜酒，接着说： “妈妈你就做你喜欢的事，等我在夜合市站稳脚跟，就买一个大大房子，把你接过去住。” 妈妈笑：“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 吃完年夜饭，妈妈去房间里看书，时玥洗完澡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对着笔记本看软件教程。 零点的时候，她给驰早发了一条消息： “新年好呀驰早小哥哥！新的一年，请多多关照哦^_^” 驰早立刻发来视频邀请。 时玥接通，看见视频对面穿着纯白色毛衣的驰早微笑看着她，俊雅致极。 “新年好，还没睡啊？” “嗯。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年，是不是很寂寞？” “也没有。刚才接了一大堆电话，我爸妈，几位老人，还有一堆亲戚打来的。现在总算清净了。” “没有出去跟同学们在一起？” “是有接到不少中国留学生的派对邀请，都推掉了，因为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话说你为什么这学期变得这么忙？” 驰早无奈：“上次回去被我妈批评了，说我不务正业。所以我后面得做出点样子来，免得她怀疑我。” “你妈妈对你要求好高哦。” “是。”驰早笑着问她： “你妈妈呢？对你有什么要求？” “没有，我妈对我无欲无求。在她眼里，我是超级省心的乖乖女。” 时玥说完，突然想起那天妈妈提醒她要避孕，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前几天我妈要看你的照片来着，我给她看了。” “你告诉她了？……她怎么说？” “她说我拿明星的照片糊弄她。” 驰早微笑：“她没问你什么？” 时玥想了想，决定打探一下。 “她问我，你跟我交往你爸妈同不同意。” 驰早看起来有点尴尬：“……我还没跟他们说我们交往的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家这边我会处理好的。” “嗯，好。我只要相信你就好了。” 驰早微笑：“嗯。” 一只毛茸茸的胖爪子，伸到屏幕上。 “啊，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过我弟弟吧。” 时玥把一只橘色的大肥猫抱到胸前： “这位就是我弟弟，它叫胖胖。胖胖，你记住了，以后见到这位超级无敌帅的男生，就叫驰早哥哥。” 驰早笑着打招呼：“Hello，胖胖，新年好。” 接着他想起来：“你家那位大哥哥最近怎样了？” “差点忘了告诉你，周宇琦从MIT毕业了。” “哇，MIT，很厉害啊。” “嗯，他本科在B大，专业好像是应用数学统计学之类的。” “B大在这方面确实是国内顶尖。他毕业后会回国吗？” “他在纽约找了工作。我想说的是，我跟妈妈6月初要去波士顿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在美国见到你？” “我的课五月底结束，不过我可以晚几天回国，等你过来。” “真的吗？好期待！”…… 就这样愉快地聊了半个多小时，驰早催她早点休息。 “好吧，那你有空随时打给我。” “嗯，晚安。” …… 挂掉电话，时玥正要关灯睡觉，却看到手机里有许洛斐发来的消息。 “喂，说好的拜年呢？” 哦哦，差点忘了他。 时玥连忙编辑拜年短信， “新年好！祝许洛斐小朋友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许洛斐立即回了她一个红包。 哇，他居然还没睡，而且真的有红包！！ 时玥深呼吸，不知道这位随随便便就打赏漫画家5位数的超级富豪少爷，会包多大的红包给她。 点开红包，时玥差点笑喷了。 两毛！ 笑了一会，她回复许洛斐： “这么大的红包，我怎么好意思收？” “你的诚意只值两毛！老子都快等睡着了！” 时玥还没来及回，许洛斐也发来视频邀请。 她接受了邀请，看到许洛斐穿着宽松的白T恤，蓬松着头发，戴着巨大的太阳镜，懒洋洋靠在沙滩椅上。背后是巨大的泳池别墅一角。 他显然也不在国内。 时玥跟他打招呼： “新年好！不过你这个时候给我打视频干嘛，我都准备睡觉了。” “给你个机会跟我道歉。说好的拜年，却这么敷衍我。” “好吧，对不起啦，我刚刚在跟驰早打电话，耽误了。” 时玥重新跟他拜年：“新年好。祝许洛斐大帅哥，新的一年，万事如意，早点找到女朋友。” “行吧，看在你长的好看的份上，我就收下你的五毛道歉。” 时玥打了个哈欠：“许洛斐，我要去睡了太晚了，改天再跟你聊。” “嗯，晚安。我要骚扰驰早去。” …… 第三十二章 学渣们的聚会 大三下学期开始了。 6418宿舍的3个女生发现她们的室友时玥同学还没开学就给自己找了一大堆事做。 她从图书馆借来了很多关于建筑、透视、影视制作的书，并列了计划读完它们。 她还在电脑上学着她们听都没听过的软件，操作界面都是纯英文。 时玥见她们围观，大方地把屏幕转过去： “一起学呗？” “不了不了，” 三个女生立即退散： “志不同道不合，再说我们只想做个快乐的学渣……” …… 时玥接着她假期的进度，继续为未来美术师的工作做准备。 她还在寒假里养成了夜跑的习惯，并把这个习惯带到了Z大。每天晚上她都一圈一圈绕着操场跑步，同时戴着耳机听VOA。 跑完时玥会自拍一张照片发给驰早，驰早也会回复一张。这是他们新的默契。 ……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六下午，时玥一个人在画室里画画，许洛斐过来了。 “都跟你说了，我没时间去外面吃饭，你还来干嘛？” “反正也没事做，不如过来看你画画啊。” 许洛斐说着在时玥旁边的空凳子上坐下来。 时玥问他：“你对画画感兴趣？” “不感兴趣，只是想看你忙而已。” 许洛斐笑着说： “我发现你和驰早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屁事特别多。我最喜欢看别人忙得像个陀螺的样子。” “这算什么癖好……” 许洛斐拿起她边上的速写本随意翻了一会，翻到她画的女人体练习，连忙夸张地捂住眼睛： “没穿衣服！好害羞！” 时玥笑着夺过速写本： “得了吧，你这种老司机什么没见过，别在这装纯洁。” “谁装了，人家本来就很纯洁的好不好~” 时玥没再理他，继续画着自己的图。 画了好一会，她转过头，看见许洛斐坐在她旁边，抱着掌机玩游戏。 “你还没走啊？” “当然，我等你吃饭呢。” “你就没别人可以一起吃饭吗？” “还真没有，谁让驰早丢下我一个人。” “你那帮小弟呢？” “我才不要跟他们一起吃饭。” 许洛斐坏笑：“要不然你给我介绍个可以陪吃饭的女朋友？我要求不高，像你这种颜值就差不多了。” “这要求还不高？像我这种颜值的，我就没见过第二个。” “少臭美了你！” “哈哈，开玩笑啦。” 时玥笑着说：“不过我真没人可以介绍给你，我都没几个女生朋友。” “你不是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室友嘛。” 时玥扭头看看他： “哈！绕了半天，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你暗恋胡萱对不对？你想通过我跟胡萱套近乎！” “噗哈哈！”许洛斐笑喷了： “姐！我是直男好不好！萱爷攻气比我还足呢！我想暗恋她也暗恋不动啊！” “是么？……” 时玥将信将疑：“那除了胡萱，我更没人能给你介绍了。雯子有目标的，轮不到你。” “你们宿舍不是还有个小美女吗，叫什么来着？” 许洛斐想了一下，没想起来。 “张梦琪？你可别打歪主意啊，人家是正经姑娘，忙着考研呢，你别耽误她学习。” 许洛斐一边打游戏一边笑道： “我就问一下，怎么就成打歪主意了？万一我真看上她了呢？” “得了吧，你连名字都没记住，像是看上她了吗？再说我还不知道你，你喜欢的都是那种有名气的网红、女明星之类。” “有名气的校花我也喜欢啊，只是你不是名花有主了么。” “你自己学校没校花啊。”时玥随口说道。 “对哦，我们A大校花是谁来着？” 许洛斐想了一下：“啊对，是新闻系的韩菲菲。” 时玥很奇怪：“你们校花不是唐闻馨啊？” 许洛斐嗤笑道：“唐闻馨算哪门子校花？她不过有个名门之秀的架子罢了。A大论坛之前不是搞过校花选举么，票数最高的是新闻系的韩菲菲。对了，韩菲菲大一的时候还公开追过驰早。” “啥？！” “你不知道？你不是驰早的死忠粉么，按理说应该听过吧。” “我大一的时候还没关注驰早呢，错过好多八卦！她公开追驰早，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驰早直接就拒绝了她，弄得人家校花好没面子。” “不会吧？驰早不像是那么，那么直接的人吧？” 时玥觉得依驰早那种绅士作风，即使拒绝，也不会让女生下不了台的。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只不过那段时间刚好赶上热搜事件，他走到哪都被人偷拍，骚扰，烦得不行。袁女士费了好大劲才把网络上关于他的帖子和照片清理干净，对他严加看管。韩菲菲是刚好撞在枪口上。” 时玥恍然，怪不得她第一次遇见驰早的时候，他对快门声那么敏感。 看来想追上他真是不容易啊，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 “驰早这叫杀一儆百。其他女生看到A大校花都阵亡了，更不敢上阵。于是整整一年，驰早在偌大的大学城里独孤求败，最后被你捡了个便宜。” 时玥连忙掏出手机： “韩菲菲？哪个菲？我去学子网找找看。” 她在学子网里输入A大，韩菲菲，主页立刻跳出来。 作为A大校花，韩菲菲的人气很高。而且，长得也太可爱了吧！ 她动态发得很频繁，有很多美照。齐耳短发，大大的眼睛，漂亮的美瞳，可爱的小兔牙，笑容灿烂，清新不做作。 “这也……太可爱了吧！” 时玥很难想象会有人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妹子。 “哎，别看了，照骗而已，本人没这么好看。”许洛斐头也不抬地说。 “是吗……？” “我跟你讲，其实名校校花玩得是综合实力，拼的是才艺双馨，但长相呢，大多是中等偏上的清秀挂，跟你这种完全靠脸吃饭的，颜值和身材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what?……” 时玥还没来得抗议，许洛斐继续边打游戏边滔滔不绝： “一般男人可能会被名校、才华、家世什么的蒙蔽了双眼，但在我许洛斐眼里，那些屁都不是。” “人家也没看上你啊==” “谁说的！那个韩菲菲，还有B大的校花，叫什么来着，在学子网给我发过一大堆消息，我都懒得回！告诉你，我就是不喜欢那种满腹经纶、自以为才华横溢的女子。我偏偏就喜欢你们这种垃圾学校出来的……” 许洛斐突然住了口，抬头看见时玥盯着他。 “接着说啊。” “嘿嘿……我是说，我就是喜欢你们这种朴实无华的大学出来的货真价实的美女。” “你当我聋了吗！” 时玥叫道：“嫌我们大学垃圾？那你还过来干吗！再说，你自己在A大也是垫底的好吗？” “是是是，我承认我是学渣。” 许洛斐笑着说：“所以我们学渣与学渣之间，就应该惺惺相惜……” “谁是学渣？谁靠脸吃饭？我也是个……” 时玥想形容自己是个饱读诗书、才学兼优的女子，却一时词汇量不足， “我也是个，读书人呐！” 许洛斐笑死：“是是是！在下就喜欢你这种读书人。” 他夺过时玥的马克笔放在一边： “别画了！走走走，学渣请你吃饭！” …… 开学第二周，时玥在宿舍看教程，偶然听到雯子跟胡萱聊到田沐。 她悄悄摘下耳机听了一会，原来田沐报名参加了他们专业一学期的摄影外出实践课。 也就是说，这一学期田沐都不在学校，要跟着导师去西南某古村落，进行文化古迹拍摄。 出去参加实践，这对田沐是有好处的。而且，他既然肯告知雯子，说明他们之间还有在联系。 时玥听了一会，又悄悄戴上耳机。 她想她最好的做法，就是完全退出，不再过问雯子和田沐的事。 …… 开学第三周，油画专业的辅导员通知大家：艺术系将在四月下旬出发去黄山采风，为期三周。 同学们集体欢呼，兴奋不已。 户外采风是艺术系最让其他专业羡慕的地方。 有个由头集体出去旅游，当然开心了。 开心之余，时玥也估算了一下时间。因为釆风回来不久，她就得请假去美国参加周宇琦的毕业典礼，得提前把签证什么的办好。 …… 三月底，时玥突然收到一笔不小的境外转帐，她立即猜到是周宇琦转给她的。 她发信息问他：“你给我转账做什么？” 周宇琪回复：“我现在有收入了，在你毕业找到工作之前，我来供应你。” “那怎么行？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别告诉她就好。” “真的不用了，我花钱不多的，妈妈给的生活费完全够用。而且你初到纽约，肯定有很多东西需要添置。” “别担心我，我有计划的。” 周宇琦回复道：“你不是交男朋友了么，就当是我给你的恋爱经费。” 时玥有点想笑，周宇琦想的还真是周到啊。只是驰早都不在国内，她想约会也约不到呀。 她又拒绝了几次，周宇琦说： “别推辞了，当我是自家人的话就收下。” 时玥思索了一番：站在周宇琦的角度，他这些年一直受她们家里的资助，心里一定很过意不去，所以毕业有了收入，第一时间就想回报她们。 这种情况下，可能接受比拒绝，让他更舒心吧。 于是她回复：“你当然是自家人。好，那我收下了。谢谢^^” 周宇琦果然心情不错，又跟她聊了好一会，询问她生活状况，以及以后的计划。 时玥心里确实一直把周宇琦当成家里的大哥哥的。只是她内心一直很独立，从来没想过这位大哥哥能帮她做什么。 周宇琦来到她们家之后，大多时间都在外求学，比她高了好几届。 他们没有在一座学校读过书，平时见的也不多，只有节假日才会聚在一起。 她印象中的周宇琦很成熟，很聪明，思想阅历跟她根本不是一个境界。虽然只比她大了4岁，她却一直觉得他像个长辈一般。 由于寄人篱下，周宇琦比一般的男生都要懂事。他偶尔会打架，却从来不让人操心，自己能把事情处理的干净利落。 他对时玥和妈妈一直很好，在外面也经常给妈妈打电话。 外公从刚开始的犹豫，到后来也非常疼爱他，视为己出。 至于周宇琦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他爸妈跟她妈妈究竟是什么关系，时玥也不得而知。 妈妈从来不跟她提这些，时玥也并不好奇。就像她自己的生父是谁，她也并不想知道。 她对血缘没什么执念，觉得她们和周宇琦能聚在一起相亲相爱的生活，互相照顾，互相负责，就是亲人。 不然，即使血缘上是一家人，也没什么意义。 妈妈从前开玩笑说，时玥以后如果能嫁给周宇琦就好了，这样他们一家可以继续生活在一起。 当然，她只是说说。 时玥，包括妈妈自己都没有当真。 至于周宇琦，时玥觉得他一直把她当成小妹妹看，还是小很多的那种。 现在周宇琦要每个月资助她生活费，她虽然觉得意外，也并非不能接受。 反正是亲人，大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她会记住周宇琦的资助，等她毕业有了收入，也一定会回报他。 …… 手里资金充裕，时玥首先想到的是，要请室友们和许洛斐吃饭。 上学期期末他们帮了她很大忙，她都还没好好感谢他们。 而且也可以借此机会让室友们跟许洛斐认识一下。 于是时玥先给许洛斐打了个电话。 许洛斐接通了。 “难得啊，你居然主动找我？” “你周五晚有空吗？我想请你跟我室友们吃饭。不过我可请不起你常去的那种餐厅哦，不要嫌弃。” “开什么玩笑！美女请我吃土我都不嫌弃！周五晚是吧，没问题。” “那好，我回头把时间和地址发你，你直接过去就好了。” 于是时玥预定了周五晚一家网评很好的餐厅，地理位置也不错，这样吃完饭她们宿舍还可以一起逛商场。 周五下午一放学，6418宿舍的女生们就开开心心乘地铁去市中心了。 她们找到餐厅，进了包厢，环境果然很不错。 雯子赞叹：“哇，你发财了啊玥玥？居然请我们来这么高档的地方？会不会太奢侈了点？” “这样才能表明我的诚意嘛。” “嘿嘿，客气啥？我不是也顺便体验了一把当网红的感觉吗。” “是啊，弄的我都不好意思，因为我什么忙都没帮到。”梦琪说。 “哪里的话，你们肯站在我这边，就已经是帮了我大忙。现在不提那些了，我们放开了吃就行。” 胡萱问：“许洛斐什么时候来？” “他刚才发消息说会稍微晚点到，我们先点菜吧。” 时玥说完看着她们： “你们都跟许洛斐打过招呼，应该不会觉得别扭吧？” 雯子：“不会不会，我看他挺有趣的，一点富家少爷的架子都没有。” 梦琪和胡萱也挺期待认识许洛斐。 时玥突然想起了许洛斐上次要她介绍女朋友的事，于是打趣室友们： “许洛斐这段时间单身，如果你们有谁不介意谈恋爱的时候被放鸽子、劈腿、始乱终弃、未婚先孕什么的，可以跟他试一试。” 梦琪马上说：“许洛斐怎么可能看上我们这种女生？” 时玥笑道：“你怎么抓不住重点呢！我是再一次提醒你们，许洛斐是个花花公子，千万不要着了他的套！” 正说笑着，包厢的门突然开了。 几位身材魁梧的黑衣男人走到门口，机敏地向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然后排成两列。 时玥她们正一脸懵，却见许洛斐从黑衣人身后走来，笑眯眯地跟她们打招呼，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来晚了。” 许洛斐都没看那些黑衣一眼，径直掠过他们走进来，在时玥身边坐下。 待他坐稳，那些黑衣人就退了出去，还轻轻帮他们关上了门。 几位女生目瞪口呆。 时玥问：“他们是谁？” “保镖啊。” 时玥瞪大了眼睛：“保镖？跟我们吃饭你带保镖做什么？怕我们打劫你？” “哈哈哈拜托，他们平时一直跟着我的好不好。在大学城附近会离得远点，来市区人多的地方会离得近点，别管他们。” 说完许洛斐对几位室友招招手： “Hi，我们又见面了。萱爷，雯子，还有你，梦琪小美女。” “哦，你好……” 室友们这才从惊愕中转过来，纷纷对他挥手打招呼。 梦琪听许洛斐叫她小美女，脸又红起来。 许洛斐笑着看着她： “你别这么害羞嘛，不然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你不好意思才怪了→_→” 时玥把菜单递给他： “别乱撩妹了，我们都点好了菜，轮到你了。” 许洛斐一边点菜一边跟她们解释： “我不是有意来这么晚哈，因为教授拖课了。大学拖课，也只有唐教授那种变态才做的出来。” 时玥问：“唐教授是唐闻馨的爸爸吗？” “对。” 提到唐闻馨，几个女生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胡萱首先开口了：“那个，许洛斐，虽然你是我漫画的金主大人，” 许洛斐忙说：“萱爷说的什么话，我是你粉丝宝宝好不好？” 胡萱笑：“好吧，粉丝宝宝。我作为6418宿舍唯一的男人，想帮时玥搞清楚，驰早跟唐闻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他发小，应该可以解释一下吧？” 许洛斐笑道： “害，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他俩只是因为两家熟识，加上同学的一点误解，关系被越传越离谱。驰早是绅士，唐闻馨又是名门淑女，他当然不好直接说：我不是，我没有！你想想人家名门闺秀的面子往哪搁？你们不知道，他们那种老派名士家族，可讲究着呢。” “就这样吗？” “当然！其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唐闻馨就是个挡箭牌，留着她绝对是对时玥有利。你们放心，我哥们我最清楚，凡事认真得像有强迫症，他绝对不会有什么三心二意的情况出现的。他对你们玥玥的真心，天地可鉴……” 时玥都听不下去了： “=。=你少肉麻了好不好。” 其实她心里也隐约明白许洛斐说的这些，只是有点想听驰早自己从当事人的角度跟她解释清楚而已。 胡萱：“既然驰早跟唐闻馨的关系都没撇清，为什么还要与时玥交往？” 许洛斐笑着说： “这可就不能怪驰早了，要怪就怪那该死的爱情。再说时玥也乐意，是不是？” “是啦，是我先在学子网上勾搭他的。” 时玥无奈地说：“大家现在明白了吧，驰早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是很有原则的人。所以你们就放心啦，不要对他有偏见。” “嗯，等驰早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多认识一下，你们就会了解了。” 雯子连忙说：“我相信驰早是个好人，可是我不敢跟他一起吃饭。” 梦琪：“我也不敢……” 许洛斐：“哈？为什么？” 胡萱：“因为他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怒而威的感觉。” 雯子：“对对对，颜值太高，又是学霸，天神般的压迫感。我去科技馆听他讲解的时候，站在旁边气都不敢喘，生怕他秒了我这个渣渣。” 梦琪：“我也是……” 许洛斐笑喷了：“我的天，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驰早的路人缘这么差！所以说，我们学渣就该跟学渣一起玩才对，离学霸远一点。” 他朝时玥眨眨眼： “我说的是不是，读书人？” “哪有，驰早很亲切的好不好。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既有风度，又很仁慈。” “哈哈哈哈仁慈？你怎么不说他慈祥呢？话说你第一次见到驰早是什么时候？” “我知道！是大二刚开学的时候，玥玥去你们学校玩，然后就遇到他。” “从此时玥就变成了驰早的脑残粉，跟被下了咒一样。” “而且驰早还拒绝加她，她头悬梁锥刺股了2个月，才加上驰早！”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许洛斐快笑死在饭桌上。 时玥没想到自己的糗事全被室友们抖了出来，尴尬万分： “我那是一见钟情好不好……” 许洛斐：“你那就是见色起意好不好!”…… 室友们被许洛斐逗得笑声不断。 她们很快就跟他混熟了，聊得很high。 美味的菜肴陆续端上来。 时玥端起一杯百利甜酒笑着说： “开动之前，我要再次感谢各位，谢谢大家上次帮我洗黑帖。爱你们哦^^” 几个女生也笑着举起酒杯： “我们也爱你！” 许洛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是在逼我表白么？太突然了，我说不出口怎么办？” “谁要听你表白，喝酒就好啦==” “哦，好。” 许洛斐也举起酒杯：“今天难得跟几位美女一起喝酒，我们一定不醉不归哦^O^” …… 第三十三章 万恶的资本主义 愉快的学渣聚餐结束了，许洛斐问时玥： “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了，我们还打算逛街呢。” “还能逛街，说明大家喝得还不够嘛。” 许洛斐笑着说：“要不要我陪你们？” “才不要，我们可不想被一大堆黑衣人包围着逛街。” “那好吧，你们注意安全，有需要随时叫我哦。” “好哒。” 跟许洛斐告别，6418的四个女生带着微醺的兴奋，把附近的商场仔细逛了一遍。 很久没一起逛街了，她们一直逛到末班地铁才回去。 …… 纽约市的春天终于来临。 万物复苏，气温舒适，驰早的日程排得更满了，三月份的春假也没回国。 除了上课和课外活动，驰早埋头于一大堆专业竞赛和论文中。 不过他本身也不是习惯待在舒适圈的人，繁忙且有条不紊的生活，一直是他的常态。 时玥每天会发消息给他。 她给他看自己画的概念设计，还有她用软件做的逼真的场景模拟，以及绚丽的光线特效。 驰早经常为她的水平感到吃惊。 时玥也会把自己生活中的小事告诉他，比如偶尔跟许洛斐出去吃饭，她办理美国签证的进度，还有要出去采风的日期等等。 了解她生活的细节，让驰早觉得很安心。 他很庆幸时玥是非常省心的女友。 从前还担心异地恋会让她不满，但她并没有。她的生活也同样忙碌而充实。 周末的早晨，驰早坐在窗前对着笔记本做题，许洛斐打电话过来。 “驰早同学，我是来提醒你别忘了某个重要日子哦。” “记得是记得，只是我可能回不去了。” “那怎么可以！” 许洛斐叫道：“过生日都不回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人家?” “我四月下旬会有很多考试，所以对不住了。乖，哥哥会给你寄礼物的。” 许洛斐想了想，讨价还价道： “你要是真回不来，就让时玥替你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驰早立即反对：“让她去干嘛？” “干嘛不让她去？” 许洛斐笑着说：“我知道你的，你是担心在场的富家公子太多，勾搭你妹子，对不对？放心啦，我会全程做护花使者，替你看着她的。” “你哪有功夫看着她？你有那么多人需要应酬。况且，你还得照顾你那位princess.” “什么princess，哪有我哥们的妹子重要！放心吧，我肯定会看紧她的。” 驰早浏览着题目： “不好。我还是不放心。你派对上肯定会喝很多酒，你连你自己都顾不过来。” “那这样，我把她那几个室友也邀请过去。有几个女生陪着她，你总该放心了吧。” “你为什么一定要她去啊？” “还不是因为你不够意思！你那么无聊的生日酒会我都去了，我生日你却不回来！” 许洛斐委屈巴巴地说： “我不管，除非你来，不然就找个人替你去。你爸妈不算。” “……行吧。” 驰早无奈：“到时候你得多留意一点，别让人灌她酒。还有，让她早点回去。” “这还差不多。” 许洛斐满意地说：“那你别忘了送我礼物哦，要让我看到你满满的诚意！爱你么么哒~” 驰早无语地挂上电话。 许洛斐跟他谈判总是会赢，因为他的杀手锏就是脸皮厚。 …… 时玥一个人在画室里画图，许洛斐来了，还带来4张生日派对的邀请函。 “这个月19号是我生日。本少爷亲自给你送邀请函来，是不是很有诚意？” 时玥接过那个精致华丽的信封，打开看了一会，忍不住笑了。 “你到4月19号才满20岁？整天跟我哥哥长哥哥短，原来是比我小了整整半年的小朋友！” “少废话，今年驰早不能回来，所以你必须得替他去，听到没？” 时玥合上邀请函，想了想说： “我们去你的生日派对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 “不好意思空手赴宴啊。可是我们宿舍几个人倾家荡产都买不起你这种豪门公子看得上眼的礼物。” 许洛斐笑道：“礼物就免了，驰早已经送了，你只是替他去。驰早不放心你一个人，要求你室友陪着，所以你室友们的礼物也免了。” 许洛斐笑着看着她： “不过呢，如果你能做个之前送给驰早的那种手办给我，就更够意思了。” …… 晚上时玥跟驰早视频的时候问他： “你觉得许洛斐的生日派对，我跟我室友们去合适吗？” “既然他执意邀请你们，就去吧。只是别喝酒，早点回去。奥，还有，” 驰早笑着说：“你在派对上可能会遇到我爸妈，到时候装作没看见就好。” 听他这么一说，时玥突然很想去派对上看看了。她很好奇驰早的爸妈会是什么样。 时玥把邀请函交给6418的室友们，她们都很兴奋。 胡萱：“这么难得的豪门派对，当然要去见识一下，没准还能作为素材画到我的漫画里。” 雯子：“就是，必须得去！我要去看看有钱人到底长啥样！” 时玥：“就是长许洛斐那样啊==” 梦琪：“到时候得打扮体面一点吧……上次逛街我们不是试了好几套礼服吗，那时候还说没场合穿，现在场合来了。” 于是大家去把上次她们看上的礼服买了回来。做为艺术系女生，她们的眼光和品味都不错。 雯子买了那件鹅黄色的v领连衣裙，大方中，又很适合她欢快跳脱的性格，而且让她的脸也显得不那么圆了。 梦琪挑了一件白色勾花连衣裙，轻奢小清新淑女范，荷叶边也修饰了她过瘦的不足，看起来存在感和质地都高了很多。 胡萱则是经典的白衣黑裤。她穿男装帅，是大家有目共暏的。 时玥这种高瘦美，试穿的每一件服都很惊艳。她本想买那件白色的长裙，洁白的衣服与她的皮肤没有界线，非常动人。 胡萱却建议她买那件红色吊带连衣裙。 娇艳的红衬得她肤色透明中更有血色。雪白的双肩，漆黑茂密的头发，再加上妖娆又神秘的长睫毛深眼窝，用胡萱的话说，美得像穿肠毒药。 时玥听取了胡萱的建议。只不过，女为悦己者容，想到驰早都不在场，穿得再漂亮也有点遗憾==。 …… 送许洛斐的手办是6418的几个女生一起做的。 时玥的泥塑水平是专业里最高的。她用软陶捏了一个Q版的许洛斐，抱着一只巨大的碗，正要吃饭。 雯子负责烘烤。但烤的时候出了点状况，稍微炸了一点，脸的一侧出现了一道裂纹。 梦琪建议重新做一个，胡萱却说不用。 她把裂缝画成了很逼真的伤疤，顺便给小人画了一个惊悚的歌特妆。 伤疤脸，烟熏妆，诡异又邪气的笑容，捧着黑暗料理，十分带感。 “这合适吗……”梦琪不确定地问。 时玥却非常满意： “许洛斐那么喜欢恐怖漫画，我猜他会喜欢的。” 雯子：“就是，我也感觉这符合他那种有钱人的恶趣味。” 于是梦琪给手办做了精致考究的底盘。 …… 艺术系的采风是从四月二十号开始，许洛斐的生日刚好在出发前一天。 19号下午，她们换上礼服，化了美美的妆，期待离开前的最后一晚可以在许洛斐的生日派对上玩个痛快。 快到傍晚，4个女生走出校园，去正门口打车。一路上她们都回头率爆表，惊艳了路过的同学。 派对的地址在大学城西郊，据说那里是个豪宅区，只是谁都没有去过。 坐上出租车，时玥提醒她们，等会在派对上遇到的人，肯定非富即贵，大家一定要沉住气，千万别一惊一乍的给许洛斐丢脸。 雯子笑道：“不会不会！我们在电影里什么世面没见过？我们可都是见过世面的穷人！” …… 出租车开出大学城几十分钟，在路边一座气派的豪宅区大门前停下来。 几个女生向穿着制服的门卫出示了邀请函，门卫才彬彬有礼地开门放行。 出租车司机也很兴奋，他小心地开进豪宅区，告诉她们，他也是第一次进入这片区域，平时出租车是没机会进的。 “这一片的豪宅，据说每一栋都上亿，光每年的物业费就要上百万，你们那位朋友还真不是一般的富豪啊……” 几个女生朝车窗外望去，只见一栋一栋难以想象的、超大规模的优美建筑矗立在大片绿茵中。 建筑之间间隔非常远，每一栋都像建立在绿野庄园之上，每个庄园都占地十几亩。 出租车开进来的时候虽问过门卫，司机还是绕了好一会，才终于在一幢英国乔治亚风格的巨大建筑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许洛斐的家。 几个女生走下车，抬头仰望这座宫殿般的大楼。 大楼是用灰白色的天然石材筑成的，陶土瓦屋顶，细节完美致极，透露着质感与尊贵。 建筑背后绿树环绕，前面有喷泉流水和超大的露天泳池。楼前宽阔的草坪修剪得十分平整。草坪上还悠闲漫步着几只，孔雀？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 这也太夸张了吧！ 她们向建筑大门走去。庄园前停着一大排名车，简直就是豪车展。 路边几个等候着的司机，在轻声谈论着，说这座豪宅是几年前许氏家族的老爷子买给小少爷的礼物，做为他考上A大的奖励。 几个女生互相看了一眼，无言以对。 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 时玥这才稍微明白一点财团家族是什么概念。 那个总是跟她嘻嘻哈哈开玩笑，还跑到画室坐在她旁边打游戏的许洛斐，居然是这样的许洛斐！ 难怪他出门要带那么多保镖！ 通往许洛斐家的路上，能看到不少穿着光鲜亮丽的人，应该都是来参加派对的宾客。 这种环境给她们造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6418宿舍的四个女生尽量矜持地走上台阶，走到建筑门口。 建筑的入户门厅比普通大房子的客厅还要大，两根罗马立柱很有贵族气派。 门厅里，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和几位服务生在用标准的笑容跟来往的宾客打招呼，中英文随意切换。 她们刚走过去，刚好碰见许洛斐和几个青年迎面走出来。 许洛斐高大的身材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西装，蓬松的头发大部分向上梳着，几缕垂在额头，像个什么皇室王子，英俊又尊贵，时玥差点没认出来。 许洛斐也看到了时玥，停下脚步笑笑地歪头打量她： “wow，这是哪位女神降临了啊?” 看着许洛斐熟悉的笑脸，时玥这才找回了一点真实的感觉。 许洛斐又看了看另外几位室友，笑着说： “欢迎两位美女，还有萱爷，今天也太帅了吧？” “你也很帅啊。” 许洛斐打完招呼，又笑眯眯地盯着时玥看。 时玥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没等他再开口，直接递上那个恐怖娃娃。 “呐，你要的手办，我们4个一起做的。” 许洛斐接过来看了一会，开怀大笑： “哈哈哈你们也太懂我了吧！” 他把手办递给管家： “帮我收起来。” 接下来许洛斐给她们简单介绍了他身边的几位青年，不是著名地产大亨的孙子就是著名集团的少爷，总之都是妥妥的富家子弟。 “这几位美女是我在大学城关系不错的同学。后面那位萱爷是我的偶像，她的惊悚漫画贼吓人，回头推荐给你们看看啊。” 几个年轻人跟她们寒暄了几句，但显然都对时玥更感兴趣。 其中一位公子哥先认出了她： “你好像是那位网红校花吧？我见过你的照片，幸会幸会，真人比照片还要……” 许洛斐连忙打断： “停，你不用费心思恭维她了，因为这位校花早已名花有主。” 另一个位青年突然笑了： “哈哈，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你在大学城的那个绯闻女友吗？我都在照片上看到你的车了！” “原来如此！” 几位公子哥恍然大悟，笑着拍许洛斐的肩膀： “你胆真够大的，敢把她请过来……” 时玥觉得有些尴尬，许洛斐挥手制止了那些人。 “去去去，少在这瞎扯！没看到我的处女帖吗？我跟她只是好朋友而已。” 说完他做了个迎宾的动作： “美女们，请进！我还有人要接，先失陪了啊。” 时玥松了口气，与室友们跟许洛斐一干人告别。 她们正要进去，却见几位名媛模样的美人从里面走出来。 “你们几个在这啊！许洛斐，找你半天了！” 许洛斐笑着回头： “找我干嘛，我要去停机坪接Aurora了，等下再聊哈。” “我们也陪你一起去吧，好久没见到Aurora了。” “好啊。”…… 时玥几人给她们让完路，正要走进门厅，许洛斐突然过来拉住她胳膊，在她耳边低声说： “对了，我答应过某人要看着你。你不许跟其他男人喝酒，话都不许说，记住了？” “知道啦=。=” 那几位名媛见他们这么熟，都好奇地看了看她。时玥对她们礼貌地点点头，便跟着室友们走进门厅。 …… 穿过门厅，她们进入了一间巨大的、华丽程度堪比宫殿的大厅。 大厅挑高8米以上，中间有个巨大的石质楼梯，气势磅礴。 古典的壁炉、木饰墙体、水晶吊灯、精致的家居，中间还带着黑科技。 乐队在大厅一角演奏着古典音乐。奢阔的餐厅里摆放着各种美味的自助料理，还有不少穿着白衣的厨师在现场忙碌着。 摆满名贵红酒的壁柜比她们宿舍还要大，巨大的甜品桌上呈列着满琳琅满目的精美点心。穿着制服的服务生，不断地添加新的美食。 衣着华丽的人们散落在各处，举着酒杯随意聊天…… 时玥宿舍的几个女生在客厅里小心逛着，一边欣赏着那些贵气逼人的陈设，一边偷偷讨论。 梦琪：“你说这栋房子平时就许洛斐一个人住吗？” 胡萱：“说是他爷爷买给他的，应该是他一个人住吧。” 雯子：“这么大的房子，他平时一个人都干嘛啊？” 时玥：“干点啥不好，还整天往外跑……” 雯子：“如果这是我的房子，我会把这里的房间都租出去，然后在家躺着做包租婆。” “哈哈哈……” 几个女生大笑：“果然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思维模式……” 她们逛了一圈，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从餐厅取了一些美食和饮料，边吃边聊天。 服务生来往穿梭，有什么需要都可以问他们。 她们又溜达了一会，看到许洛斐一干人带着一位年轻的女士走了进来。 时玥远远地观察了一下那个叫Aurora的女人。 她个子高高的，穿得很时尚，像个混血超模。长得跟许洛斐有点相似，娇美中带点邪气。可能是他的堂妹堂姐之类的。 Aurora和许洛斐一直被人围着说话，时玥也没机会走过去。 …… 随着夜幕降临，派对正式开始了。 一位老人慢慢从大厅正中央的宽阔楼梯上走下来。许洛斐等一干人跟在后面。 老人看起来年纪很大，估计有80多岁甚至更老，应该就传说中的许老爷子了。挽着许老爷子手臂的是一位徐娘半老的绝色美妇人。 全场见许老爷子出来，顿时停止了说话，纷纷围过去。 时玥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一两百位宾客。是房子太大，完全不觉得拥挤。 她大致看了一圈，到场的宾客一半都是中老年人，看起来威严体面。有中国人，有外国人。 他们大概都是借着许家小少爷的生日前来走动的商界大人物。他们冲的不是许洛斐，而是许老爷子。 在场的也有不少年轻人，都是时玥这个年纪，应该都是许洛斐请来的好朋友吧。他们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豪门子弟。 时玥感觉，在场的宾客，就她们几个最穷=。= 站在楼梯上，聚集在许老爷子背后的是许氏家族的部分成员。他们都站得笔直，个个气质不凡，一看就身价不菲。其中有不少是白种人，还有他们家族混血的第三代，第四代等等。 许洛斐站得离老爷子最近。那位绝色美妇人爱怜地挽着他的胳膊。 许老爷子先礼貌地说了几句开场白。 这位巨富的老人，虽然声音苍老，说话却掷地有声。 他先感谢大家的到场，说自己平时喜欢清净，很少出来见客，今天借着最小的孙子20周岁生日，跟在座的各位亲友们聚一聚。 接下来许洛斐也说了几句话。 他把平时懒洋洋，玩世不恭的态度收敛了很多，所以看起来很稳重，但气质依然轻松自在。 他先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们从世界各地赶来庆祝他的生日，也感谢他爷爷奶奶——那位美妇人居然是他奶奶！时玥很震惊，保养得也太好了吧，说是他妈差不多。 许洛斐又用很正宗的美式英语说了一遍，时玥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英文。也是，他有这么多外国亲戚，估计说英语是从小自带的技能。 许洛斐天生人缘好，一开口气氛就很愉快。老爷子微笑看着看，眼神里满是对这位最小的孙子的宠爱。 有服务生推来半人高的生日蛋糕，还有码得一人高的盛着香槟的水晶杯。 许洛斐愉快地举起酒杯， “敬各位。” 大家也举起酒杯， “Happy Birthday!” 派对就这样开始了。 …… 人们举着酒杯，热热闹闹，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很快就按年龄、和地位分了层次。 中老年人大都围着许老爷子。许老爷子走了以后，他们又互相攀谈。 年轻人则到处嘻嘻哈哈很欢脱。 外面华灯已经亮起，露天泳池被灯光照得碧蓝碧蓝，很多人聚到了户外。 泳池附近，很多漂亮的男男女女，在玩着有趣的喝酒游戏。许洛斐和他堂妹自然是中心。那群靓丽的豪门公子公主簇拥着他们，喝酒嬉笑打闹。 时玥几个人也很快找到了事做。 几个穿着精美洛丽塔服装的白富美，认出了胡萱。她们显然也是cos圈的，而且是萱爷的迷妹。 “天哪，真的是你啊萱爷！” 胡萱愉快地跟她们谈论起了各种漫展，吸引了不少一些感兴趣的年轻人，聚成一个二次元圈子。 雯子拉着梦琪说要把餐厅里的美食全部品尝一遍。她们坐在吧台边跟一位英俊的金发厨师聊得很开心。 时玥则不停地被不同的男人搭讪。他们都认出她是上过热搜的校花，对她很感兴趣。 只不过每次还没聊几句，就会有人笑嘻嘻地插进来，隐晦地暗示他们，这是许洛斐的好朋友。然后男人们就只得散了。 时玥都怀疑这是许洛斐安排的。 一时没事做，时玥便认真逛起了这座豪宅。她把楼上楼下好几层开着门的房间都逛了一圈。 她见识到了欧洲贵族才会用的那种长桌餐厅、感觉公主才配使用的水晶浴室，还有琴房、台球室、电竞室……每个房间都贵气逼人。 她貌似还看见几位很像是影视巨星的人，只不过平时不追星，她也不怎么确定。 走在这样的豪宅里，很多时候都感觉自己是在电影场景里，很没有真实感。 逛了一会，她遇到了许洛斐从楼下上来。 许洛斐问她：“你到处瞎逛什么呢？” “欣赏一下你的豪宅啊。” 许洛斐坏笑：“感兴趣？要不要我带你去卧室参观一下？” “不用了，谢谢==” 许洛斐笑着说：“我这会走不开，你先慢慢逛，等会找你玩哈。” “知道了。” …… 在到二楼走廊的扶手边，时玥突然听到有人提到驰早的名字，连忙留意了一下。 是许洛斐的奶奶，那个美妇人，在跟几人说话。 她边上站着的一位中年男子，似乎跟驰早长得很像。时玥多看了几眼。 他很可能是驰早的爸爸。 身高跟驰早差不多，比他壮一些，四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很儒雅。他在跟一位男子轻声交谈，听声音就知道修养很好。 他边上站着一位美丽的女士，在跟许洛斐的奶奶聊天，眉宇间也有驰早的影子。时玥想，这位一定是驰早的妈妈吧。 他妈妈衣着华丽，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很优雅，但气场很强，有那种从半山别墅走下来的名媛气质。 时玥听到许洛斐的奶奶说， “……驰早这么优秀，在外面你们完全不用担心的。我后面跟老爷子提过，但他总不同意再让洛斐出去，非得在眼前才放心。” “那是当然，洛斐从小就在老爷子跟前长大，大家都知道老爷子是最疼爱他的……” 时玥轻轻从他们身边路过。 …… 绕过一堆一堆热闹的人，时玥走到后门厅附近，趁没人注意她，偷偷自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驰早。然后附上一句： “找不到人说话，有点无聊。” 驰早立即回复：“方便接视频电话吗？” “稍等。” 时玥走到后门前，告诉服务生她想出去透透气。服务生便帮她打开门。 时玥顺着鹅卵石小路，走到后花园里。 先经过一个用无数高大红玫瑰树搭成的长长的通道。早开的玫瑰在夜色中散发着阵阵幽香。 走出玫瑰拱道，到了更幽静的花园深处，周围满是名贵花木。 对面有一个盛开着虞美人的花圃，花圃周围种满了铺地芝樱，月光下十分梦幻，像一滩粉红和粉蓝交替渐变的水洼。 时玥坐在一张长椅上，背靠着几株高大的绣球荚蒾。大团大团的花球从树上垂下来，像一簇簇雪白的蝴蝶。 就着旁边一盏路灯，时玥给驰早发了视频邀请。 很快，那边接通了。 她看见穿着白衬衫的驰早，带着蓝牙耳机，走在阳光灿烂的户外。 驰早对她微笑：“Hi，beauty.” 时玥也笑了。 “这么惊艳的美女，居然找不到人说话，在场的男士们都瞎了吗？” “可不是么。” “派对感觉怎样？” “见识到了你们万恶的资本主义穷奢极欲的世界。” 驰早连忙笑着申辩： “不该说“你们”，是“他们”才对。你见到的是一个富可敌国的财团家族，我们中小资产阶级可没法跟他们相提并论。” 可你家已经让我压力山大了，时玥想，但是没说。 “我刚刚见到你爸妈了，就在楼上。你跟你爸爸长得很像，也有一点像你妈妈。” “很多人都这么说。” “你们两家很熟吗？” “嗯。我跟许洛斐从很小的时候就是好朋友，由于我们关系要好，两家人才开始来往。” “我很好奇你俩性格差别这么大，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小时候我们在同一所私立学校上学，从那时候就开始走得近了。” 驰早并没有细说他是怎么跟许洛斐成为朋友的，只是说： “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错过他生日。” “哦，幸亏许洛斐是个男孩子。” 驰早笑了，换了个话题。 “你签证下来了吗？” “还没有，希望不会被拒签。” “应该不会。一般情况下，参加毕业典礼是很容易通过的。” “麻烦的是，我们并不是他的家人。” “你们有银行流水，证明你妈妈是他的资助人，而且你们有MIT的邀请函，我想应该没问题。”…… …… 坐在花前树下，时玥跟驰早聊了好一会，直到许洛斐电话的打进来。 “我先挂了，许洛斐找我。” “嗯，记得早点回去。” “好的。” 关掉视频，时玥接通了电话，许洛斐不满的声音传来： “你跑哪去了？” “我在后花园里，虞美人花圃附近。怎么了？” “在那等着，我过去找你。” 许洛斐说完就挂了电话，时玥只得坐在原处等着。 没多一会，她看见许洛斐高高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满脸不高兴。 “你一个人在这边干嘛？” “出来透透气啊。” “出来也不说一声？我不是跟你说过一会找你吗？” “你被那么多人围着，我怎么跟你说？”时玥嘀咕。 “信息不会发啊？” 许洛斐在她旁边坐下，时玥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香槟气息，看来他喝了挺多酒。 “驰早让我看着你，结果你转眼就跑不见了，到处找不到人影。万一你被谁勾搭走了，我怎么跟驰早交代。” 时玥无语：“拜托，我出来就是跟驰早打电话的好吗？” 许洛斐不爽：“这是我的生日派对，你跑出来跟别人打电话，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有了上次的经验，时玥知道许洛斐酒喝多就是这副样子，脾气不好，蛮不讲理，还喜欢抬杠。 “好吧，对不起啦，我不该一个人跑出来打电话。” “罚你陪我吃饭一个星期。你请。” “好好好，我请，只要别太贵。”时玥笑着说，“等我一回来就请你吃饭，好不好？” “回来？你要去哪？” “我们系明天去黄山采风啊，要去三个星期，我没告诉过你吗？” “没有！”许洛斐更生气了： “你要离开这么久，却不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时玥吐吐舌头，真是倒霉了，偏这时候提了这茬。 “我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所以可能忘记告诉你了。” “还有理由？你有忘记告诉驰早吗？” “嗯，是我错了。”时玥只得让着他， “这样吧，我到了那边，一定挑最恐怖、最诡异的礼物带回来给你，好不好？” 她水光潋滟的眼睛笑吟吟地盯着他。 许洛斐突然搂过她肩膀，嘴唇贴在她的唇上开始疯狂吻她。 时玥吓了一大跳，猛的推了他一把。 被她这么一推，许洛斐突然清醒了一些，立即松开手，站起来。 “许洛斐！！！” 时玥气极，伸手想扇他一巴掌，却没够着。 许洛斐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别生气，我可能是喝多了……” 时玥不想再理他，转身要走，许洛斐连忙拉住她， “时玥！玥玥玥玥玥玥……我真的喝多了，不是故意的……” “走开！” “你要去哪？” “回学校！” “我让人送你……” “谁让你送！” 时玥用力甩开他，跑过玫瑰拱道，看不见了。 许洛斐被丢在后面，站在那里又怔了好一会， “我去，这下完蛋了！……” …… 第三十四章 最好的朋友 豪宅附近根本打不到车，6418宿舍的4个女生最终还是接受了许洛斐管家的安排，由他们的司机送回大学城。 几个女生坐在奢华的贵宾车上，多少有点局促。直到下车走回宿舍的路上，她们才按捺不住兴奋，叽叽喳喳讨论今晚的派对。 雯子：“你们拍照片了没有？我都没好意思把手机拿出来，显得我没见过世面……” 梦琪：“是啊，我看全程都没人拍照，所以也没敢。” 雯子：“嘿嘿，我还是偷偷拍了几张那个法国调酒师。他的醒酒表演简直帅呆了……” 梦琪：“时玥干嘛这么急着叫我们走，时间还早呢。” 胡萱：“对了时玥，许洛斐后来找到你没有？他中途跑过来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 “嗯……找到了，我在外面打电话。” 时玥随便应付了几声，几个兴致勃勃的女生并没注意到她的不快。 回到宿舍，时玥先去洗澡。 站在淋浴下，她又想起许洛斐的脸在昏暗中突然逼进，带着浓郁的香槟与荷尔蒙气息急促地亲吻她的嘴唇，她立刻拿起花洒对着嘴巴一顿狂搓。 许洛斐这个大变态！！ 她平时之所敢跟他走那么近，是因为他是驰早的发小，驰早信任他，她以为他是有底线的。 但没想到，许洛斐根本不值得信任！他连他最好朋友的女朋友都敢调戏！ 没有原则，没有底线！许洛斐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浪荡公子！！！ 时玥越想越生气，再也不想跟许洛斐打交道了，再也不想跟他说话！再也不想见到他！还要她请吃饭，吃个屁！ 时玥气呼呼地从洗手间出来，室友们告诉她，她的电话一直在响。 她拿起手机，看到一大堆许洛斐打来的未接来电。 这个大色狼居然还有脸打电话过来？拉黑拉黑！还有他的微信和学子网，统统都拉黑！ 时玥正快意地把许洛斐封杀完，却看到驰早的视频打进来。 怎么回事？一天2次视频通话，这不像是驰早的作风。 难道许洛斐去向他自首了？ 时玥连忙跑到阳台上接通视频，却看到视频对面驰早的微笑。 驰早看到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睡裙的样子，有点意外。 “这么快就回去了，澡都洗完了？” “嗯，怎么了？” “奥，没什么。我刚下课，以为你还在派对上，想确认一下你的安全。” 看起来驰早是不知情的。时玥霎那间决定不跟他告状。 “不是你让我早点回来么……而且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坐火车的。” 时玥再怎么生许洛斐的气，也没有傻到主动去挑战他们的友谊。 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两家还交情颇深，别说驰早不一定站在她这边，即使他真的为了她跟许洛斐翻脸，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尽量压住语气里的讽刺说： “我肯定安全啊，有许洛斐安排人盯着我，连我跟陌生男人说话他都不允许。” 驰早笑道：“这么过分吗？我只是让他盯着你别喝酒，他却连话都不许说，那你今晚过得确实很无聊。洛斐估计也没多少时间陪你吧，毕竟有他未婚妻在场。” 时玥瞪大眼睛：“未婚妻？！！” “嗯，也不知该不该称为未婚妻，总之Aurora八九不离十是要跟他联姻的。” “是那个看起像混血超模的Aurora？她是许洛斐的未婚妻？” 时玥十分震惊：“我还以为她是他堂妹，他们长得真像一家人！” “是有一点远亲关系，毕竟跟他们家实力相当的财团家族就那么多。这么多年来，好几代人血脉交融，也差不多都是亲戚了。” 时玥更加无语，许洛斐都是有未婚妻的人，还到处拈花惹草！换了19个女朋友不说，还调戏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 “渣男！” 时玥脱口而出。 驰早愣了一下。 时玥连忙捂住嘴：“我说出口了么==” 驰早无奈地笑了，试图替许洛斐辩解： “洛斐就是比较贪玩而已……而且，虽然家族里的人都知道Aurora会是他的联姻对象，但他们毕竟没有订婚，所以……” 驰早也不知怎么说了： “总之，许洛斐就是玩性大，但他人很好，也有很多优点，你别歧视他。” “他除了有钱，还有什么优点？” “很多啊。比如，他很讲义气，而且性格随和，人缘很好。至少比我好。” 驰早笑着说：“对了，洛斐还有个绝技，不知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个钢琴王子。” “他会弹钢琴？看不出来……” 时玥想起她确实在许洛斐家看到过一架非常华丽的黑色钢琴，她还以为那只是豪宅的标配摆设，并没想到许洛斐真的会弹。 “嗯，不但会弹，还很擅长。连我这种毫无音乐细胞的人，每次听他弹琴，都觉得wonderful～。洛斐也很擅长唱歌，如果不是碍于身份，我想他一定能做个superstar.” 驰早想了一下： “我手机里好像还有洛斐弹钢琴和唱歌的视频，但由于他实在太有魅力，所以我就不发给你看了。” 时玥噗嗤一笑： “好吧……看不出来他还有这样的天赋。不过，我承认许洛斐的声音确实很有吸引力，自带低音炮。” “嗯。” 驰早见她对许洛斐的印象稍微好转了一点，接着说： “另外，你别忘了，许洛斐是出生于巨富家庭的人。你不能要求一个这种家庭出身的人，跟你有同样的道德标准。”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假如把社会财富比喻成一只鸡的话，他们家族就是占领着鸡腿和大部分鸡肉的人。他们并不需要遵守普通人的规则。 “而普通人，也就是那些处于温饱到宽裕之间的大部分人，只能分到一点鸡汤。这些人最有规则感，受道德的束缚也最强。他们通常不敢做违背常规的事，害怕沦落到连鸡汤都没有。” “我就是这种人吧=。=”时玥说。 驰早笑着说：“所以呢，你热爱鸡汤，也捍卫鸡汤，这可以理解，也不是坏事。但是你别指望一个处于财富顶层的人跟你一样。人在巨富的状态下，是最容易暴露本性的，因为他们有资本脱离主流观念的束缚，更加服从于本性。” “……所以你是说，花心是许洛斐的本性。” “哈哈我没这么说。我想说的是，他比一般人看起来更……放纵，是因为他被束缚的部分很少。大多数人之所以更符合道德标准，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暴露本性。一旦有了机会，你没法预估人性会有怎样的堕落。” 驰早慢慢地说： “许洛斐，他在一个几乎可以为所欲为的状态下，除了有些贪玩，并没有别的恶习。甚至可以说，他是我见过的富家子弟中，本性最善良的一个了。” 时玥思索了一会， “说的也是……” 真奇怪，刚刚她还对许洛斐一肚子怒火，听了驰早这样说，时玥也开始觉得他除了风流，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了。 许洛斐虽然做事随心所欲，但并不蛮横，也不霸道，顶多有点孩子气。这么久以来，他对她也算有礼貌，尊重她，还帮过她不少忙。 今晚的事，可能确实是许洛斐喝多了一点…… “好吧，你放心啦，我不会对许洛斐有什么歧视。再说他渣不渣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别招惹我就行。” “他不会的。” 驰早笑着说：“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晚安。” …… 挂了电话，时玥爬到床上一边晾头发，一边思索着驰早刚才的那番话。 首先，驰早果然很维护许洛斐。 虽然驰早看起来对人清清淡淡，却把许洛斐这个朋友看得很重，骨子里对他就很信任。 看来不去告状是对的，不然只会让他为难。 另外，她没想到许洛斐也是逃不开家族联姻的命运。不过，他看起来似乎很乐于接受这种安排，没想过要逃开。 从前跟许洛斐吃宵夜的时候，他就教育她，只有符合利益的婚姻才有保障，才能在妥协中找到一个平衡。 难怪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他自己也遵守这种规则。 果然，豪门跟普通人的道德观不太一样。 时玥是喝鸡汤长大的普通人，她习惯了那种推崇真爱，藐视利益的主流教化，或者叫道德鸡汤。她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这种先考虑利益的思维模式。 但对于豪门来说，这好像是最普遍的。他们不需要遵守普通人的条框，但他们愿意遵守那些能维护他们的财富的规则。他们不相信爱情，不相信人性，只相信利益关系。 时玥不禁去想，那驰早自己呢？…… 他虽然不是许洛斐那样的巨富家族，也是比她高了几个阶层的富家子弟。 既然道理他明白的这么透，却依然选择跟她在一起，是甘愿为她放弃这种规则呢，还是像许洛斐一样，只是暂时抛开普通人的道德束缚？ 这真是个考验人性的问题==。 …… 第二天清早，Z大艺术的同学排队坐上火车，前往黄山市。 大家十分兴奋，唱歌、聊天、吃零食，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6418宿舍的几个女生头凑在一起，围着笔记本欣赏学子网里田沐最近在西南古村落拍摄的照片。 田沐的水平没啥好说的，天才就是天才。 不知道他最近跟雯子进展怎么样，时玥也不好去问。 看了一会，时玥视线转向车窗，欣赏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壮阔的青山下，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向天边延伸，心境也跟着开阔许多。 她靠着车窗听着歌，很快便睡着了。 下午，到达了黄山市区。 大家先跟着老师去宾馆安顿，再一起出发吃饭，逛老街。 老街是长长的白墙黑瓦的徽派建筑，跟时玥家乡的古城街市有点像，只是规模更大，更加热闹。 人群熙熙攘攘，同学们举着相机，构图，拍照，顺便逛街市。 时玥跟着室友们一起浏览着琳琅满目的小店，在一家古玩店里，看到了一个鬼手蜡烛台。 梦琪：“这个很有趣啊……感觉很符合许洛斐的喜好。” 时玥：“那你买来送他好了。” 梦琪：“我干嘛要送他，无缘无故的……” 时玥想起昨晚，她倒是跟许洛斐说过会挑最吓人的礼物带给他，不过她现在不想买了。 虽然听完驰早的话后她不再讨厌许洛斐，却也不想再跟他走太近。 …… 在老街附近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大家跟着老师和当地导游，坐上大巴出发去山脚下。 他们从后山的云谷寺，一直爬到光明顶，看到了许多绝美的风景: 奇松怪石、千峰竞秀、万壑峥嵘，连时玥这种从小生长在山城的人，都叹为观止。 半山腰上同学们都累得不行了，时玥却觉得毫无压力。看来这段时间的夜跑没有白费。她举着相机，拍摄了很多不错的素材图。 中午，大家跟着老师和导游入住了山上一家不大不小的宾馆，同时吃了午饭。 接下来半天，他们继续沿着山路观赏和摄影。将近傍晚时分，到达一个地理位置不错的山头，等着看日落。 时间还早，时玥和几位同学正在寻找最佳拍摄角度，却听到导游在远处喊她， “时玥同学，请过来一下，有人找你！” 时玥心里奇怪，有人找？这荒山野岭的谁会找她？ 很快她就知道是谁了。 还没走到跟前，她就看到一个傲居的身影站在离导游不远处，背后跟着若干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 晕死…… 许洛斐居然爬到山顶上来找她了？？他脑子进水了吧？ “你来干嘛？” 看到许洛斐，时玥又想起他那一晚的恶行，没好气地问。 许洛斐却比她语气更差： “我干嘛不能来？这是你家山头吗？” 周围游客好笑地看着他们，许洛斐有些不耐烦： “跟我去那边说，别在这里吵架丢人现眼。” 时玥只得跟着他走到人迹稀少的古松岩石下。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这么一大批学生上山，行踪哪里藏得住？” “那你是怎么上来的？” 时玥才不相信许洛斐会自己爬山，缆车估计他都嫌不方便。 “你管我怎么上来的。” 许洛斐不耐烦地盯着她： “很有能耐啊时玥，打电话不接，还敢拉黑我！要不是这两天有贵客在，我早就来找你算账了！” 时玥本来已经不讨厌他，但他这种自己做错事还气势汹汹的态度让她很生气。 “什么贵客，不就是你未婚妻么？都有未婚妻的人，还到处拈花惹草。而且还调戏好朋友的女朋友！我就拉黑你怎样？因为我不想跟你这种渣男说话！” 许洛斐完全没料到驰早会连Aurora是他未婚妻这么私密的事都告诉了时玥。 他愣了好一会，才憋出来一个字： “……草！” 时玥愤怒地盯着他。 “我是说……你踩到一棵草。” 许洛斐有点无可奈何： “哎，时玥小姐，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我已经第一时间跟你道歉了，你还要怎样？我就是喝多了，再加上你当时那样看着我……” 说到这里，许洛斐眼神突然有点闪躲： “那个，我是说……在那种情境下，只要是个长的下得去嘴的美女我都会亲的。所以你别自作多情了，谁调戏你……” 时玥无语地翻个白眼： “告辞。我现在没空听你这种色狼讲话，我还有作业要拍。” 许洛斐拉住她： “等下，我先不管你怎么看我，但是，拜托你别告诉驰早……” 时玥回头：“你也知道自己对不起驰早！枉他那么信任你，还帮你这个色狼讲话！” “你跟他说了？” “我说这个干嘛，对我又没好处。” 许洛斐立即露出笑脸，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傻！我哥们看中的妹子，绝对冰雪聪明，有情商有分寸。” 吹了一波彩虹屁，许洛斐接着说： “不过呢，我还是需要你跟我保证不会跟他说这件事。不止是现在，以后也永远不会说。” 时玥莫名其妙：“我现在都不说，以后为什么还要说？” “那谁说得准，情侣吵起架来什么话说不出口？你跟驰早能在一起多久我不清楚，但我跟他，朋友可是要一直要做下去的。我才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跟驰早之间有隔阂…” 时玥觉得自己脑壳有点疼。 她尽量跟许洛斐说清楚。 “首先，我相信你当时是真的喝多了，不是故意的，所以此事就此翻过，我们都别再提。 “其次，我保证，这件事我不仅现在不告诉驰早，以后也永远不会说。即使我以后真的跟他吵架，也决对不会扯上你，这样你放心了？ “最后，通过这件事，我对你的自控力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所以拜托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单独跟你待在一起。” “我去……亲一下而已，至于么？我长这么帅你又不吃亏……”许洛斐忍不住小声哔哔。 时玥转身要走，许洛斐又拉住她。 “急什么，我话还没讲完呢。” “我都跟你保证了，你还有什么事？” 许洛斐看着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其实我这么急着赶来，不光是因为驰早……我也是来跟你和解的。毕竟，我也把你当朋友。不然，我干嘛前脚把Aurora送走，后脚就飞过来找你。” “你把我当朋友？为什么？” “因为你是跟我既没利益关系，也没感情纠纷的女生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什么鬼，做朋友还要看脸？还有，你到底跟多少人有感情纠纷……” “当然要看脸，我也是颜控不好不好。”许洛斐没理她后半句， “我之所以邀请你去生日派对，也是希望20岁生日，好歹有个朋友在场。驰早回不来，有你代替他一下也好。” 时玥看着许洛斐，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男孩对朋友却很看重。 “我本来是打算应酬完那堆人就过去找你玩的，结果……就不欢而散了。” “怪我咯？还不是怪你！” “是是是，怪我怪我。所以我才来跟你道歉嘛。” 说话间，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分。 时玥扭头看了一下天空： “真没时间跟你说了，我还要拍素材作业。” “这边也不够高吧，上面不是还有一段山路吗，我陪你爬上去拍。” “不行，老师说那边不安全，不让上去。” “拜托，我这么看得起你，你就别讲这么丢人的话了好不好。跟我来。” 许洛斐带着她爬上了一块巨大的山岩，几个黑衣人跟在后面，也不敢拦着。 在被山风吹得很干净的峭壁之巅，两人坐下来。 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这才刺激嘛，是不是？” 这里确实是极佳的拍摄地，前方没有任何遮挡。 日落开始了。血一般的太阳嵌在空中，火红火红的火烧云瞬息万变。远处山峦被一缕一缕的红光照亮，霞光万里，云海随风翻涌。 时玥举起相机，认真调好曝光值开始拍摄，拍了一张又一改。 许洛斐坐在一边看着她拍，过了一会，他拿出手机。 “我也来拍一张吧。” 说着他把手机镜头对着她。 “夕阳这么好看，你拍我干吗？” “太阳有什么好拍的，我当然要拍美女了。” 时玥无语。 拍了一些满意的照片，时玥放下相机，又欣赏了一会霞光中四周壮丽的山峦。 这样坐在天与地之间，脚下云深不知处，颇有点玄幻的感觉。 “喂，时玥。” 许洛斐突然说：“为了表达跟你和解的诚意，我告诉一个秘密吧。要不要听？” “恩，你说。” “那天在我的生日派对上，你有没有没发现，少了两个人在场？” 时玥确实注意到了。 “你爸妈？” “嗯，他们不在了。” 时玥吃惊地看着他。 “拜托，别用这种表情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许洛斐无所谓地说：“正因为他们不在了，所以老爷子对我才格外重视，他想补偿我，也想借此抚慰自己的丧子之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七八岁的时候吧。我是那时候来到我爷爷身边的，也是那时候，我转到国内的学校，认识驰早。驰早在那段时间里帮了我很大的忙。直到现在我跟老爷子之间，还有家族那些乌七八糟的人事中间，都是多亏驰早在帮我，我才应付的过来。” 许洛斐看着时玥：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驰早对我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朋友。我绝对不会有意去做对不住他的事。而且，我可以保证，以后决对决对不会再有这类事发生，所以你也别对我有这么大的抵触，好不好？” 时玥认识许洛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事。 “好吧……” 许洛斐很满意： “这就对了嘛。好朋友就是要从共享秘密开始。所以你也跟我说一个你的秘密吧。” 时玥有意气他： “我没有秘密，再说我也不要跟你做好朋友。自从认识你，我做人的底线都不知道低了多少。” “我去，你这人……” 许洛斐无语：“什么底线不底线，你就是束缚太多了。抛开那些条条框框，你会更有魅力的。” 时玥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明白啦，多谢你的教导。太阳落山了，我得归队了。” “恩，我也该回去了。” 许洛斐也站起身。 “回哪？” “回家啊，我晚上还约了人。” “来都来了，你不在这边玩一下，看看风景？” “山有什么好看的。” 许洛斐走下山岩。 “对了，赶紧把你拉黑的给我加回去，听到没？” “知道了。” “恩，那我走了。” 许洛斐对她摆摆手，带着几个黑衣人消失在松林中。 …… 第三十五章 微妙但不一样的感觉 纽约州立石溪大学校园里，驰早突然接到许洛斐的电话。 “你怎么连我跟Aurora的事都跟时玥说了？！”许洛斐叫道。 “不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这会严重影响我形象的！” “你放心，她有分寸，不会乱说的。” “谁怕她乱说！我的意思是，这会影响我在时玥心目中的形象……” 许洛斐不高兴地说： “她的感情观还停留在'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就是耍流氓'那个年代！有她在你旁边鄙视我，我以后还怎么跟你们一起玩？” 驰早想起了那天时玥听说他有未婚妻后，脱口而出的那句“渣男”，现在回忆起来，有点好笑。 “你是注定英年早婚的人，也瞒不了她几年。而且时玥说了，只要你不招惹她，她不会鄙视你。” “开什么玩笑，我干嘛要去招惹她……哪里没有美女！” “那不就行了。” 驰早丝毫没留意到许洛斐的心虚，接着说： “另外，你确实该注意一下个人形象了。” “有什么好注意的，只要不玩过火，老爷子都不管我。” “我不是要替老爷子管你，只是你这些年莺莺燕燕环绕的事迹太多，传得满城风雨。之前年少轻狂就不说了，现在你已经满了20岁，就尽量别再留下那些明面上的情债了。” “哎，说了别人可能都不信。那些所谓的前女友，交往前都说好了只是各取所需，结果弄到最后却好像我欺骗了她们感情一样，我也很无奈。” “没办法，谁让她们不是拜倒在你的魅力下，就是拜倒在你的钞能力下。Aurora回去了吗？” “嗯。下午刚把她送走。” “你们这次相处得怎样？” “还不错啦，我什么时候跟她相处不好了？我知道她现在私底下在跟一个美国名星交往。反正我们心照不宣，彼此只是合作关系，只要互不干涉，就能相敬如宾。” “你们其实可以试着……” “No way！” 许洛斐打断他：“在我看来最稳定的婚姻模式就是把利益与感情完全分开。我跟Aurora需要做的，只是按长辈们的要求如期结婚、合并资产、留下后代继承家业，其他不必节外生枝。” “她跟你算是旗鼓相当，即使联姻是不得已而为之，也总该试着认真相处一下，没准就棋逢对手……” “别了，你还不知道我？撩妹可以，恋爱不行。所以我跟她最好从开头就划清界限，省得到时候感情和利益都掰扯不清。况且我现在没兴趣正儿八经处对象，一旦一个女人对你动了感情，就会想整天粘着你，刨根问底地打听私事，烦都烦死了。” 许洛斐又笑着说： “不过呢，我看你是很享受被你妹子粘着的感觉。所以说，就感情这件事上，我一直改变不了你，你也不可能改变我。我们还是尽量求同存异吧。” 驰早无奈：“行，不说这个了。但我还是得提醒一下，即使老爷子对你的那些桃色事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也得提防着前房那一干人，别让他们有机可乘，利用这些来生事……” “好啦，明明我打电话是来教训你，怎么变成你教训我了？那个啥，你以后在时玥面前多说说我的优点，不然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驰早笑着问：“你除了有钱，还有什么优点？” “当然有了，我可是我们家族最乖的仔！就算没有，你编也得给我编几个！” “行吧，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先挂了，五一假期我去纽约找你玩啊。” “嗯，到时见。” …… 日落以后的山头，跟许洛斐分别后，时玥走回同学队伍中。 6418的几个室友很快找到了她。 雯子小声问：“玥玥，我听说有人看到许洛斐来了，真的假的？” “真的。” 梦琪：“……他真的来了？！我们本来想问问你的……结果转眼你就不见了。” 时玥：“许洛斐找我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刚刚是去岩石上拍夕阳……” 时玥并不想告诉室友们她和许洛斐的这场风波，因为觉得难以启齿。 胡萱问：“他到底来干嘛的？” 时玥：“大概来玩的吧……” 梦琪：“那他现在还在山上吗？晚上住在哪？” 时玥：“……不清楚。” 室友们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许洛斐，时玥觉得自己这个谎撒的实在难堪==。 都怪许洛斐这个祸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行为像迷一般，留下她去跟人解释。为了避免漏洞百出，只好一问三不知了。 几个人在人群中，顺着松林间的阶梯往宾馆走。 时玥心不在焉听着室友们的谈话，一边琢磨着许洛斐这次来找她的事。 他说他来的目的一是怕她跟驰早告状，影响他俩的友谊，二是想跟她和解，因为把她当朋友。 关于他和驰早的关系，许洛斐前前后后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 他对驰早，既有心理上的依赖，也有实际上的依靠。 几天前时玥在许洛斐的派对上闲逛时，就听到有人私下谈论，说许老爷子前房那边人丁兴旺，他却最疼爱这个二房唯一的孙子…… 在豪门中，娶几个太太可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而且财产也通常分配得很合理，不用吃瓜群众们操心。所以时玥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只是想着难怪他的爷爷奶奶年纪相差这么大。 现在她明白了，许洛斐的麻烦不是在于跟前房的一堆子嗣争夺老爷子的宠爱，而是在于，生在豪门的漩涡中，他上面没有父母罩着。 时玥大概能想象的出许洛斐现在的处境。 许老爷子确实很宠爱他，但万一老爷子不在了呢？他很可能会被卷入豪门内部的财富斗争。 如果外婆家不给力的话，家族里他很可能只有奶奶了。 时玥想起许洛斐奶奶那副娇弱的美人样，像是个偶然嫁入豪门的选美小姐，完全不像驰早妈妈那种手握实权的女人。 他和他爷爷前房的那一大家子，虽有血缘，却基本算是敌人。 这样想来，许洛斐的联姻，可能比驰早还要紧迫一点。 驰早毕竟是独子，他有全家人的扶持。而许洛斐没有父母稳定的事业根基和人脉，若不通过连姻把家族里的远亲结成近亲，以后在许氏家族可能连个靠山都没有。 他即使能继承到很大一笔财富，也可能会被家族里的那些人觊觎，甚至排挤出局。 也太惨了吧…… 在外人看来富可敌国、风光无限的财团家族，内部生存并非那么容易。 难怪许洛斐这么看重驰早，他确实需要一个像驰早这样优秀、有谋略，且信得过的朋友来帮他。 时玥不由得对那个总是缠着她陪吃饭的许洛斐，产生了一点恻隐之心。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她这种一穷二白的人，居然开始同情许洛斐来了？就算他以后一毛钱都继承不到，名下的豪车豪宅都已经够她奋斗好几辈子了，好吗?-_- 这第一点暂且不提。 许洛斐说他来的第二个目的，是想跟她和解，因为把她当朋友。 她之前以为许洛斐跟她走得近，仅仅是因为她是他好朋友的女朋友。现在听说他真拿她当朋友，还真是有点荣幸。尽管许洛斐说的那个理由很瞎。 她觉得荣幸是因为她觉得许洛斐这种人很少见，她之前从未遇到。 他思维非常活跃，人脉广，能力强，眼界和层次都很高，随便指点她一点，都有胜读几年书的感觉。 而且他还很有趣，跟他在一起时玥觉得十分放松，有很多不便问驰早的问题，都可以问许洛斐。 另外他还那么有钱，万一以后走投无路，找他借点钱总可以吧^-^ 总之，跟许洛斐做朋友，她是稳赚的。 但朋友是相互的，她对许洛斐而言，总该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他另眼相看。 比如，她可能无意中给许洛斐提供了一点情绪价值。 许洛斐显然很喜欢跟漂亮女生一起玩。也许某些时刻，他真的只是需要一个能谈笑风生、一起吃饭的朋友而已。 而他这人嘴太轻浮，习惯性撩妹，很多女生根本招架不住，最后无一例外都迷上他，让他厌烦。 她呢，可以无视许洛斐的轻浮，跟他维持一种简单的友好往来，给他提供轻松愉快的情绪价值。 这样解释，就合情合理了。 时玥想着，跟许洛斐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保持好距离。他总归是个管不住自己的好色之徒…… …… 同学们跟着老师在山上住了一夜，看日出，看云海，拍摄了足够多的素材就下山去了。 后面他们又去了周边不少地方，峡谷、田园、古村落，每个地方都住了几天，支着画架到处写生。 从前就听人说，Z大这种师资力量很一般的学校，就是靠着丰富的采风活动，才能在艺术系中间有点名气，这次他们果然领略到了。 3个星期过去，同学们玩得非常尽兴，也上交了满满的采风作品。 回城已经将近5月中旬。 刚把宿舍收拾好，时玥就接到许洛斐的电话，说要请她们宿舍吃饭，给她们接风。 时玥问室友们要不要去。 雯子：“免费的晚餐当然要去！不过总让他请，怪不好意思的。” 梦琪：“……这样吧，我把我在老街买的这个烛台送给他……多少也表达一点谢意。” 时玥看着她手里的那个鬼手烛台，觉得挺奇怪，没想到梦琪真的买了回来。 她打趣道：“这鬼东西这不符合你一贯小清新的风格啊，难道是受了某人的影响？” 梦琪连忙说：“……我是最近被胡萱带的，觉得哥特文化挺酷而已……” 室友们见她脸红了，也就没好意思再取笑她。 时玥发消息答应了许洛斐的邀请，另外跟他对口供，关于他前段时间去黄山到底做什么，自己自圆其说去，别扯上她就行。 …… 傍晚，有许洛斐家的司机开着贵宾车在东门口接她们，送她们去了一间格调很高的餐厅。 时玥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许洛斐，这次见到他，他还是那副玩世不恭又悠闲自得的模样。 许洛斐也仔细打量了一会时玥，笑道： “出去浪了这么久，你居然都没晒黑？” “那当然，姐姐我天生丽质又会保养，博览会都毫无压力，这点算什么？” “脸皮果然保养得够厚。” 室友们嘻嘻哈哈地跟许洛斐谈论了一会杂七杂八的笑料，中途梦琪有点害羞地把烛台送给他。 “这个是我们宿舍去逛古玩店的时候看到的……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许洛斐很意外地看着她： “谢谢你哦，小美女。” 梦琪立即脸红了。 许洛斐却瞟了时玥一眼，笑道： “你看看人家，多懂得感谢，哪像你，一点良心都没有。” “切，我愿意来就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时玥慢斯条理地喝着红酒，一边看着许洛斐跟她室友们聊天 表面上她虽然对许洛斐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其实自从知道了他无父母的庇护，在家族中处境不易，对他难免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看着许洛斐开心地与室友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时玥不禁在想，他究竟是真的这么容易开心呢，还是逢场作戏而已？…… 吃了一会，许洛斐突然笑着问她： “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老含情脉脉地偷看我？难道对我有意思？” 时玥无语地翻个白眼。 许洛斐是不是真的开心她不知道，但知道他嘴是真的欠。 …… 采风回来后没几天，时玥和妈妈就都拿到了探亲签证，下个月初能顺利去美国了。 时玥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了周宇琦。他立即定好了机票，行程也安排得很妥当，完全不用她们操心。 时玥也把行程告诉了驰早，好让他知道怎样安排时间。 …… 五月底，驰早结束了为期一年的交换生生活，顺利拿到了学分和几个有份量的奖。 学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参加完简单的告别仪式后，驰早询问唐闻馨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就走，妈妈让我早点回去。” “嗯，有人送你去机场吗？” “舅舅会送我的……你什么时候回？” “我晚几天的航班去北海道。” “嗯……” 唐闻馨沉默了一会，也没问他为什么要多留几天。 驰早见对话结束了，就准备告别，不料唐闻馨突然说： “对了，驰早……我最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觉得……我是不是根本不适合读经济类的专业？” “为什么这么问？” “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2年A大的学习，加上这一年，我才确定了自己对经济学并不感兴趣……” 驰早想问她选这个专业的初衷，但又觉得不合适。 “现在发现也不晚，毕竟对很多人来说，高考一结束就做的选择，确实太仓促。” 唐闻馨沉默了一会：“你是从很早就确定了要学经济吗？” “对，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驰早微笑着说：“而且，我也没有其他特长可以选择。” “你高中时期对很多学科都很擅长……” “那只是我该做的，顶多算有点兴趣。就像你很擅长古典文学，也并没有选择中文系。” 唐闻馨黯然：“是啊，我从前太一意孤行，做的很多事情都欠考虑。” 听她这么说，驰早纳闷，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些。 唐闻馨又问：“你觉得我现在做点什么才能补救？我是说……现在考虑双学位，可能也晚了。” 驰早认真思索了一番： “依我看，最后一年你还是继续把专业读完，同时做好跨专业考研的准备。” “嗯。” 唐闻馨点点头，继而又抬头看着他： “我从前应该早点问你的，在我高三填志愿的时候……” 驰早笑着说：“你身边有唐教授和蒋教授，哪里需要问我？” “当初他们的话我没有听……也许你说了，我会听进去一点。毕竟我中学时期，还是听取了你不少意见。” 驰早觉得莫名，略微尴尬地问： “是么？……” “嗯。” “嗯……那好，后面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而且，我相信无论你做什么选择，这四年的经济都不会白读，总会让你有些不一样的收获。” 驰早对她挥挥手： “我先回去了，A大见。” “好的，再见。” …… 驰早步行回到自己的公寓。 刚才唐闻馨找他问的那番话，让他很奇怪，可能她在为自己耽误了3年的时间而沮丧吧。 说实在的，驰早挺能理解唐闻馨。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跟唐闻馨有点像，都容易考虑过多，在乎过多，反而对有些事失去了正确的判断。 不同的是，唐闻馨没有背负他身上的压力，几乎不用考虑功利，所以她敢做趋于“无用”的选择，有更多一意孤行的机会。 而他不行。他走的每一步都逃不开袁女士的精心设计，在自己的选择与家人的期待中，小心地做着不为人知的妥协。 时玥这点跟他们都不一样。在她家人很少干预的情况下，她对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要做什么，一直非常明确。 而且从小在受非议的环境下长大，她很难得没有自卑自怜，反而内心有一股压不垮的傲气与自信，处世清醒而机警，这着实让他欣赏和爱慕。 驰早看了看手机里接下来几天的日程安排，不禁开始期待。 因为他欣赏与爱慕的那个女孩，很快就要在纽约与他见面了。 …… 第三十六章 名校之子 6月初的某个早晨，时玥与妈妈从夜合市的国际机场登上前往美国的飞机。 算上在洛杉矶转机的时间，她们路上差不多要将近20个小时。 时玥还是第一次在飞机上待这么久。 想到即将开启的美国之旅，她一路上都兴奋不已。 飞机终于在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降落。 一走出大厅，她们就看见周宇琦站在出口处等着。 时玥兴奋地冲他挥手： “周宇琦！” 周宇琦微笑着向她们走来。 他头发剪短了，看起来很精神。身材也比几年前在国内时健壮了许多。黑色的T恤袖子捋到手肘，露出一截修长而结实的手臂。 “你到多久了？”妈妈问他。 “没多久，半小时前刚从纽约飞过来。” 周宇琦接过她们的行李箱： “累了吧？我先带你们去酒店休息。” 他们住的酒店在剑桥大学城内，离MIT很近。 休息了一会，周宇琦带她们出去吃午餐。 走在波士顿的街头，时玥四处观察，对这座古老的城市十分好奇。 据说波士顿是全美人口中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城市，也拥有很多国际著名的高校。其中最声名显赫的便是哈佛与MIT。 吃完饭，时玥提议去哈佛商学院参观一下。 “你一个艺术生，怎么会对商学院感兴趣?” “……因为我是学渣啊……想见识一下那个被传得跟神话一样的学校到底是什么样子。” 其实，时玥曾经在驰早小时候的日记里见他提起过想去那里读书。 驰早第一次邀她看水幕的时候，也告诉过她，他毕业后可能会去美国深造。 虽然他们之后没再谈论过这件事，时玥却基本可以确定他以后会申请哈佛商学院。 跟着周宇琦在爬满常春藤的雄伟红砖建筑之间漫步时，周宇琦告诉她： “哈佛商学院录取的是全世界10%的大学里1%的顶尖人才。这里被称为全球CEO母校之首。世界500强企业里担任最高管理职位的人，至少1/5都毕业于这所学院。” 周宇琦笑着看着她说： “所以这里的MBA几乎是权力与金钱的象征。” 听着他的介绍，看着校园里那些意气风发、来往穿梭的世界顶尖级学霸们，时玥突然产生一种很渺小的感觉…… 2年以后，驰早也会是这些学生中的一位吧。 世界前10的大学里1%的顶尖人才，说的不就是驰早么？ 现在A大对她来说，都已经有很大落差了，以后跟他的落差还会越来越大，真是让人不安…… 这种不安感使得时玥接下来的参观变得有些闷闷不乐。直到晚餐时吃到周宇琦请的波士顿龙虾大餐，心情才有所好转。 晚餐后，周宇琦让她们早点休息，好调整时差。 …… 来波士顿的第二天，时玥和妈妈一大早便起床去MIT参加周宇琦的毕业典礼。 在美国，毕业典礼是一件仅次于婚礼的盛事。大学的毕业典礼尤为隆重。 对有毕业生的家庭来说，这一天不仅意味着他们成功培养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才，也意味着，他们长期的教育投资终于熬到了头。 因为美国高校的学费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就像周宇琦，他在读MIT期间已经很努力的在勤工俭学和申请奖学金了。但妈妈为了资助他，还是差不多掏空了所有的积蓄。 另外，美国人重视毕业典礼可能也是因为，他们的大学拿到学位很不容易。 不像在国内，哪怕是许洛斐那种整天打酱油的学生，只要别翘课翘得太离谱，基本都能混毕业。而这边的学校，比如MIT，不到7%的录取率招收的这些全球最优秀的理工学生，依然有一定比例的人没法顺利拿到学位。 难怪周宇琦这几年为了应付学业忙到飞起，连回复她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据说哈佛的淘汰率还要高，不知以后驰早是不是也会忙得没时间理会她…… …… MIT的毕业典礼在标志性的圆顶主楼前的庭院里举行(Killian Court)。 宽阔的草地上，巨大的白色遮阳蓬罩住演讲台和嘉宾席。台前左右各一条铺有绿色地毯和鲜花的通道。 两侧的大屏幕，滚动播放着毕业生们的毕业感言。演讲台对面则整齐的摆放着成百上千把椅子，供亲友们入座。 时玥和妈妈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 她调试着手里的单反，打算多拍一些照片留作纪念。妈妈则在一边认真翻看着入场时领的这一届毕业学生的纪念册。 MIT的毕业生可以选择在2月、6月、或9月申请毕业，但毕业典礼每年只有这一次。 周围越来越多亲友团们陆续就座，各种年龄和肤色都有。他们都是从世界各地赶来，见证自家毕业生的人生重要时刻。 每位毕业生可以得到4张入场券。时玥看到许多家庭几乎祖孙三代都来了。 这种情况下，就得提前向其他有多余入场券的同学周济一些。 比如周宇琦就多出了两张票。 其实，周宇琦在国内也是有其他亲戚的。 但这么多年来，周宇琦住在她们家，时玥从来没见过那些人上门看望过他，好像他这个亲人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如此凉薄，时玥完全理解周宇琦为什么跟他们彻底断绝往来。 相比之下，他们三个才像是亲人。 看着其他毕业生庞大的亲友团，时玥突然想到，其实她可以把驰早从纽约叫来的。 这样起码可以多一个人为周宇琦的毕业而欢呼。 但是，那不是等于带他见家长了么……多尴尬== 不知道驰早从哈佛毕业的时候，她有没有机会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他的家人那么多，他可能也没有多余的票邀请她吧。 再说，还不知那时候，他们的关系会怎样呢…… 时玥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开始胡思乱想了。 可能来到这种举世闻名的学校，周围都是学霸中的学霸，她才真正明白了名校的概念。 尤其看到那些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的名校女生，她突然有点底气不足了。 甚至有点困惑，驰早到底在喜欢她什么呢？…… …… 10点钟，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礼仪兵护送国旗到主席台，校长致欢迎辞，全体起立，聆听特邀主唱唱美国国歌。 然后，毕业生进场了。 按照传统，打头的是毕业50年的老校友们。 听介绍，里面有很多牛哄哄的人物，各种诺贝尔奖得主、情报局局长、联合国秘书长等等等。 新一届毕业生们跟在他们后面。 时玥举起相机拍照，仔细辨认着周宇琦在哪里。 黑袍方帽下方那一张张睿智的脸孔，感觉有四分之一都是亚裔。 毕业生在前排入座后，校长又致词，然后是名人演讲。 时玥小声地给妈妈翻译，但她水平离同声传译还远远不够。看来英语还需要很大提升啊。 一番发言后，校长开始给在座的本科和硕士毕业生颁发毕业证书。 主持人抑扬顿挫地念出每一个毕业生的姓名，台下的亲友们此起彼伏的发出欢呼声。 听到周宇琦的名字时，时玥也忍不住兴奋的鼓掌欢呼。周宇琦微笑着对她们挥手。 接下来，亲友们看着大屏幕上滚动的歌词，跟MIT的毕业生们一起唱校歌。时玥也一字不落地唱完了，尽管完全不在调上。 欢乐的气氛萦绕着整个会场。 最后毕业生们把帽子抛向天空，亲友们都举起相机，抓拍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 毕业典礼一直持续到下午2点才结束。 各院系准备了丰富的午餐流水席，犒劳毕业生和亲友团们。绿如茵的草坪上，各式美食一字摆开。 整座校园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毕业生们穿着黑袍，戴着方帽和著名的MIT毕业戒指，与亲友们三三两两在校园各处留下靓影。 时玥也开心地拉着周宇琦和妈妈到处拍照留念。 不知道今天妈妈参加了这样一场毕业典礼作何感想，时玥只知道，她看着那个跟同学和教授拥抱话别的周宇琦，心里满满的自豪与感慨。 感慨他从一个父母出事、亲戚拒收的没人领养的孩子，成长为眼前这位全球顶尖级人才，暗中付出了多少泪水与努力，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 她相信他能在这种经历下走出，并在MIT魔鬼般的训练中生存下来，一定积累了足够的能耐和信心，去面对未来所有未知的挑战…… …… 参加完毕业典礼，周宇琦带着她们在波士顿四处游玩了一番，第二天一起坐飞机去纽约。 到达纽约肯尼迪机场只用了1个多小时。 周宇琦的车在机场停车场。他先把她们带去了他的公寓，放置行李和短暂休息。 他住在正宗的美式公寓里，为了迎接她们，他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客房也布置得很舒适。 之后，她们跟着周宇琦一起出去兜风，看风景，吃大餐。 跟夜合市比起来，这里的建筑更加拥挤，人群也更加熙熙攘攘。 极具现代化的摩天大楼，与浓厚历史感的建筑交融在一起，仿佛置身于过去与现在的时光交界处。 周宇琦带她们看了密集着摩天大楼的曼哈顿岛，科幻片般的震撼。 那里是世界最重要的经济中心，汇集了很多世界500强公司的总部。周宇琦的公司也在其中。 她们也看了巨大的自由女神像，刀切一般方正的中央公园……这些都是美剧里经常出现的地方。 时玥举着相机到处摄影，妈妈也玩得十分开心，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 周宇琦很有耐心地带着她们到处游玩，把这段时间的见闻，有趣的事情都说给她们听。 他们三人真的好久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了。 …… 晚餐的时候，时玥告诉妈妈和周宇琦，她明天要自己出去一天。 “之前告诉过你们的，我已经跟男朋友约好了，去他学校找他。所以呢，明天就不跟你们一道啦，你们好好玩。” “石溪大学在长岛，离这里要一个多小时车程，我送你过去吧。” “别，我已经说了，既不要你送，也不要他来接。我要自己乘公共交通过去。” 周宇琦笑着问：“怎么，怕我见他？” “不是啦……我是想借此体验一下独自在国外旅行的感觉……” 妈妈有些不放心，周宇琦却觉得她没问题。 “那边交通还算方便，而且玥玥口语也不错，我觉得可以锻炼一下。” 周宇琦递给她一张信用卡， “长岛消费高，你用我的卡吧。” “不用……我来之前换了一些美元。” “带着吧，刷卡更方便。” 周宇琦不由分说把信用卡塞给她。 时玥有时候都在怀疑周宇琦是不是已经觉察到她在跟一位富家公子谈恋爱。 他每个月提供给她不小的“恋爱经费”，以及他对她执意参观哈佛商学院时那种淡淡的揶揄，都让时玥感觉，周宇琦知道一些她跟妈妈都没说的秘密。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周宇琦是智商很高的人。在他面前，她就像个没法跟大人耍花招的小朋友。 或许他从她说的一些只言片语中就能推理出她男朋友的经济状况和阶层。 还有她尽量隐藏的对这份关系的压力，对未来的担忧等等，可能都逃不开周宇琦的眼睛。 不过，被他看穿也无所谓。 周宇琦毕竟是自己人，也是个对她很爱护的大哥哥。只要他不反对，就没问题。 于是，在来美国的第四天清早，时玥乘坐LIRR火车，前往驰早学校所在的长岛。 长岛距曼哈顿不算远，临近大西洋，三面环海，环境十分优美。 时玥坐了一个多小时即到达了位于石溪大学校园内的LIRR火车站。 出了站台，她一眼就认出驰早漫画少年般英俊挺拔的身影。 他穿着纯色的白T淡蓝色的牛仔裤，朝她投来的目光，像扑面而来的海风一样温暖清新。 距离上一次跟驰早分别，又是半年过去了。 看着他的时候，才更加觉得，异地恋真是遗憾。 这个她从第一眼起就深深迷恋上的人，如果每天都能见到，该多好。 她走到驰早身边，驰早直接张开手臂，把她拥在怀里。又一次贴近他的胸前，感受他的温度和心跳，她满满的踏实和幸福感。 “奔波几天，辛苦了。” “不辛苦，玩得很开心。” “把你和家人分开，会不会不太合适？” “不会的，我来之前都跟他们说好了。再说妈妈今天有周宇琦陪着逛博物馆呢，不会介意的。” 拥抱了一会，驰早牵着她的手，带她漫步在校园里。 校园内的建筑设计得十分现代化，绿树环绕，环境幽美。 “我以前听说你交换的学校是纽约州立大学，为什么现在听到大家都称它为石溪大学？” “纽约州立大学不是一所高校的名字，是纽约州一个由很多所大学组成的教育系统，目前已有64所分校。石溪大学只是其中一座。” “哦……是这样。” 时玥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难为情。 作为学渣，她确实对国外的大学了解甚少。 时玥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对这个驰早生活了一年的地方很有好感。 “对了，我前天在波士顿参观了哈佛商学院。” 驰早不禁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会对那里感兴趣？” “因为你以后可能会去啊。” “……只是有可能而已。” 驰早显然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话说，你家那位大哥哥能从MIT毕业，真的很不简单。我一直很佩服MIT的学生，觉得他们是全球拥有最强大脑的一群人。” “是吗？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介绍周宇琦给你认识。你们都是学霸，应该很能聊的来。” 驰早微笑着说：“好啊。只要他别介意我把你骗走了……” 时玥笑道：“怎么会！周宇琦很支持我谈恋爱的好不好！” 两人就这样聊起了周宇琦。 “我记得你说过，他父母出了点事，失去了抚养能力，所以才委托给你妈妈。” “是的。” 时玥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驰早更多，思来想去，还是说了： “他的父母……在监狱里。” 驰早果然很吃惊。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究竟犯了什么罪，因为那时候我还小。这么多年来妈妈和周宇琦也从来不在我面前谈论这件事，我也不想打听。” 时玥停了一会，接着说： “他的亲戚们可能对他父母是罪犯很介怀，都不肯收留他。但他那时候也还是个孩子，无论他父母做错了什么，跟他都没有关系。” “嗯……没错。” 驰早意识到自己在打探一件很隐秘的事。他怕影响时玥的心情，便没再深入问了。 …… 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一边散步一边聊天，直到走到一幢很有现代感的玻璃大楼前。 “我的公寓就在上面，带你上去看看？” “好啊。” 上了电梯，进了房间，时玥发现这套公寓的风格与他在大学城附近的那个很像。 “又是北欧极简风！ 驰早微笑着说：“是，这就是我的style.不过这里明天就要退了。” 时玥走到落地窗前，看了一会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林。 “我记得这个窗子，因为你每次坐在书桌前跟我视频，背景都是这里。” “嗯。” 驰早也来到窗前，站在她身边： “好在这种只能通过视频见面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也不是彻底结束了，时玥想起大四之后，驰早还是要来美国的。而且去的还是个无比繁忙的名校。 想到这里，置身于HBS和MIT时那种巨大的落差感又一次袭来。 驰早看着她：“怎么了，有点不开心？” “这几天在波士顿参观名校，觉得自己与你们学霸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很大……有点压迫感。” “有压迫感也应该是周宇琦给你的才对吧，我还没去波士顿呢。” 驰早笑着说：“而且，我也不觉得名校是衡量人才的唯一标准。我相信每个行业优秀的人都有证明自己优秀的方式，从哪所学校毕业并不是重点。” 听他这么说，时玥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也是哦，比如我挑人的眼光就很优秀。” 驰早微微一笑，时玥也微笑着看着他。 注视了一会她摄人心魄的双眸，驰早慢慢向她靠近，然后温柔的吻住了她的唇。很轻很轻地吻着，很仔细很小心，像在亲昵一件很珍爱的珍宝。 唇上的温软，这一瞬间的悸动，使时玥忘记了思考，本能的抱住他，紧紧的抱住，用力地吻住这个朝思暮念的人，贪婪地索取着属于他的气息。 她热烈的回应，使得驰早的内心深深的颤动，也抛开了绅士的克制，更急切更深入的吻她…… …… 在分隔半年以后，在这个初夏的落地窗前，他们让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沉浸在满是情意的亲吻中。 …… 第三十七章 世界尽头的许诺 下课铃响起，许洛斐走出商学院大楼。他跟围着他的一堆同学挥手告别，然后独自坐上停在教学楼附近的跑车。 天还早，还不想回家，许洛斐想找个人一起打发时间。可看到手机里那些圈子里朋友们的邀约，却完全提不起劲。 如果时玥在学校就好了，可以去找她玩。 许洛斐也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在时玥好端端呆在Z大的时候，他并没有每天都想去找她玩。 可最近这段时间，每当她离开大学城，都让他有种百无聊赖的感觉，觉得没劲透了。 许洛斐在车里坐了一会，想了一大圈，终于想起了一个有点意思的人，是时玥宿舍的一个人。 …… 胡萱下午没课，正坐在宿舍对着电脑画漫画，接到了许洛斐的来电。 “萱爷，有空咩？晚上请你吃饭？” “怎么想起我了？” “我是你的粉丝宝宝呀^^～晚上陪我一起吃饭吧，好不好T^T” 胡萱考虑了一会：“好吧，看在你有钱的份上。” “嘿嘿，多谢赏脸！给你十分钟，Z大东门口见。” 半个小时后，许洛斐与胡萱坐在了他常去的一家中餐厅里。 他隔着桌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胡萱。胡萱则漫不经心的吃着菜：“许少爷找我来到底是想聊什么啊？ “嘿嘿，随便啦。要不你给我剧透一点你的漫画？” “恕不能，后面的剧情我也没想好。” “噢，好吧，那就随便聊聊你身边有趣的事吧。” “比如关于时玥的事？” 许洛斐瞄了她一眼，微微有点被洞悉心事的羞涩。 “时玥有什么好聊的……不过呢，如果你有关于她的八卦，说来听听也无妨。” “你想听什么八卦？” “时玥说她这次去美国，是参加哥哥的毕业典礼？” “嗯。” “她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哥？” “据我所知不是她亲哥，可能是家里的亲戚吧。之前我们学校不是有传言说她在外校有男朋友吗？就是那个人了。他出国之前来大学城看过时玥。” “哦，我就说么，她学校资料表上填的家庭成员，明明只有她妈妈一个人。” “你调查过她？” “算不上调查啦，只是想大致了解一下她家庭情况，毕竟我哥们要跟她交往的……那她爸爸是怎么回事，离婚了？还是不在了？” “我不清楚，时玥很少跟我们说起她家里的事。你消息不是很灵通吗，还需要问我？” 许洛斐谦虚地说：“也没那么灵通啦，再说我没事查她户口干嘛？我又不要娶她。不过突然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胡萱略微讽刺道：“你不替你哥们查一下？” “嘿嘿，我哥们这么有魅力，哪里用的着我去查。说不定随便问一问，时玥就全招了。” 听他这么说，胡萱有点不快。 “说实在的，我一直很好奇你们富家子弟究竟是怎么看待时玥的。在你生日派对上，几乎每位公子哥看到她都会过去恭维一番。但实际上呢，真的会把她当回事？” “这个怎么说呢，因人而异……” “总有个大致规则吧。” “嘿嘿，不瞒你说，规则也是有的。” 许洛斐笑着说：“我圈子里的男人，挑选妹子的时候会把她们分成三类。” “哪三类？” “第一类不需要太漂亮，但是得综合实力强，背景要强大，能实现资源互换。 第二类就是财色交易啦，纯粹玩玩。只需要妹子长得漂亮、身材好，玩得高兴就行。 第三类是介于第一类和第二类之间。比如清纯漂亮的校花、有一定粉丝的网红、有正当工作的美女，或者有一定流量的演员。通俗点说，就是有一定实力和逼格的白穷美。显然，时玥就属于这一类。” “那对待这三类女生，你们的态度自然也不同了？”胡萱问道。 “嗯，第一类是门当户对可以考虑结婚的那种，通常这类才会被带去见家长，或者直接由家长安排结婚。 第二类是物质女，我们遇到的最多了，因为她们会通过各种渠道自己贴过来，不需要费什么心思，花点钱就能打发。 第三类比财色交易多了一点挑战性和乐趣，是富家子弟们最喜欢追求的。追的时候跟追女朋友差不多，用尽花招，甜言蜜语，送送礼物。但搞到手以后差不多就失去兴趣了，然后会慢慢疏远。” “所以，驰早对时玥……” “哎呀，我都说了，是大多数，驰早不包括在内。如果时玥遇到的是圈子里的另一些人，很可能是这种结局。但她遇到的是驰早，就说不准了。驰早显然在把她往第一类上培养。” “驰早有这么特殊？” “他是受他爷爷那种纯爱思想的影响。” 许洛斐笑着说：“话说回来，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他妈妈管他这么严了，大概就是怕他被哪个灰姑娘骗去搞扶贫了吧。而且事实证明，他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 “驰早是那么纯情的人吗？” “那要看对谁啦，也不是所有的灰姑娘都能入他法眼。他身边有的是有姿色、有学识，但家境一般的姑娘。但她们给人的感觉，不是在努力包装自己、一心想嫁个有钱人，就是太清高、满脑子穷人的自尊，别说是我，就是驰早那种乖乖仔都会觉得没趣。” 许洛斐接着：“时玥呢，却有点另类……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努力却不物质，心思缜密又懂得规则，关键还颜值很高，驰早能喜欢上她也是情理之中……” 许洛斐说到最后，语气却莫名有点落寞。 “时玥确实很特别，我一直很佩服她，如果她不是栽在驰早这个坑里，我就更佩服她了。” 许洛斐大笑：“你跟驰早有仇喔？” “先不讨论驰早了，还是讨论一下你。你今天找我吃饭，是因为时玥最近不在，你觉得寂寞吧？” 胡萱笑着问许洛斐：“你想她了，是不是？” “想她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她不在有点无聊而已。” “你是喜欢上她了吧。” 许洛斐愣了一下，既而大方地承认道： “没错，我是喜欢她。哪个美女我不喜欢？加上她又聪明……” “尤其，她还不把你放在眼里。” “你觉得我喜欢时玥，是因为不甘心？” “如果她像喜欢驰早那样迷恋你，你还会重视她？” 许洛斐想了一会，笑笑： “不知道……想象不出来。” “我觉得不会。因为跪舔你的美女太多了。你对她很可能像上面说的，搞到手以后就失去了兴趣。” 许洛斐慢慢喝着酒：“……是有这种可能。” “是征服欲在作祟吧，你没遇到过你喜欢却又这么无视你的美女。” 许洛斐笑着说：“确实，跟我交过手的心机女都知道，想让我许洛斐最快上钩，就是装拽来吊我胃口。而时玥不是装拽，她是真的拽。” “那你要追她？” “怎么会，她是驰早的女朋友。我不过是有点喜欢她而已，但她可不值得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追哥们的妹子。” “你倒是挺有原则。” “也不是有原则，权衡利弊罢了。” 许洛斐又笑着说：“看来找你吃饭是对的，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来萱爷，敬你哦。” 跟萱爷喝完酒，许洛斐又坏笑着看着她： “聊完了我，该聊你了。” “我有什么好聊的。” “要不跟我透露一下你的性取向？” 胡萱白了他一眼：“我跟你没这么熟吧？” “透露完就熟了嘛。说吧，是T是P还是不分？我都可以帮你介绍。” “……不需要！” …… 纽约长岛，驰早驾车载着时玥顺着沿海公路游玩。 长岛是个十分富裕的小岛。这里环境很美，几乎是个在大海边的原始深林里开凿出来的世界，很多顶级富豪都来这边养老。 小松鼠在树林中玩耍，星星点点的白帆荡漾在蔚蓝的海面上，海鸥飞翔嬉戏，还能听到海浪一次次冲向海滩时发出的悦耳涛声…… 很难想像，距世界最喧闹的纽约市这么近的地方，竟会有这样一个如诗如画的世外桃源。 另外，这里也是政商名流们的聚居地，基本上美国各大权贵巨头，都在长岛拥有自己的府邸。 上世纪初，富豪们争夺长岛北岸的优质海滩，他们不惜代价重金聘请最盛名的建筑师，建造了一座座豪华的宅邸和花园，许多收藏品都直接从欧洲移入。也正因为这些星罗棋布的豪宅，长岛北岸被誉为“黄金海岸”。可以说，这一带曾是美国财富和权利最集中的地方。 “我记得这一片地区你去年用无人机拍给我看过，有很多奢华的庄园。” “对。这边早上8点之前，无人机没人管，所以我都是早上过来飞。这附近还有座庄园属于许氏家族，想不想去参观一下？” “不了，我前不久才参观过许洛斐在夜合市的豪宅。” 驰早笑着说，“对他们家族来说，那只是个小意思。洛斐除了上学的时候，也很少呆在那里。” “……” “五一期间许洛斐来找过我，让我陪他来这边的庄园度假。” “他来干嘛？” “没什么事，莫名其妙就过来找我玩。他呆在这里的时间还没有花在飞机上的时间多。” 时玥好像想到一点缘由。 算算时间，说不定是那次喝多了亲她之后，许洛斐觉得对不起驰早，所以才特地跑来看看他。 真是幼稚== 不过时玥没说什么，也没提许洛斐去黄山找过她的事。 “确定不去参观一下他家的庄园？” 驰早笑着问：“不少影视作品都在那里取过景。参观完以后你会彻底见识到万恶的资本主义有多么穷奢极欲。” “不了……我这学期见的世面已经够多了。而且，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那些富丽堂皇的庄园。我还是喜欢你的北欧极简风。” “嗯，我也是。” “当然啦，更多是因为我嫉妒。” 驰早笑着说：“嗯，我也是。” 时玥也笑起来。 …… 即使不能坐拥许洛斐家族那样的庄园，他们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享受着长岛的初夏。 他们在风景如画的海岸线上飞驰，偶尔停车下来散步。一路上蓝天、白云、密林、小径、海滩、豪宅，青翠的草坪、高耸的城堡，交替掠过。 他们在一个很精致的沿海小镇上吃了丰盛的海鲜午餐，还买了很多有趣的小玩意。 时玥想用周宇琦的信用卡，驰早却把她拦住。 “你是客人，怎么可以用你的卡。” “反正是周宇琦的……” “那更不好。等我回去你再请我吃饭，怎样？” “好吧……” 长岛最东端有座高高的灯塔，灯塔的另一边就是湛蓝湛蓝、一望无际的大西洋，世界尽头一般苍茫壮阔。 他们顺着沿海的礁石堆走到灯塔脚下。 巨大的海浪拍打着岩石。两人肩靠着肩，在礁石上面对大海坐着，任海风吹拂着头发，很是惬意。 “你什么时候从北海道回夜合市？” “六月底之前，那时候大学城还没放假，回去还可以看到你。顺便也帮许洛斐准备考试。” 时玥想到许洛斐抗拒的表情，不禁笑起来。 “那我们要差不多半个月后才能见面咯?” “嗯…” “不过，大四一整年我们都可以在一起。” “没错。” 时玥回顾了一下她的大学生活： “大一我们还不认识，大二我一直在单恋，大三异地恋，大四……麻烦大四一定要对我好一点。” 驰早莞尔：“同求。” 时玥用眼角偷偷看他，看他海风中俊逸的侧脸，完美的轮廓线，温柔的桃花目，清晰的喉结…… 第一次在A大公告栏前遇见他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接下来的2年她的生活会因为他的出现，变得如此丰富多姿。更不会想到两年后，他们会坐在长岛的最东端，肩并肩看着这个世界尽头般的海景。 这会是她一生都难忘的时光。 不知道对驰早来说，她的出现是不是也有这样重要的意义。 正想着，驰早转过脸，把她的偷窥抓个正着。 “为什么偷看我？” “我在想……真是一见误终生啊，驰早同学。” 驰早笑着把她的手放在唇吻了一下：“我误的我负责。” “真的？” “Surely.” 看着她随风颤动的睫毛下，明亮的黑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驰早再次低下头，又一次轻轻地吻上了她柔软的唇。 …… 第三十八章 有良心的病原体 时玥从长岛返回纽约市区，已经是晚上了。 驰早本想送她，但时玥查到岛上返回市区的公路十分拥堵，加上驰早第二天还要乘飞机，她决定自己回去。周宇琦会在另一头接她。 两人在石溪大学的站台依依不舍地告别： “路上小心。” “嗯……大学城见。” …… 周宇琦在LIRR曼哈顿站接到时玥。 他简单地询问她今天玩得开不开心，长岛的风景怎样等等，其他没有打听更多了。除非她自己想说。 周宇琦这种做派很像西方人，注重个人隐私。但他并不是在美国养成的这个习惯，他在她们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如此了，一直很礼貌，总有一些客气和疏离感。 他跟她从不流露负面情绪，更不吐露他的心事。因此，时玥总觉得跟他隔着一层，没有很亲密和交心的感觉。 妈妈一直担心周宇琦太端着，怕他有心理负担。 时玥虽然也希望周宇琦跟她们在一起时能更放松一点，但认为这不可强求。 每个人的成长都像活在自己的深渊里，谁都有自己内心世界不想对人展示的一面，尤其像周宇琦这种经过家庭变故的人。 他只要没道德缺陷，没有在家庭悲剧里消沉，就没必要非得要求他跟人敞开心扉。 反正他既优秀又靠谱，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对她们也很好。 …… 从长岛回来，时玥在纽约市只玩了一两天就得回学校了。她只请了一周的假，去掉一来一回坐飞机，时间并不充裕。 妈妈是自由职业者，可以不用急着回国，周宇琦留她多住一段时间。 于是时玥独自一人带着一大堆这几天买的有趣的东西，和周宇琦补送她的生日礼物，坐上了返回夜合市的飞机。 许洛斐这个富贵闲人亲自来接机。 在到达大厅里，时玥一眼就看到了许洛斐。她由远到近打量了他一会。 说实在的，许洛斐确实长得很不错。 不清楚他爸妈是什么样子，就冲着他那个美人奶奶，基因已经得天独厚了。他家族可能还有些混血，所以他才有白种人那样标准的宽肩高个子，和希腊石雕像一般完美的颅骨和立体的脸型。 总之，许洛斐有着欧美人的骨相，亚洲人的皮，还有养尊处优、吊儿郎当的富少爷气质。 “干嘛这样看着我？一周多没见，想我了？” 走近以后，许洛斐坏笑着说。 他一跟美女说话，眼睛里就会流露出那种风流诱惑的神气，似笑非笑的眼神斜觑着看人，又痞又诱惑，嘴里还会甜言蜜语，大多数女生面对他，都要脸红心跳的。 只可惜时玥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也说不上为什么，她承认许洛斐很英俊，却完全没有让她心动的感觉。 她可以用不带任何主观感情的写生目光去分析许洛斐的外貌特征，对驰早却做不到这样。 在她眼里，驰早连人带名字都蒙着一层完美得近乎神圣的光晕，一个微笑就让她魂牵梦绕。 时玥跟着许洛斐坐上车： “其实你不用来接的，我坐地铁去大学城就可以了。” “当然要来，我可是你的护花使者啊。” “可是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把我扔在机场大道的事=。=” “哈哈哈能让你记一辈子也不错啊！想不想今天再来一遍，加深一下印象？” “你敢!(ﾒ--)” 许洛斐忙乖巧地说： “不敢不敢，我还有把柄在你手上呢。” “知道就好。” 许洛斐开着车，询问她这几天都去了哪里，玩了什么。 时玥大致说了一遍，另外告诉他驰早会在2个星期后回来，帮他复习功课。 “唉，真是怕了他了。” 许洛斐叹气：“不过呢，我还是希望驰早能早点回来。他不在的这一年，我在学校都快无聊死了……Θ｡Θ” “就算驰早在，你们也很少能一起玩吧，感觉他课余时间都在忙着研究金融文献，而你整天游手好闲，四处玩乐……” 许洛斐抗议道：“我也有很多正事要做的好吗！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是么？你的正事就是撩妹吧？” 时玥取笑他，继而又想起让她郁闷的事： “不过驰早就算回来又怎样，一年以后还不是要出国……到时候你也会去吗？” “不去。最烦上学了，混完本科就是我的极限。更何况老爷子那边还有好多事等着交给我打理。” “更更何况，你还要英年早婚。”时玥笑着说。 “Shut up！” 许洛斐显然不想提这茬，立即让她闭嘴。 “你呢？毕业以后你会跟着驰早去美国留学吗？” “不会。我查过一点美国艺术系的研究生，学费巨贵不说，还多是偏向美学理论。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许洛斐无语：“你居然还真的打算出去搞学习的-_-，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趁机出去，跟驰早在国外玩几年啊。” “你以为我是你这种纨绔子弟啊？花着家人这么贵的学费出去玩乐……再说，驰早读MBA会很忙，也没时间带我玩……” “所以你不会去咯？” 许洛斐很高兴：“那样更好，我可以经常去找你玩。” “……你不是要忙着打理你的家族事业么，哪有空找我玩？即使你有空，我也未必有啊。我毕业以后工作肯定很忙了，不然没法在这座城市立足……” 时玥说完有点闷闷的。 步入社会以后，她跟许洛斐和驰早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的。他们的起点就是高层或顶层管理，而她能进入一家像样的公司就不错了。 还有，影视公司的设计师们赶起项目来都是没日没夜，在不停的被否定与修改中艰难求生存。与他们那种衣着光鲜的金领，举着酒杯在各种社交场合中优雅地谈合作，完全是两个世界。 许洛斐嘲笑道：“这么大一个美女居然为这种事操心。再说不是还有我罩着你嘛？” “好，你说的啊。万一我收入太低，就拜托你收留咯。你房子这么大，租一间给我总可以吧。” “可以可以！就我们这种交情，直接来搬来住啊。” 许洛斐坏笑：“不但不用房租，我还可以免费为你提供，特殊服务~” “滚……”时玥立即骂道。 “这样就脸红了？哈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至于么姐姐！” 在他这种色狼说出更不正经的话之前，时玥赶紧换了个话题。 “我之前你家里看到过一架很大的钢琴，听驰早说你是个钢琴王子？看不出来啊，你这种好色之徒居然还会弹钢琴？” “嘿嘿，你不知道，就得像我这种多情的人才玩的了音乐……” “你那明明是色、情-_-……” 许洛斐没理她，接着说： “驰早那种情感单一的人可玩不了。他五音不全，连生日歌都不会唱。” 时玥大笑：“真的假的？驰早有这么音痴？！” “骗你干嘛。所以我能跟他做朋友也算是个奇迹，酒不能喝，歌也不会唱……你有空跟我一起去K歌好伐？让你见识见识我，许洛斐，无与伦比的K歌之王！” 时玥微微一笑： “真够自信，只可惜我也没什么音乐细胞。我们宿舍里最擅长唱歌的人应该数梦琪了。” 提到梦琪，时玥瞄了许洛斐一眼。 就梦琪同学最近种种表现来看，她似乎被许洛斐这位花花公子给迷上了。 而许洛斐继续开着车，听到梦琪的名字没什么反应。 时玥决定打探一下。 “你之前不是说，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么？你看我们宿舍有合适的没有？” 许洛斐笑着说：“有，就你啊。” “我跟你说真的呢。” “我那次就随便说说啦，找妹子怎么可能找你们宿舍的？万一搞出什么感情纠纷，大家多尴尬！” 时玥放下心：“算你懂规矩。” “那是当然。不过呢，我这几天倒是从你们宿舍找到一个不错的饭友。” “饭友？” “哈哈，萱爷！前几天约她吃饭，老有趣了，跟我很合拍。” “你怎么会想起约胡萱吃饭？” “人家不是因为想你了么，看不到你看看你室友也好啊。”许洛斐恶心吧啦地说。 “你少来==” “对了，萱爷还跟我透露了一个她的惊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 “是秘密当然不能讲。” “那你跟我提干嘛？==” “撩你啊！”许洛斐笑嘻嘻地说： “我果然是大学城第一八卦。” “做第一八卦很得意么==” “是的！^O^” …… 时玥带着一大堆行李回到了6418宿舍，把礼物分给了室友们。 几个女生十分开心，一边吃着波士顿巧克力，一边围着时玥，看她捣鼓周宇琦送的最新的苹果笔记本。 大家缠着她把相机里的照片放出来给她们看看，领略一下美国东部风光。 但实际上，她们想看的显然不是风光。 “哇塞，你哥好帅啊！一看就是精英！以前他来大学城的时候我们都没见着，亏大了！” 雯子和梦琪满眼冒红心地翻看着周宇琦的毕业照。 “他什么时候再来，一定要让我们见见啊！” “干嘛，想做我嫂子？” 时玥笑着说：“想做我嫂子，除非你们能忍受智商随时被侮辱的感觉。我哥智商可高了！” “智商不高能上MIT吗……” 几个女生膜拜完周宇琦，又欣赏起了她妈妈。 “你妈好年轻啊！” “太美了吧！这哪像是你妈，分明像你姐！” 时玥的妈妈确实很年轻……毕竟生她的时候才刚20岁，现在也才40而已。 而且，妈妈是个空灵的后现代艺术家，看上去完全没有疲态，保持着一种让人见之忘俗的脱尘感。 再加上她是没有年龄感的长相，身材窈窕，明眸皓齿，乌发如云。相比时玥略显幼态的脸，她的脸褪去了过多的胶原蛋白，清瘦中呈现出一种更成熟的妩媚和淡然。 “我好像看到了你中年以后的样子了，玥玥。” “我中年应该没这么好看，我妈淡泊名利，也比我温柔多了。” “你们家都是高颜值！家族基因太强大了，哎，羡慕……” 几个女生一边赞叹，一边继续翻看着时玥的照片。 她们从波士顿翻到纽约，又翻到了时玥在长岛拍摄的驰早的身影。有他在驾车时候的侧颜，也有他站在海风中，手插在口袋里微笑看着她的镜头…… “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驰早呢。” “就是，从前根本没机会的。” “去博览会展馆的时候，我都不敢多看一眼，气场太强大了，感觉眼睛会瞎……” “他这样笑起来，确实感觉人挺亲切。” “实力演绎什么叫做：不做艺人浪费颜值，做艺人浪费才智。” 时玥美滋滋地听着室友们称赞驰早，心里甚是满意。 翻过一些风景照，时玥在一张城堡般的建筑照片上停下。 “这座豪宅是许洛斐家族的。前面这一大片绿地都是他家的花园，车开过去都要好久的。不过我没进去，只拍了几张远景……” 几个女生把照片放大观赏了一会，被震撼地无语问苍天。 雯子叹道：“有钱人的快乐，我们根本想象不到……” 胡萱笑了：“其实也能想象到一点。比如你们多看看我的漫画，就能拥有一点跟有钱人同样的快乐。” …… 时玥挑了几张旅行照片上传了学子网。 妈妈和驰早的照片自然是不能发的，但忍不住发了一张她拍的MIT毕业生们的集体照，反正图片缩小了别人也分不出谁是谁。 时玥实在为有周宇琦这样的哥而自豪，能去参加MIT的毕业典礼，更是此生一大荣幸。 另外她还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是在长岛灯塔下的大海边，驰早给她拍的。漆黑的长发被海风吹起，笑容甜美灿烂，她很喜欢这张。 寒假里时玥就决定过要好好维持学子网顶级校花的名气，所以这学期发照片稍微勤奋了一点，在不泄露信息的情况下，偶尔更新几张生活照。 时玥检查了一番，觉得这几张没什么问题，便点击上传了。 经历了之前的风波，她现在传照片格外小心。 人家A大校花韩菲菲每天上传那么多自拍都没事，她照片这么低调，应该没问题吧。招黑体质真的好难T^T…… 有之前田沐给她拍的那些高质量大片在网上流传，还有2次热搜的名气，时玥的高颜值人设已经相当稳定了。所以偶尔发几张毫无做态的生活照，给人很真实亲切的感觉。 她每天会挑着回复一些粉丝的留言，还把别人跟她打听的画画相关的问题写了几篇技术贴置项。 这番互动，着实为她提升了很多亲和力。时玥甚至有点享受这种与粉丝们分享日常的乐趣了。 …… 从美国回来后，时玥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规律，课余自学，每晚夜跑，另外还开始复习考试。 听辅导员说，在考试前的周末会有一场大型的招聘会在大学城举办，是为即将离校的毕业生们准备的。 时玥查了一下艺术系大四的课程，必修课非常少，大部分时间都可以用来实习。 所以她打算认真准备简历，看能不能在招聘会上碰上合适的实习机会。 …… 考试前两周，田沐回校了。 时玥是听室友们说的。 田沐结束了一学期的外出实践，回来参加期末考试。听说教授给他申请了很多加分项，通过考试并不难。 雯子约田沐一起聚餐，室友们都去了。时玥思量了好久，还是觉得不见他更好，便找借口推脱了。 聚餐的那天下午，时玥一个人去了画室，有点郁闷地画着图。 许洛斐过来陪她。 “喂，你不会真暗恋田沐吧？不去见他至于这么不高兴？” “我不暗恋他，也没有不高兴。” 时玥闷闷地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真希望身边能有田沐这么有才的朋友，而且我也希望听他讲讲古村落摄影实践的事……” “那你就去啊，反正有其他人在，也不用怕流言。” “我不是为了避嫌才不去的……” “我知道，你是怕他见到你，对你的迷恋又死灰复燃了。”许洛斐笑着说。 “是可以这么讲……” 时玥低头调着颜料， “我觉得单恋一个人像患一场感冒，过段时间会自己痊愈的。而我作为导致他感冒的病原体，应该主动离他远一点，不要害他反复感染。” “你这个病原体还蛮有良心的。” 许洛斐笑笑地看着她， “那我也喜欢你……怎么办？而且，我还总是想靠近你这个病原体，几天不重复感染一遍，就全身不舒服。” “你才不是喜欢我，你不过是好色罢了。加上我不上你的勾，所以你才觉得新鲜。” “哎……” 许洛斐叹了口气坐在她旁边， “虽然有点伤人，但居然很有道理……” …… 第三十九章 不甘寂寞的小作精 考试周前夕，驰早回来了 让时玥觉得奇怪的是，大学城的女生们似乎比她还要兴奋。A大男神返校这件事对她们来说，就像一条热点娱乐新闻一般。 无论走在校园还是教学楼走廊，时玥都能听到女生们叽叽喳喳提到他的名字。 “大家当然激动啦，毕竟驰早一年都没回来了。虽然他在的时候也未必能见到，但男神在附近，跟男神在天边，感觉还是很不一样滴。”雯子说。 其实驰早中间有回来过，只是一般人不知道罢了。 伴随驰早回归大学城的，还有他和唐闻馨的绯闻。 梦琪：“我上午在商业街买东西，听到几个A大女生在讨论，说驰早上午回校办手续的时候，唐闻馨一直在他旁边……” 提到唐闻馨，室友们都偷看时玥的反应。 时玥不爽：“提她干吗？我才是正宫好么？” 室友们笑着点赞：“正宫娘娘霸气！” 其实人们都能想到，驰早和唐闻馨同为交换生，回校办手续的日子自然会碰上，却还是忍不住把他们凑在一起八卦一番，真是让人心烦。 课间，时玥收到驰早发来的信息，询问她几点下课。 由于驰早回来的事已经尽人皆知，再去东门很容易被人认出，影响不好。于是时玥很懂事的提出，下课直接去他公寓找他。 驰早回了个ok的手势。 胡萱在一边讽刺道： “还没见过哪个正宫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时玥:“……T^T” …… 下午放学，时玥走到驰早公寓的楼下，看到他站在门厅里等着。 驰早迎上来，熟练地牵起她的手带她上楼，并告诉她许洛斐也在。 一进门时玥就看见一个懒洋洋的身影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在看。 许洛斐扭头对她挥挥手： “不好意思噢，我又要做电灯炮了。” 时玥走到他旁边，凑过去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资料，是关于金融法的复习要点，条条框框排布得很有条理，显然是驰早为他准备的。 时玥笑着说：“又在临时抱佛脚。你一学期都没听课吧，能考过吗？” “废话，就没有我许洛斐随便翻几下应付不了的考试。” “那你得感谢身边有个学霸帮你抓重点才是。” 正说着，驰早端着一杯水走过来，时玥跟他一起坐在许洛斐对面的沙发上。 “周末有什么打算，复习功课吗？”驰早问她。 “复习得差不多了。明天大学城有一场大型招聘会，我准备去看看。” 许洛斐抬起脸：“你要找工作？” “恩。我们专业大四基本没课，所以我想提前找个实习的机会。如果能应聘上，可能暑假就要开始工作。” 许洛斐露出笑意： “你假期不回去？那好啊，可以找你玩！” “看情况啦。我在招聘公告上看上了一家实力很强的影视制作公司。通常他们公司的美术实习生都是由美院教授直接推荐的。这次来大学城挂牌，很可能只是走个过场。我试一试而已，入选的可能性不大。” 驰早：“我明天陪你一起吧。” “可以吗……?你不怕被人看见？” “招聘会上应该都是即将离校的毕业生，小心一点就好。再说，你第一次找工作，我必须支持一下。” 时玥嫣然一笑：“恩！” 许洛斐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坐了一会，时玥看到自己手腕上的表，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都回国了，可以帮我把手表调成北京时间吗吗？” 时玥把表解下递给驰早： “我不是很会操作这种上链机械表。” 实际上这个价值六位数的手表她根本不敢乱动。 “当然。” 驰早接过去开始调整表针，时玥则坐在一旁仔细观察他。 驰早上身穿着一件纯白的棉T，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覆盖着桃花目，修长的手指仔细摆弄着指针。 时玥最喜欢看驰早专注做事的样子。 其实他几乎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很专注。 他思考的时候很专注，说话的时候很专注，看着她的时候很专注，吻她的时候也很专注…… 时玥目不转睛看着他的侧颜，心想真好，接下来的一整年，都可以这样近距离看着他了…… 对面的许洛斐突然站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 “我回去看了，你们俩在这卿卿我我的，影响老子学习。” 驰早奇怪地抬起头问道： “不一起吃饭？” “不吃了。腻腻歪歪的，看着都没胃口。” 他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开门出去了。 “他怎么了？……” 时玥莫名其妙地问。 驰早耸耸肩：“晚上我过去瞧瞧他，别想偷懒。来，我帮你戴上吧。” 他小心地把手表戴在她光洁的手腕上。 时玥把胳膊并在驰早的胳膊旁，与他的表靠在一起， “好了，现在我们的时间又同步啦。” 驰早微微一笑，把她的手牵到唇边吻了一下。 “对了，我有东西要送你。” 驰早起身拿过来一个挺大的盒子。 “……又有礼物@_@？” “手绘板而已。前几天我陪爷爷去东京，凑巧赶上这种型号的手绘板发布会，据说是专门为CG高手打造的。所以决定送你一个，让它助你成为业界大师。” 时玥只得接过来： “……谢谢，我会努力的。” 但她的声音明显低下去了。 “开玩笑而已。” 驰早亲昵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尽力就好，别有压力。” 驰早又笑着说：“你看，我连许洛斐这种渣渣都能容忍。” 时玥轻轻一笑：“也是……” …… 晚上回到宿舍，时玥把连接在电脑上的旧旧的入门级手绘板取下来，换上驰早送她的那个，打开绘图软件慢慢调试。 室友们纷纷过来围观。 胡萱：“这是wacom新出的吧，你买的？” 时玥犹豫了一下，告诉她们是驰早送的。 梦琪：“有个富二代男朋友就是好啊……” 雯子：“让开，让我来感受一下用顶级板子作画是什么感觉！” 胡萱：“板子确实是大师级，只是雯子画画依然那么丑。” 时玥听着室友们说笑了一会后，问她们， “跟我说实话，你们觉得这种贵重的礼物，我该不该收？” 梦琪：“他是富二代，送贵一点的东西我觉得没问题。不过一直收下话，也许会让人觉得你很物质。” 雯子：“我是不敢收超过我消费标准的东西。毕竟拿别人的手软，我怕收了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而且，礼尚往来，如果买不起这个价值的回礼，岂不是很伤自尊?” 时玥心想，她还没说出那个价值六位数的世界名表呢。 “萱爷怎么看？” “没收过贵重礼物，不知道。不过呢，如果许洛斐每次给的打赏算是礼物的话，他再加2个零我也会收，而且收得理直气壮，收完继续怼他。” 时玥笑着说：“还是萱爷威武。” 其实梦琪和雯子的看法，时玥之前都有想过，越想越让她压力山大。 但是看到驰早那么用心，总不忍心拒绝他的心意。 而且这个手绘板他不是特地去买的，是看到的时候刚好想到她。她很喜欢这样被他惦记的感觉。 如果告诉驰早超过一定价格的礼物会让她有压力，他以后再想送她什么，就得先掂量掂量她的自尊心是否承受得起。这恋爱谈得是不是太没劲了？ 在这种互相掂量中，感情会变得越来越沉重，这不是她希望的局面。 可能还是应该学习胡萱的心态，只要送的人开心，大方收下好了。不care价格，也不在价格面前露怯，这样相处起来双方都会轻松很多。 时玥用新的手绘板画了一会图，顶级的产品确实带给她顶级的体验。纸绘般的手感，压感一流，用着十分顺手。 她随手涂了一张驰早的Q版卡通像发给他， “新板子测试完毕，Amazing！” 没多一会，她忍俊不禁的发现驰早把这张图设置成了他的微信头像。 看来比起想太多的自我消耗，还不如物尽其用，利用驰早给她提供的资源，达到让他欣赏的高度，才不辜负他的一番厚爱吧==…… …… 周六上午，时玥在驰早的陪同下，去了招聘会现场。 招聘会在大学城商业街附近的广场举行。现场人很多，不仅有大学城这一届的毕业生，夜合市其他高校也来了不少人。 招人单位的咨询台长长的排成两列，每一处都有很多学生在咨询。那些知名的大企业，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每年应届生严峻的就业形势，都是新闻媒体关注的焦点。想留在一线大城市发展更是不易。 比如夜合市，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人才，名校毕业生、海归一抓一大把。 再加上超高的房价、难上加难的落户资格，没有几把刷子的人很难在这里立足。 时玥带着墨镜和帽子，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打量着那些拥挤的学生。 之前还担心有人会认出她和驰早，现在看来，那些毕业生根本无暇顾及别人。 他们在烈日下焦头烂额地奔走在各个公司之间，把手里的简历一份一份投出去。 不知道这些学生中有多少人可以如愿以偿找到工作，又有多少人会放弃，收拾行李离开这座城市。 时玥作为Z大这种毫无竞争力的学校出来的学生，内心十分感慨。 如果不付出更多的努力，明年这个时候，她很大概率是要出局的。 她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驰早，不知他作何感想。 驰早也戴着棒球帽和墨镜，十分有明星范。他手插在口袋里，气定神闲地看着四周，高贵闲适的气质，跟招聘会完全不搭。 也是，他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公子，哪里需要为求职发愁。 他肯定不会懂她们这种底层学生们的心情==。 “话说，你们家的公司为什么不来校招？”时玥问道。 “我也不大清楚。” 驰早笑着说：“听HR的决策，似乎不愿意收应届生。” 时玥之前在网上查过驰早父母的公司，那是一个规模很大的金融平台，做什么私募股权基金、融资并购等等，是她完全不懂的领域。 她只知道那些都是投资大佬们才能玩得起的资本游戏。 两人绕着广场走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九天传媒集团的牌子。 “九天传媒”这几个字，与“华太影业”一样，算是家喻户晓了。 国产电影的开头，经常能看到他们的logo。 他们拍电影、拍电视剧、搞综艺，旗下还有很多明星艺人。 不过时玥对那些都不感冒。她只关心九天传媒的电影制作水平，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 时玥提前看过他们的官网，九天这次校招的职位很少，且大多是行政方向。 九天的咨询台前已经堆了一大堆简历，台后坐着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毕竟是影视公司出来的，穿衣打扮很是讲究。 等一波学生走开后，时玥趁空走上前。 “你好，请问贵公司的美术实习生还在招吗？”时玥问其中一个男人。 “恩，在招。你是哪个学校的？” “Z大。” “哦，把简历放到这里就好了。” 可能一上午接待的学生太多，男人的态度有点敷衍。 “那个，我的情况有一点特殊。” 时玥边说边把墨镜和帽子摘下来放在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份挺厚实的简历递上去， “我看到你们官网说，美术实习生的招聘对象是本科毕业生。我现在才大三，但最后一年基本没课了，所以差不多可以全职。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考虑？”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 “你是……Z大的时玥？” “……是的。” 另一个人也很感兴趣的凑过来，接过她的简历看了一眼， “还真的是时玥。你打算来九天传媒实习？美术部？” “是的……不知道贵公司会不会考虑在校的学生？” 盯着她的那个男人说， “这个我们也说不准的，因为美术部的实习生是由艺术总监和美术主管决定。但美术部的要求一直很高，一般只从国内外正规美院招人…” “不过她还不错，有臧教授工作室的实习经验，还做过项目。”另一人翻了几页她的简历，边看边问她， “你有带可以证明水平的作品吗？” “有的。” 时玥连忙说：“简历后面就是了。我彩打了一些日常作品，手绘和CG都有，还有一些项目的截图。” 两人把简历翻到后面看了一会，互相交换了一个很惊讶的眼神。 “这些都是你的原创作品？” “是的。” “嗯……很专业！我会亲自把你的简历交给美术主管的。” 那人说完还递给她一张名片， “如果初试过了，会有电话通知你面试。这张名片上有我的电话，假如你等得着急，可以打电话给我，我能帮你问问……” 两位招聘人员后面还说了不少话，可以说相当客气了。路过的学生，对她的待遇投来羡慕的目光。 …… 除了九天传媒，其他也没什么工作要看的，时玥便重新戴上墨镜和帽子，回到站在不远处的驰早身边。 她看到驰早身边还多了一个许洛斐。 “你还是出来了?”时玥问他。 “既然你请吃饭，我当然要出来。我什么时候不给你面子？” 三人走到停车处，坐上驰早的车。 许洛斐问她，“工作找得怎样？” “看运气吧。选不上的话，只好下学期再找了。” 驰早扭头看了一眼许洛斐， “我没记错的话，九天传媒集团好像是在你家的控股之下？” “是吗？”许洛斐想了想， “记不清了。不管是不是控股，我都能说上话。怎么样时玥，要不要贿赂我？” “……怎么贿赂==” “怎么贿赂当然你去想了。” 许洛斐懒洋洋地说： “不过，看刚才那两人殷勤的样子，我觉得不用打招呼你也能选上。我赌五毛。” “我也觉得你能选上，” 驰早笑着说：“我赌五块。” “多谢两位支持==。即使没找到工作，我还可以赢五块五毛的巨款。” “五块五毛不少啦，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 许洛斐打着哈欠说。 时玥对自己能应聘上实习生并没有很乐观。 她一没毕业，二没学历。虽然画得不错，但美院的高材生那么多，她的画功可能也没有惊艳到足以弥补前两点的不足。 不过今天有一点很让她意外，像许洛斐从前说的，名气确实是她的软实力。 从那两位招聘人员的态度转变就能看出，比起那些默默无闻的学生，网红的名气确实让她多了很多分量和存在感。 时玥多看了许洛斐一眼，他正靠在座椅上哈欠连天。 “你没睡好啊？” “他昨天离开以后就去酒吧喝酒了。”驰早一边开车一边说， “我过去把他抓回家复习，弄得比较晚。” “难怪不跟我们一起吃晚饭，果然是找借口出去偷懒了。” “我那是被你们腻歪的！” “谁腻歪了，我跟驰早只是正常说话而已。你这个电灯泡的承受力也太低了吧。” “我的承受能力就是低，所以再警告你们一遍，不、许、秀、恩、爱！听到没有！” 时玥吐了下舌头：“知道了。” 驰早继续开车没理他。 许洛斐见驰早没说话，有意想气气他： “喂，唐闻馨最近没受刺激去找你麻烦？” 驰早扫了他一眼， “她受什么刺激？” “为你跟时玥在长岛幽会的事啊。” 时玥听了觉得奇怪： “唐闻馨怎么会知道？” “你照片都发了，她还猜不到，她傻啊？” “我只是发了我自己的照片而已……而且，那时候交换生都回国了吧……” “她知道驰早会在纽约多待几天，也知道你们在交往，所以肯定能猜到你是去找他了。”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驰早信任她啊，都跟她说了。” 看到驰早射过来的冷得可以杀人目光，许洛斐连忙笑嘻嘻地投降， “好啦好啦，我闭嘴。” …… 后面的路程没人再说话了。 许洛斐心满意足地偷扬起嘴角， “让你们腻歪。” …… 第四十章 No作no die 车子平稳地前进。 时玥看着窗外，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许洛斐说驰早信任唐闻馨，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起这个，但这句话着实打击到了她。 她从来没想过，驰早与唐闻馨之间一直有交流。 跟驰早交往了这么久，驰早唯一一次跟她说到唐闻馨，是说他跟唐的关系没有很要好。 可是既然不要好，为什么他中学这么久的日记里都有提到过她的名字，而且还很信任的把不敢告诉别人的事告诉她？ 真是烧脑…… 驰早心里究竟把唐闻馨看得有多重她不清楚，只知道她非常介意驰早身边有唐闻馨这位红颜知己的存在。 这位知己在驰早刚加她学子网后，就去她的主页看，显然很在乎他的一举一动。 而且这位知己还是众人口中传的，与驰早家世、学识，门当户对的绯闻女友…… 威胁感实在太强了，没法让人不在意。 时玥又用眼角看了一眼驾驶座上驰早的后侧影。 驰早正一声不响地开着车。挺拔的肩颈，完美的下颌线，白皙的皮肤在黑色T恤的映衬下仿佛发着幽幽光晖。 公子如玉。 这样的人，不仅会让她一见倾心，也同样会让很多女生一见倾心。 唐闻馨与他一同长大，恋慕他又有什么意外？ 时玥其实非常能理解唐闻馨深夜造访她主页的心情，只是不知道驰早能不能理解。 她正想着，车子突然在路边稳稳地停了下来。 许洛斐看了看窗外：“到了？” “没有。” “那你停车干嘛？” 驰早转身： “我在想，该怎样解释你刚才说的话。” 时玥意外地看着驰早，许洛斐也很诧异： “哈？知不知道你这样突然靠边停车，会让跟着我的安保叔叔们很困扰？” “那就要怪你这个时候给我出题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解，我想还是尽快回答你的问题比较好。” 驰早不满地扫了许洛斐一眼，接着说： “首先，交往的事不是我告诉的唐闻馨，是她自己发现的。我只是没有否认而已。” 时玥好奇的问，“……她是怎么发现的？” “这我不清楚，她也不肯说。” 时玥不禁想起，自己曾经翻过唐闻馨的主页，想寻找能证明她和驰早关系的蛛丝马迹。唐闻馨说不定也是这么做的。 互联网时代，秘密果然容易暴露。那些八卦的网友们不是也经常能从名人的微博里，翻出很多料吗。 她和驰早只是比较低调，却并没有刻意去反侦察。 在他们无心发过的一些动态中，如果真的有心去翻找，可能并不难发现她与驰早的生活有关联。 看来唐闻馨真的很关注驰早，简直与从前的她不相上下。 驰早继续说，“我之所以没有否认，是有自己的考虑在。包括上次在长岛多停留几天的事……” “上传长岛的照片是我的错。” 时玥连忙说：“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样也会给你带来麻烦。” “你不需要道歉。”驰早安慰她， “传照片是你的自由，在哪里见面是我们的私事。唐闻馨即使能猜到也无妨，我想她不会说出去的。” “啧啧，说来说去，还是你无条件信任她。” 驰早白了他一眼，耐着性子解释： “与其说信任她，不如说，我对她的性格比较了解，知道她是个非常重视个人名声的人。她不会愿意成为舆论的中心，所以我才推测她不会乱说话。” 许洛斐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 “许少爷有意见？” “没有没有，又不是我要嫁给你，我能有什么意见！” 许洛斐连忙笑嘻嘻的说： “只不过呢，驰公子真是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啊。说得这么风轻云淡，完全不考虑情仇这回事。你不知道吧，情仇可以使一个女人放下面子和尊严。而女人一旦放下面子和尊严，那毁灭力……” 驰早不耐烦地制止他： “闭嘴，我现在没兴趣跟你讨论那些莫须有的事！” “我去！是你问我有什么意见，我才回答你的！” 许洛斐可怜巴巴转向时玥： “看到没，你家驰早就是这样对我的，超凶！枉我整天惦记着他。” 时玥无奈：“谁让你乱说话……” “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许洛斐又看看驰早， “好啦，我闭嘴。你能解释的都解释完了，快点开车吧！后面的安保都在问我出什么事了。” 驰早没再说什么，转过身重新发动车子向前开去，看起来很不高兴。 时玥还是第一次见到驰早失去耐心的样子，而许洛斐居然丝毫不觉得气氛尴尬，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又开始聊起其他的事。 他显然经常踩着驰早的怒点来回作死，已经驾轻就熟了。 …… 有了路上这茬事，这一顿饭吃的多少有点意兴阑珊。 许洛斐被驰早问了几道专业课题回答不出来，用餐一结束，就被他赶回去复习功课了。 驰早情绪不佳，时玥也觉得有点不自在。而且她还没太弄明白让驰早生气的点在哪里。 他是怪许洛斐提起唐闻馨？怪许洛斐说唐闻馨的坏话？ 回大学城的路上，时玥小心地问驰早：“许洛斐惹你不高兴了吗？” “我早就习惯他了。我担心的是，他会让你不高兴。” “不会的，我没有不高兴。”时玥连忙说： “我也差不多习惯许洛斐了。他说话就是这样随心所欲，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再说我也越来越觉得许洛斐很有意思，除了对女朋友坏一点，其他基本上是个好人。” 驰早无奈地笑了： “……其实他对女朋友也挺好，就是有点费女朋友。” …… 送时玥回大学城后，驰早驱车前往许洛斐的住处。 听管家说许洛斐在看书，驰早直接进书房找他。 书房在二楼，房间很宽敞。两面巨大的玻璃墙面对着书桌，视野十分开阔。窗外绿荫环绕，清幽静谧，很适合工作和学习。 只可惜书房里的那个人，双脚翘在书桌上，懒洋洋靠着椅背，正抱着掌机打游戏。 许洛斐扭头看了驰早一眼： “咦，你不去陪你的宝贝女友，又跑来干嘛？” 驰早径直走到许洛斐身边，把他手里的掌机夺过来，关上放在一边。 “哎哎哎我的一血！” “别管游戏了，我有话要问你。” 驰早靠在书桌上面对着他， “你这两天怎么回事？当着她的面一再无理取闹，是想拆我台吗？” 许洛斐有点不好意思： “嘿嘿……就闲着无趣捣个乱而已啦。谁让你们俩整天郎情妾意的，冷落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脑了？” “就随便说说，又没什么大碍。时玥都不介意，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许洛斐责直气壮地说： “再说，我也顺便帮她问了一点她想问却不敢问你的事啊。她显然很介意唐闻馨的存在，而你从来就不跟她解释。” “有么……” “当然了，你还真是完全不懂女孩子的心。她介意唐闻馨，跟你介意田沐是一个道理。”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又不好跟她提父母们的想法。而且我跟唐闻馨根本无话可说。” “那也不妨碍你盲目信任她。” “你又来。” 驰早不耐烦地说： “我对唐闻馨的话题没兴致，只想说说你的事。你不看好我们，这我知道。但我必须提醒你，不管结果怎样，我是很认真的在跟她交往，你不许在她面前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她有压力。” 许洛斐嘟囔着： “谁说我不看好你们，我明明很看好的好不好……” 驰早没理他的辩解，接着说： “另外，我从前可能忘了强调，你对她不许像对其他女生那样举止随便言语轻浮。她是我女朋友，你务必要放尊重一点。” “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了……” “你知道就好。最后，我路上想了一下，你作为单身人士，我们总在你眼前晃，确实对你不太友好。” 许洛斐连忙说：“我只是说笑而已，其实不介意的。” “还是不太好。所以后面我尽量会错开时间，减少你和她同时出现的局面，不再让你觉得不自在。” “没有不自在……我很自在啊⊙﹏⊙” “那你这两天在闹什么脾气？” “我是……我是嫉妒她取代了我在你心尖上的地位-_-” 驰早无语：“总之，我要说的就这些了。我不想做重色轻友的人，所以麻烦你自觉一点，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我去，这显然就是重色轻友！过河拆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我算是见识到了！” 许洛斐气呼呼地拿起游戏机，却又一次被驰早夺过去： “还玩什么游戏？金融法考试要点都记牢了？在老爷子面前若想保持住你的乖乖仔人设，不挂科就是底线。你也不想看到那边那些人嘲讽的样子吧。” “……草！” 许洛斐捶胸顿足， “我脑子真是秀逗了，居然还盼着你回来！……” …… 接下来便是考试周，时玥也没心思再去想唐闻馨的事了。她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不去看唐闻馨的主页。 她是驰早的正牌女友，驰早对她这么好，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于是时玥与室友们一心一意地忙着应对一门门的考试。 驰早那边大多时间都在督促许洛斐复习，所以这周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 一天中午，时玥正在复习美学概论，接到了来自九天传媒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甜美的女声，通知她下周一上午去总部面试。 时玥兴奋极了。 驰早和许洛斐居然没猜错，她真的通过了初选，进入了面试环节！ 时玥马上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了他们。 考完最后一门创作理论，时玥就开始准备面试的事 室友们都在考完的第二天坐火车离开了大学城。时玥则跟宿管阿姨说了，假期可能会留校的事。 …… 周一上午，在驰早的陪同下时玥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九天传媒集团总部。 驰早在附近的咖啡厅里坐着等她，时玥独自一人走进了集团大楼。 九天占了一整栋高高的写字楼，来往忙碌的工作人员光鲜靓丽，不时有带着墨镜的明星模样的人出入。 时玥在楼下做完登记后，在大厅前台的指引下坐电梯去了19楼的影视美术部。 穿过一大片对着数台屏幕忙碌的美术师们，时玥走进了美术主管的办公室。一位近30岁的戴着眼镜的男人在里面等她。 男人见她进来，站起身对她笑道： “你好时玥，记得我吗？我是钟皓。” “钟皓？啊，你是学子网里的钟皓？” 她立即想起了学子网艺术论坛里认识的一位叫钟皓的人。 时玥记得论坛里的介绍，钟皓是很多年前从国内最顶尖的美院毕业的高材生，之后还去国外进修过。 他经常在论坛里发帖，分享自己的CG作品。时玥就是与他互评作品的时候认识的。 不过除了互加了学子网，跟他并没有其方面的交流。 时玥没想到那个钟皓居然是九天传媒美术部的主管，她今天的面试官。 钟皓视力似乎不大好，说话的时候总爱扶着眼镜。他的衣服也很随意，穿着肥大的T恤和旧旧的牛仔裤。 看外表完全想象不到，那些霸气又震撼的作品的作者就是他。 “我打算招一名美术实习生做助手，最近看了很多简历都没找到中意的。结果前几天，负责校招的同事把你的简历递给我。” 钟皓笑呵呵地说： “早知道你现在就出来实习，我就直接在学子网里联系你了。” “我们专业大四基本没课了。” 时玥开心地说：“我前面还担心你们不考虑没毕业的学生。” 面对钟皓，时玥立刻放松很多，说话也自在多了。 虽然跟钟皓之前没见过面，他们在学子网里互相切磋作品近一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主要看实力。只要实力强，其他的都可以商量。实力不够的话。再大牌的教授推荐，我都不会要的。” 接着，钟皓跟她介绍了九天美术部的情况。 “九天美术部大体分为影视美术与综艺美术，我们是影视美术。 “部门上层有几位艺术总监，我是他们手下的主美之一。我负责的几个组在做不同的电影。每个组里都有概念原画、分镜、剪辑、调色、合成等等。这些工作你后面都会接触到。 “我自己既做管理，又跟项目，所以比较忙。你应聘的职位是做我的助手。我每一项工作都会做一点，所以需要助手也每一项都会一点。 “你很难得设计和后期都会，还会很多要用的软件。所以你是这个职位的不二人选了。” 听到钟皓这样肯定她，时玥很开心。 钟皓说：“我会尽量为你争取跟毕业生一样的待遇，后面会让HR把offer发你邮箱，你注意查收。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 时玥十分感激。 其实她原先想的只要能来实习就满足了，根本没想过还有工资。 “其他人来面试我一般会安排个上机测试，但是你不用了，我对你的水平很了解。而且这次招助手，总监完全让我自己决定，所以你也不用他们面试，回去等offer就行了。” 时玥完全没料到这次面试会这么顺利，看得出钟皓是个十分不拘小节的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CG和电影，聊得很投机。 面试结束，钟皓把她送到了电梯口。 在等电梯的时候钟皓对她说： “电影的世界，得美术师者得天下。我当初看你作品就觉得，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很出色的电影美术师的。” …… 走出九天传媒总部，时玥回头又看了一眼这座大厦。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她事业的起点了。 …… 第四十一章 九天之下的巧遇 回到车里，时玥兴奋地把遇到学子网前辈的事告诉了驰早。 “没真想到面试会这么顺利^O^。钟皓接下来会重点跟一个剧组，剧组的前期筹备已经完成，很快就要开机了。我做他助手的话，可以从前期气氛图开始，一直到后期发行，都有机会参与到。刚好能接触电影制作的整个流程……” 听时玥兴致勃勃地讲述完面试的事，驰早问她：“那位主管多大年纪？” “看起来30岁左右。” “很年轻啊。我还以为跟剧组的美术师都是白发老人呢。” “是的。他参与过的项目大多是仙侠、玄幻。这些类型的电影，可能年轻人设计起来更放得开吧。而且，钟皓的水平也确实高。他是学子网论坛里骨灰极的CG画师。” “听起来你跟着这位师父能学到很多。” “嗯嗯。大多电影美术师都有自己的圈子，他们不是任职于美院，就是毕业于电影学院。他们招人通常都是老师推荐学生、同学介绍同学。像我这种圏外人很难有机会入行的。所以我很感激钟皓能给我机会。” 时玥想了想，接着说： “圈外人入行也不是不行。比如我有华太2位制片人的联系方式。可是我不想找他们，也不想去华太。” 去华太的话就会遇到那个梁总，想想她就觉得恶心→_→ 驰早表示理解：“不过梁总那样的高管也不是个例，你无论在哪里工作都需要小心防范才是。” “嗯……” 时玥看了驰早一眼， “另外，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当初鼓励我去绘画论坛，而且给我提供了很多行业资讯。如果不是靠着那些，我们油画专业教的跟电影美术行业需要的偏差很多的，我根本没机会。” 驰早笑着说：“不用谢我，是你足够努力才能抓住这样的机会。” 时玥嫣然一笑，十分开心。 “不过，为了让你提前有心理准备，我给你透露一点你们行业即将面临的大挑战吧。” “什么挑战？” “据我了解的信息，不久以后整个影视行业将迎来一次很大的寒冬期。” “寒冬期？”时玥很吃惊。 “嗯，因为政府打算整治娱乐圈，近期会出台一系列对影视行业和娱乐圈的限制政策。这些限制会导致大多投资商迅速撤离资本。这将是对影视行业致命的打击了。甚至会让很多影视公司直接关停。” “投资商撤资？” “是的，因为资本是逐利的，哪里钱好赚就涌向哪里。既然政策让影视行业不能像前几年那样盈利，投资商自然纷纷撤退了。” “……这对九天传媒这样的大公司也有影响吗？” “大环境如此，九天自然会受影响。所以你后面工作中可能会遇到一些情况，比如电影做了一半，却由于资金缺乏而停滞。或者，你们费了很多心思做好的电影，却因为各种原因没法发行。另外，也会影响你们从业人员的收入。” “……这样吗？” 时玥有点沮丧。她努力了这么久才挤进这个行业，结果刚进来就赶上萧条期，也太倒霉了吧…… “其实我倒觉得，即将出现的萧条，才是这个行业本该有的样子。” 驰早说：“前几年热钱太多，资金泡沫很大，把影视市场弄得虚假繁荣。经过这次洗牌，会淘汰掉一大批不专业的人，无论是演员还是幕后工作人员。而留下来的那些，才是脚踏实地做事的人。他们更专业，也更有定力。” “也是……经历过这次危机，能坚持下去的都是真正热爱这个行业的，混水摸鱼的人都会离开吧。” “嗯。不是有位名人说过么，站在风口上猪都会飞，现在风口要关了，那些猪自然都要跌落的。” 驰早微笑着说：“但是，对于你们这些雄鹰来讲，这就是一次展翅翱翔的机会。所以加油咯，趁着这次洗牌，逆风翻盘。” …… 吃完午餐，驰早把时玥送回宿舍后，掉头离开大学城。 路上，他先给许洛斐打电话。 许洛斐那头是嘈杂的电竞声， “时玥的面试结束了？” “嗯。” “怎样？” “还不错。她大概在一周以后入职，明天的火车回家。” 驰早接着说：“另外，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九天美术部一个叫钟皓的主管。” “干嘛？”许洛斐笑着问：“是时玥的上司？你不放心他？” “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知道啦，等下我让人去查。你现在没跟时玥在一起？” “嗯，送她回学校了。我下午得去盛汇，袁女士有事找我。” …… 半小时后，驰早把车停在盛汇的写字楼停车场，坐电梯直奔袁女士的办公室。 总裁助理微笑着迎上来： “好久不见了驰公子，从日本回来了？” “嗯，回来有几天了。我妈呢？” “袁总在办公室里。” 宽敞明亮的总裁办公室，袁女士坐在办公台前在接一个重要的电话，看驰早进来，示意他先去沙发上等一会。 驰早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助理送上来的咖啡，一边琢磨着袁女士找他来公司做什么。 没多一会，袁女士挂了电话走过来，坐在他对面。 “这两天休息得怎样？上周辅导洛斐功课，应该费了不少心吧？”袁女士微笑着问。 “还好，他总体上还算配合。” “那小子，看起来是个混世魔王，实际上心里拎得清着呢。” “是的，只要是许爷爷看重的事，洛斐都不会太放肆。” “提到许老爷子，我这几天才跟他的家族办公室通过话。” 袁女士边喝咖啡边说： “他们想让我们公司派人进入九天传媒集团，帮他们解决资产结构和一些经营管理上的问题。” “九天传媒？”驰早惊讶地问。 “嗯，九天过去几年虽然出了不少高票房电影，总体收入却一直不佳，他们的经营结构显然有问题。再加上政府接下来对娱乐圈的整治，九天可能会受到很大冲击。所以许老爷子办公室的负责人想找我们过去帮忙。” “盛汇已经跟他们家族合作过很多次资产管理项目，他们自然信得过。只是赶在这个时期，很难在九天做出成效吧。” “死马当活马医呗。九天对许氏家族来说本就不算什么。但他们毕竟是大股东，面对这次危机总得做点样子，好安抚投资商的心。我最近会跟他们负责人碰个面，一旦谈妥了，就从资产管理部门派一组有资历的分析师过去。” 袁女士微笑着说： “另外，我跟你爸决定让你在这个暑假参与一点公司的项目。刚好这次九天的问题很典型，你就跟着过去锻炼一下吧。” “……” “反正你这个假期也没什么事，去实地接触一些案例，对你有好处。” 驰早没想到他这一阵子会跟九天传媒这么有缘。 而且还会跟时玥同在九天的总部大楼里办公，也太巧了吧！不过也无疑会很有意思，于是他欣然答应： “好啊。有收入吗？” 袁女士笑骂道：“我好心给你提供实践机会，让你以后的留学申请多一些竞争力，你不付钱给我，还找我要？” 驰早也笑了：“这分明是个做不出成绩的烂摊子。” “烂摊子里才能学到更多，各种企业病例都能见识一遍。”袁女士笑着说： “那看你表现吧，如果能交出一份有价值的实践报告，我就把收入分你一成。” “成交。” 袁女士放下咖啡杯： “你下午有事吗，我等下有个管理层会议，没事的话跟着听一听。” “OK。5点钟之前结束就行，我跟朋友约了晚饭。” …… 时玥回到宿舍没多久就收到一封邮件，打开一看，是九天传媒发来的。 太快了吧，上午才面试完，下午就收到offer，钟皓生怕她会改变主意似的。 时玥迫不及待看了邮件，里面简单介绍了她职位的情况，还有她实习期间的薪资待遇。 钟皓果然为她争取到了工资。 之前了解行业的时候时玥就明白，实习美术师的收入并不高。但九天给她的数目对于一个在校生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她十分满足。 毕竟这一年她不需要考虑外面昂贵的租房问题。 至于驰早透露的行业大环境，这是她一个底层员工无能为力的事。 她能做的，就是在实习期间最大努力表现好一点，为自己积累经验和实力。 同时也多攒点钱，以后万一遇到收入低谷，还能靠着积蓄撑一撑。 收到offer总归是件喜事，时玥兴奋地通知了驰早、许洛斐，在寝室群里也发了一条。 只可惜室友们都走了，不然可以跟她们一起好好庆祝一番。 发完之后，时玥开始整理回去的行礼箱。入职时间是一周以后，可以抓紧时间回家一趟，陪陪妈妈。 正收拾着，许洛斐却打来电话，说他在东门外，让她出来。 自从上次一起吃饭之后，她还没见过许洛斐，不知他临时抱佛脚的考试应付得怎样。 时玥走下楼。 校园里一个人都看不到，大学城的学生基本都回去了。 一出东门，她就看到许洛斐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的银杏树下。 马路十分安静。 许洛斐靠在车身上，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他抬起一只修长的腿，用脚尖在水泥地上随意画着什么。 时玥还第一次见到许洛斐想事情的样子，跟他平时嘻嘻哈哈的感觉很不一样。 初夏午后的阳光，透过树缝洒在他身上。微风吹过，细碎的光斑摇曳，让他的身影莫名有点，落寞？ 这时许洛斐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 “Hi，美女！一周没见，想我了咩？” 许洛斐看她走近，又露出那副诱惑的招牌坏笑。刚才的那种落寞感，完全是环境造成的错觉== “你怎么来了？考试考得怎样？” 时玥走过去，也学他的样子靠在车身上。 不冷不热的天气里，这样靠在树荫下吹风，还挺舒服的。 “谁管考试怎样，我来是为了庆祝你找到工作。” 许洛斐打了个响指：“瞧，我给你带了啥？” 他从车里拿出一个很别致的瓶子，还有小小的水晶杯。 “庆功酒！一起喝吧^^” “谢啦。不过你等下还要开车回去，怎么能喝酒?” “害，一点点没关系。” 许洛斐把酒打开，倒了一杯出来。 “那怎么行，你和你的车都这么贵，万一撞到哪我可担不起责任。我替你喝好了，刚好有点口渴。” 时玥说完，仰头喝了一杯，喝完又倒了一杯。 “我去，当水喝！真是暴殄天物……” 许洛斐把瓶塞盖上，放回了车里。 “算了，还是等下你带回去慢慢喝吧。今天别再喝了奥，不然驰早闻到酒味会穿帮的。” “什么穿帮？” “唉，你不知道。就因为我上次在车里说了那几句话，惹火了他。被他修理了一顿不说，还不许我以后跟你们一起玩了。” 时玥笑起来：“真的假的？这么夸张？” “可不是么。驰早就是个神经病！所以我今天来找你的事，你别告诉他。万一赶上他不高兴，又修理我。” “驰早不许你私下找我玩？那我还是离你远点吧=。=我可不想惹他生气。” “他没有不让我找你玩，是不让我跟你们一起玩！怕我这个单身狗受到伤害。” 许洛斐不爽地看着她， “再说，驰早不让我们私下见面，你就不见我了？姐，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们这一年友谊的小船开到哪去了？？” “他没禁止就好。不过驰早到底为什么修理你？” “因为我在你面前乱说话啊。我后面再也不多话了，什么唐闻馨，什么韩菲菲，什么他家人的事，我以后一概不提，行了不？” “那不至于……我可没嫌你多说话。我倒是挺感谢你告诉我那些……” “就是么，”许洛斐笑着说， “我就是知道你想听才讲的。所以呢，我被驰早修理，也算是为了我们的友谊。” 许洛斐说着，靠得离她更近了点， “以后我找你出来，你就尽管出来，别管驰早。” “==看情况吧……” “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许洛斐想起什么事，掏出手机给她转发了一张图。 “这是我查到的你顶头上司的底细，给你瞧瞧。” 时玥看了一眼，居然是钟皓的资料，从家庭状况，到毕业院校，到参与过的项目，和业内人对他的评价，一应俱全。 “你查他资料干嘛？” “驰早让我查的。”许洛斐笑着说： “你小心点哦，感觉驰早对你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了。” “才不是，他一定是因为臧教授工作室的事，不放心罢了。” 时玥倒觉得很暖心，觉得驰早有在暗中保护她。 她仔细看了一遍钟皓的资料。 原来钟皓32岁了，已婚，妻子刚刚怀孕。他已经在九天工作了7年，是个工作狂，也是业界认可的高水平美术师。很多制作人都爱找他合作。 不过，看行内人对他的评价，认为他不是很懂职场套路。虽然水平远高于那些技术总监，职位却一直没有再往上升。 “看起来，这个人是典型的技术流。虽然管理能力一般，但工作能力很强。即使九天后面会大规模裁员，也裁不到他头上去的。而且这种靠情怀吃饭的人，老实得很。有他做你领导，驰早应该很放心。”许洛斐笑着说。 听许洛斐提到九天的大规模裁员，貌似跟驰早上午说的影视行业寒冬有关，于是问他： “我听驰早说，有很多投资影视的人接下来会撤资？” “嗯，现在还没开始。驰早家里做金融投资，很敏锐，所以知道的比较早。”许洛斐说， “前几年行业景气的时候，投资影视的人非常多，据说闭着眼睛投个项目都会赚钱。现在政府要管控了，钱不好赚，资本当然就撤离啦。所以近几年，很多明星都要没戏拍咯。” “这对你来说倒不算坏事。” 时玥取笑道：“影视公司是你家控股，你能说上话。拍戏的机会减少，自然会有更多的明星小花去找你帮忙啦。” 时玥突然想起来一个大八卦： “对了，我一直都忘了问你！从前听我同学说，欣妍也是你前女友之一！真的假的？我看过《飞花伴月》，她演的那位小仙女，我还挺喜欢的……” “烦不烦啊你！一个女生也这么八卦！”许洛斐不耐烦地打断她。 “你不是号称大学城第一八卦吗？整天吃别人的瓜，自己却不肯贡献一点，太小气了吧？” “男生八卦很可爱，女生八卦就很讨厌了。” “才怪！你说反了吧！女生八卦很可爱，男生八卦才讨厌！” 许洛斐不想跟她争辩这个，问她， “话说你为什么不去出道？听说热搜那会，你有过不少出道机会的。” “我不是那块料，不会演戏，也不会唱歌。” “可是你长得好看啊。” 许洛斐笑着说：“马上影视行业不景气了，直播和短视频倒是个机遇。你不如去搞个直播吧。” “直播什么==？” “就随便聊聊天就好了啊。我捧你哦，给你打赏^^” “我现在就在跟你聊天，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转钱，还让平台去分钱？” 许洛斐大笑： “我去，你这人！真是毫无情趣！” 两人就这样面对着马路，靠着车聊了好一会。 许洛斐看了下手表， “我该回去了。你晚上跟驰早不是还有约吗，也回去准备一下吧。一周以后你回来，我再联系你。” “嗯，好。谢谢你的庆功酒。” 许洛斐微微一笑，坐上车对她挥挥手，开车离去了。 …… 第二天清晨，时玥在火车站告别驰早，坐上了回乡的火车。 中午回到家，见到了从美国回来没多久的妈妈。 妈妈外出游玩了一趟，情绪很好，精神焕发。 时玥翻着妈妈相机，看到她游玩了纽约州的不少地方，还去看了尼亚拉加大瀑布，很是羡慕。 妈妈从前是很爱出去旅行的，只是这几年拮据，才没出去了。 现在周宇琦收入很不错，她也开始带薪实习，妈妈没了资金压力，可以经常外出看看世界，时玥想想就觉得开心。 母女二人吃完饭，坐在一起聊天。 妈妈说：“我过几天得去一下省城把今年的作品交到画廊，顺便去荆市探视一下宇琦的父母。” “好的。” 荆市在省城的隔壁，周宇琦的父母就在那里的监狱服刑。 时玥粗略地算一下，周宇琦来到他们家差不多有十二年了呢，便忍不住问道： “他爸妈到底犯了什么罪？怎么关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法律上的事情我也弄不清楚。”妈妈无奈地说： “我只知道按他们犯的错来说，是不该服刑这么久的。只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时玥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隐情。她很想再问问细节，但妈妈提到这件事，显然很不开心，她便没再提了。 她问了又怎样呢，她对法律也是完全不懂。而且周宇琦这么厉害的人都无能为力，她能帮什么忙？ 想到周宇琦的父母在监狱服着不该服的刑，他即使名校毕业，华尔街工作，也总归心里有疙瘩吧。 时玥很是同情他。 昨天收到offer后，她也发信息给周宇琦，并且告诉他自己有收入了，不需要他再资助。 周宇琦却不同意，说毕业转正了才算。 也罢，她这段时间还是多攒点钱，更稳妥一点吧。 …… 在家的这一周，时玥打算多补一些电影。计划把网评美术效果很赞的电影都刷一遍，并且截图做笔记。 两天后，她把整理的一些惊艳的电影截图和制作分析，发给驰早看。 “嗯，很赞。”驰早回复道： “我正在网上看度假酒店信息。” “哪里的度假酒店？” 时玥问。她之前没听驰早提起过要出去度假。 “你们市的。我去桐市看看你，可以吗？” …… 第四十二章 猫咪、竹林与萤火虫 听到驰早要来桐市，时玥很意外，之前没听说他有这样的计划。 “为什么突然要来看我？”时玥问他。 “这几天你不在，有点无聊，所以临时决定的。不欢迎？” “当然欢迎！” 听驰早说看不见她会无聊，时玥心里甜甜丝。但不知为什么，想到驰早要到她家乡来，却有点紧张。 她不禁望向窗外，以外地人的眼光打量了这座城市几眼。 桐市是座古城，身处丛山之中，历史上也许有过辉煌时期，但现在早已没落了。比起大城市，这里既闭塞又老旧。 虽自然环境不错，却没什么特别有名的景点。附近山里听说有一些新开发的度假区，只是她也没去过。 另外这座城市没有机场，往返夜合市只能靠火车。让驰早那种见惯了世界名盛的富家子弟，专程坐火车来这种毫无名气的小山城旅行，总觉得有点屈尊了。 不过，若不是因为她在这里，驰早也不会来。还是该好好想想怎样招待他才行。 …… 一天后的中午，时玥撑着油纸阳伞在火车站外等着。 虽是七月晴天的正午，这座城市依然水汽濛濛，再刺眼的阳光到了这里，经过氤氲空气的折射，也柔和了许多。 时玥等着等着，火车终于来了。 出站的人流中，她很容易就认出了驰早笔直高挺的身影。 驰早背着双肩包，穿着简洁的白T恤和牛仔裤，迎面向她走过来。 他一出现，就仿佛为这座阴仄的城市，带来一阵清清朗朗的风。 驰早走到时玥身边，微笑着打量她： “原来这就是诗画中说的江南古城里茉莉花一样姑娘。” 时玥明眸流转：“不是丁香花吗？” “白裙翩翩，巧笑嫣然，还是茉莉花更符合一些。” 驰早笑着接过时玥的伞帮她撑着，两人一起走出车站。 第一次来这座群山环绕的古城，他感到十分新鲜。 时玥则带他上了一辆路边的出租车。 “我们去哪里？” “去我家吃饭。” “你家？” “嗯。我妈今天去省城送画了，家里只有我跟胖胖……” …… 桐市的市区很小，打车十来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里面一栋栋半新不旧的住宅楼，被异常茂密的香樟树包围着，看上去十分凉爽。 时玥带驰早上了楼，开门进到家里。 她家是一个小小的三居室，干净整洁，家具简单实用。四周墙壁涂成淡雅的灰色，挂着明艳的装饰画。整个房子色彩搭配得很是讲究。 向南的阳台连着一半客厅，被她们用作画室。木质画架与大大小小的画框，整齐地靠墙摆放。枝繁叶茂的盆栽绿植点缀在各处。 整个家给人的感觉，干净舒适，又很有艺术情调。 时玥让驰早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去厨房准备茶水。 驰早刚坐下，一只肥胖的橘猫从阳台出现，向沙发走来。 “Hello，胖胖，还记得我吗^^？” 胖胖高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时玥刚好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笑着把茶具搹在茶几上，抱起猫咪： “胖胖，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这是你驰早哥哥！我不是让你记住他的吗？” 两人坐在沙发上，强撸了一会一脸不情愿的胖胖，又喝了一会茶。 “你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吗？” “小时候在外公的老房子里住过一段时间，就是竹林附近的那个。后来那边归划成了风景区，我们才搬过来。” 时玥见驰早对她的家很感兴趣，便问： “想不想参观一下我的房间？” “……可以吗？” “当然。只不过也没什么好看。” …… 驰早跟着时玥走进她自己的房间。 她的卧室位于她妈妈和周宇琦的卧室中间。面积不大，但空间利用得很合理。 墙架上摆放着不少工艺品。这些还是时玥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他从纽约寄给她的。那些小物件被擦拭得一层不染，显然她平日里很爱惜。 整洁的书桌，摆着她最常用的文具：速写本，马克笔，彩铅……书桌对面贴了不少便笺，上面有她写的计划节点：X月X日背完《西方建筑史》~！每一张便笺上都画着不同的卡通配图，十分鲜活可爱。驰早不禁莞尔。 他可以想象的出，时玥每天坐在书桌前，认真为理想奋斗的样子。 桌边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艺术大师的作品集。素描大师门采尔，印象派鼻祖莫奈等等等。 另外还有很多日本画师。 驰早随意抽出一本男鹿和雄画集。 时玥给他介绍： “男鹿和雄是宫崎骏的御用场景原画师，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位。还有新海城，他们出的每一本作品集我都有买。当然，前提是在国内能买到……” “有国内买不到的吗？跟我说我下次去日本帮你带回来。” “嗯！好哇！我之前怎么没想到。”时玥开心地说。 “这些动画大师都是我的偶像。宫崎骏、新海诚，细田守，金敏……他们出的每一部动画电影我都有反复研究过。” 一旦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时玥就很兴奋。 “我的素描主要学习门采尔，而色彩和场景设计，受这些日本原画师的影响很大。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做出像他们那样伟大的作品……” 驰早微微一笑。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自己也是工作狂的缘故，她很喜欢时玥的这种痴迷劲。时玥对物质没有很大兴趣，但对精神世界和美很敏感。 她明确知道自己的目标和优势，不跟风，不盲从，对自己擅长的领域有强烈的探索热情。这是她身上很脱俗的地方。 卧室最里面靠着窗的，是一张满满少女气息的单人床。温馨的床单，可爱的抱枕。 那些假期的夜晚，她就是靠在这张床上，抱着抱枕跟他在视频里聊天。 想到这里，驰早觉得内心很柔软。 …… 时玥不知道驰早参观她房间的感触，只知道看到他俊逸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但现在时间不早了，她的当务之及是准备午餐。 “你在这里慢慢看，我去把菜端出来。” 时玥跟驰早说完，就走到厨房去。 驰早刚想跟过去帮忙，却看到床头墙的绳子挂了很多照片，便凑过去看了一会。 其中有不少时玥小时候的照片。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大眼睛的小萝莉。长长的睫毛，鼓鼓的小脸，像极了瓷娃娃，可爱至极。 还有不少她家人。抱着她的那位慈祥的老人，应该就是她外公。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跟时玥很相像，显然是她妈妈。 在一张照片里他还看到了周宇琦。跟他的毕业照比起来，年少时期的周宇琦十分清秀俊朗，但有点少年老成之感。照片是出去他们旅行的时候拍的。周宇琦站在广阔的草原上，手里拉着一个洋囡囡般的小姑娘，是十岁左右的时玥。 驰早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一会。 虽然早就明白周宇琦算是时玥的家庭成员，但看到她拉着周宇琦的手，驰早还是产生了一点莫名的醋意。 其实驰早每次想到周宇琦，心里总会有点别扭。 作为一个生长在完整家庭的人，他完全想象不出来，一个被委托抚养的孩子，对抚养他的恩人的女儿，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外人听起来，总会不由自主把这层关系想得暧昧。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他眼里带着滤镜的缘故，总觉得时玥十分完美，跟她接触的异性没理由不对她心动。而周宇琦，MIT毕业，优秀又英俊，似乎也是会让时玥爱慕的类型。 再加上她是没有爸爸的非婚生子女，周宇琦是父母入狱、寄人篱下的孤儿。同是天涯沦落人，总觉得他们之间会产生一些惺惺相惜之感。 所以才会让他不放心…… 然而，就驰早观察和试探下来，不仅时玥对周宇琦没别的想法，周宇琦对时玥有男朋友这件事，似乎也无动于衷。 他们之间貌似真的只有类似亲人的感情。 当然这样是最好了…… …… 驰早又看看其他照片。 从前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成长在小城市的流言蜚语里，时玥非但没有性格缺陷，反而内心自信而强大。不仅是她，周宇琦也能长成MIT的高材生。 现在参观完他们的房子，他大概明白了，他们的优秀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这个家的女主人，时玥的妈妈。 虽没见过她本人，但从她经营的这个家来看，她似乎是那种无论处于怎样的逆境，都有能力把日子过得岁月静好的人。 她自己遇人不淑，埋没于小城，却独自撑起了一个井井有条的家。她常带他们出去旅行，供周宇琦出国留学，似乎是个很有眼界和格局的人。 难怪时玥有这样的气质，有温柔坚定的底气，应该都是她潜移默化的家教。 驰早又看了一眼照片上那个跟时玥长得很像的女人。她看起来柔弱清淡，却有一种很沉静的力量…… 看完了照片，驰早便走房间，帮时玥准备午餐去了。 …… 驰早走到餐桌边，时玥已经差不多准备完毕了，过来拉着他洗手用餐。 见桌上堆满了菜肴，驰早有些吃惊， “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准备了这么多？” 时玥有点不好意思， “我每一样只做了一点点而已，而且都是很简单的家常菜，复杂的我也不会做==……” “很厉害。看起来就很有食欲。”驰早微笑着称赞道。 “我想着，你难得过来这边，尽量让你把桐市的特色菜都尝一下。” 时玥笑吟吟地指着一盘菜说： “这是早上挖出来的竹笋，很鲜嫩，我一早去买的。还有这种长在竹林里的蘑菇，学名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味道鲜美，而且外面很少能吃到。这一盘是芋艿，是我们这边特有的做法，如果配上特产的竹叶糯米酒就更好了，只可惜你不能喝酒……” 驰早看着时玥很认真地把一盘一盘菜介绍给他听。显然为了让他尝到这些正宗的当地菜，她一早就开始忙碌了。 这位像洁白的茉莉花一般的女孩，为他洗手作羹汤，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甜美感，于是在午餐开动之先，凑过去吻了她一会。 在自己家里接吻，时玥却有种很奇怪的羞涩，好像房子里所有的家具、花草都在看着他们，不禁十分尴尬。 她轻轻推开驰早， “……胖胖在家呢，会看到的==” 驰早笑起来，“你怕胖胖会跟你妈妈告状？” “说不定会的==” …… 下午稍作休整，时玥和驰早出去散步。 他们去了附近沿河修建的老街，从前她给驰早直播过的。 相比外面那些著名的古镇，这里最大的好处是没被过度开发，保持了古城老街的原貌。 缝隙里长满苔藓的青石板路、挂着红灯笼的粉墙黛瓦，各种曲径回廊，遮天蔽日，纵横交错的小桥流水人家…… 驰早不是没去古城旅游过，唯独这次十分有感觉。 难得这里行人稀少，十分宁静，更何况身边陪同着一位美丽的古城姑娘，手心里还握着她的纤纤玉指。 …… 桐市真的不大，他们很快就把这里有特色的地方玩了一遍。 傍晚时分，驰早邀时玥跟他一起去他定的那家竹海深处的度假酒店玩，顺便去那边吃晚餐。 时玥欣然同意。于是两人打车前往竹海。 竹海是桐市的一大特色，附近的山上密布着天然竹林，连成一片汪洋大海。 出租车顺着盘山公路开进了竹林。 青山翠竹，满眼绿色，空气非常新鲜。 这熟悉的味道，让时玥想起了许多童年时光，也想起自己确实好多年没进过竹山了。 车子开了许久，终于到了地方。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山里新开发的高级度假区了，看上去设施十分完善。 天然的山泉瀑布从岩石上流下来，形成一汪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一栋栋精致的小别墅建立在半山腰，每一栋都配着露台。 服务中心是气派的白色流线型建筑，风格十分现代。夕阳西下，玻璃反射着耀眼的光。还配有西餐厅、咖啡厅、游泳池…… 时玥从来不知道，竹林深处还有这样的地方！她是个假的当地人吧== “我在网上看到这里评价不错，就订了。听说里面还有温泉池，我们进去看看。” 驰早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客房中心的前台彬彬有礼地告诉驰早： “您定的是一晚的星空竹海房，请问是两位入住吗？” 一旁时玥连忙说： “一位！我只是陪他过来……” 驰早笑了笑没说话，递上自己的身份证。 时玥突然感到难堪，觉得自己刚才抢着辩解的样子很丢脸，好像生怕有人误会他们要开房似的==…… 办完入住，两人走上竹林间的鹅卵石小路，寻找属于驰早的那一栋小别墅。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 驰早打开门，时玥看到一间十分幽静雅致的客房。 两面是透明的玻璃墙，一面对着水潭，一面对着竹海，风景绝佳。 纤尘不染的木质地板，洁白的浴池，隐私很好的大大的露台，露台边上果然有一个冒着热气的天然温泉池。 真是个好地方……时玥暗暗的想，晚上住在这里肯定超爽。 休息了一会，两人去竹林餐厅里吃了晚餐。用餐结束后，太阳落下山头，天已经全黑了。 时玥发现这片度假区突然呈现出另一番样子来。 几处潭水被水底的灯光照得碧绿碧绿的，看起来更神秘了。竹林小径幽暗的脚灯，亮在道路两边，为客人们指引方向。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路灯了。 为的是突显那些可爱的夜精灵们——萤火虫。 无数忽闪忽闪的绿荧荧的小亮点从竹林间飞起，在他们眼前飞舞。 时玥很兴奋：“好久没来竹林，我差点都忘了，夏天山里的萤火虫超级多！” 驰早伸手抓住了一只，递到她眼前。张开手，萤火虫又飞了。 两人回到别墅里，走到露台上。 一串一串的流萤从竹林里和潭水间飞起，绕着露台飞舞。 “晚上在这里泡温泉，抬头就能看到又大又亮的星星，还有萤火虫在身边飞，真惬意呀！” 时玥站在扶栏边，开心地说。 驰早站在她旁边，看她被萤火照亮的侧脸，不禁问道， “那……你晚上要不要也住在这里？” …… 第四十三章 星空下的意乱情迷 驰早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住？！ 时玥很惊讶，她没听错吧？ 如果是的话……会不会进展太快了点？ 可能驰早的意思，是留她住在这里，并没说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嗯，应该是她想歪了……一定是。驰早这么绅士的人…… 不过她要怎么回答？ 同意？会不会显得很不矜持？太随便了会让他看轻的。 拒绝？会不会又像是很不信任他？…… “呃……” 时玥一时间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驰早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问得很冒昧，似乎让她误会自己想图谋不轨似的。于是说： “我随便问问罢了，你妈妈应该也不会放心让你住在外面。” “……嗯。”时玥只得说。 但记得自己白天好像告诉过驰早，妈妈今晚住在省城不回来的。 一时间两人没再说话。 他们相继在露台上的长椅上坐下来，都觉得刚才的事对对方有点歉意。 天色更晚了。时玥抬起头，看到星星已经升起。满天繁星，是光污染严重的城市里看不到的景象。一大团模糊的星云在头顶上方，是银河。 露台上的萤火虫也越来越多。她看到驰早又伸手抓了一只，捏在手里仔细观察。 “你平时很少能看到萤火虫吧？”时玥问他。 “嗯，你应该已经见惯这样的场景了。住在竹林附近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跟小伙伴们一起抓萤火虫？” “场景是见惯了，只可惜并没有小伙伴。” 时玥靠在椅背上，回忆道： “其实说起来，我在这个城市都没什么好朋友。邻居们很少跟我们来往，学校里的同学也都是泛泛之交。我不想跟他们走太近。” “为什么？” “……主要还是不希望别人打听我们家的私事。虽然我不觉得我家有什么问题，但闲言碎语多了，总归让人心烦。” 也幸好桐市是一座闭塞的山城，她这样一个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网红，走在桐市的街上却没什么人把她和网络世界联系起来。 也许从前的同学会依稀记得跟她同班过，但因为她很少与人深交，大家对她也不了解，所以目前网络上还没有什么涉及她家人隐私的传闻。 时玥继续说：“我来到Z大才算有了好朋友，雯子她们，和你。还有许洛斐也算一个吧。” 她想到了田沐，但是没有说。 “田沐不算？”驰早却笑着问她。 “……也可以算，。” 既然他提起田沐，时玥索性承认了，半开玩笑地说： “若不是因为他对我一见钟情，我们倒是可以做挺好的朋友。” 驰早却有点吃醋： “……我对你也一见钟情。” 时玥立即笑出来：“你才没有！当初我加你学子网都被你拒绝了！” 驰早难得说一句情话，却被她打脸了，不禁十分尴尬： “……有么？？什么时候的事？” 时玥暗自后悔不该拆穿他的，连忙说： “没关系啦……只怪我那时候的学子网头像一点都不像本人，你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时玥说完笑着看着他： “好了，我都说了这么多，你也说说你那边吧。” “……说什么？” “说说你跟唐闻馨？“ 驰早有点语塞：“……我跟唐闻馨真没什么好说的。” “是么，那你中学时期的日记里，为什么提了她那么多次？” “……那时候也没别人可写，我也经常写到许洛斐吧？” “许洛斐是男的，不算。” 驰早无奈地笑了，时玥却不依不饶。 星光中，她带点醋意和撒娇的表情质问他，跟平时乖巧的样子比起来，似乎有种不一样的娇媚。 驰早看了她一会，不禁凑上去吻住她的唇。 时玥还在等着他回答，等到的却是他的亲吻，微微愣住了。 他的嘴唇在她的唇上轻轻的摩挲，也摩挲在她的心头，像温软甜蜜的绵花糖，刚才在问什么她都给忘了。 她不由自主搂紧了驰早，本能般的回应着他的亲吻…… 不知是因为如水的夜色，还是这么久以来愈加炽热的感情，两人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胸口之间的心跳，睫毛之间的撩拔。 空气好像变热了，气氛逐渐失控，一丝情欲的火焰在不知不觉中升起…… 星星还在天空看着，萤火虫还在露台上飞舞，然而谁都不去在意了…… 就在时玥意乱情迷的慌乱与恍惚间，驰早却突然停在了，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平息自己有些急促的气息。 时玥也从刚才的状态中仓促的回过神，再被他这样近距离看着，有点不好意思。 驰早轻轻帮她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和略微凌乱的衣服，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太晚的话，盘山公路不安全。” “噢……好的。” 她答应道，只是心里浓浓的遗憾是怎么肥四== …… 驰早第二天上午的火车回去，时玥陪他坐在车站附近的石椅上等车。 “抱歉这次不能待太久。” “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时玥靠着他的肩温柔地说道。 她柔顺的长发溪水一样流下来。驰早把玩着一缕秀发，轻轻绕在自己修长的手指上。 “好在两天后你就回去了。我是不是还没告诉过你，暑假我也会去九天总部办公？” 时玥立即抬起头，惊喜地看着他。绕在他指尖的秀发瞬间像溪水一般流走了。 驰早跟她解释了一番他假期要做的工作，一面又想到了将跟他一起去九天的那些分析师们。 那些人都是袁女士的下属，在他们眼前，与时玥的接触还是得小心一些为妙。 想到这，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住她。谈个恋爱都要这样偷偷摸摸，难怪她会对自己不信任…… 驰早不禁在心里轻轻叹息。无论是袁女士那边，还是学校里一团糟的舆论状况，都得尽快想办法解决才行。 …… 火车到达了夜合市。 出了火车站，驰早刚坐上出租车，许洛斐打电话过来。 “你在哪？” “回公寓的路上。怎么了？” “我刚好在附近，过去找你玩啊。” …… 驰早走进自己公寓的时候，看到许洛斐已经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打游戏了。 “这么久才回来，我都到了好一会了。” 许洛斐说着转头看了他一眼，看他背着双肩包，好像出了趟远门的样子，奇怪的问： “咦，你这是从哪回来？” “桐市。” “桐市？你去她家了？⊙_⊙” 驰早嗯了一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慢慢地整理着行李。 许洛斐则八卦地盯着他： “你昨晚没回来？住哪了？你们住一起？←_←” 驰早知道他想问什么，立即射过去一道死亡眼神，阻止他猥琐的想法： “没有！” “嘿嘿！”许洛斐笑了一声，又靠在沙发上，回到原来的姿势： “我就知道你这种乖乖仔身上无瓜可吃。” 驰早却想起了昨晚星空下，差点失控的情焰，不禁脸上有些发烧起来。 他没有许洛斐想得那么乖乖仔…… 而且时玥不肯留下来，他还是有点失望的…… 还好许洛斐没注意到。 “你还真是越来越粘人喔，才分开几天就受不了了，跑人家家里去看她，袁总要是知道……” “你到底来干嘛的？”驰早不耐烦地打断他，问道。 “找你吃饭啊。我最近每天都陪着老爷子和奶奶一起吃，快无聊死了。” “我看你自己庄园的厨师形同虚设，干脆裁掉算了。” “这可用不着你费心，我可没请你去我家做资产管理。”许洛斐笑着说， “而且，你要珍惜跟我单独吃饭的机会，后面可能就不多了哦。” 驰早停下手里的事，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又有新女友了？” “这次不是新女友啦，还是那谁，欣妍，那个女演员，你应该记得的。” “有点印象。不过你什么时候开始改吃回头草了？”驰早笑着问。 “什么回头草，我就是前几天听到……听到有人提起她，突然想起来，就联系了她一下。” “她居然没把你拉黑？” “开什么玩笑！我这么有魅力，谁会舍得拉黑我？！” 许洛斐刚自恋完就想起来，还真有一个拉黑过他的人== “……总之，我联系了她，她就跑来找我了。” “然后你们就旧情复燃了？” “没到那个程度啦。不过呢，反正我现在单着，有美女自己送上门，干嘛不收？刚好我也有人一起吃饭。等时玥回来，大家一起聚一聚呀。” “我不确定她会不会不习惯跟陌生人一起吃饭。” “问问呗。欣妍还是她即将参与的电影的女一号，说不定她会感兴趣呢。” 驰早有点怀疑地看着他， “……你该不会是为了配合我跟时玥，随便找了个女友吧？……这半年多你都没交女朋友，我还以为你终于肯听我的，考虑从良了。” “哈，谁要配合你们……再说我从什么良？这就是我人设！”许洛斐笑着说： “我这半年没找妹子，一方面因为玩累了，想静静。另一方面，还不是为了帮你照顾女朋友！别忘了，在大家眼里，她现在还是我绯闻女友呢。你个大猪蹄子，见色忘义、过河拆桥，我都没跟你一般见识！……” 驰早听着许洛斐哇啦啦一推控诉，没做声，又想起了围绕着他们的一团糟的舆论。 他确实该好好想想办法了。 …… 第四十四章 女明星VS女网红 看到驰早的身影消失在火车站检票口，时玥也怅然若失地走到公交站台等车回家。 不见他的时候还好，一旦跟他在一起，总会产生难舍难分之感。 回想起来，从他们正式开始在学子网里交流，到现在也一年多了呢。 这一年多，她能感觉到驰早对她的感情在逐渐升温。 开头小心翼翼，连喜欢她都不肯说。到现在，无论是从他越发亲昵的举止，偶尔吐露的情话，还是想要吻她的冲动，都能明显感觉出，驰早对她越来越迷恋…… 被自己迷恋的人迷恋，自然满满的幸福感。她一想到他温柔的眼神，一秒沦陷。 在没遇到驰早之前，她的生活简单、明了、淡然、佛系。 屈指可数的亲人，屈指可数的朋友，她却并不觉得缺乏。她身边也从来不缺对她着迷的男同学，只是她都无感。 直到遇见驰早，她才重新认识了自己，认识到自己居然是个眼高于顶的人。 她不是对男生无感，是除了像驰早这样顶尖级优秀的男生，她都看不上而已。 一旦看上了，超强的征服欲和行动力，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 而且，自从认识了驰早，她的眼界也在极速地发生改变。名气、机会、物质、人脉，似乎一夜之间围绕着她。驰早也像童话里的王子，把她当成公主捧在手心里，猜测她喜欢的，一样一样拿到她眼前…… 这一切真像灰姑娘的那个南瓜马车的美梦。 也确实，只是个限时有效的美梦。 美梦过后呢？ 许洛斐和胡萱都提醒过她：富家子弟结婚，总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 其实不用他们提醒，这个道理她早就懂了。 她那个从未谋面的生父，给她上了女孩子人生中重要的一课：千万不要相信王子会娶灰姑娘这种鬼话。 她妈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虽然妈妈从未说起过自己的事，但从外公曾经的只言片语中她了解到，抛弃妈妈的那个人，也就是时玥的生父，是个很有钱的人。 有钱人最终会选择和有钱人结婚，这就是现实世界。 因为越是有钱，越是知道钱的好处。他们深深的懂得财富的重要性，把财富看得出乎意料的重。 妈妈在她这个年纪里，也许有过跟她类似的经历吧，被一个英俊多金的王子爱上，幸福看起来唾手可得…… 然而一旦她不小心怀了孕，影响到王子迎娶真正的公主，威胁到他的财富，灰姑娘的公主梦就到此结束了。南瓜马车立即现出原形。 当然，时玥相信驰早不会这样的。 驰早是她见过的最负责任的人。 可是他负责任的方式，貌似也是在努力让他们的交往变得合乎有钱人的规则，所以他才会对她的前途那么上心吧…… 王子确实有可能会娶灰姑娘，前提是这个灰姑娘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配得上他。不然，灰姑娘就真的只是个炮灰了。 驰早把她当公主一样捧着，前提是，她得像公主一样优秀。 她明白，她只有越来越强大，驰早才会对她越来越着迷。否则，他就会后退一步，重新审视这份关系的合理性。 也许这种爱情观，一般的恋爱脑姑娘是不会接受的。她们想要的王子，是会无条件宠她们到底的那种。 而时玥却完全可以理解。 驰早有条件的选择她，她反而才会觉得合理。 她自己不也是眼高于顶的人吗？ 她喜欢一个人也是有条件的。 这才是成年人应该有的恋爱观啊。 两个人在一起就应该努力让对方欣赏，互相变得更优秀，而不是等激情退去，才发现所谓的爱，不过是一腔没用的热情。 所以呢，驰早越是迷恋她，她应该越是要努力。不管他们的结局会怎样，进，她要进得有底气，退，她也要退得有尊严。 …… 在桐市又待了两天，时玥就告别妈妈，回到了夜合市大学城。 暑假留校的人非常少，宿舍楼里静悄悄的。 刚把宿舍打扫一遍，许洛斐就过来找她。 时玥把一瓶竹叶糯米酒带下楼送给许洛斐。 竹酒用细白瓷瓶装着，看起来温润淡雅，是古城一家老店自酿的，外面很少能见到。 “哈，你终于有点良心了。”许洛斐高兴地说。 “是我家乡的特产而已，带给你尝一尝。” 时玥靠在他的车上，接着说： “但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私下来找我了，总感觉这样怪怪的。” “切，刚夸完你有良心……” 许洛斐靠在她旁边：“你今天没跟驰早约会？” “他不能总陪着我吧，也得花时间陪家人。” “你还是真是懂事啊。” 许洛斐笑着说：“我怎么就没遇到过这么懂事的女朋友？” 时玥也笑了：“一两个女朋友不懂事，可能是她们的问题。19个女朋友都不懂事，那你得好好反思一下了，是不是你自己有问题？” “我去，是谁给你的勇气吐槽我？！” 时玥嫣然一笑。 许洛斐看了她一会，想着该怎么措辞： “那个，你上次不是问我欣妍的事么。既然你对她感兴趣，改天叫上驰早，我们4个人一起吃饭，怎样？” “欣妍？” 时玥立刻瞪大眼睛： “你果然跟她有一腿！……咦，你们俩什么时候又好上了？ “干嘛反应这么大，”许洛斐坏笑着问： “你吃醋啊？” “我吃哪门子醋。” “绯闻男友跟别的女生搅在一起，不该吃点醋吗？” “什么鬼……不过欣妍不是你前女友么，都被你分手过一次，还肯跟你在一起，那她真的很喜欢你哦。” 许洛斐却噗嗤笑出来： “小孩子啊你……” “不对吗？你不会以为所有人跟你交往，都是为了钱吧？再说人家是女明星呢，又不缺钱。” “是是是。”许洛斐懒得跟她解释了。 “欣妍知不知道你有未婚妻？” “你废话好多噢！……” 许洛斐不耐烦地换了个话题： “听说你即将参与的剧组是《云涧逍遥录》，刚好欣妍就是那部电影的女主角。” “哇，真的吗？我还没看过演员表呢！” 时玥平时对明星关注真的很少。 大一的时候，她陪着室友们看过当时热播的言情玄幻剧《飞花伴月》，从那才知道的欣妍。 欣妍在剧里饰演的小仙女，虽不是女一号，却人气很高。加上她能跟许洛斐扯上关系，极大满足了大学城女生们的八卦欲望。所以她的名字经常能听到身边的同学提起。 这两年时玥很少有时间看电视了，不知道欣妍后面还演过什么。但她能从女配角走到电影的女一，显然发展得是很不错的。 时玥又问许洛斐： “男主角是谁啊？” “听说是林秋冬。” “哇塞，一线男明星！” “最好别让驰早看到你花痴的样子，” 许洛斐嘲笑道：“不然，他说不定不让你跟这个组了。” “谁花痴了，我又不追星。只不过第一次参与制作的电影有大明星参演，觉得荣幸罢了。倒是你，女朋友要跟一线男明星搭档，就你这种心里承受力，确定没问题？” “别乱说话好不好，她哪里是我女朋友。” “现在倒开始珍惜起你的女朋友名额了。”时玥笑着说。 “少废话！总之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改天一起吃饭。” “好耶！我可以帮我室友要几张签名吗？” “你别丢人了。” “哪里丢人了==” …… 周一，时玥的实习生活要正式开始了！真有点激动呢。 她早上提前20分钟来到公司，却还是赶上高峰时间。九天大厦的几部电梯口，都排了长长的队伍。 员工们一边等着电梯，一边喝着咖啡，互相打招呼攀谈。 时玥安静地站在几个综艺策划人后面，偷听他们谈论一些节目录制现场的趣事。虽然她很少看综艺节目，也不禁觉得在这种公司上班，还是很有意思的。 到了美术部，钟皓已经来了。 作为助手，她的座位就设在钟皓的玻璃办公室里，他的座位旁边。 IT已经帮她把电脑安装好了，还配了2个大大的屏幕和一个大大的手绘板，装备很是专业。 玻璃办公室外，是一整层打通的环形大办公室，坐了很多人，分成好几个组。每个组都有各自的组长。 只有她重点参与的《云涧逍遥录》美术组，由主管钟皓直接负责。 办公开始之前，钟皓带着时玥去各个组走了一圈，把她介绍给同事们。 大家对她十分热情。 新来的实习生竟然是个网红美女，同事们都很兴奋。连不少其他部门的人都找借口溜到美术中心，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网红，是不是真的像照片那样美。 时玥对自己的待遇哭笑不得，而且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她一时半会谁都记不住。 工作时间开始了。 时玥在上周休假的时候，已经看完了《云涧》的原著，对这故事的背景已经有了大致概念。 钟皓发给她一些他画完的气氛图，让她作为参考，继续画出剧本需要的其他场景概念设计。 这是时玥的强项。 她用色高级，对古风建筑结构掌握得十分透彻，透视也毫无压力。 画完概念图，再把其中涉及的建筑和道具，单独提出来，进行精细设计。画出道具的三视图（正视图，顶视图，侧视图），交给3D建模师进行建模，用于后期制作。 一个实习生能这么快上手，图画得又快又好，还对电影制作流程这么熟悉，钟皓满意极了。 “能招到你，真是省我不少事啊。” 钟皓笑着说：“我手底下的其他组，都在做不同的电影或电视剧的后期。虽然有组长，但有很多技术上的问题还是得找我，杂事太多了。” 果然像之前许洛斐査到的那样，公司把钟皓一人当几个人在用，着实辛苦。 但对于时玥来说，能跟着这样一位能干的师父，倒是好事，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 就这样，一连几天，时玥都埋头画各种场景气氛图。 听师父说，电影开拍时间大概定在9月初。在此之前的两个月，一个半月用来画图，最后两周，她得去影视城的拍摄基地，看着工人师傅们按照她的设计图布置的片场。 时间排得紧紧的。为了不出岔子，时玥每天下班后都主动留下来加会班。 反正驰早最近很忙，很少能见到他，她回去早了也没事做。 而且6418宿舍空空的，一个人呆在宿舍还有点怕怕。 …… 驰早和几位分析师是在时玥来到九天传媒实习的第二天，进驻总部大厦的。 但由于部门隔得远，时玥一直没在公司见到他。 一天中午，她和组里的同事一起吃工作餐，听他们讨论着公司的传言。 传言说，九天集团的大裁员很快要开始了。 这个风声让很多人感到不安。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 “为什么要裁员，我们公司的影视制作水平明明国内顶尖啊……” “是啊，去年出的好几部电影票房都很高。” “我听说马上影视行业要不景气了。” “瞎说吧，市场需求那么大，怎么会说不景气就不景气呢？” “不清楚，反正公司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请管理公司过来的。” “我听说，来的分析师里面，有一个很帅的年轻小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花痴！哎，希望我们组不要被裁，我还有房贷呢。”…… 时玥一声不吭地听着大家的讨论。 她发现，底层员工的可悲之处，在于没法及时掌握信息。这年头，信息也是资源啊。提前知道风向，确实能规避很多风险。 不过，她是个新来的实习生，跟他们都不熟，也不好去多嘴。 钟皓作为管理层，显然是知道一点真相的。 两人在办公室里画图的时候，钟浩突然随口感叹，接下来的电影可能不好做了。 他无奈地叹口气： “希望我们组的资金稳定吧，不要让大家白忙一场。” …… 时玥埋头画了一周的概念图，终于到了周五下班，可以休息一个周末了。 下班前，时玥正想着今天不加班，要跟驰早约个会放松一下，却收到他发来的信息。 “许洛斐约我们一起吃晚餐，还有上次说的那个女演员。下班后，我们在楼下大厅等你。” 今天？！ 要跟大明星见面诶，居然都不提前一天通知她？这两位男生还真是不懂事-_-！ 距离下班只剩10分钟了，时玥赶紧跑到洗手间整理一下自己。 在女明星面前，总不能太相形见绌吧，何况还有男朋友在场。 偏偏她今天穿得很普通，普通的白衬衫，普通的牛仔七分裤。 为了打破白衬衫中规中矩的呆板，她把领口多解开一粒纽扣，娇美的锁骨若隐若现。袖子仔细地挽起，衬衫下摆扎进牛仔裤的腰带，随意间，又可以突显纤细的腰肢。 幸好包包里有几样护肤品，重新洗个脸，再挑重点补个淡妆，梳理一下头发。 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紧急整理一番，10分钟就过去了。 时玥告别了师父，关机下楼。 …… 跟着人群刷卡走出门禁闸口，她看见许洛斐和驰早在大厅出口处站着说话。 正值下班高峰，两位帅哥站在那里本身就格外抢眼，偏偏许洛斐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远远地冲她挥手打招呼。 人们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她两眼，其中不乏一些知道许洛斐身份的高层。 时玥有点意外，他们这次怎么这么高调？ …… 坐上驰早的车，他们来到一家私密的西餐厅。刚到没一会，欣妍带着助理也出现了。 时玥总算见到了现实中的女明星。 美女见美女，眼神分外锐利。两人一见面，电光石火间，互相仔细打量了一番。 欣妍是新晋的流量小花，走的是青春活泼、甜美可人的人设，留给观众的记忆点，是嘴角翘翘的甜甜笑容。 她的个子比时玥要矮一些，而且比屏幕上见到的还要瘦。 她穿着很讲究的天蓝色连衣裙，丝绸一般的质感，看起来十分娇贵。从头发丝到脚趾，都精美得无可挑剔。 但时玥是从小到大画过无数人脸写生，和深研过艺用解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五官相对于骨骼结构，过分精致了一点。 应该后天有微调过。 不过管他呢，好看就行了。 女演员么，颜值与事业直接挂钩，为了上镜360度无死角，精益求精得对待自己的美貌，时玥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所以欣妍给她的第一印象：精美得如同洋娃娃一般。难怪能把小仙女演得那么可人，确实像个人间精灵。 欣妍那边也仔细打量着时玥。 之前听过一些小道消息，说这位从去年开始就在网络上爆火的网红，与许洛斐之间关系很不一般。 现在这个网红又成了驰早的女朋友，显然是个专钓富二代的绿茶了。欣妍从一开始就对她十分提防。 见了面，令欣妍吃惊的是，这位网红居然不符合网红一贯的套路：照骗、见光死，她真人反而比照片还要美。 高挑的身材小小的脸，头身比例十分出众，皮肤白得透明，浓密旺盛的漆黑长发，加上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第一眼就是惊艳型。 另外，恁她混迹娱乐圈多年的犀利目光，在时玥的脸上却找不出一丝整容的痕迹，连浓密的睫毛都是纯天然的。 确实是少见的美女，放在演艺圈都毫不逊色的那种。难怪能在2位豪门公子中间混得如鱼得水…… 但是这位美女穿的却都是杂牌。杂牌的衣服，杂牌的包包。 这么火的一个网红，身边又都是富家子弟，让他们掏钱买单还不容易，她却穿得这样朴素？ 可能这就是她追求的“荆钗布裙，难掩国色天香”的效果吧。 应该是的，不然怎么能体现绿茶的清纯呢？ 再说，虽是杂牌的衣服，她却搭配得很用心，细节也处理得十分到位，处处体现她的优点。显然是别有用心的。 而且她手腕上戴着的表，可价值不菲…… 驰早和许洛斐不知道两位美女第一眼间就已经锐利地交过锋。他们简单地跟欣妍打了招呼，就坐下来。 欣妍对驰早露出甜甜的笑脸： “上次见到驰公子的时候，你还是个不近女色的高冷学霸呢。有你在场，我连话都不敢多说的，生怕让学霸见笑了。没想到现在，驰公子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欣妍之前见驰早的次数不多，但知道他是许洛斐最好的朋友，也是富家子弟中少见的乖乖仔。 家教很严，长得很帅，而且才华横溢，前途无量。不知道以后出了校门，会是怎样的万人迷呢。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却被这位网红收入囊中。绿茶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驰早微笑着说：“是吗，原来我让人这么有压力，抱歉了。” 欣妍又看看时玥：“你女朋友好美奥。你们交往多久了呀？” 时玥连忙说：“半年左右吧。谢谢，你更美。我和我室友们都很喜欢你演的电视。” 听到时玥这样捧她，欣妍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她本来想问问他们是怎么好起来的，十分好奇这位绿茶究竟是使了什么大招，才能把驰公子拿下。 但许洛斐在旁边，她不敢表现得太八卦。 许洛斐也没给她机会，他笑着问时玥： “第一周实习，感觉怎样？” “还好啦，就是有点忙。得赶在《云涧》开机之前，把前期做好。” 欣妍好奇地问：“你也在《云涧》剧组吗？” “是的，我是实习美术师，目前在设计《云涧》的气氛图，和场景大道具。” 原来她是个幕后工作者。 这么高的颜值却做幕后？ 欣妍虽有些不解，还是嗲嗲地夸了一句： “原来你是美术师啊，好厉害。” “谢谢，演员也很厉害。” 时玥礼貌地说，随后又接着问她： “对了，其实我挺想知道，对你们演员来讲，片场搭建的完成度对演技的发挥，有影响吗？” 欣妍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这方面的问题，思索了一下，说了实话： “恩，是有的。虽然作为一名演员对着空气都应该能演戏。但如果片场布置得很逼真，我们会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演戏也会更投入的。” “果然如此。”时玥微笑着说： “我最近有空的时候，在翻看公司的美术资源库。看到很多从前电影片场的照片。有些片场搭建得十分敷衍，难怪最终成品效果都不理想。” 许洛斐则不以为然： “现在拍戏，还不是讲究一个速成？反正后期这么方便，用那种黑科技，把绿布替换成CG，又快又省事。” “绿布是必要的，只是完全靠后期的话，不仅演员演戏的时候无所适从，后期成品也容易有五毛特效感。” “那就说明，演技和后期都不合格。”许洛斐笑着说。 “恩，当然，成品不好大家都有责任。” 时玥不喜欢跟人抬杠，顺着他的话说道： “不过呢，与其等到成品出来再互相甩锅，倒不如提前想一想，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 她咬着果汁吸管对欣妍嫣然一笑： “你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把《云涧》的片场布置到位，让你们演员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几句话下来，欣妍居然不由得对她有些佩服了。 起先她没想到，这个网红是真的一心一意在做幕后的，以为这只是她进军演艺圈的手段。 毕竟有这么高的颜值在，谁不想风风光光地活跃在荧幕上，却甘心在幕后为他人做嫁衣呢？ 而时玥却真的在琢磨着怎样做好幕后工作。她不问问她这个女演员关于演艺圈的事，却问她对片场布置的体验？真是令人费解。 而且，欣妍不禁留意到，这位网红面对两位豪门公子和她这样的名星，说话的态度十分坦然，毫无讨好之态。 不刻意奉承，也不傲娇自大，有自己的见解，说话也让人舒服，情商还蛮高的。现在的网红真是不简单。 另外，时玥举手投足之间姿态和表情都很美。美眸流转，勾人心魄，撩人于无形之间。难怪不仅驰早很宠她，看她的眼神温柔得都能滴出水，连许洛斐这种一贯三心二意的花花公子对她也十分重视，话题一直围着她转。 欣妍暗自佩服。 这位网红可不是一个普通段位的绿茶，而是一个很会在假装不经意间俘获男人心的高阶心机表啊。 …… 第四十五章 吃不到嘴的葡萄 时玥尽量优雅地吃着西餐，同时发现欣妍几乎不怎么吃东西的。 欣妍面前的一份色拉，吃来吃去也没少多少。果然女明星为了上镜好看，对自己体重控制得十分苛刻。 暗自庆幸自己不是演员，对她来说，辛辛苦苦工作之后，再吃一顿美食犒劳自己，这种日子更有幸福感。 今天跟欣妍的这次见面，时玥起初是有些不自在的。 她很熟悉同性之间那种略带堤防和抵触的眼神。 欣妍虽然说话的时候嗲嗲笑笑、恭维客气，但从一开始看向她的目光就毫无好感。 那种微妙的排斥心理，两位男生可能感觉不到，她却完全能察觉。 不过很快也就无所谓了。 去年冬天的那次黑帖事件，确实治好了她一部分玻璃心，让她接受了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喜欢她这个事实。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她只是个幕后工作者，跟演员不会有很多交集。 即使欣妍是许洛斐的女朋友，明星这么忙，也不会有空频繁跟他们一起聚餐的。 这样想就自在多了。 至于她想问的关于片场布景方面的问题，尽管问，趁着欣妍还算客气。 时玥也知道，欣妍对她态度还算友好，很大程度上是看在两位男生的面子上。尤其是许洛斐。 欣妍显然很在乎许洛斐，一言一行都在注意看他的脸色。 许洛斐却还是跟平常一样，说说笑笑、轻松自在，没太把这个女明星的在场当回事。 但他起码的礼貌和尊重是有的。 而且面对欣妍精美的笑脸、娇娇滴滴的眼神，他偶尔也会凑过去跟她开点很暧昧的玩笑。 玩笑过后，又自顾自的跟驰早聊天去了。让人有点分不清，刚才的暧昧是真情还是假意。 时玥虽早就听说许洛斐后宫佳丽三千，但他怎么对待女朋友或者暧昧期的准女朋友，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就是这样了，一会甜蜜暧昧，一会若即若离，妥妥的渣男==。 幸好驰早不是这种人，驰早也从来不心猿意马的对她。 …… 许洛斐不知道时玥暗中观察他这么多，又随口问起她实习的事。 “听驰早说，你这周每天都在加班？” “嗯，反正回去也没事可做。” “我看你跟驰早一样，以后都是妥妥的工作狂。” “我工作努力，也是在为你们家赚钱，你应该夸夸我才对。” “好，给你点赞了。如果你以后独立做电影，我一定大力投资。” 许洛斐说着，又问驰早： “九天集团的整顿什么时候开始？” “可能下个月吧。” 时玥不禁插嘴： “九天真的要裁员吗？” “是的。集团内部的人员结构本身就不合理。再加上影视公司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夹缝中求生存的局面，精简人员是必须的。” 欣妍则看着时玥，抿嘴一笑： “你哪里需要担心？你不是有这两位护花使者在吗？即使真的裁员，也不会轮到你的。” 欣妍是在暗讽她靠关系？ 时玥还没反应过来，驰早却说道： “九天具体怎样裁，裁哪些人，是由内部管理层决定。他们对自己手下员工的实力最清楚，我跟洛斐都不会插手。” 许洛斐在一边微笑着喝着红酒没说话。 时玥也不想追究了，继续问驰早： “精简人员以后呢，九天就没事了吗？” “除了解决人员结构问题，九天还需要开辟其他业务。因为单做影视方向，很难再有行业巅峰时期的利润了。不能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许洛斐放下高脚杯，对时玥笑着说： “你还不知道吧，你家驰早这几天在九天董事会里名声大噪。因为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替九天拟定了好几条发展策略。” “什么发展策略？” “最被看好的两个，一个是影视产业园计划，一个是MCN。” “……抱歉，完全听不懂==” 驰早简单解释道：“影视产业园计划，可以参考横店和象山影视城，就是利用影视效应，带动实体经济的发展。虽然前期投入成本高，但比起影视的不确定性，营收是稳定的。还可以引进国资。对九天来说，这是一个可以长期投入的领域。” “那MCN又是什么？” “MCN玩的就是网红经济啊，签约那些有实力的网红。”许洛斐笑着说： “看不出来吧，驰早虽然不支持你做网红，他对网红经济的前景可是非常看好呢。” “这不是我看不看好的问题，是市场选择的结果。九天如果能抓住这个风口，推出自己的MCN机构，将会是个很有价值的商业模式。” “签约网红？” 欣妍虽然还是笑笑的，语气却有些不屑： “这样会掉了九天的档次吧。” 她果然还是忍不住表达了自己对网红的鄙视。 驰早没有反驳她，只是客观地介绍了MNC的市场， “首先，大众对娱乐内容的需求是越来越多元化的。另外，对一个公司来讲，盈利才是王道。从数据模型来看，网红广告的变现，将在未来两年内达到两千亿市场值。这是个巨大的风口，九天如果能早一步抓住，将会分得很大一部分红利。” “具体是怎么个签法？” 时玥问道：“接受九天的包装吗？” “差不多。当前大部分网红都是业余，缺乏专业素养，所以输出内容的质量良莠不齐，而且普遍缺少资金和变现渠道。九天手握众多资源，完全可以签约有资质的网红，由专业的团队帮他们打造个人品牌，保障输出内容的质量。同时帮他们接到合适的广告商，解决广告缺口，从中攫取网红经济利益。” 原来如此，时玥明白了MCN的意思，相当于网红与广告商之间的中间机构。 亏他想的出……时玥思忖着，一般人只会刷刷网红的短视频娱乐，驰早却能站在一个高度，去思考这背后的商业价值。 许洛斐笑着说：“怎样，这就是我们A大商学院的学霸，出手就是骚操作。资质不凡，骨骼惊奇，一看就是奸商苗子。” 时玥笑骂他：“你才是奸商呢。” 欣妍也微笑着称赞：“早就听说驰公子才识过人的。” “这些都是分析师与九天董事们讨论出来的结果，哪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还不是你最先提出的，你就表谦虚啦！连老爷子都很看好，已经让家族办公室的人在做投入预算了。” 许洛斐又看看时玥：“对了，你要不趁着这次机会，也签约做九天MCN的网红？” 时玥还没来得及说话，驰早马上说： “你别瞎出主意了，她有自己的职业规划。” 驰早果然还是反对她做网红，时玥暗想着，不过她也确实不感兴趣。 …… 吃完晚餐，驰早开车送时玥回大学城。 时玥坐在副驾上，跟他讨论许洛斐和欣妍两人。 “所以许洛斐真的要跟欣妍复合了？” “未必。他可能只是最近无聊，找个人打发时间。” “好吧，本性难移==” “他们俩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是吗，可我觉欣妍真的喜欢许洛斐。” 驰早一笑置之，没有说话。 “你不认为吗？” 时玥觉得奇怪，为什么提到欣妍喜欢许洛斐，他俩都是这个反应。 “说实话我不清楚。”驰早笑着说： “我只知道能在娱乐圈混得不错的姑娘都不简单。即使有目的，也一定会披穿上爱情的外衣。” “是这样吗……她对许洛斐只有目的，没有感情？” “这个只有许洛斐知道了。他见多识广、熟能生巧，不需要我们操心。” 时玥瞄了一眼驰早开车的侧颜，有意问他： “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你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图点什么？”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驰早想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说： “图色？” 时玥忍不住大笑，驰早也笑了。 “其实不止图色，我还图财，还图你对我好，而且还图有个好结局。” “真荣幸，能让你图这么多。” “那你图我什么？” “我就是单纯的图色。” 两人开了一会玩笑，又聊到许洛斐。 时玥问道：“许洛斐有未婚妻，还交女朋友，不会有影响吗？” “这个怎么说呢……因为他圈子里的人都这样，所以影响不大” 驰早尽量简短地说： “如果你知道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富豪或名人真实的生活，就会明白我之前告诉你的话：许洛斐是个本性很善良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纯情boy了。至少他一个阶段喜欢谁，就只喜欢那一个，不会同时跟很多人乱来。” “原来纯情是这个意思啊，” 时玥笑着说：“只可惜，他的纯情保质期也太短了。”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Z大东门口。两人没有急着下车，继续坐在车里聊了一会。 “真抱歉，我这周都没时间陪你。”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忙。” “我也没想到九天的问题会这么多。而且第一次实践，有很多问题需要查数据找资料，或者向我爸妈请教。所以这一周我都是住在家里的。” “你爸妈应该很有经验吧？” “嗯，他们在这个行业摸索很多年了。” 驰早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这周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周末两天，我们再好好出去放松一下。” “嗯嗯。” …… 许洛斐由于喝了点酒，司机过来接他。欣妍打发走了助理，跟他一起上了车。 许洛斐却没在意她。 他从车窗看着时玥跟着驰早的车离开后，几乎不自觉问： “你觉得她怎样？” 欣妍自然知道许洛斐指的是谁，心里很不高兴，但还是装作不在意地回答道： “还好吧，事业心很强，应该是挺有野心的人。而且我觉得她喜欢驰早，没有驰早喜欢她多。” 许洛斐意外地转过脸来，笑着问： “是么？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感觉而已啦。如果他俩分手，我敢说驰早会比她更受伤。” 欣妍想表达的是，时玥是个钓富二代的绿茶，利益至上，并不走心。只是在许洛斐面前，她不敢贬低得太露骨而已。 许洛斐却突然觉得，关于他俩在这段感情里谁投入得更多，是个很有意思的命题。 他也认为是驰早陷得更深一点。 驰早只是看起来理智，但时玥才是在感情里保留理性的那一个。也不是说不够喜欢他，只是感觉她在迷恋驰早的同时，把自己的感情保护得很好。 相比驰早，她的防备心是很重的…… 许洛斐侥有兴趣地想着他们俩，欣妍则在一旁观察他。 她已经发现了，许洛斐显然喜欢那个网红。 看来小道消息并不准，许洛斐并没有跟那个网红交往过，不然他不会对她这么上心。 这位一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少爷，也只有吃不到嘴的葡萄对他才有吸引力。 欣妍不禁十分气恼。 她好歹是个准一线女明星，却被这位小少爷拿来当做勾搭网红的幌子。虽然是她自己要跟他和好的，但这样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欣妍心里生着气，精美的脸上却露出甜甜的笑容。 混了这么多年的娱乐圈，她可不是小孩子了。跟许洛斐为这些事吵架才不值得。谁让他是许氏家族的人呢。 而自己再有名，也不过是个艺人而已。限娱令出台之后，有求于他的地方还多着呢。连限娱令，她都是从他那里提前知道的…… 再加上，这位小少爷也确实总是搅得她春心萌动。 他有一双很解风情的眼睛，再加上高大帅气，聪明风趣，又有一点孩子气的单纯，虽然还是个少年，就已经很擅长俘获女孩子们的芳心了。更别提他还有钞能力。 欣妍比他还大了两三岁，在娱乐圈见过的世面多得去了，一见面却总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欣妍笑颜如花地盯着他， “你问她干嘛？难道你看上她了？” 许洛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我记得你不是最喜欢那种拽拽的傲娇女生吗？那个时玥我看她很乖巧嘛。”欣妍继续逗他说话。 “她不是不拽，只是有教养罢了。”许洛斐也笑着说。 他确实是喜欢又漂亮又傲娇的那种女生，越是不理他，他越是喜欢过去撩人家。 就像他刚开始在学子网里约时玥的时候那样，她越是不出来，他越是兴致盎然，非要立刻马上见到她不可。 只是以往的那些傲娇美女，一旦勾搭上了，他就无所谓了，甚至觉得还没有甜甜的软妹子们相处起来舒服。 欣妍也是深知他是这样，所以宁愿甜甜嗲嗲的在他旁边，就算不是他最喜欢的类型，起码也不会撕破脸，还有获得资源的机会。 她不知道，时玥对许洛斐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她不同于以往的那些傲娇女生。 跟她们刚好相反，她表面上是个乖巧懂事的软妹，有礼貌有分寸，很好相处。实际上却在不经意间拿住了许洛斐的软肋。 许洛斐最接受不了的，就是他喜欢的美女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算他是她男神的哥们，好歹也是个这么有魅力的大帅哥，她却丝毫不为所动，还直接说他是她认识的人里最不负责的一个。 差不多就是从那次吵架之后，他开始有了一点不甘心，忍不住想撩一撩她，想看到她对他着迷的样子。 然而至今未遂。被她一次次的无视，忽略，甚至拉黑。 许洛斐知道自己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甚至驰早也知道，他只是喜欢撩对他傲娇的美女而已，并不要紧。 可问题是，撩着撩着，他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而且越是告诫自己不可以，越是有一种莫名的诱惑力…… “你接下来要去哪？” 欣妍问她，“要去我那里坐坐吗？” 许洛斐想了一会， “……算了，我还是回老爷子那里吧。” …… 第四十六章 无比充实的暑假 实习的第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气氛图和施工图时玥也画了许多张。 气氛图的作用，主要是给主美和导演看，给灯光师、摄像师和制片人看。 对于制景部门，则需要额外提供尺寸详细的施工图。因为那些负责搭景的师傅们，是没法只看概念图就把实景搭出来的。 戏里人物要用的服装和小道具，也有专门的设计师在紧锣密鼓的设计，并发到工厂去定制加工。 这就是电影美术师们的工作，把原著和剧本里支离破碎的文字信息，给形象化和具体化，替观众还原出一个眼睛可见的幻想世界。 时玥主要负责场景，她在设计的时候，尽量把细节都考虑到位：摄影机的运动轨迹、灯光的位置、需要后期合成的地方等等。 还有建筑细节。 《云涧》虽然是修仙玄幻，历史背景却大致定位在南宋时期。 时玥翻阅了大量的宋代建筑相关书籍，观摩了很多宋代建筑的绘画和测绘图，力求在建筑知识准确的基础上，再进行升华和创作。 只有有了经得起考究的细节，才能达到“远观其势，近观其质”的效果。 除此之外，她还尽最大努力，让场景的光线变得更丰富。 她本身就善于场景素描和光色的运用，希望在电影成品中，也能达到理想的光线效果。 第一次做电影经验不足，时玥一有机会就找钟皓讨论，希望综合不同的意见去完善自己的设计。 她愿意多跟师父交流，师父却不是每天都在的。 钟皓作为主美，最近常跟着导演出去看外景，一去就是好几天。 备选的外景是由外景负责人根据美术师的气氛图，前后跑遍了几十个地方才定下来。 他们经过综合考虑，挑出来一些风貌最纯粹、最符合要求的地方。即便如此，最后也顶多采用五六个罢了。 时玥现在已经能体会到，一个大制作的电影，是多么的烧钱和烧精力。 再说这还只是电影开拍前期的筹备工作呢。 …… 八月初，就在大家分头忙碌的时候，政府对娱乐圈的整治开始了。 相关部门下发了近百条规章制度，从多方面对整个娱乐行业进行调整和规范，限制了网络视听平台、综艺节目、明星片酬、影视剧的类型等等等。 除此之外，出镜人员的言行举止、美术造型设计、文字语言的使用、节目制作包装等也都有了不同维度的管控。 其目的是净化娱乐圈，减弱娱乐圈热度，让大众娱乐重新回归正途。 娱乐圈本来就有二八原则，即80%的资源掌握在20%的人手里。这些限令，必然会加剧娱乐圈的斗争，将导致半数艺人面临片酬减半，以及无戏可拍的局面。 听说限娱令一出台，就有很多节目紧急关停了。外面也有不少在拍或者在筹备的剧组，由于类型被限，被迫停工。 明星合约矛盾，高额的违约费用，甚至很多已经杀青或即将完成的作品没法上映，使得投资者的钱血本无归…… 真的像驰早预言过的那样，那些一度蜂拥而至的资本，似乎在一夜之间全部撤离。 钟皓手头的几个项目也被取消。 有一部戏的开机仪式都办好了，因为投资方撤资，导致戏才拍了三天，剧组就不得不解散。 大家都很无奈，却也没办法。 师父在叹气之后，跟时玥坦言道， “其实这也不一定是坏事。之前大家都追求开机数量，没人真正在意内容。我手下的组不断有活进来，东西太多，根本力不从心。而那些人也不管东西会做成什么样，只要有钱赚。” 时玥想起类似的观点驰早以前也跟她讲过。 也许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规范过以后的影视行业，虽然较前几年资金泡沫大的时候难做，却更具匠心，内容也会更好吧。 而且令时玥感到庆幸的是，《云涧逍遥录》没有什么违规的地方，资金也暂时稳定。 …… 似乎在应景限娱令，九天传媒集团的大裁员也开始了。 时玥是新来的，对九天的结构不是很熟。但她听说，按照企业分析师们的建议，这次裁员的规模很大。 很多摸鱼的管理层，连同不盈利的部门，都直接被裁去。连那些做实事的人，也按照实力进行了精简。 比如钟皓的影视美术部，以及楼上的综艺美术部，有很多前几年行业膨胀时期招进来的幕后制作人员，由于工作能力一般，都被fire掉。 九天这样的大厂都如此，外面那些中小影视公司更是民不聊生，不想想办法挺过难关，破产只是早迟问题。 看着曾经跟她一起吃过工作餐的几位同事收拾东西离开，时玥这才感受到一点“影视寒冬期”带来的阵阵寒意…… …… 公司同事们之间，表面都是相当客气的。时玥却依然从人们的只言片语中发觉，大家都以为她后台很硬。 也就是说，公司里有传闻，她是个关系户，尤其赶在大裁员时期，这种舆论更加敏感。 大家没有办法不这么想，最近一段时间，许洛斐三天两头来公司，经常和驰早在楼下等她吃饭。 时玥现在已经明白了他们这么高调的用意，其实是对她的保护，以免她再次遇到类似梁总那种高层。 只是关系户这种舆论，还是让时玥不爽。 幸亏她是在钟皓手下做事。 钟皓是业界出了名的技术宅和工作狂，不管人们信不信他的人品，对他挑选助理的眼光是相信的，绝对能力过硬。 但不怀好意的揣测还是有的。 时玥暗下决心，要充分证明自己的实力，不能让师父背锅。 …… 欣妍最近都在读剧本，很少有功夫出来跟他们一起吃饭，让时玥松了口气。 许洛斐据说是被他爷爷赶过来的，让他跟着驰早，多多参与企业管理的事。 “你们美术部门也走了不少人吧？”许洛斐问她。 “是的，好几个认识的同时都被裁了……这个时期他们若想找到新的工作，也是挺不容易。” “这种局面对你来说倒是个机会。”驰早说道： “这次的洗牌，有助于加快你走上管理层的速度。” “管理层？” 时玥从来没想过这个，她现在还只是个实习生而已，毕业能转正就不错了，管理层什么的着实太遥远。 再说美术中心有好多经验丰富的行业老司机，都30岁左右了，也都只是基层设计师呢。 驰早却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必定的事。 “我最近了解了一下你们美术中心的结构，发现由主美助理走上组长是相对容易的。相比其他美术设计师一个萝卜一个坑，助理参与的内容很多，有机会全套流程走下来，发展更全面。再加上你水平高，又难得遇上钟皓这种只认才华的领导。” “有道理。”许洛斐笑着接过话： “钟皓虽然官职不大，在九天说话却很有分量，很多大导演只认他。你多巴结巴结，用用美人计什么的，说不定他很快就把你提拔了。” 驰早冷冷地翻了许洛斐一眼。 时玥也没理会他的调侃： “可是我从没想过要做管理……管人什么听起来就很烦。我还是喜欢埋头做设计。” “不能这么想，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即使你再有才，也不可能一个人做好所有的工作。所以要结合团队的力量，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而你需要做团队的核心。” 驰早微笑着说： “现在考虑这个不算早，注意有意识的培养一下你在团队里的威信，总归是有用的。” 时玥轻轻嗯了一声。她现在比以前更重视驰早的教导。因为这段时间与他同处一个公司，她发现驰早可不止是个温润如玉的学霸那么简单。 驰早在工作中有非常凌厉的一面。 由他提出的那个影视产业园计划，已经火速实施了。九天集团短短时间内，就拿下了夜合市郊区的一座影视中心，并有意要把那座影视中心打造成国际高科技影视城。 规划已经制定好，高科技配置、影视大平台搭建、影视产业相关配套、全方位服务的中心。占地70多平方公里，首期投资金额超过10个亿，而且很大部分是国资。 据说业界人士都称赞那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靠近一线大都市，地理位置好，每年会有很多剧组在那里拍摄，同时带动周边服务和旅游业一同发展。 “驰早提出的时机赶得刚刚好，趁着影视圈即将不景气的传闻出来，在竞标对手举棋不定的时候，把影视城一举低价拿下。又刚好能赶上国资申请，再晚那么一小步就错过了。”许洛斐说： “连老爷子都大力称赞驰早眼光犀利，颇有袁总的风范。” “是我妈他们团队配合得好，数据调查得到位，信息也掌握得及时。” “你别说，我现在还真是越来越崇拜袁总，超级厉害，带出来的精英团队也不是盖的。还有驰总，高科技技术派，难怪盛汇会是金融界的黑马啊。” 时玥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可是，影视圈现在是当真不景气了，九天不会担心那个产业园亏损吗？” “放心，影视业后面会缓慢好转的。要知道政府制定一个政策的目的，是保障其发展，而非制约其发展。下一步政策还会有微调，会有鼓励的手段陆续推出。再说，由于这个产业园国资占了一部分，国家自然会扶持的。”驰早慢慢地说。 时玥偷偷用眼角看了他一会，英俊的侧脸，说话慢斯条理，好像做了一道题这么简单。 自从认识了驰早，她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谈笑间，樯橹飞灰烟灭”…… 正出神，突然感觉小腿被人踢了一脚，是许洛斐干的。 许洛斐若无其事地嘲笑她：“花痴啊你。” 时玥也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他一脚。 许洛斐又接着说了一会九天工作上的事。 时玥笑着说：“难得啊，头一回听见你谈论正事。” “我就是做正事的人好么。九天MCN计划的实施，可是有我的大功劳在。不信你问驰早。” “确实，他确实帮九天MCN签下了一大波网红。” “哈哈哈，找网红什么的的确是你的强项。” “那是，好多直播平台的网红还是我捧起来的呢。而且就看网红这件事上，我的眼睛绝对开过光，我看谁能火，谁就准能火。比如你，刚在学子网露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后面准能火起来。” “是么，那你应该去做星探才对。” “对了，韩菲菲也签约了。” “咦！A大校花吗？” “嗯，我那天就在学子网随便问了她一下，她立刻就答应了。有A大校花这个噱头，绝对吸流量。” 堂堂的A大校花，居然同意签约做网红，时玥很是吃惊。 驰早倒没什么反应，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 八月中旬，驰早与分析师们结束了九天集团的资产管理工作，离开了总部大楼。 假期的最后两周他得去趟日本。 时玥甚至没时间为离别伤感，跟驰早依依惜别之后，立即全部精力投入片场置景的工作中。 《云涧》的片场设在九天新拿下的影视中心。 影视城的周围还在扩大建造，时玥每天早出晚归跟着班车往返公司与工地之间。 在自己公司的基地置景，优势是很明显的，比如场地十分阔绰。 玄幻电影的世界观总是铺得很大，人间、鬼界、天界、妖界等等，每一处都风格迥异，场地小了施展不开。 而《云涧》的布景，总面积将近十万平方米，占用10个摄影地，平均每个都有近一万平方米的场景搭建。 如此浩大的阵势，如果租用其他影视城，耗资无疑是巨大的。而用自己的公司的地则完全不用掏钱，省下来的经费还可以用在提高陈设质量上。 最近大半个月，制景部门已经花费了不少心血，定制了相关道具，指挥工人按照气氛图搭建了室内室外大致的现场布局。 接下来则有庞杂的细节需要美术设计师亲自上阵处理。 时玥每天都跟着师父到现场与置景工人们沟通。 她从九天资料库里过往的拍摄经验中总结出，70%的实景，加上30%的后期合成，是最出效果的。 即使这是个幻想世界，她也希望能拍出脚踏实地的真实感。那种打在人物身上横梁交错的光影效果，是后期电脑合成没法做到的。 为了让搭建的工人们理解自己的设计构思，时玥除了给他们看气氛图和施工图，还用三维模型把自己的设计展现出来。 因为具体施工的师傅们对设计的理解程度，能决定最后完成的品质。 钟皓看她做得不错，带了她几天后，便放手让她去负责了。他自己则可以空出精力去处理美术部门其他项目的各种问题。 时玥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一个完美主义的场景主策划。 鬼界忘川河的河水用多大的蓝布，仙界棚内各种山石道具和灯光怎样安置最好，中景的白玉桥和荧光树究竟用实景还是完全靠后期，以及采购哪些陈设等等，这些全部由她决定。 跟现场的工人师傅们沟通，其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他们表面肯称设计师为“老师“，若想让这些老师傅们爬高上低，把刚刚布置好的景返工重来，可是很考验管理能力与沟通技巧的。 时玥会笑容甜美地软磨硬泡，用各种方式催着他们行动，直到达到她满意的程度为止。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她宁愿找主美过来，也是要完美解决的。 工人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位新来的美术助理，虽然看起来娇美柔弱，却一点都不好糊弄…… 布置了几个场地后，主美带着导演和制片人过来视察。 时玥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业界大名鼎鼎的导演，但也没怯场。 由于她自己就是气氛图的设计者，可以很清晰的告诉他们她布景的构思。 布景从哪里开始需要电脑合成，所以用绿布或蓝布遮起来，便于后期抠图。哪个地方演员需要与场景互动，所以宁愿费点功夫也要搭出实景，这样后期渲染精度最高…… 所有的这些她都能娓娓道来，而且逻辑清晰，知识储备扎实，谈吐也简洁明了。 导演虽没说什么，但显然很满意。 制片人笑着对钟皓说： “这位助理你从哪招来的？能文能武的，我看她比之前项目的那几个执行美术还靠谱。” 得到了剧组大领导的肯定，时玥心里十分开心，更加努力的投入其他几个片场的布置中。片场的工人们见领导这么赏识她，对她也更客气了几分。 …… 除了盯着工人们置景，人手不够的时候，时玥也没少亲自动手。 作为一个艺术系的学生，立体构成是必修课，基本的动手操作能力是有的。起码能搭什么像什么。 比如有一处建筑太空旷，打光效果达不到理想，这是她自己前期设计时没考虑到的bug。 所以在施工的时候，时玥重新设计了窗户结构，而且自己动手去做。 她找来一些废弃的板子，裁出想要的形状，尝试自己搭建格挡，以求光影变化丰富。 板子很脆，做不了承重结构，她费了好大劲，裁了一大堆形状的木板，改良了很多次。 许洛斐开车过来找她玩的时候，时玥刚好在裁板。 许洛斐看到时玥穿着粗布工作服，带着粗线手套，用电锯裁着一大堆木板。锤子榔头放在一边，松松的挽起的头发上还沾着木屑，汗如雨下却更显娇俏，像个伐木工人的coser。 这副模样让许洛斐笑起来，他问道： “你这是在干吗？” “别跟我说话，”时玥擦了一把汗，无奈地说， “我只是个木得感情的裁板机==” …… 整个盯着实景搭建的时间，也只用了半个月而已，但真是累惨了。 熬夜和烧脑是免不了的，有几个晚上还直接熬通宵。 搭完以后，导演和制片人过去赴景，时玥再按照他们的建议略微改动了一番，就彻底完工了。 终于回到宿舍，躺在自己的床上，感觉累得不成型。 还好，实景搭建做得很不错，虽然很累，但满满的成就感。 后天开学，明天6418的室友们就要回来了。 这个暑假每天独自睡在宿舍里，真是无比想念她们。时玥攒了一大堆有趣的八卦见闻要跟她们说。 驰早今天也从日本回来，约她一起吃晚餐。 歇了一个下午，时玥挣扎着起来梳洗打扮，下楼赴约。 坐上副驾，驰早没有急着开车，托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 “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了，瘦了很多。” “是的，当初选择这个职业，以为坐在办公室里画画图就行，真没想会到是个体力活。” “怪我，给你找的资料都是纸上谈兵，所以造成这种误解。” “哈哈，怎么能怪你。好莱坞的美术师确实大多都是用后期，很少需要置景。没办法，谁让他们的演员和技术都先进呢。”时玥笑着说。 虽然身体很累，她精神很好，满心兴奋。 不管怎样，她是尽心尽力了，好坏都问心无愧，只等着下周良辰吉日的开机仪式。 驰早凑过来吻了她一会。 最近一段时间，她真是忙得连接他视频的时间都没有，感觉有点对不住他。 还好驰早没有介意，一点都不责怪，对她还是这样温柔…… 就在心跳加速的缠绵之际，她无意中瞥见驰早放在车载支架上的手机亮了。 一个消息提醒冒了出来。 消息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消息的来源。 那个名字让时玥立时瞪大了双眼。 唐闻馨？？ …… 第四十七章 天蝎座的洞察力 “你来信息了……” 时玥轻轻推开他。 驰早无奈地回过身，点开信息看了一眼，又随手关掉。 时玥在一边偷偷观察他。 “不回复吗？” “嗯，晚点再回。是唐闻馨最近在咨询我一些关于换专业的事。” “为什么？” 驰早简单的解释道：“因为她觉得经济类的专业不适合她。” “我是说，她为什么要咨询你？==” “可能因为我长得像职业规划师？” 驰早笑着说完，提醒她系好安全带，便发动车子出发去吃饭了。 他如此轻松地就翻过了此事，时玥心里却没法轻松翻过。 唐闻馨为什么要咨询驰早？ 她自己爸妈是A大名教授，据说亲戚里也是有一大堆牛哄哄的学术界和政界人物，问谁不行，为什么偏偏去问他？ 怎么想都觉得是借口。 可是，如果追着驰早问太多，又显得很不信任他。 而且他和唐闻馨毕竟是同学，不许他们说话、不许他们来往，似乎太霸道了点…… 所以，她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呢？ 纠结。懂事的女朋友真是不好当T^T 因为这件事，弄得时玥晚饭都没太有心情吃。 而驰早虽然在学习和工作上心思缜密，恋爱中却有很多不解风情的时候。 他居然还真相信她只是累了。 …… 开学前一天，室友们返校了。 时玥从公司回来，看到雯子她们正在收拾床铺，顿时觉得宿舍温馨了好多。 大家兴奋地聚在一起聊着暑假的趣事。 时玥给她们看了几张她在九天画的工作图，还有最近布置的片场照片。 “厉害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胡萱称赞道。 “玥玥画功又长了，而我只长了肉。”雯子想哭了。 “九天这种大集团真不错啊，如果我也能有机会进去就好了。”梦琪羡慕地说。 “好，我后面留意着，一旦有合适的职位，就立刻介绍给你们。” 如果室友们真能在同一个公司工作，那再好不过了，时玥想。而且影视行业确实都是混熟人圈子的，师父带徒弟，同学带同学。 “你跟你男神怎样了？暑假有没有更进一步发展？”雯子挤眉弄眼地问她。 “还好……他工作也很多，暑假忙得都没见过几次。” 时玥敷衍道，一边却又想起唐闻馨找驰早咨询的事。 她真想跟室友们聊聊这个，可是大家对她和驰早的关系本身就不太看好，时玥不希望她们对驰早再添非议，堪堪忍住了没开口。 …… 思来想去，唯一能讨论这件事的人，也只有许洛斐了。 在许洛斐有一天来九天视察，找她吃工作餐的时候，时玥告诉了他，并问道： “你觉得我该不该提醒驰早，离唐闻馨远一点？” “能怎么远？就单从他们两家的关系来讲，他也是不可能跟唐闻馨完全断绝来往的。”许洛斐说， “你不知道，他们两家的关联比你想得还要紧。驰早家之所以能敏锐地把握政策的风向，跟唐闻馨家族的人脉是分不开的。不能说官商勾结吧，那也是一种亲密的政商往来。再加上驰总的数据库与唐教授的数学模型工作室合作好多年，他们两家的利益早就绑在一起了。驰早对唐闻馨保持礼貌，是必要的应酬，你就不要太小气啦。” 是她太小气了吗…时玥有点不服气… 爱情本身就有排他性的。觉察到有人来勾搭她男朋友，她不及时采取措施止损，难道还要看着驰早跟唐闻馨越来越亲密？ 再说跟唐闻馨强大的后台比起来，她本来就没多少胜算的。 时玥气闷地说：“唐闻馨是他绯闻女友诶。他跟绯闻女友聊信息，我作为女朋友，难道不该警告一下？” 许洛斐笑了：“你还不是在跟你绯闻男友一起吃饭？” 竟无法反驳==。 时玥无言了一会：“……这当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唐闻馨暗恋他。” “我也暗恋你啊。” “你这哪是暗恋，” 时玥不耐烦地说： “假如真要类比，也应该说田沐才对。我尽量避免跟田沐接触，因为我知道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只要对方靠近一点点，就会觉得自己有希望。为了避免让他们有这样的误会，就必须不给他们留靠近的机会。” 许洛斐无奈地笑笑： “你还真是懂啊……不过问题是，驰早并不知道唐闻馨暗恋他。” “他真不知道？” 时玥觉得难以相信。 不是有句名言吗，最容易欲盖弥彰的三样东西：咳嗽、贫穷，还有喜欢一个人。 唐闻馨跟驰早认识这么久，驰早会不知道唐闻馨喜欢他？她能掩饰得这么好？ “不是没可能，你是不知道唐闻馨那个人，偶像包袱重的嘞，啧啧啧。还傲娇的不得了。而且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傲娇，是散发着才女酸气的傲娇。不过，她也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我要怎么做？” “什么都别做。” 时玥有点无语，她随即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跟驰早做了这么久的朋友，有没有觉得，他曾经喜欢过唐闻馨？比如中学时期。” 许洛斐想了想： “不知道，驰早那么会装，就算他喜欢，我也看不出来。我只看出来他喜欢你。” 时玥撅了撅嘴：“切，就算你看出来也不会告诉我吧。你跟他那么好，肯定会帮他说话。” “……也对哦，” 许洛斐一只手托着下巴，认真思索道： “话说，我为什么要帮驰早说话呢？我应该联合唐闻馨，把你们俩拆散，然后我跟她一人分一半才对。哎，没办法，谁让我这个人天生就高尚……” “什么鬼==” 时玥不想理会许洛斐的胡言乱语，她问道： “你女朋友最近怎样？” “都说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就那样吧，欣妍现在被她经纪人反锁在家里研究剧本呢。” 时玥微微一笑：“这么努力啊，那就好。希望演员们都给力一点，少给后期挖坑。” “她是不得不重视。现在能有个戏拍不容易，降了片酬也得上。再说这个女一号她也是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女演员手里抢的，就指着这波资源冲击一线呢。” “这样吗？从别的明星手里抢戏？” “很正常啦，娱乐圈就是这样。即使同属一家公司的明星，私底下也较劲抢资源，更别说其他了。” 明星圈子还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时玥不禁想八卦一下： “听说明星们都是有潜规则的，是真的吗？” “什么潜规则，根本就不需要潜好吗？规则就摆在那，你可以拒绝，没人强迫你。但你不上就得靠边站，有的是人往前冲。所以没靠山的话，想在娱乐圈混，就得听安排，懂规矩。” 许洛斐说完，笑着摆摆手， “算了，你不打算混那个圈子，我就不跟你说太多了，还是让你保留一点对明星们的美好幻想吧。你只需要知道：你看到的，都是明星背后的团队想让你看到的；你以为的，也都是他们想让你以为的。” 时玥默不作声了。 她当然明白许洛斐在说什么，不禁有点感慨。 明星看起来光鲜，说白了，都是娱乐公司赚钱的工具而已。退去明星的光环，大家为了生计，其实都很不容易。 不过，付出的多，赚的也多，都是你情我愿，没啥好说的。 时玥问许洛斐：“下周六《云涧》的开机仪式，你去吗？” “不去，无聊透顶。” …… 开学的第一周没什么事。 Z大艺术系大四基本只剩选修课了。时玥已经修够了学分，除了下学期准备毕业设计和论文答辩，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 她在辅导员那里填了一张实习登记表后，每天照常去九天上班。 梦琪继续冲击考研。 雯子修了几门选修课之余，好像又在忙着田沐的什么事，时玥也不敢多问。 胡萱则有大把的时间玩cos，她的恐怖漫画也打算这学期内完结。 6418宿舍的几个女生各有各的事要做，比起班里其他沉迷于打游戏、谈恋爱、刷视频的同学，她们宿舍的学习氛围相当好了。 …… 相比Z大艺术系，A大商学院大四的课程则十分繁重，依然有很多必修课。 果然好大学的学位不是那么好混的。 驰早这一年没有去学校上自习，而是选择在自己的公寓做功课，这样可以有更多时间跟时玥在一起。 时玥通常下了班就会去他公寓。她一晚上都坐在驰早旁边，带着耳机，学习笔记本里影视后期制作的一些视频教程。 关于唐闻馨的事，她最终还是打算先听从许洛斐的建议，什么都不做。 但她有在留心观察驰早。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不能说不相信他。 驰早无论走在哪里，从来都是路人视线的焦点。哪怕他只是在咖啡厅里坐一会，也从来不缺上前搭讪的各种肤色的美女，更别提学子网里络绎不绝的女生留言。 时玥从不过问，也不放在眼里。 唯独对唐闻馨很介意。 这个出现在他日记本里这么多次的女生，表面装作跟他没关系，却偏偏阴魂不散。她这么多年有这么多机会能接近驰早，没见她有动静，现在明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反而找借口跟他套近乎？ 时玥作为天蝎座女生，天生有着蝎子一般警惕的直觉，对危险信号十分敏感，判断力也异常精准。 她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但暂时打算按兵不动，看看唐闻馨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而驰早，时玥不知道怎么说，不知是自己疑心太重还是怎的，她这几天确实觉得他有点心事。 经常见他站在落地窗前思索，似乎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似的…… …… 开机仪式前的两周，时玥的工作都不紧，主要细化一些后期要用的背景图。 工期表上，拍戏时间占了3个月，等剧组收工，要到12月初了。 看师父写的工作安排，时玥开机后的主要工作，是偶尔去剧组取景，带回公司配合做后期。如果师父去拍摄现场画故事板，她就跟过去做助手。 “还是概念原画师好啊，不用一直跟剧组。” 在公司休息室里冲咖啡的时候，田心跟她说道： “我就没那么爽了，接下来3个月我都得全程跟着。那可不是人过的日子。” 田心是负责戏服和人物造型的设计师，他是很大牌的美院研究生毕业，工作能力十分出色。 田心是他在同事中的外号，因为他是个声音很阴柔、打扮精致而入时的男子。他貌似挺喜欢别人这么叫他。 田心平时没事喜欢找时玥说话。 据说他每次拍戏都跟着剧组做服装部和梳妆部的把控，也负责指挥道具组的搬运工作。 “跟剧组很苦吗？”时玥问他。 “哈，每跟一部戏都要脱层皮。等你去现场看了就知道了，那里面都是一群不需要睡觉的神仙。” 田心说完，端着咖啡杯幽幽地飘走了。 …… 很快到了周六的开机仪式。 仪式前一晚，导演和制作人在附近的酒店里，召开了剧组全员大会。据说全组两百多人都聚齐了。 时玥这样不用跟组的人，倒没必要过去凑热闹。 周六凌晨4点，时玥随着闹钟起床，打车去影视城整理仪式会场。 铺红毯、搭桁架，排椅子……一堆杂事要做。直忙到7点才有空吃早餐。 早餐是田心帮她买的。他站旁边一边喝着酸奶，一边高兴地告诉时玥： “我刚刚看到剧组安排了拍戏期间吃饭用的桌子。太好了，终于不用捧着饭盒蹲在路边吃了，跟一群民工似的，太掉价。” 时玥听着有些好笑。 田心平时可是比她还要精致的人，经常跟她传授各种小棕瓶、神仙水之类的护肤品哪种更好用，现在为了有个吃饭桌子开心成这样，剧组的生活也忒惨了吧。 开机仪式的会场陆续有嘉宾到来，签到入座。 梳妆部门已经给主演们换上了戏服，化好了妆。 时玥在会场见到了林秋冬。 那可是一线男明星、当红小鲜肉啊！雯子和梦琪为此都羡慕死她了，可以亲眼见到林秋冬本人。 时玥远远的瞅了好几眼。 林秋冬被一群安保人员围着，身边跟着经纪人和几个助理，派头真是大。 他已经换上了仙气飘飘的戏服，化好了妆，端坐在会场边，仙子下凡一般。 他长得确实很帅，比平时电视广告上见到的，似乎还要帅一点。当然，很有可能是周围一堆素人对比的原因。 那些人被他精美端正的五官，衬得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 不过，在时玥眼里，他比驰早还是差了一截，少了学霸的睿气。 离林秋冬不远，坐着女主角欣妍，她的阵容自然也不弱。另外有一些其他演员在跟各自的经纪人说话，群演们在会场另一边接受化妆师们的梳妆。 为了节省时间，开机仪式一结束就要开拍第一场戏的。剧组一天的开销都要上百万，一刻都耽误不得。 “我听小道消息说，站在那边的那个女二江醒蓉，跟女主欣妍私底下是死对头来着。” 一个来帮忙布置会场的美术组同事甲偷偷告诉时玥， “本来她俩咖位一样，欣妍却拿到了这部戏的女主，估计江要气死了。” 同事乙也凑过来说， “我听讲林秋冬的经纪公司也因为片酬的事，跟剧组闹过不愉快，男主差点被换掉。因为都官宣了，才不得不双方各退一步……” 时玥听着同事们聊的八卦，心想在娱乐圈工作真是不容易啊。再加上现在从一线到三线，从老人到新秀，能接到的戏越来越少，娱乐圈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也会更加激烈吧。 不过她对明星圈的事兴趣不大，听了一会，就去田心那里看戏服道具部的工作去了。 …… 田心给时玥看了梳妆部的百宝箱。里面各种精致的发簪道具，金光灿灿，质感满满，都是他设计的。 戏服也很精美，无论是面料还是制作都很不错。 “预算给力，道具自然就讲究了。” 田心说：“你很幸运噢，第一次参与的就是大制作院线电影，资金充足。我从前跟过几部网剧，剧组一穷二白，钱都花在演员片酬上了。申请道具经费的时候，领导也不管合不合理，上来就给砍掉一半。跟这种戏，你设计得再好都没用，做出来都是地摊货，再炫的后期都救不回来，回头还要被观众吐槽。” “那这些道具拍完之后都怎么处理？” 时玥摸着那些道具，这么精美，只用一次太可惜了。 “可以放在九天的道具库里啊，也可以回收给道具店。有些成本不高的影视剧，没钱自己做道具，都是租现成的。不过讲究一点的导演是没法忍受那种拼凑感的。” 说话间，到了8点，开机仪式正式开始了。 时玥回到会场，见会场已经坐满了人。新闻记者、投资方、出品方等等，加上剧组的主创们，现场十分热闹。 重要人物上台讲话，主创们依次上前上香，最后是揭幕仪式，掀开摄像机上面的红盖头…… 自从限娱令出台，影视立项的要求越来越高，开机率锐减。很多项目死在备案阶段，还有很多拍了一半被腰斩。能顺利拍完并成功上映的作品少之又少。 投资商们都变得非常谨慎，毕竟一部剧从拍摄到上映，各个环节都面临风险，哪个地方没做好，都可能导致投资付诸东流。 时玥在台下跟着会场的人们一起为摄影机的揭幕而鼓掌，真心希望自己跟的第一部 电影，能有个完美的结局。 …… 开机仪式结束，剧组的拍摄工作就开始了，时玥则坐车回学校享受她的周末。 跟室友们在商业街溜达了一下午，晚上与驰早一同去市中心吃饭。 晚餐之后，两人手牵手漫步在江边。 微凉的江风吹在身上，十分惬意，是聊心事的好时候。 时玥想她可以趁着这时候问问驰早，问问他最近到底在想什么。 还没开口，驰早却先说话了。 “最近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听他这么说，时玥却莫名有点紧张。 什么事？关于唐闻馨？唐闻跟他表白了，所以他有点犹豫？ 介于许洛斐告诉她的驰早家与唐闻馨家的关系，时玥知道，只要驰早稍微有点犹豫，她就完了…… 一时间，不禁脑补了一堆。 没想到，驰早完全没提到唐闻馨。 “我想说的是，其实按照原计划，最近我该开始准备留学申请了。” 听到不是关于唐闻馨，时玥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好奇。驰早的留学申请跟她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听她的看法？ 驰早停下脚步，认真地问她， “你觉得，我明年要不要去？” …… 第四十八章 各自努力吧 “诶？你的意思是，还可以不去吗？” “嗯，我可以毕业后先工作几年再考虑读MBA的事。” “这样会有影响吗？” “其实一般情况下，申请MBA是需要几年工作经验才可以。HBS也会招收少量应届生，只是申请难度会更大。” “你一定会被被录取的。” 他不可以就没人可以了，时玥想。而且驰早在工作上也完全不输那些有多年经验的人。 “我家人都希望我能一气呵成完成学业，我之前也是这样打算的。” “既然你和家人都这样打算，为什么又问我的看法？” “……因为我希望能多一点时间陪你。你呢，不希望我留下来?” 当然希望。 只是，驰早会仅仅为了多一点时间陪她，就延迟留学？ 时玥笑着问：“难道我希望你别走，你就不走了？” “恩，你有一票否决权。” “为什么？” “我自己想了很久也没能做决定，可能在这种事上，早就习惯了把家人的希望在第一位吧。”驰早无奈地说， “但如果你不想让我走，我就不用犹豫了，毕竟你占了我生活的一半。” 她占了驰早生活的一半？ 她有这么重要？时玥十分吃惊。 驰早对她的反应倒有些奇怪， “很意外吗？” “有一点……” 她没想到驰早会真的仅因为想陪她，就考虑更改从前的计划。她一直觉得驰早是定了目标就雷打不动要完成的人。 他居然把她看得这么重，重得出乎她的意料…… 时玥看着他在夜色中俊逸的面孔，很想说，那就留下来吧。 这个对她有取之不尽的温存的人，一想到能与他共度余生，就对余生充满期待。 真想就这样一直牵着他的手，永远也不放开了…… 可是，驰早在很多年前的日记里就计划去哈佛。这么多年他也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如果仅为了让他多陪在自己身边，就打乱他的计划，是不是太自私了？ 驰早总在为她的事业前途做打算，她不能只想着她自己吧。 再加上他家人的期望…… “你还是去吧。”时玥终于说。 轮到驰早问为什么了。 他没想到时玥这么快就做了选择，还以为她会不愿意让他离开。她依偎着他的时候、看着他眼睛的时候、吻他的时候，都那么依恋，好像一刻也不想跟他分开的样子…… “你明年走还是晚几年走，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总归是有两年不在的。还不如按照你最初的决定，毕业就去，这样也不会跟家人起冲突。 “至于我，起初你就告诉过我你毕业以后会离开，我早就有心里准备了。所以没关系，我可以接受。” 她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果断得近乎无情。 驰早沉默了一会。 “那……你会等我?” 时玥有意想逗他一下： “看情况吧，看你的表现。” 驰早追问道：“要怎么表现？” 他脸上微笑着，眼神里却有一抹恳求的神色，一闪而过，融进阑珊的夜色中，好像好久好久以前，在博览会看水幕的时候，他问她可不可以跟他保持联系时的那样。 时玥突然觉得心疼，她干嘛要说这种话呢。 她当然会等。 两年算什么，更久都没关系。 这个她第一眼就爱上的人，只要他愿意选择她，对她好，她甚至可以地老天荒的等下去…… 时玥伸手搂住他， “说笑而已……我当然会等你回来的。” 不仅等他回来，她还会变得优秀，不辜负他的看重。 她把脸贴在驰早的胸前。熟悉的心跳，熟悉的洗衣液清香，熟悉的让她心醉的踏实感……关于唐闻馨什么的疑惑，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驰早也随即搂紧了她。 他低头看着时玥在夜色中清丽皎洁的面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连她也这么选择，那他是非去不可了。 结束上一次的异地恋才多久，好像还是昨天，却又要让她考虑分别的事，驰早觉得有些抱歉。 可是，他也很无奈。 如果推迟留学计划，不仅家里那边不好交待，其实他自己也有些心有不甘。 另外还有一个隐密的因素，那就是周宇琦。 他从来没跟时玥吐露过，她身边有周宇琦这样的MIT才子，其实让他很有压力。 尽管时玥很少提到周宇琦，驰早却一直把他看作一颗定时炸弹。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希望自己是她身边最优秀的一个，让她明白她没有看错。 可是，又不舍得走。 很留恋她在身边的感觉。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短了，有点不放心它的稳固性能不能承受一而再三的分离。所以他一直没有拿定主意。 然而现在，时玥帮他做了选择，而且还这么果断。果断得让他都怀疑自己犹豫这么久，是不是太矫情了点…… 驰早抬起头，一弯月牙斜斜的倚在楼顶。时玥的长发在江风中轻盈地飞舞，温柔地缠绕着他的双臂。 他把她又搂紧了一点。 不久之后，会有2年的寂寞明月在等着他，而怀里这位温软的姑娘，就是他那两年里所有思念的栖息地了。 …… 就这样，驰早留学申请工作开始了。 他的托福和 GRE 已经考过，需要准备其他申请材料。 除了大学成绩单和推荐信，还有个人简历、一大堆报名表和命题论文等等。 再加上繁重的A大商学院功课，在一月初申请时间结束之前，他的日程表再次安排得满满的。 时玥每天晚上照常坐在驰早旁边学习，学累了就看看他专注忙碌的样子。 驰早只要决定下来做什么，就会全力以赴去完成，时间也规划得很合理。 时玥很佩服他这一点，也很着迷。 她也要努力啊，两年后，等他回来，她一定要成为一个让他刮目相看的电影美术师…… …… 有一个晚上，两个人正安静地各忙各的，许洛斐突然开门进来。 他看到他俩对着电脑各自忙碌的身影，快笑喷了。 “我去，大哥我是真服你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居然带着女朋友搞学习？太让观众失望了吧！” 时玥奇怪地问：“什么观众？” “我啊！我突然袭击，以为会有机会看到，那啥，激情戏。结果呢，你们就给我看这？……” 驰早回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许洛斐连忙闭嘴。 “哦，好的，我这就滚。” …… 转眼拍摄工期到了第二个月。 时玥按照统筹的安排，每周去剧组取几次景，拍摄一些在灯光和机位确定的情况下的大场景照片，回去用于后期制作的素材。 统筹就是负责安排剧组所有工作的人。 比如明天要在哪里拍戏，要拍摄哪些镜头，需要哪些人，哪些道具，几点钟哪些人要入场，几点钟转场，几点钟撤场…… 所有这些工作，统筹都要很细致得安排好，给相关的人发通告，合理分配人手和时间。 时玥去剧组的次数多了，就完全理解了田心之前的话： 跟组确实很辛苦！ 一进入工作领地，就能看到场记拿着场记板在各个场景里奔走。 “A机五场四镜十七次！B机四场三镜二十三次！” 场记需要把这些数据精准无误的记录下来，因为影视剧的拍摄过程，不是按剧情发展来的。 为了最大力度节约人力和场景，可能导演一天之内就会把某个环境里出现的情节全部拍完。镜头素材完全是打乱的，依靠后期剪辑才能把剧情捋顺。 场记的工作，就是把那些素材标记好，好让剪辑师看了场记单，就知道需要的镜头在哪里。 打乱拍摄，也确实考验演员的演技和对剧本的理解。 时玥有次目睹了女主角的哭戏拍摄过程。 没有什么铺垫，自己看完剧本酝酿一会情绪，一声令下就开始哭。 然后听从导演的指挥， “起~~落~~再起~~” “起”就是哭的凶一点，“落”就是稍微控制一下情绪。 真是术业有专攻啊，连哭都要讲究节奏，演戏也太难了吧== 导演基本一直坐在监视器前，把控演员的表演和画面内容。 执行导演则奔波在拍摄现场，下达导演的指令，协调各组的工作。 此外还有其他几个组，灯光组、摄影组、道具组、录音组、服装组、梳妆组等等。 大家各有各要忙的，各有各的辛苦之处。 比如道具组，虽然同样是置景，跟时玥置的却是不同的景。 他们负责的是一些更生活化的物件，比如屋子里的柜子桌椅床榻，演员们在戏里吃饭用的道具，街市上的摊位等等，全靠道具组来回搬运，很是辛苦。 剧组的人从早上搬运设备开始，到晚上导演喊收工，算一个天次。 有的天次忙起来，听说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的。吃完饭筷子刚放下，现场制片就喊开工。 而且进了剧组就没有假期，每天都处于没日没夜的高度紧张状态。 田心揉揉自己的黑眼圈跟她说， “我早就告诉过你吧，剧组不是人待的地方，全靠仙气吊着。” 确实，有次时玥从学校早早过去，看见拍完夜戏的群演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休息。 夜戏一般都是拍室外，很多群演就直接睡在影视城的台阶上。 而且还会被骂，因为可能挡着别人道了。 剧组的工作节奏非常快，骂人爆粗口是常事。谁耽误了时间，耽误的就是大家的时间。 有时候拍外景遇见天气不好，大家就站在雨里，保护着机器不被淋湿，调试着各种机位和打光，个个被雨淋得透心凉。 那些镜头里的岁月静好都是骗人的，谁知道幕后人员流了多少汗呢…… 还好她不用跟组，取完景就可以回去了。 …… 拍摄工期的第三个月，时玥有时会跟着师父去现画故事板。 故事板，就是电影分镜。 在开机以前，师父就已经把整部电影的分镜绘制好了。 分镜结合了剧本和导演的想法，把电影要拍摄的内容，用多格漫画的形式表现出来。 画面的基本构图和运镜时间也都在一边详细地交代好。等到电影开拍，导演只需要按照每个分镜画面进行拍摄就可以了。 所以说，故事板就是影片的拍摄计划和蓝图。 故事板的存在，也大大方便了导演与各部门之间的沟通。 在师父的故事板上，所有角色动作、场景构图、演员走位，一目了然，打光方向也有了大致交代。 让剧组的人看了知道，在混乱庞杂的拍摄现场，每个人该做什么事。极大的节省了沟通时间。 而时间对于电影来说就是百万级的烧钱。 难怪很多导演争着跟师父合作，他的故事板确实把拍摄效率提高了很多倍。 师父前期绘制故事板的时候，跟时玥的气氛图是同期进行的。 那时候时玥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画概念图，师父就在对面的办公桌上，对着电脑画分镜。 他们有时候会相互借力。 比如时玥的场景先出了，师父觉得不错，就可以根据场景去设计剧情的视角。 有时候故事板先出来，时玥可以根据故事板的构图，去设计自己的场景内容。 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只不过那时候时玥看到的分镜都是电脑里零散的图，现在在剧组，她把导演那本打印成册的故事板捧在手里，内心十分震撼。 真像一本精彩的漫画书！ 光是看那些分镜头脚本，就已经能感受电影想表达的气氛和所发生的故事了。 时玥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些影视分镜的示意图，大多都是简单的涂抹，甚至画个圈就能代表人，画个三角形就能代表树，只要导演明白就行。 而师父画的镜头，华丽又讲究。 大气磅礴的勾线染墨，还上了色。配个对话框就能作为漫画书出版了，而且是大师级的美漫风格！ 时玥越来越发现师父的厉害之处。 作为电影美术界的后起之秀，师父确实是个全才啊！ …… 拍摄工期的第三个月，是剧组团队磨合得最好的时候。那些重要的大画面、大镜头、名场景，导演都放在最后一个月拍摄。 所以师父来剧组，是要把前期画的镜头稿，与现场拍摄无法实现的地方，根据导演新的想法，临时绘制出来。 师父坐在导演监视器旁的工作台上，一张一张绘制分镜。 时玥作为他的助手，则一张一张地给分镜上色做气氛，好让灯光师明白要怎么打光。 工作间隙，师父会耐心教她， “以后你独立绘制故事板的时候要记住，故事板与漫画不同的地方是：在漫画中，你只需要设计一个动作画面即可。而在电影中，你要考虑机位，还有动作持续的时间。要通过不同角度去分解镜头。” 时玥把师父说的每一点教导都牢牢记着。 拍摄现场，演员们吊着威亚，在镜头里分来飞去。休息时间一群跑龙套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围着男女主，求合影求签名。 这些时玥都不感兴趣。在她看来，还是师父的那本故事板更有吸引力一点。她翻着师父绘制的那些分镜头，临摹，做笔记。 有次执行导演过来问她： “小玥想不想出镜？我可以安排你露个脸，给你那些粉丝们一个惊喜。” 时玥吓得连忙摆手： “不了陈导，我不会演戏，而且我也不打算出道。” 执导笑着跟钟皓说： “你这位助手真难得，水平高，心也定，我看她以后能成个不得了的美术师。” 现场制片人也过来凑热闹， “是哦，小玥这场景设计得真赞，景置得也不错，前几天我还听灯光师和摄影师在夸呢。外面几个大殿干脆拍完了也别拆，跟你们九天大领导申请一下，圈起来做个景点得了。” 钟皓听了这些称赞，感觉比时玥本人还得意：“那是，也不看看这是谁选出来的人才。” 男女主坐在不远处补妆，都不由得对她多看了几眼。 …… 许洛斐偶尔会过来剧组探班。 一般人来探班都是要经过剧组批准的。没有通行证，保安就会把人拦截在外。 但许洛斐不用。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谁也不敢拿他怎么着。连导演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 有次时玥来现场取景，许洛斐也过来，两人坐在台阶上说话。 刚好那天男女主在拍吻戏。 时玥掩嘴偷笑：“来的真不巧，你确定看得下去？” “这有什么看不下去的。” “是么，这可是吻戏耶，你不是心理承受力很低的么？” “哎呦，恰饭而已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许洛斐坐在她旁边，无所谓地说。 他们看了一会拍摄现场。 男女主被摄影师、打光师和动作指导等一大堆人围着接吻，真是尴尬啊，时玥想。 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打kiss的，驰早更不会。 许洛斐看了一会拍摄，突然坏笑着问她： “驰早的吻技咋样？” “啥？你变态吗干嘛问这个！” “就是好奇嘛。” “你好奇个屁啊，想体验一下？” “你说的哈！” 时玥踢了他一脚：“你敢！驰早会打死你！” 许洛斐笑翻了： “拜托，我可是刚铁直男，他长得再帅我也亲不下去！” 嬉笑了一会，许洛斐说起驰早申请哈佛的事。 “听说你建议他毕业后就出国？太傻了吧你！” “哪里傻了，这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吗……” “对他是好，对你呢？” “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所以说你傻！你就应该别让他走，让他花时间陪着你。他在你身上投入的沉没成本越多，他就越……” 许洛斐突然住口了。 “越怎么样？怎么不说了？” “不想说了。” 许洛斐坏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难道还真想祝你们百年好合？” “-_-……” …… 时玥这段时间学子网更新得不多，只是偶尔上去发几张练习稿。 有不少粉丝在她主页留言，建议她去注册其他社交网站。 据说学子网里不少高人气的人都在引流去微博了，或者去其他自媒体平台，都希望能把自己的网红效应最大化。 比如韩菲菲，自从签约了九天的MCN机构，就把重心转到了微博和其他直播平台。 她那种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与鼎鼎有名的A大教育背景形成一种微秒的反差，戳中了很多人的点。 再加上九天的推广，粉丝迅速暴涨。学子网毕竟是个注册有门槛的网站，是没法达到那种粉丝规模的。 时玥考虑了一下粉丝们的建议，但还是没有去微博注册。 凡事都有两面性。 学子网不管怎么说，用户都算是素质高的。而面向大众的平台，粉丝更多，一旦有什么风波，被骂得也更惨。 她真是被上次那次黑帖给弄怕了。 做人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安全。 …… 但是，时玥没想到，有一个人并没有给她低调的机会。 周末的晚上，时玥靠在床上翻着上次驰早从日本给她带的《新海诚电影手稿集》，背后的雯子突然叫起来： “咦，玥玥你快看！那个A大的韩菲菲，是不是在她微博上内涵你啊！“ …… 第四十九章 免费流量包 时玥连忙转过身去看雯子的笔记本。 页面停留在韩菲菲微博一条最新发布的动态上。 她晒了一张自己在A大图书馆里的自拍，头靠着一大堆参考书，戴着美瞳的大眼睛微微耷拉，文案写道：“有点累了”。看起来好像是看了很久的书做了很久的题，间隙拍出来的样子。 时玥看了一会，没看出哪里不对。 雯子提醒她：“看评论。” 她凑过去，见评论区第一条留言： “你是A大的学生呀，真厉害！从前只知道你们大学城有个叫时玥的网红，都不知道还有像你这么可爱又优秀的小姐姐！” 韩菲菲回复：“只怪我毫无人气。功课太重了，而且我也没有厉害的男朋友罩着呀/偷笑。” 紧跟着有人问，“你跟时玥在隔壁学校应该知道实情，那个开迈巴赫跑车的人真是她男朋友？听说她专钓富家子弟，是真的吗？” 韩菲菲没有再回复。 但有了前面的对话，下面网友的评论完全被带跑偏了。 韩菲菲动态才发了没多一会，就已经有上千条留言，全在讨论时玥之前那些捕风捉影的黑帖。 无语。。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来，躺着也能中枪-_-|| 胡萱和梦琪凑过来围观。 梦琪问：“韩菲菲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在针对你？” “不知道，但我跟她没过节啊。就算她曾经被驰早拒绝，我跟驰早又没公开，她怎么会知道呢？” 时玥说完，突然想起之前许洛斐有说过，韩菲菲在学子网上也给他发过一大堆消息。 难道韩菲菲后面又改追许洛斐了？ 那她口味变得还真是快== 时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她不会是因为我跟许洛斐的传言，才针对我吧？” “你的意思是说，韩菲菲喜欢许洛斐？”梦琪很惊讶。 “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那我可真是冤死了，明明欣妍才是许洛斐女朋友。” “欣妍是许洛斐女朋友？” 3个女生异口同声地问。 “恩，他们从暑假开始就在一起了。” “啥？这么大的瓜你居然藏到现在才告诉我们？！” “因为许洛斐一直不承认嘛，我怕这瓜不熟。但不管怎样，他跟欣妍肯定比跟我更接近男女朋友。” 雯子和胡萱立即趣味盎然地追问事情的前因后果，梦琪则没再吭声了。 时玥这才想起来，梦琪也是喜欢许洛斐的！ 怎么忘了这一出呢-_-|| 如此重要的消息，时玥现在才想起来告知梦琪，她觉得有点抱歉。但也不能全怪她，毕竟梦琪从没承认过自己喜欢许洛斐。 6418宿舍里，梦琪跟时玥是最生疏的一个。 时玥是很少主动结交朋友的人，如果不是雯子不请自来的贴过去，她也不会跟人走太近。 胡萱跟是她互相欣赏，时间久了才有知己之感。 而梦琪，既没有主动走近她，也没有跟她很合拍，所以她们的关系一直不算亲密。 但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室友，看到梦琪即将掉进许洛斐这个坑，时玥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要拦住她。 因此，虽然早就留意到梦琪可能喜欢许洛斐，她却从来没帮她牵过线。 她们这种普通家庭的少女，离许洛斐着实太遥远了。比离驰早还要远。即使没有欣妍，他后面也是要跟那个财团家族的Aurora联姻。 再加上许洛斐是那种花花公子的性情，喜欢他，注定无疾而终、耽误青春，早死心早脱身。 想到这里，时玥没再跟梦琪说什么，让她自行消化去吧，但愿别她影响十二月下旬的考研…… 又回到刚才的话题。胡萱用自己的笔记本翻了几页评论，然后问雯子： “你是怎么想起来看韩菲菲微博的？” “我不是听玥玥讲韩菲菲签了九天MCN么，就关注了她，想观摩一下MCN是怎么帮她运营的。咦，对了，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什么营销手段？蹭时玥的流量？”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可能……” 雯子一挥手：“不管了，我先去骂她两句。你们有微博的也都去吱个声。梦琪，你有微博吧？” 喊了两声，梦琪才如梦初醒： “嗯？哦……我有，但我只是小透明，没几个粉丝。” “没关系，我也是小透明啊。田沐微博倒是有很多粉，可我又不能用那个号。” 胡萱：“我粉丝够多，但这样做好吗，时玥？” 时玥思索了一会：“依我看，我们还是什么都别说，算了。” “算了？” 时玥无奈：“我怕又引发什么口水战。尤其胡萱，很多人都知道我们是室友。你这样去韩菲菲的评论区帮我说话有点小题大做了，不值得。更合况，我也确实是在跟富二代交往，根本经不起人深扒。” 室友们想想也是，便听从了她的意思，暂且收手了。 …… 时玥虽然嘴上说算了，其实还是不放心，最近几天一直盯着网络动向。 她发现韩菲菲最近几天无论发点什么，总会有人拐几个弯扯到她。 贴吧和一些论坛，也陆续有人开帖讨论起这件事，把A大和Z大两位校花拉出来做比较。 比较的结果，韩菲菲总是占上风的。 她长像清新可爱，又是令人羡慕的A大学生，一副让人心生好感的美少女模样。 而她呢，虽然画技好，颜值高，但除了画画方面的事，她很少透露自己的生活细节。尤其对人人都想知道的富二代男友的情况只字不提。越是这样，越是引起好事人的猜测和遐想…… 还好当前网上只是小规模讨论，没有引起广泛关注。 时玥暗自警惕，最近得更低调一点才行，去驰早公寓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 不然，若被人发现了她跟驰早有来往，自己招骂不说，还连累了他。 而驰早这段时间都在忙着申请哈佛的事，很少上网，对此事完全不知晓。 他专注做事的时候非常投入，老僧入定般忘我。时玥也不想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他分心。 …… 不过，去问问许洛斐是可以的。韩菲菲当初还是通过他签的MCN呢。 于是再次碰到许洛斐，时玥给他看了韩菲菲的微博评论区。 “我早就看到了。” 许洛斐不在意地说： “像韩菲菲这样的可爱挂，走的又是乖乖女路线，吸引一部分关注可以，很难爆火。她可不像你，长相惊艳，又赶上博览会的大热点。所以韩菲菲背后的包装团队应该是有意安排，想借你的话题炒一下。” 时玥无语，雯子还真猜对了，真的是运营套路！ “微博里这么多网红，找谁炒不行，干吗要扯上我？” “你自带流量嘛，而且你最有可比性。试想一下，同一座大学城的两大校花撕逼，一位出身名校，一位是著名的网红美女，你去问问别人，谁不想看？我也想看啊！不用买热搜就能冲上热点榜首。” “所以你是在等着看我跟韩菲菲吵架？” 时玥十分生气：“这主意就是你给她出的吧？” “关我屁事哦，我只是暑假没事干帮MCN联系了几个网红，后面可没再管过他们的事。再说我跟韩菲菲又不熟，怎么会给她出主意。” “你跟哪位美女不熟？”时玥讽刺道：“而且那个韩菲菲还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多的去了，我可没兴趣一个个去搭理。” 许洛斐坏笑：“我在大学城里的绯闻女友可只有你噢。我觉得这样炒一下也好，不然大家都快忘了我，让我这个绯闻男友好没存在感。” “为了让你有存在感，我就得挂在网上被人骂？” “别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嘛，你的忠粉也会出来帮你说话的。九天的营销团队很专业，他们既然决定拿你炒话题，自然是看准了这话题有持续性，短期不会有定论。这样一来，也可以让你更火一点，说不定还能为你参与的电影做宣传。” “谁要用这种方式宣传电影！” “哎，我从前怎么教导你的，有话题才有流量，别玻璃心。” 听许洛斐的意思，九天MCN的营销团队是打算把这个话题酝酿一段时间，然后推上热搜，供人观看她和A大校花撕逼？ 时玥满心抗拒，她才不去丢这个人！ 看着许洛斐的笑脸，真想揍他！还说把她当朋友呢，不出手帮忙，却等着看好戏？真是靠不住！ 时玥气得不想跟他说话了。 可到底要不要问问驰早？ 一想到驰早忙碌的身影，时玥就犹豫。 哎，算了，相比这些屁事，还是他的学业更重要一点。 还是再等等看事态发展吧，大不了她一直不吭声。 …… 12月初，《云涧》剧组的拍摄终于杀青。 剧组人员愉快地举行杀青宴，美术团队则忙不迭开始了后期制作。 时玥依然主要负责场景。 她把那些背景绿布替换成美轮美奂的CG。CG是用3D建模渲染之后再绘制的，十分精美。 从前在臧教授手下的工作经验，让她的风格多少受到些影响，场景处理有一点中国风工笔画的特色，比市面上那些花里胡哨的国产玄幻风，不知高级了多少倍。钟皓很是满意。 除了负责场景，其他工作她也跟着师父参与了一点，剪辑、润色、特效、修片…… 那些她主要做质量把关，钟皓没时间的时候，就让时玥替他去管。 这样，时玥在工作中有了那么一点点组长的意思。 九天同事间虽然一直有传言她后台硬，但她的实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她不仅概念图设计得一流，完全不像大四学生的水平，置景和故事板也被制片人称赞。现在后期又这么上手，加上有礼貌、好相处、长得又美，时玥在美术部很受欢迎。 同事们经常约她一起吃工作餐，休息时间也爱跟她聊天。 时玥听了驰早从前的建议，有意识去提高自己在团队中的威信，尽量给人留下专业过硬、做事靠谱的印象。 …… 12月中旬，时玥在楼下等电梯，遇到了校招时那两位行政人员中的一位。 那人跟她聊了一会后问她， “对了，小玥，你朋友圈子里有擅长摄影的人吗？给我推荐一个呗。” 擅长摄影？时玥马上想起了田沐。 “有啊，怎么了？” “之前跟公司合作的那几个摄影师，给艺人拍的片总被网友喷。总监一气之下要换血。我给他找了好几个，都嫌不好。我想你是网红，圈子里应该有比较受欢迎的摄影师吧。” 确实有，不仅受欢迎，还是天才呢，时玥想。 她觉得这对田沐来讲是个很不错的机会。给明星拍写真，这个名声和经验对他自己的摄影工作室一定大有帮助。 只是不知道田沐肯不肯，也不知道雯子介不介意。 回到宿舍，时玥说了这件事。 没想到雯子十分兴奋： “我去问问他！” 说完低头给田沐发信息。 “田沐最近怎样？”时玥随口问道。 胡萱回答：“挺好。田沐的微博和loft人气都很高，在网络摄影师里很有名了。cos圈有很多人想请他拍照都约不到。” “那是，有我一半功劳哦。我一直在帮他发照片，用了很多营销技巧，很多微博大V都关注了他。”雯子得意地说。 “你们平时跟他来往的多吗？我这学期天天上班，都很少有时间跟你们聚在一起了。”时玥遗憾地说。 当然，她不跟田沐一起，更主要是躲着他。室友们也能猜到。 “我们来往挺多的呀，田沐这学期继续跟胡萱的cos社合作拍片。不然萱爷能这么火吗？” 时玥有所耳闻，萱爷已经是cos界的大佬了。 玩cos的没有人不知道萱爷。网络上流传了很多萱爷超帅的cos照，都是田沐拍的。 胡萱的镜头感非常足，田沐又是大师，两人的合作简直天衣无缝。 那些照片每一幅都很有故事性，像极了大制作的电影画面。 这种质地的cos照无论发到哪里，都杀得其他玩家哀鸿遍野。 …… 田沐回复了雯子的消息，说他不是很懂商业合作的事，听从她的安排。 “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跟九天签约，而且我要跟过去做助理！这样我就能看到明星啦，哇咔咔。” 没有人跟时玥提起雯子跟田沐有什么超乎友谊的进展，但无疑他们的关系是很要好的。 时玥心里很高兴，也许雯子这次终于摸清了跟田沐相处的正确方式。 时玥是非常希望田沐留在她们身边的，无论是做为雯子的男朋友，还是仅仅是她们宿舍的好朋友，都行。 她有强烈的慕才心理，非常渴望跟才华横溢的人保持联络。她自己不方便的话，哪怕朋友的朋友也可以。 而且6418宿舍的几个人，除了梦琪，几乎每一个人的成长田沐都功不可没。 没有田沐，也许她们会慢慢的朝着类似的方向前进，却不会像现在这样飞速发展，跟开了挂一样。 …… 时玥把田沐的微博推给行政，行政又推给总监。 据说总监看了田沐的作品和人气以后非常满意，立即就决定合作。 几天后，时玥听雯子讲述了他们去九天签约的事，据说报酬还不错，时间也灵活。 因为是合作关系，有工作就过去，没通告则可以自由活动，挺自在，很合适田沐。 雯子美滋滋地期待着给明星拍片。 “不知道会给哪些明星拍照呢，希望有林秋冬，哈哈哈，我最近超迷他。” “林秋冬又不是九天旗下的艺人，怎么会给他拍照，你死心吧。”时玥打击她。 “那也未必哦，说不定他会去九天综艺录节目呢，总要拍点宣传照吧。我去他微博看看。” 说完雯子跑去刷林秋冬的微博，刷着刷着，突然有了重大发现。 她又发现了一个新鲜出炉的爆炸新闻！ “妈鸭！玥玥！林秋冬发了你的照片！” “啥？什么照片？” 时玥现在听到任何有关她的新闻，都心惊肉跳。 “你自己看，这个是你吧？” 时玥连忙凑过去看，见林秋冬的微博上新发布了一张他在《云涧》剧组时候的自拍。 照片里，他穿着仙气飘飘的戏服，身后不远处是威武的导演监视器。监视器边上的工作台前，两个人正奋笔疾书地绘制着现场分镜头，正是时玥和她师父。 “……还真的是我！不过，这是他无意中拍到的吧。” “不是，是有意的，你看他文案！” 时玥连忙去读文案。 “《云涧逍遥录》杀青有几天了，刚忙完了配音，才有空发一张剧组的照片。这次拍戏很顺利，感谢导演和剧组的各位工作人员。期间还有幸见到了美术师。这部电影的美术设计非常赞，布景也很讲究，演戏的时候很有代入感，所以非常感谢。本想过去跟美术师合个影，不是很好意思，就远远的拍照留个念吧。” 时玥读了好几遍，林秋冬是在夸她和她师父？ 有一说一，就文案来讲，时玥看着还是挺舒服的，字里行间里感觉受到了这个演员的修养和尊重。 可是下面的评论好像又跑偏了： “只有我觉得那个在画画的美女很眼熟吗？” “是时玥！Z大的校花！” “时玥是《云涧》的美术师？她长得完全不像实力派啊。” “拜托，人家的画功很赞好吗？当初看完她的作品都想给跪了。” “冬冬好可爱，居然害羞不敢过去合影。” “冬冬无敌美颜！原著党飘过。支持《云涧》！期待早点上映！” “我还蛮喜欢时玥的，虽然她很拜金，但长得是真好看。另外日常表白我们冬冬的盛世美颜。” “被冬冬点名夸奖，我承认我酸了。” “又是时玥，为什么最近在哪都能刷到她？这是要出道的节奏吗？” “人家男朋友是超级富二代，要出道早该出了吧。” …… 无语……时玥翻了几页评论不知道该说啥好。 大家都认可她的画技和颜值，这点让人欣喜，但所有人又都认定了她拜金。 另外，她师父坐在旁边，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到。师父可是她心目中大神级的美术师，被人无视，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不知道林秋冬发这条微博会有什么影响。如果只是点名表扬一下《云涧》的美术设计，那还挺好的…… 时玥正想着，胡萱突然扭头对她们说，“上热搜了！快去主页看！” 雯子点到主页，果然看到热搜排行榜里一连串他们的名字: #林秋冬称赞网红时玥# #林秋冬时玥同框# #林秋冬致谢《云涧》美术师# #林秋冬时玥# …… “我的天哪，这速度也忒快了吧！” “沾上时玥就是热搜，时玥是热搜体还是免费流量包？” “这热搜是买的吧，不然怎么这么快？” “是《云涧》剧组买的吗，为了宣传电影？”…… 室友们七嘴八舌的讨论。 时玥却一脸懵。 怎么回事，她又双叒一次上热搜了？！ …… 第五十章 你死定了 时玥被突如其来的热搜弄得惊慌失措，真是怕了这种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感觉。 难道真的是《云涧》剧组买来做电影宣传的？ 如果是，好歹事先通知她一声吧…… 懵了一会，时玥跑到阳台上给许洛斐打电话。 不知为什么，虽然明知许洛斐靠不住，遇到事的时候却总是想问问他。 电话接通了，难得他那边一片安静，不是吵杂的酒吧或者电竞馆。 “你在哪？有空吗？” “在家。怎么了？” 时玥告诉了许洛斐热搜的事。 “是么，哈哈，我去瞧瞧。” 许洛斐打开浏览器看了一会。 “哈，真不错，林秋冬的经纪公司比九天还早一步借用了你的流量。” “他那么火的明星，还需要我这点流量？” “当红小生之间的竞争也很大呀，他们的经纪公司都在想方设法让他们挂在热搜上。像林秋冬这种流量小生，轻易不敢炒cp，但又总需要一点暧昧倾向的新闻来吸引关注，碰上你就很合适啊，无论是吸睛还是推广电影，效果应该都不错。” “所以林秋冬拍那张照片，就是为了后面炒作？” “也不一定哦，可能他拍的时候就是单纯的仰慕你而已。”许洛斐坏笑： “只不过，明星的微博背后都有团队在操纵，不是他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的。他经纪人如果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炒作机会，那林秋冬也只能乖乖听话配合。” “可他的照片里也有拍到我师父啊，可能他仰慕的人是钟皓。” “也许是，但大众的关注点就是这么肤浅，哈哈。相比中年技术宅，大家当然更愿意听当红小生和网红美女的故事啦。” “那我该怎么办？” “不用怎么办，大家看看热闹也就过去了。” “我为什么要挂在热搜上给人看热闹？？” “因为你是网红呀，享受网红待遇，就得履行网红义务，经常提供点话题什么的娱乐大众，跟娱乐圈差不多。” “……那韩菲菲那边呢？ “有林秋冬挺你，跟韩菲菲的实力PK你应该就会占上风。但也有可能他的粉丝连这点擦边绯闻都接受不了，找机会去黑你也说不定哦。” 时玥更加无语了，网上的局面貌似越来越混乱。 她真的只想做个像她师父那样优秀又低调的电影美术师而已，就这么难吗？ “干嘛这么沮丧，越炒越红越精彩嘛。” “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时玥没好气地说。 挂了电话，时玥思索了一会，便去学子网写了一条声明。 “感谢大家的谬赞，也很庆幸能跟这么优秀的剧组合作，但我只是《云涧》剧组的美术实习生而已，并不是正式的美术师。负责美术把控的是我的师父，另外还有几位经验丰富的美术师，我们一起努力，才有让了剧组满意的美术前期。我们美术团队会继续努力做后期，带给大家更好的观影体验。” 时玥把自己的文案检查了几遍，便发布了。 不管怎样，她的态度一定要谦逊，让大家的注意力尽量转移到师父和其他美术师身上。 千万不能居功，那样可就太傻了。 …… 驰早坐在窗边写论文，接到许洛斐的电话。 “还在闭关？你妹子都跟别的男人上热搜了你还学得进去，真是得道高僧。” 驰早诧异：“……怎么回事？” “你自己去微博主页瞧瞧。” 驰早立即打开微博看了一会，有些无语。 “……这是提前为电影做宣传？” “算是吧。我刚找人问了一下情况，是《云涧》的宣传部和林秋冬的经纪公司一起推的这个热搜。” “他们把林秋冬跟时玥扯在一起，是想干嘛？” “你说干嘛，用擦边绯闻赚流量啊。林秋冬工作室那边肯定在等粉丝的反应。如果不排斥，他们可能会顺水推舟继续安排一点别的料挂在热搜上。如果排斥，就发文糊弄过去。反正不管怎样，林秋冬和《云涧》都是赚够曝光度了。” 驰早有点烦躁，没想到时玥这么低调，却还是被人扯上热搜。 许洛斐笑着说：“你放心啦，时玥不是有我罩着嘛。我刚刚找九天的高层问情况，也是顺便提醒他们一下，别忘了我跟时玥的关系。他们会让推广部的人注意的，赚赚流量意思一下就算，不要搞过火。包括韩菲菲那边，九天MCN也会有分寸。” “……韩菲菲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时玥没跟你讲？哈哈，她可能是看你快立地成佛了，不想打扰你。韩菲菲那边就是借她炒个校花话题而已，没什么大事。放心，我都盯着呢。” “……嗯，撤热搜也不现实，那就麻烦你多注意风评了。” “嘿嘿，那是当然。” 挂了许洛斐的电话，驰早有点郁闷。 没想到他最近在忙着留学申请的时候，网络上发生了这么多事。 而时玥每天晚上坐在他旁边，居然一点都没告诉他。就连今晚热搜的事，她好像也不打算讲。如果不是许洛斐打电话来，他可能会一直不知道…… 时玥有麻烦的时候从来不会第一时间想到他，她宁愿自己一个人担忧，宁愿去问许洛斐也不肯打扰他，似乎认为对他来说，其他的事都比她更重要似的。 是他一直以来做得不够吗，才带给她这样的感觉？ 尤其这段时间，他每天忙着自己的事，确实太疏忽她了。 关于大学城的流言蜚语，他其实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只是还没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驰早觉得有些愧疚，又有点失落。 他早已把她列入自己的人生蓝图之内，而她好像并不确信这一点。 驰早拿起手机发消息给时玥，简单安慰了她几句，没提更多了。 但明天见到她，得好好跟她聊一下这件事。 …… 时玥第二天一进九天美术部，就被同事们嬉笑着围观。 田心掩嘴一笑：“绯闻女主，你来啦！” 时玥无语：“绯闻这个词也太扯了吧，我都没跟他说过话。” “那有什么稀奇，好多绯闻的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呢。” 同事们笑着聊起之前项目推广时的一些搞笑的炒作方式，时玥略略欣慰，起码业内人士都知道这只是套路。 聊了一会钟皓进来了，给大家紧急开了个会。 “因为热搜的原因现在外界都盯着《云涧》的美术效果，后期一定要给力。今天一早公司上层就打电话给我，说可能上映时间要提前两个月，预计明年四月上。按这种进程，元旦就得把demo做出来，大家都要加把劲。” 同事们答应了一声，便各自回座位工作了，看来后面加班加点的工作会是常态。 时玥跟着师父回到办公室里，师父也没再提林秋冬微博的事。 …… 中午，许洛斐来九天叫时玥一起吃工作餐。 “你在学子网发的那段声明，挺明智的么，就是官腔太重了。” 许洛斐笑她：“怎么回事？一发声明就这么官腔，你看看人家韩菲菲，多会发嗲卖萌。” 时玥有些生气：“这么喜欢看女生发嗲卖萌，那你去找韩菲菲啊，来找我干嘛？” “不错诶，”许洛斐笑着说： “我似乎听出了一点醋意。” 时玥不想搭理他了。 “干嘛对我这么大火气嘛，我又没惹你。” 时玥意识到自己对许洛斐确实太凶了点。 “对不起啦……就是看到自己的名字在网络上老跟别人纠缠在一起，很心烦。而且走到哪都被人关注，搞的后面更不敢出门了，也不敢再去驰早那里，万一被人发现，就死定了。” “那就不去了嘛，反正你去了也是看学霸写作业。” “学霸写作业也好看！” “我去，又跟我撒狗粮。”许洛斐不爽地说。 时玥接着感叹：“我真的只想做个像师父那样优秀的美术师而已，好讨厌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以后肯定会比你师父更厉害的。” “怎么会，能跟他一样优秀我就满足了。” “你比你师父厉害在，你有美貌。” “你又来==。” “别不当回事嘛，这可是个真理。美貌加上一个特长，那就是王炸。再加上你还有名气。” 许洛斐安慰她：“所以你就不要嫌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啦。利用好的话，这也会是你的王炸哦。” …… 美术部从这一天起就开始加班。 吃晚饭的时候，时玥给驰早打电话，说晚上不能过去了，要回去的比较晚。 “你加班到几点？我去接你。” “不用了吧，我可以打车的。” 驰早却执意要过来。 “不会耽误你时间？” “不会，快下班了告诉我就好。” 这一天加班到10点。走出九天集团大楼，时玥在路口看到驰早的车。 时玥环顾没人注意她，小心翼翼地坐上车。 “辛苦了。”驰早跟她说。 “不辛苦，谢谢你来接我。” “应该的。”驰早摸摸她的头。 时玥跟驰早说了后期的时间安排。 “我们要赶元旦前一天出第一个版本。刚好是你生日，希望到时候有时间陪你。” “巧了，我也是打算元旦前一天把申请材料寄出。那天你没时间也没关系，后面我就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了。” 时玥想起她跟驰早确实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从她生日之后就没有。但愿元旦几天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热搜的事对你上班影响不大吧？” “还好，也就同事们会开开玩笑。希望早点过去。” “嗯，许洛斐已经打了招呼，应该不会闹得太大。” 驰早接着说：“……虽然我没法像许洛斐那样认识很多人，但还是希望你有麻烦的时候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想办法的。” “……我只是看你那么投入，不想打扰你而已。毕竟学业更重要。” “你才更重要。”驰早简短地说。 听他的语气，时玥莫名有了点被责怪的感觉。 她不禁思索着，这段时间很多事不告诉驰早，是不是做错了。 “你周末要加班吗？” 驰早继续问道，想缓和一下气氛。 “嗯……周六要加的。周日我也打算去公司做图，另外田沐周日去综艺部的摄影棚给明星拍照，我打算过去看一下。” “田沐？” 驰早很诧异：“他现在在九天工作？” “嗯，前段时间行政部的人拜托我推荐一位摄影师，我就推荐了他。” 看来这又是一件他不知道的事了，驰早有些无语。 “他只是九天的合作摄影师，偶尔去一下。我跟室友们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时玥见驰早默不作声，问道： “……你不想让我推荐田沐？” “你们之前网络上的流言太多，我不希望你再有这些是非在身上。”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驰早跟她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快，觉得十分尴尬。 推荐都推荐过了，时玥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他不高兴。 他们好像还是第一次有意见不同的时候，但时玥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我有注意分寸的……再说你还不是有绯闻在身上，却还跟唐闻馨聊天。”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后半句。 “你介意这个？那我以后不回她信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时玥连忙说。 他们两家关系这么紧密，她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只是，她很想搞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一点暧昧的关系。 “……上次在竹林里，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中学时期，你为什么要写那么多关于唐闻馨的事？” “我说了，因为那时候没别人可写。” 时玥撅了噘嘴：“这算什么理由，没人可写可以不写啊。说，你之前是不是喜欢过她?” 驰早无奈地笑了。 时玥追问道：“是不是？”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是有！如果没有的话，你会直接说没有！” 驰早还在纠结着田沐在九天工作的事，对时玥的纠缠有些无奈， “可能是有过一点好感吧。那都是很是久以前的事了。”他随口说道。 时玥却立即目瞪口呆。 驰早承认了？ 他真的喜欢过唐闻馨？！ 时玥突然后悔了，她真傻，为什么要追问这个呢？ 其实她根本没有做好接受他喜欢过别人的准备啊。 现在好了，驰早承认他喜欢过唐闻馨。她有感动他对自己诚实吗？ 并没有。 反而觉得，觉得……莫名的难过。 原来唐闻馨和驰早曾经互相喜欢。 他们俩为什么没有走到一起？ 按许洛斐说的，是唐闻馨没有表现，驰早感情上也是被动型，两人都没有迈出那一步而已。 现在唐闻馨打算迈出那一步了，她该怎么办？驰早又会怎样选？ …… 12月中旬，学校考研的同学已经在做最后冲刺，驰早的申请工作也进入尾声。 许洛斐来到驰早的公寓，看到驰早一个人对着电脑忙碌，便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时玥还在加班？” “嗯。” 驰早从屏幕上抬起头，看了许洛斐一会。 “……对了，我想问你件事。” “说。” “那个，我……是不是不该跟她说，曾经对唐闻馨有过好感之类的话。” 许洛斐立即瞪大眼睛： “你对唐闻馨有过好感？” “是时玥一直逼着我解释，为什么中学时期写过很多跟唐闻馨有关的事。” 驰早无奈地说：“可能我那时候是挺欣赏她，毕竟她的见解和知识面都很广。至少比你广。所以就记录了一些。” “然后你就跟时玥承认，你对唐闻馨有好感？” “我不承认她又不相信。再加上，我那时候在考虑别的事……” “所以你就承认了？？哥们，你是不是最近忙傻了？还是一场恋爱谈得智商变负数？？” “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之后情绪就很低落，这几天下班也不肯让我接她。” 驰早有点头疼：“但是她那样一直追问，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她一直问，是想听你跟她保证你只对她一个人心动，不是要听你跟她承认自己喜欢过别人!” 许洛斐对学霸的恋爱商有点无语， “而且，你就算真喜欢过谁，也绝对不要跟你现女友承认。别说这种无从考证的情愫，哪怕被现女友捉奸在床，也要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干，只是躺在床上等火车而已。真的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才是你女朋友想听的！” 看到驰早盯着他，许洛斐连忙补充道：“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许洛斐接着说：“我本来不想再管你们俩感情的事，但这次是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跟你闹你也是活该……” 驰早在一边听着许洛斐训话，听着听着，却忍不住笑出来： “……抱歉，我实在控制不住不去想你躺在床上等火车的样子。” “我去！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还笑话我！ 许洛斐一拍桌子： “我再提醒你一遍，你！死！定！了！” …… 第五十一章 毫无头绪的心烦 自从那天晚上跟驰早聊过后，时玥就觉得郁闷。并且也知道自己郁闷得毫无道理。 就算驰早曾经喜欢过唐闻馨又怎样？也不算什么吧。 可能她最近火气真的很大，不然当时也不会那样反驳他。 他说她应该跟田沐保持距离的时候，她就立即反驳他离唐闻馨也很近。 在正常情绪下，她肯定不会讲出这种话的…… 哎，好烦。 她的心烦起初只是因为网络舆论。 因为她是网红，所以她的名字、她的照片都身不由己，在网络上到处被人谈论，剪不断理还乱。人们可以把任何猜测和臆想安在她身上。 这些事本身就弄得她烦躁，驰早对她却还有点责怪的意思，怪她不及时告诉他。 她也想多个人替她想办法啊，还不是为了不使他分心…… 现在烦恼又加了一层。 既然驰早承认自己从前喜欢过唐闻馨，为什么到现在还无条件信任她，连她换个专业也跟着出主意，总觉得他对唐闻馨还是有点留情…… 时玥立即阻止自己，一定是她想多了，是她想多了，是她自己状态不好。 自己烦躁却怪到驰早头上，着实过分了…… 在这几天烦得毫无头绪的日子，还是少跟他见面，多埋头工作，让情绪沉淀沉淀。 …… 时玥推脱工作很重，想安静几天。 驰早愿意尊重她的意思，许洛斐却做不到。 听到她电话里说不想下去吃饭，许洛斐直接跑到影视美术部来找她。 看到众目睽睽之下，许洛斐高大的身影旁若无人地走进她办公室，时玥很是无语。 “你干嘛？嫌我的八卦还不够多？” “你干嘛？我又没得罪你，为什么不陪我吃饭？”许洛斐很拽地说。 最终时玥还是拗不过他，跟他去了餐厅。 其实还是得谢谢许洛斐的。 这次因为有他打招呼，网评的风向整体还算委婉。 几天观察下来，跟林秋冬的新闻多是标题党，正文扯的八卦不算多，只给人一种模糊的暗示。 林秋冬的粉丝也没有特别反感她，至少没看到什么出格的恶意攻击。 跟韩菲菲的讨论帖虽然还在增加，也没石锤什么。 整体还算控制得住，只是这种被人说三道四、比来比去的感觉依然让她心烦罢了。 “你跟驰早生气，别扯上我好伐，我跟你明明是统一战线的。” 许洛斐把时玥喜欢吃的甜点推到她面前，说道： “而且，你想跟他吵架就去吵啊，冷战什么的也太没劲了。” “谁冷战了……是我自己最近心情很烦，工作也很忙，想清静几天而已。” “得啦，驰早都告诉我了，因为他承认曾经对唐闻馨有好感，所以你生气了，对不对？” 时玥没说话。 许洛斐接着取笑她：“拜托，他就算以前真喜欢过谁又有什么大不了，这也值得生气？看你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劈腿了。” “……” “开玩笑开玩笑。不过跟你说句实话，我虽然一直不喜欢唐闻馨，也不得不承认，她跟驰早真的很合适。他们俩一个绅士，一个淑女，一个豪门之子，一个名门之秀……” “你找我吃饭，就是为了说这些？” “不是啦，我找你当然是因为我想你了。” 许洛斐笑着说：“我说这些其实是想站在我哥们的角度再次提醒你一下，按照硬件来讲，你真的不是他择偶的最佳良配。” “(ﾒ--)你是存心来找打的？” “但是！没办法，驰早就是死心塌地的喜欢你啊。这点我很确定。所以，你不用怀疑什么啦。你对他的感情可能多少还留了几分理性，但是驰早，他是完全不考虑退路的在喜欢你。” “切，你怎么知道……你连他喜欢过唐闻馨都不知道。” “擦，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把该说的都说了，我高尚的良心也安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我之前就提醒过你，想跟他好好交往就别拧巴，不然怎么选都不开心。” 时玥没吭声。 许洛斐接着说：“你该知道吧，驰早跟唐闻馨，是两家父母一直在极力撮合的一对。他们从小交集就很多，就算互相心动也无可厚非。人家是天造地设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而你，朱丽叶，既然是半途插进来的，就别太矫情了。” 时玥气极：“我半途插进来？我跟驰早开始交往的时候，可没听说过他对唐闻馨留情。” 说完，她突然想起从前胡萱问过许洛斐的话：既然驰早跟唐闻馨的关系都没有处理好，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你在钻牛角尖啦。” 许洛斐淡淡地说：“留情这个说法就言过其实了。我们谈论的是过去式。他过去有可能喜欢过，但现在没有。” “你之前也说过他无条件信任唐闻馨……” “也许因为他们认识太久了，他确实信任她，但肯定不是留情。驰早在认识你以前就在拒绝跟唐闻馨同时出现。我那时候给他推荐你，也是因为在帮他想办法推掉两家父母的安排。” 听许洛斐这么讲，时玥心里立即好过了很多。 她确实是钻牛角尖了，驰早一直对她这么好，她居然会怀疑他，好罪恶啊。 “好吧，是我错了……不过你说他是梁山伯，我是朱丽叶？你是觉得我跟他特别不搭咯？” “也不是特别不搭，只是一般性的不搭。” 许洛斐坏笑：“朱丽叶当然还是应该搭罗密欧。而我，就是你的罗密欧。” “我呸！” 时玥终于笑出来：“你是Aurora的罗密欧吧，人家还等着你毕业娶她呢。哪怕做临时工，也该是欣妍的罗密欧。” “哎，你这人怎么老这样！我都安慰了你这么久，你就配合我演一会朱丽叶会死啊？还有，别再扯欣妍了，都跟你说了我跟她没关系。” “你们又分手了？” “为什么要说又？就没再好过好不好……” 跟许洛斐吃吃聊聊了一中午，时玥心里确实舒服了一些。 心烦的时候，真的需要一个朋友来开导，哪怕问题一点没解决，就听听温暖的废话也好。 而许洛斐是唯一能跟她说说这事的人。 看着他坐在对面，笑嘻嘻的跟她胡说八道，时玥突然意识到，许洛斐对她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朋友了。 至于和驰早的这场别扭，等他们两都安静几天就会好好谈清楚。先专心应付月底的demo吧，反正驰早也很忙。 …… 周日，时玥照常去公司加班，想把手头的工作做得更好一点。 离出demo的日子只剩2周，她除了跟着钟皓做整体把控，也精益求精地对待自己数字绘景的部分。哪怕师父觉得OK了，她也想更加惊艳一点。 周日来九天的人不多，多是按档期来录节目的明星和工作人员。 时玥做了半天图，便去楼下摄影棚看田沐的拍摄。 这是田沐第一次来九天工作，时玥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关心一下，毕竟是她推荐来的。 按照雯子告诉她的地址，她来到五楼的三号摄影棚。 据说这次拍摄的是几个咖位不小的综艺明星，时玥只听过名字，也不是很了解。 站在摄影棚门口，时玥一眼就看见田沐。田沐半蹲在摄影台前的工具箱旁边换置镜头，调试着相机。 她真的很久没见到他了，他好像比印象中的更高更瘦更成熟了一点。 那几位艺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化完了妆，坐在拍摄台上聊天。 时玥知道，不管是拍摄明星还是素人，对田沐来讲都一样，都只是要拍摄的模特而已。 田沐对摄影的悟性是天生的。 随着他那些惊艳的作品在网络上流传，有些媒体杂志很想采访他，听雯子说，田沐一律拒绝了。 不是装X装神秘，也不是故弄玄虚，只是关于摄影，他没什么好表达的。 对田沐来讲，拍摄就是他说话的方式。他要说的，在作品里就已经说清楚了。 田沐的拍摄从来不是浮光掠影的捕捉，他观察人的时候有一双异常敏锐的眼睛，入骨的细致，会抓住被拍摄者最有个人特色的符号。 他的拍摄不会拘泥于特定的视觉构图，或者特定的打光等等，这些他统统不考虑。 但拍出来的照片，就是惊艳众生，是别人照着学都学不来的完美。 人们也只能承认，有些人天生就该吃这碗饭，挡都挡不住。 这就是天才吧。 时玥站在摄影棚的门口，远远的看着田沐和雯子工作。 她之所以要过来看看，是有点不太放心他俩。 虽然田沐的摄影水平不用担心，但他不善言辞，雯子也只是个学生，总担心有些刁蛮耍牌的明星会为难他们。 但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没必要的。 雯子很会跟人打交道，笑笑的月牙眼亲和力满满，嘴又甜，一会就跟那些明星的经纪人和助理混熟了。 田沐虽然话很少，却没人敢小觑他。不仅因为他在网络摄影圈里的名气，还有他工作的时候，就是有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天才气场。 旁观工作时候的田沐，就非常能理解雯子对他的迷恋。 他摄影手法行云流水，相机在他里不像工具，倒像身体的一部分。 他拍摄的神情专注而投入，一心忙着手里的事，像极了顶级大师在雕刻艺术作品。 工作时候的田沐是沉默的，不问世事，只沉迷在光与影的世界…… 时玥远远的看着，心生憧憬。 当一个人熟练掌握一项技能的时候，整个工作状态就是威风凛凛的。 如果她也能这样该多好。 只沉浸在影视美术的世界，一心揣摩艺术，不会动不动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不会担心自己的隐私被窥探，不会被不认识的人肆意评论她的人品，这些都是使她心烦和分神的因素…… 时玥看着想着，不知不觉站了很久，连驰早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察觉。 “Hi.” 驰早跟她打招呼。 时玥转脸看到他，很是诧异。 “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 “你不是很忙吗？” “没关系。主要这周都没怎么见到你……不进去打声招呼？” “不了，会打扰他们工作的。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摄影棚。 驰早解释道：“我给你打电话了，没人接。然后有位行政人员告诉我你在这里。” “噢，我的手机在办公桌上充电，没带下来。” “嗯。” 驰早微微侧着脸打量着时玥，好几天没见了，真的很想念她。 她走在自己身边的样子，还是那样娇美，很想牵过她的手，把她拥在怀里。 但是却不敢。 这样说可能很奇怪，但是真的就不敢。很怕惹她不耐烦。 时玥以前从来没有对他冷过脸，他都不知道她心情不好时候的样子竟然是这样高冷。 驰早不知道该怎样去哄一个生气的女朋友。也到现在才发觉，原来在这段关系里，其实一直是时玥在主导。 她以前永远是温柔的眼睛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对他的迷恋，那样的时候驰早才敢靠近，也才能确定，自己怎样靠近她都不会被她讨厌。 而现在，她看起来是那么遥远…… 上次闹不愉快之后，他起初觉得自己只是说错话而已，没什么大碍。 但看到时玥一直情绪低落，许洛斐也说他死定了，他才开始紧张起来。 他想跟她说点软话来和解，可面对一个高冷的女生，他连抱歉都僵在嘴边说不出来，更别提像许洛斐那样死皮赖脸的上前纠缠…… 另外，刚才在摄影棚门口，他看到时玥痴痴看着田沐工作的样子，心里非常非常不舒服。 从前他以为她的眼里只有他，只单单对他着迷……现在却没那么确定了。 一想到时玥和田沐以后会经常在同一座大楼里工作，而他自己要离开这里两年，会有种很焦虑的感觉。 他走在时玥身边，一时默默无言。 …… 时玥自从上次听许洛斐说，驰早不留后路的在喜欢她，虽然不是特别信，但还是心软了。 心想下次见到驰早，一定不再矫情，一定做回他懂事乖巧的女友。 只是刚才看到田沐工作，又想起那些围绕着自己、打扰她生活和工作的绯闻，心里烦闷。 待她从自己的情绪里走出来，却看到驰早气氛冷冷地走在她旁边。 他说是来看看她，却似乎没什么话想跟她说。 是因为看到她来看田沐，又不高兴了吗？ 时玥觉得关于这件事，驰早确实是过激了一点。她自己已经很有分寸地在回避田沐，比他对待唐闻馨可有分寸多了…… 两人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直到走到电梯口。 “……我得上楼去了，手头的工作还没弄完。” “噢……好。” 驰早很是失望，但也没有要求她跟他出去。 “嗯……” 时玥按下电梯，“那你也回去忙你的事吧，等忙完这一阵，我们元旦再见……” “你喜欢过田沐吗？”驰早突然问。 时玥惊异地扭头看着他。 驰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口的。或者他心里一直有怀疑，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从起初时玥的名字在学子网上跟田沐纠结在一起，她却无动于衷的时候；从他在科技展馆的窗口看到她和田沐聊天开心大笑的时候；从他发觉他们两人在艺术领域里互相钦慕，而他自己完全进不去的时候…… 所以他才一直这样介意，一想到田沐跟她靠得近就如临大敌。 时玥却觉得驰早问得莫名其妙，像在报复她追着他问是否喜欢过唐闻馨似的。 他是不是想说，他喜欢过唐闻馨很正常，她没理由为此生气，她自己还不是喜欢过别人？ 时玥感觉自己又陷进了牛角尖里，却没办法挣脱出来。 “可能我也有过一点好感吧。”她故意冷淡地说。 驰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猜到可能会惹她生气，却还是忍不住问了。 因为他很不喜欢什么都不能做的焦虑感，就算惹她生气，也想把整件事情剖析清楚。 他不是没想过时玥可能会说气话，可是真的听到她说，还是没法阻挡自己心里排山倒海的醋意。 …… 第五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见面 时玥走进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把驰早关在外面，心里十分难过。 她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会让他难受。 驰早放下手头繁忙的功课跑过来，只是为了看看她，而她却有意去伤他心。 说好的要做回他懂事乖巧的女友呢？ 可是，他的问题真是问得没道理。 她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那么喜欢他，义无反顾的喜欢他，眼里看不到别人的喜欢他。 可他呢，因为她推荐了田沐来九天，因为她跑到摄影棚看田沐工作，就怀疑她喜欢过田沐？ 她真喜欢田沐倒好了，也不至于把自己逼成这样，也不至于弄成满网流言蜚语的境地。 驰早怎么会有这种怀疑？还是他从很久以前就不相信她？ 如果是这样，就更让人失望了…… …… 外面下起了雨。 驰早一个人开车回公寓，一路上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过头了。 他大老远跑过来，竟只落得惹她生气一场。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俩的状态真是不好，因为一些很小的事，就闹得这么不愉快。 问题是出在他身上吗？ 他对田沐来九天工作这件事，过于敏感了？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有这么强烈的排他心理。 他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时玥听到他说对唐闻馨有好感的时候会这么生气。 这种话果然不应该随便说。 难怪许洛斐说他死定了，对待恋爱，他确实道行太浅。时玥这几天对他闹情绪是应该的，是他全责，她有理由生气。 可是，对他发脾气可以，但对田沐，她还是应该尽量避着才是。 那个迷恋她的天才摄影师，许洛斐从前还认为他和时玥是一对soulmate。驰早听到这词就很排斥。 而刚刚，时玥看他的眼神充满钦慕，还说她对田沐有过好感…… 想想就觉得烦躁。 他可以相信她说的是气话，但不代表他可以不介意。 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田沐离她太近。 而且时玥跟田沐在学子网上纠结的状态好不容易才理清，现在又跟一个当红男明星上了热搜，她这样轻率的就把田沐推荐到自己公司，又随随便便跑去看他工作，确实太任性了……万一再被人拍到发出去，从前的黑帖算是白洗了。 驰早在雨中开着车，心情烦闷。 他也不想做个管太多的男朋友，可有些事情，比时玥理解的更复杂。 比如，他一直在很认真的为他们俩的未来做打算，而时玥总是被网络舆论缠身，这是件很麻烦的事。 他的家族对外一直很低调谨慎，他们做的是股权投资，以及财产保全，维持一个稳定有序的精英家族形象，是很重要的一点。 他未来的妻子，若想被家族认可，有个好的个人名誉是最底线了。 但活跃在网络上的网红，名声很难把控，一不小心就翻车。 这是他需要远虑的一点。却又不好表现出控制欲太强的样子去限制她的自由。 毕竟，他也不太敢保证，未来一定会怎样。 而对时玥的个人发展来说，有一定的网络知名度，无疑是优势。 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留意这个平衡点。 他没料到时玥在网络上会一直这么有流量，一二再三的变成热门话题，这个平衡点稍微不注意就会被打破。 而时玥却好像不理解他的过敏，她还是因为不够信任他吧，不明白，也不太相信她对他的重要性…… 驰早开车回到自己公寓，一大堆申请材料在书桌上等着他。 既然时玥都说了，元旦再见，就先把手头该做的事做好吧。 他们俩最近的情绪都不好，可能确实不适合讨论。接下来的两周，赶在元旦这个节点之前，还是先静心工作，都冷静一下。 …… 时玥没想到，她跟林秋冬的热搜刚趋于稳定退热，韩菲菲那边却开始爆料了。 当然，不是以韩菲菲自己的名义，是她背后的团队在暗搓搓发布一些半真半假的帖子。 帖子里公开了不少时玥的照片。那些照片她自己都没见过。 比如她从剧组出来，坐许洛斐的车被拍到，还有她在剧组跟许洛斐坐着聊天。 显然是剧组里的人拍的，而且还模糊了许洛斐。剧组里应该是有人经常偷拍明星的照片去私卖。 帖子里说，时玥能进九天传媒，能参与《云涧》的剧组，都是靠她的豪二代男友。帖子还说，九天的工作人员都知道时玥背后有高人罩着，所以对她很看重等等。 那些照片显然是九天MCN的人搞来的。他们运营团队毕竟常年做这个，对搜罗对手公司艺人的隐私很有自己的一套，有很多渠道和途径可以买到私照。 时玥觉得这些已经有在侵犯她的隐私了，而许洛斐却让她别当回事。 时玥知道，九天MCN敢做这些，肯定有许洛婓的默许。 虽然许洛斐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时玥还是决定暂且相信他。 既然拿他当朋友，就听他的，他说没事就没事吧。 她不想再管，也无力去管，自己工作上的事已经忙得够头大。 …… 这段时间，她不分白天夜里，不分工作日还是周末，每天都加班，每天都踩着宿舍熄灯关门的点回去。 博览会的时候有学校安排给她留门，现在可没有了。她每天小心翼翼，一边想多做点图，一边又小心别夜无归宿。 忙碌的时候，日子就纯粹很多。 只有吃饭的时候，她偶尔用手机登录一下学子网。 学子网私信里经常能收到一大堆粉丝的问题。 有不少粉丝都是她很熟悉的，他们是真心喜欢她，也一直在支持她。对于这些忠粉，她不好意思不吭声。 可是对于他们的很多问题，她也无从说起，只能轻描淡写地解释一下。 有天，一个粉丝给她转发了几个帖子，时玥大致一读，发现原来韩菲菲的口碑也翻车了。 大学城里有人扒出来，说韩菲菲曾经很大张旗鼓的追过A大校草驰早，并被校草无情拒绝。 因此，韩菲菲的人设开始被质疑。 有人说她并不是人畜无害、只忙着学习的清纯乖乖女，毕竟公开追校草可不像乖乖女的行为。 还有据说是A大学生发的匿名帖，抖出了韩菲菲生活中的一些料。 时玥也不知道这些帖子，是真的黑帖呢，还是MCN安排的，有意让韩菲菲也有一点话题。 现在她是彻底明白许洛斐从前跟她说的话了，“你看到的，都是背后的营销团队想让你看到的，你以为的，也是他们想让你以为的。” 舆论都太假，太容易被操控。 网红都如此，明星更是。 时玥现在已经分不清网络上的那些，什么是事实，什么是套路了。 …… 不过，韩菲菲这些帖子，也让大家把几年前入校的时候，那个惊艳了全网的A大校园男神又一次提起来。 网络上很难找到驰早清楚的照片，被人们贴来贴去的还是在A大新生演讲的时候，观众偷拍的那几张。 时玥看到帖子里那个英俊的白衣少年照片，有些感慨。 她也是从那些照片里第一次知道驰早呢。 那时候肯定没想到，这个人有一天会成为她的男朋友。更不会想到，他成为她男朋友的同时，还会有个存在感很强的绯闻女友。 这个绯闻女友，连在韩菲菲的黑帖里，也被人提起。说是与驰早门当户对的名门之秀，两人还是青梅竹马。驰早是因为她，才果断拒绝了韩菲菲…… 既然是韩菲菲的黑帖，也自然也会提到她的对手时玥，也必然会提到时玥那个神秘的超级富二代男朋友XLF。 八卦撩人心，这些半真半假的帖子，人人看得津津有味。 时玥觉得又好笑又无奈，他们几个人的名字居然在这些帖子里团聚了，而且cp组得一团乱。 无力去管，吃完饭她就关掉帖子投入工作。 八卦都会过去，工作是长久的。她得让她第一次参与的电影无可挑剔才行。 至于驰早，自从上次分开，他们就一直没有再通过电话了。 前一阵许洛斐说他们在冷战，时玥还抗拒，这次真的像是冷战了。 没电话，没视频，也不见面。 唯一欣慰的，驰早每天晚上睡前，还会按照从前的习惯给她发晚安，让她知道自己还有男朋友。 …… 离提交demo的日子只剩一周了。 周五中午，师父突然告诉她，下班后几位九天的董事要跟重要的投资商，以及合作公司的高层领导吃饭，他和时玥也要去。 时玥很惊愕：“我也要去？” “嗯，是大领导点名要你去的。” “为什么？” “可能你长得比较好看吧，是我们美术部的颜值担当。” 钟皓笑着说：“饭局就那回事，总会安排个漂亮的妹子在场图个热闹。你不用怕，还有我呢。而且这次见的都是大佬，轮不到我们什么事，不过凑个人数意思一下。” 时玥只得同意了。 不过有师父在场，她确实觉得挺踏实。 于是下班后，时玥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跟着师父出发去吃饭。 …… 这顿饭安排在一个很高端的星级餐厅，环境十分优美气派。 他们去的不早，刚一到场饭局就开始了。 九天的行政高管微笑着把她和钟皓作为九天最出色电影美术师介绍给各位。 时玥勉强跟着师父微笑着对各位大佬打招呼，心里却虚得很。 她想解释一下，说自己只是钟皓的助手而已，还不是美术师。 话才到嘴边，却突然看到在场有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她立即愣住了。 是驰早的爸爸。 即使她之前没在许洛斐的生日派上见过他，也能认出来。因为驰早跟他爸爸长得太像了。加上在座的人都称他为驰总，就基本可以确定是他。 只是这位驰总并不认识时玥。 他对上时玥的目光，只礼貌性的颔首微笑了一下，便移开了视线。 但他的笑容、他的动作实在跟驰早太像了，时玥不禁有点恍惚。 这一次的饭局，相比臧教授带她去的那个，要正经多了。 在座的大都是重要人物，他们也真的有事要谈。 说笑间，偶尔会有人问起时玥和钟皓一些电影美术上的问题，他们尽量用行外人能听懂的方式解说了。 饭局上，时玥一直在偷偷观察那位驰总。 他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在座的人对他都很恭敬。他的话不多，但很有修养，言谈举止十分得体。 时玥不动声色地偷偷观察他，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出色一点。 饭局进行了一半，人们聊着聊着，突然有人提到驰早的名字，让时玥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一位九天的领导笑着对驰总说： “令公子实在太优秀了，真是个人才。上次董事会，许老爷子难得现身一次，提起驰早也是赞不绝口。” 其他人也跟着称赞起来：“确实是，暑假期间，驰早跟着盛汇的分析师来九天实习的那段时间，我们都见识过，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优秀人才。” 驰早爸爸轻轻一笑：“驰早只是跟着各位学习而已，不值得这么夸。应该要谢谢各位抬爱，肯给他尝试的机会。” “驰总这么说就太谦虚了。” 另一人笑着接过话：“是啊，我要是有女儿，非跟你们家结亲不可。别说是我，就许老爷子，看他老人家那样子，如果有适龄的孙女，也必须要安排嫁到你们家。” “驰早大学马上要毕业了，有女朋友没有？我记得唐院士的孙女……” 驰总连忙说：“驰早现在以申请学校为主。而且孩子们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决定比较好。我们长辈们只能说提个建议。” 其他人马上附和：“那是，我们大人安排的不算，总得他们年轻人自己愿意才行。” 时玥不动声色地听完几个人的谈论，心里空落落的。 突然觉得上次许洛斐说她实在不是驰早的最佳选择，说得十分诚恳。 脱离女主剧本，她也确实没什么优势，尤其跟各位大佬家的白富美比起来…… 在座的这些人，如果知道她就是驰早的女朋友，肯定会扼腕叹息吧。他们觉得驰早应该配唐教授的孙女那样的女生才对…… 还有眼前的这位风度翩翩、让人心生好感的驰总，虽然嘴上说听驰早的意思，但心里希望的，也一定是唐闻馨这样的儿媳。 他如果知道，驰早放弃唐闻馨不选，却跟眼前这个传闻满网飞的女生在一起，会怎么看呢？肯定会很生气吧。 应该是了，不然为什么驰早一直不敢告诉家里人…… 时玥觉得很失落。她已经这么努力了，在旁人的眼里还是不值一提。 这次饭局没人灌她酒，她自己倒因为郁闷，多喝了几杯。 …… 饭局结束，时玥跟着师父起身与各位九天领导一起送客离开。 看到驰总带着助理向电梯走去，时玥突然脑子一热做了个决定。 她让师父等她一下，然后追上了驰总两人。 “驰总。” 时玥喊了一声。 驰总诧异地停步回头， “时小姐有事吗？” “嗯……我觉得……我应该跟您打声招呼才对。” 时玥鼓足勇气说： “因为，我跟驰早在交往。” …… 第五十三章 二十岁最后的kiss 驰总惊讶地打量着时玥，问道： “你们交往多久了？” “正式交往差不多一年……” 跟女朋友交往一年了驰早都没告诉他们，驰总有些无语： “这小子……” 时玥也觉得尴尬：“……我觉得既然跟您见了面，不打声招呼有些不礼貌。” 她确实是这么认为。 今后若有机会被驰早介绍给他父母，那么这次的相见装得若无其事就显得虚伪。 若没有机会……那她这么久以来究竟在瞎忙什么呢？ 驰总对她微微一笑：“好，谢谢你肯告诉我。” “嗯……那再见了驰总。” 时玥轻轻地对他躬身道别，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另一头，驰总吩咐身边的助理： “帮我查一下这个女孩的资料。” …… 时玥跟着师父在酒店楼下等出租车，师父好奇地问她： “怎么了？你找那位驰总有事？” “打声招呼而已……因为，他是我男朋友的爸爸。” 钟皓在饭局上自然也听到了人们称赞驰早的那些话。 “所以驰总的儿子，就是你那位网传得很神秘的豪二代男朋友了？” 师父笑着问：“我很少看帖子，不太了解。” “不是的师父……网传的那个其实是许氏家族的小少爷，就是来我们办公室找过我的那位。但他只是我朋友而已……” 时玥解释起来自己都觉得烧脑，而且苍白无力。 “没关系，” 师父体谅地说：“做影视久了我多少也认识一些艺人，明星都是这样，网络上的传闻跟真实情况大相径庭。这是常事，你不要想太多，不然影响心情。” “嗯，好的……谢谢师父。” 告别钟皓坐上出租车，时玥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心里很乱。 她知道自己刚刚借着点酒性，闯了个大祸。 驰早一直很讨厌事情在他控制范围之外，而她私自告诉他爸爸他们在交往，大大的超出了他的控制，他肯定会很生气吧…… 她想象不出来驰早很生气的时候会怎样，对她发脾气？继续冷战？或者干脆…… 时玥想不下去了。 可是，她一面心乱如麻，一面却又有点莫名的快意。 真的压抑太久了，任性一下，让她突然有种豁出去的痛快感。 她本身就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所有的关系向来都处理地简单明了。 而自从跟驰早有交集，好像所有的事都开始理不清了。 一直以来因为太在乎他，太在乎他的看法和心情，处处小心翼翼，去猜测他喜欢什么，让自己去配合。猜测他不喜欢的，即使再想知道也忍着。 她本身的性格其实并没有这么迁就的，也不喜欢这么被动。 虽然这些不是驰早的错，只是这种一团乱麻的局面她真是受够了。 再加上饭局上那些人的谈话刺激到她，她借着微醺，终于鼓足勇气豁出去。 既然驰早不敢告诉父母，她来说好了。 她想看看他们的态度究竟如何，反对也好，生气也好，都来得早一点吧，给个痛快，省得夜长梦多。…… 时玥正想着，突然有电话打进来。 是驰早。 她把手机放在耳边，听到驰早的声音， “……你从饭局回来了吗？” 驰早可能听说她今晚要参加饭局，有些不放心，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 “嗯……已经在回大学城的路上了。” 时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我今天在饭局上见到了你爸爸，然后……我告诉他，我们在交往。” 驰早听了之后，好一会没有说话。 对面安静得让她心惊。 刚刚那种豁出去的潇洒立即消失了，理智瞬间回归，时玥开始紧张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做得太过火，比她最近做的所有错事加起来都要无脑。 不知道驰早会是怎样暴怒呢⊙﹏⊙ 驰早沉默了一会，终于说话了。 “嗯……那你注意安全。先挂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留下时玥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就这样挂了？？ 没有质问，没有责怪，没有让她解释一下，连问问他爸的反应都没有？！ 他已经生气到懒得跟她说话了？ 时玥握着手机惊慌失措，完全潇洒不起来了。 这次她可能是真的完了T T …… 驰早挂了时玥的电话后，立即打电话给他爸爸。 接通以后听到爸爸那头的声音似乎还在车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还没有回到家。 “爸？” “我正要打电话给你。” “……因为时玥的事？” “你说呢？” 驰总语气很不悦：“跟女朋友交往一年了，都不告诉家里？你是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 “难怪你对我们提到闻馨的事这么反感。之前你妈告诉我你这一年很反常，我还说她想多了。” 驰早没说话。 “你跟她不在一所学校，是怎么认识的？”驰总盘问道。 “……博览会，我们一起做过志愿者。”驰早马上说。 也不算说谎，他们确实是在博览会时期才说上话。 虽然在那之前，他们已经在互相暗恋对方。 “她是单亲家庭？”驰总继续问道。 驰早暗自心惊，爸爸显然已经调查过时玥的背景，但不知道他了解了多少。 “好像是吧……但我觉得这是她父母的事，跟她个人没关系。” 驰早说完，就马上想办法岔开这个话题。 “您今晚见过她了，觉得她怎样？” 驰总思索了一会： “还不错。教养和谈吐都很好，工作上似乎也挺出色。” 听到爸爸对时玥印象不错，驰早立即放心很多。 驰总继续说，“只是，网络上那些舆论……” 驰早马上解释： “是我拜托许洛斐照顾她的，却被人拍到，就有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再加上，九天那边有意放出一点她跟演员的交集，好为他们参与的电影做宣传……” “行吧，我知道了。” 驰总简短地说：“你快21岁了，我不反对你交女朋友。但是，必须要理智。你们年轻人最容易头脑发热，动动感情就以为是一辈子。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我知道的……”驰早低声说。 “行，那就这样。你接着写你的申请材料吧。” “那个，爸，这件事可以拜托您先别告诉妈妈吗？” “为什么？” “……我怕她会反对。” “既然明知道她会反对，你还这样选择？” 驰早没有说话。 驰总有些无奈：“行，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说。不过，我想你是瞒不了多久的。” …… 出租车在Z大东门口停下来，时玥走下车。 时间已经很晚了，空气冷飕飕的，东门口的马路空空荡荡。 但她看见一个酷似驰早的身影站在银杏树下，好像在等她。 树影婆娑的路灯下，他的脸色看上去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 时玥的心马上狂跳起来。 完了，驰早居然过来找她了。 一路上她都在纠结要不要发信息过去问问，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次真的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她太自私，只顾着自己一吐为快，没有考虑到这样做可能会使驰早面临家人的压力与责怪，也没考虑，她可能会把事情搅得越来越乱。驰早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时玥慢慢走到他跟前，低下头： “对不起……我今天头脑不太清醒……”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我爸爸说吗？”驰早问道。 时玥没吭声。 驰早等了一会，见她不打算回答，继续说： “我知道，我一直以来做得很不好。无论是大学城的舆论，还是对父母那边，都没有处理好，一定让你很失望吧。” “不是的……不是因为这样。”时玥声音低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明明在车上的时候，她还为自己找到不少任性的借口，但一看到他，借口自动瓦解，只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 驰早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对她这么好，没有让她失望过。虽然有些事情她会介意，但更多的是感激他。 驰早接着说： “我这边的情况真的有些复杂，家族里的人际关系，公司事业上的事，还有我妈她人比较强势……但我真的有在想办法，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一直相信你的。” “是这样吗？那你今天不顾一切的说出来，是怎么考虑的？” 驰早看着她：“你是想……放弃吗？” “我没有！” 时玥抬起头：“我什么都没考虑。我只是喝了点酒，头脑不太清醒，然后，就任性了一下。” “没有就好。” 驰早语气缓和了很多，靠近了她一点： “只要你不是想放弃，任性一点也没关系。是我有错在先。这学期我一直太忙，忽略了你。还有……上次说唐闻馨的事，对不起，是我说错话，可能让你误解了。我只是，只是……” 驰早一时间想不出措辞。 “没关系。”时玥连忙说。 让驰早这样内向的人说起心事，感觉有点难为他。 听到他主动为此事道歉，时玥突然间觉得，确实是自己太矫情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作妖，可能要的就只是驰早的歉意而已。 她只是想确定，驰早真的有把她放在心里。喜没喜欢过唐闻馨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现在只在乎她。 时玥柔声说：“这学期不止你很忙，我也很忙，所以不必道歉。然后，唐闻馨的事，是我太钻牛角尖了。还有关于田沐，也是我太任性。上次我只是说气话而已，我从来没喜欢过田沐，” 时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只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驰早有点不好意思，但甜到心里。 他真是钦慕她的勇敢，她总是这样霸气又干脆，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相比之下，自己就真的有点怂。 驰早有些羞涩：“那，我们没事了？” 时玥嫣然一笑。 她没想到驰早不仅没有因为的今晚的事责怪她，却跑过来跟她和解。 他真好，对她一直这样好。时玥心里很温暖，伸手拥抱他。 驰早随即也把她紧紧拥在怀中。 “我今晚跟你爸爸说的事……有影响吗？” “还好是我爸，他比较尊重我。换了是我妈就说不定了。” “如果是你妈妈，那我喝再多酒也没胆量说的。” 驰早微微一笑，凑到她唇边，低声问， “你今天喝了很多酒？” “也没有很多。满座宾客都在谈论给你介绍对象，我在一边听得无聊，就自己喝了几杯。” 驰早打趣她：“自己喝？那多没意思。没起来敬我们驰总几杯？” 时玥忍不住笑起来。 驰早亲亲她的脸颊， “时间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忙完最后一周，我们就解放了。” “嗯。你回去也小心。” 驰早跟她挥手道别，看着她走进学校，自己也往公寓走去。 跟时玥的别扭解开了，让他心里的负担轻了一大半。 然而，新的麻烦亟待解决。 既然爸爸知道了他有女朋友，整件事就不可能简单敷衍过去。 爸爸虽然对他管得不多，但从来不是稀里糊涂的人。他一定会把时玥调查个水落石出，也会一直留意网络上的舆论动向。 他对绯闻的容忍点，可比他低多了。 而且，连爸爸也说他瞒不了多久，他跟袁女士摊牌的时间就真的快到了。 …… 跟驰早和解以后，时玥的心情异常轻松。 虽然当前她的麻烦也还是没有少，舆论在网上发酵，每天辛苦的加班到深夜，但只要有驰早发来的温暖消息，就觉得很幸福。 前一阵真的是自己太膨胀了，都忘了驰早对她有多重要。 直到经历了一次差点失去的感觉，才能停止造作。 不管舆论怎样，只要她能跟驰早好好的，就是幸福，其他就随它去吧。 最后一周，时玥继续跟着美术部的同事们埋头赶版本。每天加班到深夜，一直忙到12月31日也没有停歇。 12月31日是周五，驰早一大早就寄出了自己的申请材料。 白天上完课，他晚上还要出席自己的生日酒会。 时玥真希望自己能抽出空去见见他，哪怕一起吃个简单的工作午餐也好。 可是，她根本没时间出去的。至于驰早的生日酒会，她自然更没法去了。 驰早让她别放在心上。 富家子弟的生日派对，其实很多时候只是个社交由头。 跟许洛斐的派对差不多，到场的除了亲戚，就是他的父母、外祖父母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圈子里的同龄人虽然不少，真朋友却没几个。 加上驰早也不是像许洛斐那样玩的开的人，派对上做的最多的事，无非是被父母介绍给一些重要人士。 驰早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日派对只是应酬，无聊透顶，时玥不来也无妨。 …… 12月31日，《云涧》的美术部又一次加班到深夜。 但今晚的加班还算轻松，大部分时间在等待封版本，由技术部导出一个完整的电影，也就是他们的第一个demo。 不同于其他电影的demo一般只是个雏形。钟皓要求的demo，那可是几乎能当作成品发布的。 钟皓的习惯向来是“头未梳成不许看”。第一个版本既然要面向大领导和投资商，无论是剪辑、调色、数字绘景、特效、混音等等等，所有的完成度都在90%以上。 别说是普通人，就是在时玥看来，这已经是一部惊艳的大片。 但对于师父这种先紧后松的工作安排，她也非常认同。电影预计4月初上院线，剩下3个月的时间，他们只要不紧不慢、精益求精地打磨细节就可以了。 Demo顺利的导了出来，同事们一起去10楼的影厅观看。大家一边吃着零食庆祝，一边七嘴八舌地讨论，把优化想法都记录下来。 今晚的加班是挺开心的，但时玥也有些捉急。 太晚了已经，等观完电影差不多要午夜了，即使今晚宿舍门关得晚她也回不去了。 时玥偷偷给驰早发信息: “今晚我可能要住宾馆了。” “住宾馆跨年有点惨，要不你去我公寓住吧。” “……这样好吗？” “没关系，反正我今天要跟爸妈回家。” “……那好吧。” “嗯，快结束提前告诉我，我送你过去。” …… 等驰早的生日酒会结束，时间也不早了。他借口要跟许洛斐一起跨年，让爸妈先回去。 跟许洛斐打了一会斯诺克，就十一点多，他开车去九天传媒的总部大厦接时玥下班。 在附近的路口等了一会，终于看见时玥从大厦里出来。 …… 时玥在寒风中走向驰早的车子。 驰早下车迎接她。 他还穿着酒会上的衣服，洁白的衬衫，黑色的领带，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v领毛衣，挺拔笔直的身影，英俊得让时玥挪不开眼。 驰早微笑着等着她走近。 这时候，时玥见他好像突然注意到她右后方有什么可疑的事物，警惕地望过去，但很快又收回视线。 “怎么了？” 时玥刚好走到他身边，想回头看看，却被驰早拉住了。 他用修长的手指托着她的脸，然后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寒风中，他的唇柔软而温暖，让她觉得整个人瞬间都被温暖的光包裹起来。 心像被猫咪蹭了一下，甜美的同时时玥也觉得奇怪，驰早从前是从来不会当街亲吻她的。 他高冷学霸的外表下，其实是个有点腼腆的少年，即使像现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不会。 驰早吻了她一下，又松开，微笑着对她扬了一下腕上手表， “你看，我的二十岁只剩下几分钟了，你说这宝贵的几分钟，要怎样度过才不算浪费？” 原来是这样。 时玥轻轻一笑，温柔的扳过他英俊的脸，踮起脚亲吻他。 他们好久没有接吻了。 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一直在忙着各自人生中的大事，也经历了互相猜疑和争吵。 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是这样相爱，还是这样把彼此放在最心尖上的位置上，看到对方就心软，不舍得责怪，更不舍得分开。 冰冷的空气被挡在外面，他们沉醉在彼此让人心醉的气息中。 时玥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幸运，他二十岁的这一年，从接吻开始，以接吻结束，不管结局怎样，起码她陪他走过了，让他们俩都永生难忘的二十岁。 …… 第五十四章 一周年纪念日 老教堂的钟声在城市上空响起，新的一年到了。 两人转过头望向城市中心的标志性建筑，只见成排的激光灯向天空扫射，穿透九霄云层。 江边跨年的人们此刻应该在欢呼了吧。 “新年快乐^^”时玥开心地说。 驰早也扬起嘴角： “恩，新年快乐。” 他替时玥打开车门，时玥坐上车，没有注意到驰早朝他刚才留意的方位又看了一眼。 车子向大学城方向驶去。 驰早问起她们的电影，时玥兴致勃勃地把今晚demo的情况告诉他。 就这样一直开到大学城，已经快1点了。 驰早把她送回自己的公寓里，然后告别了她，驱车回家。 …… 空荡荡的马路，驰早一边开车，一边默默回想刚刚那辆尾随他们回大学城的黑色汽车，越想越不放心。 思索了一会，他还是决定回去。 他把车停在路边，先给袁女士打了个电话。袁女士今天事情很多，他猜她应该还没睡。 电话接通了，袁女士的声音传来。 “还没到家？” “恩……今天时间太晚了，我还是回公寓睡吧。” 袁女士责怪道：“你还没出发？怎么弄到这么晚？” 驰早迟疑，想着要不要再拿许洛斐出来当借口，却听到爸爸的声音。 “算了，年轻人精力好，晚点也没什么。让他放松一下吧，这段时间写申请材料确实辛苦了。” “行吧。” 袁女士无奈：“你注意安全。另外，明天早点回来，别忘了中午我们要去唐教授家。” …… 挂了袁女士的电话，驰早立即掉头回大学城。 乘电梯来到公寓门口，他刚想输密码开门，又觉得不太好，便按了按门铃。 门铃响了几次，却没见时玥来开，打她手机，也没人接。 驰早开始紧张了，她就算睡了，也不至于睡得这么沉吧? 他立即开门走进去。 客厅灯已经关了，主卧里有灯光，驰早走到门口，见卧室的灯只开到一半，浴室的门关着，里面里传出吹风机的声音。 他这才松了口气。 时玥在用吹风机，声音那么大，难怪没听见门铃和电话声。 是他自己过于警惕了，即使有车能跟踪到楼下，也不可能上来。这座公寓楼的治安向来是很可靠的。 …… 时玥洗完澡，顺便把衣服也洗了。他的洗衣机有烘干功能，明早拿出来就可以穿。 她裹着浴巾，用吹风筒一撮一撮地吹着头发。 时玥发量很多，头发又长，开了最猛的风力才能让头发干得快一点。 驰早的公寓有2间挺大的卧室，都配有独立的浴室和衣帽间。 按理说她应该睡客房才对。但客房平时许洛斐住的多。她才不想睡许洛斐睡的床，更不想用许洛斐的浴室，便选了驰早的这间。 她小心地吹着头发，尽量不掉一根头发在地上。 早就发觉驰早是有点洁癖的。 他所有的东西都是简洁的纯色，房间是极简主义，不留任何多余的物品，所有的角落都擦得一层不染。 住有洁癖的人的房间，其实还蛮有压力的。 时玥吹完头发，把浴室收拾妥当，确定没遗落一根让人讨厌的头发，便关灯开门走出来。 刚走出浴室，却看见一个高高的人影站在幽暗的卧室门口。 时玥吓一大跳，差点叫出声，但随即发现是驰早站在那里。 …… 驰早没想到会吓到她，更没想到她裹着浴巾就出来了，也愣了一下。 “……抱歉，我吓到你了。” “你怎么回来了？” 时玥问完，意识到这样问很不礼貌，好像不高兴他回来似的。 他回来当然好，这本来就是他的公寓。而且她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其实还是有点怕的。 只是自己只裹着浴巾，这实在有点尴尬。她想退回浴室，但那样似乎更尴尬了。再说退回去也没用，她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洗着。 时玥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 见驰早盯着她，她不自在的把滑到眼前的头发撩起来，觉得自己有点狼狈。 但在驰早的眼里完全不是如此。 他本想解释一下，他是因为不放心才回来的，却没心思说。她的模样把他的思绪完全打乱了。 时玥靠在浴室门口，笔直的长腿，白得透明的双肩，柔顺的青丝下，酥胸若影若现。水光潋滟的眸子在夜色中流转，娇美得摄人心魄…… 驰早一句话也说不出，直接走过去，俯身吻住她花瓣一般嫣红的唇。 时玥对他突然贴近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炽热的气息传来， 她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以为头会碰到墙上，却被驰早的手轻轻护住，唇瓣被他用力地吸吮着。 她却有点放不开，时刻担心浴巾要松了，想伸手紧一紧，驰早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他深深地吻着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肆意。 她身上的幽香飘到鼻端，手中的触感温热又绵软，说不尽的旖旎…… 这一晚他真的有点疯。 一本正经的生日酒会，说了一堆客套的话，见了一堆无趣的人，唯一的盼头就是结束以后可以见到她。 现在他终于可以什么都不想了，包括路边那辆可疑的汽车，包括天亮他可能要面对的混乱场面，都抛开吧，他只想继续路口的那个意犹未尽的吻，用一整晚的时间…… 他的亲吻伴随着炙热的呼吸，从唇间滑落到她脖子，越来越往下……时玥也神智混乱起来，感觉空气躁热难安。 然而所剩无几的理智却突然在耳边叫嚣：危险！ 她突然想起了她妈妈，她那位因为意外怀孕，大好前途毁于一旦的妈妈。 她猛得一惊，用力推开了他。 …… 驰早猝不及防被她推开，有点不知所措。 看到她慌乱地把掉落在地上的浴巾捡起来重新围好，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尴尬，羞愧，还有一点被拒绝的失望…… 时玥也很窘，她想说她只是担心会怀孕而已，等他们下次做好准备再…… 却一时说不出口。 驰早背过身： “……对不起，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离开房间带上门出去了。 …… 看他的反应时玥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亲热的时候把他推开，真的有点伤人吧。最起码，她后面应该解释一下。 可现在让她开门过去找他，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虽然没那么保守，但怎么说也是第一次恋爱，刚才的事她多少还是有点害羞的…… …… 驰早走进客房，倒在床上，觉得自己刚刚真是丢脸，莫名其妙就失去理智，像个登徒子一样。 说不定会让她以为，他回来就是为了图谋不轨，连让她来这里住，可能都没安好心。 他们才刚和好没几天，他就这样放肆…… 驰早很是羞愧，担心会给她留不好的印象。 然而，她光洁又柔软的身体却没法从脑海中挥去，让他惊艳，让他失控，让他在夜色中梦绕魂牵…… 这一晚，两人辗转反侧，都没睡能好。 …… 第二天一早，时玥洗漱完毕走进客厅，发现驰早已经起床了，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驰早听见她开门出来，转过脸看着她。 时玥在他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想开口为昨晚的事道个歉，驰早却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Morningkiss .” 他微笑着说，又成了让她熟悉的那位云淡风轻、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时玥也嫣然一笑，两人释然。 驰早先跟她道歉：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有不尊重你举动。” 时玥又想起昨夜被他疯狂亲吻的感觉，立即红了脸。但她非旦没觉得不尊重她，甚至想起来还有点心动…… “……我来做早饭吧。” 她找借口转过身，想掩饰自己的羞赧。 “别，我来做吧，我应该照顾你。” “应该是我照顾你才对。别忘了我比你大，你还得叫我姐姐呢。” 时玥说完打开冰箱，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可以做的，却感到腰间一暖。 是驰早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嘴唇贴在她耳旁，低声说， “那好吧……姐姐。” 温柔的气息吹在她耳上，异样的酥麻，连心底都漾起波。时玥情不自禁转脸去吻他，满满欲念的吻…… 有了昨晚的经历，亲吻突然变得危险了，两个人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情焰一点即燃，一触即发…… 是驰早先停下来松开她。 两人讪讪地做了早餐，摆上桌，面对面坐在餐桌前。 时玥低头喝了一会牛奶，抬眼看见驰早一直盯着她看。 “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等我毕业回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驰早突然问道。 “……你这是在跟我求婚？？” “嗯。是不是太简单了？我应该……” “好。”时玥认真的说， “我答应。” 听她这么说，驰早倒有些羞涩了，温柔的桃花目里却满是欣喜。 他停了一会，伸出修长的小指， “那，拉钩吧，小姐姐。” 时玥伸出手指勾住他。 驰早微笑着补充道： “拉了钩就不许反悔了喔。我们现在可是同舟共济了……” …… 同舟共济。 时玥刚开始还没明白驰早在说什么，直到几个小时以后，一条爆炸性新闻在网络上传开。 “实锤！Z大校花、博览会最美志愿者时玥又交往富二代，街头拥吻，深夜出入学校附近高级公寓！” 这条热搜出来的时候，时玥刚回到宿舍。 她路上还在想着，难得休息，要请室友们出去吃顿大餐。推开门，却看到3个女生齐刷刷地看着她。 时玥打开雯子转发给她的新闻，有点懵圈，大脑一片空白。 她木然地盯着新闻封面的那张照片：她和驰早站在他的车附近，驰早修长的手指托着她的脸，低头亲吻她，画面还挺唯美的…… 头条下面跟着很多相关热搜帖。 “网红时玥口碑暴跌，又换男朋友？” “时玥被拍到深夜与男友街头接吻，并去男友公寓过夜（组图）” “时玥新男友被网友认出，是A大的校园男神！父母是夜合市知名富商，身价百亿！” “林秋冬粉丝怒骂网红时玥” “时玥曾被扒出向A大男神网络示好，却矢口否认” “A大校花韩菲菲曾暗示，时玥是夜合市大学城第一绿茶表” …… 没心情一条一条点进去看了，也没心情听室友们的讨论，时玥也算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但都比不上这一次更让她恐惧。 她终于翻车了。 不仅自己翻了车，还拖累了驰早…… 现在网络上所有的帖子都在骂她，有图有真相，百口莫辩。 她怔怔地坐在自己书桌前，紧握着手机，却没勇气给驰早打电话。 室友们则抱着笔记本狂刷关于时玥的新闻，帮她留意着最新的舆论动态。 刷了一会，雯子突然叫道， “你们快看，驰早自己承认了诶！” 雯子把帖子发到群里，时玥连忙点开看。 “剧情反转？A大男神公开承认，与时玥交往已经一年？” 帖子里贴了一张图，是从驰早的学子网主页截下来的。 驰早在几分钟前更新了一条动态。 他把热搜里那张与时玥街头接吻的照片也发了一遍。文案写道： “多谢把我们拍得这么好。 一周年纪念。 新年快乐。” …… 第五十五章 一场暴击 读完热搜里驰早的声明，时玥立即登录学子网，去他主页看个清楚。 驰早主页的访问量已经爆了。 虽然他人气一直很高，时玥却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时候，刚刚发布的那条动态，阅读量在刷刷刷的上涨。 也许大一他因为颜值上热搜的那次，访问量也是如此火爆吧。但这次却是因为她。 驰早刚才发的动态还在那里。 除了昨晚在路边被偷拍到的接吻照，驰早还上传了另外几张照片，是去年的今天，他们和许洛斐一起吃日料的时候拍的。 这几张照片跟那次许洛斐替她洗黑帖时候发的那张，是同一系列，都是许洛斐拍了发给他们的。 照片里，三个人在雅致的和式餐厅里靠在一起玩自拍，看起来关系十分亲密。 驰早上传这几张照片的用意很明显，是想让大家知道，时玥与许洛斐真的只是朋友，而且是过了正牌男友明路的朋友。 时玥看到动态下，数不清的留言在刷屏。 一大堆女生出来发痛哭的表情，哀叹她们的男神这次是真的被人拿下了。 有很多人出来八卦，问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怎么办？被他抛弃了吗？ 还有不少喷子出来diss他跟女朋友交往了一年才敢公开。这一年，时玥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一堆绯闻，又是田沐，又是许洛斐，又是林秋冬，而他却一直躲在幕后，偶像包袱也太重了吧。…… 原先这位只发学术帖的A大校草，符合学子网女生们所有幻想：学霸、高冷、神颜、专情，现在却形象幻灭，人设崩塌。 人们发现他原来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直男而已，喜欢网红美女，还为此放弃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友。 当然，帅是真的帅。 另一个在评论区里被热烈讨论的话题，就是他的颜值。 驰早从前从来不发自己的照片，被偷拍的图永远模糊。这一次，他总算肯让那些好奇的网友们看个究竟了。 温柔的桃花目，高挺的鼻梁，完美的漫画男主脸。面容俊逸，身型挺拔，举止优雅，笑容温暖，迷得一大批女生双标起来： “也太帅了吧，帅得都骂不出口……” 人们在驰早的评论区里众说纷纭。有质疑，有喷子，有八卦，有花痴，翻不到头。 时玥看了好一会，才想起点进自己的主页看看。 她的主页最近因为一系列热搜事件，一直很喧嚣，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懒得看留言了。 今天在热搜上翻车，她以为学子网里会骂声一片，却意外的发现大多访客都是来看热闹的，并没说什么。 这得感谢驰早，替她扛了很多骂…… 室友们也在七嘴八舌地讨论。 雯子：“你昨天在群里说回不来了要去他公寓住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小心别被人看见。看来你一点都没听进去啊，还当街接吻，尺度很大嘛。” 时玥：“……==……” 胡萱：“驰早这次总算给力了一次。不过大半夜有人一路跟拍你们，你们都没发现？” 雯子：“就是，这大半夜的，偷拍的照片还这么高清，设备一定很专业。肯定是专业的娱乐记者。” 梦琪：“都有娱乐记者蹲点，说明时玥现在真的很大牌啊，跟明星差不多了……” 经她们一说，时玥也开始觉得奇怪了。 她只是个网红而已，值得娱乐记者在除夕夜里蹲点拍她吗？ 而且那人还知道她要加班？ 根据照片估算，拍摄的机位在她的右后方。 右后方？昨晚驰早似乎有留意过…… 这样一想，他昨天在路口突然吻她，也是很出乎意料。还有他昨天开车送她回公寓，一路话很少，都在留意后视镜。半夜回家又回来，今早还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她居然现在才意识到，驰早昨晚整个状态都有不对。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有记者在偷拍他们？也猜到今天会有新闻爆料？ 明明都能料到，却还是这样做，难道，是有意的？ …… 驰早静静地坐在家里客厅的窗前，等着袁女士回来。 他用手机看了一会热搜，又翻了几页学子网里的评论。 不出所料，一片骂声。 不过还好，都是冲着他来的，针对时玥的不多。 这次他终于公开承认了。 原来这就是豁出去的感觉，还真的有点痛快。 一直以来他担心的太多了，担心袁女士为难她，担心她被人骂，担心唐闻馨被人议论，担心他们两家的关系变得别扭。 一直小心翼翼，希望每件事都稳妥，希望每个人都满意。 在乎的太多，却总是让他最在乎的人受委屈。 这一年来，时玥一直处在网络舆论的风口浪尖，压力很大，很不开心，他自己却一直躲在幕后。 真的，太怂了，不怪时玥一直不信任她，对他没有安全感。 昨天的生日酒会上，他举着酒杯行走在宾客中间，被迫去见那些重要人士，也被迫不断被引荐给圈子里的适龄女孩。 所有人都称赞他，优秀、稳重、绅士……他就是所有大人眼中最理想的年轻人。 只是他自己，对这种索然无味的乖乖仔形象，真的厌倦了。 他并不喜欢自己温吞的样子，他很想表明他有女朋友，他很喜欢她，他们已经交往一年了……却没法说出口。 相比他，时玥就酷的多，她能够把理智与潇洒把控得刚刚好，她敢在第一次见到她爸爸，就告诉他他们在交往…… 所以昨天在路口见到她，同时留意到不远处的车窗里有镜头在拍摄他们的时候，驰早几乎在一瞬间就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现在他不用过于担心时玥了，她已经不再是从前他在博览会上见到的那个有点柔弱的女孩。时玥在网络上经历的风浪已经够多，她的心理承受力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强大。 今天的热搜真正暴击的，其实是他的家人，以及唐闻馨。 他已经能料到他的家人，尤其袁女士，现在正怎样为他的舆论焦头烂额。也能料到唐闻馨会被家人和同学追问，被学子网的网友们围观。虽然程度比时玥经历过的小多了，但对她那样在乎名声的名门之秀，真的算是暴击。 但是没办法，他这次选择保护他更重视的人。 已经辜负她这么久，他真的该站出来了。 驰早思索着，等着，终于看到窗外一辆红色的保时捷风驰电掣般驶来。 袁女士回来了。 …… 袁女士气势汹汹走进客厅，身后紧跟着驰总。 没等驰早开口说话，袁女士直接丢了一份资料过去，重重落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整件事是怎么回事！” 驰早赶紧瞄了一眼面前的资料，是时玥的详细信息，打印了好几页。 看来短时间内，袁女士已经把她的底细调查清楚了。 驰早站起身：“对不起……她是我女朋友，我很认真的在跟她在交往。” 袁女士柳眉倒竖：“很认真的交往？一整年不告诉家里，现在又弄得新闻满天飞，你就是这样认真的？” “抱歉，不小心被记者拍到了……” 驰早说完，感觉到爸爸敏锐地看了他一眼，他不禁有些心虚。 还好爸爸什么也没说。 “好，我们先不提新闻，就单聊聊你这位女朋友。” 袁女士疾声厉色地看着他： “恕我直言，你的选择毫无理智。” 驰早刚想辩解，被袁女士打断， “不要跟我提她对你的那些爱情吸引力，这跟我要说的婚姻匹配力完全是两回事。” 袁女士指着桌子上的资料： “看看她都什么情况？外省人，不入流的学校，满网流言蜚语，还单亲家庭出生。你到底是怎么被她迷上的，就因为外表好看？” “您不了解……” “我需要了解的我都了解了。” 袁女士再次打断他： “别以为更细致的资料我查不到。她是私生女！她妈妈未婚生女还不算，又抚养了别人的儿子。先不管这其中有什么暗昧之事，就单说她家抚养的那个男孩，父母因为过失杀人罪被判刑，到现在还在监狱里。就这种乱七八糟的家庭，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再了解更多吗？还是说，这些她都没告诉过你？” “她都告诉过我，但我不在乎。”驰早脱口而出。 见一向稳重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孩如此感情用事，袁女士更加怒火中烧。 “情况摆在这，你一句不在乎就没事了！” 眼见两人拔剑弩张，一边的驰总连忙走过来。 “好了，现在先别讨论这些。不管我们怎么看，目前的状况是，她已经是驰早的女朋友……” 袁女士立即怒目而视： “所以你就认了？ 驰总心平气和地说：“这不是我认不认的事。驰早已经21岁了，做事一向稳妥，既然他看上那个女生，我想她自然也有可取之处。” “你就会惯着你儿，什么都顺着他！当初要不是你支持他搬出去住，我看事情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面对袁女士的迁怒，驰总依然淡定： “其实那女孩我之前在九天见过一次，没你想的那么糟。能力出众，举止也大方。至于你调查的那些隐私，也暂且不用担心。我也查了，他们家保密措施做得好，暂时不会有舆论影响。” …… 爸爸沉心静气地安抚着袁女士的怒火。驰早站在一旁，心里十分感激。 爸爸肯站在他这边，情况就好多了。 当然，他自己这个决定虽然做得仓促，却也不是无脑的孤注一掷。这整件事他是做了分析的。 对抗强势的袁女士，他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硬碰硬，先做后闻、先斩后奏。 一上来他就把自己的恋情板上钉钉。当街接吻、出入公寓，照片被人拍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无疑。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传得满网尽人皆知。 袁女士再怎样暴怒也于事无补了，他们圈子里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事已至此，他知道袁女士再不情愿也得接受现实。 若想否认的话，无论使什么手段去掩盖，都会使事情欲盖弥彰，那样他在圈子里人人称赞的乖乖仔人设肯定崩坏，他们精英家族形象会受损，这是袁女士不愿看到的。 而如果他们家承认和接受他这位女朋友，损失反倒不算大。 无论袁女士现在怎样贬低时玥，心里是清楚的，时玥拥有门面上的优势。 她现在毕竟是个颇有名气的网红，模样、能力、流量、潜力，样样不差。作为儿媳她不能接受，但作为她儿子的女朋友，倒不算太失面子。 …… 袁女士虽然发着火，心里却是明白的，驰早现在迷着那位女朋友，她越是阻挠，他越是维护她。 袁女士是最擅长做利弊分析的人，每一件事的得失心里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她一看到热搜出来，就立即安排了人去处理舆论，也安排人去调查那个女生的资料，最后才回来找驰早算账。 她知道事情到现在这样，暂时默许他们交往才是上策。 但火还是要发的。她得让驰早懂得收敛。 “就算交了女朋友，也该低调一点，当街亲亲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袁女士继续训斥他： “还带回公寓过夜！你不能学许洛斐，他再荒唐，没哪家新闻敢爆料他，你就不一样了。更何况，那女生还是个风头正热的网红。” 驰早没吭声。 驰总又出来化解：“连艺人都避不开那些娱乐记者，何况是他们。再说昨天是新年又是他生日，可能一时疏忽了吧。” “既然你们父子俩勠力同心，我也无话可说了。” 袁女士发完了火，决定收场。 她虽然脾气火暴，却从不火气用事，知道事情该在什么时候留余地。 她又看了一眼驰早： “行，我暂且不管你交女朋友的事。但是跟她在一起你自己做好防护措施。工，我丑话说在前头，无论什么情况下，非婚生子女我们家一概不认。” 驰早愣了一会才明白袁女士在说什么，不禁大为窘迫。 袁女士又说：“唐教授家那边我是没脸去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驰总马上说，“我会打电话给他们。” 他揉了下袁女士的肩：“你先去休息吧，我来跟他谈谈。” 说完，他示意驰早跟他去书房。 …… 进了书房，驰总关上门。 驰早低声说，“谢谢您，爸。” 然而驰总神情严肃： “不用谢我。我帮你说话，是因为不想家里有争吵，但不代表我赞同你的做法。” 驰早低下头，没吭声。 “我看你态度坚决，知道我们一时半会说不动你，再争吵下去也没意思。而且事情被你闹得这么大，我们也没别的路可选。” 驰早明白，爸爸已经看穿了他利用热搜让袁女士骑虎难下的伎俩，自知有错，没有辩解。 “我上次就提醒过你，要理智。现在需要再次提醒你一遍。” 爸爸没有追究他热搜的事，反而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 “其实我这几天也有让人去调查那女孩的情况。除了你妈查的那些，我还查到了一些更隐秘的事。” 驰早诧异地抬起头。 爸爸接着说，“她只查到时玥家里的现状，就没再继续了。却不知道时玥的妈妈曾经改过名字。一个人抹去真名隐去资料，总归是有原因的。另外，她家抚养的那个男孩，名叫周宇琦，现居美国。” “嗯，这个我知道。他去年从MIT获得硕士学位。” “周宇琦本人的资料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他的父母的刑事案件上。案件被隐藏得很好，除了罪名，其他查不出一点踪迹。而且，他们服刑的年限明显过长。” 驰早疑惑地看着爸爸。 “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我这几天还是通过法院的人查到了一点细节。你想看一下吗？” 爸爸说完，把资料递给他。 白纸黑字，驰早读完以后震惊地说不出话。 “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为什么再次提醒你，要理智。” 爸爸留意着他的表情，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不强迫你要怎样做，决定权在你。但是你要想明白，你所做的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 第五十六章 官方认证 时玥和室友们发现，关于她和驰早的热搜，竟然在数小时之内就散热了。 时玥猜想是驰早家里人撤的。 之前就听许洛斐说，驰早的家人对舆论很敏感，大一入学时，他的热搜就被他妈妈第一时间撤下。 所以他家人现在是真的知道了？ 时玥有点胆战心惊，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尤其他那个传闻中很厉害的妈，通过这种方式知道自己儿子在交女朋友，肯定会很生气吧？ 所以从早上到现在时玥一直不敢联系驰早，怕给他带去更多麻烦。 还是等驰早联系她吧。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这么聪明，肯定有自己的用意…… 时玥坐在桌前默默的想着。 这个年的第一天真是刺激，比去年还要刺激== 发了一会呆，终于看到驰早打电话过来，她连忙跑到阳台上接听。 还没来及开口问问他还好吗，驰早却说， “可以下来吗，我在你楼下。” …… 时玥跑下宿舍楼，一出门就看见驰早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前的一棵银杏树下。 周围有不少同学在偷偷驻足观看他，他却仿若不知。 驰早也看见了她，站在原处等她走近。 时玥走过去问：“你怎么进来了？” “早就想参观下一下你们学校，一直没机会，”驰早微笑着说： “反正现在也不怕被人看见了。带我走走？” 见他还有心情说笑，问题应该不严重。时玥这才放下心，带着他向她常去的湖边走去。 “热搜是你家人撤的吗？” “嗯。” “你妈妈有没有很生气？” “也没有很生气。”驰早轻描淡写地说： “只是我们的照片传得满网都是，让她费了不少心。” “……你昨天是不是已经知道有记者在偷拍我们？” “嗯。” “那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驰早微笑：“怕你不配合我。难得我有勇气敢任性一次。” “这样做好吗？” “目前来看没什么不好。而且以后有我妈帮忙盯着舆论，你也不用再为别人借你流量而心烦了。” 两人手牵着手，一边在校园漫步，一边慢慢地讨论着。对路人投去的惊讶目光完全没兴趣理会。 他们走到湖边，在树下的长椅上对着湖面坐下来。 “我们学校不大，建筑也不像A大那样有历史感。” “你在这里度过了三年多，这就是很重要的历史。” 时玥看着他英俊的笑容，手被他修长的手指握在手心，觉得温暖又心动。 以前她每次夜跑完，都会坐在这张椅子上休息。湖对面著名的A大，灯火辉煌的建筑倒映在漆黑的湖面，像个华美的梦境。 那时候她经常想，不知道大学毕业之前，有没有机会跟驰早坐在这里。 很大概率是不可能。驰早这么低调，她又很容易出传闻。 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他们就真的一起坐在这里了。 对面是华美的梦境，身边是华美梦境的男主角。 两人坐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欣赏了一会湖景。 湛蓝的天，清澈的湖，漆黑的枝丫，宏伟的古老建筑，像一幅颜色浓郁的油画。 时玥又问道：“你学子网里的留言是不是要炸了？这样被人议论，会心烦吗？” “都是陌生人而已，随便他们怎么说。” 驰早是真的不太在意关于自己的网络舆论。相比他现实中的交际圈，那些只是无效社交。 “你在学子网里没有朋友吗？” “大多是同学和一些学术交流的同行，没几个朋友。” 时玥突然想起来一件趣事： “也是，我以前统计过你的好友列表，确实70%都是同学。” 驰早诧异：“统计我的好友列表？为什么？” “因为你拒绝加我，我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你的学子网好友。” 驰早忍俊不禁：“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只需要附加消息给我，说那天在我们商学院门口见过，我就一定会加你。” “是么，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随便就添加路边搭讪的女生？” “像你这样过目难忘的女生，我也没遇见过其他人。” “也是。”时玥微微一笑： “我研究过你学子网里的好友，关系描述都是各种阶段的同学，和在论坛里切磋过的学霸。来路不明的好友不到10%。” “嗯，而且都没你美。” 驰早笑着说：“我们在学子网里是不是也应该认证一下关系描述？” “有符合我们认证的关系吗？” 她和驰早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交集，她也只是他来路不明的网友之一，被他的光芒吸引，怒刷存在感才接近到他。 “我记得有的。” 驰早点开学子网的关系列表，“你看，这里还有个情侣关系。” 还真的有，时玥很惊奇。 她不像驰早，强迫症一般把好友列表里所有人都区分的井井有条。 她之前从来没跟谁在学子网认证过关系，对关系认证功能也从来没关注过，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情侣认证这回事。 “怎样，敢不敢认证一下？”驰早含笑问她。 时玥有点羞涩，但嘴上依然说： “有什么不敢，认就认。” 她登录学子网app，看到系统提示： “驰早向你发来关系认证，你们是：情侣？-忽略-确定” 时玥点击确定。 随即看到自己主页的名字后面，多了个半透明的标志：情侣主页。 点击那个标志，就能跳转到驰早的主页。驰早的亦然。 另外，他们还自动生成了一条系统动态： “驰早和时玥修改了关系认证。他们是：情侣。” 时玥愕然，认证个关系居然这么高调？？ 她看到动态下面，很快有了评论： “官方认证情侣？谢谢，有被酸到。” “啊啊好甜！加油，你们真的很般配！” “神仙颜值组合，哭着祝福……” ……留言陆陆续续多起来，时玥忐忑地看了几页，见大多都是祝福，不禁十分欣慰。 学子网里还是善良的同学居多啊，尤其她的那些粉丝们，有很多是真的欣赏她。 他们欣赏她的颜值，欣赏她的画，欣赏她的神秘，无论出什么传闻，只要他们欣赏的那些点还在，他们就一直欣赏她，鼓励她，给她点赞，为她祝福。 时玥是很现实的人，她从前其实并不在意那些网友，也不在意粉丝有多少万。 但现在被这样的一批人祝福，还挺感激的。 是他们用这些正面言论，帮她抵挡了那些恶意评论。 她也只是想要谈一段正常的校园恋爱而已，真的太难。 她跟驰早大一错过，大二暗恋，大三异地恋，大四都过去一半了，终于可以不用遮遮掩掩的走在一起，太不容易了T T。 时玥暗自感动了一会，发现驰早在看她，便抬头对他扬了一下手机，嫣然一笑： “好了，官宣完毕。” 驰早刚刚见她默然不语的翻看评论，心里又泛起一阵愧疚感，真的委屈她太久了。 还好她一直很强大，越来越强大。 其实在当前情况下公开恋情，不是驰早最理想的局面，还是有些铤而走险的。 袁女士这次被他反将一局，肯定很不爽，博弈才刚刚开始。 他后面要两手准备，还得提防袁女士和外婆他们别为难她。 爸爸那边查到的情况更是让事情变得错综复杂，他需要慢慢了解和解决。 不过繁杂也没关系。驰早不是怕困难的人。无论有多难，他都乐意接受挑战，只要不留下遗憾。 除了远处的困难，还有近处的麻烦。他得面对自己的亲朋好友，同学老师，和唐闻馨。 一整天了，连他们班级群都在刷屏讨论热搜。他在群里简单解释了几句，但唐闻馨一直没有说话。 这次他是感谢唐闻馨的。 爸爸跟唐家通电话的时候，唐教授表示，驰早在纽约的时候就告诉过闻馨他有女朋友，是她今天说的。 有唐闻馨这句话，真的帮他们两家化解很多尴尬。 前段时间跟她信息来往多了一点，他也觉察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他是没往上去想，自从时玥为此跟他闹别扭，他后知后觉了一点。 他立即搪塞过去，而唐闻馨是自尊心很强的人，一点点敷衍就立即能感应，及时收手，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尴尬。 她这次出来跟父母解释，告诉他们她早就知道驰早有女朋友，也算是给自己保留自尊。 即便如此，还是应该感激她的。 当然驰早没跟时玥提起这件事。 “对了，许洛斐这次怎么没吭声？”时玥问道： “他平时不是最爱看热闹吗？” “不清楚，可能在陪他爷爷奶奶。我们晚上叫他出来一起吃饭吧，像去年一样。” “嗯^^” …… 许洛斐陪老爷子打了半天高尔夫，等看到新闻的时候，热点已经过去了。 公众平台的舆论风向显然被驰家人处理过，只有学子网里，驰早与时玥的接吻照还在刷屏。 把事情的经过梳理一遍后，许洛斐本能地就猜到驰早是有意的。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跟袁女士摊牌。 许洛斐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这位乖乖仔发小为了一个女生能做到这样，实在出乎他意料。 许洛斐想打电话去取笑一下，取笑驰早越来越恋爱脑了，搁在古代，估计也是个为搏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可电话拿在手里，他却提不起兴致拨出去。 驰早没打声招呼就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他与时玥的绯闻，让他莫名有点不爽。 那张挥之不去的接吻画面，以及两人被偷拍到的深夜一起走进公寓的背影，也影响了他的情绪。 另外还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许洛斐也明白自己的这点不愉快太可笑。 他们俩在他眼皮底下都交往一年了，他现在不爽个屁啊？留恋绯闻男友身份？这又是什么鬼心态？…… 许洛斐闷声不响地跟老爷子坐在庭院里休息，见奶奶从花园那边走过来。 “你们看到讯息了吗，有记者拍到驰早交了个女朋友？”奶奶一走近就对他们说道。 看来圈子里传得很开，连奶奶这样一向不关心网络传闻的人都知道了。 奶奶问他：“驰早的这个女友洛斐认识吗？” “嗯，是我们隔壁学校的。” 老爷子看了一眼奶奶手机里的照片，问：“这小姑娘是本市人？” “不是。” “交往一年怎么没听你们两个提起过，也没见你们带过来玩。” “…我上次生日派对，她不是来了么。” “是吗？”奶奶回想了一下，“我没见到。” “这么多人，您怎么会注意……” 提起生日派对，许洛斐想起那天时玥穿着一袭红裙出现的样子，着实惊艳了他。在后花园的长椅上，他还不能自己的抱着她亲吻过…… 同样是亲，驰早亲她看起来就很幸福，他却被她一把推开，还差点被扇了一巴掌，待遇真是天差地别。亏他还一直对她那么好，真是没良心…… 许洛斐越想越烦闷，找借口离开老爷子和奶奶，回自己房间去了。 路过卧室门前的展架，他又看见生日那天时玥送给他的手办。 黑暗系的Q版许洛斐抱着黑暗系料理，诡异又可爱。许洛斐每次经过都要多看几眼，每次看到都想笑。 这一次却笑不出了。 他靠在床上百无聊赖，拿起手机翻找上次他陪时玥在山顶看日落时拍下的照片。 照片上霞光满天，时玥盘腿坐在山巅峭壁，拿着单反在拍照。长发纷纷扬扬飞舞在她身后，美得威风凛凛。 许洛斐真是喜欢死了她那副样子。 那天在山顶上，他们吵架又和好的情景，回想起来也很有意思。 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有意思的事其实还挺多，就是不知道那位没良心的姑娘记不记得…… 许洛斐盯着照片正出神，突然有电话打进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驰早的名字，他不禁有些心虚，连忙关上照片。 “晚上有空跟我们一起吃饭吗？”驰早问他。 “……好啊，时间地点发我。” “你今天在做什么？居然都不来嘲讽我，这可不像你。” “…我陪老爷子打了大半天球，才刚看到新闻。” 许洛斐打起精神笑道： “嘲讽你？我佩服你还来不及呢。真敢啊，这次是真的不顾唐家人的脸面了？你就不怕袁女士徒手撕了你?” “如果没我爸圆场，她可能真的会。” “现在没事了？” “暂时平静。” “别得意太早，这只是个开头呢，袁女士你还不知道？” “嗯，我知道。不过只要我立场坚定，我想我妈也不能怎样吧。大不了把我扫地出门。” “你家就你一根独苗，她哪里舍得，你自己离家出走倒有可能。先说好，你俩要是私奔，可别把我忘了。” 驰早笑：“怎么会，说不定我还得找你借钱。” 许洛斐叫：“得了吧跟我装穷！我还不知道你？私底下玩转投资，随时自立门户。” “此生跟许少爷的身价都是没法比的。行了不跟你扯了，我还得去趟外婆家，被他们骂一顿是跑不掉的==餐厅见吧。” “嗯，保重。” …… 挂了电话，许洛斐却开始头痛了。 从前他一直死皮赖脸挤在驰早跟时玥中间当电灯泡，或者私下想方设法去见她，都没觉得有压力。 今天难得被邀请，他居然怂了。一想要到跟那对官方认证CP吃饭，就压力山大。 可是拒绝的话，有些可疑。而且他又真的想见她。 他想看看那位没良心的姑娘现在是不是正春风得意——最好别太得意，不然他一定会生气的，会冲她发火，泼她冷水…… 许洛斐隐约明白，自己的状态很不对。 真不应该答应驰早的，万一真的失态了，露出马脚让驰早怀疑他，可就不好了。 心烦的很，又纠结。 他决定出门找朋友玩玩，调解下心情，省得一个人闷出什么邪念。 于是许洛斐开车去了最近常去的一间酒吧。希望能碰到个美女一起喝酒，如果不小心喝多了，倒也是个不去赴约的好借口…… 许洛斐闷闷地走进酒吧。 走到常去的卡座附近时，他突然愣住了。他看见一个靓丽的身影坐在角落里喝着鸡尾酒。 是时玥。 时玥居然跑来酒吧？ 是跟室友们来庆祝的吧，还是受刺激了？ 难道出现什么变故，袁总出手了？ 有可能，袁总才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跟她斗，驰早还是太弱了。 许洛斐径直走过去拍拍她的肩， “时玥，你一个人坐这这干嘛？不怕被人看见？” 女生莫名其妙的回头，见是许洛斐，立即妩媚一笑：“许少爷好。” 许洛斐马上发觉自己认错人了，连忙松开她。 刚巧圈子里的一位富家子弟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大笑道： “洛斐你认错人了吧！这位是我朋友，你不是见过的么？她哪里像时玥了？” 另一位熟人也笑起来： “洛斐才刚进来，还没喝酒怎么就先醉了？” 许洛斐只得跟着一起笑： “哪里不像了，某些角度简直一模一样好伐？是我脸盲吗，还是美女长得都差不多？” “是是是，许少爷说像，必须得像。” 富二代笑道：“过来一起坐？” “好啊，你们请我。” 许洛斐说着在他们身边坐下来。 刚才的事说笑间就过去了，没有人在意，除了许洛斐他自己。 许洛斐一边若无其事听他们聊起驰早与时玥的官宣，一边内心疯狂鄙视自己： “我靠！这都能认错？丢死人了！！许洛斐你到底什么情况？？？” …… 第五十七章 不可思议的夜晚 从外婆家回去的路上，驰早接到许洛斐的电话。 “我还是不去当电灯泡了，怕我吃不下这份狗粮。” “不至于吧，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们在一起的样子。” “就是因为见过，所以才怕了啊。”许洛斐声音闷闷的， “除非我也带上个妹子，叫上欣妍？” “……那你还是别去了==等我有空再单独约你吧。” 驰早不喜欢跟欣妍碰面，而且觉得时玥也不喜欢。 他听到许洛斐那边的背景音乐和人声，似乎在哪个清吧里，便问道， “你在酒吧？大白天的喝什么酒？” “运动了半天放松下不行啊，”许洛斐微醺的声音说， “总之我晚上不去了，祝你们开心。”说完便挂了电话。 对于他的突然放鸽子，驰早有些疑惑，许洛斐好像今天情绪很不好的样子。 不过驰早也没过多精力去关注许洛斐，他自己这边一大堆麻烦。 不断有亲戚、朋友、同学、老师发消息过来询问他关于热搜的事。又不能置之不理，只得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跟他们解释。 驰早很无奈，但既然选择了走这一步，就要敢于直面接踵而来的质疑。 …… 晚餐时间终于到了，驰早去Z大门口接她。 时玥对许洛斐的缺席也没有很在意。许洛斐每天呼朋引伴的一大堆交际，她想他可能跟其他人玩去了吧。 她跟着驰早去了夜合市一家很有名的观景餐厅。 百层高的旋转餐厅，两人一边吃着美食一边轻声聊天，透过落地窗欣赏夜合市璀璨的夜景，十分愉快。 接下来的两天，驰早大多时间都陪着她。 他们这学期辛苦太久了，难得放松一下，而且终于可以不顾其他人的眼光。 驰早带她品尝了这座城市里他觉得很赞的那些餐厅，把时玥这几年想去没来及去的地方都玩了一遍，还带她一起操纵无人机玩航拍。 时玥带着VR眼镜，用无人机视角在城市上空俯视看鳞次栉比的高楼，震撼极了。 相比去年的元旦假期，今年的更加惬意。 她真喜欢跟驰早在一起的感觉。优秀、上进、生活充实，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教会她很多东西，带她到她自己无法匹及的高度，而且对她温暖又体贴。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太幸福了吧…… …… 愉快的假期转眼还是过完了，驰早开学回校上课，时玥则回九天美术部上班。 好在接下来的工作会轻松许多，只需要继续优化电影，不用再没日没夜的加班。 一到办公室，时玥就被同事们八卦的眼神包围。 田心笑兮兮地凑过来问她： “你那位神秘的富二代男友终于水落石出了？是暑假期间来公司做分析师的那位超帅的小哥？” “==没错。” “我之前还以为是那位经常去剧组找你聊天的酷帅吊炸天的帅哥呢。” “他只是朋友。” “是么？”田心掩嘴偷笑： “可我超强的第六感告诉我，你们不止朋友那么简单。” “他也是我男朋友的好朋友，就是这么简单。” “我感觉他暗恋你。” 时玥无语：“==你知道他是谁吗？” “听说是九天某位股东家的少爷？” “总之是我高攀不起的人。” “可你那位男友也差不多吧？” 时玥发现，即使是九天的老员工，对许洛斐的身份也并不十分清楚。 许氏家族在社会上是半隐世的状态，究竟怎么个富法，其实一般人是不得而知的。 她们宿舍这几年一直听着大学城里关于许洛斐的传闻，但如果不是亲眼见识到他的豪宅，对他家多豪也是完全没概念。何况那豪宅对许氏家族也只是九牛一毛。 这样一想，她能结识许洛斐，真是个神奇的际遇。 刚在学子网接受他好友请求的时候，绝对没想到他会带她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也没想到他们友谊的小船能开这么远。 这位神秘的富豪少爷跟她相处时姿态放得很低，从不摆谱，导致她经常忘记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个讨喜又欠骂的男同学。 但忘记不代表没有，田心说许洛斐暗恋她，未免太好笑。 许洛斐像是玩暗恋的人吗？他动不动就跟她很开暧昧玩笑，还常把喜欢她挂在嘴上，但显然是不走心的。 嘴甜心硬，只撩不追，即使追了也三天就抛在脑后，这才符合她对许洛斐的印象。 也不知这三天假许洛斐究竟在忙什么，她跟驰早闹出这么大动静他都不出来凑热闹，不知又跑去勾搭哪位美女了。 时玥想着，走到自己座位上打开电脑，开启了假期归来的第一天工作。 …… 下午三点多，时玥正修着图，突然看到企业聊天工具里有人抖了下她的窗口，给她发消息。 “时玥，到22层来一下，有人要见你。” 发消息的人的后缀职位：总裁办公室助理。 时玥觉的很奇怪，总裁助理通知有人要见她？那会是谁，不会是总裁吧？ 总裁老先生找她做什么？如果对电影有意见，应该找钟皓才对。 难道因为她绯闻太多，让boss不满，训斥她注意作风问题？ 时玥忐忑不安地乘电梯上了22层，看到台前坐着一位看起来很OL的女生。 女生看到她进来，笑着起身： “时玥你上来啦，我带去你会议室。” “好的，谢谢。” 时玥跟着她向会议室走去。 这位助理虽然从前没说过话，看起来人还不错的样子，于是她低声问道， “助理姐姐，请问是谁找我？总裁大人吗？” 助理笑着小声回答：“不是总裁大人，是你公公大人。” 公公大人？什么鬼？？ 时玥正一头雾水，却见驰早的爸爸在会议室门口跟几位大领导说话，看起来刚开完会出来。 驰总见时玥走过来，对几位大领导说， “借你们的会议室用一下。” “驰总客气了，请便。” 助理送他们走进会议室，随手要关上门。 驰总忙伸手制止：“门开着就行，我只简单说几句话。” 助理恭敬地退出去，驰总对时玥点点头， “打扰你工作了。我今天刚好有事来九天，就顺便见见你。我太太，也就是驰早的妈妈，这几天一直想约你出去谈谈，但驰早坚决反对，所以由我来替她跟你说几句。” 驰总微笑着说：“我想我们已经见过面，不至于让你太有压力吧。” “嗯……不会。” “那就好。前几天的新闻弄得我们措手不及，虽然已经第一时间找人撤销，还是引起不小轰动。” 时玥不安地听着，生怕受到责怪。 但驰总并没有责怪她，接着说： “……我在处理新闻的时候，也看到一些关于你的其他传闻。” 时玥更加紧张了，想到网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众口一词的说她拜金，一心结交富家子弟，还有那些黑帖，说她勾搭驰早……这些若是被驰早的家人看到，实在太尴尬了，她不禁手心捏把汗。 “我一般不相信网络新闻，但也不了解你。我想像你外形条件这样出众，身边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想冒昧的问一句，驰早跟你不在一所学校，专业也大相径庭，你舍近求远选择他，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挺尖锐的，时玥虽然紧张，还是快速思索了一下。 跟驰总这样社会地位很高的大人，说自己对驰早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什么的，实在幼稚。 他父母对年轻人你侬我侬的恋爱才不感兴趣，他们主要担心的是，驰早别交往了贪慕虚荣、看上他家钱财家势的姑娘，或者头脑愚蠢的花瓶。 他爸爸问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个简单的IQEQ检验，所以她的回答得让他明白，她既不虚荣也不愚蠢。 “我选择他是因为你们把他教育得很优秀，是我见过的同龄人里面最优秀的一个。” 时玥回答，“既然能选择，我当然希望跟优秀的人在一起。跟他相处这段时间，我也确实学到了很多很好的习惯和思维方式。然后，我也会努力让自己更优秀一点的，希望也能有让他受益的地方。” “我相信你有。”驰总微笑着说， “驰早的性格一直不冷不热的，比较拘谨，但这一年他确实洒脱了不少，我想应该是受你的影响。” “谢谢……” “你眼界不错，也很聪明。就你本人来讲，我是挺欣赏你的。”驰总接说， “其他我也不多问了。我今天主要是想说，我不反对你跟他交往，但还是多提醒一句，在网络上请注意隐私保护。哪怕为了你和你家人的信息安全，也希望更加低调行事。” 突然提到了她的家人，时玥心不由得一惊，感觉他好像知道什么。 “好……我会的。” “谢谢肯配合，那不耽误你时间了，有空可以跟驰早来家里玩。” “好的。” 走出会议室，时玥告别了驰总，下楼回美术部去了。 边走边思索他的话。 驰总提醒她在网络上要低调，这些驰早和许洛斐已经告诫过她，她会更加注意的。 另外，驰总似乎已经知道她们家的情况。即便如此，他还是接受了他们交往？说明他家人真不错啊，很开明的样子。 还说让她去家里玩…… 有他妈妈在，即使驰早肯带她去，时玥觉得自己也是不敢的-_-|| …… 跟驰总交谈过的第二天，时玥没想到，她前段时间一塌糊涂的网络舆论，现在居然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热搜彻底停了，各大平台的帖子似乎都被驰早家人清理过，清爽得出乎意料。 提到网红时玥，人们只知道她男朋友终于露面，是一位优秀的A大学生，英俊不凡，家庭优渥，两人同龄同届，很是般配。而且他们已经交往一年，从前那些传闻都是子虚乌有。 外面的网络由驰家镇压，学子网和大学城的舆论，则凭驰早一人之力反转。 反转的方式就是不闻不问。 无论人们在他主页怎样吵翻天，他依然是那位只发学术帖的学霸。 虽然有一副惊艳众生的面孔和富裕的家庭，他不骄矜不造作，写着那些让人不明觉厉的学术贴。 人们不禁会想，这么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男神，看上的女生应该也不会是妖艳贱货吧。 而且这对学子网官宣CP，之后就没再秀过恩爱，不虐狗不撒糖，相比外面那些整天作秀的网红情侣，这一对十分内敛。 论坛里常有同学贴出两人的路人照，他们时常手牵手走在大学城里，低调又美好，是大家理想中的校园恋爱。 就连跟韩菲菲的校花PK，时玥也因此大获全胜了。 众人皆知，两人都跟A大男神有关。她们俩一个被男神公开拒绝，一个被男神公开承认。 韩菲菲无论怎样卖名校乖巧好学生萌妹子人设，对抗起时玥，都有些吃力。 驰早为了她可是连传闻中门当户对的名门之秀都放弃了，韩菲菲又算什么呢。 …… 外面的舆论虽然平静了，6418的几位女生则有空就展开讨论。 尤其每晚熄灯后的夜话，她们总要把这两个问题拿出来探讨一番。 “你们说之前那次黑帖，究竟是不是韩菲菲写的？” “还有除夕夜蹲点拍时玥的娱乐记者，总感觉是有人安排的……” 这两个问题可能会成为6418宿舍永久的迷吧。 时玥更为敏锐，她注意到，网络上提到唐闻馨的帖子，被清理得更干净。 从前在关于她和韩菲菲那些八卦帖里，多多少少都会提到拒绝韩菲菲的A大男神的那位青梅竹马的名门之秀。 而现在，那些言论全被删到查无此人。 PK韩菲菲，时玥暂时算赢了，而PK唐闻馨，直觉告诉她，故事还没完。 依稀觉得，这一切似乎只是驰早家人面对舆论压力的缓兵之计。 不过能暂缓也不错，说明他们对她还算认可，后续就看她怎样继续提升战斗力。 …… 考试周又来临了。 前一天晚上下起了大雪，时玥照常坐在驰早的公寓里对着笔记本看教程。 驰早则在她身边复习功课。 休息时间，驰早去厨房准备饮料，时玥看到他笔记本右下方的班级群消息一直在闪，便问道， “我可以看一下吗？” “可以。” 驰早端着两杯鲜榨果汁走过来，放在桌面上。 “群里应该在发今天班级活动的照片吧。” 时玥很喜欢看他们班的照片，那些同学可以每天跟他一起上课，真幸运，实名羡慕。 时玥翻着照片，看到了一张图里有从前叫她网红的那个男生。 “这个人我认识，好像叫萧炜？” “你怎么会认识他？” “博览会的时候，是他放水让我进科技馆给你拍照，人还挺好的。然后他后面还加过我学子网。” 驰早立即看了她一眼：“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好像有跟他聊过几句，但我学子网消息太多，后面可能忘记回复，就终结了。” “噢。” 驰早听她这么说，放下心。 时玥暗自觉得好笑。 她注意到了，驰早看似淡定，其实是个醋精。每次她提起某个男生，驰早就莫名紧张。 她想起从前许洛斐告诉她，她网红的名气会让驰早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看来还真的是。 驰早见她偷笑，奇怪地问： “怎么了？” “我想起许洛斐曾告诉过我一个价值5个亿的能让你更在乎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 “说出来就不好用了。” 驰早笑道：“好吧，既然这么值钱，那应该很好用吧？” 让驰早更在乎她的办法，是让他有危机感。 许洛斐是这样说的。 提到许洛斐，时玥已经两周没见到他了，真的是挺长一段时间。 从前他总是三天两头用各种理由找她玩，也不知道他最近究竟在忙什么。 时玥在窗边，看着大学城被大雪覆盖。 驰早站在她旁边， “雪景不错，我们下去走走？” “好啊^^” 大学城很安静，漫天的大雪在橙黄的路灯下飞舞。地面也铺了薄薄的一层。 时玥伸手去接，形状完整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她柔软的手心里。 驰早撑着伞走在她旁边，微笑着看着她。 真是个美好的不可思议的夜晚…… 一辆跑车突然加速从他们身边经过。 “那不是许洛斐的车吗?” “是的。奇怪，他这时间去大学城做什么？” 许洛斐似乎没看见他们，加速朝Z大东门方向驶去了。 …… 考试前最后一天，许洛斐无所事事。 驰早提前两周就催着他把考点复习好了，现在更是无事可做。加上最近总是想到时玥，这弄得他很心烦。 理智告诉他，自己这种状态非常危险，必须打住，不然死定了。 所以他一直克制着没去见她，除了复习功课，就是跟圈子里的朋友们鬼混，希望过段时间就好了。 然而吊诡的是，越是压制，内心的渴望越是强烈，越是不能搔，越是痒得受不了，真是要命。 许洛斐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纠结过。而且他做出这么大牺牲，却没人记他一功，憋屈死了。 想来想去，今晚实在忍不住要去见见她。 时玥很大概率是跟驰早在一起，所以许洛斐直接开车去驰早的公寓。 才到路口，却见到那对璧人开心地在雪地里散步，看起来十分幸福。 许洛斐烦透了。 真是闲得慌，大老远跑来吃狗粮。 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踩油门掠过了他们。 可来都来了，去哪呢？ 今晚必须找个出口发泄一下。 首先想到了萱爷。 对，可以找萱爷喝一杯，诉诉苦，求安慰。 于是许洛斐把车停在Z大东门，给胡萱打电话。 “萱爷出来，我在你学校门口。” “我现在不在Z大啊，我在外面参加活动。” “神马？大晚上还到处跑，你明天要不要考试了？” “你找我有事？” “嗯，找你喝酒。” 胡萱笑道：“跟你喝酒？那我才真的不要考试了。好啦今天对不住你，改天再约。”说完挂了电话。 许洛斐失望透了，什么叫雪上加霜，他这个一向顺风顺水的少爷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许洛斐愤愤地发动车子打算离开，却听到窗外有人叫他。 “……许少爷？” 许洛斐转过脸，看到了时玥宿舍的那个清秀的小美女站在他车窗外，好像叫什么梦琪。 他把车窗完全打开，“这么巧啊。” “嗯……你是来找时玥的吗？” “不是，我找萱爷。” “胡萱今天去参加COS活动了。” “嗯，我刚刚问过她了。” 许洛斐突然冒出了个念头， “小美女有空吗，想不想一起去酒吧喝一杯？” 梦琪犹豫了一下：“……好啊。” “那上车吧。” 炫酷的车门翻上去，梦琪怯生生地坐上了车。 刚才在一念之间，许洛斐想到这位小美女怎么说也是时玥的室友，听她说说时玥的事也好。 然而真要带她出去，许洛斐却有些犹豫了。 他跟这个女生并不熟，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若是平时，还能没话找话地撩撩她，可今天他真的没心情。 那就去个热闹的酒吧，气氛嗨一点的，不用说很多话。许洛斐想着，加速朝一个熟悉的闹吧开去。 他一路无言，梦琪也没吭声。 进了酒吧，服务生一看到他，就直接带他们去了最好的卡座。 梦琪跟着许洛斐在座位上坐下来，有专门的酒保为他们服务。 灯光变幻莫测，DJ在台上打着震耳欲聋的碟。 许洛斐问她：“你会喝酒吗。” “嗯……会。” “那好，一起喝。” 许洛斐跟酒保说了一堆她没听过的名字，酒保不断给他们调制。 递给她的是各种眼花缭乱的鸡尾酒，给许洛斐的则是各种酒香浓郁的烈酒。 许洛斐一言不发地一杯接一杯，梦琪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喝。 喝了一会，音乐稍微安静了一点。 梦琪鼓足勇气问道：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嗯，糟透了。” “为什么？” “……比如，你喜欢的人从来不看你一眼，甚至都不相信你喜欢他，这算不算糟？” 梦琪垂下眼睛：“嗯……我理解。” “是么？那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许洛斐举起酒杯：“来，干了。” 梦琪轻轻跟他碰了一下杯：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失恋。” 她以为像许洛斐这样的人，只会让别人失恋。 他一直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论迷上哪个校花、女明星，都唾手可得，谁有这么大能耐能让他失恋。 “我以前也这样以为，” 许洛斐苦笑道：“但现在明白了，每个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是一样的。像个傻子一样忙着献殷勤，还得故作轻松地装作若无其事，真是又怂又贱啊。” 许洛斐自嘲了几句，便不再说话了，闷头喝着酒。 他没说他在想谁，然而梦琪却猜到了。 梦琪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失意的样子，跟她从前见过的那个谈笑风生的许洛斐完全不同。 黑色的高领毛衣，有点长的黑发，英俊得近乎邪气的脸，失落的表情，不经意间透露着高贵的举止，散发着让人入魔的魅力。 梦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不敢看了。 这样的男生，如果为她失意，哪怕就一次，此生也值得。 面对失意的许洛斐，梦琪觉得伤感。伤感的是，她根本没资格陪他伤感。 从他第一次去画室，梦琪就迷上他了。他一直叫她小美女，说明他多少觉得她看起来挺不错？ 梦琪一边嘲笑自己自作多情，一边却忍不住继续自作多情。 但她心里知道的，怎么可能呢，有时玥那样的大美女在，他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她。 在她们宿舍，她实在太普通了。 她没有时玥那样惊艳，没有胡萱的才华和个性，甚至连雯子那样灿烂讨喜的性格都没有。 虽然不甘心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太乏味…… 今晚如果不是因为许洛斐刚好找不到伴被她碰上，她也不会有机会跟他面对面坐在酒吧。 然而现在，这个不可思议的夜晚，她有幸跟他一起喝酒，也只是喝酒而已。 如果他对面坐着的是胡萱，或者雯子，也许他还能多说一些话。 如果对面坐的是时玥…… 如果跟时玥在一起，他还喝什么酒，他难过，不就是因为时玥么…… 而她是多么乏味的一个人，可能过了今晚，他都不会想起来是谁在陪他。 梦琪默默地想着，为自己的卑微感到沮丧。 突然，她感觉到有人坐在了她身边，她刚转身，一张英俊的脸猝不及防的凑过来，带着浓浓的酒精气息，吻住了她的唇…… …… 第五十八章 很在乎的关系 时玥从驰早的公寓回到宿舍，见雯子和胡萱都在对着电脑复习功课。 她问胡萱：“许洛斐今晚是不是来找过你？” “嗯，说是找我喝酒，不过我那时候不在学校。” “那他岂不是跑空了？”时玥说完注意到梦琪不在， “梦琪呢？” “可能还在图书馆吧。” 正说着手机响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男人打过来，称自己是许家的司机，麻烦她到东门口接一下她朋友。 许洛斐家的司机？时玥觉得很奇怪。 她与室友们一起来到东门口，见一辆贵宾车停在路边，梦琪靠在座位上昏睡，看样子像是喝醉了。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 时玥问司机：“许洛斐呢？” “少爷喝的有点多，我们已经送他回去休息了。” 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个吃惊的眼神，但当着司机的面不好说什么。她们谢过了司机，扶着梦琪到胡萱背上，带她回了宿舍。 大家把梦琪放在床上，低声讨论起这件事。 “她没事吧？” “应该只是喝多了。” “可明天要考试诶……” “梦琪怎么会跟许洛斐一起喝酒？” “许洛斐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在校门口，可能刚好遇到她。” “他也太不靠谱了，那么多女性朋友找谁喝不好，偏偏找梦琪……” 第二天早上，几个女生出发去考场，梦琪还是不怎么清醒。看来试是没法考了，雯子只得替她跟辅导员请了病假。 时玥心里暗骂许洛斐，之前说好不祸害她室友的，却不讲信用。 …… 梦琪睡到下午头痛才好一点。 她起身，宿舍空荡荡的，大家都去考试了。 她靠着墙坐着，心里一片茫然。 错过了2门考试，如果在以前，自己肯定要急疯了，现在却很麻木。 满脑子还是昨晚的情景：炫目的豪车，喧闹的酒吧，豪华的卡座。许洛斐那张英俊致极的脸离她那么近，戴着银色指环的手捧着她的脸，迷乱又深情地吻着她…… 真像是梦一样，一场她不想醒来的梦。 他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她？ 一点点也好。 然而，他最后在她耳边轻声呼出的那个名字，没给她留下一点自作多情的余地…… 梦琪有点恍惚的发了好久的呆，直到听到开门声。 时玥回来了。 …… 时玥走到梦琪床边问：“你好点吗？” “恩。” “不用太担心，雯子跟老师说你身体不舒服。你平时表现好，老师应该会酌情处理的。” “恩。” 时玥停了一会，又问： “你怎么会跟许洛斐出去喝酒？” 梦琪没说话。 时玥看了她一会，问道， “……你喜欢他，是不是？” 梦琪还是没说话。 “我劝你理智一点。” 时玥忍不住开始说教了， “许洛斐就是个花花公子，他那些传闻你又不是没听过。他女朋友换来换去，对谁都不走心。你对他付出再多，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成为他几十个前女友中的一个……” 听着时玥的话，梦琪却又想起了许洛斐昨晚失意的样子。 他苦笑着自嘲，闷声不响地喝酒。他说自己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却根本不相信自己喜欢她。 谁说许洛斐不会走心？是时玥一点都不了解他，却自以为自己很了解…… 梦琪早就怀疑许洛斐喜欢时玥。 他总是去找她，想方设法地凑在她旁边。他总是缠着她一起吃饭，她有什么困难他都第一时间帮她……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谁会花这么多时间这么多心思？ 而时玥呢，对他根本熟视无睹。 她总是习以为常地接受别人对她的宠爱，习以为常地被人另眼相看。男人们对她再好她都当做理所当然，就因为她漂亮…… 梦琪低着头，愤愤地想着，替许洛斐觉得不值。 时玥却不知道梦琪已经对她很反感，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我们这种普通家境的女生跟许洛斐玩不起，也耽误不起时间。更何况，许洛斐他……他是不可能跟你结婚的。” 时玥本想说的是，他是有未婚妻的。可话到嘴边，想起这是许洛斐的隐私，便临时换了种说法。 不想这句话在梦琪听来变了味，十分刺耳，像在讽刺她不配。 许洛斐怎么会跟她结婚？她不过是只灰扑扑的麻雀，却想攀高结贵，太自不量力了。 羞辱，气愤，嫉妒，一起涌上心。 梦琪突然抬起头：“我配不配，我自己心里清楚，需要你来提醒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训导我？你以为你是谁？” 梦琪继续愤怒的说：“你暗恋驰早就是真爱，到了我这就是想攀高枝吗？”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毕竟女生的青春很宝贵。” “我的时间有没有浪费我自己说了算，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梦琪毫不客气地说。 两人正争吵着，雯子和胡萱进来了。 “梦琪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雯子问道，不过她显然能猜到时玥和梦琪在为什么事吵架。 “玥玥就是担心你。像许洛斐那种人，只能做朋友，谁迷上他谁掉坑里。” “你都不问清楚我为什么生气，就选择站在她那边！” 梦琪声音已经带哭了： “以前你因为田沐跟她吵架，我还一直安慰你。现在你就这样对我，不分清红皂白就帮她一起说我！” 梦琪哭完，就从书桌上抓起几本书，气愤地跑出去了。 室友们再次面面相觑。 时玥对梦琪突然爆发的怒火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说错话了？” “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雯子问道。 “我说许洛斐不会娶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你太直接了玥玥，虽然是事实，也不带这么说的。” “你们从前不是经常说驰早那种富二代对我只是玩玩，结婚还是会选择门当户对的唐闻馨，我也没有生气啊==” “大多女生可不像你这样爱听真话。”雯子说， “她们即使心里明白，也没法接受别人说出来，尤其从你这种人生赢家的嘴里说出来。” 时玥有点汗颜了。 一直没吭声地胡萱则慢慢说道， “依我看，真正让梦琪对你发火的，不是你说了什么，是她可能听到许洛斐酒后吐露了什么真言吧。” …… 梦琪一直到快熄灯了才回来，躲在洗手间洗了半天澡。 时玥再一次体会到了从前跟雯子吵架时候的那种压抑。 时玥发信息问驰早：“许洛斐今天怎样？” “挺好。” “没有因为喝多了酒耽误考试？” “没有，他昨晚是喝了点酒，不过不影响。” 时玥无语，许洛斐这个酒鬼，自己是老司机却坑了别人，还连累她被迁怒。 但现在是考试期，又不好找许洛斐理论。万一他挂科了，倒怪她影响了情绪。只好忍到考完试再找他算账。 接下来的几天，宿舍的气氛都很压抑。 从前她们四个女生凑在一起复习功课的温馨场面，今年是没有了。 …… 终于考完试，室友们都收拾行李离开了大学城。驰早也告别了她，照例去北海道看望祖父母。 大学城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安静得像一座无人岛。时玥还得在宿舍多留几日，因为九天传媒还没放假。 刚好，她有机会单独找许洛斐谈谈。 于是考完试的第二天晚上，时玥约许洛斐出来。 这几天天寒地冻，堆在东门口的积雪都被冻得硬邦邦。 时玥在寒风中站了一会，总算听到跑车加速驶来的声音。 …… 许洛斐接到时玥的电话时候，刚好跟爷爷奶奶吃完晚餐。 听她说约他出去走走，许洛斐马上开车去大学城。 虽然知道时玥对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他肯定有事要说。但有个借口能见到她，他还是满心期待的。 车开进Z大东门前的马路，他看见时玥窈窕的身影站在校门前的银杏树下，漆黑的长发在寒风中飞舞。 近君情怯，许洛斐居然有种奇怪的紧张。 他把车停在她身边，打开车门。 时玥坐上车，带上来一阵冰冷的空气。 许洛斐静静地看了她一会。 她洁白的脸冻得有点泛红，睫毛似乎结了冰，像两扇黑色的蝴蝶翅膀，秀目在夜色中清亮闪烁。 时玥调整好坐姿，转过脸看着他。 许洛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语钝： “……外面很冷喔？” 时玥的语气却很不好， “当然冷啊，手都要冻僵了。这么冷的天我本来可以坐在被窝里看书，就因为你这个祸水，我还得跑出来。” “什么啊。” 时玥直奔主题，质问道： “你考试前一晚为什么要带梦琪去喝酒？你知道她因为醉酒，第一天的两门考试都没去吗？” “这么严重么。” “废话，她又不像你经常喝酒。喝完回来睡了一天，头两门直接挂科。” “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说这点事？” “这点事？如果研究生录取因为挂科受影响，那她一年多的努力就白费了！” 许洛斐一见面就被时玥训斥，十分不爽： “这也不能全怪我吧，是她自己说会喝酒。” “你这种撩妹高人难道看不出来？她说会喝酒，是因为想陪你。” “她想陪我，我给她机会，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你有什么好抱不平的？” 时玥对他这种渣男逻辑无语了。 “许洛斐，你在装傻吗？她为什么不会喝酒还要陪你，是因为她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多的去了，我又没让她喜欢我。” “你不喜欢她，还带她喝酒？之前说好不勾搭我室友的，你这样做会让我很为难。我劝她，她讨厌我，我不劝她，就得眼睁睁看她误入歧途。” “就陪我喝个酒而已，误入什么歧途？我不是让人送她回去了吗，还要怎样？” “你害她缺考了诶，就没有一点负罪感？” 许洛斐越发不耐烦： “拜托，是她自己要陪我。她喜欢我，为我做点事她乐意，就像我喜欢你，为你做什么也是我乐意。我需要你有负罪感吗？” 时玥绕得脑子疼，三观不合，吵架都吵不到一个点上。 “狡辩。我不想跟你说了。” 许洛斐却火气上头： “我狡辩？你说她喜欢我，起码我就信了。而我说我喜欢你说了几百次，你相信了吗？我为什么要带她出去喝酒？是因为我想见你却不能见，我亲她，也是因为想亲你却不能亲！你有负罪感吗？” 时玥立即瞪大眼睛：“你还亲她？？？” 许洛斐要气疯了： “我靠！姐，就这抓重点水平你还操心别人挂不挂课？” 时玥这才意识到许洛斐刚刚那番话说得很诡异。 许洛斐说喜欢她？想见她？还想亲她？什么鬼！ “你喜欢我？别忘了你有未婚妻耶！” 时玥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你还有二十个前女朋友！你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现在又说喜欢我？许洛斐你无不无聊！……” 话还没说话，突然一阵冷风灌进来，是许洛斐按了开门键，她旁边的车门骤然翻起。 “你下去！” 时玥还想说点什么：“而且我……” “下！去！” 被许洛斐这么一吼，时玥吓一跳，又窘又无语，只得起身下车。 刚走下去，车门立即合上，跑车嗖的一声飞驰而去了。 …… 算起来，这是第二次被许洛斐赶下车了，时玥很是无奈。 上一次怪她喝晕了说错话，这次没有喝晕，却还是说错话。 最近情商真是低到爆啊，惹怒了梦琪又惹怒了许洛斐，可能就不该多管这个闲事。 时玥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确定许洛斐不会回来了，便往宿舍走去，边走边回顾这一整件事。 对于梦琪，她是问心无愧了。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无论梦琪后面怎么选，都后果自负。 他们俩愿打愿挨，她能有什么办法？ 而惹怒了许洛斐，倒挺不应该的。 时玥现在才想起，今晚的许洛斐，跟他平时嬉笑的状态很不一样，可能本来就有心事。 这么久没见了，她没问问他最近怎样，没问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上来就质问他，对他发脾气。 可能因为她跟许洛斐越来越熟，在他面前也越来越放松，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有什么不爽都直接说出口，太膨胀了点。 时玥越想越自责，被赶下车也是活该啊== 不过，自责归自责，许洛斐说喜欢她的那些话，还是太扯。 许洛斐的感情观自始至终跟她就不同。 未婚妻在上，前女友这么多，跟欣妍还没扯清楚，又去亲梦琪，现在又说喜欢她，更何况她还是他最好朋友的女朋友。 他就像个要什么都有的小孩，根本不知道怎样才叫喜欢一个人。 他的喜欢，只是贪玩，厌倦了就丢一边。不考虑责任，不考虑未来。这叫什么喜欢呢？顶多叫有好感。 时玥承认许洛斐对她确实有好感。但好感就是好感，离喜欢还是差个档次。 许洛斐自己却不明白，以为对谁有好感，就是喜欢谁，觉得喜欢谁，就忍不住去撩谁，真像个小孩。 像小孩这件事，也是要资本的。许洛斐确实有这个资本。 换个人都无比讨厌，她对许洛斐却讨厌不起来了。 虽然知道他是个渣男，虽然他喜怒无常把她赶下车，虽然他很没责任感，但这就是许洛斐嘛，他一直这样。 时玥已经习惯了，不仅不讨厌他，还很喜欢跟他一块。 她喜欢跟许洛斐在一起的感觉，轻松自在，能说真话，也能听到有悖常理但十分有用的见解。 这么久以来，许洛斐帮了她很多忙，也在她心情最烦的时候安慰了她。 本来这是一份很轻松的友情，只要她别去管太多，也别用自己的道德观去要求他。 时玥下定决心，后面再也不管他和梦琪的事，无论他们怎样发展，她都闭嘴不再吭声。 许洛斐若再说喜欢她什么的，她也留点情面。看破不说破，还能做朋友。 …… 时玥希望许洛斐消几天气就好了，可是直到九天集团放了年假，许洛斐也没再联系过她，发信息跟他道歉也不理。时玥也没法子了。 从前都是许洛斐缠着她不放，换她去缠许洛斐说话，真有些不习惯。 她心里有点不安，却没人可说，尤其对驰早。 虽然驰早希望时玥能对他坦诚，但跟许洛斐这次吵架，真的不好说。弄得不好，在许洛斐看来倒是像在告状。 好在驰早这次在日本的待时间不长，在她放假前可以回国陪她几天，让她分分心。 驰早提前回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收到了哈佛商学院的面试通知。这意味着他离HBS又近了一步，因为所有的申请者里，只有40%的人能到面试环节。 直到离除夕还有两三天，时玥才放假。 在火车站跟驰早依依惜别，她踏上了回乡的旅途。 火车开动，看着窗外繁华的都市向后方退去，时玥还是决定发条信息给许洛斐。 “我今天回桐市，已经上车了，告诉你一声。” 许洛斐依然没有回她。 …… 今年寒假在家待的时间不像以往那么长，时玥尽量放下手机，多跟妈妈相处。 她每天陪着妈妈在画廊里画画，告诉妈妈她的工作状况，也听妈妈讲她最近画画的情况。 周宇琦常打视频过来，一家人说说笑笑，十分温馨。 妈妈跟周宇琦也有私下交流，时玥知道，周宇琦想问问妈妈他自己父亲的情况，毕竟快过年了。 除夕夜，跟驰早聊完视频，时玥给许洛斐也发了条祝福短信。 一直这样僵着多难受，多说废话有助于消气。 于是时玥在午夜时分发过去四个字， “新年快乐^^” 她猜许洛斐会继续不理她。 没想到这次许洛斐立即就回复了，也是四个字， “快乐个屁！” …… 对许洛斐来讲，这个寒假又烦又闷，极其难熬。 跟时玥吵完架的第二天，他就陪着老爷子和奶奶乘着私人飞机到南太平洋中心的热带岛屿度假。 年后几天回国，又陪着老爷子见客，处理家族事务。 假期中唯一能提起点兴致的，是萱爷回市参加一个ACG活动，约他出去坐坐。 许洛斐来到约定的咖啡厅，见胡萱已经从会场出来了。 她坐在比较偏僻的角落，用湿巾仔细擦着眼尾没卸干净的眼妆。 见许洛斐进来，胡萱对他挥挥手， “这里。我已经帮你点了可塔朵。不过第一次来，不知道他们做得怎样。” “谁有心情管咖啡怎样，”许洛斐垂头丧气地坐在她旁边： “我失恋了，萱爷T T 嘤嘤嘤……求抱抱。” 萱爷翻个白眼： “起开，对面坐去！” “哎……” 许洛斐只得挪到对面的座位， “你们宿舍还真是一个有良心的姑娘都没有。” “张梦琪不是很有良心吗，不会喝酒还要陪你喝。” “别提她了，”许洛斐烦躁地说， “就因为她，我被时玥骂得狗血淋头。” 胡萱笑道：“失恋还被骂，那你确实太惨了。” “可不是么，还是萱爷体贴我T T” “不过，时玥跟驰早在一起这么久，你一直在帮他们打掩护。现在人家好不容易从黑走到白，你却哭唧唧喊失恋，这是要闹哪样？” 许洛斐沉默了一会：“我也没想这样……” “你是真的喜欢她啊？” “还能假的喔。” 胡萱嗤笑：“真是个小孩，得不到的永远不甘心。不过你是想怎样，想让她丢开驰早跟你在一起？” “当然不是。”许洛斐连忙说。 其实他自己也没想过要怎样，就是希望时玥能喜欢他一下。 “所以你只要她迷上你，你就心满意足，就可以把她抛一边，自己迎娶白富美？你真是……” 胡萱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词形容。 许洛斐马上反驳： “我可什么都没做，就喜欢一下也犯罪啊？” “也是。你对驰早还真是够义气，让我挺意外的。平时见了美女就忍不住要撩，现在面对喜欢的女生却能忍住不出手，真是难为你了。” “难得，你还能认可我的牺牲。”许洛斐闷闷地说， “可在某人看来，我就是个登徒子，说我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 “难道不是吗？” “拜托萱爷，认识她以后我就没再交过女朋友了好不好。都一年多了，我都记不起我还喜欢过谁。” 胡萱讽刺道：“嗯，一年，对你来说确实够久。” “我跟前跟后对她献了这么久的殷勤，她不领情还骂我，你说过不过分？” “是很过分。”萱爷笑着说： “但没办法，她越是这样你越是喜欢她。” 许洛斐闷闷地喝了一会可塔朵，不置可否。 胡萱笑得不可开交： “许洛斐，我发现你真的特别欠诶。被人捧惯了，就缺一个让你低头的女生。越无视你，你越觉得新鲜刺激。我看你就是活得太顺了，缺个人折磨你。” 许洛斐听得好气又好笑： “我靠，我自我感动了这么久的真爱，被你这么一说，就纯属犯贱咯？” “也不全是。前提是你真的喜欢她，乐意被她折磨。” 萱爷喝了一会红茶，继续笑道： “知道吗，其实我还挺看好你们俩的。” 许洛斐意外地看看她： “为什么？” “驰早太让人有压力，我觉得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更自在点。” 许洛斐悻悻地说：“你觉得有屁用，她自己可不这么觉得。” “她觉不觉得我不知道，但她显然很在乎你。” “有么？” “我认为有。我了解时玥，她对你这位异性朋友真的很重视了。” “从哪看出来？” “对比她对田沐的态度就知道。跟其他那些追求者比更不用说。” 听萱爷这么讲，许洛斐想起了时玥给他发的信息。上次生气把她赶下车，他还以为时玥会更讨厌他，没想到她会主动发消息跟他道歉。 只是装逼一时爽，他没有回，过年的祝福短信，虽然回了，也回得没好气。 他觉得时玥是在敷衍他。她又不傻，明白想跟驰早在一起，就不该跟他搞太僵，所以随便写条短信过来哄哄他。 在许洛斐看来，这比跟他冷战还要过分，更不把他放眼里。 而按萱爷的意思，她是因为在乎他，所以主动和解？ 另外，驰早隔三差五跟他见面，也没提他们吵架的事，似乎时玥并没找他告状。 从这点上看，她对他确实算是有心了…… 想到这里，许洛斐的情绪明显好了。烦了这么久的心，立即放晴了一角。 “……当然，我说看好你们是指谈恋爱的层面。” 胡萱继续说： “从长远来讲，你跟驰早这种富家公子在我看来都不适合她，她一个都不该选。” “萱爷这样偏见可不对，” 许洛斐笑着说： “你这是妥妥的仇富心理。” …… 第五十九章 收获的季节 年初五，时玥闲来无事帮妈妈打扫画廊。 她拿着玻璃擦，站在小凳子上擦洗着画店的几扇玻璃门。 擦着擦着，她注意到门外的马路边有个年轻人停下脚步观望她。时玥觉得好奇，也多看了他几眼。 那人见时玥留意到自己，十分兴奋，走上前问， “你是那个很有名的网红吧？时玥对不对！” 突然在自己家店门口被人认出，时玥有点惊慌。看来她在网络上的名气，终于还是蔓延到桐市这座小山城了。 时玥连忙回避，表现出不想跟陌生人说话的样子，拿着玻璃擦躲回了画室里。 妈妈在一边整理颜料箱，见状跟过去追问她： “怎么了？” 时玥之前从没告诉过妈妈她在网络上很有名的事。 妈妈是个每天埋头创作的手艺人，圈子很小，对网络八卦舆论也很少关心。时玥是怕自己忽高忽低的网络评价让妈妈徒然担忧，便一直没讲。 但现在妈妈追问起来，她只得蜻蜓点水地说了。 “前两年我在博览会做志愿者，照片上了新闻，然后就成了网红，所以有些人认得我。” 时玥说得轻描淡写，她想妈妈可能连网红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想妈妈听完后，表情少见的严肃。她立即告诫时玥，不许使用任何社交平台，任何发过自己照片和个人信息的社交主页要全部关闭。 时玥觉得纳闷，心想，关闭倒也不至于吧。 可能妈妈因为未婚生子，前半生被人指指点点，着实怕了，所以坚决反对她再走任何招人议论的路。 还好现在热搜停了，舆论也被驰早家清理过，妈妈就算去网上查，也不会看到什么很过分的言论。 于是时玥答应下来，让妈妈放心，她基本不玩网络社交的。 心里却并没打算完全听从妈妈的话。 妈妈是过于警惕了一点，而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没见过风浪的小姑娘了。 她在网络上已经大起大落了几次，基本知道了该怎样低调地维持自己的网络形象。 她一直很小心，学子网以外的网站都不玩，顶多注册一下看看资讯，用的都是毫不相关的网名，也从来不发自己的状态。 学子网她已经用惯了。收邮件，逛论坛，看帖子都靠它，注销了多不方便。 而且，前不久她刚跟驰早认证了情侣主页，这样突然关闭，让那些粉丝看到了不知道怎样议论呢。 另外，她也很感激学子网。学子网的那点名气，帮她开了很多挂。 妈妈这种一直生活在山城的人是没法理解的，像她这样无背景无学历的女孩，想在大城市立足，想跟上驰早这样优秀男生的脚步，开点挂是多么的必要！ 至于被路人认出来，暂时是个例。她马上要离家返校了，应该不影响的吧。 …… 九天的开工时间比大学城开学提前了一周，时玥差不多又是第一个回学校。 她打扫好宿舍，制定好计划，开始新的一年忙碌而有序的生活。 回美术部的第一天，时玥跟大家一起领取了开工红包，然后立即进入工作状态。 离预期的上映时间只剩最后一个月，电影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优化收尾工作，封版送到GD总局进行内容审查。 这是影视作品进入市场的必要流程。内容审查通过，就会获得公映许可的龙标。 添加龙标后，需要再次送去技术审查，审查通过就可以择期上映了。 她这段时间帮着师父剪辑宣传片，做各种渠道推广要用的素材。 …… 6418的室友们几天后陆续返校，开启了她们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 这学期，Z大艺术系已经没课了。同学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工作、做毕业设计、写毕业论文，以及准备学士答辩。 室友们各有事做，找工作暂时不急，便全力应付毕业。 毕业设计分组抽签，时玥抽到与胡萱一组，雯子和梦琪分别抽到与其他同学一组。 雯子叹气：“哎，油画专业实力最强的两位联手了，丢下我们这些辣鸡自生自灭。” 时玥笑道：“你自黑可别带上梦琪，人家专业课很优秀的好不好。” 这句彩虹屁吹得梦琪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时玥这学期回来经常找梦琪搭讪，借个东西，讲讲废话。 几天下来，不管梦琪心里怎样想，表面上总算肯缓和了一点。 胡萱笑她，工作过的人就是不同，脸皮厚多了，能屈能伸。 时玥觉得倒不是工作的原因。 这两年经历的事太多，她发觉清高之类的姿态，大可不必留着。 人的目的还是明确一点最好，过滤掉多余情绪，事情就简单很多。 她对梦琪没别的要求，没指望成为多好的朋友，更没指望梦琪喜欢她，只希望别继续冷脸。 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学期，她比谁都希望6418宿舍和和睦睦的，多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 梦琪跟许洛斐的事，时玥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多嘴。 然而也不用她怎样，许洛斐到现在就没再出现过。既没联系过她，也没见他来找过梦琪。 …… 三月初，驰早结束了HBS的面试，也开始准备毕业设计与毕业论文。 A大商学院金融专业最后一学期还有几门课要上，毕设只能用课余时间去完成。 而且，他们专业的答辩是出了名的严苛。驰早除了写自己的命题之外，也在担心许洛斐的论文。 然而许洛斐始终一幅懒懒散散的样子，看样子驰早不跟着催他，他不到交稿都不打算碰。 “你这段时间去我公寓上自习吧，”课间时间驰早对许洛斐说： “我们可以一起研究一下你选的课题。” 许洛斐正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 “……时玥最近去你那里吗？” “嗯。” “那我还去个屁，你知道我看不惯你们秀恩爱。” “你要想好，我其他可没时间帮你研究了。” 许洛斐继续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无所谓的样子。 驰早又问：“你跟时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许洛斐抬起头：“什么意思？” “我注意到你好长一段时间没提起她，也好久没见过她了吧？难道你在跟她生气？” “我哪有……” 在驰早锐力的目光下，许洛斐只得透露一点， “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考试前我约她室友喝酒，那女生喝多了错过了考试，然后时玥很生气。” “这么严重？难怪她考试期间问我你有没有喝酒。” “缺考补考不就得了，有什么大不了。就你们这些乖乖仔才把考试当作天大的事。” “你是找不到其他人喝酒了吗，偏偏找她室友？” “就刚好遇到了嘛。” “是么，那天我可是看着你的车开去Z大东门的。”驰早又问： “哪个室友，玩cos的那个？” “不是。”许洛斐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别问了，总之我已经被时玥训了一顿，这事就算过去了。” “你就因为这个不想见她？那就太小气了。本来就是你的不是，被训也没话说。” “我哪有不想见她……”许洛斐没耐心地站起身： “不说了，我要出去透透气。” 说完便走出教室。 …… 晚上见到时玥，驰早问： “听许洛斐说，他惹你生气了？” 时玥莫名紧张，许洛斐不会把他们那天的对话都告诉驰早了吧？ “他说什么？” “他说他害得你室友错过考试。” “还有呢？” “还有？” “奥……我是说不止缺考挂科那么简单。我室友在考研，可能会影响研究生录取。” “嗯。许洛斐这事做的确实欠考虑，你生气也可以理解。” 驰早温和地说： “不过你可以给他一次机会。把你同学的资料和要考的学校发给他，只要初试过线，复试许洛斐应该有办法补救。” …… 开学一个月，是个收获的季节，驰早收到了HBS的录取信。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驰家人十分欣慰。儿孙优秀，这对富豪阶层来讲，是最大的荣誉了。 驰早用实力证明，就算交了一个网红女友，他也还是圈子里最顶尖的年轻人，总算把去年因为热搜风波造成的一点名誉损失，又弥补了回来。 A大高层也很高兴。 HBS本就是极难申请成功的，应届生能被录取的，更是少之又少。 A大官网与商学院论坛都发了通知信，把这个好消息公之于众。 整座大学城都在讨论这件事，学子网里驰早的主页上更是一片赞扬与崇拜声。 时玥却觉得没什么好意外。 可能像她这样的学渣还是不够了解申请藤校的难度有多大。她觉得只要驰早想做一件事，就没有做不成的。这点毫无疑问。 驰早本人的表现更是平淡，继续忙着自己的毕业论文，也为许洛斐拖拖拉拉，迟迟不肯开始写大纲的行为感到头痛。 …… 四月初，时玥也收获了自己的成果。 经过团队前期中期后期的努力，由林秋冬、欣妍与江醒蓉等流量明星主演、众多大腕参演的电影《云涧逍遥录》终于上映了。 这是限娱令之后，九天出品的第一部 院线大制作电影，宣传力度非常大。 除了前期的开机发布会、杀青发布会、定档发布会等常规预热，最近几个月更是在各门户网站和权威电影网站密集宣传，全站推送。 网络上的广告铺天盖地，线下也随处可见电影宣传海报，主演们的城市路演、综艺节目在都紧锣密鼓地进行。 最让时玥期待的，是电影的首映礼。 据说《云涧》的首映礼将在全市最大的IMAX影院举办，规模盛大，请柬很难弄到。 还好他们的主美钟皓很给力，争取了到几张，分给美术团队的各位主力设计师。 时玥没想到，作为实习生的她，居然也得到一张，惊宠万分。 另外，驰早的父母也收到了邀请函，却没空出席，驰早会替他们去。这对时玥来说，是另一个好消息了。 大家等着盼着，《云涧》的首映式终于来了。 …… 这天是周五，时玥下了班，跟着田心他们来到影院。 师父是跟着主创团队一起入席的，不与他们在一处。 下了田心的车，时玥发现，通往影院入口的竟然是一条红毯。 黑压压的娱乐记者埋伏在两边，举着相机等着拍摄。 这么多镜头对着，时玥十分紧张。其他同事却很自然，显然是出席过多次首映礼了。 “放心啦，”同事甲安慰她： “娱记们是来拍明星的，又不是拍我们。” “也不对哦，”同事乙笑道： “小玥跟明星可不差不多了么。” 一番话说得时玥更紧张了。 还好此时入场的人不少，可以跟着其他人走进去。 时玥夹在同事们中间走过红毯，听到两边此起彼伏的相机喀嚓声，弄得手不知该往哪放才好。 进了影院，礼仪小姐指引他们上了电梯，来到最大最豪华的巨幕影厅，目测可容纳两三千人。 签到入场后，他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兴奋地聊着天等着典礼开始。 时玥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走入放映厅，各个盛装出席，珠光宝气。 据说，今晚出席的除了主演、主创团队、九天大领导之外，会有很多投资商，还有不少著名的媒体人，以及各行各业的大佬。 驰早给她发消息，说下了课才能过来，可能会比较晚。果然，一直到快开场，时玥才看到驰早走进来。 跟他一起进来的是许洛斐，两人在几位黑衣安保的护送下，低调入场，坐在了很VIP的位置。 之前听驰早说，许洛斐不确定会来，最终还是来了。虽然不跟她坐在一处，但有两位朋友一起见证她参与的电影首映，还是非常开心。 当然许洛斐可能是来看欣妍的也说不定。 驰早入座后，回头朝他们这片区域看了一眼，时玥立即跟他招手。 驰早看到了她，也微笑着对她挥手。 田心凑过来笑说：“你这位男朋友，帅得让我简直想自戳双目。” 几位同事大笑，弄得时玥有点不好意思。 她看到许洛斐了微微回了个头，但很快又转了回去。 …… 首映式很快开始。 先是主持人上台大概介绍了这部电影，然后导演携全体主创华丽登场致谢，师父也在中间。 时玥兴奋极了，跟着大家热烈鼓掌。 接下来是一位有名的歌星上台演唱主题曲，主演上台发表感言，与观众互动。 终于，热场完毕，影厅的灯全部熄灭，电影开始放映了。 时玥坐在两三千观众中间，与大家一起观看自己这大半年的心血。 《云涧逍遥录》是古装玄幻电影，根据很火爆的同名小说改编。 林秋冬饰演的主角，是一位初飞升的修真者，为解开多年前一件已成为悬疑的离奇事件，云游在人间、仙界、妖界、冥界…… 电影的世界观完全虚拟，却很有寓意。台词看似轻松幽默，却蕴含很多哲理，这也是原著能大火的原因。 大IP，电影又是由口碑很好的导演、编剧和制作团队拍摄制作。剧情跌宕起伏，设定很有创意，角色大咖云集，效果肯定差不了。 最让时玥欣慰的是，他们的美术效果更不错。 说真的，这部电影时玥自己不知看过多少遍了。更别提有些地方反复修改反复播放，都快吐了。 但今天真正在院线看到它，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首先是硬件的原因。 她之前还没来过这样壮观的IMAX放映厅，银屏有一两个篮球场竖起来那样大，并且呈球状弯曲，几乎把观众席包在里面。 观众席很陡，坐在座位上，视野之内只有屏幕。音质超好的立体声环绕耳边，观影体验无比震撼。 时玥这时候才见识到，她参与的这部大制作电影，究竟有多大制作。 巨幕让电影所有的细节最大程度得展现。 她设计的那些宏伟场景，让人需要抬头仰视才能看全，震撼无比。冥界忘川河的水几乎淹到了人的眼皮底下，仙界云海翻滚，金灿灿的光实实在在照过来，打在主角身上，也似乎打在观众身上，让人身临其境。炫酷的特效呼之欲出，几乎穿出屏幕，朝着观众的脸直击过来…… 整部电影期间，都能听到观众席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 除了先声夺人的大场景，小细节也十分到位，色彩高级耐看，质感满满。每一帧都赏心悦目，所有细节都完美无瑕。 一个半小时以后，故事有了完美的结局，又留下一些让人意犹未尽的关于人生的疑惑，让人思索。 时玥不知道剧组其他人看到作品是什么感觉，反正她自己是满满的感动。 能呈现这样的效果，不管观众的反响怎样，不管最终的票房怎样，她都觉得，这大半年的努力值了…… 片尾曲响起，演员和制作者名单依次出现在巨幕上。 时玥激动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就实习生来说，能不能有署名权，全看主美的人品。毫无疑问，她遇到了一个人品很好的主美。 钟皓不仅给她署名，还把她排在跟正牌设计师同样重要的位置。 时玥看着自己的名字闪现在巨幕上， “…… 概念原画师：……时玥…… 场景美术师：……时玥…… 后期绘景师：……时玥…… ……” 这一刻几乎有点热泪盈眶…… …… 电影播放完，影厅的灯亮了，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时玥听到观众席上人们兴奋地讨论： “特效太震撼了！” “制作真不错！” “剧情很好，演得也不错！”…… 时玥与同事们互相交换了满意的眼神。 电影放完了，但首映式还没完。 例行播放电影片花。 片花不长，是宣传部剪辑的，时玥他们之前也没见过，主要展示剧组的拍摄过程： 白天黑夜，摄影师灯光师围着机器忙碌、主演们吊着威亚风雨里演出、化妆师辛苦地给演员们化妆，导演、制片人、动作指导，所有人都全力以赴地工作着…… 其中，时玥很意外的看到了自己，而且还看到了2次。 一次是前期的置景现场，她与师傅们爬上爬下地安装着建筑横梁。看机位，应该是摄影师去铺设轨道时候取的素材。 另一次是在剧组里，她跟钟皓坐在监视器边上画着一张张故事板。镜头给了她一个特写。她头也不抬地刷刷刷用马克笔打着光影，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田心嫉妒地拍拍她： “长的好看就是好啊。你看我，跟组跟了这么久，才给我露了半张脸……” 时玥也觉得惊讶，都没注意到摄影师是什么时候拍的。 片花放映完，主创们再次起身致谢，发表感言。 …… 首映式结束了，礼仪小姐们指引宾客们去顶层宴会厅。 时玥站起身，见驰早在下面等着她，许洛斐则不知道哪去了。 时玥与同事们一同走下影院阶梯，走到驰早身边。驰早礼貌地与她同事们打招呼。 同事们其实对驰早很好奇，但大家都是工作了很多年的人，懂分寸，私底下再八卦表面都会收敛。 大家客气地跟他打完招呼，便识趣地走开了。 驰早与时玥一起走向出口。 “许洛斐呢？” “找女主角去了。” 驰早对她微笑：“还没恭喜你呢，电影真棒，尤其是场景。” 说着，他跟她指出了哪几处场景设计得最好。 时玥笑道，“哪有人看电影只盯着场景看的。” “有啊，”驰早笑着说：“比如场景师的男朋友。” 他们来到宴会厅。这是一座华丽的西式自助式餐厅，宾客们三三两三的吃东西，聊天，围着明星拍合照。 “我们休息一会，然后出去吃吧。”驰早对她说。 “不在这里吃晚饭？那为什么还要上来？” “主要来应酬一下，见见人。” 正说着，一位中年人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驰早你好呀，驰总跟袁总没来？” 时玥认出这位是九天集团的高层，上次饭局上见过的。 “姜叔好，我爸妈这几天刚好不在国内。” “奥这样。”姜总笑眯眯地说， “还没恭喜你被哈佛录取。这位是时玥吧，我们上次一起吃过饭，记得伐？” 时玥连忙说，“当然记得，姜总好。” “哈哈，你们两位年轻人真不错，郎才女貌。时玥场景果然设计得很好，不怪钟皓看重你。这次电影的票房应该会不差……” 姜总喜气洋洋地跟他们说了一会话就走开了。 之后又来了不少人与他们打招呼。驰早带她一一认识了一下。 “很无聊吧。”人都走开后，驰早问她。 “不会啊，没觉得无聊。” “恩，混个脸熟对你以后工作总归有帮助。” 驰早说着，帮她拿了一杯饮料。 时玥平时不喜欢跟人应酬，在公司见到领导，顶多打声招呼就不说话了。 但站在驰早身边就不一样，加上今天确实很兴奋。 她开心地接过驰早的饮料，看到许洛斐站在不远处与几个人说话。许洛斐也注意到了她，朝他们看过来。 时玥连忙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 许洛斐今天原本不想来的，是驰早希望他出席。 驰早为他跟时玥吵架的那点事一直挂心。 许洛斐无奈，也暗自庆幸，庆幸驰早根本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驰早防别人接近她像防贼一样机警，偏偏对他不设防。越是这样，许洛斐越是觉得自己就不该再出现在他们中间。 但最终还是来了。 他其实根本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很想来看看时玥忙碌了大半年究竟忙出了什么名堂。 他还记得第一次带欣妍跟他们吃饭的时候，他跟时玥关于电影后期与置景的争论。 那时时玥才刚加入九天不久，每天像魔征了一样埋头做设计，中间辛辛苦苦地搭景，后期又辛辛苦苦地加班。 电影制作的整个过程，他差不多是看着她忙过来的。 他曾经对此挺不屑，觉得不过是个商业片而已，每个月都有新片上映，再高的票房也就一阵风刮过，至于这么拼么。 然而一场电影看下来，他对她的工作有了改观。 许洛斐还是第一次对电影这样有代入感。除了有时玥的滤镜外，还因为电影中的很多场景，他也间接参与到了其中。 那时候他经常跑去影视基地找她玩，看她爬高下低地钉着钉子，像个伐木工人一样锯着木条，忙得满身大汗，却又那样动人。 休息期间，时玥经常拿图纸给他看，对牛弹琴一样兴奋地跟他描述，眼前的这些清汤挂面的建筑，加上后期特效，到了电影里会呈现什么什么样的效果。 现在许洛斐总算明白她当时说的话了。所以那些场景，对他而言也有了更深层次的震撼…… 电影结束，他看到时玥的名字再三出现在片尾字幕上，耀眼得让他有些烦躁。 这段时间，许洛斐一直有在琢磨，自己到底是怎么迷上她的。 如果真的只是不甘心，没关系，他可以克服这无聊的人性弱点。 如果只是迷恋她的颜，也没关系，有的是好看的女生前赴后继地出现，吸引走他的注意力。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对她的迷恋，有了不那么肤浅的解读。 一直以来，他迷的就是她不经意间美得威风凛凛的样子。而她之所以有这个底气，是因为她确实足够优秀。 许洛斐是个矛盾的人。本性不羁，却要求别人做事稳妥；生性懒散，却喜欢看别人彻夜忙碌。 所以他欣赏驰早，欣赏时玥，欣赏萱爷，甚至欣赏田沐。 他内心很颓，一直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喜欢那些很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他喜欢看他们努力、热血，那是他此生没有的明确与充实。 而他欣赏的那些人里，时玥是最特别的一个。 因为她好看，所以他愿意去玩味。 他越是玩味，她对他就越是特别…… 许洛斐失神地想着，见周围观众纷纷起身，首映式结束了。 “刚刚那个电影片花，时玥的镜头是不是给多了点，” 驰早低声问道：“宣传那边是有意的吗？” “恩……”许洛斐回过神，对自己刚才的思绪有些心虚，故作轻松道： “她这么火，流量不用白不用。怎么，你家里介意？” “这次还好，很正面。”驰早说着也站起身， “我们一起等时玥下来吧。” “不了，我得去找下欣妍。发了这么多信息过来，总得敷衍一下。” 许洛斐找了个借口，起身走开了。 欣妍正在被一堆观众要求合影，见他过来，忙推脱开，笑吟吟地迎上来。 许洛斐打起笑脸恭维了几句，又与导演、制片们说笑一番，一起来到顶层宴会厅。 一边跟熟人们客套着，他一边寻找驰早跟时玥在哪里。就突然看见时玥在人群中冲他招手。 理智上，他知道不该再出现在他们中间，脚步却很诚实。 许洛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 …… “恭喜啊，忙了这么久，电影总算成功首映。”许洛斐有点拘谨地说。 “同喜。”时玥微笑着问他： “女主没跟你一起过来？” “我看你才像这部电影的女主。” “你在又在讽刺我。” “哪敢，像我这么憨厚的人，从来只说实话。” 许洛斐说着，自己也笑了，拘谨感一扫而过光。 “这就对了么，” 驰早在一边打趣他：“一笑泯恩仇。” “我跟她能有什么仇……” “既然没仇，那明晚开始去我那里上自习吧，把你电脑带着。”驰早不容置疑地地说。 “我就不。” 许洛斐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鸡尾酒，悠闲地抿了一口： “忍你好多年了，我这次偏要急死你这个强迫症。” 时玥在一边偷笑着听两人拌嘴，觉得十分温馨，他们好久没这样聚在一起了。 三人说着话，一起来到了露台上。 下面是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 时玥靠着精美的围栏，听着许洛斐和驰早聊天。 温暖的夜风拂过，吹起她的头发。 真是个美好的季节啊。 她努力了这么久的电影上映了，跟许洛斐的别扭解开了，驰早也收到了他的通知书——当然，如果驰早不是毕业就要离开的话，就更完美了…… 时玥靠着栏杆吹着风，惬意地打量着四周。 对面的围栏边，一簇光鲜亮丽的人也在说话。 时玥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其中有个人刚好朝她这边看过来。 是林秋冬。 两人对上目光，林秋冬对她微笑了一下。 时玥也回了个微笑，然后立即转过头，加入许洛斐和驰早的聊天去了。 …… 第六十章 有钱人家的奶奶 不出意外的，《云涧逍遥录》果然很卖座，票房很高。每天都能看到市场部在公司群里发布票房跟踪报道。 看来驰早之前说的没错，行业不景气的时候，反而是精品的天下。 《云涧》的制作精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职业影评人和群众的观影评价都很高，市场反响一片大好。 另外，时玥没想到的是，许洛斐上次开玩笑说她才像这部电影的女主。 他居然不是唯一这么说的人。 各种自媒体营销号里，她的风头居然真的比女一号还要抢一点。 所有关于《云涧》的热搜，从标题到内容，总要提到她一下。她在片花里的那两次出境截图，和走红毯的照片也出现在各种影评和营销推广文里。 时玥怀疑这是宣传部有意安排的，毕竟之前她跟林秋冬上热搜，宣传效果不错。 时玥现在真是热搜老司机了，看到自己的名字频频出现在新闻和各种公众号推文里，内心居然毫无波动。 在她看来，只要驰早和他家人不介意，就没关系。 相比之前的绯闻，这次好歹她是用作品在说话，而且大多评价都是夸她。 夸她实力很强，夸她工作低调努力，夸她素颜惊艳…… 时玥觉得他们夸的没错，被夸的心安理得。 当然也有讽刺的声音。 有些人发文讽刺影视行业真的不行了，居然要靠网红带货。 时玥也不介意，网红就网红吧。 当然，欣妍肯定很气愤。 这次是她费了挺大劲才拿到的女主戏，却被一个网红抢了风头，估计要气疯。 她也管不着了。 现在，时玥走在校园里，收获的全是钦慕的目光。跟室友一起去教室交论文大纲，老师也称赞她实习工作做得好，名字都上电影字幕了。 时玥心里美滋滋。 电影公映后，她买了4张电影票送给室友们。 梦琪没有收，说没心情看。 她研究生面试后一直心情不好。要报考的C大毕竟是重点211，本科学校不好还有挂科记录，确实录取几率不大。 时玥也没提她把她的资料发给许洛斐补救的事，等结果出来再看。 梦琪没去，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她和雯子还有胡萱三人一起捧着爆米花坐在IMAX影院里又看了一遍《云涧》，超开心。 …… 上次抽签分组抽到跟胡萱一组后，两人很快就商定了做个三十分钟的动画短片作为毕业设计。 这段时间，她们在积极的设计内容，画分镜草稿。 合作了两周后，时玥和萱爷都惊喜地发现，她们两人非常合拍。 虽然平时她们的作品风格完全不同，却完全不影响合作。 萱爷的优点是脑洞很大，在剧情和分镜设计上创意连连。 时玥的优点在于实现。她设计的概念图与画面效果堪称一流，制作动画需要的那些软件，也样样拿手。 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效率也很高，毕设与论文同时进行，各个节点的时间都很充足。 …… 许洛斐最终拗不过驰早，带着自己的笔记本去了他的公寓，哈欠连天地开始写论文。 时玥下班以后去那里，坐在他们对面，一边做着动画，一边在线上跟萱爷交流。 就这样一起上了一段时间自习，有天许洛斐突然对她说， “下周我生日，你跟驰早一起来吧。也帮我跟你室友说一声。” 时玥这才想起4月19是许洛斐生日，连忙看了下日历。 真不巧，4月19不是周末，又临近论文一改。 “…好的我回去问问。不过最近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不一定有时间。” “恩，萱爷是铁定去不了，她跟我说她下周有个展要去东京。” “我回去问问雯子，梦琪你自己问吧。” “她们去不去没关系，你得去。” “……我可能也没时间，”时玥抱歉地说， “最近有新电影立项，一直在开头脑风暴会，下班比较晚。要不我提前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好，饭要请，人也得去。因为我奶奶要见你。” 驰早敲键盘的手突然停住了，转脸看着许洛斐， “为什么？” “因为你交了女朋友，她好奇嘛。上次新闻出来后就跟我提了几次。干嘛，你紧张什么？我奶奶又不像你外婆，不会为难她的。” 许洛斐说着，转向时玥： “放心啦，我奶奶超喜欢驰早。而且今年只是个小规模生日会，老爷子不在，没什么大人，驰早爸妈也不在。” “好吧……我可能要晚一点到。” “晚点没关系，驰早会去接你。驰早也别紧张，迟早要见的。” 许洛斐说完自己觉得好笑，“哈，像个绕口令似的。” 时玥也笑起来。 驰早没再说什么，但看起来似乎不情愿。 …… 晚上回到宿舍，时玥问雯子， “你下周三晚上有空参加许洛斐的生日趴吗？” “啊，我都忘了他生日，最近只顾着搞论文。”雯子叫起来， “不过下周三田沐有通告诶，我得跟着去九天拍摄，可能要到大半夜。” “没关系，许洛斐知道我们很忙。你自己跟他说吧，这样比较礼貌一点。你有许洛斐微信吗？” “我只有他学子网。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刚好我也想见识一下有钱人的朋友圈。” “那你要失望了，许洛斐从来不发朋友圈。” 时玥说着把许洛斐的名片推送给雯子。 雯子低头接收消息， “许洛斐学子网不发，朋友圈也不发，看不出来他是这么低调的人。” “我看他就是懒。” 时玥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有件事很奇怪，许洛斐说他奶奶想见我。” 雯子抬起头：“那个超年轻的美人奶奶吗？她见你做什么？” “许洛斐说她平日里很喜欢驰早，听说他交了女朋友就想见见。” “这也挺合理，有什么奇怪？” “我奇怪的是，驰早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 “驰早不想带你见她？为什么？” “我不知道，驰早没跟我说。难道他担心许洛斐的奶奶反对我们在一起？” “她又不是驰早的家人，有什么理由反对你们？难道她有什么美貌的侄女、外甥女之类的，想介绍给驰早？” 时玥突然觉得雯子的推测很有道理， “O_O 那我要怎么办？” 雯子思索：“驰早不情愿，就说明他是倾向你的，所以没大问题。你只要防止许洛斐的奶奶为难你。” “她能怎么为难我？” “比如把她想牵线的人请过去，处处显得比你优越，让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比你更适合驰早之类的。” 时玥：“==” 雯子想了想，“所以你需要艳压她。这周末我陪你买衣服去！” …… 周六，时玥在雯子的陪同下来到了市区中心高级购物场所，逛了一排豪气逼人的奢侈品牌店，这是她从前从未进去过的。 看着雯子仔细地在那些精贵的礼服中挑选，价格标上的数字让时玥触目惊心。 在这种地方买一套行头，实在不是小数目。 时玥小声问雯子， “……我真的需要买这么贵的衣服吗？” “当然了，你又不是没见过许洛斐生日会的排场。在场的那些美女，哪个不是全身顶级品牌。” “……但我们上一次去，穿的也很好看啊。” “我们上次是隐形人，蹭吃蹭喝去的。这次不一样了，你可是话题女王，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你呢。咱不能在那些花团锦簇的白富美里面显得寒酸。” 雯子把挑好的两件礼服拿在手里， “就它俩了，你去试试看，绝对惊艳。” 穿着制服的导购立即微笑着走过来，时玥只得捧着精美的连衣裙，跟导购走进华丽的试衣间。 几分钟后，时玥走了出来。 雯子一见到她，就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没换啊？” 导购也问道：“有什么问题吗小姐？” 时玥小心地把衣服交给她，“没什么问题。谢谢，我们再看看。” 说完拉着雯子走了出去。 走在商场里，雯子问她， “怎么回事啊，我挑的那两件都是你付得起的。你工作这么久，还有奖学金，买一身好衣服也不难吧。” “好雯子，多谢费心了，可我真觉得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这可是刚需……” 时玥搂着雯子的肩膀，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我刚刚想了一下，能去那么高端的社交场合，我靠的无非是2种身份。一，驰早的女朋友。二，许洛斐的好朋友。只要这两个人不看轻我，那我就有资格去给许洛斐庆祝生日，无论穿的是不是大牌。” “话虽如此，但那种场合女生都穿得珠光宝气，如果许洛斐奶奶借此讽刺你呢？” “那就看驰早和许洛斐的态度了。他们都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如果也因此轻看我，问题还是早一点显露比较好。其实据我观察，他们俩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衣服包包是不是大牌这样的事上。” “你不怕其他人取笑你？” “不怕，因为姐长得美。” 雯子大笑：“颜高任性，你终于承认自己靠脸了。” “我是靠脸，所以没必要跟那些千金小姐们比衣服。”时玥笑着说， “我靠的是美，以及审美。” “何况你还有才。” “没错，跟那些白富美站在一起，我只要默念：在场比我美的都没我画得好，画得比我好的都没我长得美，就所向披靡。” 雯子哈哈大笑：“你最近真是自信爆棚啊，是我低估你了，你确实不需要靠衣服。” 时玥说了实话：“其实吧，我是真的买不起T T” 雯子诧异：“不会吧，你不是存了不少钱么，而且《云涧》票房这么高，你奖金应该也能发不少。” “票房虽高，却没有多大收益。驰早之前就告诉过我，影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高的利润了。去掉制作成本和宣传成本，收益分到我们这些美术师身上就没剩多少。” “这样啊。” “嗯，这还是票房好的情况，如果遇到票房不好，或者中途腰斩，收益会更低。我得居安思危，多存点钱。马上毕业了，租房开销会很大。所以不能在这些奢侈品上一掷千金。” 雯子点点头：“说的也是。真不错玥玥，跟有钱人在一起这么久，你居然没被物质冲昏头，还是这么清醒。” “贫穷使我理智==” 时玥指着一排轻奢品牌店，“我们还是去那边吧，又不是只有大牌才有好看的衣服。低一个价位选择余地会更大。” “嗯嗯。” 于是，两人接下来逛了一圈轻奢品牌店，最终锁定了两件质感和设计都很不错的连衣裙，一件红色，一件白色。 胡萱之前就称赞时玥穿红色艳光四射，娇艳夺目。时玥自己也明白。 但考虑到驰早清冷冷的气质，她还是选择了清新婉约的白色。这样他们站在一起也不至于太像梁山伯与朱丽叶== 今年没时间专门做礼物，时玥找出一幅云涧的袖珍手绘概念图，是暑假期间她用油画画的。她记得许洛斐说过喜欢那个场景。 时玥把画拿去大学城商业街的画材店，配了最好的框。 …… 4月19日下班前，时玥去洗手间洗脸化妆，梳理头发。 整理完毕，她脱下针织外套，露出穿在里面的白色吊带连衣裙。 光洁的真丝质感，衬着她光洁的天鹅颈，光洁的玉臂长腿，整个人像明月一样皎洁，惊艳了同事们。 “小玥这是要跟男朋友约会吗？” “嗯^^” 走出九天集团的大楼，时玥看到驰早的车停在他常停的路口处。 她走到车窗边，驰早却没看到她。他托腮坐在车里，似乎在沉思。 时玥直接拉开车门坐副驾，驰早才回过神。 “辛苦了，专门从生日会上跑出来接我。”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做。”驰早说着，在黑暗中打量她。 “好看吗?”时玥微笑着问。 驰早没说话，侧身过来亲她。 两人亲昵了一会，驰早发动车子，开到许洛斐的庄园，服务生过来开门。 时玥走下车，再一次来到那座乔治亚式宫殿前，碧蓝的泳池灯映蓝了灰白的大楼。到处是欢声笑语。 驰早牵着她的手走进门厅。 许洛斐说这次的生日派对是小规模，太谦虚了点。场面依然豪华热闹。现场乐队、美食美酒一样不少。跟上次不同的是，来往穿梭的都是年轻人。 许洛斐正坐在客厅里在跟一群俊男靓女们说笑，见他们走进来，连忙起身走过来。 “月光女神终于降临了吗?”许洛斐笑笑地问她。 “是我最近太敏感吗，月光女神这个称呼听起来很穷的样子。” 时玥开了个玩笑，把画送给他：“生日快乐。” “谢了。”许洛斐拿着油画欣赏了一会。 “嗯，我喜欢这个场景。有你的签名，感觉过不了多久就会很值钱。” “借你吉言。”时玥笑着问：“梦琪来了吗？” “谁？哦，我忘了联系她。”许洛斐把画递给管家，不在意地说。 时玥无语，真的是亲完就抛在一边啊== “不过，我也没她联系方式啊。”许洛斐怕又惹她生气，解释道。 “那你不早说==” “忘了嘛。” 正说着，一群漂亮的男男女女走过来，为首是那个看起来像混血超模的Aurora。 Aurora微笑着用美式英语跟她打招呼， “很高兴见到你。今晚一直听人说驰早交了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果真如此。” 时玥连忙用英语回答她，跟她客套了几句。 Aurora看起来一直生活在国外，似乎不怎么会说中文。她有漂亮的小麦色皮肤，五官精美立体。个子很高，身材火辣，妆容偏欧美风。 跟许洛斐站在一起，真的很像姐弟，或者说，夫妻相== 时玥刚跟Aurora聊完，就有很多别的美女名媛、富豪子弟围过来，也跟她说笑打招呼。 看来雯子说的没错，相比去年，她今年确实是焦点人物。毕竟上过几次热搜，前一阵子还抢了电影女主的风头，同龄人们对她很感兴趣，也可以理解。 除此之前，这群人对她很好奇，还有另一层原因。 因为她是驰早的女朋友。 驰早不仅在大学城的学生们看来，是高高在的学霸，其实对于富家子弟们来说也一样。 他一直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聪明优秀，家教又严，做事极其完美，让这些纨绔子弟们很有压力。除了许洛斐，差不多没人敢跟他开玩笑。 圈子里的人都默认驰早跟同样是别人家孩子的唐闻馨是一对，没想到半路就杀出来一个很厉害的网红把他拿下了。 另外，对富家子弟来说，网红这种层次的交往对象通常只是玩伴，很少会被带到正儿八经的社交场合。 驰早却似乎拿定了主意要把她当正牌女友，公开承认，还带出来社交，越发让人好奇。 当然好奇也只能咽在肚子里，有驰早在她旁边，没人敢多说什么。 …… 时玥跟着驰早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许洛斐吩咐服务生端吃的上来。他点名要了一大堆美食甜品，都是时玥喜欢的。 驰早诧异，许洛斐却没意识到，忙着跟时玥介绍一些奇奇怪怪的艺术家，大多是他旅行中或者其他奇怪的方式认识的。 “……可惜萱爷没来，不然我也可以介绍一些朋友给她。” 美食端上来，时玥尽量优雅地吃着甜点，观察着眼前的这堆人。 许洛斐又被一群朋友们围着玩笑去了。他们坐在时玥和驰早不远处，热热闹闹的玩着喝酒游戏。 驰早跟他们显然不是一路的，安静地坐在她旁边照顾她。 时玥挨个打量眼前那些漂亮、时尚又玩的开的女生们，猜想着，这些人里面是不是真的有许洛婓奶奶安排的情敌。 却没看出来是谁。虽然她能感觉到房间里有很多女生在偷偷看他们，却并没有人敢走过来开玩笑。 是雯子猜错了？还是那位神秘的情敌并不在这里？ 时玥正想着，听到对面的一些人起哄。 原来是许洛斐游戏玩输了，被大家闹着要求他表演弹钢琴。 时玥从前听说许洛斐是钢琴王子，她也挺期待能听许洛斐弹一首。 谁知许洛斐根本不肯走到钢琴那里，只打开手机里的钢琴APP，点点食指，弹了一段超级玛丽的背景音乐。 “洛斐又耍赖了，罚酒罚酒！” 俊男靓女们哄然大笑，嘻嘻哈哈地喧闹着。 许洛斐弹完曲子，似乎收到了什么信息，看完后立刻站起身。 “别闹了哈，我有点事。” 说完推开身边那些人，走到时玥和驰早这边， “许大美人这会得空，走，带你们拜见一下。” …… 时玥挽着驰早的手跟着许洛斐，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宽阔的楼梯。 楼上相对安静很多。 时玥边走边想，难道许洛斐奶奶和她想介绍给驰早的那位白富美都在楼上？单独谈判？…… 他们来到房间门口，女佣开门，时玥见到华丽的房间，一位穿着精美缎面旗袍的美妇人坐在软塌上，正是许洛斐的奶奶。 再次见到她，时玥还是觉得惊艳，真是年龄也盖不住的国色天香啊。 不过，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许洛斐的奶奶优雅地放下手里的细瓷杯，对他们点头， “你们来啦？” 她说话有点闽南口音，语速慢慢的。 驰早礼貌地打招呼：“许奶奶好。” 时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也只得跟着说，“许奶奶好。” “你们好，坐吧。” 许洛斐坐在奶奶旁边。奶奶很宠溺地拉着他的胳膊，又跟驰早聊了几句，继而微笑着打量她， “你叫时玥？长得真漂亮，驰早眼光不错。” “谢谢许奶奶，您更美。”时玥拘束地说。 “听洛斐说你去年也过来了？真对不起，去年人太多，我没顾得上打招呼，还请见谅。” “不，不会……” 时玥很少跟长辈打交道，拘束得很，觉得自己说话傻傻的。 许奶奶慢声细语地说了一会话，对许洛斐和驰早说， “你们两个男孩子还是下去热闹一会吧，我跟时玥随便聊聊天。” “恩，好啊。”许洛斐站起身，驰早却迟疑了一下。 “走吧，驰早？” “哦……好的。” 驰早只得站起身跟许洛斐走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时玥和许奶奶两个人，时玥越发紧张。 但许奶奶并没说什么苛薄的话，依然慢声细语。 “我听洛斐说你不是本市人？” “恩，我是G省桐市人。” “桐市，是个古城吧。” “是的。” “你的父母都是桐市人吗，做什么的？” “……我是单亲家庭，跟着妈妈。我妈妈是画装饰画的。” “单亲啊，你妈妈没有重组家庭？” “没有。” 时玥有点担心这位许奶奶会问更多关于她家的细节。 然而许奶奶毕竟是混豪门圈子的，很会察言观色，看出来时玥不想多谈，便没再问了。 她换了轻松一点的话题，问时玥是不是大学第一次来夜合市，对这边的生活环境习不习惯等。 “你是哪一年出生的，比洛斐大吗？”聊了一会，她又问道， “嗯，我比许洛斐大了半年。” “你长的真美，像妈妈吗？” “是的，像妈妈多。” “那你的妈妈一定是位大美人了。” 许奶奶微笑着说， “听说你画画很棒，妈妈画画也一定很出色吧？” “恩，至少我觉得是。” “我对装饰画也很感兴趣，有机会可以约她见一下。” “我得问问，因为她很少来这边。” “不着急。”许奶奶轻轻地说。 时玥心里寻思，这位富太太是不是真的想认识她妈妈。 如果是真的，自然是好事。有富人圈子的赏识，对妈妈的画来说是个机会。 但也可能只是客套，毕竟她们种身份的人什么世界名画家结识不到。 “我最近也想学点画什么的打发时间，”许奶奶又微笑着说， “你不忙的时候可以过来教教我吗？” 时玥连忙答应，“当然可以。” “那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许奶奶说完，递过手机让时玥加她。 时玥心下奇怪，像她这样的顶级富豪太太如果真的要学画画，什么样的名画家请不到，这显然只是想联系她的借口。 但联络她做什么呢，她想不出来自己跟她有什么交集。 奇怪归奇怪，时玥还是加了她的微信。 后面许奶奶又跟她聊了一会别的，问她跟驰早交往多久了，怎么认识的之类。 “好了，谢谢你陪我聊天。” 差不多半小时后，许奶奶微笑着说， “我不耽误你们年轻人时间了，你还是下去跟洛斐他们一起玩吧。” 时玥答应了一声，准备起身跟她道别。 “对了，初次见面，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这个送给你戴着玩。” 许奶奶说着，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 “送给我？这怎么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作为长辈应该的。驰早是我看着长大，跟亲孙子也差不多。你收下吧。” 时玥只得收下，“……谢谢许奶奶。” “不用客气。有时间多来玩。驰早没空的话，你自己也可以来。” “好的……” 时玥起身道别，女佣把她送到走廊上。 时玥握着手里的小盒子，向楼梯走去。 走了几步，忍不住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只见一条精美的项链卧在盒子里，吊坠是一颗指甲大小的海蓝色宝石，点缀着璀璨夺目的细钻，沉沉甸甸，一看就价值不菲。 时玥把盒子小心地放在包里，心里更加疑惑了。 这位许奶奶的心思真让人捉摸不透。 …… 驰早一言不发地坐在楼下客厅里喝着果汁。 许洛斐闹累了凑过来， “你说，我奶奶会跟时玥聊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紧张什么？” 驰早没说话。 许洛斐笑着说， “想也能想到，肯定是在帮袁总把关吧，问问家庭情况、生辰八字什么的，看你们究竟合不合。咦，她下来了。” 驰早转过头，见时玥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忙起身迎上去。 …… 参加完生日会，时玥坐驰早的车回去。 车子一开出豪宅区，时玥就迫不及待地告诉驰早，许洛斐的奶奶送了她一条蓝宝石项链。 驰早对此倒不在意，只是问许奶奶跟她聊了什么。 “也没聊什么，就问我家里的情况。” “她问你周宇琦的事了吗？”驰早突然问道。 “周宇琦？”时玥很奇怪， “没有啊，她怎么会知道周宇琦?” “喔……因为听到你说她问你家庭情况，我以为你会提到。” “不会的，除了你之外，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周宇琦的事。连我室友们都以为他是我亲戚。” “哦，这样最好。” 驰早腾出一只手握住了她， “谢谢你的信任。” 时玥亲了一下他的手，“理应如此。” 驰早微笑，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最近一直担心许奶奶查到了什么，不过该来则来，即使真的查到什么，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还好，许奶奶似乎很友善。 时玥不知道驰早的思绪，又提起项链的事。 “我还是觉得她送我项链很奇怪。” 她把项链从包里拿出来，静谧的海蓝色宝石躺在她手心里，蓝得没有一丝杂质。 驰早看了一眼：“你很喜欢吗？那我以后也可以送你。” “我只是很好奇，富太太都是这样一见面就送人珠宝吗？” “也不是，可能她比较喜欢你吧。” “她加了我微信，让我以后有空去教她画画。对了，她还说有机会想见见我妈妈。” “你可以问问你妈妈，是不是从前认识她。” “我妈妈怎么可能会认识她，” 时玥笑起来：“太离谱了吧。不过我可以问问妈妈，愿不愿意见见她。” …… 时玥回到宿舍洗完澡，雯子才从九天集团回来。 “梦琪还没回来？” “嗯，她没去。今天拍摄怎样？” “还行吧。快说说你，生日会怎样？” “也还行。” “见到情敌没有？” “什么情敌，假想敌差不多。事情根本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时玥把今晚的事跟雯子说了一遍。 “许洛斐的奶奶不但没有为难你，还送给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雯子看着那条蓝宝石项链，吃惊的问， “这个很值钱吧。那种富太太送礼物，肯定不会便宜的。” “非亲非故的收人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也觉得很不安心。你说她是为什么呢？” 雯子耸耸肩：“有钱人做事，咱也不敢猜。可能，就真的因为把驰早当亲人吧。” 正说着，时玥看到妈妈打电话过来，连忙跑到阳台上接听。 她洗澡之前给妈妈发了消息，猜妈妈应该是刚看到，所以打过来问问。 “你说是什么人想见我？” “男朋友的好朋友的奶奶。”时玥回答道， “一位很有钱的老奶奶。其实也不老……” “她姓什么？” “夫家姓许。” 妈妈那边沉默了一会，又问， “你是怎么见到她的？” “她孙子的生日会，我去参加了。” “她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问了我一些。奥，她还送了我一条很贵重的项链。” 妈妈那边又沉默了一会， “她既然喜欢你，那你跟她联系就好了。我就不用见了。”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认识她似的？？” “如果她家姓许的话，也许我是认识。” “你真的认识她？？”时玥叫起来， “你确定你认识的许家，跟我说的许家，是同一个许家？” “不确定，但也无所谓。”妈妈平淡地说， “对了，我让你在网络上删除信息，你都删了吧？” “……我删了啊。” “你没跟别人提过宇琦的事吧？” “……没有啊？” 时玥越发觉得奇怪了，什么情况，为什么妈妈也突然提到周宇琦？？ “没有就好。宇琦家的事在外面不要乱说。” “……我知道的。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认识许奶奶的？？” “机缘巧合罢了。” “巧合？什么巧合能让你够得到认识那种顶级富太太？” 时玥突然脑洞大开，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抛弃我们的那个有钱人，是许氏家族的成员？？我是许氏家族的后人？？” “你想得美。”妈妈平淡地说， “你跟他家没关系。时间不早了，快洗洗睡吧。” “==哦。” …… 第六十一章 湖边的合影 时玥挂了妈妈的电话，梦琪刚好也回来了。 时玥偷眼观察她，见她放下笔记本，去洗手间洗完澡就上床睡觉了，什么话也没说。 时玥跟雯子也没提许洛斐生日的事，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不记得最好。 许洛斐着实太无情，接过吻的女生随随便便就抛在脑后，连个交代都不给。 时玥虽然是许洛斐的朋友，也不由得站在广大受害少女的角度说句公道话：迷恋这种男生，纯粹自己找虐，为他耽误前程更是不值。 幸好，梦琪的损失很快就得到了弥补，第二天她就查到自己被C大录取了。 时玥也为她大松了口气。 …… 周六上午，胡萱回来了，时玥跟她吃完中饭，一起去图书馆做毕设。 路上胡萱问她：“听说梦琪考上C大的研究生了？” “嗯，前天刚查到。她的挂科记录总算没影响录取。” “这不是应该感谢你吗？” “为什么？” “我有次跟许洛斐吃饭，听他接了个电话提到C大复试。他说是你让他问的。” “喔，我是听驰早的建议，把梦琪资料发过去让他补救一下。没想到许洛斐还真的有路子。” 胡萱笑着说：“许洛斐是什么人，没路也能用人民币铺出一条路。不过这件事对他来说也不麻烦，打个电话说一声就有人帮他办好了。” “嗯，梦琪毕竟初试过线，反正复试没什么硬指标，只要导师愿意就行。” “你跟她说这件事了吗？” “我说这个干嘛，梦琪这么清高，肯定不愿意知道自己是靠关系录取的。也正因为如此，她一直不太看得上我。” “是么？” “我知道梦琪一直觉得我目的性太强，为达目的不惜利用一切人脉。她也一直认为我是靠关系进的九天传媒。” “其实也没错，你能进九天，靠的是你那位在学子网上认识的师父。” “也对。”时玥笑着说， “不过，即使不是碰巧遇到师父，若许洛斐有门路把我塞进九天美术部，我也不会拒绝。我没有她那么高的道德标准，所以梦琪才一直不太喜欢我吧。” “我觉得，梦琪不是接受不了利用人脉，是接受不了你利用人脉。” “什么意思？” “可能你没发现，梦琪一直在跟你比。” “跟我比？” “恩，而且哪哪都比不过你。比外表，没你好看。比专业，没你优秀。比雯子，雯子跟你更好。喜欢许洛斐，” 胡萱笑着看着她：“呐，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啊……” 时玥明白胡萱的意思，有点窘，连忙申辩， “许洛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种花花公子，喜好整天变来变去，我看他唯一不变心的只有驰早==” “万一他真喜欢你呢？” “还是别了吧，那样弄得我在驰早面前也很尴尬。再说，哪怕他真的抛弃贵族千金跟我求婚，我也不会接受的。” “为什么？” “明摆着，许洛斐那种体质，谁跟他在一起，日后都有除不尽的情妇，斗不完的小三。” 胡萱哈哈大笑：“你就这么看不上他，我突然有点同情许洛斐了。” “还是说说梦琪的事。” 时玥接着说：“她处处跟我比，实在大可不必。她自己也有很多优点。学习不错，唱歌好听，长相呢，连许洛斐那样见惯了大美女的人都觉得清秀。然后她又很快是重点大学的研究生了。” 更何况，她的出生家庭好。 时玥想着，但没有说。 梦琪的父母是二线城市的中学教师，家身清白。如果她能有这样的家庭，驰早的爸爸也不至于特地去九天提醒她注意保护个人隐私吧…… 虽然驰早没说，但她知道，她的家庭是他们之间很大的障碍。 “……她为什么要跟我比呢，我也有我的麻烦。每个人还是打好自己手中的牌吧，比来比去的，浪费精力还徒增烦恼。” “恩，这才是你真正比梦琪厉害的地方，清醒，专注。” 胡萱赞赏地说：“即使你没有开挂的外表，也不会比现在差到哪去。” “更何况，我的道德底线还比梦琪低很多。”时玥笑着说。 “梦琪确实矜持，这也可以说是她的优点。”胡萱说， “如果她愿意用点心思，其实能从许洛斐身上捞到不少好处。但人家爸妈是老师，家教还是很不错的。” “恩。” 时玥不禁感叹：“我就没受过那么清高的家教。我妈对我唯一的家教：找对象要靠谱。” …… Z大艺术系的答辩安排在5月底。 说实话，其实往届的答辩一直挺水的，只要态度端正，基本都能拿到学位。 而今年，时玥与萱爷做的动画短片，却优秀得超出了答辩导师们的预期。 故事是胡萱编的，以一个人格分裂的女生为第一视角讲述自己所经历的事。 那是个很普通的女高中生，自闭而压抑。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背后长出了一双鸟的翅膀。 这双翅膀只有她自己能看见，却给她的生活增添了很多麻烦。 她没法好好穿衣服，没法好好走路，也没法好好上课。她行为越发怪异，人们对她指指点点，她更自卑了。 她盼望这对翅膀能消失，想了很多办法，可惜没用。她鼓足勇气向身边的人求助，却被人嘲笑。 没有人理解她，也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翅膀越长越大，大到她已经不敢走进教室。 最后，女生站在学校的天台，感到翅膀扑扇着，好像要起飞。她尝试了一下，真的飞了起来，从天台上跳下，飞离了这座学校…… 这部短片没有煽情，没有卖惨，单单从女生的角度，平淡地讲述自己的麻烦。却让人看得心情沉重，也让人沉思。 短片在答辩教室的投影仪上播放完毕，场下一片沉默。 胡萱说，她之所以编这个故事，是因为中学时期有个得了忧郁症的同桌跳楼自杀了。她自杀前曾说起过自己有一双翅膀。 “我跟她不算很好的朋友，只是挺唏嘘。一直希望能写个故事，让人们对患了忧郁症和人格分裂的群体多一点共情和关注。” 时玥非常支持胡萱的想法，觉得这个点子很不错。 她尽力配合故事去绘制画面，用清冷灰调的色彩，凸显故事沉重的主题。 胡萱把女孩的翅膀设计成半透明，让人们带入理解女孩烦恼的同时，又都明白，这只是自闭症患者的幻觉。 时玥教胡萱用三维软件制作和渲染动画，两人忙活了一学期，动画效果细腻流畅，无可挑剔。 毫无意外的，她们的作品得了很高的分。 两人的毕业论文，《浅析影视动画行业对社会的影响》，也通过作品得到了很好的说明。 …… 答辩之后，她们的短片作为Z大这一届的优秀毕业作品，被传到了Z大的论坛。 由于作者时玥和萱爷的粉丝很多，所以短片在学子网里引起大面积转发与关注。 人们探讨作品，谈论对忧郁症的理解的同时，也有不少在讨论Z大艺术系挺强的，尤其这一届人才辈出，时玥、萱爷、田沐…各领风骚。 时玥看了大家的讨论帖，心里高兴，也算是为校争光了。 师父钟皓也在学子网上看到了她们的作品。 上班时候师父对时玥说： “你们毕业动画做得不错。然后我发现跟你合作的那位同学很优秀啊，很适合做文艺片的编导。” 时玥回来把师父的话告诉了萱爷。 萱爷大笑：“文艺片编导？这职业听起来感觉会饿死。” …… 这一届Z大毕业生的答辩通过率与往常一样高。 梦琪跟同学设计的音乐与高楼的灯光特效，分数不错。雯子的探讨营销推广心理学的海报和论文也顺利通过了答辩。 答辩完，其他同学都焦头烂额开始找工作，奔走在各种招聘会之间。6418的几个女生则不着急。 她们轻松自在，坐等毕业。 梦琪接下来要读研，萱爷说要继续画漫画。 “我今年先把手里的恐怖漫画完结，再尝试一下别的题材。然后cos也打算再玩两年。” 胡萱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 “幸好我每次更新漫画都能收到许洛斐的打赏，让我攒下了第一桶金，可以不着急找工作。” 单靠许洛斐的打赏就能让萱爷在这座城市里两年不工作，还玩得起cos，许洛斐出手果然阔绰。 时玥羡慕极了。她只从许洛斐那里收过两毛钱的红包，还总让她请吃饭== “雯子呢？” “我要跟田沐成立摄影工作室，已经在选地点了，过段时间就注册公司。我当老板，田沐给我打工。” “厉害了雯子！” “嘿嘿，反正田沐除了摄影，什么事都不想管。” 时玥终于忍不住问她： “你跟田沐……” “还好吧。我们现在越来越觉得能一起合作经营工作室很合拍。我之前是一头迷，现在呢，恩，就互相欣赏挺好，更铁。” “你们会走到一起吗？” “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先一起挣钱。我也要赶紧攒下我的第一桶金。” “挺好的。”时玥说。 她不知道雯子说的是不是全部的真话，但无疑雯子的内心很理智，是做大事的人。 “玥玥继续留在九天？” “嗯，希望毕业证拿到手之后就可以转正。” “肯定可以啦，能画画还能带货，他们哪舍得让你走。” “然后时玥就一边工作，一边等驰早留学回来？”胡萱问。 “恩。” “回来以后呢？” “不知道……回来再说吧。” 驰早说过等他回来就结婚，时玥想想就觉得很甜蜜。但她明白，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的，要看他家人的态度怎样。 如果他家里一片反对，即使驰早愿意结婚，感觉也不会幸福啊。许洛斐很早以前就提醒过，那不会是她想要的局面。 “就是，后面的事后面再说。玥玥这条件，无论什么时候想结婚，都会有一大堆高富帅等着娶。” “听起来，你还是不看好我跟他能走到最后啊==” “嘿嘿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说，现在这么好的年纪不用想那么远，也不用把恋爱结婚放在第一。” “那什么应该放在第一？” “当然是工作，挣钱，和朋友！” “没错。”时玥笑着说。 “如果毕业以后我们还能住在一起就好了。”雯子憧憬着： “就算不方便合租，能住在同一个小区也不错。” “时玥得在找九天附近找房子吧？”胡萱问。 “是的，我项目忙起来的时候经常加班，住得远不安全。” 雯子叫道：“九天附近可不得了，寸土寸金，我可租不起。” “嗯，我的资金也还想留着多画一段时间漫画，也不允许我住在那边。” 想到这个时玥自己也是压力山大。 租房问题，真是留在大城市最大的难题了。 而且她对房子还有要求。 首先治安要很好。作为一个漂亮女生，自我保护她向来是放在第一位的。另外，她也不想跟不熟的人合租。房子还得离九天很近。几点要求下来，就决定了房租相对她的收入，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好在非毕业班放暑假之前她们还能继续住在宿舍，可以慢慢找。 “没关系，反正交通发达，就算我们不住在一起，周末也可以经常约的。” 雯子说完扭头看了看靠在床上看书的梦琪，笑着问： “梦琪怎么不说话？C大学霸要脱离我们学渣组合了？” 时玥说：“C大也在这座城市，我们有机会还是可以经常一起玩的。” “恩。”梦琪头也不抬地说。 …… 九天美术部4月份就开始了新的电影项目，是盗墓题材。 前期头脑风暴讨论后，时玥跟着师父开始了前期设定。 晚上回去她坐在驰早旁边阅读电影的原著小说，整理原著里关于场景气氛的描写。正看得入迷，听到驰早问她： “你7月份能休2周的假吗？” 时玥想了一下：“应该可以，我去年的年假都还没休。怎么了？” “我们一起去毕业旅行吧，去欧洲怎样？” “毕业旅行？”时玥惊讶地看着他。 跟驰早一起去欧洲旅行，这个提议听起来很让人很心动，她都还没去过欧洲呢。 只是，费用…… 若是穷游还好一点，可是驰早的消费习惯她知道的，头等舱、星级酒店、星级餐厅……一趟陪下来，估计她得把自己攒的工资加上周宇琦给的钱都花光。 可让他降低水准去配合她，又觉得委屈他了。 时玥一时犹豫不决。 “你只要有假，其他不用操心，我都会安排好。” 驰早的意思显然是说，他会承担所有的费用。时玥却觉得更尴尬了。 平时跟驰早在一起吃晚餐，大多都是他请。他又送给她那么多昂贵的礼物，时玥觉得自己的道德底线经够低了。 现在又要花他的钱出国旅行，她觉得自己实在做不到。 “好。不过旅行的花费我们AA吧。” 驰早想说什么，时玥不容置疑地打断他： “就这样决定了。行程你来定，账单发给我。” 驰早见她态度坚决，就同意了，因为觉得反正花费也没多少。 时玥淡定地继续低头看小说，一边尽量往愉快的一面想。 她可以跟驰早一起旅行了，驰早这样博学，她一定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他情调那么高雅，可以带她见世面，他们一定会非常非常愉快。 而且毕业旅行，多么珍贵的记忆，这钱花得值…… 一边向往着，一边心也在滴血，仿佛看见自己攒了一年的钱坐着头等舱飞走了。 …… 六月中旬，A大的课程已经结束，试也考完了。同学们坐在教室里赶着毕业论文，互相轻声交谈着。 许洛斐懒洋洋地在笔记本上敲了几个字，瞥见驰早在一边查欧洲酒店信息。 “你在做什么？” “定毕业旅行计划。你要一起吗？” “你一个人？” “时玥跟我一起，签证已经在办了。” 许洛斐不满地嘀咕： “那我去做什么，当电灯泡啊？” “你又不是没当过。” “算了，我才不要去碍眼。再说，我也不习惯你们的玩法。” “这倒是。你这种享乐主义者确实跟我们玩不到一块。” “切，要不是被你这张脸蛊惑了，我看时玥也未必能跟你玩到一块。”许洛斐悻悻地吐槽， “让人压力山大的强迫症。” 驰早没理他，继续挑选体验最好的酒店和餐厅。 以前去欧洲都是跟家人一起，这次要跟喜欢的女生一起，他还是很期待的。 “你可以带她去波尔多古堡，”许洛斐在一旁瞎出主意， “还有拉菲酒庄和柏图斯庄园。我记得我上次送她的酒，” 话刚说出口，许洛斐立即更正， “……我是说，我之前请她喝的酒，就是那里买的，她还挺喜欢。” 驰早转脸看着他：“对了，我都还没问你，你为什么对她喜欢什么这么了解。” “……因为你不在的时候，我经常跟她一起吃饭啊。” 许洛斐故作轻松地说，一边暗骂自己太大意了。 驰早怀疑道：“你居然能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那当然，我可是暖男人设，照顾妹子最拿手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美女喜欢我。” “难道不是因为你钱多？” “当然不是！！不全是==” “行吧，” 驰早淡淡地说：“你对其他女生怎么暖男怎么绿茶我管不了。但对她，大事帮忙就可以，讨她欢心这种小事，以后就不用挂在心上了。” “我去……就你事多。”许洛斐很不高兴。 不过他也确实一直在背后想方设法哄人家女朋友开心，自知理亏，无法辩驳。 驰早只知道许洛斐在男女关系上一向随便，所以提醒他注意分寸，其他倒没怀疑什么。 见许洛斐不高兴了，他问道： “等会自习结束你做什么？” “回家。” “跟我去Z大看看吧。时玥她们今天毕业典礼，我们去祝贺一下。” “哦。” “那我订点鲜花吧，你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吗?” “这我哪敢知道，” 许洛斐没好气地说： “知道的话，你又要说我绿茶！” …… Z大的毕业典礼在大礼堂举行。 毕业生们换好学士服，在各院系主任和辅导员的带领下走进会场。 起立唱完国歌，听完校长和贵宾们的致辞，开始颁发各个院系的优秀毕业生奖。 时玥没想过，艺术系的优秀毕业生居然是她。她在热烈的掌声中开心地上台领了奖。 接下来是校领导给全体毕业生颁发毕业证和学位证，并为毕业生们拨穗，把学士帽的流苏从右边换到左边，寓意为毕业生已学有所成，可以展翅高飞。 拨穗礼结束，听完校长最后的叮咛，毕业典礼就结束了。 时玥与油画系的同学在礼堂前的阶梯上拍了毕业合照，兴奋地走下台阶。 雯子突然揽住了她的肩， “接下来我们宿舍去湖边拍照哈，我叫了田沐，等他们专业的合照拍完就过来找我们。” 说完又扭头告诫梦琪： “你也不许跑，我们宿舍等下要好好拍几张合影。” 时玥惊讶地问：“田沐要过来？” “这么吃惊干嘛？毕业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要大师给我们拍才行。” “……可是待会驰早要来找我，我怕他跟田沐见面会尴尬。” “他们俩都不认识吧，有什么尴尬的？” 时玥想起，自己都没跟室友们说她跟驰早因为田沐吵过嘴的事。 她没再说什么，心想驰早也不至于这么幼稚。 “不过玥玥，你确定要跟驰早一起拍毕业照吗？” “为什么不？” 雯子笑着说：“因为毕业照是要跟着你一辈子的，而男朋友不一定。” “呸呸呸呸……” “好好好，一定一定！”雯子在时玥的拳打脚踢中笑得喘不过气： “你跟驰早一定执手天涯、白头到老……” “这还差不多。” 几个女生笑笑闹闹的走到湖边。 这时一辆闪瞎眼的豪车开了过来，在路人一片惊艳的目光中停在她们旁边的小路上。 “许洛斐怎么也来了？” 时玥纳闷，并且注意到一边的梦琪十分紧张。 许洛斐走下车，见时玥盯着他，笑道：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我来看我偶像！萱爷毕业快乐^^” 胡萱哈哈一笑：“谢谢。” 驰早也走下车，捧出一大束漂亮的花，是由粉红色的月见草与粉蓝色的勿忘我组成的，是时玥很喜欢的花。 驰早把花送到她手里，微笑着说， “毕业快乐。” “谢谢^^” 驰早又从车里拿出一束向日葵送给雯子， “毕业快乐，听说你很喜欢向日葵？” 雯子兴奋极了：“谢谢！” 然后激动地扑在时玥肩膀上： “这么帅的小哥哥给我送花，我忍不住脸红怎么办！” 大家都笑起来。 胡萱问许洛斐： “你不是来看我的吗，我的花呢？” “有有有。不过我得先把这束花送给梦琪小美女。” 许洛斐说着从车里拿出一束紫色的鸢尾送到梦琪面前， “毕业快乐。” 梦琪满脸通红：“谢谢……” 时玥偷偷翻个白眼，真服了许洛斐了，脸皮真厚。 许洛斐最后捧出一束黄色的百合花，坏笑着问胡萱： “萱爷，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百合吧？” 胡萱一把抢过花：“信不信我扇你！” “因为百合花象征伟大的爱！你想哪去了萱爷！” 时玥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问驰早，“你们什么时候毕业？” “答辩完要6月底……” 驰早说着突然停住了。 顺着他的目光，时玥看到田沐拿着相机朝这边走来。 …… 摄影专业正要拍集体毕业照，田沐收到雯子的信息： “等会可以帮我们宿舍四个人拍几张合照吗？” 她特地说了四个人，是让他知道时玥也在。 田沐回复雯子：“好的。” “嗯，那你等下到湖边找我们噢。” 田沐好久没跟时玥面对面说过话了。 这一年多她一直回避不见他，慢慢的，他也习惯了。 田沐收起手机，与同学们站在礼堂前的台阶上拍合照。拍照的小哥认出了这位天才摄影师，跟他打招呼，他却没有注意。 z大摄影系这几年就只出了田沐这一个人才，其他同学对他也十分好奇。 然而一般人想靠近田沐是件很困难的事。他是个不太愿意跟人聊天的人，就像一个没法对焦的影子，让人无从捉摸。 拍完照，田沐拿着相机来到湖边。 他看见一辆跑车停在那里，两位英俊的富家公子正在给她们宿舍的几位女生送花。 时玥捧着一大束漂亮的花，愉快地站在银杏树下跟驰早聊天。 看到她，田沐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走过去。 他对她早就死心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时玥风采无限，驰早也公开承认了她是他女朋友。谁都能看得出驰早是真的喜欢她。 这样挺好。 时玥那样完美的女生，也只有完美的男生才能承受得起。 而他自己，沉闷又木讷，也就雯子受得了他。即使他真的跟时玥在一起，她也会对他很失望吧…… 田沐默默地想着，走到他们旁边，听到胡萱身边那个像混血儿一样身材高大的公子哥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Hi，田沐大师，久仰久仰！” 田沐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时玥也对他微笑：“好久不见。” “恩……” 田沐想想，又补了一句： “你参与的电影我去看了，很厉害。” “谢谢。你给艺人拍的照片也很厉害。九天的艺术总监经常跟我们夸你是天才。” “谢谢……” 时玥微笑着跟他介绍：“这位是驰早。这位是田沐。” 驰早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田沐也低声说，“你好。” 然而打完招呼，两人就沉默了。没有什么话可说。 许洛斐凑到胡萱耳边吐槽道： “好尴尬啊，我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胡萱偷笑，“你小心点，别弄到最后你跟驰早也这么尴尬。” “瞎说什么！我跟驰早可是亲哥们，永远都不会尴尬的。” 雯子走到田沐身边挥挥手里的花： “好啦，我们开始拍照吧！先给我们6418宿舍拍张合影，我要站C位！” 拍了几张，许洛斐走过来揽着萱爷的肩膀： “来，帮我跟我偶像拍一张。” 雯子走到驰早身边笑着问： “我可以跟男神拍张合影吗？” 驰早微微一笑：“可以。” “那我也要跟我女神拍张合影！” 许洛斐说着凑到时玥身边，笑咪咪地跟田沐交待： “请务必要帮我们拍出CP感。” 大家愉快地拍了一会，雯子提议： “我们大家一起拍张合影吧！” “对，田大师也来。”许洛斐说。 “我吗……？” “嗯，田沐也一起。”6418的女生们都坚持说。 田沐调好焦距，定好计时摄影，把相机放在长椅上，走到他们身后。 “三、二、一！” 咔嚓，照片定格了大家的笑容。 很多年以后，照片中的每个人看到这张合影，都会感慨地想起这段珍贵的校园时光。 不管是满足，是失意，是迷茫，是不甘，而那过去了的，都成了美好的怀念。 …… 晚上，许洛斐回了老爷子家，公寓里只有时玥和驰早两个人。 时玥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看租房信息。驰早坐在她对面，对着笔记本帮许洛斐改论文。 看了一会租房广告，时玥收到雯子在宿舍群里发的大家的合影，她立即给驰早和许洛斐也转发了一份。 转发完，她才点开大图仔细地欣赏。 画面光色很好，非常舒服。 几个人站在金色的阳光中，旁边银杏树在草地上留下倾斜的影子，背后的湖水湛蓝湛蓝。画面清晰立体，像一幅裸眼3D画。 “田沐的技术越来越厉害了！普通的合照都能拍成这样！”时玥赞叹道。 她仔仔细细地把画面研究了一会，不禁发表了一点对摄影的见解： “田沐照片之所以拍得好，归根到底是因为他擅长控制曝光。” 时玥很专业地分析道： “网上很多人放大了他作品抽象层面的高度，但我觉得，控制曝光这种实打实的功底，才是他真正超越普通人的地方。就像很多摄影师都懂布列松的决定性瞬间理论，却还是成不了大师，归根到底是基本功不够。” 时玥满是钦佩地从技术层面把田沐称赞了一番。 驰早静静地坐在对面，没有说话。 时玥说完才突然意识到，她为什么要跟驰早说这个？？她为什么要在驰早这样的醋精面前称赞田沐？是缺心眼吗？？== 时玥暗自为自己情商感到汗颜。 “那个，我有没有没告诉过你，雯子喜欢田沐？”时玥有意说道： “然后现在田沐对雯子也挺好，我觉得他们俩很合适，很有可能会走到一起哦。” 驰早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完了，他果然在生气== 时玥放下手机，搭讪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她凑到笔记本前看了一会论文，没话找话地说： “许洛斐论文写得还不错呀，逻辑清晰，居然没有满嘴胡说八道。” 驰早继续改着论文，没有接话。 冷场了一会，时玥有点不耐烦了。 她直接伸手扳过他的脸转向自己，问道： “你在生气？” 驰早躲开她的手：“没有。” 时玥无语，都这么明显了还说没有。 她又伸手把他的脸扳过来， “真的没有？” 这次驰早没说话了，也没有挣脱，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看着她。 他清雅至极的脸捧在她手心里，像完美的雕塑，优美的桃花目看得她心里一片柔软。 她是这样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喜欢得连让他皱一下眉头都不舍得。 时玥凑过去吻了他一下。 …… 驰早这边本来确实挺不高兴。 下午见她很默契地跟田沐互相称赞，就已经很介意，刚刚再听到她用钦佩的口气称赞田沐，醋意更是翻山倒海。 但他自己明白，为这点事吃醋没实在道理。他暗自消化着，却被时玥发现了，越发感到自己太小题大做。 他想说点什么来掩饰尴尬，还没开口，她的唇就落在他的唇上。温温软软，让他心头一荡，立即忘了刚才的不快。 驰早也不禁去回吻她，从嘴唇到脸颊，再到脖子。 但他除了吻她什么也没做。 驰早是意志坚定的人，那天之后就遵守自己的诺言，除了拥抱接吻，就再也没有过更出格的举止。却不知道时玥心里其实很期待能跟他更亲近一点的。 他努力克制着，她却贴得更紧了。 她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令他呼吸加重。她浓密睫毛下的眼睛近在咫尺，眼底溢出的盈盈水波，也在他心底荡漾…… 驰早浑身烧灼，却又不舍得推开。 时玥撩拨了一会，他还是纹丝不动，实在按捺不住了。她温热的唇移到他的耳边，轻声说， “……今天可以……” 她声音有点羞涩，但总算让驰早明白了她想要什么。 驰早终于没了顾虑，所剩不多的理智立即抛开了。 他把她抱到卧室，俯身尽情地亲吻她…… …… 情焰终于如潮水般退去，驰早把柔软的薄毯仔细盖在她身上。 时玥窝在驰早温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指尖在她清丽的脸颊上一遍一遍轻柔地划过，似乎在想事情。 “你在想什么？”时玥问他。 驰早温柔的眸子看着她，嘴角微扬， “我在想，我们假期的行程是不是应该取消一个房间。” “嗯，取消吧。”时玥立即答应道。 她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取消一个房间至少可以省点钱== 第六十二章 毕业说再见 毕业典礼后的第二天，时玥就把毕业证与学位证交给了九天传媒的人事，申请转正。 有师父的特别批准，人事当天就给她办好了手续，即日生效。 时玥对这个转正效率大喜过望。 因为听甜心说，九天对美术师的要求向来高，国内外大牌美院的毕业生才只能进来实习，实习一年后才能转正。 她拿着Z大的学历，居然比美院毕业生还省了2年，实在太幸运。 多亏遇到这样惜才的师父，也多亏自己提前做好了准备。 于是从这一天起，时玥就正式成为九天传媒的美术师了，薪资待遇比之前高了一倍。 虽比起这座物欲横流的都市，她的收入依旧微不足道，但对于一个应届生来说已经相当可观，她很满足。 …… 收入翻倍就意味着她可以住一个稍微好点的房子了。 时玥很快联系了房屋中介，利用午休时间把公司附近门禁比较严的小区差不多看了个遍。 看完以后她发现，这些小区的租金高得惊人，差不多是她工资的一半了。 好不容易工资涨一倍，却要花一半在房租上，等于没涨啊== 时玥很无奈，看了好几天还是迟疑着没有定下来。 驰早在检查自己和许洛斐的论文之余，也帮她留意了找房子的事。 “我预约了一处房子，好像还不错，周末我们过去看看？” “好啊。”时玥随口答应道。 但她心里明白的，驰早觉得还不错，那根本不用看，肯定租不起。 不过既然他开口了，还是过去瞅一眼比较礼貌。 …… 于是周六的下午，时玥跟着驰早出去看房子。许洛斐也跟过来凑热闹。 驰早开车带着他们来到滨江，在一座看起来很高档的社区附近停下来。 时玥下车看了一眼就觉得不用进去了。这社区就在她公司附近，她平时看房都是绕着走的。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她忍不住对驰早吐槽：“你觉得我像是住在这里的人吗？==” “我觉得挺像啊，”许洛斐下车看了看，说道： “这种房子就适合你这种白领丽人。” “你对钱有没有概念啊？？这是白领住的吗？金领差不多！” “是么？” 许洛斐又抬头看了一眼： “都差不多啦。再说你不是还有驰早么？你可能不了解他的财务状况，人家可不是光纸上谈兵，早就财务自由了，让他包养你啊。” 包养，这个词许洛斐说得好自然哦，时玥却听着都觉得尴尬。 “我们先进去看看吧。”驰早也下车走到她身边： “这里也没你想得那么贵，我听说是有单身公寓的。” “好吧……” 三人走进物业大厅，物业小姐礼貌地问： “请问是哪位要住啊？” “是我，我一个人。” “我们的单身公寓空着的不多，请问您有什么要求吗？” “……越小越好==” 物业带着他们乘电梯上楼，看了10层的一套公寓。 高档社区的房子到底不一样，时玥一走进房间就觉得挺心动。 窗明几净，装修得很雅致，配套家居的品味也很不错。 最让她心动的是公寓的一整面落地窗，站在窗前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江面和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心，最高的那座标志性建筑清晰可见。 真是个不错的公寓啊，只不过，就冲着这个江景，她就知道房子的租金不简单…… 时玥听到许洛斐在问物业：“那边还有房间吗？没了？就这么大？” 她直想翻白眼。这个地段还嫌小？而且哪里小了？规划很合理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是她理想中的单身公寓大小。 驰早也走过来问她：“再去他们别的公寓看看？” 时玥摇头：“不用了。” 这个地段，这种社区，即使是最小的一间，她也未必租得起呢。 时玥问物业：“请问这公寓的租金是多少？” 听物业说完她就微笑了。 真巧，不多不少，刚好是她一个月工资。 物业小姐接着介绍：“我们这个社区是城市中心所有江景房里性价比最高的一座，配套设施完善。整栋楼大多是业主在住，素质很高。另外我们的治安和保密措施也都做得很到位的，业主里还有几位是九天的艺人呢。” “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不看了吗？”驰早问道。 “不用看了。我的工资住在这里，饭都不用吃了==” 一边的许洛斐听了立即大笑： “不是吧？你这么拼，九天才给你这么点钱？太黑了吧！” 突然好想揍他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吸血的资本家到底是谁啊。 看到时玥的表情，许洛斐立即收了笑脸： “嗯……这个薪资不错了。而且房费驰早也没打算让你付啊。” “不了。” 时玥简短但坚决的说。 她绝对接受不了驰早帮她付房租。 不然，她跟那些为了钱交往富二代的女生有什么区别？打着真爱的旗子，花着人家的钱，以后面对他爸妈，她说话都没底气。 驰早见她态度如此，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思索了一会，才小心地说： “要不这样吧，我们AA制。” 时玥觉得好笑：“你都不住在这里，A什么？” “不一定，也许我假期回国的时候都会过来。而且不管住不住，我都想拥有这里的使用权。这样即便吵架，你也没理由不让我进来。” 驰早说着自己也觉得有趣：“我感觉这样很合理。” 他问许洛斐：“你觉得呢？” “你别问我，我只听出了狗粮……” “那就这样决定吧。” 驰早拉住她的手温和地说： “我在大学城的公寓很快要退了，假期可以经常来这里找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时玥也没了主意： “我回去考虑一下……” …… 回到宿舍，时玥跟雯子和胡萱说了这件事，让她们帮忙做决定。 “就是说，驰早自己不住，却想帮你付一半房租？” “恩。” 时玥知道，他说了那么多，无非是为了让她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帮助。 但她还是觉得有点接受不了。 “我倒觉得挺合理的。” 胡萱说：“如果不是因为驰早，你也不会去住那种价位的公寓。他下一步你上一步，这个高度刚刚好，让你们两个都不会太尴尬。” “……雯子觉得呢？” “我没什么看法，就觉得驰早对你真的挺好的。” 雯子感慨地说：“没见他之前我还有点偏见，上次见到他跟你在一起的样子，感觉他对你很真诚。既然他真心为你好，就给他个机会呗。” “所以，你们是在劝我把道德底线降得更低吗？==” 胡萱笑道：“底线是你的，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如果你想让网络上的道德表和喷子们满意，那最好还是拒绝他，做个根正苗红的灰姑娘。” “我才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呢。” 时玥立即说： “我只在乎我和他能满意……” …… 时玥最终还是答应下来，租下了江边的那套公寓。雯子和萱爷也很快在中环的老城区找了房子。 虽然大家不住在一起，但交通发达，想约的话还是方便的。 房子租好，6418宿舍的女生们开始搬家了。 梦琪毕业典礼之后都泡在图书馆研究考证的事，见室友们要搬家，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于是大家各自整理自己的东西，把要带走的装箱，不带走的丢掉。 时玥留下的东西不多，一只行李箱就能搞定。反正公寓里什么都有，拎包即住。 收拾完毕，几个女生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伴随了她们4年的6418宿舍。 宿舍基本空了，就像她们刚进来的时候一样。 如果房间有记忆，一定会记得她们吧。 这四个女生怎样在这里相聚，怎样从陌生到亲密，怎样争吵，又怎样和好，也许仍留有遗憾，但遗憾也未必都要填平…… 重要的是，这四年她们都努力过，逐渐退去青涩，也逐渐弄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几个女生轻轻关上了6418宿舍的门。 过了这个夏天，就会有新生住进来，一届一届，一年一年，上演不同的故事。 整个六楼住的都是大四女生，现在基本都空了。 大多人买了火车票离开了这座城，只有少数人找到合适的工作留了下来。 但即便留下，也未必能在这里定居，可能挣扎个几年还是要离开。 这座都市对他们这样平庸的Z大学生就是这样不友好。 但时玥现在觉得，即便离开也没有什么了。 并不是非得留在这座城市里才算赢家。也并不是一定要走进隔壁那座A大才算赢家。 人生没有输赢，只有选择。 只要选择好了自己要走的路，努力走下去，就没有辜负时光。 …… 6月底，A大商学院举行了毕业答辩，驰早和许洛斐都轻易地通过了。 答辩后没几天，又举行了毕业典礼。 相比Z大，A大这座名校的毕业典礼要隆重得多。很多家长都去观礼了。 听说驰早的爸妈去了，连许洛斐的爷爷奶奶也去了。现场戒备森严，时玥这种外校生是没法过去凑热闹的。 这天刚好是周六，时玥无事可做，便邀请雯子和胡萱去她公寓玩。 三个女生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着落地窗外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反射着耀眼的光，游轮和游艇在金色的江面上来往穿梭。 “视野真好啊！” 雯子赞叹道：“从这个视角看，这座城市真叫一个纸醉金迷。” “也没这么夸张吧。” “有的。可能你这种淡泊名利的人感觉不到。” “淡泊名利才怪呢，” 时玥叹气：“我现在是真的想早点暴富，就不至于在驰早身边这么有压力。” “其实我觉得吧，压力感跟一个人的身价没关系，主要还是驰早太完美主义了。” 胡萱说：“我在许洛斐身边就没感觉到有压力。” “那是因为，你没打算嫁给许洛斐！” 几个女生说笑着，聊起许洛斐。 “像许洛斐这样的公子哥，在国内读大学还是很少见的，好像大多都是交赞助费出国读名校。” “恩，听说他家人怕他出国学坏了，所以让他呆在驰早身边。” “有可能。许洛斐那个样子，要是没点约束，可能连学位都拿不到。” “不过他能考上A大也是很厉害了。” “驰早当初为什么不出国？” “他说是他妈妈想让他在国内读完本科再出去。” 胡萱笑道：“感觉他妈妈在他家里一手遮天啊。你以后小心一点，小心她趁驰早不在国内的时候修理你。” “怎么修理我？==” “比如，”雯子把一张纸巾拍在时玥面前： “给你500万，离开我儿子！” “哈哈哈雯子电视看多了吧……” 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 袁女士看着阿姨小心翼翼地把驰早的学位证书和毕业合影挂在书房典雅的墙面上。 驰总微笑着站在旁边打趣她： “这下你满意了？为了收集A大证书，当初你儿子要读哈佛你都不许他去。” “谁说我是为了A大？” 袁女士不满地说：“我是不放心18岁的男孩子去国外。我了解驰早，他看起来沉稳，实际上还是太天真。再加上驰早去美国，许洛斐肯定也会跟着过去。身边有那个二世祖，如果不在我眼皮底下，谁知道这几年能生多少幺蛾子。” 袁女士说着，又来了气：“纵使在我眼皮底下，还不是交了个不三不四的女朋友。” 驰总无可奈何地笑了，什么也没说。 袁女士又道：“我还以为让他跟闻馨一起读A大，可以进一步发展。结果呢，隔着校门都能被一个网红勾搭上。现在的那些网红小明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我怕的就是这样的女孩子缠上他，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谈个恋爱，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我看那女生还好，洛斐奶奶不是也夸她还不错吗。” “这种女孩都是表面装得乖巧，实际上攀荣富贵，挥金如土。我不放心的是驰早太迷她了，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所以一直想查查他的消费记录来着。” “你查了吗？” “我去哪查？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做事滴水不漏，他有多少钱我都不知道。除非你帮我查。” “我看还是算了吧，没必要。” 驰总笑道：“男孩子谈恋爱为女朋友花点钱也是必然。驰早不是糊涂的人，他看人心里有数的。就算真是一时头脑发热迷上了不合适的女孩，后面也会慢慢看清楚。不如让他看明白了自己做选择，我们何必做坏人让他对我们有怨言呢。” “也是。我看他跟那个女孩是好不过三年。差距在那呢，后面总会显出矛盾。” 袁女士伸出手：“三年之内，他俩能自己分手最好，否则就别怪我出面干涉。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我可接受不了那样的家庭。” 驰总没再说话。其实他对那个女孩的家庭也很不放心。 但他向来尊重驰早，也什么都跟驰早说了，就看他自己怎么选。 他对自己儿子一向有信心，相信驰早做事有分寸，会顾全大局。 袁女士见他没说话，挽着他的胳膊道： “到时候你得站我这边，别我一唱白脸你就在一边唱红脸。这次是原则问题，没法妥协。” 驰总无奈一笑：“Yes，my Queen.” …… 驰早在毕业典礼之后就去了日本，但没待几天就回来了。 时玥见他在公司楼下等她下班，很惊喜，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爷爷让我早点回来陪女朋友。” 时玥不禁微笑，他爷爷怎么这么可爱。 “下次假期，你跟我去北海道看望他们怎样？” “好啊。”时玥愉快地答应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驰早每天都接她下班。 他们一起吃晚餐，一起站在落地窗边看夜景，一起辨认他外婆家的那座老洋楼在什么方位。驰早也把旅行路线发给她看，让她想想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要补充。 …… 期待已久的毕业旅行终于开始了。 旅程比时玥想象的还要惬意。 刚决定去欧洲时的那点心痛，被超乎期待的愉悦体验所代替，因为驰早把途中的一切都安排得非常妥帖。 他显然对欧洲非常熟悉了，轻车熟路，时玥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跟着他走就可以。 她先跟他去了瑞士，乘坐全球著名的豪华列车——冰河。 他们在豪华车厢里品尝着美食，听车轮碾过齿轨的声音，透过全景天窗，看列车穿行在阿尔卑斯山脉的蜿蜒雪岭中。途中经过众多高山湖泊、森林峡谷、冰川瀑布…… 壮阔的山峰白雪覆盖，千年冰川绝美震撼，葱郁的河谷宛若人间仙境…… 他们也乘着游船荡漾在琉森湖上。 幽蓝的湖水温婉多情，湖畔是美丽的红屋顶小镇，雪山倒映在湖中，白天鹅划过湖面，如童话世界一般纯净。 他们还牵着手走过了充满诗意的巴黎，领略温馨而浪漫的法式风情，随便一处街角都是那样迷人。 他们从历史丰厚的博物馆出来，坐在公园长椅上看水鸟嬉戏，金色的阳光把整个下午都晒得慵懒。 他们在卢瓦尔河谷参观了震撼的香波城堡，去意大利游玩了千年古建筑云集的罗马，在地中海边品尝各种眼花缭乱的美食…… 整个旅途时玥完全没感觉到劳累，因为驰早把时间和路线安排得很合理，或自驾或乘飞机，悠闲又充实。 除了白天应接不暇的美食美景，晚上下榻的酒店也极其舒适，体验一流。 再加上夜间，驰早一遍又一遍温柔又炽热的亲吻她，荡漾在云端般的璇旎，几乎要融化在她身上……这一切都让她觉得，似乎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聚集在了这次旅程中。 有时夜里醒来，她看见驰早熟睡的脸贴着她，身体还保持着拥抱她的姿势。 俊逸的面孔，长长的睫毛，是那个让她一见误终生的少年。 她就这样看着看着，不舍得合眼。 这段时光太美，美得让她想裱进画框，挂在墙上，用一生的时间去怀念…… …… 然而不管怎样珍惜，时间还是飞快地过去了。 毕业旅行回来没多久，驰早就得准备去波士顿的事。 他需要预定哈佛附近合适的公寓，要准备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材料，还得应付他家亲朋好友举办的践行宴。 加上他去美国的时候得跟着外公外婆一起，时玥到时就不便过去送他了。 临别的那天下起了大雨，驰早开车过来跟她道别。 “记得我们之前拉过的勾吧，说话要算数。” 驰早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微笑着说。 他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指环，时玥的也是，这是他们在巴黎的时候买的。 时玥低着头，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指。简洁经典的卡地亚指环，戴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格外好看。 她低声说：“嗯。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驰早听着很触动。 上一次他要去纽约做交换生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 好像还是不久以前的事，然而今天他又要走了。 他心里泛起深深的歉意，紧紧地把她拥在胸前。这是专属他的女孩，她身上熟悉的清香萦绕在他鼻间，是他魂牵梦绕的味道。 真想这样一直抱着她不松手，然而还是要松开。 “……还有件事，” 驰早松开她，拿出一张银行卡，迟疑着该怎么开口。 然而时玥猜出了他的意思，大惊失色： “不行，我不能收！” 房租他已经付了一年，她实在没法再接受更多了。 “玥玥听我说，” 驰早低声解释道： “其实这卡本来就是你的。是我上次帮你办申根签证的时候用你资料开的户。密码是你身份证号后六位。然后你去欧洲的花费……” “我不能收。”时玥坚决地说。 “……我一直觉得很抱歉，不能留下来照顾你。”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知道，可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在这座城市无依无靠，可能会遇到各种的麻烦，手边必须要有一笔应急资金。” 驰早轻轻地说：“另外，我其实不太了解你喜欢什么，所以平时很少送你礼物。但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多送给自己一些，也多做点喜欢的事，就当是我在陪你。不然我会很不安心……” 听他这么说，时玥又不知该怎么拒绝了。 她不舍得让他不安心。但这样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的道德底线，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一直努力在他面前克服“穷人的自尊心”，可究竟要克服到什么程度，才能既让他满意也能让自己满意？ 他明明这样完美，这样宠她，她却觉得自己有些焦虑了…… “这是你的卡，还是你拿着比较方便。” 驰早接着说：“我后面跟你有时差，功课也会很繁忙，你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很可能没法及时看到信息……” “好的，我收下。”时玥只得说。 可能她还是收下比较好吧。等他安心地回来，再还给他。 驰早再次把她拥在怀里。她向来是让他省心的女孩，洒脱，干脆，从不矫情，也不做作。 “如果有什么危险，记得第一时间找许洛斐。”驰早又交代了一句： “他处理紧急情况是很擅长的。” “嗯，我会的。” 时玥把脸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熟悉的心跳，鼻子有点酸，但及时忍住了。 …… 离别的时候到了，时玥把他送到楼下的车位旁。 “我走了，你快上去吧。” 驰早把伞递给她，最后拥抱了她一下。 “嗯。”时玥答应着，却没有动。 驰早也看了她一会，终于还是狠下心拉开车门坐上车。 时玥走到他的车窗边：“我不管你后面功课有多忙，一定要当天回我信息。” “嗯，一定回。” “每周至少要打一次视频电话。” “嗯，这是必修课。” “我也会跟大三的时候一样，每天把生活中的事都汇报给你的。然后，你有空也要把你的生活写进blog，我会去偷看。” “一定写。” 对话到这里，时玥不禁笑了。 驰早也微笑了一下。 “那，我走了。”他最后说。 “嗯，再见……” 驰早对她对她挥手，发动了车子。 车开走了。 时玥打着伞站在雨里，忍了很久的眼泪才终于流下来， 泛滥成河。 …… “你离开我的那天， 是风，是雨，是夜晚。 我说了再见，你挥了挥手， 一条寂寞的路便伸向了两头。” （第一卷 完） 第六十三章 三年以后 萤之森工作室今天搬进夜合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 新办公室视野明亮、设备齐全、布置温馨，对于这个仅四五十余人的团队来说，显得尤为宽敞。 办公区、会议区、餐饮区、休息区应有尽有，而且规划得相当合理舒适。 加上这里位于繁华地段，交通便捷，相比他们之前在老城区的那间拥挤的破办公室，不知好了多少倍。 工作室的所有成员都非常兴奋，在办公室各区域间来回观赏，十二分满意。几乎都忘了，几年前，他们中的大多数可都是在豪气逼人的九天大厦里工作过的最优秀的一批电影美术师。 然而经历过一两年的资金动荡，还有上一间办公室肮脏、阴暗、憋屈的环境，大家的要求都大大降低了。 他们开心地来到公司门前，寻找写着自己名字的大纸箱。那是他们早上在旧办公室打包好的办公用品，刚刚由搬家公司送过来。 时玥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纸箱，推到座位前打开来整理。 她把纸箱里的主机、屏幕、手绘板一一取出，在办公桌上仔细组装好。再把一大堆快翻烂的大师原画集，和各种风格的建筑解析图摆在办公桌旁的书架上。 整理完这些，纸箱里还剩下一些不太常用的合同文件，以及从前项目的手绘稿纸。 时玥把那堆稿纸拿在手里大致翻看，简单归类。 翻着翻着，却在一沓受潮的设计稿里，翻出一张毕业合影来。 这张合影好久没见了，突然出现在眼前，她有点发愣。 照片上，Z大6418宿舍的4个女生手捧鲜花站在学校的湖边。 跟她们站在一起的，是那时与她们宿舍密切相关的几位男生。 站在她身边的那位少年英俊无比，挺拔的身材，俊逸的笑容，是那么熟悉…… “你确定要跟驰早一起拍毕业照吗？” 她记得拍照那天，雯子这样提醒她： “毕业照会跟着你一辈子，而男朋友不一定。” 那时的她是坚决不肯相信这种话的，她威逼雯子承认，她跟驰早一定一定会走到最后。 然而不过几年时间，就被现实重重地打了脸…… 时玥盯着照片上那个英俊的男生。他站在她旁边，手还牵着她的手。 他曾经是那样喜欢她。 可是又怎样呢？ 他还是选择跟她还是分手了。 一想起这些，心就锐利地疼痛，她赶紧把合影放回去，与那堆稿纸一起塞进了书架最底层的抽屉里。 现在还没精力去缅怀逝去的爱情，有那么多繁杂的事在等着她，每一件都比学生时代的恋爱更现实，也更严重。 因为她是萤之森的创始人之一，她的每一项决策，都关系着工作室的生计与前途。 …… 整理完自己的物品，时玥在办公室走了一圈。 她看到远处的会议室里，雯子与田沐在调试投影机，隔着磨砂玻璃，能看到两人忙碌的身影。 胡萱在一张工作台前组装她的电脑，一堆黑暗系手办七零八落摆在一边。 师父钟皓的办公台是全办公室最大的，因为他有很多设备。师父本人站在桌前耐心地把那些屏幕和设备一个一个安装好。 甜心的私人物品最多，光玩具和护肤品就一大堆。不久前他还跑来跟时玥哭诉，说自己真的没法在萤之森待下去了。他的房贷快还不下去，肮脏的办公环境也让他皮肤过敏。 可现在的甜心似乎完全打消了要走的念头。时玥看到他欢欢喜喜地把他的盲盒玩具和名牌香水瓶，一样一样摆在自己办公台和书架上。 其他同事也都在兴高采烈地忙着。他们中大多数是从九天出来的旧同事，也有一些后来加入新同事。 负责人事工作的JOJO姐在指挥花店的伙计，把一盆盆绿植送进办公室，安放在工作室各个角落…… 时玥轻轻从同事们身边走过，心里泛起阵阵感慨。 虽然男朋友没陪她走到最后，但还好，朋友们都在，核心同事们也都还在。 他们总算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 在办公室漫步了一会，手机响了，时玥看清楚来电信息，立即走到没人的角落里接听。 “公司搬好了没？”对面传来许洛斐的声音。 “还在整理。” “我下飞机了，先去九天开个会，晚上接你吃饭。” “可是我今晚得跟同事们聚餐。今天公司乔迁，大家肯定要庆祝一下的。” “哦。那我也过去凑个热闹好伐？” 时玥思索了一会，没马上回答。 “怎么，不欢迎？” “当然没有，” 时玥连忙说：“我只是在想，该请金主爸爸吃点什么才好。” “哈哈，客气。餐厅我会让人定好的。” 许洛斐笑着说：“不过再提醒一下，聚餐的时候可别说漏了嘴，我是投资人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当然，我知道的。” …… 盛汇投资大楼的高层办公室，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端坐在窗边的办公台前办公。 初夏的阳光下，他身上整洁的衬衫白得耀眼，随着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一枚银色指环也在指间闪着耀眼的光。 此人正是驰早，从纽约回国没几天。 相比在A大读本科的时候，美国的三年生活让他褪去了大部分青涩，身上那种锐力的精英气质愈发明显。 驰早一回国就在袁女士的安排下入职了盛汇。 盛汇是全国排名前十的投资与资产管理公司。虽已上市，大部分股权仍掌握在创始人，也就是袁总与驰总的手里。 二人既是大股东，也是公司的执行董事与总裁。 他们的儿子一留学归来，就进入公司担任要职，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人敢有意见。 盛汇的管理层其实都认识驰早的，因为他在本科期间就经常跟着父母旁听管理会。 人们都知道，有他父母的悉心栽培，驰早很快会成为盛汇的一把手。所以大家背地里都称他为太子。 当然，这位太子的实力也实在不容小觑。 A大商学院读完本科，拿到全球投行最严苛、含金量最高的资格认证CFA二级，刚从哈佛读完MBA，就被全世界最大的另类资产管理机构--黑石集团录用，工作一年后归来…… 有这些响当当的谈资，即使他不是总裁的儿子，空降过来担任要职，也无人能挑剔什么。 驰早入职没几天就轻车熟路理清了工作的所有环节，人手流程都弄得一清二楚，工作起来如行云流水。 大厦里那些不知道他身份的人，也能从他优雅端庄的举止、逻辑分明的做事顺序、直指要害的谈话方式中知晓，这是一位极其优秀的青年。 加上他实在英俊不凡，一入职就立即吸引了公司上下所有人的注意。 尤其那些未婚女性。 大厦里的女士们都对这位新入职的太子殿下极其钦慕，却没有一人敢贸然行动。 一方面太子极其高冷，很难让人有机会接近。 另一方面，有那样雷厉风行的父母，和知名的富商外祖父母，人人都知道，驰家的门绝对不好进。 不过八卦一下却是可以的。 盛汇的女生们虽然都来自金融名校，八卦起来却不输给任何居委会阿姨，只要有空聚在一起，她们总免不了要悄悄谈论他。 从他闻名网络的网红前女友，到院士家的名门之秀，再到最近小道消息得知的几位中意他的大集团千金…… 大家把知道的内幕凑在一起，居然也拼出了太子的大致感情史： 据说他和院士的孙女一起长大，是双方父母极其看好的一对，两人感情也不错。 谁知在他读A大的时候，却杀出了一位茶道祖师，就是那位因美貌红遍网络的博览会最美志愿者。她用美丽的外表和高超的撩技，赢得了太子的芳心。而且太子对她一往情深深几许，硬是逼得父母对外公开承认了这位网红女友。 只可惜在太子留美期间，茶道祖师彻底翻车了，落得全网追骂。他们两人的感情也随之终结，公开分手。 至于现在的太子是什么心思，是与青梅竹马重归于好呢，还是会选择那些大集团家某一位千金，各位吃瓜群众们暂时也看不出究竟，只能拭目以待了。 …… 驰早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状况被大厦里的那些女士们八卦个没完没了。 回国后的几天，除了忙工作，他都沉浸在自己的私人情绪里，没注意到任何人。 下午开完会已是日落时分，驰早站在窗边，看着远处江边的一座高楼反射着残阳，陷入了沉思…… 看了一会，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电脑前打开了学子网。 从哈佛时期开始，驰早就很少登录学子网了，换了手机后更是忘了下载。 那时候功课繁忙，时间精确到每一分钟去使用。尤其第二年，忙起来连重要人的微信都没时间回，更别说其他社交网站。 今天才想起来这个地方。 驰早输入密码登录学子网。 顾不得去看那些不计其数的留言，他直接点进自己的主页。 学子网这几年经过几次改版，页面布局有了些变化，但他名字后面的情侣主页标志还在那里。 驰早轻触鼠标点击了一下那个标志，页面开始加载。 心跳不禁有点加速了，迫不及待想看到她最近更新了什么内容，却又有点害怕看到…… 页面加载出来，却只有一行灰色的字： 该用户已注销。 他不禁愣住了。 学子网是他和她相识的起点，相爱的证明。多少个黑白巅倒的日子，他们在学子网里聊天交谈，互相说晚安。 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和记录，却随着她的注销灰飞烟灭，一笔勾销。 他真的生气了。他立刻拿起手机，点开她的微信窗口想去问问她。可是打开之后才想起，她几个月前就把他拉黑了。 这些天他给她发的每条消息前都有个刺眼的红色惊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驰早本以为他这次一回国就可以见到她，就可以找她把话说清楚。可回来这几天，根本联系不上。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想起去学子网找她。 那个曾经以为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女孩，硬生生从他的世界退出了，不给他任何挽回的余地。 上一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还是三个多月前许洛斐发给他的。 “通知你一下哦，我跟她在一起了。” 他当然知道这个“她”是指谁。 短短一句话，就让他的世界轰炸崩塌…… 驰早放下手机，又走到窗边。 夕阳已经落下，天边的云散尽了最后一丝绯红，只留下一片铅灰。 街灯亮起，炫丽又璀璨。 城市还是他离开前的那座城市。 而他的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 …… 夜幕降临，萤之森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加上雯子和田沐，离开了办公室，来到城市最著名的小资街区。 他们穿过法式风情十足的花园拱廊，走进优雅而富有古典韵味的别致大楼里，来到一家米其林创意法式餐厅。 整座餐厅看不见其他客人，似乎被包场了。不用说，这又是时玥的那位富N代朋友定的。 那位超级富豪少爷，之前也请他们吃过几次饭，每一次都是这种典雅中透露着奢侈的体验。 萤之森的小伙伴们在几张长长的桌边坐下。没多一会，许洛斐也到了，微笑着跟他们挥手： “大家好啊，我们又见面了。” 说完就自然地坐在时玥旁边。 虽然同事们都猜到请吃饭的是许洛斐，却并不觉得有压力。 这位阔少爷就是有种让人放松的气质，说话风趣，举止得体，也很尊重他们。 除了时玥的室友们和钟皓，其他人并不知道许洛斐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超级有钱。 而且这次他们工作室的投资人就是他帮他们找的。至于投资人具体是哪位，大家也没问更多，反正问了也不认识。 萤之森的小伙伴们都很喜欢这位英俊有趣的阔少爷。有他在，气氛永远轻松愉快。 而且他们也都猜到了，这位阔少爷肯定在追他们的美女老板。 这几个月，他们多次看到许洛斐开着跑车接时玥下班。 不过大家只是暗地里猜猜罢了，只要时玥不公开跟他们宣布，就没人说什么。 工作室的伙伴们从来不在背后八卦她。 大家不仅是同事，私底下关系也非常好。 这些人跟她一起经历过之前那次网络暴力，都恨极了那些造谣者和喷子，也都知道她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有多艰难。大家都很心疼她。 今晚的聚餐，所有人都很愉快。 一流的环境，一流的服务，一流的美食美酒。不知道有多贵，只知道一切都超有品味。 大家坐在别致而优雅的吊灯下轻声聊天，听许洛斐跟胡萱讨论电影剧情的各种脑洞，依次吃着服务生端上来的精品菜肴： 玫瑰三文鱼伴鱼子酱、奶油汤、芝士焗龙虾、鹅肝酱煎鲜贝、黑松露伴鲜蚝…… 他们品尝着美味的红酒，一起举杯，庆祝萤之森终于找到了靠谱的投资人，有了舒适的办公环境。 吃完最后的甜点，喝完咖啡，聚餐就结束了。 大家互相道声周末愉快，各自散去。 …… 时玥和许洛斐最后走出餐厅。 服务生帮她拉开门，她坐上了许洛斐停在梧桐树下的车。 刚系好安全带，有人却在昏暗中凑过来亲吻她。 许洛斐就是这样，在人前对她跟从前没两样，但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却超级粘人。 时玥不由自主地转脸避开他，他却又去亲吻她的脖子，一边在她耳旁低声问： “几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嗯……你今天去九天开什么会？” “替老爷子去的，听那些老头子讲了一大堆计划。” 时玥饶有兴趣地问： “什么计划？” 许洛斐被她推开，有点不高兴： “就是暂时把发展重点转向综艺咯。谁让影视行业没什么利润，而且影视美术部最有能耐的主美，还带着主力美术师们跑了呢。” 时玥微微一笑：“那些老头子要是知道，他们一直想封杀的团队却被你暗中资助着，会怎样？” “管他们呢。” 许洛斐说完又凑过去亲她，却再次被她推开了： “开车吧，麻烦先送我回一下工作室。” “干嘛？” “出门的时候我忘了把电脑里的工作带回来，本打算周末在家做的。” “周末还做个P啊，这么拼干嘛？” “我们工作室人手不多，不抓紧一点，怕今年做不完。” 许洛斐无所谓地说：“那就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上映呗，急什么。” 时玥无语：“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佛系的出资方。” “那当然，” 许洛斐笑着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出资的。” 说完用嘴唇轻轻含了一下她的耳朵。 异样的温热与酥麻感突然从耳朵传遍全身，弄得她的脸刷得红了。 …… 第六十四章 独立电影人 许洛斐最终还是被时玥催着把车开到了萤之森工作室楼下。 “我可以上去看看吗？”许洛斐问。 “当然，你可是我们的投资人。” 两人乘电梯来到１6楼。 时玥刷指纹进门，却发现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她走进去，见几位新来的实习生坐在座位上对着电脑画画，师父钟皓也在。 “师父怎么在这里？周五了，不早点回去陪宝宝？” 钟皓笑道：“我聚餐后打电话回家，听说宝宝已经睡了，就想着还是回来把下午没忙完的工作再做会儿。” “太敬业了，师父。” 时玥称赞着，又问那几位实习生： “你们怎么也回来了？” “反正回出租屋也是画画，还不如回工作室画呢，这里环境多舒服。” 一边的许洛斐听了，一本正经开始了说教： “年轻人，别老宅在电脑前画画，要多出去谈谈恋爱，知道不？” 实习生们笑作一团：“可是我们没对象，怎么办？” 有一个活泼点的女生问许洛斐： “倒是哥哥你，不带小玥姐出去兜风，来办公室做什么？” “我也想出去兜风啊，可是你们小玥姐姐非要回来。” 许洛斐说完，冲大家摆摆手： “你们先忙哈，我随便转转。”说完便在办公室四处溜达起来。 时玥走到几位实习生后面，看了一会他们的图。 这几位实习生虽出校门没多久，绘图功底却十分出色。一如当年的她一样，热爱创作，热爱影视原画。 时玥稍微指出了一点可以改进的地方，主要还是以称赞和鼓励他们为主。 这些刚毕业的弟弟妹妹们，管理起来很容易，因为他们都喜欢她，整天小玥姐小玥姐的叫她。他们也很钦佩她的水平，十分乐意听她指点。 相比他们，九天的那些老员工管理起来就困难多了，时玥也是磨合了很久才找到管理的诀窍。 …… 毕业那年，她刚在九天转正没多久，就被钟皓提拔成了副主美。 钟皓是性情中人，只以才华论英雄。 当然其他美术师也不是没有才华，只是他们常年埋头做着自己的工作，分别在各自领域成了专家，如角色设计、特效动画、剪辑混音等等，其他工作却甚少涉及。 这也是大公司的弊端：人手多，分工细，一个萝卜一个坑，导致技术之间的壁垒越来越厚。 时玥还在实习的时候，就在驰早的提醒下注意到了这一点。 所以作为主美助手的她，一边把自己的场景设计做到最好，一边留心从师父身上学习主美所需要的全面技能。 钟皓家的宝宝出生没多久就频繁生病，爱女心切的他频繁请假陪宝宝。他不在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把时玥提拔起来，接替他做主美的工作。 师父是个技术宅，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钻研技术上，对职场上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套路，却少了点心思。 他把时玥提拔成副主美，想的只是她在技术上能力够用，却没想过这样做会让其他美术师不高兴。 虽然美术部的同事们平时相处得不错，可一个刚毕业的女生，职位突然爬到那些比她年纪大、比她学历高、比她资历老的美术师头上，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很不服气。 那段时间，时玥的处境非常难。 她自己的场景设计工作已经够费神了，还得花很多精力和耐心去跟那些同事们纠缠。 他们不愿意听她的安排，不接受她提的修改建议，连聊天的时候都孤立她。同样的吩咐钟皓说出来他们就听，而她说出来却没人搭理。 时玥常常委屈到失眠。 就个人喜好来讲，她其实对管理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只喜欢做艺术创作，理想就是成为像师父一样厉害的电影美术师。她并不想指挥别人，更不想跟别人斗气。 真想告诉师父她不想当副主美，可看到师父了为女儿生病操碎了心，她又不忍心让他再费神。 而且，驰早是一直鼓励她走上管理层的。 那时的驰早刚进哈佛不久，学业很重，新环境也需要适应，但每天依然关心她的事。 他听她诉说委屈，教他管理学知识，弄得时玥实在开不了口说自己想放弃。 这两点原因终究逼着她接受了挑战。 起初她是有点负气的，想把每一项技能都学到精通，好让其他人对她服气。 驰早及时打消了她这种疯狂的念头。 他告诉她，每个人的精力有限，是不可能把每一项工作都做到顶尖的。 技术管理者要做的，应该是站在眼界的高点，去帮助团队里的每位专业人才拿出最好的实力，而不是样样亲力亲为。 他用易懂的语言教她管理学知识，从基层管理，到中层管理，再到高层管理，每一层管理者需要的能力都解释给她听。 他拿她身边熟悉的领导举例，一针见血地指出每位的短板。 比如钟皓，驰早说他虽然能力很强，在大公司却只能做基层管理，连总监都做不了。 “你师父解决技术难题的本领很强，而中层管理需要的是人脉汇通和资源整合，他既不具备，也不在乎，所以职位一直升不上去。” 时玥本身就是很聪明的女孩，一点就透。 而且，职场上层级与层级之间的差异，其实就像一层层窗户纸，捅破了很好理解，捅不破，能成为困住大多数人一辈子的屏障。 驰早生来就站在很高的维度，家学深厚，由他来指点她，她很快就思路清晰了。 她先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服众的办法，即参加那一年的CG气氛图设计大赛。 这是影视美术行业与游戏美术行业都很关注的一个比赛，每年的获奖名单和获奖作品都被大家在朋友圈转发刷屏。 时玥尽最大努力设计了几张能代表她最高实力的气氛图投稿参赛。 一个月后，她拿到了那一届CG大赛亚洲赛区第三，全球第五的成绩，惊艳了同行们。 同事们原先只知道她实力强，却不知道居然这么强！ 他们终于打心眼里承认，钟皓选她做副主美是有道理的。时玥虽然资历浅，学历低，但眼界和实力相当强大。 从事艺术工作的人其实很单纯，大多都是服才。收获了同事们的敬意，再做起管理就容易多了。 她一边努力提升沟通技巧，一边与组员们一个一个的私下交流。 每位美术师的性格不一样，脾气不一样，理想不一样，她用的沟通方式也不一样。 她尊重他们的创意、肯定他们的水平，但该提建议的时候也毫不露怯，明确说出自己的意见，最终协调出一个最好的效果。 同事们其实之前对时玥印象都不错的，刚开头的那点不服气，在他们磨合了一个项目之后，终于逐渐打消。现在更是把她当作名正言顺的领导了。 …… 也就在那时候，在时玥他们组忙了一年的盗墓电影即将上映的时候，钟皓打算离开九天了。 过去的一年里，由于他频繁请假，耽误了手底下另一个网大电影的进程，惹得投资商们很不满，他与总监之间也闹得很不愉快。 加上刚好有朋友喊他一起创业做独立电影，钟皓便下定决心要离职。 离职之前他找时玥谈话，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新公司。 时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是真心崇拜她师父的，也很感激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器重。师父换工作还想带着她，让她感到十分荣幸。 但时玥的这个决定却遭到了驰早的反对。 驰早认为现在影视行业低迷，创业风险太大，独立电影很难找到可靠的投资商。 他建议时玥继续留在九天。她已经在九天连续做了两个出色的项目，上层领导基本都认识她，对她也都很欣赏。钟皓一走，她会成为九天接下来重点培养的新主美。 这回时玥却不肯听他的。 首先她对师父的水平很有信心，相信师父无论去哪里工作，都能做出惊艳的作品。而她自己，即使接替了钟皓的位置，也不可能做出他的成就。 另外，师父走了，九天其他的那些艺术总监们她一个都看不上，根本不想留在他们手下做事，她宁愿继续跟着钟皓多学点东西。 就这样，她一意孤行地跟着钟皓离职了。 尽管那时，她连独立电影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 后来的事，却被驰早说中了。影视行业持续低迷，创业艰难，独立电影更艰难。 他们去新公司做的第一个项目，还未正式立项就遭遇撤资，第二个项目没做多久也因为缺乏资金被迫停止。 不到半年时间，钟皓朋友的影视公司就做不下去了。 好在那时候，有几位投资人很看好钟皓的实力与时玥的名气，觉得他们俩若成立一个影视工作室，会挺有噱头。 于是他们一起注册了萤之森工作室。 刚开头也确实不错，他们拿到了很多投资。九天不少小伙伴都前来投奔他们。那些人很多是钟皓一手带起来的，现在听说他成立了自己的影视工作室，纷纷离职跟过来。 新项目风风火火地开展，本来确实是很有希望做出一部大制作精品电影的。 然而，半年以后，在做完了前期设定与布景，正要举行开机仪式的时候，时玥遭遇了重大的舆论风波。 那是一段可怕的时期，恶评铺天盖地，她被黑到不敢出门，连萤之森工作室的名誉都受到影响，他们项目的投资商争先恐后地撤了。 刚组成的剧组宣布解散，前面的努力和开销全部打水漂走…… 再后面的一年，他们不断找投资，又不断被撤资，跌跌撞撞走到今天。 时玥不知道那些选择从九天出来跟随他们的同事，内心是不是十分懊悔。 也不知道驰早心里是不是一直都在责怪她。 他曾经费了那么多口舌劝她留在九天，也曾经那么认真地教她做管理，还带她认识九天的各位高层领导。他显然是希望她在九天一层一层升上去的，升到一个能让他家人看得上的高度…… 而她却搞砸了一切。 如果当初肯听他的话留下，也许她确实能在九天混得不错吧。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身败名裂…… …… 时玥站在实习生身后看他们画画，出了好一会神。 回神之后，她马上责怪自己想这些做什么。 虽然很艰难，萤之森工作室不是也撑下来了么？ 这一年他们的电影在风风雨雨中已经做出了雏形，再坚持半年就能看到成果了。 而且他们几个月前不是刚拿到一大笔投资吗？ 想到这，时玥抬头看了一眼给他们工作室投资的那个人。 那个人正站在胡萱的书架旁，摆弄她那些黑暗系手办。 时玥虽然常常对许洛斐粘着她感到不耐烦，但心里一直是很感激许洛斐的。 多亏了他，萤之森工作室才从濒临解散的局面挺了过来。 …… 时玥正想着，听见钟皓在叫她，连忙走过去。 “怎么了师父？” “一直跟你说我们现在平级，别再叫我师父了，你就是改不过来。” “师父永远都是师父。” 钟皓微笑：“有空开个短会吗？这几天公司赶着搬家，上次你提的那个计划都没来细说。趁着今晚有空，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好啊。” 时玥答应着，跟钟皓走进会议室。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来。 “你上次说，想让我们的电影在上映之前，先投出去参加国际电影节？” “是的，师父。” “其实近些年国内电影政策有调整，我们独立电影也不是非得依赖国际影展才能生存，我们还是有很大机会拿到公映许可的。” “我知道。” 时玥尽量平淡地说：“可我现在名誉很糟，舆论一边倒的在黑我。我怕我们的作品上映后会被人恶意刷黑。” “这倒是有可能。” 钟皓沉思道：“大众很多时候确实没有独立的判断力，容易跟风。即使是顶级作品，如果舆论刷黑，大部分人也会跟着给差评。” “是的。所以我想，如果我们的电影能先在国际电影节上拿奖，就有了公正客观的评判。” “能拿奖固然好，但是很难，毕竟我们当初的设定和主题都没有站在国际视角去考虑。” “我知道很难，但我们可是国内最优秀的电影制作团队，完全可以冲刺技术奖的。” 时玥一提到他们团队就十分自豪。 萤之森虽然人员不多，每一位都很优秀。 他们从九天出来的这批美术师，从前可都是做大制作院线电影的。新招来的这些人也都是高手。 这一两年虽然资金动荡，他们团队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努力，穷得只剩技术和匠心了。 即使把现在的电影雏形拿出去，如果不怕舆论抹黑，也绝对是高分作品。 “再说我们的题材很有中国传统文化底蕴，应该是国际市场喜闻乐见的。” 时玥接着说：“加上现在资金充足，我们来得及针对国际影展做些修改。” “嗯，那就这么办！” 师父笑道：“我也很想能在国际上拿到成绩啊！” 钟皓虽然人到中年，内心却有颗热血少年的心。他是真的疯狂热爱影视制作。 从前在九天，他参与的都是商业片，以牟利为第一准则。外面看着他很受重用，其实在工作中他一直挺憋屈。投资方、出品方、编剧、导演，每个都会给他提各种各样的要求，他期待的完美艺术效果得根据这些要求做出很多妥协和牺牲。 而且，他上面还有总监一直以主创的身份压着他。总监总是想方设法讨好上层领导，却把一个个难题丢给美术部…… 钟皓那时候从九天离职，并不是一时脑子热，他确实想做独立电影很久了。 创业很难是不错，但总算可以放手一搏。 其实时玥也是。 这几年虽然很难，可如果让她重新选一次，她想她还是会选择跟着师父从九天出来。 在做独立电影的这段时间，她真正发觉，这才是她热爱的事业。 他们自己的团队再也不像在九天时候那样各做各的螺丝钉了。所有的美术师在做各自擅长工作的同时，也相互渗透。 所有的环节都互动了起来，大家可以对电影表现手法提出自己的想法，再讨论出最好的点子，而不会一上来就被上面各种限制。 这两年，萤之森的小伙伴们水平在突飞猛进，技术和艺术修养跟在九天的时候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没有出资方压着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尤其遇到许洛斐这种投资人，连他们的计划书都懒得看一眼，对他们完全放任自流。 …… 时玥跟师父聊了一会，大致讨论了电影的修改方向，聊得十分兴奋。 等他们从会议室出来，看见许洛斐坐在萱爷的位子上低头打游戏。 许洛斐听到开门声，扭头对时玥一笑： “开完会啦？” “嗯，久等了。” 时玥开机把打算周末做的工作上传网盘，弄完就打算回去。 她和同事们打招呼：“我们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大家答应着，跟他们挥手告别。 …… 再次回到许洛斐的车上，时玥问他： “你今晚是回自己住处，还是去你爷爷奶奶家？” “都不要，我要去你那里。” “你想得美。” 许洛斐蹭着她：“拜托，我都等了你这么久，让我上去坐会总可以吧。。” 时玥无奈，但还是答应了。 于是许洛斐朝她的住处开去。 她的住处不算远，往江边开一会便到。 停车的时候，时玥听到许洛斐用耳麦懒洋洋地吩咐跟在后面的安保们在楼下等他。 “你不早点回家，害得人家安保叔叔们也没法休息。” “他们想休息可以自己回去休息啊，” 许洛斐每次提到那几个安保都很不耐烦： “你以为我喜欢整天被几个大男人跟着？” 时玥没再说话，却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问过驰早这个问题。 那时候他们刚跟许洛斐一起吃完饭，两人手牵着手在江边散步。 “为什么许洛斐身边一直有保镖？”时玥问他。 驰早没直接回答，只是笑着说： “需要安保的人，要么特别有钱，要么特别欠揍。你觉得许洛斐是哪种？” “我觉得两种都有。”时玥笑道： “他欠了这么多情债，肯定有一堆美女想揍他吧。” “其实是许爷爷太小心他了。可能因为他的亲人出过意外，之后许爷爷就对他保护得很充分。” …… 时玥看着车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脸，有点恍惚。 怎么又想起他？ 可能因为白天看了那张合影，她今天总会不知不觉想起很多从前的事。 …… 第六十五章 回忆是抓不住的月光 出了电梯，走过豪华的电梯间，他们来到时玥现在的住处。 这是许洛斐在市中心的其中一套豪宅，顶层复式，坐落在江畔最昂贵地段。房子是现代意式装修，极简但奢华。 与他的那座乔治亚宫殿一样，这里所有家具都是顶级高端定制，随便一个门把手，价格都难以想象。 房子却一直闲置着。 从前是因为市中心去大学城的路段容易拥堵，现在爷爷奶奶又很喜欢他现住的花园和高尔夫球场，许洛斐在那边住着住着也就习惯了，暂时没考虑搬到市中心来。 与时玥交往之后，他就把她安置在这里。 时玥在这边已经住了三个月。每天会有几位阿姨过来整理，她自己早出晚归，呆在房子里的时间并不多。 时玥和许洛斐一起走进起居室，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她一坐下就打开笔记本，开始写材料。 刚才跟师父谈了很多作品参加电影节的事，这不是拍脑袋做个决定就完了的。 她需要仔细查阅很多资料，还要定下来究竟是参加哪一届哪一个国际影展最合适。参赛规则有哪些，投稿时间是什么时候更要搞清楚。 另外，她现在是工作室的高层管理者，自己团队的竞争力在哪，工作室后续要怎么发展，都需要有清晰的思路。 说起来有点讽刺，这些还是驰早教她的。 那时她只是随便听听，认为自己离高管太远。没想到，两年多以后，他教她的那些全都用到了。 像他那时说的那样，高层管理者不仅要对产品负责，还要对流程负责，不仅要寻找资源，还得有战略判断……责任重大。 不过，为自己的工作室忙碌，她很愿意担起这个责任，也不怕辛苦。 …… 时玥仔细地搜索资料，规划着后面的工作，还得写周一开会时要用的材料。 许洛斐挨在她边上坐着玩手机，坐了一会，却又歪过来靠在她身上。 他摆弄她头发，唇贴在她后颈上痒痒地蹭着。 时玥很无语。 她迄今只交过两位男朋友，这两位男朋友却完全不同。 从前与驰早在一起，他们大多时间都各忙各的事。她手里有工作的时候，驰早也从来不会打扰她。 许洛斐却完全相反。 他待在她旁边总是无所事事，而且恨不得一直粘着她。她越是认真忙事情的时候，他越是喜欢骚扰她。 “消停一会不行吗，你没看见我在忙？” “都这么晚了，还忙什么啊。” 许洛斐继续蹭着她： “再说快一周没见了，你也不陪我说说话。”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听呢。” “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讲。” “嗯？” “驰早回国了。” 其实这件事许洛斐已经拖了几天，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 他盯着她，观察她的反应。 时玥什么也没说，但她眼底的一丝情绪波动，还是没逃过许洛斐的眼睛。 许洛斐有些不高兴，继续道： “我跟他约了明天见。” “哦。” 时玥说完想继续忙她的事，许洛斐却捏住她下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 他清楚地说：“你记住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见他。” “都分手了，我为什么还要见他。”时玥语气冷淡。 “你明白就好。” 许洛斐很满意，凑过去想亲她，才亲了一下却又被她推开了。 “你歇好了没有？歇好就赶紧回去吧。” “可是我还没有歇好……” 许洛斐说着，贴在她身上撒娇。 “没歇好就回去再歇。” 时玥不吃他这一套，不由分说把他推出了门。 …… 周六，驰早与外祖父母吃完午餐，驱车回到自己家。 袁女士和驰总正坐在起居室喝着午后茶，见他回来，招呼他过去。 其实回国后的这一周，驰早一直躲避跟家人长时间待在一起。 自从他与时玥分手，袁女士和外婆总想老话重提，提醒他多跟唐家来往，还有几位富家千金她们也总想安排他去见见。 然而她们那些提议，全被他不客气地打断了。因此弄得大家很不愉快。 后来有了驰总的劝说，家人才总算肯给他一段恢复的时间。 驰早见爸妈招呼他一起喝茶，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 他坐在他们对面，没等他们开口，自己先找了个话题。 “……我今天上午去滨江花园看过了。” “怎样，房子改造好了吗？”驰总问道。 “嗯，设计师做得不错，基本符合我的要求。” 袁女士忍不住发话： “你真要搬过去住？那边究竟哪里好，离盛汇也没近多少。” “男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家的。让他去吧。”驰总说。 “他长大了不想跟我们住一起我可以理解。但家里房子多呢，哪一套不好，偏住那里？” “那是他自己买的房子啊，有仪式感。”驰总微笑着说： “住自己买的房子才算有出息的年轻人。” “当初他买的时候我就说了，这两年不是投资房产的好时期。” 袁女士无奈地说：“不过，买就买了吧，我也没拦着。我儿子现在这么有主意，哪一件事我不是最终都顺着他？……” 驰早坐在对面默默地听着。 他的房子是几个月前回国那次购买的，决定确实做得很仓促，房价增值什么的都没去考虑，几日之内就成交。袁女士对此不满也可以理解。 驰早沉默了一会，低声说： “谢谢你们的支持。这周末我就打算搬过去。” 驰总点点头：“行，既然你拿定主意，那就这样好了。不过即使搬出去，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我们一家人还是应该多聚在一起商量。” 驰早应了一声。 驰总看看袁女士：“夫人觉得呢？” “行吧，” 袁女士说：“驰早现在单身，住那里我没意见。但后面结婚，还是得搬回我们为你准备的房子。” “嗯……” 虽然袁女士没特指什么，但一提到结婚之类的字眼，还是让驰早很不自在。 “我得出去一趟。许洛斐昨天从香港回来，我跟他约好了今天见。” “行。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都提前说一声。” “恩。” 驰早说完就站起身跟爸妈告别，出门去了。 待他走后，袁女士叹了口气： “他还是这样，整天闷闷不乐的。都分手这么久了，一点走出来的迹象都没有。” “几个月而已，给他点时间。” “几个月还不够吗？” 袁女士既心疼又生气： “驰早就是太单纯了，所以我才一直想撮合他跟闻馨在一起。闻馨纯纯净净的多省心，哪像之前那个……” 驰总也轻声叹了口气，低头喝茶，没再说什么。 …… 驰早出门的时间比他跟许洛斐实际约定的时间要早，所以来到许洛斐家的大楼前，他没有马上下车。 透过车窗玻璃，他打量着这座熟悉的建筑。 初夏的阳光照着典雅的乔治亚风格大楼，四周的草木茂盛，修建得十分齐整。楼前的喷水池喷洒着晶莹的水花，孔雀悠闲地在宽阔的草坪上漫步。 大学期间他经常来这里，留学之后就很少了。 最后一次过来，是去年许洛斐的生日派对。 那次派对，驰早原是不打算回国的，因为那时他正忙着毕业论文和答辩。 哈佛学业的压力之大，一般人无法想象。毕竟那里汇聚的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学子，每一位的智商、见识、才华都是一等一的优秀。 即便如此，学校还是有严格的淘汰制，每学期总有一定比例的人要出局。 驰早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处于顶尖，强迫症般地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他的日程安排满到极致。 第一年还能勉强挤出点时间关心时玥的工作，第二年他就基本没法顾及学业以外的任何事了。 可偏那一年，时玥的工作很不顺利。 她执意离开九天，去跟钟皓做独立电影，然而连续2个项目都失败了。 驰早只知道她后面跟钟皓一起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再后来怎样，就无暇顾及。 再说，时玥自从离开九天之后，就很少再跟他分享她工作上的事。似乎觉得当初没听他的话有些愧疚。 尤其后面项目进展得不顺利，她更是不肯说了，仿佛担心他会责怪似的。 其实他并没有。 时玥不听他的劝告，执意要换工作，他虽无奈，也没太在意。毕竟她才刚毕业不久，年纪轻轻，有试错的资本。 只要她安安全全地待在她自己的领域里钻研，他对她还是很放心的。 但她却自己给自己很大压力。 她虽很少跟他提及工作，但用点心的话就能觉察，她其实极其焦虑的。 驰早那时已经很难分出精力去关心她，他学业实在太忙了。 两人的矛盾出现是在去年的四月初。 驰总和袁女士计划把盛汇的另类资产管理与金融咨询的规模扩大。在这个领域，华尔街的黑石集团领先全球。 他们希望驰早在毕业之后能先去黑石工作两年，积累经验和人脉。 作为家里的独子，驰早自然义不容辞，唯一担心的，是时玥会不高兴。 时玥也确实不高兴。 她虽未明说，但得知此事后明显情绪很低落。 驰早对此有些担心，在繁忙的学业中硬是挤出几天时间，借着许洛斐的生日派对回国见她，想跟她好好解释一下。 他临时买了机票，也没告诉时玥他要回来。 从机场到达许洛斐的家，派对已经开始好一会了，处处是欢声笑语。 驰早一走进门厅就搜寻时玥在哪里。 “喂，你往哪看呢？本寿星在这里。” 许洛斐走过来打趣他。他是知道驰早今晚要回来的。 “时玥呢？”驰早问。 “哼，就知道你赶回来不是为了我。重色轻友。” 许洛斐吐槽完，示意他看向大厅后门附近的一处流水雕像。 驰早果然看到她靓丽的背影站在雕像前，手里端着鸡尾酒，仰头欣赏着那座艺术品。 驰早连忙走过去。 来到她身后，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时玥闻声转过脸，一见是他，顿时喜上眉梢。 驰早装作搭讪的样子问： “这位美女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没有男朋友吗？” “有男朋友。” “噢，那我岂不是没机会了？” 时玥有意板起脸：“不过我男朋友在国外，谁知道哪一年才能回国呢，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咯？” 时玥没忍住笑了，既而被驰早紧紧地拥在怀里。 他从前从来不会在有熟人的时候拥抱她，现在不管了，即使周围人都在看他，他也不在乎。 “你不是说不回来的吗？” “想回来看看你。” “切，又不是我的生日。我看你是回来看许洛斐的吧？” “许洛斐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牵着手走过后花园的玫瑰拱廊，他在百花丛中深深地拥吻她…… 驰早这次回来，本是想好好跟她解释一下留美工作的事。 可是见到她之后，他自己的意志也开始薄弱了。 这是他朝思暮念的女孩，跟她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完整的。 而且，让这个鲜花一般的姑娘等了自己一年又一年，他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 她身后有那么多人的爱慕，却愿意孤零零地等着他，而他却连关心她的时间都没有。换了其他姑娘肯定受不了的。时玥却一直很懂事，从没有任何怨言。 驰早紧紧地拥抱她。真想推掉父母的要求，一毕业就回到她身边，再也不分开了。 但终究是不能。 一方面因为他对自己的家族企业有应尽的责任，另一方面，他一直希望自己能早日在工作中独当一面，有足够的能力去把握他和她的未来，所以他很需要黑石的工作经验。 他慢慢跟时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终究还是表示理解，愿意听他的安排。 驰早很感激。 几天后他返回美国，一边准备毕业答辩，一边准备黑石的面试。 没想到，只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再回来已经物是人非了…… …… 驰早靠在座位上沉思，直到手机铃声把他的回忆拉回。 “你不是到了吗，怎么还不上来？” 许洛斐在电话里问他。 驰早走下车，走上高高的台阶，走进许洛斐的宫殿。 在佣人的陪同下穿过门厅，他看见许洛斐从宽阔的大理石楼梯上走下来。 “我从窗户看到你的车停在那里好一会了，在车里发什么呆呢？” “我出门早了，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许洛斐笑道：“从前我不是睡着觉也经常被你从床上揪起来吗。” 驰早没有回答，跟着他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管家很熟悉他们的喜好，立即送上他们喜欢的咖啡。 许洛斐问道：“你工作怎样？皇太子参政，有没有逼宫篡位？” “我刚入职，还在适应工作。“驰早淡淡地说， ”你那边呢？许爷爷交待的事都能完成吗？” “哪有什么事？家族办公室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不过飞来飞去露个脸罢了。” “你能代表家族准时出席就很难得了。等对接的人事都熟络，许爷爷自然会把控制权转移到你手里。” “但愿是咯。” 许洛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你都不知道，前房的那几个孙子整天在老爷子跟前卖乖，我都想吐了。” “许爷爷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会安排妥当的。你别管他们，踏实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驰早喝着咖啡，又说： “不过，你得防着他们抓到你把柄，尤其许爷爷忌讳的那些事，比如，没经过他允许就私自动用比较大的资金之类的……” 许洛斐立即扫了他一眼。 但见驰早表情淡淡的，似乎并没有特指某件事。 两人一时无话。 沉默了一会，驰早问： “……她最近好吗？” 两人终究还是避不开要谈这件事。 许洛斐故作轻松地说：“挺好的呀。” 驰早等着想听到他说更多，许洛斐却不打算说了。 “我想见见她。” “不行。” 许洛斐拒绝地简短又干脆。 “我只是想……” “你别忘了，你们已经分手了。” 许洛斐打断他：“我追她是在你们分手之后，而且也征求过你的同意的。她不欠你什么解释，所以你们没什么好谈的。” 驰早无言以对。 沉默了一会，他放下咖啡杯站起身。 “我们走吧。见过许爷爷，我还得回去准备搬家的事。” …… 第六十六章 失控的会场 六月的一个晴天，天空蓝得像勿忘我的花瓣。 萤之森的美术师们却无暇顾及天气，都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投入地工作着。 时玥、钟皓、胡萱，还有剪辑师小辛，一起坐在玻璃会议室里，观看他们投影在幕布上的宣传短片。 “我们确定要去参加夜合市的电影招商会？” 胡萱问：“我们的作品不是定下来要参加国际影展吗？” “参加招商会和参加影展并不冲突，”时玥说： “去招商会上看看，说不定就能碰上欣赏我们的投资商。” “可我们现在资金不是很充足吗？” 以胡萱和许洛斐的关系，当然是知道许洛斐投资的事。这件事除了时玥，公司里知道的人只有胡萱。 连钟皓都不知道是许洛斐本人直接出资，还以为是他家族里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佬。 “资金是充足，但多多益善嘛。”时玥说道。 其实她心里总有些不放心。 经历过太多次的撤资，已经没办法再相信任何人。多几个投资人，总归多一份抗风险能力。 “恩，我也觉得可以去看看。” 钟皓说：“这次电影招商会是今年夜合市规模最大的一次。不管能不能招到商，把作品宣传投出去试试水总归没坏处。” “好，那就听你们的。我第一次参与影视制作，不太懂。”胡萱说。她是他们电影的编剧，以及原著作者。 去年，萤之森制作了半年的项目因为时玥的舆论风波遭遇撤资，剧本版权也被出资方带走了。工作室一度陷入了停工的境地。 时玥情绪很低落，一周没去上班，把自己关在家里。 胡萱跟雯子很担心她，硬是逼得她开了门。 “停工就停工呗，也没什么大不了啊。”胡萱说： “实不相瞒，我上次看了你们项目的IP原著，觉得并不怎么样。” 她是有意这么说的，想让时玥看开点。 这一个月的打击，她真的很担心时玥。 从前也不是没见过她被人黑，都没见她这么消沉。 从前的黑帖毕竟只针对她本人，但这一次，不仅她被全面诋毁，矛头还指向了她的家人，害得她妈妈受连累。时玥的工作受到影响，项目停工，作为老板之一，一大堆美术师都指着她。再加上驰早家人给她的压力，换成是谁都要崩溃的。 不过，胡萱自己也确实有说别人剧本不好的底气。 毕业后的这2年，胡萱全职创作，不仅画漫画、玩cos，还尝试自己写中短篇小说。 她极具创造力，作品越来越优秀。 她的粉丝数目虽然达不到大牌网红那样多，但喜欢她的人都超级喜欢她，各个都是她的死忠粉。连时玥的负面新闻都动摇不了胡萱死忠粉对她的拥护。 胡萱接着说：“我有一本差不多题材的小说，刚完成，还没给人看过，你要看吗？” 一边的雯子立即把一本打印好的小说塞进时玥手里： “萱爷说了，如果你们工作室觉得不错，可以免费拿去拍。” 在胡萱和雯子的催促下，时玥勉强看了胡萱的小说。 才读了几页，注意力却立即被故事吸引了。 真的写得很好！ 时玥一直都很佩服胡萱的创造力。 从大学时候起，她就在追胡萱的漫画，虽然黑暗风不是她最爱，但胡萱大开脑洞的设定、扣人心弦的剧情，一直让她敬佩。 她一口气读完，精神一震，佩服得五体投地，几乎都忘了自己当前的处境。 艺术对于懂艺术的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你真的愿意把这本小说授权给我们工作室？”时玥问道。 “恩，当然。只要你们给我署名权。” “可是你的故事偏黑暗，如果要上映，设定肯定得大改，你能接受吗？” 胡萱见时玥有了兴致，心里暗暗高兴，什么都愿意顺着她： “可以。我相信你们工作室的审美，改编应该不会差。” 时玥果然受到了极大安慰。 她当天就读完了胡萱的小说，而且整理了一份故事简介，带去萤之森给师父看。 在她当前这么多麻烦里，最担心、最不过意的，就是因为她的舆论害得大家失去工作。 她的负面传闻闹开后，有些投资商跟钟皓建议，让他把时玥从工作室除名并官宣，这样就可以保住工作室的名誉，项目还可以继续做。 钟皓却坚决不同意。 当初是他把时玥从九天带出来的。时玥放弃了在九天升职的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他出来，就是因为信任他。 钟皓是个有情怀的人。他绝对做不到舍弃她保全项目。即便时玥自己提出要退出，他也不同意。 就因为这样，投资商才纷纷撤了，工作室接下来该怎样发展还不知道。 时玥带着胡萱的小说和简介走进了萤之森破旧的工作室。 同事们都回家了，只有钟皓还在对电脑选剧本。 钟皓见时玥回来，很高兴，读完胡萱的小说，更是激动不已。 故事真的比之前的剧本还要好！ 而且题材相似，世界观和故事气氛都差不多。这就意味着他们前面半年做的准备没有完全浪费，设定改一改就可以用。 钟皓立即决定采用这个剧本，并提议让胡萱自己做编剧，这样更好勾通。 他约胡萱面谈了几次，胡萱同意了，答应跟他们一起合作这个项目。 于是萱爷就在那时候加入了萤之森工作室。 他们一起忙碌了一年，减弱故事黑暗的部分，用更和谐但更有趣的创意代替暗黑风的设定，终于改编出了一部双方都很满意，且一定能过审的电影内容。 …… 胡萱看完了幕布上的电影宣传剪辑，发表了一点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内容太满了，没有重点。” 剪辑师小辛解释道：“我们电影精彩的地方太多，我想在短片里多展示一些，好让投资商们看到我们的实力。” “内容确实有点多了，”时玥道： “我们跟商业电影不同，不用刻意炫技，还是应该多突出意境和世界观。” “恩，虽然特效是我们的杀手锏，但必须保留实力，留着给后面的电影节。内容删掉一些，放慢节奏吧。”钟皓道。 “恩，好的。” 几个人一起商量了修改计划。 开完会，胡萱问：“这次招商会谁去参加？钟老师去吗？” “我不想去。” 钟皓说：“会场估计会遇到很多熟人，我已经懒得跟他们寒暄了。” 时玥很能理解师父。 那段时间频繁被撤资，那些表面打哈哈的投资商，背后落井下石，师父早就厌倦了。 于是她决定由她和胡萱一起去。 …… 提交申请后的第三天，萤之森收到了主办方寄来的邀请函。一个工作日的下午，时玥与胡萱一起打车去招商会。 会场设立在一座文化中心的大楼里。 大楼安安静静，会场却很热闹，里面黑压压聚满了投资商、影视运作公司的人，以及前来招商的影视出品方，还有不少媒体记者。 台上有个大屏幕，前来招商的电影人一个个上台，播放他们的电影宣传片。 胡萱和时玥坐在台下观看。 这次来招商的电影，制作水平参差不齐，但都吹得天花乱坠。 出品方们卖弄自己团队拿到的IP有多火、请到的明星导演有多大牌、制作团队有多厉害、前期投入有多少万……每一个都号称自己的项目是精品大制作。 但时玥是参与过真正大制作电影的人，心里明白，他们的作品也不过如此。 真正的大制作电影是根本不需要来参加招商会的。 像九天出品的那些制作成本上亿的电影，一立项投资商们就趋之若鹜，每部电影的结尾都有播不完的合作方名单。 当然，现在情况不同了，虽然他们还是九天大制作电影的原班团队，但龙游浅水、虎落平阳，离开九天那个平台，他们只能与这些中小成本电影争夺资本的青睐。 …… 她们在台下听着看着，终于轮到萤之森工作室。 胡萱走上台。 胡萱这些年参加过很多大型漫展和粉丝见面会，当众说话完全不在怕的。 她从容地站在台上，废话不多说，先放了她们的电影——《南亭之夏》的宣传片。 《南亭之夏》是萤之森制作了一年多的纯动画电影，讲述了一个城市少女偶尔回到外婆家的古村过暑假时发生的故事。 故事设定新奇，把中国民间鬼怪传说与一座古村融合在一起。 电影里的鬼神设定多源自《山海经》，既有出处，又脑洞大开，令人耳目一新，场景唯美又震撼，一下子就吸引了观众们的注意。 做纯动画电影，这是钟皓拿到胡萱的小说后不久做的决定。因为他觉得胡萱的故事非常奇幻，且有国风古典韵味，手绘的画面感更能表达意境。 钟皓说出了这个提议，同事们都很兴奋。 美术师们大多都有动画情怀，都是动漫迷，现在能有机会做国漫，大家非常期待。 钟皓叫来自己在纽约电影学院的学弟小橙来帮忙。 小橙毕业后在北美著名的电影公司做过几年动画大片，水平一流，很有经验。他刚回国没多久，一直很崇拜自己的钟皓学长。所以钟皓一叫他，他就来了。 大家互相学习，一起努力。 电影艺术的世界是相通的，萤之森的小伙伴们风风火火开始了动画电影的摸索与制作。 钟皓绘制的故事板已经是精彩的动画电影雏形，大家在此基础上继续发挥。 画气氛图，做场景设定，角色设定，道具设定。再渲染，再做动画，剪辑，润色，特效…… 至于资金问题，被撤资了几次后，钟皓就不愿意再找投资了。 他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又抵押了房产借商业贷款。 虽然资金有限，压力山大，但没有出资方的感觉太自由了。大家牟足了劲在自己热爱的领域里奋力一搏。 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他们很多场景镜头都是实地取景。 在这方面，田沐帮了他们很大的忙。 田沐有古村落考察经验，为他们提供了很多照片素材。 而且，他还陪着美术师们又去了几次古村，取景采风，拍摄照片和视频。 大师就是大师，田沐的取景构图以及光线控制都一流。 他拍的那些素材经过时玥的后期加工用在剧情里，在唯美的动画感与细腻的真实感之间，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 宣传片在台上放映，全场鸦雀无声。 即使再不懂艺术的人都能看出，这部作品秒杀今天会场上的所有的电影。 这才是真正的大制作。 格调，技术，意境，创意，剪辑……一切都无可挑剔。 宣传片播放完，胡萱打开PPT开始简单介绍电影的情况。 她并没有像其他出品方那样，夸大电影的前期投资。 实际上，她根本没说《南亭之夏》当前的投资是多少，直接开始介绍电影的主题和目标人群。 这是她们有意想保持低调。 《南亭》当前的投资有8000万。 这8000万里，除了师父的积畜和商贷加起来不到1000万，其他全是许洛斐一个人投资的。 纯动画电影不需要请烧钱的明星、导演，不需要昂贵的场地、剧组，3000万已算是大制作，许洛斐却给了他们这么多。 资金充足，什么都可以上最好的。 这几个月，他们请了最专业的声优团队配音，请了最有才华的原创音乐人制作主题曲和背景音乐。后面他们还会继续优化故事内容，画面润色，动作捕捉，华丽特效…… 有钱真好啊，现在的作品已经如此出色，后面他们有足够的资金和技术去冲刺国际影展的大奖…… …… 时玥满怀信心地憧憬着，却听到周围观众突然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胡萱已经介绍完了电影的主题，开始介绍主创团队。 这是电影参加招商会必须要介绍的一项。 主创人员有：钟皓，时玥…… 这两个名字一出现在荧幕上，就立即引发了观众们的讨论。 等胡萱讲完，台下很多人举手提出质疑。 向出品方提问，在招商会上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时玥发现，很多人问的问题都与电影无关。 “请问你们团队是从九天单飞的那一拨人吧？” “据说你们主创不仅带走了九天的核心技术，还挖走了九天大部分主力美术师？这样对待自己的老东家，是不是不太道德？”…… 听了一会，时玥意识到，其实提问的人很多并不是真正的投资商，而是其他对手公司安排的人。 他们有意打压会场上出众的作品，好提高自己公司的胜算。 “你们作品是不错，但跟你们合作，就等于不给九天面子，这样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更何况你们其中一位主创人员名声很差，电影上映前得出一大笔公关费给她洗白。万一洗不白，影响票房，投资的钱就打水漂了……” 胡萱开头还耐着性子回答了几个问题，可越到后面越不耐烦，尤其听到有人贬低时玥，更是火冒三丈。 她直接质问提问的人：“你这是什么问题？” 那人见激怒了胡萱，更是得意： “难道不对吗？众所周知，时玥只结交富豪阶层。你们电影制作成本至少4000万吧？据我所知，你们工作室一直被撤资，所以你们是靠什么拿到投资走到现在的？难道都是靠她……” 胡萱这下彻底被激怒了，没等那人说完就吼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工作室靠什么拿到投资为什么要跟你说？就算你求着合作，我们也不想！我们这么优秀的作品，没兴趣去衬托你这么猥琐的合作商！” 一语出，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 时玥连忙在台下摆手，示意胡萱不要再说了。可胡萱脾气上来，一直在跟人吵架，根本没看她。 时玥真怕她跟人打起来，连忙起身走上台。 她来到胡萱身边，拉了下她的胳膊提醒她控制情绪，然后接过她的话筒，对台下说： “大家好，我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位名声很差的主创。如果各位有什么针对我本人的疑问，直接来问我就可以。”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 “但是，众位今天聚集在这个会场，想必都是来看合作，而不是来八卦的。如果欣赏我们团队的作品，看好我们的前景，想跟我们合作，可以向主办方要我们的联系方式。如果没有，就请不要再耽误大家时间了。” 台下的观众们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引起很大争议的那位人物今天也在场，顿时安静了。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主办方的主持人连忙走上台打圆场。 他先劝了一下胡萱： “请我们的出品方不要动怒，投资方既然打算投资，电影各方面的风险都要评估到，肯定问题会比较多……” 主办方的态度果然是维护投资商的。胡萱不想理他，愤愤地低头拔U盘，关电脑。 时玥陪在胡萱旁边，也没说话。 主持人见没人理他，有点窘，试图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又对时玥笑道： “刚才我们出资方提出的质疑，只是针对投资问题而已，对您本人并没有恶意，我相信时玥小姐应该不会介意的，对吧？” 没有恶意。 时玥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么久以来，她感受到的可全是恶意。 看着一个站得高的人跌下来，一定很有趣吧。众媒体随波逐流，全是在骂她。营销号们幸灾乐祸，靠着黑她收割流量，毫无证据地编造故事，说她妈妈是小三想上位，一心攀附有钱人却未得逞，只得未婚生子。 道德表们看着她的好戏，津津有味地谈论她，难怪这么热衷于结交富家子弟，原来全是家教…… 从前那些黑子们她看不到真人，看到的只是一行行扭曲的字。今天她终看到了一个，看清了他说话的嘴脸。 这种人根本不在乎事情是不是真实，只要踩她对自己有好处，就毫不犹豫地踩她。 时玥心里气得发抖，脸上却还是镇定。 “当然不会介意。” 她冷笑道：“众所周知，我只对富豪阶层感兴趣，这种身价的男人说的话，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台下的观众们轰然笑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笑声都有些发虚。 按理说，一个人设崩塌、万人指骂的负面人物，无论说什么都会让人很不屑，可是谁都没法看轻她。 时玥的样子跟全网抨击的那个出生不光彩的心机绿茶表形象实在没法重合。 那个极美丽的年轻女孩、一部极优秀电影的主创，腰杆笔直地站在台上，毫无畏惧地接受大家的审视，威风凛凛，不怒而威。 人人都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到了，说不出一句无礼的话。 时玥也没再说话。 她等胡萱收拾完东西，便拉着她走下台，径直走出了会场。 …… 两人乘电梯下了楼。 走到空无一人的文化中心大厅，她们才平静下来。 “对不起，我刚刚在台上情绪失控了。”胡萱道歉说。 “没关系，反正台下也没有对我们感兴趣的投资商。”时玥说着，心情也有些低落。 招商会还没结束，她们却一无所获地离场了。 可能就不该来这里招商的，事先没弄清拉投资的套路，以为只要作品足够优秀就能出圈。 殊不知，连这里都需要部下水军。 资本的江湖就是这样尔虞我诈，为达到自己目的，有使不尽的手段，这还只是皮毛而已。 她们这些搞艺术创作的人，在商场上，还是太嫩了吧…… 两人默默地朝大厅出口走去。 正走着，她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时玥。” 时玥怔住了。 这个声音…… 她木然回头，果然看到了一个英挺的身影站在她身后。 …… 第六十七章 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这样熟悉，又似乎变了一点。 驰早站在那里，穿着简洁的黑衣，看起来高贵又清冷。一双漆黑的桃花目，用让她猜不透的眼神看着她。 时玥也怔怔地看着他。 上一次跟他见面，差不多是一年前了。 就是她出事的那段时间。 那时驰早才从哈佛毕业，入职黑石没多久。她这边混乱的情况，使得他不得不又一次放下手头繁忙的工作，急匆匆从纽约赶回来。 但那次短暂的见面并不愉快。一团糟的舆论压力，让时玥几乎要奔溃。 那次舆论事件，起初是因为前项目出资方愚蠢的操作。 萤之森的第一个项目投资很多，排场很大，合作的导演签下了几位当红明星，男主角又一次找了林秋冬。 能签下当红流量明星，出资方很得意，还没开机就对外宣传。 可能觉得从前《云涧》预热的时候，九天营销部拿时玥与林秋冬的擦边新闻上热搜吸睛效果不错，于是这次出资方没打招呼就照搬复制了。 可这次观众却不买账。 时玥是有官宣男友的，这种擦边绯闻让两边的粉丝都很不爽，营销团队赶紧停了。 可虽及时撤了热搜，林秋冬庞大的粉丝群却对时玥路转黑，在网络上恶言相向。 本来这也不是一件特别大的事，毕竟时玥在网络上名声一波三折，不是没见过这种阵场。 直到网上突然有关于她妈妈的传闻出来，她才慌了。 钟皓猜测，这些是九天那边做的。 他们从九天单飞的这波主力美术师，在外自立门户做精品院线电影，九天必然会全力打压。而搜刮编造黑帖抹黑竞争对手，向来是九天营销部常用的手段。 钟皓让她别在意，说那些虚假新闻不会站得住脚，让她去主页上发个帖辟谣就行了。 他并不知道时玥的担心，也不知道她这个谣根本没法辟。 时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战战兢兢关注事态的发展。 她希望帖子过一阵就没了，也希望不要被驰早的家人注意到。他家这两年在忙着盛汇企业结构调整的事，但愿没功夫去关注网络上的八卦。 她这样希望着，可后续的发展出乎预料的严重。 网络攻击愈演愈烈，变本加厉。那些真假参半的家庭隐私被推到八卦新闻首页供人娱乐，她和她的妈妈从头到脚遭到全网攻击。 事情发酵了半个月，连钟皓都说，即使是九天，也不可能花这么大代价去针对她。她毕竟只是个网红，又不是流量明星，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 这背后一定另有人操纵。 雯子吃惊地问：“玥玥你好好想想，究竟是得罪哪位大佬了？是谁下了血本要黑你？！难道是欣妍？恨你之前抢了她的风头？” 时玥摇头。 相比这个，她从前跟欣妍，或者韩菲菲的摩擦真的只是小打小闹。这样买通舆论去黑她污蔑她，即使欣妍这种大牌明星也不可能做出来。她有钱炒作自己还来不及。 胡萱说：“难道是驰早家里人做的？逼着驰早跟你分手？” 这个倒是有可能…… 她离开了九天，失去了稳妥的工作，还跟男演员传绯闻，他家人早就看不下去了，频频给她施加压力。也许他们是用这种方式逼驰早放手，或者逼她自己退出…… 几天后，驰早从纽约赶回来了。 “是你家人做的吗？” 时玥一见面就问他。 “不是……” 驰早回答，却有些迟疑： “……我问了他们，他们说不是。” 看来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 驰早试图安慰她，却不肯坦白他家人现在态度。时玥猜到，他们一定也在给他施压。 “我后面会慢慢想办法，这段时间你先什么都不要做……” 他说着，却看到时玥哭了。 驰早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心疼得要命，连忙抱住她。 “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会分手，是不是？” 她在他怀里哭着问。 “不会的……”驰早抱紧了她， “永远都不会的。” …… 永远都不会的，他那时是这样说。 然而几个月之后，是他主动提出了分开。 明明心痛得要死，时玥却还是可以理解他。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败涂地，却还是可以理解他。 无论他怎么做，她都觉得他做的对。 他这样在乎他家族的事业和名誉，分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他说如果不考虑他家那边的压力，她也可以轻松很多。 驰早永远是理智的。 既然如此，其他的事就不必多说了。 什么情情爱爱，什么山盟海誓，跟现实比起来太虚幻了。 争吵纠缠撕心裂肺也是闲人才有空做的，而萤之森工作室还有那么多问题在等着她。 紧巴巴的开支，巨大的贷款压力，一大堆技术难题……她跟师父必须全力以赴，电影必须一次成功。 时玥用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收拾好了情绪。她清理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不给自己任何徘徊伤感的机会，然后与同事们一起全心投入工作中。 …… 驰早当初跟黑石签的是两年合同，她以为他至少两年以后才会回来。没想到他竟提前回来了。 不过他现在回来有什么意思？ 如果当初一毕业就回来，也许他们还不会分手。 或者就干脆再晚几年。 等她们工作室的电影上映了，等她们的作品在海外获得成就了，等她的名声终于好听一点了，到那时候他再回来，她再见他也不至于这么失败。 而现在，她的状况没有比分手时候好多少，依然是个负面人物，依然一露脸就被人嘲笑，人们一提到她就嗤之以鼻，她的工作室也窘迫到得靠许洛斐的投资才能继续下去……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 还偏偏出现在这种招商会，看到她如此狼狈的一面…… 时玥默然地看着他，对于这次重逢，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 驰早也仔细打量着她。 她比之前瘦了一些，洁白的脸颊更显得清丽无比。水光潋滟的眸子，漆黑茂密的长发，刻在他心头一般熟悉。 跟她分手的这一百多天，驰早过得极其煎熬。 他当初提出分开，是因为担心他家人再去为难她，是因为心疼他做他的女朋友真的太累了。 他想的只是暂时分开，他已经跟黑石谈妥，做完手里的项目就回去。只要他一回去，就可以站在他前面保护她。 他不知道时玥明不明白他的用心，只知道她分手以后，很快就屏蔽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驰早担心至极，立即回国找她，却没见到。听说她回家乡处理她妈妈那边的事了。 他手头项目紧，没时间耽搁，只好又回去。 驰早坐立难安地想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先尽快把工作做完，做完了就可以早一点回国。 他知道时玥在生他的气，也有足够的理由生他的气，但他对他们两之间的感情是有信心的。 他相信在他忙项目的这几个月，她会一边忙着她的电影，一边等他回去跟她道歉。 他是这样计划的。只是万没想到，分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收到许洛斐的信息…… 驰早再一次急匆匆回国找她，却还是没见到。 她已经搬走了。 他找过她，可她不想见他…… 驰早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黑石的项目，心急如焚地离开了纽约，回到了他的城市。 只要她还在这座城市，他总归能见到她。 他查到她工作室报名参加了这次招商活动，所以赶过来，才终于在会场见到了她。 …… 在来这里之前，驰早想象不出这次见面会是怎样的情景。 他很想念她，但也许会忍不住对她发火。 这些天，他对她有生气过，气她这么决绝地就退出，好像从前那么迷恋他都是假的。 也怀疑过，怀疑她为什么会接受跟许洛斐在一起。他不在的那些时间，他们俩究竟是怎样发展到了这一步…… 驰早想了很多很多。 可是在人群中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却把所有的生气、所有的怀疑都忘了。 时玥坐在座位上低头翻着一沓资料，简单的白色T恤浅色的牛仔裤，洁白纤细的手指托着腮，柔顺的黑发清泉一样从背上流下去…… 还是他最爱的那个女孩，是他这几年所有的思念之所在，轻轻一望就勾起无数温存的回忆。 只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他女朋友了。 想到这里他就难受至极。却只能等着，等活动结束。 驰早坐在会场的人群中间，一直心神不定。 直到胡萱走上台，播放了萤之森的电影宣传片。 五分多钟的宣传片，却给观众带来了十万分的震撼，包括驰早自己。 驰早发现自己这才突然理解了时玥。 理解了自己喜欢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理解了她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跟着他师父离开九天。 她终究跟他不一样。 她不像他，只是把电影当成商品看待，只把在行业里力缆狂澜才当作事业的成就。 她是真正用心做艺术的人。 她，以及她的团队是真正热爱电影制作的人。 他们把热爱表达在每一个场景里，每一帧动画里，每一个设计里…… 而他深爱的这个女孩，就是这个优秀团队的主心骨。 这一年她遇到这么多挫折，却还能坚持做好她的事业，真的很坚强…… 萤之森的宣传内容结束了，场面却出现了混乱。 驰早没想到这种大规模的招商活动，她们工作室竟然只来了她们两个女生。 他想起身去帮帮她们，但她们两人已经处理得很好了。 那个胡萱，他从前没怎么注意，今天看到她为时玥跟人吵架，突然对她产生了好感。 还有时玥，走上台短短几句就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还顺便骂了对她们不怀好意的人，凌厉又霸气。 他从来都没看错，她一直这样值得他钦慕。 …… 驰早见她们离场了，忙跟着走出来，却隔了一部电梯的时间。 他在大厅里追上了她们。 他喊住了时玥，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他想问问她最近好不好，住在哪。 他想告诉她他很想她，每天都在想，每时每刻都在想…… 可是，她看他的眼神那么冷漠，让他突然无言了。 显然，她并不想见到他。 一阵心寒的感觉袭来。 她拉黑他、屏蔽他，都没有她看他的眼神让他心寒。 “……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驰早沉默了一会终于问道。 时玥迟疑片刻，点了一下头。 她身边的胡萱看了他一眼，对她说：“那我在出口等你。” 然后便离开了。 “有事吗?” 时玥问他，语气很是冷漠。 一语问得他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是难过。 难过这个从前一见到他就满眼是笑的女孩，他一见面就可以拥抱她、亲吻她……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见驰早沉默了，时玥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不过是分手而已，又没有深仇大恨，她为何要让他这样难堪。 一直以来他对她已经够好了。失败明明是她自己的事…… 她语气缓和了一点，问他： “你怎么会来这里？” 按照她对他家公司的理解，他并不需要过来参加这种投资会。 “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驰早又一次无言了。 他是真的不擅长谈感情。 她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他不擅长，她变成他前女友，他更不擅长。 驰早只得把话题转向她的工作： “你们工作室来这里，是项目遇到资金问题吗？我可以……” “不用。” 时玥立即打断他，都没听他讲完他可以怎么样。 突然想起了他临走前留给她的那一大笔钱……还好分手后已经退给了他。 “没别的事了吗？”时玥问道， “没有的话，那我先走了。” 她说完想转身离开，手却被他紧紧地拉住了。 “玥玥……” 她的心突然控制不住地酸楚。 那是她熟悉的修长的手指，有她熟悉的温度，还有她熟悉的指环…… 她有点鄙视自己，鄙视自己的意志居然这样不堪一击。 明明是他跟她分手的。 明明他让她那么失望。 如果他对她冷漠一点，她一定可以更冷漠。可他偏偏是这样，表现得这么留恋。 但她有她尊严，就算她现在一败涂地…… 时玥抽开了手： “我们工作室真的没有资金问题，只是过来宣传一下。” 她接着说：“另外，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有男朋友，所以麻烦你私下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 转身前，最后看到了他眼睛。 他那双曾令她爱慕至极的桃花目，充满她从未见过的伤痛。 她突然心疼得像要碎掉。 明明自己的处境这样惨，明明被分手的是她，明明…… 居然还是心疼他。 毕竟是真正喜欢过的人，用尽全力喜欢过的人。 她转身走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不也擦，不能让他看出来她哭了。 不然还能怎样？ 难道他们还能回去吗？ 在决定跟许洛斐交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们不可能回去了。 …… 在跟驰早分手一个月以后，时玥打算搬离他们一起租的那套房子。 她在房间里打包东西，听到了门铃声。 有那么一瞬间，她多么希望是驰早。 她立即跑去打开门，却见许洛斐靠在门框上。 许洛斐微笑着看着她： “Hey，好久不见。” …… 第六十八章 一场交易（上） 她跟许洛斐也真的是好久不见。 去年许洛斐生日之后，时玥因为某些事跟他大吵了一架，之后就没再见过他，连联系都没了。听胡萱说他后面去了国外帮他家族里做事，一直没怎么回国。 少了许洛斐这个朋友，时玥刚开始真有些不习惯。但后面项目忙起来也就忘了。 将近一年的时间，许洛斐都没联系过她，她闹出这么大舆论，他连发信息过来问一下都没有，现在倒是想起她来了。 “你来干什么？”时玥问道。 “来找你谈谈啊。”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 许洛斐是驰早的好友，现在她跟驰早分手了，跟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何况上次她跟他大吵一架，他都还没提和解的事。 时玥觉得没意思，但还是让许洛斐进来了。 许洛斐走进公寓，看到她在整理一堆东西，似乎要搬家的样子。 “你真的跟驰早分手了？”许洛斐问道。 原来他今天是来八卦的。 许洛斐一直预言她跟驰早不会走到最后，现在事实证明他说对了，所以得意洋洋地来嘲讽她。 “是。” 时玥冷冷地说，尽量掩饰自己的痛楚： “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话……” “你做我女朋友吧。”许洛斐突然说。 “？？” 时玥扭头看看他：“你开什么玩笑？” “没时间跟你开玩笑。我今天本来要飞香港，为了来找你特地绕道来的夜合市，老爷子还在等我。” “你绕道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时玥无语： “你别浪费时间了，我没心情跟你瞎扯。” “时间是有点紧，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 许洛斐靠在餐桌边上，面对着她： “你知道我喜欢你。我这人就是这样，喜欢的女生得不到手总归不甘心。我可不想后半生都带着这种不甘心。所以你既然跟驰早分了，就做我女朋友吧。” 她还没来及说话，许洛斐又说： “当然，我不会让你白白跟我交往。我查了一下你的工作室，很缺资金是吧？用掉1000万，有2000万的空缺，我给你双倍。另外再加一千万，表达我对你们这些电影人的敬意。先这么多吧，再多老爷子要发现了。” 时玥瞪大眼睛看着许洛斐，想搞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许洛斐接着说：“条件是，跟我交往，一年。” “……一年？” “嗯，一年以后你随意。” “……什么意思？” 许洛斐笑道：“意思就是，一年以后我要结婚的，到时候你自己另寻良配吧。当然，如果你还想继续跟着我，我也没意见啊。” 时玥心里气极，他把她当成什么人？！ 虽然吵吵闹闹，但她一直把许洛斐看成真正的朋友。而他却跑来跟她提这样的交易？ 在他眼里，她跟那些外围女有什么区别！ 时玥嘲讽道：“就算我答应，你敢吗？你不怕驰早他……” “驰早没意见啊，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随便。” 时玥愣住了。 随便，驰早竟然这样说？ 她还以为驰早有多喜欢她，多在乎她，然而不过如此。 伤心，屈辱都是其次，她现在最多的，是对他深入骨髓的失望。 没错，他们是分手了，可即使分手，她如果知道驰早很快就跟别的女生交往，她也会很受刺激。 而他，却无所谓？随随便便就把她让给了自己的好朋友…… 时玥半响没说话，冷冷地看着许洛斐。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好。” 时玥回答，不能说心里没有升起一点报复心。 “我答应。” 这回倒让许洛斐愣住了。 “……你答应？” 他没想过时玥今天就能答复他，以他对时玥的了解，他肯定得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很久，没想到她这样就答应了。 许洛斐挠挠头： “我去！你这人，怎么一点原则都没有……” “我就是一点原则都没有！” 时玥受刺激地叫道：“很意外吗？大家不是都这样说我吗？” 眼泪已经涌到眼眶里，她硬是忍着没流出来。 许洛斐目光闪烁地看了她一会： “……我好久没看国内的八卦了，听说你……” “别废话了。” 时玥擦了一下眼睛，打断他： “我不想聊那个。我答应做你女朋友，你说好的投资也要算数。” “哦，当然。我明天就让人把合同送到你公司跟你们财务对接。只要你签好字，资金立即到帐。” “好。” 时玥想了想，又补充道： “还有……我只是答应跟你交往，你不许提其他要求……” “什么要求？” “比如……” 时玥觉得难以启齿： “比如，要求我跟你滚床单之类的……” “不滚床单？？” 许洛斐叫道：“不滚床单还谈个毛恋爱？！” 时玥大怒：“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说什么交女朋友，你就冲着滚床单去的吧！……你滚！谁要跟你交往！” 说完就要推他出去。 许洛斐却噗嗤一声笑了，非但没生气，还觉得她这副泼辣的样子很可爱，至少比刚刚冷冰冰的样子可爱多了。 “好好好，我让人写到合同里：不、许、强、迫、你、滚、床、单，行了吧？” 许洛斐又坏笑着说：“但是呢，如果你自愿的话就不算。毕竟我这么帅，你把持不住也是很有可能。” “你想得美！” “那就这么说定了噢。” 许洛斐笑笑地看了她一会，好像心情很好。 时玥被她看得不自在： “那，你先回……”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被许洛斐拦腰抱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就覆了上来，暴风雨般袭击了她。 她本能地想逃开，却发现自己已被他的双臂牢牢困住，他猛烈地吻着她，深深地吻着，极高挺的鼻梁压得她没法呼吸，双臂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整个人要窒息一般…… 时玥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亲了多久，许洛斐才放开她。 时玥一边喘气一边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看得许洛斐莫名有些羞涩了。 “看什么看，又不是没亲过！” 他凶了她一句，既而背过身： “……那我走了噢，今天有事要跟爷爷去香港，明天晚上回来，到时候我再接你吃宵夜……” 时玥没说话。 许洛斐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事。 “对了，你打算搬到哪里？” “……先去胡萱那里住，再找房子。” “不用找了，我会安排好的。” 许洛斐说着对她挥了下手，头也没回地走了。 …… 第六十九章 一场交易（下） 许洛斐走了以后，时玥还呆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刚才因为得知驰早的态度让她受了点刺激，脑子一热就答应跟许洛斐交往。 可直到被他疯狂地亲吻，时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答应的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接下来一年都得接受许洛斐暧昧不清的纠缠，接受他充满欲念的拥抱和亲吻…… 想起他刚才那样疯狂地亲她，时玥突然面红耳赤，胸中那点从邪恶的复仇中带来的快意立即被浇灭了。 没法接受。许洛斐从来都不是她理想的类型。 就算她打心眼里喜欢跟他一起聊天一起玩，不代表就能接受跟他交往。 他亲近她，她发现自己满身心都在抗拒。 她做不到跟他交往，真的做不到。 可是……钱呢？ 除了许洛斐，她还能去哪里找到7000万的投资…… …… 时玥纠结了一晚，也没能拿定主意。 可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真的有几个人来萤之森工作室找她。 那几个人西装革履，训练有素，一副商务精英的派头。他们一走进办公室，萤之森的同事们就都愣住了。 这一天师父刚好外出，工作室的万能人事JOJO姐，带着这些人去了会议室，礼貌周全地端茶倒水。 时玥却在外面犹豫着。 许洛斐派人来了，她到底要不要签？ 萤之森的美术师们则十分好奇。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外人到工作室来了，何况还是这种一看就很高端的商务人士。 他们凑过去问她： “这些人是谁啊？” “难道我们工作室要被大公司收购了吗？” “不是……” 时玥只得说：“这些人是来找我们谈投资的。” 同事们立即兴奋起来： “真的吗？” “终于有投资了吗？” “终于可以发工资了吗！” “终于能换办公室了吗?这破办公楼，我每天都担心我们这些高级设备被人盗了。”…… 大家大喜过望，七嘴八舌地悄声议论着。 时玥沉默不语。 确实，他们工作室太需要这笔钱了。 新电影项目开展后，他们已经闭门造车了好几个月。心态是很热血，技术难题也可以想办法攻克，可是钱呢？ 师父的积蓄加贷款筹的1000万根本不够用。 他们是大牌美术师，他们超高的艺术修养决定了他们的作品根本低不下去。 一切必须是最好的，所有细节必须完美无瑕。 可是追求完美就意味着花时间，追求完美就意味着烧钱。 即使节衣缩食，即使他们工作室搬到这么破旧的地方，在10个月之后依然弹尽粮绝了。 工作室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师父在想尽办法申请国家动漫扶持的补贴，可2000万的空缺实在很难申请到…… 工作室已经开始有同事坐不住了。 这不能怪他们。生活在这样消费超高的一线城市，没有收入是没法生存的。何况工作室里还有不少人有家室。 大家能坚持到现在对萤之森不离不弃，时玥已经感激不尽。 看着眼前一张张欢喜的笑脸，时玥不禁咬牙做了个决定。 是她害得大家上一个项目失败，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吧。为了争取7000万的投资，牺牲一点没什么吧。何况跟许洛斐交往，似乎也并不委屈…… 会议室里，JOJO姐已经招待完毕，叫时玥进去。 时玥定了定心，走进了萤之森那间简陋的会议室。 …… 许洛斐叫来的这几个人对她很是恭敬。他们中有财务，有法务。 他们按照许洛斐的要求，递上来一份文件。 时玥大概翻了一下，有两张是协议书，其他是一系列很周全的财务交接手续。 她仔细看了一遍那两张协议书。 协议书上用各种法律术语详细写明了昨天许洛斐跟她谈的那些内容。 时玥对法律并不懂，但是她能看出，他给她出资与她的项目无关，是跟她本人的交易。 只要她同意跟他交往，他就给她的工作室打钱…… 白纸黑字，虽然用各种法律术语包装，但这份协议书的内容其实就是四个字： 财色交易。 多么羞耻！ 时玥顿时红了脸。 她不禁抬眼瞄了一下对面的那几个人。那几个人西装笔挺，神情严肃，说话举止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看不出他们是什么心思，看不出他们是怎么看她的，即使他们对她无比轻蔑，也不会流露出来。 不过，在许洛斐手下做事，也许他们早就习惯了吧。 她肯定不是许洛斐唯一个砸钱交往的女孩。 可是，她这个字实在是签不下去…… 财色交易……这些年她这么努力，这就是她的回报吗？ 另外，之所以这么排斥跟许洛斐交往，其实还有个隐秘的原因。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心里其实还隐隐地希望，希望跟驰早还有后续…… 等舆论好一点了，等事情有转机了，等驰早回来了，也许，也许他们之间还有也许…… 可一旦选择跟许洛斐在一起，跟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时玥默默放下了协议书。 “我可以晚上回去再仔细看一下吗？” 对面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明白她这样说就是不肯签字的意思，露出了难色。 他们忌惮会完不成许洛斐交代的任务。 时玥看出了他们的为难，忙说： “我自己会跟许洛斐说明的。” 那几个人同意了，恭敬地离开。 时玥走出会议室，却发现萤之森的同事们都翘首以盼地等着她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谈妥了吗？” “……还有些地方没谈妥。” 时玥很快地说：“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尽力争取的。” …… 晚上，大家都走了，时玥一个人坐在工作室里等着。 许洛斐下了飞机后，开车过来找她。 “下来吧，我到你楼下了。” “你可以上来吗？” 她白天给许洛斐发了信息。许洛斐知道她没签字，果然很不爽。他们约了晚上面谈。 时玥站在公司门口等他。电梯门打开，许洛斐高高的身影出现了。他通身华丽又高贵的气派，跟这座破旧的大楼非常不协调。 许洛斐一走近就生气地问：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你先听我说，” 时玥把他带进办公室，开始背诵自己想了一天的台词： “我昨晚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 “我们本来是很要好的朋友，突然变成男女朋友，你不觉得很别扭吗？” 时玥接着说：“不如这样，你做我们项目的投资人，我们给你最大的收益分成……” “你看我像是缺少投资机会的人吗？” 许洛斐生气地说：“再说谁跟你是好朋友，我从一开始馋的就是你身子！” 他说着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办公室： “这什么鬼地方？这是人待的地方吗？你们不会是诈骗公司吧？” 时玥真的真的好想揍他，但忍住了。 她耐心地说：“我们团队实力真的很强。你知道的，我们大多都是从九天出来的，而且我们的作品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别跟我扯这些！” 许洛斐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告诉你，我就算一分钱不投，只要你们电影在影院播放，票房一半以上的利润都是我家的。” “可是我们……” “我对投资影视行业完全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就是你。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不肯跟我交往，出资的事就不用说了！” 时玥沉默了，神色立即暗淡了下去。 她失望的模样，让许洛斐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 他有点不忍心，不禁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软言哄道： “好啦，就做我一年女朋友又怎么样嘛？我又不会亏待你。” “……可是真的觉得很别扭。” “哪里别扭了” 许洛斐又轻轻捏了一下她的下巴： “我怎么觉得，我们俩很般配呢？” …… 这晚回去，时玥又思考了一夜。 答应还是不答应？ 除了同事们满脸期待的样子让她偏向前一个，她自己也在思考，对于跟许洛斐交往这件事，究竟哪里值得她抗拒。 许洛斐确实不是让她心动的类型。 可是，心动很必须吗？ 上一段感情她是心动，她第一眼就爱上了，她拼了全力去为自己的心动追求一个结果。 但是，结果又如何呢…… 许洛斐也知道她对他并不心动，所以一上来就提出了交易。 他也不需要她为将来做什么努力，都说了只跟她交往一年。他明年要结婚的，要娶那个跟他身价势均力敌的A。 在这点上许洛斐很诚实，没有骗她。 他没有骗她说会娶她，也没许诺什么永远。她对他而言，只是婚前最后一年的单身自由选择，只是抹去自己不甘心的遗憾而已，并无特别意义。 确实毫不浪漫，她却能欣赏他的坦诚。 有人曾经跟她许诺过永远。 但是又怎样呢？ 相比她前一段感情，两人一上来就奔着永远去，这一次许洛斐就像邀请她搭乘一辆列车。他让她知道自己能坐多久，也让她知道到站后两人就要各奔东西。 这样的交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不用心动，不用徒劳，不用有压力，就互相做个伴，一起走过一年…… 时玥明白她其实是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许洛斐。不仅因为她当前的处境十分无奈，而且因为，这两天的事让她莫名对许洛斐有点好奇。 她这个名声一塌糊涂的女生，其他人，包括驰早，都对她避之不及，许洛斐却万里迢迢跑回来，砸重金要跟她交往？ 他对她到底是有多不甘心？…… 那就交往试试看吧。 而对于驰早，她那个隐秘的期待，也该清除了吧。清除对生活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从未满19岁第一眼喜欢上他，到现在5年了，这５年的青春她一直在追着驰早奔跑。 可他还是跟她分手了。 现在她已经２４岁半，身上也有了很大的重担，为了工作室，为了朋友们，为了妈妈，她不能再仅因为一个“也许”，就赌上一切吧…… …… 第二天一早时玥就给许洛斐打了个电话。 “我答应跟你交往。但是，麻烦你按投资项目的手续来吧。” 让他由出资给工作室，变成出钱投资他们的项目。 这在外人看来可能没什么区别，她依然是靠跟富家子弟交往拿到了钱。 甚至更傻，徒担了坏名声，后面收益还得分出去。 但她觉得合理。跟许洛斐之间也就不再是纯财色交易。 许洛斐自然没意见，立即让人另准备了一份项目投资合同，但出资人的情况是保密的。工作室按照正规的流程，跟他的财务谈妥了收益分成，然后签了字。 他手下的人做事极有效率，很快就办理好了一切，资金很快到账。 萤之森的同事们都高兴极了。 JOJO姐立即给他们发放了拖欠的工资，并按钟皓和时玥的吩咐，给大家加薪和提高各方面福利。 他们选了新的办公室，按照理想的样子装修，２个多月后开开心心地搬了进去…… …… 如果不是驰早突然回来，好像一切皆大欢喜。 她会平平淡淡地与许洛斐走过一年，用他出资的钱努力做好电影，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可是，驰早偏偏提前回来了。 而他的回归，除了让她觉得难堪，觉得尴尬，觉得羞耻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 时玥大步走出了文化中心的大厅，在出口处找到了胡萱。 胡萱见她满脸泪痕，很吃惊。 “怎么了，驰早欺负你？” 时玥一边擦眼泪一边摇头： “没有。我们回去吧。” …… 第七十章 金屋藏娇 坐上回公司的出租车，胡萱和时玥都没有说话。今天招商会场上的遭遇，让她们两人都提不起兴致。 时玥看了一会窗外的街景，又转头看了胡萱一眼。胡萱坐在另一边，也正盯着窗外出神。 “胡萱？”她叫了一声。 “嗯？” “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对我跟许洛斐交往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其实时玥一直想知道。 她跟许洛斐交往，并搬进他的豪宅这件事，雯子、胡萱、田沐都知道，却没有一人对此发表过看法。 时玥也没问过，因为觉得羞耻。 他们都知道她曾经那么迷恋驰早，迷恋了这么多年。而才分手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就跟他的朋友好上了…… 她自己为此事纠结、难受、失眠了多少个夜晚，没有人知道。 但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为了钱才和他好的吧。不管是不是为了工作室，为了钱，是坐实的…… 她不知道她的朋友们是怎么看她。跟许洛斐交往以来，她整个人有点自闭倾向，工作以外，再也没跟谁敞开心扉聊过天。 今天在会场，听到有人说她们项目是靠她跟富豪交往才拉到投资，胡萱立即暴怒，跟人吵了起来。 胡萱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是一种被人揭了短的恼羞成怒吧……因为，确实被人说对了。 所以时玥今天忍不住想问问，问问胡萱究竟是怎么看。 胡萱扭头看了时玥一会，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许洛斐有没有跟你提过，” 胡萱说：“我在Z大的时候就跟他说，就单从交往来讲，我觉得你跟他很合适。” “为什么？” 胡萱耸耸肩：“具体说不上来。我觉得你很欣赏他的聪明，在他面前也很放松，不会因为他委屈自己。” 胡萱接着说：“再回到你刚才的问题。我既然大学的时候看好你们，现在自然也看好。他没为你花钱的时候我看好，他现在肯为你砸钱我自然更看好。” “你和雯子不会觉得我拜金吗……” “时玥，你对我们有点信心好不好？也对你自己有点信心。我们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喜欢有钱人，只是你喜欢的人刚好有钱而已。” “可是我这次确实是因为钱……” “试想一下，如果换作一个你不喜欢的富豪花重金投资，你会跟他交往吗？” 时玥立即想到了那个华太影业的梁总。 出事之后，他有好一阵子都想方设法联络她，要出钱出力帮她。但时玥接到他的电话就恶心，更别提接受他的帮助。 也有一些社会上的投资商，打着投资的名号想性骚扰，都被她不客气的骂回去了。 “所以，你这次肯接受，主要还是因为他是许洛斐不是别人。我觉得你本来就有点喜欢他。” “我喜欢他？？” 时玥叫道：“你觉得我喜欢许洛斐？怎么可能！！” “别这么吃惊嘛。”胡萱笑道： “我只是说我的感觉而已。” 过了一会，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的感觉向来很准。” …… 时玥和胡萱回到公司，跟师父大致说了一下会场的情况。当然，没说吵架的事。 她们只是告诉钟皓，并没有对他们真正感兴趣的投资商。 师父没太在意，安慰了她们几句就算了。 目前工作室的资金非常充裕，能拉到投资是锦上添花，拉不到也无所谓。 但有了这次试水，算是知道了外面同行对他们工作室的态度。 现在看来，时玥提出电影上映前先去参加国外影展的提议很有必要。 能拿到奖才能提高她们作品的胜算。拿不到奖，他们就得花很大一笔钱去请公关，与那些黑子口水战，这是萤之森非常不愿意面对的状况。 …… 虽师父没说什么，时玥今天的情绪却很低落。 不仅因为她确定了自己的名誉是工作室前途上的一枚定时炸弹，而且因为，她今天见到了他…… 晚上下班回去后，时玥无心再像平时一样对着电脑加班，站在窗边出了好一会神。 许洛斐的这套顶层复式豪宅，面积很大，层高很高。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开了半扇，是阿姨给她留的，因为她喜欢。 时玥站在窗边吹着风，外面是灯光璀璨的夜景。 这里是这座都市最繁华的地段，最贵的楼盘，寸土寸金的江边社区。 可是，站在这最繁华都市最顶级的豪宅里，她的心情却是无比寂寞。 时玥从前是很少会觉得寂寞的人。 虽没几个朋友，但画画和创作型的工作让她的精神生活丰富多彩。 可是自从与驰早分手，她时常会觉得寂寞。 许洛斐这几天又在国外。 时玥以前一直以为许洛斐的生活主要是吃喝玩乐，没想到他其实还挺忙的。 他家族的生意遍布全球，毕业以来他经常乘着私人飞机全球到处飞，代表家族出席各种会议。 据说是他爷爷安排的，让他熟悉家里的生意，以后好接手家族事业。 所以，虽然跟时玥交往后许洛斐就搬回了国内住，但他每个月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面，真正能待在这座城市的时间没多少。 时玥刚开始有一点愧疚。 不管她跟许洛斐交往是出于多么无奈的原因，可既然答应了做他女朋友，就应该有女朋友的样子。 以前跟驰早交往，她可是尽心尽责去努力做个懂事的女友的。她分析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怎样讨他喜欢，让他着迷…… 而这次，她没花任何心思在许洛斐身上。 她项目真的很忙，上班早出晚归。业余时间也是一心扑在电影上，对他这位男朋友几乎没关心什么。 不过后来发现，许洛斐也并不需要她的关心。 虽然他在她身边的时候总是粘着她，总是想抱她、亲她、骚扰她，但他一旦离开，也就离开了。 从前异地恋期间，她和驰早一直互相分享生活。驰早在国外看到美丽的风景、有趣的事情，都会拍照告诉她。他们之间信息来往不断，视频电话也每天都有。 可许洛斐从不。 他根本是个懒得打字的人，也从不会给她发照片。他全球到处飞，去了哪些国家，做了哪些事，每天忙什么，从来不告诉她。 他除了下飞机会打电话约她吃饭，其余从不联系，在外根本音信全无。 另外，他也从不带她见他的朋友或者家人。 时玥工作室里的朋友们，许洛斐倒是全见了。他请他们吃饭，与他们说笑，让他们都知道她身边有这么个存在感超强的追求者。 而他那边却是完全保密的。 在她还是驰早女朋友的时候，许洛斐倒是挺乐意在派对上把她介绍给其他人。可自从搬进他的豪宅，成为他金屋里藏的一位娇，就再也没有了。 他和时玥所有的吃饭、约会全是私密场所。连他24岁生日派对也没邀请她，平时她更是没机会再靠近他那座宫殿花园。 她的身份，已经彻底从他的朋友，变成了一位见不得光的秘密女友。 …… 交往的这三个月里，许洛斐有时会带她乘他的私人飞机出去吃饭。短短的时间内，他们从夜合市飞到另一个国家，吃完饭又飞回来。 他也常带她乘私人游艇出海吃宵夜。 这些体验让时玥十分惊讶，许洛斐却习以为常。因为他的生活一直是这样。 他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窗外良辰美景，他低头玩着手机，身上有一物质欲望被完全满足的贵族式疲惫感。 在交往之前，时玥还一度担心这一整年许洛斐都会缠着她。 现在看来，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她其实只是许洛斐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 他只有在回到这座城市，又很有兴致的时候才会找她，其他时间完全不见行踪。 今天胡萱说她喜欢许洛斐，可这样的许洛斐，她敢喜欢吗？？ 即使他在她身边的时候会想方设法哄她开心，蹭着她，吻着她，一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样子，每晚都死皮赖脸想留宿，被她赶出去也不生气…… 他在她身边还是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的许洛斐，可转眼就杳无音信了。 他的行踪不肯透露，他的感情捉摸不定，这样的一个人，她敢心动吗？ 在说服自己跟他交往的时候，时玥只考虑到了自己这边。 她只考虑到怎样安抚自己财色交易的自尊心，还有对驰早的不死心，却忘了考虑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她从前一直提醒室友们，却忘记提醒她自己的事： 许洛斐是个花花公子。 一年的交往时间，对她来说很短，对他来说，却很长。 在与他交往的这三个月，他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来找她，而其他三分之二，他身边不知会有多少位美女陪伴…… 当时答应跟许洛斐交往的时候，她忘了这一出，真的忘了。 不然在他邀请她上车的时候，她真的会再三考虑，是否真的不介意这辆车上其实还有很多其他女生……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了。协议签了，投资也拿了……许洛斐再花心，也确实帮了她。 一年而已，就不要想这些给自己添堵了。 他不发信息，她也就不发，他不说，她也就不问。他来找她就找她，不找就不找。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不拆穿，还能体面的在一起。 …… 但寂寞，却也真的会寂寞。 他这座华丽的豪宅，她只是寄居一年，完全没有归属感。除了工作以外，她无事可做，也无人能说话。 而且，虽然她对许洛斐不心动，也不在乎，但想到自己的男朋友昨天还深情粘着她吻着她，今天可能又与别的女生调情，总归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还是驰早那种专一才能让她踏实…… 想到这里，她把手心打开，又看了看那枚银色的指环。 这是她下班后从盒子底层角落里翻出来的。跟他分手后她就把指环塞在那里，动都没敢动过。 今天才有勇气把它找出来。因为发现，驰早现在还戴着。 想到白天他拉住她的手，叫她“玥玥”，心忍不住地悸动……那是他以前很亲密的时候才会那样叫她。 他手上还戴着戒指，戴着他们相爱时候买的情侣对戒……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都分手了，而且还是他要分的…… 况且，促使他们分手的障碍还在那里。 他的父母，外祖父母，他的家族，他家的事业，还有她一团糟的名声……即使他现依然喜欢她，又能怎样？ 他依然喜欢她吗？ 喜欢，为什么要放手，喜欢，又为什么让他的好朋友去追她？ 真的猜不透…… 而今天她说的那些话，会狠狠地伤了他的心吧？就算他还有留恋，也该死心了…… 时玥站在窗边痴痴地想着。 初夏的暖风从窗外吹来，吹散她根根分明的秀发。 突然，客厅的大门开了。 她听到声音回过头，却见许洛斐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向她，带着一阵危险的气息…… …… 第七十一章 不公平的交往 “你怎么回来了？”时玥吃惊地问。 她以为许洛斐过几天才会回国，没想到却今天回来了。 而且他这时候突然闯进来，让她莫名有些心虚，本能地把手里的东西攥紧了背在身后。 许洛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他质问道。 “吹风……” “吹风不去阳台，站在这里吹什么吹！”他凶巴巴地说。 时玥对许洛斐今天的坏脾气感到莫名其妙： “我站在哪里吹风有什么关系吗？” 许洛斐没有回答，又问道： “你今天去招商会做什么？”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生气。 时玥更心虚了。她去找投资商的事没跟他说过。不过，许洛斐也从来不过问萤之森的事啊。 “出去找投资？嫌我给的钱不够？” “不是！”时玥连忙说。 她当然不能说是因为担心他会撤资。 “我们只是把作品投出去宣传一下，顺便看看观众的反响如何……咦，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去招商会的?”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许洛斐嘲讽道：“连驰早都能查到你们工作室要去，难道我查不到吗？” 看他的样子，似乎连她今天在会场遇到驰早的事都知道。 “你今天见到他了是不是?” 果然，许洛斐问道。 “是。”时玥如实回答。 “你为什么要见他？” “我去参加招商会，他去看电影投资机会，我们在会场遇上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话？！” 真的，时玥真的非常害怕跟许洛斐吵架。因为这个人生气的时候真的是丝毫不讲道理，每次跟他吵架她都脑壳疼。 “我们就打声招呼也不可以吗？” 许洛斐吼道：“分都分了，还打什么招呼？！” 时玥觉得自己真是委屈，明明是驰早来找她，而且她也没给他好态度。 她沉默了一会，突然想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跟他说话的？” 她今天去会场许洛斐也许能查到，她在会场遇上驰早许洛斐也许能猜到，但连她和驰早在楼下说话的事他都知道，未免就…… “你安排人盯着我？！”时玥叫道。 “我当然要安排人盯着你！” 许洛斐比她声音还大： “我这么多天不在，不安排个人盯着你，我被人绿了都不知道！” 时玥气极，许洛斐今天不讲道理又出了新高度。而且，她突然发现自己跟许洛斐的交往完全不公平。 他自己行踪不定，经常在外好几天没个消息，却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连跟人说个话都要接受他的审问！ 时玥想着怎么跟他讲理，还没来及说话，许洛斐又质问道：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说完他就去抓她的手。 时玥彻底火了：“我手里拿什么关你什么事！” 许洛斐没理她，硬生生把她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拽了出来。 时玥挣扎着不给他看，但许洛斐人高马大，力气自然比她大多了。他不费力就捏住她纤细的手腕，粗暴地掰开了她的手指，一枚铂金指环暴露了出来。 许洛斐当然认得这枚指环。 她和驰早毕业旅行回来这对指环就出现在他俩的手上，闪瞎了他的眼。 他们把这对指环当做婚戒一样戴了几年。现在明明都分手了，前几天他跟驰早见面，他居然还继续戴着。 指环在他端着咖啡杯的指间一晃一晃，似乎在跟他挑衅： 看，这就是我和你女朋友相爱的证据，这就是她曾经属于我的证明。 许洛斐当时心里就十分不爽。 而现在，时玥的这枚居然也被她翻了出来，当宝贝一样握在手心里。 许洛斐气极了，一把把指环从她手里抢了过来。 时玥大怒：“你还给我！” 她扑上去抢，许洛斐更怒了。 她现在是他女朋友，可她白天见过前男友，晚上就握着前男友送的情侣戒指，站在窗前思念他。 这片落地窗，许洛斐每次看到她站在这里就生气。 他的这套江边豪宅，明明有视野最好的全景大阳台，可以看到最绚丽的江景，她偏不爱去，就爱站在这。 如果说他这套房子有什么毛病，那就是视野太好了一点。她和驰早过去住的公寓，站在窗前就能看到。 即使她不是在看那座楼，她站在窗前出神的样子也让他很不爽。 因为驰早也很喜欢站在窗前想事情。他们俩的这个习惯一模一样。 所有的这些都在提醒他，他们俩才是一对，他们俩相爱、默契、互相思念。 那他是什么？ 他顶着抢好朋友女人的罪名，顶着会被万人指骂的压力和她交往，图的是什么？有没人把他的感情放在眼里？ 许洛斐把指环举着，时玥还在奋力拉扯他的手跟他抢，他伸手把手里的指环从窗户扔了下去。 …… 那枚银色的卡地亚指环，在时玥惊恐的注视中划了一道闪亮的弧线，朝黑暗中坠落了。 跟它一起坠落的，是那些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她跟他牵手走过的巴黎街道、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欧洲小河、他在闲适的下午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还有夜色中炽热地亲吻她…… 那些是她在分手之后尽力不去想，可确确实实存在的过去。尤其在这一年黑暗的日子里，美好得如同梦境一般。 就是那些美好的记忆支撑着她，让她在铺天盖地的恶言恶语中没有崩溃，在看不到希望的挫折低谷中，让她相信人生还值得…… 正因为如此，她在分手后清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寄回了他送的银行卡和昂贵的情侣表，却怎么都不舍得寄回这枚指环。 这是她用几年的青春追逐到的最高的幸福。是很多年后，等她能直面自己的失恋以后，可以握在手里细细回顾的美好。 可这枚封存了她最美好回忆的指环，就这样从窗户飞了下去，直线坠落，消失在楼下一大片漆黑茂密的灌木丛中。 片刻后，时玥从惊恐中醒悟，立即要飞奔下楼。她无论如何要捡回她的戒指。 许洛斐却死死拉住了她。 “你放手！” 她一边哭一边奋力去掰他的手，却掰不开。他的手臂修长又结实，手指长而有力，像钳子一样牢牢钳住了她的手腕，任凭她怎么拉扯怎么挣扎，就是不松开。 时玥哭着狠命拍打他，够得着哪里打哪里，可无论怎么样都挣脱不了。 许洛斐用力拉了她一把，想把她拉到怀里，她却在他手背上用尽全力咬了一口。 咬得真的很用力，许洛斐像被火烧了一样立即甩开她： “你疯了吗？！” 由于她一直那样用力拉扯，加上许洛斐猛地松手，时玥整个人突然向一边栽去，额角重重地磕在一张大理台子边缘。 虽然台子打磨得十分光滑，但真材实料，质地非常坚硬，头重重磕在上面，时玥立即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眼花，紧接着额头钻心的痛。 这一幕把许洛斐也吓一跳。 “时玥？” 他想走过去看看她。 而时玥剧痛之上更加暴怒了，见许洛斐要靠近她，想都没想就抓过手边的东西朝他扔去： “你走开！！” 那是一个细颈瓷花瓶，别致精巧，插着名贵的兰花，径直朝许洛斐飞去。 许洛斐立即闪开。 花瓶飞过他刚站过的位置，狠狠砸在后面的玻璃窗上，随着尖锐的一声巨响，砰！花瓶碎成无数锋利的碎片，稀里哗啦弹落一地。 这一操作让许洛斐彻底呆住了。 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而她却乘着这个空隙，飞身跑出了门…… …… 时玥飞奔到电梯口按下按扭，刚好有电梯下来。她连忙跑进去，狂按关门键。 电梯飞速下降，时玥喘着气，同时看到电梯门的镜面上映出自己的影子： 凌乱的头发，红肿的额角渗着血，眼泪一串串挂在脸上，脚上还穿着拖鞋…… 自己狼狈的样子，让她恢复了一点理智。 找到戒指是不可能的了，在那么大一片灌木花圃里找一枚小小的戒指，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许洛斐那个恶魔！越快越好！ 她知道许洛斐的安保们的车平时停在哪，所以从侧门跑出了大楼。 她没命地跑，趁许洛斐还没安排人追她，一口气跑到小区门口。 她没带门卡，跟着前面一辆车跑出去，跑到热闹的马路上。 时玥在马路边喘着气，额头还在火辣辣的痛。她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没带手机，更没带钱。 但没时间耽搁了，她伸手拦下一辆开过来的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去哪里？”司机问道。 “去……” 时玥第一反应想去胡萱家。 随后她又想到，胡萱跟许洛斐那么要好，许洛斐肯定一下子就能找到她。 还是去雯子那里，她飞快地跟司机报了雯子的地址。司机见她很急的样子，立即开车驶出了内环。 时玥坐在副驾上，身体还在发抖。她接过司机递来的纸巾，默默地擦着脸上的泪痕和血渍。 司机是个好心的本地大爷，见她额头还在冒血，一路上问了好几遍： “小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 她心里心疼着她的戒指，恐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现在恨死了许洛斐。今晚的事，更多是许洛斐在跟她找茬。 他自己在外面一大堆女伴，她不过跟驰早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却这样大发雷霆。 找茬就找茬，还扔她的东西，她最重要的东西…… 同时时玥也对自己惊奇，她居然跟许洛打了一架？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人动手…… …… 车子开进了一个有年代的小区，停在2栋楼的楼下。 “麻烦等我一下，”时玥对司机说。 她下车按了一下303的门铃，雯子立即接了。 “时玥？” “是的……雯子你下来一下好吗，帮我付下车费。” …… 第七十二章 本该有的归属 时玥跟雯子通完话，很快就听到楼上有开门声，以及匆匆下楼的脚步声。 雯子和田沐住的这个小区大约是90年代建造的，六七层高，没有电梯。 小区虽然陈旧，却很有人间烟火味。都这个点了依然有不少儿童在小区里玩耍嬉戏，老人摇着扇子散步乘凉，一片热闹与祥和。 时玥默默地想，这才是生活本该有的样子吧。 相比之下，她刚才在一套顶级豪宅里与许洛斐大打出手，显得非常不真实。 雯子和田沐很快跑下楼来。 雯子打开铁门，仔细打量了一下她，非常吃惊： “玥玥，你头怎么了？” “……碰了一下……”时玥轻声说，她现在还不想提具体的事。 不过即使她不说雯子和田沐也能猜到个大概。 她头发乱乱的，眼圈红红的，额头受了伤，穿着拖鞋就跑出来，显然是跟许洛斐吵架了。 雯子扶着她上了楼，田沐付完了出租车费也跟着跑上来。 他们俩住在3楼。 那是一套不算宽敞的两居室，他们俩一起合租的。白天两人一起去摄影工作室工作，晚上再一起回来。 时玥跟着他们进了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田沐跑去倒水，雯子去房间翻找医药箱。 时玥茫然地环顾四周，她已经快一年没过来了。房子还是与从前一样，被雯子打理得干净又温馨。 客厅不过二十平米，淡蓝色的墙壁挂了许多田沐拍的照片。那些都是雯子精细挑选的光色很好的画面，与房子明亮的格调很相称。 家具大多是从宜家买的，实用又舒适。靠墙有个高高的架子，上面整齐摆放着田沐摄影用的各种工具。 沙发是淡绿色，茶几上铺着灰色的亚麻布，上面摆着一大束灿烂的向日葵。那大朵大朵温暖又鲜艳的亮黄色，让人一看就心情愉快。 时玥毕业后的这几年经常和胡萱过来玩。 她们带着从菜场买的食材，过来找雯子和田沐一起涮火锅，吃烤肉…… 时玥很喜欢来这里，这里莫名让她有种家的感觉。 而自从出事之后，她就没有再来过了。 她这一年心情抑郁，除了去工作室，平时很少出门，也很少说话。 这一年都是雯子和胡萱去她的住处找她，安慰她。 但自从她跟许洛斐交往，搬到他的房子里住，她们就没再去过。 虽然相比驰早，她们都更喜欢许洛斐，可终究对他的家世背景存有畏惧之心。许洛斐没有邀请她们，她们并不愿贸然前去。 而且，其他人也不知道时玥与许洛斐签协议的事。 雯子，胡萱和田沐都以为他们是正常交往，以为是许洛斐出资帮了她，她自愿做了许洛斐女朋友。 他们不知道许洛斐迫使她签了一年的交往协议，更不知道时玥从来不许许洛斐留宿。 时玥没跟他们说，因为说了对谁都没好处。朋友们很可能会因为这个对许洛斐有意见…… 时玥抬起头，看到田沐在厨房里洗杯子。 厨房门上挂了个小巧的白板，上面用彩色马克笔写着： “7点前记得下楼扔垃圾，本周值日生：田沐。” 时玥不禁嘴角勾了一下。 不用说，这又是雯子想出来的点子。 田沐这么木讷的人，也就雯子能调教的好他。他们每天住在一起一定很有趣吧。 她突然有点羡慕他们。 如果她当初选择了身边某一位追求她的男同学，不用要求太高，只要他踏实、善良、对她好，也许她也可以过这样的生活。 她也可以租一套这样的房子，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布置。她可以养一只猫，买一大堆廉价但温馨的小物件，让出租屋里有满满的家的感觉。 她可以跟那个人一起生活，早上一起出门挤地铁上班，晚上回来一起做晚饭。 他们可以一起努力赚钱留在这座城市里，买房子，结婚，生小孩，平淡又踏实的过完一生…… 似乎真的不错。 按照她的收入、学历、家庭背景，可能这种生活才是她应有的归属。 可这几年，她都不得不住在不符合她身份的高端社区里。 先是为了配合驰早，她不舍得让驰早那样讲究的人降低生活标准去将就她。然后跟许洛斐在一起后，更没了选择权。 许洛斐的生活标准高得可怕，他没给她考虑的机会，直接安排好了她的住处。那时的她也没心情找房子，于是就顺从地搬进了他的豪宅，开始过上了被人照顾着的，奢侈但不自由的生活。 与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她物质水平很高，但也为此付出了很高代价。而且，她的生活一直冷清。 前几年驰早留学，极少能回来。现在呢，许洛斐基本把她当成一只金丝雀，高兴了就回来逗逗她，不高兴连续好多天不见人影，还想控制她的生活…… …… 田沐倒好了水，端过来放在时玥面前的茶几上。 “喝点温水吧……要吃点什么吗？” 时玥摇摇头，田沐便不响了。 他坐在了她沙发侧边的椅子上，偷偷打量着她。 他对时玥今天的样子很吃惊。 她怎么会受伤了，田沐很想问，却不知怎么问合适。 他这几年被雯子调教得开朗了一些，但在她面前他还是没什么话说。 几个月前，他在网上看到时玥跟驰早分手了。而没过多久，他听雯子说她又做了许洛斐的女朋友。田沐非常惊愕。 但惊愕归惊愕，也没觉得不合适。 时玥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不合适。 她这样优秀，这样出众，这样美，被谁喜欢都很正常吧。她值得最好的生活…… 许洛斐后面请他们和萤之森的人吃过几次饭。 田沐看他跟时玥坐在一起的样子，也真的挺合适。他很英俊，很高贵，很风趣，对她很好，时玥在他身边也很自在。 可是今天，他们为什么就吵架了？ 她又为什么会受伤？被许洛斐欺负了？家暴？ 想到这种可能，田沐顿时非常气愤。 不过，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 时玥握着水杯，能感觉到田沐在一边盯着她看，不禁十分尴尬。 在田沐看来，她的生活一定很狗血吧。 她当初拒绝了他的爱慕，去追求富家子弟。结果呢？几年时间就落得如此下场。 她名声一片狼藉，被她迷恋的男友甩了，然后又跟他朋友走在一起。 她今天与许洛斐打架，狼狈地逃出来，逃到他这里来避难，真是丢脸…… 她真希望田沐能回避一下。 但田沐并不明白她的心情，依然在一边关切地看着。直到雯子找完医药箱回来，看出了时玥的不自在。 “田沐，你回房间去吧。”她对田沐说。 田沐这才意识到此刻是女生时间，才连忙答应了一声，离开了。 雯子细心地把她的伤口擦去血渍，用酒精棉消毒，涂上消炎药，又贴上一块大点的创可贴。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许洛斐打架了？”她问道。 “嗯……” “对了，我得先给萱爷发个信息。” 雯子拿起手机：“我得跟她说一声你到了。” …… 时玥跑出门后，许洛斐过了一会才想起去追她。 然而到了电梯口，她的电梯已经下去了，他只得等下一趟。 他刚才是被时玥砸过来的那个花瓶震住了。他从小长这么大，被一大堆人捧着、惯着，没有谁敢对他说一句狠话，他哪见过今天这种场面。 而且，他也从来没见过时玥这么生气。 认识她的这些年，她大多时间都乖巧懂事。即使被他惹生气，她的发火也是娇憨的，格外可爱。像今天这样暴怒，他是真的没见过。 许洛斐不禁也开始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有点过头…… 他在电梯口站着，沉思着，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不对，时玥不可能是下去捡指环的，她这是跑掉了！ 他连忙打电话给楼下的安保，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即使安保速度再敏捷，也只追到了马路边。 “时小姐上了一辆出租车，车牌号已记下，要追吗？” “追！……” 许洛斐下完命令，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时玥跑出去的时候那么愤怒，如果他让人把她抓回来，她肯定会恨死他。 “……算了，就跟上去看看，看她去哪了。” 许洛斐其实也能猜到她会去哪。 她没手机没证件，身无分文，估计只能去她那两位好朋友家，不是胡萱就是雯子。 他先给胡萱打了个电话。 胡萱接了。 “怎么了？” “时玥可能会去你那，你留意点。”许洛斐没精打采地说。 “出什么事了？” “打了一架，跑了。” “你打她？？！” 许洛斐委屈地叫道： “姐！是她打我好不好！！又打又咬，还用花瓶砸我！” “她为什么打你？” “我哪知道……不过扔了她一个破戒指，就跟疯了一样……” 胡萱想问更多，但先忍住了： “你等下，我先跟雯子通个话，时玥很可能会去她那里。” 许洛斐挂了电话走回到房子，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没多一会，胡萱又打电话过来。 “你扔了她什么戒指？她跟驰早的那只情侣戒？” “恩。” “那你过分了啊，谁让你随便扔她东西。” 提到这件事，许洛斐火气又起来： “前男友的东西她还捧着跟宝贝一样，难道我不该扔吗？还有你萱爷，够不够意思？她今天跟驰早说话，你为什么不帮我拦着！” “你就因为这个跟她生气？” 胡萱笑道：“你这气度也太小了吧。” 许洛斐抗议：“现在不生气，难道我要等被绿了才生气吗？” 胡萱无语：“今天是驰早追上来找她说话的好不好？而且时玥也没说几句话就出来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派人跟踪她？” “我当然得让人盯着她，” 许洛斐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在她身边，她名声这么差，万一被人揍了怎么办？而且这么漂亮一个女生，每天独来独往，万一遇到色狼怎么办？我这是为了保护她！” “才怪，我看你就是为了防着她跟驰早又好上了。” 胡萱无奈地说：“我今天还跟她说看好你们，拜托你就争点气，对她好点，好不好？” “我对她还不够好？?？” 许洛斐无语问苍天：“我特么还能怎么对她好？！” 天地良心，他迄今为止从来没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过。 跟时玥交往以来，他一直绞尽脑汁想哄她开心。可人家就是开心不起来，他能怎么办？ 比起她，他之前交的那些女朋友们真是省心，他只要给她们送送礼物，刷刷卡，只要帮她们联系点娱乐圈资源，各个笑得花枝乱颤。 而时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从全球给她搜刮来的礼物都堆在房子里，也没见她特别喜欢。 她整天就知道忙忙忙，满脑子都是她的电影，妥妥的工作狂。 另外，让许洛斐很不高兴的是，他离开的时候，时玥对他丝毫不牵挂。 她不给他发信息，也不给打电话，像没他这个男朋友一样。 对比她跟驰早谈恋爱的时候……哎，还是不比了，一比就巨烦…… …… 胡萱接着问许洛斐： “你从前单恋她这么久，现在终于在一起了，感觉如何？” “挺好的呀。” 胡萱嘲笑他：“被打了也挺好的？” 许洛斐嘴硬道：“被打就被打，被我喜欢的美女打，我乐意！” 胡萱笑喷：“你乐意就好。” …… 第七十三章 不必愧疚 聊了一会，许洛斐收到他派出的那位保镖发来的信息，得知时玥坐的出租车开进了一个小区里。 看地址不是胡萱家，她确实是去找雯子了。 胡萱没多一会也收到了信息： “雯子说时玥到了，我现在过去看看。你去吗？” “……算了，她现在在气头上，肯定还想揍我，还是你替我去吧。” 许洛斐想了想又说：“哦还有，她额头撞伤了，你仔细检查一下，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胡萱叫道：“你不是说没打她吗??” “拜托，是她自己撞的好不好！” …… 挂了胡萱的电话，许洛斐再次靠在沙发上。 因为时玥不爱跟陌生人住在一起，所以阿姨们平时做完事就都回去了。 现在房屋里空空旷旷，只有他一个人。 看着满地的瓷器碎片，许洛斐无聊至极，不禁开始怀念时玥在的时候。 其实他白天看过盯梢的人发的视频，时玥确实没跟驰早说几句话。驰早拉住她的手，她也很快就抽身走了。 许洛斐下午急匆匆赶回来，本只是想警告她几句而已。结果一进门见她站在窗前出神，又慌张藏起那个戒指，所以才大发脾气闹成后面这样。 许洛斐想起他把指环扔下去时，时玥惊恐的眼神，还有她哭着竭力挣脱他手的样子。再想想她名声狼藉、走投无路的处境，真挺让人心疼的。 他今晚确实做得太过头了吧。也不知道她头上的伤怎么样了，看起来似乎撞得不轻…… 许洛斐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手，被她咬过的地方出现两排整齐的咬痕，有点出血，还挺痛。 明明挨打的是他诶，他居然心疼她？许洛斐对自己很无语。 他又看了一眼她用花瓶砸过的玻璃窗，上面出现几条蛛网般的细丝。 头都撞破了，丢花瓶还能丢那么准，也真是厉害啊==他想着。 许洛斐明白，今天确实不能怪时玥，要怪就应该怪驰早，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可气闷了大半天，他也没想好该怎么去找驰早理论。 不行，他还是得想办法好好气气驰早才行。 许洛斐看着手背上的咬痕，突然想到了一个恶作剧。 他拿起手机，对着咬痕仔细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文案写道： “兔子急了果然会咬人啊。” …… 许洛斐向来懒得发朋友圈，这张照片一发布，瞬间吸引起了圈子里所有朋友们的注意。 “什么情况？！有人咬你？！谁这么大胆敢咬你？！” “啧啧，肯定是美女咬的，我已经有画面感了……” “咳咳，邪恶了邪恶了……” “是我想的那样吗？哈哈哈一定是！” “第一次见洛斐发朋友圈就这么劲爆！” “还是许少爷会玩啊，甘拜下风！”…… 许洛斐看着留言一条条增加，不禁笑喷了。 恶作剧果然会让人心情变好！ 他发的这条动态，屏蔽了所有大人，只有圈子里的朋友们能看到。 不过已经足够了。 他等着，果然没多一会，驰早的电话打了过来。 …… “你在搞什么?！”驰早生气地问。 许洛斐也毫不示弱：“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在搞什么？” “她在哪？” “你管她在哪！”许洛斐叫道： “你怎么回事？她都不是你女朋友了，你干吗还去找她？” “就因为这个你就伤害她？” “谁伤害她了，是她咬我好不好！而且你知不知道这样不经过我同意就去找她很过分？” 驰早没理他的责骂，直接问道： “你给她们的项目投资了是不是？” 他这么快就查到了。 正因为怕这样许洛斐才不想投资她们的电影的。 虽然他做了保密措施，可驰早这样职业做私人股权投资，又对他底细十分了解的人，一推就能推出来是他。 “没错。怎么？我看好那群艺术家不行吗？” “时玥是因为这个跟你交往的？” 许洛斐知道，驰早只要一查他投资的时间，再把他与时玥交往的时间一对就能猜到。 不过，他既然肯听时玥的话投资项目，也就不怕驰早会查到。 “没错，是我英雄救美帮了她，所以她选择跟我在一起，怎么了？” “你明知道许爷爷最忌讳这个！不经过家族办公室的计算就盲目投资。许爷爷因为这类的事情责罚了前房那些人多少次，你也要来一次吗？” “这是我自己的钱，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许洛斐嚷道：“再说又没多少，爷爷才不会注意到。而且你别跑题好吗？我要说的是，我追她是征求过你同意的，现在她既然是我女朋友了，你就不许再去找她！” “先不管你们是不是真的在交往，但是你得想清楚，一旦你跟她在一起的事情暴露，会有什么后果！” 许洛斐当然明白这件事暴露会有什么后果。 他之前无论跟谁交往，无论女朋友换得多快，那都是无足挂齿的小事。人们提起来，顶多会笑一笑说他贪玩。 但他如果跟好朋友的女人搅在一起，性质就大不一样了。 圈子里谁不知道他跟驰早好，就算驰早已经跟女朋友分手，朋友的女人也是绝对不能碰的。这是底线，是禁忌，一旦触碰就会被天下人所不齿。 人们就算当面不敢说他，背地里也会嚼烂舌头。 另外，老爷子也绝对饶不了他。 老爷子之前从不管他交女朋友的事。但老爷子非常器重驰早，还指望驰早以后能做他的左膀右臂，他敢因为一个女孩就搞砸他们的关系，老爷子肯定会活剥了他。 “……这我心里有数，不用你管。”许洛斐不想提这个。 驰早却接着说：“另外你别忘了，你明年是要结婚的。” “我当然记得我明年要结婚！” 许洛斐叫道：“所以我跟她说好了，我们只交往一年！一年以后，随便你们俩怎么着，复合也好绝交也好，都不关我的事。但这一年里，麻烦你离我女朋友远一点！” 说完，他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 许洛斐挂了电话，驰早也愤愤地放下手机。 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以及照片下共同好友们的不堪入目的评论让他无比气愤，却也不能把许洛斐怎么样。 驰早知道许洛斐是故意气他的，是为了报复他今天私下去找她。他肯定是派人监视她了。 不过，驰早刚才是气过了头。后面冷静下来，他明白事情并不像评论区里猜的那样。 驰早比所有人都了解许洛斐。 许洛斐看起来花心荒唐，其实是个非常容易心软的人。 他经常随心所欲地撩美女，却从不会伤害谁。尤其他对他喜欢的女生，尤为怜香惜玉。 时玥为什么咬他不得而知，但驰早知道许洛斐一定不会伤害她，也不会强迫她做她不情愿的事。 今天从会场回来，驰早已经查清了时玥工作室所有情况。查完后才知道，这几年他对她的关心实在太少了。 尤其这一年，他太疏忽了，只知道她遭受了舆论压力，却不知道她在工作上也遇到这么多问题。 她的工作室经历了大规模撤资，后续还因为资金不足在申请补贴。 他并不知道她的这些难处。 如果他知道，肯定会想办法及时帮助她，不会让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 今天在会场跟时玥见面，她说的那些绝情的话，让他心碎，难过到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车里的。 但驰早不是容易沉溺于负面情绪的人。比起空难过，他宁愿尽快想办法去找出问题出在哪。 他不相信时玥跟许洛斐在一起是因为她喜欢许洛斐。 她跟他交往一定有其他原因。 果然，他查到了许洛斐出资的事。 知道这个，驰早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 如果她是迫于资金压力才跟许洛斐交往，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跟时玥好好谈一谈，弄清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至于许洛斐，就是个欠揍的小孩，驰早根本懒得跟他争吵。 许洛斐平日里虽然拎得清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但总会忍不住做点胡来的事给自己找乐子。 驰早没太把他当回事，他知道问题的关键在于时玥自己。 只要她肯面对他，肯跟他一起直面他们之间的问题，他就能想到解决办法。 …… 时玥还在雯子家的沙发上坐着，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她。 正说着，胡萱也来了。 “到底怎么了？”胡萱一进门就问她。 雯子捂嘴笑着说：“玥玥真的跟许洛斐打了一架。” 时玥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又跟胡萱说了一遍。 胡萱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 “你也太弱了吧，打人却把自己伤成这样？” “许洛斐真的完全没还手吗？”雯子问。 时玥回想了一下，许洛斐确实没还手，只是抓着她。全程都是她在打他== 现在冷静下来，她对自己的暴力感到吃惊。 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艺少女，居然用这么野蛮的方式宣泄愤怒，回想起来真是无语。 “打他一顿挺好的，”胡萱笑道： “你这一年太压抑了，是需要找个人发泄一下，不然会憋坏的。” “我又不是为了发泄……是他先扔了我的东西好不好。” 时玥想到她的指环还是觉得心痛。 “不解气的话你就再打他几顿好了。许洛斐说了，他乐意被你打。” 雯子哈哈大笑：“许洛斐真的这样说吗？”…… 时玥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很严重。 本来也真的很严重。回想她朝他扔过去的那个花瓶，想想都后怕。万一真的把许洛斐砸个头破血流，估计那些黑衣人会立即冲上来毙了她。 可这么严重的事，她的两位室友却当成笑话一样笑个不停。 甚至她跟雯子说他们打起来的原因，雯子脱口而出： “就这？” 就这？ 那是她无比珍贵的戒指诶！ 人类的悲伤果然不相通…… “说真的，我觉得许洛斐挺不错的。”雯子说， “每次一起吃饭，我看你跟他坐在一起的样子，都觉得你们配一脸。而且他也很尊重你。” 尊重才怪。许洛斐私底下跟她在一起时可没那么绅士，粘死人了。时玥想。 “嗯，我也觉得你们挺合适。” 胡萱说：“不管以后怎样，现在能在一起开心就好。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爽的时候你还可以揍他。” “你们真的都不觉得这样很别扭吗？”时玥问： “毕竟，他们是好朋友……” “反正我跟田沐都没觉得别扭。”雯子说： “交往的时候你跟那谁已经分手了。两个人都单身，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要别扭也应该是许洛斐那边觉得别扭。” “嗯，我也觉得。” 胡萱说：“时玥就是自己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我早就说过，你是怎么做都不可能让那些道德表和喷子满意的。只要自己问心无愧，没养鱼没劈腿，为什么要愧疚。”…… 两位室友说了很多安慰她的话。 她们这些话，让时玥因为与许洛斐交往而内疚了好久的心，释然了许多。 她好久没跟她们聚在一起聊天了，还以为朋友们都认为她的做法很不道德。 没想到她们这样信任与支持她，时玥心里很感动。 聊了一会，雯子翻了下手机： “咦，许洛斐居然发朋友圈了！？” 看了一眼他发的照片，雯子立即大笑： “这就是你咬的吗？哈哈哈哈也太狠了你！” 时玥赶紧夺过雯子手机看了看，瞬间无语： “许洛斐神经病吗？这也往朋友圈发？” 胡萱凑过去看了一眼，笑道： “我看他是在嘚瑟。” …… 时玥在雯子那里住了一夜。 可是，第二天还是得回去。 她手机和电脑都没带出来，重要资料、重要证件也全在房子里，不回去根本不行。 这次的离家出走真是毫无意义== 时玥只好一大早就打车去了许洛斐的房子。至少得把手机和电脑拿出来吧，等下上班还要用。 时玥输入密码打开门，进了客厅。 她发现房子整洁如初。 昨天落荒而逃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狼藉，而现在，那些瓷器碎片已经清理干净了，连有裂缝的玻璃窗都换掉了。 大理石台子上换了一个新的花瓶，插上了娇艳欲滴的蝴蝶兰。 这里看不出一点点昨日动过手的痕迹。 阿姨们的工作效率也太高了吧…… 不过时玥现在顾不得这些，她得赶紧换个衣服，拿上电脑和手机去工作室。 时玥走上楼梯。 诺大的房子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 可一走进卧室，她却看见一个人从浴室里走出来。 …… 第七十四章 姐妹们的豪宅聚会 许洛斐穿着睡袍慵懒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似乎刚洗漱完。 看样子他昨晚是睡在这里的。 时玥一见他就没好气： “谁允许你睡我床的！” 可话一说完，就意识到不对。 这明明是他的房子，他的床…… 果然住在别人的房子里，连吵架都没底气。 许洛斐倒没反驳她，只是可怜巴巴地说： “我都被你打伤了，留下来休养一下不可以吗？” “哪有这么夸张……” “怎么没有？被你打过的地方今天还痛着呢。” 许洛斐说着把手伸到她眼前： “你看，咬痕也还没消，回去爷爷奶奶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说是狗咬的？” “你才是狗……” 时玥想到自己昨晚的暴力，有点脸红了。 “哎，老爷子千算万算，哪料到我会在家里被人恃靓行凶，白弄了一堆保镖跟着我。” 许洛斐继续揶揄她： “你这么能打，怎么不去练散打啊？而且丢东西也一丢一个准……” “你闭嘴！” 时玥羞愧难当： “谁让你先扔我东西的！” 现在她虽对许洛斐消气了，可一想到再也找不回她的指环，还是忍不住心痛。 “呐，你的指环。” 许洛斐突然把一样东西托到她眼前。 时玥立即瞪大了眼睛：“？？你找回来了？！” 她伸手想去抓，许洛斐却又举到了她够不着的地方。 “我还没看清楚是不是我的那个！” “拜托，背面刻的英文字母还在呢！”许洛斐又把指环送到她眼前。 “真的是我的戒指！你是怎么找到的？？” “你管我怎么找到的。” 时玥猜，许洛斐可能是让那些安保们去找的。 想到那群黑衣人大半夜在灌木丛里找东西的画面，莫名有点想笑。 那些人跟着许洛斐也真是够倒霉啊，许洛斐整天想方设法甩掉他们不说，还给他们布置这么折腾人的任务。 时玥伸手去够她的戒指，许洛斐却不肯给她。 “不许抢，我帮你还给他总行了吧？” 还给他也可以，总比丢了好。 时玥见指环找回来，心情立即好多了。 “东西是找回来了，可我白挨了一顿打，你怎么补偿我？” 时玥没理他：“……以后你不许再提打架的事，也不许告诉别人。” “我能告诉谁啊？” “你还说？昨天谁让你发朋友圈的？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又没说是你咬的。” 许洛斐笑着说，然后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脸： “额头还痛吗？” “不痛了。” “肿这么大个包，还不痛？” 许洛斐把脸贴得更近了。 “嗯。” 时玥想避开他，却被他拦腰抱住了： “那我来检查一下你脑子有没有撞坏。” “你脑子才撞坏了……”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许洛斐吻住了。他搂紧了她的腰，深深地吻着她…… 真不可思议，昨晚才跟他在这座房子里大打出手，时玥还以为他们会就此绝交。 没想到一夜过去，他却在这座房子里吻她。 许洛斐的脾气实在让她琢磨不透。 他想吵架的时候处处找茬，她不想吵也得吵。他不想吵架的时候，似乎揍他一顿也没什么要紧。 许洛斐亲完了她，又说： “你以后不许再跟他说话。” “是他来找我的好不好？” “那你也不许再理他。” “好。可你不许再让人跟踪我。” “我那是为了保护你安全。” “我已经够安全了，住处离公司这么近，还是这么繁华的地方。你不许再让人跟踪我，不然我就搬走。” “好好好，那你得每天给我发消息。” “你不是不爱发消息么？” “我不爱发，不代表不想看你发啊！” “你都不发，凭什么要我发。” “你发的话我就回你。” “你先发，我回你。” “你好烦哦！！” “你也不差。” …… 这天早上，许洛斐陪她一起吃完早餐就离开了。 他昨天匆匆赶回来，爷爷交代的事情都还没办完，今天又返回台北。 时玥则顶着受伤的额头去了工作室。 同事们见了都关心地询问她头怎么了，时玥只得说是自己不小心滑倒了撞的。 胡萱在座位上笑而不语。 …… 第二天周六，雯子与胡萱来时玥的住处看望她。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来，时玥到小区门口迎接。 “许洛斐真的走了？”雯子问。 “当然，昨天早上就飞走了，下周三才回来。” “太好了！”雯子叫道， “当然，我不是说你男朋友走了好的意思，我是说他不在的话我们更自由些。哈哈，我最喜欢参观许洛斐的豪宅了，这种天价小区里的房子，肯定超级豪华！” “那你早不来？” “我是怕打扰你们二位的两人世界啊……”雯子挤眉弄眼地坏笑道。 “打扰才怪了……许洛斐一半以上的时间都不在这座城市。” 三个女生乘电梯上了楼。 …… “我去我去！这也太奢华了吧！” 雯子一进门就惊叫道。 她上上下下满屋子跑了一圈。 “他有那座宫殿还不算，市中心还有这么大的豪宅？这地段，这面积，这视野，这装修，得值多少钱啊……” 雯子一口气逛完了所有房间，终于回到客厅里。 她靠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哎，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买不起这种房子。” 胡萱笑道：“自信点嘛，你下下辈子也买不起的。” 雯子狠狠踢了她一脚。 胡萱问时玥：“说说看，住在这样的豪宅里是什么感觉？” “也没什么感觉，” 时玥淡淡地说：“这又不是我的房子，不过借住一年而已。” “一年？什么意思？”雯子问。 “哦哦……我是说，我又不可能嫁给许洛斐的……” 时玥差点说漏了嘴，连忙解释道： “我们能不能好好交往一年都还说不定呢……” “那也未必啊，我看许洛斐是真的很喜欢你。” 雯子说：“以前在Z大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喜欢你。” 当然一定。 人家联姻对象都定好了好么，结婚时间也定好了。 不过时玥没说这些，为室友们保留了一点美好的童话梦。 “这里确实很好，不过我住在这也不自由的，比如想养猫都养不了。” “为什么？” “因为许洛斐猫毛过敏。” 不然的话，胖胖也就不必寄养在宠物店了。 每当时玥想到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胖胖却只能寄养，就满满的罪恶感。 受她舆论风波的影响，妈妈在桐市的画店开不下去了。周宇琦提议，让妈妈去纽约住一段时间。他已经申请了调到国内工作，手里的项目半年内就做完，到时候会带妈妈一起回国。 时玥和周宇琦劝了妈妈好久才终于说动了妈妈。 妈妈把胖胖托给了她好朋友宋老师照顾，只身去了纽约。 可两个多月前，也就是时玥刚跟许洛斐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宋老师突然打电话给她，说胖胖走丢了。 时玥连夜坐火车回到了桐市。 她跟宋老师整整找了两天，才在小区排水管道里找到了胖胖。 她把浑身发抖的胖胖从管道里拽出来，看到胖胖消瘦了很多，往日漂亮的橘色长毛也黯淡无光。 时玥心疼极了。 宋老师告诉她，胖胖可能因为突然换了环境换了主人，很不适应。它这段情绪很不好，一直不肯呆在房子里，总想逃出去。 时玥实在放心不下，就想办法把胖胖带回了夜合市。 可是带回来她也没办法养。 许洛斐严重猫毛过敏，一靠近猫就狂打喷嚏，眼睛流水。 时玥想另外找房子搬出去住，许洛斐则不同意。 “你搬出去有什么用啊？我过敏的是猫，又不是你！要不这样，你让你的猫搬出去，我给它找个大房子，再找人照顾它。” 专门给猫租个房子太夸张了，时玥不想这么高调。还是给胖胖找个好的猫舍寄养比较合理。 猫舍里的人是专业照顾宠物的，比较有经验。而且店里宠物多，也许胖胖能交到朋友。 于是时玥在附近找了一家条件最好的猫舍，离公司不算远，靠近江边。 她午休时间有空了就去猫舍看他，有时候还会带他去江边看船。 …… 三个女生在许洛斐的豪宅里玩了一会，又跑到阳台上吹风。 那是个无遮挡全景大阳台，美丽的江景一览无余。 三人在初夏微风的吹拂中，一边看着白色的游艇在湛蓝色的江面上飞驰，一边喝着美味的伏特加，惬意极了。 “多亏了玥玥，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见识到这样的豪宅。” 雯子满足地说：“哎，总算弥补了一点我这些年与美女做朋友的精神损失。” “你少来了，”时玥笑道， “田大师前途无量，没准哪天你就成了富婆。” “哪有，靠技术致富太难了。我们自从离开九天，收入也就那样吧。” 雯子叹气道：“田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不肯炒作，艺术修养又太高，作品很容易曲高和寡。再加上我自己也有很多局限性……” 雯子说的不多，但时玥跟胡萱都太懂了。 时玥从九天离职之后没多久，田沐与九天签的约也到了头，并且不想续约。 一方面他觉得商业化的拍摄给了他很多限制，另一方面，有些耍大牌的明星弄得他们的合作很不愉快。 雯子同意了，于是田沐离开了九天，一心一意做起了自己的摄影工作室。 这两年找他拍片的人是不少，毕竟田沐的名气在呢，只是工作室一直没达到雯子理想的规模。 现在摄影师太多了，虽然水平比田沐差了一大截，可观众的审美普遍并没那么高。 而且关键是，人家会修图。 不管什么人去拍写真，后期总能修出俊男美女，像不像不重要，好看就吸引人。 可田沐的境界不在这里。 他的水平去与那些批量廉价的商业摄影竞争，太屈才了，也发挥不出他的优势。 这就是当前他们工作室的瓶颈，缺少高端客户。 田沐自己倒是不在意，每天拍片拍得很开心，萤之森需要外景素材的时候，他也很乐意帮忙。 但雯子总觉得不够，在努力琢磨着是否要另寻其他门路。 时玥默默地想，这个时代，技术和艺术修养高，确实未必就能赢。 她工作室的瓶颈何尝不是如此。 萤之森工作室里的小伙伴，论技术哪个不是高手，论艺术修养，哪个不高？ 可是这样一群高手聚在一起，即使做出了惊艳的作品，电影上市也未必争得过那些商业电影。 想走在这个时代的前沿，除了水平高，到底还能靠什么？ 靠运气吗？ 如果是靠运气，那她实在是赌不起…… …… 不过时玥当前不想想这些。难得这么愉快的时间，宁愿想点开心的事。 于是她和胡萱追问起了雯子和田沐之间的发展。 “感觉田大师现在对你言听计从啊。”胡萱道。 雯子谦虚地说：“那必须的。” “有啥进展没有？” “也没什么特别啦……” 雯子在她们的追问中承认了一点， “我反正还是那样……田沐对我也挺好。其他我就看不出来什么了，田沐那种性格，你们知道的。” “田沐真是太闷了！==”时玥不由自主地吐槽道。 雯子跟他相处已经5年多了呢，她都替雯子捉急。 在感情上，时玥是比较急的性子，她喜欢谁得很快得到回应。 雯子倒不急。 “就这样慢慢来也挺好啊……反正我爸妈很开明，从不催我。” “田沐的爸妈也不催他吗？” “田沐爸妈很早就离婚了，” 雯子说：“他跟着他爸爸。他爸爸虽然是有才华的摄影师，但生活习惯不太好，身体也不大好。” “他妈妈呢？” “早就重组了家庭，有了其他小孩，对田沐没什么关心。” 又是个原生家庭不完整的孩子啊，时玥感叹。 她自己原生家庭也不完整。 不过这么多年来，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缺爱。 这一切得感谢妈妈。 妈妈隐忍又坚强，而且十分开明，把她和周宇琦照顾得非常好。 可是，她却给妈妈惹了这么大麻烦……时玥十分内疚。 今天周六，晚上又要跟妈妈视频通话了。希望妈妈看到她的头受伤了不要大惊小怪。 她跟驰早分手之后又找了男朋友的事，没敢跟妈妈说。希望几个月后周宇琦和妈妈回国，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她这位妈妈心目中的乖乖女，现在可真是堕落啊…… …… 雯子和胡萱陪她玩了一天。 她们一起做了午餐，一起用顶级配置的家庭影院看了几部效果超赞的电影。 一直玩到日落时分，雯子和胡萱回去了，时玥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夜幕降临，窗外华灯又亮了起来。时玥想，她该给许洛斐发条信息了吧，昨天答应他的。 发什么呢？ 时玥找了张下午和朋友们拍的合影发过去。 “今天雯子和胡萱来家里玩了，你不介意吧？” 没过一会，许洛斐直接打电话过来。他还是懒得打字。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啊，她们又不是男人。” “你在哪？” “还在台北。” “我还没去过台湾，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许洛斐笑道：“我在泡澡，现在拍给你看?” “滚==” …… 第七十五章 妈妈的乖乖女 时玥跟许洛斐打完电话，思索着也该给妈妈打视频了。 她跟妈妈视频的时候，通常会来到衣帽间的阳台，并且不会把灯开得太亮，不能让妈妈看出来她住在这么豪华的地方。 妈妈不知道她这么快又有了新男朋友，也不知道她换了房子。 她还以为时玥依旧住在之前的公寓里。 时玥之前的那套公寓，妈妈是去过的。 在去年网络暴力终于蔓延到她们那座小山城的时候，妈妈立即前往夜合市找她。 以前除了赶飞机，时玥还没见妈妈来过。 大学几年妈妈都没来夜合市看过她，连入学报名都是她自己去的。 妈妈向来对她很放心，因为时玥自小就独立又懂事。 可是这一次，她太让妈妈失望了。 在事情沸沸扬扬闹起来的时候，时玥还试图想像从前一样瞒着她。 直到邻居们假装关切，实际幸灾乐祸地提醒，还有一些路人明目张胆地去画店里冷嘲热讽、打听八卦，妈妈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立即去网上搜索，终于明白了自己女儿在外面惹出了什么样的祸。 她马上买票到夜合市找她。 时玥站在火车站的出口等着妈妈出来，第一次这么害怕见到她。 妈妈之前反复提醒过的，提醒她不能在网上发布个人信息，可她一直没有听，一直没有听，她一意孤行，终于惹祸上身…… 时玥在瑟瑟的秋风中站了许久，火车进站了。她看见妈妈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出站口。 时玥虽然带着帽子和口罩，妈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一出火车站就径直朝她走来。 她不敢跟妈妈对视，不由得低下头。 妈妈一走近她，就摘去了她的帽子和口罩，仔仔细细地观察她。 “你没事吧？”妈妈急切地问。 时玥摇摇头。 “有人上门为难你吗？” 时玥摇摇头。 妈妈立刻抱住她哭了： “你没事就好……” 时玥也实在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出事的时候才知道，这世界上最心疼她的还是妈妈。 妈妈赶紧擦干了自己的眼泪，也擦干她的眼泪，帮她把帽子口罩戴好。 “乖，不哭了，我们走吧……” …… 妈妈在时玥的公寓里住了几天，一直想带她回桐市，时玥却不肯。 回去又能怎样呢？ 妈妈的店已经开不下去了。桐市那么点大的地方，还能做什么？ 再说她走了，她的工作室怎么办？ 那时候胡萱刚刚把故事授权给萤之森，师父也在抵押房子借商业贷款。项目里面，她不仅是主力画师，也是主力管理者，她绝不能离开…… 时玥也不放心让妈妈再回去。 小城市的流言蜚语更致命，她绝不能再让妈妈受别人指指点点。 还好舆论闹开后，周宇琦用最快的速度办理了回国手续，他很快在夜合市见到了她们。 见了面，他没责怪时玥，但坚持让妈妈跟他去纽约。 他说自己已经递交了申请，过一阵子会调回国内工作。这段时间妈妈先去美国避一避，等项目结束了他就带她一起回来。 时玥很赞成，反正妈妈是自由职业者，去纽约住多久都可以。 妈妈却不肯答应，因为实在不放心把时玥一个人留在国内。 时玥努力说服她：“我安全着呢，这座城市这么大，谁也不认识谁。那些人不过网上说一说罢了……” 她是坚决不肯跟他们一起去纽约的。 她去美国只能申请探亲签证，没法在那找工作，总不能靠周宇琦养着。 而且，哪怕为了争口气，她也必须要留下。逃避不是办法，她要用实力证明自己。 她跟妈妈保证，她会好好的。她已经在网络上大起大落了好几次，知道该怎样应对。 “再说我的同事们，还有男朋友都很支持我。胡萱和雯子也三天两头来看我。” 她那时候跟驰早还没有分手，但其实矛盾已经很明显了，他的家人也给了她很大压力…… 时玥当然不会跟妈妈说这些。 几个月后如果妈妈继续关注国内网络新闻，就会得知她跟男朋友分了手。不过没关系，那时候妈妈已经去了纽约。 妈妈去美国以后，时玥每周六都会跟她打视频电话。 她只报喜不报忧，跟妈妈说他们电影的进展，攻克了什么样的技术难题。 她淡化分手的影响，分就分了吧，可能确实不合适。他的家庭太好，真的在一起，可能也会受气…… 她这样跟妈妈说，却从来不提自己那些在梦里哭到醒的夜晚，更不会提她们工作室资金不足，濒临破产的事…… 可妈妈还是一直很担心她。 今天在视频里看到时玥的额头受伤了，妈妈很揪心，一直追问她： “到底怎么了？跟妈妈说实话。” “真的是自己不小心碰的。” 时玥耐心地说： “我下午不是发照片给你了吗？就碰了这么点伤，雯子和胡萱还跑来看我。现在一切都好，工作室的资金也很充裕，我们电影打算参加国际影展……” 时玥努力岔开话题： “周宇琦那边现在怎样？” “……还在忙他的项目。申请已经批下来了，9月份就回国。希望能快一点，有他跟你在一起，我也安心些。” 周宇琦公司在国内的总部大厦就在江对岸，过个隧道就到了。 想到周宇琦9月份就要去那边工作，时玥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她在这座城市里终于有了亲人，可以互相照应。 可就是担心周宇琦会替妈妈盯着她。 他回国的时候，她和许洛斐的交往协议还剩半年。 这半年里，她有办法蒙混过关，不让周宇琦发现吗？ …… 周一又回到了正常忙碌中。 自打与雯子和胡萱敞开心扉聊过天，时玥觉得自己抑郁的心情明显好转了。 虽然环境还是那个环境，眼前的事情也还是那些，但知道朋友们都支持她，情绪大不一样。 雯子还专门建了她们三人的小群来分享八卦。 宿舍群里因为有梦琪在，总觉得说话不方便。她们可不想让梦琪知道时玥现在在与许洛斐交往。 梦琪这几年也很少冒泡，群里说话也很少接。时玥只知道她研究生马上要毕业了，而且已经找好了工作，在一家大公司里做行政，更详细就不清楚了。 今天下午，雯子又在群里发了好几条关于上周四那场招商会的新闻。 时玥大略看了一下，几条新闻里都提到了她和胡萱在台上的那场风波。 新闻里具体怎么评价她，她没仔细看，反正知道肯定没好话。 这一年来，她的事迹已经在网上被人说烂了，群众们也都看烂了。一提到她，人人都知道她是绿茶表代言人，专靠美色勾搭富二代。 时玥自打与驰早公开分手，就销声匿迹，再也不在网上发言，所有社交平台都已注销， 这次招商会，她算是分手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虽然她早已不是热点，但但凡有关于她的帖子，点击率还是很高。 时玥知道人们是什么心思。 人们点进来，无非是想看看她如今下场如何。 人人都想看到她的惨状吧，想看到那位昔日春风得意的绿茶网红，如今如何身败名裂，如残花败柳。 可她却偏不遂人意。 她无论何时都衣冠楚楚，腰杆笔直，无论什么时候被人偷拍到，都是一副美丽动人的模样。 就像这次的新闻帖里的照片，人们对她再讽刺，再泼脏水，也不得不承认，时玥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不管人品如何，颜值和气质一直无可挑剔。 胡萱也看了一下那几条新闻。 她对新闻里提到她当众发飙爆粗口等，也完全不在乎。 反正她本来就比较小众，混的是暗黑系二次元圈子，跟这种网红八卦圈基本不相交。 雯子晚些的时候还发了一点韩菲菲的新闻。 A大校花韩菲菲毕业后去了九天旗下的一档节目里工作。虽然暂时还不是主力，但九天显然是打算把她往大牌综艺主持上培养的，从不吝啬给她出境的机会。 韩菲菲一面在电视上露脸，一面在微博上人气也越来越高。 从前她跟九天MCN签约的时候，曾有过一些令人质疑的话题，但对她的形象并不影响。 她毕竟是正经名校毕业的才貌双全的女子，形象正面，工作体面，再加上背后有九天对她人设的运营和包装，人们对她的好感度和评价都很高。听说好多粉丝就是冲着她去追节目的。 每次看到雯子发韩菲菲的营销帖，时玥就忍不住唏嘘。 同样是学子网里曾经的名校花，她们现在的差距却是一天一地了。 …… 招商会的新闻对萤之森的小伙伴们也没什么影响。 不但没影响，他们甚至觉得胡萱和时玥在现场的表现还挺酷。 因为师父是彻底的技术宅，物以类聚，他手底下的那些高手们也只关心技术。 他们自从拿到投资后，就对工作室的情况盲目乐观着，都觉得工作室现在资金充裕，电影也越来越惊艳，上线后一定会前途无量。 只有时玥自己在对萤之森的前景偷偷迷茫。 她明白上周那场招商会暴露的问题，肯定不是特例。对手公司怎样在招商会上黑他们，电影上映后只会变本加厉黑他们。 再加上还有九天，他们的电影一旦上映，九天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打压。就算许洛斐能说上话，他也未必会肯做。 许洛斐本来就对他们的项目无所谓，而此事涉及九天的利益，就更加未知。 还有，她还不知道上次下了血本把她往死里黑的幕后资本到底是谁。 如果真的是驰早的家人，那还好一点。 他们的目的无非是让驰早和她分手。现在他们目标已经达到了，再花钱针对她也没意思。 但如果背后的资本不是他们呢？是不是她的电影上映后，还会继续黑她？ 而且，究竟会是谁，又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这么多的不确定因素，只靠一个海外电影奖，行得通吗？ 何况这个电影奖，也不是那么好拿。万一，失败了呢？……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需要她去思考。 晚上，大家都走了，时玥还在对着电脑整理思路。 白天有忙不完的技术性工作，只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有时间好好想一想这些问题。 时玥对着屏幕忙着，不知忙了多久，却听见有人按响了公司的门铃。 她纳闷，这么晚了，谁会造访她们办公室？ 她起身走到门前，却立刻愣住了。 因为玻璃门外，一个高高的身影正透过玻璃门看着她。 是驰早。 …… 第七十六章 有诚意的挽回 时玥惊愕地看着门外的驰早，不敢相信他居然来萤之森找她。 他似乎是下班后直接过来的，还穿着工作装。洁白的衬衫，一丝不苟的黑领带，英俊得让人挪不开眼。 可是，她现在看到他却有点头疼。 几天前她不过跟他说了几句话，许洛斐就大发雷霆。她头上打架撞的伤都还没好透，驰早居然又来找她。 虽然许洛斐说是撤掉了跟踪她的人，但谁知道呢，万一又被他知道…… 时玥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了门。 她想她得让他明白她真的不好见他。 驰早却先开口了： “我知道许洛斐给你们工作室投资的事，你因为这个答应跟他交往一年，是吗？” 一开口就是让她窒息的问题。 时玥顿时脸红了。 “……是许洛斐说的吗？” “嗯。” 她没想到让她羞耻万分的财色交易，许洛斐居然告诉了驰早。 他不许她跟驰早说话，自己却什么都告诉他？她对他们俩的关系实在无语。 “知道吗，许洛斐真的很介意你私下来找我。” “我知道，”驰早说： “可是有些问题，我必须要当面问问你。等会回去我会打电话跟他讲清楚，可以吗？” 时玥点点头。 也好，她刚好也有些事情想当面问问他。 她把驰早带进了会议室。 明晃晃的吸顶长灯下，她和驰早面对面坐在长桌边，尴尬地沉默了一会。 时玥有点茫然地看看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身影会出现在萤之森的议室里。 驰早的眼睛却不时落在她的额头上。 “你怎么受伤了？”他忍不住问道。 “碰了一下。” “前几天我看许洛斐发的照片，你们……” 时玥快窘死，之前都忘了驰早也能看到那张照片。 她连忙故作轻松地说： “对，就是那一天我跟他因为意见不合打了一架，两败俱伤。” 驰早很惊讶：“你的伤是这么来的？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不用，我只是不小心磕到台子，皮外伤而已。” “因为什么打架？他欺负你？……” “他敢。” 时玥简短地说，很明显不想再聊这件事了。 却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两个字，让驰早升起一些醋意。 听起来她跟许洛斐的关系仿佛很亲密似的。 驰早一时无言。 时玥道：“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 “你答应跟他交往一年，仅仅是口头承诺吗？” 时玥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不是啊，我们有签协议的。” “我可以看一下吗？” 这种协议有什么好看，时玥不明白。 不过她想了一下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反正他已经知道，让他看一下也无妨。 而且驰早提起这件事，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初冲动答应许洛斐的原因——那点邪恶的报复心。 她突然有点想看看，他看到她和别人交往的协议会有什么反应。 “稍等一下。” 时玥走到自己工作台边，用钥匙打开了书柜的抽屉。协议书被她锁在抽屉底层，她翻出来拿到会议室里递给他。 薄薄的纸捏在驰早修长的手中，他低下头很仔细地看着，默不作声。 而时玥坐在他对面打量他。 她之前还没见过驰早穿正装。 以前曾经幻想过，驰早工作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就是这样了。 他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坐在会议室里认真地看文件，剑眉星目，身姿英挺……是每个女生都抵抗不住的样子。 却又带着十足的高冷，十足的禁欲气质，不怒而威，让人很难敢贸然靠近。 如果是从前，如果他们还没有分手，她倒是敢。 她从不畏惧他的高冷，他也从不会拒绝她的亲近。 只是现在，她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不知他读着她的“卖身契”，会作何感想…… 时玥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份协议书里不仅有她跟许洛斐自愿交往一年、以及男方愿意支付的金额云云，还有她让许洛斐加的，不许强迫她发生X关系的内容！ 这么私密的事，她居然给忘了！看来她脑子真的是撞坏了。 她赶紧伸手把协议抽了回来。 “……总之，就是这样……这就是我和许洛斐之间的协议。” 时玥尴尬地说，希望他还没读到那里。 “恩，我大致看完了。” 驰早很绅士的没提那件事。 “他在骗你。” “嗯？” 时玥只顾着尴尬，没明白驰早的意思。 “这份协议的签法不合理，没有法律效力。” “为什么？” “许洛斐没用自己的名义签。” “可他确实是出资了。” “这是两码事。作为投资人，他可以不用个人名义入股，私下协议却不可以。” 时玥虽是法盲，也隐约明白了驰早的意思。 许洛斐出于某些原因，不想用自己的名义跟人签订协议，也不想用自己的名义投资，所以用了其他名义。 协议书上那些法律术语绕来绕去，她读的不是很懂，落款签名也是她看不懂的文字。她只知道他派来的财务交接得很清楚，钱也很快就到账了。 现在她明白了，简单的说就是： 许洛斐的投资有效，但跟她签订的交往协议无效。 “他这样做其实是有利与你，” 驰早接着说：“如果你不想跟他交往，可以随时……” “不。”时玥连忙说。 “为什么？如果你是担心他撤资，我可以……” “不用，这是我跟他的交易。我并不是因为有法律压力才这样做的。他确实帮了我。” 驰早无言了一会， “为什么你愿意接受许洛斐的帮助，却不肯接受我的？” 他查过，他和时玥分手的时候，已是她资金运转最困难的时期，可她还是退回了他留给她的银行卡。 虽然他没有许洛斐给的这么多，在困难时期也可以缓一缓。可她却分文未动。 “我留给你的应急资金你为什么不用？有困难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驰早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跟他划这么清的界限，而对许洛斐就不会。 时玥自己也说不清。 她在驰早面前一直有很强的自尊心。 当初他帮她付一半房租她都难以接受，收他送的贵重礼物也会不安心，更别说用他的钱。 而对许洛斐就无所谓。 她可以接受他的投资，可以住他的房子，收他送的礼物也从不关心有多贵。 可能因为她知道许洛斐巨富，这些钱对他不算什么。或者也可能像胡萱说的，许洛斐不会给人压力，而她跟他本来就不考虑长久。 她在许洛斐面前就是穷得理直气壮，穷得心安理得，可在驰早面前，却常为自己的贫穷感到羞耻。 “因为……你一直很忙。”时玥含糊地说。 “现在我回来了，换我来帮你。” “已经有人帮我了，为什么要换你？” 驰早看着她：“你是因为许洛斐出资才和他交往的，如果不用他出资呢?” “我跟他交往不仅是因为他出资！” 时玥再也压不出心中的委屈，说道： “更重要的是，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而你，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做了什么？” 驰早默然了。 时玥接着质问： “那时候你外婆千方百计为难我，你爸妈三番五次找我谈话，我都没有松口没有放弃，我顶住了所有的压力，但是你做了什么？！” 驰早沉默地看着她。 这些事他都知道。他们不仅找她麻烦，也一直在给他施压。 他跟他们争吵过，却拿他们无可奈何。 “你惟一做的就是跟我分手！” “对不起……因为我很心疼你……” “是吗？心疼我你为什么不回来，心疼我你为什么还要留在纽约！” 面对时玥的责怪，驰早一句也没有辩解。 但她心里明白，他那时候其实是骑虎难下了。 他当时已经入职了黑石，已经接手了一个收购项目。项目才刚刚开始，他是不可能离职回来的。 驰早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从不会半途而废。他一直是这样的人，一直这样有责任感，不然她也不会喜欢他。 也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他的家人才选择在那时候对她出手吧。 他们知道驰早向来会顾全大局。他虽然很喜欢她，可他对他的工作，他对他的家族，对他手里的一切事都会负责。 时玥见他不说话，接着问道： “就算我可以理解你当时没法回来，但又为什么同意许洛斐来追我？” 这是她最想不明白的事。 可是，驰早对此似乎依然无话可说。 …… 那时候因为担心家里人再去为难她，所以驰早提出跟时玥分手。 他跟家里人说了，家人立即对外做了宣布。 驰早很生气，却也无奈。 他想跟时玥好好解释一番，却转眼发现她已经把他拉黑了。 驰早立即回国找她，却找不到她。 物业说时玥最近经常回自己家乡。 驰早想起不久前听她提起，她妈妈去了纽约，她妈妈的画在画廊里有什么问题都是她回去处理。 驰早时间紧急，只得一无所获地离开了。 回美国后，他仔细想了想，现在即使找到她也没意义。 时玥现在在气头上，根本不肯听他辩解。他当务之急应该是把手里的项目快点做完，早点回去。 于是驰早开始专心忙工作。 许洛斐就是在那个时候给他打的电话。 “你们真的分手了？”许洛斐在电话里问， “我看都官宣了嘛。” “是我外婆发的，她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跟她没关系了。” 驰早烦闷地说：“不过你现在来关心什么，早不见你过问？” 许洛斐现在跑来八卦，驰早不由得想对他发脾气。 如果许洛斐早一点帮她想办法，情况可能也不至于这样。他从前不是很喜欢给时玥出主意吗？时玥也很喜欢找他。 “我不是才知道嘛……人家整天全世界到处飞，哪有空关心国内的八卦。” 许洛斐去年生日之后就离开了国内，跑到马塞诸塞州住了大半年，说是陪奶奶透透气。 那段时间老爷子也确实给他安排了很多任务，驰早距离他这么近也没见过他几次。 “不过我就算在国内，也不敢帮她啊。这么大规模的黑帖，谁知道背后是谁在搞事情。” 许洛斐接着说：“万一是你家人呢，我帮她不是捣浆糊吗？我哪敢得罪袁总。还有你外婆，你知道我最怕她了……” 许洛斐说了一大堆，表达他两头都不想得罪的立场。 事已至此，驰早也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话说你真的跟她分手了？还是做做样子的？” “……她哪里给我做样子的机会，已经拉黑了我。”驰早闷闷地说。 “哈哈，是她的风格！”许洛斐笑道。 驰早不想说话。 许洛斐又笑着说：“既然你们是真的分手了，那我去追她咯，你不介意吧？” “什么意思？？” “反正你一时半会又回不去，这么漂亮的妹子，身边肯定会围一大堆追求者，也不多我一个啊……” 驰早当前烦得要死，许洛斐却还笑嘻嘻地说着这种无稽之谈。他都不想理他。 可是，许洛斐的话确实引发了他某一部分的焦虑。 她身边确实会有很多追求者吧……尤其还有那个田沐。 看时玥这两年发来的照片，田沐一直都在她和她室友的身边。他跟她们一起吃饭，一起出去采风摄影…… 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敢跟时玥承认，田沐始终是他的心病。 现在他和时玥官宣分手了，田沐不是刚好有机会趁虚而入吗？ 而且除此之外，时玥还会遇到其他人，社会上的，工作中的……不管她会不会心动，但着实增加了她的不安全因素。 而如果，许洛斐去追她呢…… 许洛斐是老毛病，他看上的女生不去撩一撩，始终不死心。但时玥是不可能接受他的。 她可能会喜欢田沐，可能会喜欢周宇琦，可能会喜欢她工作中遇到的某位志同道合的同事，但肯定不会是许洛斐。 许洛斐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再加上她也知道许洛斐日后会跟Aurora联姻。 但许洛斐不管这些。许洛斐只要想追一个女孩，会用各种手段除掉所有的竞争对手，最少也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许洛斐像个烦人的小孩还在纠缠他。 “随便你。” 驰早这样回答他。他想顶多三个月，他就会完成手里的工作赶回去。 现在想想，他真是太自负了。 如果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如果当时查清楚她的处境，他无论如何也不会…… …… “我只是……” 驰早不能跟时玥说实话，不能让她知道他当时的算计。可是临时也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只好说： “我只是敷衍他而已。” 他也知道这个借口是不会让时玥满意的。 “对不起……”他道歉道：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答应他。” 可时玥听起来，倒像是在责怪是她的错。 “你既然敢让他追我，我为什么不敢答应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 驰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试图诚恳地跟她道歉： “时玥，我知道我做错很多事，让你很失望，你也完全有理由生我的气。但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没必要把许洛斐扯进来……” “我没有要把他扯进来，是他自己要进来！而且是你放他进来的！” 驰早知道自己的言词让她越来越愤怒。他不擅长谈论感情，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他今天不是来吵架的。 “再说，这也并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时玥继续说：“即使没有许洛斐，也还有你的家人，他们才是主要原因。我不想再回到从前被他们压得喘不过气的日子。” “可我现在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他们为难你。” “只要这份压力存在，换你来背还是换我来背有什么区别？我一样没法安心！” 驰早沉默了。 …… 对话进行到这里，似没有再讨论下去的必要。 促使他们走到现在这样局面的，并不是误解，也不是许洛斐，而是实实在在的阻碍。 停了好一会，驰早站起身： “好的。谢谢你今天肯跟我说这些，让我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时玥也站起身，知道对话结束了。 驰早接着说：“在能让你安心之前，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嗯……” 时玥刚才还一腔愤怒，可听他这么说，心里却怅然若失。 他们算是说清楚了吧，把分手时没吵完的架吵完了。 他能几次跑来找她挽回，已经是对过去最大的尊重，她的感情没算错付。 只是现实太残忍，她也没那么坚强……不敢赌了。 时玥以为驰早说完话就会离开这里，他却站在那没有动。 他继续看着她，似乎在想着该怎么说。 “既然你不愿接受我在资金上的帮助，那我换一种方式帮你，可以吗？” “什么意思？” “我上次在招商会上看了你们项目，背后也了解了一些，情况很复杂。我想你会需要人帮助的。” 时玥立刻明白了驰早的意思。 萤之森未来要面对的问题，该怎样发展，电影上线后该怎么办，怎么面对舆论……驰早这么聪明，她能想到的，驰早都能想到。 她那点高管的知识还是跟他学的，如果他能帮她，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许洛斐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会让他同意的，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时玥没说话，她不确定许洛斐会答应。 “如果他同意了，可以麻烦你跟我恢复联系吗？哪怕……只有邮件也好。” 听他这么说，时玥的心微微的疼痛。她从来都没法拒绝他那种肯求的语气。 他那样看着她，戒指还戴在他手指上。她的戒指许洛斐应该还给他了吧，他看到戒指一定很难过……可他没有怪她，还跑来低声下气地找她…… “好。”时玥很快答应道。 驰早轻轻对她微笑了一下。 她立即移开了视线。她还不敢正视那个微笑。 刚才答应地那么快，是不是太没骨气了点？…… “3月7日，”驰早轻声说。 “嗯？” “你跟他签协议的的日子。” 驰早温柔的桃花目定定地看着她， “一年时间，我等你。” …… 第七十七章 朋友间的谈判 许洛斐正跟几位朋友在女巫店里喝奶茶。 那是台北一处特立独行的重口味文艺青年聚集地，因其无节操而扬名。 另外这里也曾唱红了一大串创作型歌手和地下乐团。小清新与情色摇滚的怪异碰撞，符合许洛斐的恶趣味。 许洛斐喝着血红的奶茶，听着朋友们的聊天，一边在杂志里挑了张重口味的图拍下来发给时玥。他偷笑着等她的反应。 可时玥的信息没等到，却等来了驰早的电话。许洛斐突然有种不详预感。 他走出店门，在湿热的晚风中掠过几位朝他微笑的台妹，走到稍微安静的地方接了电话。 “怎么了？”许洛斐问。 那边驰早的声音：“我今晚去了她工作室，找她谈了一会。” 驰早居然又去找她了！许洛斐一听就想炸锅。 “先别发火，听我把话讲完。” 驰早说：“我跟她有些事情没讲清楚，你阻止不了的，我总归会想办法找到她。” “那你现在讲清楚了？” “嗯，能问的都问了。” “然后呢？” “接下来的两百六十多天，拜托你好好照顾她。我可以等你们协议结束。” 驰早居然这样说，许洛斐很是意外。 而且驰早落漠的口气，让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可以不再见她，但你得允许我帮她。” “什么意思？” “她现在的情况，我想你不管是做为她朋友还是其他什么，都不会忍心让她继续这样下去的。” 话是说中了，许洛斐确实不忍心。他自从回国找她，就发现时玥情绪抑郁。交往以后，她也是怎么哄都哄不开心。 许洛斐当然希望时玥情况能好起来，这样她就会高兴，就能像从前一样跟他愉快地聊天，愉快地喝酒。 许洛斐也不是没想过帮她搞定舆论的事。只是现在风波已经过去，黑料已成定论，很难再掀起什么话题去扭转大众对她的印象。 至于她的工作室，许洛斐没真枪实弹做过项目，对影视也不感兴趣，所以很少过问。 “你要怎么帮她？” “你已经给她提供了充足的资金，其他的事就让我来。她工作室作为创业团队，问题有很多。我在HBS做过无数企业案例分析，总归能帮上一些忙。” 驰早当然能帮上忙，他帮不上就没人能帮得上了。 只是许洛斐很不情愿。 “你刚才还说不会再见她，这不等于没说吗？” “我不用见她，邮件来往就好。而且除了工作，我不会说多余的话，每封邮件都会抄送给你看。” 话都说到这份上，许洛斐纠结万分。 在驰早面前，他虽然跟时玥的交往占着理，却并没有多少底气。 他心里其实总对驰早报有愧疚的。 驰早有多喜欢她，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为她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他也不是没见过。 许洛斐不清楚他俩分手的具体细节，但知道肯定是外部压力。驰早一定是迫于无奈才跟她分开的。 所以他那时纠缠驰早，并没想到驰早会真的答应。 许洛斐已经做好了退而求其次的谈判准备，比如借口帮驰早看着她，保护她，这样他接近时玥时就有了合理的说法。 没想到驰早居然说随便。 意外之余，许洛斐也猜到了驰早这样说的原因。 因为驰早那时候很烦，受不了他的纠缠。而且，他相信时玥不会看上他。 驰早除了对他信任之外，还有一点令许洛斐恼火的轻视。 似乎驰早认定了只有他自己看不上的那类女生才会喜欢许洛斐，而他欣赏的那一类，永远都不会看上他。 恼火是有一点，不过驰早答应了当然更好，许洛斐高兴还来不及，就懒得跟他计较了。 许洛斐立即开始想办法绕回国内去找时玥。他查到她的工作室很缺钱，首先提出出钱资助他们。 他刚开始没想到时玥会马上答应的，毕竟工作室缺钱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没想到，她居然也答应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许洛斐当时真有点懵。同时意识到，驰早跟时玥之间的矛盾似乎真的有些严重呢。 不过，这可不关他的事。 既然两个人都答应，那她从此就是他的正牌女友，谁都别想赖！ 许洛斐很兴奋，因为她是他喜欢过的姑娘里面，唯一一个没有追到的。 他这一年虽然离开了国内，可一直没法忘掉。 他必须得追到她，不然总会不甘心，总会一直挂在心上，还以为自己错过了多大的幸福，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 他必须得追到手，就可以跟自己证明他忘不掉只是因为得不到的一直在骚动，到手以后就知道不过如此。 许洛斐计划跟她交往一年。顶多一年。 反正驰早跟黑石签的是两年合同，他家人也要求他在那里工作两年。 等驰早合同结束，他跟时玥的协议也到期了，他可以轻轻松松等驰早回来参加他和Aurora的婚礼。 他和Aurora的联姻是爷爷奶奶很多年前就帮他安排好的。他没觉得这个安排有哪里不好。反正他们财富相当，完全匹配。他跟Aurora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很默契，互不干涉。 能预料到，他们结婚以后会像圈子里的很多夫妻那样，相处模式开放，遵守规则且理智。 许洛斐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可行。 于是他跟时玥愉快地开始了交往。 交往的前3个月，确实不错，至少他单方面感觉不错。 可能因为他暗恋了她很久的缘故，跟时玥在一起，他总感觉看不够她。 她从发稍到脚趾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娇艳的面孔，光洁的皮肤，细腻的长脖子，含水量很足的眼睛……光坐在她旁边看着，许洛斐就很开心。 时玥总是有很多工作要忙，而刚好许洛斐就是喜欢看别人忙。 她全神贯注工作的样子，脸上写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娇，像一只美貌的布偶猫——许洛斐对猫毛过敏，但不代表他不喜欢好看的猫——不知道自己有撩到人心痒的美。 许洛斐最喜欢在时玥忙的时候粘着她，搔扰她。 她有时候被骚扰得烦了，会不耐烦地瞥他一眼：“走开啦……” 可就连她凶他，也能戳中他的点。而且许洛斐现在有权利不走开，有身份继续粘着她。 就这样下去挺好，直到他对这一切感到烦腻为止。 可驰早偏偏在他感觉正好的时候回来了。 自从驰早回国，许洛斐就开始焦躁。 驰早肯定是因为她提前回来的，他肯定没想到时玥会真的答应跟他在一起，所以后悔了自己的授权。 许洛斐觉得自己提防驰早靠近非常有必要，他又不是不知道时玥有多迷恋他。 时玥跟他交往的这几个月，对驰早闭口不提。但这样才更加可疑好吗？ 如果她跟他倾诉自己有多伤心，或者干脆跟他痛骂驰早，许洛斐才觉得正常。 可她什么都不讲。 越是这样，许洛斐越是感觉她在想他，一看到她出神他就生气。 从前跟别的女生交往，可只有他惹别人生气的份，如今却是反过来。 喜欢上她，真是在劫难逃。 …… 许洛斐嘲讽道： “就算你帮她把项目做好了又怎样？这样一个容易招惹是非的网红，你家人能接受吗？别这么天真好不好，执念太深搞到最后对谁没好处……” “这是两码事。” 驰早说：“她弄成现在这种境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造成的，是我欠她的。” “那你再等一年出手也行啊，又没人会死。” “名气和热度都有时效性，想反击舆论就得尽快，作为A大商学院的学生，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为什么要清楚？我在A大就是颗鱼眼珠，混在你们这些珍珠里。”许洛斐没好气地说。 驰早直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帮她？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可没阻止过你帮她。” 还不是因为你认定她不会喜欢我，许洛斐愤愤地想。 他不是不明白驰早话里的激将，可还是不由自主产生了一点负气。 这样让自己女朋友躲着他不见，确实有点怂。 仿佛自己已经承认了，驰早才是她真正的主人，只要驰早轻轻一召唤，她就走了。 况且，躲着不见，她就真的不想吗？还不如把问题摆上台面上来得痛快一点…… “行，那就按你说的吧。邮件记得抄送给我。” 许洛斐嘴上答应完，就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上套了。 答应女朋友的前男友帮她搞事业？他是疯了吧！ 用脚趾头都能预料到他们旧情复燃的可能性。何况这两人的爱火根本就没有熄过…… 许洛斐对自己很无语，驰早向来最了解怎么跟他谈判，他那些微妙的弱点被他拿的死死的。 可是，他对驰早又有种奇怪的信任。 驰早说除了邮件不会有其他来往，他相信就是不会。 他不信任时玥，却信任驰早。 倒是许洛斐自己，在他们俩交往的时候，在驰早很信任他的情况下，三番五次去私下找她，还亲过她…… 尤其去年他生日那次。 驰早从纽约赶回来，在生日派对上见她，许洛斐转眼找不到他们去哪了，却从房间窗户里看到他们在后花园深处拥抱着接吻。 许洛斐很生气，简直气炸了。 他不是气驰早，是气时玥。 他们接吻的地方，就是她第一次来参加派对时，他吻她的地方。 驰早不知道，她能不知道吗？ 许洛斐自己每次走过后花园，每次坐在那个长椅上，都会不由自主回想那一晚的事，回想他吻她的那个瞬间…… 而她却在那个地方若无其事地吻着另一个人，好像之前的事从来不存在过，跟他之间发生的一切，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许洛斐越想越生气，在派对上喝了个烂醉，可还是不解气。 他忍了几天，还是没忍住去她公寓里找她大吵了一架。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争吵，他也不会跑到美国去。 如果不是因为去了美国，时玥出事的时候，他多少也可以帮上一点忙。他可以帮她出些歪主意，帮她打点一些人手，情况总归是好一些。 她弄成现在这样，不仅驰早内疚，他其实也有一点。 而且那次的事，她都没跟驰早告过状。他也是欠她的…… …… 听到许洛斐答应了，驰早那边也沉默了一会。 他半响后说：“不管怎样，我应该谢谢你在她最难的时候帮了她。不然情况会更糟……” 帮自己的女朋友，却被别人感谢，如果换了别人，许洛斐肯定要大骂的。 可面对驰早，他没什么好说。 驰早又道：“这一年请务必保持低调，你们的关系传出去，对你、对她、对我都没有好处。” “废话。”许洛斐不满地说。 “行，那就这样。其他的事你去跟她说吧。” 驰早跟他说了声再见，就挂了电话。 许洛斐在夜色中想了一会，觉得心累，也走回了店里。 …… 时玥跟驰早聊完，心情有些复杂。工作做不下去了，她步行到江边的猫舍里看胖胖。 9点多的时间对于这座不夜城不算晚，何况猫舍24小时有人值班。 时玥正抱着胖胖说话，接到了许洛斐发来的视频邀请。 许洛斐平时很少给她打视频电话的。 按了接通键，她看到对面的许洛斐似乎在一间酒吧。 “你在哪？” “刚到酒吧，喝一杯再回去。” “……驰早跟你说了吗？” 驰早离开工作室的时候告诉她，他等下会打电话给许洛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恩，说了。” “那你同意他帮我处理工作室的事吗……” “同意啊。” “同意？”时玥觉得很不可思议。 “感激不？为了能让你开心，我做出这样的让步。不过你们只许邮件来往，而且无论发什么都要抄送给我看。” “哦。” 时玥答应道，心里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你在干嘛？” “跟胖胖玩啊……” “它好点没？之前不是听说一直闹情绪么。” “好多了，还是有点不安分。可能再过段时间就习惯。”时玥说。 不过也不用太习惯。等周宇琦过来，胖胖可以跟周宇琦住在一起。 而且这次妈妈回来，她会和周宇琦商量，尽量不让她再回桐市。 时玥把镜头对准胖胖，一只金色大猫咪的脸出现在视频里。 “来，胖胖，跟许洛斐哥哥打声招呼。” 许洛斐连忙说：“免了免了，看到猫我就鼻子痒……你回去记得让阿姨把衣服上的猫毛清理干净，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比预计的早了一天吗？” “是啊，给你准备了礼物哦，期待不？” “嗯。”时玥问道： “对了，你一小时前给我发的是什么玩意？” 许洛斐笑道：“艺术啊，欣赏不了吗？亏你还是艺术系出身。” “别人发是艺术，你发就是下流==”…… 时玥跟许洛斐聊着天，其实心里还在想着驰早要帮她的事。 许洛斐居然答应了，她十分惊喜。 有了驰早的帮助，萤之森工作室的胜算就大多了。 而且多了个人可以依靠，心里不禁踏实很多。 不过也不能抱太高期望，毕竟他也曾让她失望过。 …… 第七十八章 终身歌迷 时玥从猫舍回到自己住处，打开笔记本开始发邮件。 既然许洛斐也同意，她是可以跟驰早恢复联系了。 从前她跟他邮件往来，用的都是学子网邮箱。现在她的学子网账号已注销，不确定驰早的是不是还在用，于是先发了一封邮件试一下。 “请问这个邮箱你还在用吗？” 时玥怕驰早不知道是她，特地注了名字。 很快收到了驰早的回复： “收到，还在用。” “这是我工作室的邮箱，以后有事找我可以发这个地址。” “谢谢。关于你们工作室和项目的具体情况，我会尽快整理出一份需要了解的问题清单，希望到时能配合我回答一下。” “好的。” 时玥看到驰早的邮件抄送给了许洛斐，也照做了。 他接下来没再说什么。 时玥不知道驰早发邮件的时候心情怎样，反正即使没有许洛斐在看，她也觉得很尴尬。 现在这种身份互相往来，是不是太奇怪了？ 回忆今晚他跟她说的那些话，似乎只要她肯回头，她跟许洛斐在一起的事，他也可以不介意似的。 但是，她可以回头吗…… 别的不说，就单说他家人对她那样的态度。 他爸爸还算有礼貌，可他的妈妈，找她谈话的时候盛气凌人，处处想让她明白她很不喜欢她。 他的外婆更不用提，语气恶劣到时玥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寒。 都到了这种撕破脸的程度，即使驰早执意让她跟他们变成了一家人，又有什么意思。 她家人找她谈话的那段时间，雯子和胡萱一直在劝她放手。 她们觉得她在这段关系里太受气了，不值得。 时玥开头是死撑着不愿放弃，直到驰早选择分手，她的坚定才终于被击垮。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到了该退出的时候吧。 驰早这么理智，对他家族的名誉这么看重，让他夹在中间为难，她也不忍心。 许洛斐从前不是多次提醒她吗，有出身家庭这个大Bug，即使她再优秀，他家人也不会接受她的。就算被迫接受了，也不会是她想要的局面。 更何况，她现在名誉扫地，跟优秀早就不沾边。这样了还缠着他不放，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所以她放下了。 虽然很难，虽然不甘心，但她还是服输了。 可现在驰早却回头抓着她不放手? 他那时候的理智又哪去了? 或许是因为愧疚。 或许她的处境让他不忍心，为她做点事，能让他安心一点。 帮过她一次，也许驰早就能放下了。 如果换做几年前，时玥一定会拒绝他的任何帮助。她会顺着自己的负气，让他永远都不安心。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经事的少女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尤其是身负重任的成年人，早已明白，意气用事一点用都没有，对谁都没好处。 非黑即白，很酷，也很幼稚。 那是小孩才做的事。 既然有人需要释放，她又需要帮助，为何不给双方一个机会。 等驰早觉得安心了，可能即使她想跟他做朋友，他也未必会。 他在关键时刻不是总会选择家人吗？ 也许都用不了一年，他就会接受家人的安排，去交往一个他全家都欢迎的女孩，比如唐闻馨…… 时玥赶紧制止自己再胡思乱想，关机洗洗睡了。 …… 第二天，时玥在上班的时候收到了驰早发来的问题清单。 他似乎是想非常详尽地了解萤之森的情况，问了很多细枝末节的问题。 工作室里有哪些人，他们的简历，职位和分别负责的工作，萤之森的财务分配情况，以及项目的完成度和以后的计划…… 时玥把邮件转发给JOJO姐，让她帮忙回答。写完之后，她再加以修改和补充。 傍晚时分，时玥终于整理出了一份详尽的工作室情况，回复给了驰早。 …… 许洛斐是这天晚上的飞机回夜合市。他处理好自己的事就过来找她。 时玥坐在客厅里对着笔记本工作，门铃响了，阿姨前去开门。 时玥听见许洛斐到了，便起身想走过去。 可还没离开沙发，许洛斐就大步走到她身边，一句话没说就俯身亲吻她。 阿姨立即回避了。 虽然回避了，毕竟还有别人在房子里，时玥立即羞红了脸。 许洛斐却不管，一直亲到他满意为止。 这次见面，时玥对他很感激，因为他竟然肯允许驰早帮她。不管他是不是完全情愿的，这件事上他确实做得有气度。 时玥看待事情非常重视结果，看人也是。任何PUA洗脑对她来说都没用，她只看别人实际做了什么。 跟她分手的人，无论是有多无奈的原因，但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她可以理解，却没法忘记自己失望的感觉。 同样，许洛斐帮了她，虽然他有自己的算盘，但帮了她就是帮了她。尤其他现在还为她的事业着想，她打心眼里感谢他。 时玥几乎到现在才相信，许洛斐确实是喜欢她的。 许洛斐亲完了她，又送她从台湾带回来的礼物。 许洛斐平时很喜欢送她礼物，只要有看对眼的东西都会买给她。服饰、电子产品、好玩的、好看的，甚至好吃的。 有时候他会一口气买一大堆，由店里的服务生送上来，或者由那些黑衣人帮他提上来。 许洛斐送的东西自然都不会便宜，随便一个看着不起眼的小玩意都价值不菲。 但时玥也没觉得有压力，反正她看他买的也很高兴。 许洛斐贴在她肩头，看着她拆礼物。 时玥问他：“这几天在台北玩得开心吗？” “还行。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一起出去玩？”许洛斐问道。 她还没跟许洛斐专门出去玩过。 有时候跟他一起坐飞机出去吃晚餐，吃完是一定要回来的。 偶尔回不来住在外面，她也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工作。他定的酒店自然极尽奢华，可她连出去散步的兴致都没有。 和许洛斐交往的这三个月，她心情一直抑郁，除了工作，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许洛斐竟没有因为此事对她发过脾气。现在想想，他对她也真是宽容。 “好啊，等我们电影上映清闲一些的时候。” 就是不知道到那时候他们是不是还在一起。 两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但许洛斐没说什么。 “对了，我有一首歌要唱给你听。” 许洛斐突然想起一件事，笑着说。 …… 跟许洛斐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如果有什么让时玥特别吃惊的，就是许洛斐的音乐才华。 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时常会弹琴唱歌给她听。 时玥其实并没有多少音乐细胞。但欣赏许洛斐并不需要多少音乐细胞。 他在钢琴上的造诣不用说。只要手指一放在琴键上，音乐似乎就能自己从他指尖溢出来。 如果许洛斐愿意好好弹奏一首世界名曲，一定非常动听吧，可他并不愿意弹。 “那些曲子哪里听不到，干嘛让我弹啊。” 许洛斐只弹他自己想弹的，只唱他自己想唱的。 有时候是他最近迷上的歌，有时候是他自己创作的歌，有时候是他听到有趣的曲子再自己改编的歌……总之，他高兴就好。 他即兴弹唱的很多歌曲，时玥都觉得非常好听。如果能录下来传出去，必定会大受欢迎。 但许洛斐并没兴趣。 反正他爷爷也不许他成为一名歌手，他弹琴唱歌就自娱自乐，没什么目的性。 许洛斐拉着她走到客厅中央的钢琴旁。那是一架很大的黑色钢琴，精美而华丽。 许洛斐在椅子上坐好，把她拉到他腿上坐下。 “……这样你还好踩踏板吗？” 许洛斐笑道：“当然了，有美人坐怀只会让我发挥得更好。” 他开始弹琴了，如水的音乐从他指尖流出，回荡在客厅里。 他在她的耳边唱歌。 6418的几位女生每次谈论许洛斐，总不忘夸赞一番他声音。 许洛斐的音色是非常迷人的低音炮。虽然他说话随心所欲，时而撒娇，时而不正经，却总让人觉得听不够。 现在许洛斐正用他异常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唱： “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 给了你黑色的长发， 也给了你一颗黑色的心…… 你穿着黑色的裙， 坐在黑色的夜里， 像一个黑色的迷…… 你愚蠢又聪明， 你笨拙又灵敏， 你多情又绝情， 又狠心…… 你摔碎了我的花瓶， 你弄脏了我的客厅， 你撕破了我的衣服， 你也夺走了我的心……” …… 他的声音和呼出的气息吹在她耳边，让她从身体到心里都莫名有些酥麻…… 如果许洛斐是一名歌手的话，她想她一定会成为他的终身歌迷。 他歌声里传递的，是她平时从那个漫不经心、玩世不恭或者嘻嘻哈哈的许洛斐身上完全体会不到的深情。深情又伤感。 时玥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样的时刻： 坐在他腿上，听他深情地为她唱歌。 突然非常感动。可能今晚的她是这样放松。 之前一直觉得跟许洛斐在一起这件事，纠结到极点。 可这几天，从跟他打架到现在发生的一系列事，让她慢慢坦然了。 其实这也可以是一段合情合理而且心安理得的感情呢。 一年的时间，结局明明白白，与其跟自己过不去，还不如放空，看看这辆车究竟能带她到哪里…… 许洛斐唱完了歌，很自然地又滑到她的唇边亲吻她。 没法否认，许洛斐是当之无愧的接吻高手。 他的唇很柔软，舌间还有香槟的芬芳。她感觉到他越来越热烈地吻着她，越来越浓重的鼻息…… 她被他压倒在钢琴上，黑白的琴键在她身下不断发出声响，在夜色中肆意而动听…… 时玥差点就沉迷其中了，直到感觉到许洛斐不安分的手。 她突然惊醒，连忙把他推开： “你的手在干嘛？？” “别这么扫兴嘛……” 许洛斐低声说，又想去亲她。 时玥再一次把他推开，挣扎着从他腿上站起来，走回沙发。 这时候才想起阿姨都还没走呢，不禁有些脸红。 许洛斐无奈地跟在她后面： “别走嘛，我手背在身后总可以了吧……” …… 第七十九章 学霸的建议 第二天早晨，时玥一到工作室就收到了驰早发来的邮件，正式与她讨论萤之森的问题。 他写邮件的逻辑非常清晰，口气也很正式，是他的工作习惯。 他从各方面给她的工作室提出了调整建议。首先就是建议她找专门的人员来规划萤之森的财务分配。 萤之森工作室目前还没有专门负责财务的人。 上次许洛斐让人来签协议后就吐槽了这一点，不过当时时玥没有在意。 这一年多的时间，工作室里的小伙伴都在埋头做电影，只要能按时发放工资就行，他们没什么需要用到专职财务的地方。社保问题或者杂七杂八的支出，JOJO姐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 而且，她们的项目除了跟许洛斐这位唯一的投资人签订了收益分成协议，其他人都没有。包括她跟师父两人。 她跟师父虽然一起注册了公司，但究竟以后收益怎么分，根本没考虑过。 单看出资比例的话，成立工作室的时候时玥拿出了自己这几年所有的存款，师父也掏出很多积蓄和借了商业贷款。 后续许洛斐给的投资还清了师父的贷款……这些钱来钱往的，他们都没仔细算过。 现在经驰早一提醒，时玥想起来，确实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尽管现在工作室里一片祥和，可创业团队因为资金问题闹得不愉快的案例太多了。他们必须在项目完成前，把钱的问题确定好，以免后面出现分歧。 时玥看完邮件马上开始着手招聘有经验的财务人员。 她也跟师父坐下来好好谈论了他们各自占的股份。 谈妥以后，她还跟师父一起拟定了工作室每位同事的分成。 萤之森工作室里各个都是高手，工作也非常努力，如果电影能够成功，在座的每一位都功不可没。 她和师父给每一位小伙伴都设定了分成，确保电影有收益后每一位都能拿到可观的收入，包括胡萱的IP费。 等财务人员到岗，做好细致的财务分配，时玥就会跟大家签订分红合同。 …… 除了财务问题，驰早也建议萤之森招聘自己的运营团队。 他们的电影已经接近完成，是时候开始考虑预热了。 驰早认为外包的运营团队大多不走心，只是按照套路和流程为电影做一次性的宣传。但这种一股脑的捧高和炒作，后续会暴露很多问题。 他建议他们成立属于自己的运营团队，为整个工作室的长远发展踏踏实实做运营，而不是只关心眼前某个项目的票房。 “可是我的舆论当前很不好，现在就开始运营，不是招黑吗？” 她上次只是在电影招商会上露了次脸，就引发了很多人对他们工作室不好的言论。萤之森当前不是应该避一避风头比较好吗？ 时玥回复邮件表达了她的疑问。 “正因为如此，你们才更需要面向公众发言，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团队去化解人们的质疑。” 按驰早的说法，他认为他们工作室不仅需要开始营销，还需要好好经营一个面向公众的渠道，官方微博也好，公众号也好，总之要展示他们的工作室。 他认为电影在与大众见面之前，先让人们有参与感，对他们的作品产生一种类似养成的心态，才会对电影产生好奇和期待。 “只有先把人们吸引到电影院，你们才有机会打动他们。黑手肯定会有的，但早一点跟他们交锋，就可以早一点摸清黑手的套路。总比等作品出来再面对未知的敌人胜算更大。” 似乎很有道理，时玥立即让JOJO姐发布信息招聘运营人员。 …… 对于项目参加电影节的计划，驰早也提了自己的看法。 《南亭之夏》的电影动画当前时长有110分钟，美术师们正在努力地把电影细节改得更加完美。 他们想冲刺的是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制作奖、最佳美工奖，或者最佳剧情奖之类，都是很有分量的大奖。 而驰早却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最佳短片奖。 最佳短片？ 时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这个主意。 把胡萱的小说压缩成110分钟的电影，已经牺牲很多精彩的剧情了。他却建议把电影删减成二十来分钟的短片? 驰早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肯定会被质疑，所以他在邮件里花了很大篇幅来做解释。 他给她看了自己让人查到的很多往届电影节的数据。往期数据显示，短片的入围率是所有奖项里面最高的一个。 也就是说，单从数据来看，短片相比他们之前计划冲刺的那些大奖，获奖的概率是最高的。 “我上次在招商会上看了你们的电影宣传片，虽只有短短几分钟已经很震撼。剧情剪辑好的话会成为非常优秀的短片。” 驰早用自己的调查结果告诉她，通常选择短片参赛的都是比较小的团队，制作成本也有限。 而萤之森这么强的一批美术师，有这么高的艺术修养和技术水平，还有精彩的故事剧本，如果去冲刺最佳短片奖，相当于田忌赛马，有很大概率可以碾压对手。 听起来似乎很可行……只是这个电影小伙伴们已经辛苦做了一年多，要大幅度删减，时玥想想就觉得心疼。 而且师父不是憧憬着作品能在国际上拿到有分量大奖吗…… 驰早却建议她想清楚自己参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之前说过，参赛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团队的作品得到国际的肯定，来对抗国内的黑子们。 “所以，你们的主要市场还是在国内。既然如此，以短片的形式在国际上获奖，再以长电影的形式在国内上映，是最可靠的选择。在国际拿有分量的大奖的理想以后有的是机会实现，但当前要搞清楚哪头更重要。” 驰早接着发邮件补充道： “你不妨用投资的思路去考虑一下这个问题。110分钟的长电影想获得备受瞩目的大奖，相当于一次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短片相对回报略低，但风险系数更小。要记住你们当前最需要的是获奖，要最大可能、而且最快速的获奖。” 要最大可能的获奖，这个时玥还可以理解。但她不明白，驰早为什么要让她尽快。 他们原计划是在春节前投出去参加影展，驰早却建议她十月之前就投出去参加一场更受瞩目的影展。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因为若要最大限度地利用你的名气的话，就得尽快。” 利用她的名气？ 如果这不是驰早发来的邮件，时玥一定以为对方在嘲讽她。 她的名声已经糟透了好吗，她巴不得自己现在彻底凉了。 “不管人们当前是怎么评价你，只要能带来流量，这就是你的优势。我让人做了大数据，直观看到这一年里你在网络上的热度在不断减弱，你必须要抓紧时间。” 驰早的这个建议，时玥完全不敢认同，比他说把电影删成短片更不敢认同。 “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驰早见她很久没有回复，又来了一封邮件： “如果你觉得这个提议没法接受，我可以推翻了再做planB.但不得不说，这是我个人认为最好的办法。” 用她的破名声去给电影做宣传，驰早还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时玥不知怎么回答。 她从邮件上抬起头，看了一下眼前的工作室。 已经快下班了，同事们都在对着电脑努力地工作着。许洛斐则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玩游戏。 许洛斐最近一周都没出城，每天傍晚都开车过来接她下班。有时候来早了就上来坐坐。 同事们都很喜欢许洛斐过来，因为他一来，工作室里就充满欢声笑语。 而且许洛斐还会经常点精致的下午茶请大家吃。 时玥轻身问许洛斐： “你看了驰早发的邮件吗？” 他们这几天发的所有邮件都抄送给了许洛斐。许洛斐从来没发过话，也不知道究竟看了没有。 “看了啊。” “你对他建议我们冲刺短片奖的事怎么看？” “短片好啊，做减法总比做加法来得快。” “为什么要快？难道你也觉得他说利用我名气之类的话，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许洛斐笑道：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嘛，名气就是你的王炸，弃之不用你就亏大了。” 两位A大商学院的人都这么讲，时玥无话可说。 论企业管理和商业套路，他们两个自然是比她懂。时玥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听他们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决定接受驰早的帮助，还是彻底信任他吧。 时玥说服自己接受了他的计划，接下来就是怎样说服工作室的美术师们接受。 时玥理清了思路，当晚就把驰早邮件里的论点和数据整理成一份PPT，第二天拉着师父在会议室里好好讨论了一番。 钟皓起初很诧异。但他看完她的那些论据，仔细思索后，说支持她。 这一年多，师父已经认可了时玥在工作室管理上的实力。相比他自己一心扑在技术上，时玥处理实际问题的能力明显更胜他一筹。 而且如果不是她，萤之森早就破产了。 所以钟皓心里早已默认，公司的大事都由时玥来决定，他自己主要负责把控技术这一块。 时玥很感激师父的信任。 接下来，他们给同事们开了个会，说明了这个计划。 同事们也很意外，但既然两位老板拿定了主意，而且给出了合情合理的解释，大家当然也是接受。 于是大家正式开始思索短片这一条路。 “小玥玥最近很多主意嘛。” 甜心在休息的时候亲昵地靠着时玥的肩说道： “我感觉你以后会成为很厉害女boss，所以我打算这辈子都跟你混了。” 时玥笑道：“借你吉言。” 在一边喝咖啡的胡萱却总感觉有什么隐情。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 驰早最近一手忙盛汇的工作，一手操心时玥的工作室，自然非常忙。 可这种忙碌却让他心里踏实很多。 而且时玥很信任他，愿意把工作室所有的细节都告诉他，也肯听他的建议，这让他很欣慰。 驰早每天都在查收时玥发来的邮件，关注她工作室的所有动向，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袁女士却注意到了驰早的变化。 自从他回国，袁女士一直在留意着他，他每一点微小的改变都逃不开他妈妈的眼睛。 袁女士注意到驰早最近情绪好转了不少，似乎有了什么新的目标，不像之前那样低落了。 然而她让司机去盯了他几天，也没发现他的生活有什么异样，更没发现他有新的约会。 袁女士不禁纳闷，心里当然希望是他慢慢走出了分手阴影的缘故。 …… 驰早回国后的第四个周六，外婆办了一场小型的家庭聚餐。 驰早跟家人吃完饭，喝了一杯午后茶，就起身告别，说自己有事要先回去了。 “都周末了，还这么忙吗？”外婆嗔怪道。 “嗯，抱歉了。” 驰早离开后，家人们难免要讨论他一番。 他的外婆袁太太问女儿女婿： “上个月的那次电影招商会，新闻你们看了伐？李太太那天发给我，说里面又有提到驰早的前女友。” 袁太太放下手中的精细瓷杯，继续不满地说： “老讨厌了，我们驰早都跟她分手这么久了，还没完没了的跟我提到她。” 驰早外公道：“人家就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驰早的外公是白手创业的老一代企业家，如今年纪大了心态平和。平日里除了偶尔去开个董事会，其余时间就养生喝茶打高尔夫，不太管事。 家族里主内主外的都是袁太太。 袁太太精明能干，袁女士与她如出一辙。 只不过，袁女士毕竟富家小姐出生，读过名校留过学，身边还有驰总这样沉着内敛的人。她不管心里多么要强，商场上手腕有多辛辣，待人处事上，表面上的涵养是做足了的。 而袁太太不同，她是她那个年代的厉害角色，行动风风火火，言语犀利，目的性非常强。 袁倩是她最疼的小女儿，驰早是她最疼的外孙。她把驰早视为自己产业的一部分，驰早的终身大事她必然是要参与的。 袁太太对袁老爷子随便的口气很生气： “李太太哪里是随口说，她是特地把新闻转发给我的好伐？肯定不止发了我，其他人她都要发一遍的。谁知道她们聚在一起又会说什么呢。” 袁太太捋了一下自己的真丝披肩，开始对女儿女婿发牢骚： “你们两个也真是心大，就由着驰早胡来。那时候被记者拍到又怎样，只要想否认，我有的是办法撇清楚。你们当初还拦着不让我管。” 袁倩斜眼看了驰总一眼。驰总收到眼色很无奈，只得说： “是我们做错了。只是驰早大了，我们得尊重他的意见……” “大了？20来岁的年轻人是最容易走错路的时候。他受迷惑了，我们做大人的难道不该把他拉回头吗？” 袁倩见自己妈妈口气很不好，连忙岔开话题： “新闻都说什么了，我最近忙得都没时间看。” “说她的什么电影工作室，不靠谱的。影视早不行啦，我身边朋友们都知道，这几年不能投资电影，连华太和九天的大项目都是投一个亏一个，现在谁还敢投小电影？……” 袁太太鄙夷地说了一堆自己对影视行业的看法，驰总在一旁默默听着。 上个月的那场招商会，他没有去，但为了更详细地了解投资界动向，他派自己手下的一个下属去听了。 下属回来跟他汇报情况时，还提到他在会场看到小驰总也去了。 袁太太今天说了这么大一堆，却没提到这件事，看来她是不知道驰早去了。 幸好她不知道，不然她肯定要猜疑。 驰总心里其实很不赞同袁太太对他儿子的干涉。 他从小受的是西式教育，自己奉行的教育理念也如此，只要不犯原则上的错误，他更愿意尊重驰早自己的意思。 但他同时又是很看重家庭和睦的人，所以有时候只得做些妥协。 袁太太还在喋喋不： “……我之前就当她是个普通的外地小姑娘，心想驰早跟她谈恋爱，谈谈也就算了呀，反正他也快出国了。谁知道是那种家庭，网上名声坏透了。这种姑娘想进我们家？开什么玩笑！” 袁女士也接过话：“就是。我上次还跟许太太说呢，哪怕她是个家庭本分的小姑娘，穷点就穷点，女孩子自己优秀的话我也就认了。她那样的，绝对不行。” 母女俩观点一致，自然聊得投机。 袁太太又说：“你们当爸妈的倒是催催他呀，身边有不错的女孩子也快点介绍。之前你们看好唐家的女儿，我从前还觉得人太呆了没意思。现在觉得，确实少生事的才是最好的。” “我早就这么说吧？商界的女孩子太活，我们驰早单纯，还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更适合他。” 驰总连忙说：“还是慢慢来吧，太着急了反而起反作用。” 袁太太有点伤感：“我现在说什么驰早都不肯听了。我知道自从去年的事情后，他就对我就很生气……” 袁太太一想到那件事就难免伤心。 袁倩连忙安慰她： “不光是您，他现在谁都不肯听的。驰早情绪一直不好，我不久前就想提醒他留意一下不错的女孩子，起身就走。我现在真怕他了，他提前一年从黑石出来的事，我说都不敢说一句。” 驰总也对袁太太道： “放心吧妈，驰早一向懂事。您那么做是为他好，他心里自然明白的。” 驰总这么说是为了安慰袁太太，其实他心里也觉得，袁太太的做法太过激了。 去年舆论在网上传开，袁太太谁都没商量就开车去时玥的工作室，当着她同事的面就把她骂了一顿。 驰总当时不在现场，但他能想象的出，她的做法会让那个女孩多难堪。 他和袁倩那段时间在忙着企业结构调整的事，没关注新闻，等发现之后，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驰早知道后也立即从美国赶回来，跟他外婆大发了一次脾气。他从小到大还没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一家人吵起来，驰总两头为难。 袁女士就在那时下决心要把这事处理干净。 她等驰早回美国后约那女孩面谈，驰总怕事情闹得更僵，也去了。 回忆那次见面，时玥不卑不亢的样子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段时间那个女孩名声事业都一团糟，人明显受到很大打击，看起来柔弱不堪。 可她说话条理清楚，情商智商都在线，而且胆识过人。一番话说下来，驰总不由得承认，自己儿子眼光很好，她确实是个很有魄力的女生。 连袁女士后来也说： “如果她缠的不是我儿子，我很能欣赏她。但品德和家庭都是原则问题，不行就是不行。” 那女生的态度很明确，只要驰早不分手，她就不会分手。 还好，不久以后驰早自己提出分手了。 听到他这么说，全家人都松口气。包括驰总自己。 他不仅为舆论的事，还有另外的担心，关于她的妈妈，还有周宇琦…… 就算这位姑娘本身很优秀，他也不想平白无故招惹这么多麻烦来自己家。驰早能就此分手自然最好。 只是，驰早提前从美国辞职回来，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又一个人跑去电影招商会会场…… 驰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想这几天必须得找驰早好好谈一谈。 …… 第八十章 冲刺短片奖 驰早从外婆家的房子出来后就开车回自己的住处。 他今天其实没什么事，只是不想太久跟家人待在一起。 驰早知道他们一直在观察他，连袁女士最近让司机跟踪他他都知道。 但是，他不在乎。 这次回国，他本就是想跟家里人坦白自己的态度： 他一定会跟他选择的女孩在一起，其他人意见再大也没用。 这是他认定的事，没得商量。 驰早知道，只要自己态度坚决，家里人其实拿他没办法的。 外婆虽然蛮横，可在这件事上她做不了主。袁女士也一样。 尤其现在，盛汇在另类资产管理方面是他在负责，他在哈佛和黑石的经验与人脉，对部门的发展至关重要。 这几年是对外建立合作的关键时期，没人想在这时候生事。 所以这段时间，家人们只是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他们虽然有很多想法，却不敢强硬地加给他，因为很怕他在这个时候意气用事。 家族企业就是这样，家人之间除了亲情，还有利益羁绊。 驰早那时答应去黑石工作，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有利益方面的忌惮，家里人就不敢对他有多太管束。 有了黑石的经验，他一回国就可以在企业里担当重任，为自己的生活赢得一部分主动权。 而现在，主动权是有了，可他喜欢的女孩也走了…… 时玥不想再面对他家人的压力，驰早可以理解她。他家人的做法确实太过分了。 但他会解决这种局面的。他会跟家人把这件事摊开了说，他们必须得接受她。 不过不是现在。 萤之森的电影不久以后就要面对舆论压力。光是九天与其他对手公司，就已经不好对付。这个时候没必要再加上他家人。 去年那次大规模的黑帖，家人们都说不是他们做的。 驰早起初还不相信，可后面算了一下成本，发现确实不可能是他们。 外婆那边也许有一点煽风点火，但她不可能花那么大代价去发动舆论攻击。 可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驰早最近经常琢磨这个问题。 他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 不管怎么说，萤之森的电影上映后，将面临巨大的考验，这是毋庸置疑的。当前少生是非才是明智之举。 驰早现在只想尽力做好准备工作，让萤之森的美术师们安心为短片奖做冲刺。 如果真的获奖了，那才是困难真正开始的时候。 …… 时玥最近每天到工作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邮箱查收驰早的邮件。 他真的是不遗余力地在帮他们，而且他确实很有经验。 无论是在两所大牌商学院里学到的，还是工作中获得的，哪怕只是家学，驰早也比她那些一知半解的高管知识来得扎实稳妥。 工作室从财务预算到战略调整，所有细节都在驰早的掌控之内。 有时候时玥觉得，他才是萤之森背后真正的boss. 驰早自己的工作应该也很忙。她记得他以前说过，从黑石回来后，他要帮着家里做企业方向调整的事。现在他提前一年回国，一定有很多事要做吧。 时玥经常看他发送邮件的时间是在凌晨，心里十分不过意。 有时候真想关心他一下，提醒他注意休息。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有许洛斐看着呢，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驰早既然竭力帮她扫清后顾之忧，她最重要的是不拖后腿，带领团队尽全力在电影节上获奖。那才是她的主战场。 …… 工作室的作品要参加的电影节已经定下来，就是上次驰早推荐的，帕克城电影节。 帕克城电影节每年在美国犹他州的帕克城举办，相比国内大众耳熟能详的那几个影展，可能不算特别有名。 但只要对电影行业稍微有所关注的人就会知道，帕克城电影节是全世界独立电影的精神支柱，在行业内极其有分量。很多好莱坞的新锐导演都是通过在这个影展获奖，从而走上主流商业大片制作的辉煌大道。 电影节的颁奖典礼在冬季，若要参赛，他们最迟9月底要完成报名。 而且，帕克城影展对参赛作品的首映状态是有要求的。 《南亭之夏》既不能走电影学院的学生参赛通道，也没有在影展认定的电影节上获过奖。唯一的参赛途径，是先在美国的本土影城租一个影院，把作品播放一星期，以获得美国影院的公映证明，才有参赛资格。 算一算时间，他们最迟9月中旬要彻底完成制作，并联系好美国的本土影院。 做决定的时候是6月下旬，离deadline只有两个半月了，时间是相当紧。 虽然《南亭之夏》长电影已经差不多制作完毕，但短片不是简单地删减就可以，要考虑很多问题。 比如，怎样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短片要求40分钟之内，但一般都不会超过30分钟。 师父给《南亭之夏》短片定的目标时长，是尽量控制在20-30分钟。 相比长电影有足够的时间去发展剧情和建立角色形象，短片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给你了，必须分秒必争。 经过讨论，师父已经重新画了故事版，从长电影中选取一个支线加以扩充，从而变成一部耐人寻味的短片。 按照师父多年做电影的经验，短片的剧情既要保持简单，又要在其中加入复杂性。 短短的时间内，既要抓紧时间发展故事、展现世界观与角色性格，又要有国风留白的意境。而且还必须做到令人难忘，要在很有限的时间内引起观众的共鸣。 听起来就很棘手。只有非常有制作经验的人，才能把握这其中微妙的度。 而萤之森的小伙伴们就是非常有经验的团队。 棘手的问题，他们在创作的过程中一直在解决。 同事们一起细致地讨论出短片每一帧的计划，加班加点地绘制，剪辑，调整，润色…… 好在故事的整个设定已经成型，气氛、场景、角色的设定早在脑海中，补缺绘制起来非常快。 另外背景音乐也要找团队另外制作，还要找合适的英文配音演员，确实是有够忙的。 …… 大家每天埋头忙着制作的事，谁都没有注意到梅雨时节来临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然后雨天结束，知了在绿化带的树梢上喧嚣地叫着，宣布这座城市开始入伏。 六月，七月，八月，时间飞快地过去，气温一天比一天炎热。 小伙伴们都顾不得这些。他们抢着时间赶项目，每天都加班到很晚。 JOJO姐变着花样给大家采购美味的冷饮，做好后勤工作。 同时，新招的财务人员也到岗了，开始为工作室做详细的预算。 当前工作室的资金中，多少用来制作、多少用来宣发，得算的很清楚。 还有9月底，他们的作品要自掏腰包在美国本土进行连续7天的商业放映，每天至少放映一场才能拿到影院放映证明，这也将是一笔高额费用。 而且还得预留充足的资金用于工作室后续的营运，所有这些，财务都给出了了专业的规划。 另外，财务还按照老板们的要求，打印了详细的收益分成合同，与大家签署。 同事们自然都非常兴奋，士气大增。 大家打了鸡血一样地为短片奖做冲刺。 …… 自从上次驰早提出成立萤之森自己的运营团队，JOJO姐就在时玥的吩咐下紧锣密鼓地开始招聘。 经过一个多月的不断面试，他们终于招到了合适的运营伙伴。而且是由驰早看完面试记录后，帮他们最终敲定的。 新来的运营团队只有三个人：一位主运营，带着两名助理。但是他们非常有经验。 萤之森的原则就是，只招高手。 团队里的人员不多，但是各个都是高薪请来的高手，而且每一位的工作能力都抵好几个人。 这三位新来运营伙伴履历自然也不简单，他们曾经成功地营销过电影、明星和商业产品。 时玥把驰早的邮箱发给了主运营，让他把工作细节直接跟驰早汇报，因为他更懂。 运营小伙伴一上任就为萤之森工作室开通了各大社交平台的主页，而且很有自己的一套运营策略。 他们先是很高调地发布了许多时玥最近的照片和消息，把人们吸引进来。 人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点进照片，看到的却是萤之森很积极正面的团队日常照片。 当然时玥的照片是最多的。 有她在古村采风的时候田沐拍的。她拿着速写本对着古建筑画马克笔速写，落笔专业，英姿飒爽。 也有同事们拍的她的工作日常照，挽着头发对着好几台屏幕画画，或者在会议室里给大家开会。素面朝天，但是美翻了，一看就是非常专业的美术师。 照片发布在公众平台，引来了很多人围观，自然也引来了很多人的嘲笑和质疑： “茶道祖师这是想洗白吗？” “咸鱼又想翻身了。” “肯定是摆拍出来的……” 不过，这些质疑并不需要时玥去说话，运营小伙伴们非常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们该找水军的时候找水军，该发营销帖的时候时候发营销帖。 他们还买通了一些小众但有影响力的博主，在没有明显褒贬的情况下，隔三岔五地写帖，潜移默化地改变着粉丝们对网红时玥的看法。 其中一位助理平时甚至还坚持拍小视频，把工作室里的日常，还有电影创作中的趣事，拍摄剪辑好，发布到热门的短视频平台。 前期，运营伙伴发布的照片和消息里面，最多的是时玥和萱爷，因为她们本身就很有名气，自带流量。 这样持续宣传了一段时间，果然吸引了很多人关注他们的官方号。他们后面慢慢减弱时玥与萱爷的成分，把大家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萤之森团队。 好几个平台一起运营，写段子、分享照片、分享视频，加上营销帖，让大家从各个角度接受萤之森电影工作室。 人们起初自然是嘲讽不断，骂骂咧咧。 可骂完以后，却不知不觉被吸引了，时常会过来看看他们又发了什么。 其实除了专业的喷子，正常人并不会反感时玥太久，毕竟她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 大家讨论她，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跟风操作。风头变了，人们也就跟着变了。 观众其实是最善变的一群人。 运营团队对外展示的是萤之森一群高级美术师们的日常。他们积极，努力，且有趣。人们看久了，不禁会很好奇，想知道这些艺术家们到底会忙活出什么样的作品。 这些人，就是日后他们电影上映，将为他们买单的那群人。 由于电影现在只是预热，团队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营销，目的是在于慢慢积累粉丝。所以吸引来的专业的喷子不算多，运营们只要稍加平复就好了。 时玥有时候忙完，也会去社交平台上看看。 她对他们的营销方式很吃惊，居然还可以这么操做，果然有专业的团队是不一样。 她从不干涉运营的做法，让他们顺着自己的经验去，毕竟背后有驰早在把控呢。 对于驰早，如果不是因为她最近真的太忙无暇顾及自己的感受，很有可能会重新找回昔日崇拜学霸的感觉，去迷上他们背后那位隐形的boss. 但现阶段她真的没时间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封版的日子一天天靠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去美国本土放映了呢，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紧张的。 …… 这段时间这么忙，时玥自然也顾不得许洛斐了。 她大多时间都在加班，回去已经很晚，许洛斐在城里的时间无聊至极，只好去找别人玩。反正他圈子大，打发时间的方式多种多样。 另外，他的奶奶也回国了。 许太太在马萨诸塞修养了一年多，现在回到了国内。许洛斐自然得经常回去陪两位老人。 那位许奶奶，之前约过她几次，让她陪着在花园里喝茶聊天。 许奶奶偶尔会提到她妈妈。但得知她妈妈并不想来夜合市，也就不说什么了。 时玥那段时间一直想搞清楚许奶奶跟她妈妈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可惜她还没来及搞清楚许奶奶就去了国外，加上她自己后面出事，也就忘了这件事。 现在许奶奶虽然回来了，可她的名声弄成这个样子，许奶奶应该也不想联系她了吧。 再加上她现在的身份，许洛斐也不会让她见他家人的。 …… 8月底，《南亭之夏》的短片封了初版。电影效果很不错，大家都很满意，决定休息一个周末。 难得不加班的两天，许洛斐却刚好不在国内。于是时玥约雯子和胡萱来她的住处玩。 那天刚到立秋，天气凉爽很多，三位女生惬意地在坐在阳台上吹风，吃着甜品，喝着鸡尾酒，聊着八卦。 时玥拿出一份合同递给雯子。 “来，这是你和田大师的收益分成，请过目。” “收益分成？”雯子很吃惊， “为什么要跟我们分？” “田大师不是帮我们拍了很多场景镜头吗，还有很多素材，这是必须的。” “太客气了吧，我们就是过去旅游而已……” “谁没事跑那地方旅游，你们还不为了帮我们才去的。别客气啦，如果这次电影收益好，我们还打算跟田大师持续合作呢。” “好，那就不客气啦，我拿回去给田沐看一下。” 雯子笑着收下合同：“希望你们电影获大奖，后面我们就跟你混了哦。” “好呀，热烈欢迎。” 几个女生笑着继续吹着风。 “对了，你们知道吗？” 雯子说：“韩菲菲在的那个综艺节目最近在调整，听说要上黄金档，几位主持人都在争首席的机会。韩菲菲的粉丝大力支持她呢。” “粉丝支持有什么用，这事又不是粉丝说了算。”胡萱淡淡地说。 “也许有用呢，毕竟现在都是看流量。”时玥说，然后又问雯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 “八卦新闻看到的啊。” “你干嘛这么关注韩菲菲，你不会是她粉丝吧？” “就关注一下嘛，怎么说她也是我们大学城这一届出去的明星。” 时玥有点感慨： “是呀，她已经算是明星了呢……” “韩菲菲现在确实好看了一点。” “以前也很可爱啊。”时玥想起韩菲菲那些清新可爱的照片。 “包装出来的啦，玥玥包装一下绝对是大牌范。” “即使不包装，也把许洛斐这样见惯女明星的人迷得团团转啊。”胡萱笑道： “要不你干脆让许洛斐推荐你当明星得了。” “我可不是那块料。” 时玥喝着鸡尾酒说： “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我们工作室能好好运转下去。” “肯定会的。” “我最近一直很好奇，” 胡萱问：“你跟钟老师最近给工作室搞了这么多改革，是什么情况？许洛斐给你出的主意？” “你看像吗，许洛斐那么懒。” 时玥吐槽完，坦白道：“是驰早。” “驰早？你怎么会找上他？” “他自己要帮我的。” “他想干嘛？他不是跟你分手了吗？”雯子问。 “不知道……他帮我们难道不是好事吗？” “好当然好，有他那种大才子帮忙，电影一定能做出成绩。”雯子说： “我就是怕，你又被他迷上了。” “是啊，” 胡萱道：“你又不是非他不可。他家里人不喜欢你，在一起也烦。看人脸色过日子，还不如单身呢。” “我知道。” 时玥闷声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淡淡地说： “后面再看吧……我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当前要打的仗上，没空想这些。” “许洛斐知道吗？” “当然，不然我敢吗？” “难得许洛斐还知道以大局为重。看来他真的是喜欢你。” 时玥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雯子又问：“许洛斐现在跟欣妍应该不联系了吧？” “欣妍？我不知道……” 欣妍现在已经是一线大牌明星了，马路上到处是她代言的广告。关于她的新闻一搜大堆，换个发型都能上热搜，而且主演的电视剧也一部接一部地上映。 “毕竟是他前女呢，你没问过吗？” 时玥轻笑：“我问这个干嘛……” 她从不打听许洛斐这方面的事。他的女性朋友那么多，如果计较起来，可要花好大精力呢。 不过，她注意到许洛斐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接到很多电话。对面的声音一听就是些年轻的女孩。许洛斐通常嗯啊应付两句就挂掉了。 有时候对面打来的是视频电话，许洛斐一般就直接挂掉。 这些时玥都看在眼里，但从来没问过。 但许洛斐有个习惯她很不喜欢。他玩手机的时候喜欢背着她。 每次玩手机，如果时玥坐在他身边，他都会下意识把屏幕避开。 有次时玥忍不住直接问道： “你躲着我干嘛？你觉得我像是会偷看你手机的那种人吗？” 许洛斐被她揭穿，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笑着问：“对哦，你为什么不查我手机？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时玥翻了个白眼，把手伸过去： “既然你这么说，那拿来吧。” 许洛斐却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笑道， “查什么查？我最讨厌喜欢查男人手机的那种女人了。” “那你说个p啊。” 时玥撇了下嘴，继续忙自己的工作了。 她才没闲心去查许洛斐呢，他有多渣她又不是不知道。 …… 第八十一章 江边的猫咪 八月底的一天，萤之森的小伙伴们又一次加班到深夜。时玥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已经快午夜了，洗完澡后就匆匆睡下。 可才刚睡着没一会，却被手机铃声吵醒。 时玥在迷蒙中睁开眼，看见房间暗暗的，天还没有亮。 她拿起手机，来电提醒是猫舍打来的，连忙放在耳边接听。 电话对面是个焦急的女声， “请问是时玥小姐吗？” “对。” “真对不起，您在我们这里寄养的猫跑出去了！” 时玥连忙坐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1小时前。今晚我值班，猫在笼子里一直叫，我想把它放出来玩一会。结果它一出笼子就从窗缝里跑了……” “我马上就来。” 时玥连忙换衣服换鞋跑出门。 她在电梯里叫好出租车，火速打车来到江边的猫舍。 猫舍的店员一见到她就连声道歉： “真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我刚才在附近已经找了一小时，实在找不到才联系您的。我想猫咪对主人的声音比较熟，趁它现在还没走远，您帮忙一起找，找到的概率会比较大，因为它比较信任您……” 女生带她看了胖胖跑出去的窗户。 她们简单分析了一下猫可能跑的方向，就分头寻找起来。 当前的时间四点还不到，天还很黑，时玥拿着手电筒四处寻找。 她有过一次找猫的经验，知道胖胖的胆子其实很小的。 胖胖总是想往外跑，但真的到了外面却不敢跑太远，很大可能会找个地方藏起来。 时玥举着手电筒在建筑的角落和绿化带的灌木丛中仔仔细细地寻找，一边找一边喊胖胖的名字，留心听着回应。 就这样找啊找，看到了形形色色的流浪猫，但都不是她的。 找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天开始蒙蒙亮，时玥才终于在一片茂密的绣球花丛附近，听到了熟悉的呜呜喵呜的声音。 她扒开花丛，手电筒朝深处照去，果然看到一只橘色的大猫蜷缩在绣球丛里，正是胖胖。 时玥大大松口气，连忙给猫舍的女生发了个定位，说找到了。 女生很快带着一个猫笼子赶过来。 时玥站在花坛外面喊胖胖的名字，喊了好一会，胖胖也不肯过来，只是喵呜喵呜地叫。可能受到了一些惊吓，胆子更小了。最后还是时玥走到花丛里把它抱了出来。 看着胖胖在猫笼里不住发抖，她真是心疼。 猫舍的女生则一直在旁边道歉。 那女生看着像刚毕业的学生，工作没多久的样子。她弄丢了客户的宠物，自己也吓坏了，不敢告诉老板，只能自己想办法到处找。时玥也不忍心责怪她。 在这座城市里打工不容易，她现在非常能理解这些人。 而且，她心里其实更多的是责怪自己。 如果不是她出事，妈妈也不会离开家乡，胖胖也就不会被寄养，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胖胖已经是一只7岁的大猫，它从在它妈妈肚子里开始，就住在时玥家。 这么多年，胖胖每天在家里吃吃睡睡玩玩，没心没肺，快快乐乐。 而这几个月，她却害得它颠沛流离，无家可归。 都是她的错，怪不得别人。 时玥让猫舍的女生先回去，说自己先陪猫咪玩一会，安抚好了再送回去。 女生万分道歉地离开了。 时玥提着猫笼子来到江边，坐在面向江面的长椅上。 她把手伸进笼子里梳理胖胖的长毛，不住地抚摸它，轻声说着安抚的话。 胖胖刚开始还紧张地喵呜叫，一小会后就安静下来了。 它平时是性格非常好的猫，慢慢地，它开始用头蹭她的手，像从前一样亲昵地咬她，跟她玩。 时玥见胖胖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便放心下来。 …… 时玥打开笼子，把胖胖抱出来。胖胖乖巧地卧在她腿上。 她轻轻地摸着它的头，把江面的船指给它看。 她自己也是第一次坐在江边看天亮。 太阳慢慢地从江面升起，隔着薄薄的水雾，照着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江面的船只和轮渡在晨光中来往穿梭。 江边出现了一些晨练的人。 微凉的江风吹着她，把她的长发吹散了。 时玥摸着猫咪柔顺温暖的毛，不知不觉中，把胖胖抱紧了一点。 这座城市多大啊。 江两岸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在晨曦中逐渐清晰，一座比一座宏伟。 太阳越升越高，很快这座城市就会再次繁忙起来。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的轮渡，挤满人的地铁…… 那么多那么多人的人聚集在这里，施展着十八般武艺，都想在这座城市立足。 而她孤零零地坐在江边，是这样的渺小。 她在这座城市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房子，没有亲人，只有她的猫跟她相依为命。 面对这样的江景，仰望那些大厦，这么几年的辛苦奔波、沉沉浮浮，突然显得很无力。 当初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留在这座不属于她的城市呢？ 还不过是因为一个人…… 时玥坐在长椅上出神地想着。 却没注意到，一个人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了。 那人穿着白色的运动服，渐渐放慢脚步靠近她。 “时玥?” 那个人不确定地叫了她一声。 …… 时玥起初不确定这熟悉的声音是真实的，还是自己臆想的。 直到看到驰早的身影在站在她眼前。 她很吃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应该是他问她才对。 但驰早回答了她：“我来晨跑。” “为什么在这边晨跑？” “我住在附近。” 时玥便没多问了。 驰早这么多年来，还是坚持着晨跑的习惯。他的家虽然不在这边，但他们本地富豪房产那么多，江边有住处也很正常吧。 驰早问她：“你为什么坐在这？” 他看到了她怀里的橘猫， “这是，胖胖？” “嗯。” 时玥大致说了胖胖昨夜从猫舍跑出去的事。 “既然猫找到了，为什么不送回去呢？” 驰早说着，在她身边坐下来。坐得离她这么近，她倒有点不自在了。 “……我想多陪它一会。” “你是觉得，因为自己陪伴不够，胖胖才出逃的吗？” “嗯，这已经不是它第一次跑出去了。” 时玥把上次胖胖从宋老师家跑出去的事也大略说了一遍。 “在我家的时候它可从来没有出逃过，即使窗户开着，它也不会出去。可能现在的环境让它没有安全感才想逃跑吧。我多陪陪它，也许会让它安心一点。” “那为什么一定要寄养?”驰早问道。 “因为许洛斐猫毛过敏。” “哦……他是这样的。” 提到许洛斐，轮到驰早不自在起来。 时玥也没吭声了。 沉默了一会，驰早又问她，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送胖胖回猫舍？” “嗯，其他没地方可去了。” 虽然她感觉到胖胖不喜欢住在猫舍，但其他别无选择。 时玥知道，如果她开口，朋友们肯定会帮她。 可是她明知雯子不喜欢猫，胖胖过去了肯定会把她温馨的小屋弄得一团糟。胡萱的住处养了一只小黑蛇，如果胖胖过去住估计每天要上演龙虎斗。 时玥不想麻烦她们。再说她们也没有养猫的经验，还是送回宠物店比较合适。 “我帮你照顾它吧。”驰早却突然说。 “不，不用的。” 时玥连忙推辞： “胖胖只需要再寄养一个月，下个月我妈就回来了。” “听起来胖胖可能不太适应猫舍的生活，去我那里试试吧，我可以照顾它。” 驰早说着，伸手摸了一会她怀里的猫。 胖胖被他摸得很舒服，半闭着眼睛，喉咙发出亲昵的呼噜声。 看起来胖胖很喜欢驰早。也许它还记得他。 “我爷爷奶奶家也有几只猫，你知道的。” 这个时玥之前听他说过。驰早每次去日本都会帮忙照顾猫，也给她发过很多照片。 以前还约好跟驰早一起去北海道看望他爷爷奶奶，看看那些猫。只是那个寒假赶上他的奶奶身体不好就没去打扰了。 他们都以为后面有的是机会，没想到再也没等到机会…… “但是自己养猫还是不一样的，胖胖可能会把你的房子弄得很乱……” 驰早这么洁癖的人，时玥不确定他会受得了在自己住的地方养猫。 “没关系，会有阿姨帮我打扫。”驰早说。 听起来他是真心实意想帮她照顾胖胖。 时玥心里犹豫不决。 本能上她是信任驰早的。 驰早做事非常细心，他接受的任务一定能完成得很好。 而且，胖胖这次从猫舍逃跑，让时玥很不放心。它这次跑到草丛里还好，如果跑到附近的马路上呢？马路上车来车往的，想想都后怕。驰早住的社区至少能安全很多吧。 只是……让前男友帮忙养猫，是不是太奇怪了？ 时玥拿不定主意。 这时候她的手机却响了。 时玥看了一眼，居然是许洛斐打来的视频电话。 真奇怪，他这个点打什么电话？ 而且许洛斐的来电让她莫名心虚。他似乎有心里感应一般，知道她在做坏事，或者准备做坏事…… 时玥没接，把手机装回了衣袋里。 驰早也看到了是许洛斐的电话，一时无言。 停了一会他又说：“就这样决定吧，我带胖胖回去。你昨夜到现在没怎么睡觉，早点回去休息。” 既然他真心实意想帮她，时玥终于下了决心听他的。 “嗯，那麻烦你了。” 她低头嘱咐了胖胖几句： “这段时间要乖哦，妈妈和哥哥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去接你回来。” 她把胖胖放回笼子，交给驰早。 衣袋里的视频电话还是响个不停。好不容易停了，没几秒钟又打过来。 驰早提起笼子：“那我先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嗯……” 时玥看看他，也忍不住说： “你回去也注意休息……别那么晚写邮件，早点睡觉。” 驰早轻轻一笑：“嗯，我记住了。” 然后他就带着胖胖离开了。 看着他高高的身影在金色的晨光中越走越远，时玥心里却异常踏实。 现在把胖胖拜托给谁照顾都有点不放心，唯独驰早让她很放心。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博览会的园区里，她看着他带着一位迷路的日本小朋友离开，也是这样的感觉。 他是她认识的人里面，最值得托付的一个。 她看着驰早走远了，才接了许洛斐的视频电话。 许洛斐很不高兴，一接通就嚷道： “你跑哪去了？？搞什么啊现在才接？！” “我在猫舍附近，店员夜里打电话说我的猫半夜跑出去了，我是出来找猫的。” “找到了吗？” “嗯。” “哦。那你快点回去啊！这样半夜跑出去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嗯，我知道。”…… 时玥承认许洛斐很关心她，但他从不关心她的猫。 可能因为许洛斐自己没养宠物，对动物没有共情。 时玥也没说什么，只是答应他马上就回去。 她见视频里许洛斐穿着睡袍，问道： “你在做什么？” “刚泡完澡，就要睡觉了。” “那你好好睡觉，我回去休息一下要去工作室了。” “哦，我明天回国，晚上接你吃饭。” “好的，晚安。” 时玥挂了电话，走回宠物店跟店员说明了情况，就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 第八十二章 橘猫的新主人 回到自己的住处，时玥稍微休息了一会就到了上班时间。 她简单吃了点早餐，去了工作室。 打开萤之森的工作邮箱，她又看到了驰早昨夜发来的邮件。 有了早上的经历，再看到他的邮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驰早昨晚写邮件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今早会遇见她吧，更不会想到会帮她照顾猫…… 一整天，时玥的心思都有点不定。 在这一天里，她和驰早像平常一样，邮件往来了好几次，却只讨论工作，没再提猫。 晚上下班，时玥想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问他胖胖的情况。 她打开微信，把驰早从黑名单里移了出去，重新添加了他一次。 现在想想，那时候把他拉黑也真是伤人。 她拉黑他的时候并不是有意想伤他，只是想控制自己不去主动联系他而已。 那时候根本没想到这样做对他是种伤害，但确确实实是做了很伤人的事。 而驰早没怪她，还主动来帮她管理工作，现在又帮她养猫。跟他的气度比起来，自己真是任性又幼稚。 时玥把好友申请发送了出去，没一会驰早就通过了。 她发信息问道：“胖胖还好吗，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早上刚来的时候有点不适应，现在已经好了。” 驰早现拍了个短视频发过来。 视频里，她看到一个木质的3层大猫笼靠在落地窗边，猫笼里有猫喜欢的绒布爬架和猫玩具。猫笼顶层有个吊床，胖胖正卧在吊床里睡觉。吊床轻轻晃动，一荡一荡，看起来很舒服。 另外笼子里还有猫粮、沙丁鱼罐头和干净的猫砂盆，整洁又妥帖地摆放在底层。 “先让胖胖在笼子里适应一下环境，我再放它出来。”驰早发信息说。 时玥见他把胖胖照顾得很周到，非常感激。 “谢谢你。” “不客气。你下班了吗？” “嗯。” “你昨晚没睡好，今天早点休息吧。” “好的，你也是。” 驰早回了她一个微笑的表情。 驰早从前也是这样，聊天的时候从不发表情包，用的最多的就是系统自带的这个微笑。 这个表情突然让她找回了从前跟他聊天时的感觉，那种又温暖又心动的感觉…… 时玥立即为自己有这种感觉感到罪恶。 想什么呢……她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让前男友帮忙养猫就算了，还对他心动？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把胖胖寄养在驰早那里的事，她到现在也没敢跟许洛斐说。 今天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如果许洛斐多问两句她的猫怎样安置，可能她就说了。 可他并没有问，他完全不关心。时玥那时突然又不想说了。 也许当前最省心的办法就是别让许洛斐知道，就当这事没发生过。等下个月妈妈和周宇琦回来，再悄无声息地把胖胖转移到周宇琦那里。 不然，许洛斐很可能又会生气。他一生气，就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 时玥心里这样想。 可有事情瞒着许洛斐，她心里终究不坦然。 她做不到许洛斐那样，一边与她交往，一边心安理得与一堆女生暧昧不清。她每次瞒着他点什么就会心虚，背着对他别人心动，更是满满的罪恶感。 尤其想到许洛斐对她够好的了，给她项目投资了那么多钱，还允许驰早帮她管理工作室…… 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分。 再看看微信里与驰早的那几句对话，虽然有点不舍得，她还是把聊天记录删了。 拜托他养猫是不得已，但有其他的想法就是过分了。 以后跟他私聊，一定仅限于询问胖胖的情况。 …… 驰早站在窗边，也低头看了一会和她的微信聊天。 几年来，她的微信一直被他置顶在最上层。即使她拒收他的消息好几个月，也没舍得取消。 今天终于又收到她发来的信息。 时玥感激他照顾她的猫，他倒有点感谢她的猫。 如果不是胖胖，她可能也不会再加他。 现在回想，第一次在她家里见到胖胖，哪里会想到这只橘猫有一天会跟他有这样的羁绊。 那时候的生活太美好，他刚做交换生回来，跟她分别了一年，而接下来的一整年他们都将生活在一起。 他们手牵手在古城里游玩，在竹山里看萤火虫，在露台上接吻…… 那时候觉得一年很长，可以做很多美好的事。 然而转眼也就过去了。 而且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也只有大四那一年而已。 5年的恋情，4年都在异地恋，换做是谁都会受不了吧。 从前的他也真是膨胀，居然对他们俩的感情有信心，相信她一定会等他回来。 现在却完全没有了。 他陪在她身边的时间那么短，比田沐短的多，甚至还没有许洛斐跟她在一起的时间长。 今天早上，听到她说不能养猫是因为许洛斐猫毛过敏，之后心里一直很不舒服。 他这段时间一直尽力不去想她跟许洛斐之间究竟是怎样相处的。 他总觉得他们不是真的在交往。 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她跟许洛斐在一起一定与从前一样，自自在在，保持距离，更像是朋友而不是情侣。 可是，她连猫都养不了，说明她跟许洛斐确实走得很近，而且经常在一起…… 胖胖睡醒了。它伸了个懒腰从吊床下来，在笼子里活动。 驰早试着打开笼子的门，放它出来。 胖胖试探性地走出猫笼，左看又看，四处闻四处观望。 驰早看它在客厅里溜达了一圈，有点风吹草动，又飞快回到猫笼子里去了。 胖胖确实是一只胆子很小的猫。 从前在她家的时候，他没看出它胆子这么小。可能这段时间生活环境的改变让它变得很警惕。 它一定很怀念以前的生活吧，跟着两位美丽的女主人，在古城里过着简单又安定的日子，没想到生活会出现这么多改变。 驰早有时觉得，他自己某些方面也很像一只动物。 他也像一只动物一样，喜欢简单的生活。 他喜欢极简的装修，喜欢没有任何装饰的衣服，喜欢规律的作息。 他不喜欢自己的生活有太多改变，不喜欢生活中出现不确定因素。 同样，他也不喜欢自己的生活有太多种选择。 选择太多，就一定是好事吗？ 不一定。 拥有一千朵玫瑰可以选，比只拥有一朵玫瑰，会更幸福吗？ 并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最终也只能选择一朵。 而放弃那999朵，真的不会遗憾吗？你知道自己选了一朵，就必定会失去其他的。 所以驰早一直不喜欢认识新的人，也不喜欢面对那些试图想走进他生活的形形色色的女生。 他希望自己的生活简单可控。 既然命运安排了她走进他心里，他就一心一意地想与她走到最后，不再去考虑其他可能。 他自己如此，他希望时玥也是如此。 他希望她可以坚定地喜欢他，好像没有其他选择一样。 他不希望她身边出现太多人，也不希望她在认识他以后，还考虑其他可能性。 不然，重新回到他身边，难道不会有遗憾吗。 他不希望她有任何遗憾。 所以，驰早突然很介意她离许洛斐太近。 他曾经笃定地认为时玥一定不会喜欢许洛斐。现在却不能肯定了。 许洛斐确实有让女生欣赏和留恋的资本。 这么多年来，他们身边的女孩大多都更喜欢许洛斐。班里的女生们也都更喜欢跟许洛斐一起玩。许洛斐哄起女孩来，自然比他会多了。 而她要跟许洛斐在一起一年呢。他自己陪她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一年而已…… 之前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在她心里他一定胜得过许洛斐呢？ …… 许洛斐果然在第二天回来了，在楼下等她吃饭。 时玥这一晚没有加班，按时来到工作室楼下。 出了写字楼的门，她看见许洛斐的跑车停在小街心公园的路旁。 时玥走过去，看见许洛斐从车窗里微微探出头，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公园广场上几位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太打架。 时玥觉得好笑，拉开车门坐上车。 许洛斐这才发现她来了，把那些人指给她看。 “刚才我看那老头跟那老太太跳交际舞，那时候我还想这两位真是神仙眷侣啊。结果呢，转眼就冲过来一个老太太把老头给打了。原来她才是老头真正的太太。你说好不好笑？” 时玥无语：“许少爷，您是有多无聊啊？” 许洛斐笑着说：“我是无聊啊，闲人一个，谁让我女朋友整天这么忙没空陪我？” “那你要不要加入他们？你肯定会比那位老爷爷抢手。” 时玥说完，自己先笑弯了腰。 她跟许洛斐在一起时就是这样，经常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笑得停不下来。 许洛斐是个非常有趣的人。一面出身于富可敌国的财团家族，身上有华贵慵懒的贵族气质，一面却又非常八卦接地气。 这两个特点异常矛盾，可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整个人异常鲜活可爱。 而且时玥越来越发现，许洛斐真的很单纯。很孩子气的那种单纯。 他的单纯跟驰早有点像，又不像。 他们俩一个喜动，一个喜静。 但两个人都很真实，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虚伪也不浮夸。 时玥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其实她身边的朋友也都是这样的人。 大家不管追求的是什么，都是跟从自己的内心走。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他们才最终聚集在了一起吧。 许洛斐看完了热闹，转身过来亲了她一下。 “坐稳了哦美人，咱吃饭去咯。” 许洛斐说完踩下油门，车子轻盈地冲了出去。 …… 许洛斐告诉时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出去。 这一年多，他把他爷爷手底下分布在全球的产业差不多视察了一遍，后面爷爷会安排其他的工作给他。 “以后我可以有很多时间陪你玩哦。”许洛斐说。 只是他有时间玩，她却未必有时间奉陪。 现在已经是9月了，离她们电影最后封版日期只有2周不到的时间。 美国本土那边的放映厅已经安排好，初版的审核也已通过，只等日期一到，就发盘过去放映。 这些杂事大多都是许洛斐找人帮他们搞定的。不然中间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耽误进程。 萤之森的小伙伴们都很感谢许洛斐。同时也发现这位富豪少爷非常神通广大，一般人做不到的事，他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这段时间，工作室的美术师们都在争分夺秒地给短片做最后的调整。 时玥做为老板自然更忙，从技术上到人事上，各方面都需要她操心。 接下来的两周，她根本抽不开空陪许洛斐。 许洛斐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时玥没空陪他，他就找别人玩。只有她下班早一点的时候，他才过来接她吃宵夜。 许洛斐很少跟她说起他每天做了哪些事、见了哪些人，只有很偶然的一两次，她听到他说他白天跟驰早在一起见。 时玥之前以为，因为她的缘故他们俩之间多少会有一些隔阂。 但似乎并没有。他们俩该干嘛干嘛，关系似乎还跟从前一样。 不过还好，驰早没跟许洛斐说起帮她养猫的事。许洛斐至今也没就这事问过她。 驰早依旧每天跟她邮件来往，了解萤之森工作室的一切进程，包括美国本土那边安排放映的事。 如果时玥微信问起，他会给她发照片和视频，告诉她胖胖的情况。 从他最近发来的照片看，胖胖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在他那里生活。 它在他房间里漫步，睡觉，晒太阳。 胖胖好像很喜欢这位临时的主人。 时玥有次甚至看到，它在驰早对着电脑工作的时候卧在他腿上，好像是他的猫一样。 猫真是嫌贫爱富的动物啊==以前寄养在宋老师家的时候，宋老师也没亏待它啊，也没见它有多喜欢宋老师。 也可能，猫能感应到谁是真的喜欢它。 就像她从前漫步在大学城里，经常有流浪猫跑过来蹭她，跟她玩。 而它们看到雯子就会躲得远远的。雯子也并没伤害过它们。 猫是非常敏感的动物，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 因为瞒着许洛斐把胖胖寄养在驰早那里的缘故，时玥对许洛斐始终有点歉意。 有时她也为自己的歉意感到心烦。 许洛斐的女伴还是那么多，他跟她在一起的那么点的时间，手机依然经常收到女生打来的电话。而她不过让人照顾一下她的猫而已，却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但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有歉意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她开始对驰早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 看到他回她的信息会紧张，看到照片里他抚摸猫咪的手指会心动，甚至现在看到他的邮件也有点心跳加速…… 有时夜深人静，她会点开他的微信，隐隐期盼他除了猫的消息之外，还能对她说点别的什么。 可驰早什么也没说过。 这让她觉得沮丧。 好像又回到单恋他的时候，自己一厢情愿地在想他，而他对她不过是尽朋友的义务。 是这种控制不住的感觉让她很心烦，开始后悔自己又加了他。 她对感情根本没他那么有自制力…… …… 因为心里偷藏着这些事很有罪恶感，她觉得对许洛斐抱歉，所以对他宽容了一点。 从前她对他的拥抱和亲吻，总会不由自主地闪躲和拒绝，从不会让他随心所欲。 最近却努力顺从他，甚至回应他，好弥补一点自己的愧疚，也有意想对抗自己精神上的分神。 许洛斐当然感受到了她的这点变化。 她的顺从和回应让他意气风发，理所当然想要更进一步。 可惜他刚想得寸进尺，就被她猛得推开了。 许洛斐在兴头上被制止，很不爽， “干嘛，都什么年代了，别这么小气好不好？” 然而她这边完全没得商量。 许洛斐很失望，有次甚至生气地直接摔门走了，留下她不安了一晚上。 还好第二天他又没事一样地来接她下班，腻腻歪歪的亲她，好像前一晚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她提起的心这才放下。 这样的不愉快发生过几次，她又开始纠结自己这样撩拔他又拒绝他，是不是更伤人…… 当然这些插曲都是繁忙的工作之余暗地里发生的。还好她很忙，没时间为这类的事情太费神。 …… 第八十三章 顺利参赛的庆祝会 时间终于到了九月中旬，《南亭之夏》的短片顺利封版。 成品的每一个设定、每一句台词、每一帧动画、每一个分镜都完全符合美术师们的理想，处理得尽善尽美。 最终版发往了美国本土，洛杉矶影城立即开始了连续7天的放映。 这次商业放映本来只是走个形式，为了拿到影院的公映证明而已，对外几乎没有宣传。 但毕竟是成品第一次面向大众，大家总想知道观众对作品的看法如何。 萤之森的小伙伴们无心做事，翘首以盼海外的消息。 小橙和师父翻墙登录了美国渠道，通过影城官网的留言查看观众们的评价。 驰早也在关注，看到有职业影评人发表观后评论就立即转发给她。 作品在影院播放的头两日基本无人问津，只有偶尔路过的观众会去看一场。 后几日人数却逐渐多起来，因为观众看完无不叫好，自发写评论在论坛里宣传，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去观看。 几天后，连影院方都给萤之森发来邮件，建议他们加场。 最后一日放映的时候，场场满座，观众们纷纷打出很高的评分。甚至有权威影评人直接断定，这部短片一定能拿到今年瞩目的短片奖。 萤之森的小伙伴们兴奋极了。 看来这段时间为影片国际化做的努力没有白费。而且这些外国人不黑不吹，评价是非常中肯的。 连续播了7天后，影片顺利拿到了美国的公映证明，从而获得了参加帕克城电影节的资格。 时玥把手续办好，填好报名表，再三检查确认后，正式提交了帕克城的影展申请。 …… 作品顺利被主办方接收，进入评选环节，大家非常高兴。 这算是萤之森工作室这么久以来完成的第一件大事，必须要好好庆祝。 对于开庆祝派对，许洛斐是最热心也最拿手的，他提议大家一起出海玩耍一个周末。 近期秋高气爽，天气和温度都非常适宜出海游玩，大家很赞同。 于是许洛斐立即让人安排了一艘豪华邮轮。 时玥叫了工作室里所有的伙伴，不管新来的还是后来的，包括雯子和田沐，甚至负责打扫工作室的阿姨，所有对萤之森做出过供献的伙伴们统统收到了邀请。 除了驰早。 想起他，时玥心里挺过意不去。 这位隐形的boss这段时间真的帮他们做了很多很多，提了很多有效的建议，连参加帕克城电影节都是他的提议。而公司里基本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们其实都该感谢他。 虽然不过意，时玥却不能邀请他。 当然，即使邀请了他，他也未必会来。所以她就没提。 …… 周五下午，工作室提前一小时下班，同事们兴高采烈地来到江边，一艘巨大的游轮已经在码头等待他们了。 船长、船员和服务生穿着考究的制服，彬彬有礼地站成两排迎接他们登船。 “哇，好像泰坦尼克号！”雯子兴奋地说。 胡萱捏了她一把：“能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么……” 时玥跟着许洛斐在最后登上船。 整艘游轮除了船员和服务生，都是他们的人。 船上所有豪华的设施尽他们享用： 拥有海景阳台的客房、碧蓝的大泳池、各种奢侈的娱乐厅、吃不尽的珍馐美味…… 大家参观了一圈后，惬意地坐在甲板上，看着邮轮在夕阳中启航。 服务生不断送上美食美酒，乐队在船头演出，同事们开心地吹着海风，聊天、拍照、谈论着他们的电影…… 时玥坐在许洛斐身边，看着他与大家喝酒，一边说着各种笑话。 她的另一边坐着胡萱、雯子和田沐，她感觉很温暖。 不久前坐在江边的时候还在感叹，自己在这座城市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呢？她不是拥有了这么多吗？ 她拥有了一个这么棒的团队，无论是美术师、人事、运营，还是财务，都很优秀，而且各尽其职，哪怕是阿姨都很努力。 这位善良的本地阿姨对工作室里这些忙起来不要命的年轻人非常照顾。每天尽心尽责地给大家打扫、收拾、嘘寒问暖，像亲阿姨一样。 她身边还有几位亲爱的朋友，不管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他们都支持她、安慰她、帮助她。 还有师父，一直在技术上教导她，是她努力学习的榜样。 还有，许洛斐……她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他才合适，但她真是需要足够多的幸运才能认识他。有他在身边，她的人生变得很不寻常。 所以，这几年虽然很累、很无奈、很辛苦，但留在这座城市里一点都不亏。哪怕作品最终不能获奖，也值了。 还是要谢谢那个让她留下来的人，如果没有遇见他，可能她还是那个普通又佛系的Z大艺术系女生，除了上课和画画什么都不想，也不会主动去选择这么一条艰难的路。 可虽然艰难，一路上的风景真的很美，为了梦想一路拼搏的感觉，也真的很好…… 太阳落下去了，游轮平稳地驶过繁华的江面，两岸的高楼华灯初上。甲板上也亮起了美丽的灯火。 时玥在微凉的海风中掏出手机，趁身边的人都没注意她，低头偷偷发了一条信息。 “我们工作室今天出海Team building，庆祝作品顺利提交电影节，这一切得感谢你。” 没一会后，她收到驰早的回复： “不用谢。现在还没看到结果，我也不敢肯定给你们的建议一定有成效。” “不管结果怎样都要谢谢你。有你帮我们，比我们盲目努力要好得多。” 驰早回复了一个微笑：“祝你们玩得开心。” 时玥不禁也微笑了一下。 她收起手机，看着游轮在星空下驶出江面，驶向宽阔的大海，确定心里有什么又复活了…… …… 周五下班，驰早也早早回到家里。 一打开门就看到满室的夕阳，胖胖在夕阳中跳下猫笼向他走来。他不禁觉得温馨。 因为是她的猫。 这段时间因为胖胖在这里，她时常发信息过来。 驰早很希望她能说点别的什么。 但她能说什么呢？ 毕竟她现在是许洛斐的女朋友…… 想到这点，驰早就觉得闷，却无人能说。 不久前，爸爸曾找他谈过一次话。 爸爸已经知道他刚回国的时候在电影招商会上见过时玥一次，所以他想问他后面是怎样打算的。 驰早虽然拿定主意要等她，却不想跟家人说这些。他也吃不准爸爸现在究竟是什么态度。 于是他只是坦白了现在的状态： “我是想回来找她，但她已经不肯回头了。毕竟她也不是非我不可……” 驰早说这些，不能说没有埋怨的意思。如果不是家人阻挠，他和她也不会走到现在的境地。 当然，只是埋怨一下而已，总的来说他对爸爸还是感激的。 而且，他现在也绝不能让家人知道时玥现在与许洛斐在一起，不然他们对她的意见会更大。 家里人在经历过时玥的舆论风波后，兜兜转转发现还是唐闻馨更省心，都暗戳戳希望他跟唐闻馨能有所发展。 连从前不看好唐家的外婆，也常有意无意提起她。 驰早现在虽然不care家人们的意见，还是对他们的希冀感到心烦。 从前他与时玥公开交往，唐教授与蒋教授对撮合他与唐闻馨已经不热心了。现在知道他恢复单身，他们不知会如何做想。 驰早也不想知道。 只是两家人依然有业务合作，他回国后还是免不了要经常面对他们。 每次见面，驰早都礼貌周到，却完全没有流露对他们女儿感兴趣的样子。 袁女士为此对他恨得牙痒痒，但也拿他没办法。 唐闻馨却比从前大方多了。 她在A大本科毕业后，最终选择了正确的方向，跨专业读了教育学硕士。 她现在依然在A大，一边任教一边攻读博士学位。 高校确实很适合她，书香世家的人脉对她以后的发展也很有利。 几年读研和任教的经历，让唐闻馨终于摆脱了从前别扭的性格，不负众望成为一位举止谈吐都有高知风范的大家闺秀。袁女士对她更是满意。 从前两家人见面，唐闻馨大多都是不说话或者回避，现在则大大方方坐在大人中间，坦然地加入他们的谈话。 驰早却成了沉默的那一个。 有时候单独在一起时，唐闻馨还会没话找话跟他交谈。 他却感到尴尬。 自己感情的事情没处理好，难免精神紧张，草木皆兵，仿佛周围的人都在窥探他的想法，或者同情他的处境。 可是他既不想被窥探，也不想被同情。 当然，很可能唐闻馨并没有这些意思。 也许她现在对他并无兴趣，她跟他说话，与他从前对她没话找话时一样，只是出于礼貌。 驰早不想知道她究竟怎样想，只知道自己很不喜欢这些应酬。 自我封闭，他意识到自己有这种倾向。 现在除了工作，他只想一个人独处。 驰早也明白，自己一意孤行选择时玥，在周围人的眼中看起来很荒谬。 如果选择唐闻馨，那就是另一番故事了，两家人其乐融融，决不会有这么多不愉快的事发生。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法做选择。 不管有多少不愉快，他心里只能装下一个女孩。一闭上眼睛就是她清澈的眸子，柔顺的长发，温软的触感……没有谁可以取代。 这么多年来，他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会考虑最稳妥的方案，而唯有恋爱这件事，从没考虑其他选择和退路。 可偏偏事情变得这样混乱…… 她的名声大起大落，他们的关系一波三折，现在她又与他的好朋友走在一起。 了解她处境的人，会明白她走的每一步都很无奈。 不了解的，却只会认为她荒谬至极。 而又有多少人愿意了解她呢…… 即使是她身边的同事和朋友，也未必真明白她与许洛斐和他之间的纠葛。 而许洛斐在她那边却完全不避嫌，这几天又跑去与萤之森的同事们一起去庆祝。完全不管自己半年后与她分手，她再回到他身边时，她该怎样跟身边的朋友们交代——（她离开许洛斐后应该会再回到他身边吧……） 这些把控之外的事让他心烦，而事已至此，他也不好说什么。 幸好他们圈子这边还完全不知道。 他现在与许洛斐依然定期见面，两人都不想让双方家人和朋友看出他们之间的变化，不然有人深究起来，对谁都不好。 在八月底之前，他和许洛斐的见面还算自然。 许洛斐会找一堆废话出来说，除了她以外，他对他基本是无话不谈。 可自从意识到她与许洛斐走得很近，他的心态却开始变了。 他不知不觉开始想从许洛斐身上搜寻一些蛛丝马迹，了解他与时玥之间究竟相处得怎样。 许洛斐经常看手机——他以前好像也是一直玩手机，驰早开始努力回忆，许洛斐从前玩手机的时候，会避开他吗？是从前一直这样他没注意，还是现在才会？ 还有，许洛斐经常接到女生的电话，这点倒没有变。 只是现在驰早总怀疑那些是时玥打来的。 从前时玥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联系可没这么频繁。是因为他的性格太闷了，没有许洛斐会带她玩，让她开心？…… 这种类似的猜测让他烦躁不安，许洛斐却浑然不知。 幸好她的项目赶着参加电影节，让她这段时间很忙，许洛斐应该没多少时间与她在一起…… 前不久，圈子里一位朋友的生日派对，驰早与许洛斐一起去参加。 他靠在栏杆上喝着饮料，看不远处许洛斐与一堆年轻人在楼顶泳池边喝酒聊天。 那些人玩得正高兴，许洛斐却收到一条手机信息，然后起身就要走。其他人无论说什么也留不住他。 许洛斐走后，驰早听到大家的吐槽： “洛斐最近究竟被哪位美女给迷住了？” “就是，最近老这样，收到信息就跑路，从前可不会这样的。” “以前有女朋友他都会带出来玩，这次怎么这么神秘？不但不肯带出来，连是谁都不肯说。” “是啊，以前就算是明星也会带出来，这次怎么搞的？” “甭管是谁，他这次肯定是真的被迷上了。我猜就是上次咬他的那个。” 大家一起哄笑起来。 驰早却笑不出来。 派对结束，他先开车去了许洛斐的住处。 许洛斐果然还没回来。 驰早走进大楼，管家和仆人立即接待他，带他去客厅。 驰早接过管家送上来的咖啡，装作随意地问道： “洛斐每天还是住在这里吗？” 管家告诉他，许洛斐在夜合市的时候除了偶尔去老爷子那里，都会回来住的。 驰早立即放心下来，虽然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担心什么。 许洛斐没多一会就回来了，见驰早在等他，很是意外。 驰早只得随便找了个借口，许洛斐也没有生疑。 只是，一想到她和许洛斐近距离待在一起，驰早还是烦躁不安。他想，他还是得让她更忙一点。 …… 第八十四章 哥哥回来了 周末两天，萤之森的小伙伴们都在海上享受着碧海蓝天间的豪华游轮生活。 游轮开到了远离大陆的海域。 大家可以选择乘小船去海钓，想潜水的人也可以跟着专业的潜水教练去环礁附近潜水，欣赏美丽的珊瑚礁，或者玩水上摩托…… 大家想玩什么都可以。 如果不想下船，游轮上的各种设施可以满足他们。哪怕只是躺在甲板上吹风，也很愉快。 同事们都开心极了，两天玩下来，长久加班产生的疲惫感一扫而光。 一直玩到周日晚上，游轮把他们送回码头，大家才依依不舍地下了船。 周一回到工作室，时玥一打开电脑就照常收到了驰早发来的邮件。 邮件很长，他用周末两天时间为工作室的后续发展列好了详细规划。 《南亭之夏》的短片已经提交，工作室接下来的任务是继续做长电影。 帕克城电影节的颁奖是在十二月，驰早建议他们的长场电影最好一月就在国内公映，这样可以趁热打铁。 他给他们列出了demo的封版日期参考，什么时候申请公映许可，什么时候开始大力宣传…… 他还给出了一系列运营计划，在获奖以后该怎样宣传，万一没得奖又该怎样宣传，全都安排得很详尽。 时玥把邮件看了一遍，心里很不过意。 他们在外面玩，他却为他们的工作思考了这么多…… 而且驰早说得很对，无论作品能不能获奖，最重要的还是长电影在国内的上线情况。 他们这几年投入的时间精力和金钱，能不能获得回报，也全靠后面电影的票房和口碑。 读完驰早长长的邮件，时玥那颗还在海上漂浮的心立即进入工作状态。 粗略地算下时间，长电影虽然以前做的差不多了，但有部分截取做了短片，电影需要删减、去重、补缺、修改和细化，所以后面依然要很忙才能赶上1月的档期。 仗还没打完，现在还远没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时玥把时间节点整理了一下，跟大家开早会说明了这一点。 同事们也都很赞同。 周末两天的游玩让他们得到了很好的休息，可以精神十足地开始下一阶段的努力了。于是从这一天开始，他们继续加班加点地赶项目。 对此事唯一不高兴的是许洛斐。 他之前以为时玥把短片提交给电影节后就能轻松下来，可以多点时间陪他玩。反正电影早点上映晚点上映都不要紧，他这个投资人都不急，她急什么。 可她确实着急，要赶一月底的档期，每天依然很晚下班。他想跟她单独相处一会都得等到很晚。 许洛斐生气地问：“你究竟要忙到什么时候？” 时玥也觉得抱歉。 即使1月之后就能休息，跟他的协议也只剩2个月了。算下来跟他交往的一年，有10个月她都要加班，何况上线后她也不能保证就不加班。 自己理亏，她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许洛斐发了几次火之后，也只能让步。 看她已经很疲惫了还强打精神陪他吃宵夜，他又有些心疼，只能放她回去休息。 时玥又不肯留他过夜，他送她回去后只能开车回家。 许洛斐都被自己伟大的付出感动了。 相比她，许洛斐跟驰早在一起的时间就多得多。 驰早这段时间经常约他见面。许洛斐当然也很乐意，毕竟他是他最在意的朋友。 圈子里的其他朋友都是酒肉关系，驰早才是他真正能说话的人。 自从跟时玥在一起，他对驰早一直有点抱歉。驰早肯主动找他，他自然高兴。 于是每次聚在一起，许洛斐就絮絮叨叨说起老爷子前房那几个孙子最近又怎么惹他不爽。 驰早会认真听他吐槽，也能给出很好的建议。 这也算是时玥没时间陪他的补偿了。 …… 九月底，周宇琦和妈妈终于回国了，时玥开心地去机场接他们。 她来到国际机场的出关口，见到不少人在等着接人。其中还有一位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接周宇琦”。显然是他公司安排的接机人员。 时玥连忙走过去告诉他，她也是来接周宇琦的。 “我听领导说了，你是她妹妹吗？” “是的。” 两人聊了一会，就见美国来的航班的乘客出来了。 周宇琦先看到了牌子，大步朝他们走来，旁边是她的妈妈。 时玥见到他们非常兴奋，立即向他们跑去。 妈妈见到她，也露出了笑脸。她穿着卡其色的连衣裙，高挑美丽，气色比离开国内的时候好多了。 妈妈拉着时玥嘘寒问暖，周宇琦也微笑着拥抱了她一下。 周宇琦比路人都要高出一头，英俊又健硕。时玥走在他身边非常有安全感。 她想以后再也不怕别人欺负她了，谁再敢黑她，可以直接让周宇琦去揍他一顿。小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有家人在身边，她突然感觉自己底气十足。 接机人员也走上前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接过了周宇琦手中的行李，带着他们去停车场。 他先开车送他们去了公司为周宇琦安排的房子，路过集团的大楼的时候还带着他们绕了一圈。 周宇琦公司在国内的总部大楼，就是夜合市那几座著名的地标建筑之一，坐落在时玥公司和住处所在的江对岸。 公司为周宇琦安排的住处离他上班的地方也不算远，开车半小时的样子。 那是一个很高档的社区，房子也很大，有3个独立的房间，都配有衣帽间和浴室，还有书房、餐厅、大客厅和保姆间。装修舒适，带着全套的设施。另外楼下车库里还为他准备了车子。 公司承诺，如果周宇琦工作满10年，公司就把房子的产权过户给他。 这待遇也太好了吧，时玥感叹。 10年而已，有多少人在这座城市里奋斗10年，连小房子的首付都付不起…… 周宇琦对此倒不在意。留不留在这，他要看后面公司的发展。 MIT的高材生就是这么牛哄哄。 周宇琦让时玥和妈妈先挑选她们住哪一间卧室，看来他是打算和她们一起住的。 周宇琦说得理所当然，可时玥却觉得不大好。即使她现在不是被迫住在许洛斐的房子里，也觉得不大好。 周宇琦后面肯定要谈恋爱的，与妈妈和妹妹一起住，多不合适。 妈妈可能也是这样想，所以她提出自己想回桐市。 这个提议却遭到时玥和周宇琦两个人的反对。 “还回去做什么？老家人很八卦的，每天被人指指点点的多心烦。”时玥劝道： “妈妈就留在这吧，这边谁也不认识谁。你想画画也可以，这边画廊多，机会也多。而且我跟周宇琦都在这工作，平时我们聚在一起也方便。” 时玥说了一堆，妈妈才决定考虑一下。但她说要先回去打点打点。 家里的店面无论是租出去还是卖出去都需要她回去，还有家里的东西也需要收拾。 时玥同意了。周宇琦说后天会陪妈妈一起回去。他明天去集团开会，具体工作十一之后才开始展开，刚好有时间。 “那玥玥呢，搬过来一起住吧？”周宇琦问。 “哦……我现在住的房子要明年3月才到期……” 时玥说着，声音有点不太自然， “等房子到期后再说吧……” 时玥很怕周宇琦追问起她房子的情况，还好他并没有问。 时玥跟他们聊了一会，就回公司上班去了。 她在路上想，妈妈和周宇琦近期回桐市，接胖胖过来可能要在十一以后了，也不知道驰早介不介意。 萤之森工作室这个十一假期只打算休息两天，因为处在赶项目的特殊时期，小伙伴也都很乐意加班。大家都把工作当成自己的事业在做，尤其签了分红协议之后，心态跟一般打工人很不一样。大家都是真的想尽力把工作做好。 时玥真希望电影上线后可以盈利啊，这样她自己也可以买个小房子，就能把妈妈接过来住了。 …… 9月的最后一天，驰早忙完工作，站在盛汇高层办公室的窗边想事情。 明天就是十月了，还有二十多天就到时玥的生日。 从前学业太重，每次她的生日都是匆匆忙忙地度过，他想等他回国后一定好好弥补她。 现在他回来了，身份却这样尴尬，为她做什么都不合适…… 正想着，刚好时玥发信息过来问他： “十一假期你出去旅行吗。” “不出去。怎么了？” “我是担心胖胖在那里会影响你出行。我接它走可能要十一以后了。我妈回国了，但还没有安顿好。” 驰早连忙回复：“不急，胖胖住在我这里挺好，再过一两个月等你妈妈那边完全安顿好了再说吧。它也才刚适应这边的生活。” 时玥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下来。 目前看照片，胖胖跟驰早相处得很好。她也怕突然搬到周宇琦那里，胖胖又会不适应。 “那打扰你了。” “没事。你出去旅行吗？”驰早问道。 “不，我们工作室加班，项目很多事情要忙。” “嗯。” 驰早又问：“你的生日快到了，有什么计划吗？” 他居然这么早就惦记着她生日，她心里很甜。 可是，却只能给出尬尴的回答： “没什么计划，应该是跟许洛斐出去吧……” 许洛斐前一阵子就提出，让她生日的时候休几天年假，到时候带她出去玩。 信息发出去，过了一会驰早才回复： “嗯，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他没说什么，可不知为什么，他的信息让她觉得难受。 这段时间不是一直盼望他除了猫的消息以外，跟她说点别的话吗？ 现在他说了，她却只能给出这么难堪的回应。因为她的处境就是这样难堪。 她对他的感情回到了从暗恋他时那样，心情却回不到听到他一点消息就欢天喜地的时刻。 那时候清清爽爽只等候他一个，现在却对他的每一点心动，都要忍受内心的道德谴责。 而且，她也没法干脆利落地做选择。即使驰早告诉过她，就算签了协议，她也可以随时离开许洛斐，她也做不到。 她现在对许洛斐说不清什么感受。 明明对他不心动，可跟他在一起却是那样开心。 他每次来找她，她都很高兴见到他。还有他在她身边逗她笑，粘着她，好像最自然不过的事。 他亲她，拥抱她，只要不过头，她也不反感。 如果哪天，真的到了离开的时候，她也会失落和难过。因为许洛斐是她身边那么重要的一个人…… 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从前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那样专注地喜欢，其他男生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可这段时间，许洛斐却用他独特的方式，成功地在她心里找了存在感。 这种纠结的心情她谁都没说。即使是雯子和胡萱也肯定不会懂。 …… 第八十五章 二十五岁生日 忙碌的十月很快要到头了，时玥因为驰早上次发的信息难受了一阵子，可后面又怀疑是自己在多想。 驰早每天依旧通过邮件联系她，微信除了胖胖的消息再也没说过别的。 上次惦记她生日的事，很可能就随口那么一问，并无别的意思，后面他根本没再提过。 于是她也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一心做着电影。 就这样忙到了生日这天，又是愉快的周五。 时玥一边刷指纹开门，一边盘算着，下周她要休3天年假，加上周末2天，总共5天小长假呢。不在的这几天得把工作分配好，时间也安排好，不能耽误项目进程。 时玥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工作室。 工作室比平常黑了一点，灯是关着的，她也没多想。 绕过印着公司logo的精致玄关，却突然眼前一亮。 灯骤然开了，很多人一起对她喊：“生日快乐！” 她愣住，发现大家都在，田沐和雯子也在。 胡萱捧着一个插着蜡烛的大蛋糕站在那里，背后都是萤之森小伙伴们温暖的笑脸。 她突然想流泪。 以前看到电视里的惊喜派对，她不明白为什么当事人都会哭。现在到了自己这里，她真的哭了。没有办法不感动。 雯子赶紧上前拥抱她： “玥玥25岁啦！生日快乐，我们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哦。” 田沐在一边用相机记录她们。 时玥擦干眼泪，感谢大家为她做的一切。 “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 “对呀，钟老师负责在技术上带我们，小玥就是负责为我们加血的峡谷奶妈！” 大家都笑了，时玥也笑起来。 师父微笑着对她说：“后面几天安心休假，最近太辛苦了，好好放松一下。” “嗯，后面几天就拜托师父了。” 雯子对她挤眉弄眼：“是不是要跟某人一起出去旅行呀？” 时玥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工作室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虽然她没说过她跟许洛斐的关系，但许洛斐在游轮上跟她一起的样子，人们一看就明白他们已经是情侣。 大家心照不宣，都希望她能开心。 时玥在大家的祝福中吹灭蜡烛，把蛋糕切开一起分享。 这天午餐她叫了很多美食上来，与大家在餐厅里聚餐。 田沐和雯子一整天都在萤之森，配合运营部整理上个月拍摄的游轮上的照片和视频。 愉快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 10月27日下午，驰早无心工作，便离开盛汇开车去了萤之森工作室楼下。 他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走到写字楼广场的一张长椅上坐下来。 现在离下班时间还早，广场上行人稀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中秋已过，桂花已经开了两茬，到处是浓郁的花香。 驰早毫无目的地坐了一会，却见两个人从大楼里出来。 是田沐和雯子。 驰早远远打量他们。 他们只顾说话，没注意到他。 雯子看到楼前有一棵早落叶的银杏树，高兴地跑过去， “田沐，快来帮我拍照！” 田沐立即跟过去。 雯子围着大树换了好几个pose，田沐不厌其烦地举着相机跟着她拍。 拍了一会，活泼的雯子又捡起一堆落叶撒向空中： “天女散花！快抓拍我！” 田沐笑道：“你先等一下再撒，我得调下相机参数……” 两人的笑语在空旷的写字楼广场传得很远。 驰早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之前还没见过田沐这样笑过。 田沐那张单纯快乐的笑脸让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是自己错了。 时玥早就跟他说过，田沐和雯子是一对，他却始终不肯相信。他坚信田沐留在她身边一定别有用心，一定是为了接近她。 现在他信了。 田沐留在她们身边，可能早就有了别的意义。对于时玥，他可能早就服输了。 而这么几年来，他一直把田沐当作假想敌。是他的不信任把她推向了许洛斐，最终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 田沐是输了，可他也没有赢…… 田沐和雯子拍完照片就回去了。 驰早空坐了一会，也开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先绕到大学城转了一圈。 大学城的银杏叶还没有落。 Z大东门口的那条路上，银杏树一大片一大片黄得炫目。两边的枝桠向路中间伸展，连成一条金色的隧道。 驰早漫无目的地从隧道里开过，关于这条路的回忆却一幕幕由近到远放映在眼前。 他和她无数次牵手走过这里，他送她回学校，他开车来这里接她，他在路灯下拥吻她，他们在这里争吵又和好…… 最后一幕是他第一次约她出来散步。 她在夕阳中拥抱他，把脸贴在他的胸前， “我等你回来……” 驶出这条时光隧道，泪水已经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 时玥下班的时候，许洛斐在楼下等她。 她边走出电梯边给周宇琦留言，说周末要跟朋友出去玩，不跟他一起吃饭了。 这段时间周宇琦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妈妈还在家乡整理东西，答应他们过不久就会过来。 时玥平时没时间见周宇琦，只有周末偶尔会过去跟他一起吃晚餐。 周宇琦大致问了她工作的情况，见她工作室运转顺利，而且项目很忙，就没追问更多。 时玥在楼下坐上许洛斐的车。 许洛斐带她来到他那座乔治亚宫殿附近的私人机场，登上了他的私人飞机。 那是一架专属许洛斐的私人飞机，时玥之前已经乘坐过几次。 飞机的内部像一个小型的五星酒店。 一尘不染的地毯、柔软的沙发、精巧的书桌、舒适的洗浴室、功能齐全的卧室……甚至还有许洛斐的高配游戏房。 在没见识到他的飞机以前，时玥觉得这一年许洛斐不怕辛苦地全球飞来飞去真是不容易，完全不符合他一贯懒散的做派。 乘坐一次之后，她才知道许洛斐不排斥到处飞的原因。 因为他的旅途太舒适了，几乎与在家无异。 每次出行许洛斐的身边都陪着安保、厨师、医生和仆人，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什么都不用说，他们就完全知道他需要什么。 前几次她乘着他的飞机出去吃饭，飞机上的大多时间她都在对着笔记本工作。即使这样时间依然过得很愉快。 坐在窗边的书桌上，身上披着柔软的毛毯，桌上台灯的光线调得刚刚好，手边有香浓的咖啡和甜品。一切优雅又舒适。 如果不是转脸就能看见窗外的月光照着翻涌的云海，几乎都忘记自己是在空中。 这一次，时玥诚意满满的要陪许洛斐度假，没带任何工作出来。 她陪他一起打游戏，一起看电影、品酒、吃美食，陪他享受着两千米高空上的高配宅生活。 第二天，时玥睡到自然醒，空姐过来提醒她，飞机即将到达目的地。 她连忙起床洗漱换衣服。 飞机盘旋了一会，降落在一座靠近大海的机场。 时玥看了一下手机地图，发现自己正处在大西洋边上的一座岛上，隶属法国。 飞机停稳了，她和许洛斐走下阶梯，下面有一辆贵宾车来接他们。 贵宾车把他们送到一座巨大的城堡式庄园门前。 城堡的大门徐徐打开，穿着制服的门卫向他们鞠了个躬，车子径直开进去。 “这是哪里？”时玥问道。 “是我们家族一处休养的地方。” 贵宾车在城堡的门口停稳后，司机下车帮他们打开车门。 她跟着许洛斐下了车，在一位白发管家模样的人的迎接下，走进这座富丽堂皇的城堡。 城堡内部大得出奇，看不出究竟有多少层，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造型古典而高雅。 宽大的敞开式大楼梯铺着柔软的羊绒地毯，顶部的巨大穹顶气势非凡，墙上挂着各种真迹油画…… 所有细节都精致舒适到极点，完美演绎着豪华与精美。 管家先领他们在休息室里稍作休息。 时玥走到休息室巨大的窗前，看见窗外是望不到头的后花园，拥有森林、湖泊和各色花圃。 另一边是湛蓝湛蓝的大海，晶莹的浪花拍打着崖壁，转弯的地方冲刷出洁白的沙滩。 简直美得不像话。 时玥看了一会，心下震撼，不禁问了许洛斐一个幼稚的问题， “你家真的没有一个王国吗？” 许洛斐笑道：“这里不是我爷爷的产业，是我们整个大家族公用的休息地。我一共也没来过几次。” “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不经常来？如果每年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太幸福了吧。”时玥说。 不过他家房产太多，可能住不过来。之前在美国，不是也见识过他家族的一座豪宅吗…… “你喜欢的话，就陪我在这里好好住几天。我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 “就是不想来了呗，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时玥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追问道： “为什么不想来？既然这是你们家族公用的休息地，如果以后Aurora要来呢，难道你不陪她过来？” 许洛斐没说话。 提到Aurora，时玥突然想八卦一下： “听说你跟Aurora有点远亲关系？……”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洛斐不耐烦地打断了， “你好烦哦，这个时候老提她干嘛？” 时玥只得闭嘴了。 过了一会，许洛斐却自己跟她解释道： “我不想来，是因为觉得这里是个伤感的地方。小的时候我妈喜欢这里，她每年生日会带我过来住一段时间。她去世以后我就没再来过了。” 果然是个伤感的故事，时玥这才明白。 “哦这样啊……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过来呢？” “因为有你陪我啊。” 时玥想了一会，还是没弄懂许洛斐这番话的逻辑所在。 只是隐约觉得，他在暗示她她对他很重要，不禁心下感动。 想想自己也没为他做过什么，他却把她看得这么重。 她很久以前听许洛斐说过他的父母不在了。也只听他说过那一次而已，之后没再提起过，也没见他流露出自己有在想念他们。 然而他心里肯定还是有伤痛的，不然不会一直不敢来这里。 她瞟了一眼许洛斐英俊的侧脸。那张脸时而邪气傲倨，时而又单纯孩子气，那些都是她这么多年所认识的许洛斐。 然而她还是不够了解他，不知道他没心没肺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受过伤的心。 时玥心中突然对他升起一种疼爱，好像他是一个她很疼爱的弟弟，很想好好照顾他。 她不知不觉拉住了他的手，安慰道： “我会陪你在这里好好住几天的，如果你有什么心事也随时可以跟我说。” 许洛斐倒不习惯她这样： “你干嘛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好像我是个病人似的。我带你过来，是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里。我自己不想过来，是因为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我不喜欢给自己找不愉快。” “好啦，我知道了。” 时玥知道他故作轻松才这么说，因为他不喜欢煽情的气氛。 她还是拉着他的手， “我确实很喜欢这里，谢谢你带我过来。” 许洛斐没再说什么，也没挣脱她的手，顺从地给她拉着。 清新的风从海面上吹来，惬意地吹拂着他们。 她望向远方，一望无际的大西洋波涛起伏，世界尽头一般壮阔。 时玥突然想起，自己从前也眺望过一次大西洋。 那次是在对岸，在纽约的长岛，与另一个人一起。 那个人还对着大西洋对她许诺过…… 她赶紧控制自己不再想了。 …… 许洛斐也从眼角看了她一会。 他是上个月陪她在游轮上的时候，突发奇想想带她来这里。 以前他跟女朋友出去玩，从来都是去热闹的地方，跟她在一起却只想找安静的地方。 最好能安静到，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就像现在，哪怕什么也不做，就陪在她身边看她在风中眯起眼睛，也觉得满足。 他想，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啊。 他从前是不是说过，想体验一下无望又不舍的恋爱是什么感觉这种话，现在他真的知道了， 这种恋爱的感觉也没有很好，会让人变得脆弱。 心给了另一个人，怎么会不脆弱呢？ 万一那个人不珍惜呢，万一她不想要呢，万一她离开了呢？ 可是又心甘情愿。 只要能让她开心，只要能在她身边看着她，做什么都乐意。 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卑微又自虐的事。 这种感觉，许洛斐这辈子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何况这种感情注定没结果，分开是必定的。 一想到这里，许洛斐就焦虑。 一年已经过去一半了，可是他还是很喜欢她，怎么办？ 万一等到协议结束的时候还是这样呢？ 他舍得离开吗？ 甘心把她完璧归赵，还给另一个人吗？ 何况那个才是她喜欢的人，她回到他身边第二天就会忘了他，忘了这一年他为她做过的一切…… 时玥转脸看看许洛斐，看到他望着海浪出神，问道： “你在想什么？” 许洛斐回过神，轻笑了一下： “我在想，你对我究竟有没有一点真心。” “嗯？……” 听到许洛斐这么问，她突然心虚了，似乎她最近暗地里对驰早的那些小心思被他知道了一般。 许洛斐见她这样，不高兴地捏了一下她的脸。 “嗯什么嗯，说有就行了啊，骗我一下会死吗？” 时玥怕自己刚才的反应会让他生气，见他并没有生气便放心了。 许洛斐确实没生气。 那时候跟她交往，不是他自己提出交易的吗？他给她出钱，她做他女朋友。现在却问她有没有真心？ 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不想了。 许洛斐搂住她的腰，俯身亲她。 在这座久别了庄园里跟喜欢的女生接吻岂不是件美事，他确实不喜欢给自己找不愉快。 分开时候的难过等分开时再说吧，今宵有酒今宵先醉。 …… 第八十六章 帕克城电影节 接下来的几天，时玥跟着许洛斐在大西洋东岸度假。 她像一位公主一般，早上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吃完精美的早点，再在城堡式庄园里散步。 据说这座庄园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法国大革命结束时期。后面几经易主，最终在几十年前被许氏家族买下，并扩建了许多巨大且华丽的房间，作为他们在欧洲的家族城堡。 许氏家族的人在欧洲有重大商务活动或者私人娱乐活动的时候会过来居住。 岛上的气候温暖湿润。 时玥登上城堡最高的露台，眺望碧蓝的大海。庄园附近处处是寂静的绿地和森林，优美极了。 城堡里有数不清的房间，到处是珍贵的艺术品和家具，说是一座艺术展室也不夸张。 房间设计随着时间的推移、主人的喜好，以及需求的改变一直在发展，混合了古典与现代元素。 时玥认真地参观了城堡的画廊与书库，有许多珍贵的画作甚至还作为藏品在欧洲展出。 能有机会见识到这种地方实在太奇妙了。而且这里的侍者们贴心地服务她，好像她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般。 都是因为许洛斐她才与这座庄园结缘，时玥时常感叹地观察他。 但许洛斐依然对这一切不在意。 他随意地坐在那里喝咖啡、玩手机，对周围的一切熟视无睹。 人就这样，总是对自己唾手可得的东西不稀奇，只有面对得不到的东西才会纠结。时玥不知不觉思索了一点关于人性的哲学。 这几天无事可做，愉快地度假之余，时玥很想多了解一点许洛斐，了解他在家族里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许洛斐却很少提自己的事。 只有一次，他跟她散步走过城堡里一处庭院，指着一处高大阶梯说： “小时候我跟一个死小孩在这里打过一架，还磕破了额头。” 时玥笑道：“是吗？” “嗯。” 许洛斐头低下来靠近她，把右眉附近的一处指给她看。 “看到没有，疤痕还在这里。” 时玥凑过去看了一下，一道小小的伤疤隐藏在他浓黑的眉毛里。 “还好当时医生处理得好，万一破坏了我这张帅脸，我要跟他拼了。” 时玥笑着问：“哪个死小孩敢跟你打架?” “我爷爷前房的一个孙子，现在依然处处跟我作对，看到他我就想揍他。” “他为什么跟你作对？” “肯定是他奶奶从小教导他，说我抢了本该属于他的财产之类的。” “我见过那个人吗？” 时玥努力回忆从前在许洛斐生日派对上见到的那些许氏家族的成员，想知道是哪一个。 “我生日怎么会叫他？多煞风景。” 许洛斐接着说：“老爷子前房那几个孙子都不是什么好鸟，我从不跟他们来往。我爷爷这一脉的家族成员基本分成两派。大家都知道我们两房关系不和，跟我们走得近的，就与他们疏远。” “但显然你爷爷是比较看重你的。” 在时玥印象里，许洛斐一直在他爷爷身边。都说他爷爷最疼他。 “但人家那房人多啊，他前妻好几个儿孙，都是老爷子亲骨肉，老爷子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的。” 许洛斐接着叹道：“我奶奶可只有我一个。她为我以后的继承权操碎了心，一直希望我这边能多点亲信能对抗那边。” 家事说多了许洛斐烦躁起来， “算了，不提这些事，想到就头疼。” 时玥也不再问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钱人家也一样，各有各的烦心事。 后面几天，许洛斐到处带她玩，逛腻了城堡，又飞到法国本土游玩。 …… 旅行回来已经是周四了。 时玥回到工作室，把各种手信和小礼物分送给同事们，然后继续投入到项目中去。 驰早来了几封邮件，跟她讨论关于初版电影提交技术审核的事。 时玥好几天没联系他，发了个消息过去，问问她的猫最近怎样。 “胖胖挺好的。” 驰早给她看了几张猫的照片，然后问她： “生日旅行怎样，开心吗？” “挺开心的。” “嗯。” 驰早回复了一个字，就没多问了。 …… 十一月中旬，帕克城电影节主办方那里发来一封邮件，通知他们《南亭之夏》的短片入围了！ 萤之森的小伙伴们收到消息集体欢呼。 驰早却让运营团队们按兵不动，不让他们把入围的事发到官网上，因为不想现在被黑手注意到。 时玥听了他的建议，在下个月的评选结果出来之前，先低调行事，不给黑手们提前准备的机会。 …… 一个秋雾蒙蒙的清晨，驰早又一次在江边跑步。 空气凉凉的，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蓝灰色的晨雾里，只有路边的银杏树落了一地的金黄。 跑过江边一张长椅，驰早不禁转头多望了一眼，却再也没有在那张长椅上见过那个倩丽的身影。 他最近经常想念她。 虽然每天都有邮件联系，却没身份对她说多余的话。 所以他没办法不嫉妒许洛斐。 他最近和许洛斐见面依然频繁。 有时候是自己主动找他，有时候是圈子里共同的交集让他们聚集在一起。 驰早和许洛斐有不少共同的朋友，大多是长辈们生意上有往来，后辈们不得不走动的。 驰早其实跟那些人玩不来，但有些比较重要的人有社交活动，他也不得不去走个过场。 就像今天晚上，他得出席圈子里一个朋友的生日酒会。当然，也只是象征性地去坐一坐而已。 许洛斐自然比他玩得开多了。 这天的酒会上，他与那些人热热闹闹地说笑，喝酒，K歌。 圈子里的人其实都捧着许洛斐。 许氏家族作为家大业大的财团，是所有大中小企业家们都渴望仰仗的。 而且难得许洛斐性格很讨喜，不蛮横不摆架子，大家都喜欢跟他玩。 但驰早知道，许洛斐是个心里很明白的人。 哪些人适合深交，哪些人只适合喝酒说笑，他心里非常有数。 可这样一个聪明人，却又总会做点明知不对的事。驰早对他深感无奈。 许洛斐与那群人玩累了，很自然地回到他旁边坐下，掏出手机玩起来。 那些人却不肯放过许洛斐，抓着他起哄，非要他交代最近到底在跟哪位美女交往。 “到底是谁嘛，给点提示好不好？” “为什么不肯说，难道是有夫之妇？” 大伙哄笑起来。 许洛斐也笑喷了，立即踢了那人一脚： “去死啊你……” “驰早天天跟洛斐在一起，肯定知道吧？”有人笑着问。 驰早只是耸了耸肩。 那些人实在问不出，只好放弃了。 “唱歌唱歌。” 今晚的寿星把话筒塞到许洛斐手里， “瓜不给吃，唱首歌总可以吧，K歌之王？” 许洛斐总算没推辞。 许洛斐很擅长唱歌，他有一副迷人的嗓音，哪怕刚才还在跟人嬉笑吵闹，唱起歌来却总能一秒入情。 许洛斐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接过话筒唱起来： “我以为要是唱的用心良苦，你总会对我多点在乎……” 大家立即被他的声音感染了，都安静下来听他唱歌。 许洛斐的声音伤感又深情，仿佛在唱他自己的故事： “……我想唱一首歌给我们祝福， 唱完了我会一个人住， 我愿意试着了解从此以后， 拥挤的房间一个人的心有多孤独……” 驰早从前听他唱过很多次这首歌。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首歌听起来格外伤感。 也许是许洛斐唱的原因，也许是他自己的原因。 “……我已经相信，有些人我永远不必等， 所以我明白，在灯火阑珊处为什么会哭。 你不会相信，嫁给我明天有多幸福， 只想你明白，我心甘情愿爱爱爱爱到要吐……” 驰早终于还是坐不住，起身走出了房间。 开车行驶在灯火阑珊的街头，驰早感觉到自己的心态在逐渐奔溃。 那时信誓旦旦地跟她说会等她一年，这才过了多久，他却感觉自己已经等不下去了…… …… 深秋时节，时玥每天来去匆匆，走过路两旁落叶缤纷的银杏树，往返于住处与工作室之间。 自从作品入围，她与工作室的小伙伴们一样，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中，忙得更起劲了。许洛斐也拿她没法。 《南亭之夏》的长电影已基本制作完成，在做技术测试阶段。 十一月中旬，帕克城电影节主办方给作品入围的单位发送了邀请函，邀请他们在十二月去参加影展。 整个电影节要持续10天，所有入围的作品会在影城的展厅播放，他们要派出一位负责人过去负责自己作品展出的相关事务。 之前工作室就已经决定好，让小橙去负责。不然工作室实在腾不出其他合适的人手。 近期电影要做成品打包，要发出去申请公映龙标，还要做后续的各种宣传剪辑，任务艰巨。萤之森的员工本来就不多，每个人手里都有很多工作要做。 另外，工作室不派更多人去影展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旅费太贵了。 帕克城电影节是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独立电影节。然而独立电影的剧组，其实都挺缺钱的。有些作品甚至是家庭作坊制作，参赛人员甚至连参展的旅费都承担不起。 萤之森虽然没穷到这种程度，但能省则省，毕竟后面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钟皓担心小橙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给他从美国本土招募了几个电影学院的学生做志愿者。 志愿者并不难招，全美各地有很多电影学院的学生都在报名。因为这既是一次难得的学习的机会，学生们也能在工作之余，以工作者的身份进场免费看几场电影。 于是小橙带着大家的期待前往了美国。 在电影节开始后，他每天都在群里告诉他们影展的情况。 听说今年的影展有多达14个不同单元的112部长片和66部短片入围，竞争是非常激烈的。 …… 时间终于到了12中旬，师父与时玥飞往美国犹他州。胡萱作为编剧也与他们同去。他们将在帕克城与小橙汇合。 帕克城是个非常适合冬季旅游的地方，古朴的高山小镇覆盖了厚厚的白雪，如童话世界一般。 据说这里有将近400条雪道，是世界级的滑雪场地。 在这里可以乘坐冬季大雪橇，还可以通过热气球之旅参观这座优雅的小城。 当然，这段时间最受瞩目的还是电影节。 帕克城电影节至今已经举办40多年。 如今，全球的电影行业几乎都是流水线式的创作方式，满满的商业套路。 真正热爱这个行业的电影人和电影爱好者们都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人们需要在好莱坞等大电影公司的商业体制之外，保留一块属于独立电影的自留地，好让电影回归艺术与表达的初衷，而不是沦为电影公司和背后的投资方挣钱的工具。 这就是独立电影的意义所在。 虽然近年来独立电影和主流电影的界限越来越不明显，有很多入选了帕克城电影节的独立电影，最后不仅受到奥斯卡的认可，还获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 但帕克城电影节的独立内核还在，也一直敢挑战和引导主流电影的审美。 所以驰早建议他们选择参加这个电影节，是非常有眼界的。 时玥他们在闭幕仪式的前一天晚上到达了小镇。 不得不说，电影节期间小镇上的住宿实在太抢手了。 不止是贵，根本在好几个月前所有的住宿都被预订一空。 幸好他们在决定参赛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住宿。这也是驰早在全方面做好调查之后给他们的建议。 他一向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 …… 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时玥几个人就兴致勃勃来到了影展中心。 这里人很多，到处是导演、演员、制作人。 这些人与他们一样，大多人是新人。他们从世界各地带着自己呕心沥血的作品来参展，都希望能得到认可和机会。 但对于那些专门来看电影的影迷来说，帕克城电影节真的有点坑。 因为票价实在太贵！ 胡萱看了票价后吐槽，国内看电影如果要这么多钱，她绝对看不起。 师父告诉她们，帕克城电影节的主办方是一个非盈利性的公司，运转的钱除了靠捐赠，就是靠影展收入。 而且，这些收入除了用来举办每年一次的超过两万多人参加电影节，还要资助每一届获得大大小小奖项的电影制作人。 在影展上买票的这些钱，也算是观众对影展项目所做的一切给予支持了。 原来如此。 于是时玥为大家买好了全天通票，一天之内可以在影展上随意看电影。 这天从早上到下午，他们一口气看了五场，分别看了一部纪录片、一部剧情片和几部短片。 影片的主题各异，有的是用虚构的手法拍摄，有些则赤裸裸地揭露了深刻的社会问题。 这些入围电影节的作品确实都是精品。所有电影都非常走心，真的是用心在做事。 另外他们还看了一些冲刺科技电影奖的影片宣传，使用VR、AR（增强现实）和MR（混合现实）技术，把影片投映在观众的视网膜前，让人感受四周的场景瞬间变换，有卓绝的体验感。 时玥他们一边观看，一边把灵感记录下来，以后可能用得着。 …… 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杰出电影实在太精彩，可惜他们没时间一一去体验。 剩下的一点时间，他们回到自己电影的展厅前，与散场的观众聊天，听他们谈论自己对作品的看法。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电影节结束了。 电影节的闭幕仪式，同时也是这一届帕克城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时玥他们与所有参展的人一样，准时聚集在大剧院里，紧张地等待着答案揭晓，看看那些举世瞩目的大奖究竟花落谁家。 …… 第八十七章 最佳短片奖 夜幕降临，街道上暖黄色的灯光将这座雪城照得像水晶球里的圣诞村一样温馨。 然而人们都坐在灯火辉煌的剧院大厅，等待一年一度的帕克城电影节颁奖典礼。 时玥坐在师父和胡萱中间。 师父的另一边是小橙。他们都紧张得没心情说话。 美国西部时间与北京时间相差16个小时。 当前国内正是上班时间，萤之森的同事们都聚在会议室里，用外网观看颁奖典礼直播。他们一定也很紧张吧。 晚会开始了。 首先是这一届电影节的闭幕仪式，主持人在台上声情并茂地对影展进行总结。 然而时玥听得并不太懂。胡萱更是完全听不懂。师父和小橙都在美国进修过，听力应该会比她们好很多。 闭幕仪式结束，颁奖典礼开始。 帕克城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不像国内一些电影节那样，排场很大。他们的颁奖仪式简洁而有分量。 主持人先从最重要单元的奖项开始颁奖。 最佳剧情片奖、最佳纪录片奖…… 主持人喊出了一部部获奖作品的名字，台上大屏幕也定格在台下获奖人的身上。 获奖人无一不激动地泪流满面。他们逐个上台领奖，发表自己的获奖感言。 这些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电影新人，说着世界各地的英文口音。 时玥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还是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 作为电影同行，尤其作为捉襟见肘的独立电影同行，她实在知道作品能走上这个颁奖台是多么的不容易。 独立电影人们各有各的难处。 比如这届获得“最佳观众纪录片奖”的作品，是中东的一家四口人在长达四年颠沛流离的难民路上，用三部手机拍摄的素材剪辑而成的。 导演到现在还没获得合法护照，没法前来参加影展，只能由主办方把奖杯寄过去。 政治灾难是特殊地区的艺术家们遇到的难题，而其他地区的电影人最普遍的困难都是缺乏资金。 想做好电影，没有钱真的太难了。 电影是艺术领域里最逃离不开铜臭味的。稍微了解电影制片的人都知道，电影里的每一分钟、每一个镜头，都是金钱在流淌。 时玥记得，之前工作室里有人向小橙打听去美国学电影的事，大家对国外电影专业昂贵的学费感到咂舌。 师父笑着说：“你们知道为什么电影专业的留学费用特别贵吗？我的教授曾经说过一句话：学费贵，就是为了让那些没钱的人在求学之路上就能迷途知返。” 可能这是一句笑话，但对于电影人而言，梦想没有金钱的支撑，根本没法存活。 而独立电影很多时候由于坚持自己的表达，不愿迎合大众的口味，不得不站在资本的对立面上。 就像他们的作品《南亭之夏》，影片里有不少关于人性的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死亡的关系……很多话题是商业电影不愿冒险去涉及的，然而他们还是从作品本身出发，去做了。 时玥他们在台下等着，等着，最佳编剧奖、电影艺术奖…… 终于，到了最佳短片奖颁奖的时刻。 主持人念出获奖作品的名字： “One Summer with the South Pavilion（《南亭之夏》）！” 时间好像静止了。 时玥看到前方屏幕画面定格在他们几人身上，耳边是人们热烈的掌声。 她的眼泪立即从眼眶涌出，淹没了眼前的一切…… 真的获奖了。 他们努力了这么久，遭遇一次又一次撤资，搬进肮脏破旧的办公室，弹尽粮绝濒临破产，一次次被骂……然而今天，他们真的赢了。 这群怀揣梦想与技术的艺术家，作品终于在大洋彼岸得到了认可，被世界上最懂电影艺术的一群人鼓掌喝彩…… 时玥擦着眼泪，感觉自己的工作室实在幸运，他们很幸运的在这里遇到了共鸣者，获得了成功。 但如果他们这次没有引起共鸣呢？就代表他们的作品没有价值吗？ 并不是。 即使是梵高这样的天才，在活着的时候也是孤独的。 不被认可，不能代表作品就一文不值。 但是，肯定会因此穷困潦倒。 所以在人们看不见的背后，有多少励志拍出传世作品的电影人，为了获得投资，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初衷。 因为给你提供资金的人，是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不是亲爸爸，他没有义务无条件给你提供钱财。 他需要看到利益。 当资本要求你根据大众的喜好和盈利的套路去更改故事的时候，你必须得服从要求。 艺术家们既想坚持自己的初衷，又想获得大众的认可，太艰难了。 这一刻她真的很感谢许洛斐。 还有驰早，还有田沐和雯子，还有工作室里所有的伙伴…… 离开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帮助，作品都不会获得这样的成功。 时玥流着眼泪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师父，提醒他上台领奖。 来之前就说好的，这次由师父上台领奖和发表获奖感言。 师父本来想推脱，因为他觉得由时玥上台更利于宣传。时玥坚决不肯，说自己英语不好，说不了太长的句子。 于是师父走上台。 时玥、胡萱和小橙一边抹眼泪一边拼命鼓掌。 由师父上台领奖，工作室里所有人都是服气的。他们太知道师父为电影付出了多少。 他甘心离开商业电影大厂，甘心面对来自各方面的打压，他在女儿频繁生病的时候，抵押了房子换钱给他们发工资…… 面对这么多磨难，师父对待电影却始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而且，他也坚持心中的道义，在时玥舆论风波时期，坚决不肯听投资方的，辞退她，保全项目。 在资本家眼里，师父可能不够聪明、不够圆滑、不擅长管理、不会阿谀奉承、不够八面玲珑…… 而萤之森的每一位伙伴都对师父发自内心的尊重。他们每一个都敬佩他。敬佩他的技术，敬佩他对电影艺术的精湛与痴迷。 在工作室最难最落魄的时候，小伙伴们为什么不离不弃，就是因为看到师父还在坚持。 看到师父戴着眼镜坐在电脑前画画的身影，他们就觉得踏实。他是他们每一个都打心眼里佩服的电影人。 师父走上台，从颁奖人手里接过了奖杯。 他留着眼泪感谢自己家人的支持，感谢自己的同事们。 他把作品所有功劳都归给了自己的团队，不停地感谢他们。 接着，师父对台下所有获奖的和没获奖的独立电影人们，说出了自己的获奖感言。 “……处在这个行业的我们，比谁都知道独立电影有多艰难。 可人生本身就是艰难的。 如果生活没有给我们这些磨难，也许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 是磨难让我们有话可说。 作品就是我们表达的出口。 我们借着作品说出的每一句话，展现的每一个镜头，都是我们内心真实的表达，和对美的感悟。 我们不能说，坚持做独立电影就一定是对的，同样不能说，想借着作品收回成本就一定是错的。 因为我们不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许多重担。 如果感觉身心俱疲，想放弃独立电影，没关系，人生有很多选择，不必因此而内疚。 如果还打算在这条路上前行，也不要偏执，不要觉得作品除了获奖就毫无价值。 因为我们做电影的初衷，是为了表达。 只要我们肯认真表达，总会找到愿意听我们讲故事的人。 因为我们的表达是真实的，总有观众会需要这份真实……” 时玥、胡萱和小橙坐在台下静静听着。相信萤之森其他的同事们，此时也在屏幕那头听着师父的教导。 师父的这番话对他们也是一种勉励。 这次短片奖本来不是师父理想中的大奖，是为了工作室的舆论环境所做的妥协。 但有了这次拼搏的经历，他们的心态都被改变了。 他们后面会一直努力下去，保持学习，保持进步，总有一天会获得有分量的长电影奖。 但即使没获奖也没关系。 像师父说的那样，他们做电影的初衷是为了表达，只要他们按照自己的内心去表达了，就一定会有价值。 …… 屏幕前，驰早也在观看帕克城电影节的直播。 看到《南亭之夏》获奖的消息，镜头扫过她流泪的眼睛，他不禁也十分感动。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年与时玥一起，他不会了解做电影的不易。 他和那些职业玩资本游戏的人一样，很多时候都忘了，他们一次次的投资与收益，背后其实靠的就是这些用全部激情和精力在好好做实事的人。 当然，感动之余驰早也没忘记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萤之森的作品赢得了比赛，然而另一场战争又要开始了。 他立即通知运营团队把准备好的宣传发布出去。 运营们已经买好了热搜，各种宣传图和宣传视频也已经准备妥当。 还有之前买通的一些国内有影响力的电影推荐博主，他们的营销帖已经写好，会趁着热点第一时间发布。 这是一场比谁能先赢得人心的商战，趁着黑手还没来得及准备，他们的速度要越快越好。 …… 颁奖典礼之后，萤之森工作室领到了奖金——差不多6万元人民币。 真的没多少钱，连旅费都不够。 当然来参展的各位电影人没有谁是冲着奖金来的，能获奖本身就是无上的荣誉与肯定。 办完领奖事务的第二天，时玥他们就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回到了工作室，小伙伴们一见到他们就齐声欢呼，争着要摸一摸奖杯与证书。 同时小伙伴们也给他们带来了好消息，这两天《南亭》长电影的公映许可证已经拿到。 两件都是值得庆祝的事，工作室举办了庆功宴，都提议叫上田沐雯子和许洛斐。 于是这群人又一次开心地聚在一起，感叹这段时间萤之森喜事可真多。 大家辛苦憋屈了这么久，最近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日出。 时玥却没法与小伙伴们一样乐观无忧。作为老板，她心里又绷紧了其他的弦。 《南亭》的长电影要在1月底，也就是农历春节档公映。距离现在仅有一个半月时间。 这一个半月里，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首先是与外面的商务公司谈妥影院的排期与收益分成。 从前在九天的时候，这些根本不用他们美术师考虑的。现在自己做电影，所有繁琐的事都需要自己亲自操刀。 况且他们人少势弱，路子也不够顺，外面的商务公司都欺生，都希望能乘此机会多捞一笔。 还好，有帕克城电影节的大奖，为他们增加了不少谈判的底气。 驰早把详细的规则与数据邮件给了她，许洛斐也背着家族办公室，暗地为她打点了些人脉。她和师父要努力谈判，为自己工作室争取最大的利益。 另一件让时玥不能放松的，是最近的舆论情况。 从他们获奖开始到现在的四五天里，萤之森工作室一直处在热搜顶端。 最开头的热搜是运营小伙伴们买的，为了第一时间把获奖的消息推出去。 后面几天不断有人在蹭热点，萤之森获奖的热度持续推高，网上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 九天集团与电影行业的其他同行自然也都注意到了，纷纷在对他们实行打压。尤其今年新年档期的其他电影的出品方与投资方，害怕被他们抢了风头，找人大力刷恶评。 运营小伙伴们每天都在不断地投钱去社交平台，真怕后面会压不住。 这时候又得感谢驰早前期为他们做的准备。 他在《南亭》短片获奖的第一时间里，已经让运营推送了各种新闻头条和电影推广帖，成功地引起了人们对电影的好奇心。电影上映后，票房应该不会差。 怕就是怕电影的评分会被那些黑手们做手脚，把影评和作品的口碑带歪。 电影公司毕竟不是一锤子买卖，评分和口碑对工作室后续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时玥近几日一直在担心这个，投入了许多精力去与黑手们对抗。 除此之外，她和师父最近接到了不少采访通告和综艺节目通告。 作为第一个获得帕克城电影节大奖的团队，很多媒体都想采访他们。 师父被邀请，是因为媒体人都希望他能从技术和艺术层面谈谈获奖的事。 而时玥被邀请，就是负责吸人眼球和带流量的。 有她的照片和名字出现在封面上，无论对电影感不感兴趣的人都会点进去看看热闹。 时玥很不喜欢大家给她的这个定位。但为了电影的宣传，她必须得去。 有多少具有严重社交障碍的电影天才，为了宣传自己的作品不得不笑容满面地出现在各种节目上。她做的这点牺牲又算什么呢。 …… 自从时玥从美国回来，妈妈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催她过去一起吃饭。 她知道妈妈最近一定是看到很多关于她的新闻，又开始担心了。 于是时玥在繁忙的工作中，挤出周末下午的时间过去。 周宇琦平时工作也很忙，难得空出一个下午。他们三人围在餐桌前，吃着妈妈为他们做的爱吃的菜。 吃了一会，妈妈果然开始询问她最近的舆论。 妈妈从前是不看八卦新闻的，现在却每天在关注。 时玥赶紧安慰她，让她别看了。 “那些都是商业套路，是我从前的老东家在黑我们工作室，跟我本人没关系的。” 妈妈担心地问：“真的要这样吗？把你的名字提来提去……” “不是我想这样啊，是不得不这样。” 妈妈说起她最近看到很多帖子又把从前她与富二代交往的黑料扒出来。 时玥对此感到烦躁：“黑子说来说去还是那些事，自己不觉得腻吗，我都看腻了。” 一边的周宇琦询问道： “我以前在外网没注意到那些帖子，最近看了一下，很多细节都没搞明白。你跟之前的男友分手究竟是因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阶层压力呗。” 时玥故作轻松地说。 想起这些事，她不禁又觉得郁闷。 最近她被驰早弄得频频心动，都忘了他们分手的根本原因其实还没解决。就算他们后面能重新走到一起，难道不会重蹈覆辙吗。 妈妈担心地说： “老这样下去可怎么办，这么多负面新闻真怕你后面找对象会受影响。你现在身边有合适的男孩子吗……” 时玥连忙打断她： “你看我现在忙的，有空谈恋爱吗？” 她想她跟许洛斐交往的事一定不能让家人知道，却又总觉得旁边周宇琦看她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一切…… 没空管这些了，时玥再次安慰道： “你们别担心了，现在的舆论主要是针对我们工作室和作品，我们同事们会一起想办法的。” 吃完饭她就推脱还有采访要准备，早早回去了。 也确实没说谎，她第二天就得跟师父去参加采访，这周有好几场，有电视台的，有网络媒体的。 而且今晚还得早点睡，毕竟她是萤之森的颜值担当啊。 …… 周一的通告是去夜合市电视台参加访谈节目。 时玥与师父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电视台。 到了以后，师父先被导演叫去做采访内容对稿，时玥则在导演助理的带领下去化妆室化妆。 时玥之前没上过电视，不由得问了助理一些很基本的问题。 导演助理回答了她，同时觉得稀奇，作为这么有名的一个网红，她居然完全没有面对镜头的经验。 时玥确实完全没经验。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踏踏实实做技术，每次在公众面前露脸都是迫不得已。 电视台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化妆室，助理送她进了其中一间，那里人最少，只有一位女明星在化妆，而且快画完了。 时玥走进门，看了那位正在化妆的女明星一眼。同时那人也看了她一眼。 这一对视，双方却都愣了一下。 因为她们居然是认识的。 准确的来说，其实不认识。 时玥之前既没见过她本人，也没跟她说过话，但她只看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韩菲菲。 韩菲菲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深棕色的头发垂到肩膀，耳朵附近的头发盘成精美的发辫，插着闪亮的钻石发饰。 她脸上的妆容清新自然，眼睛大大的，看起来清纯甜美。 从韩菲菲的反应来看，她也认出了时玥，而且看了她好一会。 但两人都没说话。 时玥掠过她身边，走到另一个化妆台前坐下来， 韩菲菲没主动跟她打招呼，她也不想先开口，毕竟她们确实不认识。 而且时玥对她印象也不好，从前韩菲菲还在微博上内涵过她呢。这种为了自己利益无缘无故去踩别人的人，不在她的交友范围内。 时玥坐到座位上，化妆室里一位闲着的化妆师立即上前给她化妆。 那位化妆师是个造型时尚且嘴很甜的年轻人，有点女性化。 他一边给时玥梳头发、修容，一边不住地夸她： “姐姐你可真美，底子也太好了吧！我怎么老感觉之前在哪见过你呢？” 时玥低声报了自己的名字。 “啊！怪不得！” 化妆师惊喜地叫道： “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是哪位明星来着，我肯定认识的，但就是想不起来。” 时玥轻轻微笑：“我不过是从前碰巧上过几次热搜。” “姐姐太谦虚了，听说你最近得了一个很厉害的国际大奖，今天来台里是上访谈节目的吧？” 时玥嗯了一声，不想多谈。 化妆师却转过头对不远处的韩菲菲叫道： “菲菲姐，这位是时玥姐耶！太巧了吧！” 然后他又对时玥笑着说： “我刚才还在跟菲菲姐聊天，我也是在大学城上的大学，在F大，比你们晚一届。那时候你们两位在大学城真的好有名啊，都是美女校花！” 都被人点名道姓了，时玥跟韩菲菲也没法再假装不认识，只得互相打了声招呼。 时玥从这位话痨化妆师口里得知，韩菲菲今天是作为特邀嘉宾来电视台录制一个综艺节目的。 她想，还好她跟韩菲菲上的不是同一个节目。 聊了一会，话痨化妆师突然用很惋惜地口吻说： “姐姐你跟大学时候的男朋友怎么就分手了呢？太可惜了。那时候我们大学城特别羡慕你们这对呢。” 时玥敷衍地嗯了一声，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另一边的韩菲菲却笑着接过话： “是呀，我也觉得很可惜。你前男友我知道的，是我们A大的对吧。那时候真的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呢。” “哦，是么。” 时玥轻淡地说，心想你当然知道他，你不是还追过他么。 她越来越不喜欢韩菲菲，觉得这个女生很不真诚，跟她甜美无辜的外表完全不像。 韩菲菲却用很憧憬的声音接着感慨： “在社会上工作几年，我发现还是跟大学同学之间的感情最真诚。毕竟在同一所高校求过学，互相之间话题多，有困难的时候也非常愿意帮忙。所以谈感情的话，我还是倾向找自己的大学校友。” “哦。” 时玥不想接她的话。 显然韩菲菲在跟她显摆她A大毕业生的身份。 而且她还似乎想讽刺她，一个Z大的学生却跑到A大找对象，难怪没有好结局。 此时韩菲菲已经化好了妆。 她站起身，造型师在她身后帮她仔细整理衣裙和发丝。 “对了，我现在的男朋友就是我大学时期的同学哦。” 韩菲菲突然微笑着说了一句。 “是吗？” 听她这么说，化妆师很兴奋。 “能被菲菲姐看上的肯定不是一般男生。是哪位呀？说不定我听过大名呢。” 时玥心下觉得奇怪，韩菲菲居然自曝八卦？ 可能主持人不像演员，对恋情话题不太避讳。 又或者，她可能最近正处于热恋期，有昔日大学城的同学在，成心想炫耀一下，秀一下恩爱。 “对哦，也许你们听过他的名字呢。” 韩菲菲的表情甜蜜又羞涩的样子： “他跟我同届，A大商学院的，叫许洛斐。” What？？ 时玥立即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然而韩菲菲却可爱地对他们笑着挥了一下手，走出了化妆室。 …… 第八十八章 花花公子 韩菲菲人已经走得看不见了，时玥的脑子还在懵着。 许洛斐？她说她男朋友是许洛斐？ 懵了几秒她才反映过来是什么情况。 许洛斐除了在跟她交往之外，还在跟韩菲菲交往？ 有没有搞错？！ 化妆师很兴奋，一边给她做造型，一边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关于许洛斐的话题。 时玥却完全没心情听。 化妆师肯定是知道许洛斐的。 大学城里谁不知道许洛斐！ 对了，大学城里不仅人人知道许洛斐，也人人知道许洛斐跟驰早是好朋友。 而且她有好长一段时间还是许洛斐的绯闻女友呢。 刚刚韩菲菲的语气好像不知道她跟许洛斐认识似的。 太假了！韩菲菲肯定知道！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来跟她得瑟！虽然没搞定驰早，却搞定了另一位传奇人物，比驰早家境还要豪的富少爷，所以有意要跟她说，想在她面前争口气。 时玥气愤极了，如果许洛斐在眼前，她恨不得扇他几巴掌 可采访就要开始了，现在没时间找许洛斐算账。 时玥硬生生压着怒火走进了演播厅。 接下来的采访，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投入到讲述中去。可是做不到。 编导喊停了几次，提醒她可以更亲和一点。 可她真的做不到。 一想到许洛斐就愤怒不已。刚得知自己被人劈腿、被人愚弄，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笑的出来。 采访终于结束了。 走出演播厅，师父问她： “你刚才好像不在状态，是太紧张了吗，还是不舒服？” “都有一点……” 师父安慰道：“那今天别去工作室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的。” 师父走后，时玥一坐上出租车就给许洛斐打电话。 “你过来一下。” “干嘛？我在跟爷爷打高尔夫呢。” “我有话要问你，快过来！” “哦，知道了。” 时玥跟许洛斐说在他房里子等他。 如果不是怕把事情闹大，她真想在电视台等他，让他当着韩菲菲的面跟她解释清楚。 但她不能让人看笑话。尤其现在这个当口，电影还没上呢，怒火再大也必须忍着。 时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大火气。其实她早就猜到许洛斐身边有别的女生。 可能就因为对方是韩菲菲。 如果对方是欣妍，或者其他人，哪怕他跟他几十个前女友都没断干净，可能她都没这么生气。 但是跟韩菲菲? 之前许洛斐还说看不上她，说她是照骗，说她给他发过一大堆信息他都不想理。现在怎么又看上她了，而且还让韩菲菲以为他在跟她交往。 不过，也许他确实是在跟韩菲菲交往，而她自己才是没名分的一个。 不然为什么许洛斐从来不带她见身边的人，生日派对也不让她去，只当她是金屋里养的一只金丝雀。 而韩菲菲带出去多有面子，名牌大学的校花，高人气的正牌主持人…… 时玥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 最近她还一直很感激许洛斐，甚至还心疼他。现在觉得自己脑子真是进水了，心疼他？他就是个渣男，值得心疼吗？！ …… 许洛斐找了个借口离开老爷子，开车来到时玥的住处。 开门进来，他看见时玥坐在沙发上发呆，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走过去。 “怎么了?” 时玥见到他却满面怒火，直接问道： “你在跟韩菲菲交往，是不是？” 许洛斐愣了一下，立即否认： “谁跟她交往了……你听谁说的？” “她自己告诉我的！” “韩菲菲说话你也信？” “你没跟她交往，那她为什么说你是他男朋友！” 许洛斐叫道：“她自己自作多情，怪我咯？” “当然怪你！肯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才让她自作多情！” 许洛斐无语，不想跟她争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时玥却继续追着他不放，非要他交代到底是什么时候跟韩菲菲走到一起的。 许洛斐被问得烦了，只得说： “是她前段时间主持人评选，找我帮忙。” “你帮了？” “帮了啊。校友么，帮个忙又不费劲，不过给九天高层打个电话而已。” “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谁跟她在一起了，” 许洛斐不耐烦地说：“顶多无聊的时候叫出来玩玩罢了。” 无聊的时候叫出来玩玩。 许洛斐说得真轻松，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时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才好。 她不想吵了，因为跟许洛斐生气毫无意义，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错了，你气死也没用。 她停顿了一会说：“我今天就搬出去。” 许洛斐莫名其妙：“搬哪去？” “去我哥家住。” 她说完就站起身，想上楼收拾东西。 许洛斐连忙拉住她： “干嘛这样？你不喜欢我见韩菲菲，我不见就是了。本来也没想见她，还不是因为你整天忙忙忙，没时间陪我。” 时玥愤怒地甩开他的手： “我以后都会这么忙！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无聊，就让她搬过来陪你啊！” 许洛斐盯着她看了一会： “你在吃醋？” “你才不值得我吃醋！” 许洛斐也火了，吼道： “那你发什么脾气！” “我发脾气是因为讨厌你这种做法！你如果想跟韩菲菲交往，完全可以跟我坦白，我随时可以走。你为什么要脚踏两只船？为什么一边跟她在一起，一边又背着她跟我在一起？” 许洛斐叫道：“我没有跟她交往，是她自己死乞白赖缠着我！” “如果你没给她回应，她会单方面缠着你？” 许洛斐对她的观点无语， “拜托，别用你的思维去理解别人好不好？还真就有很多女人肯单方面缠着我。韩菲菲就一直发信息发照片勾引我。” “是么，” 时玥讽刺道：“那看来她很了解你，知道你早晚会经不住诱惑。这就是你整天头埋在手机里的原因？” 许洛斐气得想笑：“我头埋在手机里是为了看她发照片？我特么有这么无聊？我玩手机是因为你没空陪我，我总得看点八卦解闷吧？” “看八卦你手机背着我干嘛？” “有吗？” 时玥懒得跟他扯皮了： “把你手机拿过来给我看看。” “……你无不无聊。” 时玥转身就要上楼。 许洛斐怕她真的要搬走，连忙又拉住她，软言哄道， “好了，别生气了。不就是韩菲菲么，我马上就删掉她，再也不理她了。” 时玥想甩开他，却甩不掉。 他又从背后把她抱住： “你不会真的要搬走吧？你住在这我可从来没骚扰过你，哪次你赶我走，我不是立刻就走？那边又不是你亲哥，搬过去住多奇怪，是不是？” 时玥挣扎了一会，却挣扎不出。 许洛斐紧紧地抱着她，好话连篇，软磨硬泡，她对这种死皮赖脸的人真是无可奈何。 同时，她的脑子里也在盘算着，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搬到周宇琦那，许洛斐肯定会经常去骚扰她，而她得就面对妈妈的盘问。 如果搬到其他地方呢？她现在没时间也没精力找房子。 工作上有一大堆一大堆的事需要她费神。就算真要搬走，也得等到下个月电影上映之后了。 “我暂时不会搬走，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许洛斐却没动，还是抱着她不肯松。 “你快走啊！”时玥提高声音叫道。 “好好好……” 许洛斐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马上就走。” …… 许洛斐走了以后，时玥努力让自己暂时放下这件事，便去了工作室。 晚上下班，她发信息不许许洛斐来接她，也不许他去房子里找她。 许洛斐憋了一天，第二天实在忍不住了，跑来了萤之森工作室。 他从前没事的时候也会来，所以没人觉得奇怪。 而且同事们都很喜欢许洛斐过来。 时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直接赶他走，因为不想让人看出来他们在吵架。 但她一整天都冷冷的，不搭理他。 不过，她今天也没多少心思在许洛斐身上。 昨天电视台的采访已经剪辑好在播出了，网络上也有转播。 时玥看了一会网络转播，每次画面切到她，都有很多弹幕刷屏。 很多人评论她：“好高冷啊，笑都不笑一下。” 黑粉们自然又乘机开始黑她，说她傲慢。 当然也有一些人帮她说话： “人家是正经电影美术师，又不是网红直播，为什么要笑。而且她真的好美哦……” 不知道这些帮她说话的是真粉丝还是自己方的水军，但总算是暂时平息了争议。这是实属幸运的。 时玥想，她后面一定不能再带情绪上镜了，接下来几天还有好几场采访，她必须得拿出好状态。 …… 许洛斐在萤之森混了大半天，没人注意到他跟时玥之间的矛盾，除了胡萱。 胡萱一眼就瞧出了他俩不对劲。 于是在跟时玥在会议室里讨论完电影简介的文案后，胡萱问她： “你跟许洛斐吵架了？” “嗯。” “他又怎么惹你了？” 时玥本来不想说的，不想他们俩因为这些事产生矛盾。 可胡萱的关心让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找个人诉说委屈的话，要憋死了。 这种事不跟闺蜜诉苦，又能跟谁说呢？ 时玥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许洛斐跟韩菲菲在交往，韩菲菲自己跟我说的。” “什么？” 胡萱立即火冒三丈。 看她的反应，时玥又后悔告诉她了，连忙说： “韩菲菲是这么说，但我问了许洛斐，他说他没跟韩菲菲交往，只是偶尔叫她出去玩玩。” “叫她出去玩？怎么玩？喝酒还是约P？” “管他呢，” 时玥烦躁地说， “许洛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都有数，我也没指望他多专一。” 她让胡萱别管这件事了，就当不知道。 可胡萱却忍不住脾气。她憋了一会，终于还是把许洛斐叫了出去。 许洛斐跟着胡萱来到大楼的消防通道，那里没人会听到他们说话。 她关上楼梯门就开始骂许洛斐。 许洛斐猜到胡萱会骂她，但真的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也很火大： “你骂完了没有？还有完没完？” “你为什么要帮韩菲菲，你不知道时玥一直跟她不和吗？” “网红炒作互骂不是常事吗，这种小打小闹还需要我站队表忠心？” 许洛斐不耐烦地说：“再说我就帮她打了电话而已。” “帮忙还不算，还约她玩？” “谁约她了，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好不好？” “送上门你就要？” “女朋友整天忙得见不到人影，有美女主动跑来陪我，我干嘛不要？” 许洛斐愤愤地说， “而且，我身边很多朋友最近都在追问我在跟谁交往，我总得找个挡箭牌糊弄一下吧。” “为什么不承认你跟时玥在一起？” “我当然不能说了！” 许洛斐叫道：“谁不知道她以前是驰早的女朋友！” 胡萱挑起眉毛：“什么意思？介意这个的话你那时候干嘛追她？” “不是我介意……这事有点复杂，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解释。”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真咯？” “认真？” 许洛斐笑道：“你问问时玥，她打算跟我认真吗？” “你们从开始就约好是玩玩的？” “有的玩倒好了！” 许洛斐越说越心累： “总之，你不用为她打抱不平，在这段感情里我才是血亏的那个。我从来没这样喜欢过谁，哪怕能换来一点真心，也不算亏。” “你怎么知道她对你没有真心？” “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啊？我又不是没见过她跟驰早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 一说起这个，许洛斐就来气： “驰早出国前一直住在她那里，她对他不要太主动好不好！而对我呢，碰都不给碰一下！不然我会无聊到约韩菲菲？” 胡萱无言以对。 这个话题对她来说超纲了。 她想了一会，说： “如果你很不爽，就分手呗，我想时玥也不会缠着你不放。” “我干嘛要分手……” “不开心还不分手，不是找虐吗？” “……我有说过不开心吗？” 胡萱笑道：“那你抱怨个P啊，还不是你自己乐意的。” 笑完她提醒许洛斐： “不管你觉得自己多亏，只要还在跟她交往，就不该跟其他女人不清不楚。如果实在觉得委屈，那就分手好了。” “我才不会分手呢。” 许洛斐闷闷地说。 …… 时玥一直忙到下班，抬头发现许洛斐居然还没走，靠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发呆。 许洛斐见她关机起身了，赶紧走过来。 时玥还是不想理他，但身边那么多同事看着呢，也只好默不作声地跟他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坐上他的车。 关上车门，许洛斐像往常一样凑过来想亲她。 时玥却猛地把他推开： “你走开，我现在还在生气！”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消气。” “我不知道！” 时玥重重地扣上安全带。 “开车吧。接下来几天我还有几场网络采访，你别再来烦我，搞得我没状态。” 许洛斐只好发动了车子。 车开到楼下，时玥不许他上楼，自己拉开车门走了。 走进电梯转过身，她看到许洛斐的车还在那里，他人也坐在车子里没动，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 她突然觉得心疼。 这样折磨他有意思吗，自己并不会好受一点。 她明知道许洛斐是什么样的人，他从来都耐不住寂寞。 她自己没时间陪他，他找别人陪他玩又怎样呢？ 该为她做的他一件也没少做，钱也没少花，猜她喜欢去哪就带她去哪……真的，他对她够好了。 或者，就这样算了？让他上去坐坐？毕竟他真的喜欢她。 他不是没其他地方可去，去哪不是被人众星捧月地围着，可他还是跑来她工作室待了一整天，小心翼翼地看她脸色，忍受她的脾气……他确实是很喜欢她的。 可是韩菲菲那张讨厌的脸突然又浮现在眼前。 喜欢她他还这样？ 喜欢她他还跟她讨厌的人纠缠在一起！ 他喜欢她的时候尚且如此，以后没那么喜欢了呢？ 不过，她需要考虑那么远的事吗……反正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离开了。 这么一会的时间，她一会心疼他，一会又对他生气，感觉自己快疯了。 终于她还是狠下心，伸手按下了关门键。 …… 第八十九章 站在回忆里的窗前 许洛斐看时玥乘电梯上楼了，便开车离开。 回去之前，他先去了最近常去的酒吧。这两天心情糟透了，必须得喝一杯。 许洛斐走向卡座。酒吧里有不少熟人，圈子里几个朋友见到他都走过来打招呼。 有个人笑嘻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洛斐今天又是一个人来？” “走开！” 许洛斐烦躁地说。 那几个人立即不作声了，互相递着眼色，看来许少爷今天肝火很旺。 许洛斐一般情况下性格很好，但一旦发起火，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朋友们都识趣地走开，稍微识点相的都不敢靠近他的卡座。 然而这时候，偏偏有个不识相的人来了。 韩菲菲盛装打扮的走进了酒吧。 许洛斐没叫她来。不仅没叫她，他整个人根本联系不上。他一向懒得回信息也懒得接电话。 韩菲菲不想干等着。 指望许洛斐这种花花公子想起她，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于是她便来许洛斐最近常来的酒吧，试试能不能偶遇到他。 韩菲菲这段时间工作上的事不多。也不是不多，是她的重心发生了改变。 她向来喜欢走捷径。当发现其他人的努力都不如有人帮她打个电话来得好使的时候，她自然更愿意把心思花在那个人身上。 韩菲菲果然看到了许洛斐，便笑吟吟地走过去。 许洛斐正一个人坐在卡座里喝酒。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待在这种吵闹的地方。热热闹闹的环境多少可以盖住一点内心的烦躁。 许洛斐一口气喝了好几杯伏特加，然后感觉到有人走到了他的座位旁。他抬眼一看，是韩菲菲。 韩菲菲装作惊讶的样子对他娇嗔道： “你喝酒怎么也不叫我一声，我最近刚好工作压力大，每天都要来这里喝一杯Mojito。” 说完，她便在他对面坐下来。 许洛斐看看她，就是眼前的这个蠢女人害得他惹时玥生气。 他懒得跟她废话，开门见山地问： “是你昨天跟她说，我在跟你交往？” 韩菲菲一愣。她拼命地思索许洛斐说的这个“她”是指谁。 难道是指时玥？ 怎么会，时玥不是跟驰早分手了吗？怎么会跟他的朋友有联系…… 许洛斐那张英俊的脸面对着她，冰冷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韩菲菲不安地摆弄着耳边的头发， “我只是……只是跟她开个玩笑。” “你还真会给自己加戏啊。” 许洛斐冷笑一声， “你是我女朋友？” 他突然猛地一挥手，把面前一杯装满伏特加的酒杯朝她扫过去，吼道： “她才是我女朋友！！” 韩菲菲尖叫了一声，酒杯滚落在沙发上，伏特加洒得她满头满脸满身都是。 她吓得捂住了嘴，“我真的只是开玩笑……” 许洛斐没兴趣听她说话，不带感情地做了个手势： “滚。” 韩菲菲哭得梨花带雨。刚才闹出了那么大动静，全酒吧里的人都在看他们，让她无地自容。 可许洛斐态度冰冷，似乎让她滚已经是恩赦。 她没有办法，只好在一屋子人八卦的眼神中，狼狈地走掉了。 酒吧里一片安静，人人都在看好戏，但人人都不敢出声。 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得罪许洛斐。 刚刚韩菲菲进来的时候，人们都认出来她是九天的一位人气主持人。 许洛斐圈子里的朋友更是知道，他最近偶尔会跟韩菲菲一起出去。 有人猜她就是许洛斐最近很迷的那位美女。 然而今天看来，他对韩菲菲也没什么不同，说甩就甩了，丝毫不留情面。 …… 时玥和师父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有采访，许洛斐果真没再来烦她。 她收拾好情绪，用最好的状态面对镜头，尽量姿态端正，谈吐大方。 师父负责跟人探讨独立电影行业比较深的内容，而时玥则负责用好懂的语言，深入浅出地对观众讲述《南亭》制作过程中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遇到什么样的技术难题，他们团队又是怎样找到办法解决的，等等。 她的这些采访着实刷了一波好感度。 观众在弹幕里一边评论她很专业、很美，一边也对《南亭》产生很大兴趣，都说盼望电影能快点上映。 为了迎合观众，几乎每个记者或主持人在采访的最后都会询问她现在的恋爱情况。 虽然很无奈，但时玥也明白无论哪个行业的被采访者，但凡颜值不错的，都会被群众关心情感问题。更何况她之前还多次因为恋情惹出争议。 于是她只得用工作很忙没时间恋爱之类的话敷衍过去，一方面自己的私事不想公开，一方面也不希望观众的注意力又被带偏。 …… 忙完这些采访和电影宣传已经十二月底了，时玥和师父同时也和外面的电影商务谈妥了影院的排期与分成。 大事基本忙完，时玥刚想喘口气，妈妈却打电话给她，催她在元旦前把猫送过去。 妈妈最近一段时间都往返于桐市与周宇琦那里，可能杂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认真打算在他那边下来，所以要接胖胖过去。 “胖胖在你朋友那里打扰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接回来了。” “嗯，好的。我跟我朋友说一下。” 她最近被采访和许洛斐的事情烦的，都把胖胖给忘了。 算一算胖胖在驰早那里都住了4个月了呢，真的打扰他好久。 于是她发信息给驰早： “我妈那边准备好了，这两天想接胖胖过去。你明天下班后有空吗？” “我明晚有点事，回去可能会比较晚。” “晚一点没关系，到时候麻烦发我个地扯，我去接它。” “嗯。” …… 第二天晚上，驰早到家的时候果然给她发了一个定位。 时玥立即打车过去。 在出租车上，她把驰早发的定位报给司机，这才发现那个地她很熟悉。 也太熟悉了，就是她和驰早之前一起住的社区。 时玥心下奇怪。以前住在那里的时候，她没听驰早说过他家在那里有房子。 出租车把她送到了社区门口。 时玥走下车，看到驰早站在门口等她。 他穿着正装，洁白的衬衫，一丝不苟的黑领带，英俊得像一位王子。 她的心脏突然加速跳动起来。 这段时间，时玥忙得没空顾及自己前一阵对他频频心动的感觉。可现在一见到他，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她走到驰早旁边，紧张地都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 她跟着驰早走进社区，才刚走了几步，却收到许洛斐的电话。 他真是烦啊，时玥连忙挂掉了。 刚挂掉许洛斐又打过来，她直接把手机关机，装进了包里。 她和驰早一起走进了一栋大楼。就是他们以前住过的那一栋。 他刷了一下卡，电梯显示的就是他们之前一起住的那一层。 时玥吃惊地看着他：“你现在住这里？” “嗯……你搬走之后，我就把这里买下来了。” “为什么？” “那时候我回国找你，物业说你搬走了。我想把公寓继续租下来，但他们说不再出租，打算出售。” “然后你就买了？” “嗯。” 驰早现在说起这件事有些尴尬，觉得自己的做法听起来很幼稚。 时玥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之前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过。” 电梯到了，时玥跟着他来到门前，发现这一层的格局已经改了。 之前这里分成3套单身公寓，现在已经合成一整套。大理石墙面处理得天衣无缝，完全看不出从前的样子。 但跟着他走进门，那种很熟悉的感觉立即扑面而来。 通透的视野，清雅的北欧极简风……除了宽敞了几倍之外，还是她从前住在这里的感觉，只是细节和家具更加合理和舒适了。 胖胖站在落地窗边的猫架上，看到时玥进来，立即对她喵喵叫，跳下架子朝她跑来。 时玥抱起胖胖，摸了它一会，又把它放回猫架上。然后她转身看了一会窗外。 这里的风景实在太熟悉了。 前几年，她每天都站在这里看风景，在这里打电话、通视频、想事情…… 驰早也来到窗前，站在她身边。 他们一起看着江对面地标建筑上的灯光。灯光变幻莫测，又是一年的跨年灯光秀了。 跨年？ 时玥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今天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今天是驰早的生日！ 所以他今天才回来这么晚，而且还穿着正装？ 她立即转脸看着他： “你……刚刚从生日酒会上回来？” “嗯。都是家族里生意上的人，没什么意思，所以我坐一会就出来了。” 时玥对自己无语了，忙不迭地道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最近事情太多，把这件事给忘了……” “没关系。”驰早轻轻地说。 但时玥还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从他二十岁生日他们开始交往，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大事。今年怎么就全忘了呢？是他二十五岁的生日啊。 她又转脸看向窗外，视线却模糊了……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流泪，可能是触景生情。这间熟悉的房子，窗外熟悉的风景，让她突然想起他们曾经住在一起的很多幸福时光。 而且，他跟许洛斐是这么的不一样。他站在回忆里痴痴地等着她，而许洛斐呢，连她加班的时间都耐不住寂寞…… 驰早过了一会才发现她在哭。 “怎么了？”他靠近她问道。 时玥没有说话。 驰早伸出手擦了一下她的眼泪。 他的手指上还带着那枚戒指，她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驰早轻轻抱住她，把她的脸贴在他胸前。 熟悉的心跳，熟悉的洗衣液的清香，熟悉得仿佛她整个人都跌进了回忆里……她也抬起双臂搂紧了他。 驰早刚开始只是轻轻的抱着她，直到被她紧紧地搂住，他终于也忍不住把她越抱越紧，然后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心头突然一阵荡漾。 他熟悉的唇，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柔的桃花目，分手之后多少次在梦里出现过，却每次一睁眼就不见了，而现在，终于又全部回到了她眼前。 她立即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着他。 她的热情让驰早忍不住轻轻颤栗，这份亲密他思念了太久太久…… 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在气氛躁热不安即将失控的时候，驰早却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侧过脸，把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平息自己狂热的心跳。 离开了他的吻，时玥的理智也才瞬间回归，突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她连忙抽回双手，尴尬极了。 驰早却还是抱着她。 他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轻声问： “你离开他好不好……” 好。 她很想这样说。 只要离开许洛斐就好了。 她就可以回到这里。这才是她真正心动的人，唯一心动的人。在他的怀里多么踏实，虽然未来会有很多困难，但只要有他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为什么说不出口？ 许洛斐笑笑的样子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粘着她撒娇，抱着她唱歌，带她出去玩，还有他失落的身影…… 如果她这时候离开了，许洛斐会怎么样？ 会很伤心吧。她居然有点不舍得让他伤心。 “我……我考虑一下。” 驰早沉默了。 时玥轻轻挣脱他的怀抱： “我得回去了。” 她把胖胖抱起来，装进猫架下面的小猫笼子里。那是驰早准备好的，里面还放了胖胖爱吃的沙丁鱼罐头。 驰早叹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笼子里的胖胖， “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她怕家里人会看到他。 “那我送你到门口。” 于是他们来到了楼下。 “你回去吧。”时玥轻轻对他说。 驰早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辆跑车突然风驰电掣般冲社区，停在他们面前。 …… 时玥和驰早没想到许洛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都有点发怔。 许洛斐拉开车门快速走到他们面前，表情因为狂怒都有些扭曲了。 他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却一把拽过时玥的胳膊，拉开车门就把她推上去，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时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洛斐猛地推到副驾上，重心不稳头差点磕到驾驶台，胖胖受到惊吓，喵呜喵呜地狂叫起来。 驰早愤怒地拉住许洛斐：“你做什么？！” 许洛斐甩开他：“要你管！” 然后他快步绕到驾驶座，气势汹汹地坐上了车。 驰早见他这样暴躁，生怕他伤害时玥，连忙跟过去想拦住他，却被时玥从车窗伸出的手拉住了： “你回去吧，这是我跟他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驰早不肯听她的，还是想拦住许洛斐，时玥却拉着他的胳膊不放。 “快回去吧，我可以……” 没等她把话说完，许洛斐就直接踩了油门，时玥赶紧松开手。 驰早万般无奈地看着他的跑车飞一般开走了。 …… 第九十章 跨年夜的争吵 跑车飞速开离社区。 许洛斐一上车就把敞篷盖打开。时玥知道他是怕跟猫待在一起会过敏，但他把车开得像赛车一样快，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 “你能开慢一点吗？”时玥喊道。 许洛斐冷着脸没理她。 “停车！我要下去！你不想活我还想呢！” 许洛斐依然没理她，但总算把车速降下来了。 时玥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她试着解释： “……我刚才是去拿猫的。” 见许洛斐不说话，她又接着说： “上次胖胖从宠物店跑掉，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它。我很担心胖胖会再次出逃，刚好遇到驰早在江边晨跑，就让他把猫带走了。”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就背着我见他？” “我没有见他！我们连微信也没聊过几次！而且除了猫的情况之外，什么也没说过。” 许洛斐突然把车靠边急停了下来，转过脸质问她： “那刚才呢？上楼以后呢？” 时玥不吭声了。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手机为什么关机？你们拿个猫搞什么能搞这么久不下来？打kiss，上床？” 时玥立即怒道：“你以为驰早像你吗？！” 不过，她也想起了自己刚才意乱情迷的样子，不禁羞耻得满脸通红。 其实当时也不是没有发展下去的可能，只不过是他不要罢了…… 许洛斐暴怒地吼道：“像我怎样？我强暴过你吗？！” 他看时玥这副样子就能猜到大概是什么情况。她对驰早一向很主动，驰早对她稍微好点，她就肯投怀送抱。 但许洛斐也了解驰早是什么人，谁不知道驰早是有原则的正人君子？就算驰早再想她，对朋友的女朋友他也不会怎样。 许洛斐这辈子都没这么怒过，有一大堆难听的话想骂她。可面对她他终究还是骂不出口，只能憋在肚子里气自己。 时玥却反过来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去了他那里，连我进去多久都知道，是不是又派人跟踪我！” 她还想着许洛斐最近怎么这么好，说不来烦她就真的不来，原来还是安排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整天想控制我，但你自己呢？行踪不定，手机不给看，还背着我跟韩菲菲交往！” “再说最后一遍，我没有跟韩菲菲交往！” 许洛斐吼道：“而且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要怎样？！” “道了歉我就应该原谅你？” 时玥发现许洛斐还是认不清自己做错了什么。许洛斐一直被女生捧着惯着，随心所欲逍遥自在，根本没法共情自己对别人的伤害。 时玥问他：“如果我今天真的跟他上床，然后跟你道个歉，你就可以这样算了？” 许洛斐吼道：“这能一样吗？” “为什么不一样！难道只有你忍受不了背叛，别人都没心的吗？！” “你心都不在我这里，跟我吵这些有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跟你吵架，实在太累了！” “你以为我不累吗？” “既然都很累，那分手吧。” 许洛斐愣住了，既而吼道： “这么着急分手，你是想早点回到他那里，是不是？！” “这跟他没关系！既然你跟我交往既无聊又很累，再拖下去有什么意思？” “你别想了！我不会分的！” 时玥没再争了。 吵了这么久，她真的觉得累得要死。 只有胖胖还在她怀里的笼子里喵呜喵呜地叫着。 许洛斐烦躁地说：“能不能让你的猫别再叫了！” “还不是因为你吓到了它！” 时玥道：“我要把猫送到我妈妈那里，如果你愿意的话，麻烦送我一下。如果不愿意，我自己下去打车。” 许洛斐低下头好一会没说话。 但最终他还是踩下油门，发动了车子。 跑车飞快地穿过江底隧道。 后面他们都没再说话了。 时玥打开手机，想跟周宇琦说到小区门口接一下猫。 一点开微信，却先看见许洛斐之前给她发了一堆消息： “接电话！！” “快接电话！！！” 然后就是一大堆感叹号。 可以想象他当时是多愤怒。 时玥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又看到驰早刚刚也发来消息。 许洛斐当着他的面粗暴地把她带走，他肯定是不放心的，所以发消息过来问问她有没有事。 她飞快地打了两个字， “没事。” 想起今天晚上驰早还问她，可不可以离开许洛斐…… 时玥用眼角看了许洛斐一眼。 许洛斐疲惫地握着方向盘，看起来十分落寞。 她突然又觉得有点心疼她。 时玥揉了揉自己的头，感觉头痛欲裂。遇到的这些都是什么事呢…… …… 第二天就是元旦了，时玥起的很晚。 最近由于工作压力大，她每天睡前都得吃一粒褪黑素才能睡着。 昨晚睡得晚，药吃得也晚，加上元旦工作室放假，睡前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今天她一睁眼已经快10点了。 时玥拿起手机，没想到一打开就看到有一大堆人联系她。 运营团队给她打过几个电话，工作室的群里发了很多消息@她，师父打来过电话，还有雯子和胡萱也都联系过她。 什么情况？？ 时玥马上把工作室@她的几条消息先打开看了一下。 那是同事们转发的几条帖子，都是热门公众平台的新闻： “时玥于跨年夜与一男子在跑车上争吵” “时玥与前男友的好友交往，深夜被拍与其在豪车上争吵” “时玥被传靠与富少爷交往拉投资，跨年夜吵架被拍”…… 光看标题时玥就大吃一惊。 她把帖子点开，每条新闻帖里都能看到她昨夜与许洛斐吵架的组图。 而且每篇帖子都反复在强调一些事： 时玥在与富家少爷交往，并且深夜争吵。现男友是前男的密友，也就是几年前引起哄动的天价豪车的车主。时玥的工作室是靠她与富人交往拉到的投资…… 时玥惊慌不已。 她深深责怪自己昨晚实在太大意了。 去驰早那里时她还注意保持低调，在外面一直带着口罩，跟许洛斐在一起却完全忘了防范。 不过，她之前与许洛斐在一起时也很少做防范。 许洛斐的保镖们通常都会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如果有可疑的人对他们拍照或者盯稍，保镖都会出面警告。 但昨晚，时玥回忆了一下，想不清许洛斐有没有带保镖。 许洛斐一直很讨厌被那几个人跟着，经常会故意加速甩掉他们，有时候也会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所以昨晚他没带保镖也是很有可能。 只是，就算许洛斐真的被人偷拍，公众媒体从前是从不敢爆他料的。这一次怎么就被爆了呢？ 虽然新闻帖里都没点许洛斐的名，可照片算是拍得很清楚： 停在路边的豪华跑车，打开的敞篷车盖，两人坐在车里吵架，表情和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以前顶多学子网里传一传许洛斐跑车的模糊照，外面的网根本不敢提他。 只有一阵子，九天运营部发过一些她与许洛斐的照片，那是许洛斐自己默许的，而且照片基本看不到他人。 这次难道也是许洛斐授权的？？ 他在搞什么名堂！！ 时玥立即给许洛斐打电话。 电话接听了，许洛斐那边的声音很疲惫， “我看到了，已经让人在撤了。” “不是你放的？” 许洛斐叫道：“我有毛病啊放这种消息？！” “那媒体为什么敢发？”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在问了。”许洛斐有气无力地说。 时玥听到他那边的声响好像在走动，便问道： “你现在在干嘛？” “下楼，驰早马上要到了。” “你跟驰早约了见面？” “嗯，有点事要谈。” “是因为昨晚的事？” 时玥无语。许洛斐昨天跟她吵了那么久还没完，今天又找驰早麻烦。 “我都出这么大事了，拜托你能不能消停点？！” 许洛斐叫道：“能不能别什么事都怪我，是他约我见面的好不好！” 驰早主动找他谈话？ 时玥寻思着，难道他也怀疑是许洛斐放出来的消息？ 但她现在心里烦躁，不想管这些了。 “算了随便你们吧，我要去处理我自己的事了。你那边快点催媒体撤热搜，别给我惹麻烦！”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 跟许洛斐讲完电话，时玥立即打电话给萤之森的主运营。 主运营告诉她，他们已经在工作室处理这件事了。 时玥也连忙打车去了萤之森。 进了办公室，她看见师父和3名运营伙伴都在，同时还有几位最近合作的外面公司的网络运营师。 主运营见时玥来了，跟她说了事件的具体情况。 原来今天一大早，多平台就一起推送了这个热点。显然是昨晚偷拍他们的人把照片发给了很多家新闻平台，让他们昨夜加班写好，今天挑好时段一起发的。 “那粉丝们怎么说？对我们电影有影响吗？” 时玥一早匆匆忙忙，都没来及看萤之森的官网。 一位运营师把笔记本递给她， “你自己看吧。” 时玥接过来笔记本看了几页人们在萤之森官方微博的留言： “太假了吧，前几天她还在采访里说自己没时间谈恋爱。” “有男朋友没什么，关键那人是她前男友的好哥们？” “难道这才是她跟校园男神分手的真正原因？男神被绿了？” “只有我在关心她跟富家少爷为什么吵架吗？” “我猜是时玥到处说自己没谈恋爱，富豪男友生气了。” “为啥不敢公开，是背后的男人太多了吧哈哈哈。” “又是超级豪车，果然不是百亿身价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一堆一堆不怀好意的猜测，时玥都快烦吐了。 更别说还有一堆一堆的黑帖冒出来，说她以前跟驰早在一起时就与他哥们暧昧不清，还说她在《南亭》电影里根本不做核心工作，工作室留着她就是为了借她拉投资和宣传电影…… 不过，时玥现在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了。 以前遇到这种局面，她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着怎么办，怎么解释清楚。 现在看到这些帖子，她满脑子都在计算： 钱，这得花多少钱才能买通这么多黑手，才能让这么多热门八卦主跨年夜里跑去加班写黑帖…… 一定是之前黑她的那个大资本又出手了。 几位运营开始询问时玥的意思，要不要公开她与许洛斐交往的事。还有，工作室预算用来运营的钱要不要投进去洗黑帖？ 时玥想，跟许洛斐交往是肯定不能公开的。 而且她觉有些奇怪，早上许洛斐不是说在撤热搜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撤掉？ 时玥对运营方面的事完全没头脑，她想还是问驰早比较靠谱一点。 于是她拿出手机，打算给驰早打电话。就是不知道驰早跟许洛斐的交谈有没有结束。 时玥正犹豫着，却有电话打进来。 是她住处的一位保洁阿姨。 时玥先接了阿姨的电话。 “喂，时小姐啊，家里有人闯进来了呀，说要见你。” 时玥很吃惊：“什么人？什么时候闯进家里的？为什么要见我？” “我也不知道的呀！我刚开门打算进去做事，就有好几个人乘电梯上来，直接就闯进了家里。” “快叫保安啊！” “保安也一起上来了，带头的人说想要见你。” 时玥很纳闷。 怎么回事？ 她住的那个社区可以说是全市最高档的一套了，很多大明星大富豪都住在里面，保密措施和治安都是一流，怎么会有人闯进家里去呢？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得赶紧回去看看。 于是时玥让运营先按照他们的经验安抚一下粉丝情绪，她自己回家处理点事情就回来。 时玥快速跑下楼打车。 路上她想给许洛斐打个电话的，可早上的火气还在，她一时不想联系他。 加上家里到底什么情况她还没搞清楚，阿姨讲个半天也讲不出个所以然，就只是说来的人要见她。 既然要见她，那显然是冲着她来的。也许是新闻记者，也许是网络警察之类的吧。 时玥打算先回去搞清楚状况，反正有小区的保安在，人身安全总归是有保障的。 车开一会就到。 时玥跑进大楼，乘电梯上去。 经过豪华的电梯间，她还以为会遇到人声吵闹的混乱局面，没想到门口十分安静。 她看到几位黑衣保镖和穿着制服的保安井然有序地站在门外，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只有阿姨站在门口一脸焦急。 阿姨见她来了，松了口气，示意有人在房子里等她。 时玥走进门，看到一名年轻男人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那个人通身华丽气派，姿态悠闲又高贵，是一个像是许洛斐，但不是许洛斐的人。 …… 第九十一章 纨绔子弟 那个人见时玥进来，露很邪气的笑容， “你就是许洛斐藏了这么久的女朋友？” “你是谁，凭什么闯进来？”时玥问。 那人笑道：“就凭这整座社区都是我家的产业，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进来。” 整座社区是他家的？那他一定是许氏家族的人了。 谁不知道这里是许氏家族的地产。 “你是许洛斐爷爷前房那边的人？”时玥问道。 那人的脸色立即很不爽，显然是“前房”这个词惹怒了他。 “你是跟许洛斐学的？那他肯定没告诉你，她的奶奶是小三上位，靠着私生儿子才挤进我们家的吧？我的奶奶才是当年跟着老爷子回国，陪他打下半壁江山的人。现在他们那边倒以正房自居。” 私生儿子？ 时玥想，他说的是许洛斐的爸爸？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家族内部的陈年恩怨，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来这里干嘛？为什么要见我？”她直接问道。 “来证实一下啊。我前天听人说许洛斐在酒吧里甩了一个女主持人，就问了一下当事人，然后就问出了你。” 那人笑着说： “我就猜到许洛斐这一阵子在搞鬼！昨天派人跟着他，还真给我抓到一次他不带安保的时候，不仅知道了他把你藏在这里，还顺便给媒体提供了一场好戏。” “早上的热搜是你发的？！” “是我安排的。许洛斐泡了他好基友的女朋友，这么精彩的新闻不爆出来多可惜，让他那些好朋友们都看看，他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顺便也让老爷子看看，他的乖孙子是怎么给他丢脸的。” 那人大笑着接着说： “许洛斐的那个好基友，老爷子不是喜欢得紧吗？许洛斐不仅抢了人家的女朋友，还出钱包养她，我看他还怎么在老爷子跟前装乖。” 时玥无语了。 这个人跟许洛斐的恩怨白白扯上她，她和她工作室真是冤。 时玥心下恼怒，又问： “去年那次大规模黑帖也是你做的？”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好吗，你这种网红才不值得我去黑。” 男人嗤笑道： “不过，算你问对了人，我刚好知道去年黑你的人是谁。” “谁？” “哈哈，就是许洛斐的奶奶，那个狐媚精模特！” “许奶奶？” 时玥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许奶奶，你叫得很亲啊，不会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吧？” “她是不是好人我不清楚，但她为什么要花大资本黑我？” “谁知道你哪里得罪了她。不过，也有可能她就是纯粹为了跟我爸作对才黑你。” “你爸？” 时玥绕得有点晕。 他爸是谁？ 许洛斐爷爷前房的某个儿子？ 许奶奶跟他爸作对，又关她什么事呢？ “当初你跟九天的画师一起成立了什么电影公司，我爸可能觉得你们有点东西，就暗地里投资了一把。那个狐魅精不知从哪得知了这件事，千方百计地捣乱，一边黑你，一边跟老爷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老爷子发怒，逼我爸撤了资。这件事恐怕连许洛斐都不知道吧？” 时玥听完很震惊。 没想到萤之森工作室的事居然跟他们家有关系！ 他们工作室成立之初确实得到过一大笔资金，后面她被黑，大股东撤了资，其他的投资商也都跟着跑了。 这一切都是许奶奶做的？ 她实在想不通许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回想之前每次跟许奶奶见面，她态度都很温和，还送了她几件贵重的礼物。 而且妈妈跟她还是认识的。 就因为妈妈不肯见她？ 时玥满头雾水地站在那里，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委。 同时，眼前许洛斐的这个家族兄弟也让她很厌烦。 今天这次黑热搜是他安排的。他坑了她不算，还得意洋洋地跑来炫耀，傲慢无礼地坐在沙发上打量她，好像他才是这座房子的主人。 时玥希望他能马上离开这里，她还等着回工作室处理热搜带来的麻烦呢。 “你不是来取证的吗？现在你看到了，我确实是住在这里，也确实在跟许洛斐交往，你可以走了吧？” 男人笑道：“赶我走？你有资格吗？” “这房子不是许洛斐的吗？” “爷爷是说给许洛斐，但老爷子还没死，财产也没正式分，以后会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那人说着，随手拿起茶几上一件东西把玩起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别致的法式香薰烛台，是时玥上次跟许洛斐去法国玩的时候买的。 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一个讨厌的人捏在手里，她感到十分厌烦， “就算这房子是你们家的，但你手里拿的是我的私人物品，麻烦你放下！” 那人轻笑了一声，没理她，似乎想看看她能把他怎样。 这副挑衅的样子顿时让时玥大脑充血。她立即走过去，伸手想把她的东西夺过来。 谁知还没走到跟前，门口两位刚刚还站得像木桩一样的黑衣保镖立即冲过来抓住了她，把她的胳膊扭到背后。 时玥惊叫道：“你们干什么？！” 那人笑道：“敢从我手里抢东西，许洛斐教你的？ 时玥挣扎着：“你们放手！” 但她越挣扎，那两位保镖抓得她越紧，她纤细的胳膊被捏的巨疼。 保洁阿姨被这一幕吓到了。 刚才她一直坐立不安地站在门口，现在终于壮着胆子走过来，试图帮她解围。 “你们这是做什么呀？说就话说话，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小姑娘呀！” 阿姨走过来想劝他们松手，才碰到其中一位保镖，却被那位彪形大汉一脚踢翻了，砰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时玥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法治社会，他们竟然敢这样？！ “你们干什么？！” 她大叫道：“阿姨！你没事吧？” 这时外面站着的几位保安赶紧走进来，动作很快地把阿姨扶起来搀走了。 可她还被人抓着胳膊呢，他们好像没看到似的。 可能对保安来说，沙发上坐着的那位才是业主。而且社区地产都是他们家的，货真价实的金主爸爸。 保安们带着阿姨走了，剩下的都是他那边的人。时玥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境很危险。 她被人抓着胳膊，看着沙发上的那个人还在把玩着手里的烛台，既愤怒又恐惧。 她想这个人哪里像许洛斐了？许洛斐才不会做这样的事。许洛斐打心眼里尊重人，所以人人都喜欢他。 而这个人是个十足的混蛋…… 现在她极其后悔没有给许洛斐打电话。 “……如果你留在这里是想等许洛斐，我可以给他打电话。”时玥说。 “等他？我才懒得看他。” 那个人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懒洋洋地站起身。 “我本来是打算走，但是看到你，突然又想多待一会。” 他笑着走到她面前，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她。 时玥心里不禁十分惊恐。 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她这次真的碰上了，这种人可是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的…… “你还真是位美女，难怪许洛斐会把你包养在自己房子里。” 那人打量了她一会，贴近她的脸低声问： “许洛斐跟他的好基友居然没因为你闹翻？不然他俩如果开撕起来，也不用我费事了。” 那人说着，伸手在她腰上捏了一下： “跟我说说看，你用什么本事把他俩都哄住了？玩三人行？” 时玥到感觉他的手从她的腰间往下滑，恶心死了。 “你滚开！” 她大叫了一声。 那人又伸手捏住她的脸： “真够凶，许洛斐惯得吧？但我可受不了恃宠而骄的女人……” “她让你滚开！你没听到吗！？” 时玥的脸被捏得酸疼，心里正惊慌地六神无主，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和许洛斐的怒吼。 …… 抓住时玥胳膊的那两个保镖立即松开了她，跟其他几个保镖一起挡在了自己主人面前。 许洛斐带着几个人大步走进门，伸手把她揽了过去。 在许洛斐身边，时玥总算觉得安全了。心脏还在狂跳，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谁让你进来的！”许洛斐对那人吼道。 “我高兴来就来，你高兴了不是也去我的房子搞过事吗？” 许洛斐没理他，低头问时玥： “他刚才欺负你了吗？” 时玥摇摇头。 “没有？那你为什么喊他滚开？” 时玥不想提这件事， “你让他赶紧走！我不想再看见他站在这。” “哈，就算你想留我，我也没兴趣在这里看你们腻歪。我们走。” 那人跟他的保镖说，然后又对许洛斐坏笑， “你想跟女朋友做点什么也快抓紧吧，老爷子很快就要修理你了。” 说完，他便带着自己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许洛斐没管他，仍然低头看着时玥， “真的没事？”他又问。 她看到他眼里竟然也满是惊慌。 “真没事。”她轻声说。 许洛斐一把抱住了她，抱得很紧很紧。她感觉到他的心也跳得很快，好像真的很担心她，不禁有些感动。 可才刚有点感动，许洛斐就对她吼道：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知道他有多坏吗就敢一个人面对他！” “……” “昨天还不许我安排人跟着你，你看这才刚撤走就出事！刚才我在监控里看到那个混球跑到这里来找你，都快吓死了知道吗？！” “……监控？什么监控？” 许洛斐犹豫了一下， “算了我跟你招了吧！你不是一直怪我手机不给你看吗？我为什么不想给你看，因为……有监控啦。” 时玥听了，马上抢过许洛斐的手机，果然在他经常使用的软件里面看到了一个监控app。 她点开软件，看到很多小格子画面，是监控里这座房子里的每个房间。 她抬头找了一下房顶，没看到摄像头隐藏在哪。但确实是有的，而且点击画面可以放得很大，画质极其高清，还可以看回放。 怪不得！ 时玥心里恍然，怪不得她每次一离开家做点什么，许洛斐就会给她打电话，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 心灵感应才怪，他在那头都用监控看着呢！ 时玥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 “无耻！” 许洛斐马上正色道： “我这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我在浴室和更衣室里也需要你保护？！” 她气得举手就想揍他。 许洛斐立即护住了脸： “浴室里也可能会摔倒啊！而且我这个角度也看不到什么的好吧……” 时玥举起的手最终还是没落下去，许洛斐却趁势又抱住她： “我装监控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前段时间我一直全球飞来飞去，没有监控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住在这？” 许洛斐说的是实话。 这也是他坚持不让她搬走的原因。 他全世界到处飞，一直跟她有时差。而且就算现在他回来了，时玥也很少有空陪他。 但只要她住在这里，就等于住在许洛斐的眼皮底下和口袋里。 他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无论在多嘈杂的环境里喝着酒，只要一打开手机就能看到她。看到她对着电脑工作，或者躺在床上睡觉，他就觉得安心。 “再说刚刚那个情况，要不是我在监控里看到及时赶回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许洛斐又说。 也是。不管怎么说许洛斐到底是救了她。 惊魂未定之下，时玥对摄像头的事也不想追究了。 此时许洛斐的保镖们已经出去，而且帮他们带好了门。 许洛斐拉着她靠在了沙发上。 时玥问道：“刚才那个人就是小时候跟你打架的那个前房的孙子？” “嗯，就是他。现在你知道他有多讨厌了吧。” 许洛斐提起他就烦： “爷爷前房的孙子有好几个，个个是纨绔子弟，送去国外读大学，砸重金也拿不到学位，回到国内也是无恶不作。不过也多亏有了他们，才显得我乖。” “还好你刚刚没跟他吵起来，我真怕你们会在这里打架。” “现在谁还靠打架解决问题，” 许洛斐道：“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今天很累，没精力跟他开战。” “对了！” 时玥想起一件大事， “今天早上的黑热搜是他安排的！而且，他还说去年那次黑我的人是你奶奶？” “……刚刚驰早也是这样跟我推测的。” “驰早也这么说？那肯定就是了！” 时玥叫道：“许奶奶为什么要针对我？！” “我也不清楚……我那段时间只顾着跟你吵架，没注意到这些。也许是驰早的妈妈和外婆跟她一起搞的吧，三个女人在一起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刚刚那个人说，她黑我是为了跟他爸爸做对，因为他爸爸投资了我们工作室！” 时玥把那个人的话跟许洛斐重复了一遍。 “也有可能吧，我们两房很多矛盾，奶奶这些年一直在跟他们斗。”许洛斐很疲惫地说。 “……以前的事就不说了，今天早上这次就是那个人一手安排的，他都跟我承认了。” “他这样坑我，对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爷爷肯定会骂他丢了家族的脸面。杀敌自损，蠢爆了。” 许洛斐烦燥地说， “不过对他这种学渣混混，也别指望能做出什么严谨的事。” “那该怎么办呢？”时玥问道。 许洛斐把头靠在她身上，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要不我们就公开在一起吧。” “什么意思……” 许洛斐拉住她的手： “什么什么意思？就是承认你是我女朋友啊，大不了被大家骂一顿。” 时玥想骂他开什么玩笑，却突然发觉许洛斐的手很烫。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好像在发烧?” “有吗……” 他的额头真的很烫，时玥马上从房间里的医药箱里找出耳温枪，给他测了一下体温。 居然有39.2度！ “大哥，你真的在发烧诶！而且是高烧！” 时玥惊道：“我说你今天怎么精神这么差，你自己都没觉得不舒服吗？” “有一点，” 许洛斐疲倦地说， “昨晚就开始不舒服，我还以为是被你气的，要不就是被你的猫害的。” “明明是你自己开车冻的！”时玥无语地说。 她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额头， “还是让那几个黑衣人送你去医院吧。我也得回工作室了，同事们还在等我。” “嗯……那我先回去让医生检查一下，然后自己去找老爷子。” 许洛斐无力地揉了揉疼痛的头，然后又张开双臂： “来，过来亲一下我就走。” 时玥翻了个白眼没有动。 “拜托，人家都生病了诶……”许洛斐可怜巴巴地说。 时玥只得凑过去，勉为其难地亲了一下他的脸。 谁知才刚碰到他，就被许洛斐一翻身压在了沙发上…… …… 驰早在新年第一天的一大早就看到了新闻推送，不由得心惊。 这么大规模的黑帖，看来背后又有大资本出手了。 他一边翻看帖子一边思索，会是谁呢？ 既然媒体敢放，那毋庸置疑是许家的人安排的。 具体会是谁，难道又是许奶奶? 之前那次大规模的黑帖，驰早回国以后经过各种调查和推测，几乎可以确定是许奶奶所为。 其实并不难查，因为许奶奶显然并不善于做这种事。 她只是吩咐了一下手下的人就离开了国内。也许是怕许洛斐起疑心，她把许洛斐也带走了。 那些黑子们拿钱做事，其实做得挺粗糙，但结果确实是黑到她身败名裂，也算完成了任务。 驰早只是纳闷，许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初他从爸爸那里得知时玥家里的事之后，许奶奶要见她，他非常紧张。 但许奶奶见了时玥以后，对她的态度似乎十分友好。 可为什么前面还算友好，在时玥成立工作室以后，她又出手攻击了呢？ 难道就因为许爷爷前房的二儿子参与投资了萤之森工作室？ 他投资的那一笔钱，在外人看来是不少，但对许氏家族的人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完全不足以威胁到许洛斐的财产。 而许奶奶，通常只有在前房的做法威胁到许洛斐时，才会奋起反抗。 不过，上次的事先不说了，驰早在看完今天的几篇新闻帖以后就排除了许奶奶。 新闻里爆料了许洛斐，那就一定是前房那边做的。 驰早立即决定去找许洛斐，跟他好好谈论一下这整件事。 于是，他开车去了许洛斐的住处。 见到了许洛斐，驰早发现许洛斐整个人跟他在电话里一样，没什么精神。 许洛斐还以为驰早来找他是因为昨晚的事，一开口就很不高兴。 “昨天的事是你对不起我，还想来说什么？难道怕我会伤害她？” “没有，我知道你不会。” 驰早简短地说， “昨天的事先不谈了，就说说今早的黑帖，你看到了吧？” “嗯，刚看到，让助理打电话去撤了，不知道媒体那边什么情况。” 许洛斐边说边无精打采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推测是许爷爷前妻那边的人。”驰早说。 “呵，这倒是很有可能。我昨天从你生日会上急匆匆开车走，安保们没跟上我。” 驰早又说：“另外，你知道上次针对时玥的大规模黑帖，是许奶奶做的么？” “我奶奶？” 许洛斐很纳闷， “我不知道啊。” 他靠在沙发上想了想， “不过，就算是我奶奶做的，估计也是跟你妈和你外婆那边商量的。” 驰早寻思，看来许洛斐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而且看许洛斐的样子，他对此事也完全不感兴趣，不想深究。 “那就说说今天的事吧，” 驰早说：“你得让老爷子出面勒令前房的人停下来。然后你发个帖解释一下，说那些全是谣言。不然赶在这个当口，时玥工作室的努力算是白忙了。” 许洛斐沉默了一会， “或者，我认了呢？” “什么意思？” “把事情公开，承认我们确实是在交往。” 驰早立即反对： “当然不能！你们交往的期限已经快到了，现在承认算什么意思？而且你5月是要结婚的！” “我不想结婚了……所以，也没必要分手了。”许洛斐低声说。 说完他把头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很累很疲倦的样子。 驰早还没见过他这样。 “你是在生病吗？”他问道。 “你才有病呢。”许洛斐没好气地说。 驰早无语：“没病就别说傻话了！你在家族里的人脉，最亲的也就是Aurora那边。现在你爷爷这个年纪，万一……” 许洛斐做了个“停”的手势，让他别再说了。 道理都懂，但他觉得很没意思，不想听也不想去想。 驰早又想再说点什么，许洛斐疲惫地打断他， “……我真的喜欢她，我不想分手。” 他这副样子，驰早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真的没有不舒服？”驰早又问。 许洛斐没说话。 他靠在沙发上恹恹地拿起手机，随手翻着。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许洛斐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起身向门外跑去。 驰早也吓一跳，跟着站起来， “怎么了？！” 难道是时玥那边出事了？ 他跟着许洛斐一起跑出去，想问问清楚。 偏偏这时候，驰早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来电。 驰早一边向外走，一边接了电话。 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 “您好，是驰早先生吗？” “嗯。” 驰早随口答应着，看着许洛斐在安排跟随的安保。 “有时间的话可以出来谈谈吗？” 电话那边问道， “我是时玥的家人，我叫周宇琦。” 此时驰早正想跟许洛斐坐上车，听到这个名字，立时停下了脚步。 …… 第九十二章 尘封的过去 许洛斐把时玥压倒在沙发上开始亲吻她，从额头，到眼睛，再到整个脸颊…… 跟她吵架到现在好几天了，他不管怎样被气得暴跳如雷，可想她还是没法停止。 他真的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出来了。 他的唇滑到她小水饺一样粉嫩的耳朵上，轻轻含了一下。 炽热又酥麻的感觉立即传遍了她的全身。 时玥的耳朵很敏感，许洛斐自然发现了，所以他总是喜欢亲她的耳朵。 这种燥热的暧昧气氛随即碰到了时玥的防线，她连忙推开许洛斐坐起来， “说好了就亲一下……” 不过许洛斐没亲她的唇还算有良心，估计也怕把感冒传给她。 许洛斐搂着她不肯松， “刚刚说真的呢，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我不想结婚了。” 时玥推开他：“别说糊话了，你快点去医院！” 同时她心里也在担心着工作室。上午半天都快过去了，也不知道运营们处理得怎样了。 许洛斐还是粘着她，直到有电话打进来。 “奶奶这时候打什么电话……” 许洛斐嘟哝着接听，然后表情立即变得很吃惊， “现在怎样了？好，我马上就过去。” 时玥忙问：“怎么了？” “我爷爷心梗发作了。” “严重吗？” “不清楚，已经送去医院了。” 许洛斐站起身就要走，想想又回头交代了她几句， “我留几位安保给你，你当他们不存在就行，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你快去医院，别忘记给医生看看你也在发烧。” “嗯。” 许洛斐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 司机把车停在一座私立医院的大楼前，许洛斐一下车就飞奔上楼。 这几年爷爷的心脏不太好，隔段时间就来做检查，许洛斐对这里已经很熟了。 他乘电梯来到顶层，爷爷在那里有一套像疗养酒店一样的专属病房。 许洛斐进了病房，看到奶奶在沙发上坐着，忙走过去问： “爷爷怎样了？” “还在急救室里。” “他心梗怎么会发作了呢？” “老爷子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好好的，看到新闻后就很生气，心脏就开始不舒服了。” “不至于吧，就这么点事，新闻又没提我的名字……” 许洛斐叹了口气，坐在奶奶旁边，心情烦闷。 这几年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虽然有一堆仆人和看护精心照料他，却还是经常出毛病。 可能爷爷是真的老了吧。 一想到这里，许洛斐就有种挥之不去的恐惧。 奶奶却在旁边开始了盘问： “洛斐你跟我说实话，早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爆料的都是真的？” 许洛斐没说话。 “你现在真的在跟时玥交往？还出资给她的电影？” 奶奶生气地说：“她可是驰早的女朋友啊！” “他们不是早分手了吗？” 许洛斐心烦地说： “而且这还是你的功劳！多亏你前年费了那么大劲去黑她！” 奶奶没想到许洛斐会知道这些，而且他的语气令她伤心。 她立即红了眼睛：“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 许洛斐心情更加烦躁，他最怕奶奶哭了。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打压她？之前我看你约她喝茶聊天，不是挺好的吗？” 奶奶沉默了一会， “……因为她牵扯到你爸爸从前的一个朋友，周林音。” 听到这个名字，许洛斐不出声了。 奶奶继续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个人。你从小生活在外婆家，回国不多，但也见过他几次。周林音从前跟你爸爸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像你跟驰早一样要好。有时候看到你跟驰早在一起，我就会想起他……” 奶奶突然哽咽住，涌出很多眼泪，话也说不下去了。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丝绸手娟不断地擦着眼泪。 “我当然知道周林音，” 许洛斐不耐烦地说， “见没见过他我不记得了，但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事。” 周林音和他的妻子开车撞死了许洛斐的爸妈。 虽是过失，那也是凶手，他当然知道的。虽然周围人从来不提起这件事，但他没有别人想的那样没心没肺。 他回国以前在国外的报纸上看过爸爸妈妈出事的报道，这么多年了，肇事司机的名字他记得清清楚楚。 奶奶无声地哭了好了一会。 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情绪，接着说： “时玥的妈妈是周林音夫妻俩的朋友。” “你怎么知道？” “她跟她妈妈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周林音夫妻俩因为过失杀人罪入狱以后，她的妈妈来找过我，说要抚养他们的儿子。我那时候想着周林音跟你爸爸朋友一场，就帮她办？好了手续，把孩子的抚养权交给了她。” 时玥的妈妈抚养了周林音的儿子？ 难道就是时玥家里的那个哥哥？ 还真的对上了！许洛斐觉得头疼。 “你第一次见她就知道这些？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或者，可能奶奶在没见到时玥之前就知道了。 难怪她那时候要见她。 而且，许洛斐突然想起当初他说奶奶要见她的时候，驰早很不乐意。 难道驰早也知道？ 许洛斐觉得生气又无语。 这算什么事啊，他们都瞒着他，搞得他像个容易崩溃的病人似的。 “我那时候没说，是因为她是驰早的女朋友，也是你的好朋友。我想上一辈人的事，跟你们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后面又攻击她？” 奶奶擦干眼泪，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个，但是无论怎样我都是为了你，你必须立刻跟她断绝往来。你爷爷去医院前已经通知媒体把热搜撤掉了。你后面得随便找个借口把这件事推干净。” 许洛斐不想听她说这些。 “不可能。我真的喜欢她，就算她妈妈抚养了周林音的儿子又怎样？谁管这个！” “你爷爷会！” 奶奶生气地说：“而且你5月份就要结婚了，我已经安排了设计师在筹备婚礼的事。” “我不想结婚了。”许洛斐干脆地说。 “怎么可以！这种傻话你千万别跟老爷子提，除了惹他生气之外没别的作用！在你跟Aurora婚礼前几个月爆出这种新闻，已经够老爷子生气了。” 看到奶奶的反应，许洛斐心情更是烦透。 他现在不禁想到，驰早谈个恋爱他家人从头到尾都在干涉，他究竟是怎么受得了的。 奶奶还在一边教训他： “……洛斐你以前做事都很有分寸的，这次是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能跟前房那些人一样，整天惹老爷子生气。你得想想自己爸爸妈妈，如果不是他们不在了，老爷子也不会到我们这边来。你怎么可以辜负他们……” 许洛斐烦得有点想吐了，他最怕听人苦口婆心的说教。 于是他赶紧按铃叫护士进来， “我头疼，快进来帮我量一下体温！” 护士连忙带着体温计进来了。 “许少爷在发高烧！”护士吃惊地说。 奶奶也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她总算转移了注意力，跟在医生和护士后面焦急地忙碌起来。 …… 驰早从许洛斐家里出来，开车来到江对面一家偏僻的咖啡厅。 那是周宇琦约他见面的地方。 天气阴冷冷的，他走进安静的咖啡厅，看到一个男人朝他挥手，正是周宇琦。 周宇琦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要成熟。他站起身，像美国人的习惯一样跟他握手， “你好，我在照片里见过你。” 他的身材高大且强壮有力，有点像欧美人。 “你好。”驰早跟他握完手，在他对面坐下来。 周宇琦见驰早在打量他，便问道： “不知道玥玥有没有跟你提过我？” “有的。” 周宇琦微笑着问：“那你都知道我什么？” “你是她妈妈委托抚养的哥哥，MIT毕业，近期从美国回来。还有，” 驰早迟疑地说，“你的父母在服刑。” “没错。”周宇琦点点头， “我也知道你的情况。我今天之所以冒昧地约你出来，是因为想跟你谈谈今天早上关于玥玥的那些新闻。” 驰早虽然确实很想跟周宇琦谈谈，但还是先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找我谈吗？毕竟早上新闻里提到的人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周宇琦回答：“我觉得跟你谈比较合适，因为我知道玥玥喜欢你，而你也一直在她身后帮助她。” 驰早很奇怪：“她跟你说的？” “没有。” 周宇琦笑道：“因为职业原因和个人爱好，我经常会查一些一般人查不到的信息。但具体是怎么查的，就不便解释了。” 驰早明白了他意思。 从前周宇琦在美国工作时，他问过时玥周宇琦究竟是做什么的，时玥也说不清。 但驰早从她提供的一些信息推测出，周宇琦的工作应该是类似于职业黑客，给跨国集团收集和窃取情报资料。 周宇琦是MIT的高材生，是全球拥有最强大脑的一群人。别说时玥是他身边的人，就算去窃取完全陌生的人的邮件信息，对他来说也不难。 驰早承认道：“我跟时玥确实一直有联系。她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周宇琦点点头，“今天早上的那些舆论，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许洛可。” “许洛可？许爷爷前妻那边二儿子的独子？” “嗯。不用好奇我为什么查的这么快，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关注他们家。” “为什么？” 周宇琦却问他：“你知道玥玥跟他们家的关系吗？” 驰早看看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请先允许我跟你交代一些你可能不知道的背景。这些事里面，有些是从前我父母告诉我的，有些是我自己查到的。” 周宇琦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 “我的父亲叫周林音，与许洛斐的父亲许子沐当年是很好的朋友，我一直叫他许叔叔。” 这一点驰早倒是知道。 从前他跟时玥交往刚公开的时候，爸爸查过她家的情况，知道她的妈妈抚养了周林音的儿子。 周宇琦问他：“许叔叔的家世情况，你作为许洛斐的好朋友，应该有所耳闻吧？” “嗯，知道一些。” 圈子里的人大概都知道许氏家族的那一段往事。 许老爷子年轻时不仅是公认的商业奇才，桃花事迹之丰富也同样为人津津乐道。 他除了正房太太生的几个儿子，在外经常有私生子的传闻。 但许氏家族有规矩，私生子女一概不认。 其实不仅是他们家，一般的富豪家族也都如此。除非逼不得已，私生子女都不会被承认。 可许老爷子同时也是非常惜才的人。 许子沐是许老爷子回国后与一位绝色模特在一起生的私生子。 据说许子沐相貌英俊，而且学识、修养、才智都是一等一的优秀，远远超过他正房生的那几个儿子。 因此许老爷子非常疼爱他，不仅破例把他归入了家族成员名单里，而且对他一直悉心栽培。 许子沐海外名校归来，许老爷子为他找了一位富家千金做妻子，显然是想把他作为正式继承人来培养。 只可惜天妒英才，在许子沐的儿子许洛斐7岁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发生重大车祸。两人乘坐的私家车与另一辆车相撞，夫妻俩与他们的司机全都去世了。 而驾驶另一辆车的人，正是许子沐夫妻的好友，周宇琦的父亲，周林音。 周林音因为过失杀人罪，被判刑七年。后续又据说是有蓄意而为的可能，夫妻俩都被送进了监狱，到现在还没出来。 当初爸爸正因为查到这个，才让驰早考虑清楚要不要选择继续跟时玥在一起。 许老爷子失去爱子有多悲痛，圈子里的人无人不晓。至今国内的媒体都不敢提这件事。 而时玥的妈妈不仅与肇事者是好友，还抚养了他们的儿子。许老爷子如果因为这件事对他产生芥蒂，两家的关系无疑会受影响。 当然，驰早还是选择了继续跟时玥交往。他觉得许老爷不至于因为这个迁怒到下一代人。 不过，当初得知许奶奶要见她的时候，他还是难免紧张…… 周宇琦继续说： “对于我爸妈过失伤人，想必你们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但对此我必须得多说几句，无论是我父母入狱前告诉我的，还是我自己这么多年搜寻到的证据，都显示那次车祸是许子沐车里的司机自己蓄意而为的。也就是说，那是一次自杀式撞击。” 驰早吃惊地抬眼看看他，没有发表意见。 大多刑事案件的家人，都会一厢情愿的相信自己亲人是无辜的。 “也许你不相信我的话，” 周宇琦说：“但事时就是如此。而且许老爷子也知道。” “许爷爷知道？” “嗯，他不仅仔细查过，还查出那位司机是他的妻子安排的人。但他刻意隐瞒了真相，把我的父母送进了监狱。” “……” “作为有影响力的富豪，他总不能公开说，是由于自己过度宠爱私生子，引起正式不满，才对私生子下了狠手。所以他只能为他们找了替罪羊。他后面休了发妻，娶了许子沐的母亲，就是作为对那边的惩罚。” 听完他的话，驰早不声不响地思索着，这种说法倒是也能说得通。 许爷爷是在儿子死后的第二年离婚再娶。圈子里的人都以为他是思念亡子，要给许子沐的遗子最好的照顾，所以才离的婚，把许洛斐接到自己身边来抚养。 这么隐秘的事，除了当事人，外人是不会知道的。连爸爸也没查到这一层。 周宇琦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 “当然，这些是我家与许家的私人恩怨，现在还是说回玥玥的事。 “玥玥的妈妈当年也在这座城市读书，画画很有天分，样貌也很出众。我爸妈是在画展上认识她，跟她成了好友。 “后面他们得知她在跟许子云交往。她那时初出校园，还很单纯，完全被许子云骗了，不知道许子云其实已经有家室。 “后来我爸妈出面劝阻了她，帮她离开了许子云，改名回到自己家乡。她那时候已经怀孕，回去不久就生下了玥玥。” 驰早愣住：“你的意思是，许子云是她生父？许洛可是她哥哥?” “是。” 驰早觉得不可思议， “……你确定吗？” “当然。她对我从不隐瞒这些事，只是玥玥不知道罢了。” 周宇琦继续说：“那次车祸之后，许叔叔夫妻两人去世，我爸妈入狱。而我的亲戚都怕得罪许老爷子，没有人敢收养我。是玥玥的妈妈知道后，跑去找了许叔叔的母亲，拜托她办好了关系，才把我带走。” “那许奶奶知道时玥是许子云的私生女吗？” “起初也许不知道，后面应该查到了。但许子云一定是从玥玥刚开始在网络上出名时就知道她。这几年她在网络上名气很大，不能排除有许子云在背后推波助澜。” “为什么，难道许子云想认她吗？” “当一枚棋子罢了。我推测他是想把玥玥往高处推，如果她能不同凡响，许子云一定会公开承认她。他自己的儿子许洛可不成气候，如果能多一位出色的女儿，许老爷子一定会看重他。毕竟人人都知道许老爷子最盼望有优秀的子嗣。但如果效果一般，也就算了，毕竟认私生女有风险，得罪自己妻子那边对他来说划不来。” 听到这里，驰早突然明白了许奶奶对时玥态度转变的原因。 她起初对时玥友好，是因为知道周林音是无辜的，对他们于心不忍。时玥的妈妈抚养了他们的孩子，让她良心安稳了一些。所以她对时玥有好感，也一直想再见见她妈妈。 而后面，她发现许子云是时玥的生父，还在背后用资本推动她，给她的工作室投资，她就猜到了许子云要打什么主意。 如果前房真的多出一个优秀的女儿，一定会威胁到许洛斐的利益，所以她立即反抗。 这样一解释确实就都说得通了。 “再说回早上的新闻，” 周宇琦又说：“其实我回国之后就发现玥玥在与一位富家子弟交往。我跟踪过她，从那个人的车牌查出，她居然与许洛斐在一起。 “后面我又查了她工作室的资金来源，是许洛斐给的投资。那时候我就想算了，如果许洛斐帮她解决资金问题，她跟他在一起一段时间也未偿不可，反正他们论起血缘也不算近。 “但现在许家的两房相争，伤害到了我家人，我就必须得做点什么。 “所以我才来找你，你是许洛斐身边很重要的人，而且做事妥贴周全，我想你一定会有合适的办法让她离开许洛斐，把伤害降低到最小。许洛斐的奶奶即使知道，也未必会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他。” “嗯，我确实要感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些是驰早早上想找许洛斐问，却什么都没问出来的。没想到居然从周宇琦这里得知了真相。 同时驰早也在心里想，周宇琦真是个可怕的人，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得罪到他。 “玥玥是我家人，应该是我谢你才对。我下午约了她，会跟她好好谈谈。” “嗯。” 驰早又补了一句，“听起来，你这么多年都在关注许氏家族。” “是，我一直在关注他们。当然，这有我自己的目的。” 周宇琦仰头完了最后一口咖啡： “我不能再让父母无故受牢狱之灾，所以，我近期会找机会见见许老爷子。” …… 第九十三章 凌乱的一天 许洛斐走后，时玥也离开了住处，前往工作室。许洛斐的保镖开车送她。 公司大楼空空荡荡，人们都放假回去了，似乎只有萤之森还有人。 时玥再次走进工作室，看到胡萱和雯子也来了。 “你这半天在忙什么？”胡萱问道， “早上发信息你不回，后来钟老师说你在这，来了也不见你人。” “我早上来了一趟，后面又回去处理点事……” “许洛斐呢？不过来一起出个主意？” 时玥低声说：“他爷爷心脏病发作，他去医院了。” 胡萱和雯子都很吃惊。 时玥提起这件事也压力山大，他爷爷该不会是被早上的新闻气的吧…… 雯子道：“还好现在热搜已经撤了，是许洛斐让人撤的吗？”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 运营们还在办公室那头埋头处理着这波舆论给工作室带来的影响。 虽然目前热搜已停，不再有大面积的黑帖冒出来，但各种自媒体博主们还在蹭着热点。 观众们看瓜不嫌事大，都津津有味地读着各路博主对此事的猜测和分析，讨论着萤之森官方会怎么给出解释。 可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运营们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确定的方案。 雯子和胡萱都问她要不要承认自己有男朋友。 时玥不想承认。 这是她的私事，而且朋友们也不知道她跟许洛斐的交往其实很快就要到期了。 可想一想许洛斐这两天又总是说不想分手之类的话，她怕直接发文否认，许洛斐一生气又做出什么不经过大脑的事。 再加上，他爷爷前房那个纨绔子弟手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证据，现在出官方声明否认交往，万一又被打脸了呢？ 时玥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她想还是得问一问驰早的意思。于是她走到消防通道给驰早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驰早那边的声音似乎正开车行驶在路上。 “抱歉，我上午一直没顾得联系你。”驰早说。 “听说你早上去找许洛斐了？”时玥问道。 “嗯，不过没坐一会周宇琦就约我出来。” “周宇琦？” 时玥吃惊地问：“他约你做什么？” 早上周宇琦跟她约好了下午见，没想到他上午居然约了驰早？他怎么知道驰早的联系方式？ “周宇琦约我说了点事，下午他会跟你细谈。现在我们还是先说说舆论的事吧。” “哦……” 时玥这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给他的原因。 “热搜现在已经撤了，同事们都问我要不要承认在跟许洛斐交往。” “当然不要！” 驰早马上说，“一定不能承认！” 时玥不知道他这么说究竟是基于对整件事的分析，还是仅仅出于他自己的考虑。 他昨天还想让她尽快离开许洛斐，肯定不会希望她这个时候公开承认吧…… “我不知道你们当时在路边具体吵了什么，如果不怕偷拍的人有录音，倒是可以坚持说你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录音？ 时玥还没想到这一茬。 回忆昨晚她跟许洛斐的争吵，声音一直很大，而且总是提到“上床”、“分手”之类的敏感词。 如果真的被人录音，那真是完蛋了…… “不过，好在这次舆论是许氏家族自己的内斗，家族内部会控制的。如果许爷爷能够出面制止，即使真的有录音，媒体也不敢放出来。” 时玥连忙问：“你知道许洛斐的爷爷今天早上心梗发作了吗？” “这样吗？” 驰早的口气听起来很吃惊，看来他还不知道。 “嗯，许洛斐已经去医院了。” “……我还没给许洛斐打电话。” 驰早叹了口气，思索了一会后说： “我家人让我回家一趟，我先回去看看，然后就去医院。保险起见你们先按兵不动，等我问问情况再通知你。” “好的。” …… 驰早是在告别周宇琦之后接到袁女士电话的。 家人都看到了早上的舆论，想让他回去讨论一下这件事。 驰早心里烦躁，但还是得回去。 他得跟家人面对自己前女友与自己好朋友闹出诽闻这件事。毕竟，他还想尽快与前女友复合。 回家的路上，驰早又从时玥那里得知许爷爷心脏病发作的事，更是有些心急。 他一边开车一边思索着这整件事。 好在从周宇琦那里，他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了解了。 关于周宇琦本人，其实驰早一直都把他当作潜伏在时玥身边的假想敌来看待。没想到周宇琦居然会主动找他提供消息。 至少暂时看来，周宇琦是自己方阵营的人。 周宇琦告诉他，早上那场舆论的制造者是许洛可。 驰早之前只是推测到是许爷爷前妻那边的人，但不清楚具体是哪一个。 如果真是许洛可，那事情还不算太麻烦。 许洛可跟许洛斐年纪相差不大。两位血气方刚的少年在家族里一直水火不容，这么多年来矛盾不断。 但许洛可毕竟年轻，没什么人脉，所以他对媒体的控制力也有限。 早上的那场舆论，他原先一定是想针对许洛斐发的。 可关系到许氏家族成员的新闻，媒体人们不敢乱发，所以才把最近流量很大的时玥拿出来作为主要攻击对象，而对于许洛斐，暂时只敢放放照片。 大众只是看看时玥那边的热闹，并不认识许洛斐是谁，也不知道这件事牵扯到的是怎样一个了不得的家族纷争，只有圈子里人才知道。 所以驰早推测，许爷爷这次心梗发作，未必是被许洛斐气的，而更可能是被这整件事气的。 许爷爷最近几年逐渐不管事，家族里的工作大部分是家族办公室的人在控制。所以，两房都在努力买通家族办公室的人。 尤其前房，多次被许爷爷发现他们买通财务大规模转账或投资，这已经够让他生气了。 而这一次，他们买通媒体负责人，攻击许洛斐，许爷爷自然更是大动肝火。尤其还有5个月，许洛斐就要结婚了。 今早的新闻许洛可发出来后，前房的其他人一定都在等着看许爷爷与许洛斐的矛盾能激化到什么程度。 他们后面一定有别的招来把事情闹大，甚至闹到他的婚礼取消最好。 毕竟对前房来说，许洛斐跟Aurora家族的联姻，才是最大的威胁。 所以现在事情的关键就在于，许洛斐肯配和。只要他能尽快跟她分手，驰早就有办法把这件事化解掉。 但怎样说服许洛斐放手也是个问题。 驰早想起许洛斐早上没精打彩的样子，说自己真的喜欢她，不想分手……不禁心情烦恼。 也许许洛斐这次是动了真心吧。 但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拱手相让的问题，而是许洛斐自己已经没得选了。 …… 已经到中午了，萤之森还是给不出官方解释。 坐等无聊，时玥让大家先吃饭，于是给大家订了外卖。 她和雯子、胡萱坐在休息室里吃午餐。 胡萱问道：“你昨晚坐在车里究竟在跟许洛斐吵什么？还是因为韩菲菲？” “韩菲菲？”雯子好奇地问， “我错过了什么八卦吗？” 于是时玥跟雯子说了前段时间许洛斐与韩菲菲的事。 “什么？！”雯子惊得合不拢嘴。 “别大惊小怪了，许洛斐天生就是个花花公子。” 时玥现在谈起这件事已经很淡定， “而且……我跟他约好了，只在一起一年。” “在一起一年？什么意思？” 时玥终于说出了他们签了交往协议的事。 “难怪许洛斐说，跟你交往他是血亏的一个。” 胡萱笑道：“眼看一年到头了，他什么都没捞到。” “他还想捞到什么……我们交往时候就说好的……不滚床单。” “也许许洛斐以为，他可以靠魅力征服你，让你改变主意。”雯子捂嘴笑着说。 时玥没说话。 她承认许洛斐确实有很魅力，可还是做不到跟他进一步发展。 可能因为她对驰早始终不死心，而他又是驰早的朋友。 雯子接着说：“我在想，不知道梦琪看到早上的新闻会有什么反应。” “肯定会更讨厌我……她能脱离许洛斐也是万幸。许洛斐的家里已经给他安排好了结婚对象，喜欢他的人终究是炮灰。” “她不想脱离也不行啊，毕竟许洛斐喜欢的人是你。” “许洛斐的道德观跟我们不一样，即使他真的喜欢我，也不可能做到为我改变。也许有女生能包容他，但我接受不了任何不忠的行为。所以，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所以命运才安排他迷上你，让你给他上一课。”胡萱叹道: “苍天饶过谁。” “我看你跟在他一起的时候挺开心，以为你真的喜欢他呢。”雯子说。 时玥没吭声。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敢太喜欢罢了…… 她是现实主义者，始终记得这是一段没有终点的旅程，不敢投入太深。期限到了，就该结束了。 “所以你以后还是会回到驰早身边？”雯子问。 “不知道……” 昨晚的拥抱亲吻，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刚才驰早在电话里说家人叫他回去一趟，一定也跟舆论有关吧。 她的名声都糟成这样，他家人能接受她才怪呢。 “还是说点别的吧，” 雯子怕谈感情的事让她情绪低落，连忙换了话题， “我发现玥玥的抗打击能力越来越强了，对于这次舆论整体还是很淡定的。早上见你没回信息，我怕你又像上次一样抑郁，所以才找了胡萱一起来工作室看你。” “不会了，又不是要命的事。” 时玥这次确实没有像上次一样自责，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家。 对于工作室和项目，她是真的尽力了。 不仅是她，胡萱、师父，还有群里的同事们也都挺镇定。 尽管电影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上映，舆论如果处理不好，对他们的票房是毁灭性的打击。可大家都没有特别着急。 大家也是真的尽力了。 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起哭过一起笑过、一起拿过奖，不管票房最终怎样，都问心无愧。 敢于面对失败，这也算一种收获吧。 …… 午饭后，周宇琦开车过来找她。 他们约在大楼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今天咖啡喝得太多，上午跟你前男友喝了半天，现在又跟你，所以等下我还是去办公室加个班吧。”周宇琦笑着说。 时玥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 “你找他究竟做什么？” “说了些你的事。” “什么事？新闻的事？” “关于你生父的事。” “诶？我生父是谁？” 时玥很奇怪，周宇琦居然说起这个。 她从来没对这件事好奇过，但既然有人要告诉她，听听也无妨。 “许氏家族许老爷子前妻生的二儿子，许子云。” “许氏家族……真的假的？” 时玥一直知道自己生父是个很有钱的人，没想到居然是他家？ “你确定吗？那时候跟许奶奶见面，我还问过妈妈，妈妈说我跟他家没关系！” “也许她是说，你跟那个许奶奶没关系。不过，她确实不希望你知道这些。” “那你为什么跑来跟我说这个？妈妈让你说的？” “因为今天早上安排舆论攻击你的是他儿子。” “那个变态是他儿子？！” 时玥气愤地骂道， “看来许洛斐说得没错，前房的人果然都是混蛋！” 咦？ 如果那个人是他儿子，那许洛斐又是她什么？ 时玥懵了一会，一时没换算过来。 “许洛斐按血缘来算的话，是你的生父同父异母兄弟的儿子，” 周宇琦知道她在懵什么，解释道， “也就是你不太亲的叔叔的儿子。” 真够乱，时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周宇琦问她：“如果许子云要认你，你会接受这位父亲吗？” “给我五千万，我可以考虑叫他一声爸。”时玥烦躁地说。 “对他来说倒不是个大数目。”周宇琦喝着咖啡笑道。 时玥没心情再开玩笑，冷冷地说： “说真的，他不过相当于精子库里的一位供精者，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想我对他来说也是如此。我对他们家完全不感兴趣，大家最好井水不犯河水，都忘掉这层关系。” “很酷。” 周宇琦笑着说，“我就刚好相反，这些年我一直在盯着他们家。” “为什么？” “我父母入狱跟许洛斐的父母去世有关，所以我才被委托抚养在你们家。” 时玥听完周宇琦与许氏家族的恩怨，十分震惊。 真是命运交织，才让他们成了一家人。 而他们可以说都是许家自私自利的受害者。 “而且玥玥，我得跟你承认一件事，” 周宇琦看着她说，“其实我一直有在利用你。” “利用我什么？”时玥奇怪地问。 “刚开始知道你有男朋友，我就查了一下，A大商学院那一届去石溪大学做交换生的人，很巧，他刚好是许洛斐的好朋友。” 时玥觉得不可思议，周宇琦居然那个时候就知道了这些！ 难怪一直感觉他很支持她谈恋爱似的…… “很多年来我都在尽力关注许氏家族的事，在寻找接近核心人物许老爷子的机会。” 周宇琦叹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真的很恨许家的人，因为他们的自私毁了我的家和我的生活。所以，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强大起来，可以报复他们，也可以报复我那些无情无义的亲戚。只可惜，还是力量微弱……” 时玥不出声地听周宇琦说这些。 跟他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她真的完全不了解他。 他到她家里来的时候11岁。 11岁经历这些，确实可以让一个孩子一夜长大。 “你已经很优秀了，真的。” 时玥由衷地说，“我一直为家里有你这样优秀的哥感到自豪。” 周宇琦轻轻微笑了一下， “这几年我的恨意减淡了很多，因为发现，人还是认命比较轻松。所以，有时候我想，这可能也是一种缘分。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会来到你们家，跟你们在一起。” “对，这样想就对了。” 时玥连忙说， “我也经常想，有很多家庭正常的孩子，实际过得还不如我们开心。他们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跟家人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 “你心态一直很好，” 周宇琦笑道，“我觉得这跟你妈妈有关系。她也算是被许家毁了一生的人，但比我坚强得多，也乐观得多。这些年我也受了她很大影响。” 周宇琦放下咖啡杯看她， “所以玥玥，如果我跟你说，我一直很爱慕她，想永远跟她生活在一起，你应该可以理解我吧？” 时玥过了好一会才明白周宇琦在说什么。 “这怎么可以！” 时玥叫道： “她比你大……16岁！” “那又怎样呢？” 周宇琦耸耸肩， “我跟你说这个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只是告诉你一声而已。我们都是大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你不用操心我们，还是想想你自己工作室的事吧。” 周宇琦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我走了，能帮上忙的话叫我。” 说完他拍拍她的头，起身走掉了。 …… 第九十四章 浪漫主义 时玥从咖啡厅烦躁地回到工作室。 周宇琦今天跑来跟她说这些，即使不是妈妈的主意，也是妈妈同意过的。 可能妈妈也知道到安排这次舆论的人与她的身世有关，所以要把她们家与许氏家族的恩怨全都告诉她。 顺便也告诉她，两位受害者在一起了。 真得谢谢他们，跟周宇琦聊完之后，早上新闻带来的压力确实不见了。 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为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烦躁。 时玥心烦意乱地在工作室坐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要去找妈妈谈谈。 周宇琦不是说要去加班吗，刚好趁着他不在，她可以跟妈妈单独独聊。 她必须得点醒妈妈，让妈妈明白自己做的事有多荒唐。 于是时玥立即下楼打车过了江。 来到他们住的社区，她用周宇琦给她的备用门卡上了楼。 按了门铃，妈妈很快过来开门。 她看见妈妈穿着油料斑驳的粗布围裙，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随意但优美的发鬓。 “你在画画吗？”时玥一边走进门一边问。 她伸头看了一眼那间空着的卧室，由于她暂时不肯搬过来，房间被妈妈用作了临时画室。 大大小小的画框靠墙放着，屋子中间支着画架，有一种她很熟悉的家的味道。那是妈妈常用的一种牌子的油料和松节油的清香。 “是想画画的，但没法安静下来……” 妈妈脱下围裙，试探着问： “宇琦跟你说了？……” 她已经猜到了时玥的来意。 这些天她一直想跟时玥说的，只是实在开不了口。 “是，他什么都跟我说了。” 时玥定定地看着她： “你真的打算跟周宇琦在一起？” 妈妈的眼神有些闪躲，但还是点了点头。 时玥无语：“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发展成这样？” 妈妈的表情有点窘，跟她说出了实情。 原来是在她们第一次去美国参加周宇琦毕业典礼的时候，时玥自己回国，周宇琦留她在纽约住一阵。 那段时间可以算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周宇琦把她照顾得很好，陪她出去旅行、写生、谈心。也就是在那时候，他开始表露想跟她在一起。 妈妈含蓄地拒绝了，让周宇琦明白这不可能。但从那时候起，她也开始对他有不一样的感觉。 上一次舆论闹开，周宇琦担心许子云会找上她，回来接她去纽约。 那几个月再次单独相处的时间里，她的内心开始活动了。 回国以后，她在桐市和这里来回往返了几次，终于决定接受跟他在一起…… 时玥听完这段罗曼史，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难怪妈妈这段时间把东西都搬过来了，猫也接回来，看来是打算直接住在一起了。 她这一阵子只想着跟他们隐瞒与许洛斐交往的事，自己心怀鬼胎，完全没注意到妈妈跟周宇琦之间有什么异样。 时玥心里别扭地要命，毫不客气地叫道： “你理智一点好不好？你可比他大了16岁！” “我们都不介意年龄……” “现在说不介意，因为你现在看起来不像45！但等你60岁了呢？他还不到45！你不觉得这个年龄差得很离谱吗！？” 妈妈没说话。 时玥继续叫道：“你年轻的时候不谨慎，现在这个年纪为什么还不能谨慎一点？难道后面还想给他也生个小孩？” 她越说越觉得崩溃： “我一直把他当哥哥，这简直……简直伦理混乱！你被人嘲笑了半辈子，难道还觉得不够吗？这些年相处的朋友、画友，都知道你把周宇琦当儿子样养。后面要跟他结婚，你让他们怎么看你！”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 “那你想过周宇琦没有！跟自己养母结婚，他以后还怎么跟同事社交？还有我！” 时玥接着叫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是私生女，也不会被男朋友家里这么嫌弃！……” 她说不下去了。 一想到驰早，她就觉得自己万分委屈。 她其实对自己是私生女的身份一直很敏感，到现在都不敢跟朋友们直面谈论这件事。 而驰早的家人，对她已经避之不及了，如果再爆出她妈妈跟哥哥在一起，别说那种精英家族，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他们家很病态。 “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任性，有没有人为我考虑过！” 时玥叫着叫着忍不住哭起来： “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找个年龄差不多的人结婚，这难道很难吗？你们要外面的舆论把我骂到什么程度才甘心！……” 妈妈见她哭，也开始慌了。 她还从来没见过时玥发这么大脾气。 关于跟周宇琦在一起这件事，她其实真的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 第一次从美国回来，她有想考虑跟身边其他追求者相处试试，却完全无感。 周宇琦也坦白过，他从很早很早开始就没把她当长辈看。在纽约的这些年，他交过几个女朋友，但都没办法走心。 这一次从美国回来，妈妈一直拿不定主意。直到有一次，她坐在画店里收拾东西，看到过往的邻居们向她投来窥探和嘲讽的眼神，才突然发觉，自己受够了。 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人呢？ 就算她放弃所爱，本本分分地凑合着过完这辈子，也没有人会为她立一块贞节牌坊。 到底图什么呢？ 还不如豁出去，可能离幸福还近一点…… 所以她才下定决心搬了过来。 可是，她可以谁都不在乎，却没法不在乎自己唯一的女儿。 她明白一个长大的女儿，肯定会对妈妈的感情提出自己的看法，却没想到时玥的情绪会这么大。 她忘了自己女儿其实跟她很不一样，比她要理智的多。 时玥从来不是为了感情不计后果的人，也没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做。 妈妈迟疑地说： “……我跟宇琦商量过的，等把他父母的事情解决好了，就再次到国外去，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时玥还在哭着，没说话。 看着女儿一直哭，她的心也开始痛了。因为时玥长这么大很少哭。 时玥从小就跟着她一起被人指指点点，也从很小的年纪就明白自己的家庭很特殊。 她一直独立又懂事，在外面受了委屈从来不说。在别的小孩都在跟朋友玩耍的年纪，她一直埋头画画，到了假期就帮她看店。 她一直在努力让她省心。 反而是她不能让女儿省心。 这两年时玥遇到这么多困难，受了这么多委屈，做妈妈的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是个麻烦。 时玥跟前男友分手的事，绝大部分是因为她造成的。 因为她年轻时候不检点，未婚生子，才害的自己女儿被人轻视。 她了解时玥有多喜欢那个男孩。 那是她的初恋，她从前每次提起他都神采奕奕。所以那时候，她本不想让时玥毕业后留在这座城市，可看到她那么努力，就没忍心反对。 然而到最后，他们还是分手了…… 妈妈手足无措地看着时玥哭泣了一会，每一滴眼泪都滴在她的心头。 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却没能照顾好。 女儿出落得这么优秀，可还是被她拖累了…… 她突然觉得很抱歉。 如果不是自己这么多年挑剔，但凡找个正常的男人嫁了，时玥也不会在网上被人骂成这样。 妈妈连忙抱住她： “好了，不哭了，你不同意就算了……” 她用手擦去时玥脸上的眼泪， “……不同意就算了，我明天就搬回去，今天晚上就收拾东西……” 妈妈这样说，时玥却更难受了。 搬回去，回到那座山城里，继续接受人们的嘲笑吗？ 因为她的出生，妈妈这么多年被人嘲笑的还不够吗…… 从前也有人给妈妈介绍过对象，可条件好的都介意她未婚生子，带着个女儿。等到后面再接手抚养周宇琦，就更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挑了。 妈妈在古城的流言蜚语中整整生活了二十五年，孑然一身，照顾两个孩子，照顾外公，把一个家支撑起来。 现在她自己可以独立了，却开始埋怨妈妈没有找个油腻的离异人士凑合，给她伪装出一个正常的家庭？ 她为什么会这么自私？！ 她现在二十五岁，身边有朋友、有事业、有优秀的男生为她着迷。 可妈妈那时候呢？ 为了照顾外，照顾五岁的她，妈妈没法离开家乡，只能在人们的嘲笑中画画挣钱。 但妈妈永远是温柔缄默的。在她记忆中，妈妈面对她永远是一张温暖的脸，从来不对她发脾气…… 时玥连忙哭着抱住她： “我不要你搬回去！……” 她开始自责，自己最近为什么变得这么暴躁。可能她确实是被许洛斐惯坏了，总是随心所欲地发脾气…… 时玥擦擦眼泪，开始冷静下来。 她打量着妈妈。 虽然妈妈满脸不安，但还是那么美。甚至比她印象里更美了。 妈妈这次从纽约回来，对外表十分注意，本来就是肤白如玉、明眸皓齿的美人，现在更是光彩照人。 看来她真的是在恋爱。 时玥突然有点佩服妈妈，佩服她的潇洒。 这个年纪了，还敢无所顾忌地和比自己小16岁的帅哥牵手谈恋爱，是真的潇洒。 她可做不到，她跟许洛斐谈个恋爱都谈得瞻前顾后。 妈妈始终是浪漫主义的人，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中国传统母亲的苦大仇深的样子。她虽担起了母亲的责任，但始终活在自己的浪漫世界里，轻盈而有生命力。 如果不是因为有她这个女儿，妈妈早就可以轻盈地飘起来吧。 这么多年来，她是妈妈最大的拖累。 现在，她还要做妈妈的拖累吗？ 之前听到新闻里有人开启忘年恋，她都可以道一声祝福，为什么换成是自己家人，反而就接受不了了呢？ 还是自私在作祟。 难道只有可以自己恋爱，妈妈不可以吗？ 做了母亲，也还是女孩子，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妈妈这样美丽、这样优秀，被小16岁的帅哥喜欢，完全正常。 那个人如果是周宇琦，就更正常了。 周宇琦最了解妈妈有多美好，他被她照顾这么多年，欣赏她，感激她。 而且周宇琦这么睿智，她前面考虑的那些问题，周宇琦都明白。但面对这些压力，他还是选择跟妈妈在一起。这份感情难道不可贵吗？ 时玥擦干眼泪开始跟妈妈道歉： “对不起，刚才是我任性了……求你别搬回去了，我支持你们在一起。” 善恶真的在一念之间。 只要不那么自私，她发现事情会有不一样的解读。 她努力说服自己，为什么不行呢？ 妈妈和周宇琦，都是被许家伤害过的人。生活给过他们当头一棒，他们却兜兜转转成了一家人。 他们在这个污浊的尘世中受过伤、受过骗，却没有对人性失去信心，彼此照顾彼此欣赏，彼此捧出真心，这明明是一件很动人的事吧…… 至于别人怎么解读，那是别人的事了。用胡萱的话说，怎么做都不会让那些道德表和喷子们满意的。 所以，管他们呢。 时玥冷静地接着对妈妈说： “刚才是我自己情绪没处理好，却对你发火，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支持你们，真的。” 她伸手抱住妈妈：“只要你开心就好。而且你跟周宇琦在一起我也放心。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互相了解，也互相信任。” 她前后态度转变这么大，而且转变得这么快，妈妈倒有点狐疑了。 “……你不担心我们这样，会让你后面恋爱结婚受影响吗？” “总有人不在乎这些。”时玥道： “就算没有这样的事，他家人也没见怎么尊重我。” 她和她的家人都没做错什么，如果他们实在接受不了，也就算了吧。 “还有，你们也不要因为怕影响我而出国，除非你们真的想离开这里。不然，我真的希望家人们都在身边。” “嗯……”妈妈也感激地抱抱她。 两人无言了一会，时玥又提起另一件事： “周宇琦告诉我，许子云是我的生父。” “嗯……宇琦查到今天早上的新闻与他儿子有关系。所以我让他告诉你这件事。” “你这么多年不许我在网上发布信息，就是怕许子云会看到？” “嗯……但他已经知道了。” 妈妈轻轻地说：“我今天联系了他，问他能不能让他儿子停止那些黑帖。” “他怎么说？” “他的意思是，如果你肯承认他这位父亲，听他的安排，他会帮你解决这件事。而且今后也会照顾你……” “听他的安排？他这是在威胁我吗？！” 时玥愤怒地说：“听起来完全没有诚意，我才不信他的鬼话呢！他这些年抛弃我们不管，现在见我可以利用，倒回来做好人了！” “其实当年的事，也不算是他抛弃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骗我说他单身，我怀孕以后才知道他已经结婚有了孩子。但他不肯分手，说孩子生下来他会照顾。是我决意要走，才拜托了宇琦的父母帮我逃回去。” “偷养私生子女，还真是他们家的优良传统。” 时玥讽刺道：“反正他们有钱，以为指间漏点钱就可以打发别人一辈子。” “所以你是不打算认他。” “我当然不会认他！许家的人都是混蛋！” “那你最近交往的那个许家的男孩呢？” “……他是他们家唯一一个还不错的……不过我很快也要跟他分手了。” 时玥不想跟妈妈聊这件事： “总之我以后不想再跟许家的人有交集。如果真要选个爸爸，我宁愿选周宇琦。” 妈妈没吭声。 时玥说完自己也觉得尴尬得要命。 她虽然说支持他们在一起，可真的让自己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还是回去了，一堆事在等着呢。” “舆论的事你自己能搞定吗？” “不是我自己，有很多同事和朋友在帮我。” 时玥说完就告别妈妈走了。 …… 驰早回到家里，看到爸妈和外公外婆都在客厅里坐着聊天。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家人之前就约好今天一起吃饭。 驰早走到他们身边坐下来。 “驰早回来啦，我们正聊着早上的新闻呢。” 外婆有点幸灾乐祸地说： “你之前交往的那个女孩跟许洛斐在一起了？我就说，这种外地小姑娘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想方设法勾搭家庭好的男孩……”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吧，” 袁女士连忙接过话道： “但驰早也别因为这件事跟许洛斐生气。许洛斐那个二世祖，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大家都了解他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家人都附和着袁女士。 驰早这才明白家人急着叫他回来的原因。 他们家与许氏家族有很多合作，他们是怕驰早因为这个跟许洛斐闹翻。毕竟，人人都知道驰早之前对那位女朋友有多迷恋。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个跟许洛斐吵架的。” 驰早平静地说：“我一直知道他们有联系。” 家人们都看着他。 驰早尽量简短的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他们没有真的在一起，许洛斐只是帮我照顾她。照片是许洛可让人拍的，他是为了针对许洛斐才编造了早上的新闻。” “帮你照顾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很快还会在一起。” 这句话立即引起了家人们的轩然大波。 但驰早已经决定坦白，镇定地说： “不管你们怎样反对都没意义，她是我认定的。她的家庭怎样、舆论怎样，我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就没事了？” 袁女士生气地说：“早上的新闻一发，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跟许洛斐交往，以后也都会记得她做过许洛斐的男朋友。你这样解释别人会信吗？” “他们信不信是他们的事。” “驰早不能任性，结婚和谈恋爱可不一样。”外公说道。 外公平时很少参与家庭事件的讨论，但这次却也忍不住发了话： “谈恋爱的话，你跟谁谈我都没意见。但结婚，你得听你外婆和爸爸妈妈的话。而且，我看唐院士的孙女确实不错。上次我过寿，她跟她爷爷一道来了，还找我聊了一会。谈吐不凡，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结婚就得找这样的姑娘才对……”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件事没得商量。” 驰早淡淡地打断他， “而且，你们不用再操心唐闻馨了。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 他跟唐闻馨的谈话，发生在一个多月以前，时玥生日后不久，驰早最郁闷的那段时间。 袁女士那阵子也发现了他情绪低落，特地把与唐教授家的见面安排得更频繁了。 唐闻馨自然来得也多。 驰早有些心烦，唐闻馨就没有别的社交活动吗。她在高校圈子里明明很受欢迎，却总是不厌其烦地来这里。 驰早觉得，有义务要跟她讲清楚。 于是在一个周日的午后，他问唐闻馨想不想一起出去散步，唐闻馨同意了。 两人走在驰早家所在的别墅区里。 别墅区很大，昨夜冬风扫过，满地都是红的黄的落叶。 两人无声地走了很长一段路，驰早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唐闻馨先说话。 “最近压力很大吗？”她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袁阿姨说，你最近负责的工作很多。而且，我注意到你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驰早想了想，坦白道： “跟工作没关系，是我自己感情的事没处理好。” 唐闻馨见他主动提到感情的事，有点意外： “……我听说了你跟她分手的事。” “嗯。不过我们的分开只是暂时的。” “暂时的？” “因为我做错了一些事，她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唐闻馨看看他，不明白驰早这样说是想表达什么。 驰早也看了她一眼，觉得有点尴尬。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错了唐闻馨的意思，但还是想把话说清楚。 “……我会等她。” “所以只是你自己认为是暂时分开……如果她一直不愿意呢，你等的期限是多久？” “我也不知道。” 驰早叹了口气：“只能说，我会努力让她尽快回到我身边。一年，两年，三年都可以……毕竟我在国外的时候，她也等我这么久。” 驰早不想说的太远。 太远听起来很不可信。虽然他感觉自己会一直追随她，直到她肯回头为止…… “难道她是唯一等你这么久的人吗？我也等了你很久……我以为你会明白。”唐闻馨突然说道。 驰早不禁觉得十分窘。 果然唐闻馨频繁过来还是有目的。 他庆幸能把事情挑明了说。 唐闻馨继续低声道： “……我只是觉得，从前年少的时候，我们一起跟家人出去旅行，一起读书，一起聊天很愉快。我很怀念那些时光……” 那些时光确实很愉快。 而且驰早中学时期，确实对唐闻馨有过好感。 她是他认识的同龄人里面最有文采的一个，驰早自叹不如，对她很欣赏。 但他并没觉得唐闻馨对他感兴趣。 唐闻馨的性情一直清清冷冷。 驰早的性格也很清冷，对人习惯保持距离。 两个清冷的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就觉得尴尬。 所以他渐渐地就疏远了。 直到时玥出现。 跟唐闻馨不同，时玥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迷恋，让他明白她对他的世界很着迷。 她用真诚和热情捂化了他的高冷。 “……你有没有也怀念那个时候？如果可以的话，我们……” 唐闻馨性情如此，就算现在想主动，也是矜持的。 “没有。” 驰早干脆地说。 他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没自信掌控这样的局面。更何况，现在他的内心早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据，说什么都晚了。 “她是我唯一喜欢的人，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对不起。” 驰早说完便转身走了。 从那之后，唐闻馨再也没来过。 …… 家人们这才明白唐闻馨不再出现的原因，都很恼怒。 “我说你生日酒会那天，闻馨怎么有事来不了了呢！”袁女士恨道。 驰早回答：“既然是完全没可能的事，我觉得还是早点跟她说清楚比较好。” “什么叫完全没可能，难道你跟时玥就完全有可能？！” 驰早不敢说完全有可能，但他相信时玥依然很迷恋他。 她昨晚那样紧地拥抱他，那样深地吻他……只要确认她还喜欢他，他就心里安定。 外婆也发火道： “你到底想怎样，就决定吊在这一棵树上了？我们不同意的话，你以后还不打算结婚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 驰早平静地说：“跟她在一起好几年，我有自己的判断力。网上的各种言论都是背后的资本在炒作，跟她本人无关。只要给我时间，我会把这些都处理好。但如果你们跟着反对，只会浪费时间，把事情弄得更糟。” 袁女士还想说什么，驰早打断了她， “另外还有一件事，” 驰早说：“许爷爷心脏病发作了，许洛斐已经去了医院。你们与其在这里担心我跟许洛斐的关系，还不如让我尽快去医院看看他们。” …… 第九十五章 友情的巨轮 驰早简单吃了点午餐就带着家人准备的一大束兰花去了医院。他之前跟着许洛斐去过几次，知道许爷爷的病房在什么地方。 看访申请通过后，驰早上楼走进病房，见许奶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许奶奶好。” “嗯，驰早你来啦。” 许奶奶看着仆人接过兰花，道了一声谢。 “许洛斐呢？”驰早问道。 “在楼下的病房里打点滴。” “他怎么了？” “患了重感冒，还有点呼吸道过敏。” “这么严重？” “唉，不清楚洛斐怎么会接触到猫……他不要我陪他，把我赶上来，说要休息。” 许奶奶叹了气，示意驰早坐一会。 于是驰早在她对面坐下。 “许爷爷怎样了？” “护士说已经缓过来了，在观察室里，暂时还不让打扰。” “许爷爷为什么会心梗发作呢？” “还不是被早上的新闻给气的。” 许奶奶看着他说： “驰早，洛斐一向贪玩胡闹，我已经批评过他了。他跟你前女友在一起的事，还请不要介意。” “不会的，” 驰早连忙把跟家人说的那套说辞，也跟许奶奶说了一遍： “洛斐跟时玥没有真的在交往，是我拜托他照顾她的。” “是这样吗？”许奶奶怀疑地问。 “……是，只是洛斐这阵子也许对她有些着迷，我会说服他放弃的。” “嗯，如果是这样最好了。” “另外……” 驰早慢慢地说：“我也知道了时玥与许子云的关系。” 许奶奶惊讶地看了他一会，没料到他会知道这件事。她可是连许洛斐都没告诉。 许奶奶思索着，也许是时玥从自己妈妈那里知道，然后告诉了驰早。 “我也知道这件事，” 许奶奶试探着说： “因为她的妈妈是周林音的朋友。周林音这个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认识他的儿子周宇琦，就是时玥的妈妈抚养的那位哥哥。” “嗯……周宇琦应该是她妈妈后来给他改的名字，为了隐人耳目。” 许奶奶叹了口气，接着说： “子沐……也就是洛斐的爸爸，生前跟我说过一件事，周林音曾费了不少周章，把一个未婚先孕的朋友送走了。几年后，子沐他们出了事，时玥的妈妈过来找我，说自己受周林音之托把孩子接走。她有周林音的信件，他们一直有联系。我心疼孩子可怜，就帮她办好了委托抚养的手续。” “但我听周宇琦说，那起案件其实另有隐情？” 许奶奶怔了一下，突然流泪了， “是……他说得没错……” 许奶奶抹着眼泪道： “我知道他们一家人受了委屈，但我也没办法……所以我对周林音的孩子一直挂心……时玥的妈妈把小宇带走后，就跟我断了联系。直到那年我看到新闻里你交了个女朋友，那个女孩的模样似曾相识，我就让人调查了她……” “所以您那时候才让洛斐带她去见您？” “是的，我很想知道他们这些年到底生活得怎样。” “但是，您后面为什么又安排舆论攻击她，就因为知道了她是许子云的女儿？” 许奶奶很惊讶，驰早竟然连这件事也知道。 驰早从小就是很聪明的孩子，聪明过人。也许事情不调查个水落石出，他不会罢休。 许奶奶沉默了一会，承认道： “是……我以前还以为时玥是周林音的女儿。我以为她妈妈是周林音的情人，所以才对周林音这么热心。当初办手续的时候我问过，她不肯说自己的事。但我知道她未婚生子，女儿比洛斐大了半岁，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哪里想到，时玥竟然是许子云的女儿……” “您是后来才知道的？” “是的。我是前年才从许子云辞退的一个助理那里打听到，说许子云从前与一个画油画的女孩有过一段婚外情。那个女孩与最近很有名的一个画画的网红长得非常像。而且许子云很关注她，暗地里帮她做了不少事，还给她的工作室投资，拉人脉……” “然后您就查到，时玥是许子云的私生女。” “嗯。我从前一直想不通，前房那边想对子沐下手，为什么会连累到周林音？后面想想，也许是许子云跟他之间有恩怨，可能是恨他把自己的情人送走，或者是怀疑他们俩有私情。” 许奶奶叹了口气：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巧合，碰巧周林音那个时间开车过去……真相到底是怎样，只有天知道了。” 她擦了擦眼睛，对驰早说： “我那时刚得知真相，担心许子云利会用这个女儿在老爷子跟前争财产，所以才安排了舆论……如果这件事间接伤害到了你，我跟你道歉。说到底，我都是为了洛斐。” 驰早只得表示理解： “嗯……作为洛斐的好朋友，我当然也希望他能争取尽可能多的财产。” “你能理解就好……” 驰早想了一会，又说： “我知道，您忌惮的是时玥与许子云联手。但我上午跟她哥哥聊过，以我们对时玥的了解，都推测她是不会认许子云这位生父的。就算她真有这种心思，我也可劝阻她。所以，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对她有敌意。毕竟我还想跟她在一起。” “如果她不投向她那位生父，我便不会对她怎样。” 许奶奶答应道：“其实就她本人来讲，我还是很喜欢这位姑娘的。” “嗯，谢谢。” 停了一会，许奶奶问起周林音的儿子现在的情况。 “我之前想从时玥那里打听，但她对家里的事很避讳，想来应该是她妈妈交代过的。我想约她妈妈见面，她也不肯……” 驰早这时想起了周宇琦的计划。 周宇琦一直想找机会见见许爷爷。 但如果在见许爷爷之前，他能先见见这位许奶奶，也许能利用她心里的愧疚，促成他的计划。 “他挺好的。” 驰早说：“时玥的妈妈把他教育得很好，波士顿名校毕业，在华尔街工作了几年，最近刚回这座城市。您想见见他吗？” “……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小时候我见过他几次，一直很喜欢他。可是后面出了这样的事，我怕他会记恨我……” “我可以帮您问问。如果他愿意，我再跟您约时间。” “嗯，那麻烦你了。” 聊完这些，驰早站起身： “我下去看看洛斐吧。” “好，你帮我劝劝他。” …… 偌大的酒店式病房里，许洛斐一个人靠在床上打点滴。 高烧退了一点，但呼吸道过敏让他有点透不过气，重感冒也令他头痛欲裂，他从没这么不舒服过。 身体的不适使许洛斐整个人陷入悲观情绪中，仿佛周围一切都是灰暗的。 他靠在枕头上，盯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又一滴落下来，心里一直在担心爷爷。 爷爷这几年心脏一次次出毛病，肯定不是好事，毕竟他年纪真的很老了…… 许洛斐回忆起许多跟爷爷在一起的往事，想起爷爷这些年有多偏爱他，想着爷爷如果真的去世了，他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感觉到有人轻轻推门走进来。 …… 驰早走进病房，见许洛斐一个人靠在床上盯着输液管发呆。 他脸色苍白，神情暗淡，忧郁的样子让驰早竟觉得有些陌生。 跟许洛斐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他还没见过他忧伤。 许洛斐的体质一直很好，加上身边仆人的精心照料，他很少生病。 而且许洛斐的性情也一直像个孩子，喜怒哀乐都披露在外。 心情好的时候他很开朗，老远就跟人打招呼。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脾气暴躁，但转瞬即逝。 许洛斐时而热情，时而懒散，遇到心烦的事总会找他大吐苦水，可他从来没见许洛斐向人展示过自己真正脆弱的时候。 …… 许洛斐用余光看到驰早进来了，但是他不想动。直到感觉自己被驰早盯着看了半天，才不耐烦地问：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快死了。” 驰早走近一点，仔细看了看许洛斐打点滴的药物说明。 “抗过敏的药，”驰早说： “我知道你猫毛过敏，但没想过会到需要用药的程度。” “因为我以前很少跟猫呆在一起那么久啊，而且也不会离得那么近。”许洛斐无力地说。 驰早叹了口气，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 “她也知道你不能养猫，所以才把猫托给我照顾。昨天她不过是去把猫接回去而已，你干嘛跟她吵得那么凶……” “她把猫托谁照顾不行？偏要托给你？显然是不把我的感受放在眼里。”许洛斐提起这件事就生气。 “可能她的猫出逃过两次，只有交给我才放心吧。毕竟，你们都知道我只要接受了任务，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好。” “哈，你终于承认你有强迫症了。” 许洛斐能找到一个槽点吐槽，精神跟着也好了一点。 “是，我是有强迫症。” 驰早承认道：“这些年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不断挑战我的下限，我可能确实会变成一位惹人讨厌的刻板人物。” “你现在就是。”许洛斐毫不客气地说。 “不过，如果不是我一直在努力引导你的纪律观念，你可能也会成为让你爷爷焦头烂额的纨绔子弟。所以，我们谁都不要说谁。” 许洛斐不禁笑了一下。 驰早也是。 算起来，他们俩友谊的小船居然行驶了十七八年了，真让人吃惊。 许洛斐从小一直生活在国外。因为在国内，他的家庭不管多么富贵，也终究是私生子的儿子。 他的妈妈对这点很介意，所以大多时间都让他跟着外祖父母在一起。直到后面他爸妈去世了，许老爷子正式离婚来到他们这边，他才被爷爷接过来。 许洛斐就是在那个时候转到了国内的贵族学校。 对待许氏家族的小少爷，校方自然非常谨慎。他们听了许老爷子的吩咐，给许洛斐安排最合适的同伴，于是就选中了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驰早，来做他的同桌。 驰早天生是责任感极强的人，他既然接受了任务，就想方设法把许洛斐培养出纪律感。 而许洛斐，则不断挑战这位总爱一本正经的学霸同桌的极限。 驰早想了很多点子去刺激许洛斐，让他听从安排。 许洛斐连中国话都不会讲几句，除了驰早，他也找不到几个交流无障碍的同学。 两人磨合了一段时间，终于成了朋友。 驰早每天帮他抓课程重点，交给许洛斐的司机帮他带回去。 许老爷子很赞赏许洛斐的这位同学。从小学到中学，他都安排许洛斐跟他在一起上课。课余也经常安排两家人的走动。 渐渐的，许洛斐对驰早开始变得依赖。 他本身是个依赖性很强的人。 后面读大学，许老爷子并没有要求他，但他还是发奋图强了几个月，在驰早的帮助下考上了A大，只为继续混在驰早身边。 驰早对许洛斐也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他跟许洛斐在一起太久了，所以很信任他，还是因为许洛斐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所以驰早才愿意跟他长久待在一起。 总之，他们这些年互相信任，互相影响，一直到今天也是如此。 许洛斐揉了揉疲倦的眼睛，问道： “是时玥告诉你我在医院的？” “嗯。” “外面的热搜怎样了？” “暂时停了，但很可能前房那边还有料在手里，所以需要你配合。” “我怎么配合？” “马上跟她分手，而且跟许爷爷以及所有的人说，你们只是朋友，你是在替我照顾她。” “不可能，” 许洛斐用不可商量的语气固执地说： “我不会分手的。” 驰早没有争执，只是靠在椅背上想了一会。 “你知道吗，” 驰早说：“今天早上的新闻发出来以后，无论是我的家人、你的奶奶，还是我们共同的朋友，都在关心同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们都在关心，我们有没有吵架。” 驰早微笑着说：“很奇怪，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为一个女生吵架，但我们并没有。可能他们没猜到，你在跟她交往之前会先告诉我。而我，也敢把她交给你。” 许洛斐不置一词。 但他跟驰早确实没有为时玥闹翻过。即使中间有不少矛盾，两人也都不想真的吵起来。 可能，他们其实比别人想象的，或者自己想象的，更在乎这段友情。 驰早接着说：“想想当初，我之所以敢跟她交往，其实完全是受你的影响。我是一个顾虑太多的人，对家人都反对的事更不敢坚持己见。是受了你的影响，我才敢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而你，大部分事情都随性，只有重要的事才会询问我的意见。因为你知道，我比你要理智。” 许洛斐没说话，静静地听他说。 “不能否认，摆在你眼前的这件事，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仅关系到你我她三个人，还关系到你我两家人，以及很多你在乎的人，所以我必须要帮你理理清楚。” 驰早看着他道： “我开车来的路上还在想着这件事。你早上跟我说，不想结婚了，想一直跟她在一起。我来分析一下这个想法。 “先不提我跟她之间的事，就完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即使你不跟Aurora结婚，也不可能一直跟她在一起。 “原因有三点： “第一，她真正喜欢的人是我。” 许洛斐立即张嘴想说点什么，驰早赶紧打断他： “……我知道你听了想揍我，所以这点就不细说了，接着说第二点。 “第二，时玥因为出身家庭的原因，其实对男人很不信任。她需要足够的安全感才肯留在一个人身边。而这个是你给不了的。 “你的成长环境导致你性情受不了约束，硬凹也凹不出忠诚的人设。所以，即使你和她暂时没遇到这样的矛盾，时间久了也肯定会因为这类的事互相伤害。” 许洛斐看了看他，心想看来驰早还不知道他跟时玥因为韩菲菲吵架的事。 时玥私下居然没找他告状，还算讲义气。 在许洛斐的观念里，确实没有忠诚的概念。 他无论飞到哪个国家，总会有各种肤色的美女围上来。朋友们也会为他举办各种娱乐派对。 美女环绕，那是他一直以来的生活。即使他心里有深爱的女孩，也不影响他享受他的生活。 许洛斐没想过这有什么不对。那些人不过是过眼云烟，连名字都记不住，他不觉得这会影响他的感情。 直到韩菲菲那个蠢货出现，才让他与时玥之间的矛盾暴露了。 “你的生活一直如此，我可以接受，但我相信她接受不了。除非她对你完全不在乎。但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又接受不了她对你不在乎。所以，伤害在所难免。 “相比之下，还是Aurora更适合你。你们长在相同的环境，性情和观念都相似。” 驰早接着说： “第三，不知道许奶奶有没有告诉你，时玥是许子云的私生女儿。” “？”许洛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看来许奶奶没说。这也是她之前安排舆论攻击时玥的原因。虽然从血缘上看，你们不算特别近，跟Aurora差不多。但在国内，三代以内的亲属不可以走得太近，你爷爷奶奶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再说回Aurora。” 驰早道：“你早就明白，你跟Aurora结婚不是感情需要，而是最有效的结盟手段。只有你们资产合并，人脉通络，你爷爷才会放心地把家族的大部分产业交在你手里。不然，他即使交给你，你也守不住。 “许爷爷为什么最看重你，是因为你比前房所有的子孙都要听话，而且拎得清。到许爷爷这个年纪，最担心的无非是自己一生创下来的家业后人没法守住。前房那些人做不到居安思危，常年挥霍无度，这些许爷爷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许爷爷近些年，一直想把家族事业大部分交给你。他费尽心思为你结交人脉。包括我们圈子里的这些朋友，哪一个的家族生意不是与你的利益绑定？如果你在这件事上任性，辜负的也就不仅仅是许爷爷一个人的期望，失去的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信任……” 许洛斐开始烦躁起来，听不下去了。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怪！你就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逼我离开她！” “是，因为你必须得这样做。你的爷爷奶奶为你做了这么多努力，你身边的朋友也都得依靠你。还有时玥，她为自己的事业也努力了这么久……哪怕仅仅是考虑许爷爷的心脏，你也不能随着自己的冲动去做决定。” “那我自己呢，就白白喜欢她一场，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你当初跟她签的是一年的协议，那时候你还是理智的。回忆一下，你那时候是想得到什么？” “我就是想让她喜欢我一下！” 许洛斐不服气地说： “我喜欢她那么久，就是不甘心她无视我！我对她这么好，凭什么你一勾手她就走了？” “她并没有走啊……” 驰早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一共劝了她两次，她都没有走……第一次是我看出来你在协议里耍了花招，也跟她指出了，但她并不肯离开。可能是因为感激你。 “而第二次，就是在昨天……我让她离开，她也没有答应。我想，她多少对你是有些留恋……” 许洛斐看看他，不敢相信驰早会这样说。 但驰早并不想跟他对视。 提起这件事他掩饰不住自己的郁闷。 他决不希望时玥对别人留恋，哪怕那个人是许洛斐也不行…… “所以…你必须得退出。现在退出是对我们三人伤害最小时候。趁着话还没说尽，事还没做尽，一切都还有余地。” 驰早努力克服了一下自己的自尊心，接着说： “而且……我其实并没有那么自信跟你争。所以，拜托你放手吧……” 许洛斐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有人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 是一名护士。 “打扰了，我来看看许少爷的点滴挂完了没有。” 点滴瓶真的空了，护土连忙进来帮许洛斐拔掉了输液针。 “许夫人刚才让我告诉你们一声，许老先生可以进去探望了。如果你们愿意，随时可以上去。” 许洛斐听了马上起身下床，但他头很晕，不由得晃了一下。 驰早上前扶住他， “我扶你上楼吧。不过……等下见到许爷爷，你得想清楚该怎么说。” …… 第九十六章 真的喜欢过 许洛斐一个人走进观察室，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爷爷。 爷爷闭着眼睛，苍老的脸像皱纸一样毫无血色，口鼻周围有呼吸机压出的印子，心跳监护在床边嘀嘀作响。 他走到床边，老爷子似乎不知道，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许洛斐还从来没见过爷爷这么虚弱的样子，恐惧感又一次袭来。 他虽然生性调皮，经常跟老爷子唱反调，其实心里非常依赖爷爷。 爷爷对他来说不仅是爷爷，也代替着父亲。 小时候每次去家族城堡度假，前房那几个孙子总会奚落他，奚落他不过是个编外的许氏家族成员。气得许落斐经常跟他们打架。 而自从爷爷把他接到身边来，他就成了许氏家族真正的小少爷，高高在上的正牌继承人。 是爷爷的宠爱，把他抬举到今天的地位。 从小到大，老爷子对他生活上的关心也事无巨细。关心他的功课，安排了一堆安保保护他的安全。 不管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经商手腕有多狠辣，行事作风有多冷酷，可对他来说，他是疼爱他的爷爷，最重要的至亲。 许洛斐伸手摸了摸爷爷的手。 前不久这双手还陪他一起挥杆打高尔夫，现在却冰冷无力，好像其中的生命已经所剩不多了。 他突然忍不住流下泪来。 失去至亲的感受，他真的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 老爷子刚从心梗中恢复不久，全身冰冷麻木，正闭目养神，睁眼看到最疼爱的孙子趴在他床边痛哭，难免心生爱怜。 他费力抬起手摸了摸许洛斐的头。 “别哭了，我暂时还死不了呢……” 许洛斐赶紧低头擦干了眼泪，不想被爷爷看见。 许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的子嗣虽然不少，可最优秀的一个早已离他而去。许洛斐是他最优秀的儿子的遗子，性情也十分合他性子，所以老爷子非常疼爱他。 加上这个孩子长在自己身边，对他很依赖，许老爷子总想给他最好的。 当年因为自己过度偏爱，为爱子引来杀身之祸。现在他又几乎失去理智地疼爱许洛斐。 年轻时候行事冷酷，耄耋之年却亲情泛滥，他确实是老了。 许洛斐控制好了情绪，有点为刚才的情绪崩溃感到羞耻。 爷爷一直把他当个孩子，他自己也一直把自己当个孩子。然而，他还有几个月就二十五岁了。 他终日浑浑噩噩，游手好闲，从来没真正关心过爷爷关心的事，没关心过家族里的生意。 爷爷时常感叹，自己一死，许氏家族的盛世就彻底结束了。子嗣们都只想着分产业，没有一个愿意费心再为这个财富帝国添砖加瓦。 他突然理解了爷爷的寂寞。 突然间，觉得自己像个身长八尺的巨婴，被爷爷照顾了25年，生病了还要安慰他。 二十五岁了，该有担当了，该轮到他接过爷爷的担子，换他照顾爷爷了……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许老爷子虚弱地问。 许洛斐点点头。 “我以前从不过问你交女朋友的事，因为我以为你知道轻重……” “我知道的，” 许洛斐连忙低声说：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你怎么安排我都听。还有Aurura家那边，我会过去道歉的……” 许洛斐说着，心里空落落。 驰早说得对，他根本没得选择。 见许洛斐懂事，头脑也清醒，许老爷子欣慰不少。 “早上来医院以前，我已经大致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许老爷子说： “洛可不懂事，那边也不拦着，就由着他胡闹。是不是都知道我老了，割舍不掉骨肉之情，才敢不断试探我的底线。他们从来就不懂什么叫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还活着，就这样一次次不顾家族名誉，我若死了呢？……” 许老爷子越说越生气。 许洛斐在一边听着，心里却轻松不少。 老爷子还有精力哔哔叨，看来身体暂时还没事。 “他们那边也来了吗？”许老爷子问。 “嗯，都在外面等着。驰早也在外面。” “驰早也来了？让他进来。” 许洛斐起身去叫驰早进来。 “许爷爷好点吗？” 驰早走近床边问道。 “嗯，已经没事了。” 许老爷子说着，慢慢坐直了身体，许洛斐帮他调整好靠枕。 许老爷子看着驰早说： “洛斐这次胡闹，我替他跟你道歉。” 驰早自然不敢当，连忙说： “洛斐没做错什么，请您放心，我跟他一直很要好。而且事实并不是新闻里说的那样。” 驰早在许爷爷面前不敢说假话，但尽量避重就轻。 “……去年因为家人反对，我才跟女朋友暂时分手了。那时候她工作和人身安全都遇到麻烦，我身在国外，所以才拜托许洛斐帮忙照顾她。就是这样。” 老爷子没说话，打量了他们俩一会。 他阅历丰富，何其聪明。 两个男孩和一个姑娘之间的事，不用说他也能猜得八九不离。 不过对他来说，事情究竟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两男孩都识大体，拎得清，出了事能主动站在一个阵营。 老爷子心生宽慰，为自己孙子身边能有这样一位朋友感到幸运。 驰早不仅睿智，更难得的是不狡诈，重感情。有他来规劝许洛斐，这些年老爷子省了不少力。今后他也指望驰早能继续陪在许洛斐身边，点拨他，让他收收性子，少做不理智的事。 许老爷子不由得想起，自己儿子身边，曾经也是有过这样一位朋友的…… 回顾往事，他又轻轻叹了口气。 “说到那个小姑娘，你家里人不同意？”许爷爷问道。 “嗯……不过我会说服他们的。”驰早说。 他思索着，不知道许爷爷究竟知不知道时玥其实是自己孙女。 很可能他是知道的。 许氏家族的男性生性风流，私生子女遍地开花。这两年许爷爷肯定知道许太太和许子云因为这个女孩暗地里在较劲。 他只是不想管罢了。 当年因为自己破例认了一个私生子，家族闹出这么大祸，所以他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家里再因为这种事起争端。 “我之前留意过，看那个姑娘还不错。这次舆论是我两个孙子胡闹，连累到了她，我会处理好的。” “谢谢许爷爷……” 许爷爷沉思了一会，又说： “前一阵不是听说，她主创的电影得了国际大奖吗，这么优秀的姑娘你家人还要反对？看来下次见到你家人，我得好好劝劝他们了。” 驰早和许洛斐都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都听明白了许老爷子的意思。 驰早内心暗喜，如果许爷爷能出手帮忙，那再好不过了…… …… 时玥刚从妈妈那里回到萤之森，就接到驰早的电话。 “你们工作室的官方声明可以发了。” 驰早电话里说：“许爷爷人已经缓过来，训斥了前妻那边的人。家族办公室也不会再允许外面的媒体发相关的舆论。” “太好了！” 时玥兴奋地叫道。 后患解除，他们这边的运营终于可以放心的澄清关系了。 “嗯，主要得感谢许洛斐肯配合，才让事情容易很多。他同意放手。” 时玥突然愣住，一种很奇怪的失落感袭来。 “哦……那是得谢谢他……” 她很不自然地说。 驰早那边也沉默了一会。 过了一会他说：“我等下会跟你们的主运营联系，商量一下接下来运营和宣传的事。” “好的……” 挂了电话，时玥走进来通知了工作室里的小伙伴们。 运营们都很高兴，只要不担心对方有后手，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运营。 时玥跟主运营说，等下她朋友会跟他邮件联系。 主运营答应下来，同时劝她先回去休息。 “小玥这一天跑来跑去的处理这件事，肯定累着了，先回去休息吧，后面我们会盯着的。” 大家见她神情落寞，都以为是她太累的缘故。 时玥确实是累了。 早上受到一次惊吓，下去又去妈妈那里发了一通脾气，还哭了一场，整个人疲惫不堪。 于是她告别大家，先回去了。 …… 坐在许洛斐保镖开的车子里，一路默默无言。 车到了，她上楼打开门，那套宽敞的复式豪宅再次出现在眼前，跟平常一样明净照人。 她每天从这里来来去去，熟视无睹，对这里并没有多少感情。 可现在，她对这座房子却突然产生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她默默走进门，站在大厅中间发呆。 许洛斐那架华丽的黑色钢琴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不久前，她还坐在他腿上，听他弹琴唱歌…… 对面的落地窗前，她跟许洛斐在那里打过架，砸碎过一只花瓶。 沙发上他们的回忆就更多了，她经常坐在那里工作，而他一直在旁边粘着她，蹭着她，头枕着她的腿玩手机…… 时玥一直知道自己不属于这座房子，也几次想过主动搬走。 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的，车就到站了，她得离开了…… 她站在大厅中间不知站了多久，心里泛起难言的伤感。 这时候有人走了进来。 …… 许洛斐开门进来，看见她呆呆地站在客厅里。 时玥也闻声回过头。 两人相视着，谁都没说话。 许洛斐看了她一会，走过来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时玥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胸前，闻着他身上散发的跟驰早完全不同的男性气息。想起上午，他还贴着她问，跟他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然而现实是这样无奈，对许洛斐也一样。 时玥也紧紧抱着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紧过。 抱了一会，她松开手，摸了摸许洛斐的额头。 “发烧好点吗？” 许洛斐没说话，低头把自己的额抵在她的额头上。 感觉到热度退了一些，时玥稍稍放心。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 “你知道吗，早上那个人的爸爸，也是我的生父……” “嗯。” 许洛斐还是抵着她，对这个话题不敢兴趣。 但时玥想把这件事说清楚， “……我得声明一下，你别把我跟前房那些讨厌的人混为一谈。我跟他们没关系。我跟你们许家也没关系。” “我还是希望你跟我们家有关系……” 许洛斐的头无力地搭着她， “我希望能跟你多一点关系，而不只是驰早的好朋友。” “嗯，算起来，我是你有点血缘的关系的姐姐。”时玥安慰地说。 “我还是你交往过的男朋友。我们之间也有很多回忆，是不是……” “是。” 自从认识许洛斐，她的生活就多了很多不可以思议的事。 他曾经像无赖一样的把她约出宿舍楼、半途把她扔在机场大道、酒喝多了在后花园里亲她、吵架了又跑到黄山山顶找她讲和…… 他是这样一个存在感很强的人，想忽略他都不可能。 许洛斐换了个姿势，把脸贴在她的脖子上，声音疲倦又伤感： “我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 “说你也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 时玥说完，又心疼地抱紧他， “我真的很喜欢你，只是……” “可以了。” 许洛斐打断了她的话。 她突然感觉到有温热的眼泪顺着她的脖子滑下去。 “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 时玥第二天一早就搬走。 跟许洛斐分手了，她不可能再住在这里。 她自己的行李不多，只是房子里有很多很多许洛斐送她的礼物。 暂时不想拿了，毕竟她现在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周宇琦那里她是不想去的。 周宇琦在跟妈妈恋爱，她实在接受不了跟他们住在一起。 驰早那里呢？ 她从落地窗向外看了一眼，驰早住的那座楼在晨雾中隐约可以看到。 驰早肯定是希望她搬过去吧，他买下那套房子，就是在等她…… 可是，时玥觉得自己也做不到。 跟许洛斐分手，她比自己预想的要难过，没心情无缝连接开启另一断感情。 她还是决定先去胡萱那里凑合一阵子。 等忙完电影上映，真得考虑买个小房子了，这座城市里属于自己小房子。 …… 于是时玥搬进了胡萱的公寓，继续忙着《南亭之夏》长电影上映前的准备。 自从上次工作室的声明发出去，舆论终于平息了。 不止是平息，简直一片大好。 声明里告诉大家，照片里拍到的那位是时玥的好友，多年的好友。 正因为关系很好，无所顾忌，所以他们才敢在街头吵架。 另外声明里重点强调了，时玥并不是谣言里说的不做核心工作。 她是《南亭之夏》的主创，而且电影从气氛图设计到所有的场景绘制，她都是主力。 运营还搬出了时玥几年前，在团队管理中为了服众而参加的国际CG大赛的获奖作品，惊艳了众生。让人们知道，她一直专心做技术，在行业领域里已经走到了一个很尖端的水平，只是她一直很低调而已。 萤之森的声明刚发出没多久，九天传媒也跟着发了一条声明。 声明里说，《南亭之夏》是九天的股东为了支持独立电影而出资的。那些说时玥靠结交富豪拉投资的言论，纯属污蔑。希望大家尊重电影和艺术，也尊重艺术家。 这两条声明一发，主流媒体的口径全跟着改了。摇身一变，全变成讽刺黑帖的舆论。好像之前的黑帖不是他们发的一样。 全网再次吹爆《南亭之夏》短片获奖的事。 但这次大众媒体倒没再把时玥捧上神坛，而是重点强调萤之森工作室和背后所有的艺术家们。 时玥觉得很奇怪，这些大众媒体发声的背后，似乎有个睿智的人在保护她，让她体面的退出舆论的风口浪尖。 难道是许老爷子？ 上次听驰早说，许老爷子答应会处理此事。 这件事也挺像是许老爷子的作风。他们家族从来不爱上舆论，对外基本隐匿。 时玥不确定是不是，但不管怎样，这是她盼望看到的局面。 人们终于不再盯着她的隐私了，顶多揣测一下这场风波是不是炒作电影的方式。 舆论都在围绕电影，等待电影上映。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啊。”胡萱感叹道。 这天是小年，离电影首映还有一个星期。外面下着大雪，胡萱、时玥、雯子和田沐四个人在胡萱家里吃火锅。 雯子问时玥：“最近跟萱爷一起住，感觉怎样，习惯吗？” “习惯啊，就像回到了6418宿舍。唯一的问题是，总担心小黑半夜会爬到我身上==” 小黑是胡萱养的一条小黑蛇。 无论胡萱怎么跟时玥夸小黑有多乖巧，她也不敢摸一下。 大家又聊到萤之森工作室最近在拍的宣传视频上。 视频是打算在首映礼上播出的，田沐是负责拍摄的摄影师，他与萤之森的合作一直很愉快。 “沐大师拍的镜头太完美了，以后能不能跟萤之森长期合作啊？”时玥笑着问雯子。 “好说好说，随时愿意签约，谁让我们时总总是出手这么大方呢？” 雯子一边喝可乐一边答应道， “对了玥玥，这个视频在首映礼结束之后，我可以发到田沐的微博上吗？还有学子网也想发一下。” “当然可以，我们官网也会发的。”时玥回答， “不过，你居然还在用学子网？” “嗯，田沐还有好多粉丝在里面呢。一届一届的新粉丝，我总不能弃之不管吧。” 雯子说道， “而且，我最近发现那谁也还在用学子网哦。” “谁？”胡萱问。 “我们大学城昔日的男神。”雯子挤眉弄眼地说。 驰早还在用学子网？ 时玥知道他的学子网邮箱还在用，但不知道他的主页也在更新。 不过，离开校园的人用学子网也没什么稀奇。师父毕业这么多年也还一直用着呢，一直在学子网CG论坛里发练习图。 驰早是经常看学子网经济论坛的人，经常登录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提到驰早，雯子笑着说： “我之前还以为你离开许洛斐之后会直接搬过去跟驰早一起住呢。上次听你说，他把你们之前合租的房子买下来，我都感动了。” “我也感动了。”胡萱说， “感动地流下了贫穷的眼泪。” 时玥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别说搬过去住，跟许洛斐分手两个星期，她都还没跟驰早见过面。 驰早依然每天在邮件里跟她讨论工作，其他却没说什么。 他一直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可能察觉到她离开许洛斐很不开心，给她静一静的时间。 时玥感激他的理解，同时也觉得有些尴尬。 究竟冷却多长时间，才能表达对上一段感情的尊重，而又不伤害等待她的人？ 谁也不能给出个答案。 只是一想起许洛斐那天抱着她流泪的情形，她就觉得难受。 当初跟他交往实属无奈，可时间久了却产生依恋。人毕竟不是冷血动物。 “许洛斐这次是真的动心了，估计得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出来。”胡萱说。 “也不一定，许洛斐这么潇洒，也许已经把我给忘了，毕竟他两周都没联系过我。” 时玥故作轻松地说。 雯子道：“我觉得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舍得放手的。他这么快就决定放手，说明也没有很喜欢。” “放手不代表没有真的喜欢过，但人总要走出来。” 这句话是田沐说的。 田沐其实还挺喜欢许洛斐，听到几个女生讨论他，忍不住也插了一句。 几个女生互相看了一眼。 沐大师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难得听他说一句，大家都安静下来。 田沐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确实，田沐是最有发言权的。 他也曾经真的喜欢过一个人，离开的时候百般艰难，以为永远都过不了这一劫。然而有一天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早已飞渡千山。 他现在看着她，只是在欣赏一位朋友而已，再也没有悸动的感觉。 倒是她身边那位笑容灿烂的少女，像太阳一样让他温暖。 他渐渐依赖上那张笑脸，想一直留在她身边，也在暗暗克服自己厌世的毛病，希望可以更好的配合她工作，可以让她笑容灿烂的留在这座城市…… 她喜欢向日葵，他就一直在买，保证家里的那束向日葵从不开败。 她怕多毛动物，有次被夜路上窜出的一只黑猫吓了一跳，他就牵住她的手给她壮胆。而且那天牵住的手，到家也没有放下过…… 田沐知道自己是个嘴很笨的人，靠语言从来表达不出自己的想法，对自己也没有自信。但他很明白自己的感觉。 年少时碰到爱情，他以为自己会甘愿化做泥土里的肥料，去守护他的爱情之花。 但事时证明，他并不甘心。 爱得太卑微，真的是病态。 胡萱曾一次次开玩笑的劝他： “施主，放下执念吧。” 他确实放下了。却不是靠他自己。 有另一个人使他简单的生活充满了点滴的快乐。 他不再是泥土里的肥料，在这株向日葵旁边，他的人生也开出了灿烂的花。 而且在这段感情里，他也学会了接受自己，也知道怎样去爱自己。 田沐不知道许洛斐跟他的情况是不是一样，但知道如果一直恋恋不舍，就永远看不见晴空。 人早晚都要明白的。 …… 第九十七章 大结局 雯子和田沐吃完火锅就回自己住处去了。时玥和胡萱各自打开笔记本工作。 听雯子刚才说，驰早还在使用学子网，时玥工作了一会，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去他的主页瞄一眼。 驰早自从去哈佛读书，学子网账号就很少登陆了。 时玥因为不玩其他社交平台，毕业后倒还用了一段时间学习网。 她在里面逛论坛，发作品。直到萤之森成立之后的那次大规模黑帖，她跟驰早分了手，才注销了账号。 现在她不用了，驰早却又回归了学子网。时玥想去看看他现在的主页是什么样子。 她用游客身份点击学子网首页，在搜索栏里输： “A大、商学院、驰早” 驰早的主页很快跳出来。 驰早虽然在哈佛深造过，并没有更新主页上的教育经历，学校用的还是本科时期的A大。 看着这个熟悉的页面，时玥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往事。当初她就是从这里认识他，了解他…… 她从前测试手绘板的时候，随手给驰早画了一张卡通头像，他就把自己所有的社交账号头像都换成了这张图。 那时候跟他在学子网里认证完情侣主页，时玥也给自己画了个同系列的卡通图，作为情侣头像。 情侣头像、情侣主页标志，那时候他们在学子网里是多么惹人羡慕的一对璧人…… 然而等到公开分手，这些又成了最让她难堪的讽刺。 她没法面对人们的疑问和嘲笑，注销了账号，落荒而逃。 而现在，驰早居然还在用这个头像，连情侣标志也还在那里。 时玥浏览了一会他的主页。 他还是那个只发学术帖的学霸，动态更新得不算频繁，只有逛论坛看到感兴趣的经济学帖子，才会发表评论。 时玥看到他的留言板上好多人在问： “男神怎么还在用这个头像啊？” “男神，你那个情侣标志该取消了吧？你前女友的号都注销了。”…… 驰早没有回复过谁，好像没看见一样。 时玥默默浏览了一会，关掉了学子网。 她不知道驰早是什么时候回归的。那时候她问他学子网邮箱是不是还在用，他也没提这件事，也没问过她，为什么要把主页注销。 她发现驰早是个很长情的人，但从不矫情，也很少把感情挂在嘴上。 那天找猫遇见他，他说自己住在附近，也没顺便告诉她，他就住在他们之前住的房子里…… 从前时玥一直觉得，她喜欢驰早，比驰早喜欢她要多一点。 最初在学子网里追他，驰早很久很久没有回应。做了朋友之后，他也很久很久不肯表白。 跟许洛斐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除了在工作上帮她，私下几乎从不发信息给她。她还以为只有自己在想他。 有很长一段时间，时玥都以为他是习惯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但其实不是，驰早一直在等她。他只是慢热，有底线，有原则，谨慎而克制。 但他真的是认认真真、不留后路的在喜欢她。 即使她这一年在别人身边，他也倔强地带着他的情侣戒指，好像她从未离开过…… 这一刻突然很想见见他。 跟许洛斐都分手了，还把驰早冷在那里，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许洛斐脆弱的一面让她心疼，而他念念不忘地活在记忆里，更让她心疼…… 现在就得找借口见见他。 于是时玥马上给驰早发消息： “你新年假期要去日本吗？” 驰早很快回复： “不去，我爷爷奶奶今年会过来。” 时玥看了看手边的首映礼邀请函，那是最近打算寄出去的。 “我们电影的首映式你愿意来参加吗？” “当然。” “好，那我现把邀请函给你送去。” 发完这条信息，时玥有点尴尬。 她扭头看了看窗外，外面大雪纷飞，这种天气亲自跑去给他送邀请函，借口也太拙劣了点==…… 但驰早很绅士的没有揭穿， “嗯。我在门口等你。” …… 时玥马上跑出去打车。 出租车不太好叫，外面一片白茫茫，很多年没下过这么大雪了。行人稀少，天气阴霾而寒冷。 终于来到江边的那座社区，时玥一下车就看见驰早英挺的身影站在大门口。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撑着黑色的伞，俊逸的面孔在洁白的雪景里，像一幅水墨插画。 时玥看到他的伞顶上落了一层挺厚的雪，看来他等了很久了。 她有点抱歉，忘了告诉驰早她是从其他城区过来的，路程比较远。 驰早也看到了她，见她没打伞，走过来把伞罩在她头顶上。 在伞下面对面，时玥有些羞涩，不知说什么好，于是直接拿出邀请函递过去。 “……多亏有你帮忙，我们电影才能如期上映，谢谢……这是邀请你去参加首映礼的邀请函。” 她有点紧张地说完，发觉自己语气简直比不认识他的时候还要客气。 驰早明亮的桃花目打量着她，接过邀请函，打开看了一眼。 “客气了。不过，一张恐怕不够。” “嗯？” “我爷爷奶奶年前就到，我想让他们也去看看。” “哦哦……” 她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他爷爷奶奶要来，却忘了邀请他们，真不礼貌。 “我明天再拿两张给你……” “两张也不够。” 驰早那双温柔的桃花目继续看着她： “我爸妈也会去。” “他们也去？……” 时玥很意外。 “嗯，还有我外公外婆。” 时玥很尴尬：“不用勉强他们的……” “不勉强，本来我们家过年都会看电影。而且，我得让家人都见识一下，我这么久以来喜欢的是怎样一位优秀的女生。” 时玥不由得红了脸， “那你不早说……我可以带一沓过来的。” “其实我是故意没说。” 驰早微笑道：“我本来打算，如果你这周再不来见我的话，我就明天开始每天找你要两张邀请函。这样就可以有借口多见你几次。” 时玥听到他这个计划，笑出声： “你这个借口也不怎么高明……” 她终于不再拘谨，笑靥如花。 驰早也微微一笑。 他把邀请函收起来，向她伸出手。 “我们进去吧。” 时玥马上把手递给他。 他的手修长而温暖，被他握在手心里，不禁心池荡漾。 驰早也一样，这只光洁滑腻的手，他许久许久没有牵过了。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时玥也抬眼看他，浓密㫸毛下的眸子水光潋滟，他终于忍不住俯吻住她的唇。 时玥只感觉一阵风过，雪花纷纷扬扬落在脸上，他温柔的桃花目近在咫尺。 空气冰冷而潮湿，在一片粉妆玉砌的世界中，口唇之间的温软却如宜人的春季，复苏生机…… …… 首映式在农历除夕前一天举行，驰早一家人真的都来了。连许洛斐的爷爷奶奶也来了。 那座全市最大的IMax影院里戒备森严，商务请来了各界重要人物，全场座无虚席。 著名主持人在台上感谢各位的到来，著名歌手深情演唱了电影的国语版主题曲。 然后是作为主创人员的时玥与师父上台发表感言。 师父为观众们简单介绍了电影的创作历程。 《南亭之夏》是在海外获得短篇奖之后，国内再上映长电影。 这种形式甚少见到，大家都十分好奇。 其实这是项目创作中的无耐之举，反而成了一种创新。 师父没有说这个，只是介绍了他们的创作理念，和用到的各种科技。 师父讲完轮到时玥上场。 时玥站在大荧幕前，面对台下足球场观众席一般黑压压的观众，不禁十分紧张。 那些人里，不仅有无数不认识的投资商，还有她的家人、朋友、男朋友、上一位男朋友、萤之森所有的同事们……她所有在乎的人几乎都在台下了。 她尽量镇定下来，说了一段发自肺腑的感言。 “……感谢大家前来支持我们的电影。站在这里我有一点紧张，因为在做这个电影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我们的作品会面对这样大的受众。 众所周知，《南亭之夏》是一部独立电影。我们在制作的时候，甚至做好了没法公映的准备。 我们没有迎合当前潮流的世界观，也没有安排大众喜闻乐见的英雄主义剧情。我们只是讲述了一个，感动了我们自己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原著，出自于我的好朋友，一位很有才华的黑暗系小说家。 当然，为了电影能够上映，我们改掉了黑暗系的设定。 我们就是这样矛盾的一群人。 一方面，我们希望我们的作品可以走上大荧幕，可以被更多的人肯定。我们希望一鸣惊人，希望获得这个时代的奖励…… 但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肯放弃我们的初衷。 我们没有忘记，我们做独立电影的初衷，是因为热爱这个行业，热爱用理想的方式讲述故事，热爱表达真实所想。 我们确实坚持这样做了。 我们在电影里没有设计绝对的好人或者坏人，也没有用简单的对错去评判一切。它与现实一样，是一个无奈的世界。 但我们在无奈之中，也用尽全力去展现它的美丽与精彩。 我们知道，做独立电影意味着时刻会面临失败，面临失望。 这一次我们很幸运，虽然遇到很多困难，也遇到了愿意帮助我们的人。 是靠着这些帮助，我们的工作室才得已走到现在，才有可能去角逐帕克城电影节的奖。 我们不敢把所有的功劳都归给自己，不过我们相信，不管今后面对什么，我们都可以坚持初心，用心创作。 相信只要我们用心，总会有人在我们的故事里看到自己，受到启发。 哪怕看不到这些，也能看到故事本身的美丽与精彩……” 时玥的演讲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 电影开始放映。 这是一部毋庸置疑的高水准作品，画面的每一帧都是大制作。 舒服至极的中国水墨画风，动画流畅，细而不腻。既有脑洞大开的设定和剧情，又有耐人寻味的道理和留白。 人们既能看到震撼心灵的画面与特效，也能品味出其中的无奈与感动。 这是一群高手配合才能发挥出来的境界，所有的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电影播放完好一会，观众席久久无声，沉浸在故事中走不出。 制作人名单放映完毕，屏幕上又播放了电影制作花絮，是田沐帮忙拍摄的。 花絮的形式十分有创意。 一架行走的摄像机进入萤之森工作室，拍摄了每一位对着电脑工作的小伙伴。 每一位都有机会在镜头里露脸，告诉大家他在做什么。在他们的讲述中，镜头推进屏幕，让人看到他当前在做的简单初模，怎样成为成品中华丽的画面…… 这些美术师性格各异，或内敛，或活泼，但无一例外，都对自己手中的工作十分痴迷，让人为之动容。 正是他们的痴迷，成就了这部令人震惊的作品…… 花絮播放完，掌声经久不息。 …… 首映礼散场了，时玥与师父一起站在台前，迎接前来打招呼的人。 招呼完一些媒体人，时玥看见驰早一家人从观众席上站起身，向她走来。 她不禁又开始紧张了。 这时候突然跑过来一个人紧紧地拥抱她，是雯子。 “玥玥，你看我妆都花了！” 雯子搂着她叫道： “看个电影我一会笑一会哭，估计别人都以为，我是你们片方花一百块钱买来的观众！” 时玥忍不住笑了： “那我等会就给你转一百块。” “你说的哈。” 雯子开心的笑着： “我得去赶火车了，今年过年我要带沐大师回家，见、家、长！” 时玥捏了她一下： “加油加油！” 雯子也捏了她一下，挤眉弄眼道： “你也加油！” 然后就跑掉了。 时玥转过头，看见驰早一家人走了过来。 驰早的爷爷奶奶先走上前，跟她握手。 不得不说，他爷爷家的基因真强大，祖孙三人长得很像，一看就是一家人。 “驰早的女朋友是吗，幸会。” 驰早爷爷微笑着说： “我记得几年前就有幸看过你的作品，那时候就觉得，你会成为厉害的美术师。没想到几年下来，比我预想的还要厉害。” 听到这位著名的建筑师这样恭维她，时玥很不好意思。 “……谢谢。” 驰早爸爸也过来礼貌地跟她打招呼，称赞了他们的电影，而且邀请她今年假期去家里做客。 驰早的妈妈在一边优雅地附和着。 时玥只得说： “……好的，谢谢……” 他的外公外婆话不多，站在后面一直打量她。 不知道驰早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家人都来了，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他们肯来，似乎就代表有妥协的余地。 时玥觉得十分尴尬，还好他家人打完招呼就出去了，只有驰早留下来陪她。 她松了一口气，刚挽住驰早的胳膊，又看见一堆安保簇拥着许洛斐祖孙三人走来。 许奶奶还是那么美丽，美丽得不输给任何明星。 时玥感觉到许老爷子远远就开始打量她。 她随即想起，自己跟这位老爷子其实有点血缘关系，不禁十分别扭。 他们走近了，驰早先开口与他们打招呼。这时时玥看到妈妈和周宇琦也从另一边过来，连忙招呼他们。 待他们靠近，时玥跟两位老人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妈妈，许奶奶之前应该认识的。” 许奶奶嫣然一笑，点点头。 之前她在网络上攻击她的事，时玥也不想追究了，就当没发生过。 “这位是我……” 她指着周宇琦，差点脱口而出说哥哥。 “这位是……周林音的儿子，周宇琦。”她如是说。 反正周宇琦跟许奶奶已经见过面，也约好要见许老爷子，不如趁此机会先介绍一下。 许老爷子打量了周宇琦一会，慢慢地说： “好的。有时间的话，一起出去聊聊吧。” 周宇琦答应了。 四人一起走出去，只有许洛斐还站在那里面对他们俩。 …… 许洛斐这一阵子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不去找她。 但今天见到她，无论她站在台上还是台下，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 现在他看到时玥挽着驰早的胳膊，从前丢掉的那枚戒指也戴回手上，不禁十分难受。 果然，她只要一回到驰早身边，就立即把他忘了。 他沉默好一会，才勉强客套了一句： “祝贺你们电影成功上映……国漫之光。” 驰早微笑着说：“应该祝贺你自己才对。你是唯一的投资人。” “呵，我还是感觉自己被诈骗了……” 许洛说完看看她，很想跟她单独谈谈。可是驰早在一边寸步不让。 驰早是个聪明，聪明人不会犯第二次错误。 许洛斐沉默了一会，觉得还是自动消失比较好。 “……我去找爷爷奶奶了。” 说完便走出了放映厅。 时玥感觉到许洛斐情绪很失落，却没法说什么。何况后面还有很多人要打招呼。 …… 许洛斐走出门，并没有去找爷爷奶奶，直接开车回去了。 他来到他那座江边豪宅，犹豫着打开门。 房子整洁如初，却空空落落。 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那天在手机监控里看到她提着旅行箱出去，他也再也没有来过。 许洛斐走近门，站在大厅中央。 那天晚上，他就是站在这里跟她拥抱道别，她抱着他，说真的很喜欢他……然而他们中间始终隔着一个人，隔着他最好的朋友。 如果在当初刚注意到她的时候，就能对她发动进攻，也许可以抢在驰早前面开启与她的故事。 那样，他就可以与她草草交往，草草结束，像向对待其他美女一样。 当然，也许终究会有点不同。 也许她的性子会让他动心，会多在她身边留恋几年。 到底会不会这样，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命中注定，时玥一出现就是作为他最好的朋友迷上的女孩。 与其说命中注定，倒不如说是他自己做了选择。 他第一次见到她警惕又傲娇的样子就很喜欢，但还是选择慷慨地把她推给了自己的朋友。 就算后面再倾其所有去讨好，也迟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体面的收场。 惊鸿一瞥胜过一生相聚，何必让大家都很难做…… 许洛斐呆呆地坐在钢琴前，抚摸着琴键。 那么快就决定放手，她一定会觉得，他并没有很喜欢吧…… 许洛斐随手弹了几句最近在听的曲子： “被风吹散的人说，他爱得不深 被雨淋湿的人说，他不会冷 无边夜色蒙住了多少人 写进眼里，他不敢承认 可是，总有风吹不散的认真 总有大雨也抹不去的泪痕……” …… 在钢琴前不知坐了多久，手机玲声响起。 “心情不爽？出来喝酒啊。” 萱爷的声音传来。 许洛斐苦笑了一下。 世界上没有未完的故事，只有未死的心。 但郁闷的时候能有人一起喝酒，交换彼此不能说的秘密，也是一桩幸事。 他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 首映礼之后，《南亭之夏》正式上映。 春节假期几天，票房每天都刷新记录，各种自媒体争相吹爆，观众评分居高不下。 当然，也有观众说看不懂的，吐槽内容太深，不适合春节档期。 事情就是这样，总不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尤其对那些期待买一张电影票，能吃着爆米花嘻嘻哈哈度过2个小时的观众。 但他们最终以几千万的制作，收获6亿票房，可以说远远超过预期了。 萤之森的小伙伴兴奋不已，开开心心放了个长假。 大家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了。 等休息完回来，又有新的电影要立项。 第一部 作品大获全胜，他们后面的路会通顺很多。即使不能再达到这样高的票房，他们也可以用情怀和梦想保证： 萤之森出品，必属精品。 …… 假期时间，时玥开始着手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房子大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属于她自己的空间。 周宇琦跟妈妈节后就时常回桐市，忙着他父母重新开庭和出狱的事。 时玥不知道他究竟跟许老爷子密谈了什么，但他这么多年准备充分，一定有足够的办法去赢得谈判。 至于他父母出狱之后该怎么安顿，怎么让他们接受他与养母在一起，那就是周宇琦自己的事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 时玥跟驰早坦白了周宇琦与妈妈在一起的事，驰早的第一反居然是松了一口气。 他总担心周宇琦是他的威胁。 放松之后才想到，这其实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但时玥已经不想去想了。 也许他的家人和周围的人都会有偏见，但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和底气去面对非议。 …… “等樱花开了，我们一起去日本吧。” 假期最后一天，她和驰早在窗边吃早餐的时候，驰早提议道， “函馆的樱花很美，我们还可以去爷爷奶奶家，看看他们养的猫。” “好啊。等旅行回来，许洛斐的婚礼也快到了。” 听说许奶奶本想把婚礼定在许氏家族在欧洲的城堡举行，许洛斐不肯，最后改在了长岛。 可能他不想触碰之前与她在那里的回忆…… 时玥在心里叹了口气。 总会好起来吧，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人们都曾经以为，有些事情是不可能放手的，但有一天蓦然回首，会发现曾经以为不可能放手的事，只是生命里的一块跳板。” 像沐大师说的，人总要走出来。 “等参加完许洛斐的婚礼，你想做什么？” 驰早问她。 “没什么计划，你呢？” 驰早微笑着勾了一下她的手指， “我好像记得，有人答应过我什么……” 时玥不禁也微笑起来。 微风从窗外吹来，带着植物的芬芳。这座城市的春天又要降临了。 （全书完） 感谢大家！ 故事终于完结了，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厚爱T-T 无语凝噎，真的感谢，如果不是sion一直以来的投票，可能第二卷 我都不想写了，因为感觉一直没啥人看T-T 但最终还是想给个交代，毕竟我也是真的很爱故事里的各位宝宝们（尤其是许洛斐，哎，麻麻对不起你） 故事主线写到这里就结束了，我想交待的已经交待完了。 其实原计划写到大学毕业就结束，但后面还是交代了毕业后几年大家的发展，包括事业的发展，感情的发展。 大学城里面的每位主角都有了适合自己的职业。但感情发展，因为性格不同，不可能几年之内都会有定论。 比如许洛斐，我不知道该怎么给出定论。 很可能，得不到的会成为一生的白月光。 但理智的人都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 可能作者自己性格的原因，或者年纪到了，不再相信“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隔开”那种纯粹的爱恨情仇。 现实生活总归会有很多遗憾，而带着遗憾回归现实才是理智的。 包括唐闻馨，包括梦琪，我相信她们也都会带着遗憾回归现实，遇到合适的人，恋爱，结婚。 也许总归会有不甘心，但谁让你们不是男女主捏=。= 这本小说虽然是都市言情，其实言情的意味也不是特别重。木有霸道总裁，也木有豪门强娶。 角色大都是理智的，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顾虑。 包括许老爷子对于私生子女，也不是说认就认那么任性。只能说给予照顾，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能打破规则。 我自己感觉写到这里就可以了，没有写到婚礼。 也许婚礼前还有变故呢，只要不写明，许洛斐你就永远有机会！ 萱爷的故事~~是个秘密。后面有想法了可以写番外。 …… 其实当初之所以开启这个故事，完全是计划之外。 本来是在写一部都市奇幻小说，写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驾驭不了宏大的世界观，就先开个15万字的短篇练练手。 没想到这一写就扯了50万字，而且写得我心力交瘁。 故事里的人物很多都是自己或者自己身边人的影子，所以一直不敢给认识的人看，生怕他们对号入座，或者会跟我吐槽：“这不是我说过的话吗”之类。 也有很多地方是自己亲自去过，因为很喜欢才安排在了小说里。 第一次写长文，完全没经验，但真的有用心在写。每个剧情、每句话都要斟酌好久，跟自己聊人物性格和故事发展，也聊了十几万字。 小说究竟是写成现实故事，还是写成言情故事，其实一直在纠结。 太现实吧，怕少了那种让人上头的甜。 太言情吧，又怕侮辱了各位读者宝宝的智商。 于是就有了这个，比言情现实一点，比现实甜一点的故事。 整体还是甜甜的，角色一个都没写死是作者最大的温油。 …… 最后还是感谢大家的鼓励和厚爱，我的码字速度太慢了，让大家等得心焦，对不起。 挺想建个读者群，又不太好意思，好怕没有人来，群里只有小丑我自己== 后面我会继续写我的都市奇幻小说，但可能会用图片的形式来表达，毕竟画图才是我的专业啊。 有感兴趣的读者宝宝，可以加我的微信vivina0218，一起交流鸭。 爱你们。 月酿婆婆2021.5.19 后记 昨天小说完结之后，收到了几位读者的反馈意见，说怎么阔以就这样完结了，明明还很多疑点没解开。 所以在此把大家问到的几个疑点做个解释：） 第一个疑点，为什么驰早的家人对他们俩交往的事，前后态度转变这么大。 关于这个，其实我前面有写到原因，只是写得不够明显，可能有些宝宝没看出来。 那天许老爷子在病床上说过，下次见到驰早的家人，他会好好劝一劝。 许老爷子话说得比较委婉含蓄。 由于害怕破环家族现有的平衡，他不打算公开承认这位私生女是许氏家族成员。 可是他毕竟人老了，对骨肉之情难以割舍。再加上老爷子又是很惜才的人，发现这位私生的外孙女确实挺优秀。又加上他对驰早的欣赏，所以决定为她做点事。 第一，他帮助时玥体面地退出舆论的风口浪尖。 许老爷子这样的old money是很低调的。 他们可以利用舆论，但绝对不会让舆论利用他们。所以，他首先保护自己的孙女退出了舆论的浑水漩涡。 有许老爷子帮助，就算时玥后面重新与驰早在一起，也不会像之前一样，被媒体盯着隐私。 驰早一家与许氏家族认识久了，也受到一定影响。他们也很介意舆论。所以，他们也会注意让他们俩淡出媒体人的视线。 许老爷子为时玥做的第二件事，是劝劝驰早的家人。 他说是劝劝，但他们这种老生意人，谈交情的方式就是谈利益合作。 他可能会让驰家人明白自己与这个女孩的关系，而且给出利益条件让他们接受她。 许氏家族财大势大，驰家人当然是仰仗的，所以对时玥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再说说驰早的家人。 他爷爷一家，加上他爸爸，本身就更看重个人实力。他们对时玥本来就很欣赏。 而驰早的妈妈，其实对时玥的态度一直在变化。 她最起先是看不上她。 驰早如果在大二大三就承认与时玥的恋情，他妈妈一定会阻拦。 大四的时候，驰早用了先斩后奏的办法让她知道了。 她在那种情境下，虽然还是很看不上，但时玥那时候是个大网红，名气和个人实力也被大众认可。她在权衡利弊之下，决定接受儿子与时玥交往。 但仅限于交往，结婚不可以。 然后，在时玥工作室成立之后的那次大黑时期，她下决心要处理干净这件事，逼他们俩分手。 可是，在跟时玥面谈之后，她突然发现这个女生双商在线，确实有魄力。所以她那时候才会说：如果时玥缠的不是她儿子，她也可以欣赏。 大家要记住，那个时候还是时玥的谷底时期。 后面她与她妈袁太太聊自己的观点，也说：如果女孩子自身优秀的话，穷点就穷点了，她也可以接受。 说明那个时候她的择媳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她开始认可个人能力，不是非得家里有人脉背景的。 只是那时的她还是介意时玥的名声与出身家庭，而且也还抱希望驰早与唐闻馨能走到一起。 最后，许老爷出面解决了时玥的名声问题，也聊到了利益合作。再加上，时玥工作室的电影得到了海外国际大奖，电影事业开始风生水起，她的态度自然就转变了。 更何况，自己儿子还非要吊死在这棵树上。 我们袁女士其实是个很灵活的人，并不古板。 至于驰早的外公外婆，尤其是外婆，跟时玥撕破过脸，所以比较尴尬。 但商人家庭，利益至上，她只得妥协。 时玥后面如果嫁到他们家，可能家庭关系确实会有不愉快。 但现实生活就是如此。 就算唐闻馨嫁到他们家，也未必就能被当个宝。 重要的是，我们时玥小姐姐自己的心态怎样。 生活本来就不尽都顺利，而时玥小姐姐后期，心态已经很成熟了。 她面对过很多非议，虽然偶尔有控制不住委屈的时候（比如与妈妈争吵那次，但她已经可以很快淡定下来）。 等后面她自己的事业上了一个阶梯，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财富和房子，她其实已经不需要太在乎驰早家人的看法了。 许老爷子帮助时玥做的第三件事，就是帮她宣传电影。 他让九天传媒发了声明，解释了投资人的事。他这么做同时也是为了许洛斐。 后面舆论为什么统一改了口径，而且再次吹爆萤之森电影获奖的事，就是因为许老爷子在背后操纵。 这也是《南亭之夏》票房这么高的原因。 时玥其实心里是有点数的。 虽然不确定背后究竟是谁在帮她，但她明白这次的票房这么高，是一次偶然现象。 在首映礼发表感言的时候，她也说了，没想过电影会面对这么大的受众。 他们做独立电影的人，都知道独立电影大多时候是小众的。 因为他们不愿意去迎合大众的口味，所以很多时候都站在资本的对立面。 她在感言的时候说了，这一次他们是幸运的，因为有不少人在帮忙。 但他们团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去面临失败和失望了。 他们团队的心态已经很成熟。 我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强调了几次。比如跨年夜的黑热搜事件，他们工作室整体心态都比较沉稳。 后面票房异常的高，他们心态也比较平。就算以后作品的票房不会再这么高，也可以靠情怀和梦想去做精品。 因为现实也是如此。 即使是吉普力工作室，即使是我们敬爱的宫崎骏老爷爷，他的电影票房也不是每次都很高。 所以我着重强调了萤之森团队面对挫折的心态。 真正的艺术家，不以票房论英雄。 支撑他们的永远都是匠心和情怀。 …… 以上是第一个疑点，第二个疑点，关于许洛斐与时玥是近亲这件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据说其实很多大家族，是不太介意这个的。 过去，大家族的近亲婚配，在全世界都很普遍。相信大家在很多名著里都看过亲上加上亲的桥段。 比如《红楼梦》里，黛玉是宝玉的姑表妹，宝钗是宝玉的姨表妹，王熙凤是王夫人的亲侄女……《乱世佳人》里面，女主暗恋了半辈子的艾希理，家族很多代都近期婚配…… 大作家们之所以这样写，是因为这在大家族里确实是很普遍的事。 现代，我国提倡优生，3代以内有血缘关系不允许结婚，是因为从大数据来看，家族里有家族病史的话，遗传给下一代的概率确实比较高。 但反过来，没有家族病史的家族，把家族优势传承下去的概率也比较高。 尤其在家族内部有很大利益驱动的时候，大家族的人是不介意亲上加亲的。 不过，许洛斐与时玥没有这种利益驱动。 时玥是无产阶级，不像Aurora，所以他的爷爷奶奶是不会支持的。尤其国内比较介意近亲，就更不会支持。 虽然不支持，他们家族对这点血缘也没有特别在乎，所以没有人特别强调这件事。 相比之下，他们俩不能走到一起，其他方面的不合适更多一点。 这就是接下来要说的第三点疑问，有些读者宝宝对许洛斐有点意难平。 …… 第三，为什么时玥明明很喜欢许洛斐，还是回到驰早身边。 时玥后面确实是很喜欢许洛斐，但不知道大家有木有发现，我们的时玥小姐姐，其实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尤其她对那些她很欣赏，而且对她好的人，特别容易心疼。 从前沐大师对她表白的时候，她虽然没接受，也是很心疼他，而且也郁闷了很久。 直到驰早在舆论上斩断了她与田沐的关系，有一天画画的时候她才想明白，沐大师那种闷闷的性格并不适合她。 所以她后面才心安理得，不再郁闷，也不再觉得自己对不起田沐。 她面对许洛斐也一样。 许洛斐这种聪明可爱又多金的大帅哥，对她这么迷恋，带她见世面，又在困难的时候帮助她，她怎么会不喜欢呢，她又不是小黑。 所以时玥确实喜欢许洛斐，虽然不心动，但是喜欢跟他在一起，看他失落她也很心疼。 但别忘了，我们时玥小姐姐生长在被渣男毒害过的家庭。她本能的接受不了花心的人。她只对那种很有责任感，很踏实的人才会动心。 她之所以会打心里迷上驰早，也是因为看了驰早的日记，发现他是一位很用心很有责任感的人。 可我们许大帅哥天生就不是这种人。 时玥虽然有一阵子对他很着迷（自从打了他一顿之后），但韩菲菲事件让她清醒了，许洛斐实在不适合她。 时玥在跨年夜舆论的第二天，与雯子和胡萱吃饭的时候，也明说了这一点： 她对许洛斐与韩菲菲的事已经很淡定了，但她发现许洛斐的性情不可能为她改变，所以她是不可能接受与许洛斐在一起的。 我们时玥小姐姐是个非常理智的人。 但喜欢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 所以她在分手之后，会难过一段时间。这也算是对上一段感情的尊重。 至于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到驰早身边。 时玥对驰早其实一直是有点误解。她并不确定驰早把她看得有多重。 她知道驰早是个很负责的人，但她觉得驰早很多时候把家人和家族名誉看得比她更重。 但那天看到他的学子网，她发现驰早其实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 而且她又想起驰早在回国之后的种种表现（一个人住在他们一起的房子里，带着他们戒指，工作上帮她很多很多……）这些表明驰早确实很在乎她。 so，我们的时玥小姐姐才决定立刻回到他身边。 人生苦短啊，不要辜负互相喜欢的人。 许洛斐那边呢，在病床上跟驰早聊完之后，他也明白了，时玥确实跟他不合适。 他们已经因为韩菲菲大吵了一架，后面还会有更多类似的事彼此伤感情。 许洛斐之前一直对驰早轻视他耿耿于怀，但驰早放下自尊跟他承认，他其实并没有自信跟他争。 再加上家族里种种压力，还有时玥毕竟最喜欢的还是他哥们，所以他只能选择放手。 何况，时玥也承认了很喜欢他。 一直以来，他要的不就是这样么，被喜欢的人喜欢一下。 然而一直在一起并不合适，许洛斐本来就是一个很拎得清的人，不如就此打住，还可以保留一点美好。 …… 这就是我安排这样结局的原因， 我以为你们都懂我的心T-T （好吧是我自己文中没表达清楚，我错了） 还有小伙伴说，看完有点意犹未尽，因为每个人的结局并没有交代得很明白。 嗯，其实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没打算写到大家都结婚生娃，毕竟才25岁啊，生活还有无限可能。 不管怎样，我们的主角们都很聪明，包括我们的许大帅哥也开始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 大家都很优秀，后面只会越来越优秀哒。 以上就是目前小伙伴们问过的疑点了，如果大家还有其他疑问，也欢迎告诉我哈，我一定会一一解答的。 再次谢谢大家！ 月酿婆婆（2021.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