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作者:汀鱼 文案: 温柔渣渣把自家宠物送人以后。 程释明X陆以昇 *短篇,一发完 *文中涉及的bdsm完全不专业不符合理论,完全是作者为了爽才这么写的,请勿深究。 *打爆渣攻狗头的作者一发完就跑路了。 *后续请见:《情难自抑》 01 程释明后来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只记得出门的时候,天色不太好,灰蒙蒙的,像是快要下雨。 程释明是被王诉的一个电话的叫走的。 王诉是程释明的圈内好友。什么圈?BDSM呗。 程释明是个享乐主义者,于他来说,BDSM就是个爱好。程释明这个人挺坦荡,对于bdsm这件事,就像你喜欢萝卜,他喜欢白菜一样,都是爱好,没什么区别。因此,对于这个爱好,他不选择主动公开,但也绝不遮遮掩掩,一如他的性向,不就是喜欢同性,又加之追求刺激么,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程释明是圈里一个小有名气的dom,颜值高技术又好,对sub也够体贴,因此他从不缺sub。王诉也是个dom,他刚入圈的时候认识的朋友,私底下还互相交换交换心得体验的那种。王诉的电话内容倒也言简意赅,许久不见,家中小聚一场。程释明没多想,直接答应了。 王诉家也不远,开车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情。今年入秋有些早,烈日灼烧街道,好像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可这会儿已浮现出几分萧索之气。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更有点变本加厉的意思。程释明关上了大开着的车窗,把风衣的扣子往上扣了一个。 程释明停好车,沿着熟悉的路走去。 王诉家一直是这样,二三楼的窗帘一直是拉得严严实实的。毕竟不是每个dom都有程释明这样的坦荡,有顾虑的人也不少。 程释明按下门铃,是王诉来开的门。王诉倒也热情,勾着程释明的肩膀就把他往里带。 程释明在沙发上坐定,这才发现,王诉沙发旁分明跪缩着一个人。 “过来。”王诉轻轻用足尖点了点面前的这块地方。 那蜷缩着的人四肢着地,迅速爬了过来,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 “新收的sub?”程释明看了看安安静静跪伏着的sub问道。 “不算新,几个月前刚收的。” 程释明似是没听见。跪伏着的sub挺瘦弱,肤色也是有些病态的白,背上还有不少新添的伤痕,青青紫紫,有些扎眼。待sub一向温和的程释明,不会让sub身上留下如此重的痕迹。 不会是的。程释明的脑海里突然跳出这样的一个答案。也不知道是要否定什么。原本松松握着的手突然紧了几分,程释明竟然有些没由来的紧张。 一旁的王诉轻笑出声“怎么?释明你阅人无数,这样的一个sub也能入你的眼吗?” “来,抬起头给先生看看。”王诉用脚尖,轻轻踢一下安安静静跪着的sub。程释明清楚的看见,他瑟缩了一下,迟疑了几秒才慢慢抬起头。 “先……先生……”身下的人终于开了口。 程释明仍是充耳未闻。相反,他开始打量起面前的这个人。 头发似乎有些长了,那一双眼睛躲躲藏藏,似是在犹豫要不要看向程释明。程释明突如其来的没耐心,伸手扳过他的下巴,那双眼睛,这才落定在他身上。没过几秒,又将视线移开了。他还是有些瑟缩,甚至有些挣扎,想要逃避。 是他了。 陆以昇。 王诉从背后又踢了陆以昇一下“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陆以昇踉跄了一下,差点要倒下去。 陆以昇老老实实跪好。脖子上的黑色项圈似乎扣得有些紧了,项圈两侧的皮肤微微有些泛红。陆以昇眉眼之间又流露出那种熟悉的温顺,可是却掩盖不了他仍在悄悄颤抖的身体。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02 “真是乖孩子。” 陆以昇埋头在程释明胯间。 他喘息着,程释明十指一点一点插入他的发间。听到程释明的夸奖,陆以昇加快了唇舌之间的动作,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了,可一丝一毫没有放松嘴中之物的吞吐。 “做的不错,该给你奖励了。” 程释明扣紧了陆以昇的发根,一下下抽送起下身。陆以昇心领神会,迎合起他的动作。 在最后一次动作之后,程释明全数泄在了陆以昇嘴里。 陆以昇还是安安静静的跪着,他清楚,没有程释明的命令,他什么也不能做。 程释明没有抽回陆以昇发间的手,只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说了给你奖励了。” 陆以昇这才全数咽下。他的睫毛挺长,额间未干的汗水滑落到他的睫毛上,只轻轻一闭眼,就像破碎的蝴蝶一般,美得那么无力。 “谢谢先生。” 程释明怜爱地抚过陆以昇额边的碎发,顺手拿过桌边的链子,扣回到陆以昇的项圈上。他牵起链子,陆以昇顺从的起身,低着头跟上程释明的步子。 程释明把他带回了卧室,又解下了链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陆以昇抬头望着程释明,他有些迷茫也有些不安。 “该睡了。”程释明这话里听不出他是喜是怒,但陆以昇知道这是命令。他悄悄走向程释明床尾的地上铺好的毯子。 “不问问我,为什么把链子解开吗?” “主人的决定自然有主人的决定,我只需要服从就好了。” 程释明望向床尾蜷缩着的身影,他看不见陆以昇的表情,但是他知道,他眉眼之间的温顺是不会改变的。 “很好。晚安,我的小狗。” “先生晚安。”陆以昇道完晚安,程释明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房间里一下就黑了下来,陆以昇又蜷缩的更紧了些。 以往,程释明在把陆以昇带回房间之后,会把项圈上的链子系在床脚,可是今天却没有。陆以昇只觉得不安与忐忑,他不会去猜测程释明的意图,一如他刚刚所言,他只需要服从就好了。 陆以昇失眠了。 他不敢动,只是把原本蜷缩着的身子,往床的方向轻轻挪动了些许,然后蜷缩地更紧了。 在平日的调教中,陆以昇是处于把全身心都交给程释明的位置。他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去思考那么多东西。 窗帘拉得很严实,只透进来些许的光。这个房间里的摆设在陆以昇眼里只剩一个斑驳不清的影子,但他心里无比清楚他们的轮廓与影子,一如他记住和程释明相处的点点滴滴。 进入这个圈子只是偶然,可臣服于程释明,陆以昇却认为是在这个充满偶然性的圈子里唯一的必然。 他想把有关于主人的一切都刻进自己的心里。 陆以昇记得程释明的嘴唇很薄,但是轮廓线条却很凌厉,这是个薄情相。 他也记得程释明恰到好处的温柔。 没有什么人会对一个人生来就有着臣服的感情。可是在陆以昇眼里,程释明就是完美,完美到他想要臣服。即使这个温柔的男人,无心也无情,即使他的完美,不带半点温度。 陆以昇全身开始有些微微的发热。 他自己不得不承认,对于程释明,他的主人,他产生了一种超越臣服的感情。这大约是人之常情吧,一旦见识过了海洋,谁还会想要河流呢,谁又不会想要独占那片海洋呢?陆以昇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他难以自持,只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给那份见不得光的情感留下了那么一点点微乎其微的空间。 陆以昇醒了,他只记得昨晚断断续续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他起身,照例唤醒程释明。 程释明似乎很喜欢在这个时候揉捏他的头发。 这就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陆以昇卖力地吞吐着,程释明在他发间的手也未曾停过。像是挑逗,又像是爱抚。 程释明没泄在陆以昇的嘴里,在即将射出的片刻,抽出了阴茎,全数射在了陆以昇的脸上。 程释明用手抹了一点液体在陆以昇的唇上,一点一点的抹开。 陆以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画眉,想起了胭脂。 程释明满意地笑了笑,又拍了拍陆以昇的头,“真好看。” 他只留下了一句话就下了床。 “过来。” 陆以昇乖巧地走向程释明,跪下。 程释明拍拍自己的大腿,陆以昇又有些迟疑。一般来说,主人很少会下这样的命令。 “怎么?听不懂?要给点惩罚长长记性么。”程释明发话了,陆以昇听得出来,话里有些不悦。他飞快地坐到程释明身上。 “啊……”这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来的一声嘤咛。程释明坏心眼地掐了一把陆以昇的乳珠。 “这是惩罚。” “然后是奖励。” 程释明的手顺着陆以昇的腰线一路往下滑。他发现了,陆以昇的耳根已经红了起来。 陆以昇喘息着。程释明不喜欢另一方在性事上有过多的声音。陆以昇就学会了忍耐,学会怎样无声地投入。 程释明缓缓抚上了陆以昇的下身,有技巧地套弄着。 陆以昇的喘息越来越急促,滚烫的鼻息喷在程释明的耳侧,有些撩人。程释明看出来,陆以昇快要到达自己的极限了。 “想要吗?” “想……啊……想……” “嗯?” 程释明突然掐了一下手中的性器。陆以昇颤了一下,程释明还是听到一丝被压抑住的呻吟。 “求您……求您了……先生……” 程释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又伴随着陆以昇短促的一声“啊”,滚烫的液体尽数喷洒了出来。陆以昇没有动,只趴在程释明怀里,轻轻的喘息着。嘴唇红得有些艳,大约是为了抑制住呻吟时咬出来的。 门铃不合时宜的响起,程释明拍拍陆以昇的屁股,示意他去开门。 打开门,这个人有些眼熟,陆以昇是有印象的。程释明的朋友,方严。 “哟,看样子来得不巧啊。你这里刚结束?” 程释明一向坦荡,大方的点点头。 “这么撩人的宝贝,你也舍得转给我?”说着,方严看向地上的陆以昇。高潮的余韵尚在,陆以昇整个人还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潮红,加之散发出的温顺的气息,确实撩人得很。 跪伏着的陆以昇突然僵住了。 他脑中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想法,他甚至怀疑这是陆以昇给自己小小的惩罚。 程释明只摸摸他的脑袋,用一贯云淡风轻的口吻告诉方严:“没什么不舍得的。” 方严抬起陆以昇的下巴,极为色情地抚弄着他的脸颊。陆以昇想甩开,想叫程释明,甚至想为自己做最后的挽留,但他知道他没有资格。 方严也是圈中老手,他当然读得出陆以昇眼中那些抗拒。他捏住陆以昇下巴的手突然甩向一边,“就怕你的宝贝不同意啊。”语气酸酸的,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不……没有的……先生……我……我……” “我……愿意……” 陆以昇断断续续把这句话说完了。他可笑的自尊无数次期待着程释明会打断他的话,会一如既往地摸摸他的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玩笑。奇迹并不总会出现,奇迹为什么要眷顾他呢? 陆以昇刚刚住进这里的时候,空身一人,离开的时候,也还是空身一人。方严拉着他往外走,陆以昇只回头,再看了程释明一眼。 聪明如程释明怎么会看不出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人的感情。 爱一个人,只一个眼神就可以将他出卖。 程释明一个人散漫惯了,爱情于他只是束缚,他想要亲手解开这个束缚。 两年。 程释明很喜欢给家里角角落落的东西换新。两年,家中的窗帘也只不过换了几次,院子里种着的植物也只不过经历了两次开落。可是陆以昇临走前的眼神,他却莫名其妙在脑中记了很久。 03 “先……先生……”陆以昇只轻轻唤了程释明一句,他这才松开了手。 “还记得我吗?” 陆以昇匆匆忙忙低下了头,迅速地爬回了王诉的身边。 “这个sub是方严转给我的。” “他刚来的时候服从性不太好。”王诉不咸不淡地说出这么一句话。程释明皱了皱眉。陆以昇当初跟自己的时间也不短,服从性这一块是不会有问题的。 王诉没注意到程释明的表情,自顾自地往下说“所以我还费了不少心思,好在现在都解决了。” 王诉说完顺着陆以昇的背脊抚摸下去。陆以昇克制自己去接受,可是还是在轻轻地颤抖。就在刚刚陆以昇跪伏着的时候,程释明注意到他身体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下,有些掩盖不掉的痕迹,他大约知道王诉使用了什么手段,也猜得到陆以昇在离开自己之后过上了一段很痛苦的日子。 “可是他好像还是有点毛病改不掉啊……”抚摸陆以昇背脊的那双手并没有停下,王诉在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上摩挲着。 “在鞭打他的时候,还是那么抗拒,是吧?”王诉用力按下了那些淤青。 陆以昇身形一颤,急急忙忙将身子跪伏地更低,手腕脚踝间的链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有些刺耳。 “先生,不是这样的,我……我……一直有在好好听话的……”这话语里面恳请的意味很浓,姿态也放得极低。至少……至少不要在他面前。 王诉故作怜悯地停止陆以昇的动作,并耐心地安抚他。王诉转头对一旁的程释明说:“今天,请你过来,其实还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释明是否愿意指点一二。” 这话说得也奇怪,前因后果都说了,偏偏隐去了最关键的部分。但程释明是听得懂的。他从沙发上起身,解开了风衣上之前扣着的扣子。笑着对王诉说:“我们之间还用什么指点么,这未免太见外了。” 王诉也从沙发上起身,扣好陆以昇项圈上的链子,牵着他往三楼走。 程释明走在最后。直到陆以昇起身,他才发现,陆以昇确确实实瘦了不少。背后的蝴蝶骨更明显了,手脚上的黑色束具,更衬他皮肤那种病态的苍白。王诉走得挺快,陆以昇只能加快步伐,才能跟上他的节奏。再转角处,陆以昇几次都险些被脚上的链子绊倒。 走进三楼的房间,王诉牵着陆以昇继续往前走。抬高了陆以昇的手臂,将他的手扣在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钩子上。这个高度确实有些苛刻了,陆以昇踮起脚尖才勉勉强强维持住了身体的平衡。 程释明站在一旁冷眼的看着,王诉从架子上取了一条长鞭。 长鞭确实不太好控制,无论是方向还是力度。王诉抬手,直接打在了陆以昇的身上。链子发出大幅度摇晃的声音,王诉这一鞭确实是用了力的。陆以昇胸前顿时绽开了一道红色的痕迹,有些触目惊心。 又是一鞭子。 这一下或许比之前一下更为用力。程释明清楚的听到,陆以昇发出轻轻的闷哼。两条鞭痕在胸前交错,交叠之处甚至已经洇出一点血丝。陆以昇还是轻轻垂着头,头发略微遮挡了他的眉眼,程释明看不出他的表情。 “平常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王诉说完又甩下去一道。这一下直接碾过了陆以昇前胸殷红之处。陆以昇没忍住,轻轻叫了出来。 王诉走向程释明,把手中的鞭子递给了他。程释明没有看王诉一眼,直接接过了手里的鞭子。陆以昇原本低垂着的头,忽然悄悄抬起,望向了程释明走来的方向。或许是dom角色天生的那种气场,程释明在平日里走路也从不低头,睥睨万物。陆以昇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跳得那么快。 长鞭不太好控制,陆以昇看见程释明将鞭子在手中绕了几圈。他挥鞭的时候,可以避开了之前王诉的痕迹,抽在了陆以昇的腰侧。他是知道的,陆以昇这一块特别的敏感。 “啊……” 陆以昇再度呻吟出声,却和前一次不太一样。这里面分明掺杂了一点将要抬头的情欲。陆以昇的足尖绷得紧紧的,星星点点的潮红开始漫上他的皮肤,身上的痕迹也显得更加艳红。 “到底还是释明技术过硬啊,只一下就让他有感觉了。”王诉这话酸的很,程释明没有将鞭子还给他,只放置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好久不动,我也手生了。只是我们两个dom在找感觉而已,何必拉上你的小奴隶来受罪。” 陆以昇听到这话,有股酸涩的情绪涌向鼻尖。说不清是那种暗暗发酵的情愫,还是忽然撷得阳光的喜悦,他只抬起头,感激地望向程释明。 王诉突然解开束缚着的陆以昇,他直直地摔向了地面。室内的地毯不算薄,可陆以昇着地的关节处还是磕红了。 “还不快去谢谢先生。先生这么体贴你,就去好好服务先生吧。”王诉发话了,这话里辨不出喜怒,陆以昇选择执行。他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四肢着地,爬向了程释明。 “谢谢您,先生。”陆以昇先向程释明道谢,这声音了却透着几分哽咽。 他跪好,将头凑向程释明的胯间,用牙齿解开了拉链。 程释明是有些吃惊的,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种答谢方法。 陆以昇乖巧地舔舐着,同时双手揉搓着根部。王诉没解开他手腕上的束缚,随着他的动作,链子又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熟悉味道一下弥漫了陆以昇的口腔。他加快了吞吐的动作,并且不断往更深处推去。 程释明突然想起以前陆以昇给自己口交的场景。他乖巧顺从,却从未急促过。可眼前的陆以昇分明是着急了。 王诉就坐在一旁看着,他顺手点起一根烟。眼前一片烟雾朦胧,陆以昇在程释明胯下的动作也看不太清了,王诉只看见那具伤痕斑驳的身体在小幅度地运动。 温暖的口腔包裹着程释明的性器,陆以昇的喘息越来越急促。程释明一点一点收回主动权,开始小幅度地动作起来。 陆以昇的双眼轻轻眨了一下,程释明全数发泄在他的嘴里。程释明靠回沙发上,顺手摸了摸陆以昇的头。 陆以昇不敢动。程释明顺着他的发根,揉了揉他的头。程释明只觉手下的身子似是有些抗拒,他收回手。陆以昇乖巧地爬回王诉身边。 “吐掉。”王诉下了命令。陆以昇仍旧跪在原地,没有动作。 “叫你吐掉,又开始不听话了吗。”王诉抖了抖烟灰,用凌厉的眼神看着陆以昇。 陆以昇抬头望了望眼前的王诉,注视着他,一点一点把口中的精液全数咽下。 王诉气急了。拿起手中还未燃尽的烟,直接按到了陆以昇的身上。陆以昇挣扎,他几乎想起身,走到程释明身边。王诉一个巴掌,将他打醒了。陆以昇几乎是倒在了地上。那用尽力气的一巴掌,陆以昇的嘴角裂开,洇洇血丝往下淌。他蜷缩在地上,只觉头脑四肢都很沉重,明明和程释明之间只有那么一点距离,为什么他爬不过去呢。 程释明还是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房间里的地毯是暗红色的,这具苍白的躯体躺在上面,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王诉将烟掐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 他拉扯起陆以昇的项圈,陆以昇无力地被拉起。 “次次教你,次次都学不会吗!” 王诉扣上项圈的链子。陆以昇以为王诉会直接把他拉出去,可王诉没有。 “跪下。”王诉打开了这个房间通向阳台的门。 “自己爬过来。”陆以昇缓缓地跪下,一点一点爬了过去。 每走一步,陆以昇都在想,是自己太蠢了吗?这样能换回什么吗?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身上的痛楚了,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程释明的身上,他渴望他喊停,他渴望他的救赎。一如两年前,他渴望程释明的阻拦。可是他太卑微了,程释明太远了,就算他用尽全力去喊,程释明也听不见啊。 阳台是不会铺地毯的,冰冷的地面让陆以昇有些不太适应。他爬进那个小小的笼子,他坐回那个小小的角落。王诉一脚踢上了门。 “滚进去好好反省。” “让你见笑了。”王诉关上门继续和程释明搭话。 程释明只是笑笑,表示司空见惯,这个圈子里他接触过很多不同类型的sub,极端不听话的也有,只是他没有想到过这个人会是陆以昇。 “小陆刚来的时候有个很坏的习惯。” 程释明复又抬眼看回王诉,“嗯?” “每次口交完,只要我一摸他的头,他就会主动咽下去。” “还是服从性太差了吧,教了好久,也罚了好几次” 王诉没有再说下去。 程释明也没有出声,只将视线又投回阳台上那个小小的笼子上。 陆以昇蜷缩在那一隅逼仄的空间里。手脚上的束具都还在,甚至脖子上的项圈链子也没有取下。外面的天还是灰沉沉的。 不知为什么,程释明觉得他有些可怜。 04 王诉坐回程释明边上。他刚想开口,一道雷却先炸响在天边。阴沉了这么久的天气,终于还是下起了雨。 雨势不小。阳台本就是半开放设置,不少雨点顺着风飘进了阳台,落在了阳台边的笼子里。保持屈膝状很久的陆以昇,这才微微抬了抬头。那张看不出悲喜的脸重新又埋回膝间,陆以昇还想往后退一退,可是这地方空间实在太小,容不得他有太大的动作。 陆以昇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王、程两人眼里。王诉只冷哼一声:“是该让他受点教训。” “王诉啊,这么多年,从入圈到现在,你这样的暴脾气好像就没改多少。”程释明也不去接他的话茬,只丢出这样一句不咸不淡的评价。 “释明,在dom和sub的关系里,谁服从谁,谁支配谁,你还不知道么。你是让我一个dom,为了这些sub去改变我自己么。” 程释明不再接话了,只看了王诉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外面的雨好像更大了,雨点拍在窗台上溅起了不小的水花。程释明拿起衣架上的风衣,朝阳台走去。 秋天雨水里的寒意让笼中的陆以昇止不住地瑟缩起来。他已顾不上看清眼前的来者是谁了。程释明的手伸向笼子的缝隙,轻轻摸了摸陆以昇的背脊。手下已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身体了,忽略这些青青紫紫的淤痕不说,程释明只觉得有些硌手。 他起身,将那件风衣盖在了笼子上。 陆以昇眼前的光线也被遮挡了不少,他知道王诉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会来给自己盖上风衣的,只有程释明了。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陆以昇的心里好像突然填进去了什么东西。他贪婪地嗅着这样熟悉的味道,他抬起手想要触摸。 手上的链子似是有意要为难他,在堪堪要触碰到的时候却硬生生因为手上的束缚停下了动作。 程释明在笼子旁站了有一会儿,他听出来了笼子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深谙陆以昇的性格,程释明知道他想要努力地去触碰那件衣服。 程释明肩膀处已被雨水打湿了一小块,屋内的王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让他赶紧进屋。 “既然你现在这么不舍得,两年前为什么还要将陆以昇转手给方严。” 王诉用质问的语气问着眼前站着的这个人。 “你斥责我手段暴力。程释明,你有想过吗,你在四处留情给这些你根本就不会爱上的人。” “我暴力,但是我分得清什么是现实。” “程释明,你和我王诉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程释明没有回应,相反他只注意到了笼子里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停了。王诉怒气冲冲地甩下那些话之后,也离开了房间,他知道程释明十有八九是听不进去的。 原本一场聚会也不欢而散,程释明也不干耗着自讨没趣。很快他便离开了王诉家。他从未想过,再一次和陆以昇见面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这两年,陆以昇变了很多,好像又什么都没变。 秋天的天气水气很重,一场雨竟是到程释明到家才渐渐转停。 程释明在沙发上坐定,决定给方严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方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异样的响动却先通过手机传来。程释明当然听得出,那是鞭子落地的声音。 方严说话的时候有些喘。 “喂……” “他又打你了 ?”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你这又是何苦?” “我清楚我在做什么。” 程释明也是良久无言,还是方严先问出了问题。 “两年前我转手给你的陆以昇你还记得吧?” “我之后没有找过你聊过他的状况,他到你哪儿之后,听话么?” “听话那是自然,你下给他这个易主的命令,他怎么会不好好执行。” 程释明又是一阵沉默,他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 “但是我看的出来,他对我不是真正的服从。尽管他会认真完成我下达的命令。但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方严的声音忽然有些轻。 “小陆他……大概是想通过我,幻想被你支配的样子吧,只可惜现实摆在那里……”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方严匆匆忙忙和程释明道了歉就挂断了电话。 程释明一向很随性,一如两年他将陆以昇转给方严的时候,他没有想过两个人会再见,也没有想过陆以昇会过上怎样的生活。现在他突然就了解到了这段本来早就该被告诉他的真相。 dom和sub,一个是支配者,一个是臣服者。在这样一段关系里面,到底是谁束缚了谁,是谁控制了谁呢? 没有过去几个星期,程释明自己主动上门拜访了王诉。本就是有过深交的朋友,冲突过后几个星期,双方冷静一下,也就没有什么大事了。 王诉换了一个新的sub。还是很顺从,很乖巧。程释明知道王诉就耗这一口,也怪不得他的脾气性子会这么暴躁,大概是被“惯”出来的。 “小陆呢?” “被我送走了。” “意料之中。” “我和他磨合不来,而且陆以昇身子实在是太弱。上次你走之后,我到第二天早上放他出来,他竟然大病了一场。我这里庙小,供不起这尊佛。我就趁早联系好了下家,前几天刚刚把他接走。” 王诉轻描淡写地把陆以昇这几个星期的遭遇全数说完了。 “也好,你找的下家我也是放心的。” 王诉笑了笑,对这句赞许不置可否。 “对了,后来整理陆以昇的房间的时候,发现了点东西,估计你会知道是什么。” 王诉起身,从身后柜子里的某个抽屉拿出了一样东西,交给了程释明。 一个破旧的项圈,皮革材质,边缘已经因为长期佩戴而发毛了。背面还有几个字母若隐若现,程释明是知道的,那是他名字的缩写。 当初方严接走陆以昇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取下他脖子上的项圈。却没想到,一直被陆以昇好好保存着,甚至带到了第三个主人的家里。 “淋完雨之后他大病了一场,我去医院看过他几次,那个时候小陆还没醒,只听见他在嘟囔什么‘圈’。回家之后我去他房间找了找,在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个东西。” “不过,下家来接走他的时候,他也没来得及带上它。” 程释明只把项圈收进口袋里。 “上次你不是找我讨教鞭子的么,这次就拿你新收的sub试试手?” “这次你倒是舍得用我的sub试手了?那我还真得给足你的面子了。” 王诉带着程释明往楼上走,那个sub乖巧地跟随在王诉的身后。 王诉看得出来,程释明心不在焉,打出的鞭子都有失水准。 “得了得了,还真把我的sub拿来给你试手了?这次我心疼了。” 程释明笑笑,放下手中的鞭子。两个人寒暄了几句,程释明也就告辞了。 王诉看着程释明的车越开越远。 他摸了摸身下sub的头“你觉得这个先生怎么样。” 那个小sub分明有些怨气,只敢吞吞吐吐地和自己的主人告状:“那位先生……也是dom吗?主人……他打得我好疼啊。” 王诉没再问下去了,只继续抚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其实王诉并没有送走陆以昇。 病房里很安静,陆以昇闭着眼睛还在睡。大约没有梦到什么好东西,时不时还要皱皱眉。他睡觉的时候是很乖巧,王诉无数次期望,陆以昇可以有他睡眠时那么温顺。 “主人……”陆以昇没想到睁开眼会看见王诉。 “以后,你也不用叫我主人了。我们的关系结束,你自由了。” 陆以昇有些吃惊。 “大概只有程释明那个傻子看不出你的感情了。” “我看啊,我们三个都不适合这个圈子。” “我和他是两个极端,你呢又是另一个极端。你说你为什么偏偏把感情托付给那么一个无心的人呢。” “趁早放你走吧,也别让我们互相折磨了。” “……谢谢您”陆以昇极礼貌地和王诉道谢。 王诉絮絮叨叨还说了点别的,陆以昇一概没听进去。 秋天的天空很蓝。陆以昇终于解开了身上的束缚,但他不迷茫也不无助,他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 程释明还是独自回了家。 他掏出口袋里那个破损的项圈。刻着的三个字母确实很模糊了,这大概是被人经年累月摩挲出来的样子。 陆以昇么? 程释明现在不知道提起这个名字时他的感情是怎样的。不像是愧疚,也不像是怜悯。 他走向家中的院子。这里一直有人打理,植物的长势都很不错。只是已经秋天了,那股萧索之气还是掩盖不住的。他走向众多植物里的一棵,顺手把项圈系了上去。 再经历过一个寒冬,院子里还会恢复原先生机勃勃的样子。 外头有些冷,程释明转身进了房间。 树的叶子落得差不多了,那被他系上的项圈有些显眼。程释明在房间内,盯着他有些出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程释明一直自认为自己活得坦荡也很明白,但是在感情这一块,他确实是糊里糊涂走过了这么多年。 那就把这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该相遇的会再相遇,迷失的也还是会继续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