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爱丽丝》作者：Shuu 文案： 这些年来她渐渐感受到了无力，她在偏离她的预想——她无法去热爱，她催促着自己，安慰着自己生活在多么安定幸福的环境里——但她无法热爱她的生活，热爱是如此不可捉摸难以追寻的存在，无论她怎么心焦，无论她怎么自我欺骗，生活依然在她的面前渐渐苍白起来。 如今爱丽丝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亡对她而言已经少了畏惧的颜色，生活便如同她手中的线，她若能抓住，那便握住；若风吹得太大，从手心溜走了，她也就放开了。 -------------------------------------- 小众题材，非科幻，非言情，篇幅不长。 适合想换个口味的人 内容标签： 成长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爱丽丝 ┃ 配角：唐涵涵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丽丝的人生开始失控了 立意：理想主义的双面 楔子 “正在寻找目标……” “目标已确认。” “核对对象中……” “实验对象‘爱悦’核对结果——正确。” “锁定中……” “锁定完成，正在检索对象数据……” “数据检索完成，读取日志完成，开始拟定命令……” “命令拟定完成，芯片植入完成，等待下发指令。” 第1章 “铃——” 闹钟才响了一下，就被关闭了。 女孩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就两眼放空地看了两分钟后，才掀开了被子，然后整理床单将被子叠好。 她来到镜子前，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起一个什么，粘到了耳朵后面，看起来就像一颗痣。 “系统启动中……” 合成的机械人声仿佛从脑海中传来一样。 “对象‘爱丽丝’确认完成，正在接取实验任务，请等待。” 女孩仿佛习惯了，继续洗漱完，收拾出门的东西。 到客厅的时候她才发现昨天没有关电视，电视上正在放天气预报：“预计在未来几天局部会有暴雨，请——” “这种可能会下雨的话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女孩关掉了电视，拿了把折叠伞放进包里准备出门了。 “实验任务已经接取，内容正在读取——请在两个小时之后的典礼舞台上进行乐器独奏，独奏持续时间为一小时，时间未满或形式不符合皆视作任务失败。” 爱丽丝停下脚步，惊讶地摸着耳后道：“我不会乐器啊，而且怎么可能一个小时！” 然而如她预想的那样，对方并没有回应，说到底只是个系统而已。 爱丽丝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在一所平凡的大学读书，今天开始就是正式地进入大四了。这所大学对于大四学生的开学仪式格外重视，要求每人无特殊情况必须到场，但内容大多都是一样的，繁冗而枯燥的演讲和时长夸张的展示校园回忆的各种视频，外加几个学生的才艺表演。 进了校门，就看到了她的室友跟她打招呼：“小悦！这里！” “涵涵，早上好。”爱丽丝微笑着回应道。 “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唐涵涵跟她走在一起，问道。 “嗯，不用担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伯父伯母还是老样子？”唐涵涵小心地问。 爱丽丝点了点头。 唐涵涵有些尴尬，道：“对了，听说你改名了，为什么突然想改名？” 爱丽丝脸微微一僵，道：“这个……据说有利于冲晦气，我就试试了。” “这样啊，说不定还真的有用呢。那我现在要叫你Alice吗？感觉有点奇怪……” “不用不用，”爱丽丝红着脸赶忙摆手道，“老样子就好了。” 到了校园中的大会堂找到自己的班级座位后，爱丽丝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她的心跳随着在场的人越来越多而渐渐加快，她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应对系统所发布的任务，其中的要求对她来说简直是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唐涵涵还在跟她说什么，但爱丽丝心乱如麻根本听不进去，只能支支吾吾地应付着。 开学典礼正式开始的时候，她觉得心脏都快停下来了。 “小悦你没事吧？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唐涵涵轻轻拍了拍爱丽丝的胳膊。 爱丽丝回神，道：“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热。” “哦……” 爱丽丝注意到舞台边似乎有人跟老师说什么，反应还挺奇怪的。 之后又几个看起来像维修工作人员的人走进走出的。 等到开幕演讲的时候，那个主持人才道：“抱歉，各位同学，我们的投影设备出了一点问题，需要时间来修理，所以我们来观看来自艺术学院的同学带来的舞蹈。” 所有人几乎都因此松了口气，比起那些带着浮夸滤镜刻意营造美好校园生活回忆的无聊视频，他们更愿意看真实的舞台表演。 等到舞蹈结束后，他们在舞台上摆上了麦克风的支架和吉他，主持人却上来道：“非常遗憾，要来弹吉他的那位同学在来校的路上扭伤了手，如今在医务室没有办法为大家演奏了。” 场下一阵扫兴的嘘声。 “我们的播放投影设备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修好，在此期间有没有同学能自愿为大家带来一段才艺呢？” 爱丽丝的抓着长裙的手心满是汗，低着头弱弱地把手举了起来。 唐涵涵睁大眼睛惊讶地道：“小悦你要上去？！” “好的那么就让我们有请这位同学，大家掌声鼓励！”主人拍掌道。 爱丽丝觉得一阵嗡鸣，不知道是耳朵传来的还是脑子中的，他们的掌声显得格外遥远。 走上了台，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她，“请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 “稍微大点声。”那个主持人在旁边悄悄道。 “……大家好，我叫……爱丽丝……”爱丽丝觉得浑身每一处都被紧盯着，每一处都无比僵硬而别扭。 主持人听到她的名字后显然愣了一下，又马上反应过来，道：“呃，那我们就有请爱丽丝同学为大家带来吉他独奏！” 爱丽丝深深吸了口气，拿起吉他，拨片掉到了地上，但她不知道那个是用来做什么的就没有捡起来。 她竭力回想吉他是应该怎么拿的，好像是横着…… 爱丽丝试着拨动了一下弦，觉得这个弦比她想象的要硬，弹起来手指都有点痛。然后也不敢抬头看观众，就铁着头皮又随便拨了几下。 底下的学生们被这完全没有调子的零碎的单音震住了，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只有弦的声音在偌大的会堂中响着。 爱丽丝弹了五分钟，才有人悄悄议论道：“她是不是不会吉他啊……” “好像是诶……” “那她为什么要上去？” “这个难道是试音什么的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懂她在做什么……” 十分钟后，爱丽丝还待在台上，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已经响成一片，渐渐遮过了吉他的声音。 “她为什么还在……” “我才知道吉他这么弹有点渗人。” “何止啊，你看她这整个就奇怪的不行，不是在梦游吧？” “如果不会的话就下来啊！” “有人认识她吗？” “她好像是隔壁英语专业的那个爱悦……” 主持人见场子已经有些失控了，实在没有办法，上台小声问爱丽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需不需要帮助等等，爱丽丝摇头拒绝了。而后面那个投影迟迟没有修好，主持人也别无他法，又不能硬赶这个女孩子下台，只能回去了。 爱丽丝的内心已经塞满了难以忍受的羞耻窘迫，尤其是每次听到传来的议论时她都想找个洞钻进去，她努力想弹奏出和谐的音调，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对乐理一窍不通，而且手指也越来越痛了…… 但她想要完成这次的任务，否则之前的那些不都没有意义了么…… 每个学生都在猜台上这个人什么时候会下台，等到过了半个小时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诡异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个人怎么还在弹啊？” “太强了……牛x啊……” “我要拍下来，这个实在太经典了！” “这场面我都尴尬得起鸡皮疙瘩了，还不如看视频呢。” “听说这个怪咖暑假的时候全家旅游出了车祸，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还没恢复过来。” “真的吗？那还挺可怜的。” “她可怜归她可怜，干什么要虐待我们啊……” 到后来，爱丽丝已经麻木了。羞怯也好，尴尬也罢，她已经完完全全没有办法去改变这段时间她所呈现的事情了，她能感受到大家的目光中的情绪，仿佛带着热量一样试图灼烧她的身体，但是她还要继续。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进度75%。” 爱丽丝在原地站得腿已经骂了，她的手也很酸，于是她吸了吸鼻子，开始在舞台上走动，把吉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拿，然后用指甲胡乱地轻扫着吉他。 但她依旧没有向观众席投去一次目光。 整个舞台仿佛变成了她一个人的房间，爱丽丝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位，毫无章法地拨弹，甚至偶尔轻轻漏出了几句低声的哼吟，不过离开了麦克风都被观众的声音给淹没了。 她能看到灯光下舞台的地板所呈现的颜色和她在舞台上映出来的影子，在舞台的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凸起，不知道是受潮了还是怎么样。曾经她以为这个舞台很大，但如今却觉得也还好了，走几步就要转身。 “系统提示，任务已完成。” 爱丽丝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她沉默地把吉他放回麦克风支架旁，向着观众席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低着头快步穿过观众席从后门跑了出去。 整个会场在她停止的那一刻也寂静下来，直至爱丽丝离开了这里。 “怪人。”有人轻轻说道。 第2章 爱丽丝回到了宿舍，脸开始渐渐红了起来，身体也有些发热，不知道是跑了一段路的缘故，还是被压抑的情绪又升起来了。 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有些手抖地收拾了自己的床铺，打扫了宿舍的卫生，仿佛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么做还是有一点效果的，至少干净的地板和倒掉污水的过程让她稍微从方才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了一点。那冰冷的水也让她的手指好受了不少。 一切做完以后，她呼了口气。爱丽丝拿出手机，看到已经好十几条信息了，分别来自她的室友、同学，以及她的……男朋友。她点开来看，只有一句话： 你还好么？ 爱丽丝犹豫了一会，打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对不起。 “噔噔。”消息提示音又响起来： 你为什么那么做？ 爱丽丝看着屏幕上的那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还有其他人不断发信息过来，问题都差不多。 爱丽丝不能不说这些或许是关心，但这些让她觉得难以承受，她更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情，而不是一遍一遍、一个接一个地问更详细的内容。 虽然不回答有些不妥，但爱丽丝只能暂时关机了，她有点害怕看到那些，如今整个人仿佛处于一个非常敏感的心态中，她担心自己这样回复反而会说出不好的话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嘈杂起来，想必典礼已经结束了。 最先回来的室友是凌菲儿，她和爱丽丝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 凌菲儿进来的时候看到爱丽丝坐在床铺边，见到爱丽丝望过来，便不耐烦地移开视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爱丽丝本来要打招呼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会，就放下来了。 不久之后唐涵涵就回来了，进门就道：“小悦，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看到整洁的寝室又补充道，“这些打扫你是做的吧？辛苦了。” 爱丽丝摇了摇头，道：“我还好。” “是吗？你如果有事需要我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的，你今天的表现……和平时不太一样。”唐涵涵斟酌着用词，突然她的手机接连响起一阵提示音，她掏出来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 爱丽丝看她的模样，隐约猜到是和自己有关，“怎么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唐涵涵为难地道，“只是有人把你的视频传到了校园的论坛上……” 她没有说的是，现在这个视频的浏览量急剧上升，恐怕全校园的人都马上会知道这件事情了，“要不要联系管理员删除掉？” 爱丽丝沉默了会，道：“算了吧，反正删了还有人再发的，热度过去就好了。” “……嗯。” 中午的时候，唐涵涵担心爱丽丝的状况，便陪着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在路上碰到的人都对爱丽丝指指点点，“你看到她了么，视频里的那个怪人。” “我知道，我也看了那个，我还以为是恶搞的剪辑，没想到是真的。” 爱丽丝二人加快了脚步，到了食堂人群拥挤，她们却似乎更加引人注目，人群中一旦有人开始议论她们，余下的人便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她们。 “你男朋友在那里，”唐涵涵小声地道，她也有些抗拒在这种场合被这么多人直勾勾地打量，“你要过去吗？” 爱丽丝顺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桌上有几个男生聚在一起，其中一个便是苏高阳，也就是她的男朋友，但当她注视过去的时候，对方的目光反而避了开来。 “算了，我过去的话会给他们添麻烦的。”爱丽丝道。 爱丽丝直接去售货机那里买了面包和牛奶，唐涵涵本来也要跟着，但是爱丽丝坚决要她去吃饭，“我可以的，没关系。” 爱丽丝走出了喧闹的食堂，觉得轻松了一些。还好今天没有课，她有些庆幸，不然要坐在教室里的话，说不定会怎么样…… 她没有想到的事是，这件事情日后带来的影响远远比她预料的要大得多。 爱丽丝在一个人很少的花坛处，把面包和牛奶吃完了。回到寝室的时候，唐涵涵还没有回来，凌菲儿也不再。 爱丽丝拿出书本准备学习，她原本是打算考研的，即便过去一段时间出了不少事情，但她还是想尽量维持住原有的生活模式和感觉。这会让她多多少少能觉得更加安心些。 “咦？”她翻找着背包，却没有找到自己的笔记本，“难道没有带回来……” 想到笔记本可能被夹在某本书中落在家里，她不由地叹了口气。 家里也没有人，她也不可能让谁送过来，还是趁着这几天比较空闲赶紧回去一趟拿回来吧，正好躲一下学校这些人的目光。 她本想跟唐涵涵回来说一声再走，但收到消息说她临时要去社团帮忙，无奈下只能给她线上告诉了自己的情况。 “注意安全。”对方回复道。 爱丽丝只背了个背包走出寝室，一路努力屏蔽了周围人的言语，好不容易出了校门的时候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她的家离学校说远也并不远，坐巴士也就四个钟头左右。 一身疲惫回到家中之后，爱丽丝关上了房门，靠在房门背后慢慢坐了下来。 不论何时，今天上午的记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那种在舞台上的无地自容的感觉，如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污渍一样黏在身上。 她起身把家里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来，又把电视开起来调大了声音，然后才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以后她先点了份外卖，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静静地等着。电视旁边放了一个相框，里边是张全家福。 爱丽丝总是被那张全家福分散了注意力，所以电视上一集放完了她都没有看懂讲了什么。 外卖员电话的时候，她才看到手机里有几天男朋友发的消息，大概的意思就是道歉。 “没关系。”爱丽丝发过去之后就没有看手机了。 等到外卖送到之后，她吃完了晚饭，便刷完牙关掉了电视回到房间。 她在自己的枕头旁边的一本小说里找到了自己的笔记本，她拿出来要放到包里，笔记本中掉出了一张纸，看起来似乎是封信的模样。 爱丽丝神情复杂地将信捡了起来，视线落到了信的最后一段： “若您帮助我们完成了此次的勇敢者系统运行实验，我们便会提供已对您产生效果的治疗手段来帮助您的双亲。” 爱丽丝叹气着自语道：“希望你能遵守约定……”她将纸张折了起来，放到了书桌的抽屉中。 她躺在床上，觉得整个房间——整个房屋都静得可怕，让人窒息一般。纠结了一会，爱丽丝出了房门把客厅的电视开了起来，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睡去了。 第3章 “铃——” 已经到了第二天。 爱丽丝一如既往地梳洗和收拾，她今天下午还有课。 “系统启动中……” “对象‘爱丽丝’确认完成，正在接取实验任务，请等待。” 她到客厅将电视关上。 “实验任务已经接取，内容正在读取——请穿着魔法少女的服饰进行一次课程，持续时间四十分钟，时间未满或形式不符合皆视作任务失败。” 爱丽丝手中的遥控器“啪”一声掉到地上。 “相关材料已经投放完毕，请注意查收。” “您好，您有一份快递！”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爱丽丝从呆滞中缓过来，快速到门口开门。 “确认是爱丽丝小姐吗？” “是，是我……” “好的请你签收。” 爱丽丝接过包裹，上面的寄件人写的是一家专门制作cosplay服饰的公司。 她关上门，上网查找了这家公司的联系方式，打电话拨通了之后，提供了快递单号询问相关订单的信息。 “非常抱歉，我们没有您所说的这个订单的记录。” 爱丽丝失望地挂断了电话，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也不出乎意料。 她拆开包裹，里面用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硬纸盒子来装衣服，等爱丽丝把衣服拿出来才发现还有小道具，比如……魔法杖。 这不可能吧……好想死…… 爱丽丝撞进了沙发里，把头埋了起来。 爱丽丝从小是个乖乖女，父母为了保护她的视力也很很少让她接触电子产品，说实话她并没有真正地看过关于魔法少女的动画或者之类的作品，更从未有过要当的念头，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存在而已…… 她消沉了一阵子后总算接受了现实。 爱丽丝拿起裙子在镜子前比对着，这泡泡袖和巨大的蝴蝶结，明艳花哨的配色以及过短的裙边上复杂的蕾丝……居然还有手套、靴子和过膝袜么…… “多出来的蝴蝶结？”爱丽丝疑惑地看着盒子下面的几个蝴蝶结，为了防止任务失败，她还是想谨慎一点，不要漏过什么。 于是她上网补习了魔法少女的样子和服饰。 “头发么……” 爱丽丝尝试着束发扎上蝴蝶结，她以前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所以非常不熟练，失败了几次才戴上去了。 接下来她又将那衣服穿上了，这衣服比她想得要更复杂更难穿，腰带过分精致的设计给她的系扣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当魔法少女真不容易啊，每天这样一定很辛苦吧……爱丽丝不由想到。 等她终于把所有装扮妥当地用上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了。 爱丽丝急急忙忙地要去巴士站，出了门看到自己的服饰和手中的魔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叫辆出租车。 出租车的司机大叔在看到她的时候露出了惊愕的神色，“如今的年轻人，大叔真是不懂了……” 爱丽丝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安静地坐在后座上。 幸好出租车的速度比巴士要快很多，她赶在上课前就抵达了校园。路上她已经给唐涵涵发短信，拜托其帮忙带上课的书过去了，所以现在直奔教室就可以了。 爱丽丝拉开教室的门的那一刹那，前一秒还沸腾着的教室下一秒就沉寂下来了，视线全都集中到门口这个人的身上。 当爱丽丝往里面走的时候，他们又炸开了锅。 “这是什么？” “什么鬼？” “太强了吧……” “你不拍一张么？” 唐涵涵看到爱丽丝向自己走过来，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你是小悦？” 爱丽丝点点头。 座位间狭小的过道卡住了她裙子的丝带，爱丽丝小心地扯了出来，她不知道要不要坐到唐涵涵的旁边，踟蹰了会还是从她那里拿了自己的书，道：“我坐到后面去吧，免得影响你上课。” 唐涵涵倒是没有拒绝，或者说还没有反应过来，爱丽丝就已经在最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了。 “你看她拿的那个仙女棒，那不是小孩子的玩具吗？” “那蝴蝶结更夸张好不好！我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过这种装扮。” “你没去过漫展么？” “我又不是阿宅，对那些不感兴趣，难道爱悦是宅女么？” “现在你该叫人家爱丽丝了，爱丽丝，Alice。” 爱丽丝默默地打开书，两边的头发挡住了旁边的视线，这让她庆幸自己没有剪头发。虽然她不想在意他们的议论，但无疑自己还是一丁点书也看不进去。 等到老师进来准备上课的时候，看到最后面坐着一个奇装异服的小姑娘，还以为是社团活动什么的，这么多年也见怪不怪了所以没有多问，这倒是让爱丽丝松了一大口气。 爱丽丝发现手机亮了一下，打开来原来是苏高阳给她发的信息：“昨天你……今天你怎么穿成这样？” 她抬起头找了找，在教室的另一边找到了苏高阳的侧影。不知为什么，她看到这条信息时心理不大舒服，回应道：“不可以这样吗？” 苏高阳是和她一样的类型，老老实实读书，不喜欢引人注目，也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他们以前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起在图书馆学习，连去看电影的次数都很少。 “嘟嘟嘟……嘟嘟嘟……”爱丽丝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音乐声，吓了她一跳，看过去原来是那个魔法杖，居然还在一闪一闪的发光，她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个东西原来有这样的功能，赶紧手忙脚乱地找到开关关掉了。 整个班用着诡异的眼神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既有鄙视的也有烦躁的。 爱丽丝下意识地看了下苏高阳，苏高阳盯着黑板，双眉微皱，嘴角抿紧。 “后面那位同学把你的东西收好，不要再发出声音了。”讲台上的老师倒是淡定。 下课的时候，爱丽丝原本想去找苏高阳聊一下，但她人走到哪，大家的视线就跟到哪儿，苏高阳见她过来只勉强聊了两句，便说自己有事然后先走了。 爱丽丝觉得有些失落，便自己走出了教室，随后唐涵涵又追了上来，拉着她在走廊上快步走，“你再待在这里等会整个学校都要来参观了。” “不至于吧……”虽说如此，爱丽丝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唐涵涵一路小跑回到了寝室。 凌菲儿跟她们俩不是一个专业，所以还在寝室里头，见到她们回来，以及爱丽丝那无法描述的打扮，少见的呆愣住了一会，但很快就又回到自己的事情中去了，也没有多加评论。 “小悦，你到底怎么回事？”唐涵涵关上门道。 “……这是有个认识的人送给我的，要我试穿一下，但是耗费的时间太多，后来发现上课来不及了，就只能先穿着过来了。”爱丽丝找了个说辞道。 “是这样啊……”唐涵涵欲言又止，还是继续道，“我感觉你这两天有点奇怪，和以前像两人似的，你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放心吧。”爱丽丝看对方关心自己，自己却不能说什么，觉得有点愧疚，毕竟她算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了。 唐涵涵见她这样说了，也不好继续再追问什么，只能有些无奈地回到书桌边整理物品了。 第4章 第三天。 “系统启动中……” “对象‘爱丽丝’确认完成，正在接取实验任务，请等待。” 爱丽丝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到底是什么任务，心想着难道因为在寝室所以有什么问题？ “小悦你收拾好了吗？好了就去上课吧。” “好了这就来！” 爱丽丝只得先拎上包跟唐涵涵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碰到同班的女生，爱丽丝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对方面有讪讪之色，微微点头就先走了。 去买早餐的路上，她们听到有两个人在路边边走边唱歌。 “你别唱了，你又找不着调，丢不丢人。”一个女生嗔笑道。 “爱丽丝都能弹吉他，我为啥不能唱歌？”旁边那男生满不在乎地道。 唐涵涵尴尬地拉着爱丽丝到自己另一边，挡住了爱丽丝的脸，“你别介意他们说的。” “还好，我是很不介意。”爱丽丝坦诚道，若是以前她可能会非常在意，但是如今听起来这话也没什么错，虽然提到自己还是会有一点窘意。 “实验任务已经接取，内容正在读取——请在九点前乘坐飞机前往日本东京，于任意一家居酒屋中购买任意餐饮，并即日返回，时间、地点或形式不符合皆视作任务失败，相关材料已经投放完毕，请注意查收。” 唐涵涵见爱丽丝突然呆住，疑惑道：“小悦？怎么了？” 爱丽丝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声音，她快速接起来，原来是快递员问她的位置。 “那个……我突然有事情，”爱丽丝为难地对唐涵涵抱歉地道，“不能陪你去买早餐了，今天的课也麻烦帮我请假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到底怎么回事？” “对不起涵涵，我时间有点赶，回来再跟你解释！”爱丽丝说完便急匆匆地跑去快递员的位置。 她知道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她留在原地慢慢消化这个任务的内容，从这里到机场的路程也有近一个小时，不抓紧的话很可能赶不上。 穿过小半个校园她才找到快递员，爱丽丝慌忙地拆开包裹，里面果然是往返机票。她看了看上面的位置和时间，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便去了机场。 坐在了出租车后座上，她才松了口气，心跳渐渐平缓下来，开始回味这个内容的含义。 看着手中的机票，越看越觉得这太疯狂了。 爱丽丝觉得非常不真实，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日本……飞过去倒是不慢，但是她不会日语…… “小姑娘很着急吗？”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到爱丽丝紧紧皱着眉头，一脸不安的神情。 “啊？”爱丽丝从自己的脑海中脱离出来，“还好——啊不，挺着急的，我是要坐九点的飞机。” “好的，不用担心，我们赶得上的。” “嗯，谢谢您。” “不用谢，看你这样还是学生吧？最近不用上课吗？” “……最近我们外出实践，课暂停几天。” 等到了机场，爱丽丝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机票是头等舱的位置，不过这也省去了排队等候的时间，等她登机以后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空余。 纵使爱丽丝以前与家人也坐飞机出去旅游过，但是也没有到头等舱这种奢侈的地步，她拘束地坐在柔软的小沙发上，眼睛盯着窗户外面，随着地面慢慢远离缩小，她觉得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这种行为非常冲动，但她不得不承认她感受到了一丝兴奋和期待。 日本，东京。 “居酒屋……是什么来着……”爱丽丝走在不认识的街上，紧紧攥着双肩包的带子，两排的店铺大多都是片假名和平假名，她也看不懂。 耳边都是非常陌生的语言，这让她觉得格外不适应，甚至有点害怕，她以前以为日本和中国应该也差不了多少，真正到的时候才发现即便有相似之处，那种街道和建筑微妙的风格所造成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她才看到一间店写着“虎の子”，好歹认识这两个汉字，她看里面似乎也像个吃东西的地方，便试探地走了进去。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虽然听不懂，但她觉得这是店员在跟她打招呼。 “Sorry,I don\'t speak Japanese, if you understand, please gie me a beer.” 那个黄头发的男店员眨了眨眼睛，打量了爱丽丝一会，然后在自己的手机上点了几下，递了过来。 爱丽丝看了眼，似乎是一个翻译页面，她迟疑了下，在上面输入了自己的话。 店员接过来看了后笑了笑，他的笑容倒是很阳光，不会让爱丽丝觉得难堪，他一边输入，一边说道：“あなたも日本円がないでしょう。” 爱丽丝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脑子灵光一闪般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没有去银行换日元！ 接过店员又递过来的手机，果然问的和她想得差不多。 “啊……”爱丽丝无奈地扶额，她觉得自己真是脑子一热就什么也没管，简直傻得不行。 无奈之下她只能离去，谁知道那个店员小哥又叫住她。 爱丽丝看他的意思，似乎是要先给她垫一杯啤酒，留个联系方式后面再还给他就好了。 爱丽丝觉得十分惊讶和感动，几乎都觉得这个人浑身都发光了，和对方确认了一下这里是居酒屋后，由于自己没有line的账号，便给了对方Twitter的账号。 最后她就在收银台那里喝完了那杯生啤，虽然她以前不太喝酒，但很少人知道她的酒量其实非常好，而且这种似乎度数并不高。仔细一看那个小哥工作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就是头发长了一点点……她不禁胡思乱想着。喝完以后她学习着小哥的话，说完“さようなら”就离开了这家店。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进度80%。” 接下来就是坐飞机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爱丽丝觉得比来的时候要放松很多，不知道是酒精还是什么的缘故。 看着飞机窗外缓缓沉下来的天色，所有的事情和烦恼仿佛都被困在原来的那一座城里，当她脱离那座城池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世界很大，只要她飞三个小时到其他地方，那些他人的蔑视、同情、好奇，就全都追不上她了。 而如今她也做好准备要重新回到那里了。 这就是所谓的勇气的感觉吗？爱丽丝不禁想到，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由于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过了门禁，爱丽丝明天也没有课，于是就干脆坐晚班回家了。 坐在车上看着熟悉的街道，她的内心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人真是神奇。 “叮……”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爱丽丝拿起来，原来是那个日本的店员小哥发来的私信： “鈴木咲也 です。よろしく。:)”（我是铃木咲也，请多关照。） 爱丽丝不禁微微一笑，回复过去： “Alice, thanks for the beer.”（我是爱丽丝，感谢今天的啤酒。） 第5章 第四天 起床的时候，爱丽丝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她很奇怪是谁会在这种时候来她家里找自己。 “系统启动中……” “对象‘爱丽丝’确认完成，正在接取实验任务，请等待。”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头发以后就去开了门。 “surprise！” 一个男孩战在门口。 “高阳？你怎么在这里？”爱丽丝惊愕地问道。 苏高阳从后面拿出一个还挺大的盒子，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我给你拿蛋糕来了。” “……是吗？我都忘了，”爱丽丝点了点头，“你先进来吧。” 苏高阳一边换鞋一边道：“我听你室友说你昨天突然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后来太晚了就没有回校，课也没上，你去哪了？” “我去日本买了杯啤酒。”爱丽丝道。 “……你什么时候喜欢开这种玩笑了？”苏高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好在你没出什么事情，我本来想跟你确认一下你在不在家，但是为了给你个惊喜……” 爱丽丝挠了挠头，也没再解释什么，道：“麻烦你先坐一会，我还没有洗漱。” “行，我先点好蜡烛。” 爱丽丝到卫生间中打开水龙头。一般生日不都是在晚上的时候……大概吧，反正爱丽丝不太记得有过在一大早吃生日蛋糕的经历。苏高阳并不是浪漫的人，她猜测可能是因为前两天的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所以特地借此来表面什么或者了解什么。 不管如何，她还是挺高兴对方有这份心意。 由于时间不多，爱丽丝只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邋遢，也没办法化妆打扮什么的——虽然她也不太会那个。 她回到客厅的时候，苏高阳已经拆开蛋糕把蜡烛布置好了。 “需要拉窗帘吗？”苏高阳问道。 爱丽丝摇了摇头，“这样也挺好看的。” 那个蛋糕上插着许多根蜡烛，爱丽丝刚开始还以为会是那种数字型的。 她坐到桌边，苏高阳让她许愿。 爱丽丝看着五颜六色的蜡烛燃烧的油缓缓滑落，她一直不知道这个油会对蛋糕造成什么影响，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她闭起眼睛，心中思考着自己要许什么愿望，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画面…… “呼——”那些蜡烛被轻轻吹灭了。 “你许的什么愿？”苏高阳道。 “希望我的爸妈早日康复……”爱丽丝也没有藏着，干脆地回答道。 “……嗯，他们一定会早日醒来的。” “谢谢。” 苏高阳本来还想问些什么，如今这个氛围倒让他没办法问出来，只能道：“如果你心里有什么烦恼或者不舒服的，也可以跟我讲，压力太大的话说出来会好很多的。” 爱丽丝冲着他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然后拿起了切蛋糕的工具，“你想要巧克力这边还是水果这边？” “我来就好了，”苏高阳从她手中拿过来，“你等着吃吧。” 爱丽丝也不拒绝，安静地坐回椅子上。 “实验任务已经接取，内容正在读取——请在晚上九点于校园的中心广场内，按照要求布置场地，使用提供的音响和麦克风唱一遍生日歌，并成功邀请任一陌生人进行舞蹈，持续时间不限，内容或形式不符合皆视作任务失败。相关材料已投放至校园快递保管处，请注意查收。” “来，切好了，”苏高阳将放了块蛋糕的小盘子摆到她面前，“……你看起来好像脸色不太好，出什么问题了吗？” “不，没有。”爱丽丝赶紧摇了摇头。 两人一边分蛋糕，一边久违地闲聊着。 “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苏高阳问道。 爱丽丝想到不久前听到的任务内容，有点犹豫是不是要告诉苏高阳自己要做的事情，若是告诉他的话，一定会被问为什么这样吧……想不到怎么圆过去……而且这时她发现，有时候关系亲密，反而使得有些事情难以开口。 “悦悦？” “嗯？没有，就是想回学校复习一下。”爱丽丝下意识地回答道。 “这样啊，那等会我陪你回去吧。” “……嗯，好。”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去提及某些事情。爱丽丝是因为她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荒唐，但她不能去解释；苏高阳则是由于对方刚经历一场灾祸，双亲都还在昏迷，做什么反常的事情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他无法责问对方的行为，若是硬要提起便怕触及到了伤心处，苏高阳觉得只要过一段时间爱丽丝自然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了。 等到他们回校之后，爱丽丝婉拒了苏高阳一起学习的邀请，自己先去拿了快递。但后来她发现包裹远远比她预料的大多的，也更重，而且还不止一个，光靠她一个人是搬不回去的，无奈之下便给唐涵涵发了消息。 没想到唐涵涵有事情来不了……爱丽丝也不好意思麻烦其他不太熟的同学，便向工作人员借了小推车，将学生卡押在那里，然后将东西推到了宿舍楼下准备之后一件一件搬了上去。过楼梯的时候也碰到不少人，见她搬了个老大的箱子，但也没有人提出来帮她，反而有些嫌她挡住楼梯。 等到爱丽丝好不容易把一个箱子搬到寝室门口，正准备下去的时候门却开了，她看到凌菲儿出来，对方看到自己的时候好像有点吃惊。爱丽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准备下去继续搬。 “要我帮忙吗？”凌菲儿有些冷淡地问道。 “呃，不用了……谢谢。”爱丽丝觉得对方只是象征性的客气，也不好厚着脸答应。 凌菲儿见她拒绝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要地往走廊另一头走掉了。 爱丽丝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理所当然了，忍不住叫道：“那个……” 凌菲儿皱眉停下看着她。 “不介意的话还是想麻烦你一下……”如果能请对方帮忙一下的话或许两人的关系也能得到改善吧…… “不要，现在没心情。” 爱丽丝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走掉了，心想果然只是客气一下吗？ 爱丽丝呼了口气，揉了揉有些疼痛的手指，往楼下走继续搬。 “等等……如果要布置到中心广场的话，”爱丽丝放在箱子上的手突然顿住，“那我为什么要搬到寝室里？” 爱丽丝觉得这种场景跟她到了日本却没有带日元的样子非常相似，让她再次明白了自己少根筋的个性。 她直接在宿舍楼下把箱子打开来看看有什么。 麦克风、花环、彩带、彩纸做的王冠、气球、LED灯，零零碎碎的各种装饰品以及一个用着非常坚固的盒子装着的三层大蛋糕，甚至还有一个折叠式的桌子，想来搬去楼上的应该是移动音响。 这么多东西要装饰的话应该需要挺多时间吧……爱丽丝又找到了一封信，里面详细地描写了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并明确详细地写了她应该做的事情，连她要唱的生日歌歌词都标注了。 爱丽丝推着推车到广场开始布置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且已经有人认出来了这是何方神圣，又看到这个传说中的怪人开始布置什么，便拿出手机拍照拍视频了。 这样被围观，爱丽丝当然觉得难堪，但是她知道更难堪的还在后头，如今必须先布置好，顺便调整一下心态。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她紧张的不停咽口水，手上的动作也频频出错。 “她在做什么？” “鬼知道，听说她上次上课的时候还穿成魔法少女的模样。” “噗，真的假的？看起来不像那种人啊。” “就是看起来不像才可怕，啧啧，感觉不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 等到快到九点的时候她才勉强布置好了，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东西，看着信上的说明才搞定了。 因为已经比较长一段时间没有吃东西加上体力消耗比较多，爱丽丝觉得饥肠辘辘，不过幸好还有个蛋糕。 路过的人也注意到的小彩灯和设备，像举行着什么活动。 爱丽丝深吸了口气，咽了咽口水，打开了麦克风：“……祝……祝我生日快乐……”她的脸以可见的速度变红，“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不远处的人听到这个干涩的调子也不由好奇地走过来围观，不多久爱丽丝周围已经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了。 还要邀请跳舞……跳舞……爱丽丝跟最近的一个女生道：“那个，你能跟我跳一下舞吗？” 那个女生突然被搭话，显然有点惊慌，又听到她的请求后果断摇头，用看变丨态般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就往后挤开人走掉了。 爱丽丝极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附近也有些嘲笑地调侃着，反正各种各样的视线都有，已经接连不断的闪光灯亮的爱丽丝有点晃眼。 这时她注意到有一个看起来不像学生的人站在后面围观着，外表看起来挺和善的，于是尝试着对他发起了邀请。 “那个不是心理辅导室的老师吗？” “疯子对治疗师吗？” “哈哈哈！” “来一个！” 周围的人起哄道。 爱丽丝听说他是老师，心里一悬，见对方走了过来，以为要被斥责，结果不料对方却道：“可以。” 她真是幸运老能碰到好人……爱丽丝不禁想到，她感激地道了谢，并选了首歌开始播放，然而等到对方问跳什么的时候，爱丽丝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会跳舞。 为什么她之前会一直如此自然地忽略这个问题，难道是因为想必不会跳舞这件事情，邀请别人更加困难吗？ 眼看场面越来越尴尬，爱丽丝便将选择权交给了对方，反正自己什么也不会。 那个人似乎也看出来了，就跟她说：“你只要脚步跟着我就好了，我往前你就往后。” 爱丽丝点了点头。 对方轻握住爱丽丝的手，身体一直保持非常有礼貌的距离，让爱丽丝莫名地松了口气。 爱丽丝也很感激对方没有问自己太多的问题，这种包容的态度让她少了很多负担。等到结束的时候，她深弯下腰向着对方再次道了谢，而对方也只是对她说了句生日快乐，然后就无事般地离开了。 其他人不会了解，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对爱丽丝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至少在有的人眼中，即便只是很少很少的几个人眼中，她还是一个正常人。 爱丽丝已经没有心情吃蛋糕了，她向在场的人道：“那个，非常感谢大家今天在这里，这些蛋糕如果各位需要的话可以吃，盘子什么的都在那个小桌子上。” 然后她就把其他的东西都挪到了小推车上，自己独自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收到了很多信息，好多坏的都要，也有苏高阳的信息，无论是谁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叮。” 又来了么？爱丽丝无奈地看了一眼，但却发现并不是那些人，因为是另一个软件发来的——“誕生日おめでとう！”（生日快乐！） 想着反正也可以翻译，爱丽丝便回了三个字：谢谢你。 此时对她而言，与相隔千里、只有一面之缘的异国人聊起来，要比身边认识的人要更加轻松自在。 想到回寝室之后又要面对唐涵涵的追问，她便觉得沉重起来。 第6章 第五天。 苏高阳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不仅感到不解，甚至感到了恼怒。 他不明白爱丽丝这个行为代表什么，是觉得自己在校园里还不够具有话题性么？还是对他的庆祝感到了不满意？那为什么不直接说？难道随便找个陌生人跳舞也比自己更好么？ 这些天来因为爱丽丝的缘故，自己也受到了不少议论和怀疑，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一样导致爱丽丝做出了如此反常的行为，又像是觉得他也是一个不正常的人。他一直顾虑到爱丽丝的心情，没有同她过多的争论这些事情，但没想到对方如今简直是直接打他的脸。 “高阳你昨天不是一大早就给她庆生了么？”他的舍友问道，“她昨晚怎么又弄了一个——party？而且好像你没有去……” 苏高阳黑下脸来，“不知道。” 他决心今天必须要对方给个说法，不然他不知道对方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 此时爱丽丝正安静地待在寝室里学习，最近她已经不太敢出门了，走在路上感觉所有人都在打量自己，所有人都在偷偷说自己的坏话，她甚至怀疑会不会有块砖头从天上飞下来。日渐敏感纤细的神经让她不得不缩在寝室中，连楼道也是尽量避免去的。 不过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发布，这一直让她很不安，就像脖子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那刀什么时候才能落下来……她只希望可以是不用那么引人注目的内容。事实上在最初接受协议的时候，她还以为会是蹦极什么的，现在看来区别还挺大的。 有时候她希望明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她的生活还是正常的模样，她和家人也都好好的。但她慢慢意识到这种希望反而让她变得软弱。 爱丽丝注意到桌上的手机又开始一震一震的了，屏幕上显示的是苏高阳的来电。她很清楚他会问什么，但自己是不能去做解释的，但一味逃避也不是办法，只能接了起来。 她沉默地听完了对方的虽然看似平和但犹带质问的话，回答道：“没有不满……和你做了什么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只能说希望你能够暂时相信我……” 爱丽丝并不觉得有正常人会能够接受她的这些行为，所以感到对苏高阳有愧。但她面对这种事情的经验并不丰富，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处理来平息自己的事情闹出来的影响和余波，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亲近的人暂时地能够包容这些，能够不再一次次地追问——她也不是个说谎的好手，更没有灵光的头脑来编织一个完美的理由。 爱丽丝觉得自己渐渐被一个茧包围了起来，但她不知道织茧的人是她自己，还是其他人。 爱丽丝放下手机，苏高阳坚持要和她面谈，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这让她觉得很有压力，而且她知道她不能不去…… 她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昨天由于没有跟唐涵涵解释好，她们现在的气氛都有点微妙了，唐涵涵一大早就出去自习了，也没跟自己打招呼。 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好像有一笔账还没有还清…… 爱丽丝赶紧跟铃木说了这件事情：“铃木先生非常抱歉，前面一直没有给您还钱，我今天会去银行汇过去的。” “大丈夫です。気にしないでください。でももう帰国しましたか？”（没关系，请不用在意，不过你已经回国了吗？） “是的。” 爱丽丝犹豫了一下，告诉了对方自己当时只是一时脑热去了日本，然后马上就回来了。突然这么说似乎有些冲动，可信度也不高。但是对方却回道： “COOL！”还在后面加了一个emoji惊讶的表情。 爱丽丝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实验任务已经接取，内容正在读取——请从学校大门处步行至家门口，不得使用任何交通工具，路线非固定，持续时间不限，地点或形式不符合皆视作任务失败。” 系统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并发布了今天的任务。 好歹不会被围观什么的，爱丽丝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比较“体贴”的任务了，虽然她不知道步行要多久，十二个小时？…… 爱丽丝决定先去见苏高阳一面，不管她能不能做很好的回答，都不能让对方一个人等在那里。 苏高阳似乎特别挑选了一个不太会有人来的地方，学校一幢预计重建的老校舍的后面。 为了避免路上再有人冲着她喊怪咖，爱丽丝扎起头发，戴着帽子和全框眼睛去了那里。 到了之后，看到苏高阳已经在那里了，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来了？”苏高阳打招呼道。 爱丽丝点了点头，“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苏高阳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或者说心态有一些问题，但我需要你跟我进行沟通。” 或许正因为他们是恋人，所以当爱丽丝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这种话时，心里异常的不舒服，比旁人的辱骂更让她觉得难堪，即便她知道对方会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的，但理智再如何，也无法阻止情感上的变化，“难道我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吗？”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做的是找心理辅导室的老师咨询而不是请他跳舞！”苏高阳有些不悦地道。 “说到底，在人群前表演的人是我，到底为什么会让你这么在意？你在意的到底是我还是这件事情？” “这有什么区别么？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做这些丢人的事情，免得你将来想起来又怪我现在没有拦你！” “只是因为这件事会让你觉得丢人吧？” “我是在替你觉得丢人！你知不知道别人背地里都怎么说你？” “他们怎么说我管不着！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提这个，为什么不能让这种事情过去，难道影响到我们什么了吗？” “我知道你暑假出了事情，也能体会你的心情，但这并不是你能够一直任性的理由，你必须直视你现在的问题！” “我没有问题！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自己感觉不出来么？” “我感觉出来的只是我的女朋友正在慢慢变成一个怪咖！” 爱丽丝突然觉得失去了说话的动力，精神的疲惫如同洪水一般倾泻下来。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苏高阳有些气恼地扶额，“算了，再说下去对我们都不好，这件事等冷静下来再说吧。” 爱丽丝沉默地看着他离开，自己在房子投下的阴影中久立不动。 下午的阳光并不大。爱丽丝走在街道上，她已经把手机关闭了，只看着路标慢慢走回家里。 人在走路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爱丽丝也是，但她下一秒就会忘记上一秒想了什么，仿佛头脑一直在放空中。 她很难言喻自己的心情，也不想去表达，只是有一种毫无意义的感觉。 爱丽丝以为自己走了很久，走了很远，但每次看路牌都发现距离家门还有遥远的距离，相比那段遥远而言，自己刚刚走过的距离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相比大部分的女孩子而言，她的体力并不差，平时体育的成绩也是不错的，但一个下午过去后，还是觉得有些吃不消。她就蹲在路边休息，看着稀少的车辆穿过马路，草坪上枯萎的青草和昏阳的光混杂在一起。 爱丽丝感受到了孤独。 没有人知道她在做什么，没有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没有人尝试去包容她。她觉得自己像个独行侠一样。 爱丽丝想到了铃木说的那句“cool”，但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个酷女孩。 她继续往家里的方向走，按照这个速度她大概要凌晨三四点才能到，所以反而不着急了。 夜色渐渐浓厚，灯光也随之明亮起来。 都市的灯火代替了星光的闪耀，一眼望过去，爱丽丝仿佛能感受到远处的房屋中，亮起的灯盏的温暖，在那里是无数个家庭，无数个晚餐，无数个在一起的片刻。 那是让人怀念的东西。 爱丽丝突然想要一双红色的舞鞋，她想在路边一边跳舞一边前进，就像一个流浪的舞女那样。 风吹过的她的裙摆，虽然双腿酸痛，但她并不埋怨吹来的风使得她迈步更难，风会帮助她带走许多东西。 爱丽丝能感受到夜晚所带来的抚慰，融入的昏暗中的那种安心感让她觉得释放。 她孤独而自由。 第7章 寂静的午夜，街道上缓慢的脚步声令人陶醉。爱丽丝化身成了这座城市的主人。 她以前从未在这个时间还在外面逗留着，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午夜的模样，和透过屋内的窗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与其说是可怖的，倒不如说是神秘的。 爱丽丝觉得现在有可能发生任何事情，天上可能会划过流星，地上可能会裂开一条缝，裂缝中流淌出岩浆，亦有可能冒出一个幽灵，或许是出于车祸在原地徘徊着。 爱丽丝虽然素来乖巧，但是并不胆小，是对恐怖片会产生刺激感的那类人，她幼时还偶尔会想自己有没有机会碰到一个英俊的吸血鬼，然后被卷入对方的家族纷争。虽然随着岁月流逝，她早已放下了那些无法实现的梦，但这些日子来，白昼的时光显然比夜晚要更加难熬，凌晨无人的时刻便显得更外珍贵了。 也不知道凌晨几点了，走过一片并不繁华的区域时，后面那排建筑后忽然升起了一阵烟花，在空中炸开响声。爱丽丝看到了那块天空被照亮，隐隐约约的光彩转瞬即逝。 她停了下来，坐到路边的石头旁看着那里，她能感到自己的脚已经肿了，里面也像有团烟火一样，刺刺的。 爱丽丝打开手机，忽略掉了那些信息，对着远方的天空拍了一张照片，传给了铃木。 并不是多么美丽的照片，但她此刻有想要分享给某个人的心情。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进度90%，相关材料已经投放完毕，请注意查收。” 爱丽丝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她没想到这次还会有所谓的材料。 等步履蹒跚地回到家门口，她看到门前放了个纸袋子，拿起来看，里面是些药膏和喷雾。 爱丽丝不禁垂眸微微一笑。 回到家之后，爱丽丝睡了一整天，醒来后已经又是晚上了。 回想起来今天是少见的没有任务的一天。 爱丽丝看了看自己书架上的那些书本，并没有要拿出来的欲望。她挪动着脚步出了房间，见到镜子里乱糟糟的女孩甩了甩头发，用发箍随意地固定了一下后便洗了把脸。她忽然想起前两天在网上订了一个快递，之后收到了哪里来着…… 她在客厅的沙发旁边找到了还没有拆开的快递，里面是两本日语教材，还附赠了线上课程的激活码。 爱丽丝倒不是正经想学，只是了解一下大概的日语的语言框架，她本身对于其他语种就有兴趣，所以才考的英语专业，但因为个性内向的缘故，接触的外物太少，一直没有怎么延展开来。 本来此时她应该一心为考研做准备，但她最近才明白她喜欢的是不同的语言所带来的奇妙的无法直言的魅力，而不只是某种特定的语言而已。 爱丽丝边等外卖，边看着书，她的手机在此之前被她又关机了，就让他们把自己当成一个怪人吧，这样就能够自然而然的解释一切了。 等到吃完外卖后，爱丽丝打算去医院看看父母，虽然现在腿还不舒服，但好不容易不用担心任务，虽然知道他们还没有恢复意识，但见一面也能够稍微让自己安心些。 他们家的家境只能算一般，而那次车祸光三人的手术费用就足够透支他们的家底了，更别谈父母这么久一直在医院昏迷，护理、药费等住院费用积累下来昂贵得如同天价，她根本想不到办法去补上这么个大窟窿。然而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帮忙垫付这些费用，这也是爱丽丝无法拒绝进行这个所谓的实验的重要原因之一，虽然这些任务滑稽荒唐，但比起拒绝所要肩负的重担来也不算什么了——虽然她答应的协议让她无法做出任何解释…… 不管如何，她都要坚持下去。 爱丽丝到医院的时候，离探病时间结束只有一个小时了。她的父母被安排在同一间房，进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觉得他们瘦了许多。 直到这件事情发生之前，爱丽丝都从未想过双亲会如此脆弱，她一直都潜意识地觉得自己是更脆弱的，在被保护着，而保护者们的强大的羽翼却在突发的灾难面前折断了。 爱丽丝什么话也没说，她不明白为什么电影电视剧里，那些家属要一个劲地叙说些什么，明明对方是听不到的。她自然有倾诉的欲望，但此时和他们共处一室，便足以让她感到短暂的知足了，至少他们还活着。 不知不觉她就趴在旁边睡着了，直到护士叫她才恍惚地离开了医院。 爱丽丝从医院出来以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附近逗留了一会，找了一家全天营业的咖啡店，点了杯咖啡在那里坐了下来，戴着耳机看线上课程的内容。这两天是周末，她也不必担心要去学校，反正大四的课程也并不多。 随着夜色渐浓，时间悄然划过了12点。 “对象‘爱丽丝’确认完成，正在接取实验任务，请等待。” 爱丽丝惊讶地听到系统忽然冒出来的声音。难道这个时间点发布任务？ “实验任务已经接取，内容正在读取——请塔楼天台使用相关装置进行滑翔操作，相关材料已经发放至目标地，路线非固定，持续时间不限，地点或形式不符合皆视作任务失败。” 滑翔？滑翔？滑翔？！ 这个意思是叫她在城市里滑翔吗？怎么想也太不安全了吧，不会被抓起来么？而且塔楼无关人员也不得入内…… 话虽如此，爱丽丝却抱着侥幸到了塔楼的楼下。 塔楼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没有之一，超过350米，常常作为观星等游览地进行租售。 看到大门关着她松了口气，但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随后她想到了塔楼的背后好像有一个小门，是给维修人员和应急逃脱之类的使用的。 爱丽丝绕到后面，发现小门果然开了一条缝，她很轻松就拉了开来。 “……果然系统没有出错……”爱丽丝无奈地想到，随后只能认命地进去了，她潜意识还是相信系统不会用生命开玩笑的，敢叫她这么做，应该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准备…… 爱丽丝奇迹般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天台，天台的门锁也不知怎的没有锁上。 天台上摆了两个箱子，爱丽丝过去打开来，发现上面的说明书有整整一小册。 爱丽丝只能耐心地看了，原来这里不止有滑翔翼，还有降落伞，均为特制装备，经过科技改造，降落伞的最低降落高度只有70米，滑翔翼还有紧急喷射装置…… “除了手动摇杆操作之外，必要时可以紧急使用远程协助控制，系统将自动选择安全地点降落，但是此次任务便算作取消了……” 爱丽丝心跳如鼓，这说明书越看越“刺激”，她感觉自己要去打仗似的，战前才熟悉枪支的用法。 她戴上装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兴奋多些还是恐惧多些，忍不住地战栗哆嗦。天台上的风非常大，她直面的时候都有些睁不开眼睛。她试探性地在天台边，眺望着这片城市的时候，却有瞬间忘记了紧张——真美啊，爱丽丝不禁想到。 爱丽丝往后退，朝着风向的方向，深吸了口气，压低身子向前快速跑了出去，将伞拉起—— 她整个身体离开了天台。 巨大的滑翔翼被灌输的空气撑开来，携带着下面的人一起腾空而起。 爱丽丝慌忙地控制着方向，这个方向比她预料地要难操控多了，更费力气，她的脸一会白一会红，如同雏鸟学飞一样在空中扑腾着。 但爱丽丝能切实地感受到她飞起来了，她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古往今来飞行一直是人类追求的梦想，穿梭在空中，耳边的风声仿佛带着生命一样，怂恿着她放声尖叫呐喊。 她也想放任自己，但如果她张开嘴的话估计就被风咧的嘴疼了，而且她的高度在快速降低，继续按这种势态飞下去可能会直接撞到某个建筑上，毕竟是半夜，现在的视线并不算很好，即便只是落到某处无车的街道上，这么大的滑翔翼恐怕也会带来不少麻烦。于是爱丽丝决定让自己尽量滑翔到接近郊外的地区——如果有可能的话。 “系统提示，当前高度为100米，若高度低于60米，系统将强制进行远程替代控制。” 她将滑翔翼头部调整向上，启动了喷射的按钮，突然就感觉自己瞬间加速，那种刺激感比云霄飞车要疯狂的多，她的手掌中全是汗水。她觉得自己在向着黑漆漆的天空疾驰着，地上一切都变得微渺而不可及。 爱丽丝不知道，她此刻的身影如同天空中一道拖着尾巴的明亮的流星一样，划破天际。 这一幕也被地上稀少的行人看见了，他们吃惊的同时本能般地将这些录制了下来。 “那是什么？” “流星？” “那也太近了吧。” “好像是滑翔翼……” “你家滑翔翼能喷火？” 隔日，“C市午夜出现不明飞行物疑似有人滑翔”的消息便在网络上蔓延开来，他们能通过视频看到那个物品已经非常低了，而这座城市的高层建筑却不少，显而易见的危险刺激。这件事情也惊动了警方，他们判断出了这次滑翔的起始位置，之后通过监控找到了当事人。 然而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塔楼当晚的租借者似乎对工作人员说塔楼后门打开来，不限制其他人进出，所以他们一时间也无法定什么罪之类的，只能派了个人去爱丽丝家里确认情况，然后进行了教育性的劝诫，警告她以后避免做这种事情，以免发生意外造成不良后果和影响，并在网上发布称再有类似行为将进行罚款等惩罚。 这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原来这件事情是一个叫爱丽丝的女孩子引起的，她在午夜的时候到塔楼的天台上跳下来滑翔。 高空滑翔的他们见过不少，在城市的高空滑翔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城市午夜低空滑翔这种匪夷所思的操作让众人觉得爱丽丝肯定不是个正常人，这比那些不系安全绳在高空行走的听起来要疯狂多了，毕竟这事情听起来新鲜，是危险词的三重叠加。 第8章 周一回到学校后，爱丽丝再次被围观了一波。 她顶着众人的视线，加快了步子走到寝室楼。她感觉自己已经很难忍受人多的地方了。 到了寝室，发现唐涵涵不在，她松了口气，坐到了自己的床位上。凌菲儿听到有声音从卫生间出来看了一眼，见到爱丽丝后也没表现什么，就又回去了。 爱丽丝打开手机的时候，手机连续响提示音，直接卡了将近五分钟。她大概翻了翻各种社交软件上的消息，选自己能回复的回复了。 她看到一条醒目的内容：“我帮你跟心理辅导室的医生预约过了，到学校就尽快去一趟”…… 这是苏高阳发的。 爱丽丝回复道：“我没事，不用去。” 对方很快回复道：“这一次就当为了我。” 爱丽丝叹气，她也不想和苏高阳闹得太僵，如今这语气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比较忍耐了。算了，如果这样能够让对方稍微安心一点的话，去一次也无妨…… “可以，不过就一次。”爱丽丝回复过去。 爱丽丝带着帽子去了心理咨询室，这儿平常也没什么人会来。到门前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便敲了敲。 “请进。” 爱丽丝进去之后轻轻关上门，见里面的人恰好是上次那个老师。 “我记得你，”对方微笑道，“在广场上唱生日歌的那个，叫爱丽丝？” 爱丽丝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上次真是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还好，”对方翻着手上的记录本，继续道，“我姓南，南风，那些学生经常因为这个给我开玩笑。” 爱丽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梗，尴尬地笑了笑。 “有个叫苏高阳的学生跟我讲过你的事情了，那么现在来是为了解决什么困扰吗？”南风道。 如果直说自己只是来走个样子的话，未免有点不近人情了，爱丽丝便把话题给了对方，道：“您对我最近做的这些事有什么看法吗？” “是人都会有一些看法，你很在意吗？”南风见爱丽丝额头上有些汗，便打开了电风扇，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 “说不在意是假的，不过我并不想太在意，”爱丽丝坦诚地道，“只是现在我身边的人都觉得我不太正常了。” “那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看起来并不习惯做这种事情。” 爱丽丝挺意外对方没有问自己这么做的动机，她都模拟了好多次的回答了，“……我确实不习惯，我也不想习惯这种事情……而且这种其实挺难为情的……他们如果觉得我不正常，也挺有道理……” “你觉得呢？自己还正常吗？” “……心理上我觉得还挺正常的。”爱丽丝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只能这么道。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你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心理上的帮助？” 爱丽丝点点头，道：“基本是这样的，不过如果您觉得我可能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直接说。” 南风莞尔道：“你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我自然不会觉得你有什么问题。事实上我以前见过一些家庭遭遇意外的，那些学生虽然行动上不会有太大变化，但明显状态会有异常，而你却依然处于一个虽然烦恼但情绪非常活跃积极的状态中，我可以理解为之前你所做的那些事情分散了你的注意力，并释放了事故造成的压力，像跳伞之类的运动对于压力释放便十分有帮助。” 爱丽丝听得似懂非懂，“意思是我挺正常的吧？” “如果你仍然能够控制你的情绪的话，便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下次要做比较危险的事情最好联系一下其他人，”南风看了看手表，“而且这些事情虽然消解了之前的压力，但也会带来其他方面的负担，如果你不能调整好心态的话，到时候还可以来找我。” 爱丽丝见他拿起外套，收拾了桌面准备离去的模样，“这样就结束了吗？” 南风眨了眨眼，晃晃手中的钥匙，“当然，不是已经确认你没有问题么？”然后他把钥匙交给爱丽丝，“帮我锁个门，谢谢。” 爱丽丝有些怔愣地看着对方就这么潇洒地走了。 嘛，不过这样也确实证明自己没有多大问题吧……她检查了窗户之后，将各处电源都关闭了，然后用钥匙锁了门，将钥匙交给了楼下的窗口人员。 回到寝室之后，爱丽丝见到唐涵涵已经回来了，而且对方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居然没有问爱丽丝什么问题。 爱丽丝见她这副疑虑重重的样子反而有些担忧，问道：“你怎么了？” 唐涵涵欲言又止，倒是让爱丽丝怀疑是跟自己有关。她拉着唐涵涵的手，道：“是我给你造成什么困扰了吗？” 唐涵涵瞄了眼背对着她们的凌菲儿，将爱丽丝带出了寝室，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 爱丽丝见她这样神神秘秘的，便更加好奇了，“到底是有什么事呀？” “……我说了你要冷静一点。” “你先说吧，这样搞的我都有点怕了……” “其实……我周末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唐涵涵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选择了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苏高阳和一个女生正在走进一个影厅的入口，看起来有说有笑的。 “什么意思？”爱丽丝疑惑道。 “你说什么意思？”唐涵涵敲了下爱丽丝的脑门，“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吗？” “你是说……那个？”爱丽丝比划了一个脱轨的手势。 唐涵涵点了点头。 “你想多了吧……他不是那种人，”爱丽丝皱着眉道，“何况只是看个电影，普通朋友也会这么做的。” “你是不是傻？他们进去的可是一个恐怖电影，孤男寡女去看恐怖片？普通朋友？” “这也有可能的，而且我们很久以前就说过，如果感情淡了或者怎么样，可以直说的，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爱丽丝坚持道。 “话虽如此，但你最近毕竟……怪怪的，加上暑假又出了那种事情，就算要说也说不出口吧，”唐涵涵迟疑道，接着又补充说，“不过你说的也不是全无可能，反正我只是让你先有个准备，如果这事是我弄错了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爱丽丝紧抿着嘴角，她倒是不认为苏高阳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是最近他们的关系确实不太好，而且对于自己这种情况和模样……她并不是很有自信……那么要去问吗？也不能直接问吧，反而会被追问自己的那些事情…… 爱丽丝觉得头疼无比，这种事情棘手得让她不知道怎么处理了。虽然她愿意相信对方，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至少有那么1%的不确信，仅仅是这一丝的不确信便搅得她心慌。 “实验任务已经接取，内容正在读取——此次任务为系列任务，任务一，请按照指示在21点之前，前往商店街344号进行该处活动报名，地点或时间不符合皆视作任务失败。” “你要去和他确认一下么？”唐涵涵问道。 “……这个……”爱丽丝犹豫了，“先不要吧……”她还没有想过两个人会有这种境地，在自己的潜意识中，她一度觉得二人会一起毕业，一起生活，而最近的这些摩擦只是他们感情中的一段小插曲而已。 “好吧，不过这种事情可不能拖，就算没发生什么，这事梗久了，也得有问题。”唐涵涵尽量委婉地劝道，她还不确定告诉对方这件事情是对是错。 爱丽丝沉默不答，虽然她也知道这些道理，但是若此时要她问，她也问不出口。 说是胆怯也好，逃避也好，她决定还是先去做任务。 第9章 “哈？选秀？” 爱丽丝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副巨大的海报，上面醒目地写着“一起选秀出道”，还配上了几个极为夸张的感叹号。 有个工作人员看到爱丽丝一直站在外边看着这里，向她打招呼：“要参加的话需要到这里哦！” 爱丽丝左右看了看，提着心走了进去。她按照对方说的写完表格，填到“参加理由”的时候，爱丽丝顿了下，写了一个字——“玩”。完事之后对方又要张照片，因为没有带所以就现场拍一张了。 那个拿着表格的小姑娘对着她道：“爱丽丝？该不是是最近网上的那个吧？” 爱丽丝扯了扯嘴角，生硬的回答道：“不知道你指的，最近没怎么看网上传了什么。” “就是那个啊。”那个小姑娘拿出自己的手机划来划去，然后指着一段视频道。 爱丽丝只是随便撇了一下，连内容也没有看清，就道：“对不起我还有课，先走了。” 出去了之后爱丽丝的心情感觉异常的糟糕，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应该叫什么，但她很反感方才发生的事情。 不过她也知道，以后这种事情极有可能会越来越多，而如今对她产生各式议论的人已经逐渐超过校园的范围了。 爱丽丝从这儿走回校园，一路在思考要怎么和苏高阳谈一谈。她回想起这几天他们之间的互动，更加确信苏高阳并没有做什么出轨的事情。 刚回校不久，就接到了苏高阳的电话。 “你去见过老师了吗？” “去过了，他说没什么问题。” “嗯……之前的事情我说话重了些，对不起，没有照顾到你的心态。” 爱丽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如同在履行情侣之间的义务一样，甚至某种程度上带有客套的意味，可明明苏高阳一向是这种说话的风格，难道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 “没事，我理解的。”爱丽丝踌躇了一会儿，告诉了对方自己参加选秀的事情。 “……”电话里沉默了好一阵，“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嗯……资料已经填好了。”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吗？” “只是我想这么做而已。” “如果你确定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但我希望你能多考虑一下，不要冲动。” 虽说如此，爱丽丝能感觉到他在压着自己的不满，这并不会使得爱丽丝好受一些，她不希望这段感情成为对方的负担，更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累赘般的存在。 “我觉得……可能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爱丽丝狠下心道，她很清楚，对方在这个时期是不可能主动提出来的，但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有这个想法，既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如此压抑了，与其让那根弦渐渐崩断，弄得不可收拾，不如先暂停，避免造成更多的伤害。 “……还没到那个地步，你现在也需要——” “就是因为我现在的情况，所以才这么说的。” 爱丽丝听到那头传来一声极长的叹息。她知道对方算是答应了。 “系统提示，系列任务一已完成，正在读取任务……” 今天居然还有么？爱丽丝心情复杂地听着系统的声音。 “实验任务已经接取，请于周三之前前往商店街289号按要求进行活动，地点或时间不符合皆视作任务失败。相关材料已投放完毕，请注意查收。” 爱丽丝刚在想是什么活动，就接到了快递的电话。 收到包裹后，感觉并不重，打开发现就只有几张纸而已，仔细地写明了她要去的事情和动作。 仿佛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般，爱丽丝直接折返回了商店街，看到289号的招牌——“造型设计”。 她推开门，里面的人招呼她之后，爱丽丝将写着造型要求的纸递给了对方，她自己是看不太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但也知道似乎详细得过分了，连那个造型师都瞅了好久。 “还需要美容服务对吧？”对方这么确认道。 “呃……”爱丽丝回想了一下，“纸上的东西都要做就是了。” “好的，请稍等，我去准备一下，先带你洗个头发。” 洗完发后，爱丽丝坐到椅子上打量着周围，这里的装修比她想象的要高级一些，吊灯有一种欧洲复古风格的感觉，四周还有白色雕花的柱子，空中弥漫着一股浅淡的香味。而且每个位置都是巧妙地互相隔开的，如同一个S形状的布置。 在等待的时候，爱丽丝从附近偶尔的交谈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字眼——“唐涵涵”。 “你花了这么多钱捯饬，表白失败不就白瞎了么？”一个男生道。 虽然看不到，但爱丽丝分辨出了另一个男生的声音，似乎是隔壁专业的，忘记名字了，“不会失败的，应该不会……” “你怎么知道？唐涵涵可是跟那个爱丽丝住一起的人，她的心思你怎么猜得到？” “话不能这么说，只是室友而已，别乱讲。”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有个心理准备总是好的，毕竟物以类聚……好好好，我不说了，别瞪了，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他们并不知道爱丽丝就离他们不远。 爱丽丝听到他们的谈话，心里颇不是滋味。她一直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只是给自己带来了很多困扰和眼光，但没有想到也会影响到自己身边的人。不仅仅是对唐涵涵愧疚，自己对于苏高阳更是无颜了，想必对方一定也因为自己受到了不少的笑话…… 如今看来自己最明智的恐怕是暂时和苏高阳划清了界限吧……爱丽丝垂着头苦笑地想着。她也意识到不能影响到唐涵涵，对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最后还答应了自己“尽量不要问什么”的要求，也是唯一一个还愿意和自己正常来往的朋友，若因为自己的目的而让对方的生活也乱糟糟的话，那自己怕是日夜寝食难安了。 “来，准备好了吗？”那个造型师捧着一堆东西放在旁边，打断了爱丽丝的思考。 爱丽丝应是后，对方便直接开始摆弄了。 关于发型、造型，甚至是化妆之类的，爱丽丝向来没有非常重视，仅仅停留在保持整洁干净的及格线上。 她看着自己的长发被“咔嚓”几下刷刷掉落下来，不免有些心疼。只能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她不知道这个到底有多少步骤，烫了又剪，剪了又染，而且每个步骤用时都极长，中间似乎还在她的脸上敷着什么捣鼓着，爱丽丝坐的屁股都快麻了，鼻间充斥了各种化学药水的味道和各种香味混在一起，时间久了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她不经意地睁开一条缝，看到镜子里的人陡然一惊——这个短发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女生是谁？！ 爱丽丝确认自己连眉毛都被修过了，如果不是镜子里的人会跟着她一起动，她都不会相信这是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她觉得这个染发的颜色很好看……是渐变的挑染，由绿转粉，还有几束是纯白的，看起来很有奇异的感觉，不过不太符合自己一贯的风格而已…… 爱丽丝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让苏高阳或者唐涵涵看到，不然她不知道会被说什么，他们说不定会觉得自己车祸之后被什么鬼怪附身了之类的。 “要打耳洞了，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你忍一下哦。”那个造型师笑眯眯地道。 爱丽丝觉得毛骨悚然，她最怕的就是类似针这种东西，要在耳朵上打个孔什么的—— “好的，结束了。” 爱丽丝还没反应过来，心都还没完全提起来，只觉得刺痛了一下，就听到对方这么喊道。 对方选了个黑色方块的小型耳饰，“要我帮忙戴上吗？” “……麻烦你了。” “不客气。” 爱丽丝看对方娴熟的将那个细长的针一样的部分刺入耳朵的肉里……这种触感……爱丽丝觉得难以描述，但她仍然觉得有点可怕。 有个金属制品的针一样的东西插在自己的肉里面，如果不小心扯动的话会不会把那片肉撕开来…… 爱丽丝越想越离谱，心脏砰砰跳。 “你有什么不舒服吗？对这些不过敏吧？”看对方脸色不太好，那个造型师便问道。 “……不，没有。” “那我们进行下一步了。” 原来还没有完吗……爱丽丝瞄了眼外面的天色，希望自己能在门禁之前回去。 第10章 爱丽丝出了店门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8点了。她没想到那家造型店还提供了服装和高跟鞋让她试穿后打包了回去。 如果不是她发现那几张纸中间还有一张支票的话，自己可能要留下来打杂几个月了。 因为头发刚定型不久，感觉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上边儿，爱丽丝不想沾到帽子，便没有戴帽子。可一路走回去的时候，她发现向她投来的目光少了些，虽然还是有人看，但应该只是因为自己的头发——头发一边垂到脖颈处，另一边只到了嘴角的高度，末端线条简直像刀切的一样，平滑而锋利的感觉，而且她似乎发现有部分的染色是有荧光效果的。这些路人应该也认不出这个看起来很——“拽”的女生是爱丽丝吧。 等到了寝室楼下的时候，她又有所迟疑了。 她又到附近转悠了会儿，买了一大袋子零食，然后才回去了。 但没想到这么晚回去的时候，唐涵涵却不在。 她抱着侥幸问凌菲儿知不知道唐涵涵去哪儿了，凌菲儿打量了她几眼，居然回答道：“她傍晚的时候被表白了，大概约会去了。” 这样看来应该是成功了吧？爱丽丝稍微松了口气，“谢谢。”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对着凌菲儿道：“你要吃点零食吗？” “不用。”对方直接拒绝道。 爱丽丝尴尬地收回袋子，摸了摸鼻子道：“我知道这些天我可能给你们带来了一些困扰，如果其他人因此对你们说了什么，我对你道歉，非常不好意思。” 凌菲儿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其他人说了什么，而你要对我道歉？” 爱丽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什么，回答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们也不会被说啊……” “是这样吗？”凌菲儿挑眉，并不再说什么。 爱丽丝见凌菲儿又回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便也不叨扰了。凌菲儿素来待人接物比较冷淡，但是专业水准非常厉害，在爱丽丝的心中就像一头孤狼一样，和自己完全不是一类人，也难怪几年下来对方一直不太喜欢自己。 爱丽丝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她打算这两日就搬出去住。按照课程表零散稀少的课程来看，即便她回家也是无妨的，不过是偶尔要坐久一点的巴士而已。反正她也不讨厌坐车，坐车对她而言反而是难得能放下心，静静等待的时间。 出于礼貌或者其他什么的原因，爱丽丝还是大概解释了一下自己要做什么，凌菲儿听完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时候爱丽丝的手机响了一下，她看到是铃木给她发的消息。 “中国我旅行！” 虽然语序完全不对，但爱丽丝也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她前段时间看到对方发的“中国語 を勉強 しています”（在学习中文）还以为只是个玩笑而已，没想到是为了旅行吗…… 爱丽丝一时间有些慌乱。对她而言，可以对铃木直言袒露很多无法对身边的人所说的事情，是因为他们距离遥远，而且并不熟悉，所以不会被追究或者质疑，所以对她而言铃木是一个不熟但却很重要的朋友，但如果对方知道了自己的生活中其他的事情的话，估计会很失望？还是觉得很滑稽呢…… 爱丽丝回复道：“いつ？”（什么时候） “水曜日。”（周三） “……” 紧接着爱丽丝又收到了唐涵涵发的消息：“你们摊牌了吗？” 还有一张图片，苏高阳和一个女生在同桌吃饭。 爱丽丝有些烦躁，但还是耐下心回复道：“差不多。” 对方很快就又回了：“不要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 爱丽丝心情复杂地删除了那张照片的聊天记录，随后锁了屏幕，继续收拾东西。说不在意是假的，但她不想在意，他们早已经不是热恋期的情侣了，如今种种更让她对情爱之事无法完全投入，不管此事事实如何她都没有立场去做什么了。 不过这下子，估计唐涵涵要以为自己是因为失恋才剪头发的了。也不知道这种误解是好是坏。 等唐涵涵回来的时候爱丽丝已经躺床上了，她正在和铃木谈一些事情，听到开门声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尤其是头部，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小悦，我给你带吃的了，你喜欢的那家烧烤。” 唐涵涵大概因为约会回来，心情看上去还不错，但又要顾及到爱丽丝的心情，所以走过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爱丽丝瞄了眼那个散发着烧烤味的袋子，道：“我有点上火，算了吧……” “这样啊，”唐涵涵有些可惜地道，“但你为什么要这么裹着，现在还挺热的吧。” “呃……我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觉得有点冷。” 唐涵涵歪了歪头，也不继续追问，转而道：“那你现在还好吗，我的意思是，毕竟你和苏高阳……” “我刚想和你说这个，”爱丽丝脑子灵光一现，“为了以后少碰到他，我想这段时间暂时搬回家住，毕竟课也不多。” “但是这样的话也很麻烦，没这个必要吧……”唐涵涵皱眉道。 “也不止是这样……你看我在学校走到哪儿都会被说三道四的，弄得我都不太敢出去了，不如回家自在一点。”爱丽丝觉得自己说的也是事实，也不算是完全的借口，虽然她的主要缘由并不在此。 爱丽丝说的这点显然让唐涵涵意有所动，“你说的这个倒是没办法……算了，那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家里，等他们都消停了你再搬回来，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爱丽丝忙点头道。 凌菲儿突然在一旁冷不丁地道：“为什么是他们叽歪，反而是你要避开呢？” 她似乎也没打算听她们的回答，自己在柜橱里拿了衣服就去了卫生间洗澡了。 爱丽丝和唐涵涵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到第二天，爱丽丝一大早就戴上帽子了，遮掉了大部分的五颜六色。唐涵涵见一个帽子就基本盖住了她的头，便问她是不是剪头发了，爱丽丝也不否认。 随后一起上了两节课，爱丽丝便在唐涵涵的送行下坐上了回家的巴士。 爱丽丝有些不舍和落寞，却又觉得轻松和自在。她无法比较哪个对自己而言更加快乐或幸福，只知道两种生活各有各的不幸，而她没法选择抛弃不幸。 想到铃木明天就要来中国了，爱丽丝决定等一下去选些纪念品，土产什么的，虽然她并不了解这些。 她正想问问铃木第一站是哪里，见看到对方发消息道：“旅馆找好了，你的那个城市。”还发来了一个地点和图片。 爱丽丝查了一下，似乎是一家民宿，虽然是一个城市，但确实也不是很近。 她问对方需不需要什么帮忙之类的，对方也表示不用。爱丽丝想着，大概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吧，傻愣愣的就乱冲。 爱丽丝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钟了。她觉得有些累又有些饿，找了包方便面泡了下，在沙发上等待着。 她枕着一个垫子，手里握着手机，不小心就睡着了。 等爱丽丝醒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一片漆黑了。她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突然坠入了另一个场景。 屋内屋外都非常寂静，毫无杂音，寂静的可怕。 爱丽丝滞愣了很久，才拨开眼睛前面的发丝，用手机当做手电筒，摸索着打开了灯。 一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她突然想到如果刚刚就这么一觉睡到死亡，可能也没有人发现。 而门旁边的行礼还没有整理好。 刚醒来不久，爱丽丝觉得手脚有些没力气，搬不动那些。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吃东西，拖着脚步到桌边一看，那个方便面水都被吸干了，面涨起来还冷掉了。 爱丽丝拿起叉子继续吃，吃着吃着她突然觉得眼眶就热起来了，两行的泪水忽的像决堤了一样不停地滑下脸庞掉进面里。 低声的呜咽在空旷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带着含糊而压抑的喘息。 爱丽丝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心难过得紧，她就是无法抑制住这份泪水，此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特别单薄，在这房子里如同一个幽灵一样。 她趴在桌子上哭得声音都接不上了，一阵阵地打嗝哽咽，脸上眼泪鼻涕一片狼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住了。她到卫生间要去洗把脸，不停的往面上泼冷水，泼着泼着眼眶又开始渗出泪水。 爱丽丝坐在卫生间的冰凉的地上，抱着膝盖放声大哭起来。 此时她心里还记得，要去搬完东西，还有吃完那碗方便面。 第11章 周三。 按照之前那个造型师说的，爱丽丝今天还要用很多的东西，面膜、喷雾之类的，她倒能够理解，虽然上镜可以化妆，但皮肤的状况能临时补救一下的话还是要试试的。不过她对这些并不太懂，自己捣鼓了很久，光那个面膜就贴来贴去了许多次，每次都感觉位置不合适。 算起来今天铃木也要到了，傍晚的时候她发了个消息过去问对方怎么样，却没有想到对方很快回了个哭泣的表情，道：“不让住了。” 爱丽丝有些不解，进一步询问情况。 原来铃木在住进那家民宿不久后，和其他的人打招呼。结果那些人向着主人投诉，说他们并不想和日本人住一起，如果不让对方搬出去的话，那么他们就退钱差评走人。主人无奈地找铃木商量，让他换个地方住，铃木觉得这样硬占着也不会愉快，便答应了。目前正在找其他能住的地方，而旅馆之类的太昂贵了。 爱丽丝犹豫了几分钟，回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在我家。” 对方回了个惊讶的颜表情，后面跟着一句：“いいですか？”（可以吗？） “いいです。”（可以。） 接着爱丽丝给了对方地址，然后自己将客房整理了出来，不过时间有限，并不能收拾的十分干净。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但爱丽丝并不担心铃木的为人。 之后过了两三个小时，爱丽丝受到了对方的消息，说到了小区门口。爱丽丝便戴上帽子拿起钥匙出门去找他了。 见到铃木的时候他左手一个袋子，右手拖着行李箱，还背着双肩包，站在栅栏后面有些无措的样子。 两人碰面后像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一样挥了挥手。 爱丽丝跟门卫大哥说了声，然后将铃木带了进来。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你） 铃木跟爱丽丝不停道谢，虽然他也想说些别的，但估计爱丽丝也听不明白。 爱丽丝帮他提过那个袋子，发现里面似乎是两个盒子。 “晚饭，”铃木用奇怪的语调努力说着中文，“你，吃过了吗？” 爱丽丝确实没有吃，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说，但如果自己客气一下的话，可能整晚就得饿着了，便摇了摇头。 铃木眯着眼笑了笑，仿佛有所预料一般指了指那个袋子，“两个饭。” “两份饭。”爱丽丝不由得纠正道。 “あ、ごめん……”（啊，对不起） “这不用道歉的……” 爱丽丝打开房门，从鞋柜中拿了双拖鞋给铃木，然后去把袋子放到桌子上了。等她回头的时候看到铃木正蹲着在玄关那里将脱下的鞋子摆正，便道：“先不用管那个了，把行李箱先带过去吧。”她现在听日语也能猜出个七八分的意思，但口语上则完全不行，只会几句而已，只能用中文或英文了。 铃木明显只听了个半懂，执着地摆好鞋后抬起行李箱跟着爱丽丝走，一边问道：“一个人住吗？” 爱丽丝点了点头，道：“希望你带全了个人用品，我没有准备那些。” “持っていますよ。”（带了）铃木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听懂了还是因为带全了，接着他又问爱丽丝是不是剪头发了。 爱丽丝有些惊讶他会注意到，毕竟两个人上次见面也才一会儿时间。她便把帽子摘了，露出了那个新的发型。 “Wow！”铃木惊讶地脱口道。 爱丽丝有些不好意思地揪了揪头发，“快收拾东西，然后吃饭吧。”她注意了一下铃木的发型，他那种是比较经典的日系发型，总结就一个字——长，蓬松微卷的刘海超过了眉毛，发色似乎没有上次见到的那么明显而醒目的黄了，反而在灯光下还泛着淡淡的焦糖色，显得非常柔和。 仿佛注意到爱丽丝的眼神一般，铃木笑道自己在染成金黄色的时候被朋友笑话成不良了，加上自己也没有觉得多好看，就重新去染了一遍。 铃木只是将水杯和洗漱用品拿出来后，就跟着爱丽丝先去吃东西了。 爱丽丝打开两个盒子，发现里面是非常精致的便当，她惊讶地问价格，铃木却道：“買ったのではありません。”（不是买的） “你做的？”爱丽丝指了指便当，她想起铃木之前在居酒屋打工，如果会做菜的话也不奇怪。 铃木点了点头。 爱丽丝有些惭愧，这些蛋卷、香肠什么的都被做成了精致可爱的样子，三角形的饭团上都有那种笑脸，而自己一个女孩子完全做不来这些，都看出是哪些材料……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很糙。 铃木当然不知道爱丽丝在想什么，握着筷子说了声“いただきます”后就愉快地埋头开动了。 爱丽丝这段时间也了解过一些他们的习惯，也不提要加热的事，挑起个鳕鱼卷吃掉了。 让她更难过的是这个还挺好吃的，至少比她做的要好不少…… “どう？”（怎么样） “PERFECT。”爱丽丝给出了肯定的大拇指。 “ほほほ～”（hohoho） 两人吃完后，爱丽丝主动提出帮忙洗餐具，毕竟也算是白蹭了一顿，铃木也不在这事上较劲，先去收拾自己的那些东西了。 爱丽丝用水冲着便当盒，她回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和别人好好坐下来吃顿饭了，这种亲手做的饭菜更不用提…… 洗完后，她想起自己忘记送对方礼物了，到自己的房间找到了盒子，但是并不是用那种礼盒包装的，她翻了翻抽屉，找到一条绸带，系上去打了个蝴蝶结。里面倒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而是茶叶。她本来觉得送茶叶会不会有点老气的感觉，但似乎日本人对茶都挺喜欢的，送这个起码不会造成困扰。 她端着礼物走出房门，恰好碰到铃木也拿着个小巧的扁平盒子过来。 “プレゼント？”（礼物）铃木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又指了指爱丽丝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