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个圈圈兜住你》作者:指尖染流沙 文案: 1、深夜,某匿名设计师论坛出现一个帖子。 【手滑把自己画的小黄图发到甲方爸爸的邮箱。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发帖人鹿悠正抱着自己的猫在屏幕前瑟瑟发抖。 鹿悠:我怎么能这么蠢? ------ 鹿悠老老实实把自己的作案工具包括但不限于笔记本电脑、数位板、以及素描本摊开在成弈面前。 成弈:“你有没有拿去赚钱?” 鹿悠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发誓我没有我只是为爱发电。” 成弈:“为爱发电?你是说你对我怀有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 成弈翻出鹿悠画的图,对她说:“你喜欢这个姿势?嗯?” 2、某人的堂弟:“我哥就是一性冷淡,对女人没兴趣,跟了他你就准备守一辈子活寡吧!” 某人淡定道:“你堂嫂年纪小,身子受不住,我自然节制些疼着她。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见了女人命都不要了。” 很久以后,每当鹿悠被成弈欺压着泪眼涟涟地哀求他时,只想拿这句话狠狠打他的脸。 说好的节制呢?说好的疼爱呢?他见了她什么时候要过命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口嫌体直高冷总裁X神经大条小迷糊设计师 甜宠无边,轻松无虐。 女主逗逼加戏精加倒霉蛋属性,前期傻白甜,会慢慢成长。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鹿悠,成弈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一切厄运都是从那个星期五的雨夜,鹿悠在宿舍楼下遇到一只黑猫开始的。 夏末的某个夜晚,鹿悠背着包,顶着狂风,骑着一辆自行车颠簸在雨里。雨水打湿了她的短发,顺着脸颊滚到下巴处凝成一串细珠。 在宿舍旁的停车点停好车,鹿悠急忙忙往回赶,却被一声细若蚊吟的猫叫黏住了步伐。 打开手机的探灯寻找一番,她终于在墙角和地面的缝隙间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是在这里躲雨吗?”鹿悠蹲下身子,把这只两个月左右的小奶猫抱了出来。 鹿悠的学校里有一片历史遗留的老旧居民区,家养猫和野猫时常出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不过这么小的猫,大概不是家养的吧……鹿悠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乌漆墨黑跟个煤球似的,只有一双澄黄的大眼睛证明它是个活物。 鹿悠擦了擦它身上的水,打开双肩包,将它轻手轻脚放了进去。 进宿舍楼的时候,鹿悠步履匆匆,躲避宿管阿姨鹰隼似的目光。万幸阿姨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鹿悠成功偷渡小奶猫进宿舍。 鹿悠给这只猫起名叫闪电。 本以为救了闪电一命,万万没想到闪电命途多舛。 鹿悠第二天就发现了这只猫的异常,精神不振、上吐下泻。 鹿悠把它送到临近的宠物医院,医生诊断是猫瘟的那一刻,鹿悠的脑子“嗡”了一下。 医生冷冰冰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要治吗?要是不治它大概还能活一周。” 闪电软绵绵地趴在桌台上,昂起小脸冲鹿悠叫唤。一声一声,抓心挠肺般的求生欲。 鹿悠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问道:“你是说它还有救?” 医生摘了手套,“有救。不过这猫是你捡来的,也不是什么昂贵的品种猫,治疗费可能——” “救救它吧。” 检查、手术、打针、输液……鹿悠一次又一次往宠物医院跑,终于把闪电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等着她的是八千元的医院账单。治疗费付迄,鹿悠宛若穷鬼上身。 上班以来辛辛苦苦攒了几个月的工资在这几天内像泄了闸的洪水一般刷刷流走,换回来的是一只出生年月日不详、品种不详、健康状况不详的小黑猫。 鹿悠望着书桌上这只探头探脑、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小家伙,叹了口气。 鹿悠打开微信,找到自己的闺蜜吐槽。 【圈圈:江湖救急,你的好友即将饿死,大侠请发发慈悲,施舍一口饭吃吧。】 【叉叉:你什么时候加入丐帮了?】 叉叉本名叫唐芯,比鹿悠大两岁。她是鹿悠在游戏里认识的网友,恰好两人都在B市,面基过一次后就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后来两人因为一些事从游戏脱坑了,可这份友情却一直保存了下来。 【圈圈: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捡了只猫吗?是只病猫,看病花了我八千块啊!八千块!】 【叉叉:你疯了?一个天天跟我哭穷的家伙花八千块救了一只流浪猫?】 【叉叉:哦不对,我应该问你是不是被盗号了,不然下一步就是开口借钱了。现在骗子的手段真是花样百出防不胜防啊。】 【圈圈:……友尽。】 【叉叉:……你这个月不是要交下季度房租吗?够吗?】 【圈圈:够呛,也许得找学姐通融一下。】 鹿悠是C大艺术系本科毕业生,主修视觉传达设计方向,今年六月已经毕业了,可是她现在依然住在C大。 她认识个已经结婚的博士学姐,学姐跟老公在校外住,这间单人宿舍空出来留作出租用。 一个月房租才一千二,学姐还很大方地把饭卡借给她用。在B市这种寸土寸金、生活成本极高的地方找到这么便宜的食宿,鹿悠都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尽管出租宿舍在C大是明令禁止的。可这个博士楼男女混住,很多博士生又结婚有孩子,楼里来来往往鱼龙混杂。只要不是太明目张胆,宿管阿姨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叉叉:……你想不想挣点外快啊?】 【圈圈:?】 【叉叉:我一个基友,她要出本子,缺个画手。】 【圈圈:哦,就是你那个绿哩吧唧文学城的基友?】 【叉叉:……是晋江文学城,她在找人画封面和内插。】 【圈圈:可是我都好久没画过图了,怕手生。】 【叉叉:你有基础,捡回来很快的。我刚刚给她看了你之前画的图,她说挺喜欢你画风的。你俩聊聊?】 鹿悠之前玩游戏的时候,画了不少关于这个武侠游戏的古风同人图,在圈内也算一枚小有名气的画手。而叉叉则是写同人文的一把好手,鹿悠经常给她的文配图。两人戒了游戏之后,一个老老实实干回了设计师的老本行,一个则跑到了晋江文学城写小说。 鹿悠加了这个笔名叫“米兔”的写手。 【米兔:你好,我很喜欢你的画。请问找你画的话,大约多少钱一张?】 【圈圈:……】 对于这种用途不详、尺寸不详、精细度不详的询价,鹿悠内心是拒绝的。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她缺钱呢? 鹿悠耐心地跟米兔解释了半天,让她说明详细要求,不然自己是没有办法给出价格的。 磨叽了半天之后,两人终于敲定价格,达成合作。封面两千,插图一千。两个月内出稿,鹿悠可以赚五千。 【圈圈:你大概想画哪些画面,可以大致跟我描述一下吗?】 【米兔:封面咱们就含蓄点,攻把受抱在怀里,背景弄得唯美点就行……】 【圈圈:等等。攻受?你写耽美的啊?】 【米兔:对啊。】 【圈圈:可是我没画过耽美……】 【米兔:都一样。你之前画的图里那些男的我就很喜欢。】 被夸了一顿之后,鹿悠有点飘,不再纠结画言情还是画耽美这个问题了。 毕竟人穷志短。 【圈圈:……好吧,您继续。】 【米兔:插图嘛,稍微奔放一点。第一张是攻和受泡温泉,不穿衣服。第二张是攻把受压在花海里接吻。第三张嘛,就是两人那个。】 【圈圈: (⊙-⊙)哪个?】 【米兔:就是那个呀!啪啪啪,为爱鼓掌!】 米兔还发来一个三胖鼓掌的表情包。 【圈圈:……】 【圈圈:你这是要让我画小黄图的节奏啊?】 【米兔:不行吗?】 【圈圈:我以前画的图都是很有意境那种啊,别说小黄图了,脱衣服的都没画过。让一个画手画小黄图图,羞耻度堪比下海啊!】 【米兔:你要是不画我再找别人吧。】 【圈圈:哎,那个……也不是不行。】 鹿悠一咬牙,一跺脚。 【圈圈:得加钱。】 【米兔:……早说不就完事了。】 于是鹿悠以每张插图一千二的价格“下海”了。 可是问题接踵而来,米兔是个写现耽的作者,而鹿悠以前的画基本都是古风。一下子转变成现代风格,鹿悠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感觉。 米兔的攻受设定还不走寻常路,攻是个年下小奶狗,而受居然是个霸道总裁款的男人。 高冷、禁欲、不食人间烟火、却又有种斯文感……这是米兔在文里对受的描述。 说好的高冷,却有要求眼里有柔情;说好的禁欲却要跟攻为爱鼓掌;说好的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怄气;说好的斯文,却又衣冠禽兽…… 鹿悠槽多无口,这受简直跟百变小樱有的一拼。 这让鹿悠不禁回想起自己做设计的时候被甲方各种奇葩要求支配的恐惧,什么这个字放大一点再缩小一点、这个LOGO的颜色要五彩斑斓的黑、风格简约的同时再复杂一点……真是噩梦。 不过既然接下了这个活,再困难也得硬着头皮干。 这几天鹿悠除了工作,别的时候都在构思攻受的人物形象。攻的形象参考某当红小鲜肉,很快就敲定下来了。 而受的形象,不论鹿悠看多少图片、视频、参考书,都难以下笔。 这天难得没加班,鹿悠收拾东西下班。她在电梯间等电梯,脑海里不断想象着那个受的形象。 电梯“叮”一声,鹿悠低着头往里面走,不想却迎面撞上了一人。 “不好意思。”鹿悠立刻后退一步,下意识地道歉。 鹿悠抬头一瞧,自己撞上的是位西装革履的高个男人。 男人黑色短发干净利落,剑眉星目间敛着一抹温和。鼻梁挺拔,唇线笔直,从她这个仰头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颌线清晰有力,凸出的喉结格外性感。 鹿悠呆呆望着这个男人,脑子里那个霸道总裁受的形象突然就成型了。 就是他了。 “怎么冒冒失失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鹿悠你下班那么早?” 鹿悠这才注意到这个男人身边是她公司的老板。 鹿悠毕业之后,就去了筱光设计工作室工作。这个工作室成立不到一年,是一对夫妻合伙开的,老板娘冯筱跟鹿悠一样,是C大艺术系毕业生。而老板宋宪光是个金融男,跟设计师八竿子打不着边。 据说工作室是老板送给老板娘五周年结婚纪念的礼物,因为冯筱的梦想就是能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作室。而宋宪光这些年在金融业摸爬滚打,积累下不少财富,他为工作室提供财力支持。 鹿悠小声说道:“今天的活都做完了……” 宋宪光:“你那么早走了让别的同事怎么想?” 鹿悠暗暗叫苦,自己天天加班,没加班费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准点下班一次,还被老板抓了个正着。 鹿悠转过身,小心翼翼道:“那我现在回去。” 一旁的男人忽然开口了:“她说不定有事,别强人所难。” 男人说话的声音低沉优雅,磁性而清润,颇有谦谦君子之风,一听就是B市本地人。 宋宪光忙陪笑道:“既然成总都说话了,鹿悠你今天就回去吧。记住下不为例。” 鹿悠蹑手蹑脚上了电梯,宋宪光带着那个男人往外走,末了又回头说了一句:“鹿悠你要是那么闲,成总这个活就你来负责好了。” 第2章 第二天九点钟一上班,鹿悠的同事叶安琪告诉她,宋宪光昨晚说让她一早就去总经理办公室一趟。 鹿悠知道自己免不了要挨一顿训,只得叹口气往办公室走。 宋宪光不在,鹿悠乖巧地并着腿坐等。 鹿悠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加班加点把米兔的封面草图给画了,折腾到快两点钟。 这就是她平时为什么不接私活的原因。工作太辛苦,根本没有余裕。要不是给闪电看病花了那么多钱,她宁可多睡会儿觉也不挣这劳什子的外快。 她不禁打了个呵欠。 宋宪光推门进来了,恰好见到鹿悠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那么早下班回去,也没见你多睡会儿觉啊。”语气里不无讽刺的意思。 鹿悠把自己张大的嘴闭上,说道:“宋总,您来了。” 宋宪光手里拿了一份材料,递给鹿悠:“下个月的活,应该够你忙的。” 鹿悠打开一看,“亿成集团年会策划方案……” 鹿悠眨眨眼,脑子清醒了过来:“亿成集团?” 这不是那个横跨商业、文化、网络、金融等多个领域的巨无霸集团吗?这么大个集团怎么找他们那么小的一家设计工作室合作?要破产了导致预算不足吗? 宋宪光倚在办公椅上,得意洋洋道:“这是个好机会,鹿悠你要好好表现啊。” 鹿悠回忆起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男人——宋宪光叫他成总。而鹿悠模模糊糊想起自己不知道在哪看过一则新闻报道,亿成集团最大的股东就姓成,好像叫成邦什么…… 宋宪光慢悠悠解释道:“昨天你见到的那个成总,就是成邦宗的孙子,我的大学同学。这次亿成能把这个活外包给我们,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宋宪光毕业于P大经管学院的金融系,这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学校和专业,据说在这个学院里随手扔个扫把能砸死一片高考状元。 宋宪光手指敲着桌子,“别看咱们公司规模虽小,刚刚起步,但是我们最不缺的就是人脉和资金。你呀,要是在公司好好干,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切记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鹿悠知道宋宪光三句话绕不开她昨晚准时下班这件事,只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自己干了这碗心灵鸡汤。 鹿悠翻了翻策划案,说道:“可是这个活也太多了,那么多宣传品要设计……” 宋宪光:“你让安琪给你打打下手。我跟冯筱商量过了,她说都是些基本宣传品,不需要什么创意,你做这个没问题。” 既然总设计师冯筱都放话了,那鹿悠也不好再推辞什么。虽然这是个大公司的活,可是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唯一有分量的就是工作量。 于是乎,鹿悠上班时间和加班时间忙着给亿成集团年会设计宣传品,下班后还要给米兔画图画到凌晨。 每天的生活都像是人间炼狱,唯一欣慰的是闪电在她的照料之下恢复了健康,已经是个满屋子乱跑乱跳的小毛球了。 封面、插图一和插图二都已经完成了,最让鹿悠纠结的插图三还是毫无头绪。 【圈圈:你说,攻和受用什么姿势比较好?】 【叉叉:我又不写耽美我哪知道?】 【圈圈:哎,别说男男,男女我都没经验。】 【叉叉:我说圈圈你今年也二十二了吧?】 【圈圈:怎么了?】 【叉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虽然二十二年都没吃过猪肉确实是有点惨……话说你大学怎么连个男朋友也不谈?】 【圈圈:大学的青春岁月都奉献给了游戏,现在真想坐时光机回去狠狠胖揍当年的自己,“玩什么游戏快滚去谈恋爱啊!”】 【叉叉:我以为你会说滚去学习的……】 【圈圈:扯远了。可是我真的头都大了,无从下笔。】 【叉叉:……要不你去找点Gay片看看?】 【圈圈:……滚。】 话虽那么说,最后鹿悠还是跑到了某不可描述的网站看了一些不可描述的视频和图片,一边脸红心跳一边捂着闪电的眼睛,说道:“乖宝宝别看啊,你还没成年。” 研究到最后,鹿悠选了这么个姿势——攻把受摁在墙上,受的双手被领带捆在身后。两人的衣服凌乱不堪,半遮半掩。下半身不可描述,鹿悠想偷个懒直接打马赛克。 可米兔却坚持让她画出来,并扬言道读者就指着这些图文买本子呢,不然谁做冤大头花个百来块钱买几十页纸回家啊。 涂涂改改,改改涂涂,鹿悠图还没画完,肾都快虚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交稿的截止日期。 这天鹿悠下班的路上,一边跟米兔聊天,一边跟亿成那边的小赵说话。 【小赵:图都收到了,我们部门先看看。】 【鹿悠:^-^那就好,有什么修改意见及时告诉我哦。】 【米兔:圈圈啊我的图好了没啊?我等到花儿都快谢了。】 【圈圈:你别着急哈,我已经在地铁上了,回去之后再做个渲染应该就能给你了。】 鹿悠风风火火回到宿舍,打开电脑。 不敢相信,眼前这张叫人血脉喷张的耽美小黄图,居然是她自己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那个霸道总裁受被欺压在墙上,眉目俊朗,脸色潮红。而年下小奶狗攻一脸邪魅的人渣味,画面极其带感。 鹿悠的绘图写实能力经过这段日子的磨炼进一步提升了,这个霸道总裁受跟那个成总差不多有个七八成像,尤其是眉眼,简直如出一辙。 正在给图片做最后的高光渲染,微信来了消息。 【小赵:我们部门看了图片,效果还是挺满意的。就是与会人员名单又出了一些变动,我把新的名单给你,你把邀请函和名录修改一下。】 【小赵:对了,修改完了之后给这个邮箱也发一份,这是boss的邮箱,他要亲自过目。】 鹿悠渲染好之后,就开始给亿成那边改图。难度不大,她很快就弄好了。 【米兔:圈圈我的图~】 【圈圈:来了来了,这就给你发。】 鹿悠把米兔的图集打包好,又把亿成那边的图压缩好,然后打开邮箱上传。 她把小赵给的邮箱复制粘贴上,这时候闪电突然“喵”了一声。 低头一看,闪电这个小毛球在她小腿边蹭来蹭去。 “饿了?”鹿悠把闪电从地上抱起来,闪电睁着铜铃大眼望着鹿悠。 这只猫虽然是黑猫,但是仔细看,长得还是挺标致的,可惜黑色毛发掩盖了它的美。 闪电通体乌黑油亮,只有四个爪子是雪白的,像是带了四个小白手套一样,分外可爱。 鹿悠放下闪电,起身去拿猫粮,闪电开心得蹬着四条小腿“哒哒哒”跑到食盆边,身后竖起的尾巴像天线一样,颤颤巍巍,惹人怜爱。 说实话,花了八千块救了闪电,这件事鹿悠从来没有后悔过。 鹿悠回到电脑前,顺手点了一个压缩包,发送邮件。 然后又找到米兔的邮箱,给她也发了一份。 一切搞定,鹿悠长舒一口气,去柜子里拿了一瓶酸奶,打算喝完酸奶,看完叉叉最新更新的小说就睡觉。 好久没有那么早睡了,鹿悠想想都美滋滋。 【米兔:你的这个文件怎么那么大啊?几张图居然要1.8个G?】 【圈圈:不会啊,明明才600M。我看看。】 鹿悠纳闷,打开邮箱一看,赫然发现发给米兔的邮件附件的压缩包名字是“图集1”。 “图集1”是她发给亿成的压缩包才对啊,她发错了。 【圈圈: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给你发错了,那是——】 打字打到一半,鹿悠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突然停下来了,这条消息没有送出。 她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如果鹿悠此时此刻能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脸色,那一定是宛如见了鬼一样苍白。 她一口喝完剩下的酸奶,把瓶子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鹿悠点开了刚刚发给那位boss的邮件——是的,她没有看错,那个附件名叫“图集11”,只有600M大小。 鹿悠大脑一片空白,愣怔了三秒之后才反应过来。 应该可以撤回邮件的吧,才刚刚发出去两三分钟而已,不会那么快就看到的。都这么晚了,除了她这种苦哈哈的设计师哪个boss还傻乎乎坐在电脑前等邮件啊。 鹿悠抱着最后的希望,郑重地点了撤回按钮。 系统提示,“对不起,该邮件已被查阅,无法撤回。” 最后的希望破灭得太快,以至于鹿悠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脑中幻想的七色泡泡——那是天堂的颜色啊。 苍天啊,大地啊。 那个boss看到了她画的那一堆不可描述的图。 鹿悠是真的要哭了。 “上帝啊,救救我吧。” 无神论者鹿悠,在深夜发出了如上悲鸣。 真情实感。 毫不掺假。 字字泣血。 第3章 夜深人静,鹿悠抱着闪电,如坐针毡,心乱如麻。 【圈圈:我死了。】 【叉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谢谢。】 【圈圈:我把给米兔的图发到了甲方爸爸的邮箱,等我发现的时候系统提示我邮件已经被查阅了。】 【叉叉:……我现在就去给你烧纸。】 鹿悠趴在电脑前,连看一眼网页的勇气都没有了。 【叉叉:要不你说电脑中毒了?】 【圈圈:什么病毒黑进电脑里什么都不干专给甲方爸爸发小黄图并且还贴心配上“亿成集团年会宣传用图”这个邮件标题?】 【叉叉:那就说这是你从P站打包的图集,别说是自己画的。】 【圈圈:……我画图有署名的习惯。】 【叉叉:就你那俩圆圈加上LY俩字母,谁知道是你啊。】 【圈圈:我的邮箱名就是我生日加LY。】 【叉叉:自掘坟墓。】 鹿悠脑补了自己的一万零一种结局——悲伤地发现,并没有一条活路留给她。 【叉叉:你要想开一点。】 【圈圈:想不开了。我甚至已经想好我的墓地要买在哪儿,以及你去看我的时候给我买什么花带什么吃的。】 【叉叉:……】 【叉叉:一般呢,像你这个事啊,小说里boss都会对你说:“很好,女人,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圈圈:可我并不是你小说里的傻白甜女主……这么引起注意,不如直接把我吊到亿成集团大门口公开处刑算了。】 【叉叉:说了那么久,你发错了邮件,有没有补发一份正确的啊?】 【圈圈:……还没。】 鹿悠战战兢兢地把正确的图包重新发了过去,可惜这邮件就如同一块石子投进深不见底的湖心一样,连个响儿都没有。 【圈圈:我现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即将失去我的饭碗,你也即将失去你的宝宝。】 【叉叉:……】 【圈圈:我现在真的很想把闪电炖了喝汤,干嘛非要在我发邮件的时候来打扰我啊!我听说星期五遇见黑猫是件很不吉利的事情,现在已经应验了。】 【叉叉:……猫肉不好吃。】 鹿悠双手撑着闪电的前腿把它提溜起来,闪电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泛着水光,直勾勾瞧着鹿悠。 鹿悠心一软——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猫奴了,就是不管主子多么作天作地只要它冲你“喵”一声你就恨不能把心啊肝啊都掏出来给它吃了。 【叉叉:人嘛都有七情六欲,画手私下里画点小黄图跟普通人收藏点岛国爱情动作片是一个性质。】 【叉叉:你看你的甲方爸爸也没有回你邮件把你大骂一通是吧?正常人看到这个也就是一笑了之,不会当回事的。】 【圈圈:……可是,你知道我那个图里面的受是照着谁的样子画的吗?】 【叉叉:谁?】 【圈圈:甲方爸爸。】 【叉叉:……你的墓地在哪,想让我给你献什么花供什么吃的?】 鹿悠抱着手机在床上瑟瑟发抖,世界末日降临也不过如此吧。纠结良久,鹿悠还是决定跟对方坦白从宽,这总比甲方爸爸直接告状告到宋宪光那里去要好,到时候全公司都知道这件事了她才是出洋相了。 【尊敬的甲方爸爸: 您好。 非常抱歉刚刚给您发送的邮件里混入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我不确定您是否看了里面的内容,如果没看的话请您永远别打开,谢谢。当然,我觉得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已经看了。 我对我工作上的失误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在此我恳求您,请您不要告诉我的老板以及同事,我很在意这份工作。 这件事我们私下解决,我愿意补偿您的一切精神损失。我的手机号码是138XXXXXXXX。 我会认真检讨自己的行为,请允许我表示由衷的歉意。】 邮件发送出去的那一刻,鹿悠觉得自己终于升天超脱。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第二天是周日,鹿悠起床后,迷迷糊糊瞄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消息提示。 她拿着洗漱用品走出宿舍往盥洗室去,一边刷牙一边观察自己眼睛下方的两坨黑眼圈。 鹿悠神游一般回到宿舍,刚拉开门,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从门缝里蹿了出来。 鹿悠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闪电,别跑啊!” 鹿悠甚至连手上的脸盆牙缸都来不及放回去,就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等终于找到闪电的时候,鹿悠看到它正被黑着脸的宿管阿姨提着脖子拎着。 完蛋了。 鹿悠觉得世界末日更近了。 “这是你养的猫?”宿管阿姨一脸肃杀之气,高高的颧骨看上去分外刻薄。 鹿悠一手拿着脸盆,一手拿着牙缸,委屈得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 “我在宿舍楼下捡回来的……”鹿悠声如蚊呐。 “你难道不知道宿舍不给养宠物?”阿姨单手叉腰,闪电发出求救的“咪咪”声。 “我……”鹿悠百口莫辩,比起养猫被发现,更糟糕的是她在这里租房的事要是被发现的话,她会被立刻扫地出门,无家可归。 “你哪个学院的?学号多少?叫什么名字?”阿姨把鹿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小姑娘身材娇小,一头栗色齐耳短发,皮肤很白,长得很嫩——嫩得根本不像个博士生。熬到博士这个年纪,男生大多谢顶,女生大多脱发,像她头发那么茂盛的还真不多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鹿悠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阿姨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你哪个房间的?” “……203。” 阿姨拿出平板电脑一查,203住的是个物理系的女博士生,名叫刘玮玮。从照片来看,跟面前这个小姑娘完全不是一个人。 刘玮玮从实验室赶到宿舍的时候,就知道鹿悠闯祸了。阿姨手里拎着猫,鹿悠手里拿着盆,场面一度剑拔弩张。 阿姨见到刘玮玮,语气又拔高了一个度:“你为什么要留宿外人啊?” 刘玮玮不愧是个博士,反应力非常迅速,短短几秒钟就想好了措辞。 “阿姨,这事儿怪我。她是我学妹,本科也是C大的。小姑娘去年考研没考上,就想在学校复习一年再考,正好我结婚了住外面,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寻思着她不是外人就让她住了。” 这句话说得左右逢源,既说明了鹿悠不是闲杂人等,又点出了她“考研失败”的悲惨处境,配合鹿悠那一脸委屈的表情,宿管阿姨坚硬的心软了一软,“借住也不是不行,你们要是有正规借住手续也成。” 这时候闪电又“喵”了一声,似乎在提醒宿管阿姨别把它忘了。 “不过再怎么的,宿舍里也不能养猫。你看看她,违规借住也就罢了,还在宿舍养起宠物来了,真是胆大包天。” 鹿悠身子抖了一抖,哑口无言。 刘玮玮非常配合宿管阿姨,也跟着佯装指责鹿悠:“宿舍不能养动物是常识啊。赶紧听话把猫送走,知道了吗?” 说罢刘玮玮冲鹿悠使了个眼色,鹿悠连忙点头,说道:“我马上就把它送回家。” 阿姨又跟刘玮玮念叨了几句,什么现在管个宿舍真是让人不省心啊,刘玮玮则体贴地给阿姨顺气儿,鹿悠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一旁。 末了,阿姨和颜悦色跟刘玮玮说道:“你们把借住手续弄来、把猫送走就行,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 说到底,还是要借住手续啊。鹿悠提着猫耷拉着脑袋跟刘玮玮回到宿舍。 “你怎么还养起猫来了?”刘玮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宿舍楼下捡来的,看它可怜。谁知道给我惹了那么多麻烦。”鹿悠把闪电放到地上,它很怕生人,吓得立刻钻进了床底。 “这猫是不能留了,借住手续的话,你在你们学院有熟悉的老师吗?可以让他给你开个助研的证明,然后去宿管部去办个手续应该就行了。” 鹿悠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发现自己并没有熟到可以给她开证明的老师,于是她摇了摇头。 刘玮玮叹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算了,我找个物理学院的老师给你开吧。你周一请个假,我带你去办手续。” 鹿悠千恩万谢地把学姐送走了,宿舍门一关上,闪电就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在鹿悠的脚边蹭来蹭去。 相比于闪电此时此刻的无知无畏,鹿悠的脑子都快炸了。 把闪电送走?送去哪里?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她花八千块救了只猫,大概她会跟闪电一起被扒了皮炖汤。 第4章 鹿悠为了闪电的事焦头烂额。 送回家?鹿悠的妈妈最讨厌猫了,说不定会把它丢了。 送到流浪动物收容所?那她花八千元救下它的意义何在。 在朋友圈发个领养信息?不知根知底的人她又不放心,而且闪电看上去丑萌丑萌的,倒贴钱都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养。 【圈圈:你那儿能养猫不?】 【叉叉:?】 【圈圈:闪电被宿管阿姨发现了,要被扫地出门了。】 【叉叉:我房东跟我住一块,所以……】 鹿悠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床畔,闪电跳上她的膝盖,窝成一个黑色小毛团惬意地打盹,全然不知自己前路未卜。 “叮咚!”短信提示音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来了短信。 【匿名:周一下午三点,亿成国际大厦:)】 鹿悠吓得连忙挺直了脊背,昨天三封邮件狂轰滥炸之后,对方终于有个响儿了。 这是……要跟她当面详谈赔偿费的事吗? 鹿悠揉着自己的短发,调动所有脑细胞思考这位boss的意思以及她即将面临的“巨额”精神损失费——至于为什么是巨额,鹿悠只是觉得这个量词才能匹配对方的身价而已。 鹿悠把短信截图发给叉叉。 【圈圈:总觉得这个笑脸很诡异。你体会一下:)】 【叉叉:日理万机的boss抽空搭理你这个江湖小虾米,一股浓浓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气息扑面而来:)】 【圈圈:……真想把你脑子用锤子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人家应该是问我要精神损失费啊,虽然这是我自己提议的但是鉴于我现在已经穷得要去当裤衩的实际情况这对我而言简直是雪上加霜:)】 【叉叉:我发现我爱上了这个远古颜表情:)】 这个神奇的表情莫名其妙变成了两人聊天的后缀,整个聊天界面都充斥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鹿悠心里打着小鼓,猜不透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作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她自知罪孽深重,对方如果愿意给她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她就感激涕零了。 鹿悠申请调休一天,理由是租的房子要办手续,人事部门的陈嘉烨卡了她好半天才给通过。 不愧是跟资本家穿一条裤子的,陈嘉烨就是宋宪光最忠诚的一条狗腿。明明大家同为无产阶级,可是他仿佛已然跻身吸人血啖人肉的资产阶级一样,学会了如何压榨员工的每一点剩余价值。 鹿悠把手机揣进兜里,顺带着捂手。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月份,宿舍楼下银杏树的枝丫光秃秃的,交错的电线割裂开灰蒙蒙的天空。 鹿悠掏出口罩戴上,B市的空气一到冬天就格外糟糕,PM2.5严重超标。 “走吧,东西带齐了吗?”刘玮玮问道。 “嗯,齐了。”说罢鹿悠打开小挎包,清点着材料。 “我带你去物理学院的行政办公楼,一会儿那里的老师问起来,你就说你要考周长海教授的研究生,现在一边备考一边在他组里帮忙干活。”刘玮玮一边叮嘱鹿悠一边拿出了周教授签的助研证明。 “周教授答应给你解决住宿问题,所以就协调我把宿舍让给你住。你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是明白了。”鹿悠话中有点犹豫,她指着自己说道:“可是你让我说我要考物理系的研究生?我……我高中是个文科生,还是修艺术那种,高中物理我就没及格过。我不会露馅吗?” “行政的老师只是例行一问,有周教授开的证明她不会刁难你的。”刘玮玮给鹿悠打气道:“到时候你表情自然点就行。” 鹿悠懵懵懂懂点了头,跟着刘玮玮在校园里七绕八绕,终于在靠北门的一处绿色小楼里找到了物理系的行政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个约摸四十岁的女老师,带个圆眼镜,梳着低马尾。 鹿悠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门,蹑手蹑脚走进去,把周教授的证明递到女老师面前,小声说道:“那个……老师,我来开借住证明。” 女老师接过鹿悠手里的纸,拧着眉头看了鹿悠一眼,问道:“你在周教授组里当助研?” “嗯。”鹿悠点点头,说道:“我要考周教授的研究生,所以就提前到他组里干活。” 女老师推了推眼镜,问道:“你本科哪儿的啊?” “我本校的。” 女老师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申请表递给鹿悠后,仔细端详起周教授的证明来。 似乎一切顺利。 鹿悠松口气,冲身旁的刘玮玮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 “你是咱们物院的本科生吗?怎么没见过你?”女老师问道。 鹿悠摇摇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还是不撒为妙。 “你什么学院的啊?”女老师随口一问。 “艺术学院的。”鹿悠老老实实回答道,身后刘玮玮的表情瞬间崩掉,女老师的目光也顿时犀利起来。 鹿悠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好像踩到雷了。 “艺术学院的?你要考物理系的研究生?”女老师放下手里的纸,语气严肃起来。 “我这个学妹啊,从小就有个当物理学家的梦想……”刘玮玮立刻出来打圆场。 台阶都递到脚下了,鹿悠接过话茬,说道:“是啊,我从小就喜欢物理。可是我爸妈非要让我去学艺术,说学艺术有前途。大学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看物理书,为的就是研究生能来学物理。” 女老师神情古怪地望着鹿悠,宛若在看一个智障,“可是周长海教授是实验物理学方向啊……” 实验物理学是什么鬼?鹿悠一脸懵逼。 即使知道自己很扯蛋,可是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鹿悠继续自己声情并茂的演讲:“我一直非常仰慕周教授,这才报考他的研究生。我现在每天都在努力备考,一年考不上我就考两年。老师,我真的很想学物理。” 女老师将信将疑道:“那你在他组里负责干嘛啊?” “我……”鹿悠吞了口唾沫,紧张地说道:“我负责画图。周教授说我画的小滑块和斜面非常标准,物理系都没有我这么会画图的。” 刘玮玮被鹿悠气得快晕死过去。 女老师笑了一声,倚着座椅,神情自若:“你那么喜欢物理,那我考你一个。牛顿三大运动定律是什么?” 鹿悠感觉窗外有乌鸦飞过。 她很想把牛顿的棺材板掀开掐着脖子问他那什么狗屁三大定律是什么玩意——然而现在,就算牛顿再世也爱莫能助。 脑子里唯一飘过的只有蔡依林的歌词:“牛顿第一定律好奇让人动了心,牛顿第二定律爱是惯性的默契,牛顿第三定律你推我我就推你。” 鹿悠两眼一抹黑,差点儿被女老师用叉子叉出窗外。 鹿悠垂头丧气走出办公楼,刘玮玮也放弃了对她的治疗:“你啊,还是抓紧时间找个房子住吧,房租我会退你的。” 【圈圈:TOT我被赶出学校宿舍了。】 【叉叉:为啥?】 【圈圈:TOT因为我不知道牛顿三大运动定律。】 【叉叉:黑人问号脸.jpg】 【圈圈:借我点钱,我要出去找房子了,发了工资就还你。不然今晚我只能露宿街头了。】 【叉叉:……好吧,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怀揣着叉叉转来的五千元钱,鹿悠踏上了找房的不归路。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先去趟亿成国际大厦,见见自己的另一位“债主”。 第5章 鹿悠站在CBD的亿成国际大厦楼下,仰望着这座形似子弹头的建筑。 玻璃钢筋结构铸就的别样造型,让它在CBD的众多高楼中脱颖而出。 换做平时,有机会来这种公司拜访她应该会挺开心的。 可惜现在鹿悠双脚似千斤沉,挪了好半天才挪进了大楼里。 一楼的大厅空旷且敞亮,地板上倒映着来来往往的人影,不远处有咖啡厅和绿植环绕的卡座。 这些穿着西装的人个个步履匆匆,无暇休闲,充分贯彻了“时间就是金钱”这一奥义。 鹿悠穿着墨绿色的毛呢大衣,里面搭一件月牙色的高领针织衫,脖子上的格子丝巾打了一个结。她穿着黑色打底袜,蓬松的大衣下露出一截细细的小腿。 这身装扮跟这些职场精英格格不入……鹿悠总觉得有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怪不舒服的。 她走到前台,前台小姐姐问她是否有预约。 鹿悠愣了一下,说道:“……他让我三点钟来。” 前台耐心地询问她约的谁,什么事。 鹿悠一个问题都答不出来,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他们的boss叫来详谈精神损失费事宜吧——而且还是她画了小黄图导致的。 前台的脸色有点难看,似乎是嫌鹿悠在没事找事。 鹿悠叹口气,乖乖站到一边,给后面的人让路。她拿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我没有预约上不去楼。】 半分钟后,前台接到一个电话,她毕恭毕敬地应了几声后,就从前台走出来,面带歉意地对鹿悠说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请跟我来。” 鹿悠跟着她走了特殊通道,来到一座直达电梯前。 “从这座电梯上去,第八层就是了。” 鹿悠谢过她,独自上了电梯。 电梯里金光闪闪,三面都是镜子。她就着镜子整理妆发。 浅栗色的齐耳短发,一侧被别到耳后,另一侧散落在耳畔。头上戴了一枚不显眼的黑色发卡。 鹿悠的瞳孔是浅茶色,眼睛又大又亮,和猫咪的眼睛形状很像。她皮肤白,映衬得右眼下方一颗小小的痣很显眼。 她的五官长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精致有棱角,又不平淡使人乏味,属于越看越漂亮那种类型。 加上她个子不高,从小到大常有人说她长得像漫画里的女孩子。 鹿悠走下电梯,有一个女人在等她。 “你好,我是成总的秘书。这边请。”这个秘书面容姣好,黑色卷发别具风情。 鹿悠小跑着跟在她身后,感慨着这么一双傲人的大长腿还要穿高跟鞋真是要逼死她这样的矮个子选手。 秘书带着她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成总,人带到了。” 秘书给鹿悠倒了一杯水之后就离开了,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呆若木鸡的鹿悠和窗前负手而立的男人。 鹿悠的胸口犹如小鹿在撞,心脏都快跳出喉咙口了。 她是做好了即将被人羞辱的准备来的,可是这一路上的待遇着实让鹿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鹿悠并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的茶冒着热气。她紧张地搓着杯子,支支吾吾道:“那个……我很抱歉。” 男人转过身。他一半面容落入阳光,另一半隐入阴影。可这完全掩盖不了他英俊的相貌和矜贵的身姿,反倒平添了一份从容淡定。 上次仅仅一面之缘鹿悠就将他的脸牢牢镌刻在脑海中了,这次再见到,关于他的零碎记忆拼凑成清晰的一整块——鹿悠不得不承认自己单身至今和自己是个颜控的事实脱不了干系。 鹿悠眼睛睁得圆圆的,像第一次见到广袤世界的幼鹿。 “看够了?” 男人清冷的话语落入她的耳朵,鹿悠冷不防打了个颤儿——她差点儿真把自己当客人了,这次来是要接受对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批.斗的! 男人把手机丢到茶几上,“解释一下?” 鹿悠觑了一眼,羞得耳朵尖都泛红了。 手机上正是她画的那副不可描述的小黄图,她慌忙把手机翻了个身。 “是你画的?” 鹿悠没有勇气点头,但男人看鹿悠这副做鸵鸟的样子也该明白了。 “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鹿悠脸憋得通红,像颗小草莓一样,恨不能现在就挖个地洞钻进去冬眠。 她提了一口气,声音糯糯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成弈居高临下瞧着她,脸上古井无波。 “我就是帮一个朋友的忙,她想让我给她写的小说配个插图。所以我就参考了那么一下下……”鹿悠用拇指和拇指比了比,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不可闻。 “你很有想法。”成弈说道,“上一个像你这么有想法的,坟头草已经二尺高了。” 鹿悠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手指揉着衣角,可怜兮兮地说道:“能不能别告诉我老板……” 成弈俯下身,双臂撑着茶几,和鹿悠平视。 他眼睛深邃得如同一汪黑潭,鹿悠甚至能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半身小像。可是他这个姿势,像极了非洲大草原上伏击羚羊的猎豹,充满攻击性。 鹿悠不禁把身子往沙发里缩了缩。 “你看的什么小说?” 鹿悠敛下眼睫毛,轻声道:“……耽美小说。” “耽美?”成弈眉头拧了起来,“什么意思?” “就是两个男的谈恋爱。”鹿悠的羞愧之意在脑中横冲直撞,两个耳朵孔都要冒白烟了。 成弈抿了抿唇,目光凌厉起来。 “你觉得我喜欢男人?”他开口道,语气似淬了霜雪。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鹿悠欲哭无泪,“我只是看你长得帅,跟文里那个美男很像。” “……”成弈看了眼快要团成小刺猬的鹿悠,问道:“你有没有把这个商用?” 鹿悠的小脑袋飞快地转了起来,在“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和“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之间,非常没有原则地选了后者。 “我没有,我画图都是纯粹为爱发电。”鹿悠战战兢兢地答道。 “为爱发电?”成弈皱眉,“你是说你在跟我表达你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用这种形式?” 成弈把手机翻了个面儿,鹿悠又看到那幅令人血脉喷张的八字母图,她恨不能坐着时光机回去把为了多两百块钱稿费就答应“下海”的自己一巴掌拍飞。 “那个……为爱发电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鹿悠小心翼翼解释着,生怕他产生误会,“我是真心喜欢这部小说所以无偿帮忙画图,这叫‘为爱发电’。” 鹿悠特地把“无偿”二字咬得重了些。 “你以为你不赚钱就是艺术家了?”成弈语带讥讽,“以你邮件都能发错的智商来看,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 鹿悠是真的怕了这个男人了,如果说他个子有一米八几,那他气场至少两米八。 鹿悠的手指摩挲着大衣口袋上的蝴蝶结,语气更弱了,“我是初犯……求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愿意给您精神补偿。” 成弈直起身子,垂眸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 皮肤光滑紧致,似牛乳一般白皙。睫毛乌黑卷翘,眼角自然下垂,有种楚楚可怜的无辜感。她个子虽然不高,但是一双手却生得纤细修长,分外好看。 成弈:“你经常帮人画图?” 鹿悠:“以前经常画,后来就不画了。” 成弈:“那图右下角是你的签名?” 鹿悠:“……被发现了。” 果然她就不该用自己名字的缩写做签名,太容易暴露了。 低着头的鹿悠并没有看见,听到她这句话的成弈,唇角几不可察地上扬。 成弈:“你叫鹿悠?什么鹿?什么悠?” 鹿悠:“梅花鹿的鹿,悠闲的悠。” 说完这句话,鹿悠震惊地抬起头,“你不会要去法院起诉我吧?” 成弈:“……” “那种图片交给法院你也挺难堪的吧,毕竟……”鹿悠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那上面可是照着你的样子画的。 成弈:“……” 居然还威胁上他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鹿悠正琢磨着他想干嘛,电话响了。 是叉叉。 “抱歉,我接个电话。”鹿悠指了指手机。 “喂,圈圈,房子找到了没?”电话那头传来叉叉的声音。 “还没找。我听说现在房屋黑中介挺多的,我怕被坑。”鹿悠手拢着嘴巴小声说着话,但声音再小,成弈也听得清。 “我这边看到有几个房东直租的信息,离地铁站还算近,你上班也方便。要不要考虑一下?电话那边有鼠标点击的声音,叉叉大概是在帮她看房源信息,“你一个月房租预算大概多少?” “两千以内吧,再多租不起了。一个单间就行,还有要能养宠物……我不想把闪电送走。” “行,我帮你先问问。一会儿再联系你,你记得看房子要喊我一块去,单身小姑娘一人在外要注意安全。”叉叉嘱咐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鹿悠收起手机,发现成弈还在看她。 鹿悠:“这事私了吧,上了法庭对谁都不好。你想要我怎么赔偿你?” 颇有一副她把成弈睡了之后成弈哭唧唧找她负责的渣女姿态。成弈眼睛眯了眯。 成弈:“你在找房子?” 鹿悠:“不关你事。” 成弈:“我这边有空的屋子。三环外四环内别墅小区,交通方便,安全性高。” 鹿悠:“租不起。” 成弈:“不要钱。” 鹿悠狐疑地望着他。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而且这个馅饼还是被她坑了一手的人丢下来的,鹿悠只会怀疑这馅饼里是不是下了毒。 成弈:“你不是说要赔偿我?” 鹿悠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撇过头去,不屑道:“我卖艺不卖身的。鄙虽才浅,硬骨头还是有那么两根的。” 这话说得中气不足,鹿悠当初要是真有两根硬骨头,也不至于为了两百块钱的稿费“下海”了。 成弈:“……” 鹿悠:“再说了哪有这种赔偿?不要钱让我住,难道是房屋风水不好要让我帮你挡掉屋子里的煞气吗?我长得很像辟邪神兽?” 第6章 成弈指了指手机上的图片,说道:“现在我是受害者。” 字字句句都是在控诉鹿悠此前的“恶行”。 鹿悠又瞄了一眼,顿时理亏,整个人气势上又弱了下来。 鹿悠:“那你是什么意思?” 成弈:“你不是要卖艺吗?” 鹿悠犹豫着点点头。 成弈:“会洗衣服吗?” 鹿悠摇头。 成弈:“会做饭吗?” 鹿悠摇头。 成弈:“会打扫卫生吗?” 鹿悠摇头。 成弈:“……” 要你何用?神他妈卖艺。 鹿悠清了清嗓子,说道:“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还需要亲自动手吗?像我这种屁民阶级家里都有洗衣机和扫地机。” “再说了,成总您这种日理万机的人,哪有空在家吃饭?”鹿悠补充道,“就你说的别墅小区,一间房子租金一个月起码大几千上万吧,有这钱能请两个煮饭阿姨了。” 这会儿账倒是算得门清儿,成弈冷笑一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是给我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了?” 鹿悠歪着头,问道:“那是?” 成弈直起腰,“看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也做不好,我就不勉强了。” 说罢,他起身打了个电话,让秘书来送客。 鹿悠突然有点急了,说道:“那你还起诉我吗?” 成弈悠哉悠哉道:“看心情。” 鹿悠瞬间觉得天都要塌了。 被起诉事小,万一到时候给她弄个传播淫.秽.色.情图片的罪名可是一辈子的污点啊,这让她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妈,我因为画了一幅小黄图被抓进去了,需要一笔钱赎我。我现在在派出所,千万不要给我打电话,把钱打到这个卡号就行了。】 鹿悠想象了一下自己到时候蹲在局子里给她妈发短信的样子,肯定会被她妈当成新型电信诈骗然后置之不理任由她自生自灭。 鹿悠嘴巴动了动,想着要不答应去给他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算了,应该不会比坐牢更惨。 可是成弈的秘书已经推门进来,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逐客令啊…… 鹿悠失魂落魄地出了办公室,乘电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走到一楼大厅,鹿悠的手机震了一下。 【叉叉:房子我帮你问了,一听说要带宠物都拒绝了……】 鹿悠现在也无暇顾及房子的事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要被抓进去了。 【圈圈:我可能要去坐牢了,房子就不用找了。牢里包吃包住挺好。】 【叉叉:黑人问号脸.jpg】 鹿悠把下午发生的事简单陈述了一遍。 【叉叉:你是不是傻?】 【圈圈:最近水逆,不光傻,而且穷,还衰。】 【叉叉:……】 【叉叉:你看开点,生活呢,就像心电图,一帆风顺说明你挂了。】 【圈圈:可我这心电图也太刺激了,跟心脏病发作一样一样的。】 鹿悠穿过大厅,在绿植旁找了个座位,抠着手机键盘跟叉叉聊天。 这时候绿植另一侧的卡座传来两三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成总这才回国多久啊,整个公司都兵荒马乱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今年年会都是他一手包办的,到时候肯定得给所有股东留个好印象。” “可不是么,不然这总经理的位置成家那二少还惦记着呢。” “二少?不可能吧?他不一直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吗?什么时候对公司有兴趣了?真是稀奇。” “太阳真打西边儿出来了,都在传前段时间二少把老爷子哄得可开心了,这事儿呀还真没个谱。” “成老爷子手里可捏着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而且我听说啊,成总跟二少……” 鹿悠的耳朵像小兔子一样竖了起来,可惜对方压低了声音,鹿悠硬是什么都没听到。 只听到那几人恍然大悟地“哦”了几声之后,笑着又开始说别的话题。 鹿悠脑补了八十集狗血电视连续剧《亿成风云之双龙戏珠》。果然豪门是非多,像鹿悠这种没有皇位要继承的屁民自然没有这种烦恼。 【圈圈:突然感觉有钱也不一定就会幸福啊。】 【叉叉:不,有钱人的幸福你根本想象不到。】 【圈圈:扎心了。】 她虽然没有争权夺位的烦恼,可是她有即将露宿街头or蹲进大牢的烦恼啊! 鹿悠忧心忡忡地回到学校宿舍,闪电正在屋里追着一片羽毛玩。 她撑着下巴望着闪电,一只猫都比她活得轻松自在。 突然宿舍门被打开了,闪电耳朵动了动,立刻钻进了床底。 鹿悠顺着门的方向望过去,是刘玮玮学姐,她身后还站着一个高个的女生。 学姐看到鹿悠,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但立马又恢复了平静。 “你没去上班啊?”刘玮玮问道。 “下午有点事就没去。” “我带人来看看宿舍。“刘玮玮云淡风轻地说道,顺带还提了一句:“你大概什么时候搬出去啊?” 鹿悠眨眨眼,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很多余。 可是她又不能说什么,本来就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有办下来借住手续,总不能怪学姐要把房子租给别人吧。学姐自己也有房租要供,以租养租再正常不过,她又怎么能用自己的道德去绑架别人的利益呢? 虽然上午刚确定鹿悠要走下午就找人来看房这事儿效率也太高了点…… 鹿悠打开电脑,胡乱点开几个网页,假装在看新闻,其实心思完全没在这上头。 学姐带着那个女生在屋里转了一圈,鹿悠听见闪电在床底下发出“嘶嘶”的低吼声——猫科动物对于入侵领地的外来者的本能反应。 鹿悠把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那个女生很满意宿舍的环境,并且表示自己想尽快住进来,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她就能搬进来。 “这……”刘玮玮目光往鹿悠这边飘,面露难色。 装作没听到她们这番对话就太假了……鹿悠回过头,面色如常,说道:“我明天就搬出去。” “你房子找好了?”刘玮玮问道,语气却轻快了许多。 鹿悠刚想摇头,却又自尊心作祟地点了点头。 再在这里待下去想必只能看人脸色了……还不如自己趁早麻溜圆润地滚蛋,还能守住最后的尊严。 大不了快捷酒店将就两天,鹿悠打定了主意。 “太好了。”那个女生说道,“那我明天就搬过来。” 两人离开后,房间恢复了清静。 桌台上的小闹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表,鹿悠内心升腾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伤心、无助、惶恐不安。 闪电似乎察觉到了主人心情不佳,它爬到桌子上,在鹿悠手边乖巧地窝着,一双大眼睛瞧着她,发出“喵呜”的低鸣。 鹿悠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的生活突然之间变得一团糟。 第一颗多米诺骨牌被推倒后,一切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她像是被绑在了绞刑架上,被人举着尖刀抵着脖子——毫无反抗余力。 鹿悠想起今天下午,成弈问她要不要去他那里住。 也许他还没有改变主意……虽然不清楚他究竟什么意思,可再怎样也好过现在无路可逃。 【鹿悠:我现在还能去你那里住吗?】 一分钟后。 【成弈: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 【鹿悠:现在,立刻,马上。】 【成弈:你在哪?】 一个小时后,鹿悠在宿舍楼下见到了成弈。 鹿悠并没有多少东西,她只收拾了两个行李箱和两个纸箱,剩下的东西都不打算要了。 成弈开了一辆宝马X6,SUV的空间很大,完全不用担心东西没地方放。 鹿悠受宠若惊,本来她以为成弈会让个司机过来,可他却亲自来了。 成弈帮她把东西放到后备箱里,鹿悠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手里只拿了个太空包,闪电正缩在里面惊慌失措地打量着情况。 成弈上了车,系上安全带。 他瞥了一眼鹿悠手里抱着的太空包,“猫?” “嗯。”鹿悠点点头,随后又说道:“你那里要是不给养猫,我现在就下车。” 成弈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发动汽车。 “可以养,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鹿悠一眼,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反正她一会儿应该就明白了。 车子缓缓开离了C大,鹿悠趴在窗边,望着后视镜里一排排快速倒退的银杏树。 这是C大的校树,她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半,今天终于要离开了。 离开学校,进入社会。鹿悠恍惚间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个学生了。 离开了象牙塔的保护,生活正逐渐向她露出锋利的牙齿和尖锐的爪子。 她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在生活这头猛兽前低头。 车子驶上三环路,闪电用爪子“嘶啦嘶啦”地挠着太空包。 “那个……房租我会付你,但是我现在一个月只能给你两千,差的以后再补。如果有合适的地方我会尽快搬出去。”鹿悠的瞳孔被窗外的路灯映得发亮。 成弈单手打着方向盘,不紧不慢说道:“我说了不用你付。” 鹿悠苦笑道:“可是我总得用些别的东西去交换的吧?” 毕竟他们非亲非故,看她可怜才收留她这种事情向来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 更何况,她还做过非常对不起他的事。 成弈:“自然有别的法子让你偿还。”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位于B市东北的丽景豪庭。 这个别墅小区位置优越,私密性强,环境优美。即使现在是初冬时节,小区里还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应该是种了许多常青树的缘故。 车子在小区里开了好一会儿,才停在了八号别墅门前。 成弈将车开进院子,停稳。 鹿悠打开车门下了车。 刚一落地,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凶狠而急促的犬吠。 只见一只巨型狼狗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鹿悠毛骨悚然,小腿战栗,闪电在包里也被吓得魂飞魄散。 她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得害怕地闭上眼睛。 就在那只大狼狗要扑上来的时候,凛冽的男声制止了它。 “黑皮,坐下。” 大狼狗得了命令,在距离鹿悠半米的地方一个急刹,稳稳地坐在了地上。 鹿悠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这只名叫黑皮的德国黑背正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盯着自己。 成弈把她的箱子拿过来递给她,鹿悠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湿了一片。 她依然没有动。 成弈:“你不搬东西?” 黑皮挪了下屁股,鹿悠吓得一下子抓住了成弈的胳膊。鹿悠语气打着颤儿,气若游丝,嗫嚅道:“我……我怕狗。” 第7章 月色溶溶,寒冷的夜风吹皱院子的池水。 车的照明灯映得院子大亮,一只大狼狗静坐于车前。个头娇小的鹿悠正畏首畏尾地缩在成弈身后,抖得似风中的落叶。 成弈瞥了一眼鹿悠抓着他胳膊的手,指尖泛白,掌心有汗。 成弈:“你在这别动。” 鹿悠:“不敢动不敢动。” 成弈轻轻掰开她的手指,鹿悠眼睛里满是惊恐,犹豫着松开了手。 成弈把黑皮带到远处的一棵树下,让它坐好不准乱动。 黑皮不满地哼唧了两声之后摇着尾巴坐了下来。 这时候别墅的大门开了一道缝,走出来一个约摸五十岁的男人,他见到鹿悠,脸上难掩惊诧之色。 成弈很自然地把鹿悠的行李递给了他,并说道:“周叔,楼上那间次卧刚刚我让周婶儿打扫过了,你带她上去。” 大狗走远了,鹿悠恍如粘在地上的两条腿总算有了知觉,她抱着太空包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周叔进了屋。 进屋后,鹿悠被这间别墅的奢华震惊了。从外观看是这一座中式庭院,里面的装修却融合了中西元素。 一楼左侧是一个大型会客厅,右侧是单独的餐厅与厨房。脚下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 楼梯间在厨房边上,鹿悠跟过去之后发现这座三层的别墅居然还有电梯。 周叔把她送到三楼的次卧,鹿悠推开门走进去,惊得睁大眼睛。 与其说是次卧,不如说是个单独的套房。推门进去后是一处小会客厅和书房,再往里走才是卧室。 卧室的床很大,床头是一幅巨大的刺绣,屋内陈设大气却又不死板。鹿悠这个审美极其刁钻的设计师都挑不出一星半点儿毛病。 除此之外,还配备了一个宽敞的衣帽间和独立浴室,甚至还有一个可供观景的回廊式阳台。 周叔帮她把箱子放好后,贴心地问鹿悠有没有吃晚饭。 鹿悠这才想起来自己奔波劳累了一整天,连口饭都没吃上。 周叔递给了鹿悠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有一个APP,可以对这座屋子进行管理。 周叔下拉了一个厨房的菜单给鹿悠,“想吃什么可以在这里点,或者备注,主厨会准备的。” 居然有私人主厨…… 此时此刻,鹿悠才明白了叉叉的那句“有钱人的幸福你根本想象不到”是什么意思。 鹿悠问道:“那个……成弈住在哪里?” 周叔笑笑,说道:“就在你对面的主卧,隔一条走廊。” 鹿悠把太空包放在桌上,闪电圆溜溜的大眼睛四下张望着。 周叔:“哟,这儿还有一位小客人。” 鹿悠打开太空包,闪电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猫咪对陌生的环境非常敏感,它只看了两眼,就匆匆爬到窗帘后面躲了起来。 周叔出去之后,鹿悠整个人往床上一躺,呈大字型。 这个卧室的屋顶居然是透明的,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湛蓝的天空和稀疏的星子。 她拿过平板电脑,研究起了那个APP,发现整座别墅高度智能化。 就比如这个透明的屋顶,不喜欢随时可以升上幕布挡起来。窗帘可以遥控,灯光可以遥控,就连浴室泡澡的热水都可以提前预备。 好不真实的感觉。 鹿悠把脸埋进绵软的枕头里,止不住地担心起来。 成弈说的“补偿”究竟是什么呢? 鹿悠收拾完东西后,下楼吃饭。 成弈已经在圆桌上坐着了。 她只要了份扬州炒饭,热腾腾的炒饭已经在桌上等着她了,甚至还贴心地配了一碗松茸汤。 成弈正优雅地用刀叉切着牛排。 鹿悠隔着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谢谢你。”鹿悠说道。 “谢什么?”成弈手法娴熟地把牛排切成小块,一看就是经验老道的西餐爱好者。 “谢谢你收留我,不然今天我可能要露宿街头了。” 成弈安静地吃着牛排,没有回答她的话。 鹿悠舀了一勺炒饭送进口中,米饭粒粒晶莹饱满,外面裹着一层金黄的蛋液,入口松软,嚼劲十足。 她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扬州炒饭。不知不觉间,一盘炒饭就这么被她吃完了。 “请问,我到底该怎么补偿你?”鹿悠摸了摸自己吃得圆滚滚的肚子,问道。 成弈用餐巾擦了嘴,说道:“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过两天我爷爷要过来。” “所以?” “我跟他说我有女朋友。” 鹿悠眨了眨眼睛。女朋友?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把她接到家里来住? “可事实上我并没有。”成弈坦诚道。 “哦。”鹿悠闷闷地应了一声,用了三秒钟时间才想明白一件事,“你不会是让我假扮你女朋友吧?” “你还不算笨。” 一旁的周婶儿笑吟吟地替成弈和鹿悠收走了餐盘。 可是鹿悠又糊涂了,“你为什么要骗你爷爷?” 成弈:“你以为我想?” 还不是被逼的。 两个月前,成弈的发小儿梁暄的儿子满一百天,搞了个盛大的筵席。成家和梁家是世交,梁老爷子盛情邀请了成老爷子前去参加,并且在筵席上花式秀曾孙。 这看得梁老爷子眼红啊。 回来之后就把成弈和成越狠狠数落了一顿。 成弈被骂的原因是,人家梁暄跟他一样大,儿子都有了,他这么些年却连个女朋友都没。 而成越被骂,是因为这些年身边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他却没一个是认真的,甚至还放言要做个“不婚族”。 梁老爷子快八十高龄了,岁数一上来,就指着子孙满堂享享天伦之乐了。可这俩孙子是都不打算结婚生孩子,想气死他吗? 成弈跟成越是堂兄弟,平日里两人水火不容的,这会儿倒是成了难兄难弟。 本来成弈也不急这事,甚至还把成老爷子安排的相亲对象给拒绝了。可那成越背着他整了个幺蛾子,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所谓的“女朋友”去见成老爷子。 这把成老爷子开心的呀,当即就承诺等成越结婚,送一套B市四合院给他。 成弈的父母为了这事没少数落成弈,老爷子年纪大了,有时候头脑也不够清醒。万一到时候脑子真一糊涂,把公司股份也便宜了成越那小兔崽子就完了。 成弈的父母还跟老爷子说,成弈之所以拒绝了相亲对象,是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只是还没告诉老爷子而已。成老爷子闻言心情大好,表示过段时间要亲自到成弈这儿瞧瞧。 成弈的母亲乔素珍是这么转告成弈的:“你就是花钱雇也得给我雇一个女朋友回来。” 以上。 在成弈为了“女朋友”这事焦头烂额的时候,鹿悠这个冤大头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正好一解燃眉之急。 毕竟她是个“外人”,要是成弈找熟人或者朋友,以后不免尴尬。 当然成家这些弯弯绕绕的家事成弈并没有跟鹿悠讲,只是三言两语解释了成老爷子要见他女朋友,她只需要到时候扮演好即可。 听起来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鹿悠这么想着,这总比去蹲派出所强一万倍。 回去之后,鹿悠放水泡了个澡,在满池泡沫中跟叉叉聊天。 【圈圈:事情就是这样,你说这事儿狗血不狗血?】 【叉叉:……我说你这些天怎么那么晦气,原来是在憋大招啊。】 【圈圈:反正房子这事儿算是暂时解决了,公司那边看样子他也不会去跟老板告状的。危机好像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 【叉叉:恭喜。】 【叉叉:这是不是意味着借我的五千块钱现在就可以还了:)】 【圈圈:……】 第二天鹿悠起床,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有豆浆、虾饺、包子和蛋卷。 鹿悠吃了一个包子和一个蛋卷,喝着豆浆,随口问了句成弈去哪了。周叔说成弈每天都起得很早,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公司了。 原来霸道总裁也是需要努力工作的啊……鹿悠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拿着包出门。 一只脚刚踏出门,就听到院子里一阵狗叫。 鹿悠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鹿小姐,别怕。”周叔笑着说道:“阿弈今早已经吩咐我把黑皮拴起来了。” 鹿悠这才松了口气。 她探出半个脑袋往院子里瞧了瞧,那只大狼狗果然被狗绳系在狗窝旁边的树上。 “黑皮平时只有遛弯时才被系着,等你出门了我再把它放出来。” 鹿悠小跑着出了门。 甫一出门,鹿悠才意识到,昨天晚上成弈带她过来时,开车在小区里绕了好半天。现在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可鹿悠是个专注二十二年的路痴…… 鹿悠想回去问问周叔路该怎么走,可一想到那只大恶犬现在应该满院子撒欢呢,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鹿悠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寻找最近的地铁站。 地图上显示最近的地铁站距离她所在的地方有三公里。 三公里!?说好的交通便捷呢? 鹿悠瞄了眼时间,现在是早晨八点,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可是就凭她那两条小短腿,三公里就够她走个半小时了,更别提走完路还得坐地铁。 这是要迟到的节奏啊! 鹿悠往小区门口赶,一路上观察着小区里有没有共享单车。 可惜一辆都没,倒是一排排豪车晃得她眼睛都要瞎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一大早起来逛车展了! 这种富人住宅区怎么会有共享单车呢?连小区大门都进不来的吧…… 霉运并没有消散,鹿悠搬家的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半个小时,这个月的全勤奖插着翅膀飞走了。 偏偏一进门,鹿悠就发现大伙都在会议室开会,只有她一个人没到。 宋宪光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写着“不像话”三个大字。 第8章 鹿悠轻手轻脚地在角落拉开一张椅子,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偏偏椅子脚与地面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同事们纷纷侧目。 鹿悠连忙坐下,一颗小脑袋快低到尘埃里去了。 “鹿悠,你怎么迟到了?昨晚不是在群里通知说要今早开会吗?”正在投影布前讲话的宋宪光问道,两道炽热的目光从他镜片后面投射过来,鹿悠的脸火辣辣的。 “……我昨天刚搬家,今早找地铁站花了好长时间。不好意思,我下次不会了。”鹿悠实话实说。 “不要总是找理由,要找方法。”宋宪光说道,“不是我说啊,在座的各位都很年轻,年轻就不能怕吃苦。大家都刚毕业入社会,未来是拼出来的,不是躺在床上睡出来的。” “有些同事的工作态度很成问题,每天上班像上坟,下班却比谁溜得都快。这种混日子的态度还想升职加薪,我只能送她两个字,做梦。” 虽然宋宪光没有指名道姓,可鹿悠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在戳自己的脊梁骨。鹿悠心里也委屈啊,自己不过是准时下班一次、不慎迟到一次,怎么就成了他嘴里混日子的人了。 自己熬夜加班赶设计稿的时候也没见有人来夸她工作努力,跟各种刁钻的客户周旋,每个月只拿几千元的微薄薪水。 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可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老板当面顶撞。鹿悠只能憋屈地咽下这口气。 开完会后,鹿悠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刚刚汇报完亿成年会宣传图的任务,这边又下派了新的任务——给一家百货商场做品牌包装设计,整个项目是杨子建牵头的,鹿悠和余萌萌给他打下手。 杨子建有两年工作经验,也算得上是鹿悠这种职场新人的前辈了。 除此之外,鹿悠还得自己独立负责一家餐厅的宣传设计工作。 鹿悠例行去各个设计网搜集素材,寻找灵感。她的心情不太美丽,只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正在下载素材的时候,身边来了一个人。 是冯筱。 冯筱今年29岁了,她跟宋宪光有个三岁的女儿。她留着水波纹落肩发,穿着一身藏蓝色条纹西装大衣,露出里面荷叶边的白衬衫,耳朵上还戴了一副跟大衣同色系的耳钉。 她整个人容光焕发,可毕竟是快三十岁的女人,加上开了工作室之后疲于工作,细看眼角处有一丝皱纹。但这并不妨碍她整个人身上洋溢着知性的气息。 “鹿悠,这个送你。”冯筱手里握着一支铅笔,“这是我前两周在英国看见的,当时就觉得特别适合你。” 这枝铅笔的笔头镶嵌着一个精致的水钻王冠,笔身包覆着一层红色天鹅绒,上面写着“Buckingham Palace”。 “我记得你有一件红色的大衣,跟这个颜色一样。你平时穿衣服像个小公主,这王冠也挺配你的。我看你喜欢在本子上打稿,这铅笔又好看又实用。”冯筱笑着说道,鹿悠如沐春风。 “谢谢筱筱姐,我很喜欢。”鹿悠接过铅笔,跟她道谢,心中的不快顿时一扫而光。 “嗳,我看看我看看。”一旁的叶安琪凑了上来,看到这支铅笔后顿时发出赞叹:“真漂亮啊。” 叶安琪冲鹿悠挤眉弄眼,鹿悠不好意思地把铅笔放到笔筒里——有种自己被偏爱的感觉。 于是,鹿悠保持着愉悦的心情一直干活干到了晚上八点钟,心甘情愿加班两小时。 下班后,叶安琪跟她一起下楼。 “鹿悠,你之前不是在学校住得好好的吗?怎么搬家了?” “学校那边不方便住了,所以我就搬出来了。” “我最近也想换房子住,我男朋友过年后要到B市来发展,现在我住的地方两个人挤的话够呛。你现在住哪?从哪找的房子?有没有什么能推荐我的?” 鹿悠在这个问题上一点发言权都没有,总不能说自己踩了狗屎运像只流浪动物一样被某人捡回家的吧? “我就住北四环那一块啦,房子是朋友转租给我的。”鹿悠心虚地打着哈哈。 等到鹿悠辗转着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黑皮被栓着,无精打采地趴在狗窝旁。好好一条英姿飒爽的德国黑背,生生被逼成了鹿悠农村老家村口的看门犬。 鹿悠在玄关换完鞋子后,周叔关上门,问她要不要吃点宵夜。 鹿悠摇摇头,刚刚加班的时候已经吃过加班餐了。 “对了,阿弈在楼上等你,他有事跟你说。”周叔把鹿悠的鞋放进鞋柜。 鹿悠掏出手机,成弈不知道什么时候申请加了她的微信,她点了通过。 【鹿悠:睡了吗?】 【成弈:没。】 秒回,鹿悠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上楼。 【鹿悠:我要过去吗?】 【成弈:嗯。】 鹿悠纳闷,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他找她有什么事。鹿悠想想都怕。 【鹿悠:我能不能先问问是什么事啊?】 【成弈:我爷爷后天就来了。】 【鹿悠:……】 看来是正事。 鹿悠,又到你上场表演了。 虽然上次表演失败就发生在近在咫尺的昨天——被物理系的女老师当众叉出窗外。 鹿悠在成弈的门口踌躇片刻,敲门。 门一打开,成弈穿着一件白袍浴衣,颀长的身姿立在她面前。他刚洗完澡,黑色的湿发还滴着水珠。水珠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滚,鹿悠的视线下移,一不留神就看到他松散的浴衣交叉处露出来的精壮的胸肌。 鹿悠连忙撇开目光。 成弈:“进来说话。” 鹿悠像只刚出窝的小白兔一样,慢吞吞地挪进他的房间。 昨天刚进次卧的时候,鹿悠整个人是震惊的。而这件主卧的豪华程度,远胜于次卧,光面积就是大了好多,各类陈设一看就很贵——就说那个门口的青花瓷瓶吧,可能是正品也未可知。 鹿悠乖乖坐在沙发上,成弈在另一侧坐下。 鹿悠:“所以,你是来找我串供的?” 成弈:“嗯。” 鹿悠:“你爷爷会问哪些问题啊?” 成弈:“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哪儿人,家里兄妹几个?” 鹿悠:“这是在查户口吗?” 成弈:“你带个男朋友回家你爸妈不那么问吗?” 鹿悠:“没带过所以没经验。” 鹿悠端正了身子,回答道:“我叫鹿悠,今年二十二了,J省人,独生女。” 成弈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下一个问题。 成弈:“你是哪个学校的?什么专业?在哪儿工作?” 鹿悠:“C大,艺术系,目前在一家设计工作室工作。” 成弈:“我俩怎么认识的?” 鹿悠:“呃,要编一个花前月下的理由吗?什么邂逅于法国巴黎午后的香榭丽舍大街之类的?” 成弈:“……” 鹿悠:“算了,巴黎太贵了,我去不起。要不就改成在我们学校外面的美食一条街吧,毕竟那里我去得起,也更接地气。” 成弈:“你的话可以像你的钱一样少吗?” 鹿悠:“……” 鹿悠捂着胸口。这句话,真狠。 成弈:“……才过去一天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鹿悠抬起头,说道:“你确定要跟他实话实说?我俩是因为一幅小黄图认识的?” 成弈:“就说工作上认识的。” 成弈手指揉着太阳穴,这小丫头脑袋里尽是些天真浪漫又不切实际的想法。 再下一个问题。 成弈:“我俩谁追的谁啊?” 这个问题好刁钻,鹿悠在脑子把这辈子看过的小说和漫画都过了一遍之后,说道:“你追的我。” 成弈:“……” 成弈:“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是我追的你?” 鹿悠一本正经道:“我追你也得追得上啊,你腿那么长。” 说罢还晃了晃自己的小腿,套着黑色打底袜的两截小细腿看上去像羚羊一般羸弱。 成弈轻咳一声:“如果是这个理由,我勉强接受。” 鹿悠又问道:“那要问你怎么追的我,该怎么说啊?” 成弈:“请你吃饭,看电影,听音乐会,看展览,送礼物。” 鹿悠:“我在你心目中就那么好追吗?” 成弈:“你还想怎样?” 鹿悠:“唔,在我楼底下摆心形蜡烛手捧鲜花唱情歌告白什么的。” 成弈:“……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 鹿悠:“以前有男生就是那么追我的啊。” 成弈:“然后呢?” 鹿悠:“我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往事不堪回首,那个男生差点被宿管阿姨用扫把打出去。 成弈:“说明这根本不管用。” 鹿悠:“不是这么理解的。表白这种事从来都是胜利的凯歌,而不是冲锋的号角。简言之,一个女生喜欢你,你拿个狗尾巴草都能表白成功;反之要是对你没意思,有鲜花钻石也许都懒得看你一眼。” 成弈手指敲了敲沙发,沉默不语。 鹿悠继续说道:“我觉得你说的缺乏生动的细节啊,听起来就像纸糊的一戳就破。要是你爷爷问起来看的什么电影听的什么音乐会看的什么展览送的什么礼物,那不就穿帮了吗?” 昨天刚经历过一次惨绝人寰的穿帮现场,鹿悠现在颇有经验,每个问题的每个细节都考虑周密。 成弈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觉得鹿悠说得也有点道理。 成弈:“这样看来,只有真正出去约会一次才显得真实。” 第9章 窗外一只飞鸟掠过。 鹿悠:“你是说,要演习?” 成弈点头。 鹿悠:“可是,我明天得上班啊。” 成弈:“请假。” 鹿悠摇摇头,说道:“不行,我今天早上迟到被老板批评了一顿,况且周一刚调过休,要是再请假我估计要被老板的唾沫星子淹死。” 成弈:“早上迟到?活该被骂。” 鹿悠不服气地哼哼道:“都怪你骗我。” 成弈眉头一皱,问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鹿悠:“你说你家交通便捷,可你知道你家到地铁站要多远吗?三公里啊!你知道三公里有多远吗?我今天微信运动都挤进好友榜前三了,我朋友问我是不是被人丢在了高速公路上只能爬回来!” 成弈:“……我忘记你没有车了。” 鹿悠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人人跟你似的出门就四个小轱辘啊,我就是有钱买也没那个命摇到号,更别提我也没钱买了。” 成弈翘着二郎腿,淡淡道:“我确实不懂没钱人的世界。” 这句话像一支利箭刺向鹿悠脆弱的玻璃心。 有钱真是可以为所欲为,鹿悠的内心在流泪。 鹿悠:“我打算买辆自行车代步。” 成弈:“地下车库有辆闲置的自行车,我可以借你。” 鹿悠闻言,立刻拼好了自己碎掉的玻璃心。鹿悠的眼睛亮晶晶的,要是身后有小尾巴此时应该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其实,跟有钱人做朋友也是挺好的。 成弈:“前提是明天下午跟我出去,你好好准备一下。我打个电话给你老板,让你下午来我公司商讨会场布置的事。” 鹿悠立正,敬了个礼:“好的,成总。” 第二天一早,鹿悠出门,就看到院子里停了一辆锃光瓦亮的自行车。 黄色的车身配上纯黑的车轮,骨架与正常的自行车不同,更像是运动型公路自行车。好在车座下调了很多,鹿悠试了一下,自己骑着没什么问题。 这辆车非常轻盈,骑在路上简直脚底生风、背后生翅。鹿悠用了几分钟就从小区骑到了地铁口,然后下车落锁,上地铁。 一到公司,宋宪光就让鹿悠下午到亿成去开会,并叮嘱她好好表现,将本公司的良好风貌展现给对方,以期争取日后的长期稳定合作。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成弈来了短信。 【成弈:下楼。】 【鹿悠:?】 【成弈:接你去吃饭。】 【鹿悠:!】 鹿悠申请出外勤,这次宋宪光笑眯眯地目送她离开,鹿悠赶紧开溜。 走到楼下,门口停了一辆极其骚包且拉风的酒红色保时捷911——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成弈了。 鹿悠绕过去,看到他左手伸出半开的车窗,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截香烟。他没抽,只是这么夹着,任凭袅袅香烟化开在寒风中。 见鹿悠走过来,成弈灭了烟。 她今天穿了一件橙色的长大衣,到膝盖上方。大衣的牛角扣松开,露出里面带有星星图案的米色毛衣。短裙加短靴,不高的个子却显得比例很好。不得不说作为设计师,衣品是够格的。 鹿悠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卷进一阵寒意。 成弈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鹿悠画了淡妆,小鹿般灵动的大眼睛更有神采了,睫毛犹如合欢花一般浓密修长。她抿着笑,唇角下方的小梨涡衬得她整个人格外甜美。 成弈目光直视前方,发动汽车。 鹿悠系好安全带,问道:“去吃什么?” 成弈:“我订了家创意菜餐厅。” 鹿悠晃着小脚,趴在窗户上看窗外的景致。 她的神情在成弈眼里像极了一个小孩子,幼稚又天真。 这家创意菜餐厅坐落于CBD附近的一座四合院内,四面八方都是高楼大厦。这一处倒是闹中取静,别具一格。 吃完饭,鹿悠提议去看电影,并且自告奋勇推荐最近的片子。 “这个迪士尼的动画电影不错,我想看很久了。”鹿悠的手指在了电影海报上,成弈看了眼,主角是一只狗。 “你不是怕狗吗?”成弈问道,显然是并不想看这部片子。 “卡通狗跟你家的大狼狗能一样吗?”鹿悠理直气壮,“你看他茸茸的、萌萌的,看上去就想摸一摸。” “黑皮比它毛还多。一只大活狗你不摸,非要去摸这只卡通狗。女人都像你这么自相矛盾吗?”成弈话语里透露着不屑。 成弈指着另一张海报,“看这个。” 鹿悠抬眼一看,这电影叫《拯救卡夫卡》。从海报画面来看,糅合军事、间谍、阴谋、悬疑等多种元素于一身。 “这种电影也有人看吗?”鹿悠脑子里冒出了一万个问号,“打打杀杀心惊肉跳有的,说不定结尾还要反思一下人性的善恶和命运的无常,想想就知道看了后心情会很沉重。” “这叫思考。”成弈说道,“像你那种三岁小孩看的片子看完除了哈哈一笑还剩什么?” 说罢,成弈就准备去买票。 “哎,你站住。”鹿悠伸手拉住成弈的衣角,指了指海报上的那只傻狗:“我要看这个!” 她很坚持。 成弈:“那就各买一张,你看这个我去看那个。” 鹿悠:“……” 鹿悠:“我说大哥,你是真来看电影的啊?” 成弈:“不然呢?” 鹿悠深吸一口气,要不是身高不够她恨不能揪着成弈的耳朵用大喇叭给他科普以下常识:“跟女朋友出来看电影并不是真的看电影,跟女朋友争辩看什么电影并且提议各看各的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早就被分手一百八十回了,这辈子都不会有对象的!注孤生!” 成弈:“不看电影来电影院干嘛?” 鹿悠:“跟女朋友出来看电影的目的是跟女朋友促进感情、增加交流、消磨时间,并不是来探寻电影的艺术和人生的价值的!你这么能,一会儿看完电影不去豆瓣写篇万字影评都对不起你认真的态度啊!” 鹿悠的言论并没有感化成弈这个宇宙第一大直男,在鹿悠的冲天怨气和售货员错愕的注视下,成弈冥顽不灵地买了两张不同的电影票。 难怪这种人没有女朋友,有女朋友愿意跟他回家见爷爷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除非哪天国家包分配对象。 候场还有十五分钟,鹿悠指了指一边的零食铺,说道:“我要去买爆米花。” 成弈:“你不是刚吃完午饭吗?这么快就饿了?” 鹿悠:“爆米花是电影标配,要是没有爆米花我觉得电影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成弈:“感情你说来看电影,其实并不是来看电影的。” 鹿悠被他这句话噎住了。环顾电影院四周,都是甜甜蜜蜜手挽手的情侣。只有成弈是真·看电影吧? 话虽这么说,成弈还是主动掏钱给她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外带一个哈根达斯冰激凌。 于是鹿悠一手爆米花,一手冰激凌,跟成弈在电影院门口分道扬镳。 鹿悠一个人坐在电影院中央,孤独地欣赏着电影。 周二的电影院人不多,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前方一对情侣,身旁一对情侣,身后一对情侣。 她这条单身狗已经被腻腻歪歪的情侣包围了! 鹿悠把一颗爆米花丢进嘴里,嚼得嘎嘣嘎嘣响。 别人有男朋友,她有零食就够了。鹿悠这么安慰自己。 也不知道成弈一个人看电影会不会觉得孤单? 鹿悠摇摇脑袋,想他干嘛。这会儿他应该沉浸在电影的艺术氛围中难以自拔吧? 就算孤单,也是他自找的。鹿悠又抓了一颗爆米花塞进嘴里。 看完电影,时间尚早。成弈问她,约会该进行到哪一步了。 鹿悠想了想,说道:“按照正常的流程,下面一般是逛街、吃晚饭,再往后的流程就可以省略了。” 成弈:“什么流程?” 鹿悠没回他,总不能说是开房吧?鹿悠这下可以确定他是真的没谈过恋爱,甚至连基本的恋爱意识都没有。 而自己之所以比他高明一点,也是多亏了大学四年室友们的耳濡目染和叉叉的狂轰滥炸。 鹿悠轻咳一声,说道:“没什么。鉴于咱俩看电影的实际效果,我觉得逛街和吃晚饭的两步也可以省略了。难得不用上班,你不如让我早点回去休息?这样你也可以跟你爷爷吹你看了一场电影的功夫就把我泡到手了。” 第10章 成弈瞥了鹿悠一眼,说道:“你这么着急回去?” 鹿悠像花栗鼠一样鼓着嘴巴,振振有词道:“不然咧?看个电影都这么认真,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跟你逛街不如去动物园看大猩猩吃香蕉。” 就算成弈再直男,也能从鹿悠酸溜溜的语气中听出她的不满。成弈轻呵了一声,俊朗的五官在商场灯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 “走吧,逛完街再回去。”成弈大步流星往前走,鹿悠抱着没吃完的爆米花桶,迈开两条小细腿追了上去。 “你要买什么?”成弈问道。 “咦,并没有什么想买的。”鹿悠的小脑袋四下乱转,浅栗色的碎发随性地散在脸侧,“随便看看呗。” “你没有想买的东西,为什么要逛街?”成弈蓦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鹿悠一个不留神就撞了上去。 “呀!”鹿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护住手上的爆米花,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踉跄了两步,成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手腕。 鹿悠站定,眼角的余光觑着成弈抓着自己的手。手腕上传来温暖干燥的触感,那一小块接触的皮肤,像是被一颗小小的火星点燃了一样,瞬间燃烧蔓延到她整个身子。 鹿悠的脸微微泛红,她害羞地转了转手腕。 “你走路都这么不小心的吗?”成弈松开她的手,语气凌厉,“你好像不是第一次撞我身上了。” 鹿悠回忆起她第一次见成弈的时候,也是没注意一头撞了上去。 她轻轻咬唇,默不作声。 成弈继续向前走,却有意放慢了脚步。 鹿悠跟在他身旁,俊男靓女外加这瞩目的身高差,让行人频频侧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成弈说道。 “啊?什么问题?”鹿悠的思绪完全被刚刚那一抓一握扰乱了,心跳怦怦。 “没有想买的东西逛什么街?” “逛街难道不是去逛了之后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吗?逛街的乐趣不就是在这里吗?”鹿悠反问道。 成弈确实不懂女人在购物上与男人天壤之别的思维差异。男人购物都会事先想好买什么,直奔主题。而绝大部分女人则享受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瞎逛。 鹿悠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那就买个短裙吧。” 两人下了楼,二层是女装。 “哇,这个帽子好漂亮。”鹿悠被一家店门口琳琅满目的帽子吸引了,这些帽子摆成一排,红的黄的蓝的,像五颜六色的雪堆一般俏皮。 她拿起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哼着小曲儿在试衣镜前戴上。这个帽子顶端有一颗红色的小球球,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 “你看这个帽子好看吗?”鹿悠回头问道。 “你不是要买裙子吗?”成弈提醒道。 “买裙子并不意味着对其他可爱的东西熟视无睹啊。”鹿悠对着镜子把帽子的位置挪正,若无其事地解释着。 “……”成弈无语,也许这就是女人吧。 令人费解。 成弈:“那你自己慢慢看,我去楼下抽根烟。你好了给我打电话。” 鹿悠:“好的。” 鹿悠也没强求他一定要陪着她,其实本来她就打算window shopping的。 不过,这帽子实在是漂亮,鹿悠爱不释手。 “这个帽子多少钱?”鹿悠问柜员。 “这顶是288。” 鹿悠掰着手指头算了算,288够闪电吃一个月的猫粮外加买一打猫罐头的……好贵啊。 鹿悠默默地把帽子又放了回去。 她在二楼逛了一会儿,最近囊中羞涩,她决定还是等发了年终奖再买点东西犒劳自己。 鹿悠给成弈发了消息之后就走到了一楼。 刚刚他们是从地下车库进商城,直接去了顶层电影院。鹿悠发现一层入口处摆了一棵两层楼高的圣诞树,树上缀满了各种装饰物,闪闪发光。 “要圣诞了啊……”鹿悠发出一声感慨。 成弈远远地就看到一抹橙色的身影站在圣诞树下,像极了一颗小橘子。 他走上前去,发现鹿悠两手空空。 “没买东西吗?”成弈问道。 鹿悠耸耸肩,说道:“最近预算不足,等以后再买呗,也不急于一时。” 她觉得自己在成弈面前也没必要掩饰什么,反正她有多少钱在他眼里也是个穷光蛋。 成弈没说话,两人去车库取车。 上车之后,成弈并没着急离开。 “怎么不走?”鹿悠问道。 成弈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薄荷绿的小盒子,递给鹿悠。 鹿悠瞥见小盒子上的Tiffany&Co标志,挑挑眉,“这是什么?” “刚刚看到的。”成弈解释道,“总觉得说看个电影就泡到你我爷爷不会信。” 鹿悠伸手拿过那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精致的项链。 吊坠的形状是一头麋鹿,鹿角和蹄子上镶了碎钻。 鹿悠:“你抽会儿烟的功夫顺手买了这个?” 成弈微微颔首。 蒂芙尼的圣诞限定项链,售价三万差两百。那天鹿悠在办公室听几个同事讨论过——作为设计师对各行各业的审美保持绝对的敏锐度是基本的职业操守。 鹿悠吸了口气,把盒子合上,推了回去,“我不能要。” 成弈:“你姓鹿,这个项链你不喜欢?” 鹿悠:“……” 成弈:“你是嫌太便宜了?” 鹿悠:“……” 成弈:“买得匆忙,见谅。” 鹿悠:“……” 看来有钱人的脑回路跟她不是一个构造,两人的脑电波交流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鹿悠:“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没有好到可以接受你礼物的地步,所以……” 她接受这种礼物,只会增加自己的负累。毕竟她的初心只是不去蹲派出所而已。 成弈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语气不咸不淡:“就当是道具。我买都买了,不要的话你就从这儿扔了。” 鹿悠见他直接把她那一侧的窗户按开了,急了:“别!我拿着还不行嘛。等事情解决了再还你。” 成弈勾勾唇角,说道:“明天记得戴上。” “哦。”鹿悠闷闷地应了声,手里仿佛捧着个烫手山芋,“那要跟你爷爷说这是你送我的,对吧?” 成弈:“随便。” 鹿悠的小脑袋瓜思索片刻,说道:“这会不会太刻意了?好像我非要证明你很爱我似的,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第11章 成弈发动汽车,单手打着方向盘,轻描淡写道:“我爷爷不是侦探,这些细节不用太在意。” 连成越那小子改邪归正浪子回头都信,可见爷爷真是上了年纪愈发好糊弄了……当然也可能是思重孙心切,对于这些细枝末节都懒得计较了。 连成弈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方才他还对鹿悠那套“女人瞎逛街”的理论嗤之以鼻,一转眼他自己就做了同样可笑的事情——抽烟的时候恰好看了一眼蒂芙尼的橱窗,恰好发现了那条麋鹿形状的项链,恰好踏进店里买了下来。 一切都那么天时地利人和,他的这一系列行为恍如被附体一样,完全不是出于他自己个人的意志。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来到地面。 天空飘起了雪,似鹅毛,似柳絮,纷纷扬扬从天而降。鹿悠打开窗子伸出一只手,一片晶莹的雪花柔软地落入手心,迅速融化不见。 “下雪了。”鹿悠说道,口中呼出一缕白气。 成弈打开雨刷器,他瞄见鹿悠脸上兴奋的表情,开口道:“下个雪而已,那么高兴?” “我已经很克制了。”鹿悠关上车窗,解释道:“我家在江南,每年冬天要么不下雪要么就是小得可怜的雪。我大学刚来B市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北方的大雪,激动得就差去雪地里滚几圈了。” 这种幼稚的行为倒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成弈没有打断她的话。 鹿悠摇头晃脑地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同情你们北方人。” 成弈:“同情?” 鹿悠:“南方的冬天可冷了,我又体寒,每到冬天手脚都会冷得跟冰块一样。那时候看天气预报,北方冬天零下十几二十度。我就想,北方人冬天岂不是得变成冻肉了?” 不知道是女孩诙谐的话语还是生动的表情感染了他,成弈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可是等我真的到了北方,才发现自己被骗了。”鹿悠一只手握成拳,愤愤不平道:“从来没人跟我说北方人冬天有暖气!冬天在屋子里穿夏天的白背心花裤衩都没问题!” “导致后来每年冬天我都不想回家,每次回家就跟回到大冰窖一样。还是北方的暖气舒服。”鹿悠伸了个懒腰。 鹿悠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了一路,她这个人跟生人没什么话,可一旦熟悉起来后,就会变话痨。 成弈时不时会接一下她的话茬,但更多的时候只是沉默地在听。 原本漫长枯燥的路途,因为她的存在,竟也没那么乏味了。 车子快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鹿悠想起一件事。 “你借我的自行车还在地铁站口,得把它拿回去,我上班要骑。” 于是成弈绕了个弯,来到地铁口。 鹿悠下车找到了快被雪堆成白色的自行车,轻而易举地把它扛起来放到车上——这辆车实在是太轻了,鹿悠觉得如果哪天有小偷要偷的话连撬锁这步都可以省了。 回到家后,鹿悠打开车门蹦蹦跳跳下了车,靴子在院子的雪地里发出“嘎嚓嘎嚓”的声音,踩出一串小脚印。 成弈把车钥匙给了周叔,让他帮忙把车停到地库去。 他沿着鹿悠的脚印往前走,在想这么小的脚究竟是多少码?36还是35? “汪汪汪!”一阵狗叫打破了院子里的平静。 “啊啊——”鹿悠尖叫出声,步子都不敢迈了。 成弈抬头一瞧,黑皮正吐着舌头朝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黑皮上来给成弈一个熊抱。它个头很大,站起来差不多有一人高——至少是比鹿悠高的。 它的尾巴摇来摇去,两只爪子试图搭上成弈的肩膀。 “黑皮,别闹。”成弈把黑皮的爪子拿下去,它兴奋地在地上转着圈儿。 鹿悠已被吓得石化,就差风一吹化作齑粉了。 周叔没想到今天鹿悠回来那么早,所以没有拴黑皮。刚刚它正在院子里刨雪玩,看到成弈就兴冲冲扑过来了。 成弈看到鹿悠一脸要哭的表情,说道:“你今天不是还看了关于狗的电影吗?原来是叶公好龙。” 鹿悠:“你还笑!” 成弈:“我有吗?” 鹿悠:“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成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发现确实是上扬的弧度。 他亲自去把黑皮拴好,这才跟鹿悠进了门。 “黑皮是我在美国的时候养的,回国就把它带回来了。”成弈说道。 鹿悠匆匆换了拖鞋,袜子都湿了——也不知道是被雪水浸湿的还是被黑皮吓得。 “它是德国黑背,就是警犬那个品种,在美国我还找专人训练过。” 鹿悠对这只狗并没有兴趣。没错,她就是叶公好龙,只能看电影里毛茸茸的卡通狗,见不得凶巴巴的真狗。 鹿悠:“你的意思是我不用怕它?” 成弈:“它不会伤害你的。不过你要是克服不了心理上的障碍,那就拴着好了。” 鹿悠:“我小时候被狗追过。” 成弈:“你跟狗抢骨头吃了?” 鹿悠瞪了他一眼,说道:“上学路过巷子口,遇到一只大黄狗。跟它对视三秒后,疯狂冲我吼吼吼。” 成弈:“……” 这违和的押韵感是怎么回事? 鹿悠:“从此在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成弈:“遇见狗,不能怂。” 鹿悠:“谁让他对我露出白花花的大门牙——我那时候才七八岁,不怕就不是小姑娘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成弈又跟鹿悠嘱咐了几句,明天见到爷爷该怎么说话,几个要点铭记在心,不能露出太大的马脚。 鹿悠头点得似小鸡啄米,末了问了句:“那我得扮演多久啊?总不能明天过后,你就跟你爷爷说我俩光速分手了吧?” 成弈:“他又不是天天来,看一眼至少管半年。” 鹿悠又问道:“那我可以在你家住多久啊?” 成弈愣了下,这个问题他确实没考虑过。 鹿悠:“万一你真有女朋友了,我住你家那多不合适。” 在这方面,鹿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白吃白住固然舒坦,可这不是长久之计。经历过被赶出宿舍的事,鹿悠对自己住所的稳定性格外在意。 成弈:“那也得等有了再说。” 鹿悠迷迷糊糊“哦”了一声,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那我要是有男朋友了就搬出去,他肯定不会同意我住在这里的,说不定还会跟我说孤男寡女授受不亲什么的……” 成弈:“吃个饭话那么多呢你!” 第二天,鹿悠没有去上班。 不是她不想去,而是成弈让秘书打了个电话给宋宪光说鹿悠今天要跟去会场。宋宪光和颜悦色地通知鹿悠今天不用去公司,只需要使劲浑身解数把亿成那边的人伺候舒服。 可不是得伺候舒服么?鹿悠叹了口气,在衣柜里挑选衣服。 快到中午的时候,成弈的别墅外停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 鹿悠发誓她这辈子见过的豪车都没这几天见得多。 周叔帮忙把车门打开,将成老爷子搀扶了出来。 成老爷子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他拄着拐杖,笑吟吟地往院子里走。 尤其是看到鹿悠的瞬间,脸上更是笑逐颜开。 “爷爷好。”鹿悠乖巧地叫了一声。 “哎。”成老爷子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鹿悠手心:“来,给你的见面礼。” 鹿悠慌了,这红包分量可不轻啊。 成弈冲她使了个眼色,鹿悠只得收下红包,甜甜地道谢:“谢谢爷爷。” 成弈刚想把成老爷子扶进大门,只听背后传来一个讨人厌的声音。 “哟,堂哥。” 鹿悠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劳斯莱斯上又下来一人。 此人细看五官与成弈有四五分像,可气质却截然不同。他棕红的头发烫成卷儿,眉眼间有戏谑的神色。左耳戴了一只银色的小耳环,穿着休闲,右手随性地抄着裤子口袋。 不知道为什么,鹿悠看到这搓卷毛,突然联想到了泰迪狗。 成弈的眉头拧了起来,语气冷淡:“你来做什么?” 成老爷子拍了拍成弈的手背,说道:“我说我要来看你,他小子非要跟过来——” “我来看看我未来的小堂嫂呀!”成越关上车门,朝他们走来。 他径直走到鹿悠身边,垂眸打量了鹿悠一番。 鹿悠的大眼睛警惕地瞧着成越,脸颊微微泛着绯红。 成越笑道:“我说堂哥,你从哪里捡来的小猫咪呀?” 第12章 鹿悠蜜糖色的水眸颤了颤,整个人有点懵。 成弈也没料到成越会过来,他拉了下鹿悠的手,让她别慌。 鹿悠回过神来,求助似的看向成弈,似乎在询问接下来她应该说什么。 总不能“喵”一声吧? 成弈刚想开口,成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成越的腿:“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 成越笑嘻嘻道:“我是夸我未来的小堂嫂长得漂亮可爱。” 鹿悠思忖着这个突然冒出来喊成弈堂哥的人是谁。 成弈看出了她的疑惑,随口介绍道:“我堂弟,成越。” 既然是亲戚,那就得笑脸相迎了。鹿悠冲成越露出一个太阳般灿烂的笑容,说道:“你好。” 不知为何,成弈拉着她的手紧了一紧。 鹿悠看向成弈,他眉头都快皱成小山了,周身的气息似笼着冰霜一般——他好像不太高兴。 鹿悠突然想到上次在亿成大厦听到几个女人嚼舌根的话,大少和二少,莫非指的就是他们俩? 这成越似乎觊觎亿成总经理的位置?如果是这样,那这两人岂不是敌人了?难怪成弈不欢迎他来。 鹿悠悄悄乜了一眼成越。这人留着一头泰迪般的卷发不说,整个人嬉皮笑脸的,一看就很不正经,而成弈大部分时间都是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再怎么看,也是成弈更像总经理。 在客厅坐定后,周婶儿上了一壶茶。 成老爷子品了一口,赞口不绝:“这祁红味道不错,冬天就适合喝红茶。还是阿弈讲究啊。” 鹿悠端起杯子嘬了一小口,入口香醇,完全颠覆了她之前对茶叶“苦”的印象。 不过说成弈讲究,那可未必——通过跟他在一起的几天鹿悠观察出来他爱喝红酒和咖啡,茶倒是没见他喝过。 这茶明显是特地为了成老爷子准备的。 心机boy。 回归正题,成老爷子放下茶杯,笑眯眯地问鹿悠:“你就是阿弈的女朋友吧?” 鹿悠点点头:“我叫鹿悠。” 成老爷子:“字怎么写啊?” 鹿悠:“梅花鹿的鹿,悠闲的悠。” 成老爷子:“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好名字。” 鹿悠讪笑,其实她的名字并没那么多典故。据她老爹说,这字是他随手一翻新华字典看到的第一个字,于是就有了“鹿悠”这么个名儿。 鹿悠曾想,万一她老爹看到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字她可能得恨他爹一辈子。起名字那么随便让鹿悠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充话费送的。 成老爷子:“今年多大了?” 鹿悠恭恭敬敬地答道:“二十二了。” 成老爷子还没发话,一旁的成越“噗嗤”笑了出来。 成越:“我说堂哥,人家才二十二,你老牛吃嫩草啊!” 成弈闻言冷笑道:“凭本事吃的嫩草,你管得着?” 鹿悠连忙低下头去,敛下纤长的睫毛。 神他妈的凭本事吃的嫩草,分明是威逼利诱把她哄来的。 鹿悠在心里叹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被吃就被吃吧。 成老爷子一只手拉过鹿悠的小手,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阿弈是大了你一点,不过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会疼人。” 成越:“堂哥都快三十的人了,这叫大一点?他上大学的时候小鹿还在上小学呢。你说他怎么下得去手呢啧啧啧。” 说罢成越用指责的目光看向成弈,恨不能给他扣上个辣手摧花的罪名。 鹿悠默默计算了一下,成弈大她六岁。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成弈确实上大学了。 这么一想,鹿悠看向成弈的目光也变得幽怨起来,仿佛他真的荼毒了祖国的花朵一般。 “小鹿也是你叫的?”成弈被这两人盯得浑身不自在,他瞥了一眼成越,语气里带着些不容质疑的威严:“叫堂嫂。” 鹿悠觉得,成弈纯粹是为了让成越难堪才说出这种话的。对于两个敌人来说,要想尽一切办法压对面一头,而成弈的武器就是——年龄。 谁让他老呢?鹿悠这么想着,心里舒坦了些。 成老爷子:“成越你一天到晚没大没小的,有了女朋友也不收着点。” 鹿悠滴溜溜的眼睛又转到成越的方向,这只泰迪有女朋友?可他那一脸不屑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都怪成弈给她做的功课太少了,她对成越一无所知,不能帮着成弈灭灭他张狂的气焰。 成老爷子:“小鹿啊,你家哪儿的啊?” 鹿悠:“J省。” 成老爷子听闻,脸上的神色变了变:“J省啊……阿弈的奶奶跟你一个地方的,真是巧啊。” 鹿悠眨眨眼,成弈的奶奶?也就是成老爷子的夫人? 成老爷子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年我就是在J省遇到阿弈的奶奶,江南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啊。” 鹿悠:“夫人当年一定很漂亮吧?” 成老爷子:“岂止是漂亮,简直惊为天人。哎,可惜……她去的早,阿弈都没见过他奶奶。” 看样子成老爷子对夫人的感情非常深。触到了他的伤心事,鹿悠选择沉默缅怀。 再看向另外两人……似乎无动于衷? 成弈面无表情地喝着茶,而成越……一脸嘲讽,就差翻白眼了。 为什么氛围这么好,却只有她一个人入戏。这俩根本没在戏里啊! 鹿悠安慰道:“有成弈和成越两个孙子,我想夫人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您不必如此难过。” 话音一落,房间里瞬间安静了。 成弈和成越看向她复杂的神情倒是出乎意料的一致,周婶在她对面微微摇摇头,而成老爷子也沉默了。 鹿悠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一屋子人都这么盯着她看。 成老爷子轻咳一声,缓缓说道:“阿弈可能没跟你讲过,他和阿越不是一个奶奶。” 鹿悠眼睛睁大了。天哪,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也就是说,成老爷子有两个夫人,原配夫人生了成弈的爸爸,续弦夫人生了成越的爸爸。 难怪这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就很差的样子,原来还有这层渊源在。 这么说来,一切都讲得通了。 成弈觉得成老爷子缅怀原配的行为是鳄鱼的眼泪。而成越,更不必说了,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伤个哪门子心,演戏也不是这么演的。 细细一想,那成弈的处境在成家有点微妙啊。 成老爷子的原配夫人死得早,续弦夫人又给他添了个儿子,儿子又给他添了个孙子。 成弈这一支,式微似乎是必然。 看来,这公司将来交给谁还真说不准。一边是挚爱亡妻唯一的孙子,一边是现任夫人的孙子。手心手背,难以抉择。 庆幸小时候八档狗血电视剧看多了,鹿悠很快就捋明白了其中的利益纠葛。 “我对奶奶都没印象,也就忘了跟她提这茬了。”成弈对着青瓷茶杯吹了口气,淡淡说道。 成老爷子转移了话题,又问了些别的有的没的,鹿悠耐心作答。 饭点到了,成弈的私厨已经做完了一桌子菜。 四人落座,成老爷子坐主位,成弈和成越分坐在两侧,而鹿悠坐在成弈旁边。 成弈给鹿悠夹了一只盐水大虾,鹿悠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这是在假装他俩感情很好,他对她的饮食习惯非常了解? “你最爱吃的虾。”成弈放下筷子,似乎在说你快点给我吃。 鹿悠有苦说不出,笨拙地剥着虾壳。 成弈见她这副手生的模样,纳闷这丫头是没吃过虾还是怎么的。 成弈自己又夹了一只,把虾尾剥了出来,放到鹿悠碗里。 “笨手笨脚的。”他说道。 成老爷子看这两人其乐融融,心花怒放。 鹿悠望着碗里那一截剥好的虾尾。虾肉鲜嫩,色泽饱满。 真的要吃吗?鹿悠吞了口唾沫。 算了,还是吃吧……要是露馅了可是随时会被扫地出门的。 正当鹿悠夹起虾肉往嘴里送的时候,一声猫叫从脚底传来。 鹿悠低头一看,闪电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筷子上的虾肉。 成越:“咦,哪来的猫?” 成弈:“她养的。” “闪电你要吃虾吗?”鹿悠把筷子递到闪电面前,闪电那两只犹如带着白手套的猫爪立刻扑了上去。鹿悠适时松了筷子,闪电叼着虾肉到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成老爷子往闪电的方向看了一眼,登时就震惊了。 “踏雪寻梅……”他喃喃自语道。 桌上三人不解。 “这种全身黑爪子白的猫叫踏雪寻梅。”成老爷子解释道。 就好像黑猫的四个爪子埋进雪里一样……这个名字太贴切了。 “想当年,阿弈你奶奶也养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猫……”成老爷子又陷入了回忆中,“这猫啊,吉利,通人性。” “你奶奶去世之后,那猫在她床边不吃不喝待了三天三夜,后来就跑不见了。人家都说是去陪你奶奶了……” 成老爷子说到动情处,不禁潸然泪下。 第13章 鹿悠连忙抽了两张纸递给成老爷子,成老爷子抹着眼泪,甚是悲伤。 成越脸色很不好,成老爷子的原配夫人沈淑绮是他的白月光,却是成越奶奶谭清娥一辈子的心头刺。 庆幸的是,沈淑绮早已不在人世了,成老爷子对她的悼念也就止于每年清明忌日七月半这些日子。 可偏偏这会儿因为鹿悠的关系,成老爷子已经两度想起她了,还哭成这样,真是让人恼火。 闪电吃完了虾,又凑到鹿悠脚下喵喵喵。 “今天好像忘记喂它了……”鹿悠把自己碗里的那只虾也放到了闪电面前。 成老爷子擦干眼泪,问道:“小鹿呀,这猫是哪里来的?” 鹿悠:“是我在学校里捡回来的流浪猫。” 成老爷子:“真是缘分呐,我都好多年没见过这种猫了。” 成弈垂眸瞧了一眼这只黑不溜秋的猫,若有所思。 总而言之,成老爷子在成弈这里待了小半日,对鹿悠是格外欢喜。加上鹿悠在老人家面前又乖巧又会说话,他真是恨不能让成弈明天就把这姑娘娶回家。 临走的时候,成老爷子拉着鹿悠的手,让她有空多到他那边走动走动。 鹿悠有点懵,不是说好的见一面管半年吗?走动走动是几个意思? 她狐疑地偏头,成弈轻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等她工作不忙了就去大宅陪您,爷爷您慢走。” 鹿悠只得笑着答应了。 成老爷子上车之后,成越双手抄着口袋,目光在成弈和鹿悠之间像探灯一样照来照去。 “你该走了。”成弈开口提醒他,冷淡的语气很不友好。 成越哈哈一笑,说道:“堂哥,你说咱俩好久没见了,你就不留我吃个晚饭?” 鹿悠望着成弈恍若结霜的脸,心想成越居然还想留下来吃晚饭?不怕成弈在饭里下钉子啊? 成老爷子在车里拄着拐杖,闻言道:“也好。阿弈回国来你们兄弟还没见过吧,趁这机会多交流交流。一家人和和气气才是福啊!年轻人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这是要撒手不管的意思啊。 成老爷子都发话了,成弈自然不好拒绝。 三人目送成老爷子的车扬长而去。 没了长辈在,这两兄弟瞬间收起了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场面简直刀光剑影。 成弈:“第一次见到那么厚脸皮的不速之客。” 成越:“我的本事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鹿悠杵在两人中间,犹如个木头桩子。 成越伸手摸了摸鹿悠的头顶,这小姑娘一头浅栗色的短发毛茸茸的跟个小动物似的,“小鹿比你可爱多了。” 成弈:“把你的脏手拿开。” 鹿悠伸手护着自己的头,嘟哝着:“摸头会长不高的。” 说罢还委屈巴巴地看了成越一眼。 成越收回手,“你都二十二了,还想长高呢?” 鹿悠:“你怎么知道奇迹不会发生?” “长到一米六也叫奇迹?”成弈一把拽走鹿悠,不知为何,成越这副样子比任何时候都欠揍,“离他远点。” 鹿悠“哦”了一声,跟成弈回屋。 成越阴魂不散地跟在两人身后,“我说堂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不像好人?” 鹿悠腹诽道,你看上去确实离“好人”这个形象差得有点远。 成弈:“她跟你不是一路人。” 成越:“我才比她大两岁,你大她六岁。三岁就是一个代沟啊,你跟她都俩代沟了,也不怕跨不过去栽了跟头。” 成弈:“老子腿长,不服憋着。” 鹿悠还是第一次听到成弈用这种语气说话,平日里他都是一副端着的高冷模样,突然之间卸下了总裁光环,好像也是蛮可爱的嘛。 她捂着嘴偷笑。 成弈无可奈何地看了鹿悠一眼,鹿悠立刻不笑了。 成越的公鸭嗓又在后头叫唤:“堂哥你知道吗?我在你俩身后看你牵着她,就跟爸爸带着闺女一样。” 成弈:“你有完没完了,吃完饭赶紧滚。” “你家四点钟就吃晚饭?”成越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小鹿快过来,我们看电视,别理这个扑克脸。” 电视里放的是最新一期的综艺节目,鹿悠上周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恰好没看。难得今天得了空,她刚往沙发的方向迈出一只脚,手腕就被成弈拧住了。 成弈的眼里似凝了千年寒冰,仿佛在说,你敢过去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鹿悠识相地说道:“……我明天要交一个东西,我得去赶工了。” 说罢就“哒哒哒”踩着楼梯跑上楼了。 这两兄弟在哪,哪就是修罗场。她可不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成越望着鹿悠逃跑的方向,眸光暗了暗。 鹿悠并没有说谎,她确实有工作要忙。 杨子建拉了一个微信群,里面有鹿悠和余萌萌。商场宣传包装的项目迫在眉睫,大家正在商议方案。 这个商场名叫“缘来”,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城乡结合部风味。好在客户有自知之明,他要求将整个商场的品味提升一个档次,从名字到装修到风格,都要焕然一新。 鹿悠这边负责设计商场的LOGO和场内宣传品,另外商场升级之后的对外宣传广告也交给了她。 但首先,要给商场确定一个高大上的名字。 【杨子建:你们有什么想法?】 【鹿悠:叫“容悦”如何?】 【余萌萌:会让人联想起悦榕酒店。】 【鹿悠:“优澜”?】 【余萌萌:听上去跟商场没什么关系。】 【鹿悠:那叫“洛盛”,好听又吉利。】 【余萌萌:说不上哪里不对,总之就觉得怪怪的……】 鹿悠无语。 【鹿悠:那你有什么主意吗?】 鹿悠竖着耳朵准备听听看她的高见。 【余萌萌:这商场是做百货的,不如叫“汇佳”好了?】 汇佳……鹿悠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大姐你不觉得这俩字浑身上下都是土味吗? 鹿悠是做设计的,而余萌萌有广告学专业背景。 她之所以提建议,也只是因为杨子建让大家群策群力而已。 其实起名字关她鸟事。 鹿悠把手机丢到一边,开始专心致志忙自己的事。 六点半的时候,手机里的房屋管家app提醒她可以下楼用餐了。 鹿悠拿着手机,瞄了一眼余萌萌精彩的起名方案,槽多无口。 她一边打字一边往门外走去。 门一开,她发现成越蹲在走廊里拿个小毛球在逗闪电玩。 闪电见到鹿悠,“喵”地叫了一声,钻进了她屋里。 成越瞥了眼鹿悠,以及她身后半掩的房门,咧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话语里尽是琢磨的意味。 “你跟我堂哥,不睡一起?” 第14章 鹿悠:“……” 走廊里暖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空气变得胶着,压得鹿悠喘不过气。 她有点慌神,脑子里迅速搜寻着她跟成弈不住一间房的借口。 鹿悠:“我只是拿这间屋子做书房,我东西比较多。” 成越:“我哥那屋子大得能踢足球。” 显然成越很怀疑,他偏过头想从门缝里一窥究竟,鹿悠不动声色地把房间的门关上,讪笑道:“饭好了,咱们快下去吃饭吧。” 成越像个大尾巴狼似的跟在鹿悠身后,弄得她浑身上下不自在。 成越:“你们不会分房睡吧?” 鹿悠:“……没有。” 成越:“不信。” 鹿悠:“爱信不信。” 好不容易从三楼跋涉到一楼,成弈已经在餐厅坐着了。 见到他们两人同时下楼,成弈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 他刚刚不过是去接了一个电话,成越怎么就跟个耗子似的钻上了楼? 鹿悠和成越坐下之后,成弈还没发难,成越倒是先开口了:“堂哥,你跟小鹿晚上不睡一起啊?” 鹿悠:“……” 成弈只用了一秒钟就把这事的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大概是鹿悠这个小笨蛋从她房里出来被看到了。 成弈:“谁说的?” 他的目光逡巡到鹿悠这边,鹿悠连忙伸出双手摆了摆:“我没说过。” 成越:“那你还给她准备个单独的房间?” 鹿悠委屈道:“我只是拿来放东西而已。” 成弈:“……” 鹿悠小心翼翼看了眼成弈的神色,揣摩着他的想法。 他似乎不太爽……鹿悠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于是她又作死说道:“再说了,谁规定男女朋友晚上一定要睡一起了?” 此话一出,成越眼珠子转了转,揶揄道:“小鹿同志,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你不会是个反对婚前性行为的小古董吧?你俩都同居了还不睡一起,难道是我哥有什么难言之隐?” 鹿悠一脸懵逼,“啊?” 成弈的脸色瞬间绷不住了。 成弈:“食不言,寝不语。成家的教养都被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简言之,你废话太多了。 而成越明显不吃成弈这一套,他唬得了鹿悠,可成越不怕他啊。 成越放下刀叉,拍了拍成弈的肩膀。成弈一耸肩,甩开他。 “哥,作为弟弟我真诚地奉劝你一句,早发现,早治疗。”成越一脸严肃地说道:“万一治疗不好就别耽误人家小鹿一辈子的性福了。” 啊啊啊!这个混蛋,为什么要在餐桌上说这个话题。鹿悠咬着叉子,脸红的跟番茄一样。 鹿悠想替成弈打个圆场,她小声说道:“那个……” 成越:“小鹿啊,我知道你想替我哥隐瞒。但这是关系女人一生的大事,必须要慎重啊。” 所以现在成弈是被成越打上了性功能障碍的标签了吗?还是用铁板钉上去的那种?成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黑。 “哎,我哥这人,活到二十八岁都没谈过女朋友。我早该想到他是有点问题的,是我太迟钝了,没有早点发现他的隐疾,以至于可能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成越掩面佯作擦泪,“小鹿啊,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可以考虑——” “不是你想的那样。”鹿悠打断了成越的话,这戏精,比她还精呢。 “我们挺好的。”鹿悠红着脸小声说道,双手揪着毛衣下摆缀着的小珍珠,“他起得早,我是夜猫子。我晚上怕打扰他休息,有时候会去次卧睡。” 成越:“哦。” 成越回味一下,又觉得不太对,转而对成弈说:“你俩做完小鹿居然还有精力和体力熬夜?这不合格啊,是得早点去男科挂个号。” 鹿悠:“……” 成弈一言不发,就是切牛排的动静有点大。 气氛安静得可怕,鹿悠觉得成弈现在就是一口积攒着怒火的休眠火山,随时都能爆发,爆发出来的岩浆咕嘟咕嘟冒着泡,她和成越即将在他的怒火中挣扎。 而且成越还继续说个不停:“而且你怎么能让小鹿一个人睡呢?那屋子那么大,晚上灯一拉,乌漆嘛黑的,有鬼钻出来吓着她怎么办?” 成越那诡异的语气配上狰狞的面容,吓得鹿悠抖了三抖。 鬼啊……鹿悠心里突然毛毛的。 说实话,有时候夜里不关窗,夜风从阳台吹进来那个声音是怪瘆人的。 成弈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像是浸了冰渣一般:“我看这方圆十里,就你长得最像鬼。” 他把最后一块牛排送进口中,用餐巾擦了擦嘴巴,往桌上一丢。 “她年纪小,身子受不住,我自然节制点疼着她。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见了女人命都不要了。” 很久以后,每当鹿悠在床上被成弈欺负得泪眼涟涟哭喊着轻点慢点的的时候,都想拿他这句话狠狠打他的脸。说好的节制呢?说好的疼爱呢?他见了她哪次要过命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然而此时此刻的鹿悠并不知道将来等待她的会是这般被吃干抹净的命运。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一定是有病才答应成弈来扮演他的女朋友,这不光考验脑力和演技,更考验心理素质。 鹿悠的脸红得快滴出血了,只差当场暴毙螺旋升天。 “饭吃完了,你给我麻溜滚蛋。别打扰我们睡觉。”成弈起身就拽着鹿悠上楼,全然不顾鹿悠盘子里还有一半的牛排没吃完。 “今晚我可能走不了了。”成越昂起下巴示意他们看窗外。 窗户外头飘起了鹅毛大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电视里天气预报正在发布暴雪红色预警,提醒市民不要外出,B市交通已全线瘫痪。 “看来,我只能留住一宿了。”成越似狐狸般狡黠地说道。 成弈握着鹿悠手腕的那只手紧了紧,旋即恢复平静。 他神态自若地说道:“你要是想跟我家狗挤一挤,我不介意。” 鹿悠被成弈拉上了三楼,鹿悠甩了甩胳膊,想挣脱他回房。 成弈把她拽进了自己房间,用脚踢上门。他将鹿悠抵在门板上,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成越在这,你想分房睡让他抓到把柄吗?” 那声音似烈酒一般浓醇,在黑暗的房间里尤为刺激神经。 第15章 丝丝缕缕的灯光映照着鹅毛般的大雪,折射出柔和的光线,落在黑暗的室内。 鹿悠一双猫咪般的大眼睛看着成弈,眼底有琥珀般迷离的光。方才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擦嘴,现在她的唇上好似涂了唇釉。 鹿悠伸出小舌快速地舔了一下嘴唇。 成弈眯了眯眼睛,身体蹿起一股燥热。 鹿悠急忙忙把成弈推开。成弈伸手打开灯。 屋内大亮,方才因幽暗而产生的不明所以的暧昧,顿时被驱散。 鹿悠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红彤彤的脸。 成弈在她对面坐着,一手撑着下巴,翘起一条腿,眼睛望着窗外的雪。 鹿悠:“你意思是今晚我们要睡一间屋?” 成弈:“我也不想的。” 鹿悠:“……说得好像我想似的。那我睡哪?沙发还是地上?” 成弈:“你睡床。我在沙发将就一下。” 鹿悠慢腾腾地直起腰,思考成越这个人出于什么动机说出那些话。 鹿悠:“为什么你怕被他抓到把柄?还有他今天为什么要过来拜访你,我觉得你们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 成弈回过头,说道:“他不信我们两个是那种关系。” 鹿悠歪了歪头:“你有没有女朋友跟他有什么关系?” 成弈:“我们两家关系一直不好,我跟他自幼不合。我爷爷年纪大了,这段时间跟律师在协商立遗嘱的事。我爷爷想要重孙,他为了讨好爷爷就找了个女人哄他,顺便还想踩我两脚,就是这样。” 鹿悠撇撇嘴:“果然是无利不早起。不过说到找女人哄爷爷这事,你跟他也是半斤八两。” 成弈:“……本来我跟他暂时都没结婚的打算。是他先动的手。” 鹿悠:“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哄你爷爷?” 成弈冷笑一声:“他从十几岁开始,身边女人就没断过,换女朋友比换袜子还勤快。我认识他那么久,他什么德行我能不清楚?” 成越——各大报纸娱乐版的香饽饽,要是能浪子回头,那成弈宁可相信母猪也会爬墙头。 鹿悠叹口气,有钱人家真是勾心斗角明枪暗箭的。还是她这种一穷二白的小屁民好,没有这种幸福的烦恼。 鹿悠看了眼时间,为时尚早,便起身说道:“我去我屋里把电脑拿来。” 走到门口,她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那个……我晚上要洗澡,我是回我屋里洗还是?”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等成弈回答。 “随便。”成弈看着手机,头都没抬。 鹿悠心想,还是在自己屋里洗完过来吧,她抹不开面子。 门一打开,她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楼梯口摸她的猫。 闪电这家伙……怎么不怕生人了?果然是长大了胆也肥了。 成越兴奋地招手道:“小鹿,来玩啊。” 那神情跟青楼趴栏杆挥帕子的小姐如出一辙。 鹿悠:“……” 这家伙不会是在这里偷听墙角吧?也不知道成弈的屋子隔音效果好不好?呃,应该是很好的。可是这种行为怎么想都很变态啊! 成弈听到屋外的动静,出了门。 成弈:“你在这干什么?” 成越伸了个懒腰:“你家好无聊啊,我就只好跟猫玩了。” 成弈:“二楼有室内高尔夫台球室卡拉OK游戏室,一楼有泳池和影院。你现在给我滚下三楼。” 成越:“这些我在家都玩腻了。不如我们三个来斗地主吧!” 鹿悠:“……” 成弈冷哼一声,显然对成越这个提议没有任何兴趣。他的目光瞥向鹿悠,说道:“回来睡觉。” 鹿悠:“……哦。” 看来电脑都没法拿了,鹿悠耷拉着脑袋跟成弈回了屋。 进屋以后,鹿悠踮着脚尖从猫眼往外看了看,那成越跟只狗似的还蹲在走廊里,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吞了口唾沫。 磨蹭了半天,她糯糯开口道:“我要洗澡,没有睡衣。” 灯光映照下,鹿悠的脸颊染上一层不自然的潮红。 成弈:“你脸怎么那么红?发烧了?” “啊?”鹿悠跑到镜子处,只看了一眼她就懂了。 明明她没有吃虾啊…… 鹿悠捧着脸,叹口气,说道:“我过敏了。” “过敏?”成弈眉一挑,“你对什么过敏?” 鹿悠:“海鲜。” 成弈闻言一窒,眉头紧拧,薄唇抿成一条线:“……怎么不早说?” 鹿悠:“你都说了这是‘我最爱吃的虾’,我不能拆你台啊。” 有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内心柔软的角落。 成弈沉默半晌,走到鹿悠身边,说道:“给我看看。” 鹿悠捂着脸,背对着他,“不要,丑。” 成弈不容分说地把她的身子掰正了,“抬头。” 鹿悠拒绝,“没事的,我又没吃,只是碰了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见鹿悠死命护着脸,成弈也不为难她了。 他径直走到窗前,拉开纱质窗帘,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询问海鲜过敏的疗法。 医生纳闷,成弈可没什么过敏史啊,这大晚上火急火燎地问这做什么。 成弈得了方子后,立刻打电话给周叔,让他照做。 一通操作完毕,鹿悠还杵在镜子前捂着脸。 成弈收回手机,“先去洗澡,洗完出来吃药。” 鹿悠伸出一只手:“睡衣。” 成弈去衣帽间随便拿了件自己的T恤,“就穿这个吧。” 鹿悠踌躇片刻,还是接过衣服,去浴室了。 成弈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心神不宁。 他点了一根烟,安静地抽着。 成弈点开手机相册,一张一张往前翻看着。 前几张是鹿悠画的耽美小黄图。他吐了口烟圈,这丫头还真是让他束手无策。 再往前翻,是其他图。 把酒长歌、仗剑天涯、大漠孤烟、杏花微雨……古风水彩的画面浪漫唯美,人物俊俏可人。 这些图片的共同点就是边边角角都有一处不显眼的幼稚签名。 直到翻到最前面一张,成弈的手停下了。 画中一名束发男子,白衣银盔,手执长.枪,立于漫天飞雪的悬崖边,身后是一轮大而浑圆的明月。一枝覆雪的腊梅兀自开放,长风卷起男子的战袍,他掌心落了一枚小小的花瓣。 成弈眸光微沉,吸了一大口烟后,将烟头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被推开了。鹿悠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穿着他的T恤扭捏着挪了出来。 他的棉白T恤下摆刚刚好到鹿悠膝盖上方的大腿处。滚着水珠的头发,藕段似的胳膊,纤细雪白的腿,莹白细嫩的脚趾……她脖子上还挂着他送她的项链,细细一截链子,小小一颗坠子,衬得锁骨格外好看。 鹿悠不自在地蜷起脚趾,语气绵软得似棉花糖:“……我没找到拖鞋。” 第16章 鹿悠脚下那块地板上,有一串泛着水光的小脚印。 成弈喉结上下滚了滚,默然起身,到柜子里给她拿了一双拖鞋。 鹿悠的脚很小,趿着成弈的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大号的衣服、大号的拖鞋,使得她整个人格外娇小惹人怜。 鹿悠扯了扯身上大领口的纯棉T恤,不经意间露出一截圆润的香肩。如果不是她嘴里还念叨着“这衣服好大”这种话,此番举动很难不让男人胡思乱想——其实恰恰因为她无意识的话语,让她妩媚中带着一丝天真,这才是对付男人的终极杀器。 “笃笃笃——”有人敲门。 成弈去开门,鹿悠盘着两条腿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擦着头发。 门一打开,是成越。 成弈:“我看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了。” 成越笑嘻嘻地举起手里的水壶,说道:“我帮周叔送东西来。” 而周叔正一脸无奈地站在门外,仿佛被土匪打劫了一样。 成越不由分说就要往屋里挤,成弈伸出一只胳膊把门挡住,另一只手去拿他手里的水壶:“东西放下,人滚蛋。” 鹿悠顶着毛巾趴在沙发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快要打起来的两人,无奈叹口气。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跟小孩子似的抢东西真的好吗? 最终成弈成功夺下水壶,把门直接拍在了成越脸上。 周叔看着再次吃闭门羹的成越,说道:“二少爷,还是下楼歇息吧。鹿小姐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要早早休息。” 成越不服气地叉着腰,问道:“你给他们送的是什么?” 周叔:“泡了点茶而已。” 成越:“这样啊。” 成越跟着周叔走到楼梯处,回头地望了望那扇门,压下心头的疑惑。 成弈拿着水壶回到室内,取出玻璃杯给鹿悠倒了一杯。 “这是什么?”鹿悠看着杯中淡淡的青红色透明液体问道。 “用紫苏泡了点水,据说喝了会好点。”成弈说道。 “哦。”鹿悠捧起杯子,咕嘟咕嘟喝完了。 成弈把水壶放到了鹿悠的床头,让她晚上口渴了就喝这个。 没有电脑,就没法工作了。鹿悠钻到被窝里,打算玩会儿手机就睡觉。 成弈在浴室洗澡,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鹿悠都觉得害羞。 【圈圈:我屋里现在有个男人。】 【叉叉:你屋里进贼了吗?】 【圈圈:……你还可以更损一点。】 鹿悠把今天的所见所闻简单地跟叉叉说了一遍,并且着重指出成弈的弟弟像条看门狗一样蹲在门外,她和成弈快疯了。 【叉叉:哇,天时地利人和,不如你们就……】 她发来一个斜眼笑的贱表情。 【圈圈:瞎说什么呢你,我俩都超尴尬好吗?】 【叉叉:那是你尴尬,人家未必。】 【圈圈:我感觉自己被卷进豪门遗产争夺的旋涡中了。】 【叉叉:好好体验,到时候讲给我听,我好用来当小说素材。】 鹿悠无语,唐芯这人就是随时随地都能拿她开涮。 【叉叉:卧室跟客厅之间有门吗?】 【圈圈:有门。】 【叉叉:晚上记得锁好门。】 【圈圈:他半夜要上厕所怎么办?洗手间跟卧室是一体的。】 【叉叉:相信我,男人都是衣冠禽兽。】 正说话间,成弈已经从浴室出来了。 他穿着睡袍,黑色的湿发淌着水,鬓角贴着侧脸。他拿着毛巾若无其事地擦着头发,看到鹿悠像只小猫一样陷在他平时睡的那张软绵绵的大床上。 “早点休息。”他顺手把她卧室的顶灯灭了。 偌大的卧室内,只有一盏小小的壁灯亮着。鹿悠听到自己心跳怦怦。 她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目送着成弈离开卧室。 鹿悠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把门锁上,磨蹭了半天,她决定还是发个微信问问成弈。 【鹿悠:我需要锁门吗?】 【成弈:……】 鹿悠并不知道成弈这六个点点代表什么,到底是锁还是不锁啊。 【成弈:以后别对男人这么说话。】 【鹿悠:?】 【成弈:你跟男人讨论锁门不锁门,是在邀请他去你床上过夜:)】 又是这个鬼马的表情。 鹿悠的耳朵尖爬上了一层绯红,她暗暗叫冤。 【鹿悠:我只是怕我锁上门你夜里没地方上厕所,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成弈:锁吧。】 【鹿悠:那你不上厕所了吗?】 【成弈:我怕你不锁上门今晚会紧张得睡不着。】 【鹿悠:……】 成弈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嘴角扬起一抹坏笑。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她脸上错愕的表情。 他隐约听到她下床,小脚在地上踩出“咚咚咚”的声音。 随后是“咔哒”一声,门落了锁。 说不上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 第二天一早,鹿悠从睡梦中醒来。 七点钟了,鹿悠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鹿悠趿拉着拖鞋,把卧室的门打开,却发现成弈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看了眼微信,他五点半的时候给她发了三条消息。 【成弈:我起床了。】 【成弈:我去楼下洗漱,等你起床就回自己屋里。】 【成弈:成越早上起码得睡到十点,别担心。】 鹿悠这才得以回屋洗漱换衣服。 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雪,道路上白皑皑的一片。 雪天湿滑,看来是没法骑车了。 鹿悠叹了口气,把成弈借她的小黄车放回屋里。 事实证明,就算大雪让整个城市颠倒,公司依旧会算你迟到。 这是鹿悠这周第二次迟到,但这次半个公司的人都迟到了,所以鹿悠不再是典型了。 宋宪光看到鹿悠,也没指着鼻子骂她为什么又迟到了,而是关切地询问起了昨天加前天下午一天半的时间,她跟亿成那边交流得如何。 “有没有什么正面的反馈?”宋宪光问。 正面的反馈?把成弈的爷爷哄开心了应该算是正面反馈了吧? “还行吧。”鹿悠马马虎虎说道。 宋宪光:“有没有问问他们以后的合作意向呢?” 鹿悠:“这个……暂时没问。” 宋宪光脸色暗了暗。 鹿悠:“我现在就问问。” 鹿悠心虚地打开手机,给成弈发微信。 【鹿悠:我老板问你对我的工作满意不满意?】 【成弈:满意。】 【鹿悠:那以后可以长期合作吗?】 【成弈:可以。】 鹿悠松了口气,连忙跟宋宪光说亿成那边有长期合作的打算。 鹿悠不知道的是,成弈在屏幕的另一端想的完完全全是另一码事。 在他眼里,鹿悠的问题是这个意思。 【鹿悠:请问你对我出演你女朋友还满意吗?】 ——满意。 【鹿悠:那以后我也可以一直当你女朋友吗?】 ——可以。 第17章 这几天成弈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鹿悠得以安心上班。 杨子建那头的事情,鹿悠得等他们的方案出来之后再着手设计。而现在,她自己个人负责的餐厅项目,甲方爸爸在沉寂了几天之后终于冒泡了。 甲方爸爸是一个是水产供应商,同时也是一名怀揣梦想的创业者。 在B市的水产市场摸爬滚打好些年,他终于决定要进军餐饮市场。他致力于把家乡的小龙虾在B市发扬光大,旨在让B市人也能吃上美味可口又经济划算的小龙虾。 B市一只小龙虾要十块钱啊十块钱,个头却跟没发育似的,尤其是虾屁股,塞牙缝都嫌小。 甲方爸爸上来就是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讲。虽然鹿悠不能吃海鲜,可是她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甲方爸爸那颗兼济天下的拳拳之心,感动得快要流泪。 【王权贵:所以我的这家餐厅,必须要有一个醒目、吸睛又时尚的LOGO。】 【鹿悠:一般商业LOGO都会把品牌名称融入进去的,请问您的餐厅叫什么名字?】 【王权贵:名字还没想好,不过不碍事,你先设计。】 【鹿悠:……】 呵呵,古有巧妇能为无米之炊,今有鹿悠设计无名LOGO。写作文好歹还给个题目呢,这是啥?“新概念”作文? 如果真的是自由发挥也没事,关键是依照甲方的尿性,这种什么都不给只给个概念的最后通常会让她返工无数次。 【鹿悠:您能不能先把餐厅名字定下来?】 【王权贵:名字不重要,你只要记住我做的会是B市最好的小龙虾。明天能给我看看LOGO吗?也许看了LOGO我就能想出名字了。】 【鹿悠:。】 道理是讲不通了,鹿悠托着腮,在脑海中想象一只醒目、吸睛又时尚的小龙虾长什么样。 她找出自己的速写本,拿出冯筱送她的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很快,她灵光一闪——小龙虾的虾尾是一截一截的,将虾尾用扁平化的几何图形表示出来,简洁大方,一目了然。 鹿悠点开AI(Adobe Illustrator,矢量图形软件),开始作图。 两个小时后,鹿悠完成了这幅杰作。怎么看这个LOGO都是得意之作,鹿悠连忙在微信上敲了甲方爸爸。 【鹿悠:您看看这个效果图如何?】 【王权贵:你弄的这是什么东西?】 【鹿悠:这是小龙虾的虾尾,是不是醒目、吸睛又时尚?】 【王权贵:你这也太抽象了,不行不行。】 【鹿悠:您觉得哪里不好,可以给我提点具体的意见吗?】 【王权贵:你这只有个虾屁股,别人会以为我只是卖屁股的。】 【鹿悠:……】 原来卖屁股还可以这么理解,受教了。 【鹿悠:好的,我帮您改一下。】 鹿悠用同风格的几何图案给小龙虾添上了虾头、虾钳和触须。 【鹿悠:改好了。】 【王权贵:我总觉得你这个虾,缺了点感觉。】 【鹿悠:呃,缺了什么感觉?】 【王权贵:不够生动,不够形象。】 【鹿悠:现在就流行这种扁平化设计风格。】 【王权贵:这种才叫生动形象。】 王权贵发来一张图片,鹿悠点开一看,差点吐血。 图片上是一只简笔画风格的卡通龙虾,头上戴着厨师帽,钳子夹着铁勺,置身一个铁锅中,大有自己把自己炒了的架势。 这不仅侮辱了鹿悠的审美,还耽误了她的时间。早说喜欢这种风格的LOGO不就好了,非要让她先设计一稿改一稿之后再否认!逗她玩呢! 她告诫自己要淡定,对面是甲方爸爸,她惹不起,毕竟是给了钱的。 【鹿悠:原来您想要这种风格的,我知道了。】 鹿悠脸上笑眯眯,心里妈卖批。 于是鹿悠把之前的两稿全部推翻,重新作画。快下班的时候,鹿悠终于把一只卡通龙虾画好了,大眼睛嘟嘟嘴剪刀手,勉强也算得上是生动形象了。 【鹿悠:您看这版怎么样?】 【王权贵:这个小龙虾,不够霸气。】 【王权贵:我做的可是B市第一虾,你这个太可爱了,担不起第一的名头。】 【鹿悠:……我知道了。】 这稿也废了,鹿悠只得重新构思。一直画到了晚上八点半,鹿悠拿出了新的LOGO,一个头上戴着斗笠身后披着披风手里拿着长剑的大虾(侠)。 潇洒威武,霸气侧漏。 鹿悠又敲了甲方爸爸的微信,可是甲方爸爸没回她。也许是有事吧。 鹿悠收拾了东西往外走,心里想着自己最近真是跟虾犯冲。 下了地铁之后,鹿悠去找自行车。 找了一圈之后,鹿悠发现,自己的自行车不见了。 辣么大、辣么轻、辣么黄的一辆自行车不翼而飞了!? 鹿悠有点懵,明明早上停在地铁口的呀,难道是被拖共享单车的人给拖走了?可是那辆自行车长得跟共享单车一点也不一样啊! 十二月的夜晚,街头透心凉、心飞扬。鹿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呵气成冰。 原地兜了好几圈,鹿悠确信自行车是真没了。难道是被小偷给偷走了?鹿悠几欲晕厥。这要是她的车也就罢了,可那偏偏是成弈借她的啊。 这该怎么办?鹿悠束手无策,决定先从成弈那里探探口风。要是这车不贵,就买一辆赔他好了。 【鹿悠:那个……能不能冒昧地问你一下,你借我的自行车值多少钱?】 【成弈:不值钱,买东西送的。】 难怪这自行车不是常见的牌子货,原来是赠品。鹿悠欣喜万分,既然不值钱,那就买辆一样的赔他好了。 【鹿悠:买什么送的自行车啊,我也想买。】 【成弈:兰博基尼。】 一阵凉风吹来,一颗石子孤零零地在马路上滚了几圈后停住了。 而鹿悠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已然石化。 苍天啊,大地啊,她是造的哪八辈子的孽哦! 就是她再笨,也知道兰博基尼是什么玩意儿啊!把她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一个车轱辘哦。 上笔欠成弈的债前脚刚还完,后脚她就又背上了一笔债务。而且跟上笔债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鹿悠泫然欲泣,思考着自己今晚还要不要回去了。 鹿悠,逃吧。逃到一个债主找不到她的地方去吧。 【成弈:你怎么还没回来。】 【鹿悠:呃……那个,我有点事。】 【成弈:这都要十一点了,赶紧回家。】 【鹿悠:我不想回去TOT】 第18章 空荡荡的街头,昏黄的路灯好似渴睡人的眼,朦胧暧昧。 鹿悠蹲在地铁口,欲哭无泪。 无视成弈发来的消息,任由他头像上小红点的数字从一跳到十。 鹿悠找唐芯商量对策。 【圈圈:债主借我的自行车被偷了,我要谋划离家出走。】 【叉叉:不就是一辆自行车,至于吗?】 【圈圈:至于,非常至于。】 【圈圈:债主刚刚跟我说,这自行车是买东西送的。我还以为他是去菜市场买菜中的奖呢,没想到他说是买兰博基尼送的。】 【叉叉:……除了给你点蜡并不能帮你做什么。】 【圈圈:你说我去哪里亡命天涯比较好?】 【叉叉:能不能别那么极端?】 【圈圈:债主借我自行车的时候都没跟我讲过它高贵的兰博基尼出身和纯正的意大利血统,以至于我拿它当街头共享单车那么骑,风里来雪里去的——这就好比拿爱马仕的包包当菜篮子使,你能体会到我此时此刻日了狗一般的心情吗?】 【叉叉:我说啊,你就不能去报警吗?警察不抓小偷吗?】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鹿悠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圈圈:咦,你的意思是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鹿悠冲着冻红的小手呵了口气,怀着虔诚且希冀的心情,生平第一次拨打了110。 鹿悠:“那个,我要报警……我的自行车被偷了。” 警察:“……” 大概是很久没有接到被偷了自行车还要报警的电话了,那边接线的女警察也有点懵。 警察:“您可以选择去辖区派出所报案,民警会协助您追回失物。” 鹿悠查了查,就近的派出所就在八百米外的天桥下。 到了派出所之后,民警给鹿悠一个小本本让她登记被盗自行车的信息。 鹿悠一边写一边问民警:“我的车能找回来吗?我就停在地铁口的,每天上下班都骑。” 民警捧着保温杯捂手,含糊其辞道:“这个得看情况。” 鹿悠皱皱眉:“地铁口附近肯定有监控的吧。” 民警:“你要看监控?” 鹿悠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要抓到那个偷车的小毛贼。 于是民警就带鹿悠去监控室调取了影像资料。监控上显示,今天晚上八点钟左右,有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在地铁口附近出没,然后迅速把一辆黄色的自行车抬上了一辆面包车的后备箱,随后开车离开。 鹿悠手指着录像,激动道:“那个就是我的车!” 民警把这段监控拷贝下来,存进鹿悠的U盘。 鹿悠:“犯罪嫌疑人和作案过程都被拍下来了,只要立案抓到他们找回车应该很容易吧?” 民警乜了一眼鹿悠,这小姑娘还挺天真。 民警:“前几天有个人在地铁上被偷了一部上万元的手机,还没立案呢。你只是被偷了一辆自行车而已……” 言下之意,你被偷得不够,还不算倒霉,没到值得立案的悲惨境地。 鹿悠:“可是我这辆车不是我的,是我朋友借我的。” 民警:“想追回来呢,还是面临比较多困难的……你啊,做好最坏打算。” 鹿悠闻言,恍若晴天霹雳。追不回来?监控都能看到那两个小毛贼了凭什么追不回来啊!追不回来的话她该怎么办?鹿悠郁闷地用手指画着圈圈。 鹿悠委屈巴巴道:“可是这个自行车挺贵的啊。” 说着说着,鹿悠话里夹杂着些许哭腔。 民警看着眼前身材娇小的姑娘,她的小脸和鼻子都冻得通红。民警于心不忍,便安慰她道:“自行车嘛,再贵也值不了几个钱。我们会尽力帮你找车的,你别太难过了。” “真的吗?”鹿悠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 “为人民服务嘛。”民警说道。 当然,区区自行车失窃肯定比不过那些杀人抢劫打架斗殴的案子,会不会安排人解决这件事就未可知了——按照以往经验,这种偷鸡摸狗的小案子通常是不了了之。 鹿悠站在监控室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个偷车贼的视频,眼里几欲喷出怒火。 好你个小毛贼,敢偷姑奶奶的自行车,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候鹿悠的手机响了。 她抬眼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债主大半夜打电话给她,难道是已经感应到自己的自行车惨遭贼人之手了吗? 鹿悠犹豫再三,不知该不该接听。 民警:“你电话响了。” 连民警都提醒她了,鹿悠也不好意思不接了,只得硬着头皮按了接听。 “你怎么不回微信?”成弈语气冰冷,鹿悠不禁打了个寒颤,“你说不想回来是什么意思?” 鹿悠噤若寒蝉,握着手机的手指在手机背面摩挲着。 民警:“哟,男朋友?还是你爸爸?” 鹿悠还没回答,成弈的声音又从听筒里传来,令人胆寒:“你跟男人在一起?” “我……”鹿悠支支吾吾。 “深更半夜不回家,你把我家当什么地方?”鹿悠听得出来,成弈好像有点生气,“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鹿悠吸了吸鼻子,声音细若蚊呢:“我在派出所里。” “派出所?”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成弈的意料,他讲话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你又画小黄图了?” 鹿悠连忙捂住手机,生怕民警听到。到时候报案不成反被抓就亏大了。 鹿悠:“我没有,你别瞎说。” 鹿悠纠结着要不要跟他说明自己来派出所是因为他那辆千金难买的兰博基尼自行车被偷了。 “以你这种三天两头闯点纰漏的性子,被抓进去是迟早的事。”成弈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比起鹿悠深更半夜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成弈觉得她被抓进派出所这件事反而更能让他接受,“说吧,你干什么坏事了?” “不是的。”鹿悠解释道,“我是来派出所报案的。” “报案?”成弈的眉头拧了起来,“你怎么了?被人打了还是被抢劫了?难道是……” 成弈的心突然往下一沉。夜深人静,黑黢黢的街道,单身的小姑娘,漂亮可爱又弱小无助…… 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鹿悠耸耸肩,这都想到哪去了。看来事到如今,也只有实话实说了,瞒是瞒不过去了。 “你借我的自行车被偷了。”鹿悠可怜兮兮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只是被偷了自行车……成弈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鹿悠又说道:“我在监控里已经看到那两个小毛贼了,但是警察说能不能找回来也不确定。”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鹿悠吸了口气,“万一真找不回来,我一时半会儿赔不起你的宝贝自行车。” 电话那头沉默了,鹿悠提心吊胆,生怕成弈骂她一顿。 成弈:“把你的定位发过来。” 鹿悠:“你不会要过来打我吧?” 成弈:“……” 成弈:“我才是失主,要报案也得我去吧。” 在鹿悠忐忑不安地等待中,成弈开着那辆据说买了会送自行车的兰博基尼到了派出所。 一进门,就看到鹿悠像只小病猫一样耷拉着脑袋坐在派出所的大厅里。耳朵尖尖都冻红了,估计是在寒风里吹的,整个人小小一只,楚楚可怜。 民警:“这个事啊,你把男朋友叫来也没用。一辆自行车而已,看开一点啊。” 这句“男朋友”说得成弈心花怒放。 鹿悠好死不死地说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成弈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连带着对民警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起来。 成弈:“立案了吗?” 民警:“一辆自行车,不够立案标准啊。”明摆着是并不想帮鹿悠找自行车。 成弈轻哼,把手机往桌上一丢,上面是购车证明。 成弈:“那辆自行车是买跑车送的,非卖品,二手交易市场二十万起步。二十多万的自行车被偷了,你跟我说不够立案标案?” 鹿悠简直想为被成弈这段霸气的回应海豹式鼓掌。 可是冷静下来想想,那辆自行车二十多万,要是真的找不回来,她得画两百张小黄图才能赔得起,还是把她剁了论斤卖快一点。 鹿悠更想哭了。 第19章 二百张小黄图是什么概念? 依照她现在一个月只能画两张的速度, 她要画一百个月,也就是八年多,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九年义务制教育那么久啊! 刚踏入社会开始赚钱,没变成小富婆也就算了, 倒是成了一枚不折不扣的“大负翁”。 民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 生怕自己大晚上视力不佳瞧错了, 他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不早说你这自行车值二十多万啊?”民警埋怨道, 仿佛是因为鹿悠的原因才导致立不了案的。 鹿悠小声嘟哝:“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它那么值钱的……” 不然你以为我骑着二十多万的自行车通勤是为哪般?全因为我无知无畏啊! 立案后,民警说会尽快侦破这个案子, 让他们回去等通知就好。 鹿悠哭丧着脸跟成弈上了车。 成弈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往家的方向驶去。 鹿悠猜不透他的心思,心里像擂着小鼓。可是她也委屈啊,早说这车二十多万,她根本不会骑它去上班, 还心特大地把它锁在地铁口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要是车万一找不回来,我能不能分期赔偿你啊……”鹿悠吸了吸鼻子, 瓮声瓮气道。 成弈瞥了眼鹿悠,语气冷淡:“要是两个小毛贼都抓不住,那这些警察也该趁早下岗了。” 监控录像都有了, 警察如果还抓不住小偷,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没有精力去破这种不痛不痒的小案子。 可经过成弈那么一弄, 这起案件的性质已经从个人盗窃公私财物“数额几乎忽略不计”变成了“数额特别巨大”,直接越过了“数额较大”和“数额巨大”两个标准,警察想不管都不可能。 到家了, 鹿悠叹口气,下车。 周叔开门,闪电从屋里跑了出来,冲着鹿悠“咪咪”直叫唤,在她脚边不停地打转。 看来今晚回家太迟,连闪电都想她了。 这时候院子里又响起了一阵狗叫,鹿悠头皮发麻。 闪电警惕地盯着黑皮的方向,两只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幽绿的光芒,它发出“嘶嘶”的低吼,似乎在警告黑皮不要轻举妄动。 “乖,我们回屋,别理那只大狗狗。”鹿悠蹲下身,把闪电抱进了怀里。 闪电立刻恢复了温顺可人的模样,用脑袋蹭着鹿悠的胸,眼睛惬意地眯了起来。 这一幕落入成弈眼中,他突然觉得这只猫很碍眼,“这猫公的母的?” 鹿悠:“小公猫。” 成弈:“……” 呵,别说公的,母的也不能随便乱碰小姑娘的胸! 成弈:“绝育了吗?” 可能是因为这个主意太坏了,闪电蓦地睁开眼睛,冲成弈凶巴巴地叫唤。 鹿悠:“没绝育。” 成弈轻咳一声,说道:“趁早绝育,公猫心野,到时候在外面看到小母猫就浪得不回家了。” 鹿悠摸摸闪电的脑袋,轻声细语道:“我儿子才不会那么没良心,是不是呀,小闪电?” 闪电极其配合地“喵”了一声。 成弈:“雄性动物的天性就是如此。” 也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跟一只猫杠上了,可能是最近被鹿悠的幼稚传染了。 鹿悠不满地哼哼道:“你也是雄性,难道你就是这样?在外面看到女人就不回家了?” 什么叫引火自焚,大概这就是了。 成弈:“人跟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懂得控制自己。” 再说了,现在家里有了个小女人,他应该更想回家才是。 鹿悠一边摸着闪电的毛一边不屑道:“都是雄性,都有蛋蛋,你居然都不体谅一下闪电?把你抓去割了蛋蛋你会感激我吗?” 成弈:“……” 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成弈只觉得莫名蛋疼。 周叔在一旁都忍不住掩嘴偷笑,平日里见惯了成弈高冷的模样,倒是鹿悠搬进来后成弈的性子柔和了很多。 成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腔调,“回屋睡觉去。” 一副简直是鹿悠在无理取闹的架势,全然忘了自己才是主动挑事的那个。 第二天是周日,鹿悠睡到上午十点多,被一阵电话铃吵醒。 是派出所的电话。 鹿悠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民警告诉鹿悠,她的案子有了眉目,让她来派出所一趟。 鹿悠连忙起床,换好衣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下楼,风风火火往派出所杀去。 一口气冲到了小区门口,正好遇到了成弈的车。 他开着昨晚那辆兰博基尼,按了按喇叭,打开车窗:“赶着投胎呢?” 鹿悠看到成弈,兴奋地告诉他,派出所让她过去一趟。 也许是太高兴了,鹿悠都没注意到成弈的副驾驶上还坐着一只大狼狗,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黑皮已经盯着她看了好久了。 “啊啊啊!!!”鹿悠吓得一退三尺远。 难得今早有空带黑皮出去兜风。成弈看看鹿悠,又看看黑皮,下车把黑皮塞进了后备箱。黑皮那么大个头,可怜巴巴地趴在后备箱里。它发出“呜呜呜”的悲鸣,似乎在控诉主人见色忘狗的行径。 “上车,我跟你一起去。” 鹿悠用手掸掸副驾驶座,这才小心翼翼上了车。这年头啊,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的比人跟狗都大——有钱人的狗出门都坐兰博基尼跑车,心塞塞。 两人到了派出所之后,民警告诉他们,经过对附近各种二手车回收市场的排查,终于在一家二手店里找到了这辆车的下落。 昨晚那两个小毛贼偷了车后立刻就把它转手卖了五百块钱。 贼应该是可以抓住的,因为他们偷车的时候还开了一辆面包车。纵使那个车牌号是伪造的,但这两人一看就是惯犯,并且店家也承认这两人三不五时的就会来卖自行车、电动车什么的。只要警方去蹲点,这俩小毛贼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然而,不幸的是,这辆自行车一大早就被人花了八百块买走了。并且由于买车卖车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家的信息他们现在全然不知。想要找回车,可能还得有一段时间。 二十多万的自行车,回收只卖了五百块钱,再出手也就卖了八百块。如果鹿悠是那辆兰博基尼自行车,都会为自己掬一把老泪。 这群人真是门缝里看车——把车看扁了! 成弈开车载着鹿悠,在民警的带领下来到了那家二手车门店。 这家店在四环边一处偏僻的工厂旁,周边都是修车、洗车和汽配的小店。这辆明黄色的兰博基尼开在扬尘的小道上,引得一干店家生意也不做了,纷纷跑出来伸长脖子看热闹。 民警也闹不明白,这男的那么有钱,怎么还让女朋友骑自行车上下班——即使这辆自行车贵得突破天际,可这就好比用金锄头锄地一样让人看不懂。 成弈把车停好后,下车。 成弈颀长的身姿临风玉立,一张俊脸跟明星画报似的,围观群众惊叹。一般开这种豪车的都是些脑满肥肠的老板,而这人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有钱人的刻板印象。 鹿悠下车后,环顾四周,恍若置身动物园的笼子中。 二手车店的老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见警察,才猜出一二。可是一辆几百块钱的自行车,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地来访吗?都不知道够不够油钱的。 民警:“这是自行车的失主。” 老板连忙躬身,请几位进门。 样式各异的破旧二手车拥挤在面积不大的店内,一股浓郁的机油味儿直冲入鼻。这些大部分应该都是赃物吧,鹿悠这么想着。 坐定之后,民警询问道:“你好好回忆回忆,那个买车的人长什么样。” 老板努力回想一番,说道:“是个男的,三十岁上下,有点胖,穿个黑羽绒服……” “等等。”鹿悠连忙叫停。 老板:“有什么问题吗?” 鹿悠:“你这里有没有纸和笔?” 老板以为她要记下来,就随手从账本上撕了一页纸,又找了只快秃头的铅笔给鹿悠。 鹿悠把纸平摊在桌面上,说道:“你再说一遍他长什么样。” 老板一边描述,鹿悠一边照着画图。 民警很惊讶,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有这手艺。 而成弈也一直盯着鹿悠的手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鹿悠画图的模样。她微微伏在桌上,耳侧的短发滑落,遮住了她皎月般的侧脸。她神情专注,时不时拧眉细思,手一刻不停地描摹着。 “他头发什么样?”鹿悠问道。 “中分,大概到这里。”老板冲着自己的脑袋比划了一下。 “眼睛呢?” “眼睛不大,单眼皮。” “鼻子?” “塌鼻子,跟大蒜似的。” …… 十来分钟的时间,鹿悠根据老板的描述,把那个买车的人的样貌画了个大概。老板一看,激动地拍桌道:“就跟这一样,至少有七八分像。” 鹿悠自信地扬扬唇角,想当年她速写课可是次次第一。 民警看着这幅画,啧啧称赞,很想问问她有没有意向到公安局来将这手艺造福人民。 民警:“他买了车之后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板:“往南边走了。” 民警:“看样子只能一路走过去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那个人了。” 老板搓搓手,问道:“一辆自行车,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他又看看成弈,说道:“你开那么好的车,再买一辆给你女朋友不就好了,何必跑一趟,车不烧油吗?” 民警拍拍老板的肩:“你知道你早上卖的那辆自行车值多少钱?” 老板:“那车看上去质量不错,今早我还特地用抹布擦得干干净净的,我估计原价买的话,怎么也得两三千起步吧。” 民警呵呵一笑,说道:“两三千?后面再加两个零还差不多。” 老板一看就没什么文化的样子,他掰着手指数了数:“个十百千……你说两三万?” 他睁大眼睛,明显不相信。 连鹿悠都为他的智商捉急,数学那么差做生意怎么赚的钱啊。她纠正道:“是二三十万、二三十万啊!” “二三十万?”老板被吓得直接从板凳上跳了起来:“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民警:“骗你干什么。那两个小贼要是再来你这里卖车,要第一时间报警,知道了吗?” 老板连忙点头。他店小庙小,啥时候请过那么大一尊佛啊。 再想想自己居然只卖了八百块钱,真是心痛似剜。 民警:“我警告你啊,做生意要遵纪守法。尤其你们这些做二手买卖的,不要总想着在法律的边缘游走,明知道是赃车,还睁只眼闭只眼,来者不拒。要是真追究起来,你也逃不了干系!” 老板连忙递上一根烟,陪笑道:“我一直是守法好公民,咱能做违法乱纪的事吗?必须不能啊!来,抽根烟。” 民警:“你别跟我来这套。” 鹿悠端详着手里的画,叹口气:“可是上哪找这人呢?B市那么多人,跟大海捞针有的一拼了。” 民警:“不要小看警察的走访能力。” 鹿悠狐疑地歪歪头,心想昨晚上你明明跟我说这个自行车找回来困难重重让我做好最坏打算的啊。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成弈开口说话了,“你说你今早把自行车擦了一遍?” 老板:“是啊,擦得锃光瓦亮。”就指着卖个好价钱了。 成弈:“你的抹布还在吗?拿来给我看看。” 老板:“在的在的,我还特地用了块新抹布。” 说罢老板起身去把那块抹布拿了过来,果然是新抹布,还挺干净的。 成弈拿着抹布看了一会儿,就起身出门了,鹿悠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是睹抹布思车? 成弈看到鹿悠跟过来,说道:“你别靠过来,一会儿吓着你。” 鹿悠不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成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成弈把后备箱打开,黑皮活蹦乱跳地下了车。 鹿悠:“……”难怪让她别过来,她是真不敢过去了。 成弈牵着狗绳,把那块抹布放在黑皮鼻子前,让它闻了闻。 只用了一秒钟,黑皮就如同吃了兴奋剂一样撒丫子开始狂奔。 成弈连忙拉住它,他跟民警说道:“我的狗知道车往哪走了。” 民警已经被这骚操作震惊了,想不通这两人这么能还来什么派出所报什么案哦。自带速写师也就罢了,这他娘的连警犬都自备了,要不你俩开个公安分局算了。 鹿悠虽然很怕黑皮,但是她更想知道自行车的下落。 黑皮的鼻子紧贴着地面,耐心搜集气味信息,边闻边走。鹿悠小心谨慎地跟在成弈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黑皮的精彩表演。 这条路上虽不至于车水马龙,但也是人来人往。其他东西的气味难道不会干扰到黑皮的嗅觉吗? “嗳。”鹿悠拉了拉成弈的袖子,问道:“狗鼻子真的有那么灵吗?” 成弈瞄了一眼小动物般好奇的鹿悠,说道:“别的狗不清楚,但黑皮在美国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这对它来说小菜一碟。” 民警笑着跟鹿悠解释道:“不要小看狗鼻子。警犬中的侦查犬,能从十万人里把罪犯找出来。比人厉害多了。” 鹿悠看向黑皮的目光瞬间充满了崇拜,眼睛里都要跃出小星星了。其实仔细看看,黑皮也没那么可怕,跟当年在巷子口追她的大黄狗一点也不一样。 三人一狗走到一处三岔路口,黑皮果断地走了右边的道。 再往前,人烟渐渐多了起来,鹿悠不禁为黑皮捏把汗。可黑皮依旧雄赳赳气昂昂,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十字路口,左拐。丁字路口,右拐。走到红绿灯处,黑皮居然还知道蹲坐着等人一起走。 这狗也太聪明了吧……鹿悠深深地怀疑自己六岁时有没有黑皮现在的智商。 最后,黑皮带着他们来到一个老破旧的居民小区,七绕八绕在三号楼五单元门口停下。 小区的单元门有锁,他们进不去。 鹿悠扒着单元门的栏杆踮起脚尖往里面一看,只见她天天骑在屁股底下价值连城的贵族自行车正被锁链锁在了通道扶手处。 鹿悠几欲喜极而泣,恨不能扑到黑皮身上送一枚香吻。 第20章 民警找来小区保安, 把单元门打开。 鹿悠像只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冲进去,跟那辆自行车来个久别重逢的拥吻。 可是,这个锁…… 民警:“看样子那个人是住在这栋单元楼里了,一家一家找找看吧。” 成弈牵着黑皮在楼下等, 鹿悠跟民警上楼。 挨家挨户敲门的时候, 鹿悠居然体验了一把开门查水表的快感。 这个小区的居民楼虽然破旧, 但是地理位置还不错, 靠近地铁站,上班族不少。这就意味着这里的房子租户很多, 一家住三四个租户很常见。 “楼下那辆黄色的自行车是你今早买的吗?”民警敲开门, 问道。 开门的是一个留着泡面头中年女人,她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不是的。” 眼见着她就要关门,鹿悠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画的那张速写,“那这个人你认识吗?” 中年女人眯着眼睛瞅了一眼, “有点眼熟,像对门那个男的。” 鹿悠眼睛一亮, 立刻去敲这层楼的另一扇门。 等了好久,门终于开了。居然真的是画上的男子。 民警看看鹿悠的画,再看看这个人, 不禁冲鹿悠竖起了大拇指。 最后在民警的协调下,鹿悠成功地取回了自行车。 民警跟成弈嘱咐道:“这么贵的自行车, 就别让女朋友骑着上班了。再丢了可不见得能那么顺利找回来。” “知道了。”成弈点点头,默认。 而此时此刻的鹿悠,正在一旁检查自行车有没有损坏, 完全没有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也不知道自己又被当成了某人的女朋友。 折腾了大半天,两人终于到家了。 “自行车我没收了。”下车的时候,成弈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你以后别骑了。” 虽然鹿悠自己原本就决定不再骑这么贵的自行车上班了,可是这话被成弈直接说出来,她心里还是有些委屈。 “知道了。”鹿悠闷闷答道。 成弈望了眼鹿悠,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的羽绒服,把自己裹成个松软的小面包,让人看了恨不能轻轻咬一口。 “下次早点起床,我送你去上班。”成弈不咸不淡地说着,尽量让自己的话语里不带太多个人情绪。 “咦?”鹿悠眨了眨小鹿般水润的眼睛,茶色的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你送我?” “只是送你到地铁口。”成弈把车钥匙递给周叔,又补了一句:“我们两个并不顺路。” “这么会不会麻烦你啊?”尽管只是送到地铁口,鹿悠还是由衷地开心,她又问道:“那我几点钟起床啊?” 成弈:“六点。” 鹿悠:“……” 再见,您儿还是自个儿走吧。 鹿悠:“六点钟起不来啊。” 成弈:“你晚上几点睡觉?” 鹿悠:“呃,十二点左右。” 成弈:“夜猫子。” 鹿悠进屋换了鞋,为自己辩解道:“有句话说得好,生前无需多睡,死后自可长眠。你那么早睡觉是老年人作息。” 鹿悠拖长语调,阴阳怪气的。 成弈一怔,“你嫌我年纪大?” 鹿悠摇头,说道:“不嫌弃啊。” 成弈松了口气。 鹿悠补刀:“我房东年纪多大都无所谓啊。我为什么要嫌弃?” 成弈:“……” 这是单纯把他当房东了……成弈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自行车被成功找回了,鹿悠可算松了口气,至少不用背上两百张小黄图的债了。 刚想上楼,就有电话打进来了。 看到那个名字,鹿悠的心尖儿一颤。 宋宪光……鹿悠的直觉告诉她,大周末的被老板打电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等着她。 一接电话,果不其然宋宪光用要拿着菜刀砍到鹿悠家的气势吼道:“鹿悠,你大半天的去哪了?” 鹿悠揉揉耳朵,耳膜有点疼。 “你人呢?人家甲方都投诉到公司来了说找不到你人。”宋宪光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鹿悠:“老板,今天是周末吧。” 宋宪光:“周末就是你消失大半天的理由?那个餐厅的项目是你全权负责的,人家甲方会管你今天是不是休息吗?这就是你工作的态度?你也太不敬业了。” 鹿悠还委屈呢,她怎么就不敬业了。昨晚她加班加点给那个甲方爸爸画图画到八点半才回家,之前都改了好几稿了。 鹿悠:“我昨晚加班加到八点半,今天早上实在是有事,没有看微信。” 宋宪光:“你能有什么事?没有男朋友,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就是生活。” 鹿悠:“……” 没有男朋友居然成了原罪了!?没有男朋友就活该周末加班,还不给加班费? 成弈在一旁,听到鹿悠似乎在跟宋宪光说话。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样子,看样子又是被宋扒皮给骂了。 成弈冲鹿悠勾勾手指,示意她把手机递过来。 鹿悠狐疑地看着他,犹豫不决。 宋宪光:“鹿悠,你这个月项目奖金别拿了。咱们公司不能容忍这种混日子的行为。” 鹿悠赶忙把手机塞到成弈手里。 “喂,是我。”成弈开口道,“成弈。” 宋宪光明显是懵了,鹿悠怎么跟他在一块。 “是成总啊,周末好。”宋宪光立刻变了个口气,一副奉承的模样。 鹿悠冷哼一声,这欺软怕硬的,契诃夫写的《变色龙》都没他能见风使舵。 成弈:“我这边今天找她有点事,她一早就过来了,挺敬业一小姑娘。” 宋宪光:“原来她是帮你在干活啊。哎,你说她,也不早说。我还以为她大周末的出去玩了。” 成弈呵呵一笑,说道:“怎么?周末不该玩吗?” 宋宪光叹口气:“成总你是不知道,干这行的呀,甲方就是衣食父母,甲方的需求就是天。哪有什么休息不休息的说法。” 鹿悠用口型比划了“奖金”两字,她还惦记那小两千块钱呢。 成弈明白,于是继续又说道:“我对她的工作挺满意的,以后如果有合作,还希望都能交给她负责,我比较放心。项目奖金上,就别为难她了。” 宋宪光乐呵呵道:“那是自然。” 成弈:“今天把她叫来,我挺过意不去的。不知道宋总有没有加班费给她啊,要是没有我下次可不敢周末打扰人家休息了啊。” 宋宪光连忙说道:“有的有的,加班费三倍工资。你有事儿尽管招呼。” 两人虚与委蛇一番后,成弈挂了电话。 鹿悠看向成弈的眼睛闪闪发亮。这就是说,她不仅能拿到全额奖金,就连从来没影儿的加班费也有了着落。 鹿悠接过手机,开心得原地蹦三蹦。 她回过头来,跟成弈说道:“谢谢你,不然我肯定被老板骂死了。” 成弈:“你们老板平时都这么对你的?” 鹿悠叹口气,感慨道:“你是久居庙堂不知江湖之苦啊,我这种小虾米哪有什么话语权。不过,虽然老板很严格,但是老板娘人美心善,每次我想着老板娘就只好忍气吞声了。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走到一块的。” 成弈:“我知道。” 鹿悠:“也对,你们是同学。” 成弈:“他跟他老婆是同学,从小学到大学,两人毕业后就结了婚。” 鹿悠:“说实在还挺羡慕他们的。家庭美满,夫妻恩爱,从校服到婚纱。” 见鹿悠一脸艳羡的模样,成弈不忍心打破她对爱情的美好憧憬。 鹿悠:“早知道我上学的时候也该谈个恋爱,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单身狗一只。” 成弈闻言,微微勾了勾唇角,问道:“你上学时候没谈过恋爱?” 鹿悠摇摇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网恋算不算?” 成弈眉头轻皱,“你还网恋?” 鹿悠似乎沉浸在回忆里,脸上浮现出一丝甜蜜,但随即又被失落掩盖。 “也不算吧。”她说道:“准确的说,是网恋未遂。” 成弈舒展了眉心,追问道:“什么叫网恋未遂?” 鹿悠:“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啦。就像无疾而终的暗恋一样,算不上情史。” 成弈:“别告诉我你是玩游戏的时候搞的网恋。” “你怎么知道?”鹿悠此言一出,又觉得自己失言,她下意识捂住嘴巴:“我可没有,网恋什么的最不靠谱了。” 成弈望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样,轻笑。他说道:“我发小就是玩游戏的时候遇到了他现在的老婆,现在两人孩子都有了。” 鹿悠觉得很不可思议,“网恋奔现吗?好浪漫!”全然忘了自己刚刚才给网恋贴了个“不靠谱”的标签。 成弈:“行了,别想了。反正你现在也是条单身狗,多想想怎么脱单比做梦来得实在。” “我好歹也只单身了二十二年,你好像比我还多单身了六年。”鹿悠不屑道:“你还是多想想下次你爷爷又要见你女朋友你该怎么办吧?” 她双手叉着腰,似乎在说“在这个话题上你并没有话语权”。 成弈:“我不是有你吗?” 他的语气虽然很轻,很淡,可听上去却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鹿悠抬眼看着他,他俊朗的容颜在冬日暖阳下,格外耀眼。 鹿悠的心突然跳得很快,怦怦怦,小鹿乱撞。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如果他说得是真的似乎也挺好的。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对他的感情一点一滴起着变化。 就像是一缕清风,吹皱一池春水。 可是……她眸光暗了暗,他可是亿成集团的大少爷,而她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设计师。 两人之间的差距大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马里亚纳海沟外加一座珠穆朗玛峰。 鹿悠假装是听他开个玩笑,浅浅一笑,飞奔上楼。 成弈望着她像羚羊一般轻盈的背影,陷入沉思。 网恋……未遂? 如果当初不是她莫名其妙地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和她又怎会蹉跎许久? 她不是早就抓住他了吗? 第21章 鹿悠回到房间, 打开微信一看。 果不其然,那个甲方爸爸对她画的大虾(侠)依旧不满意。 原因是,他已经想好了他餐馆的名字叫“龙虾王”,而鹿悠画的大侠跟“王”气质不搭。 【鹿悠:。。。。。。】 这次她没有用省略号了, 因为省略号已经无法表达她内心犹如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的心情了, 必须用放大版省略号才能略表一二。 是谁跟她说名字不要紧, 先设计LOGO的?她没头苍蝇一样弄了四稿LOGO出来, 现在又跟她说LOGO跟餐厅图文不符,这是把她当猴儿耍呢! 鹿悠恨不能顺着网线爬过去锤爆甲方的狗头。 可惜一腔怨气, 最后只能化为继续工作的动力。鹿悠又画了一稿, 给龙虾戴上王冠穿上红袍拿上权杖。 把图发给甲方后,鹿悠提醒道。 【鹿悠:修改次数有限,再有大改需要额外加钱,您看合同里有写哦:)】 这次甲方痛快地通过了方案, 只提出要把“龙虾王”三个大字的字体换一下。 原字体是黑色等线幼圆,做了些许变形, 看上去很别致。 【鹿悠:请问您想要换成什么字体呢?】 【王权贵:颜色要红,字号要大。字体给我换成这种的。】 说着他发来一个图片。 鹿悠一看,吐血三升, 几乎暴毙。 华!文!琥!珀!字!体! 就是那种又粗又圆的,适合街边早餐铺印在红底泡沫塑料板上当菜单的那种字体。在鹿悠心目中, 这个字体可以称得上是“把设计师气到脑中风”的十大字体之一。 呵呵呵……鹿悠冷笑,你不是要丑吗?老娘就丑给你看,丑死你算了! 鹿悠把精心设计的字体删了, 用加粗加大的大红色字体在画布中央打上“龙虾王”三个醒目的大字,然后把她画的龙虾拖到字体左侧,保存。 【鹿悠:您看这样可以吗:)】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这个颜表情很符合她现在的心情。 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王权贵:就这样!效果很好!你早那么弄不就省事了?】 【鹿悠:……】 【王权贵:对了,我们得签个保密协议。】 【鹿悠:?】 【王权贵:我怕这么好看的LOGO你们给我泄露出去。】 鬼特么要把这个LOGO泄露出去啊,老娘还不想让人知道这么丑的玩意儿是我设计的呢!签签签,一定要保密!我还想保住我的名节呢! 【鹿悠:好的哟:)】 可算把甲方爸爸哄高兴了,鹿悠瘫在床上,望着透明的天花板怀疑人生,顺便暗搓搓地诅咒龙虾店开业即歇业。 晚上吃饭的时候,成弈坐在餐厅里吃着意面。即使他只是穿着稀松平常的灰色毛衣,也掩盖不住他吃饭时姿态的优雅。一看就是打小家教严格,当做贵族一样培养。 鹿悠只喝了一碗小米粥。 成弈:“你吃那么少?” 鹿悠:“我要减肥。” 成弈望着鹿悠巴掌大的小脸和纤瘦的四肢,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你才几斤?减什么肥?也不怕大风把你刮跑了。” 鹿悠:“减肥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业,你不懂。长胖了没人要的。” 成弈:“男人大多喜欢身材丰满的。” 鹿悠眼皮都没抬,说道:“你们口中的丰满分明是又要胸大又要屁股翘又要体重不过百。” “而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鹿悠幽幽地补充道。 成弈的目光上下扫了扫鹿悠,问道:“那你是哪种?” “我……”鹿悠的小脑袋耷拉下来了,不论如何都不想承认自己两样兼备。 她感觉成弈在看她,于是又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你看哪呢?” 说着还伸手把胸口抱住,一脸戒备。 成弈轻咳一声,移开目光,说道:“你又没有,捂什么。” “你……”鹿悠的脸颊红得跟蜜桃一样,暗啐一句:“流氓。” 这时候鹿悠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又是派出所的电话。 民警告诉她,那两个偷车的小毛贼抓住了。 鹿悠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表示要过去看看。 成弈:“大晚上的,瞎凑什么热闹。” 鹿悠:“怎么是凑热闹呢?我好歹也算是受害者啊。” 不过民警跟鹿悠说,场面有点混乱,让她暂时别过来。 在鹿悠的再三打听下,民警这才透露,这俩小毛贼开着那辆面包车被警方监控到了。面包车停在了一家足疗店门口,警方上去的时候,那俩贼正好在嫖.娼,光着屁股就被抓起来了。 警方顺带着端了一个淫.窝。那家足疗店规模还挺大的,这回被扫.黄也是纯属意外。 鹿悠听完之后很无语,感情这俩贼是拿卖自行车的钱去嫖.娼了啊,瞬间觉得成弈那辆兰博基尼自行车不纯洁了。 鹿悠挂了电话,叹口气,发自肺腑地感慨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躺着也中枪的成弈:“……” 本以为这事儿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这两个贼对自己偷车和嫖.娼的事实供认不讳,想着在派出所蹲十天半个月的就没事了。可是警方跟他们说,那自行车价值二三十万,他们的盗窃行为可能得判三到十年。 这俩贼一下子就慌神了。他们本意只是想偷个自行车卖了开开荤,早知道那车那么贵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偷啊。 这下荤没开成,人还得搭进去。 于是两个贼决定戴罪立功,他们跟警方说其实他们是一个犯罪团伙,专干偷鸡摸狗的勾当,上到小区偷电瓶下到街口偷井盖,无所不能。而且他们还很不讲义气地把贼窝地址捅给了警方。 警方去了那个贼窝,好家伙,一举抓获小偷二十余人,收缴各类赃物价值几十万元,光手机就一百多部。 最令警方意外的是,这个犯罪团伙居然还偷猫。 据贼头头交代,这是他们最近新开发的业务。一只普通的田园猫能卖个二三十元,而一只宠物猫更是价值几百元至上万元不等。作案手法是在小区里放笼子,用小鸟诱捕,等猫走进笼子,机关就会触发。 这个团伙偷了六十多只猫,这下都在派出所的笼子里养着呢。派出所里成天喵喵喵的,一天猫粮就得好几百,像派出所这种清水衙门哪有钱养猫啊,所长头发都要愁没了。 鹿悠听说以后,还特地跑到派出所看了一眼,六十多只猫聚在笼子里的场面蔚为壮观。尤其是里面还有不少橘猫,光看这个体型,就知道为什么派出所养不起了。 所长:“都是你这小姑娘闹的,拔出萝卜带出泥。” 鹿悠笑眯眯地说道:“那是不是该给我发个锦旗啊,要不是我报案,你们上哪端了一个淫.窝和一个贼窝啊?” 民警:“这么多猫,连收容所都不要。也不能放生,愁死人了。” “既然是小区抓来的,那就在网上发布一则招领启事,猫主人丢了猫应该很着急的。”鹿悠提议道:“剩下无人认领的猫,就找领养。” 所长:“这倒是个办法。” 于是警方就在微博上发布了一则讯息,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简单概括了一下,着重宣传这些猫毛色发亮、品相优良、身体健康,希望爱心人士能来派出所将这些猫咪带回家。 整件事情说来也是诙谐幽默且出人意料的,网友被这则新闻逗得捧腹大笑,纷纷转发,呼吁领养时“以大橘为重”。这么一番宣传之下,六十多只猫很快就被领养得差不多了。 鹿悠再次造访派出所的时候,笼子里只剩下两只猫了。 一只大橘猫派出所决定自养,正好所里有不少同事喜欢猫。另一只三花猫貌似有眼疾,右眼睁不太开,品相不好导致没人愿意认领。 鹿悠蹲在笼子边,看着这只三花猫,恍惚间回忆起她刚遇到闪电的时候。 这个眼睛如果不看病,以后会怎么样呢……鹿悠的目光中充满了悲悯。 她决定打个电话跟成弈商量一下,问问能不能把这只三花猫带回家。毕竟家里有闪电一个小调皮已经够麻烦人家了,再来一只,不知道成弈能不能接受。 听完鹿悠的陈述,成弈似乎犹豫了。 鹿悠以为他不乐意,很是惶恐。 成弈缓缓开口道:“你在养一只宠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对它的一生负责?” 鹿悠闻言一怔,她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成弈:“以你现在的收入,养自己都费劲,再养两只猫。你不觉得你为你的爱心付出太多代价了吗?” 鹿悠:“我会负责的啊,你看我把闪电不是养得很好吗?” 成弈:“如果不是我让你过来住,你现在还不知道抱着你的猫在哪个桥洞底下呢。” 鹿悠沉默了。成弈的话没错,养猫对于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外来人口而言,实在是件很奢侈的事情。 如果哪天成弈让她离开,那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把猫继续养下去。 城市里那么多流浪猫,并不是因为它们生来就是流浪猫,很多是主人为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原因遗弃的。 说白了,有些人只是图一时新鲜或者好玩,就把一只猫带回了家。等玩腻了或者嫌麻烦了,就随手把猫丢了任由它们在城市丛林中像幽灵一般苟延残喘。 鹿悠闷闷道:“我知道了。” 在不能承诺对这只猫负责之前,就不要轻易把它带回家。猫咪有着很敏感的内心,一次又一次被遗弃,只会让它们更受伤。 成弈:“所以这只猫我来养,不用你负担。” 鹿悠:“!” 成弈:“我现在过来。” 那边挂了电话,鹿悠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一刻,鹿悠觉得,成弈帅得突破天际! 鹿悠美滋滋地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只三花猫的脑袋,说道:“再等一会儿啊。你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被成弈收养,你以后就是出门都坐兰博基尼的猫了。恭喜你击败地球上百分九十九的猫,猫生赢家非你莫属,嘎嘎嘎!!! 成弈带着鹿悠和三花猫,去了一家以昂贵著称的宠物医院,让医院给它做全面体检并注射疫苗。 这只猫只是患了角膜炎,并不是什么大病。鹿悠松了口气。 鹿悠给这只猫起名叫“晶晶”,希望她以后眼睛会亮晶晶的。 带着猫回去之后,鹿悠把它在笼子里关了几天,她怕闪电欺负它。 在鹿悠的悉心照料下,晶晶的眼疾慢慢好了起来。本是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打理之后,出落成了一只漂亮的长毛三花小公主,尤其是尾巴,蓬松得跟狐狸一样。 成弈包办了家里所有的猫咪用品,猫粮猫罐头猫爬架猫玩具,都是顶级进口货。托这只三花猫的福,闪电也荣升成了成弈“干儿子”,得以共享福利。 鹿悠托着腮看着闪电在猫爬架上玩得不亦乐乎,感慨道:“古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今有晶晶得道,闪电升天。” 成弈闻言,被她逗得会心一笑。真是傻姑娘,这两只猫都是得了你的道。 现在她高兴,就该趁热打铁得寸进尺一下。 成弈:“过几天有空吗?” 鹿悠:“怎么了?” 成弈:“亿成在S市开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刚竣工,我爷爷让我带上你一块去看看。” 鹿悠指了指自己,不太相信:“我?” 成弈:“嗯。爷爷说他想你了。” 鹿悠紧张起来,说道:“你不是说你爷爷看一眼管半年的吗?这才刚过去一个月,怎么就失效了?” 成弈:“爷爷说S市离你家近,就想让你也过去。” 长辈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鹿悠受宠若惊,她不得不正视。 鹿悠:“嗳,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爷爷说我们分手了?一直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成弈瞥了一眼,心想你就那么想跟我“分手”? 成弈正色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哦。”鹿悠思考了一下,又说道:“你都快三十了,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准备结婚啊?” 成弈:“三十很老吗?再说我才二十八。” 鹿悠:“四舍五入就是三十啊。” 成弈:“……” 不知道为什么,年龄这个话题突然成为了成弈的禁忌,尤其是每次鹿悠提起的时候,成弈恨不能把她提起来晃一晃。 成弈:“我比较信缘分。” 鹿悠:“那要是缘分一直不来,你就一直单着啊?” 成弈:“谁说不会来的?” 缘分已经到了,并且在他身边,一步之遥。 鹿悠:“那我祝你早日跟缘分拜堂成亲,毕竟像你这种纯情老处男已经不多了。” 成弈:“……” 前一句话他听着还挺顺耳的,后一句话,怎么听都怎么刺耳。倒不是说“纯情老处男”这个形容词怎么了,而是这不像是鹿悠讲出来的话。 成弈:“成越那小子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鹿悠:“……” 他莫不是被黑皮附身了,这都能嗅出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鹿悠支支吾吾道:“没有啦。” 成弈眼中闪过一抹阴鸷,“我之前就说过,以你的智商,最好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 鹿悠屈打成招,只得说道:“就是前两天他突然加我微信,我寻思着既然是你堂弟不加也不好,所以就……” “所以就怎么了?” “我发誓我什么都没说。”鹿悠举起三根手指,“他就是一直跟我说话,我都没怎么理他的,他说十句我最多说一句,而且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成弈向她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要亲自过目聊天记录。 鹿悠挣扎再三,还是小心翼翼把手机交到了他手上。 成弈把两人的聊天记录看了一遍,差点被这俩活宝气得昏过去。 【成越:你天天跟我哥那个扑克脸在一起不无聊吗?】 【成越:你说他老牛吃嫩草,也不害臊。】 【成越:小鹿啊,你还年轻。年轻呢,就应该多去外面的花花世界看看,别把自己拴死在一头老牛身上。】 【成越:像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就该跟同龄的优秀男青年在一块才般配。】 【成越:我哥当了二十八年的纯情老处男,这种人呢,生理心理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真是委屈你了。】 【鹿悠:纯情老处男?你怎么知道?】 【成越:我当然知道啊。你别看他现在装大尾巴狼,以前可是碰一下女孩子的手都会脸红的。】 【鹿悠:……真看不出来。】 【成越:他这人啊,平时工作也忙,肯定没什么时间陪你吧?】 【鹿悠:还好。】 【成越:你要是觉得孤单呢,可以来找我玩。B市我熟着呢,去哪儿招呼一声保证各路VIP给你打通关。】 【成越:我们是一家人嘛,千万别跟我客气。】 【鹿悠:谢谢,不过我可能没空。】 【成越:你说像我哥那种人在床上肯定也很无聊吧?】 【成越:估计解锁姿势不会超过三个。】 【鹿悠:……】 【成越:你看看,被我说中了吧。】 【成越:你俩一晚上几次啊?有七次吗?】 【成越:我跟你说哦,男人一晚上没七次都是不合格的,这种事情将就不来的。女人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的。】 【鹿悠:……有吧。】 【成越:那你们一周几晚啊?】 【鹿悠:五六晚?】 【成越:你那么可爱居然不是七晚,他是不是在外面偷腥了啊?】 【鹿悠:应该不会吧?他回家挺早啊。】 【成越:我哥每天都睡挺早的,你们七次一共做多久啊?不会有一个小时那么久吧?】 【鹿悠:呃,应该没一个小时吧。】 …… 成弈的脸色越来越黑,鹿悠委屈地对着手指,可怜兮兮说道:“你看我都在帮你说话的。” 成弈冷笑,“你就是这么帮我说话的?” 成弈:“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就是笨死的。” 鹿悠:“我说得不对吗?” 成弈:“一周五六晚?一晚七次?你这谋害亲夫呢?” 鹿悠扁扁唇,小声争辩道:“……小说里都是那么写的啊。” 成弈:“你别告诉我你的性知识都是从小说里学来的。” “当然不是。”鹿悠的声音更小了,“我还偷偷看过片呢……” 成弈:“……” 真是能耐了,还知道看片了。这就像看了几部野史演义就自诩历史学家一样可笑。 成弈扶额,又道:“七次,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你这也叫帮我说话?” 鹿悠:“我觉着你是个效率挺高的人,所以就……” 男人的高效率是体现在这个地方的吗? 成弈没法冲鹿悠发火,既然是自己找的她,就该为她的低智商付出代价。 成越这么明显的钓鱼行为她都没看出来,还傻乎乎一个一个鱼饵往肚子里咽。要是哪天她被人卖了,估计还跟在后面替人数钱呢。 成弈:“这事被你搞砸了,他知道我们两个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鹿悠一惊:“啊,那怎么办?他不会去你爷爷那里告你状吧?” 成弈:“目前看来,还没有。” 鹿悠松口气。 成弈:“不过谁知道以后会不会。” 鹿悠的心又悬了起来:“那怎么办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成弈乜了她一眼,鹿悠的小脸蛋粉扑扑的,两只大眼睛里满是担忧的神色。他轻咳一声:“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鹿悠眼睛一亮,竖起耳朵准备牢牢记住他的话。 成弈:“假戏真做就行了。” 第22章 假戏真做? 鹿悠愣怔, 浅茶色的瞳孔蓦地一缩。 相比于鹿悠此时的呆滞,成弈惬意地坐在沙发上,神情悠闲。 “那个,我……”鹿悠垂首, 手指不停地搅着耳边的短发, 结结巴巴道:“我、我……” 她有点语无伦次, “你、你刚刚不是说一夜七次会出问题的吗?” 这会儿怎么就突然智商上线了? 成弈换了个坐姿, 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大腿,缓缓开口道:“谁说要一夜七次了?想得还挺美。” 一夜三次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成弈这么想着。 鹿悠抬头, 不解地看着他, “那你说假戏真做是什么意思?” “你只要把自己真正当成我女朋友,就可以了。”成弈说道。 “真正当成……”鹿悠咀嚼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小脑袋飞速转动。 说得那么直白,不可能不懂的吧。成弈瞧着她娇小的身子, 思忖着那么小小一只是不是可以直接整个抱进怀里。 鹿悠想了半天,终于琢磨清楚了。 “我知道了。”鹿悠一副了然的模样, 说道:“你是让我在心理上克服‘演戏’二字,在心里说一百次‘我是你女朋友’,相当于自我催眠, 最终达到‘我即是戏,戏即是我’的境界。” 参透演员终极奥义的鹿悠, 忍不住为自己点个赞。如果她当初高考阅读理解能有这水平,多考二十分不是梦啊。 成弈:“……” 她脑子里装的是水吗?不,也许连水都没有, 是空的!空的! 成弈第一次感觉到绝望,这丫头怎么不开窍呢? 他突然想起鹿悠曾经对他说过:“表白这种事从来都是胜利的凯歌,而不是冲锋的号角。” 难道是,她对他没那个意思? 成弈思索着自己自打见她以来做过的一系列事情——饶了她画小黄图的事,带她回家住,跟她出去约会,在她老板面前给她说好话,甚至还为了她收养了一只猫。 成弈想不通自己哪里表现得不好。思来想去,他认为此事还是不宜操之过急,也许是她对他还不够满意。 而在鹿悠看来,成弈做这一切,都是基于他要她假扮女朋友的初衷。 在鹿悠的潜意识里,她跟成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她不自量力对他有那么一点点意思,可成弈是绝对看不上她的。 毕竟他身边的秘书都长得那么漂亮,从小到大见识过的白富美不说绕地球一圈,半圈总是有的。而自己只是个普通女孩,要家世没家世,要智商没智商,要外貌……呃,也只有那么一丁点儿而已。 最要命的是,她没钱啊,穷得叮当响。 两个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戳破。 几天后,成弈带着鹿悠,飞到S市,去考察那座五星级酒店。国际上对酒店只有五种分级,所以说是五星级酒店,其实是超五星级。 亿成是一个横跨多领域的集团,酒店业务是他们的一大支柱产业。成老爷子之所以对这次的酒店格外上心,是因为这个酒店从立项到竣工用了差不多快十年的时间。 这座酒店绝对是世所罕见、独一无二的。亿成集团在S市一处风景区买了一块地,这地上有个大约七十米深的大坑。所以这个酒店并不是建在地上,而是嵌入坑壁,整体都在地底下。 建造这个酒店的工程极其复杂,亿成集团斥资三千万请了一个世界顶级建筑设计团队负责设计,前前后后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这才竣工落成。 目前酒店尚未对外营业,他们算是第一批光临的访客。 见到这座酒店的真容时,不光是鹿悠,就连成弈都被深深吸引了。人工水道从地面流入坑内,形成一条蔚为壮观的瀑布,坑底是一汪水潭。夜晚灯光照耀,水面倒映着酒店的灯光,宛若一幅绝美的画卷。 成老爷子已经带人到了酒店,这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问题——他俩晚上要睡一间房。 鹿悠捏着成弈的衣袖,小声说道:“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成弈斩钉截铁道:“不能。” 见鹿悠神色紧张,成弈淡淡开口,提醒道:“我爷爷在这,别动歪心思。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鹿悠小脸一红,什么叫没一起睡过啊,给别人听了会误会的好吧? 成弈拿了总统套房的房卡,带着鹿悠去了负二层。这座酒店设计上别出心裁,最高档的房间都在水下的两层,反倒是楼层越高房间越便宜。 鹿悠很快就忘记了即将跟某人“共度良宵”的恐惧,她被水族馆式的酒店设计吸引了目光。 他们走在走廊上,身侧是透明的抗压玻璃,犹如置身水族馆的甬道之中。鹿悠趴在玻璃上,神情专注地瞧着水里品种各异的鱼和五颜六色的珊瑚礁。 “哇,这个酒店真的太棒了。”鹿悠由衷感叹。 成弈闻言微微勾动唇角,用房卡刷开房门,“别看了,过来。” 鹿悠小跑着跟了上来,刚要进门,耳后就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堂哥,小鹿,你们也来了啊。” 鹿悠回过头,只见成越倚着他们隔壁那扇门,一脸坏笑地瞧着她。 糟了糟了,鹿悠想起自己那个“一周五六晚,一晚七次,七次不到一小时”的发言,就恨不能给玻璃砸个大洞一头扎到水里游走。 那次事后,她还特地跑去请教了叉叉,男人的正常标准是什么。 叉叉告诉她,正常男人一周三四晚算是爱你的,一晚两次算是疼你的。要是老夫老妻,一周一两次顶天了。 【鹿悠:那一夜七次算什么?】 【叉叉:不是磕了药就是不要命了,打算做一晚就撒手人寰那种。但是事实上,男人次数多了连硬都硬不起来,就算有七次的心也没七次的力。】 【鹿悠:平均六七分钟是什么水平?】 【叉叉:就算掐头去尾,六七分钟也最好去男科挂个早泄的号。要是前戏正戏后戏加起来六七分钟,这种男人不踹了留着过年?】 【鹿悠:……】 【叉叉:怎么了?】 【鹿悠:你个大猪蹄子!你的小说里明明不是这么写的!】 【叉叉:我哪个小说说过男主角几分钟就缴枪的?我怎么不记得。】 【叉叉:再说了,小说是为了满足人的幻想。片里男主角还都十八厘米呢,你现实中遇到十八厘米的就赶紧嫁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鹿悠:呜呜呜,小说害人不浅TOT】 以上。 鹿悠脸上的红晕泛到了耳朵尖,成弈目光凛冽地盯着成越,“你来做什么?” 成越懒洋洋道:“我也来考察啊,都是成家的家产,只准你来不准我来?” 这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火.药味十足。 圈重点,家产。 这下鹿悠相信上次那些女人嚼舌根子的话不是空穴来风,看来他俩真的要抢家产。 鹿悠夹在两人中间,瑟瑟发抖。 成弈冷笑一声,说道:“你最近好像挺勤快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成越呵呵一笑,踱步到鹿悠面前,鹿悠连忙躲到了成弈身后。 成越:“哪有堂哥你勤快啊。一周五六天,一夜七次,啧啧啧。” 说罢成越还冲鹿悠眨了下眼,鹿悠羞得头顶都快冒白烟了。 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架势,鹿悠实在招架不住。 成弈牵过鹿悠的手,状若无意地问道:“你怎么连这这种事都跟外人说?” 鹿悠:“我……” 成弈:“原来你还会偷偷数自己到了几次。七次,你也太敏感了点。” 这下换成越脸色难看了。 莫非那个七次不是成弈,而是鹿悠? 这么说的话,每周五六天,每天一小时,七次就合理多了。 虽然一晚上让女人高.潮七次夸张了一点点,但是看看鹿悠那个害羞的反应,明显就是石锤了啊。 啊啊啊啊,这个混蛋!这么小只的姑娘他都下得去嘴,还把人家折腾成这样,禽兽!人面兽心!!辣手摧花!!! 成越咬牙切齿。 成弈揉捏着鹿悠的手指,说道:“下次别跟人说这些,跟我说就够了。” 虽然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鹿悠看着成越扭曲的面容,大概明白成弈的嘴仗算是打赢了? 鹿悠配合地点点头,小声说道:“嗯,我以后只跟你说。” 成弈揽着鹿悠的肩膀,脸上难掩得意之色,甩上房门的瞬间,成越看到他眼神里都是满满的嘲讽。 “艹!”成越狠狠地踢了一脚房门。 进了房门之后,成弈打开灯,屋子一下子就亮堂起来。 鹿悠兴奋地跑到落地玻璃窗前,那里有一只乌龟贴着玻璃慢吞吞游动,她伸手敲了敲玻璃,“我好喜欢这个房间啊。” “一晚两万四,物美价廉。”成弈拧开一瓶斐济水。 两万四?鹿悠恍若晴天霹雳。如果一晚上睡八小时,一小时就是三千元,一分钟就是五十块钱?! 天啦噜,住这种酒店的人晚上怎么睡得着?难道不是连眼睛都不敢眨,体会人民币随风而逝的凄美? 第23章 成弈把行李箱放进衣柜, 转头对鹿悠说:“收拾一下,准备去跟爷爷吃饭。” “哦,知道了。”鹿悠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玻璃外的水底世界移开。 两人乘电梯上到餐厅之后,成老爷子和成越已经到了。 成老爷子看见鹿悠, 眉开眼笑, 说道:“小鹿, 快过来。今天没外人, 就咱们几个家里人说说话。” 成老爷子让人把他右边的椅子拉开,示意鹿悠坐到他身边来。成弈在她旁边入座。 成越坐在成老爷子左边, 装得一副乖孙子的模样, 跟方才在楼下戏谑他们二人时简直判若两人。 服务员起菜,成老爷子说道:“好不容易来南方一趟,今晚都是些地道的南方菜,应该合你胃口。” 鹿悠笑着说道:“谢谢爷爷挂念, 费心了。” 成老爷子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放到鹿悠碗里,说道:“上次听阿弈说你喜欢吃虾, 尝尝看。” 鹿悠盯着碗里那颗晶莹饱满的虾仁发憷,不拿筷子的左手紧张地揪着桌布,而拿着筷子的右手却迟迟不肯动。 都是成弈那句话害得……鹿悠心里苦。 成老爷子:“怎么不吃啦?这龙井虾仁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 味道很好。” 成弈自然明白鹿悠的犹豫,他捉过她的左手, 把她因紧张而蜷握的手展平。另一只手则把她的小碗拿到自己面前。 成弈:“她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医生说忌生冷忌海鲜。” 成老爷子连忙问道:“身子怎么不舒服了?” 成弈:“就是受凉,发了点小烧, 不碍事。” 成老爷子闻言倒也不担忧了,他问成弈:“是不是你没照顾好人家啊?” 鹿悠松了口气,可算不用吃虾了。她连忙对成老爷子说道:“没有,是我晚上睡觉乱踢被子才着了凉。” “哦,这样啊。”成老爷子继续责备道:“阿弈你晚上怎么不把小鹿抱紧了?” 鹿悠:“……”一抹绯红染上脖子,蔓延到脸蛋,接着浮上耳朵。 成弈安之若素,处变不惊,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爷爷说的是,以后一定抱紧了。” 鹿悠想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却不想在溜出去的那一刻又被他捉了回去,牢牢握住。 成老爷子看二人这般恩爱甜蜜,心甚欢喜,转头对成越说:“你看看你堂哥,到哪儿都知道把小鹿带上。你女朋友小雯呢?怎么没见你带来?” 成越:“……” 这特么是吃饭吗?这是吃狗粮!安静吃狗粮也就算了,怎么成老爷子还揪着他不放? 还小雯呢?早就没下文了。 不过,既然都提到小雯了,那差不多也该开始自己的表演了。 成越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盯着筷子看,神情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问你这孩子呢?怎么不说话?”成老爷子催促道。 “小雯她……”成越抽了抽鼻子,眼角居然有了湿润。 “小雯她怎么了?”成老爷子一看,这情况不对劲啊。 “爷爷,小雯她劈腿了!跟别的男人好上了!”成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一副老实人被绿茶婊欺骗的可怜样儿。 “啊?”成老爷子很震惊,“小雯看上去挺好一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成越抽了张餐巾纸擤鼻涕,哽咽着说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我手机里还有她跟那个男人的合影,不信你看。” 说着成越拿出了手机,把照片调给成老爷子看。 鹿悠好奇地歪着脖子用眼角偷看,只见画面里是一男一女,女人在亲那个男人的脸颊,两人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呃……好像有点惨啊。此时此刻,鹿悠很想为成越点一曲降央卓玛的《呼伦贝尔大草原》。 “哎呀,真是……”成老爷子明显也上火了,转头一看成越哭得那么伤心,心疼地安慰道:“别哭了,一个男子汉,为了个女人,不值当。” 成越抽抽涕涕地止住了哭泣,拿纸巾擦着眼角,委屈道:“爷爷,你说我好不容易遇到个想结婚的对象,怎么会这样?我上辈子是不是折翼的天使啊?还是说这辈子月老拿我的红线去包粽子了?” 成弈冷眼旁观成越的精彩演出,这真情实感的模样他都忍不住想为成越鼓鼓掌。 鹿悠见成越哭得跟个小媳妇似的,心头一软,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个一定比她好。” 话音刚落,被成弈握着的那只手就紧了紧,她不解地转过头,只见他眼神凌厉,似乎在告诉她别多管闲事。 鹿悠识趣地闭嘴。 成老爷子:“小鹿说得对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也别太悲观了,你看你堂哥,二十八岁了还遇到小鹿这么好的姑娘,你这才多大啊,急什么。” 成越:“我是个专情的人,估计很长时间都不会爱上别人了。” 成老爷子见成越一副被女人伤透心的模样,自然也不好再催他找新女友结婚,只得说道:“哎,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死心眼啊。罢了罢了,随你去吧。” 成越:“可是我这几天一到晚上,就止不住地想起小雯。以前她睡在我怀里,现在却睡在别的男人身边,我越想越难受,想死的心都有了。” 成老爷子叹口气:“听爷爷的,失恋要转移注意力,别老想着这事啊。爷爷送你辆新车,你多跟朋友出去玩玩,没事的啊。” 成越闻言立刻擦干眼泪,说道:“那我要宾利新出的那款跑车。” 成老爷子:“行,爷爷送你。别难受了啊。” 鹿悠惊讶地发现,剧情峰回路转,超出了她的预估。 说好的失恋呢?怎么发展到最后,变成了这样?失个恋都要花那么多钱才能好,夭寿哦! 这么想想怎么感觉自己连失恋都失不起了……明明自己身边的朋友失恋都是大哭一场、大吃一顿就好了啊! 而成弈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似乎这一切的发展都在他意料之中。 因为成越那么一闹腾,这顿饭大家吃得都很沉默。 毕竟这边成越刚失恋,成老爷子也不能一直拉着鹿悠说话刺激他这条新晋单身狗。 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成老爷子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上午再考察宾馆。 成弈拉着鹿悠往房间走,成越像只丧家之犬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俩身后。 终于走到了房门口,成弈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回头对成越说道:“你属电灯泡的?” 还是最大瓦数那种,点亮能照半片天……鹿悠腹诽道。 “我刚失恋,心情不好。”成越理直气壮说道:“要小鹿陪聊天才能好。” 鹿悠:“……” 为什么非要提她?让她安静地做个透明人不好吗? “那你这辈子也别想好了。”说罢成弈关上房门,把成越拍在门外。 鹿悠进了房间之后总算把手从成弈的掌心解放了出来,都快被他捂熟了。 “晚上怎么睡?”鹿悠甩甩手,问道。 成弈脱下身上的风衣,挂在衣架上,随口回应道:“你想怎么睡?” “我想……”鹿悠思忖片刻,发现成弈把这个问题像皮球一样踢了回来。 主动提出睡床让他睡沙发好像不行,毕竟这可是人家的酒店,自己这么喧宾夺主似乎不合适。 “我睡沙发。”鹿悠说道,成弈并没出言阻止。 于是鹿悠拿了一只枕头和一床被子,在客厅的沙发上临时铺起了一个窝。 小窝铺好了,该去洗澡了。鹿悠从行李里拿了换洗衣物,就去卧室的浴室洗澡了。而成弈坐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 鹿悠冲了个淋浴,用毛巾把头发包好,换上自己的小兔子睡裙,踩着宾馆的拖鞋就这么“哒哒哒”走了出来。 “我洗完了。”鹿悠把吹风机从浴室拿了出来,因为成弈接下来要洗澡,她打算出来吹头发。 成弈去浴室之后,鹿悠在卧室的茶椅旁找了个插座,把吹风机接上。她取下头上的毛巾,一手拨弄着湿漉漉的短发一手开暖风吹。 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鹿悠下意识地往浴室方向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浴室的磨砂玻璃怎么看都怎么透光啊! 她看到细密的水珠凝在玻璃上,由小变大,慢慢滚动。浴室内雾气蒸腾一片,笼着一抹人影。她可以辨析出人影的身高、肤色和头发,若是再瞧仔细些,甚至连些非礼勿视的东西都能隐隐看明白。 鹿悠连忙转开视线。刚洗过澡的皮肤白皙嫩滑,吹弹可破,所以有一点点羞赧之意都会清晰地浮现在脸庞上。 天哪,她看到了些什么啊……鹿悠闭了闭眼,决定把这幅美男沐浴图从脑海中抹去。 可是,她转念一想,发现事情远比她想象得严重多了。 她坐在这个位置都能看清浴室的状况,那方才成弈坐在床边,离浴室更近,岂不是…… 鹿悠被自己这个想法彻底惊呆了,手一抖,吹风机掉在了地毯上。 她弯腰想去捡吹风机,却又非常不巧地把茶几上的玻璃杯碰翻在地。那个玻璃杯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床底下。 鹿悠慌忙俯身趴到地上,勾过头去瞧那只玻璃杯滚到那里去了。没想到已经滚到床的另外一边了,鹿悠只得绕到另外一边,半趴着伸手去捡那只杯子。 成弈裹着浴巾从浴室踏出门的那一刹那,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伸出两只小手在床底下摸索着,柔软的腰压在地面上,屁股却翘了起来。就像一只伸懒腰的猫咪一般可爱。 且诱人。 成弈恍惚间觉得有什么异常燥热的东西在身体深处蠢蠢欲动。 尤其是随着鹿悠摸索的动作,她的腰肢浅浅款摆,带着身上那件淡粉色的睡衣裙的衣摆不停地向上跑。 先是露出纤细匀称的大腿,接着是腿.根上方,一抹若隐若现的白色。 成弈的喉结悄无声息地滚了滚,他轻手轻脚地带上浴室门,往床边走去。 第24章 成弈敛声息语地靠近那一抹倩丽的身姿, 而鹿悠依旧无知无觉地在床底下奋战。 手好短,够不着……鹿悠想往床底下再爬一爬,只听身后传来浑厚的男嗓:“你在做什么?” 鹿悠连忙回头,却不想脑门一下子碰到了床沿。“哎呦!”她疼得叫了出来。 鹿悠伏在地面上, 揉着脑门, 说道:“玻璃杯滚到床下了。” 她抬起双眼, 发现成弈上半身没穿衣服, 只用浴巾裹着下半身。脖子上的水珠沿着健硕的胸口向下滚动至小腹处,随即被浴巾吸干, 无影无踪。 他的两条长腿维持半蹲的姿态, 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线条非常饱满,像是蕴含着无限的力量——这就是受到广大女性同胞追捧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在哪?我看看。” “喏,就在里头。”鹿悠的手指了指杯子滚走的方向。 成弈俯身, 装模作样往床底下看了一眼,说道:“没看见。” “就在那儿, 左边。”鹿悠特地跟他头靠着头,用手再一次指明了方向,“看见了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杯子滚到了鹿悠的左手边,而成弈趴在鹿悠的右边。两个人以匍匐的姿态半趴在地毯上, 一大一小的身影依偎在一块,像大灰狼旁边躲着小白兔一样。 “嗯。”成弈伸出一只手去够那个玻璃杯,鹿悠睁着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 还不时地提醒他。 眼见着就要碰到玻璃杯了,杯子却在手指触到杯壁的那一刹那又被推远了。 “别动。”成弈说道,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愉悦的尾调。 “唔。”鹿悠小心翼翼趴在地上,屏息凝神,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出口气儿又把杯子吹跑了。 成弈右手撑着地面,微微抬起身子,整个人横过鹿悠的后背。 鹿悠恍惚间觉得头顶落下一片巨大的阴影,紧接着后背一热——那是肌肤相亲所带来的灼热触感。她感觉到他炽热的胸膛正贴着她的后背,若即若离。 时而亲昵,时而疏远……鹿悠的心底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大脑全然不听使唤,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后背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半潮的身子上还有细腻的水珠,而那水珠正在逐渐渗透她薄薄的睡衣——那是他俩之间唯一的阻隔。鹿悠的头顶都快冒白烟了,她在心里叫苦不迭。 方才刚刚退却的潮红,以极快的速度再度晕染了她的身体,连指尖儿都透着粉,像似刚掐过一朵花。 成弈压着她的身子,鹿悠动弹不得。感受着女孩青涩的颤抖,成弈单侧嘴角微微上扬。 她身上的味道此时此刻就萦绕在他的鼻尖,在他的脑中弥散。 那是种怎样的味道啊? 就像是在一个晴朗的秋日,他仰面躺在金色的麦田,微风阵阵袭来,浓郁的麦香裹挟着远处清甜的果香,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他困入甜蜜的正中央。 他的中指按住玻璃杯,轻轻往回一勾,那只玻璃杯就轱辘轱辘从床底滚了出来。 伴随着男人身体的挪动,鹿悠的头顶重现光明,她松了口气。 成弈捡起那只玻璃杯,将它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娇羞似小草莓的鹿悠,这才不咸不淡开口道:“笨手笨脚的。” 鹿悠从地上爬了起来,两只手捂着红彤彤的脸蛋,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闷闷说道:“只是个意外。” 成弈靠在床头,两条腿闲适地交叠着。鹿悠看见他裸.露在外的胸膛和腰上围着的洁白浴巾,心跳突然开始加速。 她差点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把玻璃杯碰到地上了,还不是因为…… 鹿悠咬了咬嘴唇,支支吾吾地问道:“你刚刚有没有看见那个……” 有没有看见她洗澡的样子。 成弈:“哪个?” 鹿悠的脚趾像花苞似的蜷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啊,鹿悠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变得笨拙起来了。 鹿悠:“就是那个、那个……” 成弈轻笑道:“哪个?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鹿悠跺跺脚,心一横,说道:“你有没有偷看我洗澡?” 成弈闻言,往浴室那个方向瞅了一眼,看到那面并不是遮得很严实的磨砂玻璃时,顿时了然。 了然的同时,心中涌起一股悔意。 刚刚为什么要看邮件啊!明明可以看到更有趣的东西。 不过……成弈的眼底掠过一抹精光,确实也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但是,他是不会承认的。 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成弈:“我为什么要偷看你洗澡?” 鹿悠:“……” 这个回答瞬间让鹿悠无地自容。好像是她特别自作多情,被害妄想症附体,觉得全天下男人都觊觎她的身体似的。 脸大不知。 鹿悠闭了闭眼,恨不能现在就从他眼前消失。 她的脚尖刚离地,成弈的嗓音又传来:“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难道你刚刚偷看我洗澡了?” 一下子就被戳破了心事,鹿悠的脚尖瞬间悬空不动了,宛若一只偷吃小鱼干被抓包的猫咪。 看着她僵硬的动作,成弈心里大概懂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并不会因此事愠怒。 反正迟早也得给她看。 鹿悠垂下脑袋,声音细弱蚊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就……” 她的尾音带着轻颤,像一根断了的弦发出最后的余音。 “借口太烂,换一个。”成弈双臂交叉置于脑后,这个千载难逢的欺负她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呢? “我说的都是真的。”鹿悠双手握成拳。 “那你是想吃了豆腐就这么算了?”成弈说道,仿佛刚刚趴在地上吃小白兔豆腐的大灰狼跟他毫无瓜葛一样,理直气壮。 “我哪有……” “我一清清白白的男人,就这么被你看了个遍,说得过去吗?” “我什么都没看见。”鹿悠辩驳道,可是她又底气不足,只得又补充道:“反正又没看到关键部位……” “哦?”成弈的眉毛一挑,“你还挺遗憾?” “谁、谁要看了?”鹿悠欲哭无泪,百口莫辩。 “不是你要看的?” “有什么好看的!”鹿悠就想不通了,自己刚刚为什么要作死问他这个问题,这下好了,自己整个人栽进去拔不出来了。 “你既然没看过,又为什么说不好看?”看着面前这只小白兔急得团团转,成弈强压着笑意,继续逗她。 “我……”鹿悠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我要哭了。” “因为没看到,所以都想哭了?”成弈的手搭在浴巾的边缘轻轻摩挲着,说道:“别哭,我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不就是想看吗?给你看好了。” 只见他的手指来到浴巾搭扣处,轻巧地解开,然后缓缓拉开—— 鹿悠吓得背过身去,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警察叔叔,有人耍流氓了啊!!! “你、你快穿上!”鹿悠急道,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不是你要看的?”成弈说道。 “你不穿上,我就哭给你看!”说到做到,她心里委屈得不行,抽抽鼻子,眼泪就那么啪嗒啪嗒掉到了地毯上。 成弈望着她颤抖的双肩,心想这姑娘难怪眼角有颗泪痣。这种事情也能哭上? 成弈拉起她的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拽过来坐在床上,从床头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擦眼泪。 鹿悠还是不敢转过身,她抽泣道:“我真不是故意要看的。” 看她掉眼泪,成弈心里升起一股自责。分明只是想逗逗她,谁曾想她那么认真? “不哭了啊。”他掰正她的身子,手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弹去她的眼泪,“眼睛别闭了,我又没真要给你看。” 鹿悠闻言,这才睁开哭得水汪汪的大眼睛。 顺着他的小腹往下望去——原来他浴巾下面还穿了四角裤衩的。 “你……”鹿悠伸出一只小拳头,想打人。 可最后,却只软绵绵地在他胸口锤了一下。 成弈的心脏,落到了一朵小棉花里。 “我要出去睡觉了。”鹿悠不哭了,起身下床。 成弈望着自己身边软绵绵的床铺上那陷下去的小小一块,蓦然觉得一个人的夜晚有些寂寞。 分明这么些年来,他都是一人睡觉的。 此时此刻,他却疯了似的渴望抱着一只小鹿一起入眠。 鹿悠趿着拖鞋,走到卧室门口。 “晚上乖乖睡觉,不要在屋里乱跑。”成弈说道,“这里是地底七十多米,负海拔,水底,当心别瞧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鹿悠闻言,抠着门把手的手一顿。 她是无神论者,怎么能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她给自己打着气,心一横,就这么跨出了卧室。 虽然心底这么想,可是真的躺在空旷无人的客厅沙发上,却完完全全又是另外一回事。 鹿悠蒙着被子,悄悄探出头来。 她正对着的就是那面水族馆式的墙壁,开着灯的时候五颜六色的小鱼看着还挺好看的。可是一关了灯,那幽暗的水底时不时划过或大或小的阴影,像是一层阴霾笼在鹿悠的心头。 那是鱼,是鱼……鹿悠自我催眠中。 可是谁来告诉她现在墙上那又是什么东西啊? 那东西上有两个发光的小亮点,诡异地趴在玻璃上,似乎在黑暗中窥伺着她。 小亮点时不时地动来动去,引来了更多的小亮点。 想起刚刚成弈说的话,鹿悠浑身发毛,心底发憷。 突然,那个小亮点一动,刷得往她这边靠得更近了—— 鹿悠吓得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拖鞋都不穿了,魂不守舍地冲进卧室里。 正闭着眼睛想事情的成弈感觉床上突然多了一份重量。 鹿悠就这么跳进了他的被窝,像只受惊的猫咪一样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 “我好怕……”鹿悠的软嗓从被子底下传来。 怕?怕就对了。 成弈的手横过她的细腰,轻轻一带,她就这么滚进了怀里。 第25章 幽暗的卧室、柔软的被子、温暖的怀抱……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这并非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 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腰, 温热的触感在她腰间点燃了一小团火。这团火循着她的腰慢慢向上蔓延,不知不觉间,鹿悠的身子开始不可遏制地变烫。 成弈像是抱了个小暖炉在怀里一般。 他将被子轻轻往下一拉,鹿悠毛茸茸的小脑袋就这么露了出来。 “你怎么了?”成弈一本正经地问她, 下巴却不自觉地靠上了她的脑袋, 抵着她的发旋。 她的头发有淡淡的洗发露的味道。她整个人小小的一只, 契合着他的怀抱, 像只受惊的幼鹿。 鹿悠吞了口唾沫,两只手抓着被子, 语气紧张:“我看到玻璃窗外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成弈问道, 顺带着狠狠吸了一口她的发香。 居然是一股奶香……他觉得自己有点饿。 “我也不知道。”说着鹿悠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成弈的手将她往身边带得更近了些,他能感觉到她如同一只温顺的小动物一样靠在怀里,两人紧贴着的部分急速升温,异常火热。 “你怎么, 这么烫?”成弈的嘴唇贴在鹿悠的耳畔,轻声慢语地问道。说话间口中带出的湿热气息就这么灌入鹿悠的耳朵, 鹿悠的身子明显颤了颤。 “我……”鹿悠这才发现两人此时此刻的姿势极其暧昧,他的手、他的手放哪呢?! “你、你你你松开手。”鹿悠连忙想往一边躲,可他的手却坚若磐石, 牢牢地圈着她。 “是你自己躲过来的。”成弈轻笑道。 因为腰间的桎梏,鹿悠动弹不得。她伸出两只手想掰开他的胳膊, 没想到成弈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手钳制住,他说道:“别动手动脚的。” 大哥!到底是谁在动手动脚啊啊啊啊! 鹿悠:“你、你过分!” 她费力挣脱开来, 将手抵在二人中间,想稍微隔开一点距离。可是手刚贴上他的胸膛,这才想起来他没穿上衣…… 成弈:“看也给你看了,摸也给你摸了。你说我过分?” 鹿悠:“……” 鹿悠从来没有跟男人如此亲昵过,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居然自己爬上了成弈的床。 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男人脱去了在人前温润如玉的模样之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流氓! 鹿悠想奋力挣开他的怀抱,身体不停地扭来扭去,像是一只被困掌心的小鸟一般。 “别动。”成弈按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托住,微微拉开一点点距离,悄悄挪开自己的下.半身。 贴得太紧,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越界的事情……纵使是他,也难以抗拒软玉温香在怀的诱惑,更别提他怀里的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儿。 可是鹿悠好死不死地像条脱水的鱼儿一般挣扎着,两条小腿毫无章法地四下乱踢。 方才因为想刻意跟她保持安全距离的下.半身,此时此刻处于毫无防备的阶段——鹿悠的小脚就这么不偏不倚一脚踹了上去。 力道不算重,但也绝不算轻。 成弈“嘶”一声,鹿悠霎时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定住。 她定住绝不是因为成弈疼,而是因为——自己似乎踢到了什么很一言难尽的地方。 那个地方……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鹿悠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像是一脚踹上了加热过的鹅卵石上一样。 鹿悠被吓得不轻,后背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而成弈揽着她的胳膊明显松开了,鹿悠现在随时都可以逃跑。可是她却一动都不敢动,她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你没事吧?”鹿悠小声问道,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成弈没说话。 “你别吓我。”鹿悠急了。 这要是踢出问题来,她估计得被成弈剁了扔到窗外去喂鱼了。 可是成弈还是没理她。 “我、我……对不起。”鹿悠连忙道歉。 成弈翻了个身,把她圈到怀里。 “睡觉。”他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话。 鹿悠这下哪里还敢动,她像个被裹进蚕蛹里的蚕宝宝一样,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里。 这一天坐了飞机,本就很疲乏,加上刚刚那么一闹腾,彻底耗尽了最后的一点精力,鹿悠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感受到怀里女孩的呼吸逐渐变得清浅且有规律,成弈心想,这小没良心的睡眠质量还真高。 也不怕把他给踢折了,以后她没的用了,居然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睡着了。他可是结结实实地疼了一下的。 也罢,反正时间还长,他可以慢慢来,并不急于一时。 鹿悠的睡颜宛如一朵在暗夜里娇滴滴盛放的玫瑰,成弈将唇轻轻压在她的软发上。 晚安。 第二天早上,鹿悠醒来,睡眼惺忪。 成弈居然也没起床,而且他俩正以极其亲密的姿势抱作一团,尤其是她,简直跟个八爪鱼似的黏在了他身上。 鹿悠揉了揉眼睛,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胳膊。 “醒了吗?”她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鹿悠抬起小脑袋,看见他眼睛依旧闭着,长且直的睫毛紧紧贴着下眼睑。 闭着眼睛的他,没了能洞察人心的目光之后,整张脸显得异常柔和,似乎就连脸部的棱角都被收敛了起来。 他长得好好看啊……鹿悠的心脏像小麻雀一样跳动着。 眉毛好看,睫毛好长,鼻子好挺,嘴唇……好软。鹿悠突然觉得昨晚拼命挣扎的自己很傻——被这种男人抱着是八百年修来的福气啊她果然是没脑子! 不过,鹿悠也仅仅自我谴责了一秒钟,就恢复了理智。 鹿悠,不要被美色迷惑了双眼。这种男人也是你能肖想的吗?认清现实,面对疾风吧。 可是……鹿悠想不通,如果说昨晚是她不识好歹爬上了他的床,那他为何又不放她走? 以鹿悠母胎单身狗的身份,她很难想清楚其中的缘由。 鹿悠想下床,没想到刚拉开被子的一角,成弈的大腿就这么跨过了她的腰,将她像个小熊玩偶一样困在怀里。 鹿悠的脸红到了极致——如果说昨晚只是意外踢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地方,那现在那东西正直直抵着她的腰窝。 让人无法忽略的热度和硬度。 纵使鹿悠再傻,毕竟是被那么多小黄文和小黄片熏陶过,她不可能不知道这象征着什么。 鹿悠不敢继续想下去,她悄悄挪了挪自己的腰,总算离那危险的东西远了一点。 鹿悠睁着两只空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床头座机铃声响起,成弈这才转醒。 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随手把电话听筒拿了过来。 两秒钟后,他挂了电话。 鹿悠:“怎么了?” 成弈:“酒店叫早。” 成弈终于松开她,被抱了一晚上的鹿悠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盯着雪白的被子,说道:“昨晚的事,对不起。” 成弈:“嗯?” 鹿悠:“我不该跑过来的,我下次会注意。” 就算被鱼吓死她都不会再来他床上了,简直是羊入虎口。 成弈想说不用,可是也不知怎么了,也许是天亮了,他脑子清醒多了。 昨晚确实是有点上头了……兴许是吃饭的时候喝了一点酒,兴许是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起了邪心。 可直觉告诉他,是后者。因为他的酒量他有数,可他对她的感情,愈发难以度量。 成弈:“哦。” 看到鹿悠脸颊的红云,成弈下意识地瞥了下被子。 她是被吓到了?其实昨晚抱着她的时候就已经控制不了了。 今天他醒得比她晚,也是因为昨晚他很迟才入睡。从来不知道,抱着心爱的女孩盖着棉被纯睡觉,远比他一个人入睡要困难得多。 成弈轻咳一声,掩饰道:“男人早上都会这样……” 鹿悠眨眨眼,懵懵懂懂点头,随即下床。 回到客厅,鹿悠从沙发上摸出自己的手机。 【圈圈:问一下,男人早上是不是都会那个?】 【叉叉:哪个?】 【圈圈:就是那里啊……】 【叉叉:你说是会硬吗?】 不愧是好闺蜜,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见她这幅开不了口的模样,就已经明白过来了。 【叉叉:嗯,男人正常都这样。这是生理反应,控制不住的,跟性无关。】 【圈圈:哦。】 鹿悠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唐芯确认这件事的真伪,其实她只要信了他就好啊。 可是连鹿悠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潜意识里也许是在期待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叉叉: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一大早的给我发微信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最好别跟我说你早上七点半起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本初中生物书,翻到生殖学那一章,发愤图强。】 【叉叉:我不信。】 【圈圈:……】 【叉叉:你特么是不是跟男人睡一块去了?】 第26章 鹿悠心底一沉, 自己大半夜因为害怕而稀里糊涂主动跑到男人床上去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跟别人说啊,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圈圈: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叉叉:你学坏了。】 【圈圈:我怎么学坏了?】 【叉叉:你已经开始对我有小秘密了, 快说是哪个男人坑蒙拐骗把你弄上床的。要知道现在男人可坏可坏了, 你可别被骗了还喜滋滋地替骗子说话。以你的智商我觉得你完全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圈圈:他没骗我, 是我自己跑他床上去的。】 【叉叉:你果然有了野男人!而且你还给他说话!】 【圈圈:……】 望着刚刚唐芯发来的那段话, 鹿悠这才意识到她是给自己下了个套儿,而自己就这么傻不愣登地往套里一钻, 还主动把套儿系紧了。 【叉叉: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鹿悠只得叹口气,把自己跟成弈到酒店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始末都和盘托出。 【叉叉:你这是要搞个大新闻啊。】 【圈圈:不知道是什么鱼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真的好可怕好可怕。】 【叉叉:重点是鱼吗?重点是你跟一个男人睡了一晚上!而他没有推开你却也没有跟你发生那种事情……这件事就很微妙了。】 【圈圈:呃, 他为什么要跟我发生那种事情?他又不喜欢我。】 【叉叉:呵,男人~你不知道吗?女人往往追求灵肉合一, 而男人却能把性跟爱分得很开。】 【圈圈:不知道。】 【叉叉:就是一个男人爱你也会跟你发生关系,不爱你也会跟你发生关系。而你躺在他的床上,他却什么都没做。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鹿悠把这句话细细咀嚼一番, 一个细思恐极的念头冒了出来。 【圈圈:你的意思是,他喜欢的是男人?】 【叉叉:……】 【叉叉:枉我一大早对牛弹琴。】 【叉叉:鹿悠, 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就是笨死的。再见。】 【圈圈:他也跟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圈圈:你话说清楚啊,到底什么意思?】 可惜, 任凭鹿悠如何呼叫唐芯,唐芯都惜字如金,一言半语都不肯跟她说了。 成弈从卧室推门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平整的衬衫,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 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还穿着小兔子睡衣的鹿悠,说道:“去换衣服,出去吃早饭。” 鹿悠连忙把手机揣好,拿着衣服去卧室。 两人来到餐厅,这里早上供应自助早餐,从中式到西式,各类早点应有尽有。 鹿悠取了两个蒸饺、一个茶叶蛋、两个奶黄包和一碗紫米粥,坐到了成弈对面。他盘子里是一份火腿芝士三明治。 鹿悠一边拿起餐具,一边打量着成弈。 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黑色短发搭理得很利落。眼睛往下垂的时候能看到浅浅的双眼皮,显得儒雅俊美;而往上抬的时候双眼皮则嵌进眼窝里,锐气锋芒毕露。 他的鼻子像是用标尺量着画出来似的,又高又挺。薄唇轻抿,下巴的胡子被刮得很干净,只有一圈青青的胡茬,分外性感。 哎,为什么这么好看的男人,喜欢的却是男人?鹿悠看向成弈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成弈吃着三明治,时不时轻啜一口咖啡。对上鹿悠茶色的瞳孔,他突然觉得今天她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 成弈放下咖啡杯,“你看什么呢?” 鹿悠把眼睛移开,然后趁他再度端起咖啡杯的瞬间,继续悄咪咪地观察着他。 成弈心想,他又不是不给她看的,她这么偷偷摸摸的分明是心里有鬼。难道是因为二人昨晚同床而眠,鹿悠的心被某种神奇的药剂催化了? 昨晚的事,他是不对。 可是,又不是他拿着枪指着她脑袋说让她来他怀里睡的,是她自己爬上了他的床,他没把她生吞活剥了已经是忍耐再忍耐的结果了。 现在她为什么用那种看动物园里大猩猩的目光看着他? 成弈:“你想问我什么?” 鹿悠:“没有。” 成弈:“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耳朵会动?” 鹿悠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没有动啊。” 成弈:“你没撒谎为什么要摸耳朵?” 鹿悠:“……” 真是好大一个坑,她又“扑通”掉了进去。鹿悠只得用吃饭来掩饰自己此时此刻的尴尬。 她用筷子夹起一个蒸饺,张开嘴巴咬了一个小月牙的形状。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只见蒸饺的馅儿里包着一颗完整的虾仁——居然是只虾饺,还好她没咬到虾。 鹿悠默默放下了那只蒸饺,把另外一只也顺带着挑到了小盘子里,放到一边去了。 成弈拿起筷子,神态极其自然地把她咬过一小口的虾饺夹起来放进嘴里。 鹿悠眨眨眼,他这是在干嘛?那个虾饺是她不吃的…… 成弈:“不能浪费食物。” 鹿悠:“那另一只你怎么不吃?” 成弈:“因为我吃了一口发现不好吃。” 鹿悠:“哦。” 第一次捕捉到这么生龙活虎的双标狗,鹿悠无力吐槽。 成弈拿纸巾擦了擦嘴,而鹿悠正用筷子把两个奶黄包串在一起,像啃糖葫芦一样吃着。 成弈:“谁教你这么吃的包子?” 鹿悠:“我自己发明的,这么吃比较快。” 成弈:“……能不能注意一下餐桌礼仪?” 鹿悠:“吃包子也有礼仪吗?” 成弈无语。他把鹿悠面前那只茶叶蛋拿了过来,在碟子边缘轻轻磕了一圈,然后替她把茶叶蛋剥好了。鸡蛋表面圆润光华,有细细的褐色纹理。 成弈:“你可以把包子放下来了吗?我给你省了剥鸡蛋的时间,你不用那么着急。” 鹿悠:“……”默默把狗啃似的奶黄包取下来,一口塞进了嘴里。 成弈望着鹿悠一鼓一鼓如同花栗鼠一般的嘴巴,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孩子气的女人。嗯,身材也很娇小,搞得他想对她做点什么,都跟要犯罪似的。 “早上好啊,小鹿。”正专心致志吃着包子的鹿悠突然感觉头顶有一只大手在拨弄她的头发。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成弈望着成越,语气倏然间凌厉起来。 鹿悠咽下包子,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照,“我的头发,怎么跟狗刨过一样。” 成越:“……”这俩怎么还一唱一和起来了?一个说他是狗爪子,一个说自己头发被狗刨了,感情他就是一条狗呗——还是只24K钛合金单身狗。 鹿悠用随身镜自带的小梳子把头发梳理了一遍,而成越已经拉开她身侧的椅子坐了下来。 鹿悠伸手想去拿茶叶蛋,没想到成弈已经把鸡蛋拿了起来,送到她嘴边。 成弈:“你刚刚摸过头发。” 鹿悠:“……” 这是什么神操作,他、他他他居然在喂她吃饭?自打鹿悠有记忆开始,就没有人喂过她了。 她小时候闹着不吃饭,她妈就直接把碗往她手里一塞,不耐烦道:“爱吃吃,不吃饿死算了。” 鹿悠愣了。 成弈伸脚碰了下她的脚尖,鹿悠这才反应过来。成弈大概是想在成越面前装样子吧…… 这么一想,鹿悠心安理得多了,她张开小嘴咬了一口茶叶蛋。 成越:“……” 一大早就满世界撒狗粮,这特么不是虐狗,这是屠狗! 鹿悠一口一口吃着鸡蛋,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她的嘴唇无意识地裹住了他的手指。 这下轮到成弈一愣。 她的口腔温暖湿润,濡湿的舌尖轻轻蹭过他的指尖,带起一阵战栗,像电流一样传递到四肢百骸。 鹿悠本人却完全不知,自己一个毫无知觉的小动作,在成弈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成弈收回手,手指揉开那一抹芳泽。 他把装米粥的小碗端了起来,想喂她喝粥。鹿悠急忙把碗抢了回来,说道:“我自己喝。” 鹿悠连勺子都没用,就这么咕噜噜把粥端起来喝了个干干净净,生怕给成弈留下一星半点儿还能喂她的余地。 成越在一旁默默嚼着自己名为早餐,实为狗粮的东西。 呵,真是没看出来,成弈平日里那么不苟言笑的一个人,居然是个宠妻狂魔? 成越觉得,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就够了,他们这明显过了。为什么要在人前表现得那么恩爱,那一定是有鬼的! 反正他是不信成弈打了八百年的光棍,一夕之间就被个女人迷惑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之所以那么做,无非是跟他一样——想在爷爷面前表现。 不过,成越终于从自导自演的“与小雯的狗血爱情”中解脱了出来,以后又可以过上花花公子的生活了。 他翘首以盼成弈从这场戏里抽身那天。 吃完早饭后,三个人各怀心事,去找成老爷子一起考察酒店。 成老爷子:“小鹿,昨晚睡得怎么样?” 鹿悠:“睡得挺好的。”除了发生了那么点小意外。 成老爷子:“没踢被子吧?” 成弈:“嗯,没踢。”抱了一晚上,就没撒过手。 第27章 成老爷子带着他们三人还有部分亿成的管理层开始逐层参观这座酒店。 鹿悠见到这么大排面, 内心不由地胆怯起来。 成弈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挽住我胳膊。”说罢他把胳膊往鹿悠这边靠了靠。 鹿悠抬起浅茶色的大眼睛看了看他,双手笨拙地环上他的胳膊。 成弈:“一只手就行了,笨蛋。” 鹿悠:“唔……” 鹿悠心里委屈, 她又没挽过男人的胳膊, 哪里知道这些。 成老爷子看两人恩恩爱爱的样子, 心下甚是欢喜。照这么发展下去, 明年就能抱上曾孙也说不定。 这下看那个梁老头还怎么跟他秀。切,就跟谁没有似的! 亿成的管理层也是第一次见到成弈的女朋友, 大家虽然表面上都保持着礼貌微笑, 但内心的八卦之魂早已熊熊燃烧了。 成弈肯定不知道,今天公司的各大八卦小组一早得了消息就开工了,全方位多角度分析这位“鹿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惜分析来分析去,这个鹿小姐身上实在没什么料可挖。她既不是哪家豪门的大小姐, 也不是军政要员的掌上明珠,更不是什么职场精英女强人。 如果说是像鼎盛梁总身边那位出身普通却才貌双全的新晋梁家少奶奶, 倒也情有可原。可是她长得只能说还挺可爱的,大批比她漂亮的女人都入不了成弈的眼。C大虽然也算名校,但她读的是个艺术生, 想必脑子也不会太聪明。 这么号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怎么把成弈拿下的,实在是个谜。 据成弈的秘书透露, 两人似乎刚认识不久,就光速坠入了爱河。更有热心群众爆料,这个鹿小姐已经搬到成弈在丽景豪庭的别墅去住了。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道消息, 说她是靠意外怀孕上位的,那个狗血的说法跟《霸道总裁娇妻带球跑》如出一辙。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而处于八卦风暴漩涡的两人,对此毫无察觉。 鹿悠谨记成弈跟她说的“少说多笑”原则,全程听酒店经理给他们介绍酒店的各个功能区,脸上挂着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脸好酸……鹿悠今天还特地穿了双高跟鞋,鞋跟细细的,走路多了脚后跟还疼。不过好在这个酒店的设计深深吸引了她,聚精会神听着讲解时间似乎过得也很快。 参观完后,鹿悠对“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这句话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豪华酒店就是豪华酒店,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能给顾客提供从头到脚的服务——前提是你不怕花钱。 鹿悠粗粗算了一下,在这个酒店住一天,平均消费可能得大几千上万,赶得上她个小设计师一个月的工资了。 而这些小钱钱最后都落入了亿成的手中——啊,果然是万恶的资本主义,马克思爷爷说得一点都没错。 回到房间后,鹿悠就开始收拾行李,因为傍晚就要乘飞机回B市了,而成弈则跟亿成那边的人去会议室开会了。 鹿悠把行李箱平摊在地,一件一件叠着衣服。可坐在卧室的地毯上,鹿悠的脑海里就不自觉地浮现出昨晚的旖旎。 大白天的,昨晚那些事情逐渐变得遥远且虚幻。可是看向那张大床,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幕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的手搭着她的腰,胳膊垫在她脑袋下面,嘴唇靠她的耳朵很近,近到每讲一句话喷出来的气息都会激荡起她心湖的涟漪。 连鹿悠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其实被他抱着睡觉真的很舒服。身子靠在一块,暖乎乎的,非常有安全感。 正沉浸在回忆里,房间门被人推开了。是成弈回来了。 鹿悠随口问道:“开会开了那么久?” 这副拷问晚归老公的小娇妻模样,令成弈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成弈:“爷爷又跟我说了会儿话。” 鹿悠:“哦。”继续低头收拾行李。 成弈:“你怎么不问问他跟我说了什么?” 鹿悠:“说什么了?” 成弈:“他问我们什么时候给他添个曾孙。” 鹿悠依然马不停蹄收拾着东西,不慌不忙道:“那你怎么说的?”她倒是想听听成弈用什么理由回绝了他爷爷,方便串供。 成弈:“我说明年。” 鹿悠:“……” 她收拾行李的手停了下来,揉了揉耳朵,眼睛里盛满了不可思议:“你干嘛要给你自己挖个坑,到时候你找不到老婆生不出孩子你爷爷怪你可不关我事啊。” 见她一瞬间就把自己从“生孩子”这件事里摘了出去,成弈不高兴了。难道她心里还指望着他去找个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呵,想得挺美。 都是跟他睡过的人了。想跑?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晚上八点,两人从B市机场回到了家。 两天没见,闪电和晶晶对鹿悠分外想念,在她腿边儿不停打着转,一个赛一个地冲她撒娇。 “想死我的心肝宝贝儿子了!”鹿悠把闪电抱进怀里,对着它黑乎乎的小脸就是一顿亲,看得一边的成弈和晶晶嫉妒得不行。 晶晶抱着鹿悠的腿,用尖尖细细的嗓子“喵喵”叫唤。 鹿悠想把闪电放下来,去抱晶晶,可是闪电拼命赖在她怀里不肯走,还冲晶晶龇牙。 鹿悠只得摸摸晶晶的脑袋,说道:“找你爸爸去。” 晶晶得了令,蹬蹬蹬跑到成弈脚底下,抬起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成弈:“找你妈妈去。” 晶晶委屈地呜呜低鸣,又重新折返。 鹿悠看着晶晶这个娘不要爹不爱的三花小公主,心里一软,只得哄着闪电到一边玩儿,把晶晶抱起来顺毛,晶晶立刻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以鹿悠迟钝的大脑,根本没有发现她管成弈叫晶晶的爸爸,而成弈管她叫晶晶的妈妈, 简答题:爸爸妈妈是什么关系? 答:夫妻关系。 成弈刚要上楼,周叔拿了一堆东西过来,说道:“快递。” 成弈看了眼最上面的那个,貌似是发小梁暄给他寄的东西。梁暄最近带老婆在欧洲玩,说是在法国一个酒庄喝到了味道非常好的葡萄酒,就给他寄了两瓶。 成弈:“放到那边桌上吧。” 鹿悠跟两只猫玩得正开心,成弈就到一边去拆快递。 第一个快递箱里果然是两瓶葡萄酒,看了眼包装,成弈就知道是好货。 而快递箱下面还压了一个小的快递袋,快递单上的字迹似乎是被雨水泡过,已经难以分辨了。 成弈拆开了袋子,里面是一本书。 他看了眼封面,脸都绿了。 成弈:“鹿悠,你过来。” 成弈很少叫鹿悠的大名,一旦这么叫了,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非常郑重的场合,二是他很生气。 鹿悠听着这语气就不像善茬,她依依不舍地放下猫,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成弈跟前,小心翼翼道:“成总,您找我有何贵干?” 成弈举起那本书,冷笑道:“这是你的东西吧。” 鹿悠抬眼一瞧,吓得差点坐到地上去——那不是米兔的耽美个人志吗?怎么会…… 之前米兔说要给她寄一个样刊,鹿悠拒绝了。她并不想收藏自己的下海之作,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收到了这本书? 鹿悠在脑子里想了半天,觉得只有可能是唐芯把她的地址告诉了米兔。 啊啊啊,这个天杀的! 最可怕的是,这本书还不是她本人签收的,而是被成弈拆开了。 这么看来,她大概率是要被成弈公开处刑了——毕竟当初她说的可是为爱发电,绝不商用啊。 现在,她下海的证据直接落到了成弈手里,这是要完蛋的节奏。 成弈把书往桌上一扔,那本书顺着光滑的桌面一下子划出好远,“啪”地掉在地上,连同鹿悠的心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碎。 “这个、那个……”鹿悠紧张地盯着地面,恨不能用自己的目光在地上灼烧出一个大洞,她好像鼹鼠一样逃走。 “你还印成书了?”成弈也是浑身气不打一处来,真想上去晃晃鹿悠的脑袋看看她每天都想的是什么。 “不是我印的。”鹿悠小小声辩驳道,“是我朋友印的。” 成弈冷嘲一声,“有区别?” 鹿悠不敢说话了,她觉得自己和闪电下一秒就要被成弈扔出大门了。 成弈:“印了多少?” 鹿悠:“不知道。” 成弈:“说谎罪加一等。” 鹿悠:“也就一千本……” 说完这句话鹿悠就想把自己舌头咬断,干嘛实话实说,说五十本也许他就不会那么生气了……一千本,鹿悠想想小腿都打颤。 果不其然,成弈的语气倏然间冷得似西伯利亚的寒风:“也就一千本?” 鹿悠:“……” 成弈:“你们这是私自印刷非法出版物,情节严重的话是要被判刑的。” 鹿悠要哭了:“我真不知道。我就是画个画,根本没想过那么多。” 成弈:“一本卖多少钱?” 鹿悠:“一百三十八。” 成弈:“去掉成本净赚能有十万啊,知不知道赚钱的法子都被写在刑法里了?” 鹿悠:“哪有十万,我就只收了五六千而已。钱都是出本子的人拿的,我不要去坐牢,呜呜呜……” 鹿悠真的是被成弈的怒火吓到了。自己呕心沥血画了两个月,肾都要坏了,拿命赚了五六千,现在还要去坐牢,真是越想越委屈。 这么想着,鹿悠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她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睛含着泪光。眼角泛红,皮肤通透滑腻,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捏着衣服下摆。 这么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成弈纵是再生气,心也软下来了。 成弈:“你为什么要画这些东西?” 鹿悠呜咽道:“因为闪电生病了,医生说不给它看病它就会死。手术花了好多好多钱,所以我才、我才……”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成弈现在只觉得冲她发脾气的自己简直混蛋。 不就是画了点小黄图吗,凶什么凶?老婆还要不要了? 第28章 鹿悠瘦弱的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的, 成弈的心像是被人划了道口子,放在海水里浸渍。 她哭哭啼啼了一阵子,嫩葱似的手指胡乱抹着眼泪,说道:“对不起, 我真的是初犯, 我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就她这比猫还小的胆子, 一看就知道胆小怕事, 怎么敢做违法乱纪的事。成弈在心里叹口气,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成弈:“……缺钱也不能干这种事。”他打算晓之以理。 在他家白吃白住了那么多天, 鹿悠觉得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鹿悠:“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 所以……我现在就搬出去。” 成弈:“你要搬去哪?” 鹿悠:“去哪都好,就算去睡马路也好过寄人篱下。” 成弈:“除非你现在就在B市买套房,否则你去哪都是寄人篱下。” 一句话就戳中了鹿悠的痛处,穷真的是原罪。 她的旅行箱还在客厅里,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就拖着旅行箱要走。 鹿悠:“我自然比不过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我人穷志短, 为了几千块钱就能干些违法乱纪的事。你最好离我远点,我这人可晦气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鹿悠也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在生谁的气, 整个人颇有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的意思。 听着旅行箱的小滚轮在地板上轧出轱辘轱辘的声音,成弈心烦意乱。她口口声声说着他不会原谅她, 可是她从来都没问过他的想法啊,这是根本没给他申辩的机会就把他判了死刑。 成弈:“你站住。” 鹿悠迈开的小腿停在半空中,可旋即她又坚定地迈出了步伐。 这时候倒是有骨气了……成弈手肘撑着膝盖, 坐在沙发上,望着她决绝的背影。 成弈:“你猫不要了?” 鹿悠:“……” 鹿悠回过头,看到闪电正睁着金黄的大眼睛歪着头看她,而晶晶也坐在地板上可怜巴巴往她这个方向瞧。 这俩小家伙的小眼神,软化了她的心。 她犹豫片刻,说道:“等我找到住的地方,就来把闪电接走。楼上的东西我明天回来拿。” 考虑得还挺周全……成弈此时此刻很想抽自己一大耳刮子,刚刚为什么要冲她发火,这下坏事了。女人要是生起气来,想哄好可是比登天还难。 成弈:“你走了,我怎么跟爷爷交代?” 鹿悠敛下垂着泪珠的睫毛,糯糯道:“反正迟早也要跟你爷爷说清楚。再说你堂弟不是也宣布跟他那女朋友分手了吗,你现在跟我分手刚好扯平,又不会影响你什么。” 鹿悠一旦脱离了迷糊的状态,脑袋瓜子想事情倒是也很明白。成弈现在都来不及怀疑她从哪冒出来的智商,满脑子都是她居然来真的? 看来是真生气了。 方才刚冲她发火,现在就立即挽回,成弈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他只得换个思路继续跟她周旋。 成弈:“这事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再说你也是情有可原,也算不上罪大恶极。” 成弈的态度明显让步了,鹿悠盯着玄关的鞋,闷闷说道:“可是我也不能一直打扰你,谢谢这些天的照顾,我得找回我自己的生活了。” 早点回到平民阶级,过回那种为了一日三餐柴米油盐房租水电担忧的日子。而不是没皮没脸地赖在成弈家里,蹭吃蹭喝蹭住蹭睡,享受着富翁阶层才能过上的滋润生活。 成弈纳闷了。昨天晚上还跟只小动物似的拼命往他怀里钻,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她就翻脸无情了? 她对他,真的一点眷恋都没有?就这么想从他身边逃走? 周婶端着切好的水果走到客厅,看到成弈岿然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而鹿悠已经在换鞋了。周婶说道:“鹿小姐,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 鹿悠望着周婶,心里一动,“谢谢周婶关心,我打算搬出去住了。” “怎么了这是?住着不舒服?”周婶走过来,拉住鹿悠的手,说道:“来吃点水果,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鹿悠心想,虽然她跟成弈吵架了,可是这又不关周叔周婶的事,况且这些天他们夫妻俩对她也是分外客气和照顾,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好像也不太合适。 于是鹿悠被周婶拉到成弈对面的沙发上,周婶把水果放在鹿悠手边,说道:“你们年轻人呀,遇到事情就容易犯轴,吃点水果消消火。” 说着周婶给鹿悠叉了一颗鲜红的草莓,鹿悠只得接过叉子,把草莓咬进嘴里。新鲜的草莓饱满多汁,入口绵软香甜,鹿悠的心似乎也没那么焦躁了。 周婶冲成弈使了个眼色。 成弈方寸大乱的心稳了稳,说道:“……我没有想赶你走的意思。” 鹿悠吧唧吧唧嚼着草莓,并不看他。 成弈开始打圆场:“我觉得,你肯定不是存心的,你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鹿悠:“我就是存心的,她没利用我。明码标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是去坐牢我俩在牢里还得是邻居。” 成弈:“那不一样,你俩分赃不均。她吃肉你喝汤,你的情节比她轻多了。” 鹿悠用叉子又叉了颗草莓,继续吃,不理他。 成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太对,怎么能说她挣的钱是赃款呢?他立刻又说道:“当然你这个事也构成不了犯罪。” 鹿悠哼哼唧唧道:“你要跟警察告发就告发吧,我去坐牢了还省得找地方住了。” 这丫头钻牛角尖还钻个没完了,三句两句绕不开他刚刚训斥她的话。 成弈:“我为什么要去跟警察告发你?你怎么也算得上是我的女朋友,这么干了我爷爷怎么想?” 鹿悠:“你爷爷肯定会想你是个大义灭亲的好人,行得正坐得直,品性似璞玉兰草,女友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么明辨是非的人,不继承公司真是太可惜了。所以你赶紧打110让警察把我抓走吧,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成弈:“……” 这小嘴跟连珠炮一样,和平时傻乎乎的样子判若两人。也许是因为刚刚哭了一场,脑子里的水都流干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成弈发现自己居然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 成弈发誓,自己不会再让她哭第三次了。越哭脑子越清醒,他都要弄不住她了。不过她能说出这种气话,说明他也许还可以抢救一下? 鹿悠把草莓挑完了,站起来拉着箱子又要走人。她把门打开,脚刚迈出去一步,院子里就响起一阵凶恶至极的狗吠声。 “汪汪汪!汪汪汪!”只见黑皮的狗绳松开了,正撒丫子往门这边跑过来。 鹿悠吓得立刻把门“嘭”地关上了。 惊魂甫定的鹿悠,急急冲成弈说道:“快把你家狗拴住。” 呵,他是傻了才会去把黑皮栓起来。嗯,今天晚饭给黑皮加鸡腿。 成弈站起来,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要上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鹿悠:“……我不。” 成弈把她的箱子拽到手里,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晚上要是怕了,还可以过来找我。” 鹿悠想起了昨晚跟他发生的一系列亲密接触,小脸瞬间红得跟草莓一样,这个混蛋! 屋外有大狼狗看守,就是借鹿悠一百个胆子她也绝不敢出门的。 她目光看向周叔,向他求救。周叔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鹿悠过了气头,想想自己大晚上的拉着箱子其实也不知道能去哪,只得打消这个念头,从成弈这里搬出去的事只能明天开始从长计议。 鹿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圈圈:是不是你把我的地址告诉米兔的?】 【叉叉:她跟我说要给你寄样刊,给你发消息你不回,就来问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就给她了。】 【圈圈:……谢谢您了,真是差点把我害死了。】 【叉叉:怎么了?】 【圈圈:那个快递落到了成boss的手里,也就是那个被我借鉴原型的人。所以可想而知,他凶了我一顿……呵呵哒。】 【叉叉:啊?那你有没有被赶出来?】 【圈圈:我本来是打算自己走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不让我走。】 【叉叉:……意料之中。】 【圈圈:什么意料之中?】 【叉叉:他应该只是生气你画图的事,但是并没有要赶你走吧?】 【圈圈:你怎么知道?】 【叉叉:你也太迟钝了。】 【圈圈:?】 【叉叉:你难道看不出他喜欢你?】 【圈圈:……】 鹿悠缩在被窝里,心里像是有只扑腾的小麻雀一般“咚咚”乱跳着。 【圈圈: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叉叉:好,我来给你分析分析。一是你做了一件对他来说很过分的事,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你,并没有追究你的意思。】 【叉叉:二是他让你去他家白吃白住,还让你假扮他女朋友。他那种身份地位的人真的需要在家里养个不知道哪来的女人假扮女友吗?随便勾勾手指都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倒贴过来好么。】 【叉叉:三是你跟我说你们俩昨天睡在一起,而他却没有跟你发生什么。如果说他碰都没碰你一下还能解释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可你说他抱着你睡的,这说明,他喜欢你,也很在乎你的感受,所以不会急于跟你发生那种关系。】 【叉叉:如果有了这一二三点你还想不通,那我只能说,鹿悠,你真的是个大笨蛋。】 鹿悠愣住了,她看着叉叉发来的一段一段有理有据的论述,内心升腾起一种难以言述的感情。 他喜欢我? 他喜欢我。 他喜欢我! 虽然鹿悠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消化这个消息,但是这丝毫不妨碍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滚完之后,鹿悠觉得自己这个反应不太正常。以前并不是没有别的男人喜欢过她,可是她从来没有过如此心悸的感觉。 可为什么听说成弈喜欢自己,她却能开心得恨不能爬上房顶手舞足蹈呢?明明自己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对这种男人抱有什么心思的啊。 鹿悠脑子里又冒出了个问题。 【圈圈:可是照你那么说,他岂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可我感觉他不像那种人。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女孩,他为什么要喜欢我?】 【叉叉:其实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鹿悠,你仔细想想,你以前是不是跟他认识?】 鹿悠搜刮记忆的每一个角落,却并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他俩的身份地位之间差得岂是一星半点儿,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甚至连在地铁上偶然相遇这种理由鹿悠都编不出来,因为像成弈那样的有钱人出门根本不可能坐地铁。 【圈圈: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们不认识。】 【叉叉:……那我估计你是忘了,就你那个金鱼脑能记住什么?不过这不重要,反正你只要知道他喜欢你就好了。悠悠啊,苟富贵,勿相忘。】 第29章 这句“悠悠”叫得鹿悠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圈圈:那你说他喜欢我为什么不跟我说?】 【叉叉:你难道很希望他拿个大喇叭跟你表白?】 鹿悠在脑海中幻想了这个画面, 觉得跟成弈的画风实在不太搭。 【圈圈:他肯定不会。不过如果他喜欢我,今天为什么还凶我?好凶好凶的,我都哭了。】 【叉叉:喜欢你和凶你并不冲突啊,本来就是你错在先。不过你一哭他肯定心软了是不是?】 鹿悠仔细想想, 好像确实是这样。一开始还说她这是违法犯罪呢, 她一哭闹着要走, 他似乎就把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收回了, 还一个劲儿给她递台阶下。 【圈圈:可我还是觉得怪怪的。预先在脑子里假设他喜欢我,然后再用他的行为做注解, 怎么都像是强答的感觉。】 【圈圈:我以前看网上说, 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你,就不会让你胡思乱想去猜他是不是喜欢你,而是会直接告诉你。】 【叉叉:……我看你一场恋爱没谈过,专在网上看这些有的没的。他不跟你说肯定有他的顾虑。比如说他可能担心你不喜欢他, 贸然表白会导致朋友都没的做了。】 【叉叉:对了,说到现在, 忘了问你,你喜欢他吗?】 【圈圈:这个……】 【叉叉:不喜欢也得给我喜欢!我还指望你一人得道,我这种鸡啊狗啊一起跟着升天呢!】 【圈圈:那就喜欢吧。】 【叉叉:啧啧, 说得好敷衍的样子,心里爽翻了吧。】 鹿悠摸摸自己的唇角, 发现自己居然在笑,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得不行。 【圈圈:那现在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我现在要做什么?】 【叉叉:等着他来表白啊。】 【圈圈:哦。】 鹿悠怀揣着自己萌动的春心,蒙上被子,满脑子都是粉色的泡泡。 第二天早上起床,鹿悠去楼下吃饭,成弈已经在餐厅坐着喝咖啡了。 平时这个点儿他应该已经离开家了啊……上次他说以后要送她去地铁站并且要求她早上六点钟起床,被鹿悠严词拒绝后,成弈就让周叔早上送她过去,晚上再去接她回家。 周婶把她的早餐端了过来,今天早上吃面条。 鹿悠看到成弈,心里的小九九又开始翻腾了。既然他喜欢她,昨天他又那么凶她,这就更说不过去了,她不想那么轻易就跟他和好。 成弈:“一会儿我送你去公司。” 鹿悠滋遛滋遛吸着面条,选择不理他。 成弈:“晚上去接你回家。” 鹿悠咬了一口溏心蛋,入口爽滑,鲜嫩无比。 成弈:“你别成天想着搬出去,女孩子一人在外面不安全。” 鹿悠喝了口面汤。啊,真香。 成弈见她吃饭吃得挺欢实,怎么也不像昨晚跟他怄气的模样,可是她为什么就不理他呢? 殊不知,女人最可怕的状态并不是她跟你发火吵架,而是面无表情地跟你说她没事。 成弈抱臂坐在椅子上,打量着鹿悠。 她的短发长长了一点,现在已经及肩了。她在耳侧各挑了一缕头发编起来,交叠在脑后,在发辫末端夹了朵白色的小花。身上穿了一件卡其色皮革短大衣,衣领和袖口翻叠开来,露出毛茸茸的白色毛底,胸前还晃悠着两颗白色的小毛球。 整个人穿得非常保暖,跟个小仙女似的。为了这么可爱的小仙女,认错就认错吧。他在心里劝说自己。 成弈:“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鹿悠放下筷子,端正了身子,内心小人得志,外表波澜无惊。她说道:“你哪里不对了?” 成弈:“不该用那种语气跟你说话。” 鹿悠:“还有呢?” 成弈:“不该把你弄哭。” 鹿悠:“还有呢?” 成弈:“还有什么?” 鹿悠:“自己想。” 其实鹿悠已经不气了,可是她难得见到成弈服软的样子,快乐得就像冲破笼子的小鸟想要飞上云霄放声高歌。 成弈:“给点提示。” 鹿悠:“你昨天还嘲笑我了。” 成弈:“嗯,我不该嘲笑你。” 鹿悠:“那你说你都嘲笑我什么了?” 成弈:“我不记得了。” 鹿悠:“你说我穷。” 成弈:“我什么时候说你穷了?” 鹿悠:“你嘲笑我买不起房。” 成弈:“……” 这也算? 成弈无奈道:“好吧,我不该说你穷。” 鹿悠用纸巾擦了擦嘴,勉强对他的表现满意。 成弈拿过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去公司。” 鹿悠:“不,我去地铁站就行了。” 成弈:“地铁多挤啊。” 鹿悠:“我平时都是坐地铁的,你怎么不嫌挤?” 成弈:“……” 鹿悠心想,你的心事早就被我看穿了,不就是喜欢我嘛,藏着掖着生怕我知道。我倒要看看,你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成弈:“算我给你赔礼道歉,行了吧?” 鹿悠哼哼唧唧上了车,一路上小脑袋瓜子都在飞转,思考怎么样才能把他蚌壳一样紧的嘴撬开。 而成弈开着车,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鹿悠。 她应该不生气了吧? 其实昨天晚上回去之后,他也很纳闷。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抽闷烟,抽到夜里十二点。 他心里实在是拿捏不准鹿悠的想法,虽然她平时傻乎乎跟个小孩一样,可说到底也是个女人。 成弈这么多年来,在面对女人的时候,做过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如何优雅而礼貌地拒绝女人对他的示好。而对于怎么追求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心里真的没什么数。 给她送东西,对她好……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极限了,再多的,像鹿悠说的摆心形蜡烛手捧鲜花唱情歌告白什么的,他真的做不到。 他甚至上网搜了“女生生气了该怎么哄她”这种平时他根本不屑一顾的问题。根据热心网友的回答,女生为什么生气这个问题可以写一本新华字典那么厚的书出来,不过解决办法无外乎几种。 一是主动道歉认错,二是对她好,三是买东西,四是给承诺。 他现在只能做到前三点,并且他打算今天等她下班了就带她去买东西。第四点,因为他们两个现在还处于朦胧暧昧的阶段,并且他不知道鹿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所以暂时并不合适。 这就是他研究一晚上的成果。 到了鹿悠公司的写字楼下,鹿悠拎着包准备下车。 成弈:“晚上我来接你,我们出去逛逛。” 鹿悠:“逛什么?” 成弈:“商场。” 鹿悠:“不去。” 成弈:“为什么?” 鹿悠心想他怎么会邀请她去逛商场,难道不知道她很穷吗?穷得要去画小黄图才能养活自己。 鹿悠:“没空。” 下车,走人。 知道成弈喜欢自己以后,鹿悠说话做事都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走路都雄赳赳气昂昂像只小公鸡。 哼着小曲儿到了办公室,把包放下,打开电脑。 一旁的叶安琪凑过来说道:“周末干嘛了?心情那么好?” 鹿悠:“哪有心情很好。” 叶安琪:“啧啧,不拿链子把你拴着我怕你飞到房顶上。” 晚上要下班的时候,杨子建过来跟鹿悠说,下班一起去吃个饭,顺便谈谈商场改造设计那一块的事。 鹿悠虽然不喜欢下班的时候谈事情,但是如果一个小组的人都去,就她不去也不好意思,况且不走还得留下来加班,还不如去吃饭。 于是鹿悠就答应了。 下了班,杨子建、鹿悠和余萌萌三人一起下楼,一边走一边讨论晚上吃什么,余萌萌说要去写字楼对面的商场六楼吃火锅,鹿悠举手赞成。 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余萌萌翻翻包,说道:“哎呀,我钥匙忘带了。你们先过去排号吧,我上去一趟。” 杨子建跟鹿悠并肩往写字楼外走。 杨子建:“鹿悠你现在一个人住啊?” 鹿悠:“嗯,是啊。” 杨子建:“怎么不想着找个男朋友,两人一起住房租还便宜点儿。” 鹿悠:“男朋友也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啊。” 杨子建笑道:“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很受男性欢迎啊,怎么会找不到?一定是眼光太高了。” 鹿悠被杨子建夸得不太好意思,说道:“哪有眼光高,对我好就行了。” 不能凶她,要宠着她,长得还不能丑。当然这几句话鹿悠并没有说出口。 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鹿悠的表情突然跟见了鬼一样。 她看到成弈今早送她来上班的那辆车,正停在楼下。 不是跟他说过今天不去逛街的吗,怎么还过来。鹿悠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 三分钟前,成弈给她发了条消息。 【成弈:我在你楼下。】 鹿悠停下脚步。 杨子建:“怎么了?” 鹿悠:“我回个微信。” 【鹿悠:我今天晚上要跟同事去吃饭。】 成弈秒回。 【成弈:你要跟那个男的去吃饭?】 第30章 鹿悠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打出一句话。 “还有个女同事。”打完之后她想, 为什么她要跟成弈解释那么多,像是生怕他误会一样。 明明他俩现在只是纯情房东俏房客的关系,她跟谁出去吃饭都是她个人的自由。自己这样,倒像是不打自招了。 于是她把打好的话逐字删掉。 【鹿悠:对啊。】 成弈看到这句轻飘飘的“对啊”, 醋意翻涌。 【成弈:你们去吃什么?】 【鹿悠:火锅。】 呵, 是他没那个男的帅了还是她眼神坏了?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阻止鹿悠跟别的男人出去吃饭呢?于是他找了一个荒唐得不能再荒唐的理由。 【成弈:火锅致癌。】 【鹿悠:……】 【鹿悠:抽烟也致癌, 我看你一天天的也没少抽。】 一句话就把他怼回去了, 成弈惊觉鹿悠这丫头平时傻了吧唧的样子不会是装出来的吧?才一天功夫,整个人的脑子跟重做了似的。 有句话说得好, 女人要是不爱你了, 分分钟智商堪比爱因斯坦。 【成弈:那我不抽了,你也别去吃火锅了。】 【鹿悠:你今天很奇怪哎。我去吃火锅关你什么事?又没花你的钱。】 【成弈:我今天早上约你晚上去逛街的,你说没空。】 【鹿悠:我要去谈工作,真的没空。】 打完这句话, 鹿悠已经跟着杨子建走到了红绿灯处。 成弈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犹豫片刻, 推开车门,悄悄追了上去。 鹿悠走到商场门口,回头望了一下成弈停车的方向, 发现那辆车依然孤零零停在原地。 消息也没回她了……他心里会不会不好受啊?这么想着,鹿悠又觉得自己也许不该那么跟他说话。 她眼神暗了暗。 鹿悠乘上扶梯, 好不容易到了六楼火锅店,这家店门口已经开始排队了。 门迎:“请问您几位?” 鹿悠:“三位。” 门迎:“这是您的号,拿好。前面还有三桌, 大概需要等二十分钟,您可以先去等位区休息一下。” 鹿悠勾着脖子往等位区看了一眼,发现有小零食和酸梅汤,就跟杨子建说道:“我去拿点吃的。” 等鹿悠拿着吃的回来之后,发现杨子建身边隔了一个位置坐了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成弈就这么坐在凳子上,目光毫不掩饰地看向她。 鹿悠:“……” 感情是追到这里来了,还真是坚持不懈。 不知道为何,鹿悠见他一副愈挫愈勇的样子,微微勾了勾唇角。她一笑,下巴两侧就有两个甜甜的小梨涡。 杨子建一直在玩手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隔个位置坐了个男人。鹿悠给杨子建递了一杯酸梅汤,自己手里也捧着一杯,就这么在两人中间坐了下来。 成弈一看,好家伙,这是装作不认识他? 鹿悠默默喝着酸梅汤,手机一震。 【成弈:。】 只发来一个句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能只是单纯地求注意。 【鹿悠:你来干嘛?】 【成弈:我也来吃火锅。】 【鹿悠:火锅致癌,您金身玉体,还是少吃为妙。】 【成弈:偶尔一顿,无妨。】 这个画面很奇妙,两个靠在一起坐着的人却在通过微信交流。 杨子建:“看你一路都在跟人发微信,谁啊?” 鹿悠把手机揣进兜里,又嘬了一口酸梅汤,说道:“一个朋友。” 杨子建:“恐怕不是普通的朋友吧,在追你?” 鹿悠被这句话呛了一下,连忙说道:“没有,就是普通朋友。” 这句“普通朋友”像柄利剑刺向成弈的心。 呵,普通朋友?也不知道前天晚上谁往他怀里钻?这么快就“普通朋友”了? 【成弈:普通朋友?】 【鹿悠:难道我要说我在跟我房东说话,然后这个房东现在正坐在我身边,我们俩宛若智障一样通过微信交流?】 这下不是普通朋友了,他成了她房东,一个听上去似乎比普通朋友还疏远的关系。 很快,服务员就叫了鹿悠的号,而成弈的号紧随其后。好巧不巧的,他还刚好坐在她邻桌,一个靠窗的小单桌。 鹿悠坐在走道另一侧的卡座沙发上,杨子建把iPad拿过来,问鹿悠能不能吃辣。 鹿悠:“我都行。” 于是杨子建要了个鸳鸯锅,之后就把iPad递给了鹿悠,让她点些自己爱吃的。 鹿悠正专心致志研究着菜单,余萌萌在微信群组里发了消息。 【余萌萌:不好意思,我这边甲方突然来了消息,有点紧急情况要处理一下。不能过去跟你们一起吃火锅了,祝你们吃得开心!】 杨子建:“真不凑巧,看来只有我们两人吃了。” 鹿悠:“……” 怎么感觉事情突然朝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了? 刚刚她是想着,一会儿余萌萌过来了成弈肯定就明白她真的是因为公事才出来吃饭的,这下她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鹿悠心虚地往成弈那个方向看去,他也在点餐。 这时候服务员走到成弈身边,问道:“先生您一个人?” 成弈点点头,只是目光往鹿悠这边似有若无地飘了一下。 服务员拿了一只玩具熊过来,放在成弈对面的椅子上,说道:“那就让这只熊陪您吃饭吧,祝您用餐愉快。” 成弈抬头一看,那只玩具熊黑亮亮的眼珠里倒映着他孤单一人的身影,脸上还挂着一抹讥讽的笑,似乎在嘲笑他一只单身狗出来吃火锅。 鹿悠连忙收回目光,继续看菜单。 哎,一个人吃火锅真的好可怜啊,她的心揪了起来。 鹿悠要了一份滑牛肉、一份牛肚,就把菜单还给了杨子建,说道:“我去取小料。” 鹿悠来到小料区,拿了一只味碟开始胡乱往里面加东西,心思完全没在吃上。 正拿着勺子盛香油,只听耳后传来成弈的声音:“他是你什么人?” 鹿悠回眸,只见成弈正站在她身边,有条不紊地往碟里夹香葱。 鹿悠:“同事。” 成弈顺手拿过她的勺子,两人的手就这么不可避免地碰了一下,鹿悠立刻像触电一般缩回手。成弈往碗里也加了一勺香油,说道:“他在追你?” 鹿悠:“没有,只是普通同事。” 这说法倒是跟“普通朋友”如出一辙,成弈的心理稍微平衡了些。 鹿悠怪异地看了成弈一眼,心里很纳闷。她现在知道成弈是喜欢她,可为什么成弈要问杨子建是不是在追她? 鹿悠:“你们俩也真逗,他说你在追我,你说他在追我。可是我并没有被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追求。” 成弈虽然对女人不了解,可是身为男人却非常清楚男人心里那点想法。下班了以谈工作的名义单独约女同事出来吃饭,不是想追她是想干嘛? 可鹿悠这单纯的小家伙,并不了解男人的心思,还傻乎乎地赴约。 成弈轻咳一声,俯身在她耳畔,轻声说道:“那你说这话的目的,是在期待我追你还是他追你?”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鹿悠的瞳孔蓦地放大。 第31章 鹿悠的脸腾地红了, “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说罢她拿着自己的味碟,匆匆回到位置上。成弈望着她小小一只的背影,若有所思。 菜上齐了,杨子建把鹿悠点的牛肉下到锅里。 鹿悠:“这个项目截止日期是年前, 年后商场那边就要开始改造了。现在咱们这个进度, 好像有点慢。” 杨子建:“嗯, 不过没事的, 来得及。先吃饭,今天萌萌不在, 就别谈工作的事了。” 说着杨子建给她捞了两块牛肉。 杨子建:“鹿悠你是哪儿人来着?” 鹿悠:“J省人。” 杨子建:“诶, 我是你隔壁Z省L市的,也算是半个老乡。” 鹿悠:“是吗?真巧。” 鹿悠盯着碗里的牛肉,隐隐觉得这饭吃得很尴尬。她家离L市好几百公里呢,方言都不通, 怎么就半个老乡了? 她眼神往窗边瞟了瞟,成弈正一个人涮着羊肉卷。他坐得笔直, 用公筷夹一块羊肉放到漏勺里,等几秒钟,捞出来, 换一双筷子,蘸一下小料, 再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吃完一口,就要用纸巾擦一下嘴。 这家伙, 吃个火锅也那么优雅,想逼死谁哦? 鹿悠这边两盘肉都吃完了,他才吃了一半的羊肉卷。鹿悠咬着筷子,心想他火锅这个吃法岂不是得吃到人家火锅店打烊? 杨子建:“你现在住哪里啊?” 鹿悠回过神来,含含糊糊说道:“就北四环那一块。” 杨子建:“那里房租不便宜吧?而且离公司也不算近,怎么想到住那里去了?” 鹿悠心想这是查户口来了吗,她根本不想跟男同事讨论这些。 鹿悠:“没有啦,就是随便找个小区,离地铁有点远,房租不贵。” ——是根本没收房租。 鹿悠心虚地又看了一眼窗口的位置,自己白吃白住人家的,越想越不好意思。 杨子建:“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这顿火锅怎么莫名吃出了相亲的既视感……鹿悠很后悔,早知道就跟成弈去逛街的,现在想走又走不掉。 鹿悠讪笑道:“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宅女一枚。” 杨子建:“我记得当初你来公司面试的时候,说你喜欢画画。” 鹿悠:“做设计的都是学美术出身,会画画很正常啊。” 杨子建:“你面试时候还给我们看过你以前画过的作品,画工挺好的。我记得应该是画的古风同人吧?” 鹿悠点点头:“嗯,算是一个游戏的同人图。” 杨子建:“什么游戏啊?” 鹿悠:“就是飞享的一款武侠RPG游戏,这些年还挺火的。” 杨子建:“《三国奇侠》?” 鹿悠:“诶?你玩过?” 杨子建:“我没玩过,身边有朋友玩过,所以听说过一些。” 鹿悠:“哦。” 在一旁假装吃饭吃得很认真的成弈其实心思根本没在吃上,他正听着鹿悠跟杨子建的对话——火锅店人声鼎沸,想听清必须聚精会神。 不过越听也越难静下心,因为杨子建正渐渐引导鹿悠跟他攀谈,而鹿悠明显被他带着走了。 尤其是他们谈的内容,恰恰是成弈从未开口提过的那段往事。 杨子建:“那看来你还挺喜欢玩游戏的?” 鹿悠:“没有啦,当初也是无意入的坑,早就A了。” 杨子建:“怎么不玩了?” 鹿悠:“这个嘛……” 原因解释起来很复杂,鹿悠简单地一语带过,“三次元太忙,就没玩了。” 成弈放下筷子,默不作声地看着鹿悠。当初她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只是单纯因为“太忙”?如果是这样,那她走之前为什么还有空给他留了一幅画? 杨子建又问了些别的有的没的,鹿悠只是选择性回答一些问题,她不觉得跟同事交浅言深是好事。 这饭吃得如坐针毡,鹿悠一直不停地看着火锅店大厅挂着的钟,在内心默默祈祷时间过得快点。终于捱到了八点,鹿悠假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道:“哎呀,都八点了,我得回家了,再迟就太晚了。” 杨子建喊服务员来结账,鹿悠提议:“咱们AA。” 杨子建说道:“这顿饭我请。” 鹿悠说:“咱们只是同事聚餐,不用你请。” 两人正在为了买单的事争执不下的时候,服务员查了一下这桌的账单,说道:“刚刚有位先生已经为你们买过单了。” 鹿悠:“……” 她立刻看向窗边,成弈已经不在了,真是深藏功与名。她更不好意思了。 杨子建则很惊讶,“谁买的单?” 服务员:“就是你们隔壁桌的先生。” 杨子建隐隐记得鹿悠在吃饭的时候眼神似乎时不时会往窗边看,因此他对那个和玩具熊吃饭的先生有那么点印象。 他问鹿悠:“你朋友?” 鹿悠:“呃……” 杨子建:“怎么不见过来打招呼?” 鹿悠:“谁知道他。” 杨子建也不傻,看到这副情形,大概明白那个买单的人跟鹿悠的关系不是一言半语能解释清楚的。 杨子建:“这太不合适了。我把钱给你,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鹿悠:“算了吧,他不会要的。” 两人往商场楼下走着,鹿悠低头看手机,成弈又发了一条微信。 【成弈:我在楼下等你。】 鹿悠盯着脚尖,心里打着小鼓,说道:“我要回家了。” 杨子建:“我也回去,正好都要去地铁站,顺路。” 鹿悠:“……” 这该怎么拒绝啊?她并不想让杨子建见到成弈。 一个是同事,一个算是公司的甲方爸爸。要是被知道她跟甲方爸爸搞得说不清道不明的,还不知道会被想成什么样呢。 她惴惴不安地下了楼,一出门,就看到成弈的车停在了商场的室外停车位。而他本人,正站在商场门口,默默抽着烟,一星半点儿的火光在黑夜里闪烁。 他身形颀长,临风玉立,就连夜色都掩盖不了他那张俊脸。 鹿悠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是早上,她肯定雄赳赳气昂昂地跟他擦肩而过,恃宠而骄,有恃无恐。可是经过今天晚上这么一遭,鹿悠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明明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干嘛已经自觉地开始约束自己了?鹿悠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似乎伪装不了太久了。 成弈回过头,见鹿悠慢吞吞往这边走过来,胸前的小毛球摇摇晃晃,分外可爱。就是旁边的男人有点碍眼。 成弈眼睛眯了眯,掐灭了烟。他走到鹿悠身边,说道:“吃完了?” 鹿悠心虚地“嗯”了一声。 成弈抓过她的手腕,“有空陪我了?” 鹿悠低下头,脖子上的红晕已经染上了耳朵。 杨子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怎么看怎么像一对男女朋友刚刚吵完架求和好的样子。 这么想想,这个男人一整晚都陪在鹿悠身边,却又不上来打扰她,还偷摸着给她买了单。 这特么简直牛刀杀鸡,爱得深沉啊! 而鹿悠也不是常人,这都能憋得住,还装没事人一样跟他谈笑风生。杨子建觉得自己不仅被欺骗了,还被塞了口狗粮。 可偏偏他还发不出火,人家男朋友把你单都买了,还想怎样? 鹿悠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却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说他是普通朋友?她自己都不信。说他是房东?那就更离谱了。说她是他找来假扮女朋友的?杨子建肯定觉得她是狗血肥皂剧看多了。 于是她选择闭嘴,就这么被成弈拉走,塞进了车里。 杨子建看了眼鹿悠男朋友的车,男人对车都有无上的热爱,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曾在汽车杂志上看过的法拉利限量版。 如果只是辆普通的车,他肯定不会多想。可是这车贵得根本不是普通工薪阶级能买的,就连他们老板也未必开得起。 她怎么会认识那么有钱的男人? 杨子建突然想到,鹿悠今天说她没有男朋友,她的眼神不像说谎的样子。而那个男人刚刚来的时候,说的也是“有空陪我了?”。 这就很值得人玩味了……杨子建望着那辆飞驰而走的法拉利,若有所思。 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但是这一切事实都在指向那两个字——“包养”。真看不出像鹿悠这样外表清纯无辜的女孩子居然也会甘愿沦为富二代的玩物,呵,女人。 鹿悠坐在副驾驶,趴着窗户看道路两旁的灯光,隐隐觉得这似乎不是回家的方向。 鹿悠回过头,问道:“我们去哪?” 成弈:“去逛街。” 鹿悠:“这都八点了,商场都要关门了吧?” 成弈:“这个你不用担心。” 鹿悠:“可是我没钱啊,逛什么街?还是说你要买东西?” 成弈:“我买。” 鹿悠“哦”了一声,心想他要去逛街干嘛非得把她捎上,他买的东西贵得吓死人,她根本提不出意见。 成弈问道:“你知道金泰广场几点钟关门?” 鹿悠:“我查查看。” 她上网一看,金泰广场九点半就关了。 鹿悠:“换一家吧,他家打烊特别早,我们过去正好关了。” 成弈没回她,只是用蓝牙耳机拨了个电话。 “我一会儿要去金泰广场。” “长青路那家。” “你安排一下。” 鹿悠伸手去碰他车前放着的香水,味道很淡,像橘子的清香。 成弈挂了电话,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很想买的东西?” 鹿悠摇摇头,“金泰广场出了名的高逼格,我可买不起。” 成弈:“我记得你上次说想买条裙子。” 鹿悠:“想买是想买,但不是去金泰广场买,谢谢。” 成弈:“那就是想买了。” 鹿悠:“……” 她捋了捋安全带,又很不自在地理了理头发,然后小声说道:“你要给我买衣服?” 成弈:“不行?” 鹿悠:“你知道送女孩子衣服是什么意思吗?” 成弈:“什么意思?” 鹿悠吸了口气,别过头去。这种话根本说不出口啊——送女孩子衣服,就是为了将来能亲手脱下。 第32章 鹿悠的牙轻轻咬着下唇, 并不想告诉他。 成弈:“嗯?什么意思?” 鹿悠:“没什么意思。” 很快他们就到了位于长青路的金泰广场,停好车以后,鹿悠一看时间已经九点钟了。 这个地下停车场在负三层,两人乘电梯到了一楼。 鹿悠是第一次来金泰广场, 因为金泰广场对她而言着实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地方——她根本消费不起。 整个商场非常大, 宛若一座迷宫。一二三层被各大国际知名品牌包揽, 入目之处, 尽是金碧辉煌的奢侈品店,从箱包到衣服到珠宝首饰, 可谓应有尽有。四层五层入驻了不少高档餐厅和会所。 鹿悠站在一楼, 从天井底端向上仰望——嗯,很好,门可罗雀。要是这种贵得吓死人的商场都整天熙熙攘攘的,这才让她怀疑人生吧。 这时候商场内响起了广播:“尊敬的顾客, 感谢您光临金泰广场。我们今天的营业时间从早上十点到晚上九点半,现已临近我们的营业结束时间, 请您尽快选购好所需物品到收银台结帐。不便之处,敬请谅解。欢迎您下次光临!” 鹿悠:“呀,要关门了。我们逛不了多久吧?” 成弈:“不着急, 我已经跟商场打过招呼了。” 鹿悠:“呃,打过招呼是什么意思?” 成弈:“就是我们逛到什么时候他们什么时候下班。” 鹿悠:“……” 贫穷, 真的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听说过餐厅包场、电影包场,第一次听说商场也可以包场的…… 鹿悠:“这……不合适吧?” 成弈:“没什么不合适的,亿成是金泰广场的大股东。你心里要是过意不去, 一会儿多买点就行了。” 鹿悠:“……” 此时此刻,她只想说,万恶的资本家!这过的是人的日子吗?这特么分明是神仙的日子! 鹿悠在一楼的指示屏幕上看了一圈,并没有一个牌子她能买得起。 她心虚地问道:“你要买什么来着?” 成弈:“随便逛逛,看看你要买什么。” 她驻足了半天,迟迟不肯挪动身子,她绞尽脑汁思考着这些宇宙大牌里面哪个稍微便宜那么一点点,可是看来看去,似乎只有一家她勉强买得起,这家店的名字叫“Victoria\'s Secret”——维多利亚的秘密,就是那个每年要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内衣秀的品牌。 早些年的时候,这个品牌在大陆并没有门店,今天来了这个商场鹿悠才发现人家早就进军国内市场了。这么有名的店鹿悠内心还是有些小好奇的,他家的平价文胸一个只要几百块,鹿悠负担得起的。 可是!谁特么要跟成弈去逛内衣店啊! 要是她有个傲人的胸围,也许还可以有意无意地跟他显摆那么一下下。可惜,她是个太平公主,去逛内衣店根本是自取其辱。 所以,她决定淘汰这个选项,寻找下一个目标。 正思索间,身后响起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成总,已经给您清好场了。” 鹿悠回头望去,一个穿着职业装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商场的经理之类的。 成弈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鹿悠:“……” 好大的阵仗,逛个街还要清场,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那个男人走了之后,成弈问她:“你还没想好?” 鹿悠:“难以抉择。”每家店都那么贵,弄得她很难办。 成弈:“那就别看了,就从门口这家店开始逛。” 说罢,成弈就拽过她的手,走向大门口的Prada。进门的时候,售货员小姐姐微笑着鞠躬。 要不是成弈拉着她,鹿悠差点紧张得也冲她们鞠个躬。 成弈:“你不是要买裙子吗?” 鹿悠:“……呃。” 听到这句话,售货员立刻亲切地开始跟鹿悠推销:“咱们家春款的裙子您可以看看。” 鹿悠到展示柜一看,有一条白色的印花棉质连衣裙。她隐约记得这是她前两天在时尚公众号看到的某知名女星同款——售价五位数。 这特么跟淘宝三十九块九包邮的裙子有啥区别?不都是一块白布印点花吗!这么想想,鹿悠就义正辞严地以“我不太喜欢这个款式”拒绝了推销。 鹿悠作为设计师,审美眼光是到位的。她并不会对宇宙大牌的设计无脑吹,有些时候,宇宙大牌做的一些事情也是挺侮辱人的——就比如说某牌出过的蛇皮口袋同款拎包、某牌出的透明雨衣款外套、某牌出的东北大花袄套头大衣、某牌出的只能装下一只口红的小手包…… 尤其是她看那些时尚公众号还在对此大吹特吹尬吹,说什么全球断货、潮流风向标、每个女孩的衣柜里必须要有,鹿悠都觉得这是在向土豪征收智商税。 当然,真正好的设计她也从来不会吝惜自己的赞美。 售货员又向她推销了另一款裙子,是条普通的牛仔A字迷你裙。虽然这种迷你裙满大街都是,但是这条裙子用的是不规则裁剪,鹿悠直觉穿上身会挺别致的。 可是一想到价格,她犹豫了。 成弈看了这条裙子,说道:“这个不错,适合你。” 鹿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 成弈:“不用试就知道很适合。” 鹿悠:“……” 剩下的裙子鹿悠感觉一般,并不打算要。 成弈:“你要包吗?” 鹿悠:“不需要。” 成弈:“女人不都喜欢包吗?” 鹿悠:“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远离包包这种毒.品。因为一旦上瘾了我可能会倾家荡产。” 成弈:“没那么夸张吧,一个包不值多少钱。” 鹿悠:“……你又嘲笑我。” 成弈:“那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鹿悠:“我不看。” 成弈:“怎么了?” 鹿悠:“买不起。” 成弈:“又不花你的钱。” 鹿悠心里揣着小九九,哼哼唧唧道:“你的钱是你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我为什么要花你的钱……” 听了这句话,成弈明显沉默了。 她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并且提出的理由是她不是他女朋友。这是在向他暗示还是在拒绝他呢? 成弈:“算是为了昨天的事给你赔礼道歉。” 鹿悠:“如果是赔礼道歉的话,那早上你送我去公司就已经够了。” 成弈:“哦。那你可以换个理解方式。” 鹿悠:“怎么理解?” 成弈:“你可以认为我是在追你。”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她的耳膜。咚咚咚……跟她的心跳起了共鸣。 追她? 昨晚唐芯说得果然没错,他是喜欢她的。鹿悠在心里尖叫。 啊啊啊,天哪,这个男人在追她? 她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假装轻描淡写道:“是吗?看不出来。” 成弈望着她这副言不由衷的模样,无奈笑道:“那是你太笨了。” 鹿悠摆起谱来:“……你这么说不怕我拒绝你的追求吗?” 成弈微微一笑,俯身附在她耳侧,悄悄说道:“你都上过我的床了,还想拒绝我,嗯?” 鹿悠的脸瞬间红得跟番茄一样,她很想踩一脚他,并且用鞋跟拼命拼命碾他的脚。可是一想到这样他会疼,鹿悠只能自己跺一脚,匆匆从他身边跑开。 要克制,要淡定,要……啊啊啊,这怎么克制,怎么淡定啊!鹿悠觉得自己心悸到快要不能呼吸了。 “你喜欢他吗?” ——“喜欢!” “那就快答应他吧。” 鹿悠的脑子里出现了这么一个声音。 可是两秒钟后,又有一个不同的声音冒了出来。 “女孩子要矜持,不能让男人觉得你很好追,这样他们追到手就不会珍惜你了。” 鹿悠再一次迟疑了。 她回头看见成弈好整以暇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 好混蛋啊,他都没有跟她表白的。 好歹也该跟她说句“鹿悠,我喜欢你。”再说他想追求她的事吧,哪有那么轻佻草率的。 于是鹿悠极力压制住自己想飞奔到他身边点头似小鸡一般答应他的冲动,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不准偷笑,就这么一脸波澜无惊地继续看商品。 成弈一手抄着口袋,悄无声息地靠近她,“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答应我。” 不是答不答应他,而是打算“什么时候”答应他。似乎他对她会答应他这件事早就胸有成竹了,鹿悠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什么时候被他看穿了。 而成弈的想法是,以鹿悠的智商,她一般都会顺着问题来回答。既然选项里面没有“拒绝”这一项,那她就只会去思考“什么时候答应他”这个问题了。 并且,他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就算她现在不喜欢他,那他也迟早会让她喜欢上他的。 总之,她是他的。 从现在开始,到将来,到很远很远的以后,都是如此。 她逃不掉的。 鹿悠的眼神闪躲着,支支吾吾道:“我考虑考虑。” 成弈:“别让我等太久。” 鹿悠:“太久是多久?” 成弈:“不要超过今晚。” 鹿悠:“你土匪吧?” 第33章 鹿悠刻意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一点, 怨气冲天地瞧着他。 成弈:“我怎么就成土匪了?我又没强抢民女。” 鹿悠噘着嘴,说道:“你昨天晚上还凶我来着,今天就说要追我。有你这样的吗?” 成弈:“……” 不就是凶了她几句嘛,再说他已经诚心悔过了, 这不是带她来买东西了吗?根据热心网友的回答, 带女人买买买可以包治百病。 成弈:“就这么点小事儿你要记仇到什么时候?” 鹿悠撇过头去, 语气傲娇又带了那么点调皮, “记一辈子,哼!” 成弈听她这话, 无奈摇摇头,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记一辈子,也好。 鹿悠心里有点小得意,正所谓恃宠而骄,她现在要是有小尾巴估计都翘到天上去了。 她在展示柜连蹦带跳逛了一圈, 目光被一只红色铆钉小牛皮手袋吸引了。 成弈跟柜员说道:“拿一个她看的包。” 鹿悠连忙摆手道:“我不要,我只是随便看看。这个包我们老板娘有个一模一样的, 所以我好奇。” 成弈:“喜欢就买。” 鹿悠:“跟老板娘撞包?饶了我吧,我还想多干一段时间。” 成弈:“这包既不是限量也不是定制的,难道天底下只准她背?” 鹿悠:“话是这么说, 可是撞衫撞包真的超尴尬啊……哎呀,你不懂啦。” 成弈往柜台看了一眼, 说道:“那你换一款吧。” 鹿悠:“真不用。” 成弈见鹿悠说什么也不肯要,就跟柜员吩咐说:“把这一排的包每样拿一个,除了那个撞包的。” 鹿悠宛若晴天霹雳, 有钱也不是这么使的吧?包包又不能当饭吃。 她连忙说道:“等等,别这样。我要一个,一个就好了。” 柜员问道:“小姐,您要哪一款?” 鹿悠随便指了个大容量的白色羊皮挎包,这个容量装个电脑不成问题,方便她上下班。 于是第一家店,他们只买了一条裙子和一个包。 鹿悠:“我觉得可以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成弈看了眼账单,说道:“才花了这么点钱,都不够给人家发加班费的。” 鹿悠一听,觉得这些人为了成弈这个资本家辛辛苦苦加班连个加班费都赚不回来,好像是有那么点惨。尤其是一提到“加班”,鹿悠就感同身受,她说道:“……那你再买点别的呗。” 既然都包场了,成弈肯定不能让商场失望的。正好出了Prada旁边就是Jaeger-LeCoultre,所以他就带鹿悠去了这家手表店。 积家是一个瑞士手表品牌,目前大陆仅有十来家专卖店。虽然在国内没有那些耳熟能详的牌子知名度那么广,但识货的人都知道这家的手表是手表中的上品。 成弈在看手表,鹿悠就漫无目的地转转。展示柜里打着LED灯,把每只手表照得光彩熠熠。 鹿悠看到一款挺有意思的手表——银白色的表盘,斜锥状的刻度,银色的时针分针,深蓝色的秒针指针,配色很好看。表盘里还有个更小的表盘,周围一圈是日期的刻度。 柜员看到鹿悠对这款表感兴趣,便用带着手套的手把它取出来,说道:“这是咱们家很有名的月相表,指针每指到一个不同日期,都会显示出当天的月相。” 说着柜员调整指针,鹿悠看到,表盘里面蓝色天空背景下的小月亮会随着指针的变化移动到指定位置,变幻出月亮的不同形状,从上弦月到满月到下弦月。 柜员:“喜欢可以给您试戴一下。” 说着柜员就替鹿悠试戴了一下,她骨瓷一般细腻的手腕上套上这只表,衬得她的手腕更似凝了霜雪一般。 鹿悠明显被这个小的月相表盘吸引了,在心里忍不住赞叹这设计的独到之处。她想着要是这手表要是不算贵,也许她也能攒攒钱买一块。 于是她问道:“这个多少钱?” 柜员:“这款表售价九万九,虽然便宜了点,但是您戴上真的非常好看。” 鹿悠的逻辑是,这款表好好看,但缺点是太贵了。而柜员的逻辑是,这款表虽然好看,但美中不足的是价格不够高,衬不起顾客的身价。 鹿悠:“……” 啊啊啊,天杀的,成弈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地方,让她再一次切身体会到自己深入骨髓的贫穷。 她刚想把这只腕表脱下来,成弈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他个子高她很多,甚至不需要勾过头就能看到她手上那只表,“这个表挺好看的,给她拿一块。” 柜员喜上眉梢,又说道:“这款表还有配套的男士腕表,需要一起拿上吗?可以用作情侣腕表。” 情、情情情侣腕表?鹿悠慌忙回头,只见成弈淡淡说道:“嗯,可以。” 鹿悠小小声提醒他:“……我还没答应你呢。” 言下之意他买得有点早。 成弈:“先备着。”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这家伙离店的时候就直接把这块表戴上了。自己带上也就罢了,还非让鹿悠也戴上。 鹿悠扭扭捏捏让柜员帮忙戴上了表,脸情不自禁地红了。 明明他还买了一块七位数的手表,那么贵的表不戴,要跟她戴同款。 真是好不害臊。 成弈又带鹿悠逛了几家店,鹿悠打死也不肯再买东西了,并且还打起了哈欠。见她逛累了,成弈寻思着还是让她早点回家休息比较好。 鹿悠坐在车上检查着今晚的战利品。粗粗算一下,他一晚上差不多花出去了B市一套房的钱。 难怪要给他清场。鹿悠直觉,如果不是自己今晚不肯买,这个数字可能还得继续往上飙。相比起他买的那些,自己只买了一块表一个包一条裙子简直太持家了有木有? 鹿悠那只包包拿出来看了下,刚刚她在店里也只是随便看了两眼,并没有细看。 “咦?”她翻了翻包,觉得这包似乎少了点什么。 “怎么了?”成弈问道。 “这个包没有拉链也没有搭扣。”鹿悠的眉头皱了起来,“就这么一个大口袋,上了地铁简直是跟小偷挑衅说‘快来偷我啊’。” 成弈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包,说道:“大概是设计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背包的人还要坐地铁吧。” 鹿悠:“……” 扎心了。无形嘲讽,最为致命。 鹿悠想起以前在网上看过有人吐槽奢侈品的帖子,比如鞋子走两下就磨损了原因是这种鞋子都是用来走红毯而不是走路的,比如衣服不能水洗也不能干洗脏了就脏了反正只穿一次就不会再穿第二次…… 如果不是他家里还有洗衣机这种家电存在,她真的很想问问他的鞋和衣服是不是一次性用品。 开车回去的路上,成弈状若无意地问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鹿悠拿乔道:“这事关人生大计,怎么能那么草率就做决定。难道你要说过期不候?” “如果是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的。”成弈打着方向盘,直视前方,不慌不忙道:“不过,我觉得浪费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鹿悠:“那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 成弈:“说。” 鹿悠:“你……你喜欢我什么?” 成弈用眼角的余光瞧着她,她一脸娇羞,手指不自在地勾着安全带。一头浅栗色的短发被路边的灯光晕染得似枫糖一般,纤长的睫毛轻轻覆下,落下一层柔软的阴影。 成弈:“没什么理由。” 因为只要是她,怎么看就会让他喜欢。 鹿悠一脸失望:“啊?” 成弈:“你这个问题太强人所难了,难道非要我说喜欢你发错小黄图的粗心大意,喜欢你笨手笨脚做错事的样子,喜欢你长得能绕地球一圈的反射弧?” 鹿悠:“……” 鹿悠:“闭嘴。” 被他指出自己那么多缺点,鹿悠真恨不得跳窗逃走,“我有这么多缺点,你还喜欢我,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成弈笑道:“也许,被你传染的。” 鹿悠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成弈笑容渐渐敛去,正色道:“即使你有这些缺点,可这并没妨碍到我喜欢你。所以你什么时候答应我?” 鹿悠心里一动,她望着窗外一盏盏急速后退的路灯,小声说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什么时候?这是个好问题。 连成弈自己也没想过具体是什么时候。 当年“网恋未遂”后,他也只是将她这个人藏在心底,并未再提过。可谁知缘分那么巧,让他的邮箱里收到了那些图…… 本来他只想一笑了之,可偏偏她的签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很幼稚的签名,两个圈圈,加上字母“LY”,跟她曾经画上那些一模一样。 这让他平静多年的心湖起了一层涟漪。原来是她啊。 他甚至忘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那个撞在他身上的女孩子长什么样了,只隐隐感觉她大概是个有点马虎的人。 后来就有了他们的正式见面,在他的办公室里。 她可爱有点怯懦的模样实在招人怜,这让他脑子里不禁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之后的事情,就不肖多说了。 准确地说,他喜欢上她是在这段时间相处的一点一滴中,明明就是个虎头虎脑的小丫头,却总能勾得他心神荡漾。 成弈思及此处,说道:“我忘了。” 想说出一个确切的时间点太难了。 鹿悠立马板起小脸,佯作不开心道:“为什么喜欢我?没理由。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忘记了。就你这个马马虎虎的态度还想我答应你,送你两个我们老板最爱说的字——做梦。” 成弈:“也许美梦就成真了。” 车到家了,鹿悠扯开安全带跳下了车。 成弈:“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回复的时间?好让我在这段时间里努力一下?” 鹿悠脚尖点地,思考一阵,说道:“那等这个年过了我再告诉你。” 晚上,鹿悠躺在床上,正着侧着趴着都睡不着觉。天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她用小脚不停踢着被子,内心窃喜不已。 啊啊啊,对了,这么重要的事必须要跟唐芯分享一下。 【圈圈:今天他跟我表白了!!!开心得转圈圈!!!】 【叉叉:啊?那么快?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鹿悠把今天从早上到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唐芯,还说她答应年后给回复。 【叉叉:啧啧,年后……我说你还真沉得住气。】 【圈圈:总不能给他我很好追的错觉吧。】 【叉叉:啥错觉啊,你就很好追啊。】 【圈圈:切,以前有个学长追我,玫瑰花和蜡烛都铺到我楼底下了,我都没答应他。我哪有那么好追?】 【叉叉:更正一下,对他而言你很好追。谁让你喜欢人家。】 【圈圈:嘿嘿嘿……怎么说也得走点追求我的过场吧?】 【叉叉:所以你打算吊着人家?】 【圈圈:哪有,这是成功路上必经的考验。】 第二天早上成弈还要坚持送她去上班,鹿悠不肯,“你不要做一些会让人误会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的事。” 成弈:“在我家人眼里,你就是我女朋友。” 鹿悠:“……” 争不过他,最后还是成弈把她送去上班了,不过鹿悠让他把她扔在十字路口就可以,她自己步行一段路就好。 下午的时候,陈嘉叶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陈嘉叶(人事):哈喽!不知不觉已经要到年底了。咱们公司每年都会组织一次旅行,目前暂定时间是年前。各位小伙伴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跟人事部门反应,期待大家的踊跃发言!】 此言一出,公司群里就炸锅了。 【叶安琪(设计):哇,什么地方都可以吗?】 【陈嘉叶(人事):理论上是这样。】 【高芷烟(秘书):我想去北海道看雪和泡温泉。】 【付骏逸(市场):冬天那么冷,不如去新马泰。】 【叶安琪(设计):附议。泰国新加坡印度尼西亚,咖喱肉骨茶印尼九层塔。做SPA 放烟花蒸桑拿,Coco Pineapple Mango Mango!】 【冯筱(设计):有人想去澳大利亚看考拉吗?】 【余萌萌(设计):想去马尔代夫听海浪晒太阳!】 【鹿悠(设计):你们说的地方都好贵,我觉得去趟港澳台就好,物美价廉咔咔咔!】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半天,直到—— 【宋宪光:本次旅行开销的一半从你们的年终奖里出。】 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最后,商讨的意见出乎意外的一致,大家决定去B市近郊农家乐,两天时间,方便快捷,最重要的是——便宜。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期待宋扒皮带他们出国玩,还不如先想想公司啥时候能把他们的加班费发了。 从即将出国的云端掉落到农家乐的泥地里,鹿悠叹口气,悻悻然继续工作。 由于商场改造的项目截至日期迫在眉睫,鹿悠今天又加班了。 今天的加班餐,鹿悠点了外卖,两碗小份菜加一碗米饭。 小炒黄牛肉,不如改名叫芹菜炒牛肉末好了。韭菜炒田螺,吃到快见底了才终于看到一块田螺丁——鹿悠暗暗发誓,再也不点这家外卖了,简直坑人。 等鹿悠终于吃完最后一口饭,正在收拾盒子的时候,余萌萌叫道:“鹿悠,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边这个图怎么回事,这个颜色怎么弄都不对。” 鹿悠:“等等,我把外卖袋子先扔了。” 余萌萌凑过来,把她袋子拿过来,说道:“你帮我弄下,我替你扔。” 于是鹿悠就去余萌萌的位置上,替她弄东西。 这家伙,图层顺序怎么都摆得乱七八糟的,蒙版套来套去估计把自己都套进去了,这才搞不定。鹿悠替她调整了一下,很快就弄正常了。 余萌萌:“哇,鹿悠你好厉害,谢谢!” 鹿悠:“举手之劳。”这不是基本功吗?有什么可厉害的。 也不知道余萌萌这个技术怎么当的设计师,虽然她并不是艺术类专业出身,可是学传媒的做这些应该完全不成问题的。 晚上九点的时候,杨子建、余萌萌和鹿悠这才离开公司。 杨子建:“鹿悠今天没人来接你吗?” 鹿悠:“啊,我今天自己回去。” 其实成弈晚上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下班,她说不确定,要加班,让他别来接她,她下了班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好。 余萌萌:“哎?谁来接你?你男朋友?” 鹿悠:“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杨子建:“哈哈,昨晚都看见了,就别否认了。” 鹿悠没说话,算是半默认了。 鹿悠怀揣着心事跟他们俩走到了公司楼下,结果一抬眼就看到成弈的车停在路边。 鹿悠突然心里一暖。 成弈见到她终于出来了,便把转向灯打开,吸引她的注意力。 鹿悠本来想跟同事一块去地铁站的,见这样,也只能捋捋头发,说道:“抱歉,有人来接我,不能跟你们一块走了。” 杨子建:“不是说今天没人接你吗?” 鹿悠:“啊,明明说好不用接的,谁知道……” 杨子建见鹿悠这副遮遮掩掩的模样,心里更加笃定她和昨晚那个男人并非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 连信息交流都那么不畅,也许是人家只是一时兴起今晚又想找她过夜了……也不对,车都换了一辆,谁知道还是不是昨天那人啊。 这么想着,看向鹿悠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轻蔑。 鹿悠往成弈车那边走去,余萌萌看着那辆车,说道:“哇,她男朋友开的这是保时捷?” 杨子建:“什么男朋友?她自己都没说是男朋友。” 余萌萌:“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杨子建:“萌萌你这种心思单纯的小女生不会懂的。” 余萌萌若有所思道:“难道你说的是……” 她看了看那辆车,又看了看鹿悠,难以置信道:“鹿悠不是那种人吧。” 杨子建:“我什么都没说。” 余萌萌:“吓得我瓜子都掉了。真是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 鹿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两位同事眼中已经成了“那种女人”,她乖乖坐上车之后,就说道:“不是说了别让你来接我吗?我加班没个准点的。” 成弈:“我不放心你。” 鹿悠:“你等了多久?” 成弈:“也就刚到。” 刚到?鹿悠是不信的。应该是等了挺久了吧? 成弈:“你怎么老加班啊?” 鹿悠:“没办法,基层小员工哪有人权可言。我们老板的名句就是‘今天不加班,明天去搬砖。’,可我觉得我跟搬砖工人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成弈:“那么辛苦,不如辞了吧。反正小公司前途未卜,开着开着倒闭了也说不准。” 鹿悠揉揉后颈,长时间看电脑脖子都酸了,她说道:“说得轻巧。辞职了又没人养我。” 成弈:“我养你啊。” 鹿悠:“……哼,才不要。我有胳膊有腿的,不要当小米虫。” 成弈:“我的意思是你换个工作也好。” 鹿悠:“你怎么净鼓捣我走啊,你跟我们老板不是同学吗?” 成弈:“同学如衣服,女人如手足。还是你比较重要。” 鹿悠害羞地笑了笑。 鹿悠:“对了,说起你这个同学,今天发生了一件让我特别无语的事。” 成弈:“什么事?” 鹿悠就把她是如何从出国旅行变成农家乐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成弈,成弈笑道:“很正常啊。小公司又没赚什么钱,哪有钱给你们出国玩?再说了,就我那同学,出了名的抠,能出钱给你们去农家乐已经够意思了。” 鹿悠:“他只是出了一半去农家乐的钱,剩下一半还得我们自己出。” 成弈:“……想不通这种老板你怎么还不辞职。” 鹿悠:“要辞职也得等拿了年终奖吧,不然白干大半年。” 成弈:“到时候可以来我们公司。” 鹿悠:“你们公司?你们公司不是出了名的难进吗?” 成弈点点头,笑道:“你可以潜规则我,我考虑给你开个后门。” 鹿悠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气呼呼地扭过头去。 翌日,成弈送鹿悠去上班,她坐在副驾驶上刷着手机,给他读些好玩的新闻。 正说话间,公司群里突然有人@她。 【陈嘉叶(人事):@鹿悠,鹿女士,吃完外卖盒子请不要扔到公司的垃圾桶里,一大早公司都是外卖的味儿。谢谢配合。】 陈嘉叶还发了一张公司垃圾桶的照片,那个外卖袋子上明晃晃写着“鹿女士”三个大字。 鹿悠一下子就想起来昨天这个外卖袋子是余萌萌帮她扔的,她平时都是丢到走廊那边的公共大垃圾桶,谁知道余萌萌就这么随便丢在了公司垃圾桶里了。 【鹿悠(设计):不好意思,昨天这个垃圾袋是@余萌萌帮我扔的。】 【余萌萌(设计):啊,我不记得我扔过啊。】 鹿悠:“……” 这余萌萌玩的是哪出?鹿悠一大早就感受到了来自同事的恶意。 都以为办公室斗争是什么关系到升职啊之类的大事,原来这么一点小事都能耍上心机。余萌萌平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背地里居然是这种人? 成弈见鹿悠表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鹿悠:“我一个同事,她阴我。” 成弈:“怎么阴你了?” 鹿悠就把自己被余萌萌阴了一手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成弈。 成弈听完之后,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对很多事情一点戒备都没有。像你这么单纯的小女孩,注定是办公室斗争的炮灰。” 鹿悠:“我不,我就要上班。” 成弈:“第一次见到那么热爱上班的人,就凭这个你们老板就该给你加工资。” 鹿悠低头又看了眼手机。 【宋宪光:鹿悠,吃完外卖扔到外面去是常识。你自己忘了也就算了,怎么还算到别的同事头上了?这事是你不对,这周办公室的卫生都你负责吧。】 鹿悠:“呵呵,你说该给我加工资的某人现在罚我打扫办公室一周……” 成弈:“……” 鹿悠:“他还说我栽赃陷害同事,我就算蠢也没蠢到要指名道姓栽赃这种事情吧?” 鹿悠突然想起昨天跟她一起加班的还有杨子建。 【鹿悠(设计):@杨子建,昨天加班的时候,你应该看见是萌萌帮我扔的垃圾袋。】 【杨子建(设计):啊,昨天我可能工作太认真了并没有注意到哎……不过自己的垃圾自己扔啊,就算让同事扔出了什么岔子说到底也是你的垃圾啊。】 靠靠靠!鹿悠真的很想爆粗口。现在公司里的人都认为这事是她做的,她还蓄意栽赃同事。鹿悠有苦说不出。 一个两个玩她是吧? 之前出了这般那般事,鹿悠都没想过辞职。可今天早上的这件小事,让她第一次萌生出了辞职的念头。 见鹿悠闷闷不乐,成弈开导她:“不高兴就不做了,你今天就去提离职。” 鹿悠:“我不!我年终奖还没拿,不能便宜了宋扒皮!” 成弈:“……那你只能继续被剥削了。” 鹿悠一大早上班就恨得牙痒痒,就连项目小组里面的讨论她都没有参加。 呵,狼狈为奸。 晚上六点,鹿悠开始打扫卫生。 她先拿扫把扫了一遍地,然后又拿拖把开始拖地。 其他同事还是和颜悦色挪位置让她拖的,就是来到了余萌萌这里,她好像工作得很认真,根本没看见她。 鹿悠杵着拖把,说道:“抬脚,拖地。” 余萌萌回头望了鹿悠一眼,“没看忙着呢吗?” 鹿悠冷笑,真想拿着拖把往她脸上怼。老娘现在在这打扫卫生还不都是你害的? 余萌萌没挪窝,鹿悠就用拖把往她脚底捅了两下。余萌萌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鹿悠,你干嘛呢?我鞋子都被你弄脏了。” 鹿悠不理她,一手拿着拖把,另一手拿着垃圾桶,往门外的卫生间走去。 鹿悠生气地把塑料袋打了个结,丢进垃圾桶。然后把拖把放到池子里,打开水龙头。 水势太大,水柱砸到拖把上,一下子溅了鹿悠一身。她今天穿的白色羽绒服,拖把的污水溅上去特别显眼。 鹿悠立刻想从卫生间的卷纸筒里抽点纸擦擦,手摸过去只剩一个空空纸筒。 鹿悠觉得自己衰爆了,想到自己今天受的一系列委屈,难受得想哭。 她提着洗干净的拖把和空空的垃圾桶,穿着被溅脏的羽绒服,就这么狼狈地回办公室。 隔着门,鹿悠就听见宋宪光热忱的声音:“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鹿悠用胳膊肘把门抵开,惊讶地看见成弈正坐在公司前台接待的沙发上。 成弈见鹿悠左手拖把,右手垃圾桶,心里也是冒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他当宝贝一样的女孩,居然被他们使唤去打扫卫生? 鹿悠冲他俩点点头,去墙角放拖把和垃圾桶。 成弈:“我来接我女朋友下班。” 鹿悠闻言身子一僵。 宋宪光很惊讶:“你女朋友?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成弈指了指缩在墙角的鹿悠,说道:“不过我记得我女朋友在你们公司是做设计师的,什么时候还要包办打扫卫生的活了?你们公司连个扫地阿姨都请不起么?” 第34章 成弈的声音并不大, 却掷地有声。 鹿悠把拖把和垃圾桶放回原位后,又拿起了抹布。 宋宪光看鹿悠抓着抹布要去会议室擦桌子,连忙叫道:“鹿悠,你干嘛呢?” 鹿悠没好气地说道:“打扫卫生。” 宋宪光连拉带拽地把鹿悠拖了回来, “不用你打扫, 快把抹布放下。” 好一颗墙头草, 早上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 现在当着成弈的面就装作对她好得不行。 仗着有人撑腰,鹿悠的小脾气也上来了, “这可不行。您早上跟我说这一周办公室的卫生都得由我打扫, 我怎么能怠慢?” 宋宪光闻言,惊恐地看到成弈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恨不能叫鹿悠一声“小姑奶奶”。 宋宪光总算把鹿悠手里的抹布夺了下来,说道:“早上我让你打扫卫生就是随便说说, 只想让你长点记性。你怎么就当真了?” 鹿悠冷笑一声,心想刚刚她在这七手八脚干活的时候, 可不见他过来把她拖把夺下来说他只是跟她闹着玩。 鹿悠甩甩手,说道:“我该回去加班了。” 宋宪光心想,哎哟我的小祖宗, 还要你加什么班,赶紧跟成弈这尊大佛走吧。 宋宪光笑道:“啊, 难得成总亲自过来一趟。鹿悠,你今天就早点回去吧。” 鹿悠哼唧道:“项目还没做完,到时候要是成果不好, 我怕又有人怪我工作不努力。” 宋宪光:“那项目是杨子建负责的,要是弄不好,也是他担责,你就不用操心了。” 成弈见鹿悠这闹小脾气的模样,和前两天跟他吵架时候简直如出一辙。那小嘴撅得,估计都能挂油壶了。 成弈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说道:“悠悠,你过来。” 悠悠……鹿悠全身再次泛起了鸡皮疙瘩,很少有人那么叫她。不过这样也好,显得两人关系更亲密。 鹿悠往成弈那边走过去,成弈拉过她一只手,让她坐在他旁边的坐垫上。 “今天怎么回事?”成弈佯作不知内幕。 “也没什么。昨天有个同事让我帮她个小忙,她把我外卖的垃圾袋拿走了。结果她没扔到指定地方。”鹿悠假装用云淡风气的口吻叙述这件事,实则添油加醋:“其他同事觉得是我乱扔垃圾,我说不是,结果那个女同事说她不记得这事了。我觉得,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可能就是记性不太好。” “所以老板为了让我长点记性,就让我打扫一周办公室。其实这就是件小事,我打扫就打扫呗,谁让我业务不精,只能干干保洁员的活儿。”鹿悠的目光不禁往宋宪光和余萌萌的方向飘去。 这些话再配合上成弈的神情,暖气室里瞬间冷得跟冰窖一样。 成弈伸手擦了擦她的脸颊,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一抹灰,他说道:“看你都成小花猫了,你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到公司那么任劳任怨?” 这确实是实话。 鹿悠在成弈家里住的这段时间,她从来没干过家务。房间有人打扫,饭菜有人做,碗碟有人洗。就连衣服,鹿悠都是直接塞进全自动洗衣机,从洗涤到烘干一条龙服务。 宋宪光要是还听不出这话里的弦外之音,那就枉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了,“早上的事,是我没问清楚。鹿悠,你今天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鹿悠:“可是,我会议室还没打扫呢……明天要开会,这可怎么办啊?” 宋宪光:“我找人打扫就好了。” 说罢,宋宪光推开接待室的门,冲办公区大喊:“余萌萌,你过来!” 成弈这时候又说道:“让别人看见我过来接悠悠,影响不太好。” 鹿悠点头,“是啊,人家都在加班,就我一个走了多不好,其他同事看见了怎么想。” 这俩一唱一和夫唱妇随的,宋宪光意会,“他们不会知道的。” 于是成弈继续坐在接待室里悠闲地翻着公司的画册,鹿悠脚步轻快地回自己的工位。 在走道跟余萌萌擦肩而过的时候,鹿悠恨不能冲她吐舌头——当然,这种行为一点也不文明,所以鹿悠控制住了自己。 鹿悠开始收拾东西,叶安琪惊讶地瞧着她:“鹿悠你今天不加班?” 鹿悠:“不加班了,活都干完了。” 叶安琪小小声提醒道:“老板还在,你疯啦?” 鹿悠冲她露出狡黠的笑容,背着包,跟她说了声:“明天见!” 鹿悠出门的时候,瞥见余萌萌正拿着抹布进会议室,并冲她翻了个白眼。 鹿悠:“……” 如果说早上的事,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余萌萌真忘了。那这个白眼,鹿悠就彻底明白余萌萌根本就是故意的。 鹿悠恨恨地冲着会议室的大门挥了下拳头,便离开公司了。 上车之后,鹿悠说道:“今天谢谢你啊。” “要不是我们老板想巴结你,这会儿我还在办公室大扫除呢。”鹿悠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也不是禁不起批评的人,这事儿要真是我做的,我认。可偏偏不是我做的,尤其是看到那同事今天还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我心里更是委屈。” 成弈笑笑,说道:“就你还禁得起批评?前两天也不知道谁跟我闹小脾气。” 鹿悠:“哎呀,那不一样!” 成弈:“怎么不一样了?” 鹿悠没好意思说,她那能叫闹小脾气嘛,最多是跟他撒撒娇——呃,不对,是撒撒野。 成弈见她不说话,又逗她:“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鹿悠:“我会用小本本把你做的好事都记下来的,纳入男朋友考核评分体系。” 成弈:“咱们一事毕了完一事。” 鹿悠:“什么意思?” 成弈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亲我一口。” 鹿悠脸红了:“别得寸进尺。” 鹿悠说什么也不肯亲他,成弈笑笑,虽然心里有点点小失落,但是想到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他心情又好了起来——呵,到时候他非得把她摁在床上亲到喘不过气来! 自打宋宪光知道了鹿悠跟成弈这层关系,巴不得找个神龛把鹿悠供起来,最好每天再烧上几炷香拜一拜。 隔天宋宪光就单独把鹿悠叫过去谈心了,鹿悠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正大光明地拉着你问你的八卦。 宋宪光:“你跟成总怎么在一块的?” 鹿悠:“就是工作时候认识的。” 宋宪光:“哦,我想起来之前有次你周末还跑到他那里去,这小心思不简单啊。” 鹿悠:“我那是真工作。” 宋宪光:“我这个同学你也知道他身份不一般,尤其呢,现在也是咱们公司需要拉拢的重要客户——” 鹿悠:“好的好的,我明白。” 就老板那点心思鹿悠能不懂?不说全部,如果亿成能把一部分设计类的活外包给他们公司,那公司真的吃不愁喝不愁躺着赚钱了。 宋宪光:“你最近呢,工作也别太辛苦了,到点就下班,好好陪陪成总。” 鹿悠:“……” 鹿悠以前就听说很多公司里面有走VIP通道进来的员工,他们天天就算不来上班公司也笑脸相迎——谁知道这些员工能给公司带来多少单子打通多少关节啊? 自己活了一把年纪,终于体会到了VIP员工的优越感。 悠闲的日子过不到两天,鹿悠的警钟就敲响了。正所谓,平静的湖面练不出精悍的水手,安逸的环境造不出时代的伟人。 凭借成弈的光环换来老板的和颜悦色,这是不长久的。依照宋宪光这墙头草的个性,万一哪天她跟成弈的关系出了点裂缝,她马上就会被甩脸子看。 所以,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再说了,她辛辛苦苦上完大学,初衷也不是为了找个有钱男人嫁了——如果是那样,当初她肯定就会答应那个师兄的追求。 而且……谁都不能保证她和成弈会一直好下去,就连鹿悠自己也不能。 总之,还是努力工作,踏踏实实赚钱,有一份自己忙碌打拼的事业对她来说更为实在。 年前的那个周末,公司组织去B市郊区农家乐两日游。说是两日游,其实第一天上午去,第二天下午回,加起来也就一天时间。 鹿悠前一天晚上收拾了东西,早上拎着箱子下楼。 成弈对她上次说的要搬出去住这件事有心理阴影,看到她拿着行李箱就神经紧张,“你带箱子去哪?” 鹿悠:“农家乐啊。” 成弈松了口气,问道:“多久回来?” 鹿悠:“明天就回来了,就在郊区,不远。” 成弈:“那你路上小心,玩开心点。” 鹿悠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最近你们公司年会要开了,你应该挺忙的吧?” 成弈:“是比较忙,所以这段时间我没什么空。你有事找我?” 鹿悠摇摇头:“我没事。不过你要好好加油。” 成弈:“加油?” 鹿悠:“难道你不是要通过这个年会让公司上下对你刮目相看吗?” 成弈笑笑,说道:“你又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 鹿悠凑到他身边,套在他耳朵上,小小声说道:“你不是要跟你那个堂弟争家产吗?” 鹿悠突然觉得她这么说话貌似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好像她很看重他们成家的家产似的。 可是成弈并没有避讳这个问题,他直截了当说道:“并不是争,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那一份。” 鹿悠来了兴趣,她坐在行李箱上,双手撑着箱子,好奇宝宝一般洗耳恭听。 成弈觉得,将来他俩真在一块,那这就算是夫妻共同财产,尽管股份是在他手里,但是他确实也有义务跟她交代清楚。 所以晚说不如早说。 成弈:“众所周知,我爷爷手里有亿成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现在成越他们家想五五开,一家百分之三十。” 鹿悠不懂:“难道不就是应该这样吗?” 成弈:“亿成最开始算是我爷爷奶奶共同创办的,当时是我奶奶拿嫁妆充的资金。我奶奶去世以后,她的那份自然算在我爷爷头上。所以——” 鹿悠不知道原来这股份里面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接过话茬,说道:“所以你奶奶至少应该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成越他爸并非你奶奶所生,他们想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简直是企图鸠占鹊巢!” 成弈:“看来你还不算笨。就算我爷爷把他那份平分给两家,我这边也得有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就算这么些年过去股份被稀释了些,那也不可能低于百分之四十。” 鹿悠:“不过你奶奶都去世那么久了,你爷爷现在的夫人难道对公司一点投入都没有吗?” 上上辈之间的爱恨纠葛,就连成弈也说不太清楚,不过他知道一件事:“成越他奶奶当年是我奶奶的陪嫁丫头,算是跟我奶奶一块长大,后来又陪我奶奶嫁过来的。所以公司的股份她是没有份的。” 鹿悠的眼睛瞪大了,不愧是大门大户,从上上辈开始剧情就这么狗血。成弈奶奶去世之后,她的陪嫁丫头倒是上位成了正房夫人,也不知道成老爷子是怎么想的,还是有些别的隐情。 可是这件事情说起来是这个理,成越他们家自然不认。在他们看来,沈淑绮死了以后,那股份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就是成老爷子的。 况且,成越的奶奶谭清娥陪了成老爷子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几十年的夫妻情分,难道还抵不过他与沈淑绮那匆匆几年的姻缘? 成老爷子有两个儿子,怎么着都该一碗水端平了,股份一家一半,否则就是偏心。 这也是成弈父母担心的地方。万一成老爷子真老糊涂了被成越一家牵着鼻子走,那他们可是吃了大亏。亿成的股份,百分之一就是多少个亿,哪能便宜成越他们家。 听完这段故事,鹿悠恨不能替成弈摇旗呐喊,让他去干掉那个企图侵吞他奶奶财产的成越一家。 “是可忍孰不可忍。”鹿悠握紧拳头:“要是我跟你结婚以后年纪轻轻香消玉殒了你把我的钱分给你跟别的女人的儿子,我肯定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成弈皱皱眉:“第一次听见有人咒自己年纪轻轻就死了……” 鹿悠害臊,刚刚一时气愤,她竟然口不择言了,“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设身处地想了一下。” 成弈:“不过你说你要跟我结婚?” 鹿悠自觉失言,立刻捂上嘴巴,“……我可没说要跟你结婚。” 成弈:“我都听见了。” 鹿悠羞得从箱子上跳了下来,灰溜溜地拉着箱子就跑出门了。 可是走出门才想起来,好像她还得让某人开车送到公司去…… 成弈望着鹿悠落荒而逃的背影,抿唇轻笑。 鹿悠到公司后,看见门口停了辆旅游巴士。她看到叶安琪趴在窗户口跟她招手,于是她拎着箱子上了车。 “鹿悠快过来,我特地给你占了个前面的位置。”叶安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这种大巴车要是坐在后面特别晃,容易晕车的。” “谢谢。”鹿悠坐下来后,从行李箱里摸了袋泡芙出来,“来,一起吃吧。” B市三面环山,他们要去的地方,距离市中心一百多公里,据说是B市第一高峰,名叫灵山,海拔两千多米。 大巴车从城市公路开上了九曲回环的山路以后,颠簸得不行。鹿悠本来就是容易晕车晕船的体质,而她又没有备晕车药,所以很快就自食恶果。 她跟蔫兔儿似的靠在椅背上,感觉今天的早饭和昨天的晚饭正在胃里翻江倒海,她默默祈祷千万别再拐弯了——然后就一个九十度大直角拐弯,鹿悠差点吐出来。 叶安琪看着鹿悠脸色苍白的模样,很是担心:“你没事吧?” 鹿悠想哭:“有事。” 叶安琪连忙从包里拿了个装面包的塑料袋出来,递给她,“你兜着点,万一吐了,别把衣服弄脏了。” 有了塑料袋之后鹿悠不再惴惴不安,她手里拿了袋子,在下一个拐弯过去之后, “哗——”地一口吐了出来。 也许是起了一个不太好的带头示范作用,在鹿悠吐了以后,车里陆陆续续也有女同事吐了出来,最惨的是余萌萌,直接吐到地上。 车里顿时飘散着一股令人掩鼻的气息。 鹿悠吐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心想着什么劳什子的农家乐,早知道会这样她宁可倒贴钱也不会过来。 然后鹿悠不知道的是,这趟令她“终身难忘”的旅行,才刚刚拉开帷幕。 因为很多人喊着受不了,大巴车找了个地方停下来。 鹿悠下车以后又吐了,这下胃里算是空空如也,估计再上车也只是恶心,吐都吐不出来,只能干呕。 吐完以后,鹿悠漱了漱口,找了个石头坐下来。 她发现了第二个问题,这山上可真冷啊,她不禁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因为是短途旅行,她只带了换洗内衣裤,并没有带多余的衣物。 就连冯筱也按着肚子坐在石头上,冲宋宪光发火:“谁让你找的这破地方?舒舒服服找个温泉酒店泡泡澡多好,非要来爬山,大过年的把大家折腾成这样?” 宋宪光看着一车人都一副中了毒的样子,也自知理亏,只得说道:“本来我只是想着爬山比较能锻炼人的意志……” 冯筱冲他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换了个方向坐着。 鹿悠叹口气,拿出手机,山上信号不太好,微信界面转了好半天才刷新出来。 【成弈:到了吗?】 【成弈:怎么不说话?】 一看是半小时前发来的。 【鹿悠:还没到呢,估计还有段路。】 【成弈:那么远?】 【鹿悠:别提了TOT我快死了。】 【成弈:怎么了?】 【鹿悠:我已经把今早的早饭和昨晚的晚饭都吐了,努力努力估计能把昨天的午饭也吐出来。】 【成弈:……】 随后他发来个两只小猫抱一抱的表情包。 鹿悠“噗嗤”笑了出来,这个表情包是她以前发过的,没想到成弈居然保存了。 第35章 休息得差不多了, 司机吆喝大家上车。 【鹿悠:我上车了,不跟你聊了。】 【成弈:去吧。】 在山路上又颠簸了一个小时,大巴车终于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灵山山腰的一处农家乐的院子里。 这个地方海拔将近两千米,站在院子里可以远远看到灵山高耸入云的山峰。山上雾气稀薄, 冬日的阳光就这么直喇喇地照在头顶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受着阳光的毒辣, 而身体却又冷得不行, 说话喘气都呵着白雾。 接下来分配晚上住的房间, 男同事自觉承包了三人间,将二人间留给女同事, 鹿悠跟叶安琪住一个两人间。 两人顺着走廊一路走来, 看到每个房间居然还有名字,“草原青青”、“小马哒哒”、“红花朵朵”……鹿悠无语,她们的房间“白云飘飘”在走廊尽头。 用钥匙把门打开,果然只是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单间。印花窗帘、白色被褥、水磨石地板, 还有一台老旧的箱式电视机。 叶安琪把电视机打开,果不其然只能看到“雪花片片”。 鹿悠到洗手间一瞧, 老式太阳能淋浴头、发黄的瓷砖、少了盖的马桶、滴着水的水龙头……鹿悠琢磨着这房间一晚上值不值五十块钱。 很快陈嘉叶在群里通知大家集合吃饭。 到了餐厅,三个大圆桌上清汤寡水的,八菜一汤找不出一个肉沫来。这让鹿悠不禁想起以前报过的廉价旅行团, 一顿餐费一人十元标准——老实说十元钱去学校食堂吃得都比这丰盛。 鹿悠在路上吐过,加上这些日子胃口又被成弈家的私厨养刁了许多, 她饥肠辘辘地对着这一桌子饭菜,竟然一点食欲都没有。 好不容易吃两口米饭,还是夹生的——鹿悠只好揪着半个馒头凑合应付了这顿饭。 回房间后, 叶安琪给她拿了个苹果,鹿悠洗了之后直接连皮啃了。她躺在木板床上,盯着起了皮的天花板,完全开心不起来。 这宋宪光天天吹公司不差钱,结果组织旅游就来这么个破地儿——果然说得再好听也不如实际行动来得有用,鹿悠算是彻底看清了老板的本质。 “你说老板这是抠门还是故意坑我们?”鹿悠郁闷道。 “谁知道。”叶安琪说道:“你说要坑我们,他不是把自己也坑进来了?就这食宿水平他怎么能忍得了的……” 下午同事喊着去骑马,鹿悠懒得动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辞了。 晚上叶安琪回来,说骑马的时候看到有村民在山上打野味,几个同事嚷嚷着要自己掏钱买来吃,问鹿悠要不要一起,有山鸡和野兔。 饿了一下午的鹿悠光是听到这两个词,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拼命点头。晚餐多了两道野味,鹿悠总算有了些胃口。 晚上吃完饭,公司组织去KTV唱歌。真没想到,这么个破地方还有KTV娱乐。鹿悠寻思着既然出来了,那集体活动还是该参加的,于是就跟了过去。 几个爱玩的同事霸着麦,冯筱过来找她们几个打牌,一边打牌一边骂宋宪光找的这破地方,还说等年后她出钱带大家去好玩的地方作为补偿。 要不是老板娘跟大家穿的一条裤子,鹿悠真是对公司失望到极点了——而现在,公司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有了一丁点儿回温。 农村不比城市,晚上九十点钟就一片黑灯瞎火了。鹿悠不唱歌,打牌也一直输,她觉得没什么意思,打算回屋睡觉。她们几个一道回去,冯筱跟宋宪光住在“草原青青”,宋宪光跟别的几个同事继续在KTV玩,冯筱自己先回屋休息了。 夜幕降临,农家乐简陋的条件原形毕露。白天好在有太阳,气温虽然不高,但也不至于冷成什么样。可是冬天,海拔两千米,房间没暖气……这三条加起来就意味着这将是个彻骨寒冷的夜晚。 “为什么没有暖气?”鹿悠把自己裹成小粽子,之前她还奇怪为什么这每张床上要放两床厚被子,现在她终于懂了——就算有十床被子也捂不出一点暖意来。 “这山上暖气通不进来啊。”叶安琪说道,“也没热水,不能洗澡。晚上要喝水还得出去打。所以早点睡吧,明天回去就没事了。” 鹿悠本就体寒,她手脚冷得跟冰块一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她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止不住寒气的入侵,都快冻得没有知觉了。 她把床头充电的手机拿过来,惊讶地发现手机因为充电微微发热。她如获至宝一般把手机放在掌心搓来搓去,“我第一次由衷地希望我买的是充电五分钟发热一小时的某牌手机。” 叶安琪关了灯,也钻进了被窝里,“你也不怕手机爆炸了。” 正这么说着,鹿悠的手机一震。 【成弈:今天玩得怎么样?】 【鹿悠:我怕我明天都没有命回去了。】 【成弈:?】 【鹿悠:山上没有暖气,我快冻成棒棒冰了。能不能活得过今晚都不好说。】 说实在的,幻想过无数种死法,都没想过二十一世纪会被冻死在这冰窖一般的被窝里。 【成弈:……】 【鹿悠:我严重怀疑这次旅行人均费用不超过二百块。】 【成弈:你去的什么地方?】 【鹿悠: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就知道这地方叫灵山。别看名字还可以,谁喊你来这里玩都别来,绝对是要谋财害命。】 鹿悠的手指敲在屏幕上都是麻的。 【成弈:其他人也冷吗?】 鹿悠从被窝里伸出半个头,问道:“安琪你冷不冷?” “冷死了。”叶安琪声音都打着颤儿。 【鹿悠:大家都冷。】 【成弈:那就早点睡,睡着了就没感觉了。】 纵使成弈有能耐,在这深更半夜,他也不可能把自己从这鸟不拉屎的山村里救出来吧……鹿悠这么想着,闭上眼睛。 可是,并不是闭上眼睛就意味着这一切的噩梦结束了。鹿悠被冻得根本睡不着,漫漫长夜,她困到极致却难以入眠。 以为过去很久了,可偷偷看眼时间,却才不到十一点—— “安琪,你睡着了吗?”鹿悠小声问道。 “没有。” 果然。 鹿悠:“我好冷啊。” 叶安琪:“我也是。” 鹿悠:“不如咱俩一块睡吧,盖四床被子说不定会好点……” 叶安琪:“好主意。” 于是叶安琪摸着黑从床上爬下来,把沉甸甸冷冰冰的被子抱到鹿悠床上,然后钻进了鹿悠的被窝。 鹿悠的小身板被这四床被子压得快喘不过气来,而叶安琪进来的时候又把她攒了好久的热气全给漏出去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 两个女孩迷迷糊糊抱在一块,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突然鹿悠的电话响了。 谁啊,大半夜给她打电话,害得她伸手出去拿手机的功夫热气又散了些。 一看,居然是成弈。 “喂。”鹿悠缩进被窝。 “你睡了?”那边传来沉稳有力的男生。 “睡了,没睡着。” “嗯,先别睡。我一会儿应该就到了。” 鹿悠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你大半夜跑过来干嘛?山路很危险啊。” “你在担心我?”那边成弈明显压着笑意,“我让司机开的车。” “哦……”鹿悠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不过你怎么那么快?从市区到这儿起码三四个小时吧。” 成弈:“我在年会会场,离你那儿一个半小时。” 亿成今年年会会场在郊区的枫情山庄,确实离这儿不太远。今天鹿悠走了之后,他就提前来会场这边主持工作,下周一就要开年会了。 如果不是他在会场,他可能真的没办法赶过来,只能任由他家小姑娘在这山上冻手冻脚了。 鹿悠:“可是你过来干嘛?” 成弈:“想你了,就来了。” 鹿悠:“……” 成弈:“穿衣服,下来。我快到了。” 鹿悠心里美滋滋的,她从被窝里爬了出去。 叶安琪转醒:“你上厕所?” 鹿悠:“你先睡。” 鹿悠蹑手蹑脚穿好衣服,推开门出去了。 楼道里黑黢黢一片。屋子外面,深蓝的夜空上闪烁着明亮的星星。没有了城市的灯光污染,这片星空美得如梦似幻。 鹿悠借着手机些微的灯光,小心翼翼往楼下走。楼道里隐约有什么声音,暧昧不清的——直到她走到拐角的平台,黑暗里两个人影突然间分开了。 其中一个纤瘦的人影撞开鹿悠往楼上跑去,鹿悠的手机被撞摔下了楼,那一点微弱的荧光也熄灭了。 楼道里黑乎乎的,另一个人影也往楼上走,这明显是个男人的身影。 她觉得她似乎撞见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她呆愣楞地杵在黑暗中,突然想到,公司的男同事都住在楼下的三人间,而楼上的双人间只有一个男士入住—— 冯筱一早就回屋睡觉了,刚刚那个女人肯定不是她。 也就是说——鹿悠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第36章 鹿悠的心脏在胸腔里来回乱撞, 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摸索着下楼,把自己的手机从地上捡了起来。屏幕上有裂痕,看来是摔碎了。 她省吃俭用买的苹果新款手机,换一块屏要好几千啊, 鹿悠肉疼。那个撞她的人她都不知道是谁, 找谁给她赔手机去? 更何况, 她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大晚上的一男一女在黑暗无人的楼梯间抱在一块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反正不可能是干什么正大光明的好事。 她拿着手机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企图用多运动来驱散身体的寒意。可屋外这气温滴水成冰,少说也有零下十几度,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冷得凝固了。 终于, 院子里有车灯照了进来,鹿悠伸出手遮挡光芒,同时又微微张开指缝偷看。 来的并不是一辆车,而是三辆同款越野SUV。 鹿悠很惊讶, 接着她看到第一辆车上下来人,把第二辆车的车门打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么踏出了车厢。 成弈高大的身姿往她这个方向走来,鹿悠不管不顾地小跑着过去。 谁知地上有一滩水结成的薄冰,她不偏不倚一脚踩了上去, 脚底一打滑——说时迟那时快,成弈猛地上前伸手把即将摔倒的鹿悠兜进了怀里。 鹿悠整个人贴着成弈的胸膛, 惊魂甫定。成弈借势将她抱住,她说的没错,真是要冻成棒棒冰了, 感觉一用力就会变成碎碎冰。 好暖和啊……鹿悠的脸埋在他怀里,男人身上温暖,且带着绝对的安全感。 鹿悠的小手怯生生地揽着他的腰,成弈的身子一僵,随即又软了下来,眼底的宠溺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这会儿知道抱他了? 可是鹿悠的小手并不安分,她顺着他的腰往上摸,弄得成弈心尖儿发痒。摸着摸着,她冰凉的小手钻到了他腋下,就这么放在下面焐了起来—— 感觉掌心焐热了,她的手翻转过来,继续焐手背。 感情她就是拿他当个暖手炉了? 成弈:“你这烙饼呢?一面不够,还翻面儿?” 鹿悠:“……人家冷嘛。”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软糯,加之整个人还娇滴滴地靠着他,成弈恨不能拉开外套把她整个人裹起来,再把拉链拉上,就这么抱着她,去哪儿都带着。 鹿悠的手恢复了些许知觉,成弈说道:“外面冷,上车。” 成弈揽着她往车那边走,鹿悠这才发现三辆车上刚刚下来五六个壮汉,就这么背着手站在车旁,警惕地看着四周。 鹿悠惊觉方才他俩抱在一块的画面都让这些人瞧见了,顿时气血上涌,冻得冰凉的耳朵都开始发热了。 成弈把她塞进车后座,自己也坐了上来。她小声问道:“你带这么多人来干嘛?” 成弈:“这地方荒郊野岭,民风彪悍,我不放心。” 鹿悠:“啊?不会啊,这里村民都挺热情的,我觉得民风很淳朴。” 成弈刮了下她冻得通红的小鼻子,说道:“你呀……” 鹿悠被他弄得不好意思,往座椅上缩了缩。 前排有司机,他目光直视前方,连回头都不敢回一下,他问道:“成总,回酒店吗?” 成弈“嗯”了一声,示意开车。 鹿悠拉着他的袖子,急急说道:“我不走。” 成弈不解:“你不是喊在这儿冷得睡不着?” 鹿悠有顾虑,外人在她不方便说。 成弈了然,跟司机说道:“你先出去。” 司机下车之后,偌大的车内仅剩他们两人。车内空调开着暖风,车里有一小盏灯,成弈顺手把灯摁灭,然后伸出胳膊,把鹿悠软绵绵的小身子拉进怀里。 他一只手掌握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箍着她的胳膊,将她圈得严严实实。 鹿悠被他这么一弄,像是融化了的冰块,化作一滩水,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 成弈问道:“为什么不跟我走?” 他的唇贴着她冰凉的发丝,在她耳边呵着气。 鹿悠身子颤了颤,说道:“同事都在这里,就我一人走了多不好。” 成弈:“你管他们做什么?” 鹿悠:“因为刚刚我下楼的时候,撞坏了别人的好事。” 鹿悠犹豫半刻,又说道:“楼道里有两个人抱在一块,我不知道是谁——但是那个男的很像我老板,而那个女的肯定不是老板娘。” 成弈:“……” 这个污浊的世界,为什么要把他单纯的小女孩拖下水? 鹿悠小声说道:“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看见我,可是我现在要是跟你走了,他们肯定知道刚刚在楼道里撞见的那个人是我。” 成弈:“就为这事你要在这地方待一夜?” “才不是。还有!”鹿悠摸摸口袋,掏出手机,把屏幕摁亮:“你看我手机被那个女人撞得掉在地上,屏裂了。” “我要是不把她揪出来,我修屏幕的钱谁来赔我?”她说得理直气壮。 成弈无语,他说道:“手机我明天给你买。还有,就你这身高,就算黑灯瞎火的你老板也能认出你来。” 鹿悠:“……长得矮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没怎么。”成弈把她往怀里带得更紧了点儿,“矮点可爱。” 被成弈几句甜言蜜语说得晕乎乎的,鹿悠差点忘记自己已经暴露身份的事实,“那怎么办啊?我撞见老板跟别的女人偷.情,我是不是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成弈:“早卷早好。” 鹿悠:“不行,我年终奖还没拿,不能便宜了他!” 成弈:“……” 就那么点年终奖她天天惦记着,哪天她能那么惦记他多好。 鹿悠想了想,又说道:“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老板娘啊?” 成弈:“管好你自己的事,别人的事瞎操心那么多干嘛。” 鹿悠声音小小的:“可是……我是看老板娘人好才不想她蒙在鼓里。” 成弈:“有时候,知道真相对她而言才更残忍。” 鹿悠听出成弈话里的弦外之音,问道:“你不会早知道我们老板在外面不干净吧?” 成弈没吭声。 鹿悠瞬间正义感爆棚,她伸出拳头砸了他胸口一下,“果然你们男人都是一路货色,一丘之貉,一个包庇一个!” 成弈把她挥舞的小拳头握在掌心,说道:“我又不是街道居委会干活的,跟你老板娘又不熟,没事找事?” 鹿悠想想,好像确实也是这样。他一不八卦,二不多管闲事,三则明哲保身,去趟这种浑水才奇怪。再说了,男人要是在外面乱搞,居委会大妈也没立场管人家的家事啊。 鹿悠:“那你说我难道就这么看着老板娘被宋扒皮在头顶种草原?” 成弈:“做事之前多想想。万一你告诉她了,她跟宋宪光闹离婚,她还有个孩子,你让她以后怎么办?你出钱给她养孩子?公司又是宋宪光出的资金,他们离婚你们公司八成也倒闭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鹿悠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他们离婚我们公司肯定关门大吉了。” 成弈:“如果她选择不离婚,跟他继续那么过下去,你为人家不可弥补的家庭裂痕负责吗?又或者,最坏的情况,她根本不在乎宋宪光在外面乱来,你把人家的丑事拿出来说,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的是你。” 鹿悠被成弈点醒了,说到底这是人家夫妻的私事,她作为一个外人根本没有立场指摘,要真脑袋一热跑去跟冯筱说了这件事,那后果还真的是她担不起的。 鹿悠:“可是,就没什么办法提醒一下老板娘吗?以前我以为他们感情很好,可现在我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成弈看鹿悠不死心,无奈叹息。她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对感情要求非常纯粹,容不得半点沙子,就连她一直憧憬的别人的爱情并非她希望中的样子,心里都会难受。 不过,还好。她想要的那种爱情,他给的了。 在他为她构筑的世界里,她可以永远做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成弈:“办法你自己想吧,我只告诫你,不要做傻事。” 鹿悠:“为了我的手机我也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成弈:“所以你还跟不跟我走了?” 鹿悠眨眨眼,乞求道:“我觉得车上挺暖和的,我能不能在你车上过夜啊?”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借着荧荧一点光芒,都清亮可见。这副软在他怀里的模样,勾得成弈心神荡漾不已。 他的手拨过她脸颊的一缕头发,将其别到耳后。然后嘴唇贴着她的耳朵,哑着嗓子说道:“你想在车里,做什么?” 这声音太过魅惑人心,鹿悠的脸顿时像火烧一般。鹿悠再愚钝都能听出他话里那么明显的暗示意味,虽然她认为他只是故意那么说话调戏她,可听到这种话的她,心脏似小鹿乱撞。 她慌忙用小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可是那儿却丝毫不动弹,“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件事。” “三更半夜,一个人是做不了什么事的。”成弈锢住她乱动的身子,“两个人倒是有很多事可以做。” 第37章 鹿悠的小手抵着成弈火热的胸膛, 企图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 鹿悠:“人家真的有事嘛。” 成弈的喉结悄无声息地滚动着,他发现自己对于鹿悠这种软糖一般甜腻的撒娇攻势毫无抵抗力。 她只要这么开口说话,就是想要天天的星星他都能给她摘来。 成弈:“什么事?” 鹿悠:“我有个同事还在楼上,她也快冻成棒棒冰了。” 成弈:“……你管别人干嘛。” 跟他在一块的时候她心里居然还有空惦记着别人, 成弈不爽。 鹿悠:“我那个同事对我挺好的, 特别照顾我。刚刚我俩抱在一块, 盖了四床被子还是冷。” 成弈眉头拧起来了, “你还跟别人抱在一起睡?” 鹿悠:“都是女孩子,为什么不行。” 成弈拖着她腰的手稍稍发力, 掐了她一把。鹿悠连忙讨饶一般往他怀里蹭, “我怕痒。” 成弈:“女孩子也不行。” 鹿悠小声嘀咕道:“你管得好宽……” 成弈冷哼一声,抱紧了她,不让她走。鹿悠在他怀里腻了会儿,软糯的嗓音又开始跟他讨价还价:“好不好嘛?” 成弈:“你让我再抱会儿。” 鹿悠闷闷道:“哦。” 后来鹿悠从车里出来往楼上走的时候, 就暗自叹息,自己居然不惜出卖色相来讨好成弈——好没骨气啊。 回到房间, 鹿悠看见床上那团被子鼓鼓的,伸手把被子拨开。 叶安琪睡得迷糊,鹿悠拍拍她的脸, 冰凉凉的触感,“安琪, 快起来。” 叶安琪嘟哝着转醒:“天亮了吗?” 鹿悠:“我带你去车上睡觉,那里不冷。” 叶安琪闻言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车?哪来的车?大巴车?” 鹿悠:“不是啦, 我一个朋友的车。” 叶安琪:“你朋友的车怎么会在这儿?” 鹿悠:“呃,顺道路过?” 叶安琪:“就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还有顺道路过这种说法?肯定是特地过来的。” 鹿悠:“好了,废话别说了,赶紧的。” 叶安琪换了衣服,就跟鹿悠下楼了。看到院子里停着的三辆黑色SUV,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困意全无,“鹿悠,你朋友好有钱……” 鹿悠笑笑,没说话。 路过那几个彪形大汉身边的时候,鹿悠停下脚步,说道:“你们也回车里休息吧,外面冷。” 可那几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成弈开了车门,伸手把鹿悠拽上了车,又对那几个人命令道:“上车休息,早上再走。”那几人这才松懈了身形,陆续上车。 成弈见到跟在鹿悠身后的叶安琪,象征性地点头问好。 叶安琪见到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心里不禁冒出一个疑问,她悄悄扯了扯鹿悠的衣服,凑到她耳朵边,小声说道:“这是你男朋友吧?” 鹿悠:“还不是啦。” 叶安琪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还不是,那就是以后会是了。 她一脸了然地看着成弈和鹿悠,突然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是个大瓦电灯泡。那个男人虽然表面上对她的到来表示出友好,其实态度很冷淡。 叶安琪:“要不,我还是上去睡觉好了……” 鹿悠:“你看你都快被冻成小雪糕了,上去干嘛?” 叶安琪尴尬笑笑,心想着她待在这里虽然暖和了,可是却要被来自她男友的暴风雪所吞噬。 她主动提出:“要不我去另外一辆车上休息吧。” 鹿悠:“那车上都是男的,你过去干嘛?” 叶安琪回想起方才那几个壮汉,心里实在是发憷,她跳下车,说道:“那我去副驾驶的位子吧。” 还是把宽敞的后座留给这两人吧。 最后终于安顿下来了,鹿悠给叶安琪拿了块毯子,她就这么裹着,很快沉入了梦乡。 成弈把后座座椅往下调,鹿悠惊讶地发现,后座放倒以后,占据了后备箱的空间,整个变成了类似于一张床的存在。 她看到成弈拍了拍身边空的地方,不禁吞了口唾沫。 上次在酒店她主动钻上了他的床,而现在又要……不过好歹叶安琪在这里,她相信成弈这个大坏蛋是不敢对她做什么的。 当然,事情却完全不按她预估的方向走。 鹿悠把棉鼓鼓的羽绒服脱下,下面是一件圆领对襟毛衣。 成弈不知什么时候潜伏到了她身后,他的胸膛抵住鹿悠的后背,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你穿着毛衣睡觉不难受?” 鹿悠:“……” 请问现在穿上羽绒服还来得及吗? 成弈伸出两条胳膊,正好把她整个人圈住,围成一个环。他的双手很不规矩地来到了她毛衣下摆处,摸到了她的扣子,“要不要我帮你脱了?” 鹿悠急红了脸,推搡着他的胳膊,想要开口骂他耍流氓。可是成弈看透了她的意图,继续说道:“你想把你同事吵醒然后看到我们在……” 他的嗓子压得很低,并不出声,可双手却很灵活地解开了她下面的扣子。 鹿悠觉得自己是出了龙潭又入虎穴,本以为有叶安琪在成弈这条大灰狼会收敛着,可是这家伙现在完全是有恃无恐。 反正被看到些什么不好的画面,吃亏的是她,他脸皮厚不怕。 鹿悠哭丧着脸,轻声道:“……我自己来。” 刀板上的小鱼很听话,放弃了挣扎,自己给自己撒好了盐。 鹿悠扭扭捏捏一个一个扣子解开毛衣,然后又慢吞吞地把毛衣剥离开。成弈则好整以暇地在一旁欣赏,虽然关了灯,可车内还是有些亮光。 成弈看到她像只蚕蛹一般褪去毛衣,露出柔软的身段。她底下只贴身穿了件淡粉色的秋衣,上面印着一只猫脸。他真是挺想知道这小丫头从哪里买来那么多可爱的衣服,穿上之后整个人都是个大写的萌。 不过再萌,也是个二十二岁的小女人了。她胸前的两团绵软就这么贴着秋衣露出青涩的曲线来——哦,原来她也并不是一马平川,还是有两个小山丘的。只不过最近衣服穿得多,一切美好都被小心翼翼藏匿起来了。 成弈枕着一个抱枕,让鹿悠枕着他的胳膊——鹿悠心里苦,这么睡一晚上,成弈早上肩膀疼,她早上颈椎酸,还不如不要枕头呢。 可是成弈不容她分说就把她脑袋摁在了他颈窝处,鹿悠每一次呼吸都会有丝丝缕缕的气息喷洒在他脖子上,弄得他身心俱痒。 鹿悠这么被他抱着,两人身上只盖了薄薄的毯子。鹿悠自觉又被吃豆腐,有些不甘心,她伸出手顺着他的腰往上摸,再次来到他腋下。 这里暖乎乎的,是个捂手的好地方。 不过她这次可不是来捂手的,她伸出手使坏地挠了他两下。 没想到成弈的反应很快,他立刻用他被枕着的那只手抓住了鹿悠的小手,他语带责备却又一点儿也不生气:“你干嘛呢?” 鹿悠小声问道:“你不怕痒?” 成弈:“看来你怕痒。” 刚刚掐她腰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鹿悠的身子敏感得很,那块痒痒肉一碰她就受不了。 鹿悠恍惚间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挣扎着收回手,然后护住自己身上几个极其怕痒的点,脖子腋下腰窝——呃,好像两只手都不够用了。 而成弈的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腰,还没碰到,鹿悠就缩着腰讨饶,“我错了。” 成弈哪里肯放过她,他就这么抱着鹿悠,轻轻一滚,鹿悠就被他带着整个人趴到了他身上。 鹿悠哪里跟男人贴得那么紧过,软绵绵的胸脯就这么挤着他的胸膛,小腹贴着他的,就连那儿似乎都—— 如果不是叶安琪在前面休息,她应该已经尖叫出声了。 “嘘!”成弈伸了根手指抵着她的唇,示意她别叫唤。 鹿悠咬着唇,想把自己撑起来,可手臂刚刚用力,就乏力地一软,她又栽倒在他胸口。 成弈把她身子往上托了托,稍稍挪开两人严丝合缝贴着的身体,在她耳边轻声慢语道:“你刚刚挠了我,就想这么算了?” “我……”鹿悠自知理亏,无力争辩,“那你想怎样?” “我想……”成弈抿着笑意,“挠回来。” 鹿悠闭了闭眼,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干嘛手贱去挠他,这下惨了吧?被大灰狼揪着尾巴了。 她心一横,放弃抵抗:“那你挠吧。只准挠一下,我刚刚也只挠了你一下的。” 成弈的手掌顺着她的发丝游移到她后颈,又顺着她的脊梁骨一路向下,来到她尾椎。他的手离她的身子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可是这一小段距离偏偏带来一阵难以言述的瘙痒感,鹿悠全身战栗。 可是他却迟迟不动手,鹿悠紧闭着双眼,感觉头上悬着一柄斧头,这斧头不知何时会落下——这才是最让人煎熬的。 鹿悠:“你挠不挠了?” 成弈:“你这么着急?” 鹿悠:“我要睡觉。” 成弈:“我要换个地方挠。” 说罢他的手顺着她的尾椎骨继续往下滑,鹿悠隐约感到不妙。 第38章 鹿悠屏息凝神, 瑟缩在成弈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车内空调温度比较高的原因,她的身体开始无法自制地发烫和发抖。 而成弈的手像蜻蜓点水一般轻触着她,他的指腹温度比她身体要高,每掠过一处都会点燃她薄衣下的肌肤。 “唔……”她发出一声嘤咛, 这声音犹如惹人怜爱的猫咪在渴求主人的爱抚。 成弈动作一滞, 呼吸却陡然急促起来。 他的手滑过她尾椎骨下方饱满的曲线, 沿着她的大腿继续往下。鹿悠咬着唇, 感觉自己的身体起了些令她害羞的变化,这种奇妙的体验跟以前看小黄文或者小黄片时候那种怪异感竟然有着难以言述的相似之处。 成弈抚过她的大腿, 鹿悠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大腿居然也很敏感, 一碰就痒得要命,她不自觉地夹紧了腿。 接着是小腿,她的小腿很细,肌肉却紧实有弹性。鹿悠的身子已经紧绷成了一条弦, 感觉他只要再撩拨一下,自己就会生生断掉。 “你……你挠完了没?”鹿悠呼吸不稳, 语气里夹带着些许浓重的鼻息。 “快了。” 成弈最终抬起她的一条腿,抚上她穿着棉袜的小脚。这脚也太小了点,还没有他一只手掌大, 脚型却很可爱。 他的手指在她脚丫处轻轻挠了一下,鹿悠像只虾一样猛地蜷缩起来。 “你怎么……这么怕痒啊?”鹿悠感觉到成弈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以及喷在她脖颈上轻轻浅浅的呼吸,每一次都会留下一阵似有若无的酥麻感。 鹿悠瓮声瓮气道,“怕痒也是我的错?” “怕痒说明你很敏感。”成弈轻笑, 接着用戏谑的口吻调戏她道:“也就意味着你会很容易在肢体接触上获得快乐。” “我才不快乐。”鹿悠想起方才他这样那样,弄得她全身难受,心里就很委屈。 “你以后就懂了。”成弈的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愉悦。 就像小时候她追着妈妈问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她妈妈只无奈说道:“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现在长大了鹿悠终于明白了小宝宝是怎么来的,虽然通过的途径和渠道五花八门,走了不少弯路。 鹿悠狐疑地歪着脑袋看他,可是他的眼睛黑漆漆的,似一汪深潭,鹿悠什么也看不透,“我不懂。” 成弈把她从身上放下来,替她盖好毛毯,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 鹿悠揪着成弈的衣领,不依不饶道:“你说嘛!” 成弈心想这丫头怎么还没完没了了,等他说完肯定要气得骂他流氓。 鹿悠:“你不说我就不睡觉了。” 成弈:“你不睡困的是你,关我什么事。” 鹿悠:“哼,你也别想睡了。说话说一半,算什么英雄好汉。” 成弈:“……” 接着成弈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大家都别睡了”,鹿悠一个劲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跟只找奶喝的小动物一样。 成弈赶紧把不安分的鹿悠按住,再这么拱下去,受不了的人是他,到时候做出了什么情难自制的事情,倒霉的人却是她。 “行了,我说。”成弈无可奈何,鹿悠闻言立刻竖起两只小耳朵,眼睛黑亮亮的,像是黑色的星星。 看着女孩一脸纯洁的求知欲,成弈的内心是矛盾的。不过,反正这朵小鲜花他是注定要荼毒了,这么想着罪恶感就稍稍减轻了一点。 他把鹿悠搂进怀里,斟酌着语句。接着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你怕痒,意味着……上床的时候会很舒服。” 一字一句,就这么撞到鹿悠的耳蜗里。听到这句话的鹿悠脸顿时烫到无以复加,她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脏在熊熊燃烧,耳朵里都要冒出白烟了。 鹿悠气鼓鼓地背过身去:“臭流氓!” 果不其然,成弈得到了自己预期的反应。刚刚他本来想说“你以后跟我做.爱会比较容易高.潮”,还好没说得那么直白露骨,不然鹿悠估计能一脚把他的老二踹坏。 鹿悠在心里念叨着自己怎么喜欢上了这么个人,真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可是她的心思又止不住地发散——那个真的会很舒服吗? 第二天早上七点,鹿悠就醒了。 冬天夜长,窗外只些微有些日光,大抵还是黑的。 她揉揉眼睛,推推成弈的胳膊,“醒了吗?” 成弈昨晚睡得很不好。一方面是因为在车上休息本来就不舒适,另一方面是因为鹿悠在他怀里,那绵软的小身子轻轻一碰他都难受得很,夜里几次三番想把她摁在身子底下就地正.法以解心头之火。 可以说他几乎是失眠了一晚上。成弈发誓,下次要是再有这种送到嘴里的机会,他不吃到肚子里就不算男人。 “你该回去了,年会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吧。”鹿悠这晚上睡得很香,她伸个懒腰,胳膊带着身上那件淡粉色小猫秋衣往上跑,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 成弈把她的衣服拿过来,鹿悠穿好衣服,就凑到副驾驶那边,把叶安琪推醒:“醒醒,安琪,该下车了。” 收拾好后,三人一道下车了。叶安琪先行上楼,鹿悠跟成弈站在车边说话。 鹿悠:“我今晚就到家了。” 成弈:“不过我不在家。” 鹿悠知道他要开年会,说道:“没事,我后天就回家了。” 成弈知道她是要回家过年,也不好挽留,只知道他可能得年后才能见到他的小姑娘了。 他心中万分不舍,却只能云淡风轻道:“路上小心。” 成弈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手机呢?” 鹿悠摸出那个碎了屏的手机,心想着只能回家再修了。 成弈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取下电话卡,递给她:“先用着吧,你手机指不定什么时候坏了,跟人联系不上就不好了。” 鹿悠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手机,心里暖暖的,“谢谢。不过给我了你用什么?” 成弈:“我有备用机。” 鹿悠觉得这个男人虽然偶尔会跟她耍流氓,可是一到她需要帮助的时候,都能及时送上温暖,体贴得很,是个很靠谱的男人。 鹿悠:“那我先走了。” 鹿悠转身想离开,成弈却拉住了她的手,说道:“还记得你之前承诺我的事吗?” 就是她年后要给他明确答复的事。即使他一刻都不愿再等,可他还是要尊重她的想法。 鹿悠点点头,眼带笑意,心底早有了答案。 鹿悠上楼的时候,恰好看到冯筱从她房间里出来,昨晚碰到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 “鹿悠,早啊!你怎么起那么早?”冯筱看见鹿悠,就上来打了声招呼。 鹿悠讪笑道:“早啊,筱筱姐。” 冯筱:“昨晚一个人睡觉是不是快冻死了?” 鹿悠:“是啊。冷得不行。” 冯筱:“我昨晚一开始也是,后来宋宪光回来了才好点。你昨晚跟安琪怎么睡的?两人睡一块可能还暖和点。” 鹿悠闻言,心里五味杂陈。宋宪光在回屋之前还跟别的女人在楼道里搂搂抱抱,一转脸回到老婆身边又扮演起了暖床好丈夫的角色。冯筱对此事却浑然不知。 她看向冯筱的房间,名叫“草原青青”,还真是说不出的应景。 鹿悠:“你房间名挺有趣的哎,不知道你看过喜羊羊没有,里面就有个青青草原。” 冯筱笑笑,说道:“我女儿爱看,有时候我陪她一起看。” 提起女儿,冯筱的话又多了些:“鹿悠你年纪小,要是找了个男朋友啊,也别急着结婚,结婚了也别急着要孩子。多享受享受二人世界,有了孩子到哪都有了牵挂。你看我才一天没见着她,就想得厉害。” 鹿悠本来还想着怎么提醒她,可现在她又犹豫了。他们还有个三岁的女儿,鹿悠在冯筱的朋友圈不止一次看过她女儿的照片,是个长得非常可爱的小姑娘。如果冯筱知道了这件事,那受伤害的到底会是谁? 她想起昨晚成弈说的话。 有时候,知道真相对她而言才更残忍。 鹿悠一肚子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她只得说道:“知道啦,不过也得先有结婚对象才有你这种甜蜜的烦恼啊。” 冯筱:“还想瞒着我呢?你不是跟宋宪光那个同学在一块了?” 鹿悠:“……”怎么感觉才没几天的功夫,公司上上下下都要知道这事了。明明成弈那天的意思,不让宋宪光到处张扬的。这下她就是想不答应成弈都不可能了。 不过冯筱是他老婆,说些体己话也是应该的。 冯筱拉过她的手,说道:“我跟成弈见过几次面,虽然不熟,但看得出是个好男人。更何况宋宪光还说了,他那么多年也没交过什么女朋友,既然看上你了,八成是认了真的。可要好好珍惜啊。” 鹿悠害羞地点了点头。 早上九点钟,大家到楼下集合,都一副病恹恹没睡好的样子。陈嘉叶说今天上午去爬个山,中午吃个饭就回去,大家无精打采地附和两句。 山上寒风嘶吼,狂风大作。这架势,让鹿悠不禁怀疑今天这山上是不是有人特么的在渡劫啊? 爬山——爬你大爷啊。 第39章 枯黄的荒草覆盖不住山皮, 这里秃噜一块那里秃噜一块,好似头顶的秃斑。几棵枯树孤零零伫立在呼啸的北风中,枝丫上挂着几片破败的风马旗。 一行人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逆着风往山上跋涉。 鹿悠的头发已经被狂风吹得像海草一般狂舞, 脸都要被头发糊住了。一个小仙女, 硬生生被风吹成了散发魔女。 这个风景区基本属于野生开发的状态, 什么设施都没有, 就连爬山的石阶都没铺。鹿悠踏着崎岖的山路,艰难地迈着步子。 她打小体育就不好, 不怎么爱运动, 爬山真的是要了她的小命了。果不其然,还没走多远,她就气喘吁吁,再也爬不动了。 宋宪光在前面振臂大呼:“爬山最锻炼人意志的, 山都爬不了,以后还怎么攻克工作上的难关?同志们, 加油啊!” 鹿悠恨不能翻个白眼,爬山和攻克难关有必然联系吗?如果不是鹿悠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可以预见自己马上就要被扣上一顶“吃不了工作的苦”的大帽子。 好在, 宋宪光现在把她当小祖宗一样,半句狠话都说不出口。 鹿悠从队伍中间掉到了尾巴, 这时候有马夫牵着马从她身旁路过,“小姑娘骑马不?一百块钱,上山下山。” 鹿悠抬头看了眼, 那马夫牵着一匹白马,睫毛长长的,马背的鬃毛随风抖动,遒劲的马腿上肌肉分明。 鹿悠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连忙点头,“我要骑马。” 她摸摸口袋,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带现金。马夫拍拍马背上的马鞍,说:“扫这个。” 鹿悠一瞧,马鞍上贴了个收款的二维码。看来这山沟沟也与时俱进,为游客扫清一切付款障碍。 鹿悠在马夫的帮助下爬上了马,因为个子矮,脚费了好大功夫才塞进马镫里。她手里攥着缰绳,盯着两个马耳朵出神。 “坐稳了。” 鹿悠闻言立刻夹紧了双腿,小腿紧紧贴马肚子。马夫牵着白马,带着她从山背那条羊肠小道上山。 离开了队伍之后,鹿悠心里惴惴不安。 她孤身一人,就这么跟个马夫上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她又想起昨晚成弈说的什么“民风剽悍”,万一劫财劫色啥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可咋办? 好在是鹿悠想多了,马夫牵着白马,白马驮着她,尽职尽责地把她带到了山顶。 鹿悠到了山顶后,想让马夫给她和白马拍个照。于是就把手机递了过去,自己坐在马上,比了个剪刀手。 然而事实证明,风这么大,拍照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她翻着手机里几张照片,看到自己被风吹得四下乱舞的头发和根本看不到的脸,分外尴尬。 这种照片必须删掉,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看到。 鹿悠“咔咔咔”把这几张黑照删了个干净,这时候手机相册的画面跳到了前面的图——她当初给米兔画的小黄图。 鹿悠:“……” 这家伙,怎么还存在手机里啊?赶紧删了。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回去看第二次。 删了四张之后,前面的照片也跳了出来。鹿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 她以前玩游戏的时候给游戏画的同人图吗?他的手机里面怎么会有她的画。 鹿悠下意识瞥了一眼照片保存的时间——是在她把那些小黄图发给成弈之前。 鹿悠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风中凌乱了。 就算说是看了那个签名去网上找的图,这种可能性都微乎其微……那在她发给他之前他手里就有这些图,鹿悠更捉摸不透了。 她恍然想起之前叉叉让她回忆自己跟成弈曾经是不是认识,她想破脑袋都没想起来。而如果有了这些图,她似乎隐隐能想起一些遥远的往事。 那个时候,她在圈内也算一枚小有名气的画手,注册的微博号有小一千个粉丝,每次发图也有几十个评论转发。 也许,成弈曾经关注过她的微博?又或者是他在网上偶然看见她的图,觉得还不错就顺手保存下来了? 鹿悠这么想着,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容。 原来自己以前就曾经小小地捕获了一下成大佬的纯情处男心,有点小得意…… 她一张一张图片往前翻看,这些图她都快忘记了,从他的手机里看到,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当初她也只是在课余和玩游戏空闲的时候摸鱼画点图,并不算高产。图片不是很多,三四十张,鹿悠似乎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和游戏时光。 直到她翻到了最后一张,她的手指蓦然停滞在屏幕上方。 画中一束发男子,白衣银盔,手执长.枪,立于一处漫天飞雪的悬崖边,身后是一轮大而浑圆的明月。一枝覆雪的腊梅兀自开放,长风卷起男子的战袍,他掌心落了一枚小小的花瓣。 成弈怎么会有这张图?这张图她从来没有在网上放过,因为这是留给那个人的,也是她为这个游戏画过的最后一幅图,自那以后她便封了笔。 那个人……鹿悠想起来自己跟他不告而别的事,眼神暗了暗。 等等,如果他手里有这张画,难道…… 鹿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完全难以将游戏里的形象跟成弈联系起来。那个人在游戏里并不像成弈在现实中这般气场强大,反倒是她经常捉弄他。 而且,最糟糕的是,那个人在游戏里是个正太体型啊!!! 鹿悠曾经还问过那个人:“你为什么要用正太体型?难道你是小学生?” 那个人说:“有人跟我说,正太会随着等级提高长大成美男子。” 鹿悠因为这件事笑话了他好久。 后来也是因为这段渊源,她在离开游戏的时候,才给他画了这幅画,并留了一句话——“据说这就是你长大的样子,祝好。有缘再见。” 正太,成弈。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就算成弈也碰巧玩过游戏,以他那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弄成正太的样子啊?而且理由还那么蠢,一点都不像他。 沉浸在思绪中,马夫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现在下山吗?” 鹿悠收起手机,点点头,“走吧。” 一路恍惚着下山、吃饭、上车,这个疑问一直在鹿悠心头盘旋,挥之不去。 她甚至有冲动想去问问成弈为什么会存她的图,可是…… 如果他真的只是恰巧搜集到的,并且对第一张图背后的故事完全不知,那她又怎么跟他讲述她曾经的故事?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她对那段无疾而终的网络情缘也从未抱有过任何幻想。可终究,是不方便跟他提起的。 他肯定会吃醋的,到时候再借此机会欺负欺负她——她才不要自己把这么好个把柄递到他手里。 鹿悠想到,也许找唐芯商量商量能有什么头绪,她把手机相册截图发给了她。 【叉叉:平白无故追忆自己的过往?你写年前回忆录呢?】 【圈圈:不是啦,这不是我的手机。这是他手机。】 【叉叉:他手机里为什么会有你的画?】 【圈圈:而且保存时间是我们认识之前,我就很奇怪了。】 【叉叉:我就说他对你怎么就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原来是你小粉丝啊。啧啧啧,你说我现在兼职写写小说,会不会哪天有个超级帅又多金的男粉丝跳出来说要娶我啊?】 【圈圈:就你写的那些小说,有男的看吗?把你的粉丝装筛子里拼命筛都筛不出个公的……】 【叉叉:嘤嘤嘤我要去某点写种马文了,再见。】 【圈圈:可问题的关键是,这张图。】 她把那张图发了过去。 【圈圈:这图当初是我送给逐风的,我没在网上PO过。】 【叉叉:逐风?你说那个天天跟你后面的小矮子?】 【圈圈:……对啊。】 【叉叉:所以你怀疑你家那口子就是那个小矮子?】 【圈圈:呃,我觉得应该不是。他们两个我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去啊,从长相到性格,都不像。】 【叉叉:这有什么奇怪的?又没人规定现实中什么样在游戏就要什么样。多少游戏美男子屏幕后面就一抠脚死肥宅,你真当现实里跟游戏一样,满大街俊男靓女?】 【叉叉:再说了,你游戏里不还是个倾国倾城的大长腿御姐形象吗?谁能想到你现实里是个萌萌小短腿萝莉。】 【圈圈:呃,话虽这么说,可是……】 【叉叉:你好奇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自己一个劲瞎猜什么?】 【圈圈:我才不要问,万一不是他,那尴尬的岂不是我?】 【叉叉:随便你吧,是不是都没关系,反正你都是人家的人了。】 【圈圈:还没有是他的人!】 【叉叉:哦,即将是他的人了。】 鹿悠怀着小心思回到家里,周叔已经让厨房做好了饭菜。 周叔:“鹿小姐,明天我跟我老婆就回老家了,别的人差不多都这两天走。阿弈最近都不在家,你一个人可以吗?” 鹿悠:“没事的,我后天就回家了。周叔,你就安心回家过年吧。” 第40章 晚上的时候, 成弈照例发来了问候。自打他跟鹿悠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后,对她就格外殷勤。鹿悠也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变得见怪不怪。 【成弈:你后天什么时候走?】 【鹿悠:早上九点的高铁。】 【成弈: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去高铁站?】 【鹿悠: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安心开年会吧。】 见鹿悠执意不麻烦他, 成弈便也不再多问。 第二天鹿悠节前最后一天上班, 到了班上就听到有人在嘀咕年终奖。 打开手机一看, 原来是人事部的陈嘉叶发了一条消息。 【陈嘉叶(人事):亲爱的小伙伴们,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关于大家非常关心的年终奖问题, 公司现有以下决定。为了合理避税, 我们节前将发放30%的年终奖,四月发放30%的年终奖,六月发放最后40%的年终奖。经过计算,这样发放年终奖可以为大家少缴纳差不多相当于总额20%的税收。人事部门在这里提前恭祝大家新春快乐, 新年大吉。】 鹿悠看完之后,整个人有点懵。 年前就发30%年终奖的话, 那她只能拿六千多。本来今年因为水逆,她就没攒下多少钱,毕业小半年加起来她回家过年也就一万多存款。给家里长辈买点礼物、给父母一点过节费、给小辈一点压岁钱、回去再和朋友聚聚, 那她基本上不剩什么钱了。 而且,如果真是为了避税, 那为什么不是一二三月连续发放三笔,而是拖到六月份才发放完毕? 鹿悠直觉,这根本就是变相克扣年终奖, 压着你的钱让你不好离职。忍到六月份拿完钱,又攒了半年的年终奖,走了又亏了,只能继续在公司待着。 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家里亲戚朋友都知道她也算去了个名校C大,毕业了留在大城市B市工作,可谓风光无限。要是回去一问,发现她其实也没挣多少钱,日子过得还没有小城市公务员舒服,到时候肯定对她冷嘲热讽。 尤其是以鹿悠大伯二伯为首的亲戚,仗着家里有儿子,经常挖苦鹿悠的爸妈。鹿悠上学时候文化课成绩一般般,被嘲笑;高中选了艺术生,被嘲笑;一直到鹿悠艺考拿了高分,去了C大,而他们自己的儿子则发挥一般般,连个一本都没上,这才堵上了他们的悠悠众口。 这下要是发现鹿悠在B市混得也不咋地,指不定又得说出些什么话来奚落她。鹿悠自己倒是没关系,反正她一年到头基本上都在B市,眼不见心不烦,可是鹿悠的父母就不好受了,总不能把耳朵塞起来不听他们胡说八道。 鹿悠大伯经典言论:“女孩子学历高没多大用,何况她就一个艺术生,将来还不是得嫁人。” 鹿悠二伯经典言论:“待在大城市多辛苦啊,干一辈子说不定连个房子都买不起。还不如回家找个小学当当美术教师,又清闲又有编制。” 说这些话无非贬低她,再把他们不成器的儿子抬高,好让他们处在同一水平线,甚至压她一头。鹿悠对这些话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可是如果真的就那么穷巴巴地回去,那她估计要被群嘲。 所以说到底,她现在这个工作好像真的不咋地。当初是因为看创始人是她校友才决定加入的,现在想想自己打来到这个公司,东西是学了一些,但并没有那么多。最关键的是,拿到手的工资好像也不多。 这个年终奖制度确实也在公司内部引起一些怨言,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敢当面顶撞。反正也改变不了公司的制度,何必去老板面前找不痛快。 曾经以为农民工春节前去工地拉横幅找包工头要钱这种行为是因为他们毫无议价能力,没想到身为公司白领,也会遇到被黑心老板克扣工钱的糟心事。 鹿悠也是被恶心得不行,又想到昨天看到老板跟公司某女同事搅和在一块,对公司愈加失望。她现在正考虑着成弈之前让她换个工作的提议。 鹿悠跟叶安琪一块儿去洗手间,叶安琪抱怨道:“为什么节前突然做这种决议,明知道大家过年都等着用钱,我才不在乎多交那些税,都没问过我们的意见。” 鹿悠:“肯定是早就有这种想法的。最过分的是,明明只是想压着钱,却还要说什么是为了给员工合理避税。就好像打了你一巴掌,还要你感激他似的。” 叶安琪:“就是说啊。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洗手间里面一个隔间的门被打开,是余萌萌走了出来。 方才两人明目张胆地讲着公司坏话都被她听了去,鹿悠心里很不爽——尤其是对象还是这个讨人厌的女人。 余萌萌走过来,把两人挤到洗手池一边,拿出随身的小包补妆。她一边涂着口红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哎呀,某些人没本事跳槽,只能背地里嚼公司的舌根,真是好好笑哦。” 叶安琪明显被她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激怒了,说道:“大家都是员工,你都不知道哪来的立场嘲笑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公司老板娘呢!” 余萌萌听到这话,涂口红的手一顿,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镜子里的二人,冷笑一声。 叶安琪叉着腰,心中分外恼火,“呵,也难怪你无所谓。人家鹿悠一年做了多少个项目,你估计连人家零头都没。那么点儿年终奖聊胜于无,所以才站着说话不腰疼。” 余萌萌把口红合上,塞进包里,说道:“我做多少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没本事的人才要多干活。” 鹿悠心想,这不是戳着她脊梁骨骂她没用嘛。这话要是从别的同事口中说出来,她还会稍微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能力真的不足,鞭策自己努力改进。 可是余萌萌那么说,鹿悠打死都不信。就她那图层蒙版都搞不清楚的PS技术,鹿悠都怀疑她是不是老板亲戚走后门进来的。 鹿悠:“看来你是有本事的,可惜我从没见识过你的本事,你倒是也亮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啊。” 余萌萌厌恶地瞥了眼鹿悠,从包里又取出一瓶香水喷了喷。 鹿悠隐隐觉得这呛鼻的香水味似乎在哪里闻过,一股子绿茶味。 余萌萌收回香水,头也不回地踩着高跟鞋就出了洗手间。 叶安琪捂着鼻子扇了扇风:“一天天的上个班也要浓妆艳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勾搭哪个男同事呢。” 经叶安琪这么一说,鹿悠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那天晚上她被那个女人撞了一下,虽然那个女人跑得很快,但是她隐隐闻到了一股气味。可能是在KTV里待久了,男同事抽烟喝酒的味道盖过了女人的香水味,但是仔细分辨还是有些残余的。 加之刚刚余萌萌喷的香水味道浓烈,鹿悠的嗅觉一下子被点醒了。这个气味应该就是那天晚上那个女人身上的。 原来是她……鹿悠的眼睛眯了眯。 难怪余萌萌在公司里尸位素餐也没人管她,而她又整天一副狂妄的样子,反倒是她俩起了争端宋宪光第一时间就站出来给她撑腰。 这么细细一品,看来是早有奸.情了。渣男贱女,正好凑一对。 第41章 鹿悠回到办公室, 今天是大年二十七,已经有一部分人请年假回家了,宋宪光和冯筱也不在,所以并没什么工作氛围, 大家都三三两两谈论春节过年计划。 叶安琪:“鹿悠, 你节后什么时候回来?” 鹿悠:“我回来的票还没买呢, 可能初五初六这样子吧。反正我打算一次性休完年假。你呢?” 叶安琪:“我得等初八了, 我男朋友要跟我一起来B市。” 鹿悠知道叶安琪有个异地恋男友,两人是高中同学, 大学的时候叶安琪来了B市, 而她男友成绩不如她,只在本省读了个二本院校。 鹿悠:“那你房子找好了没?” 叶安琪:“还没呢,他过来只能将就着跟我先挤挤了。只不过现在租房子基本都是押一付三,找新房子也得一下子交四个月房租。本来还想等着年终奖, 结果就发那么点儿,我估计够呛。” 鹿悠:“那你男朋友也该有点积蓄吧。” 叶安琪:“别提了。他学的那个专业, 在本地也没什么合适的工作岗位,他一个月工资还没我一半多。所以我们才商议着让他到B市来找工作。” 鹿悠:“……” 鹿悠总感觉叶安琪的男朋友跟她大伯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很像。 家境一般般,读书一般般, 学校一般般,专业一般般, 人嘛,自然更是一般般。 她其实很想问问叶安琪为什么要跟这种男人在一块,以她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但毕竟这是人家感情上的私事, 对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触犯底线的事,鹿悠也不好插嘴。 鹿悠下班后,去公司底下那条商业街逛了逛,找了家百年老店同仁堂,给家里长辈买了两千块钱补品。想着明天带上高铁不方便,鹿悠就直接让店员打包邮寄了。 晚上回家,以往灯火通明的别墅此时人去楼空,家里的佣人就剩两个平时打扫卫生的。晚餐没人准备,鹿悠自己去厨房觅食,最后就凑合着下了点清水面条吃了。 明天要早起,鹿悠打算早点休息。上了床,灭了灯,突然想到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她一个人,鹿悠心里有点发憷。 于是她把床头灯打开,黑夜里一盏微弱的灯光,驱散了她心头的恐惧。 鹿悠闭上眼睛,却又发现灯光晃眼睛,她难以入眠。 正当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电话响了。 “喂,睡了吗?” 是成弈。 “已经在床上了,睡了,但是还没睡着。”鹿悠缩在被窝里接电话,“你呢?” “刚开完会,还没吃饭。”成弈的声音难得有些疲惫。 “那你快点去吃饭吧,别饿着了。” “离吃饭还有一阵子,我在房间休息。”鹿悠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哦。”鹿悠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想起手机里他存的图,想问却又不敢问。 一小段沉默。 “我想……看看你。”突然,成弈压低了嗓音,提出了一个让鹿悠措手不及的要求。 “嗳?”鹿悠从被窝里翻身坐了起来,“你要回来?别了吧,太远了。明天还得开会呢。” “我不回去。”成弈轻笑一声,缓缓道:“能开视频吗?” 鹿悠:“……” 没等她回复,一个视频请求已经发了过来。 鹿悠的手指在接听键和挂断键之间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接听。 然后就看见自己的脸在相机前置镜头下各种放大的瑕疵——其实鹿悠的脸很小,皮肤也很白嫩,可前置相机仿佛有变丑滤镜一般,让人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大脸暗黄皮。 鹿悠:“……” 两秒后,视频被挂断了。 成弈以为是网络信号不好,随即又发了一个视频请求。可是鹿悠打死都不肯再接了。 成弈:“你怎么不接视频了?” 鹿悠:“我不要。” 成弈:“你怎么了?” 鹿悠:“丑。” 连鹿悠自己都没发觉,她现在非常在意在成弈面前的个人形象。不是小仙女的状态坚决不能给他看见! 成弈:“哪里丑了?我没觉得。” 鹿悠嘟哝着:“就是丑。这个手机镜头一拍,我颜值起码下降了两分。” 成弈哄着她:“哪有,跟你平时一样啊。” 鹿悠:“……” 这下鹿悠气得直接把电话都给挂断了。 啊啊啊,也不知道他是真心的还是无意的,居然说她长得跟相机前置镜头里面那个人一模一样! 那个人不是她,嗯,不是她。 鹿悠默默催眠着自己,又拿起黑了屏的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明明这么看还是挺好看的,怎么一到那个镜头里就那么丑呢……鹿悠纳闷。 成弈的电话又来了,鹿悠不想接了。 不管怎么样,她被他的话戳了一心窝子的刀,现在正处于自我怀疑中。鹿悠甚至已经开始反思自己从小到大是不是都被外人恭维她长得漂亮可爱的话给欺骗了。 手机一震,成弈改成了发微信。 【成弈:怎么挂电话了?】 【鹿悠:不开心,嘤嘤嘤。】 【成弈:谁惹你不开心了?】 【鹿悠:你QAQ】 【成弈:我?】 成弈想了半晌,也没闹明白自己哪里又招惹了他的小姑娘。 【成弈:我怎么惹你了?】 【鹿悠:你说我丑QAQ】 【成弈:……】 这口大黑锅从天而降,把成弈砸得晕头转向。 【成弈:我什么时候说你丑了?】 【鹿悠:你说我跟视频里长得一样。】 【成弈:……如果你不是视频里的那个人,那刚刚是谁跟我在视频?】 【鹿悠:不知道,反正不是我QAQ】 在鹿悠的理解里,小仙女=鹿悠,前置镜头里的人=丑,而现在成弈说鹿悠=前置镜头里的人,那么根据等式的定理,就是鹿悠=丑。 所以说,女人是一本研究一辈子也研究不透的书,至少成弈现在是没研究透。 尤其是对于鹿悠,她的喜怒哀乐都牵着他的心,他每每关心则乱,更难以捉摸她的小心思。 好在上次鹿悠跟他闹小脾气要离家出走的时候,他上网好好研究了一番“女人为什么会生气”这个问题。虽然女人的脑回路令人费解,但是解决方法不出意外就那么几种。 一是主动道歉认错,二是对她好,三是买东西,四是给承诺。 经过上次那番实验,似乎还是有些成效的。 于是成弈就有了以下回复。 【成弈: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漂亮、最可爱的。等你过年回来我就带你去逛商场,我以后也都会对你好的。】 这答案要是写在试卷上,囊括四个要点,堪称模板,值得老师表彰。 【鹿悠:什么叫在你心里?也就是说其实我并不漂亮,也不可爱QAQ】 【成弈:……】 她的反应为什么跟剧本里写好的不一样?这是上升到了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的宏大辩题啊…… 这下成弈懂了什么叫“解决方法‘不出意外’就那么几种”,也就是说,出了意外。 【成弈:你漂亮,你可爱。】 【成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鹿悠:那啤酒见了会不会开盖?】 【成弈:棺材见了都开盖。】 都说恋爱会让人迷失自我,变得幼稚。放在以前,成弈根本想象不出自己有朝一日会说出这种话来。 【鹿悠:口亨。】 【成弈:?】 【鹿悠:大写的“哼”。】 哄到最后,总算是把这个娇滴滴的小祖宗哄好了。 成弈意外地发现,这种看似浪费时间的小打小闹,好像对促进感情还有那么点小用……至少鹿悠跟他说再见的时候,还发了一个飞吻的表情包。 这是她第一次发这个表情包。 嗯。 保存。 收藏。 以后找机会发回去。 鹿悠调了第二天早上五点的闹钟。 很久没那么早起过了,鹿悠醒来后想着距离高铁发车还有四个小时,而从这里去高铁站大概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她还有三个小时可以做些临行前的准备。 可谁知,一步错,步步错,悲剧的一天就在她这个天真的想法中拉开了帷幕。 鹿悠换了身红色的羊呢大衣,用她妈的话说,过年要喜庆,不要穿个白的黑的跟奔丧似的。然后在梳妆镜前化了一个美美的妆,毕竟要给人一种“她在B市混得很好”的错觉,总不能素面朝天不修边幅地回家,怎么也得衣锦还乡。 收拾好自己后,一看时间才不到七点。 年前的高铁站肯定人山人海,去那儿吃早餐贵也就罢了,万一人太多了吃不上那就不好了。从B市到J省W市的高铁怎么说也得四五个小时呢,高铁上的吃的喝的又死贵死贵的,不吃饭又饿得慌。 所以鹿悠做了个第一个错误的决定,自己做早餐。 昨晚吃了面条,早上不想吃了。于是鹿悠打算煮个小米粥,煎个鸡蛋饼,应该要不了多久的。 吃完饭,鹿悠觉着锅碗瓢盆要是不洗洗刷刷,成弈回来了也不能指望他来洗碗。 所以鹿悠做了第二个错误的决定,洗好碗再走。 洗碗机鹿悠捯饬了半天也不太会用,最后还是手洗了。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一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距离高铁发车就剩一个多小时了,鹿悠急忙忙出门了。 打车去还是坐地铁呢?算了,坐地铁吧,打车得好几十呢,而且万一堵车就不好了。 所以鹿悠做了第三个错误的决定,坐地铁。 万万没想到,年前早上八点的地铁被挤得水泄不通,地铁站居然限流,排队进站。鹿悠拉着笨重的行李箱,挤在人堆里,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好不容易进了站,上车还得排队。而且这个站到高铁站要转乘两次,都是换乘大站。 鹿悠在长长的换乘通道里,被挤成沙丁鱼罐头。前面乌压压的都是人,僵尸一般无意识地往前挪动,平均移动速度大概每分钟10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鹿悠的鼻尖滑下一滴汗。 她不会赶不上高铁了吧? 第42章 鹿悠的预估没有错, 她下高铁的时候,距离发车仅有五分钟的时间。而等着她的是从地铁上到高铁站之间长长长长的路,以及长长长长的安检队伍。 等鹿悠终于吭哧吭哧赶到10号出发口的时候,留给她的仅有紧闭的门和冷漠的检票员。 鹿悠不甘心, 怀着一丝侥幸跑到检票员那边, 问道:“我刚刚路上出了点意外, 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去。” 检票员面无表情地接过她的票看了一眼, 然后用公式化的语气说道:“你乘坐的这趟高铁三分钟前已经发车离开了,你可以选择去那边窗口改签坐下一趟列车。” 话音刚落, 高铁站的广播里就传来了洪亮的女声:“本站今天不再出售B市发往全国任何城市的车票, 也不接受未来七天内的改签。春节期间,敬请谅解。” 鹿悠:“……” 希望的稻草要不要断得那么快啊? 检票员:“你别在这挡着了,下班车的乘客马上就要来检票了。” 鹿悠绝望地拖着箱子站到检票口旁边的空地上,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她该不会回不去家了吧?要是她妈妈知道她是因为没赶上高铁才没法回来, 肯定会把她骂个狗血淋头,想想都可怕。 【圈圈:我没赶上高铁, 咋办啊?】 【叉叉:哈?你睡过了?】 【圈圈:我早上五点就起来了还没赶上,这才是最骚的QAQ】 【叉叉:五点起床,九点的车, 你爬都爬到高铁站了吧?你说你是怎么没赶上的?】 【圈圈:我就是起床做了个饭,然后高铁就跑了。】 【叉叉:……】 【叉叉:春运列车班次肯定很多, 你改签下一趟。】 【圈圈:不接受改签。】 【叉叉:那检票口人应该也很多,你找个人工检票口混进去不就好了。我以前经常这么干。】 【圈圈:呃……这不是违规的吗?】 【叉叉:我又不是没买票,只不过坐的不是那趟车而已。不过跟你不一样, 我都是提前到高铁站,然后坐早一班的车走。】 【圈圈:……扎心了。】 【圈圈:可是人家要是发现我的票不是这趟车,把我拦下来咋办?】 【叉叉:你就说你下车补票。本来你也不是想逃票的,只是没赶上车而已。】 得了唐芯的指点,鹿悠在候车大厅里四下张望,很快就发现了目标——12号检票口十分钟后有一趟发往S市的高铁,途径W市。现在检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鹿悠拽着箱子哒哒哒跑到队伍尾巴处,立正,站好,假装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乘客。 队伍缓慢地移动着,终于要轮到她检票了。鹿悠心脏跳得厉害,她攥着车票的手出了汗。 检票员检查前面的人都是匆匆扫一眼就给过了,应该也不会太仔细吧…… 这么想着,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把票递给检票员,然后就要大步往门里迈——突然一只手揪住了她,回头一瞧,是一脸严肃的检票员。 “你不是这个检票口,你应该去对面。” “哦。”鹿悠心虚地把车票接过来,自觉出列。 居然失败了,嘤嘤嘤,为什么工作要那么认真,就不能敷衍一下吗……鹿悠的内心暴风式哭泣。 鹿悠龟速挪动回了10号检票口,想故技重施一把,没想到又被检票员给抓了出来。 检票员:“你干嘛呢?” 鹿悠支支吾吾道:“我没赶上上一趟车,你看我能不能上车再补票。我过年回家很急啊……” 检票员斩钉截铁道:“不可以上车补票。你往边上站站,别碍事。” 鹿悠哭丧着脸站在队伍外,羡慕地看着这些有票上车的人。等这趟车的乘客都检票完了,鹿悠还在检票口流连忘返。 检票员看到鹿悠还阴魂不散地杵着,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呢?我告诉你啊,别打歪主意想进去。” 鹿悠无辜道:“……我就看看,不进去。” 检票员闻言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把门关上,转身离开了。 【圈圈:失败了QAQ这人工检票口根本不允许你那种操作。】 【叉叉:不会吧?我以前这样都没问题的。是不是最近变严了?】 【圈圈:估计是……你知道吗?检票员发现我企图的时候,跟监考老师抓到带小抄的学生那会儿的眼神一模一样,我一看心就发慌。】 【叉叉:实在不行,你去看看有没有站票卖吧。四五个小时,站回去就站回去吧,总比回不了家要强。】 没办法,鹿悠只得去售票窗口看看。 又是排了好半天队,鹿悠凑过头去问售票员:“请问有B市到W市的站票吗?” 售票员头都没回,直接说道:“没有,所有的票都没有了,包括站票。” 鹿悠的小脑袋垂了下来,磨蹭片刻,把手里的车票拿了出来,推过去,说道:“那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把这张票退了。” 如果注定回不去了,能退点票钱也是好的啊。 售票员接过去看了一眼,又把票推了回来:“只有发车前才能受理退票,你这张票已经过了发车时间,没法退了。” 鹿悠:“……” 售票员:“还有别的事吗?没事了的话下一个。” 鹿悠又一次被挤出了队伍,她欲哭无泪。 正当鹿悠唉声叹气的时候,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像幽灵一样穿梭在买票的人群中。 “去哪儿?” “要票吗?” 鹿悠隐隐听到那个男人在询问排队的人这些问题。鹿悠眼睛一亮,对吼,居然忘记了极具我国特色主义的投机者——黄牛! 平日里鹿悠对这些人干的勾当也是不屑一顾的,可到了这种时刻,她觉得黄牛的存在其实也具有深刻而复杂的合理性。 如果能回家,票价贵点就贵点吧,她认了。 这时候那个黄牛正好转悠到鹿悠身边,鹿悠满是期待的小眼神看向他—— 确认过眼神,遇到对的人。 “小姑娘要票吗?”这句话在鹿悠听来宛如天籁,她头点得似小鸡啄米一般。 “去哪的啊?” “W市,能有去S市的车票就行,我中途下车就好了。”鹿悠拿出自己的车票,补充道:“我手里有票,不过我没赶上车,他们不让我上去了。” 黄牛打量着眼前这小姑娘,思索了两秒钟,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行,你跟我来吧。” 于是鹿悠就跟着这个男人走了。 黄牛一边走一边说:“既然你有车票,我想办法把你送上车,到时候你下车补票吧。” 鹿悠:“怎么送上车?” 黄牛:“你先给钱。” 鹿悠:“多少钱?” 黄牛:“五百。” 鹿悠:“……” 她回家的车票也就差不多五百,这黄牛上来就开口要五百,鹿悠的心好痛。可是没办法,谁叫她有求于人呢。 于是鹿悠摸出钱包,数了五张红色的毛爷爷,递到了黄牛手上。 黄牛拿了钱,往裤兜里一揣,继续跟鹿悠说道:“一会儿呢我们找个车,你跟我过去排队,假装是一起的。然后呢,到检票口的时候,我会制造点小状况,拖住检票员。趁这个时机,你就赶紧往里面走,知道了吗?” 鹿悠:“人家不会拦我吗?” 黄牛:“你就大跨步往里面走,谁拦你?” 鹿悠心想,明明刚刚试了两次都被拦下来,怎么会没人拦她呢。 黄牛:“你放心,我经常这么送人上车,只要你演得像一点,走得快一点,没问题的。” 看这个黄牛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鹿悠也只能压下心底的疑虑。死马当活马医吧。 两人兜兜转转很快找到了目标——16号检票口,依旧是B市发往S市的车。 鹿悠钻在队伍里,想办法让自己看上去是个正经的高贵的有票乘客。 黄牛走在她前面,再前面一个就是他们检票了。 黄牛:“就是现在,一会儿他们拦住我的时候你就往前走。” 到了黄牛检票,他装模作样从兜里拿出票,然后假装一失手,车票掉到了地上。 鹿悠瞅准时机,拿着箱子大步流星往前走。 还没走进门,就被门口的检票员拦了下来:“你票呢?” 鹿悠:“……” 检票员不耐烦道:“一边儿去。” 鹿悠灰溜溜地提着箱子站到了一边,过了会儿黄牛也出来了。 他们继续换了一个目标——14号检票口。 可惜又没成功。 黄牛:“你这小姑娘就不能机灵点?” 鹿悠心想我哪里不机灵了?长得不够机灵吗? 鹿悠:“她拦我啊。” 黄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拦你你就不能往前走?” 鹿悠惊讶道:“都拦我了我还怎么走?冲进去吗?难道不会有人把我抓回来?” 黄牛:“谁抓你啊!进去了就没人管你了。春运这么忙,哪有人有空去抓你一个漏网之鱼啊。” 鹿悠识相地闭了嘴。 黄牛看着鹿悠呆愣的表情,觉得这单生意要黄,于是说道:“我们再换个试试吧。” 经历了好几次失败,鹿悠心灰意冷,泄气地拖着箱子走在黄牛身边,琢磨着一会儿怎么才能不被抓。 鹿悠正想着事情,黄牛突然说道:“哎,那地上是不是你掉的东西?” 鹿悠一惊,连忙往地上看,可是在地上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 “在哪——”鹿悠问他,可抬起头一瞧,黄牛已经快步跑着消失在了人堆里。 鹿悠:“……” 人财两空。 鹿悠决定收回她刚刚的话,什么黄牛的存在其实也具有深刻而复杂的合理性,有个屁!这些天杀的黄牛都该被抓去餐馆做成小炒黄牛肉! 【圈圈: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 【叉叉:站票也没了?】 【圈圈:不光站票没了,我刚刚还被黄牛骗了五百块钱。】 【叉叉:哈?】 鹿悠把自己刚刚的经历说了出来,唐芯在另一头狂笑不止。 【叉叉: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把这事儿写进我的小说里。】 【圈圈:损友!幸灾乐祸!绝交!】 【叉叉:我不行了,你实在是太好笑了我的妈呀哈哈哈哈。】 【圈圈:QAQ】 【叉叉:回不去就不回去了呗,我过年也没回家。我等年后再回去,留在公司加班还有三倍加班费呢。要不你陪我一块儿过年吧?】 【圈圈:可我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啊,他们下午还等着去高铁站接我呢。】 【叉叉:你随便编个理由吧,什么崴脚了之类的。】 鹿悠叹气,没办法,只得编辑微信。斟酌再三,说她今天坐地铁的时候被后面的人推了,脚崴了,没法走路,赶不上高铁,回不去了。 【平凡之鹿:宝贝你脚没事吧?】 【雨中漫步:怎么那么不小心啊,一天到晚冒冒失失的,从小就这样。】 很显然,平凡之鹿就是鹿悠的老爸鹿庆成,雨中漫步则是鹿悠的老妈蒋雪英。 【小鹿斑比: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到医院了,医生说没事的。】 【平凡之鹿:哎,那你今年过年不回来怎么办?你爷爷奶奶大伯二伯还说想你来着……】 鹿悠心想,爷爷奶奶想她还能理解。大伯二伯?估计是想嘲讽她吧…… 【小鹿斑比:呃……我看看年后能不能抽空回家一趟吧。】 【雨中漫步:你一人在B市过年多冷清啊。】 【小鹿斑比:我有个朋友正好过年也不回去,我们俩一块过年就好了。对了,妈,我昨天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买了些补品,已经快递邮回去了,这两天估计就到了,到时候你帮我给他们。】 【雨中漫步:这还算像话。你刚工作肯定也没什么钱,我跟你爸你就不用买东西了,长辈还是要记着点。】 鹿悠发了一个6666元的转账过去,标注“过节费”。 【平凡之鹿:给这么多干嘛?我跟你妈不需要,你自己拿着花吧。】 【小鹿斑比:我工作了,一点心意。】 后来还是鹿悠妈妈把转账领了,又嘱咐了鹿悠几句,这事儿才算过去了。 鹿悠无精打采地回了家,这时候成弈又来了微信。 【成弈:上车了?】 【鹿悠:没有QAQ】 【成弈:?】 【鹿悠:我没赶上车 ……】 【成弈:这倒像是你能干出的事。】 【鹿悠:然后我还被黄牛骗了五百块钱!】 【成弈:……你被人骗卖到山沟沟里去我都信。】 鹿悠觉得,自己再傻,应该也不至于被人拐去大山里卖了给人当媳妇吧。 【鹿悠:你怎么能那么说我?】 【成弈:那现在怎么办?】 【鹿悠:回不去了,只能在B市过年了。】 成弈只是开会中途休息跟她聊两句,看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他的唇角浮上了一丝笑容。 这一幕看得底下人一愣一愣的,刚刚成弈在会上还一脸严肃不苟言笑批评了好几个部门的部长,这会儿怎么就笑了。 可怕的笑容。接下来要作报告的部长们纷纷咽了下唾沫。 而鹿悠看到成弈,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成大佬,大粗腿,帮她弄张回家的车票啥的应该小菜一碟吧。 【鹿悠: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成弈:帮什么?】 【鹿悠:帮我弄回家。】 正愁着好久不见她心里想得厉害,这会儿她走不掉了正中下怀。让他亲手把她送走?想都别想了。 【成弈:怎么弄?给你弄个回家专列?国家交通局我说了不算。】 【鹿悠:……】 【成弈:除非你把我带回去见你爸妈,我可以考虑动用一下成家的私人飞机。】 【鹿悠:……痴心妄想。】 鹿悠自然不会想着用他家的私人飞机,要这样,那她的脸岂不是比太平洋还大? 【成弈:回不去就留在这儿,正好跟我去成家大宅一块过年。】 【鹿悠:我不。】 她才不要这么急吼吼的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成家,感觉她着急嫁人似的。况且,她是想年后正式给他答复的,不能让他觉得她很好追。 【成弈:有压岁钱,至少也够你在公司干一年的。】 【鹿悠:……我考虑考虑。】 人是非常现实的动物,鹿悠也不例外。 成弈的年会要忙到明天结束,这两天鹿悠在家没什么事,正好唐芯约她明天晚上在红庄附近吃饭,鹿悠就答应了。 红庄位于H区,附近有很多电子商城,下了地铁就是各种修手机修电脑的吆喝。鹿悠正愁着不知道上哪修碎屏的手机呢,说到红庄她就想起来了。 唐芯下午五点半下班,鹿悠寻思着自己下午提前过去,顺道修个手机。 单纯如鹿悠,自然不知道去红庄修手机就是伸长脖子待宰的命。 第43章 下午三点, 鹿悠下了地铁,往宸海电子大厦的方向走。 果不其然,还没走两步,地下通道里就有些男人上来询问:“美女修手机修电脑吗?” 鹿悠昨天刚吃了黄牛的亏, 心里自然提高了警惕。这些主动上来吆喝的, 大概率是骗子, 不能去。 鹿悠不理他们, 一头扎进了宸海电子大厦。 红庄这附近号称“小硅谷”,虽然鹿悠不知道美国的硅谷长什么样, 但是她直觉应该不是红庄这样——拥挤的铺位、凌乱的摆设、喧哗的人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到了义乌小商品城呢。 鹿悠在大厦里兜兜转转了好半天,对这些小铺位实在是放不下心。终于,她上到三楼,看到了一家装修高雅、陈设整洁的店面——这家名叫坚氪电子的店, 在众多铺面里脱颖而出。 作为设计师,她在很多事情上有比常人更为苛刻的审美, 就算找个修手机的店都是如此。 进去之后,接待她的是个约摸三十岁的男人。鹿悠把手机拿出来,说道:“我这个屏幕前几天不小心摔碎了, 你看看能修吗?” 男人接过手机,看了两眼, 便说道:“换个外屏就行了。” 鹿悠:“多少钱啊?” 男人:“你这是苹果新款手机,这个液晶屏质量好,价格有点贵, 要两千块钱。” 鹿悠呼吸一窒:“……那么贵?” 男人:“小姑娘,你自己去苹果官网看看换个屏要不要那么多钱?我那么大个店还能骗你不成?” 鹿悠害怕被骗,真的去看了一眼官网的换屏价格,果然是两千左右。 鹿悠虽然肉疼,但是这个手机远比两千值钱多了,必须得修。鹿悠不禁又想起把她手机撞到地上的余萌萌——这笔钱她迟早算到余萌萌头上! 鹿悠:“那多久能好啊?” 男人:“一个小时左右。” 男人又补充道:“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一下,手机换屏呢有点风险。” 鹿悠:“什么风险?” 男人:“换屏要开盖,开盖的话可能会损伤手机主板。而且因为粘合剂的问题,手机外壳这里可能会有点缝,不过不影响使用。还有就是呼吸灯也可能会不亮……” 鹿悠一听,眼睛瞪得老大:“不会吧?” 男人又自信一笑:“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修不修是你的决定,我得对你负责。但这些情况都是小概率事件,不用太担心。” 看样子这个商家还挺靠谱的……鹿悠点点头:“那你快修吧,我就在这等着。” 男人应了一声,拿着手机就去里屋操作台修了。 鹿悠跟过去看了两眼,可是她什么都看不懂。没几分钟就觉得乏味,于是拿出手机解解乏。 昨天在微博上看到一个游戏,说是什么能跟四个男人谈恋爱,鹿悠被这个游戏唯美的CG画风吸引了,于是就顺手下载了下来。 自从脱了《三国奇侠》的坑后,鹿悠基本上就没怎么玩过游戏了。正好现在有空,鹿悠就打开游戏玩了起来。 虽然这种乙女游戏设定都偏玛丽苏,但不得不承认,玛丽苏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很快,鹿悠就被剧情吸引了。 四个男人为她痴,为她狂,为她框框撞大墙的感觉……一言难尽的奇妙。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鹿悠勾过脖子看了一眼正在被修理的手机,问道:“屏换好了吗?” “换是换好了……”男人面露难色,“你的手机主板也出问题了。” 鹿悠一惊:“什么?” 男人:“这个我事先也提醒过你了的,而且你的主板之前跌的时候就已经损坏了。” 鹿悠:“可之前只是屏碎了,手机还是正常的啊。” 男人:“总之主板就是坏了,要修的话再加八百。” 鹿悠一听,不干了。这修个手机能修将近三千块,都够她买个稍微便宜点的新手机了。 鹿悠:“我怎么知道这主板是不是你弄坏的啊?” 男人:“我一修手机的平白无故把你主板弄坏干嘛?你这手机修个主板起码得一千,不信你到外面那些修手机的铺子问问看。我都已经给你抹了两百了。” 鹿悠把手机拿回来一看,屏是好了,可怎么按都不亮了。 男人苦口婆心道:“你这主板之前就坏了,只是没坏彻底。我这店都开了快十年了,不会坑你的。你要不信,随便你去工商还是哪儿投诉我,我那么大个店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鹿悠狐疑地看了眼男人,他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脸上的表情也挺真诚的,跟昨天那个鬼头鬼脑的黄牛确实不太一样。 鹿悠:“那修主板要多长时间?” 男人:“三个小时吧。” 鹿悠:“那你修吧,我要跟我朋友去吃饭。吃完饭回来找你拿手机。” 男人又捧着手机回去修了。 鹿悠有点心烦意乱,也没心思玩游戏了。正好唐芯问她要不要去吃粤菜,附近新开了家口碑很好的粤菜馆,于是鹿悠就去那家粤菜馆排队了。 鹿悠坐了个靠窗的位置,打开菜单细细研究着。 突然桌子上多了只手提包。鹿悠抬头,是唐芯。 唐芯留着披肩长发,穿着一件驼色风衣,脚踩一双黑色过膝靴,典型的Office Lady装束。 她在鹿悠对面坐下,把脖子上的Burberry围巾取了下来,又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柠檬水。 两人虽然同在B市,但一个住西边,一个住北边,其实见面的机会并不算太多。 唐芯:“刚有个员工把今晚急着发的稿子排版排得乱七八糟,气死我了,害得我自己亲自调整才弄好,差点又要迟了。” 唐芯在一家自媒体运营公司做主编,手里管着好多微博大V号和知名公众号。鹿悠曾经把她打理的账号粉丝加起来算了算,唐芯的影响力差不多跟个地方电视台相当。 业余的时候,在网上写写小说,笔名叫“给你打个叉叉”。她写过几本都市情感类小说,读者反响还不错。 总之,唐芯和鹿悠相比,就是一个妥妥的职场精英加情感专家。 唐芯:“你点了什么?” 鹿悠:“还没点呢,我想吃个菠萝咕咾肉,再要个老火靓汤。你看看你吃什么?” 唐芯拿起菜单翻了翻,说道:“文昌鸡和烧鹅,你想吃哪个?” 鹿悠:“吃文昌鸡.吧。” 唐芯正喝着水,差点一口喷了出来。她拿过餐巾纸擦了擦嘴,笑得不行。 鹿悠显然没有意识唐芯为什么笑,一脸懵逼。 唐芯:“没人跟你说过这么一句话吗?” 鹿悠眨眨乌黑的眼睛,“什么话?” 唐芯:“说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 鹿悠:“……” 明白过来的鹿悠,脸上瞬间火烧一样,耳朵根都是红的。 她在桌子底下踢了唐芯一脚,唐芯这才止住笑。 唐芯:“嗳,你怎么还是那么害羞啊?” 鹿悠:“明明是你思想太邪恶。” 唐芯:“来,跟我说说,跟你家那位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鹿悠敛下睫毛,眼神闪躲着,说道:“没什么进展啊。” 唐芯挑挑眉:“你不是早就爬过人家的床了吗?这都多久过去了,你俩本垒上了没?” 鹿悠羞愤难当地举起菜单,遮住自己的脸,支支吾吾道:“我们什么都没干过。再说了,我还没答应他呢。” 最多就是一起睡睡觉被他搂搂小腰摸摸小脚……嗯,根本什么都不算。 “那你知不知道一条成人世界的默认法则?”唐芯喝口水,继续说道:“确定关系的当天,就要发生关系。” 鹿悠捏着菜单的小手紧了紧,她露出两只眼睛。从唐芯惬意自在的表情来看,不像是打趣自己。 鹿悠:“我大学室友跟她男朋友谈了一年多才上床的……怎么可能那么快?” 唐芯托着腮,对上鹿悠纯洁而明亮的眼睛,说道:“这就是校园恋情和社会恋爱的区别啊。校园里的感情相对来说单纯很多,到了社会上,饮食男女,声色犬马,谁给你一年的时间?” 鹿悠瓮声瓮气道:“他那么多年没女朋友也过来了,再多等会儿应该也不碍事……总之,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唐芯闻言啧啧感叹:“那完了,那么多年没开过荤,逮着你还不得吃得骨头都不吐。” 鹿悠:“……” 唐芯又上下打量了下鹿悠,这小身板,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得住,希望她家那位大佬吃相能稍微斯文点。 这时候,服务员上菜了。 鹿悠:“好了好了,吃饭呢,别谈这种午夜话题。” 两人又扯了些有的没的,一顿饭吃得也算愉快。 鹿悠看下手机,八点了,她的手机应该快修好了。 鹿悠:“时间不早了,我手机还在修,我得过去拿了。” 唐芯随口问道:“你手机在哪修的?” 鹿悠:“就是那边的宸海电子大厦。” 唐芯手上的筷子放了下来,神色严肃道:“什么?你去那里修手机了?” 第44章 鹿悠:“对啊。本来只是换个屏, 一小时就能弄好。结果主板也坏了,那男的说要再修三个小时。” 唐芯:“……” 看样子这丫头根本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奸商的圈套了。 唐芯:“你在B市读大学四年,工作半年,四年半的时间, 你竟然不知道红庄这边的电子城鱼龙混杂吗?” 鹿悠:“我听说过啊。所以我才找了家店面大的, 那些小店面我都没敢去的。” 唐芯:“……这事也怨不得别人, 怨你自己太傻。” 鹿悠:“什么?” 唐芯套上围巾, 急匆匆地把她拉出餐厅:“我是说你被骗了啊,小傻瓜。” 一路上鹿悠把自己今天的详细经过告诉了唐芯, 唐芯越听越想抓过鹿悠的脑袋晃晃看看里面是不是水。 这些黑心商家也真是的, 这么单纯可爱的小姑娘也忍心欺骗,真是禽兽! 唐芯把红庄这边商家惯用的骗人伎俩跟鹿悠普及了一下,手机要是坏了一个地方,拿过去一修, 马上你的手机就浑身都是毛病。并且唐芯还大胆预测,她们现在过去, 那个人肯定会说手机又坏了一个部件。 两人来到方才那家店门口,唐芯把自己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我们现在要尽可能的从他嘴里套话, 保留证据。” 鹿悠点点头,“然后呢?” 唐芯:“跟派出所或者工商部门反应。” 这么说着, 两人就踏进了店里。 鹿悠:“我手机修好了吗?” 从里屋走出来个男人,拿着鹿悠的手机,“修好了。” 鹿悠拿过手机一看, 屏幕还是不亮,“怎么还不对啊?” 那个男人佯作惊讶,把手机接过来仔细一瞧,说道:“你这个内屏也坏了。” 鹿悠:“……” 居然跟唐芯预测得一模一样,鹿悠这下彻底相信自己遇到奸商了。 她也太惨了,昨天被黄牛骗,今天被奸商坑,特么的还都是自己上去送的人头,哭都没地儿哭去。 唐芯:“手机不就是外屏跌碎了吗?” 男人:“是啊,但是里面也有隐患啊。” 唐芯:“可是拿来的时候明明手机还能用,只是屏幕有裂痕。怎么你一修,内屏和主板都坏了?” 男人:“我修之前就提醒过她,这个开盖啊,会连带着出些状况。我也不想出状况的,可谁让她运气不太好啊……” 鹿悠急忙道:“可明明你说出问题的概率非常小,让我放心的。” 男人手一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你说医生难道会把病人往坏了治吗?” 鹿悠心想,这奸商没良心还要拉医生这个行业下水,还真是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角弯。 唐芯冷笑一声:“关键你不是医生啊,又闹不出人命,所以才为所欲为。” 男人不悦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芯:“我妹妹年轻不懂事,你当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什么都不懂?你们这儿水深水浅我心里明镜似的,我劝你最好把坑我妹妹的钱还回来,否则……” 男人脖子一横:“有本事你就去工商投诉我啊。本来我也没打包票这手机就能修好,她自己把手机跌坏了不拆开看谁知道里面有什么问题啊。” 这明显是根本不怕任何投诉,估计工商遇到这种情况,也懒得受理,被坑的人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鹿悠握紧拳头,愤愤道:“你让我别担心的,小问题,换个屏就可以了。结果你一修,我的手机就全是毛病!你肯定动手脚了对不对?” 男人语气陡然拔高:“你个小姑娘不要血口喷人。我看你们是故意来闹事的吧?” 这时候,店里面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三四个大金链子赤膊花臂的大汉,个个虎背熊腰,就这么凶神恶煞地盯着鹿悠和唐芯。 唐芯一看,这是看场子的人来了,要赶客的节奏。 唐芯问鹿悠:“他收了你多少钱?” 鹿悠:“两千八。” 唐芯真想把鹿悠跟面前这个男人一起吊起来打一顿。 唐芯:“你先把坑我妹的两千八还回来,弄坏手机的账我们再算。” 男人扬言道:“手机继续修就放这儿修,不修就拿着滚蛋!” 鹿悠被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盯得头皮发麻,她拉拉唐芯的围巾,紧张地跟她交换了个眼神。 而唐芯丝毫不怕这虚张声势的阵仗,这些看场子的只是出来吓唬吓唬人,光天化日的,他们还敢对两个小姑娘下手? 唐芯甩开鹿悠的手,叉着腰,气势十足:“我告诉你,我可是记者,你们要是不退钱,我就把你们宰客的事曝光,让你们喝西北风去!” 不知是不信唐芯是记者,还是不怕记者曝光,男人一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厚脸皮样:“你曝光啊,我这店开了十多年了,还怕你不成?” 双方对峙间,鹿悠的电话响了。 是成弈。 “你怎么不在家?”刚接电话,成弈就这么问道,看样子是已经从酒店回来了。 “我在外面呢。” “什么时候回来?”鹿悠听见他正踏着楼梯上楼。 “可能得晚点了,我要去派出所走一趟。” 一小段沉默。 成弈:“你卖小黄图的事终于被警方发现了吗?” 鹿悠:“……” 这个梗还能不能过得去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唐芯这边又跟那个男的爆发了争吵,双方争得不可开交,男人还生气地踹了椅子。 成弈敏锐地听到鹿悠那边的动静,语气严肃起来:“你在哪呢?” 鹿悠:“我在红庄这边。” 成弈:“你遇到什么事了?” 鹿悠:“有个无良奸商,把我的手机修坏了。我朋友在帮我理论,不过我估计他是不会还钱的,所以我打算去派出所报案。” 成弈:“……你还真是报案上瘾了,这种事情警察没法管的。” 鹿悠:“为什么?” 成弈:“上次自行车被偷了,明晃晃的盗窃行为还不好立案。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修手机案,你指望警察给你受理?” 鹿悠急了:“那怎么办?他坑了我将近三千块啊。” 成弈:“……” 他真想说一句,他家这小姑娘太傻,骗子都不够用了。 成弈:“你把定位发来,我过去看看。” 而这边,唐芯气呼呼地跟那男人在大声争吵,有路过的人停下来想驻足观看,那几个大汉立刻站到店门口,把里面的画面挡了起来,然后用狠辣的眼神望着围观群众。 几个围观群众一看,立刻快步离开了。 鹿悠收回手机,拉住唐芯,她生怕一个拉不住,唐芯就要扑过去跟那个男的撕咬起来。 唐芯:“我今天回去就通宵写稿,把你们的恶行公之于众!” 说罢唐芯就拿起手机开始咔咔咔拍照。 这时候一个花臂男走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机,“这里禁止拍照。” 鹿悠连忙上去劝说道:“别,有话好说。” 唐芯瞪了鹿悠一眼,这小包子脾气怎么那么软了? 鹿悠:“刚刚成弈给我打电话说他马上过来。” 唐芯一听,知道她家那口子自然神通广大,这事应该就不劳她出面了。不过她还是愤愤不平道:“这事儿我管定了,我一定要曝光红庄修手机的黑幕,让更多人看到!” 鹿悠把地上被踹翻的椅子扶正,坐好,问那个男人:“你到底还不还我钱?” 这男人也是看这俩姑娘都不是B市本地人才敢这么嚣张——当然,如果是本地人根本就不会来这里修手机。 他在这一片叱咤多年,各路关节打通,混得如鱼得水,来一个宰一个,绝无回头客,量这俩姑娘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男人:“不还。” 鹿悠:“好,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有成弈给她撑腰,她怕他奶奶个熊哦! 大约半小时后,成弈来了微信,说他已经到楼下了。 唐芯在拿手机写稿子,鹿悠凑过去一看,已经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锥心泣血,字里行间都写着“吃人”二字。 男人这会儿又说道:“手机不修就赶紧走,我们要关门了。” 这时候几个大汉上来把两人围住,看样子是要把她们弄出去。 鹿悠:“我不走!” 一个大汉抓住她细瘦的胳膊就要往外拽,正推推搡搡间,门口响起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声音:“给我放手!” 鹿悠一看,差点喜极而泣,她的盖世英雄踩着七彩云朵来救她了! 成弈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看样子是刚从会场回家就急匆匆赶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满身肃杀之气,凛冽的目光盯着那大汉抓着鹿悠的那只手。 也许是这个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那大汉不自觉地松开了手。鹿悠连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唐芯是第一次见成弈,瞬间就被他的外形所震慑。啊啊啊!鹿悠这家伙,居然能对着如此美色说出“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这种混蛋话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成弈大步流星走上前去,目光移到那个修手机的男人身上,那男人被成弈鹰隼般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憷。 “就是他?”他开口问道。 鹿悠点点头:“就是他。把我手机修坏了还不肯还我钱!还找了那么多人出来吓唬我!你看我手腕都被抓红了!” 成弈垂眸瞥了一眼鹿悠的手,那里确实有两道红印子,在她雪白的手腕上格外刺眼。 “把钱还给她。”成弈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 那个店长也不是没见过带人过来闹事的,虽然这次这男人气场强大,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所以他才不怕。 男人说道:“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成弈闻言,冷笑一声,还真是无知无畏。 成弈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三个字:“上来吧。” 三分钟后,店门口来了浩浩荡荡二十来人,他们着装统一,个个身强体壮,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们整齐地站成三排,听候指示。 鹿悠:“……” 这是……黑吃黑的节奏?哦不对,这些人明显是成家的私人保镖。 这么想着,鹿悠放心多了。 门口这时候又多了不少围观群众,他们勾着脑袋往里面看。 成弈好整以暇地看着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店长,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说,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第45章 那店主在此地经营十多年, 着实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来闹事的。而面前这男子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的脑门不自在地冒汗。 他说道:“你们这样欺负人,我叫商场保安了啊!” 片刻之间,欺负人的和被欺负的就被掉了个个儿, 倒是鹿悠才是仗势欺人的那个了。 成弈坐在店里, 犹如一尊大佛。鹿悠瞬间摇身一变成了狐假虎威的那只小狐狸, “你叫啊, 最好把人都叫来看看到底是店大欺客还是客大欺店!” 店主一听,这小丫头片子刚刚还一副软趴趴任人搓扁揉圆的小包子相, 一眨眼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明显是早有一手,这还真让他着了她的道了。 店主给商场保安部打了电话,保安处来了两个人,一看这阵仗, 也是束手无策。商场经理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说今天这大厦里有个不知死活的商贩运气不好得罪了个小姑娘, 谁知那小姑娘是个有背景的,现在人家男朋友带了几十个大汉过来闹事,看这架势是不把店拆了不罢休。 商场保安处那么点人手处理不了这情况, 商场经理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这一带本来都是做的大多是些坑蒙拐骗的生意,只要不闹大了工商和警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这小姑娘要是把事情闹大了, 到时候上头勒令整改,商场上上下下都得脱层皮。 可要是他不出手保这商家,到时候其他店家知道了, 肯定会觉得商场无能,连这些闹事的人都压不住,以后他们还怎么安心地坑蒙拐骗呢? 正犹豫间,大厦方来了电话。说是有个惹不起的大佬在商场遇到了些麻烦,务必火速解决这件事,否则他职位不保。 那经理一听,吓得连忙屁滚尿流地从办公室来到三楼。 一进门,就看到屋子正中间的椅子上坐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而他身后整整齐齐站着二十来个大汉。这男人身边还坐着个短发小姑娘,伶牙俐齿地跟店主斗嘴。 经理来了,连忙跟成弈赔笑,然后把店主叫到一边。 经理:“你赶紧把坑人家小姑娘的几千块钱还了。” 店家不干,哪里有吃到嘴里还吐出来的事?方才听那男人口音是本地人无疑,本地人还放任自己女朋友来这里修手机,被宰了怎么能怨他们? 经理一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恨得牙痒痒,放狠话道:“他男朋友连大厦这边惹不起。不给人家赔礼道歉,我看你是别想在这一片混了。” 店家一听,这才慌神了。他连忙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去抽屉里拿钱,心疼地数了二十八张后,这才锁上了抽屉。 鹿悠坐在椅子上,心里还纳闷那奸商去哪了,却看到他脸上端着虚情假意的笑容出来了。 店主:“不好意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钱你拿好,消消火气,咱们呢别把事情闹大,多伤和气啊。” 鹿悠接过钱,数了数,二十八张,一张不少,她把钱揣进了包里。 这时候唐芯双手抱臂,不依不饶道:“你把人家手机修坏了的事就想那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鹿悠被一提醒,也不乐意了:“我手机拿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被你修得屏幕都是黑的!这事不能就那么算了!” 店主暗暗叫苦,说道:“我帮你修好,我不要钱了还不行吗?我的小姑奶奶。” 那店主在二十多个大汉灼灼目光的注视下,浑身冒着虚汗,腿都打颤儿,不消十分钟,手机就修好了。 鹿悠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把手机放进包里。 成弈见这边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准备打道回家。后续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再插手了,相信大厦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成弈走在前头,鹿悠和唐芯走在后头,三人下楼后,鹿悠看见成弈的车停在楼下,就知道她得跟他回去了。 唐芯拉过鹿悠的手,语带责备:“长那么大出门也不带脑子。人家带脑子好歹还看起来高点,你嘛……” 鹿悠:“我以后再也不来这破地儿修手机了!” 唐芯:“不过我还是打算写一期红庄修手机的推文,今天这事也太叫人恼火了!” 鹿悠:“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写了我给你点赞转发!” 这时候成弈在一旁说话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唐芯非常识相地冲鹿悠摆摆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拜拜!” 成弈开车,鹿悠坐在副驾驶上。明天就是除夕了,现在B市的外来人口走的走散的散,平时拥挤不堪的路上竟然畅通无阻,甚至连车都看不到几辆。 成弈:“那是你什么朋友?” 鹿悠:“一个网友,认识好久了,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成弈:“你还交网友?” 鹿悠:“怎么了?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没一两个网友啊?” 成弈扯扯嘴角,说道:“以你的智商,见了网友还没被拐卖,真是万幸中的万幸。” 鹿悠噘着嘴,委屈道:“我也不是故意要被骗的,是那店家太可恶,骗了我两千八……” 成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到三千块钱,都不够那群保镖的出工费,得不偿失。” 鹿悠闻言一惊:“什么?还有出工费?” 鹿悠呆滞了三秒钟后,又默默补了一句:“这个钱……” 成弈:“不用你出。” 鹿悠松了口气。 成弈:“不过你下次能不能留个心眼?” 鹿悠:“……” 半晌,鹿悠幽幽开口道:“你嫌弃我。” 成弈:“不是嫌弃你。是怕你以后再遇到些什么事,我不能及时赶过来,吃亏的是你。” 鹿悠敛下睫毛,似乎在思考他的话,她的手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成弈一见,想起她方才被那大汉拽着手的样子,连忙伸出一只手把她那只手捞了过来:“你没事吧?” 鹿悠皱皱眉:“疼。” 成弈握着她的胳膊,并没有瞧见太过显眼的伤痕。正疑惑间,鹿悠用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疼。” 女孩的目光直勾勾看着他,眼似点漆。成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莫名其妙,但随即便明白她这是跟他撒娇。 成弈缓缓松开她的手,继续开车,目光直视前方,状若无意说道:“要我给你揉揉吗?” 鹿悠闻言,立刻伸手抱住自己的前胸,惊恐地看向他。 成弈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怕什么?” 鹿悠小小说了句:“坏蛋。” 第二天一早,鹿悠还在睡梦中,有人敲她的房门。 她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挠挠睡得翘起来的头发,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见成弈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门口。 鹿悠打了个呵欠,问道:“一大早的,什么事?” 成弈上下打量着她,女孩睡眼惺忪,一头短发散乱着,还有两缕黏在脸侧。乳白色的棉布睡裙下似乎什么都没穿,胸前两个小馒头就这么俏生生地显示出柔软的形状来。 成弈稍稍挪开目光,清了清嗓,说道:“今天除夕。” 鹿悠揉着眼睛,说道:“除夕不可以睡懒觉吗?” 成弈:“你得跟我去成家大宅吃饭。” 鹿悠被这话一下子惊醒了,睡意全无:“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去吃饭的?” 成弈:“厨师都过年回家了,你想饿肚子?” 鹿悠:“哦。” 鹿悠往屋里走着,成弈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 鹿悠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她停下脚步,说道:“我随便去街上吃点什么都好,干嘛要跟你去成家吃饭?” 成弈:“我跟爷爷说了会带你过去。” 鹿悠一回头,发现成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她的屋子,还把门带上了。 鹿悠:“你许的承诺,为什么要我来履行?” 成弈没回她的问题,而是径直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说:“都十点了,再不起床得迟到了。” 鹿悠:“那你出去,我要收拾一下。” 成弈随手拿过她搁在沙发上的一本书翻看了起来,说道:“我得监督你,不然谁知道你会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 鹿悠:“……” 卧室的门被“嘭”地带上,成弈望着紧闭的房门,翻过一页纸,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尽管门外有只大灰狼看守,鹿悠还是照例磨洋工。 成弈把手上的书都翻完了,还不见她出来,等得有些着急了。 成弈又去敲了她卧室的门:“你好了没?” 没等答话,鹿悠的房门开了。 她换了一身浅粉色格子的羊绒大衣,头上戴了一顶米白色的毛线帽,大衣衣摆下隐约可见荷叶边的短裙边缘,脚上套了一双绒绒的雪地靴。 她画了精致的淡妆,眼睛水盈盈地发着光,长长的睫毛卷翘,一扇一扇似乎能带起一小阵风。 她就这么越过成弈,说道:“走吧。” 成弈望着她的背影出神片刻,这才跟了上去。 上车后,鹿悠系好安全带,乖巧地坐着,然后问道:“一会儿过去有什么注意点吗?” 成弈发动汽车:“见到爷爷和我爸妈记得拜年问好。” 鹿悠眨眨眼:“你爸妈?” 成弈的车驶出院子,他说道:“过年了我爸妈自然也会在啊。” 鹿悠慌神了,她敲了敲车玻璃,说道:“我要下车!放我出去!” 成弈打着方向盘,不咸不淡道:“迟了。” 第46章 于是乎, 成弈一路踩着油门载着鬼哭狼嚎的鹿悠到了成家大宅,活脱脱就像一强抢民女的土匪头头。 成家大宅位于二环边的一处四合院,据说这儿一百年多年前住的是个王爷,平日里成老爷子无事便在这处住着。如今成老爷子年事已高, 公司的事他亲自过问的不多, 主要还是放手给了两个儿子和公司的高层。 成弈把车停下, 熄了火, “到了。” 鹿悠气他擅作主张把她带来,侧着身子气鼓鼓地背对着他, 看样子是不打算理他了。 成弈见她这娇小可人的背影, 倒也不恼。他拔下车钥匙,附身到她耳边,说道:“下车。” “我不下去。”鹿悠嘟哝着,鼻翼一张一翕出着气儿表示自己的不满。 成弈把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解了, 伸手去解她的安全带,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 “我不要见你爸妈!”她愤愤不平地说着。 成弈轻轻拨开她的绵绵小掌, “迟早要见的。” “可不是现在。”鹿悠说道,“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成弈:“你今天够美了,还要准备什么?” 鹿悠:“……” 被成弈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迷了心智, 鹿悠蜷起身子,委屈道:“人家还没答应你, 结果就被你绑来见你爸妈……” 成弈:“那你现在答应我不就行了。” 鹿悠:“你这跟屈打成招、严刑逼供有什么区别?” 成弈双手一摊,“我哪有?” 鹿悠皱皱鼻子控诉道:“就有。” 见门口来了人,成弈也没空跟鹿悠继续耗着了, 他下了车,径直走到鹿悠这一侧,打开车门,淡淡道:“下车。” 而鹿悠的小脾气上来了,倔强道:“不下车。” 成弈:“你下不下?” 鹿悠:“我不!” 成弈俯身,伸出双手穿过鹿悠的腋下,鹿悠紧张地睁大眼睛——他像拎小鸡儿似的把她整个人抱下了车。 偏偏搁到地上后,鹿悠脚一软,伸手搭了他胳膊一把。鹿悠站定以后,这才看到院子门口有人,立刻羞红了脸。 成弈冲她伸出半个胳膊,“走吧。” 鹿悠只得挽着他,摆出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走到门口处,那人冲成弈躬身道:“大少爷回来了。” “孙伯,新年好。”成弈点头示意。 孙伯见成弈身旁的年轻女子,心想这便是成老爷子成日挂在嘴边的那位鹿小姐了,于是也冲她躬了躬身子:“鹿小姐,新年好。” 鹿悠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平日里在成弈家,周叔周婶跟他们之间也算客套。而到了大宅里,什么大少爷之类直接就叫了出来,鹿悠总感觉穿越回了大清朝。 不过她立刻回以一个微笑,“新年好。” 进了四合院,才发现这并非小小一处四四方方的天井院落,其面积远超鹿悠的想象。这是一座五进四合院,入目是一面高大的影壁,绕过影壁后是第一进院,是一处窄院。第二进院是对外使用的厅房和东西厢房。隔一道垂花门是第三进院,垂花门之后为正房和厢房所在的第四进院,是主院。第五进院则是后罩房。 这院子修葺得分外好看,即使是冬日里,也有常青树透露着生机。要是到了春天,草长莺飞,百花齐放,绝对称得上是一处格外别致的中式院落了。 成弈带着鹿悠到了厅房,别看外观上古色古香,但内里的装修却中西合璧。地板铺了红木,窗户也是玻璃,不是纸糊的。整套的黄花梨家具看得鹿悠眼睛都直了,不愧是大户人家。 进了门,就看到成老爷子拄着拐杖在上座跟旁边人讲着话——是成越,旁边还有两个鹿悠不认识的中年男女,看样子像是成越的父母。 而成老爷子边上还坐着一位鹤发老奶奶,不用说也知道是成越的奶奶谭清娥,成老爷子的现任夫人。 成老爷子看到成弈和鹿悠,脸上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连忙招手道:“阿弈,小鹿!” 剩下的几人表情略一凝滞,成弈就这么挽着鹿悠上去给成老爷子拜年:“爷爷,新年好!二叔二婶,新年好!” 鹿悠见他并未跟成老爷子的现任夫人打招呼,心里思量着兴许他是不待见她的。而成老爷子对此也并未置词,于是也随了成弈跟他们打招呼:“爷爷,新年好!二叔二婶,新年好!” 起先那谭清娥对成弈略过她打招呼这事面上也无甚波澜,可鹿悠这么打完招呼后,她表情明显动了动,但她也没说话。 “诶哟,小鹿真乖。”成老爷子随身从兜里拿了个红包出来,放到鹿悠手上,鹿悠捧着红包不知所措,可成弈用眼神示意她收下,她便乖乖揣进了包里,甜甜地说了声:“谢谢爷爷。” 而这边,成弈的二叔二婶对于鹿悠这个初次见面的侄媳妇也是该有所表示的,于是鹿悠又收了个大红包。 成弈带着鹿悠坐下,成越在对面调笑道:“一阵子没见,小鹿好像长高了点。” 鹿悠听了这话,顿时一兴奋,“真的吗?” 成弈在一旁听得很是无语,这倒像是打趣他带着闺女来给爷爷拜年。 成弈:“都二十多的人了,长什么长?” 鹿悠撇撇嘴道:“怎么就不能长了?” 成老爷子问道:“小鹿过年怎么没回自己家啊?” 鹿悠一听,她才不想告诉成老爷子因为她没赶得上回家的高铁,所以才被身边这土匪绑来了成家大宅。 成弈答道:“年前商议着带她来这过年,年后我陪她回去。” 成老爷子:“人家一小姑娘只身在外,也就过年能回家陪陪父母享享天伦之乐了。你这倒是不近人情了。” 成弈抿一口茶,但笑不语。 正说话间,门口又来了一对中年夫妻,成弈立刻起身,连带着把鹿悠也从位置上拽了起来。 鹿悠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看来这就是他爸妈了。 “东彦,你可回来了!”成老爷子也很是兴奋,起身相迎。 鹿悠瞄了一眼,只见那男子虽年过半百,但身材健硕,面露红光,神采飞扬。而那中年女子,化着浓妆,体态略丰,身披貂绒大衣,一副贵妇做派。 “爸妈,新年好!”成弈冲他们点头问好。 鹿悠一紧张,张口就来:“爸妈,新年好!” 一说完,就惊觉不对,她分明应该叫叔叔阿姨的,跟着成弈喊什么爸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巴不得现在就嫁进成家呢。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改口喊叔叔阿姨就太生分了,鹿悠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不过成弈听了这话却很受用,他若无其事地瞥了鹿悠一眼,只见小丫头的小脑袋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成弈的父亲成东彦看了眼鹿悠,随口问道:“这是你女朋友?” 成弈答道:“她叫鹿悠。” 成东彦倒也无话,从口袋里拿了个红包出来,递给鹿悠。 鹿悠接过来,诺诺道:“谢谢叔叔。” 成弈:“……” 刚刚还爸呢,这会儿就变叔叔了。原来方才果然是口误…… 而成弈的妈妈乔素珍则用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打量着鹿悠,并未跟她搭话。 一家人去了餐厅,大圆桌上依次坐下。成老爷子左手边是成弈爸妈、成弈和鹿悠,右手边是谭清娥、成越爸妈和成越。而这么安排次序,很不巧的就是鹿悠被夹在了成弈和成越两个人中间。 大家说着话,鹿悠也插不上话,只顾着埋头吃饭。 从断断续续的对话中,鹿悠大概知道成弈的父母前段时间在国外,年前刚回的国。而成越的爸爸成东远这段时间一直在B市给亿成打理公司事务。 成越对他们的对话也一样不感兴趣,正巧鹿悠坐在他旁边,他就开始跟鹿悠说话。 成越:“小鹿,过年有什么计划没?” 鹿悠狐疑地瞟了他一眼,刚想摇头,衣摆就被成弈抓了下,于是她赶忙点头,说道:“我过年挺忙的。” 成越:“过年有什么忙的?你在B市也有亲戚要走?” 鹿悠正不知如何作答,成弈说道:“她得陪我,我有亲朋好友要串门。” 鹿悠喝着汤,只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成弈见她吃了这个吃那个,低头打趣她道:“你吃饭……好认真啊。” 鹿悠被他这么一说,脸红了,不由得放慢了筷子。有佣人上来收走鹿悠用过的碟和碗,给她换了副新的。 成弈见鹿悠被他打趣得连饭都不敢吃了,于是给她舀了一碗牛肉羹,放到她面前。而刚刚那佣人收碗碟的时候,不留神把鹿悠留在碗里的勺也收走了,鹿悠此时此刻看着那碗牛肉羹却无从下口。 成弈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窘迫,他很自然地把自己碗中用过的勺搁到了她的碗里。鹿悠看着这只勺子,心底犹豫了片刻——她到底是用还是不用呢? 成弈的母亲乔素珍不动声色地把这一幕收入眼底,她淡淡开口道:“鹿悠,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别的话不问,偏偏问这个,这问题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 第47章 鹿悠见他母亲面无表情, 心里有点发憷,成弈捏了捏她放在桌布下的小手,示意她有话直说。 鹿悠实话实说:“我爸是公务员,我妈是老师。” “这样啊。”乔素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随后便不再同她讲话。 这对鹿悠倒是个解脱, 要是她一直拉着自己东问西问鹿悠这才招架不住, 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暴露了什么, 比如其实她现在还算不上成弈的正式女友什么的。 可是乔素珍这边不提,成越的妈妈卜美琼突然提了一茬:“说来, 成弈也快结婚了吧?” 成弈的爸爸成东彦说道:“这事儿我跟他妈还没怎么听说过, 随他自己去吧,都那么大人了。” 可乔素珍这边却道:“婚姻大事,不能操之过急。越大了对待这事就得越谨慎。” 说这话的时候她目光还往鹿悠这边轻蔑地扫了眼,鹿悠也不吭声。反正她也不想年纪轻轻就结婚, 她还小,这点倒是跟她想的不谋而合。 卜美琼又说道:“我们家成越啊, 到现在还没个着落,可把我跟他爸急坏了。” 成东远随口附和道:“也就你急,我跟儿子都不急。” 卜美琼:“这不, 过几天就给他安排了个相亲,对方啊是清源集团董事长家的独女。我这当妈的要是还不操点心, 他这小子猴年马月也结不了婚。” 成越一听,不高兴了:“妈,这事你怎么都没跟我商量过?我才多大, 相什么亲。至少也得等到了堂哥那么大年纪才该着急吧。” 躺着也中枪的成弈:“……” 这小子是明里暗里说他年纪大? 成老爷子听了这话,安抚成越道:“就去看看,还能少了你身上一块肉?再说了,你妈也是为了你好。我听说那清源集团董事长特别疼爱闺女,人家还不一定能看得上你小子。” 餐桌上这么一席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乔素珍看向成越这么一家子的眼神更复杂了。 吃完饭以后,倒也无事。成老爷子喊大家伙去玩麻将,一行人等就随他过去了。而谭清娥说她回房休息,成老爷子只叫佣人看着,便也没在管她了。 毕竟过年,还是要跟儿孙一块才热闹。 于是,成弈爸妈和成越爸妈坐了一桌,成老爷子和成弈、成越、鹿悠一桌。 成弈坐在鹿悠旁边,问她:“你会玩麻将吗?” 鹿悠摇头,“我爸妈以前不让我学这些。” 成弈笑笑,“家教倒挺严。” 成越凑过来,翻了几张牌出来,指着说道:“这麻将分为筒、条、万,还有东南西北中发白……” 成弈瞪了成越一眼,把鹿悠拉过来,说道:“麻将不难,你只要记得怎么胡牌就行了,剩下的规则跟着打两局就都懂了,不需要人教。” 所以鹿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场了。 刚开始她连牌都不会摆,面前一堆叠得歪歪扭扭的,后来还是成弈伸手给她摆正了,这才有点打麻将的样子。 正当鹿悠还在纠结着一会儿出九筒还是四万的时候,只听成越说一声:“六条!” 成老爷子一推牌,喜笑颜开道:“我胡了,就等你这六九条了。” 成越点了炮还一个劲儿地给成老爷子拍马屁,把成老爷子哄得喜滋滋的。 这时候鹿悠才抬头,看了看牌桌,说道:“这是不用我再出牌了?” 成越:“我们这儿麻将的规矩不是血战到底,一个胡了一局就结束了。” 鹿悠:“哦。” 真是白白纠结了半天打哪张牌,脑细胞都死光了。 又一局,鹿悠一个麻将小白什么都不懂,那边成越明显在等一个万字牌,鹿悠也不会捡熟牌打,居然就这么把一个谁都不敢打的四万给扔了出来。 成越:“清一色对对胡!” 鹿悠:“什么是清一色对对胡?” 成弈:“就是你输惨了的意思。” 鹿悠点了这么个大炮仗,面前小山一样的筹码一下子被成越拿走了一大半,顿时焦虑起来。 再一局,成弈上来没两圈就听牌了,弄得剩下三人不敢乱打牌。 鹿悠吃过上次的教训,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再不敢动,手里这张五筒也必须出了,否则她没法听牌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五筒丢在了桌上,成弈瞥了一眼,面色如常。鹿悠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踩到雷。 见鹿悠扔了五筒,成越这边也很放心地把五筒丢了出去。 谁知刚一落地,成弈一推牌:“清一色一条龙。” 成越:“什么?” 成弈把他那张五筒往牌堆里一加,成越凑上去一看,还真是清一色一条龙。 成越:“你故意的!小鹿打五筒你不要,偏偏要我的!” 成弈:“刚刚我想自摸来着,结果看你又打了个五筒,觉得摸到的可能性不大,就胡了。有什么问题吗?” 成越气得牙痒痒,愤愤地数了一堆筹码丢了过去。 成老爷子在一旁看着,笑道:“阿越你不能怪他,谁让他跟小鹿是一家的。” 鹿悠大概明白成弈是故意没要自己的炮,感激地看着他,不然她今天真的要输惨了。 所以打到最后,成弈和成老爷子两家赢,成弈赢得大多都是成越的,所以成越输得最惨,倒是鹿悠个新手,有着来自某人光环的庇佑,也只是小输一笔。 不过算完钱后,成弈就把他赢的那叠都递给了鹿悠。 鹿悠不解,他道:“帮我拿着。” 鹿悠心想他应该是没带钱包,于是就把他那叠厚厚的钱收进了包里。 成越在一旁说道:“看来你俩是小鹿管钱了。” 成弈:“有何不妥?” 鹿悠:“……” 晚上吃了饭,一家子聚在厅堂里看春晚。鹿悠觉得,虽然成家是大户人家,可是这过年的娱乐方式倒也算接地气。 正看着电视,鹿悠手机响了。一看是她妈打来的,于是便出去接了电话。 “喂,妈妈。”鹿悠走到院子里,大年三十天上没有月亮,倒是有几颗亮晶晶的星星挂在夜空里。 “你在干嘛呢?” “我在朋友家过年呢。”鹿悠随口说了句。 而蒋雪英对这也不感兴趣,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给爷爷奶奶买的是什么补品啊?” 鹿悠:“买了点泡茶喝的人参,蛋白.粉,深海鱼油,还有……” 蒋雪英:“在哪买的啊?” 鹿悠:“同仁堂啊。” 蒋雪英:“买了多少钱?” 鹿悠:“两千块钱左右吧,怎么了?” 听鹿悠这么说了,蒋雪英倒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起气来:“刚刚真是气死我了。你没回家你大伯那话里就明里暗里说你在外面混得不好,听得我心里可不舒服了。我就把你寄的东西当着面给你爷爷奶奶,结果他说你买的这是假的,不值钱。” 鹿悠一听,明白她大伯就是有意刁难他们家,真是人没回家还被抓着不放,鹿悠心里也是哗了狗了:“怎么可能是假的?我就在我们公司楼下那条商业街上买的,好大一家同仁堂。” 蒋雪英:“我也不信的,结果你大伯还神乎其神拿了一个什么微信公众号文章出来,标题叫什么《一定要看!这几种补品千万不能买给老人!》,弄得你爷爷奶奶可不高兴了。” 鹿悠满头黑线,这种文章标题一听就不能信,这是唐芯作为资深自媒体人告诉过她的。连她这种经常被骗的小傻瓜都知道这是假的,她大伯还拿出来在她爷爷奶奶面前妖言惑众,真是其心可诛。 鹿悠:“妈,你别急。等我回去给你找找我买东西的小票,东西我真的是从同仁堂买的,那么大个店不可能有假。分明是大伯故意挑事,想让我们难堪。” 蒋雪英:“那你赶紧找找把小票拍过来,这回我是真忍不了了。你过年还给我跟你爸六千多过节费呢,你大伯儿子屁钱没孝敬也不知道他拽什么拽。” 鹿悠:“……大伯就这样的人,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蒋雪英:“不过说到底还是你没亲自回来的原因,你爷爷奶奶也想你的,一大家子都在就你不在,难怪被人说三道四的……” 鹿悠:“妈,是我不好。我年后尽量抽空回去一趟。” 蒋雪英:“哎,你工作忙。要真的没空,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鹿悠挂了电话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也不是没有家的,因为没回得去,被成弈带来他家过年。 其实成弈初衷也是好的,可是她对他们家总感觉还是有些生分。尤其是他妈,似乎对她并不是很待见。 本来鹿悠还无所谓的,可是想想自己以后要是真的跟成弈在一起,他妈那里肯定是绕不过去的。 鹿悠叹口气,收回手机,回到厅堂。 而那边,乔素珍瞅着鹿悠出了厅堂,就立刻把成弈喊到隔壁小屋里说话。 乔素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当初只让你随便找个女的哄哄你爷爷,过去了就过去了,你怎么还把她带到家里来过年?” 成弈:“她是我女朋友,带到家里来过年不是很正常吗?” 乔素珍一听这话,更是来气:“你这么多年没找对象我也没逼过你,只想着你是要挑一挑的。可你倒好,娶了她你是想气死我啊?” 成弈皱了皱眉,说道:“鹿悠很好,不知道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素珍:“你还没听你二婶席上说的话吗?她给成越找的什么相亲对象,清源集团董事长的独女!成越人家未必看得上,但是以你的条件配人家倒是绰绰有余。你将来的妻子怎么能不如成越的?” 成弈:“婚姻之事,本就是看感情看缘分。拿这个与成越攀比,有什么意思?” 乔素珍更是气得跳脚:“婚姻岂能儿戏?尤其是你的,更不可能。你要是喜欢那鹿悠,妈妈也不阻拦你,随便你给她花钱买这买那。但是你记住,你不能跟她结婚,懂了吗?” 成弈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是让我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再把她当情人一样养起来?” 乔素珍:“那种女人你可以喜欢,但是不能结婚。我能容忍她给你做情人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成弈冷笑一声:“难道母亲你也允许我爸在外面养个小的?” 乔素珍:“你爸?想都别想了,腿都给他打断。” 成弈:“哦。那看来是对我爸的行为要求严格,对我的要求倒是松了许多。我要是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人家就容得下我在外面养个小的了?妈你不觉得你在这种事情上是双重标准吗?” 乔素珍:“还不因为你是我儿子?我要不心疼你,谁还心疼你。你没看你二叔二婶他们巴不得你娶了那个女的,就此自甘堕落下去。” 成弈:“我要娶她,跟自甘堕落有什么关系?难道我是就此不上班了还是对公司的事不上心了?” 乔素珍被成弈说得呼呼来气,随手拿了叠报纸扇着风:“总之就是不行,这事没的商量。” 成弈:“我要结婚随时随地都能带着她去,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 乔素珍:“为了那个女人你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吗?” 成弈:“妈,我今年二十八了。” 乔素珍:“再大你也是我儿子。” 成弈:“我早就是独立的个人了,娶谁,跟谁过一辈子是我自己的事。还请母亲你平日里多操心点别的事,儿子的终身大事儿子自己能解决。” 说罢成弈就推开小屋的门走了出去,正巧看见鹿悠坐在沙发上剥着橙子。那橙子皮厚,鹿悠使尽了力气还没剥开。 他走过去,顺手把她手里那只橙子捞过来,坐在她身旁,把橙子按在茶几上滚了几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橙子皮剥了下来。 鹿悠欢欣鼓舞,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成弈剥了一片橙子,塞到她嘴里,看着她像只小猫一样叼着吃进嘴里,眼睛都笑成了小月亮,不由地心头发热。 第48章 乔素珍看到这一幕, 心下不是很痛快,便把老公成东彦拉回屋休息。 成弈见父母离开,而鹿悠还一边剥着瓜子一边看电视,便说道:“时候不早了, 我们也该回屋休息了。” 鹿悠闻言, 瓜子也不嗑了, 急忙说道:“今晚不回家吗?” 成弈把她手里的那把瓜子放回果盘, 说道:“除夕向来都是在爷爷家过夜的。” 鹿悠:“……” 这时候成越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去年不是有事早早走了吗?前年也——” 话还没说完,成弈一记眼刀飞了过来。 鹿悠回过神来, 小拳头往他胸口一锤。 成弈若无其事地整整衣服, 站了起来,说道:“我回屋了。” 其实鹿悠不想跟他回屋。可是方才成老爷子也乏了回去休息了,这屋里只剩成越一家三口和他们俩,成弈要是把她丢这儿她更没辙了。 鹿悠只得站起来, 像个小尾巴一样乖乖跟他走了。 成越看着鹿悠跟成弈离开,也顿感无聊, 于是一伙人就这么散了。 他们两人来到了位于第四进院的西厢房,这间屋子比起成弈的主卧要小些,但两人入住绰绰有余。 成弈:“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鹿悠:“你先吧, 你洗得快。” 鹿悠坐在床沿,知道今晚又得跟他一块睡了, 心里暗暗叫苦。算起来,他们也一块睡过两晚了,没想到隔了没多久又要跟他一起睡。总不能在成家大宅里要喊着跟他分屋睡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他以后, 她就出了那么多“必须要跟男人一起睡”的状况。分明之前的小半辈子,她都是顺风顺水度过的。 成弈洗得很快,大概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他赤.裸着上身,下面包了一条浴巾,随手又拿着块方巾擦着头发。 成弈:“去洗澡吧。” 鹿悠:“哦。” 她急忙忙进了浴室,打算把这个澡洗到无限长,长到她洗完了成弈已经睡着的地步——这样似乎就可以减少两人同床共枕的尴尬了。 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成弈平时睡得早,今天也起得早,想必是熬不了多久的。鹿悠这么想着,就进了浴室。 成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想着事情,床头留了一盏小灯。听着浴室断断续续传来的水声,他是根本无法入睡的。 今天发生的事情在他脑海中一遍遍过着,鹿悠的不情不愿,母亲的责难,还有成越一家的窥伺……他条分缕析着目前的状况,试图在错综复杂的家族事务中,拨开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让鹿悠能够抛却一切负担无忧无虑地跟在他身边。 越这么想,成弈越觉得此事还是早点定夺为好,以免夜长梦多。 鹿悠洗澡已经洗了一个多小时了。要不是浴室里不时会传来些细微的动静,成弈都会怀疑她是不是晕倒在浴室了。 成弈的脑子有点混沌,他确实困了。可是听到浴室门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啪嗒”声,他立刻睡意全无。 鹿悠头发吹得半干,身上套了件棉白家居服,踩着拖鞋出来了。她小心翼翼地往床这边走,发现成弈已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祥和,呼吸均匀,八成是已经睡着了。 她松了口气。 鹿悠走到床的另一侧,蹑手蹑脚地上了床。她掀开被子的一个角,然后伸手关掉了床头灯,就这么钻进了被窝里。 刚躺下不到三秒钟,黑夜中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男声:“终于洗完了?” 鹿悠吓得身子一抖,成弈翻过身侧对着她,一只手肘曲在头下,就这么看着她。 鹿悠连忙把头缩到被窝里,隔着被子嘟囔道:“洗完了。” 成弈另一只手搭在她鼓起的被子上,状若无意地拍了拍,说道:“那该谈点正事了。” 鹿悠:“……” 她探出半个脑袋,不满道:“都大半夜了,我困。” 成弈:“我比你还困。” 鹿悠:“那你还不睡?” 成弈:“不把正事谈完我睡不着。” 鹿悠模模糊糊知道他想谈什么,如果放在今天以前,她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是经过了今天这么一折腾,他妈妈的态度鹿悠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现在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鹿悠:“年不是还没过完嘛……” 她打着哈哈,企图把这件事再往后拖。 成弈:“早就过了十二点了,年已经过完了,现在是大年初一。” 鹿悠:“你家过年就过个除夕啊?怎么也得等正月十五以后才叫过完年吧。” 成弈懒得跟她抬杠,直截了当问道:“你做不做我女朋友?” 他的声音很郑重,鹿悠望着他那双即使在黑夜里也分明可见的眼睛,不禁有些退缩。 “我……”鹿悠犹豫了,情感上她是愿意的,可现实的情况又让她望而却步,“我不——” 话还没有说完,成弈就吻上了她的唇,鹿悠蓦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她的初吻,第一次,很珍贵的,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身旁的男人夺走了—— 成弈的唇滑过她的,以牙轻噬她娇嫩的唇瓣。刚刚洗完澡的鹿悠,头发上沾着些许凉意,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隐隐钻入他的鼻中,不知是沐浴露的味道还是她身上原本就有的气息。 鹿悠的手抵在胸口,想推开他却又莫名地动弹不得,就算推了也未必推得开吧——鹿悠这么想着就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他的唇很温柔地一遍遍摩挲着她的唇瓣,并未深入,这种感觉妙不可言。不知何时鹿悠闭上了眼睛,身体也渐渐软了下来。 直到成弈放置在她被子上的那只手开始蠢蠢欲动,隔着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她的身子,鹿悠这才惊醒。 她别过头去,躲开了他的吻,羞愤难当地咬着唇。 良久,她又道:“我不——” “不”字尚未完全吐出,又被成弈以唇封缄。 成弈吻了她一阵子后松开了她的唇,一字一句道:“你再说出那个字我就一直这样了。” 鹿悠:“你明明问我做不做你女朋友,怎么还不让人家说不了?” 成弈闻言又啄了下她的唇,说道:“我就是走个形式,以免你说我连个正式的追求都没有。我又没说你可以拒绝。” 鹿悠:“……” 鹿悠:“骗子,你说了让我选的。” 成弈:“一个选项也是选。” 鹿悠闷闷地蒙上被子,心想还真是上了贼船了。哪有那么霸道的人,装模作样问她可不可以当他女朋友,还假惺惺地给了她那么长时间考虑,结果到头来她连一个“不”字都不能说出口。 鹿悠:“还说你不是土匪!” 成弈拉开她的半截被子,说道:“你情我愿,何来土匪之说。” 鹿悠一听这话,气得扭了过来,“什么你情我愿,分明是你强迫我——” 成弈:“你刚刚还亲我了,三次。你还说不是你情我愿么?” 鹿悠急得要跳脚,她坐了起来,倚着床头,打开床头灯,愤愤道:“你说清楚,谁亲你了?” 成弈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揩去她唇角一抹水泽,说道:“你亲我了。” 鹿悠:“你居然还颠倒黑白!?” 成弈也坐了起来,将气鼓鼓的鹿悠拥入怀中,无视她雨点般落在自己胸口的小粉拳,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别的地方都不亲,偏偏是亲这儿吗?” 他俯首,趁着鹿悠思考的空隙,又亲了一口她的小嘴,然后才缓缓说道:“因为这样,我在亲你的时候,你也在亲我。” 鹿悠:“……” 一本正经的成弈说起骚话对她来说简直是少女心暴击,鹿悠的脸一下子红得像蜜桃一般,连小巧的耳根都染上了一抹红。 鹿悠羞得把灯一关,像只受惊的猫咪一样钻进了被窝,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 成弈知道她是害羞了,勾了勾唇角,将她连人带被抱到怀里,问道:“那你跟我说说,你刚刚为什么要说不?” 一副理所当然的“我已经是你男朋友了所以我大发慈悲允许你解释一下”的模样。 鹿悠心跳得厉害,她斟酌片刻,现在就说出他妈妈不喜欢她所以她觉得他们不会有未来的这种话好像不太合适。 于是她换了个说法:“可能是觉得我自己不是很讨人喜欢吧。” 成弈眉毛一挑,说道:“你觉得我妈不喜欢你?” 没想到他一针见血,鹿悠这下就更为难了,承认或者不承认都不好,所以她选择不吭声。 成弈:“她喜欢不喜欢你不要紧的,我喜欢你就够了。” 鹿悠瓮声瓮气道:“她不喜欢我,我们以后不会幸福的。” 成弈:“……” 这丫头片子脑瓜子里想得东西还挺多,看来她脑子也不全是空的。 成弈:“我们以后又不跟她住一块,我成年后就都是一人住了。” 鹿悠从被窝里慢慢钻了出来,抱着膝盖坐在枕头上,一双眸子水漉漉的,委屈道:“可是她是你妈妈啊,我不想被她讨厌,也不想让你为难。” 第49章 鹿悠小声说道:“要是说我身上有什么毛病, 我改就是了。可是她明显是觉得我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配不上你。可出身什么家庭,又不是我能改变的。”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我总不能让我爸爸去买彩票中上几个亿吧——再说了, 几个亿对你们家来说也根本是九牛一毛。” 成弈难得见鹿悠眉间这么认真的神情, 看样子她是真的在考虑她跟他未来的事。也就是说, 她也很喜欢他。 这个想法令成弈唇角微动, 难以克制地上扬。 鹿悠皱了皱鼻子,说道:“你妈妈不喜欢我, 而我却束手无策。” 鹿悠的软发散发着致命的香气, 白皙的肌肤嫩得跟水豆腐似的,一双朦朦的大眼睛含情带意,娇小可人的身子包藏在宽大的家居服下,只露出藕节似的四肢。 成弈此时此刻哪里还想管什么他妈妈不喜欢她该怎么办这种事, 满脑子想的只有鹿悠。 成弈倾身上前,伸手拨开她脸颊的碎发, 将其别到耳后。她的小耳朵玲珑精致,犹如玉砌冰雕一般,轻轻一触, 那柔软的触感便令他下腹蹿起一股难以自制的火…… 成弈的唇贴到她耳侧,沉声道:“大半夜的, 想这些干什么……不如,我们来做点别的。” 鹿悠抬起双眸,痴痴问道:“做什么?你不是困了吗?” 成弈不答她, 以唇吻上她那只小耳朵,将她的耳垂放入口中轻轻含吮。 “嗯……”鹿悠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动不敢动,口中发出一声娇吟,听得成弈更是心里发痒。 “你、你这是干什么?”鹿悠有点慌神,她直觉这样下去,一切似乎会往一个不太好的方向发展。 成弈的舌尖在她耳垂打着转儿,哑声道:“你啊。” 鹿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把这两句话连在一起的在脑中过了一遍后,顿时明白了,脸蛋儿犹如熟透的番茄。 她往床那边一缩,想起唐芯那天晚上跟她说的那条成人世界的默认法则——确定关系的当天,就要发生关系,不禁心头一紧。 难道真的是这样?方才她也算是半推半就默认了他的追求,所以现在……鹿悠吞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你别乱来啊。” 黑暗中,鹿悠小小一只,蜷缩在床头,让成弈心底更是涌出万般怜惜之情。他伸手把她捞到怀里,拉起被子,抱着她躺下。 鹿悠的心扑通扑通地像个小麻雀一样跳动着,成弈察觉出了她身体现在非常紧绷,像是根拉紧的弦。他的大掌抚过她的后背,更是带起她的一阵战栗。 鹿悠软糯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哭腔,“我怕……” 成弈慢慢将她搂进怀里,鹿悠的脸贴上他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脏也在扑通扑通。仔细分辨,就知道他的心也早已跳乱了节奏。 成弈:“别怕,乖。” 鹿悠知道自己对跟成弈的身体接触并不反感,否则也不会任由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吃她豆腐。 她曾经好好考虑过唐芯的话,她想着自己答应成弈以后,也势必要跟他发生那种关系的。可是她没想过这件事会来得那么快,而且她是真情实感地怕疼。 她不止一次在小说里看过女孩子第一次都会有撕裂般的疼痛感。据唐芯说,每个女孩子情况都不一样,有的可能没什么感觉甚至不会流血,有的却会疼很久,还有的甚至要好几次才能成功,每次都会出血…… 鹿悠总是把自己代入最惨烈的那种。疼,出血,只要有这两条,鹿悠心底都会产生无限的抗拒。 鹿悠攥着他的衣襟,说道:“……我怕疼。” 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好像生怕成弈直接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成弈本意也没想把她怎么样,毕竟这是在他爷爷家里。不仅鹿悠毫无准备,就连他也一样。第一次也不知道她会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实在是不妥。再说了,大年初一弄一床单血,在别人看来也不吉利。 更别提,其他人都觉得他跟鹿悠一直都睡一块儿的,谁曾想他们现在都没发生过实质性关系呢——说实在的,他也刚刚才把这小姑娘追到手。 可是,鹿悠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成弈心中又打起了坏主意,想捉弄她一番。 成弈:“那我轻点儿。” 鹿悠闻言大惊失色,他、他他他是真的要对她干那种事情啊!本来她还想着她装装可怜他就会放过她,谁知道他要来真的啊。 鹿悠立刻捂紧了身上的衣裳,说道:“你再这样,我要叫了啊。” 成弈:“你要叫什么?救命?” 鹿悠:“……” 在成弈的床上喊救命,鬼才来救她。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是他俩别样的床笫情趣……总之坏人家好事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成弈凑近了,鼻息浓重:“而且……你叫得越厉害,我会越兴奋。” 鹿悠欲哭无泪:“你变态。” 成弈的手掌贴着她的腰线,慢慢往下。感觉到怀中女孩的瑟瑟抖动,成弈还轻轻抬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放松点。” 鹿悠身材娇小,除了胸部没达到她自己满意的罩杯外,剩下的地方都还是可圈可点的。 皮肤光滑,吹弹可破。四肢匀称,纤细柔弱。腰肢细软,盈盈一握。就连臀部,也是饱满如蜜桃,轻轻一拍,就能感觉到那团软肉富有弹性的跳动。 成弈被这一拍,顿时弄得心神涣散。 他的手不舍地揉了一把,又悄悄掐了一下。鹿悠身子一缩,瓮声道:“疼。” 鹿悠觉得这不是个办法,于是又说道:“我困了,真的困了。明天还要早起给爷爷拜年,我们早点睡吧……” 原本成弈也是打算逗她两下就睡了,可是这么一摸一揉一掐,他真睡不着了。下面那东西像是在睡梦中被戳了下脊梁,打着哈欠伸直了懒腰,就这么苏醒了过来。 而且他知道,帐篷支起来了,一时半会儿是收不回去的,何况软玉温香在怀…… 成弈:“我睡不着。” 鹿悠闭上眼睛,意识已经开始飘远了,她说道:“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了,乖哦。” 成弈见鹿悠要睡了,伸手挠了下她的腰,鹿悠一动,腰不偏不倚地就撞上了他那里。 这么一撞,睡意又被撞走了七八分。 成弈反倒不像以往那样刻意拉开二人距离了,反倒是箍着她的腰,又顶了她一样,然后埋首在她颈窝,吸了一口气,缓缓重复道:“我睡不着。” 鹿悠:“……”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现在不是一大早起床的时候,这反应跟她这个人有着大大的关系,她有着推脱不了的责任。 正当她手足无措,脑门冒汗的时候,成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帮帮我?” 鹿悠紧张地舌头都快打结了:“怎、怎么帮?” 成弈空着的另一只手摸到鹿悠的胳膊,就这么拽着她的手腕,带到那处。鹿悠的指尖就这么触到了那让他无法睡觉的源头,炽热坚硬的触感吓得她想缩回手,可是她被成弈抓着手,无处可逃。 鹿悠害臊极了,说道:“你自己不会吗?” “用你的,会比较舒服。”成弈轻轻舔了舔唇。 鹿悠羞得眼角泛起湿意:“哪有这种道理,明明都是手……” “你自己挠自己也不会痒的,可我一挠你就痒得不行。”成弈无视了鹿悠的抗议,就这么把她的手摁了上去,说道:“这里,也是一样。” 第50章 鹿悠一颗心脏突突突直跳, 耳朵根燥热不已。 她不会,他便“热心”指导她。他要只是四仰八叉躺着也就罢了,偏偏时不时把她的头摁下来吻她的唇。 鹿悠只觉得手臂都快酸了,她哭丧着脸:“怎么还没好?” 成弈:“哪有那么快?” 她一双绵绵的小手弄得他舒爽无比, 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鹿悠:“你就不能快点?” 成弈:“那你叫给我听听, 兴许能快点。” 鹿悠:“……” 直到最后鹿悠也没能开得了口。她背过身咬着唇, 气恼地拉上被子, 在心里为自己失去清白的双手鸣不平。 成弈清理完后,就从她背后搂过她的腰, 鼻子埋在她后颈, 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辛苦你了。” 鹿悠闷闷道:“困了。” 成弈:“睡吧。” 折腾到夜里两点多,她困得眼皮已经不听使唤了。本来心里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这下也全都想不起来了, 所以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鹿悠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 她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摸被子,昨晚折磨她的那个混蛋已经不见了。 刚下地找到拖鞋, 只见成弈从浴室出来了。 “醒了?”他起来冲了个凉,现在正在穿衣服, “困就再睡会儿。” 鹿悠抓过手机一瞧,已经九点多了,哪里还睡得着, 连忙跌跌撞撞跑过来,“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起来干嘛?”成弈扣好衬衫最后一颗纽扣,从衣服撑起的纹路和形状上可以窥见下面隐藏起来的胸肌,“我也刚起。” “一早不用去给爷爷拜年吗?”鹿悠拽了拽他的胳膊。 “不用,今早有不少人来拜年,爷爷忙都忙不过来。”成弈俯下身,轻轻在她粉嘟嘟的唇上啄了一下。 鹿悠眨眨眼,似乎还没能从突然亲密的行为中回过神来。 成弈扣住她的后脑勺,想加深这个吻,鹿悠突然别过脑袋,小手推开他的脸,“我……我还没刷牙。” “我又不嫌弃你。”成弈的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颊,他还没有刮胡子,昨天冒出来一截青青的胡茬就这么磨着她的皮肤。 “我嫌弃自己。”鹿悠皱皱眉头。 成弈松了手,鹿悠就急忙忙跑进了浴室。昨晚弄完以后,是成弈给她清理的——其实也就是用纸巾擦了擦手而已,所以这会儿细细一闻,手上还沾了些味道,就好像石楠花的香气一般。 鹿悠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里面有一条路,两边栽种着石楠树。到了夏天,石楠花开,米白色的小花开满树,清风一吹,花摇叶摆。 本是一番非常美丽的景象,鹿悠习惯性地用手机给花拍照。结果路过两个男生,见她一副专注的模样,不知窃窃私语着什么,然后就笑哈哈地走了。 鹿悠当时只觉得这两人在说什么别的事,跟她没关系的。而现在想想,大概也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了…… 想到这里,鹿悠多按了两下洗手液,嫩葱似的小手搓揉出白色的泡沫,用水冲掉后又抬手闻了闻,这下彻底没味道了。 本来只打算洗漱一下的,鹿悠想起昨晚又出了点汗,于是打算洗个澡。洗完澡后,鹿悠擦着身子,伸手去拿昨晚搁在架子上的胸衣。 手一摸,那里居然是空的。连带着放在那的秋衣也不翼而飞了。 鹿悠:“……” 她急忙忙套上家居服,探出半颗脑袋。成弈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大概是在回拜年消息。 鹿悠喊了他一声,成弈回过头。 鹿悠扭捏半天,这才支支吾吾开口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那个。” 成弈:“哪个?” 鹿悠:“就是……呃,那个,穿身上的。” 成弈:“你衣服?不是在那儿吗?” 成弈指了指床旁边的衣架,上面挂了鹿悠的大衣和毛衣。 鹿悠脸红了,“不是那个。” 成弈看鹿悠这副羞答答的模样,大概猜到她说的“那件衣服”应该是非常贴身的。 于是他说道:“你昨天搁在架子上的?” 鹿悠连忙点头。 成弈:“刚刚洗澡的时候我怕碰湿了,就放在最高的那层架子上了。” 鹿悠又缩回浴室,抬头一看,果然在那。 可是问题又来了,最高的那层架子,鹿悠站直身子踮起脚尖伸直了手也碰不到。她努力了好一会儿,以失败告终。 没办法,只能求助成弈。 鹿悠:“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我够不到。” 成弈闻言放下手机,进到浴室。他看了眼鹿悠,又看了眼架子,发现她就算跳起来也不一定能够得着那个他轻轻松松抬手就能碰到的置物架。 成弈唇角微微一笑,伸手帮她去拿。 鹿悠昨天放衣服的时候,特地很仔细地把胸衣放到秋衣里面叠好了,这样成弈是看不出里面有一件胸衣的。 成弈单手拿衣服的时候,对此也毫无察觉,结果那件胸衣就这么从他抓着的秋衣里面掉了出来。 最糟糕的不是胸衣掉了出来,而是它掉到了鹿悠刚刚洗完澡的地面上。那里湿滑一片,胸衣直接就湿了。 鹿悠:“……” 成弈:“……”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鹿悠连忙把胸衣拾了起来放到身后,生怕他看见这只是一件最小的A罩杯。 成弈轻咳一声,说道:“不能穿了吧。” 鹿悠:“唔……” 地上刚刚还残留着些肥皂泡沫,胸衣不光湿了,也脏了。而现在也不可能洗,这就很尴尬了。 鹿悠硬着头皮说:“用毛巾擦擦就好了,回家再换吧。” 成弈:“湿乎乎的,穿着不会难受吗?” 鹿悠:“总不能不穿吧?” 成弈闻言,嘴角一挑。鹿悠从这个笑容里已经看出了他脑袋里面想的旖旎画面,脸顿时就红了。 成弈:“不穿也看不出来吧?” 虽说冬天穿的衣服多,确实看不大出来。可就她那两个小馒头,不穿胸衣约等于没有,穿衣服就更显平了。所以她买的胸衣都是带海绵垫那种…… 这么想着,她把胸衣藏得更后面一点,生怕成弈看到取笑她。 鹿悠:“……会下垂啊。” 成弈:“有都没有,用什么垂?” 鹿悠捂着胸口,扎心了。 鹿悠:“……你走开。” 成弈:“别穿了,到时候感冒了就不好了。” 鹿悠:“那我们今天得早点回去,我要换新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作为女孩子,在家才不会穿这东西。鹿悠只是觉得自己不穿胸衣在人前晃荡实在是件很羞耻的事。 成弈:“好。” 鹿悠:“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成弈闻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想走,可他还是出了浴室,帮她把门带上。 成弈坐在沙发上,想起昨晚的事,有点儿回味又觉得有点可惜。回味的是她那一双细嫩的小手取悦他的感觉,可惜的是他没能对她再做点别的什么更亲密的事,以至于她今早换个衣服还要背着自己。 终于换好了衣服,成弈带着鹿悠去了厅堂。成家家大业大,想巴结奉承他家的人不少,大年初一一大早就开始陆陆续续来人拜年。 有些是亿成集团的股东,有些是成家旁系的亲戚,还有的是些交好的朋友人脉……鹿悠并不想应付这些人,成弈倒也不为难她,任由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自己过去接待客人。 鹿悠觉得自己现在只是他的女朋友,大年初一就跟他老婆似的帮忙接待来宾并不是很合适,况且成弈的父母也在场,她觉得成弈的妈妈大概是不愿意见到鹿悠自来熟地以成弈未来妻子的身份自居。 于是鹿悠就安静地坐着玩手机,倒是成弈的目光时不时会往她这里看两眼,生怕冷落了她。 鹿悠无聊,就顺手点开那个跟四个男人谈恋爱的游戏,继续玩了起来。 一段剧情结束,鹿悠抬头,往成弈那里瞥了一眼。 成弈面前站了一对中年夫妻,那对中年夫妻旁边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看样子是一家人。 中年夫妻跟成弈说了会儿话,那姑娘的眼睛就没从成弈身上挪开过。这时候中年夫妻又绕过成弈,跟成弈的父母说话,把那姑娘单独扔给了成弈。 再看看这边,成弈的母亲见了这对夫妇喜笑颜开,跟对着自己时候板着的脸完全不同。 鹿悠的眼神又飘回到成弈这边。那姑娘长得好看,又会打扮,个子还高,一头棕发烫着大波浪卷儿,非常有女人味。尤其是她看向成弈的眼神,就差把“喜欢”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而成弈的反应,鹿悠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来,也跟她说话,也带着淡淡笑意,鹿悠知道那是他待客的基本礼节。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成弈是她的男朋友,是她的。 可就连鹿悠还有过追求者,像成弈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不乏有别的女人爱慕他。 鹿悠的心里敲响了警钟。 第51章 鹿悠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包里, 从果盘里挑了一颗橙子,手背在身后悄悄走了过去。 那个女人还在跟成弈说话,似乎根本就不想放过他。她的身体往前倾,而成弈则始终跟她保持约一臂长的距离。 鹿悠挪到了成弈的身旁, 伸出小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胳膊。 成弈低头, 就撞上她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 而那个女人看到鹿悠, 笑道:“这位是?” 成弈说道:“我女朋友, 叫鹿悠。” 语气一气呵成,非常自然。 那女人微微一怔, 不过仅仅过了一秒, 她就恢复了笑容:“你好,我叫肖茉。” 鹿悠也回以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说道:“你好。” 成弈垂眸看了眼鹿悠,问道:“怎么了?” 鹿悠把身后那只橙子拿了出来, 说道:“想吃。” 那神情,就像贪吃的小猫抱着主人的脚乞求小鱼干一般。 成弈唇角微动, 把那颗橙子拿了过来,在掌心捏了几下,替她把外皮剥开, 然后又放回了她的手中。 就像是平日里替她做过无数次这种事情一样熟练。 肖茉抓着手包的手指紧了紧。 鹿悠拿到橙子以后,把橙子一掰两半, 其中一半递给肖茉:“看你说话说了那么久,应该也口渴了吧?吃点橙子消消渴。” 肖茉看着鹿悠一脸灿笑,接过也不是, 不接也不是。 鹿悠直接拿过她的一只手,把那半橙子放到她手上,说道:“你别客气。你是我男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肖茉只得接了橙子,讪笑道:“谢谢了。” 鹿悠拿着另一半橙子大摇大摆继续回椅子上坐着玩游戏了,再也没朝他俩看过一眼,像是根本不在意他们说什么似的。 成弈朝她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刚刚空气里浮动的醋意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 肖茉:“你女朋友还挺可爱的,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成弈:“只带她见过亲友。” 肖茉闻言,心里分外不是滋味。成弈今年终于从美国回来了,她父母希望她趁着这个机会多跟他接触接触,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谁曾想居然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若是从别的场合得知他有女朋友,那她也不会那么放在心上,反正身边这些富家子弟谁还没几个女朋友,都是谈着玩玩而已。可是在成家大宅见到,这就说明成弈待她并不一般。 一个男人是不是认真对待一段感情,要看他愿不愿意带这个女人见自己的家人好友。他说只带她见过亲友,这不光说明他是真的想跟鹿悠在一块,还说明他也没把自己当成亲友。 肖茉不甘心。成弈的母亲跟自己的母亲是出嫁前就认识的好闺蜜,两人以前就开玩笑说以后要做亲家什么的。 虽然只是玩笑性质的,可却也深深戳到了肖茉的那颗少女心。她喜欢成弈,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了。她这么多年也没有谈男朋友,爸妈看出来她是想着成弈,就说等他回国来一定会帮她促成这桩好事。 可谁想,大年初一她欢欢喜喜跟着父母过来成家拜年,成弈却镇定自若地跟她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肖茉深感无力,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成弈:“两三个月吧,不过认识很久了。” 只是两三个月而已,两三个月能有多深的情感?反正她是不信的。说认识很久了,能有多久?再久能久得过她吗?肖茉的腰直了直。 这时候正巧又有别的客人过来打招呼,肖茉冲成弈点点头,说道:“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肖茉在隔壁小厅找到自己的父母,肖家荣和陈莉正跟成弈的父母说着话。 乔素珍看着肖茉,夸道:“肖茉还真是越长越标致了。” 陈莉:“嗨,女儿大了,有心思了,爱打扮了。” 肖茉害羞地推了推陈莉的胳膊,娇嗔道:“妈。” 乔素珍:“肖茉今年多大了?” 陈莉:“过了年都二十五了,比你家成弈小了三四岁。” 话题自然而然就引到了成弈身上。 肖家荣喝了口茶,说道:“我这闺女啊,都二十五了还没男朋友,可真是急死我们两口子了。” 陈莉:“可不是么?男的呀,到三十岁也不着急,可女孩子过了二十五,可就难找对象啦。” 成东彦怎么不明白他们两口子的心思,叹口气道:“不过儿子大了我们也管不了,成弈有女朋友了。” 肖家荣和陈莉闻言一惊,急忙问道:“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成东彦刚想解释,乔素珍连忙说道:“什么女朋友啊,小孩子过家家罢了,不算数的。” 成东彦:“成弈都多大了,还小孩子过家家呢?” 乔素珍:“谁年轻时候还没几个女朋友了?你跟我结婚前不也谈过好几个么?” 成东彦一听这话,知道自己也没的反驳,于是不做声了。 肖茉的嘴角扬了扬,果然乔阿姨是偏向自己的。 乔素珍:“这恋爱啊可以随便谈,但是结婚的事马虎不得。成弈未来的媳妇啊,我这个做母亲的得好好物色物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嫁到我们成家来的。” 肖家荣和陈莉听到这话,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他们都觉得,这事儿连乔素珍都不看好,那就当成弈跟那女的是玩玩而已了。委屈是委屈了点自己女儿,不过谁叫肖茉那一颗心都栓在了成弈身上,想必她也不会介意的。 肖茉:“乔阿姨,成弈是男人,婚前多接触接触别的女人也是好事。总得多经历些才知道哪种最适合结婚,不是么?” 肖茉这话说到乔素珍心坎里了,乔素珍笑道:“肖茉还真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啊。” 成弈把手边说话的客人送走之后,见鹿悠坐在椅子上看手机,便走了过去,问道:“玩什么呢?” 鹿悠把游戏界面按掉,打着哈哈说道:“就一个小游戏,打发时间用的。” 成弈:“刚刚那个肖茉,是我妈朋友家的女儿。” 鹿悠:“哦。” 成弈看了眼她放在手边的半个橙子,说道:“怎么不吃?” 鹿悠:“你说呢?” 成弈刮了下她的鼻子,“你还故意拿了个酸的橙子。是吃醋了?” 鹿悠:“没有。” 成弈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铁定是吃醋了。 不过想到鹿悠在吃他的飞醋,也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涌起的居然是一股甜蜜。 原来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成弈:“你乖乖的,我下午带你出去。” 鹿悠:“去哪?” 成弈:“到时候就知道了。” 中午跟成家的亲朋好友吃了饭,成弈就说下午要出去,晚上回来陪大家伙儿吃饭。 本来大过年的下午也是走亲访友,成老爷子也没管他,就让成弈带鹿悠出去了。 成弈中午喝了酒,不能开车,就让司机开车载着两人出门了。 然后他们就来到了上次去逛街的金泰广场,鹿悠纳闷道:“来这儿干嘛?” 成弈拉过她的手,俯身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给你买胸衣。” 一股湿热的酒气钻进她的耳朵里,鹿悠的脸瞬间红了。 他的一只手从她大衣纽扣间的缝隙里穿过,隔着毛衣揉了一把她软趴趴的胸。这司机还在前头呢,他怎么就耍起流氓了? 鹿悠觑着眼睛往前面瞄了眼,那司机目不斜视,根本不敢回头。 从昨晚开始,成弈就变得怪怪的。要说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太上来,就好像一个好好的人莫名其妙退化成了禽兽。 鹿悠:“……成大少爷,咱们能不能斯文点?” 成弈:“下车了。” 两人手拉着手上了电梯,来到了那家鹿悠上次想去又没敢去的维密。 隔着橱窗,鹿悠就看到了款式各异五颜六色的文胸,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 就算他成了她的男朋友,一起逛文胸店什么的,好像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啊。 成弈牵着她的手就要往里走,鹿悠却站着不动了。 鹿悠:“你能不能不要把逛内衣店这种事当成跟你去买手表一样?” 成弈:“我带女朋友来,天经地义。” 说着就看到一对搂搂抱抱的情侣进了店。 鹿悠:“你那一脸期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觊觎了内衣店二十八年,终于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进去一探究竟了?” 就好像鹿悠很喜欢去动物园看小动物,可是她这个年纪一个人去逛动物园太奇怪了,所以每次就趁着带亲戚家小孩的机会一起去,这就不会显得尴尬了。 成弈揽着她的肩膀,咬着她的耳朵根说道:“我一会儿会好好给你参谋参谋的。” 鹿悠:“……” 成弈:“所以我很期待。” 她才不期待呢好吗?一想到自己A罩杯还垫海绵的事马上就要被他知道了,鹿悠打心眼里拒绝进店。 可是成弈已经环着她的腰把她带进了店里。 店员很热情地上来打招呼:“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第52章 这家维密有三层, 从负一层到二层。店内光线幽暗,每个区域打着昏暗暧昧的灯光。店里还有巨大的荧屏,上面滚动播出历年维密大秀的视频。 “二位想看内衣吗?”店员问道。 “我们就随便看看……”鹿悠随口说道。 成弈带着她去了靠近橱窗的位置,那里摆着不少样式性感的内衣, 颜色以暗色系为主。 鹿悠说不出话来, 她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看这些尚且很害羞, 也不知道成弈为什么不害臊。 成弈:“你看看喜欢什么?” 鹿悠:“……” 这一片的风格跟她完全不搭。这文胸也太透了吧, 都不知道能不能盖住两点,还缀着那么多蕾丝水钻, 也不嫌硌得慌。 鹿悠拉了拉成弈的胳膊, “我们走吧。” 成弈:“都不喜欢?” 鹿悠脸红了,说喜欢也不是,不喜欢也不是。 这时候店员又上来问道:“小姐您想要买哪一种,我可以给您推荐。您平时喜欢穿超薄型、轻薄型还是聚拢型呢?” 鹿悠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 她平时买文胸的时候一般都是看看款式好看不好看,很少在意别的。 店员随手拿了一个渔网状的文胸, 说道:“像这种就是超薄型。” 然后他又拿了一个豹纹花纹的,说道:“这是轻薄型,有一点海绵垫。” 最后他又找了一个暗红色蕾丝花纹的, 说道:“这是聚拢型,穿上之后会显得胸型挺拔, 很多女顾客比较青睐这种。” 讲真的,一个男店员一本正经地给她讲这些知识,然后她男朋友还在旁边这么看着她, 这样真的好吗? 鹿悠恨不能现在就把成弈拉出这家店,可是他听得好像还很入迷。 成弈:“要不你都试试?” 鹿悠:“……” 鹿悠:“我不?” 成弈:“怎么了?” 鹿悠:“这款式太老气了。” 鹿悠说老气,意思是太过于性感,她这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根本不适合穿。 店员马上就领悟到了鹿悠的意思,说道:“那你可以看看咱们另外一个系列的,这个系列风格比较年轻化。” 说着他就带两人到了另外一个区域,这个系列果然正常多了,颜色以白色、粉色、蓝色为主。 鹿悠看了一圈之后,相中了一款白色蕾丝饰边侧翼聚拢款文胸。 成弈看了一眼之后,说道:“还不错。” 鹿悠小小声说道:“让你说话了吗?” 这时候店员又凑上前来,问道:“小姐,您平时穿什么罩杯的?” 如果这是在大街上或者其他任何别的场合,被问到这种问题鹿悠都会觉得是被冒犯到了。而偏偏在文胸店里,问这种问题就像被问穿多大码的衣服一样理所应当。 鹿悠:“……” 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店员:“是不太清楚自己穿什么罩杯吗?需要帮您量一下吗?” 鹿悠:“……” 这特么还得寸进尺了?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成弈拉了拉她的手,问道:“自己穿多大的都不清楚?” 清楚!再清楚不过了!就是一个平平如飞机场的A罩杯!可是A罩杯也是有尊严的! 这时候一个女店员拿了皮尺过来,非常热心地说道:“我帮您量一量吧。很多女孩子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穿多大的,要是买了不合身的文胸,穿着会很不舒服的。” 现在鹿悠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地狱,一个魔鬼手里拿着汤勺,催促着她赶紧下锅。 成弈:“帮她量量吧。” 鹿悠欲哭无泪,就像是要被架上绞刑架一般绝望。 女店员走过来,把鹿悠带到试衣间,示意鹿悠脱掉外套。鹿悠想起自己根本没有穿,更不敢量了,连忙说道:“量胸围要脱掉里面的内衣吗?” 女店员:“需要的。” 鹿悠:“那你先出去。” 女店员觉得很奇怪,可是想想觉得这小姑娘可能比较害羞,于是就笑着替她带上了门。 鹿悠把衣服脱完以后,才让她进来。 先是量下胸围,70cm。再量胸围,80cm。用80减去70,就是10厘米。 女店员:“非常标准的A罩杯呢。” 鹿悠:“……” 用得着强调一下“非常标准”这四个字吗? 接着女店员走了出去,鹿悠听见她说道:“拿一个70A的过来。” 一字一句,像是小锥子锥着她的心。 完蛋了,成弈肯定知道了。她就是个A,就是个A,是个A,个A,A…… 鹿悠看着试衣镜里的自己,身材瘦削,胸部确实没什么肉。此时此刻,她去做个隆胸手术的冲动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当然,也仅限于想想。 鹿悠垂头丧气地让女店员把这件文胸穿上,穿好之后胸确实挺了一些。 店员问道:“需要让您男朋友看一下吗?” 鹿悠耳朵根红彤彤的,说道:“不用了。” 店员:“您胸部的形状很漂亮,穿上这个正合适。” 鹿悠只当是恭维的话,根本也没放在心上,她说道:“就这个吧,我觉得挺舒服的,可以穿着走吗?” 店员:“可以的。” 于是鹿悠把衣服穿好,从试衣间里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 她对成弈说道:“就这件吧,咱们快走吧。” 成弈:“你不逛逛别的?” 鹿悠哪里还想继续待下去,连忙摇摇头。 成弈:“好吧。” 鹿悠坐在沙发上,等着成弈去结账,结果等了好半天,他才过来。她看见他手里拎了好大一个袋子。 鹿悠:“你……这是什么?” 成弈:“给你买的。” 鹿悠拿过袋子打开一看,脸红到快爆炸。 里面躺着大概十来套内衣,颜色款式各异。最关键的是,这些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内衣!没想到他看上去那么正经的一个人,私底下的品味居然如此……直男?哦不,是骚气。 鹿悠:“我都没试,为什么要买?” 成弈:“不是70A吗?这些都是。” 鹿悠捂上脸,头靠着他的肩膀,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好了。 鹿悠:“……你走,我不要见到你了。” 成弈:“怎么了?” 鹿悠害羞了好半天,才咬着唇小声问道:“你嫌不嫌弃我只有A?” 成弈闻言,嘴角漾开一抹笑,随后把她拉进怀里,一手揽着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就算是凹的我也喜欢你啊。” 凹、凹凹凹的? 鹿悠小手一甩,就这么跑出了店里。她再也不要跟成弈来这种地方了!简直经历了从身体到心灵的双重羞辱。 成弈看着她像羚羊一样逃跑的背影,不禁心底泛起一丝愉悦。他又看了看手里的袋子,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她一件件换上的样子。 这么想着,他追了上去。 鹿悠跑到了一处角落里,抬头一看恰好看见有个椰青自动贩卖机。刚刚店里温度高,她不由地口干舌燥,正好买个椰子解解渴。 她一摸口袋,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进去换衣服的时候,是成弈帮忙拿着她的包。 她刚想回头,就这么撞到了一个宽大的胸膛。 成弈:“你跑什么?” 鹿悠不想解释自己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A罩杯的事实被他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这才跑掉了,于是便转移话题道:“我要喝椰子。” 成弈放下大包小包,用手机扫了二维码,等待椰子出来的过程中,鹿悠的眼神瞥到了自动贩卖机旁边的抓娃娃机。 鹿悠的眼睛一亮,那个娃娃机里面有一堆最近很火佛系养蛙小游戏的玩具青蛙。 她又抓了抓成弈的衣袖,说道:“我要那个。” 她用手指了指娃娃机。成弈刚把椰子拿出来放到她手上,看着她这一脸渴求的模样,真心觉得自己这不是谈恋爱,这是在养闺女。 不过只要她想,他就乐意把她当闺女一样宠着。 成弈:“你会抓?” 鹿悠摇摇头:“不会。” 成弈:“我也不会。” 鹿悠:“可是我喜欢那个青蛙。” 成弈:“那就给你买个一样的好了。” 鹿悠:“我不,抓出来的跟买来的不一样。” 在鹿悠的软磨硬泡下,成弈只好答应给她抓一个。 然后在鹿悠期待的小眼神中,成弈失败了。鹿悠雀跃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遗憾。 作为男人,好胜心起来了,便要跟这个娃娃机誓死磕到底。 第二次,不出意外,又失败了。 成弈:“再抓一次。” 鹿悠:“加油!” 依然失败。 结果两个人就在这抓娃娃抓了快半小时。明明一个娃娃市场价不超过十元钱,成弈已经抓了一百来块钱出去了。 可偏偏这娃娃机就是跟他作对,任凭他用尽了姿势和花样,就是抓不出来。 这时候,他们身后来了一对父女,他们等成弈抓娃娃等了快十分钟了。 鹿悠觉得让人家干等着也不好,于是就又拽了拽成弈的胳膊,说道:“抓不到就算了,别人还等着呢。” 第53章 “粑粑, 我要这个。”小女孩粉嫩的小手指着玻璃柜里的青蛙玩偶。 她爸爸蹲下身子,把小女孩抱高了些,然后让小女孩的手握着操纵杆,自己的大手抓了上去。 “来, 看爸爸给你抓一个。”女孩的爸爸胸有成竹道。 于是成弈跟鹿悠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到小女孩的爸爸带着小女孩轻而易举地抓了一个青蛙玩偶出来。 小女孩欣喜万分, 抱着爸爸的脖子, 冲着脸颊亲了一口:“粑粑最厉害了!” 鹿悠无比羡慕地看着这对父女走远了。 鹿悠:“花了那么多钱, 原来都给人垫刀了……” 成弈不吭声,总觉得在鹿悠面前他有点失了颜面。为了化解尴尬, 他说道:“时候不早了, 早点回去,爷爷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回到成家大宅,鹿悠看见厅堂里坐了一位陌生的老爷爷,他正在跟成老爷子说话。 “哎呀, 小鹿,你回来了。”成老爷子看见鹿悠, 仿佛看到了救星了一般。 成弈见到这位老爷爷,毕恭毕敬点头叫道:“梁爷爷。” 鹿悠便也冲梁老爷子打了个招呼。 成老爷子喜滋滋地说道:“你看,这就是我孙媳妇儿。我跟你讲, 我明年就能抱上重孙。” 梁老爷子笑眯眯道:“那到时候我家齐齐应该都走路会叫太爷爷了。” 鹿悠很是无语地看着这两个早已年逾古稀的老人,怎么跟献宝似的。 成老爷子:“快把你家齐齐照片拿来给我孙媳妇儿看看, 孩子那么可爱,一看就会想生的。” 鹿悠:“……” 于是鹿悠就被迫看了两张梁老爷子家重孙的照片,长得确实非常讨人喜欢, 一看就知道长大以后是个大帅哥,可见他爸爸妈妈应该也是郎才女貌。 成老爷子又对成弈说:“你也来瞧瞧,人家梁暄跟你一样大,孩子都有了。你也得加把劲。” 成弈抿唇笑道:“谨遵爷爷教诲,我会努力的。” 成老爷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跟鹿悠说道:“小鹿啊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阿弈你陪梁老爷子坐坐。” 鹿悠一脸疑惑地跟着成老爷子去到后院那边的书房。成老爷子一路上拄着拐杖,脚底生风,可以看得出心情非常好。 到了书房以后,成老爷子用钥匙打开锁着的柜子,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册。 成老爷子:“小鹿,你看看,我这里有阿弈小时候的照片。” 鹿悠一听来了兴趣,连忙凑过来,只见相册中间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个小男孩。 男孩留了一个类似于西瓜太郎一样的发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嘴角抿得笔直。他穿着背带裤,踏着小皮鞋,骑在一头旋转木马上。 明明是来游乐园玩耍,还摆出一副小大人的严肃模样,跟他现在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有那么两三分神似。 鹿悠捂着嘴巴偷笑。小成弈可真乖啊。 成老爷子又往后翻了一页,看样子存货不少。能够得以窥见成弈童年时候的形态,鹿悠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得意。 鹿悠突然想到曾经在游戏里面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的那个小正太,这么看来,似乎还真有点像…… 成老爷子:“你看阿弈小时候是不是很好玩?” 鹿悠笑着点点头。 成老爷子:“你要是跟他生个孩子,保证更好玩。” 鹿悠:“……” 所以这是拿照片诱惑她赶快跟成弈生个娃娃?真是好阴险啊。 成老爷子抓过鹿悠的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依我看,你们尽早把婚礼办了。你给他生个大胖小子,闺女也成,总之怎么都好。” 鹿悠:“……爷爷。” 成老爷子只当她是害羞,一脸慈祥地瞧着她。 鹿悠又翻了翻相册,想看成弈更多的照片,没想到却翻到了一张非常具有年代感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有一个穿旗袍的年轻女子,和一身中山装打扮的年轻男人。这张照片有些年头了,而且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照片上有些破碎,让人看不太清那女子的容貌。 可即便如此,鹿悠还是看得出来这是个非常温婉端庄的女子。 鹿悠:“这是?” 成老爷子一见这张照片,脸上喜悦的神情渐渐暗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惆怅。 “这是当年阿弈的奶奶和我结婚那年拍的照片。”成老爷子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鹿悠一惊,原来这位就是成老爷子过世多年的原配夫人沈淑绮? “我也只剩这么一张照片了,其他的都已经遗失了。”成老爷子叹口气道:“就连这仅存的一张,还被雨水打湿了。” 鹿悠的手轻轻抚摸过照片上斑驳的地方。如果能把这张照片还原成原本的样子,成老爷子大概也会很开心的吧? 鹿悠:“爷爷,我可以帮您把照片修复好。” 成老爷子微讶,说道:“可以修复吗?” 鹿悠:“我尽力试试吧。不过您可以把照片交给我吗?” 成老爷子沉吟片刻,从相册里把这张照片取了出来,又不放心,回身去抽屉里拿了一个信封,把照片放了进去。 成老爷子:“……你也别勉强自己,修不好就算了。” 鹿悠小心翼翼地接过信封,将它装进包包的夹层里。 晚上吃完饭,成弈带着鹿悠回家了。 车开到家门口,鹿悠就看到了一辆疑似搬家的小货车停在别墅门口。 走进屋子,一个身穿蓝色工服的人说道:“成总,东西给您运过来了。” 鹿悠纳闷,大年初一的这是置办什么年货?也不对,年货都是年前预备的,哪有大年初一才到货的道理。 她勾着脖子往大厅里一看,顿时觉得头顶有一只乌鸦飞过。 大厅里赫然摆着一台抓娃娃机,跟他们下午在金泰广场用过的那一台一模一样。 甚至连娃娃机剩的青蛙数量都一致。 鹿悠:“……你这是干嘛?” 成弈:“你不是想要这个吗?” 鹿悠心想我是想要玩具青蛙,可我没想要这个娃娃机啊。 把人送走以后,鹿悠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台体型巨大的娃娃机,不知作何感言。 成弈:“这下你可以天天抓了。” 鹿悠:“哦。” 一种摇身一变成了电玩城女老板的既视感。 鹿悠:“你知不知道,什么东西再好玩也经不起天天玩啊。” 成弈俯下身,亲了一口她嘟起来的小嘴,说道:“不见得。” 鹿悠:“一台娃娃机放在商场里能给无数人带来乐趣,可现在它只能给我们俩玩了,你不觉得你还剥夺了一台娃娃机存在的意义吗?” 成弈:“……你清醒点。” 鹿悠控诉道:“这下以后我在商场里看见娃娃机都没有激情了。你这是剥夺了我玩娃娃机的乐趣。” 成弈:“……” 女人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鹿悠:“不过还是谢谢你。” 鹿悠抱着成弈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就想飞奔到娃娃机前把那几只青蛙都抓出来。 刚迈出去一步,手就被成弈牢牢抓住了。 成弈:“娃娃明天再抓。” 好不容易回了家,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鹿悠:“?” 成弈把鹿悠打横抱起,鹿悠一下子失了重心,双手条件反射性地环着他的脖子,“你干嘛?” 成弈:“带你去试内衣。” 说罢他邪邪一笑,怀里抱着鹿悠,手上拿着袋子,就这么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走到走廊中间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究竟该进哪一扇门,最后一脚踢开自己的房门,大步流星地走到卧室里,把鹿悠“嘭”地丢到了床上。 鹿悠的后背撞到软绵绵的床垫,像一尾鱼一般弹了起来。 “你……”鹿悠想支起身子,没想到却被他像头饿狼一般扑倒在床。 “先穿哪个好呢?”成弈把袋子倒竖,下午买的那堆内衣尽数掉在了床上。 鹿悠瞪大眼睛,看到他拿过一个深V超薄文胸。这文胸好像一块蕾丝裁减而成,质感近乎透明,鹿悠的脸充血似的红到脖子根。 她试图伸手推开身上这头大灰狼,可他却纹丝不动,鹿悠嘟哝道:“人家才不穿这个……” “那这个?”成弈又拿起来另外一个。 鹿悠一看,这个比刚刚那个还夸张,一小片黑色的布料,堪堪只能遮住胸前的两点,剩下的部分是繁复的系带。而且,这套内衣还有一条配套内裤,是一件细带低腰丁字裤,布料少得可怜。 鹿悠仿佛羊入虎口一般瑟瑟发抖。 什么人呐这是?外人一看仪表堂堂如谦谦公子,可在她面前,活脱脱就是一衣冠禽兽。 呸,真不害臊! 鹿悠:“你……你拿过去,我不要穿。” 成弈闻言,真的把那堆内衣拨弄到了一边。他的手轻巧地解开鹿悠大衣的扣子,把她的外套剥离了开来。 鹿悠吞了口唾沫。 成弈的手抚上她胸部的曲线,然后极其流氓地说了句:“看是你是喜欢不穿,那我帮你脱了?” 鹿悠:“……” 成弈细细地吻上她的脖子,这一天他已经等待太久了。 他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这么一只甜美多汁的小鹿,就算是拆解入腹也未必能填得饱他这头饿狼的肚子。 成弈:“我也觉得不穿最好看。” 脖子好痒,身体好热……鹿悠的手指蜷了起来,却生不半点出反抗的力气来。 怎么办啊?她就会这么被吃掉吗? 身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地被他脱掉,只剩下贴身内衣和秋衣秋裤,就连脚上套的袜子都被扯掉了一只。 鹿悠脑子混混沌沌,一片迷糊。 正当他的手指往下探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鹿悠也被这铃声惊醒。 成弈忍住想爆粗的冲动,拿起手机想看看是哪个乌龟儿子王八蛋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看到来电姓名的时候,他犹豫了一秒钟,最后还是按了接听。 “你在家吧?”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鹿悠躺在成弈身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不在。”成弈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看见你房间亮灯了。” “……” “我跟我老婆就在你家楼下。” “……” “还带了我儿子。” “……” 成弈挂了电话。 鹿悠小心翼翼问道:“谁啊?” 成弈无奈起身,鹿悠也坐了起来。 成弈:“一个不识趣的家伙。” 第54章 鹿悠:“嗯?” 成弈:“我发小。” 鹿悠:“来串门的?” 成弈:“穿衣服吧。” 鹿悠看着床上被他脱得乱七八糟的衣服, 皱皱眉头:“我不穿。” 他伸出手去摸摸鹿悠的头发,缓缓说道:“……一会儿再继续,乖。” 鹿悠心里想的可不是要跟他继续,而是, “凭什么你脱的衣服要我自己穿上?” 成弈:“……” 好吧。他认栽。 自己亲手脱掉的衣服, 自己亲手给她穿上。 成弈拾起地板上的那只袜子, 把她的小脚横放在自己腿上, 胡乱往上一套。 鹿悠:“反了。” 默默把袜子掉个个儿。 接着是毛衣,兜头套上, 然后抬着她的胳膊穿进袖子里。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干过这种差事, 可现在他却似乎发现了一点别样的乐趣。 刚要给她穿短裙,鹿悠从床上跳了起来,“好了好了,我自己来。” 收拾完以后, 两人一起下楼,成弈开门, 鹿悠凑在他身边。 只见来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和一个漂亮端庄的女人,那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仔细一瞧,鹿悠竟觉得隐隐有点像今天成老爷子给她看的那照片上的小孩——难道这就是那个梁爷爷家的孙子和孙媳妇? 成弈一副臭脸, 说道:“大晚上的来做什么?” 梁暄:“刚刚从我姐家出来,看到你家灯亮着, 就过来看看。” 成弈:“你姐今年在国内过年么?” 梁暄:“是啊,带着老公孩子一起回来的。她住12号别墅,跟你家离得很近。” 鹿悠睁着大眼睛, 好奇地眨了眨。严格意义上说,除了成家那些亲朋好友之外,这是她见的第一个跟成弈年纪相仿的好友,于是她笑脸相迎:“新年好!” 梁暄的目光轻轻掠过鹿悠,成弈说道:“她是我女朋友,叫鹿悠。” “新年好!”齐叶蓁抱着孩子,对鹿悠道了一句。 四人在客厅沙发坐下,鹿悠靠着齐叶蓁,她怀里那个孩子实在是长得太讨人喜欢了。乌黑如葡萄般的大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肉嘟嘟的小脸蛋,看得鹿悠母爱泛滥。 “他叫什么名字啊?”鹿悠问道。 “小名叫齐齐。” 鹿悠伸出一根手指去逗齐齐,他胖乎乎的小手就这么握着鹿悠的手指,咧开嘴嘎嘎笑了。 而那边,两个男人则谈论些别的事。 “上次寄给你的红酒收到了吗?”梁暄问道。 “嗯,喝了一瓶,还有一瓶在酒窖里放着。” 这栋别墅负一层有一处藏酒室,还有一个类似于酒吧吧台一样陈设,鹿悠见过。 “自己喝的?” “不然呢?”成弈反问道。 “跟你女朋友一起喝啊。”话题被带到鹿悠身上,梁暄又说道:“你什么时候找的女朋友?” 成弈:“前段时间。” 梁暄打量了一眼鹿悠,她逗着自己儿子玩得正开心。 梁暄:“她就是那个?” 成弈没说话,但态度是默认的。 梁暄:“你跟她说过没有?” 成弈:“没必要,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梁暄夫妻二人坐了一阵子,天色渐晚,就不多做逗留了。 齐齐好像挺喜欢鹿悠的,鹿悠抱着他送到门口。 “乖,跟妈妈回家去。”鹿悠小心翼翼地想把齐齐放回齐叶蓁怀里,可齐齐就是不肯撒手。 “这孩子,还黏上你了。”齐叶蓁无奈笑笑,“看你这么喜欢孩子,跟成弈抓紧时间生一个。” 鹿悠脸红了,“我还小呢。” 齐叶蓁:“我像你这么大时候,已经怀着齐齐了。” 鹿悠微讶,她一直觉得自己年纪小,没想到她结婚怀孕更早。 送走梁暄一家三口后,成弈打趣道:“你这是……想要孩子了?” 鹿悠:“才没有。” 成弈:“喜欢就自己生,别人家的有什么好稀罕的。” 鹿悠:“谁、谁要生了?” 鹿悠羞得一跺脚,跑回屋里。这一跑可伤神了,她直接反锁了自己的房门不出来了。 成弈看着自己卧室那一片狼藉,很无奈。 看来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这么想想,不由地又怨起突然脑经发热来串门的发小。 鹿悠躺在卧室的床上,用枕头蒙着脸。 昨天到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一下子消化不过来。 【圈圈:我昨天晚上答应他了。】 【叉叉:恭喜。】 【叉叉:以及你俩有没有做什么羞羞的事啊?】 【圈圈:……没。】 【叉叉:不信。】 鹿悠也拿捏不准到底要不要跟成弈现在就发生羞羞的关系,于是便跟唐芯讲了她这两天的心路历程。 【叉叉:喜欢就上啊,想那么多干嘛?】 【圈圈:可我是第一次,第一次啊……】 【叉叉:第一次怎么了?谁还没有过第一次?】 【圈圈:我感觉他妈妈不是很喜欢我,怎么办呢?】 【叉叉:这天底下哪有生来就和谐的婆媳关系?你男朋友疼你,他妈妈心里肯定不太舒坦。毕竟有句话叫“娶了媳妇忘了娘”。】 【圈圈:我觉得她对我不是那种讨厌,而是嫌弃我配不上他。】 【叉叉:你俩又不是相亲认识的,你们是自由恋爱。你配不上他,他还喜欢你,不是他眼瞎就是真爱惨你了。鉴于你俩的情况,眼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是爱惨你了。】 【圈圈:……反正这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叉叉:我估计你家那口子早就等不及了。早晚都得被吃掉,你这都是无谓的挣扎。】 【圈圈:可第一天就……总觉得不太好。】 【叉叉:早试用早放心。】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及以后的几天都是如此,成弈每天只是抱抱亲亲她,并没有做什么特别逾矩的事。 尝过一点荤味的大野狼还能吃回素?鹿悠是不信的。不过他这样,反倒是让鹿悠心里没了底。 很快,这个年就过去了。 鹿悠节后上班的第一天,收到了冯筱发的开工大红包,挺厚实的。 往位置上一坐,就看见那个讨人厌的余萌萌也来上班了。 “哎,萌萌,你这包新买的?”刚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的高芷烟随口问道。 “别人送的。”余萌萌很是得意地把那只包放在了桌上。 鹿悠瞥了一眼,顿时很惊讶。那只红色铆钉小牛皮手袋不就是她第一次跟成弈去金泰广场逛街时候看到的么?当时成弈说要给她买,鹿悠以这只包跟老板娘撞包为由拒绝了。 想到这里,鹿悠的眼睛眯了眯。 冯筱前段时间背过来的时候,大家还夸这个包好看,所以余萌萌肯定知道冯筱有个一模一样的包。明知如此的情况下,还得意洋洋地把包拿出来,那只能说余萌萌不怀好意。 至于这包是谁送的,鹿悠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肯定是宋宪光……可宋宪光为什么要给余萌萌送跟冯筱一模一样的包呢?这也太蠢了点吧。 “呀,谁送的啊?你男朋友?”高芷烟好奇问道。 余萌萌笑笑,没说话。 这边正说着话,冯筱走了过来,她给余萌萌也包了一个红包。 然后,她果不其然也看到了那只放在桌上的包包。 “好巧啊,你这个包跟我那个一样。”冯筱说道。 “别人送的,我也不好推辞。”余萌萌说道。 “说起来筱筱姐最近好像没怎么见你背过这个包啊?”高芷烟说道。 “这包小,不好装东西,虽然好看但是不实用。我现在上班都背大包,就没怎么用过小包了。”冯筱解释道。 刚拿来的新包还等着被同事夸夸,没想到冯筱却说了这样的话。鹿悠看到余萌萌的脸色变了变,不动声色地把包放到椅子后面。 如果说余萌萌只是想从宋宪光那里捞什么好处,鹿悠觉得已经够了。给她买东西、在公司明里暗里罩着她什么的……可余萌萌这个举动,让鹿悠不禁怀疑她想要的不止这些。 她想把冯筱取而代之。 而宋宪光,鹿悠知道他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很多人都愿意给小三花点小钱,但是为了小三跟原配离婚的还真不多,更别提他们还有个孩子。宋宪光对女儿很好,公司里的大家都知道。 鹿悠隐隐觉得有一出大戏即将上演。 下午的时候,办公室里有同事请喝奶茶,鹿悠接了过来,一边吸着珍珠一边继续工作。 “谢谢,我不用。”冯筱笑着推辞了。 “筱筱姐怎么不喝奶茶了?” “我减肥呢,过年吃太多了。”冯筱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当然也意味着有更多的活要干。 宋宪光让鹿悠接了一个项目,给一家汽车公司设计会展陈设。这个项目开放招标,公司让鹿悠负责。 招标的话,意味着有很多竞争对手。只有做的方案被选中,鹿悠这个项目才是有意义的。否则她做的就都是无用功。 这几天鹿悠都在想着这个项目的事,每天都忙到晚上九十点才下班。 这天鹿悠下班的时候,办公间里已经没人了,就剩个余萌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 鹿悠提着包往楼下走,远远就看见成弈的车。 “你最近好像挺忙的。”成弈手里有一只没抽完的烟。 “忙着投标。” “怎么还不辞职?”成弈问道。 “年终奖还被压着呢。”鹿悠悻悻然道。 “……”成弈很无语。 “而且我还没有找到下家,裸辞风险太大了。”鹿悠说道。 说话间,鹿悠翻了翻包,发现自己忘记带U盘了。 “你等下,我去楼上拿个东西。” 鹿悠跑上写字楼,急忙忙走进办公室,办公室灯已经灭了,只有总经理办公室那边还漏着一盏昏暗的灯光。 鹿悠放轻脚步,却听到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断断续续地从那个方向传来。 这对狗男女,居然在办公室里做这种事……鹿悠都替他们害臊。 第55章 鹿悠悄咪咪进去从桌上拿了U盘, 刚想出门,又听见了说话声。 “我跟你老婆比,谁紧?” “当然是你啊。” 这对话简直不堪入耳,可鹿悠不知怎么的, 偏偏就想听一回墙角了。她拿出手机, 点了录音。 上次摔碎手机的事她可没忘。 “她都生过孩子了, 跟她肯定不如我舒服吧?”余萌萌说道。 “我跟她都不怎么上床的。”宋宪光说道。 鹿悠心想, 我呸。你个死色鬼,鬼才信你。 “那你还这么多天不理人家。” “这不是怕她知道嘛, 过年不方便。不是给你钱让你买包了吗?” 鹿悠听见余萌萌的笑声,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那上次那个事,你怎么解决的啊?我早就看鹿悠不顺眼了。” 自己的名字在这种场合被提到,鹿悠都觉得玷污了自己。 “放心,她不会说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 “要说早说了, 何必等到这时候。再说了,惹事上身对她也没好处。” “你知不知道呀?”余萌萌突然说道:“鹿悠她, 好像也被人包养了。” 这个“也”究竟是什么意思,鹿悠无从得知。 “上次我看到有个男的开豪车来接她……你说她那样的,怎么也有人看得上?要胸没胸, 要身高没身高的。” 鹿悠:“……” 成弈品味特殊,行了吧?做这种腌臜事还不忘把她拉出来编排一顿, 也真是多谢她惦记着了。 “那是她男朋友。”宋宪光说道,“你少招惹她。” “男朋友?”明显余萌萌很惊讶。 宋宪光却也没跟她解释太多,两人又咿咿呀呀起来。 鹿悠听不下去了, 下楼走人。 “你脸怎么那么红?”成弈见到鹿悠面红耳赤的模样,不禁问道。 “别提了。”鹿悠用手扇扇风,“刚刚在楼上撞见我老板跟个女同事在办公室偷情。” 成弈微讶:“你直接看见了?” 鹿悠:“没有,但是我听见了。” 成弈放心了点,毕竟他家小姑娘还很纯情,看到这种画面会污了她的眼。 鹿悠气呼呼说道:“你说他俩乱搞就乱搞吧,做那种事的时候还说我坏话!” 成弈:“什么坏话?” 鹿悠:“说我被你包养了!我哪有?” 成弈:“……” 成弈:“我们当然不是,包养是基于金钱关系发生的性关系。我只给你花过钱,没跟你……”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鹿悠一眼,鹿悠被他这怪怪的眼神瞧得发毛。 成弈:“不过我也不介意包养你。” 鹿悠:“……” 成弈:“一辈子那种,持证上岗。” 鹿悠没好气地拍了他胳膊一下。 成弈笑笑,说道:“所以你看咱俩什么时候把正事办了?爷爷还等着抱重孙呢。” 鹿悠愤愤道:“我不。” 成弈:“怎么跟吃了炸.药一样?你不是挺喜欢孩子吗?” 鹿悠想起那两人方才的对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鹿悠小声道:“生了孩子那里就、就不紧了……” 成弈:“哪里?” 鹿悠别过头去。 成弈:“你想得也太多了。” 鹿悠:“可是刚刚我不小心听到那两人说话,就在讨论这个问题。” 成弈:“……” 真想把宋宪光打一顿,鹿悠都要被带坏了。 鹿悠:“到时候我要是生了孩子,那里不紧了,你在外面找个小的鬼混,鬼混的时候还不忘编排我,我可受不了这种气。” 鹿悠背过身子,小身子气得一起一伏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鹿悠不禁代入自己,越想越生气。 成弈皱眉不悦道:“你天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都没试过她儿紧不紧,她就已经在脑子里编了那么长的故事,可怕的想象力。 鹿悠:“我只是为老板娘鸣不平,我要把录音发给老板娘。” 成弈:“你还录音了?” 鹿悠:“是啊。” 成弈:“人家两口子的事,你掺和什么。” 鹿悠:“……” 成弈:“赶紧辞职,眼不见为净。” 回到家以后,鹿悠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总觉得同为女人,她跟老板娘有着同理心。一个妻子遭遇这样的事,身边的人却一个两个都瞒着她,真的是为她好吗? 鹿悠想不明白。 可是她也能理解成弈为什么不愿意她插手这件事,他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所以她又怨不得他。 鹿悠越想心越累,把U盘插到电脑里。她今天把成老爷子给她的那张照片带到公司去扫描了,原照片修复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她可以对扫描件进行修补,打印成新的照片。 作为一个设计师,PS是看家本领,修照片什么的更是小菜一碟。但这张照片损坏太严重了,鹿悠修复的时候也发现这很困难,必须小心谨慎对待。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点了,门上传来了爪子挠门板的声音,是闪电。 鹿悠起来给它开门,闪电一下子蹿进屋里。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不过鹿悠困了,没心情想那么多,打着哈欠上了床。 周末早晨,鹿悠睡了个懒觉,很晚才起来。 自从跟成弈确定关系以后,她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翻天覆地的大变化。成弈每天送她上下班的时候会拉着她在车里接吻,晚上回去后大家还是分房睡。 鹿悠觉得必须要再考察一段时间才能决定要不要跟他睡。 鹿悠下楼以后,看到猫粮碗空了,就去取猫粮。成弈坐在沙发上看着杂志。 晶晶慢吞吞走了过来。相比于闪电每天上蹿下跳的,晶晶的性格文静很多。 她拖着狐狸一样蓬松的大尾巴,在鹿悠脚边蹭来蹭去。 鹿悠只当她是吃食之前例行跟主人撒娇,便蹲下身子摸摸它。晶晶躺在地上打个滚,把肚皮翻上来让鹿悠随便摸。 鹿悠揉了揉晶晶的肚皮,隐隐觉得有点奇怪:“你闺女是不是长胖了?” 成弈:“我哪来的闺女?你怀孕了?” 鹿悠:“……” 鹿悠:“我是说晶晶啊!你养个猫天天跟甩手掌柜一样,一点也不关心它。要是它抑郁了有你一半的锅。” 成弈:“一只猫也会抑郁?” 鹿悠摸摸晶晶的头,晶晶用爪子跟她玩耍。 鹿悠:“当然会了啊。爸爸天天不管它,能不抑郁吗?” 成弈:“不是还有妈妈管么?” 鹿悠:“……” 鹿悠:“就你这态度还天天哄我跟你生孩子,我都能想象等我真生了孩子我就要一人苦巴巴地带孩子,而你,却和没事人一样……” 这段抱怨终于戳到了成弈的神经,成弈放下杂志,看着鹿悠一脸埋怨的神情,轻咳一声,说道:“抱来让我看看我闺女怎么长胖了。” 鹿悠听话地把晶晶抱了起来,这才发现晶晶真的胖了好多,她都快抱不动了。 晶晶被放到了成弈腿上,喵呜喵呜地叫了两声。 “是胖了点……可能是伙食太好了吧。”成弈说道。 鹿悠想想似乎也对,天天进口猫粮猫罐头管饱,比流浪猫时期伙食可提升了不止一点半点。 成弈摸了把晶晶的肚子,毛茸茸软趴趴的肚子触感很不错。他的手指不经意间刮到了一粒硬硬的东西,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是晶晶的乳.头。 而鹿悠也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两人尴尬对视三秒钟,成弈把手挪开。 成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鹿悠见晶晶懒懒地躺着,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里成型了。 鹿悠:“晶晶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成弈:“……” 鹿悠连忙拿出手机查了查母猫妊娠的反应。发胖、食量增加、乳.头凸起……每一条都中了。 鹿悠:“是哪个坏蛋害得晶晶怀孕了?啊啊啊好气啊!” 这时候,屋子里又传来了一声猫叫。 闪电飞奔着跑了过来,她居然把这货给忘了。 成弈指了指闪电,说道:“这里有个坏蛋。” 鹿悠:“……” 成弈:“你儿子把我闺女肚子搞大了,这事儿怎么算?” 这会儿倒一口一个我闺女了,明明刚刚还不认的! 鹿悠一阵害臊,支支吾吾道:“……谁说就是闪电干的,我家闪电还是个宝宝。” 成弈斜支着头,看着黑不溜秋的闪电,说道:“这别墅有围墙,猫出不去也进不来的。而我们家,正好有一公和一母。” 鹿悠嘴唇动了动,成弈又说道:“我反正是不相信我闺女会跟圣母玛利亚一样莫名其妙隔空受孕,所以这事儿只有你儿子干得出。” 闪电跳上沙发,用脖子蹭了蹭晶晶。 鹿悠百口莫辩,只得说道:“两只猫两情相悦,然后有了小宝宝,我还能怎么办?难道把你闺女带去做猫流手术?” 鹿悠看见晶晶伸出两只爪子就要去打闪电,一改温顺的模样,脾气忽然暴躁起来。 “两情相悦?”成弈的语气似乎不相信。 第56章 “肯定是你儿子强迫我闺女做了那种事情, 你看她多讨厌他。”虽然话语里是责备的意思,可成弈的语调却愉悦地上扬。 鹿悠:“……你怎么能用人的标准来衡量猫呢?” 成弈:“你这是给你儿子开脱吗?我记得我早就让你把它带去绝育的。” 鹿悠:“……” 这还真的没地儿洗地,成弈真的说过这样的话,而她却没把这事放心上。 鹿悠:“那怎么办?” 成弈:“子债, 母偿。” 鹿悠:“……” 这是想干嘛?鹿悠看着成弈的眼神, 心里那种毛毛的感觉愈加强烈了。 她吞了口唾沫, 总觉得自己还能守住清白之身的日子不多了。 成弈拿起杂志, 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说道:“我下周要出国了。” 鹿悠一惊:“去哪?” 成弈:“去美国出差。” 鹿悠:“去多久?” 成弈:“半个月到一个月吧。” 鹿悠的心一沉, 他要离开那么久?她突然生出些不舍来。 鹿悠:“那……” 成弈拉过鹿悠的手, 鹿悠一个趔趄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鹿悠的手想撑着他的腿坐起来,没想到小手却不偏不倚地摸到了那个地方。大白天的他还没有发情,可是被她一碰那里就不可遏制地起了变化。 成弈:“你手摸哪儿呢?” 鹿悠连忙缩回手。 成弈拢了拢鹿悠的头发,她的短发现在已经及肩, 跟他初初见她时相比已经长了不少。头发长长了之后,脸庞的稚气也脱去了一些, 显出了一丝难得的女人味。 成弈的手沿着她的头发往下滑,落在她的肩膀、后背,最后扶着她的腰, 让她整个人跨坐在他的腿上。 因为这姿势太过怪异,鹿悠的脸登时就红了, 她挣扎着想要下来,成弈的另一只手锢住了她的脑袋,压下她的头, 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今晚我在房间等你。” 成弈缓缓在她耳边吐着气,“这么多天了,我觉得你应该考虑清楚了。” 鹿悠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糟了,他这是给她下最后通牒了吗? 成弈松开了她,鹿悠连忙从他腿上下来,一个脚步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成弈连忙又把她拉起来,说道:“疼吗?” 鹿悠揉揉屁股,说道:“不疼。” 其实还是有点疼的,她生怕成弈要帮她揉,这才说不疼。 鹿悠回了房间,开始了天人交战。 今天晚上到底去不去他房间? 去的话,那肯定是要被吃得干干净净了。 不去的话,她马上就要半个多月见不到他了,心里实在是有些放不下他。 【圈圈:所以我到底去不去?】 【叉叉:这种问题还用想吗?当然是去啊。】 【圈圈:可是我怕疼……】 【叉叉: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哪个女的这辈子还不得疼这一下啊。放心啊,疼完一次就没事了。】 【圈圈: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我以为作为闺蜜你会帮我理性分析一下的。】 【叉叉:遇到这种男人你还理性?你平时不都是脑子空空的吗?】 【圈圈:……你走。】 不知不觉,天已经快黑了。 鹿悠如坐针毡,她决定先去浴室洗个澡。 刚进浴室,脱了衣服,鹿悠才发现,今晚她是想去都去不了了。 大姨妈来了,简直是一块免死金牌。 鹿悠复杂的心情一下子解脱了,她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内.裤,垫上一个特大号防侧漏夜用卫生巾。吹干头发,换好睡衣,踩着拖鞋,就这么来到了成弈的门前。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他这个消息了。 鹿悠伸手敲了敲门。 没动静。 她又想伸手,没想到这时候门开了。 “我……”鹿悠话还没说完一句,整个人就被成弈拉进了屋内。 房门“嘭”地关上了,鹿悠被他抵在门板上,一个湿吻就这么落了下来。 这个吻不温柔,反倒是充满了霸道和情.欲色彩。他勾动着她的小舌,在她口中攫取着芬芳。 刚刚洗过澡的女孩,干净,芬芳,清纯如小鹿一般的眼神中漾着一抹淡淡的羞涩。 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她在房里纠结,他比她更纠结。 成弈并不想强迫她跟他做这种事,他要她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 他生怕他等了一整晚也等不到她,这样他不知道会怀着何种心情踏上去美国的飞机。 还好,他等到了她。 而且是一个香喷喷开袋即食的她。 成弈忘情地吻着她的唇,感受着女孩柔软的唇瓣和馨香的肌肤。 鹿悠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吞咽不下的银丝顺着唇角流了下来,在黑暗中闪着暧昧的光。 一吻结束,鹿悠早就被他弄得七荤八素,就要不省人事了。 成弈把鹿悠打横抱起,稳稳地拖着她的后背往床边走去。 鹿悠缩在他怀里大口喘着气,心跳怦怦。 鹿悠被他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像是安置一件无价的珍宝。 鹿悠迷迷糊糊地想要跟他说明这件事,刚说了个“我”字,唇又被他覆上。 成弈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品噬着她的唇,一只大手也不安分起来。 他就这么一颗一颗解开鹿悠前襟的纽扣,将她的睡衣拉了开来。 细嫩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那一刻,鹿悠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睡衣下面什么都没有穿。 鹿悠羞怯极了,伸手推开他的脑袋,“我、我……” 成弈伸出一只食指,放在她的唇上,哑声说道:“别说话,好好感受就行了。” 鹿悠委屈地摇摇头,她要说的是—— 还没开口,胸前传来的酥麻感就震得她娇躯一抖。 她不敢看成弈在做什么,她羞耻地闭上了眼睛,胳膊横过眼睛,像是放弃挣扎的小咸鱼一般。 身体开始发热发烫,变得极度敏感。鹿悠整个人像是漂浮在云层中一样,混混沌沌。 甚至连口中都抑制不住开始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他细细吻过她不着寸缕的每一寸肌肤。鹿悠的皮肤如凝脂一般光滑弹嫩,身子水灵灵的,还透着一股莫名的体香。 她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了密密麻麻的红痕,似花瓣一般,而她似乎也沉沦在了他一手为她制造的欢乐之中。 他迫不及待地除去了身上的睡衣,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他简直快发疯了。 他那里胀痛不已,胜过之前任何一次。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她。 成弈的手往下探索着,在碰到鹿悠睡裤腰带的那一刻,鹿悠清醒了过来。 “不要。”她伸手阻挠他。 成弈只当她是害羞,反倒捉起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吻了一下,“乖,别怕。交给我。” 他安抚着她,就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咪。 鹿悠急忙抽身,坐了起来。 成弈见她神色紧张,跟刚刚动情的模样实在不同,便问她:“你怎么了?” 鹿悠抱着胸,不敢看他的眼睛,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道:“我今天不能跟你那个……” 成弈不解,分明都做到这一步了,她为何又生出悔意。 鹿悠小声道:“我那个来了……” 这短短五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又像一顶千钧重的泰山轰然压在头顶。 “鹿悠。”成弈说道。 他很少叫她的全名,而此时此刻鹿悠听得出来,他这一声叫喊里,混杂着情.欲和愤怒。 “你玩我呢?” 鹿悠浑身一僵,麻木地摇了摇头。 “我刚刚来是想跟你说这个的,谁知道……”她咬了咬唇,“你都不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 成弈哑口无言。 他恍惚间记得她是有好几次想说话都被他阻止了。 可是从进屋到现在,那么长的时间内,她都没告诉他一声,这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而且,如果说鹿悠的来意是这个,那她到底愿意还不是愿意把她自己给他? 成弈的眉头皱紧了,不光是因为生理上的肿胀难耐,还因为这些困扰他的问题。 见成弈不说话,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鹿悠心里有些没底。 她又瓮声瓮气道:“而且刚刚……很舒服……我不想打断你……” 听到这话的成弈,凝重的表情似乎散了些,他说道:“真的?” 鹿悠点点头,撇过眼睛,不敢看他。 成弈蓦地松了口气。原来她是愿意的……只要她内心是愿意的,其实是不是现在要她并没有那么重要。 成弈默默地伸出手去,把他解开的纽扣一粒粒扣好。 鹿悠觉得自己亏欠他,娇娇地伸出两条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吻上了他的唇。 亲了一会儿之后,她又觉得不够,还想亲亲他的脖子。 成弈伸手把她提开了,“你这是做什么?” 鹿悠:“……偿债啊。” 成弈把她的手带到他下面,让她握住,“都这样了,你还敢过来?” 鹿悠面带羞涩。 成弈:“你是想让我难受死么?” 鹿悠:“……” 这一次,换她主动。 她循着上次他教她的,尽管手法异常生疏,可成弈就是非常受用。 手臂很酸,但她也没再抱怨了,近乎是乖巧地帮他弄完。 最后那一刻,成弈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说道:“累吗?” 鹿悠:“有点儿……但是没关系。” “嗯,辛苦你了。”他亲了亲她的耳朵。 鹿悠的小手拂过他的胸肌,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说道:“等你回来,我们就……” 成弈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这次可别再给我整出什么意外来。” 鹿悠立刻竖起三只手指,说道:“我发誓,一定——” 可是“一定”后面那些话她又说不出口,哪有人发这种誓的? 成弈环着她躺下,抱着她睡觉的滋味实在是太舒服了。她肯定不知道这些天孤枕难眠的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还好,以后都不会了。 第57章 成弈踏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临行前他说会把工作的事尽快安排好,早点回来陪她。 鹿悠的投标方案交上去后,这阶段的工作也算一扫而空,空出了不少时间。 晚上在家一个人百无聊赖, 便会玩玩之前那个恋爱小游戏。 鹿悠这个人虽然神经大条, 但感情却很充沛。平日里看个小说电视剧都会哭, 玩个游戏玩到激动处也会深受情绪感染。 游戏里女主的学长为了救女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鹿悠的内心被触动,唏嘘不已。 就好像成弈几次帮她解围一样。 一个大转折剧情过后, 鹿悠的心里空落落的。想抓什么却又抓不住, 她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发呆了一会儿后,她拿过自己的数位板,开始画图。 奋斗了一晚上,线稿勾完了。之后连续两三天, 她下班回家都在画图。 画面里,一抹夕阳余晖的映照下, 学长手捧一束鲜花,向屏幕之外伸出手去。阳光打在他发梢上,身后是飞舞的树叶。 鹿悠独自欣赏一番后, 又觉得心中澎湃的感情难以抒怀,于是她登录了微博, 把这张图片PO了上去。 她用的是自己的私人微博,名叫“麋鹿不迷路”。 而且她没有给图片署名。 如果成弈都能通过辨认署名认出她的话,那可能以前那个圈子里的人也会认出她来。 之后她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直到几天后上班的时候, 叶安琪跟她说了个明星八卦,鹿悠好奇登上微博,这才发现自己PO上去的那张画被人转载后在游戏同人圈里小火了一把。 她收到了四五百条留言,还有两千多个赞。就连粉丝也涨了一百多个。 鹿悠一条一条留言看着,嘴角翘了起来。被人夸奖怎样都是令人心情愉悦的,众多网友还跪求大大多产粮,给大大递笔递茶。 于是鹿悠下班以后又马不停蹄画了新图放了上去,这下引起的轰动更大了。因为这两张图画工和构图非常出色,好多人一口一个鹿大地叫着,甚至扬言要把她抓起来关小黑屋里产粮画图。 鹿悠挑了几个比较靠前的留言回了。 再后来,她收到了一个粉丝的私信,非常真诚地邀请她加入游戏同人交流群,并且告诉她这个群里都是写文画图的大触,一般人进不来。 反正这些天成弈不在家她也无聊,于是她就加了这个群。 【小火苗:这就是微博上那位麋鹿不迷路大大。】 【晴天:哇,欢迎欢迎!前排表白鹿大大!】 【尘羽:超喜欢鹿大的画!】 【我是言言大老婆:跪求鹿大多产粮!】 【麋鹿不迷路:大家太热情了,我真是受宠若惊哈哈哈。希望大家多多互通有无,有什么好看的文和图都拿出来分享!】 【小火苗:@特快专车,这个微博里都是粮。】 见到有推荐,鹿悠就去微博搜了,里面都是这个游戏的同人图文,还有很多是十八禁那种,看得鹿悠心神荡漾。 晚上睡觉前看点这些羞羞的东西有助于睡眠,于是鹿悠就钻进被窝里津津有味瞧了起来。 突然有一幅图闯进了她的眼帘,鹿悠隐隐觉得这个画风有点熟悉。 就是带点哥特暗黑系那种感觉,跟以前某个人的画风很像。 鹿悠看了下原微博,名字叫“栗栗子”。她的心一沉,好奇心驱使她点到微博里,拼命往后面翻,果不其然,她看到这个栗栗子也画过《三国奇侠》这个游戏的同人图。 只不过那时候她微博叫“栗花开”。 鹿悠瞬间心里翻腾起一股难言的滋味。她退出微博后,看到微信群里讨论得热闹,便戳开看了下。 原来是有人发了新图,大家都在讨论。而发图人的群昵称正是叫“栗栗子”。 她居然也在这个群里?真是冤家路窄。 鹿悠不说话,只是截了几张图,敲了唐芯的微信。 【叉叉:这是那个栗花婊?你怎么有她微信的?】 【圈圈:无意中被人拉到了一个群里,发现她也在。】 【叉叉:都这么久过去了,还管她干嘛?】 【圈圈:想起来就生气。】 【叉叉:……她有没有跟你道歉过?】 【圈圈:怎么可能。】 【叉叉:也是。她当初不就是为了把你排挤走才在你背后插刀子的么,指望她道歉还不如指望豺狼改吃素。】 【圈圈:偏偏我跟她怎么就又遇到了呢?还是在另外一个游戏同人群里。世界也太小了。】 【叉叉:……你又玩啥游戏了?居然都不叫我一起。】 【圈圈:就是最近那个很火的跟四个男人谈恋爱的游戏,你不会喜欢的。】 【叉叉:……】 【叉叉:原来你也偷偷在玩。】 【圈圈:啥?】 【叉叉:我俩还真是臭味相投嘻嘻嘻。什么同人群啊,拉我进去。】 【圈圈:拉不了,据说是要会写文画图才能进。】 【叉叉:……等我把手头的稿子写完就去写个同人文,杀进群里,带你找那个栗花婊算账!】 【叉叉:对了,上次红庄修手机的事我一直在跟进,预计过两天就能发稿了。】 原以为唐芯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她真的用心去做了这件事,鹿悠心里一暖。 正聊着天,成弈的电话来了。 由于他在美国跟她有将近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们最近都是发发微信,不怎么打电话。 “睡了么?”成弈问道。 “才十一点多,睡什么。”鹿悠怀里抱着枕头,仰面躺在床上。 “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嗯嗯,知道啦。你呢?现在在干吗?” “今天结束得早,我吃完饭刚到宾馆。” 鹿悠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他那里差不多也快中午十二点了。 “我想看看你。”成弈说道。 鹿悠知道他想开视频,也没阻拦。虽然还是有种丑媳妇要见娘的羞耻感。 视频开了以后,鹿悠看见成弈的脸在屏幕里还是英俊无比,不禁瞥了下右下角那个小框框里的自己,其实放远一点看好像也挺好看的。 成弈:“最近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鹿悠:“每天都很乖。” 成弈:“有没有想我?” 他斜靠着床头,点了一支烟,在袅袅香烟中等待着她的回答。 鹿悠害羞地点点头。 成弈抖抖烟蒂。鹿悠在床上翻了个身,把手机靠在枕头上,双手支着下巴,两只腿交叉着在身后晃悠。 这个视角下,她睡衣圆领下包藏着的春光在手机镜头下一览无遗,两只小白兔若隐若现。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成弈的喉结滚了滚,把烟摁灭。 鹿悠:“那你有没有想人家?” 她还是保持着这个天真且诱惑的姿势,看得成弈心头发痒。 成弈:“你说呢?” 鹿悠:“人家要你说嘛。” 撒娇的小女儿情态太过动人,成弈唇角微动,淡淡道:“想了。” 鹿悠娇娇地笑了,手指绞着一缕发,问道:“有多想?”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有多想? 成弈:“比你想。” 鹿悠撅了撅嘴,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多想你,就说你比我还想?” 成弈笑道:“那你说说看你有多想我。” 鹿悠抓了抓头发,说道:“每天都想游过太平洋去看你。” 成弈:“你会游泳么?” 鹿悠撇撇嘴:“不会。” 成弈:“那你还说想我。” 鹿悠摇摇脑袋,说着说着竟被他绕了进去,她说道:“不对,现在是我问你,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你有多想我啊?” 成弈不答。 鹿悠追问,成弈拗不过她,说道:“我那儿很想你,你要见见么?” 只是隔着屏幕看她,他都会心痒难耐到大白天起了不该起的反应。 鹿悠的脸刷得红了,她呸了一句“流氓”,就用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脸,“我才不见。” 成弈:“等我回去的。” 鹿悠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即使用枕头蒙着脸,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挂了电话之后,鹿悠竟觉得身体燥热不已。 第58章 唐芯真的如她所言, 写了一篇同人文。 准确的说,是小黄文。 因为这篇文肉炖得太香了,她直接就大摇大摆进了群。 两人心照不宣,假装彼此并不认识。 那个栗栗子每天在群里倒是很活跃, 时不时发图上来说求大家提点意见。 但是鹿悠知道, 她根本不是想要意见, 她要的只是别人无条件的夸奖罢了。 这事儿, 要从差不多两年前说起。 鹿悠玩了一款古风武侠游戏,名叫《三国奇侠》, 就是在这个游戏里, 她遇到了唐芯,成为好朋友。 鹿悠的网名叫“甜圈圈”,唐芯的网名是“叉叉包”,也算是有着某种神奇的默契吧。 鹿悠跟唐芯同在一个叫做“天下一”的帮派里, 在前帮主涟漪的带领下,帮派事业蒸蒸日上。 后来涟漪因为生活上的事渐渐忙碌起来, 便把帮派交给到了一个叫做熙熙的妹子手上。以前熙熙就对帮派的事很上心,经常为涟漪出力,涟漪很相信熙熙。 这个帮派里妹子比较多, 大家平时交流也很频繁。后来,帮里来了一个叫做栗花开的妹子, 这个妹子说她会画图,也给大家看了一些她的画,当时熙熙就把她奉若珍宝, 而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渐渐地爬到帮派管理层的岗位。 鹿悠和唐芯对管理帮派根本没有兴趣,对此也毫不在意。 那时候帮里有个企鹅群,基本上帮里人都在里面。平日里栗花开在群里非常活跃,有一天她画了一张新的游戏同人图,放在群里问问大家有什么有什么建议。 帮友们自然都是一片奉承之意,而她却故作矫情说这说那不满意。 鹿悠当时见她各种谦虚,以为她是真心来求建议的,傻不愣登地给她说了一句:“你这个人物透视不太对。” 当时栗花开就不高兴了,她话语里的意思大概是甜圈圈根本不懂画图还指手画脚的。 鹿悠很懵,她一个艺术学院正儿八经的美术生怎么可能不会画图。于是她把栗花开那张图的人物透视图标了出来,指出她人物四肢不够协调。 这图出来以后栗花开很下不来台,说自己画图只是业余爱好,不要那么认真。帮友们都也帮着说没有大问题大家都看不出来。 鹿悠觉得一个业余爱好者能画成这样也还算不错了,于是也没再提这事,夸了她两句以后便作罢。 唐芯那时候建议鹿悠也画张图,那个栗花开每天在帮里跳来跳去,私下很多人看她不太顺眼。 于是鹿悠就真的画了一张同人图,此图一出,立刻轰动全帮。 什么叫满瓶不响半瓶咣当,这就是。鹿悠不管是构图、上色还是画工,都高了栗花开不止一点半点,一看就是经过专业美术训练出身的。 唐芯颇为得意地在群里说,圈圈是某名牌大学艺术学院的。 这句话触怒了栗花开,因为她以前说过自己学习不好,就是个专科里混日子的。 正逢鹿悠大四在找工作的时节,她无意间在群里提了一句现在不太好找工作。栗花开就有意无意说现在大学生一抓一大把,毕业了都找不到工作。像她现在毕业了家里给找了个轻轻松松的工作,一月三千块钱,还不用干什么活。 总结陈词就是,大学生没用,找工作还得靠关系,这社会上没关系什么都做不了。 鹿悠在群里说道,自己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没找到特别满意的。栗花开就说,你这专业随便找个学校当当美术老师就挺好,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关系,没关系估计小学美术老师都当不了。 鹿悠当时就很生气,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否定了,还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批评自己,凭什么? 于是鹿悠委婉地表示,自己手上现在的Offer年薪大概是十万,可是她觉得自己还能找到更好的。 这下栗花开脸色就很难看了,鹿悠一年工资赶得上她三四年的,还嫌弃不满意,真是矫情。于是她说道,十万块钱在B市就是底层收入,还不如她在个小地方拿三千块钱过得舒服。 这话简直跟鹿悠大伯二伯的言论如出一辙。 鹿悠炸了,说道,她凭自己本事在B市找的工作,不知道为何还会被找关系走后门的人看不起,这世界也太魔幻现实主义了。 于是梁子就这么结下了。自那以后栗花开在群里说话都仿佛无视了鹿悠这个人,而鹿悠也索性不管她,群都看得少了。 后来,熙熙帮主似乎也渐渐忙于工作,帮派管理得少了。可是熙熙这个人,跟涟漪不一样,她始终不愿意放权,就是要占着帮主的位置不放手。 这件事让栗花开很着急,因为她很想爬上帮主的位置,但是如果她出面把熙熙赶走,那就太不合时宜了,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说她,于是她就想了个主意,祸水东引。 栗花开组建了一个新的企鹅群,拉了一些自己在帮里的心腹,还把鹿悠也拉了进来,美其名曰是好朋友才拉进来的。其实她在群里有意无意地抱怨熙熙鹿悠都看在眼里,但是鹿悠对管理帮派并不上心,也没有细究。 鹿悠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小正太,名叫逐风。逐风话不多,鹿悠觉得他很可爱,就天天带着他玩。之后有一次,唐芯建议逐风也来“天下一”,大家一起玩游戏更方便些。 于是逐风就退了自己的帮派来找鹿悠,可是帮派进人必须要帮主批准,熙熙那段时间却一直没有上线。 逐风就被卡在了一个很尴尬的点上,进不来新帮派,也回不去旧帮派。 鹿悠为此很烦躁,正巧这天栗花落又在群里抱怨熙熙,鹿悠就有感而发说了两句。 【甜圈圈:是啊,熙熙平时忙的话,为什么还要占着帮主位置呢?这样很耽误管理,我有个朋友就被卡着到现在没进来。就算她把号交给人打理也好啊。】 就是这么一句话,成了一切事件的爆发点。 栗花开把这句话截了图,私聊发给了熙熙,还说这是一个以甜圈圈为首的小团体群,她每天都在群里抱怨熙熙。而栗花开自己,也是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件事的,这才发现甜圈圈居心不良。 熙熙那段时间刚跟男朋友分手,工作压力也大,游戏根本没空玩,其实也萌生退意了,可是她碍于老帮主涟漪时不时询问她帮派近况,并不好直说。看到这句话后,熙熙觉得确实该做个了断了。 于是熙熙在大群里@了甜圈圈,说她的意思自己知道了,自己现在就走,再也不霸占帮主的位置了。然后熙熙就上游戏把帮主的位置辞了。 这下帮里人都以为是鹿悠把熙熙排挤走了,异常愤怒,再加上栗花开和她的心腹煽风点火,鹿悠更是被戳着脊梁骨骂。熙熙以前做帮主的时候,确实也是尽心尽力,和很多老帮友都有感情。故而很多老帮友为此离帮走了。 这件事戳到了管理群的老帮主涟漪那里,涟漪奇怪一直兢兢业业的熙熙怎么突然就走了,这时候栗花开跳出来说一切都是鹿悠的锅。 并且还不知道从哪里甩出一张模棱两可的截图来说鹿悠以前还说过老帮主涟漪的坏话,涟漪被激怒了,她当即要求鹿悠退帮。 而鹿悠本是一句无心之失,为此害得熙熙辞职,帮派近乎分崩离析,也非常自责。她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一切都是栗花开在背后搞的鬼。 于是她在群里跟大家说,如果大家还能回来帮派,她不光会退帮,也会退游,彻底离开,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就这样,鹿悠一夜之间就从这个游戏里彻底离开了。 后来唐芯跟鹿悠说,栗花开上任了新帮主,在帮派搞小团体,弄得乌烟瘴气的。帮派被她那么搞下去迟早要完蛋,索性她也退游了跟鹿悠一块走。 差不多半年以后,帮派解散了,唐芯从别的帮友那里得知了此事的来龙去脉,转告给鹿悠,鹿悠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被人当做棋子罢了。 而且,还是一个极其小肚鸡肠的讨厌鬼。 所以这次重新遇到了栗花开这个害群之马,鹿悠怎么能不恨得牙痒痒? 唐芯也表示,这次势必要把当年的债清算了。 鹿悠画了一张新图,算是游戏里学长的半裸图吧,看得群里一堆人嗷嗷直叫。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画半裸,只不过她画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成弈临走前跟她在床上赤.裸相对的画面,于是手便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这张图获得了好评无数,鹿悠知道那个栗栗子肯定坐不住的,因为在鹿悠来之前,她才是这个群里数一数二的大佬,现在鹿悠把她的风头盖了下去,她肯定不舒坦。 果不其然,那个栗栗子跳出来明里暗里给鹿悠的图挑刺,这里不好那里不对什么的。 鹿悠在心里冷笑,这人还真是在哪都那么跳,见不得人比她好。只可惜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她捅了一刀还蒙在鼓里的傻姑娘了,这次她可是有备而来。 第59章 【麋鹿不迷路:@栗栗子, 你说得对,我图上问题确实不少。】 【给你打个叉叉:鹿大别那么说啊,我就特别喜欢你的图。鹿大画图都是免费给大家吃粮,干嘛那么认真, 又不是绘画交流群。】 鹿悠这么谦和的态度, 和栗栗子鸡蛋里挑骨头的态度一比, 群里很多人虽然明面上没怎么说, 但私下里都觉得这事栗栗子做得不妥。 俗话说,文人相轻, 画手也是一样。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栗栗子是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心理。 鹿悠知道, 她要等一个机会,一个一举击溃栗栗子的机会,现在只是做一个小铺垫而已。 晚上成弈来了电话。 “在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喧嚣的车流声,鹿悠知道他应该是在路上得了空给她打的电话。 “没干嘛, 刚洗完澡准备睡啦。”鹿悠关掉吹风机,往卧室里走着, “你这两天好像挺忙的。” “嗯,晚上还有个酒会要参加。” “美国好玩吗?”鹿悠问道。 “我在美国待过好几年,该玩的地方早都去过了, 这次只是出差。”成弈答道。 鹿悠躺在床上,闷闷道:“我还没去过美国呢。” “下次有机会带你一起来。” “其实我只是想去你待过的地方看看。”鹿悠说道, “我就是特别想知道在遇见我之前你是怎么生活的。” 成弈听了这话,心里说不上的甜。他说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以后。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鹿悠欣喜道:“真的吗?” 成弈“嗯”了一声。 鹿悠:“我想去日本的牛郎店玩, 我上次听朋友说那里帅哥可多了。” 成弈:“……” 成弈:“不准去。” 明明刚刚还很深情地说什么“天涯海角都陪她去”,刚提出个小小的要求,就瞬间被驳回了。 哼,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鹿悠:“大骗子。” 成弈:“你都有我了,还去那种地方干嘛?” 鹿悠:“人家好奇,不行吗?” 成弈:“……乖,别闹。” 鹿悠:“人家才没有。” 成弈:“等我回来把你喂饱了,你就哪里都不想去了。” 鹿悠脸一红,她知道此“喂饱”非彼“喂饱”,大白天的跟她开黄腔,也不害臊,呸,大猪蹄子! 平静无波的生活就这么过着,直到两天后,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天是周末,鹿悠睡到了十点多,简单收拾一下准备下楼吃个早中饭,没想到却在一楼看见了成弈的妈妈乔素珍。 鹿悠心里一紧,转身上楼也不是,继续下楼也不好,就这么杵在了楼梯上。 乔素珍看到鹿悠,心里的不满快要溢出来了,她说道:“你睡到这个点才起床?” 当然不是,鹿悠平时要上班,也就周末能赖下床。 周婶在一旁说道:“鹿小姐平时都起很早的,今天周末。” 乔素珍冷笑一声,说道:“成弈一不在,就原形毕露了。” 鹿悠:“……” 如果成弈在家的话,他都是让她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起早了还被他要求回被窝重睡。 鹿悠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最好闭上嘴。如果已经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坏印象,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 鹿悠默默走下楼梯,说道:“阿姨好!请问您今天过来有何贵干?” 乔素珍抱着手坐在沙发上,说道:“这是我儿子家,我想来就来,还需要跟你说?” 鹿悠盯着脚尖,知道自己今天必定是要受一番折辱的。成弈不在家,她连个能抱大腿的人都没了,只得闷闷说道:“阿姨说的是。” “不过我今天来,确实是有事。”乔素珍看了一眼周婶,周婶默默退下,她说道:“我来找你谈谈。” 鹿悠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废话不多说,我就开门见山直接讲了。”乔素珍翘着腿,趾高气昂地看着鹿悠,说道:“你要怎样才能离开我儿子?” 上来就提出这么直白的诉求,鹿悠有点懵。 “阿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鹿悠问道。 “不明白?”乔素珍换了一条腿翘着,说道:“你不过是看上我们成家有钱有势,才想方设法勾引我儿子。你这种女孩儿我见多了,图的不就是钱么?” 好狗血的剧情,鹿悠在想下一句会不会是让她拿着钱离开他儿子。 果不其然,乔素珍说道:“你要多少钱才能从成弈面前消失?” 鹿悠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于是说道:“我没想过要离开他。” 乔素珍:“给你五十万,够了么?” 鹿悠心想成家有钱有势你居然只舍得花五十万,成弈送她的那些东西加起来可能都超过这个价了。 鹿悠:“五十万?您确定?” 乔素珍:“别嫌少,你在我眼里就值这个价。” 鹿悠的手默默捏成拳,说道:“我觉得这个价应该是您开给您儿子的,如果他知道他在您眼里只值五十万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乔素珍抿了抿唇,说道:“呵,还会讨价还价了。” 她站起来环顾四周,说道:“你知道他这套房子值多少钱?” 鹿悠摇摇头。 乔素珍:“连装修将近两个亿,这是他十八岁时候我跟他爸爸送他的生日礼物。” 鹿悠倒吸一口气,两个亿,在她口中说来云淡风轻,可是普通人辛辛苦苦一辈子可能连这房子的零头都赚不到。 乔素珍:“你说他在我心中值多少?你觉得你配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吗?” 鹿悠不吱声。 乔素珍:“你什么都给不了他,他的身份地位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他需要一个家境一样卓越的女人做这个房子的女主人,而不是你。” 鹿悠被她说得有点抬不起头来。 乔素珍继续说道:“你要是真的爱他,就不该巴着他不放。你要走得潇洒一点,也许我还能对你高看一眼。” 鹿悠沉默半晌,说道:“可当初是他追的我。” 乔素珍轻哼一声,“那时候我只让他随便找个女人哄哄他爷爷,你也是运气好正好撞上了,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他以前没有谈过女朋友,对你也只是一时新鲜。新鲜劲过去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能留得住他的?” 鹿悠:“……” 乔素珍:“你是年轻漂亮,可是我告诉你,我儿子身边从来不缺年轻漂亮的姑娘,就算再等十年,他也一样可以找个二十岁的,而你再过十年还有什么?” 鹿悠掰着手指头算算,再过十年自己就三十二了,在外人看来确实青春不在了。可成弈,就算三十八岁也会有大批大批年轻的女孩前赴后继。 乔素珍:“以你这样的条件,现在也可以找个条件不错的嫁了。而不是等你年纪大了成弈不要你了,你找不到适合你的,让自己处于被动地位。” 鹿悠:“哦。” 她应了一声之后,不再多嘴。 乔素珍:“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说这些,我希望我儿子回来之前你能离开。” 鹿悠:“不告而别不太好吧?” 乔素珍见鹿悠似乎并不想就这么离开,想了想,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说道:“好聚好散,分手要体面。我本来不想让你看这些的。” 鹿悠一看,顿时脸色刷白。 照片里成弈扶着一个女人的腰,那女人都快贴到他身上了。 第二张则是成弈打开车门让那个女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乔素珍:“他这趟去美国,除了出差,当然还有别的私事要做。” 鹿悠盯着那张照片,久久不能挪开视线,她总觉得,这个女人很像她那天在成家大宅见到的肖茉。 鹿悠的手捏紧了,心里像是撕开一般疼痛。 其实鹿悠不是相信这些照片是真的,乔素珍来找她肯定是有备而来,最后才给她看这些照片明显是蓄意挑拨离间。 可是让她心寒的是乔素珍对她的态度,以及,成弈为什么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肖茉也去了美国这件事。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多余。 各种意义上的。 鹿悠:“我知道了。” 乔素珍收起手机,说道:“希望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鹿悠转身上楼,步伐似有千钧重。 乔素珍临走的时候吩咐周叔周婶,别让成弈知道她来找过鹿悠。 那天以后,成弈给鹿悠发消息,鹿悠都是嗯嗯啊啊简单回应两句,不再多说话。成弈只当她工作忙,没有多想。 何况他为了早日回国陪她,压缩了工作行程,每天都像陀螺一样忙碌。 终于,他提前三天结束了出差,提前订了机票回国。 他没有告诉鹿悠他回来了,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而等他夜里迫不及待地回到家中,推开她房间的门,却发现已是空空一片。 她不是没有回家,而是搬了出去,房间里属于她的那些东西她都拿走了,包括闪电。 成弈走到桌子前,发现桌上整齐地摆着他送她的那些东西。 包、衣服、手表,就连那根麋鹿形状的项链也被放进盒子里,压在她收过的那些过年红包上。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走。 成弈捏起那根项链,在手中摩挲着,表情平静,却透着阴鸷。 “周叔,她人呢?”他近乎咬牙切齿地问。 周叔不敢多说,也不敢不说,只说道:“鹿小姐昨天搬走了。” “搬走?搬去哪里?”他问道。 “她没说。” 成弈发微信,鹿悠不回。 他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可不论拨多少次都显示对方正在忙碌中。 成弈对鹿悠的离去想不通,他想找个人问问,却发现他居然连一个她的朋友都不认识。 无奈之下,他找了宋宪光。 “鹿悠啊,她最近请了假,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她是你女朋友嘛,我肯定得批是不是?”电话那头宋宪光谄媚地笑着,成弈挂了电话。 桌上还摆了一个信封,成弈以为是她留下的信,打开一看,却不是。 信封里有两张照片,一张早已破损不堪,另一张却被修复得很好,照片上人的容颜都能清晰分辨。成弈望着那张照片出了神。 良久,他拿着车钥匙出门,周叔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成弈没说话,驾车离去。 他当天晚上没有回来,第二天也如是,第三天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睡了一觉,一大早就匆忙离开了。 鹿悠在地铁线起始站的地方找了个开间,搬家花了些功夫。由于地方偏僻,租金不是很昂贵。 好在她一个人住,偷偷养着闪电也没人知道。 闲下来的时候,她会想,成弈看到她走了会找她吗?还是说他会像乔素珍说的那样就此放手了。 鹿悠现在没有办法提离职,她急需用钱。在修整了几天之后,鹿悠早上去上班,远远地就看见成弈的车停在了她公司楼下。 她心里有片刻欢愉,又有半分落寞。 她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鹿悠换了个入口进写字楼,推开办公室门的一瞬间,就看到成弈待在会客厅里,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眼圈有点黑,胡子好像也没刮。 近一个月没见,鹿悠鼻子一酸,心里的委屈翻江倒海一般,生生落下两滴泪来。 成弈抬头看见她的那一刻,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被阴霾所掩盖。 鹿悠没能上得了班,她被成弈拽出了办公室。 他步伐跨得很大,很急,鹿悠小跑着都跟不上他,差点被绊倒。 成弈一顿,放慢了脚步。 到了楼下,他开门把鹿悠塞进了车里。 成弈问道:“这些天你去哪了?” 鹿悠委屈巴巴地掉着眼泪,看向窗外,并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了?”成弈伸手把她抱紧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衣襟,“别哭了,是我不好。” 第60章 思念和委屈, 搅在一起,伴着眼泪扑簌簌落下。 鹿悠哭了一阵子,成弈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成弈打开窗户, 点燃一支烟, 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搬走?” 鹿悠咬着唇摇摇头。 成弈:“我妈是不是去找过你?” 鹿悠一惊,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成弈:“猜到了。” 自从在美国参加酒会偶遇了肖茉, 他就觉得这件事不太正常。尤其是那天晚上还意外接到了乔素珍的电话,说刚从肖茉父母那里知道肖茉也去了美国, 让他照顾着点。 肖茉在酒会上却喝多了酒, 他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她一个女孩子在异国他乡就这么醉着,于是便把她送回了酒店。 之后肖茉又各种借口不让他离开,成弈恍然发觉这似乎是一个圈套。脱身以后回到住处,成弈思量许久也未跟鹿悠提起这件事。 一是怕她多想, 二是他对肖茉无他意,画蛇添足总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可谁曾想, 他回来以后,鹿悠已经搬走了,也不跟他联系。他想了许久, 只觉得这是他母亲做的局,目的就是为了拆散他俩。 尽管当天晚上他就去找乔素珍对峙, 乔素珍却咬死了并不知情此事。 可除了自己的母亲,他想不出还有别人能让鹿悠离开。 成弈:“怪我没有早点把你安置妥当……我以为不用在意她的看法,可是我却忘了你很在意。” 鹿悠揉了揉眼睛, 哽咽道:“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这才走的。如果她说得我不当真,我死也不想离开你的。” 成弈掐了烟,问道:“她同你说了些什么?” 他的眼睛狭长,有明灭的光。 鹿悠却沉默,不肯多说。 成弈:“跟我回家慢慢说,好吗?” 鹿悠摇头:“我不要回去。” 成弈不解地看向她,鹿悠捏着衣角不安地揉搓着,再次重复道:“我不要回去。” 成弈:“你现在住哪?我跟你去。” 鹿悠犹豫片刻,报了一个地址,成弈驱车前往。 鹿悠从包里取出钥匙,开了门。刚搬的新家,里面收拾得很干净,闪电正趴在椅子上打盹,一看鹿悠回来了,伸了个懒腰,跳了下来。 合上门,换了拖鞋,鹿悠走到小客厅的冰箱处,拿了一瓶水递给成弈。 成弈伸出手来,没有接水,而是抓着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把拽她入怀。 鹿悠落入他宽大而温暖的怀抱,随后唇被封缄。 这个吻他想了太久太久了…… 鹿悠缩在他怀里,仰着头被动承受他的吻。他很温柔,也很耐心,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松开她的唇,望着她水漉漉的眸子,不禁又吻了吻她单薄的眼皮。 细密的吻烙在她的额头、眼皮、鼻尖、下巴上,最后又在唇上停留许久。 他的手划过她细腻的脖子,往下解开她毛线外套的扣子。隔着一件薄衫,他抚摸着她的曲线。 室内温度越来越高,鹿悠的脑袋也逐渐成了浆糊。 最后,他将她放倒在沙发上,褪去她的白色短裙。现在已经开了春,她早早换上了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短裙和中筒袜,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实际年龄,他大概只会以为她是个高中生。 他的指尖触过她的大腿,停留在她的膝盖上。鹿悠闭着眼睛,额角渗出一丝汗。 “你穿得太少了。”他如是说道。 鹿悠闻言睁开双眼,发现他窸窸窣窣脱着衣服。 她紧张地颤抖着身子,缓缓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那个……”她眼睛盯着茶几上的一盆仙人掌,不去看他,“你带套子了没有?” 成弈动作一滞,随后脱下上身最后一件衬衫。 他揽过她的腰,替她脱掉内衣,只剩两只白色中筒袜还套在脚上。 他咬着她的耳朵,说道:“没带……怎么办呢?” 鹿悠脸红了,她支支吾吾道:“我、我包里有……” 成弈的掌心拂过她后背的肩胛骨,她很瘦,那里呈现蝴蝶翅膀一样的形状。他缓缓问道:“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心思被他看穿了,鹿悠敛下睫毛,却又不想太过直白地承认,说道:“反正以后万一交了别的男朋友也得用,这东西又不容易过期……” 成弈知道她是故意说这种话气他,可偏偏他就是着了她的道,很生气。 “别的男朋友?想都别想了。”成弈箍着她的腰,狠命顶撞了她一下,“你这辈子都只能有我一个。” 他将她放倒,卷起她白皙纤细的腿,鹿悠惊觉他根本就没有去管套子不套子的事。 “你戴上……”她翻身想去拿包,却被他捉住一只脚,动弹不得。 “为了防止你再跑掉,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完成爷爷的心愿比较好。” 他曾经失去过她一次,这次差点失去她第二次,他不想再有第三次了。 ……(此处省略xx字) 鹿悠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的第一次会是怎样,却没想到会是在一个日光正盛的大上午,白日宣.淫。 从沙发到卧室,从太阳当空到太阳下山。花样百出……看样子他为了这一天也没少下功夫。 鹿悠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后背的汗流成了小溪。 “我不行了……不要了……”她的手抓着床单,连连讨饶。 “你还跑不跑了?”他将她压着,又是一撞。 鹿悠一声尖叫,“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他拂过她的小脸,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沾着一缕发丝,他轻轻拨开,俯身吻上她的唇。 一个湿漉漉的,充满情.欲和色.气的吻。他搅弄着她的小舌,问道:“……这是第几次了?” 鹿悠喘息道:“第、第五次了……” 成弈默然,折起她的腿,调整了一下姿势,说道:“时间还早,七次还是有空的。” 鹿悠已经快被折腾死了,她哭诉道:“不要七次了。” 成弈轻笑道:“当初不是你说每天七次,每周五六天的?” 鹿悠:“……” 妈妈,她想回家。呜呜呜…… 最后还是成弈抱着不省人事的鹿悠去浴室洗了澡,替她弄干净了身子。 床单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两人的液体,根本没法睡人了。 他用毛巾擦干她的身体,抱着她坐在床边,说道:“我们回去好不好?” 鹿悠迷迷糊糊间说道:“不好……” 成弈问:“为什么不跟我回去?” 鹿悠累得睁不开眼,软趴趴地窝在他怀里,小声说道:“……你妈说你的房子值两个亿,是她送你的,我不配住进去。” 成弈:“……” 抱着她的手攥紧了,他吻吻她的嘴角,说道:“好,那就不回去了。” 成弈掀开床单,把她放在垫被上,盖好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鹿悠已经睡着了。 成弈慢条斯理地穿上了衣服,拿起鹿悠的钥匙,关了灯,出门。 有些事情,是时候跟他妈说摊牌讲清楚了。 乘着夜色,成弈开车,前往父母在B市的住所。 一进门,却发现家里此时此刻热闹非凡,除了父母,似乎还来了别的客人。 第61章 “哎呀, 成弈你回来了。”乔素珍一脸欣喜地看着儿子。 成弈的目光先是停留在乔素珍脸上,接着又移到客厅沙发处。 那里坐着肖茉和她母亲陈莉。 陈莉见到成弈,笑着说道:“我家肖茉跟我说呀,她前几天在美国多谢你照顾了, 今天我们也是特地来登门感谢的。” 成弈神色平静, 说道:“是感谢我还是感谢我妈呢?” 要是感谢成弈的话, 为什么要来他父母家?这话中带话, 说得三人一愣。 肖茉讪笑着解围道:“今天先过来看看成叔叔和乔阿姨,明天再去你家登门感谢。” “哦?”成弈眉毛一挑, 说道:“我家可不是谁都能随便来的。” 现场气氛非常尴尬, 肖茉脸红了红,不做声了。 乔素珍听了这话,对成弈的态度很是不满:“肖茉怎么就不能去你家了?连那个女的都能住在你家,你家还有谁不能去的?” 成弈走到客厅中央, 他比乔素珍高了快一头,乔素珍恍然觉得儿子的气势她这个当妈的都快压不住了。 成弈:“所以现在你把她弄走了你就开心了?” 乔素珍:“我可没有弄走她, 是她识时务自己走的。” 成弈:“如果你不想以后婆媳关系闹僵,最好少做这种事。” 乔素珍一口气提了起来:“你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谁说她是我媳妇了?那房子可是我跟你爸送你的,她算个什么东西也能住进去?” 成弈抿了抿唇, 说道:“对,那房子是你跟爸送我的。既然是我的东西, 什么人能进来什么人不能进来,我说了不算,那倒不如你收回去好了。” 乔素珍:“你这话什么意思?” 成弈:“那房子明天我就过户给你, 你自己住吧,想让谁来就让谁来,我不住了。” 乔素珍被气急了,说道:“你为了那个女人要跟你妈妈我翻脸?” 说话声太大,成东彦从楼上书房下来,看见成弈站在客厅,便说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乔素珍气得背过身去,说道:“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为了个女人连家都不要了!” 成东彦看到面无表情的成弈,再看看乔素珍,连忙说道:“哎呀,我早都跟你说过了,儿子大了有自己想法,你非要进去插一脚干嘛?” 乔素珍佯作抹眼泪:“我还不都是为了他好!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对他能有什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爷爷……” 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毕竟外人还在,说那么多家长里短的话并不合适。 成弈听到这话,勾了勾嘴角,说道:“我昨天已经去找过爷爷了。他说让我尽快跟鹿悠把婚礼办了。” 乔素珍哑然,“什么?” 成弈说道:“这是爷爷的意思。” 乔素珍:“你爷爷怎么会……太偏心了!他给成越找个对象就找什么董事长家的闺女,却让你娶那个女人,我看再这么下去,公司股份也迟早会便宜了成越那小子!” 成东彦:“行了行了,少说两句。我爸还没糊涂到那地步。” 成弈转身出门,说道:“那房子你们拿回去吧,我不要了。” 乔素珍急忙喊道:“那你住哪?” “住哪都行。”只要跟她在一块。成弈留下这句话,人就走了。 陈莉和肖茉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 本以为成弈跟鹿悠的事黄了以后,她就能稳稳嫁进成家。而且那天他俩在酒会上,成弈对她也是百般照拂,还贴心地把她送回酒店。 她以为成弈对她也不是没有意思的,最后他不肯留下应该也只是碍于面子而已。 可谁曾想……他居然为了那个女人,跟家里闹成这样。 而乔素珍似乎还拿他没办法。肖茉的手握着包,渐渐攥紧。 乔素珍这才想起陈莉母女二人,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肖茉连忙说道:“没事的,阿姨。成弈最近心情可能不太好,所以话重了些,您别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仿佛她已经是成弈什么人了似的。 乔素珍笑笑,用手拂过头发,面色有些许缓和。 肖茉又说道:“阿姨您是他母亲,每人只有一个母亲,而女人却可以很多。您是他的唯一,等他气消了,想通了,自然也会念及你的好处来。” 乔素珍:“还是肖茉这孩子会说话,体贴人。” 成东彦面色古怪地看了眼客厅里的三个人,摇摇头又上楼去了。 成弈回到鹿悠的公寓已经是快夜里十二点了,他买了些夜宵和药。今天一天他们都没吃饭,想必她也该饿坏了。 进了屋,开了灯,鹿悠还在床上睡得正香。 一条雪白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横过胸前。她面色红润,花瓣似的唇一张一翕缓缓吐着气儿。 成弈坐过去,轻轻拉开她的被子。 白皙的胴体上散落着密密麻麻的吻痕,从脖子到胸前,从腰侧到大腿内侧,无不昭示着她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 成弈轻轻抚着她的发丝,靠过去,推了推她的胳膊。 鹿悠逐渐转醒,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他。 “饿了吗?”成弈问道。 鹿悠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饿得都快没力气开口说话了。 “来吃点东西。”他把买的宵夜拿了过来,有一碗小馄饨,还有些奶黄包小点心。 他把鹿悠扶起来,端着碗,用小勺舀了一颗馄饨,送到她嘴边。 鹿悠乖巧地张嘴,吞进口中。 成弈一口一口喂着她,鹿悠吃了一碗馄饨,又吃了几个小包子,这才渐渐觉得饱了。 成弈自己等鹿悠吃完以后才把她剩下的那些吃了。 床边有一盏台灯,柔和的光线映照在二人脸上,此时此刻不需要多余的话语。闪电在窗台边圈成一团,耳朵动了动,继续睡觉。 鹿悠靠在床头,拉过被子盖着自己的身子,问道:“你不回去吗?” 成弈:“不回去了。” 鹿悠:“可是我这里房间小……” 成弈:“我抱着你睡。” 鹿悠神色微动,说道:“可是我现在不困了……” 成弈握过她的手,将她的小手展开,和自己的大掌贴合在一起。她的手很好看,纤细白嫩,手指像葱管一样。 成弈:“那我就陪你说会儿话。” 成弈脱了衣服,躺上了床,把她拥入怀中。 鹿悠的脑袋窝在他胸前,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充实、饱满和鲜活。 成弈:“我刚刚回了趟家。” 鹿悠:“哦。” 成弈:“我爸妈家。” 鹿悠:“嗯?” 成弈:“那房子我不要了。” 鹿悠:“啊?” 鹿悠想不通,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两个亿啊! 成弈:“所以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得收留我。” 鹿悠:“……” 鹿悠:“我、我这儿怕你住不习惯。” 成弈:“会习惯的。” 鹿悠:“我家里也没佣人……” 成弈:“有手有脚,要什么佣人。” 鹿悠:“可是……” 成弈:“你不会是不想收留我吧?” 鹿悠默默望着他,他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成弈:“当初我也是收留过你的,现在我落难了,你要对我见死不救?” 鹿悠:“……” 神特么落难,落难也是开着兰博基尼的落难王子。 不过既然他非要住在这里,那她倒也不介意趁此机会“报复”一下他。谁让他以前总仗着自己是房东,对她呼来唤去,还常常欺负她。 鹿悠看向团成一堆的床单,说道:“那你先把床单洗了。” 成弈:“……” 鹿悠把床单拽过来,砸到他身上,“你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 成弈扯过床单,说道:“怎么是我干的好事?上面难道没有你的?” 她脸红道:“你、你的比较多。” 成弈挑挑眉,看向她气鼓鼓的小脸,说道:“你确定?” 鹿悠:“……” 成弈一本正经道:“明明是你流的比较多。” 鹿悠小脸憋得通红,憋到最后只憋出了两个字:“下流。” 第62章 成弈抿着笑, 把床单扔到一边,饶有兴致地问她:“还疼不疼?” 鹿悠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幕幕,羞答答说道:“疼。” 成弈:“哪里疼?” 鹿悠眨眨眼,“你说呢?” 成弈拉开被子, 握着她的腿分开, 鹿悠不好意思。 成弈:“让我看一下。” 鹿悠只得伸手捂着脸, 慢吞吞地打开腿。 她那里本是淡淡的粉色, 像是娇嫩的花瓣一般。经历了一天的折腾,早已红肿不堪, 轻轻用手指掰开, 能看到边缘处有一点点破皮。 而她的身子又极其敏感,被他一碰,又起了些反应,那儿又濡湿了, 亮晶晶的,还带着点他先前发泄在她里面的浊白液体。 活色生香。 成弈的喉结滚了滚。 他拿了药膏, 用手蘸了一点,涂抹上去。 鹿悠先是感到一凉,可被他揉搓的过程中, 又渐渐热了起来。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 鹿悠不解。 “下次我会小心点,不会让你受伤了。”他叹息。 鹿悠突然想起什么, 小心翼翼问道:“那个……七次我真的受不了。我们以后能不能……” 成弈一窒,接着笑了笑,不说话。 鹿悠试探道:“而且……七次对你身体也不好啊。” 成弈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以为我受得了?” 鹿悠小声道:“……还不是看你生龙活虎的。” 成弈:“差点死在你身上。” 鹿悠握着拳, 心里委屈:“还不是你自己非要来的,说得好像我逼你似的。” 成弈替她抹完药,把药膏放回床头,说道:“不是你当初说一夜七次,我总得满足一下你的期待吧。” 鹿悠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成弈伸出胳膊揽着她,刮了刮她的鼻子:“行了,体验也体验过了。以后想体验也没的体验了。” 鹿悠:“嗯?” 成弈:“我还想多活几年。” 鹿悠:“哦。” 事实证明,成弈也是个油嘴滑舌的人。这在第二天两人起床的时候就体现了出来。 鹿悠:“没有早饭。” 成弈:“我带你出去吃。” 鹿悠伸过两条胳膊,抱着他的脖子,撒娇道:“可是人家想吃你亲手做的。” 成弈:“……” 鹿悠都这么说了,成弈只得起身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弄过来给她吃的。 她租的这套开间朝南,光线不错。卧室在最里面,跟客厅用帘子隔开了。入门的玄关处,有一个厨房的操作台,对面是一个卫生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成弈在柜子里找了半天,发现她只买了点米面、鸡蛋。 鹿悠穿好衣服走了过来,抱着他的腰,说道:“我想吃你下面。” 成弈:“哪个下面?” 鹿悠:“什么哪个下面?” 成弈拿过一筒面条,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你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你要吃我那个下面……” 鹿悠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脸红到脖子根,嘟囔了一句推开了他。 鹿悠坐在客厅沙发上晃着脚,坐等成大厨给她端上美味。 成弈也不知道在操作台捣鼓了多久,终于端了一碗面过来。 卖相看着还不错,清汤寡水,晶莹剔透,上面卧了一颗荷包蛋。 鹿悠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挑了一口。 刚嚼了两下,她的表情仿佛要哭出来。 成弈问道:“怎么了?不好吃?” 鹿悠最后也没有勇气把面条吞入腹中,找了个垃圾桶“呸呸呸”全吐了出来。 “你是打死卖盐的了么?”鹿悠赶紧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成弈试吃了一口面条,面色也很难看。但是他不好像鹿悠那样直接吐出来,毕竟是自己做的,再难吃起码也要咽下去。 “我只放了三勺盐。”他郑重地说道。 三勺?鹿悠宛如晴天霹雳。 她可算明白了,让这种油盐不问的大少爷下厨,还不如饿死比较好。 “你以前,做过饭吗?”鹿悠问道。 成弈:“第一次,献给你了。结果你还说难吃。” 鹿悠心想,这要只是一般难吃,她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一碗面条放三勺盐,这个真的忍不了,她怕自己会被齁死。 可是鹿悠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便说道:“没事的,第一次嘛,都没经验,所以做得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此言一出,成弈的脸色更难看了。 成弈:“我看你今天是不想下床了。” 鹿悠不解。 成弈:“昨天后来不都是很好吗?” 鹿悠恍然大悟。这家伙这么记仇呢? 昨天第一次做的时候,因为都没什么经验,他进去后还没动两下就交了。 鹿悠很惊讶地看着他,说道:“难怪七次用不了一小时……” 然后鹿悠为她这句话付出了深刻的代价,他男人的自尊心彻底被激怒了,所以昨天才非要跟她弄了足足七次才罢休。 鹿悠这才知道,七次究竟要多久。大概也就是从早到晚这么久吧,要天天这样他俩连班都不用上了。 因为鹿悠今天身体疼得厉害,所以成弈给她请了假,她得以在家休息一天。 鹿悠看着床单,说道:“你洗不洗?” 成弈:“洗衣机呢?” 鹿悠白了他一眼,“哪来的洗衣机?就算有钱买也没地方放啊。” 成弈看着那一团床单,有点头疼,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找家政公司叫个阿姨来比较好。 鹿悠不满道:“不是说,有手有脚,要什么佣人?” 成弈:“……”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啪啪打脸,好疼。 鹿悠:“再不洗今晚又没床单用了。” 成弈:“那我出去买新的。先买十床,够不够?” 鹿悠瞪大眼睛,说道:“你当这是一次性的?” 成弈:“用完就扔了,省得洗。” 鹿悠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是我来洗吧。” 成弈想到鹿悠白嫩嫩的两只小手要被洗衣液的泡泡浸染,顿时心疼起来。那么好看的小手可不是用来干粗活的。 成弈:“你别动,我来洗吧。” 所以落难王子真的为了她开始洗床单了。 鹿悠扒着洗手间的门,看成弈把床单放进桶里,倒了水和洗衣液,找了个板凳坐下来慢慢搓揉。 成弈突然觉得,其实戴套也挺好的,至少床单上还能少点要洗的东西。 不过想想为了洗床单方便而戴套,还真是本末倒置。他还想早点让他家的小姑娘给他生个孩子呢。 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想用孩子绑住她的那一天。 反正鹿悠喜欢小孩,要是真怀孕生了个孩子,肯定会爱不释手。以此类推,她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了。 要是生个男孩,他一定会好好管教他,让他以后好好保护妈妈,不能像他自己那样跟妈妈吵架让妈妈生气。 要是生个女孩,他就把全世界都给她,让她做最幸福的小公主。女孩肯定长得像鹿悠,那么小小一个,想想都可爱得心里发软。 总觉得生一个不够,至少要生一儿一女。这么说的话,该给他们起什么名字好呢…… 鹿悠看着成弈,纳闷他怎么洗个床单还洗笑起来了,该不会是洗傻了吧? 她哪里知道,成弈洗个床单的功夫,连他俩未来孩子的名字都已经脑补好了。下一步就是思考以后孩子去哪个学校上小学要不要送他们出国,闺女以后要是带个男人回来他肯定会不高兴到时候该怎么办…… 内心大戏异常丰富。 鹿悠:“那个,我刚刚吃了避孕药。” 成弈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鹿悠:“……你要是不喜欢戴套我以后都吃短期避孕药好了,我听说避孕效果比套子好还没副作用。” 成弈:“……” 桶里泛起的泡泡一个一个破灭了。 成弈:“谁让你吃药了?” 语气非常非常严肃。 鹿悠:“……偶尔吃一次没事的,我原谅你了。” 昨天本来就是情到深处,第一次不太会搞,没戴就不计较了。 成弈放下了手中的床单,说道:“你让啾啾怎么办?” 鹿悠一脸懵逼:“啾啾是谁?” 成弈:“咱闺女的小名。” 鹿悠:“……我们什么时候有的闺女?” 成弈:“昨天可能有了,可是现在没了。” 说罢他还怨念很深地看了她肚子一眼,好像是她亲手扼杀了他们的孩子一样。 鹿悠哭笑不得,“我不想未婚先孕,多丢人啊。” 要是她妈知道了,还不得用菜刀追着她砍十条街啊。哦不,是追着他。 成弈用毛巾揩揩手,说道:“你户口本在哪?” 鹿悠:“在我爸妈那。问这个干嘛?” 成弈:“去拿户口本,咱们早点把证领了。” 鹿悠:“……” 鹿悠一脸怪异地看着他,这、这这是算在跟她求婚? 有这样的求婚吗?没问她要不要嫁给他,上来就让她回家拿户口本去领证。没有戒指没有下跪,也没有鲜花没有蜡烛,他就这么坐在一桶冒着泡泡的床单面前跟她求婚? 大白天的,做梦呢吧? 鹿悠只当他开玩笑,并没有理他。而成弈已经在心里打起了结婚的盘算。 成弈轻咳一声,说道:“我跟爷爷说过了。” 鹿悠:“说了什么?” 成弈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说道:“我俩结婚的事。爷爷没意见,还说要尽早办婚礼。” 鹿悠吓得都快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他们在一起才多久啊,这就要结婚了?果然老男人是惹不起的,个个想结婚都想疯了。 她、她她她还没跟她爸妈说过她已经有男朋友的事了。 鹿悠:“可是我爸妈都不知道。” 成弈想了想,确实应该先跟她回家一趟,见见未来的岳父岳母。 成弈:“你看看什么时候我俩回你家一趟。” 鹿悠:“……” 鹿悠:“你会不会觉得……咱俩这个进度有点太快了?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成弈:“床都上过了,不结婚你想干嘛?” 大言不惭,鹿悠都替他害臊:“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上个床能代表什么?贞节牌坊早塌了。” 成弈继续搓着床单,说道:“我管不了别人,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死了我也会抱着贞节牌坊进棺材的。” 鹿悠:“哦。” 所以说话间,成弈真的订了两张五一飞鹿悠家的机票。 终于洗完了床单,成弈胳膊有点酸。家务活真是太辛苦了,以后他坚决不会让鹿悠的手沾一下水的。 床单被晾在了窗户外的晾衣架上,风一吹来,鼓成了一张帆。 晚上的时候成弈学乖了,不仅带了套,还在下面垫了毛巾,洗毛巾比洗床单轻松多了。 既然她现在真的不想怀孕,那只能尊重她的想法。 温存一番后,鹿悠枕着他的胳膊沉沉睡去。成弈吻了吻她的眼,内心从未像现在这般涌动着柔情。 拥有了她,就像拥有了全世界。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纵使片刻的宁静都能让他联想到永恒。 这天晚上,两人回到家,成弈看着电视,里面是球赛,鹿悠看不懂,于是便拿出手机又开始玩恋爱小游戏。 玩到甜蜜的地方,她不禁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成弈瞥见她的笑容,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太对味,这种表情,分明是沉浸在恋爱中的小女生才会露出来的。 难道她背着他跟别人男人在聊天? 这个想法震了成弈一震,顿时看球赛的心情都没有了。于是他悄悄挪到鹿悠身后,勾过头去,一看,果不其然! 她居然真的跟男人在聊天。 虽然这个聊天方式有点奇怪,她也不用打字,只是勾勾选项,而那个男的还不停地给她发消息,好像在说要约她出去吃饭。 成弈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要跟他去吃饭?” 鹿悠吓了一跳,手机都掉到了沙发上。 成弈把她的手机捡了起来,看了下手机界面。 鹿悠解释道:“这只是个游戏……” 成弈眉头皱了起来,“你背着我网恋?” 鹿悠:“……” 鹿悠:“不是啦,对面这个聊天的是个机器人,不是真人。” 成弈:“那你这游戏玩的什么?” 一想到他这个大醋缸,知道她跟纸片人谈恋爱估计都要吃醋。她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鹿悠:“就是嘛,这个游戏有一个剧情,我的角色是女主角,目的呢就是走完剧情。” 成弈把游戏退出,看了眼这个游戏的名字,默默记下,然后把手机还给了鹿悠。 鹿悠也没再玩了,打开手机开始刷微博。 而成弈则自己上网搜了下这个游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模拟恋爱、培养感情、让你感受到恋爱般的甜蜜……更有一堆人在网上喊老公,自称太太什么的。 成弈大致看完后,明白了。 成弈:“鹿悠,你过来。” 一旦他叫了她全名,鹿悠就知道自己大事不好了。 成弈:“你居然玩这种游戏?一个不够,还跟四个谈恋爱?” 鹿悠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解释说:“哪有?我只喜欢其中一个。” 这句话,越抹越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鹿悠:“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就是一个休闲小游戏,打发时间而已。我都没充什么钱,随便玩玩的。” 成弈:“你还敢充钱?” 鹿悠:“……” 成弈:“充多少了?” 鹿悠支支吾吾道:“也就几十吧。” 成弈把她手机又拿来看了一眼,充值条上写着九十五,这才松了口气。他不是反对她在游戏里花钱,而是不想让她花钱去游戏里养男人。要是换个别的游戏,她充个一百万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成弈:“充值超过一百,就算你出轨。” 鹿悠:“……” 第63章 两人正说话间, 唐芯发了微信过来。 【叉叉:卧槽卧槽卧槽我失血过多了!新卡曝光了!!!】 【叉叉:学长露肉了啊啊啊!鼻血三尺!】 接着她就丢过来一张官方的新卡面。 上面的男人上身不着一物,正用毛巾擦着头发。 鹿悠:“……” 成弈面色已经铁青了。 【叉叉:我算了下这张卡只要不到二百就能拿到!一起氪啊!】 在成弈针芒般目光下,鹿悠只得乖乖回了一句。 【圈圈:我不氪了。】 【叉叉:你咋了?你昨天不还说要是新卡是学长你氪爆吗?】 【叉叉:对了,你的学长小黄图画完了没啊?】 鹿悠:“……” 成弈:“……给你时间组织一下语言。” 啊啊啊, 好想掐死唐芯啊, 把她的小秘密全曝光了。 成弈继续看着球赛, 鹿悠小心翼翼地握着手机, 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悄悄挪近了点儿, 成弈依然看着电视。 鹿悠只好抬头去看电视, 虽然她看不懂球赛,可是她知道成弈喜欢的那个俱乐部叫皇家马德里,队徽上有个王冠。 然后她看到皇马的C罗进了一个球,全场欢呼声雷动, 而成弈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完蛋了, 成弈生气了。 鹿悠知道自己闯祸了。 鹿悠拉拉他的袖子,成弈岿然不动。 “成弈……”她柔柔地叫了一声。 成弈目不斜视,依然看电视。 “别生气嘛。”鹿悠摇着他的胳膊, 而他却熟视无睹。 鹿悠吸了一口气,决定放大招。 “老公……”她声音软了下来, 像是一只小猫爪挠着他的心。 成弈神色微动,然后淡淡开口道:“什么事?” 鹿悠心下窃喜,难怪他每次在床上都要逼着她那么叫他, 果然是喜欢这个称呼。 “人家知道错了。”她眨眨眼,想试试看能不能挤出两滴泪来,可惜她不是演员,做不到。 “你错哪了?”这些天终于掌握回了一点主导权,成弈的腰杆都比平时挺得直了。 “我不该玩那个游戏。”鹿悠说道。 “还有呢?” “不该充钱,不该败家。”她继续说。 “一百块钱也叫败家?你瞧不起我?”成弈一句话,把鹿悠噎了回去。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她竖起三根手指,表明自己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还有哪里错了?” “还有……”鹿悠想了想,想不出来了,“能不能给点提示啊?” “不给。”成弈语气果断。 “你过分!以前我都给你提示的。”鹿悠的眉头皱了起来。 见她一副气急的表情,成弈心一软,说道:“你又重操旧业了?” 鹿悠:“什么?” 成弈:“你缺钱?又去画小黄图了?” 鹿悠:“……” 成弈:“迟早有一天画到局子里去。” 鹿悠见他还生着气,干脆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两只穿着袜子的小脚摇晃着,白嫩嫩的腿摩擦着他的裤子,带着上面的短裙像浪花一样卷了起来。 她伸出一只胳膊,抱着他的脖子,撒娇道:“那我要是进去了,你会去捞我吗?” 接着另一只手从他的脖子蜿蜒而下,拂过他的胸膛,往下,来到他的皮带处,接着继续移动,按到他的那处,轻轻打着转儿。 成弈的眼睛眯了眯,这丫头才几天,就已经摸准了他的命门。现在一边单纯的像个孩子一样跟他讨饶,另一边却像只娇媚的狐狸一样勾引着他。 明知道她是故意这样,可他偏偏却很吃这一套。 她求饶,他却向她先举起了白旗。 他大掌摩挲着她的后背,缓声问道:“那得看看你究竟画了些什么,能不能捞的出来。” 鹿悠:“真没画什么……” 成弈:“给我看看。” 鹿悠无奈,只得把自己画的小黄图从手机里调出来,给他看。 画面里是一个男人站立在床边,一个低垂着头发的女孩跪趴着扶着床头,两人以这种姿势做着羞羞的事。 鹿悠脸红了。 成弈看了之后,不动声色地轻哼一声。 好在这回画得不是他了,可是却又莫名有点醋意。 “原来你喜欢这种姿势……”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哎?”鹿悠还没来得及反驳,他的手微微一用力,就把她整个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窝在床上睡觉的猫咪被惊醒,吓得跳下床,一溜烟跑走了。 后背触到柔软的大床,鹿悠像一尾刚捞出的海鱼,鲜活无比。她被他翻身过来,跪趴在床头。 “捞!”他说道,霸道地扯下她的裙子,说道:“捞回来,关在家里,天天这么弄你,看你还有心思画!” …… 餍足一顿后,鹿悠缩在他臂弯里,手指从他的额头,滑到他的鼻子,再到嘴唇。 他借势轻轻吻她的手指。 鹿悠痴痴地笑着,说道:“你长得好好看,我总觉得像做梦一样。” 成弈想起了正事,握着她的肩膀,说道:“那你说我好看还是你今天说的那个男的好看?” 鹿悠:“一个是立体的,一个是平面的,怎么比?” “嗯?”他戳了戳她腰上的痒肉,鹿悠连忙弯腰求饶。 “你好看!你好看!谁都没有你好看!” 这还差不多……成弈亲了亲她的发顶。 可是,这回却没那么幸运。 鹿悠不幸一语成谶。 她本来只是把这张图放在微博里,供各路同好欣赏品味。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被人举报了,直接给扣了个“传播淫.秽.色.情图片”的罪名。 本来这只是同人圈的一张图,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殊不知微博和LOF上有多少这种图,怎么偏偏就她被举报了呢? 群里的各位网友也是义愤填膺,谁那么缺德啊,居然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人家鹿大辛辛苦苦给大家免费产粮,怎么还被人举报了呢?再说了,她也没画什么太过分的,虽然是一幅香艳的画,可是不该露的地方一个都没露,巧妙藏点。 鹿悠也很郁闷,她只得把原画给删了。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麻烦的还在后头。 她居然真的被请到局子里喝茶了。 第64章 被通知去派出所的时候, 鹿悠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她还在上班啊……鹿悠脸色苍白地挂了电话。 “你怎么了?”叶安琪问道。 “没事。”鹿悠慌忙掩饰。 完蛋了,这下真完蛋了。她人生第一次被请到警察局喝茶,这该怎么办? 她都不敢跟人说她是因为“传播淫.秽.色.情图片”被请去喝茶的,她一个外表清纯的小姑娘怎么担得起这种罪名, 以后还要不要脸了? 她忧心忡忡地请了假, 恍恍惚惚地踏上了去派出所的路。 “你就是微博上那个麋鹿不迷路吧?”桌子对面的警察拿出笔和纸, 开始做笔录。 “真名叫鹿悠, 女,二十二岁。”警察抬头看了鹿悠一眼, “你说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能做这种事?以前因为这种事被请来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儿。” 鹿悠的头都快低到地底下去了, 耳朵根红得难以附加。 “这图是你画的吧?”警察让鹿悠看一眼。 “是……”鹿悠咬着嘴唇,只得承认。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六十八条规定,制作、运输、复制、出售、出租淫.秽的书刊、图片、影片、音像制品等淫.秽物品或者利用计算机信息网络、电话以及其他通讯工具传播淫.秽信息的,处10日以上15日以下拘留, 可以并处3000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罚款。”警察不带感情地跟鹿悠读着这段话。 “那我这到底算情节轻还是重啊?”鹿悠问道。 “你这是属于制作并在网上传播淫.秽.色.情图片, 并且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了不好的影响。但就目前来看,只有一张,所以属于较轻的情节……”警察抬头看了她一眼, 继续说道:“如果你要是把这图印刷出来,制作成册, 并且贩卖盈利,那就是很严重的情节了。” “根据《刑法》第三百六十四条规定,传播淫.秽的书刊、影片、音像、图片或者其他淫.秽物品, 情节严重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警察做了一个注解。 鹿悠滴溜溜的眼睛瞪大了,脑门冒着汗,手紧张地抓着裙边。 完了完了,歇菜了……要是查出她以前真的参与制作过小黄书,那她可得去坐牢了。 警察看鹿悠神色古怪,便说道:“你不用紧张,你还没有触犯《刑法》。这只是给你一个小教训。” 鹿悠“咕咚”吞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那我这个,会不会留下案底啊?” 警察觑了鹿悠惨白的小脸,说道:“会有记录,但是不会留下案底。” 鹿悠松了口气,说道:“那我交了罚款就可以了吧?” 警察哼了一声,强调说道:“处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罚款。” 鹿悠:“啊?难道要拘留我?” 警察:“没有说拘留,但是有必要对你多做一些调查。” 鹿悠慌了神,要是以前米兔的那件事被查出来,她就完蛋了。她不过是收了五千块钱,可不想去坐两年牢啊,早知如此,给她十倍价格她也不会画的。 鹿悠坐立难安,如芒在背,趁着警察出去一趟的功夫,她赶忙发了个消息给成弈。 成弈正在亿成国际大厦开第一季度总结会,会议刚开始没多久,就收到了他家那个小迷糊的微信。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之后,把手机搁到一边,然后把两个小时的会议内容压缩到了二十分钟,迅速讲完,拿着衣服就走人了。 留下一屋子公司管理层面面相觑,第一次开这么简短的季度总结大会,本来还想着这个季度业务水平稍有下滑,等着成弈劈头盖脸一顿骂。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居然就这么,走了? 鹿悠发了自己的定位,接着是三个字——“来捞我”。 成弈到警察局的时候,鹿悠正哭丧着脸跟警察喝着茶。 “你以前有没有画过这种图并进行传播?”警察严肃地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警察同志,我是初犯!”鹿悠想哭。 她手边确实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可是她一口想喝的冲动都没有。 成弈火急火燎赶到警局,本以为她是犯了什么大过错,没想到却真的是因为画小黄图的事东窗事发。 他焦躁的心平复了一些。 “我看你这绘图手法还挺娴熟的,不像初犯。”警察说道。 “我大学学的就是艺术专业,画图是我的本行。”鹿悠解释道。 “哦,哪个大学的?” “C大。” “没想到还是个名校毕业的学生。”警察眉毛一挑,“这就更不应该了,你们大学教书育人,你怎么不学好呢?” “我知道错了。”鹿悠认错认得很快。 成弈也知道她这出不了什么大事,有人替他教训教训这个不长记性的丫头片子也挺好,一次两次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欠揍。可是他又舍不得揍她,有警察代为管教也挺好。 还好鹿悠的嘴巴很紧,警察左套右套也没套出别的东西来。看她长得无辜又可怜,也就放过她了,让她交五百块钱罚款就了事了。 鹿悠一摸口袋,没有现金也没带卡。 她看到成弈正在坐在派出所大厅玩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钱。”鹿悠伸手。 “什么钱?”他说道。 “要交五百块钱罚款。” “自己交,又不是我画的图,也不是我逼你画的,还赖上我了。”成弈说道。 鹿悠:“跟你借五百,我回头转给你。这边罚款只能用卡或者现金。” 成弈掏了一张卡,放到她手里,说道:“密码080602。” 鹿悠也没多想,拿着卡就去交罚款了。 收罚款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她接过卡,看了一眼,随口问旁边一个资历比较老的女人,“这卡怎么没见过呢?” 那个女人接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这有点像X行的钻石卡。” 虽然不知道钻石卡是什么,但听上去就很厉害的样子。 小姑娘刷了卡,见鹿悠年纪也不大,跟她差不多,也不知怎么就说了句:“再有钱也得遵纪守法。” 鹿悠:“……” 默默接回卡,鹿悠讪笑着点点头,走人。 成弈载着她回家的路上,还不忘说她两句,鹿悠心不在焉地应着,想到那个X行钻石卡,心里便起了疑问。 于是拿出手机偷偷搜了一下,然后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是张信用卡,透支额度后面的零她数得眼都快花了。 她也有张信用卡,只不过透支额还不到一万,她从来都舍不得用,生怕背上卡债。 鹿悠放下手机,问道:“你就这么随便把你信用卡密码告诉我了?” 成弈开着车,信口道:“怎么了?” 鹿悠:“你就不怕我把你卡偷了去,然后刷爆吗?” 成弈抿抿唇,道:“就你?你能买多少东西?” 鹿悠想了想:“包包、衣服、鞋子、首饰……想花钱总有地方可以花的吧。” 成弈轻笑一声:“就这点出息。那你拿去,随便刷。” 说着他真的把那张卡递到了她手里。 鹿悠看他轻蔑的神情,似乎是看不起她的消费能力,于是鼓了鼓嘴巴,继续说道:“那我拿去玩游戏了,我要把所有卡都抽到。” 成弈当时就把卡收了回去。 鹿悠:“……小气鬼。” 成弈:“拿你男人的钱,去外面养男人,胆子还真不小。” 鹿悠:“我就随口说说嘛。” 成弈冷笑,踩了油门,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回到家后,可想而知,鹿悠被成弈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惨了。 她想起前几天成弈说的话,果然是把她捞回家关起来拼命拼命弄她……她这下哪里还有时间去画什么小黄图啊,呜呼哀哉! 事后鹿悠躺在床上,总觉得越想越不对劲。 她这个事根本不是个事,为什么会被警察盯上,还弄到局子里喝茶呢? 【圈圈: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叉叉:我也觉得,感觉有人在背后搞你。】 【圈圈:谁呢?】 【叉叉:我想到一个人。】 【圈圈:我也想到了。】 两人不谋而合,目标锁定到了那个栗栗子的头上。 第65章 鹿悠眼珠子转了转, 用胳膊肘捣了捣成弈。 他正喝着水。 “我怀疑今天我去警察局的事,是有人故意举报的。”她平静地说道。 成弈拧上盖子,放在一边,随口应道:“你还喊冤?” “不是喊冤啊。”鹿悠坐了起来, 说道:“是有人故意要整我。” 成弈沉吟片刻, 说道:“你惹谁了?” 鹿悠:“我不确定, 我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成弈:“每天净给你解决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鹿悠:“……” 好像确实是这样, 人家成总天天日理万机,做着多少亿的大生意, 手底下管着几千号人, 舍弃了两个亿的大别墅,跟她蜗居在这个小出租屋里。这也就罢了,每天为了她几百块的小事,跑断了腿, 操碎了心。 鹿悠:“那我下次争取搞点大事。” 成弈捏了捏她的脸,无奈笑笑。 鹿悠:“你能不能帮我查查是谁举报的我啊?” 成弈:“你以为查个人这么容易?要真随随便便就能把举报的人找出来, 以后谁还敢举报,不怕被人报复吗?” 鹿悠抿了抿唇,眉头皱了起来。 成弈的话说得有道理, 可是她就是生气嘛。 鹿悠:“可是那个人可能害过我不止一次,这下我又着了她的道了。” 成弈一听, 这事情好像让鹿悠很困扰,便让她讲讲究竟是怎么回事。 鹿悠正好也想趁此机会试探一下成弈对当初她玩游戏的事是否知情,于是便把当年栗花开如何处心积虑祸水东引栽赃陷害她的事说了出来。 并且着重强调了她是为了当初那个游戏里的朋友被卡着没进帮派才一时心急说了那些话, 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恶果。 成弈听了以后,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成弈:“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突然不玩游戏了?” 鹿悠:“是啊。” 成弈:“你在游戏里就没有什么特别舍不得的人?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鹿悠:“有又怎样,那时候我觉得一切就是我的错,我只能这样赎罪。” 成弈沉默半晌,问道:“那你舍不得谁?” 鹿悠:“不告诉你。” 成弈:“我不会吃醋的。” 鹿悠哼了一声,说道:“一个纸片人你都能吃醋,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成弈:“你以为我是真的生气你玩那个游戏?” 鹿悠:“不然呢?” 成弈把她的手机拿过来,点开那个游戏,说道:“我只是气你背着我偷偷玩,还什么都不跟我说。” 鹿悠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像一汪深潭,注满了柔情,不像生气的样子,反倒是很认真地跟她讲着这句话。 成弈伸手点开她的充值界面,看到那个数字还是稳稳停在了之前那个九十五上,很满意。 这说明她很乖,很在意他的想法。 于是他当着鹿悠的面,给她充了两万进去。 鹿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这这这这是资助她出轨养男人? “天天念叨着抽卡抽卡,给你抽个够。”成弈把手机放回她掌心,鹿悠的眼睛早就笑得跟月亮一样。 “吧唧”她扑上去亲了他脸颊一口。 “这下你知道我跟游戏里的男人比,谁对你好了?”他说道。 鹿悠点头似小鸡啄米,“当然是你好,你给我花钱,而他们只会让我花钱!” 成弈刮了刮她的鼻子,复而将她揽入怀中。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你从那个游戏里面离开的时候,舍不得谁?”他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原来是花了两万块钱来跟她套话啊,鹿悠顿时心安理得起来。 “就是一个游戏里的朋友,我当时着急走,他那段时间一直不在线,后来我就把之前画的图送给他了,算作告别。” 成弈闻言,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又说道:“那个人是男的女的?” 鹿悠看他这副试探的语气,猜出来成弈大概率就是当初那个天天跟她屁股后面转悠的小正太逐风了。 虽然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鹿悠老老实实答道:“男的。” 成弈佯作不悦,“你网恋?” 鹿悠:“没有啊,我们只是玩得好。别人玩游戏都找情缘的,我一直打光棍到退坑呢。” 那段记忆已经很遥远了…… 成弈那段时间在美国,其实也没那么多时间玩游戏的。当时是因为自己的发小梁暄投资了那家游戏公司,而且据他所说,他跟他老婆就是游戏里认识的,所以成弈才有点好奇,决定玩一下游戏。 当时进去创建人物的时候,还被梁暄坑了一把。他骗自己说,他这种刚玩游戏的新人要选小正太形态的,有人带,而且正太会随着等级提高慢慢长大。 于是他就选了个正太。后来他发现,他发小还真是坑王之王,这种游戏里,美女有人爱,萝莉有人爱,美男有人爱,就偏偏正太最没人爱。 平时组个队,去哪里都是被人“矮子”、“冬瓜”地叫。 有人带?鬼才带。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重度游戏玩家,就这么每天自娱自乐简单玩玩也挺好。反正这游戏画面做得还不错,而且是发小投资的,他充点钱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悠闲的游戏生涯大概过了两个月左右,有一天他组队打副本,遇到了一个奶妈。 这个奶妈游戏打得一般,装备也一般,最大的优点就是“慈悲为怀”。 副本比较难,队伍都快团灭了。他俩是活到最后的人。 然后BOSS一个激怒就把他拍死了,本来那个奶妈还有一小半管血,来得及逃跑的,可是她却很傻,没有跑,而是把他救了起来。 她说:“一起跑啊。” 于是两人正打算逃跑,那BOSS不知怎么又哪根神经发作,发出一声怒吼,又拍了下地,奶妈被控住跑不掉,当场死了。 而他却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至此,他才记住了这个傻乎乎奶妈的名字,叫“甜圈圈”。 名字也很傻。 后来他问她为什么不自己跑,她说:“我觉得我能把你拉起来一起跑掉的,谁知道有点高估自己了。” 她不叫他小矮子,一直叫他的名字。虽然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她自己现实生活中个子矮,所以感同身受罢了。 接着,顺其自然地,他们成了朋友。 她游戏里的形象,是个衣袂飘飘的御姐奶妈,可是性格却很可爱。 她说:“你是我见过最酷的小正太。” 他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你话很少啊,我总觉得话少的人酷酷的。” 接着,她又说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多跟我说说话,嘻嘻。” 她朋友比较多,不像他总是独来独往的。 她平时做任务的时候喜欢带着他东跑西跑的。他比较懒,她也不厌其烦地带着队,她朋友都调侃她上哪找了个儿子。 有一天,她问他:“你为什么要用正太体型?难道你是小学生?” 他就把自己被朋友坑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她笑,然后又说:“不是小学生就好。” 他问她多大,她说:“我老阿姨啦,都二十了。” 他说:“我比你大。” 她说:“太好了,看样子是找了个哥哥,不是儿子。” 他们就这么不温不火地当着游戏里的朋友,直到有一天,他们组队的时候,他听她朋友说,她们帮里有个男的在追甜圈圈。 她玩那么久游戏,也没有找过情缘。所以他就理所当然地陪着她玩,本来他也没有存过什么想法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这个信息,他突然有些紧张。 他有点怕万一她答应了那个男的,以后就再也不跟他一块组队了。 又或者说,以后她跟那个男的,一起待在队里玩游戏,那样他会更难受。 她说:“就是玩玩游戏嘛,不想搞那么复杂。” 她朋友又问:“那玩游戏那么久,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似乎是想了一会儿,说道:“有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于是她朋友就在猜,报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他很生气,她居然认识那么多男的,更生气的是,这些名字里居然没有他。可能连她的朋友都没想过这个天天跟在身边的小矮子也算个男人吧。 还好,每一个她都否决了,他的心里找回了一些平衡。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他想了解她更多。正巧她一个叫叉叉包的朋友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到她们帮派来玩,他想这是个接近她的好机会,就一口答应了。 那天,他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跑去问发小梁暄,当初是怎么在游戏里把他老婆追到手的。 梁暄答,天天陪她钓鱼,陪她做任务,假装醉酒表白,送了她好几个仓库的聘礼,于是就成功了。 他说:“怂,还醉酒表白。” 梁暄说:“你不怂你跑来问我干什么?” 他说:“还是不你害我弄个正太体型,人家都没把我当男人看。” 思来想去,觉得以自己区区一副正太体型跟她求婚,实在是委屈了她,所以成弈就去买了个男号。 他打算在这个号上弄几仓库聘礼,那几天就没怎么管之前那个号。 结果再等他上线,却发现她人不在了。 她只在游戏里给他留了一幅画,还有一行字——“据说这就是你长大的样子,祝好。有缘再见。” 四处打听,才知道她是不玩了。问到为什么不玩了,却没人告诉他。 她像是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有人告诉他,甜圈圈有个微博。 于是他就去微博看了,这才发现原来她是个小画家。 她画了不少关于这个游戏的画,每一张都精妙绝伦。 可最美的,是他手上这幅。她没有把画发在微博上。 游戏情缘,比露水还浅,聚散由缘。 也许她现实生活有了别的事情吧,也许她很忙吧,也许……也许他对她而言,也没有很重要吧? 可是没了她以后,他在这个游戏里愈发形单影只起来。 分明原本他就是如此一个人,可拥有过她的热闹以后,再回到原来的孤寂,才发现一切竟是如此令人难以忍受的索然无味。 在她离开后不到一个月,他便再也没玩过那个游戏。 而那个短暂存在过的、像梦幻一样的女孩,化作一粒朱砂痣。偶尔想起,也不禁会猜测,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一封出其不意的邮件落入了他的手中。 本来只想报以一笑,不再去管,可偏偏那一行浅浅的签名像烙铁一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会是她吗? 那个深夜里,他竟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个问题,难以入眠。 再后来,见到她时,他真心感叹,游戏果然都是骗人的。 她竟然是个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小萝莉,长得乖巧可人,像猫咪一样。可偏偏做的事却不怎么乖。 他不禁生出了逗弄她的想法。 再后来,她莫名其妙成了他明面上的“女朋友”,再后来,变成了真正的女朋友。 就像现在这样,他们赤.裸着身体相拥在床头,岁月静好…… 成弈本不想管鹿悠被人举报这件事的,她这个人脑袋简单,得点教训不是坏事。可偏偏,她告诉了他这么一层渊源,这便不是他能坐视不理的了。 原来当年她离开游戏,另有隐情。 如果不是她口中那个叫“栗栗子”的女人,他跟她也不会白白蹉跎那么久。 如果不是月老的红线牵得紧了些,可能他们此生真的就要错过,永不再会。 成弈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失去鹿悠,会是什么样? 就像当年她离开以后,他在游戏里行尸走肉一般游荡着。 时至今日,他不可能容忍她离开他身边,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他们路上的绊脚石。 更别提,这个绊脚石如今自己冒了头,那么等着她的,就只有被铲平的命运。 鹿悠的话语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不过如果真的查不到人的话,那也拿她没办法啊。” “是很难。”成弈握了握她的手,说道:“不过对我来说,却不算什么。” 鹿悠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吗?” 成弈:“你当成家的人脉是摆设?” 说着,他便给一个公安系统的人打了电话。鹿悠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感觉级别不会低。 鹿悠有点不好意思,感觉有点大炮轰蚊子的既视感。 挂了电话后,成弈抱着她躺下,“明天就知道她是谁了。” 鹿悠迷迷糊糊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伸出小拳头捣了下他:“你认识这种人,为什么今天还要我交罚款?” 五百块钱啊,肉疼。 成弈把她不安分的小手捉着,只说了两个字,“睡觉。” 第二天,那边果然来了消息,证实了举报的人跟微博上那个“栗栗子”是同一个人,并且连身份信息都一并挖了出来。 鹿悠看着发来的资料,详细到个人人生履历,不禁瑟瑟发抖。 这种大佬,她这辈子也不能惹。万一惹恼了,祖宗十八代族谱都能查出来鞭尸。 栗栗子,本名叫李丽丽,女,二十四岁,目前在一处十八线小县城的某机关单位任职文员。 鹿悠想起当年两人吵架的时候,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自己靠家里的关系找了个闲职,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她不知从何处生出的优越感,鄙视鹿悠一个正儿八经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毕业找不到好工作,即使这个工作年薪是她的三四倍,却还被她踩在脚底下凌.辱。 原来只不过是个小文员。 有些人每天在网上张牙舞爪、针砭时弊,扒掉那层键盘侠的皮,只不过是个现实混得高不成低不就的loser罢了。 鹿悠皱皱眉,懒得再看下去了。 这种人,能让成弈出手去查她的身份,都是高看了她一眼。 而那边,李丽丽还浑然不知她偷摸着举报鹿悠画小黄图的事已经被查了个底朝天。 群里面,有什么事情正说得热闹。 低头一看,原来这个李丽丽这几天恰巧要来B市,据说是跟她那个很有钱的男朋友一起来,边办公事边游玩。 这就有意思了。 【给你打个叉叉:栗子要来B市啊,热烈欢迎啊。咱们群好像好几个人都在B市吧,不如趁这个机会一起出来面基啊?】 第66章 唐芯此言一出, 群里果然有人附和。 【小火苗:没记错的话,我、菲菲、鹿大和叉叉都在B市。】 【菲菲:约个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啊,给栗子接个风。】 见其他两个人都答应了,鹿悠心下也有了主意。 【麋鹿不迷路:我正好周末也有空呢。】 而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角, 栗栗子也说话了。 【栗栗子:大家那么热情我都不好意思了。那这样吧, 到时候让我男朋友请大家吃个饭。】 栗栗子的男朋友是何许人也?经常水群的人都知道她男朋友很有钱, 家里在当地很有势力, 据说是呼风唤雨。 栗栗子还经常在群里说男朋友平时应酬忙,没空陪她, 每次都是给她买这买那补偿她。虽说是抱怨, 可语气里却都是炫耀的意思。 不得不说有些人确实有意思,现实生活既然这么成功,为什么偏偏还要到网上来找存在感呢? 鹿悠把自己要去参加网友聚会的事告诉了成弈,还说唐芯跟她一块, 要去会会那个栗栗子。 本来就是些她朋友圈的聚会,成弈跟过去实在是有些奇怪。再说如果有唐芯在, 他不太怕鹿悠会吃亏,她这个朋友比鹿悠精得多。他说到时候他会去接她,给她当司机。 鹿悠心满意足地点头答应了。 周末那天, 鹿悠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她没有佩戴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穿戴都是自己平常买的,不贵,但也不便宜, 最重要的是很适合她。 说是找一家上档次的好馆子吃一顿,最后通知却是去吃全记烤鸭。 每个城市,总有那么些地方,本地人鲜少听闻,可外地人却如雷贯耳。就比说全记烤鸭吧,B市本地人和常住人口都不怎么去,一般都是外地人慕名前来。 参加聚会的一共是六个人,所以也没有订包间,就在大厅的一处卡座。 鹿悠和唐芯到的时候,另外四个人已经在了。 一眼望去,最显眼的就是个大肚便便的男子。年纪看上去至少三十岁了,最可怕的居然是已经有点谢顶了。脸上满是横肉,挤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可两道猥琐的目光却怎么也遮不住。 他正以一种黏糊糊的眼神打量着桌上另外两个女孩子,小火苗和菲菲。 挨着他坐的,想必就是那个栗栗子。栗栗子留着早已过时的厚重齐刘海,脸上扑着厚厚的粉也盖不住磕磕巴巴的痘印,鼻子又大又塌,长得也就是个路人脸。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连衣裙,耳朵、脖子和手腕都带了亮晶晶又夸张的首饰。 唐芯“啧”了一声,跟鹿悠交换了个眼神。 全副武装上战场,最后却发现对手只是个战五渣,不得不令人失望。 唐芯和鹿悠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后,就坐了下来。 大家轮流做了自我介绍。菲菲是个在读大学生,扎着马尾戴着眼镜,显得很文静。小火苗是B市本地人,个子足有一米七。 鹿悠:“我就是麋鹿不迷路,她是叉叉。” 小火苗:“鹿鹿是学生吗?看着年纪好小啊。” 鹿悠笑笑,说道:“我都毕业快一年啦,早就上班了。” 菲菲:“完全看不出来哎,像你这样的丢到我们学校来大概都会被当成大一学妹。” 鹿悠今天在耳侧编了发,用水钻头饰装点,气质甜美。她穿了一条白色镂空花朵连衣裙,裙摆刚刚好遮到膝盖上方。脸上有淡妆,两颊扑了浅浅的腮红,嘴唇是一抹枫糖色。 而唐芯则是都市熟女风,宽松白衬衫配着紧身牛仔裤,一展好身材。 自从鹿悠坐下来以后,栗栗子那个肥头大耳的男朋友的目光就毫不遮掩地盯着鹿悠,恨不能两颗眼珠子都掉出来。 服务员开始上菜,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烤鸭师父在桌旁片着鸭子,很快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烤鸭上桌。 栗栗子很热情地招呼大家吃烤鸭。鹿悠夹了一块松脆的鸭皮,蘸了些白砂糖,送入口中咀嚼,唇齿留香。 栗栗子的男朋友见鹿悠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笑着对鹿悠说道:“小姑娘一个人在B市,很少来这么贵的馆子吃饭吧。” 鹿悠拿着筷子的手一滞,不知该如何应答。 而那边,唐芯和小火苗的脸色非常精彩,栗栗子则是一脸轻蔑的笑。 全记烤鸭的人均消费大概是一百元左右,说这是“这么贵”的馆子,不知道是看不起鹿悠还是看不起自己。 鹿悠:“嗯,确实很少来。” 她平日里吃什么都行,可是现在胃口被成弈养叼了许多,出门下馆子成弈都是带她去吃各种贵得要命的东西。人均一百块的,确实很少涉足。 栗栗子的男朋友:“那就多吃点,今天我买单,你们随便吃。” 几个女孩子撑死了也吃不到一千块钱,却仿佛承了他好大的恩情似的。 鹿悠说道:“还是别吧,咱们大家AA,朋友聚餐理应如此。” 栗栗子:“哎呀,也没多少钱,今天我做东啊。” 鹿悠心里翻了个白眼,一千块钱,一顿饭吃掉栗栗子三分之一的工资,真不知道该说她是穷大方还是打肿脸充胖子。 唐芯轻咳了一声,说道:“鹿鹿,既然人家说请了咱们就不用客气了。毕竟你前几天刚被警察罚了钱……” 小火苗很惊讶:“罚款?你怎么了?” 唐芯:“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举报了她的画,她去派出所喝茶了呗。” 菲菲:“那么严重?我还以为只要删了就没事了。” 唐芯:“我也纳闷呢。你说这种图网上随处可见,怎么偏偏就鹿鹿一人倒霉被人举报呢,而且还闹到了派出所,真是用心险恶。栗子,你说是不是?” 栗栗子一愣,但随即面色恢复了平静,语气里夹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味:“我哪知道画个图能画到派出所去啊?” 鹿悠则是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罚了几百块钱而已。小事。” 菲菲:“几百块钱?也不算小事吧。” 鹿悠:“五百块钱,还不够请大家吃顿大餐呢,不算什么事。” 栗栗子眼睛眯了眯,看来这件事对鹿鹿来说根本是无关痛痒的。又或者说,她只不过是表面上装出来无所谓罢了,内心指不定肉疼成什么样呢,毕竟五百块钱呢。 鹿悠确实肉疼了一小下,不过嘛,刷的是成弈的钱,她要还他还不让。也不知道这五百块钱在成弈那里能不能值得他眨下眼。 小火苗又说道:“其实五百块钱都能在游戏里弄张SSR卡了,白白给了警察也太亏了。” 话题转到了游戏上,氛围变得轻松了起来。 菲菲:“你们抽到几张了?我玩到现在才抽了一张,可恶的掉率。” 小火苗:“我也就三张,这游戏太氪了。” 唐芯:“我氪了一千多,也就拿了四张。不过游戏嘛,随便玩玩就好,我也不是很追求这些。” 这时候栗栗子得意地说道:“那看来我最多了,我有六张,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吧。” 小火苗:“哇,你氪了多少?” 栗栗子:“哎,我也没想花钱,都是我男朋友给我充的钱。” 这时候,鹿悠还在细嚼慢咽吃着菜。栗栗子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鹿鹿你有几张啊?” 鹿悠耸耸肩:“没数过。” 栗栗子:“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好像才花了不到一百,不会是还没抽到吧?” 鹿悠默然,她本来确实是一张都没有的,可是……谁让成弈给她一下子充了两万进去,搞得她现在抽了一大堆卡,都没精力养。 成弈还问过她抽全了没,没全接着充。鹿悠忙说不要充了,她已经被这四个男人弄得精疲力竭了。 鹿悠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说道:“我有的,不过真没数过。要不我现在来数数吧。” 说着鹿悠真的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游戏界面。 一堆人好奇地凑了上去,栗栗子则是坐等看笑话。 菲菲捂着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鹿鹿你……” 小火苗:“一页、两页……” 对的,SSR多到以页数来数,而不是张数。 就连唐芯都惊呆了,“我擦,你个败家娘们,这张充两万才送的卡你都有。” 栗栗子明显不信,连忙跟上去一瞧,脸都快气歪了。 小火苗:“我数完了,三十二张。” 菲菲:“天哪,我们这里居然潜伏了一个氪金大佬。” 鹿悠收起手机,淡淡道:“我男朋友给我抽的,我自己才舍不得花那么多钱。” 这句话一说完,栗栗子就瞪了她男朋友一眼,意思很明显,她男朋友连忙说道:“回家再给你充。” 菲菲:“啊,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呀?这么有钱?” 鹿悠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便随口说道:“就是在公司里上班呗。” 确实是上班啊,虽然上的是亿成集团总经理的班……那也叫上班。 小火苗:“那也不奇怪啦,B市工资水平挺高的,你男朋友工资应该挺多的。” 鹿悠:“我也不知道他工资多少,没跟我说过。” 毕竟公司就是他家的。 栗栗子趁机说道:“哎呀,那可不行的。工资卡都不归你管的话,指不定拿钱在外面干什么呢。” 她男朋友还点头附和着:“在公司上班,说到底也是给老板打工的,一点也不自在。还是自己做老板比较舒服,我手底下就有个厂子,管着一百来号工人呢。” 说着还点了根烟,冲鹿悠暧昧不明地笑了下。 鹿悠:“……” 这时候服务员走了过来,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说道:“先生,请您不要在这里抽烟。” “不就是抽根烟吗?我们那里饭店随便抽的。”他又吸了一口烟,露出一口黄牙。 鹿悠捂了捂鼻子,其他几个女孩子面色也略带嫌恶。 “好好好,不抽就不抽了。”他灭烟前还拼命吸了一口,生怕浪费了。 栗栗子讪笑道:“他呀是老板当惯了,在哪都随性,大家别见怪啊。” 不要把不文明说成随性好吗?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鹿悠喝了口水,心想成弈也偶尔抽烟,可是为什么他俩气质相差那么多呢。 有时候她还很迷恋他跟她接吻时,唇齿间淡淡的烟草香味,一点也不臭,反倒有种独特的男人味。 而且成弈都尽量避免在室内抽烟,甚至很少在她面前抽。 “对了,你们喝酒吗?要不要开两瓶酒?”栗栗子男朋友说道。 桌上几个女孩都摇头,可他还是坚持要了几瓶啤酒,非要给她们一人斟一杯,说一点啤酒不碍事。 鹿悠不爱喝酒,以前家里人也不让她喝,现在成弈也不给她喝酒。所以她就把那杯啤酒搁到一边,不做理会。 谁曾想栗栗子男朋友居然挨个开始敬酒,菲菲和小火苗拗不过他,只得喝了一杯。 唐芯向来是不怕喝酒且酒量惊人的,虽然她不喜欢这个男的,但是她也没必要跟酒过不去,仰头就喝了。 轮到鹿悠,鹿悠直说自己不会喝酒。 “不会喝更得喝啊,不喝永远都不会喝。来,美女,我敬你一杯。”他端着酒杯,腻歪地打量着鹿悠露在外面一截雪白的脖子。 “我真不能喝,我一杯倒。”鹿悠说道。 “啤酒哪有一杯倒的道理,来,喝一杯。”他碰了碰鹿悠放在桌上的酒杯,又说道:“喝不喝?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不给我面子。” 鹿悠内心烦躁不已,甚至后悔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饭局。栗栗子跟她男朋友都是一路货色,LOW穿地心,自己跟他们较什么劲,真是自降身份。 唐芯碰了碰她的手,示意她别慌张。然后她顺手把鹿悠的酒杯端了起来,说道:“鹿鹿是真不会喝酒,我代她喝,大男人就别逼人家女孩子喝酒了。” 说罢唐芯将她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就到了吹水时间。 大家很尴尬地听着他吹嘘自己厂子多么多么赚钱,东西都卖到哪哪儿去,平时都开什么什么车,乡里城里当官的都跟他一个桌子喝过什么什么酒…… 嗯,好一个励志的乡村青年企业家。跟栗栗子还真是烂锅配烂盖,绝配。 鹿悠一时半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正巧成弈来了电话,问她吃完了没,鹿悠让他赶紧来接她。 鹿悠:“抱歉,我男朋友要来接我了,我下午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另外几个女孩子显然也对这个饭局乏味了,纷纷说道自己也有事,不如就散了吧。 账单来了,一桌子一共吃了八百零三。栗栗子男朋友掏出钱包,数了八张递过去。 服务员:“先生,还差三块钱。” 栗栗子:“三块钱还要给?你们都不会抹零的吗?” 服务员:“抱歉,这个抹不了,不然我们没法做账。” 栗栗子:“你们那个大个店,怎么做生意的?要在我们那,抹零都不会的店早就倒闭了。” 服务员:“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从没听说过还可以抹零的。” 另外四个女孩早已目瞪口呆。 鹿悠翻了翻包,正好夹层里还有三张一块钱纸币,就递了过去,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栗栗子会跟服务员为了三块钱吵多久。 出了饭店,鹿悠一眼就看见成弈的车停在门口。当然,他也只是停在了一个车位上,周围还有些别的车。 栗栗子的男朋友甩了甩车钥匙,说道:“我送你们回去吧,我开车来的。” 菲菲:“那个……酒后不是不能驾车的吗?” 栗栗子:“嗨,啤酒也算酒吗?那么点不碍事的。” 小火苗:“呃,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行了,就不劳驾了。” 唐芯也知道鹿悠男朋友来了,就跟她摆摆手,三人一起开溜。毕竟栗栗子二人实在叫人无语。 栗栗子的男朋友目光又移到了鹿悠身上,“你叫……鹿鹿是吧?要不要我们捎你一程?” 鹿悠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 栗栗子指了指停在一旁的一辆奔驰小轿车,说道:“我们车就在那儿,很方便的。” 鹿悠:“真不用,我男朋友来接我的。” 栗栗子男朋友一听,顿时一震:“你男朋友?来了吗?怎么不叫过来一起喝酒?” 鹿悠:“他一向不喜欢这些场合。” 还说着话,成弈见鹿悠迟迟不来,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栗栗子望见一个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的男子迈着长腿朝这边走来,这玉树临风的模样让她看了心跳都加速……好帅的男人。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走到她们身边,然后把手搭在了鹿鹿的肩膀上,柔声问道:“吃过了?” 难道这是……她的男朋友? 栗栗子嫉妒得抓着包的手都攥紧了。 鹿悠:“吃完了。” 成弈:“那回家吧。” 说着他很自然地揽着鹿悠的腰,鹿悠跟两人摆摆手,就这么跟他走了。 全程这个男人都没有正眼看栗栗子二人一眼,一副孤傲孑然的样子。 栗栗子男朋友不满道:“看什么看?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好看能当饭吃?谁平时给你花钱买这买那?还不是老子我。” 栗栗子白了他一眼,却也不做声。 他又嚷嚷道:“我就不信这男的能多有钱,能比我有钱?” 好巧不巧,成弈的车就停在他们的车旁边。一辆宾利,在太阳底下闪着耀眼的光。 成弈和鹿悠上车以后,扬长而去。 剩下呆若木鸡的栗栗子二人。 栗栗子:“那是什么车?怎么没见过。标志是个B。” 栗栗子男朋友一怔,耳朵根子都红了:“B什么B,比亚迪呗。” 栗栗子:“比亚迪为什么要挂8888的牌照?” 栗栗子男朋友不悦道:“你管那么多?她男朋友有病。” 第67章 事后, 心怀不甘的栗栗子上网偷偷查了一下那辆车的牌子,原来是宾利,跟比亚迪之间差了大概一百个奔驰的距离吧。 她怨愤的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身旁、鼾声如雷的男朋友,竟第一次生出厌恶之感。 男人都是爱车如命, 她不信他不认识这个车标, 故意那么说, 显然是抹不开面子。 可得知真相的栗栗子, 觉得那个鹿鹿真是哪里看着都碍眼。真想扒掉鹿鹿矫揉造作的清纯和搔首弄姿的装扮,看看下面是不是一颗同自己一样狭隘龌龊的心。 猛然间, 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清纯可爱的学生妹和出手阔绰的富二代……看她穿衣打扮也并不是什么昂贵的奢侈品牌, 平时在群里说的也都是自己在上班,跟普通上班族一样辛苦一点也不像个有钱人的女朋友。 而且那个男人看起来比她大好多,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而是包养情人。甚至往更坏了想, 那个男人已经结婚,而她就是个第三者。 小三才要天天哄着开心, 她爱玩游戏就给她充点钱,反正一两万对这种男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然怎么会一个名牌包包都不给她买,一条项链一对耳环都不送? 不知是自我催眠还是出于嫉妒心, 她愈发相信自己的推测了。 而这边,鹿悠和成弈正躺在床上共度贤者时间。 鹿悠:“被这种人举报了还真让人恼火。” 成弈:“……嗯。” 鹿悠:“你说她凭什么瞧不起我呢?” 成弈:“人会出于很多原因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行为, 比如嫉妒。” 鹿悠:“气不过气不过!” 她扭着身子在成弈怀里钻来钻去,像是一条小泥鳅。 成弈捉着她光洁的脚踝,道:“别乱动, 信不信再办你一次?” 小泥鳅立刻学乖不动了。 鹿悠:“可是我就是来气嘛!” 成弈:“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出气?要杀还要剐?” 鹿悠蹙了蹙眉头,说道:“咱们是法治社会,又不是黑社会。” 成弈:“开个玩笑。她举报你,那你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鹿悠:“可是她又没有画小黄图,或者说她也画过但是没有公开发表……” 成弈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别担心,睡觉吧。交给我就好。” 第二天鹿悠上班,并未看到冯筱。直到中午的时候冯筱才来,她穿着宽松的裙子,跟大家问了好便往办公桌走去。 叶安琪碰了碰鹿悠,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筱筱姐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鹿悠一脸懵:“哪里不一样了?” 叶安琪:“你没发现谁给她吃东西她都不吃了吗?” 鹿悠:“减肥呢吧?这么说来筱筱姐最近好像是比以前胖了一点点。” 叶安琪:“还不怎么爱动了,穿衣服也变得宽松起来了了。” 鹿悠心里一抖,“不是吧?” 叶安琪:“我觉得她可能是怀孕了。” 鹿悠:“……” 联系叶安琪讲的种种细节,鹿悠越来越觉得筱筱姐这似乎就是怀孕的征兆。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一两个月前就是了,她清楚地记得筱筱姐拒绝过同事的奶茶。 如果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怀孕了,那她大概是春节那段时间就已经…… 鹿悠眼睛瞪大了,想都不敢想。她撞见宋宪光和余萌萌在办公室偷情那会儿,冯筱就已经是孕妇了,而宋宪光显然知道。 天呐……简直禽兽。老婆怀孕,却是他出来乱搞的好时机。 而余萌萌好像对此事并不知情,可见宋宪光对她也是有所保留的,这更足以说明,宋宪光不想离婚,至少现在还不想,否则他也不会跟冯筱怀二胎了。 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曾经真的有冲动去冯筱那里告发两人的龌龊行径。可冯筱现在怀孕了,她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打击? 鹿悠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余萌萌,她悠闲地坐在电脑前一边吃外卖一边看视频。 鹿悠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好巧不巧的,当天晚上,她在群里面看到栗栗子转发了一个微博,一干人等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鹿悠点进去一看,是一个极其市侩的原配当街殴打小三的视频。 可能哪个城市都发生过这样的事吧,什么原配带人捉奸在床啊当街扒光小三衣服啊什么的,周围一堆人叫好,网上一堆人追打。 小三就像见不得光的霉菌一样,一旦曝光在阳光下,等待着它的不会是光明,而是彻底的毁灭。 鹿悠看到这些视频会有生理性厌恶,而不是那种所谓的痛快感。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扭打在一起,抓头发扯衣服扔鞋子,弄得狼狈不堪,而罪魁祸首——那个男人却总是能置身事外。 小三毁人家庭坏人感情,最多也只能在道德层面谴责,法律并没有赋予原配殴打小三而免于刑责的权利。 到时候原配被拘留小三狼狈离场,留男人做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假象,人们纷纷再劝原配忍气吞声。一道歉二发誓,原配擦掉眼泪,喜迎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男人,成就一段情比金坚破镜重圆的佳话。 又或者一堆人出来说这种男人留着干嘛,必须离,不离婚的包子就别抱怨被小三欺负。可是谁有会去关心一个人老珠黄的家庭主妇,可能还有一儿半女,离婚以后靠什么生计,用什么养儿育女。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馊主意一出全靠一张嘴。 想想都恶心…… 鹿悠真不想冯筱为了宋宪光那个渣男和余萌萌那个贱女变成视频里那个哭嚎的泼妇。这事捅出去,不管他们是决定和好还是觉得分开,都挺膈应人的。 出了轨的男人,就像掉在屎上的人民币,不捡可惜,捡了恶心。 【栗栗子:当小三果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小火苗:呃……】 【菲菲:你怎么突然看起这种视频来了?】 【晴天:场面好可怕啊。】 【栗栗子:听说这小三还是个大学生呢,现在大学都不教好的都让学生给人当小三的吗?】 【给你打个叉叉:当小三是个人行为,跟上不上大学有什么关系?放到大专院校,不也有一堆去夜总会坐台或者给人做小的吗?】 【尘羽:就是啊。至少我身边的大学生大家平时都是忙着学习忙着恋爱,没空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这只能说是个例吧。】 【栗栗子:反正我男朋友要是做出这种事,我肯定立马跟他分手。】 【给你打个叉叉:……】 鹿悠心想,好像谁惦记你那杰出乡村青年企业家男朋友似的。 【栗栗子:我发现吧,现在身边有些年轻女孩,莫名其妙很舍得花钱的,大多数都是给人家做小三或者出去卖的。】 【菲菲:有吗?我身边这样的一般都是自己家里挺有钱的。】 【栗栗子:那是你太单纯了,你不知道这社会上啊,很多人都很善于伪装。表面上清纯又清纯,实际上做的事比谁都脏。】 【小火苗:……】 【栗栗子:你看有些人,每个月工资就几千块钱,玩个游戏能大把大把充钱,难道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鹿悠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虽说她工资现在每个月算上奖金也能过万了,可是她总觉得这话似乎在含沙射影自己。 【给你打个叉叉: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别的赚钱途径?这空口鉴难道是开天眼了?】 【栗栗子:我就随便一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麋鹿不迷路:咱们这不是游戏同人群吗?无关话题少聊点吧。】 鹿悠只觉得栗栗子这个人和这个话题都很让她觉得恶心,她并不想聊这些。而栗栗子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就是走哪都能把哪搞得乌烟瘴气。 而鹿悠转移话题的行为,在栗栗子看来,就是正中下怀。她不参与话题讨论是心虚,转移话题更是掩饰,很明显,这个鹿鹿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于是栗栗子瞬间就有了视频里殴打小三的原配的气势,仿佛自己已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一般,可以随意用手中的戒尺审判处于道德低估的鹿鹿。 【栗栗子:鹿鹿,你男朋友好像挺有钱的吧?】 【麋鹿不迷路:……关你什么事。】 【栗栗子:没什么啊,就是想提醒你一句,别把男人都想太好,尤其是有钱男人都很花,外面养多少学生妹可能你都不知道。】 【给你打个叉叉:我艹,你这离间人家感情呢?正大光明你认真的?】 【栗栗子:我没有啊,我只是善意的提醒。】 【给你打个叉叉:人无知而无畏。你知道人家男朋友是谁吗干什么的?上来就一个屎盆子往人家身上扣。】 【给你打个叉叉:那我也善意的提醒一下你,你男朋友也挺有钱的,你得看紧点,可别外面养了多少小的都跟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鹿悠被吵得心烦,直接退了微信不看了。她想,自己一定是脑残了,才跟栗栗子待在一个群里,天天找气受。 而成弈这个时候,却给她带了一个消息。 一是他通过人脉查了查栗栗子和她家的情况,虽然没有违法乱纪,但不合规的事情也是干了不少,挨个举报估计也够喝上一壶的。 二是他顺便还查了查栗栗子的男朋友,有意外惊喜。 第68章 原来她男朋友除了她以外, 还有别的女人。据说那女人本是在他家厂里做工,因生得好看被他得手。跟了他好些年,还给他生了个女儿,他嫌弃女方家穷且势弱, 又重男轻女, 不肯跟她结婚。 若是和平分手倒也罢了, 可他偏偏还是个深情且多情的种。一边跟栗栗子浓情蜜意谈着恋爱, 一边又不准那女人惹是生非,坐享齐人之福, 简直美哉。 鹿悠得知消息后, 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鹿悠:“男人还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成弈:“我不算男人?” 鹿悠:“哼,还有人跟我说要防备你在外面养学生妹?” 成弈一脸黑线:“谁跟你瞎说这种话?” 鹿悠:“就是栗栗子啊,她还说她好心提醒我呢。你说现在我是不是也该好心去提醒她一下?” 成弈本也无心,反正事情查出来告诉鹿悠, 她爱怎么摆弄怎么摆弄。可谁让那栗栗子是个长舌妇,好死不死要拉成弈下水, 成弈还被惹得一身骚。 成弈:“我帮你提醒。” 于是在栗栗子和她男朋友夫妻双双把家还的路上,栗栗子的邮箱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看完以后,栗栗子脸色苍白, 连手都在颤抖。 后来,鹿悠好几天都没见栗栗子在群里冒泡。估计是跟男朋友吵架吵得天崩地裂呢, 哪还有空管这些。 一周后,栗栗子的签名改成了“珍惜当下,唯爱永恒”, 并且在群里发了一张游戏截图,满屏的SSR晃瞎眼。 【小火苗:哇,栗子你充了多少啊?消失一周难道是抢银行去了?】 【栗栗子:男朋友给充的,没多少啦。】 【晴天: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羡慕。】 鹿悠乜了一眼,感情这二人是不计前嫌重修旧好了啊。游戏里充点钱现实买个包包连这种事情都能原谅,也不知道当初那个理直气壮说着“反正我男朋友要是做出这种事,我肯定立马跟他分手”的栗栗子去了哪里。 还是说二人海誓山盟情比金坚,即使中间隔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她都能全盘接受,怀孕都省了直接升级成妈,真是捡了个便宜女儿回家。 当然啦,理由哪有那么复杂。无非是她男朋友有点小钱她放不开咯,反正那个女人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背景,养的还是个不讨喜的闺女,哪里伤得了自己正宫娘娘的身份。 再说了,她也当街辱骂殴打过那个女人一顿了,她男朋友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难道不正是说明他心中最爱的还是她么? 鹿悠啧啧称赞,顺道也发了一句。 【麋鹿不迷路:你男朋友是真的好爱你哦。】 【栗栗子:我们今年十月份就打算结婚啦,他已经跟我求婚了。】 群内一片恭喜之声。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就过去了,她男朋友的工厂被当地税务机关查账,发现从几年前开始这个厂就一直在做假账偷税漏税。现在不仅要支付一笔天文数字的罚款,而且她男朋友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事发以后栗栗子又是好久没有在群里说话,估计是奔波于法院和机关之间,想法设法捞他呢。不过哪有那么好捞,最后他男朋友还是进去了,进去牢里的时候,他还说:“丽丽,等我出来娶你。”好一副苦情戏码。 栗栗子嘴里应着,心里想的却是,你都破产了傻子才要跟你。反正老娘才不到二十五,风华正茂,哪里还愁找不到下家。 再然后,就是她自己父母被查。上面领导要她爸顶罪,人活一辈子,哪有干干净净的,恰好又查到收受贿赂的记录。于是她爸在五十岁的年纪被调查,虽说只是判了三五年牢,可这辈子努力的成果都被断送了。 至于栗栗子嘛,没了家里老爸这座靠山,还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吗?自此以后她退了群,再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当然,这些又都是后话了。 接下来,五月份逼近。 成弈为了抽空陪她回家,这些天都一直在忙着公司的事,可还是有事情要他亲自出差一趟。 鹿悠送他到机场,成弈临走前,对她说道:“乖乖在家等我,五一就和你回家看你爸妈。” 鹿悠乖巧点头,垫着脚尖在他唇上留下一吻,“我等你回来。” 前脚刚回到家,后脚就来了不速之客。 这次倒不是成弈的妈妈乔素珍,而是那个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肖茉。 鹿悠呆愣愣地看着这个女人出现在自家门口,竟不知是否该问好。 肖茉倒是先伸出手来,“我是肖茉,我想我们见过。” 鹿悠想问肖茉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可想想他们这些人想查什么东西都是轻而易举,自己在他们眼中跟扒光了应该也没什么区别吧,于是她决定把这个问题咽进肚子里。 鹿悠没有握她的手,而是拿出钥匙打开门,“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肖茉踩着细高跟鞋走进了屋,她环顾一圈这个小屋子,根本无法相信成弈居然抛弃两个亿的别墅豪宅跟鹿悠住在这里。 “坐沙发吧。”鹿悠转身去拿水壶烧水,来者是客,一杯茶总该有的,否则该说她小气了。 “不用了,谢谢。”肖茉在沙发角落坐下,脚却不小心碰倒了垃圾桶。她俯下身去扶,却被垃圾桶底躺着的东西吓得蓦然呆滞。 是三只用过的安全套。粉色的,大号的,鼓鼓囊囊的,打了结。 垃圾桶东西很少,看样子大概率是昨天晚上用过的。 本来在猜测中,他们俩也只是可能发生过关系。她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大度,要宽心,发誓自己要做讲道理明是非的贤妻良母,不让成弈烦神。 可是当这么明晃晃的东西直接刺激到视觉神经时,纵使是诵读过千百遍《女德》,也难以遏制胸中积郁的怒火和妒火。 那个鹿悠才多大啊,二十二岁,长得跟个高中生似的,个子矮矮的,胸也小小的,他怎么能那么变态……一晚上三次,呵呵,跟她做就那么爽吗? 哦不对,成弈怎么能有错。错的都是鹿悠。 肖茉的目光落到正在操作台边烧水的鹿悠身上。她素面朝天,头发刚刚到肩膀,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短裙堪堪遮住大腿上方。 呵,臭不要脸的狐狸精。肯定是她百般无赖勾引成弈,才让成弈鬼迷心窍的。他那样的男人应当是被奉若神祇,一丝一毫的怜爱都是施舍。若不是她在床上施展尽了狐媚功夫,他怎会如此纵欲? 商朝毁于妲己,西周灭于褒姒,这会毁了男人的前途。乔阿姨肯定不会乐见辛辛苦苦培养出的优秀儿子耽于美色。 毕竟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像自己这般懂事。 鹿悠烧好了水,笨手笨脚泡了些茶叶,端来两杯水放在茶几上。而肖茉早已不动声色地把垃圾桶扶好,装作无事发生,仿佛刚刚自己脑内脑补的长篇大论都是幻觉。 “你一个人住吗?”肖茉决定佯作不知情,先行试探。 鹿悠很想翻个白眼,她既然都找到了这里来,怎会不知成弈同她一起住,于是便说道:“当然不是。” 肖茉:“他怎么不接你去他那儿住?” 毫无疑问,这个“他”指的肯定是成弈。 鹿悠坐下来,随口道:“我哪知道。” 莫名其妙犯什么神经病放着两亿的大豪宅不住非要跟她挤一间出租屋,大概是去了美国一趟脑子被驴踢了吧。 肖茉:“我听阿姨说,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家了。” 鹿悠端起一杯茶,吹了吹,轻声“嗯”了一句。 肖茉见鹿悠神色如常,心中早已将她骂了千万回了。这个狐狸精勾着成弈不放,害得人家妈妈见不着儿子,她见不到自己未来老公,怎还有脸云淡风轻坐着喝茶。 肖茉:“也罢,你不懂事。” 鹿悠一挑眉:“我怎么不懂事了?” 肖茉:“你知不知道阿姨很想他啊?” 鹿悠喝了一口水,呀,还是有些烫嘴,“阿姨既然想他为什么不亲自看看他?他每天都上班的,公司里随随便便都能见着。” 肖茉:“妈妈见儿子,还得去公司预约见面,有这样的道理吗?” 鹿悠:“所以阿姨就派你来当说客?劝一劝他这个白眼狼?” 肖茉:“我也是不想看到他们母子不合……” 鹿悠放下茶杯,睨了眼肖茉,说道:“可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是他老婆?还是太平洋的警察?” “我跟他……”肖茉有些急,可话到嘴边却打了个转儿,说道:“我妈妈跟他妈妈是好朋友,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 “哦。”鹿悠应了一句,继续说道:“可我从未听他提起你这个关系好到能管他家事的青梅竹马啊。” 第69章 闪电懒洋洋地从卧室的床上跳下来, 大摇大摆走向客厅。它旁若无人地跳上了鹿悠的膝盖,一双铜铃大眼直勾勾地盯着肖茉,仿佛一名忠诚的护卫。 “猫?”肖茉心下一惊,“你居然敢养猫?” 鹿悠抚摸着闪电光滑油亮的黑色毛皮, 说到:“我又不怕猫为什么不敢养?” 肖茉眼神中流露着难以置信, “你不知道成弈最讨厌猫了吗?” “讨厌?”鹿悠显然不信, “他从未跟我说过。” 肖茉心中略略起了一丝得意, 看来成弈对她似乎也不尽然事事交心,“他从小就不喜欢猫, 他喜欢狗的。” “他以前啊, 被猫咬过,虎口那里。他很记仇的。”肖茉像是分享独属于他两人的秘辛一般跟鹿悠说道。 鹿悠眼睛眨了眨,“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说起来,这件事也是我不好。”肖茉说道, “咬他的那只猫,是我家的。他小时候常来我家玩嘛, 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被咬了。” 鹿悠冷眼看她,心想小时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要讲到猴年马月哦,她小时候还穿着开裆裤跟男孩子一起光屁股玩过呢。 “不过后来那只猫就被我扔了, 谁叫它不乖乱咬人。”肖茉讲着这句话,就像是她随手丢掉一只布娃娃一样云淡风轻, “后来我也没再养过猫了。” 毕竟他不喜欢,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东西,都不能出现在她家里。她会照着他喜欢的样子活,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爱她? 鹿悠只觉得齿寒,一只鲜活的小生命,只不过是因为不懂事咬了人一口,就被随随便便丢弃,不问死活。她是不是该庆幸肖茉没有把这只猫溺死掐死呢? “看来你对他的喜好倒是很了解。”鹿悠望着天花板,干巴巴说道。 “那肯定啊。我今年多大我们就认识多少年了,算起来,鹿小姐今年才22岁,我和成弈认识的时间都比你年纪大呢。”肖茉拨了一缕头发放到耳后,一副娴静淑婉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铁石心肠抛弃小猫的人不是她一样。 “对啊,毕竟我年纪小嘛。”鹿悠狡黠地说道。 肖茉:“他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最后一个话题显然挑起了鹿悠的兴趣,“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他喜欢长头发、高个子、腿长身材好、懂事文静的女生。”肖茉的手抚过自己长长的发梢,似乎在说他喜欢的就是自己这一款,而鹿悠,和以上几条一点边都不沾,所以成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她。 鹿悠扁扁嘴,内心深处极其不服气,“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要是成弈亲口告诉肖茉的那等他回来她一定得狠狠咬他的舌头,叫他话多。 肖茉也没有掩饰,直截了当说道:“以前朋友聚会的时候玩过真心话大冒险,他被问过这个问题。” 鹿悠:“哦。” 除了“哦”她还能说什么,她跟成弈的理想款差了十万八千里,内心一时半会儿五味杂陈。 不过她是不会认输的,肖茉讲了那么多,也是时候该她回击了,“不过你跟他认识二十多年,远没有我跟他认识几个月对他了解得多。” 肖茉一愣,“不可能。” 鹿悠:“你说他不喜欢猫,可是他现在自己养了一只你不知道吗?就在他家里,不是我手上这只。” 肖茉神情显然有一丝慌乱,但很快她又平复了,“那应该也是最近的事。” 鹿悠捏起闪电的白色小爪,放在手心慢慢揉捏着,说道:“对啊。他为了我收养的,因为我喜欢猫。有句话叫爱屋及乌,肖小姐博学多才应该听说过。” 肖茉的手捏紧了。 鹿悠:“你说他喜欢的女生类型,好像跟我完全不同。说实在的,以前我理想中男生的性格应该是开朗、阳光、幽默的,最好跟我同龄,这样比较有共同语言。” 鹿悠的手来到闪电摇摆的尾巴处,继续说道:“可是遇到他以后,我发现自己喜欢他喜欢到不行。后来我就懂了,所谓的理想另一半的标准大半都是臆想,等真正遇到对的人之后你就会发现曾经的那些标准只是无谓的条条框框罢了。” 肖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鹿悠得意地翘了翘嘴角,露出两个甜美的小梨涡:“不光这样,我还知道他对肖小姐你也毫无想法。” 肖茉:“你胡说,他才不是。我们……” 鹿悠面无表情说道:“你说你为了他扔了你的猫?他知道以后是什么反应?我想最多是冷漠吧。” 肖茉怔怔地看着鹿悠,想起自己当初邀功一样跟成弈说那只讨人厌的猫咪被她装进纸箱里丢掉了,成弈当时看她的眼神就很怪,半晌未说话。 鹿悠:“他曾经跟我说要做一个对自己宠物负责的人,既然养了,就要养一辈子,不能弃养。如果做不到,那就不要养。” 当初她提出要收养晶晶,他就是这么跟她说的。鹿悠很惊讶,他对宠物的责任心与爱心远比他冷峻的外表要赤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也许就是从这些点滴小事中对他产生了很不一样的看法吧…… 肖茉看向鹿悠的眼神里像是能钻出一条嫉妒的毒蛇,本来是好心跟她讲道理,谁知她竟如此不识好歹,那也就只好放大招了。 肖茉:“那你知道我们在美国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鹿悠突然想起那时候乔素珍给她看的两张照片,不过是扶她上车罢了,还能有什么。成弈是个绅士,如果真的对一个在异国他乡喝醉的女友人不闻不问才有失风度吧。 鹿悠:“我对此并无兴趣。” 不想听,懒得听,谁想知道更多细节让自己心里添堵呢。 肖茉见鹿悠似乎是想逃避,便料定她未问过成弈这件事,于是便攒足了勇气,说道:“我喝多了,他开车送我回酒店,去了我的房间,然后我们就……” 她欲言又止,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抹红晕,好像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 鹿悠心一沉,但旋即镇定过来:“你们上床了?” 见她将信将疑地问,肖茉也只好故作姿态,说道:“真不好意思,那天我喝太多了神志不太清醒,也不记得到底是谁主动了,总之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这种事情男人怎么洗脱罪责?说自己什么都没干?拿得出证据吗?都进到房间了,谁能相信他什么都没干就走了? 就算鹿悠去找成弈对峙他否认了,怀疑的种子也已经埋下了,就像一颗□□一样,潜伏在他们日后生活的每一天里。 鹿悠本来还担心她说她跟成弈接过吻摸过身体呢,没想到她那么心急,直接说他们上床了。 欲速则不达啊,肖小姐。 成弈回国以后找她谈心,他们是那个时候才献出了彼此的第一次。至于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他进去以后秒射了……如果真刀实枪干过,怎么会做出童子军一样伤男人自尊的事出来? 鹿悠撇撇嘴:“哦,这才是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吧。” 肖茉:“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以后不要生气,我想他还是很爱你的。” 鹿悠:“……” 好,很好,非常好。听说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上床了,还能气定神闲的,不是神仙就是根本不爱这个男人。 鹿悠:“哦,那你们做了几次啊?用的什么姿势啊?前还是后上还是下?带套了没有啊?没带套的话事后肖小姐吃药了没啊?要是没吃药万一怀上了那就不好了,他不会认的,你是打算去做人流还是想当未婚单亲妈妈啊?” 肖茉急道:“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细节?” 鹿悠:“不是你要跟我说的?我只是关心一下你。” 肖茉见鹿悠淡定地喝茶,说道:“你这是生他气了吗?” 鹿悠手一摊:“我生什么气?我男朋友占了那么大便宜我高兴还来不及,说来肖小姐也算美人一位,难为你无私献身,不然你看我这身板那经得起他夜夜需索无度啊。” 肖茉:“你……” 鹿悠:“要不我跟他讲讲,说肖小姐有意给他做小,让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把你收回家。委屈是委屈了点,毕竟没名没分的,不过肖小姐那么爱他想必是不会介意名份这种身外之物的吧?” 鹿悠的小嘴跟连珠炮一样,说得肖茉毫无还手之力。 肖茉索性就跟她摊牌:“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为什么要死抓着他不放手?你不知道乔阿姨很讨厌你,你根本进不了成家的大门。” 鹿悠:“这种话我想你该跟他去讲,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不放。成家的大门?我都搬出来了还要我怎样?” 肖茉:“你该识趣一点的。” 鹿悠:“不巧,我不是一个有趣的人。” 肖茉:“我就不明白他喜欢你什么?你哪点好?” 鹿悠大言不惭道:“喜欢我床上功夫好咯。” 神特么床上功夫,每次都是成弈辛苦到汗流浃背,她躺着享受。 肖茉指着鹿悠的鼻子:“你……真不害臊!” 鹿悠:“肖小姐不是也打算通过爬上他的床来得到他这个人吗?我们彼此彼此,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不过看来他还是更喜欢我一点,肖小姐还是回去多练练床技研究研究他在床上什么喜好比较实在。” 鹿悠睁着眼睛说着瞎话,不就是比谁的话更气人吗,谁不会似的。 肖茉抓起包,愤愤然起身,“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鹿悠:“慢走不送。” 肖茉蹬着高跟鞋气呼呼地摔门而出。 鹿悠长出一口气,跟女人打嘴仗还真累。 晚上成弈刚下飞机,手机就收到了这么一条消息。 【鹿悠:听说你喜欢长头发、高个子、腿长身材好、懂事文静的女生。】 是的,作为女人,她还是小心眼了。 【成弈:我喜欢短头发、矮个子、短腿平胸、傻乎乎爱闹腾的女孩子,而且姓鹿名悠,少一样都不行。】 鹿悠感动了一秒。 【鹿悠:你说我短腿平胸?】 【成弈:这叫娇小纤细。】 第70章 鹿悠正想着怎么回复他, 成弈已经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了?”电话那头有嘈杂的人声和机场广播的声音,“谁惹你不开心了?” 求生欲十级,鹿悠抿嘴偷笑。 “哎,刚刚有人跟我说, 她跟你睡过, 要我识趣点让位呢。”闪电伸了个懒腰, 轻盈跃下。 “哦?”成弈的语气丝毫不慌乱, 似乎身旁还有人跟他说着话。 “你什么时候在外面惹的风流债?”鹿悠抓过一只抱枕放在膝盖上。 “我也不知道。”成弈说道,“大概是……梦里?” “好啊, 你居然敢在梦里出轨?”鹿悠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你好霸道。”成弈走出机场, 上了专车,开始专心致志跟她讲电话,“所以到底是谁跟你说的这种话?” “你亲爱的青梅竹马啊。”鹿悠重新坐下,手指描摹着抱枕上的花纹, “她跟我说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呢,今天我还真是大开眼界。” 成弈凝神细思一番, 问到:“你是说肖茉?” 鹿悠:“对啊,她说我跟你的理想型差了十万八千里。” 成弈:“那都是朋友聚会瞎闹的,十年前的事了, 不是你提起我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了。” 鹿悠:“哼!那你说说你在美国跟她发生了什么风花雪月的事啊?人家好像误会不轻呢。” 成弈按了按额头,解释道:“就是参加一个商业酒会碰巧遇见了她, 她又喝多了,我就把她送回去了。” 鹿悠:“你们干了什么?” 成弈:“送她回到酒店我就走了。” 鹿悠:“她说你跟她上床了呢。” “……”成弈无语,接着又说道:“我打电话给她把话讲清楚。” 鹿悠:“我当然不信你跟她曾经发生过什么, 我又不傻。” 成弈:“今天吃智慧果了?” 鹿悠没好气地说:“你跟我那次才是第一次,她却说你们在美国做过,这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成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 这种事情对于男人而言显然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 鹿悠:“还不是因为您老人家十秒缴枪。” “……”成弈低斥道:“不准再提这件事。” 鹿悠嘻嘻笑着,讲道:“怕什么?要不是因为这件事你都没法自证清白了。” 成弈:“这件事我会跟她讲清楚,你不必担心。” 鹿悠:“行啦,知道你为我守身如玉二十八年。我才懒得跟她计较。” 成弈:“不计较还跟我发那种酸溜溜的短信?” 鹿悠:“挂了,拜拜。” 成弈挂了电话后,想了一会儿,接着拨通了肖茉的电话。 肖茉那边果然是受宠若惊,成弈已经多少年没有主动给她来过电话了? 肖茉:“喂?成弈,你找我有什么事?” 成弈:“你今天去找过我女朋友?” 这句云淡风轻的“我女朋友”,足以让肖茉心中妒火中烧。 肖茉:“是乔阿姨的意思,她很想你,就让我过去看看。谁知道那么不巧,你居然不在。” 成弈冷笑,既然如此,为何不是他妈妈亲自过来。再者说,哪有那么巧的事,他前脚走她后脚到,摆明了是算好了日子去找鹿悠麻烦。还好小丫头够机灵,没上套。 见成弈不说话,肖茉心里打着鼓,小心翼翼试探道:“她跟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不太开心?” 成弈思忖片刻,不好意思说出“她说我们俩上过床”这种话,于是换了个说法:“她没有不开心,只不过我觉得大家可能有点小误会。” 肖茉:“我只是说你人很好,在美国把我送回酒店,所以特地来表示感谢。她听了以后好像有些不高兴,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好一朵白白净净的茉莉花。 “肖茉。”成弈郑重地喊了她的名字,“我觉得我们之间并没有那么亲近,我希望你能和我保持距离。你也二十五了,和我走太近对你找男朋友也不好,你说是吧?” 成弈这一句话说得肖茉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怎能如此狠心,为了那个女人抛下他们二人之间二十多年的感情于不顾,甚至还说出“保持距离”这种话,把她的心从万尺高空摔下。 肖茉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我从来没想过要找别的男朋友的,你不要误会。” 成弈沉默,开口道:“肖茉,我已经有她了,我很爱她。” 肖茉不死心,追问道:“如果没有她,我们之间会不一样吗?” 成弈:“如果我对你有意,我不会让你白等那么多年的。所以……” 就像鹿悠,他恨不能自己再早些时候就把她追到手,一时半刻都不愿多等。 肖茉:“我不介意等。” 成弈:“肖茉,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这是没意义的。我跟她已经打算要结婚了。” 结婚?肖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一直以为他跟那个鹿悠这是玩一玩罢了,谁知道他竟然说要结婚,这怎么可以?能当成弈太太的必须是她这样出身良好、品貌兼优的女人,鹿悠算哪里来的野花野草? 肖茉:“乔阿姨不会同意你娶她的。” 成弈并不喜欢有人拿他母亲的话来压他,他说道:“结婚是我的事,即使是我母亲也左右不了。我话就说这么多,希望你自重。” 肖茉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心乱如麻。 自重?他可知道这句话多伤她的心?她一向是个恪守本分的乖乖女,他竟然说她不自重。 肖茉的心被这通电话砸得稀巴烂,想到他说他要结婚了,可新娘却不是她,她的胸口就疼得要命。 不行,她不能认输。 只要没结婚,她就是还有机会。换句话说,就算结婚了又如何,天底下离婚的夫妻那么多,谁又能保证一定能牵手到老呢? 这么想着,她觉得她明天有必要再去拜访一下成弈的父母。 鹿悠隔天去公司上班,由于临近五一假期,大家都忙着手头的事。 临下班的时候,冯筱接了一个电话,回来以后整个人似乎都很生气。她把余萌萌叫到了会议室,两人关起门来说话。 鹿悠心提了起来,难道是东窗事发,冯筱知道了余萌萌背地里跟宋宪光有一腿?狗血剧情要发生了吗? 会议室的门关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余萌萌这才走了出来,她低着头抿着唇,看样子心情很不好。 其实就算是会议室的门紧闭着,大家也是能听出来里面有训斥和争吵的声音。只是并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争吵。 冯筱收拾了东西,跟宋宪光一起下班。而余萌萌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禁攥紧了拳头。 等到他们三都走了之后,办公室里剩下几个人才开始小声讨论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芷烟:“是甲方那边来的电话,说是余萌萌工作上出了重大纰漏。” 叶安琪:“什么纰漏啊?” 高芷烟:“她不是给一个书画协会展览做场地设计嘛,据说是宣传图里用了一位画家的图,可是并没有授权。而那个展览又是商业盈利性质的,结果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叶安琪:“她当别人都是傻子吗?书画展,用的素材能随便从网上找?来看展览的都是内行,个个火眼金睛啊。” 鹿悠:“我猜她也不是故意用没授权的画当素材的。” 叶安琪:“你怎么还替她说起话来了?” 鹿悠:“我才没有。她纯粹是懒,现在网上各种设计素材网一抓一大把,随便找个什么模板改改字就能用了,她根本是没动脑子自己设计。她也不是一两次做这种事了,以前我还说过她一次,她还说我傻。” 叶安琪:“外行人用用也就罢了,她是设计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这不是砸咱们公司的招牌吗?” 高芷烟:“而且啊,我听说这次找上门来的就是原作者,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一个很有名的大师,搞不好要吃官司的。” 叶安琪:“啊?那么严重?那公司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高芷烟:“我猜余萌萌八成是要被开除了,她可是犯了设计公司的大忌。” 叶安琪:“那她也是活该啊,本来做设计这行的就必须对素材来源把控谨慎又谨慎。我跟鹿悠平时设计的时候网上的素材从来不敢乱用的,要是都图省事还要设计师做什么。” 鹿悠:“就是。” 高芷烟:“可总归同事一场,她要是被开除我心里也怪不好受的。” 鹿悠心想,要是大家知道了余萌萌背地里干的事,还会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吗?况且有宋宪光在的话,余萌萌能那么容易就被公司开除吗?对此她保持怀疑态度。 果不其然,第二天冯筱就为了开除余萌萌这件事跟宋宪光爆发了争吵。 第71章 两人各执己见。冯筱坚持余萌萌此举毁坏公司声誉、败坏职业道德, 必须予以开除;而宋宪光觉得余萌萌是初犯,为了这件事将其开除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冯筱的声音拔高了,她平时对人总是和和气气的,难得见她如此生气, “你跟我说这么严重的事情是小题大做?你平时对员工的高标准严要求去哪里了?” 宋宪光连忙说道:“我是用高标准来要求他们, 但是真犯了事我也没开除过谁啊。你看鹿悠……” 冯筱气得从桌上捡起一本杂志呼啦啦扇风:“鹿悠?难道不是因为她是成弈的女朋友你才不敢的?那你跟我说说余萌萌又是谁男朋友?你怕得罪谁所以不敢开除?” 宋宪光把冯筱手头的杂志拿过去替她扇风:“她当然不是谁的女朋友。你看她在公司也干了快一年时间了, 也算老员工了, 为了这件事把她开除让其他员工怎么看?” 冯筱:“正是因为她犯的错误不可饶恕我才要开除她的,如果是小过错我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你觉得我是气糊涂了才要开除她?” 宋宪光:“当然不是。不过这事我觉得……” 冯筱:“你别说了, 我决定开除就开除。现在我可是两个人, 你别惹我生气。” 宋宪光能不着急嘛,一边是怀着孕的老婆,一边是浓情蜜意的小三,哪个他都惹不起。更何况, 余萌萌还说如果她真的被开除了,那她不光会跟他断绝往来, 还要把他俩的事抖给冯筱。 如果是平日里,他也无所畏惧。可偏偏现在冯筱怀了孩子,受了这种刺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算他不心疼老婆也得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冯筱给人事部门的陈嘉叶发了条讯息, 让他拟一条余萌萌被公司开除的消息发到群里,并且完成开除后的相关人事交接事宜。 快下班的时候, 陈嘉叶的信息发了出来。公司里的同事们看到这条消息都面面相觑,虽然之前有想过余萌萌可能会被开除,可是真的看到这条信息还是让人唏嘘不已。 鹿悠不动声色地瞄着余萌萌, 只见她一手握着鼠标,另一手划着手机屏幕看消息,两只手肉眼可见地发着抖。 宋宪光那边还在跟冯筱争取,能不能让余萌萌自己提离职,开除的话对于她找下一份工作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可惜争取无果。 鹿悠眼睁睁看着余萌萌收了东西愤愤然出了公司的门,她走的时候似乎还往回瞪了一眼,不知道看的到底是冯筱还是宋宪光。 鹿悠觉得,这事儿应该没那么容易结束。以余萌萌的性格想必会大闹一场,她现在不闹,估计是在等一个时机。 晚上鹿悠加班到九点半,最近成弈不在家,她早早回去也没趣,于是就在公司忙自己的事。等电梯的时候,不知为何楼上的电梯迟迟不下来,她想了想,决定从楼梯走。 刚要推开楼梯间的门,就隐隐听见有说话声。 是宋宪光在讲电话。 “你别闹了行不行?这件事是你自己犯的错,我也保不了你。” “你别去找她,找她是没用的。” “你别拿这个威胁我。” “离婚?我都跟你说了现在不是离婚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 之后是一长段的沉默。 “对,没错,她是怀孕了。” “这是个意外,我也不想的。” “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算了,说那么多,你想要多少钱?” “一百万?你当你是一线女明星?” 鹿悠在门外听他唧唧歪歪讲了半天,大概知道他是在跟余萌萌谈判。余萌萌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冯筱怀孕了,于是她忍不了了,要跟宋宪光闹个你死我活出来。 余萌萌不是个安分的人,她不甘心一直做小三,她想上位。而宋宪光显然只是拿真爱和离婚当幌子哄她,男人骗小姑娘就是这样,不知道余萌萌是傻还是真的信了。 可现在冯筱怀孕了,宋宪光的谎言不攻自破。他根本没打算离婚,他还想跟冯筱好好过日子的。于是宋宪光打算给余萌萌一笔封口费,让她滚,可是余萌萌居然不自量力地要一百万,两人就这个问题没谈拢。 至于事后会如何,就不是鹿悠能够预测的了。 两天后,成弈出差回来。下午四点半到的机场,他直接开车到鹿悠公司楼下,准备接她出去吃饭。 离她下班还有一阵子,于是他就去写字楼对面的星巴克坐着,顺便给鹿悠买一杯她喜欢喝的热巧克力。 他自己要了一杯拿铁,坐在靠窗的位置,拿出笔记本电脑处理点公务。 一抬眼的功夫,他看到了一个略感熟悉的人影从外面走进来——那不是宋宪光的老婆冯筱吗? 冯筱往里走,并没有看见成弈。成弈也懒得打招呼,自顾自地喝着拿铁。 只见冯筱走到靠里面的一个位置坐下,那里已经有个年轻的女人在等着了。 无意窥探他人谈话内容,成弈的注意力重新落回了电脑屏幕上。 时间到了五点五十,他听到窗子外有一声清脆的“咚咚”。抬起头,发现鹿悠正隔着窗子与他对望,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嘴角下的梨涡很显眼。 接着她就转身跑到正门处,从大门那边朝他的位置走了过来。 成弈把那杯热巧克力推到她面前,鹿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甜不淡,不烫不凉,一切都刚刚好。 “还没到六点你怎么就过来了?”成弈把电脑收了起来。 “刚刚老板娘出门了,我今天工作又做完了,想你想得厉害,就偷偷跑出来了。”鹿悠眨眨眼说道,“我翘班可都是为了你。” 成弈轻笑,很想伸手摸摸她乖巧的头,可一想到这是公共场合,还是收回了手,说道:“那很不幸,我刚刚看见你们老板娘了。” 鹿悠惊讶道:“在哪?” 成弈冲里面的位置昂了昂下班,“就在店里。” 鹿悠头皮一阵发麻,怎么那么不巧,翘了班还遇到老板娘。她悄悄冲里面看了一眼,这下整个人都愣怔了。 那不是余萌萌么?她昨天已经把东西都搬走了,算是正式被公司辞退了。今天她却约了冯筱在星巴克,肯定不是来喝咖啡叙旧的,大概率是来摊牌的…… 成弈见鹿悠看得挪不开眼,便问道:“怎么了?” 鹿悠的手摩挲着杯子,思忖片刻,才小声说道:“她对面那个女的,是我们老板的小三。” 鹿悠接着说道:“而且,这个女的前几天刚被老板娘开除。我估计是她这次来找老板娘是要摊牌,你说她们一会儿会不会打起来啊?” 成弈:“……” 万万没想到,刚下飞机就看到了这么狗血的一幕剧情。他一时半刻竟无言以对。 鹿悠竖着耳朵,听到那边断断续续蹦出来几个词,什么怀孕啊、离婚啊、孩子啊什么的。 她看到冯筱的脸色非常不好。两条眉毛紧蹙,面色苍白,而她对面的余萌萌则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冯筱:“我跟他二十年的感情,你跟我谈真爱?” 余萌萌:“二十年的感情,也该厌倦了。” 冯筱:“你还真是让我意外。可是我现在怀孕了,他不能跟我离婚。” 余萌萌:“趁你还没把孩子生下来,及时止损。” 冯筱冷笑:“我该感谢你替我着想?” 余萌萌:“事实就是如此。” 冯筱:“你不会真以为我毫无察觉吧?我跟他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他一点点变化我都能洞察。男人逢场作戏这些事,我可以忍。可是像你这样自己主动找上我的,还是第一个。该说你愚蠢还是勇敢?” 余萌萌:“他跟我说他很爱我,要跟你离婚。” 冯筱:“离婚?我们还有个女儿,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再说了,跟我离婚就一定会娶你?男人的心思你都摸不透,还真是痴心妄想。” 余萌萌:“你都要三十了,知不知道他每次跟我在床上怎么说你的?说你老了,没意思了,下面都松了……” 冯筱显然是被这句话触怒了,眉毛都竖了起来。鹿悠都心惊余萌萌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 冯筱:“每个女人都会有三十岁,除非你活不到三十。曾经我也觉得三十岁离我很遥远。可是我告诉你,如果今天他为了二十岁的你抛弃我,那明天他也可以为了二十岁的别人抛弃三十岁的你。” 余萌萌:“原来像你这样的事业型女人也怕被男人抛弃啊,离了婚怕自己活不下去吗?” 冯筱:“我只是为我的孩子着想,你没有当过母亲,你根本无法体会我的心情。我觉得我们是谈不出什么东西来的,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 说罢,冯筱拿起包就走了。 鹿悠看着冯筱落寞的背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放下热巧克力,追了上去。 冯筱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扶着树干不动了。鹿悠走上前去,却看到方才跟余萌萌不卑不亢说话的冯筱,早已哭成了泪人。 冯筱看到鹿悠,明显吓了一跳。她匆忙擦着眼泪,可胸中实在愤懑难过,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她干脆抱着鹿悠的肩膀抽泣了起来。 第72章 鹿悠被这番变故弄得有点懵, 她愣了会儿,手搭上冯筱哭得瑟瑟抖动的肩膀。 冯筱哭得很凶,几乎是撕心裂肺,却一点声音都不出, 压抑着自己胸腔内涌动的悲伤与愤怒。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才止住了哭泣。 鹿悠看到她眼睫上的泪珠和泛红的眼睑, 不禁暗自叹息十年前的冯筱该是多么漂亮, 即使现在她三十岁了,可依旧比那余萌萌有风韵多了。 真不知道宋宪光的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会跟余萌萌那种货色搅和到一起去。 冯筱擦了擦眼泪, 嗓子有些沙哑:“对不起, 我失态了。” 鹿悠沉默片刻,说道:“我都看到了。” 冯筱伸手抚了抚耳边的发丝,说道:“让你看笑话了。” 鹿悠:“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大概是过年前的事。” 冯筱:“……” 她的反应生出了一丝疏离。 鹿悠:“我想过要不要告诉你, 可是……我想到你有孩子,我犹豫了。而现在你怀孕了, 我更不敢告诉你。可是我没想到她自己来找你摊牌了。” 冯筱自嘲道:“看来全公司都是明眼人,只有我一个蒙在鼓里。” 鹿悠忙说:“不是的。如果我不是撞见他们,我也不知道的。放心, 这件事公司里暂时还没有别人知道……” 冯筱:“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鹿悠试探问道:“因为我不知道你会选择继续婚姻还是离婚,所以……” 冯筱的话语倒是果断:“我会离婚。” 鹿悠讶然, 刚刚她和余萌萌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表示出要离婚的意思,可现在她的态度却很坚决。 冯筱:“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鹿悠疑惑。 冯筱:“我不想便宜了那个贱人, 也不想便宜了渣男。” 鹿悠的心踏实了下来。如果冯筱选择不离婚,那她还真的为她以后的生活担忧。毕竟能下定决心离婚的女人太少太少了,网上时不时爆出来的明星出轨事件,吵得沸沸扬扬之后大家都还是过着一样的日子,没见几个人真离婚的。 可是冯筱说她会离婚,鹿悠觉得以她这样的人,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宋宪光那个混球。 冯筱咬牙切齿道:“她毁我家庭,我定不教她好过。还有宋宪光……” 鹿悠握住她的手,说道:“他俩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冯筱:“只是以他锱铢必较的性格,如果我现在跟他闹离婚,我一定讨不到便宜……我需要一个好的离婚律师。” 鹿悠的目光瞥向站在街角的成弈,说道:“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我男朋友可能认识。” 冯筱:“离婚这件事很麻烦,我需要一些时间,还有公司的事,离婚的话可能……总之这件事请你务必保密,不要跟他们说。” 鹿悠明白,公司本来就是夫妻两人合开的,如果两人离婚闹掰了,那公司势必也会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可是比起那些,鹿悠更关心另一件事:“可你肚子里的孩子……” 冯筱眼神暗了暗,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事。孩子还要不要了?她的手抚上肚子,这个孩子已经三个多月大了,她甚至能感受到它在她肚子里的动静。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她对自己的孩子不会有丝毫怨恨。 冯筱:“我需要想一想。” 鹿悠:“那你现在能自己回去吗?” 冯筱:“我没事的。” 毕竟回到家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余萌萌肯定告诉了宋宪光她俩见过面的事,她还得回家面对宋宪光这个渣男。 鹿悠目送冯筱走远了。 成弈走了过来,牵起鹿悠的手,直直看向她的眼睛。 她太单纯,这种事情的变故已经超出她目前为止人生的经历。她目睹了一段婚姻走向末途,可能因此对爱情和婚姻产生些别的看法,而不是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一样只剩憧憬。 鹿悠问道:“你认识什么好的离婚律师吗?” 成弈微讶:“她要离婚?” 鹿悠点点头,“我也很惊讶,我以为她不会的。可是她很坚决。” 成弈:“那看来我这个同学这段时间有的烦了,应该没什么空找你茬了。” 鹿悠:“……”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鹿悠:“你认识吗?” 成弈:“我又没离过婚,怎么会认识离婚律师。” 这话倒也不错,好好一个人莫名其妙认识个离婚律师才让人觉得可怕,还敢不敢跟他结婚了啊? 成弈:“不过,我可以找找看。” 鹿悠:“我替她谢谢你了。” 明天就是五一假期了,他们订了回鹿悠家的机票。 鹿悠闷闷不乐,很明显冯筱的事对她的冲击很大。坐在飞机上的时候,鹿悠心里还打着鼓,自己真的可以放心把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眼前的男人吗? 宋宪光和冯筱认识二十年,当年的浪漫事应该也没少做……可这结婚才五六年的功夫,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成弈握着她的手,见她沉浸在思绪中,便问她:“在想什么?” 鹿悠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闷闷道:“有句话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在想这句话似乎说得有些道理。” 成弈:“这句话不对。” 鹿悠:“怎么不对了?” 成弈:“还需要加上一个限定词,有时。” 鹿悠伸出另一只手,画着他衬衫上的纹路,说道:“这么说来,爱情也是很可悲的存在了。如果走不到婚姻,那就是半路夭折。走到了婚姻,最后也可能进到坟墓里。你说呢?” 成弈:“等待每个人的终点都是死亡,难道因为这样,就要说人生是没意义的吗?” 鹿悠摇摇头,“当然不是。” 成弈:“如果在百年之后,我们之间的爱情,能被一起带到坟墓里,那也是很有意义的。” 鹿悠笑了笑,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她“啵唧”亲了一口成弈的侧脸,表示自己接受这个说法了。 鹿悠:“那你一会儿要见我爸妈了,想好怎么表现了吗?” 成弈:“我是二十四孝好男友,你放心。” 鹿悠:“可是我觉得你比较像我爸哎。” 成弈脸色顿时黑了,“我是你男人,不是你爸。” 鹿悠:“你看你凶我这个样子,跟我爸一模一样!” 第73章 简直就是被抓现行, 成弈的脸色立刻缓和了过来。 鹿悠:“这还差不多。” 她得意得就差小尾巴翘上天了。 成语无奈笑笑,把她身上盖着的毛毯又往上掖了掖。都说宠女朋友的最高境界是把她当女儿一样宠,成弈都没法想象,要是鹿悠真给他生个闺女, 他得喜欢成什么样。 下飞机后, 鹿悠很顺利地找到了鹿爸的车。 鹿悠的爸爸鹿庆成看到自己的宝贝闺女小跑着奔过来, 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他伸出双臂, 把鹿悠抱了个满怀。 “坐飞机累不累啊?” “不累。” 快一年没见了,鹿爸想女儿想得紧。而且, 听说她这次还带了个男朋友回来, 他自然是要会一会的。 要是这个男人对鹿悠不好,或者表现不佳,那可别想他这个当爸爸的给他好脸色看。 成弈推着行李走了过来,鹿悠连忙介绍道:“爸爸, 这是我男朋友,他叫成弈。” “叔叔好。”成弈主动伸出手。 鹿爸跟他握了握手, 打量着这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姑爷。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不过他可不是他闺女,会被外表迷惑, 长得越帅的男人越是要好好考察一番。 上车后,鹿悠问道:“我妈呢?” 鹿爸:“你妈在家做饭呢, 做了你爱吃的糖汁小排。” 鹿悠想想都要咽口水了,她爱吃甜口的东西。这些年在B市甜口的东西吃得很少,现在回家终于可以大开吃戒了。 鹿爸又问了些鹿悠工作和生活上的事, 鹿悠一一回答。鹿爸是打定了心思要先晾一晾这个新姑爷,看他沉不沉得住气。 从后视镜里瞥过去看,成弈神色如常,似乎并未觉得自己待他冷淡了些。 这也并不奇怪,过年的时候成弈爸妈见鹿悠,态度也是淡淡的。成弈因为这事心里对鹿悠一直有愧,所以就算鹿爸不给他面子他也认了。更何况,设身处地想想,如果以后他和鹿悠有了闺女,闺女带个男朋友回家,他肯定也是不开心的。 于是一车人各怀心思回到了鹿悠家。 鹿妈蒋雪英一开门,鹿悠就撞到了她怀里,“妈妈,我好想你!” 鹿妈也是被闺女这一抱惊喜到了,连忙说道:“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接着她抬眼看了看鹿悠身后的成弈,问道:“这是你男朋友?进来坐吧。” “阿姨好。”成弈点头示意,顺便把买的那堆东西拿进了屋。 鹿妈继续去厨房忙活了,鹿爸、鹿悠和成弈坐在沙发上。 “买的什么呀?”鹿爸的手推了推眼镜,拿过盒子一看,“嗯?茅台?” “是八二年的茅台。”鹿悠补充道。 “初次见面,不知道买些什么合适,就送您一些酒。”成弈说道。 鹿爸把盒子放下,开始摆起谱来:“你叫成弈?今年多大了?” 成弈:“我比她大六岁。” 鹿爸心想,好个老牛吃嫩草的小子,也不知道用了些什么手段把自己的乖乖女儿追到手的。看看鹿悠瞧他的眼神,眼里都是亮亮的小星星,就知道他把她迷得不轻。 鹿爸:“你是哪里人啊?” 成弈:“B市本地人。” 鹿爸对这个很满意,B市本地人,就不用他担心自己女儿以后户口的问题了。像鹿悠读的这个专业,很难找到包落户的工作。她又一门心思要扎根在B市,他常常为女儿的未来发愁,生怕她在外面被人欺负,吃尽生活的苦头。 “老鹿啊,过来帮我端菜。”厨房传来鹿妈的声音,鹿爸连忙起身去了厨房。 见鹿爸走了,成弈看看依偎在自己身旁的鹿悠,笑道:“你爸妈都不矮,怎么生了你长得那么小一只?” 鹿悠一本正经道:“这充分说明找个高个子、腿长身材好的当老婆没什么用,也许就生出我这样的小矮个呢。” 成弈刮了下她的鼻子,“还记着上次那事呐。” 鹿悠张口咬了下他要收走的手指头,说道:“我很记仇的。” “鹿悠啊,过来吃饭了。”鹿妈在餐桌招呼道。 两人不闹了,走到餐桌坐下吃饭。 “来,糖汁小排。”鹿妈给鹿悠夹了一筷子,然后又给成弈夹了一块,“我们家鹿悠啊,最爱吃这个了,你尝尝看。” 成弈夹起来咬了一口,神色微动。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他怀疑自己吃的不是排骨,而是麦芽糖。一盘排骨,放了半袋糖? 不过他还是微笑着说道:“味道很好。” 他偏过头看看鹿悠,她抱着排骨啃得正欢实,像只小哈巴狗。 “鹿悠啊,你现在住哪儿?”鹿爸突然问道。 鹿悠说道:“我自己租了个房子。” 鹿妈又问:“你一个人住吗?女孩子一人在外面要多小心啊,我跟你爸最怕你遇到危险。还是找个室友一起住更好吧。” 鹿悠啃着排骨,脑子想也没想,就说道:“成弈跟我一起住的,你们不用担心。” 此言一出,鹿爸鹿妈脸色瞬间青了,连带着成弈夹菜的手都一抖。 这叫不用担心?鹿爸鹿妈这下别想睡好觉了,自己女儿居然跟男朋友同居了,这简直闻所未闻……种了二十多年的白菜被人拱了,心痛到无以复加。 鹿悠一看爸妈的神情不对,这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这下完蛋了,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时之间四人无话,气氛尴尬得很。 鹿悠红着脸睁眼说瞎话:“那个……我们不住一间房的。” 鹿爸鹿妈是过来人,哪里能被她这三言两语哄住。两人八成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这下他们看待成弈的眼光更复杂了。 虽说现代社会开放,可是他们也不止一次教导过鹿悠,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不能乱搞男女关系。结果她就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刚交了个男朋友,跟他们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同居了。 鹿悠也委屈啊,她也纠结过很长时间的。可惜还是逃不过被吃的命运,这能怪她吗?必然不能。要怪只能怪身边的这只大灰狼。 成弈轻咳一声道:“我也是担心她的安全,毕竟小姑娘一人,要是被坏人存了心思就不好了。” 在女儿被坏人盯上和被男朋友拱了之间,鹿爸只能忍痛选择后者。虽然,前者的概率低到不能再低,而后者明显是蓄谋已久。 第74章 这顿饭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就连成弈也出乎意料地开始“认真”埋头吃菜,时不时地夸上两句“阿姨手艺真好”,似乎这样能抵消一点他把人家闺女拱了的罪恶感。 可是鹿爸鹿妈可不想就这么放过这小子。毕竟现代社会风气开放的好处之一就是,两人就算生米做成熟饭也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如果他表现不好那他们也是可以让自己闺女分分钟踹了他的。 鹿妈又问道:“成弈, 你是在哪里读的大学啊?” 比学历, 那成弈还真没输过谁。虽然他家境相当优越, 但是学习这回事还是得靠天分和勤奋。这点上,他比成越好太多了。像成越那种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小子, 家里捧着钱给学校盖楼才能勉强要他。 成弈答道:“本科是在P大经管学院读的, 研究生在美国沃顿商学院。” 这话一出来,鹿爸鹿妈的眼睛一亮。 高学历能说明的东西太多了。一是这个人智商很高,二是受教育良好,三是家境不错。现在寒门出贵子太难太难了, 阶级固化严重,能获取这么高的学历, 家庭条件至少也得中产以上。 鹿妈:“我家鹿悠从小学习就不太好,没想到还能找个P大毕业的高材生。” 鹿悠娇嗔道:“妈,你又揭我短。” 成弈抿唇道:“看得出来。不过术业有专攻, 她特长不在文化课上罢了。” 鹿爸:“当年也是把我跟她妈愁死了。你说说,好好个孩子, 上了高中,数学、物理、化学,就没及过格, 要不是她从小就喜欢涂涂画画,有点美术天分,我们都担心她连个大专都上不了。” 鹿悠:“……有你们这么损闺女的爸妈吗?” 鹿妈:“我就喜欢聪明的。没钱可以挣,长得丑可以整,唯独这脑子笨啊,救不了。还好找了你,以后不用担心孩子智商了。” 鹿悠的眼珠子滴溜溜在三人中间转了转,她发现成弈光用学历一项就已经把她爸妈给收得服服帖帖了。她还没说成弈是亿成集团大股东的孙子呢,这要说了,可以预见马上他就变亲儿子,自己倒成路边捡来的了。 这下话题就转到了成弈的工作上。 鹿爸:“那你现在在哪家机关单位上班啊?” 鹿悠就差“噗”地笑出来,也就她爹这种当了一辈子公务员的见人都是问在哪个机关单位上班。 鹿悠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在亿成集团。” 鹿爸想了想,说道:“城南那个小区是亿成集团开发的吧?好像就叫亿成国际花园,我有个朋友刚在那买的房,那小区弄得可漂亮了。” 亿成在全国一二三线城市均有产业,具体到单个项目连成弈自己可能也不甚清楚。不过他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确实是亿成旗下开发的住宅区。 成弈:“嗯,全国有很多亿成国际花园,都是我们集团的。” 鹿妈:“听上去挺好的一个公司,前景应该不错。” 鹿悠存了心要整一整他,便说道:“大公司也有很多弊端的,竞争激烈。他还不是得好好工作,出人头地,以后才能养得起我。” 成弈瞥了眼鹿悠,见她一副小狐狸一样狡黠的表情,无奈轻笑,说道:“嗯,说得对。我一定好好工作挣钱给你花。” 鹿妈又说道:“你自己也得好好努力才行。别总想着靠别人,靠自己才是真本事。人家的终归是人家的,还是自己赚的钱花着舒服。” 成弈说道:“阿姨,我的钱就是她的,不用分那么清楚。” 鹿爸斜着眼睛看着成弈,心想这小伙子还挺上道,还没结婚思想觉悟就那么高。 鹿悠:“就是就是。现在他住我家还不是吃我的喝我的,不用分太清。” 此言一出,场上又是一阵沉默。成弈在桌子底下踢了脚鹿悠,意思是她别总把他俩同居的事拿出来说,他努力了半天才让她爹妈忘掉了这件事,这下她一提,他建立起来的美好形象瞬间又回到了解放前。 话题到了房子上,鹿爸鹿妈心里又隐隐开始担忧。 B市的房子是出了名的高价,一个厕所都能在小城市买套房了。两人以后要真是结婚,那房子的问题肯定绕不过去。 即使是B市本地人,一般每户人家也就一套自住用房。儿子结婚的婚房还常常没着落,更别提像鹿悠这样的外来人口。要是跟公公婆婆一块住,总归是不自在,鹿悠也免不了会受人家气。 鹿爸说道:“现在B市房价多少钱一平啊?” 鹿悠平时也没有密切关注这方面的问题,毕竟买房对她而言是件很遥远的事情,吃饱了撑了才去关注房价。 而成弈则对答如流:“看地段吧,三环四环,大概得七八万往上。五环六环,也得五六万左右。而且还得分方向,南城的房子会相对便宜些。” 鹿爸算了一下,如果只是买一套一百平米左右的房子,那至少也得五百万。首付比例按百分之三十算,那也要一下子拿出一百五十万。他勤勤恳恳工作一辈子,也攒了一部分钱,不过跟B市的房价一比,那简直杯水车薪。 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 鹿爸道:“那你们以后打算买房还是暂时租房住?不瞒你说,我跟她妈手里也有些钱,买房还是可以支持一部分的。” 鹿悠心头一热,说道:“爸……” 成弈握了握鹿悠的手,说道:“这个不用担心,房子我已经买了,在西北四环那块。” 鹿悠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买的房?我都不知道。” 成弈:“从家里搬出来没几天就买了,现在还在装修。” 鹿悠:“那你以前那套呢?不要啦?” 成弈:“给我爸妈处置吧,他们想住就住,不想住就卖了。” 鹿爸鹿妈面面相觑,他们最担心的问题,就这么不可思议地解决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们的笨蛋闺女,找了个长得帅过明星的男朋友,这个男的学历高、工作好,而且自带户口和房子。 老鹿家祖坟冒青烟了…… 鹿悠:“说实在我还挺喜欢原来那个房子的……” 成弈握着她的手一紧,心想那他可拉不下脸把那套房子再要回来。当初那么潇洒地说不要就不要了,现在再回头,那可丢人了。 鹿悠:“不过你买房子都不跟我说一下,我不开心。” 成弈:“给你个惊喜,不好吗?” 话虽如此,可鹿爸心里又有了个疙瘩。既然男方都买好了房子,那就是说这房子跟鹿悠没有半毛钱关系。没关系意味着房产证上不能写她的名字,意味着万一以后离婚了她还是得露宿街头…… 鹿爸:“那房子贷款多少啊?让鹿悠也帮着还一还,减轻点你的压力。” 成弈大概明白老丈人的意思了,他是在给鹿悠着想,倒也没有拂了他的意,便说道:“好。” 然后再转过身问鹿悠:“你一个月打算替我分担多少钱?” 鹿悠眨眨眼,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头,说道:“两千?” 两千块钱,一年就是两万四,一百年才二百四十万。先别说能不能再活一百年,房屋产权也就七十年而已。更别提这套房子花的钱,二百四十万连零头都够不上。 鹿爸:“两千?你也太抠了吧。” 鹿悠:“那三千。” 鹿爸:“哎,你这熊孩子。一个月至少拿一半工资出来,知道了吗?供房贷也好,省得你天天拿着钱乱花。” 成弈笑道:“那到时候你记得每个月打一半工资到我卡上。” 鹿悠瞪了他一眼,低头吃饭。 吃完饭,成弈居然去厨房帮忙洗碗。鹿悠趴在厨房拉门边上,看成弈挽着袖子在水池边忙碌,笑嘻嘻打趣道:“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成大少爷。” 成弈说道:“过来。” 鹿悠便凑了过去,跟他并排站着。他戴着手套,正在洗一只碟子,水池里都是白色的泡泡。 鹿悠:“我的天,你是倒了多少洗洁精?” 成弈:“一不小心挤多了。” 鹿悠无奈道:“大少爷你这殷勤可是要献到沟里去了。” 成弈的手点了下鹿悠的鼻子,那里立刻沾上了一抹白色的泡泡,煞是可爱。 成弈:“那你来帮我?” 鹿悠拒绝:“我才不要。” 成弈:“那你给我点爱的鼓励。” 鹿悠:“什么爱的鼓励?” 成弈指了指自己的唇,鹿悠害羞,想了想还是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小口。 这边小两口亲亲热热完,回头就看见鹿爸一脸惊诧地站在厨房外。 鹿悠脸红到脖子根,只得装模作样叮嘱两句:“你好好洗盘子,洗干净点。” 然后就脚底抹油,开溜了。留成弈一人在厨房,对着她脸色铁青的爸。反正都是他惹得锅,上床是他同居是他,要亲亲的也是他。 成弈:“……” 鹿爸踱步进了厨房,看着成弈,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唆使犯罪的坏蛋。 “叔叔。”成弈叫了声,继续洗盘子。 “啊,看来感情很好啊。”鹿爸感慨道。 “应该的。”成弈脸不红心不跳,要是都跟鹿悠那样脸皮薄,他们怎么能进展如此神速? 鹿爸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问出了一个他很关心的问题:“你……有没有记得戴套?” 成弈心想,鹿悠爸爸还真是会套话。要是他直接说戴了,那就是不打自招,他已经跟他女儿上过床了。要是说没戴,那就更惨了,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父亲爱女儿会不会爱到把姑爷打一顿的地步。 这是个对话陷阱,总之他横竖不是人。 还好成弈够聪明,及时识别了这个陷阱,说道:“叔叔这是说得哪里话,我跟她没有过。” 嗯,吃完不认账。死也不认。 鹿爸惊讶道:“不可能吧?” 成弈继续厚脸皮:“真没有。” 鹿爸:“那你不行啊。我跟鹿悠说过,这个婚前必须试一试的。毕竟是关系一辈子幸福的大事……” 第75章 成弈看着鹿悠爸爸那深不可测的眼神, 倒吸一口气。仿佛说错了一个字,他就被会被老鹿家拒之门外。 这摆明了是换着花样来套话,他才不信鹿悠她爸真的跟鹿悠说过这种话。倒不如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成弈假装犹豫着说道:“叔叔, 要不你看这样好了, 今天晚上我试一下……也算是给您一个交代?” 鹿悠她爸一惊, 心想这小子还真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打死都不承认。莫非两人真的还没有?最可气的是,他居然要打着自己的旗号去搞自己闺女, 而自己还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出。还真是个厉害的主儿! 鹿爸连忙讪笑道:“这就不必了,都那么久了,不如留到结婚吧,也有个念想。” 说完他拍拍成弈的肩, 点点头,表示赞许。 目送鹿爸出了厨房, 成弈这才松了口气。老丈人果然是来套话的,要不是他机灵,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下午鹿悠说要出去逛逛, 成弈自然陪她去。 鹿悠上街之后,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可逛的。以前在家乡读书的时候, 她很喜欢上街玩,在B市待了几年之后,回家之后发现自己的生活习惯已然向一线大城市靠拢, 回到自己家乡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于是她就去了自己曾经很喜欢的一家猫咖啡厅,和那边的老板和猫咪打个招呼。 老板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店里也只雇了两个小店员帮忙做吃的和照顾猫咪。 鹿悠一进门,老板就认出她来了,“呀,好久不见了。回来看看?” 鹿悠点点头,说道:“是啊,过来看看巧克力和菲力。” 成弈停了车,推开门走了进来。 老板眼睛一亮,问道:“你男朋友?” 鹿悠挽着成弈的胳膊,害羞道:“是啊。” 老板:“长得很帅,好福气啊。” 鹿悠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老板送上两杯饮品。 成弈环顾四周,看到整个小屋的布置都非常适合猫咪攀爬。墙上用钉子固定了许多木板,成为天然的猫爬架,空出来的木格子还可以放些书和装饰品。 成弈:“这么多猫?” 鹿悠:“是啊。我以前特别喜欢来这里玩。” 正说着话,一只灰色的英短蓝猫跑到鹿悠脚下,开始蹭她的脚。 “巧克力。”鹿悠俯下身把它提了起来,“你又胖了。” 巧克力“喵呜”叫了一声,任由鹿悠把它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的毛皮。 而成弈脚底下也来了一只,海豹色布偶猫,安静乖巧。 “那只叫菲力,别看长得那么漂亮,其实是个男孩子。”鹿悠笑着说道,“你抱抱它,它很乖的。” 成弈:“不抱。” 鹿悠:“为什么?” 成弈:“会粘一身毛。” 鹿悠突然想起之前肖茉的话,便问道:“你是不是挺讨厌猫的?” 成弈:“没有。” 鹿悠:“我听说你小时候被猫咬过。” 成弈:“……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鹿悠放下巧克力,双手托着脸,认真地看着成弈的眼睛,说道:“我小时候被狗追过所以我到现在都怕狗,你被猫咬过难道不怕猫吗?” 成弈:“并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胆小。” 鹿悠:“总之,我发现你似乎并不是很喜欢猫。” 成弈挑眉:“那又怎样?” 鹿悠笑嘻嘻说道:“一开始我要把闪电带到你家里住你都没反对,后来还收养了晶晶。这说明你追我这件事是早有预谋的。” 成弈拍了拍她的脑袋,“这说明我爱屋及乌。” 菲力在成弈脚下蹲了一会儿,见他不理它,便一个跃起,跳到了他腿上。然后扒着他的胸口,冲他喵喵叫唤。 成弈连忙问道:“它在说什么?” 鹿悠咬着吸管,随口胡说道:“它说,客官你好冷淡啊。” 成弈:“……” 菲力又叫了一声,软绵绵的,格外讨人怜爱。 成弈:“那现在呢?” 鹿悠:“它说,大爷来玩嘛!” 成弈:“都是公的,有什么可玩的。” 鹿悠:“嘻嘻嘻,猫咖就跟古代的青楼差不多。这些猫呢,就是陪吃陪喝陪笑的青楼小姐,我们呢,就是嫖.客。” 成弈皱皱眉,好不容易把菲力抱了下去,说道:“成天净胡思乱想。” 鹿悠吸了口果汁,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一二三条相似点出来:“嫖客爱女人,我们爱猫。嫖客找青楼小姐疏解疏解压力,我们来撸猫也是一样啊。有些嫖客单身,有些嫖客家里有老婆,可这都不妨碍他们来青楼。你看这猫咖里面的客人,不管家里有没有猫,都会时不时来猫咖坐坐。” 鹿悠:“我在网上看啊,主人去过猫咖再回家,家里的猫猫会不高兴呢。因为它们鼻子很灵,能闻到主人身上其他猫留下的气味。你看像不像男人身上带了别的女人的香水味,回到家被老婆骂?” 成弈被她这套歪理说得云里雾里。 鹿悠:“这么一想,我突然都能明白为什么有些男人有老婆有女朋友,却仍然敌不过外界的诱惑。你看我已经有了闪电,还有了晶晶,可是我一见到巧克力和菲力,还是止不住想撸它们。可是这并不妨碍我还是很爱闪电和晶晶,毕竟我不能把巧克力和菲力带回家,因为养不起啊。” 成弈:“……” 鹿悠又叹口气,说道:“啊,好糟糕啊,我要变成渣主人了。” 成弈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你呀,天天脑袋里都想些什么?” 鹿悠:“我觉得我都要变成哲学家了。” 成弈:“你也知道,猫是宠物,不是爱人。” 鹿悠:“可是有些男人对待女人就像对待宠物一样,多少只都不嫌多。而我代入主人和猫咪的关系之后,竟然也能表示理解。我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成弈:“嗯,是坏掉了。” 鹿悠伸出小拳头捣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你就没从我这段非常具有哲学意味的话语里悟出什么道理来?” 成弈抓着她使坏的小手,说道:“你不是我养的宠物,你是我唯一的爱人。我也不会像你说的那种人一样,多少只都不嫌多,因为……” 成弈压低了嗓音,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别人了。” 鹿悠没懂:“什么?” 成弈继续说道:“你一个就能榨干我了。” 鹿悠脸红了,“瞎、瞎说什么!分明是你自己……说得好像我欲求不满一样。” 成弈松开她的手腕,打量着她绯红的脸颊,笑道:“那你得表现得更热情点……就像这只猫一样。” 他指了指菲力。 鹿悠害臊地捂着脸,“才不要。” 成弈:“那外面要是有别的猫这么热情似火,我招架不住怎么办?” 鹿悠:“你敢!” 成弈:“你只要比它们更热情,我肯定连看都不看它们一眼。” 鹿悠愤愤地咬着吸管,在心里思考什么样才叫“热情似火”。 鹿悠又问道:“那要是有一天,别人拉你去猫咖坐坐,你家的猫不开心怎么办?” 成弈打趣道:“……社交场合不可避免,只能请它体谅体谅了。” 鹿悠:“你家的猫非常非常生气,气到你回家就屁股对着你,不跟你喵喵叫也不让你摸,还要离家出走。” 成弈:“……我家猫脾气怎么这么大?” 鹿悠:“哼,我哪知道它脾气为什么那么大。反正就是生气了。” 成弈:“看两眼别的猫就生气了?我都没摸它,是它自己爬过来的。” 鹿悠垂眸看了眼菲力,也悟出了些道理来,这好像也不是他的错啊。男人在外应酬总是免不了些风月场所,而成弈看待那些事情似乎就像对待猫咖里的猫一样,态度冷冷淡淡。 成弈:“我会给它买猫罐头,晚上还抱着一起睡觉,睡觉前在它耳朵边说一万次我心里只有它一个,如何?” 鹿悠哼哼唧唧道:“不够。” 成弈:“那再买点玩具?什么贵买什么。” 鹿悠:“哼,有钱了不起啊。” 成弈:“保证下次尽量不去猫咖,家里的猫又漂亮又可爱,外面的怎么比得了。” 鹿悠瓮声瓮气道:“那最多只准你看外面的猫一眼,看第二眼就不行了。” 成弈:“放心,我一眼都不看。” 两人天南海北地胡扯,时间过得很快。 晚上回到家吃了晚饭,鹿爸说明天中午要去爷爷那里一大家一起吃个饭。 鹿悠并不是很期待,因为她想到那讨厌的大伯二伯就提不起胃口。估计他俩卯足了劲儿想奚落她,还好这次有成弈在,她才不怕。 吃完饭,鹿爸问道:“鹿悠啊,你看成弈今晚睡哪里比较好?” 成弈立刻踢了她一脚,示意她别乱说。 鹿悠这次心里明白,便说道:“他睡客厅沙发。” 鹿爸:“人家是客人,你怎么能让人家睡沙发呢?” 成弈心想,鹿悠她爸还真是不死心,中午刚挖了两个大坑给他跳,晚上又来一个超级大坑等着他掉进去。 成弈:“没事的,我睡沙发就好了。” 鹿爸:“要不你晚上去鹿悠房里睡吧。” 鹿悠一惊,老爸的脑袋是受什么刺激了?居然主动提出要让成弈跟她睡?她没听错吧? 成弈四两拨千斤,推辞道:“叔叔,这不合适。您让阿姨给我拿好枕头被子,我睡沙发就成。” 鹿悠不知道,这是场属于她爸和她男朋友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成弈要是行差踏错一步,就会尸骨无存。 鹿爸指指成弈,笑着说道:“你小子……好吧,那就只能委屈你睡沙发了。” 于是鹿悠就一脸幽怨地帮成弈在沙发上铺了个简易的床。说实话,自打两人亲密接触过以后,鹿悠很不习惯一个人睡觉,成弈前段时间出差几天,她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一躺上床,就格外想念他炽热的胸膛和温暖的怀抱。 成弈看鹿悠低着头想事情,便小声问道:“怎么了?” 鹿悠的手指划过他的胸膛,往下来到小腹,又垂眸看了眼他那处,无奈叹口气。 成弈轻笑道:“想要?” 鹿悠吞口唾沫,别开脸去,“没有。” 成弈见她爸妈在房里,便抱着她,前胸贴上她纤弱的后背,鼻子蹭着她脸颊边的软发,深深嗅了一下。 成弈:“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鹿悠的声音细若蚊呐:“这是在我家。” 成弈吻了吻她的脖子,并没有理会她的话:“那就是想要了。” 鹿悠感觉他的唇像是触发了她身体的某处开关,她的体温开始上升,身体也越发空虚起来。 鹿悠:“你……别这样。” 成弈微微拉开她前襟,眼神掠过她衣服下包藏的春光。几天不见,似乎长大了一点……他的喉结难耐地滑动着。 成弈替她整理好衣服和头发,然后环着她的腰,在她耳朵边咬着声音说道:“晚上等我。” 第76章 鹿悠闻言, 眉毛拧了起来,“等什么等?你想干嘛?” 成弈低醇的嗓音似烈酒,“你说呢?” 鹿悠瞥了眼爸妈房间紧闭的门,说道:“我警告你啊, 别打坏主意。” 成弈揽着她的细腰, “我有分寸。” 鹿悠拍开他的手, 嘟囔着:“你在这种事情上从来就没有分寸。” 成弈抿唇笑, 眼里是戏谑的光芒。 鹿悠起身,把空调被揉成一团丢到他身上, “我去睡觉了, 你也早点歇息。” 说完,鹿悠就回房间了。 可是回去之后,她一人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拧开台灯, 下床打开衣柜,窸窸窣窣摸索了一阵, 终于找到了。 那是一只泰迪熊玩偶,鹿悠以前都是抱着这个睡觉的。玩偶被洗得很干净,上面还有一股皂香, 想来也是鹿妈给她留着的。 鹿悠满心欢喜地抱着泰迪熊玩偶上床了,这下空落落的心像是被填满了似的, 鹿悠揽着熊,下巴搁在毛茸茸的玩具上,闭上了眼睛。 而这时候, 手机震动了一下。 抬起手臂,拿过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一看就知道是成弈。 【成弈:睡了吗?】 【鹿悠:睡了。】 【成弈:你睡了怎么给我发的消息?】 【鹿悠:……我眼睛都闭上了被你吵醒了。】 鹿悠眯着眼睛,在黑暗里跟他聊着天。 【成弈:你好没良心,我睡不着。】 【鹿悠:你睡不着和我没良心之间有必然关系吗?】 【成弈:都怪你,我才睡不着。】 【鹿悠:我怎么你了?】 【成弈:你非要往我脑子里钻。】 【鹿悠:请问你还能把“你想我”这件事说得更清新脱俗一点吗?】 【成弈:反正是你惹的,我现在睡不着了。】 鹿悠觉得好笑,这也能赖上她? 【鹿悠:你数羊,从一数到一百,就睡着了。】 【成弈:数到一千也没用。】 【鹿悠:……那你想怎样?都说了不能跟你那个,你别搞事情啊。】 【成弈:那你陪我聊会儿天,聊半个小时我应该就困了。】 那么大人了怎么突然跟个小孩一样黏着她?鹿悠不明白。 【鹿悠:好吧,聊什么?】 【成弈:就一个我问你答的游戏,我问什么你必须回答。】 【鹿悠:……要说真话?】 【成弈:难道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吗?】 【鹿悠:呃,没有。不过这样对我来说很不公平,应该我一个你一个这么问才行。】 【成弈:那好。你先开始问。】 鹿悠想的是可以通过这个机会多多了解他。 【鹿悠: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成弈:这是什么问题?】 【鹿悠:很简单的问题啊,填同学录都会有这种问题吧?】 【成弈:从来没想过。颜色只要搭配好就行,没有特别的偏好。】 【鹿悠:嘻嘻,那下次给你买粉红色的衬衫,记得穿哦。】 【成弈:……】 【成弈:该我了。你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衣?】 鹿悠的脸暴红,这是什么破问题。虽然他们平时上床的时候,都是要脱衣服的。而他也自然知道她每天穿什么颜色,可这么直白地问她,她反倒不好意思回答了。 【鹿悠:拒绝回答。】 【成弈:黑色?】 【鹿悠:……】 【成弈:蓝色?】 【鹿悠:……】 【成弈:白色?】 【鹿悠:你有完没完?】 【成弈:哦,看来是白色。】 【鹿悠:……】 【鹿悠:好了,该我了。你中学时候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鹿悠想了个很刁钻的问题出来。 【成弈:没有。】 她绞尽脑汁想的问题,他两个字就KO了。 【鹿悠:我不信。】 【成弈:本来就没有,难道你还要我编一个出来?到时候把你气哭了还得我花力气哄。】 【鹿悠:……】 【成弈:到我了。你喜欢我亲你哪里?】 鹿悠发现,自己都是在问一些很正经的问题,而成弈的问题则一个比一个不正经。她深深地怀疑自己又被他带到沟里去了。 【鹿悠:……你怎么都问这些?】 【成弈:你也可以问我。】 【鹿悠:我才不问。】 【成弈:你不问我也可以告诉你。】 【成弈:嘴巴,还有……】 【鹿悠:还有什么?】 【成弈:那里。】 他发了个害羞眨眼的表情过来。 鹿悠被他说得气血上涌,就差一口老血喷出来。 【鹿悠:我才不要!】 【成弈:都没试过就说不要。】 鹿悠脑子里居然幻想了那么一下下,然后她立刻甩甩头,想把那幅画面甩到脑后。 【鹿悠:不要脸!】 【成弈:该你回答了。】 鹿悠回忆了一下往日里他们做.爱的场景,胸中开始波澜起伏,怀里那只熊也越抱越紧了。 【鹿悠:耳朵、脖子和……】 【成弈:和什么?】 【鹿悠:……不告诉你。】 【成弈:我知道是哪了。】 【鹿悠:你怎么知道?】 【成弈:你在床上什么反应我比你清楚。】 【鹿悠:……】 【鹿悠:该我问了。你喜欢我什么?】 她的问题还是很纯情,成弈莞尔。 他当然知道鹿悠想要的回答是什么可爱啊漂亮啊善良啊之类的,可惜他偏不。 【成弈:喜欢你的小嘴,很软。】 【鹿悠:……我说的不是这个!】 【成弈:嗯,那胸?揉上去很舒服。】 鹿悠心想,你就瞎说鬼话吧,就她的小身板,往床上一躺哪来的胸?他还揉出错觉来了? 【鹿悠:行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毕竟不能指望狗嘴里吐出象牙来。 接着是成弈。 【成弈:你喜欢什么姿势?】 【鹿悠:………………】 她为什么要答应跟他聊这种天?鹿悠欲哭无泪。 【成弈:哪种?】 【鹿悠:不知道。】 【成弈:不知道就是都喜欢。】 【鹿悠:才不是!】 【成弈:那你说说看喜欢哪种不喜欢哪种。喜欢的以后就多用,不喜欢的就少用。】 【鹿悠:……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成弈:你等一下。】 过了一分钟,成弈发了一张图过来。 鹿悠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张图看上去是一张很正经的五线谱,实际上里面的音符都在以各种神奇的拟人姿态做着羞羞的事,最可怕的是,还会动。 【成弈:哪行,哪个?】 鹿悠一眼扫过去,却发现里面还混了些奇怪的东西。于是她打算把今晚聊天受的憋屈讨回来。 【鹿悠:第五行,倒数第三个。】 【成弈:……】 【鹿悠:不行吗?这姿势看起来挺酷的。】 【成弈:……你还想玩三个人?胆子不小啊。】 【鹿悠:不是你放上面让我选的,又没说不给选。】 【成弈:我以为你会自动忽略。】 【鹿悠:那么显眼怎么可能忽略。】 【成弈:呵呵。】 鹿悠被他这句“呵呵”弄得心底发毛。 【成弈:既然你说喜欢这个姿势,那我可以一人分饰两角。先左边这样,再右边那样。】 【成弈:我到时候会洗干净的。亲爱的。】 鹿悠这才发现那个她随口一指的某姿势里,居然有那个…… 【鹿悠:我错了,我不要试这个。】 【成弈:晚了。】 鹿悠很想哭,她只是想皮一下,没想到把自己的清白再次皮了进去。呜呼哀哉! 【鹿悠:我不跟你聊了,我要睡觉了。】 【成弈:半小时还差十分钟呢。】 【鹿悠:我想不出问题来了。】 【成弈:那我问,你答。】 鹿悠觉得他肯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可是还没来得及拒绝,他的问题就丢了出来。 【成弈:你现在是不是很想要我?】 【鹿悠:……】 本来她还是可以坚决地说“不”的,可是被他这几个问题那么一问,她不免心思荡漾起来,竟觉得口干舌燥,身体很难受,亟需某人帮她纾解一番。 【成弈:想我就开门。】 看到这几个字,鹿悠的心突突直跳。 她抱着泰迪熊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光着脚丫走到门前。然后将耳朵贴上房门,可惜什么都听不见。 她小心翼翼开了一道缝,想看看成弈是不是还躺在沙发上。 可门刚发出“吱呀”一声,一只大手立刻伸过来捂住她的嘴巴,将她反手推到门板上,门也顺带着关上了。 鹿悠瞪大眼睛,黑暗中可以看到成弈晶亮的眼神——仿佛是一只猎豹窥伺着他的猎物。 “嘘!”他轻声说道,“我们快一点,你别发出声音。” 她想摇头,可是周身被男人的气息包围着,她早已腿根发软。 鹿悠轻轻点了点头。 成弈俯身吻上她的唇,给予她一个缠绵的湿吻。 鹿悠脑子里绷着一根弦,时刻警惕着门外的动静,生怕她爸妈突然间出门。这么想着,感官竟比平时敏感了数倍,他抚过的每一寸肌肤都似烈火灼烧,熊熊不止。 第77章 鹿悠被他压在门旁边的墙壁上欺.凌, 她怀里的那只泰迪熊隔在她小腹与墙壁之间。身后那个不知餍足的掠夺动物,正在攻城略地。 两人身高差太多,她得踮脚才能勉强配合上他的节奏。她的小腿绷得笔直,微微打着颤儿。可惜他动作稍微一大, 她就支持不住, 整个人要往下软。 成弈见她撑得辛苦, 便把她整个人抱起, 寻到飘窗的位置。他推开飘窗上一堆凌乱的物件,将鹿悠放在飘窗上, 这个高度刚刚好可以把她的腿架在他臂弯里。 鹿悠紧张地抱着泰迪熊, 仰面躺在冰凉光滑的飘窗上,任由他胡作非为。到动情处,她不禁张口咬住泰迪熊的耳朵,死死抵着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迷迷瞪瞪之间, 她恍然想起了什么…… “你戴了没有?”鹿悠睁着水汪汪的眸子问他。 “……”一阵沉默,可是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坏蛋。”她嘤咛一声。 “有纸吗?”成弈沉声问道。 “在、在柜子里……”鹿悠想到自己刚刚翻小熊的时候在衣柜里看到些没开封的纸巾包。 “……”成弈只瞥了眼紧闭的衣柜门, 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意乱情迷的时候去翻箱倒柜找纸,哪有这种道理。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臂弯里那只傻乎乎的泰迪熊上。 “你、你拿我的熊干嘛?”鹿悠咬着下唇,断断续续说着话。身体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她难以自制地颤抖着。 “来不及了……”他突然间撤离,鹿悠惊得低呼一声, 然后她可怜的小熊就不幸遭到了玷污。 “你把我的熊……”鹿悠看着自己从小抱到大的玩具被这么亵渎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明天帮你洗。”他说道。 鹿悠幽怨地看着他,从飘窗上爬下来, 去柜子里找了一包纸塞到他手里。房间里充斥着迷乱的气息,她打开窗户透气。 “我得出去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乖乖睡觉。” 鹿悠不知道为何脑子里浮现四个大字,拔屌无情。可是她也不敢留他,谁知道她爸妈会不会出门探查情况呢。 那只熊被成弈拿走了,鹿悠怀里又空落落的。方才那么折腾了一下,她耗了大半的精力。 只能说,他们很走运,鹿悠的父母并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的地方。这间屋子承载了鹿悠从儿时到少女时代的回忆,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父母眼皮子底下跟男朋友偷偷摸摸做这种羞答答的事。 鹿悠累得不行,无暇再想其他。难怪有人说,天天熬夜的人不是没有性生活就是性生活不和谐。自打她有了分外和谐的性生活以后,熬夜的毛病就彻底改好了。毕竟被成弈翻来覆去折腾个几次,她纵使是个夜猫子也熬不住。 所以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鹿悠迷迷糊糊去洗手间洗漱,果不其然看到成弈在盆里泡了一只熊。 鹿悠:“……” 鹿悠:“你就是这么洗的?” 成弈:“已经泡了一夜了,一会儿揉一揉就好了。” 鹿悠无语,一边刷牙一边观赏成弈洗小熊。 这时候鹿悠妈妈走进来拿东西,看见成弈在洗玩具熊,惊讶道:“一大早这是做什么?” 鹿悠指了指正在刷牙的嘴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成弈淡定解释道:“她昨晚喝牛奶洒到熊身上了。” 鹿悠一听,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这还怪到她头上了? 鹿妈:“那你放着吧,一会儿我来洗。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冒冒失失的,多大人了喝牛奶还能洒了。” 成弈哂笑,说道:“阿姨,没事的,我洗完了。” 鹿妈手指戳了一下鹿悠的脑袋:“你呀!有你这样的吗?自己弄脏了还叫成弈洗?我都替你丢人。” 可惜鹿妈并不知道实情,所以鹿悠的神情反倒更高傲了。当然是他洗了,他自己弄脏的,他不洗是想上天吗? 等鹿妈走了,鹿悠漱完口,便很不服气地说道:“谁喝牛奶了?亏你想得出这种借口。” 成弈:“你没喝,不过你……” 鹿悠:“不过我什么?” 成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昨晚挤牛奶了。” 鹿悠足足反应了十秒钟才明白成弈说的“挤牛奶”是什么意思,她暗暗啐了一口,脚一跺就害羞地跑出了洗手间。 成弈把熊放进洗衣机甩干,用夹子捏着两个耳朵挂到了阳台上。 明明还是同一只熊,笑脸还是一样的灿烂,可是鹿悠现在看见它想到的已经不是童年的美好回忆,而是某人把她摁在飘窗上的场景……鹿悠挪开了眼睛。 早上吃完饭,鹿爸便说收拾收拾,十点钟的时候准时出发去鹿悠爷爷家。 成弈给老人也准备了见面礼,鹿悠清点着物品,发现大多是些保养品。她想起自己过年时候给爷爷奶奶买东西还被大伯说是假货,心里很不舒服。 鹿悠问道:“妈,过年时候我买的那些东西,大伯后来是怎么说的?” 鹿妈:“那个啊……给他看了小票他还不信,后来我就直接给你爷爷奶奶看了,你爷爷奶奶倒是没信你大伯的鬼话。你大伯这人,哎……” 鹿悠自然知道她妈省略的话大概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人一向不喜欢大伯二伯,也讨厌跟他们打交道。但是碍着鹿爸的面子,总不能不来往了。 鹿悠坐在房间里,回想起以往大伯二伯奚落她的话,觉得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她对成弈说道:“我大伯二伯总是瞧不起我们家。” 成弈:“嗯?” 鹿悠:“他们总嘲笑我家只有我一个闺女,没有儿子。” 成弈:“女儿多好,又乖又可爱。” 鹿悠:“我好歹还考上个不错的大学,凭自己本事在大城市找了份养得活自己的工作。他们儿子却是饭桶窝囊废,凭什么瞧不起我?” 成弈:“你看我和成越还时不时被拿出来比较……这种事情在所难免。” 有些人总是喜欢通过贬低他人来获得优越感,其实这恰恰是对自身不自信的表现。 鹿悠想起成弈家那一箩筐的破事,似乎并不比自己家简单。她还记得过年时候长辈夸赞成越嘴巴甜会做人,说成弈每天板着脸不近人情。可实际情况是,成弈比成越优秀太多了。 成弈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有我在,没事的。没有人会瞧不起你。” 一家人开着车去了鹿悠爷爷家。 进了家门,鹿悠就看到客厅里好不热闹。大伯一家和二伯一家已经到了,两个堂哥,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看样子是大堂哥的女朋友。 大伯一见鹿悠来了,便阴阳怪气地说道:“欢迎B市人啊!要不是你还知道回来,我们都以为你在B市吃香喝辣的把家给忘了呢!” 鹿悠冷言冷语道:“大伯,您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么关心我回不回家,简直比我爸妈还热情。” 鹿老爷子见到鹿悠,连忙拉过来,说道:“过年没回来,可想死你奶奶了!” 鹿悠自知有愧,“所以五一假期回来看望您和奶奶啊,我还带了男朋友呢。” 鹿老爷子看了眼成弈,满意地点点头:“我孙女真是好眼光啊哈哈哈。” 第78章 成弈上来跟鹿老爷子问好, 鹿悠奶奶喊大家伙吃饭。一个大圆桌上坐了十几口人,分外热闹。 鹿悠跟成弈坐在一块,她旁边坐着大堂哥的女朋友,鹿悠也是第一次见。 鹿老爷子喜上眉梢, 说道:“咱们一大家子聚在一块也不容易, 今天啊, 主要是欢迎我家这孙女婿, 成……成什么来着?” 成弈说道:“我叫成弈。” 鹿老爷子点点头:“哦,成弈。你看我这记性, 人老咯。” 鹿悠奶奶笑着说:“他都八十了, 别跟他一般见识。” 鹿老爷子接着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鹿悠大伯、大婶,二伯、二婶。” 成弈一一致意,并说道:“我带了些酒,拿过来给大家尝尝。” 鹿悠把早上带来的酒拿到桌上, 鹿老爷子一见,说道:“哟, 茅台啊。小成酒量如何?” 小成……鹿悠差点“噗”地笑出来,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叫他。 成弈:“陪长辈喝两杯还是可以的。” 鹿老爷子:“我也只能喝两杯,真要喝啊, 让鹿悠大伯二伯陪你。” 鹿悠连忙说:“意思一下就可以了,酒好也别贪杯。” 鹿老爷子笑着点点鹿悠:“你看看你, 还没结婚呢就把人家小成管得死死的。” 鹿悠也不是想管他,而是担心大伯二伯那个劝酒术一来,喝不到吐不罢休, 着实让她看不过去。她可不想看见成弈喝得不省人事伤了身体。 成弈:“我都听她的,少喝两杯。” 鹿悠:“就是,一家人不要见外。”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鹿悠大伯也开始摆谱了,“小成啊,你是哪里人?” 成弈直接一次性把能答的问题都回答了一遍,省得他们再问,“我是B市人,比鹿悠大六岁。现在在亿成集团上班。” 鹿妈连忙补充道:“人家成弈啊可是P大毕业的高材生,研究生在美国读的,叫什么商学院来着?” 鹿悠:“沃顿。” 鹿爸:“对,沃顿商学院。” P大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自然是无人不知不人不晓。可是对于很多人来说,美国的大学除了知道个哈佛别的就是讲了也不知道。 鹿老爷子一惊:“啊,那还真是厉害了。我们老鹿家啊,就差个会念书的。” 鹿悠奶奶说道:“什么叫差个会念书的,我们鹿悠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 鹿悠讪笑道:“跟他比还是差远了……” 这时候鹿悠大伯冷不丁来一句,“听说B市人考P大很容易,高考500分就能上,这水平要是放在我们J省啊,怕是连一本都上不了。你说吧,国家这教育资源分配怎么这么不公呢,啧啧。” 鹿悠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了,平时挑她刺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挑成弈的刺。她找了这么个男朋友容易吗?还要被一些见识短浅的人嘲笑,真是井底之蛙。 鹿悠:“大伯,您是从哪里道听途说500分能上P大的?” 大伯:“人家都那么说。所以啊,还是投胎投得好,B市本地人就是不一样。你说这大学的资金也算是全国人民一起出的,凭什么B市人就比别人好考大学呢?” 鹿悠心想,呵呵,你是不知道成弈投胎技术好得突破天际吧,这也能嘲?还把话题往什么国家教育资源分配不公上引,生怕人不知道他关心国计民生。 成弈:“大伯说得对,B市人确实在高考上有些优势。但是500分上P大未免有些夸夸其谈了,照这样,P大招生规模得扩大个一百倍才行啊。” 鹿悠像小狗腿一样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家成弈高考的时候考了七百分呢,不知道在我们省没上一本线的是不是人人都能考出七百分来。 鹿悠的话锋直指大伯的儿子,可不就是高考没上一本线只能读个二本么。也不知道大伯哪来的底气鄙视成弈,还是说他觉得他儿子要是在B市就能去读P大?这还真是P大被黑的最惨的一次,连鹿悠都为P大鸣不平。 她大堂哥一听,不满道:“你还不是只考了三四百分?也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劲。” 鹿悠:“我是艺术生哎哥哥,我比艺术专业一本线高了好几十分呢。” 大堂哥:“还不是文化课成绩差才去学画画的,谁成绩好的去学这个。” 鹿悠堵着一口气,心想大伯和大堂哥还真是沆瀣一气,不把她打压到地底下去不罢休。 成弈说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家鹿悠的画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提笔画的。” 两人非常默契地使用了“我家”这个定语。 鹿悠:“我成绩不好去学的艺术,现在也能在B市找份工作养家糊口。好多人没学艺术也不见得比我挣得多。” 鹿悠二伯又问:“鹿悠你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鹿悠:“扣掉税差不多到手一万吧。” 大伯:“在B市一万块也不算多,想想那个房价,一万块一月干到死也买不起房啊。” 二伯:“就是啊。还不如我们小地方一月拿个三千块钱舒服,你看你大哥的婚房你大伯都给他买好了,什么都不用愁。” 鹿悠斜睨了眼她大堂哥和他女朋友,心里想着她才不羡慕呢。各有各的活法,她在B市就算吃馒头咸菜也开心,要旁人指指点点什么。 大伯又说道:“哦对了,你还没见过你大哥女朋友吧?她叫艾可。” 艾可冲鹿悠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大伯得意洋洋道:“艾可爸爸可是我们这边地税上的二把手。” 鹿悠知道,大堂哥被家里找关系安排进了体制内,做着个闲职。能找到这种家庭背景的女朋友,可得在家烧高香了。 想来这个艾可应该也是家里安排的工作,跟她大堂哥凑一对刚好。她大堂哥虽然人不咋地,胜在长了个好皮相,所以有些小姑娘就爱往跟前凑。 二伯又说道:“有艾可爸爸提携啊,你大哥将来前途无量啊,以后我们一家子都倚仗你大伯家了。” “那我可没这福气沾光了。”鹿悠面无表情地喝着果汁,内心冷笑不止。反正她是一辈子不打算回家乡了,将来跟成弈去哪里都好。 二伯:“你说你呀,一个女孩子在B市多辛苦。回来找个工作不挺好的吗?我让你二婶在他们小学给你找个美术老师的工作,有编制又清闲,一星期就几节课。等你结婚了,还有空带孩子。” 大伯:“对啊,女孩子家再折腾以后也得结婚生孩子。你爸妈当年花那么多钱让你去学美术我也不懂,我早就跟他们说别花这冤枉钱,随便找个学校读读就好了。” 成弈看看鹿悠,眼神里似乎写着“他俩真是你亲大伯二伯?”。 鹿悠心想,没错,铁亲铁亲的大伯二伯,生怕她过得比人好。要是她过得好啊,对他们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鹿爸不满道:“我闺女我给她花钱学美术怎么了?我家鹿悠从小就爱画画,这条路是最正确的。C大容易考吗?我觉得我这钱花得值!” 成弈说道:“这个就不用劳烦大伯二伯操心了。鹿悠以后想工作或者想做家庭主妇我都听她的,孩子也不需要她带,我找人带就好了。” 鹿悠的大婶说道:“那哪成啊?孩子啊还得家里人亲自带才能有感情,我听说大城市月嫂可贵了,一个月起薪都一万,鹿悠那点工资还不如辞职在家带孩子呢。” 鹿悠:“……” 这还真是扎心了,她一时半会儿竟想不到话来反驳。 二婶又说道:“是啊。找个月嫂一月一万,你们还得买房、供车,你压力得多大啊。我看你们结婚了就让鹿悠辞职,安安心心带孩子多好。” 成弈:“这些就不用担心了,这是我跟她两个人的事。” 大伯又摆谱道:“对了,你们结婚房子有没有啊?都说啊有房才有安全感,大城市房子虽然贵了些,但是也必不可少。我是她大伯所以我才关心她,没房子怎么结婚啊?三弟你说是不是?” 鹿爸的表情很精彩,“大哥,我这女婿房已经买好了。房贷呢我让鹿悠帮着还一还,不用操心这事。” “买好了?”大伯很惊讶,“买多大的婚房啊?房价那么贵,应该不少钱吧?” 大婶说道:“是啊。不能图便宜买小的,别看现在就你们两人,以后有孩子了就小了。我们给一鸣买的房子三室一厅一百二十平呢,这样住着才舒坦。” 鹿悠眨眨眼,她也不知道成弈那房买的多少平米,毕竟没跟她说过。 成弈:“中介说大概一千平,我不知道有没有注水。大婶说得对,太小的我确实怕住不习惯。” 一千平?一桌子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鹿爸都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正常买房子都是一百多平米左右,哪有人说一千平的?就算吹牛充面子也不能这样啊。 而鹿悠的反应则淡定许多。 鹿悠:“你买的别墅?” 成弈:“嗯,跟之前那个差不多大。” 鹿悠大伯不死心,问道:“郊区的别墅啊?” 鹿悠哂笑道:“B市郊区别墅也一两万一平呢。” 成弈:“在四环,不是郊区。” B市四环房价什么价位,是个人心里都有数。 鹿爸这才觉得成弈家庭条件似乎极为不一般,之前他问过鹿悠,鹿悠说不清楚他爸妈干嘛。因为她确实不知道啊。 鹿妈也极为震惊:“成弈,那么贵的房子我家鹿悠可供不起啊。” 成弈:“不用她供,之前只是跟你们开玩笑的。” 鹿爸:“虽然我知道你挣得不少,但是这么贵的房子我们还是有些……”消受不起。 鹿悠二伯问道:“小成,你一个月多少工资啊?” 成弈:“本来公司是要给我开年薪的,但是我没要。如果要的话,大概是一千万左右吧。” 一、一千万?鹿悠心疼,虽然公司是他家的,可是一千万拿回来当零用钱也是好的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力,众人哑口无言。 鹿悠大婶似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支支吾吾问道:“为什么不要工资啊?” 成弈淡定道:“我折成股份了。” 鹿悠:“这股份是你爷爷给你的?” 成弈:“当然不是,是我自己挣来的。” 鹿悠见一桌子人呆若木鸡,便顺口解释道:“他爷爷是亿成最大的股东,亿成集团一大半都是他家的。”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 鹿爸觉得今天仿佛中了彩票一样,哦不,中彩票也没有来个金龟婿那么高兴。他闺女,难道就要嫁入豪门了? 鹿妈虽然高兴,但心底还是有隐隐的担忧。豪门不比普通人家,就算排除艰难险阻嫁进去了,以后的日子也未必好过。锦衣玉食固然好,可她更希望鹿悠能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成弈拿起酒瓶,云淡风轻地说道:“都忘了给大家斟酒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79章 可想而知, 成弈给大伯斟酒的时候,大伯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的,先前阴阳怪气的调子收敛了起来,反倒是站了起来, 接过酒瓶要自己斟。 “我自己来就行。小成, 哦不, 成弈, 你坐着就好。”大伯如是说道。 接着成弈给二伯斟酒,二伯简直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看着杯中清冽的酒, 竟提不起分毫喝酒的念头。 但好就好在,两人脸皮够厚,两杯酒一下肚,似乎就把方才百般刁难鹿悠和成弈的事抛到了脑后。 鹿悠拉拉成弈的衣摆, 示意他少喝点,成弈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可大伯二伯酒一喝多, 就爱拼命拉着人吹牛喝酒。 比如说现在,鹿悠大伯说道:“鹿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这侄女啊, 跟我可亲了。小时候我还给她换过尿片呢……嗝。” 鹿悠一脸黑线,谁特么跟你亲了。还换尿片?从小到大就没听说过这码事。 二伯摆摆手:“你那算什么啊, 我一直都把鹿悠当亲闺女看待。她过生日时候我还给她送过礼物,你送过吗?” 鹿悠在脑海里回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二伯说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了。不过是鹿悠十岁生日家里请客, 二伯把人家饭店的装饰气球摘了一个下来,说是给她的礼物。 大伯又说道:“礼物算什么,哪年过年我没给她压岁钱?今年她是没回来我才没给。” 鹿悠:“……” 一百块钱的压岁钱也亏大伯拿得出手。而且压岁钱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礼尚往来,以前她爸妈给过两个堂哥五百块钱压岁钱,结果大伯二伯抠门就给她一百。后来鹿妈气得也就只给一百了。 二伯:“鹿悠啊,等你结婚二伯给你包个大红包。” 似乎是转眼之间,鹿悠就从一个被大伯二伯嫌弃到爪哇国的侄女,摇身一变成了香饽饽。 不得不说,金钱的魅力简直巨大。 成弈冲鹿悠挑眉,鹿悠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酒足饭饱后,成弈去外面接了个电话,大伯二伯似乎想到了些别的东西。 大伯:“鹿悠啊,你哥今年年底就结婚了。你俩从小关系那么好,到时候一定要来参加婚礼啊。” 鹿悠不冷不淡说道:“有空的话就来参加。” 大伯:“我想给你哥买辆车,他现在每天上班不开车怪辛苦的。” 鹿悠静静地听着,心想刚刚不是还跟她吹在小城市过得多舒坦么,这下就开始卖惨了。 大婶:“是啊,你看天气马上就热了。到时候天天顶着个大太阳上班,哪里是人受的罪哦。” 大伯:“买车的时候,鹿悠你就帮衬着点,我跟你大婶手里现在没多少钱,都给他买房了。反正你现在也不缺钱,咱们都姓鹿,都是一家人。” 鹿悠:“……” 果不其然,炫富遭雷劈。这才过去一个小时,都开始打借钱的主意了。 二伯也附和着:“是啊,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你二哥到时候结婚要买房,鹿悠你也帮着点,买大点房子才好娶媳妇。” 鹿悠真想说一句,你们还能更不要脸一些么? 她自己爸妈都没问她要这要那,反倒是大伯二伯两家开始套近乎想借钱。 鹿悠:“我没钱。” 她确实没什么钱,不然也不至于下海去画小黄图。虽然成弈给她买这买那,她想要什么都给,可直接给钱几乎是没有过的。 她自己账户里那么些钱还是她拼死拼活加班加点挣来的,她都没舍得给自己添置什么东西,这下大伯二伯狮子大开口要她资助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买车买房,做梦呢吧! “诶!”大伯冲她使个眼色,意思是让她跟成弈说说。 鹿悠假装没看见,说道:“大伯,你也知道我挣的都是辛苦钱,B市开销那么大我哪有钱赞助两位哥哥买车买房。” 二伯:“你还愁什么啊?下半辈子躺着当富太太了。你哥哥们的车前房钱都不够你塞牙缝的,不会这么小气吧?” 鹿悠生气了,她还没跟成弈结婚呢,大伯二伯就开始打成弈的主意,成弈知道了该怎么想她?变着法子从他那里掏钱补贴家里?别人那叫“扶弟魔”,她这是要变“帮兄”的节奏啊。 鹿悠:“大伯二伯,这钱说到底是成弈挣的,能不能借是他说的算。不如你们自己跟他去借吧。” 大伯:“哎,鹿悠你怎么跟你大伯二伯说话呢。你这小丫头,要结婚了还不知道把经济大权握在手里啊?不是我说你啊,多长点心眼,男人有钱就变坏。” 鹿悠讽刺道:“哟,大婶,看来你家是你管钱啊。” 鹿悠知道大伯一向大男子主义,对自家女人也抠嗖的,一毛不拔。大婶暗地里都不知道埋怨过多少回她结个婚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大伯都不给她钱,平时家里的基本开销都是她自己从工资里出的。 鹿悠这话成功挑起了她大婶敏感的神经,大婶立刻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老公。 二伯:“你家成弈不会在乎那么点小钱的,我们是看你跟他亲,才从你这借。我们跟他毕竟隔了一层,但你可是我们亲侄女,别忘了我们都姓鹿。” 这时候鹿妈说话了,“一口一个亲侄女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们跟她多亲呢。人家小两口过日子,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爱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更别说他俩还没结婚呢,你让鹿悠开口去跟成弈要钱,你们拉的下这张脸,我们家人脸皮薄,做不到。” 鹿爸也说道:“大哥二哥,这事不能强人所难。人家成弈现在只是我家鹿悠的男朋友,万万没有这种道理。你让她去借钱,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就像现在要是艾可跟你借钱给家里用,大哥你能借多少?” 怕是一毛钱都不会出。 鹿悠坐直了身子,说道:“我没钱,我也不想跟他借钱,更不想为了别人去跟他借钱。大伯二伯,你们儿子你们自己想办法。姓鹿又怎么了,我爸以前买房的时候你们出过钱吗?” 鹿悠很小的时候,鹿家三兄弟分家,他爸年纪小最受排挤。当时爷爷有两套房,大伯二伯以家里有儿子为由分别霸占了这两套房,挤得鹿悠她爸去买新房。 可那时候也就爷爷给了些钱,跟大伯二伯借钱他们都说没钱。鹿爸最后是东拼西凑,从好朋友那里借到钱才买了房。不然鹿悠小时候哪能住得那么舒服? 大伯:“你爸当年买房,我们确实是没钱啊。有钱难道能不帮?” 二伯:“是啊,鹿悠你那时候才刚上小学吧,好多事情你都不了解。” 鹿悠心想,当初她爸买完房后,大伯家就买了辆小轿车,可拉风了,到处开着炫耀。大伯一定是以为鹿悠当时年纪小不记得,其实她记得清清楚楚。 鹿悠:“那我现在也没钱,有心无力。” 说罢她捏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咀嚼着。 这时候成弈打完电话回来了,问鹿悠:“吃饱了?” 鹿悠点点头。 成弈:“吃饱了就回去休息吧。” 鹿悠:“嗯,我大伯二伯好像有话跟你说呢。” 鹿悠又塞了一颗葡萄进嘴里,看好戏似的瞧着大伯二伯。 这两人心眼虽然坏,可人不傻。毕竟是第一次上门的侄女婿,哪有开口借钱的道理。等以后两人结了婚,借钱的事从长计议,还不信不能从鹿悠牙缝里抠点钱回来? 成弈:“二位有什么要说的?” 大伯连忙笑道:“我是要说啊,我这亲侄女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托付给你了。” 二伯附和着:“是啊是啊,我们老鹿家就这一个孙女,你可要好好对她啊。” 成弈:“这是自然。” 鹿悠挽着成弈的胳膊狐假虎威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可是到楼下的时候,又犯了难。成弈和鹿爸都喝酒了,鹿妈虽然没喝酒,可是她不会开车。 所以开车的重担一下子落到了鹿悠的头上。 成弈问道:“你会开车吗?” 鹿悠支支吾吾道:“我有驾驶证,可是我不会开。” 成弈:“有证还有不会开车的道理?” 鹿悠吞了口唾沫,心虚说道:“不瞒你说,我拿到证以后就没摸过方向盘……你们敢坐我开的车吗?我自己都有点怕。” 成弈拍拍她肩膀:“没事,我坐副驾,指挥你。” 鹿爸也说:“有成弈在,别担心。回家这段路很好开,不要紧的。” 于是鹿悠就蹑手蹑脚地上了车,她把钥匙插进孔里,然后发动汽车。 可是车却纹丝不动,鹿悠拍拍方向盘,说道:“爸,这车坏了吗?” 毕竟这车也开了好多年了,存在这种可能。 成弈斜睨了鹿悠一眼,默默把手刹掰开。 鹿悠:“……” 车终于成功发动了,鹿悠在脑海里回想着当初教练是怎么教她开车的,可惜她的大脑就是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先把车从停车位里开出来吧。 说罢她就要踩油门,成弈提醒道:“安全带。” “哦。”鹿悠讪讪地系上安全带,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太紧张了,我当然知道要系安全带。” 第80章 鹿悠有惊无险地把车从停车位开了出来, 摇摇晃晃驶上了道。 她开得很慢,平均时速才十公里,跟乌龟爬有的一拼。 成弈:“路上没人也没车,你开那么慢干什么?” 鹿悠:“我怕。” 成弈:“……” 还是稳妥点比较好, 毕竟他家里这位可是个新手女司机。 成弈在思考, 她这种车技以后就算给她买了车也不敢开, 可怎么办才好。 于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发小梁暄, 以前听他说他老婆以前也不会开车。成弈发了个微信过去。 【成弈:女朋友不怎么会开车,怎么办?】 大概三分钟后, 成弈收到了回复。 【梁暄:给她买最贵的车, 开在路上前后车会自动和她保持二十米以上的距离。】 【成弈:懂了。】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何况只是鹿悠不会开车这件小事。 来时候十五分钟的路程,鹿悠硬生生开了四十分钟才开到家。 松下手刹之后,鹿悠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她完全忘记该怎么停车入库了, 只得乖乖下车让位给成弈,成弈很熟练地把车停好。 鹿悠想, 回B市以后一定要让他教教她怎么开车。可是转念又一想,成弈的车都贵得吓人,她万一给碰着刮着了还不得把自己卖给他才赔得起啊。 现在天气暖了, 成弈喝了酒,中午也有些乏了。鹿妈让他去鹿悠房里休息, 反正鹿悠不睡午觉。 只是午休一下,也不碍事。鹿爸喝得也有点多,无暇再管这些, 一到家就脱了鞋上床睡觉了。 于是乎,成弈得以光明正大地睡鹿悠的床。 鹿悠去阳台摸了摸那只泰迪熊,外面一层毛皮已经晒干了,可是里面厚实的棉花仔细摸摸还是有点凉。于是她就任由小熊继续晒太阳了。 回到屋里,成弈已经和衣躺在她床上了。枕着她枕过的枕头,盖着她盖过的被子。 鹿悠把门关上,走到床边,推了推他,“你不脱衣服?” 成弈:“午睡而已。” 鹿悠:“穿衣服睡觉不难受么?” 成弈想了想,抿唇笑道:“是有点。要不……你帮我脱?” 鹿悠:“有手有脚的,还要人服侍?” 成弈无赖道:“我喝多了,纽扣都解不开了。” 鹿悠无奈,去行李箱里把他带的睡衣拿了过来。她脱了鞋子,爬到床上,把被子掀开。成弈大喇喇地躺在床上,一点也不避讳。 鹿悠低下头开始解给他纽扣,这是她第一次帮他脱衣服,平时都是他自己脱的。 给自己解纽扣和给别人解纽扣手感完全不一样,他的纽扣粒很小一颗,稍不留神就从手里划出去。鹿悠解了两颗才渐渐摸出点门道来。 鹿悠俯身的时候,能闻到他鼻息间的酒气。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不反感,以前她看到醉汉都会掩鼻,可真的轮到自己的男人,却完全不一样。 成弈眯着眼睛,很享受鹿悠的小手替他宽衣解带。她今天穿了一件V领的连衣裙,俯仰之间,她胸口的风光恰好被他尽收眼底。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身体起了反应。 讲道理喝醉酒是硬不起来的,可他虽喝多了,却没醉。 鹿悠专心致志给他解扣子,终于把衬衫的纽扣都解开了,鹿悠拉开他的衬衫,替他除去了上衣。 他赤.裸的身体就这么展现在她面前,鹿悠的脸有点红。她没喝酒,用醉了这种借口是行不通的。 成弈笑道:“都看过多少次了,还脸红?” 鹿悠嘟囔着:“这说明我有廉耻心。” 成弈摸了摸她的脸颊,眷恋着她皮肤细腻的触感,说道:“裤子也要脱。” 鹿悠瞧了一眼,结果就看见他下面已经支起了小帐篷。 鹿悠:“……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发情?” 成弈:“在床上还不发情,你指望我去哪里发情?” 成弈抓着她的手,带到腰带处,示意她解开。 鹿悠很紧张,很怕替他解开了裤腰带,就让他下面那只凶猛的野兽得到解放。可是转念一想,他都喝多了,应该也没那个心情做那种事吧? 唐芯跟她说过,酒后乱性是伪命题,男人喝多了根本做不了的。 于是鹿悠就大着胆子去开了他的裤腰带,然后拉开拉链,替他脱裤子。他很配合,还知道挺腰方便她脱。 终于脱完了,鹿悠把睡衣扔到他身上,“自己穿。” 成弈却把睡衣丢到一边,伸臂把鹿悠整个人揽到怀里,带着她躺下。 他吻了吻鹿悠的小耳朵,哑着声音说道:“你还忘了一件。” 说罢就拉着她的手摸到他内.裤的边缘,“就是这件。” 鹿悠脸憋得通红:“睡个午觉而已,你脱光了干什么?” 分明他刚刚还说睡午觉不需要脱衣服,现在却要都脱了,脑子不好使了? 成弈:“你说呢?” 非常无耻,简直不要脸。 鹿悠:“你怎么脑子里天天都想着这事?” 她可委屈了,自打他开了荤,除了她例假那几天,几乎是夜夜都不放过她,一次两次还喊着没弄够要继续。可怜她的小身板,任由他搓圆捏扁,摆出各种姿势,花样百出,每次都累得不行。 成弈伸手去撩她的裙子,解释道:“如果一个男人哪天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脑子里不想着这件事,那就说明他不爱她了。” 鹿悠望着他如狼似虎的眼睛,无奈叹息。看是她是躲不掉了。 成弈的前胸贴着鹿悠的后背,火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他没让她脱最后一件,因为他自己迫不及待先脱了。 鹿悠恨自己不争气,每次他只要撩拨两下,她的身体就像易燃易爆物一样瞬间变得火热起来。 最后几乎是半推半就着,让他进来了。 说好的睡午觉,最后变成了这样,鹿悠欲哭无泪。 身后的男人继续胡作非为,鹿悠咬他的手指,他也不恼。 他喝了酒以后,动作越发随性起来,没什么规律,几乎是野蛮地在她身体里进行着本能的冲撞。 鹿悠咬着他的胳膊,才能勉强制止自己发出那种娇媚入骨的声音。 到了几次之后,鹿悠整个人都有些发飘发虚。她的脑子迷糊一片,隐约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太久了……久到鹿悠都不记得做了多长时间。而且一个姿势保持久了,下面被磨得有些痛感。 她说道:“怎么还没射?” 成弈抱着她的腰,轻描淡写道:“久点不好么?” 鹿悠皱皱眉:“可是我疼了。” 成弈伸手去揉她那里,可动作却没停下,他问道:“这里疼?给你揉揉。” 鹿悠吸吸鼻子:“真的有点疼。” 成弈无奈,又给了她一次后这才抽身离开。 鹿悠喘着气,额头早已汗湿一片。 她回过身,发现他那儿并没有疲软。 她惊讶道:“你没有?” 成弈折腾了半天确实也累了,提不上力气,他重新把她揽入怀中,说道:“对不起……我喝多了。” 鹿悠不解。 “出不来……”他略有尴尬。 鹿悠睁大眼睛,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男人喝多竟然会有这种副作用。 “不过可以让你舒服。”他吻了吻她的唇,“你舒服吗?” 鹿悠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膛,害羞地点点头。 然后她又说道:“以后喝酒还是别做这种事了。” “嗯?” “对你身体不好……憋着难受。”鹿悠觑着眼瞧他那里,继续说道:“我想让我们都舒服,而不是我一个人。” 第81章 成弈望着她潮红的脸蛋, 心下一紧,被她这么一说,反倒是更想疼爱她了。 鹿悠斜撑着胳膊靠在枕头上,顺手把他的睡衣拿过来, “快穿上吧, 一会儿我爸妈要是进来了就不好了。” 心底纵使万般柔情, 成弈也只能先缓一缓, 慢条斯理地穿好睡衣。他搂着她的软腰,说道:“陪我睡会儿。” 鹿悠瞥了眼门, 想着老爸今天喝了不少, 大概是要睡到晚饭时间才能起床,于是便点点头,乖巧地枕着他的胳膊入睡。 这一觉果然睡到了下午五点,鹿悠的脸靠着他的胳膊, 被压出一道红印子,像只小花猫一样。 她理好凌乱的衣服, 梳好头发,走出房间,看到鹿妈在厨房煮粥。 “起来了?” “嗯。”鹿悠点点头, 主动过去帮鹿妈剥皮蛋。 “你呀……”鹿妈看她一眼,说道:“怎么也不跟家里说清楚?差点闹笑话。” 鹿悠把皮蛋壳剥得似狗啃一般, 说道:“因为我也不算是很了解他家那些事。” “你见过他父母吗?”鹿妈问道。 “嗯。”鹿悠承认了,可是她想到成弈妈妈对她的态度,似乎有有些泄气:“他爸对我还算客气, 可是他妈……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鹿妈对婆媳之道颇有研究。成家的大少爷找鹿悠这么个平凡出身的女孩子当老婆,肯定是会有些反对意见的。 试想如果鹿悠找了个各方面条件都差她很多的男孩子结婚,她这个当妈的心里肯定也会有不舒坦的地方。 鹿妈:“那成弈对这件事怎么看?” 鹿悠:“他跟我说以后反正也不跟他妈一起住,还说结婚是他个人的事,他父母也无权干涉。” “这倒也是,不住一起矛盾会少很多。”鹿妈感慨道:“好就好在他还算是偏向你的。但是吧,婆媳关系也不能太僵,你自己要会说话会做事,别招人烦。” 鹿悠叹口气:“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她妈妈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这人怎么样,而是单纯嫌弃我条件配不上成弈。而且她好像还想撮合成弈和她朋友家女儿……” 鹿妈严肃起来了:“只要他喜欢你这些事就都不是问题,但是你自己也要留心,别整天傻乎乎的一问三不知。” 鹿悠把皮蛋用水冲干净,放进小瓷盆里递给鹿妈,撒娇道:“妈,我知道了。要是有别的女人,我肯定比你们都着急。” 当天吃过晚饭,鹿悠跟成弈在客厅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只是找个理由待在一块罢了。 成弈看体育频道,鹿悠完全不感兴趣,所以她就跟唐芯聊天。 【圈圈:大骗纸!】 【叉叉:???】 【圈圈:你还跟我说男人喝醉了酒不能那什么,分明不是这样的。】 【叉叉:……】 【叉叉:哇擦,你俩酒后乱性了?】 【圈圈:……没有。】 【叉叉:此地无银三百两。啧啧,看来你俩挺性福的啊,恭喜。】 【圈圈:我发现你以前跟我说的都是假的。】 【叉叉:什么假的?】 【圈圈:“正常男人一周三四晚算是爱你的,一晚两次算是疼你的。要是老夫老妻,一周一两次顶天了。”这句话是你说的不?】 【叉叉:我说的是实话,这可是大数据调研得出的。】 【圈圈:那一周七天,一天两三次的算什么?】 【叉叉:大概……他花钱租了个女朋友,生怕回不来本吧哈哈哈哈。】 【圈圈:呸呸呸。】 【叉叉:嘻嘻,我开玩笑呢。说明他能力强啊,你有什么不满的,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呢。你不知道我国多少女性跟活寡妇也没啥区别,一辈子也没体验过什么叫真正的高.潮。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圈圈:你都不关心一下我,我好辛苦的。】 【叉叉:那能怎么办?让他找个小的替你分担一下?每周一三五、二四六分开,周日双.飞?】 【圈圈: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叉叉:没事的,热恋期嘛,都这样。我以前跟我男朋友刚在一块的时候,恨不能天天都在床上过。后来热恋期过了,都老油条了,一周一两次,还心不在焉跟办公事似的,没过多久我俩就分手了。】 【圈圈:……】 【叉叉:性生活很能反映你俩感情的好坏程度,要是吵架或者冷战,碰都不会想对方碰你一下的。你们如果天天都做,说明你们如胶似漆啊。】 【圈圈:照你这么说,要是热恋期过了怎么办?】 【叉叉:那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啊嘻嘻嘻,还是说你更喜欢现在天天辛苦的状态?】 【叉叉:不是我说啊,要是男人一晚上都不碰老婆一下,老婆能流泪到天明。所以,你该庆幸才是。】 【圈圈:呃……】 鹿悠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成弈碰自己的。 【叉叉:再说了你有什么好辛苦的,难道不是他动?人家都没喊累你在这矫情什么?】 【圈圈:怎么你连这都知道?】 【叉叉:你跑两步路都喘气,还指望你在床上动?】 【圈圈:……说起来他好像说过希望我主动一些。】 【叉叉:你可以试试看,也许能发现新世界。】 鹿悠拧着眉毛思考,嘴角却浮现淡淡笑意。喜欢一个人,就是任何时候想到他都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成弈见鹿悠一直忙着打字聊天,便好奇凑上来。鹿悠立刻警惕地把手机捂上,生怕泄露天机。 成弈:“你这背着我跟谁聊天呢?” 鹿悠:“唐芯啊。” 成弈:“是不是讲我坏话了?” 鹿悠点点头,说道:“是啊,说你是个大坏蛋,戕害良家少女。” 成弈:“……” 成弈:“可我觉得你好像还挺享受被我戕害的?” 鹿悠脸一红,“谁、谁说的?” 成弈抿唇轻笑,将她揽入怀中,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今晚还要吗?” 鹿悠哭丧着脸:“不要了,现在还疼着呢。” 他拧拧她白嫩的脸蛋,宠溺道:“那今晚就放过你。” 鹿悠:“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坐飞机呢。” 说罢她就一溜烟回了房间,生怕再说下去,两人都克制不住自己。 回到B市以后,两人的日子照旧过着。白天上班,晚上腻歪。 直到某天成弈在亿成开会的时候,会上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成越。 除了成弈之外,其他董事会的成员和高管也很惊讶。素闻这成家二少爷是个甩手不问事每天只寻花问柳饮酒作乐的主儿,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他居然来公司开会? 而成越却很淡定,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活人?我来了你们就不开会了?” 众人连忙把好奇的目光收回去。 成弈面色并无波动,照旧开会。会议结束的时候,成越站起来宣布,他即将接手公司影视这一块的业务。 亿成旗下在全国有上百家影院,除此之外,还有影视公司参与投资和制作影片。这些年电影市场蓬勃发展,亿成集团在影视这一块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这么个香饽饽要被成越接手过去,不少人表示担心。 可这是成老爷子的意思,还给他配了不少辅佐的骨干成员,所以即使有反对意见也没办法,只能希望这个二少爷是真的为公司着想,能在这一块干出些名堂来吧。 成弈抱着臂冷笑,肯定是成越他们家去爷爷那里好说歹说,说不能厚此薄彼,凭什么成弈干个总经理,成越却什么实权都没有。爷爷心软,也就依了。 至于为什么挑影视这一块入手,还不是方便他泡女明星?亿成旗下还有酒店、房地产等等项目,成越却从不过问。 毕竟,影视这块,他也算轻车熟路了。 成弈倒不觉得成越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因为依他的能力,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倒是要可惜了亿成的影视公司,也不知道会被这小子糟践成什么样子。 会议结束,成弈回总经理办公室,半道上被成越堵住。 成弈冷冷道:“走开。” 成越却嬉皮笑脸道:“堂哥,你心情这么不好啊?难道是跟小鹿吵架了?” 成弈:“我没对你说‘滚开’说明我的心情还不错。” 成越:“听说你跟大婶为了小鹿闹翻了,房子也不要了。” 成弈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成越:“哎,我说堂哥你这是何苦呢?小鹿虽然很可爱,可也不是不能替代啊。等我过些日子物色两个漂亮的女明星给你……” “滚开。”成弈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绕开成越,自行离开。 成越望着成弈离去的背影,开心得都要吹口哨了。这么多年了,总算知道成弈的弱点了。 以前总嘲笑他天天招蜂引蝶泡在女人堆里,可如今换到成弈自己,还不是被个女人迷得七荤八素的。 在成越看来,成弈的行为跟他,也没什么区别。 无外乎“女人”罢了。 第82章 鹿悠回去上班之后, 庆幸公司暂时还是风平浪静,似乎并没有别人知道余萌萌和宋宪光的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冯筱的肚子显怀了,先前还在猜测的同事们也纷纷得知她怀孕的消息, 争先恐后给她送上祝福。 她最近起色不太好, 脸色总是苍白如纸。大家以为只是孕期的正常反应, 并没有人在意。 连鹿悠心里也拿不准, 他们这婚到底是离不离了?可惜,她也没有立场去过问, 这样会搞得她很八卦, 或者她很盼着他俩离婚一样。 鹿悠叹口气,成弈说得对,说到底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她操个什么心。 然而, 这场暴风雨前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余萌萌又来了公司。同事们都很惊诧一个被公司开除的人怎么还敢大摇大摆来公司的会客厅坐着。 余萌萌是来找宋宪光的。 她擅作主张跑去跟冯筱摊牌之后, 宋宪光就被她整得焦头烂额。说句实在话,男人为什么喜欢小三?一是偷情格外刺激,二是小三这里可以逃避家庭的压力, 成为一座避风港。 一个刚入中年的男人,每天在事业和家庭之间周旋, 厌烦的时候该怎么办?去小三的温柔乡那里寻求一下慰藉咯。 可是余萌萌却打破了宋宪光在冯筱与她之间微妙的平衡。 离婚?宋宪光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婚。冯筱是个贤妻良母,还有事业心,他家人都很喜欢冯筱, 他身边的朋友、同学、同事都知道他们夫妻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完全是恩爱夫妻的典范。 要是因为他出轨的事情闹离婚,面子上终究是过不去。再说,一个男人有时候需要稳定幸福的婚姻和家庭为自己在事业上做加持。更何况,两人结婚早,要是离了婚,一半财产都得分给冯筱,可能连女儿的抚养权也归她。 为了一个余萌萌,闹得家庭四分五裂,根本不值当。宋宪光本意就没想跟余萌萌认真,可她却当了真,那她便成了一个他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麻烦,而不是偷情时候口口声声说的小心肝和小宝贝。 所以宋宪光把余萌萌给拉黑了,电话打不通、信息发不了,余萌萌万般无奈只好来公司堵人了。 鹿悠预感今天这班是没法上得安生了。 果不其然,宋宪光看到余萌萌坐在会客厅,脸都绿了。而冯筱只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并无多话。 宋宪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冯筱哄好了,他可不希望这个余萌萌现在再跑出来瞎搅和。 冯筱按着肚子在余萌萌对面坐下,拿出正宫的气场,说道:“公司不欢迎因故被辞退的员工再回来,你最好识相点自行离开。” 宋宪光也附和道:“你赶紧走,我不想见到你。” “好你个宋宪光!”余萌萌气得跳脚,“你当初左哄右骗把我搞到手,现在说不见就不见了。” “呵,是谁跟我说早看倦了自家老婆,还说只是为了孩子才不离婚,其实你们早就没有感情了?”余萌萌一股脑把憋着的话都说了出来。 宋宪光厚颜无耻道:“我什么都没跟你说过,是你自己不要脸贴上来的。” 冯筱的胸腔中有一股闷气在横冲直撞,她冷眼看着这两人翻脸,对宋宪光的本性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余萌萌:“现在你一转脸又变成好老公好爸爸了,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冯筱,你就不觉得恶心吗?他那根脏东西你用着还舒服吗?” 冯筱当然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一个女人用什么样的心情去接受这种事实?自己老公跟别的女人上床,那根玩意儿刚刚进过别的女人的身体,晚上回家又给她用。光是想想都恶心得想吐。 正好她最近孕吐反应比较严重,余萌萌说完这句话,冯筱就一阵干呕。 冯筱的手抠着沙发扶手,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个余萌萌挤兑走,不让她捞到半点好处,等余萌萌彻底死了心,冯筱才能安安稳稳跟宋宪光谈离婚的事。 余萌萌和宋宪光,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宋宪光见冯筱想吐,立刻上来抚着她的背,贴心问道:“你没事吧?” 真是位合格的“好老公”呢。 冯筱缓了口气,说道:“那你想怎样?我们是不会离婚的。” 宋宪光见冯筱跟他统一战线一致对外,瞬间就来了底气:“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婚,你别痴心妄想了。” 余萌萌咬牙切齿道:“宋宪光你可真不是东西,你玩完就算了?” 宋宪光:“我又没逼你,是你自己倒贴。我现在根本不想看见你。” 余萌萌回想起当初两人苟且的事,恨得牙痒痒。 冯筱作壁上观,这种事情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能想象两人是怎么在她眼皮子地下勾搭上的,只怪自己太蠢,居然无知无觉到这个地步。 只是看着老公和小情人反目成仇,也是一番乐事,反正狗咬狗,谁的屁股都不干净。 余萌萌:“你信不信我把你出轨的事昭告天下?” 冯筱:“那你去昭告啊。” 宋宪光拉拉冯筱,小声说道:“这就别了吧。” 余萌萌:“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些什么……你想让你老婆看到那些东西吗?” 宋宪光一惊,余萌萌在床上放荡得很,他们之前兴致勃勃玩过各种花样。她还拍过照片和视频,说是留着想他的时候看。 宋宪光自然是不许她留在手机里的,每次都是拍完以后看一遍再监督她删掉,可是谁想到她居然留在了云端。 冯筱问宋宪光:“什么东西?” 宋宪光哪里肯回答,要是冯筱看见了他不脱层皮才怪。而且更重要的是,那是他出轨的直接证据,万一冯筱拿着这些证据跟他离婚,他会吃大亏。 冯筱见宋宪光不说话,便问余萌萌:“你有什么想给我看的?” 余萌萌冷笑:“视频啊,男主角是你老公,怎么样?刺激不刺激?” 宋宪光:“余萌萌,你还真不要脸!” 余萌萌:“要不要我把视频传到网上给大家一起欣赏欣赏你那短小的玩意儿?” 宋宪光.气急败坏,直接一个巴掌扇到了余萌萌脸上。 连冯筱都被他的举动吓坏了,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宋宪光从来没有跟她动过手。谁曾想,他对小三居然如此狠得下手? 尽管这女人是个贱骨头,身为一个男人,对女人动手都非君子所为。冯筱没有发现他骨子里竟还有这样的暴力因子,也不知是隐藏得太深,还是被余萌萌的话激发了出来。 “呵呵呵,宋宪光,你敢打我?”余萌萌捂着脸,惨笑道:“一百万,给我一百万,我就把这些视频毁尸灭迹。” 冯筱一个子儿都不想给她,她更乐意坐山观虎斗:“一百万?你觉得这视频值一百万?我可不那么认为。” 宋宪光犹豫了,一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这些视频真的流到网上,到时候他身败名裂,损失可远远超过一百万。 宋宪光:“一百万也太多了。” 余萌萌:“本来看在往日情分上还可以给你打个折,可是你刚刚打了我,现在一百万一毛钱都别想少。” 冯筱想了想,有了主意。 冯筱说道:“一百万不是小数目,你容我跟他商议商议。” 宋宪光感激涕零地看着冯筱,说到底还是老婆好,遇到事知道为他着想。要是冯筱不肯拿这个钱,任由余萌萌把视频发出来损害他的名誉,那宋宪光可就惨了。 在这一刻,宋宪光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娶了冯筱这么好的老婆。 冯筱又讲道:“况且,就算我们给你一百万,你又怎么能保证这些视频不再流出呢?” 余萌萌见冯筱松了口,底气也来了:“我保证把视频都删光,一个都不留。” 冯筱支着头,说道:“口说无凭,我为什么要信你?” 话说到这份上,余萌萌脑子里冒出来个想法:“我们签个协议。不过一百万就是一百万,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冯筱:“老公,你觉得呢?” 宋宪光擦擦汗,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花钱买个教训。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一心一意对你好。” 冯筱:“那就这个周末吧,钱我们需要准备一段时间。” 余萌萌见自己的计谋得逞,开心得不得了。既然尚未不成功,那拿钱走人是最好的,她这种年轻人得干多少年才能存下一百万啊,现在她不过用半年的时间就达成了十年计划,简直美滋滋。 三人达成了和解,余萌萌挎着宋宪光送她的包,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会客厅关了门,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听清楚里面在讲什么。可是隐隐约约几个跟出轨和离婚有关的关键词提醒了他们,这三人的关系似乎不简单。 宋宪光走了出来,冲着办公室嚷嚷一句:“看什么看,赶紧给我工作!” 鹿悠把电脑上写了一半的辞职信藏了起来,说实在的,她突然很想把这场戏看完再离职。 第83章 在那之后, 冯筱在电话里跟余萌萌商量了好几次关于价格和保证视频清除的问题。 “一百万,一分钱都不能少。”余萌萌很坚决。 “我这边东拼西凑也就才六十万现金,少一点吧。”冯筱说道。 贪心不足蛇吞象,余萌萌有恃无恐:“在我面前哭什么穷?我看他给你买这买那的时候花钱也不心疼。现在跟我说钱不够?卖车卖房啊, 总该够了吧。” “余萌萌, 你不要得寸进尺!”电话那头宋宪光怒吼道。 “呵呵, 我现在每天都要把这些视频拿出来欣赏一遍呢。你放心, 我放在网上的一定是马赛克后的版本,当然了, 马赛克的只有我一个人。”余萌萌得意地说道。 “那我们再想想办法吧。”冯筱挂了电话。 时间到了周末, 冯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三人约在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余萌萌很早就到了,她喝着咖啡,焦急地等待着冯筱和宋宪光的出现。 可左等右等, 都不见人来。她看眼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了。 正当她翘首以盼, 来了两个陌生的男人。这二人二话没说,掏出警官证,严肃地说道:“余小姐, 你涉嫌敲诈勒索,证据确凿,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余萌萌手一抖,咖啡都洒在了裙子上。 她怎么知道她居然被冯筱和宋宪光联手坑了一把,难怪冯筱三番五次给她打电话谈这件事, 八成是为了录音。 她急忙忙俯身假装清理裙子,然后抓着包飞快地往咖啡厅门口跑去。 “快,抓住她。”两个警员立刻像旋风一样追了上去。 余萌萌被人摆了一道不说,居然还想着在警察布下的天罗地网里逃脱,真是愚不可及。 门口已被便衣把守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跨出去一步,就被人摁倒在地,双手反绞着拷上了手铐。 咖啡厅前的骚动引起路人频频回首,大概也不好奇几个警察大动干戈抓一个女人是为了什么,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啊。 余萌萌咬着嘴唇,忍着手腕处的痛感,被警察塞上了警车。 到了警局,只见冯筱和宋宪光正悠闲地坐在大厅里。 余萌萌是自作聪明,妄想从宋宪光手里抠出铜板,以为有几个视频他们就怕了她了。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敲诈勒索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 敲诈一百万,数额庞大,判刑的话少说也得三到十年,并且还有处罚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既然冯筱治不了她,那就让法律来制裁吧。 “冯筱,你个贱人!”余萌萌大声呼叫,“宋宪光,你不得好死!” 冯筱都没正眼看她,抓着包就要离开警局。 宋宪光连忙跟上去,好言好语道:“还是老婆机智,一百万哪能便宜那个贱人。” 冯筱不置可否,她戴上墨镜,冷哼一声,走了。 宋宪光连忙上去拍马屁道:“这一百万给你买辆车好不好?我看宝马新出的跑车还不错,红色的适合女士开。” 冯筱淡淡道:“不需要,留着钱干别的吧。” 宋宪光笑道:“还是老婆好,从来不乱花钱。” 冯筱隔着墨镜翻了个白眼,心想反正都要离婚了,她可不想财产从现金变成车。 过了两天,审讯结果出来了。 余萌萌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还交出了视频。 至于她会被判几年、罚款多少,冯筱都不想再关心了。她知道大概有好几年她不会再见到这个贱人了。 冯筱从警察那里看到了视频,真真是气血上涌、眼冒金星。 纵使铁了心要跟老公离婚,但这些画面直愣愣地刺入眼中,她还是伤心地流下了眼泪。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他,最后只落得一地畸零。 有感情吗?当然是有的。 她还记得他当年给她写的第一封情书、唱的第一首情歌,还记得他们一无所有时去面馆吃碗热腾腾的面都幸福满足,还记得冬天的时候他会给她搓手揉脚。 他打着横幅跟她求婚,两人相拥流下热切的泪水。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迈入婚姻的殿堂,宣读神圣的誓言。他们一起迎来了女儿的降生,本该……还有第二个孩子的降生。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像幻梦一样,在她苏醒的时刻,被冰冷的现实敲打得支离破碎。 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他做了她无法容忍的事,僭越了婚姻的底线,亵渎了神圣的誓言。她无法原谅他。 踏出警察局之后,她打通了宋宪光的电话。 “离婚吧。”冯筱收敛起自己一切的感情,冷冰冰地抛下三个字。 “离婚?”宋宪光一头雾水,“不是说好了不离婚吗?亲爱的,不要闹了好不好。我们不是说好这周末还要一起带妮妮去欢乐谷吗?” 想到自己的女儿,冯筱的心又是一阵收缩。妮妮还不到四岁,那么小的孩子,很快就要没爸爸了。她该怎么跟妮妮解释爸爸妈妈要分开这件事呢? 前段时间她跟宋宪光为了余萌萌吵架的时候,妮妮一个人抱着小熊委屈巴巴地蹲在房间角落里,害怕得哭了起来。 冯筱去哄她,妮妮一个劲儿地说:“爸爸妈妈不要吵架了。” 冯筱不是没有动摇过,可是……也许是出于对宋宪光最后一点点的信任——即使离婚了,他也会对妮妮好。所以冯筱不畏惧离婚。 她会失去自己的丈夫,可是宋宪光还是妮妮的爸爸,这件事改不了。 希望妮妮以后长大了,会懂她的选择。 冯筱倒吸一口气,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说道:“我想了很久了,我觉得分开,对我们彼此都好。” 宋宪光:“你在说什么傻话?” 冯筱:“这段时间我会带妮妮出去散散心,离婚的事情我会让律师找你。” 说罢她就挂了电话,她很怕自己再说下去,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纵使心如刀割,也要活得漂亮。 冯筱擦干眼泪,开车去托儿所接妮妮,然后去机场,乘坐了去香港的航班。 宋宪光回到家,看到空荡荡毫无人气的屋子,第一次觉得家庭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 并不是单单需要稳定幸福的婚姻和家庭为自己在事业上做加持,而是一个鲜活的会嘘寒问暖的妻子,和一个活泼可爱的会喊爸爸的女儿。 之前他后悔,只是后悔没有处理好余萌萌这件事,让冯筱知道了。他没觉得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有什么错,男人天性如此,能回家就好。 可现在,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深深地伤害了自己的妻子。他追悔莫及,可惜,一切都晚了。 在他出轨的那一刻,他们就走向了毁灭的结局。 冯筱连着三天没来上班,宋宪光整个人也跟丢了魂似的,整天浑浑噩噩无心工作。 鹿悠直觉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她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给冯筱发了一条微信。 【鹿悠:筱筱姐,你最近没来上班,大家伙都挺担心你的。你没事吧?】 隔了好几个小时,冯筱才回她消息。 【冯筱:我没事,我带孩子在外面散心呢。】 【鹿悠:冒昧问一句,你是要跟老板离婚了吗?】 【冯筱:嗯。】 鹿悠立刻来了精神,她早就看不惯宋宪光这个渣男了,还是老板娘有骨气,说踹就真的踹了。 【鹿悠:难怪最近老板天天唉声叹气的。不过我想说,支持你离婚。】 【冯筱:对了,上次说让你男朋友给我介绍个离婚律师,有消息了吗?要是没有合适的,等我回去自己找,就不劳烦你了。】 【鹿悠:我问问他哦。】 【鹿悠:呃,对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应该都四五个月了吧。】 【冯筱: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生下来。当初妮妮出生的时候,他工作很忙,也几乎是我一个人带过来的,所以我可以的。】 鹿悠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一个离婚的女人,带两个孩子,这是要有多大的勇气啊。她对冯筱肃然起敬。 换做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恐怕没办法像她那么潇洒。 【鹿悠:那你好好散心吧,没事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爱。】 【冯筱:再说吧,现在我只想让两个孩子即使没有爸爸也能健康成长。】 鹿悠放下手机,心中感慨万千。 叶安琪凑上来,小声问道:“他们真要离婚啊?” 鹿悠想着这事反正也瞒不了,索性默认了。 叶安琪:“啊?那公司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要被遣散了?” 鹿悠:“……” 她还真没想过这点,她望着自己写了半封的辞职信,突然有种即将面临失业的窘迫感。 叶安琪:“你看咱们公司名叫筱光,这下筱跟光玩完了,咱们公司不也得跟着玩完吗?” 鹿悠:“哎呀,咱们这是公司,又不是小作坊。老板和老板娘掰了关我们什么事,有人给你发工资就行了呗。” 第84章 话虽这么说, 可鹿悠心里也没底。 筱光是设计公司,核心灵魂人物是总设计师冯筱,而宋宪光平时主要做的工作是管理和财务。 现在两人要是离婚了,公司交到任何一人手上都不太好办。冯筱可能会有资金缺口, 而宋宪光对设计一窍不通。 期望两人离了婚还在一家公司?省省吧, 怎么可能。离婚之后, 就是陌路人了, 哪有在一个房檐下办公的道理。 鹿悠忧心忡忡地下了班,成弈在公司楼下等她。 上车之后, 鹿悠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们老板娘跟老板真的要离婚了。” 成弈打着方向盘, 随口接到:“你们公司八卦还挺多。” “这可不是八卦,这是危及公司存亡的大事。”鹿悠解释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成弈轻笑:“你还会拽古文了?你爸妈不是说你上学时候是个笨蛋来着?” “我只是数理化不好, 我文科还是可以的。”鹿悠说道:“哎,扯远了。你说他俩离婚了我们公司会不会倒闭啊?” “早该倒闭了。”成弈乜了鹿悠一眼:“有你这样能把给顾客的文件发错邮箱的设计师, 倒闭几回都不为过。” 鹿悠小声埋怨道:“就这么一件事你要嘲笑我到什么时候?” “没有嘲笑你。”成弈腾出一只手来捏了下她软乎乎的脸蛋,“要不是你马马虎虎的,我可能还找不到你。” 鹿悠听了这话, 脑子里灵光一闪:“找我?你为什么说是在找我?” “咳咳。”成弈掩饰道:“茫茫人海中找个能共度余生的人是很难的。” 鹿悠心想,不就是当初网恋那点小事嘛, 要遮遮掩掩到什么时候。再这么下去,她迟早把他的马甲扒掉。 “对了,老板娘要找个离婚律师, 你那边有认识的人吗?我记得我上次好像跟你说过。”鹿悠说道。 成弈:“有个开律师事务所的同学,我可以把联系方式给你。” “太好了。”鹿悠觉得能帮上老板娘的忙,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老板娘平时人那么好,遭遇这种事,她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成弈:“不过离婚这种事很麻烦,更别提她还怀着个孩子。如果一方坚持离婚而另一方拒绝的话,法院很大程度上会驳回的。” 鹿悠:“可是这是老板的错啊,他出轨在先,法院凭什么不给离婚?” 成弈拍拍她的小脑袋瓜:“法律可不是这么拍拍脑袋就写出来的,一方拒绝说明婚姻有挽回的余地,法院倾向于认为夫妻感情尚未完全破裂。” 鹿悠:“那要是法院不批准他们离婚,难道老板娘要被牵制一辈子?” 成弈:“倒也不是。一次驳回后,半年后可以再次上诉。如果二次驳回,再等半年可以三次上诉。第三次法院会判定夫妻感情已经破裂,到时候自然就离了。” 鹿悠听他解释得那么详细,不禁疑惑:“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成弈:“大学时候修过法律基础,略懂一些。” 鹿悠也不知道是该崇拜他好还是该忌惮他的博学多知,像这样的男人,她就算是有大闹天宫的本事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啊。 可怕。 成弈:“所以短期内,他们离不了。以我同学的性子,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鹿悠:“……” 鹿悠:“可是老板娘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婚了,他拖又有什么意义呢?” 成弈:“一年半时间,变数很多。再说他们有个小女儿,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保不齐你老板娘想着想着又不离婚了,谁知道呢。” 鹿悠叹口气,感情啊婚姻啊家庭啊什么的,还真是很复杂的事。 成弈:“而且即使离婚,你老板娘也很难分到多余的财产,基本上法院会对半分。” 鹿悠眉毛拧了起来,愤愤道:“可明明是老板对不起老板娘……” 成弈:“除非你老板犯了跟他人同居、转移财产、重婚或者遗弃家庭成员这四项中的一个,法院才会酌情将财产向你老板娘倾斜。据我所知,他应该一项都没犯吧。” 这么说来,男人出轨的话女人离婚也难以得到相应的赔偿。鹿悠突然对婚姻产生了没来由的恐惧,像她这样家境平平的女孩子,即使嫁入豪门,也并非像外人所说的那样高枕无忧了。如果有朝一日丈夫变了心,她该如何自处? 成弈见鹿悠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了?” 鹿悠望了望车窗外闪烁着霓虹灯的大楼,闷闷道:“就是感觉法律并没有保护女方的权益啊……” 成弈:“这条对男女都适用。” 鹿悠:“可是明明男人出轨更多啊……” 成弈斜眼看她,不屑道:“谁说的?根据大数据调查显示,男人和女人的出轨率是差不多的。只是你身边看到的可能是男人多些。” 鹿悠:“你怎么跟唐芯说话的调调一样,动不动就搬出大数据来。”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目的地。 是一家新开的高档餐厅,做的是法餐。 停车场有点远,成弈让鹿悠先下车,他停好再上去找她。成弈预定了位置,鹿悠就进了大厦找到电梯,去了第十层的餐厅。 “小姐,请问有预定吗?”服务生穿着整洁,彬彬有礼。 “有的,是成先生预定的。” “成先生吗?这边请。”服务生躬身引导鹿悠。 鹿悠迈步跟着他向餐厅内走去,结果却看到了一个好久不见的熟人。 “是这里了。”服务生说道。 “小鹿,你怎么来了?”成越坐姿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一点也没有即将吃西餐的正式感。 鹿悠尴尬一笑,都是“成先生”,难怪会带错位置。 “你跟我哥来吃饭?他人呢?”成越问道。 “他在停车。”鹿悠说道。 服务生看了看两人,觉得好像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他迅速查了一下预约信息,发现今天居然有两位成先生预定了座位。 “不好意思,小姐,您的座位在这边。”服务生连忙指了指成越身后那张桌子。 这……难怪是两兄弟,那么大的B市那么多的餐厅,偏偏就能订到同一家餐厅的邻座,你说巧不巧? 鹿悠刚要去那张桌子,成越说道:“难得这么有缘,不如一起吃呗?” 第85章 鹿悠犹豫了, 说道:“还是别吧。” “诶,一家人,别见外啊。”成越一副热络的模样,“怎么说以后我也是你小叔子吧?” “这……”鹿悠想说成弈来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毕竟他们两兄弟水火不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是在餐厅这种公众场合说这种话又有失偏颇。 “给我们换张四人的桌子。”成越对服务生说道。 “来吧, 我的小堂嫂。”成越推着鹿悠往前走, 然后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 鹿悠如坐针毡,心想一会儿成弈来了这张餐桌岂不是要变成修罗场, 而她坐在中间感受着两兄弟间电光火石一般的交锋, 这饭还吃得下去么。 必然吃不下去啊。 “你喜欢吃什么?”成越翻了翻菜单。 “随便。我一般都点套餐。”鹿悠说道。 毕竟法国菜的吃法跟中餐还不一样,前菜主菜甜品什么的,一不留神乱点可是要闹笑话的。 “唔……我记得你爱吃虾,来个巴黎龙虾如何?”成越问道。 鹿悠:“……” 吃虾这件事还能不能过得去了?她身上别的成家人都不记得, 偏偏都记得她爱吃虾。都怪成弈,当初随口乱说的一个谎现在要撒一万个谎来圆回去。 鹿悠:“还是等成弈来了再点吧。” 成越:“各吃各的怕什么。” 鹿悠盯着菜单, 心乱如麻。 “你怎么在这儿?”成弈的声音适时响起,鹿悠连忙回过头,一脸求救似的表情。 鹿悠:“不知道怎么就遇见他了……” 成越:“堂哥好巧啊, 一起吃呗。你说我们两兄弟还坐两张桌子,多见外是不是? 成弈目光扫过成越, 停在了鹿悠这里。 鹿悠:“我也不想的,他非把我按在这里……” 鹿悠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等待被训斥的孩子。 成越:“堂哥,你干嘛板着个脸, 你看小鹿都被你吓到了。” 成弈:“闭嘴。” 鹿悠提议道:“要不我们还是去别桌吃吧。” 成弈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倒要看看成越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成弈安然坐下,鹿悠心里打着的小鼓也暂且停下了。 成越:“我给小鹿点了个巴黎龙虾。” 成弈:“她不吃虾。” 成越:“你不是说她最爱吃的吗?” 成弈:“她天天吃已经吃腻了。”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解释。 而成越也并未起疑,他把成弈的这种解释看作是和雄性动物撒尿圈地的性质一样——自己的女人,怎么能吃别的男人点的东西呢?即使是最爱吃的,也不准吃! 成弈把鹿悠手里的菜单拿到两人中间,说道:“一起看。” 轻描淡写一句话,表现出两人之间亲密无间。 鹿悠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啊,她只觉得成弈的灼灼目光看得她头顶都快冒烟了。 鹿悠看了看成越身边空着的位子,说道:“你应该也约了人吃饭吧,我们都不认识多尴尬。” 成越哈哈一笑,说道:“她可能不认识你,可你应该认识她。” 鹿悠一脸懵逼,脑子里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接触过这号人物。 直到成越所说的那个人出现,带来一股扑鼻的香水味。她径直走到成越身边的位置坐下,拿下帽子摘掉黑超和口罩,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来。 鹿悠一瞧,简直想揉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这、这……这不是苏晓熙吗? 苏晓熙何人是也?当下红到不能再红的小花,前几年还不怎么冒头,这一两年忽然风生水起,在娱乐圈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至少像鹿悠这种分外关注时尚新动向的设计师,常常在各大时尚杂志上看到苏晓熙出没。 而鹿悠闲着无聊也看过她演的电视剧,演技不功不过,人是真的漂亮,再加上投资方肯花大价钱宣传,也可以称得上是现象级的影视作品。 这么一想,鹿悠反倒有些紧张了。 她居然跟一个明星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天啦噜,怎么办,该说什么好,能不能拍照留念再要个签名啊? 成越见鹿悠呆滞的面孔,笑道:“怎么样?认识吧?” 成弈瞥了苏晓熙一眼,然后侧过头问鹿悠:“你朋友?” 这句话一出来,苏晓熙脸上有点挂不住。她的画报和广告早就挂满了大街小巷,这年头居然有人不认识她?这是不上网还是不上街啊? 鹿悠摇头:“不是。” 她倒是想有这种大明星朋友呢,感觉可以拿出去吹一年。 鹿悠生怕成弈再问出些傻问题,连忙解释道:“她是苏晓熙啊,大明星哎。” “哦。”成弈不咸不淡答了一声,翻了一页菜单,对鹿悠说道:“要不要尝尝红酒鹅肝?” 自打出了名,苏晓熙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无视过了。她两道细眉挑起,略带不悦地问成越:“他们是什么人?” 成越:“我哥和他女朋友。” 苏晓熙:“你哪来的哥哥?” 成越:“堂哥。” 苏晓熙明显对成家的事并不了解,想来成越对她也没交过心。 得知是成越的堂哥,苏晓熙的态度软了一软。亿成的大股东是成邦宗,也就是成越的爷爷。他堂哥也姓成,看来在亿成也是有他一席之地的。 苏晓熙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她冲成弈打招呼:“原来是成越的堂哥,久仰。” 鹿悠代成弈作答:“你好!” 点完了菜,收起菜单,在等菜的时间里,四个人进入了尬聊模式。 鹿悠明显对这个苏晓熙很感兴趣,脑子里快速想起了几个网上闹得纷纷扬扬的绯闻,恨不能揪着她都问个清楚。 可是身边坐着个大佛,她只能压抑住自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鹿悠直勾勾地盯着苏晓熙,似乎想看穿她这副漂亮的外皮,直达她的灵魂,用意念获取“她和某小生秘密交往的事是否属实”等问题的答案。 成越:“小鹿都看呆了。” 鹿悠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道:“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看到明星,真人跟照片一样好看。” 成越:“你没见过明星?” 鹿悠回想了一阵子:“大学时候跟朋友去看过演唱会那种算吗?” 成越:“当然不算。” 鹿悠:“……” 第86章 鹿悠:“那怎么才算见过明星啊?” 成越乐呵着将手肘搭在苏晓熙的肩膀上, 说道:“像我这样。” 鹿悠:“那我当然没见过了……” 普通人怎么可能跟明星约着出来吃饭,关系还这么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呢。 成越:“小鹿平时追星吗?” 鹿悠:“有过喜欢的明星,不过没混过粉圈, 就是默默关注那种。” 成越:“男的女的?” 鹿悠:“男的。” 此言一出, 成弈的脸色立刻黑了一个度, 鹿悠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醋意浓浓。 成越:“是哪个男明星啊?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约出来吃个饭。” 鹿悠哪敢说, 除非她不想要小命了。 鹿悠:“没有没有,多少年前的事了, 现在早就不喜欢了。” 成越:“你怕我哥啊?不就是跟明星吃个饭嘛, 你看他小心眼成这样。” “咳咳。”成弈见鹿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你说说看是谁。” “沈亦淮。”鹿悠怕成弈多想,又添了一句:“毕竟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 支持支持老乡的事业, 也不算过分吧?即使只是同一个省,那也算老乡。 沈亦淮这个名字, 就连成弈这种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听说过。以一部电影出道娱乐圈,拿下国际大奖一举成名,成为该奖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帝。这么多年一直走的实力派路线, 鲜有绯闻。 “噗。”苏晓熙笑了出来,说道:“原来是他啊, 不过他结婚了。” “啊!结婚了?”鹿悠一惊,简直不敢相信。 “他都二十八了呀小妹妹,你见有几个男人那么大岁数还没结婚的?”苏晓熙说道。 而此时此刻, 二十八岁大龄未婚男青年成弈正铁青着脸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呃……我身边就有一个。”但这不是重点,鹿悠急忙又问道:“可是我记得好几次他上节目都说自己单身,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啊。” “也就是去年或者今年结的婚,不是被我撞见过我也不知道。”苏晓熙神秘兮兮地卖着关子。 鹿悠心心念念的男神居然隐婚了,这对她打击太大了,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怎么就结婚了呢……” “人家结婚关你什么事?”成弈不悦道,仿佛在质问她是不是沈亦淮没结婚她还想去排长队。 “唔,感慨一下不行吗?”鹿悠闷闷道。 “娱乐圈都是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成越说道:“你这个要求有点难,他我还真不太熟,换一个吧。” “你认识很多明星吗?”鹿悠纳闷。 “我现在可是亿成影视这块的负责人,不信你问我哥。”成越洋洋自得道。 成弈不置可否,只说道:“负责人就是要背锅的意思。” 鹿悠看着成越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像个公司负责人,真不知道成老爷子心怎么那么大敢把影视这块交到他手上去的,也不怕夜里睡不着觉。 服务生开始上菜,虽然只有四个人,可成弈点了很多菜,仿佛菜不要钱似的。 “你今天怎么点那么多?”鹿悠说道,“平时不是吃多少点多少吗?” “尝尝味就行,没人逼你吃完。”成弈说道,反正是成越买单,不宰一顿没有天理。 成越倒也不在意这些,这么一桌子菜也不可能把他吃穷了,他说道:“小鹿你尽管吃,我可不像某人那么抠门。” 鹿悠当然不信成弈是个抠门的人,他只是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尤其是对待粮食。由此可见他良好的家教和品性。 桌上尽是美味佳肴,她忍不住食指大动。 鹿悠刚吃了个小半饱,对面的苏晓熙就把刀叉放下了。 鹿悠:“你不吃了吗?” 苏晓熙:“饱了。” 成越:“女明星对身材管控很严格的,吃多了经纪人会骂的。所以还是当个普通人比较舒服,爱吃多少吃多少。” 这才叫真正的尝尝味吧……鹿悠看着苏晓熙那魔鬼般的身材,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要腿有腿。再看看自己,突然都不好意思继续吃了。 成弈给她端来一个小盅,说道:“试试这个,鸵鸟蛋。” 鹿悠的兴趣又被鸵鸟蛋吸引了过去,她看着小盅里两三勺就能吃完的分量,问道:“一个鸵鸟蛋能做多少份啊?” 成弈:“很多就是了。” 于是鹿悠继续开心地大快朵颐。 等终于吃饱了,鹿悠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心满意足。 “小鹿人看起来小小的,没想到饭量还不小。”成越啧啧道。 “对啊,我这种人就是浪费粮食,吃了也不长个不长肉。”鹿悠答道。 “我们该回去了。”成弈提醒道,并摆出一副明显不想付钱的态度。 “那就……多谢款待了。”鹿悠跟成越告别,被成弈牵着手带着离开了餐厅。 成越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实在想不通成弈为什么会栽在这么个小姑娘的手里。 “看什么呢?”苏晓熙见二人走了,暧昧地靠过来,“今晚去哪儿?” “酒店啊,老地方。” “我不想去那家了。”苏晓熙说道,“上次差点被狗仔蹲到。” “那就换一家。”成越道。 “不要。”苏晓熙贴过来,在他耳边说道:“我们去你家好不好?” 成越神色微动,说道:“不好。” “为什么?”苏晓熙不解,“你家不就是你一个人住吗?” 成越虽然扎在女人堆里跟无数女人不清不楚的,可是他还真没带过女人回家。而眼前这个嘛,他也不想。 “不方便。”成越拒绝,并说道:“时间不多了,走吧。” 成弈跟鹿悠开着车回家。 鹿悠想起今晚的事,便说道:“成越什么时候开始插手你们公司的事的?” 成弈:“也就最近的事。” 鹿悠:“那你说苏晓熙跟他是什么关系啊?两人看上去像是好朋友。” 成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更正道:“不是好朋友。” 好炮.友差不多。 鹿悠又说道:“啊?难道是男女朋友?” 可苏晓熙不是还跟那个谁闹绯闻呢嘛……难道又是娱乐圈的虚架子?天啦噜,那她岂不是掌握了娱乐圈第一手八卦了? 然而成弈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他俩是交易关系。” 一个出钱捧,一个出人陪,钱货两讫,童叟无欺。 第87章 月底是成老爷子的生日, 成家老小必然要参加。 这就面临了一个问题,成弈得跟他妈碰面。而鹿悠自打上次被他妈乔素珍羞辱一番离家出走后,便也再也没见过这个未来的婆婆。 鹿悠有些胆怯,可总是这么躲着也是不行的。她是成弈的妈妈, 不管怎么样, 这血缘亲情是断不了的。鹿悠妈妈也叮嘱过自己, 婆媳关系不能闹太僵。 鹿悠躺在成弈怀里, 略微担心地问道:“你妈妈要是再说我怎么办?” 成弈:“……这件事确实该解决一下了。” 鹿悠:“怎么解决?” 成弈:“不用太担心。” 鹿悠:“可是我不想看见你为了我跟你妈妈闹不开心,让人家知道了肯定会在背地里编排我。” 成弈:“怎么编排你?” 鹿悠想了会儿, 脑子里蹦出一个词:“……狐媚惑主?” 成弈笑了, “狐媚?惑主?” 鹿悠也有点不好意思,要是她长得像苏晓熙那么好看倒也还可以勉强如此自称。 成弈:“那你媚一个给我看看?” 鹿悠:“……” 她翻了个身,“我睡觉了。” 说着还发出轻微的鼾声,似乎表示她已经睡着了。成弈兀自笑了会儿, 胳膊一带,将她重新捞进怀里。 很快就到了成老爷子的寿宴, 因为并不是大寿,成老爷子也不想虚张声势,只说一家子人聚一聚就好, 不招待外人。 成弈和鹿悠去得早,成家大宅里没别人。 “小鹿啊, 终于想起来看爷爷了?”成老爷子看见鹿悠,喜笑颜开打趣道。 “不……最近有点忙。”鹿悠打着哈哈。 “你上次给我修的照片,阿弈已经拿给我看过了。”成老爷子感慨万千, “修得特别好,跟当年的淑绮简直一模一样啊。” “真的吗?”鹿悠想起来当时她把照片封在信封里,和成弈送她的一堆东西搁在了一起。原来成弈已经代她转交给了成老爷子。 “我也只是凭借想象修的。”有破碎和污渍的地方尽量去除了,污损之处,只能依靠照片里的轮廓去描摹女子的形态样貌。 她修完以后也感慨了一番,照片里的女子眉目清秀,仪态端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说她是成弈的祖母,那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不是你啊,我都差点忘了她的模样。”成老爷子唏嘘不已,“阿弈都那么大了,他奶奶要是在天有灵啊,也会欣慰的。” 成弈却不动声色。 他对这个奶奶的印象只存在于每年扫墓祭拜,甚至连他父亲成东彦对自己的母亲也记不太清了。毕竟她过世的时候,成东彦还没到记事的年纪。 成老爷子从书架取下一本书,打开来,里面正是鹿悠修过的那张照片。 “爷爷,怎么不把照片放回相册里啊?”鹿悠问道。 “相册翻起来太麻烦了。”成老爷子把夹着的照片拿起来,手指抚过照片女子的容颜,说道:“这本书我每天晚上睡觉前会翻看一两页,这样就方便天天看了。” 成老爷子跟现任夫人大概几年前就分房睡了,两人作息不同,加上年纪大了,也没那方面心思了,分开来睡反而睡眠质量更高些。 毕竟人年纪大了,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身体健康、子孙平安,也没什么更多的念想了。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成弈的父母也到了。 “成弈啊,你带鹿悠去院子里转转。那柳树下面有只八哥,会说话。”成老爷子吩咐道。 “会说话的八哥?”鹿悠一下子来了兴致,“真的吗?” “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成弈带着鹿悠离开。 出门的时候,正巧遇到要进门的成东彦和乔素珍。 成弈:“爸,妈。” 鹿悠也跟着叫了声:“叔叔,阿姨。” 乔素珍一面想跟儿子说话,另一面又实在不想看见鹿悠。被两人分别这么叫唤,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 儿子因为这个女人跑出去两三个月,家也不回了,也不跟她联系,怎么能让她不生气。 可是再生气,也是自己儿子,母子还得做。但婆媳,可真不想做。 成弈:“爸妈,爷爷在里面等你们。” 说着他就带着鹿悠往院子的方向走去了。 “看什么看呢?”成东彦看见乔素珍一直盯着儿子的背影看,说道:“还不是你自己闹的,儿子不想跟你说话你怪谁?” “我怎么了?我不也是为了他好!我是他妈我能对他做坏事吗?”乔素珍理直气壮。 “就是有你这么想的妈成弈才不想跟你说话。”成东彦说道。 两人互相怄着气,进了房门。 “来了啊。”成老爷子把照片重新放回书中,合了起来,塞回书架上。 “爸。”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听说最近你们跟成弈闹得不太愉快,怎么回事啊?”成老爷子坐在檀木椅上,温言问道。 “还不是那个鹿悠害得。”乔素珍不满道,平时跟老公抱怨老公嫌她多管闲事,现在终于有个机会让她把苦水往外倒,她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除此以外,还得添点油加点醋。 “哦?怎么回事啊?”成老爷子佯作不解。 “你说成弈谈恋爱这种事,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可是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任着他胡来呢?”乔素珍愤愤道:“你看我跟东彦结婚,也算是门当户对。我也没在乎过他年轻时候谈过几个女朋友,怎么说结婚和恋爱是不一样的。” 成东彦讪然,就因为他以前谈过恋爱,而乔素珍没谈过,这事情她都不知道编排了他多少年了。现在也好意思在老爷子面前说从来都不在乎,女人还真是一边小心眼一边装大度。 “我给他找了个家境好教养好的姑娘他不要,非要说要跟鹿悠结婚。”乔素珍又说道:“可他是我儿子啊,我肯定得关心他的将来啊。他找鹿悠以后能有什么?她能给他带来什么?人脉?资源?金钱?一样都没有,娶她来做什么?” “最可恨的是,她不知道给我家成弈灌了什么迷魂汤,成弈现在对我说的话充耳不闻,还净跟我对着干。”乔素珍想到此处便咬牙切齿,“我是他妈我能害他吗?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他。” “说到底,你是不赞成他跟鹿悠这门婚事?”成老爷子问道。 “根本没有婚事这一说,娶媳妇哪有不让当妈的同意的?”乔素珍说道。 成老爷子:“当初你跟东彦结婚,也没有让他妈同意啊。” 乔素珍:“那不是妈去世得早嘛,再说了,妈如果泉下有知,也会同意的。” 成老爷子睨了乔素珍一眼:“你呀,也亏他妈去得早。” 不然这婆媳关系得多糟心,沈淑绮要是在世,也得被活活气死。 乔素珍:“爸这说的哪里话。” 成老爷子:“你看看东远的媳妇,跟东远他妈,这么多年也是互相看不顺眼。你这辈子算是没受过婆婆的气,也是享福了。” 可怜小鹿悠,上头有这么个婆婆,日子肯定过得很不好受。 乔素珍:“不不,这哪里能叫享福呢?要是妈在世,我跟东彦一定好好对她老人家。” 成老爷子:“那你说说看,鹿悠是哪里对你不好了?” 真要说,说不上哪里不好,也说不上哪里好。两人毕竟也就见过两三次,而且每次她自己都摆着个臭脸,根本没给过她献殷勤的机会。 乔素珍:“倒也不是不好……” 成老爷子:“我看鹿悠啊,很不错。阿弈又喜欢她,你何必从中作梗呢?你说的什么人脉、资源、金钱,我们成家一个都不缺。你说像我们这种人家,上哪还有逼儿子跟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结婚的道理?要是这样,倒还不如生在普通人家算了。” 乔素珍被成老爷子一说,一时竟也无话。 成老爷子:“婚姻嘛,还是两情相悦才能长长久久。你也不想让成弈下半辈子对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吧?好一点,天天冷战。差一点,鸡犬不宁。你想看到这样?” 成东彦在一旁附和道:“爸说得没错。更何况成弈都快三十的人了,又不是十岁,再怎么你也得照顾他自己的想法吧。” 成老爷子:“说到成弈这个年纪啊,确实也不小了。我看不如抽个空,赶紧把婚结了。” 乔素珍一愣:“什么?” 成老爷子:“我说让他俩结婚啊。成弈刚刚跟我说他已经见过鹿悠父母亲人了,现在只等我们这边点头了。” 成东彦:“我觉得也是时候结婚了,了却一桩心事。” 乔素珍:“等等,他们在一块才多久啊,这也太仓促了吧?” 成老爷子:“有句话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啊。你不着急,我还着急抱重孙呢。” 乔素珍:“这……” 其实综合一番考量,成老爷子如此偏心鹿悠,如果早点结婚让她生个孩子,也许分股份的时候成老爷子还会多往成弈这边倾斜一点。 不管怎么说,能多占点就多占点。就算成弈娶了肖茉,那也决计赶不上成老爷子多给成弈分百分之五的股份。 乔素珍:“你们都没意见的话,那我也没……” 这话说得勉勉强强,很不情愿。 成老爷子:“我可是问你的意见啊。你可别嘴上同意,到时候又给人家鹿悠小鞋穿。” 一语戳破乔素珍的心事,她连忙说道:“不会的,要是嫁了我们成家,那就是一家人了。” 第88章 “你好。” 成弈跟鹿悠刚到院子里, 就听到有鸟在学人说话,跟他们打招呼。仔细一瞧,柳树底下挂了个鸟笼,里面有一只黄嘴八哥在蹦来蹦去。 “它真的会学人说话哎。”鹿悠随手折了一根柳枝, 伸进笼子里逗这只八哥, “怎么学的啊?” “我也不太清楚, 应该是最近有人送给爷爷的。”成弈说道。 “谢谢。”八哥又叫了一声。 “那我能教它说话吗?”鹿悠好奇地问道。 “你可以试试, 看看他愿不愿意认你这个老师。”成弈望着鹿悠,眼底尽是温柔。 “那我教它说什么好呢?”鹿悠端着下巴想了一阵子, 说道:“大爷, 来玩嘛!” 成弈:“……” 教什么不好,偏偏教这个,成弈有些许无奈。 “来,跟我说。大爷, 来玩嘛!”鹿悠用柳树枝拨弄着八哥,可惜八哥并不跟她学话,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说话呢?” “应该是要拿点吃的它才肯说话。”成弈解释道:“以前黑皮接受训练的时候也是用食物诱引。” “它吃什么?”鹿悠问。 “虫子呗。”成弈答道。 鹿悠想起黏糊糊扭来扭去的小虫子就瘆得慌,立刻打消了教八哥说话的念头。 “快中午了, 该吃饭了。”成弈示意鹿悠离开。 没想到两人刚转身离开,黄嘴八哥就在笼子里跳来跳去, 嘴里不停地叫着“大爷,来玩嘛!”。 “哎?它学会了!”鹿悠很欣喜。 “喜欢?”成弈问。 鹿悠点点头,感觉会说话的小动物很有灵性, 总觉得似乎能跟它交流一样。 “那给你也弄一只?” 这个提议虽然好,但是鹿悠却拒绝了,“还是别吧,家里有闪电这么个小祖宗,养在家里它还不得翻天啊。只怕哪天我回家笼子里只剩两根羽毛了。” “行了,走吧。”成弈拉着鹿悠的手,往院子外缓步走去。那只八哥却叫个没完,一直重复着鹿悠的话。 午饭的时候,成家老小齐聚一堂。 成越依旧只身一人,鹿悠问道:“你女朋友呢?” 成越:“我哪来的女朋友?” 鹿悠惊讶道:“啊?那天跟你一起吃饭的苏……不是你女朋友?” 成弈:“吃饭,少管闲事。” 一开始鹿悠还不信成越跟苏晓熙是那种关系,可惜今天看他矢口否认的样子,估计是真的了。 想想堂堂一个大明星,居然跟成越不清不楚的,还真是……而且苏晓熙好像比成越大了两三岁,这该说成越是她的金主还是小奶狗啊? 成老爷子面带喜色,说道:“阿弈啊,我看你跟小鹿挑个好日子,先把婚订了。” 成越的父亲成东远看了看端坐的成弈和鹿悠,向身旁的成东彦征询,成东彦没有否认。 成越:“这么快就要订婚了,真是恭喜堂哥和小鹿了!” 而这话在乔素珍耳朵里听来就格外刺耳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成弈娶了鹿悠,对成越来说当然是件好事。毕竟成越他以后可是要娶某某董事长女儿的,要是等成越一家坐大,那对成弈肯定是不利的。 “订婚?”鹿悠眨眨眼,似乎在问成弈。 “你看看挑什么时候?”成弈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要订婚了?”鹿悠疑惑道。 “你看七月初七怎么样?” “呃……”鹿悠迟疑片刻,说道:“我得问问我父母。” 毕竟这订婚是大事,马虎不得。 成老爷子:“也是,订婚这种事呢,自然是两家人一起商议。小鹿啊,你父母什么时候有空来B市一趟,一定要让他们来我这儿坐坐啊。” 鹿悠:“这是自然。” 成越的母亲卜美琼对成越说道:“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看你堂哥都要结婚了,你小子呢?” 成老爷子问道:“哦?上次不是说给他安排了个相亲对象吗?” 卜美琼提到这茬就来气:“还说呢。我都快被这小子气死了,也不知道他跟人家说了些什么,人家姑娘十分钟没坐到,就被他气走了。” 成越的奶奶谭清娥说道:“成越年纪还小,你也别总逼他这事。年轻人啊,玩心重,等像成弈年纪大了,才知道上心。” 可是谭清娥话锋一转,又对成越说:“你呀,也别总干这些事让你爸妈难做人。他们说到底也是为了你好,别不懂事了。” “知道了,奶奶。”成越见矛头对准了自己,恨不能变成透明人,“来来来,大家吃饭。多吃饭,少说话。” 吃完饭,临走的时候成老爷子还叮嘱鹿悠,没事就多来大宅陪陪他,这些年,身边越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鹿悠笑盈盈地应了。 回家的路上,鹿悠问成弈:“订婚?你妈妈同意了吗?” 成弈:“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鹿悠不解。 成弈:“爷爷喜欢你,她反对也没有办法。” 鹿悠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请你爷爷当说客了啊,我说阿姨怎么松口了。” 成弈:“你这些日子没事的话就多去大宅陪陪爷爷,把他逗开心了,我妈肯定不敢为难你了。” 鹿悠嘻嘻一笑:“嗯,我一定抱紧爷爷大腿,谁拉我都不松手。” 之后,鹿悠每周都会抽个一天半日的去成家大宅陪成老爷子。 成老爷子毕竟年岁上去了,行动多有不便。而且老眼昏花,看不了什么东西。鹿悠有时候就单纯地给他念念书讲讲故事,他都很开心。 今天是给成老爷子读诗,鹿悠翻到一篇戴望舒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 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鹿悠声情并茂地朗读着,读完以后,成老爷子却陷入了哀思之中。 “爷爷,怎么了?”鹿悠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又想起淑绮了。”成老爷子眼角泛着一丝湿意,“这首诗写得很好,就是太悲伤了。” “这样啊,那我给你换一篇。”鹿悠说着翻了一页。 “不用,我喜欢这首。”成老爷子说道:“小鹿啊,能不能用你家乡话再给爷爷念一遍?” “家乡话?”鹿悠问道:“爷爷你听得懂我的家乡话吗?” “略懂一二。”毕竟当年淑绮就经常说起家乡话,那浓浓的江南软语,声声入耳似微风吹拂,甚是舒服。 “好吧。”于是鹿悠就换了家乡方言给成老爷子又念了一遍这首诗。 念完之后,成老爷子久久回味着,心中却越发孤独起来。 当年他和沈淑绮也是琴瑟和鸣,堪称一对璧人。无奈天妒红颜,年纪轻轻的沈淑绮便因病去世。 沈淑绮打小身子骨弱,有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可越是如此,越发有种病娇之美,令人倍加珍惜。 他一直很愧疚的一点是,沈淑绮发病的时候,他人在外地,未能即时赶回,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见着,人就这么没了。 成老爷子悼念沈淑绮,曾发誓今生不再娶妻。可偏偏一日,他思念成疾,喝多了酒,错把沈淑绮身边带着的陪嫁丫头谭清娥认成了亡妻,于是便一夜荒唐。 荒唐之后,他自觉对不起沈淑绮,便想给点钱把谭清娥打发走了。可谁曾知道,就是那一夜,谭清娥怀了孕。 本着始终是自己做错事的原因,他还是娶了谭清娥。谭清娥在沈淑绮在世的时候,一直悉心照料沈淑绮,是她最为信任的人。如果她泉下有知,应该也能理解他的吧。 可是,谭清娥毕竟是陪嫁丫头出身,说到底比不上大家闺秀的沈淑绮。两人成婚以后,交流也不多,他与她说琴棋书画诗酒花,她只能答他柴米油盐酱醋茶。时日久了,便自然也懒得再说。 反正作为照顾他的妻子,她也算是尽心尽责了,他也不能苛求更多。 “爷爷?”鹿悠的话将他唤回了现实中。 “小鹿啊,今天我也有些累了。你也早点回去陪阿弈吧。”成老爷子说道。 “哦,那爷爷你早点休息。”鹿悠讪讪地把书放回书架,“我这就走了,爷爷再见!” 鹿悠出门的时候,恰好看到成越的祖母谭清娥站在门口。 “奶奶。”鹿悠叫她一声奶奶,尊重她是成老爷子的现任夫人。 “今天这么早走?”谭清娥问道。 “嗯,爷爷今天有点累。我下次再来。” “你倒是挺勤快。”谭清娥说道。 “呃……我是小辈,难得爷爷喜欢我陪他,我自然是多过来。”鹿悠说道。 谭清娥没再说话,推了门走进去。 鹿悠见她进去了,原地站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 第89章 出门以后, 鹿悠想着天色尚早,于是便去院子里看看八哥。 还没到院子,只听见那只八哥聒噪的嗓门叫嚷着:“大爷,来玩嘛!” 鹿悠一惊, 难道院子里还有别人吗? 顺着曲曲折折的鹅卵石小道往里走, 果然看到柳树下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成越对着八哥吹着口哨, 笑道:“小鹿, 这不会是你教的吧?” 八哥:“大爷,来玩嘛!” 鹿悠:“……” 成越呵呵一笑, 不再逗八哥, 反而转过身来逗鹿悠:“没想到,你外表看上去那么清纯柔弱,心思却……” 鹿悠连忙说道:“我没有教它。” 成越围着鹿悠转了一圈,打量着她泛红的耳尖:“没有你脸红什么?” 鹿悠摸摸脸, 是有些烫。她转移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成越:“我也来看爷爷。” 鹿悠:“那你来得不巧,爷爷休息了。” 成越:“这才下午三点, 怎么就休息了?” 鹿悠:“爷爷说他累了。” 成越倚着柳树树干,随手摘了一小段枝条斜斜叼在嘴边,说道:“那你之后有什么事吗?” 鹿悠:“没事了, 我准备回去了。” 成越笑笑:“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鹿悠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有点好奇, 便问道:“哪里啊?” 成越:“你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保证不准告诉我哥。” 鹿悠:“为什么?” 成越:“因为他会不高兴。” 这么吊着鹿悠的胃口,鹿悠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住。鹿悠想着只是问一下, 也不会少块肉,于是便说道:“我肯定不告诉他。” “那好。”成越把口中的枝条换了一边嘴角叼着:“上谷影视城,沈亦淮今天在剧组拍戏。” 鹿悠的心脏颤抖了两下,雀跃着快要跳出喉咙:“真的吗?你不是说跟他不熟?我能见到他吗?” 成越:“你上次说过,我就留心了一下。这部电影我们公司有投资,所以带你见个人不难。” 能当面见到沈亦淮,说不定还可以跟他要签名和合影……这个诱惑对鹿悠而言实在是太大了,她的脚都要不听自己使唤想跟着成越走了。 成越:“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告诉我哥了吧。” 鹿悠点点头:“我懂。他肯定会吃醋的。” 成越:“那你跟不跟我过去?” 鹿悠犹豫片刻,问道:“那我们多久能回来啊?” 成越:“一来一回,大概四五个小时吧,最迟晚上八点肯定把你送回来。” 鹿悠:“好,我去。” 于是成越就带着鹿悠上了车,开向了去往上谷影视城的路。 鹿悠斟酌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给成弈发个短信,“爷爷留我吃晚饭,所以你晚上八点以后再来接我吧。么么哒。” 之所以加个“么么哒”,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偷偷溜出去见偶像有那么一丢丢对不起成弈,所以给他点补偿。 成弈今天在公司加班,他看见短信以后也没太多想,顺手回了个“嗯,你好好陪陪爷爷。” 上谷影视城在B市郊区,距离市中心车程将近两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甚是无聊,成越便一直在跟鹿悠说话。 主要就是问她过来陪爷爷做什么,鹿悠就如实说了。 成越:“那你平时周末闲着的时候有什么兴趣爱好?跟我哥在一块是不是快把自己闷死了?” 以前的周末,她还可以撸猫看书逛街和朋友吹水,而现在的周末……想起来只有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于是她说道:“没什么,做做家务之类的……我很宅的。” 成越:“嫁给我哥以后可不需要你做家务了,以后周末岂不是都没事了?” 鹿悠:“也不是啦……” 成越:“早说了无聊了找我带你出来玩嘛,你还那么年轻,哪能天天跟我哥那个半截身子进了土的人待在一起?迟早变得暮气沉沉。” 鹿悠愣了愣,半截身子……进了土?说的是成弈吗? 鹿悠:“他也就比我大六岁,没那么老吧?” 成越:“他是不是你第一个男朋友?” 鹿悠点头。 成越:“就说嘛,你对男人的种类了解得太少了,自然不知道啊各个年龄段有各个年龄段的好处。像我吧,玩什么我都能陪你。” 可是鹿悠想了想,据成弈所说,成越最大的爱好不是玩女人吗?她可不要陪他玩。 一路上天南地北聊着,两小时车程倒也不算慢,不到五点钟,他们就到了上谷影视城。 成越明显对这块儿很了解,带着她三绕两绕就找到了剧组所在地。 沈亦淮正在拍一部古装电影,他头戴假发,挽了发髻,穿一袭白衣,执一柄长.剑,腰间有一个葫芦一样的酒壶,整个人仙风道骨,临风玉立。他在这部电影里扮演唐朝大诗人李白。 这场戏拍的是李白搁笔的故事。据说李白曾登临黄鹤楼,对着楼外的景致惊叹不已,提笔想要写诗,可有崔颢的《黄鹤楼》珠玉在前,他自愧弗如,便搁笔不写了。 整场独角戏非常考验演员的演技,因为沈亦淮前半段要展现李白的豪情和才情,后半段却要压抑住这种感情,既要表现对前人诗词的赞叹和景仰,又要体现出那种自愧弗如、甘拜下风的胸襟。 鹿悠在一旁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错漏了什么精彩的瞬间。 不愧是沈影帝,这么难的戏,他只拍了三条就过了。拍完以后,沈影帝去休息室暂作休息,成越就带着鹿悠杀了过去。 走到休息室门口,鹿悠特别紧张。这么多年来,她最喜欢的明星也就是属沈亦淮了,他咖位太高,综艺节目也鲜少参加,就连粉丝对他的情况也知之甚少,是个挺神秘的人物。 而她现在就要去跟自己的偶像零距离接触了,能不激动吗? 鹿悠按捺住躁动不安的心,伸手笃笃敲了两下门。 “进来吧。”听到沈亦淮的声音,鹿悠这才探头探脑地推开一条门缝。 沈亦淮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并未抬眼瞧她。鹿悠注意到他似乎在跟人聊天,她不禁想到上次苏晓熙说他已经秘密结婚的事,心中格外好奇。 “礼物准备好了吗?”他问道。 鹿悠一呆,什么礼物?难道是他问她有没有带探班礼物? 鹿悠支支吾吾道:“我来得忙,没来及……” 沈亦淮觉得不对劲,怎么来的是个女的,他以为是他的助理。他抬眼,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正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沈亦淮:“……你是谁?” 鹿悠:“我、我是来探班的。” 沈亦淮眉头皱了起来:“剧组不开放探班,请回吧。” 鹿悠发现成越居然没跟进来,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直接说自己是关系户,好像有点奇怪。 鹿悠为自己辩解道:“那个,我是您的小粉丝,我喜欢您很多年了……” 沈亦淮打量了她一眼,他平日里最讨厌那些私生饭,去到哪里都鬼鬼祟祟跟踪着,弄得他心里特别不舒服。 而面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孩,居然冲破了剧组的层层阻碍,也不知道是不是长了翅膀从天外飞来的。 鹿悠见沈亦淮不说话,连忙又说道:“我真是您粉丝,能不能请您给我签个名啊。” 刚刚在车上成越给她准备了笔和纸,她毕恭毕敬地递了上去。 沈亦淮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片刻之后才接过笔和纸飞快地签上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递给鹿悠的时候,他却故意捏紧了纸,鹿悠拽了拽,这才抬起眼睛跟他不解地对视。 沈亦淮:“下次别再跟着我了。” 鹿悠张着圆圆的嘴巴“哦”了一声,沈亦淮这才松了手。 可是“哦”完以后,鹿悠才发现自己大脑又短路了,她什么时候跟着他了? 鹿悠:“那个……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推门而入,大咧咧说道:“沈哥,礼物准备好了。放心,这次牧遥小姐肯定喜——你是谁啊?” 鹿悠眨眨眼。 “出去出去!”秦助理推着鹿悠就往外赶:“剧组重地是你能进来的吗?没看到门外挂的牌子上写着‘闲杂人等勿入’吗?是不是没读过书?” 鹿悠委屈,还好推到门口的时候,成越回来了。 “干嘛呢这是?”成越说道。 秦助理看见成越,自然认出这是亿成那边的二少爷,经常光顾娱乐版块的非娱乐圈人士。 秦助理:“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成越:“我带个人来探探班而已。” 秦助理:“她?” 成越:“不行?” 秦助理:“行吧……” 毕竟您有钱,您是爸爸,剧组还仰仗着您投资呢。 不过沈亦淮向来不爱捧投资方的臭脚,他自己并不缺钱,家里也是有点背景的。可是吧,亿成的二少爷,面子总是要给一个的。 成越把手上的奶茶递给了鹿悠,说道:“口渴了吧?” 鹿悠:“还好。” 成越:“这家奶茶店在上谷很有名气,特地给你买的。” 秦助理看了看鹿悠,又看了看成越,大概想明白了这位又是成二少的新欢了。 鹿悠滋溜滋溜吸着奶茶里的珍珠,似乎看透了秦助理看向她那奇异的眼神,连忙松开吸管,解释道:“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沈亦淮依旧坐在沙发上,没再抬眼瞧她。 秦助理一副“我懂”的表情。 鹿悠:“我是、我是他嫂子!” 成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不是还没结婚呢吗,那么着急?” 鹿悠脸红得跟小苹果一样,心想除了“嫂子”这个词似乎也没别的能简明扼要地概括两人的关系了。 秦助理咳了一声,俗话说得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不过再怎么样,这小姑娘也是个关系户。既然是关系户,肯定不能冷面相待。 鹿悠把喝了一半的奶茶塞回成越手中,对秦助理说道:“那个……我能不能跟我偶像合个影啊?就一张好不好?” 第90章 秦助理犹豫了一下, 看向沈亦淮:“沈哥,您看这个……” 沈亦淮没有吱声,秦助理立刻明白过来他是默许了,于是他对鹿悠说道:“快点, 下一场还有戏呢。” 于是鹿悠把手机递给秦助理, 秦助理飞快地帮两人拍了张合影。 鹿悠看了合影, 毕恭毕敬跟两人道了谢。 然后她对成越说:“我们回去吧。” 成越:“不多转转了吗?” 鹿悠摇头:“不了, 时间不早了,不回去的话, 成弈会担心的。” 而那一边, 成弈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他看了下时间,现在才不到六点。讲道理平时爷爷家这会儿还没到饭点,于是他收拾了东西, 准备去爷爷家吃晚饭,顺道把鹿悠接回来。 “成总, 您要走了吗?”秘书刚端了一杯咖啡进来。 “嗯,让宏光那边尽快把合同传过来。”成弈胳膊搭着一条外套,云淡风轻叮嘱着, 然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开车回到成家大宅,孙伯很惊讶:“大少爷, 您来了。” 成弈:“我来吃个晚饭。” 孙伯:“老爷在正在餐厅,您过去就可以了。” 于是成弈就迈着大步去了餐厅,推开门, 只见成老爷子和谭清娥正坐在偌大的餐桌上吃饭,并没有鹿悠的人影。 成老爷子看到成弈,很是欣喜:“阿弈,你怎么来了?快坐下。” 成老爷子吩咐人添一双碗筷。 成弈没有坐下,而是问道:“鹿悠呢?” “你说小鹿?”成老爷子说道:“她下午就走了,没跟你说吗?” 成弈:“……” 成弈立刻转身出了餐厅,站在空旷的院落里,拨通了鹿悠的手机。 鹿悠此时此刻正在成越的车上打着盹,路途太遥远,她不禁有些困倦了。 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成弈”两个大字,鹿悠浑身一哆嗦,犹豫了片刻接通了电话。 成弈:“你在哪儿呢?” 鹿悠:“……我在爷爷家啊。” 成弈:“……我在爷爷家。” 鹿悠:“啊?” 看来她没事,成弈松了口气。 成弈:“你背着我偷偷摸摸去哪了?” 鹿悠:“这……” 她觑着眼睛看了眼成越,又想到自己刚刚去见了沈亦淮,她实在是不好意思。 明明说今天工作很多没空陪她来成家大宅的,怎么这会儿人就到了呢? 成弈:“嗯?” 鹿悠听到他责问的语气,知道自己是让他担心了。 鹿悠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出去玩了,马上就回来,我已经在路上了。” 成弈:“去哪?跟谁?玩什么?” 夺命连环问,鹿悠心里叫苦不迭。 成弈敏锐地察觉到她瞒着他肯定是没干好事,说不准又是什么派出所半日游。 鹿悠:“这个……” 成弈:“撒谎的话,后果自负。” 鹿悠:“我……” 成弈:“你哑巴了?” 听上去,他好像有点儿生气。 鹿悠心虚道:“我去了上谷影视城。” 成弈:“上谷影视城离这边车程得两三个小时,你怎么去的?” 鹿悠心想反正成弈已经在成家大宅蹲点等她了,瞒也瞒不过去,索性就说了:“就是今天我在大宅遇见了你堂弟,他说带我去上谷影视城找沈亦淮,于是我就……” “鹿悠。”成弈语气很严肃。 “啊?” “你迟早有天被人拐走卖了。” “……” “你把电话给成越。” “哦。” 鹿悠只好按他说的做,把手机捧到成越手边。 成越单手拿起电话,鹿悠两只手立刻合掌做了个拜一拜的动作,似乎是在求他在成弈面前给她美言几句。 成越唇角勾起一抹笑,说道:“喂,堂哥。” “你现在,立刻,马上把她给我送回来。超过八点钟我看不到人,后果自负。” 成越心想,这套吓吓小鹿还成,想吓他?当他这么些年是吃素长大的吗? “我不。”本来他们车的方向是开往成家大宅的,被成弈这么一说,成越起了逆反心,打着方向盘换了个方向。 “成越。”成弈一字一句咬着话:“你最好识相点。” “我偏不,你能把我怎么样?”成越瞥了眼副驾驶上的鹿悠,她脸色已经泛白了。 说罢,他“啪”地挂断了电话,然后顺手把手机丢出了窗外。 “我的手机——”鹿悠惊叫。 “不就一个手机嘛,明天赔你个新的。”成越说道。 “里面还有我跟影帝的合影啊!”鹿悠痛心疾首。 “……”已经把这茬给忘了,成越顿时觉得自己这个逼装得有些过头了。 “咳咳,没事,我下次再带你来探班。”成越掩饰自己此时此刻的尴尬。 “我不。”今天已经在沈亦淮面前够丢人了,她厚着脸皮才求来的合影,让她再厚脸皮一次她死也不干了。 “我们这是去哪?”鹿悠眉头皱了起来,依照路上的指示牌,这条路并不是回成家大宅的。 “带你出去玩啊。”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鹿悠抠着安全带,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 成弈……应该是生气了吧。 可是她手机被成越给扔了,这下她该怎么办? “没事的,玩一玩嘛,怕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鹿悠说道:“别,你哥肯定是生气了,我得回去。” 说着,成越的手机响了。一看果然是成弈打来的电话。 “成越,你给我把她送回来。我不想说第三次。”成弈几乎是咬牙切齿。 “哎呀,我只是带她出去玩,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怕我对她做什么?还是怕她变心啊哈哈哈哈。”成越恣意大笑。 “成越,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 成越懒得听成弈说话,摁了通话,顺手把自己的手机也给扔出了窗外。 他回眸看见鹿悠瞪大的双眼,说道:“这下我们扯平了。” 神特么扯平了,她要的是她的手机,谁要他把自己手机也扔了?! “开心点,我的小嫂子。出去玩,别哭丧着个脸啊。” 鹿悠真的是要哭了,早知道就不该贪图见影帝的机会,上了这家伙的贼船。 她觉得成弈说得很有道理,她迟早有一天被人拐了,还是一根棒棒糖就能忽悠走的那种。 第91章 成弈听着电话那头的盲音, 心中积郁的怒火如同一□□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他再打电话,那边已经无人接听了。 成弈的眼睛眯了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要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很好。他倒要看看成越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把鹿悠带到哪里去。 “大少爷, 这么快就吃完饭了?”孙伯看着成弈步履匆匆, 关切地问道。 成弈没有说话, 径直出了大门上车走了。 孙伯到院子里, 却看到成老爷子站在餐厅门口,嘴里嘀咕着:“怎么没吃饭就走了?” 鹿悠像条咸鱼一样坐在车上, 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过。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也不知道成越为什么就把她带到了这个地方。 她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回家。 可是没有手机,没有现金,还有成越像只狼狗一样蹲在她身边,她如何能回得去? 这么一想, 自己现在的处境跟被绑架似乎也没啥区别。除了她没有被蒙上眼睛塞上嘴巴困住双手双脚罢了。 “下车。”成越说道。 鹿悠抿了抿唇,松开安全带, 想着要不要趁他不注意从车门这边溜走。可是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她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跟着成越总不会比碰到陌生的坏蛋还惨吧?于是她只能听话地下车。 映入眼帘的似乎是个娱乐会所,看这五颜六色的大招牌, 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鹿悠从内心深处生出抗拒的心理:“我不想去。” 成越哪里管她乐意不乐意,就这么推着她往里走。 “成少。”门迎和侍者见了他都点头打招呼, 看样子成越是这里的常客了。 “你不是说好把我送回去的吗?”鹿悠开始跟他周旋,同时熟悉周边的环境,刚刚进门的时候, 看到这家娱乐会所冠名皇家私人会所,除此以外她毫无头绪。 “可是我改主意了。”成越说道。 “……你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鹿悠愤愤道。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做个真小人比当个伪君子不是更坦荡?”成越笑嘻嘻地说道,这么久了,成越终于在她面前卸下了伪装。至于他口中的“伪君子”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跟小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你说他无耻,他就承认了。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兀自置气。 成越带着她来到888号房间门口,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他那些狐朋狗友现在应该正在里面。 果不其然,隔着门就能听到里面热闹的声音。 成越:“你放心,等过了十二点我就送你回去。” 鹿悠:“小人的话不值得信任。” 成越:“那你就不要信好了,我们玩到几点是几点。” 鹿悠:“……” 成越拉着她的手要往里走,鹿悠却抗拒地往后缩。作为一个“良家妇女”,她向来对这些风月场所很排斥。 可惜成越稍微一使劲,她就一个趔趄被拽了进去。 里面有几个公子哥一边搂着美女一边喝着酒,还有人鬼哭狼嚎唱着歌,鹿悠眉头皱紧了。 “哎呦,我们成二公子从哪里带来的小妹妹啊?这个怎么没见过?”一个穿着黑色抹胸包臀裙、抹着红色口红的女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跟成越调笑着:“好久没见到你了,原来是有新欢了。”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正在嚎嗓子的男子停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成越和鹿悠一番,不屑道:“你什么时候对学生妹感兴趣了?” 成越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说:“唱得不错,继续。” 鹿悠的眉头从踏进这家会所的大门开始就没有松开过,成越指了指沙发,让她坐过去,然后他顺势坐在她身边。 鹿悠如坐针毡,她不好解释自己的身份,她是成弈的女朋友,成越的堂嫂,跟他出现在这种场合,本就是不合适的。 “喝点什么?”成越问道,“果汁要不要?” “不要。”鹿悠来的时候喝了一杯奶茶,现在肚子还胀着。而且她也有表达自己愤怒的成分,她会拒绝来自成越的一切好意。 “果汁不要?难不成你要喝酒啊?”成越说道,“要不给你叫杯苹果味的马天尼?” 不管是果汁,还是果味酒,似乎都表示着,她在成越眼中是个小孩。 “我不喝。”鹿悠重复了一遍:“我什么都不喝。” 除了正在狂歌的男子外,沙发上还坐了三名跟成越看上去差不多大的,他们个个左拥右抱,有一个甚至让衣着暴露的女人直接坐在了大腿上。 鹿悠恨恨地移开目光,真是辣眼睛。 “看不下去?”成越问道。 鹿悠盯着黑漆漆的角落,并不出声,耳边传来戏谑的声音:“男人都避免不了这些场合,你该不会以为我哥没来过这些地方吧?” 鹿悠一愣,她当然是知道工作难免需要社交,她能理解。可是她从来没想过男人来的这些地方这么混乱,今天亲眼所见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光是想象如果成弈也像那边的男人一样左拥右抱腿上还坐一个,鹿悠怕不是会直接吐血气死。 她看着成越,他眼中满是得意的笑。 不对,不能那么想。本来她觉得成越这个人算不上对她有什么恶意,可是现在他把她扣在这里不让她回去,又故意带她看这些画面还说话刺激她,肯定是别有所图。 而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让她对成弈产生不信任。虽然不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可是这个目的是她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里,鹿悠说道:“来过又怎样?没来过又怎样?反正你都说了,男人避免不了。” 成越:“你不生气吗?” 鹿悠:“我有什么可气的,他知道回家就好。” 成越啧啧道:“想不到我的小堂嫂观念这么先进,我哥要是娶了你还不得幸福上天。” 大概对有些男人来说,老婆不闻不问或者睁只眼闭只眼,确实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鹿悠:“不过,成二少爷,你几个月前还跟我说你哥是个大龄处男,现在又说他出入风月场所,你不觉得你有点自相矛盾吗?” 如果成弈整天沉溺在这些风月场所,又是怎么保持洁身自好的呢?很难很难吧,偶尔一两次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天天这样鬼才信。 成越一怔,他好像想起来有那么一回事了。当时只是为了试探两人是否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没想到现在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成越:“咳咳,就算是大龄处男,搂搂抱抱亲亲摸摸也是可以的。” 这话一说出来,鹿悠可以确定,成越就是想离间她和成弈的关系。而自己上套上了一半才幡然醒悟,似乎有些迟了,她背着成弈偷偷跟成越跑出去见沈亦淮是事实。 鹿悠:“我记得你当时是说他碰下女孩子的手都会脸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不羞不臊跟人家女孩子搂搂抱抱亲亲摸摸的?不会羞得原地爆炸吗?” 甭管她嘴上说的对男人宽容大度是真是假,成越发现凡是触及到成弈的事,鹿悠似乎是无条件站在他的立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侍者端了杯果汁过来,鹿悠并没有喝。 成越:“给你要了杯橙汁。” 鹿悠:“我喝不下,刚刚奶茶喝饱了。” 成越:“那就过会儿再喝。” 鹿悠:“我要去上厕所。” 说罢她“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成越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块去。” 鹿悠眼里闪过嫌恶的神色:“我上厕所你都跟着,变态吗?” 成越恬不知耻道:“你去女厕所,我去男厕所,你想什么呢?我有那么流氓吗?” 第92章 鹿悠进了洗手间之后, 并没有去隔间。 她站在门口旁边的镜子处,从镜子里恰好可以看到室外的景象。她想等着成越进到男洗手间后她偷偷溜出去,去前台或者其他有人的地方,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鹿悠觑着眼睛瞄了好久, 也没见成越离开。他像个门神一样守在女厕所门口, 完全没有要去上厕所的样子。 看样子, 来上厕所果然是个借口, 他是防备她趁这个机会偷跑了吧? 鹿悠愤愤地将自己锁到隔间里,想看看一会儿有没有别的女人进来, 她可以方便求援。 可是左等右等, 也没听见有人来。 估摸着快过去一刻钟的时间了,鹿悠想着这么蹲在厕所里也不是办法,于是她打开隔间的门走了出来。 这时候突然有个长头发的妹子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鹿悠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 “这个小姐, 能不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鹿悠小声问道。 这个妹子看鹿悠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心里有些不太放心, 眼睛里满是怀疑的神色。 “我手机没电了。”鹿悠补充道。 妹子上上下下打量了鹿悠一番,乖巧的模样看上去不太像图谋不轨的人。不过出现在这个会所里的女人,多半都是从事某种特殊工作的——贵一点的外围、公主和陪酒小姐。 “你谁呀?我怎么没在这见过你?”妹子问道。 “我……”鹿悠想说自己是被人“劫持”到了这里, 可是这么说有人会信吗? “我来找我朋友的,结果手机没电了, 现在找不到他人了。”鹿悠换了个说法。 这也太不敬业了吧,出来找客人居然连手机都不充电……也许是刚入行的新人吧?看上去就毛手毛脚的。 妹子把自己手机递给了她,鹿悠连忙道谢, 接了过去。 她拨了成弈的私人号码,电话还在接通中,她急得在厕所里像个陀螺一样打着转。 “喂。哪位?”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嗓音,鹿悠差点喜极而泣。 “我——”话还没说完,鹿悠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鹿悠一哆嗦,回头一看,发现是之前那个穿着黑色抹胸包臀裙的女人。 “你怎么还没出去?”她盯着鹿悠的脸,“成少等你好久了,担心你,让我来看看。” “呃,我——”鹿悠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故意大声说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谁知道这个皇家私人会所这么高级,隔间里却连纸都不放。” 女人笑了下,指了指挂在镜子旁边的卫生纸筒,似乎在嘲笑她出门不带眼睛。 鹿悠:“……原来在这,终于找到了。” 鹿悠挂断电话,把手机重新塞回那个妹子手里,说道:“谢谢,这下不用让我朋友来送纸了。” 鹿悠胡乱地扯了一大把纸,重新躲回了隔间。只能说这个谎撒得太不靠谱,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成弈,应该能听见吧……她在心里祷告着,她一刻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大概过了三分钟,她从厕所里出来了,那个女人还在等她。出了门之后,她看到成越靠着走廊,慵懒地支着一条腿。 他觉得把手机扔了真是个错误,无聊的时候都没事可做了。 鹿悠回到包厢,依然坐在角落里,仿佛包厢里的歌舞升平、灯红酒绿跟她毫无关系。 “你不喜欢这里?”成越晃着红酒杯,望着角落里的鹿悠。 “你说呢?”她自然不喜欢。 “那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成越问道。 “不用了。”她还想等成弈来找她呢,现在让她挪窝她才不干。 “看你撅着个嘴都能挂油壶了,我还是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吧。”成越放下酒杯,冲远处的几人喊道:“今天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成少这是急着去陪美人吗?”那几人坏坏地笑着,还冲鹿悠使眼色。 鹿悠毛骨悚然,她连忙说道:“不用了,我就待在这。” 为了防止成越拉着她就带她走了,她特地去看点歌的屏幕,说道:“我好久没唱过歌了。” 成越来了兴致:“你要唱歌?” “不可以吗?”鹿悠反问。 “当然可以,不知道你会唱什么。”反正也是无聊,成越索性翘起腿等着看鹿悠表演。 鹿悠看着那一串歌单,没一个自己会唱的。嗯,准确的说,其实她是个没什么音乐天赋的人,唱歌天生跑调,自从很小的时候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就尽量避免在人前唱歌。 而现在,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成越饶有兴味地看着大屏幕,然后发现鹿悠点了首儿歌。 成越:“……” 大概憋了三秒钟,他忍不住笑了。 “《两只老虎》?你是认真的?”他指着屏幕。 “谁规定不准唱了?”鹿悠对他的嘲笑很不满。 “行,你唱。” 于是包厢里的靡靡之音暂停了,响起了与氛围极其不搭的儿歌前奏。童年记忆扑面而来,突然觉得玩女人都是种罪过。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她声音很软嫩,就是音不太准。如果唱正常的流行歌曲,会显得很奇怪。可偏偏她唱的是儿歌,反倒有种小孩牙牙学语的稚嫩感。 成越捂着肚子,笑得快要岔气,“我说,小鹿,你除了儿歌就不会唱别的了吗?” 别的?鹿悠想了想,她还真会唱点别的。 “《义勇军进行曲》?”成越指着屏幕的手在颤抖,“你在这种地方唱国歌,不是玷污了国歌吗?” 鹿悠挑挑眉,他还有点自知之明啊,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前奏响起的时候,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请问,要不要起立敬礼啊? 成越从哪带来的妹子啊,破坏气氛的能力真是首屈一指。在风月场所里吃喝玩乐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童趣盎然还正义凛然的人。 鹿悠倒也没唱,她确实觉得这地方玷污了国歌。 这个MV做得还挺感人,把先驱们为国赴汤蹈火的革命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而反观这些人,这么优渥的生活条件下,却天天只知道寻欢作乐,真是不害臊。 成越有个朋友家里还是有红色背景的,听了这个伴奏带整个人的脸都一阵黑一阵红的。 果然没到一半他就坐不住了,站起来擦擦汗,说道:“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成越也听不下去了,赶忙把歌切了。 一时间,竟没人还有玩乐的心思,兴味阑珊。 “行了,看你就是来捣乱的,我还是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吧。”成越刚想起身带着鹿悠离开,门外突然闯进来一批人。 “都别动,蹲下,把手举起来。” 鹿悠:“……” 这、这架势,是撞上扫黄的了?要不要这么惨? “喂,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场子,也敢进来扫黄?”一个一头卷毛的男人嚷嚷着。 为首的警察并不理他,只在屋内逡巡一圈,指着鹿悠说道:“你,出去。” 鹿悠指指自己:“我?” “让你出去就出去。” “哦。”鹿悠乖乖地出了门。 没想到出了门,就发现成弈站在走廊的尽头。 那个熟悉的背影……鹿悠眼睛一热,迈开两条小腿跑了过去。 她从背后环住成弈的腰,成弈僵硬的身体倏然间一软。本来是想硬着心肠好好训斥她一番的,可偏偏这时候话却像堵在嗓子眼里似的,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我错了。”鹿悠哽咽着说道。 成弈还没来得及问她错哪了,她就一股脑儿地开始说:“我不该偷偷跑出去见爱豆,也不该跟成越出去玩,更不该瞒着你……” 这个麻利的认错态度,堵死了成弈发难的口。千言万语,最后只变成了四个字:“知错就好。” 他回过身,抬起她的小脸,她眼眶红红的,委屈得不行。 “他没对你怎么吧?”成弈问道。答案最好是没有,如果有,信不信他会怒不可遏地冲进去把成越扁一顿。 鹿悠摇摇头:“没有。他就是不给我走。” 成弈:“跟我回去。” 鹿悠自然是要多乖有多乖,不过她有个疑问:“警察是你叫来的?” 成弈:“嗯。” 鹿悠:“那他——” 成弈:“是该给他点教训了。” 本来成越作风就不太好,就算扫黄被抓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谁让他对她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嗯,这么想着,鹿悠心理压力就没了。 回去之后,鹿悠才发现,成弈不是不生气,而是积蓄着怒火,等着回家收拾她。 近乎是粗暴地脱了她的衣服,然后拉进浴室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接着是把她按在浴室的墙上,为所欲为。 花洒的水淋在身上,她手指蜷曲,近乎哀求地低吟,身子被狂风暴雨洗礼着。 完事之后,用浴巾抱着她去了床上,折腾到了半夜三点钟,成弈总算是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完了。鹿悠累得不省人事。 第93章 事后, 成弈下床,走到窗前。闪电见他过来,立刻挪窝,从窗台上灵巧地跳下。 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点燃一根烟。 也不知连着抽了几根之后, 睡梦中的鹿悠发出一声嘤咛。成弈回头一看, 发现她一截胳膊露在被子外, 想必是被风吹冷了。 他掐灭了烟,回到床前, 将她的胳膊拾回被子里。 成弈叹口气, 终究是没法对她生气的。吵架解决不了问题,他也不想且不善于吵架。他怕自己一冲动说出什么话让她伤心,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沉默却热烈地, 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对她的担心。 身体的交流有时候能代替语言的交流,经过这一番折腾, 他的气也撒得差不多了。 只是……他掀开被子的一角上了床,鹿悠雪白的肌肤上残留着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痕迹映入眼帘。好像还是有些没能控制住自己,也不知道她明天起床会不会怪他。 他把鹿悠揽入怀中, 她的小脑袋蹭着他的胸膛,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了。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他都气得睡不着觉了,她却睡得这么香。 他将唇印上她的额头,随后灭了灯, 睡觉。 第二天本是想让鹿悠睡到自然醒的,可是,昨晚的事情他不能就那么算了,好不容易让成越栽了一回,不加以利用真是浪费。 十点半的时候,成弈把鹿悠叫了起来。 鹿悠一觉睡醒,全身酸痛不已,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头疼、腰疼、腿疼、那里也疼,她觉得自己都快散架了。 她刚想从床上坐起来,就“嘶——”地吸了口气。 “疼?” 鹿悠慢慢抱住腿,把下巴枕在膝盖上,然后沉默地点点头。 “对不起。”他道歉,“昨晚我没忍住……” 鹿悠摇摇头,说道:“是我不好。” 成弈犹豫了下,想着是否还要让鹿悠一起跟过去。 鹿悠又说道:“我下次再也不乱跑了,成越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成弈:“早让你离他远点,他居然带你去那种地方。” 想起来成弈就生气,这是把鹿悠当成什么人?外围、公主还是陪酒小姐? 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带自己心爱的女人去那种地方。更何况鹿悠还是成越的准堂嫂,已经不能用不尊重来形容了,简直是侮辱。 最怕的是,万一别人知道她是成弈的女朋友,又会怎么看她?是出来鬼混还是跟小叔子乱搞?成越还真是泼了好一盆脏水。 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他这些年对成越的挑衅都视而不见,因为他觉得成越还不配值得他花太多心思去对付。可是成越不知好歹,把歪心思动到了鹿悠头上,这是在挑战成弈的底线。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了。 鹿悠想起昨晚的经历,就全身难受。她问道:“他把我手机扔了。我后来找人借手机给你打电话你听见了吧?” 成弈:“嗯。” 鹿悠:“要是没打电话,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被他扣到什么时候。” 成弈:“不会太久。我那时候已经差不多查到你们在哪了。” 鹿悠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你怎么查的?” 成弈:“去调了全城的街头监控。”从上谷那个方向回城的路口监控可以看到成越开的车,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他行车的路线。 就算没有这些,成越平时鬼混的地方一个一个排查也能找到了。 他相信成越不敢对鹿悠做出真正逾越的事,可是他这人不正经,谁又能知道他会不会干些别的什么事。 鹿悠:“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成弈:“让我看看哪里疼了?” 鹿悠脸红了,下意识地并紧双腿,不用看都知道那里肯定战况惨烈。 不过最后挣不过,还是让他检查了一遍并且上了药。 成弈觉得还是让她在家休息比较好,于是便拿了衣服准备出门。 鹿悠:“你要去哪?” 成弈:“我回趟大宅。” 鹿悠连忙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成弈:“不疼了吗?” 鹿悠:“也没那么严重,走路还是可以的。” 于是成弈带着鹿悠去了成家大宅,放出去的消息,成老爷子想必也收到了。 昨晚成越被警察带走之后,那一党狐朋狗友家里都是有些背景的,本来也只是想着给成越个教训,去警察局一夜游。 然后他再跟爷爷好好说说成越的个人作风问题,成老爷子平日里对成越这些事是眼不见为净,真要是弄到警察局里了那是损害成家声誉的大事。 到时候再被有心人一利用,搞出点什么成家二少爷荒淫无度扫黄被抓这种博人眼球的新闻标题,亿成的股价就等着跌吧。 虽然也不至于跌多少,可跌个百分之一就得蒸发多少个亿,成老爷子能不生气吗? 可是昨晚警察有了意外发现。本来他们几个在包厢里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讲道理扫黄也抓不了他们,偏偏在包厢的茶几上,发现了些糖丸。 这个性质可比“黄”严重得多了,管他是富家子弟还是军政世家,凡是沾了这种东西,那警察是绝不会徇私枉法的。 成越也是栽了个大跟头,他没碰过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朋友带来的,所以在场的一个都跑不了,全被带走了。 成越的爸妈知道这件事后,连夜奔赴警察局,想把儿子提出来,可是警方要尿检,如果是阳性……这事太丢人了,他们不敢声张,只能私下找警方协调。要是让成老爷子知道了,还不得剥了成越一层皮啊。 成越一直喊着自己没碰过,可是也没人信啊。一切要等尿检结果出来才能知道,就算不是阳性,跟这种朋友混在一起,或许也是迟早的事。 成老爷子拄着拐杖,气得直跺脚:“这个成越……真是想把我给气死,咳咳咳!” “爷爷!”鹿悠担心道:“您别气坏了身体。” 人家小鹿天天辛辛苦苦往大宅跑,舍弃自己的时间来陪他这个老爷子,这才换来他每天心情舒畅。谁知道成越惹了点破事,就把鹿悠这些天的功劳都给抵消了。 “你说他怎么能碰那种东西?”成老爷子冲着谭清娥发火。 谭清娥对成越的行事也没有个底,现在结果没出来,谁也不能打包票说他就没碰过,于是她选择噤声。 “你说他是不是嫌我命太长?咳咳咳——”成老爷子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谭清娥连忙替他捋着气儿:“不是还没出结果呢嘛。” 成老爷子:“不管有没有,他也不能天天跟那些人混在一起。这让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他管?” 一触及到公司和股份的事,谭清娥就格外上心。她一面对成越恨铁不成钢,一面又忌惮成弈在成老爷子面前日益增加的好感度。 本来成弈各方面就比成越优秀,现在还找个了会哄老爷子开心的女朋友,天天跑到老爷子面前晃悠。要是这样下去,以后股份的事哪还有成越的份? 而成弈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爷爷,我也没想到堂弟居然会碰那种东西,他平时看上去也不像这种人啊。” 成老爷子:“天底下就没人比他还能装大尾巴狼!” 成弈:“爷爷说的是。” 这时候成老爷子的手机响了,他接过电话。 “……真的?” “知道了。” “让他在派出所给我蹲着,你们俩谁都不准捞,非要让他吃点苦头才能长教训!” 挂了电话后,成老爷子长舒一口气:“结果出来了,他没碰过。” 谭清娥:“我就说成越这孩子在关键事情上不会有差错的,你还不信。” 成老爷子:“他天天不学好,跟那些人混在一起,那都是些什么人啊?现在不碰,迟早也被带着学上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近什么——” 鹿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成老爷子:“对,你看我都气糊涂了!成弈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让我烦过心,也不知道成越这小子是怎么了,一天不闹腾就全身痒痒!” 成弈趁此机会又说道:“昨天成越还要把鹿悠带过去,幸亏我发现得早,不然——” 成老爷子一听,更是火冒三丈:“什么?他还敢把小鹿带到那种地方去?他不知道小鹿是他嫂子?”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 鹿悠委屈巴巴道:“昨天我要走,他还不让我走。” 成老爷子指着谭清娥骂道:“你看看你惯出来的好孙子!” 谭清娥讪讪道:“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行了吧。” 她还想不通呢,昨天明明是让成越把鹿悠带走,想办法毁了她的名节,到时候弄得满城风雨,她肯定是嫁不进成家的。 谁知道他怎么办的事,药都给他了,还能让鹿悠完好无损地回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鹿悠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身处如何的险境。 第一杯奶茶,成越想了很久,没有放。 第二杯果汁,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 虽然他向来不是个正人君子,可是用这种办法毁了鹿悠,他办不到。 第94章 虽说成老爷子嘴上不让成东远夫妇把成越从派出所提出来, 可两口子哪里舍得儿子在那种地方遭罪。前脚挂了电话,后脚就把成越弄了出来。 “哎,你说说你,干什么不好, 非要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成越的妈妈卜美琼数落他道。 “妈, 你就别说了。我快困死了。”成越上了车就横着一条胳膊挡着眼睛, 昨晚折腾得一夜没睡, 量他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 据说刑讯逼供里就有一种手法是不让人睡觉,连着熬一两个通宵, 不招供就不让睡。就算是是焊死的嘴, 也能撬开,成越这下算是体会到了。 “行了行了,咱儿子不是也没跟那群人学坏嘛。”成东远说道。 “偏偏这事让老爷子知道了,他现在可在气头上呢。”卜美琼又回头跟成越叮嘱道:“这几天你就别在你爷爷面前晃了, 省得他看见你来气。” 成越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只胡乱“嗯”了两声就算是听见了。 而这边, 成老爷子痛骂了一顿之后,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些。成老爷子心想成越这小子对鹿悠没大没小的,估计是因为成弈还没跟鹿悠订婚。碰巧成弈和鹿悠两人都在, 索性就开始商量这件事。 成弈自然是大大地赞同,鹿悠这边需要跟家里商量下具体的日子, 到时候好让家里人过来。 订婚以后,鹿悠就是成弈正儿八经的未婚妻,也就是成家没过门的媳妇儿。 回去的路上, 鹿悠想起自己昨天被成越扔掉的手机,不禁感慨自己的手机真是命途多舛,以前被余萌萌撞摔过一次,修手机被坑过一次,这下被成越给扔了,尸骨无存。 成弈带着她去街上买了部新手机,补办了手机卡。鹿悠又想到昨天糟了那么一通罪,都是为了见沈亦淮,这下唯一的合影也没了,那签名也落在成越的车上,反正她是不打算再要了。 可谓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鹿悠唉声叹气,成弈问道:“怎么了?” 鹿悠:“没事。” 成弈:“长教训了没?” 鹿悠:“长了。”还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教训,昨天如果成弈没事先跟警察那边沟通,她怕是要被以“黄赌毒”中的两大罪名被抓进派出所了。 纵然她什么都没干,可是平白无故去派出所走一遭说出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候,成弈的电话响了。 “喂。” “那是什么?” “你说什么?” “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成弈的脸色非常不好。依鹿悠来看,要是去杀人差不多也就是这个脸色了。 鹿悠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成弈:“昨晚在成越身上发现了些别的东西。” 鹿悠:“什么东西?” 成弈犹豫片刻,低声说道:“春.药。” 鹿悠:“……” 鹿悠想起小说里面经常写的那种桥段,女主角吃了药还走错房间,于是被“好心”的男主以身相救。或者是男主角被下了药,女主角刚好路过,于是被迫“以身相救”。 鹿悠:“他不行了吗还需要吃这个?”玩女人太多可能需要吃点药帮助重振雄风吧。 成弈:“……” 成弈决定好好让她认识一下世道险恶,“你怎么知道他是要自己吃?这药跟普通的不一样,有致幻作用。” 除了身体会变得极其饥渴燥热,还会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误认为是自己心爱的人,从而—— 成弈:“很明显他是给别人准备的。” 鹿悠:“谁?” 成弈的手捏紧了方向盘,几乎咬牙切齿。 鹿悠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难道是……我?” 成弈的沉默,代表他默认了这个猜测。 鹿悠后背被吓出了一层冷汗,她想到自己昨天真的喝了成越买的东西,可是她完全没有被下药的迹象啊。 鹿悠:“昨天我喝了他买的奶茶。” 成弈一怔。 鹿悠:“后来晚上他让我喝果汁,我没喝。你说他要是给我下药,为什么我没有中呢?” 成弈:“也许果汁里有。” 鹿悠:“那他为什么不放在奶茶里?” 成弈:“也许只是试探一下你的态度。” 鹿悠:“……” 鹿悠:“你是说他昨天把我带出去,是有预谋的。并不是一时兴起,我们也不是偶然相见。” 成弈:“看样子是的。” 鹿悠:“可是——我昨天是临时决定来大宅的,并没有跟别人说起过,他怎么知道我去了大宅?” 成弈的眸光闪了闪,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像成越这种人,女人一大把,要多少有多少,他身上带这种药,明显不是给那些女人准备的。排除了这些因素,这个药只能是给鹿悠准备的。 依照他的估量,成越这个人虽然烦人,但是也不至于去害人。而且鹿悠也说了,昨天成越除了不让鹿悠离开,并没有对她做什么,甚至都没有动手动脚。 难道是别人教唆成越去干这种事? 试想一下,如果鹿悠真的吃了这种药,然后跟别的男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那这件事会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他家里人会强烈反对他娶鹿悠过门。 本来他妈就不喜欢鹿悠,出了这种事,肯定是一万个不同意。而鹿悠最大的支持者——成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后态度会如何?成弈都不敢保证,像他们这种家庭,就算可以接纳一个女人出身平凡,也很难容忍一个女人身上带有污点。 即使这不是鹿悠的错,可这个世道就是存在这种偏见。女人被玷污了,第一时间不是同情,而是反过来说她已经不干净了。 那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又是谁呢? 成弈他妈?不对,乔素珍虽然向来不喜欢鹿悠,可她更不喜欢成越。 她怎么可能私下里把成越约出来教他干这种事,再说了,如果成越把这件事抖给成弈,成弈肯定会彻底跟他妈闹崩,明显这样做才对成越更有利。 这个家里,还有谁最不想看到鹿悠嫁给成弈呢?成弈思来想去,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他几乎忽略的人。 成越的奶奶谭清娥。 谭清娥在成弈的祖母沈淑绮去世之后,嫁给了成老爷子。这么些年来,对成越的父亲成东彦不冷不热,不好不坏。成弈觉得这样是最好的,井水不犯河水。 谭清娥对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是百般疼爱,成越这性格也有她从小到大骄纵的原因在。 可是谭清娥为什么不愿意看到鹿悠嫁给成弈呢?就连成越的父母也乐见其成,在他们看来,成弈娶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对成越来说是件好事。如果成弈找个旗鼓相当家庭背景的女人结婚,那才是威胁。 谭清娥是出于什么原因看不惯鹿悠?成弈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成弈:“你最近去大宅的时候,有没有见到成越的奶奶?” 鹿悠:“嗯,见过几次。我昨天从房里出来的时候,还碰到她了。” 成弈:“她平时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 鹿悠:“没有吧。就是有一两次我在房间里陪爷爷的时候,她进来过,说是拿东西什么的……” 从鹿悠的话里,似乎听不出太多有效信息。 鹿悠:“你是说,是她把我的行踪告诉了成越?” 成弈:“只是一种可能。你觉得她对你态度怎么样?” 鹿悠:“就这样咯,我也不能指望她给我好脸色看啊。我是你女朋友,而你又不是她亲生的孙子,怎么可能喜欢我?况且女人最讨厌自己男人的旧情人,你爷爷还老记挂着你奶奶,她怎么会高兴?” 正是这句话,突然点醒了成弈。 成越的父母,包括成越对成老爷子那一辈的纠葛都不甚了解,也不想了解。就连成弈和自己的父母也是一样,老一辈的事,晚辈有什么理由置喙呢? 可如果把这件事放在感情的角度来看,那就非常好解释了。当年成弈的祖母生病逝世,也因此成了成老爷子心里的一块情殇。身为祖母的陪嫁丫头,谭清娥不可能不知道当年成老爷子和夫人非常恩爱。 后来,谭清娥嫁给成老爷子,怎么说,至少她心里也是爱着成老爷子的。说一千道一万,一个女人肯定会嫉妒成老爷子对亡妻的那份拳拳爱意。 本来这些事早已被时间冲刷得快要淡去了痕迹,这么多年谭清娥陪在成老爷子身边,也算是熬出头了。 可这时候来了个鹿悠。 成弈记得成老爷子第一次见鹿悠的时候,就想起了他的祖母。家乡一样,甚至养的猫都一样。后来鹿悠还帮成老爷子修复过祖母的照片,更别提后来她经常往大宅跑,陪爷爷说话。 每一桩每一件,都在提醒着成老爷子,他曾经有一个恩爱甚笃的原配妻子。甚至可以这样说,成老爷子对鹿悠的好感,一半来源于与祖母的相似性。 谭清娥说到底也是老爷子的身边人,对老爷子的心性变化肯定了如指掌。如果他一点点回忆起亡妻的事,她怎么会没有察觉? 成弈抿着唇,决定有必要找人好好了解一下上一代的恩怨纠葛了。 第95章 这天, 成弈照常送鹿悠来成家大宅。自打成越闹了这事,大宅里确实很久没见到他人影了。 两人见了成老爷子,成弈说他还有些事,要先走一步。 成老爷子笑道:“你看看你, 天天打发你媳妇儿来陪我, 自己倒是得了空学会偷懒了。” 鹿悠:“爷爷难道不喜欢我陪你吗?” 成老爷子:“喜欢, 当然喜欢了。” 鹿悠:“那我是替他给爷爷尽孝心, 爷爷就别拿他开涮啦。” 成老爷子:“还是小鹿贴心,你有事且去忙吧。” 成弈出了房间之后, 并未离开大宅。他在院子里三绕两绕, 终于找到了正在浇花的孙伯。 孙伯见到成弈,把手下的活放下了:“大少爷,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成弈:“我来看看爷爷,顺便……” 他上前两步, 走到孙伯跟前来:“孙伯,有些事我想请教一下你, 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难得成弈有求于他,孙伯哪里敢怠慢,连忙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了擦, 说道:“当然有空。” 成弈跟着孙伯去了他居住的耳房,孙伯让他坐在椅子上, 自己则要去给成弈沏茶。 成弈说道:“劳烦费心了。” 成弈在房间里四下踱步,这个耳房面积不是很大,很多物件都有些年头了。孙伯打小就在成家做工, 看着成家上一代和这一代的子孙长大,资历非常老,所以上上下下大家都唤他一声“孙伯”。 孙伯端了茶水,成弈让他一并坐下。 孙伯:“大少爷有什么事情要问的?” 成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有些年头了,找别的人都说不清,这家里你待得最久,我想你应该知道得多些。” 孙伯:“是什么事?” 成弈:“关于我祖母的事。” 孙伯:“大少爷怎么想起打听你祖母的事了?这事确实隔得太远了,连我都记不太清了,不知道你想知道哪些方面的呢?” 成弈:“最近要到祖母的忌日了,我想着多了解一点,到时候带鹿悠去祭拜,也好交代。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一说吧。” 孙伯:“容我想一想……你奶奶年轻的时候是江南沈家的小姐,你爷爷就是去江南的时候遇见的你奶奶,之后两人好上了,成家就来提亲。你爷爷去迎亲的时候我也跟过去了,那婚礼办得特别盛大,用十里红妆来形容都不为过啊。” 成弈:“当时我祖母从娘家带了些什么过来?” 孙伯:“你奶奶的娘家沈家,也算是富甲江南。她头上有三个哥哥,沈家只得了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在这嫁妆上自然是没有短过,而且你奶奶打小体弱多病,沈家更是当心头肉一样捧着。” 成弈:“嫁妆都有些什么?” 孙伯:“具体的诸如珠宝啊股权啊什么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当时给了很多钱,结婚以后你奶奶基本上都拿出来给你爷爷置业了。亿成集团能有几天这规模,你奶奶的嫁妆也是立了功的。” 成弈:“除了东西,还带了什么?” 孙伯:“还带了两个陪嫁丫头,和一只猫。” 成弈:“两个?” 孙伯:“这一个你肯定就知道了,就是现在你爷爷那位。还有一个叫.春兰,你奶奶去世以后,她就没在成家做了,出去寻了个人家嫁了。” 成弈:“哦,这样啊。那他们结婚以后感情如何?” 孙伯:“那感情当然没话说啊,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不过你奶奶身子弱,三天两头生病,你爷爷就在B市找了个老中医给她调养身子,调养个一两年,说是比出嫁前要好些了。” 成弈:“比出嫁前好?那后来为何又突然生病去世呢?” 孙伯:“说上来是突然生病去世,其实也是有些原因的。” 成弈:“什么原因?” 孙伯:“你奶奶好不容易身子调养好些,就怀了你爸。当时医生都说,她身子骨不太好,这孩子最好别生,可是你奶奶不肯,非要生孩子。好在最后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可这身子却是再怎么调养也回不去了。” 成弈:“……原来是这样。” 孙伯:“她当小姑娘的时候养了一只猫,我记得是黑毛白爪,据说叫什么乌云盖雪,很吉利。这猫跟了她好些年头,后来有一次养了一窝小猫,你奶奶可喜欢了,亲自做了窝,还让专人喂食。那小猫长得跟小毛球一样,外人看着也觉得好玩。有这一窝小东西,你奶奶那段时间气色竟也跟着好了些。” 成弈:“我早就听说祖母心善,喜欢小动物。” 孙伯:“谁说不是呢?可是那一窝小猫,居然误食了耗子药,死了。” 成弈:“……死了?” 孙伯:“是啊,一窝四个,全死了。而且那天早上是她自己要去喂小猫,结果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冰凉凉地躺着四个没气息的死猫,吓坏她了。你奶奶因为这事伤心了好久,尤其是做了妈的人,哪里看得下去这些。这一伤心,就又病了。” 成弈:“这事情太奇怪了。” 孙伯:“是有些奇怪,那小猫连喝奶都费劲,怎么会吃耗子药呢?可是死都死了,还能怎么办。” 成弈:“那她去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似乎是突然发病去世的。” 孙伯:“哎,说起来吧,那段时间你爷爷不在家。她身子虽然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病入膏肓,医生都说她只是身子比旁人差些,但也不至于就是什么绝症,活不了八十一百,活个四五十岁也肯定没问题。谁能想到,她去世的时候,还不满三十。” 成弈:“她发病那天是出了什么情况?” 孙伯:“那天晚上她照常睡了,谁也没在意。结果夜里突然不好了,叫人又叫不到。第二天早上发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迟了。” 成弈:“为什么叫不到人?” 孙伯:“本来那天晚上是春兰当值,结果春兰那天不知什么原因,睡得太死,居然没听见。春兰后来不在成家做了,也是觉得你奶奶的死跟她有很大关系,这才没脸继续待下去。” 成弈:“……那个春兰现在还在世吗?” 孙伯:“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成弈默默记下了这个人,如果说祖母的死跟她有关,那她肯定知道更多内情。 成弈:“那我祖母去世后,爷爷又是怎么跟那位好上的呢?” 孙伯:“这……” 成弈:“你说吧,我只是好奇,并没有别的意思。” 孙伯:“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总觉得有点……” 成弈:“究竟怎了?” 孙伯:“据说是你爷爷喝多了,一不小心,犯了错事。结果事后人家怀了孕,这才被迫结了婚。” 成弈:“……” 原来是酒后乱性,难怪孙伯不肯说,毕竟老一辈人的风流事说给子孙听,怪不合适的。 成弈:“喝多了?” 孙伯:“他们结婚以前,你爷爷还去你奶奶灵位前跪了。” 成弈:“……” 孙伯:“当时我听见你爷爷说,因为他喝酒误事,错把她当成了你奶奶,这才犯了糊涂。现在既然已经怀了孕,便不能做个不负责任的人,只能请你奶奶原谅。” 成弈心里一紧,毫无头绪的线索,竟一点一点连了起来,变成了一条线,慢慢浮出了水面。 成弈:“你是说,他喝完酒,认错了人?” 孙伯:“是啊。” 成弈:“他在哪喝的酒?” 孙伯:“在外应酬,那段时间他一直郁郁寡欢,有酒喝就拼命喝,好几次回到家都烂醉如泥了。” 成弈:“……”真没想到,老爷子还是个情种。可是他再喜欢祖母,伊人已逝,而他却犯了错事,被迫娶了另一个女人共度余生。 孙伯:“那天啊,她去送的醒酒汤。结果……就一夜没有出来。后来的事,你也就知道了。不过老爷子不喜欢人提起这段事,所以渐渐也就没人提了。你最好也别说,省得惹了他不高兴。” 成弈:“嗯,多谢孙伯。我肯定不会去爷爷面前多嘴的,今天的事你也不要跟外人再提了。” 成弈出了房门之后,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正所谓,阳光猛烈,万物显形。孙伯一番话,让成弈有了些新的想法。 成老爷子既然好多次都喝醉了酒,可偏偏为何只有那一次出了事?而且,依照孙伯的说法,他是错把谭清娥当成了沈淑绮。成弈不相信成老爷子会为自己酒后乱性找这样的借口,那他说的就是真的。 认错人……他想起那天从成越身上搜到的药,不也是有致幻作用吗?被喂了药以后,会自动把出现在眼前的人当做自己最心爱的人,心甘情愿发生关系。 这么想来,这药几十年前大概就已经用过一次了。正因为这样,她才得以凭借肚子里的孩子爬到了如今的位份,不然她区区一介陪嫁丫头,在成老爷子满心满眼都是亡妻的情况下,她怎么能如愿? 可是,孙伯说的事,奇怪的地方太多了。为什么在祖母去世的那一晚,当值的春兰睡得不省人事?再往前,就连那窝小猫的死都很蹊跷。 如果说,他祖母的死根本不是个意外,而是人有意为之,那…… 成弈实在是不敢细想下去。 第96章 晚上鹿悠回去之后, 问成弈事情有没有什么进展,是不是真的有人要害她。 成弈的回答模棱两可,在事情完全查清楚之前,他不敢妄下判断。本以为这件事只是冲着鹿悠来的, 可谁曾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 还牵扯到了几十年前的旧事。 这件事他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如果这一切都是谭清娥所为, 那成弈绝对不会放过她。 成弈和鹿悠订婚的日子敲定了,就定在了今年七月初七, 农历七夕节那天。到时候鹿悠的家人会来B市, 一同参加两人的订婚宴。 鹿悠作为一个设计师,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她问成弈能不能让她自己一手操办这件事,成弈自然是应允了。 既然是订婚, 就要拿出满满的少女心了。跟结婚一样,也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 虽然规模和排场比不上结婚,那也绝对不能马虎。 鹿悠工作那边,由于老板和老板娘在闹离婚, 整个公司都人心惶惶的,业务这一块也被耽搁了下来。鹿悠一头扎进了订婚宴的设计工作当中。 成弈正好得了这个空, 有更多时间去查谭清娥这件事。目前他所知道的一个关键人物就是春兰,只是不知这春兰是否还在世,如果在的话, 现在何处。 这事凭成弈单枪匹马是做不来的,搜寻证人的事需要交给专门的私家侦探去做。 鹿悠这些日子再去大宅的时候,成弈都陪着她一起去了。一方面是担心他不在的时候有人给她使绊子,另一方面则是多跟大宅那边接触,以期获得更多的线索。 成老爷子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对老人来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了。 每次看到成弈和鹿悠恩恩爱爱,成老爷子心里总是万分感慨。说到底,结婚这件事,还是要找相爱的人,才能获得幸福。出于别的外在的目的,是难以寻觅到真爱的。 成老爷子私下里跟鹿悠打趣道:“打算什么时候给成家添个大胖小子啊?” 鹿悠一听这话,耳朵根都发红:“爷爷,您说什么呢!” 成老爷子笑道:“儿子或者闺女都好,最好是儿女双全。我这辈子不光是没闺女,连个孙女都没有,也是可惜。” 鹿悠羞得用书挡住脸:“爷爷,再拿我开涮我明天可就不来了!” 成老爷子:“你跟阿弈反正也要订婚了,你们顺其自然就好了。” 鹿悠:“这……” 成老爷子:“你看你现在还年轻,早点生了孩子以后也轻松了。” 鹿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老爷子就整天在她耳朵边念叨着要她生孩子。鹿悠假装不懂,他还一遍又一遍说,非但如此,还把成弈小时候那些照片用相框摆了出来,放在桌上,天天在鹿悠眼前晃悠。 这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成老爷子现在每天看的书变成了《孙子兵法》。可是他并不是想着“兵法”,而是想着“孙子”。 鹿悠无奈,还真是每天都想诓她生孩子。 就连成弈也被成老爷子说动了,一天天的净跟着成老爷子撺掇她生孩子。他可不是嘴上说说,而是付诸实际行动。 这天晚上两人正情浓之时,鹿悠一拉床头的抽屉,发现里面的盒子空了。 这就很尴尬了。 “没了。”鹿悠说罢还伸出小拳头砸了一下成弈的肩膀,“都怪你,用太快了。” 鹿悠想着下次要不要去超市批发一箱回来,这样一点一点买还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完了。 “哎,你干嘛?”鹿悠忍不住伸手推他,可是他非要往里钻,鹿悠拦都拦不住。 “忍不住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顺势一鼓作气一挺而入。 “会、会怀孕的……”鹿悠皱皱眉头。 “嗯,生物学得不错。”成弈点了点她水润的唇,说道:“你以前生物怎么会不及格?”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鹿悠难耐地喘息道:“这两者有关系吗?” 成弈:“实践出真知,看来这段时间你学会了不少东西。” 鹿悠:“……” 能学不会吗?人家孙悟空会七十二般变化,她差不多是学了七十二种花样。成弈还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 所以在这些不着边际的对话当中,鹿悠渐渐把“不带套可能会怀孕”这件事给忘到了脑后。再加上亲密无间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鹿悠也懒得与他分辩了。 她横着心想,怀了就怀了吧,反正两人也是打算要结婚了,生孩子是迟早的事。 也许是体验太好,连成弈都有些忍不住,毕竟刺激的感觉太过于强烈。硬是跟她换了好几个姿势,才迫使自己没有过早缴械。 最后他从后背拥着她,轻轻咬噬她光洁的肩膀,释放出自己。 就这样抱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鹿悠的呼吸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成弈对上她那双茶褐色的大眼睛。 鹿悠伸出手拂过他汗湿的额头,他的头发都被濡湿了。 “累不累?”她问道。 这个问题,说累,似乎就是在变相承认自己不行。所以成弈的回答是“不累”。 鹿悠:“可是每次你都流好多汗,你看我都不怎么出汗。” 她带着成弈的手抚过自己的后背,那里光滑如绸缎,没有一点汗意。 成弈:“那下次换你在上面。” 鹿悠:“不要。” 成弈:“怎么又不要了?” 鹿悠:“累。” 确实是这样,不是没有试过,可惜最后以鹿悠精疲力竭而告终。虽然她从兴致勃勃到精疲力竭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成弈从床头扯了点纸巾,替她清理。 成弈一边清理,一边想起了一件挺有趣的事,便跟鹿悠说道:“据说,一个男人一晚上做的功可以启动一驾波音747飞机。” 鹿悠很乖地抬起腿任由他清理,她眨眨眼睛,问道:“做的功?” 成弈:“嗯。” 鹿悠:“什么功?” 成弈:“就是这个功啊。” 说着他还很坏心眼地曲起手指捣了捣她那里。 鹿悠:“我是想问……那个,功是什么?” 成弈:“……” 成弈:“就是物理学上说的功。” 鹿悠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可是她脸上迷惑的神情已经落在了成弈的眼里,她肯定没懂。 现在他是彻底相信鹿悠老爸说的那句话,鹿悠上高中以后物理就没及格过绝非虚言。功是什么?这么幼稚的问题从一个大学生嘴里问出来,怕是牛顿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反正刚办完事,闲着也是闲着,成弈决定将好好教教她,也算是尽了他这个“老师”的责任。 “最简单的解释就是力乘以距离。”成弈说道。 他轻轻分开她,探入一指。 他一边跟她做着极为亲密的事,一边跟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看,这样进去是有阻力的,而我需要克服阻力,这时候就有了这个力。“ 接着他又缓缓往外退出,说道:“你看这样一进一出,就有了距离。这个距离大概可以估算成我的长度。” 鹿悠抽着气,脑子混混沌沌,她问道:“那长度是多少?” 成弈:“……你没有量过?” 鹿悠:“我干嘛要量?很奇怪好吗?” 成弈:“……” 他还以为她知道,毕竟这个尺寸并不算小,说来他也是颇为自得的。可谁知道鹿悠完全没有概念,这还真是有点,对驴弹琴。 成弈抓起她的小手,让她握住,说道:“你可以用手量量。” 鹿悠觑着眼睛看他,很害羞,说道:“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难道让我做计算题,还不把已知条件告诉我?” 成弈:“没有条件你不会自己制造条件?” 鹿悠用手比划了两下,说道:“要不让我拿尺子量一量吧?这样精确点。” 成弈拽住她。拿尺子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 于是他咬着她的耳朵,跟她说了一句。鹿悠吞了口唾沫,有点不敢相信。 成弈:“你天天用还不信?” 鹿悠:“只是变成数字听上去很不一样啊。” 成弈接着教鹿悠怎么计算这个所谓的“功”。 成弈:“现在力和距离都有了,那么每一次的功就可以算出来了。接下来要算的是,我们一晚上大概要做多少次这样的运动。” 鹿悠的身体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全因这位“人面兽心”的热心老师正对她做着些不可描述的事。 鹿悠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泛白的指尖抓着他的胳膊,嘴里小口喘息着:“我、我哪知道多少次?” 成弈:“可以进行一个简单的估算,比如你测三次每分钟的次数,然后取平均值,再乘以我们一晚上的时间,那就可以大致估算出来了。” 鹿悠已溃不成军,她哪里学得上这些,尤其是在她的感官全被其他事占据的情况下—— 成弈拉着她身体力行了一次,一边做一边教她做着“一个男人一晚上做的功是否可以启动一驾波音747飞机”的世纪难题。 鹿悠欲哭无泪,哪有在这种时候逼人学物理的。她学的进去才怪!她可是个连牛顿力学三定律都不会的艺术生,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可是事后,鹿悠再回想起这个物理学上以各种形态存在的“功”的概念,竟然能很清楚地说出是“力与距离的乘积”,算得上是里程碑式的进步了。 第97章 随着时间逐渐逼近七夕, 鹿悠为了订婚宴的事忙前忙后。她亲自设计了请柬,发给双方的亲朋好友。 鹿悠伏在桌案上,照着花名册写名字。每一张请柬上的嘉宾名字都是她亲自手写。 由于是在B市举行的订婚宴,鹿悠娘家这边只能来些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 人数自然不会很多。 鹿悠一边写着字, 一边翻着花名册。这本花名册是成老爷子给的, 里面都是和成家走得比较近的人。她很认真地誊抄着名字, 成弈则在一旁工作。 他抬首就能看见鹿悠穿着一身小碎花裙,浅栗色的头发松松垂下, 遮住皓玉一般的侧脸。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 现在的她看上去格外娴静。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相对,各自忙各自的事,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只不过,她停下来无意识地咬着笔头, 这副稚气的模样又在提醒着他,她其实还是那个孩子气的鹿悠。 成弈:“怎么了?” 鹿悠:“我们要请肖茉过来?” 成弈顺手把她摆在面前的花名册拿到手里翻一翻, 说道:“订婚宴本质上是社交活动,肖家跟我家一直有来往,不好不请。” 鹿悠嘟哝着:“可是我不喜欢她。” 成弈:“不喜欢以后你不跟她来往就好了。” 鹿悠睁着大眼睛看着成弈:“那你呢?” 成弈:“我也不跟她来往。” 鹿悠:“这还差不多。” 她像是得到了慰藉一般, 心满意足地继续伏案书写。她突然想到,请肖茉过来看着更能宣示她对成弈的主权, 这么看来,似乎也不错。 要是肖茉过来看着,心里肯定不好受。要是她不来, 那就说明她还算识趣。 成弈见鹿悠小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生怕她不高兴,于是便说道:“下午跟我去新家看看。” 鹿悠一听,来了兴致:“装修好了吗?” 成弈:“差不多了,还有些家具没有置办。到时候看看想要什么样的家具,我让人去订做。” 鹿悠:“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搬过去?” 成弈:“订婚之后吧。” 鹿悠很是开心,她迅速把请柬写好,然后就缠着成弈带她去新家。 这还是鹿悠第一次过来,新房的格局与之前那栋不太一样。之前那座别墅外观上看更类似于中式园林,而新房则是类似于一座迷你的西式城堡。 而设计上也是别出心裁,楼顶被开辟成了一片空中花园,养了各种各样的绿植,泳池则在室内,池壁是透明的,正好和卧室一处透光的玻璃相接。 也就是说,躺在床上,就可以欣赏泳池里游泳的人的身姿。 鹿悠:“……泳池为什么要放在室内?” 成弈:“在外面多晒啊,到时候把你的晒黑了怎么办?” 鹿悠:“我晒不黑的。” 成弈:“放在外面让人家看见你多不好。” 两人坐在池边,成弈牵着鹿悠的手,瞧着她短裙下露出的一截雪白的大腿,说道:“我不想让人看见。” 鹿悠:“你想多了,我不会游泳。” 成弈:“你居然不会游泳。” 鹿悠:“不可以吗?” 成弈:“我可以教你。” 鹿悠:“怎么这么热心了?” 成弈:“当然是怕你问出你跟我妈同时掉水里我该救谁这种傻问题。” 鹿悠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救谁?” 成弈:“……”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鹿悠“噗嗤”笑了出来,手指抚上他的脸庞:“你不会真以为我要问你这种问题吧,我还没那么傻。” 成弈:“我妈会游泳。” 鹿悠:“可你要是救了我却不管她,她肯定会生气。” 鹿悠想了想,继续说道:“说到底,她是你妈妈。她再不喜欢我,这也改变不了你是她儿子的事实。所以,就算是为了我考虑,你也该多跟你妈联系。不然她还以为是我天天霸着你让你娶了媳妇忘了娘。” 成弈捉过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让你受委屈了。” 鹿悠:“我想,在一个母亲心目中,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你要是真为了我不理你妈妈,我会觉得是我破坏了你们母子的关系,我会很惭愧。” 鹿悠歪了歪脑袋,说道:“况且,你跟你妈妈关系和谐一点,她就不会天天憋一肚子闷气,见了我跟见了仇人一样。” 成弈:“你说得对。” 成弈把鹿悠从泳池边打横抱了起来,鹿悠“呀”地一声,尖叫着搂住他的脖子。她直直望着他深邃的眼眸,说道:“你做什么?” 成弈:“带你参观参观房间。” 鹿悠不安分地晃着小脚,“我自己可以走,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多不好。” 因为别墅还在装修中,所以屋内还有些装修工人。可是成弈却不管这些,抱着她大摇大摆地从工人面前路过,鹿悠羞得把番茄似的小脸埋在他怀里。 一扇房门被打开,鹿悠的注意力被这充满童趣的房间吸引了。 屋里摆放着一辆仙度瑞拉的南瓜马车,仔细一看原来是张婴儿床。屋内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每一处家具的棱角都被用海绵悉心包边。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玩具,活脱脱是一个童话中的世界。 鹿悠睁大眼睛,“这是……” 成弈说道:“这是给我们的孩子准备的。” 鹿悠近乎是欣喜的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雀跃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她抱起地上的米老鼠玩偶,在房间里东张西望,然后又蹦蹦跳跳回到他身边,说道:“看起来像是女孩子的房间。” 成弈:“男孩女孩都好,我喜欢女孩,应该会像你一样可爱。” 鹿悠:“可是女孩长大了就得嫁人……” 成弈一想,瞬间心就痛了起来。即使他们还没有女儿,他也能想象出这种感觉。他突然觉得,一定要对鹿悠的爸妈好,人家把这么个宝贝闺女嫁给他,真的是忍痛割爱。 鹿悠:“还是生个男孩,像你一样聪明帅气。” 成弈:“孩子智商遗传母亲比较多。” 鹿悠闻言色变:“啊?不要啊。千万别像我,这样会变成笨蛋的。” 成弈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没事,有我在,可以中和一下,应该没那么笨的。” 鹿悠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太梦幻了,梦幻到她恨不能现在就跟成弈生个孩子出来。她突然想到最近他们做的时候都没上保护措施,也不知道哪天就真的怀了。可是在心中充满了对孩子的憧憬,她不再惶恐不安。 如果真的有了,那就请宝宝既来之则安之,她和成弈一定会好好守护着它的。 订婚宴的前三天,鹿悠的家人过来了。 虽然鹿悠不喜欢自己的大伯二伯一家,可是成弈说,为了不让她娘家人显得过于单薄,还是请过来比较好。 除了大伯二伯一家,鹿悠的小姨也来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由于年纪大了不方便出行,就没有过来,只说等她回家办婚礼的时候再出席。 成弈安排了人去机场接他们,晚上就入住在举行订婚宴的酒店。而鹿悠跟他这几天也是住在酒店,方便接待宾客和布置会场。 之所以提前三天过来,是因为鹿悠的大伯二伯想来B市转一转,就当是免费旅游了。 包吃包住包机票,自然是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了。成弈让人带他们在B市各处游玩一番,开销都算在了自己头上。 鹿悠知道后,便说道:“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大伯二伯明摆着就是想蹭你的。” 成弈:“他们是你家人,我肯定得好吃好喝好玩照顾着。不然让人留下我苛待你家人的话柄就不好了。” “谢谢你。”鹿悠抱抱他,说道:“不过除了这些,你别答应我大伯二伯其他过分的要求。我不能让他们白占你便宜。” 成弈:“我知道。我只是尽宾主之宜。”他们以前对鹿悠不好,想在成弈这里讨到其他便宜,那是不可能的。 鹿悠的父母以前在鹿悠读大学的时候就来过几趟B市,大小景点也都玩过了,他们对此事并无兴趣。作为父母,更想留在女儿身边陪她,帮她打理些订婚宴的事务。 鹿妈:“你过年时候给你爷爷奶奶买的补品,他们吃了觉得还不错,让我这趟过来再带些回去。” 鹿悠:“那我陪你去买吧。” 于是鹿悠就带着鹿妈去了上次买补品的同仁堂。这家店非常大,楼下是药房,楼上是中医院,算是一条龙服务。 上次时间匆忙,鹿悠只是听推荐买了几样,这回有空,于是她打算好好逛逛。 药房分为两个部分,一处的陈设跟正常的药房没有区别,有各种展示柜卖一些包装精美的药品和补品。而另一处则是按方子抓药,密密麻麻的药柜像图书馆的书架一样陈列着,蔚为壮观。 店里有些自己配的药方,降血压补气血清火散热甚至减肥药,一应俱全。鹿悠想着爷爷奶奶血压有点高,于是便想拿几副降血压的药材让他们泡茶喝。 正在药房里看说明,鹿悠听到一个略有熟悉的女声,似乎是在吩咐药师拿药。 鹿悠站在架子后面,看到这个人是成家的一个女佣。因为她近日经常去成家大宅,所以这些佣人她自然眼熟。 鹿悠走上前去,那女佣也认出她来了,便问了声好。 鹿悠:“你也过来抓药吗?” 女佣:“成老夫人让我来抓些药回去,说是要给成老爷做药膳。” 鹿悠:“药膳?” 女佣:“成老夫人以前跟中医学过些,所以比较懂,她做的药膳味道很好,成老爷挺喜欢吃的。” 鹿悠:“这样啊。” 女佣取了药,跟鹿悠道了别。 鹿悠觉得有些奇怪,这谭清娥是成弈祖母的陪嫁丫头出身,怎么还学过中医?难道是她跟成老爷子结婚以后闲着无聊跟中医学了点技艺? 晚上回到酒店之后,成弈闻到她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 鹿悠:“今天陪我妈去药店给家里长辈买了些补品。” 成弈:“嗯,是该多孝顺孝顺他们。” 鹿悠:“你猜我今天在药店遇见谁了?” 成弈:“猜不出。” 鹿悠:“我遇到你们成家的一个佣人也来抓药,她说是老夫人让她过来抓药回去给成老爷子做药膳。我都不知道,她居然还跟中医学过这个。” 成弈闻言,心里一动,说道:“抓了什么药?” 第98章 鹿悠:“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些中药的名字奇奇怪怪,一时半会儿记不清啊。” 成弈沉思片刻,问道:“你去的哪家店?” 鹿悠:“就是我公司楼下那家。” 成弈:“嗯。你说她学过中医?” 鹿悠:“我也只是听那个女佣说起的。” 成弈想起,祖母在世时身体不好, 成老爷子特地找了个中医给她调理身体。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一定联系呢? 订婚宴当天, 来了很多客人。成弈说得没错, 订婚宴本质上算是一场社交活动, 而且以成家为中心。 鹿悠亲自设计了订婚宴的会场,她选择了清爽的薄荷绿和白色作为主色调, 多以鲜花装饰, 整个现场非常梦幻。 作为成弈的未婚妻,她得试着去融入成家的社交圈。而成弈也有意将每一位宾客的身份介绍给她,她成为他的妻子以后,这些方面的事务她多多少少要留心。 成老爷子是这场订婚宴的重头嘉宾, 许多人都想巴结他。孙子订婚,成老爷子心情好, 一整天都喜气洋洋的。 不少宾客也很奇怪,这成家家大业大,居然没有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 对方只是个出身平凡的姑娘,不禁猜测她是有何种魅力能拿下成弈这样的青年才俊。 鹿悠今天打扮得像个小仙女。她知道自己个头儿不高, 于是并没有选择长裙,而是选用了一款下摆到膝盖的白色丝绸伞裙,腰上有一个薄荷绿的大蝴蝶结。这样打扮衬得她很娇小可爱。 而成弈今天则穿了一身白色西装礼服, 打了一个薄荷绿的领带,跟鹿悠正好配成一对。 鹿悠感觉,虽然她即将成为成弈的妻子,可是他们那个阶层的人似乎对她不算很友好。毕竟麻雀变凤凰的事,他们并不了乐见。 宾客过来打招呼,都是着重与成弈攀谈,对她则是象征性地问好和祝福。成弈握了握她挽着他胳膊的手,示意她不用惊慌,一切有他在。 鹿悠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她真的要跟身边这个男人共度余生了吗?简直像做梦一样,甚至可以说,做梦也没有现在幸福。 正当她沉浸在甜蜜中时,一个人的出现把她瞬间拉回现实。 是肖茉。她居然真的好意思来?鹿悠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她。 “成弈,恭喜你。”肖茉今天的打扮格外出众,鹿悠看得出,她面孔上化了非常精致的妆容,连头发和指甲也是新做的,一身红色长裙似烈火燃烧,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成弈微微颔首,表示接受她的道喜。 肖茉侧过头看了一眼鹿悠,继续跟成弈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订婚了。” 成弈说道:“因为不想让她等太久。” 鹿悠看到肖茉捏着裙子的指甲往里陷了一些。 “鹿小姐今天可真漂亮。”肖茉说道,也不是这话是真心还是违心。 鹿悠决定只接受这句话的表面意思,她挺了挺胸,说道:“那是当然,我是主角嘛。” 肖茉:“……”这个鹿悠还真不懂事,自己不过是客套一下,她还当真了。而且自己都夸她了,正确的回答难道不应该是说“哪里哪里,肖小姐今天也很漂亮”吗? 正巧又有别的客人过来,鹿悠拿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子,说道:“我和成弈还有客人要招待,肖小姐请自便。” 说完这话,就把肖茉晾在了一边。似乎她再赖着不走,就是她不识趣了。 肖茉愤愤地看了鹿悠一眼,转身离开。 宾客差不多接待完了,鹿悠看到自己的父母正和成家人坐在一块。从她父母的表情来看,交流还算愉快,成弈的母亲也没有刻意发难。 两人已经订婚了,乔素珍就算心里再有成见,那也不能在这种场合折损了成家的颜面。况且成弈近日跟她关系有所缓和,前几天还主动陪她吃饭谈心,这对乔素珍来说很受用。 做妈的,总不想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只要成弈心里有她这个母亲,那自然一切都好说话。 成越一家自然也到了。自打上次去了警局一趟,鹿悠已经好久没见过成越了。这次再见,成越似乎安分了不少,也不对她没大没小了,整个人跟转了性一样。鹿悠都不禁怀疑,他这是回炉重做了吗? 鹿悠正打算过去找他们,却看到肖茉径直往乔素珍那个方向去了。 肖茉叫了声:“乔阿姨。” 乔素珍:“肖茉啊,你来了。你爸妈呢?” 肖茉:“我爸妈在国外赶不回来,所以就让我一个人过来了。” 乔素珍拉过肖茉的手,很是亲密:“他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跟阿姨说,你别把自己当外人啊。” 肖茉见乔素珍对她的态度依旧非常友好,便说道:“乔阿姨,我们借一步说话。” 肖茉和乔素珍走到一处人流稀少的角落。 乔素珍:“肖茉,找我什么事啊?” 肖茉:“乔阿姨,我……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乔素珍:“阿姨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成弈,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订婚了。阿姨之前能帮的都已经帮你了,可老爷子喜欢鹿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肖茉:“订婚又不是结婚……”再说了,结婚了又能怎样,就算成弈将来跟鹿悠离了婚,她也是愿意的。 乔素珍拍拍肖茉的手,说道:“这件事是阿姨对不住你,你看你也二十五六了,为了我家成弈一直也没找男朋友。要不这样,阿姨给你物色几个条件不错的,介绍给你。” 肖茉急了:“乔阿姨,你明知道我……” 乔素珍叹了口气:“肖茉啊,我不是不想你做我儿媳妇,可是成弈我也管不了他的想法。他喜欢鹿悠,老爷子喜欢鹿悠,我再反对也只能妥协。你知道为了这件事我跟我家成弈闹得……说出去都是笑话。” 肖茉:“可他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对阿姨你这样,想来她整日里也没少在成弈面前说你坏话。不然成弈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就跟阿姨闹脾气呢?” 如果不是最近她和成弈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也许肖茉说的这话她也就信了。其实,在两人关系缓和以前,乔素珍也是这么想的。 都是鹿悠这个小狐狸精迷惑了她的儿子,让他眼里只有鹿悠,没有她这个当妈的。成弈跟自己闹崩,指不定也是她背后出的馊主意。 可是关系僵了这么久,儿子主动来找她,有意修复母子关系,乔素珍心里是说不出的舒服。成弈也说了,鹿悠对她并没有成见,反倒是让他抽空多陪陪母亲。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鹿悠也确实在她这里刷了些好感度。 乔素珍:“肖茉啊,这件事呢,就到此为止。阿姨也爱莫能助。” 肖茉:“乔阿姨,我……” 乔素珍:“其实仔细想想,肖茉你应该把花在我这边的功夫花在成弈身上,也许情况会不一样。” 肖茉一愣,乔素珍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素珍:“我还有点事,肖茉你随意。晚上要是不想回去,就在酒店这边住下。这酒店条件还不错,住着挺舒服的。” 乔素珍离开之后,肖茉还在想,什么叫把功夫花在成弈身上? 这些年,她为了成弈,没少讨乔阿姨的欢心,不然乔素珍也不会一直对她另眼相待,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可是在成弈这边,她似乎确实没花那么多心思,她总想着只要拿下乔阿姨,到时候乔阿姨说一句话,成弈自然得接受她。 而且她也想不出自己哪里配不上成弈了。放眼整个B市,真正算得上条件比她好的女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这些人家,又没有人比她和成家更亲近。所以肖茉就不明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她怎么把一手好牌打成了这样? 要是成弈娶了个家境优渥、德才兼备、容貌昳丽的女人,肖茉也算输得心服口服。可鹿悠算什么?家境不过尔尔,相貌也只是比普通人好点,更别说德和才,一样都没有。她算哪根葱,凭什么嫁给成弈? 肖茉恨得牙根都发痒。 在原地杵了会儿,肖茉正打算离开,却被人叫住。 “这不是肖茉吗?你也来参加我堂哥的订婚宴?”成越今天难得穿得很正经,肖茉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 肖茉说道:“不行吗?” 成越随手从花瓶里拿了一支花出来,这花长得跟绣球似的,也不知道鹿悠从哪搞来这种薄荷绿色的花。 成越说道:“我要是没记错,你好像一直对我堂哥有意思。” 肖茉被人揭了短,脸色很难看。 成越又道:“看着喜欢的人订婚肯定很不好受吧?” 肖茉:“要你管。” 成越笑笑:“我当然不管你。不过我想说,人家马上就是两口子了,你趁早把安在我堂哥身上那颗心收回来,他这人很无情,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不是苦了你自己吗?” 说罢,他把那支花又插回了花瓶里,转身潇洒离开。 上次进局子的事,他虽然平白糟了通罪,可是他不敢有怨言。是他擅自把鹿悠带了出来,而且他还差点……如果不是鹿悠无条件信任他,他可能真的会下手。可每次看到她那双纯洁无瑕的大眼睛,他内心就止不住有种罪恶感。 换做是别的女人,他可能真的就狠下心了。可偏偏是这么个傻乎乎的小姑娘,让他在内心深处生出了些许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怜爱之心。 他在内心祈祷,希望鹿悠永远也别知道这件事。 成越走了两步路,遇到他奶奶谭清娥往这边过来。 成越停下脚步,叫了声“奶奶”。 谭清娥:“刚刚你在跟谁说话?” 成越回眸看向肖茉的方向,说道:“就是肖家那闺女。” 谭清娥笑笑,说道:“怎么?喜欢人家?” 肖家的闺女,配成越倒是也挺好。这家世背景岂不是妥妥的? 成越哂笑:“奶奶,你可别打趣我了。人家喜欢的是堂哥,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谭清娥:“哦?是吗?” 成越:“奶奶,你可别跟爷爷似的,天天想着给我拉郎配。我还想过点逍遥自在的日子呢。” 谭清娥:“好了,奶奶不逼你,你过去吧,刚刚你妈还找你来着。” 成越应了声就去找自己母亲了。谭清娥瞥了眼远处的肖茉,沉思片刻,随后缓缓向她走去。 第99章 今天是订婚的大喜日子, 成弈这边来了不少朋友,大家也是难得有空凑到一块,不免喝得有些嗨。 鹿悠虽然不喜欢成弈喝多,可是想想他是主, 总是要待客。她要是管太多, 别人还说她不识趣呢。出门在外, 总要给自己男人一些面子。这个道理鹿悠是懂的。 到了晚上, 成弈确实喝多了,醉没醉就不知道了。反正男人不管醉了还是没醉, 似乎都是统一口径说自己没醉。 鹿悠跟他回到他们两人的房间。她任劳任怨地替他脱了鞋子, 把两条腿抬上床。微醺的酒气扑面而来,鹿悠想着他今天喝了那么多酒肯定对身体不好,得想办法帮帮他。 这时候有人敲门了,这一层住的都是宾客, 鹿悠开门前从猫眼里瞄了一眼,发现居然是成越。 自打发生了上次的事, 鹿悠对成越的戒备心非常强。她拴好防盗链,这才开了一小道缝,问道:“有什么事?” 成越见鹿悠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心中生出一丝愧疚。他说道:“爷爷让我来叫你过去。” 鹿悠:“大晚上的爷爷找我什么事?” 成越:“你过去不就知道了。” 鹿悠想着既然是成老爷子请她过去,那她肯定不好拒绝的。她说道:“那你先过去, 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去。” 成越走了之后,鹿悠带上门, 回到屋里,看见成弈睡得正香,也不好打搅他。她换了身便装,替他盖好被子,说道:“我去爷爷那里一趟,很快回来。” 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鹿悠在心里叹口气。 成老爷子的房间离她房间不远,鹿悠很快就找到了。敲门进去之后,发现除了成老爷子,还有谭清娥和成越。 成老爷子见着鹿悠,喜形于色,说道:“小鹿,快过来。” 鹿悠上前去,成老爷子指着一旁的麻将桌,说道:“快来陪爷爷打麻将。” 鹿悠:“……” 成越说道:“爷爷大晚上的牌瘾犯了,非要把我们俩叫过来打牌。” 鹿悠愣了下,说道:“爷爷,成弈喝多了,我要回去看着他。” 成老爷子:“今天这是喜事,难得他喝多了,说明他心里高兴。男人应酬的事,免不了的,我今天也喝了些酒,感觉精神更好了。” 鹿悠:“他是真的喝多了,都不省人事了。” 成老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谭清娥说道:“对了,刚刚你让人送来的醒酒汤还有吗?给成弈送一份过去,我喝着觉得还不错。” 鹿悠:“什么醒酒汤?” 谭清娥笑笑,解释道:“我让厨房做了些,就知道老爷子今天要喝酒。这汤是用鱼头熬的,刚刚老爷子喝了点,还有一大半,要不你拿去给成弈喝吧。” 成老爷子:“这汤算是药膳,喝了不光解酒,对身体还好。看你心心念念惦记着他,快拿去给他喝吧。喝完记得回来陪爷爷打会儿牌。” 成老爷子都这么吩咐了,鹿悠就拿着保温饭盒回去一趟。 成弈还躺在床上,鹿悠把保温饭盒的盖子打开,又取了一副碗勺,把醒酒汤盛在小碗里。 她推了推成弈,“醒醒。” 万幸他睡得不是很死,很快便转醒了。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逐渐变得清晰,鹿悠一脸担忧的神色落入他眼底。 “怎么了?”成弈用双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和衣而眠,应该是鹿悠把他弄上床的。 鹿悠用小勺舀了一口奶白色的汤汁,对着勺子吹了吹,汤汁颤巍巍地漾出一丝涟漪,“爷爷让我给你喝点醒酒汤。” 成弈揉了揉太阳穴,确实有点痛。要不是几个朋友非要拉着他喝酒,他也不想喝那么多的。 鹿悠粉嫩的双唇碰了碰汤汁,轻啜一口,味道极其鲜美,温度也刚刚好。如果这不是醒酒汤,鹿悠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一壶都喝完。 “这汤味道挺好的。”鹿悠把那一小勺送到成弈嘴边,成弈尝了尝味道,确实非常美味。 “这汤你让酒店做的?”他问道,毕竟这汤做法不简单,不是有经验的厨师做不出这么好的味道来。 鹿悠摇摇头,说道:“是爷爷听说你喝多了,让我给你拿来的。” 爷爷,醒酒汤。这两个词在成弈的脑海里碰撞,擦出了别样的火花,激得成弈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成弈问道:“这汤到底谁做的?” 鹿悠又舀了一勺,缓缓说道:“是成越奶奶让厨房做好拿过来的,她说爷爷今天肯定会喝酒,就提前预备着了。爷爷只喝了一碗,剩下的让我拿给你喝。” 当这碗汤跟谭清娥扯上关系的时候,那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成弈还记得前段时间孙伯跟他说的话,当初爷爷就是因为喝了酒,又喝了她送来的醒酒汤,这才酒后乱性,造成了今时今日的局面。 鹿悠觉得刚刚那一小口回味无穷,便想再喝一口。成弈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鹿悠不解地看着他。 “别喝。”他制止道。 “怎么了?怕我给你喝光了?”鹿悠眨眨眼。 “汤里可能有东西。”他说道。 鹿悠吓了一跳,立刻将勺子放回碗里,把碗重新搁在床头。 “什么东西?”她问道。 “只是猜测。”成弈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这件事跟鹿悠说清楚,以免她着了那谭清娥的道。 成弈只捡了最精要的部分讲述,就是谭清娥给老爷子送醒酒汤的事,其他捕风捉影的事,成弈还在调查当中,不能妄下评断。 鹿悠还是第一次听说成老爷子还有这样的桃色往事,任谁想想都觉得后背发汗。 听完以后,鹿悠指着那碗汤,说道:“所以你怀疑这汤里有药?” 成弈微微颔首:“我觉得可能就是上次成越身上带的那种。” 鹿悠皱皱眉头;“可是如果她要给你下药,她图什么?我一直在你身边,就算你喝了,那也是和我——” 鹿悠突然想起了什么,抓着他的手臂,说道:“不对,爷爷刚刚让我给你送完汤就去陪他打麻将。如果你喝完了汤,那这段时间我不在,到时候……” 鹿悠只觉得脑门一阵热一阵凉,如果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那她该怎么办? 成弈问道:“爷爷让你陪他打麻将?打麻将得四个人,总不能你们俩打吧。还有谁?” 鹿悠:“应该是成越和他奶奶。” 成弈冷笑一声,这两人还真是狼狈为奸,处心积虑要对付自己。故意给他下药,然后把鹿悠支开,到时候再找个别的女人过来,等鹿悠打完麻将回来,那这场面……不敢细想。 鹿悠咬了咬唇:“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是笃定了鹿悠看见这种画面会对成弈失望至极,然后就离开他?可如果鹿悠是个贪慕荣华富贵的女人,那她就是忍气吞声也会嫁进成家,这件事最多就是膈应一下两人,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鹿悠这么一想,就觉得这件事绝非只是让两人生出隔阂这么简单,也许还留了后手。 试想,如果成弈真的在订婚当天跟别的女人上了床,这件事要是被捅出去,那对成弈的声誉会有多大的侮辱?这可不是别的日子,是订婚的大好日子。 这盆脏水往成弈身上一泼,别的不说,成老爷子肯定也会对他很失望。 鹿悠看着成弈的眼睛,两人似乎是很有默契地想明白了这一切的逻辑关系链,可是她还有最后一个疑问:“那哪个女人会过来?” 这个酒店私密性非常好,除了入住酒店的客人,外人一概不能进入。就算是客人来访,也必须登记,并且致电该房间的客人,确认以后方可放行。更何况他们住的这一栋楼还是酒店最高规格的房间,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进的来的。 也就是说,如果成弈和鹿悠本人不答应,别的女人就是想来找他也不可能。 除非……她也住在这里。 成弈说道:“我也不知道谁会过来。” 鹿悠打了他的胳膊一下,“你还很期待?” 成弈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就开始吃醋了?那要是我真的喝了汤,那一会儿你岂不是会当场哭出来?” 鹿悠托着腮,说道:“我拒绝思考这种问题,怎么想心里都堵得慌,所以不如不想。” 成弈闭目思索片刻,跟鹿悠交代了几句话。 鹿悠想了想,决定照做。她把剩下的醒酒汤倒了,只留了碗里的一点。然后她出门,找成老爷子打麻将。 三人已经落座,鹿悠坐在成老爷子对面。 谭清娥状若无意问道:“汤喝着还合口味吗?” 鹿悠答道:“成弈说味道很好,都喝完了。” 成老爷子眯着眼睛,打出一张五筒,鹿悠连忙喊道:“碰!” 成越打趣道:“小鹿你是不是回去加班加点跟我哥学麻将了?感觉技术好了不少。” 鹿悠不咸不淡说道:“没有。” 可以感觉得出,她对成越的态度分外冷淡,不像以前那么欢快活泼了。 成老爷子轻咳一声,其实今天之所以组这个麻将局,打麻将是假,让鹿悠对成越冰释前嫌才是真。 要不是谭清娥跟他提起来这件事,他都想不起来让成越过来正儿八经跟她道歉。 以后说什么也是一家人,要是因为上次那件事,搞得成弈和成越之间鸡飞狗跳的,那可不是好事。虽然成老爷子知道这兄弟二人一向不对付,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成老爷子摸了一张八万,慢条斯理说道:“小鹿啊,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生阿越的气啊?” 鹿悠打出一张三条,面无表情道:“没有。” 成越可是女人堆里混出来的,女人什么心思他心里透亮着呢。这女人说要是跟你这么冷冰冰地说“没有”,那铁定是“有”。 成越估摸着她听牌是听在三条附近,于是便把自己的三四五条挨个打出来试探。 果不其然,五条一出,鹿悠胡牌了。 成老爷子:“看来鹿悠今晚是开门红,我们都得小心点了。” 麻将机换了一副码好的新牌,成越一边抓着牌一边说道:“怎么胡了牌还一脸不开心?” 鹿悠能开心的起来吗?想着现在可能正有个女人往成弈的房里去,她就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去踹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脚。 要不是怕坏了事,她才不会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在打麻将。 成越:“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求求小姑奶奶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成老爷子也在一旁打着圆场:“小鹿啊,以后你就是阿越的堂嫂,这事是他做得欠考虑了,你看他跟你赔礼道歉,你就原谅他吧。” 鹿悠摸牌的手一滞,心想感情在这等着她呢。上次的事,虽然她不知道成越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把她骗出去还不让她回家,可是她知道,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让她再像以前那样对成越抱着一颗平常心,那是不可能的。 成越:“你看我也收到惩罚了,那派出所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一晚上不给我睡觉。你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俩眼睛熬得熊猫一样,就差被抓到动物园给游客参观了。” 鹿悠听了这话,很不争气地“噗”地笑了一声。不过她的面色随即恢复平静,说道:“要不是你平时出入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结交些狐朋狗友,又怎么会被警察抓走。要我说,你是活该!” 成越:“是是是,我活该。所以说,嫂子你能原谅我了吗?” 鹿悠:“那要看看成弈愿不愿意原谅你。” 成越脸上显出懊丧的神情,泄气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原谅我了。” 想让成弈原谅他,下辈子也许还有点可能。这辈子……算了吧。 成老爷子帮腔道:“这小子胡作非为惯了,我已经帮你狠狠训过他了。他以后再不会这样了,你呢,就还拿他当小叔子。至于成越你,小鹿是你嫂子,以后要对她保持尊重,别天天没大没小的。” 成老爷子话都说到这份上,那鹿悠自然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嘴上说着:“那好吧。” 至于心里原谅不原谅,谁也管不着。只要在老爷子面前装作和气一片,那就可以了。 鹿悠陪着他们打了两圈,她时不时点开手机屏幕看时间。看得出她很心急。 谭清娥瞥了眼时间,对成老爷子说道:“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该休息了。” 成老爷子打了个呵欠:“也罢,我也困了。你们俩也回去休息吧。” 鹿悠跟成老爷子道别后,往屋外走去。成越见她行色匆匆,心有不甘。他当然知道鹿悠刚刚在牌桌上只是敷衍成老爷子,心里并未真正原谅他。 成越觉得,这件事他该跟鹿悠说清楚。说到底,他确实没对她存什么坏心思。要是她一直因为这件事记恨他,那他也会良心不安。 成越快步跟上去,挡在鹿悠面前。 鹿悠想往左走绕过他,他就往左挪一步。想往右,他便往右。 鹿悠急得伸手去推他,成越说道:“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鹿悠只当他是故意出来拖延时间的,按照计划,恐怕这会儿成弈已经跟别的女人生米煮成熟饭了。 她道:“你快让开,我有事。” 成越:“就给我三分钟时间,好吗?” 鹿悠跺脚,愤愤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坏主意,你是故意过来妨碍我的吧。” 成越不解:“你说什么?” 鹿悠:“让开,我要回去。你不是想让我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厮混吗?你挡着我怎么看?” 成越愈发奇怪起来,这丫头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这时候鹿悠突然往左边一闪,躲过了成越,往自己房间的方向奔过去。成越心下纳闷,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鹿悠手忙脚乱地敲着门,等了大约半分钟,门开了。 成弈衣衫完好,面色从容。他冲她使个眼色,鹿悠歪着脑袋往里面一瞧,果然有个女人在房里。 那身影,怎么看,怎么像肖茉。 第100章 肖茉惊诧地回头, 看到鹿悠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嫉恶的光芒。 本以为今晚的事万无一失了,可谁曾想到,精心布置下一切, 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肖茉敲开成弈房门的那一刹那, 看到床头摆着空空的汤碗, 就笃定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东西终于要到手了。 正因欣喜堆叠在胸口, 才忽视了成弈见了她时眼神里闪过的一丝阴翳。 这药见效需要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而成弈又喝多了酒, 肖茉算好了时间来的。 可成弈除了脸色微醺, 神智并无任何异常。他问肖茉过来有什么事情,肖茉只好说自己有事情想找成弈谈一谈。 成弈眉头微皱,说道:“我觉得上次我在电话里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肖茉吸了口气,假惺惺道:“这么久了, 我也想开了许多。只是今天是你订婚……我心中实在是……对不起。” 成弈冷言道:“希望你是真的想开了。” 肖茉又问道:“鹿悠去哪了?” 成弈:“她去爷爷那里了。” “她可真殷……”肖茉顿了下,把“勤”字咽进口中, 换了个说法:“真孝顺。” 既然是算好了时间,肖茉估摸着成弈也快撑不住了。她佯作抚了抚额头,问道:“你不觉得这房间很热吗?空调坏了吗?” 这种酒店这种房间怎么可能出现空调坏掉这种低级错误, 肖茉不过是找个由头,等着成弈乖乖入套。 成弈淡定道:“你要是觉得热, 可以回自己房间去。” 成弈把门拉开,做出送客的姿态。可没想到肖茉心一横,按住他的手, 把门关上,两条胳膊就这么挂上了他的脖子。 成弈眼神一凛,立刻伸手推开她。原本他还想着也许肖茉只是恰巧路过,可这一举动证明了,她确实心怀不轨…… 也不知道那汤里到底下了多少药,成弈只喝了一小勺,身体就微微有些燥热。真不敢想象他要是喝了一碗,现在还能不能保持清醒的神智。 肖茉并没有因此被打倒,她瞥见成弈额头些许晶亮的汗,认定他已经喝下了药。于是便又贴了过来,她软语道:“你真的不热吗?” 她伸手想去碰成弈的额头,却被他闪开。她收回手,痴痴笑道:“你看你都出汗了……你在紧张什么?” 成弈闭了闭眼,说道:“肖茉,如果你不想让彼此难堪,最好现在就住手。” “住手?”肖茉眨眨眼睛,佯作不解:“住什么手?你难道是怕你自己……把持不住?” 肖茉伸手去解自己腋下的搭扣,一边解一边说道:“承认吧……你抗拒不了我。我愿意给你……” 成弈背过身,捏紧拳头,说道:“你不要这样。” 肖茉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你怕她回来?你有什么可怕的?她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家里无权无势,就算你跟别的女人有什么,她都不敢对你说一句狠话……” 正要拉开前襟,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肖茉闻声立刻转过身,可这扣子易解不易扣,她正着急怎么系上,却突然镇定了下来。 怕什么?要是鹿悠看到两人衣冠整齐的样子才不好,就是要让她看到自己衣冠不整的模样。 成弈开门后,鹿悠探着脑袋往里面一瞧,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明明自己都跟成弈订婚了,她还恬不知耻地跑过来勾引成弈。鹿悠不禁捏紧了拳头。 鹿悠张张口,假装不解地问道:“都这么晚了,肖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肖茉一手扶着腋下的搭扣,转过头来,冲鹿悠一笑:“你说呢?”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 鹿悠被她这个笑容恶心到了,成弈则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鹿悠当然知道肖茉是故意用这招来挑拨离间,自己哪能着了她的道。 她走到肖茉身旁,小小的身躯里似乎蕴含着无限的力量:“哦?那请问你们这是事前还是事后呢?” 肖茉抿唇,说道:“这你可以问他啊。” 鹿悠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没见过被捉奸在床还如此趾高气昂的女人。 鹿悠上下打量着她,说道:“该不会是还没爬上床就被赶下来了吧?” “你……”一下子戳中了肖茉的痛脚,肖茉也顾不得成弈的想法了,反正她得不到他,鹿悠也别想得到。就算得到了,也要她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肖茉话里都在暗指当初两人在美国的事。 “看来肖小姐是惯犯了。”鹿悠啧啧两声,“也不知道堂堂肖家大小姐,放下身段不求名分也要爬上我未婚夫的床,害臊不害臊呢?” 她可以咬重了“我未婚夫”四个字,以宣示主权。 鹿悠扭过头对成弈说:“你有什么想说的?” 成弈:“子虚乌有的事,我无话可说。” 鹿悠又对肖茉说道:“听到没?他说子虚乌有,你煞费苦心却连个承认都得不到,你图什么啊?” 肖茉咬唇,说道:“你还指望男人会承认这种事?” 鹿悠托着下巴沉思片刻,说道:“我怎么能指望自己的未婚夫背着我偷情还承认吧?你觉得是我傻还是他傻?” 肖茉:“呵,你倒是大度。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承认也没办法。” 鹿悠:“要我是你,起码也得等肚子大了再上门踢馆。无凭无据就说我未婚夫跟你有一腿,谁信呐?” 成弈也被肖茉说得火冒三丈,之前他没有跟她在电话里对峙这件事,就是给她留了颜面。谁知道她却毫不领情,反而添油加醋在鹿悠面前三番五次提及。 如果不是鹿悠极其信任他,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些什么事来。 成弈开口道:“肖茉,我与你从未有过任何逾矩行为,希望你自重。” 肖茉铁了心要恶心他们两人,便反唇相讥:“吃了不认,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鹿悠:“哦?你是想跟我说你们两人在美国做过苟且之事?” “什么叫苟且之事?”肖茉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仿佛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一样:“他对我很温柔,我们做了一整晚……” 鹿悠没闲心听她扯谎了,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一整晚?他在床上就是三秒,你们怎么一整晚的?” “咳咳……”成弈闻言脸色瞬间黑了,竟然敢这么说他,这笔账他得记下,迟早讨回来。 肖茉闻言有些心虚,她又没跟成弈上过床,哪知道他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看他身材那么好,一定是平日里没少健身。她确实有听过一种说法是,健身的男人似乎时间确实有点短…… 不对,肯定是鹿悠瞎说。成弈只有三秒?谁相信?肖茉眼角的余光扫过成弈,他竟没有出口反驳?这……这下肖茉心里更没底了,如果鹿悠说的是假的,为什么他不反驳?哪有男人开得起这种玩笑。 肖茉稳住阵脚,说道:“前戏很长,不行吗?” 鹿悠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嗯,时间不够,前戏来凑。看来你还挺开心的,三秒都能让你回味无穷。” 这话说得让肖茉尴尬不已,正犹豫着怎么接她的话茬,鹿悠又说道:“不过很可惜,这是我骗你的。” 肖茉指着鹿悠:“你……” 鹿悠轻轻把她的手指拨开,说道:“你不知道吧?我们……”我们是在那之后才有的第一次,一个男人再怎么伪装,第一次是无法伪装的。 鹿悠想了想,并不想把她和成弈的闺中密事拿出来说,她可不像眼前这个女人,喜欢摆弄这些事。 鹿悠:“算了,我不想跟你多说。我只要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就可以了。” 谎言被拆穿的肖茉,气得狗急跳墙,临走前也要反咬鹿悠一口:“你真以为他喜欢你?你不过就是运气好,被他找来糊弄他爷爷的。现在他爷爷喜欢你,他才顺势娶了你。我告诉你,换了谁都一样。你太不了解他了,毕竟比起亿成的股份,什么都不值得一提!婚姻也一样可以被拿来当做筹码!” 肖茉走出房门几步,却撞上了成越。她急急揽着自己的衣服,狼狈离去。 成弈这才发现门外还有个人,见到成越,他显然很愤怒:“你在这里干什么?” 成越也算是目睹了一场鸡飞狗跳的好戏,他还在心底琢磨着成弈到底有没有干对不起小鹿的事,要是真干了,那小鹿也太受委屈了。 鹿悠也伸出半个头,冲他说道:“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你这个卑鄙小人!” 成越:“我卑鄙?” 鹿悠:“你不卑鄙吗?今天晚上的事,也有你一份功劳!” 肯定是他跟谭清娥合计好了来算计成弈,他这个小狗腿又是来支开她又是阻止她回房的。鹿悠想到这里,眉头就皱成了小山。 成越:“我怎么了?” 鹿悠:“你就是故意来叫我走好给他们创造机会的,还有,那汤里有药……” 鹿悠本来对这件事将信将疑,毕竟一切也只是成弈的推测。可是她打麻将的时候,身体就有了些异样的反应。她只尝了一小口,全身上下就像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一样。所以她才着急想要回来。 天知道要是成弈喝了那些汤,现在会是什么样。好在,奸计没有得逞。 “药?”成越不解。 成弈想起上次的事,还心有余悸,他也懒得与成越理论,直接指出:“上次在警局你身上被搜出的药,还用解释吗?” 成越:“……” 这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那药被警察搜走以后,被证实不是毒.品后他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成弈后来又特地找人验了。 成弈把鹿悠护在身后,冷言冷语道:“从今以后,你离她远点。否则这件事传到爷爷那里去……” 成越连忙解释道:“我承认那药是在我身上,可是我真的没有给下给小鹿。不然她怎么会完好无损回去……” 成弈凛声道:“你还真想对她做什么?” 成越:“我哪敢啊,你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啊。” 鹿悠:“哼,所以你一招不成,就又有了今晚这一招。” 成越:“我冤死了,爷爷让我来找你打麻将也怨我,我想给你道歉你又不听。是我不好,我该死,我滚,我滚还不行吗?” 成弈:“慢着!你的药是从哪来的?” 成越脚步一停,随即像脚底抹油一般开溜,只留下四个字:“无可奉告。” 再怎么,也不能跟他们说这药是谭清娥给他的。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成越虽然不甚了解,但他隐约觉得奶奶确实在里面插了一手。 可是既然有肖茉出来背锅,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鹿悠看着成越灰溜溜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他真不知道还假不知道啊?” 而成弈显然没有这个闲心再跟她分析这些了,他“嘭”地关上门,然后就俯身把鹿悠打横抱起。 “啊!”鹿悠一下子失了重心,双手条件反射似的搂着成弈的脖子。 成弈把她丢到床上后,就开始给她宽衣解带——哦不,可以说是近乎兽行地剥下她的衣服。 他早就急不可耐了,好不容易等到闲杂人等都走了,这才可以好好跟她解决一下。 鹿悠感同身受,毕竟那药,两人都有份。 她闭上眼,脑子里却响起了肖茉说的最后一句话。今晚她说的什么鹿悠都不信,可偏偏是最后一句话让鹿悠心里打起了小鼓。 真的只是她运气好?恰好讨了成老爷子欢心所以成弈才要跟她结婚的?如果当初,换了别的女人,对他来说,是不是也都一样? 可惜,成弈的动作制止了她的胡思乱想,让她只能专注于眼前这唯一迫切的事。 室内空调打着低温冷风,可两人的身体却犹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第101章 第二天, 鹿悠揉着酸痛的身体从睡梦中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糟了!她想起来今天还要陪家里人去看望B市一位远亲,这下可坏事了。 鹿悠匆忙想从床上爬起来,成弈一条胳膊横过她的腰, 将她一兜又圈进怀里。 成弈凑上前来, 用下巴蹭着她光滑的小脸。一早没有刮胡子, 长出一小截青青的胡茬, 蹭在皮肤上,有种麻麻刺刺的感觉。 鹿悠推搡着说道:“别闹, 我今天还有事。” 成弈:“也亏你还起得来。” 鹿悠懊丧道:“你以为我想啊。” 就连她这个在床上从不出力的昨晚都快累个半死, 可想而知成弈今天该是多精疲力竭。 鹿悠亲亲他的下巴,说道:“乖啊,我忙完就回来了。” 成弈揉了揉太阳穴,宿醉加上一夜折腾, 着实难受得紧,他都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这些事了。 成弈:“那你早点回来。” 鹿悠离开之后, 成弈也起床了。并不是他不累,只是一日之计在于晨,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查清楚当年的事。 若那谭清娥只是单纯靠手段爬上老爷子的床, 那他也无话可说。事情发生也已经发生了,老爷子也默认了, 这么多年也过来了,肯定早已接受这个事实。 可偏偏,在这件事之前, 祖母的死因着实蹊跷,总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鹿悠家的这个远亲是鹿奶奶的表妹,以前鹿悠刚考上C大的时候,她奶奶就经常念叨着她有个表妹当年远嫁到B市,让她有空去拜访一下。可是鹿悠忙着自己的事,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这下趁着她订婚家里来了不少人,正好去看望一下这位远亲。 鹿悠到的时候,鹿爸鹿妈已经等她有一阵子了。 鹿妈见鹿悠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禁叹口气:“都要结婚的人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要是成弈家里人知道你睡到这个点才起床,指不定背地里怎么看待你呢。” 鹿悠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而那边,大伯二伯两家子却一改常态,反倒来宽慰蒋雪英:“以后鹿悠嫁过去呢就是当富太太的,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发麻。你呀,还操心什么,跟着享福吧。” 蒋雪英:“她以后能过得好是她的福气,我这个当妈的能享什么福。这把年纪了,儿女过得好,我心里就舒坦。可这种人家,万一她以后受了气,我跟他爸连讲话可能都帮不上,她怎么能不自己多注意注意。” 鹿悠眼神一黯,果然这种话是当妈的才能说得出来的。别人都觉得她嫁到成家下半辈子就是躺着享福,只有当妈的会为她担忧。古有齐大非偶,现如今她与成弈门不当户不对是事实,若不是有成老爷子和成弈宠着她,那她将来势必也只能仰人鼻息。 鹿悠说道:“妈,我以后会注意的。” 去姨奶家做客,免不了要问些情况。鹿悠的姨奶如今已近七十高龄,她丈夫比她大了好几岁,前年刚去了。她一人孀居在B市,守着空房子和一条狮子狗。只有周末儿女带着孙儿孙女来看望她的时候,家里才有生机活力。 姨奶见到鹿家三兄弟,格外感慨,说道:“当年我出嫁的时候,你们家老大才刚会走路。我这么些年也没怎么回过娘家,以前啊,交通不方便。等交通方便了,娘家也没什么人了……” 说罢,姨奶一脸怅然:“我跟表姐,都快三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的可能了。” 三十年……鹿悠这辈子还没活过三十年,这么长时间的背井离乡,她一个外地人嫁到B市来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她出口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带着B市的地域腔调,不知道的可能很难想象她本是J省人。 鹿爸安慰道:“姨妈,您别这么说。我女儿将来也嫁在B市,以后机会多得是。” 鹿悠也说道:“是啊,等我结婚了,也请您一块过去。” 姨奶:“说起来,这趟你们过来也是为了这事吧。既然选择远嫁,就一定要找个好人家。不然背井离乡,实在是不值得啊。” 鹿妈道:“放心吧,是个好人家。” 大伯连忙说道:“她将来老公可是亿成集团家的大公子,这以后可是享不尽的福气……” 二伯附和道:“是啊是啊,以后我们一家可都沾着光呢。” 鹿悠很无语,她并不喜欢自己与成弈结婚的事,被人以如此炫耀的口吻说出来。说起来,他们是自由恋爱,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而到了大伯二伯嘴里,跟家里种的白菜卖了个好价钱似乎没什么区别。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是对她和成弈感情的侮辱。 姨奶笑道:“既然是个好人家,你们也能省省心了。” 鹿悠回来的路上,就闷闷不乐。鹿爸鹿妈向来行事低调,从来不会大张旗鼓地跟外人谈论她的婚事,就算提起来,也只是跟家常便饭一样随意。而大伯二伯现在到哪里都把她挂在嘴上,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成弈将来的妻子是他们的亲侄女。 说得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厚似的,分明几个月以前,还整日对她冷嘲热讽的。 鹿爸:“你也别放在心上,你大伯二伯可能只是为你高兴。” 鹿悠哼哼道:“为我高兴?我看不见得。”还不知道背地里打什么小算盘呢。 果不其然,还真让大伯二伯整出了些幺蛾子。 这天是鹿悠和成弈搬家的日子。鹿悠起了个大早,就跟着成弈去新家收拾了。乔迁新居,本是美事一桩。 鹿悠接到大伯电话的时候,正站在敞亮宽阔的衣帽间里,看人往里面搬各色衣服鞋子包包。 “喂,鹿悠,是我啊。”电话那头传来大伯谄媚的声音。 鹿悠顺手把一件新裙子挂在壁橱里,成弈给她准备的这个衣帽间跟精品店一样,令人眼花缭乱。还不知道托了什么时尚买手给她准备了一屋子的新衣服,一问才知道居然是某知名时尚杂志的主编。 鹿悠懒洋洋道:“哦,是大伯啊。” 大伯:“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鹿悠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接说道:“大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伯:“鹿悠啊,有点小事要拜托你一下。你放心,就你一句话的事。” 鹿悠心里敲响了警钟,她谨慎道:“我还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能量,一句话就能办成一件事。” 大伯:“我有个朋友,他儿子呢,正好快毕业了想找个工作。你看呢,随便给他在亿成谋个一差半职的,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鹿悠:“……” 鹿悠心想自己只是个普通公司的小白领,正打算跳槽,下家还没找好。自己何德何能,年纪轻轻就能给人安排工作了?再说了,什么朋友家的孩子?关她屁事。 鹿悠:“亿成又不是我的,我说话不作数的。” 大伯:“哎呀,你跟成弈说一声,他还能拒绝你不成?” 鹿悠来气了:“大伯,我当初找工作都是凭真才实干,才在B市立足的。现在怎么个个都想找关系走捷径,再说了,这叫什么关系?亿成大少爷的未婚妻的大伯的朋友的孩子?你让我怎么开得了口?” 中间经手了差不多五个人,六维理论都快用尽了。 大伯:“你这话说的,以后你就是成家人,我是你亲大伯,这关系还不够亲?” 鹿悠提开软凳上的两只包包,坐了下来,“大伯,你要知道,我跟亿成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我跟他结婚了,那也是他家的集团。亿成做什么决策,我没有任何权利过问。” 大伯:“你看看你,激动什么?我又没让你做什么大事,不过是随便安排个职位,根本影响不了什么,给谁不是做?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公司里没有像这种走后门进去的人?” 鹿悠:“哦,好像确实有。不过人家爸爸好歹也算个小股东或者社会名流,是能给亿成带来实实在在利益的,跟你这种攀裙带关系的好像不太一样。” 大伯:“你怎么说话呢?你看我们一大家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有出息了,让你帮点小忙都不乐意。” 鹿悠冷笑,什么叫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他出什么力了?阻力还差不多。 鹿悠:“这事儿我没法帮忙,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罢鹿悠就挂了电话。她把手机丢到一边,扭头看见化妆镜里的自己,气呼呼的。 成弈恰好进来,看见坐在一堆包包鞋子中间的鹿悠。 “这些东西还喜欢吗?”他问道。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鹿悠说道。 “看你不太开心的样子。”成弈蹲下身子,随手拾起一个包装袋,防尘袋中精心包装着一只袖珍手包,细细的链带、凹凸的纹路尽显质感。 鹿悠叹口气,伸手去揽他的脖子,闷闷道:“我变成香饽饽了。” “香饽饽不好么?” “不好。”鹿悠皱皱眉头,“会招苍蝇。” 成弈放下这只手包,一手捋过她脸侧的细发,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鹿悠觉得这件事算是自己的家丑,并不想跟成弈说,好像她们一家子都上赶着要蹭他便宜一样。 她摇摇头,说道:“没人,是我自怨自艾。” 成弈当然不信他的话,他站起身,顺带着将她整个人从凳子上拉起来,然后带着她一同落座——当然,她是直接跨坐在了他腿上。 鹿悠脸微微一红,这衣帽间的门还没关,外面来来往往的工人还在忙碌着,指不定就被人瞧见他俩亲昵的模样,这影响也太不好了。 成弈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口中带着命令的口吻:“记住,我们才是一体的。有任何事你都可以跟我说,不用顾虑别人的看法。” 鹿悠的小手扶着他的肩膀,糯糯道:“还不是我那个大伯……你也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鹿悠把刚刚电话里的事粗略地跟他说了一遍,末了总结道:“我还没嫁给你,他们就想借着这层打不着的关系干这干那。你说是不是很过分?” 成弈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光滑的触感手感极佳,他道:“也没有很过分。” 鹿悠:“嗯?” 成弈:“你以后是我老婆,怎么能说这叫打不着的关系?” 鹿悠:“可是……” 成弈:“等我们结了婚以后,这种想讨好处的人会想法设法找上你,不止你的亲戚,还包括很多别的人。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鹿悠发现,成弈的老婆可真不是什么好当的差事。不说别的,就说这B市的名媛贵妇圈,她都够呛应付过来。更别提这些怀着五花八门的目的想要接近成弈的人。像她这么单纯的人,面对这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真是有些束手无策。 成弈:“你会统统拒绝吗?” 鹿悠思索片刻,犹豫道:“我不知道。” 今天是她大伯,她可以毫不留情地拒绝。明天如果换成她的父母、她的好朋友,那她是不是会心软呢? 成弈:“你得试着去习惯这些事,也要知道这也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善于应用人脉资源本来就是一种优势,如果有人向你抛出枝,你要考虑是否接下来。” 鹿悠:“这好难。” 成弈:“你可以告诉我,跟我商量。我们才是一家人。” 鹿悠懵懵懂懂点头,如果有他在,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因为他很厉害,能把这些事处理得游刃有余,一切问题到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她要做的,就是信任他。 鹿悠想了想,狡黠地问道:“这算不算人家常说的……吹枕边风?” 成弈见她乌黑的眼中有俏皮的神色,会心一笑道:“算。” 鹿悠双手搭着他的肩膀,身子往他这边又挪了挪:“那你说,今天的事,我该怎么处理?” 成弈:“让他把那个人的简历递过来,你帮忙投递。但是要事先说好最终是否留用还得看公司的需要,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过来的。” 鹿悠:“可是我不想帮他。这要让他得了便宜,以后还不得——” 成弈:“这么做只是把别人对你的非议降到最低。你看你那么严厉地拒绝他,被他说成什么了?白眼狼。现在你把你能帮的忙都帮了,最后如果不通过,他也怨不得你,最多怨怨我不近人情。” 鹿悠:“你想别人怨你?” 成弈嘴边一抹淡笑浮现:“对于比自己高一点的人,他们会嫉恨。而对于比自己高出太多的人,他们只能仰望。所以,他们不敢怨我。” 鹿悠几乎是痴迷地注视着他的脸,以前总觉得自己很肤浅,喜欢个男人都喜欢他的表面。可是现在,她发现这个男人就像一片无穷无尽的宝藏,等待着她去发掘他的内里。 成弈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道:“别对我露出这种表情,很傻。” 鹿悠蹭着他的胸膛,嘟囔道:“人家只是对你太崇拜了!” 第102章 为了不辜负成弈的谆谆教导, 鹿悠开始学着帮忙打理些事务,一方面是为了替他分忧,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更深入地了解他,为将来做一个称职的妻子做准备。 成弈建议她直接过来亿成上班, 反正亿成也有设计部门, 鹿悠是相关专业的, 找人带带她肯定学得很快。 鹿悠提了离职, 公司也没有挽留,毕竟都知道她有个了不得的男朋友, 她又岂是池中物? 鹿悠到亿成国际大厦的第一天, 有人带她熟悉了大厦的工作环境。知道她是成弈的未婚妻,大家伙自然都是恭恭敬敬,就连部门老大也是客客气气。 先前鹿悠来过一次,只不过那次带给她的回忆并不算很美丽。当时她几乎是怀着必死的决心去见那个传说中的甲方爸爸, 做好被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人格羞辱的准备,可谁知道一切却从那时开始渐渐偏离了轨道…… 中午的时候, 成弈喊鹿悠一块儿去吃饭,鹿悠拒绝了,理由是想趁着午餐时候认识一下新同事。成弈哂笑, 看来她还是挺把工作当回事的,便不再管她。 鹿悠吃完午饭, 路过街边的西点屋,顺手买了些甜品,打算给成弈送过去, 聊表心意,以作补偿。 鹿悠拎着甜品袋敲开了成弈办公室的门,探出半个小脑袋,然后冲着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进屋以后,鹿悠东看看西看看,像是只好奇的小猫。 成弈:“你看什么呢?” 鹿悠:“今天上午哪里都去过了,就是你这办公室没来过。” 成弈:“你以前不是来过吗?” 鹿悠:“不一样,上次我都不敢正眼瞧你。” 鹿悠打开袋子,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拆开后里面躺着一块晶莹水润的布丁。她用小勺轻轻一碰,布丁就颤巍巍地晃悠。 成弈坐在办公桌后,好笑地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啊,张嘴。”鹿悠舀了一块布丁,用手在下面虚托着送到成弈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办公桌,鹿悠需要俯身才能够着他。 “刚吃完饭,我不吃这些。”他握住鹿悠的手,将勺子转了个方向,反送到她唇边:“你吃。” 鹿悠摇摇头,“我特地给你买的,你就吃一口嘛!” 成弈经不住她这撒娇一样的讨好,便张开口吃了下去,冰凉凉的布丁滑过喉头的滋味很美好。 两人在办公室半调情半嬉闹地分食着布丁,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人。尤秘书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甚至想擦擦眼睛,她怀疑自己出了幻视。 平日里行事作风雷厉风行的成总,私下里居然会露出这样温润的面孔。 还是成弈更敏锐些,注意到门口有人,便轻咳了一声,坐正了身子,他低声道:“有人来了,别没大没小了。” 鹿悠连忙收起自己的小女儿情态,老老实实把布丁从他桌上移走。 “进来吧。”成弈说道。 尤秘书拿出自己作为总秘的专业素养,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从容不迫地进到办公室里,迅速把上午交代的几件事做了个简短的汇报,然后逐条提醒成弈下午的行程安排。 成弈把行程调整了一下,然后就让尤秘书去忙。 鹿悠全程眼睛紧盯着尤秘书,一眨不眨。 待她走了之后,成弈说道:“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因为她太漂亮了啊。”鹿悠由衷赞叹道:“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好漂亮,没想到工作能力也很出色,简直就是都市行业剧里面女主角的现实版啊。” 成弈:“没注意过。” 鹿悠继续问道:“你们公司选总秘是不是按相貌挑的啊?” 成弈无语,说道:“她是国外名校毕业,在其他部门干了一两年才被提拔上来的。” 鹿悠:“长得漂亮,学历又高,工作能力还强……跟她一比,我感觉自己好一般。” 成弈:“……” 正想着怎么安慰她,鹿悠又嘻嘻道:“不过上帝是公平的,我运气好像还不错,能遇到你我多幸运。” 看着她眼中跃动的星星,成弈心头一软。 小傻瓜,我才是幸运的那个。 订婚宴上鹿悠认识了一些成家那边的亲朋好友,除了这些人,还有就是和成家有利益往来的人家。这些人家里不免也有些少妇和大小姐,总归是要多跟她们搞好关系,男人有男人的社交,女人也有女人的社交。 这些人里,鹿悠只认识成弈发小梁暄的老婆齐叶蓁。同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嫁入豪门,鹿悠觉得跟着她后面多学点东西总不坏事。 正巧齐叶蓁周末约她去逛街,鹿悠便答应了。两人年纪相仿又有相似经历,凑在一起简直就像失散多年的姐妹,叽叽喳喳就聊开了。 “……所以你以后是要留在P大教书?”鹿悠难掩崇拜之情。 “不算教书,只是做研究,顺带给本科生上上课,一周也就两节课。”齐叶蓁说道。 “当老师真好,有寒暑假。”鹿悠羡慕道。 “可是得发Paper啊,也有压力的,教书只是其次。”齐叶蓁随手挑过一件长袖的黑白连衣裙,马上就要入秋了,她们这趟出来也是购置些秋冬衣服,“你看这件怎么样?” “你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鹿悠嘴巴很甜,当然她说的也是实话。眼前这位梁太太,年纪轻轻就给梁家生了个孙子,身材和脸蛋还保持得那么好,学历高脑子又聪明,简直是人赢本人。 “不过我觉得这个款式比较干练,跟你的气质不太符。这件藕荷色的不错。”鹿悠补充道。 齐叶蓁抿嘴笑笑,“逛街还是该跟姐妹一块出来,跟老公出来都是一问三不知。除了好好好买买买,就不会说别的了。” “出来逛街都不忘秀恩爱,你老公对你可真好。”鹿悠说道。 “说得好像成弈对你不好似的。”齐叶蓁挑了那件藕荷色的裙子,直接让店员包起来,她又问道:“你不买吗?” 鹿悠摆手道:“他在衣帽间里堆满了我的衣服,我觉得可以穿到天荒地老了。” 齐叶蓁挑了四五件衣服,去刷卡结账,小十万的账单让鹿悠内心很震撼。她告诫自己,要习惯,这跟成弈出去逛街花掉一套房相比,真的是小意思了。 齐叶蓁:“我老公第一次带我出来买衣服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鹿悠:“嗯?” 齐叶蓁:“就是觉得太贵了啊,那时候我们才刚谈恋爱,我总是觉得受之有愧。” 鹿悠深表同感。 齐叶蓁:“现在都习惯了。作为他的老婆,要知道出现在任何场合都要保持美好的形象。而这个圈子又喜欢以衣度人,如果穿得很随便,其实是折了他的面子。” 鹿悠赶紧把这句话记在心里,这是宝贵的经验。 齐叶蓁:“不过我在家里还是会穿些自己淘来的衣服,有些小众设计师品牌出的衣服又好看又便宜。” 鹿悠点头,“是的。很多设计室刚起步的时候都举步维艰,好的设计有时候就是缺少渠道推广出去。” 齐叶蓁:“你好像也是设计出身?” 鹿悠:“我是平面设计方向的,跟衣服珠宝包包设计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两人出了这间店后,转角又进了另一家店。正叽叽咕咕讨论着各种设计的共同点和不同点时,鹿悠顿住了。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就在这里碰上了肖茉呢? 齐叶蓁见鹿悠突然不说话,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肖茉。 肖家跟梁家也是有往来的,所以齐叶蓁与肖茉也算是点头之交。听说肖家和成家走得特别近,也许鹿悠比较熟。 肖茉正和自己的闺蜜陆子萱在买东西,自从出了上次订婚宴的事,她精神不振窝在家里好久,总算在闺蜜的鼓励下出门购物补血。 可谁曾想,刚逛了没两家,竟遇上了鹿悠。 齐叶蓁和鹿悠交流了一个眼神,暗示她要不要过去打招呼。鹿悠微微摇头,齐叶蓁心下有疑,却也装作没看见一样拉着鹿悠走开。 可那陆子萱看到鹿悠,为闺蜜打抱不平的精神气就起来了。肖茉喜欢成弈这件事,她可是被肖茉从小到大叨唠得耳朵都要起茧了。结果这个成弈有眼无珠,放着这么好的肖茉不要,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订了婚,还害得肖茉如此伤心。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鹿悠即将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突然大声说道:“哟,这不是鹿悠吗?怎么见了我们跟不认识一样?” 鹿悠的腿一僵,既然都被人叫住了,再假装没听见就跟怕了她似的。 鹿悠只得回头,皮笑肉不笑道:“不好意思,真的没注意到。” 陆子萱拉着肖茉上前,说道:“前些日子订婚我也去了,不记得我了吗?我叫陆子萱。” 鹿悠脑壳疼,那么多宾客哪能个个她都记得住。 肖茉语气酸酸道:“人家可是要当成家少奶奶的人,麻雀变凤凰,哪里还有这个闲心去记这些琐事?” 齐叶蓁立刻就明白鹿悠刚刚为何不想上去打招呼了,原来是结了梁子。不然这肖茉和陆子萱的语气怎么会如此阴阳怪调。 齐叶蓁说道:“今天还真是巧了,居然在这里遇上。刚刚她跟我说想去别家逛逛,走太急没注意到你们。” 陆子萱自然也认得面前这位梁太太,她长得漂亮可是出了名的。再说她还嫁给了梁暄,那也是圈内数得过来的优质男人。结果现在这群男人一个两个地开始找这种家世平平的小姑娘结婚,害得她们这种富家女待价而沽。 自古以来,就有取低嫁高一说。男人娶个家境不如自己的女人不碍事,可哪有人家把自己闺女嫁给穷小子的?本来这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事,现在萝卜都被外人拔了,她们倒越发难嫁了。 陆子萱说道:“梁太太说笑了。她不记得我们,你怎么会不记得?” 鹿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以为这陆子萱是冲着自己来发难的,怎么还殃及池鱼了。 鹿悠说道:“陆小姐揪着我们不放倒显得我们是故意的了?那现在招呼也打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肖茉觉得,自己因为成弈颓靡的事不能被鹿悠看出来,这样太有损颜面了。除此以外,她还要让鹿悠知道,她是肖家的大小姐,出生以来锦衣玉食,跟她这种小麻雀有着天壤之别,她根本配不上成弈。 肖茉笑道:“既然这么有缘,一起逛逛呗。我听说鹿悠你是个设计师,眼光肯定挑,不如给我们提提意见?” 鹿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想跟你一起逛街啊,纯粹给自己添堵。 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陆子萱就说道:“难不成这个面子也不肯赏了?不愧是成家要过门的媳妇,架子还真大。” 齐叶蓁:“那就一起看看吧,不过我们不能待太久,一会儿她要跟我回家看孩子了。” 也算是个折中的解决办法。 鹿悠迫使自己平心静气,做人要大度,在人前要给成弈留面子,毕竟她现在跟他是捆绑在一起的。若是她做出什么任性的事,那别人指摘的不止是她,还有成弈。 这家店比刚刚那家还大,上上下下足有三层。肖茉每拿一件衣服,就让鹿悠点评。 鹿悠说好的,她就非要挑点毛病。鹿悠说不行的,她就说这衣服有个性。这分明是在刁难鹿悠。 于是当肖茉再度拿起一件衣服的时候,鹿悠说道:“肖小姐,我虽然学设计出身,但我并不敢说自己能比设计这些衣服的设计师更优秀。衣服都是好衣服,但人应该穿自己合适的衣服,身材再好的模特也有不适合的衣服。我对衣服的看法,是基于你适合不适合这个前提,而不是单纯的好不好。” 陆子萱:“我们肖茉人美身材好,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子萱。”肖茉嗔怪道:“别这样,人家鹿悠也是好心提意见。” 肖茉转过身又笑眯眯问道:“那你自己有没有什么看中想买的?” 鹿悠:“我就不用了,你自己看看就好。” 肖茉把手里的衣服交给店员,并嘱咐道:“刚刚我看过的衣服麻烦都包起来。” 店员确认道:“都要带走吗?包括刚刚那位小姐说不合适的?” 肖茉点头:“都包起来吧。” 鹿悠:“……” 刚刚肖茉怎么也看了有二三十件,一下子买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代购的呢。 陆子萱:“我说茉茉,你又买那么多衣服。一天一件换着穿也穿不完啊。上次阿姨还跟我说你衣帽间又放不下了。” 肖茉:“没办法,从小就这样咯。挑挑拣拣多麻烦,还不如全买下来,回家慢慢挑着穿。” 鹿悠对这番话无动于衷,换做是以前,她肯定会对她的壕无人性啧啧感慨,可被成弈宠上天以后,这点小风小雨在她这里都翻不起个浪来。 鹿悠:“既然买完了,我们就先走了。” 肖茉:“别呀。买了新衣服不得再买点包包好配嘛!再给我看看包呗。” 鹿悠内心吐槽道,反正你都是全买,还要我去做什么表面功夫。 看包的时候,肖茉特地指着一款限量版铂金包,跟鹿悠说:“这个包很适合你。” 陆子萱:“对啊,鹿悠背上肯定特好看。” 这时候店员在一边热情推销:“这个包包可是限量版,现在国内就我们一家有货,红蓝白黑四种颜色,每个颜色仅有三只。今天刚到的货,再迟一迟肯定就没了。” 肖茉:“鹿悠,错过可就没有了。要不是我已经有差不多的包了,我肯定要跟你抢了。” 鹿悠:“……”您自己一个人抢吧,她才不稀罕凑这种热闹。 店员期待的眼神看向鹿悠,可鹿悠并不想要。 齐叶蓁好奇问了句:“这包多少钱一只?” 店员:“四十八万。” 鹿悠:“……” 齐叶蓁:“……” 肖茉:“我觉得价格还可以,关键这是限量款哎,还好搭衣服。鹿悠你真的不打算买吗?” 这简直是把她架在火盆子上烤啊。 虽然她今天说要出门逛街的时候,成弈给了她一张卡。可是她又不知道卡里面有多少钱,万一不够怎么办。再说了,就算真的够,她也不想买。 四十八万一只,她要是背上,那不成了行走的人民币了?更何况,她也没有对这包喜欢到这个地步。 鹿悠笑笑,说道:“肖小姐这么喜欢,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陆子萱在一旁道:“茉茉,你忘啦。人家还没跟成弈结婚呢,婚前哪有随便花成弈钱的道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花什么钱都天经地义。” 肖茉若有所思道:“也是哦。我差点都忘了呢。” 明知道肖茉是故意拿这种话来叫她难堪,可鹿悠还是不舒坦了。 这陆子萱又添油加醋道:“说到底,花男人的钱就是不利爽。要是哪天男人不爱你了,岂不是要哭死了。” 齐叶蓁听下去了,说道:“花父母的钱就天经地义了?有人运气好会投胎,有人凭本事找老公,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肖茉:“话怎么能这样说呢?爸爸妈妈当然有义务给我花钱,他们也乐意给我花钱。” 齐叶蓁:“父母只有抚养子女的义务,可没义务给你花这些钱。他们疼你,你该怀着感恩之心,而不是认为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陆子萱:“那也比某些人靠着男人过活强。” 鹿悠冷笑:“结了婚就是夫妻共同财产,法律上都是这么规定的。也就是说他挣多少钱,我名正言顺可以享受到其中一半。反之,我挣多少钱,他也可以享有一半。他愿意给我花钱,应该轮不到外人来指指点点吧。要是有人看不惯你爸妈拼命给你花钱,你不会觉得这个人咸吃萝卜淡操心么?” 陆子萱:“我就说嘛,你肯定是看上成家的钱,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骗成弈要娶你。我们肖茉没什么心机,怎么斗得过你这种女人。” 齐叶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鹿悠不想看见肖茉呢。 鹿悠气得跳脚,什么叫没心机?是谁三番五次到鹿悠面前造谣说成弈跟自己上过床,又是谁恬不知耻在订婚夜跑到房里勾引成弈,这会儿却装起了无辜的白莲花,真是脸大如盆。 肖茉连忙拉了拉陆子萱的胳膊,“子萱,别说了……事情都这样了,我只希望成弈是真的爱她,而不是为了讨他爷爷欢心才要娶她的。他以后要是过得不幸福,我一定会后悔现在放手的。” 陆子萱:“好了好了,别说这种话,我都心疼死了。不过我看成弈也不是真的喜欢她,不然你为她好让她买个包,她又怎么会推三阻四,成弈哪里舍得给她花钱,靠她自己又哪来的钱。” 鹿悠:“……” 她不想买东西只是因为家里衣帽间满满全是新衣服新包包新鞋子而已! 鹿悠正在气头上,电话响了。 “逛完街了吗?”成弈问道。 “快了。” “那好,一会儿直接去六楼,我订了餐厅,梁暄也会过来。” 鹿悠惊讶道:“你要过来?” 成弈:“我已经在地下停车场了。你在几楼,东西买的多不多,要不要我帮你拎?” 鹿悠:“我没买,不用帮我拎了,一会儿我直接过去。” 齐叶蓁知道这是成弈的电话,便让鹿悠把电话给她,她有话要跟成弈说。 鹿悠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还以为是商量一会儿吃饭的事,就递给她了。齐叶蓁也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电话挂了之后又递给了鹿悠。 鹿悠收回手机,气也消了大半。成弈这么爱她,她犯不着跟这两人计较。 鹿悠:“我未婚夫要接我去吃饭了。至于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就算说破了天,成弈要娶的人也是我。不如省点力气,好好打扮打扮,找个新男朋友,再这么下去,迟早得变怨妇。” 她和齐叶蓁正欲离开,却瞧见成弈进了店门。 他过来做什么? 成弈目不斜视,朝鹿悠走来,似乎并未看到一旁的肖茉和陆子萱。 成弈望了望鹿悠空空如也的手,说道:“逛了半天,什么都不买,替我省什么钱?” 鹿悠:“……还不是因为家里太多了,都要放不下了。” 成弈:“应该够放,不够我让人把一楼的空房改出来给你放衣服。” 鹿悠:“……” 成弈牵过她的手,说道:“刚刚齐叶蓁跟我说,你看上了一款包。” 鹿悠连忙说道;“我没有,是她非说这个包适合我。” 鹿悠指了指肖茉,成弈似乎这才意识到还有别人在。 成弈对店员说:“把那个包拿过来给我看看。” 店员立刻殷勤地献上包。 成弈:“挺好看的,拿着吧。” 店员:“请问要哪种颜色?我们有红蓝白黑四种颜色。” 成弈:“每个颜色都要,方便她搭配。” 鹿悠:“……” 店员喜滋滋道:“先生还真是大方,这包可是限量款,国内目前就我们这家旗舰店才有,而且每个颜色只有三只。” 成弈:“三只?那被别人买走了不是会撞包吗?” 店员:“全国就这么几只,撞包的概率微乎其微。您就放心吧。” 成弈:“那把所有的包都包起来吧。” 店员一愣:“您是说所有?十二只?” 成弈点头:“嗯。因为我未婚妻说过她不喜欢跟别人撞包。” 鹿悠刚要出声呵斥成弈简直铺张浪费壕无人性,成弈却伸出手来:“你的卡呢?” 鹿悠把卡从钱包里拿了出来。 成弈:“借刷一下,晚点补给你。” 鹿悠望着那张薄薄的卡片被店员捧走,这才意识到,成弈是给她这张卡里存了个天文数字吗? 第103章 晚上回家后, 鹿悠就面对着这十二只款式一模一样的包包发愁。这要让成弈妈妈知道她这么败家,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点的婆媳关系估计又完蛋了……可问题是并不是她想败家,而是身后那个男人不知道发什么疯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 “干嘛都买了?我哪里需要那么多?”鹿悠问道,就好像她明明吃一碗米饭就饱了, 可他却给她盛了十二碗, 她真的无福消受。 成弈捏捏她的手, 说道:“可以送朋友。” 只是单纯不想她被人低看一等, 也不想日后再有人对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鹿悠撑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自己能有几个朋友可以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再说了全国就这十二只包, 都在她朋友圈里分布着, 还不得撞包撞开花了。 两人回到卧室,刚关上门,成弈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双柔软的臂膀搂住,而后背也爬上一层暖意。 “谢谢。”鹿悠的脸贴着他的后背, 小声说道。 成弈轻轻掰开她的胳膊,转过身去, 抬起她的小脸,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随后俯身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朝大床走去…… 一番云雨后, 鹿悠躺在床上,随手拿过他的手机翻看。成弈则抽了纸巾, 替她擦拭。 他手机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鹿悠也只是单纯好奇。刚觉得无聊想关掉屏幕,目光却掠过他的相册。 鬼使神差一般点了进去。 相册里照片不多, 多是和工作有关的东西。往上翻找,果不其然看到了她意料之中的东西。 鹿悠放下手机,看到成弈把纸巾投篮一般投掷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去洗澡。”他拍拍她的屁股,想把她抱起来。 鹿悠的胳膊缠上他的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他用力,她却往下坠,似乎不想去洗澡。 “你为什么要娶我啊?”她突然问道。 “什么傻问题。” “唔……是不是因为我比较走运,被你捡回家,而爷爷似乎还挺喜欢我?” 成弈懒得与她进行这个傻乎乎的话题,他捏捏她的脸,半开玩笑道:“是啊。” 她小脚蹬了下他的腿,紧接着一道送命题来了:“那当初你要是找了别人假扮你女朋友,那现在跟你结婚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成弈倒吸口气,女人的想法不仅奇怪,还危险。 成弈:“别瞎想了,去洗澡。” “我不要嘛。”鹿悠双腿分跪在他腿两侧,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腿上,根本不让他起来。 成弈皱眉,双手一使劲,硬生生把她整个人给托了起来,不由分说去了浴室。 鹿悠像只小动物一样坐在浴缸里,水放到她胸前的位置,水面上飘着雪白的泡沫。而成弈则在浴缸外拿着莲蓬头给她冲洗。 鹿悠双手扒着浴缸边缘,眼神湿漉漉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执着地追根究底。 “什么问题?”他装傻充愣。 “是不是因为我只是运气好刚好假扮了你女朋友,所以你入戏太深就喜欢我了?要是换了一个人,说不定也——” “不会。”他干脆果断地说道。 “呐,我一直想问你。”鹿悠伸出手探向他的下面,感受着它难得软趴趴像橡皮泥一样触感,“为什么我那时候做了让你那么生气的事情,你还要对我那么好?” 显然他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乐善好施”的人。 “好吗?”他轻笑:“是谁总说我喜欢凶她?” “那是另一码事。”鹿悠眨眨眼:“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啊?可是我却不知道。” “我怎么认识你?你上小学时候我都上大学了。”这句话是当初成越拿来调侃他俩的,用在这里却意外的合适。 “拜托——”她拉长了语调:“你不要像个老古董一样。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想认识一个人难道非要通过现实?” 鹿悠凑了上去,说道:“比如说什么网上交友啊,你看我都有好多网友。” “没你那么新潮。”成弈把她的手拨开,随后也坐到了浴缸里。浴缸里挤进来他这么大一只,水顿时满得溢了出去。 鹿悠心想,真是鸭子死了嘴硬。承认他早就对她有想法这件事就这么难吗? 鹿悠又说道:“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跟你坦白。” “什么事?”成弈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没办法,谁让他面对着的是自己心爱的女孩呢。他的心脏可受不了她给的刺激。 “就是……”她的小手划过他的胸膛,“我以前网恋过。” 成弈呼吸一窒,又假装云淡风轻道:“哦?” “玩游戏时候认识的,他挺有趣的,我们那时候天天在一块儿玩。没想到日久生情……”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鹿悠说道:“我只是单方面喜欢他而已,也没有跟他说过。后来我就不玩了。” “不是什么大事。”成弈用浴球在她身上搓揉着。 “可是想起来总归是有点遗憾的。”鹿悠叹口气:“我觉得那个时候我应该告诉他的,而不是就这么告别游戏。” “如果再让我碰见他,我肯定会跟他说,我曾经真心实意喜欢过——” “啪!”浴球被扔到了地板上。 “你干嘛?”鹿悠手脚扑腾着:“这是水里,你别乱来——” 成弈拉开她的腿,寻到她最娇软的部位,嵌合进去。 “水、水跑进去了。”鹿悠瞪大眼睛。 成弈呼出一口气,将手撑在浴缸边,沉声说道:“鹿悠,你能耐了。” 鹿悠抓着他的胳膊,才能迫使自己被摇晃的幅度不那么大,可是浴缸里的水一波一波扑到脸上,她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了。 “你这是想出轨?”说罢动得更凶了。 “我、我没有。”鹿悠哭唧唧,“我就是觉得有一点点遗憾而已,只是告诉他,别的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明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可成弈却真心实意地吃起自己的醋来。也不知道到底在较什么劲。 “我只跟你做。”鹿悠求饶。 “他已经知道了。”成弈说道。 “嗯?”鹿悠轻哼。 “我说,他已经知道了。”成弈闭上眼,猛地一撞。 “哦。”鹿悠似懂非懂点头,可目前的情况下她是问不出更多问题了。 晚上睡觉前,在鹿悠的百般折腾下,成弈最后才是松口承认了。 “好啊,我就说你早就想对我图谋不轨……”鹿悠愤愤地砸着他的胸口。 “图谋不轨?”这个词让成弈拧眉:“我是真心的。”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 “有必要吗?”成弈把她重新揽入怀中,“你不还是我的吗?” 痴痴偷笑片刻,鹿悠从他怀中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当初的正太事迹太丢人了所以才不好意思承认的?” “睡觉。”成弈一把将她的脑袋摁了回去。 之后,鹿悠又开始烦神这些包该怎么处理的问题。最终她打算挑两个送给齐叶蓁,再挑几个给成弈的妈妈送过去。 可是一模一样的包送出去,总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成弈可是以“她不喜欢撞包”为由买下了这么多包。 鹿悠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因为她是学美术出身,所以成弈还在这个房子里给她打造了一间专门的画室。鹿悠在画室里捣鼓了一个下午,总算完成了。 她在蓝色的手包上绘制了一幅梵高的《星空》,正巧底色也是蓝的,整个包看上去赏心悦目又别具一格。 如果在每个包包上都画一幅独特的图,那就再也不用担心撞包的问题了。 把包送出去的时候,她的内心也是忐忑的。这好歹也算自己的半个作品,对方喜欢不喜欢,她很在意。 她送了齐叶蓁一个《睡莲》一个《向日葵》,齐叶蓁非常惊喜。且不说这包价值昂贵,关键是手绘的心意是怎么也换不来的。 成弈妈妈那边,鹿悠则绘制了毕加索的《梦》和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儿子买的包加儿媳妇画的画,纵使乔素珍暂时还拉不下面子待见她,可这礼物真是无可挑剔。 这几只包包莫名在圈子里走红是鹿悠没想到的。 这也是半拖了齐叶蓁的福,她把包包的照片放到了微博上,由于她粉丝比较多,所以一下子就传开了。 她虽然是梁暄的老婆,可是她的微博从来不刻意炫富。放了包的照片也是说感谢朋友的赠礼,她非常喜欢。粉丝先是去官网扒出了这款天价包的原图,再对比上面的画,纷纷感叹有钱真是为所欲为,那么贵的包也可以当做画纸,不过好看是真的好看。 也有B市名媛圈的人跟她打听是找谁在上面画的,齐叶蓁大方回应说是成弈的未婚妻。 于是这些名媛纷纷带着自己的包来找鹿悠,想求她也画个。反正她们不在乎钱,只在乎自己的包是不是独特出众。 一开始鹿悠还会照着名画模仿,后来她自己逐渐创作些新的图案。至于她为什么不拒绝这些人的请求?那自然是她想和这些人搞好关系。既然以后要成为成弈的妻子,就要积极去融入他这个阶层,去结识朋友。 这也算是她能为他做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第104章 平静的生活一日既往地继续着, 年前的时候,成老爷子却因为生病住进了医院。 人年纪大了,难免这里那里有点毛病。即使再有钱的人,也依旧逃不过生老病死的窠臼。 他这一病, 全家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大家都心知肚明, 老爷子身体状况开始变差, 指不定哪天就撒手西去了。在老人养病的节骨眼上, 没有人会去提什么遗产分配的问题。 只不过成越一家倒是往医院跑得更勤快了。 鹿悠坐在床头跟老爷子讲话,成越一家三口推开病房来看爷爷。 鹿悠搬着板凳挪到一边去, 自觉给他们腾地方。 一家人问问医生病情如何, 医生说病情暂时稳定,没什么大碍,但是还要住院几天观察观察。大家又嘘寒问暖了几句,自始至终也没提立遗嘱的事。 谭清娥这些日子一直在病房里照顾成老爷子, 这会儿刚从外面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 “妈,你就别忙着这些了, 都有人干。”成东远接过果盘放在床头。 “别人做我总是不太放心。”她说道,“我伺候你爸伺候惯了。” 成老爷子倒也没客气,招呼鹿悠过来一起吃。 鹿悠用牙签叉了块香蕉, 递给老爷子。然后自己捏了块苹果,往嘴里放。 成老爷子突然说道:“我这身体啊, 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是时候该打算打算了。” 成东远道:“爸,您这说的什么话,您啊, 身体好着呢。” 成老爷子笑:“我是说立遗嘱的事,正巧一会儿成弈他们也过来,不如就一家人坐下来聊聊这个事。” 成老爷子主动说起这件事,倒是让成越一家心惊胆战起来。 成弈很优秀是不争的事实,讲道理他也算是长房长孙,现在又把持着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房子基金什么的倒无所谓,关键的是这亿成的股份该怎么分。 正说着话,成弈和他爸妈也来了。 成弈一眼就瞥见坐在病床旁边的鹿悠,这些日子他工作忙,都是鹿悠替他尽了这份孝道,他心底对她着实感激。 成老爷子道:“其实赵律师那边我已经放好了一份遗嘱,不过我现在想想似乎不太妥当,所以我想重新立一份。” 惊闻老爷子原来早已立好遗嘱,成越不经后背出汗。这么些年来,他爸妈也没少跟他强调股份的重要性。可成越天生就不是管理公司这块料,就是逼他去公司里干活,不帮倒忙就是好事了。 依成越的想法,最好让他做个富贵闲人,管公司这种事交给成弈不是很好吗?可他这么说,却被自己爸妈狠狠骂了一通不求上进鼠目寸光,所以只能继续灰溜溜地滚回亿成干活。 成老爷子又说道:“这些年呢,你们两房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都是我的儿子、孙子,我肯定不存在偏心一说。” 成弈面色平静,鹿悠也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合适不合适,于是只能尴尬地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吃,假装自己只是个局外人。 成老爷子:“我名下的房产啊基金啊什么的,大家就各一半。至于我手里的股份——” 正说道关键处,在场的人心都提了起来,鹿悠却不合时宜地呕了一声。 这苹果嚼着嚼着居然有点反胃,鹿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胃里突然一阵难受,苹果差点卡进喉咙里。 成弈连忙拍拍她的后背,问道:“身体不舒服?” 鹿悠被呛出了眼泪,连忙说道:“我没事。” 成老爷子转过头来,说道:“是不是受凉了?刚刚我嫌屋里闷,让她开了会儿窗。这丫头坐在风口上,是不是被风吹到了?” 鹿悠好不容易顺过气,用纸巾把苹果吐了出来,结果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感觉午饭都要从喉咙里面涌出来了,连忙推开成弈,往病房的洗手间跑去。 成越望着鹿悠的背影,冷不丁说了句:“我说……她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成越他妈踩了他一脚,成越立刻噤声。 “怀孕?”成老爷子一下子兴奋起来了,问成弈:“她怀孕了吗?” 成弈自己也有点懵,可是又不敢贸然回答。他们平日里做的时候没做措施,想着有了就结婚生下来,不算正儿八经的备孕,并没有怀有太多期待。可掐指一算这么着也快小半年功夫了,如果怀孕,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成弈心底涌起一阵暖意,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说道:“我不清楚。正好在医院,要不一会儿带她去做个检查?” 成老爷子听着这回复,就觉得十有八九是有了。立遗嘱的事立马被抛诸脑后,催着成弈带鹿悠赶紧去楼下做检查,有了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他。 明明之前病殃殃地躺在床上,这会儿却面色红润手舞足蹈。 成弈的父母跟成弈也是面面相觑,乔素珍小心翼翼问道:“真的……有了?” 成弈只笑笑,并不说话。 鹿悠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发现一屋子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鹿悠有点惶恐不安,说道:“那个……” 成弈说道:“我们下去做个检查。” 鹿悠:“什么检查?” 成弈:“妇产科的检查。” 两人走了之后,成老爷子还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自打生病以来,他精神一直不太好。这简直是这些日子里最令人激动的事了。 鹿悠在等待检查结果的过程中全程懵逼状态,她拉拉成弈的手,却发现他掌心也出了一层绵密的汗。 鹿悠仔细回想,自己大姨妈有多久没来。她一向不是太准点,迟个三五天什么的她也从来不放心上。这么一想,自己居然迟了半个月没来了。 鹿悠:“我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成弈:“但愿如此。” 鹿悠:“我好紧张。” 成弈:“我比你还紧张。” 结果出来一看,果然是怀孕了。刚刚一个月,孩子还只是一粒小花生米那么大。鹿悠摸摸自己的肚子,不敢相信这里面居然孕育着一个生命。 她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就要当妈妈了呢?对于这个不期而至的宝宝,鹿悠不知所措起来。 鹿悠:“怎么办啊?我是第一次,完全没有经验啊。” 成弈:“我也是第一次。” 言下之意,他也毫无经验。 成弈:“走吧,去告诉爷爷。我想他应该高兴坏了。” 成老爷子得了准信后,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室内方才的紧张氛围一扫而光。 成老爷子:“小鹿,以后别有事没事就往医院跑,好好在家养胎知道吗?” 鹿悠小声说道:“养胎也不是天天在家什么都不干啊。” 成老爷子像是没听到似的,又对成弈说道:“你要好好照顾人家,知道了吗?” 成弈点头:“这是自然。”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成老爷子问道:“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 本来成弈的计划是等明年夏天,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要真等到那时候,怕是得抱着孩子举行婚礼了。 女孩子结婚都想做最美的新娘,刚生完孩子状态肯定不好,所以不如趁早把婚礼办了,也好安定下来。 成弈:“尽快。” 被这么一件喜事打岔,成老爷子已经把立遗嘱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卜美琼小声在旁边提醒道:“爸,刚刚说的事……” 成老爷子摆摆手道:“我现在觉得我这身子浑身上下都是劲儿,遗嘱的事儿不急,容我再考虑考虑,你们先回去吧。” 回家的路上,成弈开车,鹿悠坐在副驾驶,成东彦和乔素珍坐在后座。 乔素珍絮絮叨叨地跟前面两人说着孕期要注意的事,饮食啊生活方方面面,成弈第一次觉得母亲的唠叨这么顺耳。 乔素珍:“我找两个人过去照顾她吧,你没经验肯定照顾不好。” 成弈也没反驳,毕竟一切以鹿悠为重。 乔素珍又说道:“我还是不放心,不如我搬过去吧。” 成东彦连忙说道:“哎哎,你过了啊。人家小两口能照顾好自己,你过去凑什么热闹。” 乔素珍:“我这不是担心嘛。” 鹿悠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什么叫“母凭子贵”,肚子里花生米一样大小的宝宝,已经成为了全家的心头肉。 回到家之后,鹿悠心头仍然盘踞着一种不真实感。成弈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旋转一圈,然后两人落入柔软的床铺。 鹿悠护着肚子,说道:“吓到宝宝怎么办?” 成弈亲亲她的额头,“我只是太高兴了。” 接着就是紧锣密鼓的婚礼筹备,原本是打算带她去欧洲,找个浪漫的古堡举行一场世纪婚礼,可是成弈担心她长途奔波劳累,最终选择包下B市郊区一座花园式酒店,就近举行婚礼。 过完年,肚子也三个月了,初显形。去医院一检查,更是有惊人的消息。 这一胎,是一炮双响。 “双胞胎?”鹿悠看着B超里模模糊糊的影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兴奋得恨不能拿个大喇叭宣告全世界,她要成为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你说会是哥哥弟弟,还是姐姐妹妹?”鹿悠问成弈。 “姐姐妹妹吧,两个男孩太淘气了,怕你管不过来。”成弈勾唇笑道。 毫无疑问,这个消息传到成老爷子那里又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他要亲自给这两个孩子取名,男孩女孩的名儿都得提前想好。 “你说女孩子叫菁菁怎么样?”成老爷子带着眼镜在书房里查阅典籍,对一旁的谭清娥说道:“菁菁者莪,在彼中陵。这句诗多美。” 他又自顾自说道:”另一个就叫萧萧。萧萧马鸣,悠悠旆旌。正好跟她妈妈的名字有点相似之处。” 谭清娥根本接不上话,也不知道这文绉绉的诗句是什么意思。这么些年来,她只伺候他的生活起居,跟他精神上可谓没有半点交流。 可成老爷子越重视成弈的孩子,谭清娥的心里就越紧张。 活到她这把岁数,别的都是虚的,为自己的儿子孙子多谋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在心底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第105章 可谭清娥不知道的是, 她的所作所为,早已落入成弈的掌握之中。 先前让人调查的事已经有了眉目,成弈震惊心痛之余,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成老爷子。他这段时间身体状况不好, 若是受了什么刺激, 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那成弈会因此自责。 可这不是成弈放纵她继续为祸成家的理由, 因此他派人秘密监视谭清娥的一举一动,发现她果然又不安生了。 这天晚上, 成老爷子正在家中用餐, 成弈却带着鹿悠突然到访。 成老爷子心下欢喜,尤其是看着鹿悠越来越大的肚子,更是喜上眉梢。 他连忙招呼二人坐下,又吩咐厨房多备些菜, 成弈却说不必了。 成弈:“我妈请了个营养师,每天负责她的饮食, 营养配比要格外注意,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 鹿悠:“爷爷,孕妇、老人和孩子身体都需要特别注意, 东西不能乱吃。您也是一样,不然身体又该吃坏了。” 成老爷子:“我都是按医生嘱咐吃的, 而且最近身体也好些了。前段时间晚上总是睡不着觉,现在睡得很好。” 吃完饭,谭清娥端了杯茶过来。 成弈说道:“喝茶是提神的, 晚上还会睡得着吗?” 谭清娥笑道:“这是决明子茶,对身体好。你爷爷前段时间就是肠胃的毛病住的院,这茶帮助通便,还能降压调脂。” 成老爷子:“喝了以后肠胃确实舒服不少。” 成老爷子刚要喝茶,却被成弈拦了下来:“决明子是好东西,不过也得看个人适合不适合用。” 成弈继续说道:“决明子性微寒,爷爷刚出院,身体还很虚弱,喝多容易心慌气亏。” 谭清娥愣了下,讲道:“你什么时候还研究起中药来了?” 成弈:“我没有研究。不过是听一位资历很深的老中医讲过。” 谭清娥松了口气,说道:“你也说了是喝多,这得一天喝个七八杯才算得上是喝多。是药三分毒,任何药用多了对身体都会有些副作用。可是少量饮用对身体自然是大有裨益。” 成老爷子也说道:“是啊。清娥她懂些中医,肯定比你这道听途说来得强。” 成弈佯作惊讶:“没想到谭奶奶还懂中医药理,真是让人惊讶。” 谭清娥:“以前跟人学过一些,不算什么。” 成弈:“我还以为你是信奉的是西医。” 谭清娥只觉得成弈今天讲话总是意有所指,便讲道:“中医有中医的好,西医啊有时候治标不治本,有些病西医怎么也治不好,中医慢慢调理却能养好。” 成弈:“那你说我爷爷前段时间失眠多梦,是该用西医好还是中医好?” 谭清娥:“你爷爷失眠只是因为生病焦虑,现在病情好多了,失眠的毛病自然也就好了。” 成老爷子:“是啊,最近晚上我睡得都特别好。” 成弈:“爷爷,您确定是您身体好了才睡得很好,而不是服用了安眠药?” 成老爷子脸色微变:“瞎说什么呢?我还能拿我自己身体开玩笑?” 成弈又道:“既然不是爷爷吃的,那就是有人给您吃了。” 成老爷子:“你什么意思?” 成弈把成老爷子手边那盏茶移到自己面前,直言问谭清娥:“你到底给我爷爷用了什么药?” 谭清娥心里一紧,面色却泰然如初:“这是决明子茶,你要是担心你爷爷喝多了对身体不好,那明天开始我不给他泡了。” 成老爷子见两人闹得不愉快,调解道:“阿弈也是担心我身体,你别放在心上。” “这茶我还特地问过你的医生,他说对身体好我才给你泡的。”谭清娥说罢便要抹泪:“我在你身边伺候这么些年,哪样不是服服帖帖,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成老爷子默然,不管怎么样,他跟谭清娥也在一起好几十年了,就算当初对她没有爱情,可这日夜陪伴,总是多多少少有些感情的。 她伺候他确实很上心,好几十岁的人了,因为自己的孙子指责她没照顾好自己,心里还生出委屈,也着实让人心疼。 谭清娥揩揩眼角,便去拿那盏茶:“我去倒了,你还是别喝了吧,你孙子为你好呢。” 话里多多少少有些赌气的意思。 成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谭清娥手一抖,“哐当”一声,杯子掉在地上,变成一地碎渣。连带着里面的茶水也洒落在地上,溅到了成弈的裤脚。 谭清娥道:“罢了,我知道东彦一家一直对我有偏见,现在连阿弈也开始给我脸色看。” 成老爷子不悦地皱眉,“阿弈。” 鹿悠连忙哼唧出声,成老爷子还未起的怒火瞬间熄灭,问道:“小鹿怎么了?” 鹿悠:“有点不舒服。” 成老爷子:“阿弈你带她回去休息,今晚的事就到此为止。” 可成弈并不会善罢甘休,既然来了,那他就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这时候孙伯进来,递给成弈一个小纸包。成弈把纸包放在了桌上,对谭清娥讲道:“这是什么?” 谭清娥装作不解:“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 成弈:“孙伯在你房间发现的。” “我不记得我房里有这个东西。”谭清娥转而又厉声对孙伯说道:“我的房间也是你能随便动的?” 孙伯道:“只是今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的。” 谭清娥暗道不妙,这东西藏在柜子深处的花瓶里,正常打扫卫生根本不可能发现。显然成弈是让孙伯去搜了她的房间,她气得嘴唇颤抖,在这家里,她终究是没地位。 这有什么办法?儿子孙子不如人家争气,就连她在老爷子这边话语权都小了不少。成弈现在又把持着公司的事务,鹿悠更是时不时过来大宅转悠,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一点点地把成家的攥进手里。 成弈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 谭清娥扶着额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房间里没有这种东西。” 成弈嘴角一勾,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来告诉你。这是地/西/泮/片。” 鹿悠幽幽地补了一句:“就是俗称的安定。” 听到这个词,成老爷子脸色陡然一变。 “什么安定?我不清楚。我没有这种东西,成弈你这样来责问我,是什么意思?”谭清娥说道:“你让老孙说是从我房里发现的就是我的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栽赃我吧?” 成弈:“是不是你的,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成弈的目光落向地上那一滩茶水,说道:“需要我找人化验这茶里有没有安定成分吗?” 谭清娥眸光一暗,说道:“随便你。” 成老爷子面带不虞,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谭清娥捂着胸口,眉头紧皱:“我怎么知道?我这情绪一上来,就胸闷气短。我要回去休息了。” 说着就让人扶她回屋。 成弈:“这么快就心虚了?不心虚的话,为什么把茶杯摔了?” 孙伯让人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好。谭清娥以为摔了之后就没事了,可成弈在研究所里有同学,就算摔了,只要有一点点成分残留,用精密仪器检测也一样查得出来。 成弈冷笑道:“爷爷,我看您是岁数越大越糊涂了。这么多年,竟然在身边放了这么个心术不正的女人。” “成弈!”成老爷子呵斥道,“别没大没小的。” 成老爷子心里也不甚清楚这茶里究竟有没有药,可一面是孙子,一面是妻子,他夹在中间很难做人。本来这两房关系就不好,如果查出来确实有药,那谭清娥这边肯定得生分了。要是没有,那他对成弈则会有偏见。 所以难得糊涂的道理,他是懂的。有时候人糊涂一点不是坏事,做人太通透才会活得更辛苦。 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有安定,也没危及到他的健康。经过这件事,她也不敢随便往他茶水里添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防着点就是了。 成弈:“爷爷如果不想追究这件事,那我就不再提。不过,我想有一件事,爷爷你一定得知道。” 成老爷子:“什么事?” 成弈:“当初我奶奶的去世,不是意外。” 成老爷子呼吸一窒,“你说什么?” 成弈:“准确的说,是拜她所赐。” 成弈的手指向谭清娥的方向。 成弈:“我派人去查过了。爷爷,您还记得当初我奶奶的另一个陪嫁丫头吗?名叫/春兰。” 成老爷子闭了闭眼,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他都快淡忘当时的人和事了。不过提起春兰,他还是有点印象。 这姑娘比较实在,人也有点笨,不像谭清娥那样伶俐。以前沈淑绮在的时候,跟这两个丫头关系都很好,可她似乎更喜欢春兰一点,因为她觉得春兰没什么心眼。 成老爷子:“春兰?她怎么了?” 成弈:“春兰还活着,现在在S省。我的人找到了她,她说了当年我奶奶去世的始终,好多事情总是后知后觉的。” 成老爷子:“春兰说了什么?” 成弈把春兰的话复述了一遍。原来沈淑绮发病那晚,本来是春兰当值。她白天为此还特地补了觉,讲道理不该在当值的时候睡过去。事后回想起来,那天晚上,谭清娥曾经给她送过去一碗汤。 因为她平日里也会给春兰做些吃的,所以春兰并没有怀疑。可蹊跷在,那天谭清娥还特地坐下来跟她聊了会儿天,看着她把汤全喝完了才离开。 之后春兰就觉得很困,以前当值也困过,可那都是可以克服的。可偏偏那天晚上困意怎么挡也挡不住,睡着之后更是像半个死人一样,就算外面打雷下雨都没法让她醒过来。 沈淑绮在那一晚发病,之后迅速去世。当时春兰整个人都是懵的,因为沈淑绮素日里待她很好,结果她却玩忽职守,导致沈淑绮撒手人寰。现在想起来,她觉得那天并不是她的过错,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个人就是谭清娥。 听完成弈的阐述,谭清娥情绪很激动:“简直一派胡言!我跟她玩得好,经常给她做东西吃,我的好心却成了别人栽赃我的理由?可笑至极。” 成弈又说道:“那好,既然你不承认给春兰下了药,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毒死我奶奶养的猫?” 谭清娥恍惚起来:“什么猫?” 成弈:“我奶奶养过一只猫,有次生了一窝四个,我奶奶很喜欢。可是你却把这窝小猫毒死了。” 谭清娥:“我是记得有只猫,可我为什么要毒死小猫?我犯得着跟一窝畜生过不去?” 成弈:“春兰说,事发之前,你曾经买过耗子药。” 几十年的陈年旧账翻起来还真是让人头疼,谭清娥确信春兰不可能知道她买过耗子药的事,于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买过。 成弈:“春兰也是之后才知道的,因为有次家里要除蟑,她去买药,正好遇上那个卖药的问她怎么成家换了个人来买药。卖药的说,上次也是个小姑娘,还调侃说成家这么大门户原来也闹耗子,养只猫就没事了,犯不着来买耗子药。根据那个人的描述,上次来买药的人就是你。” 成弈:“当时春兰虽然心存怀疑,可觉得你不像是会毒杀小猫的人。是啊,谁没事跟一窝小奶猫过不去呢?她还想也许你是真的要除老鼠,结果小猫却误食了耗子药,你一定不是有心的。她想着你们关系好,于是替你瞒一瞒。” 这件事,成老爷子是有印象的。沈淑绮素来喜欢小动物,那猫更是当心头宝贝一样疼着。自从那窝小猫死了,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开始枯萎,更伤春悲秋,还常常跟他哭诉生命短暂,也许哪一天她也会就这么突然没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 而谭清娥这边是打死不认这回事,“我没做过。你不能仅凭她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是我干了这种事。我也说了,杀小动物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是这么残忍的人吗?” 成弈冷笑,杀小动物算什么,间接杀人、手上还不沾血,才是最高明的地方。 她虽然表面上对成老爷子百依百顺,可内心却是八面玲珑。没有这种杀伐果断的狠劲,她怎么能从一个陪嫁丫头翻身成为成老爷子的夫人,而且还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么些年? 当初沈淑绮早就看破她的伶俐和心机,也曾明里暗里提醒她做人本本分分最重要,可她却只当耳旁风。 谭清娥:“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毒死了小猫、在春兰汤里下药,可你奶奶的死确实是个意外。她发病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我又怎么会在她恰好发病那天给春兰送汤?” 成弈:“你这逻辑不对。应该是你精挑细选一个日子,让我奶奶发病,然后再给春兰送药,让她在发病之时孤立无援。” 谭清娥:“照你这么说,我有这能耐,早该拿着摇幌背着药箱,出去当个郎中好了。” 成弈:“你很聪明,可你一直不甘心自己的出身。当初爷爷给我奶奶找了个医术高超的老中医调理身体,你就抓住了这个机会,跟在他后面学了一手好本事。我奶奶觉得你多学点东西不是坏事,还吩咐过他多教教你,甚至她还给那个中医贴过钱,算是你的学费。她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让你以后出去嫁人了也能有个谋生的手段。” 谭清娥脸色苍白,她并不知道沈淑绮曾经还为她做过这些事……不过她很快就把自己从这种愧疚感中抽离了出来,即使沈淑绮处处替她打算又怎样,以她的身份,出路再好又怎么比得上做成邦宗的夫人。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反正沈淑绮身子不好,横竖是个死。与其在这世上像个药罐子一样苟延残喘,还不如早早脱离病痛的魔爪。她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帮了沈淑绮…… 而鹿悠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善良如成弈的奶奶,也会遭人嫉恨,甚至在背地里下毒手。 善良真的是件好事吗? 善良是件好事,鹿悠很肯定。可是对于蛇蝎般心肠的人,善良只是滋生他们心底罪恶的温床。 成弈:“春兰说,那个中医甚至夸过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以肯定,以你的聪明才智,跟在他后面学了不少本事。现在你只用些基本的药理知识帮忙调理爷爷的身体,可你却确实是个用药的高手。” 谭清娥笑道:“你未免也太夸大我了。你真的以为随随便便下一副中药就能让人想生什么病就生什么病?我没那个本事。” 成弈:“是。所以你并不满足,学了中医之后,你又感觉到中医的局限性。春兰说,有次听见你和那老中医的争论,似乎在辩驳中医与西医的优劣。你的野心很大,不止是中医,你还开始钻研西医。如果你把你在医学上的天赋用到该用的地方去,也许你现在已经是很成功的医学家。可你只是想利用医学这块铺路石,走捷径达到你的目的。” 成老爷子越听脸色越黑,他自己的事情可以无所谓,可是亡妻之死,他不得不在意。 成弈:“我查阅过我奶奶当初抢救时候的病例,当年医学局限性解释不了的问题,我现在找了专家分析,他们一致认为我奶奶是猝死,而诱因极有可能是服用了某种药物。” 谭清娥:“说到底,你还是没有切实的证据。” 成弈:“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我奶奶死后,最大的受益者不正是你吗?” 成弈又转向成老爷子,说道:“爷爷,当初您为什么要娶她,我想您心里是清楚的。” 成老爷子不说话,酒后乱性这种事当着孙子面说出来也太有损颜面了。 成弈:“那件事也不是偶然。别人也给你送过醒酒汤,可为什么偏偏是她送的那次就出了事?” 成老爷子心里也曾有过疑惑,自己当时为何就把持不住自己了。后来想想,也许是喝多了,也许是压抑太久了,也许是那个身影与沈淑绮太过相像……事后有了孩子,那他也不能不负责。 成弈:“爷爷,她甚至对我用过那种药。” 谭清娥:“……” 成弈怎么会察觉出这件事?当时事情没成,谭清娥也曾纳闷过。可成弈那边并没有别的动作,谭清娥只当他没喝,或者是她太久没用,药的剂量估算出了错。 成弈:“爷爷您还记得我和鹿悠订婚那天晚上,您让送来的那罐醒酒汤吗?那汤里有药,事后我找人化验了,确定无疑。可能我比较走运,没有喝,否则我可能在那天晚上犯下和您当初一样的过错。” 鹿悠不禁握住他的手。想起那一晚,还真是后怕。 成弈:“现在我来捋一捋。你曾经下药害死了我奶奶最喜欢的一窝小猫,这件事让我奶奶身心受到重创,身体每况愈下。接着又给我奶奶下药,诱使她猝死,并且给春兰下药,令其昏睡不醒。后来,又给我爷爷下药,怀了他的孩子。你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爬上你现在的位置。” 成弈又说道:“而到了现在,你觉得我和鹿悠的存在会威胁到成越,所以你先让成越对鹿悠下药,可成越不知道为什么没听你的话。于是你亲自动手,又给我下药。这是为了破坏我们两人在爷爷心中的形象。” 成弈指了指桌上那个包着安定的药包:“现在最后一步,就是害死我爷爷。今天加一片安定,明天加两片,逐渐加大剂量,爷爷的身体会越来越差越来越依赖药物,最后爷爷哪天睡过去了,大家都会觉得是自然死亡。而爷爷现在还没订立遗嘱,他一去世,你作为他的配偶,自然享有第一继承权。真是步步为营,处心积虑。” 成老爷子听得简直如芒在背,几十年过去,他竟没认出身边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想到这里,不禁气血上涌,剧烈地咳嗽起来。 谭清娥连忙要去给他顺气,成老爷子却一把推开了她:“你别碰我!” 鹿悠过去搀扶起成老爷子,成老爷子气得浑身哆嗦,指着谭清娥的手都在打颤:“你都做了什么啊!淑绮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谭清娥跌坐在地,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眼见就要大功告成,可谁知竟一朝梦碎。 她好恨……凭什么自己出身低贱,只能被亲生父母卖到大户人家当丫头。而沈淑绮自出生以来就锦衣玉食,拖着一身病躯还能嫁给那么好的丈夫?她谭清娥要相貌有相貌,要聪明有聪明,凭什么就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沈淑绮对她越好,她心底就越恨。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沈淑绮作为上位者对她的施舍和怜悯,可她不需要这些施舍和怜悯,她想要的一切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看,她不是成功做到了吗?高高在上的沈淑绮成了亡魂,成邦宗成了自己的裙下之臣,将来她的子孙也会成为人上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至于成邦宗,本来他也可以安详地度过晚年……前提是给她的儿孙留下足够多的遗产。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只能由她代劳了。 成老爷子捂着胸口,说道:“你明天就搬到Q市的疗养院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谭清娥扑过去,死死抓住他的裤脚:“不要啊。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你不能这样赶我出去。孩子们会怎么想?” 成老爷子:“我就是顾忌着孩子才给你留最后一点面子,不然我现在就能跟你离婚信不信?如果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是这么个心狠手辣的人,就乖乖滚去疗养院,以后再也别回来了。” 谭清娥流了会儿眼泪,松开了手。 成老爷子心里还想着孩子,那就说明她所做的这一切也不算白费。反正她已是风烛残年、垂垂老矣,只要孩子过得好,她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等老爷子一走,成越一家还不得把她接回来像菩萨一样供着?思及此处,谭清娥默默起身,回屋收拾行李。 可惜,只人算不如天算。她去了Q市疗养院没多久,就罹患癌症,不到两个月便去世了。直至她弥留之际,成老爷子也没来看她一眼。 鹿悠:“一个这么精通医术的人,最后还是没法对抗死亡。” 成弈摸了摸鹿悠早已圆滚滚的肚皮,说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能活那么久,便宜她了。” 鹿悠:“你感觉到宝宝在动了吗?我好辛苦,两个宝宝,轮流踢我。” 成弈捏捏她的脸:“等它们出来,我帮你踢它们。” 鹿悠立刻起了护犊之心:“才不要,你踢它们,我就踢你!” 第106章 预产期前一个月, 鹿悠就搬进月子中心待产,之后顺利地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姐姐妹妹出生时间只隔了十分钟。 成弈对这双宝贝女儿喜爱得不得了,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女儿。 双胞胎是不可多得的大喜事, 而且成家这么些年来也没有过女孩了, 成老爷子自然是满心欢喜。 “这大的就叫菁菁, 小的叫萧萧。”成老爷子说道。 鹿悠:“……” 成老爷子:“怎么?小鹿你有意见?” 鹿悠:“成菁菁……听上去很像成精啊。” 成老爷子一思索,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这起名不光要考虑名字本身的含义,还要顾及跟姓搭不搭。 否决了一个, 另一个也显得形单影只起来。 成弈:“爷爷, 起名这事儿还是交给我吧。” 成老爷子:“也罢,我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流行什么名字了。一定要起个好名字,这名字啊跟人一辈子,起不好名孩子以后要怪你的。” 最后姐姐名叫成芷如, 妹妹名叫成蔓如。鹿悠觉得这名字简直甩了爷爷十条街,当然她是不敢当面跟爷爷炫耀自己老公才识渊博。 芷如和蔓如长得大概有八分相似, 因为她们是异卵双生的姐妹,所以跟同卵双生相比,辨识度更大一些。 芷如的相貌更像她, 眼睛大大的,犹如黑葡萄。而蔓如的眉眼则跟成弈更像些。 这样也好……鹿悠想着, 否则她这个糊涂妈妈还不知道会不会把两姐妹认错呢。 有两个宝宝要照料,鹿悠根本无法脱身。虽然家里配了不少人来伺候这两姐妹,可鹿悠还是觉得自己照顾更妥帖些。 怀孕期间, 她看了很多关于育儿的书,立志要做个称职的妈妈。 “以后呢,要送姐姐去学钢琴,送妹妹去拉小提琴。”鹿悠这么畅想着,似乎一幅未来生活的美好画卷已经在眼前展开了。 成弈把她手里的书抽出来拍拍她的头,说道:“不用规划那么清楚。” 鹿悠:“可是我小时候就好羡慕人家会弹钢琴拉小提琴的女孩子啊,看起来气质好好。” 成弈:“那你知不知道学乐器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这些孩子每天除了要学习课业,剩下来的时间都要拿来练琴,很少享受童年的快乐。” 鹿悠确实没想到这点,她总是幻想女儿能把她童年没能做成的事都做一遍,可却忽略了让她们去实现自己的愿望本来就是件很无理的事。 成弈:“她们只要快快乐乐度过童年就好,要是想学什么,也看她们自己的意见,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尚在襁褓中的双胞胎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中,鹿悠趴在婴儿床头,说道:“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看来你前世还挺风流,有两个小情人。” 成弈乜了鹿悠一眼,看样子她是吃女儿的醋了。他把鹿悠抱过来,坐在他腿上。即使生过孩子,鹿悠还是娇娇小小一只,一点都不像个妈妈。 要是走在大街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找了个未成年人当女朋友。 成弈用下巴蹭蹭鹿悠的脸,说道:“你跟女儿较什么劲?” 鹿悠伸手环住成弈的脖子,嘟囔道:“自从有了女儿,你的心里眼里都是她们。” 成弈:“你不也是?” 这么一反问,鹿悠倒是僵住了。好像确实是这样,难怪以前有人说结了婚不要着急要孩子,多过两年二人世界,否则有了孩子,生活都是以孩子为中心。 成弈说道:“女儿呢,就是两个中心,你呢,就是一个基本点。”他真是恨不能把所有的爱都给她们三个。 鹿悠被成弈逗笑了。 她怀孕近十个月,加上坐月子,成弈已经快一年时间没跟她有过正儿八经的夫妻生活了。 虽说怀孕满三个月后,可以适度行房事,可顾念着她肚子里有两个小祖宗,成弈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成弈掂量了一下她胸前的重量,虽说罩杯不大,可奶水倒还算充沛,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个,分量刚刚好。 太久没亲密,鹿悠倒是有些扭扭捏捏了。 成弈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问道:“有没有给我留点?” 鹿悠:“……” 脸瞬间红到脖子根。 成弈将她打横抱起,从婴儿房回到卧室。 鹿悠瓮声瓮气道:“刚刚还对女儿喜欢得不得了,这会儿又要跟她们抢食吃,心口不一。” 成弈倒也懒得与她逞口舌之快,他胸中积郁的烈火早已熊熊燃烧,他迫不及待地想拉她一起品尝这欢愉的火焰…… 都知道成弈添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亲朋好友纷纷前来祝贺。 这不,梁暄一家三口就登门拜访了。 “齐齐,慢点。”齐叶蓁追在梁思齐身后,生怕他跌倒。 “小妹妹!”他趴到婴儿床前,可惜个子不够高,什么都看不见。 齐叶蓁刚想弯腰去抱他,就被梁暄抢先了一步。 鹿悠记得第一次见到齐齐的时候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小不点,这会儿已经能走路能说话了。 齐叶蓁说道:“别看现在她们还这么点儿,小孩子啊,长得可快了。齐齐好多衣服还没穿过就已经穿不了了。” 齐齐见到小妹妹格外兴奋,笑得咯咯作响。 齐叶蓁:“真羡慕你,一下子添了一对女儿。” 梁暄问齐齐:“喜欢小妹妹们吗?” 齐齐拼命点头。 梁暄又逗他道:“那长大了让小妹妹给你当媳妇,怎么样?” 齐齐简直乐开了花。 不过问题很快就来了,齐齐说道:“有两个小妹妹……” 难道他不是只能娶一个当媳妇吗?这下都要选择困难症了。每个妹妹都粉雕玉琢,像瓷娃娃一样好看,他真是难以抉择。 梁暄说道:“那你想要哪个妹妹当你媳妇?” 齐齐纠结了半天,糯糯道:“都要。” 齐叶蓁和鹿悠笑得不行,鹿悠说道:“你家齐齐还真是贪心。” 而这边成弈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一想到他的两个宝贝女儿长大以后要被别的小子拐跑,他这心就没来由地疼。 他说道:“哎,这还没长大呢,就不中留了。” 鹿悠又转头对齐叶蓁说:“我看梁暄也挺喜欢女孩的,你们怎么不再生个女儿?” 齐叶蓁小声说道:“其实……我已经又怀孕了。” 一般怀孕满三个月才会公开,可既然鹿悠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她也不再隐瞒。 鹿悠惊讶道:“真的?” 齐叶蓁:“已经两个月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鹿悠:“男孩女孩都很好呀,你看你家齐齐,长大了肯定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小帅哥。” 而齐齐似乎听到了什么消息,连忙从爸爸怀里挣扎着下来,跑到妈妈这边抱住腿:“妈妈,我家也要有小妹妹了吗?” 齐叶蓁笑着摸摸他的头:“也可能是小弟弟。” 齐齐:“不,我要小妹妹。” 齐叶蓁:“齐齐,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当然,这也不是他们当爸妈的能决定的。 齐齐:“肯定是小妹妹。我也要有小妹妹了!” 齐齐乐得手舞足蹈,片刻后,他又说道:“我长大了要娶小妹妹!” “齐齐!”梁暄呵道:“这个小妹妹你不能娶!” “为什么?”齐齐不解,都是小妹妹,为什么自己妈妈生的小妹妹不能给自己当媳妇呢?他肯定是更喜欢爸爸妈妈生的小妹妹。 “这个小妹妹跟床上那两个小妹妹不一样。”梁暄也不知道怎么给那么小的孩子解释这基本的伦常问题,孩子大了,奇奇怪怪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当父母的心也累。 成弈在一旁笑道:“得了,还是让你家齐齐祸害自己妹妹好了,可别碰我家宝贝闺女。” 梁暄:“怎么着?我家齐齐还配不上你闺女呢?” 齐叶蓁与鹿悠无奈,两个大男人居然为了这种事情斗起口角,也是闻所未闻。 等他们一家走了之后,鹿悠打趣成弈道:“女儿才多大你就担心她们跟人跑了?” 成弈:“……” 鹿悠:“现在生男生女都一样,你看你虽然是儿子,可长大了不也一样不跟爸妈住一块?这又不是白菜和猪、拱与被拱的关系,女儿以后过得幸福,有人代替我们疼她们不是最好的吗?” 鹿悠说着牵起成弈的手贴在脸上:“你看我爸妈把我交给你也算放心了,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生活不幸福吗?” 这么一宽慰,成弈心里舒服多了。 至于以后是什么毛小子拱了他家闺女,那也得二十年以后再说,让他好好享受跟女儿在一块的这二十年才最要紧。 在一家人的悉心看护之下,芷如和蔓如两姐妹健康成长。生下来长得就讨人喜欢,越长大越漂亮。 孩子渐渐长大,鹿悠也不用天天跟在两姐妹后面照顾。闲下来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工作,让自己的生活充实起来。 鹿悠以前是专门做平面设计的,可时代渐渐在发展,前段时间某网站甚至推出了美工机器人,自动生成设计图片,这件事对于设计业的冲击不小。 这就意味着传统的低端的设计工作已经完全可以交给代码了,而低等设计师以后会越来越难有竞争力。如果不提升自己,将来只会被日新月异的科技所淘汰。 平时带孩子的时候,她也钻研了一些设计类的专业书籍,各种设计都涉及了一些,甚至还报了函授课程。有时候她也去亿成的设计部,跟里面经验老到的设计师讨教一二。 设计大类下的小类,说起来也是大同小异。鹿悠在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之后,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有成弈给她资金援助,她想做什么也更随心所欲。 工作室主打首饰设计,而且是从最不起眼的耳环做起。鹿悠觉得很多女人对于项链和戒指有执念,宝石要大要闪,而耳环则没有那么多的束缚。 而一款设计精巧的耳环,却往往比项链和戒指更容易夺人眼球。 创业初期,鹿悠也只租了一间小办公室,雇了三四个理念相合的设计师一起创作。 这种时候,鹿悠就了解到成弈所说的人脉的重要性。刚成立的小工作室,没有曝光度,免费把东西寄给别人都不一定会戴。 鹿悠先是把第一批加工好的耳环送给几个B市的名媛,让她们平日里佩戴。然后她又跟成越打了个招呼,亿成影视投资的时装剧里女主角佩戴的耳环也有一部分是出自她的工作室。 经过这么几波操作,名气很快就打响了。 第一批设计的不规则几何体耳环一炮而红,订单纷至沓来,鹿悠忙着和厂商、经销商等等人群打交道。要是放在以前,这种商业社交她还会胆怯,可现在她心里有底,一点不慌,游刃有余地处理着各方关系。 成弈每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都会看到鹿悠在画室里做设计,要么就是跟各种人打交道,忙得团团转。 其实作为她的老公,他倒是更希望鹿悠活得轻松一点,甚至可以说,咸鱼一点,这样不会太累。鹿悠的事业这会儿正风生水起,在事业上取得成就感也会让她觉得快乐,所以成弈对于鹿悠创业这件事也是大力支持的。 很快芷如和蔓如三岁了,可以送去幼儿园了,鹿悠这下也算是彻底解放了出来。工作之余,她也没有忘记家庭。鹿悠后来也有跟冯筱联系过,她跟宋宪光的官司拖了一年半载总算是离了婚,她单亲妈妈带着两个宝宝,事业这一块暂时是得搁置了。 冯筱说道:“离了婚是出了一口气扒了他一层皮,可是离完婚以后一个人带孩子确实很辛苦,养育孩子这件事不是补偿多少钱就能偷懒的。我婚姻虽然失败了,但是不能让孩子受到影响。鹿悠,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孩子能在一个健全的家庭中长大,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你的婚姻和家庭。” 所以鹿悠和成弈再忙,也没有忘记每天晚上陪芷如和蔓如玩一会儿,鹿悠会教两个小女孩画画,而成弈晚上睡觉前都要去女儿房里给她们讲讲故事。 当然,芷如和蔓如是不跟他们一起睡的。所以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夫妻时光也是甜甜蜜蜜、水乳交融。 除此以外,周末一家四口还经常一起出游,近到B市的公园游乐场,远到日韩港澳台。再远就没带她们去过了,一方面孩子小,长途旅行对她们来说更多的是折磨,而不是快乐。另一方面,成弈也是觉得带孩子出行的话鹿悠会很辛苦,等大一点孩子懂事了再带她们出去看看世界会更好。 成弈很疼两个女儿。芷如个性好动,而蔓如则喜静。不知道的,都会以为蔓如才是姐姐。 有时候两个小女孩也会争风吃醋,比如说成弈抱一个要是超过三分钟,另一个就会拉他的裤腿,糯糯道:“爸爸,我也要抱抱。” 到最后甚至逼得成弈不得不一手抱一个,可把鹿悠心疼坏了。 可这又能怎么办?两个女儿都是心头宝,看到她们,就像看到童年时候的鹿悠一样。成弈想,可爱还真是刻在基因里的。 也有人建议他们再生一个,可鹿悠和成弈认为两个女儿是天赐的福气,现在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幸福美满就很好了。至于其他孩子,暂时还不在计划内。 芷如和蔓如五岁这一年,成老爷子寿终正寝。他是在睡梦中去世的,可以说是最没有痛苦的一种死法。 因为谭清娥当年的所作所为,成老爷子自责过很长一段时间,是他有眼无珠,竟然让这个蛇蝎般歹毒的女人在身边待了那么多年。甚至他和自己的杀妻仇人还有一个儿子,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遗产的分配上,成老爷子把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给了成弈一家,只给成越一家留了不到百分之十。 成越一家自然是不服气这个分配法的,当初说好的不偏心,现在心都不知道歪到什么地方了。 收拾遗物的时候,孙伯在成老爷子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照片。 是当初鹿悠修复过的沈淑绮的照片,而照片的背面,写了几行字。 “淑绮: 自你去世,迩来已有五十余载。此生我做了太多错事,不知相见之时,你是否会原谅我。对于东彦,我已尽我所能去弥补,只盼到时你能少怪我一点。 今生夫妻缘浅,若有来世,你是否还愿意同我做夫妻?” 短短几句话,力透纸背,可想而知老爷子临终前对沈淑绮的愧疚之情有多么浓烈。 成老爷子白纸黑字的遗嘱写明了,成越家纵然再不满,也翻不起什么水花来。 他最终还是和谭清娥一样,带着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走了。 成老爷子和沈淑绮合葬在一处,生没有同衾多少年,至少死后可以长长久久地同穴了。 成老爷子丧事过后三个月,成弈带着鹿悠出国旅行散心。当年答应过会带鹿悠去世界各地转转,他不会食言。 这次并没有带上芷如和蔓如两姐妹,是完全独属于二人的时光。 “算是蜜月旅行了。”成弈说道:“跟你结婚的时候你怀着孩子,没有带你去蜜月,现在才补上,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鹿悠把头靠在成弈的肩膀上,片刻后,她又说道:“可是我们这么丢下孩子真的好吗?要是想我们了怎么办?尤其是芷如,她早上还要你给她扎蝴蝶结呢!” “都五岁了,该试着脱离没有父母的生活了。”成弈说道:“况且,我不是把两个孩子送到你父母家了吗?这你还不放心?” 鹿悠常年生活在B市,每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带孩子回W市看望父母,当然有时候父母也会过来看她,可父母年纪也大了,跑来跑去终究太累。 作为芷如和蔓如的外公外婆,他们对孩子喜爱的心可一点都不少。这下总算得了两个爸妈偷懒,他们才能和芷如蔓如在一起待好多天。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巴不得成弈带着鹿悠在国外玩个一年半载才好。 “可是我想她们……”鹿悠眨眨眼睛,“你看刚分开不到半天,我就想得不行。” “不准想了。”成弈说道,“想我泽。” “哼,每隔几分钟就要拿手机出来看看两个孩子照片的人不知道是谁?” “……”成弈闭了闭眼:“我们都别想了。” 飞机起飞有失重感,鹿悠抓紧了成弈的手,这是她的小习惯泽。 “别怕,我在。”成弈回握住她的手。 温暖干燥的大掌牵着柔嫩白皙的小手,像是要牵住这一辈子的幸福一样泽。 鹿悠点点头,安心地靠着他的肩膀,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不管旅途的终点在哪里,她始终相信,这个男人会在她身边。 永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