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相爷以权谋妻》作者: 妖殊 简介: 摄政长公主权势滔天,野心,手段毒辣,所以活该被至亲谋杀,尸骨无存? 重生到闲散王爷府上,凤执表示很满意,白捡了几年青岁,郡主身份悠闲自在,还有个未婚夫婿俊美出尘。 本想悠闲过一生,然而山河动荡、皇权争斗,终究是躲不过权力倾轧。 鲜衣铠甲,华裳锦绣,她千方百计谋夺权势,终于大权在握,登临帝位。 凤执磨牙,她可算是知道某人的用心险恶了。 --------- 江山为棋,翻手云雨,覆手乾坤,落子无悔! 邪魅冷酷权欲女主VS腹黑闷骚病娇男主。 男强女强,势均力敌,一对一,强势爽文宠文。 第1章 是人是鬼? 夜色微凉,八角的宫灯明亮,照亮了建筑的每一处角落,檐牙斗拱,雕栏玉砌,辉煌大气。 细节之处更是精雕细琢,瑞兽浮雕,独具匠心,周围的摆件,大到桌椅摆件,小到一只茶杯,无不精致,纤尘不染,奢华却又不失雅致。 一身浅紫色宫装的宫女端着托盘款款走来,脚步不急不缓,莲步轻移,腰带上缀着荷包,荷包边缘有一圈细小的风铃,行走间碰撞出小声的脆响,悦耳动听。 走到房门口,门口的宫人抬手推开门,跨进去,地面是柔软的地毯,纯羊毛的地毯铺满了间屋子。 屋内香味浓郁,仙鹤香鼎中熏香烟雾缭绕而上。 内间宽大的美人靠上,一道身影慵懒的靠在那里,如血一般鲜红的云锦闪着暗色流光,服帖在那身躯之上,勾勒出玲珑起伏的曲线。 头顶云鬓,坠以简单的金钗,很简单的打扮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尊贵华美,她侧着脸,一手支起,手中握着一颗棋子,玉指纤纤白皙,皓腕莹白如玉。 宫女放下托盘,恭敬跪下:“殿下,该喝药了?” 榻上之人闻言缓缓转头,掩藏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中,似有华光潺潺流动,精致完美的五官,白皙貌美,眉眼透着英气尊贵,一双漂亮的凤眸映着满室的灯光,火树银花,璀璨似锦。 微微敛眸扫了眼桌上的药碗,手中的书本轻轻往旁边一放:“换新方子了?” 声音微微沙哑糯糯的,宛若质地极好还绣了华丽花纹的锦缎。 宫女低头,端着药碗递过去:“是。” 女子闻言,清冷的眼眼中似有一丝讽刺划过,微不可见,眼尾微微上扬,丝丝妩媚,却更凌厉摄人。 旁边的珠帘掀开,一道欣长的身影走来,一身珠光玉白,皎若月华,那张容貌更是浊世出尘,不可亵渎。 宫女头埋得更低了:“驸马爷。” 在公主府,没有奴婢有资格直视驸马爷。 被称为驸马的男子没有搭宫女,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药,落回棋盘,温润如玉的声音潺潺:“殿下还没想出来,可要认输?” 这话指的是这局棋,还是另有所指,只有他们彼此清楚。 女子缓缓睁抬眸,目光落在进来那人身上,灯火微黄模糊,但是他的表情她却看得无比清楚。 从未见他这么真切直白的看着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没有回答他的话,伸手接过宫女手中的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男子一惊,搁在身前的手下意识的抬起来,似是想要阻止,唇齿微张开,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女子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勾唇,嚣张又嘲讽:“孤从来不会输,更不会输给你。” 突然,视线变得黑暗,脑海中也一片混沌,剧痛来袭,她知道是毒药发作了。 这几年她没少被毒药折磨,这点儿痛苦并不算什么,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她却没有丝毫的惶恐和害怕,反而越是痛苦,唇角的笑越是明媚。 明明是想都模糊了,她的眼神却依旧绝美凌厉,目光直直的盯着驸马,没有将死之人的恐惧和死气,反而明艳得让人惊心。 她死了,却不代表一切就结束了,恰恰相反,棋局刚刚才开始。 他们不是想要争吗?那就让他们争个够,到时候一起给她陪葬…… ------------- 凤执死了,那种身体被痛苦搅碎,灵魂彻底坠入深渊的感觉还没有彻底消除,一睁眼,对上几双热切的双眼,说实话,她有点儿懵。 皇子厮杀,满城鲜血,皇权争斗,提剑斩人,血溅三尺,她从来都是站在皇权之巅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但现在,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躺在床上,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不等她反应过来,在她睁眼的瞬间,这些人立刻围上来。 一个妇人握住她的手,眼泪珠子在眼里打转,声音压抑着哽咽:“儿,你可终于醒了,担心死娘了,饿不饿?渴不渴,快快快,给儿倒水来。” 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凑过来,笑得无比灿烂:“闺女,你想吃什么?爹立刻让人给你准备。” 旁边的妇人没好气的把他扯开:“大夫说了,要清淡,这段日子最好喝粥,不懂就赶紧走开。” 看几人的打扮,明显是兴国人士,但是这几人那热切得过分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放在了热锅里煮,极为煎熬。 尤其是这位妇人的声音,嗓门大得让凤执头疼,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不是死了吗?这又是哪里? 好不容易等那些人离开,凤执起身坐到梳妆台面前,看着自己这个样子,又被狠狠的震惊了一把,这人……谁? 看着镜子里那张完全没有见过的脸,又圆又大的眼睛,带着点儿婴儿肥的小脸,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对于凤执来说,这张脸都称不上美,顶多是个长得可爱的小姑娘,此刻这小姑娘瞪着眼睛,一脸惊悚,看起来还有那么点儿滑稽,低头咬了一口自己的手,嘶……生疼。 哪怕凤执不愿相信,此刻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离奇的事情,她死了,却活在了别人的身上,所以她现在是人是鬼? 第2章 娇气 春末夏初,草长莺飞,阳光洒下,为大地铺下一层金纱,天气不会太热,这日子最是舒服不过。 雨水充沛,阳光温暖,七尺高的墙头都长出了翠绿的青草,小草中间开着不知名的野花,一只纤细葱白的手伸过去,一把握住那两颗青草,连叶带花毫不留情的揪了下来。 青草的叶子和花瓣在那手中变成破碎残片,随手一扬,洋洋洒洒的落下。 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倚着斗拱坐在墙边,阳光照到她那身浅粉色的裙摆,上半身却隐在屋檐下,被阴影遮掩的容颜让人看不真切。 坐在这里的人正是凤执,她现在心情很微妙。 临死前,她快二十四岁,一身旧疾,毒入心肺,每日被药物折磨,就算没人害她,她也命不久矣,死,已经是注定的事情。 离奇的在别人身上活过来,刚刚过了及笄,十五不到,虽然容貌不及曾经,看起来也幼稚得不忍直视,但白捡几年青岁,还得一个健康的身体,怎么都是赚。 只是这身份……凤云,庄王三女,算起来她们还是血亲,她的堂妹。 若不是这次奇异的重生,凤执都快忘了皇室还有个庄王了。 庄王的生母只是一个美人,早早就死了,庄王在刘昭仪膝下养大,后来刘昭仪也死了,没有母族,没有权势,自己本身也是平庸之才,十年前皇室厮杀,他第一波就被排除,后来被波及获罪直接赶去了封地,而且还是很偏远的封地。 在那之后,凤执就没有见过这个皇叔了,之后十年,皇权动荡,她父亲登基称云帝,父皇死后兄长登基称文帝,两代帝王都更替了,而这个庄王叔像是隐形了一般,几乎被所有人遗忘。 看着面前这个小院子,三进的院子,规的房间不超过二十个,家里主人加上奴仆才一共十九人,就这,顶天算是一个富庶人家,说是王府谁信? 不过不幸也幸,虽然庄王身为皇族没有享受到身为皇族的权势和富贵,可他这偏居一偶却得到了一份平凡的安稳,想想皇权争斗中那些死了的,家破人亡,挫骨扬灰,一个比一个惨,这样一想,庄王可比他们幸运多了。 一只黑色的猫儿跳上了房顶,慢悠悠的朝凤执这边走来,似乎是被凤执腰上挂着的绣球荷包吸引过来,眼看着就要走到凤执面前,突然察觉到什么,抬头,对上凤执的视线,下一刻,那猫儿竟然直接从墙头一跃而下,摔在地上都顾不得疼,一溜烟儿的跑没影儿了。 凤执身为摄政长公主,恶名昭昭,能止小儿夜啼,她死了也是恶鬼,如今不过暂住在这具身体,都说黑猫最有灵性,身为恶鬼,吓走一只猫儿,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吃饭了。” 一身白衣的女子走过来,一张素净的脸庞,清秀端正,冷着一张脸:“你怎么爬这么高的地方去?你这身子刚刚才好,别再磕着碰着了。” 凤执觉得她这话里是另外一个意思:若是再磕着碰着,家里就要喝西北风了。 因为她这身体凤云生病,庄王府下血本去买了贵药材,差点儿把本就不富裕的王府吃空,现在一家子都在省吃俭用。 凤执看着这个二姐,嗯,一张冷冰冰的脸,看着就不讨喜,但是这一家子却并无龙城大族的勾心斗角,姐妹之间关系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这个二姐,据说凤云生病开始,就是她和丫鬟两人一起交换照顾,醒来的时候凤执也看到她偷偷抹泪,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儿。 可惜啊……他们倾尽所有想要救凤云,她却没能活过来,还等来了她这么个祸害。 见凤执懒洋洋不动,风云双皱眉不悦道:“你快点儿,娘给你炖了汤,冷了就不好喝了。” 凤执本来已经动腿想要下去了,听了她这话,瞬间头皮一麻,她不想去了。 府上虽然人少,但是厨娘还是有的,厨娘手艺一般,但凤执也不是那种非要矫情的人,既然就这条件,将就着也能吃,但若是王妃的手艺,那绝对是能瞬间把她劝退。 若厨娘的手艺是一般,那王妃的手艺就仅限于…吃不死人。 因为女儿昏迷了大半月,几次被大夫说无力回天,没想到福大命大竟然‘活’了过来,而今王妃是一颗心都系在女儿身上,亲手给女儿炖各种补汤。 食材是没问题的,但是各种药材放在里面,那味道,一言难尽。 就在凤执犹豫的这片刻,风云双已经搬来一把梯子:“你快下来。” 凤执看着这不到一丈的墙,虽然她没了一身武功,但这点儿高度随随便便都能跳吧?不过看到风云双那明显不赞同的眼神,还是认命的过去爬梯子。 顺着梯子往下,凤执目光扫了一眼墙外的街角,乍一看什么都没有,可阳光背面的阴影仿佛有什么蛰伏在那里正盯着这一边。 凤执缓缓走下来,眼中温度冰冷,这外面的人,这天下怕是没人比她更熟悉不过了,只消一眼,她就能察觉到他们那恶心的味道。 只是这么穷的王府,为什么会招来他们的惦记? 走下梯子,凤执拍了拍裙摆,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有点儿不对,转身看着风云双把梯子搬走放好,眯眼浅笑,无害温顺:“二姐,走啦!” 而今她是庄王府三郡主,不是权倾天下的长公主,这些人也不是她的仆从,更不是仰仗她权势的人,所以这态度得注意。 风云双显然不知道凤执想得那么复杂,拍着手上的灰,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就你娇气!” 生个病,全家都伺候着,如珠如宝的疼着,连爬个墙头都有姐姐搬梯子怕摔着,可不就是娇气? 要说原身凤云也真是好命。 庄王一个王妃一个通房,府上四个孩子,三女一子,都是王妃所生,这绝对是皇室里最和谐恩爱的夫妻,没有之一。 王妃生了三个女儿,没能给庄王生儿子,心里很郁闷,这才抬了一个丫鬟做通房,结果抬了没多久,她又怀上了,这次一举得男。 生了儿子之后,王妃突然觉得还是女儿娇嫩可爱,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太大,也就才堪堪会走路的三女儿软萌可爱,胖胖的样子,粉雕玉琢,立刻就成了王妃的心头宝,从小就紧着她,比两个姐姐更得疼爱。 当然,这个疼爱并非太过偏爱,都是自己生的,王妃并不会亏待谁,只是稍微娇养一点。 凤执虽然是自己喝了毒药赴死,但并非没有怨恨,人若不是被逼到绝境,谁会甘心赴死? 含笑饮鸠,不过是留着最后那点儿骄傲罢了。 上天让她重生到庄王府,简直就像是给她的野心重新开辟了一条道路,但是看着庄王府这一家子,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在自幼在宫中长大,皇宫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虚伪至极,见惯了人性丑陋,血脉相残,庄王这一家子却让她不忍破坏。 也许眼前他们美好,但这世上任何家庭,只要与皇权天威扯上联系,最终唯一的结果只有分崩离析。 至少眼下,她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错,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活了一辈子,她还从未如此悠闲过。 第3章 干得漂亮 姐妹两人刚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得一声惨叫,树上的鸟儿瞬间都被惊飞,两人吓得停住脚步,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一个人影迅速冲出来,是个年轻的小公子。 看到两人,瞬间眼前一亮,仿佛见到了救星,嚎叫着冲过来:“三姐,救命啊!”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冲到了两人面前,直接伸手抱住凤执的手臂躲到她身后去,拉得凤执一个趔趄。 前方紧跟着一人追出来,是庄王妃,一脸怒容,气愤至极,手里还挥舞着一根鸡毛掸子,气得手发抖:“凤长恭,你给我站那儿,老娘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 凤长恭死死抱住凤执的手臂,一脸害怕:“三姐,你得救我,不然娘真的会打死我的。” 凤执低头看他一眼,她素来警惕,身边之人,便是近身伺候的丫鬟都不能随意近身,刚刚凤长恭跑过来,若非她克制住,此刻定然已经被她打飞出去。 抽了抽手臂却纹丝不动,看来是真的害怕了。 “阿弟这是做了什么让娘这么生气?” 庄王妃已经到了面前,气得咬牙:“我辛辛苦苦顿了一上午的汤,他全部给打碎得干干净净,儿你别拦着,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庄王妃说着就来拉人,凤长恭赶紧躲。 “哎……”凤执上前一把拉住庄王妃的手,浅笑:“娘,您别这样,消消气,汤洒了就洒了,这气上心头正要把阿弟打出个好歹来,最后还不是你心疼?” 看着女儿这张可爱软萌的脸,庄王妃倒是能克制两分,但怒气难消:“谁心疼这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正事不干,就会闯祸,别的就算了,那汤可是给你补身子的。” “娘!”凤执挽住她的手,拉着她往里走:“我身体已经好了,用不着喝那么多补汤,我知道您是担心我身子,但是我也舍不得您操劳,有您这么疼爱我,比喝再多的补汤都有用。” 庄王妃听得脸上怒容消退,瞬间就笑开了花,无比欣慰的握住凤执的手,怜爱道:“还是你懂事,娘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看着凤执三两句话把庄王妃哄好了,凤无双没好气的嘟囔一句:“马屁精!” 以前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小妹这么会拍马屁? 凤执上一次拍人马屁,拍的还是她太爷爷元帝,当时她为了在宫里生存下来,只能努力讨皇爷爷喜欢,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自从得到了皇爷爷的喜爱之后,前朝、后宫,谁见了她不得客气讨好,再无人需要她奉承拍马,没想到重活一次,她居然毫无违和的把这本事捡回来了。 不得不说,庄王妃煮的汤威力实在是太大,为了不喝汤,她也是尽力了。 凤执说着好话搀扶着庄王妃进去,不动声色把庄王妃手里的鸡毛掸子拿了往旁边一丢。 进门的时候丫鬟还在打扫地上的狼藉,凤执看了眼身后正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的凤长恭,放在身后的手默默给他一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若不是被小弟打碎,今日这汤可有得她受的。 第4章 不一样 饭桌上四人,庄王妃、风云双、凤执、凤长恭,长姐凤云澜已经出嫁。 “爹呢?” 庄王妃顿了下筷子:“你爹最近有点事儿,我们吃,不用等他。” 庄王妃眉头那一闪而逝的愁绪没能瞒过凤执的眼睛,不过大人不愿意说,她也不多问,当个悠闲的三小姐也挺好的。 吃得差不多,庄王妃放下碗筷:“儿,下午你回屋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娘带你出门烧香,双儿也准备一下,东山万安寺的香火很灵验,一起去求个平安福。” 凤无双不情愿:“娘,我又没事儿,不用去,而且我还有事儿呢。” 凤无双跟着王妃打封地,虽然封地不大,收成不多,但琐碎的事情不少,平日里倒是有挺多事情要处了。 庄王妃显然是已经做了决定的,看着凤无双道:“一天半天耽搁不了什么,再过几日你大姐婆母生辰,正好去给她算算。” 庄王长女凤云澜嫁的是这里的县尉嫡子,已经出嫁三年,却至今没有孩子,听说过得不是很好。 见庄王妃搬出姐姐,风云双也就不好说不去的话了。 吃完饭,凤执回去收拾东西,她身边有个丫鬟小棠,长得清秀,十六七岁,手脚挺麻利,身边这些琐碎事儿倒也不用凤执一一过问。 这小棠跟原来的凤云关系不错,但是自从凤执醒来之后,表情淡淡,不怎么搭她,且她就算换了身体,灵魂里的仪态气度还是在的。 淫浸权势的摄政长公主,这般厚重的威压,便是偶尔露出来的十分之一,便也足够让这个小丫头心生敬畏。 凤执能感觉到这小丫头的犹豫和生疏,但她不在意,她身边侍候的人,用不着亲近,足够敬畏就行了。 那些刻在灵魂里的尊贵傲气,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变的。 何况她也不害怕被谁看出什么,要是他们能猜出这身体里换了一个魂,那才真是厉害。 “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奴婢打了水来,可要洗漱歇息?” “嗯。” 凤执淡淡应了一声,起身过去挽起袖子洗漱。 小棠看着自家小姐,明明还是她的小姐,可大病一场之后,小姐的性子就变得冷淡了不少,明明在王妃他们面前还是跟以前一样,但是私下里却冷淡得仿佛没有感情,这点只有贴身侍候的她最有感触。 不会如从前那般挽着她一起绣花看书,更不会因为怕黑拉着她一起睡觉。 要说变太多,似乎也不是,说什么她都会,对她也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现在这样的小姐,她总觉得心口喘不过气,说话都不敢如之前那般自在随意了。 眼看凤执洗完了转身就要睡下了,小棠一边给凤执拿走衣服,实在忍不住问道:“小姐,奴婢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最近小姐都不奴婢,若是奴婢哪儿做得不对,请小姐说出来,奴婢一定改。” 这声音忐忑却坚定,有点儿不知所措,但这份心倒是真的。 凤执看着这小丫头,若是年少之时遇到这样的丫鬟,定然会费心调教一番当自己心腹,但是她而今虽然换了十四岁的身体,灵魂却已经二十多了,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一旦没了权欲支撑,从灵魂里都透着疲惫,没那么多的精力。 “并无,只是大病一场,走了一趟鬼门关,到底跟以往不同了,我心情不好,你也别到娘面前去说,免得让她担忧。” 听凤执这么一说,小棠那不安的心反而安定了些,总算给凤执这几日的不对劲找到了由,甚至也有些心疼她,是啊,之前小姐生病,大夫都说要死了,可不是在鬼门关走吗?这样有些改变好像也是情之中。 小棠释然一笑,脸上的情绪都自在热切了些,赶紧为凤执脱下了衣物,侍候她睡下。 第5章 炸毛 庄王府所在的地方叫平吉城,这偏远的城池在东兴连前五十都排不上。 很偏僻,很遥远,倒也如它的名字一般,平安吉祥。 万安寺就在城外不远的山上,这里人口不少,经常去上香的人还是挺多的。 一大早就起来洗漱出门,坐在马车里晃来晃去,凤执实在是忍不住眼皮打架,左右看了一眼,一把扯住凤无双的手臂,直接倒在她身上。 马车不大,母女三人加上两个丫鬟,挺挤的,正好让凤执靠着凤无双,她一点儿都没办法躲开。 凤执身子娇小,但凤无双也是个姑娘,这样全部压在她身上还是挺有分量的。 “你起开,压着我了。”凤无双想不乐意,但凤执才不,得寸进尺一把抱住她的腰,靠在她肩头还拱了两下。 唔,姑娘家就是香喷喷的,没有真丝绸缎制的软枕,这样抱着也不错。 “别动,我就睡一会儿。” 那所当然的态度,听得凤云双额头突突的跳了两下:“你想睡靠着马车,抱我做什么?” 还不等凤执开口,庄王妃笑眯眯的说道:“好了双儿,你就让她靠会儿,马车那么硬,靠着怎么睡得着,等下把头磕到了怎么办?” 凤云双没好气:“娘,您就惯着她吧。” 庄王妃被抱怨了,反而笑意更深,她知道二女儿只是随口抱怨,并不是真的生气,而三女儿那软软的样子,她看着更觉得心都要化了。 之前儿学着她大姐二姐的样子,变得文静内敛,想要为她分忧,她感慨女儿终于长大了,虽然欣慰,但还是不免有那么点儿失落感。 而今一场大病,她这性子倒是又变回去,比以前更娇软,看着姐妹二人黏在一起,她这心里也无比熨帖。 儿子长大了要顶天立地,自然要学会独立,做个有担当的男儿汉,但是女儿不同,不管多大,在娘的眼里,女儿还是这娇娇软软的样子看着可心。 当然,凤执绝对不想承认什么娇软,她只是懒而已。 以前当长公主奢侈惯了,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出门的马车更是重金打造,奢华不说,最主要是舒适宽敞,她就算在上面躺着睡觉都没问题。 可现在只能挤在这小马车里,甚是憋屈,这样一想着,更是没劲儿,狠狠的抱了凤云双一把,感叹自己真是太不容易了。 凤云双一张脸瞬间就青了,差点儿断气儿,声音几乎从牙齿里咬碎了一般:“凤云……你想勒死我啊?” 凤执微微勾唇,唔,也不算特别没劲儿,至少看这个二姐炸毛就挺有意思的,像极了从前在猎场里见到的那只老虎崽子,不过她没有养老虎的想法,所以给放了。 一个时辰不到,他们就到达了万安寺,寺庙不大,马车直接到门口,下车走几步就是了。 寺庙门口有颗大树,树高五六丈,上面挂满了黄色的丝带,树下有一个佛龛,旁边坐着一个僧人,面前摆着祈福的黄丝带和香烛。 庄王妃道:“双儿,你带着儿去许个愿,我先进去找大师。” 庄王妃这是想给大女儿算命,算算她有没有子女缘,这才不带两个女儿。 凤云双现在后背还酸着,一肚子火呢,没好气的瞪了凤执一眼:“还不走,要我背你?” 凤执挑眉:“确实脚有点儿酸……” 凤云双气得眼睛都瞪圆了,直接甩手走人。 第6章 死得无声无息 看到凤云双和凤执两人过去,那僧人知道生意来了,装模作样的起身道了身阿弥陀佛就开始推销面前的东西。 “二位施主可是要许愿?将愿望写在丝带之上,写下名字绑到树梢,上香祈愿便可心想事成。” 凤执伸手拎起一条丝带,最劣等的布料制成却要五个铜板,丝带许愿就心想事成?呵,反正她是不信。 凤无双付了钱:“还不去许愿?” 凤执看着她空空的时候:“你不许?” 凤无双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若是想要什么许个愿就行了,我还废那么心思做什么?” 凤执失笑,没看出来啊,她这二姐年纪不大,活得倒是挺明白的。 随手将丝带往小棠怀里一塞:“你去许愿吧。” 小棠一脸疑惑:“小姐不许愿吗?” 凤执捂着肚子:“没空。” 早上喝了水,刚刚一路颠簸过来,难受。 万安寺不大,但也不算小,回廊曲径,绿树成荫,佛香弥漫,倒是挺有意境的。 估摸着庄王妃可能还要一个时辰左右,凤执想着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走了没几步,一个小和尚走过来。 “阿弥陀佛,王妃在寻找施主,请跟小僧来。” 凤执看着这个一脸善意温和的小和尚,眉梢微微一勾:“劳烦小师傅了!” 小和尚走在前面,凤执漫不经心的跟着他,绕过佛堂,走到后面禅房,小和尚道:“王妃在禅房听主持讲经,施主请。” 凤执看着面前紧闭的禅房门,慢慢走过去,伸手推门。 而就在她伸手推门的瞬间,迅速一个翻滚,等她站起来,看到的就是那举起匕首却刺空的小和尚。 “佛门之地,你一个小和尚却持凶器杀人,不怕佛祖怪罪?” 那小和尚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刺空,一瞬间的惊愕之后,竟是也不再装和尚了,再次朝凤执杀过来。 凤执躲避着他的攻击,顺手抄了一根竹竿当武器。 这小和尚有点儿武功,但在凤执眼里不值一提,若非她这身体娇弱,不用两招她就能要了他的命。 “啪!”小和尚被打在地上,凤执一根竹竿敲在他的脊梁骨上,只听得‘咔擦’一声,脊骨断裂,他就是想爬也爬不起来了。 凤执躲了他手中的匕首对着他的脖子:“说吧,为什么要杀我?” 小和尚痛得一张脸泛白,眸中恨意狰狞:“我劝你最好放了我,否则你也别想活。” 凤执嗤笑一声:“你都要杀我了,我还放你?放你继续杀我?” 凤执转动匕首,一刀刺在他想要伺机反杀的右手上,鲜血飞溅,她却表情淡淡,这点儿血腥在她眼里掀不起丝毫的波澜:“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一群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罢了,到哪儿都能见到,真是让孤……很不爽呢!” 话落,匕首刺下,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 擦干了匕首起身,往外面走了几步凤执又回来,用棍子挑开这人身上的衣服,从他腰间找到一块拇指大小的铜牌抽走。 铜牌呈暗黑色,看起来如同一块贝壳,但是这可不是什么贝壳,而是龙鳞的图样,这些东西,没人比她更熟悉了。 这些日子,王府周围总有诡异的暗影出没,就算没见到人,她也能感觉到这些人是什么人。 她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盯上这什么都没有的王府,甚至还不止一次下手想要杀她。 凤云一病不起,若非她到来,这身体早就死了,她可不觉得是生病,更像是某些人的手笔,毕竟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死得无声无息。 不过没想到她竟然没死,还活得好好的,所以这才继续刺杀。 如此锲而不舍的想要杀了她,或者该说是杀凤云,这凤云身上莫非还有什么秘密? 第7章 杀伤力不减丝毫 地上尸体鲜血四溢,个禅房很快就被血腥味充斥,凤执走了出去,在院子一角站着,等风吹散她身上的血腥味,确定了周围再没有他的同伙这才离开。 她杀人从来都是管杀不管埋,毁尸灭迹?犯不着。 这些人也许会再次来杀她,但是却依旧不会把她放在眼里,毕竟她现在这个身体看起来那么娇弱无害,尤其是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了。 就算她站在那些人面前,他们也不会相信她会杀人。 她若是有所动作,那些人难免察觉她心虚,倒不如坦荡荡的任他们盯着。 只要他们不把她当成威胁,派来的人就不会太多,更厉害的她眼下对付不了,不过这些小喽啰还是完全可以收拾的。 “小姐!奴婢可找到你了,王妃让你过去。” 小棠喊住了凤执,把她带到了庄王妃面前。 庄王妃还在上香,一脸虔诚,但是表情很轻松,显然问到的答案很合她的心意。 “儿,快过来上香!” 凤执被拉着一起上香,主持拿了几个平安符给她们,庄王妃郑重的接过,然后又添了些香油钱,那主持脸上的笑意更加的真诚了。 也是,庄王府在凤执看来那真的是很落魄很穷的,但在这地方也算是大户人家,庄王妃出手也算是阔绰,这寺里也不是经常有这样的冤大头,难得遇见了,自然要‘真诚’对待。 庄王妃心情很好,不过事关大女儿子女缘,也不好跟另外两个女儿讨论,只是开心的问他们上想吃什么,她亲自下厨。 凤执:“……” 来自亲娘厚重的爱意,沉甸甸的让人……想要落泪。 庄王妃是那种说做就做的人,一路颠簸回去她也不觉得累,当即就去厨房洗手作羹汤。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给凤执特别炖制的一盅汤。 庄王妃亲自端来,凤执想躲都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庄王妃还感叹:“这少了三味药材,不知道药效如何,等过两日让你爹想办法给补回来。” 凤执默默灌了一大杯水,少了三味药材?她怎么觉得没什么区别呢?杀伤力不减丝毫。 凤长恭每日是要去书院上学的,今日耽搁了些时辰回来了,自己去厨房找吃的,突然看到庄王妃的汤盅,吓得他立刻丢下碗就朝凤执的房间跑。 “三姐,三姐……” 凤长恭一路喊着冲到凤执房间,都顾不上敲门,一把推开房门冲进去:“三姐!” 凤执刚刚沐浴完,小棠正在给她擦头发,两人被他吓到齐齐抬头看着风风火火的凤长恭:“这么着急做什么?” 看到凤执好好的,凤长恭才终于缓和了一下,但还是担心,上前关切道:“三姐,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凤执觉得莫名其妙,但凤长恭的表情认真得让人觉得他不是无缘无故这么说的。 凤执皱眉:“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凤长恭看着凤执欲言又止,烦躁的对小棠挥手:“麻烦小棠姐姐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情要跟姐姐说。” 小棠退下,凤长恭还起身关了门,这才凑到凤执身边,一脸凝重:“三姐,昨日我看见有人往娘亲给你炖的汤里面加了东西,那人鬼鬼祟祟的,看着不像是府里的,我怀疑有人想要对你不利,你今天是不是喝了娘亲顿的汤?” 凤执眼眸微微一缩,所以,这才是昨日凤长恭不惜挨打也要打翻那锅汤的由? “我喝了,不过现在并无不舒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倒是你,昨日就看见了,怎么不告诉娘亲?” 凤长恭那张还稚嫩青涩的脸上透出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干了坏事儿,说什么娘亲都不会相信的。” 这人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凤长恭烦躁的挥手:“不说这个了,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明天出去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那坚定真诚的眼神带着着急,很怕凤执不相信他的话。 凤执觉得心里暖暖的,那冰冷干涸的心田里有什么潺潺流动。 她看惯了人性丑陋,却还是没忍住被这赤子之心打动。 庄王妃的慈爱、凤云双别扭无奈的照顾、凤长恭赤诚不含丝毫杂质的关心。 她心肠再硬,却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虽然他们的好其实是对凤云的,但受用的却是她。 凤执闭了闭眼:“我相信你,不过今日的汤应该没问题,就算下毒也不至于天天下。” 凤长恭看着凤执这样子,也有点儿相信她的话,若是真的有毒,她不可能还好好坐在这里,悬着的心放下去一半。 “那你也要注意着,要不准备一套银针,每次吃的时候试试毒。” 看他一脸认真的建议,凤执没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薅一把:“好,我会注意了。” 凤长恭偏头躲开她的魔爪:“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凤执收回了手:“我知道啦,好了,天色不早,你快回去洗漱歇息吧。” 凤长恭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几句才走,凤执看着他离开,眸中灯火明灭。 昨日下毒,今日刺杀,就这么心急想要她的命? 第8章 要么废、要么死 凤执盘腿坐在竹塌上,试着吐纳,看来她还是得赶快把前世的功力捡回来,而今她一人单枪匹马,若是那日里阴沟里翻船,岂不是辜负了重活一次? 凤执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很娇弱,特意降低了难度,可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个吐纳,竟然就让她气血翻涌,瞬间一口血从喉间喷了出来。 漆黑如墨的血,竟是带着剧毒。 “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棠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慌了神。 连忙冲过去把凤执扶起来躺在床上:“小姐坚持住,奴婢这就去找王妃请大夫。” 凤执脑袋里有些浑浑噩噩,却也听到了她的话,反手一把抓住她:“不能去,不能去……” 凤执本想徐徐图之,没想到这身子却留着这么大的隐患。 想来是之前凤云就是中了毒死的,在她到来的时候却潜伏了下去,但这毒自始至终都还在身体里,她一运功,这才催生了毒发。 只恨曾经没有把岐黄之术学精,而今竟是连自救都不行。 凤执死死抓住小棠,力道大得都快把她手臂折断:“你把门关上,在门口守着,不准去找人,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小棠眼泪汪汪:“可是小姐,你会出事的啊。” 凤执将嘴里的毒血吐出来,咬着牙:“放心,死不了,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小棠犹豫不决,凤执实在是忍不了了,干脆一掌将她打晕。 凤执盘膝而坐,调内息,运转内功心法,没有循序渐进,一路迅猛冲击筋脉,嘴里的血不断的流,鼻子、耳朵,双眼,七窍流血。 之前就是被毒死,如今好不容易重活,没想到还得死在毒药上,简直就是笑话,她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可笑的是现在她要么废,要么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内息运转,微乎其微的内力却已经把她的筋脉冲击得七零八落,随时都可能爆体而亡。 乌黑的血液不断流出,不过随着时间推移,颜色渐渐变得红艳,终于有了鲜血该有的颜色。 最终,凤执还是控制不了,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凤执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去了一间茶楼,上楼的时候一不小心脚滑了一下,下意识的去抓什么,抓到了一个人的衣摆。 她终于站稳,连忙要道歉,却发现手里握着什么,是一块玉佩。 她赶紧把玉佩递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阁下,您的玉佩。” 那人缓缓低头抽走了玉佩,那是个容貌平凡的男人,丢到人堆里都不起眼,不过那双眼却让人印象深刻,目光寒渗人,宛如看死人一般的冰冷,让人想不记住都难。 凤执缓缓睁开眼眸,目光空洞的盯着床顶。 玉佩,依旧是龙鳞的形状,不过玉佩比铜佩代表的地位更高而已。 凤执刚刚看到的那人不是自己,而是凤云的记忆,她就是因为意外遇到了那个人,扯下了那块玉佩,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龙鳞佩,皇室暗王的臣属,暗王是东兴皇族特有的存在,没有明面上的封号,甚至都不为人知,可暗王却握着滔天的权力,虽说是效忠帝王,可他们却拥有督促昏君、拥护明主的权力。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想要谁当皇帝,就是谁当皇帝。 这股势力遍布天下,是帝王的眼线,也是帝王的屠刀。 凤执自掌权那一日开始就跟他们周旋,十年有多的敌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们。 她的毒,她的死,一桩桩一件件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哪曾想,她在别人身上重活过来,也是逃不开他们,宛如跗骨之蛆,恶心至极。 第9章 美好又无害 今日是县尉府赵家夫人的寿辰,凤云双过来找凤执,看到她的打扮,瞬间眉头都拧成了川子,不敢相信:“你不热吗?” 眼下已经是夏初,虽然暖阳不烈,但也是有热度的,他们就穿两件衣服,中午的时候都还感觉有些热,而凤执穿的这是什么? 三件衣服,外面那件是兔绒夹袄,这就算了,居然还要加披风,这是在过冬天吗? 凤执一点儿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拿了披风穿上,若不是太过吓人,她恨不得额能再加一个汤婆子。 身上流了那么多血,身体麻木,几乎没有温度,冷得头皮发麻,筋脉逆转,身体每走一步都疼,若非不想王妃担心,她是一步都不想出门,多穿点儿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觉得冷,多穿两件,不行吗?” 凤无双:“……随你。” 县尉府在平吉城中间,最大的府邸就是赵家,凤执看了一眼那府邸,区区七品县尉,府邸竟然如此气派。 赵夫人今年不过四十多,过的也不是寿,所以并不是大办,本来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家子吃一顿宴席就算了,可他们却特意邀请了庄王妃,这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庄王妃带着凤执她们到了赵府门口,没人迎接,只是门房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凤执微微眯了眯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宴无好宴。 进了府门绕过石屏,正堂里坐着几人,赵夫人,赵家小姑子,还有他们的大姐凤云澜。 庄王妃走进去,那赵夫人倒是立刻招呼:“王妃来啦,来人,看茶。” 从始至终她都没从座位上起来,那轻慢的态度不要太明显。 而庄王妃表情有一瞬间的难看,但是很快被掩了下去,让人送上礼物,有赵夫人的,还有老夫人的。 赵夫人收了礼物就递给丫鬟,显然没把礼物放在眼里,动作赤裸裸的写着轻视,但面上倒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很热情客气的感觉:“王妃来就是了,还带什么礼品,真是破费,快坐下。” 凤执知道庄王府落魄,但到底是皇族王爷,爵位还在,区区县尉夫人竟然敢如此轻视王妃,这都可以论一个蔑视皇族的罪名。 然而虎落平阳被犬欺,庄王妃却不得不低头,把这些不满吞了不说,还得对赵夫人客客气气的。 凤执眉头紧蹙,但到底没说什么。 这赵家夫人还挺富态,但是偏偏一双眼睛狭长,下眼微奸,这面相一看就是尖酸刻薄之人。 相由心生,她那性格配上这样一张脸,倒是一点儿不违和。 而凤云澜的脸让凤执微微有些惊讶,这庄王府三姐妹长得都不是特别像。 凤云双像庄王,五官轮廓清晰,性格利落爽快,更添英气,她这身子倒是看不出像谁,婴儿肥的脸像是没长开一般,而这凤云澜的容貌有两分庄王的影子,更多的倒是跟凤执曾经的容貌有六分相似。 乍然间看到这幅容貌,凤执还惊了一下,不过片刻就压下。 庄王府的姑娘与她是血亲堂姐妹,长得相似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 不过同样的脸,曾经的凤执给人的感觉就是傲气、凌厉,容貌自是绝美瑰丽,可却太过摄人,让人不能亲近,而凤云澜显然就温婉得多。 庄王妃坐下跟赵夫人说了几句,凤云澜也赶紧招呼自己两个妹妹过去。 一旁赵家小姑子上下扫了眼凤执,嗤笑一声:“凤云,听说你前阵子生了大病,看你这样子莫非还没好?病没好就好好在家待着,到处跑,也不怕把病气过给人家,真是晦气。” 赵家小姑子名叫赵雨霞,十七岁,定了亲,今年年底就成婚,明明是个还没出阁的闺阁姑娘,听她说话,看她做派,俨然与她那母亲如出一辙,半点儿闺中小姐该有的修养和矜持也无。 凤云澜闻言立刻就坐不住,起身想要维护自己妹妹,但凤执脸上的表情却让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凤执没有表情,很淡,曾经那个娇羞敏感的妹妹,此刻一脸从容淡漠,微微半敛的眸子,没有显而易见的那种轻蔑,却莫名让人觉得很是傲气。 凤执清软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入耳。 “今日天气闷热干燥,赵姑娘这么大口气,莫不是有些上火?我倒是认识两个医术不错的大夫,要介绍你看看吗?” 说完也不管赵雨霞什么表情,抬步朝凤云澜走过去:“许久不见,我可想姐姐了,本想早点儿来的,结果路上遇到野狗叫唤,只能等娘亲一起来。” 赵雨霞瞬间跳起来了:“你骂谁野狗呢?” 凤执转头,娇俏的脸蛋上很是迷茫:“野狗就是野狗啊?” 赵雨霞气得憋红了脸:“你……” 凤云澜伸手拉住凤执的手把她护过去,解释道:“儿生性胆小,小时候被狗追过,所以很怕狗。” 赵雨霞显然没有被这个解释安慰道,反而脸色更臭了。 凤执勾了勾唇,这事儿不管解释还是不解释,都能膈应死人。 指桑骂槐,骂人不带脏字儿,她也会,别以为阴阳怪气、尖酸刻薄只是女人的专利,要知道朝堂那群大臣挤兑起别人的时候,那可比女人争风吃醋骂起来带劲儿多了。 别人没看到凤执的表情,凤云双却没有错过,她总觉得这个妹妹很不一样。 对上她怀疑的目光,凤执给了她一个浅笑,美好又无害。 凤云双:……为什么她觉得后背有点儿发凉?好邪门! 第10章 忍得住才是本事 赵夫人顾着跟庄王妃说话,也没有注意那边,但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女儿生气的样子,顿时不满的皱眉,但因为不知道说了什么,也就不好骂人。 姐妹三人坐在一起,那赵雨霞就是想说什么,也因为孤立无援,干脆走了。 庄王妃跟赵夫人说了些话,就带着姐妹三人走了,时间还早,正好跟凤云澜说说话。 庄王妃一心挂着大女儿,询问她过得如何,有没有被欺负。 凤云澜是那种温婉懂事的姑娘,报喜不报忧,不管庄王妃问什么她都是笑眯眯的说好。 凤执顿觉无趣,看着就是个受气包,还挺好?骗鬼呢。 倒是听到庄王妃说给她算命会有孩子,凤云澜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那大师说凤云澜会有孝顺的孩子,但是子女缘来的比较迟,让她安心等待就是。 凤执没忍住笑了。 凤云双立刻转头:“你笑什么?” “大姐身体没问题,孩子当然迟早会有,娘亲花了那么多钱就算了这么个结果,莫不是被骗了?” 凤云双一听,可不就是这个,但是她却瞪凤执一眼:“别乱说,小心娘亲听到了揍你。” 凤执无奈,这二姐性格真是一点儿不可爱,天就像个炸毛的刺猬似的。 母女几人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这才有人来请吃饭了,赵县尉回来了,还有赵老夫人也被请出来。 凤执目光扫过这些人,赵家大姑娘以及她的姑爷,这两夫妻看着也算正常,打了招呼就坐下,恭敬客气那是什么? 赵家还有个二少爷,相貌平平,身体瘦弱,脸上眼窝陷进去,目光浑浊淫邪,流里流气,一看就没少跟女人鬼混。 察觉到凤执看过去,他立刻望过来,瞬间眼前一亮,立刻就迈步走过来。 凤执倒是不怕他,只觉得厌恶,想让人挖了那双眼珠子。 “哟,这不是我们的三姑娘吗?”赵海插着腰,摆出一副自命风流的姿态:“许久不见,儿妹妹又可爱漂亮了,怎么这幅表情,莫非认不得你海哥哥了?” 凤执冷冷的睨他一眼,不说话,就这么盯着,眸中冷冽、摄人,带着沉甸甸的威慑和压迫。 赵海还想调戏两句,可话语梗在了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张大了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执从他面前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和过来,竟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而且后背竟然还出了一层冷汗。 再次转头看向凤执,见和凤云澜说话,浅笑嫣然,温柔无害,可赵海却再也生不出半点儿心思,真是见鬼了。 所有人都坐上桌子准备吃饭了,凤执这才发现自己那个大姐夫貌似没来,而且空的还是两个位置。 庄王妃问道:“赵谦怎么还没来?” 赵夫人正要说什么,有脚步声从外面进来,脸上笑意稍浓:“这不就来了?” 来的可不止赵谦一人,还有一个大腹便便,至少六个月身孕的女人。 赵谦扶着那个女人,二人双手紧握,怎么看都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庄王妃瞬间脸色一变,看向旁边的女儿,而凤云澜此刻一脸惨白震惊,显然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庄王妃心里怒火翻涌,压抑着怒火问道:“亲家,这是什么意思?” 赵夫人捏着帕子,一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自然就是王妃看到的,云澜成亲几年都没有身孕,这也不是个事儿,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就算再疼爱云澜,也得为大局考虑,这是我娘家的侄女苏芸,家世清白,性格温婉,不过入府半年就怀上了身孕,大夫已经看了,这头胎就是儿子。” 说到这里赵夫人还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这事儿我已经跟云澜商量过了,这孩子生下来就过继到她膝下。” 庄王妃气得个人都在发抖,这明显就是欺负她女儿啊。 “娘!”凤云澜一把抓住庄王妃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眼里满是哀求。 显然,她早已经向夫家妥协了,而她不但不想争回自己的颜面,甚至哀求庄王妃也忍气吞声。 庄王妃怒其不争、心痛如绞,但是却无可奈何,她闹又如何?王府式微,很多事情还得仰仗县尉府,而今日若是闹了,凤云澜以后的日子怕是更艰难。 凤执低头看着面前的碗碟,愤怒或者心痛?不存在。 她与凤云澜并无什么感情,哪儿来那么多姐妹情深?纵然凤云澜对她这个妹妹不错,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归纳到姐妹情里面去。 她自己都不想站直,谁能把她扶起来? “啪!”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拍桌巨响,突如其来,吓得凤执魂儿都差点儿出来了。 凤云双猛然站起来的,一双眼里满是怒火。 “双儿。”庄王妃一把拉住她,害怕她闹事。 凤云双垂下的手死死捏着,清晰可见鼓起的青筋。 凤执以为她会掀桌子的,结果她还是忍了,缓缓坐下,但是表情不是一般的难看。 凤执微微勾唇,愤怒容易,但忍得住才是本事,这个二姐还挺不错的。 第11章 那里是会吃人的 凤无双坐下了,凤执才缓缓起来,从丫鬟手中拿过一杯茶放在她面前:“二姐消消气,为了这点儿小事儿生气不值当,况且这可是好事儿呢。” 凤执这话,立刻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凤无双那怒火未消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这怒火都要迁移到凤执身上来了。 凤执觉得自己很无辜,但能解她的心情,浅笑道:“都说女人生孩子是要走一道鬼门关,娘亲生了我们四姐妹,拼了四条命,其中的酸楚娘亲知道。” 凤执看着庄王妃,微微倾身也给庄王妃放了一杯茶:“娘亲一定也舍不得大姐遭罪对不对?” 凤执对庄王妃眨眨眼,明明很是俏皮的样子,可庄王妃的心奇异的安定了下来,不过她还是有点儿不明白,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凤执看向赵谦和苏芸:“赵夫人这安排真是有心了,我看不止是这个孩子,以后苏姨娘生的所有孩子都记在大姐名下,赵夫人觉得意下如何?” 赵夫人笑不出来,眯着眼审视着凤执:“云倒是心疼你姐姐,但是全部都要,未免太贪心了。” 她给是为了羞辱凤云澜,而今全部都要,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凤执不急不缓:“赵夫人此言差矣,我这可是为了赵家考虑,赵家的孩子和我姐姐的孩子,那可是不同的,这孩子归我姐姐,可不仅仅是赵家嫡出这么简单,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四个字,凤执并没有特别加重语气,但是在场的人都仿佛瞬间感觉到了那股子厚重感。 赵县尉猛然朝凤云澜看去,又看看庄王妃。 是了,他们就算再看不起现在的庄王,但是这可是实打实的王爷,血脉里流淌的是皇族的正统血脉。 若是孩子记到凤云澜名下,那就是皇族血脉,日后…… 这里的人都不傻,能听懂凤执话中的深意,等他们深思的时候,凤执却又话锋一转:“当然,这事儿还得看大姐的意思,毕竟她一个人精力有限,也不能养那么多孩子,等大姐确定了,他日宗室来人,就把孩子的名字写进去,送到宗室备案。” 送到宗室备案,就是实打实的皇亲,虽然眼下看不到好处,但这条路怎么看都像是渡了一层金。 便是赵谦也都心生意动开始考虑这件事情。 凤执说完了坐下,目光单纯的扫了眼周围:“咦,还有人没来齐吗?这饭菜真不错,我肚子都饿了。” 赵县尉和赵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笑道:“人齐了,起筷,王妃请!” 有了凤执那番话,赵夫人对庄王妃的态度都客气了几分,不是之前的轻慢和看低,是真正的客气。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庄王妃再落魄,那也是皇族,谁知道有那天会不会……真是越想越心惊。 而真正心惊的其实还是凤家这几人,凤执就靠几句话,瞬间扭转乾坤,本来是赵家的羞辱,现在却变成了他们对赵家的恩赐,感觉腰杆儿都能挺直了。 凤无双面上不显,私下却紧紧握住凤执的衣袖,可见心里有多激动。 凤执瞧瞧侧头过去:“不要太崇拜我哟!” 凤无双:“……”这个三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欠打。 赵家这顿饭,宾主尽欢,虽然赵家还不至于多热情,但今日之后,对庄王府的态度定然会改变,凤云澜的日子也会稍微好过一点。 吃完饭之后庄王妃也没多留,带着两个女儿离开,然而一上马车,突然抱住凤执就哭了起来。 顾忌着外面的下人没有哭得太大声,压抑的哭声,无比的委屈和心酸。 凤执此刻全身疼,被她这样抱着,更是疼,双手抬起来,最终还是放下,没舍得推开她。 凤无双看着哭得这么伤心的庄王妃,扯了扯唇角,眼睛红红,想哭,也想笑,她其实很能明白庄王妃的心情,因为她也有些想哭。 凤执今日让她们想起了自己是皇族的身份,瞬间就勾起了这些年被人看轻的心酸和委屈。 明明生来尊贵,却活得连个县令家的人都不如。 庄王妃也没有哭太久,到底是成年人,很快克制收敛,赶紧擦掉脸上的眼泪:“让儿看笑话了。” 凤执靠在车壁上,清冽的目光望着庄王妃:“娘亲别太伤心,对身体不好。” 庄王妃摇摇头:“为娘没事,只是一下子……唉,我怒你姐姐不争气,可王府如今这样子,根本没法成为她的底气,也不怪她懦弱,实在是……” 凤执微微敛眸,半敛的眸子遮住了其中的神色:“娘亲想回龙城吗?” 庄王妃闻言愣怔片刻,叹了口气,又摇头:“这里不好,顶多是受点儿委屈,龙城……那里是会吃人的。” 说着伸手爱怜的摸了摸凤执的头:“富贵、权势固然诱人,但为娘更想一家人平安喜乐,这就足够了。” 受点儿委屈总比没命好,所以这才是庄王妃宁愿忍气吞声的原因吧。 第12章 权欲 凤执并不评价庄王妃的想法,人各有志,他们喜欢安稳,她喜欢权力,并不冲突,也不能放在一起论。 不过结果很明显,他们在这一方小城平安生活了十多年,不受皇权干扰,而她身在权利中心,拨弄权势,却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最后活生生被逼死。 这个世界并不是权力越大就活得越好,相反,越是位高权重,盯着你的人越多,想你死的更多。 细数那些皇族权贵,横死的多了去了,有几人能安稳到老? 凤执也就那么一提,也没有深想。 她确实有不甘有权欲,但是她不想拖着庄王府去谋那滔天的权势。 她虽然换了具身体,但是想要谋皇位并非不可能,可惜这身体却又一次断了她的皇权路。 庄王平庸,就算被她护着登上帝位,可她身体不好,余毒未清,都不知道能活几年。 就算呕心泣血把庄王送上去,没有她护着,也不过是多个送死的。 至于心里的仇恨怨气,她的棋局在她死的那一瞬就开始了,都用不着她动手,一切都会按照她想要的方向走。 重活一次,亲眼看着他们毁灭也不错,至于这天下最后归谁,她已经不在乎了。 庄王府平庸却安稳,就当是她上天给她的馈赠,享受一下自己从未得到的亲情和清闲。 想清楚之后,凤执就彻底开看了。 每天睡到日晒三竿,看看书,种种花,偶尔练练功夫,就算庄王妃偶尔顿的汤,她也能当做平凡人生中的一点点小挫折给咽下去。 至于上次毒发的事情,凤执告诉小棠,说自己之前误食了有毒的东西,那天七窍流血是因为凤长恭帮她找来了解药。 小棠半信半疑,但看着没什么异样的凤执,最终还是自己把那点儿狐疑压了下去。 凤执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若非怕暗处有人惦记着她的性命,估计她都快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看着凤执窝在家里都快生根了,庄王妃实在是看不下去,拿了不少银子给凤执,让凤无双带着她出去买东西。 凤执:“我不想去。” 凤无双翻个白眼:“我还不想带你呢,但娘说了,你不去也得去,快点儿。” 啧,这凶巴巴的,真是一点儿都不讨喜。 凤执被迫跟凤无双去逛街,一个懒洋洋的一脸不情愿,一个臭着脸一脸不情愿…… 结果刚刚到城中凤无双就被人拉走了,凤家在城中有几间铺子,凤无双跟着庄王妃来看过几次,店里正好找主事的人,恰好遇到凤无双,火急火燎的就把她拉走了。 凤执真是巴不得她赶紧走。 等凤无双走了,凤执才带着小棠慢悠悠的逛,别说,见惯了奢侈华贵,这街头小巷看着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没了那奢靡的厚重感,更多的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走着走着小棠突然惊喜道:“小姐,新出炉的桃花糕唉,这家的桃花糕王妃最喜欢吃了,要不要买点儿回去?” 凤执扫了一眼那排着的队伍,顿时就没了兴趣:“你去排队,我到最近的茶馆歇歇脚等你。” 小棠拿了银子立刻绷着去了,到底还是个小丫头,一说到买吃的就特别开心。 凤执抬步往旁边的茶馆走去,不经意的抬头,目光瞬间凝住,前面走过来的那个男人,正是凤云记忆中遇到的那人。 凤执心思一转,她现在弄不死他,还是躲一躲再说。 不过顷刻间想清楚了,轻轻扯了披风的帽兜戴上,自然的迈步朝旁边的茶馆走进去。 第13章 难得的美颜色 凤执一路走上二楼,径自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眼下快到午时,阳光灿烂,茶馆放下了珠帘遮挡阳光,这帘子稀疏,正好能透过缝隙看到楼下。 没有看到那道身影,但凤执也很确定对方没有跟上来。 坐正身子回头,却不期然的撞进了一双墨色眼眸。 刚刚走进来她想着外面的人,没有注意到,突然看见,还真是被惊艳了一下。 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介于少年与青年中间,虽然已经内敛了气势,但却难掩青年特有的锋芒。 墨发高束,一身白衣,坐姿端正,肩宽腰窄,仪态端方,气度不凡。 衣着看财力,仪态气度看修养,不过最让人惊艳的还是那张脸。 剑眉星目,眉宇间勾勒俊秀风流,双瞳宛若墨石镶嵌在弧度优美的眼廓之中,湛然有神。 鼻若悬胆高挺,唇色浅淡,厚薄适中,且形状完美。 五官精致,轮廓线条清晰深刻,真是一幅得天独厚的容貌。 丰神俊朗,清隽出尘,加上那一身仪态,怎么看都是个贵族书香门第圈养出来的公子哥儿。 一身清雅贵气,又有清风拂过画卷,带着一股子墨香,浅淡疏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摄政长公主有个众所周知的嗜好,那就是喜好美人儿,跟前侍候的人,不管是婢女还侍卫,都挑长得好看的,尤其是她那驸马爷更是有东晋第一美君子之称。 而眼前这个男子竟然也不逞多让,难得的美颜色。 凤执只是打量了一下就收回目光,她爱美人,但并非出于欲望,最多的是单纯的欣赏,如欣赏一件精美的宝物。 不过人并非死物,就算再好看,盯着看久了,太失礼。 况且她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自然能做到淡然处之,心无波澜。 小二上了一壶茶,凤执慢悠悠的喝着,目光落在窗外,微微掀开帘子,这里位置挺好,正对着接到中间,一眼望去,热闹尽收眼底。 没一会儿,小棠买了桃花糕进来,喜不自胜:“小姐,奴婢好运气,抢到了最后两份。” 小棠赶紧打开桃花糕放在桌上,凤执拿了一块,带着桃花的香气,入口甘甜软糯,确实挺好吃的。 凤执喝了一杯茶抬头看去,对面那桌子上已经没人了。 凤执没有什么想买的准备回去,不想半路遇上一脸难看的凤云双。 “怎么了?谁惹你了?” 凤云双一肚子怨气:“那赵雨霞,跑到店里拿了一堆东西,留的却是大姐的名字。” 明知不是凤云澜拿的东西,凤家怎么可能去找她拿钱?这赵雨霞明显就是白吃啊。 凤执想了想点头:“唔,却是很讨厌,不过你也拿她没办法,闹上去大姐也不好过日子。” 凤云双咬牙:“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不止是她,赵家其他人也在店里赊欠了不少,说是赊账,其实从来都不给钱,铺子里本就生意不景气,还被他们这么吸血,迟早会被吸干的。” 赵家这群人,简直太不要脸了。 凤执挑眉,很好心的给她出主意:“我想到一个办法,你买一斤巴豆倒在赵家的井里,让她们怎么吃的怎么拉出来。” 凤云双闻言立刻一脸嫌弃:“一斤?会出人命的吧?” 凤执从善如流:“那就半斤。” 这是一斤和半斤的问题吗? 凤云双无奈,挥挥手:“走吧,先回家去,这事儿先跟娘亲说说。” 凤执扯唇,说有什么用?庄王妃不还是会妥协?她舍得让自己大女儿受罪? 不得不说,这一家人还真是活得憋屈,看得凤执都觉得没劲儿。 第14章 罪奴 三人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去,突然一阵鞭子破空之声传来。 “啪!”鞭子打在人身上,清脆的声音,可见力道之大。 “走快点儿,磨磨蹭蹭的,看老子不打死你?” 一条绳索上绑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她们脚上还绑着铁链,一脸灰白。 在他们身后,两个高瘦的男人,一手扯着绳子,一手挥着鞭子,如同赶畜生一样驱赶着她们。 “啪啪……”鞭子不断挥动,打在她们的身体上,肉眼可见的皮开肉绽,鲜血也跟着流淌下来了。 凤云双顿时怒了:“这还有没有人性了?” 凤执显然淡定多了,有光明就有黑暗,有人安逸享乐,也有人连活着都是地狱。 大概是掌权久了,杀伐果断,人命不过一句话的事情,所以心性凉薄,看到这一幕,凤执也并无太大感觉。 龙城里满门流放、抄家灭族的多了去了,西门外的断头台上,昨日的血还未干,今日又有又新的流淌,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那奴隶贩子看着挡在面前的凤无双,眉毛挑了挑,笑道:“这位姑娘可是要买个奴婢?您别看她们现在品相不好,但这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会的本事挺多的,保准你买回去不会亏。” 凤云双皱眉道:“我不买,只是你能不能别打她们了?这样打下去她们会死的。” 奴隶贩子一听瞬间变脸:“不买关你什么事儿?边儿去,别挡道。” 凤云双被人推了一个趔趄,气得不行。 那奴隶贩子又一鞭子抽下去,似乎是专门抽给凤云双看的,又重又狠,直接把最后那个人都抽得摔倒在地上了。 凤云双似是想要上去,却最终顿住了脚,若是她再说,指不定奴隶贩子打得更厉害,岂不是害了她们,但是凤云双也不能随随便便买人回去,家里已经够人手了,不需要再添。 凤执看着那奴隶贩子对地上的人拳打脚踢,慢悠悠的开口:“这些人若真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得罪了人被报复,要么是犯了错被发卖的罪奴,这种人价格低廉,但是只要懂的人就不会买,所以他才只能带来这偏僻的地方。” 凤执凉淡的目光落在那个奴隶贩子身上:“我说得对吗?” 凤执缓缓走过去,步履从容缓慢,但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摄人气势,让那奴隶贩子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让开了位置。 凤执看了眼地上的人:“哪儿来的?” 另外一个奴隶贩子回道:“眉州,她本是青楼女子,被人买回去做妾,后来意图陷害当家主母,这才被卖发出来。” 凤执拿出帕子垫着抬起她的下巴,打量了几眼:“脏死了,不过这五官长得还是不错的。” “你会什么?” 那女子晦暗的目光里出现了一丝希冀一丝忐忑,开口,声音沙哑:“奴家……会洗衣做饭,奴家识字,伺候人的活儿都会。” 旁边的人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青楼出来的,可不就是会伺候人吗? 女子难堪羞愤,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低下了头。 凤执捻了捻帕子:“本姑娘倒是缺个会伺候的,不过我这人可没那么心善,我若是买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就算我要你死,你也得听话的立刻拿刀扎进脖子,做得到吗?” 那女子再次抬头,眼里迸发光芒,强撑起身子叩头,声音哽咽道:“奴婢……秋落,拜见小姐。” 凤执起身,看着那奴隶贩子,从钱袋子里拿了二两银子丢过去,那人下意识的接住,看了之后,有那么点儿犹豫:“姑娘,这可是我们这里面最好的,这么点儿是不是少了?” 凤执淡淡睨着他:“别太贪心,你若是卖得掉,何至于带到这里来?卖身契还不拿来?” 那人乖乖拿了卖身契,凤执查看,确定没问题了,这才让小棠把人扶起来。 “哎,姑娘。”高瘦的贩子揽住凤执,讨好笑道:“姑娘,您看我这里还有好几个呢,其它几个都比她好,而且还年轻听话,您要是有看上的,我给您便宜点儿如何?” 都是罪奴,大户人家都不会要,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若这趟卖不掉,只能等下送去青楼,那楼里的老鸨压价可狠了,左右都是亏,能少亏一点儿也是好的。 听到这话的几个姑娘目光灼灼的看着凤执,凤执却一个眼角都没给她们:“不缺,一个够了。” 那人只能一脸遗憾。 凤执和凤云双走在前面,小棠扶着人走在后面,凤云双皱眉:“你真买了?不太好吧,还是个不安分的妾室,你知道娘亲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凤执把玩着腰上的荷包,歪头无辜的看着凤云双:“可是我买的时候你也没有阻止啊,若是娘亲要骂人,二姐一定会帮我顶一半的吧?况且二姐不是同情她吗?只是心善却不救人,会不会有点儿虚伪?” 凤云双气结:……以前怎么没发现妹妹是这么可恶的存在? 不管怎么说,人已经买了,凤执还顺手买了不少金疮药,上好的是不可能的,就普通的金疮药,胜在多,秋落身上伤不少,当然,用的是凤云双的私房钱。 凤云双:“……” 第15章 召回龙城 把人买回去,让小棠给她找个房间住就不管了,别说这人买下来做什么,首先她得养好伤活下来才是。 倒是庄王妃那边,凤云双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她,庄王妃也没有大的反应,毕竟只是一个奴婢,而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庄王回来了,带着一个很重要的消息,龙城来人送来了陛下手谕,召庄王回龙城。 上一起吃饭,一家人坐在桌子上,庄王就把这事儿说了。 凤执微微一愣,随即皱眉,若是可以,她并不想那么急回去。 并不是说她想在这里躲清静,而是不想庄王府卷进去。 她设下的棋局已经开始,龙城里此刻波澜诡谲,暗藏萧杀,不久定然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庄王府这个时候回去,定然会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而她到底用了凤云的身体,免不得也要护着庄王府,到时候岂不是要亲手破掉自己的棋局? 下棋的人,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自己布好的棋局被毁掉,更别说亲手毁掉。 而今她哪怕远在千里之外,却也能知道龙城里该是什么样的局势,但庄王府若是去了,身在局中……那可就不一样了。 凤云双和凤长恭对回龙城并没有太大的实感,只知道那是个尊贵且可怕的地方,两人相视一眼,继续听庄王说。 “这次是陛下谕旨,我们定然是要回去的,最迟半个月就得动身。”说到这里庄王一声长叹:“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庄王拉住庄王妃的手:“这几日辛苦夫人,另外,把宫里的规矩也给几个孩子说一说,去了那个地方不同这里,若是得罪了贵人,我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 不得不说,这庄王虽然平庸,但脑子确实拎得清,而庄王妃虽然看似平凡,却也是在龙城生活过的,真正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不是赵夫人那些夫人可有比拟的。 凤执正这样想着,突然头上多了一只手掌,是庄王在摸她的头。 意识到这件事情,凤执懵了,个人全身都僵硬紧绷,她的头可不是谁都能摸的,这个动作太过亲密了,而且对于她这样经常在生死边缘争斗的人来说,绝对不允许这种掌控自己生命的姿势。 仿佛自己生命就在别人手掌之中,这感觉简直太糟糕了。 但这人是庄王,她现在是凤云,庄王不会杀她。 反应过来,凤执默默收敛身上的戾气,微微歪头想要避开庄王的手,庄王正跟庄王妃说话呢,感觉手里空了,一转头,倾身过来,又摸了摸凤执的脑袋,感慨道:“当年离开的时候儿还在你娘肚子里,都没能看一眼龙城的繁华,这次回去,好好逛逛,那里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是把她当孩子哄呢? 凤执再次歪头躲开庄王的手:“听您的。” 她不知道说什么,装了一下乖巧,然而也不知道庄王从这三个字中听出了什么,慈爱的笑了,然后手掌又一次伸向凤执的脑袋,稳稳的放上去还褥了两下。 咔擦……这是凤执的表情裂开的声音。 凤云双没忍住笑了出来,赶紧捂着嘴低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凤执板着一张脸拒绝爹摸头的表情很搞笑。 这妹妹一直都是淡淡的,从容却让人觉得有种被压制的感觉,她总是在她手里吃瘪,今日终于看到她变了脸,莫名的有喜感。 庄王摸完了还不够,又给凤执丢了一个惊雷:“对了,这次抑尘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去,他会提前过来家里住上两日,到时候一起出发。” 凤执默了一下,才从脑袋里不知道那个旮旯里找到‘抑尘’这个人的存在,哦,好像是她的未婚夫来着,定了亲七八年但是一直没有见过面那种。 凤执想了想:“他跟着去做什么?” 庄王闻言一脸深沉,叹道:“他们明家也是一代大族,却没落几十年,实在是令人惋惜,抑尘是他们明家这一带的骄傲,也从这一代开始,他们终于能摆脱罪臣的身份得以入仕,他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明家,没落几十年的大族,凤执想了想,还真想起来了,她的爷爷元帝之前是武帝,武帝的原配是明皇后,明国公府。 可惜的是明皇后在武帝登基第三年就死了,生下的太子也病逝,之后不久明家也获罪。 见过了皇权风雨的凤执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这跟她应该没太大的关系,不过这未婚夫…… 第16章 这是你的错觉 这一上之后,庄王又开始忙了,庄王府的财产不多,他都得带走,因为一家人要在龙城生存,必须准备万全,别指望别人施舍,皇城里那些亲戚,不要你命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卖掉铺子和田地,换成银票,能用得上的都带走。 铺子都卖了,凤云双也就闲了下来,而她也没多少东西收拾,带着丫鬟几下就搞定了,然后跑去找凤执。 凤执是真嫌弃她,找她做什么不好,找她一起刺绣,她虽然不是学不会,但真不喜欢啊。 “我要是你,这个时候赶紧把赵家赊欠的账本出来。” 凤云双头也不抬:“干嘛?看着都堵心。” 凤执嗤笑一声:“蠢死了,眼下咱们要去龙城,赵家还想日后扒着捞好处,咱们就是去他们家里耀武扬威,他们也得乖乖把钱拿出来。” 凤云双激动得针都扎进了手里,但她愣是没叫一声,立刻擦了手上的血珠:“这样可以吗?” 凤执闭眼,没好气道:“爱去不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以后想找回这个场子就更难咯!” 凤云双也是个雷厉风行的,说干就干,立刻丢了绣绷子去账本子。 凤执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正要小憩,突然闻到一股香味,睁眼看去,一个清瘦的女人端着一份食物站在她前面不远处,有些拘谨的看着她。 见凤执看过来,秋落才赶紧端着递上去:“小姐,这是奴婢做的甜汤,您尝尝。” 说完又立刻解释道:“奴婢感激小姐赎身,觉得不该躺着无所事事,所以擅自动了厨房里的东西,想给小姐做点儿什么,若是做错了,请小姐责罚。” 凤执睨着她半响,盯得秋落头皮发麻,手都在抖了,这才伸手端起那碗甜汤。 味道不错! 喝了半碗就放下:“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来了我这里就得守我这里的规矩,第一条,就是绝对听命,生死在我,第二条,别给我惹麻烦,但也别给我丢人,第三条,不该碰的,不该看的,自己心里有数,否则一旦落到我的手里可不是一条命那么简单,懂了吗?” 秋落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明明长着一张无害精致的脸,娇小又柔弱的样子,可那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气势却让她丝毫不敢质疑她的话。 虽然这个院落小,但这可是王府,而且庄王马上就要回龙城,眼前这个是真正的皇亲贵族,曾经她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接触的贵人。 “奴婢谨记!” 秋落刚刚说完,小棠一蹦一跳的从外面进来,嘴里还大声嚷着:“小姐,小姐,你看我拿到了什么?是阿鲁哥送来的杏子。” 小棠挎着一个篮子蹦着进来了才看到秋落跪在地上,连忙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有些犹豫:“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凤执抬手让秋落下去:“不是说有杏子?还不拿去洗洗。” 小棠有些懵的点了点头:“哦,奴婢这就去洗……” 刚刚小姐身上的气势吓到她了,以前小姐都挺温和的,好像最近小姐变得越来越难以亲近了。 凤无双手脚倒是快速,一个上就把赵家欠的帐算出来了,足足一个本子,可见这些年赵家没少来王府打秋风。 明明啃着王府的血肉,赵家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莫约觉得还是王府高攀了他们。 也是,把一个落魄的王府踩在脚下,说出去可倍儿有面子呢。 去要债这事儿,凤无双竟然很果断的决定不告诉庄王和庄王妃,因为庄王妃知道了一定会阻止,她不想让凤云澜难做,可她却不知,越是她这样忍让后退,反而会让赵家蹬鼻子上脸,觉得他们好欺负。 而凤无双却莫名的相信凤执,觉得她能让赵家把这笔钱吐出来,还不会让他们对大姐不好。 凤执:……呵呵,这是你的错觉…… 第17章 受气包 凤无双态度坚持,凤执看着那笔不菲的数目,想着反正自己挺无聊的,也就答应带着她去。 当然,这是有前提的,凤无双得给她买几套衣服,款式随她挑。 凤云双也是狠人,宁愿大出血也要让赵家人给钱。 凤执就喜欢这种跟别人过不去也跟自己过不去的。 她们两人,加上小棠和秋落,还有凤无双的丫鬟王雨,五个人,都是女的,似乎气势不足,但凤无双看着凤执,瞬间就觉得心安了。 不过很显然,这只有凤无双一个人觉得,小棠和王雨压根不知道她们去干嘛,若是知道,估计早就跑去告诉王妃了,倒是秋落,安安分分的跟在凤执后面,凤执做什么,她都没有发言权。 到达赵家,门房开门之后看到他们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下一刻立刻就把门关上了。 凤无双差点儿被门撞到,后退一步,疑惑:“怎么把门关上了?莫非他们知道我们来要债?” 凤执觉得不太可能,这事儿就他们两人知道,赵家人怎会知道,莫非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那现在怎么办?门都关了,打道回府?” 凤无双咬牙:“不可能,他们太可恶了,要是这么妥协,真当我们王府是软柿子捏的?” 凤执点头,不要太赞同,就是软柿子捏的啊,不然怎么被欺负这么多年还不还手? 凤无双不死心的去敲门,但门房紧闭,死都不开。 就在凤无双都想去搬梯子爬墙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赵府门口,下来的是赵雨霞。 “哟,这不是凤家的二位么?怎么?家里铺子卖完了,这是要来我们家打秋风吗?” 凤无双皱眉:“什么打秋风?我们……” 凤执拉了凤无双一把,听这语气,这赵家知道了庄王府卖铺子的消息,但是明显误会了。 以为庄王府摊上了什么事儿,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踩一脚呢。 也是,庄王府来这么太久了,又太低调,低调到总是让人忘记那是王府,区区县尉都能吆五喝六,丝毫没有王府该有的威严和尊贵,所以他们怎么也不会想,也许这落魄的王府有朝一日回到它原来的尊贵呢? “怎么?被我说中了?哑口无言了?” 赵雨霞一脸得意:“凤云,之前你不是挺能掰扯的?怎么不说话了?什么破王府,还皇亲国戚,陛下要知道有你们这样的亲戚怕都觉得丢人,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夹起尾巴做人,别出来丢人现眼,我都替你们躁得慌。” “你……”凤无双气得举起手就要打人,但却到底有所顾忌,死死忍着。 凤执抓住了凤云双,然后握住她的手掌,掰直:“绷住,别松。” 凤云双不明所以,而凤执握住她的手腕,狠狠一下朝赵雨霞那张嚣张的脸上扇去。 “啪!” 这一下,赵雨霞疯了,凤云双也懵了,她是想打凤云双,但没想过真打下去。 “啊……你敢打我,贱人,我跟你拼了……” 赵雨霞反应过来立刻就扑过来,凤执一脚将人踹出去,扯了懵的凤云双一把:“愣着干啥,上啊?” “啊……啊?”凤云双一脸懵的被迫加入战局,然后是赵雨霞的丫头和她们的丫鬟。 几个女人打做一团,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而凤执却在最开始就抽身,站到一旁观战。 她这么娇弱的身体,打架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亲自上了。 抓脸、薅头发、拳打脚踢,几个人打在一起,场面一度混乱,朱钗都掉了一次。 最后,赵雨霞被打得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和丫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目光愤怒又恐惧的看着她们。 “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要告诉爹爹,他们一定会杀了你们的,一定会!” 凤执看完好戏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赵雨霞,墨色的瞳孔深幽不见底,乍一看黑白分明,但越看越诡异,尤其是配上她那仿佛无害的笑意,更觉得渗人。 “那赵姑娘加油,我拭目以待。” 在赵府大门打开之前,凤执带着人走了。 凤无双现在都不敢相信,她竟然跟赵雨霞打架了,她打了赵雨霞…… “完了完了完了……娘亲要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凤无双个人都傻了,准确的说是疯了,坐上马车就把自己抱住,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庄王妃落下来的藤条,一定会被打死的。 凤执都懒得安慰她,从荷包里拿出一颗碎银子丢给秋落:“接着。” 秋落抬头:“小姐?” 凤执:“你打得最大力,解气,赏你的。” 凤无双黑脸:“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凤执嗤笑:“那我说什么?嘲笑你吗?有贼心没贼胆,明明恨那赵雨霞恨得要死,却骂不敢骂,打不敢打,懦弱又无能,活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受气包,你说你这日子过得有意思?” 凤无双动了动嘴,不说话了,反驳不了,但也难受,打人是打爽了,回去还有一顿训呢。 然而,凤执很快又刷新了凤无双的认知。 第18章 真他么做梦一样 从下马车那一刻开始,凤执身体一个踉跄倒在凤无双身上:“还不快扶着我,不然我可不救你了?” 凤无双瞪眼,什么救?明明最开始打人的是她好吗? “唉哟,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姐妹两人搀扶着进去,庄王妃一看到凤执,瞬间就把手里的东西丢开,赶紧过来扶她。 “娘亲,没事儿,就跟人打了一架。”凤执笑嘻嘻道,看着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大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然后身体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庄王妃一把扶住,心疼得不行:“就你还跟人打架?谁打的你?” 都顾不上打架这事儿对不对,一副立刻要去帮凤执出头的架势。 凤执一边踉跄着走一边道:“是赵雨霞,这不是马上就要离开嘛,我想着要好久见不着大姐,跟二姐就想过去多陪陪大姐,让她别担心,结果赵家根本不给我们开门,后来赵雨霞来了,上来就说我们是落魄户,丢人现眼,我实在气不过就动手了。” 凤执坐下喝了口水继续道:“娘亲你知道我这身子,哪儿是她的对手啊,好在有二姐,她帮我狠狠打了那赵雨霞一顿,嘿嘿,也不亏。” 庄王妃瞬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你这傻孩子,挨打了还笑……” 说完又看向凤无双:“双儿也是个好姐姐,自家姐妹就得同仇敌忾,你打得对。” 忐忑了一路的凤无双很想骂一句脏话:……真他么做梦一样。 她担惊受怕了一路,都做好挨打的准备了,结果这反转,简直让人没有一点点儿防备啊。 不过这一刻她对凤执那是打心底的‘心悦诚服’,这黑心黑肝儿的简直太狡猾了……以后还是最好别得罪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庄王妃要让人请大夫被凤执拒绝了,凤执说自己回去擦点儿跌打药休息一下就好了,笑着被人扶着走,庄王妃担心的跟着走出去,凤执突然回头:“娘,那赵雨霞打架输了,说不定会上门来闹,娘亲可别输啊,您可是庄王妃。” 凤云双:……牛!免罪了还不忘上眼药。 庄王妃嗤笑:“知道了,你这小滑头,还不快回去休息?” 凤执走了,庄王妃缓缓坐下,赵家本就不是什么讲的人,这事儿的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得想想怎么应对。 至于责怪自己女儿打架什么的,看着凤执那‘不忍她担心’的‘强颜欢笑’,庄王妃如何舍得责备? 凤云双:嗯????她娘亲这眼睛……是不是该看看大夫? 总之就是,她乖乖巧巧的女儿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打人也一定是对方不对,况且她身子虚弱,能打什么人? 凤无双很心累,不想说话那种,同样是女儿,差距怎么这么大? 跟着凤执一起回去:“那赵家欠的钱就这么算了?这一顿打,指不定他们还会闹上门要医药费呢。” “医药费?”凤执嗤笑:“我不找他们要就是仁慈了,他们别想拿走一个子儿,放心,娘也不是真的傻,至于欠的帐,今日收不到没关系,日后,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若只是庄王,这一趟去龙城,绝对是祸不是福,但有她在,定不会让庄王府没落。 固然庄王不想争,但也会逼不得已的卷入那风云之中,届时有她暗地支持,必将乘风破浪,手握大权,而那个时候,庄王府的门楣是他赵家哭着求着都想爬进去的存在,到时候想从他们身上挖下一坨血肉还不容易? 当天上赵家就上门了,赵县尉带着赵夫人一起来,说赵雨霞被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闹着要庄王妃说个说法。 庄王妃早就知道了,也不慌张:“亲家母说的,我那儿也躺床上去了,双儿身上也伤得不轻,这雨霞下手也没轻多少啊?” 赵夫人不管,一副誓不罢休的姿态:“我不管,这事儿是她们先动的手,雨霞受了伤,你看怎么办吧?” 庄王妃故作愁绪:“真是,本来这几日忙得要死,没想到还出现这样的事情,唉,本来我还想着,等去到龙城安顿下来了,到时候把雨霞和云澜一起接过去住一段时日,现在她们这么闹,明显不太合适,还是算了吧。” 说着抬手:“王妈,去拿点儿银子过来,给赵小姐当医药费。” 赵夫人听得皱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然瞪大眼睛:“龙城?” 赵县尉也是一双眼睛发亮,倨傲的表情瞬间变成了震惊:“你们……这是要回龙城?” 庄王妃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不知道吗?哦……也对,我们家向来低调,不喜欢到处嚷嚷,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 “前些日子圣谕就下来了,虽然我们在这里住得挺好,但陛下有旨,不得不听,再说那里也是王爷出生的地方,根在哪儿,也该回去看看了。” 赵夫人激动得有点儿不知所措:“那个……你……王妃刚刚说要把雨霞带去龙城?” 庄王妃摇头:“不是,这一次去先安顿,过些日子接云澜过去住一阵子,至于雨霞……还是算了,她跟儿她们不和,到时候闹起来,别委屈了她。” 赵夫人立刻打起了哈哈,笑道:“不委屈不委屈,呵呵,她们都是孩子,小姑娘家打打闹闹是正常的,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哪儿有那么大的气儿,今天这事儿也是雨霞不对,我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她哈。” 庄王妃拿着钱袋子:“这是雨霞的药钱,你……” 赵夫人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雨霞好着呢,就是点儿皮外伤,用不着矫情,我明天让她过来跟儿她们赔礼,让她们和好如初。” 第19章 就这么怕她? 赵县尉和赵夫人走了,激动不言而喻。 赵县尉还好一点儿,怎么说也是掌管一城护城兵的人,自然要稳重一些,而赵夫人却不一样,一想到庄王回到龙城,那就是真正的王爷了,当今天下的皇叔,皇亲国戚,到时候让庄王把他们一家弄到龙城去,文武权贵,皇亲国戚,诰命加身,想想谁不激动? 赵县尉自然也是想要往上爬的,靠他自己显然是不行的,这个县尉已经是他的顶点了,但庄王这一条人脉却不一样,虽然他一直看不起庄王,但庄王王爷的身份毋庸置疑,若是庄王得势,他定然也跟着水装船高,所以庄王府必须要好好抱紧了。 那两人哪怕努力安奈内心的激动,脸上却还是轻易能看出来。 庄王妃长叹,无奈:“这哪儿是亲家啊,分明是豺狼,只是可怜了我那云澜,这辈子竟是落到这样的人家。” 这一听说要回龙城,他们立刻就想着怎么从庄王府吸血,那虚伪的面容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凤执听说明天赵雨霞要来,老在就跟凤无双出门了,她可不想见那人,不然再听她说那些骂人的话,怕自己控制不住扭断她的脖子。 两人出来溜达一圈儿,最后进了一个茶楼,说书先生正在说书,几人就坐了下来。 “啪!” 那清瘦的说书先生手中的堂木一拍:“咱们接着说,这连将军与西弦虎威将军那一场大战足足打了三天三夜啊,那战火硝烟、满地残骸,士兵们是满身疲惫,伤痕累累,连将军用两万对敌军五万人,愣是没有后退一步,但这人到底是血肉之躯,终究会倒下。” “啪!” “说到这里,咱们就不得不提一提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你们猜猜是谁?” 众人神情专注静待下文,倒是凤执挑了挑眉,来了几分兴趣。 “大长公主。” 说书先生用很郑重的声音说出来:“大长公主不顾朝臣反对,亲自带兵,千里驰援,三天三夜,终于在最后一刻抵达边关,最终在大长公主的协助下,连将军才赢了这场战役。” 一人感慨:“若非长公主,恐怕边境就完蛋了。” “可不是嘛,要是给西弦那些蛮子打过来那还得了?” “这长公主虽然是女子,但胆识着实让人钦佩。” “嗤,你们懂什么?那连将军说不定就是她的姘头,若非如此,她干嘛那么拼命?” “就是,据说那连将军从不听别人的命令,而今手握大权镇守一方,可除了大长公主,就是陛下也喊不动她。” “咦,这么说来他们定然是有奸情的。” “呵,可不是?这样不知廉耻,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这不,大长公主年纪轻轻就死了,说是病逝,谁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 “咦~~~~~这真的假的?” “而能有假?我之前不是跟着马帮去了一趟杨城?那里距离龙城也就两百里地,他们都这么说,我亲耳听到的,听说那大长公主的灵堂起火,连同棺椁和尸体都烧得干干净净,若非有猫腻,干嘛要烧了毁尸灭迹?” “不是吧……” 重生至今,凤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议论自己。 什么奸情什么病她倒是不以为意,犯不着跟一群无知的人计较,倒是那灵堂起火让她有些…… 她死了,陛下就算为了面子,也得好好安葬她,还得风光大葬,以此彰显自己身为帝王的仁德。 可是竟然把她烧得尸骨无存……呵,就这么怕她? 哪怕她已经死了,他还是怕她,所以非得把她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可惜了,她凤执一辈子辛酸,死了却得苍天眷顾一回……以后,他们这些人别想得到安宁。 至于那连将军,那不解风情的糙汉子,有哪点儿值得她看上?还奸情,简直侮辱她的眼光。 第20章 一击毙命 一群人听着说书,越聊越歪。 虽然凤执不屑跟这群无知之辈计较,但也没兴趣坐在这里听他们辱骂自己,干脆起身走了。 凤无双正听得起劲儿呢,压根儿没察觉到旁边的人走了。 身后的几个丫鬟倒是看见了,秋落立刻起身跟着凤执走了,而小棠看了眼跟着凤执离开的秋落,又缓缓坐了回去,她实在是太想听这将军和公主的故事了,反正小姐身边有秋落,她待一会儿应该没事儿。 凤执走出茶楼,随手在路边折了一个树枝拿在手里把玩。 听见自己被烧为灰烬,愤怒和恨不至于,那些人恨她、恐惧她,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不奇怪,不过到底是自己,这感觉还挺奇怪的,反正心情不好就是了。 凤执转动着树枝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身后秋落亦步亦趋跟着,也不问凤执去哪里。 凤执专挑清净的地方走,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秋落也跟着停下:“小姐?” 凤执猛然退后一步,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碰’的摔在了两人面前。 一身黑衣都掩盖不住他身上溅出来的鲜血,抬眼看了两人一眼,又是‘哇’的一声一口血吐出来了。 他朝着凤执伸手:“救……” 凤执手中的树枝瞬间飞射出去,看也不看那人一眼,一把抓住秋落的手,沉声道:“走!” 两人急速离开,秋落都没想到身体娇弱的小姐竟然这么有劲儿。 就在两人离开不到两息,两人追着血迹而来,一人蹲下试探鼻息:“公子,已经死了。” 被称作公子的人一身白衣落后一步,青年的容貌,从容清宴,绝世姿容,哪怕面对这是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是恶人。 墨色的眸子清冷无波,落在尸体身上也没有丝毫怜悯,仿佛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缓缓上前来,弯腰拔掉尸体上的那根树枝,还带出了一条血柱。 黑衣属下道:“公子,这人是被这树枝杀死的,莫非是他的同伙见救不了杀人灭口?” 白衣青年微微摇头,清冷雅致的嗓音不辨喜怒:“不像他们的行事风格,倒像是这里有其他人,不想招惹麻烦,所以绝了后患。” “这平吉城莫非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以树枝扎入太阳穴,一击毙命,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的武卫会有的本事。 白衣青年微微沉思,并不答话,将手中的树枝丢到地上:“处了。” 那边,凤执拉着秋落走了好远这才停下来,拿了几个铜板买了两个肉包,递一个给秋落:“压压惊。” 秋落抱住肉包,默默的啃了两口,她确实有被吓到了,刚刚她若是没看错,小姐好像用树枝杀了人…… 秋落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每次看都无比害怕,更别说眼前看起来那么娇俏的小姐竟然杀人不眨眼。 那利落的速度,根本不像是杀第一个人。 等秋落啃完了肉包,凤执才问道:“刚刚你看到了什么?” 秋落猛然一惊,吓得打了一个嗝儿,赶紧双膝跪地:“奴婢什么都被看到,求小姐饶命。” 凤执失笑:“那么大的人儿你都没看到,这眼睛要来做什么的?” 秋落死死低头,不敢吭声。 凤执慢悠悠的啃着肉包:“放心,我不会杀你灭口,不过以后跟在我身边,这样的事情少不了,别太大惊小怪。” 杀人的事情不少,还不能大惊小怪,秋落遍体生寒,自己这是跟了个什么样的主子? 凤执将最后一口肉包塞嘴里,细嚼慢咽吞下:“秋落,你猜那天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会买下你?” 秋落抬头看了凤执一眼,茫然的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出身低贱,青楼里伺候过人,后来……被人赎走,也确实被富贵迷了眼做了错事,根本都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般造化。” 直接承认自己不堪的过往,倒也挺坦率的。 凤执将脚边的石子提到旁边的小河沟里去:“我身边缺个人,小棠太单纯,我要的是懂人情世故,看透了人性的人。” 凤执望着秋落,剔透的目光仿佛能看到秋落的心里去:“跌落过谷底的人才会明白什么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也会更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淡淡的话语,仿佛重锤落在秋落的心里,她现在还不太明白,但未来,她无比庆幸自己遇到了凤执。 ----- 第21章 很肤浅---长得不错 王府继续收拾东西,除了赵雨霞不要脸的缠上门之外,倒也没什么大事儿。 凤执不愿见赵雨霞,但这王府的大门也挡不住人啊,赵雨霞带着人冲进来了,说是来道歉和好的,可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来要债的呢。 一副纡尊降贵的架势,来了要喝茶,还挑剔。 她可不像自己爹娘想得那么深远,被爹娘骂着来道歉和好已经让她一肚子火气了,还指望着她低声下气?做梦。 而赵姑娘端着她的高傲,结果就是根本没人打她,她实在受不了了,就开始发脾气,把庄王府的下人都骂了一遍,然后气冲冲的去找凤执。 凤云双半路遇见了,赶紧把人拦下。 赵雨霞瞪眼:“干什么?凤云双,我正要找你算账呢。” 凤云双硬生生的挤出一抹假笑:“恰好,我也有话想跟你说,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娘亲让我好好招待你。” 听着凤云双低声讨好的语气,赵雨霞瞬间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得意的昂着头:“哼,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居然敢打我,胆子不小啊?” 这到底是谁要道歉?她是不是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凤云双看着她那欠扁的样子就觉得手痒痒,以前没打过就算了,而今已经动手了,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不过想到凤执说的话,死死握拳,她忍。 凤云双对赵雨霞很客气,但不卑不亢,不过赵雨霞非要说自己被讨好了,那就是讨好吧。 上茶、上点心,全是最好的点心,赵雨霞端着姿态吃了几口:“说吧,凤执什么时候过来给本小姐道歉?若是她态度诚恳的求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她,毕竟都是一家人,以后我们还是姐妹。” 凤云双都想吐了,谁跟你是姐妹?什么玩意儿?谁稀罕? 凤云双端起一杯茶想喝,想到什么又默默的放了回去,突然,赵雨霞一把捂住肚子:“哎呀,我的肚子。” 凤云双差点儿就要笑出来了,却装作不解:“怎么了?不舒服吗?” 赵雨霞张嘴要说话,却突然放了一个响亮的屁。 “你……”瞬间羞愤欲死,一把扯住丫鬟的手:“快,扶我去茅房。” 赵雨霞走了,凤无双终于放肆的笑了出来:“哈哈哈,看你还敢不敢来。” 不得不说,凤执这主意挺损的,但效果太好了,也不枉她废那么多口舌让赵雨霞把东西吃下去。 笑完之后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赶紧挥手:“快,帮忙撤了。” 这里面可全都加了足量的巴豆,可不能再吃了。 赵雨霞最后是拉到脚软被送回去的,走的时候还放了一路的屁,个庄王府的人都听见了。 她会因此记恨上凤无双是真的,但是至少短时间她是没脸再来庄王府了,丢死人了。 解决了赵雨霞这个麻烦,凤执以为自己清净了,没想到白天清净了,上却被‘老鼠’吵得不行。 房顶上,飞檐走壁,一波又一波,个庄王府都快被这些老鼠翻个遍,也不知道找什么东西,饶人清梦,可恶至极。 第二天一早,凤执就让人爬上房顶,挨个儿的倒插钉子,到处都插满了,等到上的时候,突然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凤执在梦中惊醒,忽而一笑,现在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而院子拐角处,一个黑衣人蹲在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脚,一手咬在嘴里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想想自己在腥风血雨里穿梭,就算挨刀子也不带眨眼的,连死都不怕,现在却被一颗钉子扎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这特么是谁这么缺德,居然钉了一个房顶的钉子…… 准备了十几天,终于准备得差不多,出发前两日,两辆陌生的马车缓缓停在王府门口,是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夫到了。 一身青灰色衣衫,长身玉立,一头青丝用一根同色发带束起,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拿着折扇,步履从容,仪态端正,远远看着就是一身书生卷气。 等到人走进了,抬眼看来,瞬间让人感觉仿佛看到了一副水墨画卷在面前徐徐展开。 清晰的五官轮廓,不显夺目,却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偏偏君子,儒雅斯文。 一直走到近前站定,缓缓拱手:“抑尘见过世伯、伯母。” 微微一转:“二姑娘、三姑娘,有礼了。” 凤执起身虚虚回了一个礼,这一看觉得这明抑尘还不错,就很肤浅的那种---长得不错。 一转头,却见凤云双已经痴了,用手轻轻碰了她一下,用只有两人的声音打趣:“看什么?看上了也不是你的。” 凤云双回神,羞愤不已:“我没有。” 啧,这羞恼的语气,不打自招啊。 不过如同明抑尘这般的男子,小姑娘抵抗不了也是正常,况且为之惊艳并不代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并不可耻。 凤执觉得很正常,但看凤云双那表情,明显是经不起逗啊。 第22章 很让人不爽 凤执不期然的想起那日在茶楼遇见的男子,虽然一身白衣斯文气,但跟明抑尘却不是一样的,虽然一身书香墨色,却矜贵雅致,生人勿进,自成气场,倒不是说明抑尘矮一截,而是气质不同,并不能对比,明抑尘看着斯文有礼,却带着独有的傲气,像竹子,也像寒梅,好像谁都不配跟他相提并论。 这样的风格孤傲堵心,气韵高洁,但一般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讨喜。 虽然多年不见,但庄王妃第一眼就对这个女婿满意了,多俊的人儿啊,跟她女儿简直不要太般配。 一起寒暄了几句,庄王妃让凤执带明抑尘去安顿,那一脸慈母的笑,撮合之意不要太明显。 凤执起身,好不扭捏:“明公子,请!” 就这种年轻男子,她见得多了,也就凤云双这种小姑娘看着春心荡漾,与她而言,也不过如此。 明抑尘彬彬有礼:“劳烦姑娘了。” 明抑尘带着一个马夫、两个侍卫,一个书童,书童名叫明书,五官清秀,看起来也有一股子读书人的气息。 凤执把人带到房间,明抑尘就拱手:“多谢姑娘,在下要修一下,就不留姑娘了。” 明书放下箱子:“小姐请!” 这主仆俩明明是客气,但怎么看都是一股子赶人的架势。 凤执本来也没想留下或者要做什么,但总觉得这态度很让人不爽。 “明公子似乎很不愿见到我,嗯,或者说跟我相处。” 明抑尘掀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姑娘说笑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熟稔,在下并未对姑娘有什么意见。” 凤执勾了勾唇,似嘲讽似轻蔑,那清澈的目光仿佛能看透明抑尘拙劣的伪装,最后她却没有点破,只是转身走了。 明书转头看向明抑尘:“少爷,这凤三小姐好生莫名其妙。” 明抑尘没有回答明书的话,握住扇子的手紧了紧,这凤云跟他想的不一样,明明看起来那么娇俏青涩,可眼神和语言却犀利直白,仿佛刀子,瞬间划破那层伪装。 不过这样也好,他的目的也更好达到。 既然家里来了客人,自然是要准备一顿好酒好菜迎接。 还是原来的桌子,就多了明抑尘一个人。 庄王对明抑尘也是满意的,两人坐在一起聊得还挺起劲儿。 凤执端着碗不疾不徐的吃菜,一向心疼凤执的庄王妃竟然嗔了凤执一眼,小声道:“就知道吃。” 那怪怨的语气里带着某种暗示,一般小姑娘绝对会害羞不已,而凤执只是淡淡抬了抬眼眸,继续吃东西。 她们都吃完了,庄王和明抑尘还在聊,索性就先离开。 凤云双追着凤执走过来:“儿。” 她走到凤执旁边并行:“儿,我对那明公子并无别的心思。” 凤执奇怪的看她一眼:“干嘛要跟我解释?” 凤云双红着脸:“那是你的未婚夫婿,我不想你误会。” 凤执笑了笑,笑凤云双的天真,就算这二姐平日里看起来多稳重,其实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啊。 “放心,我没误会,犯不着。” 见凤执表情浅淡,并没有别的不愉,凤云双这才放下心来,轻舒了口气:“这明公子才貌非凡、斯文儒雅,是个不错的公子,你要好好把握。” 凤执不耐烦的点点头:“知道啦,小小年纪瞎操心。” 凤云双要给她气死,她是为了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日凤执的话,接下来的两日明抑尘除了吃饭就是在房里温书,并没有出来走动。 那副上进的样子倒是让庄王妃对他好感又加深了不少,上进的孩子没人不喜欢,总好过凤长恭那种能随便把人气炸的。 “我不喜欢那个姓明的。” 很不客气的话,很清楚的讨厌排斥。 凤执有些意外的看着凤长恭:“他得罪你了?” 凤长恭很是傲然的哼了一声:“他没得罪我,但是我就是见不得他那清高的样儿,谁还不会读书了?不就是读几本书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一副端着姿态清高自傲的样子,虚伪又做作。” 不得不说,凤长恭这句话倒是说到凤执心坎儿里了,难得这小子居然跟她一样的眼光,凤执解下荷包递给他:“拿去买你喜欢的东西,多买点儿带在路上。” 凤执出手阔绰惊了凤长恭一下,反应过来瞬间惊喜:“多谢三姐,三姐最好。” 凤执眯眼笑了,唔,这样的弟弟还真是可爱呢。 当然,她虽然跟凤长恭一样想法,却并不是多厌恶明抑尘,怎么说呢?天下读书人都差不多的气质。 清高自傲,自命不凡,觉得自己目下无尘,一身孤傲,只是看在凤执眼里,这些孤傲有些可笑而已。 --- 第23章 憋屈的凤无双 第二天,收拾好了准备出发。 第一批押送货物的人已经走了,他们也算是骑装从简,三辆马车,后面跟着一辆货车。 王府的人留下了五人看家,其余的人都跟着走,毕竟是自家的,知根知底。 护送的侍卫有十来个陌生的面孔,好像还是明抑尘带来的。 离开的时候赵县尉来了,送了十个人护送,庄王想着这一路确实要人手,也就收了,最主要是为了自己家人考虑,这一路怕是不太平。 赵县尉这一波好人倒是做得挺及时,但凤执可不会因此就轻易放过他。 上路之后,凤执就躺在车里睡了,马车并不大,坐着六个人,但凤执却非要躺着。 脚放在秋落怀里,脑袋搁在凤云双的大腿上,明明都是一样的小姐一样的马车,但凤执愣是给人一种无比享受奢侈的感觉,而凤云双……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坐垫。 偏偏凤执这小妖女也不知道掐住了她哪处死穴,凤云双也就心里抱怨一下,最后还是任由凤执躺着了。 后果就是,赶了一上午的路终于到了另外镇子可以休息吃饭了,凤执下车,神清气爽,凤云双双腿都酸了,差点儿从马车上摔下来,咬牙,果然她还是讨厌那个小混蛋。 然而就这,庄王妃还特意叮嘱让她好好照顾凤执。 吐血……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行人到客栈吃饭顿,凤执早早吃完出去外面,找了颗阴凉的大树,让人在下面铺好地垫乘凉。 两个丫鬟在旁边,一个端过去茶水,一个拿着羽扇轻柔的赶走周围的飞虫,那姿态简直不要太惬意。 虽然凤执这做派不太像是曾经的凤云,但庄王府的人想着前段时间凤云那救都救不活的样子,立刻觉得这是对的,他们家的三小姐就该这么娇气。 明书看着这一幕,拉了拉自家公子的衣袖:“少爷,这凤三小姐也太能折腾了吧,这可是赶路,哪儿有她那么悠闲的,这才刚刚开始就这样,接下来的几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明书!”明抑尘低斥一声:“平日里怎么教你的?慎言。” 明书不甘心的闭了嘴,往凤执那边看了一眼,怎么看怎么嫌弃,这样矫揉做作的女子根本配不上他家公子。 当然,不止明家那主仆两人,凤云双也嫌弃凤执,但她已经清除嫌弃没用,这小丫头邪门儿这呢。 心里默默嫌弃了一把,面上却不显,很自然的走过去,在凤执旁边蹭了一席之地。 别说,这地儿比客栈好多了,没那么多的菜味和汗味,周围清风吹过,微微凉,简直不要太舒服。 吃完饭修一下继续赶路,得在天黑前赶到预定的镇子。 凤执又悠闲的躺上了车,顺便把凤长恭拉过去。 凤长恭不解:“三姐,你拉我过来做什么?” 凤执睨着他:“那你继续回去跟明抑尘坐吧。” 凤长恭不说话了,他一个上午在马车里都听娘亲和爹爹夸明抑尘,有被捧高的自然有被踩低的,他就是被踩的那一个。 偏偏在父母面前就算被埋汰也不能发脾气,憋了一肚子气。 然而爹娘只顾着明抑尘,都没空搭他,没想到三姐却发现了。 凤执带着凤长恭上车,翻了本书丢给他:“读这个。” 凤长恭看看,没有书名,但里面却有内容的,闻着还有浓郁的墨香,像是刚刚写好不久。 “三姐这是何意?” 凤执懒洋洋的靠在凤无双肩头:“不就是读书?都是一个脑子一张嘴,你没比他差什么,拿去好好读,迟早踩他头上去。” 凤云双:“……”虽然她读书少,但她还是能听出这个道有点儿歪,然而她不相信,凤长恭信啊。 全家人都觉得他顽劣,就三姐看好他,还不是那种说着玩玩儿的,而是真心觉得他能信。 瞬间信心满满,拿着书本就开始看。 这本书没有书封也没有书名,凤长恭以为就是一本一般的书,然而仔细看了几页之后,立刻就品出其中的不同来了。 书的品质不是由它的纸张、字体和华丽的名字决定的,而是内容。 当然,这字也是非常的好看,笔走游龙、暗藏锋芒,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 凤长恭虽然是在平吉这样的小地方出生长大,真正没有踏入过龙城半步,但他爹庄王可是在皇宫里接受过太傅教学的。 作为唯一的儿子,庄王对他也是寄予厚望,别的不说,读书这一块可谓是亲生教导、倾囊相授。 因此凤长恭学的不仅仅是学堂里夫子教的内容,还有自己亲爹教的。 很多时候夫子教的还没父亲教的深奥,而这书里的内容几乎全是他爹爹说过的那些,更清楚详细,更有深度,但读起来又不是那么生涩,反而有种一看就豁然开朗的感觉,当然还有些看不懂的,但只要细细钻研,假以时日他一定能融会贯通。 第24章 饶人清梦懂不懂? 凤长恭虽然才十三岁,但四岁启蒙至今,他读了九年书,自然分得出好坏,这绝对是一本特别好的书。 求知若渴的一路看下去,虽然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却足以让他激动不已。 “三姐,这书你哪儿买的?” 凤执挑眉:“随便买的,怎么?有什么不对?” “嗯呜!”凤长恭连忙摇头:“不是不对,是非常好,简直太好了,这写书的定是胸有沟壑的智者大家,可惜不能见上一见。” 凤执没想到这看起来混不吝的弟弟居然还是个读书狂。 微微勾唇,神秘一笑:“你会见到的。” 凤长恭捧着那本书,很是认真:“那我一定要好好把书读透,若是能见面,再好好请教。” 凤执点点头,很是满意,凤长恭这个识货的小子,也不枉她牺牲两个时辰把这本书写出来。 凤执自幼跟随公主在宫里学习,夫子是德高望重的太傅,后来入了藏书阁,不说读书万卷,也算是博览群书。 后来为皇爷爷元帝侍笔、批阅奏折,到最后身为长公主掌权。 她几乎一直都在权力和文学的顶端,日里跟那群老奸巨猾的大臣打交道,若只是钻研学问她显然是不比得那些老头子,但她脑袋里的东西绝对是最有用的,随随便便写一些出来都能让人受益匪浅。 她迄今为止指点过的人不少,但凤长恭可是唯一一个让她提笔写书的,可不是一般的幸运。 ---- 上午在车里还好,然而下午之后,所有女眷都受不了。 在马车里不能动,腰酸腿酸,为了避免三急,一个个都不敢喝太多的水,口干舌燥还肚子饿,更别说一身酸痛,那叫一个难受。 傍终于到了镇子上,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一脸疲惫。 唯一好的大概就是凤执了,虽然她是所有人中身体最差的,但是她曾经可没少长途跋涉、风餐露宿,所以更懂得养精蓄锐,顺便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 见凤云双着实难受,看在她给自己当了一天抱枕的份儿上,给了小二哥半吊钱,让他先打两桶热水去她们的房间。 凤云双搬着东西到楼上,屋里已经摆好了水盆,赶紧泡一下,舒服得想哭。 等她沐浴出来,凤执已经洗香香的舒舒服服的躺在那里喝汤,那慵懒舒服的享受姿态看得人眼红。 “你可真会享受。”酸溜溜的语气,嫉妒得不要太明显。 凤执懒得搭她,以后羡慕嫉妒的多了去了。 她那长公主府里,金砖贴墙,白玉铺地,鲛纱、锦缎随处可见,南海珍珠串的珠帘,摆件无一不奢华精致,更别说那常年微烫的天然汤泉,她泡汤泉的时候还有龙城里最出色的琴师奏乐,那才叫享受,现在这算什么? 因为出门在外,不可能每人一间房,因此凤执和凤无双住在一起,她们的丫鬟就在榻上或者打地铺。 吃完饭没多久大家都睡下,今天赶路一天确实太累了。 凤执虽然白天睡了不少,但是她现在身体非常的弱,只想睡觉,因此很容易就睡着了。 然而才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被吵醒了。 一阵萧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萦绕在个客栈,箫声并不大,自然也不刺耳,可以说得上是非常的清扬悠远。 若是平时听到,凤执一定会好好欣赏顺便称赞一下,但是现在是丑时了,一个个累得不行,现在困得要死,这声音听着跟鬼哭狼嚎也没太大区别,一样的烦躁。 三个丫鬟睡的方向传来鼾声,明显睡得正熟,旁边的凤云双抱着被子趴着,嘴巴都睡歪了流口水了,睡得不要太香,显然外面的声音根本没影响到她们…… 凤执也是无聊了,被吵醒了不想动,伸手去戳凤云双的脸蛋儿。 戳了半天,没反应,没忍住用了点儿大力。 “啪!” 凤执的手背挨了一巴掌…… 凤执眯了眯眼,亏得这一巴掌是打在她手上,要是落在脸上,她一脚就把凤云双踹到楼下去。 挨了打凤执就这么认了?怎么可能? 捏着凤云双的脸颊,用力一捏。 “唔……”凤云双生生给从美梦中揪出来了:“你干嘛?” 凤执放了手,凤云双气呼呼的抱着被子转个头,继续睡觉。 凤执:“……猪!” 很嫌弃! 不过倒也放过了她,不折腾了。 凤执闭上眼想要睡,结果外面那箫声吹完了一首曲子他又来一首……今上是没完没了了? 起身,披上披风,绕过地上横着睡的小棠,开门出去沿着走廊没走多久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明抑尘。 一身白衣飘飘,夜风吹拂、青丝飞舞,吹箫的姿势端正认真,月色朦胧,更添神秘美感,真是美如画卷。 明抑尘似是发现了凤执的存在,停止吹奏,微微侧头:“姑娘有事?” 凤执双手抱着:“当然有事,我知道明公子才华横溢、卓尔不凡,但是拜托,现在是大半夜,吹什么箫?饶人清梦懂不懂?” 明抑尘脸色瞬间难看,不过掩藏在夜色里并不明显。 这箫乐本是雅致的事情,他因为心绪不宁所以才出来吹奏一曲,哪儿曾想竟然被凤执指责饶人清梦。 堂堂庄王之女,竟然如此粗鄙,与容貌大相径庭,倒是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拱手,谦和有礼:“是在下的错,打扰姑娘了。” “嗯,知道就好。”凤执潇洒转身走人,客气的话都没有。 明抑尘站在原地许久,脸颊都被夜风吹凉了才转身进屋。 第25章 遇袭 第一天赶路又累又无聊,第二天更无聊。 凤长恭倒是个好学的,一路上就捧着那本书读,那姿态,毫不怀疑他迟早变成个书呆子。 中午休息的时候,凤执叫来一个侍卫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侍卫就砍来几个树杈子,还准备好了绑弹弓要用的牛皮。 凤长恭看到眼前一亮,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低头看书。 凤执虽然懒,一副娇娇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但这弹弓她却亲手做。 也没看她搞得怎么复杂,很快两个结实的弹弓出炉,凤执丢了一个给凤长恭:“看书重要,但也要劳逸结合,读一个时辰书,练习这个一个时辰。” 凤长恭伸手拿过,一脸少年自信:“这个我早就会了。” 说完拿起一颗蜜饯核放上去,瞄准前方的一棵树,瞬间听到了清脆的撞击声。 凤执挑眉,还不错,她本意是想教凤长恭箭术,但碍于眼下身份,着实不太好,只能放弃。 弹弓虽然是小孩子玩儿的,但能训练专注力和瞄准,既然他会玩儿,那就给他定个靶子好好练习。 凤执一边想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弹弓,拿了颗梅子放在上面,漫不经心的一弹。 她本来也没想瞄准什么地方,就随手弹一下,不曾想,正中红心。 “谁?” 前方传来庄王的质问声,凤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打到人了,正想承认呢,庄王看到了拿着弹弓的凤长恭,怒骂:“凤长恭,又是你这混小子,皮痒了是不是?” 凤长恭呵呵一笑往马车里缩,在自己老子面前毫不犹豫的认怂。 凤云双觉得没眼看,明明是凤执弹的,而且老爹就算知道了也绝对舍不得责怪她,偏偏凤长恭一声不吭就认了。 她被凤执欺负就算了,这老弟是什么时候被收买的? 不过这么一闹,凤执倒是成功找到借口让庄王弄一套弓箭来让凤长恭练习。 凤执并没有想要凤长恭练成什么样子,但是去了龙城若是什么都不会,绝对会被欺负得很惨的。 而庄王明显骑射不行,根本没教过凤长恭,凤执也不能教得太仔细,只是偶尔说说,让凤长恭执行领悟。 赶路并无太多风景可以看,沿路走的虽然都是官道,但很多地方也是荒无人烟,偏僻得很,根本称不上景色。 好不容易熬到上,结果还了时间,到达歇脚的镇子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本以为昨天就够累了,加上今天,更是难受,便是一直强撑的庄王妃都有些吃不消,安顿好儿女的住处就赶紧去休息了。 凤执去叫人打水沐浴,回来凤云双都已经躺下睡着了。 “起来,快起来去洗澡,臭死了。” 第二天上没有箫声饶人,倒是睡得挺好。 到了第三天继续赶路,快一点儿五六日路程,慢一点儿九、十日,想着这日子就让人受不了。 早上醒得挺早,很快就上路,凤执躺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突然,有箭支破空而来,直接从车窗扎进车里。 “啊啊啊……” 几个女眷吓得尖叫,而外面已经打起来了。 凤执趴下躲开飞射进来的箭支,对面的小棠却没这么好运,直接被扎穿了手臂。 “呜呜,小姐,好疼呜呜……” 凤执一把将箭长的部分折断,用手帕勒紧止血:“快,出去,这马车根本挡不住箭,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射成筛子的。” 凤执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那刺杀的黑衣人,挑选的地方很偏僻,前后左右都找不到求救的地方。 看到前方有一个山坳,凤执眼前一亮:“快,躲到那儿去。” 那里离弓箭手最近,但刚好背对他们,又有马车在这里挡了一点视线,他们在上方根本看不见下面。 凤执一手凤云双一手凤长恭,王雨和秋落扶着小棠,六人快速去到那下面,赶紧折了几根树枝遮挡一下。 “呜呜……”小棠还在痛哭,凤执冷冷凝她一眼:“不想死就闭嘴。” 这个时候就算是痛也得忍着,能有小命重要? 她们是女子,那些杀手会下意识的忽略一下,所以这个时候最好就是减少声响,真要把人吸引过来,他们都得死。 小棠好想哭嚎,因为实在是太痛了,秋落倒是利落,直接用帕子捂住小棠的嘴。 凤长恭紧张的扯着凤执的衣角:“三姐,爹和娘还在那边。” 凤执摁住他的脑袋往地下趴:“我当然知道,但现在我们只能保护好自己,别让爹娘分心。” 这些人不是暗龙卫的人,但绝对是从龙城来的,目的就是阻止庄王。 然而有人想要庄王不能去到龙城,自然有人想要庄王去,眼下他们只能躲着,赌一把有没有人来救。 她现在武力保护自己都难,可做不了救世主,所以绝不能轻易出手。 第26章 哦,那是你的错觉 前方侍卫护着庄王和庄王妃跟这些刺客厮杀,后面射箭的也冲了下来,攻势更加的猛烈。 也就在他们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有马蹄声急速前来,一共六人,手持长剑,气势汹汹,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侍卫。 六人快速加入战斗,人数不多,但胜在本事高,很快就打得对方节节败退。 “少爷……少爷……” 明书撕心裂肺的大喊吸引了凤执的注意,只见明书摔倒在地,紧张惶恐得近乎崩溃,在他前方不远,明抑尘被一个刺客追着砍,头发散乱,衣衫不,极为狼狈。 明抑尘也是拼了命的跑才勉强躲过刺客的刀尖,但是现在已经力不从心了,眼看着就要被砍死了,千钧一发之际,一人从那刺客身后一刀刺入他的心口,瞬间结果了那刺客的性命。 明抑尘吓得腿软,慌忙踉跄着逃离开来,结果没跑多远就踢到脚往地上摔去,好巧不巧就摔在凤执他们躲藏那处的前面。 明抑尘连忙就要爬起来,手板心却被石子扎到,痛得又趴了下去,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嗤’的笑声,抬头看去,正好对上凤执嘲笑的眸子。 凤执其实算不得嘲讽,顶多是看好戏,但那目光已经足以让明抑尘受不了。 明抑尘羞愤不已,一张脸都气得涨红,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凤执摇头,这就受不了了?读书人向来心高气傲,但是脸皮子太薄,等去到龙城可是会吃大苦头的,希望以后这位明公子不会哭鼻子。 趴在床边的凤云双:“……”总觉得刚刚好像有哪点儿不太对劲儿,但一时说不上来。 危险解除,庄王妃连忙过来找几个孩子,她刚刚亲眼看着凤执她们跑过来躲起来这才没有喊他们,生怕给他们带来危险,眼下看他们都安好,心里这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惊魂未定的把几个孩子抱住,心有余悸,她知道龙城那个地方是龙潭虎穴,没想到还没到龙城,差点儿就在这里丢了命,真是吓死她了这一次受伤的人不少,而庄王作为主要刺杀对象,一直被攻击,手上和腿上都见了血。 前来营救的人把他们护送到最近的城镇,镇上的大夫都请过来了,秋落也被凤执打发去看着小棠,凤执一个人要了一壶茶坐在客栈的窗边。 今日这刺杀她并不意外,对她来说这只能算是小阵仗,不足挂齿,反倒是庄王府的战斗力……真是不堪一击。 就这点儿本事,去到龙城,也不知道活不活得过三天。 凤执缓缓闭上眼,刺杀、鲜血,权力为棋盘,人为棋子,以权势富贵为赌注,生死定输赢,曲起的手指紧紧握拳也难以克制的颤抖。 害怕?不,她简直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了,可惜她现在还不能做什么,只能克制。 一人缓步走来,在凤执旁边站定,见她闭着眼,径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凤执睁眼看去,不语。 明抑尘已经收拾好了,丝毫不见之前的狼狈,喝茶的动作也是斯文有礼。 喝完之后抬眼看向凤执:“在下有些事情想跟三姑娘说。” 顿了顿,继续道:“在下知道三姑娘对我也并无男女之情,不如我们一起秉明王爷王妃,将这婚约取消,之后一别两宽,姑娘也好另寻心爱之人。” 凤执微微歪头,唇角微勾,笑意不显:“你第一句说的什么?” 明抑尘:“……在下有些事情……” 凤执摇头:“不是这句。” 明抑尘:“……在下知道三姑娘对我也并无男女之情……” 凤执点头:“哦,那是你的错觉。” 明抑尘不敢相信的看着凤执,凤执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刚刚说的是再平淡不过的事情,可明明他说的是男女之情,她当真有听清吗? 旁边有人走过来,明抑尘想说什么也不得不打住,当然,他也不敢继续问一下,总觉得这定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第27章 徵州靳氏---靳晏辞 等人走了,凤云双从转角过来,目光诡异的看着凤执:“你喜欢明抑尘?” 凤执默了默:“何为喜欢?”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住凤云双了,她哪儿知道何为喜欢? “就……想嫁给他?” 嫁?凤执可没想过自己会嫁人,便是她曾经那驸马,那都是入赘的,个龙城的人都知道是她强取豪夺,怎么会嫁人? 不过这个就不用跟凤云双解释,反正意思都差不多,于是凤执点了点头。 凤云双表情更难以置信了,赶紧伸手摸了摸凤执的脸,又摸了摸头:“这也没发烧啊,怎么竟说胡话?” 就凤执这淡定得仿佛喝水一样的表情,让她相信她喜欢明抑尘?鬼才信! 根据以往经验,她总觉得凤执在想什么阴谋,对象就是明抑尘。 想想赵雨霞被打一顿,后来还拉了一天一夜,直到他们走都没敢来明王府,突然有点儿开始同情明抑尘,也不知道他将来会面对什么,这得多倒霉才被这祖宗盯上? ---- 庄王的伤并不在要害,但也不轻,暂时赶路不行,需要在这里修养两日。 虽然这个镇子挺大,看着也挺繁华,但刚刚经历了刺杀,所有人都没心情出去逛。 凤执更是不想动,只想躺着养精蓄锐。 “王爷客气了,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靳大人年少有为,又得陛下信任,后生可畏啊!” “王爷过誉了,这次下官……” 凤执听着庄王跟人说话,那人的声音清冷幽凉,宛若穹顶之巅消融的雪水,客气有礼却中带着一股子不容置喙坚定冷漠。 凤执忍不住从上面倾身看下去,一个一身藏青色官服的青年男子在跟庄王说话,看不到他的正面,但是身材欣长,气质斐然。 一身文官最寻常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然穿出了华衣锦绣的贵气。 凤无双不知何时走来,跟凤执一起往下眺望:“那是龙城来的靳大人,据说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特来护送我们去龙城的。” 下面的人若有所觉,抬头看来,对上两个姑娘的俯视也并不慌乱,从容的后退两步,然后微微颔首,算是礼节。 凤执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微微眯眼,这不是那日她在茶馆里遇到的男子吗?下一刻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就笑了。 犹记得是谁在耳边说过:“殿下殿下,听说东正殿来了一个年轻的文官,长得那叫一个俊呐,比咱们驸马爷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刀眸剑目藏玄光,红衣盛锦压海棠。对对对,就是这么说来着,行如君子、气胜冰莲,容貌瑰丽,人间盛景。” 长公主爱美男子,众人皆知,所以听说有个美貌的就赶紧过来汇报,这些人要么入了公主府当门客,要么也是效忠于长公主,成为她的走狗。 所有人都以为长公主会收了那个新来的文官,于是新帝一道旨意,直接把这位新官员派遣到北地封疆,生怕被长公主染指。 凤执到是第一次觉得凤晢那厮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儿。 那日不经意的一瞥她都为之惊艳,今日他一身官服,严丝合缝,却更有挑战性,尤其是他抬头看过来,恰好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了一层光华,梦里光华,好看得让人手痒。 亏得是现在才让凤执遇到此人,她身无权势,就算有想法也不能做什么,若是换了曾经,倾天的权势在手,会做出什么可就不见得了。 毕竟那个时候她还挺想有那么一个人出现的。 商户之子出身,却一出现就惊艳了龙城,不到二十岁位列朝堂,却偏偏因为长公主觊觎,被贬苦寒之地,而今终于归来,雄鹰展翅,可以预见,不用多久,定会成为让朝堂都忌惮的存在。 徵州靳氏-----靳晏辞! 靳晏辞跟庄王说完话就往自己的房间走,他这次的任务就是护送庄王安稳去到龙城。 一人推门进来,是他的侍卫靳十一:“主子,属下特意观察过了,确定没有别的势力跟着庄王,不过这场刺杀庄王府的伤亡并不多,尤其是庄王的三个子女,一个都没有受伤,这倒是有些意外。” 按说那样混乱的场面,就算不死也得挂彩,可偏偏毫发无伤……对比庄王的伤以及那些受伤的侍卫,怎么看都不合常。 靳晏辞想到了刚刚那一瞥,楼上两个女子都是庄王的女儿,那个年纪稍小的,曾经见过一面,那双冷静沉然的眸子,似乎不该属于无能庄王的女儿…… 第28章 算她输 凤执虽然很想睡觉养身体,但一直睡也难受,还得起来走走。 吃了膳,她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准备去客栈的后院转一圈,刚刚走下楼,一个伙计急匆匆的跑过来,凤执赶紧侧身让路,却不小心踢到地板上的一块凸起,个人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好在她反应迅速,一把抓住了栏杆,身体以一个极为刁钻的弧度固定。 嘶,好疼! 手疼、腰疼、被疼,还不如摔一跤呢。 突然感觉到旁边有别的气息,转头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皂靴,然后是藏青色的贡缎,白玉双鱼佩,墨色暗纹腰带,再往上,对上一双浅淡似含笑似无波的眸子。 凤执没指望这人扶她,但他不扶就算了,还在她的注视下往后退了一步…… 扯了扯唇角,坐到地上缓缓爬起来,倒也不觉得狼狈。 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一句话也不说,走人。 靳晏辞微微掀了掀眸子,顿了一刻,这才抬步离开。 有了靳晏辞带人护送就可以继续启程,路上护卫只是之前那六个人,多了靳晏辞和他的一个随从,人数不过,不过之前他们展现的武力却让人很是安心。 凤执倒是不管这些,一路上买了不少男女情爱的话本子,拉了凤云双一起打发时间。 虽然之前被刺杀吓得不轻,但凤执并不受影响,该做什么做什么该享受还是享受,那悠闲的姿态引得靳晏辞的人都忍不住侧目,这也太会享受了。 偏偏她的享受只是让自己过得舒适,却不会给人添麻烦,并不会造成什么困扰。 懂得享受,还懂得把握尺度,最重要的是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 靳晏辞微微敛眸,若有所思。 有人不想庄王去到龙城,路上刺杀不少,虽然有人保护,但这些事情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因此赶路的速度都提升了不少,五日的路程给压缩到了三日。 眼看着还有一天就能到龙城,结果却因为算错了时间,错过了镇子,不得不露宿野外。 有人搭起灶台起锅煮饭,有人负责收集树枝搭起帐篷遮风。 选的地方挨着小溪,凤执看了眼没自己的事儿,便去小溪边看秋落洗帕子。 秋落踩到小溪中间去洗帕子,顺便清洗一下等下要吃的果子。 凤执看了她一会儿,目光落在水面,今日是月中,月亮圆满明亮,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被月光照到的地方仿佛镀上了一层银灰,朦胧氤氲,而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阴暗诡谲,仿佛暗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因为不知,所以更让人心慌恐惧。 凤执无聊的摘了一颗野草撕扯着玩儿,突然,树林里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像是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果然,不到一会儿,一道欣长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走来,阴暗褪去,被月光洗礼,那张得天独厚的容貌镀上月光的清冷更加的莫测让人难以靠近。 靳晏辞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凤执,姿势真算不上优雅,步伐在凤执面前一丈停下。 凤执也不怕他,直视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一丈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两人凝视着对方,仿佛两头猛兽,正等待着一击致命的机会。 凤执眯眼,浅浅一笑,无害极了:“靳大人好兴致,林中漫步?” 一笑,化解了所有的剑拔弩张,仿佛刚刚那一瞬只是错觉。 靳晏辞也瞬间收了身上的气息,薄唇微勾,嗓音在夜色里有些惑人:“不及三小姐雅兴。” 说完错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就在他走过去的时候,凤执闻到了被风吹过来的淡淡的血腥味。 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秋落拎着竹篮子从旁边爬上来:“小姐,奴婢洗好了。” 凤执随手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嘎嘣脆。 靳晏辞出现在平吉城,而暗王的人也出现在那里,刺杀庄王的不是暗王的属下,但救庄王的是靳晏辞。 所以,这靳晏辞跟暗王之间有没有关系? 若是有……那就有意思了。 她的敌人很多,但长得这么好看的敌人倒是少,若是能博弈一局,倒也不亏。 不过如此一来就有些可惜了,暗王的人,她可不会手下留情。 从靳晏辞的态度来看,他定然对她有所怀疑,毕竟她也没有刻意把自己伪装成凤云,她要的是庄王府的人习惯她的行事作风,免得以后做什么束手束脚,至于靳晏辞,他要怀疑就让他怀疑,要是他能查出真相,算她输! 凤执刚刚回去,庄王妃立刻就把她们喊去,几个孩子第一次在野外过夜,她自然要更加上心。 庄王妃心疼的摸着凤执的脸颊:“都瘦了,可怜的儿,等去到龙城,娘亲一定好好煲汤给你补补。” 从旁边路过的凤云双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哈哈,第一次觉得亲娘过度的关爱也不是那么值得羡慕的事情。 “多谢……娘亲!”凤执艰难道谢,母爱如山岳般沉啊。 第29章 没有不可弯的傲骨 凤云双瞥到对面,收敛笑意,用手肘碰了碰凤执:“唉,你觉得那个靳大人怎么样?” 凤执漫不经心的抬眸:“哪方面?” 凤云双迷惑:“什么意思?” 凤执:“容貌、身姿自是上乘,但看人最重要的还是人品,小姑娘家家的,别总是盯着人家脸看。” 凤无双吐血:她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是觉得这个人长得虽然好看,但不是自己能招惹的那种。 她,,,,,,突然觉得心累,也是,她都感觉得出来了,凤执能不知道?瞎操心了。 凤执看着她那郁闷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因为地方有限,不能分开睡,上的时候,女眷睡马车,男人则围在周围守护。 凤执和庄王妃、凤云双一起睡,因为她小,所以很‘荣幸’的被安顿在了中间,后果就是庄王妃和凤云双两人一起差点儿没把她挤死。 凤执迷迷糊糊睡着了,结果睡梦中仿佛回到了自己死亡那一刻,生命窒息,一睁眼,她被庄王妃死死抱在怀里捂着…… 亲娘哎,差点儿死她怀里了。 凤执逃一般的从马车里出来,下了马车大口喘气,呼,活过来了。 扯了披风裹着自己往火堆旁边走,却见那里早已经有人了。 明抑尘坐在火堆不远处,手里拿着他的玉箫,低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听到脚步声抬头看来,见是凤执,表情一顿,显然不是那么想见到她。 凤执才懒得管他,走过去坐下,捡了柴棍子丢进火堆。 明抑尘坐在那里片刻起身了,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凤执的不远处坐下,看着明灭的火光,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三姑娘那日说的是气话,还是……当真的?” 当真什么?当真对他有男女之情? 凤执没有回答,用棍子挑着火堆:“问这个之前,不如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明抑尘态度谦和:“请说。” “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明抑尘被这直白的一击弄得懵了一下,紧接着摇头:“并无。” 凤执漫不经心又道:“那你是准备去到龙城攀上高枝儿,娶个权贵人家的千金?” 明抑尘连忙摇头,有被冒犯的怒气:“在下并无那种攀龙附凤之心,还是三姑娘慎言。” 凤执挑眉:“既然如此,你还想退婚,就是单纯的不想娶我,对吗?” 明抑尘又是沉默,这个可不能随便回答,思考了一会儿,斟酌道:“非也,在下只是一心想要求取功名,暂时并无娶妻的想法,唯恐耽误了姑娘,况且这婚事是长辈定下的,之前你我并不曾谋面,也并无感情,何必强行绑在一起?” 听着好像还为她好似的。 凤执也不反驳他,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满腹才华,容貌出色,若是去到龙城被一个权臣的大小姐看上,非要逼你娶她,你若是拒绝,她便可以让你再无翻身之日,你待如何?” 明抑尘朝凤执看来,显然,这问题超出了他的认知。 凤执拂了拂袖子:“与其在无谓的事情上纠缠,你还不如想想怎么在龙城站稳脚跟吧,明家所有的希望压在你身上,你却想这些事情,呵……” 明抑尘又被嘲讽,羞恼得瞪着凤执,但很可悲的是,他有一肚子的学问,却说不过凤执。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比起婚事,更重要的自然是他的前程,想想这几日竟然浪费了不少心思来纠结这些事情,顿觉懊恼。 抬眼看了眼凤执,她虽然年纪比他小,倒是活得清醒。 “我不会让族人失望的,至于三姑娘……还请三思。” 凤执看着他离开,背影挺直,一副清风凛然的傲骨,多么的超凡出尘、多么的清冷高傲,偏偏啊,她凤执欣赏不来,她恨死了这股子清高。 成不成亲,嫁给谁?这对凤执来说并不是问题,她根本不在乎这事儿。 但她不在乎,却实在看不上这样的行事,他只想从不喜欢的婚约中脱身,却没想过退婚对女子的影响,一副我还是为你好的样子,简直虚伪。 这世道什么时候对女子这般温和了?退了婚的女子就一定能找得一个如意郎君?而不是被人处处指摘? 至于他那点儿傲气,凤执都不想去打击他,等他去到了龙城就会知道了,没有不可弯的傲骨,要不然多的是人帮你折断。 第30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 凤执拨了拨火堆,亏得白日里睡得多,现在就算不睡也不是特别困,实在是不想回去跟他们挤了,就当守夜吧。 不到片刻,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走到凤执旁边站定,是靳晏辞。 一撩披风坐在旁边的石头上,隔得不是很远,浓郁的酒香瞬间就把凤执的鼻子包围。 这半夜三更的,正是无聊,这酒味闻着都馋人,可惜的是这身体本身就娇弱不胜酒力,更别说还有毒素未清,想喝也不能的。 不过这酒香里还夹杂着淡淡的药香,酒香浓郁掩盖了药味,若不是常年跟药物打交道的人根本闻不出来。 所以,他受伤了! 凤执动了动眉头,受伤跟她也没啥关系,拨动火星,居然在其中翻到了两颗土豆,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倒是便宜她。 用棍子将土豆夹出来,好像已经完全烧熟的样子,不过这灰溜溜的东西,怎么下口倒是成了一个问题。 察觉到一道视线,凤执抬眸,四目相对,一个清冷,一个凉淡,诡异的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凤执戳了戳面前的土豆:“靳大人要来一颗?” 靳晏辞微微垂眸,看了眼那灰溜溜的土豆:“不必。” 凤执也不勉强,找了张油纸将土豆包起来,剥开两边,用勺子挖中间没有沾灰的部分吃。 靳晏辞敛眸,捏着酒坛的指腹微微摩挲,一个土豆都被她吃出了美味珍馐的姿态,果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 凤执安安静静的在吃土豆,别说,这感觉还挺奇特的。 奇特的食物,奇特的人,奇特的场景。 她掌权多年,生杀予夺,早已经高高在上,与其说是傲慢,不如说是麻木。 纸醉金迷,奢靡无度,糜烂腐朽,极致的奢华背后就是极致的阴暗和肮脏,看多了,心也跟着脏了。 重生到庄王府,她并没有怨恨到立刻要回龙城掌权复仇,相反,她其实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朝中的人一辈子拼尽全力想在那权力之巅有一席之地,而她出生就在那里,至死才离开。 而今在这里,吃着一颗曾经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烤土豆,旁边坐着一个完全不把她看在眼里的朝廷命官,真是新奇。 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想回龙城,但庄王府脱不了身,不过也许这次回去会有别的收获也说不定。 想着想着,她突然轻笑了两声。 靳晏辞闻声看过来,正好对上凤执含笑的眸子,夜色里,映着火光,氤氲朦胧。 凤执疑惑:“嗯?” 靳晏辞举起酒坛子喝了一口,眸子里闪过什么。 靳十一给靳晏辞送下酒菜过来,是冷切的牛肉,这么一对比,凤执那个土豆简直不要太寒酸。 “凤姑娘,这夜深露重的,可要吃点儿?” 凤执挑眉,靳晏辞这随从倒是挺会做人的,唔,长得也端正,尤其是武功还高强。 她现在就缺这样的属下啊,考虑了一下挖墙脚的可能性,凤执遗憾摇头:“多谢,刚刚吃了个土豆,不饿了。” 靳十一憨厚的笑了笑,说真的,他还挺不相信自家主子的怀疑的,这凤三姑娘长得多好看啊,那娃娃脸,粉雕玉琢的,一双眼睛大大的,清澈剔透,干净又温柔,哪儿有坏人长这样? 怎么说呢,凤执这张有些太过稚嫩的娃娃脸其实还是具有很大的欺骗性的。 她都不用刻意扮无辜,就坐在那里就已经被人划分到无害的那一群人里去了。 当然,也有那些个怎么也瞒不过的,由嘛,很简单,都是千年的狐狸…… 大上的这么坐着也实在无聊,靳晏辞高冷不说话,靳十一倒是好说话,凤执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 她不会问问题,而是先说,说起平吉城的人文风情,说平吉城的宝藏和好处,然后靳十一说起了龙城,说一些自己的见闻,当然都是市井间的平常事。 而后凤执说起了自己爹爹,说爹爹虽然平庸,但是很爱家人,对娘亲也忠贞不二。 靳十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他娘亲也教育他要疼爱自己的媳妇,但他还没成亲。 凤执聊吃的,聊口味,然后聊出了靳十一的家乡和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旁边,靳晏辞身子微微倾斜,听着二人聊天,眸子看着空地,眼中映着跳跃的火苗,不知道听到什么,微微勾唇,有那么点……耐人寻味。 靳十一聊得有些意犹未尽,靳晏辞挥手让他离开,没有说话,不过看向凤执的眼眸明显更暗沉了几分。 凤执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没有一句话能让人挑出错处,靳晏辞要怀疑就怀疑呗。 靳十一身为靳晏辞的心腹,岂是随随便便能跟她那么热情聊天的? 既然靳晏辞有心试探,她就让他探个够,装个无辜而已,谁不会? 现在局势不明,庄王府还没有立足之地,她还是低调的好。 就算是狐狸,她可不喜欢露出狐狸尾巴。 喝了口水,起身:“长夜漫漫,还是留给靳大人独享,我要去休息了,告辞。” 凤执走向马车,慢悠悠的爬上去,看着里面的两人,把凤无双挤到中间去,给自己找个位置躺下,然后瞪着车顶发呆。 火堆旁边,靳晏辞转动着手中的酒坛,墨色的眸子明明灭灭,眼尾微微上扬,原本清正雅致的容貌在这一刻竟然透着几丝妖冶诡谲。 本以为能握在手中的庄王府,似乎要出现一个变数。 只是不知这个变数是刀俎还是……鱼肉? 第31章 龙城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快速赶路,傍时分终于赶到龙城,龙城的四面八方,每一条道,就没有凤执不熟悉的。 熟悉的景色,熟悉的气息,死而复生再回到这里,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一个官员骑马迎上来跟靳晏辞说了什么,又去找庄王见礼,一番寒暄传达了陛下的旨意。 陛下虽然着急见到皇叔,但知道他们一家舟车劳顿,特许他们修一日,明日再入宫面圣。 而庄王曾经的府邸已经萧条,所以陛下重新赏赐了一座府邸,在北街,比原来的庄王府大足足一倍。 庄王一脸感激涕零,好生道谢,这才带着家人去新的庄王府。 入了城之后,凤云双和凤长恭都忍不住探头出去看,感叹龙城的繁华。 这还是傍,天色才刚刚要黑,这里却灯火辉煌,明明该是渐渐冷清的时候,此刻却人声鼎沸,热闹喧嚣仿佛繁华才要刚刚开始。 不愧是天子脚下,这景色他们都想象不到。 一路走来虽然也经过了繁华的城市,但匆匆一撇,也没看到什么,而且再繁华也跟龙城没得比。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眼下他们走的这条道,还只是平民和小商贾的区域,跟东街和南街比起来,这北街简直差远了。 皇城一共四条道,东道文官,西道武官,南道贵族,北道平民。 西道虽然是最差的,但那是因为那里设了邢台,还有兵戈都是从那里出入,肃杀之气太重,没办法繁华,而北道,虽然好一点儿,但那一点儿在贵族眼里,仅次于无。 不过文帝给庄王的宅子已经是北道里最好的了,高大的门楣,镀金的铜环,布置得洁的宅院,连下人都准备好了,齐齐的站了两排,恭敬行礼,训练有素。 凤执见此眯了眯眼,这陛下可真是‘有心’了。 每个人都是眼线,以后庄王这一家子岂不是都在他的手掌心了? 新的管家上前来,帮忙庄王一起安顿。 庄王府的东西自然有人帮忙搬进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先见见人,然后选自己住的地方,安顿一下。 庄王和王妃的房间自然是中间主院,男左女右,凤长恭住西边,两个姐姐住东边,可凤执看了一眼,挑了最南边的一处阁楼。 新管家叫吴毅,劝说道:“三小姐,那处阁楼偏远,周围多竹林,常有毒物出没,为了三小姐的安危,还是选别处吧。” 庄王妃一听就立刻紧张道:“儿你住那么远做什么?挨着你姐姐也好有个照应。” 凤执摇头:“我就喜欢那个阁楼,竹林多毒虫,那就把那些竹林砍了种花就是。” 吴毅微微颦眉:“可是那处比较偏远,之前当做库房用,没怎么打扫,怕是住不得人。” 凤执微微眯眼:“那就请赵管家立刻安排人手收拾,明日我就要搬过去,明白吗?” 吴毅抬头,刻意收敛的表情破功,露出些许不满厉色,显然,他心里并不是表面那么恭敬的。 作为陛下的心腹被派来当管家,还被委以重任看住庄王府,他怕是根本没把庄王放在眼里,更别说卑躬屈膝,而今被凤执这么命令,自然是不满。 他一心都想的是怎么把庄王府的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却怎么都没想到,这才刚刚一见面,这位三小姐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躬身:“明白,今就让他们好好收拾,一定让三小姐满意。” 面上忍下了,其实心里不屑,嗤,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穷乡僻壤来的,迟早会让你知道这里谁才是规矩。 庄王妃看着这一幕,再看看自己女儿,笑了,她不会觉得自己女儿嚣张无礼,龙城这个地方,不是你安稳就能好好活下去的地方。 不够强势,你只会被人搓圆捏扁,若是连个奴才都镇不住,以后怕是被人欺负得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不是说强势就好,只是总比软弱的要少些欺负。 当然,实际上庄王妃真没在自己女儿身上看出什么强势,自己女儿(主要是脸)那么娇憨单纯,顶多就是倔强,哪儿能算是强势?她女儿那么娇软,有点儿小脾气怎么了? 庄王妃他们倒是还好,早就见识过龙城的华贵,而且以前皇宫也住过,这宅子并没让他们多惊讶,倒是小棠和秋落这些奴仆被震惊得不轻。 小棠见过最大的府邸就是赵家和平吉王府,而那跟这里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个人都恍惚,仿佛做梦一样,忍不住蹦来蹦去,实在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 秋落倒是去过大户人家,比赵家和平吉王府大,跟这里也相差不远,但这里是王府,皇族天威,那一股子厚重感也会让人的心境变得不同。 凤云双和凤长恭也挺激动的,但也还算沉得住气,就算心里激动不已,一回头看到凤执那云淡风轻的表情,瞬间也就冷静不少。 第一上注定难以入眠,有忐忑,有兴奋,还有迷茫和忧愁。 龙城是来了,但怎么在接下来的尔虞我诈中活下去才是重点。 第32章 文帝凤晢 凤执也难得的睡不着,这庄王府的宅子选得可够好,竟然就在她公主府的北门,一墙之隔,她的院子,不到半年,死后重生,再归故地,确实让人觉得感慨。 凤执睡不着,起身拿了件披风披上出去。 刚刚准备走出去,却见窗户上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靠近,她瞬间停下脚步侧身躲到柱子后面,就看见自己的窗户被掀开了一条缝隙,然后有什么东西被倒了进来。 “嘶嘶嘶……” 是蛇! 被丢进来的蛇快速在周围游走,凤执也没动,等到外面的人离开了,她才去把小棠和秋落叫醒,告诉她们屋子里有蛇。 “蛇?啊……” 凤执一把捂住小棠的嘴,看向秋落:“会抓蛇吗?” 秋落哪儿会?一般女子都会怕,她也只是寻常女子而已,只不过比小棠稍微沉稳些没有尖叫出来。 “奴婢去叫人。” 凤执放开了小棠的嘴,突然拿起一个凳子,直接砸在了一条蛇的蛇头上,瞬间鲜血四溅,但蛇身还在扭动,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凤执看着吓得腿都软了的小棠:“来了这龙城,以后比这恐怖的多了去了,拿凳子,有一条算一条,砸死炖汤!” 小棠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呜呜,小姐,我不敢!” 不敢也得敢。 最后,小棠和秋落折腾了半天才把剩下的三条蛇砸死,其间秋落还被咬了一口,不过这蛇是无毒的。 给秋落包扎了伤口,凤执看着她们:“吓到了?” 两人齐齐点头,此刻脸都是刷白的,显然被吓得不轻。 凤执不以为意,这龙城之中,阴谋诡计、人心丑恶可比这毒蛇恶毒多了。 第二天,吴毅料想中凤执被吓得脸色惨白、魂不附体的画面没出现,甚至那几条蛇的消息都没有听到。 他怀疑自己昨派的人是不是弄错了。 直到他看到厨房正在准备的膳食,炖蛇汤,炸酥蛇段,厨房的蛇都被他丢去凤执房间了,这蛇从何而来,不言而喻。 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三小姐了,竟然不怕蛇。 吴毅还想做什么都得压下,因为今日庄王府的人已经入宫面圣去了。 面圣可是大事儿,尤其是现在的庄王府,虽然庄王是皇叔,但在文帝面前丝毫没有地位,态度还得恭恭敬敬的。 因此早上天还没亮全部人就被叫起来,梳妆洗漱,庄王妃一次又一次教他们进宫拜见的礼仪,生怕他们做错了得罪贵人。 等到了皇宫也不是立刻能见到皇帝,而是得在内门候着,等守卫通报,等陛下传召。 皇权之下,卑微守礼,不敢怨言。 凤执等得都困了,拉了凤云双过来挨着,脑袋搁在她肩头打盹。 凤云双没好气的推她一把,凤执睡得迷糊,一不小心还真被推开了,好在旁边的凤长恭接住了她,责怪的看看凤云双:“二姐,你那么大力做什么?三姐差点儿撞到了。” 凤云双紧张的表情一收,给个白眼,懒得搭两人。 这妹妹和弟弟简直就是来讨债的,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欠了他们什么。 凤执坐直身子,伸手捏了捏凤长恭的脸蛋,唔,这个弟弟真乖。 凤长恭捂着脸,脸颊绯红,害羞了。 庄王妃看着自己这几个孩子,慈爱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也是见识过龙城里家族的勾心斗角、血脉相残的,亏得自己这几个孩子都是亲生的。 他们虽然闹,但感情很好,希望以后也能守望相助,不然这路怕是会很艰难。 庄王倒是没空看三人,站在门口不断衣襟仪容,身为一家之主,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这一次面圣可不是那么轻松,他不能出错。 凤执看得出来他的紧张局促,但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上去安慰,这些事情得庄王自己面对,来了这龙城,风雨才刚刚开始。 从天色昏暗等到破晓,从卯时到巳时,等到早朝下了,等到百官出来,他们才终于被传唤了进去。 “臣携家眷,拜见陛下!祝陛下身体康健,万福金安,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拜见陛下!” 等他们拜完了,隔断的帘子才打开,一身龙袍的男子坐在后面的金椅上,一派威严高高在上,露出几丝施舍的浅笑:“平身!庄王叔远道而来辛苦了。” 庄王连忙赔笑,谦卑:“陛下垂恩,臣万死不辞,这点儿算什么辛苦?” 凤执微微掀眸看了一眼就缓缓垂下,这宫里的人换了不少,但这龙椅上的那位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文帝凤晢。 第33章 第一美君子---封兰息 凤晢资质平平、学识平平,除了一张脸还算看得过去,真没什么好的优点。 凤执在皇宫里步步维艰、为了活下去费尽心机,他在娘亲怀里被宠爱着长大,偏偏他还觉得自己很优秀。 尤其是当了太子之后,自命不凡,以为自己天命所归,却不曾想,若是没有她凤执,皇位落到哪儿都不一定呢,而后也是她稳住了皇位,在朝堂周转,凤晢除了在众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太子之位和去父母面前哭诉自己被凤执打压,其余的什么都不会。 在外人看来,凤晢资质平平,但也还算是个中庸的帝王,但在凤执眼里,这就是个废物。 太子之位是因为父母,帝王之位是因为凤执扶持,就他自己……也不算没用,至少他搅乱了朝堂,拉拢了那群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对付她,还让太后,他们的亲生母亲给凤执下毒,可真是‘丰功伟绩’。 凤执不恨凤晢,没有感情,就谈不上爱恨。 她的死,父母亲族、满朝文武、各方势力,那么多人,费劲全力都没能拿她的命,而是自己甘心赴死,所以谁都没能杀得了她,这群人有什么值得她恨的? 哪怕重生再遇,她也不恨,哪怕她此刻身份低微只能跪着,凤晢在她眼里也算不上个玩意儿。 穿上龙服当了皇帝又如何?依旧废物一个! 面上光鲜,但这朝堂有多乱,彼此心知肚明,他这皇位能坐多久还不见得呢。 文帝跟庄王寒暄了几句,一眼扫过庄王的三个孩子,见惯了绝色美女,凤云双和凤执眼下的容貌还真说不上惊艳,他看一眼就没兴趣了,完全当做乡下的土包子那种感觉。 “皇叔多年没有回来,朕甚是想念,已经命人准备了酒席,朕要跟皇叔好好喝几杯。” 庄王:“陛下有心,臣不胜荣幸!” 简单的宴席,请来了皇后,皇后带着八岁的太子。 皇后刘氏,也是凤执的老熟人,还有那小太子,一身太子龙服,小小年纪却板着一张脸,故作老成,摆着太子的架子,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可惜了一个好娃娃,却被父母教得一点儿都不讨喜,反正凤执不怎么喜欢这个孩子就是了。 刘皇后笑眯眯的,倒是看起来没什么架子,一副亲近和善的表情:“早前就听陛下提起皇叔和皇婶,今日总算是见到了,这几位是弟弟妹妹,长得可真俊俏。” 庄王妃客气笑道:“臣妇的几个孩子在乡下长大,不懂规矩,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刘皇后摆手,仪态端庄:“皇婶说的哪里话,本宫看着都是好孩子,这是叫云双对吧?都十七了,可有定亲?” 庄王妃回道:“回皇后娘娘,已经定亲了,就等着定日子。” “是哪里的人家?” 庄王妃:“不是什么富贵门庭,只是平吉那里的人家,不值一提。” 刘皇后惋惜的感叹了一句:“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了。” 说着又看向凤执:“这是三女儿凤云吧,长得真是乖巧可爱。” 庄王妃笑笑:“能得娘娘一句称赞是儿的福气。” 刘皇后又问:“她这么小,还没定亲吧?” 庄王妃躬身:“启禀娘娘,儿也是定了亲的,她未婚夫婿这次还跟着一起来了龙城,是个不错的孩子。” 凤执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不答应明抑尘退婚之事,不过这刘氏还是一如既往的事儿多。 倒是凤云双的未婚夫……那一家子无情无义,估计这事儿怕也是成不了。 刘皇后也没真想牵红线保媒,不过是没话找话而已。 这种虚伪客套的场面凤执已经习惯了,但也觉得无趣,随便吃了点儿,找个借口出去透透气。 皇宫她再熟悉不过,挑了条没什么人的路慢悠悠的走着,皇宫的人换了不少,但格局不变,落在她眼里漏洞百出。 越走越偏,意识到好像有点儿远,调头往回走。 回身,猝不及防一道白色的身影撞入视线,凤执眼眸微缩,在这里见到这人还真有点儿意外了。 一身白色云锦华服,身姿修长,气质雅然,光是惊鸿一瞥就让人惊艳,更别说看着他缓缓走来,仿佛云雾缓缓拨开,露出神祗真容。 肌肤白皙,五官精致宛若玉琢,眉目冷淡,低垂的眸子似是怜悯似是凉薄,淡漠疏离,不可亵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东晋第一美君子---封兰息。 也是她曾经的--驸马爷! 她死了快半年了,这驸马爷……看着过得还不错呀。 第34章 靳大人,孤看好你哟 l两人越走越近,轻缓从容的步伐微微一顿,封兰息也看到了凤执,微微动了动眉头,凤执知道他是在猜测她的身份。 片刻,眉头稍缓,一手搁置在腹部,微微颔首,矜贵冷傲又不失礼节。 凤执就那么站着看着他,不回礼也不说话,而封兰息显然也没想其它,颔首一礼之后便错身走过去,甚至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故人相见不相识,也是,封兰息要是认得出来那就奇怪了。 而他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表情,凤执都再清楚不过。 清高、冷傲、矜贵、从容还有……可笑! 恨不得她去死,却又下不了手杀她,最后还不忍心杀她,优柔寡断,婆婆妈妈,不是可笑是什么。 果然,她还是讨厌这龙城,尤其是看到这些人,更是糟心! 然而凤执不知道的是,走出没多远的封兰息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头看去,目光中怅然迷茫,刚刚那一瞬间,那种心口压抑的感觉……为何? 凤执回到席间,席上多了一个人,正是去接他们的靳晏辞。 一身藏青色官服,立领包裹着脖子,一丝不苟,姿态微微倾斜向文帝,一副聆听的姿态。 而凤晢,不同于跟庄王说话时的刻意和高姿态,此刻那态度可是真诚热络了不少。 凤执的位置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他们说话,说的似乎是朝政,而凤晢还是询问的语气,很是倚重靳晏辞。 看来关于靳晏辞是文帝身边大红人的说法是一点儿不假。 这靳晏辞一直都是凤晢扶持的心腹之人,比起他身边围着的那些个心怀不轨的老奸贼,靳晏辞身姿清正、能力出众,自然要重用。 不过凤执掌权那么多年,悟出了一个真:明君方有贤臣,枭雄才降虎将。 凤晢?呵…… 大概是凤执的目光太过直接,靳晏辞若有所觉的看过来,凤执也没有避开,对上他墨色的眸子缓缓举杯,微微一笑,给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善意的笑容。 靳大人,孤看好你哟! 靳晏辞收回目光,微微蹙眉,总觉得那个笑容有点儿……不怀好意? 可凤执那张脸太过可爱无害,无害到让人没办法把阴谋诡计跟她联系到一起,就算有所怀疑,却总觉得是自己错觉。 靳晏辞再次看去,却见凤执拿什么往凤云双的杯子里倒,凤云双正跟庄王妃说话没有察觉,自然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下一刻憋得差点儿原地跳起来。 而凤无双的暴躁被凤执一根手指头就压下去了,这一次可不是错觉,靳晏辞清楚的看清了她恶作剧得逞的表情,蔫儿坏! 坏?凤云双觉得可不仅仅是坏,是恶劣,可恶至极,她不过一个转头的功夫,凤执竟然把蘸醋倒在她的杯子里,一口下去,酸得她头皮都起来了,偏偏凤执还摁住她的嘴不让她吐。 “陛下面前,不能失仪哦!” 凤云双想掐死她!她也知道是在陛下面前,这是想害死她吗? 凤执怎么会害凤无双?就是实在是无聊,心情有点儿不爽,所以逗逗凤无双而已。 看着凤无双被逼无奈吞下了那一口醋,凤执脸上的笑意就深了不少,倾身凑过去:“娘亲给了我不少零花钱,等下一起去逛街,我请你呀!” 打一棍子给一颗枣。 凤云双喝了两杯水压下那股子酸味儿,很有骨气:“不去!” 她才不会被她贿赂。 凤执微微往后一靠,表情懒散:“不去就算了,我带阿弟去逛。” 凤云双:“……” 她不是应该生凤执的气的吗?怎么感觉这气儿没了,只有郁闷了? 再看看凤执那惬意的表情,凤云双更难受了,明明欺负了人,她是怎么做到这么毫无心负担的? 呃,对了,她突然想到了,她脸皮厚,城墙转拐那么厚! 一顿宴席吃完,庄王被留下了,庄王妃带着子女先行出宫回家,凤执半路就说要带着凤长恭去玩儿,庄王妃也答应了,顺便还把凤云双也塞了过来,大气的给了一个荷包。 然后,凤云双把他们带到了药店买毒药!!? 凤云双当时就惊了:“你想干嘛?” 凤执听着店小哥的介绍正在选药物,抽空回答凤无双一句:“昨房间里有虫子,我买点儿药毒虫子。” 凤云双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哦,不过这种事情让下人买就是了,以后别自己来。” 明明是年纪相差不大的姐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凤云双觉得自己特别像老妈子,经常担惊受怕,心累~~~~ 第35章 谁要娇小可爱了? 凤长恭对药材没兴趣,而是去了对面排队买吃的,没一会儿就拿了好几样之前没有见过的零食过来。 几人找了一间茶楼刚刚坐下,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身着赤色铠甲的士兵押着囚着从大道经过。 足足七辆囚车,前面三辆车是单独的一个男人,带着枷锁;而后面的四辆车里是老弱妇孺挤在一起,一个个带着手铐脚镣。 下面人在议论纷纷,但太过杂乱让人听不真切。 凤云双和凤长恭的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他们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 “阿姐……”凤长恭下意识的看向凤执,两个姐姐在身边,明明凤云双年岁更大,但凤长恭却更依赖凤执一些。 凤执放下茶杯,叫来了店小二,给他一串铜板,让他去打听一下。 没一会儿店小二就回来了:“姑娘,下面那是户部尚书李戍一家,似乎是因为贪污受贿被陛下查抄,前面三人是李大人和他的大哥、舅兄,现在准备压往刑部候审。” 咦?原来是李戍啊。 离得有点儿远,还那么狼狈,凤执一时都没能认出来。 下面的人骂着‘贪官污吏’‘狗官该死’什么的,凤执听着笑了笑,没想到啊,李戍也有今天。 这李戍在朝堂中一直被归类到长公主的党派中,因为他曾经只是七品官,后来被长公主一路提拔最终官至尚书,但这些人不知道的是,长公主和李戍的关系,其实并不是那么好。 在凤执眼里,李戍就是快又臭又硬的石头,死倔驴一头。 可偏偏就是他这些讨人厌的缺点入了凤执的眼,把他放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六七年。 李戍原则性极强,脾气倔、不懂变通,认死,最适合户部尚书这个位置。 不忠心、不听话,还敢跟她对着干,若是他真的有罪,凤执早就弄死他了,眼下她才死多久李戍就被查,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 这李戍虽然对她并不忠心,但是很多人都是把他算在长公主一派,凤晢和那些人想要把他顶下来也并不稀奇。 凤晢想要用自己的人掌权,而其他人也盯着这个位置。 毕竟户部这可是一块大肥肉,油水十足,凤执放了这么一块石头卡在那里,大家都吃不了,为了吃到肉,可不得把这块石头移开? 不过这李戍虽然是不错的臣子,但那德行一点儿都不讨喜,看着就堵心的那种,但偏偏又舍不得搬走,很多时候都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留着,那复杂的心情着实憋屈。 如今她死一次,刚刚回到龙城,没想到李戍竟然如此‘欢迎’她。 “户部尚书啊。”凤长恭有些恍惚,传说中那掌管着一国财政大权的从一品大员,朝中举足轻重的大官,而今竟然成为了阶下囚。 凤云双皱眉:“自古贪污就是重罪,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性命,这种狗官,活该!” 凤云双只是站在路人的角度,这说法倒也没错。 龙城的街道又宽又大,两三天都逛不完,三人逛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这才回到龙城,凤执也并不着急做什么,当然,最重要是带着两个拖油瓶,想做什么都放不开手脚。 他们回到府上,庄王也回来了,刚好在门口遇到,就把三个孩子一起叫去了书房。 看着自己子女三人,庄王很是感慨,伸手向凤执的脑袋,凤执没能躲过被他摸了一个正着。 话说三人在这里,凭什么总是摸她的头? 凤执没好气的偏头:“别摸了,再摸长不高了。” 明明她是姐姐,现在比凤长恭还矮半个头,而凤云双比她高了快一个脑袋,这娇小的身高简直不要太绝望。 她可是长公主,这点儿身高站在朝堂上都没人看得见她了,一点儿气势威严都没有,她不要面子? “噗嗤!” 凤云双破功笑了,那绝对是嘲笑!!! 庄王失笑:“儿还小,会长高的,况且你这娇小的样子也很是可爱啊。” 谁要娇小可爱了?凤执黑着脸不想搭他。 庄王莞尔,倔强的又褥了她脑袋一下才道:“今日陛下留下为父,透露的意思,是需要为父襄助于他,这一次说不定能在龙城站稳脚跟,但日子也不会如以往那般太平,你们要有所准备。” “那位靳大人虽然年轻,但心思沉稳、手腕了得,深得陛下信任,日后见到要更加客气,若是能与之交好自然是更好的,若是不能,切莫得罪。” 之前庄王听说靳晏辞是大红人,却也只当靳晏辞是一个被重用的官员而已,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入宫,见了陛下对他的态度,这才明白这人的地位不可小觑,自然要更加谨慎的对待。 “孩儿明白,谨记父亲教诲!” 第36章 摄政长公主凤云枢 等几个孩子走了,庄王才招来自己的心腹常随王奇,王奇进来:“王爷,派去的人传消息来了,明公子住进了东街福云客栈,暂时还没有其他动作。” 庄王表情沉了几分,有些怒意。 明抑尘是个出色的后生,成为他的女婿他也是满意的,但是很显然,眼下他志不在此。 一路上并不亲近他们,对儿的态度也是冷淡,来到龙城就跟他们分道扬镳,明显是要撇清关系。 庄王并不觉得明抑尘一定要靠自己才能出人头地,他还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但是他的宝贝女儿被人这么冷眼,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让人一直盯着他,关于他的事情别让王妃和小姐知道。” 王奇:“小的明白。” 庄王现在倒是很庆幸女儿并不是那么喜欢明抑尘,不然日后定是会伤心。 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这明抑尘看着文质彬彬、才学出众,实则凉薄无情,着实不算良配。 凤执回到房间,让小棠和秋落把毒虫药洒在个个角落,还专门买了驱蛇的雄黄。 她这番动作并没有刻意隐瞒,吴毅很快就知道了,不屑嘲笑,看来这三小姐并不知道毒蛇是被放进去的,还以为这里真的到处都是蛇鼠虫蚁呢。 也是,乡下来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她不怕也是正常的,看来之前那无毒的蛇还是太仁慈了。 第二天一早,凤执起床,小棠赶紧凑过来,神秘的说道:“主子,昨上出事儿了,吴管家被蛇咬了,一张脸都变得青紫,中了剧毒,今日一早抬出去医治,就剩一口气儿了。” 凤执淡淡的掀了掀眼眸:“哦,那还真是不幸,看来吴管家没说错,这宅子里确实多‘蛇’,要好好清一下呢。” 凤执慢悠悠的吃了早膳去找庄王妃,提了提吴管家的事儿,既然吴管家中毒危在旦夕,那就该好好休养,不要再操劳才是。 庄王妃一点就通,立刻让人去探望吴管家,还送了不少礼物过去,礼节做到了,回来就重新安派管家。 这府上都是文帝安排的人,庄王妃何尝不知道这是监视?她小心谨慎,对吴管家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这才第三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权力夺得太快,简直让她都不敢相信。 但是她也没办法不顺势而为,没有人想要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能把主动权夺回来,她无法拒绝。 凤执抬手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蔷薇,灿烂美丽的花朵落在她手里一下就被揉捏破碎,抬手一扬,花瓣落在地上,凋零残破。 跟一个小小的管家夺权而已,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文帝就算有所怀疑也查不出来,毕竟眼下情势看起来他会重用庄王,不会深究一个官家,顶多重新找个眼线,不过凤执也不会给他再安插人进来的机会,剩下的那些仆人,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慢慢清。 ----- 金纱床幔被夜风吹拂晃动,坠下的珠帘碰撞发出独有的声响,唯美又奢华。 沉香木雕的大床上,一个俊美的男子躺在那里,轻薄的被子盖住修长的身躯,但他睡得并不安稳,白皙的肌肤上汗水潺潺,精致的五官紧蹙而惶恐。 终于,他睁开了眼,琉璃色的瞳孔里还带着无尽的恐惧,厚重的大门在这一刻被风吹开重重的撞击到墙壁上。 “吧嗒!” 一道脚步声落在门口,跨过门槛,一步一步朝里面走来。 窗外月色明亮,透过飞舞的金纱,身影渐渐出现,她身姿窈窕高挑,身上穿着是华贵无比的锦绣华服,裙摆极地铺呈开来,上面绣的是金色的九尾凤凰,端庄、尊贵、强势、霸道。 她一手放在身后,一手提着一把长剑,剑光寒透着凛冽杀意。 她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漫不经心,宛若闲庭信步,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弦上,让人的心一寸一寸下沉,直至凉透。 最终她的脚步在一帘之隔停下,目光看向床上的人,犹如实质。 她在笑,仿佛看着的是笼中的猎物,她从来都是这样,浅笑着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殿下……” 恐惧、懊悔、痴迷、眷恋……无数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最后竟然只有沉默。 床上的人缓缓下地,却不敢上前掀了那纱幔,而是双膝一软,双手举至额头,深深的叩拜下去。 帘子后的人轻笑了一声,似嘲非嘲:“封兰息,你该死!” 封兰息再次抬头,脸上满是泪痕,然而帘子后面却已经没有那人了,只有一把长剑立在原地,剑上鲜血顺着纹路缓缓落下。 “殿下!殿下!?”封兰息慌了,连滚带爬的从帘子后面爬出来,一脸的慌乱惶恐:“殿下,你在哪里?殿下,你出来啊,殿下……” “殿下!” 奢华的大床上,封兰息猛然惊坐起身,眼里是还没有消退的恐惧,他看向帘子,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帘子浮动,但没有人影,也没有长剑。 是梦? 封兰息缓缓起身下地,穿了鞋子往内殿走去,哪怕是夜,那间内殿也是灯火通明,七七四十九盏明灯亮着,而大殿最中间,供奉着一个令牌-----摄政长公主凤云枢之灵位。 封兰息的目光痴痴的看着那灵位,声音沙哑仿佛撕裂:“殿下,是你回来了吗?” 第37章 她从不相信意外 赶走了吴管家,凤执也终于住到了自己想要的阁楼。 让半个王府的人帮她挖竹子重新种树,折腾得个王府不得安宁,但她愣是没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 亏得庄王和王妃宠她,不然换了别家,都不知道挨几顿揍了。 而庄王和王妃特别的忙,庄王要上朝,忙着跟朝堂官员打交道,忙着想办法站稳脚跟。 王妃也不逞多让,要在王府里主持大局、安定王府,还要处接踵而来的各种帖子,人情社交总是避免不了的。 凤云双一直跟着庄王妃,此刻也被委以重任帮忙处大事,凤长恭准备着即将入国学监读书的事情,只有凤执最闲,在家里瞎倒腾。 王府里的人还在热火朝天的挖着花园,凤执却一身青衣去了城西。 一间并不起眼的小药铺,藏在城西百姓的巷子里,店铺很小,牌匾都没有,各种各样的药材堆在一起,拥挤得堪堪能落脚。 凤执抬步走进去,桌台上一个灰衣的青年正在切药材,旁边一个老妇人在将药材分装。 “打扰一下,请问于大夫在吗?” 青年和老妇人同时抬头,青年皱眉不悦,一时没有接话,老妇人倒是放下手头的药材起身:“姑娘找我家老头子有什么事?” 凤执客气道:“我的一个伯伯说龙城这里有一个医术很好的大夫,我这次跟随家人来到龙城,特意前来拜访。” 老妇人看着凤执,长长一叹,摇摇头:“姑娘来了,我家那老头子啊……两个月前就走了。” 两个月前就走了?凤执:“何故?” 老妇人上下打量着凤执:“看来姑娘是真不知道了,老头子医死了人,被官府的人拉去打了一顿,回来没有挺过三天就走了,姑娘若是看病还是去找别人吧,如今我们这里只卖些药材,不看病。” 凤执走到门口,听得身后那青年嘟囔道:“奶奶,你跟她解释那么多做什么?谁知道她是不是好人?” 老妇人叹道:“好了,这姑娘看着不像是坏人,再说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凤执抬步离开,天色暗了下来,恰好有人卖伞,顺手买了一把油纸伞,没过一会儿天上就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的人都急匆匆的避雨,道路一会儿就空旷了不少。 凤执打着雨伞不疾不徐的在雨中走着,雨幕太大,让人都看不清前方的路。 于大夫的名字叫于怀,曾经是宫里的老太医,凤执五六岁的时候他在宫里当值,因为卷入夺嫡之事被牵连贬出皇宫开了这间药铺。 后来凤执身体有恙但宫里的太医都查不出来,她找到了于怀,也是于怀确定她中了毒。 于怀在宫里并不是很被重用,但是他的医术却很是不错,一下子就诊断出来凤执所中何毒。 凤执曾经有恩于他,于怀全力想要救凤执,但是毒一次比一次重,直至最后无力回天。 凤执想要隐藏自己身体的问题,他们之间联系很隐蔽,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那些人没那么容易查到,也不至于为此对付一个老大夫,所以于怀的死是意外? 然,对于从小在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中长大凤执来说,她从不相信意外。 本想着找到于怀能解了身上的毒…… 就在凤执思考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夹杂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靠近。 “哒哒哒……” “吁!” 一辆马车在她刚好停在她的面前。 “三姑娘?” 凤执抬头看去,赶车的人是靳十一。 下一刻车帘掀开,露出了靳晏辞那张正经得过头的俊美容颜,深谙的眸子凝着凤执:“凤三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凤执倾下雨伞隔断了他的视线,她现在心情不好。 “随便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然能遇到靳大人。” 客气有礼的语气,挑不着错处,不过那淡淡的疏冷,却跟以往的印象不同,靳晏辞想了想,开口:“现在下雨也没什么地方逛,上来,本官送你一程。” 靳十一差点儿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主子居然主动邀请姑娘上马车,今天是什么日子? 反应过来赶紧下车,放下马凳:“姑娘快上车吧,等下淋湿了。” 凤执也没拒绝,上了马车收了伞,车厢还算宽敞,两人也不显逼仄。 第38章 吓,有杀气! 凤执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素服,头发也只是随意的挽起,只戴了一支玉簪,简单清冷,衬得她脸部的线条都清晰很多,看起来少了平日的娇软,多了几分沉静和尊贵,这可不是庄王之女能有的气度和仪态。 “凤三小姐第一次来龙城,可有不适?”靳晏辞态度还算柔和的问道。 一副温润谦和的样子,这关切的语气,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很熟呢。 凤执:“还好,家人都在身边,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倒是靳大人年轻有为,深得陛下信任,日后爹爹在朝堂之上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靳晏辞微微挑眉:“庄王可是陛下的皇叔,哪儿需要本官?” 凤执轻笑:“大人说笑了,爹爹可是对你赞誉有加,自愧不如呢。” 表情、谈吐、眼神,毫无破绽,可偏偏就是这么完美,反而让人觉得不对劲。 让人想要戳破这层伪装,看看她的真实面目。 靳晏辞微微往后靠,姿态多了两分慵懒,但眉梢却更逼仄:“庄王四个子女,他最疼爱的就是三姑娘,他说三姑娘娇气、单纯、贴心,本官倒是觉得,王爷似乎也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女儿。” 一个在平吉乡下养大的姑娘,就算是庄王的女儿,这份气度也完全超出了。 凤执眉眼微勾,眉眼清冷,带着几分浅笑,竟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惑人之色。 “女儿家在父母眼里总是乖巧的,这有什么奇怪?” “是么?听闻三姑娘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性情大变,最喜爱的女红不再碰,最爱吃的食物也改变,比之从前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大人也说是一场大病了,那时大夫都说我活不了,半只脚都踏进了阎王殿,死里逃生,大彻大悟,性情有点儿变化有什么奇怪的?” 两人都看着对方,目光直视,谁也没有躲闪,仿佛能透过那眸子看到最深处。 要是乍一看这场景,估计还会以为是一对男女深情对视、你侬我侬,可实际上这里却冷得仿佛快要结冰。 赶车的靳十一打了一个寒颤,吓,有杀气!! 马车里死寂了片刻,却谁也没有让步。 “你不是凤云!” 靳晏辞直接戳破了那个真相。 凤执挑眉,一般来说,他们更习惯打太极,推来送去,你我心知肚明,却不会把事情挑明,给彼此留有余地。 而把一件事情说破,要么是这人鲁莽,不够沉稳,要么就是他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凌驾、碾压。 显然,靳晏辞是后者。 也是,她现在没有权势、没有财富,甚至没有一个可以重用的心腹,光棍儿都没她这么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人碾压了么? 而且现在她还上了他的马车,若是他不想放她走,她今日也走不了。 “靳大人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我不是凤云,那我是谁?” “这也正是本官的疑惑,还请姑娘解惑。” 靳晏辞显然已经认定她不是凤云了。 凤执磨了磨牙,习惯了跟人虚与委蛇,这直白的步步紧逼实在是让她有点儿……新奇。 “让靳大人失望了,我就是凤云,如假包换,你认为我是假的,大可以去庄王面前说,他要是信你,我这命都给你。” 凤执说得很自信,眼下情形,庄王自然是不会信靳晏辞信口之言,但是这也打消不了靳晏辞的怀疑,强者多疑,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一件事情的真相,但是若是他们认定了一件事情,想要他们改变也很不容易。 凤执也是服了,看着这么好看的公子,怎么那么不讨喜呢? “靳大人既然实在不信,那咱们打个赌,三个月为期,若是靳大人能证明我有别的身份,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无论任何条件。” 靳晏辞闻言,唇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趣,眸中潋滟着光泽,显然是被凤执的话取悦到了。 “姑娘这么自信,看来确实很难,公平起见,若是本官输了,亦答应你一个条件。” 凤执失笑:“看不出来大人还是个君子。” “本官看起来不像是君子?” “这点儿大人不比我心里有数?” 两人看着对方,忽然相视一笑,下一刻,掌风突至,凤执只是浅浅的眨了一下眸子,恰在这时,马车停了,已经到王府门口。 凤执拿了油纸伞:“多谢靳大人相送,日后,还请手下留情!” 凤执下车打了伞,慢悠悠的走向王府大门,直到她衣角消失在门口,马车里才传来一声:“走吧!” 走了一段之后,又听得靳晏辞传出来:“盯着她,让人再去一趟平吉。” 靳十一:“是!” 第39章 在别人身上…偷来的 凤执气场十足,一点儿不虚靳晏辞,她掌权多年,还真没人能在气场上压制她,但是一踏入府门她瞬间就泄气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现在啥都没有。 她说不怕靳晏辞查出来也是真的,就她现在这状态,靳晏辞能查出来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想想死去的于怀,想想自己身上的毒,突然觉得天牢里的李戍都不想捞了…… (李戍:呃……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凤执满心无奈的走回自己院子,半路遇到了同样一脸丧气的凤云双。 凤云双:“你去哪儿了?” 凤执:“出去随便走走,不行?” 凤云双狐疑的看着她那表情:“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凤执叹气:“看上了很漂亮的东西,但是太贵了,不够钱买,二姐能把你私房钱借点儿来吗?” 凤云双瞬间黑脸:“你想屁吃,还想买东西?你知不知道今天娘亲有多难受?” 凤执正了正脸色:“出什么事儿了?” 凤云双重重的哼声:“今天我陪娘亲去见了宗亲,那些宗妇一个一个说话绵里藏针、嘲讽挖酸,就连那些个小辈都不把娘亲看在眼里,娘亲一天都在受气,我知道咱们没权没势,可这也太欺负人了,什么贵族?什么教养?都是狗屁。” 说着眼睛都泛红,娘亲受罪她这个当女儿的看着难受,而且今日她一直在王妃身边,显然也没少受气。 再怎么懂事,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凤执并没有太多感触,庄王府没有权势,回到这里站稳脚跟之前这些都是他们必须经历的,庄王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可这些比起凤执曾经经历那些,简直不值一提,不过是嘲讽挖苦几句,真正的黑暗和肮脏她们还没看见呢。 不过这些事情她心里想想就行了,也不能真说出来。 “消消气,爹不是说陛下想要重用他?以后等爹有权了,日子就会好过了,我去看看娘亲。” 凤执因为自己的经历,很少能跟人共情,但是她见过大风大浪,说话的时候很平稳,不自觉的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人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依赖和信任她。 譬如眼下,凤云双满心的烦躁和酸涩,却因为凤执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消散了不少,心也平静了下来。 也许凤云双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心里难受的时候,第一个想要倾诉和依靠的不是庄王和王妃,而是凤执。 凤执去看了庄王妃,王妃自然不会如凤云双那样一般情绪外露。 当初她刚刚嫁给庄王就经历了几次沉浮,最惨的是夺嫡的那段日子,庄王几次差点儿把命都给搭进去了。 对比曾经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眼下这点儿气算什么? 尤其是文帝现在有意让庄王襄助,这日子有盼头,受点儿气也忍得了。 所以凤执去看王妃的时候,都不用她安慰,王妃反过来还关心她。 “来了龙城也有几日了,娘亲忙得晕头转向把你都忽略了,你这身体可有不舒服?” 凤执:“娘亲不必担心我,并无大碍。” 王妃伸手给凤执撩去额前的碎发:“我儿且等一等,若是你爹能得陛下重用,为娘入宫给你请太医,一定养好你的身子。” 凤执心口一软,她自认已经心冷麻木了,但庄王府这群人的亲情却总是能触动她的心房,尤其是王妃这颗毫无保留的爱女之心,对比那个对她下毒的太后娘娘…… 一样都是当娘的,两个都让凤执心疼,一个是扎得疼,一个是酸得疼。 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被人这般疼爱,竟然是在别人身上…偷来的。 第40章 姑娘,你是不是没钱? 王妃体谅凤执身体不好,出门从来不带着她,倒也方便了凤执。 不过自从上次遇到靳晏辞之后,这庄王府周围似乎总有人,监视得这么紧密,看来这位靳大人是真想揪住她的尾巴啊。 凤执在王府躺了五六天,看着自己府里的竹林被挖干净这才带着人出门去选购花木种下去。 “这位姑娘,买画吗?” “姑娘,我这里有前朝的名画,买到就是捡漏,摆家里收藏绝对物有所值,你要不要看看?” “我这里有美人图、百花图、山水图、飞禽走兽,你喜欢那种?” “姑娘,你要不要说句话呀!” 一身灰裳带着书生帽、留着小胡子的卖画老板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很是无语。 他这摆摊半日了,偌大的画摊无人问津,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姑娘,长得倒是精致漂亮,可盯着他这画半天了,一声不吭这是想闹哪样? “姑娘,你是不是没钱?” 终于,这位小姑娘正眼看他了,老板瞬间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脑海中一道光芒闪过,露出一个勉为其难的表情:“哎,我这画都是绝世难得的孤品,有市无价,要是别人,我至少得上千两,但是看你年纪小,又这么面善,我就吃亏点儿给你便宜些。” 说着神秘兮兮的凑近,一副生怕别人听到的样子:“你可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凤执微不可见的眯了眯眸子,指着面前这幅画:“多少钱?” 老板眼前一亮:“姑娘识货啊,这可是前朝丹青大师方天德的大作,被收入皇宫后来流落人间,这要是放到店里去,至少得上千两,不过我看你年纪小,一百两。” 他升出一个手指,一脸肉痛的表情:“血亏,成本价都不够,但谁让你与这画有缘分呢,我只能忍痛割爱了。” 凤执一脸‘天真’的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一两!” 老板表情僵住,不敢相信:“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吗?这可是古董画,方大师的大作,你居然一两银子就想买,做梦呢你。” 老板气得跳脚,差点儿就要指着凤执鼻子骂了。 凤执思索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杀价太狠了,叹口气:“那算了,我不买了。” 说完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老板:“……” 咬牙切齿加跺脚:“回来,成交!” 一两银子一幅画,老板赶紧卷好画,生怕凤执反悔,又卖得有些肉痛,总之心情那是相当的复杂。 “秋落,给钱!” 刚刚这老板说一百两的时候秋落想拉凤执,怕小姐涉世未深被骗了,眼下一两银子她虽然也觉得不值,但看着老板那表情,这钱给得心里舒坦。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凤执拿着画走人。 老板看着手里的一两银子,心里像是破洞漏风似的,若不是他都快吃不起饭了,他才不会如此贱卖那副画。 一两银子,本钱都不够。 然而此刻的他还不知道,更让他吐血的还在后面。 当天傍,他正在收摊,突然一队衙役朝他这里冲过来,直接就把他给摁住抓走。 “大人、官爷这是做什么?小的犯了什么事儿啊?” 官差冷酷道:“有人状告你用仿品冒充前朝名画骗钱,有什么话到衙门里去说吧。” 老板立刻想到了今日那个姑娘,他这一天就卖了一幅画,没想到居然点背,遇到这么个害人精。 “官爷,小的冤枉啊!” 最终,这人被拖去了官府,关进了大牢。 “师策!”这名字……姓师名策,这个策字倒是取得挺有学问的,但师策失策?也怪不得会这么倒霉了。 把人关进去的显然就是凤执了。 买回来的画被她挂到了阁楼里,一直盯着看了好几个时辰。 秋落很是不解,一两银子买的画,亏也不算太亏,但小姐为何非要状告人家,还说是一百两买的。 秋落不敢问,但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凤执看得见:“不必想太多,我自有用意。” 凤执美美的睡了一个上,第二天带着秋落去探监。 衙门里案子很多,就算人抓了也不是立刻审,要一直压着排队,若是能私下解决衙门也是允许的。 凤执身为报案人,可以进到牢房里去见人。 这里关押的都是等待审问的犯人,凤执倒也大方,准备了一串一串的铜钱和碎银子,让秋落拿着,进去看到狱卒就递上一串儿让他们买酒喝。 钱不多,但对这些人来说足够换他们一个好脸。 等凤执走到关押师策的牢房门口,一路跟来的衙役都跟她熟了,还贴心的交代:“姑娘就在这外面说就是了,你们两个女孩子要注意安全。” “谢谢这位小哥。”凤执附上一个善意的笑,无害乖巧:“我想单独跟他商量一下,不知方不方便。” 年轻的狱卒点头:“可以,当然可以,我就在隔壁,有什么姑娘喊一声就是了。” 狱卒走了,师策也走到了牢房门口,看到凤执,那叫一个怒气翻涌,咬牙切齿:“你竟然还敢来?” 第41章 坑 “你竟然还敢来?”师策就没见过这么黑心的女子。 凤执可不怕他的怒火:“你想出去吗?” 师策一拍牢门:“我根本没有坑你的钱,那画只卖了一两银子,你我心知肚明,你如此欺骗我,到底是何居心?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凤执抱着手臂靠在柱子旁边:“那些画很多确实都是名家大作,每一副看着都精美,画工卓绝,但细细比对,明明是不同名家的画,可每一副上面似乎都有同一个人的影子。” “你很聪明,花了重金买了前朝特有的纸张,但纸张和画工再好,也改变不了那画是赝品的事实。” 师策震惊:“你一早就知道了?” 他没想到这么小的姑娘今日一早就看出他画是假的,明明很多当铺都不太能鉴定出来。 凤执当然看得出来,且不说她丹青造诣,最重要的是这些画的真品她几乎都见过,骗谁也别想骗到她。 “你的纸张和笔墨只值一两银子,不过画工值九十九两。” 凤执拿出一个荷包:“这里是剩下的九十九两。” 在师策疑惑的表情中,凤执递出了一张契约:“签了他,放你出来,这钱也是你的。” 师策接过一看,卖身契,不对,不是卖身契,不过也铱差不多,就是想招他为门客,为她差遣。 “这是为什么?” 折腾这么一大圈,竟然是想招他为门客,这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娇蛮小姐? “看上你的画工,也看上你的……口才,我就缺你这样的人,考虑下?” 口才?他忽悠人的口才吗?什么时候这也成为一项长处了? 说是考虑下,但那表情怎么不像是给他机会考虑的样子,当然,也没多少欣赏,总觉得像是在挖坑等着他跳。 这血淋淋的教训还在眼前,师策实在是不敢相信她,但他好像也没办法选择。 签,拿到钱,帮她办事,前途一片黑暗,不签,他就得待在这牢里,得陪她一百两银子不说,还有牢狱之灾,也是一片黑暗。 这还选什么? 师策黯然低头:“自古选能人志士,诚挚相邀,以礼相待,姑娘用这样的手段,如何能让人诚心为你效劳?” 凤执抛了抛手中的银子,那声音清脆悦耳,她歪头,疑惑:“我给银子你办事,怎么搞得像是我要你对我以身相许似的?我这么可爱美貌,就算你觊觎也没用的。” 师策:“……”小小年纪,比他还不要脸。 “想好了没?” 师策叹气:“成交,不过这里没有笔。” 秋落立刻递上,沾了墨的笔,还有红印,真是准备得齐全,仿佛笃定他一定会签似的。 师策抽了抽眼皮,最终还是签了字化了押。 不过师策现在还不能出去,凤执得去把这事儿结了才行。 从牢门离开的时候,凤执似是迷路走错了方向,越走越偏,周围关押的犯人看到她们像是看到了落入蛇窟的肥肉,尤其是那些男人,眼里都冒了绿光,直接扑到牢门出,口出淫秽之语,听得秋落都气得发抖。 “闭嘴,你们闭嘴!” 然而她的怒斥完全没用,那些人叫得更大声,笑得更放肆,仿佛吃定了她们两个姑娘不敢把她们怎样。 “咔擦、咔擦……” 关节折断的声音,清脆无比,甚至都压下了那些人的调笑,杀气弥漫,一瞬间死寂,鸦雀无声。 “啊啊啊……” 被折断了手臂的人倒回去,捂着手惨叫。 凤执看都不曾多看一眼,带着秋落转身离开,倒是路过一处牢房,扫了一眼瘫坐在里面那一群蓬头垢面的人,脚步都未曾停顿,快速离开。 第42章 后悔,相当后悔 “姑娘,那里面可是重犯,你们怎么走到那边去了?” 凤执刚刚走出来,迎面就遇到了刚刚那个狱卒,他正在找她们呢。 凤执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一时着急,慌不择路走错了方向,没想到那里面关的人竟然那么的……可怕……” 狱卒宽慰:“没事儿,他们都被关着,指不定多久就被定罪拉去砍头,你别往心里去,事情办好了吗?若是说好了还是赶紧离开吧,这里可不是小姑娘能待的地方。” “谢谢小哥。”凤执让秋落偷偷给他一颗碎银子,赶紧带着人走了。 狱卒摸着掌心分量不轻的银子,嘴角直上扬,拿着鞭子特意去重囚犯那边巡逻一下,听说两人被折断了手,说是那两个姑娘做的很是震惊。 然而震惊之后他就立刻怒了,一定是这里的人做了什么事儿才逼得那姑娘动了手,想想她离开时一脸苍白的样子,多可怜啊,所以一定是这些人活该。 “闭嘴!还没死,嚎什么嚎?” 上位者许利,中位者许权,下位者许财。 掌控人心,不过利益二字而已! ---- “她把人关进去又捞出来,最后还带回去当门客?”靳晏辞若有所思,有些看不透凤执这玩儿的什么把戏。 靳十一:“是的,属下已经查清楚了,那叫师策的就是个卖假画的,画工不错,专门仿制名家大作,之前还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曾经想要拜入大家门下被拒绝,最后只能沦落到在大街上卖画,从未去过平吉。” 所以,这人不太可能是凤执的人,也许只是一个迷雾。 然而她想要一个门客直接招揽就是,何必拐这么大的弯? 饶是敏锐如靳晏辞也一时间猜不透凤执的想法,直到三日后刚刚被问罪的户部尚书李戍一家在刑部三堂会审,李戍当堂翻供,还翻出了陈年旧案,惹得陛下亲自召见。 靳晏辞站在文帝身侧,听着李戍讲述十年前的案子,亲自带人翻出一笔上一代太子私藏的巨额财富。 李戍戴罪立功,文帝大喜,当场赦免了李戍满门抄斩的罪,把李戍贬为五品官流放到一处偏远之地。 李戍如何入的狱,是清白还是陷害,这一点靳晏辞最是清楚不过。 他知道李戍是个好官,难得的有气节的清官,可偏偏他是长公主的人,还一点儿不懂变通,碍了陛下的眼。 便是他觉得李戍可惜,却也不能开口求情,只能看着他被文帝捏造罪名陷害。 帝王有心让你死,罪名什么的都不过是借口,然而就是这么个必死之局,却让李戍轻轻松松翻了盘。 贬官流放对官员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但对于本来要满门抄斩的人来说,绝处逢生。 靳晏辞这一刻才心口震惊,这件事情跟庄王府那个人可有关系?若是有,她身后站着的又是谁?哪儿来的如此手眼通天的本事? 李戍翻出来的财富足足抵得上国库的四成,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让文帝对他撤了杀心,可这么巨大的财富说舍弃就舍弃,只为救李戍一家人,真是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之前靳晏辞只是觉得凤执是个身份不明的人,但还能掌控,挑不出他的手心,但这一刻,竟然让他感觉到了危机感。 所以,她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又为何出现在庄王府? ------ 凤执可不知道自己带给靳晏辞的震撼,她其实很肉疼,那可是她曾经藏起来的最隐秘的小金库呢,她现在穷得叮当响,却用那金库救李戍那个臭石头,想想都觉得不值得。 心疼、肉疼,后悔,总之就是相当的后悔。 她也知道靳晏辞也许会猜到这事儿跟她有关系,但是证据呢? 谁会相信这事儿跟她有关系?靳晏辞就算告诉文帝,凤执也能让文帝相信这是无稽之谈。 她如今的身子是凤云的身子,无懈可击,身边也没有别的势力,丝毫不虚。 比起担心这些,凤执更多的还是肉疼,以前没觉得,自从穷过之后,这感觉就不一样了。 第43章 不太聪明的样子 走廊上,一个天青色文人模样打扮的人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非常的有姿态,此人正是被凤执坑回来的门客师策。 签下‘卖身契’是被逼无奈,那时他可是咬牙切齿,觉得自己的气节收到了侮辱,恨不得以死明志也不要受这屈辱,可等来到庄王府,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竟然成为了庄王府的门客,而且还是目前唯一的门客,那个设计坑他的人是庄王最疼爱的小女儿。 独立的院子、书房,舒适的环境,美味的饭菜,这待遇……他赚大发了。 没想到他师策倒霉了三十年,老天爷终于开眼垂帘他一次了。 屈辱?不存在,这一定是老天爷对他的考验。 秋落:……这位师先生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神经兮兮的,偶尔还笑得特别猥琐。 凤执:……反正都利用完了,要不退个货? 要说凤执把这师策带回来,庄王妃其实是不同意的,之前买秋落就算了,那是个女的,虽然身份不太好,当过妾、生过孩子,但跟着凤执之后还算安分,做事儿也利落,庄王妃也就认了。 可这师策是男的啊,还是个卖假画的骗子,就这德行哪儿值得招揽?更别说以后说不定还会影响凤执的名声,这怎么看都是要不得的啊。 凤执也觉得不太好,要不把师策赶走?然而就这个之前一副被‘逼良为娼’的师策,在这时展现了极大的求生欲。 他游走龙城多年,虽然不能说混出什么名堂,但龙城的大街小巷就没他不熟悉的,虽然他学识不够,但他知道不少有本事有名气的门客,对他们的经历都能一一说出来。 他招揽人不行,干活儿也不太行,但是当个万事通绝对没问题,而这眼下恰恰就是庄王缺的。 师策刚刚陪庄王出去一趟,发挥了自己的价值,得到了庄王的肯定,这心情那叫一个美啊。 看到凤执,立刻大步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无比真诚,握住折扇,拱手作揖:“三小姐。” 凤执都不想搭她,没骨头、没气节、不要脸,长得还不好看,她曾经那些门客随便拉一个都能碾压他,真是脑子抽了才把他招回来。 凤执不搭师策这不重要,知道凤执不说话则以、一说话要命,师策觉得她还是闭嘴的好,但这不妨碍他跟凤执套近乎。 怎么说凤执也算是他的伯乐,他不能忘恩负义。 “三小姐,庄王如今奉命管天一皇庄,今日在下跟庄王去了户部查卷宗……” 东晋,皇亲贵族若是想要获得政权,要么是军功在身,靠拼命获得地位,要么是门下的门客入朝,获得他们的拥戴。 若是两样都没有,那就只能拎着俸禄混天度日,或者自身有点儿本事,可以跟着上早朝,出出建议什么的。 文帝想要用庄王,但庄王两样都没有,也不能一下子就给什么权力,所以先管皇庄试试水。 师策混迹市井多年,最会察言观色,见凤执听得认真,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事无巨细,把自己所观察到的都说出来了。 好不容易说完了,嗓子差点儿冒烟,缓了一下补上一句:“对了,今日见到一个很出色的公子,好像叫明抑尘,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可惜他已经拜在杜御史门下,不然王爷大可招揽过来,就是不知为何,我提起这事儿的时候王爷脸色不好看。” 明抑尘竟然进入了杜御史的门下。 杜御史可是老牌中立派大臣,元帝时期入朝为官,历经三位帝王而不衰,朝堂上的参天大树,明抑尘居然能拜进去,证明他确实有点儿东西。 师策说完还观察凤执的表情,好奇她有什么反应,然而下一刻突然就看到凤执脸色一白,一把揪住心口。 “三小姐,你怎么了?哎,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第44章 受刺激了 凤执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毒复发得这么突然,明明她已经很注意了。 心口剧痛,黑暗来袭,饶是她有千万般本事也控制不了身体的病痛。 凤执倒下,吓到了一屋子的人,赶紧去找大夫。 等大夫来了,刚刚请完脉,凤执醒来了。 不能让庄王发现她中毒,不是怕庄王知道担心,而是怕庄王为了医治她去找御医,到时候被人注意到,那才是大麻烦。 暗王臣属的毒他们自己人最清楚,若是被他们发现下了毒还没毒死人,她定会迎来灭顶之灾。 凤执是靠着意志力生生从黑暗中挣脱出来,一把捏住大夫的手腕,声音虚弱却不容抗拒:“秋落,你们都出去,我有话问一问大夫。” 秋落点头,连忙招呼小棠跟着一起出去。 等人走了,凤执才问:“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年纪不大,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留着小胡子,面色清瘦,眉目清正。 大夫皱眉:“姑娘这身体似乎是中毒,可惜小人学艺不精,暂时不能确定所中何毒,需要研究一下,用个几日,应当能确定。” 凤执摇头:“大夫,我没有中毒,只是身体虚弱。” 大夫:“不可能,我不可能看错的,你……” 凤执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周身冷意透着威压,一字一顿:“我只是身体虚弱,旧疾复发,大夫可明白?” 大夫经常给权贵人家看病,虽然不懂凤执为何要隐藏病情,但这点儿眼色他还是会看的。 “小人明白了,不过奉劝姑娘一句,年纪轻轻,身体为重,否则……唉……” 但凡是个大夫,看到这不把身体当回事儿的都会难受。 凤执刚刚跟大夫说完,凤云双回来了,秋落都没拦住,直接冲了进来,来得急促,大步进来之后,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不过也就一瞬间,也没来得及多想。 “大夫,我妹妹身体怎样了?” 大夫看了凤执一眼,中肯道:“三姑娘身体不太好,之前重病伤了底子,需要好生调养。” 凤云双:“那麻烦大夫帮她看仔细些,开些好的方子。” 凤云双很嫌弃凤执,但对于这个妹妹她还是真心关心的。 凤执被秋落扶起来,拿了枕头垫在身后,一手撑着下巴,故作虚弱:“大夫其实是骗你的,我病弱膏肓,说不定快要死了,二姐,之前借你的私房钱怕是不能还你了。” 凤云双瞬间气得心口哽住,狠狠瞪她一眼:“生病了还不消停,好好养着,别一天到想着作妖,什么死不死,还不清银子我饶不了你。” 凤执正逗凤云双玩儿呢,庄王和王妃赶回来了,他们今日都在外面,听到消息就回来,急匆匆的往这边赶。 “儿,你好些了没?大夫,我女儿病情如何?” 大夫看着这关心的一家子有些费解,明明那么关心她的身体,这三小姐为何要隐瞒病情? “回王爷、王妃,三姑娘只是旧疾复发,身体太过虚弱所以晕倒,日后定要好生调养,不能懈怠,更不能受刺激。” 王爷连忙点头:“一定注意,麻烦大夫了,我们出去说。” 庄王带着大夫出去,庄王妃坐到凤执旁边握住她的手,宽慰一笑:“没事儿的,以后遇到更好的大夫,一定能让儿健健康康的。” 凤执在庄王妃面前倒是乖巧,浅笑点头。 而师策跟着庄王出去,听到那大夫说要不能让凤执情绪太过激动,不能受刺激,顿时想到了什么。 等庄王送走大夫,师策上前请罪:“在下向王爷请罪。” 庄王不解:“先生何出此言?” 师策叹气:“王爷还不知道,刚刚三姑娘病发之前在下正在跟她讲王爷的事情,姑娘本来听得好好的,在下多嘴,提了一句杜府的明公子,姑娘突然就捂着心口晕厥。” “在下不知这明公子与姑娘有何渊源,才想莫不是这话刺激到了姑娘,若真如此,在下真是罪孽深重。” 杜府明公子,明抑尘! 庄王沉思,他觉得不大可能,毕竟凤执没表现出怎么喜欢明抑尘,但儿女情长这事儿也说不准。 “本王知道了,不过先生也是无心,不必自责。” 师策竟然以为凤执是因为明抑尘伤心难受导致旧疾复发,凤执要是知道了,定然一脚把他踹沟里去,他打哪儿看出来的? 也因为师策自作多情的一搅合,庄王和王妃的关注点被带歪了。 两人总觉得不太可能,但又觉得好像不是不可能,心情复杂。 第45章 她颓废、她暗自伤神、她心灰意冷 接下来这两日,庄王妃每次过来看她都欲言又止,神情奇怪,凤执要是看不出来那绝对是瞎。 “娘,你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吗?” 庄王妃叹口气,摸着凤执的脸:“儿,你告诉为娘,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明抑尘?” 凤执满头问号:……谁喜欢明抑尘了? 见她不答,庄王妃以为是默认了:“儿喜欢便喜欢吧,既然有婚约,这也是所当然的事情,我的儿这么可爱善良,娘相信明抑尘一定能看到你的好的。” 庄王妃本来是很满意明抑尘的,但明抑尘一来龙城就不认王府,一步都没踏入过,这态度她是看得出来的,加上庄王也说他无情,庄王妃本来也对这桩婚事不看好,可若是女儿喜欢,她又怎么能不成全? 凤执是一头雾水很是懵,这哪儿跟哪儿,她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凤执没有急着辩解,等庄王妃走了才问秋落和小棠,得知前因后果,她无语了,这算什么事儿? 还有师策那个脑子有坑的,胡言乱语! 凤执很心累,但这事儿她也不准备解释了,错就错吧,总比他们关心她身体发现端倪的强。 不过这次倒是给她敲了个警钟,解毒这事儿必须提上日程,不然别等他们发现她不对,她就毒发而亡。 老天爷给她重活一次,她可不想这么轻易的死了。 -- 凤执不知道的是那个给她看病的大夫其实是靳晏辞的人。 靳晏辞一直监视着凤执,她病倒,自然有人立刻发现,虽然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告知靳晏辞,但是他们立刻安排了自己的人跟着王府的人回去。 那大夫看完之后回到自己的药铺,立刻就被人从后门带走去见靳晏辞。 靳晏辞正在处政务,一身白衣坐在桌案后面,墨发冠束,姿态从容,一手提笔,一手支头,不似平日里那般一丝不苟的严谨,多了几分慵懒贵气。 旁边香鼎里烟雾缭绕,一眼望去,墨画烟描,仙姿玉颜。 靳十一带着大夫进去:“主子,人来了。” “大人。”大夫拱手:“启禀大人,小的去看了那凤三姑娘,她不是病倒,而是身中剧毒。” 靳晏辞笔下一顿,随即继续写字:“何毒?” 大夫:“小的本想要仔细诊断,但凤三姑娘突然醒来,强行制止,还不准小的告诉庄王府的人,因此小的也不能完全肯定,不过这像是慢性剧毒,而且凤三小姐明显已经中毒很深,若是不解,怕是活不了太久。” 靳晏辞停下了笔:“劳烦你了。” 大夫拱手:“为大人效劳是小人的荣幸。” 靳十一送了大夫出去,靳晏辞坐正身子,凤执中慢性剧毒,他能想到的只有某些人控制死士的毒药。 他认定凤执身份有异,这毒倒也不是很奇怪。 只是毒已经很深,活不了太久,这若是真的……是不是意味着她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否则就只能毒发身亡? 凤执:您真是想太多了,我就是没能找到解药好吗? 因为这次晕倒,凤执被迫在家中养病,她倒也乐得自在,在家里躺得不要太舒坦。 结果就是因为她躺得太舒服了,反而让庄王妃觉得她颓废、她暗自伤神、她心灰意冷,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如此颓靡。 于是,庄王妃强迫让凤执出去走走,让她出去透气。 凤执:“……”无中生有、无取闹、没头没脑! 凤执不情愿,还被庄王妃赶着出门,小棠和秋落跟着,还把师策也叫过来陪她散心,怕凤执不熟悉龙城,让师策这个万事通给她带路。 师策看到凤执,那是解又同情,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表情,不过怕刺激到凤执,愣是一字不提。 凤执心累,懒得搭他。 第46章 主动点儿 凤执本来没想出来,也就没有目的,让师策带路,结果师策直接把她给带到城东聚贤堂来了。 聚贤堂,顾名思义,汇聚贤能的地方。 城东乃是最繁华的街道,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聚集在这里。 书斋、酒肆、各种奢华的铺子。 而聚贤堂就是这其中最特别的存在。 这里是前来龙城的文人墨客必须出现的地方,在这里,可以抒发自己的凌云之志,可以一展文采,若是能被人欣赏招揽为门客,那就是半只脚踏入了官场。 而那些达官贵人也会经常来这里寻找出色的有志之士招为门客幕僚,无数官员和门客都是出自这里。 若是别的地方凤执还真没什么兴趣,这里倒是有点儿意思。 不过师策作为一个被人从聚贤堂里丢出来的人,竟然敢带着她来这里,这不是勇气的问题,而是脸皮真的厚啊。 然,不管之前师策如何,而今他拿着庄王府的牌子,这聚贤堂的人也会给三分薄面。 当然,赶出去不会,但不代表就会给好脸了。 这不才刚刚进门师策就遇到了熟人。 “哟,这不是师策吗?没想到你居然也有走狗屎运的一天,还真是失策失策啊!” 师策这些日子跟着庄王出门,虽然庄王没多大势力,但好歹是个王爷,那也是长了不少面子,也惹了不少红眼。 师策含笑拱手:“我自然是不及张兄文采斐然,只能靠运气了,不过张兄看来运气不太好,至今都没人能欣赏你的惊世才华,真是遗憾!” “呵,你也就是瞎猫撞到死耗子,我倒是看看你能风光到几时。”这酸味和嫉妒不要太明显。 师策:“这我就不敢奢望了,不过总好过一点儿风光都没有,张兄你说呢?” 一来一回,师策完胜! 凤执莞尔,看不出来,这师策除了骗人和忽悠人之外,怼人的本事也是不错的。 这聚贤堂里不少都是师策熟悉的人,毕竟他是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了,不过真认识师策的也没多少。 聚贤堂这种神仙聚集的地方,师策只能算是小喽啰,也许有人听过他的名字,但能跟那个张兄一样认识他关注他的人可没几个。 聚贤堂很大,四层的建筑,四面环绕,到处都是名家大作挂在这里,到处摆着桌案,一群人围在一起看人提笔挥毫,踏进这里,墨香更胜香薰浓郁。 聚贤堂中间有文斗台,若是有人要挑战,就会站到上面去,让众人见证,赢了,自然名声大噪。 平时大家都是围在周围的房间里,分成不同的等级和群体,相互探讨和交流。 而这里来的也不仅仅是文人墨客,还有达官贵族,也有文采出众的官家小姐。 总之一句话,来这里的人身份不定,性别不定,但肚子里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儿墨水的,因此这里也是一般老百姓只能仰望却不敢踏足的神圣之地。 这地方对于寻常百姓有限制,同样,家奴也是不能踏足。 奴仆和门客不是一样的,所以小棠和秋落只能在外面等。 凤执曾经倒是也来过几次,在这里招过几个门客,因此到没觉得什么新奇,而师策倒是目标明确,直接把凤执带到了最中间那栋楼,天字楼,推门进去,里面有人正在泼墨挥毫,引起一阵喝彩。 “好!” “漂亮!” “明公子果然少年英才,这字迹,龙游飞凤,行云流水,真是赏心悦目。” “这笔墨,我可是甘拜下风,明公子年纪轻轻,天赋卓绝啊。” 那台上竟然是明抑尘。 凤执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还真以为她喜欢明抑尘?也真是难为他们如此煞费苦心了? 众人大声叫好,明抑尘站在众人中间,从容有礼,是金子总会发光,明抑尘确实有些墨水,这个地方很是适合他。 当然,这是在他拜入杜御史门下的前提下,若他只是明抑尘,一个寂寂无名的后生,恐怕就不是这待遇了。 见凤执目光盯着那边,师策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太对了。 “姑娘,这喜欢一个人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可一段感情你不能只看着黯然伤神,你得主动点儿争取机会,最起码你得让他先认识你,然后以信传情,相约黄昏后,他终于被你的真心感动,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沧海桑田、至死不渝……” 师策越说越荡漾,仿佛自己已经置身其中,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那些痴男怨女的话本子,被荼毒得不轻。 第47章 你……真的才十四岁? 师策说得自己都激动了,可凤执没有表情,完全不搭他,师策泄气,这小祖宗太难搞了,不过好歹知道她的一件心事,他也算有努力的方向了。 那边明抑尘跟周围的人打了招呼走下来,径自就从另外一边的出口要走,师策急了:“快,姑娘,咱们快过去啊。” 凤执躲开他的手,冷冷的看着他。 师策急了,一跺脚自己追了过去。 凤执就看着他走过去拦住明抑尘,跟明抑尘说了两句话,递上一张名帖。 看到这里,凤执才有那么一点儿不太好的感觉,那名帖……不会是她的吧? 果然,下一刻明抑尘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即收回,抬手推回了师策手里的名帖。 师策还想送,结果明抑尘直接转身走人,他只能尴尬的回到凤执身边。 凤执冷着脸,一把抽了他手里的名帖:“我的名帖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拿的。” 旁边一个女子哼声嘲笑:“好大的口气!” 那女子说完挽着旁边紫衣女子的手,讨好笑道:“轻茹,竟然有人朝明公子递名帖,谁不知道明公子是你祖父看中的人,早已经拜入了杜府门下,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那紫衣女子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名门闺秀的端庄气质,正是当朝御史大人的嫡亲孙女杜轻茹。 旁边有人认出来了,立刻附和:“就是,这明公子拜入杜御史门下,未来自是风光无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扯的。” “哟,这姑娘看着挺面生,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居然敢肖想明公子,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可不是嘛,这小女娃也不知及笄了没有,竟然跑到这里来追男子,简直不知羞耻。” 这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师策都怒了,他只是带凤执来找一找明抑尘,为什么这些读书人竟然说话这么难听? “你们住口!” “够了!”凤执终于开口,抬手将师策的手臂压下,转身:“走吧!” 师策被凤执拽了一把,不得不走,他也知道再闹下去收不了场。 而站在旁边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杜轻茹突然喊道:“站住!” 凤执站定,没有回头:“杜小姐有事?” 杜轻茹昂着下巴:“我不管你是哪儿的人,从今以后别再打扰明公子,若是被本小姐看到,决不轻饶。” 众人啧啧感叹,没想到今日意外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凤执清朗的声音不卑不亢:“那杜小姐可要把人看好了,让他少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抬步走人,周围的文人下意识的让开路来,这姑娘竟然敢跟杜御史的嫡女叫板,勇气可嘉啊。 马车里,师策坐在一侧,低着头不说话,个车厢里都弥漫着低迷的懊悔气息。 凤执坐了好一会儿才斜了他一眼:“现在哑巴了,刚刚不是挺能的?” 师策现在都想给凤执下跪了:“这事儿确实是在下错了,让姑娘陷入那般境地,求姑娘给个机会,下次…下次我一定把明公子请来。” 凤执都无语了:“师策,你知道为什么你混迹这么多年却未能成为门客?” 对上师策的目光,凤执冷酷无情的说到:“因为你根本不是那块料。” “你丹青出色,文采却只能算中庸,混迹市井倒是多了些察言观色的本事,但是这些东西太浅显了,就如这次,你想报答我,自作聪明以为我喜欢明抑尘,非要撮合,却不知道这只是你的胡乱揣测,而内情你却一无所知。” 凤执敛眸:“门客不仅仅是讨好主公,最重要的是自身的价值,权贵招揽门客,不是要他们奴颜媚骨,而是他们的才能、本事、手腕,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门客可以谏言、可以帮忙处一些事情,但绝对不能越过主家的人替他们做主,这是谋士大忌。” 就连凤长恭,凤执都没有这么教导过,结果她说得认真,师策却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她。 凤执皱眉:“做甚?” 师策很是认真的问道:“你……真的才十四岁?” 这是一个十四岁的姑娘能说出来的话? 凤执:“……就不许别人是天才,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 她现在十四岁说这样的话奇怪吗?当初她十四岁的时候帮元帝处朝政,帮云帝夺皇位,清削朝堂乱党,这算什么? 亏得她用心想教他一下,结果他却关注这个,简直浪费她的口水。 第48章 正常……个屁 凤执一脸‘你大惊小怪’的表情,师策觉得有被打击到。 也是,庄王府虽然不怎么厉害,怎么说也是龙子皇孙,比他们这些寻常人聪明一些也是正常……个屁,这分明已经超出了好吗? 要是庄王有这么厉害,哪儿至于现在混得这么卑微? 虽然接触不多,但总觉得凤执表现出来的镇定、智慧和手腕都已经超出常人,想想她坑他的手段,简直就是妖孽。 见师策一个人在那里游神天外,凤执满心无力感:烂泥扶不上墙,一脚踢下去算了! 凤执对师策无语,但今日的事情她并没有太生气。 明抑尘想要摆脱婚事,从不向人提及亲事,而庄王自然也不会大肆宣扬,加上察觉到明抑尘异心之后的讳莫如深,更没人会想到两人的关系。 也因为这态度才让师策产生了误会做出这些事情,所以凤执不会怪他,只是要教一教是真的,免得下次又闯祸。 至于明抑尘,他的选择也不难懂,他若是靠向庄王府,几乎就没什么前程,还会被人看轻,觉得他依靠王府沾光,瞧不起他。 尤其是王府也没有留住他的实力。 而拜入杜御史门下就不一样了,所有人都会觉得他靠的是实力和才华。 之后若是被杜御史举荐入朝为官,迎接他的是一片清明的前途。 站在明抑尘的角度,这做法虽然有点儿无情,但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惜……就算凤云没有被凤执取代,明抑尘拜入杜府也注定是个悲剧。 杜御史杜昌盛,朝堂老奸巨猾的奸贼之一,是锐王的外祖父,云帝驾崩之时,若非凤执手握重权,他早就弄死凤晢把锐王扶上去了。 偏偏凤晢那个脑子有坑的,不信凤执,却相信那个奸贼,联合一起,一次一次打压凤执,就为了逼她离开朝堂。 最终凤执死了,而这些人…都是她的棋子。 锐王有野心,杜御史也心怀不轨,还有其它的牛鬼蛇神,凤晢根本镇不住他们,迟早会乱。 凤执就算是死了,这皇位也轮不到他们,更别说她现在回来了,这事儿绝对不可能,而明抑尘入杜府,无异于走了一条死路。 ----- 聚贤阁,天字楼三楼。 一个身着墨绿色衣服的年轻公子拿着折扇推开了一扇门,脸上笑意浓郁:“你们猜我刚刚看到什么了?” 门内,两人对坐下棋,一身绛紫色团云华服的是靳晏辞,他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身着白色云锦的青年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容貌端正俊朗,虽输了靳晏辞几分容貌,但气度却更沉稳大气。 当朝太尉大人梁家的嫡三子---梁衡,也是当今贵妃娘娘的弟弟。 而刚刚进来的人是礼部尚书之孙,沈纪。 梁衡看过来:“说来听听。” 沈纪大步走过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刚刚杜府新来的那个门客不是在楼下吗?我特意去看了一眼,确实有点儿真材实料,不过也不值得他们那般吹捧,显然是看在杜御史的面子上。” “我看完正想走呢,没想到还看到一处好戏,那庄王府不是招揽了一个卖假画的骗子,叫什么师策的门客,他带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长得特别可爱,应该是庄王府的姑娘,那姑娘竟然喜欢明抑尘,专门到这里来看他,还递名帖。” 梁衡顿时了然:“被拒绝了吧?” 沈纪点头:“对,是被拒绝了,但这还没完,我当时就在她不远处,听到她说‘我的名帖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拿的’,还挺有脾气的,后来她被人羞辱一顿也不见羞愤,便是知道杜轻茹的身份也毫不畏惧,这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 梁衡一边下棋一边道:“你可别去祸害人家姑娘,那可是庄王的女儿,不是随便能招惹的。” 沈纪抓了颗果子啃起来,明显没把这话放心上。 梁衡看了眼靳晏辞:“你就没什么看法?” 靳晏辞放下棋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有什么看法?这是庄王府与杜家的事情,静观其变。” 第49章 谁特么这么想不开? 沈纪贱兮兮的凑过来:“你不是亲自去接的庄王一家?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梁衡失笑:“你还真看上人家了?” 沈纪打着扇子装模作样的扇了几下:“就觉得有趣,那张小脸看着挺可人,脾气却不小,比我家那猫儿还好玩儿。” 有趣?好玩儿?靳晏辞挑了挑眉,这词他怎么都没办法联系到凤执身上,那姑娘看着娇小可人,实则邪门得很。 沈纪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接近她,估计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庄王三女,凤云。” “凤云。”沈纪品味了一下:“这名字,感觉不是那么适合她。” 这个靳晏辞倒是难得的和沈纪意见统一,这温婉娴静的名字可配不上她那身气势。 梁衡笑了:“难得听你们二人居然讨论一个姑娘,我都有些好奇了。” 不过梁衡的好奇也就一说,并无多少深意,他已经成亲,有妻有女,夫妻恩爱,别的姑娘再美也吸引不了他。 靳晏辞没接,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梁衡转而说其他:“李戍那里盯着的人传信,封驸马、杜御史、赵真皆派人接触,但都被拒绝了,暂时并未发现其他人。” 靳晏辞没觉得多意外,虽然他笃定李戍脱罪跟凤执有关系,但凤执身份背景神秘,若是那么容易被人察觉,那才是奇怪。 “李戍掌管户部多年,还与长公主关系甚密,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只要他不死,这些人都会缠着他。” 梁衡也叹:“谁都知道他的价值,但想要招揽怕是不易。” 李戍就像是一块涂了剧毒的肥肉,谁都想吃,但是想要咽下去,可没那么容易。 就如同户部尚书这个位置,谁都想要,但是谁得到了,一定会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的存在。 李戍所知道的那些秘密也一样,若是哪方势力得到了,定会成为众矢之地。 沈纪嘲讽的笑了一声:“李戍,那可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谁能招揽他?更别说撬开他的嘴了,他要是那么好对付,也不至于让这些人头疼那么多年了。” 户部尚书李戍,别号李一刀,不是说他武功有多好,而是但凡户部的折子,只要李戍定了,那就没别的事儿,谁都改不了,包括皇帝也都说不通,相反,他还能说出一堆劝诫之言让皇帝无话可说。 一刀切,干脆利落,当然,这个前提不是胡来,而是计算好合格的数目,不会多一分不会少一分,让那些想要贪污的人一口汤都喝不到,那叫一个绝。 要说李戍这样的人,草根出身,得罪人的本事还一流,要换个时间,他估计一辈子都熬不出头,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偏偏人家运气好,遇到个欣赏他的长公主,一路将他扶上去,把他卡在户部,可让朝堂这群人吃尽了苦头。 这也是为何李戍被文帝铲除却没有一个人想要救他的原因,巴不得他死的人太多,救他?谁特么这么想不开? 可这眼看着就要上断头台了,竟然也能被他盘活,这本事,真是让人不服不行。 靳晏辞自然也知道李戍这块石头不是那么好啃,也没准备招揽李戍,他只是好奇凤执救李戍到底想做什么。 关于凤执,靳晏辞越是关注越是想不通,若是不看她的脸,她身上总有一种傲然尊贵之气,从容不迫,带着上位者的掌控力,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种被人控制利用的奸细? 若她真的是别人的棋子,那能掌控得了她的人,又是怎样的存在? 当天上,跟着李戍的人传来消息,李戍隐藏身份潜入了长公主府。 “封兰息?” --- 长公主府,凤琅阁。 一道清瘦的身影走进去,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俊朗男子,抬手拿下斗篷帽子,拱手:“驸马爷。” 封兰息浅浅颔首:“李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来人正是李戍,他并没有坐下,一张严肃刻板的脸面无表情:“驸马爷可知这次下官为何而来?” 封兰息:“李大人是殿下最倚重的大臣,我对您也很是敬重,有话不妨直说。” 李戍盯着封兰息看了片刻,敛眸:“驸马爷可知这一次救我之人是谁?” 封兰息微微一顿:“谁?” 李戍抬头,一字一顿:“长公主殿下!” 封兰息吓得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不可能,殿下她明明已经……” 死了!这两个字,酸涩得让他说不出口。 第50章 她死了,却成了囚他的牢 看到封兰息这个反应,李戍明白了什么。 “驸马爷误会下官的意思了,殿下确实已经仙逝,但是她早已经算到了下官有此一劫,所以早早为下官安排了退路,下官今日本不该来,但明日下官就要离开前往边塞,此去山高水长,此生怕是再也不能回来,特此前来向驸马告别,也顺便再看一眼这公主府,殿下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但这一生只能记在心里了,来世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李戍躬身一拜,离开! 封兰息还站在那里,失神的看着李戍离开的门口,黑洞洞的大门,哪怕周围灯光明亮,却也驱散不了门口那一片的黑暗。 她早已经算到了下官有此一劫,所以早早为下官安排了退路…… 李戍,那明明是她最讨厌的臣子,可她临死却还想着救他的命,而他呢……被她弃在这里,坐拥偌大的公主府,却如同守着坟冢,无路可退。 “孤从来不会输,更不会输给你。” 女子嚣张又傲慢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那是她最后对他说的话。 便是她到死的那一刻,她也不曾低下自己的高傲,也从未……把他看在眼里。 她活着,是他翻不出的高山,她死了,却成了囚他的牢。 “呵……殿下,你对谁都好,却独独对我无情至此。”若是当初她肯给他一丝真心,他又何至于被她逼上绝路。 屋顶之上,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消失,熟练的躲避着紧密巡逻的守卫,屏住呼吸,放低脚步,直到翻出了那府邸高墙,这才终于敢呼吸,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长公主府,可不是谁都能来去自如的地方,很多人进去了都折在这里,而他之所以能进去一探,靠的是那么多人拼命探出来的路,便是如此他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确定自己安全了,再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进入了别人家的府邸,就在他思索这是哪家的时候,两个下人端着东西急匆匆的走过去:“走快点,今一定得全部种好,明日三小姐要是看不到,咱们都得受罚。” 靳晏辞定睛一看,他们一人搬着两盆花,看着似乎是牡丹,走到花园一角,打着灯笼挖土种花。 三小姐,种花,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里莫非是庄王府? 他派人盯着凤执,知道她把阁楼周围的竹子都挖了全部种花,种得最多的就是牡丹。 而庄王府恰好就在公主府一侧。 往不远处的三层阁楼眺望,显然那里就是凤执的住所,既然来了,自然要去探一探。 庄王府的守卫简陋无比,更别说什么防护,想要避开易如反掌。 等他过去,一眼看到了楼顶之上泛着幽光的黑色钉子,乌黑锋利,谁要上去,绝对是够呛。 他的另一个属下靳十九,上次在平吉可是深深领教过这种痛苦了。 一楼是厅,二楼是书房,三楼才是她的房间。 几个纵越,翻身落在三楼房檐,缓缓靠近窗户,还没来得及进去,触目所及的画面就让他僵住。 窗户大开,屋内屏风隔断,灯火明亮照得屏风轻纱通透,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站起来,屋内水雾弥漫,显然是在沐浴,而那道身影……没有穿衣服…… 靳晏辞在意识到的瞬间就转身避开,但匆匆一撇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纤细的腰身,窈窕勾勒的背部弧度,挺拔的小荷尖尖角,以及那圆润的弧度…… 明明只是投在屏风上的影子,可恰恰因为看不见凤执那张过分青涩的脸庞,反而魅惑力十足。 靳晏辞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饶是他再镇定也不免受影响,赶紧离开,脚步匆匆,逃也一般。 他并不自诩君子,但还是人生第一次做这般失格、唐突,哪怕他是无心的,却也改变不了他做了轻浮之事的事实。 靳十一去接靳晏辞,就见自家主子一身冷气,怒气冲冲的就上了马车。 “……?”这是怎么被气成这样了?不过靳晏辞不说,他也不敢问啊,赶紧赶车走人。 然而之后两日,靳十一只见自家主子身上的冷气越来越深,眼下青色越来越厚,忍不住问了一句,结果被狠狠的瞪了一眼。 靳十一双眼无辜又茫然:这到底怎么回事? 靳十一自然敲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家主子竟然偷看了人家姑娘出浴(虽然是意外),然后一连两日睡不着…… 第51章 凤云悦 自从上次去了聚贤堂之后,凤执又开始在家里长蘑菇的日子,那悠闲又舒坦的让凤云双都看不下去了,拉着凤执出门去买东西。 过两日是齐亲王府老王妃的寿礼,齐亲王是元帝的嫡亲弟弟,庄王的亲皇叔,既然来了龙城,这寿礼自然要送。 王妃已经挑好了寿礼,凤云双只是去拿,不过顺便带凤执去买一些头面,好在那一日戴出去,免得让人看低。 到达东街的珠玉行,掌柜走过来:“是凤姑娘,王妃定下的东西已经做好了,这就让人给取来。” 凤云双:“劳烦掌柜了,不过今日还要挑些头面,掌柜的那些适合我妹妹戴的出来。” 掌柜的看了一眼凤执,笑眯眯道:“原来是凤三姑娘,二位楼上请,我先让人沏茶,二位姑娘可以慢慢挑选。” 凤云双道了谢,拉着凤执的衣袖:“走吧。” 大姐姐带着妹妹的感觉是没错了。 两人一起上楼,刚刚走到楼梯口一个转角,一个丫鬟抱着盒子直接朝凤执撞过来。 “哎呀!” 那丫鬟撞到了凤执,自己往后踉跄了几下,还没站稳就张开骂人:“谁啊?没长眼睛?知不知道我抱的是什么?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凤云双揽住被撞得后退一步的凤执,闻言也立刻怼回去:“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到底谁不长眼睛?” 一个衣着华丽、头戴金玉的年轻女子走过来,皱眉低喝:“玉翠,怎么回事儿?” 抱着盒子的丫鬟立刻指着凤执他们骂起来:“郡主,她们差点儿撞坏了你送给王妃娘娘的寿礼,还骂奴婢不长眼睛。” 凤云双气得瞪眼,什么叫血口喷人、倒打一耙她算是见识了。 “明明是你先撞过来的。” 凤执扫了一眼那个郡主,齐亲王的嫡孙女,凤云悦,一个心高气傲,眼睛长在头顶的主儿,平日里就喜欢欺负人,名声也不怎么好,仗着齐老王妃宠爱嚣张无比。 玉翠往那郡主身后一站,态度跟她比她主子还不可一世,仿佛认定了今日倒霉的一定是凤执他们。 凤云悦看着凤云双,这些日子凤云双跟着庄王妃出去,两人也是见过面的,凤云悦嗤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庄王府的,以为自己从乡下回来了就了不起了?也不看看这什么地界,就你那穷酸样居然还有脸来这里买东西?” 凤云双气得脸都红了:“你瞧不起谁呢……” “本郡主瞧不起的就是你,你能怎样?”凤云悦轻蔑的看着她,抬手敲了敲玉翠抱着的盒子:“这里面是本郡主送给祖母的观音,价值上万两,你赔得起吗?” 凤云双冷着脸:“明明是这丫鬟不看路自己撞上来的,而且里面东西也没碎,凭什么要我赔?” “就凭我是齐亲王府的郡主,我说你得赔就得赔。”凤云悦一脸高高在上的面孔:“当然,你要是跪下给我磕三个头,本郡主说不定会大发慈悲原谅你一次。” 凤云双也是个有脾气了:“磕三个头,你也不怕直接送你归西?” 玉翠立刻交道:“你竟然敢诅咒郡主,简直罪该万死。” 凤云悦也立刻变脸,恨恨的盯着凤云双:“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来人,这个贱人对本郡主口出恶言,给我掌嘴!” 早就因为这争端已经围过来的齐亲王府侍卫立刻就要上前扯凤云双,凤执抬手,一把将凤云双护在身后:“郡主好大的威风,郡主之尊固然尊贵,却还没有尊贵到让同族的皇室宗亲下跪的地步,郡主这架势可比陛下还要威风,齐亲王府这是已经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莫非准备造反?” 凤云悦瞪眼:“你胡说什么?这有你什么事儿?若是不想受罚就给本郡主闭嘴。” 凤执冷冷的看着她:“堂堂郡主,竟然被一个丫鬟怂恿,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人,这是哪里的道?既然你非要为难我们,不如一起去陛下面前,请陛下评?” 凤云悦瞪眼:“好一副伶牙俐齿,你以为本郡主怕你不成?” 话落竟然直接抓过一旁摆设的花瓶朝凤执砸过来。 “唔!” “哐当!” 花瓶砸在凤云双的后背,然后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在凤云悦砸过来的瞬间,凤云双一把将她抱住,快得让凤执都没反应过来。 凤云悦砸了人还不解气:“来人,把她们给我丢出去,看着就碍眼。” 凤执从凤云双的怀里抬眸,眸中带着浓浓的戾气,区区齐亲王府的郡主,竟然敢在她这里如此嚣张,简直就是找死。 第52章 打晕 凤执一把挣开凤云双的怀抱,刚刚要还手,一道身影挡在她们的面前,是靳十一。 “郡主闹得这么大,是生怕陛下不知道你欺负庄王府的人吗?”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紧接着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缓缓走来,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看到那张脸,凤云悦嚣张的气焰都弱了几分,不过却梗着脖子维持这自己的傲气:“原来是靳大人啊,你莫非想帮她们?” 靳晏辞目光淡漠的扫了凤执他们一眼,面无表情:“本官与庄王爷有几分交情,郡主若是要动手,本官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靳晏辞说得很正经,仿佛在办什么严肃的事情一般。 凤云悦虽然嚣张,但也知道靳晏辞深得文帝重用,他既然插手了,总是要给几分面子。 “靳大人倒是好心。”说完一甩袖子,气愤道:“我们走。” 离开之前还不忘威胁的眼神瞪凤执二人一眼,今日暂且放过,以后她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两人。 靳十一这才转身看向二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那个三姑娘,你们没事吧?” 凤执站直身子,刚刚那一瞬被凤云悦激发出来的凌厉杀意缓缓收敛:“没事。” 抬眸看向靳晏辞:“多谢靳大人解围。” 那一脸的冷漠,可没让人看出多少谢意在里面。 靳晏辞看着凤执,心情有些难以言喻,但看到她这张脸,这几日那些不可言说的烦躁感觉瞬间一扫而空。 这张青涩娇嫩的脸蛋配上那双冷得没有温度的眸子,瞬间就能浇灭他心中所有的浮躁。 果然,决定来看她一眼是对的,看到了,那些不该存在的绮念就被冲散了。 颔首,公事公办:“不客气。” 下一刻,凤执就扯着凤云双走了。 凤云双被砸了一下,肩胛骨都脱臼了,刚刚一直忍着,额头冷汗一直再滴,可见有多痛。 可就算这么痛了,她也没有忘记寿礼:“拿寿礼,娘亲要是不去齐亲王府一定会被人指摘的。” 凤执斜了她一眼,很是佩服她这坚挺的精神,挥手让秋落去拿东西,伸手拉着她出门。 不过刚刚走到门口,凤执突然抬手。 “她把凤云双打晕了?” 靳晏辞听到属下所言有些惊讶,若非他安插了人一直跟着凤执,怕是看不到她那小动作。 凤执出手打晕了凤云双,然后急匆匆的带着回王府。 靳晏辞想想她不会无故这么做,定然是有什么深意。 而那边,凤执把毫无意识的‘凤云双’带回去,一张脸冷若寒冰,一双眼睛因为戾气泛红。 庄王妃听说凤执被人用花瓶砸晕,气得发抖,看一眼凤云双,又心疼得不行,赶紧叫人请大夫医治凤云双。 庄王恰好回来,听说凤云双出事儿了赶紧过来,怒斥:“欺人太甚!” 凤执双眼泛着红,不用怀疑她压抑着怒火:“爹,姐姐这一下不能白挨,那凤云悦不就仗着自己是郡主所以无法无天,姐姐也是王爷的女儿,她也可以是郡主。” 庄王一听,顿时来劲儿了:“对,我的女儿也是郡主,凭什么被他们欺负。” 庄王摸了摸凤执的头,态度坚定:“儿放心,爹一定会给你们讨回这个公道。” 庄王直接入宫,他也不端着什么皇叔的架子,直接去文帝面前告御状,求文帝做主。 这事儿文帝都不用去求证就知道是真的,凤云悦跟他一起长大,这个堂妹什么性子他能不知道? 一听那就是凤云悦干得出来的事儿,更别说庄王的女儿已经被打晕躺在床上,庄王就算要骗他也不会找这样的事儿。 文帝立刻表示安排御医给凤云双治疗,庄王却跪地不起。 文帝皱眉:“皇叔可是还有什么要求?” 庄王叩头,声音哽咽:“微臣岂敢有要求,但是微臣……愧对妻儿,这几个孩子跟着我在平吉那地方受罪,明明可以安稳长大,却因为微臣的身份,他们一直被人看轻、嘲笑,陛下隆恩,我们终于得以回到龙城,可妻儿却一直被人辱骂、轻贱,微臣对不起他们。” 第53章 这是什么神仙妹妹? “陛下……微臣受陛下恩惠,身为人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本不该贪心,但……微臣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人欺负,求陛下给云双一个郡主名分,只要名分就好。” 庄王都这么哀求了,文帝哪儿能不答应? 庄王告到他这里,他能做的也就是派遣太医,顺便赏赐些东西,总不能去找凤云悦问罪,要知道他能坐稳皇位可是要仰仗齐亲王府,他就算不看凤云悦,看在齐亲王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惩罚凤云悦。 而庄王只是要一个封号,且看着庄王这么卑微的求自己,文帝那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他是皇帝,便是这些叔叔也只能跪在自己面前哀求自己。 “皇叔言重了,这郡主之位本就该给,皇叔的嫡子是叫凤长恭可对?这世子之位也一并允了如何?” 文帝开心了倒是不介意展现一下自己身为帝王的大方。 庄王低头:“谢陛下!” 文帝封了凤云双郡主,当然不仅仅是一个封号,赏赐了黄金、头饰、布料、仆人等人,至少面子上展现了帝王的大方和对庄王的看中。 于是庄王从宫里回来,不但带来了御医,还拿到了册封凤云双和凤长恭的旨意。 已经被从‘昏迷’中救醒来的凤云双:嗯????! 她错过了什么? 太医给凤云双看病,她的后背砸出一大片淤青,肿了一个大包,差一点儿就砸在了她肩胛骨上,庄王妃看得都快掉眼泪了。 有文帝的命令,太医给凤云双开了药,用的都是好药材。 庄王妃看着太医来了,立刻就动了心思想要让太医给凤执看一看,但却被凤执阻止了:“娘,我就是身体虚弱些,不妨事,这御医是给姐姐看的,回去还得向陛下汇报,若是被陛下知道你让御医给我看,怕是会对爹不满。” 庄王妃叹气:“你这傻孩子,怎么就这么懂事?” 庄王和王妃送太医出去,丫鬟们也各司其职忙了起来,屋内只有凤执坐在不远处的桌案,持笔沾墨正在写着什么。 凤云双还没从自己变成郡主这事儿中回过神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执察觉到凤云双疑惑的注视,头也不抬的说道:“以后你也是郡主,下次她再欺负你就可以直接打回去了,可别手软。” 凤云双:“……你又做了什么?” 直觉告诉她凤执一定是做了什么,不然怎么突然封郡主? 凤执歪头,一脸无害:“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是爹爹看不得你被欺负,入宫去求了恩赐。” 凤云双摸了摸脖子,嘶,好疼!别的她不知道,但是她怎么晕倒这一点她可是非常清楚的。 她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妹妹竟然这么大手劲儿。 抬头看过去,凤执正在写东西,一手拎着袖子,一手握笔,凝神写字,全神贯注,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那气质和仪态却看得让人恍惚,那仿佛泛着光的灵气和神韵,让凤云双觉得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这人一般。 她的妹妹,感觉此刻全然变了一个人。 知道凤云双在打量她,凤执倒也不在乎,爱猜就猜吧,低头继续写自己的东西,重生在凤云身上至今,这还是她难得的认真一次。 凤云双受伤不能白受,借此讨个郡主身份,也算是能安慰一下她,但凤云悦打人这一下凤执可没想过轻饶她。 想来之前凤云悦也没少侮辱庄王妃和凤云双,而今日结了梁子,日后怕只会变本加厉,既然如此,这凤云悦就留不得。 以往凤云悦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在她面前也还乖觉,凤执也没心思去对付一个小姑娘,但这一次,凤云悦犯到了她的手里。 尤其是凤云双护她那一下,明明这个姐姐对她冷冰冰的,总是嫌弃又不想搭,但那一护,便足矣让凤执为她铲平这个障碍。 亏得凤云双不知道凤执想什么,她要知道凤执都已经把凤云悦给安排了,估计后背都不觉得疼了,这是什么神仙妹妹? 第54章 这又是什么妖术? 凤云双被迫成为病号,跟凤执一样受到了庄王妃的‘关爱’,别说,就庄王妃‘亲自下厨’这四个字就让凤云双觉得自己全部都好了,完全不需要啊。 庄王妃那么忙,还非要抽出时间下厨,对女儿的疼爱自是不必多言,但母爱如山,不是谁都承受得住的。 不是说庄王妃做饭不好吃,她做饭的味道还可以,但是她独独喜欢炖汤。 一旦家里有人生病就炖汤,放的材料奇奇怪怪,味道也是相当的绝,亏得这都是亲生的,不然那跟谋杀也没区别。 庄王妃并不是尝不到汤难喝,但是她觉得补身的汤和苦口的良药是一样的,难喝,但是对身体好,那就必须喝,哪怕庄王也逃不掉。 凤执趁着庄王妃没看见,偷偷把自己的汤倒了半碗到凤云双的碗里。 凤云双瞬间变脸,那眼睛瞪得恨不得把凤执给吃了。 凤执眯眼一笑:“你现在伤势最重,多喝点儿,这可是娘亲特意给你炖的。” 凤云双一点儿没觉得自己伤势重,只觉得心肝肺都在疼。 等吃完饭,凤云双回去休息,凤执难得的没有回去自己那小阁楼猫着,而是一路跟着她。 凤云双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瞬间神经紧绷:“你又想干什么?” 凤执扶着她,很是温柔:“二姐是为我受伤,我自然要好好照顾你,怎么也要送你回去好好休息这才能放心。” 凤云双只想让这混蛋离自己远远的。 凤执强制‘照顾’凤云双,把她扶回她房间,扶着她上床躺下,这突如其来的讨好让凤云双心里直发毛。 果然,等凤云双躺在床上了,凤执叹气:“二姐,陛下赏赐你那么多东西,我却还是穷鬼一个,你看我们关系这么好,私房钱借我点儿行不行?” 凤云双就觉得她没安好心:“滚!上次你借我的钱还没还呢。” 凤执一点儿没觉得心虚:“我不是答应你十倍奉还?等我有钱了,一定会还你,还有这次的,借我一千两,以后还你十万两如何?” 凤执也觉得自己很是憋屈,这都来了龙城了,旁边是她的公主府,她也不是差钱儿的人,偏偏被靳晏辞盯着,她连出门都不敢乱晃。 若非如此,她何至于盯着凤云双那可怜巴巴的钱包? 凤执说得直气壮,一千两还十万两,这可是一百倍了,这诚意足够了吧?然而在凤云双眼里,这就是空口白话,跟骗子没什么区别。 “不给,一个子儿都不给!”那叫一个斩钉截铁,态度坚决。 凤执:“好歹是当郡主的人了,怎么能这么抠呢?亏我还这么照顾你。” 凤云双都快给气炸了:“你还好意思说,我受伤是为了谁?” 她当时绝对是脑子进水了才救这么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凤执叹气:“那我也没办法了?” 凤执伸手,一把抱住凤云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吻落在她额头。 “现在可以了吗?” 凤无双:“……”这又是什么妖术? 片刻之后,凤执拿着从凤无双那里拿来的两千两银子走了,凤无双这小金库还挺富裕的,不枉她卖身一次。 凤无双:什么鬼?这个混蛋,把银子给我拿回来!!! 凤云双气得躺在床上,半天都不想动弹,感觉人生一片昏暗…… 那可是她最后的私房钱。 文帝赏了千两黄金都被庄王妃收起来了,这些钱可是凤云双好不容易存下来的。 ---- 当天傍,一个身着灰色斗篷的人从庄王府的后门悄悄的出去,确定了一下左右没人,这才往前面的巷子钻进去,左挂右拐,去了城西最好的包子铺。 当那人摘下斗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买包子时,一路跟着的人暗骂一声糟了! 竟然被调虎离山。 而等他们再回庄王府,凤执却还在花园里指使人折腾那些花花草草。 一时间想不通这是做什么,直到最后才灵光一闪,察觉自己被骗了。 刚刚那个出去的丫鬟故意把他们引过去,也是故意把她的脸露出来,让他们觉得自己被骗赶回来,熟不知那丫鬟就是凤执派出去的人,现在他们再去找显然已经了。 第55章 长公主 靳晏辞听到下属的汇报,还真是不怎么意外。 这么多天没有动静,让他的人放松警惕,然后一出手,直接取胜。 靳晏辞想到那日凤云双晕倒,最后得了郡主封号,她亲手打晕了凤云双,这件事情定然是她在操控。 用凤云双的伤和文帝对庄王的看重在中间操作,自始至终不提惩罚凤云悦,却从中把能捞的好处捞到了极致。 郡主和世子的封号,以及那么多的赏赐。 知道齐亲王府不好惹,直接避开,给自己找最有利的出路,这等聪慧,让人心惊。 靳晏辞仿佛能听到血液翻涌的声音,那是棋逢对手的快意。 若是敌人,那定然是杀意,但凤执至今为止似乎都没有与他为敌的打算,两人也没有明确的敌对关系,却又一直针锋相对、暗中较量。 加上那日靳晏辞去了公主府,听到了封驸马和李戍的对话,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之前知道凤执是奸细的时候他做了很多猜测,暗王臣属、杜御史、太尉府等朝中某家的暗探,或者是来自西弦的奸细,独独没想过,也许她是长公主埋下的暗棋。 庄王远在平吉那么偏僻的地方,谁也想不到庄王会成为长公主的选择,而庄王三女生病的时候恰好就是文帝提及庄王想要把他传召回来的时间。 也许就是在那时,安插了凤执成为庄王的三女。 尤其是凤执身上那股子让人觉得违和的从容和尊贵气韵,现在想来,隐隐有长公主的影子,若她曾经是长公主身边的人,那就不奇怪。 长公主身边四个心腹侍女,除了那个叫如锦的留在了封驸马身边,其余三个不知所踪,她是不是就是其中一个? 靳晏辞想了半天,看似猜到了一切,却又恰好与真相擦肩。 而这中间唯一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就是凤执的重生,包括她自己也想不到,有了这最大的变数,才有了此刻的迷局。 靳晏辞看似快要猜到凤执的身份了,可偏偏就是这么一步之遥,也许他永远都猜不到。 ------- “长公主?” 太尉府书房,梁衡疑惑的看向自己父亲:“您怎么突然想起那位来了?” 梁太尉目光犀利深沉:“与长公主共事多年,她把控朝政,睿智冷静、手段果决,可她的死,是不是太安静了?” 梁衡正色:“此话何意?” 梁太尉:“这大半年,陛下清除了不少长公主的党羽,包括前不久的户部尚书李戍,可真正被斩首的并不多,而那些长公主最亲近的,几乎没有折损,便是李戍都死里逃生活下来,你不觉得有些奇怪?” 梁太尉眸中沉敛:“公主突然暴毙,这其中必定有内情,为父查到的消息,公主似乎中了剧毒,最后是毒发身亡,而长公主知道自己中毒,又怎么不回提前做好准备?” 梁衡迷惑:“儿臣不懂父亲的意思。” 梁太尉闭眼:“长公主善棋,天下江山都是她的棋,当初她掌控朝堂,朝中几派争斗,却没人不敢尊长公主令,可她一死,所有党派如无笼的猛兽。” “二人下的叫棋局,可下棋的人太多了,这局就乱了。” 梁衡更是不懂:“父亲的意思是现在这些事情都是长公主安排好的?” 梁太尉颔首,随即长叹:“当年前太子谋反逼宫,最后身死,元帝被气得重病倒下,处朝政的正是年幼的长公主,当时李戍都还只是个掌事,怎么会知道这些秘密?而且这么多年,从未传出前太子有什么宝藏的存在,这突然冒出来,实在是不合常。” 梁衡:“所以父亲觉得长公主死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故意给李戍留了保命的筹码?” 梁太尉:“知道这庞大的宝藏,能算准陛下的想法,还能救李戍的,除了她,这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人了,恐怕李戍自己都不知道长公主还留了这么一手保他的命。” 梁太尉又是长长一叹:“凤云枢其人,活着的时候可怕,死了也让人敬畏。” 自从长公主死后,文帝掌权,朝中党派分立,想方设法瓜分长公主留下来的势力,可梁太尉总觉得太过容易了些,直到李戍这事儿才让梁太尉想清楚了关键所在。 那人虽然已经不在了,但眼下这些局面,说不定早就在她的掌控之中,细思极恐。 第56章 看看看,这什么嘴脸? 梁衡到底还是年轻,不如梁太尉想得深远,跟靳晏辞他们小聚的时候,又提起了长公主。 刚刚还在滔滔不绝说话的沈纪瞬间吓得安静如鸡!!! “好好的,干嘛提那位?” 长公主凤云枢,盛京中所有纨绔子弟的噩梦,但凡跟她有点儿交集的,不管在外面多嚣张,到她面前都被治的服服帖帖,下一次再撞见,只恨不得原地消失。 显然,沈纪就是深受荼毒的一员,十六岁就被丢到偏远的老家,直到长公主薨逝才回来,可见多惨。 靳晏辞倒是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怎么突然提起那位?” 梁衡笑了笑:“李戍的事情,这几日总是提起长公主,哪怕那人不在了,每每想起,还是不免深感敬佩。” 他那明显有话却又不愿说的表情太明显,但靳晏辞也没有追根究底,不过这话他倒是赞同的。 而今朝堂分几派,除了丞相赵真之外,杜御史、梁太尉、以及几部尚书,几乎都是公主提拔的人,这些人并非完全效忠于长公主,可长公主在的时候,他们哪怕有异心也只能蛰伏,不敢露出分毫,长公主是元帝亲自教导培养,帝王之术运用到了极致。 用自己的人算什么?用别人的人那才叫本事。 满朝文武,各自为营,可长公主就是敢任用提拔他们,最后便是死了,这些人也都是文帝无法撼动的存在,这份魄力和手腕,让人敬佩,也让人恐惧。 回到府中,靳十三送来凤执今日的消息,靳晏辞抬手:“把人撤回来。” 靳十三抬头:“主子不打算监视她了?” 靳晏辞看向窗外:“不必了。” 她若真要做什么,他监视也没用,况且这么继续监视下去,定会交恶,他还不想与长公主身后那些隐藏的势力为敌。 ----- 庄王府,凤执正在修剪刚刚买回来的花,看着她都要把花剪秃了,小棠眼睛着急,但却不敢劝。 终于,凤执把一盆花修得只剩一个花骨朵,凤云双从外面进来,只听得她‘咔擦’一剪刀,好了,一盆花给她霍霍完了。 凤云双看着那盆花,眼皮子直跳,这个败家子儿,这盆花可值不少钱呢。 凤执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看看看,这什么嘴脸? 想扣她私房钱的时候那叫一个亲热,这钱拿到手了,立刻变脸,无情无义的小白眼狼一个。 “给你送套衣服,明日一起去齐亲王府,我跟你说,这次你可不许偷懒。” 凤云双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气势看着挺凶,可怎么都有点儿外强中干的味道。 凤执坐下喝茶:“干嘛拉上我?你现在也是郡主,还怕那凤云悦不成?” “谁怕她了?”凤云双瞪眼,冷哼一声走过去:“我只是看不惯你总是在家偷懒,来龙城这么久了,也该出去走走。” 凤执斜她一眼,明明就是不敢去齐亲王府。 齐亲王府本就不是好相与的,之前就态度不好,不把庄王妃看在眼里,这次又彻底跟凤云悦结了梁子,他们去贺寿,指不定被齐亲王妃怎么挤兑挖苦呢。 凤云双自己怕,更怕娘亲因为自己的事情被齐亲王府为难,这才来找凤执。 多一个人多一份底气,尤其是凤执,有她在身边总是安心一点儿。 她那点儿小心思凤执一眼就看穿,但也不拆穿她:“去就去。” 凤云双把放在桌上的衣服拿起来:“你快去试试,不合适好改一改。” 凤执看着那粉嫩的颜色,扯了扯眼皮。 身为长公主,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没穿过这种粉色的衣服,但自从到了庄王府,就跟着了魔似的,全是这种颜色,她穿不穿不重要,反正庄王府和凤云双都挺喜欢给她买这个颜色的。 凤执无奈起身去试衣服,秋落从外面进来:“小姐,有人送来了这个,说是给您的。” 凤云双迷惑:“谁?” 秋落摇头:“来人没说,放下东西就走了,门房只能送来。” 凤云双更迷惑:“谁会送东西给你?” 凤执摊手:“我哪儿知道?” 让秋落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块白玉双鱼佩,玉质润泽,雕工精细、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好东西。 “看着挺值钱的。” 第57章 窝里臭 见凤执眼里放光,凤云双一把将盒子盖回去,一脸严肃:“不行,这不能收。” 凤执:“为什么?” 凤云双冷着脸:“这东西来路不明,谁知道送来的人是什么心思,我拿去告诉娘亲,让她处。” 说完都不给凤执说话的机会,直接抱着盒子就走了。 凤执:“……” 一时间,无话可说。 等凤云双走了,秋落才拿出一封信:“主子,还有这个。” 凤执接过,封面空白,打开里面有一张纸条:三月之期。 没有署名,但凤执知道这是谁了。 撤走了周围的人,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什么意思?握手言和? ----- 第二天,本该准备前往齐亲王府贺寿,凤云双严阵以待,早早就梳洗好了过来找凤执,结果看到她居然还没起床,毫不留情的把她从床上捞起来,臭着一张脸亲自给她洗漱、穿衣。 好不容易把凤执折腾好了准备出门,庄王妃派人来传话,不用准备了,寿宴取消了? “娘,怎么回事儿?” 凤云双去找庄王妃询问,还不忘把凤执拖上。 庄王妃摇头:“我也不知道,似乎是王府那边出了点事儿,寿宴办不成了。” 凤执打了个哈欠:“不去正好,去了还看人脸色。” 庄王妃看她那样儿,莞尔一笑:“你这小懒虫,还没睡醒呢?” 凤执睡眼朦胧的眯眼一笑,庄王妃立刻心都化了:“实在困就去娘床上睡一下,等用午膳了再叫你。” 凤执从善如流。 凤云双:“……”一天天儿的就知道睡,猪都没她这么懒。 --- 虽然齐亲王府已经尽力掩盖,但事情还是传了出来。 事情的起因是齐亲王的风流债,齐亲王年轻时候跟一个戏子有过纠葛,甚至想要纳她为妾,齐亲王妃自然容忍不了一个戏子入府,找人想要弄死那个戏子,不曾想却被齐亲王救下藏了起来。 这件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渐渐被人遗忘,而今齐亲王和王妃的孙子都二十岁出头了。 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那戏子已经怀了齐亲王的孩子,齐亲王把那戏子送到了自己远方表亲家中,许以重利,竟然让那人娶戏子为妻,甚至养大了齐亲王的孩子。 这一次齐亲王妃寿辰,齐亲王还把人请到家里,时光一过二十多年,齐亲王妃都认不出当初的仇敌,还客客气气的让人住下。 然而齐亲王忍不住跟那戏子叙旧情,还对那人的儿子无比的亲热,惹得齐亲王妃怀疑,最后竟然偷听到那人喊齐亲王为父王,一下子揭开了当年的真相。 明明该消失的人却还活着,而且还生下了她丈夫的孩子。 齐亲王不但没觉得有错,反而想着大家一大把年纪了,不该计较这些,甚至试图劝说齐亲王妃认下这个孩子。 齐亲王妃当时就气得吐血晕倒,当天上就入宫请了太医。 正所谓家丑不能外扬,即便齐亲王妃难受到吐血,还是没想过取消寿宴,她得为自己的儿子考虑,还得维持自己老封君的颜面。 然,得知齐亲王还想偷偷在她的寿宴上公开那对母女的身份,让孩子认祖归宗,齐亲王妃如何能忍? 哪怕立刻就是寿宴,哪怕得罪这些命妇,她也绝不会成为这对贱人的踏脚石。 这消息一传出来,众人唏嘘,直呼精彩。 这可是活生生的一出好戏,比那戏本子里排的还要精彩十倍。 事情已经传开,齐亲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让人住到了府中,非要让孩子认祖归宗。 齐亲王的几个儿子、儿媳和孙女都站在老王妃那边与齐亲王对峙,一家子分成两派,剑拔弩张,几乎每天都要闹一顿。 明明是凤氏皇族中最尊贵的皇亲贵族,短短时间却成为了街头巷尾谈论的笑柄,简直丢尽了皇家颜面。 凤执就算不去打听,也有人无聊把这些事儿说给她听,比如师策。 前些日子庄王没少被齐亲王和他那几个儿子看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现在他们自己窝里臭,简直大快人心。 凤执全当乐子听着,不发表看法,当然,她也不是很意外,应该说这就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第58章 弱者是没有话语权的 凤云双被打这事儿,哪怕庄王府并未要求齐亲王府给个说法,但他们一定不会觉得是庄王府的客气,只会觉得庄王府好欺负,不敢吭声是势力微弱,无权吭声。 权力之下,弱者是没有话语权的。 而齐亲王府也不会因此对庄王府的人客气两分,相反,只会愈发嚣张、过分。 那日寿宴举行,只要庄王妃带着子女过去,迎接她的一定是比以往更多的难堪。 尤其是凤云双还因此得了郡主封号,更会让凤云悦记恨、不平,说不定已经准备好各种手段,誓要让凤云双付出代价。 可惜,凤执不会给她们机会。 对付人,只是跟那人敌对,那是最无脑的做法,真正高明的手腕,直击命脉,不留痕迹! 凤云悦之所以那么嚣张,不就是仗着自己齐亲王府郡主的尊贵身份? 齐亲王府那群人不把庄王府看在眼里,轻贱、辱骂庄王妃,以为自己高高在上。 齐亲王妃纵容自己小辈嚣张跋扈,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压制庄王妃,以为自己是陛下的叔婆,连陛下都要尊敬三分,就可以把任何人都不看在眼里。 所有的嚣张和骄傲一切都来源于齐亲王府的尊贵,若是这份尊贵没了呢? 尊贵门庭变成市井笑话,满门华贵只剩一地鸡毛,他们还有什么资本在众人面前趾高气昂?还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当然,这还只是开始,齐亲王府的破碎,由此开始。 至于齐亲王府和凤执之间的恩怨,那可就太久远了。 齐亲王府年轻时候就是活脱脱的纨绔子弟,没什么本事,所有尊贵权力全靠着元帝照拂。 凤执扶持云帝登基之后,齐亲王府的人跳出来了,没少用长辈的身份指责凤执。 云帝拿凤执没办法,就纵容齐亲王府的人给凤执添堵,跟那什么棍一样又臭又废物,偏偏还以为自己多能耐,觉得就连云帝都要对他们恭敬客气。 后来更是坚定的站在太子那一派,靠着凤晢捞够了好处。 凤执是讨厌他们的,但就这群跳梁小丑一样的,她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齐亲王府看似尊贵,实则是没有实权的,他们闹归闹,可朝堂上的事儿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也是凤执容忍他们活到最后的原因。 至于齐亲王这个私生子,那可是齐亲王亲自送到她手上的把柄,可惜那时她已经没有精力对付齐亲王,没想到现在倒是用上了。 齐亲王那个戏子出身的情人,别的本事没有,唱戏那是一绝,不然当初也勾搭不了齐亲王。 那人只生了一个儿子,别的不教,却把一身唱戏的本事交给了她儿子。 后来她儿子化名亭钧来到龙城探望齐亲王,这齐亲王竟然把他送到了戏班子里,然后送入了长公主府当探子。 凤执当初给人的表象就是极为喜爱俊美男子,但凡长得好看的都会被她收入府中,可这并不代表她色令智昏没有脑子。 凡是进入长公主府的,哪怕身份藏得再好,都被翻出来,凤执早就把他们查得清清楚楚,可笑的是他们还因为自己潜入成功而沾沾自喜。 尤其是齐亲王看到亭钧在公主府受到凤执看重,竟然还怂恿他勾引凤执爬床。 虽然是私生子,怎么说也是齐亲王的儿子,按照辈分跟云帝是一辈的,论起来是凤执的叔辈。 让自己的儿子去勾引侄孙女,能干得出这种蠢事的,齐亲王那脑子也真是让人惊叹。 ---- 第59章 这事儿没商量 齐亲王府的事儿闹得没玩没了,凤执也懒得关注。 倒是这一天,庄王府来了位稀客。 看着那一身白衣的青年,凤执抬了抬眉。 明抑尘是来见庄王和王妃的,说了什么凤执大概能猜到,毕竟现在庄王和王妃脸色都不好看,若不是明抑尘态度够客气,庄王估计都拿起棍子打人了。 “爹、娘,什么事儿把你们气成这样?” 凤执含笑走过去。 庄王转开眼不看她,免得自己更生气。 庄王妃拉住凤执的手,忍住怒气道:“我的儿乖巧可爱,定会找到如意郎君,那些个没眼光的咱们不稀罕。” 明明生气却还想着先安慰女儿,怕女儿受不了。 凤执轻笑:“娘亲说得是。” 明抑尘看事情有松动,对凤执拱手:“三姑娘,那日聚贤堂之事,在下有错,不该让姑娘难堪,但当时实属无奈,今日特来登门道歉,还请三姑娘见谅。” 凤执坐下:“这道歉是不是太了?时隔这么久才来,什么都凉透了,真是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啊。” 明抑尘皱眉,但也没有反驳凤执的话:“在下诚意十足,无赖分身乏术,确实是我的不对。” 说完对庄王拱手:“王爷,小侄话已经说清楚了,眼下小侄一心只想做出一番事业,并无娶妻之意,唯恐耽误了三姑娘。” “王爷与家父是至交,小侄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他日王府若有需要,小侄定会鼎力相助,但感情之事不能强求,还请王爷王妃恕罪。” 庄王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早有预感会变成这样,此刻只觉得心凉,怒气反而渐渐小了。 庄王看似已经妥协,但这事儿显然还是不如明抑尘的意。 凤执放下茶杯:“明抑尘,我说过的,不会退婚,你把话说得再好听,这婚事也是不能退的。” 庄王妃皱眉:“儿?” 凤执抬手:“娘亲,您不必劝我,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若是不想害我,那就听我的。” 庄王妃不懂:“这怎么是害你?” 明抑尘看着凤执:“三姑娘,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凤执:“左右不过那些话,你要劝得动我,我早就答应了,其他好说,这事儿没商量,就算真要退,什么时候退,也得我说了算,而今我年纪尚小,没个四五年也不会提这婚事,你若是还想在杜府安稳的待着,最好别来我面前晃,不然我心情不好了,大家都不好过,懂?” 明抑尘抿唇,有些难堪。 凤执懒得听他继续扯,挥手:“来人,送客!” 庄王没忍住勾了勾唇角,不愧是他的女儿,牛气! 明抑尘被送走了,庄王妃叹气,语重心长:“儿,你这是做什么?他明摆着想要跟咱们撇清关系,你也看着不是那么喜欢他,为何不愿退婚?” 凤执没有回答,反问:“娘亲,若是我跟他退婚了,然后呢?” 庄王妃一愣:“什么然后?” 凤执歪头:“退婚之后我就不嫁了?到时候别人怎么说我,被杜府门客退婚的凤三小姐?” 庄王闻言一拍桌案:“谁敢!” 这也就自己发脾气而已,真到那时,还能堵住别人的嘴不成? 凤执又问:“若是我没了婚约,陛下和皇后要给我赐婚,那时又当如何?” 庄王这下不拍桌了,这事儿他还真没办法。 庄王妃也若有所思。 趁着他们还在思考,凤执溜了,再解释多了,等下就露馅了。 凤执一出来,门口偷听的师策瞬间站直身体,表情复杂的看着凤执,他还是这时才知道明抑尘原来是凤执的未婚夫婿,那之前他干那些,确实有些荒唐。 无措的抓了抓头发:“那个……小姐若是非他不可,在下还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的。” 凤执给他一个白眼:“拉倒吧你,尽出馊主意。” 师策顿时不服气了:“哎,我主意哪儿馊了,之前只是不知道,现在重新调策略,一定可以的。” 不等他说完,凤执已经走远了。 第60章 哪儿有什么清风明月 凤执留着这婚事,其实就是为了省麻烦。 不想庄王妃给她相看亲事,也不想留机会让凤晢左右她的人生,恰好明抑尘又不想娶她,这不是刚好? 但这局面虽好,可明抑尘这一次两次提退婚,她硬熬着不退好像也不是个事儿。 搞得好像她非他不可似的,这死缠烂打的感觉也让人觉得憋屈。 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把这事儿解决了。 然而还没等凤执想明白呢,明抑尘那边就出事儿了。 杜家要把杜轻茹庶出的姐姐许给明抑尘,而杜轻茹却看上了明抑尘,两姐妹闹上了。 杜家送帖子请明抑尘上门当门客,除了他自身的学问,更看重的他身后明家的底蕴,虽然明家落魄,但那也是根正苗红的武帝皇后的家族,真正的名族之后。 杜家是锐王的外家,锐王也是个有野心的,而今朝堂分裂得太厉害,锐王已经没办法拉到新的党羽,只能向这些落魄却有底蕴的大族伸手,要的就是明抑尘这种家世清正且很有本事的年轻人作为左膀右臂辅佐。 明抑尘踏入了杜家,就相当于站到了锐王身后,而为了拉拢明家,联姻是定然的。 一个庶女,足够配明抑尘,而杜轻茹,那是锐王正妃的人选。 之前之所以没有定下婚事,是因为长公主还活着,锐王根本没机会夺权,不出意外杜轻茹会被送进宫中。 偏生长公主死了,文帝看似掌权,实则根本站不住脚,这杜昌盛自然不会再把杜轻茹送去浪费。 而恰恰就是因为这中间的变故,让杜轻茹找到了漏子,既然没有定下婚姻,口头上的约定不算数,凭什么她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别说,明抑尘那身清冷孤傲的气质,加上那张俊美出尘的容貌,一副浊世出尘的去姿态,这富贵中教养出来的姑娘偏偏就好这口。 明明他冷冰冰的,对谁都客气又疏离,可恰恰就是这点儿距离感,让人欲罢不能,飞蛾扑火。 杜轻茹本来只是有点儿喜欢明抑尘,还没想到嫁不嫁这样的事情,偏偏杜御史定下婚事,对象还是杜轻茹讨厌的庶出长姐,瞬间就激发了杜轻茹心里的不甘。 能得到的,她挑三拣四,不让她得到了,她还就非要不可。 杜御史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嫡亲孙女嫁给明抑尘,杜轻茹的父亲也不会答应,杜轻茹却认定了,在家里一哭二闹,非要折腾,奈何一家人都觉得她不该搅合这婚事,杜轻茹没得办法了,只能去找明抑尘,让他选自己到底喜欢谁。 明抑尘:“……” 这局面便是明书也觉得头皮发麻,太可怕了:“公子,这……不能选吧?” 选了大小姐,得罪了嫡出的杜轻茹小姐,选了杜轻茹,那可是把杜御史和锐王全都给得罪透了。 就连明书这么笨的人都觉得危险,那是真的危险啊。 当然,明抑尘也可以选择不选,但之后他在这杜府的日子,怕是会更加的水深火热。 明抑尘这两日脑海中总是回想起凤执当初说的话,那时他不以为意,以为自己能应付任何困难,而这一刻他才明白,根本不能,尤其是自己权力微弱的时候,明明是别人强加在自己身上,可最后自己连开口拒绝都是错。 杜府的事情凤执是从是师策口中知道的,自从上次事情之后,师策一直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想方设法盯着明抑尘,没想到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大快人心,这怎么能忍得住不跟凤执分享? 凤执权当看场好戏,这龙城什么样儿她能不知道?看似华贵,实则腐朽阴暗,人性丑恶在这里放大到了极致。 明抑尘那样的浊世公子稀世可贵,但若是没有权力守护,注定会沦为牺牲品。 皇权至上,天子脚下,哪儿有什么清风明月、出淤泥而不染? 眼下明抑尘被杜家为难,却一直没有说出与庄王府婚姻这事儿来解围,你以为他是不想给庄王府添麻烦?错了,他只是不屑让一个女子来解救自己。 到了这一刻,他还维持着他那天真的骄傲,该说他天真还是可笑呢? 可惜这份骄傲迟早会被折断,而今才刚刚开始呢。 明抑尘那边,凤执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了,当然也没有落井下石,倒不是说她人品多好,单纯就是不想惹麻烦。 人家都没暴露她,干嘛自己上去给人当靶子?况且现在她忙着呢。 第61章 官奴 凤执换了身黑色的男装,做了一个简单的易容,把自己变成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 没有带任何一个丫鬟,七拐八拐去了城西最乱的一角,专门贩卖奴隶的地方。 所有的奴仆被分成不同的类别,男女分开,不同的价位分开,然后被当做畜生一般关在不同的房间里,一个个还带着手铐脚镣,跟牢房没什么区别。 凤执去的时候人挺多,龙蛇混杂,她一个人,个子又矮,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这贩卖奴隶也分等级,家世清白、模样姣好、身上有一技之长的,这些人会被专门留起来带去富贵人家让人挑选。 为了卖个好价钱,日后说不定还能帮衬一二,那些人的待遇会好很多,也不会拿出来让人挑选。 不过那些都是私人贩卖居多,而凤执走进去最里面,这里贩卖的是官奴。 大户人家或者朝堂官员若是获重罪,家人会跟着贬为奴藉,此为官奴,年轻美貌的女子会被送入教坊司成为官妓,男子则是被送来这里贩卖或者送去朝堂需要奴隶的地方。 总之这些人想要有好的待遇那是不可能的,甚至稍微懂点儿的大户人家都不愿意买这样的奴仆。 凤执一路走到最后,在一个最大最脏的房间里看到了一群人。 房间不大,但是却满满的装了四五十个人,一个个坐着,连躺的地方都没有。 而就是这么小的地方却分成了两拨,中间留出一条线,泾渭分明。 这些人一个个身上脏得要死,还都挂了彩,长期的挨饿让他们看起来面黄肌瘦,但是那双眼睛却时刻盯着对面的人,戒备、警惕、凶狠,战意十足。 凤执挑眉:“这倒是有趣?” “这位大人,你想要买什么样的奴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上来,一张清瘦的脸看着尖酸刻薄,双眼里写满了精明和算计,显然已经在分析凤执的身份以及她能给出的价位。 凤执倒是不怕管事的打量,这些贩卖人口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对你有恶念很正常,但你若是虚了,那就真的完了。 凤执背着手,变换声音粗咳了两声:“家中需要几个干活的,要体力好。” 管事笑眯眯道:“那得是成年男子,不过要是符合您这要求,价格可不便宜。” 凤执皱眉:“价格可不是老板说了算,怎么也得看看这人值不值这个价钱不是?” 管事:“那大人可有看上眼的?” 将凤执目光落在前面这间牢房里,管事解释道:“这是前兵部郎中段家和军械监司造尹家的家奴,半个月前才送来这里的,也是大人运气不错,再过两日说不定就被送走了。” 段家和尹家,有点儿印象。 凤执负手:“他们看着有仇?” 管事:“他们被贬为奴藉之前就是仇家,后来一起被卖了进来就一直在斗,以前是分开关押的,但哪怕分开了,他们也能破开了门冲过去找对方打架,最后索性把他们关在一起,让他们打个够。” 说完一顿:“大人也看到了,这些人个个都是好手,之前是给人看家护院的侍卫,可不比那些寻常的汉子,大人若是想买,且不说价钱昂贵,这些人可不是一般人能驯服的,我前面倒是有几个适合的,不如过去那边看看?” 看似是为她好在劝说,实际上是在用激将法,看凤执上不上当。 而凤执这人从来不在乎你请将还是激将,只有她想不想,显然,这群人很是符合她的胃口。 “价钱昂贵?你且说说能有多贵?“ 凤执一脸淡漠,漫不经心、仿佛见过大场面的深沉,倒是让这管事有些拿捏不准,伸手说了一个数:“这里的人,最少都得五十两。” 凤执嗤笑:“五十两?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官奴也这么昂贵了?” “这些人身上背着罪名,旁边还是一群过命交情的兄弟,这样的人权贵人家不会要,罪奴之身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而寻常富贵人家就更不会要。” “这群人的下场无外乎就两个,低价卖出去做苦力,或者送到军营做探路先锋。” 凤执看着那管事:“我倒是在军营认识些人,这价钱你可骗不了我。” 管事拱手:“是小人眼拙,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人是哪家府上?” 凤执:“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多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别说,明明凤执孤身一人,还捡了个破败的身体,但就这气势还挺能唬人的。 第62章 将才 跟管事商量好了价钱,凤执才过去挑人。 两拨人马显然没把凤执和管事放在眼里,哪怕他们靠近,这些人也保持之前的姿态,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被关到这里如同畜生一样贩卖,难道他们还要学畜生对这些人摇尾巴讨好? 凤执从左边选了三个人,又从右边选了三个,这下就捅马蜂窝了,两拨人马齐刷刷的站起来,怒瞪着凤执,一个个如同随时都要扑上来撕碎猎物的野兽,杀气腾腾。 管事都被这气势吓住,劝道:“大人,您也看出来了,他们这势不两立,要不您就在一边选,不然他们要真闹起来,小的也控制不住啊。” 凤执想了想:“也行。” 目光扫过这两拨人马,眯眼:“我家主子要几个护院,饭管饱、酒管够,但你们必须绝对听从命令,主子的命令哪怕豁出命也要完成,愿意的自己站出来。” 两拨人马盯着凤执,又看看对方,没有一人站出来。 凤执挑眉:“罢了,换一批。” 管事其实还挺想凤执从这里选几个人的,毕竟人太多闹起来太可怕,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不好卖,难得有人看上这群人。 “大人要不再考虑一下,这些人都是不错的,虽然性子烈了些,但调教一下就好了。” 凤执:“那倒不必,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他们无心,带回去调教多久也不会忠心,何必浪费银子和时间?” 凤执说完就往旁边走,突然一道沙哑撕裂的声音响起:“二十三人。” 左边一群人让开两边,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地上站起来,他身材高大,虽然面色难看肮脏,但目光坚毅,气势不减,一看就是这群人的领头。 他目光如炬盯着凤执:“我的兄弟,一共二十三人,若是阁下能买下我们所有人,我们愿意听命效忠。” 右边那人的领头相对矮小,那姿态看着像地痞无赖,闻言立刻嘲讽:“段冲,你这是要放下尊严,心甘情愿给别人当狗了?能不能有点儿骨气?” 段冲看都不看那边一眼,权当是狗叫了。 凤执盯着段冲看,这人身上有股子凛然的正气,眉目英挺,气场自成,重情重义,这俨然是难得的将才啊。 凤执眯眼:“段冲?” 段冲点头:“是!” 凤执拿出一个荷包丢给旁边的管事:“二十三人,给他们每人换套干净的麻衣,再洗个脸,剩的钱归你。” 管事打开一看,粗略算了一下,自己至少还有二三十两赚,顿时眉开眼笑:“好勒,小的这就去办。” 管事将段冲一行人放出来,他们都带着手铐脚镣,周围还有打手,也不怕他们跑。 凤执让管事赶紧把卖身契拿过来,确定二十三人都在这里,对段冲说了一个地址:“等下你们洗漱好了去这里。” 段冲看着凤执独身一人,也没有派人看着他的意思,有些惊讶:“你就不怕我们跑了?” 凤执晃了晃手里的卖身契,无需言语,意思很明显。 “一个时辰后,我要看到你们,若是迟了,后果自负。” 凤执说完就走了,段冲旁边的人看着他:“大少爷,咱们真的要去吗?” 段冲深邃的目光看着外面:“总好过被关在这里,总得出去了才有出路。” 一个时辰后,段冲带人去到约定的地点,一间不大的宅子,去敲门,门却自己开了,推门进去,里面也没人。 “怎么没人?那人什么意思?” 那人拿了他们的卖身契,可说起来他们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大少爷,这里有封信。” 段冲打开信,内容很简单,让他们在这里住下,修养,三日之后会有命令到达,而只要他们完成一个任务,她就答应去除一个人的奴藉,若他们能完成三十件事情,还他们自由之身。 下面附的是一张银票。 段冲看完半天没动,旁边的人凑过去看一眼,也是震惊:“自由之身?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段冲倒是谨慎:“天上不会掉馅饼,她敢许下这样的承诺,想来她要我们完成的事情也不会简单,老金,你去买些东西回来,先让兄弟们吃饱,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 一群人中年纪最大的人走出来:“好的大少爷,老奴这就去。” 段冲看向他:“以后别喊大少爷了,你们还愿意追随,就喊我一声‘头儿’,大家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众人立刻振奋:“好,追随头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墙之隔,凤执听到那边的声音,心情不错。 第63章 这一幕……何其相似…… 换回女子装束,买了几样零嘴,慢悠悠的从后门回府。 这后门守门的人早已经被凤执收买,她来去都不会过问,庄王他们更是不会知道凤执干了什么。 凤执没有立刻回自己的阁楼,在花园的凉亭里坐下,准备吹吹风吃点儿东西,刚刚打开,凤长恭急匆匆的来了,突然看到凤执在这里,脚步一顿:“阿…阿姐。” 凤执将盒子打开放下:“来得正好,刚刚买回来的,过来吃点儿?” 凤长恭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下,扯了扯唇角笑道:“还是阿姐对我最好。” 凤执挑眉:“这话我爱听,多吃点儿,看着都瘦了。” 凤长恭伸手去拿桌上的糖果子,袖口往上缩,露出一截手腕,一块紫红色的淤青露出来,他快速把衣袖扯过去盖住,慌忙看向凤执,正要解释,凤执却茫然的看着他:“怎么了?吃啊?” 看来凤执是没看见,凤长恭松了口气,拿起一块小心的吃了起来。 路过一个丫鬟,凤执吩咐她送茶水过来,拿了一块软糯的糕点吃了起来,慢悠悠的吃完才突然问道:“阿弟,国学监好玩儿不?” 凤长恭年纪还小,自然是要读书的,皇室子弟,只要在龙城,都得去国学监读书。 本来凤执年纪小也是可以去的,但是她坚定的拒绝了,打死不去那个地方读书,不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一把火给烧了。 听到凤执的话,凤长恭下意识的一惊,然后吃东西掩饰:“挺好的,认识了不少人,也学到了很多以前学不到的知识。” 凤执抬了抬眸子,倒也没有戳穿他,只是等凤长恭回自己屋子的时候,她从另外一边跟了过去。 凤长恭一进房门,紧紧的把门关上,个人仿佛瞬间没了力气,靠着旁边的柱子就坐到了地面。 “铿铿!” 敲门声让他骤然惊醒,来的是他的书童王川。 王川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看到凤长恭坐在地上,赶紧放下东西过去扶他:“我的少爷哎,你怎么坐在地上?” 把凤长恭扶到椅子上坐下,王川掀开他的衣袖看了一眼,上面的青紫不忍直视,看得王川都差点儿哭了:“少爷,要不还是告诉王妃吧,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迟早会丢了命的。” 凤长恭不吭声,王川没忍住抹了一把泪,一边给凤长恭脱衣服一边骂道:“这群天杀的王八羔子,简直就是畜生。” 衣服被脱了下来,少年骨架纤瘦却匀称,但是那肌肤上的青紫却破坏了少年本该完美白皙的肌肤。 全身青紫,有深有浅,旧伤叠加新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触目惊心。 看到那一瞬间,凤执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凝固,一股戾气直冲头顶,触发了她心底的嗜血欲。 凤执不是好人,她杀过无数人,亲手或者间接,有罪或者无辜,当权者不可能不染血腥,尤其是她以女子之身位列朝堂,注定就是要与一切为敌,自然杀孽无数。 但那是为了权力不得不杀人,若她不动手,那些人定会杀她,这与杀欲无关。 而凤执这辈子最想杀人的时候,是她年少之时,六七岁,国学监里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太子一脉的兄弟姐妹,贵族中的贵女公子,以及那年纪不大的公主姑姑。 她年纪小,被欺负也反抗不了,她独身一人,就算被欺负也没人帮她出头,甚至哪怕是她死了,也不过是一个王爷的女儿,又怎么会因为她杀了那些皇子皇孙? 她被逼着不得不成长,抗下了所有,最后让他们都成为了她刀下的魂。 而眼下这一幕……何其相似…… 凤执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房间的,意识回笼就看到小棠和秋落着急的样子。 凤执眨了眨眼,缓缓闭上眼眸:“你们退下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 第64章 果然……她还是讨厌平凡 当初庄王妃想要把凤执一起送入国学监,凤执不答应,她是真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但现在,她却自己走了进去。 国学监是皇族读书的地方,那里守卫严,一般人想要进去根本不可能,尤其是现在太子和几个皇子也在里面,闲杂人等连靠近都不行,但凤执不一样。 她在那里生活了多年,熟悉每一个角落,知道所有可以避开人的死角。 那时她就如阴暗的老鼠一般活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里,艰难的苟活。 “哈哈哈,你看到了吗?那小子居然被吓尿了,太好玩儿了。” “当然看到了,英王真是太会玩儿了,听说还等下还有新奇的玩法,不知道会有多刺激。” “等下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个锦衣华服的贵族子弟,人模狗样的摇着扇子,谈论的事情却不是人干的,而他们很不幸,偏偏在凤执面前说这些话。 手起,刀落,正好祭了凤执这把刚刚买回来的刀。 将尸体拎到角落里盖好,确保不会被人发现,凤执再一次隐入了暗处,顺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路线,一路朝学堂走去,然而还没去到学堂她就看到了让她愤怒无比的画面。 水潭边,一群年轻的公子哥围在那里大声的嬉笑起哄,一个个乐不可支,他们取笑的对象是地上跪趴着全身湿透的少年,赫然正是凤长恭。 这群人凤执认识几个,领头之人是当朝最小的王爷,英王。 凤长恭痛苦的跪在那里,一张脸煞白,一动不敢动,凤执靠近一点才看见他的衣服裤子的袖口都被绳子绑住,而他的背部,依稀可见一条什么在里面拱来拱去。 是蛇! 而凤长恭吓得瑟瑟发抖,身体却一点儿都不敢动,一张脸煞白,终于,生生的吓晕了过去。 凤执并没有不忍的闭上双眼,相反,她把这一幕清晰的看在眼里。 她没有上前,此刻她不能出现在这里,若是凤长恭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里,就算她冲出去也救不了,若是凤长恭不死,她不会再让他被欺辱半分。 凤执走了,离开了国学监,沿着那无人发现的道路离开,走出来没多远,突然觉得身体难受,一手扶着墙,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子撑不住虚弱的往地上倒去。 凤执想到了上一次吐血昏迷,她不能昏迷过去,她不能晕倒在这里。 她死死的瞪大眼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直到那眩晕的感觉渐渐退去这才扶着墙慢慢往前走。 国学监在皇宫东门,出去之后便是东街,凤执站在这里,看着繁华的场景,她再也不是权倾朝野、风光无限的长公主,站在人群中也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沧海一粟,微不可见。 果然……她还是讨厌平凡。 没有权力,甘于平淡,她绝对不要。 她生于权力之中,位于权力之巅,就算死,她也要死在最高的位置,这种眼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受伤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品尝。 一口血腥从喉头涌出来,又被她生生咽下去。 旁边有间茶楼,凤执走进去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要了一壶茶,用茶水压下喉间的腥咸。 “靳大人,求求你了,您帮小的求求情,这事儿真跟我没关系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若是背上了这案子这一家子就完了啊,求求您发发慈悲,高抬贵手。” “刘主簿,这事儿我家主子做不了主,你该去找刑部的人自证清白,若是再纠缠不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靳十一的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一队官兵进来:“刘同治在这里,带走!” “不要,我没罪,跟我没关系,靳大人救救我!” 无论那人再怎么哀求,最后还是被刑部的人活生生的拖走。 凤执扫了眼那人,目光往前看去,斜对角的隔间里,帘子垂落,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藏青色的身影随意的坐着。 没了往日的端正,身子微微倾斜,几分慵懒随意,漫不经心。 刚刚那人那般苦苦哀求,却丝毫没有打动他,冷漠凉薄,丝毫没有年轻官员的热血正气,更像是浸淫官场多年的人,若非圣贤便是奸佞。 似乎是察觉到凤执的注视,透过帘子,一道目光落在凤执身上,打量,探究,犀利。 第65章 她这是想死吗? 虽然大家勉强算是个熟人,但凤执可没有去打招呼的想法,收回目光继续喝茶。 茶水没喝完,对面多了一个人,正是刚刚坐在对面的靳晏辞。 凤执喝着茶水不他,看着窗外,仿佛当他不存在。 靳晏辞朝靳十一伸手,靳十一立刻递上一幅字画放在桌面上。 凤执不搭,靳晏辞也不说话,让人上了一壶茶,“靳大人很闲?” 靳晏辞抬手,修长完美的手指敲了敲字画:“不打开看看?” 凤执打开看了,微微挑眉:“这是作何?送我画?” 靳晏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缓缓将画展开:“这字画你就没点儿印象?字迹你不觉得眼熟?” 凤执看了那字迹倒是想起来了,这有点儿像是她写的,但是什么时候写的给忘了,所以靳晏辞拿出来什么意思? “靳大人不妨直言,这又是哪出?” 靳晏辞那微凉的眸子望着凤执的眼,仿佛能看透她的伪装:“三月之约,还有几日,不过提前一下也无妨。” 凤执突然想起之前那块玉佩,三月之期:“那块玉佩……不会也是你找到的线索吧?” 就说他怎么突然间送她玉佩。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凤执还挺期待他的答案,想知道他到底查到了什么。 她这态度和表情,倒是让靳晏辞有些拿捏不准了。 “你是长公主的人。” “就这?” 靳晏辞:“……”这跟他想的不一样,还是她伪装得太好? 凤执敲敲桌子,眸色凉薄:“靳大人,若是你没有准确的答案,你可就输了。” 凤执喝茶水缓缓起身:“还有几日,靳大人努力,若是输了,可别赖账。” 凤执说完转身就往外走,然而刚刚走两步,突然一阵眩晕来袭,一口腥甜吐出来,一切猝不及防,让凤执都无法掩饰。 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下一刻倒是被人接住。 靳十一听到动静看进来,下一刻瞳孔一缩,赶紧转身背对,恨不得自己瞬间胖个两百斤能把这门给堵严实了。 凤执缓和了一下才从那眩晕感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被靳晏辞扶着,伸手去推他,不过力量弱得根本推不动。 “靳大人可以放手了,男女授受不亲。” 靳晏辞毫不掩饰的嘲笑:“你怕什么?就你这张脸,本官还没那么禽兽。” 刚刚说完猛然一放手,凤执还没站稳,猝不及防就往地上倒去,却在最后一刻被靳晏辞一把捞了回来。 刚刚缓和过来的身子,又是一口血吐出来,漆黑的血,带着毒,一看就知道严重。 靳晏辞微微拧眉,下一刻一把将她抱起,哪怕刚刚揽着她的肩头知道她很瘦,可抱起来的时候还是被她这状态惊到了,弯腰轻轻的将她抱起,他第一次抱女孩子,很轻,轻得仿佛没有一点儿重量。 他抱着凤执一路出门,直接从茶楼后门去停放马车的地方,凤执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干什么?” 靳晏辞根本不搭她,抱着她径自往前走,直到凤执挣扎着要从他怀中翻出来,他才用力把她扣紧,呵斥道:“别动。” 凤执就着他衣襟,冷着脸命令道:“放我下来。” 靳晏辞不为所动,凤执直接攻击他的咽喉,逼得他不得不放手,看着凤执落地站不稳却还逞能,靳晏辞温怒:“你该去看大夫。” 这话倒是让凤执有些意外,戒备收敛,不在乎道:“死不了,不劳靳大人费心。” 说完不看靳晏辞一眼,转身就走。 靳十一这才走过来:“主子,她走了。” 靳晏辞带着刀子的眸子冷冷的扫他一眼,转身走向马车。 靳十一后背发凉,他做错什么了? 上了马车,一股血腥味飘入鼻尖,靳晏辞低头,他的衣襟处染了血迹,是凤执的。 她这是想死吗? ------- 第66章 恻隐之心 在凤执耽搁这一段时间,王川已经把凤长恭带回去了。 庄王府,大夫终于把凤长恭救醒,可人醒了却不说话,躺在那里半天不动,庄王妃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庄王一个男人也跟着抹泪。 事情已经瞒不住,王川愤怒的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凤长恭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他们都知道了,这群人简直就是畜生。 尤其是看到凤长恭那一身的伤,触目惊心,夫妻二人心都在滴血。 “我去找陛下,这简直欺人太甚,简直不是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庄王立刻就夺门而出,怒气冲冲。 凤执就站在那里,没有阻止,当爹的愿意为子女做点儿什么,她不会阻止,不过她倒是想告诉庄王一句,王法还是有的,但……当权者说了算。 凤云双双眼红红的陪在庄王妃身边,这龙城太可怕了,她好想回平吉。 凤执没有走过去陪着一起哭,等他们哭,哭够了,哭到最后力竭被扶走,她这才走过去在凤长恭旁边坐下。 他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里却没有丝毫的神采,明显是被惊吓过度失了魂。 大夫能在治得了他身上的伤,但灵魂里的伤害他却无能为力。 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平和:“阿弟,你真勇敢,你还活着。” 凤执没有哀叹,也没有心疼,只是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给与他安抚:“这些经历很可怕对不对?可你若是被他们吓到了,那就真的让他们得逞了。” “经历过黑暗,往前的每一步都是光明,你该清醒,清醒的活着,清醒的恨着他们,把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都还回去,百倍千倍,让他们也尝尝这痛不欲生的滋味。” 凤长恭没有反应,凤执也不着急,让秋落给她搬些书来,就坐在凤长恭旁边看书。 王妃和凤云双进来看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凤长恭那样子,总是忍不住情绪崩溃。 凤执陪到上才回去洗漱,折腾好了躺下睡觉,可没睡一会儿就醒了,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凤长恭,像一根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的发呆,眼里没有神采。 凤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才反应过来,目光闪躲,转开脸,但不说话,脚下生根一般,就是不走。 凤执抿唇,她并不是心里多柔软的人,曾经五六岁的她自己也能扛过最黑暗的人生,凤长恭受的这点伤害有什么不能自己扛的? 但她到底活了那么多年,凤长恭在她眼里就跟小孩子似的,加上这小子乖巧听话,很是讨喜,也难免触动她那一丝恻隐之心。 “进来吧。” 凤执说完也不等他,自己转身进去,走到柜子里抱了两床棉被丢在榻上。 凤长恭乌龟一般挪进来,凤执已经把位置铺好了。 “把门关上,自己躺下睡,别吵。” 说完也不管他,自己窝回被子里躺下。 凤执喜欢睡觉留一盏灯,屋内灯光昏黄,大致还是能看清楚,凤长恭在门口磨蹭了很久才慢慢的挪到榻上去躺下,盖上被子,一动不动。 一个上相安无事,等秋落一早起来准备东西这才发现凤执房间多了一个人,吓得她魂儿都没了,确定是凤长恭倒是松了口气,可他怎么进来的? 凤长恭也发现了秋落,掀开被子起来,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脱,曾经乖巧爱笑的少年此刻面无表情,都没跟秋落打招呼,亦如他来的时候那般,没有声响就离开了。 等凤执起来,秋落过去跪下请罪,虽然凤长恭是凤执弟弟,但她们丝毫没有察觉就是过错。 凤执倒是没有责怪她,只是让她吩咐厨房加了几道菜。 早膳的时候,庄王妃给凤长恭送东西过去,他不吃,凤执派人给他送了一碗蛇粥。 庄王妃知道了差点儿没跳起来,但到底是自己女儿,没舍得过去骂凤执,只是默默端走。 而午膳,凤执又给凤长恭送吃食去了,炸蛇段,长长的,一条那种…… 第67章 这么可爱的弟弟,赚了 “啪!”庄王妃气得发抖:“儿,你够了,还嫌你弟被吓得不够?不准再胡闹?” 庄王妃素来疼爱这个女儿,而今能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可见她有多气。 凤执不以为意:“阿弟是男儿,怎么能因为几条蛇就吓破了胆?” “你住口。”庄王妃让人去撤东西:“全部拿走,以后府里不准出现这些。” 母亲护子是天性,只想着把一切对他有害的东西拿走。 凤执也懒得跟庄王妃吵,她正是心疼儿子的时候,说什么也不会听的,不过让凤执意外的是凤长恭居然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桌边,夺下婢女手里的筷子去夹盘子里的炸蛇,夹了两下夹不起来,干脆把筷子丢了抓起就啃,恶狠狠的一口咬下去,恨不得把骨头都给咬碎。 然后就是一屋子的人看着他一边啃一边哭,最后把一条蛇都给吃完了。 庄王妃早就心疼得掩面出去了,凤执看着他吃完,让人收拾桌上的残羹,哭出来就好了。 凤长恭哭完了发泄够了,这才发现这么多人看着自己,顿时羞得无地自容,眼睛红红、脸颊也红红。 凤执没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这么可爱的弟弟,赚了。 ---- 庄王入宫去跟凤长恭讨公道,文帝只是派御医和赏赐药材,关于英王的罪责只说禁足两个月作为惩戒。 这根本就是包庇,庄王如何能咽下这口气?现在还跪在文帝殿外,求文帝严惩英王给个公道。 文帝显然是不可能答应他的,英王支持他,且英王的外祖家都是站在他这边的,他不可能自断一臂。 还没等文帝想出什么借口打发庄王,国学监那边又出事儿了,两个世家子弟失踪,一上没找到人,结果在国学监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二人的尸体,一刀毙命。 文帝忙着安抚那两家人,庄王这边随便赏赐点儿什么就让人强制把他拖出了宫门。 庄王回来都不敢去看凤长恭,一个人在书房独坐了一天,不吃也不喝,显然这件事情把他打击得不轻。 儿女相继被欺负,而他却无能为力,是个当爹的都受不了。 而他今日所忍受的愤怒和痛苦一定会转化成他想要获得权力的动力,也因此激发他的野心。 龙城就是一个这样的地方,哪怕你再清高,再与世无争,到了这里,也会被迫参与这场权力的角逐。 要么拼命翻身,要么被欺负到死。 国学监那边查刺客查得火热,庄王府却冷得无人问津。 凤执没有去见庄王,倒是把师策找过去说了几句话,师策又回去跟庄王说,第三天,庄王重新上朝,虽然表情很淡,但是却不再是那天那种非要讨个说法的坚决。 对于庄王的识趣文帝很是欣慰,因此决定在接下来的秋猎中给庄王一个名额。 死去的两个贵族子弟自然有刑部去查案,文帝也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耽误自己的行程。 而凤执这时才去找庄王,她要参与秋猎。 “不行,绝对不行。”庄王一口否决,态度坚定:“你身体娇弱,怎么能去骑马狩猎?好好在家待着,等回来之后爹带你去郊外玩儿。” 很好,直接把后路都给堵了,完全不让她开口的架势。 凤执倒也没有坚持,只是等到了狩猎那天,她换了骑装跟着师策出门,等庄王发现她的时候,已经离开龙城了。 庄王气得不行,但是也不能单独送凤执回去,一是没人手,二是怕不安全。 “你给我好好躲在营帐里,绝对不准出去知不知道?”庄王一张脸冷酷严厉,这次凤长恭的事情给他的打击不小,他变得更加的警惕严谨,很有危机意识。 “好的,我就去看看,绝对不会给爹爹惹麻烦的。” 庄王看着做小厮打扮的凤执就头疼,他一点儿不觉得这个小女儿会乖巧听话,分明就是鬼灵精一个。 想着又狠狠的瞪她两眼。 第68章 干坏事儿的感觉……刺激! 上次师策听了凤执的话劝得庄王入朝,庄王明白了其中深意,对师策更是看重,觉得他确实有谋士之才。 师策很是谦虚的受用了,实则心里虚得很,而他也更加觉得凤执厉害,这位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若是个年纪大的老者,师策说不定都想拜师了,而凤执这模样,师策一边佩服,一边又觉得是小妹妹一个,很是别扭。 师策不会骑马,特意要了马车也是凤执说的,庄王给了他马车,正好拿来藏凤执。 此刻两人坐在一起,师策神秘兮兮的凑近:“姑娘,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出来是做有什么打算?” 凤执懒洋洋的靠在马车上:“什么什么打算?” 师策一副我已经看透一切的表情:“你这人那么懒,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次打扮成这样也要去狩猎,还不带一个丫鬟服侍你,你敢说你是来玩儿的?” 不得不说,师策这嗅觉还是挺敏锐的。 见凤执不说话,师策又道:“你要做什么可以说出来,我说不定能帮到你。” 似乎对于即将参与的阴谋诡计跃跃欲试。 凤执睨他一眼:“你真想帮我?” 师策坚定点头,生怕她反悔:“帮,绝对帮你。” “那就把嘴闭上,聒噪!” 师策:“……”白瞎他一腔热血。 ---- 庄王答应让凤执跟着去就已经很不安了,而在猎场看到英王那一刻,这所有的不安被放到了最大。 他跟英王已经交恶,庄王是绝对不会跟英王妥协和好,而英王本身就是个恶人,这个仇是结定了。 而依照英王的德行,若是知道凤执是他的女儿,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坏事来。 庄王目光死死的盯着英王,周围的人都以为是他对英王的怨念,却不知还有深深的戒备。 而他的目光从英王身上转开,落到他身侧那人身上,与英王一起伴在帝王之侧,最得陛下信任的能臣----靳晏辞。 也许,这也是一条出路。 猎场行宫,分配好各自住的地方,庄王就把凤执给关到屋里去了,还叮嘱师策一定看到她,绝对不能让他出去。 师策点头:“好的,王爷放心。” 心想:这绝对不可能,王爷太看得起他也不好,这小祖宗是他能看住的? 然后等庄王一转身,师策就被凤执指派去打听消息了,银子给的爽快,打听消息也就快,没一会儿就把凤执要的消息打听过来了。 比如朝中来了哪些大臣,哪些贵族,他们都住在哪里。 师策一一汇报,盯着凤执的表情,希望能看出一点儿蛛丝马迹,结果没有。 知道前不久英王干的事儿,师策还专门着重说了一下英王的事情,但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稳如泰山的淡定师策是佩服的,恐怕就是庄王都修不到这样的境界,其智若妖,说的大概就是面前这位了。 到达猎场是傍,行宫里准备了宴会,吃完休息,第二天才正式开始狩猎。 一上,庄王和师策一起心惊肉跳,庄王是怕凤执被发现,而师策是怕凤执搞事情不带他。 很显然他们都想多了,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用完早膳之后才是狩猎开始。 凤执又被庄王关在屋里,让师策好生看住。 师策:就从庄王让他看守三小姐这事儿就看得出来,庄王真是不太聪明啊。 这不,庄王前脚走没多久,凤执后脚就出去了,还是师策带出去的。 这种听着命令却干坏事儿的感觉……刺激! 然而很快师策就失望了,凤执也没干坏事儿,就骑马不远不近的跟着庄王,狩猎的队伍不少,他们混在其中也不是很起眼。 所以她到底来干啥的? 凤执看着那些官员相继从旁边走过,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不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不重要。 “兰息,等等我。” 一支队伍从侧面走过,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总算是分走了凤执一点儿注意力。 一身灰蓝色骑装却也难掩身上君子儒雅之风,一张容颜若天神精心雕琢,俊美谪仙,正是有第一美君子之称的封兰息,而他后面策马追来的女子叫凤云萝,当今陛下的嫡亲妹妹,排行第五。 长公主,文帝,五公主,三人都是先太后所出,而凤云萝的容貌与凤执最为相似,不过比起的凤执的强势凌厉,凤云萝更为娇俏可人,自然更为讨喜。 而今凤云萝年纪也不小了,青涩褪去,眼下更添女子妩媚,一身尊贵骄傲,甚是吸引人。 第69章 师策膨胀了 凤云萝策马追上封兰息,娇嗔道:“兰息,这里很危险,别把我丢下啊。” 封兰息绷着一张脸:“公主还是称呼鄙人为封公子,别让人误会了。” 凤云萝皱眉,很是不满,但还是改口:“知道了,封公子,难得出来玩儿一次,真是扫兴。” 说完直接策马往前跑了,封兰息在原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公主的娇俏、傲气、尊贵,都能在凤云萝身上找到,而这样的女子无疑是讨人喜欢的。 从小到大,不管是母亲还是凤晢,都喜欢凤云萝,而凤云枢……大概生来就是个错误。 嫡亲血脉,父亲忌惮她,母亲想杀她,哥哥夺她权势,妹妹觊觎她男人,真是…讽刺至极。 师策也跟着在旁边静静的看完这一幕,感叹:“这五公主真漂亮,与封驸马着实般配。” 听到这一句凤执都已经在心里把他给掐死了,却听得师策又道:“可惜,这长公主才死没多久,他们就这么搅合在一起,姐夫和小姨子,臭不要脸。” 凤执:“……” 师策跟着庄王之后也是膨胀了,觉得自己好歹见识的都是皇子龙孙,说话也不会跟以前一样诚惶诚恐,那是相当的嚣张。 说完了还找凤执求证:“你说是吧?” 凤执给他一个白眼,算了,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师策没有被搭还很是不开心,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差点儿就被凤执给拍死了。 很是八卦的凑过去:“姑娘刚刚来龙城怕是不知道,这五公主都十九岁了,本来之前许了驸马的都被她退了,说自己不想嫁,可她经常往长公主跑,因为长公主对封驸马不好还跟长公主吵架呢,这心思明晃晃的摆着,路人皆知,可惜碍于她公主身份,也没人敢说什么。” 师策说到这里还感叹:“可惜了长公主英年早逝,结果才死没多久驸马都快被人撬走了,这皇家的事儿,咱们也就只能偷偷议论一下。” 凤执:“……”谁要跟他偷偷议论了?她并不是很想听这些事儿,堵心。 一挥鞭子,策马朝庄王他们追去。 狩猎的队伍很多,庄王是跟着文帝一起走的,不过文帝身边很多人,他也只能坠在后面。 凤执过去的时候文帝刚刚猎到一头獐子,一群人围着拍马屁,什么陛下英勇神武之类的。 而一旁的英王却策马悄悄往后退,从后背抽了一支箭对准了庄王的马儿。 师策吓得在心里呐喊一声遭了,下一刻,一支箭从他身侧飞出去,直射英王的脑门。 卧槽!!!!师策吓得魂儿都出来了。 好在那剑没有射中英王的头,只是射穿了他的发冠,吓得英王直接从马上落了下去。 “来人,有刺客!” 师策差点儿给吓尿了,我滴个祖宗唉,这是干啥子啊?要命的。 然而凤执还很淡定的坐在马上,缓缓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很快有人过来把他们二人抓过去,庄王看到两人被吓得差点儿当场去世… “你们什么人?竟敢胆大包天刺杀英王?” 被质问,凤执很淡定,直接往后面一退,把师策给支了出去,师策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饶命啊,我们是庄王府的人,只是跟着王爷,并没有刺杀英王殿下啊。” 师策吓得抖如筛糠:“大人饶命,陛下!陛下明谏,小的一届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连兔子都猎不到,怎么会刺杀英王?” 师策叫得那叫一个惨,别说,这当骗子这么多年的功力不是盖的,都不用凤执教也知道怎么说,演得跟真的似的。 师策:出卖主子,自己也跟着死,保住自己,也就是保住了自己的金饭碗,这点儿他还是分得清楚的好吗? 况且他不是演的,而是真的快吓尿了好吗?他就算膨胀,也不敢在这皇帝面前膨胀啊!刺杀亲王,是个脑袋也不够砍啊,要死了要死了…… 师策在前面卖惨,凤执只需要在后面低头,演一下弱小无助吓得发抖就可以了。 还没等问罪,那边有人拔了箭起来:“陛下,这箭上有信。” 侍卫拆了信递过去,文帝和英王同时去看,看完这次被吓的人就变成他们了。 一张信纸,上面只有六个字:凤泽,孤等着你! 那语气,那字迹,狂妄又锋锐,每一笔一划都仿佛用染血的刀刃劈出来,别人认不出来,但文帝和英王却认得出来的。 作为被点名的英王已经吓得发抖了,一张脸煞白:“她……她……” 双唇颤抖,半天没说出话来。 第70章 她已经死了 英王被吓傻,文帝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到底当了这么就的皇帝,还是能稳住的,他一把摁住英王的肩头:“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不是她。” 不知道是在安慰英王还是安慰自己。 庄王吓得跪在地上:“陛下,臣绝无二心,陛下明谏,他们只是恰好在那个位置,还请陛下饶他们一命,求陛下开恩!” 文帝看了看庄王府那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下人,让人检查了二人的箭支,与那射出去的根本不同,而且两人一个比一个瘦弱,根本不是有多年练箭功底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文帝怎么也得竖立一个公正的形象,道还是得讲的。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庄王没那胆子敢下手,这两人也只是恰好站在那个方向而已,射了箭还敢走出来,不怕死吗? “放了他们。” 庄王都快哭了:“陛下英明!谢陛下开恩!” 文帝让人封锁抓刺客,也没有了继续打猎的想法,让人把这里围起来捉拿那装神弄鬼的人。 凤执并不害怕,那箭支是她特质的,跟自己用的完全不同,当时所有人都在关注文帝猎物,忙着拍马屁,而凤执所在的位置挨着大树,周围的树枝还很是茂盛,另外一边又有师策挡着,几乎不会有人看到。 文帝和英王就算跟庄王有怨,也会被那信扰乱心神,最后失了判断。 他们忌惮她,哪怕她已经死了还是深深的忌惮,忌惮她那些势力,他们相信她的人有神出鬼没的本事,自然就会下意识的打消对庄王府的怀疑。 算计人心,别的不敢说,这两人,她可是在熟悉不过,敢对庄王出手,就别怪她把他们的胆儿给吓破。 凤执这一吓可不止是吓到英王和文帝,庄王和师策也被吓得不轻。 师策上马都摔了三次,那怂样看得都让人嫌弃,实在难以想象他会有箭术能在几十米之外射中英王的头冠。 回去之后凤执被庄王再次关屋子里了,同样被关的还有师策,庄王不知道是凤执射箭,但当时那场面就已经把他吓得够呛了。 师策双脚一软,两股战战,哪怕此刻还心有余悸。 “我滴个小祖宗哎,你可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啊。” 师策瘫在地上,虽然他期待这小祖宗搞点儿刺激的事情出来,但这也太刺激了。 当着陛下的面射箭,这是找死啊。 可偏偏他们居然还活着回来,毫无伤害的抽身,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凤执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很是悠闲的剥着橘子:“这就吓到了?这才刚刚开始呢。” 师策一颗心瞬间又提起来:“小祖宗,你又想干什么?” 凤执睨他一眼,下一刻脸色微变,一把将手中的橘子塞到师策嘴里,压低声音颤抖道:“先生被吓到了是不是?小的也被吓到了,没想到猎场这么可怕,以后再也不跟王爷来了,小的胆子小,还没娶媳妇儿呢。” 师策不懂突然发生了什么,但嘴里被塞了橘子,也说不了话。 凤执低头覆在他耳边,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到:“有人!” 师策艰难的把橘子咽下去,气息不稳哽咽道:“王爷把我们都关起来了,会不会处罚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进入庄王府当谋士的,若是庄王不要我了……我这辈子可就完了,呜呜……” “我也才三十出头,还没娶媳妇,都没抱过女人呢,我怎么这么倒霉?” 师策越演越上瘾,凤执察觉到外面人走了却也不阻止他,就听他哭。 凤执被关起来,这次倒是乖觉,乖乖的在这里躺了两天,外面的事情不知庄王怎么解决的,总之没人来找这两人去问罪。 那天的信吓到了文帝,但查一遍没查到之后他又继续狩猎,不过暗地里调来了重兵加强防护,就等着那人自投罗网。 凤执显然是不会再动手的,一连四天,风平浪静。 等到最后一日,凤执才终于从房间出来,不过这次她不是小厮的打扮,而是穿的宫女的服装。 独自被留在小黑屋的师策:……伤心,难过,挠墙,小祖宗干坏事儿居然不带他。 然而想到上次的惊心动魄,好了,他还是不去了,他不想英年早逝。 凤执穿着宫女的服侍出去已经天黑了,拿了斗篷戴在头上,很快与黑色融为一体,她本来是去找英王的,但这黑夜里英王居然去了猎场,等她去到的时候,灯火通明,还有欢呼和震惊的声音。 她带着疑惑走过去,却见猎场被高高的木栅栏围了起来,里面隐约传来猛兽的嘶吼,而高台之上,是贵族大臣们欢呼的声音,文帝和英王赫然在其中。 “咬死他,咬死他!” “好!来了,它扑过来了,快,拿箭来!” 不止是上面的官员,周围守护的士兵也被里面吸引,兴奋的盯着里面,哪怕凤执就站在他们不远处他们都发现不了。 第71章 红衣似锦压海棠 一个人影惨叫着朝这边扑过来,他身上鲜血淋漓,,衣衫破碎,惊恐惨叫的扑到木栅栏上求救:“放我出去,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要想死,啊……” 一匹狼从后面飞扑过来,直接咬断了男人的脖子,高台山同时传来欢呼声,紧接着两支箭射过来,狼矫捷的躲过了两支箭,更多的箭雨飞过来,狼很快被射中,最后死在剑下。 凤执都看懵了,这都是什么? 下面的人被猛兽咬死,帝王却带着官员欢呼,如此残暴的恶行却欢呼庆祝,这些人是魔鬼吗? 凤执是宫女打扮,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下面,拿下了斗篷端上盘子跟着一旁的宫女上去送美食佳肴。 送完东西之后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欢呼,也从他们的嘴里的只言片语中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才是真正的狩猎,因为是在上进行,所以叫夜猎。 用栅栏把这一片围起来,放出关押的猛兽和犯罪的奴隶,给他们写上编号,让官员们押注,看哪个奴隶能拿到放在最中间的旗帜,奴隶拿到了就能活下来,而谁押的奴隶胜利了就能得到万两黄金。 若是奴隶被咬死,他们不会看着猛兽吃人,而是立刻把猛兽射死,这就是他们的狩猎。 这群人是国之重臣,而凤晢更是堂堂一国帝王。 视人命如儿戏,以杀人取乐,如此残暴的行径,这就是他们拥护的帝王和皇权? 一个帝王,居然主持这样残忍的事情,离亡国还有多远? 凤执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庄王,他也被拉来看这场残忍的猎杀,但他显然良知未泯,没有跟着欢呼,而是被吓得不轻。 凤执端着盘子转身准备离开,一眼看到了同样坐在靠后位置的靳晏辞,四目相对,靳晏辞也看到了她。 这里别人认不出她来,但靳晏辞一定认得。 凤执转身就走,没走多远就察觉到靳晏辞跟了出来,凤执一直走,走到一处没人的角落隐了身形,靳晏辞走过来站定。 两人相距不到三尺,一人在灯火下,一人却完全隐入黑暗不得见。 凤执缓缓开口,声音如夜色一般沉:“靳大人,这就是你效忠的帝王和朝堂?” 靳晏辞背对着凤执看着另外一边:“这并不是眼下能改变的。” 他虽然是凤晢面前的能臣,但凤晢也不止听他一个人的话,比起那些忠心的谏言,凤晢明显更喜欢这些能让他兴奋开心的东西。 被长公主压制太久,终于掌握大权,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行驶身为帝王生杀予夺的权力,这并不是几句劝说能制止的,因为凤晢本身就不是个听得进去话的好帝王。 凤执嘲讽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但那一声也足够刺耳。 靳晏辞不去深究:“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凤执:“与你无关,靳大人只当什么没看见就是了,不然我若是被抓了,定会把你也拉下水陪葬。” 靳晏辞缓缓转身,深谙的眸子仿佛能穿透黑暗看着她:“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 “但似乎也不是朋友。” 凤执伸手,一把将靳晏辞拉进了黑暗,她个子小小,却不知天高地厚的把靳晏辞压在柱子上,倾身,双手仿佛圈住他的腰。 暗夜里,她的声音暧昧而危险:“红衣似锦压海棠,可惜我没能看到那副景色,靳大人若是输了,就穿一次红衣给我看吧。” 声音落下,人也离开,只留靳晏辞怀中那一丝余温清香证明她刚刚在这里过。 暗处,有人手起刀落,血腥味弥漫。 靳晏辞站在那里,暗夜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道黑色身影在旁边闪现:“主子,周围的钉子都解决了。” 凤执就是算准了靳晏辞不会让人发现他们有联系,所以才走得那么潇洒。 靳晏辞从黑暗中走出来,灯火下缓缓勾起唇角,眸子明亮诡谲,他这是被肆无忌惮的利用了吗? 她就这么笃定他会瞒下一切? “罢了,把尾巴给她清了,我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这局……越乱越好! 第72章 怎么是个姑娘? 一个时辰后,行宫大火,关押猛兽的栅栏也被破坏,有猛兽从里面跑出来,虽然很快被射杀,但这足以令那群人吓到逃窜。 猛兽被关在里面的时候,他们把猛兽杀人当做乐子,可猛兽出来把他们当成猎物的时候,乐子变成了自己,这可就没那么好玩了。 行宫乱作一团,文帝被护着撤离,等到他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却被告知英王不见了。 英王被抓走了,一片混乱中根本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被抓走的。 文帝想到了几天前的那张纸,这人分明就是冲着英王来的:“找,快去找,找不到英王朕砍了你们脑袋。” 靳晏辞站在不远处看着文帝发疯,有些意外凤执的目标居然是英王,而想想英王前几日对凤长恭做的事情,似乎也不那么难以解了。 可她明明不是真正的凤三姑娘,为何却对这个弟弟这么上心?甚至为了他如此大动干戈,这么急切的报复,就不怕引火烧身? 靳晏辞抿了抿唇,压下心底那一丝怪异,这才朝文帝走过去。 然而不管文帝怎么发飙怎么杀人,英王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另一边,凤执也早已离开了行宫,反倒是庄王和师策看着面前这个与凤执身形相似的清秀小厮一脸的懵。 这人谁?怎么出现的? 那小厮拱手:“小的王志见过王爷、见过先生,小的是师先生从外面买回来的小厮,这两日才跟着师先生,小的虽是孤儿,但家世清白,这几日一直与师先生待在一起,以后都侍候师先生左右。” 庄王和师策:见鬼了!这些话他们都听得清楚,但怎么一句都解不了呢? 不过王志的出现也解决了庄王的担心,而今这行宫里查的严密,他最怕的就是被人查出凤执的存在。 至于凤执去了哪里,庄王沉默了,一个字也没问。 而另外一边,跟他们一样懵圈的人还有段冲。 他接到指令,从一条密道去一个地方带走一个人,但去之前根本不知道哪儿是皇家猎场,也不知道他们要带走的人居然是当朝英王。 但来都来了,不干也得硬着头皮干,放火,绑人,消除痕迹,心惊胆战。 行宫里所有人都以为绑走英王的人已经带着英王逃了,实际上他们却去到了皇家猎场的最中间,这里被团团围住,还有猛兽横行,最危险的地方,现在却变得最安全。 英王被迷晕没有意识,段冲只盯着对面那黑斗篷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身材和声音,明显就是那日买他们的人,这人居然敢戏耍帝王、绑走英王,还对皇家猎场了如指掌,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人显然就是凤执,她倒是没有卖关子,抬手拿下了自己的斗篷,那张没有任何易容的脸让段冲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你……怎么是个姑娘?” 旁边的手下也被吓了一跳:“卧槽,这女娃娃哪儿来的?” 一群人刚刚还戒备警惕,此刻却像看什么稀奇东西一眼盯着凤执看。 凤执没有说话,却在一瞬间出手,直击段冲的命门,段冲被她的容貌骗到,猝不及防还被她压制,匕首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凉的匕首贴着他的肌肤,渗人的寒意让人不怀疑这是染过血的。 周围的人立刻就要上前却被段冲抬手阻止。 凤执居高临下的看着段冲:“做个交易罢了,我是老者还是小姑娘又有什么区别?” 凤执收了匕首,命令道:“前面有个坑,把他绑严实,堵了嘴丢进去。” 段冲摸了摸脖子,没有血,可刚刚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杀死了,这姑娘看着年纪小小,那股子凛冽的杀意,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一般骇人,也让段冲不敢轻视她。 等段冲带着人把英王丢进去,凤执拿出一个药包倒在英王的身上,不到片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树林中间传来。 “啊,有蛇!” “好多蛇!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蛇?” 有人要去打蛇,却发现那蛇根本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而是非常有目标的往一个地方汇聚,那里赫然就是那个放着英王的坑。 第73章 很残忍,对么? 大大小小几十条蛇爬进了那个坑里,很快传来英王惊恐的呼声,但因为被堵住了嘴,那声音不大,可就是这压抑的惊恐却听得人心惊肉跳,更是恐惧。 有个离得近的好奇的看了一眼,堂堂男儿都被吓得踉跄后退摔倒在地,一脸惨白。 同时他们也明白了凤执刚刚撒的药粉定然是吸引蛇的,竟然是要用蛇活生生咬死英王。 “很残忍,对么?” 凤执斜靠在树干上,很平静的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英王就是这么对我的弟弟的,他打他,虐待他,用绳子系住他的衣袖领口,把蛇放进去乱窜,活生生把他吓得晕厥,就在刚刚,他还在一场游戏中呐喊助威,说起来你们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买下你们,今日你们就是这里的主角,被投放到这里被猛兽追逐撕咬,拼命的逃命去搏那些权贵取乐。” 段冲显然也是看到的,目光沉沉落在凤执身上:“虽然短短两面,但鄙人也看得出姑娘是个爽快之人,嫉恶如仇,我等愿意为姑娘效力,只是不知姑娘到底是何身份?” 凤执浅笑睨着他:“很快你就知道了,不急这一刻。” “吼!” 一声猛虎的咆哮打断了谈话,一行人一起看下去,只见四个人护着一个人跟猛虎对峙。 四人身上衣衫褴褛,鲜血流淌,看起来跟血人一样,而他们面前的猛虎也受了伤,受伤的野兽不但没退后,反而更加凶狠,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近,带着浓烈的杀意,显然是想报复这几人伤它的仇。 四人紧紧的挤在一起,死死的护着身后之人,那人受伤很重,踉跄着往后退,一边走还一边鼓舞士气:“别放松,它受伤了,不敢扑过来,不能让它找到破绽,否则我们都得死,只要坚持,必须坚持住!” 凤执盯着这五人若有所思,而段冲却认出来了:“尹玉,他怎么在这里?” 凤执倒是一下子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不过她却已经搭起了弓箭,段冲也拿起了长弓,二人同时放手,箭支破空而去,段冲的箭射中了老虎的腹部,而凤执却直击眉心。 猛虎哀嚎一声倒下,鲜血流淌抽搐。 那五人被救,高兴得哭了出来,可都受伤不轻,危机解除,痛得龇牙咧嘴。 段冲快步走下去扶住那摇摇欲坠的人:“尹玉。” 尹玉从剧痛中回神,看清来人,立刻破口大骂:“段冲?老子都快死了还要看见你,真特么晦气!” 段冲皱眉:“你不会死,我带你出去。” 尹玉嗤笑:“老子不要你救,反正都是奴隶,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段冲估计都想丢下他了,倒是旁边的四个人跪下求情:“求段公子救救我家公子。” 尹玉还很硬气:“你们给老子起来,老子才不要他救。” 段冲不搭尹玉,而是对他旁边的人说道:“放心,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凤执在一旁听得笑了:“这里是猎场,现在外面戒备严不说,单说这里,不知道被放了多少豺狼虎豹,而他们一身血腥,最是吸引,段公子这是打算带着他们往哪儿走?还是想一起给他们陪葬?” 段冲看着凤执:“姑娘既然让我们来这里,定然有脱身之法。” 凤执歪头:“然后呢?跟你救人有什么关系?” 段冲皱眉:“眼下人命关天,还请姑娘以大局为重。” 凤执:“我可不这么觉得,人家可是一点儿都不想你救。” 不等段冲说话尹玉立刻接话:“姓段的你闭嘴,谁特么稀罕你求情了?别在这儿假惺惺的,老子死也跟你没关系。” 段冲听了毫无反应,上前走向凤执:“姑娘也知道这里危险,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凤执挑眉:“你这是准备强制威胁我?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小女子好欺负?” 段冲摇头:“不是,就事论事而已。” 凤执嗤笑:“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我是主,你是仆,怎么轮到你来跟我论事?看来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的身份。” 说完目光转向尹玉:“我不会救他,不想活的不救,对我不敬更不会救,今日你若是非要带上他,那你就一起在这里陪葬。” 旁边一人终于听不下去了跳出来指责:“你这女娃娃怎么这么恶毒?” 凤执眸色渐冷,漫不经心抬眸:“怎么,这是要以下犯上?” 第74章 他必须死 凤执把玩着手中的弓箭,没人看清她怎么动作,搭箭弯弓,瞬间三支箭就飞了出去,分别扎在说话那人的头顶左右,只差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根本不给他躲避的机会。 一出手,震慑十足。 那箭术,便是段冲怕也不见得能做到。 周围的人闭嘴了,凤执扫了眼段冲,看向靠在树上已经快坚持不住的尹玉。 “段冲,你很虚伪知道吗?” “他把你当对手,你却老神在在,看似不跟他计较,实则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你自以为好心救他,却根本不是朋友之间的帮助,看起来更像是假惺惺的施舍,但凡有点儿骨气的,宁死不会要你救。” 凤执说完转身就走,她可不想在这里多待。 靠在那里的尹玉突然开口:“姑娘留步。” 尹玉看着凤执停下脚步,撑着身子站直,动作缓慢却坚定的跪到地上:“在下不怕死,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带着兄弟们一起死,求姑娘救命,在下愿意当姑娘的奴才,当牛做马,但凭差遣。” 站在一旁的段冲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尹玉跟他自幼相识,两人一直针锋相对,虽然都是单方面的,但段冲很清楚他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么会愿意对一个女子俯首效忠。 这跟那日凤执买了他们一群奴隶不同,段冲求凤执是想救兄弟脱离那个牢笼,而尹玉却是真的愿意当她的奴隶,那话语里面的诚恳和坚决毋庸置疑。 凤执回头看他一眼:“你愿意效忠,我就一定得收?” 尹玉愣了一下,立刻说道:“在下……小的并非要求,是恳求,恳求姑娘救我等一命,我等感恩戴德,日后定当倾力报答。” 凤执默了一下,救这么个人倒也没有坏处:“我可以救你,不过能不能为我效忠,且看你的能耐。” 尹玉抬头看着凤执。 凤执居高临下,冷漠且傲慢:“你以为我缺你个奴隶?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便是奴隶,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待在我身边。” “我可以救你,全当惜才,出去之后要跑也随你,但今日之仇,除了我,谁也帮不了你。” 凤执说完走向蛇坑,又撒了一把药粉下去,众蛇退散,那些蛇只是缠绕,并未真的咬人,但英王已经被吓破了胆。 凤执弯腰:“凤泽,你只是第一个,接下来就轮到他们,孤一个都不会放过。” 已经被吓得没有意识的凤泽听到这话微微抽动。 山下有火把照亮,凤执一刀解决了英王,带着人从猎场密道离开。 英王罪不至死,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国学监动凤长恭,这是凤执唯一忍不了的一件事情,而且今日到了这个地步,英王活了,于她更不利,所以他必须死! ----- 凤执在家里称病,却瞒不过庄王妃,知道凤执化成小厮跟着庄王去玩儿了,庄王妃也只是叹口气。 责怪没有,就是担心。 凤执走得隐秘,回来也没有声息,庄王妃看到阁楼之上的灯亮了就知道凤执回来了,立刻让人给她送吃的和新买的衣服过去。 上次她吼了女儿,过后可心疼了。 凤执的办法虽然偏激,但确实让凤长恭正常了,是她错怪了她。 庄王府很是安静,凤长恭像是长了鼻子一样,凤执刚刚进屋他就来了,依旧跟上次一眼站在门口杵着,不过脸上表情却不一样,羞涩腼腆:“阿姐,我今可不可以住这里?” 凤执挡在门口不让他进,义正言辞:“你觉得呢?这么大还黏人,羞不羞?那么多书读哪儿去了?” 凤长恭很是委屈:“我……我……” 半天说不出个原因来。 凤执哪儿能不知道他的依赖和亲近,但凡事有个度,便是亲姐弟,过了那个度就不是亲近,而是害他。 “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我都困死了,别吵我。” 说完不给他反应,砰的把门关上。 凤长恭在门口站了半响,最后耷拉着脑袋走了,不过第二天一早他又来了,搬了一盆花送给凤执,凤执收了就把他赶回去念书,那表情是相当的冷漠无情,活像书院里那严厉古板的夫子。 偏偏凤长恭还很听他的话,言听计从。 凤云双:她这弟弟是脑子被吓傻了? 第75章 忽悠 凤执前脚回来,后脚文帝就回宫。 行宫那边全面封锁寻找英王却杳无音讯,反倒是那些猛兽被放出来伤了不少人,这事儿给这些权贵留下了心阴影,短期内怕是不会想再去玩儿了。 庄王没有跟文帝一起回来,准确的说是他被怀疑了。 之前英王虐待庄王的儿子,结下了这个大仇,庄王的嫌疑最大,但庄王刚刚回来不久,没什么势力,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儿。 眼下庄王是最有可能,但又最不可能。 文帝找不到英王,心里也有些迁怒庄王,但是他不能随便定庄王的罪,最重要的是那日那张纸实在是让人惶恐不安,心里很是害怕英王遭遇不测,纠结又烦躁。 三日后,英王的尸体被找到,已经被猛兽啃得面目全非,凶手已经没有痕迹,非要说是庄王报复这也着实有些牵强,最后只能宣称英王狩猎之时被猛兽所伤,这事儿就此揭过,而庄王虽然被放了回来,却得罪了不少人,明明没有证据,可他们找不到真凶,这口气没地方出,最后这口黑锅就只能让庄王背了,当然,只是名义上的背锅,不定罪。 庄王很是冤,但想到自己女儿,他只有叹气。 五天后他终于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把凤执喊去书房。 看着自己乖巧的女儿,依旧是熟悉的模样,但庄王却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她了。 暗度陈仓、金蝉脱壳、纵火绑架,这一连串的阴谋她是怎么完成的? “儿,这些都跟你有关对吗?” 凤执也没觉得自己瞒得住,轻叹:“爹,我并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 抬手给庄王斟一杯茶:“爹先听孩儿跟你讲个事。” “一年前,有人拿着一块玉佩找上我,暗中教我读书和箭术,刚刚学了开头,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变故,身边的人消失,反倒是我生了重病。” “后来我重病活下来才知道,原来教我的人出自长公主府,帝王昏庸残忍,在那时她已经遭遇了毒手,皇族中人……爹这次也看到了。” “这些一个个比畜生还畜生,冷血无情,杀人取乐,长公主有心却也无力,只是在临死之前分了一拨人到平吉。” “她知晓父亲并非奸佞之辈,还留着一丝凤氏皇族的清正傲骨,之所以选我,只是想以我为媒介保护父亲不被迫害,而今的朝堂已经腐朽,崩塌是迟早的事情,她只希望真到了那一天,还有那么个人能为凤氏江山出一份力。” 庄王听完久久无言,这消息太让人震惊了,出乎意料却又很有道,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怎么就跟长公主扯上关系了? “长公主,云枢啊……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人。” 庄王感叹一句,仿佛接受了这个事实。 “英王是你绑的?” 凤执点头,恶狠狠道:“他欺负我弟弟,死不足惜,我把他丢在了树林里自生自灭。” 英王已经死了,不过听这语气凤执没有杀人,这让庄王松了口气,毕竟没有父亲希望自己的子女手染血腥,既然是被猛兽咬死的,就是他罪有应得。 想起那的夜猎,庄王还心有余悸,英王叫得最大声最兴奋,简直没有人性,有这样的下场也活该。 至于凤执,她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却为了凤长恭不惜暴露自己的底牌,看起来就很没心机,而且很疼爱自己的弟弟,这就瞬间让庄王打消了那微乎其微的怀疑,只觉得很是欣慰,女儿长大了,知道疼自己弟弟了。 “你这孩子,唉……这次就算了,以后切莫如此,可不是每次都能这么轻易脱身,公主既然看重你,以后莫要意气用事,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自会护着你们,公主给你的也不要轻易使用,眼下这朝堂确实太让人心寒,也该给自己留条退路。” 得到长公主的势力,庄王想的不是争权夺利,而是保护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庄王倒是个好爹爹。 “都听爹爹的。” 凤执很乖巧,当然,听话是不可能的,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过她在庄王这里过了明路,以后想要做什么就更方便了。 只是可怜了老爹,以后少不得要因为她受些气了。 看着凤执进去,又看着她毫发无伤的出来,而庄王不但没有生气震惊,还一脸欣慰和感慨,眼里全是对女儿的宠溺和爱护。 师策:……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他肯定凤执忽悠了庄王,比他还能忽悠那种。 而经过这次的事情师策也算是意识到了,自己跟了一个小祖宗、小妖怪,很厉害那种。 想想行宫那烂摊子,想想英王的死,总觉得跟着她一定没错。 一个生起气来随随便便能弄死一个王爷的人,啧,以后她就算把这天都翻过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 饶是靳晏辞再聪明,也想不到凤执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只是为了给凤长恭报仇。 明明只是个冒牌货,她对庄王府的人倒是上心,莫不是真把自己当庄王的女儿了? 一个灰衣青年走到靳晏辞旁边:“主子,钱家人已经准备动手,看来是决心要拿庄王来出气了。” 钱家是英王的外祖,就指着英王飞黄腾达,没想到英王却被人害死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找不到凶手,一肚子火气没出发,他们明明知道不是庄王做的,但却还是想把这怒气撒在他身上,却不知这误打误撞的也算是没有找错人。 虽然人不是庄王杀的,但这锅他背得不冤。 见靳晏辞不说话,靳十三试探道:“主子,这庄王若是被废了,是否会影响咱们的大计?” 靳晏辞回神,缓缓摇头。 靳十三稍稍安心:“看来主子已经有计较了。” 靳晏辞失笑:“不是我的计划,而是庄王不会废。” 就算他不出手,她也不会让庄王府倒下的,她折腾这一圈,不会算不到对庄王府的影响。 眼下看似庄王府处境艰难,但实际上庄王府清白得很,就连文帝也只会觉得庄王府冤枉,他不过是因为各方的压力不得不跟着冤枉庄王府而已,一旦等到机会,庄王府定会复起。 下棋最精彩的不是步步紧逼碾压别人,而是绝处逢生,反败为胜,那才叫惊心动魄。 这朝局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还没出手却已经被搅波涛汹涌,希望以后越乱越好,不乱,怎么打破格局? 看来他把庄王带来龙城倒是一个非常对的决定了,只是凤执…… “长公主那边查得如何?” 靳十三摇头:“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属下已经一一排查,如锦在驸马身边,红蔻失踪,但红蔻身量不对,其它几个侍女,被长公主赐死了五个,证明彻底死亡,还有三人活着,还能找到,属下也询问了她们,长公主身边并没有这么个子娇小却聪慧的人,根本对不上,而庄王府那边,并未查到凤三小姐被替换的痕迹,迄今为止庄王府没有一人怀疑。” 根本查不到她的身份,靳晏辞皱眉,这一局看来是他输了。 微微捻动手指,输一局倒也无妨,不过能确定的是她的身份目前对他无害,相反还很有利,那接下来,就得为他所用了。 “备车,入宫!” ---- 靳晏辞带着文帝旨意来到庄王府的时候,府里正在用膳。 今日是庄王妃的生辰,眼下庄王府的处境自然不适合宴请宾客,所以只是一家子一起吃一顿好的,给府上的人发点儿赏钱,也就算过了。 一听说靳晏辞来了,庄王还挺激动:“快请!” 庄王妃看了眼桌子,起身:“王爷招呼着,我去加几个菜。” 凤执正吃得开心,也被拉着站起来,有客人上门,他们若是还坐在桌子上吃东西显然很没礼貌。 庄王特意去门口迎接,一脸笑意的跟靳晏辞寒暄,两人并排走进来,聊得很是热络。 “坐,靳大人难得上门一次,一定要坐下好好畅饮几杯。” 凤执三人重新坐下,三姐弟坐在一起,凤长恭靠近凤执:“阿姐,他来干什么?” 凤执捧着汤碗:“我哪儿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就是了。” 她的话音刚落,靳晏辞往这边看来:“世子看起来并无大碍,真是可喜可贺。”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凤执身上,别有深意,庄王显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文章,还很欣慰:“这亏得是两个姐姐的陪伴才让长恭好起来,不管怎么说,熬过来就好了。” 靳晏辞颔首:“庄王有两个好女儿。“ 凤执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明明年纪轻轻却一副长辈的口吻,还记得自己几岁吗? 庄王爽朗的笑了两声,这几日他在朝堂过得憋屈,受了不少气,但他并不是那种把情绪带给家人的男人,回到家看到自己妻儿子女,哪儿还记得什么委屈? 尤其是想到英王的死,他只恨不得仰头大笑,能给凤长恭报仇,受这点儿气又算什么? 第76章 就是……看上了本官的容颜 庄王与靳晏辞两人把酒言欢,说着说着就说起朝局的事情,靳晏辞顺势说道:“陛下生辰在年末,王爷若是想扭转眼下困局,不如就此做文章。” 庄王听了就愁,他可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文章可做,不过靳晏辞是文帝身边红人,他这么说莫非是有什么深意? “还请靳大人明示。” 靳晏辞微微摇头:“本官只是想给王爷提个醒,不过……” 他故意停顿,扫了眼凤执:“听说三小姐绣工不错。” 庄王立刻点头:“那是,儿别的不说,绣工那是一绝。” 靳晏辞勾了勾唇,继续道:“这样啊……要说最能打动陛下的没过于先太后了,陛下重孝,他生辰又与先太后同一日,若是王爷能让三小姐绣一副先太后的像送与陛下,也许能解此困局。” 靳晏辞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了一道不善的目光,转头看去,对上凤执幽凉的视线。 凤执:用心险恶! 她是绝不可能拿起绣花针的! 靳晏辞:多谢夸奖! 好巧不巧坐在中间的凤云双:这两人……有点儿诡异…… 靳晏辞只是提议,而决定权在庄王,但到底做不做,这事儿凤执说了算,所以凤执犯不着反驳。 吃完饭,靳晏辞和庄王去书房商量事情,等到离开已经很了,拒绝了庄王相送,出来在回廊上遇见了坐在那里的凤执。 此刻看到凤执,靳晏辞只觉得想笑,这姑娘可太有趣了,也让他越来越想知道她的身份。 “凤三姑娘。” 凤执掀了掀眼皮:“我还以为靳大人今日是来兑现赌约的,没想到竟是来煽风点火的,这么没风度?” 靳晏辞双手往后一负,微微倾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子中含着笑意,似有华光潺潺,眉眼漂亮得不可思议。 “不过是心有不甘,做最后的挣扎,今日也确实让我确定了,你确实不是凤云,至于是谁,还请姑娘解惑。” 凤执可不喜欢被人俯视,抬手一把揪了靳晏辞的领子,直接把他拉下来与自己平齐:“赌约里可没有解惑这一说,既然靳大人已经承认输了,那我就不客气的提要求了。” 被人揪着衣领,这感觉自然是让人不爽,靳晏辞皱了皱眉,看着凤执这张脸,他倒是颇有耐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纵容。 “说来听听。” 凤执站起身,一把将靳晏辞推到在围栏边的栏杆上,倾身靠过去,冷魅一笑:“都说靳大人红衣胜锦,可惜不曾见过,那靳大人就为我穿一次红衣吧。” 让男子穿红衣给自己看,这话题往近了说太暧昧,往远了说太轻薄,而凤执这眼里明显没有女子对男子的情意,只有冷漠和戏谑。 靳晏辞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然而不等他说话,终于回过神的庄王追了出来,好巧不巧就看到这幅场景,当时表情就懵了。 “你……你们在做什么?” 大喝一声,声音颤抖,可见那叫一个激动。 凤执都被吓了一跳,放开了揪住靳晏辞的手,站起身对上庄王的目光:“爹…你听我解释,这……”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你都把人……”庄王那一脸的激动纠结、不忍直视、不耻于口,虽然话没说完,却已经什么都表达清楚了。 凤执:“……您误会了,我什么都没做。” 靳晏辞缓缓站起身,慢条斯的了衣襟:“王爷莫要生气,三小姐确实没做什么,就是……看上了本官的容颜,本官不从,她一时比较激动而已。” 庄王瞬间脸就黑了,瞪着凤执:“你……你你你……还不赶紧向靳大人道歉?” 有伤风化、伤风败俗、不要脸面……太多的话在庄王脑海中闪过,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他愣是给吞了,一个字都没骂出来,却把自己气得够呛。 凤执也黑着脸,靳晏辞这个不要脸的,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不过看庄王都快给气晕了,她也不忍刺激他。 “爹,靳大人跟您开玩笑呢,刚刚是我摔倒了,靳大人扶了我一下,您激动什么?” 凤执表情很淡定,一点儿没有那种羞涩和难堪,这倒是让庄王也冷静了一下,但靳晏辞也不像是开这样的玩笑的啊? 庄王毕竟是相信自己女儿的,但看看靳晏辞,他现在也不适合得罪靳晏辞,定了定魂:“靳大人,还是本王送你出去吧。”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需要缓缓。 靳晏辞倒是从善如流跟着庄王走了,凤执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捂了捂心口,遇上这么个不要脸的,堵得慌。 庄王送了靳晏辞出去就赶紧回来找凤执,都不用他问,凤执就解释道:“爹,靳晏辞好像察觉了什么,刚刚是在试探我,你别胡思乱想。” 庄王一脸怀疑:“是吗?” 凤执无语:“…不然呢?” 庄王走过来坐下,想了想轻咳一声:“咳咳……那个,儿啊,你觉得这靳大人如何?” 凤执:“……”看着庄王这慈祥却别有深意的表情,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如何!” 庄王顿了一下:“刚刚爹可能误会了,你别往心里去,爹跟你说实在的,过几天就是你十五岁生辰,这个年纪也该仪亲了,这靳晏辞年纪也不大,但心有城府、沉稳可靠,年轻有为,若是能结一段良缘也是不错的。” 他从哪儿看出来可能是一段良缘? “爹,我刚刚说了,他在怀疑我。” 庄王很天真的说道:“那他若是成了你的夫婿,这事儿不就解决了?” 在庄王的论里,夫妻一体,只要成为了夫妻,有秘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凤执心累,只能转移话题:“他刚刚跟您在书房聊了那么久,说了些什么?” 庄王立刻被转移注意,心事重重:“陛下有令,让为父去一趟西州办差,可能要去一月有余,不过据为父所知,西州那里这几年很是杂乱,这差事若是办得好,也许能得陛下重新信任,只是为父不确定这是陛下给的缓和还是变相的惩罚。” 第77章 乱局之始 西州! 凤执眯了眯眼,距离她的死亡已经时隔一年,朝局动荡,很多事情已经很曾经她知道的不一样了。 她并不能纵观全局,只能迎难而上,譬如西州这个地方,太过偏远动荡,便是她掌权的时候也没有完全弄透彻。 跟几方势力争斗已经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更别说还要掌控军权防着边关,那时她已经身中剧毒,每日被折磨着,有很多地方不得不放弃,更别说西州这样偏远杂乱的地方。 庄王要去,她顶多安排点儿人手,而她却不能离开,庄王走了,万一有个不测,庄王府的人谁来守着? 凤执没有答庄王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回去之后,一夜未眠。 第二天庄王就走了,带着为数不多的心腹,几乎没怎么睡觉的凤执没有去送,而是站在自己阁楼之上望着门口,久久伫立。 庄王平庸,哪怕经历了这么多,认知却还很简单,不管外面什么风雨,他护着自己的家人,相信着自己的家人,哪怕这件事情是她引起的,庄王从不曾责怪她一句,哪怕知道此去凶险,却也没有抱怨一句,而是身为一个父亲扛下了这一切。 得知自己要跟着去西州那样的地方,师策倒是来找过凤执,他满心期盼凤执能成为他的指路明灯,可凤执却只是摇了摇头:“劝着我爹一点儿,能退就退一步吧。” 别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庄王的离开,让人猜想是帝王讨厌了他,不然怎么把他发配到西州那个不毛之地去送死? 有人觉得庄王活该,也有人觉得庄王冤枉,不过从庄王离开那一天起,庄王府的人就不出门了。 这个时候去哪儿都不合适,只能等,等庄王回来。 庄王荣归,继续风光,庄王若是死了,王府也就倒了。 个庄王府仿佛突然蒙上了一层阴霾,便是底下的下人奴仆也仿佛感觉到什么,一个个惶恐不安。 用了三日时间凤执才做好安排,接下来只需要等着时间发酵。 因为之前的事情牵连了庄王,这一次凤执可是完完全全把庄王府摘了出去,这还是凤执第一次这么瞻前顾后,束手束脚、倒是有些怀念曾经那个了无牵挂的自己,没有在乎自己的人,也没有自己可以在乎的人,玩弄权术,掌控棋子,冷血亦无情。 而庄王府的人……未来会如何且不说,到底她用了凤云的身体,总得顾忌几分。 凤执喜欢阴谋诡计,很少跟人正面硬钢,总是出其不意,让对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非要说她阴险狡诈,她也只当是夸奖。 眼下这钱家不是仗着权势想要拿捏王府?钱家有权有势,文帝都得避让几分,庄王肯定斗不过的,那若是钱家自顾不暇呢? 眼下她虽然没有颠覆乾坤的本事,但借刀杀人对付一个钱家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中毒的原因还是庄王府的日子太安逸了,凤执觉得自己没有曾经那般野心勃勃,那么疯狂的渴求皇权,甚至觉得现在这状态也还挺好的。 就算她想扶持庄王掌权,却也不是非要让他当皇帝。 多年淫浸皇权,凤执得到的一个论就是:皇位易得,难的是如何应对皇位之下环伺的那群豺狼虎豹。 身为摄政长公主,凤执掌了个国家的大权,满朝文武几乎都是她令行禁止,皇帝已经等同虚设,但哪怕凤执有天大的能耐,她也只能摄政,但凡她敢往前她一步,这群人哪怕各自为政勾心斗角,也会在那一瞬间群起而攻之,把她撕碎。 她并非不能杀文帝,杀了他,换个皇帝,不要太简单,可一旦文帝死了,这群豺狼虎豹势必为争夺地位打起来,棋局乱了,也就不好控制。 可笑的是这明明就是她布的局,结果却因为她重活了,亲自改了这个局面,从她出手的那一刻,这个局其实就已经乱了。 而把庄王拱上去,到时她面对的定然是亦如曾经云王登基之时的局面,且不说有多废脑子,单单说人,父女之间掺杂了皇权还是不是父女就不知道了。 在这皇权之中,最安稳的就是那些掌了权有地位却又不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人,进退有余方才活得从容。 --- 钱家是英王的外家,仰仗的都是英王的权势,而英王是因为支持文帝才得以看重,因此钱家也是支持文帝的肱股之臣。 这关系看似牢固,不然钱家也不会敢闹着要庄王付出代价,但在凤执看来,一戳就破。 若是钱家支持文帝是假,暗地里却偷偷准备着帮英王造反夺权呢? 这也不需要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帝王多疑,只要让他看到一个苗头,那就足够了。 凤执当然不会主动让人去告诉文帝钱家有谋反之心,相反,她先让人把文帝怀疑钱家有谋反之心的想法传递给钱家,钱家若是心中有鬼,自然手忙脚乱,一乱,破绽百出,文帝看见了,百口莫辩。 虽然不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但是钱家能支持出英王那么个手段残忍的货色,也不是什么好鸟,更别说凤执对他们了解得可不少。 当初她还活着的时候,钱家和英王就有打算,不过被她压制了下去,也就凤晢那个蠢货以为英王对他好。 过去她懒得提醒凤晢那个傻子,说了他也不信,现在倒是刚好可以利用一下。 而庄王的离开也不能完全算是一件坏事儿,至少避开了英王的葬礼,这样一来,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冲突。 而今庄王府只剩一干女眷,钱家若是要杀过来为难,文帝怕也是不会答应,况且还有她凤执在这里。 钱家的事情并非杀伐果断、立竿见影,还需要点儿时间发酵,不过不等钱家倒霉,庄王那边却传来了坏消息,庄王失踪了。 庄王带着人进入西州不久,所有人都失踪,凤执派去跟在后面的人发现不对这才传消息回来。 “失踪。”不是刺杀,没有打斗痕迹,没有鲜血,那活着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凤执就知道庄王这一趟不会平静,因此她也没有惊慌,遇到事情解决就是,至于庄王的生死,活着自然好,死了也是命。 凤执活了这么多年,死人看得多了去了,连自己都死一次,对这个她还真没有太大感觉。 在凤执收到消息的时候,靳晏辞也收到了,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文帝,他在等,等凤执的反应,可惜,凤执像是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一般,无动于衷,而庄王对靳晏辞还有用,不能死。 此刻他也顾不上试探凤执,还是要先把人救回来。 靳晏辞从宫里拿到命令便亲自带人去找庄王,马不停蹄赶了一天的路,天色黑尽才找一间客栈住下,不曾想刚刚进去就与准备下楼的人撞了个对面。 一身紫衣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不是凤执又是谁? 凤执看见他们,微微勾唇:“恭候多时,靳大人来得有些慢啊。” 那浅笑盈盈的样子,真像个天真单纯的小公子。 靳晏辞抬眸不语,对手有了,这场局才刚刚开始。 第78章 想要把人搞到手里的样子 虽然没有相约,但凤执却和靳晏辞默契的选择了同行,凤执就带了一个秋落和一个车夫,穿着一身精致漂亮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 对于营救庄王这事儿,靳晏辞不提,凤执也像是不知道似的,但两人去的方向却相同。 靳十一和靳十三跟在后面,看着那骑马并行的两人,越是看得久就越是觉得有那点儿奇怪。 凤执比靳晏辞矮些,坐在马背上身子更是娇小,但背脊挺直,一个背影也让人有种油然而生的额尊贵,与旁边已经成年的靳晏辞相比也毫不逊色。 一个小姑娘跟他们家俊美无铸的主子在一起,怎么看都该是有些暧昧的色彩,可他们却没觉得两人有什么暧昧,反而气息紧张肃杀,火药味十足,让人不会联想到男女关系,反而觉得势均力敌。 果然,能站在他们主子身边的姑娘,就是与众不同。 然而很快凤执就把他们这种想法给破碎了,一路上吃吃喝喝买买买,看到新奇的东西都要买来研究,看一会儿就腻了,马车里装不下,就干脆送给路过的人,当真是随性得很。 高深莫测,与众不同?错觉,绝对是错觉。 尤其是她偶尔看向他家主子的时候,那眼神怎么看都有点儿…不怀好意,像极了纨绔子弟看中良家女子想要把人搞到手里的样子。 再看看自家主子的容颜,确实很危险啊,这感觉真是见了鬼了!!!!? 作为跟凤执聊过天,算得上认识的靳十一,他觉得自己应该上前解救一下自家主子。 “那个三……公子,你就不担心你父亲吗?” 正在吃肉包子的凤执闻言抬头:“靳侍卫没听说过有句话叫苦中作乐吗?” 看着凤执又咬了一口包子,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靳十一:……他真是一丝丝都没看出来。 苦中作乐?确定不是乐在其中? “既然你担心王爷,就该找人去寻找王爷,跟着我们做什么?”靳十一不经意的试探道。 凤执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靳晏辞:“我这不是去找?不过我一个小姑娘,估计希望渺茫,所以只能指望靳大人了。” 靳晏辞施舍的给了她一个眼神,居高临下的男人有着一张得天独厚的俊颜,眸色深谙不明:“本官奉旨公干,有要务在身,怕是帮不了姑娘。” 凤执闻言轻叹:“我爹爹之前可是一直对靳大人赞叹有加,说你为人正直,出淤泥而不染,有担当,有能力,你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所以,请你做个人好吗? 靳晏辞冷笑一声:“那还真是遗憾,看来本官注定要让王爷失望了。” 气氛骤冷,明明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却非要拿来绕圈子,现在好了,绕死了吧! 上,一行人在客栈住下,靳十三探查一圈回来:“主子,并未发现可疑之人的踪迹,据属下观察,这凤三小姐也没有跟任何人接触和传递消息。” 靳晏辞倒是一点儿意外都没有,凤执的打算要是这么容易让他知道了,也就不是她了:“她之前定然有安排人跟着庄王,沿路有标记,她的人怕是早已经循着路去找庄王了,故意等着我,不过是放的迷烟,说不定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消息,也不排除她怕我有什么阴谋诡计,所以盯着我。” 靳十三:“……”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没点儿心机的还真看不出来。 而这其中最让人惊讶的不是这些心机谋算,而是凤执的年纪,才十五岁的年纪,却跟朝中那群老谋深算的人一般让人忌惮、心惊。 靳十一下楼去打水,在厨房碰到了正在煮面的秋落,看着那一碗明显特别的面条,不由好奇:“秋姐姐这是煮的什么?” 秋落将面条夹起,放上准备好的配料和鸡蛋:“今日是姑娘十五岁生辰,因为出来了,都没能在家中好好过,我煮碗面给她。” “生辰。”靳晏辞默了默,应当是凤云的生辰,可她不是凤云,所以绝口不提,看起来她自己可是一点儿不在乎。 虽然如此,靳晏辞还是让人去买了生辰礼,亲自去了凤执的房间。 “叩叩!” “进来。” 靳晏辞拿着盒子走进去,凤执坐在窗边,她的手边是那长寿面,原封不动。 将手中的礼物递过去:“怎么不吃?” 凤执抬了抬眸:“你笃定我并非凤云,那就知道今日不是我生辰,不吃有什么稀奇?” 这是凤执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不是凤云。 靳晏辞笑了笑:“那就当一碗寻常的面吃了又如何?” 凤执摇了摇头:“不是面的问题。” 说着缓缓闭上眼,就在靳晏辞以为她不会说话了的时候,她缓缓说道:“很久之前……我犯了大错,被关了三天三夜,不准吃饭不准喝水,那天午夜,有个对我好的人偷偷给我煮了一碗长寿面,我才想起来原来那日是我生辰,结果被讨厌我的人知道了,带着人过去当着我的面把他活生生打死,鲜血都溅到了面里……那碗面我吃了,那味道,我一辈子都记得。” 很平静的话语,似乎听不到丝毫的悲伤,可那每一个字中透出来的无力和绝望都让人心颤。 弱小之时,看着在乎自己的人被活生生打死,那种痛苦,一生都不会淡化磨灭。 凤执微微转头,夜色微冷,烛光昏暗,她的眸子却比外面浓稠的黑夜还要黑,深不见底,没有一丝温度:“靳晏辞,棋逢对手,我不介意陪你下一局,但有些棋下了,得付出代价。” 话落,凤执浅浅一笑,娇俏明媚的容颜,仿佛春暖花开,但刚刚那冷的温度却还留在后背,渗人刺骨。 从没一刻如现在一般让靳晏辞深切的感受到自己和凤执是同类人,骄傲、强势、黑暗,容不下别人,注定铱的……敌人! 靳晏辞走了,凤执看了看桌上的礼物,动了庄王,却来送她生辰礼,虚伪。 -- 第79章 一颗心破了洞,拔凉拔凉的 西州,丁元城 进城之后凤执就去溜达了,带着秋落去买买买,而靳晏辞还特意让靳十一带了两人跟着,至于是保护还是监视,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靳晏辞去查庄王的下落,凤执却好似完全不在乎,只字未提,一点儿紧张都没有。 凤执逛街逛到一半,突然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朝她冲过来,神情激动。 凤执吓得后退了两步,那乞丐激动得说不出话,颤抖着跪下,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呜呜呜,三小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这声音…… 秋落狐疑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不敢相信:“师先生?” 没错,地上跪着的人正是师策。 师策哭得那叫一个激动,抬头看着凤执,仿佛流浪的狗狗看到了主人:“呜呜,三小姐,我真是太难了,我差点儿死这儿了。” 他一脸灰黑,脏得看不出本来的皮肤,眼泪一掉,花得更是精彩,凤执默默退后两步,一把抓起秋落的手:“走,认错了!” 她绝对不承认这是自己家的门客,太丑,太刺眼睛了。 师策的眼泪瞬间僵在脸上,一颗心破了洞,拔凉拔凉的,不是,这不是他想象的画面。 半个时辰后,师策洗掉了一身的灰尘,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狼吞虎咽的吃了好几碗饭,狠狠的打了一个饱嗝儿,这才说起自己这几日的精彩遭遇。 他本来是跟着庄王在一起的,可就撒泡尿的功夫,王爷就被抓了,个队伍渣都没剩下。 他一路走到镇子,结果刚刚进来荷包就被小偷顺走了,他人生地不熟,虽然有三寸不烂之舌,但身上没有纹银半两,连口茶水都没得喝。 他只会写字画画,可惜没钱买工具,摆摊都摆不了。 没钱、没得吃就已经够惨了,结果上睡街头还因为睡错了地方被几个乞丐追着他打。 他就这样被迫变成了乞丐中的一员,而且还是被本地乞丐欺辱的那种外地乞丐,特么的第一次知道当乞丐还有地域歧视的。 挨饿受冻、苟且偷生,被乞丐打,被狗追,一直到现在,他差点儿就疯了。 师策说得声泪俱下、悲伤逆流,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偏偏凤执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了,手中的折扇啪的打在掌心,给他一个评价:“精彩!” 师策:……扎心,他不想活了。 凤执又问:“所以,你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天,打听到什么了?” 说道这个,师策立刻来精神了:“这还真有,在下上听那些乞丐吹牛,说这里五年前发现了铁矿,但后来又说是假的,不过他们说不止一次在寅时看到有人押着马车从城中离开,那些人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是西州人士,有人说肯定有人把铁矿偷偷给卖了,但人家上面有人押着,这事儿没人敢开口。” 凤执眯了眯眼:“那他们知道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师策:“多数是西边,这只是出城,出去之后去哪儿他们就不知道了。” “对了,这丁元城的太守是杜御史的女婿,前方有个上元郡,郡守是惠萍公主侄子,这西州看着偏僻,没想到还藏着些人物。” 惠萍公主,凤执的太姑姑,她的母妃姓杜,是如今的御史杜昌盛的同族。 杜家! 所以这就是文帝的惩罚,让庄王来对付杜家?是太看得起庄王了,还是想让他就此死在这里,正好利用此事做文章? 凤执敛眸压下思绪:“所以呢?你在这里这么多天,打听到王爷的消息了吗?” 师策瞬间安静如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很显然,没有。 准确的说他差点儿都给忘了,每天挨饿、受冻,凄凄惨惨戚戚,连口饱饭都没得吃,活着都是费力,他都觉得自己快死了,哪儿有精神去打听庄王去救他,再说他也没那能力啊。 能打听到这些还是挤在那群乞丐旁边睡觉听到的,想想都觉得心酸,他能活到现在遇到凤执,绝对是老天开眼,小祖宗保佑,若是凤执不来,他可能真的要完了,天知道刚刚他看到凤执的时候,那感觉跟活菩萨现世也没区别了。 凤执其实有安排人的,不过好像她忘记告诉师策联络方式,主要是最开始也没预测到庄王被抓师策还能漏网,这大概也不能怪她吧? 要说师策遇到凤执这么个主子,幸运是真幸运,倒霉也是真倒霉,啧…… 凤执见了师策一面,给了他些银子就让他自己去溜达了。 师策这样的人并无大谋,不适合放在身边参谋大计,但他很适合市井,给他点儿条件,他能混得如鱼得水,离开凤执身边自己去溜达,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对于自己被抛弃这事儿,师策很无奈,但跟了这么个主子,他也只能认命,不过好歹不用饿肚子睡地板当乞丐了。 凤执见过师策的第二天,靳晏辞收到了有关庄王的消息,他去救庄王,自然要把凤执带去。 庄王现在应该在丁元城和上元郡往西的西流县,一个很偏僻的小县城,偏僻到连乞丐都不愿意去那里要饭,而且那周围据说还盘踞了不少土匪,这也是很多外人不愿意来这里的原因。 加上凤执和秋落,这一行人一共就十一人,轻装从简,看着就是外地人,而且衣着靓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 果然,他们还没过通往西流县的关口就被一群人土匪围住了。 “爷爷我今天不想见血,识相的把钱财和女人留下,从哪儿来往哪儿滚回去。” 这土匪一开口可谓是相当的粗暴了。 凤执骑马在靳晏辞身侧勾了勾唇,慵懒凉淡的语气说道:“你们知道我身边这位是谁吗?他可是有吏部批文的新任西流县令,我看你们真是不想活了,还不快点儿给大人跪下求饶,不然等大人上任了第一个收拾你们。” 众人:“……” 这话怎么听着哪儿哪儿都欠打呢? 果然,那群土匪听了不但没有感觉害怕,反而越发嚣张:“西流县令?我呸,就这个小白脸还妄想当县令,黄口儿小二不知天高地厚。” 凤执微微歪头:“靳大人,他骂你呢。” 满眼戏谑,坐等看好戏。 靳晏辞斜她一眼:这是谁招惹的? 而对面的土匪显然没想多废话,直接动手,他们就十一个人,而土匪四五十人,双拳难敌四手,全部被抓了。 凤执刚刚还嚣张得不行,被抓了立刻就变鹌鹑似的,往靳晏辞背后一躲,土匪一看到靳晏辞,注意力就被吸引,毕竟这位才是主事儿的,也就渐渐把凤执忽略了。 靳十一、靳十三:……这位凤三姑娘属实有点儿邪门儿啊! 身后的人被推了一下撞到后背上,靳晏辞回头看了她一眼,眸色不明:“这就是你要我付出的代价。” 那表情里分明写着两个字:幼稚! 凤执浅笑:“这哪儿跟哪儿?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这不也是大人您的目的,我这是帮您最快达成目的。” 是想快点去土匪窝里找庄王吧。 靳晏辞:“那本官是不是还得多谢你?” 凤执好不谦虚的应下:“你知道就好。” 靳十一、靳晏辞:……除了邪门儿,多多少少还有点儿厚脸皮。 第80章 靳大人唱的又是哪一出? 一行人被土匪押着去山寨,一路上凤执都在观察地面,被车轱辘压得厚实坚硬的山路,周围是黄土,而这地面却发黑和深褐色,似乎是铁屑。 凤执抬眸,恰好靳晏辞也看过来,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果然,去到山寨里,到处都是炉膛,一个个撸着袖子或光着上身的壮汉正在打铁,而铸造的东西赫然是兵器。 私挖铁矿,铸造兵器,这杜家胆子不小啊! 看着规模,怕也不是才一两年,也就是说她还在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开始了。 这么说来她这个长公主当得着实有些失职啊,一群人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筹谋这么大的勾当她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 “看什么看?快走!” 土匪拿着刀威胁刀,刀尖都抵到了靳十一他们的脸上刺破了肌肤,他们也是能忍的,除了瞪眼睛,愣是没有动手。 “万护法抓了这么多人,今日又要立大功了,恭喜恭喜。” “可惜了,怎么都是男的,一个女人都没有。” “我看你想屁吃,哪儿有女人会来这穷山僻壤,不过你看那小公子,细皮嫩肉的,可不比女人娇气?看着就让人受不了。” 凤执做男子打扮,也是唇红齿白俊俏的小公子,就算一时认不出她是女子,却也觉得她比这山里的女人好看娇嫩多了。 周围的人跟那个土匪头领打招呼,邪恶的目光落在最为俊俏的凤执身上,赤裸裸的邪恶毫不掩饰。 凤执皱了皱眉,心里生厌,却没有动作,不屑跟这群畜生计较。 被称作万护法的汉子昂首挺胸很是嚣张的一路答应过去,他找了间牢房把他们都关了进去,却独独把凤执拉走分开关,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秋落也做男装打扮,见此有些着急,刚要上前,凤执一个眼神扫过去,将她刚要出口的话吓了回去。 知道凤执等下要遇到什么,靳十一都有些担心,毕竟再怎么聪明那也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群土匪一个个人高马大,看着就吓人。 “主子,现在怎么办?” 他们虽然被关起来,但是他们这一身本事这里根本关不住,出去救人还是可以的。 靳晏辞缓缓闭眼:“不用,她若应付不了,自会开口求救。” 既然没开口,自然是可以应对。 当然,话虽这么说,靳晏辞却在下一刻朝面前的土匪出手,干脆利落,一击致命。 绑着的绳子早就已经被解开,靳十一等人也同时出手,很快解决了眼前的人。 “快来人啦,杀人啦,出事啦,唔……” 虽然已经快速了结了那人,但还是引来了脚步声,这些土匪也个个都是练家子,人多势众,真的打起来,他们胜算不大。 “不能恋战,先找人。” “是。” 凤执故意挑衅那土匪头子,为的就是被关起来,与其千方百计潜入,不如被抓进来,还能直接来到牢房找人。 牢房不大,看守的人都被解决,但庄王不在这里,那么在西流县的可能性十有八九。 “走。” 一行人朝凤执抓走的方向走去,半路遇到了很多妇人,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一脸的灰白和疲惫,像是被迫留在这里一般。 随便逼问一下就得知了凤执的方向,等他们找过去,屋门紧闭,里面没有声音,快速推门进去,却见凤执优哉游哉的坐在那里喝茶。 看到他们进来也不意外,往身后打量一下:“看来我爹不在这里啊。” 他们一路打杀过来,她却如此悠闲,简直不要太气人。 秋落赶紧去凤执旁边,一时没有注意,脚下踩到什么,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手,无力的垂在地上,一动不动,好歹也是见过世面了,秋落愣是没尖叫,只是赶紧避开,哆嗦着走过去。 靳晏辞也顾不上跟凤执斗嘴:“此地不宜久留,走!” “刚刚抓的人跑了,快封山,赶紧去禀报当家的。” 个山寨瞬间沸腾,周围的铁匠纷纷丢下工具拿起了旁边的兵器,一个个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看着就吓人。 他们一行人目标太大,只能分开躲着,而眼下这情况,想要全身而退简直难如登天。 “这山寨后面就是西流县,庄王不在这里,很大的可能是被押到了西流县,那里四面环山,被丁元城和上元郡包围,朝廷的人根本进不去,我本意是打算以商客的名义进去与他们的头目商谈,眼下做什么都是徒劳。” 这是骂她多事儿添麻烦了? 凤执挑眉:“靳大人果真睿智英明,小女子佩服,不过眼下也就是增加了一点点难度,我相信难不倒靳大人的。” 那一脸的肯定笃定,看着就假惺惺。 靳晏辞拧眉:“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国家,无视皇权,官匪勾结,谋财害命,情况危急,不是胡闹的时候。” 凤执听了只有讽刺:“靳大人既然知道这里这么危险,那为何要怂恿文帝派庄王前来送死?把人推进火坑,现在又来救,靳大人唱的又是哪一出?” 她的不满他知道,而他的那点儿算计她又何尝不知? 两人之间气氛徒然降了下来,谁也没在说什么,直到靳十一他们周围点火吸引了注意,他们这才换了躲藏的地方,然而却不想竟然听了一场活春宫。 一个叫二娘的女人跟刚刚那个万护法,两人也不知道多久没见,外面乱成一团,这里却干柴烈火,外面人把门都快敲碎了,里面却充耳不闻,只顾着在床上折腾,折腾就算了,那些骚话、淫语,简直不堪入耳。 秋落哪怕知道凤执异于常人,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捂住她的耳朵,不想这些污秽之语玷污了她的耳朵。 靳晏辞不适的皱眉,侧眸看了凤执一眼,稚嫩的脸庞面无表情,冷漠得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真的一点儿都听不见一般,可他知道,她刚刚听到了的,听到这样的事情还如此冷静,实在是让人好奇她曾经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终于他们要完事儿了,外面的人实在是等不了了,破门冲进来禀报说牢房里的人跑了。 好事被打断,两人暴躁得不行,但这是大事儿,不能不管,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带着怒气就冲了出去。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弄出这么大乱子,一群废物!老子今天逮住他们,一定剥了他们的皮,砍了他们的腿。” 等他走了,那个叫二娘的人也赶紧穿了衣服追出去。 因为都躲在墙脚,因此看不见里面情景,确定人走了,他们才从旁边绕出去。 土匪窝进来容易,出去却难。 走了一圈,到处都是抓人的,只能东躲西藏,着实憋屈。 第81章 暗自较劲,殊途同归 “这里。” 凤执一顿:“怎么了?” 靳晏辞站在一个黑乎乎的坑洞面前,转身看了凤执一眼,一手揪住她衣领就跟拎个鸡仔似的一把将她提着跳进了坑洞。 凤执被吓了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终于脚踏到实地,凤执骤然出手,一个肘击打得靳晏辞措手不及后退痛呼。 他手中的夜明珠也同时掉落下来,柔和的光芒驱散黑暗,凤执看到了捂着心口一脸痛苦的靳晏辞,别说,这张脸可比他平日里那一脸的老成冷酷看起来顺眼多了。 “啊!” 一声惨叫,凤执回头,是靳十一拎着秋落下来,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姿势,不愧是两主仆,一样没得救了。 众人逐渐适应了黑暗,夜明珠的光芒也渐渐放大,周围的墙壁黑幽幽的,还带着一股子铁锈的味道。 “这里是铁矿。” 师策打听的那些道听途说看来都是真的了,一条大的矿脉可以绵延几十里地,土匪铸造兵器,官府帮着贩卖,而朝堂却毫不知情,杜昌盛这个老奸贼,可真是好得很。 而这也是他们的目的,凤执虽然不确定庄王在哪里,但她有派人在找,所以她并不着急,故意惹怒山匪来这里一趟,就是想查探一番。 而靳晏辞大概知道庄王不在这里,虽然不确定,但也由着凤执闹,最后一起身陷囹圄,未尝不是想打探一下。 两人都揣着各自的心思,暗自较劲,殊途同归。 相视一眼,一起往前走,顺着狭窄的缝隙进去,里面是宽阔的通道,到处都是被开采的痕迹,通道里不断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循着声音走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光。 篝火盆照亮了漆黑的山洞,可以看到这里有不少人在采矿,他们把矿石敲打下来放在斗车里推出去。 而这里采矿的工人跟上面的人可不一样,他们并非人高马大的土匪,相反,他们身体佝偻瘦弱,很多看起来只剩皮包骨,昏暗的暗道里,他们看着在动,却更像是活死人。 麻木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个山洞里都是人,但却听不到一句言语,只有敲打的声音和脚链拖动的声音。 一眼看去,仿佛人间地狱。 这里的人活着,没有虐待,没有暴打,没有鲜血,却渗人可怕得让人仿佛看到了极刑。 除了采矿的工人,也有土匪下来巡逻。 这里很多矿洞,哪怕他们人不少,但想要躲藏也容易,路过巡逻的土匪没有发现他们,而推着推车的矿工从他们面前走过,却目不斜视,连头都懒得转一下。 就在这时,矿洞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声音,原来是有个人倒下了,巡逻的土匪过去查看,确定死亡,两个人抬着那个尸体离开,没有出去,而是去了一个深深的矿坑,直接将尸体丢了下去。 周围的火把一扫,可以看见矿坑里已经堆满了白骨。 旁边的人仿佛已经见怪不怪,没有多余的反应,继续重复着手里的动作,麻木、冷血。 哪怕是见过人间地狱的凤执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更别说秋落和靳十一他们了。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地狱,现在才发现,原来那真的不算什么。 真正的地狱,不见鲜血,不见哀嚎,甚至都没有痛苦。 这些人就是权力的最底层,如尘埃一般轻贱。 凤执敛眸转头,却望进了靳晏辞的眼里,四目相对,似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靳十一去抓了最后那一个土匪过来,询问他这里的通道,结果那土匪也不是特别清楚,这里矿洞很大,几十个出口,但他们只负责自己的区域,别的地方根本不能过去。 土匪苦苦哀求:“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别杀我,我绝对不会叫人的,你们就放过我吧,求求你们。” 他一边恳请一边磕头,眼泪都下来了,可是这个地方,看着这个场景,没人会心软,最后被靳十一送去填坑。 这矿脉很大,且处处相通,看似很复杂,但顺着开采的痕迹想要出去倒也不难。 终于离开那黑暗的矿洞重见天日,刚刚要松口气,突然一群人冲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长刀出鞘,杀气凛凛,赫然是那群土匪。 “二娘,就是他们,果然从这里出来了。” 土匪让开两边,一个身着黑色长裙裹着一件虎皮的女人走了过来,她身材比一般女子高大魁梧,但一张脸却极有女子的味道,肌肤白皙,双目深邃,一双厚唇,全身都透着野性还有重欲。 她那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凤执身上:“这小公子倒是看着可口,只是有些可惜了…” 这二娘显然是阅男无数,对男人极为了解,凤执的模样她一看就知道不是男子。 目光一转,看向靳晏辞,瞬间笑得更加娇媚:“听说是龙城来的,果然龙章凤姿、俊美非凡,二娘我也不是那么不讲人情的,乖乖投降,今日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否则……后果自负!“刚刚在矿洞里心情沉重,没想到才刚刚一出来就被逗笑了,凤执摸出腰间的折扇打开,坐看好戏:“大人,没想到你这美色还能救我们性命,不如你就从了她吧,说不定我们也能跟着吃香喝辣。”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吃了靳晏辞一个爆栗子:“闭嘴!” 靳晏辞冷着一张脸,显然是生气了,抽出他一直拿着却从未用过的长剑,一句废话都不说:“动手。” 二娘嚣张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抬举,来人,把他们都抓回去。” 想想还不解气,末了还加一句:“先把腿打折了。” 这也是个狠角色,也怪不得以女子之身居然在土匪窝里坐稳二把手的位置。 凤执与秋落背靠背,这个时候她们只需要保持不动护着自己就行了。 两方开打,刀光剑影,招招见血。 而靳晏辞这个文官倒是让凤执刮目相看,知道他会武功,但他平素里总是一副文官打扮,看着文雅端庄,没想到打起架来却招招狠辣。 第82章 我猜你还没娶媳妇儿对吧? 那二娘一看这架势打不过,倒也能屈能伸,立刻带着人就跑。 等危机解除,这才有空观察周围,这个出口在半山腰,一眼望去,对面就是西流县。 县城不大,房屋错落,炊烟袅袅。 他们没有直接去西流县,而是绕着山路过去,等走到那里才发现,这西流县还真不好进。 明明是一座不大的县城,可若是仔细看,更像是一座军营。 哨岗、巡防、烽火台,俨然是军营的配备,后面环山是土匪窝,前面是两个郡县做门户,这地势得天独厚,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 而这样严密的防守,想要潜入进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庄王真的被关在里面,想要救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别说救出来还得全身而退。 靳晏辞回头看了凤执一眼:“眼下已经打草惊蛇,就算救到庄王也无法全身而退,你待如何?” 凤执:“???你问我?” 靳晏辞很是诚恳的点头。 凤执看着他这神情,总觉得这是个坑。 “营救我爹的重任还得靠大人,我听你的。” 靳晏辞颔首:“记住你这句话。” 然后,靳晏辞带着凤执大摇大摆的进了西流县城…… 大概是凤执惊愕的表情取悦了靳晏辞,他解释道:“这西流县的县令与我算是相识,不过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是西流县令。” “那你在山上为何不表明身份?”折腾一圈,还杀了那么多人,确定人家还能好好待你? 靳晏辞睨她一眼:“你不是玩儿得挺开心的?” 合着他故意想看她折腾? “这里看似是一股势力,但每个地盘上做主的人不同,他们不见得会买账,况且去一趟也并无坏处,至少确定庄王不在那里。” 呵,道都在他那里,分明是他想弄清楚土匪窝里的地形吧? 西流县令姓詹,詹有文,一个很斯文的名字,而他也人如其名,模样中上,不算俊美,但斯文儒雅,气度不凡,乍一看没人会怀疑他是坏人,更不会把他跟对面山上那群土匪联系在一起。 “晏辞啊,多年不见,你可终于舍得来拜会我这个老朋友了。” 詹有文出门亲迎,伸手揽住靳晏辞的肩膀,可见二人关系确实不错。 靳晏辞:“是我的不是,不过知兄长安好,我也欣慰。” “你呀你……多年不见,还是这么不讨喜。”詹有文当真一副兄长的气势,说着话锋一转:“我猜你还没娶媳妇儿对吧?” 别说,还挺幽默的。 也是这时他注意到了站在后面一声不吭的凤执,眯眯眼:“这小兄弟倒是没有见过。” 靳晏辞淡淡看了凤执一眼:“路上捡的,离家出走的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凤执:“……” 詹有文笑了:“年轻就是好,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你也差不多这么大,后生无畏啊。” 詹有文与靳晏辞一路聊着进府,一个温婉美貌的妇人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出来,詹有文笑着介绍:“风娘,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晏辞。” 靳晏辞拱手:“晏辞见过嫂子。” 风娘浅笑颔首:“靳大人有礼了。” 詹有文又抱过孩子:“这是我儿子,好看吧?羡慕不?” 凤执:“……”她解不了的神展开,倒是不让人讨厌,不过这个詹有文既然牵涉到了这件事情,那结局呵…她倒是想看看靳晏辞会怎么做了。 靳晏辞配詹有文寒暄,风娘带着凤执去安排住处,准备好房间,安排好洗漱沐浴,但准备的却是两套姑娘家的服侍。 秋落看了紧张:“小姐,这……” 凤执动了动眉:“既来之、则安之,换上吧!” 一身白色绣蝴蝶的长裙,简单素雅,配上一朵簪花,简单大气,可惜穿在凤执身上,乍一看娇俏可爱,可她一张脸太冷,总觉得有些别扭。 詹有文看到眼前一亮:“原来是个小姑娘啊。” 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靳晏辞,一切尽在不言中。 靳晏辞倒也不解释,毕竟他就算说了,詹有文也不信,索性由着他误会,以后他知道了真相自然就清楚了。 沐浴更衣,好酒好菜,称兄道弟的开怀畅饮,凤执很是怀疑这靳晏辞是不是已经忘了要救庄王的事儿了,他与詹有文感情这么好,会不会是故意把她往坑里带?凤执已经在思索退路了。 那边两人聊得投机,这边风娘也很亲切的招待凤执,问名字,问年龄,问家世,问婚嫁。 凤执:“……”她这辈子估计都没说过这么多谎话,尴尬又头疼。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准备回屋休息,靳晏辞却一把拉住凤执,倾身将她摁在柱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姿势着实有些暧昧得惊人,凤执皱眉:“你想做什么?” 靳晏辞看着她这警惕的样子,勾了勾唇角,觉得很是有趣,微微歪头凑近她耳边:“今子时来我房间。” 男子独有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滚烫酥痒,仿佛能蔓延至心底,这姿势,这语气,怎么看都让人浮想翩连。 可惜,凤执心里却没有起丝毫波澜,倒是周身的气息冷了不少,没有推开他,任由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声音却冷得掉冰渣:“靳晏辞,你若是不能好好说话,我不介意教教你。” 虽然凤执很有气势,但这小小只的身子让威力大打折扣,至少靳晏辞是没有觉得被威胁到,反而觉得有趣极了,要是她如一般女子一般娇气黏人,那可就没意思了。 不过他还是退开了身子,免得惹炸毛了不好收场。 凤执得到空隙转身就走,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靳晏辞。 詹有文从对面走来,见凤执冷冰冰的一张脸,饶有趣味的看向靳晏辞:“怎么,吵架了?” 靳晏辞无奈扶额:“小丫头,脾气大。” 詹有文哈哈大笑:“女娃娃嘛,就得哄着,你总是板着一张脸,小心人家姑娘不要你。” 板着脸的可不是他,至于要还是不要,那是另外一个话题了,暂时没那想法,那小丫头可不是能放在枕边的善类。 第83章 太自信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夜,凤执没去靳晏辞房间,但是却早已经洗漱换好衣服等着他,两人相视一眼,没说话,默契的起身离开。 他们刚刚来,谁都觉得他们会对这里陌生,应当要过两日等摸清楚情况才动手,而恰恰就是这个想法,他们才要在今就动手。 靳晏辞像是对这里无比熟悉一般,带着凤执避开巡逻,毫无障碍的找到了庄王的所在。 庄王被囚禁了,但待遇还真不算差,单独的牢房,桌床被褥齐全,有书看,有棋下,甚至饭菜都是两菜一汤。 看到靳晏辞到来,庄王还很震惊:“靳大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再看到旁边的凤执,眼珠子差点儿给瞪出来了:“儿?你怎么来的?你你你……” 凤执看着他那快抽筋的样子很是无语,一把年纪的人了,真是一点儿都不稳重。 “来不及说了,快些离开。” 牢门破开,庄王赶紧出来,一行人连忙要完外走,庄王突然回头:“我还得带一个人离开。” 庄王说的是隔壁牢房关的人,一个女子,一身衣衫褴褛,血污混着恶臭,看不清容貌,而且似乎伤得不轻,看着很是虚弱。 见靳晏辞的人不动,他急切的解释道:“她也是这里的人,他们怀疑她丈夫背叛,把她囚禁了起来虐待,我得把她救出去,不然她会没命的。” 一个自身都难保的人还想救别人,庄王还真是伟大啊。 破开门,庄王亲自进去扶了那女人出来。 跟着庄王一起来的人被关去了别的地方,不在这西流县,一行人趁着夜色快速离开。 出牢门,避开巡防,直接去了城中,一路往北,进山。 一路上顺利得不可思议,凤执不敢相信:“那詹有文就这么放你走?” 靳晏辞回头:“是,也不是。” 凤执一时想不明白,不过没多一会儿就有人追来了,步步紧逼,来势汹汹,看着不像是作假。 情况紧迫,他们不得不快速赶路,但有人却总是拖后腿。 凤执看着被庄王扶着的女人,收回目光:“爹,照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会被抓住的。” 庄王也着急:“我知道,但是我们不能丢下她不管……” 凤执是个冷血的,对于救人没什么热情,这来路不明的女人可不值得让他们都搭上自己的性命,她没直接动手杀人已经是她的仁慈了。 追兵很快到来,他们已经没办法按照靳晏辞原来规定的路线离开,想要避开追兵,不得不往更深的山林里走去,而这里凶险异常。 有小队的人率先找了过来都被解决掉,解决掉第三波人,庄王终于没办法沉默了,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靳大人,麻烦你带着儿先走,他们的目标是本王,我不能拖累了你们,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出去之后赶紧禀告陛下,一定要将这群乱臣贼子绳之以法。” 凤执:……中年人太自信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哪儿看出来这群人的目标是他了? 要不是靳晏辞这厮从中作梗,他也不至于被丢来这里当炮灰,这件事情,没有一个结果是他的存在能左右的。 说得这么大义凛然,还不是想要保下这个女人,还真是英勇有感人啊。 “爹,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了,娘在家里担惊受怕,日夜盼着你回去呢,若是没能把你带回去,我可不好跟她交代。” 凤执态度强硬拉着庄王一起走,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等他们再次遇到袭击的时候,趁着他们在对付敌人,他居然拉着那女人从另外一边走了。 分身乏术,他又是主动走的,追都追不回来。 一滴血溅到了凤执脸上,她伸手擦去,眼中闪着戾气光芒,她就不该来的,让他死去好了! 庄王的下场自然是跟那个女人一起被抓了回去,凤执他们却只能逃亡,而她那一腔的怒火却怎么都压不下去,以至于她这么精明的人,竟然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被蛇咬了。 “有毒!” 被咬的地方迅速发黑,都来不及询问,靳晏辞拿出匕首割开肌肤将毒血放出来,一直挤到没了黑血才停下。 做完了这事儿他才发现自己额头出了汗,而面前的小腿白得有些晃眼,抬头看去,她低头看着他,表情淡淡,仿佛被咬的人不是她一般。 “多谢。” “不客气。” 语气凉淡,没有丝毫情绪,听得出很是生气,因为庄王? 伤口裹好,重新上路。 不过不管凤执怎么维持,还是控制不住一瘸一拐的走,而为躲避追兵,速度还不能慢。 见凤执几次拒绝了秋落的搀扶,靳晏辞走过去挡在她面前,微微倾身:“上来。” 凤执微微皱眉:“我可以走,也不会慢到哪儿去。” “本官可不想带一句尸体出去。”靳晏辞也来了火气,一把将她捞到背上背着走。 凤执别扭了一下,没动,干脆放松身体趴他身上,能减轻点儿痛苦,何必委屈自己? 靳晏辞把她往上面颠了颠,这小身板果然就跟看着的一样没什么分量。 靳十一和靳十三对视一样,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什么,不用说,都明白。 他们这主子到底是不一样了。 勉强摆脱了追兵,他们走到一处水源歇脚,靳晏辞把凤执放下,自己就在旁边坐下。 “接下来什么打算?” 凤执不明:“我能有什么打算?” 靳晏辞转头:“庄王不救了?” 凤执不想接这个话。 靳晏辞明白了:“我送你去丁元城,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管,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带你回龙城。” 他的意思是让她安排的人手不要打乱他的计划,也许在他看来,比起那些人,凤执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变数。 “靳大人这话我可听不懂。” 靳晏辞叹气,像是看到个无取闹的孩子:“你不是想看本官穿红衣?乖乖听话就答应你,如何?” 凤执:“……”这语气让她尤为不适用,虽然她现在看着小,但她是凤执,按照年纪,他比靳晏辞还大两岁,怎么听怎么别扭。 “也罢,难得靳大人如此主动,我就给你个面子。”毕竟人家都牺牲色相了,她要不答应,好像不礼貌哦。 靳晏辞反应过来,黑脸:“……”他刚刚说什么了?他什么都没说。 大概是看靳晏辞郁闷不已,凤执的心情反而好了不少。 第84章 锐王凤阳 一路翻山越岭,终于找到路线回丁元城,等他们回去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凤执沐浴之后倒头就睡,至于靳晏辞做什么,她压根儿不关心。 傍等凤执睡醒,师策屁颠屁颠来了,迫不及待的想要交代自己这两日打探的结果,结果却吃了凤执一个闭门羹,她现在不想听。 不过转念一想,她不该被庄王影响,那个没脑子的爹,不值得她这么伤神。 师策砰了一鼻子灰正要走,门却打开了,凤执翘着腿坐在榻上睨着他:“说吧,打听到什么了?” 这阴晴不定的性格,不愧是他小祖宗。 “小祖……姑娘,我跟你说啊,这丁元城别看着小,还挺有意思的。” 然后师策就跟她巴拉巴拉的说,说这东家掌柜的女儿看上西家掌柜的儿子,结果西家掌柜的儿子看上了对门先生家的小姑子。 然后东家掌柜的女儿去对付那个小姑子,闹起来之后却跟那小姑子的表哥看对了眼,然而那小姑子也是喜欢自己表哥的,最后就是东家掌柜的女儿跟那小姑子一起争表哥,这西家掌柜的儿子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师策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却突然发现凤执的表情越来越冷,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气氛不对:“那什么……我说得不够精彩吗?” 凤执半耷拉这眼皮:“我给你银子打听消息,就这?” 师策真的很想说就这,但察觉到凤执眼中那一丝杀气,求生欲让他把这两个字咽了下去,看好戏看得太起劲儿,一时把正事儿都给忘了,要死了!!! “有……我有打听到正事,绝对是正事儿。” “哦?”凤执好以暇的等着他瞎编。 师策脑瓜子飞快转动,急得汗水都出来了,最后绞尽脑汁,愣是从自己的记忆里挤出那点儿稍微看起来有用的东西。 “我想到了,对了,我听人说有一群人被压到了西山去挖矿,看起来是大户人家侍卫打扮,也许是跟着王爷的那些兄弟。” 凤执抿了抿唇,那群侍卫的去向也能是大事儿?眼下这地方马上就有一场巨变,绝对会重新洗牌,可他却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还听东家西家的乐子。 她当初脑子绝对是进水了,居然选这么个人当谋士。 师策被凤执赶走了,不过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儿太过懒散了,发奋想要打听点儿有用的消息。 第二天,他打听到靳晏辞被丁元城太守请去做客了。 说是请,可半夜三更上百人围住客栈,那简直就是绑架啊。 “姑娘,咱们要不要去救他啊?”师策忧心忡忡。 凤执奇怪的看他一眼:“我救他干什么?” 师策:“这不是……这不是只有他能帮我们了?要是他被那群人弄死了,谁去救王爷?万一那些人找到我们,那岂不是完了?” 凤执嗤笑:“那你倒是说说,我拿什么去救?靠你这个老弱病残吗?” 师策:……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他怎么就是老弱病残了? “那咱们赶紧收拾东西跑路吧,不然等下就来不及了。” 凤执脑壳疼:“滚!” 什么玩意儿?来给她添堵的吧? 话虽如此,凤执还是让师策盯着靳晏辞那边,她不担心靳晏辞的生死,她只想知道他想怎么下这一局。 ---- 而太守府里,靳晏辞在这里见了一个凤执怎么都想不到的人,锐王凤阳。 靳晏辞见到锐王,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如往常那般行礼,步伐从容缓慢的走过去,径自在位置上坐下。 “王爷出现在这里,看来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 锐王皱眉:“靳晏辞,你以为你查到了这些就可以在本王面前嚣张了吗?信不信本王让你踏不出西周半步?” 靳晏辞冷冷扯了扯唇角:“信,怎么不信?锐王殿下手眼通天,这西州等同于你的第二个封地,留住一个人,何其简单?” “不过,锐王想好怎么跟陛下交代吗?” “好歹本官也是陛下亲信之一,加上庄王一起命丧于此,你觉得还能保住这里,还能保住你的命?” 锐王磨牙,显然他也是知道这不可能,但是他不甘心:“你有什么条件?” 靳晏辞不答,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锐王倒是恨不得那水里有毒能毒死靳晏辞,但是他更明白靳晏辞不能死。 “这次的事情只要你帮了本王,本王绝不亏待你。” 靳晏辞嗤笑:“王爷能给的,陛下也能给,但是陛下能给的,王爷却给不了,比如……权力。” 这是在鄙视他吗? “啪!”锐王一脚踢翻了凳子,回手抽了剑抵在靳晏辞脖子,一脸怒容:“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靳晏辞抬眸,墨色的眸子若深渊暗沉:“那王爷想过你还能活多久?” 是询问,更是威胁,偏偏锐王还不得不被威胁,眼下靳晏辞出现在这里就证明文帝已经盯着这里了,就算杀了靳晏辞,他也逃不了,而靳晏辞如此从容来这里,显然是还有得谈,不然他不会如此淡定。 “哐当。”锐王将手里的剑丢了,负气的背着手:“你有什么条件就直说,只要能度过这次难关,本王都答应你。” 靳晏辞笑了,微微往后一靠,姿态少了几分端正,更显从容和桀骜,或者说,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都这个时候了,王爷不想着活命,却还想着保住这里,该说你太蠢,还是太贪心?” “你……”锐王气急败坏,气得咬牙切齿,却又生生忍住,愣是没有对他动手。 靳晏辞并不在乎锐王的怒火,相反很是悠闲,明明他才是被抓来的那一个,却比锐王更像这里的主人。 锐王气得又砸了手边的花瓶,把气发泄了,智也回笼,看着端坐的靳晏辞,似是明白了什么:“你故意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显然,靳晏辞的目的达到了,他幽幽的开口:“锐王殿下可知道暗王……” 第85章 你是不是看上他脸了? 一场清洗,来势汹汹,这盘踞了西州多年的势力,瞬间土崩瓦解。 军队出动攻城,解救了朝堂命官靳晏辞,紧接着扫平西山匪患,端了西流县老巢。 这官匪勾结的一方势力兵败如山倒,不到三天,尽数被抓。 官兵来来往往,被铁链锁着的囚犯一波又一波,短短几日,天翻地覆。 凤执可不觉得这些官兵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么轻易就攻破了西州,一定跟靳晏辞脱不了关系。 他是文帝的人,来这里自然是要清除这个大隐患,但是不知为何,凤执总觉得这里面不简单,定然有着她不知道的原因。 作为这里罪魁祸首,丁元城太守和上元郡的郡守被活捉,不过当就在牢里畏罪自杀,可凤执怎么都觉得是杀人灭口,不过眼下靳晏辞势力掌控这里,不适合深究。 在得知庄王被解救还活着的那天,凤执带着人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走的时候亦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还真是任性。” 这语气听着有点儿气恼,又似有几分说不出的别样意味,但总之不是讨厌就是了。 靳晏辞身边站着一位青年男子,黎旭,是靳晏辞的下属门客,也是过命的兄弟,比起旁人,他更了解靳晏辞几分。 虽然他没见过那个姑娘,但眼下这情况,他也算是能看明白几分的。 靳晏辞因为他娘亲的原因并不是很愿意接触女子,虽然不至于痛恨女子,但迄今为止,能让他有好脸色的女子可没有几人,更别说露出这种异样的神情。 想想倒也不奇怪,毕竟靳晏辞已经二十有三,对男子来说,这已经算是开窍的了,看来他们靳府也差不多可以准备喜事了。 “可要派几人护送?” 靳晏辞摇头:“还是不去讨这个嫌,人家不需要。” 黎旭:“……”这话听着怎么有股子怨气呢? “庄王要上才过来,这姑娘都不等一等,何事这么着急?” 说到这个,靳晏辞没忍住笑了出来,不是着急,是嫌弃。 因为庄王犯蠢,她还被蛇咬了一口,都被气得快炸开的样子,哪儿还有心情等庄王? “谁知道她想什么?让人看着庄王,查一查他身边那个女人。” ??庄王身边的女人?看来这里头有故事了。 ---- 凤执回去没有计算时间,因此差点儿没赶上入城,好在在最后一刻进了城门,不至于露宿城门口。 叫店家要了客房,打水洗漱了一把才出来吃饭。 此刻天色已,多数人早就吃饭洗漱去了,因此客栈大堂里只有凤执他们一桌子。 饭菜还没上来,一桌子人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就在这是,一个身着白衣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背着行囊走进来:“店家,可还有房间?” 掌柜的从柜台后抬头:“有的,八十文,上房。” 书生闻言迟疑了:“可还有下等房间?” 掌柜摇头:“已经满了,上房也只有一间,你要不要?” 书生看着外面天色:“掌柜的,小生实在是囊中羞涩,不知可还有便宜点儿的房间,只要能住,就是杂货间也行。” 掌柜的听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再去别家找找。” 书生泄气得肩膀都耷拉下来了,只能转身离开,也是他转过来,凤执等人才看清他的容貌,白衣清秀,俊雅斯文,一看就是个干净不染尘世的读书子弟。 师策看得都惊讶了一下,他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也看得出来这人是快未经雕琢的璞玉,正要说什么却听得旁边的凤执开口:“秋落,把这位公子房钱给了。” “是!” 秋落起身,拿钱去找掌柜的要房间,那公子连忙拒绝:“姑娘不可。” 说着连忙向凤执作揖:“姑娘好意小生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这可使不得。” 凤执抬手支着头,懒洋洋道:“区区几十文而已,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你若非要找个由头,就当是……本姑娘觉得你这张脸好看,让我心情不错,赏你的。” 顶着那张娇软无敌的容颜,却说着这类似于调戏的话语,本该违和别扭,却偏偏因为这样的反差,让人听着不觉得尴尬,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好笑,类似于想要穿大人衣服的孩子,让人忍俊不禁。 那书生听完想笑,却又觉得不妥,忍住笑意的后果就是一张脸憋得绯红,看起来像是害羞极了。 “那小生……谢姑娘赏赐。” 师策瞪眼:“这小子也太不要脸了吧?” 说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赏赐他,他居然就接受了,臭不要脸的。 师策觉得心里不平衡,当初他可是被凤执用一两银子坑去了趟天牢,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师策愤怒的瞪着凤执:“你是不是看上他脸了?” 凤执漫不经心的睨他一眼:“你耳背?” 她说得不够清楚? 师策怒斥:“肤浅!” “放下,我不会对你肤浅。” 这话看似没什么杀伤力,但师策却感觉到了深深的侮辱:“你……你居然这样对我,信不信…你信不信……我我……” 对着凤执那双凉悠悠的眼眸,师策的怒火一点点儿湮灭,胆子也渐渐没了,一咬牙一跺脚:“你信不信我年轻的时候比他好看多了?” 众人:“……”就这??呵,不信! 师策:……什么叫无地自容,什么叫丢人现眼,他可没一次这么体验清楚过。 欺人太甚!!! “我不吃了,告辞!” 师策成功被气走了。 秋落有些担心,望着师策失落的背影,有那么点儿于心不忍:“小姐,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凤执敲敲桌面:“然后呢?要我跟他道歉?” 秋落可不敢这么说。 凤执淡淡扫她一眼:“看不懂情势,非要自取其辱,最后承受不住打击,怪谁?” 秋落小声道:“可师先生也许只是想开个玩笑。” “开玩笑就得受得住后果。”她也没说什么重话,师策顶多是拉不下脸来而已,也不至于多生气,对于他的脸皮,凤执还是有点儿信心的。 也就比城墙拐角处厚那么一点点儿。 第86章 公子玉子归 师策生气本来就不是多大点儿事儿,也不至于往深了说。 反倒是面前这书生,凤执敲敲桌面:“你估计也没钱吃饭,正好,他走了,你坐这儿。” 书生迟疑了一下,拱手:“多谢姑娘,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容的放下行囊,竟然真的坐了下来。 秋落皱了皱眉,转头看了凤执一眼,低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刚刚……她僭越了。 身为奴婢却置喙主子,按照规矩是会被重重责罚的,虽然她跟了一个看起来很娇小可爱的主子,但她很清楚自己这个主子并不是善类,相反,她看着有多可爱,手腕和智慧就有多可怕。 很快饭菜端上来,掌柜的给书生换了一副碗筷,还挺羡慕他的:“你这小子命不错,遇到贵人了,可得好好珍惜啊。” 这小姑娘别看年纪小小,但一身气度威仪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说不定是达官贵人之家,这穷书生连房钱都付不起,却因此与这位姑娘结缘,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 书生看了凤执一眼,浅笑:“这是自然。” 说着才拱手:“小生失礼,忘了报上家门,小生玉子归,隆山人士,见过姑娘。” 凤执微微抬手:“客气了,先吃饭吧。” 玉子归跟凤执,也算得上是熟人,玉子归就是尹玉,之前在猎场救了他出来,凤执给他一个新身份,他要是想效忠她,得自己走到她的面前来,这是他们那一别之后第一次见面。 他们拢共见过两次,第一次在官奴市场,他还嚣张的挑衅段冲,最后凤执买走了段冲,那时他蓬头垢面,一身破烂,连容貌都看不清。 第二次见面比第一次更惨,一身肮脏不说,还染了血污,重伤差点儿丢命,何止是狼狈二字可以形容的? 而且之前他可是嚣张无比,一副地痞无赖的样子,一口一个老子,今日却斯斯文文的,让凤执都有点儿不敢认。 也是这一次凤执才真正的看清了他的容貌,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斯文公子,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她可不想亏待了自己的眼睛,身边有个师策就已经是她容忍的极限了,若是再来个丑的,她绝对不会委屈自己。 谋士的才华和能力固然重要,但凤执的口味早就养出来了,长得不好看的,就算再有本事她绝不接受。 至于师策这种没什么本事还长得一般的……罢了,还是不提了。 一顿饭吃完,那掌柜的在一旁越看越惊奇,明明那书生是个穷书生,可坐着却也不显寒酸,反而莫名觉得和谐,也真是奇了怪了。 吃完饭回房间,凤执让掌柜的给师策送点儿吃的过去,关心?她才没空关心他。 进入房间,房门一关,秋落直接就跪下了。 “奴婢有罪,请主子责罚。” 凤执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喊她起身,走过去倒了杯水喝完,坐下:“累了,打水来洗漱吧。” 秋落叩头:“奴婢这就去。” 有些事情,不必重罚,但也不能太好说话。 凤执洗漱完毕就睡下,第二天一早,她刚刚起床,玉子归就来了,在门口轻叩两下:“姑娘,小生有事情相商。” 秋落赶紧为凤执好衣服,别说,打扮凤执这事儿是秋落最舒心的事情,把凤执打扮得漂亮粉嫩,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进来!” 玉子归进来,看到已经打扮好的凤执,男女之情扯不上,但总觉得看到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妹妹,让人想要呵护,可惜,一个眼神扫过来,心都凉透半截。 “姑娘可是要去龙城?” “嗯。” 玉子归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小生也想去龙城,不知可否与姑娘同行?” 凤执点头:“可以。” 玉子归不胜感激:“多谢姑娘。” 凤执就看着他演戏,虽然知道这是假模假式演的,但看着也不让人讨厌,果然长得好看还是很重要的。 凤执洗漱好了要下楼吃饭,正好跟玉子归一起下去,而师策早已经下去点好了早膳就等着凤执,结果一抬头却看到两人并肩走下来,讨好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一行人坐下,师策倒是没走,气愤的吃完饭,结果听说玉子归要跟他们一起走,更气了! 趁着秋落他们收拾的空隙,师策把凤执拉走,一脸凝重:“姑娘,你不会是看上这小书生了吧?” 凤执掀了掀眼眸:“你想说什么?” 师策捂了一把脸:“我承认,昨夜在下犯浑了,但我的小祖宗哎,你看人不能只看脸啊,他指不定是什么坏人呢,你可别被他骗了去。” “再说了,他就算长得好看,能有明公子好看?我错了……”师策自己给自己一个耳光,他嘴贱提什么明公子:“要说好看,还得是靳大人,他能跟靳大人比?您可是庄王之女,身份尊贵,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沾惹的,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还是离他远点儿好。” 师策说得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听得出来他是担心她,但凤执总觉得他把她当个傻子。 就他那只装了豆腐渣的脑子居然来操心她,真是难为他了。 “他是我的人。” 师策张嘴还要劝说,突然哽住,惊疑:“什么?” 凤执冷冷的瞪他一眼:“管好你的嘴,说漏一个字,我剁了你!” 师策吓得赶紧捂住嘴,双眼睁大,惊讶又无辜。 得知玉子归是凤执的人,师策的碎碎念也终于可以停下了,亦步亦趋的跟在凤执身后,小媳妇儿似的,乖巧极了。 再看看玉子归,他心里那点儿别扭也没了,甚至都在考虑跟他称兄道弟的可能性了。 然而很快,师策表情就变了,因为玉子归不会骑马,所以被凤执叫进去跟她一起坐马车,而师策居然被赶了出来。 凭什么? 他能猜到凤执一定是有话要跟玉子归说,但他不是她信任的人吗?凭什么把他赶出来? 秋落察觉到师策的失落,正要说什么呢,师策突然捂着脸,长叹:“想当年我也是翩翩俊美少年郎,唉,岁月不饶人啊。” 秋落:“……”一颗柔软的心,瞬间七零八落,她为什么会觉得他会伤心? 第87章 士为知己者死 马车内,玉子归正襟危坐,凤执跟他不太熟,而他也是昨天才看清凤执的容貌,直到此刻,才算是能好好说一说话。 “再次感谢姑娘救命之恩,还有再造之恩。” 玉子归想要下跪的,但马车空间有限,他只能拱手鞠躬,但那诚意丝毫不差,满心感激。 凤执挑了挑眉:“你这嚣张的劲儿头没了,我都不敢认了。” 玉子归闻言失笑,有些不好意思:“以前确实不知天高地厚,让姑娘见笑了。” 他出身官宦世家,自幼天资聪颖,被家里人托着捧着,难免心高气傲,后来段家和尹家交恶,正巧段家也有个跟他一样出色的同辈,他也因此把段冲视为对手。 段冲不温不火,他却年少气盛,处处挑衅,只想跟段冲争个高低,可他们之间还没有分出胜负,朝中巨变,家族败落,他们都沦为了阶下囚。 哪怕是被贬为奴,他却依旧心高气傲不愿低头,甚至觉得不就是死?有何可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让他低声下气去求人,那绝对不可能。 而他高傲的代价就是自己连同那群兄弟被送入了猎场,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死在眼前,被猛兽撕咬啃噬,而高台山,皇帝带着贵族在那里欢呼呐喊。 皇权不仁,人如草芥,眼前兄弟们为了护他而死,他那些高傲又算什么? 在遇到段冲的那一刻,其实他已经心如死灰,他只想陪着自己的兄弟一起死在那里。 遇到段冲,看到他更是一肚子的火气,却不想,最后竟是被凤执当头棒喝敲醒。 他所有的挑衅,所有的不甘和傲气,在段冲眼里如同一个笑话,而他所坚持的那些,一文不值,他到底是为什么走到今天那一步,他自己都不清楚。 凤执的话很冷,带赤裸裸的着嘲讽,于段冲而言是难堪,与他却是注入心口的冷泉,让他幡然醒悟,那一刻,他想活。 他要活着,为兄弟们报仇,他要活着,却与段冲再无干系,是他自己害死了他们多兄弟,此仇不报,他无颜下地狱去见他们。 浓烈的恨意翻涌,斯文的容颜都出现了裂纹,恨意狰狞。 “噗呲。” 一杯水浇在他脸上,冰凉。 玉子归回神,凤执手中的杯子还没放下,他盯着片刻,缓缓合上眼眸:“抱歉,是我失态了。” 斯文只是外表,骨子里他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人,不过是这翻天的变故和沉重的打击让他变得成熟了,懂得收敛了而已,但明显他这功力还不够。 凤执微微歪头靠在车壁上,眸色冷淡:“你想报仇就得先学会忍,这么激动能成什么事?” “我错了。”玉子归用力捂了一把脸,再抬头,浅笑斯文,仿佛刚刚都不存在:“多谢姑娘教诲。” 凤执盯着他:“你心中有恨想要报仇也无可厚非,但你若是跟着我,首先得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在下明白的。”玉子归已经能平复下来,重重吐了一口浊气,开始说其它事情。 玉子归会出现在这里可不是偶然,实际上他很早就来了,在庄王之前就已经到了丁元城,打探西州局势,这是凤执给他的第一个考验,至于师策,那纯属闹着玩儿的。 西州这片地区,明面上来看是锐王和杜昌盛的势力,实际上龙蛇混杂,真正插手的可就太多了,这些人或多或少与朝中之人都有牵扯,毕竟杜家弄这么大的局,不贿赂一下上面可坚持不了这么多年。 而除了朝中之人,这里面更多的是其它国家的人,这些年边境连年战乱、死伤无数,她为国家呕心泣血,这群人却把国内的铁矿偷了卖给敌人,这钱上沾了多少将士和百姓的鲜血?想想都令人心寒。 玉子归能打探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但也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看见了锐王?” 玉子归犹豫一下:“并不能确定,我只是远远的看见一行人走过,像极了锐王。” 他是见过锐王很多次,但是并不熟悉,因此不太能确定。 凤执勾唇,这就有意思了,锐王出现在这里,而今军队已经荡平西州,可偏偏没有提到锐王半个字。 西州是杜家的势力,而锐王与杜家血脉相连不可分割,怎么看都是杜家完了锐王也完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靳晏辞,孤真是很好奇,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见凤执的表情,玉子归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过关了,不过哪怕面对的是这么一个小姑娘,他也丝毫不敢大意,他想要的是被她重用,彻底踏上庄王这条船,然后他才能越走越远,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姑娘,请过目。” 一本册子递上去,凤执回神,伸手接过翻开,一眼凝住,这上面写的居然是兵器铸造。 往后翻开两页,是没有见过的兵器设计图纸。 玉子归解说道:“这些冶炼兵器的方法和数额是我从祖辈毕生心血手札中总结出来的,我自启蒙之日起看的就是他们的手札,精通冶炼之道,而后面的兵器是根据现有的兵器改造设计出来的。” 这东西是玉子归的底牌,放出去,有的是势力想要争抢他,可那时他自负高傲,哪怕为奴被砍头,他也不会俯首求人,而今,他押注自己所有的底牌,只想在凤执这里求一席之地。 按说凤执只是一个小姑娘,哪怕身为庄王之女,对比朝中那些人,她真的不值一提,要是外面的人知道他的做法,绝对会嘲笑他疯了,居然把一切押在这么一个女娃娃身上。 玉子归也觉得这个抉择疯狂,但他更多的是笃定,面前这人是不同的。 她能慧眼识珠买下段冲他们所有人,能在天子眼皮底下弄死英王,把他们救出猛兽围困的猎场,在这大局之中游刃有余,她的能力可不能看她的容貌来下定论。 相反,恰恰因为她这容貌,比起效忠朝中那些老奸巨猾之辈,与她为谋,更让人心甘情愿。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那一日凤执点醒了他,那些话几乎刨开了他的心,让他激动且动容。 士为知己者死,他想,这世上不会有一人会对他说出那番话了,他心中有仇恨,他要报仇,但他也愿意为凤执奉上自己所有,肝脑涂地,死而无悔。 恍惚中他听到了凤执的声音:“自己想办法入庄王府。” 抬眸,一眼望进一双清幽的眸子,深且冷,却又有种别样的惑人之色,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容貌,不自觉的臣服。 “遵命!” 第88章 老娘的藤条 回龙城这段路程不仅仅多了玉子归,段冲也带人跟着护送,不过他们并没有明面出现,而是伪装成送货的商队不远不近的跟着。 明日就能回到龙城,夜里,段冲他们正好一起住进了客栈,他敲门去找玉子归。 玉子归开门看到是他,微微意外之后,情绪格外的平静:“进来吧。” 这不同寻常的态度也让段冲意外,再看看面前的人,有些不敢相认。 玉子归关了门进去,见段冲木头一样杵着:“坐!” 两人坐下,玉子归亲自给段冲倒了茶,明明是很平常的事情,段冲却被惊到了:“你……还好吧?” 玉子归抬头,明白他的疑惑,释然一笑:“我自然是好的。” 可玉子归越是这样,段冲越是觉得不对劲,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换了个名字,好似人都换了一般。 “我不懂,你为何要回来,明明可以逃脱的。” 他们被投进了猎场,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无一生还,尹玉只要离开,隐姓埋名,不会被当做逃奴追捕,也不会再受制于人,可他偏偏选择了回来对凤执俯首称臣。 “逃?”玉子归浅笑:“我为何要逃?做个无名之辈活在偏远之地等死吗?” 段冲叹气:“我知你骄傲,可你还有更多选择的,为何……” 为何什么?为何选了一个最差的选项,选了一个小姑娘? 玉子归摇头:“段冲,说起来我们算是一起长大,针锋相对这么多年,我以为我们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可后来我才发现,我们谁都不了解彼此,我如今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无比坚定,而这些你是永远不会懂的。” 不懂他的挑衅,不懂他的好胜之心,不懂他把他当对手的决心。 段冲沉默了,坐在那里半响没有出声,两人静默的坐着,明明近在咫尺,却已经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背道而驰。 最终,他放下杯子起身:“她允诺只要我完成她交代的事情就替我们消除奴藉,还我们自由之身,你……好好想想。” 看着关上的门,玉子归失笑,段冲这人还是没变,跟以往一样,年纪轻轻却像个老大哥一样,总是为别人着想,这也是他那群兄弟对他死心塌地的原因。 他这是让他趁着还没完全陷进去好跟凤执讲条件呢,可是他却不知道,他不在乎奴藉,不在乎什么自由。 他的野心,他的仇恨,唯有凤执能帮他,为了这个目的他连命都可以奉上,舍弃自由和姓名又算得了什么? ------- 凤执低调回到龙城,庄王府里王妃把控得严谨,几乎没人知道凤执离开。 不过庄王妃虽然帮凤执打了掩护,可等她回去之后,看到庄王妃手里握着的藤条,凤执不敢相信,头皮发麻,不会吧???? 师策看到这画面,实在是没忍住幸灾乐祸,这小祖宗在外面再怎么嚣张牛掰,回到家里也怕老娘的藤条啊。 庄王妃是真的气的,庄王出事儿,外面还有钱家人到处找茬,她又担心又气,偏偏这关口凤执还添乱往外跑,这些日子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担惊受怕,生怕他们父女遭遇不测,尤其是凤执,这可是她的心尖尖,加上身体不好,更是让人担心。 前前后后大半个月,一肚子的担心和害怕憋得着实难受,今天她也顾不上心疼了,看着凤执活蹦乱跳的回来,她就想狠狠揍她一顿,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不打一顿,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教训。 凤执这辈子不是没挨过打,皇宫的藤条、板子、鞭子她都深有体会,而且每一次都是往死里打,但那都是她小时候的事情了,长大之后掌权了,谁敢打她? 偏偏今日打她的是庄王妃,骂不得、反抗不得,但是她也不会傻傻的等着挨打,那能怎么办?跑吧! 然后一个院子的人就看着庄王妃拿着藤条追着凤执跑。 “啪!” 一鞭子打下,没达到凤执,打到被她推过来的师策。 叫他幸灾乐祸! 师策疼得龇牙咧嘴:这小祖宗可真记仇,他错了还不行? 赶紧跑开躲起来远离战场。 庄王妃一下子打错了人,看着师策有些尴尬愧疚,但是一看到跑得欢快的凤执,火气蹭蹭蹭的上涨:“凤云,你给老娘站住!” 听着这一声怒吼,可见庄王妃有多气。 凤执往门口跑去,差点儿撞到了进来的凤云双,急急停下之后,下一刻眼睛一闭,直挺挺的朝凤云双的怀里倒了过去。 下意识的一把将人接住的凤云双:“……” 低头一看,凤执还眯眼对她笑了笑,然后脖子一歪,晕得相当的快。 心塞!郁闷!她为什么要过来? “凤云你……儿,儿你怎么了?” 果然,不管庄王妃多么生气都是疼爱女儿的,尤其是知道她身体虚弱,吓得立刻就丢了藤条:“儿,快……快去找大夫。” 确定庄王妃不打人了,凤执在凤云双怀里‘幽幽醒来’,眼巴巴的望着庄王妃:“娘,我没事儿,就是跑得太快了,我不跑了,你打我吧。” 庄王妃瞬间心都化了:“我滴小祖宗唉,我哪儿舍得打你?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先回屋躺着,大夫马上就来。” “双儿还不快把儿扶回去?” 凤云双只想把这小妖精给丢了,就她能折腾,离家出走让一家人操心,回来了立刻鸡飞狗跳,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这辈子要遭这罪。 无故挨了一下的师策已经在角落里抱紧了自己,没人疼没人爱,他真是太可怜了。 当然,庄王妃心疼凤执是心疼,这正事儿却不能因此揭过,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 被庄王妃质问,凤执只能说自己是跟着靳晏辞一起去找庄王了,也是靳晏辞派人把她送回来的。 而庄王妃听了这个答案之后,瞬间就松了口气,和颜悦色:“这靳大人倒是个稳妥之人,把你平安送回来想必废了不少力,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凤执:“……”便宜那厮了,白捡功劳。 第89章 无心之言? 庄王妃准备出去了,她刚刚打了师策一下,还得想着怎么道歉补偿呢,不对!!庄王妃脚步猛然一顿,转身:“儿,那师先生不是跟着王爷的吗?怎么跟你一起回来?” 其实她更想问庄王的情况,却因为凤执回来一闹她都给忘了。 凤执半点儿不慌:“他跟爹分开了,我遇到他,就跟他一起回来,至于爹那边,您不用担心,靳大人已经把他救下来了,平安无事,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庄王妃肩头重重一松,心口的石头也终于能落地,面上不显,声音却微微颤抖:“好,平安就好,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娘去给你准备一桌好吃的,看着都瘦了,可得好好补补。” 凤执躺在床上不想动,只要庄王妃不打她,熬汤她和能喝两碗。 都这么大人了,居然被娘拿着藤条追着打,太丢脸了。 刚送了口气,一回头对上凤云双探究的眼神。 “干嘛?” “你什么时候跟靳大人有联系的?” 凤执半点儿不虚:“靳家府门相隔不远,想联系他还不容易?” 凤云双显然没那么好糊弄:“可他带你去西州还把你送回来,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凤执眸光一闪,狐疑的看着她:“你真的看上他了?” 凤云双被反问,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气结:“是我在问你!” 凤执一手支着头,很是悠然的看着她:“你要是不在乎,问得那么仔细做什么?还有,你要真看上他唉……我也不阻止你,自求多福。” 靳晏辞那种人可不是凤云双能降得住的,以后可别哭鼻子。 凤云双气得瞪眼:“牛头不对马嘴,不跟你说了。” 迟早被凤执气死! 凤长恭来看凤执,还特意出门买了凤执喜欢吃的零嘴点心,别说,这弟弟没有白疼。 凤执回来之后就在府里瘫着,什么事儿都不管,倒是师策往外面跑的勤快,专门给凤执打听消息。 大概是西州那边的事情太过严重,钱家那边发酵得反而没那么快,不过文帝已经盯上了。 先让钱家的人收到风声,说是文帝怀疑他们,已经派人暗地查探,钱家人做贼心虚,自然要赶紧收尾。 恰恰在他们动作的时候,把这消息透给文帝的人,让他们察觉不对报给文帝,证据在眼前,文帝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而从始至终,不会有人怀疑还有第三方动手操控,深藏功与名。 凤执回家的第五天,庄王也回来了,连同他那些随从护卫一起,被官兵护送回来,一路风尘,而跟他回来的还有那个叫孙柔的女人。 凤执迟了点儿才出去,还没走到厅堂就听到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而庄王还在动情的叙说孙柔的故事。 孙柔的丈夫本是西流县衙的主簿,而孙柔与丈夫青梅竹马,成亲后两人没有孩子,却也夫妻恩爱,直到那些人发现了铁矿,一切就变了。 她丈夫为人正直,却不得不被迫参与那些肮脏的事情,他们强迫百姓下矿,强抢民女上山,抢了年轻的姑娘送给那些人侮辱,甚至连她都不放过。 是她的丈夫拼死护着,她才得以保全名节,可她丈夫却也因此得罪了那些人,最后诬陷他偷盗机密,竟然活生生将他虐待至死。 而她跟丈夫关在一起,她就在那里看着,眼睁睁的看着丈夫被打死…… “呜呜呜!”孙柔用帕子死死捂着嘴,拼命想要忍住,却又情难自禁。 庄王妃也是柔善之人,听了之后也是无比同情:“你这命也太苦了,这群人真是畜生!” 庄王叹气:“静娘,我看她孤苦无依,加上她身份有那么敏感,若是我不救她,恐怕她会被当做罪人一并处罚,所以想把她留在府上,你看如何?” 庄王妃名洪静,静娘是她的闺名。 “这……”庄王妃迟疑了一下。 凤执从门口缓缓走进来:“爹,你是想在府上给这位夫人找个活儿做,还是想跟咱们府上再添一位主子?” 庄王妃脸色立刻就有些难看,仔细打量一下孙柔,再看庄王,等他回答。 庄王也被凤执这直白的话打得有点儿无措,尴尬笑道:“这……她只是客人而已,你胡说什么?” 凤执看向孙柔,这一次梳洗过,不再是那狼狈不堪的样子,一身白衣,瘦弱拂柳,面颊清瘦但五官端正。 柳眉杏眼,容貌不算绝美,但很有味道,眉头紧蹙,仿佛有化不开的忧愁哀伤,,一身凄苦的气质,看着却也别有风韵,别的凤执不知道,但是男人呵…可不就喜欢这种满身忧郁、我见犹怜的调调? “哦!”原来是客人啊,凤执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走到庄王妃旁边:“娘,这两天在家我都闷坏了,想出去买点儿东西,给我二百两花花好不好?” 庄王妃刚刚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下来,没好气的嗔她一眼:“你还闷?我看你都要沾床上了?出去让你二姐陪着。” 凤执笑道:“娘亲最好了。” 得到银子就走,半点儿没有留恋。 庄王失笑:“儿这丫头,真是越发孩子气了。” 庄王妃心不在焉的附和了一句:“她可不就是个孩子?” 再看向孙柔,有刚刚凤执那句无心之言,庄王妃自然会多留个心眼,丈夫带回来的女人,哪个女人不警惕?不过是相信庄王,因此不做他想,可凤执那一句她也不能当做没听到。 “王爷一路风尘,不如先去洗漱一下好好休息,这孙妹妹我自会安排妥帖。” 对自己的王妃庄王还是很信任的:“辛苦静娘了,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这话触动了庄王妃的心,她眼眶微红:“这不算什么,王爷能回来就好。” 王爷动情的抱住了庄王妃:“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放心,以后都会好好的。” 就这样孙柔在府里住了下来,因为已经嫁过人,大家称她为孙夫人,王府大但人很少,单独给她个院子,配了两个丫鬟,看起来俨然是主子的待遇。 第90章 那可是亲爹!!! 对于孙柔住下这事儿,个府里最满意的只有庄王了,当膳之时孙柔坐到餐桌上之时,其他人脸色都变了变。 凤执大概是最自然的那一个,她生于权力之中,看多了这些事情,那些掌权的男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今天宠一个,明天爱一个。 以前庄王被贬,偏远之地,只有庄王妃陪着,他感念庄王妃情深,因此不看别的女人,最重要的是他一个王爷在那里活得太憋屈,处处被人打压,自己都抬不起头来,自然也就没了那些歪心思,可来了这龙城就不一样,权欲诱惑、纸醉金迷,但凡他意志不坚定,迟早会变成那样的人。 而那一日庄王居然抛弃了她,选择带着那个女人逃跑,从那一刻,庄王就已经变了,只是他自己都怕是没有察觉。 也许最开始庄王可怜的只是孙柔的身世,可在看到孙柔那张脸之后,这份怜悯,怕也会变了质。 凤执并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但是她已经看到了太多太多,人性…从来不是那么值得推敲的东西,而夫妻情分,患难时见真情,一旦富贵了……也就落了俗套。 这孙柔在凤执看来不过是个低级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她出手对付,跟皇宫那群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女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也恰恰是因为她的伤害数极低凤执才要留着她,给庄王妃练手,再合适不过。 “盯着王爷,若是他对那女人生出了别的心思,直接打晕他,出事儿了算我的。” 师策咽了咽口水:“……用不用这样?” 凤执冷笑一声:“不用这样?难道还让嫡出子女欢迎一个女人爬上父亲的床最后给自己生出一堆庶出的弟弟?你日跟在王爷身边,好好盯着,若是王爷管不住下半身,我把你阉了送宫里去。” 师策差点儿给跪了:“我盯,我绝对不会让那个女人碰王爷一个手指头!” 天啊,他到底跟了一个什么魔鬼小祖宗,这也太狠了吧?那可是亲爹!!! 凤执其实就是看不惯师策那副看好戏的姿态所以假意威胁他一下,结果这厮太不经吓,差点让她破功,真是怂得没眼看。 ---- 庄王回来的同时靳晏辞自然也回来了,西州一案震惊朝野,谁都没想到西州竟然藏了这样的惊天阴谋。 这案子爆出来,杜御史首当其冲被缉拿,杜家满门下狱,毫无意外,毕竟那是他杜家的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朝中又要大变了,却不曾想杜御史竟然拿出证据证明这些事情他毫不知情,只是他的女婿打着他的名号为非作歹,他是无辜的。 可就是这个看似可笑的狡辩,文帝居然信了!! 别说凤执不敢相信,满朝文武都不敢相信,文帝这脑子里是装SHI了吗? 私采铁矿,圈地霸权,司造兵器还贩卖给他国,偷窃国矿、通敌叛国、残害百姓,这哪一条不是诛九族的重罪?哪个帝王能容忍这样的事? 可偏偏文帝却以杜御史多年为国鞠躬尽瘁、兢兢业业为由,只是把杜御史贬为庶人,然后将他家产充公。 这是彰显帝王的宽厚仁德?简直就是是非不分、昏庸愚昧至极。 杜氏一门,除了西州的几个亲戚跟着被五马分尸,这龙城里的主脉竟然完好无损。 而最让人不可置信的是锐王,这个明明牵扯最深,甚至可能是罪魁祸首的人,竟然一点儿损害都没有,片叶不沾身。 朝中议论指责声不断,锐王拿着一柄剑去文帝面前跪地演苦情戏,大喊自己冤枉,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若文帝不信他清白,大可一剑杀了他,绝无怨言。 那绝然悲壮的态度把文帝感动得无以复加,亲手将他扶起来,二人兄弟情深,文帝为了镇压朝中离间他们兄弟之情的声音,竟然下令杖责了十几个臣子。 凤执听完只觉得荒唐,太荒唐了。 凤晢这个蠢货,忠奸不分,身为帝王却没有帝王的手腕,搞得好像自己很重手足之情,却不知这些手足都是索命的恶鬼,迟早会将他啃噬干净。 凤执都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弄死他?皇室那么多子弟,换谁上不好?非要扶持这么个蠢货,最后把自己害死。 若非凤晢是她嫡亲兄长,早八年她就弄死他了。 而杜家被贬回祖籍,却在临走之际把杜轻茹送到了锐王府上当妾室,说是不忍她跟着一起受苦,都不敢奢望嫁给锐王,而是屈尊妾室,为此还引来了不少人唏嘘感叹。 这段日子,凤执什么都没做,就在家里旁观这场大戏。 终于,这大戏唱完了最精彩的部分,凤执比别人看得透,却也好似什么都没看懂。 靳晏辞,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是他把西州这事儿给拱出来,可他却又出手护了锐王和杜家。 朝局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场惊天阴谋看似死了不少人,可对朝中的影响却不大,可往往就是这样,凤执才觉得也许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靳晏辞这人,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唯一让凤执舒心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玉子归如约的入了庄王府,他靠自己的才能得了庄王的赏识,被庄王邀请进入庄王府当门客。 而他的身份与凤执没有半分关系,庄王根本不会怀疑他,偏偏师策知道玉子归是凤执安排的人,正好利用师策传递消息。 师策抹泪:他好歹也是门客,他是门客,是谋士,现在让他盯着庄王睡女人,又负责帮忙传递消息,感情他就是个工具吗??? 然而让师策更心碎的是,凤执让他传递的信息都是无关痛痒的,真正的大事儿她只会挑时间遇上玉子归,然后亲自把这事儿告诉他。 比如此刻,两人回廊相遇,玉子归拱手见礼:“见过三小姐。” 凤执:“派人去一趟徵州,查靳晏辞。” 玉子归:“遵命!” 错身而过,仿佛只是随便打招呼而已。 第91章 姑娘家是该矜持些 凤执往前走,在转角处却差点儿撞到了凤云双身上,猝不及防吓得她后退一步:“你没事儿站这儿干什么?” 凤云双回神,眼神飘忽,然后一个字都没说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凤执:“?????”什么意思? 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啊,这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坏事儿了? --- 西州一案,靳晏辞立了大功,赏赐无数,一跃成为朝中炙手可热的能臣,文帝跟前第一大红人的身份更是坐得稳稳的,无可替代。 而庄王虽然没有什么建树,却也因祸得福,得了文帝不少赏赐补偿,至于之前英王那事儿,证据不足,本就没办法把这事儿跟庄王牵扯,而今庄王受了这么大的罪,自然也就揭过不提。 至于钱家那边,眼下他们怕是自顾不暇,就怕文帝抓到他们的把柄,哪儿有空来对付庄王? “小姐,有位说是靳府管家的青年人上门拜访。” 靳府管家? “让他进来。”她倒想看看这靳晏辞又想干什么。 出乎凤执的意料,这靳府的管家不是老者,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姿端正,五官清秀,一身文人气息。 “在下靳府管家黎旭,见过三小姐。”黎旭言行得体,客气有礼:“我家大人一直挂念小姐安危,得知小姐平安归来才放下心来,现下他忙于政事无暇分身,特意命在下送些小东西过来向您表达歉意,希望三小姐笑纳。” 送礼这活儿是黎旭主动揽过来的,就为了来见一见凤执,现在人见到了,他心情很复杂,只能说凤执那张脸太能骗人了,啧啧,没看出来,主子居然喜欢这样的。 凤执可不知道黎旭心里想什么,不过她能感觉这人怪怪的却又不是敌意。 “他没有对不起我,何谈歉意?” 黎旭:“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不过总归是我家大人一片心意,三小姐看看喜不喜欢。” 几个端着托盘的侍卫上前,红布一一打开,字画、玉佩、头面,那成色、那光华,一看就是上品,怕是没有姑娘不喜欢,尤其是这还是俊美如斯的靳晏辞靳大人送来的。 凤执眸色微冷:“秋落,送客!” “哎……”黎旭懵了:“三小姐,这是作何?” 凤执:“我跟你家大人可还没熟到相互送礼的程度,越过我父母直接送礼到我面前,不合礼数。” 黎旭是真没想到,一个能跟他家大人结伴去西州闯土匪窝的姑娘居然还在乎礼数,好吧,是他想岔了,姑娘家是该矜持些。 黎旭:“寻常礼物,不足挂齿,只是聊表歉意,何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凤执:“寻常礼物?我看是别有居心吧。” 黎旭叹气:“看来姑娘是执意不肯收下这些了。” 凤执抬手让秋落赶人,黎旭倒也没有纠缠,让人退出去,抬眸看着凤执:“姑娘可听说过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凤执微微歪头,似笑非笑:“黎管家这是对本姑娘一见钟情?不过本姑娘已有未婚夫,可惜了黎管家这一腔痴情。” 黎旭:“……”我不是,我没有,他哪儿痴情了? 黎旭被毫不留情的赶出了庄王府,连同他带来的礼物一起,都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看着紧闭的庄王府大门,黎旭想起来之前靳晏辞跟他打的那个赌,礼物是他提议要送的,靳晏辞也没有阻止,只说跟他打个赌,若是他能把礼物送出去就算他赢。 现在看来,靳晏辞根本就是笃定了他赢不了,故意让他来找教训的。 这凤家三姑娘果然如他们所说,看着娇软无害,实则精明厉害得让人无处下手。 对了,还有未婚夫,据说是那个最近风头正盛的明公子,他家主子这情窍都还没开,情敌倒是先安排妥了。 黎旭来这么一遭,庄王妃自然是要过问的。 凤执虽然不相信靳晏辞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但庄王妃他们显然是深信不疑,若靳晏辞不是看上凤执,如何会带她去找庄王,还一路护送让她平安到家? 一个男子对一个姑娘好,目的自然一目了然。 “儿,你老实告诉娘亲,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想掐死靳晏辞!没事儿找事儿,净添乱。 “娘,我才十五,还小,不想这些事儿。” 庄王妃瞪眼:“小?娘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嫁给你爹了。” 凤执抿嘴:“我已经有未婚夫婿了,还想什么?这是不道德的。” 说到这个庄王妃就气:“明日就让你爹去把婚事退了。” 凤执实在不知道这靳晏辞有什么好,明明都没见过几次,怎么庄王妃就那么执着呢?当然这个问题她是不会问出来的,指不定庄王妃能数出一堆的好,听得她想吐的那种。 “我不管,反正我不嫁人,再说了,二姐不也没嫁?她年纪比我大,娘亲该操心她才是。” 凤云双无辜躺枪。 说到凤无双,庄王妃长叹一声:“你二姐……唉……” 凤无双定亲的对象是庄王的挚友之子,两人交好之时,把酒言欢,趁着酒意就把这婚事定了。 可不曾想,过礼那一日,那男子却猝死街头,算命先生说是凤云双克死的,对方瞬间就翻脸,亲家成了血仇,杀上门来非要凤云双偿命,甚至强制要把她抬过去冥婚守寡。 庄王跟他们打了一架,那家人叫来了帮手把庄王府团团围住,强制要带走凤云双,最后好在赵家出手帮忙,这才保住了凤云双,但那家人也不愿善罢甘休。 凤云双的婚书庚帖都在他们手里,这婚事儿就算是定了,既然长子娶不了,那就让次子迎娶,这婚事还是要继续,否则定要闹得庄王府不得安宁。 这两家已经结仇,中间横着一条人命,凤云双嫁过去注定会被虐待不说,那次子还是个跛子,庄王夫妇哪儿肯? 也是因为这件事,庄王府才甘愿被赵家吸血,哪怕铺子都快被掏空了,他们也不敢有怨言。 但那是之前,而今庄王府已经不同往日,恢复王爵该有的荣光,定不会再叫人欺负了去。 第92章 找个长得好看又乖巧听话的 婚是要退的,绝不能害凤无双,但是怎么退才不能让庄王府难堪,这才是让人头疼的。 王府越是荣华,那群人怕是更不会善罢甘休,就算答应退婚,怕是也得从庄王府啃下一块血肉来。 凤执脑海中一下子闪过好几种让对方知难而退且再不敢为难庄王府的办法,绝对能达到想要的效果,不过好似都太过阴险狠毒,庄王妃定然是接受不了的,她暂时还是不插手,等他们解决不了再帮忙也不迟。 而且她可不想凤云双那么快嫁出去,没了她挡着,下次她拿什么来当借口? 凤云双:“……”这可真是亲姐妹啊…… 庄王妃被凤执带偏,陷入自己的愁绪中,也就没了心情深究,不过靳晏辞这事儿她还是上了心:“这靳大人娘看着是不错,让你爹再考察一下,若他真有那心……” “停停停。”凤执连忙打住:“娘,我肚子痛,您先去忙,我就不送你了哈!” 看着她一路跑远,庄王妃无奈摇头:“这傻丫头,怎么像是不开窍似的?” 说她不懂吧,她好像懂的,可说她懂吧,这么小的姑娘脸都不红一下,明显是没动心的,这可真是愁人。 “唉……”她这三个女儿,大女儿所托非人,二女儿命运多舛,三女儿婚事也不顺,她这是做了什么孽,让老天爷这么惩罚她? -- 阁楼之上,凤执躺在椅子上不想动,扯了扯身上盖着的毯子,目光扫了眼对面的围墙。 成亲,她又不是没有成过。 一墙之隔就是她的驸马,曾经名动龙城的第一美君子。 靳晏辞一身红衣胜景虽然惊艳,可那时的封兰息美如谪仙、遗世独立,一身白衣如雪,一张容颜如玉,高山仰止,不可亵渎。 不知道多少女子一见误终身,只为他一瞥,死亦无憾。 可惜因为大长公主好色,强迫他入赘公主府,将这朵高岭之花拖入了凡俗玷污了他,为此凤执没少被人诅咒。 就是她那府邸,被封兰息蛊惑的女子也比比皆是,若非如此,封兰息如何能一次次传递消息最后联合那些人杀了她? 美人色,刮骨的刀,凤执可是深有体会。 眼下她拒绝庄王妃也不是因为死过一次害怕了,所以不愿成亲,她可以成亲,但也一定是她娶,而不是嫁。 当权势在握,找个长得好看又乖巧听话的,省心。 就靳晏辞那样的,虽然长得好看,可一看就是带毒的,她还想自己活得久一点儿,自然敬而远之。 她可不会把靳晏辞的示好当做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有居心、图谋不轨,她像是会上当的人? 师策从楼下上来,递上一封信,玉子归写的,就两段话:詹有文死了,一家子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这詹有文和靳晏辞是好友,靳晏辞连锐王那厮都能保下来,金蝉脱壳保这一家子也并非难事。 当然,也不排除詹有文是真的死了,比如兄弟情是假的,靳晏辞过河拆桥、毁尸灭迹。 凤执弹了弹纸,丢进火盆里烧了,抬眸,师策还杵在这里:“还有事儿?” 师策摇头。 凤执:“那你还不走?” 师策一脸受伤,叹气:“自从玉兄来了之后,三小姐对我就没多的话了,果然,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凤执扯了扯眼皮,受够他了:“滚!” “好勒!”师策一把抱起桌上的点心,麻溜的滚了。 凤执看着就来气,这货还好意思来她这儿卖可怜?一天天儿的,屁事儿不干! --- 朝中因为西州之事吵得不可开交,最先自然是清肃西州那些乱臣贼子,不过这才是开始。 清了那些人,铁矿该如何处,该派何人接管,还有之前那些买了兵器的势力该如何对付,有的是事情做。 尤其是西州这块肥肉派谁接管,那才是众人最关心的,为了抢到这肥差,朝中之人明争暗斗、阴谋诡计轮番上演,好不热闹。 而本应该身处旋涡中心的人,却悠闲得跑到人家家里做客。 一听说庄王带着靳晏辞回来做客,凤执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庄王和庄王妃感激靳晏辞护送她,非得要她亲自过去感谢,一连派人来请三次,凤执才不情不愿的过去。 还没走进厅堂就听到他们相谈甚欢,庄王这次能活着回来全靠靳晏辞救命,自然是心怀感激,奉若上宾。 看到凤执进来,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庄王妃招手:“儿你还不快点儿过来?” 庄王道:“这次多亏晏辞护儿周全,她一直想要亲自感谢你呢。” 之前还是靳大人,现在都喊上晏辞了,可真是亲热。 靳晏辞目光扫向凤执,玩味勾唇:“是吗?三小姐想怎么感谢我?” 凤执没进去,倚在门口,眉眼弯弯似是浅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没有温度:“是要谢谢靳大人,不过就是不知我的谢礼靳大人敢不敢收?” 靳晏辞眸中荡过一丝笑意:“既是三小姐送的,我不收岂不失礼?” 两人都看着对方,但想象中的暧昧没有,怎么看都剑拔弩张、火药味儿十足。 这场面明显不对啊。 庄王妃捏了捏帕子,突然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王爷你跟我出去一下,儿,你带靳大人去花园走走,不可怠慢,爹娘去去就来。” 这借口找得可真拙劣。 看来为了这救命之恩,这两夫妇是迫不及待想把她许给靳晏辞啊。 凤执转身就往外面走,也不管靳晏辞跟不跟来,显然,靳大人的脸皮还是挺厚的,或者说他就是为她而来。 靳晏辞走上来与凤执并肩,一起往花园走去。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凤执:“并无。”她知道的也不算少了。 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靳晏辞也有些无奈:“我对你并无恶意,你不必这般防范于我,相反你若插手太多,庄王府迟早会因你陷入危机,他日……” “靳大人。”凤执打断了他,站定脚步看着远方,声音比这冬日的风还要冷冽几分:“你该知道有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而这似乎跟大人无关。” 第93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不同,不相为谋!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还真是一个让人无法接下去的由,这条路她不走到绝是不罢休了? 看到靳晏辞站在庄王府门口,黎旭迎上去:“主子,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靳晏辞摇摇头:“回吧!” 庄王妃和庄王躲着不知道商量什么,等他们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出来,靳晏辞已经走了。 “走了?”庄王不敢相信:“儿,我不是让你好好招待他吗?怎么走了?这饭都没吃呢。” 凤执一脸淡定,波澜不惊:“哦,他好像有急事儿,估计是忙去了。” 说完还点了点头,不知道是想让别人相信还是让自己相信。 庄王和庄王妃狐疑的看着她那表情,很诚恳,但他们不太相信,总觉得这人就是凤执赶走的,虽然这是自己闺女儿,但不妨碍他们相信真相。 居然把当今陛下面前的大红人给赶走了,她也不怕把人给惹急了。 庄王和王妃相视一眼,相同的感觉,脑壳疼! 你说这靳大人年轻有为、清隽俊逸,绝对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一看就是姑娘家魂牵梦萦的男子,怎么他家姑娘就是不动心呢? 尤其是这靳大人看似好像对他家姑娘还有那么点儿意思,这的,可别恩情没还到,最后还变成仇人去了。 庄王妃想劝,但凤执明显不听,随时脚底抹油就开溜,她也无奈。 “你看着事儿怎么办?儿无心,就算撮合了,怕也是怨偶,但这靳大人于我们有大恩,我们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啊。” 庄王也是愁,这闺女儿越来越不听话了,叹气:“靳大人那边本王会想办法还恩情,至于这婚事不急,走一步看一步吧。” 庄王妃可不这么想,当娘亲的,自然想要自己女儿有个好归宿,凤无双那里且不提,那烂摊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但凤执这里难得遇到个好的,可不能就这么错过,这可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儿,她哪儿能不急? 女儿不听话,偏偏又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舍不得打骂,也舍不得逼她,真是…唉…… ---- 靳府,黎旭跟着靳晏辞一路进府,明显能感觉他周身涌动着压抑的冷气,这一路靳晏辞都没说话,气息沉得让人头皮发麻。 黎旭明显能感觉得出来靳晏辞有些生气了,这两年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动情绪,哪怕是身处朝局也能泰然自若、处变不惊,没想到这一次露出情绪竟然是因为一个小姑娘。 他还真是好奇刚刚在庄王府里发生了什么。 两人刚刚进到书房靳十三就来了:“主子,下面的人汇报上来,这些日子公主旧部并无动静,也没有跟凤三姑娘有关系的人联系他们。” 黎旭脚步一顿:“这也不能说明就跟她没有关系,长公主旧部不少,可没了长公主就是一盘散沙,化为零,我们也不可能随时都盯住,倒是长公主亲卫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迄今为止,一个人都没见到。” 靳十三:“莫非她是公主亲卫?” 黎旭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也不无可能。” 靳晏辞闻言看了过来,声音冷沉:“她可不是亲卫,很可能是--新主!” 靳十三:“新主!那岂不是下一个长公主?那庄王……” 黎旭思索了一下,明白了什么:“有何不可?当今陛下德不配位,若非当初大长公主撑着,这皇位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目光看向靳晏辞:“若真如猜测一般,咱们更是不能与她交恶,若是能让她为主子所用……” 不等他说完,靳晏辞就摇头:“她不会对我低头,这次她一直跟着,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她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今日不会给脸色看。” “她很聪明,聪明得让人赞叹、心惊,她不可能知道我的目的,但可能已经猜到是冲着庄王去的,清楚自己的筹码,所以才有傲慢的资本,好在目前为止,还不算敌人。” 黎旭不以为然,虽然很少听靳晏辞夸赞人,但他觉得可能是靳晏辞看上了人家姑娘,所以怎么看怎么好。 在他看来,那就是个小姑娘,不能跟大长公主相提并论,就算再聪明又能聪明到哪儿去? “属下还是第一次听主子这么称赞一个人,正好,咱们府上就缺个这样的主母。” 靳晏辞墨色的眸子微敛,声音骤冷:“黎旭,你是要替我做主?” 黎旭神情一变,立刻单膝跪地:“属下知错!” 靳晏辞微微垂眸凝着他,眸中是化不开的墨色,晦暗难明:“眼下并无娶妻之意,日后不要再提及。” 这生冷的语气显然是认真的,黎旭在心里叹气,白高兴了一场:“属下明白了。” 从书房退出来,心情复杂,一抬头却正好看到自己妹妹黎舒拎着盒子过来,顿时心情更不好了。 黎舒看着自己老哥用一种奇怪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毛毛的,吓得停下脚步不敢过去:“哥,你咋啦?” 黎旭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黎舒并不是那种大美人儿,顶多算是端正,不是小家碧玉的斯文,也不是大家闺秀的端庄,就中等之姿,但胜在耐看,属于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长叹一声:“妹儿啊,你说你长得也不差,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上进一下?” 黎舒听完瞬间脸就变了,不敢相信的看着黎旭:“哥,你是我亲哥吧?你说的是人话?” 忘了上次那个想要勾引主子被丢出去的姑娘了吗?那下场、惨不忍睹,她上进?往坟墓里上进吗? 气得她转身就走,黎旭看到她手里提着的食盒,顿时脸色大变:“你干什么?是不是又去找十一?给我回来!” 黎舒提着盒子撒丫子就跑,黎旭看得眼皮直跳,眼看着她一溜烟儿跑没影了,黎旭气得咬牙:“臭丫头,看上谁不好,看上十一那个木头桩子,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了是吧?” 主子不成亲,他们这些下属谁敢成亲?想嫁给靳十一?做梦!!! 第94章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寒冬已至,天气越来越冷,凤执身体毒素未清,本来就惧怕寒冷,这冬天一来,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极刑。 炭火盆烧了三个还不够,在屋子里她还裹着裘衣。 饶是凤云双那般嫌弃凤执,看着她面色苍白的样子也忍不住心疼。 “你还好吧?” 凤执捧着水杯取暖,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我看起来像好的?”她都裹成球了,那个好的人愿意这样? 凤云双被怼,很气,但也很无奈:“我去给你请大夫。” “回来!”凤执喊住她:“我这是身体虚,喊大夫也没用,你有那空不如帮我个忙。” “什么忙?” 凤执指指桌上的一堆本子:“把那个算了。” 凤云双过去翻了翻,居然是账本子:“这哪儿来的?” 凤执扯了扯裘衣把自己裹住:“我这不是欠了你不少银子吗?自然得想办法还你,所以就做了点儿小生意,反正这钱最后是要还给你的,你自己算算。” 凤云双还真是很意外,她压根儿没想过凤执会还钱,只当被这小骗子坑了,没想到她还真还给她。 坐下来翻看账本,因为帮庄王妃管账这么久,账本子凤云双看起来不费力,不过正是因为看得懂,越看越心惊,这进账,这数目,也太吓人了吧? “凤云,你做的是什么生意?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这出入进账的数目看着就吓人,若这账本是假的也就算了,若是真的……她实在不相信是真的。 凤执端着水杯慢慢的啜了一口:“你就当它是假的,别算错了就行了。” 凤云双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臭丫头,搞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人端着杯子窝在那里取暖,一人伏在桌案前奋笔疾书,没人说话,紧密的空间里只有纸张翻页的声音,明明两人都各自做各自的,却又异样的和谐。 凤云双写着写着手酸了,抬头看一眼,凤执已经窝在那里睡着了,丫鬟们都被赶了出去,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放下笔起身过去拿了一张毯子给凤执盖上,又将旁边的水杯移开一点。 凤执哪怕睡着了,脸色也没办法红润起来,双唇更是没有一点儿血色。 她知道的,自己这个妹妹似乎有很多秘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得让她都有些不认识了,神秘兮兮的。 她很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妹妹,也知道她的身体定然另有隐情,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 无力感涌上心头,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 凤执一觉睡醒,凤云双也正好写完。 “算好了?” 凤云双点头,将账本递给她。 凤执翻开看了一眼,从桌底下抽出一个盒子递过去:“诺,你的。” 凤云双打开,里面是银票,足足十万两银票,当初凤执借了她钱,而今依照承诺,百倍奉还。 “儿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凤云双震惊得声音都破了,算账就算了,只是数字看着吓人,可这是实打实的影子,假的吧??? 凤执撑着头懒洋洋的看着她:“都说了做了点儿生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惊小怪!” 凤云双气结,是,就她没见过世面成了吧? “这钱我不要,你拿回去。” 凤执闭眼:“不要就算了,留着以后给你当嫁妆。” 凤云双:“……”她才是当姐姐的好吗?用得着她给嫁妆? 一把将盒子放回去,想一想又拿起来:“我给你保管着,你需要用就来找我拿。” 她真不是想要这钱,但这钱太多了,她不安心,想替凤执保管着,总觉得这小骗子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她得帮她留着后路。 关于钱的事儿姐妹两人就这么定了,也没有告知任何人,算是她们的小秘密。 至于凤云双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那些钱的来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凤执并不是个会赚钱的人,但经商与当权都有共通的地方,都在一个‘谋’字。 经商的人是自己赚钱,而她是让人帮她赚钱,只要用人得当抢得先机,赚钱并不难,要知道户部尚书掌的是个国家的钱袋子,而李戍是她的人,她知道的东西可是动摇个东兴国的机密,想要赚点儿银子还不容易? 不过这些事情可不能解释给凤云双听,而凤执也不怕凤云双他们怀疑,她就是要让他们怀疑,然后一点点适应她,至于最后是接纳还是其它……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天气越来越冷,终于下起了大雪,大雪里,梅花开了。 此情此景,自然少不了来一场赏花宴,很快,宫里皇后娘娘就准备举行梅花宴,宴贴也送到了庄王府,邀请庄王夫妇带着孩子参加。 庄王妃也知道凤执身体虚弱,不想带着她折腾,因此没把她算在内,不曾想凤执却主动要求一起去。 庄王妃很是担心:“儿,你身体不好,那里人多杂乱,礼仪繁重,娘怕你吃不消。” 凤执摇摇头:“没事,我在家窝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正好出去走走,我还没看过梅花呢。” 平吉城虽然也有冬天,但不下雪,也没有梅花。 庄王妃也只能答应了,千叮万嘱吩咐凤云双好好照顾凤执,凤云双虽然一脸不情不愿,但做起事儿倒是不含糊,赶紧帮忙准备凤执的东西,务必妥帖,大氅都多带了两张,就怕她不够用。 宴会当日,凤云双和凤长恭一起陪着凤执坐马车,姐弟二人紧盯着凤执,生怕她不适,毕竟她的脸实在是太惨白了。 他们紧张的表情也感染了凤执,她无奈道:“二姐,给我上个妆吧,别吓到了人家。” 芙蓉胭脂面,点绛桃花唇,瞬间惨白的肌肤有了血色,看起来红润娇俏得迷人,可他们都知道这是假的,凤执这样子让他们想到一个非常不好的词语,回光返照!顿时更揪心了。 显然,凤执还没到那个地步,只是这毒本身就让人身体畏寒,而现在天气最冷,她自然虚弱到了极点,但还不至于丧命。 第95章 真是个奇怪的人 入宫之后,庄王带着凤长恭去拜见文帝,庄王妃带着两个女儿去拜见皇后。 他们到的时间不,但也有不少命妇已经来了。 凤执的手被人一把抓出,侧头一看,凤云双面色紧绷,神情严肃,紧张得额头青筋都出来了。 察觉到凤执的注视,她有些不自在的放开她的手,下一刻却被凤执反手握住。 转头,对上凤执的眼眸,仿佛看到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那些烦躁和不安仿佛一瞬间就被抚平。 真是个奇怪的人。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祝娘娘青春永驻,万福金安!” 刘皇后笑得眯起了眼:“王婶来啦,快起身。” 之前还喊王妃,这次居然用上了敬称,皇后的态度有点儿意思。 “谢娘娘!”庄王妃起身,从凤云双手中接过礼盒递上:“第一次参加娘娘的梅花宴,臣妇也不知送什么好,送一副梅花图应应景,还望娘娘莫要嫌弃。” 刘皇后笑道:“王婶这是什么话?本宫怎会嫌弃,快呈上来看看。” 庄王妃亲自把画递上去在皇后面前缓缓打开,刘皇后本来只是想违心的夸赞两句,不曾想竟然是一副极品梅花图,而那下面的印章:“这莫不是周延大师的真迹?” 庄王妃点头:“家父偶然得此画,不过他是粗人,不懂欣赏这些,一直放在库房里,臣妇也是才想起,便讨了过来,忘娘娘笑纳。” 刘皇后的笑意明显更真诚了,热络的拉着庄王妃的手,让她直接坐在了旁边:“王婶的心意本宫知道了,本宫甚是喜欢,你快坐。” 凤云双和凤执跟在庄王妃身后,刘皇后看了一眼,也让人给两人安排了小板凳。 很快有其他命妇来拜见,刘皇后也顾不上搭凤执他们。 西州一案近在眼前,比起朝中这些人惴惴不安生怕牵连自己,庄王府算是因祸得福,不但从英王之死抽身,还彻底在朝中站稳脚跟。 不管这些人之前怎么编排庄王府,至少眼下见到了,一个个都还客客气气的,不会在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在皇后面前不敢造次。 “娘娘,御史夫人带着家眷过来了。” 刚刚还笑着说话的刘皇后脸色的表情瞬间就沉了下去,连假笑都差点儿维持不住。 杜御史因为西州一案被贬之后,立刻就有新御史上位,而这个新御史,凤执也是一言难尽。 新御史姓袁,袁铸,五十九岁,算得上是老臣子了,元帝时期的七品小官,后来加入云帝的阵营,真本事不说,但装腔作势摆架子倒是很在行,愣是虎得文帝将他一路提拔成了心腹,若非凤执强制压制,他只差一步就能拜相。 袁铸其人就是个徒有其表、装腔作势的伪君子,一副清高傲然的模样,实则除了吹牛,没干过几件又用的事儿,不仅如此,他还在暗地里纳了好几个年轻女子做外室,凤执看着就恶心,所以极力打压,最终彻底让袁铸离开了朝堂。 本以为袁铸已经翻不了身了,没想到凤晢居然找到了他,甚至觉得他德高望重,直接把他给请到了御史之位。 哦,凤执差点儿忘了,当初袁铸作为云帝的心腹还教导过凤晢一段时日,这么说来,凤晢这么蠢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袁铸的夫人也是很奇葩,常年吃斋念佛,说是已经看破俗世,终年四季一身黑,素净的黑,一点儿花纹都没有,头上只带两根玉簪,手上随时拿着佛珠。 你说这佛祖慈悲,礼佛之人自然该慈祥宽厚才是,这袁夫人不是,高冷得很,装腔作势,不管走到那里都是昂着头,一副清高至极的模样,看人都是半耷拉着眼眸看,说话更是惜字如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金贵呢。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看着就来气的人,还跟不少权贵夫人交好,找她的由也很简单,祈福、念经、看命。 也不知道这群权贵夫人的脑子是不是都进水了,被人骗得团团转还帮人数钱。 凤执可是知道的,这位袁夫人吃斋念佛是假、念佛也是假,唯有看不起人这一点儿倒是真。 当然,这是对其他人,凤执可不买他们的帐,当初这袁氏夫妇和没少被凤执折腾,痛苦流涕的求饶,哀嚎撕心裂肺,那叫一个凄惨,最后还是云帝出手才留了他们性命。 很快袁夫人就进来了,凤执一眼就看到了那一身的黑,亦如当年的样子,不过看起来胖了些也老了些,倒是那神态却并没有变,而她身后跟着的三个女子,两个年纪大的梳着妇人发髻,应该是她的儿媳,而那个看起来十五六岁样子的少女是她的孙女。 几人容貌看着长得不像,但任谁一眼看去都会觉得她们是一家人,那副清高的样子如出一辙,别人家还真模仿不来。 袁夫人走上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身见过皇后娘娘。” 是了,这就是刘皇后最痛恨的地方,袁夫人居然不行礼。 说什么袁铸是文帝老师,袁夫人是师母,还是半个出家人,所以不能以世俗之礼约束。 有文帝纵容,她这个皇后也只能憋着,可她是皇后?这群人那表情什么意思?好像他们是纡尊降贵才来的这里一般,谁看了能顺眼? 袁夫人身后的三人倒是行礼了,不卑不亢:“参见皇后娘娘。” 这态度,看似恭敬,实则冷淡,半点儿该有的尊敬和惶恐都没有,虽然这三人长得并不像,但只要一眼看去,没有会怀疑她们不是一家人,一样的倨傲,目中无人。 皇后抬手免礼赐座,抬手端了茶水喝一口压制火气,果然恶人就该有恶人磨。 想当初凤云枢还在的时候看他们不顺眼想要杀他们,若非先帝极力阻止,他们早就已经变成一堆枯骨了,就算侥幸得了命活,那可是在长安殿门口跪得差点儿断腿才换来的。 那时那般的低贱卑微,像条狗一样在凤云枢面前求饶,现在在她面前装什么高傲? 第96章 解不开的困局,逃不脱的囚笼 以前凤云枢在的时候,刘氏也是恨不得她立刻死,有这个大长公主掌权,皇帝如同虚设,她这个皇后更是卑微,在姑子面前都得客气讨好、低声下气,憋屈得很,那些贵妇宗亲更是没几个人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夺回属于皇后的尊荣。 然而,凤云枢终于死了,她却发现原来事情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美好。 对她这个皇后不尊敬的人更多,甚至陛下,都不得不讨好这些权臣。 她恨,恨这群朝臣不尊皇室,很那些皇亲倚老卖老,也很自己丈夫昏庸无能。 想当初文帝登基之时,凤云枢一己之力扶持他登基,这满朝文武无一反对,那些皇兄皇叔,愣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可现在呢?她儿子也是太子,可陛下却更疼爱梁贵妃那个贱人的儿子,甚至生了易储之心,日后是不是连她这个皇后也得换人? 刘皇后越想越烦躁,不过除了凤执,没人发现她的情绪。 凤执都不用刻意去打听,刘皇后现在所面临的困局她一清二楚。 她知道自己中毒无药可救却没有立刻报复这些人或者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这可不是她的仁慈,而是她很清楚自己死了他们会面对些什么。 朝中那群豺狼虎豹,皇族中人的狼子野心,解不开的困局,逃不脱的囚笼,宛如诅咒一般,他们会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求而不得,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个离去,然后陷入更深的旋涡,最终自取灭亡。 请君入瓮、同类相杀,不死不休!这就是凤执的棋,下给他们所有人的棋。 所以她死了,死得平静又诡异,没有拉任何人陪葬,相反,杜御史、梁太尉、英王、锐王、还有侯府、亲王府,她把势力分散,让他们各自发展。 她活着的时候,制衡他们,让他们强大,却谁都不敢造次,而她一死,群龙无首,猛兽出笼,这可比皇家猎场更加惨烈精彩。 唯一让凤执不满的就是杜昌盛居然那么早就被甩了出去,下棋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动了她的棋子,这也是她不给靳晏辞好脸色的原因。 不过杜昌盛也并非完全败落,虽然被贬谪,却也只是后退一步,锐王还在朝中并没有受影响,杜家想要复起也并非难事。 可偏偏她活着,还在庄王府中,这曾经亲手布下的杀局,最后却要自己来收,老天爷还真是爱开玩笑。 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凤执回神,原来是齐老王妃来了,齐老王妃带着儿媳和孙女前来,一行五人,跟袁夫人一样,其它四人都跪地,唯有齐老王妃站着,不仅如此,刘皇后还得客气尊敬的捧着。 果然,刘皇后看似在笑,可一张脸却已经冷得快要结出冰来了。 齐亲王府的几人中,凤云悦赫然在其中,刚刚凤云双就是因为她才有反应。 凤执微微扯了扯唇角:“怕什么?你也是郡主,她奈何不了你。” 想到什么,凤执侧头过去:“等下她若是欺负你,你就这样……” 凤云双听完心情有些微妙,这是让她干坏事儿啊,但对象是凤云悦,好像没什么不可以。 “要是我被罚了就说是你教我的。”凤云双威胁道,她可不想一个人背锅。 不过就凤云双那嘴硬心软的德性,也就说得吓人罢了。 等人来得差不多,刘皇后就起身带着众人去御花园中的梅园,凤执跟在庄王妃后面简直就是小透明,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趁着凤云双的注意力在前面,她偷偷的溜了,等凤云双想起她的时候早就没影儿了。 梅园很大,一眼望去,一片花海,梅香混着雪的冷,冷香沁人心脾。 凤执对梅花并无兴趣,不过她要去的地方正好需要穿过这片梅花林。 半路上看到了文帝带着文武官员从另外一边过来,庄王和凤长恭也在其中,他们旁边是锐王,而锐王身后跟着的竟然是明抑尘。 杜家出事,明抑尘直接去了锐王府,杜家这场劫难倒是让明抑尘成功抽了身,还更上一层楼,不对,是往地狱更深了一步。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过,倒也没有注意到站在远处的凤执,凤执转身朝另外一个地方走去。 梅花开得繁盛,这稍微偏僻的地方没人修剪,野蛮生长把路都快挡住了,凤执抬手折了一支挡路的梅花,力道不大,却惊动了周围的花枝,一瞬间,花瓣若雪花飘飘洒洒,美不胜收。 花瓣雨遮挡了视线,凤执站在那里等它下完,下一刻,触目所及,一袭紫衣,玉冠束发,长身玉立,气势凛然,清冷矜贵,宛若九天神君。 几分桀骜散漫、几分风雅从容。 惊鸿一瞥,一时失神忘了反应。 凤执自认看了不少美男子,再俊美的男子也不过如此,就如这御花园的花,她已经看过了,新的一年开得再艳丽,也相差不远,自然没了多大趣味。 倒是这靳晏辞,虽然不说多熟,但也不算陌生,没想到看了这么久,还会被他惊艳道。 果然,美人在骨不在皮,差不多的容颜,不同的灵魂,有的看久了也就索然无味,有的却是越看越吸引人,当然,也越是危险。 凤执在惊艳靳晏辞的同时,却也忽略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涟漪。 她今日穿的是浅粉色的披风,纯白色的兔毛领子将她的脸蛋包裹,脸颊红润,唇色桃红,失神的一瞬直直的看着他,不再是之前的锋芒针对,竟然有股子说不出的娇憨可爱,看得人心都化了。 可惜,也就片刻,她回过神,眼中的光芒浮现,熟悉的冷沉清冽。 “靳大人!” 靳晏辞负手走进,仗着身高俯视她:“你这是在等本官?” 凤执放开手中的梅花树枝,刚好弹起让靳晏辞避开:“靳大人说话可真幽默。” 这冷冰冰的样子,真是一点儿都不讨喜,靳晏辞正感慨呢,突然听到有急匆匆的脚步过来,下意识的看向凤执,二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几乎同时往旁边的假山后一闪躲了起来。 第97章 啧,绿云罩顶啊 “兰息,你等等我!” “兰息……封兰息,你给本公主站住!” 两道脚步声,一道比一道急促,追逐着朝着梅林深处而来。 终于,前面那人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追来的人,声音冷漠:“五公主,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你该叫我封驸马或者姐夫!” 语气很重,可见怒气。 追来的人赫然正是五公主凤云萝,今日她穿了一身蓝色华服,金枝玉钗,华美端庄,可因为刚刚跑得急,衣衫发髻都被树枝勾得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而她面前的封兰息也好不到哪儿去,衣摆都被花枝勾破,发丝也凌乱了,可他毫不在意,只是瞪着面前的五公主,想来俊美清冷的面容染了怒色,双目微微泛着血红。 平日里封兰息君子端方雅致,今日居然露出这样的神情,显然是遇到什么事情被刺激到失了冷静。 凤云萝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此刻却又瞬间蔫儿了下去:“兰息哥哥,你非要这般在我心上扎刀子吗?” 封兰息一把甩开身上掉落的梅花,声音冷硬:“你别逼我!” 凤云萝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凄声道:“她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你为何还是不愿娶我?一年了,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封兰息踉跄着后退两步,神情瞬间变得灰白:“我从未说过娶你,我是长公主的驸马,到死都是。” “到死都是?”凤云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敢相信:“那你把我置于何地?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对我?” 封兰息不语,凤云萝瞬间眼泪就下来了,悲伤绝望:“还是说,你的心里有她,在她死后你才发现是吗?” “所以你躲着我,不愿意接受赐婚,对不对?” 封兰息缓缓垂下头:“对不起!” “对不起?兰息,你把本宫当什么?”凤云萝咬牙切齿,难受到声音嘶哑:“我追了你这么久,终于等到了现在,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还是说你以为只有凤云枢才会强迫你?” 她那疯狂的样子吓到了封兰息,他敛眸,深吸口气:“云萝,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 云萝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凤云萝瞬间安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换成了乖巧的样子,若非那泛红的眼眶和未干的泪痕,谁都不相信刚刚她变成狰狞得仿佛能吃人的模样。 她痴痴的看着封兰息:“兰息,你知道的,我最听你的话,我都听你的,我不逼你,不求皇兄赐婚了,所以,别推开我好不好?” 凤云萝缓缓上前,伸手要去抱封兰息,封兰息连忙后退,却还是没能避开被她抱住。 凤云萝能感觉到他的僵硬,可她不在乎,她死死抱住,仿佛抓住救命的浮木。 身后这两人终于安静了下来,而另一边,凤执摇头看着天空,啧,绿云罩顶啊。 虽然她跟封兰息没有感情,但是好歹是她明媒正娶的驸马,亲耳听到自己驸马跟亲妹妹在这里拉拉扯扯,多多少少心情还是有点儿不爽。 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转头看去,与靳晏辞四目相对,凤执也不心虚,就这么盯着他。 这幼稚的较劲,靳晏辞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瞬间光华潋滟:这戏看得可精彩? 凤执给个白眼:无趣至极! 假山另一边的两人倒也没有待太久,等凤云萝情绪稳定下来,封兰息推开她:“你快去打一下妆容,可不能这幅样子去参加赏花宴。” 凤云萝娇嗔一声:“还不是因为你,我这狼狈的样子都给你看见了,那我先去梳妆了,兰息哥哥你可要等等我啊。” 封兰息声音冷沉道:“好!”声音很冷,但却答得顺从,听着不知道是无奈还是纵容。 凤执:这两人……有病吧? 一会儿封兰息生气,一会儿又对凤云萝那么好,而凤云萝也是,生气、撕心裂肺、哀伤祈求、然后云开雾散,这情绪可比变天还快,着实精彩。 凤云萝走后,封兰息也准备离开,沉重的步子刚刚抬起,突然又停了下来:“出来!” 嗯?凤执疑惑,不会是叫他们吧,她都没动,不该被发现啊? 靳晏辞微微抬下巴,示意她看手里。 凤执看着手里折下来的梅花枝……大意了! 下一刻,凤执一把将手里的梅花塞进靳晏辞手里,很是单纯的眨眨眼,无声说道:送你了! 身后脚步声传来,是封兰息走过来了,靳晏辞还保持着接过梅花的动作,而旁边的凤执已经消失。 真是狡猾!不过她的手是不是也太冷了些? 封兰息还真没想到这后面的人居然是靳晏辞,身上的杀意变成敌意和戒备:“没想到靳大人居然有听人墙脚的嗜好。” 靳晏辞转动手中的梅花,半点儿没有偷听被人抓包的尴尬心虚,反而姿态从容,眼中含笑,似乎心情很是不错。 “这地儿明明是本官先来,我还没怪驸马打扰了赏花的兴致,你倒是先怪起我来了。” “不过本官倒也不亏,听得驸马爷和五公主一番话,真是令本官大开眼界。” 这话里毫不掩饰的讽刺刺痛了封兰息,他袖中的手紧紧握拳,面上却很清冷:“靳大人想做什么?” 靳晏辞抬手捻起一片掉落的花瓣:“本官现在心情不错,就想……成人之美。” 成人之美,成谁的? 靳晏辞说完潇洒离开,徒留封兰息在原地久久伫立,抬手,捂住面容。 一道清幽的声音传来,空灵的,仿佛来自很久远的地方,叹息:“封兰息,后悔么?痛苦么?真好!” 封兰息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周遭的一切都远去只剩一片苍白,而苍白中间只笼罩着那缓缓走远的背影。 明明身高不太对,可他却觉得那似乎就是他的殿下,眼泪瞬间模糊眼眶。 “殿下……” 他想迈步去追,步伐却沉重艰涩,只能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梅林之中。 雪风吹过,吹落一地凌乱,他看着面前的落花,竟不知刚刚那是真实还是幻觉。 第98章 可看够了? 凤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封兰息说话,大概因为是故人,大概心里还是有那么几分不忿。 至于凤云萝说封兰息心里有她什么的,凤执还真是知道的,一个人动心不动心,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封兰息的挣扎痛苦她都看在眼里,可惜,她不是凤云萝那个没脑子的蠢货,没那么多闲心跟他玩儿什么情深。 况且有她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把药送到了她面前,这种要命的情意,她可消受不起了。 凤执往宴会相反的方向走去,却在一个岔路口被人一把拉住,是靳晏辞。 站在那里明显是堵她,一副抓到她把柄的样子。 “你去见了封兰息?” 看似疑问,实则已经笃定,不然他也不会刻意在这里堵她,话说,这人怎么这么闲? “然后呢?” 靳晏辞:“替你家主子抱不平?” 凤执:“……什么?”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诈我!?” 什么她家主子?这是拐着弯儿的试探呢。 靳晏辞满眼趣味,故作遗憾:“可惜了。” 凤执冷哼:“阴险狡诈,居心不良!” 靳晏辞半点儿不生气,仿佛挨骂的不是他:“那封兰息呢?怎么不见你骂他?” 凤执不解:“我骂他干什么?” 靳晏辞语塞,这问题他怎么知道,倒是目光被她润泽饱满的樱唇吸引,这形状和色泽,真是娇嫩的诱人。 然而还没等靳晏辞生出邪念,一支簪子抵在他心口,杀气凛凛。 靳晏辞:“……” 凤执把人抵到墙上,靳晏辞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话说,这场景好似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也并非反抗不了,不过她这炸毛的样子实在是有趣。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眸中也染上了笑意,一瞬间潋滟生辉,好看极了。 而凤执,本来她是有话要说的,毕竟刚刚靳晏辞的表情看着如狼似虎,怎么看都不怀好意,可盯着靳晏辞的脸,被晃了一下,她的思绪被打乱,居然给忘了…… 靳晏辞眉梢微扬,他好像发现了这小丫头的秘密,唇角浅浅勾起妖冶的弧度:“可看够了?” 凤执盯着他,看得认真,抿唇,突然很诚恳说道:“你比封兰息好看。” 如此直白,一点儿华丽的辞藻都没有,猝不及防的一记直拳,仿佛敲在了靳晏辞的心口,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憨实可爱? 若是凤执知道靳晏辞这么想她,一定能把他的脑子给挖出来,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憨实可爱。 不过就算不知道,她脾气也没好到哪儿去,一脚直击命门逼得靳晏辞退开,冷着一张脸走了,仿佛刚刚夸人好看的不是她一般。 靳晏辞:……这才叫真正的无情吧? 一句话说的人心神荡漾,下一刻来一盆冰水,瞬间凉透,让人猝不及防。 确定靳晏辞没有再跟来,凤执送了口气,这厮阴魂不散的,可别坏了她的大事儿。 而今就她这身体,能让她主动离开家出来的事情,定然是要命的事情,比如她身上的毒。 不想继续遭罪,就得赶紧解毒,解药的配方是得不到的,但这毒并非不能解,找对了人,拿到足够的药材,自然就能解了。 而这普天之下,凤执也找不到比太医院更合适的地方。 不过眼下她身份低微,一般情况不能入宫,若是特意入宫,难免引人瞩目,今日这梅花宴人多眼杂,正是好时机。 皇宫里难得一次宴会,有谋算的可不止她一人,尤其是西州一案之后,难免有人会有动作,她正好浑水摸鱼。 太医院里,各位太医都严阵以待,今日是梅花宴,达官贵人齐聚,一般这种场合,最容易出事儿,这是他们最忙也最不喜欢的日子,没有之一。 “咦,鹿大夫哪儿去了?” “那死老头子,他做什么?” “莫不是昨又喝多了?现在指不定还睡在哪个旮旯呢。” “咱就别管他了,反正就他那半吊子医术,也没人会请他的。” “老李,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先太后病重,我等都查不出病症,若不是老鹿,我们都得掉脑袋。” “切,他那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也就风光那么一回。” 一群太医越说越起劲儿,仿佛这样能凸显他们的地位和能耐。 门口,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者缓缓离开,他手里拿着一个旧旧的酒壶,酒壶上挂着一串陈旧的剑穗,随着他的走动慢慢晃动。 老者正是他们口中的老鹿,也是为数不多住在这太医院的太医,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因为救过先太后得了太医的官职,得了这份恩赏,让他颐养天年。 老鹿缓缓走回自己的住处,今日又是不用出诊的一天,再喝二两,正好睡个好觉。 刚刚走到屋前,他脚步一顿,下一刻,有若无其事的走上前,推开门进屋,屋内茶香缭绕。 简陋的桌案前坐着一个小姑娘,正捧着茶杯自斟自饮,面前他不常用的火盆也被点燃,烧得正旺。 这场景让老鹿有些恍惚,那小姑娘转头看来,起身拱手:“冒昧来访,还望老先生莫怪。” 说完给老鹿斟了一杯茶:“老先生请坐。” 明明他才是主人,却被这小姑娘招待,不过小姑娘看着可爱又有礼貌,倒也不讨厌。 抬步走过去,端起茶杯品尝一口:“极好!” 凤执笑了,把手边的一盒茶叶推过去:“不成敬意。” 老鹿看着那盒茶叶,深深的打量了凤执一眼,浑浊的目光却不失精明睿智,甚至隐含犀利和锋芒:“老朽年纪大了,似乎没见过姑娘?” “我找老先生是为看病,为何要之前见过?” 凤执直接将手伸了过去。 老鹿抿了抿唇,看着面前雪白纤细的皓腕,女子之手,肤如凝脂,让人不忍碰触,下一刻,一块帕子搭在上面:“可以了吗?” 老鹿无奈伸手,这小姑娘,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总给他一种好似很熟悉的错觉。 算起来这可是他这三个月来唯一的病人,认真听脉,老鹿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第99章 令! 收回手,起身:“姑娘身体之毒,老朽需要放些血才能确定。” “可。”一个字,随意,却又透着尊贵和傲然。 老鹿身形微微一顿,继续去拿自己要的东西。 银针和一个碗。 扎破手指,放血,然后用银勺子舀起来放到火上烧,毒血偏黑,而烧完之后竟然泛着淡淡的蓝色幽光。 老鹿放下手中的东西,抬眼看向凤执:“小姑娘为何要来找老朽?” 凤执捧着茶杯取暖,闻言道:“自然是老先生能救我性命,我还年轻,想活,劳烦老先生了。” 似乎已经笃定他会出手相救一般。 老鹿看着凤执许久,仿佛要从这张稚嫩的脸上看出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他写下了方子。 凤执拿了方子,也不看,直接收起,随手放下一块玉牌:“我家有个小弟,好学、上进,有点儿憨,但也算可塑之才,眼下缺个老师,老先生若是无聊,就教他玩玩儿,总比一直守在这太医院有意思。” 说完,走人,利落从容得不像是个小姑娘。 老鹿走过去拿起那块玉佩,玉佩只是一块寻常上等白玉无事牌,转过另外一边,老鹿瞳孔一缩,上面唯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字---令! 这字是手写的,墨迹一抹就掉,还带着墨香,分明写上去不超过半日,而这字迹…… 抬手拿起旁边的酒壶,手微微颤抖,仰头狠狠的灌了一口,同时抹掉了上面那个令字。 长公主凤云枢死后,她的势力去哪儿了?这是个让人想破脑袋都不知道的问题。 因为在长公主死后,朝中这群人根本想不出长公主的势力在哪里。 是的,没人知道长公主有什么势力。 她的兄弟,包括现在的皇帝,都听令于她,朝中大臣以她为尊,受她掣肘,可这些人在她死后却各自为营,好像谁都不是只效忠于长公主。 譬如李戍之流,曾经最忠心长公主的人,在那时也保持沉默,就连一直被传于大长公主有染的连勋大将军也在公主死后没有动静,仿佛已经背离。 大长公主凤云枢,在她的灵柩和殿宇化为灰烬那一天成为了个东兴皇朝的禁忌,再也不曾被人提起。 从始至终,除了长公主那最忠心的五千亲卫一夜之间消失,其他的人都在。 她的侍女,她的驸马,都在。 所有人都肉眼可见,消失的唯有大长公主,尸身都不见,只留骨灰。 有人猜测大长公主没死,只是借着大火离开,可她掌权天下,为何要诈死?这根本说不通。 可这哪怕是一个猜测也足以让人心生惶恐,尤其是那些做了亏心事的。 不是怕长公主临死报复,恰恰是因为没有报复没有动静,才更让人担惊受怕,那是对未知的恐惧,总觉得头顶悬着一把刀子,可你却拿不走,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一边相信长公主已经死了,一边却又恐惧着这个猜测,怕它成真。 眼下……他们终于可以安心了…… 真正的棋手,下的从来不是棋子,而是人心。 --- 从老鹿的院子出来,凤执将方子递给旁边候着的人就离开,梅花宴那边儿她不去了,人太多,太杂,看多了闹心。 凤执一个人回到家里,等在门口的小棠赶紧给她送上暖炉,小棠以前是个咋咋呼呼的丫头,大概是因为秋落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渐渐学会了更细心和妥帖。 等凤执接过暖炉,又赶紧为她裘衣:“这里风雪大,小姐快些回屋,奴婢让人烧着热水,立刻就能泡脚。” “嗯。” 凤执点了点头,不急不缓的往回走。 路过花园,远远听到有人再训斥什么,还伴着哭声。 旁边有家丁走过,看到凤执上来见礼:“三小姐。” “那边闹什么?” 家丁看了一眼:“是孙夫人,她挖了您的花圃,李姑姑正骂她呢。” 凤执走过去,帮凤执打花园的李姑姑正对着孙柔破口大骂,而孙柔缩在一边,低声哭泣不还口。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谁家在花园里插这么多的枯树枝?你拔一根看就行了,一片都拔了,你脑子被驴踢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哭了,这事儿就算了,我找谁说去?” 凤执看了一眼地上被拔起来的牡丹花枝:“李姑姑。” 正骂得厉害的李姑姑瞬间刹住,转头看到凤执,吓得双腿跪地,连忙磕头:“三小姐,三小姐,这不是我的错,都是这个人,是她挖的。” 凤执抬手向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好好说。” 李姑姑深吸两口气镇定下来才说道:“小姐,我刚刚来的时候,这孙夫人已经在这里挖了,也不知道来了多久,片牡丹都被她挖干净,她还说这只是没用的枯枝,这些牡丹可是这园子里最名贵的品种,好不容易种活了,就等着明年开春发芽开花,可现在都被挖了。” “对不起。”孙柔擦干了眼泪过来,卑微道:“对不起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牡丹冬天是光秃秃的,我以为那是干掉的树杈,想着这么大一块空地浪费,挖了正好可以种点儿什么,我真不知道那是牡丹啊,可惜我身无分文,根本赔不起,三小姐你罚我吧,只要三小姐能消气,怎么罚我都行!” 凤执听完,轻笑:“孙夫人说笑了,区区几颗牡丹,不值什么钱,你可是府上的客人,哪儿能罚您?既然是看错了,那就算了。” 凤执说完看向李姑姑:“姑姑替我打这片花园有心了,今日这花园出事,也不是你的过错,赔偿是不必,但你必须向孙夫人道歉。” 李姑姑刚刚可气得不轻,一肚子怨气还没消呢:“三小姐,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凤执表情不变:“我免你罚,是道,因为罪不在你,但孙夫人是我王府的客人,你没有资格骂她,赔礼道歉,这是规矩,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王府的人仗势欺人。” 李姑姑不情不愿,但还是转头向孙柔:“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对您大呼小叫,您大人有大量。” 这话李姑姑说得别扭,可没办法,她还得要庄王府这份工,只能低头。 孙柔连连摆手:“你不用道歉,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好了。”凤执抬手:“都散了吧,小棠,送孙夫人回去。” 孙柔一脸愧疚还要说什么,凤执坚定的让小棠把人送走。 李姑姑去捡地上的牡丹,很是心疼,这些花儿一棵就是她好几个月的工钱,就这么被挖了。 “小姐,这花重新种下去应该还能活的。” 凤执看了眼被挖得一地狼藉的花,淡漠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不必,拿去烧了。” 李姑姑感觉自己心在流血,还想劝说凤执什么,却见她头也不会的走了。 她盯着地上的花枝,眼里浮现了贪婪…… 第100章 规矩就是规矩 傍庄王府众人才终于回来,庄王妃不顾满身疲惫就去找凤执,担心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一进门就闻到满屋子的药味儿,进去就看到凤执正在喝药,庄王妃立刻皱眉:“儿,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叫过大夫了?” 凤执喝完药把药碗放下:“就有点儿头晕,路上看了大夫,已经没事儿了。” 庄王妃叹气:“你这孩子,难受怎么不说?别乱买药吃。” 凤执轻笑:“我知道了,您别担心,没事儿。” 好说歹说哄走了庄王妃,凤云双和凤长恭也来了,凤执软绵绵的靠在枕头上:“你们有完没完?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吗?一直说话我也很累耶。” 凤云双刚刚要开口关心的话就被噎住,气道:“谁想看你这个白眼狼?” 白瞎了她的关心。 凤长恭倒是没那么多情绪,走过去坐下,眼巴巴的看着凤执,眼里全是关心:“三姐别听她说,她一路上可着急了,在宴会上还跑来让我找你呢。” “你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哑巴。”凤云双呵斥了凤长恭,直接转身走人,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累死了,谁有闲心关心她?” 凤长恭听完却笑了:“二姐真是口是心非。” 凤执莞尔:“纸糊的老虎。” 还没走出门的凤云双听到了,气得一跺脚,彻底走远。 屋内姐弟二人相视一眼,凤执抬手捏了捏凤长恭的脸颊,少年的脸颊,娇嫩无比,手感极好。 凤长恭跟凤执说起梅花宴上的事情,说有个李贵人今日在后宫流产了,据说还是个男胎。 陛下一共就四个孩子,很是珍惜子嗣,一听这事儿,当时就黑了脸,怒气冲冲去了后宫,他们这才能提前出宫。 后宫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不过听说跟皇贵妃有关系,似乎是皇贵妃谋害皇嗣什么的。 文帝一共三个儿子,皇贵妃就生了两个,又深得陛下宠爱,在后宫中甚至隐隐压皇后一头,不知道是不是怕别人跟她争宠,所以才下黑手。 凤执听完不做评价,后宫争宠这些手段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爹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去上学?” 凤长恭的脸色立刻就僵了,眼神闪动,带着惧意:“说了,后天就得去,伴读太子。” 伴读太子,听着可是一份好差事,但也只是听着好听。 国学监什么地方,太子什么人,凤执再清楚不过。 给太子伴读,这定然是文帝的意思,看似是给庄王殊荣,但对凤长恭来说可不见得。 凤执拍了拍他的头:“去,有什么可怕的,你也是小小男子汉,哪儿能怯懦退后?过几天我给你找个老师,以后好好跟他学。” 见凤长恭还是不安,凤执叹气:“这世上除了生死,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你若是战胜不了自己,你就什么都做不了。” “况且今日你不是也入宫去了,皇宫里的人都看见了吧?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并无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人手里握着权力,而有的人只能卑躬屈膝,你想要不被欺负,想要好好的活,那就努力做那掌握权力的人,等你强大了,自然就没人敢欺负你。” 说完一看,凤长恭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俨然是个乖乖听讲的学生,猝不及防击中了凤执的心,又是一声叹:“大胆的去,你身后还有我呢。” 凤长恭走了,小棠进来,笑道:“姑娘和少爷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 凤执不以为意:“男孩子得坚强独立,我可不希望他黏着我。” 小棠无奈:“少爷还小呢。” 小?皇室里的子弟到他这个年纪的,早就会举刀杀人了,权力之下,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对你公平。 恰恰相反,越是小越是弱,你就会过得越凄惨,不过这些道是不能跟他们说的。 上,师策过来了一次:“姑娘,那孙柔去找王爷哭诉一番,道歉说自己不该挖了你的花,哭得可伤心了,然后王爷亲自把她送回去,不过只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我看着女人不安好心,咱们要不要做点儿什么?” 凤执无语:“做好事儿不见你这么积极?” 师策很无辜:“我怎么不积极了?不对,我什么时候干坏事儿了?” 凤执懒得他:“不用搭,她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正好,你明天出门帮我办点事儿。” 凤执让师策去接人进府,这么简单的活儿,师策表示很失望,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被委以重任,但一直没被重用,不过反过来一想,凤执要是真给他重任,比如上次刺杀英王之类的,好吧,他还想多活几年,还是做点儿轻巧的混日子吧。 而师策不知道的是,他这次接的人对他未来有着巨大的影响。 第二天一早,凤执刚刚起床,就有人来秋落这里告状,说李姑姑把那些花全部收起来拿出去卖了。 花被挖出来,放久了就种不活,她连夜就拿出去贱卖了。 凤执不以为意,问身旁的两人:“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 小棠和秋落面面相觑,秋落斟酌了一下,犹豫道:“倒卖主人家的东西,可以报官的。” 小棠拧眉:“可是那些花是小姐不要的,李姑姑大概觉得烧了可惜,所以……” 说着说着小棠也觉得好像道不太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太对。 凤执将碗里的粥喝完,又喝了药,这才道:“让王管家报官,公事公办。” 小棠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最后沉默了。 凤执看了她一眼:“规矩就是规矩,主人家的东西,烧了砸了都是主人家的,若是这一次我饶恕了,以后其他人是不是也会效仿?最后是不是要搬空个王府?” “做错了事情可以酌情原谅,但犯了罪,绝不饶恕。” 这是凤执第一次在两人面前树规矩,也给她们拉个警戒,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心里必须有个底线。 李姑姑喊冤,跑去找庄王求情,庄王觉得凤执过分了,竟然想来劝她,凤执只让人给他传了一句话:“偷就是偷,一次不忠,百事不用,庄王府不养吃里扒外的人。” 庄王被噎得不行,脸自己女儿都不能说教,还真是挫败。 反观庄王妃倒是性些:“儿说得也没错,倒卖王府的东西这就是罪,这次卖了不值钱的花是小事,以后为了钱把咱们王府都给卖了呢?” 庄王无话可说,但总还是觉得这事儿有些过了,尤其是孙柔听到李姑姑被送官,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又跑来在庄王面前哭一顿,庄王听得心里很是烦躁,不过是对凤执的。 第101章 噩梦 夜里,帝寝殿。 明黄金色的殿宇,雕花刻画的龙床,千金一寸的浮光锦,金色的羊绒地毯,极致奢华。 守夜的宫人跪了一地,有的实在忍不住打起了瞌睡,突然,龙床上的人开始颤抖。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求求你放过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 守夜的众人被吓得一机灵,瞬间瞌睡就飞了,几人面面相觑,领头的两人一起上前掀开珠帘,看着不断颤抖的文帝,跪下去轻声想要将人喊醒。 “陛下?陛下醒醒,陛下?” “陛下!” 喊了好几声,伸手去摇也摇不醒,一个太监说道:“陛下这是魇着了,快去叫李总管。” 叫也叫了,摇也摇了,这都不醒,他们也不敢太过暴力,只能求助御前大总管李权。 而就在这一会儿的时间,文帝的梦境里又经历了一次新的地狱。 他被绑在了架子上,脚下是燃烧的红炭,灼伤着他的肌肤,火焰从脚底蔓延,一寸寸燃烧上来,而他面前不远是一个大坑,坑里无数的蛇纠缠在一起,中间偶尔露出英王的脸,痛苦的向他求救:“皇兄,救我,皇兄……救救我……” 他知道凤泽是被蛇活活咬死的就已经被吓得头皮发麻,眼下亲眼看到这一幕,更是肝胆俱裂。 “云枢,皇兄错了,皇兄知错了,你饶了我好不好?云枢,皇兄知错了,皇兄知错了……啊啊啊……” 龙床上,文帝吓得大汗淋漓,身子不断颤抖着,嘴里一直在求饶。 旁边的两个太监面面相觑,两人的额头上也同时留下了汗水,他们也怕啊,听到了这些,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 李公公住的地方不远,倒是很快被喊过来,李权二话不说用帕子沾了冷水敷在文帝脸上,快速击打文帝身上几处大穴,文帝猛然从梦中醒来,看到熟悉的账顶,大口大口的喘气。 劫后余生,仿佛溺水的人终于呼吸到了空气。 李权立刻端来茶水:“陛下,喝杯水压压惊。” 文帝被吓得不轻,现在都还有点懵,李权喂他喝了水,立刻有人端来热水给他擦身。 一番服侍下来,文帝终于算是回魂了。 压惊的茶水刚好端来,服侍文帝喝下,这才算稳定下来。 李权忧心道:“陛下这些日子实在是太操劳了,您可一定要保重龙体啊。“文帝疲惫的闭上眼,没有答话,空气一片死寂,这压抑的气氛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起来,许久,文帝抬了抬手。 李权会意,立刻把周围的人挥退,后面的五个宫女被喊了上来。 五个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陛下!” 李权拂尘一扫,呵斥道:“都给咱家把头太起来。” 五人缓缓抬头,文帝淡淡扫过去,随手一指:“就她吧!” 那宫女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但是她愣是不敢吭一声,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里了,她知道即将面临着什么,也知道求饶还是哭嚎都无济于事。 其它四人被喊了出去,宫女被留下,立刻有人端上一碗药茶,宫女端起,一脸绝然的一饮而尽。 李权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别给咱家哭丧着脸,陛下看了闹心,能服侍陛下是你的荣幸。” 说完也不管女子什么反应,直接把人拎了进去。 很快药效发作,帘子内人影交叠,鱼水之欢,听得外面的几个太监都面红耳赤,而很快欢愉之声变成了惨叫,几个太监的脸也跟着变成了惨白,唯有李权,早已经见怪不怪,没有反应。 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云雨停歇,李权立刻让人就去,宫女被人直接用被子裹了抬出来,俨然已经没了声息。 一个太监手一滑,被子散开,一只手臂落了出来,上面全是青紫和伤口,鲜血流淌,惨不忍睹,这伤口一路蔓延至肩膀,可以想象她的身体该是怎样的惨烈。 太监看见了,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却不敢说一个字,赶紧把人重新卷好抬走。 陛下这手是一次比一次重了。 龙床上的床褥垫子全部被重新换一便,金红色的床单已然被鲜血打湿彻底。 折腾了这一番,文帝倒是安定了,心中的恐惧消除了不少,只是脸上的戾气却更加深重:“来人,去传靳晏辞入宫。” “遵旨!” 靳晏辞还在睡梦中就被叫醒,更衣梳洗的空挡靳十三过来:“主子,帝寝殿里刚刚死了一个宫女。” 靳晏辞淡淡颔首表示知道了,帝寝殿里的宫女十天换一批,而被换掉的那些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已经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了。 文帝看似儒雅温和,实际上却残暴至极,最爱活生生把人折磨致死,可他又不想留下残暴之名,他想当人人称颂的英明君主,所以把这事儿捂得死死的。 当然,这也并非没人知道,不过那些知道的人,多数都选择了缄默。 帝王手里死几个人,有什么大惊小怪?这权贵之中,谁手里没有几条人命?更何况那是主宰天下的天子。 凌晨又下起了雪,已经压了厚厚一层,裹上大氅入宫。 宫门都因为冰冷而发出‘嘎嘎’的声音,去到帝寝殿,灯火通明。 已经沐浴更衣的文帝斜躺在椅子上,前后左右四个宫女服侍他,捶腿捏肩。 靳晏辞上去见礼:“微臣参见陛下。” 文帝抬手:“免礼。” 说完挥手让周围的人都下去,很快,这帝寝殿内就剩他们君臣二人。 靳晏辞看着文帝:“陛下怎么不休息?近日操劳伤神,正该好好休息才是。” 文帝盯着他:“朕也想好好休息,但有件事一直是朕的心病,若是解决不了,朕寝食难安,靳爱卿觉得朕该怎么办?” 靳晏辞低头,眸中神色不明:“为陛下分忧是臣子的本分,陛下若有用得上微臣的地方尽管吩咐,臣定竭尽所能。” 文帝重重的哼了一声,显然不满靳晏辞的回答:“一年前你也是这么告诉朕的,这都一年过去了,结果呢?” “朕要的不是竭尽所能,而是结果。” “现在,靳晏辞你告诉朕,公主令何在?” 第102章 权力之巅 这文帝一看就是受了什么刺激,眼下正在气头上,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怕是不会罢休。 伴君如伴虎,尤其是昏君,才更要小心,不然指不定自己因何小命就没了。 “陛下,微臣已经竭尽所能的搜查,而且想要得到这令牌的人不止陛下一人,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找到蛛丝马迹,甚至都不能确定这令牌到底是何种形状何种材质,这令牌是真的存在吗?” 不等文帝发问,靳晏辞拱手,立刻又道:“臣并非推诿,陛下有令,臣自当全力以赴,只是陛下可曾想过,这也许是某些人的计谋,为的就是消耗陛下的精力,让陛下为此耗费心神,不得安稳。“文帝立刻摇头:“不可能,她手下势力众多,若是没有令牌,如何号令?” 靳晏辞凝着地面:“若这就是公主布的局呢?” 文帝懵了:“什么?” 靳晏辞抬眸,眸中沉着冷静得吓人:“倘若真的有一块令牌能号令公主所有势力,陛下觉得她会把这权力交给谁?” 文帝下意识的想到了凤执最亲近的那几个人,可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定。 靳晏辞继续道:“公主虽然强势,但她拥护的是东兴皇权,就算她有怨,却也不会毁了凤氏江山,所以,她若是不把令牌交给皇族,自然不可能交给外姓人。” “臣查探了一年多,接触了不少曾经效忠于长公主的人,他们手中没有长公主密信,也没有任何代表身份的牌子,有没有可能,这公主令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谎言?换个方向想,就算有,会不会已经被公主彻底毁掉但却无人知道,就为了布下这个迷局,因为不存在,永远都找不到,而找不到,才最让人难以心安。” 文帝听完深吸口气:“这还真像是她的作风,可……若是她还活着呢?” 这才是文帝最恐惧的,那个人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觉得害怕,她若是藏起来了,更害怕,看不见,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手,比如杀英王的时候。 靳晏辞:“若她活着,陛下该找的不是令牌,而是她这个人才对。” 这就是个死结。 觉得她死了,又怀疑她活着,连死活都没办法确定,什么都做不了。 “陛下,臣觉得这事儿若想要突破,还得需要一个人相助。” “谁。” “五公主。” 文帝皱眉:“云萝?她能做什么?” 靳晏辞:“陛下觉得这世上谁是最了解长公主的?” 文帝想也不想:“封兰息。” “那陛下为何不怀疑他?” 文帝一顿:“他……跟她有仇……”所以做了帮凶,所以不被怀疑,对么? 靳晏辞敛眸:“陛下忘了,这世上很多不可能,恰恰就是最可能。” “五公主心系驸马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陛下何不成全了她?若长公主活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五公主与驸马成为眷侣,既然找不到人,何不请君入瓮?若是长公主真的去了,那封驸马那里,也值得挖一挖,毕竟眼下臣也无计可施,只能出此下策。” 文帝想了想,抬手点着靳晏辞,思索了好一会儿,点头:“你说得在,前两日云萝还找朕赐婚来着,朕得想想……” 靳晏辞从帝寝殿退出来天还是黑的,但已经快到早朝的时间,索性直接朝金殿走去。 路上不少宫人正忙着扫雪,看到靳晏辞,都停下片刻打招呼。 “靳大人早!” 靳晏辞走到金殿的时候还没人,不过灯笼已经点燃,将这条路照得通明,前方是宽阔的白玉台阶,一路延伸穿过五道宫门,直达最繁华的东街。 身后是天下权力集结的中心,最上方摆着那把金色的椅子,金光熠熠,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权力之巅,不知道多少人用鲜血洗礼,多少人为之痴狂丧命。 靳晏辞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靠在柱子上闭眼假寐,这皇宫不管看多少次都是那么的让人厌恶。 一个宫女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靳晏辞,止不住的面红心跳,犹豫了一下,没一会儿拿来一张毯子想要给靳晏辞盖上,还没靠近他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眸。 那是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比外面飘洒的雪还要冷,幽冷至极,看一眼,仿佛坠入寒冰之中。 “靳……”宫女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把抱着毯子狼狈的走了。 很快就有大臣入宫,看到坐在那里的靳晏辞,立刻上去寒暄:“靳大人来得可真早,年轻就是好啊。” 靳晏辞不冷不淡道:“李大人身体也挺健朗。” 李大人哈哈一笑:“还行,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几年。” 朝臣越来越多,相约结伴,很快就来得差不多了。 丞相赵真被人众星拱月的簇拥着过来,斜了靳晏辞一眼:“靳大人倒是勤快,怪不得能讨陛下欢心。” 靳晏辞态度依旧淡漠:“陛下传召,身为臣子自然要勤快些,不过论讨人欢心,下官可比不过丞相大人。” 周围的人似乎闻到了火药味儿,作为陛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这两人一直针锋相对,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了。 赵真已经四十七岁了,而靳晏辞才二十出头,可不管赵真怎么针对,好似也没怎么从靳晏辞那里讨到好处,这才是最让人称奇的地方,而这朝中也没人敢小看这位靳大人。 若说文帝看中赵真是因为他能说会道、最懂文帝的心,那靳晏辞无疑就是最可靠的。 赵真之所以得文帝重用,多是他那些花里胡哨的手段,不断的迎合文帝的想法和欲望,可要论真本事,赵真也是虚的。 而靳晏辞不同,他靠的就是自身的本事,立下一件件大功,成为文帝不可或缺的存在。 虽然没人在明面上说,但暗地里的对比大家心知肚明,因此赵真把靳晏辞视为眼中钉,但他也不能真的把靳晏辞如何,明里暗里都对付不了靳晏辞,也就只能逞一下口舌之快。 看着人陆陆续续站好了,靳晏辞才不紧不慢的走进去站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头看着地下奢华的琉璃金砖。 公主令……可能是存在的,但是决不能落在文帝手里。 第103章 谁也阻止不了我放光芒 赐婚的事情文帝还没下令,太医院那边又出事儿了,库房里的药少了很多,数目对不上,其中还有好几味是珍贵的上等药材。 文帝听完就挥手让交给下面的人处,他现在忙的事情多了去了,哪儿有闲心管丢几味药材这样的小事。 大手一挥签下了折子,太医院抓不到贼,最终只能推几个人出去顶罪。 好几人被罢官免职出宫,而老鹿的名字赫然在列,但这事儿本跟他没关系的,上面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分明有人故意把老鹿加进去的,但太医院里看老鹿不爽的大有人在,那人犹豫了一下,竟然直接盖章下令了。 太医院的太医总觉得老鹿医术不如他们,不过是恰巧救过先太后才得了陛下的恩赐,日待在太医院无所事事,天天喝酒,醉生梦死,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眼下终于有个机会能把他赶走,就当是为太医院做一件好事,反正只要没人提及,恐怕陛下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就算知道了,也不见得会为他做主。 于是,老鹿就这么被赶出了皇宫,他本来就少言寡语,对于这个结果也没有太大反应,认命的去收拾东西。 看着老鹿要卷铺盖走人了,这群太医反而来假惺惺了。 “老鹿啊,你这就要走?唉,怎么说你也是咱们太医院的老人了,德高望重,不如你去求求陛下,陛下是个顾念旧情的人,也许你就不用离开了。” 看似劝慰实则奚落,老鹿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将自己仅有的东西打包收好,抱着东西走人。 那人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画面,没好气的一脚踢翻旁边的凳子:“丧家之犬,装什么清高?我呸!” 被赶出皇宫的人先去卸职,换文贴,然后搜身,确定没有错误了,这才把人赶走,从此他们再不得踏入皇宫半步。 老鹿被赶出来,租了一间破败的房屋,好自己的物件,安心的过起了自己的养老生活。 没人骚扰,没人打,安稳的过了好几天,突然一个着灰色长衫教书先生模样打扮的人敲开了他的门:“请问是鹿申州老先生吗?” 老鹿眯眼:“阁下是?” 来人客气拱手,很是尊敬道:“辈庄王府门客师策,奉我家王爷之令特来邀请先生。” 王府之人,老鹿立刻就要拒绝,师策又道:“我家三小姐体弱多病,很是娇气,王爷一直想找个大夫为她调身子,王爷和王妃都是和善之人,绝不会怠慢老先生的。” 老鹿明了了,但也没有答应:“老朽刚刚从宫里出来,并无去哪家府上的打算,王爷的好意老朽心领了,先生请回。” 师策也不急切,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听闻老先生在宫里住了多年,乍一出来怕是不适应这外面的生活,辈买了些日常用的,老先生笑纳,至于接不接受王爷的邀请,还望老先生再考虑一下,辈告辞。” 师策从老鹿那里出来,深吸口气,得意,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很有格调,他也会拽文了。 师策可是领了命令的,一连去请了老鹿三次,最终老鹿实在是拗不过他,这才答应入了庄王府。 邀请这位老太医是庄王妃的意思,因为师策装作不经意的在她面前提了一句,说是曾经把先太后从阎王殿拉回来,医术很是了得,结果不知道怎么被革职放出宫来,老先生一人孤家寡人,也没去处。 王妃听了立刻就心动了,他们庄王府眼下多养几个人还是可以的,尤其是这人还是宫里出来的老太医,若是能请来,不是正好能给儿调身体? 师策还说:王妃你都这样想,那人家能想不到?这太医虽然是被宫里贬出来的,但在这外面那可是香饽饽,谁家不想养个太医什么的,那不比外面的大夫强? 庄王妃一听,可不是这个?顿时就急了,赶紧去找庄王商量,等他们确定得差不多了,师策又站出来了,主动领了这个差事。 庄王亲自去邀请一个犯罪被革职的太医,这太招摇,陛下要是知道了对庄王不好,他这个门客出面刚好,既能代表王爷,也不显眼。 庄王和王妃瞬间就觉得师策高大上了,千叮万嘱,非常郑重的把这事儿交给了他。 师策连请两次都没请来,庄王妃急得不行,师策老神在在:“王妃,这请人之事在于心诚,急不得。” 庄王妃都不太信他了,结果师策居然真把人请来了,庄王妃惊讶感叹:“这师先生真是神人啊。” 师策:别挡我!谁也阻止不了我放光芒! 凤执:滚!! 师策靠着这事儿在庄王夫妇面前风光了一把,可惜,在知道真相的凤执面前,行,这位是祖宗,他是孙子。 一步一步算无遗策,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不过三姑娘这么厉害,却又偏偏不想庄王夫妇知道,呃……罢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而就师策邀请老鹿这功夫,凤执身上的毒也解得差不多,虽然还是怕冷,拜托,这大冷天的,还下着雪,就是正常人都得裹个球,更别说她身体那么虚弱。 不过总的来说,毒素在慢慢清除,那种压抑的感觉渐渐从身体里消失,就连手心的掌纹都清晰了不少。 终于解除了死亡的威胁,那现在该做什么?当然是出去好好玩玩儿啊。 “小姐,你确定咱们要去这里?” 小棠看着面前非常高雅的牌匾,表情皱得能夹死苍蝇。 香雪楼,多雅致的名字啊,那装饰,那雕刻,看着精致又好看,风雪红楼,能不好看吗? 凤执今日做男子打扮,一身白色如意纹云锦华服,外罩同色狐裘,头戴玉冠,手拿玉佩把玩,好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公子哥儿。 当然,仔细一看还是能立刻看出是个姑娘,但这并不影响让人觉得她好看,尤其是她把玩着玉佩,微微勾着唇角,几分邪气几分纯真,瞬间就把门口招呼客人的姑娘迷得笑开了花儿。 第104章 月璇公子 “哟,哪儿来的俊俏小郎君,可要姐姐作陪?” 香雪楼虽是风尘之地,但这里却比其他地方高雅更多,这里的人有男有女,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淸倌儿,若是自甘下贱委身于人,立刻会被发卖出去。 就算皇亲贵族动这里面的人,要么赎身带回家去,要么也只能看着那人被发卖,也正是因为有这规定,让这里面成为了皇城里的一股清流,达官贵人、皇亲国戚都会来这里听曲作乐,一点儿不担心自己名声受损。 就连那些人文雅士也会来此听曲会知音,谈天说地,听曲散心,风流而不下流。 当然不仅仅是男子,也不乏离经叛道的贵女扮成男装来这里看稀奇,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就如现在,这门口的女子明显是看出凤执是女子,但着实俊俏可口,就忍不住逗弄几句,眼里却只有善意的笑,并不让人讨厌。 凤执随手一颗金子抛过去:“姐姐今日这口脂不错,看着娇艳如花,很是衬你。” 那女子被夸得要飞上天,帕子捂嘴笑得花枝乱颤:“这小公子可真会说话,哎,小公子,你还没说找谁呢。” 凤执一路往后院走去,目的明确,仿佛早已经熟悉不已。 那女子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到凤执,看到她面前的地方,顿时惊讶:“小公子,你莫不是想找月璇公子吧?唉哟,这可不行,月璇公子只接他愿意接的客人,而且他已经一年多没有接客了,不会见你的,你还是找别人吧,咱们楼里可有不少出色俊美的公子,奴家给你介绍介绍好不好?” 凤执看着那女子:“姐姐怎么称呼?” 女子捏着帕子故作娇羞一笑:“奴家柳儿。” 啧,这娇笑,这风情,要真是个年轻的公子,怕是抵不住。 凤执指了指小棠:“麻烦柳儿姐姐带她去涨涨见识。” 说完又是一颗金子塞到她手里:“多谢。” 小棠傻眼:“小姐,你不要奴婢啦?” 凤执耸肩:“暂时把你卖了。” 小棠懵。 柳儿赶紧把金子收进荷包,这才反应过来:“公子,你把她交给我,你呢?” 柳儿还很担心凤执去找那个月璇公子,这月璇公子的院子有专门的守卫守着,他能一年不接客还在这香雪楼里好好的待着,原因只有一个,他是这香雪楼的老板之一,因此可以选择自己想接的客人,也可以不接任何人。 而月璇公子那些守卫一个个都凶得很,不讲人情,她怕这小公子去招惹那人被欺负,那她就算心疼也帮不了她。 显然,凤执没那想法,直接上楼,非常豪气的包了两个头牌,一个弹琴一个倒酒,好不快活。 柳儿不放心的跟着去,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啧啧两声,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挺懂享受的啊。 甩了甩脑袋,一把拉住旁边还不明状况的小棠:“走吧,姐姐带你去开开眼界。” 小棠:我是谁?我在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有那还是她认识的小姐吗? 月璇公子是香雪楼的头牌,琴棋书画自是不必多说,皆是拔尖,除此之外他更善茶艺和善舞,不过几乎没人见过他起舞。 倒是有传言说他曾一舞迷倒了长公主,让长公主破例在他这里过了一宿,所有人都以为长公主会为他赎身,可是没有,从那之后,长公主再不踏足香雪楼,更不提与月璇公子春风一度。 也因为这事儿,长公主凤云枢多了个荒淫无度还始乱终弃的名头。 凤执觉得自己挺冤的,她要真对这美人儿做了什么她也认了,可她连汤都没喝到,凭白背这个罪名,实在是冤枉啊。 不过这月璇跟她也算是有点儿渊源,算是半个知己,听说他过得不太好,本来想去看看的,但想着自己现在这样子,还不是时候。 月璇公子的院落虽然与香雪楼相连,却又是独立的存在,假山回廊,水榭阁楼。 连连落了几日的雪雨,今日终于放晴,阁楼的窗户被打开,一道身影从出现在窗口,乍一眼,瞬间能惊艳人的眼眸,一张脸,模糊了男女,精致漂亮得仿佛画中人,可惜若是靠近仔细看,一张脸惨白没有丝毫血色,眼下脸颊消瘦,骨骼清晰,双目空洞无神,一身绿衣更显清瘦。 他只看了一眼,仿佛窗外的阳光把他灼伤,他立刻后退,个人隐入到了黑暗之中。 他的屋内陈设简单干净,除了必备的家具,没有多余的装饰品,窗户周围都上了帘子,屋内暗沉压抑,让人看着就心情沉闷。 他站在那里,阳光就照射在他面前半步的地方,可他却再也没有往前一步。 一个侍女端着东西过来:“公子,刚刚有个人在门口想要进来呢。” 月璇公子走过去坐下,闭上眼眸,一脸的疲惫,声音里也是倦怠:“把门关上,谁也不见。” 然而他才刚刚说完就有人踏入门栏,一身玄衣,携着冷风,挺拔轩昂。 “谁都不见,准备把自己关到直接入土?” 看到来人,月璇公子彻底闭上眼睛,不想多看他一眼。 来人也不客气,径自坐下,姿态随意,而旁边的侍女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端了茶水上来就自己退下了。 两人对坐,空气静谧,好一会儿来人才道:“文帝已经等不及了,英王的死吓到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确定长公主势力的归处,眼下我这边稳住了他,但他还是动用了那边的势力。” “帝王畏死,他那龙椅摇摇欲坠,为了保住地位,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那你呢?连死都不怕,为何却什么也不做?” 月璇公子缓缓睁开眼眸:“靳晏辞,我不欠你,别再来了。” 靳晏辞转头,目光直直的看着月璇公子:“你与她渊源深厚,就不想替她报仇?” 闻言,月璇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似是笑了,只是那笑意里满是讽刺,而更多的只有冰冷渗人:“吾是背叛者……有何资格替她复仇?” 靳晏辞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下一刻站起身,脚步迈向前又停顿下来:“月璇,她到底是死是活?” 月璇的眸子已经恢复了空洞:“她若活着,死的人便会是你……” 靳晏辞没有反驳这句话,只是那眸中瞬间有墨色翻涌,浓稠如实质的黑暗诡异到骇人。 闭上眼,掩盖所有,抬步离开。 月璇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端到嘴边却没喝,缓缓放下,轻叹:“这一局里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人,下一步棋又是什么呢……阿执!” 第105章 美人、美酒 凤执现在,嗯,这大概是她重活过来之后最潇洒的时刻了。 美人、美酒,听琴、看舞,这感觉真是让人颓废。 凤执坐在榻上,斜靠着扶手,一手把玩着玉佩,一手啃着果子,那姿态,活脱脱的一个纨绔子弟,若是怀里再拥个美人……罢了,她点的是男子,还是算了。 对面的琴案,一袭白衣的俊美男子焚香弹琴,琴音袅袅,空灵悦耳,垂眸敛目,神情淡薄而认真,这幅画面也是绝美,真正的赏心悦目。 旁边,一个红衣男子端着酒杯,与凤执一般斜靠在扶手上,姿态肆意,放荡不羁,唯一有点儿违和的是他的头上簪了一朵女子才用的簪花,看起来有那么点点儿别扭和离经叛道。 见凤执一直盯着弹琴的看,顿时不满了,撩了一把头发:“小公子,弹琴的话在下也可以,我跟他换。” 凤执收回眸子看了他一眼:“那你去呗。” 红衣男子闻言一顿,倾身过来,眼含暧昧:“那我若是弹得比他好,有没有奖励?” 凤执伸手拿了一个果子堵住他的嘴,把他的脑袋推离开去:“这个,赏你!” 模样可爱得让人手痒,可态度却冷淡疏离得让人无法靠近,这反差,看着就让人心痒,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想逗一逗,结果脸都不红一下,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一口咬住苹果,起身大步朝琴案走去,很不客气的将白衣公子换了过来。 凤执喝了口茶,用帕子擦了擦嘴,等着他表演。 白衣男子明显安静很多,过来坐下,也不说话,安静的陪着,只是看着凤执的茶没了,伸手给他添一点儿。 淡漠、矜持,却不显傲气,别有清幽雅致气韵,怪不得是这里的头牌,而对面那个……大概是这些人口味比较特殊吧。 香雪楼卖艺不卖身,所以才会有男子出现在这里,而这些公子哥多半都是戴罪之身。 正常人家的男子谁会出来卖艺?尤其是挂牌这种,怎么看都是屈辱。 也就那些犯了罪的官家子弟,家道中落,被贬为奴,不得已才被买来这里。 他们一身本事和修养,才撑得起香雪楼这高格调的门楣,但于他们而言,其实是一种悲凉。 这些世家公子哥儿,但凡修养到如此地步的,若非逼到绝境,谁会甘愿踩碎自尊? 而凤执,她喜好美色,不深究这人来历,只看眼缘,不过她这喜好虽然肤浅,却从不轻贱自己,看一看就够了。 白衣男子叫青云,红衣男子叫紫炎,两人都是这里的头牌。 香雪楼一共七个头牌,五个女子,两个男子,月璇公子曾经是头牌,后来是老板,不跟他们相提并论。 紫炎看着吊儿郎当,但弹起琴来却独有韵味,不同于青云的雅致空灵,他的琴音更厚重低沉,若说青云的琴声带着哀伤,他这琴音里多多少少带着点儿欲望和引诱,蛊惑人心。 抬眼,对上凤执的眼眸,微微眨眼,风情惑人。 凤执见此勾了勾唇,不愧是头牌,对得起她给的钱,不过他这刻意的诱惑对凤执来说并无影响,她看得太多了。 敛眸,面前多了一双手,正为她添茶。 青云对凤执微微浅笑,轻声道:“紫炎玩心重,姑娘莫要被他骗了去。” 凤执微微歪着头,却没有答话,这点儿道行太浅,骗她还差太远。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是楼里第一头牌牡丹姑娘出来跳舞了,场子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凤执也凑个热闹,走去窗边往下看,只见一位美貌的姑娘踩着丝绸一跃落在舞台上,踩着乐声节奏翩翩起舞。 玲珑腰身,纤纤玉足,舞姿灵动,妖娆妩媚却不显俗气。 素手挽花,腰身反转,步步生莲,人人都看得如痴如醉,凤执也看得起劲,突然一道身躯靠近,熏香伴着男子的气息来袭,凤执头也不回:“再靠近一步,后果自负。” 紫炎脚步一顿,放下准备干坏事儿的手,走到旁边抱着手臂看了眼下面,脸上轻浮浪荡的表情褪去,盯着跳舞的牡丹出神。 另一边,明抑尘与锐王来到这里,刚刚进包厢就听到外面的声音,锐王显然经常来这里,看一眼就收回,走到熟悉的地方径自坐下,抬头一看,明抑尘还站在那里,不过不是看表演,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折扇失神。 锐王:“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明抑尘回神,摇头:“想到了些事情,失礼了。” 锐王好奇:“什么事情居然让你这么在意,说来本王听听。” 明抑尘默了一下,突然拱手恳切道:“属下本想迟些与王爷说的,今日收到家中来信,家母身体不太好,想向王爷求一支百年人参,属下不是凭白要,以后定会偿还王爷。” 锐王笑开:“本王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区区一支人参本王送你便是,等下回去直接去库房取。” 明抑尘感激道:“多谢王爷。” 锐王抬手:“不说这些,坐吧。” 明抑尘走过去坐下,外面又是一阵欢呼,他想到了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那栏杆上倚着的那人……他不会认错的。 三个美貌的侍女进来打断了明抑尘的思绪,跟着他们进来的还有一个人,已经被贬的杜家三爷,杜轻茹的三叔杜,也是锐王的三舅。 杜四十不到,身量也不是很高,但个人很是精神,眉眼尖锐犀利,给人精明又不好相处的感觉,大步进来,很是利落的拜下去:“草民参见王爷。” 锐王连忙起身扶他:“三舅不必多礼,快坐。” 锐王说着抬手让其他人都退下。 杜坐下,对明抑尘颔首,明抑尘在杜家待的时间不长,但也是认识的。 锐王:“外祖父可还好?” 杜点头:“劳王爷关心,一切都好,就是担心王爷应付不来,所以让我来从旁襄助,我重新在城西置了宅子,安排了些人手在那里,有任何事情,王爷派人来喊一声就是。” 锐王听得动容:“让他老人家为本王操心了。” 第106章 自以为是(求月票) 锐王和杜两人聊起这些日子的事情,商讨接下来的计划,明抑尘在一旁听着,他虽然已经被锐王列为心腹之选,但到底才参与不久,很多事情上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在这里干坐着。 听了半响,起身,示意自己出去一下,锐王点头让他出去,正好他也有更重要的话要跟杜说,本来他还想怎么让明抑尘出去呢。 那边,凤执也玩儿腻了,这醉生梦死的感觉偶尔感受一下就行了,可不能沉溺其中。 她重欲,但重的是权欲,男女之欲却很淡,若是权力,她定奉陪到底,绝不后退,但这些男子,就算再好看,也不过如此,看看就行,不必太过较真,觉得没意思了就撤。 让青云和紫炎不必送,她离开去找被柳儿带走的小棠。 找了半刻钟,小棠没找到,却跟明抑尘撞了个正面。 看到明抑尘迎面走来,凤执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们跟陌生人差不多,况且明抑尘可是巴不得不要跟庄王府扯上丝毫关系,在外面见到当做不认识就好。 本以为会错身而过,却不想明抑尘直直朝她走来挡住她面前的路,皱眉:“真的是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挡路就算了,还上来说教,这脑子进水了? 凤执想也不想,抬手,直击命脉,逼得明抑尘狼狈退后,冷冷的凝着他:“我去哪儿与你何干?” 因为凤执刚刚那一下,明抑尘的气势都弱了不少,了一下凌乱的衣袖:“我只是不想你名声有损。” 凤执感觉自己听到了个笑话:“我名声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跟你有婚约就是最毁我名声的,还是说你想以未婚夫的身份来责问我?” 明抑尘紧紧拧眉:“我并无此意,我是为你好,这里龙蛇混杂,那些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他们骗了。” 他从哪儿看出来她是好骗的? 凤执冷冷的睨着他:“骗不骗是我的事儿,你不是急着与庄王府撇清关系?别在这儿假惺惺,滚开!” 冷漠斥责,错身而过,凤执径自离开,明抑尘站在原地,袖中的手死死紧握,他不明白,他明明是一片好心,这人怎么好赖不分? 就算他想解除婚约,也并没有对不起庄王府,况且明家和庄王府相交一场,他也是为她着想…… 若凤执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大概就只能送他四个字:自以为是。 既然决定避开庄王府了,这些事情关他屁事儿?况且他以为他是谁?庄王府还要他指手画脚? 所以说,不能死读书,只知道读书,读多了,容易变傻子。 凤执找到小棠的时候,她已经跟着柳儿见识到了新的世界,那些姑娘画的绝美妆容、梳的漂亮发髻,那些个美容养颜的方法,还有那些侍候人的心得。 本以为是什么让人面红心跳、羞于见人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这么干净有用的。 爱美是女儿家的天性,小棠一头扎进去就不想出来,还是凤执把她拎出来的。 柳儿正往脸上敷粉呢,看到凤执立刻就笑起来,笑容灿烂得粉直掉:“小公子来啦,这是要走了吗?奴家送送你。” 凤执眼皮抽了抽:“不用,本公子识路。” 说完拎起小棠就要走,小棠恋恋不舍:“小姐,我还有好多没学会呢。” 凤执:“以后初一十五给你放假,让你学一天,学不会不准吃饭。” 小棠:“……”她不学了成不? 凤执带着小棠出门,马车在一旁等着,而她还没上马车,另一边靳十一刚好赶车马车过来,虽然只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奈何凤执的样子实在是太显眼了,靳十一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好像是凤三姑娘,咦?她好像是从香雪楼出来的?” 靳晏辞抬手掀开帘子,凤执已经上了马车,那马车很一般,并无庄王府的标志,不过靳十一应该不会看错。 放下帘子:“去查查。” 靳晏辞以为凤执来香雪楼是有什么事情,结果却得知她就是来玩儿的,还点了两个头牌公子作陪,又是弹琴又是跳舞,好不快活。 靳十一:……这凤三姑娘挺……厉害的啊。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 靳晏辞不做评价,不过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而另一边,凤执和小棠回到王府,好巧不巧被庄王妃抓了个正着。 庄王妃还不知道凤执出去,以为她在房间里养伤呢,结果一个回头就看到凤执穿着男装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呢。 “你……” 庄王妃还没说什么,凤执突然一闪,脚底抹油溜了。 庄王妃:“……”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小祸害?以前看着乖巧单纯可爱,现在好了,几兄妹的心眼儿全长她一人身上去了。 把她给机灵的哟!! 凤执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一身脂粉味儿和酒味儿,这就是她刚刚赶紧溜而不往庄王妃面前凑的原因。 她出去玩儿没事儿,但庄王妃要闻到这身味道,指不定又把藤条给拿出来了,她可不想再被追着打。 换了衣服,重新梳头。 小棠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凤执头上尝试她刚刚学到的发型,简单又好看,正好凤执也无聊,就随她折腾。 凤执百无聊赖的盯着镜子,本来只是随便一看,结果看着看着好像哪儿不太对劲,她好像瘦了。 她刚刚过十五岁,正是少女长身体抽条的时候,解了毒,身体自然正常发育,长个子是应该的,脸上那不多的婴儿肥也该渐渐消退,只是为何这眉眼却似乎与曾经的自己重叠? 若单论容貌,目前来看相似度不高,但是这神态和情绪,越看越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望着镜子,仿佛能透过里面看到曾经的自己。 一股子憋闷戾气毫无缘由的自心间升起,她抬手狠狠的捂了一把脸,脸颊都红了,再抬头,那种感觉还是没有消失。 小棠被她吓了一跳:“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奴婢弄疼你了?” 凤执用力闭上眼:“没事儿,你继续!” 第107章 呵,不愧是亲妹妹!!! 傍庄王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人,还客客气气的把人请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容貌端正,目光犀利,那一丝不苟的打扮,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 庄王妃也赶紧出去迎接,还把几个子女也一并喊了过去。 “这是刘嬷嬷,快过来见礼。” 凤执和凤云双相视一眼,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见礼之后庄王妃才说道,这刘嬷嬷是庄王专门从宫里请来的,负责教导凤执和凤云双规矩,教三个月,三个月后就回宫,所以要她们好好学,以后在这龙城过日子,可不能行差踏错。 凤执:……又是想大逆不道的一天。 庄王这亲爹真是好事儿干不了一件,偏偏你讨厌什么他给你来什么。 学规矩?她能先弄死这个嬷嬷不? 宫里那套规矩她能不熟悉?还用人教? 凤执气得饭都不想吃了,凤云双看她那表情就能猜出什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给凤执夹了一筷子她最喜欢的吃的菜。 凤执看着面前的筷子,瞬间福至心灵,她虽然不想学,不过不是还有凤无双? 凤无双从未学过宫规,反正她闲着也没事儿,学一学也可以。 至于她自己……有的是办法逃掉,这样一想,顿时心情好了不好,端起碗吃饭,她可是在长身体,可不能饿着自己。 凤无双:“……”呵,不愧是亲妹妹!!! 吃完饭,凤执慢悠悠散布回自己的阁楼,没走多远就发现孙柔不紧不慢的跟着,也不是跟踪,就跟明显的跟着,但又不上前,眼看着就要跟到她住的地方了,凤执转身:“你想做什么?” 一路跟着也不说话,有毛病啊? 孙柔捏着帕子,想要上前却又止步,一脸的欲言又止:“三小姐……是不是还在怪妾身?” 凤执:“什么?” 孙柔立刻一脸凄凄切切:“都怪妾身,都是妾身的错,若不是妾身不识牡丹,错挖了你的花,你也不会一气之下把李姑姑给赶走,王爷也不会生你的气,想要找个嬷嬷来教你规矩,都是妾身的错。” 凤执无语,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早就已经翻篇儿了,也就她还记得。 这一个一个的怎么都这么自以为是呢?都觉得自己很重要,不管好的坏的都是自己干的,人家不搭她,还得非要过来找点儿存在感是吧? “孙夫人怕是不知道,身为皇族,本来就要学这些宫规,这也是修养之一,跟你有什么关系?哦,对了,这个想必你也是不知道的对吧?无知不能怪你,毕竟你是乡野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这都是我们王府的事情,你一个客人,还是不要参与太多的好,你说是吧?” 孙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显然被凤执气得不轻,这虽然话里不带脏字,但赤裸裸的嘲讽却不掩饰。 “三小姐说得是,妾室就不该出现在王府,妾身这就去向王爷请辞。” 凤执冷笑:“请辞?然后让我爹又骂我一顿?你就不能消停点儿?不折腾点事儿显示不了你的地位是不是?” 孙柔瞬间眼泪就下来了,那叫一个委屈:“我没有,妾身是真心想道歉,并没有故意想要做什么,三小姐到底要妾身做什么才能原谅我?” 凤执扯了扯唇角,这哭哭啼啼的,扮柔弱、装委屈,这招数她看得多了,一般来说了男人大多都吃这招,尤其是庄王这种中年男人,长了那么多年的脑子,一遇到女人就变浆糊。 可惜,她不是庄王。 “孙夫人言重了,我并没有怪你,不过最近心情不好而已,夜深了,秋落,送孙夫人回去歇息!” 凤执转身回去,孙夫人想要上前,秋落和小棠同时站出来将人拦住:“孙夫人,请回。” 没多久,秋落回来,见凤执坐在那里发呆,不由问道:“小姐还在为这孙夫人的事情伤神?“凤执转眸:“她有什么值得我伤神的?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这孙夫人看似单纯柔弱可怜,但凤执总觉得太刻意了,当然,也可以说她不会看人脸色,但凤执相信自己的直觉,总觉得不太对劲。 “秋落,你去问问,这孙柔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秋落点头:“好的。” 他们来王府半年,王妃已经完全掌握了王府,之前陛下派来的那些人,能赶走的都赶走了,不能赶走的也被挤到了边缘。 旧人走了,自然要添新人,而这些新添的奴仆不少人手都是凤执安排的。 用不着他们对她效忠,只要许以小利,做她的耳目就可以了。 而孙柔从入府那天开始,她周围就已经被凤执安排了人,秋落过去联系一下就能知道她的情况。 学习宫规的时间是枯燥的,千变一律的重复,不停的纠正动作,还要背那些死板的规矩。 凤无双学得很认真,而凤执那副懒洋洋的姿态不知道招了那嬷嬷多少白眼儿,偏偏凤执身体不好,前不久还吐血,尤其是这冬天,那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惨白病态,嬷嬷收了王妃的银子,也没那么严肃,对凤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专心去教凤无双。 凤执被忽略了彻底,正好在一旁浑水摸鱼,看得凤无双咬牙切齿,太不公平了。 秋落过来,凑到凤执耳边:“小姐,孙夫人那边并无异样,不过她每隔三日会出去逛一逛,买点儿点心和布料什么的。” 凤执:“换个人盯,别让她发现。” “是。” 刘嬷嬷从早上一直教到傍,一连四天,看凤无双有点儿模样了,这才放他们一日休息。 凤无双趴在床上不想动,她想死!!!太折磨人了。 那刘嬷嬷对她特殊关照,严苛得一丝不苟,真是一点儿错处都不可以,反观凤执,天天偷懒,她都趴下了,她还是那么悠闲,凭什么? 对此,凤执表示:本来我也想学的,奈何我这身体虚弱,受不得累,只能让姐姐多学学了,学到可就是赚到哦。 凤云双:呵呵……滚! --- 第108章 答案,总会知道的(求月票啦) 黑乎乎的药,一共三碗,一碗比一碗难喝,凤执觉得自己都不用吃饭,喝这个就饱了。 鹿申州老先生站在一旁,盯着凤执全部喝下去,这才道:“姑娘的身体毒素清得差不多,不过这身子很是虚弱,至少得调养半年。” 凤执点头:“以后还得麻烦老先生多费心了。” “应该的。”鹿申州拿出自己的箱子:“今日按例给姑娘请脉,请姑娘伸手。” 请脉之后,他点了点头:“没什么问题,姑娘近期可以多吃点儿肉,有利于长身体。” 凤执:个子矮、还平…她不想说话。 鹿申州公事公办的说完就收拾东西离开,并没有跟凤执多说一句话,对于之前在太医院见过的事情也仿佛不存在一般,而且对于凤执的身份,他也没有一句置喙,也许有所怀疑,但他却选择了沉默,答案,总会知道的。 这就是凤执谁都不找却独独找他的原因。 小棠盯着鹿申州的背影,思付道:“这位老先生看着很特别,就……很有气势!” 秋落也道:“奴婢也觉得老先生身上有股子让人敬畏的气场,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 凤执笑了笑,不语。 这两丫鬟倒是有眼光,这鹿申州确实不是一般人,太医院的众人只知老鹿是个寻常大夫,却不知他曾是元帝时期的封疆大吏,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战沙场,可惜遭人陷害,背上冤罪,只得隐姓埋名。 也没人知道,他出身岐黄世家,与太医于怀是师兄弟,医术虽不及于怀,却也不差。 他之所以给人医术半吊子的印象,不过是想要藏拙罢了,而这世上能让他亮出真功夫的,也就只有于怀和长公主了。 于怀是他兄弟,而长公主于他救命之恩,所以当初太后病重,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只有他用了带毒的虎狼之药,这才救了太后性命。 凤执想到鹿申州的过去,也不免想到宫里的事情,堵心。 凤云双的丫鬟王雨过来:“三小姐,二小姐请你过去。” “她请我?”还真是稀奇,有事儿不都是直接过来的吗? 王雨:“是有客人,户部尚书家的沈小姐来找小姐玩儿,之前沈小姐帮过小姐解围,是很好的人呢。” 沈家的小姐,凤执只记得宫里之前有个沈妃,是她父皇云帝的妃子,可惜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 而沈家年轻一辈,好像都挺年轻的,有代沟了,也许见过但她压根儿不记得人。 凤执去到花园,远远就看到凤云双跟一个华服姑娘挨在一起说说笑笑,聊得很开心。 凤执还是第一次看到凤云双跟一个人这么开心,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人。 走过去:“二姐,沈姑娘。” 凤云双笑意还没收敛,看到凤执,对旁边的人道:“兰馨,这就是我妹妹云。” 沈兰馨,沈家嫡女,容貌是标准的鹅蛋脸,五官精致,眉眼含笑,双眸湛然有神,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肌肤细腻白皙得泛着容光,一个很端庄大气的美人儿。 凤执一眼看去还被惊艳了一下,这姑娘长了一张福相,不能说绝世美女,但是绝对很讨人喜欢。 沈兰馨起身,浅笑盈盈:“云姑娘。” 凤执见礼:“沈姑娘请坐。” 三人坐下,沈兰馨热情道:“云姑娘,我叫沈兰馨,比你大几个月,你叫我兰馨姐姐也可以,听云双说你绣工精湛,我一直想找你探讨探讨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 凤执:“我这人犯懒,来到龙城就没摸过针,技艺都生疏了。” 沈兰馨也是个人精,这么一听,立刻转移话题:“那我们说别的,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一个盒子递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套的花簪,粉色的,着实娇俏可人,用料也是上等,不过凤执看着这些,想到戴在头上的样子……生无可恋。 果然是她年纪太大了,跟她们有代沟了。 “多谢沈姑娘。”人家送礼送到家门,推拒不礼貌。 凤执让秋落把东西收了,附耳让她准备一份回礼,秋落点点头退下。 很快有人端着点心小食上来,三人围坐一起,凤云双和沈兰馨比较熟,也有话题聊,凤执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凤云双倒是习惯了,但沈兰馨却总是想让凤执参与进来,后果就是尴尬。 不管什么话题,到了凤执那里,两三句就能把天给聊死了。 凤云双在一旁都别扭死了,明明很尴尬,但沈兰馨还不停的想跟凤执聊天,然后一个起头,一个拍死,这一来一往,好了,她成多余的了?什么鬼!!! 不过这显然是凤云双的错觉,除了凤执淡定之外,沈兰馨也很是心累,这小姑娘看着好单纯好可爱,板着一张脸也萌萌的,但一点儿都不好忽悠。 她这不断的找话题,结果愣是没有从她哪儿掏出半点儿有用的,反倒是自己脑子都快掏空了。 沈兰馨:……有点儿被打击到。 她是被自己哥哥沈纪拜托专门来看看凤三姑娘的,别说,这沈纪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但看姑娘的眼光那是真的毒。 好在她跟凤云双是好朋友,从凤云双这里打听到了不少凤云的喜好,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世子爷是你们最小的弟弟对吧?唉,有弟弟真好,不像我家那些,都比我大,每个哥哥样,一个个只知道欺负我。” 这个话题,破天荒的,凤执居然接了:“长恭是好孩子。” 凤云双:哟,难得啊,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的? 沈兰馨听了忍俊不禁:“你也才十五岁,居然老气横秋的夸世子是好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凤执浅笑:“只是实话实说。” 抬手,秋落递上盒子放到桌面,凤执将盒子推到沈兰馨面前:“沈姑娘的发饰我很喜欢,这是小小回礼,别嫌弃。” 沈兰馨很是客气的笑道:“其实不用回礼的,我跟云双是好朋友,我又比你大,送给你点儿小礼品,何须如此客气?” 凤执没多言,而是把盒子打开,沈兰馨瞬间眼睛就直了:“这是红颜阁的胭脂,还是一套!” 凤执重新把盒子合上,这一次,沈兰馨拿着那盒子,心情复杂。 她觉得该拒绝,但又不好拒绝,最重要的是没办法不心动啊。 这红颜阁的胭脂对他们这些贵女来说并不贵,但因为做工精细太过费时,所以数量很少,有价无货。 她也用这里的胭脂,但也就两盒,而这里可是十二盒,这凤云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讨人喜欢? 凤云双瞬间就酸了:……凭什么?这胭脂她都没有!! 第109章 养虎为患,自食其果 凤执送沈兰馨东西是看在她跟凤云双交好的份儿上,凤云双要进入龙城贵女的圈子,沈兰馨就是突破口,沈家算是一等权贵末流,但却与梁家交好,关系网不容小觑,有沈兰馨带着,日后凤云双会结交到更多的贵女,路也更好走。 然而也不知道是哪儿出问题了,这沈兰馨来找凤云双是勤快了,但却总想带上凤执。 凤执喜欢跟那群老狐狸玩儿权谋,没时间陪这些小姑娘看花看草,可哪怕凤执拒绝了,沈兰馨也不气馁,干脆不出去了,就在庄王府陪凤执玩儿。 想要睡懒觉却被打扰的凤执:……她还真是没法消受这小姑娘的热情。 凤执很是困扰,但庄王妃倒是乐见其成,自家两个闺女终于交到了朋友,还是这么好看又好脾气的朋友,她能不高兴吗? 凤执就在如此水深火热中过着,而另一边,靳晏辞却也不太舒心。 他难得想要成人之美,在文帝面前撮合了封兰息和五公主,不曾想,文帝不但没有把那两人撮合在一起的想法,竟然想把五公主许给他。 果然,君心难测,谁也无法笃定自己能完全拿捏皇帝的心思。 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靳晏辞还在思索如何推掉文帝赐婚,靳十一急匆匆进来:“主子,月璇公子那边出事了。” 夜,很冷。 这几日停了雪,冰雪消融,但寒风不减,刺骨渗人。 冷而黑暗的夜色掩盖了肃杀血腥。 急促的脚步声,微不可闻,但风里染了杀气。 屋内,侍女拔剑对准门窗,严阵以待、不敢眨眼,月璇公子一身白衣坐在原地,焚香,闭眼休憩,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 终于,暗夜的杀手就位,毫不犹豫破窗而入,刀光寒,一瞬间,杀意澎湃。 等靳晏辞赶到的时候,只见一屋子侍女的尸体,而月璇已经被人劫走。 “追!” 地上的鲜血都还带着温度,人定然是刚走不久,靳晏辞带来的人分散去追,不到片刻就找到踪迹。 一支信号,瞬间聚拢。 十个黑衣人,两人架着月璇公子,其他人抵挡,他们手中刀尖直指靳晏辞,但却没有一人主动攻击。 靳晏辞从夜色中走来,修长的身量带着摄人压迫的气息,周身的戾气仿佛化不开的浓稠黑暗,比夜色还要深沉。 “一个不留。”没有表情,没有温度,气息沉静,一开口便不留余地。 那边几人相视一眼,领头之人一把丢下烟雾弹就想撤,可旁边有人已经锁定了他,便是看不清,也能瞬间出手索命。 血腥蔓延,躯体倒下,一地残破。 十人,具亡。 月璇虚弱的站稳,抬眼望去,靳晏辞依旧站在那里,脚步都不曾挪动,这些人连他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就死得透彻,这是月璇第一次见识他的强大。 靳晏辞只是淡淡扫他一眼,转身:“送他回去。” 月璇难得的扯了扯唇,似是想笑,却忘了怎么笑:“终究还是把你逼到了如此地步,他一定会后悔的!” 养虎为患,自食其果。 靳晏辞受伤了,连朝都没去上。 凤执是不关心他的,这消息是庄王带来的,而且还准备了一份礼物,非要凤执亲自送过去。 凤执就想冷笑,这靳晏辞给庄王灌了多少迷魂汤?自己的女儿上赶着往别人家送。 “爹,我听说陛下想把五公主赐婚给靳大人。” 庄王表情一僵,这个他知道,但这不是没成吗?“想什么呢?靳大人对你爹有救命之恩,还护着你,咱们不能忘恩负义,眼下他受伤了,自然该去探望一二。” 凤执已经看透一切:“是么?” “当然是了,我让长恭陪着你一起去,记得礼貌点。” 庄王现在都有些怕这个女儿了,越来越聪明,一点儿都不好忽悠,看着就头疼。 凤执几乎是被赶着出门的,凤长恭倒是没什么,反正就是陪凤执一起去:“三姐,走吧!” 凤执将礼品丢给他:“拿着。” 靳府离得不远,不过马车也要绕两条街才到,姐弟两人从车上下来,凤执示意凤长恭上去敲门。 很快有人来开门,一个年迈的老伯:“二位所谓何事?” 凤长恭谦逊有礼的拱手:“我们是庄王府上,奉父王之命前来探望靳大人。” 老伯客气道:“原来是庄王府上,稍等片刻,容小的通报一声。” 凤长恭:“麻烦了!” 姐弟二人在门口等着,不到一会儿,之前见过的管家黎旭亲自来接:“世子爷、三小姐快请进,大人刚刚起身,小的这就带二位过去。” 凤长恭走在前面,询问靳晏辞受伤的情况,黎旭一一作答,说是办差的路上遇到了刺客,一时不查才被伤到,并不是致命伤。 凤执听着凤长恭跟黎旭之间的一问一答很是欣慰,凤长恭暗地里已经拜鹿申州为师,时间虽短,但也学了些东西,孺子可教也。 黎旭回答凤长恭的时候总是不免往后面看,这小姑娘表情淡淡,不见喜怒,似乎并不是很关心他家大人的伤势。 再想想自家那冷漠的主子,唉……难咯! “我家大人就在前面,二位这边请。” 一路走到主院,才看到靳晏辞的身影,一身玄色锦服随意而坐,头发也没有束起,随意的披散,比起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模样慵懒柔和了很多。 凤执:……这大冬天的,受伤了还只穿两件衣服…… “靳大人。”凤长恭发现凤执不想开口,便主动承担起了门面,送上礼物:“父王听说大人受伤,很是关心,小小礼物以示慰问,还请大人笑纳。” 靳晏辞浅笑颔首:“劳烦世子爷跑这一趟,替我谢过王爷,坐!” 目光一转,落在凤执身上:“三姑娘倒是稀客,也是来探望本官的?” 凤执刚刚在看靳晏辞的心口,衣襟半敞,露出白色绷带,不知道伤在那里,但裹得倒是挺严实。 敛眸,行礼:“奉父亲之名前来探望大人,望大人早日康复。” 第110章 清白 (求月票) 这凤执平日里冷言冷语说话很伤人,仿佛身上到处都长着钉子,可她这一本正经的说客气话看着更难受,别扭。 靳晏辞似笑非笑,眸色很冷,不辨喜怒:“哦,那三姑娘就这么空着手来了?” 凤执抬眸,什么意思,找她要礼物?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父亲命我与弟弟一起上门探望大人。”一起来的,礼物自然是一份,哪儿来多的?而且她是被庄王推着出门的,根本没给她时间准备。 当然,就算给时间她也不准备。 靳晏辞:“这么看来,三姑娘也是被逼无奈,真是让你受委屈了,黎旭,送客。” 说着竟是把庄王送的礼都退回来了,什么意思,威胁? 凤执:……过分了哈!! “一时匆忙,忘记带上,还望靳大人莫怪。”一旦退回去,庄王定然又是碎碎念,一想到这个……罢了,她忍。 靳晏辞好以暇,一脸恍然,笑道:“原来三姑娘给本官准备了礼品,还真是荣幸之至,那本官就先多谢三姑娘了。” 凤执:……懂不懂什么叫礼貌客套?臭不要脸逼着人家送礼。 与凤执的郁闷不同,看到她那张脸上的不情愿,靳晏辞瞬间觉得心里舒坦了。 亏得凤执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能把这桌上的东西砸他脸上,这人绝对脑子有病。 “黎旭,吩咐下去好好准备午膳招待贵客。” 这话一出,想告辞的话都不好说了,凤长恭偷偷看向凤执,刚刚阿姐可是说送完东西就走的,可现在……见凤执没表情,凤长恭把话咽了回去。 靳晏辞看了凤执眼凤执身上裹得裘衣,起身:“这外面冷,去屋内说话。” 三人进入屋内,里面就是靳晏辞的房间,大气沉稳,虽不奢华,却低调中透着一股子贵气,同时也简单得一目了然。 靳晏辞这般人物清冷高傲,但很是意外的他并非冷傲寡言之人,相反,他很健谈,气度沉稳、从容有度,主动问起庄王,说了几句,又说起课业,正好说道凤长恭心坎里,两人越聊越投机。 不是客套,而是真的有找话题迁就凤长恭这个小少年,但也不会显得刻意,不显山不露水,从容应对。 有着独属于青年男子的气度和锋芒,别有魅力。 凤执不想跟靳晏辞说话,有句话叫“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跟靳晏辞就是,所以她干脆不开口,就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但不可否认,靳晏辞确实是个优秀的人。 自信却不自负,傲然却不故作姿态,从容却也难掩锋芒,也怪不得庄王夫妇如此满意他,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不过如是。 可惜,庄王夫妇的女儿是她,男色虽惑人,但害大于利,只会影响她施展手段。 婚事她是不会考虑的,但若是让靳晏辞做她的臣子,她倒是很有兴趣。 权欲的另一面就是征服,江山、天下、对手。 靳晏辞和凤长恭聊得正投机呢,黎旭又进来了:“大人,王御医来了。” 话落,一个五十岁出头的太医提着药箱进来:“靳大人,老臣奉命来给您看看伤势。” 靳晏辞起身:“劳烦太医了。” “二位稍等片刻,本官换个药就来。” 凤长恭连忙道:“大人快些去,伤势要紧。” 靳晏辞带着王太医去了内间,凤执眯了眯眼,这王御医是先太后,也就是她的母后孟氏的表亲,对文帝最是忠心,文帝派人来看靳晏辞,定然是想要查探伤势,靳晏辞毫不掩饰就让人看,这是真受伤了? 两刻钟时间,黎旭送王太医出去,一路上王太医还叮嘱黎旭要注意伤口什么的。 凤长恭因为喝多了水出去了,凤执放下茶杯走进去。 屋内靳晏辞正在穿衣服,虽然只是一眼,凤执也看到了他腰部裹住的绷带,而旁边的盆里还放了换下来的纱布,上面还残留着药物和血迹。 靳晏辞回身,慢条斯的将外裳穿好:“三姑娘这般关心本官伤势?不过就算再关心,闯入男子房中是否不太好?” 凤执半点儿没有女儿家该有的羞涩和难为情,冷淡道:“大人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你还是清白的。” 那边刚刚踏入门口的凤长恭:“……”他好像回来得不是时候。 靳晏辞看着凤执,忽而笑了:“如此说来,还是本官错怪姑娘了,作为赔罪,本官带姑娘到府里转转。” 凤执:“伤没好,还是在床上躺着吧。” 靳晏辞:“没想到姑娘这么关心本官。” 凤执:“生命可贵,还是珍惜些,免得英年早逝。” 靳晏辞:……咒他? 最终靳晏辞也没有坚持带凤执出去,而是叫来的府上的姑娘黎舒,让她带凤执走走。 黎舒一来,看到凤执就眉开眼笑,没办法,谁让她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太讨喜了,只要没有坏心的姑娘看了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大姐姐照顾小妹妹的情绪,当然,前提是凤执不开口说话。 比如沈兰馨,分分钟被凤执泼冷水,心都凉透了,能坚持这么几天还不放弃,也是非常的厉害的。 想想经常被凤执堵得心梗塞的凤无双,亏得是亲姐,换别人,早恨不得捏死凤执了。 “云姑娘,你看这里,这是梅花,咱们府里只有这一棵,但是这颗梅树足足两百年了,它的花瓣白色透着粉色,特别好看。” 凤执:嗯,一般般吧!她不喜欢开在冷天的花。 黎舒:“云姑娘,那是大人的书房,那边是大人的武场,我家大人文武双全,个龙城也找不到比我家大人更优秀的男子了。” 凤执:嗯,这么优秀的人若是能当臣子,那自是好的,毕竟文武双全不多,文武双全长得好看的更少。 天…就是这么被聊死的,好在凤执只是心里想没有说出来。 黎舒:“云姑娘你怎么都不开心,是不是带你看的都不喜欢?” 凤执刚要说什么,黎舒眼前一亮:“你是不是肚子饿了?不如我带你去厨房吧,我做东西给你吃,我厨艺超好的,大人都喜欢吃我做的菜。” 凤执:“……好啊。” 第111章 这种事儿她干不来的 凤执并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对于吃的,御膳房的厨艺称得上天下独绝,世间珍馐佳肴应有尽有,但再美味的佳肴里面经常会加料,次数多了,也就没有吃下去的欲望了。 时间久了,吃饭就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疑心病越来越重,次次吃饭都得验毒三次,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美味的期待。 虽然黎舒很是热情,但对于她的厨艺,凤执并没有太大的期待,不过比起她一直不停的介绍那些无趣的东西,吃东西似乎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黎舒很出乎她的意料,这厨艺确实不错。 比起御膳房那些御厨烹饪的绝世珍馐,她的就显得有点儿小家碧玉,但味道那是绝对不差。 也恰恰因为没了御膳房那些花里胡哨,看着简单的东西,吃到嘴里却美味无比,更为让人惊艳。 尤其是黎舒还在旁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好不好吃?是不是甜而不腻?这可是我最拿手的。” 凤执笑了,这感觉还挺新奇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追着她问,不用担心下毒,没有任何利益目的,而是怀着满满的期待,等待她品尝。 嗯,庄王妃不算。 “是挺好吃的。” 黎舒激动得捧着脸蛋:“我就知道,老哥居然说吃腻了,他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这厨艺也不比外面的人差,他能吃到不知道多幸运。” “对了,你等着,我锅里还炖了甜品,马上就好。” 凤执勾了勾唇,没想到靳晏辞这狐狸窝里居然还有这么单纯可爱的孩子,不是单纯到傻的那种,而是怀着善念,让人觉得讨厌不起来,跟沈兰馨有些相似,但比沈兰馨更让喜欢些。 没等到黎舒把甜品端上来,黎旭过来请凤执过去,午膳时间到了,自然是要去前厅吃饭的。 “小舒很喜欢姑娘呢,她虽然厨艺不错,但很少会做给府外的人吃,大人不重口腹之欲,这丫头就经常偷懒,三天两头才做一次。” 凤执笑了笑:“是吗?黎姑娘单纯善良,是个好姑娘。” 黎旭:……这凤三姑娘居然这么夸她妹妹,这也不是个坏心的姑娘,怎么就是对主子不冷不淡呢? 饭桌上,一共就三个人,这靳府没有长辈,比庄王府还冷清。 靳晏辞见凤执脸色不错,眉梢微动:“三姑娘心情不错,可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 凤执勾了勾唇:“确实有,我看上黎舒姑娘的厨艺,大人可愿割爱?” 黎舒端着甜品进来,听到这话,顿时笑开了:“云姑娘就是有眼光,让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靳晏辞:“黎舒是黎旭的嫡亲妹妹,虽然侍奉身旁,但并非奴仆,算是半个妹妹,只要她愿意,本官没意见。” 黎舒瞪大眼:咦,这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大人,你认真的?真答应把我送给云姑娘?” 靳晏辞慢条斯的衣袖:“本官说了,只要你答应就可以。” “这……”黎舒傻眼,这情况,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凤执倒也是个干脆的人,从腰上解下一串铃铛,金银镶嵌,点缀红蓝宝石,镂空雕花,很是华丽。 这铃铛声音很是悦耳,奈何凤执不是那种蹦蹦跳跳的人,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倒是有些浪费了。 “初次相见,我也身无长物,这串铃铛就送给你当见面礼吧。” 黎舒看着那铃铛眼里放光,刚刚她就看见了,挂在凤执腰上,可漂亮了,可她只是觉得好看,也没想要啊。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的。” 凤执莞尔:“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刚刚煮的东西很好吃,这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伸手把铃铛挂到黎舒腰间,不准她取下来。 黎旭: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一百两银子而已,啧啧,这三姑娘出手真大方,羡慕了。 黎舒看着这铃铛,又看看凤执,不知道怎么拒绝,干脆把甜品递过去:“你尝尝我的甜品,趁热吃更好。” 一顿饭,还算和谐,黎舒和黎旭两兄妹在旁边布菜,偶尔闲聊两句,虽然有规矩,但气氛却不冷硬。 靳晏辞受伤,很多东西不能吃,吃得很慢,不动声色的观察凤执。 她吃饭很随意,并没有那种贵女刻意训练出来的规矩姿势,但却也不会让人挑出错处,从容、优雅,吃饭也吃出一股子尊贵的感觉,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种习惯…… 吃完饭,凤长恭和凤执告辞离开。 黎旭把人送了出去,刚刚回来,却见黎舒背着包裹准备出门,瞪眼:“你干什么?” 黎舒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大人让我去云姑娘那里待一个月,你别挡着我,不然追不上了。” “哎……”黎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黎舒跑远,想要去追她,跑了两步停下,转身去找靳晏辞。 靳晏辞正在喝茶,似乎在想什么,黎旭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疾步上前:“大人,你让小舒去庄王府,莫非是为了监视三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舒,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种事儿她干不来的。” 黎舒:呵呵,身为哥哥,头脑短路,四肢不勤,还好意思说她? 靳晏辞不赞同他的说法:“你也别太小看你妹妹了,既然她看上黎舒,那就让小舒去玩一阵,也许有意外的收获也不定。” 这次可是她主动开口要人,他将计就计,且看她要做什么。 黎旭:……是吗?黎舒身上还有什么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凤执也没想到靳晏辞真把人送来了,不过既然人来了,她就收着。 她要人,靳晏辞就送,至于目的,大家心知肚明。 这可是明晃晃的阳谋,但她也不怕。 她开口要黎舒也不是随便一说,而是觉得黎舒那嘴巴嘚吧嘚吧的跟沈兰馨有的一比,把人要回去,做吃的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把她跟沈兰馨凑一起,两人都是挺能说的,凑在一起,正好聊个够,这样也就能解救自己了。 靳晏辞和黎旭估计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凤执看上黎舒居然是这个原因。 第112章 逼婚 去一趟靳府,拐了一个小厨娘,虽搭进去了一份礼品,倒也值得,因此凤执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不过刚刚回到府门,凤执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门房告诉凤执:“三小姐,有客人到访。” “客人?” “小的不识得,据说是从定州来的,姓吴。” 定州,吴氏,凤执明白了。 “小棠,把黎姑娘先带进去安顿。” “是。” 前厅坐了不少人,凤执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屋内除了庄王和庄王妃之外还多了五个陌生人。 除去两个仆从,那一对夫妇应当就是庄王曾经的挚友,吴正庸和杨氏二人,而那坐在旁边穿得人模狗样的男子想来就是他们的次子吴天洋,乍一看倒是没什么,但是他小时候摔伤过,一条腿是跛的。 身体残疾是硬伤,若是人性格好,积极上进,倒也并非不可托付,可这吴天洋虽然不坏,但却绝对称不上优秀,读书人中他只能算是中下,完全不及他哥哥吴天浩一半。 而吴家损失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吴天浩,可不仅仅是与庄王府结亲就能何解的,所以不管怎么看,这吴天浩都绝非良配。 屋内,两家人难得和气说话,一副好似从未撕破脸皮一般的情景。 杨氏客客气气:“收到吏部调令我们就起身,来这龙城已经半月了,本来早该上门拜访,无奈事务繁多,一直拖到今日,还请王爷、王妃莫怪。” “我来带了些定州的东西,王爷最喜欢的酒也带了一箱子,我还亲自给云双做了一身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这杨氏看似礼貌,实则确实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当初逼着凤云双守望门寡的是她,逼凤云双嫁给吴天洋的是她,带人围着王府破口大骂也是她,现在她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摆这幅好婆婆的脸给谁看? 凤执回头问王管家:“二小姐呢?” “王妃派人去叫过,二小姐不愿过来。” 凤云双确实不该来,看着这丑恶的嘴脸,怕是连上的饭都吃不下了。 凤执抱着手臂靠在门上,只听得屋内庄王妃冷笑一声:“吴夫人这些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今日我们请你们进府可不是听你这般虚情假意,当初你们把事情做得那般绝,我们娘儿几个身家性命都差点儿死你们手上,而今你们既然来了,那就把话说开,咱们两家的交情早在你们打上王府的那一刻就没了,亲事更是不可能。” 杨氏怒道:“我们只是闹一场,可天浩的命却已经没了,你们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庄王妃:“天浩是个好孩子,他出事我们也心痛,但这不是你们欺负我们的由。” 杨氏拍案而起,嘶声揭底:“他就是被凤云双克死的……” “够了!”庄王一拍桌子,看向吴正庸:“正庸,咱们将近二十年的交情,何必闹到如此地步?听信一个道士的谗言,你的学识、你的修养呢?” 吴正庸闻言紧闭双眼:“你没有痛失爱子,你不会明白的。” 吴正庸伸手拉了一把杨氏,让她坐下消气,转身面向庄王和庄王妃:“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今日我们是带着一片赤诚之心上门,只要天洋和云双这婚事成了,我们依旧是亲家。” 庄王妃立刻反驳:“绝无可能!” 吴正庸不庄王妃,只看庄王:“这龙城的水有多深,王爷想必深有体会,一别多年归来,可否感觉寸步难行?” “你我两家本就交好,而今我也来了龙城,两家正应该同气连枝、守望相助才是。” 吴正庸说着竟然起身对着庄王深深一拜:“安河兄若是还认我这个兄弟,咱们就把这件事情处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这是动之以情晓之以,非要把凤无双拐过去呢。 庄王看着吴正庸这样也忍不住感动,年少时两人可是无话不谈的挚友,庄王卷入夺嫡之战差点儿殒命的时候也是吴正庸倾力襄助,他无法不念恩情。 而之前的事情也是杨氏起头闹得最大,丧子之痛,还是吴天浩那么优秀的孩子,一时接受不了变得偏激也是正常的。 看着庄王松动了,吴正庸立刻对庄王妃一拜:“在下代替惠娘向王妃赔罪,贱内因为失去了天浩,打击过度,确实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迄今为止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经常一个人半夜惊醒呓语,但她已经慢慢改了,以后在下一定严加约束,还请庄王妃网开一面。” 庄王妃可没那么好说话,往日庄王府落魄被他们欺负的惨状她可是铭刻于心,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吴正庸说着竟然屈膝直接跪了下来,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正庸!”庄王惊得起身,连忙去扶他,长叹:“你我兄弟,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吴正庸抬头,悲伤道:“安河,是我对不起你们夫妇……” 在庄王喊出那一声之后,凤执觉得已经没必要听下去了。 这客气有礼、低声下去的语气,你以为是真服软了?大错特错,欲扬先抑,这分明是变相的逼迫,偏偏庄王那个脑子单纯的一头就栽进去了。 庄王妃是个有主见的,是这个主见的前提是没有庄王。 虽然在家的时候庄王妃还是能拿捏庄王,可大事上庄王妃还是听丈夫的,毕竟以夫为天。 只要庄王被说动,这事儿几乎上就没什么改变了,王妃爱女儿,庄王也爱孩子,但男人,总是毫无由的仗义和讲义气。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可换,但手足不可断。 庄王是个重情之人,而重情之人难免为情意所累,闷头吃大亏。 凤执去了凤云双的住处,王雨守在门口,告诉凤执凤云双在里面偷偷哭呢。 这还没说结果呢,怎么就哭上了? 凤执没有进去,她不爱哭,也很怕别人哭,安慰人?那是不可能的。 凤执去找黎舒,让黎舒帮忙做两样可口的东西送去给凤无双当做安慰。 黎舒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不但给凤无双做了,还给凤执做了,简直不要太会做人。 第113章 下下之策 上,一家人难得的没有在一起吃饭,庄王和王妃吵架了,因为凤云双的婚事。 庄王觉得男人就该一言九鼎,定下了婚事,就得算数,虽然换了个人,但婚姻不能变。 庄王妃说吴天洋不是良配,吴家人不会对凤云双好。 可庄王说吴正庸是他兄弟,品行信得过,他既然开口了,就一定会对无双好的,况且不是还有他们夫妇看着?绝不会让无双受委屈。 庄王妃根本就不相信吴家人会对凤云双好,曾经吴家那么欺负庄王府,绝不原谅。 庄王却说起吴天浩的死,那孩子他们也是看好的,死了他们也心痛,更何况吴家夫妇痛失爱子,一时情绪崩溃,所以才做了糊涂事。 他们情绪崩溃,凭什么拿他们王府出气? 夫妇二人吵了一顿,不欢而散,庄王都是去书房睡的。 庄王带个女人回来都没说什么的庄王妃这么硬气,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小棠都忍不住问凤执:“小姐,你说王妃能说服王爷吗?” 秋落对这事儿不清楚,小棠可是亲生经历了那段堪称心酸屈辱的日子,堂堂王府被人逼得无路可退,狼狈至极。 小棠是非常不想二小姐嫁到吴家,他们这些做奴婢的都觉得憋屈。 那段时日庄王府的主子不好过,他们这些下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连门都不敢出,出去就是各种议论纷纷,还要面对吴家人的威胁,他们可是恨死吴家了。 凤执不紧不慢的喝完碗里的甜品,笑了笑:“很快你就知道答案了。” 也许在小棠他们看来,王爷和王妃争执不下,可凤执却很肯定,这答案已经注定。 还没到中午,外面就传来了动静,竟然是吴家找人上门来提亲了。 庄王去上朝了,王妃做主,自然是不会答应把人放进来的,让人紧闭大门,坚决不开。 吴家人在外面敲了一阵没有应,最终垂头丧气的走了,于是,庄王还没下朝就听到外面传言,说他背信弃义,飞黄腾达了就不念旧情,出尔反尔,毁弃约定。 庄王根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喊冤都没处喊,赶紧回府,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他虽然觉得吴家操之过急,但庄王妃的做法实在是不妥,回来之后,两人又吵架了。 王妃说不过庄王,只能关门痛哭。 据小棠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王爷和王妃吵得这么厉害。 凤云双和凤长恭吓得不知所措,尤其是凤云双,平日里那般稳重沉着的人,此刻慌得像个孩子,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做什么。 凤执把两人拉走:“我们劝不动的,还是先走吧,眼不见为净。” 凤云双紧紧抓住凤执的衣袖:“儿,是不是……只要我答应嫁,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 “是啊!”凤执不甚走心的说道:“所以你准备牺牲自己换天下太平吗?” 凤云双气得眼睛红红:“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凤执抬手捏捏她的脸:“你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有我呢?” 凤云双听着嘴巴一扁,凤执吓得连忙推开她:“先说好,你可别哭哈,你要哭我可就走了。” 凤云双气得眼泪都收回去了,怎么有这么气人的妹妹? 家里父母闹得厉害,姐弟三人进退两难,凤执干脆带着他们两人出门玩儿去了。 这个时候还能想到玩儿,也就凤执最心大,一点儿不怕回去被庄王妃打一顿。 茶楼里,姐弟三人坐在一起,凤执很豪气的点了最好的茶,上了一桌子的点心,可除了凤执,两人都没食欲。 凤执也懒得劝他们,爱吃不吃。 凤云双心事重重、惴惴不安,凤长恭担心凤云双也不好过,凤执本来没什么的,但这两人坐在旁边,着实影响人的胃口。 三人也没待多久就回去,回府之后,庄王和王妃已经吵完了,庄王把凤云双单独叫去了书房。 凤长恭不放心守在外面,凤执也只能陪着他。 “三姐,爹叫二姐去做什么?” 凤执靠着柱子:“你不是猜得到吗?”宣判结局。 由庄王来说,而庄王妃不在,结局很显然,这场争吵庄王占了上风。 以夫为天并非丈夫说什么听什么的那种软弱、卑微,而是一种性的结果,哪怕妻子不满、伤心、痛苦,抗争过、争吵过,最后被迫还是选择了服从丈夫的决定。 这并非商量得到的答案,而是必然的结果。 不到两刻钟,凤云双夺门而出,凤长恭赶紧追了去,凤执看了看他们,转身慢悠悠的走向书房。 书房内,庄王坐在那里,一脸惆怅,看到凤执走进来,眉头皱得更深:“你来做什么?” 凤执走过去,找个位置坐下:“做了这个决定,爹可觉得心里松快了些?” 庄王不语。 凤执:“亲者痛、仇者快,下下之策。” 庄王不满哼声:“你也是来指责你爹的?” 凤执歪头:“我可不敢指责爹,不过希望父亲再想一想,夫妻之情、子女之情,哪一样不比朋友之义深重?况且要说忘恩负义,那也是吴家负王府在前,往日因为伤心往王府撒气,今日王府复起,他又跪地求和,他日王府若是有个闪失,你猜他会不会是落井下石最快的那人?” 庄王立刻就要反驳,凤执抬手让他打住:“爹,话不要说太早,人心复杂,人性丑陋,我们且往下看。” 走出书房,凤执顿住脚步,看着花园,心中轻叹,人性这东西,其实看透了也就没意思了。 懂得太多,一眼就看透结局,虽然不会太失落,可同样也就没有了期待,因为早就知道了注定的结果。 看不透的人,深陷迷局,酸甜苦辣,尝尽人生百味,而看透的人……不是天才,而是早已经尝尽了一切。 凤执没有去看凤无双,相处这么久,凤执已然把凤无双当了亲姐妹,但她这人啊…早就养成了凉薄的性子,不懂怎么安慰人,更不会去劝人。 凤无双必然是痛苦的,可这些痛苦在凤执看来,真不算什么,自己熬吧。 然而夜里,凤执刚刚要睡下,凤无双的婢女急匆匆跑来:“三小姐,你快去看看二小姐,她上吊了!” 第114章 好恶毒,但听着很爽(求月票) 凤无双并没有上吊,只是有这个想法,刚刚准备好上吊的白绫就被婢女王雨发现,王雨自己阻止凤无双,让旁人赶紧来找凤执。 若是找王爷和王妃,事情必然闹大,所以找凤执才是最好的选择,王雨也看出来了,自家小姐很听三小姐的话。 凤执:“……”麻烦事儿多。 等她过去的时候,王雨已经把白绫收起来了,守在屋中,生怕凤云双做傻事,而凤云双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隐约有呜咽之声。 这平日里看着也不像是多柔软的人,怎么这一哭起来还没玩没了了呢? 凤执抬手:“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我。” 然后,屋门一关,凤执坐在床边找了本书翻看,安慰人?不存在,爱哭多久哭多久。 终于,凤无双哭够了……估计是被凤执这么冷漠的态度刺激的,这才从被子里探头出来。 凤执看也不看她,抽出帕子递过去:“擦擦眼泪,多大点儿事儿,要死要活。” 凤无双此刻都没心情吐槽凤执贫嘴,只是闷闷的趴在那里,不说话。 凤执把一本书看完,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没事儿了?那我回去睡觉了。” 凤无双难受死了,她哭了半天,连个安慰都没有,这还是人吗? “爹说让我嫁到吴家,他会给我丰厚的嫁妆,可那吴家根本就不是好人,让我嫁过去,不如死了算了……” 凤执:“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嫁人?” 凤无双怒道:“嫁到吴家,生不如死,你难道想让我过去活受罪?” 火气还挺大。 凤执坐到床边靠在床柱上:“事无绝对,其实情况还没那么糟糕,眼下我倒是有一计可以破局,你要不要试试?” 凤无双:“什么?” “答应嫁,还要告诉所有人你要嫁。” 凤无双瞬间心都撕裂开来:“你疯了?你就这么讨厌我?” 凤执无语:“这哪儿跟哪儿?我又不是害你,这吴家突然上门,还这么低声下气,你不觉得奇怪?这其中定然有猫腻。” “他们故意这么逼爹娘,你以为是真的想娶你?不过是看庄王府好了,他们心里不好过,看准了爹娘心疼你,专门找不自在,想以此获利。” “你不答应,他们就有借口直气壮的抹黑王府,你若死了,呵,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你白白死了,事情也解决不了。” “所以不如答应他们,反守为攻,打破他们的计划。他们不是说你克夫?只要他不怕死,那就娶,反将一军,他们定会自乱阵脚。” 凤云双听懵了,可又觉得好像有那么点儿道,但心里还是很慌:“可若是他们真的要娶,难道要我真嫁?” 凤执眯眼,满是不怀好意:“为什么不嫁?不但要嫁,还要风光大嫁,到时候你嫁过去了,那男的死了也是活该,这儿子要是死了,他家里也没别的人了,弄死他儿子,夺他家产,把他们扫地出门。” 凤无双心肝儿都在颤动:好恶毒,但听着很爽是怎么回事儿? 凤执继续道:“你也别心疼名声,眼下这么闹,你也得不到好名声,不如破釜沉舟,破而后立。” 说道这里,凤执话锋一转:“当然,我说让你嫁给他是最坏的打算,让你有个心准备,你放心,有我在,我会让他们灰溜溜的自己滚的。” 凤无双望着凤执,感动得无以复加,忍不住扑过去给了凤执一个熊抱:“呜呜,儿,还是你最好!” 凤执差点儿没被她勒死:“好说好说……” ----- 庄王让人把吴家人请上门,一副准备商量婚礼的架势,凤执就让凤无双去找死活不愿出面的王妃。 王妃被说动,出现在了书房。 庄王看到王妃,顿时就皱眉,他怕王妃是来闹事儿的。 “静娘,你怎么来了?” 庄王妃冷笑:“怎么?王爷这书房妾身来不得?” 庄王知道她这是在气头上,叹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庄王妃不愿多看他一眼,而是看向吴氏夫妇:“你们吴家人倒是好本事,逼得云双不得不嫁,本王妃不愿王爷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这婚事也认了,但是想要娶云双可没那么容易。” 庄王立刻要劝:“静娘……” “你闭嘴!”庄王妃一个冷喝,昂着脖子,气势十足:“婚约之事是王爷答应的,但云双而今是陛下御封的郡主,容不得你们吴家欺辱,想要结亲可以,三媒六聘、三书六礼,一切都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这一套礼走下来最快也得三个月,慢则几年都可以,而这中间做点儿文章,变数大了去。 吴正庸和杨氏相视一样,竟然答应了:“这是自然,王妃放心,吴家诚心求娶,绝不会怠慢了郡主。” 庄王见此一颗心放下了一半,正要说好话缓和一下,庄王妃却意味深长的看着吴氏夫妇:“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你们可得看好令郎,婚事是你们求的,若是出了事,可别赖在王府头上。” 吴氏夫妇骤然变脸,杨氏噌的站起来:“你这是咒我儿,怎么如此恶毒?” 看着她愤怒,庄王妃反而笑了:“本王妃怎么恶毒了?只不过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有些人装疯卖傻、蹬鼻子上脸。” 庄王妃说完也不等他们反驳,转身就走了,徒留庄王在原地,满脸绝望,这仇是要越结越深啊。 门外,躲在墙脚的凤执和凤云双赶紧过去搀着脚步有些虚的庄王妃,别看她刚刚说的那么气势,实际上她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面面子落庄王的面子。 凤执赶紧拍马屁:“娘亲威武,就是要这个气势,气死他们。” 庄王妃失笑:“你这小鬼头,就属你最激灵。” 转头看向凤云双,无奈的摸着她的头:“我苦命的双儿。” 凤云双看了一眼凤执,仰头对庄王妃笑道:“娘亲不必难受,女儿相信有您护着,我一定不会受委屈的。”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有凤云双这话,庄王妃定然会多强硬几分。 第115章 少女思慕 “哎哎,你们听说没,这庄王府答应了吴家的求婚,吴家已经开始准备婚事了。” “这庄王显然是怕了,自己还没站稳脚跟就敢背信弃义,不怕被朝堂那些言官喷死?” “只是可惜了这云双郡主,据说是个温婉的大美人儿,结果却要嫁给一个跛子。” “那也是她命该如此,听说那吴家长子是个出色的青年才俊,就是跟她订婚才被她克死了。” “哦,原来如此,那你说这吴家人就不怕再被克一次?” “哈哈,哪儿有那么玄乎的事儿,要是真怕克,他们还敢上门求娶,这不是找死吗?” “那你们说这云双郡主是不是真的命里克夫?” “是不是,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楼上厢房,两姐妹对坐。 凤云双感谢凤执帮她看透困局,加上那天出来喝茶也没心情,今日特意掏了腰包请凤执出来玩儿,结果就听到了这楼下的议论纷纷。 底下的人不少,人声嘈杂,议论纷纷,可那一字一句却清楚的钻进凤云双的耳朵里,每个字都像是一块石头,累积在她心口,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凤执:“这就受不了了?” 凤云双摇摇头:“我没事。” 凤执:“以后你要面对的多了去了,多听听,听腻了就无所谓了。” 凤云双:“……”果然,她永远别想从凤执嘴里听到一句正常的安慰。 凤执起身:“走吧。” “去哪儿?” 凤执看着她:“当然是换个地方喝茶,听着这些话,好心情都被影响了。” 说多听听的是她,不耐烦的也是她,就她事儿多。 不想,两人出门去,却意外遇到了刚刚来的靳晏辞。 迎面而来,双方都停下了脚步,凤无双见礼:“靳大人。” 靳晏辞目光看着凤执神色不明,而凤执却一脸的漫不经心。 凤云双总觉得不适合待在这里,看他们这样子似乎有话说,很是识趣的溜了:“我去下面等你。” 凤执:这个时候她倒是机灵了。 “真巧,靳大人也来这里喝茶?” 靳晏辞敛眸:“吴家背后有人想要插手庄王府。” 说完径自离开,冷傲得很。 凤执眯了眯眼,这个她倒是还没收到消息,她虽然有派人查吴家,但没查到这个,只以为吴家是看上庄王府复起想要捞好处。 不过,吴家背后的人想要插手庄王府,可他靳晏辞,不就是插手最深的那一个? 庄王在朝中没有站稳脚跟,文官、武官都扯不上关系,唯一能让庄王依靠的就只有靳晏辞,也许庄王自己没觉得,眼下他所作的一切都被靳晏辞牵着鼻子走,偏偏他还以为靳晏辞是救他的好人。 凤云双的亲事在庄王妥协之后就沉静了下来,吴家就算忙着过礼,按照繁琐的礼节来,没个几个月是成不了的。 庄王虽然听到了几句议论,但这事儿根本没有翻起浪花。 一是庄王府根基不稳,还没那么多人有闲心攻坚他,二是朝中还有别的事情忙,本来一到年末就比较忙,偏偏文帝生辰又在年末。 这是在长公主死后文帝过的第二个生辰,比起上一次的惴惴不安,这一次文帝显然底气十足,要大办一场,以证明自己的地位。 因为这场生辰宴文帝很重视,宫里宫外忙得不可开交,庄王府这事儿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也就只有庄王妃和凤云双觉得天要塌A下来似的。 宫里的人忙着筹备寿宴,宫外的人着急准备寿礼,就连庄王妃也因此暂时放弃盯着吴家,忙着准备入宫赴宴的事情,而凤执……她给凤晢准备了一份‘厚礼’。 “姑娘。”玉子归出现在凤执旁边:“徵州的人回来了,靳晏辞是靳家捡回去的养子,十岁才被靳家捡回去,靳家夫妇遇害,唯一的儿子也夭折,只留下一个瞎了眼的女儿,靳家老爷子把他当亲孙子一样,倾力培养他成才,最后送他来了龙城,遇到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从此走上仕途,而关于他被靳家捡回去之前,据说一直在流浪,查不到任何痕迹。” 凤执没想到靳晏辞还有这样的身世,这龙城里,倒是没听到这些传言,捂得还挺深。 靳家养子,查不到十岁之前的事情…… 查不到,凤执也不深究,这些只是让她更了解靳晏辞,对于现在的靳晏辞起不到决定的作用,暂时不知道也不急。 “靳晏辞那里让人盯着就行了,安排人手去吴家,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出来。” 玉子归担忧道:“姑娘是想对吴家出手来阻止这场婚事,但吴家若是出事,对庄王府怕是不利。” 凤执神秘一笑:“区区吴家可不值得我出手,我要的是大鱼。” 聪明如玉子归,立刻就能猜到吴家背后有幕后主使,不过他不问:“明白了。” 他不一定要知道太清楚,只需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行。 玉子归离开,凤无双从对面走过来,神情复杂的看着凤执:“儿,你跟玉公子…在聊什么?” “就随便聊聊啊。”凤执下意识的回答,说完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猛然转头看向凤无双:“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凤无双瞬间变脸,脸色泛白,慌忙摇头:“我没有。” 凤执:“……”她的眼睛还没瞎。 “玉子归俊朗出色,有学识有能力,又住在咱们府上,你若是看上他,到也不奇怪。” 凤无双再老成也不过十七岁的少女,除了被说中心事的惊吓,也有一丝少女的羞赧,少女怀春,向往、渴望,情不自禁。 然而下一刻却听得凤执道:“不过你跟他的可能性不大,别陷太深,否则最后伤的只有你自己。” 凤云双脸色又是一变:“你知道什么?” 凤执不答,反问:“那你又知道什么?” 玉子归的出身来路,他的家境,他的为人,他的心思,他所背负的一切,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少女思慕而已。 这种感情来得仓促又茫然,能有什么结果? 就目前的玉子归而言,他恐怕没有任何心思考虑儿女之情,血仇未报,连姓名都不敢示于人前,谈什么情爱? 凤云双这份喜欢,注定会被辜负。 第116章 ‘姐夫’(求月票) 终于到了文帝生辰那一天,凤执也跟着去了,今天,可有不少好戏看,最近无聊,去凑个热闹。 入宫的流程一如既往,不过半路上运气不好,遇到了齐亲王府的人。 齐亲王是长辈,庄王只能低头让路,齐亲王可没有因为庄王低头就给他好脸色,压根儿就不正眼看庄王。 齐家最近鸡飞狗跳,可比庄王府热闹多了,听说老王妃又病倒了,被齐亲王气的,老夫老妻了,一把年纪还拈酸吃醋得满城皆知,早就成了大家的笑谈。 齐亲王的几个儿子也跟他闹翻,便是入宫都不是一起的,只有凤云悦这个孙女跟着他入宫。 凤云悦也是高傲的扫了庄王府的人一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尤其是看到凤云双,那情绪更加浓烈,不屑的哼一声走远。 “狗眼看人低!”难得听到凤云双这么骂人,凤执笑了:“所以,你跟狗计较什么?” 一路入宫,庄王又遇到了朝中大臣,大家都带着家眷,庄王妃跟对方打着招呼,又说着自家孩子。 这种事情,凤执一般都是让凤云双顶上,她可不需要交朋友什么的。 大家一起去宴会大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人到齐。 来的人已经不少,大家各自寒暄客套,声音嘈杂。 “云双,云!”沈兰馨一身鹅黄襦裙很是扎眼。 她快步跑过来,一把挽住姐妹两人的手臂:“你们可算来了,我在这里坐半天都无聊死了,走,我带你们去见贵妃娘娘,她人可好了,刚刚还说很想见你们呢。” 两人被她拉着一起走了几步,凤执一个巧劲脱身:“宴席很快就要开始,我们还是不要走远了,等下娘亲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 沈兰馨不以为意:“申时三刻才开始,早着呢,贵妃娘娘那边离得也近,来回很快的,我去跟王妃说一声不就行了。” 凤执一把拉住想要去找庄王妃的沈兰馨:“沈姑娘,你上次不是说宫里有一处暖房,冬天也有很多花开,我还没见过呢,不如我们去看花吧?” 沈兰馨为难:“这样啊,可是贵妃娘娘……” 凤执径自往前:“快走吧。” 沈兰馨只能跟着出去带路,而凤云双还是云里雾里,她还是第一次见凤执对沈兰馨这么主动。 凤云双懵也是正常,别看什么事儿都没有,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多了。 所有皇亲和权贵都在这里,今日都等在这里给陛下送寿礼,连皇后都没去拜见,贵妃却单独想见她们,不管有心还是无心,这本就是一场阴谋了。 朝中势力讲究站队,庄王没什么势力和地位,朝中无足轻重,但凤长恭如今伴读太子,明面上,已经是被划到了太子一列。 庄王表面上是偏向太子,但却不是太子的人,若是她们姐妹二人亲近梁贵妃而不是亲近皇后,刘皇后知道了会怎么看? 本来没什么,却也会无中生有,最终倒霉的一定是庄王府。 这中间会煽动的暗潮汹涌且不说,第一个不好过的就是凤长恭。 而梁贵妃……那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凤执跟她没打多少交道,但一个能在刘皇后的眼皮子底下生下两个皇子的女人,能是善茬? 别说女子无脑,一旦涉及到自己儿子争权夺嫡,这些女人个个都是权谋家,什么阴谋诡计都能用得出来,半点儿不比那群朝臣差。 沈家和梁家世代交好,两家还有姻亲关系,沈兰馨因此经常入宫见贵妃,也许在她看来只是带一个好友让贵妃娘娘看看,可这其中关联的却牵扯得太远了。 沈兰馨是个聪明的姑娘,但不是精明,凤执倒是不愿意把她想的太坏,但她单纯没有心机,不代表这件事情就可行,所以该拒绝还是的拒绝。 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阴谋的起始,也许就是无心。 皇宫的暖房凤执再熟悉不过,阔别一年,也没太多变化,沈兰馨很是热心,兴致勃勃的跟他们介绍,凤云双觉得很新奇,听得认真看得认真,凤执就兴致缺缺,没看多久就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找个地方坐下偷懒。 那边,一个侍女来喊走沈兰馨,是沈兰馨的好朋友喊她过去,凤云双看得正起劲,意犹未尽:“你先过去吧,我再看一会儿。” 沈兰馨交代了凤无双几句,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可她得赶着过去了。 而就在沈兰馨走后不久,两个宫装的姑娘相携而来,是凤云悦和五公主。 “云萝姐姐,听说你养的观音兰开花了,我还没见过呢,今天一定要好好看看。”在外面嚣张跋扈、从不正眼看人的凤云悦,到了陛下胞妹五公主这里,也得乖巧讨好,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势力得很呢。 凤云萝矜持浅笑:“就你一天到惦记着我的花,喜欢看,自己又懒得养,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凤云悦俏皮的吐吐舌头:“人家都不会养,还是到云萝姐姐这里饱饱眼福就好,不过还得感谢‘姐夫’,都是托了他的福。” 凤云悦故意咬重‘姐夫’两个字,自然别有深意。 封兰息是长公主的驸马,他们喊姐夫也是可以的,而凤云悦喊姐夫,呼应前面那声‘云萝姐姐’,意味可就不一样了。 凤云萝显然喜欢极了这样的称呼,哪怕是很隐晦的,却也给她一种自欺欺人的错觉,笑意更深几分,两人说着笑着走进暖房深处。 这暖房造价高昂,需要专门的人守着,也就皇宫才养得起这么大的暖房。 五公主爱花惜花,文帝就专门从暖房隔出一片地方给五公主养花,而且还不准别人进去,就是刘皇后都得问一问五公主才能进去,可见文帝对五公主有多疼爱,也是这份尊荣,后宫里的妃子都得看五公主几分薄面,更别说凤云悦等人了,自然也捧着哄着。 那边,凤无双终于看完了面前的花,刚刚一个抬头就和凤云悦他们撞在了一起…… 第117章 冷血 “参见公主殿下。”凤云双见到人倒也不慌,规规矩矩请安。 五公主还没开口,凤云悦就先不满了:“还有我呢?” 凤云双行平礼:“云悦郡主。” 凤云悦冷笑一声:“本郡主倒是忘了,你也混了个郡主封号,真以为穿上羽毛就是凤凰了?” 凤云双那嘴哪儿是凤云悦的对手,尤其是五公主还在这里,她都不敢大声说话,免得得罪了陛下最宠爱的公主给庄王府招来灾难。 “我要去寻找妹妹,就不打扰公主殿下与郡主赏花了,先行告退。” “慢着。”凤云悦让人把凤云双拦住,眼里尽是恶劣:“我跟公主殿下来得匆忙,身边没有带打杂的人,正好,你来帮公主搬一搬花肥。” “怎么?你不会是不愿意吧?” 凤云悦一把挽住五公主的手臂,立刻换了一种音调:“云萝姐姐,你看她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凤云萝哪儿看不出凤云悦在故意为难凤云双,但凤云悦跟她交好,是她最亲近的姐妹,就算知道凤云悦骄纵一些,凤云萝还是会向着她的。 “云双是吧?既然来了,就帮本公主一个忙。” 凤云双满腹憋屈,却只能忍气吞声:“是。” 凤云悦见此还不过瘾,又道:“听说你之前克死了未婚夫,最近人家又找上门,要你嫁给他弟弟,你不会真的要嫁给一个瘸子吧?” 凤云悦一脸幸灾乐祸,看着恶毒至极。 这不是往人心口上扎刀子吗? 亏得凤云双这些日子已经把心锤炼成刚,听了心里难受,却也能忍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双自当从命。” 凤云悦顿觉无趣,这么能忍,这人是乌龟吗? 凤云悦实在是太想撕破凤云双这没有表情的脸,突然说道:“刚刚你面见公主居然不下跪,不尊公主,蔑视皇族,你说该当何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饶是凤云双忍耐力过人,此刻也觉得愤怒,欺人太甚,这是要把她踩到何种地步? 见凤云双不动,凤云悦得意了:“来人,把她抓起来,本郡主要帮云萝姐姐好好教训教训她。” 凤云双死死咬牙,嘴里都咬出血来,最后双膝一曲,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云双,参见公主殿下,求公主恕罪!” 凤云悦得意了,她就是见不得凤云双站着跟她说话,这种乡下来的,就该跪着趴在地上才对。 “云双,云双……”是沈兰馨找过来了。 沈兰馨不仅仅是自己来,还带来了梁贵妃,一个转角就看到了这边的情景。 “云双。”沈兰馨立刻要朝凤云双奔过去,却被旁边的梁贵妃一把拉住。 梁贵妃浅笑客气的看着那边两人:“公主殿下,本宫找这云双郡主有事,可否通融一下?” 凤云悦倒是不敢在梁贵妃面前造次,选择了沉默,凤云萝开口了:“贵妃都开口了,本公主岂会不答应?云悦,你不是要看花?我们走吧。” 凤云萝就是这样,从来都不自己开口,可却纵容着凤云悦把所有恶事儿都做了,还觉得跟自己一点儿关系没有,以为自己多高洁清白。 沈兰馨连忙过去扶起凤云双:“云双,你还好吧?” 凤云双很是镇定:“无碍,多谢兰馨。” 说着恭敬行礼:“多谢贵妃娘娘替云双解围。” 梁贵妃笑得亲和:“举手之劳,兰馨说起你们交好,本宫自然要照拂一二。” 沈兰馨得意的挽着凤云双的手:“我就跟你说贵妃娘娘很好吧?” 凤云双笑道:“是,贵妃娘娘尊贵柔善,确实如兰馨妹妹说的那般。” 梁贵妃听得笑意更浓:“就你们嘴甜,好了,我们去别处吧,免得起不必要的冲突。” 虽然她是贵妃,但在这里宫里,连刘皇后都得给五公主几分面子,她自然也是不愿意跟凤云萝起冲突的。 凤云双跟着梁贵妃往外走,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突然她反应过来,凤执还在这里里面。 “儿……贵妃娘娘,云双还得寻一寻家妹。” 凤云双转身去找凤执,沈兰馨自然也跟着找,结果只走了两步就看到坐在转角喝茶的凤执。 沈兰馨不敢相信:“云你一直都在这里?” 凤执点了点头。 沈兰馨顿时怒了:“那刚刚云双被欺负你怎么不帮她?” 凤执反问:“怎么帮?” 是去求情求饶?还是跟凤云萝和凤云悦对着干? 第一个她做不来,第二个,就眼下庄王府这情况,得罪了凤云萝,那还不得全完了? 沈兰馨可想不到那么多,看着凤执这平静冷漠的表情,心口发凉,失望至极:“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姐姐被欺负,我真是看错你了。” 凤云双闻声过来,还不等她说话,沈兰馨一把挽住她的手臂:“我们走。” 凤云双一头雾水,直接被扯走,出了花房沈兰馨才把凤执的事情说了。 梁贵妃也皱眉:“这姑娘确实有点儿冷血无情,不过害怕被责难牵连倒也是人之常情。” 沈兰馨可不这么解:“云双可是她亲姐姐,眼睁睁的看着云双被欺负,她居然还淡定的在那里喝茶,世上怎么有这么冷血的妹妹?” 凤云双也觉得凤执很冷漠,但她肯定自己妹妹不冷血,她是太聪明,知道冲出来也是无用,只会把事情闹大,知道凤云悦就是折腾一下,不会真的伤害她,所以无需跑来出头。 聪明智过头,才让人觉得冷血无情。 沈兰馨也许觉得难以接受,可凤云双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妹妹,也不会觉得多伤心,凤执要是突然对她热情,她反而还会不习惯呢。 而凤执,她摸索着手里的石子思考着什么,至于沈兰馨的质问什么的,她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 五公主的花房里,凤云悦两人正在看花,看得起劲,说得手舞足蹈,突然,凤云悦脚下踩到什么打滑,一声惨叫,直接摔到了地上。 她摔到的时候下意识的一抓,结果手伸进了花盆,里面是疏松的泥土,还有刚刚铺上的花肥。 第118章 报应(求月票(*)) 皇宫里养花用的花肥是树叶和肉类放在一起腐烂发酵之后的东西,虽然不似动物粪便那般肮脏,却也绝对不好闻。 “啊,好恶心,好臭……” 凤云悦恶心得跳脚,结果却不知道怎么撞到了后面的架子,一盆花从上面掉下来,直接兜头砸在她头上,凤云悦瞬间被砸晕在地。 “啊,郡主!” “不好,郡主的头被砸破了,流了好多血。” 凤云萝又懵又慌:“快,快!传太医!” “得把郡主移到偏殿去。” 一群人急急忙慌的把凤云悦搬走,看守花房的人也被叫去帮忙,也就没人看到,花房里加温的炉子突然倒下,燃烧的炭火倒在了地上,然后,火势骤起。 等有人发现花房着火的时候,火已经不小了,不过好在花房是花草土木较多,都是湿的,燃烧并没有那么快,然而就算如此,也燃烧了不少,很多珍贵的花儿都被烤熟,好巧不巧,五公主的花房几乎被烧了个干净…… 听说花房着火,凤云双立刻就要去找人,沈兰馨拉着她:“她那样对你,你还去找她做什么?” 凤云双有些急:“她是我妹妹。” 沈兰馨恨铁不成钢:“她那么大个人了,看见着火不会走吗?” 凤云双还是挣脱了沈兰馨的手,沈兰馨气得跺脚,这凤无双真是不识好歹,谁对她好都分不清。 沈兰馨把凤无双当朋友,而凤云也是她朋友,朋友之间,一个人不好,自然就要一起敌视那个人,可是沈兰馨却忘了,人家可是血亲姐妹,难道因为你一个外人的同情就不要自己妹妹了? 两道欣长的身影靠近,一人玄衣玉冠,淡漠冷然,一人白衣折扇,风度翩翩。 沈纪看着在原地条件的沈兰馨,打趣道:“哟,这是谁把我家兰馨气成这样?” 沈兰馨回头看他一眼,狠狠的瞪他:“就是你。” 沈纪很无辜:“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沈兰馨气道:“不是你让我去跟凤云搞好关系的吗?我告诉你,以后我都不帮你了,我可不要这么冷血无情的嫂嫂。” 靳晏辞听到此处挑眉:“嫂嫂?” 沈纪一打折扇:“兰馨乱说的,之前不是觉得那姑娘有意思吗?就让兰馨去跟她交个朋友,想着逗逗她而已。” 靳晏辞眼中闪过不明意味:逗逗她?这是活腻了? --- 另一边,凤无双还没走到暖房就在半路遇到了凤执,优哉游哉,从容不迫。 虽然知道凤执很聪明,但凤云双还是忍不住担心,现在看到她了,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 不过她想到什么,神秘兮兮的凑过去:“我听说那凤云悦脑袋都被砸破了,是不是你做的?” 凤执一脸不懂:“她自己摔倒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凤云双满脸狐疑:“那着火呢?” 凤执更茫然:“我哪儿知道?看见着火我就出来了。” 凤云双:“……”虽然怀疑妹妹是不对的,但是她总觉得这事儿跟凤执脱不了关系。 可反过来一想,若真是凤执做的,好像也没必要,毕竟凤云悦也没对她做什么,不至于这么报复,说不定真的是凤云悦自作孽不可活,谁叫她总欺负人?遭报应了吧? 这样一想凤云双立刻就释怀的,把心里那丢丢不明的情绪赶走,拉着凤执去找庄王妃,沈兰馨那边,虽然她没有凤执想得那么深奥透彻,但也觉得好像不用太亲密了。 凤云悦受伤的事情传开,但对寿宴没什么影响,倒是五公主的花房被烧了,她狠狠的哭了一顿,最后伤心哭到晕厥。 五公主爱花惜花是真,但所有花中她独独种了最多的是兰花,不是她有多喜欢兰花,而是封兰息最喜欢兰花,她费尽心机养那些名贵的兰花,为的不过是拿去送给封兰息,博他一笑而已。 那观音兰,她细心呵护这么久,终于看到开花了,就等着明天送去给封兰息,结果凤云悦非要闹着来看,却给她烧了个精光…… 文帝听说凤云悦出事的时候眼皮都没动一下,可一说五公主晕倒,立刻起身亲自过去看,还把一干祝寿的臣子都丢下了,可见对五公主的重视。 不过这一场闹剧也没有影响寿宴,申时,准时开席。 开席,上酒,奏响舞乐,一轮过后,就开始向文帝献礼贺寿。 刘皇后和太子自然是第一个,太子被教导得有板有眼,规矩有礼:“孩儿祝父皇身体康健,福寿天齐,江山永固,万古长青。” 文帝笑道:“好,太子也长大了,朕很欣慰,果然皇后教子有方。” 刘皇后闻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陛下过誉了,臣妾可没做什么,是太子像陛下般天资聪慧。” 文帝听了顿时笑开:“哈哈,皇后说的是,太子像朕。” 此刻旁边的人也跟着拍马屁:“陛下仁和英明,太子聪慧过人,何愁我大兴基业不兴?” 文帝听得笑意更深,这时梁贵妃也让两个孩子上前祝寿,一大一小两个皇子,大的凤天麒倒是规规矩矩的说了祝寿词,与太子的相差无几,可小的凤天麟才四岁,比起两个哥哥显得又笨又天真,拿着礼盒就朝文帝走去,双手捧着递给文帝:“父皇,生辰礼物,身体健康。” 文帝看着他这小模样心都化了,一把将人抱起来:“小天麟,这里面是什么啊?” 凤天麒乖巧回答:“画画,画的爹爹和哥哥。” 文帝:“没想到天麟都会画画了,真不错,回头父皇赏你上等的颜料,再给你找个先生。” 梁贵妃道:“天麟就是胡乱画画,可别糟蹋了好东西。” 文帝不以为意:“他是朕的皇子,怎么能说是糟蹋?” 梁贵妃掩唇轻笑:“陛下就惯着他吧,可别给惯坏了。” 这娇嗔一般的语气,听着就像是在跟陛下撒娇似的。 刘皇后在一旁脸都绿了,刚刚太子祝寿,本来那么和谐美好,父慈子孝,结果梁贵妃带着两个贱种一来,陛下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太子却被冷置一旁。 姓梁的狐狸精,就会耍手段。 第119章 简直就像是诅咒一般…… 皇子送了寿礼,就是王公大臣轮番上前贺寿,大家献礼也算中规中矩,往贵重了送,却又不能让别人抓到把柄。 当然,这其中不乏稀世奇珍和特别心思,可对于这群贵族来说,也不算什么稀奇。 要说最吸引人的,那还得丞相赵真送的,一对绝色美人姐妹花。 那身姿袅娜、绰约柔美,舞动间,步步生莲,回眸转瞬,妩媚勾魂,简直就是为了勾引男人而生,天生尤物,万种风情,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足以颠倒众生。 本来只有一个就已经够让人心动了,偏偏还是一对双生姐妹,一样的美,一样的妩媚,顿时把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不知道多少夫人暗中掐自己的丈夫回神,而高座上,文帝显然也被吸引,男人嘛,权力、江山、美人儿,都想坐享齐人之福。 刘皇后和梁贵妃难得同仇敌忾,死死咬牙,一脸难看,但她们谁都没有开口,而是把这怨气自己咽了下去,只因她们的丈夫是皇帝,也就注定了这些事情的发生,她们阻止不了陛下纳妃,但进了后宫,她们有的是办法弄死这些狐狸精。 果然,一曲跳完,文帝直接封了两姐妹为美人,让人送入了后宫赐了住处。 看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想来今定是会宠幸二人。 而献美的赵真也因此出尽风头,不少人甚至想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这对尤物,心思不言而喻。 赵丞相之后,御史大人袁铸也献礼,若说赵丞相送得艳俗,送到男人的心坎上,那袁铸送的就显得仙气飘飘,那是送入灵魂的。 一对活的白鹤。 鹤类生活的地方多在人迹罕至的沼泽之地,极难捕捉,想要活捉,而且还如此完好的带回来,简直太难了,因此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一次见这样的白鹤。 而白鹤向来是高洁和长寿的象征,这个时候送来,简直不要太合适。 果然,不出意外的,深得帝心。 凤执坐在庄王身后,看着这一幕,只想摇头,这赵真和袁铸,所有的心眼和本事都用在阿谀奉承上了。 寿宴进行到一半就有人走动,离开位置去解决一下三急,或者出去透透气。 凤执被凤无双拉着出来,走到半路遇到了沈兰馨挽着她的好姐妹梁家嫡女梁薇薇,梁薇薇好奇的看着凤执,沈兰馨却瞪了凤执一眼,拉着好姐妹赶紧走了。 而凤无双,沈兰馨怕是也觉得寒心,不想搭她了。 凤无双安慰道:“兰馨就是个急性子,咱们不跟她计较,也许她过几天就好了。” 凤执听后不语,对这其实也并不是很在乎。 回来之后,凤执不想再进去,让凤无双去找庄王妃,自己则找个地方坐着休息。 这宫里她再熟悉不过,比如那些隐藏的角落。 找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坐下,她需要透透气。 凤执喜欢权力,喜欢皇宫,喜欢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但是她又厌恶权力,厌恶这些人虚伪的嘴脸,厌恶这奢华光鲜之下掩藏的肮脏和丑陋。 站得高,看到更高更远的风景,同样,也会看到更多更黑暗的深渊。 所以每次看到这些,她总会难受,哪怕曾经她身为长公主掌握着大权,也会在宴会一半跑出来透口气。 看多了这些人虚伪的嘴脸,总会让她有种恍惚的错觉,沉迷于权力的她,跟他们其实也并无区别,而她并不想在这些人的阿谀奉承中迷失自己。 她为什么往上爬,为什么想要站在这里,这一切的起因于她而言是痛苦的,但她却也不愿丢掉这份痛苦,比起醉生梦死的虚妄,她更喜欢智且清醒的痛苦。 可笑的是这份坚持原则,让她痛苦,让她命丧黄泉,让她不甘心归来,却又再一次走上了这条路,以后,她是不是也会如自己曾经那般,再尝试一次一次的背叛和彻骨的心寒? 简直就像是诅咒一般…… 身旁多了一道脚步声,那人轻声的走来,没有惊扰假寐的凤执,而是坐到了对面。 凤执缓缓睁开眼,一个白衣俊美的青年公子,凤执不记得名字,但知道他应当姓沈,因为他跟沈兰馨坐在一起,想来就是沈兰馨口中提起的那个欺负她的哥哥。 沈纪本就是循着凤执而来,见她看过来,客气一笑,君子有礼:“可是打扰姑娘了?” “并无。” 回答、起身、走人,干脆至极。 “哎……”沈纪连忙起身:“三姑娘,在下乃是兰馨的哥哥,兰馨很喜欢你,听说你们闹了点儿矛盾,特意替兰馨向你道歉。” 凤执回头看他一眼:“我跟沈姑娘并无矛盾,自然谈不上道歉,这里地处偏僻,孤男寡女,若是被人看到了,对沈公子清白有损,自重。” 说完,走开,而留在原地的沈纪回味过来,恍如雷击。 什么叫‘若是被人看到对沈公子清白有损’?这话莫不是把他比喻成女子?半天都没弄清楚其中的感觉,总之,憋屈又郁闷,还有那么些羞愤。 “草!” 沈纪反应过来朝凤执追去,而凤执却与封兰息迎面遇上,凤执一点儿表情没有,错身而过,而封兰息却仿佛丢了魂儿,痴痴的看着凤执的背影,仿佛透过那背影在看什么人。 不一样的身量,不一样的容貌,可看到她那一瞬,他仿佛心口都停止了跳动,那种被捏住,透不过气的窒息感,让他痛苦绝望却又欲罢不能。 这种感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体会过,而那个人,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永远愈合不了的伤。 “咦,封驸马,你怎么在这里?” 封兰息回神,看都不看沈纪一眼,转身离开。 沈纪握着折扇,重重叹了口气,这一个比一个高冷,什么时候他这么不受待见了? 话说这凤家三姑娘是不是也太清冷了,他这么温和客气,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啊,莫非沈兰馨那妮子在人家面前说自己坏话了? 这死丫头,看他怎么收拾她。 第120章 见了阳光的鬼(求月票) 寿宴散场,王公贵族都离开,但文帝的生辰还没过完。 吃完宴席,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时刻,他可以拆他的礼物,比如……那两位新收的美人。 酒足饭饱,文帝洗漱之后在寝宫里等着下面的人把美人收拾好送过来侍寝。 趁着等待的空闲,他翻看了些礼物,走到桌前,顺手打开了小儿子凤天麟送给他的画,如他所言,画的是父子二人,这画工简直没眼看,可却也一眼能看出是小孩子所画,并非请人代笔的敷衍制作,画工拙劣但心意难得,这小儿子惯会讨他欢心,这也是他偏爱梁贵妃母子的原因。 文帝欣慰的笑了,将画放回去,也是这是他看到了旁边的一个盒子。 通体黝黑的盒子,雕刻着古朴繁复的花纹,低调得毫不起眼,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低调神秘,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打开它。 “吧嗒!” 古铜色的金属扣打开,里面是一幅字画。 文帝随意的拿起,这画居然是没有绑的,一拿起来,画卷直接在他面前展开。 映入眼眸,火红的颜色,这是一只欲火的凤凰火。 下方是大火,上面凤凰飞天,乍一看是一副画得精美华丽的画,可渐渐的,这幅画的颜色越变越深,火红变成了深红,不到几息就变成了血色,凤凰的身上仿佛趟着浓稠的鲜血,似是要从画中流淌出来一般,诡异渗人。 “诓!” 画好似变得烫手一般,文帝吓得赶紧丢掉,惊慌失措的倒退几步,踉跄着靠着柱子才站稳。 再回去看那副画,好似刚刚看到的是错觉,只是一副简单的凤凰欲火图,可是……凤凰欲火,死而后生,文帝立刻就想到凤执。 她死了,本该死了的,可是她却又出现了,还杀死了英王。 “啊啊……” 文帝突然崩溃的惨叫,一把就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凄声怒道:“为什么?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 “陛下,陛下息怒!”屋内的宫人跪了一地,一个个匍匐在地面,瑟瑟发抖,生怕被责怪。 门外,宫人抬着两个美人到来:“陛下,两位美人到了。” 一堆狼藉中的文帝突然抬头,一双眼里泛着猩红光芒:“让她们进来。” 说完,一把将手边的烛台倒在字画上,字画瞬间起火,印得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真的要浴火重生一般。 文帝看着这一幕,眼里的杀欲更加的浓郁。 当天上,文帝宠幸了两个美人,可后宫的妃嫔还没来得及嫉妒,第二天两个美人就已经销声匿迹,仿佛宫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两个人似的。 有人说她们身份有异被文帝关起来了,有人说她们被文帝生生折磨死了,尸骨无存。 不过对后宫的众人来说,这两人消失了就是最好的结果。 送美人的赵真吓得赶紧进宫请罪,不过文帝却连见都没有见他,因为文帝生病了,被一幅画活生生的吓得病了。 文帝派人去查,查那副画到底是谁送进来的,可查来查去,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怎么出现的。 而能这么轻易进入他的寝殿,还这么笃定他一定会看那一幅画,文帝更确定凤云枢一定还活着,一定是她回来了。 文帝一病不起,噩梦连连,惶惶不可终日,宫中御医全都束手无策。 世间疾病,唯有心病,无药可医。 而那副画,自然就是凤执送给文帝的厚礼,她要的就是文帝害怕,害怕了他才会去求助某人,把那人从暗处拖出来,见了阳光的鬼,可就容易对付多了。 --- 公主府 凤云萝收到封兰息在酗酒的消息急匆匆赶来,等她到来,封兰息已经喝醉了。 一地的酒瓶子,他就坐在塌边,外面萧条的雪景衬得他更加孤寂落寞,他双眼迷蒙的看着旁边的美人靠,那里是长公主逝去的地方。 从凤云枢死后,这里的一切他都不让别人碰,亲自打扫,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不知道是思念,还是在折磨自己。 凤云萝几步走来,无比心痛:“兰息哥哥。” 封兰息迷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朦胧中,那张脸更是像极了凤云枢,封兰息瞬间失了神:“殿下…是你么?” 凤云萝瞬间变了脸:“封兰息你看清楚,我是凤云萝,不是凤云枢,她死了,她早就已经死了,你什么时候才清醒点儿?” 封兰息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说话,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死死抱住,痛苦呢喃:“殿下……” 凤云萝又怒又恨,心在滴血,明明她那么爱他,为什么最后却注定只能成为凤云枢的替身? 他放任她接近,是不是仅仅只是因为她长着一张与凤云枢相似的脸?他到底有没有一刻是真心喜欢她的? “殿下,殿下……” 凤云萝死死咬牙,忍住眼中的泪水,她不甘心啊,可是她已经无路可走了,一把抱住封兰息:“驸马,是我!” 她捧着封兰息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然后缓缓的低头吻了过去。 她有着一张与凤执七分相似的脸,她不自觉的学习凤执的言行、表情,可不知为何,明明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却很难让人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很容易就区分出来。 亦如此刻,明明封兰息已经醉得迷糊了,可他还是推开了凤云萝,惨然一笑:“你不是殿下,她啊……从来不会抱我,更不会让我靠近,她……从未有一个把我当成她的夫君…从未……” 这就是犯贱,送上门的他不屑一顾,偏偏爱上那对他毫不留情的女人。 “封兰息,你混蛋!” 凤云萝头撞在柱子上,撞击的疼痛,被推开的羞愤,让她终于承受不住爆发了。 一把抓了桌上的东西狠狠的砸在封兰息身上,转身跑了出去。 门口,一个端着热水盆子的侍女跟她迎面差点儿撞上,凤云萝脚步一顿,看着她更来火气,愤怒的一个耳光扇过去:“贱人!” 第121章 葡萄味的糖 封兰息醉酒醒来已经是半夜了,睁开双眼,入眼灯火朦胧,他还没从恍惚中醒来,旁边就有人凑过来,关切问道:“驸马你醒啦,要不要先喝杯水?” 封兰息坐起身:“现在什么时辰?” 一开口,沙哑不成声。 “丑时一刻。” 竟然已经丑时了,封兰息头痛欲裂,模糊的记起了什么:“五公主是不是来过?” “是,不过没过一会儿公主就走了,似乎很是生气。” 封兰息不太记得自己跟五公主的事情了,只记得好似抱了她,然后,大概是他说了什么话惹她生气了。 也是这时他看到了如锦又红又肿的脸,不用想,定是出自五公主之手,叹道:“让你受委屈了。” 如锦摇头:“她是公主,罚奴婢是应该的,能侍候驸马左右,做什么奴婢都不觉得委屈。” 封兰息看着她,如锦的心思他何尝不知,曾经他以为自己会娶个这样的女子,低眉顺眼,温柔纯善,宜室宜家,多美好! 可命运弄人,这世间爱他的女子何其多,偏偏他却忘不掉那个最绝情的。 初时,他求过她,她却执意让他入赘公主府,生生折了他的傲骨。 后来,他认命了,可她不给他机会,反而再一次让他堕入深渊。 最后,他拼尽一切反抗,她死了,可这却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想要她服个软,想要她也给他一丝真心,可她宁愿死,也不愿给他半分温柔。 真是好狠的心。 他的前半生,因为她支离破碎,后半生,也随着她的死,残破不堪。 五公主和如锦执迷不悟,而他又何尝不是? ----- 夜,凤执难得的没有睡意,连续几日吃鹿申州开的补品,补得她血气旺盛得有点儿过头,一直畏寒的身子竟然开始冒细汗,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怕冷。 起身下地,打开窗户透透气,冷风灌进来,瞬间把她冻得打了个激灵,透心凉,显然,她高估了自己。 窝在被子里出点儿汗,忽略了外面的寒风刺骨。 “阿秋!” 赶紧关了窗户转身准备去床上,在转身的时候她微微一顿,恍若未觉走回去,掀开被子躺下,目光看着头顶,心中微微一叹,缓缓闭上眼眸。 灯火昏黄,一室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暗影鬼魅般移动,无声无息,一把剑影投在地面,没有丝毫声音,直接朝床上的人刺过去。 “阿诺……”一声叹,无奈,却带着命令的重音。 声音未落,剑止! 剑尖只离凤执的咽喉一寸不到,凤执缓缓睁开眼,只见黑影一闪,再无踪迹。 “这丫头……” 翌日,鹿申州来给凤执请脉:“姑娘这身体略微有些燥热,属正常现象,药还得喝上些日子,这两日膳食清淡些就可以了。” 凤执收回手:“你告诉那丫头的?” 鹿申州低头收拾自己的药箱:“公主府邸大火,阿诺姑娘抢了殿下遗体葬于龙陵之巅,而后一直守在那里,宫里的人找了一年,她也藏不了多久了。” 凤执一愣,失笑:“我还以为被挫骨扬灰了呢。” 鹿申州抬头看了她一眼,淡然的笑,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可也许恰恰因为说的是自己,她才能如此淡然无忌。 马上就是年关,秋落和小棠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突然小棠往四面看了看,凑到秋落身边:“秋落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哪儿怪怪的?” 秋落:“怪?” 小棠一脸纠结:“就那种……哎呀,我说不出来,但我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秋落摇头:“没有。”她一直忙着做事,没空想那些,也没觉得哪儿不对啊。 小棠抓了抓脑袋:“难道是我的问题?” 凤执听到小棠的嘀咕,微微抬头,房梁之处阴影暗沉,什么都没有。 夜,凤执准备好去休息,等小棠和秋落出去了,她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了盖子放着,这才走去床上睡觉。 等凤执睡着了,一道暗影无声无息落下,来到盒子旁边,里面是油纸包着的糖,葡萄味的。 死寂的空气里多了一丝抽泣声,那道身影缓缓走到床边,如野兽般的眸子凝着床上的人,不知道看了多久,都快占成雕塑了,她终于动了,走到床脚,娇小的身子蜷缩在那里,静静的睡去。 早已经‘睡着’的凤执缓缓睁开眼眸,没有低头去看,只是片刻又缓缓闭上。 阿诺,凤执的影子,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秘密,却绝不会背叛她的……孩子。 凤执死前那一局棋,所有人都是棋子,她已经不在乎未来这大兴的皇位是不是还是凤家的,她只想这些人跟她陪葬,毁了江山,毁了皇权,毁了所有人。 可唯有一人,唯有阿诺,她明明放了她自由,给她安排好了平安的未来,让她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结果这丫头却还是回来了。 听鹿申州说她冲进火场抢她的遗体,身上多处烧伤,烧伤化脓她才来找鹿申州给她医治,留下了许多伤痕。 把命都搭上了,就为了一具尸体,这个傻子。 她若是没有重生在凤云身上,这傻子是不是准备守着那尸骨到死? 年关的日子,府里都忙了起来,忙着置办年货,忙着准备过年后的年礼,个王府,也就凤执一人,悠闲得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一天到就在阁楼里看看书、写写字,完全置身事外的感觉。 凤长恭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看到正在写字的凤执,大步走过去:“三姐。” 凤执抬头看他一眼,低头继续写字:“坐会儿。” 凤长恭可不愿坐,走到书桌旁看凤执写字,她在抄书,内容且不说,凤执那一手字却让凤长恭惊艳不已:“三姐什么时候写字这么好看了?这都比得上那些书法大家了。” 凤执凝神写完,最后一笔落下,将笔搁在一边:“大半年没有绣花,你以为我干嘛去了?” 说完点点头,嗯,以后可以用这个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做女红。 第122章 人啊,就是这么贪心(求月票) 凤长恭可不知道凤执心里那些,单纯的孩子就是好忽悠,真以为凤执大半年就练成这样,凤长恭表示深深敬佩:“我什么时候才能写得如三姐真好看?” 凤执:“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多练练就好,记住,写字不在形,在魂,先有了魂,形意自成。” “先有魂,形意自成……“凤长恭呢喃两句,好深奥,一时想不通干脆不想了,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凤执:“三姐,你的糖。” 凤执接过,凤长恭狐疑:“三姐,你不是不爱吃糖吗?上次那盒也不少,这么快吃完了?” 凤执拿着盒子,宠溺一笑:“我当然不吃糖,留着哄小孩子的。” 凤长恭一脸懵:哪儿来的小孩子? 凤执岔开话题,问了问凤长恭的功课,说起这个,凤长恭立刻笑了,虽然跟在太子身边读书很辛苦,可有了鹿老先生帮他开小灶,很多看不懂的事情也就渐渐变得通透,他也不会如之前那般苦恼和畏惧,说起来还是得多谢凤执这个姐姐,如果不是她,他根本想象不到自己会变成这么样子。 也是因为这些事情,凤长恭更加依赖这个姐姐,有什么事情都想对凤执说,面对爹娘的时候,反而不太想说了,尤其是鹿申州教他的事情,庄王都不知道,这可是他跟三姐的小秘密。 两姐弟聊了好一会儿,凤长恭走的时候还意犹未尽,他前脚刚走,鹿申州后脚就来了。 “他的人已经查到了阿诺姑娘的藏身之所,其他人怕是要暴露了。” 他,自然就是暗王,也只有他才有那样的本事,才能让鹿申州这般着急。 长公主亲卫,凤执本来没想这么快把这些势力握在手中的,虽然这些本来都是她的,可她握着这些就等同于暴露自己的身份,眼下可不是好时机。 思索片刻,凤执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 “你是何人?” 凤云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更想不通的是他是怎么来到她这宫殿的。 男子单膝跪地,效忠的姿态:“卑职乃长公主亲卫统领血鸦。” 凤云萝吓得手一抖,差点儿把旁边的杯子都掀下去了,眼睛死死圆瞪:“你……你……你来找本公主做什么?难道想替她复仇?我可告诉你,她的死跟本公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血鸦抬头看了凤云萝一眼,他的面容冷酷俊朗,刻板麻木,看不出丝毫情绪:“卑职自然知道,此次前来自然也不是为了加害公主,而是求公主救命。” 凤云萝有些懵:“救命?” “正是。”血鸦道:“殿下薨逝之后,我等就被人暗地追杀,死伤无数,眼下已经所剩无几,卑职也是走投无路,只能来求五公主,您是公主的嫡亲妹妹,若是非要卑职等人俯首效忠,除了您再没有别人。” 说完不经意的抬头看了凤云萝一眼,那眼里满含怀恋和压抑,而这一眼恰恰被凤云萝看见了。 她心念一动,这血鸦莫非也是因为这一张脸? 凤云枢的亲卫,据说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凤云枢也正是因为有他们才所向披靡的,凤云萝不心动是假的,但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你要本公主怎么相信你?” 血鸦立刻奉上一块令牌:“此令可统领我们所有人。” 说完递上自己的佩剑:“卑职若有半句谎言,公主可赐死卑职。” 这态度,看着不像是说假话,凤云萝心存疑惑,可她还是拿了那块令牌。 “你们还有多少人?” 血鸦闭眼,隐隐有痛苦之色:“五百不到。” 凤云萝震惊,就她知道的凤云枢的亲卫就是五千人,一夜之间消失,怎么现在只剩五百了? 血鸦又道:“我等一直被各方势力追杀,损伤无数,不过公主殿下若是需要,卑职可以为您重新训练出一支强悍的亲卫,誓死效忠公主殿下,届时您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权势,无上尊荣,还有……封驸马。” 凤云萝仿佛听到了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她是公主,是父皇母后的掌心宝,万千宠爱于一身,后宫这些人哪个不看她的脸色? 可不一样的,她跟凤云枢不一样的。 她面前跪着的都是宫人,他们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对她恭敬而已,而凤云枢,文武百官对她俯首,皇亲贵族以她为尊,这些亲卫誓死效忠护卫在她身侧,那种气势和威风是她永远也享受不到的。 而封兰息,爱的就是那样的人对不对? 只要她也成为凤云枢,不,她会比凤云枢更加出色,更加威风,这样,封兰息是不是就会爱上他了? 凤云萝仅存的智告诉她,这好像有些不对劲,可是她太痛苦了,被凤云枢死死打压了这么多年,看了她这么多年脸色,只能小心翼翼的护着那份喜欢。 终于凤云枢死了,可她却依旧爱而不得,这人连死了都如同诅咒一样缠绕着她,让她痛苦不堪。 一次次被封兰息拒绝,绝望找不到出路,她已经别无她法。 封兰息不是喜欢凤云枢?那她就成为凤云枢,她一定要得到他。 看到传来的消息,凤执嘲讽的笑了,人啊,就是这么贪心。 明明自己已经得到了别人艳羡的所有,可她却还是不满足,还是觊觎着别人的东西,总觉得别人的一定比自己好,总觉得别人不配,只有自己才有资格拥有。 凤云萝只看到凤云枢的权力和威风,却不知道凤云枢曾经在宫中如何艰难存活,凤云枢在生死一线挣扎的时候,她享受着父母兄长的疼爱,凤云枢为守护皇权殚精竭虑的时候,她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公主。 凤云枢一步步踩着尸骨拼到属于自己的权势,而他们一步步踩着凤云枢的血登上荣华,却还觉得她冷血无情不够乖巧。 呵……文帝不是想要知道亲卫的存在吗?若是他知道亲卫在五公主手里,而五公主想要成为下一个摄政长公主凤云枢,到时候,他还会不会那般疼爱这个妹妹? 亲人成仇,兄妹反目,啧……多有趣! 第123章 她还真是百无禁忌 “主子,找到血鸦了。” “何处?” “云梦别庄。” 那是文帝赏赐给五公主的别庄,是一座与皇庄相差不远的别庄,不过远在城郊,五公主一年也不去几次。 竟然是五公主? 黎旭难以置信的看着靳十三:“不会是哪儿出错了吧?怎么可能是五公主?” 那五公主不是一心扑在情爱之上,为了驸马封兰息神魂颠倒不顾一切吗?没看出来有本事玩转这么大的局啊。 靳十三坚定道:“并未出错,已经确认亲卫令是在五公主手中,而且她已经把所有亲卫召回在她的别庄,暂时陛下那边没有反应,应当是没有发现。” 黎旭:“可她把人全部召回来,这么大动静,必然会被发现的。” 靳十三:“若是不召回,这些亲卫都得死。”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弄错了,真正继承长公主一切的不是凤家三小姐,而是五公主? 要真说起来也不算没道,毕竟五公主和长公主也是亲姐妹,长得也是非常的相似,可要说起谋略,那就有点儿牵强了。 “会不会是障眼法?”之前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到,眼下终于找到人,却直接把幕后之人爆出来,怎么看都像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 长公主这支亲卫放在任何人手里,文帝定然都会剿灭干净,可偏偏是五公主,他最疼爱的血亲妹妹。 五公主与文帝手足情深,很可能把这些告诉文帝,若是亲卫愿意臣服,文帝定然会把亲卫据为己有,可恰恰如此,这最危险的却成了最安全的存在。 但也不能完全确定,毕竟亲卫令是可以调动所有亲卫的令牌,怎能随随便便交出去? 那据说以一敌百的强悍侍卫,谁不想拥有?这皇权之下,谁没有点儿私心?尤其是五公主为了封兰息昏了头,说不定偏向封兰息也不奇怪,而封兰息据说和皇后关系匪浅。 靳晏辞沉吟片刻:“帮他们一把,别让那边的人发现。” 黎旭疑惑:“主子这是什么打算?” 靳晏辞勾了勾唇:“若是五公主选择文帝,这事儿就成定局,做什么都没用,可若是五公主存了别的心思……说不定可以看一场好戏。” 而他直觉这其中定然有阴谋,皇室中的乱局,可比戏子唱的精彩多了。 靳晏辞明显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想到这里,不免让人想到凤执:“马上过年了,黎舒也该回来了。” 这个正是靳十三想说的:“属下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凤三小姐的马车,她带着黎小姐去了香雪楼。” “什么?”黎旭瞬间变脸:“她竟然把小舒带去那种地方,这怎么可以。” 黎旭虽然嘴上嫌弃妹妹,可这是他亲妹妹,哪儿能不关心?立刻起身就去找人,不能让自己的妹妹被污染了。 靳晏辞也沉默了,香雪楼,她还真是百无禁忌,如此高调潇洒,真不像是被人利用控制的人,也不像个姑娘家。 黎旭出门的时候遇到靳十一,也不知道脑子怎么一抽,直接把靳十一也捎带上了,两个男人急匆匆的朝香雪楼赶去,而等他们去到的时候,遭遇了一场三观的冲击。 凤执要了黎舒回府,本来是为了对付沈兰馨那个话篓子的,结果入宫一趟,沈兰馨生气了再也不来王府,黎舒也排不上用场。 凤执想着既然来了不能浪费,让黎舒给她做好吃的,顺便奖励一下凤云双和凤长恭,作为回报,凤执决定带着黎舒出来见见世面。 凤执要了一间厢房,点了头牌青云公子弹琴,还有绝美花魁芙蓉姑娘斟茶递水,两人却还不知足,靠在栏杆旁边看下面过往的公子哥,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黎旭和靳十一也没有直接过去抓人,而是要了一个房间,恰好就在旁边,能清楚的听到二人的谈话。 黎舒:“哇,那个公子好俊俏,白衣无尘,风度翩翩,芝兰玉树,简直就是书中写的公子走出来一般。” 黎旭:他都不知道她妹妹居然还这么有文采,平日里不都是大大咧咧的吗? 黎舒:“简直比我哥好看多了,姑娘不知道,我哥最臭屁了,说什么除了大人,他就是最俊美的,就知道吹牛。” 黎旭:心口中一箭,生疼,这可真是他亲妹妹。 凤执轻笑:“原来黎管家是这样的人,不过他也算是一表人才。” 黎舒嗤之以鼻:“他都快三十了,也没见他给我娶个嫂子回来,天就知道臭显摆。” 黎旭心口又中一箭,黎舒,你个死丫头,我饶不了你!! 凤执对黎旭的终身大事可没兴趣,眸光一扫:“喏,那边那个青衫公子也不错。” 黎舒双眼放光,立刻看下去:“哪里哪里?哇,那公子看起来像是书生,斯斯文文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青梅竹马?宜室宜家?呃,好像都不对。” 宜室宜家什么鬼?这次是这么用的吗?黎旭扶额:这不是他妹妹,他单纯可爱的妹妹不是这样的。 凤执:“是斯文隽秀、温文尔雅。” 黎舒:“对。” 凤执:“不过他可不是书生,你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是素色雨花锦,发带是云雾白绡,腰间荷包精致,左边还别着平安扣,就算不是王公贵族,少说也是官宦子弟,他身上书香气息浓郁,应当出自书香世家,他刚刚进来,看似镇定,实则在左右环顾,不是轻浮的看姑娘,而是在寻找友人,应当是第一次来这里,而在龙城中,这般年纪的公子哥儿,早该被兄弟拉出来见世面了,他才第一次来,只能证明一个事实……” 黎舒一拍栏杆:“他不是龙城人士。” 凤执赞赏道:“聪明。” 黎舒看着凤执,双眼亮晶晶的,笑意也渐渐的更加真诚,她真是越来越喜欢云姑娘了。 在靳府,府上那些男子都是闷葫芦,一天到急匆忙慌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跟靳十一一般无趣得很。 当然也有姑娘丫鬟,但这些人一天到不是对着大人犯花痴,就是对着某个侍卫评头论足,就算接近她,也是因为她哥哥讨好她想做她嫂嫂,每天不是搬弄是非,就是谈论男子,虽然她也喜欢靳十一,但是对她们那些个言论还是不愿苟同,话不投机半句多。 第124章 真是什么墙脚都敢挖(求月票) 可惜,就算她哥哥是管家,爹爹是管事,在靳府的地位抵得上半个小姐,但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姐,接触不到更宽广的世界,知道的也就是守着靳府那一片天地,仿佛井底之蛙。 而云小姐不同,她年纪虽小,但见解独到,性子随性却不失礼节,言行中透着学识,举手抬足慵懒却尊贵。 跟她相处不会觉得尴尬冷场,哪怕什么不说的坐在一起,偶尔相视一眼,气氛也是异常的融洽。 她也不会大声呵斥人,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尊敬她。 她不摆架子,跟她相处轻松自在,听着她说话,柔柔的声音却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说话不失风趣,但绝不轻浮。 这才是真正的贵族淑女,修养、骄傲、尊贵,美人在骨不在皮,可不是云悦郡主那般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泼辣之人能比拟的。 在庄王府才半月有余,她已经被云姑娘深深折服。 想到这里,黎舒叹气:“云姑娘,为什么你不是个男子?” 凤执挑眉:“何有此感?” 黎舒双手捧着脸望着公子打扮的凤执:“姑娘要是男子,我哪儿还用追着十一那个木头跑啊,我肯定对您以身相许,痴心不改。” 黎旭看了眼旁边的靳十一,这表情倒是挺淡定的,果然是个木头。 凤执失笑,这丫头还真是直爽,什么都敢说,她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吸引姑娘家的魅力,看向下面,打趣道:“本公子是你肖想不得的,不过你也不要太伤心,你看看下面那些王孙公子,不必那十一俊俏、有趣?” 黎舒皱眉,这可愁煞人了:“好看是好看,可是就我这身份,哪儿能配得上人家,再说,人家也不会喜欢我的,我可不想当那想吃天鹅的癞蛤蟆。” 凤执揶揄:“是舍不得你家十一哥哥吧?” 黎舒羞得跺脚:“姑娘就知道打趣人家。” 黎旭听得心碎,死死的瞪着眼前的靳十一,仿佛他就是拐了良家女子的罪犯。 靳十一:“……” 凤执笑意更深,适可而止,不打趣黎舒:“点心来了,好好尝尝,看看跟你做的有什么不一样。” 两人坐下,吃点心喝茶,看表演听琴,尤其是还有芙蓉姑娘那般的美人儿服侍,看得黎旭羡慕又心疼,他都没这么享受过~~~~主要是缺钱。 靳十一:这人还记得他是来干什么的吗? 等凤执和黎舒玩儿够了准备走人,黎旭才姗姗上前,浅笑有礼:“见过姑娘,眼下年关将至,小的特意来接小舒回去,这些日子叨扰姑娘了。” 凤执手中折扇一打,唇角微勾,好不风流:“是么?黎管家和靳侍卫一起在隔壁房间玩儿了一个时辰就走,是春红姑娘服侍得不够好吗?” 黎旭和靳十一脸色一变,黎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哥,你们……”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黎旭,又看看靳十一:“我再也不要你们了!” 说完转头就跑了。 黎旭傻眼,迈步就要追,可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追了去,他的脚步生生被定在了原地。 天要下雨,妹儿要嫁人,拦不住的始终拦不住啊。 黎旭转头看向凤执,表情不要太过幽怨。 凤执勾唇:“本姑娘倒是缺个长得好看还能力出众的管家,黎管家有没有兴趣换个主子?” 黎旭扯了扯唇角,这凤三姑娘真是什么墙脚都敢挖。 “多谢姑娘厚爱,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说完立刻走人,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黎舒最后还是回了庄王府,她还得收拾东西,走时依依不舍:“云姑娘,以后你要是想吃人家做的东西,随时都可以派人来靳府叫我的,我要是做了好吃的,一定给你送来。” 凤执直接给她一块庄王府的府牌,不用多说,意思一目了然。 而对黎舒来说,这可不仅仅是邀请她来,能随意出入庄王府,这是多大的信任? 她不是很聪明的人,不如大哥那般有能力有见识得大人重用,但是她也不是没有脑子,大人让她来王府,定然是有深意的,虽然她暂时不知道是什么,可她已经决定了,不管大人想要从她这里知道什么她都不会说一个字。 她不能为大人所用,也绝对不会辜负云姑娘。 凤执可不知道黎舒想什么,她给令牌不过是笃定这丫头什么都接触不到,也有给靳晏辞下战帖的意思,她知道他的打算,大可放马过来,她毫不畏惧。 黎旭接了黎舒回去,直接就带去见靳晏辞,目的很明显,就是想问话,可哪儿知道他还没开问,黎舒就直接跪在靳晏辞面前:“大人,云小姐待我极好,我不能恩将仇报出卖她,求大人责罚!” 黎旭痛心:“小舒,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才去王府几天,这就被她收买了?” 黎舒:“云姑娘并未收买我,我从未遇到过她那般好的姑娘,她待我极好,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那他呢?他这个亲哥对她不好?怎么没见对他这么真心? “你真以为让你去王府玩儿的?你可是咱们靳府的人,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好了。”靳晏辞开口打断:“黎舒你下去。” 黎舒磕头:“多谢大人。” 黎舒出去,黎旭立刻请罪:“主子,是属下失职没有叮嘱好小舒,愿替小舒受罚。” 痛心是真痛心,但爱妹妹也是真的疼爱。 靳晏辞摆手:“此事不必再提。” 黎旭知道这是免了责罚,可想想还是不甘:“可凤三姑娘那边……” 他微微敛眸,眸色深谙:“她能光明正大的把黎舒带在身边再送回来,黎舒能知道的对我的意义也不大,看黎舒这样子,完全是心甘情愿,并非被蛊惑,只能证明她的城府和心机深不可测,善用人心。” 黎旭一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主子睿智。” 想了想又道:“那五公主那边的事情可否跟她有关系?” 她是长公主一脉的人,那长公主的亲卫就算不在她手里,想来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就是她所为。 靳晏辞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曲起,指尖轻叩桌面,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若非他一直盯着庄王府,怕也难以察觉凤执的异样,可凤执神秘莫测、诡异难驯,似敌非敌、似友非友,明明是个冒牌货,却偏偏又很在乎庄王府的人。 而他的目的,庄王府可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眼下看似大家能和平,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直接牵连庄王府,若是他动手,她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庄王府陷入旋涡,届时真正为敌,她说不定才是他最大的阻碍。 第125章 这缺心眼儿的爹 过年,很热闹,庄王府主子不多,但是对下人都挺好,过年气氛也很是和谐。 五个主子,两个门客,庄王喊来了鹿老先生和孙柔,刚好凑一桌子,旁边丫鬟下人满满三桌人,主仆同乐,欢聚一堂。 凤执坐在一侧,微微倾身,眸子映着这一堂灯火,墨色中仿佛星河璀璨。 比起富丽堂皇的宫廷殿宇,这才是满满的烟火气。 曾经凤执没享受过,这重生一次,倒是都经历了。 尊贵华丽却肮脏残忍,平凡简单却温馨和谐,说不上好还是坏,不过对凤执来说也不重要,不管是哪种,她都仿佛局外人,格格不入。 凤执并不嗜酒,但也爱喝两杯,之前担忧身体不敢喝,现在身体好了不少,加上今这气氛,倒也喝了两杯。 一群人中最闹要数师策,非要说什么场面话显摆一下自己那捉襟见肘的文采,端着酒杯敬酒,恭维的话说得庄王合不拢嘴。 敬完庄王之后顺着庄王妃、凤云双、凤执一路敬下来,连周围的下人他也一一点名,引得那些人受宠若惊,不得不说,师策虽然本事不咋地,但拍马屁这本事还是不错的。 师策在前,玉子归也不能安静坐着,起身也一次敬了一番,聊表心意。 众人看上去一片和谐,唯有凤云双,只有她注意到了,玉子归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包括庄王,可独独在凤执这里,他脸上的笑更真诚,眼里都似乎有了温度,只有凤执是不一样的。 凤云双转头看一眼凤执,只见她一手支着脸颊,小脸驼红,眼眸微微眯起,里面泛着星碎光芒,这分明是喝醉了啊。 而这人喝醉了还没自觉,脑袋都快撑不住了,另一只手还去拿酒杯。 凤执喝酒不是豪饮,很斯文的,一点一点儿的品尝,尤其是她现在这懒洋洋姿态,像极了喝水的猫儿。 凤云双看得心口一软,特想褥她一把,随即无奈:“别喝了,都喝醉了。” 凤执倒是没有如那些酒鬼一般明明醉了还说没醉,她知道自己醉了,但也就小醉,智还在。 放下酒杯,懒懒的趴在桌面,乖巧极了。 对面的师策和玉子归看着这边都移不开眼,虽然不是什么不好的目光,但到底是男子,凤云双赶紧叫上两个丫鬟一起把凤执扶回去休息。 大年夜,鞭炮声天。 噼里啪啦的声响此起彼伏,便是酒醉的人也能被吵醒。 凤执闭了闭眼:“还没过完呢。” 她讨厌这一天,皇权富贵也好,人间烟火也罢,都一样。 新年第二天,走亲访友拜年。 庄王第一年才来龙城,那些皇族宗亲根本没把庄王放在眼里,平日里关系也不太好,自然也不会走访串门,不过宫里还是要去的。 去宫里拜年回来,吴家的人上门了。 眼下庄王府和吴家有婚约,吴正庸和庄王又是破镜重圆的挚友,上门倒是也正常,当然,若是没有之前的恩怨,也许庄王府的人是会欢迎他们的,可惜现在不是。 吴氏夫妇和庄王和庄王妃说着客气话,那吴天洋却坐不住,目光总是往凤云双那里看,眼里闪着稍显猥琐的光,让人浑身不适。 尤其是他还不止是看凤云双,还看一旁的凤执,还有她们后面的丫鬟,表面上坐得端正,实际上就是个心思龌龊的流氓。 一个屋子,也就庄王没看到,还跟那吴正庸聊得起劲。 杨氏眼睛一转就知道自己儿子心思,连忙怂恿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在这里怕是闷得慌,不如出去走走,透透气儿。” 庄王也道:“对,云双,你带天洋出去走走,年轻人多说说话。” 凤执:这缺心眼儿的爹。 云双生气的走了出去,吴天洋立刻跟上,凤长恭犹豫的看着凤执:“三姐,我们要不要去?” 凤执起身,这屋子她也是坐不下去了的。 那边,吴天洋追到凤云双,凤云双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一脸排斥:“别靠近我。” 吴天洋嬉皮笑脸:“云双,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小时候你还追着我叫二哥来着,干嘛这么绝情?再说了,我们现在已经定亲,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亲,难得遇到,应该好好培养感情才是,要不过几日我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凤云双皱眉不,吴天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玩意儿:“你看,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你们女儿家不是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了,这可是我专门请人打造的,上面还刻了你的名字。” 凤云双看都不看递过来的金镯子:“我还有事情忙,你别缠着我。” 吴天洋打不死的蟑螂一般,立刻道:“我可以帮忙。” 凤无双走一步他跟一步,缠得烦死人。 两人没走多远,突然一人走出来,差点儿就撞了上去。 “啊呀!”孙柔被吓了一跳,捂住自己心口,惊魂未定的样子。 吴天洋连忙站好,人模狗样:“这位就是王爷新纳的孙夫人吧,让夫人受惊了,实在是抱歉。” 孙柔被吴天洋说得瞬间转惊为羞,一张脸都泛了红:“这位莫非是吴少爷?吴少爷和郡主感情真好,真是天作之合。” 吴天洋听得笑得合不拢嘴,凤云双却冷冷的看着她:“我爹只是见孙夫人可怜,所以带回来住一段时间,什么时候纳了妾?” 孙柔的脸刷的惨白,手紧紧的揪着心口,低着头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妾身知道自己身份,郡主不必提醒,等过些日子妾身就走。” 说完掩面转身就走,结果才走几步就撞到了和吴正庸一起出来准备去书房的庄王。 “这是怎么回事?” 孙夫人顿时眼泪就下来了,下一刻又慌忙擦眼泪:“妾没事,王爷不必在意,我这就离开。” 庄王立刻抬手把人拦下来,看着前面的两人,看了看吴天洋,落在凤无双身上,尤其是那张拉着的脸,看着就像是刚刚发过脾气的,庄王立刻沉下脸:“无双,你做了什么?” 第126章 凤执讲道(求月票) 凤无双被吼一声也红着眼,被这亲爹气的,刚要说什么,凤执从一旁走出来:“爹,刚刚吴二公子误会这孙夫人是您纳的妾室,孙夫人对其亡夫忠贞不二,听到这样的话觉得自己的清白受到了侮辱,您还不快点向吴二公子证明一下孙夫人的清白?” 凤无双差点儿没笑出来,脸上的表情也松了些,坐等看戏。 庄王脸色也有些不自在,问孙柔:“孙夫人,当真如此?” 孙柔能不应?不管什么心情,这个高帽子她不得不接,这脸还得要啊:“妾身……王爷就莫要再问了,都过去了。” 看着她一副受尽委屈还不说的样子,庄王一脸怜惜:“你是本王的客人,岂能被人随意污蔑?” 吴正庸也看向自己儿子:“逆子,还不给孙夫人赔礼道歉?” 吴天洋笑不出来了,他不明白,怎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但眼下庄王都证实了孙柔确实不是妾室,他自然只能道歉。 庄王让人送了孙柔回去,继续和吴正庸去书房,而吴天洋站在原地,看看凤无双,又看看凤执,一时间都还没能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你们……” 凤执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下一刻‘咚’的一声,吴天洋重重倒在了地面。 凤长恭好保持着拿棍子的姿势,大概是用力过度,个人气喘吁吁的,主要是怕力道小了打不晕,好在成功了。 唯一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就是凤无双,此刻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脸懵,下意识的惊叫都被凤执捂住了嘴。 凤执扫了眼地上的人:“拖走,快。” 小棠和秋落加上凤长恭,三人合作把吴天洋直接从原地抬走去了一间不常用的偏房。 凳子、麻绳、白绫,凤无双看得双脚一软:“……儿,你这这是想做什么?” 好了,被吓得话都不能好好说了。 凤执歪头,笑得人畜无害:“你不是讨厌他吗?让他消失就好了,毁尸灭迹!” 凤无双差点儿给跪了。 “儿,不能这么做,绝对不可以!” 凤执笑意逐渐邪恶,等把吴天洋绑好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凤无双恍惚的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门,差点儿崩溃。 “不行的,不能这样,这是犯法的,吴家人不会放过她的。” 凤长恭拉着她:“二姐你别着急,三姐不会有事的。” 凤云双差点儿气哭:“她当然没事儿,可是吴天洋有事啊。” 凤长恭傻眼:“二姐,你可不能看上吴天洋啊,这种人渣当我姐夫我可不要。” 凤云双抬手就想打他:“人命关天,你赶紧开门救人。” “我不要。”凤长恭坚定的站在门口:“三姐说了,不准任何人进去,除非吴天洋自己走出来。” 吴天洋还能走出来?能不能活都不知道好吗? “要是吴天洋出事了,吴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凤长恭男子汉的一挺胸膛:“人是我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她不想跟这个二傻子说话。 凤云双很慌,很难受,可凤长恭和两个丫鬟拦着不让她进去,而她又不能去告诉庄王引来吴家人,一个人蹲在地上,活生生被气哭。 而屋内,凤执并没有做什么残忍的事情,只是拿了一根针,很‘温柔’的叫醒了吴天洋。 吴天洋刚刚一张嘴就被白绫堵住,一大团,差点儿没把他捂死。 迎着吴天洋愤怒的目光,凤执端起了茶杯:“吴二公子不着急,我也不会谋财害命,请你过来不过是想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了,我就放你走。” 凤执不管吴天洋什么表情,自顾自的开始说,只开口几句话,吴天洋就变了脸色,愤怒变成了震惊,眼眸越瞪越大。 三刻钟之后,门打开了。 凤云双立刻抬头看去,出来的居然是吴天洋,好手好脚,没死,也没看出哪里受伤,诡异的是被这样对待他不但没有愤怒,而是很平静的走出来,看也不看两边的人,仿佛丢了魂一般。 凤云双的心到底是落了下来,可她更觉得奇怪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凤执勾唇,笑得好不善良:“当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让吴二公子明白阿弟只是不小心把他打晕,我们是好心把他拖来这里,没有恶意,吴二公子是好人,明白了前因后果,自然就选择了原谅我们,就是这样。” 凤云双:“我信你个鬼!” 可惜真相如何,凤执不告诉他们,好在吴天洋没事儿,看起来也不像是会闹大的样子,凤无双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吴家人留下吃了顿饭,而这一次,吴天洋只是低着头,没敢有动作,只是偶尔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凤执,却又很快的低下头,隐隐忌惮和畏惧。 吴家人走了,没有什么幺蛾子,不过也没让人觉得多开心就是了。 他们本来就不欢迎吴家人,这次走了也只是一次,只要婚约还在,未来还有无数次,而且每次都是逢年过节,这才是最恶心人的。 送走了人,凤云双还不死心,偷偷拉着凤执的衣袖:“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那吴天洋前后变化太大了,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太不可思议了。 凤执不说,凤云双就不放开,一副赖上她的样子,凤执无奈:“也没什么,就找人盯着他,发现他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以此威胁他不要骚扰你而已,不过这种事情只能用一次,以后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凤云双听完很感动,但还有那么点儿狐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可不管怎么说凤执都是为了她,有什么疑惑都被她压下,她不想太深究。 至于真相,自然不会如凤执说的那般云淡风轻。 打晕,下马威,绑架,让他慌乱恐惧,然后丢出他最害怕别人知道的事情,让他忌惮,当然,这才是开始。 吴天洋定然不会甘于受制于她,可凤执会让他明白,挣扎是没用的,他就是她掌心飞不出去的蛾子,怎么扑腾都是没用的。 让他绝望,彻底击溃他的底线,然后…… 第127章 把自己摔碎 吴家,别看吴家眼下这般,那曾经也是大族,不然也不会跟皇子时期的庄王成为挚友。 吴家本是大族,还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可惜当时的当家人酸腐刻板,一股子书生傲气,宁折不屈,在朝堂上很是不讨喜,本来有机会升官也生生被作没了。 吴家送过几个女子入宫,但都没能生下皇子,没能挤入皇亲贵族,因此吴家虽大,但却算不得世家。 而也恰恰因为吴家人那一身的文人傲气,导致吴家一直被打压,一贬再贬,几乎在朝堂消失,最后为了复起,终于向权力弯了腰,而这一弯却差点儿葬送了个吴家,最后还是庄王帮着四处奔走才保住了吴正庸他们。 在那之后不久,庄王也获罪,那一次差点儿被赐死,好在扛了过来,但也没多久就被贬平吉,而这一过就是这么多年。 吴家人有着书香底蕴,骨子里是读书人,做官不行,但读书学问还是排得上名号的,尤其是吴家这一代出了一个吴天浩,三岁启蒙,六岁能文,十岁就能写出一篇不输大人的文章,且见解独到、思维敏捷,虽然被称为天纵奇才有些言过其实,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吴正庸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个儿子身上,倾尽所有培养他,而吴天浩也不负所望,不骄不躁,稳扎稳打,就等着吏部考核入朝为官,光耀吴家门楣。 那是吴家和庄王府是世交,还有婚约在身,本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然而就在两家准备婚事的时候,吴天浩却意外猝死。 据说是走着走着突然倒地不起,片刻就没了呼吸,死得离奇又诡异,连仵作都验不出死因。 而恰恰前两日杨氏去算命,说凤云双和吴天浩的命格有些相克,这才导致本就在崩溃边缘的杨氏不顾一切朝庄王府发难。 吴天浩可是他们一家子的希望,真正的命根子,突然间死了,还没有别的死因,这不得找个发泄仇恨的对象? 可笑当初定亲之时也是她找人合了八字,分明是没问题的,提亲的时候好话说尽,偏偏最后又去找个半吊子算命的,非要说是凤云双克死了吴天浩。 而与吴天浩不同,吴家二少爷吴天洋,那几乎是隐形人一样的存在。 有这么个优秀的哥哥在前,爹娘几乎看不到他的存在,家里不管什么都是大哥优先,不管做什么都是大哥最好。 他们把大哥视为未来的顶梁柱倾力培养,对他却极为宽松放任,反正有大哥了,他什么样都无所谓,反正他再怎样也不会有大哥那么优秀。 父母对哥哥极为严苛,给予厚望,对他却随随便便,甚至予取予求。 纨绔子弟是被宠出来的,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他不是,他是被放弃的,因为有个优秀的哥哥,他不管做什么都没用,他们已经盖棺定论,认定他不行,认定他只能被放弃。 哪怕爹娘纵容他,可这个前提也是在大哥选完之后。 他完全是在大哥的阴影下长大,而眼下,大哥就要娶妻,娶妻之后就入朝为官,然后平步青云,光耀门楣。 他呢?他是众人口中的一事无成,是众人眼中的纨绔子弟,是永远只能靠大哥才能过上好日子的没用的弟弟。 所以,他会做什么? ------ 凤执早就让人去查吴家,毕竟吴家对庄王府来说是一个重大隐患,没有及时查到吴家幕后的人,倒是意外的把吴天洋给扒拉了出来。 天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以猥琐下流的模样示人,可就是这样一块看起来扶不上墙的烂泥,人家写得一手好字,绘得一手妙笔丹青,文采虽然没有展现,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明明大哥已经死了,吴家已经没有顶梁柱,他若是展现才华,定然会被重用,可他没有,反而继续藏拙。 是因为做了某些事情心虚得不敢展现出来怕被怀疑,还是把这当做对父母的报复,报复他们忽略了他? 吴天洋算得上是一块蒙尘的玉,可惜,没等到发现他的人,他已经把自己摔碎了。 谋害兄长,残害手足,何谈前程似锦? --- 过年之后,凤执在家闷了好多天才准备出门去转转,刚刚走到门口却撞到有人往里拿东西,包装好的,似乎是送来的礼品。 凤执随口问了句:“这谁送的?” “回姑娘,这是靳大人府上送来的,呃还有……还有明大人。” 明大人?明抑尘? 凤执不甚在乎,挥手:“你下去忙吧。” 那人走了两步,突然又回来:“姑娘,小的忘了,这上面这份礼物明书特意叮嘱是送给你的。” 凤执皱了皱眉:“放着吧。” 都决定退婚了还送什么礼?明抑尘这态度可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眼下明抑尘彻底跟锐王绑在了一条绳上,看来得找个机会赶紧把婚事给退了,免得多生事端。 送礼这种小事自然不能打断凤执的计划,她今天还约了黎舒一起的。 凤执虽然行事无忌,但也不是次次都往香雪楼跑,那些地方左右不过风花雪月,肤浅片面的东西,不值得太过留恋。 这次相约的地方是酒楼,凤执踩着点儿去的,不早不,黎舒却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了,旁边还摆着一个食盒,那是她给凤执准备的美食。 过年回去之后黎舒也给凤执送了两次吃的,凤执不会做吃的,给金银太过俗气,让人把新买的牡丹花种送了几颗过去。 黎舒以为是一般的花,随随便便就种在屋前,结果黎旭告诉她,那是几十两银子一颗的金丝牡丹,她差点儿没把那花给供起来,最后还是大人特意给了她一个地方建个花房,这才把花放进去养着。 凤执就随手赏的东西,不过黎舒总觉得自己占了太大便宜,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给凤执研究好吃的。 为此黎旭没少吃醋,他这当哥的都没这待遇,到底谁才是亲的?而且他总觉得这样下去小妹会被拐走,偏偏大人还纵容,他这当哥的夹在中间真是太难了。 第128章 真是太像了(求月票) “姑娘,这里。” 黎舒在厢房门口张望着,见到人立刻招呼,凤执走过去,黎舒高兴的一把挽住她:“你可来了,外面冷吧,这里面暖和,吃点儿甜汤暖身子,还热的呢。” 凤执看着她把糕点拿出来,为了保温还裹了好几层油纸,无奈:“让你去府上也不去,非得出来折腾。” 黎舒抿了抿唇,不答,她并非不想去庄王府,只是自古忠义两难全,她算是体会到这种滋味了。 虽然大人不计较,但是大人总有自己的考量,而她又不愿做那背信弃义之人,更不能让哥哥夹在中间为难,可她又不想失去凤执这个朋友,夹在中间愁得她头发都掉了。 “快尝尝,这是酒酿甜汤,我用梅花做的,姑娘给的牡丹花也种上了,听说牡丹也能吃,就是不知道味道怎样。” 凤执:“……”所以不管什么东西到她手里,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吃?? 黎舒带来的只有三样东西,也就够凤执一个人吃,应该说这是专门给凤执一人准备的。 当然,秋落和小棠也有,不过不是这种,而是另外用心准备的小点心。 凤执品尝完了,点了这里的招牌菜,让小棠和秋落一起坐下来吃,主要是让黎舒品尝,下次她好做给凤执吃。 人好、心好,做的东西也异常美味。 唔,若非黎舒是黎旭的妹妹,在靳府地位不一般,凤执还真想挖过来当厨娘。 几人正聊得开心呢,有人敲门,恭敬弯腰:“凤三小姐,我家公子请您一叙。” 凤执扫了一眼,收回视线:“不去。” 秋落和小棠立刻站起来,一左一右,一副赶人的姿态。 那人站着不动,但语气明显冷硬:“凤三小姐最好还是去一趟,我家公子诚心相邀,并无恶意。” 话还是客气的,但那味道却有些变了,微妙的威胁。 黎舒看向凤执,有些担心,对方知道凤执什么还这么强邀,来者不善。 凤执把玩着腰上的玉佩,微微敛眸:“驸马爷召见外家女眷,不怕五公主知道了生气?” 文清,封兰息的书童,不过前些年因为得罪了她,被赶回老家去了,现在她死了,封兰息把旧人找回来倒也不出奇。 门口的侍从抬头,有些惊讶,没想到凤执能猜到驸马,明明他很少跟在驸马身边,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驸马才专门让他来的。 心念一转,不再纠缠:“告辞。” 黎舒傻眼:“驸马?长公主驸马?” 凤执:“人家姓封,跟长公主已经没关系了。” 黎舒:“可他不是还住着长公主的公主府,挂着长公主驸马的名头?” 凤执不接话。 文清走了,但这事儿还没结束,不到一刻钟,一身黑衣带着幂离的男子出现在门口,身姿欣长,卓然而立:“刚刚下人唐突,封某并无恶意,若有叨扰,封某在这里代替他赔礼,还请姑娘莫怪。” 这潺潺如水般温柔的嗓音,怕是没几个女子听了不心动,尤其是知道这人还是有天下第一美君子之称的封兰息。 就算不动心,但这好歹是尊贵的驸马爷,总该客气几分吧?那曾想,凤执都不:“秋落,关门。” 黎舒默默捂了一下耳朵,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知道得少才能保住小命。 封兰息站在门口,望着这道门,就在旁边的文清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他却笑了。 “公子?” 封兰息转身离开,下楼上马车离开,车子走了好远,文清才听得封兰息的声音:“真是太像了。” 画人画皮难画骨,皇室里跟凤云枢长得相似的不少,五公主就是最为相似的那一个,骄傲贵气的也不乏有人,可却独独没有凤云枢那种骨子里流淌出来的冷傲尊贵、不可一世。 年少时卑微,她没有被任何人放在眼里,成年后掌权,她的眼里也容不下任何人。 看似温和随性,实则冷漠无情刻进了骨子里。 而这些,是凤云萝怎么模仿都模仿不出来的,这也是封兰息拒绝她的原因,就算是替身,凤云萝都差太远。 但眼前这个姑娘不同,仅仅两次见面,他那颗死寂的心就激烈的颤抖,按耐不住的想要冲撞出来,明明两人容貌相差很远,可他却有种恍惚看到了那人的存在。 高傲的挑弄,干脆的拒绝,总以为她太过性情容易被人拿捏,却恰恰相反,她一脸妩媚慵懒,却不动声色的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闭上眼,笑意更深,他一定要得到她。 凤执:脑子出问题了?想屁吃! 封兰息关注她,定是会给她惹来麻烦,想想就烦,可她明明都没跟他有交集了,就算那一次在梅林,封兰息也没看到她的样子,若是看到了早就找来了,所以这是闹哪出? 封兰息、明抑尘,啧,长得好看的男人果然就是麻烦。 封兰息的事情很快被凤执抛之脑后,她想要对付封兰息易如反掌,不值得她费神。 吃完饭,凤执带着黎舒去逛街买东西,别说,虽然凤执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这些店铺她还真不怎么熟,她哪儿有那闲心出来逛街? 两人逛着去首饰铺子,黎舒看上了一把扇子,拿过来把玩两下,爱不释手,结果一问价格……打扰了,她不配。 一寸缂丝一寸金,扇子居然用黄金买,她还不如自己绣一个。 既然来了,自然不会空手而归,凤执去挑了几样首饰让人送到府上,正准备走呢,一个青衣女子带着丫鬟进来了,竟然是杜轻茹。 杜家虽然倒了,但杜轻茹却入了锐王府,虽然不能如之前那般嚣张,但底气还是有的。 凤执不搭她,她却在看到凤执的时候迈步走了过来:“你就是自小跟明公子定下婚约的人?” 凤执:“……”这些人属狗吗?她不出来就算了,一出来尽是遇到这些讨厌的人,就不能让她舒心点儿? “是如何?不是当如何?听说之前杜小姐跟你家姐姐争夺得热火朝天,莫非眼下还要来跟我争一争不成?另外,锐王知道吗?” 第129章 报复还是警告? 怼人,凤执不怕谁,想当初她舌战金銮,骂得一群文官撞墙,武官吐血,那战斗力强得让人心有余悸,导致后来没文官敢跟她讲道,看见她都躲,就怕被怼得一脸血。 杜轻茹面色不善凑上来,张口就是轻蔑质问,她自然不会跟她客气,一开口就往杜轻茹的痛脚踩。 杜轻茹脸色一变:“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就是问问你,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如此恶毒?” 凤执一脸不解:“我说的哪句话恶毒?哪个字恶毒?难道不是事实,你说是吧锐王殿下。” 凤执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后面,杜轻茹吓得猛然转身:“表哥别信她,我没有……” 可身后哪儿有锐王的身影:“你骗我?” 愤怒回头,凤执却已经翩然离开。 杜轻茹气得跺脚:“凤云!!” 凤执:这人疯子一个,脑子多半有病,懒得搭她,影响心情。 诸如杜轻茹这等女子,就算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可她们的眼睛里容的也只有男人和争风吃醋那些事情。 喜怒哀乐都围着男人转,喜欢自己的,自己喜欢的,好似世界上在没有比这些重要的事情。 偏偏凤执就最看不上这样,喜欢的如何,不喜欢如何?只要自己有权力,这些都不是问题,哪儿来的那么多幽怨愤概、痛苦委屈? 黎舒看着凤执,她还是刚刚才发现凤执怼人很厉害,没有大声怒斥,也不是噼里啪啦一通乱说,就几句话,全都打在对方七寸之上。 而且刚刚怼完人也不恋战,走得那叫一个潇洒,留对方在原地估计郁闷死。 这嘴巴是开过光的还是抹了毒的?杀伤力简直了。 黎舒正想着呢,突然街道上一辆马车失控朝这边冲过来,吓得她瞬间瞪大了眼:“小心!” “快躲开……”马夫惊慌惨叫,下一刻直接被颠到地上,而马车彻底失控,直接朝凤执她们撞来。 街道很宽,周围摆的东西不少,那马儿明显是被刺激疯了,拉着马车疯狂奔跑,周围的东西都被后面的车厢撞得飞起。 一切不过一瞬间,哪怕是凤执也顾不上其他,最快的速度往后退,个人死死贴在店铺的柱子旁边躲避。 马车呼啸而过,带起一片尘嚣,周围的小东西都被撞飞又砸下来。 就在那一瞬间,凤执看到了楼上一闪而过的人,吴天洋。 只是一眼,一张大氅将她裹住,她听到了闷声,低头一看,是一个灯笼,被撞飞后刚好砸向她。 “好!” 众人叫好,破坏停止,原来是靳十一抽剑砍断了马头,鲜血狂飙如注,马儿倒下,这才制止了这场疯狂的破坏。 在场所有人都惊魂未定,两个年纪小的姑娘被吓得不轻,哇哇大哭。 凤执再次看去,已经没有吴天洋的踪影,这算什么,报复还是警告?这么大张旗鼓,却又杀不掉她,真是幼稚的手段。 黎舒也是被吓得不轻,被人抓住,回头一看是自己哥哥,心立刻就安定了下来,然后一转头就看见那两人,靳晏辞站在凤执身侧,从他们这边看去像是靳晏辞抱着凤执一般。 黎旭连忙捂住她的眼睛,这种画面看多了不好。 小棠和秋落自然也看见了,两人相视一眼,没说话,这画面看着太养眼了,而且王妃可是一直想撮合两人来着。 凤执回神后也注意到靳晏辞靠得太近,没有脸红也没有心跳,自然的让开一步:“刚刚多谢靳大人了。” 靳晏辞负手大氅中,冷淡着脸看着凤执:“靳某不是谁都会救的,希望你不是嘴上说说。” 凤执扯了扯嘴角,他这是在抱怨她上次没送礼的事儿?这么斤斤计较的? “自然不会。” 靳晏辞转身走人,前来处动静的巡防官兵看到靳晏辞,立刻恭敬的打招呼:“靳大人。” “靳大人好,您有没有受伤?” “姑娘。”小棠走过来给凤执了一下衣服:“你没事吧?” “无碍。”凤执看向黎舒:“吓到了?回去吧,过两天来府上玩。” 黎舒点头:“好,那你小心点儿。” 凤执走远了,黎舒还眼巴巴的望着,黎旭无语:“你就这么喜欢她?” 黎舒收回目光:“她是很好的人,让人讨厌不起来。” 黎旭叹气,抬手在她头上褥了一把:“你这傻丫头,怎么这么单纯?你看她那淡定的样子,胆识过人,心机城府更是深不见底,你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黎舒低头不语,黎旭拿她也没办法:“随你,什么时候吃亏了就长记性了。” 凤执离开之后直接回家了,让人把师策喊来。 师策:不容易,小祖宗可算记得我了。 “姑娘,有何吩咐?” 凤执写了一封信递给他,师策瞬间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明白了,他就是工具人。 当天下午,吴天洋被失控的马车撞到,跛着的那条腿直接撞断。 玉子归远远对凤执一拜,凤执就知道事情达到了,后续她不想知道,吴天洋要是能查出什么,玉子归也可以走人了。 她从不会无端针对人,但是没有人可以在欺负她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吴天浩想要欺负凤云双,她决不允许,只要他乖乖的,她也犯不着耗费精力去对付他,可他非要挑战一下,她不介意让他见识一下江湖险恶。 凤执回到屋内,小棠拿着两个盒子进来:“小姐,刚刚王妃让人拿过来的,说是送给你的。” 凤执看了一眼,她是知道明抑尘送东西的:“怎么是两个盒子?” 小棠:“靳大人也送了。” 凤执不接,小棠干脆给她打开:“哇,是金簪。” 纯金的海棠花簪,金枝配着血红宝石,看起来很是惊艳,这是靳晏辞送的。 而明抑尘送的,小棠打开之后顿了一下:“主子,是银梳。” 男子送女子梳子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头发在男女婚事中有着重要的意义,结发夫妻,白头偕老,因此梳子一般作为定情信物存在。 第130章 三姑娘她……很矜持(求月票) “明公子这是何意?” 之前不是要退婚的吗?怎么还送银梳? 凤执:“反常必有妖,把银梳给王妃看,她知道该怎么处。” 虽然明抑尘也是很俊美的公子,但凤执身边这些丫头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好,背弃婚姻,还跟吴家小姐牵扯不清,这样的男子根本配不上她们姑娘。 小棠将金钗放下,拿了梳子离开,凤执看着面前的盒子,明抑尘送银梳定然别有所图,那靳晏辞呢?他又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他们可不是相府能送东西的关系,不过这下她倒是不会忘记要送东西了。 亲自去库房挑了礼物包好,让师策帮忙跑一趟。 “大人,这是我家小姐托在下送来的谢礼,请大人笑纳。” 靳晏辞看了那紫檀的盒子,一盒里面是字画,一盒是砚台,两份礼物,这是把上次的补上了,都是上上之品,每一样都不输他送的金钗。 贵重、体面、端正,毫无错处。 “她没说其他?” 靳晏辞对凤执并没有男女之情,但总有那么点儿挫败,难得他对一个姑娘客气示好,结果却是写信给瞎子看。 师策:“并无。” 靳晏辞对这个答案也不意外,她要是说别的,那才让人意外。 抛开情绪,看着师策,这人的身世,只要有心的就能查到,简单得一目了然。 而且师策被庄王府这事儿还被很多人拿出来调侃,有的说师策狗屎运,咸鱼翻身,有人说庄王眼瞎,鱼目当珍珠,说得多了,他的过往也被人扒得清楚,随便一问就知道了:“听闻先生是因三姑娘才入庄王府。” 师策:“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确实如此。” “先生觉得三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靳晏辞说完又道:“本官并无窥探之意,只是不知为何,她总是对本官戒备颇深。” 师策面上没有表情,脑海中却在绞尽脑汁想如何回答,他自然不能说自己对凤执真正的看法,但不回答又不对。 这靳晏辞明显对三姑娘有那么点儿意思,但三姑娘却戒备着他,不能说坏话又不能说好话,真是为难死人了。 “三姑娘她……很矜持,对的,她年纪太小,涉世未深,太过单纯,怕被人欺骗,所以要多多戒备,免得被人骗了。” 师策说完,空气死寂。 靳晏辞、黎旭:“……”这说的确定是凤执? 师策说完也脸颊发烫,妈呀,这谎话说多了会折寿不?这话他都说得出来,太拼了。 大概是被师策惊吓到了,靳晏辞转移话题:“师先生跟着庄王也有一段时日了,可有入朝的打算?” 师策浅笑:“入朝自然是我辈梦寐以求的,但这种事情急不来。” “庄王在朝中人脉不足,就算举荐,朝中也没有位置,师先生不怕一辈子都无法入朝?” 师策从容答道:“时也命也,若是注定无法为官,这样也挺好,师某并不强求。” 说完这句话师策感觉内心都升起了仙气,这都是玉子归的功劳,因为他的出现,他天天被气被打击,为了安慰自己不断找由找借口,这脾气,他感觉自己都能立地成佛了。 黎旭:差点儿吐了,这人比他还能装。 最后,靳晏辞只能放走师策,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吧。 而出了靳家府门的师策脚下生风,喜不自胜,他真是太出息了,曾经无人问津,现在居然厉害到陛下身边的红人都想要拉拢他,今非昔比啊。 若是凤执看到了,只会冷冷的说一句:乐天的傻子! 送走了师策,靳晏辞起身往外走,不自觉就走到了新盖的花房,光秃秃的花台只种了那几颗牡丹,牡丹此刻还是树枝,一眼看去,满目萧条。 转身要走,却不经意的瞥到一个点,停住脚步转身凑近,原来是干枯的花枝上长了一颗嫩芽…… 第二天一早,庄王府的人还在吃早膳,吴家的人上门了,吴正庸亲自来的,求庄王妃让鹿申州去给吴天洋看腿。 他们已经请了三个大夫,都说吴天洋的腿彻底废了,之前只是有点儿跛,但未来彻底瘸了,说不定要一辈子躺在床上起不来。 吴正庸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毁得那么彻底,那可真的全完了。 吴正庸官职太低不能入宫,更别说请太医了,好在老天保佑,庄王府居然有个刚刚从宫里出来的太医,据庄王说曾经还救活了药石无灵的先太后。 凤执:曾经吹的牛,迟早会变成给自己挖的坑。 庄王去了宫里还没回来,吴正庸恳求庄王妃,庄王妃虽然讨厌吴家,但她也并非冷血无情之人,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庄王妃一时拿不定主意:“这……鹿老先生是请来府上做客的,不是随便使唤的人,我也只能去说说看。” 凤执道:“娘,老先生在我们府上住着,您去说会让先生为难的,不如给吴大人一个机会去请老先生,至于能不能请动,就看吴大人的诚意了。” 说道这里凤执又道:“老先生不喜欢金银俗物,倒是缺些药材,吴大人可以参考一下。” 想白白用她的人,没门儿。 吴正庸明显是那么打算的,却被凤执活生生噎住,只能跟着下人去找老先生。 王妃看向凤执,欣慰道:“还好有儿,不然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了凤执的提醒,吴正庸目标明确,好声好语的恳求,只要老先生能治好他儿子,有什么需要他一定双手奉上。” 小棠已经提前一步给老先生送了消息,鹿申州也没有拿乔,只道:“看在庄王的面子上,老朽走一趟,能不能治得看了再说,其他的先不提。” 吴正庸感激得不行,非常客气的把人请走。 走到门口,却见凤执带着丫鬟正准备出门的样子,看到两人过来,笑眯眯的打招呼:“老先生,您要出去啊,正好,我也准备出门,可以捎您一起。” 吴正庸要说什么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着急是骑马过来的,只能看着老先生坐上凤执的马车。 第131章 先生有药吗? 秋落坐在马车边缘,马车里只有凤执和鹿申州,凤执没有说话,不过嘴角挂着笑,看起来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鹿申州是长公主的人,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长公主的个人风格太特别了,凤执的一举一动,有时候一个表情,他都觉得自己好似面对的是曾经的那个人,除了容颜和身份,并无改变,这也是鹿申州相信她的原因。 世上可能有两朵一模一样的花,但绝对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凤云枢。 “姑娘有何打算?” 凤执回神:“先生有药吗?让人不举的那种。” 鹿申州:“……” 行为张扬无忌,经常把人打得措手不及、招架不住,这也是长公主。 凤执刚刚在想怎么惩罚吴天洋,让他彻底痛苦崩溃,想起消息里他最近勾搭上的红粉知己,突然就觉得让他当当太监也可以,毕竟这种事儿是个男人都会崩溃的。 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做法太肤浅了,杀人诛心,她还有更高明的手段。 去到吴家,吴正庸连忙请鹿申州下车,凤执也跟着下车一起进去,吴正庸急着去看儿子,压根儿没注意。 吴家搬回的是曾经的宅子,不过是小一点的那栋,装饰比起庄王府显然差太远了。 一路跟着去到吴天洋的屋子,屋内传来吴天洋痛苦的惨叫,那叫一个凄惨。 里面一个大夫正在给吴天洋看病,似乎是想要正骨,可却摁得吴天洋惨叫连连痛不欲生,三个家丁一起动手摁住吴天洋,杨氏在一旁看着揪心,手里的帕子都快揪坏了。 “住手,快住手!”吴正庸上去拦人,那大夫连忙收手,满头大汗,回头看着吴正庸:“吴大人,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若是再不把骨头复位,他这条腿会坏死的。 吴正庸一脸痛心,转身看向鹿申州,拱手,哀求:“求老先生救命。” 大夫看着鹿申州,立刻变了脸:“既然找了别人,还找老夫废什么劲儿?” 说完直接收拾东西就走了,不是不想争这口气,而是这人他治不了,根本没得救了,赶紧走人,这出了事儿也跟他没关系。 现在所有希望都落在鹿申州这里,赶鸭子上架,不去也得去。 鹿申州只能走过去,在旁边的水盆里洗了手,去摸吴天洋那条已经肿到完全发紫的腿,看着就像是快要坏了一般。 吴正庸在一旁着急道:“老先生,如何?还能救吗?” 他请了这么多大夫,听到的都是不能救,已经废了,他现在实在是太怕听到这样的话了,若是鹿申州也说完了,他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救他儿子。 鹿申州检查了好一会儿才道:“准备温水和毛巾,先施针。” 这就是能救了,吴正庸惊喜:“快快,准备温水毛巾。” 杨氏赶紧道:“我这就去,马上就来。” 鹿申州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银质的刀片和银针,等温水到来,他用银针扎到腿上,先往吴天洋嘴里塞了一块布,然后小刀一刀切了下去,干净利落,瞬间黑血混着浓水流淌出来。 鹿申州用毛巾把脓血擦去,再上手去摁,确定了方位,只听得‘咔擦’一下,腿弯了下去。 “呜呜……”吴天洋痛苦挣扎了两下,然后活生生被痛晕了过去。 鹿申州眼皮都没动一下,接骨而已,曾经在战场上,断手断脚的多了去了,而且他是武将,自己断了都自己接,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那股子狠劲儿刻在骨子里,并不觉得断个腿是什么大事。 城中也不少会接骨的大夫,比如刚刚那个,显然也是有点儿本事的,但到底少了份胆量,硬着头皮却也不敢用全力,反倒是让吴天洋白白受罪。 鹿申州擦了擦自己染血的手,拿药涂上:“让他躺着,不准下地不准动脚,尽量别喝水。” 鹿申州拿出两瓶药:“这是独门药方,每日涂抹一遍伤口,明日老朽再来给他正骨。” 吴正庸震惊:“刚刚现在不是已经正骨了吗?” 鹿申州摇头:“哪儿有那么容易?现在他脚淤堵严重,并不能完全复位,等下给你个方子,抓了药,先消淤才能完全正骨,他这情况太严重,就算正骨也不能保证完好,残废的可能性很大,若是坏死,说不定还得把一条腿都切下来。” 一条腿都切下来?杨氏脸色更白,直接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吴正庸拱手:“还请老先生费心,一定要救救我儿。” 杨氏也立刻哀求道:“大夫您一定要救救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出事儿啊。” 鹿申州很冷淡:“大夫不是神仙,哪儿有十足的把握?老朽只能尽我所能。” 看到鹿申州在收拾药箱,吴正庸忙道:“老先生可否暂住府上两日,若是有什么变化也好应对。” 鹿申州想了想答应了,而凤执却早已转身离开,就吴天洋这半残之躯还敢对她动手,真是不自量力。 鹿申州不夸海口,但医术确实不错,他不爱说话,更不讲客套,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杨氏听着吴天洋一声一声的哀嚎很是心疼,怀疑鹿申州到底能不能治。 “天洋叫了一宿了,我这听得心都碎了,我说那老头子到底会不会治啊,就那么扎几下然后一摁,怎么看都像是敷衍,天洋不会被他治出事儿吧? 吴正庸显然是有点儿眼力见的,立刻呵斥道:“妇人之见,那鹿老先生并非等闲之辈,这些话你可切莫再说,否则把老先生得罪了,你去哪儿找人给天洋治病?” 杨氏心有戚戚:“可你看他那态度,还说要切掉天洋一条腿,我看他根本就不用心治。” 吴正庸气得不想她,无知妇人。 鹿申州在吴家住了三日,吴正庸本来是缠着他给吴天洋治病的,可说着说着就说道别的地方,吴正庸惊奇的发现,不管是治病救人还是为官治国,吴正庸都能接上话,而且格局宽阔让人敬佩。 吴正庸啧啧称奇,也更加敬重,若不是鹿申州太过高冷,他恨不得能拉着他把酒言欢说上三天三夜。 第132章 向死而生(求月票) 吴天洋的腿也有所缓解,鹿申州给他正骨,虽然看着黑紫一片很是可怕,但只要不再病变,抱住的可能性很大,之后就只需要坚持敷药就行了。 吴正庸想要把鹿申州留下,可鹿申州却坚持要走,到底他是庄王府的人,不可能留在吴家,吴正庸也知道自己这府邸留不住人,无奈只得放入。 不管是治疗吴天洋还是那独到的见解,都让吴正庸肃然起敬又感激,吴正庸拿了银钱和不少药材奉上作为报酬。 鹿申州把银子退回去:“老朽写几味药材,你找来便算是报酬。” 吴正庸看着纸上的几味药材,他也算是博览群书,虽然不认识草药,却也知道些名称,可这上面的他却一个都没听说过。 “老先生,这听都没听说过,如何去找?” 鹿申州:“若是老朽能找到,何必麻烦他人?” 吴正庸一噎,可鹿申州是太医,在宫里待过的,听他这意思,太医院也没有?太医院都没有的药材他怎么能找到?这可比金银来得让人头疼。 正伤神呢,却见吴正庸拿着一个红色的瓶子把玩,这三天这瓶子几乎没从他手中离开过,总是看着他拿着把玩,似乎在研究这什么,着实让人好奇:“老先生,您这瓶子里是什么?” 鹿申州低头看着瓶子:“往生,老朽一位故友给的药,可惜老朽医术不精,至今没能研制出解药。” “这是何毒?” “是毒,也非毒。” 吴正庸更是疑惑了:“此话何解?” 鹿申州看了他一眼,低头,就在吴正庸以为他又要沉默的时候他缓缓开口:“往生,向死而生,此药会让人看起来像是死去,没有呼吸,没有体温,俨然就是死人,可只要在七日之内服下解药,便可活过来。” 吴正庸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神奇的药物,简直大开眼界:“真是神奇,可这跟死人一样,要是被人活埋了,假死不就成真死了,谁会这么傻吃这样的药?” “自然是有的,比如那些想要逃脱死罪的犯人,服下此药假死,就算下葬了,安排人在七日之内挖出来,便可改头换面活下去。” 吴正庸皱眉:“这人无端死亡,不会引人起疑吗?总会有仵作验尸吧?” 鹿申州:“仵作验尸,一般情况没有外伤,没有中毒,不会开膛破肚,只会断定猝死。” 吴正庸总觉得心里慌慌的,有那点儿不对劲,可他一时想不出来:“这样一来,不是很多犯了大罪的人逃脱法网?” 鹿申州嘲讽的笑了一声:“你以为这药那么好找人手一瓶?且不说配方,就算有配方,那些药材拿钱都买不到,根本配不出来。” 鹿申州说完收起箱子走人,吴正庸送他出去,个人都有些恍惚,回来的时候却见杨氏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杨氏看到吴正庸进来,猛的起身冲过去,一把捏住吴正庸的衣袖,激动得双手颤抖:“夫君,你说天浩会不会还活着?” 吴正庸仿佛被重锤敲击,脑袋里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杨氏激动道:“刚刚你跟老先生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想想,当初天浩就是突然倒下猝死,后来仵作验尸也没有开膛破肚,只说他猝死,那时候我看着躺在那里的浩儿,只觉得他不是死了,只是睡过去了而已,现在想想,也许是真的,他真的没死。” 吴正庸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心里那股子异样是为何了,他刚刚就是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原来是这样。 心念一动,他也是激动的,可下一刻他就冷淡了下去:“老先生说那药只有七天,七天之后,必死无疑,这已经过去两年了。”就算还活着,被埋在地下,也早该变成枯骨了。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透心凉。 两人都沉默了,短短片刻,惊喜、难以置信、狂喜,然后,骤转直下,万念俱灰。 “我还是愿意相信他是活着的……”杨氏擦了擦眼泪:“如果是假的,也不过就是现在这样,可我愿意相信他还活着,我的浩儿还活着,他那么出色,不该英年早逝,老天爷不会这么不开眼的。” 杨氏单方面的相信自己长子还活着,越是说越是笃定,最后她几乎已经完全能用肯定的口吻说吴天浩还活着了。 还在承受着断腿之痛的吴天洋:“……” 本来腿伤让他痛不欲生,可现在他觉得这都不算什么了,亲娘一天天在他面前说他哥哥还活着,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已经亲眼看到那个儿子回来了,让吴天洋觉得她疯了一般。 他听着,心里痛苦不甘却无能为力,只觉得深深的讽刺。 从来都是这样,哥哥永远优秀,永远是父母的心头宝,眼里的希望,哪怕死了这么久,也会因为一种药而荒谬猜测至迷失心智。 他生下来就腿部残疾,所以从始至终都被视为弃子,哪怕哥哥已经死了,他都比不得。 明明前两日娘亲还因为他腿伤而心焦,此刻却完全不在乎了一般,脸上满是笑意,端药给他喝也是一脸笑着的,仿佛遇到了什么喜事一般。 明明他的腿还没治好,明明他那么痛苦,可她却仿佛完全看不见一般,一切只因她相信自己长子还活着,多可笑。 ----- 淅沥沥的小雨接连下了一天,夜都还没有停歇的意思,空气潮湿黏人,让人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吧嗒吧嗒。” 踩踏着雨水的脚步声急促又清晰,一道脚步声着急忙慌的跑着,他停歇了一下又立刻开始跑,嘴里喘着粗气,仿佛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一般。 很快,密集的脚步声靠近,他不敢停下,拼尽全力跑,可是他太累了,他跑不过这些人。 就在这时,有车轱辘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他已经没有选择了,马车并不快,他拼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冲上马车,脑袋重重的撞在车壁上也不在乎:“求求你快带我离开这里,求求你。” “驾!” 第133章 生这么个女儿,造孽啊! 庄王被抓的时候,凤执还在睡梦中,被小棠着急的叫醒:“小姐,出大事了,王爷被抓走了。” 凤执缓缓睁开眼眸:“抓他做什么?” 小棠:“听说是王爷藏匿了一个罪犯,因此被牵连抓去审问了。” 凤执听完闭上眼睛:“哦,那暂时还不要命,不急。” 小棠:这还不急什么才叫急? 只是藏匿罪犯,并非十恶不赦的死罪,暂时不会死,自然没什么好急的。 这种事情,就算陛下要问罪,也会先关上几天,她眼下起来也做不了什么,干嘛浪费自己精神? 急事缓做,缓事急做,这种看起来越是紧要的事情,越是不能脑子一热着急忙慌的冲上去。 庄王才刚刚被抓住,事情还没弄清楚,着急也没用。 然而,遇到这种事情能的淡定的也就凤执了,庄王妃竟然急得晕倒了。 凤执这下不得不起床,这夫妻二人真是一个都不省心,就不能让她睡个安稳觉? 凤执赶过去的时候庄王妃已经醒了,脸色看着还是不太好,凤云双叫了大夫,但她却不愿看,她现在心情着急,就算是有灵丹妙药都没用。 凤云双扶着王妃,好声好气的安慰:“娘,您别太着急,会没事的,两位先生已经去打听消息了,一切等他们回来再说,您要保重身子。” 可这些话显然安慰不了庄王妃,她一脸灰白:“你们不懂,藏匿朝廷罪犯,严重可是要杀头的罪,你爹他糊涂啊……” 凤云双无计可施,看向凤执:“儿,你说点儿什么?” 凤执:“我说了爹能回来吗?现在说也没用,等结果吧,一切得看陛下的态度。” 凤云双很是相信凤执的,好似很多事情到了她的手里都会迎刃而解,可若是凤执都没办法,那庄王府是不是真的要完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师策急匆匆的赶回来,喘着粗气,庄王妃立刻下床迎上去:“先生,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师策缓和了一下说道:“王爷救那个人叫李梁,他本是宫中侍卫,真实身份是奸细,他偷盗的是宫中的绝密卷宗,在被禁军追捕的时候遇到王爷,被王爷救下藏匿。” 庄王妃脚一软,差点儿再次晕倒。 师策也吓了一跳,看着庄王妃被扶稳这才道:“王爷现在被关在刑部,我等见不到王爷,只能等,看事情如何发展,玉兄猜测,也许陛下会亲自审,王爷只是救人,若是并不知道内情,也许能逃过一劫。” 庄王妃凄声道:“王爷绝无二心,绝不会参与这些事情,不行,我得入宫面圣,求陛下开恩。” 凤执头疼,她该劝住庄王妃的,文帝估计现在心情不好呢,她去求情,这不给文帝找不痛快吗?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 可庄王妃现在这状态要是不让她做点儿什么,她怕是会更崩溃。 入宫也好,庄王府要是太冷静,一点儿动作都没有,那才会让人觉得不正常。 凤云双怕庄王妃身体吃不消,便陪着庄王妃一起入宫。 凤执揉了揉眉心坐下,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一口,肚子闷痛,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还没吃早膳,饿了。 庄王出事她真不急,对她来说,只要是权谋局里的,没什么解决不了,但家里这些人一乱,那才让她心烦。 庄王妃和凤云双走了,她倒是能清净一会儿。 师策凑过来:“姑娘,玉兄问了当的马夫,那李梁冲到马车上,求王爷救他就晕过去了,王爷只是把他安置了就离开,并未有太多接触。” 凤执:“眼下王爷是不是冤枉的不重要,而是李梁拿的东西,他手里的东西越是秘密,王爷就越是危险,哪怕他根本不知道,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师策不相信:“他可是王爷,哪儿能随随便便杀?” “一个没权没势的王爷。”凤执纠正他:“再说了,这龙城脚下死的王爷还少?” “风光之时天潢贵胄、王孙贵族,凄惨之时,满门抄斩、死无全尸。” 师策并非不知道这个道,可庄王这未免有些太突然了,明明昨日还是好好的,一转眼就身陷牢狱,原因仅仅是因为救了一个人,结果却要搭上性命,皇权之下真是太可怕了。 “那姑娘准备如何做?”那可是自己亲爹,总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而且看凤执这么淡定,他相信她一定有办法。 这个师策还真是看错了,眼下凤执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想办法? 凤执默,她能如何做:“眼下情况不明,不过要是急救,办法也不是没有。” “苦肉计?” 凤执点头:“没错,眼下王爷是被怀疑了,但并不是直接有罪,只要制造出他是受害者的身份,陛下也许就会打消这份怀疑,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也不会要他的性命。” 师策一脸茫然:“可现在王爷这样子怎么用苦肉计?找人打他一顿吗?” 凤执凉凉的吐出两个字:“下毒!可以致死的剧毒。” 都不是傻子,若是下手不够狠,自然不足以取信于人,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惹祸上身,所以要做就得做最狠的。 师策:“……”这可是亲闺女儿啊。 平日里风平浪静,不显山不露水,可一旦出手,分分钟挑战人的底线:“这……这不至于吧?” 万一不小心给毒死了呢?师策心里已经替庄王点蜡,生这么个女儿,造孽啊! 凤执不以为意:“你不是非要办法?这就是最好的方法,不过风险极高,而且庄王现在被严密看守,想要下毒可不容易。” 听到这里师策还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么说来王爷的性命暂时可以保住了。 不过师策就算在着急也不敢问凤执要办法了,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万一实施,庄王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小棠进来:“小姐,王妃和郡主回来了,王妃哭得很伤心,似乎是被赶出宫来的。” 这结果一点儿不让人觉得意外,文帝要是给面子才是稀奇。 第134章 不然呢?留着过年? 庄王妃被送去休息,折腾这一天累得够呛,凤云双来见凤执,满脸疲惫,凤长恭站在一侧,低头不语,有些无措,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如此风雨,虽然读了不少书,但这些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这王府里,庄王是一家之主,也是主心骨,但是要说他们二人最相信的,一定是凤执。 凤执没有见他们,而是将门关上了。 树苗经历风雨才能成长为参天大树,眼下这小小的风雨,也该让他们学着承受。 傍,玉子归回来了,推门进屋,满身风尘:“姑娘,还是没办法见到王爷,陛下派了禁军看守,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凤执抬手给他斟了一杯水:“今天你辛苦了。” 玉子归接过水一饮而尽:“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只是王爷这事实在是太难办了,眼下这情况说严重其实也不严重,王爷并未直接参与犯罪,可这案子涉及机密卷宗,帝王多疑,只要陛下觉得不能错放,这就是洗脱不了的滔天大罪,想要救王爷就难了,更别说朝中根本无人能帮王爷求情,势单力薄,局面对我们很不利。” 凤执看着窗外:“再等等,不急。” 等看清了文帝的态度也不迟,而且凤执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看似简单的事情,也许就是一个滔天阴谋在酝酿,比如李梁的真实身份,他拿走的那份绝密卷宗又是什么内容。 洗漱、沐浴,凤执不急不缓的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许久,突然出声:“阿诺。” 一道身影闪现,很快又离开,无声无息。 ---- 第二天一早,王府众人坐在一起用膳,庄王妃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憔悴,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一桌子饭菜也没动几口就撤下,现在谁都没有胃口,除了凤执,不过她也不好当着他们的面吃,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一道急促的脚步从外面走来,是孙柔,她一身素白,握着帕子,双眼红红,很是着急:“王妃,王爷可回来了?” 庄王妃不语,孙柔急了:“你说话啊?王爷呢,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你要着急你倒是去救啊?”凤云双没好气的看着她:“这满屋子谁不必你想救我爹?用你在这儿质问?” 孙柔被骂,表情一顿,很是委屈:“我……妾只是担心王爷,王爷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他有事。” “那王爷还是我亲爹呢。”凤云双难得说话这么冲,可见心情也是非常的烦躁。 庄王妃也回神,冷冷的看着孙柔:“王爷还没死,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来人,送孙夫人回去。” 庄王妃是善良,但不代表她傻。 王爷对孙柔心有怜惜,而这孙柔明显是上赶着凑过来,绝对是别有居心,她不戳穿不过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而且眼下庄王出事,她也没心思处这些,可她也不会容忍孙柔这般恶心自己。 孙柔前脚被送离开,后脚明抑尘就来了。 凤执看了眼庄王妃他们,单独去见了明抑尘。 “三姑娘。”明抑尘虽然入朝为官,但平日里还是喜欢一身白衣,干净若雪,一身书生卷气。 凤执:“明大人突然到访,有何贵干?” 明抑尘顿了顿:“王妃……可还好?” “王爷都入狱了,她能好到哪儿去?” 明抑尘看着凤执,眼里情绪复杂:“昨日王妃入宫之时我看到了,所以今日专门过来看看,王爷之事实在是太过突然,你……” 凤执抬手打断他的话:“明大人有话直说,你一向恨不得逃离庄王府,眼下却突然关心起来,着实让人觉得不安呐。” 明抑尘皱眉:“我并无他意,只是想帮你们。” 凤执嗤笑:“明抑尘,你入朝几日?几品官爵?你觉得这些事情你能插得上手?还是说,你是代替别人来当说客的?” 比如锐王! 明抑尘脸色微白,温怒:“凤姑娘,在下一片好心,你何必咄咄逼人。” “是我咄咄逼人还是你们包藏祸心?”凤执冷笑:“区区庄王府,落魄如此,没想到竟然还有东西值得你们觊觎,还真是荣幸。” 凤执抬手,秋落递上一个盒子,凤执将它放在明抑尘面前:“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吗?今日我便给你了,从今往后,一别两宽,你与王府再无干系,自然也不用操心王府的事情。” “你……”明抑尘不可置信:“我今日不是来说这个的。” “那里这婚约是退还是不退?” 明抑尘扶额:“我说了,今日不是来退婚的。” 凤执歪头:“不巧,今日让你进府就是为了这事儿,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明抑尘活生生被凤执气走了,而那装着定亲玉佩的盒子他却没有拿。 秋落拿起那盒子:“姑娘,这个怎么办?” 凤执挥手:“给明家送去,这婚事退不退可由不得他。” 凤云双进来,面色复杂:“你怎么这个时候跟他提退婚?” “不然呢?留着过年?” 凤云双低头:“明公子跟着锐王,而锐王深得陛下信任……” 后面的话,不说也都明白了。 凤执勾唇,笑意讽刺:“所以呢?你以为靠着这点儿关系,锐王就会帮我们了?” “凤云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以为锐王会在乎一个凤家三小姐?今日得到的帮助就是未来索命的利剑。” 凤云双:“可是眼下爹爹命都快要保不住了。” “他不会死。”凤执笃定道:“就算不求锐王他也不会死。” 凤执说完冷漠转身,凤云双在原地想了想,赶紧追上去:“儿,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爹爹了,对不起。” 凤执头也不回的走了,惹人生气了,不是道歉就该得到原谅。 这一天,依旧是难熬的一天,直到上,依旧没有得到关于庄王的任何消息。 而前不久还一幅好兄弟情深的吴正庸此刻也毫无声息,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哪儿有什么兄弟义气?背叛过的人,还指望他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第135章 阉了 天牢里戒备严,重兵把守,三班轮值,便是午夜时分,也不曾有丝毫懈怠。 一只老鼠从地面爬过去,看守的士兵看见了,但没有搭,下一刻,一只漆黑枯瘦的手从黑暗的牢房里伸出来,一把将老鼠摁住,只听得老鼠叽叽的声音,被抓进去之后,不久就没了声音,反而是窸窸窣窣的吞咽声从里面传来。 周围的守卫都听见了,一人回头去看了一眼,下一刻直接趴在一边吐了起来。 这里是天牢最中心,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罪犯,短则三五几年,长则三五十年,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在这里度过,直到死。 而天牢里的伙食自然是不会好到哪儿去,馒头、米饭加白面,菜都是烂菜叶子居多,能遑论吃肉了。 这些人被关久了,精神出现了问题,人吃人都出现过,更遑论吃老鼠肉。 常年待在这里的狱卒对这些见怪不怪,不过这些皇宫禁军显然是第一次见,太过年轻的都接受不了,直接就吐了。 一直巡视的统领看见了,冷喝道:“废物!还不滚下去?立刻来人替上,你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谁敢偷懒,老子就让他脑袋搬家。” 听着这呵斥,本来那一丁点儿睡意也都消散,不得不打起精神。 子时很快过去,丑时、寅时,卯时初,天色还未亮,但鸡已经打鸣,眼看就破晓,神经紧绷了一碗的守卫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马上就可以换值,总算可以回去睡觉了。 而就在他们松懈的这一刻,骤生变故。 卯时,文帝收拾好正准备去上朝,禁军统领急匆匆的跑来,铿的跪在地上:“陛下,大事不好,有人劫狱,李梁被劫走了。” “什么?”文帝震惊:“你们这群废物,一个人都看不好!” 说完径自朝外走,去到天牢,一地狼藉,死去的守卫连血都是温的,而李梁早已经没有踪影。 统领急道:“陛下,已经派人去追了,不过对方太狡猾,趁着城门刚刚打开,直接冲出城往北去了。” 这就是故意选在卯时初动手的原因,卯时一刻,城门开,街道上又没什么人,连百姓都没有,开门的守卫也不会太过警惕,自是最好的时机。 文帝转身一脚踢翻统领:“你该死!” “庄王呢?庄王在哪里?” 旁边人连忙回道:“庄王还在,关在里面。” 文帝走进去,看到一身囚衣的庄王,庄王在睡梦中被吵醒,很是懵:“陛下?臣参见陛下,陛下来此,可是证明臣的清白了?” “清白?”文帝现在怒不可遏,何谈清白? 目中戾气恒生:“庄王,你老实交代,你跟那李梁到底是何关系?是不是你指使的?” 庄王很懵,立刻喊冤:“陛下,臣没有啊,我根本不认识那什么李梁,他爬到我马车上,说自己被人追杀,我出于好心救他而已,臣真的不知道,我是冤枉的啊。” 可惜,文帝不会相信他:“看来你是不肯说了,朕就是对你太好了,来人,上刑。” 天还没亮,庄王府的大门被撞开,禁军冲进来不由分说开始搜查,说是追讨要犯。 个庄王府被翻得一片狼藉,凤执也被从床上惊了起来,秋落和小棠死死护着凤执,等他们终于离开,屋子里已经乱得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太过分了!”小棠气得眼都红了,这哪儿是搜查?分明是土匪。 她可是亲眼看到那几人偷拿了东西往衣服里塞,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可是庄王府,他们怎么敢? 亏得凤执拉住了她,不然她早就冲上去了。 凤执走到床边,看着这群禁军离开,她楼下花园里刚刚发芽的花也都被踩得稀烂,折腾了半天,白种了。 大概谁也想不到这个时候凤执心疼的居然是自己的花。 玉子归急匆匆赶来:“姑娘,有人劫狱,李梁被劫走已经出城了,王爷被牵连,陛下对他用刑。” 本以为凤执会紧张,可她只是嘲讽的勾了勾唇:“愚蠢之人,自作孽。” 自己什么本事、什么能耐心里没点儿数?随随便便就敢救人,没弄清楚来龙去脉,还敢把人私藏,眼下遭殃了吧?就是死在这龙城里,他也不冤。 可偏偏这么蠢的人现在是自己亲爹。 凤执想到了云帝,那人也一样,自作聪明,刚愎自用,自以为是。 换好衣服出去,所到之处都是杂乱,醒来的家丁看着这些无处下手,一个个也是惊魂未定,见到凤执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凤执先去了凤无双那里,凤无双在砸东西,王雨气愤道:“刚刚那个统领居然调戏小姐,还摸了她的脸。” 凤无双听到凤执的声音停止了砸东西,坐在那里生气。 凤执看了她一眼,问王雨:“可记得那人的样貌?” 王雨咬牙切齿:“化成灰都记得。” 凤执让人去把师策请来:“劳烦先生帮画一幅画像。” 师策自然答应,由王雨说,师策画,提笔之时师策问道:“姑娘,那可是禁军中的小头目,你找到他要怎么做?” 凤执面无表情:“阉了。” 师策突然感觉某处凉飕飕的,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叫你多嘴。 在一旁的王雨和凤云双:“……”好神奇,明明没有一句安稳,没有一句温声细语,她们愣是气消了大半,心情相当复杂。 师策在这里画画,凤执和凤云双去看王妃,路上,凤云双很是忐忑:“儿,你不会真的要……那样对付那个人吧?” 凤执眼皮都不抬:“你以后就知道了。” 凤云双:“……” 突然觉得喉咙哽住了什么,一时间竟然想哭:“其实不用冒这么大风险的,他也没对我怎样,咱们王府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凤执斜她一眼:“自作多情,以为我是为了你?他的手下偷了我不少东西,还踩烂了我的花,这笔账我可不会放过他们。” 凤云双:“……”捂着心口,她觉得自己有一天要是死了,绝对是被凤执气死的。 第136章 对局(求月票) 庄王妃与庄王住一起,他们的院子是被翻得最乱的,庄王妃坐在床上,一脸麻木,连眼泪都没得流了,情况越来越遭,就算是眼睛哭瞎也没有用。 凤执说不来安慰的话,一把将凤云双推过去。 凤云双:“……” 出门来,遇到管家王奇,王奇看着凤执,一脸苦涩:“三姑娘,眼下这可如何是好?” 凤执微微低头:“麻烦王管家把王府再打一遍,总不能这么乱着,爹爹那边……听天由命吧。” 王奇肩膀瞬间耷拉了下去,心也沉甸甸的。 路上遇到赶着过来找事儿的孙柔,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三姑娘,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凭什么翻我的东西,还拿走了我的银子?” 凤执懒得搭她:“这府上谁的东西没被翻?闹什么?” 孙柔气愤:“我不管,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王妃得给我做主,否则我就去报官。” 凤执给她逗笑了:“他们就是官,还直隶于陛下,你上哪儿告去?” 见孙柔还要无取闹,凤执抬手直接把人打晕:“丢回去。” 净添乱! 回到屋里,凤执换了身束袖骑装,戴上幂离。 秋落很担心:“姑娘一个人出去?” 凤执拿上短匕:“没事,你让人守着,谁来都不见,一切等我会来再说。” ---- 一辆马车缓缓听到靳府门口,门口的家丁看到了立刻上前搬了凳子放在马车侧边。 车帘掀开,一身官服的靳晏辞走下来,眉眼间透着一丝疲惫,今日文帝大发雷霆,朝堂中人都不好过,应付下来很是疲惫。 “大人,府上来了客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谁?” 靳晏辞入府,在内院看到了与黎舒聊得正开心的凤执,桌子上摆满了黎舒做的美食,好不惬意。 庄王入狱,今日一早庄王府还被搜了一顿,可凤执看起来似乎一点儿没受影响。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像是会来靳府玩耍的人。 黎舒看到靳晏辞立刻起身:“大人。” 凤执转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靳大人回来得倒是挺快的,我还以为你今日会很忙呢。” 靳晏辞坐下,黎舒立刻给他倒茶,靳晏辞喝了一口才回道:“庄王府遭劫,大难临头,凤三小姐怎么还有空出来?” 凤执:“事情再多,来见靳大人的时间还是有的。” 靳晏辞微顿:“竟是为了本官来的,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凤执:“靳大人可别妄自菲薄,您的能耐也真是让我很是意外。” 靳晏辞眯眼,这其中的别有深意他不可能听不出来:“你想说什么?” 凤执扯了扯唇角:“那得看靳大人心虚什么了。” 黎舒:“……” 明明她就站在这里,那些字她也都听清楚了,可怎么一个字都没听懂?她脑子出问题了? 黎旭上前把自己的傻妹妹拖走,这个时候还杵在这里,多没眼力见儿? 黎舒被拖走了还忍不住往回看一眼,这两人坐在那里,气氛诡异,但是莫名的又很是和谐,真是太奇怪了。 黎舒走了,这里就剩他们两人,靳晏辞放下茶杯:“你到底所谓何事?” 凤执:“不是很明显?眼下王府受难,我上门自然是因为庄王的事情。” 靳晏辞:“你想救庄王。” 凤执:“你能救庄王。” 靳晏辞轻嗤一声:“三姑娘真是太看得起本官了,陛下盛怒,连杀三十人,眼下庄王是陛下出气的对象,谁有那么大本事救他。” 凤执转眸,眸中光华沉敛,直直的看着靳晏辞:“你有,而且必须有。” 靳晏辞回视她:“给本官一个由。” “李梁!” 靳晏辞面色不变,凤执淡淡勾唇:“大人想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如我让人把李梁带回来,不知若是把他送到陛下面前,可否换得庄王平安?” 靳晏辞眸色骤然一转,凌厉摄人:“知道得太多的人往往下场不太好。” 凤执:“能有什么下场?死?还是生不如死?巧了,我都不怕,靳大人不必恐吓我,我相信你敢对我动手,但你也要相信,我这人也是言出必行,绝无虚言。” “当然,我这人也并非一点儿都不通情达,给大人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庄王依旧是庄王,大人……依旧是大人。” 凤执拍拍衣摆起身就要走人,下一刻,掌风忽至,她几乎想都不想,拔出匕首攻击。 靳晏辞的一掌打在她肩头,凤执被打得飞出去,一个空翻堪堪站稳,肩头剧痛仿佛骨头都裂开。 而靳晏辞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的手臂直接被割开一条豁口,鲜血瞬间染了衣料滴在地上,可见伤口之深。 远处的靳十一看见,立刻带人过来,长刀直指凤执。 凤执站在原地,手中的匕首因为见血更显锋芒,她却毫无畏惧,只是看着靳晏辞。 “后背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 靳晏辞看了眼自己的手:“凤三姑娘还真是让本官刮目相看。” 他只是试探,她明明可以躲开的,可她却没有,生生的受了他一掌,同时反手给了他一刀。 以命换命,够狠够绝,让人害怕,也让人惊叹。 凤执看着他,目光坚毅,带着摄人的光华:“你不该利用庄王做局,你动他,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这一刀,只是警告,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这般了。” 靳十一的刀架到了凤执的脖子,只需要一寸,就能要了她的命。 远处,黎舒已经吓傻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哥!” 黎旭死死扯住她:“别过去,她也不希望你参与进去,大人若真要杀她,你也救不了,再看看情况。” 靳晏辞看着凤执,眸色越发的冷,眼中是化不开的黑暗浓稠,杀意翻涌。 他是真的对她起了杀心,他甚至有种直觉,今日不杀她,日后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然而,凤执也不是来送死的,她说出了一个地址。 靳晏辞眼眸一缩,那正是李梁的所在,她是真的知道。 挥手:“退下!” 靳十一只得后退,靳晏辞缓缓走过去,两人只有一步之遥,低头倾身,外人看来,这姿态暧昧极了,可靳晏辞的手还滴着血,却又做着这样的姿态,实在是诡异。 “凤三姑娘,你可真是让本官……惊喜,希望不会有落到靳某手里的那一天。” 凤执抬手,一把勾住靳晏辞的脖子,靳晏辞的下巴直接搁在了她受伤的肩膀,剧痛,可她却脸色微变,反而勾起一丝浅笑:“这话奉还给你,靳大人。” 两位大佬剑拔弩张,空气中都是肃杀之气,可这画面在外人看来着实……觉得自己很多余…… 第137章 唯一 鼻尖是女子独有的馨香混着血腥,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这是靳晏辞十岁之后第一次离姑娘家这么近。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也是第一次有女子把他伤到如此地步。 靳晏辞受伤的次数不少,但是能伤了他还能活下来的屈指可数,而凤执是唯一一个女子,也是唯一一个伤了他还能如此嚣张离开的。 “主子,快坐下处伤口。”这血流得让人看着胆战心惊。 靳晏辞坐下,衣袖掀开,条手臂都被鲜血染得通红,而那伤口深可见骨,极为吓人。 大夫经常给靳晏辞处,倒是很淡定:“先止血,这伤口需要缝针,先回屋。” 等靳晏辞伤口缝合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大夫开了方子去煎,叮嘱靳晏辞不能动,只能躺着。 黎旭这才得空给靳晏辞斟半杯水:“主子,为何不告诉凤姑娘这是一场意外,我们并未算计庄王,一切都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不重要,事实就是庄王是因李梁才受此牢狱之灾,她怨我,倒也没有错。” 靳晏辞看着狰狞的伤口,想着的是自己的那一掌,她定然也不会好受。 明明看着那么娇俏,下手却狠辣至极,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来,毫不怀疑,万一真的逼急了,定会鱼死网破。 黎旭眉头皱得更深:“可是大人不是说庄王救不了了吗?” 庄王犯的不是罪,而是帝王之怒,文帝现在俨然把庄王当出气筒了,谁这个时候要是出头,可能庄王没救到,自己却得成为下一个遭殃的。 “救,自然还是能救一下的。”靳晏辞说着就要起身。 黎旭吓得连忙去扶他:“主子,你不能起来,大夫说了得躺着。” 靳晏辞摇头:“这可等不得,正好趁着这血还没流干才有价值。” 靳晏辞带着伤入宫,可是把文帝惊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 靳晏辞赶紧用衣袖遮盖:“陛下还是别看了,免得冲撞了您。” “到底怎么回事。”文帝追问。 靳晏辞叹口气,无奈道:“陛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文帝顿时就烦躁了:“你在朕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靳晏辞又是一顿,在文帝等得都快不赖烦的时候,靳晏辞终于开口了:“臣受命于陛下,一直在追查长公主亲卫所在,就在昨日终于有了消息。” “什么?”文帝瞬间激动了:“在哪儿?” “就在龙城。” 文帝差点儿没坐稳:“就在龙城,他们想要做什么?” 靳晏辞摇头:“这个就不得而知,昨日臣收到消息派人跟踪查询,发现他们似乎在筹备着什么,早上卯时发生劫狱之事,臣有所怀疑,早早就让人跟着,想要找到其中的关联,下朝之后就直奔过去,不曾想,那些人早有防备,臣一去就遭遇埋伏,受伤之后只能撤退,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已经找到了持有亲卫令之人。” “谁?” “五公主,凤云萝。” 文帝立刻喝道:“不可能。” 靳晏辞低头:“臣也觉得不敢相信,这才犹豫要不要告诉陛下,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看,臣若有半句虚言,任凭陛下处置,绝无怨言。” 文帝其实已经信了七分,剩下那三分是他的坚持,他不相信凤云萝会背叛自己。 他的嫡亲妹妹,他从小护着长大的,什么好的都给她,她也很依赖他这个哥哥,怎么会明知道他在找凤云枢的亲卫还偷偷藏起来? 文帝不信,立刻让人去查,甚至还放话:“若是你冤枉五公主,朕绝不原谅。” 文帝嗜杀暴虐,明面看着仁和儒雅,实则手染血腥,偏偏就是这么个暴君却又重视亲情,锐王、英王他都容忍照顾,尤其是五公主,那真的是说有求必应都不为过,让自己的后妃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文帝的无情,大概只对一个人,只要不是凤云枢,其他的兄弟姐妹他都能包容,而眼下,五公主明显就是踩了那最不能碰触的地方。 文帝也没想暗访,直接让人抓了五公主的贴心侍女过来,什么都不问,上来就很是粗暴的一顿打,甚至直接砍断了那宫女一根手指,那宫女吓得肝胆俱裂,哪儿来有不说的? “陛下,我说,我说……五公主这段时日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不爱去公主府,反而喜欢上了看书,奴婢偶尔还会听到她似乎在跟人说话,可等奴婢进去之后却只有公主一个人,还有一天上奴婢值夜,好像听到公主在喊人,喊什么血鸦,除此之外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了,陛下饶命啊……” 文帝这会儿怒上心头,哪儿会会她的求饶,直接一剑杀了她,脸上怒意翻涌,眸中戾气恒生。 靳晏辞:“陛下息怒,也许五公主有什么难言之隐,而劫狱之事应当跟她没什么关系,陛下切莫因此伤了兄妹之情。” 说着身体晃了一下:“微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文帝是亲眼看到靳晏辞的伤口的,加上他脸色惨白,绝对不会是骗人,压制着怒火道:“让太医再给你好好看看。” 靳晏辞:“多谢陛下!” 靳晏辞走了,文帝直接让人去抓凤云萝,刚刚下完令,他也跟着去了,竟然是要亲自去抓人,一刻钟都等不了。 凤云萝这段时日都很少去找封兰息了,她在忙着管亲卫的人,忙着学习政事,忙着了解朝中那些人,怎么拿捏他们,怎么控制他们,这样她才能得到权力。 她这才学了一个开头,正学的起劲,还没来得及实验,文帝的人冲进来了。 凤云萝吓的手里的书都掉了:“你们做什么?好大的胆子,本公主这里也是你们随随便便能来的?” 文帝一撩衣摆垮进来,一脸怒容:“这宫里有什么地方是朕不能去的?” 凤云萝一脸懵:“皇兄,你怎么来了?” 下一刻反应过来,一把将地上的书踢到桌子下面去,可这些哪儿能瞒得过文帝的眼睛,更何况这桌上还不止一本书。 文帝伸手去拿,凤云萝立刻过去抱住他的手臂:“皇兄,你来找我做什么?这里乱糟糟的,我们去隔壁说吧。” 第138章 那就……从这里开始(求月票) 文帝死死捏住她的手,目光盯着她,然后拿起了桌上的书,看着凤云萝惨白的脸,一本一本看。 都不需要翻开,封面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君王策论、君为臣纲、大道十六策……都是帝王术,御人之术,御下之术。 “啪!”文帝将书重重的摔在地上,凤云萝吓得立刻跟着跪了下去:“皇兄,我看这些只是想替皇兄分忧,皇兄别误会。” 只是看看?可这些书是随随便便能看的?那天下不在就乱套了。 这些书讲的都是帝王之术,便是这宫里,除非受宠皇子会被帝王亲授之外,其他人都不得翻看。 她这些书明显不是皇宫里的,要说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地方有如此齐全的策论之术,答案只有一个。 文帝一把掀掉桌上的东西,双手撑在桌案上:“前朝那么多文武大臣,朕需要你替朕分担?” “看书你可以狡辩,那亲卫呢?你难道也想学她凤云枢控制朕不成?” 凤云萝没想到文帝连这都知道,慌忙摇头:“不是的,我没有,皇兄,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文帝深吸口气,压抑着即将暴走的怒火:“把令牌拿出来。” 凤云萝摇头:“不,皇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我可是你最疼爱的妹妹啊。” 不能交出去,她要交出来就死定了,皇兄有多讨厌凤云枢,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文帝闻言,满脸嘲讽:“最疼爱的妹妹?也许曾经是,但未来,不会了。” 大手一挥:“搜!” 禁军冲进来,翻箱倒柜,任凭凤云萝怎么嘶吼也阻止不了。 凤云萝喊了,哭了,最后声音都哑了,禁军终于停下:“启禀陛下,并无令牌。” 凤云萝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心中怨恨丛生,抬眼死死的瞪着文帝:“皇兄,现在你满意了?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做,就是看看书而已,你到底听了谁的谗言,竟然这样对我?” 什么都没搜到,所以她底气足了,就敢吼人了? 文帝冷冷的看着她,就刚刚凤云萝那反应,还有这些书,足矣让文帝笃定她的罪。 脑海中杀意翻涌,手掌都因为嗜杀欲而颤抖,可最终他还是没有下手,一把推开凤云萝:“从今日起,不得踏出半步。” 这是要禁足她?凤云萝立刻扑过去:“不可以,皇兄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是冤枉的。” 回答她的是文帝的背影,以及那句冷酷的:“一个不留。” 禁军手起刀落,所有侍候凤云萝的人都被斩杀,鲜血溅了一地。 凤云萝吓傻了,她并非没见过死人,云王登基到文帝登基,她就算被保护得再好,也看过好几次屠杀。 次数多了,她也就麻木了,可这一次,她再一次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文帝一直护着她,她是最受宠爱的五公主,只要有文帝护着,所有人都得敬着她,自然毫无畏惧,可若是对她挥剑的是文帝呢? “啊……”凤云萝疯狂尖叫,砸碎了一屋子的东西。 她猛然想起什么,冲去藏着令牌的地方查看,令牌已然不见,她这是遭遇背叛了? “血鸦,你出来,本公主命令你出来!” “血鸦,你这个叛徒,你出来!” 可惜,不管她再怎么叫,也没人回应她。 五公主被囚禁,文帝封锁了消息,但别人不知道,凤执能不知道? 尤其是得知靳晏辞带着伤进宫了一趟,凤执差点儿没吐血,她哪儿能猜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好一招祸水东引,可明明是她威胁靳晏辞救人,他却把这事儿倒回到她的人手里,若非血鸦发现及时撤退,今日定会损失惨重。 不过冷静下来一想,这样也未尝不可,她不想等太久,这种庄王轻易被拿捏、王府随时都可能倾覆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既然是文帝先对凤云萝动手了,那就……从这里开始。 文帝囚禁了凤云萝,她身边的人全部被替换,文帝不杀她,想从她手里得到令牌,也想要留着她引出那些人。 李梁一直没有找到,而那些劫走了李梁的人,文帝很怀疑是凤云枢的亲卫,他们归来,还利用了凤云萝,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文帝惴惴不安,独自一人去了皇家藏书阁,高五层,是皇宫中第二高的存在,里面藏书万卷,凡是全天下能搜到的书,这里几乎都有。 这个藏书阁独属于帝王,除了皇帝之外任何人不能进来,就算是王孙贵族想要看这里的书,也必须得到帝王的旨意才能借到藏书。 文帝进入藏书阁,沿着楼梯一直走到最顶层,最顶层门是封闭的,层层机关,只有帝王才知道如何进去,最后一道机关打开,是一间平凡无奇的藏书房。 不过只是看着平凡,这里藏的可是个书阁最珍贵的绝世孤本,还有皇家密卷,由专门的人看守着,善闯者死。 那李梁就是在这书阁里偷到了卷宗还逃脱的,不过他拿的只是三层的卷宗,才有那么一丝机会闯出去,若是上到这里,他必死无疑。 除了一卷卷堆积的卷宗,还有一个拿着鸡毛掸子打扫的老者。 老者须发花白,背脊微微佝偻,但精神抖擞,手上也很是利落,听到动静放下鸡毛掸子,转头看过来,慈眉善目:“陛下来啦,快坐,老朽去砌杯茶。” 文帝虽是帝王,看着这位老者却很是恭敬客气,微微颔首:“劳烦前辈了。” 老者笑呵呵的走出去,没多一会儿就端着茶盘进来,亲自给文帝放上,然后给自己也留了一杯,都不用文帝请,自己就坐在旁边,姿态从容,仿佛再正常不过。 文帝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合上之后又放了回去,抬头看着这满屋的卷宗,尤其是那用箱子锁起来的,每一个箱子都是一个帝王的生平,很多世人都无法窥探的辛秘都在其中。 文帝登基之后也是来看过这些东西的,这也是他为何此刻要来这里的原因。 “前辈,你说帝王注定孤独,朕现在终于是有所感悟了。“老者闻言笑了,一脸和善:“陛下能明白这一点,就证明你已经是真正的帝王了。” 第139章 王者之道,必先绝情 文帝闭上眼,长叹:“可是朕不懂啊,兄弟、姐妹、至亲、至爱,明明朕对他们百般容忍,为何最后他们都背叛了朕?难道我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老者:“人心都是贪婪的,恰恰是陛下对他们太好了,才导致他们敢生出忤逆之心。” “老朽早就跟陛下说过,通往皇位的路越近,身旁的人越少,最后所有人都匍匐在了下方,唯有一人可以坐在王座,这是必然的。” “陛下仁善,重视手足之情,这本无可厚非,但是陛下也当明白,就算是血亲,当你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他们都是你的臣,君为臣纲,这一点绝不可紊乱模糊,而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对你敬畏、不可违抗,这才是君王天威,至于情意,那该是帝王的恩赐,而不是他们忤逆犯上的资本。” 老者看着文帝,慈祥的眸中透着东西一切的犀利光芒:“当断不断,君王大忌,陛下切莫因为仁慈毁了你的皇权江山,不管在任何人面前,你先是君,才是他们的亲人,若是陛下优柔寡断,让别人有机可乘,江山易主,下场……陛下该懂的。” 文帝细想,猛然惊醒,一身冷汗,心口的迷茫瞬间消散,只有凌厉和坚定。 “是朕糊涂了。” 是啊,他最该维护的是自己的皇位,若是他被人夺了,必死无疑,他不想死,更不想也不能失去天下皇权,任何人想要危害他的皇位都是敌人,哪怕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凤云萝敢生出夺权之心,敢隐藏亲卫,未来她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血亲妹妹又如何?她既然敢背叛他,他也绝不姑息。 “多谢老前辈赐教。” 文帝很有礼貌,问完自己想知道的,规规矩矩的离开。 等他走后,老者看着文帝的杯子,淡淡摇头。 文帝登基已有五年有余,时间也不算短了,却依旧如此天真。 皇权之下无父子,更遑论兄弟姐妹?当真是这帝位来的太安逸了,让他没有一点儿危机感。 当然,天真的也不止他一个,文帝之所以还相信这些兄弟姐妹,无非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一个他们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人。 那个人,明明冷血无情至极,看似聪明,却又傻得可笑。 明明这群人一个个都背叛她、诅咒她、怨恨她,可她却还是护着他们。 若非有她遮风挡雨,文帝哪儿来的兄弟情?若非她杀死了那些狼子野心的权臣,威严震慑朝堂,文帝的江山早就被人夺了去。 可笑,那些人明明是因畏惧她而瑟缩了起来,到了文帝这里,却成了他们兄友弟恭的真情实意。 而那个真正守护这一切的人,最后却被她守护的这些人齐心协力害死,多么讽刺! 她并非不聪明,相反,她太过聪明,其智若妖,太明白了,却还是舍不得那最后一丝血缘,最后,因此而亡。 王者之道,必先绝情,断不了,必亡! ----- 文帝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抓力量和查五公主身上,一时间忘了什么,直到有人来提醒,庄王快被打死了。 文帝去看了眼,惨,是真的很惨,气若游丝,满身血污,一动不动,毫不怀疑再打一下他绝对会死。 他上前:“告诉朕,你跟那李梁到底什么关系?” 庄王意识已经混沌了,但还是下意识的摇头。 旁边的狱卒禀报道:“陛下,不论怎么打,庄王都喊自己冤枉,死不承认。” 是死不承认,还是真的不知道? 文帝思索一下,庄王留着还是有点儿用处的,至于李梁那边,若李梁真的是凤云枢的人,不可能把自己的人也拉下水,最重要的是,时至今日,居然没有一人说要救庄王。 身后没有党派作为依靠,这样的臣子才是他需要的。 抬手:“庄王无罪,宣太医。” 虽然丢了半条命,但庄王依旧是庄王。 那些笃定庄王必死的人:……这样都不死,庄王这命也是够硬的。 庄王被送回王府的时候人事不省,两个太医围着,治了足足一个上才停手,因为庄王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纵横交错,狰狞可怖。 用了无数的药材,总算是保住了庄王的命,一天之后,庄王悠悠醒来。 庄王妃守在庄王床边,哭得一双眼睛都肿了,总算是盼得云开见月明。 庄王活着,而且无罪,那接下来,就该清算其他的了…… 夜降临,龙城的街道挂上了灯笼,五颜六色的光芒,那是人间烟火的色彩。 小巷尽头的酒肆里,清冷了一个白天,此刻生意正好。 刚刚忙完的工人、下了值的官兵都爱来这里小酌几杯,虽然偏僻,但便宜,而且管够,最适合他们。 几人喝得半醉,相互搀扶着走得踉踉跄跄,他们可不是准备回去,而是换个场地。 “头儿,今咱们去红花楼,那里的姑娘正,咱们要点头牌。” “对,要点头牌,那香雪楼的贱人,一个个都特么清高得很,只给看不给碰,我呸,当婊子还立什么牌坊,真当老子稀罕?” “哈哈,就是,咱们头儿那可是大统领面前的大红人,副统领的位置绝对是你的,到时候这红花楼里的姑娘想点几个点几个。” “切,你太狭隘了,目光短浅,咱们头儿要是成了副统领哪儿还找红花楼那些货色,买个小院儿,包个娇俏的娘们,那不香吗?” “哈哈,对对对!说的太对了。” 几人一通乱吹,吹得这统领红光满面,飘飘欲仙:“不对不对,你们都说得不对。老子不喜欢那些小娘们,老子喜欢那冷冰冰的,看着就让人浑身发热那种。” 其中一人瞬间意会,一脸猥琐:“明白了,我明白了,头儿这是想着要给庄王当女婿,捞个皇亲国戚当当。” “哇,这主意不错,有想法。” “那咱们祝头儿心想事成,马到成功,以后咱们都跟着头儿混,飞黄腾达。” “哈哈,对,马到成功,飞黄腾达,以后咱们也是皇亲国戚的兄弟了,看那些皇室子弟还不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对,咱们也要扬眉吐气一把!” 几人越说越起劲,浑然不知危险将近,眼看着巷口就在不远处,一道黑影掠过,剑光寒,几声微不可闻的呜咽,几人缓缓倒地,眼睛死死的瞪着,死不瞑目。 黑影本来已经离开了,但片刻之后又倒了回来,从尸体中间辨认出那个领头的,举起剑又停顿,最后拔了他们自己身上的刀,一刀下去。 衙门的人接到报案赶来,看到这个现场……所有男人跨下凉飕飕的,这半夜三更的,也太渗人了。 ----- 第140章 执起的人掉进了棋盘(求月票) 庄王回来的第二天,吴正庸提着东西上门探望,一进门看到庄王的样子,瞬间一脸惨白,手都在颤抖,仿佛痛在自己身上。 “作孽啊,他们怎么把你伤得这么重?” “安河兄,你别怪我,我不是不想救你,而是人微言轻,根本无能为力啊。”吴正庸坐在床边,一边说一边抹泪:“天洋断了腿,至今都还不能下地,我就这一个儿子,听着他哭嚎,我是痛不欲生,听闻你被牵连,我更是心如刀绞,你说你怎么如此糊涂?你要是出事了,可叫这一家大小如何是好?” 吴正庸一脸欣慰:“还好,苍天有眼,陛下明察秋毫,让你逃过次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真是打心里替你高兴。” “可恨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着你受罪,我却连陛下都见不到,根本无法帮你做什么?我恨呐!” “你被囚这几日,我每时每刻都在祈祷,祈祷上苍开眼,皇天不负有心人,你终于脱困,这样就好,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站在门口的凤执:“……” 她只是例行公事来看庄王的,为何要让她听这么恶心的话? 感情庄王能活下来还是他求老天爷了,他怎么这么脸大呢?要真有这么灵,怎么不求一求自己儿子好起来? 庄王出事,庄王府落难,他连王府的门都不敢踏一步,生怕牵连到他,眼下庄王活着回来,他倒是立刻上赶着来演什么兄弟情深。 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这些话她听着都要吐了,亏得他能说出口。 庄王虽然醒了,但全身动弹不得,说话都有气无力,凤执只听得模糊的声音,听不见他说什么,不过就庄王那德行,凤执一点儿都不怀疑他会原谅人家,甚至还因此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凤执无奈,别人的爹,野心勃勃、狼子野心、英明睿智、阴谋诡计信手拈来,怎么她的爹都这么憨?除了拖后腿什么都干不了,一个比一个难带。 绝望啊! 凤执回头,就见师策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贴在墙上,恨不得自己能钻进去似的,这姿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怀不轨的在偷听吗? 她赶紧走远,以此证明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太掉价了。 见她走远,师策赶紧跟过去:“姑娘,玉兄有重要的事情让我告诉你。” “什么。” “孙柔,那个孙柔…她她她她…” 刚刚开口就看到孙柔迎面走来,师策吓得瞬间卡壳,嘴巴张着都合不上了,还是凤执给了他一巴才立刻闭嘴。 孙柔端着汤慢悠悠的走过来,带着怨恨的看了凤执一眼,被凤执打晕丢回去,显然是记恨上了,连招呼都不想打,低头走过去,这姿态,自然是去看庄王的。 凤执轻抬眉眼:“你猜,她会不会把王爷毒死?” 能不能总想着自己亲爹死?还这么幸灾乐祸,真是…… 师策:“不可能。” 说完之后一顿,迟疑道:“也许……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师策拉着凤执往前走几步,看看周围没人这才道:“玉兄让在下转告姑娘,这孙柔可能是杜家的人,杜家三爷早就秘密回了龙城,孙柔跟杜家三爷接触过一次,不过看起来是意外相遇,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孙柔确实有问题是真的,她每隔三日出一次府,而每次出府的时间不定,可若是细细算来,很有规律,未时初、未时末、申时三刻,周而复始,很是准时,就连出去的路线也依照对应的时间分布了三条路,以此循环。” 孙柔来王府的时间也不短了,很精准很顺序的去做一件事情,怎么可能是无心? 所以,当时庄王去了西州,杜昌盛的人虽然绑了他,却没想着立刻杀他,而是在他身边安排了孙柔,为了日后好监视庄王? 因为是女子,还是受害者,可以让庄王放下戒备心生怜惜,甚至纳入羽翼。 孙柔这样的女子,虽然嫁过人,但因为身世可怜,经历悲惨,加上那容貌,容易取信庄王的同时说不定还能勾引一下。 事实证明,庄王上钩了,被迷得神魂颠倒,若非有凤执在旁边干扰,孙柔早就成功了。 但是这其中有一点说不通,庄王受命去查西州之事,但并未拿到确切证据,按照师策说的,他们什么都没查到,刚刚踏入西州地界就被抓了。 浅显的说是西州的人做贼心虚,可这实在是不合常。 庄王没什么势力别人不知道,杜昌盛那只老狐狸能看不出来?既然看得出来,知道庄王要去,不可能没有通知。 要知道杜昌盛的人能把凤执都蒙骗了,哪儿能骗不到庄王? 把庄王忽悠一顿,拖延着他就行,何至于直接把人抓了惹得朝廷立刻派人过去清缴? 凤执想起来,好像庄王去西州的事情跟靳晏辞脱不了干系,这靳晏辞想要利用庄王,自然不会让他立刻死。 而詹有文和靳晏辞关系匪浅。 这么说来,有没有可能,这根本就是靳晏辞设的局。 故意让庄王去,都不给杜家的人接触忽悠的机会,直接让他的人把庄王抓了,庄王被抓的消息传回来,立刻让陛下笃定了这里面的猫腻,然后派靳晏辞去。 庄王被抓还那么悠闲,根本不是那些人看在王爷的份儿上,很有可能是靳晏辞的人在保护他。 以庄王为诱饵,诱出这场阴谋,靳晏辞带着王命救人,最终引来了锐王,捣毁了锐王的势力,却还跟锐王达成了协议,获得了好处。 而这一切的操控着最后都指向一人-----好一个靳晏辞靳大人! 凤执嗤笑,笑自己也有如此愚蠢的时候。 真是一叶障目,她一路跟着靳晏辞去,知道他别有居心,却没想到这可能就是他下的一盘棋。 执起的人掉进了棋盘,自然也就看不清局面了。 想想她居然跟了一路,真是不敢细想。 只是这样说来,这孙柔到底是杜昌盛的人还是靳晏辞安排的? 第141章 一个比一个要命 皇权之下风云诡谲,有的人已经在生死边缘挣扎了几个来回,而对于那些事不关己的来说,一切依旧风平浪静。 新年过后的第一个节日自然就是花灯节。 龙城专门有一条长街用来摆卖花灯,一条水渠贯通,两岸摆满了花灯摊位,无数的河灯点燃放入水中随着水流晃动。 新的一年,春花才长了枝丫,而这里却已经姹紫嫣红绽放,一年美好的祈愿都从这里开始。 庄王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王府众人也松了口气,王妃也有心情给点儿银子让他们姐弟三人出来逛街。 马车刚刚到路边就有人喊凤长恭,是个清秀的少年,看衣着也是不凡。 凤长恭不好意思的看着凤执:“三姐,那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李尚书的儿子李越,我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 说话间李越已经走过来,拱手见礼:“李越见过云双郡主,三小姐。” 凤云双回礼:“李公子。” 李越羞涩一笑:“我跟长恭是好友,云双郡主喊我名字就成,不必这般客气。” 凤长恭也道:“姐,李越人很好的,教会我很多事情。” 凤执浅笑,情绪不显:“即使如此,你们二人就一起去玩吧,记住时辰归来就行。” 凤长恭求之不得:“多谢三姐,我会的。” 凤云双有点儿担心:“就让他一个人去?” 凤执:“有何不可?当初国学监也不是让他一人去的?也没什么会比那里更危险了,走吧,不是说要去放花灯?” 两人走到卖花灯的摊位面前,买了花灯写下愿望,把花灯放到河中。 凤云双捧着花灯小心翼翼的放到水里,而凤执却直接把花灯一丢,看见它没沉下去就满意了:“好了,走吧。” 凤云双赶紧擦手跟上:“你许了什么愿?” “不是不能说?” “你还信这个?” “那里还问做什么?” 凤云双:“……” 两人一起走在街上,路边除了卖花灯的,还有卖鲜花的、卖小头花的、小吃、各种新鲜奇怪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凤执难得都看得起劲儿,一路上买买买,很快就买了一堆,小棠和秋落抱了不少,就连凤云双都沦为苦力。 “你差不多了,再买下去,半条街都被你买完了。” 就没见这么傻的,看见什么就买,问了价钱也不砍价,直接给钱,甚至一个小摊上的东西她每一样都能买一份,这些小贩估计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冤大头,笑得牙都快掉了。 凤执回头看了一眼,好吧,她确实买得挺多的。 让小棠和秋落把东西拿回去马车,她们继续逛,没走几步,迎面一袭白衣的明抑尘款款走来,视线落在凤执身上,目标明确朝她走来:“三小姐。” 凤执颔首,不想搭他,错身就要走过,明抑尘抬手,手中的花灯拦住了她的去路。 凤执停下,明抑尘双手将花灯递过,目光诚恳,眼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盏花灯是在下亲手所制,不知你可否喜欢?” 凤执低头看了一眼,精巧算不上,但是比一般的花灯好看些许,尤其是上面的题字,书法很不错,自然是明抑尘自己写的。 “一般般吧。” 明抑尘脸色不变,正要把花灯递过去,在一旁站着的凤云双微微行礼:“靳大人。” 凤执转头看去,果然是靳晏辞,靳晏辞带着黎旭,没有穿官服,寻常男子的打扮,看起来少了些许冷硬禁欲,更多几分俗世烟火的气息。 旁边的老板看到他,立刻拿着自己的灯上前推销,黎旭眼疾手快给钱买了一盏塞到他手里,靳晏辞下意识的接住,被迫拎着一盏灯看过来。 这场面,多多少少有点儿奇怪。 明抑尘和靳晏辞都是美男子,但明抑尘多清秀冷淡,靳晏辞属于冷酷矜贵,不同的风格,无法对比。 靳晏辞目光落在凤执身上,有点儿仇人相见的杀气,扫了一眼明抑尘,眉眼微抬,眸中似有笑意,但却毫无温度:“看来本官打扰二位了。” 男子送女子花灯有求爱示好之意,这街上成双成对的男女也不少,这局面看着很容易让人误会。 凤执听出言外之意,拉了凤云双:“路这么宽,何谈打扰,二姐,那边那个花灯不错。” 凤云双被凤执拉走,回头看了一眼,表示惊叹:“儿,你这桃花也是绝了。” 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凤执:“你想要送你啊。”豺狼虎豹,一个比一个要命。 凤云双给个白眼:“你就说来气我吧,还有,你干嘛要走,我看靳大人是要送花灯给你的,正好气一气明抑尘,他之前不是还说要退婚来着?正好让他看看,咱们也不是没人要,靳大人可比他好得多了去了。” 凤执:“为了一时置气把自己搭进去,脑子有病?” 说着拿起一个花灯,左看右看很是满意:“就这个了,老板,多少钱?” “哎,姑娘可真有眼光,这可是我这里做得最好的一个花灯,不多,六十文。” 凤云双瞪眼:“六十文?哪儿有这么贵的?” 可她说什么没用,因为凤执已经给钱了,还一买买了两个,这个败家子儿!!! 凤云双气得哟:“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凤执把其中一个花灯递给她:“我们出来开开心心的,搭他们做什么?花灯而已,能值几个钱,干嘛非得要他们的,是自己买的不好看吗?” 凤云双:“……”突然就没话说了。 道,好像没错,但是好像哪儿出问题了。 这丫头是不是缺心眼儿?这想法是想孤独终老吗?看似聪明,实则完全没开窍,那喜欢上她的人得多倒霉? 凤执继续往下一家去,看着还要买花灯的架势,凤云双头疼,赶紧过去:“这不是花灯的问题,那明抑尘明显是对你示好,你看不出来?” 凤执:“看出来了就一定要搭?” 凤云双:“那还有靳大人呢?你都不人家。” 第142章 靳晏辞想要弄死她?(求月票) 凤云双不停的追问,凤执叹气,虽然凤云双冷冰冰的时候看着不舒服,但她突然间话这么多,也挺烦人的,真没看出来她还这么来事儿。 “凤云双小姐,我有搭人家,很礼貌的回答了,你还想我怎样?另外,你从哪儿看出来他对我友好了,没看他一脸杀气,指不定他多想弄死我呢。” 靳晏辞想要弄死她? “怎么可能,靳大人为什么……”凤云双反应过来,震惊:“不是,你得罪他了?你干了什么?” 凤执懊悔,说漏嘴了,连忙摇头:“没有,我怎么可能得罪他?” 凤云双要是信她才怪,反正凤执得罪靳晏辞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屡教不改,明明人家对她那么客气忍让,她却次次针锋相对,非要跟人过不去,也不知道为什么。 想想凤执这德行,瞬间泄气,她不想跟这个妹妹说话,心累又心塞,太影响心情了。 旁边有卖酒酿的摊子,那味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正好饿了的凤执坐下就点了一大碗。 圆滚滚的汤圆,还是五颜六色的,酒酿酸甜,入口生津,汤圆甜糯,还是有馅儿的,看得本来不饿的凤云双都觉得自己饿了。 两人吃完了,坐了一会儿继续逛街,刚刚的酒量不会醉人,但还是有那么点儿微醺之意,让凤执懒洋洋的,舒服得都不想逛街了,只想找地儿躺着,正想说要回去,转身往后,突然间,变故突生。 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从一旁的巷子冲出来,手拿长剑,带着凛冽杀意,目标直指凤云双。 电光火石间,凤执一把将凤云双推开,抬手还击,可哪怕她已经反映迅速了,还是被划到了手臂。 杀手见一击不成,再次杀了过来,跟在一旁的侍卫赶紧挡住,可这黑衣人武功高强,不到片刻就把庄王府的侍卫都伤了。 “啊……快来人啊,杀人啦……” 这个地段人不多,多数是平头百姓,看到这阵势都被吓得躲到了一边去,那杀手再次朝两姐妹杀过来,受伤的侍卫还想阻挡,却是无能为力,最后一刻,一把长剑横空而来,打开那杀手的剑,将两人救下。 凤执默默的把手中的匕首放了回去,这里人多眼杂,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动武,真的就差一点点…… 前来救人的是靳晏辞,他挡下一击,黎旭立刻补上,接过长剑对上那黑衣人。 黑衣人见势不对想要逃,却被黎旭紧紧牵制,而靳晏辞看准机会出手袭击,黑衣人分心,直接被黎旭一剑刺穿了肩膀,下一刻就被制服。 周围的人都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凤执盯着地上的人,一双剔透的眸子没有丝毫的温度:“杀了。” 毫无情绪的两个字,却带着寒的杀意和摄人的气势。 站在凤执身旁的凤云双都没听见,但靳晏辞听见了,微微抬手,黎旭看到了,稍稍松手,那黑衣人立刻挣扎要跑,黎旭立刻抽剑,一刀将人结果。 靳晏辞回过神来觉得不可思议,他刚刚竟然下意识的听了她的话。 身后传来哭泣声,回头看去,哭的不是凤执,是凤无双。 看着凤执滴血的手,凤无双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心痛如绞:“你怎么这么傻,快,我们快去看大夫。” 其实伤口不深,就擦边划到了一点,因为她穿的衣服是浅白,被血染红了,看起来就显得很吓人。 看着凤无双掉眼泪,凤执压抑的心情瞬间就好了,凤无双过来扶她,她脑袋一歪顺势靠在凤无双的肩头,可怜巴巴:“好疼,疼死我了。” 凤无双小心翼翼的扶着,连忙哄道:“我知道,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乖哈。” 眼看着两姐妹搀扶着走了,靳晏辞忍不住扯了扯唇角,这两幅面孔,变脸跟变天似的。 巡防的人很快过来,看着这一地的尸体就头疼,又死这么多人。 靳晏辞是出手救人,自然无罪,把剩下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就走人,黎旭跟在后面,压低声音:“大人,锐王在这里。” 靳晏辞没有回头,倒是在一旁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明抑尘,手里还握着那盏花灯。 对岸,一袭白衣清贵雅致的驸马爷看着对面来来往往的官兵,好看的眉眼微拧,仿佛云雾凝聚:“文清,发生何事?” 文清正好询问回来:“回公子,是凤家的两个小姐遇到了刺杀,不过被靳大人救了。” 封兰息眼眸微动:“这样啊……” 文清又道:“凤三姑娘受伤,手臂上被划了一条口子,看起来伤势不轻。” 封兰息抿了抿唇,目光落在桌子上,那里有一盏河灯,不过却被打湿了,明显是放了之后被捞起来的。 河灯中间会放着写满愿望的纸条,可这个河灯里面只有白纸一张。 封兰息想起了某个午后,书房里那人清浅却冷傲至极的话语:“这世上,能得到的,孤都能取来,而那些不能得到的,求神拜佛,上苍也不会给你,何必折了自己的傲骨去求?简直浪费孤的时间。” 世人皆信佛,独独那人,从不敬神佛,张狂至极。 相似的灵魂,相似的狂傲,真是不可思议。 ---- 凤执受伤,可把庄王妃给吓坏了,好在凤执回去的时候已经包扎了,不然庄王妃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呢。 一想到自己两个女儿差点儿惨遭毒手,庄王妃就坐不住,当就决定要去上香,求佛祖保佑。 可无奈家中两个病号,还有一堆受伤的侍卫,庄王妃不得不把这个打算押后,先处好府中的事情再说。 不能洗澡,只能擦拭身子,脱了衣服,凤执看着自己肩头的,同一条手臂,受两处伤。 肩头的淤青还没消退,手臂上又多了一道划痕,她还真是多灾多难。 秋落拿了药膏给她轻揉肩头,这一下一下的,疼的凤执额头冒汗,说起来若非肩头这伤还没痊愈,今日也不至于躲不开还被划伤。 靳晏辞看起来都好全了,而她却伤上加伤,让他看到自己这狼狈样,还因此欠了一份恩情,真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第143章 好看的男人,太麻烦!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凤云双,已经洗漱过了,眼巴巴的看着凤执受伤的地方,心疼在眼中闪过,抿唇:“儿,今我跟你睡好不好?” 眼里还能看到些许彷徨和失神,显然今被吓得不轻。 凤执只想拒绝,她一个人睡挺好的,不需要侍寝。 最后,凤云双还是留了下来,大概是跟凤执待久了,冷若冰霜的凤二姑娘虽然冰没有化,但脸皮也厚了不少,哪怕凤执明显不欢迎,但只要凤执不赶人,她就能当没看见。 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姐妹二人躺在床上。 凤执闭上眼就睡觉,今天太累了。 凤无双在身侧躺着,身体一动不动,眼睛却总是往凤执这边看,满眼复杂,欲言又止:“儿,你睡了吗?” 没有回答,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凤云双轻叹口气:“你还真是心大。” 依旧没人回答,凤云双看着账顶,许久,久到空气都死寂了,她缓缓开口:“儿,不知从何时起,你都不像我认识的儿了,可你明明就是儿……” 没有得到回答,凤无双很是无力,长叹一口:“我很迷糊啊,总觉得自己分不清,可又不知道为何分不清,以前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快记不起来了,可现在……挺好的,我……其实挺喜欢你现在的……” “虽然有点讨厌,说话还很气人,做事也挺吓人的,我不是真的讨厌你,就是……罢了…反正你也听不见。” 心情复杂,情绪波动,实在是没法用言语表达,说话颠来倒去,自己都不清楚。 凤无双一个人在那里憋闷,盯着头顶,翻来覆去好久,终于沉沉睡去。 等她终于安生了,一旁的凤执才缓缓睁开眼眸,眸色明亮,哪儿有丝毫睡意。 所以她才不想跟人一起睡觉,害得她根本睡不着。 至于刚刚凤无双说的那些话,凤执感触不大,她对感情并没有那么敏感,智大于感性,做什么全凭心意,没那么多感情纠葛。 不过扪心自问,她对凤无双也算是好的了,若是她心里没点儿反应,那才是最很的让人寒心。 姐妹情深且不说,至少证明凤无双值得她对她好,以后……太遥远,暂且不提。 ---- 一夜难眠,第二天睡了好久,起床洗漱,刚刚吃完东西,靳晏辞上门了,来探望庄王的。 庄王是靳晏辞亲自接来龙城的,庄王和靳晏辞走得很近,但是非常奇怪的,愣是没人把靳晏辞归在庄王一脉,大概…庄王已经弱到不配拥有党羽……啧,好扎心。 靳晏辞给庄王送了东西,看完之后,居然朝凤执这里来,还是王妃亲自带过来的。 “儿,你这丫头,昨靳大人救了你,明明是该你去道谢的,结果还让靳大人过来看你,真是的一点儿礼数没有,还不快叫人?” 凤执:“……”她也不喜欢他来探望好吧。 “靳大人可真是稀客,让小女子受宠若惊,快请坐,秋落,上茶。”看,她多懂礼貌? 凤执提了提自己的手:“手上有伤,行礼不变,靳大人见谅!” 看似有礼,可字句间都带着锋芒,明明该生气的,可靳晏辞却只觉得想笑,莫名的愉悦。 “受伤了自然不讲究这些虚礼。”说完看向庄王妃:“本官有些话想跟三姑娘说,不知……” 庄王妃立刻明了,笑得开了花:“哈哈,我明白,正好我有点儿事儿,你们慢慢聊、慢慢聊哈……” 庄王妃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不见了踪影,那心思不要太明显。 这是亲娘! 凤执端着药碗,满脸无奈。 靳晏辞让靳十一把食盒拎过来:“黎舒给你做的,托本官送来。” 凤执看着那盒子,抿唇不语。 靳晏辞挑眉:“放心,没下毒。” 凤执一口将药喝了,让秋落将碗拿下去:“靳大人胸襟宽广,我是比不上了。” 靳晏辞坐下,看着她的伤口:“昨夜那人你可有眉目?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凤执目光看向他。 靳晏辞扶额:“本官要是想杀你,何必救你?” 凤执扯了扯唇角:“这样说来,好像每次遇到靳大人,都没什么好事儿。” 目光往下,落在靳晏辞的手上:“靳大人看起来还不错。” 瞬间伤口隐隐作痛,这人明明自己伤得更重,嘴上却丝毫不饶人。 “这话该本官说。”明明每次惹事儿的都是她,却总是惹得他一身腥。 凤执别有深意的看着靳晏辞:“大人今日是来看我爹的吧,说起来前不久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这西州一案,那些劫匪可真是太仁慈了,我爹是陛下王叔,犯了个错误被打得差点儿命都没了,去西州遇到那些穷凶极恶之徒,竟然毫发无伤。” “……”有些话,不用说明,该懂的自然就懂了。 旧事重提就没意思了。 靳晏辞看着凤执,眸光明灭,晦暗深沉:“罢了,左右你是不会相信本官的。” 说罢将一个盒子放在桌面上起身离开。 等人走远,凤执才慢悠悠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碎布,上面的图腾让凤执微微动了动眼眸,原来是锐王那个蠢货。 看完就把碎布丢进火里烧了,若真是锐王策划的,她也犯不着跟他计较这事儿,反正她也没准备放过他。 倒是让她又欠了靳晏辞一次,这事儿很让她不爽。 靳晏辞有谋略、有手段,还有能力,她虽然冷脸,却并非是厌恶,而恰恰是对他能力的认可。 靳晏辞并未表现敌意,甚至和平的意思很明显,但是在凤执这里,这样的人适合做对手,却独独不适合当盟友。 强大、强势、且目的不明,凤执喜欢与虎谋皮,但从未想过跟老虎友好相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靳晏辞那张脸…于她而言太过危险。 她并非圣人,不动七情六欲,虽然不至于多心动,但生出点儿绮念是必然的。 看眼下庄王妃的架势,就差把她打包送人了,若是她再表现点儿什么,那绝对没完。 男人,麻烦!应该说长得好看的男人,太麻烦! 第144章 王爷他……不干净了(求月票) 王妃听说靳晏辞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真是一点儿不意外,她闺女儿这德行也不知道像谁。 这靳大人这么有权有势的人,每次被她冷着脸怼,愣是一次火都没有发过,这难道还不是真爱? 长得这么好看、才华出众、有权有势、脾气还这么温和,这么好的男人上哪儿找去? 也不知道儿那丫头怎么想的,一次次把人往外推,不假辞色,毫不客气,真要把人得罪了,以后有她哭的。 显然,这些事情完全不在凤执的考虑范围。 宫中,文帝病了,忧虑过重,直接晕倒躺了下去,朝政之事由丞相赵真和靳晏辞坐镇,皇后一派刘国公和贵妃一派梁太尉都借此机会想要表现一番,锐王也趁机摸鱼,想要复起杜氏派系,朝中局势看似没变,实则暗潮汹涌。 这个时候就显示了没有权势的好处了。 谁都知道庄王无权无势,前几日还差点儿命都丢了,这些大阴谋就是拉了庄王进去也没什么作用,一个个都忙着算计眼前的利益,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庄王。 因此庄王府迎来了难得的和平,庄王养伤,凤执也养伤,庄王妃和凤云双忙着照顾家里两个伤员,自然也就顾不上外面的事情,倒也还算不错。 有鹿申州特制的药,凤执的伤好得很快,不过收到外面的消息,她更是不想动了,现在躺着就挺好,看鹬蚌相争,螳螂捕蝉,至于渔翁还是黄雀,现在都不是时候。 譬如今日,阳光明媚,春风拂面,晒个太阳,睡个懒觉,再合适不过,若是有个人在旁边弹琴唱戏,那就更完美了。 正考虑要不要派人去请戏班子呢,师策急匆匆的走来,一脸惨白,仿佛天塌下来似的,走到凤执面前站定,差点儿要哭出来:“小祖宗,我有罪,喝酒误事,一个没看住,王爷他……不干净了。” 凤执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不可置信:“等下,你说什么?” 师策哭丧着脸说了原委,庄王受伤,天天在家里,师策也跟着闲了下来,不过那日看到孙柔给庄王送汤,他就知道她不怀好意,因为一直记着凤执的交代,他愣是不敢松懈,日日去庄王身边守着,就怕孙柔钻了空子。 眼看着孙柔跟庄王越来越亲密,师策那叫一个提心吊胆啊,可没想到就是昨,他跟玉子归说起外面的事儿,就多喝了两杯酒,今日一早起得了,就听说孙柔跟庄王有了肌肤之亲。 凤执唇角不受控制的抽了好几下,这一根筋的,还真对孙柔严防死守了,话说那能防得住? 让秋落赶紧去打听,没一会儿秋落就跑着回来:“小姐,王妃和王爷还有那孙夫人正在书房呢,王妃下令封锁,所以这边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显然,这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这不还是知道了。 师策望着凤执:“那现在怎么办?” 凤执抬手把秋落招过来,对她吩咐了几句,这才懒洋洋的起身:“不急,先换身衣服再过去。” 等凤执再出门已经半个时辰了,那边似乎还没完事儿,路过的时候把什么都不知道的凤云双和凤长恭捎上。 凤长恭:“三姐,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凤执:“去了你就知道了。” 几人来到书房门口,房门紧闭,管家王奇守在那里,王爷说了不让任何人靠近,但是凤执他们就在他面前光明正大的偷听,王奇哪儿拦得住这三个小主子,只能随他们了。 不仅如此,凤长恭还跟王奇打听问题:“管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奇表情很是复杂,不过这事儿早会知道,跟他们说一说,也有个准备。 得知自己爹跟孙柔睡了,凤长恭和凤云双的表情很复杂,虽然对人伦之事不是太清楚,但是也大概懂是什么意思。 凤长恭很天真很疑惑:“爹的伤好了吗?” 凤执一本正经:“长恭可听过一个词,身残志坚!” 王奇嘴角猛抽,显然被这话刺激得不轻:“……” 三人在窗户口戳了三个洞,隐约可看见孙柔跪在地上,而庄王和王妃坐在那里在商议着什么。 庄王妃的语气很不好,可孙柔哭得太大声,根本听不清楚。 王奇看着那三个洞:看来等下得叫人来补窗户了。 凤长恭:“阿姐,根本听不到啊。” 凤云双:“娘跟爹好像吵了起来。” “这还不简单。”凤执退后一步,抬起一脚,直接把门给踹开了。 另外三人:“……”说好的偷听呢? 凤执摊手:她何时说过要偷听了? 这动静显然是打断了屋内三人,看到三个子女走进来,庄王有些尴尬,瞬间羞恼,怒斥:“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王奇!” 王管家立刻往后躲几步,听不到,这三位小主子他可没办法。 凤云双走向庄王妃:“娘,我们已经知道了。” 凤长恭看着孙柔:“爹,你不能欺负娘亲。” 庄王妃听到这话,一直拉着的脸瞬间柔和,眼里泛着泪花,孩子向着她,瞬间就让她心柔软无比。 庄王皱眉怒目:“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你什么都不懂,全都给我出去。” 凤云双也有些生气:“我们也不做什么,就陪着娘亲,爹要说什么就说吧。” 庄王气得拍桌:“你们这是要反了天了?” 力道太大,不小心扯到伤口,立刻就咳了起来,庄王妃下意识的紧张,可孙柔却更快,明明跪着,赶紧扑向庄王,一脸关切痛心:“王爷,你还好吧?你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了。” 这柔柔切切的声音立刻安抚了庄王的怒火,他对孙柔笑了笑:“本王没事。” 转头看向庄王妃:“静娘,事已成定局,是本王对不起你,但是本王是男人,必须有担当,就让孙柔做妾,她生性善良,没有坏心,就当府上多了口人,以后本王去办差了,你也有个伴儿。” 庄王妃凄然冷笑:“她生性善良、没有坏心,却以寡妇之身勾引王爷,王爷去办差就带回来这么一个,以后要是去的次数多了,妾身确实不害怕没有伴儿,这王府一定会非常热闹。” 第145章 绝-子-汤! 庄王妃的态度让庄王又恼火:“我都说了,这事儿是我的错,不怪她,你别得不饶人。” 显然,这话说了不止一次,庄王妃听得腻了,心也冷了。 “王爷不必说多,反正我再怎么反对你也坚决,要纳便纳吧,别在孩子面前闹笑话。” 庄王一听,火气消了些:“我知道你有气,但是静娘你放心,我对你的情意不会改变的。” 庄王妃眼里一片冷漠,人都出去了,还有什么情意? 孙柔也擦着眼泪凄声道:“王妃姐姐生气是应该的,都是妾的错,妾以后一定谨遵王妃教诲,以您为尊。” 庄王妃一脸铁青,闭上眼不答,生气是必然的,但是事已至此,只能认命。 而凤执一直站在一旁,这个时候才说话:“娘,您还有一件事情忘了。” 凤执抬手让秋落过来,秋落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汤药:“爹要纳妾可以,但是她得把这个喝了。” 庄王:“这是什么?” 凤执一字一顿:“绝-子-汤!” 庄王大怒:“谁给你的胆子?” 孙柔吓得爬到庄王脚下,而庄王妃和凤长恭他们也被吓到了,这事儿他们根本没想过。 凤执表情却很淡漠:“那爹想如何?再给咱们添个弟弟妹妹?” “爹该知道,娘亲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她爱重您,敬重您,以夫为天,就算您要纳妾,她就算心里难受,却也会顺从于您,但您就算是纳妾,也该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名正言顺抬进来,给王妃主母下跪敬茶,而不是以客人身份住进别人家却勾引家主的女人。” 凤执冷冷的看着孙柔:“爹当初带孙夫人回来的时候只说觉得她可怜,怎么着?难道是骗娘亲的,你早就跟她有了首尾,怕娘亲不答应,所以故意瞒着娘亲?” 庄王恼羞成怒:“本王没有,你休要污蔑本王。” 凤执笑了:“既然如此,那就是爹被人利用了,您一片善心同情人家,结果她却糟蹋了您的善心,心怀不轨想要破坏您和娘亲夫妻感情。” 庄王心虚,不敢说了。 凤执继续道:“如此女子,无德无义,这是一碗绝子汤而不是断肠散,爹觉得女儿过分吗?” 庄王:……无话可说。 孙柔还想狡辩一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妾身知道三姑娘厌恶我,可是我真的没有坏心,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凤执:“你没有坏心,只是想勾引王爷,破坏我爹娘的夫妻感情,而今让你进门,只是一碗汤药,你该感谢我的仁慈。” 孙柔猛的摇头:“不要,我不要喝,我如果喝了,这辈子就完了。” 庄王立刻心疼得不行,凤执又道:“难不成你还想给王府添个庶子跟长恭争一争?” 孙柔摇头:“我没有。” 凤执:“哦,这么说来,你是想跟别人生,爹您没点儿意见?” 庄王嘴角一抽,满腔的柔情心疼被砸得稀巴烂。 凤执立刻抬手,让几个婢女压着孙柔,直接把绝子汤灌了下去。 “王爷……救我……王爷……” 庄王别开眼,不忍心看。 庄王妃看看孙柔,再看看庄王,明明是自己丈夫,可这一瞬她却好像明白了男人的薄情。 一碗药灌下去,孙柔被放开,趴在地上就想把药吐出来,可什么都吐不了,她抬头恨恨的盯着凤执:“三姑娘,你好狠的心啊,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 凤执冷冷的看着她:“这是你逼我的,你图谋不轨我不管,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娘亲。” 庄王看着这样的凤执,想起了她为了凤长恭把英王给弄死了,瞬间遍体生寒,再看孙柔,愣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庄王妃也是有些恍惚,凤执的手段确实让她震惊,她并非没有见过,但是那是那些当家主母、还有宫里的人用的手段,而她的女儿还是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果决? 可凤执又是为了维护她,而且她说得一句话都没错,又让庄王妃那颗心缓缓的放回了肚子。 孙柔伤心的看了一眼庄王,哭泣着走了,庄王也坐不住,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追了出去。 庄王一走,庄王妃一直紧绷的脊背瞬间软了下来,手掌放开,刺痛无比,低头一看,原来刚刚她气得把自己的手都掐得流血而不自知。 庄王妃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可紧接着却笑了起来:“娘没有白疼你们。” 虽然事情不大,可这事儿却诛心,对于庄王她是真的寒心了,可三个孩子齐齐维护,却让她心里很暖很暖。 庄王妃说着要起身,却突然眼前一黑,直直的朝地上栽去。 “娘!” --- 另外一边,庄王追着出去,孙柔是真的伤心了,跑得很快,没有故意留下让庄王追,因此庄王还没追到孙柔,却遇到了在花园拔草的师策。 这奇怪的行为让庄王疑惑:“先生这是做什么?” 师策一边拔草,抬头哀怨的看了庄王一眼,看得庄王一头雾水。 “先生有什么烦心事?” 师策重重叹口气:“烦心事倒是没有,不过在下有罪,大罪!” 庄王更是不能走了,干脆蹲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请先生细说。” 师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 然而师策说的话却把庄王雷得里焦外嫩。 “唉~~~~从西州回来的时候,姑娘说那孙夫人不是什么好人,王爷心善容易被利用,她要是劝说,王爷估计也不听,只能拜托在下看着点王爷,怕您做错了事情让王妃寒心,在下与姑娘也是有几分缘分,这点儿小事儿自然是要答应的,没想到啊…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师策看了庄王一眼,又叹:“王爷您多好的人啊,对王妃一心一意,爱妻顾家,这龙城里也找不出几个您这般的好男人,却因我的失误让您失了清白,在下……惭愧啊!” 庄王脸上的都不停的抽搐,控制不住自己表情,这是什么诡异的论调?简直闻所未闻,可偏偏他听着觉得自己很是羞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146章 有孕(求月票) 就在这时丫鬟急匆匆跑来,庄王妃晕倒,还流血了。 庄王一听顾不得其它,疯狂奔过去,师策也丢了手里的草跟着过去。 已经派人去请了鹿申州,来得很快,庄王一到他也到了,鹿申州赶紧给庄王妃施针,姐弟三人围过去,庄王想上前看看都被挡住。 这是庄王把人气晕的,不给他看。 庄王怒了:“你们差不多得了,真以为老子不敢打你们,都给我让开?” 身后一声低吟,是庄王妃醒了,鹿申州给庄王妃请脉,没一会儿就放开:“王妃是怒火攻心、气郁在胸,所以才晕了过去。” 庄王有些惭愧,想要道歉说两句,却听得鹿申州又道:“王妃千万要保重身体,你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身体极虚,加上怒气,这才导致见了红,眼下并无大碍,但是必须好好调才能保住这个孩子。” 庄王张着嘴,傻了。 庄王妃躺在床上,眼泪就落了下来,又喜又惊:“居然是有孩子了,我都不知道,我真是糊涂了。” 庄王立刻推开凤长恭挤过去,一脸惊喜:“太好了,静娘,咱们又有孩子了。” 庄王妃瞬间拉下脸,一把甩开了庄王的手,转头看向一旁。 庄王这才想起自己干的糊涂事儿,脑子一热,忘记了鹿申州和自己的子女还在旁边,抬手就在自己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耳光:“我混蛋,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怎么骂我都行,千万要好好保重身子啊。” 这态度瞬间转变,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不过知错就改,也不算没得救。 凤执踹了凤长恭一脚,凤长恭道:“爹,我们先出去了,您好好陪陪娘亲啊。” 三人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庄王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又是温声细语的哄王妃,瞬间云开雾散,至于孙柔,估计庄王现在根本想不起来了。 凤云双笑道:“没想到居然变成了这样,家里又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了。” 凤长恭也道:“最好是个弟弟。” 凤云双问凤执:“你呢?” 凤执倒是没所谓:“只要是娘生的,都好。” 凤云双和凤长恭很是赞同,只要是娘亲生的,他们都可以接受,而那孙柔若是有孕,想想都难受。 亏得庄王妃有孕,这样一来,凤执灌孙柔喝绝子汤的事情他们也就不会觉得无情,甚至觉得她做得太对了。 不过庄王虽然改变了想法,庄王妃却还是生气,这一次让她看到了庄王的无情和风流,哪儿那么容易原谅,因此不管庄王怎么哄,都愁眉不展,吃不下饭。 请了鹿申州,他也没办法,身体调他能治,但这心病还须心药医。 庄王估计肠子都要悔青,都是他的错,他但凡意志坚定一点儿,哪儿有这糟心事儿? 看着王妃吃不下饭,他也急啊,这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绝对不能有事。 而孙柔那边,纳妾之事自然搁置了,怕王妃生气,庄王下令让人守着外面,绝对不准孙柔进来,可不能再把王妃气出个好歹来。 孙柔自然也不甘心就此,想方设法去找庄王想要个说法,可庄王现在已经怕了,但凡孙柔往他面前凑,他自己都躲得远远的,仿佛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坚定守住自己的清白。 “……” 这师策有毒,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在意起自己的清白了。 ----- 庄王和庄王妃虽然没有和好,但有庄王那般殷勤的认错讨好,庄王妃就算再生气,还是会心软,最后慢慢原谅庄王。 与那边相比,孙柔就太惨了,千方百计总算爬上了庄王的床,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一碗绝子汤先灌下去了,甚至因为庄王妃有孕,说好的妾室身份都没人再提。 孙柔想方设法都没能跟庄王说上话,庄王那般躲着她,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那些日子的温柔小意,情到浓时的亲口许诺,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的。 孙柔找不到庄王,就去找凤执,凤执让人拦住不让她进,孙柔就在门口破口大骂:“凤云,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就给我出来,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还有没有天?” 孙柔一闹,凤执不出来,倒是把周围的下人吸引了过来,孙柔哭得要晕厥的样子,哀嚎道:“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明明是王爷甜言蜜语欺骗了我,如今却又要始乱终弃,堂堂王府,竟然欺负我一个寡妇,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三小姐,你可以讨厌我,可以赶我走,可为什么要灌我绝子汤,简直丧尽天良,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经过了这么几天,庄王跟孙柔这事儿已经不新鲜了,该知道的都知道。 庄王和孙柔,谁都看得出来是庄王有情、孙柔有意,也就王妃能容忍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终于出事儿了,那真是没什么意外的,尤其是孙柔这些日子日日汤水侍候,很多人都猜的她早就已经是庄王的人了。 本以为庄王妃已经默认了,没想到最后还闹出这么件事儿。 世人都是同情弱者,不管是不是孙柔别有居心,哪怕之前他们也觉得孙柔不是什么好货色,可她已经这么惨了,只会让人觉得是庄王无情,是王府的人仗势欺人,不过碍于他们都是王府的人,没人敢开口帮孙柔而已。 孙柔也没闹多久,凤执慢悠悠的走出来了,看着哭得坐在地上的孙柔,蹲下倾身,迎着孙柔恨意的目光,勾唇:“孙夫人可以继续闹,闹到人尽皆知,闹到所有人都认识你,看看你身后那位…会不会来救你。” 孙柔眼眸一缩,凤执笑意却更浓:“我爹是很好骗,但是咱们庄王府也有不傻的,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来到王府,你说我爹要是知道了,他会不会亲手杀了你?老实人也是会生气的。” 孙柔往后退,神情慌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立刻起身,急匆匆的跑了。 凤执叹气,还没说什么就心虚成这样,这段位,也就只能骗骗庄王了。 第147章 杀人灭口 “派人去守着她,不准她离开房间半步。” “是。” 凤执目光扫向周围的人:“看够了?” 众人立刻低头四散开去,这王府里,长得最娇俏可人的是三小姐,可手段最狠的,也当数这位三小姐了,之前发卖李妈妈,现在灌孙柔绝子汤,但凡出手,都是狠招,他们可不敢造次。 凤执让人盯着孙柔,虽然不至于虐待,但是完全把她圈禁在屋内,不准她出门,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着,轮番盯着她。 孙柔最开始是愤怒的,可有一次她隐隐听到门口两个看守的丫鬟在讨论,说庄王已经在商议怎么把她送走。 “给一笔钱打发?怎么可能,这种丑事,哪儿能宣传到外面去,肯定是秘密送走,估计会直接把她丢回西州那个偏僻的旮旯去,回去给她丈夫继续守寡。” “咦~~她都跟过王爷了,还好意思回去守寡?” “可不是,臭不要脸,费尽心思勾引王爷,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活该。” 孙柔气得都快要炸开,她很想找庄王论,可是她连门都出不去,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被弃之如履了,不行,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终于,三天后的一个夜,秋落过来:“姑娘,孙柔已经逃出府去了。” 凤执勾唇,鱼儿上钩了。 她一直放任孙柔,把她逼到绝境,就是想让她主动逃离去找自己的靠山,眼下总算是成功了一半。 可惜,凤执还是没能得到答案,孙柔第二天中午就被人发现在客栈里被人杀了,身上所有财务被人洗劫一空。 庄王也是这时才知道孙柔跑了,带着庄王送给她的所有财物。 庄王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亲自去了一趟衙门,可死的确实是孙柔。 衙门立了案,确定是因为她带着贵重物品招了贼才被杀害就让庄王把尸体领回去葬了。 因为这事儿后面还传了些流言,不过并未掀起波澜。 庄王妃虽然讨厌孙柔,可人死债消,庄王要把人安葬的事儿她也由着他,只要不过分就行了。 庄王府的人都感叹唏嘘孙柔的死,可在凤执看来,别有用心的奸细,死不足惜。 可惜被人提前一步杀人灭口,让她功亏一篑。 杜家?锐王?还是其他人? ----- 庄王身体好得差不多,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结果他刚刚回到朝中就发生大事了。 东兴与西弦国接壤的三角地带有一个小国叫南诏,因为地势特殊,加上贫穷偏僻,两个大国都没把他看在眼里,可谁知就是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弹丸小国,竟然暗地里玩起了阴谋诡计。 贿赂西南官吏,与官兵勾结,拐卖西南地区的妇女,甚至猖獗到直接抢人,逼着百姓卖人口抵税,西南地区百姓水深火热、怨声载道,可那里被官府牢牢控制,消息根本传不出来,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的天下。 不仅如此,他们还倒卖兵器、矿石,南诏这两年人口剧增,甚至已经拥有了数量可观、装备精良的军队。 本来身体不适的文帝听到这消息差点儿给气死,立刻召集官员商议。 西州之事,文帝为了某些原因,并未大开杀戒,可而今南诏之事更加恶劣,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帝王威严,此事绝不能姑息,必须严惩以正天威。 西南的文武官员勾结,都不能再用,必须派人强势镇压。 商议之后,决定派遣位高权重的官员前去镇压,而且还得两人,一文一武,双管齐下,才能迅速解决。 最后靳晏辞被推了出来,靳晏辞是文官,又深得陛下信任,自然是最合适不过。 别以为这是对靳晏辞的认可,相反,这是送他去跳火坑呢。 文政之事,从来没有雷厉风行,想要治如此混乱之地谈何容易?镇压文官,复兴民生,长则十来年,短则三五几年。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把势力集中在龙城争权夺利,自然没人想要被外放,而靳晏辞这个文帝身边的红人一直都是他们的拦路石,自然要趁机把他送走,最好永远别回来。 文职成为烫手山芋,谁都不想要,但是相反,武职却是一块香饽饽。 东兴兵权五分,其中六成被长公主凤云枢分布在西、北、东南三地,由长公主心腹大将军连勋、心腹军候关山侯宋涛、以及镇南大将军赵岩掌握,三人镇守在东兴国三处最重要的要塞,看守的是东兴大门。 这三人手握重兵、镇守一方,是各方势力都想拉拢的存在,偏偏脾气一个比一个孤僻古怪,别说朝中这些人,便是文帝都命令不动。 除去他们之外,还有四成兵力,一部分在眼下出事的西南,剩下的三成握在文帝手中,那也是他们最想得到的存在。 眼下文帝要出兵,调不动那些兵力,就只能动自己手中的。 得到文帝手中的兵力,再去把西南的也收缴,这就成了实打实的兵权,至于最后文帝能不能收回来,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而文帝何尝不知道? 一提到兵权,一群人就开始争抢,仿佛看到了肉的狼。 文帝明明头痛欲裂、难受得快要晕厥,可他却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清醒的看着这些人的嘴脸。 皇位之下,群狼环伺,都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文帝想起了当初凤云枢为夺兵权,当朝斩杀十几个官员,那时他还是太子,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吓得魂不附体,那比他小的妹妹在他眼里俨然就是魔鬼,也是从那时开始,他畏惧凤云枢,掌权之后更想除掉她,生怕自己也会有一天被她随手杀掉。 而现在,他亲自面对这一切才明白,凤云枢做的是对的。 她把军权收拢,交给三个不受这些人控制的人,镇守边塞,而自己坐镇龙城,任凭底下这些人再怎么折腾,总归是翻不了天。 可惜那时没人懂,先帝不懂,责怪凤云枢,父女离心,他不懂,畏惧凤云枢,兄妹生恨。 第148章 没有人愿意自己变成魔鬼(求月票) 然而,哪怕是此刻明白了凤云枢所作的一切,文帝也并不后悔杀了她,那样的人,只要活着一天,他就没办法睡一个安稳觉。 那根本就是一个怪物,为权势而生,杀人不眨眼,谁不害怕? 文帝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在角落里看到了庄王,明明也穿着官服站在这里,却仿佛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这场中,随随便便一个朝臣手中的权势都比庄王高,能力也比庄王出众。 论手段,他不及靳晏辞、杜昌盛之流;论谄媚讨好,不及赵真、袁铸之辈,虽然不笨,可顶天了就是中庸之才。 但是他是皇族,身份决定尊贵,不会背弃皇族,而他权势低微,只能仰仗皇帝恩赐,这才是最好用的棋子,这也是当初文帝愿意接庄王回来的原因。 “庄王,你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 谁也没想到,这块所有人争了半天的肥肉最后竟然掉到了庄王嘴里。 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庄王被点到的时候都懵了,这么大的差事儿怎么就砸他头上了? 文帝担心庄王推辞,赶紧道:“此次有靳爱卿与你同去,你们二人务必携手其心,替朕解决了这个祸患。” 庄王看了看靳晏辞,心稍微落回了肚子:“臣,谨遵圣喻,绝不负陛下所托。” 事情就这般定下,其他大臣心情都还飘着没定,谁能想到,前不久庄王还因为收容奸细获罪,差点儿就被打死,这才刚刚活过来就被重用,真是世事无常。 庄王接了虎符,当日就要出发,庄王府上下立刻又忙起来为庄王收拾行装。 要说最担心的当属庄王妃,当初庄王去西州就遭劫,后来遇到孙柔……这事儿就揭过不说,她现在只担心庄王的安危。 庄王也知道王妃的担心,但他接的是皇命,不可推卸。 庄王妃只能沉默,不再言语,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听说这次随同去的大臣是靳晏辞,有靳大人在,庄王应当会没事儿。 然而,庄王在临出门之前却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他急匆匆去了凤执那里,要凤执立刻跟他走。 “为什么?” “你不是很多本事,这次西南正好让你施展。” 凤执看着庄王,目光清冷没有什么攻击性,却好似一下就穿透了庄王的心:“爹,你在怨我?” 庄王心底那点儿心思被戳破,顿时羞恼:“我怨你做什么?你不是自诩脑瓜子聪明、有本事?那就跟你爹去西南,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凤执缓缓坐起身,目光直直的看着庄王:“您不承认,但您怨我是事实,因为我灌了孙柔绝子汤,因为她的死,对么?” 凤执走进,庄王心虚后退,可凤执却不打算放过他,直接拨开他内心的不堪:“您喜欢她,早在西流县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所以为了她您不惜逃回去,陪着她同生共死,这些娘亲可知道?” “那您可知道,她本就是别人安插在您身边的奸细,你以为为何好巧不巧把她关在您隔壁?还让您跟她接触,一路护着她?” “来了王府,她固定时辰出府,固定三条路线传递消息,本就居心叵测。” “是,针对她是我,灌她药是我,可舍弃她的是您,若非您避而不见,让她自觉无望,又怎会选择卷着财物逃跑,最终被人灭口?” “您不去怨自己,不怨指使她的人,不怨杀了她的人,却怨我?” 庄王被逼得后退至角落,狼狈不堪。 凤执看着他,浅浅的笑了,可那笑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凉薄至极:“爹,您不止怨我,还怕我,对么?” 凤执缓缓后退,身上逼人的气势一收:“我护着姐姐、护着弟弟、护着娘亲、也护着您,在您心中还不及一个外人,龙城风雨飘摇,这地儿呵……它吃人,也吃人心,对么?” 凤执转身:“时辰不早了,爹您该出发了。” 庄王颓然的垂下肩膀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脚步,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走了。 秋落过来,抬手给凤执顺了顺后背:“小姐,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凤执轻笑:“我气什么?我要是这么容易气着,早被气死了。” 不过是有些寒心而已。 她这人啊,记吃不记打,明明清楚的,可还是一步步往错的地方走。 她的本性,这朝中没几人不怕她,云帝怕她,千方百计想削她的权,母后怕她,甚至都不敢直视她这个女儿,最后甚至亲自下药。 文帝怕她,日日惶恐、夜不安寝,皇族亲戚怕她,怕她喜怒无常,生杀予夺,朝臣怕她,怕她杀人不眨眼,倾覆朝堂。 所以多一个庄王,有什么好奇怪? 重生一次,她从未想过改变,她依旧是她,不过因为顶了别人的身份,她也想护着庄王府这一家子,可惜,在庄王心里,对女儿的畏惧还抵不过一个妾室。 可凤执更清楚,这一切的畏惧、怨恨,不是因为她的手腕和能力,而是因为一个很浅显很无力的原因。 她是女子。 女子就该如凤云双那般,孝顺爹娘,安分守己,如庄王妃那般,温柔贤惠,持家有道,便是丈夫碰了别的女子,最后还是会隐忍原谅。 而她,太另类。 可是曾经她也是爹娘膝下的孩子,是天真无邪的稚童,明明这一切,都是他们教给她的,逼着她一步步走到那个位置,最后,却反过来质问她为何。 没有人愿意自己变成魔鬼。 秋落看着凤执云淡风轻的浅笑,心里却不是滋味,她跟着凤执的时间不久,可凤执的气度、修养、善良她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凤执也是有本事的,可庄王却误会姑娘,真是太没良心了。 “小姐,庄王这次真的过分了,您之前的安排还继续吗?” 凤执收到消息就为庄王安排了人,这点儿秋落是知道的,可现在她觉得凤执做得太不值了。 凤执淡淡的扫了秋落一眼:“我的安排,自有我的用意。”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庄王恨也好怨也罢,她却必须得护着他。 第149章 我欠你一次 西南之行,凤执并没有跟着庄王去,她这一身的本事,没必要施展给庄王看。 西南太远,远离了权力中心,那些地方从来都不是她的选择,况且有靳晏辞同行,靳晏辞不会让庄王死,加上她暗处安排的人,保住庄王的命还是可以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庄王出发十天之后,凤执收到了一则消息,也是这个消息,让她不得不去一趟。 一个被她砍断了头的人居然死而复生,还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这么离奇的事情她怎么能不去看一眼? 凤执离开到不是无声无息,还是跟凤云双打了招呼的,说龙城太无聊了,她去看看爹。 凤云双看着那张洋洋洒洒的字条,这就是所谓的打招呼。 凤云双把这事儿告诉了庄王妃,庄王妃固然担忧,也没有办法,这女儿太有主见,她是越来越管不了了。 好在凤执还把师策和一些家丁带了去,路上也算有保障,庄王妃才稍稍安心。 师策:王妃您真是心大,安心得太早了。 他这身边哪儿有凤执?就一个扮成凤执的小棠,凤执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唉……他认命了,他就是个工具,木得感情那种。 三姑娘不知道又去干什么刺激的事情了,每次都不带上他,太伤人心了。 小棠看着已经叹气不下十次的师策,一边叹气一边晃脑袋,偶尔又一个人傻傻的笑了起来,小棠想起之前小姐说的,这师先生脑袋有问题,让她别搭他,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师策回神,对上小棠诡异的视线,心里怪怪的:“小棠姑娘干嘛这么看着在下?” 偷看被人逮住,小棠还挺尴尬的,敷衍一句:“先生看起来学识渊博、高深莫测,我一时看得失神了。” “哪里哪里,小棠姑娘说笑了,在下也就是粗识文墨而已。” 摆着手,说着客气的话,实际上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小棠:“……” 未来的一段路程,堪忧啊! ---- 西南、万花城 一身玄衣的公子,玉冠束发,面如白玉,身姿纤长匀称,气质卓然,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好不风流。 然而,她一路穿花拂柳,走得极快,好似被什么追赶一般,隐隐有几分狼狈。 看到前面最热闹的酒楼,她抬步迈进去,以店小二都追不上的速度,直上三楼。 本是想从窗户跃下从后院离开,可刚刚走到走廊尽头,那里的房间门打开,一人跨出,四目相对。 “我艹!” 玄衣公子被吓得一句粗口脱口而出,立刻就要转身,结果刚刚转过去,就看到从对面过来的中年男人。 这地方,连藏身都没机会。 不过顷刻之间,一手搭住她的肩头将她掰过去,下一刻直接被人揽入怀中,披风一裹,瞬间黑暗,男子温热的体温和独特的味道将她笼罩。 跟在后面的黎旭和靳十一齐齐的一脸懵,刚刚发生了什么?这被抱住的是谁?男的女的? “晏辞,你这是?”中年男人赫然是庄王,一脸惊讶疑惑的看着面前这幅情景。 这边站着的就是与庄王一路的靳晏辞,至于那个被抱住的,自然就是凤执了。 靳晏辞揽住人,严丝合缝的护着:“王爷见笑了。” 不用多说,庄王立刻就意会了,一直凝重的表情里挤出一丝善意解的笑:“那本王下去等你,不急,不急。” 庄王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此刻被靳晏辞抱在怀里的是他的女儿。 等庄王走了,靳晏辞感觉到怀里的人立刻推他,唇角微勾:“怎么?过河拆桥?” “我又不怕被他看见。”因为被死死捂着,凤执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抬手直接肘击逼退靳晏辞,得了空隙大口大口的喘气,差点儿被捂死。 没好气的瞪着靳晏辞:“多管闲事。” 她就是没想到突然遇到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谁让他帮忙了?本来没事儿,结果这一捂,搞得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靳晏辞冷笑,他是好心没好报:“是,是本官多管闲事,你这人……就属狗的。” 属狗的,不识好人心! 凤执抬手,一把拦住一脸奸笑的黎旭:“你们该去韩城?怎么都在万花城?” 她根本没想去找庄王的,这万花城和韩城相隔将近百里地,这样也能遇到? 黎旭看了眼远去的靳晏辞的,道:“本来是在韩城那边,但我们还没到韩城就被逼退,断王谷路断、桥毁,龙腾关城门紧闭,不得不绕道来这里。” “军队何在?” “驻扎在十里地之外,若非如此,我们连这万花城都入不了。” 他们出发至今都大半月了,居然连目的地都没到,就这还想对付人家? 凤执给个冷嘲的眼神就走了,结果当天上,她翻窗爬进了靳晏辞的房间。 她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被逼得无路可走,明明她是去杀人的,结果却判断失误捅了个马蜂窝,差点儿把自己搭进去了。 靳晏辞刚刚沐浴完,身上只穿了白色寝衣,衣襟严丝合缝,生怕露出一丝光色,墨色的头发披撒,湿濡的发梢还滴着水珠。 看到是凤执进来,他不慌不忙的拿起一件外裳披上:“姑娘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入男子的房间,不觉得有些不妥?” 凤执坐在窗户边的凳子上,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追到这里,这才回答:“我下次一定注意。” 还想有下次? 靳晏辞真是服了她了,抬步走到她身边,随着她一起看出去:“怎么?被狗撵了?” 凤执扫他一眼:“确实是狗。” 靳晏辞抬眸,冷冷一笑:“凤三姑娘本事了得,心高气傲,想来也不需要本官的庇护,本官要休息了,不送。” 凤执:“……”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谁也不愿退让,空气中都有了火药味,最后,凤执先转开了目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可不想死在这里。 “我欠你一次。” 靳晏辞:“你已经欠本官很多次了,本官虽然心善,却不会次次都帮一个白眼狼。” 第150章 ‘教训’(求月票) 他心善?呵,她还真没看出来,说这话不怕闪了牙? “您可别给自己戴那么高的帽子,之前你是帮过我,但怀着什么目的你自己清楚,别想以此要挟,况且如今我也不是求你,只是做个交易,你答应就成,不答应,就当我没说过。” 这话听着,真的是个人都会火大,一股无名火自心间升起,倾身,双手撑在扶手将她禁锢在双臂中间,低头俯视着她:“你真以为本官不敢对你做什么,容忍你几次就嚣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墨色的眸黑暗诡谲,眼眸深处是浓烈的侵略性,危险、渗人。 凤执微微眯眼,刚要说什么,靳晏辞猛然低头,直接吻在她唇上。 “大人……” 靳晏辞的背后,一把剑无声刺过来去,带着浓烈杀意,不过千钧一发之际被靳十三拦下。 两道身影瞬间在屋子里过招,听到动静的靳十一和黎旭也来帮忙。 凤执眸子缓缓收回,靳晏辞也睁着眼看着她,两双眸子,同样的诡谲黑暗布满杀意,仿佛不死不休。 靳晏辞缓缓后退,了衣襟,仿佛刚刚做了那般唐突之事的不是他一般:“本官路遇落难女子,心生不忍,捡了当个侍笔丫鬟,你觉得如何?” 凤执坐正身子,唇上还有点儿麻麻的,刚刚确实吓到她了,害羞不存在,愤怒却翻涌得无法压抑,敢这么冒犯她,他真是好得很。 不回答他的话,看向一旁被靳十一三人压制渐渐落了下风的身影,沉声道:“阿诺,退下。” 话音落下,令行禁止,包裹得严实的纤细黑影立刻收住招式,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凤执旁边,从窗户一跃,眨眼不见了踪影。 可他们都知道,那人还在,只是不会被发现,连气息都收敛得无声无息。 靳晏辞眸中闪过探究,不过却并不多问:“把隔壁的房间给她。” 凤执起身走出门,袖中紧握的手缓缓放开,五马分尸,她觉得很适合靳晏辞。 凤执走了,靳十三靠近靳晏辞,刚刚靳晏辞对凤执做什么且不提,他只惊讶于那个黑衣人:“那似乎是个姑娘,功夫远在属下之上,强大诡异,而且像极了那里出来的人,但又不完全像,明显比那些人还厉害。” 他刚刚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而且她招招都是杀招,若非靳十一他们出手,说不定他会命丧于此。 靳晏辞显然也看到了,他没想到凤执手里居然有这样的人,若是跟那里有牵扯,她应该不是这个态度,她似乎根本不知道…… 黎旭和靳十一忙着收拾这一屋子的狼藉,可这样子实在是没办法住了。 “主子,要不换个房间吧。” 靳晏辞看了眼唯一还完好的床:“不必,反正只是一夜,将就一下。” 黎旭盯着靳晏辞的嘴,欲言又止,刚刚他可是看见了的,若是之前还能狡辩一下,可刚刚那都亲上了,总不会是意外吧? 靳晏辞冷冷一眼扫过去:“滚!” 黎旭吓了一跳:“好勒,您好好休息。” 离开还不忘把地上的东西卷了带走。 等人退下去,靳晏辞站在屋中沉思,刚刚他真是鬼迷心窍了,但一点儿后悔没有,那丫头就是欠收拾,在一个成年男子面前嚣张肆意,真是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就该好好吃点儿教训。 一次次的挑衅、耀武扬威,真以为他没点儿底线? 靳晏辞知道凤执估计不怎么害羞,愤怒一定会的,但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在半夜三更他睡熟的时候翻窗过去,一拳砸在他脸上,差点儿没把他送走。 靳十三跪在地上请罪,他守夜护着靳晏辞的,虽然是被靳晏辞赶出来,所以才没能及时救他,但是主子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被打了,他有罪,大罪。 “砰!”靳晏辞一把将门甩上,不想说话。 而凤执揍了人回去就心情舒畅了,倒头就睡。 黎旭真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那叫一个痛苦,最后实在忍不了,一个人面向墙壁偷笑,亏得靳晏辞看不见,不然绝对饶不了他。 一个夜,精彩又和谐。 凤执两个身份加在一起,活了二十五年有余,从五岁开始,她看的就是这世间最华丽和最肮脏的两个极端。 权力、地位、财富,在这些欲望面前,人性、人心、人伦,没有什么不可被倾覆。 肮脏、丑陋、龌龊、邪恶,有什么她没见过? 她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唯有剩的,那只能算是生而为人的良知罢了。 区区一个吻,什么都动摇不了,不过被人冒犯,她是真的怒气。 她曾卑微入尘,尝过最屈辱、最低贱的滋味,当昂起头颅之后,她就绝不会低下,至死不能。 一夜醒来,凤执换了姑娘家的衣服,戴上一张易容,很是悠闲的在楼下用早膳。 有了靳晏辞给的身份作掩护,她也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出现。 黎旭下楼看到了凤执,表情很复杂,记恨不存在,主子都不生气,他气个啥子? 总之就是……还挺佩服她的,折腾他们主子这么多次还这么活蹦乱跳,这可不是一般的牛。 黎旭拿了食盒上楼,门已经开了,靳晏辞起身洗漱完毕穿好衣服,依旧是那尊雅矜贵的靳大人,不过就是脸上多了一块薄薄的遮眼布。 黑色的鲛纱,不影响视力,也恰好遮挡淤青,看着也不算难看,就是挺突兀的。 庄王看见了还询问了好几句,好在靳晏辞稳得住,只说眼睛不适,就把这事儿揭过,毕竟今天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今日他们是要去见万花城的太守,前方要塞已经被人封断,单独的人过去可以,但大军开战不行,这也是他们为何被逼得节节败退的原因。 朝中的舆图在这里完全不能用,很多官道、关口都被篡改封死,而今只能先拿下万花城,由万花城拿出更详细的舆图,加上熟悉地形的斥候,这才能继续往前。 当然,这不排除那些人就是故意要把他们逼来万花城,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第151章 真是不讲道 去万花城太守府谈判自然只有靳晏辞一人,庄王还得坐镇军营。 虽然军队里有文帝的心腹将军,但虎符却在庄王手上,不能落在这些人手里。 庄王跟着入万花城只是为了放松那些人的警惕,在靳晏辞出发去往太守府的时候,庄王就会秘密离开。 商量好了事情庄王就要走,走出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凤执走来,陌生的脸,冰冷的气质,他根本认不出凤执,但是靳晏辞身边有个姑娘他昨天见到过,为此还特意打量凤执几眼,人也算不错吧,真是遗憾,他还打算把女儿许给靳晏辞的,看了是没机会了。 庄王以为凤执会先行礼,他也好借此说两句话,可凤执看都没看他就走过去,搞得黎旭还不得不出面打圆场:“姑娘性子冷,不与生人说话,王爷见谅。” 庄王点头表示解,加上他还赶时间,也就没有过多关注。 黎旭:果然不是亲父女,搁面前都认不出来。 庄王走了,靳晏辞也准备出门,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凤执,冷若冰霜,周身凌厉,让人怀疑她不是凤执,而是昨夜那个武功高强的影卫,但是那双眼还是不一样的。 影卫的眼里是麻木空洞的,而她眼里有神采,还有……杀气! 明明她已经揍了人了,还拉着脸,真是不讲道。 “走吧!” 一行人下楼,靳晏辞在前,身后跟着黎旭和靳十一,凤执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刚刚走到楼下准备出门,门口恰好有一队人进来,迎面撞上,双方都停下了脚步。 然而并未僵持许久,对方先让开,靳晏辞抬步出门,一切发生得很快,没有任何交流,可凤执却清楚的看到了那些人在见到靳晏辞那一瞬的惊讶,还有后退一步的客气。 普天之下,能把凤执追得四处藏身不敢硬抗的,也就只有暗王那些人了。 她遇到任何人都能忽悠一番脱身,可这些人不行,看到他们,她只有杀意。 而现在,这些人却对靳晏辞客客气气的,凤执心里被捏了一下,莫非靳晏辞也是他的人? 出门上了马车,靳晏辞看着坐在那里如一座冰山似的凤执,抿唇,很嫌弃:“有话就说。” 凤执闭眼,表示无话可说。 “昨天追你的就是他们?” 见沉默了片刻,凤执还是睁眼看着靳晏辞,眼里毫不掩饰怀疑和探究:“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靳晏辞:“若我说有关系呢?” 凤执:“杀人灭口。” 靳晏辞嗤笑,真是不意外的回答:“放心,没关系,顶多是认识,知道彼此身份而已,井水不犯河水。” 气有些凉薄,带着些许厌恶。 凤执听完若有所思。 靳晏辞眸光落在她身上,凉淡的目光,深深的探究,一次次的威胁他,利用他,还一连伤了他两次,他为什么会允许这人活到现在还这么嚣张的坐在他旁边的? 百思不得其解,他都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了。 可恨的是明明挨打的是他,被欺负利用的是他,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可此刻她就这般坐在自己身边,他并不觉得怨很厌恶,也不想赶她走,这感觉真是见了鬼了。 目光不自主的扫过一眼她的唇,似乎这一刻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干过什么,不动声色的别开眼去,嗓子有点儿痒…… 万花城太守府很大,门口两个石狮子威武雄壮,朱红的大门,金漆的铜环,俨然是勋爵人家的气派。 靳晏辞有官印,直接以朝廷大臣的身份去敲门,递上官贴,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万花城太守姓胡,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一身官服都快裹不住他的满肚肥肠,满脸横肉,笑起来的时候都看不见眼睛。 “唉哟,稀客稀客,没想到靳大人居然来了我这小小的万花城,真是蓬荜生辉,有失远迎啊。” 靳晏辞颔首:“胡太守客气,冒昧来访,切莫见怪。 胡太守看着靳晏辞的脸:“靳大人这是?” 靳晏辞:“让胡太守见笑了,本官初来此地,水土不服,不知误食了什么,竟导致眼部红肿,不能示人,还请大人见谅。” 凤执抿了抿唇,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可有看大夫?若是严重了可不得了。” “已无大碍,过几日便好。” 胡太守又看了几眼,这才抬手:“里边儿请。” 胡太守招待靳晏辞去前厅,一位打扮华贵的妇人跟两个衣着粉嫩的年轻女子站在那里,一身穿金戴银,看着倒是奢华无比,就是这一身的金黄、翠绿,富贵过头,着实有些艳俗,尤其是那脸上的妆容,这用的是胭脂水粉还是油漆? 胡太守介绍道:“这是贱内,这是本官的两个女儿,阿丹和阿蓉。” “还不快给靳大人见礼。” “妾身(小女)见过靳大人。” 靳晏辞不慌不忙的回礼,举止优雅,从容有度,虽然带着鲛纱遮了一半容颜却丝毫不损风度气质,依旧俊美得让人心驰神往,看着三人的表情就知道了。 胡夫人笑得眯眯眼:“早就听说靳大人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一番客套的寒暄,靳晏辞被请到了厅堂,胡太守和胡夫人对着靳晏辞就是一通夸赞乱吹,两个姑娘面色含羞的看着靳晏辞。 真是群狼环伺,好生凶残。 不过靳晏辞并不慌乱,面上不显耐烦,客气有礼的回答他们,等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抓住时机说明来意。 “靳大人这事儿本官不是不想帮你,而是无能为力啊。”胡太守一脸无奈:“不满大人,这舆图在半月之前被盗,本官正在着人寻找,至今也没有头绪,实在没办法借给大人。” 靳晏辞:“那太守可否安排两个熟悉地形的斥候?” 胡太守满口答应:“可以,当然可以,本官这就让人去叫他们过来。” 胡太守叫了人去,立刻让人准备筵席,非要宴请靳晏辞好好吃一顿。 盛情难却,靳晏辞只能留下。 第152章 凤儿(求月票) 胡太守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还特意招待了靳晏辞这几个随同的,在旁边安了位置,当当配角。 宴席的内容,凤执都不想听了,千变一律的奉承,实打实的忽悠,话挺多,可就没一句有用的,加上那油腻的笑,看得凤执都想吐。 而靳晏辞看起来不要太淡定,他话不多,却总在适时的时候接一句,不至于冷场,却也看着不是那么好忽悠。 凤执看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见太守借舆图都是假象,他定然另有准备。 想清楚了事情,凤执就不在意了,这事儿她可不想掺和,懒得费神。 就算是她在龙城当权,也只会派有能力的臣子前来处,不会事无巨细的处,比起治国之术,更多的是用人之术,只要人用对了,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太过费心,事半功倍。 黎旭本来一直注意着靳晏辞那边,也不知道怎么的,脑袋一抽,抽空看了眼凤执,结果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凤执居然夹了花生米在下棋,没有棋盘,只有花生米当棋子,这一模一样的花生米她是怎么分敌我的? 看凤执下得还挺认真,也不像是闹着玩儿的,黎旭心里叹口气,是他太愚钝了,所以解不要如此高深的境界。 一顿饭吃完,靳晏辞询问斥候的事情,胡太守又假意派人去寻,借口把靳晏辞留下继续喝茶。 上午到下午,四个时辰,茶都喝到想吐了,尤其是还有三个女人不断献殷勤。 胡太守和胡夫人的尊荣就不描述了,反正想不到美好的词语,而她的两个女儿却长得还算漂亮,虽然羞涩,但勾引殷切之意明显。 当然,要真以为这是他们的女儿,那就大错特错了,两人确实有一儿一女,但女儿早已经嫁人,儿子脑袋却不太聪明的样子,这两个容貌端正的女儿根本不是他们亲生的。 分明是知道靳晏辞要来,刻意找来的女子。 黎旭去解个手回来发现凤执不见了,着急的找了一圈,却见她蹲在地上,一副无聊得发毛的样子,莫名的好笑。 大概是聊到实在没有话题了,胡太守目光落在凤执身上:“这位姑娘看着气质不俗,不知是靳大人的……” 靳晏辞的目光也随着看向凤执,也把凤执现在那样子看在眼里,气质不俗?确实挺不俗的,这大半天的时间,蘑菇都快站出来了。 “她是本官刚刚捡的丫头,凤儿。” 凤执抬头,视线落在靳晏辞身上,微微眯眼,这名字还能再俗气一点? 那点儿杀气,显然靳晏辞是不怕的,抬手一招:“凤儿,还不过来。” 凤执会搭他才怪,默默抽出腰间防身的匕首。 靳晏辞尴尬不失客气的笑了笑:“胡大人也看到了,我这丫头与众不同,性子有些乖张。” 主子喊不动,还抽刀子威胁,这仅仅是与众不同?是要造反吧。 “呵呵呵,靳大人还是太年轻了,这种贱丫头,用不着跟她客气,就该直接打,打到她不敢反抗,她就听话了。”胡太守自以为是道。 黎旭:你可真敢说,倒时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好在他们没在凤执的身份过多纠缠,靳晏辞再次提起斥候的事情,胡太守依旧含糊其次,靳晏辞知道无望,也就不逼了:“天色很,今日怕是等不到了,劳烦太守派人催一催人。” “靳大人放心,这事儿本官一定给你办妥。”胡太守拍着肚子打包票。 靳晏辞:“那本官就先告辞了。” 胡太守立刻拦人:“靳大人说的哪里话,来者是客,你从龙城来到这里,哪儿有让你住客栈的道,夫人已经备好了客房,一定让靳大人住得舒心自在。” 靳晏辞摇头,不等胡太守阻拦就带着人直接离开,倒是有家丁阻拦,可靳十一和黎旭一人一边,直接把那些家丁分开,毫不费力就出了府,任凭胡太守在后面追赶都不回头。 胡夫人也跟着追得不断喘气,最后却只能看着马车走远,胡夫人急道:“这怎么让他给走了啊?” 胡太守气得跺脚:“不识好歹。” 胡夫人:“这人走了,那位大人交代的事情怎么办?” “急什么?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反正他出不了这万花城。” 胡太守往回走,半路看到了追来的两个‘女儿’,青春正茂,美貌端庄,靳晏辞那小子不识货,可就便宜他了。 胡夫人看着胡太守走过去揽住一个‘女儿’,瞬间眼睛瞪圆,破口大骂:“你这个老色胚、臭不要脸的,你想干什么?” 离开那太守府终于松了口气,结果回到客栈却发现这里已经被团团围住。 “我等奉太守大人之命保护靳大人安危。” 保护,这是变相的囚禁啊。 靳晏辞颔首:“辛苦各位了。” 回到房间,这里已经重新摆放了家具,坐下,揉眉,虽然一直都坐着,但是这么多时间一直听胡太守说,脑袋也疼,特别疲惫。 靳十三进来:“主子,庄王已经出去了,不出意外,现在应该过了关口。” 靳晏辞留在这里做诱饵是第一步,庄王找当地百姓,以金钱为诱,请他们带路是第二步,但这都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的目的在今。 让他们以为他以万花城打开缺口的时候,反身攻打龙腾关。 胜负成败,只在这一。 ----- “叩叩。” 敲门声响起,靳晏辞抬头,几人走进来,完全无视侍卫拦住他们的刀剑。 靳晏辞眯眼,抬手让靳十一他们退下。 为首之人客气拱手:“靳大人,请把你身边那位女子交给我们。” 靳晏辞冷冷的看着他们,墨色的眸中闪着阴霾和杀意:“你在命令本官?” “不敢,只是一个请求,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说话很客气,但态度很强硬。 靳晏辞微微勾唇,不同于今日在胡太守面前的谈笑风生的谦谦君子,他的眼里邪肆狷狂,冰冷渗人:“本官的人,你们不妨动一个试试?” 第153章 不解风情 凤执找上靳晏辞并非穷途末路,她只是不想过早的亮出自己的底牌。 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看一眼,确定那人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而已,没必要把自己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人搭进去,更不能把血鸦他们暴露出来。 欠靳晏辞的人情,日后有的是机会还,可若是让自己的人暴露出来,丢的可不仅仅是势力,还有可能搭上庄王府一家子的命。 孰轻孰重,自然分明,闭着眼睛都该知道如何选择。 然而,凤执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暗王的人和靳晏辞之间关系微妙,对靳晏辞,他们更是再熟悉不过,他身边的任何人他们都摸得一清二楚,突然多出这么个姑娘,怎么看都像是此地无银。 本以为找个避风的地方,却不想竟然无意中跳进了一个明晃晃的火坑。 暗王的人只是跟靳晏辞打个招呼,都不需要他同意转身就去堵门抓人,不想那人抬手正要推门,突然后背一剑洞穿心口。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胸前穿出来的剑尖:“你竟然……” 话音未落,长剑被抽出,瞬间毙命,其他人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拔剑,可惜,已经迟了。 “砰!”一个人被踢飞到门上,直接把门撞开,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鲜血,眨眼睛没了声息。 这人好巧不巧就摔在凤执的面前,她本来已经准备好跑路了,可鲜血溅了一门,竟然是靳晏辞把他们给杀了,简直不敢相信。 门口还倒着三具尸体,靳晏辞提着剑站在那里,一身气势,宛若杀神,下一刻他把剑丢给黎旭,气势收敛,好似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斯文雅致的文官靳大人。 “你……”凤执开口,竟是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靳晏辞拂袖,云淡风轻的说道:“放心,这不算在你头上。” 凤执抿唇,看着一地被处的尸体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缓缓转身去内屋,她真的得缓缓。 暗王的人,明晃晃的来找他,他却说动手就动手,何其嚣张,是仇深似海,还是有恃无恐? 她掌权之时也杀了不少暗王的臣属,但同样的,都会付出代价,她靠的是权势,那靳晏辞靠的是什么? 凤执郁闷了一个上,什么都没想出来,索性不想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客栈里很热闹,胡太守的女儿,那个叫什么阿蓉的,替胡太守送东西过来。 “靳大人,人家一路走来脚好累哦,口也好渴。”一边说,一边扯自己裙角和领口。 媚眼如丝、声音娇柔,勾引之意不要太明显。 “靳大人,我奉爹爹之命带你在万花城逛逛,时辰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来人,送客。”不为所动。 “靳大人~~~~~~” “丢出去!”冷酷无情。 “哎呀,啊啊啊……”阿蓉被拖着直接丢了出去,从地上爬起来就破口大骂:“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啊啊……” 凤执抱着手臂站在楼梯口,这么千娇百媚的姑娘,在靳晏辞这里的待遇居然是被直接丢出去,眼睛都不带眨的。 “真是不解风情。” 黎旭在旁边听到了,没忍住笑了声,看了眼凤执,连忙转开,重重点头:“对,太不解风情了,这么好看的人,怎么遇到个眼瞎的呢?” 凤执:“???”这话怎么听得那么奇怪? 中午时分,消息传来,军队拿下了龙腾关,终于突破了他们的围城,不过这只是他们开始的第一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争。 听到龙腾关的事情,靳晏辞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早已在预料之中,不但不高兴,反而还要了两壶酒。 凤执进门,屋子里满是酒香:“你可别说要请我喝酒。” 她这点儿酒量可受不得这刺激。 靳晏辞抬眸,黑纱遮住了他的眸色,朦胧不真切:“坐!” 凤执坐下,靳晏辞继续喝酒,一杯又一杯,完全没有请她的意思,感情是她自作多情了。 凤执无聊的坐着,就这么看着他喝,想了想问道:“龙腾关破了你却不高兴,因为昨那些人?” 靳晏辞不语。 凤执微微敛眸:“你杀了他们,日后定会麻烦不断……” 虽然他们现在算是同一阵线,但是凤执真做不到与他合作,在她的这里,只有臣属、敌人、和可以利用的人,独独没有盟友。 而利用的人也分为两种,一种利用之后弃之如履,一种利用之后,定需要偿还代价。 而靳晏辞显然属于后者,不能轻易被利用,可一旦利用了,代价也不是随意付得起的。 “他们为何要找你?” 靳晏辞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我哪儿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结果一不小心扎他们老窝里去了,什么都没做,可他们却死活揪着我不放,非要灭口。” 扎人家老窝里去了,被灭口难道不是必然的? “找什么人?” “一个死了,却又活着的人。” 死了,却又活着的人?靳晏辞看着凤执,若有所思,脑海中有个什么念头一闪而逝,但他却没来得及抓住。 黎旭送来一桌子下酒菜,识趣的赶紧退下去,屋子里只留两人,难得两人和平相处,他就不留在那里碍眼了。 沉默许久,靳晏辞又道:“就你现在这东躲西藏的,你确定能找到人,还是一个跟他们有关的人。” 凤执:“只要人活着,自然有办法找到。” 靳晏辞放下酒杯:“本官可以帮你找人。” “条件。” “不得干预庄王。” 凤执失笑:“这个条件,听着太奇怪了。” 靳晏辞很认真:“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只是不希望被你打乱,我能保证,绝对不会危及庄王性命。” 意思就是把庄王让给他随便利用的意思。 “多久。” “一年。” 凤执想了想:“可以,但你也记住一点,庄王残了死了,我会双倍奉还。” 不是亲爹,卖起来都不带犹豫的,不过好歹是自己的爹,得留点儿底线。 靳晏辞:“……”这么好说话,之前那副要死要活跟他拼命的,是谁? 第154章 你的……名字(求月票) 喝酒吃菜,两人一人一边,话不多,但是气氛却诡异的不会觉得违和,反而有种各据一方要下一局棋的感觉。 凤执倒是没所谓,她吃饭,桌子上帝王将相都有,对面坐的人只要不丑,都可以。 而靳晏辞,这大概是他今生第一次跟一个姑娘单独坐着吃饭,还一点儿不觉得讨厌。 菜吃得差不多,酒也喝完了,靳晏辞没有再让送酒,放下筷子端起了旁边的茶杯。 凤执觉得时辰差不多,起身准备回房。 “等等。” 凤执一顿,靳晏辞突然起身大步走来,双手一伸,又似那日一般要将她禁锢,凤执想都不想就挥手,却被靳晏辞一把抓住,隔着鲛纱,目光灼灼:“不准打脸。” 刚刚升腾起来的那点儿火气瞬间被熄灭,人都被他逗笑了,这人怎么这么有意思? 随即低斥:“滚开。” “呵。”一声笑意自喉间溢出,微微沙哑,有着独属于男子的磁性。 凤执察觉到了什么,抬手摘了他遮掩的纱,平日里冷静冰凉的眸子,此刻雾蒙蒙的,氤氲的雾气遮盖了本来的凌厉冷漠,终于有了青年男子该有的温度,甚至看起来还有那么点儿乖巧。 而凤执也看到了他眼角的伤,她打了之后就走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伤,淤青消得差不多,看着也不算难看,不过男人脸上带着这伤,多多少少有点儿损颜面,不过他也是活该。 “你喝醉了。” “也许。”靳晏辞很诚实的承认,一点儿不像喝醉的人。 他坐到旁边:“说说你要找的那个人。” 她不想跟一个喝醉的人说正事儿,但想想靳晏辞清醒的样子,好像更不适合。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给你绘一张画像,你照着样子找就是了。” 靳晏辞显然不接受如此敷衍:“我要知道他是什么人。” 喝醉酒的人都喜欢胡搅蛮缠?这可没有清醒的时候干脆。 凤执想了想,恍惚道:“一个男人,二十来岁,容貌出色,男生女相……乱伦之子,这些,够多了吗?” 靳晏辞不说话了,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听不到一丝的好。 凤执却因此想起了那个人,眼角的笑意淡去,眸光里也没了温度,很冷很冷:“他很好,很善良,可惜……一身血液不容于世,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受尽欺辱,还要被人利用,最后,他跪在我面前求我杀了他。” 说到这里凤执一顿:“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给我送长寿面的人吗?就是他,他护过我,最后我却亲手杀了他,那时……他本可以活的,我能护着他的,可他甘心去死,那一身的血……他自己都恶心……” 她看了太多太多这种丑恶,这件事情,也是唯一一件可以把她的心都给击碎的,大概也是因为见过了这件事情,从那之后,皇室中人做什么,她似乎都不再惊讶。 有多华丽就有多肮脏,这就是皇族。 也不知道是凤执哪句话刺激到了靳晏辞,他突然做出一个僭越的举动,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凤执懵了,连忙要推开靳晏辞:“你放手,干什么?” 靳晏辞不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紧。 凤执双手被死死箍住,愣是挣扎不开,气得一张脸都憋红了:“你找死吗?……别这样,我有点儿喘不过气。” 她都想让阿诺直接杀死他了,混账玩意儿。 靳晏辞稍稍放开了她一点儿让她喘气,但是还是不给她逃开的机会,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四目相对,视线望进她的眼里,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那双里有什么在翻滚,汹涌澎湃。 这紧紧抱着,呼吸交缠,鼻尖几乎都要碰到鼻尖了,凤执脑袋晕。 心悸、颤动,不可抑制,太奇怪了。 凤执连忙别开眼,却不知反而将自己泛红滴血的耳郭暴露在了靳晏辞的眼里,雾蒙蒙的眸中闪过一抹光亮,似乎明白了,忽而笑了,一把将人死死扣紧:“别紧张,只是抱一下,不会死的。” “滚!” 凤执仰着头,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靳晏辞,喝醉酒不是你耍流氓的借口,现在放开我,否则我绝对杀了你。” 凤执的眼里泛了血红,她是真的被气到了。 靳晏辞赶紧放开,凤执反手就要给他一个耳光,可靳晏辞不躲不闪乖乖站着,凤执反而扇不下去了,反而给他笑了:“靳晏辞,你可别告诉我对我动了心思?” 靳晏辞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她,他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半头,一脸平静的表情仿佛看着一个无取闹的孩子。 真是见了鬼了。 凤执想着跟他做对手,情逢对手、你死我活,结果呢?这人脑子进水了? “我看你真是喝酒把脑子喝傻了,好好醒醒酒吧。” 凤执起身走人,靳晏辞一把握住她的手,很认真的问道:“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别太过分。” “你的……名字。” 凤执:“无可奉告。” 凤执双开他的手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仿佛刚刚发生的于她而言无关痛痒,当然,也许有点儿反应,不屑还是嘲讽。 黎旭进来:“主子?” “打捅冷水来。” 一桶冷水,个人瞬间清醒,靳晏辞换了衣服出来,半点儿醉意也无,一身凌厉、清冷雅正,仿佛刚刚那个有点儿无赖又无害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黎旭可不知道刚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也猜出来结局不是很好,至少对他家主子不是很好。 “主子,那边的人过来把尸体抢走了,你这次动手,他们一定会上报,届时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如何?”靳晏辞墨色的眸中没有丝毫情绪:“就算不杀这些人,他也不会放过我。” 黎旭低头叹气,显然这是事实,只是他跟了靳晏辞多年,他很了解靳晏辞,这一次他确实有点儿冲动了,因为凤三姑娘。 一直冷漠的主子终于有了该有的情愫,可对象偏偏是那么个人,真是前路坎坷,想想都让人头疼。 第155章 神女 龙腾关战胜的消息传来,胡太守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被靳晏辞耍了。 看似是他拖延着靳晏辞,实则是他故意在这里放松他的警惕。 胡太守大怒,立刻派人去抓靳晏辞,可惜等人进入客栈的时候才发现靳晏辞早就已经离开。 “混账,一群废物!” “还不立刻去追?人在眼皮子地下都能看丢,你们干什么吃的?” “人要是找不到,老子要你们看好。” 胡太守大发雷霆刚刚还被他抱在怀里疼爱的女人阿芙站在一旁吓得不敢上前,胡夫人甩着帕子进来,一把将阿芙推到一边去,走上前:“你急什么?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这里防不住的?那可是陛下身边最有能耐的大臣,岂能没有一点儿手段?再说了,他也就只是进了龙腾关而已,进去了,可不比这外面好受,有他哭的时候。” 胡太守闻言点头,可不就是这个,不过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行,我得书信一封给老黄送过去,可不能轻易饶了他,这西南他来了,就别想走。” 胡太守的人在四处找人,而靳晏辞早已经坐着马车悠然离开。 胡太守以为靳晏辞会返回龙腾关,毕竟军队和他的势力都在那里,实际上靳晏辞却深入万花城,从另外一个地方绕道。 马车内,靳晏辞和黎旭在看地图研究路线,凤执坐在一旁,抱着枕头昏昏欲睡。 虽然脑袋有些迷糊,但是凤执还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不得不说,靳晏辞这思维方式让凤执很欣赏。 治这些地方,一般官员想到的就是哪儿出问题治哪儿,可靳晏辞却不是,虽然龙腾关那边动手了,但是他却并没有直接从龙腾关入手,而是沿着万花城走,先去探访那些没有被控制的城镇,把能用的官员启用,先筑起一道防线,然后才对南诏那边下手。 泄洪之前,先筑护堤,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撇开别的不谈,凤执真的很欣赏靳晏辞,年轻一辈的翘楚,出色的治世之才,这样的人居然落文帝手里,还真是老天无眼。 两人商量得差不多,黎旭就出去了,明明他是主子身边最亲近的随从,可自从凤三姑娘出现,他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多余,唉…… 马车里只有凤执和靳晏辞,两人谁也没有开口,更不提之前的事情。 他们都清楚,那是一次试探,靳晏辞借酒试探凤执对他的态度,而凤执很冷静的拒绝了,没闹开,当是给彼此面子。 这是凤执想要的,但对靳晏辞来说,却是太冷漠无情了些,当然,凤执显然是没有这个自觉的。 她可以不追究靳晏辞的失礼,毕竟算起来她比他大,这点儿宽容之心还是有的,但她宽容,却不允许继续胡搅蛮缠,显然,靳晏辞这点儿做得很好。 要是靳晏辞知道凤执这个想法,估计都不用凤执做什么,那点儿微不可见的火苗瞬间就能熄得干干净净。 外面传来百姓的声音,这里应该是到了村庄,凤执微微掀开帘子,一眼看去她又放下了,这就是百姓。 土墙、草棚,灰衣、烂衫,让她不忍直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想往上爬,但也总有人怎么努力也爬不到那里,生得痛苦,死得凄凉。 离开那个小村庄不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追赶之声。 “快,抓住他,他在那儿。” “我去,这小老头还挺能跑的,害我们兄弟追了好几里地,看我抓到了怎么惩罚他。” “快……” 车外,一群人拉着棍棒,拔腿狂追,不远处,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搀扶着老人家赶路,察觉到追来的人,两人赶紧加快脚步,可老人家的腿脚哪儿是这群青壮年的对手。 一个着急,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姑娘赶紧扶起老人家,可老人家的腿已经扭伤,根本走不动了。 “月儿,快走,不要管我,快走!” “爷爷,我不,要走一起走。” 小姑娘用力搀着爷爷要走,可没走几步,那些人就到了眼前,看着月儿娇嫩的容貌,一个个心神荡漾,再看看这将死的老头子,顿时愤怒无比。 “你这糟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不听话,想把她带到哪儿去?” “冒犯神女,你以为自己还能逃得掉?” “真是的,这年纪,就该自己找个地方等死,非要跟我们添麻烦。” “不如我们送你一程?”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完,拿着棍子就要打人,姑娘月儿死死抱住爷爷哀求:“不要打我爷爷,不要打他。” 几人哪儿会听?一把扯开月儿,对着老人家就是几棍子。 老人痛苦的哀嚎,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这场面,是人见到来都不能袖手旁观。 黎旭一人出手,英雄救美,几下就把这群混混打趴下。 那几个混混还要骂人,黎旭直接抽出长剑对准他们的脖子:“说说怎么回事,要是说了我不爱听的,后果自负。” 几个混混一看,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的,立刻就怂了。 “我们……我们头儿是王大人的舅子,我们是奉命来抓他们的,他们对神女不敬,必须要受到惩罚。” “神女?”黎旭还真没听说过:“神女是什么人?” “神女就是神女,你可别对神女不敬,我们虽然抓不了你,但神女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对,护法他们很快就赶来,到时候你们都得死,识相的快点放了我们。 一提到神女,这群人连恐惧都忘了,情绪那叫一个激动,甚至还嚣张威胁起来。 黎旭看了眼那爷孙两,将这群混混交给下面的人处,把那爷孙二人请到了后面的马车。 黎旭赶走了那些混混,给了跌打药给老爷子,还有吃的和喝的,爷孙两人很是感激,黎旭一问,他们就赶紧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他们就住在之前路过的那个村子,叫毛家村,家中只有他们爷孙二人相依为命,不过这里发生的事情,还得从三年前说起。 第156章 阴谋(求月票) 万花城往北有一条河,从观音山起,沿断王谷流下,途经龙腾关,沿韩城一路往东,是这里最宽最广的河。 三年前,这里接连下了一个月的大雨,洪水肆意,房屋倾塌,民不聊生。 就在这时,河水中冲出来一个镶金的棺材,直接冲到了岸上。 有人过去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躺着一个衣着华丽、美貌无比的女子,美得仿若天神,令人不敢亵渎。 那女子昏睡不醒,可却有呼吸,显然是活的。 当地的神婆被请来一看,顿时跪地叩拜,嘴里还念念有词,感谢观音娘娘显灵。 说是观音菩萨慈悲,见众生受苦,派来了神女解救大家,只要供奉神女,灾难就会消除。 神婆组织了青年力壮把神女抬了回去,专门腾出一间宗庙供奉,没想到三日之后,神女竟然醒了。 眉眼慈悲,悲天悯人,口吐明珠,而就在这一天,雨停了,洪水也渐渐消退,众人都说是神女慈悲,从那之后,观音神女就被他们供奉起来。 不仅仅是他们供奉,南诏的人也来求见,只要是与天灾有关的事情,得了神女的祝福,当真立刻就能化解灾难。 从那之后,这一带的人都供奉神女画像,每个三月还会去神女河朝拜神女,那条河本来没有名字的,自从神女出现,就被称为神女河。 而南诏的人也频繁出入边境,只为求见神女。 南诏的人每次来都会送上丰厚的贡品,而神女不食人间烟火,会把贡品交给当地官员处,官员得了好处,对南诏人的出现不但不阻止,反而非常的欢迎。 就这样,不到半年,南诏的人过边境线就像是回自己家一般,不但不需要通关文牒,甚至还有人专门迎接。 而南诏送来的除了货品,还有美貌的女子,当官的那些人身边都是南诏的美人,甚至很多低微的官职都是由南诏的人担任。 后来,这里出了事情,不少壮年男子和年轻女子失踪,神婆说是有冤魂作祟,只能祈求神女庇护。 只要奉上足够的贡品,神女就会把神力封印到符咒上,这样一来,那些脏东西就不敢碰他们。 最开始的时候有些人上了贡品,得了符咒,果然家里人就不会出事,后来很多人都跟着上供,很多人为此几乎倾家荡产。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愚昧,总有几个清醒的站出来,说神女是变相的抢夺大家的财富,之所以会有人失踪,根本不是什么冤魂恶鬼,而是南诏人抓住了他们。 百姓一时群起愤概,冲进神女庙要她给说法,还砸毁了神女庙的东西。 可第二天,洪水又来了,神婆说这是他们对神女不敬的惩罚,必须以人祭祀才能平息河神的怒火。 他们不信,可后来洪水越来越大,不得已他们跪下求了神女,这一次,神婆却说需要活人祭祀才能消了天神的怒火。 后来,他们挑了三个年轻女子,放入棺材,钉死了棺材盖子就往河里丢,那些棺材一沉到底,再也没有浮上来过。 从那之后,所有人都不敢再不敬神女,官府的人日日巡查,但凡有人不敬神女就会被抓起来,轻则上刑拷打,重则封棺沉河。 南诏的人倒是对神女深信不疑,甚至主动出钱给神女建造了巨大的神女庙,把她供奉在东兴和南诏的交界处,东兴的人想要祭拜都得走到那儿去。 老人家之前是在韩城给人当账房先生的,可自己的儿子和儿媳相继出事,他求助无门,只能带着唯一的孙女儿讨回来毛家村避难。 可不曾想,那个王大人的舅子看上了他孙女毛月,竟然以不敬神女的名义要带走毛月,这小姑娘被带走了,无异于进狼窝,绝对有去无回,所以他才带着孙女逃跑。 黎旭打听完了就回来把这事儿说给靳晏辞听,凤执也跟着听了。 南诏,在凤执眼里,一个落后到连造反都造不起来的地方,她甚至都没有刻意派重兵驻守,可就是这么个弹丸之地,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神女,南诏、边境,这分明就是一个阴谋。 凤执可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神,虽然她自己的存在也是解释不了的,但她依旧不信。 一行人到达县城,靳晏辞没有递官贴,而是用商人的身份去了衙门,结果震惊的发现这里的官员竟然是南诏人,不过靳晏辞并没有戳穿,只是说自己的货物被山贼抢了,他是来告状的。 这个官员听了案子,说会安排人去查的,说完立刻就把人赶出来,那态度,一看就是根本没当回事儿的。 离开衙门住进客栈,黎旭和靳十一一刻不停歇的带着人探查,第二天,终于找到了被关起来的本来的官员。 原来,南诏的人早就渗透了这里二十几个县,那些接受贿赂的人早已经成为他们的棋子,那些不愿意臣服的人就会被关起来。 南诏的人并未杀他们,显然是有别的用意,但是他们暂时不知道。 而身为官员,他们还知道一些百姓不知道的事情,比如那些失踪的人口,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被南诏的人绑走的,他们绑架壮年的男子,强迫他们服役修筑工事,而那些女子则是被送入南诏军营,强迫生孩子。 “这南诏人简直就是畜生。” 兵贵神速,事不宜迟,当靳晏辞就把那些官员救了出来,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衙门就变了天。 被关起来的人变成了那些南诏人,而东兴的官员重新掌权,不过这一切都做得很低调,几乎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等到早上官员坐上衙门,震惊了一众人。 有人反抗,有人臣服,也有人偷偷递消息出去,最后,那些想要通风报信的被抓来,直接在衙门众人面前处死。 衙门的地从来没有被这么多鲜血洗礼过,鲜血留到他们脚下,这一下,那些别有心思的,都怕了。 财富再诱人,也得有命享受才是。 第157章 真是眼光独到 处这个县城只用了四天时间,等他们终于停下歇了口气,黎旭这才发现少了什么。 “那个……凤三姑娘呢?” 这几天,他们忙得脚不沾地,而凤执连影子都没出现,好像消失了一般,真是太诡异了。 凤执当然没有走,她只是站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将这一切清楚的看在眼里。 这份手腕,这份气魄,靳晏辞……若逢乱世,定是一方枭雄。 靳晏辞握住卷宗的手一顿,自那日之后,他就没有跟凤执说过话了,不过他也不打算主动去找她。 黎旭赶紧去找人,凤执依然在她的房间里,她在绘画,已经画好了,黎旭过来,正好交给他。 黎旭疑惑:“姑娘这是?” “交给你家主子,他自然就知道了。” 黎旭拿着画回去,靳晏辞伸手接过,默了一会儿,缓缓展开画像,画像徐徐出现在眼前,看清全貌的一瞬,靳晏辞眼眸一滞,满眼震惊。 “这是她自己画的?” 黎旭点头:“是啊,我去的时候她刚刚放下笔,这上面的墨都是刚刚才干的。” 靳晏辞将画放在桌面,新鲜墨汁的味道,纸上还有湿濡,确实是新画的。 黎旭看到他这样子,不由疑惑:“主子,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靳晏辞:“这画法很是独特张扬,我只在一人画中见过。” 长公主,凤云枢。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迷局,答案似乎就在眼前,但却怎么都破不开。 他也是智至极的人,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凤执的那一点儿别样的心思,可也更清楚凤执的拒绝。 他本该止步于此,但她的神秘却带着致命的吸引,欲罢不能。 若想解开这个局面,只有知道她是谁,偏偏这比任何事情都难。 把画像递回去:“你重新画几张,让人全力寻找这个人,赏金千两。” “是。” 黎旭离开,靳晏辞静坐半响,低头缓缓拿起卷宗。 ------ 府衙的县令姓罗,罗县令深受迫害,女儿也遭了南诏人的毒手,对南诏人是满腔的恨意,非常坚定的站在了靳晏辞这边。 其他官员也被南诏人压迫,本就满心怨气,做起事来更是动力十足,事半功倍。 不仅仅是这个县,还以飞快的速度解救了周边的几个县城。 如此大的动作,想要瞒着几乎是不可能的,靳晏辞也不过是抢个速度,抢在南诏那些人到来之前,把能拿下的都拿下。 终于,南诏的人来了,当然不是光明长大的来,而是偷偷潜入。 “久闻靳大人威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明明是偷潜入来的,却一副高傲的姿态,耀武耀威。 靳晏辞看都不看他们,靳十一等人直接拿剑架住,不请自来,还是敌军,不值得搭。 来人顿时就变脸,怒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黎旭冷笑:“这当然不是待客之道,不过对待鼠辈,就当如此。” 长剑用力往他们的脖子上压:“带下去。” 南诏的人自然不甘束手就擒,反手打开剑,怒喝:“我们诚心来商谈,只想带走我们的人,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黎旭嘲讽道:“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喧宾夺主、不知所谓了,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谁给你们的勇气?你们看清楚,这里是东兴的地盘,不是南诏。” 周围的侍卫围拢过来,同时出手,南诏的人很快被拿下,再也反抗不得,这下他们知道怕了。 “靳大人,只要把我们和被你抓的那些人放了,我们的王会感激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财富、权力、女人……” 还没说完就被人狠狠的压着趴在地上,脸都被挤扁了。 靳晏辞放下手中卷宗,依旧保持着坐在那里的姿势,眸光落在他们身上,睥睨冷漠:“本官还没落魄到需要南诏的施舍,就那点儿东西还是从东兴抢去的,也好意思拿来本官面前显摆?” “拖下去。”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颜面?那是给值得的人,这群盗贼匪徒,哪儿值得给什么颜面? 黎旭把这群人分开关押,不让他们接触到之前那些南诏人,同样也不让他们接触到其它官员,免得又有人被贿赂蛊惑。 然而,这次南诏的人明显有备而来,刚刚把人关好,立刻就有人前来救援。 靳晏辞现在住的府邸被烧了小半,那几人也被成功劫走,好在之前抓到的那些人已经被转移,他们没能找到。 就在靳晏辞还在部署计划的时候,靳十一急匆匆进来:“主子,凤三姑娘被南诏的人绑走了。” 黎旭:……这群人眼光真好,那么多人,哪个不比那小祖宗好欺负?要知道那可是敢在他们主子身上下刀子的,他们还给绑走了,真是眼光独到,值得称赞。 靳晏辞也是一愣,随即勾了勾唇角,换个别的姑娘,他可能会觉得凶多吉少,可这位……届时凶的可就不知道是谁了,尤其是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那样强大的影子。 若只是凤执,那可能是武力不敌被绑走,可她身边有那样的护卫,还是被无声息的带走,只能证明她是自愿的。 “把这些安排下去,务必用最快的时间将这些地方拔除,庄王那边也撑不了多久了。” “遵命。” 黎旭拿过卷宗,转身往外走,最后还是没忍住停住脚,问道:“主子,那凤三姑娘那边……” 靳晏辞:“你担心她?” 黎旭摊手:“也没有,不过她也就是个姑娘,被抓走……要不要救一下?” 好歹是个姑娘,虽然与众不同,但他们这大男人,不能坐视不。 “南诏从我这里抓的人,自然会用来威胁我,她还有价值就不会死。”至于其他的,就让南诏人自求多福吧,谁让他们抓了不该抓的人。 话虽如此,靳晏辞还是彻夜未眠的做好所有安排,第二天就出发去找人。 即将出门之际,之前救下的那个老人家拄着拐杖追来:“大人,大人……听说您在找一个人……” ---- 第158章 活像是死不瞑目(求月票) 凤执被抓确实是她有意为之,东兴这边的官员都已经被南诏控制了,而神女也被南诏请了过去,她就想亲自去看看,这南诏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南诏的人抓人也是特别的粗鲁,直接打晕,一把麻袋套了,扛走。 看着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到达自己地盘,他们才发现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咦,这都半天了,也没见动一下,怎么回事儿?不会给弄死了吧?” “不会吧,快打开看看,就弄回来这么一个,别弄死了,尸体可就没用了。” 几人手忙脚乱的打开麻袋,就看见里面的姑娘睁着眼睛看着他们一眨不眨,活像是死不瞑目。 “我去……” 胆子小的被吓得手一抖,差点儿摔跤,胆子大的也被吓得毛毛的,不过很快发现了端倪:“活的。” 接下来更惊悚的来了,凤执自己从麻袋里出来,还很优雅的拍了拍裙子,淡定的看了一眼四人,拿出一块玉牌。 其中三人不明所以,而认识这牌子的那人,脚一软,差点儿就跪地上了:“你你……你是那里的大人?” “不然呢?”凤执冷酷的盯着他:“我千方百计才成功潜伏在靳晏辞身边,你们却把我抓来,真是该死,你们南诏现在办事之前都不先查探一下吗?” 明明说着很平静的话语,却不知为何让人总觉的心惊畏惧,尤其是认识玉牌的那人,更是深信不疑。 “这……当时情势紧急,也没想那么多,没想到竟然麻烦了姑娘。”绑到友军,这可不是一般的尴尬:“那现在怎么办?不如送姑娘回去?” 凤执冷笑:“把人绑了?再原封不动送回去,是想靳晏辞感念你们的仁慈,还是怀疑我跟你们是一伙儿的?” “那现在怎么办?”明明是三十来岁的人,在靳晏辞面前大吼大叫,结果被一个小姑娘搞得说话都没了气势,谁让他们犯了错呢。 凤执闭眼:“你们原本绑我是想做什么?” “当时也没想什么,就随便绑个人,想报复一下他。” 凤执:“用我能报复他什么?不如让他自己来?” 凤执让他们用自己当诱饵,让靳晏辞亲自来赎人?说什么到时候正好帮她取得靳晏辞的信任,而她答应帮他们找到靳晏辞关押的人。 南诏人显然不相信:“他真的会来吗?” 凤执给他们一个笃定的浅笑:“会的。”来收割你们这群乱贼的人头。 凤执虽然还是人质的身份,但是明显待遇不错,手脚随随便便被绑一下,一点儿也不担心她逃跑,吃的也算可以,平时外面还有两人守着,不让其他人进来见到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块玉牌。 这群人对她越是客气,凤执的心就越是冷。 玉牌是暗王嫡系臣属,这里有人认得,只能证明这里早已经渗透了暗王的势力。 她甚至已经不用深入,就能猜到了答案。 这南诏人看似在渗透东兴,扩张领地,实则他们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先是西州、现在是南诏,他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凤执一直被关着没有离开,但是知道这里关的是个女子,而且是东兴的,不少人躁动不安。 在他们眼里,东兴的女子就等于玩物,谁都能玩儿的。 头儿把这女子关着还不准他们看到,一定是自己玩儿,说不定还是个绝色尤物,一个个心怀不轨的人蠢蠢欲动。 终于,在午夜之后,趁着看守的人去小解,有人钻进了关着凤执的房中。 黑灯瞎火的也不在意,一边走一边解衣襟,迫不及待的就朝床上扑去,兴奋得呼吸都急促:“美人儿,我来了……” 黑暗中,长刀直接从身后扎穿他的心脏,他的脚步一顿,然后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瞬间没了声息。 外面的人发现不对进来,看见地上的尸体吓了一跳,一看居然还是自己人,立刻去禀报自己的头领,而凤执这才缓缓起身穿上衣服。 血腥的味道让她厌恶的皱了皱眉,睡觉被打断,心情差极了。 这群人的头领叫敖律,也是那个唯一认识玉牌的人,是南诏皇室的宗亲,不过在南诏没什么地位,因此被南诏王派来这偏远的地方打头阵。 敖律进来看到这地上的人,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但这人是他亲信,他怒道:“你杀了他?” 凤执冷冷的看着他:“难道他不该死?” 敖律想要拔刀,可想到她手上的牌子,最后硬生生把刀插了回去。 凤执见此,冷笑:“自己的属下被杀,你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就因为一个东兴人手里的牌子?” 敖律瞬间怒气冲天,一把将刀抽出来:“你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 凤执:“你敢,可我说的是事实,眼下你们南诏正在渗透东兴,可同样的,东兴也在渗透你们,南诏想和东兴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你不如想一想,接下来,东兴大军集结,到时候,你们南诏该面临什么下场。” 敖律听得一头雾水:“你什么意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凤执拿出那块玉佩,抬手,直接将玉牌一抛摔碎:“似乎忘了先打个招呼,郑重声明一下,我是反叛者。” 敖律愣是没反应过来,那块玉牌,就连南诏王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她竟然直接摔碎了。 凤执拍拍手:“想来这位阁下还不知道东兴的情况吧?眼下东兴文帝病重,生命垂危,皇后一党和贵妃一党蠢蠢欲动,但是文帝手中的权力太大,皇后一党和贵妃一党想要争夺权势,只能削弱文帝的权力,比如兵权。” “而南诏,就成了文帝必须出兵的由,眼下文帝一半的兵权被分了出来,有靳晏辞这位能臣在,南诏定会被击退,等到那时,东兴皇权更替,边境安宁,唯有南诏,你猜猜会是什么下场?” 显然,这些皇权阴谋有些超出敖律的认知:“你到底想说什么?” 凤执盯着他,一字一顿:“你想不想-成-为-南-诏-的-王?” 第159章 还挺……可爱的 凤执从不会无的放矢,虽然被这敖律抓来也就两日时间不到,但是她已然摸清楚了敖律的性格。 没什么野心,本事一般,但火气挺大,原则性强,爱护属下,还懂得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这样形容是不是显得他太没有本事?可恰恰相反,在凤执眼里,这样的人就像是没有被雕琢的璞玉。 王室身份,但是不够尊贵,权力不大,加上自身还有那么一点儿本事,这些条件就已经足够了。 加上这两日从他们的言语中不难听出他们在南诏的处境也不是很好,不然也不会派他们以身涉险去打头阵,王室的身份并未给敖律带来多少特权,毕竟他只是宗亲,连嫡系都不算,想要获得地位,还得靠自己打拼,偏偏因为他王室的身份,很多人都不愿跟他一起,怕被他抢功劳,导致他处境尴尬。 凤执也不在乎他信不信自己的忽悠,总之她说了,信不信是他的事情,可以给他在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慢慢生根发芽,至于能成长到什么样子,就看他到底有多深的贪念了。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凤执抬手勾了勾,一道漆黑的影子现身,直接用剑架在敖律的脖子上。 敖律的几个手下立刻围过来,但是却不敢上前,这黑衣人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而敖律看到一身黑衣包裹的阿诺,这气息,让他更加相信凤执的话,一样的玉牌,一样的黑衣人,这气息都相差无几,错不了了。 “是不是胡言乱语,阁下自己想,他们能帮助南诏王步入东兴,我们这些反叛者也能重新扶持一个新的南诏王,至于为什么是你,不过是恰好遇到而已,你可以把这称之为-缘分。” 敖律:见鬼的缘分! 凤执往外走,敖律喝问:“你去哪儿?” “这屋里死过人,你要喜欢给你睡。” 凤执出去,阿诺也跟出去,等敖律追出来,只见凤执自顾自的挑了一个空房间睡觉,那个黑衣人消失无踪。 敖律的属下看着地上的尸体,虽然这人做了错事,可这是他们的兄弟,那女人居然直接动手杀人,真是太过分了。 “老大,就这么算了?杀人偿命……” 敖律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违背命令,他自找的。” “可这是我们的兄弟。” 敖律怒斥:“爷说的话没人听了?” 旁边的人连忙低头:“都听爷的。” 敖律一甩袖子走人:“好好安葬。” 敖律虽然这么说了,可是这些人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可是他们的兄弟,没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一个女人手中,怎么看怎么窝火。 把人抬了下去,本来准备挖坑埋了,但是越想越生气,几人一合计,拿着刀就回去了,他们要给弟兄报仇。 然而等他们到凤执住的那个房间,哪儿还有她的身影?只有一张纸条和一片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金叶子。 “老大,老大,不好了,那个女人跑了。” 敖律连忙起身,拿过那纸张,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一段话:十日之内,戴金叶于额,自有人襄助。 敖律捏着那片金叶子,他总觉得那女子在逗他,南诏的王?他怎么可能成为南诏的王? “老大,要不要追?” 敖律默了半响,摇了摇头:“不必追了。” ----- 天灰蒙蒙亮,两道马蹄声不紧不慢的走在官道上,哒哒哒的声音,听着像极了催眠曲。 凤执从马背上醒来,睁眼看着即将要天亮的天色,动一动,全身酸痛,啧,受罪。 路过河边,走过村庄,终于走到一处镇子,镇子门口第一家包子店早已经开门,笼屉打开,全是热腾腾的白包子,看得凤执立刻就饿了。 下马走进去:“老板,四个包子,两碗粥。” “好勒,客官稍等。” 凤执走进去,刚刚坐下,一抬头,对面角落里坐在桌子面前很是悠然的吃着早膳的人不是靳晏辞又是谁? 看到凤执坐下,黎旭笑这打招呼:“姑娘,好巧。” 凤执给自己倒了杯水:“确实挺巧。” 见凤执表情冷淡,黎旭连忙坐过去:“姑娘别误会,我们本来是要去救你的,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离开的。” “是么?”凤执表情淡淡,看向冷着一张脸的靳晏辞:“亏得我命大,要是等靳大人来救,估计都凉透了。” 靳晏辞眼皮都不抬:“那敖律对你以礼相待不说,你都要助他登上南诏王位了,本官要是去救你,岂不是多余?” 知道得还不少。 阿诺走进来,安静的坐到凤执身边吃东西,一句话不说,几下吃完就离开。 黎旭眼睛一直盯着阿诺,眼里满是好奇,忍不住问凤执:“姑娘,这位姑娘她……” 凤执抬眸打断了他:“太好奇了,容易没命的。” 黎旭:“……”赤裸裸的威胁。 吃了早膳,凤执要找个客栈洗漱睡觉,结果刚刚洗漱完,直接被靳晏辞提到车上,凤执想反抗来着的,结果直接被人扛肩上了。 被丢到马车上她都还有点儿懵:“你这是干什么?” 靳晏辞冷冷的看着她,活像凤执欠钱不还似的:“带你去见个人。” 凤执懒洋洋的靠着马车:“不去,我要睡觉。” 说着目光扫向靳晏辞那边的软塌:“不如你让个位?” 靳晏辞温怒:“得寸进尺。” 说完起身坐到一边,凤执:“……” 这下凤执没话了,真是见鬼了,为什么靳晏辞这嘴硬心软的样子让她竟然觉得还挺……可爱的。 走过去,躺下,闭眼……完全睡不着!!! 睁开眼,叹气:“靳大人,你要是不想让位置不让就是了,干嘛用这样的眼神一直盯着我?很吓人的好不好?” 靳晏辞转开眼,不说话。 凤执倒是察觉到了什么:“你……在生气?” “为什么?” 显然,靳晏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干脆出了马车去骑马,留下凤执在马车里百思不得其解,她又没有得罪他,干嘛生气?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闭上眼睛,睡觉睡觉。 第160章 寸寸是毒(求月票) 黎旭看着明显情绪不对的靳晏辞,啥也不说,也许靳晏辞还没看清自己的心,可黎旭算是看清楚了,主子这栽得可不浅,想要挣脱,难呐! 凤执一觉睡得舒坦,她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的,起身一看,靳晏辞竟然把她带来了神女宫。 神女宫是南诏王建的,不再是东兴庙堂的样式,更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皇宫。 而这神女宫才只是建了个开头,看下面开垦出来的地方,明显是要继续修建下去,规模是现在的三倍不止,这得多少人力财力? 凤执看了看着里的地势,再看看那神女庙的建筑,一个震惊的想法浮上心头。 他们不会是想在这里建南诏王宫,趁机把南诏迁过来,然后彻底和东兴开打? 凤执回头看向靳晏辞,靳晏辞也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眼,显然,他们都想到一起去了。 “龙腾关,绵延上百里,如巨龙横卧,这里本身就是一条龙脉,在一千多年前,这里有个国家叫韩,而今的韩城就是他们的都城。” 但是比起韩城,这神女宫的位置,恰好就在龙腾关环抱的心口,这是一处得天独厚的帝王之地。 这南诏是把首都都选好了,就等着时机成熟揭竿而起,真是够嚣张。 神女宫外的人不少,刚刚吵醒凤执的嘈杂就是他们,前来拜神女的东兴人。 神女宫门口的空地跪了不少人,一个个都匍匐在地,虔诚的祈祷,前方巨大的香炉里面烟火缭绕,很是旺盛。 黎旭去问了一下,一般来朝拜的人都是跪在这里的,若是要供奉香火,就会进入中殿,那里有神女的符纸和圣水。 神女一般是不会出现在人前,除非是有天灾人祸出现,或者有人砸下天大的功德求见,神女才会现身一见,但这样的机会三个月都没有一次,因此真正见过神女的人非常的少。 而那所谓功德,说白了,就是给钱,建造宫殿的钱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你要去见神女?”凤执浅笑问道。 靳晏辞直接走人,凤执不得不跟上去。 显然,靳晏辞没想通过正当的渠道去见神女,两人直接去了外墙,那里已经有人准备好了梯子。 凤执:……嗯,翻墙的靳大人依旧从容优雅。 翻墙而入,迅速解决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守卫,黎旭、靳十一和靳十三开道,三人联手,几乎没弄出任何声响,三人换上对方的衣服,更加轻松。 不到一刻钟,他们就走到了神殿之内,神殿之内供奉着一个酷似观音却又更加华丽的女子神像,而神像面前是一口打造精致的黄金棺材。 他们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神女的存在,最终把目光落向那个棺材。 可那棺材摆在最醒目最显眼的位置,这里的人也比外面多,闹出动静就难以收场,决不能轻举妄动。 他们虽然仗着艺高胆大潜了进来,可杀出去却不易,最重要的是外面全是南诏的士兵,现在还不是跟南诏开战的时机。 继续?还是放弃? 靳晏辞起身:“你有两刻钟的时间。” 说完就原路退出去,一刻钟之后,他出现在了神殿正门口,一身华服,一丝不苟,带着一众属下,威风凛凛。 “靳某听闻观音山下出了位神女,特来见一见。” 原本守在神殿中间的人立刻起身:“姓靳的,莫非是那位?” 几人疾步出去,只留下三人继续守在这里,阿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放倒,现在,只剩打开棺材。 站在那黄金铸造镶嵌了无数宝石的华丽棺材面前,凤执犹豫了一瞬,和阿诺合力推开了盖子。 棺材缓缓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一个人,先是华丽的衣摆,然后缓缓向上,上半身也出现,最后棺材彻底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个绝美的女子,绝世出尘,不可亵渎,当真有神女之貌,此刻神女闭着眼睛,宛如熟睡。 似乎被这动静吵醒,里面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澄澈到没丝毫杂质的琉璃眸,静静的看着凤执,然后绽开了一个浅浅的笑:“你也是来祈福的吗?” 声音轻柔,雌雄莫辩,可凤执很清楚,这是一个男子,只是他长了一张阴柔绝美的容颜而已。 凤执看着这张脸,很是恍惚,但很快拉回了智:“你叫什么名字?” 神女歪头,一脸天真:“吾乃神女。” 凤执摇头:“不是这个名字,你本来的名字。” 神女想了想,摇头:“我本来没有名字,就是神女。” 凤执轻叹,改了问题:“你一直睡在棺材里?” 神女乖巧的点头:“嗯。” 凤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神女摇头又点头:“不算欺负,就是……不开心,不喜欢,但是他们说神女不该有开心和喜欢,该普渡众生。” 凤执抬手,轻轻触摸他的脸,这张脸与记忆中那人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被装扮得更加的华丽耀眼。 被触摸,神女乖巧的眨眨眼,温顺无害,很是讨喜。 凤执也笑了,看着这样单纯美丽的人,谁都会被触动。 而下一刻,阿诺骤然从凤执身后出现,长剑直接穿透神女的心口。 “唔……”神女天真的笑凝固在脸上,震惊的看着凤执,凤执依旧浅笑:“你这张脸真的很适合骗人,很可惜,骗不了我。” 她早就没了同情弱小的心,这种单纯,在她这里,不值一提。 谁没天真过?她的天真被人打碎,寸寸染血,哪儿来的心情同情别人? 更何况眼前的人是真的不值得同情。 神女的身子被阿诺钉死,他的脸也变得可怖狰狞,在开口,赫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谁派来的?你竟敢对我动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凤执都懒得跟他继续说,拿起旁边的烛台,本来想要向他的脸砸去,可这张脸她下不了手,选择砸在了他的头顶。 神女晕厥过去,阿诺拔了剑,那一剑避开了要害,他死不了的。 迅速离开神女宫,出来没多久凤执就吐血了。 神女的身上,寸寸是毒。 第161章 阿执,杀了我 凤执遇到阿陌那年,她才七岁,那时她早已经被那些皇室兄弟姐妹欺负得遍体鳞伤,可偌大的皇宫,没人为她出头,没有会护着她,哪怕很多次她差点儿就死了,于他们来说,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太孙和皇后和太子妃的心头肉,公主王孙都是各家长辈的掌中宝,只有她,无依无靠,比一个奴婢还不如,是生还是死,没人在意。 最开始被欺负她会哭,会告状,可最后才发现,她哭是没用的,谁都知道她受了委屈,可谁都在说她该原谅。 太孙贪玩、公主贪玩、世家子弟贪玩,只有她,被欺负只是活该。 她受伤了,皇后命太医给她医治,是仁慈,是恩赐,她丢了半条命,太子妃送来救命的药材,是太子妃善良。 她不感激涕零的接下就是不懂事,她若是敢闹,那就是胡闹,不知感恩,可明明她的伤都是他们害的。 可笑那时候天真无知,不明白皇宫这个地方讲的是权力,从来不讲道。 五岁入宫,到七岁才两年,她已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 那时她就明白了,自己不强,没人护你,自己不够聪明,没人能救你。 七岁那年,她第一次害人,偷换了欺负她的太孙的药,让他病倒,差点儿殒命。 那时她还不够聪明,手脚并不干净,差点儿就被发现,是一个小太监帮她清走了证据,救下了她的命,那人就是阿陌。 一个生活在皇宫最偏僻角落的小太监,却长着一张让所有人惊艳的脸,而他那张脸就是原罪,在皇宫里,不仅仅那些王子皇孙欺负他,那些太监也欺负他,甚至对他升起了某些龌龊的念头,经常动手动脚。 那时的凤执不懂,只知道他很好看,很温柔,那是她能在皇宫里感受到的唯一的善意。 后来凤执明白,阿陌并不是多善良的人,愿意帮助她,大概只是……同病相怜。 阿陌很聪明的,他教会了她如何在皇宫里生存,把他学到的知识教给她,还有他那些对付人的手段。 凤执讨好元帝,越发的聪慧敏锐,渐渐的在皇子公主中出类拔萃。 既然低调不吭声会被欺负,那她就要更优秀,优秀到让所有人都看见,至少能给自己取得一线生机。 不出意外的,她的优秀并未给她带来多少好处,相反,让她处境更加艰难。 太孙针对,太子妃厌恶,皇后也开始讨厌她,那些十六七岁的公主姑姑也看她不顺眼,说她奉承讨好元帝,心机深沉。 所以他们制造各种借口罚她,打她,元帝知道她冤枉的,却也不能次次救她,只能看着她受罚,然后在最后出现保住她的命。 仁慈,却又很残忍。 但凤执不后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那些灌木丛中的杂草,就算死了千万遍,风儿也不会知道。 她在皇宫过了那么多年,却从未过过生日,那年阿陌知道了她的生辰,特意给她煮了一碗面,午夜偷偷给她送去,却不想被人抓住,当着她的面活活打到吐血晕厥。 阿陌没有死,凤执想救他,可她无能为力。 也是那个时候,那人出现了,端着那带血的面,让她吃,吃下了,他才救阿陌。 她吃着面,喝的是血汤,阿陌得救了,她也从那一刻改变。 她学到了更多的东西,习得各种本事,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皇权争夺,那些个欺负她的人一个个惨死在皇权之下,而她一一的去看了。 看着他们怒骂喊冤,看着他们哀嚎痛哭,看着他们一个个断头分尸,而曾经被他们欺负至极的她却站在元帝身边,握着他们做梦都想得到的权力,随意左右他们的生死。 她很少举剑,但是她弹弹手指,死的人不计其数。 而越是掌握势力,知道的也就越多,也是那时,凤执知道了阿陌的身世。 他不是什么小太监,他是太子的孩子,比太孙还大,可他的身份却是皇室里永远不得提及的辛秘。 太子年少还是皇子的时候,跟自己的阿姐越了伦常,大长公主年纪也不大,竟然就此怀孕。 少不更事,却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容于世,大长公主不敢声张,只能死死瞒着,可随着肚子越来越大,终于被人发现了端倪告诉皇后。 皇后震怒,立刻让人给大长公主灌药,要杀了那孽障。 太子生怕自己被罚,跑去求了暗王,暗王竟然真的出面了,带走了大长公主,第二年,大长公主病逝,也没人知道她跟太子的过往,那个孩子自然也没人知道。 可这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凤执就站在那墙下面。 她知道了真相,但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十三岁那年,阿陌犯了罪,有人亲眼看见他杀了公主,好几个证人,言之凿凿,阿陌被下了狱。 凤执那时已然是元帝身旁第一人,虽然没有官位,没有尊贵的身份,可她站在元帝身边,就算是文武大臣到来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她去见了阿陌,只是一眼她就知道,人不是他杀的,但是阿陌承认了。 凤执要救他,可阿陌不答应,他死死的抓住她,哀求道:“杀了我,求求你,阿执,杀了我。” 她叫凤云枢,凤执,阿执,执念深深,那是她喝下那血汤那日给自己取的名字,只有他知道。 他说:“我不想活着,这一身肮脏的血,我自己想想都恶心,求求你杀了我,我想死在你手里,这是我唯一能开心的事情了。” 他给了她不少温暖,唯有这一次,把痛苦给了她。 凤执看惯了生死,也亲手杀过人,唯有这一次,她的手都在抖。 她亲手杀了他,抱住他的尸体,任由他的血流了她一身,血是那么的滚烫,那么的多,蔓延到几乎打湿了她全身的衣服。 凤执第一次知道原来死人是这么痛苦的事情,比她自己受伤还痛苦,从那之后,她心底最后的一丝柔软也就此湮灭。 第162章 本官就欺你!(求月票) 凤执去抓了那个几个指认阿陌的宫人,任凭严刑拷打,他们都说是亲眼看见,没有说假话。 她那时只以为是有人易容成阿陌的样子去杀了公主,嫁祸于他,可还没来得及等她把事情查清楚,元帝垂危,宫中变故丛生,一次比一次严峻,逼得她不得不放下这些,参与到夺权之中。 千方百计讨得元帝信任立了遗诏,把亲爹云王扶上皇位,之后又全力帮他稳固皇权,再之后,无休止的朝堂争夺。 凤执活得很累,从懂事起,每一天都是累,无休止的在生死边缘挣扎,无休止的在权利中沉浮,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凶手,可直到她死,这事儿依旧是个悬案。 却不想,前不久血鸦告诉她,在她死后,他亲眼看到了一个跟阿陌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龙城,不过很快又离开。 既然查到了个人,凤执如何会不来见他?在见到神女的那一刻,凤执脑海中那些线索就明白了。 阿陌身上有一块代表他身份的玉牌,但是只有一半,还有她曾经亲眼看过阿陌杀人,可转身他对她依旧那么善良,身上干净得没有一丝血腥味。 原来,从来都不是人有双面,这根本就是两个人。 当年长公主生下的是双生子,一个被暗王藏了起来,养成了魔,而一个被放养皇宫,受尽磨难,却得了一颗佛心。 而阿陌的死就是一场阴谋,或者说,那根本不是针对阿陌的,而是针对她。 暗王说过的,谋者不可以同情,强者不能有软肋。 阿陌是暗王给她的劫,相遇是暗王安排的,最后相杀,也是他要的结果,为的杀死她心中唯一的那一份柔软善念。 她、阿陌,还有那个变成神女的人,他们都是暗王的棋子,被他培养、利用,最后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阿诺那一剑并未刺中神女的要害,凤执给他一剑,让他痛苦,但她并不想杀他。 杀人,于她而言太容易了,千千万万人的生死,不过是她一念之间的事情。 他得活着,堂堂男子,却被伪装成女子,日日睡棺材,这样活着可不比死了更可悲? 凤执醒来,满身酸痛,身体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阿诺守着她,见此立刻拿来水,喂凤执喝了水,眼睛盯着她看,看了许久,见凤执没说什么,她自己又退下了。 阿诺是她的影子,保护她,照顾她,却独独不说话,她不是哑巴,但是曾经训练她的人告诉她,影子是没有声音的,从此她也不再开口。 门被推开,一身玄衣的靳晏辞身躯昂藏挺拔,平日里握笔杆卷宗的矜贵手指,现在却端着一个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托盘,上面放着药碗。 浓郁的药味蔓延至个房间。 靳晏辞来到床边,将药放下:“起来喝药。” 凤执一动不动。 靳晏辞皱眉:“莫非还要让本官喂你?” 凤执无奈,说话有气无力:“靳大人,我倒是想喝,但是能起来才是。” 靳晏辞明白了,冷笑道:“人没杀死,自己却差点儿丢了命,本官还真没想到原来你竟然是这般仁慈之人,怎么现在连起身的能耐都没了?” 这明显火气不轻啊,凤执轻笑:“该死的人自然会死,而有的人活着自然有他活着的道,我可没说我是去杀人的,打打杀杀多不好,而且这跟我能不能起身有什么关系?” 明明命都差点儿丢了,这嘴皮子还是那么讨厌。 靳晏辞那眼神里仿佛有刀子似的,估计都已经把凤执切片儿了。 凤执觉得人在屋檐下,还是别把人得罪狠了:“那个…靳大人若是有事情忙,就先去吧,药我自己会喝的。” 靳晏辞冷冷的看着她,下一刻倾身过来,一把将凤执扶起,把药递到她嘴边。 “喝!” 凤执:“……有点儿烫。” “自己吹。” “我等会儿再喝就是了。” 靳晏辞保持着那个姿势,不为所动,凤执无语,这人属驴的吗?这么倔。 无奈,凤执只能自己吹自己喝,这一点一点儿的喝,细细品尝,那味道别提多难受了。 终于喝完,靳晏辞直接把人放下就走,凤执崩溃:“好歹给我杯水。” 显然,不可能。 门无情的关上,凤执只能看着那门干瞪眼,最后还是阿诺给她喝水解了苦味,简直绝望。 门外,黎旭接过靳晏辞递来的托盘和碗,很是无奈。 本来他安排了丫鬟照顾凤执的,结果被靳晏辞赶走了,也不让别人照顾,而是亲自喂药。 凤执昏迷这一日还好,可这一醒来,居然就发脾气了,就这态度还想追到人家姑娘?还是打光棍比较实际。 明明担心得不行,却不会哄人,还乱发脾气,真是没救了。 凤执虽然醒了,但是却不能动弹,更不能吃东西,只能喝药喝水,至少要饿上两日排毒。 不说三日,一个上午凤执就饿得不行,她很是怀疑这是靳晏辞在报复她,天不怕地不怕,但这饿肚子是真难受啊。 中午,靳晏辞准时送药,一把将她扶起来,逼她把药喝了。 凤执想吐,结果一转身,真的一大口乌黑的血吐出来。 重重的倒回去,凤执无奈:“靳大人,您可是大忙人,真不用特地来照顾我的,让您纡尊降贵,我良心难安,您看,这都揪心得吐血了。” 靳晏辞一脸冷漠给她擦了嘴角的血,这次倒是好心的喂了水。 “你要是真的良心难安就别再折腾幺蛾子。” 凤执很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好吗?” 靳晏辞显然懒得跟她说话,然后凤执又捱了一个下午的饿,上,等靳晏辞端着药过来,她已经没力气了,连话都不想说。 靳晏辞放下药,准备扶她,她转过头去,不搭。 靳晏辞强制把她扶起来,她也不喝药,看出她在赌气,靳晏辞一把放开她,凤执本就虚弱,还饿了这么一天,就这么把她放下去,却也把她摔得头晕眼花。 “跟我闹脾气?” 凤执还没晕过,紧接着感觉被压住,是靳晏辞倾身覆压过来,凤执立刻清醒:“你干什么?” 见靳晏辞越发靠近,眼里有怒火,还有其它不明光芒,凤执皱眉:“靳晏辞,你走开,欺负我动弹不得?” 靳晏辞不,更是靠近,眼看就要凑到一起了,凤执怒道:“让开,有些事情,一不可,再更不可,别欺人太甚!” 靳晏辞的火气终于达到了临界,一把扣住凤执因为愤怒举起的手,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道:“本官就欺你!” 话落,低头。 第163章 她要的只是南诏内乱 神女遇刺,虽然当时靳晏辞在门外,连大门都没能跨进一步,但是那些人还是把这事儿归咎到了他的头上,谁让他出现得那么巧呢? 眼下外面到处都在传,说是朝廷派来的大臣刺杀了神女,那些不信奉神女的自然就不提了,而那些已经把神女奉为神明的人顿时就怒了。 哪儿管你是朝中大臣,哪儿管什么东兴还是南诏,这些人疯起来完全没有智可言。 一群百姓直接围到衙门,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大闹着要靳晏辞给个说法,衙门紧闭,驱散了一拨人,结果第二天他们就准备了女子抬去神女河要祭祀。 靳晏辞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无辜的女子投河,只能带兵前去救人,结果这一救,俨然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人是救下来了,可这也犯了众怒,百姓群起而攻之,若非重兵把守,他们怕是想把衙门拆了。 靳晏辞也是个狠人,你们要闹不是?本来他没对神女做什么,但这一次,他来点儿狠的,直接派兵神女宫,一把火把神女宫给烧了个彻底。 也不用神婆出来说什么冒犯神女要遭天谴什么的,靳晏辞直接一箭把神婆给射死,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靳晏辞直接召集那些因为神女而家破人亡的、还有那些清醒的不相信神女的人,让他们以自身的经历告诉他们,神女显灵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神女的出现是因为谣言,那神女的消失也当破于谣言。 南诏之所以能渗入东兴,就是因为神女的存在,想要打破边境这种奇怪的文化融合,那就只能从神女下手。 不仅仅是毁坏神女宫,靳晏辞还派人去把那些被南诏抓去当牲口一般奴役的青年男子和女子救了回来,虽然只解救了一部分,但是他们的回归,更加坚定了打破谣言的力度。 神女是南诏人搞出来的,为的就是收割东兴人的钱财,抢夺他们的劳力和女人。 神女是假的,神女不是女的,是个男人扮的。 这么一闹,这事儿彻底糊了,那神女宫本来只烧了一半,现在百姓自发的带上火和油,给烧了个干干净净,而南诏和东兴已经开始屯兵,大战一触即发。 凤执一点儿力都没出,中个毒,要了她半条命,每天趴在府邸,看着靳晏辞跟这些人斗智斗勇,半点儿没有这事儿好像是她搞出来的自觉。 别以为靳晏辞这么辛苦,她就会怜惜他感激他,门儿都没有,她现在只想杀了这混蛋,亏得他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没空来她面前,不然她绝对一刀送他上西天。 “黎大人,您回来啦。” “黎大人,这是我绣的荷包,你看看喜不喜欢。” “黎大人,您吃饭了没?渴不渴?” 黎旭避开小姑娘递过来的东西,冷着脸道:“我还有急事,让开。” 说完把人拨开就走了。 凤执歪头,看到了熟悉的一幕,那日半路救回来的姑娘毛月又殷勤的缠着黎旭嘘寒问暖。 这爷孙两人本来已经被送走了,但毛月却独自跑回来,坚持说要照顾黎旭报答恩情,还是老人家答应的,赶了几次赶不走,恰巧那些人来围困府邸,不得已把人放进来,这就更加赶不走了。 现在所有人都忙,就凤执最闲,这热闹看得她特别来劲儿。 毛月明显是喜欢上了黎旭,英雄救美、温和细心,小姑娘哪儿能不心动?看那样子,心里眼里都是黎旭。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多么的可歌可泣。 可惜遇到了黎旭这么个木疙瘩,这么多天了,愣是半点儿不为所动,见一次拒绝一次,也不怕伤了人家小姑娘的心。 凤执一边想一边无奈的摇头,结果一个转头,面前被一堵墙挡住。 墨蓝色暗纹锦服,矜贵冷沉,不是那个消失了几天的靳大人又是谁? 凤执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靳大人这么忙,怎么有空过来?” 靳晏辞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只低头看着她:“你要走?” “人也见了,毒也解了,自然该离开了。” 靳晏辞:“庄王刚刚入韩城,军务也没到手。”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已经把人借给靳大人了?您可是说好的,一年之内,保他不死,接下来就劳烦靳大人照顾了。”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堵得靳晏辞愣是好一会儿没搭上话,可他也拉不下脸来留人,气得一甩袖子走人。 凤执看着他背影,抓起一旁的果子用力砸过去,可惜没砸到,被他一手稳稳接住拿走了。 凤执这肚子里还是有气的,敢轻薄他,还不止一次,换以前,早就被她拖出去砍了。 这人能把她气成这样,也算是本事。 凤执说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这边关再好,能有龙城王府舒坦? 随便收拾了点儿行礼,轻装从简,当天傍就离开,为什么是傍,当然是要选个随意点儿的时间,让人想不到她会此刻离开,不然暗王那些人若有察觉,岂会轻易放过她? 凤执走得干脆,毫不拖泥带水,黎旭看着被靳晏辞捏碎的第三只杯子,无奈长叹。 想留人家,又不好意思开口,这人走了,自己又窝一肚子火,真不知道图什么。 凤执不想跟暗王的人纠缠,易容上路,快马加鞭,走到路上她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哦,据说敖律在等她,那片金叶子他已经戴了七八天了,没等到人去找他,很是烦躁呢。 凤执是不可能再亲自去南诏的,更不可能借什么势力给敖律,但权谋这事儿靠的从来都不是自身的强大,而是一个谋字。 把别人的谋成自己的,合众而登高,那才是真正的手段。 凤执传信给跟在庄王身边的玉子归,让他盯着南诏那边,适时的给敖律传个消息,让他看准机会行事。 至于最后敖律能走到哪一步,那可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 她可不是想要培养出一个多出色的君王,她要的只是南诏内乱。 第164章 吾名凤执!(求月票) 凤执虽然易了容,但还是不敢悠闲,她深知暗王臣属的手段,若是落在他们手里,她必死无疑,而且会遭受无比痛苦的折磨。 凤执策马到一个镇子找了一户人家,给了银子借住一,算算路程,明日早上再走两个时辰就能跟师策会合,然后返回龙城。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一早起身,趁着主人家都还没起身,早早离开。 没有人追来,路上也没遇到可疑之人,但凤执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直觉告诉她,现在并不够安全。 果然,一个时辰后,她被拦截了,一群黑衣人像是能预言一般早早等在了她必经之路。 凤执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她甚至让阿诺都走了另外一条路,没想到还是这么快追来。 一瞬间,调转马头,跑,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身后的黑衣人也快速骑马,飞快的追来。 凤执往回跑,可在一条岔道的时候她却选择了另外一边,且不说她能不能跑回去找到靳晏辞相救,单说前面那条路,这些人定然埋伏了后手,她跑过去,必死无疑。 “咻!” 有暗器破空而来,凤执翻身挂到马儿一侧躲避,但是下一道暗器却直接打在马儿身上,马儿吃痛疯一般的跑起来,凤执差点儿就被甩出去。 费力的爬上马背,死死抓住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在一个拐角处,纵身一跃。 马儿受了伤,毫不停留的狂奔,后面的人紧紧追赶,马蹄声飞驰而过,凤执从草丛中翻了个身,伏低身子慢慢的往后爬。 身影隐入灌木丛中,从上往下跑。 被人追杀,于凤执而言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算她现在武功不济,但是想保命还是有办法的。 小心的穿过树丛,随手摘来一些叶子挤碎了涂在自己身上。 马背上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拿,暗王那里养着一种特殊的闻香鸟,能识得特殊的气味,若是她的行礼中有那味道,带着绝对是找死。 凤执爬到对面的山头,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找回来的人,往天空一看,果然盘旋着两只巴掌大小的鸟儿。 凤执小心的退后,又抓了几把叶子,继续涂抹,换着方向赶路。 看来这边关她还得回去一次。 凤执一路躲避着赶路,但是还是被荆棘刮了不少伤痕,夏日衫薄,小小的刺也很容易划到肌肤,衣服上很快就血迹斑斑。 走到一条小溪边,她知道这里会很危险,但是她太累太渴了,过去喝水洗了把脸就赶紧离开。 然而没走几步,凤执就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她赶紧躲起来可是脚步声却非常坚定的走向她这里。 没有马儿,她无路可逃。 抽出匕首,在那人靠近之时,飞身一跃。 手被人抓住,身体也被紧紧抱住,熟悉的气息,凤执有些懵,杀意瞬间消散:“你怎么在这里?” 一身黑衣冷硬凛然,赫然是靳晏辞。 靳晏辞低头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嘲讽:“真是狼狈。” 凤执正要怼回去,他又将她再一次抱紧,这次他说的是:“对不起!” 都是聪明人,不用过多解释就能明白,凤执心智成熟、足智多谋,加上出其不意,按说她该能逃走的,可这些人这么快就追上来,而且还带着闻香鸟,答案只有一个:靳晏辞身边有奸细。 靳晏辞放开凤执,一把握住她的手:“跟我来。” 凤执也懒得挣开他了,被他带着七拐八拐走向另一处山坳,那里有一匹健硕的骏马。 靳晏辞脱了自己的外裳穿在她身上,眸中复杂情绪翻涌,最终都沉敛下去:“骑着马儿往南,十一他们会给你清道,遇水往北,过去十里,你就安全了。” 凤执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向马儿,才走两步,又被拉住了手。 回头看去,靳晏辞缓缓放开,手掌无措的放下:“抱歉。” 她没怪他,但他却还是自责。 凤执翻身上马,拉起缰绳调转马头,眼看着就要走了,却又将马儿拉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靳晏辞,眼里很淡,但并不冷:“靳晏辞,记住,吾名凤执!” 话落,策马离开,留下靳晏辞在原地失神:“凤执。” 这一刻,靳晏辞已经没心思去猜测她到底是不是皇室中人了,这个名字对他的意义也不再是她身后代表的势力和身份,只仅仅是因为,这是她的名字,只代表她这个人。 靳晏辞站在那里没有走,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那些人才姗姗找来,看到坐在那里的靳晏辞,他们顿时就明白,不需要找了。 微微拱手当做客气,下一刻转身就要走,然靳晏辞在这里等了他们这么久,可不是为了放他们走的。 追来的五个人,死了四个,剩下一个也苟延残喘即将毙命,他捂着伤口不断后退,虽然他们都是刀头舔血、杀人不眨眼,但是再冷血无情的人在生死面前也会畏惧。 “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的……小的愿意效忠您,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惜,靳晏辞不缺属下。 一剑结果了他的生命,五具尸体倒在这深山野林之中。 ‘嗖嗖’的两支箭射出,头顶的闻香鸟也落下来陪他们。 靳十三与靳晏辞离开那里来到路上,靳晏辞看着凤执离开的路,抿了抿唇,转身走向另一边,此刻他的心情很冷静,因为凤执离开的烦躁被压了下去,被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替代。 ---- 凤执给师策的任务是,带着小棠一路玩耍,最好遇到点儿什么小麻烦耽误路程,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师策倒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务,不过这一路的麻烦着实有些太过精彩。 师策他们来到这个镇子之前,遇到山匪,侍卫对付山匪,他们先跑,因此走散了,来到这里之后,马车也坏了,小棠还扭伤了脚。 更惨的是还遇上小偷,小棠身上的荷包被偷了。 亏得他们在马车里还藏了些金银细软,这才租了一间小屋住下给小棠养伤。 第165章 这男人假得她想吐 “姑娘,这是小生新鲜采的花儿,你看看多美啊。” “姑娘,听说你喜欢吃甜食,这是小生刚刚去买回来的芙蓉糕。” “姑娘,你是不是无聊?小生可以读书给你听?不喜欢书,那要不要听故事?小生还会画画,不如小生为姑娘画一幅画像如何?” “姑娘?姑娘?姑娘?” 凤执回神,看着面前千方百计献殷勤的书生,她真是很佩服他的执着,能如此坚持的烦人,被冷待也毫不气馁,毅力可嘉。 这是他们的邻居,一个穷得只剩下书的穷书生。 小棠画了眉眼,看起来与凤执有几分相似,加上带着面纱幂离,几乎都看不到脸了,可饶是如此,她身上那股子神秘高贵的气质还是吸引到了这个书生。 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容貌,只为她的气质折服,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这样的鬼话师策都说不出口,这书生却愣是说得情真意切、天花乱坠,这么不要脸的人,搞得师策都有些佩服他了。 不过这可就苦了小棠,每日被这人纠缠不说,还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暴露,别说答应这书生的追求了,她只想他原地消失。 终于凤执来了,小棠则变成了跟侍卫汇合终于找到主子的丫鬟,而这书生见到这么多侍卫,不但不害怕,反而更来劲儿了,愣是靠着不要脸和不怕死的精神冲到了凤执面前,一腔热血深情。 凤执接过小棠端上来的药,吹了吹,一饮而尽,把碗放下,她指着小棠:“你觉得我这丫鬟如何?” 书生看了眼小棠,立刻不假思索的回答:“小棠姑娘清秀可人,是个好姑娘。” 凤执:“那我把她许配给你怎样?” 书生立刻急眼,义正言辞:“小生心中只有姑娘一人,怎可唐突小棠姑娘?小生之心天地可鉴,还请姑娘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凤执疑惑:“可是你都没有见过我的容貌,哪儿来的如此情深?” 书生深吸口气,深情款款:“姑娘,小生之心一片赤诚,可昭日月,无关容貌、无关身份,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肯定,你是我的命定之人,此生此世,至死不渝。” 小棠在旁边无语的翻个白眼,这男人假得她想吐。 凤执:“……”这脸皮,别说,她还挺欣赏的,这假话说得她都想给他打赏了,不去当骗子真是浪费人才。 “我明日就要离开去韩城寻家父。” 书生一顿,故做沉思:“也是该先禀告令尊,小生这就去收拾东西。” 说完真的就走去收拾东西了。 小棠目瞪口呆,无语至极:“姑娘,咱们不会要带上他吧?” 凤执勾唇:“为什么不?” 书生名叫方文义,是这里教书先生的儿子,因此才学了一肚子学问,但是教书先生三年前病逝,而他年纪太轻,平日里又油腔滑调,周围的人都不愿意让他教导孩子,因此他只能在家待着,靠帮人写信和读信赚点儿小钱过过日子。 本来这方文义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结果好巧不巧,小棠他们就租住在他隔壁,落难的富家小姐,简直就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天梯,可不得好好抓住? 目的显而易见,且为此不懈努力,未尝不是一种有优点,总比那些心机深沉表现得人畜无害,结果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的好。 也许在小棠他们看来这方文义太过不要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凤执见过的人太多了,再丑陋的都有,方文义只是想往上爬而已,无伤大雅。 有凤执答应同行,方文义以为自己终于打动了凤执,第二天一早就来门前等着,生怕他们把他落下。 凤执出门,看方文义的大包小包,仿佛是要搬家似的。 临走之前凤执突然想到什么:“我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方文义:“何事?” 凤执:“我爹给我定了一门亲事,娃娃亲。” 方文义瞬间呆住,恍若雷击。 师策失笑摇头:小祖宗真是太坏了,偏偏这个时候说,一盆冷水把人泼得拔凉拔凉的。 凤执可不是坏,而是她压根儿没想起来这事儿,跟明抑尘的婚事儿她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此刻说出来,不过是给自己省点儿麻烦,免得去到庄王面前闹笑话,但是她显然小看了方文义的执着了。 眼看着凤执上车就要走了,方文义竟然还是提着包裹赶了上来,一脸真诚:“小生对姑娘之心天地可鉴,若能见到令尊,定会用诚意感动他。” 说得好像他已经感动了谁似的,此刻他也就只感动了自己。 去到庄王所在的韩城也不过大半日的路程,早上出发傍就到了。 路上随处可见被打砸的东西,那是用来供奉神女的东西,随着被救回来的人越来越多,这边关闹得已经非常厉害了。 神女随着神女宫的消失也跟着消失,但是南诏人不是还在?百姓把矛头对准南诏人,满腔怒火,见到南诏人就喊打。 想想之前他们对南诏那么欢迎,再看看现在那些如同过街老鼠一般的南诏人,真是让人料想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师策迷惑,看向凤执。 凤执满眼无辜:“我哪儿知道?” 师策:“……” “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方文义一脸忧心忡忡:“姑娘,令尊确定在这里?” “他不在我来找谁?” 师策下去询问了几人,确定了目的地,又问了路,这才让车夫驾驶马车过去。 马车直接穿过韩城,去往城外,看着越来越偏的位置,方文山比凤执都焦急。 终于,一道城关出现在视线里,一个侍卫拿了令牌现行骑马过去通报。 等到马车到达城门,已经有人下来等在那里迎接,一身白色长衫,正是玉子归。 师策拱手:“子归兄。” 玉子归:“策兄,你们怎么来了?” 师策指着马车:“王爷走得急,王妃帮他收拾了很多东西,让我送来,对了,三姑娘也来了。” 玉子归故作惊讶:“三小姐?” 第166章 太阳穴突突的(求月票) 车帘掀开,小棠先下来,扶着凤执下车,凤执这才拿走幂离,不过还是带着面纱。 玉子归没忍住笑了,拱手:“三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快随我进去歇歇脚。” 一行人跟着往里走,毫无存在感的方文义站在原地傻愣,他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从反应过来。 王爷?那位姑娘是王爷之女,皇亲国戚?苍天啊,他真的是遇到贵人了。 回过神来他们都已经入城了,吓得赶紧追上去。 庄王看到凤执有些惊讶,但表情并不是怎么高兴:“你怎么来了?” 凤执自顾自的坐下喝茶:“不是爹让我来的吗?” 眼看有点儿不对,师策立刻上前表演:“王爷,您出发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带,王妃担心您,准备了需要用的东西让我们带来。” 说到这里师策深吸口气,挤出一张委屈的哭脸:“王爷您是不知道啊,这一路简直太苦了,刚刚出发就连下了三日大雨,路难走就算了,好不容易走到一半,结果遇到土匪,丢了货,丢了人,马车也坏了,后来还遇到小偷,姑娘还因此伤了腿,真是太艰辛了。” 不得不说,师策很小偷真有缘分,每次出门都能遇到,虽然这次偷的不是他。 到底是自己女儿,庄王皱眉,目光落在凤执脚上:“脚伤如何了?” 师策:“叫了郎中,养了这么些日子,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不能走太多了,得好好养着。” 庄王轻哼一声:“在家好好待着就没这么多事儿。” 凤执挑眉:“爹,您说什么?” 庄王一噎,一甩袖子:“脚疼还不去歇着?” 师策连忙忍笑,哎呀,王爷也制不住这小祖宗啊。 玉子归:“姑娘,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凤执点点头,娇贵的伸手让小棠搀着往外走,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方文义冒出来了,对着庄王双膝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辈方文义拜见王爷!” 庄王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了一跳:“这人哪儿来的?” 师策收敛笑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姑娘养伤的时候租了间小院,就在方公子隔壁,这方公子为姑娘倾心着迷,执意要跟来见一见王爷。” 方文义抬头拱手,满脸激动诚恳:“王爷,辈对姑娘一见钟情,痴心不已,还请王爷成全。” 庄王:“……”太阳穴突突的,大概也是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区区一届寒门穷书生,一穷二白,这才见个面,居然就敢求娶他的女儿,功名没有,钱财也没有,就凭一腔痴情?见鬼去吧。 庄王挥手:“带他出去。” 方文义急了:“王爷,辈情真意切,心如磐石,还请王爷明谏?” “鬼扯,拉下去。” 凤执跟玉子归使了个眼色,玉子归上前:“这位兄台,你对我家小姐一腔情意玉某也是看出来了,但是光凭这个可不足以让王爷欣赏,反而会惹怒王爷。” “虽然王爷开明,从不会用出生去评判一个人,但是至少你得闯出点儿名堂才能被人看得起。” “况且我家小姐已有婚约,你如此纠缠,是否有失读书人的气节?” 这一听就是拒绝的话,方文义急了,连忙要解释,玉子归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眼下边关战事紧急,玉某给你安排个房间,你且住下几日,几日之后,再说也不迟。” 方文义被玉子归半拖半拉给带走,房间总算清净了。 庄王被刚刚这场面吓得心有余悸,看向凤执,又是皱眉,这小女儿总能给他惹事儿。 “晏辞就在前面县城,既然来了,明日过去看看他。” 凤执皱眉:“我去见他做什么?” 庄王没好脸色:“你也到该成亲的年纪了,早点儿定下来,好好过日子,别招惹这些烂桃花。” “爹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什么叫我招惹他?我什么都没做好吗?” 庄王懒得跟她说:“我不管,总是你就是得去。” 凤执叹气:“爹,我知道你是想得这么个女婿,可是我是什么人,那靳大人不清楚,爹您还不清楚?非要把我嫁过去,到时候万一结亲不成结了仇怎么办?” 庄王瞬间火气就上来了:“凤云!” 凤执立刻起身溜走。 庄王气得想打人,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祸害? 凤执刚刚进到房间坐下,玉子归就来了,脸上忍俊不禁:“姑娘说了什么话,怎么把王爷气成那样?” 凤执:“还能是什么?总归是他不爱听的,明知道我不会答应的事情还非要我去做,他自己找气受,怪谁?” 玉子归听得出来,凤执虽然喊着庄王父亲,但是这其中并无多少女儿对父亲的尊敬。 聪明如他其实早就发现了异常,这样的姑娘与庄王府所有人都不一样,但是玉子归不在意。 他是玉子归,可他真正的身份是罪奴尹玉,而她是庄王之女,为何不能有别的身份?而不管是什么身份,他只要知道自己要效忠的是谁就行了。 “敖律那边我已经送信过去了,暂时还没有回信。” 凤执不以为意:“人一旦有了权欲,自会千方百计去得到,你不必太过会他,只是偶尔给他递个消息就行了。” 如果还需要她手把手的教,这样的废物,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敖律的事情玉子归也只是一提,他看着凤执,压低声音:“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凤执不奇怪他这么问,比起师策的神经,玉子归敏锐太多。 她看着玉子归,想来也是时候告诉他了。 玉子归确实是第一次听到有关暗王的事情,但是在凤执告诉他如何辨别的时候他却猛然震惊,他其实已经见过他们了,在他父亲的书房里,那个黑衣人。 凤执看着他的表情就猜测到了一二,不过她却没有深究:“这次南诏的事情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你尽量让王爷别跟他们对上,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推给靳晏辞,现在的王爷还不足以成为他们的敌人。” 玉子归郑重点头:“属下明白了。” 第167章 一定……以服人 前方南诏兵力集结,两军即将开战,不少百姓看着势头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现在的边关,谁都不想多呆。 而凤执也只是来庄王这里转一圈,并不想掺和这些事情,最多两日就回去。 有玉子归和师策安排好一切,凤执压根儿不需要操心,本来待两日也没什么的,不过这方文义是真的烦人。 昨日庄王的态度把他刺激得不轻,知道自己可能没机会,急得他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来找凤执,殷切无比。 也是此时他才第一次看到没有带面纱的凤执,个人惊在原地,一张脸都红了。 凤执给他的感觉一直是高冷、高贵的,他笃定她的容貌定是大家闺秀一般貌美如花,他也想想过她倾国倾城的样子,无比期待看到她的真容,不过没想到她的容貌却这么的让人意外。 肌肤塞雪,唇红齿白,明媚皓目,貌美如花是真,不过却比他想象的年龄更小,也更可爱些,娇俏得让人想把她捧在手心,可偏偏她神情冷淡,眸色微凉,让人有心却又不敢亵渎。 矛盾却又不违和,反而有种别样的美,无法用言语形容,让人心颤不已。 “姑娘……姑娘放心,小生一定会求得王爷同意,小生……” 一激动,竟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凤执真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你别做这无用功,我不喜欢你,我爹也不可能答应你的。” 方文义大概已经预料着自己会被拒绝,早就做好心准备了,虽然脸上伤心,但是态度依旧坚定:“小生知道,但小生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日……” 凤执无语:“你差不多得了,每天说这些有意义?” 方文义一噎:“姑娘也许现在还不能明白小生的心意,但小生……” 凤执直接转身走人,方文义心慌,立刻伸手去拉,可还没碰到凤执,一把长剑直接横过来,剑鞘重重的打开他的手。 方文义痛得连忙收回手,再抬头,凤执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俊朗英宇的男子,正是昨日他见过的方文义。 玉子归冷着脸呵斥:“方公子请自重。” “你……”方文义顿时来了火气:“你什么人?凭什么打人?” 玉子归冷冷的看着他:“玉某是庄王府的门客,受庄王恩惠,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庄王府的主子。” 方文义压抑着火气:“我爱护她都来不及,如何会欺负她?” 玉子归面色严肃,铁面无私:“男女授受不亲,还请阁下与姑娘保持距离。” 方文义盯着两人,目露怀疑:“你这么护着她,不会有什么奸情吧?” 玉子归不为所动:“也只有你这般心思龌龊之人才能所见皆奸情,姑娘有未婚夫,惊才绝艳的书香门第少主,你莫要信口开河。” 凤执无语,她都把明抑尘抛天边儿去了,却因为这方文义被一次次提及,真是郁闷。 玉子归毫无半点儿心虚慌乱,这态度就足以让方文义相信了,而在方文义看来玉子归都是非常出色的人才,若连他都夸惊才绝艳,那该是怎样的人? 凤执淡淡的看着方文义:“所谓情深,都是借口,你不过是想要一架登云梯而已,我之所以愿意带你来,是给你个机会,你若是抓不住,非要在我身上下功夫,那么现在你就可以滚了。” 说完转身走人,连衣袂都是如刀锋般冷漠绝情。 看得出来,凤执是真的动怒了,方文义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玉子归看着方文义:“虽然玉某看不出你有什么好,但能被姑娘带回来的人,身上定然有让她觉得欣赏的地方,机会只有一次,且行且珍惜,你若是非要执着于那些痴心妄想,别怪玉某剑下无情。” 方文义在原地久久伫立,凤姑娘是知道他的意图,还给他一个机会,那玉先生说他身上有让姑娘欣赏的地方,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人欣赏。 想到自己的心思,莫名的竟然觉得很是羞愧。 凤姑娘明明看透了一切却还是愿意带他来,这让他无地自容,可他又实在是不想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方文义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没走两步,遇到站在转角处的两个人,方文义的目光立刻被前面那人吸引,突然就想起了刚刚那玉先生说的惊才绝艳。 不对,不该用惊才绝艳,而是锋芒肃杀、人中龙凤,一看就是勋贵一族的公子哥儿,而他此刻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方文义感觉自己遍体生寒,恐惧至极。 黎旭眯眼看着面前的穷书生,谁说穷书生没本事?他可是干了他家主子做梦都想干的事情,追着三姑娘表白,死缠烂打,还敢跟庄王求亲,这勇气,可不是让人佩服? 黎旭手中长剑往方文义脖子上一放,笑眯眯道:“兄台莫慌,我只是想跟你聊聊而已。” 方文义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被黎旭给架走了。 黎旭:我这么文雅的人,是绝对不会是使用暴力的,一定……以服人。 那厢,玉子归追上凤执:“姑娘可是被他坏了心情?” 凤执转头奇怪的看他一眼,玉子归笑了:“是在下小瞧了姑娘的心胸,为这等人神伤着实浪费。” 凤执被他逗乐了:“你这变化真大,这才多久,就会拍马屁了。” 要知道当初玉子归那脾气,那可是宁死不屈,倔得很呢。 玉子归被说得不好意思:“年少轻狂,让姑娘见笑了。” 凤执拍拍他肩头:“没有压不下的狂,没有好不了的伤,玉子归,过去的终将过去,活着的是人,人迟早会死,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睁开的每一样都是光明,迈出的每一步都有目的,知道走向哪里,那才不枉活一场。” 玉子归眉眼含笑:“姑娘小小年纪,说话却总是发人深省,受教了。” 凤执皱眉:“这话听着怎么不像是好话?” 玉子归拱手:“不敢,在下肺腑之言。” 凤执信他才怪:“滚!” ---- 第168章 一条资深咸鱼就是这么养成的……(求月票) 凤执刚刚回屋,庄王就派人来请,也没说什么,只让她快点儿过去。 她满心狐疑的过去,一进门就看到了跟庄王坐一起的靳晏辞,一身青色官服,一身渗人的冷漠,这是谁得罪他了? 凤执抿唇,慢悠悠的走过去:“爹。” 庄王指着一旁的靳晏辞:“不知道喊人?懂不懂礼貌?” 凤执无奈,懒洋洋的见礼:“靳大人。” 靳晏辞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微微颔首,矜贵冷傲得很。 庄王看着就来气,一点儿不觉得靳晏辞态度冷傲,只觉得是凤执不懂礼数得罪了人,说着故技重施,起身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儿事情,先出去一下,儿你陪靳大人说说话。” 说完还重重开口威胁:“不得无礼,否则本王饶不了你。” 搞得好像靳晏辞才是他亲生的似的。 凤执没开口,也不说答应不答应,倒是靳晏辞起身:“我也有点事情需要处,等下再来找王爷。” 说完冷着一张脸走了,凤执摊手:“这不关我事儿哦。” 庄王双眼圆瞪,感觉迟早要被她气死了。 凤执见状赶紧起身离开,不走等着挨骂? 走出门不远,突然有什么打在她腿上,猝不及防一弯腿往地上扑去,没等她撑住地面就被人一把接住,是靳晏辞。 将人扶起来,一脸冷漠的看着她,然后像是碰到什么瘟疫一般,立刻放手转身走人。 凤执:“……”这人有病吧?打了她的腿,又故意救她,然后还拉着一张臭脸走人。 怎么越想越窝火呢?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凤执转头,一旁站着玉子归,他的手还在半空中,刚刚他也准备来救凤执的,但是没来得及,手缓缓放下,刚刚靳晏辞冷漠看他的那一眼,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姑娘没事就好。”说完拱手后退离开。 凤执:“……”莫名其妙。 接下来的一天倒是相安无事,也有几人听说庄王女儿来了想要见一见,但全都被庄王驳回,他那女儿霍霍人的本事太强了,为了不让自己堵心,还是别拉出来见人的好,免得得罪一堆人,到时他真是会被人气死。 而凤执一说边境不好玩儿要回去,庄王一口的答应,立刻就给她安排人手,生怕送不走她似的。 啧,这确定是亲爹? 傍,凤执上了城楼,这里只是一个驻军的关卡,前面是平川,再往前才是镇子,因为驻军,这里几乎没有百姓,城楼里人不少,城外却很寂静。 不过这里的霞很美,太阳完全落下了山,但那边却似烈火烧天,灿烂火红,很是绚烂。 凤执捞了一瓶果子酿坐了上去,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美景,不自觉的失神,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回神才发现旁边多了一人,下意识的以为是玉子归,没想到却是靳晏辞。 “靳大人不是准备去万花城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靳晏辞不语,一脸冷漠,屈膝侧坐,一手搭在膝盖上,桀骜肆意。 凤执看着他,微微眯眼,这个时候的靳晏辞一点儿都不像是位高权重的朝堂官员,更像是一个张扬肆意的少年。 他太沉稳,少年老成,总是让人忽略他的年纪,穿官服的时候多了文人儒雅,言谈举止从容淡定,会让人觉得他就是个文人,可换上玄衣,一身锋芒凛冽,半点儿文官样子也无。 一个人却有几面,让人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凤执目光看向远方霞:“你是聪明人,你该明白的,有些人天生适合孤独,有些路,注定只有一个人走,靳大人不必执着于眼前,囚了自己,扰了别人,何必呢?” 凤执侧头,对上靳晏辞的眸,黑暗深幽却又泛着暗红血色,隐隐有疯狂偏执在其中。 得,她白说了。 而且这一刻她也明白了,自己虽然无意,但确实是招惹了一个麻烦。 当初她招惹了封兰息,虽然最后丢了性命,但封兰息真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哪怕封兰息就在她眼皮子地下搞了那么多阴谋诡计,可她却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但靳晏辞却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甩不掉,却又舍不得杀,甚至让她的防线都在隐隐后压的危机感。 眼下才只是冒出苗头,若是摁不下去,以后定会后患无穷,可让她动手杀靳晏辞,舍不得且不说,能不能都成问题。 头疼。 跃下,转身走人。 路过靳晏辞身边,他伸手一捞,一把将她的酒壶拿了过去:“正好有些口渴,三小姐不会吝啬到舍不得一壶酒吧?” 凤执看着靳晏辞,忍不住嘲笑自己,公主府里美男无数,哪个不是对自己毕恭毕敬、万般讨好,可她偏偏最爱逗封兰息,看着他跳脚,看着他难受崩溃,最后走上不归路。 封兰息是这样,靳晏辞也是这般,而且他可比封兰息嚣张多了。 没了长公主凤云枢的身份威慑,他一点儿压迫感都没有,真是肆意得很。 凤执笑看着靳晏辞:“你做过后悔的事情吗?” 靳晏辞看着她:“从未,也绝不后悔。” 凤执此刻心情倒是颇好:“真是自负。” 第二天一早凤执就带人离开了,庄王派人护送回去。 而深思熟虑了一个上的方文义仿佛想通了一般,大彻大悟,前来向凤执道了谢,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看得凤执狐疑,但却也没有深究。 方文义既然想通了,凤执也不介意给他一个机会,把他留给玉子归调教,不过这可不是要用他的意思,她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收的,起码他得有被她看上的本事。 而师策,又被庄王命令护送凤执回去。 师策:……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让他护送人,这到底是埋汰谁? 不就是玉子归比他聪明能干那么一丢丢还文武双全吗? 哎……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心态好,一切都不是问题,反正他也比不过人家,何必继续自取其辱?都是自家兄弟,不要斤斤计较啦。 一条资深咸鱼就是这么养成的…… 第169章 非礼勿视 “给本少爷抓住他,快!” 傍凤执他们到一处镇子,刚刚坐下点了菜,门口就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引的酒楼里面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出去。 一道清瘦的身影快速跑来,不等人看清,下一刻就被人摁倒在地,紧接着一群人扑过来。 一个华服的男子走来,怒气冲冲:“狗东西,还敢跑,跑啊?怎么不跑了?” 华服男子一看就是富家公子,一脸怒意狰狞,一脚踩在地上那人的脸上,用力的狠狠碾压。 “敢偷本少爷的东西,活腻歪了。” “给我打,狠狠的打。” 几个家丁立刻动手,对着那清瘦的男子就是一顿打。 突然有人停下了手:“少爷,他不动了,是不是死了?” 其他几人也停手,那少爷不信邪,上去摸了一下,立刻一脚踢过去:“还活着呢,别跟我装死。” 说着又是几脚,踢完还不解气:“把他衣服给本少爷撕了。” 几个家丁立刻动手,很快就把那人撕得光溜溜的,连裤衩子都没给他留。 师策吓得赶紧打开扇子挡在凤执面前,嘴里念念叨叨:“非礼勿视,会长针眼的。” 凤执:“……” 那少爷又打了一顿,地上的人早已经一动不动了,这才耀武耀威的离开。 “看什么看?想找打啊?还不快滚开?” “让开让开!” 一群人嚣张的来,嚣张的走,把人打得半死,愣是没人敢上前阻拦一下。 等人走了,旁边的人才议论纷纷:“这刘少爷又打人了,这可怜的,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刘少爷。” “这不是蔺衍吗?蔺家那穷小子,前不久去给刘少爷当书童,这才多久啊,怎么就被追着打。” “听着像是他偷了刘少爷的东西。” “那他是活该,那刘雍的东西他也敢偷,这不是找死吗?谁不知道刘雍手段残忍,没惹他的他都要欺负一顿,更别说敢偷他东西的,这小子死定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也许这蔺家小子有什么苦衷呢,他本就家贫,还有个奶奶卧病在床,若非走投无路谁会去给刘雍当书童?他那些家丁都是他的爪牙,独独书童像是他的玩物一般,已经不知道被折腾死了多少个了,着实恶毒残忍。” “那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就没人管管吗?” “管?谁敢管?他爹是这一州三郡的首富,家里银子多得堆成山,官府的人跟他爹关系好得像是亲兄弟似的,就弄死几个寻常百姓而已,谁能把他怎样?” “怪不得,那这小子惨了。” “岂止是惨啊,是死定了。” 一群人在那里说得热火朝天,可门外躺在地上的人却没人搭,还是一个老太太看着那孩子心疼,捡起地上破碎的布给他遮住身体,可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师策很是难受,犹豫的看向凤执:“姑娘。” 小棠也心生不忍,这人太惨了。 恰好这时菜端上来,凤执低头拿起筷子吃菜,丝毫没有搭的意思。 师策抿唇,不好说什么,他虽然有心,可他得顾忌凤执,不能给凤执惹麻烦。 很快,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心疼的抱起地上的人,半是抱半是拖的把人带走了。 看热闹的人就这么看着他把人拖走,一个个赶紧避开,却从始至终没人搭把手。 天色越来越暗,凤执也不准备赶路,就在这隔壁的客栈住下,一夜安稳,第二天一早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清晨的街道总是清冷些,也就包子铺的热气是唯一的暖。 凤执接过小棠递来的包子,油纸包着,热气腾腾,烫得下不了嘴。 马车慢悠悠的使出镇子,凤执咬着包子品尝着,师策突然惊叫:“姑娘,你看那里。” 凤执慢悠悠的探头出去,就看到路边一间小瓦屋挂上了白绸,那白绸不知道用了多少次,都有些脏得发黄。 “这好像是昨天那个人的家。” 凤执看向马背上的师策,他心虚的不敢回头:“那个……我听说好像是他奶奶死了,昨天上他被抬回去,要死不活的,他奶奶本就有病,看到之后心疼不已,一口气上不来就去了。” “他就和奶奶相依为命,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 凤执冷笑:“你还打听到什么了?” 师策手中的包子都被他捏变形了:“还有……他姓蔺,我知道咱们东兴有一位开国丞相也姓蔺,你说会不会是他的后人?” 凤执:“然后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师策深吸口气,转头给凤执一个笑脸:“姑娘心善,嫉恶如仇,一定看不得这等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穷凶极恶的大奸大恶,小的相信以姑娘的聪慧才智,解决这只是一个小问题,姑娘也一定不会吝啬出手相救对不对?” 这马屁拍得太假了。 “麻烦。” 师策:“那就帮一帮这人,既然看到了,怎么能坐视不呢?” 凤执:“我又没有阻止你帮,你不是存了不少银子吗?自己去。” 师策心塞塞:“我的银子已经花完了,身无分文,况且这事儿可不是给银子能解决的啊。” 凤执接过小棠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我怎么不知道你是那么热心肠的人?” 师策:“小的一直都是这么热心肠、善良又心软,只是姑娘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臭不要脸! 凤执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下肚:“回去。” 师策立刻来劲儿:“姑娘大善。” 善个头啊,一天到尽知道给她找事儿。 马车掉头回去,师策一马当先过去,结果很快他又跑了回来:“姑娘,出事儿了,那蔺衍被刘雍的人抓走了。” 所以她还得去救人?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答应管这事儿,凤执也不能半途而废,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蔺衍已经刺伤了刘雍逃跑了,现在刘雍的人满大街的找他。 凤执揉了揉太阳穴:“走吧,这事儿管不了。” 她总不能也满大街的找人,让刘雍知道自己想跟他作对吧? 第170章 要不要这么残忍(求月票) 凤执并不是害怕他们,只是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势单力薄,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跟人对着干,这不是脑子进水了。 然而凤执刚刚说完话,一个人影从旁边巷子里窜出来,满身是血,‘啪叽’一下趴在了凤执的马车前。 师策定睛一眼:“哟,这不是那什么蔺衍吗?” 凤执眼皮控制不住一抽:“……”脸疼。 老天爷非要跟她过不去是吧? “还不把人扶上来?” 两个护卫赶紧把人带上车,马车快速离开,不过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住:“站住,马车上什么人?咱们刘少爷找一个逃奴,你们有没有看见?” 师策稳如老狗:“什么刘公子,什么逃奴?我们还要赶路,让开。” 那家丁嚣张惯了,立刻不满:“还挺嚣张的,老子今天就要检查,马车上的人立刻给我下来,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车帘掀开,露出马车里坐着的两人,一个丫鬟模样的端坐在一旁,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冷冷的看着他们,不怒自威:“想检查什么?” 一看是姑娘,容貌不俗,而且一身贵气,这家丁气焰立刻就消了,讨好笑道:“那个…咱们哥儿几个是刘员外家的大少爷的随从,刚刚有一个贱奴伤了我家少爷,我们这正找人呢。” 说着示意旁边的人赶紧走,那人瞬间会意开始飞奔,明显是去通风报信了。 凤执不以为意:“所以,现在检查完了?” “呵呵,检查完了,不过那逃奴极为凶险,姑娘就这几个侍卫也不安全,不如跟咱们去刘家府上,咱们少爷英俊潇洒、热情好客,一定会好好保护姑娘的。” 师策看着这几人的样子也是怒上心头:“小祖宗,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里的人都说他们跟着那刘雍为虎作伥,没少拐良家女子去府上给他们糟蹋,还帮着弄死了不少人,现在竟然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了,简直该死!” 凤执歪了歪头:“那还等什么?留着过年?赶紧解决了,还要赶路呢。” 车夫立刻一扬鞭子,马车直接朝那几人冲过去,他们想拦也拦不住,身后的侍卫直接上前,抽剑杀人。 既然是人渣,杀他们也就不需要由了,而刚刚那个跑去通风报信的自然也不会被放过。 马车一路往外走,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凤执的脚,躺在地上的蔺衍哀求的看着凤执:“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放我下去吧,小的还得回去安葬奶奶。” 因为蔺衍是平躺在地面,加上前面有东西挡着,站在地上的家丁自然看不见他。 凤执没说话,不过马车是往他家的方向去的,然而还没到,远远就看到了浓烟冲天。 刘雍的人没有抓到他,但是却第一时间去了他家,直接一把火烧了灵堂。 “不,奶奶……” 蔺衍立刻就要起身往外扑,他伤势在身,凤执一脚就把他踩了下去:“就你这样,去找死吗?” 蔺衍趴在地上用力挣扎,差点儿把凤执给掀飞,气得凤执狠狠一脚把他踢到一边去:“想找死我不拦着,滚!” 蔺衍猛的咳出血来,眼里满是悲伤绝望:“我要救奶奶,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此刻凤执只想把师策的头给拧下来:“死者为大,带上老人家尸身,走!” 凤执的侍卫中早就安插了她的人,行动力自是不必说,直接扯了快黑色的布冲进去,马车加速,飞快离开,侍卫会从另外一边带着尸身走,去别的地方汇合。 马车一路加速,颠得凤执额头突突的疼 师策骑马跟着,总感觉后背冷,寒毛倒立,不经意的一个转头,看到凤执看他的眼神,师策吓得差点儿从马上掉下去,这下他明白了。 连忙抹了额头的汗水,赶紧抢救:“小祖宗,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等回到龙城,您想怎么惩罚我都成,咱们现在正事儿要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祖宗功德无量。” 师策被吓得把佛祖都搬出来了。 凤执冷冷的看着他:“半年月钱。” 师策瞬间惊恐的瞪大眼:“小祖宗,不行啊,那可是我的命。” 他就靠着月钱过小日子呢。 凤执:“一年。” 师策哭:“半年,就半年,呜呜呜……” 看他真的要哭出来了,凤执这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他。 蔺衍躺在马车的地上,他本就身受重伤,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五脏六腑像是要炸裂开来一般,马车颠簸他更是难受,可他却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 从上而下仰望着面前的姑娘,很好看,冷着一张脸有点儿吓人,可他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这张脸的。 这一趟直接走了两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蔺衍几乎是被师策拖下去的,看着他那样子师策赶紧给他两颗人参丸补一口气。 一个侍卫驮着黑布裹着的尸体过来,轻轻的把尸体放在地上,不用掀开都知道那是蔺衍的奶奶。 蔺衍立刻飞扑过去,双膝跪地,掀开一看,泣不成声。 这哭声压抑着,微不可闻,却悲哀得让人心口沉甸甸的。 凤执:“走吧。” 师策回头:“这……这就走?” 凤执冷冷看他一眼,师策不敢再说,马车缓缓往前,师策只能策马跟着。 没多一会儿,一个钱袋子从马车里丢了出来,师策赶紧接住,立刻策马回去。 蔺衍发现马车离开,连忙回头,可他身上伤重,连追上去都不行,只能跪在地上深深叩头。 师策策马回来,下马来到他面前,将一个钱袋子和几瓶子药放在他面前。 蔺衍抬头,连忙推辞:“先生不可,救命之恩已经太重,小的不能再要小姐的东西。” 师策蹲下看着他:“你知道刚刚小姐为什么会救你吗?” “小姐心善,但并不是烂好人,若只是卖惨,她不一定会救人,她看中的是你身上有股子狠劲儿,既然得了这条命,就好好珍惜,努力变强,强大到可以不再被人欺辱,可以为自己复仇,到时候再找小姐报恩不迟。” 蔺衍心潮翻涌:“多谢先生指点,敢问小姐和先生尊姓大名?” 师策一脸高深莫测:“现在你不必知道,等有朝一日你去了龙城,自然就知道小姐是谁。” 说完赶紧翻身策马离开,好不容易追上队伍,却听得马车里传出凤执的声音:“那银子和药钱也在你月钱里扣。” 师策瞬间一脸惨白,绝望:“……”要不要这么残忍? 斤斤计较太伤感情了,好好的姑娘家,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抠门,简直太让人痛心了。 第171章 。真相太扎心了 蔺衍服了药,勉强压制了身体的痛苦,咬着牙把自己奶奶带到了一块还不错的空地。 用石头和树枝挖坑,挖到双手都出血,终于把坑挖好,最后看了眼照顾自己长大的奶奶,将她放入坑中掩埋。 刘雍势力庞大,他都不敢立牌,甚至还得找来枯草将新墓掩盖。 终于完成,蔺衍跪在地上重重磕头,眼泪落下:“奶奶,孙儿不孝,只能让您暂时待在这里,孙儿答应您,有朝一日一定把你带走好好安葬。” 长头叩拜许久许久,他缓缓起身,看到旁边的荷包。 “奶奶,您生前千叮万嘱不让孙儿去龙城,可是孙儿受了姑娘的恩惠,她救了您,也救了孙儿,我这条命都该是她的,所以孙儿必须去龙城,奶奶您一定会原谅孙儿的对不对?” ---- 师策悲伤了一个上午,下午到达休息的地方,他决定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为了自己的月钱,他必须拼搏一下。 给凤执拉凳子,还用袖子擦干净,斟茶倒水,打水洁面,无微不至,不要太殷勤。 搞得小棠在一旁都插不上手,只能用幽怨的目光瞪着师策,他要拍马屁就自己拍去,干嘛抢她的活儿? 等凤执点了吃的,师策立刻给凤执拿新杯子又斟上一杯茶,满脸诚恳钦佩:“在下必须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姑娘心善,功德无量,日后定有福报。” 凤执哪儿能看不出他那点儿小心思,凉淡道:“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救他也算值了。” 师策回想一下,他蔺衍虽然一脸肮脏血污,但五官着实还算不错,但也算不上俊美吧,狼狈得不忍直视,实在是跟好看不沾边啊,师策立刻觉得这是凤执对他的考验,正色道:“在下相信姑娘并非如此肤浅之人。” 凤执:“我对美男子从来都很慷慨。” 师策不期然想到自己跟这小祖宗的相遇,瞬间泪崩,所以,他被坑到进监狱只是因为长得不够美?……真相太扎心了。 见师策一脸灰白,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又脑补了什么,不过这也是师策有意思的地方,天天被打击,可他愣就是被打击不倒,生命力顽强得让凤执都佩服。 凤执端起茶杯,不经意的看到自己裙摆沾染了点儿血迹,连鞋子也有,刚刚坐马车上她还真没注意,想来是她踢蔺衍的时候沾上了。 这世上往往欢喜无法分享,但悲伤却能让人共情。 凤执并不是多心善之人,她心性早已冷硬如磐石,更不会随随便便动恻隐之心,所以她不救蔺衍,龙城里不平事太多,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看不到的不计其数,她哪儿能一一救得过来? 之所以最后答应救了,一是师策恳求,二是看到这般被欺辱至极走到绝路的人,总觉得能看到曾经的自己,她拯救不了他们,不过是丢给他们一块浮木,日后能否爬上岸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她向来手段狠辣惯了,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好人,更不会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所作所为也并非善意,不过是随心随性而行。 ----- 几番周折,终于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龙城,看到城门那一刻,师策激动得眼眶都湿了。 这龙城里他没少遭罪,但是普天之下能让他有归属感的也就只有这龙城了。 哪怕这龙城虐他千万遍,他依旧还是想回到这里。 “驾!驾!” 师策正感慨着呢,突然一支队伍从后面疾驰而来,飞速从旁边过去,马蹄扬起的灰尘扑了师策一脸…… 笑意凝固在脸上,吐出嘴里的灰尘,师策破口大骂:“这什么人啊,有没有点儿素质?真是该死。” 凤执的声音从马车里幽幽传来:“龙城里面敢策马的,若非是没长脑子,那就是权势滔天,王爷不在,你要是得罪了人我可不救你。” 师策:“……”感觉心口塞了一把石头渣子,还能不能有点儿人性了? 马车慢悠悠进城,刚刚走过主道就看到前方路被堵了,师策一眼认出那群人就是刚刚骑马飞奔进来的,马儿还在旁边,但是所有人都已经下马,对面也有一群人下来,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两方人马立刻就打了起来。 那场面,没有动刀动枪,就凭手上功夫,拳拳到肉,打趴一个又一个,看得人热血沸腾。 但是对面那些人明显武功不行,几乎是被摁趴着打,而刚刚进城这群人一个个精壮强悍,一身匪气,看起来像是军营出身。 而那领头之人是一个骑装劲韧的青年,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剑眉星目,俊美无铸,身姿欣长,谁看了不得称赞一句美郎君,可那打人的手那叫一个狠,一拳下去,直接把人打得吐出血来。 师策看得目不转睛,凤执转头吩咐了小棠几句,小棠立刻下了马车从巷子穿过去,直奔对面那条街。 看了一会儿,师策终于看出点儿名堂来了,瞬间瞠目结舌:“小祖宗,那个……那个被打的好像是刘世子?就…就皇后娘娘的弟弟,刘国公府大少爷。” 凤执歪头看着那方:“所以,你又要救人?” 师策回头看了凤执一眼,猛摇头:“不敢。” 救了刘国公府世子固然能得刘家人的好,但是这边这群人不知来路的人那拳头太可怕了,他这身子骨可经不住打,而且这刘世子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没少仗着自己国舅的身份耀武耀威,跟那什么刘雍一路货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策猛然想到:“小祖宗,这刘世子跟那刘雍不会是一家人吧?” 凤执半点儿惊讶也无:“刘国公本家在襄城,距离那里不到五十里地,虽不是亲兄弟,却也是同族,不然你以为他家怎么成为那里的首富还敢那么放肆嚣张?” 不过是仗着有国公府和皇后撑腰而已,而周围的官员买的也不是他刘家的账,看的是他们身后的皇后、太子。 而刘家就算弄出点儿事儿,刘国公府绝对倾力护着,因为这可是他们的钱袋子,绝不能少。 第172章 这不是怂 (求月票) 师策这下才终于有点儿后怕了:“小祖宗,那你知道还敢杀他家的小厮,这要是被他查到了,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凤执毫不客气的嘲笑他:“这时候知道怕了?当时为了救人说得天花乱坠,现在怂什么?” 师策干巴巴笑道:“我这不是怂,就是……就是怕小祖宗因此受牵连,那我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啊。” 不是怂?干嘛说话结巴? 凤执敛眸:“放心,区区刘家,蹦跶不了多久。” 听听,这淡淡的语调,这才是真嚣张,师策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别的不说,他就信小祖宗,一个敢把英王都说弄死就弄死的人,啧,他真是白担心了。 那边刘国公世子的人被打得落荒而逃,小棠也买了凤执要的东西过来,一盒包装好的糕点。 师策以为凤执饿了,下一刻凤执却把盒子递给他:“给那个公子送去。” 师策指指自己,不敢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接过糕点,有些懵的拿着过去,走得近了,那高头大马,双眼圆瞪,很是吓人,这每一匹都是难得的良驹啊。 在看看那些人,一个个腰圆膀阔,绝对的练家子,不经意的看到他们身上缀着的牌子,师策一下子就明白这些人为何嚣张了。 关山侯的兵将,而这位应当就是那关山侯的世子宋砚了。 关山侯手握重兵,是皇帝都想要拉拢的对象,同为公侯,也只有宋砚这样的出身才敢打刘国公世子。 师策一靠近,立刻被关山侯的人拦住:“做什么?” 师策站定,客气笑道:“在下庄王府门客,我家小姐托在下将这个给宋世子。” 刚刚翻身上马桀骜冷傲的青年看过来,又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马车,突然抽剑,吓得师策手一抖,下一刻,剑尖在面前,差点儿就刺到他,但却稳稳的托住了差点儿掉地的盒子。 师策吓得魂儿都差点儿没了,这些可都是刀头舔血的人,一身凶悍之气他们这些文人最怕,面前的剑尖寒雪亮,隐隐还有血腥之味,也不知道饮了多少鲜血。 宋砚将盒子拿到面前,闻了闻味道,收回剑,头也不会的策马走了。 师策连忙来到凤执面前,一脸惊魂未定:“小祖宗,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凤执云淡风轻:“关山侯独子宋砚。” 感情是知道的啊! 师策:“独子?不对,我可记得关山侯是两个儿子的。:凤执:“死了的不算。” 师策:“……”如果不是知道五年前她才十岁还在平吉城,听这语气他都要怀疑人是不是她弄死的了。 这一点儿师策还没感觉错,关山侯的庶长子就是死在凤执手里。 杀了人家的长子,还逼得人家对自己效忠,甚至还敢把那么大的兵权放在人家手里,这份气魄胆识,普天之下也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当然,谁都看得出来关山侯对长公主是有恨的,当初可是提剑要杀长公主的,可惜最后却被镇压,而他的独子还被长公主死死捏在掌心,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迫效忠长公主,也因此在长公主死后,关山侯依旧手握重权,是所有势力争抢的对象,独独没人怀疑他会为长公主复仇。 当然,不止是他,似乎所有长公主生前的势力在她死后都销声匿迹,没有一人闹着要给她复仇。 不会有人觉得这是长公主的悲哀,相反,蛰伏在暗处的危机才让这些人惶惶不可终日。 师策越想越不放心,策马贴着马车,低头小声道:“小祖宗,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干嘛还招惹他?那可是宋砚,被称为长公主身边最忠心的恶犬,他被赶走三年了,现在回来朝中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跟他扯上关系,那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凤执歪头靠在车壁上,笑问:“你觉得他像不像一头小老虎,刚断奶的那种。” 师策:?????什么鬼?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小老虎?还刚断奶,这是什么形容? 师策想起了之前她对蔺衍的那番言论,试探问道:“这就是你送他糕点的原因?” 凤执摇头:“不是,是牢房的饭菜很难吃,怕他饿着。” 师策还没反应过来凤执这话什么意思,下一刻就看到一队巡防营的士兵把宋砚他们拦下了。 当街殴打国公府世子,宋砚这趟牢狱之灾是跑不了,关山侯权势再大,可这里是龙城,刘国公府也不是好惹的。 师策叹气,突然觉得这世界好单纯,是非黑白虽然分得不是那么清楚,但也好过他家小祖宗这性子,不是心累就是心塞,夭寿哦。 师策:“姑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又看上人家的脸了?” “大概吧。” 师策:“……”大概?这是承认的意思?不得不说,那宋砚确实挺俊美的。 唉……这小祖宗,小小年纪,不但抠门还好色,真是没得救了,这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 可怜他孤家寡人光棍一条,此刻却一颗老父亲的心都要操碎了。 终于回到王府,凤执想着事情,一时间没注意到其它,结果刚刚踏进门就被庄王妃一把揪住耳朵。 “你还知道回来?你这个死丫头,看老娘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凤执:“……”这猝不及防的,把她都吓得不轻,疼是其次的,太尴尬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师策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平日凤执给他的感觉太过强大,好似无所不能一般,让他总是忘记了她还是个小姑娘的事实,现在一看,这样才对嘛。 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不敢笑太大声,怕被小祖宗听到了又对付他,但是这忍笑忍得太辛苦了,真是好难受啊。 哈哈哈…… 这人啊,人缘很重要,平日里就该积累一点儿人心,不然就会像凤执一样。 平日里这个怼,那个欺负,把周围的人都得罪了,现在她被打了,愣是没有一个人前来解救她,只恨不得拍手称快。 让她一天到欺负他们,现在风水轮流转遭报应了吧? 凤执:“……”呵,都等着。 第173章 靳国公府 西南,南诏的军队已经集结,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可却没能打起来,因为南诏内讧了。 南诏的大将军被人斩杀,军权被夺,内部直接打了起来。 东兴这边还在清肃异己,虽然不少人觉得这是攻打南诏的绝佳机会,但是都被驳回,庄王并不是热衷于打仗的人,况且眼下自己这边的事情都没有解决,贸然出兵定然后患无穷。 庄王稳扎稳打,虽然不够强势,却也得了不少人的支持,尤其是百姓,没人希望打仗,都想安稳,神女一事,他们这些人深受其害,不少人家中已经家徒四壁,甚至家破人亡,现在他们才算是终于得到了一点儿安稳,实在经不起战乱。 庄王每日忙进忙出,劳心劳力,虽然疲惫,但是能得到百姓的拥戴,他也是无比的欣慰。 而就在这一日,庄王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李梁,那个他出手相救却让他差点儿命都搭进去的人,虽然只是匆匆几面,但庄王却记得无比深刻,身上的伤痕都没完全消退,实在是想不记得都不行。 这不是庄王意外发现,而是李梁专门来见庄王,向他请罪的。 一见面,不等庄王说话,他就先跪下,无比激动的叩头:“小人李梁见过恩公。” 玉子归微微惊讶,却不出言,退出把门关上守在门口。 屋内,李梁砰砰砰三个响头磕下去:“小人得王爷相救,却害得王爷入狱,差点儿丢了性命,今日特来向王爷请罪,求王爷责罚。” 这态度谦逊卑微,庄王就是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但是怨气还是有的,毕竟被关那么多天,还天天被用刑,庄王一直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哪儿能不怨? “你害得本王遭受无妄之灾,还敢来见本王,不怕本王杀了你?” 李梁一脸恳切:“小人欠了王爷救命之恩,又连累王爷,这条命早就是王爷的了,您就算是杀了小人,小人也绝无怨言。” 庄王没话,杀,这态度他下不去手,不杀,心里难平。 李梁又是磕头:“王爷,小人知道您心有疑惑,今日前来,一是向王爷请罪,二是向王爷道明原委,也许王爷不记得小人,其实王爷很久之前见过小人,还不止一次。” 庄王惊讶:“什么时候?” “十七年前,靳国公府。” 庄王听完惊得站起身:“你是靳国公府的人?” 李梁:“小人乃是靳国公府大管家李益之子,在靳国公府长大,后侍奉与靳家小公子身侧。” 庄王震惊:“靳国公府满门连诛,你竟然还活下来了,那你潜藏皇宫是为了给靳国公翻案?” 李梁凄然一笑:“小人潜藏多年,终于偷得卷宗,最终却还是功亏一篑。” 庄王缓缓坐下,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没想到竟然是靳国公府的忠仆,为了给主家翻案这才以身涉险,这是大义啊。 十六年前,太子一案,庄王给太子背锅,夫妻二人还有两个女儿差点儿就全部被赐死,是靳国公鼎力相助,这才保住一命。 他欠了靳国公这么大的恩情,可最后靳国公府获罪满门连诛,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刻,他哪儿还会怪罪李梁害他入狱的事情,满心愧疚复杂。 “靳国公是冤枉的,可恨啊,本王那会儿势单力薄、人微言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元帝是他的父亲,可他最先是皇帝,君王无情,眼里只有江山皇权,他们这些子女他也是毫不留情的说杀就杀,更遑论是臣子,那时元帝忌惮靳国公府,杀心坚决,根本不是能被阻止的。 李梁动容:“王爷是个明的,国公爷泉下有知定会欣慰。”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庄王的怒气全消,起身去扶李梁:“快快起来。” 李梁:“王爷这是不怪罪小人了?” 庄王叹气:“本王虽怨,但也不是这般心胸狭窄之人,你如此忠心,本王怎能责罚于你?快起来吧。” 李梁站起身,又道:“今日前来,其实小人还有一事。” 庄王示意他坐下:“但说无妨。” 李梁:“小人想向王爷引见一人。” “谁?” 这时门外传来玉子归的声音:“靳大人。” 靳晏辞进门,一身素裳,谦谦君子:“晏辞见过庄王叔。” 庄王叔,这个称呼一出,庄王差点儿眼泪都下来了,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靳晏辞竟然是靳家的那个孩子。 靳晏辞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晏辞已经准备好了酒菜,不如边喝边聊。” 庄王觉得现在却是该喝两杯压压惊:“好,听你的。” 酒席只有靳晏辞和庄王两人,依两人的身份,坐在一起喝酒倒也没人怀疑什么。 靳晏辞亲自给庄王斟酒:“这一杯辈该敬王叔,李梁之事让王叔受累了,当时事发突然,陛下盛怒,就算是我也无法立刻救下王叔,在这里向王叔请罪。” 庄王哪儿能怪罪靳晏辞?他入朝之后靳晏辞帮他良多,从平吉到龙城,靳晏辞还救过他一家的命,如此种种,想来都是因为靳晏辞是靳国公后人,这才处处护着,他如何还能气? “本王当时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最后却被陛下放过,想来不是陛下仁慈,而是晏辞你做了什么吧?” 靳晏辞谦虚道:“救王叔是应当的,只是了些。” 劫后余生,想想还是后怕,可若非靳晏辞,他早该死了。 举杯:“这件事情就不说了,难得一起喝酒,来,咱们喝一杯。” 两人喝了好几杯,靳晏辞不说话,等庄王慢慢消化这个事情。 “晏辞,你入朝为官,可是为了给令尊翻案?” 靳晏辞点头:“正是,当年父亲已经上交兵符,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元帝的猜忌,随着两代帝王更替,靳府的事情已经被掩埋,别人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我必须给父亲洗清冤屈,将他的尸骨迁回族地。” 庄王点头,肯定道:“为人子,当如此。” 第174章 殊途同归 (求月票) 靳晏辞给庄王斟酒:“不知王叔如何看待今时的朝局?” 庄王端起酒杯,抿了抿唇,不说话。 靳晏辞也不在乎他回不回答,继续道:“王叔入朝时日不短,想来也看到了很多,陛下看似宽和,实则残暴,以杀人取乐,而且陛下重用奸臣,袁铸和赵真之流祸乱超纲,眼下并未爆发,不过是长公主余威尚在,而这局面也维持不了多久,离那天也不远了。” “王叔现在也知道了,辈入朝是为家父平反,可这次陛下的态度让辈明白,他是不可能帮家父平反的。” “李梁偷的卷宗之中便是有关靳国公府一案,若是辈提及,陛下定会联想到李梁,届时怕是王叔也会被牵连其中。” 庄王听着也是眉头紧锁,这样一来事情确实难办了。 靳晏辞饮尽杯中酒,又是一叹:“陛下前些日子病倒,都说是劳累成疾,可据我所知并非如此,陛下身体似乎有隐疾,而且可能命不久矣,为此陛下杀了好几个太医,将消息瞒了下来。” 这事儿庄王显然是不知道的:“陛下年纪轻轻,怎么会?” 靳晏辞:“陛下患有严重的郁燥之症,一旦发狂,唯有鲜血可以抑制,是以他寝宫中常年备有宫女,供他虐杀治病,赵真等人投其所好,帮陛下隐瞒,四处搜罗女子,甚至还用上了一些偏激的手段和药方,之前行宫夜猎,王叔想必也深有感触吧。” 庄王想到那猛兽的嘶吼、凄惨的呼救,还有文帝等人兴奋的欢呼,是在无法怀疑靳晏辞说假话,这可是他亲眼所见啊,那哪儿是什么打猎,根本就是人间地狱。 靳晏辞:“太子和皇子都太年幼,文帝一旦出事,这朝堂必定会被奸臣把控,届时更不说给家父翻案,便是这东兴朝堂也完了。” “辈入朝为官可不是为了钻营站队、跟这些奸臣虚与委蛇,为家父平反是为人子的本分,而身为人臣,侍明君,开新朝,利百姓,这才不枉这一身本事和抱负。” 庄王下意识的点头附和,可眼里却有些茫然。 大概是今日听到的信息太多了,庄王实在是一时思考不过来,靳晏辞也不逼他,最后他说到:“王叔…您也是皇室子孙,应当也不想看到皇室就此落入那群奸臣之手吧?” 靳晏辞起身,拱手:“王叔是仁慈之人,若有差遣,晏辞定当鼎力相助。” 靳晏辞离开了,庄王坐在原地许久才回味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竟然是想要他争夺皇权?他怎么可能? 王叔,您也是皇室子孙。 是啊,他是元帝之子,也是皇室血脉,云帝是他兄长,与他出生无二,都是妃嫔所出,也都不被元帝看重,可云帝靠着自己女儿也当了皇帝,那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几次都差点儿死在文帝手里,也因为没有权势而被人看轻,堂堂王爷在朝中还不及那只会谄媚的奸人。 他眼下势力不够,可兵权在手,靳晏辞又是故人之子,只要他愿意帮靳国公翻案,靳晏辞定会全力助他登位。 还有他的女儿,之前他觉得儿太过可怕,那些手段让他心有余悸,可是现在想来,这可不正是他最大的助力? 儿手中可是大长公主凤云枢的旧部,朝中之人谁不想得到? 本以为一无所有,可此刻庄王才发现自己好似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若是就这么没有作为,简直天不容啊。 血液加速流动,心脏砰砰作响,这是他的野心在颤动。 争还是不争? ---- 靳晏辞离开,已经换好易容的李梁赫然在他马车上:“主子,这庄王看着太过心善,不像是那般野心狠辣之人啊。” 想要当皇帝,而且还是靠自己争夺帝位,这没点儿狠劲儿没点儿手腕,就算有人推,也不见得就能上的去。 虽然靳晏辞权势不小,可东兴朝中有势力的也不少,若是他们群起而攻之,靳晏辞也不见得是对手。 而就庄王那样的,就算给推上去了,怕也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些人撕碎了。 “皇室子弟,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无视那个位子?只要他动了心思,定然会一发不可收拾。” 心善算什么?若是真的登上皇位,蔑视众生,尝到了皇权的甜头,哪儿还有什么心善? 皇权,那是会吞噬人心的。 靳晏辞不免想到了龙城那人,凤执,她入庄王府,是否也就是这个目的。 殊途同归,这一次,可是如了她的意? ----- 凤执才不知道靳晏辞跟庄王洗脑,甚至已经成功把她这便宜老爹带沟里了去了,她现在只知道自己很痛苦。 被庄王妃揪住耳朵骂了一顿,打是没打,但是却逼着她做女红,做不完不准出门,简直要命。 她其实也会绣几针的,但是她真是不好这个,让她一天拿着做,真是太为难她了。 虽然有小棠和秋落两人帮她作弊,但这数量着实也太多了些,哪儿那么容易做得完啊。 凤执在家中待了五天,也就五天而已,平日里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也没什么的,但心里原因,一看到一屋子的布料针线她就度日如年,五天都差点儿把她逼疯。 终于,忍无可忍,她偷偷从后门溜出去玩儿了。 一身男装前往香雪楼,点了一个花魁娘子,芙蕖。 凤执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芙蕖也是认识她的,穿着男装的王府小姐,出手特别的大方豪爽。 不用担心被吃豆腐,还有不少赏钱拿,就弹弹曲儿跳跳舞,何乐而不为?因此凤执虽然是个姑娘家,但是在这些花魁之间还是挺受欢迎的。 芙蕖给凤执斟满花露,媚眼如丝的看着她,伸手在凤执手上摸一把,啧啧道:“小公子这肌肤真是让奴家羡慕极了。” 说着又摸了一把,若不是还不太熟,估计都想上手摸她的脸了。 凤执:……她是花钱来嫖花魁的,怎么感觉像是自己被花魁嫖了?还倒贴钱的那种。 第175章 这坑挖得够深 凤执没好气的拍掉芙蕖的手,芙蕖一脸委屈:“小公子真小气,人家就摸两把,又不会掉块肉,大不了让你摸回来就是了。” 说着还挺了挺胸脯。 这要换个男的,那就是勾引,着实香艳,可问题是凤执是女的,而且她们也都知道,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谁还没有个胸了? 凤执低头看了一眼:“滚!” 芙蕖也不怕她,这小公子看着冷清,其实人很好说话的,只要不碰触到她的禁忌,一般不会轻易发怒,甚至比别的那些贵族公子哥儿还豪爽有趣。 所以这楼里她们可是一个个争破脑袋也想来服侍她,服侍过一两次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然后就越来越放肆…… 她们其实也想控制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爪子不听话。 凤执闭眼,真不知道她来这里散心还是找堵心的。 芙蕖讨好笑道:“好啦,小公子莫要生气,奴家新练了一支舞蹈,别人还没看过呢,第一个跳给你看。” 说着起身,让旁边的人奏乐,婀娜多姿的跳了起来,舞姿极尽妖娆,媚眼如丝、勾魂夺魄。 这香雪楼的花魁多清高冷傲,一般来说都是客人求着逼着她们跳舞,而她们跳不跳还看心情。 如芙蕖这般妖娆勾人的跳舞勾引人可是那些客人求都求不来的,这要是外面那些对芙蕖倾慕不已的人知道了,不得呕血死。 可惜,芙蕖也就仗着凤执是个姑娘不能拿她怎样才敢这么放肆。 屋内跳得正欢呢,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乐师吓得立刻停了琴,门口一个华服男子带着一群人走进来,一脸不善怒容:“芙蕖呢?还不过来服侍本世子?” 芙蕖一看到来人瞬间就浪不起来了,赶紧捡了衣服穿上躲到一旁的柱子后面。 来人正是刘国公世子刘国栋,凤执还很有闲心的打量一下他的脸,还有那么点儿淤青,但是几乎都看不见了,啧,这宋砚去了边关几年,怎么功夫还后退了?都没能把人打了躺在床上十天半月的。 刘国栋进来环视一眼,没看到芙蕖,这才把目光落在凤执身上:“哪儿来的小白脸,竟然跟本世子抢人,把芙蕖交出来。” 凤执淡漠喝茶:“先来后到,刘世子不懂?” 刘国栋盯着凤执,被她这态度气笑了:“哪家府上的臭小子?乳臭未干,竟然敢这么跟本世子说话,活腻了?” 凤执:“确实不及刘世子权大势大,所以现在刘世子是要硬抢?” 刘国栋一脸嚣张,不可一世:“是又如何?” 凤执嗤笑:“那我可不敢跟刘世子抢,您可是皇后娘娘的胞弟,太子爷的舅舅,若是将来太子爷继位,您可是国舅爷,我等升斗小民哪儿跟跟您抢?” 这话是谁都听得出来是挖酸古怪,可刘国栋却愣是被吹得飘飘然:“知道还不赶紧滚。” 凤执冷笑:“蠢货,这么说来,刘世子是盼着陛下早日升天,您好当国舅爷?你可真是好大胆子,我这就秉明陛下,看陛下会不会护着你这居心不良、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 刘国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带坑里去了,怒喝:“尔敢!” 芙蕖死死捂着嘴,双眼圆瞪,里面写满了震惊和钦佩:小公子这坑挖得够深,要命的那种啊。 刘国栋再嚣张,那也不敢嚣张到文帝面前去,盼陛下早日升天,这话要传到陛下耳朵里,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怒不可遏:“来人,把她给老子抓起来,区区宵小竟敢口出狂言,不好好教训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芙蕖吓到了,小公子是为了救她才跟刘国栋对上的,她可不能让小公子被欺负,连忙奔出来:“刘世子,您消消气儿,奴家刚刚去补了个妆,您怎么就发这么大火气?咱们去那边,奴家新排了舞蹈,单独跳给您看。” 为了救凤执,芙蕖还是第一次对刘国栋这般低声下气,但怒气冲天的刘国栋明显不买账,一把将她掀开:“贱人,让开。” 骂往就让人去抓凤执。 凤执起身,抓起一旁的酒壶正要动手,突然一个花瓶从外面丢进来,直接砸在刘国栋的面前。 “哐当。”碎了一地。 刘国栋转头怒喝:“谁?” 一身赤色箭袖的青年慢悠悠的走进来:“不好意思,小爷我手滑了,哟,这不是刘世子吗?好几天不见,你这身体好的挺快的,是小爷下手太轻了?” 来人赫然正是那天一见面就把刘国栋揍一顿的宋砚,刘国栋看到他就牙疼:“宋砚,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应该在天牢吧?” 宋砚冷笑:“自然是因为没能把你的腿打断,等把你打残了,小爷再去天牢也不迟。” 刘国栋瞬间就怂:“我也没有得罪你,你干嘛非要针对我?你别欺人太甚。” 宋砚邪肆一笑,狷狂痞气:“你有没有得罪小爷不重要,小爷就是看你不爽,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毫不客气直接动手,屋子里立刻变成了演武场,凤执默默的拿起一叠零嘴退后,坐看好戏。 芙蕖躲闪不及被人打到,赶紧爬起来,这才看见凤执那叫一个悠闲。 宋砚的功夫自是不必说,很快就把刘国栋等人打趴下,一个个连滚带爬的跑的,刘国栋还不忘放狠话:“你给老子等着,我饶不了你。” 宋砚摊手,嚣张无比:“来。” 刘国栋气了鼻子都歪了,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到柱子上,倒在地上痛得打滚。 一群人鼻青脸肿的离开,楼下议论纷纷,这屋子里倒是安静了,不过一地狼藉,都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芙蕖看着站在那里的宋砚,这俊美的小公子真是喜人,武功高强,嚣张霸道,简直太让人心动了。 就是看惯各种公子哥儿的芙蕖也忍不住春心荡漾,屈膝行礼,娇滴滴道:“奴家多谢小公子相救。” 她这里诚意道谢,哪儿曾想人家根本看都没看她,直接从她面前一跃而过…… 第176章 臣宋砚,参见殿下!(求月票) 宋砚大步流星坐到凤执身边,目光灼灼看着她,嘴角含着坏笑:“上次的点心不错,这次准备请小爷吃什么?” 凤执睨他一眼,还小爷?吃打要不要? 凤执不回答,宋砚也不起来,转头对芙蕖道:“去把你们这里的男倌都叫来,谁敢不来,小爷亲自去请。” 请?用拳头吗? 芙蕖:“……” 赶紧让人进来收拾屋子,自己则去叫人,听说前些日子刘世子被关山侯世子打了,想来就是这位了。 关山侯的世子,长公主的心腹,他们这里可得罪不起,好几年不见,她差点儿没认出来。 以前这位还在龙城的时候,跟着长公主来过他们楼里,可没少惹事儿,可不管人家怎么闹,也没人敢把他如何,比刘世子还要蛮横。 趁着他们准备的功夫,宋砚把凤执盘子里的东西给吃光了。 凤执由着他吃,等他吃完了,还贴心的递给他一杯水。 宋砚看了眼凤执没有说话,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转头看向别处,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安静,没多久,芙蕖带着一众公子进来,有些凤执点过的,也有她没点过的,一共二十多人,占成了好几排。 宋砚双手靠在椅背,非常豪迈的一挥手:“看上谁了?小爷给你打包送去,还是全都要?” 凤执懒得这神经病:“你自己慢慢玩儿。” 说着就要起身,下一刻却被宋砚一把拽回去:“这么多都没看上的,难道是看上小爷我了?” 表情暧昧,笑得意味不明。 凤执任由他靠近,然后抬手,一拳揍在他头顶。 宋砚表情很奇怪,双手捂着头,盯着凤执,看着她,又好似透过她在看别人。 一旁的芙蕖被吓到了,刚刚宋砚打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明显就是个恶霸,而凤执竟然敢打他,这是不要命了? 可偏偏宋砚不但不生气,还把头伸过去:“你再打一下?” 看着就欠打。 凤执睨着他:“滚!” 宋砚眼里有隐忍,有激动,但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了。 芙蕖傻眼:“公子,这宋世子怎么了?” 凤执:“谁知道,大概脑子进水了。” 芙蕖:“……”好像也只有这么个解释了。 凤执离开,当然还不忘把刘国栋想当国舅爷的消息送进宫去,文帝还没死,这有人就想当国舅了,想必他听了定会很激动。 文帝的病情在调养了这些天之后已经稳定了不少,托凤执的福,在听到那翻言论之后大发雷霆,直接把刘国栋下了狱,甚至专门把皇后叫到面前训一顿,无视旁人,狠狠的给了皇后两个耳光,而他自己也被气的再次倒下。 这些日子蹦跶得最欢快的刘国公一党被吓得不轻,梁太尉一党接机打压,朝中又开始热闹了。 凤执喝着杯中的茶,听着外面的消息,都不需要她插手,这盘乱棋已经就位,就等起局。 “砰!” 窗户被撞开,阿诺拎着一个人进来,赫然正是宋砚。 宋砚打不过阿诺,被这么拎着看着还挺狼狈,也亏得他跟阿诺见过,否则此刻在凤执面前的就该是一具尸体了。 宋砚现在情绪很激动,尤其是看到阿诺之后,双目灼灼看着凤执:“你真的是殿下?” 凤执:“不是。” 宋砚坚定:“你就是。” 凤执:“你傻了是吧?”人话都听不懂了? 宋砚连忙挣脱阿诺的钳制,直接跪在凤执面前,一点儿不要脸的伸手抱腿,双眼泛着星星光望着她:“你就是,我肯定,你好狠的心,直接把小爷丢给宋涛,还不准我回来,结果你自己却死了,还好,你活着,这世间要是少了你这样的祸害,那多没意思啊。” 这话说得凤执瞬间就来气了,这是人话?没等凤执回怼,宋砚迫不及待的伸手就要去扒拉凤执的脸,凤执阻止无果,结果居然被他扑倒了。 好巧不巧,凤无双拿了新花样来给凤执,一路上楼就看到这幅画面,震惊得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来了:“你们在做什么?” 凤执立刻反应,转头冷喝:“出去。” 凤无双被吓了一跳,对上凤执的眼睛,竟然真的退出去了,可站在门口就不敢相信,为什么是自己退出来? 刚刚那画面,天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执回头一脸平静的看着宋砚:“摸够了?这就是我的脸,没有易容,你觉得我是谁?” 宋砚不死心的又扒拉了几下,看着她皮肤都红了,还泛着青紫,这是真的肌肤:“怎么可能?你……” 凤执:“凤云枢死了,真正的死了。” 宋砚死死咬牙,双手在颤抖,盯着凤执:“你还是这样,就不能骗骗小爷?让小爷高兴一下不行吗?” 凤执起身:“凤云枢已死,过去的缘分也了了,以后你走自己的路就是,回去吧。” 宋砚瞬间像是丢了魂儿一般,麻木的站起身往外走,心口空洞,走到楼梯口顿住,眼前这人是公主又不是公主,他没办法完全接受她的身份,可她根本就与公主无异。 他不懂,为什么她变了一张脸,明明她就是殿下,可她为什么是别人的身体? 而他更清楚,公主一言九鼎,从不食言,自己踏出这里,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宋砚想去找鹿老头问清楚,可他一只脚跨出去,下一刻突然收回来,双膝跪地:“臣宋砚,参见殿下!” 凤执冷笑:“傻子!” 当初宋砚可是龙城里有名的恶少,他哥哥是太孙伴读,跟着太孙没少欺负凤执,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小小年纪打架斗殴特别厉害,没少欺负别人。 不过这人虽调皮,但是却独独没有伤人性命,也没害过凤执。 后来凤执掌权,他还嚣张,就被凤执揍了一顿,之后就彻底跟着她了。 所有人都说宋砚是凤执的狗,忠心却极恶,他跟着凤执,风光无限,却也受尽了诟病,被人辱骂。 华丽伴随着肮脏丑恶,风光也有屈辱和不堪。 看在他很讨喜,凤执有心放他,给了他虎符,送他亲卫,让他有绝对的实力。 她临死前布下的局,宋砚绝对是一方枭雄,哪怕朝中多了靳晏辞这般的变数也绝对不会影响他的地位。 结果呢?还是跪她面前了,不是傻是什么? 凤执不想跟他说话,直接赶人:“滚,不想看见你。” 宋砚仰头看着凤执,没有被骂的自觉,反而乐了:“殿下,您这张脸看着还怪不适应的,不过比以前讨喜多了。” 凤执:“……”什么玩意儿?她堂堂长公主,讨什么喜?她的威严呢? 虽然换了身体,但凤执脾气依旧,宋砚太清楚她的脾气的,所以捋了老虎须就赶紧跑,他还得去找一趟鹿老头。 凤无双在下面待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了,急匆匆上去,人已经走了。 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凤执直接道:“我不想解释,别问,就当没看见。” 凤无双:“……”给气得没话说了,但一肚子火气,着实气人。 “你怎么这样?你可是姑娘家,他……他是谁?” 凤执:“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别告诉娘就是了。” 凤无双气得跺脚:“你以为谁爱管你?” 说罢怒气冲冲的走人,自己带来的东西都忘记拿了。 秋落上楼:“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他们在楼下,根本不知道阁楼之上的事情。 凤执扶额:“以后守着门口,不管是谁,没我允许不准进来。” 秋落:“是。” 她现在很头疼,宋砚那厮是个难缠的,就是个狗的属性,一旦认定了就会缠到底,以后怕是甩不掉了。 宋砚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没伤害过她且对她无比忠心的人,那日城门见到他,她一时高兴,就给了一盒糕点,但也仅此而已。 她本意并不是跟宋砚相认,而是以庄王之女的身份跟他结个善缘,可是在香雪楼,他明显是知道她的身份直接冲着她来的。 或者说,他就是因为她才回来的。 凤执敛眸:“传信给血鸦,让他查,到底是谁让宋砚回来的。” 宋砚在军营,那里固如铁桶金汤,朝中的人都不能拿他怎样,可来了这龙城,便是他功夫再强,陷入了阴谋诡计,束手束脚,最后也只能任人宰割。 当初她给宋涛下了死命令,就算是她死,也决不能让宋砚回朝,而今能让他回来的由,就只有她活着的消息。 凤执觉得是自己身边出了内鬼,毕竟她死而复生实在是离奇,这些人不相信,想要让宋砚来验证一下。 而她并不觉得这可以被原谅,他们既然听了她的令,那就是认她为主,这般私自做主,她绝不容忍。 不过答案很意外,不是她这里的人,而是封兰息。 得知宋砚去香雪楼见了凤执,封兰息安耐住过了两日才去找他。 “你去见凤三姑娘了?是不是跟殿下很像。” 宋砚一脸冷漠,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小爷这里不欢迎你,滚!” 封兰息跟宋砚不对付也不是一两天了,他并不在意宋砚恶劣的态度,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宋砚,殿下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殿下去世至今一年有余,你却安逸的待在边关,难道丝毫没有想过要给殿下报仇吗?你如何对得起殿下的厚爱?” 宋砚沉默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表情也变得嘲讽嘲讽,真是讽刺,明明是驸马爷,可现在看来,他根本没能认出殿下,也没得到殿下认可。 也是,若是殿下真的喜欢他,又怎会把他留在这龙城?明明做了那么多安排,独独这人,放任自流。 封兰息啊,殿下的驸马,看似是最亲近的人,实则早就被殿下流放,再无靠近的可能。 “小爷就算要给殿下报仇,也绝不会于你联手,况且殿下之死,杀的第一个就该是你---封兰息。” 第177章 满眼情深 这边凤执刚刚查到封兰息,那边宋砚就把人打了。 凤执:“……” 这小魔王,专门回龙城来打架的?一天不打架浑身难受是吧? 而宋砚打了人还不忘来找凤执邀功,当然,都是爬墙,然后被阿诺拎进来的,便是如此,他也乐意。 “封兰息那厮太阴险了,居然想把小爷我当枪使,说是要给殿下报仇,非要拉上我,他若真心要报仇,何至于等这么久。” 凤执:“他啊……从来都是这样,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什么事情都做到了后面,最后追悔莫及,却怨旁人不公。” 宋砚一脸严肃的凑过来:“殿下,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凤执:“他身上能让我瞧上的也就那副皮囊,这么多年,也看腻了。” 宋砚点头:“倒也是,旁人说什么清风明月、遗世谪仙,实则一副哭丧脸,好像天天都死了爹似的,看着就倒胃口,也就你眼瞎,抢也要抢过来。” 说完突然察觉空气里有点儿危险气息,宋砚灵机一动,骄傲甩头:“殿下,你觉得我长得怎样?” 那自信的表情,仿佛自己貌若天仙似的,凤执嫌弃的睨着他:“这肌肤都快黑成炭了,丑死了。” 宋砚顿时不乐意了:“不能啊,小爷我回来这几天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再说了,我这肤色哪儿黑了?是个爷们都得这颜色,那白白净净的,比女人还女人,那种娘娘腔有什么好的?” 凤执:“……你费力翻墙就为了讨论这个?” 宋砚看了看凤执,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个,小爷我其实是偷偷跑出来的。” 凤执无语,抽了抽眉头:“所以呢?” 宋砚不好意思的摊手:“殿下借点儿钱呗!” 凤执真是看着他就来气,随手掏出一个盒子递过去。 宋砚拿了钱,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离开王府,对面就是公主府,看看公主府的墙,再看看手里的盒子。 这人若是有心,想要冒充一个人不难,但那是别人,长公主殿下,哪儿有那么好冒充的? 便是最像长公主的五公主,那也只得其容貌,不得其灵魂。 人可以有相似,但灵魂,独一无二。 这几日宋砚可是翻了不少奇闻异录,看得他都快吐了,总算找到了一个合的解释----借尸还魂。 这等机缘,要么是巫术,要么是奇缘,巫术是不能的,公主殿下从不沾惹那些,而且巫术借尸还魂需要的条件太多太苛刻,那也只是写在传说中,并未有谁真正的坐到借尸还魂。 那就是天意,可遇不可求,全看老天爷心情,而他也更倾向于后者,殿下从来都不是怕死的,她做的那些安排,根本就是甘心赴死,根本没想过自己要活过来。 看来老天爷都舍不得殿下消失,殿下的仇也不用他们报,她必须亲自动手。 不过这等奇异之事他能接受,他爹那老古董却绝对不会接受的,他恨殿下,巴不得殿下死,这么说来,他还得想个办法把兵权给夺过来才是。 宋涛:……老子生了个什么败家玩意儿? --- 宋砚来找凤执,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一直盯着凤执和宋砚的封兰息,凤执冷漠,他在她那里都吃了闭门羹,没想到竟然能接受宋砚,这还真是让封兰息意想不到。 第二天,得知凤执出门了,封兰息特意换了衣服去找她。 凤执是出来见钱庄掌柜的,她手里周转的钱不少,总得有门路,也得有心腹之人帮她看守。 她来得早了些,钱庄掌柜没到,倒是把封兰息给等来了。 “凤三姑娘。” 凤执端坐,半点儿起身的意思都没有:“驸马爷有事?” 封兰息径自走进坐下,先衣襟再袖子,确定自己没有不妥之处,这才开口:“封某今日特意来见姑娘,关山侯世子宋砚回龙城,似乎与姑娘有所往来。” 凤执看着他,似笑非笑:“驸马爷身居府中,知道得倒是不少。” 封兰息叹气:“封某不知姑娘为何这般抵触,但封某并无恶意,今日前来也是想提醒姑娘,那宋砚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他接近姑娘居心不良,姑娘莫要被他骗了。” 她看起来像是那么好骗的人? “背后说人是非可不是君子所为。” 封兰息静静的凝着她,似有无数种情绪在眼中翻涌,却又被他极力收敛克制:“封某这是为你好。” 凤执嗤笑:“为我好?我跟你素不相识,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却说为我好?这又是何居心?” 封兰息无奈:“你这小性子真是像极了她。” 凤执:“谁?” “公主殿下。”封兰息满眼情深的看着凤执,仿佛透过她的身体看透那灵魂,想要找到与记忆中那人的相似之处:“你像极了公主殿下,封某确实别有居心,不过并不会害了姑娘,只是太过思恋公主,看着性子像她的人,不免多几分恻隐之心。” 凤执玩味的看着他:“原来驸马这般深情啊,还真是看不出来。” 封兰息敛眸,神情哀伤:“封某深爱公主,一片情深,可惜命运弄人,错误的相遇,最终酿出一个错误的结果,而今公主已逝,封某这般活着也与死了无异。” 凤执不想搭,杀了人,却在这里装情深,真是虚伪得让人作呕。 封兰息见凤执依旧冷漠,知道自己继续说怕是也没什么结果,递上一块玉佩:“那宋砚行事无忌、喜怒无常,姑娘与他来往定要小心,我知道姑娘不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姑娘若是有难处,拿着这块玉佩来找封某便是。” 说起起身离开,谦谦君子,进退有度,情深如许,心伤颓然,这要换了个女子,怕是早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 凤执看着封兰息的背影,眼里满是讽刺。 封兰息从来都是这样,对任何女子都是这般,偏偏那些女人就吃他这一套,觉得他高不可攀,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不可亵渎,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都是别人的错。 当初云帝想要收回凤执手中的权力,逼她成亲,挑选的人都被凤执一一否决,云帝没办法,倒是有人出个主意,说长公主喜欢美男子,她的驸马定该是天下最美的男子,于是封兰息被推出来了,给了个天下第一美君子的称号,。 圣旨当朝宣布,凤执不得不接。 而那时封兰息与自己表妹暗生情绪,可无奈反抗不了父母的决定,也反抗不了君王天威,就去找凤执,说自己对她无意,让她主动退婚。 搞得好像这是凤执求来的似的。 第178章 所谓情深?简直可笑(求月票) 退婚就是抗旨,云帝就有由头收她的权力,凤执那时刚刚掌握那么大的权力,怎会甘心轻易交出去? 凤执不答应退婚,最后就变成了是她强取豪夺,看上了封兰息的美色,非要嫁他。 封兰息在家反抗过,可惜最后还是被封家强制送到了她的公主府,新婚之夜,封兰息一看到凤执就摆出无比屈辱和哀伤的样子,说自己宁死不碰她之类的。 凤执简直无话可说,难道她很想碰他? 后来,封兰息被迫住在公主府,却跟自己表妹藕断丝连,一副为了爱人委曲求全的样子。 每天看到凤执都是一脸戒备,动不动就甩脸子,他的表妹林家出事,他倒是想起凤执来了,主动勾引,委曲求全,仿佛自己做了多大牺牲一般,看得凤执只有嘲讽。 林家倒台,满门流放,他又想办法把表妹留了下来,知道的人哪个不说驸马爷重情重义,说他跟林家小姐两情相悦,情深义重,说长公主蛮横强势,生生拆散了有情人。 那林雅欣还为此洋洋得意,拿着封兰息从公主府得到的赏赐炫耀,还帮人打探公主府的情况,最后被凤执亲手处死。 封兰息那时疯了一般,拿着剑就要跟凤执拼命,后来还抱着尸体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可这封兰息要是一直这么恨她,凤执也不说什么了,说不定还会赞叹一下他的气节,结果呢,林雅欣才死一年,封家被凤执打压,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向凤执示好,甚至开始针对凤执收入府中的那些男人,争风吃醋,想要证明自己丈夫的身份。 可凤执早就看透了他,根本不给他机会,让他备受冷落,在府中地位尴尬。 他因此生了怨恨,竟然想着要把凤执拉下去,只要她没了长公主的身份和权势,她就不会那样对他。 最后他一碗一碗毒药送到凤执面前,亲手杀了她。 所谓情深?简直可笑。 当初对林雅欣一往情深,结果死没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说对她情深,最后还是亲手杀了她。 还有,在得不到她关注的时候,又跟凤云萝关系暧昧,让凤云萝为他牵线搭桥,如此种种,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简直肮脏得让凤执恶心。 也只有那些个眼瞎的,被他这幅皮囊迷了心智,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 明明虚伪至极,却一副自己被辜负却依旧情深不改的样子,莫非以为她还会感动?从始至终,能感动的也就他自己罢了。 ---- 封兰息走了,凤执也不想再见人,免得被封兰息的人看见,让人回了那掌柜,自己出去随便转转。 漫无目的的走在的大街上,也没走多远,突然看见凤云双急匆匆的走过来,神情慌乱,看到她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扑过来捏住她的手:“我有话跟你说,先回去。” 一路急匆匆的回到王府,凤云双把凤执拉到她房间,把门都关好,这才震惊的说道:“儿,我好像看见天浩了。” 凤执一脸懵:“谁?” “吴天浩。”凤云双急道:“吴家长子,之前跟我有婚约的吴天浩。” 凤执也有些意外了:“他不是死了吗?” 凤云双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可天浩哥那样的人我记得深刻,哪怕只是匆匆一撇,真的太像了,而且他们同样是左撇子。” 凤执之前让鹿申州忽悠吴正庸,让他以为吴天浩还活着,不过是想让吴天洋不好过,不至于被她一语成箴,那吴天浩真的活着? 那假死之药民间流传不多,凤执见得用过最多的就是暗王臣属。 帮助那些重罪之人假死脱身,以此获利,或者把活着的人变死,用另外一个身份去做事。 若按照吴天浩的天赋,从小被称为天才之子,被暗王的人盯上也不奇怪。 而且吴家偏远,正好能避开她的势力。 “你在哪儿看到的人?” “就南街惠元楼那里。” 凤执默了一下,让秋落去请师策,让师策绘人像再拿去找。 师策来得很快,而且之前也画过不少次,现在也得心应手了。 凤无双一遍遍说的,师策一遍遍的改,也是画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画出凤无双说的那个样子。 毕竟时隔好几年,记忆改变,人也在改变,凤无双记得过去那人的样子,但今日见到那人她没看清容貌,更多的是靠直觉。 人像终于画好,一张是过去的样子,一张是今日一见的背影。 凤执看着那两张画,微微眯眼,她虽然得了凤云些许记忆,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很多都记得不清楚,全靠自己半猜半问的补全,因此记不得吴天浩的模样,但这人……她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凤执收了画像:“今日之事,你切莫对任何人说,一切等我消息。” 凤云双连连点头:“好。” 凤执把这画交给血鸦去查,暗王的人身上都带着那种作呕的气息,也只有血鸦他们才能那么容易找到。 凤执还让人盯着吴家,虽然暗王的人一般不会再与家人有联系,但之前她误导了吴家人,让他们以为吴天浩还活着,杨氏是个兜不住话的,到处去说,说不定会因此把吴天浩引回去。 第三天,血鸦给了凤执消息,人找到了,确实是吴天浩,他是暗王的人,而且握的是玉牌。 玉牌,那是暗王最信任的亲信。 果然,如此天才的人在哪儿都能混得如鱼得水。 吴天浩天资聪颖,但到底太年轻,就算入了龙城,他没有家族底气,吴家的人一直招权贵讨厌,这样的出身不但不能成为他的助力,相反还会拖累他。 再天才的人,入了龙城,没有过硬的背景,在这群老狐狸的手下也翻不出多大的风浪,明抑尘就是最好的例子,而吴天浩如果来龙城,定然比明抑尘要艰难太多。 但暗王那里不一样,只要你够聪明、够狠、够忠诚,那就是登天的梯。 哪怕一辈子见不得人,可手中的势力却可以任意主宰别人的生死,可不比在朝中沉浮来得潇洒畅快? 第179章 你真可怜 盯着吴家好些日子,终于收到吴天浩进入吴家的消息,凤执立刻叫上庄王妃,干什么?当然是去抓人啊。 当初就因为吴天浩的死,害得凤云双背上了克夫的骂名,还被逼着与吴天洋订婚,眼下吴天浩活着,这事儿必须得翻出来算算。 庄王妃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凤执怕吓到她动了胎气,所以提前把事情告诉她,让她心里有个底,等下只要自己占就行了,不要大动肝火伤了身子。 庄王妃起初是震惊的,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反转,可紧接着她很激动,能为凤云双洗刷冤屈,能直气壮的退了这门亲事,她如何不激动? 不过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她只能克制。 一路到吴家,庄王妃心中翻滚的浪潮已经渐渐平息,等下马车的时候已经相当的淡定了。 他们来吴家的原因也很光明正大,因为这些日子杨氏一直散播吴天浩还活着的消息,庄王妃前来要一个说法。 若是好巧不巧遇到吴天浩就在吴家,那也只能说是巧合了。 凤执把一切都算计好,等到了吴家门口,确定吴天浩还在里面,就直接进去。 吴正庸今日去上朝了,杨氏在里面,这门房根本拦不住他们。 然而就算凤执再厉害,也不能算计到每一件事。 她以为顶多吴天浩会跑,他们很可能会扑个空,她已经让宋砚带人在外面等着,到时候把吴天浩抓回来,依旧能让他们百口莫辩。 可他们刚刚进入吴府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云霄,几人脸色顿时一变,等他们循着声音过去,入目所及的一幕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吴天浩确实还活着,但是那是之前,就在刚刚--他死了,心口扎着一把刀,倒在血泊中,杨氏抱着吴天浩撕心裂肺的惨叫,而杀吴天浩的人也在这里,正是吴天洋。 他的腿还不能下地,可此刻他却趴在地上,一脸的癫狂:“哈哈,死了,死了好,死了才好。” 看到凤执他们进来,吴天洋死死的盯着凤执,他想说话,可是他情绪已经激动到颠覆,此刻看着凤执反而说不出话来了,但他的情绪却满满的写在眼睛里,唯有凤执看得懂。 ‘你满意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凤执眯着眼,唇角微勾,无声的说了一句话:你真可怜。 吴天洋差点儿疯了,挣扎着就要扑过来,但是刚刚爬两步就被杨氏重重的打倒,杨氏撕心裂肺:“你想干什么?你已经杀了你哥哥了,你这个畜生,你还想对你哥哥做什么?” 吴天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痛?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有满心的麻木,还有凤执那一句:你真可怜。 是啊,他太可怜了。 不仅可怜,还很可笑,活生生的一个笑话,连出生都是一个笑话。 明明生一个吴天浩就够了,为什么非要把他生出来呢?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衬托哥哥。 他费尽心机想要杀了吴天浩,用尽了自己所有恶毒的心思,结果这根本就是吴天浩的将计就计。 他没杀他,可吴天浩却接机金蝉脱壳,而他背着一身的愧疚和罪责,结果吴天浩活着回来了。 吴天浩死了,爹娘也没觉得他能当大任;一听到以为他活着的传闻就喜不自胜,完全把他忽略,一看到他回来,他们仿佛看到神明降临,恨不得供起来。 只有他,从来是废物,不够聪明,不够健全,永远都无法招人喜欢,像是垃圾一般。 吴天洋躺在地上,面如死灰,仿佛死去的是他一般,而他的母亲杨氏还在不断咒骂:“你这个杀千刀的畜生,你怎么下得去手?如此恶毒,禽兽不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庄王妃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此刻看到这画面她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连一句假惺惺的节哀顺变都说不出口。 一个早就已经死了的人,竟然真的活着回来了,高兴不起来,自然也哀伤不起来,简直像是个笑话。 “回去吧。” 什么都不说,这已经是庄王妃的仁慈了。 凤执走出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去看一眼吴天浩,这个人,她真的见过。 不是她见过,而是在记忆里,凤云见过。 在客栈凤云遇到的那人,面容虽然陌生,但身上的气息不会错,就是吴天浩,他改头换面回去,却好巧不巧被凤云遇到。 凤云与他相熟,虽然只是意外捡到了他的玉佩,但很可能凤云认出了什么,而吴天浩是已死之人,他不能让凤云暴露他的存在,所以他给凤云下了毒,想要她死。 能被暗王选中且重用的人,杀人可不会考虑感情和是否无辜,一切妨碍到他的人都应该被铲除。 因为怕凤云拆穿他的死,所以才下毒杀凤云灭口。 这样的人,最终还是死在亲兄弟受伤,真是活该。 离开吴家,凤执看了眼对面的墙脚,低声道:“孤要他彻底的死。” --- 庄王妃他们走后,吴正庸急匆匆的赶回来,长子死而复生还没来得及惊喜,却让他们亲眼看到了这一场惨剧。 次子杀死了长子,这简直太让人崩溃了。 但凤执可不会同情他们的悲惨,把吴天浩活着回来的消息传出去,死而复生,多么的离奇,立刻就吸引了众人的关注,很快这消息就被传开。 紧接着就说吴家骗婚,吴天浩假死欺辱皇室,还用一个瘸腿的次子娶云双郡主,简直欺人太甚。 痛打落水狗,凤执可是一点儿不手软。 吴家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很快就挂上了白绸,庄王妃准备好吴家的东西,让人拉到吴家门口,大张旗鼓的退婚。 吴天浩假死,杨氏上门撒泼耍横,害云双郡主受尽屈辱,声誉受损,这样的人嫁不得;而吴天洋,品行不端,恶意杀兄,如此心如蛇蝎者更是嫁不得。 直接当众宣布与吴家婚事作废,从此男女婚嫁个不相干,谁敢再提起,庄王府决不轻饶。 第180章 小侯爷 (求月票) 庄王府如此强硬的态度,看得出怒气很大,但这事儿也没人怪庄王府,换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得愤怒。 吴正庸出来,不过几日,个人苍白憔悴,满头花白,他看着庄王妃,一脸哀伤悲痛:“王妃,弟妹,你当真要如此绝情?我与安河兄情同手足,你怎可如此落井下石?” 庄王妃冷笑:“当初吴天浩假死,杨氏闹得我家不宁,非说云双克夫,害得我一家子那么惨,你说她悲伤过度、情绪激动,逼着云双守寡,又逼着她嫁给吴天洋,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你绝情?” “庄王若非看重手足之情,又怎会容忍你一次次的欺辱?王爷仁慈,但本妃不会再姑息养奸。” 吴正庸一脸愧疚:“过去之事确实让王妃受委屈了,但是死者为大……” “本妃自然知道死者为大,可你见哪家的人死两次的?每一次都要本妃体谅,你怎么那么大脸?” 庄王妃甩袖子离开:“本妃脾气好,却不代表可以让你们一次次的践踏,从今往后,你们吴家与我庄王府再无瓜葛。” 庄王妃的做法可以说是很绝情了,但是明白了前因后果,不少人都觉得这没有错。 堂堂王府,就因为重视感情,被你一次次欺辱,一次欺骗,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尤其是知道这吴家就是之前被打压的那个吴家,朝中的人一说到就是一脸嫌弃。 从来清高自傲、不屑与人同流合污,搞得他们多清高似的,以为除了他们就没读书人似的,不知所谓。 死去的儿子活过来,却又在他们的眼下被另外一个儿子杀死,大喜大悲,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吴正庸一夜之间苍老十岁,杨氏更是直接疯了,死死抱着吴天浩的棺椁,上都睡在旁边,到了出殡这一天,她却闹着要开棺,说自己儿子没死,是骗她的。 后来那棺材盖当真被她打开,吴天浩惨白的尸体暴晒在太阳底下,吓得抬棺的人都跑了,死活不愿再帮忙抬,后来还是吴正庸把棺材盖子盖好,给三倍的钱,这些人才答应继续抬。 吴天浩终于被下葬,这还没完,杨氏每天跑去吴天浩的墓前拼命的挖,说自己儿子还活着,她要把他挖出来。 吴正庸无法,只能把她给关起来,而吴正庸的事情传得门朝文武皆知,看到吴正庸那副憔悴的样子,吏部直接让他回家休养,实则就是要罢黜他官职的意思。 没了官职,妻子疯了,儿子死了,吴正庸的人生崩塌,眼里一片死灰。 而吴家其实还有一个人的,吴天洋,在杀了吴天浩之后,吴天洋就被遗忘了。 吴家人没有告状,加上吴天洋本就瘸腿半疯癫状态,根本没人管他,吴正庸和杨氏更是把这个儿子遗忘得彻底。 也亏得杨氏把他遗忘了,否则吴天洋怕是早被她杀了。 吴家眼看着就要垮了,吴正庸才猛然清醒,他不能让吴家垮下去,他还得回朝,还得把吴家的门楣撑起来。 而现在吴家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吴正庸自己是没办法自救的,只能求助于他的贵人。 凤执等了这么久,可算是等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吴家的背后,看似与杜昌盛有关,实则是暗王的人。 暗王选中了吴天浩,自然不会亏待他的家人,让吴家再次入朝复起成为他的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吴家在明处,吴天浩在暗处,何愁吴家不复兴? 可惜,吴天浩这算盘打得不错,偏偏遇到了凤执,本是无心之举,却恰恰遇到了杨氏这个给吴天浩帮倒忙的,一盘好棋,彻底下乱了。 吴家的事情,凤执完抽身,就算怀疑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毕竟她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炎炎夏日,每一天都是煎熬,好在终于秋风起,凉风习习,总算是舒坦些了。 宋砚来龙城之后除了打架就无所事事,终于入秋,迫不及待的邀请凤执跟他去打猎。 凤执以往也爱打猎,闲来无事或者心情烦闷都是去一趟,猎到什么不重要,就当散散心,可上次文帝搞的那什么夜猎着实把凤执膈应到了。 凤执不是心善也不是仁慈,就是膈应,权势之下皆是白骨,死人是常有的事情,凤执杀人不少,从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皇权争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仁慈?那是最鸡肋的。 但是争斗杀人是一回事,把人命拿来取乐又是一回事。 凤执跟宋砚说了这事儿,宋砚立刻调转马头:“那咱们不去了。” 凤执拉住他:“走吧,总不能一辈子不去,死的无辜之人也见得不少,早该看淡了。” 那并不是她的罪恶,何必拿来惩罚自己,况且这猎场绵延几座大山,她不去那边不就行了。 然而等他们到达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还几乎都认识。 锐王、杜轻茹、明抑尘赫然在列,一队人马从旁边走来,竟然是封兰息和如锦。 还有沈家两兄妹,沈纪和沈兰馨,李家姐弟,李越和他姐姐李兰姝,甚至刘国栋也带着凤云悦和袁铸的女儿袁星怜来了。 这人多得,看着就一个字,乱。 “凤三姑娘。”沈纪第一个过来打招呼,看到骑在马上的凤执,眼里都是光芒。 凤执颔首:“沈公子。” 沈兰馨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虽不至于多厌恶凤执,但是显然是不愿意打交道的了。 沈纪解释道:“小妹就是脾气倔一些,其实心底是很善良的,姑娘莫要跟她一般计较。” 凤执:“沈公子倒是很疼爱妹妹。” 这话听着都不像是和解的,沈纪也很无奈,本意是想让沈兰馨更她做朋友的,结果她把沈兰馨给气到了,说什么也不再去庄王府,而凤执好似也并不在意,他在中间怎么扯都没用。 凤执策马往前,宋砚紧随其后,冷冷的看着沈纪:“沈纪,好久不见啊。” 沈纪顿时头皮发麻,他怎么把这位给忘了? “呵呵,小侯爷,许久未见啊,呵呵呵……” 第181章 他的错,把这人打成傻子了 平日里嘴巴挺溜的,但是见到宋砚,沈纪这嘴也不怎么听话,没办法啊,谁让他从小就被宋砚打呢。 明明比宋砚大些,结果却被人摁在地上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曾经他也刻苦用功习武,想要一雪前耻来着,结果现实告诉他,他的刻苦都是没用的。 被打得太多了,以至于现在一看到宋砚他就觉得全身疼,真是见了鬼了。 宋砚是关山侯世子爷,但也只有现在的人叫他世子爷,之前那些一起长大的,都喊小侯爷。 这名声可不是关山侯给的,而是宋砚一个拳头一个拳头打出来的,喊世子爷的多半是没见识过宋砚拳头的。 宋砚也没想跟这个手下败将计较,扯动缰绳,策马去追凤执。 等宋砚离开,沈纪立刻收起那惶恐的神情,眯眼看着宋砚的后背,以往宋砚这小魔王追着长公主后面当跟班也就算了,怎么现在又跟着庄王府的姑娘,莫非…… 好像宋砚确实没有定下婚约,之前倒是有的,不过满门都被长公主抄斩了,那家人倒是想要宋砚帮忙求情的,结果却被宋砚一脚踢出去,相当的无情,以至于后面有人看上关山侯的权势,却也不敢轻易提亲事,遇到这小魔王,别助力没拉到,最后被宋砚一脚送到鬼门关去了。 宋砚也二十有三了,确实也该说个亲事,但这庄王府的姑娘可不是那么好娶的,不是说庄王府答不答应,而是这朝中那些人答不答应。 至少文帝就不会想看到兵权这么大的关山侯跟王爷扯上关系。 宋砚若是知道沈纪的想法,只能说,他的错,把这人打成傻子了。 凤执策马往前,锐王他们就等在前面,凤执不得不去打招呼:“锐王殿下。” 锐王看到凤执倒是很客气,眯眼浅笑:“云妹妹倒是稀客,来了龙城这么久,本王也没能见上几面,不曾想今日倒是遇见了,正好一起。” 凤执颔首:“多谢王爷盛情,不过还是不必了,我已经答应了小侯爷今日陪他打猎。” 宋砚策马上来,懒洋洋的打招呼:“锐王殿下,这是要跟我抢人?” 宋砚当初缠着凤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跟在凤执身边,这皇族之人几乎就没人敢不给他面子,而且不少还被他收拾过,比如眼前的锐王。 耀武扬威、仗势欺人,宋砚可是相当的得心应手,而且凤执察觉自己身体有恙之时就把他早早送走了,宋砚根本就没被这些人欺负打压过,所以回来依旧嚣张。 锐王默了一瞬,没有凤云枢的权势,他是真不怕宋砚的,但宋砚这小魔王向来不管不顾,而且他还是关山侯独子,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客气一笑:“小侯爷说的什么话?本王哪儿会跟你抢人?不过是难得见到云妹妹一次,想要跟她多说几句话。” 说着把明抑尘指出来:“小侯爷刚刚来龙城想必不知道吧,这位是云妹妹的未婚夫婿,自小就订婚的。” “抑尘,还不给小侯爷见礼?” 明抑尘上前,彬彬有礼:“卑职见过小侯爷。” 宋砚倒是真不知道这茬,有些惊讶的看着明抑尘,最后只得一句:“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封兰息和明抑尘,两人身上的气质极为相似,不过明抑尘比封兰息多了一股子韧劲儿,虽然都是名门贵公子,但封兰息更清高傲气,而明抑尘多了书生的斯文隽秀。 不过对宋砚来说,这两人就是一个种类的。 凤执无语,这庄王定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看着明抑尘,凤执一脸淡漠:“明公子,若我没记错,我们之间的婚事已经作罢,你难道没告诉锐王殿下?这般欺瞒殿下可是大罪。” 锐王皱眉:“这是何意?” 明抑尘深深的望了凤执一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轻易作废,以往是我太过浮躁,多有得罪,今日特地赔罪,还望姑娘见谅。” 凤执冷笑:“曾经斩钉截铁说出去的话,而今却轻描淡写就收了回来,读书人的脸都不要了?” 锐王:“云妹妹,你这话就过了,抑尘本就于你有婚约,而今他也诚心改过,你何必得不饶人?” 凤执:“这无之人都不放过我,为何我得还得饶人?” 凤执看向锐王,忽而一笑,很是纯善:“我知道锐王是想帮他,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怎么轻易收回?就算他不要这信诺,我还要呢,说不要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捡回来的。” 杜轻茹本来忌惮这锐王在这里不敢靠近明抑尘,但听到凤执这么说,她实在忍不住了,出言讥讽道:“你这么清高,真以为自己是镶了金玉的?” 凤执微微昂着头:“我是庄王之女,皇室血统,怎么说也该比杜姑娘金贵些的,锐王殿下,您说是吗?” 锐王冷冷的扫了杜轻茹一眼,回头道:“云妹妹说得是,不过正因为你是王叔之女,这婚事是王叔亲口定下过了礼的,可不能随你一句话就作废,本王知道云妹妹有怨气,但也不必把话说得那么绝,抑尘才华出众、容貌俊秀,只是之前年轻气盛了些,不必揪着不放,就当给本王一个面子。” 凤执很想说,你的面子在我这里值几个钱? 可惜,她不是长公主凤云枢,只是凤云,可不能太嚣张。 伸手拦住想要帮她出头的宋砚,客气道:“王爷,我今日只是来打猎的,何必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我们先去打猎了,告辞。” 凤执说完就要上马走人,不曾想,明抑尘突然一掀衣摆,直接对着凤执跪了下去,声音坚定:“明抑尘向姑娘道歉,请云姑娘原谅。” 凤执脚步一顿,看着他跪得端正,眉梢微挑,沉默了片刻,抬步朝他走过去,众目睽睽之下,蹲下,倾身:“明抑尘,我说过的,来了这龙城,无论你多骄傲的骨头,都会被寸寸击碎。” “你是个聪明的,该懂得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否则……锐王能不能给你明家荣华富贵我不知道,但是我能让明家一败涂地。” 凤执说完起身,径自翻身上马离开。 第182章 殿下,缺师父不?(求月票) 杜轻茹气得咬牙:“表哥,你看她,简直太嚣张了,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锐王却没有他,看着从地上艰难起身的明抑尘,一句‘废物’在嘴边辗转,最终还是没能骂出来,毕竟明抑尘是他手中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不能让他寒了心。 这时封兰息幽幽开口:“人家明显没有这意思,王爷何必强人所难,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他刚刚一直在旁边,把这些尽收眼底,但是却没有插嘴,直到此刻才开口。 锐王转头看了封兰息一眼:“驸马爷一直深居简出,最近却外出得频繁,莫非是从皇姐逝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了?竟然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 封兰息脸色微冷:“不过是看不惯王爷欺负一个小姑娘而已,朝中诸事繁多,王爷看起来倒是很闲。” 话里藏刀,这是讽刺他没权没势? 锐王还要说什么,刘国栋打着哈哈过来:“哟,怎么吵上了?好了好了,难得大家不约而同聚在这里,别把气氛搞得那么僵嘛,走走走,比一场,看看谁更厉害。” 刘国栋有心当和事佬,可惜锐王和封兰息都不给他面子,两人身份都比他高,哪儿需要听他的,径自转身离开。 刘国栋一人在原地无比尴尬,羞恼无比,狠狠踢开脚下的石头:“什么玩意儿?” 一个丢了权势的王爷,一个入赘的驸马,有什么可神气的?等太子当了皇帝,第一个就弄死他们,看着就碍眼。 刘国栋对这两人是厌恶的,但对宋砚,那绝对是怨恨,看着宋砚和凤执策马入了山林,刘国栋表情逐渐阴暗,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这山林里,刀剑无眼,而且还有不少猛兽,宋砚这样的恶人,这里再适合他不过了。 入了树林宋砚还在惊讶:“那人就这么当众跪下,莫非是真喜欢你?” 凤执:“锐王丢了杜家,而今势单力薄,到处拉拢助力,庄王府虽然落寞,但现在却深得文帝信任,还握住了兵权,明抑尘跟凤云的婚约就是老天爷送到他面前的筹码,他怎会不抓住?” 宋砚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才发现自己有点儿白痴,现在的公主已经不是长公主凤云枢,这身份好像就叫凤云。 锐王之前没有提及婚约,是因为庄王府实在是没什么地位,拉拢的价值不高,但现在庄王握着兵权在外,而文帝身体每况愈下,这庄王的兵权就微妙了。 若是文帝先死,而庄王未能回朝,那这兵权就握在庄王手中,到时候朝中一乱,这兵权就至关重要,这就是锐王突然对凤执热络的原因。 而明抑尘素来清高自傲,现在却愿意屈膝跪下,不过是因为明家搭上了锐王的船,想下都下不来了,他别无选择。 什么道歉、原谅、大彻大悟,不过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换了别人,这套把戏或许还有用,可惜他们用错了地方。 “要小爷帮忙不?”宋砚蠢蠢欲动,他一看到这种人就难受,手撕不了封兰息,手撕一个明抑尘还是可以的。 凤执无奈的瞥他一眼:“别帮倒忙。” 宋砚不乐意了:“怎么就是帮倒忙了?” 凤执不搭他,策马往前,拿起了弓箭。 宋砚策马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他也不忙着打猎,就看着凤执的动作。 很神奇的,明明知道曾经那人已经死去,眼下灵魂换了一具身躯,但是此刻看着她,仿佛从未改变。 长公主死的时候他被宋涛强制关起来,不准他回龙城闹,后来听说一场大火,尸骨无存,他连她死亡的样子都没看到过,所以对于她的死并没有实感,此刻更是感觉她就是她,与身体无关。 搭箭、弯弓、射出,一气呵成。 “居然没射中。”凤执遗憾。 宋砚闻言立刻弯弓,一箭射出,直接把凤执的目标拿下,见凤执看来,他笑得欠欠儿的:“殿下,缺师父不?” 这是想以下犯上爬她头上去? 凤执策马继续往前,今日她就是出来走走,顺便放空一下最近操劳过度的脑袋,加上有宋砚在身旁,她也可以安心不少,不过遇到了刚刚那些人,就注定今日没那么安宁。 宋砚一路打了不少猎物,后面有人专门负责捡,很快一匹马儿都挂不下了,凤执让他收手:“回去吧,打多了也吃不完,别浪费。” 宋砚看着那堆猎物,都是什么野鸡兔子之类的,没个像样的:“不行,还得猎一个。” 见他还有劲儿,凤执也难得跟他拗,随他去了。 两人策马往里继续走,他们不想跟那些人遇到,选的都是一般人不会来的路,所以稍微没那么好走,可走着走着,凤执就发现不对劲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宋砚直接飞扑过来,一把将凤执从马背上扑倒在地。 暗处的箭支几乎是贴着两人的头顶射过去。 这里埋伏了弓箭手,而且人数不少。 宋砚把凤执往旁边角落里一推,从靴子里拿出匕首,直接就从另外一边摸了出去。 不远处很快就传来打斗之声,凤执从藏身之处缓缓起身,拿了弓箭,缓缓闭眼。 这里杂草丛生,想要看到人不容易,若是站起来,必定暴露自己目标,那就盲射。 射箭之人,若不能做到蒙眼射中目标,那都不算厉害,而凤执的箭术,曾经可是出神入化的。 虽然换了身体有点儿退步,但也无妨,就算射中了宋砚,那就只能怪他倒霉,谁让他刚刚嘲笑她来着? 一箭、两箭、三箭…… 宋砚看着面前被箭射倒下的人,很是惊讶,可以啊。 但是突然感觉到第四箭朝自己射来,吓得他赶紧闪,躲开了箭支却正好看到了朝凤执摸过去的黑衣人,他立刻飞身一跃,将人解决,鲜血溅在了凤执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看了眼被宋砚丢下的尸体,双眼无波。 宋砚都来不及调侃,因为还有人靠近。 不过这次不等宋砚出手,箭支急速射来,有另一方人马赶来。 第183章 相互扎刀 周围的杀手被袭击,急速离开,很快有人马赶过来,是封兰息,关切的看着身上染血的凤执:“姑娘没事吧?” 宋砚一把将人揽住:“她被吓到了。” 凤执猝不及防被勾了过去,但她没推开宋砚,配合的往后缩了缩。 宋砚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了,小爷在这里,不会让你有事的。” 凤执:“……”演上瘾了?刚刚怎么没射他一箭? 封兰息看得皱眉:“姑娘看来确实被吓到了,不过小侯爷这样可不妥,她是女子,被人看到这般有损名节,不如让如锦来安抚她。” 宋砚扫了一眼如锦,满眼讽刺:“如锦确实会安抚人,这点儿驸马爷深有体会。” 如锦是长公主的心腹婢女,长公主回来却没有把人带到身边,而如锦却跟在封兰息身边贴身照顾,宋砚不傻,哪儿能看不出来。 这话明显带着歧义,但封兰息也不愿跟宋砚纠缠,只是目光落在宋砚揽住凤执的手,觉得格外的碍眼。 这是锐王也赶了过来:“本王收到消息说有刺客混了进来,你们都没事吧。” 宋砚指着不远处的尸体:“人在那儿,麻烦王爷好好查一查。” 锐王郑重点头:“本王绝不会放过他们。” 虽然这杀手目前不是冲着他来的,但是出现在身边就是一种危险,他绝对要查清楚。 一行人回到休息的庄园,正好碰到刘国栋急匆匆要走,说是身体不舒服,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锐王也不傻,立刻就明白了什么,看了宋砚一眼,坚定道:“小侯爷放心,本王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一个拉拢宋砚,顺便打压刘国公的机会,锐王怎么会不抓住? 宋砚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并没放在心上,一般得罪他的人,他更喜欢亲自动手。 凤执回到庄园,一身血迹,必须得洗漱一番。 很快沐浴更衣出来,头发还没梳,身上还带着浓郁的水汽,秋落正在为凤执擦头发,门口有人敲门:“姑娘,封驸马前来探望。” 秋落闻言手一停,凤执敛眸:“不他,继续。” 等凤执擦干头发梳好出来已经是三刻钟之后的事情了,而封兰息还坐在外面等。 见凤执出来,他缓缓放下茶杯:“姑娘今日被吓到了,封某特意让人熬了定惊茶。” 凤执:“劳烦驸马爷亲自送来,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看着她这态度,封兰息就更加笃定,什么惊吓,都是假的。 如锦端着定惊茶放到凤执面前,打开:“姑娘请用。” 凤执抬手压住盖了回去:“多谢驸马好意,不过这茶我就不用了。” 封兰息:“这茶不喝也罢,我还准备了些小玩意儿,你看看可有喜欢。” 凤执看着那抱进来的盒子,眼神都没动一下:“驸马爷,你这般往我身边凑,就不怕别人说闲话?还是你诚心想坏了本姑娘的名声?” 封兰息定定的看着凤执,毫不心虚:“封某之意,姑娘应当最是清楚,最不会害你的人就是我。” 凤执看着他,心里想着弄死他的办法,最后嗤笑一声,想这么多都是浪费自己精力。 “秋落,送客。” 封兰息倒是不纠缠,起身告辞,凤执:“麻烦把这些东西带走,本姑娘与驸马爷不熟。” 封兰息无奈,只得让人拿走,临走时说了句:“你这执拗的性子,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凤执差点儿没吐,她遇到过很多对手,再强大再阴险她都不害怕,但封兰息这操作,着实有点儿恶心人。 如锦端走定惊茶,目光深深的看了凤执一眼,敛眸离开。 不管凤执有没有收封兰息的东西,他出现在这里还待了那么久,这消息是瞒不住的,外面已经有人怀疑两人的关系,锐王更是无比紧张,急匆匆的就要让明抑尘过去质问凤执。 而最先赶来的是宋砚,他一脸嫌恶:“那姓封的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凤执不以为意:“他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呢,不用搭他,正好锐王那边居心不良,让他们斗去,左右于我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是想让他们狗咬狗?倒也是个好办法。 至于名声,这完全不在凤执和宋砚的考虑之内。 凤执身为长公主,让人记住的可从来不是她的美貌和尊贵,而是手段残忍、恶毒、狠辣,还有那一府的男宠,清白和名誉什么的,早就跟她不沾边了。 对于别人的污蔑和异样的眼光,她懒得解释,也不屑解释,一群蹦跶的蚂蚱,犯不着跟他们计较。 时辰眼看就到中午,厨房已经把他们上午打的猎物做了出来,锐王招呼着大家聚在一起吃。 看到宋砚和凤执一起进来,大家表情很微妙,不自觉的看向封兰息,而封兰息却表情淡淡,不以为意的样子,这就让人有点儿看不懂了。 不过有点儿可以确定的是,这庄王府的三小姐可不一般,能让封驸马和宋小侯爷都护着,实在是稀奇。 杜轻茹恶狠狠的咬牙:“不要脸。” 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但都没说什么,就是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倒是那李兰姝,悄悄的地下了头,看着面前的茶杯,神情黯然。 沈兰馨抬脚狠狠的踩了沈纪一脚,无不嘲讽:“这就是你看上的人?你看看人家身边这些,哪个不比你厉害?” 沈纪:“我滴个亲妹啊,小力点儿行不行?这么粗鲁,小心嫁不出去。” “哼,你先娶到嫂子再说吧。” 都是兄妹,相互扎刀,完全不需要客气。 凤执的位置在锐王身侧,封兰息和宋砚都在对面,凤执一边是锐王,一边是杜轻茹,这是存心膈应人啊。 凤执坐下就听到杜轻茹的冷哼,她看向锐王:“王爷,你是不是对杜小姐不好?” 锐王疑惑:“何出此言?” 凤执:“这杜小姐一天到都鼻子里哼声,一脸怨气,难道不是被王爷苛待了?” 杜轻茹立刻辩解:“我没有,王爷别听她胡说。” 锐王眼眸凌厉:“闭嘴,不吃就滚出去。” 杜轻茹气得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狠狠瞪了凤执一眼,只能坐下。 第184章 事实证明,凤执敢(求月票) 而今杜家已经不是曾经的杜家,杜轻茹也没有当初的高傲和从容,只能忍气吞声。 凤执转头看向她,微微勾唇,恶劣又可恶,气得杜轻茹差点儿就掀桌,想要骂人,却只能死死咬牙,万一凤执又找锐王告状,吃亏的一定是她。 凤执看着她这忍辱负重的样子顿觉无趣,曾经心高气傲的杜家才女,终究是折了傲骨,与那寻常的深闺妇人没什么区别。 杜轻茹不吭声了,对面有人却不会放过凤执,那便是齐亲王府的郡主凤云悦。 齐亲王府乱成一锅粥,加上五公主被囚,凤云悦这些日子过得可谓是焦头烂额,心情极为烦躁,因此才答应刘国栋一起出来散心,结果刘国栋自己脚底抹油跑了,留下她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糟心。 她之前只是心情不好所以不说话,却不代表她的脾气没了,尤其是这庄王府的人,怎么看怎么来气。 “凤云,你好大的威风,锐王府的人你也敢挤兑,谁给你的胆子?莫非是仗着驸马爷和小侯爷给你撑腰?真是不知廉耻。” 杜轻茹以前跟凤云悦也不对付,但现在她觉得凤云悦说得太对了。 都不用凤执反击,在一旁的宋砚直接一杯茶倒在了凤云悦的脸上:“嘴那么臭,出门没有洗洗?” 凤云悦瞬间惨叫跳起来:“宋砚,你竟敢如此对我?” 宋砚又倒了一杯茶,直接泼过去,用行动告诉她,他敢还是不敢。 凤云悦被泼傻了,其他人也傻,宋砚接连两杯水,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锐王立刻喝止:“够了。” 凤云悦现在怒不可遏,哪儿还管他的呵斥,抓起东西就朝宋砚那边砸过去:“你以为你是谁?没有长公主护着你,凭什么如此嚣张、耀武扬威吗?真以为我齐亲王府怕你?” 越说越气,又抓起东西砸过去,而宋砚抬手一挡,那酒壶直接砸到了锐王头上,立刻就红了一块。 锐王彻底怒了:“给本王滚出去。” 愤怒的瞪着凤云悦:“堂堂郡主,当众撒泼,成何体统?” “来人,把她给本王拖出去。” 凤云悦这下倒是清醒了,恶狠狠的瞪着宋砚,一甩袖子走了。 凤云悦走了,锐王这火气却也没消,看向宋砚,冷冰冰道:“小侯爷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可云悦到底是女孩子,你这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宋砚起身,一脸桀骜:“锐王殿下说得是,小爷犯不着跟她这种人计较,看来这里也并不欢迎我,既然如此,那小爷也不留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告辞。” 说着就大摇大摆的往外走,没走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看向凤执:“小爷烤了一头鹿,要不要一起?” 这是公然下锐王的面子啊。 众人看向凤执,小侯爷嚣张就算了,她一个庄王之女,难不成也能如此肆无忌惮。 事实证明,凤执敢。 “小侯爷盛情邀请,岂有不应之?” 凤执起身,径自朝宋砚走去,当真是一点儿都不避嫌。 两人离开,屋内不意外的传来唏嘘之声,觉得宋砚太嚣张,目中无人,觉得凤执太不要脸云云。 可凤执会在乎? 锐王明显不怀好意,席上人也并非好友至交,宴无好宴,何必委屈自己。 她身为长公主之时,锐王都不曾蹦出她的手心,眼下,自然也没那能耐。 虽然没有长公主的身份,但是她想对付锐王也是轻而易举,况且锐王就算怒,眼下也不敢对庄王府做什么,宋砚,那更是他动不得的人。 踏出门口,身后是议论纷纷,也可能是更多的麻烦和纠葛,凤执仰头看着天空,突然笑了起来,无声的笑,却发自心底的愉悦。 她不是好人,曾经的她被欺辱,拼命挣扎、痛苦不堪,她憎恨这些拥有权势的人,可后来,她掌握了权势,她也成了他们。 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然,权势惑人心智,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这种感觉。 俯瞰权势,睥睨众生,主宰生死,人这一辈子,追求的不过如此吧。 重生到凤云身上至今,她得到了新生,却似乎没有一刻畅快,大概是之前那么憋屈的死,让她心里沉淀着浓浓的不甘,所以总带着一股子怨气,然而现在,全部散去。 有什么好怕的?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若是还如曾经那般压抑,那她重活一次还有什么意思? 宋砚见凤执没跟来,转头她竟然站在原地傻笑,倒也没有过去打扰她,双手抱着靠在柱子上,就这么懒懒的看着她。 等凤执笑够了走过来,他才问到:“想到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凤执神秘一笑:“大概就是佛家所言的顿悟吧,也没想到什么事,就突然觉得茅塞顿开,心情也变好了。” 宋砚:“那也得快点儿,等下鹿肉烤焦了可就不好吃了。” 凤执大步往前:“那还不走?” 宋砚和凤执二人坐下好好吃了一顿鹿肉,不过这鹿还没吃完,天上却突然下起了雨,来势汹汹,越下越大,足足一个时辰都没有停歇的意思。 宋砚皱眉:“这雨势太大,完全不能赶路,若是再下一个时辰,山路打滑,也走不得,怕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在这里过夜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这里人不少,加上之前刘国栋还刺杀过一次,保不准还有什么别的黑手。 凤执不语,这老天爷要下雨,谁还能阻止? 吃完饭,雨还在下,宋砚回去换身衣服,凤执往自己住的地方走,慢悠悠的散步。 半路,一人拦下了凤执,是如锦。 她望着凤执,脸上表情温和无害,但眼中光芒却凌厉坚定:“奴婢想跟姑娘做一个交易。” 凤执完全不搭她,抬步就要走人,如锦直接挡在她面前:“姑娘,跟驸马爷扯上关系对你没有好处,奴婢也是为你着想。” 凤执眯眼:“区区一个婢子,这是威胁我?” 如锦不卑不亢:“奴婢只是为了长公主,封驸马是长公主的夫君,就算公主已逝,她的亲卫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驸马跟你扯上关系。” 凤执乐了,她都不知道,原来她的奴婢这么维护她,维护到帮她守护自己丈夫的清白。 “是么?那最想玷污驸马爷的你,怀着龌龊心思的你,是不是才最该死?”话落,直接一把掐住如锦的脖子将她锁在墙壁之上。 凤执现在身体娇小,但是对付如锦这种身手一般的侍女,绰绰有余。 钳住如锦的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她一脸痛苦,呼吸急促,知道最后两眼一翻,生生被掐晕了过去。 有人看到了这一幕,急匆匆去把封兰息找来,凤执站在原地衣袖,而地上躺着如锦生死不知。 凤执并没有做了恶事的慌乱,抬眸看着封兰息,那眼里深幽诡谲,让人遍体生寒。 第185章 眉眼冷邪,宛若水妖 “你该杀了她的。”宋砚看着被封兰息抱走的如锦,很是不满。 背叛主子的婢女,早就该被诛杀了。 凤执拿着帕子擦着手,敛眸:“杀人太容易了,看着她求而不得、生不如死岂不是更有意思?” 她身边心腹不少,但背叛者也不少,比如如锦,背叛的由也很奇葩,因为心疼封兰息。 觉得凤执对封兰息太狠了,封兰息已经知道错了,可她还是不给他机会,心疼封兰息的情深,心疼他的哀伤,求而不得,最终,她成了封兰息的帮手。 别说,封兰息那张脸确实能唬人,加上他的出身,他的才情,以及那第一美君子的名头,可没少让凤执府上那些婢女为他神魂颠倒,甚至私下里还因为封兰息多看了谁一眼而争风吃醋,只是碍于凤执的权势,没人敢在她面前造次。 然而这眼皮子地下的事儿,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凤执,就算没有证据,可她眼睛不瞎。 她在宫中被逼学会了察言观色,能让元帝都对她信任,替元帝代笔,年纪小小就跟朝中那些老狐狸打交道,这些婢女那点儿小心思在她眼里算什么? 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否则她怎会放任她? 背叛她的人确实该死,但死太便宜了,她不是喜欢封兰息?那就好好承受封兰息带给她的折磨。 ---- 雨到底还是下到了上,打猎不行,也离开不了,只能各自待在屋中。 如锦幽幽醒来,脖子上撕裂的疼,她转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影:“驸马爷。” 一张口,声音沙哑,疼得声颤。 封兰息不知想什么入神,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直到如锦下床走过去跪在她面前,神情哀伤:“奴婢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封兰息缓缓转眸,低头看着如锦,许久才开口:“以后不要往她身边去,她不是可以随便招惹了。” 如锦不敢相信,明明是她被欺负了,为何还要让她退让。 “是。”有冤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谁让她只是一个奴婢。 一个出身让她永远都抬不起头,也注定了她的所有情感都是非分之想。 可她心里总还是有奢望的,她一直陪着驸马爷,事事为他操劳,全心全意的陪着他,总觉得自己该是不一样的…… “你好好休息。”封兰息说完就起身往外走,满身清冷不染尘灰。 他就似天上的月光清辉,靠得再近也碰触不到。 这也是她怨长公主的原因,驸马爷那么好,对公主那么深情,别人求而不得,她却弃如敝履,让人如何不怨? 站起身,喉咙疼得火辣辣的,刚刚她以为自己快死了,庄王府凤云,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对她下手。 ---- 中午的鹿肉太补了,导致凤执上什么都不想吃,随便喝了一碗清汤就算了。 没想那么早睡,拿了一本书坐在窗边看,翻着翻着就觉得身体有些燥热,最开始她以为是吃多了鹿肉的后遗症,可没过多久她就察觉不对劲了,这感觉…… “秋落!” 凤执喊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脚步声过来,但来的不是秋落,而是明抑尘。 明抑尘眼中有着抗拒,声音艰涩:“姑娘。” 凤执这才发现自己身体很滚烫,烫得眼睛发疼,她没想到他们居然敢这样对她:“明抑尘,你想死?” 明抑尘转开头,不敢直视凤执,两人就这么僵滞,而明抑尘根本不用做什么,他只是站在那里,对凤执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诱惑了。 男女之欲,最难抗拒。 凤执缓缓朝明抑尘走过去,明抑尘紧张得闭了眼,凤执靠近,目光冷的盯着他:“助纣为虐,试图玷污我,明抑尘,你该死。” 明抑尘抬起手试图碰她,却被凤执一把握住,只听得咔擦一声,直接断了他的手骨。 “啊!” 明抑尘疼得捂着手跌坐在地,额头大汗淋漓。 凤执往屋外去,秋落被带走不在这里,而门口竟然还有人守着,显然是怕她跑出去。 锐王! 凤执知道出不去就往里走:“阿诺,把宋砚找来。” 阿诺无声离开,凤执再次回到屋内,却发现明抑尘晕厥在了屋中,而且身子还在不断的抽搐。 凤执有些惊讶,她只是废他一只手,不至于如此。 走过去蹲下,伸手一摸,触手所及,那感觉差点儿让凤执崩溃,忍住欲望,这才发现明抑尘的身体跟她一样烫,嘴角也都咬出血来,明显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原来这明抑尘也被下了药,这是怕他不敢对凤执动手?锐王可真是够阴险的。 凤执缓慢的退开几步,她可不能离他太近,不然做出什么就不知道了。 大步朝后面走去,她记得这里有个池塘,脑袋有些迷糊,终于找到水塘,一头就栽了进去。 很快宋砚过来,找了一圈才找到凤执,她半身泡在水池里,唯有肩膀露在水面靠着石头。 “殿下,殿下,醒醒。” 凤执缓缓睁开眼:“滚开。” 宋砚被吓了一跳,以为凤执认错人了:“是小爷,宋砚。” 凤执眼中依旧凌厉寒:“孤知道是你,走开点儿。” 宋砚退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这场景,他要不要舍身给殿下做一做药引?虽然他对殿下忠心,为她鞍前马后,但这献身什么的,好像有点儿太羞耻了,最重要是对象是殿下啊,想想过去她对付他的手段,顿时头皮发麻。 就在宋砚还在纠结的时候,凤执又道:“去,把明抑尘给杜轻茹送过去,看着点儿,别让他死了。” “遵命。”宋砚下意识回答,随即反应道:“那你呢?” “孤有阿诺。” 宋砚赶紧去把明抑尘拎走,没一会儿阿诺就来了,带来了凤执需要的解药。 吃下解药,凤执依旧躺在水中,等到药性没有那么大了,她才缓缓从水里走出来,头发凌乱,一身湿透,双眸泛着红丝,眉眼冷邪,宛若水妖。 衣服贴着身躯,勾勒出少女初具形态的身姿,却在看到她神情那一刻,升不起丝毫的绮念,只有深深的恐惧。 第186章 小爷护的人你也敢动(求月票) 秋落被阿诺救了回来,快速拿来披风给凤执披上护着她回去换衣服,赶紧去打来热水给凤执擦身,等搭好了一切,这才跪在凤执面前请罪,都是她疏忽着了别人的道,这才导致凤执被害,她这是大罪。 凤执自然不会怪她,半壶姜水下肚,总算是缓和了过来。 “起来吧,陪我去看一场好戏。” 凤执出门,门口锐王安排看着的人已经不见了,显然知道事情败露,去找锐王通风报信去了。 她慢悠悠的走,身体虽然药效解得差不多,可还是很不舒服,头都还是晕乎乎的,但这不影响她看戏。 杜轻茹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她不着急过去,而另一边,宋砚强制去拉着锐王过来,这么好的戏,怎么能让他错过。 杜轻茹不是想替明抑尘出头?那她到看看,明抑尘被锐王下药,而后倒在她的房间,她会怎么做。 心中的感情,还是颜面,她如何选。 宋砚拖着锐王先来,锐王在得知凤执没事儿而明抑尘不知所踪的时候只觉得事情败露而已,但他并不慌,因为他笃定明抑尘绝不敢把他供出来,况且就算知道是他做的,他们也不能把他怎样。 然而,当宋砚把他往杜轻茹的房间拖,锐王就知道事情不对了,事情发展显然超出了太多预料,这是要控制不住啊。 都到门口了,锐王垂死挣扎:“轻茹现在都睡了,本王可不想打扰他,小侯爷有话不如去本王那里说。” 宋砚哪儿能让他跑了,直接抓住他,然后一脚踹开了门把人拖进去。 屋内此刻正热火朝天呢,进门是各种暧昧浪荡的声音,听得人想往地缝里钻。 “嗯~~~啊……痛……” 锐王哪怕知道里面可能是这样的情况,但还是控制不住勃然大怒,直接就要上去打人,宋砚这小魔王坏得很,一把拉住他:“别啊,这时候进去,万一把人家命根子给弄没了,这多缺德啊,再等等,不急哈。” 不急个屁,难道要让他眼睁睁看着? 很显然,宋砚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放手。” “王爷莫要冲动。” 锐王听得火冒三丈,头发都快烧起来了,可宋砚死死掐住,就是不放开他,里面暧昧的声音不降反增,杜轻茹是他的妾室,她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自己的女人躺在别人身下,是个人都受不了。 “宋砚,你别太过分。” 宋砚冷笑:“凤阳,到底过分的人是谁?小爷护的人你也敢动,这几年小爷没在,皮痒了?” 宋砚说完一把将他推进去,让他亲眼看看,宋砚可不想脏了自己眼睛,拍拍手走人。 出门看到回廊处的凤执,皱眉:“你怎么来了?” 凤执抬手摘了一片绿叶,勾唇:“这颜色,可真鲜艳啊。” 这么热闹的事情,哪儿能藏着掖着?自然得通知大家一起来看看才是。 凤执让宋砚去找人,自己慢悠悠的往回走,虽然看到了锐王的愤怒消了心口的火气,但这身上的冷意却消退不了,下药算计,呵,果然她还是太仁慈了。 封兰息站在回廊处想事情,听到脚步声回头,灯火朦胧,一道纤长的身影携着冷傲凌厉的气息而来,封兰息脱口而出:“殿下。” 凤执放缓脚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驸马爷认错人了。” 封兰息瞬间清醒,他知道眼前之人不是公主,可实在是太像了,不由自主的往前,颤抖的想拥眼前之人入怀。 不等他碰到,凤执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直接把他踹到。 她身体不适,心情也极差,非要往她面前凑,找死? 锐王到底是个王爷,除了宋砚,也没人敢那么嚣张的去下锐王的面子,他立刻让人把院子围起来,也没人看到里面的情形,对外只说杜轻茹生病了而已。 至于后续,杀人锐王是不会杀的,毕竟是他自作自受,但是这事儿必然会成为梗在锐王心里的一根刺,让他光是想一想,心肝肺都会疼。 杜轻茹生病是假,但凤执却真的生病了。 秋落还专门弄了热水又给凤执泡了澡,却依旧没能挡住寒气的入侵,去看好戏的时候还有点儿精神,之后就头重脚轻,回来就直接倒下,昏迷不醒。 虽然秋落有带着救命的药,但凤执这身体是风寒,而且寒气入体太重,根本没有药能立刻治好她。 凤执病得很严重,宋砚拒绝了锐王带来的太医,连夜送了凤执回庄王府,凤执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人的算计,他只相信鹿申州。 鹿申州也没想到凤执能病得这么严重,在身体最燥热之时,引寒气入体,对本就虚弱的她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鹿申州倾尽权力救治凤执,总算让她醒来,但是却也浑浑噩噩,连话都说不清楚,不过命是保住了,以后只能继续调养。 宋砚回来得保密,等庄王妃知道的时候鹿申州已经医治完了,但这次这么一闹,凤执和宋砚的关系是瞒不住了。 宋砚倒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见了庄王妃:“辈与云姑娘一见如故,王妃放心,辈只是把云姑娘当妹妹一般照顾,绝无非分之想。” 庄王妃:“……”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想到儿竟然与小侯爷相识,只是她这怎么就病倒了?” 宋砚压下怒火道:“我们去打猎,途径小溪时她不小心掉到了水里,这才导致寒气入体,是辈没有照顾好她,请王妃责罚。” 看着宋砚一脸恳切认错认罚的态度,庄王妃哪儿能怪他,这多好的孩子啊。 “是她不小心,哪儿能怪你,你一路送她回来累着了吧?快坐下喝杯茶。” 宋砚拱手:“不了,辈还有事情处,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干净利落,身上带着年轻人才有的飒气,庄王妃看着忍不住感叹:“这关山侯的世子爷,看着不像是他们说的那般嚣张跋扈啊,多有礼貌的孩子。” 回头再想想自己女儿,这小混蛋,真是什么人都敢招惹,这是什么时候跟关山侯世子扯上关系的? 第187章 寸寸击碎 宋砚送了凤执回去,后来就几乎没来过了,倒是驸马爷封兰息、锐王都送来了探望的东西,庄王妃看着这一堆东西,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一个小侯爷还不够,怎么驸马爷和锐王也掺和进来了?这是闹的哪一出? 庄王妃一肚子疑惑,可去见了凤执之后,什么都问不出来。 凤执病倒之后个人都没精神,一脸惨白,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每次庄王妃去看,她几乎都在昏睡,一屋子药味浓得熏人,看着她那可怜的样儿,她哪儿还舍得质问。 而秋落和小棠那里是一问三不知,她们哪儿知道几人跟小姐有什么纠葛啊?庄王妃也只能作罢。 凤执这里被病痛折磨,而锐王那边也是相当的糟心,杜轻茹虽然是主动要救明抑尘的,但是她不能承认,口口声声说是明抑尘强迫的她。 这回答让锐王好受一点,但是那浪叫声他听得真切啊,就算杜轻茹是被强迫的,这事儿也过不去。 他笃定杜轻茹是喜欢明抑尘的,毕竟之前天天闹着要嫁人,最后被逼无奈做妾,而后来了锐王府,也没少对明抑尘眉来眼去,分明就是旧情未了,真当他瞎? 杜轻茹不好过,被锐王冷待针对,而明抑尘也更是绝望,稀里糊涂做了那样的事情,对象还是杜轻茹,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惨的是他的右手废了。 被凤执那么一折,回来之后也看了大夫,可是这手却不受控制,每次提起笔都会控制不住的手抖,下笔再也写不出一个字来。 华彩文章、笔走游龙,再不复有。 锐王在明抑尘不知道的时候给他下药,自知亏,也没有怎么为难明抑尘,只是不再喊他过去议事,但明抑尘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些,都不用锐王打压他,他自己都快崩溃了。 而锐王也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那日的事情没有传出来,但是不代表没人知道,比如存在感极强的宋小侯爷。 要知道宋砚可是亲耳听到他的小妾跟人那个的。 这宋砚绝对是存心膈应他,总是往他面前凑,还拿那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他,锐王以往还会回怼几句,现在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就怕宋砚嘴巴一张把这事儿给说出来了。 锐王对宋砚是又气又恨,偏偏打不过,骂不得,偷偷找人去刺杀,人是去了,第二天全部变成尸体丢他院子里,如此嚣张,除了宋砚也没有别人了。 他拼命想遗忘抹去的耻辱,可一旦看到宋砚,他就记忆犹新,想忘都忘不掉。 锐王被宋砚逼急了之后,猛然想出了一个特别损的损招。 锐王突然开始频繁的去见杜轻茹,以往十天半月都不进她房中一次,而今几乎天天夜夜都去,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杜轻茹身上,把她虐得死去活来。 看着被他折磨得看着他就瑟瑟发抖的杜轻茹,锐王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儿心平衡。 如此过了大半月,锐王突然把明抑尘找来,然后把杜轻茹赐给了他。 明抑尘个人恍若雷击,难以置信的看着锐王:“王爷你何出此言?” 锐王折磨人这么久,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尤其是想到明抑尘捡的是他不要的破鞋,更是心情愉悦,笑眯眯的拍了拍明抑尘的肩膀,态度那叫一个和善:“本王知道你对她有意,她也早就钟情于你,虽然是因为意外,可事情已经发生,本王也就不计较了,她是本王的表妹,当初也只是为了保住她所以才把她留在府上,而今与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本王自然还她自由之身,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你。” 明抑尘一脸惨白,面如死灰,风风光光的嫁给他?谁?杜轻茹? 可他明明知道杜轻茹已经是锐王的女人,而且这段时日锐王日日进入杜轻茹的房间,做了什么不言而喻,而锐王明明对杜轻茹做了那样的事,却还说把人嫁给他。 这是恩赐?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他这是看准了他不敢反抗,看准了明家搭上了锐王府的船,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他为何会跟杜轻茹坐下那般丑事,还不是因为锐王威逼,非要他跟凤执在一起,还灌他喝下了那样的药,明明是他做的恶事,为何要他来承受这个恶果? 他是明家嫡子,自幼天资聪颖,学富五车,不免持才傲物,心性高傲些,他来到龙城,抱着满腔文人壮志豪情,侍明主、列朝堂、安天下、兴家族。 然而想象总是美好的,相视却残酷得让人心碎。 若说之前在杜家还让明抑尘能维持住初心,觉得自己与众不同,那入了锐王府,他彻底见到了什么叫不择手段、阴险狠毒,以及现在的……欺人太甚。 这一刻,明抑尘心中所有的信念崩塌,他为什么要来龙城?这龙城有什么好的,值得明家倾尽所有也要把他送来,这锐王有什么好的,千叮万嘱要他效忠锐王。 明主?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让他去毁女子清白,阴险恶毒,而失败之后,又怀恨在心,挟私报复,这样的人,怎会是明主? 见明抑尘半天不应,锐王脸上的笑意淡去,似是不满:“怎么,你不愿意?堂堂男子,岂能如此没有担当?你既然夺了人家身子,就得对她负责到底。” 明抑尘看着锐王,眼里一片血雾,怒极攻心,气血上涌,他已经看不清锐王的样子,嘴里已经尝到了腥甜,但是他生生的忍了下去。 他猛然想起凤执说的,这里是龙城,他的清高傲骨在这里不值一提,比如会被寸寸击碎,而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 他低下头:“王爷,抑尘不想迎娶杜姑娘,那日之事,王爷若是非要计较,那就……杀了在下吧。” 明抑尘说完缓慢转身,锐王被无视,顿时怒火燃起,不想明抑尘突然一口鲜血吐出来,锐王吓了一跳,一下子没话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抑尘步伐蹒跚的离开。 第188章 士可杀不可辱!(求月票) “他怎么了?”锐王还挺疑惑,怎么无缘无故就吐血,还一副要死的样子。 旁边的随从告诉锐王:“启禀王爷,自从打猎回来之后,明大人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茶不思饭不想,似是在折磨自己。” 锐王皱眉:“这事儿对他打击这么大?” 随从:“小的倒是听到一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据说明大人的右手废了,连握笔都握不住。” 明抑尘的手受伤锐王是知道的,这消息倒也不像是假的。 锐王沉默半响,只叹了一句:“可惜了他的字。” 也仅此而已。 锐王有杜昌盛做后盾,不缺明抑尘这么一个门客,只是明抑尘年轻出色,正好培养以后重用,现在看来怕是要废了。 真是可惜了这颗棋子,本来他还挺喜欢的。 当然,这不是说锐王会舍弃明抑尘,明抑尘虽然废了,可明家还能用,而且明家并不止明抑尘这么一个男丁。 哪怕此刻,锐王依旧觉得明家是他的囊中之物,非效忠他不可一般。 龙城就是一个大棋盘,废掉的棋子终将会被淘汰,自然也会出现新的棋子,但是这与下棋最大的区别就是,谁都以为自己可以当执棋之人,可最后才发现,其实都是棋子。 明抑尘一蹶不振,个人浑浑噩噩,仿佛丢了魂儿一样,休假在家,什么都不管。 另一边,杜轻茹承受不住锐王的折磨,在得知锐王想把她许给明抑尘的时候,想方设法逃脱出去见明抑尘。 “抑尘,你娶我好不好?” 杜轻茹抓住明抑尘的衣袖苦苦哀求,曾经光鲜明媚的杜小姐,如今却一脸消瘦,脸上明显可见青紫,颜色深浅不一,是新伤与旧伤的叠加。 而这还是好的,衣领遮盖的肌肤下面肌肤没有一片完好,华丽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却也掩盖不住她的虚弱和凄惨。 杜轻茹哭着,眼泪不断落下,满眼祈求:“抑尘,你救救我,他就是个禽兽,他会把我折磨死的,你救救我。” 明抑尘眼中只有麻木,他盯着杜轻茹,许久许久,他问:“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救你?” 杜轻茹一愣,似乎这时才认真看明抑尘的样子,衣服还算洁,可脸上却有青茬,一双眼里神采全无,仿佛行将就木一般,哪儿有当初的意气风发。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抑尘扯了扯唇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可笑他刚刚还有丝心软,觉得到底是自己冒犯了她,见她如此可怜,不如娶了,反正他也没什么念想了,娶了她,救她一命,当做偿还。 都是被锐王利用的棋子,就当同病相怜了,反正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 可她进来哭诉了这么久,说锐王怎么虐待她,说她多么痛苦,却一直都没注意到,原来他跟她也相差无几,她只在乎自己,也只看得到自己。 可怜,也足够自私。 扪心自问,他欠她吗?他不知道。 这分明是锐王的阴险算计,他们都是受害者,怨谁? 怨锐王算计,怨凤执的绝情,还是怨她太有情? 他中了药没了神智,难道她也不清晰? 她已经是锐王的姬妾,却还抱着那样的心思,把他也拉入了那万劫不复。 但凡她喊一声锐王,也不至于到如此境地。 谁有错?都有错,他错在优柔寡断、识人不清,错在猪油蒙了心,明知锐王不是好人却还是为了利益与之图谋。 “抑尘,明公子,你说话啊,你不救我,我真的会死的,我是为了救你才会落得如此田地,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吗?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明抑尘敛眸,良心?明明是锐王害人,她为什么不去质问锐王有没有良心? 他有良心,所以明知道这是锐王对他的侮辱,还得接下,然后余生跟她一起度过? 明抑尘彻底闭上眼眸:“明书,送客。” 杜轻茹不敢相信:“明抑尘,你竟然绝情至此,我杜轻茹真是瞎了眼,为什么要救你这样的畜生?” 说着竟然扑倒明抑尘面前,对着他拳打脚踢,明书看自己公子被欺负,也顾不得什么,手脚并用把杜轻茹拖走。 “明抑尘,你无情无义,没有良心,你会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杜轻茹的咒骂凄厉刺耳,明抑尘却恍若未闻,不得好死?他现在这个样子,还在乎什么好死不好死? 不娶她,是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锐王会不会因此生气,杜家会不会因此记恨,都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士可杀不可辱! ----- 凤执病倒之后宋砚就再也没有踏入王府的大门,都是翻墙的。 虽然在王妃面前过了明路,也有不少人知道他跟凤执有关系,但是到底她是姑娘,他要天天上门,这有损名声,太不像样。 哪怕他们根本不在乎,但听着那些人说也是烦人。 不过就算他经常翻墙入府,却也一直没有出现在凤执面前,不想闹她,看着她那样子也难受。 直到今日宋砚才去见凤执,带给她一个消息:“锐王准备把杜轻茹嫁给明抑尘。” 凤执睁开了眼眸,宋砚接着说下一句:“他拒绝了。” 凤执闭眼继续睡,明抑尘要是答应了,这样才真会让她觉得大开眼界。 宋砚就知道她是这态度,多稀奇的事儿在她这里也不怎么稀奇了。 “对了,南诏换了新王你知道吗?今日南诏王的拜帖递到了朝堂,三日后便到访。” 凤执这次到底真的有点儿精神了:“南诏新王叫什么名字?” “敖律。” 凤执难得从床上下来,撑着虚弱的身子翻看这几日积压的信件。 敖律在南诏势单力薄,就算有玉子归支招,想要快速夺得南诏王的位置也没那么快,而这幕后的另一只推手…虽然没有证据,但凤执很肯定,是靳晏辞。 她的直觉一般不会错,毕竟只有靳晏辞知道她忽悠敖律夺位。 南诏换新王,这是解决事情最完美的做法,而新王愿意臣服朝堂,边境安宁,又是大功一件。 不愧是靳大人,手段了得啊。 第189章 一丝小小的涟漪 韩城,当地官员设宴,庆祝大局稳定、南诏归顺,庄王与靳晏辞位列席中。 黎旭从外面进来走到靳晏辞旁边坐下,靠近:“主子,刚刚收到消息,姑娘被锐王下药,欲让明抑尘与她生米煮熟饭,姑娘为了缓解药性泡了池水,寒气入体,一病不起。” 靳晏辞闻言手指微微一顿,看着面前的酒,还有不远处那笑得意味不明的官员,这杯酒明显也是被加了料的。 这些日子他们变着方儿的想要往他身边送人,被拒绝到如此地步了竟然还不气馁。 真是毅力可嘉。 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看着那官员明显加深的笑意,靳晏辞面无表情,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杀了。” 下毒谋害朝廷官员,论罪当诛。 马屁拍到马腿上,该! 黎旭看了眼那官员,也觉得这官员该死,但是姑娘那边的事儿主子是听到还是没听到?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两天没有动静,黎旭以为靳晏辞把这事儿给忘了,结果南诏王就递来了帖子,说要去龙城拜会。 靳晏辞:“收拾一下,明日启程。” 黎旭:“……??”闹了半天,果然还是在意的吧。 ---- 因为文帝病重,宫中所有大小宴席都取消了,不过南诏新王来龙城,这事儿可不能随便,必须好好办一办,以展示大国威严。 准备了六七天,终于,南诏新王带着南诏公主姗姗来迟。 凤执的身体好了不少,但这一病让她回到曾经,比中毒的身体还虚弱。 尤其是那种药,似乎在她身体残留了什么,本来肌肤就娇嫩,现在更加敏感,随便碰一碰就疼,难受得不行,像是瓷娃娃一般。 这感觉一碰就碎的身体,别说凤执不想去,就算她想去,庄王妃也不敢让她出门,看着就心惊胆战。 凤执确实是难受得不想去,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看到锐王,怕自己忍不住伸手弄死了他。 云帝膝下的孩子不多,但也死了不少,而今剩下的就文帝、锐王、五公主三人了,眼下文帝重病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要是锐王也死了,这跟绝后有什么区别? 看,她多仁慈? 云帝:……他是不是还得谢谢她? 皇宫里发生了什么凤执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至于敖律,反正也不是她扶持的,顶多算是认识,没有叙旧情的必要。 不过在床上躺久了,那滋味也着实不好受,全身酸痛,按摩也不能完全缓解,最重要的是那药味儿,喝太多,闻着那味道就反胃。 终于舍得下地,慢悠悠的在花园里散步,眼下已经是深秋,她种的龙菊开了,金黄一片,不远处的墙边一颗巨大的红枫,叶子金黄与血红交织,看着极美。 秋风微起,吹拂衣摆,秋落连忙道:“姑娘,奴婢扶你过去坐着,再去给你拿件披风。” 凤执穿的也不少了,不过这风吹过来还是有点儿凉。 秋落离开,凤执懒洋洋的靠在柱子上看着那枫叶,皇宫没有枫树,金黄虽好,但一地血红,寓意不详。 不过她倒是很喜欢这树,欲望和鲜血的交织,完美诠释。 突然,有什么轻微的声音传来,凤执若有所觉的转头看去,一道藏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长身玉立,携着一身凌厉冷气,织锦华服,尊贵冷然。 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凤执还真是被惊讶道了:“靳大人厉害啊,入这庄王府如入无人之境,佩服。” 靳晏辞目光落在凤执身上,幽冷暗沉,却又似乎有无数情绪在翻涌,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大步走向凤执。 凤执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动,靳晏辞已经到了眼前,一言不发,伸手就将她拥入怀中。 不等凤执反应,他先发制人:“就一下。” 凤执都懒得推他了,反正她也推不动,反抗也浪费力气,只是仰头看着头顶的房檐,无奈感叹:“靳大人,你的圣贤书绝对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轻薄、非礼、翻墙、做了那么多不要脸的事儿,他是怎么还能做到这么直气壮的? 秋落拿了披风过来,看到这画面,一时不知道该过去还是不过去。 靳晏辞缓缓放开了凤执,转身从秋落手中拿过披风,抖开之后轻轻给凤执披上去,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握着笔杆书本的时候极为好看,而握着凤执这粉色的披风,竟然显得别样温柔。 凤执看得都有点儿晃神,封兰息是好看,贵气、文雅、俊美,很多美好的词语都能往他身上堆叠,但是却总让人觉得像是一个华丽的空壳子,里面装的东西让人没有窥探的欲望。 而靳晏辞,仔细看,他容貌并不输封兰息,但是第一眼看去,最想让你感觉到的不是他的俊美和贵气,而是年轻男子独有的冷锐精致,青年的锋芒毕露,哪怕刻意收敛,却也带着极大的吸引力以及攻击性。 便是凤执那如同死水的心湖也因为这一道锋芒泛起了一丝小小的涟漪,真的很小,仿佛羽毛在掌心划过,都不足以让心口悸动,但是这对凤执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 从未畏惧任何人,此刻,她竟然有些不敢直视靳晏辞的眼眸,怕从那里看到一些让自己招架不住的东西。 “靳晏辞,你越距了。”一句话出口,凤执心口也多一丝怒火:“几次三番耍流氓,无礼又无耻……” 猛然望进一双含笑的眼眸,里面光芒熠熠,仿佛夜空里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凤执瞬间卡住,她在骂人,他笑什么? 靳晏辞抬手为她拂去额前凌乱的发丝:“怎么不继续骂了?” 挨骂没有一点儿心虚,还引以为荣的样子,这脑子坏了? 而靳晏辞却越笑越开心,直接坐到凤执旁边:“忍了我这么久,也该忍不了了。” 怎么好像还挺得意的?把她惹怒了很有成就感? 靳晏辞抬眸,笑意让他眼尾添了几分邪肆妖冶:“比起那冷冰冰的颜色,你这生气的样子看着可爱多了。” 第190章 凤执,我心悦你!(求月票) 凤执已经自闭,不想跟这个神经病说话,但很显然,靳晏辞不会放过她,伸手拾起她的一缕发丝,微微低头,虔诚的落下一吻,温柔却坚定道:“凤执,我心悦你!” 很轻的声音,落在凤执耳朵里却震得她耳朵疼。 心悦凤执的不少,以前公主府的男宠变着方儿的表白,各种煽情,可她听着只觉得腻得慌,从不会觉得心口堵着,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一般。 她并非逃避现实的人,靳晏辞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凤执思绪万千却没有动静,靳晏辞抬眸看着她:“我不会逼你,你可以慢慢考虑,想好了告诉我一声,我来找庄王提亲。” 他只是看不得她装傻,在这之前他从不知道,原来眼里冷漠到什么都没有原来可以那么伤人。 承认,并不困难,他从不逃避,也不许她逃避,她可以恼他、厌他,甚至给他一刀都可以,但不能无视他。 凤执扯了扯唇角,他想得倒是挺长远的:“我不会嫁给你的。” 靳晏辞心情极好,倒也不气:“那还能嫁给谁?封兰息?宋砚?还是明抑尘?你想都别想,靳某定会是你唯一的选项。” 凤执轻轻吐出一口气,倒是淡定了不少:“自以为是。” 靳晏辞不接,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坚定有力,让凤执清楚的明白,他绝对会做到。 似是怕自己克制不住再做出什么唐突的举动,靳晏辞离开了,但凤执却安宁不了。 扶额,是她敌视的态度表现得不够清楚?怎么就发展到靳晏辞给她表明心迹了? 一次次的靠近,越来越过分,她是为什么一直忍着,而不是一刀杀了他? 疑惑、难受、杀意、戾气、无奈……各种复杂的情绪翻涌,聪明如她也不出一个头绪来,索性不想了。 恰在此时,家丁来通报,明抑尘来了。 明抑尘是才得知凤执生病,而且病得不轻,这才收拾东西上门致歉,顺便彻底解决他们婚约之事。 要换在一个时辰之前,凤执是绝对不会见明抑尘的,但是现在她需要转移一下注意。 明抑尘来得不快,不疾不徐,走得近了,才看得见他清瘦了不少,眼窝下更是一片青黑。 哪怕出门前特意收拾过了,但这憔悴的样子也实在是难看,丝毫看不出曾经的风采,双眼中满是荒凉,看来这事儿着实打击到了这位。 “明抑尘见过三姑娘。”明抑尘见礼,不是拱手,而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凤执微微眯眼:“你这是做什么?” 明抑尘深深叩首:“在下识人不清,助纣为虐,伤害了姑娘,今日特来请罪。” 凤执不说话了,她可没大度到能说原谅他。 明抑尘显然也没指望过她会原谅,从袖中拿出一个红漆镶金的木盒,双手呈上:“这是当初王爷与明家定亲之时交换的玉簪还有婚书,而今原样奉还,从此在下与姑娘婚约作废,男女婚嫁,再无干系。” 之所以锐王会有这场算计,原因就是婚约,若是他当初干脆果断些,也许就不会有这场风波了。 害人害己,让他终于看清了龙城里残酷的现实和人心,但是这代价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凤执接过,不用打开她都知道这是真的,事到如今,明抑尘也不至于用个假的来糊弄她。 “明家曾经也是能人贤士辈出的大家族,到底是离开朝堂太久了,那些老古董目光短浅,只想着钻营谋利,却忘了入仕的初衷。” “你们这些士者,读书的时候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挂在嘴边作为抱负,可所作所为却完全与之相反,简直浪费了这一肚子的文章。” 凤执嘲讽的扯了扯唇:“人做错了事情就得有惩罚,而今你遭遇的一切,不过是你无脑盲从付出的代价,明抑尘,擦亮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说完挥手,让人送客。 明抑尘抬眼深深的看着凤执,若有所悟,深深鞠躬,离开。 凤执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她就是讨厌读书人,一个个口号喊得响亮,多么清高自傲、与众不同,绝不同流合污,结果呢?全身本事都用来钻营站队、结党营私,什么百姓,什么天下苍生,早就丢到天边儿去了。 凤执将盒子放在一旁,却不经意的碰到了开关,吧嗒一声盒子打开,翻开盖子,上面是烫金的婚书,字迹工,用字严谨,字字句句都写着对婚事的郑重与虔诚,这婚书是由明家长辈亲自书写,可见当时是用了心的。 婚书下面押着的是一支同心结玉簪,寓意永结同心。 都说成亲是人一生的大事,尤其是女子,可凤执却好像没什么感觉,哪怕她已经成过一次亲了。 不过是府上多个添堵的人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 靳晏辞从庄王府出来,完成了一直惦念的事情,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中却波澜不平,心情不错,步伐都不由放慢。 走着走着,他直接停了下来,对面转角走出来一人,手持长刀,寒雪亮。 来人身形挺拔,明明是个男子,衣着却极为华丽,沉甸甸的华服,仿佛女子盛装,走在这空荡荡的巷子里极为诡异,而这人,赫然是凤执在神女宫刺了一剑的神女。 靳晏辞看着他,道出他的名字:“凤墨。” 与凤陌双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凤墨。 靳晏辞可不知道他们是双生子,他只是查到了凤墨的名字。 凤墨闻言微微勾唇,他容貌极美、雌雄莫辩,一笑倾倒众生,可惜靳晏辞不吃他这一套。 凤墨开口:“告诉我,她在哪里。” 独特的声线,魅惑妖娆。 靳晏辞冷冷的看着他,很是淡定:“那位不是号称手眼通天?怎么还有他找不到的人?” 凤墨眯眼,手中长剑直指靳晏辞,杀意凛冽,直接就朝他杀了过来,靳晏辞站着,一动不动,凤墨的剑在他眼前一寸停住,只需要一点儿,他就能杀了靳晏辞。 不过可不是他愿意停住,而是他被人定住了,一剑穿透腰腹,让他不得再往前一分。 都是狠人,下手极快,差的也不过就是那瞬息。 痛么?凤墨大概已经感觉不到,他盯着靳晏辞,忽而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不用太久,你一定会落我手里的。” 说完竟是直接抽了剑,捂着伤口逃走。 靳十三看着剑上滴落的血,极为艳红却又透着诡异的蓝:“他是蛊人。” 只要不把心脏挖出来,几乎是杀不死的。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倒也不觉得奇特,随便收拾了一下离开,而这显然还没完,靳晏辞刚刚走到自己的府门前,一群早就等在那里的禁卫军冲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领头之人拿出文帝的手谕:“奉陛下之命,捉拿罪臣靳晏辞!” 第191章 无情 靳晏辞下狱这事儿被瞒了下来,对外只说他回府之后休息了,两日又赶回西南去。 文帝把事情压得低调,靳府的人更不可能大张旗鼓说他们家主子被抓了,因此这事儿几乎没人知道。 本来凤执也是不知道的,她没事儿干嘛关心靳府的事情?但是明显有人不想她这么置身事外。 “姑娘,这是我家主子特意给你带回来的,这个是西南独有的白羽,主子一眼就看上了,让人收起来装好,用来做装饰非常漂亮,小的一看就知道是送给你的。” “这是南诏独有的百花酿,加入了特殊的药材,美容养颜,尤其对身体虚弱的女子极好,主子特意从南诏王的贡品里拿来的,宫里只有十坛,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还有这个,红狐裘,主子以往猎到的红狐合在一起,就做了这么一件,也是给姑娘的。” 黎旭说完,神情哀伤一叹:“这些本来是主子要亲自送到姑娘手里的,可惜……” 凤执:“可惜,我不收,都拿回去吧。” 黎旭:“……”还让不让人把话说下去了? 黎旭哀求的看着凤执:“姑娘,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主子被抓进了死牢,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一次主子在西南杀了不少人,触怒了上面那位,他一定不会对主子手软的,还有之前扮神女的那人也想要杀主子,这几日我们也有心救人,但是根本进不去,这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小的知道姑娘手段了得,恳请姑娘帮忙想个办法,救救主子。” 凤执还真是此刻才知道靳晏辞被抓了,还是死牢。 靳晏辞功劳在身,绝无可能被抓下狱,他应该也不会傻到让人抓到把柄。 而能无缘无故把一个朝廷命官丢到死牢里去折磨,凤执能想到的除了那位也没有别人了。 靳晏辞在西南杀了不少暗王的人,这是报复,而且这祸还是她惹出来的,还有刺神女的那一刀。 凤执揉了揉眉心,早知道就杀了好了。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黎旭还对凤执有着期盼,可凤执却毫不留情的泼冷水:“那个地方你们都进不去,难不成我能进去?再说了,那两位要罚的人,这天下还有谁能救?你家主子,可不值得我搭上自己去救。” 黎旭深深的望着凤执,他是知道凤执对主子无情,可到底主子护了她这么多次,也是因她才杀了暗王那么多的臣属,他以为她就算不喜欢主子,也该有所动容,至少能帮忙想想办法,没想到竟是如此冷漠无情。 黎旭没想指责凤执,毕竟她跟主子从来都没有关系,不过是心寒,替主子不值。 他在西南大刀阔斧的清除暗王的人,毁了他的计划,眼下回来龙城,必定凶多吉少,主子不可能想不到,可一听到凤执病重,他还是回来了。 主子的心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这些,用不着说给凤执听了,反正她也不在乎。 “姑娘真是……英明果断,小的佩服,叨扰了,告辞!” 语气里不难听出失望和温怒。 凤执看着他离开,再看看留下的一屋子礼品,都是上上之品,送入宫中的贡品也就是这般质量了,可见靳晏辞确实用了心。 青年公子搜罗好东西给喜欢的姑娘讨她欢心,这是以往凤执只在话本子里才看过的桥段。 凤执,我心悦你! 说得倒是挺直白,可如他们这般的人,哪儿有什么直白单纯的感情,所作所为,哪一步不是有所图谋? 就算是感情,也绝不是在原地等着,等到对方开窍爱上自己,而是徐徐诱导,布下迷阵,请君入瓮。 -铱---- 天牢最中心是死牢,这里关押的是罪大恶极的重型罪犯,顾名思义,来这里的人,除了死,不可能离开。 这里机关重重,守卫严,能活着进去,但别想活着出来。 死牢不似外面那般充满哀嚎和恶臭,这里面的人都单独的一个一个的分开关,所有牢房里一片死寂,仿佛没有一个活人。 巡逻的狱卒来回交替,脚步声不绝于耳,可一门之隔,两个世界,外面的人气根本影响不了牢房中的死气沉沉。 死牢里关的人不少,但没几个正常的,三成骸骨,三成疯子,剩下四成,不是刚来的,就是已经修炼成佛的。 死牢最中心有几个水牢,里面关了不少人,而有一间牢房格外热闹,因为是新来的,可是来了不少人探望。 一身华丽带着金片的华服,哪怕是在这昏暗的牢房里也熠熠生辉,看得这些狱卒都忍不住瞪眼,没办法,他们是穷人,虽然知道权贵有钱,但很少看到有人把这么多金子穿在身上,刺得他们眼睛疼。 这身装扮,除了凤墨也没有别人了,死牢严,可他却来去自如。 牢门打开,偌大的牢房昏暗,只有头顶一个火盆燃烧照明。 牢房的一面墙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另一边则是一个水池,一人双手被铁链锁着吊在水池之上,玄色的衣服被鞭子抽得开裂。 滴答滴答的声音清晰入耳,那是血液滴在水中的声音。 凤墨看了眼上面那人,狭长的凤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你这嘴巴倒是挺硬的,可不知道这命是不是也这般硬。” 被吊着的人不回答他,但凤墨知道他一定听得见,只是不愿搭罢了。 “你什么都不说,不过是笃定你身体里有那一半的血而已,天真的以为他一定不会杀你对不对?可是靳晏辞,你知道,这世上,不止你一人是他的血脉,死了一个有什么可惜的?” 凤墨说完,一把抽起旁边的盐水鞭子狠狠的抽过去,鞭子破空凌厉,抽在人身上,声声脆响。 抽完一顿,那吊着的人依旧没有反应,仿佛死了一般,唯有滴落的鲜血更加的密集,那一池水在昏暗的灯光下都泛着血光。 凤墨倒是想一剑杀了他,可惜现在还不能,一把丢了鞭子:“把他放下来,别死了。” 第192章 注定要缠在一起的(求月票) 两个人快速上去,解开四条铁链,把人从半空中拎下来,喂水喂药是不可能的,直接丢到另外一间牢房里,等他自生自灭,而凤墨坚信,靳晏辞不会就这么死去的。 靳晏辞被丢下来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狱卒路过偶尔会瞥一眼这个新来的,他们虽然知道外面有个权臣叫靳晏辞,但是可不知道这里面关的就是,只是看到新人有点儿好奇罢了。 狱卒来来回回,脚步交错又重叠,听起来杂乱,其实很有规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与那规律不相和的脚步声缓缓出现,脚步很轻,但很稳,走到牢门,拿了钥匙开门,轻松打开锁门的机关。 来人一身漆黑斗篷,很轻松就打开了门,狱卒看到,只以为是上头又来人审问,也就没有过问。 他们是绝对不相信有人会来死牢劫狱,直接轻轻松松就来到最中心,还能打开特质的门,而上面那些人,一个个武功高强,还高傲无比,不屑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不愿意搭。 门关上,脚步声缓缓靠近,在离他三步的地方站定。 神智都有些恍惚的靳晏辞若有所觉,艰难的转过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但是他却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心神震惊,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能进来这里,还是只身一人,一愣之后随即笑了,她的能耐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来人正是凤执,身体虚弱,神情蔫蔫儿,自然也没什么好表情,当然,看到靳晏辞这样她也不觉得多惊讶,都被关死牢了,要是毫发无伤那才叫稀奇。 “能笑得出来,看来问题不大。” 靳晏辞张口,没说出话却剧烈的咳了几声,嘴角吐出乌黑的血沫。 “你怎么来了?可满意你看到的?” 凤执表情淡漠:“自是满意的,毕竟靳大人如此舍得下本。” 靳晏辞缓缓坐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灼灼望着她,却不敢靠近,怕这一身血污脏了她:“能让你主动来看我一眼,这一趟也算值了。” 凤执:“你可别自作多情,我来,是你那管家苦苦哀求,怕你死在这里面,送了不少东西贿赂我,这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说起来靳大人也是藏得深,明明把自己的救命稻草都带来了,却瞒着黎管家,让他干着急。” 四目相对,凤执的眼中已然洞悉一切,而靳晏辞也没有隐瞒。 如他这般其智若妖之人,明知道回到龙城难逃一劫,怎么会不给自己安排退路? 靳晏辞得罪的是暗王,而文帝几乎对暗王言听计从,这朝中几乎没人能对靳晏辞伸出援手,能把靳晏辞救走的,唯有南诏王。 南诏王是他回龙城的路引,也必定是他离开的救命绳。 她这聪明又恶劣的样子着实看得靳晏辞心痒,可惜,他的身体能坐起来已经是极限了。 “靳晏辞,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救你,从此两清,如何?” 心口的热瞬间凉透:“绝无可能。” 凤执勾唇:“我想也是。” 缓缓倾身,伸手轻轻捏住靳晏辞的下巴,眯眼,笑得极为邪气:“难得靳大人这般柔弱可欺,可惜这一身血污,着实影响人的心情,还是光鲜亮丽看着顺眼些。” 说完,在靳晏辞要说话的时候,一颗药喂进他嘴里。 “放心,不是毒药,我犯不着千方百计来这里给你下毒。” 靳晏辞咽下,他也不曾怀疑,便是毒药,他觉得自己怕是也能咽下去,只要是她,总是能让他那些原则、智破碎。 凤执没有久留,给了药就转身离开,至于靳晏辞那一身伤,她看了也似乎不为所动,只要不死,都不是问题。 死牢这个地方,别人也许进不去,但凤执却太熟悉了,地图早就清晰印在脑海中,还有那些暗道暗格。 至于原因,除了经常去死牢里看望‘朋友’,更多的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到如此境地,所以先把地方摸熟,再弄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路线,以防万一。 不过她身为长公主,到死都没有人能把她弄到这里来,没想到重生了,竟然是为了靳晏辞走了这条道。 --- 凤执走后,靳晏辞倒下,看着监牢的头顶,痴痴一笑,他确实下了本,而这回报,也值了。 凤执,你我注定要缠在一起的。 身上炽烈的疼痛,满身血污,着实有些狼狈,四天了,也差不多了。 这天夜里,龙城中一声炸响,安置南诏王的驿馆直接被炸开,伤残无数,南诏王的人和朝廷的人倒了一地,伤残无数。 而南诏王,他失踪……不他没有失踪。 作为主角,南诏王一脸懵,不是说他会被劫走,伪造出失踪的样子吗?为什么他被带走又带了回来? 准备劫走南诏王的人:“……”这年头,这活儿也有人抢,真是奇了了。 文帝在皇宫都听到了那一声爆炸,一听说是南诏王,立刻从床上坐起,让人去查。 得知南诏王还活着,他这才松了口气,但是居然有人敢谋害南诏王,这是要破坏这难得的和平,他绝不容忍,立刻招来梁太尉,把这事儿交给他去彻查。 此事涉及两国邦交,南诏虽小,可人家这次诚心诚意来的,不能让人家寒了心,梁太尉自然得认真查,结果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事儿了。 埋下炸药的人,竟然是一个礼部侍郎家的表少爷。 那表少爷与那南诏王毫无仇怨,怎么要对南诏王下此毒手? 梁太尉抓了人,那人都不用拷问,直接把事情和盘托出,炸药是他埋的,但是不是他点燃的。 而他埋下炸药的原因不是对付南诏王,而是想要杀了丞相赵真。 吏部尚书孙庆有个庶女名叫孙燕,容貌出色,艳若芙蓉,因为娘亲是妓子出身,母女二人在府上一直过得不怎么好,胆小怕事,心地善良。 这位表少爷钱宇经常出入尚书府,一来二去与孙燕相熟,青年男女,暗生情绪,两人正是情到浓时,钱宇也准备告诉家人想要迎娶孙燕,结果孙燕失踪了。 出门去上香,不知道怎么就走散了,任凭尚书府怎么着也找不到,仿佛凭空消失。 尚书府的人也报了案,但是找不到人,也只能变成悬案。 孙燕本就是不受宠的庶女,尚书府找也找了,案也报了,也就仅此而已了,但钱宇却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一定要找到孙燕,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蛛丝马迹。 他没有线索,就在寺庙周围等,竟真让他等到了,那些人再次出手掳劫少女,他一路跟着去,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去到了赵真府上。 他用了很多钱才贿赂了府上的人,扮成小厮进去,没有找到孙燕,但是却打听到了这么个姑娘,孙燕确实是被赵真掳了去,但是已经被活生生折磨死了。 尸体埋在了乱葬岗,他挖遍了乱葬岗,终于找到了孙燕的尸体,满身伤痕,无数处的骨折,看得他心如刀割。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姑娘,可是却不敢告诉旁人,因为赵真位高权重,深得陛下信任,若是捅出来,死的一定是他,他不怕死,但是怕连累家人。 他没办法再进丞相府,在得知赵真接待南诏王的时候,就拿出偷藏的火药埋在了驿馆下面,准备等赵真去驿馆见南诏王的时候炸死他。 可是赵真虽然接待了南诏王,却一次都没有进入驿馆,他还在等待时机,却不知是谁点燃了他的火药,这才出现了这件事。 梁太尉听得震惊,眼下南诏王这事儿都算轻的了,钱宇捅出赵真这件事情才让他上心,他一直跟赵真不对付,这简直就是打瞌睡就遇到枕头啊。 梁太尉握住颤抖的手,激动的问道:“你所言可属实?” 钱宇跪地:“小人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孙燕的尸身就是证据,小的将她葬在钱家族地,只要太尉大人愿意为她伸冤,小人愿意让大人开棺验尸!” “好!”梁太尉激动得一拍椅背,他激动自然不是因为钱宇的冤屈,而是可以借此打击赵真。 “你且放心,这件事情本官绝对会给你一个公道。” 钱宇感激涕零:“多谢太尉大人。” 真。埋火药的人:…… 点火药的南诏人:…… 太特么邪乎了! 见过抢东西的,但是从未见过抢罪名的,这让他们这干坏事儿的很没面子好吗? 第193章 板砖 抓人询问,开棺验尸,不到两天,梁太尉就把这件事情给查了出来。 火药是钱宇埋的,但是并非他点,应当是被人意外引燃,钱宇有罪,但有待商榷,毕竟事出有因,而赵真,那绝对是十恶不赦。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把这事儿给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只用了一天,半个龙城的人都知道赵真虐杀户部尚书孙庆之女,不少丢失了女儿的家庭哭得悲痛欲绝,纷纷上衙门求做主,求为他们伸冤,想要找到女儿的尸体。 衙门的人哪儿见过这阵仗,那状告的可是当朝丞相,这他们哪儿敢接?只能把这事儿上报给梁太尉,也有人朝宫里上了奏折。 文帝看到奏折的时候赵真正跪在他面前求他做主,人确实是赵真掳的,也确实是他弄死的,但是赵真劫人这事儿文帝也算是同谋,毕竟赵真送了不少人给文帝,君臣二人‘同好此道’,也说不上指责。 文帝弄死的人不少,但若全是宫中的宫女,定然早就让人起疑了,文帝嗜杀,却又想掩藏真相立一个仁君的形象,赵真身为文帝心腹,自然要为君分忧,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从外面掳人。 虽然赵真没有明确的说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但文帝不该猜不到。 眼下这孙燕的事情捅出来,文帝是决计不能让这事儿牵扯到自己,而赵真害怕自己被舍弃,只能死死扒住文帝不放。 君臣二人各怀鬼胎,都在想着如何全身而退,文帝已经让人去传梁太尉,这事儿是梁太尉查出来的,只能由他来终结。 而传话的人还没到,梁太尉却收到了新的消息,他抓住了赵真的一个心腹小厮,严刑拷打之后得知一个震惊的真相,原来赵真抓这些女子竟然多数送入宫中,只有少数留在手里。 梁太尉倒是知道文帝有对宫女动粗,还弄死了不少宫女,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跟赵真有牵扯,梁太尉顿时就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打瞌睡送来的不一定是枕头,也可能是板砖,一下子砸下来,脑壳都裂开那种。 等文帝的人来传他入宫,梁太尉吓得额头都流汗了,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捅了马蜂窝,心里慌得不行,但硬着头皮也得去啊。 而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哪怕事出突然,他还是想得周全,入宫之前派人去把钱宇控制住,还有赵真府上的小厮,立刻杀了灭口。 他想要对付的是赵真,而不是文帝,眼下看来,明显文帝和赵真是一伙儿的,若是把事情捅太大,牵扯了文帝,恐怕别说对付赵真了,文帝先就饶不了他。 入宫之后,梁太尉老神在在:“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传召老臣有何吩咐?” 文帝自然不会直接说让他不要再查了:“朕让你去查谋害南诏王的事情,你怎么替户部尚书找失踪的庶女去了?眼下南诏王受伤,事关两国邦交、江山社稷,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 梁太尉哪儿能不知道文帝为何这么说,但他不能捅破,低头认罪:“臣老糊涂了,陛下恕罪,陛下说得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南诏王那边,其他的案子,可以先压下来慢慢查。” 见梁太尉如此识趣,文帝也很是欣慰,不枉他宠爱梁贵妃多年。 梁太尉出了宫门,这才发现自己额头都是汗,同时他也明白过来了,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局,差点儿就掉进去了,虽然不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他绝对不会成为他们手中的枪。 但,很显然,这事儿梁太尉说了不算。 就在他入宫的时候,赵真给文帝送女人,而那些女子被文帝虐杀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百姓交头接耳,震惊得难以想象,在梁太尉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这事儿已经传遍了。 还有梁太尉为了帮文帝掩盖,所以杀了知情的小厮,以及钱宇被抓,一桩桩一件件,传得那叫一个仔细。 等梁太尉知道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心头只有两个字:完了! 陛下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他。 梁太尉提心吊胆,列行公事的去安抚南诏王,把钱宇斩首,以示对南诏王的歉意,南诏王表现得很愤怒,只提出一个要求,把钱宇交给他处置,他要亲自处置他。 梁太尉请示文帝之后,文帝答应了,不仅如此,还把南诏王带来的南诏公主封了南妃,以示对南诏的重视。 南诏王终于满意,收拾行囊带着奴隶一样的钱宇离开。 就在梁太尉终于松了口气的时候,百姓坊间传闻文帝残暴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文帝的耳朵里,不仅仅是口口相传,还写成了书,甚至有那疾世愤俗的书生把这写成了文章和歌谣,在百姓间都传开了。 文帝的仁君形象,全部崩塌。 梁太尉跪在文帝面前,脑袋被文帝砸出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他只能捂着求情:“陛下饶命,老臣根本不知道啊,这事儿与老臣无关,一定是有人想要诬陷陛下,顺便陷害老臣,老臣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陛下阳奉阴违,请陛下明谏。” 文帝虽然不够聪明,但绝对不傻,哪儿能不知道这事儿有人在背后操纵,若是梁太尉,那他把自己牵涉其中,就是真的傻了。 朝中之人显然也知道了,虽然没人敢当面置喙文帝,但是看文帝的眼神明显就变了,一个个拐着弯儿的拿仁义道德说事儿,这明显是对文帝有所不满。 文帝下令,凡是写了污蔑他的书籍之人,一律斩首,当街传唱着,杖责八十。 百姓迫于文帝的威慑,一个个都闭了嘴,但有人却看到了希望,那就是锐王。 文帝失去了民心,根本不配为帝,这难道不是他上位的最佳时机?只可惜他现在手中还缺少些许势力。 就在锐王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欣然送上了自己的助力,赫然正是应该在死牢的靳晏辞。 早在几日之前靳晏辞就已经出来了,满身伤痕,气若游丝,养了这么多天,才总算保住这条命。 锐王早前就跟靳晏辞有约定,而今,不过是到了实现约定的时候了…… 第194章 惑人至深(求月票) 凤执难得出门一次,目的地依旧是香雪楼,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叫人作陪,而是一个人。 一壶清茶,一个棋盘。 一道身影姗姗而来,坐下,没忍住轻咳了两声,声音沙哑,明显伤势还没好全:“难得啊,你居然会约我出来。” 凤执给他斟了一杯茶递过去,第一次有这待遇,靳晏辞有些惊讶,接过一饮,却咳得更严重。 凤执听着他的咳声,似乎无动于衷:“打扰了你的计划,我很抱歉。” 道歉?可没听到多少歉意在其中。 靳晏辞低眸:“无妨,左右结果不会有所改变。”应该说她谋的比他更远。 靳晏辞愿意被抓受这次的罪,不过是为了转移视线,想要毁掉暗王的据点,给他沉重一击,他受了罪,总得讨回相应的代价,但凤执不是,她是要直接清除暗王的存在。 一盘大局,一劳永逸,这点时间,他等得起。 两人沉默了片刻,凤执打开棋盒:“下一局吧。” 靳晏辞欣然答应,他没见过凤执下棋,甚至她的房间里根本没有棋盘,很是好奇她的棋艺,哪怕还没落子,却已经让人有了棋逢对手的战意。 果然,哪怕是靳晏辞对自己的棋艺有信心,却还是下得吃力,一盘棋,足足两个时辰,最后,靳晏辞赢了,险胜一子。 凤执看着棋局,似是欣赏,却又似乎掺杂着更加隐晦的情绪,比如,戒备。 “这世上,跟我下过棋的人中,只有两个人能在我全力以赴之时胜我,而你…是第三个。” 这算是难得从她口中听到的夸赞,但靳晏辞却并不觉得愉悦:“第三人,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以为你会想说点儿别的。” 眉眼上扬,眸光明亮,意味勾人。 一个男子若是对一个女子动了心,亦是很执着的。 凤执倒是没有逃避,很是认真的回望着他:“靳晏辞,你连我什么身份都没弄清楚,不怕自己爱上一个怪物?” 她并没有自卑,觉得自己不好,重生又如何?就是恶鬼她也无惧,不过她这人,注定不会安分的待着,而靳晏辞明显已经看到了她不安分的那一面。 她不会掩藏自己的本性,未来定然会一一展现,肆无忌惮,那时,她与曾经的长公主凤云枢并无区别,可那时她听得最多的,大概就是至亲骂她是怪物。 智多近妖,手段残忍,冷血无情,只知道争权夺利的怪物。 至亲畏惧她,因为她的铁血手腕、铁面无情,朝臣畏惧她,因为她的聪慧和冷血,不讲人情,身边的男子更是畏惧她,在她面前,他们一无是处。 便是宋砚,那般忠诚于他,可也止步于忠诚,若是让宋砚娶她,或者跟她同睡一张床,宋砚的心情绝对是想死的那种。 凤云枢,只可谋利,不能为敌,更不可同寝。 怪物?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像是个怪物,但她并不觉得不好,相反,她还挺喜欢这样的称呼的。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楚,从炼狱里爬出来,可不是为了当一个普通人的。 靳晏辞凝望着凤执,忽而起身过来,倾身将她圈住,低头望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顿:“只要是你,甘之如饴。” 凤执微微一愣,随即歪头躲开靳晏辞的袭击,嗤笑:“靳大人,别以为你说得如此情动我就会让你占便宜。” 靳晏辞无奈勾唇,这人防得可真紧,然而下一刻,座位上的人突然反转,一把将他摁在位置上,低头覆上,靳晏辞眼瞳微缩,一时震惊得忘了反应。 重重的亲了一口,凤执捏捏他的脸:“你非礼我这么多次,也得让我拿点儿利息回来。” 靳晏辞抿了抿唇,眸光落在她的唇上,有什么在眸中荡漾开去,伸手一把将她的腰搂过,声音微哑:“这点儿利息怎会够……” 动作轻柔,但手上的力道却坚定不容抗拒,一吻覆上,不再是浅尝即止,而是攻城略地。 男子独有的气息,干净清冽,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宛若罂粟,惑人至深。 凤执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才会任由他抱着,吻得如此的肆无忌惮,可手推不开,似乎也不想推开。 出乎意料的,她并不排斥他,相反,味道还不错。 两人第一次吻得如此沉醉,久久不曾分开,直到凤执手上摸到了湿濡,血腥味在鼻尖蔓延,她转开头:“你伤口裂开了。” 靳晏辞顺势埋首在她颈肩,紧紧抱住她,呼吸着她身上的幽香慢慢平复气息:“小伤,不碍事。” 凤执:“……”这人真是没救了。 而这一吻之后,明显有什么东西改变,四目相对,不至于面红心跳,但心口微微颤动,到底是不一样的。 靳晏辞眸光含笑:“利息可够?” 凤执扯唇:“不要脸!” 显然,在凤执这里,靳晏辞对颜面是没有追求的。 ----- 朝中,文帝忙着镇压民间的言论,本就虚弱的身体,怒极攻心,雪上加霜,更加虚弱,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一般。 而另外一边,如锦给五公主传了两次信,说封兰息对庄王府的三姑娘青睐有加,似是倾心,甚至打算娶她。 五公主不愿相信如锦这个贱人的挑衅,但是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她守了那么多年的封兰息,绝对不会让人抢了去,哪怕是觊觎都不行。 五公主着急又愤怒,奈何自己被文帝软禁,根本出不去。 就在这时,锐王的人进来了,给五公主带来了锐王的信件,锐王想要跟五公主合作,他可以帮五公主脱困,但是他想借五公主手中的人帮他办一件事情。 五公主看完她的条件,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但是封兰息就是她过不去的坎,一想到封兰息对别的女子好,她就如鲠在喉,食不下咽,她一定得出去。 五公主答应了锐王的请求,锐王果然守信,在得到凤云萝回复后的第二天就安排人入宫,偷梁换柱,将五公主带了出去。 第195章 玉玺 凤云萝看着再次出现在面前的血鸦,顿时火冒三丈:“你们为何不救本公主?这么久,死哪儿去了?想造反?” 血鸦避开凤云萝丢来的东西,不卑不亢:“公主并无生命危险,我等自然不会出现,相反,若是被陛下证实我等效忠于你,那才是真正的危险,公主被软禁之后,身边全是陛下的人,我等不敢靠近,只能等待时机。” 凤云萝很是生气,可也仅此而已,她还需要用到血鸦他们,这也是她手里最强的力量了,而他们在她出宫第一时间赶过来,很显然一直在等待时机。 “既然如此,立刻去杀一个人。” 血鸦:“公主请吩咐。” “庄王府三女凤云。” 血鸦微微抬头,随即低下:“恕难从命。” 凤云萝大怒:“你敢违抗本宫的命令?” 血鸦:“我等自然不敢违抗公主命令,但我等也有不能杀的人。” “不能杀?为什么?” 血鸦:“自然是因为她有特殊的身份,至于真相,这需要公主自己去找答案。” 凤云萝气急:“那本公主要你们做什么?” 凤云萝被气到了,紧接着发现自己住的地方居然是一处窄小的院子,在住惯了皇宫的公主眼里,这地方简直破烂至极,满屋子都是发霉和潮湿的味道,而且还没有宫人侍候,这是人住的地方? 凤云萝挑三拣四,偏偏血鸦不为所动,他是护卫,不是侍从,只负责救人和守护安危,这些不在他的工作范围。 凤云萝气急败坏,可只要血鸦不愿意听她的话,她怎么发脾气都没用,无奈坐在屋内,不吃也不喝,不知道是跟谁赌气。 好在没多久锐王找来,给凤云萝安排了不错的住处。 等凤云萝洗漱一番吃饱之后,锐王就来要他的报酬了。 他已经遵照约定把凤云萝带出来,那就得让凤云萝为他办事。 “你想要我做什么?” 锐王看着凤云萝,透过凤云萝的身后,似乎能看到那藏在一墙之隔的身影:“你去陛下的寝宫拿一样东西出来。” “什么?” 锐王轻笑:“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反正皇兄那里宝贝多,我就要这么一样,五妹不会告诉我你办不到吧?” 凤云萝皱眉:“我自然不会言而无信,但是我这好不容易才出宫,去皇兄那里不是自投罗网?” 锐王看向她身后:“我又没说让你亲自去。” 凤云萝明白了,锐王也是盯上了她手里的人:“我答应你,但就这么一次。” 锐王眯眼笑道:“当然。” 凤云萝想了想,加了一个条件:“你得再帮我做一件事。” “说来听听。” “帮我杀了庄王府的凤云。” 刚刚在那里栽了跟头的锐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要动了这人,宋砚不得要他的命? “可以!但是前提是你得拿到我要的东西。”只要东西拿到,其他的,看心情。 等锐王离开,凤云萝才拿出亲卫令,命令血鸦去拿锐王所说的东西,这样的命令血鸦自然会听,当天上就行动,顺利给凤云萝拿来了指定的盒子。 那雕着盘龙的盒子一看就贵重无比,凤云萝出于好奇打开看了一眼,个人都被吓得不轻,原来这里面居然是---玉玺! “我的天,这凤阳是想造反?”凤云萝心口大震,看着那玉玺久久不能平复心情,要知道作为公主,除非是掌权到凤云枢那份儿上,否则根本没机会看到玉玺,更别说碰触了。 凤云萝心情激动,心跳仿佛敲打的鼓点,但她却很明白,这玉玺不能给锐王,否则不堪设想,可拿都拿出来了,她也没想过就这么放回去。 而就在凤云萝纠结的时候,文帝也发现了玉玺被盗,勃然大怒,立刻让人捉拿盗贼,禁军顺着一些蛛丝马迹,居然真的查到了,而当文帝得知盗窃玉玺之人竟然是五公主时,个人恍若雷击。 这可是他的亲妹妹,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陛下,云萝公主宫中那人是个替身,公主早就离开皇宫了。” 文帝气得吐血:“立刻把她给朕抓回来。” 五公主抱着玉玺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个府邸就被团团围住,血鸦进来:“公主,陛下的人追来了。” 五公主瞬间就慌了:“怎么会?怎么这么快?” 血鸦:“公主别忘了那是陛下,他手中高手无数,而且这可是传国玉玺,定然重兵把守,他们定然很快就发现不见。” “那你不早说?”凤云萝惊得站起来。 血鸦很是冷淡:“我以为公主很清楚,陛下可是东兴的陛下。” 偷皇帝的玉玺,这岂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不得不说,这五公主还真是天真啊。 “那现在怎么办?”凤云萝六神无主,慌得原地打转。 血鸦看了眼那玉玺的盒子:“公主逃出来,顶多会被陛下责罚,可若是玉玺在公主这里被找到,就算公主是陛下胞妹,怕也是难逃一死。” 凤云萝看着那玉玺,连忙点头:“对,不能让他发现玉玺在我这里。” 说着一把抱起玉玺,想要藏,可这里不是她自己的地盘,怎么藏都不安全,突然她想到什么,一把慌玉玺塞到血鸦手中:“快,把这个送到兰息哥哥手中,一定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血鸦接过盒子:“遵命!” 血鸦用布包了盒子,拎着从偏门离开,他刚刚走出去,文帝的禁卫军就到了。 凤云萝无处可逃,直接被抓走,而禁军搜遍了个房间都没有找到玉玺的影子。 “砰!”凤云萝被丢在了文帝面前,文帝坐在椅子上,一手拿剑指着凤云萝,满脸戾气,阴骇人:“说,玉玺在哪儿?” 凤云萝抬头看了一眼,满身暴戾气息的文帝于她而言是陌生的,看着她的眼里丝毫没有惋惜的温和疼爱,阴郁可怖让人心口发憷,她只能装傻充愣。 “皇兄,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什么玉玺?” 文帝的剑骤然往前,剑尖都扎破了她的肌肤:“别跟朕装傻,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第196章 逼宫 凤云萝真被吓到了,眼泪瞬间落下来:“我没有,皇兄,我只是不想被你软禁而已,所以才拜托三皇兄把我救出去,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呜呜呜……” 凤云萝心里害怕极了,但文帝这态度让她非常肯定,只要文帝知道玉玺是她拿的,哪怕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他也一定会杀了她的,她只能咬死不承认,然后死命哭,从小哥哥就最害怕她的眼泪了。 “呜呜,皇兄,我可是你亲妹妹,你把我软禁那么久,我都快被逼疯了,我就想跑出去透口气,你就要杀我,呜呜呜……父皇、母后,呜呜,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 凤云萝哭得伤心,最开始是假的,后来却越哭越真,满腔委屈都恨不得哭出来,撕心裂肺一般。 文帝太阳穴突突的疼,到底是亲生妹妹,被凤云萝这么一闹,他的杀意也消了不少,但是这事儿不能这么算:“来人,立刻捉拿锐王,务必把玉玺找回来。” “是!” 回头看了眼还在抽泣的凤云萝,文帝磨了磨牙:“你最好真的跟这件事情没关系,否则朕可不管父皇母后,绝对会把你五马分尸!” 凤云萝吓得一抖,哭得更大声了。 锐王得知文帝派人去了凤云萝那里就知道要遭,立刻让人着手准备,果然,没多久文帝的人又出宫,直接朝锐王府奔去,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靳大人果真料事如神,若是再一步,本王就要遭殃了。”锐王长舒了口气,庆幸劫后余生的感叹道。 黑暗里,两人看着锐王府被团团围住,靳晏辞转身:“走吧,事不宜迟。” 锐王表情一变,眼睛瞬间发出亮光:“对,事不宜迟!” 虽然玉玺没到手,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经不想等了,必须立刻动手,早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眼下只需一声令下,明日太阳升起之时,这里就将是他的天下,玉玺也一定会落到他的手里。 文帝听说锐王府中人去楼空,顿时就觉得事情要遭,立刻命人封锁宫门,下令兵马司全面搜捕锐王,然而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步,锐王早已经秘密入宫了。 锐王几天前就把人安排入宫潜伏了起来,眼下文帝下令封锁宫门,正合他意。 锐王带着自己的人直接杀向文帝寝宫,他兵力不足,不能大规模的进攻,那就用最快的方法,速战速决,直接对文帝下手----逼宫! 别以为这很轻松,文帝周围是他的心腹禁卫军,个个武艺高强,锐王带人一路杀过去,留下一路的尸体,血流成河,双方的人都死伤不少。 “护驾!快来啦,锐王造反啦,护驾!” 太监尖细的声音带着惊恐穿破夜空,帝寝殿周围一片火光,刀光剑影,拼死搏杀,鲜血四溅。 文帝早就吓得往后躲了,他绝不可能在帝寝殿等死,被太监搀扶着从后面离开了寝殿。 “快,去藏书阁,快!” 终于,守在帝寝殿门口的最后一个禁卫军倒下,锐王提着染血的剑走进去,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竟然逃了,追!” 文帝逃得迅速,按说锐王应该没那么快找到的,但是锐王却明显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往哪儿逃一般,几乎没有犹豫,目的十分明确的朝文帝追了去。 眼看着藏书阁就在眼前,文帝大喜,只要进入藏书阁他就能得救了。 然而,仅仅十步之遥,锐王追来了,直接阻断了文帝进入藏书阁的路。 “皇兄,这么急急忙忙的是想去哪儿?” 文帝看着他手中的剑、身上的血,明显没少杀人,他缓缓后退,怒道:“凤阳,朕素来待你不薄,你竟敢犯上作乱?” 锐王冷笑:“是,皇兄是待我不薄,但是我可从未想过一辈子只当一个王爷,不如我们换换,你来当这个王爷,我也一定‘待你不薄’。” 文帝震惊:“原来你早就狼子野心,朕真是看错你了。” 锐王嗤笑:“同为父皇的子嗣,我比你差在哪里?父皇登基你就是太子,有凤云枢扶持,顺顺利利的就当上了皇帝,明明自己半点儿能耐没有,却丝毫没有自知之明,我早就受够你了。” “什么仁和太子?什么英明君王?我呸!就是个伪君子,说什么大家是兄弟,不就是为了在我们面前显摆你的权力,让我们拍你马屁?把我们当兄弟?还是你显摆的对象?” “你……住口!”文帝气得一脸通红,身体都因为愤怒而颤抖:“原来你竟然是如此想的,没想到朕掏心掏肺,竟然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也罢,今日朕也不再顾忌什么兄弟之情,决不轻饶。” 锐王剑锋一转,杀意骤现:“谁饶不了谁还不见得呢!” 话落,长剑直直文帝。 文帝身边的太监被解决,眼看锐王就要杀了文帝,千钧一发之际,一群黑衣人从藏书阁的窗户一跃而下,瞬间将文帝团团围住。 文帝大喜,他得救了:“快,护驾,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黑衣人朝锐王等人杀去,双方激烈的厮杀,而文帝情绪激动,突然猛咳起来,脸色大变,一口血喷出,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文帝晕了,但厮杀还在继续,在没人发现的时候,文帝被人抬走了。 “嗖嗖嗖!” 无数的箭支从暗处射出,密密的箭雨,几乎没有缝隙,毫无差别的对准这些人。 锐王被射中心口,难以置信的朝射箭的地方看去:“为什么……” 而下一刻,又一支箭射来,直接穿透他的眉心,彻底毙命,锐王倒下,死不瞑目! 那些黑衣人死了不少,剩下的撤进了藏书阁关上了门窗,但外面的箭雨没有停。 弓箭的箭头绑上了油布,点燃,直接朝藏书阁射去。 箭雨如同火流星,射到藏书阁之后,立刻将藏书阁点燃,不到片刻,火光冲天。 藏书阁里除了建筑本身就是书籍,最易点燃不过,很快,栋建筑都被火光笼罩,里面的黑衣人最开始是没有动静,可很快就争相从里面蹦出来,外面又是新一轮的箭雨,一个都没放过。 里面的人看到外面这么密集的箭雨,也不敢往外冲了,沉寂了下去,仿佛没有人一般。 藏书阁的大火还在猛烈的燃烧,火光冲天,照亮了个皇宫。 四面八方有黑衣人快速赶来支援,他们畅通无阻来到藏书阁,但是看着眼前的大火根本无法入手,然而下一刻,刚刚消失的弓箭手再次从暗中射箭,这群人一起成了活靶子。 也有黑衣人发现了暗处的人,新一轮的厮杀开始…… 第197章 情动,还是利用? 烈火熊熊燃烧,藏书阁终于承受不住火焰的吞噬,轰然倒塌,一声巨响,地面都在颤动。 藏书阁变成了一堆废墟却依旧烧得旺盛,冲天的火光仿佛焚世的火焰,皇宫外面几里地都能看得清楚,藏书阁的琉璃瓦在火焰的照耀下越发的辉煌明亮,地面的鲜血也发出诡异的红光。 藏书阁外的厮杀并没有结束,一波一波的人马赶到,一轮一轮厮杀轮番上演,刀光剑影,无休无止。 藏书阁东侧是国学监,夜的国学监很是清冷,只有几盏灯火明灭照亮夜色,倒是藏书阁那边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让人清晰可以看见院中晃动的树叶,而明亮的同时也让暗处的阴影变得更加的黑暗浓稠,仿佛有魑魅魍魉掩藏其中,随时都可能伸出邪恶只手。 黑暗中,有人蛰伏,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终于,国学监的一处假山被移开,一群黑衣人拥护着一人从中出来。 “快走。” 就在他们急匆匆准备离开的时候,早就守在暗处的人一拥而上,直接朝他们杀了过去。 一场厮杀,只有刀剑相撞和刺入血肉的声音,直至一方人马全部被屠杀殆尽才终于停歇。 一人上前查看,把趴在地上的人反过来:“小侯爷,你看看这人。” 宋砚过去一看,本该是灰色衣衫的老者,此刻却变成了一个年轻人,竟然是个替身。 “这个老奸贼,跑得倒是挺快,搜,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格杀勿论。” “是!” 从藏书阁出来所有的暗道出口都有人把手,绝对让人插翅难飞。 果然,另一个出口很快有人出来,宋砚最先杀过去,他最先看到前头的老者,这一次可不是替身,宋砚邪笑:“魏老头,你可算落小爷手里了。” 话落,手中的刀直接就刺了过去,招招夺命。 宋砚年纪不大,但是武功那绝对是称得上高强,身为关山侯世子,从小身边就是会各种武功的人,而他又好打架,从小就经验丰富,更别说后来遇到了凤执,跟在她身边就从不缺架打。 而后更是被丢去军营,关山侯为了防他,用尽了各路高手,宋砚一路过关斩将至今,打架这条他就没输过。 一招比一招狠,仿佛身体有无穷的力量,一招被接住,下一招几乎不停顿的又打了下去。 宋砚打架的招式只讲究一个狠字,他从不防守,看见谁,杀过去就是,落在习武之人眼里,好似处处都是破绽,但你想偷袭可以,千万别被宋砚发现,否则下一个就是你,绝对让你死得彻底。 凡是靠近宋砚的,几乎都会成为她的刀下亡魂,眼下,就剩最后一人了。 宋砚倾尽全力,爆发一击,然而就是这么强大的一招竟然被人挡了下来。 一身华丽的凤墨在最后一刻赶来挡在了魏老面前,他身上旧伤未愈,拼尽全力挡下宋砚一击,直接被打得吐血,但也在这一刻,后面的人带着魏老迅速离开。 宋砚下意识的就要去追,却被鞭子卷住脚一下子拖了回去,宋砚落地就要回手攻击,这才发现绑住他的人是凤执,有些着急道:“为何拉住小爷,我一定能杀了他的。” 凤执摇头:“在这里杀不了他就没了意义了,追出去,死的必定是你。” 宋砚不甘心:“就这么放走他?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 凤执哪儿有甘心,她废了这么大的劲儿,最后他还是逃了,这样都弄不死他,简直气人,可就算气,她也得智的分析。 “我刚刚看了,他们人数不少,一定会把你引到皇宫之外,到时候,猎物就是你了。” 穷寇莫追,尤其是暗王这般强大的人,势力遍布周围,一旦出了宫门,他的人汇聚在一起,绝地反杀,不容小觑,搞不好死的就是自己的人,凤执可舍不得让宋砚去送死。 也不会让自己手中这些心腹折在暗王手中。 望向皇宫之外的夜空,对比皇宫的明亮,那一边越发的黑暗:“总有一天孤会亲手杀了他,这个地方,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废了那么大力,总算把他赶出了皇宫,但在她本来的计划里,其实是该杀了他的。 不过世间之事哪儿有算到精准?总会有那么点儿偏差。 左右她重生回来又得了一条命,不差这点儿时间,迟早……她会亲手斩下他的头。 丢失了最强大的据点,损失了那么多人,现在也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罢了。 凤执转身离开:“走吧,不能待太久。” 拎走之时,摘了火把丢在地上,国学监这个地方,早就该毁了,她也不想再看见了。 皇宫一片狼藉,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等宫外的援军姗姗来迟,天也快亮了。 凤执脚下一晃,眼前一片眩晕,直挺挺的往地上栽了去,她这身体,这几天一直费心费力,再加上这么一折腾,有点儿吃不消啊。 宋砚下意识的一把将她拉回来,顺势抱住:“好轻。” 小姑娘的身体在宋砚手里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 凤执闭着眼睛不想睁开:“送我回去。”接下来的事情她不想管了。 说完就放空意识,让自己沉沉的昏睡了过去,在宋砚怀里她还是可以安心的。 宋砚自然会护着凤执回去,这皇宫里的事情,没有她的命令他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刚刚到宫门,他看到了急匆匆走来的靳晏辞,宋砚不是第一次见到靳晏辞,但不是很熟,微微颔首,抱着凤执走远。 靳十一:“那个……是姑娘?” 看宋砚的表情似乎不是很紧张,不像是受伤的。 回头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表情,没有表情,但很难看。 靳晏辞回眸看向兵荒马乱的皇宫,这一夜注定不会太平,逼宫造反,如此震撼的事情,可靳晏辞却并没有那么在意,他脑海中想到的竟然是哪天凤执主动吻他。 从来对他不假辞色,唯独哪天……是情动,还是为了今日的利用? 第198章 心心念念、夜不能寐 天色破晓,文帝在太医的救治下幽幽醒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一身冷冽气息的靳晏辞。 “咳咳……朕还活着啊。”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 靳晏辞上前:“陛下,锐王伏诛,闯入宫中的叛贼剿灭,不过藏书阁和国学监被烧毁了。” “这群乱臣贼子……咳咳咳……”文帝听着气得想骂人,奈何一开口就是猛咳,鲜血随即喷涌而出。 太医不敢上前给他诊治,而是全都跪在了地上,文帝一瞬间似乎就明白了什么,他也许,没得救了,之前就有太医说他身体快要不行,不过被他给杀了。 “靳爱卿……”文帝要说什么,这时外面的太监喊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 “贵妃娘娘、二皇子、三皇子到。” 几人脚步声急匆匆的进来,靳晏辞往后退了几步。 “陛下!” “父皇!” 几人跪在文帝床前,打着哭腔,眼睛里似乎有眼泪打转,文帝看得无比烦躁,他还没死呢,他们哭什么? 可文帝说不了话,一张口就是鲜血吐出来。 紧接着文武大臣也纷纷入宫,全部侯在帝寝殿之外。 文帝让太监扶了自己坐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快死了,那种感觉无比清晰,看向床边的妃子和皇子,这是他的妻儿,他们都用一种期盼的目光看着他,不是盼着他好,而是盼着他传位。 几个孩子目光还单纯,但刘皇后和梁贵妃的表情却完全掩藏不住。 文帝对太子招了招手,刘皇后瞬间大喜,赶紧推着太子过去:“太子,你父皇叫你呢。” 太子犹豫着走过去,靠近文帝:“父皇。” 文帝伸手摸着太子的头,嘴角扯出一个浅笑,下一刻,脸色骤变,一把掐住太子的脖子,死死的掐住。 “陛下!” “太子殿下!陛下快放手。” 一屋子,兵荒马乱,太子终于被解救了下来,文帝狼狈的躺在床上,疯狂大笑,笑到面露狰狞,死死的凝着他们,一脸癫狂:“你们都巴不得朕死,你们这群贱人,都该死,来人,把他们都给朕杀了,咳咳……都杀了……咳咳咳哈哈哈……” 突然,声音中断,文帝脸上还保留着那疯狂狰狞的笑,但身体却重重的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屋子人瑟瑟发抖,一个太医颤抖着上前去摸了一下脉门,吓得连忙跪地:“陛下……驾崩了!” “哇呜呜呜……”三皇子瞬间大哭,被吓的。 ---- 文帝驾崩,个皇城挂上了白丧,在丞相赵真和太尉袁铸、刘国公、齐老亲王以及一干臣子的扶持下,太子凤天宸登上帝位,称宸帝。 梁太尉一派自然是不甘心,想要扶持梁贵妃之子,但是无奈太子是正统嫡子,加上刘国公府势力不小,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屈居王位。 梁家本来拉拢了靳晏辞,以为他能出一份大力,结果,靳晏辞在这一次中选择了明哲保身,刘皇后也因为他的态度,积极的想要拉拢他。 皇位初定,靳晏辞以身体不适为由撤回了府邸,似乎是不打算参与新帝重建超纲。 而文帝驾崩之后,出乎意料的,葬礼办得非常匆忙。 一般来说,帝王去世,需得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才出殡,还得请来高僧超度,以及文武百官跪灵。 可文帝却只停了七天就出殡下葬了,之后倒是有高僧超度,但规模和声势与曾经那些帝王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紧接着宫中传出文帝暴虐成性,虐杀无数宫女,还喝人血续命,甚至临死前竟然发疯想要亲手掐死太子,刘皇后,现在应该说是太后,刘太后在众人面前说一次哭一次,在朝臣面前为新帝赚足了同情。 而因为叛乱被杀的锐王,别说葬礼了,一幅薄棺,随便葬在了山头,叛乱的王,没被挫骨扬灰就是好的,哪儿值得厚葬? 朝中事务繁多,刘太后和新帝忙着巩固皇权,梁太尉和梁太妃等人不愿就此罢休,暗地谋划,准备伺机而动。 而这些,似乎都跟庄王府没什么关系。 那之后,凤执又开始了她悠闲的日子,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偶尔去看看庄王妃,她的肚子已经快八个月了,看着极为吓人,年前估计就能出生,也不知道庄王能不能回得来。 至于暗王和他那些人,凤执是很想斩草除根,可现在她的势力明显还没强大到那样的地步,而暗王这一次被重创,想来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暂时还不用她操心。 唔,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咦,她忘了什么? 凤执一边想一边往自己的院子走,可这脑袋像是卡壳了一般,愣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直到她看到站在她院子门口的那道身影。 靳晏辞在家养伤十日,期间还送了文帝出殡,眼下不顾新帝的挽留,坚持要去西南处完接下来的事物。 本来他已经收拾好所有,一行人都已经出了城门,黎旭看着身上气息压抑冷沉的靳晏辞,这已经是第几天了? 似乎从那一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个人冷若冰霜、生人勿进,这么多天了,就没见一刻钟有好脸色,虽然不知道内情,但黎旭似乎也能猜到,明明在意得很,可愣是忍着,也不知道是在折磨他自己还是折磨他们这些侍候的人。 每天对着一个这样的主子,他们也会觉的压力很大的啊。 凤三姑娘确实很冷漠无情,虽然知道凤三姑娘似乎去见了主子,但是黎旭还是觉得她无情。 这跟她做了什么无关,而是她的本质就给人一种无情冷漠的感觉,仿佛什么都感动不了她,什么都不在乎,做什么都捂不热她的心一般,这样的人,哪怕再好看再可爱,对他而言都是敬而远之的。 偏偏就是这么个他怎么看都觉得不堪为良配的人,让他家主子动了凡心,心心念念,夜不能寐。 “那个,主子要不……” 黎旭话还没说完,靳晏辞突然调转马头朝城内疾驰而去。 黎旭:“……前面有个茶棚,我们或许可以喝杯茶歇歇脚。” 果然,凤三姑娘简直就像是主子过不去的劫一般。 第199章 只想被包养宠爱一辈子 靳晏辞于凤执而言并不是必不可少的人,至少现在不是,所以在她心里的存在感很淡,但也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人,总是掀起了那么点儿波澜,所以让凤执觉得自己差了点儿什么,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很微妙的存在。 “你怎么来了?” 某个没良心的,完全没觉得自己哪儿错漏了什么。 靳晏辞微微眯眼,眼中闪过什么,但很快又敛了下去:“准备再去一趟韩城,马上就出发,所以来看看你。” 说着很自然的朝凤执伸出手。 凤执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心口微微的突了一下,有那么点儿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底蔓延开来,对上靳晏辞的眼眸,那深幽的眸色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垂下眼帘,缓缓伸手。 指腹刚刚碰触到他的手掌,立刻被他卷了去握在掌心,手掌是男子独有的宽阔和干燥,滚烫惊人。 凤执不适应,想收回手,扯了两下,他却死死握住。 “那个……有人看着呢,放手。”不带命令的口吻,不知怎么有点儿气势不足。 “不放。”靳晏辞握紧,目光盯着两人握住的手:“握住了,我便不会再放手。” 凤执无语的扯了扯唇角,这话总觉得听着怪怪的,对于一心只想争权夺势的她来说,这种惹得女孩子春心萌动的话,听着真是哪儿哪儿都别扭。 “周围还有人,让他们看见了不好。”本来庄王妃就有意靳晏辞这个女婿,若是看到他们两人这样,她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靳晏辞微微挑眉,眉梢一丝笑意,邪肆惑人,声音微哑,仿佛带着勾子:“你的意思是,没人就可以了?” “……”这表情,这声音,实在是有点儿不怀好意,听着就像是要在没人的时候干点儿不能描述的坏事儿似的。 太阳穴突突的,男人就是麻烦。 “靳晏辞,正常男女,谈婚论嫁,三书六礼,然后才……唉,你好歹读了那么多书,君子之礼还是要守的。”凤执满心无奈,她就是最不守礼的,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沦落到要用守礼来告诫别人。 靳晏辞勾唇,忽而一笑:“这么说来,此次去韩城,我可以向王爷提亲了。” 凤执:“……”不小心,挖坑给自己跳了。 “不行!绝对不行!” 那眸中的光芒瞬间暗淡几分,但对这个回答还真是没多少意外:“为何?” 凤执哪儿知道为何,她虽然有过驸马,还招了那么多男宠,但男女之事她真的不是很有经验啊。 年幼之时便经历了巨变,看尽人性丑恶,是以没什么事情能动摇她的心绪,就算是生死,也不过是成王败寇的结局,但感情不一样。 她见过不少要生要死的,也见过勾心斗角、互相残杀的,但那都是别人的,自己……这大概是她两条命加起来唯一一次有人能让她有那么点儿兴趣。 “你……让我好好想想。”再聪明的人也有不擅长的事儿,很显然,这事儿完全踩在了她的盲区。 凤执说完挣脱开他的手:“你不是要去韩城,不着急赶路?” 靳晏辞手掌握紧又松开,还是伸手拉住了她。 “你……” “突然发现,你其实不说话的时候才最好看。”说完一把将人拉入怀中,低头:“还你点儿利息。” 。…… 人走了,凤执站在原地,手掌握住衣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难为情,转头看到不远处的秋落和小棠,两人连忙转开头,那表情明显告诉她,她们什么都看见了,凤执顿觉头疼。 这都什么事儿啊。 “小棠,去把师先生喊来。” 宋砚为了不让人怀疑凤执,在十天前就已经离开去关山侯的驻地,她现在身边能用的只有师策。 师策:……呵呵,一般好事儿刺激的事儿想不起他,闲了就知道找他麻烦,把他当什么了? 仔细一想,算了,什么也不是。 “姑娘有何吩咐?”师策最近还挺忙的,不过他很享受就是了,庄王不在、玉子归不在,眼下他就是庄王府的门面,去到哪里都是风风光光的,感觉人生巅峰也不为过。 凤执就是心绪波动,想找点儿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进展如何?” 师策得意一笑:“绝对让姑娘满意。” 凤执给师策的任务是让他去联系一些有本事但却被打压的寒门子弟,然后帮他们找门路入朝为官,或者帮他们解决一下困难,施以恩惠招揽过来,日后自然为凤执所用。 凤执手中的人实力就不说了,什么消息都能弄来,师策很是怀疑凤执派人蹲人家里了,细思极恐。 消息灵通就算了,最重要是这小祖宗巨有钱,比庄王有钱多了,也不知道她哪儿来那么多钱,反正是要多少给多少,那爽快得师策都想拜倒在小祖宗的裙下,不求别的,只想被包养宠爱一辈子。 有消息又有钱,哪有办不好的事儿?这些日子师策解决了不少事儿,得到了不少人的感激,绝对‘德高望重’,地位妥妥的。 凤执勾唇:“看来这事儿挺简单的,说来也是时候给你点儿有难度的事情做了。” 师策连忙摇头:“不,此任务任重而道远,小的这才刚刚开头呢。” 凤执才不搭他:“宫中大火,藏书阁和国学监被烧毁,新帝眼下忙着国事,但用不了多久,定然会修建国学监和藏书阁,现在的工部尚书白延,人很正直,看着也很古板,但唯独好酒,你弄点儿好酒,把他喝好了,以后工部司造的设计你得参与。” 师策震惊,工部司造的设计?这哪儿是随随便便能参与进去的。 “小祖宗,您可饶了我吧,喝酒我也就马马虎虎能对付,可这工部司造,这可是机密,哪儿是我能参与的?” 凤执不觉得:“白延平日不好说话,但却是个有心胸的,善于听取建议,你若是说的好,他自然会采纳,日后定然会询问你的意见。” 师策两眼一抹黑:“不行,小的虽然会画画,但是制图建造真是一点儿不通啊。” 小祖宗就会给他出难题。 第200章 有的人,你动不得(求月票) 师策的推脱凤执一般不采纳,几乎就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凤执起身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厚厚一叠书:“放心,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那儿还有半箱子的图纸可以供你参考练习,一个月内,想必先生定会学有所成。” 师策:“……”太高兴了,一不小心忘了这小祖宗魔鬼属性,大意了…… 师策抱着那一堆书,这还是外面那些学子做梦都得不到的绝版孤本,可对师策来说,这都是债,欲哭无泪啊。 凤执找到了事情做,又开始研究朝局,权势争夺不在一朝一夕,就像下棋,也得先布局,才能最后一招致胜,眼下这残局被重创,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凤执时间也充实了起来,一不小心就把某些不重要的东西给漏掉了,然后她就被绑架了。 凤执:“……” 因为不确定绑自己的是谁,她没有动作,任由对方把她带走,值得一说,她很讨厌麻袋。 装过草料的麻袋,里面全是干草,扎得人全身不舒服,当然,麻袋本身也够粗糙,被这袋子装着,简直难受至极。 终于被带到目的地,对方打开袋子将她放出来,凤执倒在地上,缓缓睁开眼,是一间破旧的房子,半边墙壁都垮掉了,屋内的地面布满绿色的青苔,砖缝里的草都有半人高的样子。 “启禀公主,人带来了。” 公主? 门口有人进来,凤执懒得动,那人走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凤执抿唇,她居然忘了还有个五公主。 凤云萝看了眼地上的凤执,眼里满是轻蔑和不屑:“贱人,还不是落到本公主手里了?” 凤执坐起身,看了眼旁边这几位帮手,目光看到一人腰间坠下的穗子,还有那半张腰牌,哪怕看不全,凤执也认出来了,那是一个‘孟’字。 孟家,他们的母后,太后娘娘的母族,云帝登基之后,孟国公仗着自己国公的身份在朝中耀武扬威、横行霸道,孟国公之子,也就是她的舅舅,在龙城玩儿得很开,经常流连各种花楼,床上的女子更是夜夜更换。 对女子动手就算了,他还喜欢幼小的女童,甚至看上了宫中的小公主,也就是云帝最小的皇妹,趁着酒意把人强暴,小皇姑绝望,直接撞住而亡。 当时孟国公和国公夫人跪求云帝原谅那人渣,说小惩大诫就算了,就连孟皇后也跟着求情,云帝虽然怒,但最后还是免了他的死罪,只是将那人渣杖责三十关上一年就了事。 云帝虽然已经登基三年,但朝局不稳,律法不严,偏袒徇私,朝中不少大臣都对云帝寒心,凤执差点儿没给气吐血,直接提剑揪着那人渣,当众斩杀。 而孟国公一家闹事,更是被凤执发配到了西北苦寒之地,西边是连勋镇守,北边是关山侯宋涛,二人闲暇之余看一看孟家,绝对能让他们‘乖巧听话’。 而且有这两人看守,便是凤云枢死了,文帝也没敢把孟家招回来,就怕惹了那两尊大神,毕竟是他逼死了凤云枢,万一这两尊神一生气把孟家人弄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能否认的是,这件事情虽然让凤执立了威,但也成功得罪了她的母后,也是最后导致太后给她下毒的原因之一。 不过哪怕再来一次凤执也绝对会这么做,暴杀幼小的公主,若是这样都能被原谅,何谈法纪,又何以治百官安天下?而那孟家更是该废,不提贡献,那绝对是十足的蛀虫,迟早会酿成大祸。 这么多年孟家人都没出现在龙城,这次估计是趁着文帝驾崩来奔丧的,没想到竟然联系上了凤云萝。 也是,眼下只有凤云萝是想先太后所生的,至于新帝和两位皇子人家都有背后势力,不缺孟家这么个微弱的助力。 几个呼吸间凤执就把事情想了一遍,淡定开口:“五公主?我似乎从未得罪过你吧?” 凤云萝冷笑:“你敢觊觎兰息,罪该万死。” 凤执被她逗得想笑:“公主这话我就不明白了,那封驸马可是长公主的驸马,你这般……是不是越俎代庖了?我长这么大,可没听说过有人这么眼巴巴的守着姐夫的。” 凤云萝像是被踩到痛脚一般,骤然变脸,凶相毕露:“你闭嘴!他本就是被凤云枢那个贱人强行抢了去,他根本不爱她,只有我,他爱的只有我。” 凤执脸上的表情沉敛了下去,眸中的温度也变得冰冷,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跟这样的人一母同胞。 她多想自己是别人的孩子,哪怕是抱错了都好,可偏偏他们有着这般相似的容颜,想无视都无视不了。 她知道的,凤云萝讨厌她,哪怕她经常带着欢快的笑去公主府,但是那都是表面的。 因为凤云枢掌权,凤云萝只能讨好她,以示姐妹情深,这样大家才会更尊重她,而且只有讨好了凤云枢她才有借口经常去公主府,才能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封兰息。 而她也知道,每次在她转身之后,凤云萝都会变脸,用一种很厌恶的表情看着她的背影。 这就是姐妹,还是血亲姐妹。 凤云萝骂完看着凤执那冷淡的表情,气得扬手就是一耳光,凤执仰头避开,冷冷的看着她:“所以,你是因为封兰息靠近我,才绑架我的?” 说着站起身,双手还被绑在身后,她倒也没太在意:“既然来了,不如说说你想怎么对付我?” 凤云萝磨了磨牙,高傲的昂着头:“你这贱人,胆子倒是不小,我倒是想看看你等下还笑不笑的出来。” “把她给本公主摁住。” 两人上前抓住凤执的手臂,凤云萝摸出一把小刀放在凤执的脸上,眼里浮现癫狂之色:“这张脸,仔细看看还有几分像本宫,怪不得能靠近他,呵……本公主这就毁了它,再让人把你送给这几人好好玩赏。” “放心,本公主不会杀你,只会把你剥光了丢到大街上,让兰息看看你这恶心的样子,看他还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说完眼神骤然凶狠,一刀就朝着凤执的脸狠狠扎过去。 “砰!” 凤云萝直接被踢倒在地,手中的刀也飞了出去。 “啊……”凤云萝痛呼。 那边孟家的人倒了一地,全都毙命,绑着凤执的绳子也被解开,凤云萝看到那人,顿时大怒:“血鸦,你做什么?” 血鸦站在凤执身后,一脸看着死物的冷漠:“五公主,我说过的,有的人,你动不得。” 凤云萝看看两人,再看看一地的尸体,瞬间气焰就没了,眼里浮现惊惧:“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201章 永世不得超生?多好 “我到底是什么人?” 凤执用帕子揉着被勒红的手腕,目光落在凤云萝身上:“你这么恨我,我以为化成灰你也该认识,更何况我还活生生的出现在你眼前,没想到你连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活该你扒了这么久封兰息还是看不上你。” “你住嘴!” 凤云萝被踩到痛脚,张嘴就骂了回去,却在抬头望着凤执时,骤然瞪大眼双眼,这眉眼间熟悉的冷漠和傲慢,那漫不经心却带着杀意的语调,一个名字浮现她的脑海,难以置信,张了张嘴,却仿佛被什么掐住一般,惊恐得憋红了脸,久久发不出一个声音,那个名字光是想想就让她恐惧。 凤执望着她,勾唇冷笑:“凤云萝,孤死了,你很开心对吗?” 猜测被证实,凤云萝吓得一抖,此刻只恨不得缩起来,但她不愿相信,垂死挣扎:“不,你不是她,你是谁?为何要冒充她,你想死吗?” 凤执勾唇,不与她争辩:“你觉得不是便不是吧。” 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刚刚你说我有几分像你,却不知,孤有多厌恶那张跟你长得相似的脸,跟你留着一样的血,多一刻都觉得恶心。” 话落抬手,直接一刀子划过,鲜血飞溅,一道血痕出现在凤云萝的脸上。 “啊……”凤云萝嘶声惨叫,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眼里不再是畏惧,而是突然迸发了无限的恨意,猛的朝凤执扑过去:“你敢毁本公主的脸,你找死!!” 可惜还没碰到凤执,就被血鸦拦住,凤执看着她那样子,只觉得讽刺:“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呢。” 不需要动脑子,不需要顾忌谁,自己想怎样就怎样,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凤执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么无知无畏的时候。 “你这个冒牌货,凭什么说我?”凤云萝瞪着凤执,双目欲裂,因为脸上胡满了鲜血,更加的狰狞可怖:“你找死,我可是公主,你敢碰我,兰息不会放过你的,还有陛下……” 凤执嗤笑:“怎么不说了?哦,是忘了凤晢已经死了对吧?” 凤云萝气得死死咬牙,恨意让她嘴角都有血出来:“你真的是凤云枢?” 凤执不以为意:“谁知道呢!?” “你明明死了,你骗人的,你难道是假死?”凤云萝震惊,可看着凤执这张脸和这身高,她又不愿相信,但是若这不是凤云枢,为何血鸦会心甘情愿跟着她? 眼中敛了光芒,像是丢了魂魄:“你已经死了,明明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一句话,说得泄了气一般,她缓缓走向凤执,眼里满是难受痛苦:“你说啊,为什么啊?你就见不得我好对吗?又不是我害的你,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想要一个兰息而已,为什么你又要回来?” 她哀求着,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流,看着那么的可怜凄惨无助,满身颓废的靠近凤执,却在靠近的瞬间骤然爆发,一把夺了凤执手中的短刀直接就要杀回去。 可惜,凤执对凤云萝的眼泪从来都是无动于衷,她一靠近,她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任由她夺过了短刀,在她刺过来的时候一把握住。 凤执冷笑,讽刺:“凤云萝,我以为你很清楚你这些把戏在我面前没用的。” 下一刻夺过短刀,直接挑断她的手筋。 “啊……好痛……呜呜啊啊……”凤云萝痛得在地上打滚,若说刚刚脸上手上还有恨意支撑,此刻手筋被挑断,她完全承受不住。 凤执看着她这样子,一点儿没觉得自己残忍,若非她有点儿本事,凤云萝绝对会把她刚刚说的那些手段加诸在她身上,不谈谁恶毒,不过成王败寇罢了。 “孤也很仁慈的,绝对会留你一命,让你锦衣玉食到死。”说完对血鸦道:“把她的腿废了。” 血鸦抽剑,极快的两下,直接废了凤云萝的两条腿。 “啊……痛……救命……”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凤执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当初她被毒药折磨,一次又一次,生不如死,她也是这般在门缝里看着,然后转身去找封兰息调情,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不值得她一丝的心软。 不愿再看,转身离开,下一刻却被抓住了脚踝,是凤云萝,她用带血的手颤抖的抓住凤执的脚踝,双手死死的抱着,哭泣着哀求:“皇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想死,我不要封兰息了,皇姐饶命,救救我……皇姐……我可是你的亲妹妹……” 凤执一脚踢开了她,冷漠往前。 “凤云枢!”凤云萝凄厉嘶喊:“你凭什么这么报复我,又不是我害的你,我就是想要一个封兰息,明明是你不爱他,是你将他的真心弃如敝履,我只是爱错了人而已,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的指责我?” “冷血无情,嗜血残暴,还有谁是你不能杀的?如你这般残忍恶毒之人竟然还活着,真是老天不开眼。” “你以为我想跟你做姐妹,我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有一个你这样的姐姐,你怎么不去死!!” 这才是她的真心话啊,看,根本不值得心软和同情。 深深的怨,深深的恨,凤云萝死死的抠着地面,满眼疯狂:“凤云枢,你不得好死,无间地狱,刀山油锅,永世不得超生……” 都已经走出了那间破烂的房子却还能听到凤云萝那怨恨十足的诅咒,凤执听了不觉难受,反而勾了勾唇:“永世不得超生?多好,那样就永远不会再遇见你们了。” 离开:“她的话太多了,让她安静一下。” 鹿申州那儿,一包药,立刻见效。 而凤执可没凤云萝做的那么恶心,也没把凤云萝剥光丢大街上,让人把凤云萝送到了封兰息面前。 他们不是关系好吗?依照封兰息的性子,看到凤云萝变成这个样子绝对不会不管不顾。 凤云萝所求不过是跟封兰息在一起,既然如此,她就成全他们,她也想看看,他们的感情能有多好。 ---- 第202章 侧妻(求月票) 凤执把凤云萝丢在公主府的花园,没多久就被下面的丫鬟发现,凤云萝经常去公主府,府上的侍女几乎就没有不认得的,看到这样的凤云萝,吓得赶紧通知封兰息。 封兰息也被吓了一跳,毕竟凤云萝这样子实在是太惨了,身上血污看不到伤口,但是她脸上那条伤疤却能看到,皮肉外翻,狰狞可怖:“快,把她抬进去,请大夫。” 凤云萝浑身是血,呼吸也很微弱,一副将死的样子,抬人的都战战兢兢,生怕一点儿失误就让凤云萝死他们手里了。 终于大夫来了,查看之后手都在颤抖:“启禀驸马爷,这公主殿下不仅仅被毁容,手脚筋脉尽断,幸亏服下了保命的药丸,这才吊住了一条命,但这就算救回来,怕也是废了。” 这跟封兰息想的也差不多,毕竟凤云萝那样子也实在是太惨了。 “不管如何,得救下公主的性命,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 “遵命。” 封兰息想了想,还是入宫去请了两个太医,经过三人救治,给凤云萝缝了伤口,性命暂且算是保住了,但凤云萝却昏迷不醒,想查到底是谁伤了她也无从查起。 “竟然是昏迷不醒……”这结果,凤执还挺失望的,她倒是更想凤云萝醒来,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感受一下他的冷漠,他的厌恶,这样她才懂得什么叫痛苦。 说什么自己想要的只有一个封兰息,那是因为她想要的其它都得到了。 有父母疼爱,有哥哥爱护,生来就是王族娇娇女,而后更是一跃成为公主,荣宠无双,一生无忧无虑,想要就能得到,便是凤执那府里那些东西,但凡她想要的,凤执也没少过她的,唯独封兰息,凤执没有给罢了。 不是她只想要封兰息,而是只有封兰息她得不到。 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才心心念念,明知道是姐夫,还一次次的往上贴,不知廉耻。 这就是被宠坏的孩子,骄纵无比,却偏偏觉得所当然。 无知,还真是好。 明明是同父同母,可惜凤执却没那命。 ------ 处了凤云萝,凤执便把孟家渗透的势力也摸索一下,左右孟家对她构不成威胁,他们既然要帮凤云萝对付她,就别怪她把他们当棋子用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文帝的丧事也处完了,紧接着就是新帝的登基大典。 凤执看向皇陵的方向,倒是生出了要去走一走的心,不过她只是庄王之女,去皇陵这样的地方,就算说是祭拜也会显得突兀,还是算了。 至于文帝凤晢,他的生死对凤执来说早就已经无关痛痒,掀不起丝毫的波澜。 宸帝登基并不顺利,梁太尉和梁贵妃一党不甘心,蠢蠢欲动,梁太尉权势不输刘国公,在朝中举足轻重,想要添点儿麻烦还是轻而易举的。 帝王更替,必然需要鲜血洗礼,若无雷霆手段,定然会内乱。 当初云帝登基之时,那可是经历了好几次皇子厮杀和皇权变更这才坐稳的皇位,而文帝凤晢登基,他倒是没杀人,凤执却染了不少鲜血。 眼下宸帝虽然得了正统之名,但他年纪太小,根本镇不住位子,刘太后和刘国公一党和梁太尉等人打擂台,这朝局还有得乱呢。 凤执本是坐台看戏,却一个没注意,竟让刘太后把主意打到了庄王府头上。 刘太后诏庄王妃入宫,竟然想让刘国栋娶凤云双为侧妻,正妻是袁铸孙女袁星怜。 庄王妃显然没想过刘太后会插手云双的婚事,惊讶之后自然是拒绝,虽说婚约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他们已经委屈过云双好几次了,不能再让无双继续委屈。 云双确实没有儿讨喜,可那也是她的女儿,懂事、聪慧,她如何忍心?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但云双的婚事还得王爷回来再商量。” 心里断然是拒绝的,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就算刘太后坐得不稳,却也不是庄王府可以得罪的。 不曾想刘太后却不怎么客气:“你们王府那婚事折腾来折腾去,云双郡主早就名声尽毁,哀家是看在庄王府的面子,这才给她这份殊荣,王爷知道了定然会满口答应。” 说着又道:“那星怜丫头性子清冷,与世无争,绝不会让云双受委屈,王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之前讨好的时候叫皇婶,现在当太后了,又叫王妃,对人的态度真是浅显得一目了然。 庄王妃不傻,她看似温和柔弱,实则心里什么都明白,比如刘太后轻慢的态度,以及她这么做的目的。 庄王妃捂着肚子,低头:“太后娘娘垂爱,我哪儿还有不满意,不过这等大事向来都是王爷做主,我实在是不敢轻易答应。” 刘太后皱眉:“王爷远在韩城,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可云双却是大姑娘了,再这么拖下去,岂不是被耽搁了?” 庄王妃摇头:“左右已经耽搁了,不差这一年半载,我跟王爷也不求她大富大贵,只要找个真心相待她的人就已经很满足了。” 庄王妃这不求上进的态度着实把刘太后给气得不轻,油盐不进,怎么都不上道,简直太气人了。 可就算她满肚子的气,看着庄王妃那马上就要生的肚子,有火也不能发,只能把人赶了,不过心里却决定了,不管庄王妃怎么想这事儿她都要促成。 庄王兵权在手,必须把兵权拿回来,而且他还是云帝那一辈的人,若是有他支持,宸帝的皇位又会稳固一分。 庄王妃回府,忧心忡忡的把这事儿告诉了两个女儿。 凤执很淡定,从他们准备回龙城开始,她就觉得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眼下凤云双刚好解除了跟吴家的婚约,被盯上不奇怪。 凤云双也很淡定,她的婚事已经折腾得天翻地覆,怎么折腾好像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庄王妃看着两个女儿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的脸很是无语……感情只有她一人担惊受怕的。 第203章 轮回 刘太后可不仅插手凤云双的婚事,还选了几个与宸帝年纪相仿的人,内定为皇后和妃子,虽然宸帝年纪太小还不能娶妻,但是有了这个内定也定然会拉拢人心。 凤天宸内定的皇后人选是比他大三岁的康太傅嫡孙女。 刘太后能把主意打到康太傅身上,还算是有点儿远见的。 康太傅并无实权,只是因为教导过云帝,因此被封为太傅,康太傅喜静,不参与皇权争夺,早就隐居城郊,但是他在文官中却是德高望重,教导过两代帝王皇族,朝臣之子更是若干。 闲暇之时还编撰了不少书籍,不管是寒门子弟还是贵族之人,但凡是读书的都想拜读康太傅著作,影响力之深远是刘国公和梁太尉这些掌权之人都所不及的。 康太傅醉心文学,家中只有一妻一妾,膝下也只有一子一女,孙女就得最小的一个,刘太后这步棋倒是走得漂亮。 而刘太后之所以能拉拢康家,应当是康家后辈生了入仕之心,不甘继续隐居下去。 康太傅那人凤执见过几次,与世无争,醉心文学,知识渊博,是个无比睿智通透的智者,这世上凤执尊敬的人不多,他排在首位,敬重他的智慧和修养。 凤执曾经也想过请康太傅出山,但是去过几次之后她就歇了心思,她不忍拿这些权利争斗的肮脏事儿去打扰康太傅,眼下刘太后能请动康家,想来也不是太傅的意思。 第二天凤执就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康家的事情,这才得知康太傅居然病重垂危,药石无灵。 怪不得康家会答应搅合进来,康太傅若是倒了,康家地位定会受损,康家人未雨绸缪也正常,而且刘太后给出的皇后之位,足够让康家心动。 康家需要一个位置保住康家,而刘太后需要康家的影响力稳住宸帝的皇位,双赢。 “你确定?”凤执看着鹿申州,很是意外,她没想到得知康太傅病重之后鹿申州居然主动要求去给康太傅治病。 鹿申州很是坦然:“老朽愿意一试。” 凤执叹气:“康太傅年事已高,生老病死,并非药物可扭转,你能救他多久?” 鹿申州却道:“两年前,老朽见过康太傅,当时他身体健朗,并无隐疾,突然倒下定有原因,况且如老太傅这般的长者,若是就此走了,于天下读书人都是一种损失。” 鹿申州说得很平淡,也确实带着惋惜,但凤执却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不免叹道:“老先生,孤确实需要人脉,也喜欢施以恩惠将人拉拢过来,但这只是寻常手段,用来给师策练练手,并不需要老先生为此去讨好任何人,老先生也为我做得够多了,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者想去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鼎力支持。” 凤执很高傲,她宁死也要维持自己的高傲和尊严,同样的,她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属下去讨好任何人,她要的权势是皇权,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皇权,绝不会卑躬屈膝的讨好任何人。 而她的高傲只是自己内心,对于值得尊重的人,她会给与绝对的尊重,比如康太傅,比如鹿申州,她就算掌握权势之时也从未用自己的权力勉强他们,而这,也是鹿申州尊重凤执的原因。 鹿申州淡淡的叹了口气:“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不过也不全是这个原因,老朽最近也空闲得很,就当出去透透气,见识见识文学泰斗第一人,若是能与他畅聊一番,下一局棋,岂不妙哉?” 凤执颔首:“那我派人送老先生过去。” 她的态度很明确,若鹿申州坚持,她也尊重。 鹿申州去了康家,治疗情况什么的凤执也不问,他心里有数,用不着凤执操心,倒是庄王妃的肚子隐隐有了要生产的征兆,但庄王却还没回来。 确定快要生产的那几天,凤云双直接搬去陪着庄王妃睡,终于,在一天凌晨发动了。 凤执被叫醒,躺在床上不想动,虽然生孩子是大事儿,可她也没多慌乱,能做的安排她已经做了,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着急也没用。 缓缓起身,洗了把脸穿上衣服过去,等她到达的时候庄王妃已经生了,一个女儿,母子平安。 庄王妃已经生了三女一子,这是她的第五个孩子,生产很是顺利,孩子没有折腾她,稳婆和侍候的人都觉得很高兴,她们也少很多功夫。 几个婆子在给庄王妃收拾,孩子落在了凤云双手里,凤长恭正凑上去看,皱巴巴的孩子,身上还有血的味道,看起来着实不美好,不过见她闭眼睡得那么香甜,竟然也能看出几分可爱来。 凤执之前就说过,只要是庄王妃生的,不论男女他们都喜欢,比如眼下,这孩子一出生就得了哥哥姐姐的疼爱。 凤执对孩子没什么感觉,也并没有抱什么期待,然而等她过去看一眼,一种来自灵魂的感觉就将她深深吸引。 第一瞬间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儿,你这是怎么了?”凤云双见她发呆,很是疑惑:“怎么傻掉了一般?” 凤执回神,再看向那孩子,她虽然身为皇族,但并不是那么敬畏神佛,也从不相信什么来世轮回,可她死了,却又出现在这里,由不得她不相信,而这孩子…… “给我抱抱。” 凤云双迟疑了一下,这才把孩子小心的递过去,不断叮嘱:“你小心点儿,小心点儿,别弄到她了。” 凤执接过孩子,很自然的抱住,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抱孩子还是会的。 将孩子抱住之后,那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孩子缓缓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一个懵懂干净,毫无杂质,一个清淡冷漠,洞悉一切。 凤执一叹:“真是欠了你的。” 她不相信,但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妙,这大概就是缘分。 将孩子递给凤云双:“娘亲给她起名了吗?” 凤云双摇头:“都不确定是是男孩还是女孩,也没取名字,况且爹还没回来。” “凤云挽,她的名字。” 凤云双有些懵:“哪个字?” “挽回的挽。” 凤云双无语:“这不跟你的名字同音了吗?而且写出来也差不多。” 凤执点头:“就这个名字。” 庄王妃知道后也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而凤执却坚持,庄王妃看出她的态度坚定,也就由她了,不过到底要不要定下,还得庄王回来决定。 然而只要凤执决定了,她一定会让这成为现实,谁的意见都不好使。 第204章 星月微凉,独饮楼台(求月票) 凤执回到房中,刚要躺下,却看到桌上有一封信,旁边还有一个装东西的盒子。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靳晏辞去了韩城之后,每隔三四天她就能收到这些。 盒子打开,这次是一块东陵玉的吊坠,这打磨的程度着实不算精细,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到处都写着‘亲手制作’四个字。 打开信,信里面更是简洁,只有一句话:星月微凉,独饮楼台。 意思是他一个人在楼台上喝酒看星星,有点儿冷。 字不多,画面倒是描述到位,但那意思……算了,还是不提了。 把信放进盒子里,打开柜子,里面全是这样的盒子,大大小小有九个之多,但凤执却从不回信。 儿女情长之事她做不来,她可以给靳晏辞机会,就看他有没有那本事,让她改变主意。 在庄王府五小姐出生了十天之后,庄王终于回朝了。 韩城的事情已经处得差不多,庄王被召回来也不奇怪,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新帝想要收回庄王手中的兵符。 只有把所有权力收回,他才能跟梁太尉一党对抗。 庄王刚刚回来,新帝就把他召入宫中,明显就是想要庄王立刻把兵符交出去,若是以往,庄王定然就立刻给了,但这一次,他却没有。 他深知自己的本事,若是没了兵符,毫无权力可言,到时候庄王府绝对会被新帝和太后搓圆捏扁,唯有死死握住兵符,才能站稳脚跟。 面对太后的新帝的追问,庄王只是装傻充愣,只说韩城边关事宜,一顿忽悠过去,刘太后也被庄王带走了思绪,等庄王走了,这才反应过来忘记拿兵符了。 兵符在庄王手里,眼下新帝皇位不稳,强制拿自然是不能的,不然逼急了庄王倒戈梁太尉,她就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刘太后还是觉得赐婚最为妥当,若是庄王想要拒婚,就得用兵权来换,半是威逼半是利诱。 于是庄王前脚回到王府,后脚赐婚的懿旨就到了,太后懿旨。 庄王才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女儿,还没逗几下,就收到了懿旨,庄王妃这才把之前刘太后找她的事情告诉庄王,庄王沉吟道:“我明白了。” 把小丫头放到庄王妃旁边:“静娘你安心休养,这些事情交给为夫就是,不必操心。” 庄王妃倒是想操心,可她也帮不上忙,这已经不仅仅是云双的婚事,而是朝前的权力争斗。 “王爷……”庄王妃喊住他:“云双那孩子,不能再受委屈了。” 吴家的事情庄王妃已经写信告诉了庄王,婚约之事也作罢,庄王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应了,出去之后,让人去把凤执请来。 凤执慢悠悠的去书房,半路还遇到了玉子归,许久不见,玉子归倒是没什么改变,也就身上的气度更加的沉稳大气,是那种可以委以重任的可靠。 “姑娘,幸不辱命!” 陪庄王这一趟,玉子归绝对劳心劳力,若不然就庄王,哪儿镇得住那群军营的牛鬼蛇神。 凤执伸手扶他起来:“有劳了,不过这龙城已经变了天,以后还有得你辛苦。” 玉子归轻笑:“在下这一身本事能派上用场,求之不得,但凭姑娘吩咐。” “走吧,我爹该等急了。” 庄王确实等得挺心急的,越是想,他就越是无法平静。 “爹。”凤执走进去,很是自然的找位置坐下:“你找我做什么?” 庄王看着她这态度微微皱眉,也懒得计较她没礼数这事儿了:“你手中势力有多少?” 凤执正色:“爹问这个做什么?” 庄王冷哼一声:“怎么,还怕本王拿你的?” 凤执抬眉:“这可说不准。” 庄王:“没大没小,你这眼里还有我这个爹?” “自然是有的,您看我对您多恭敬客气?” 庄王懒得听她贫嘴:“眼下太后想要拿回兵权,这兵权是不能交的,可若是不交,就得牺牲云双,你怎么看?” 凤执倒是有些意外了,看着庄王,有点儿不太确定自己想的对不对:“有话您就直说,我们父女之间何必拐弯抹角?” 牺牲凤云双什么的,那根本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凤执能为了凤长恭杀了英王,又怎会让人欺辱凤云双? 庄王抿了抿唇,沉吟片刻才道:“为父被欺压这么多年,不想一辈子都被人揉捏,若是为父什么都不做,如何护得住你们?” 这话对凤执来说已经很明白了:“爹有几成把握?” 庄王看着凤执,不说话,显然没什么把握。 凤执:“……”服了,都没个谱也敢想。 “也不是完全没有,至少有五成把握,所以这不是来问你了?”虽然他身边也不是没人商量,但经过前几次的事情,他对凤执有畏惧,但更多的是认可,认可她手中的实力,也认可她的手腕和果决,完全不像是姑娘家,但在大事上却让人觉得很靠得住,所以他才会找她商量,这事儿他连庄王妃都没说。 凤执看着庄王,突然问了一个牛马不相干的问题:“爹,你会不会永远爱护自己的家人?” 庄王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是自然,为父身为一家之主,怎能不爱护家人?” 凤执:“我说的是永远,不管富贵还是贫穷,不管在朝堂还是山野,初心不变,永远爱护娘亲和几个孩子。” 庄王的答应依然坚定:“当然。” 凤执颔首:“那行,我们立字据吧。” 庄王看着面前铺开的纸张有些懵:“这是作何?” 凤执贴心的研磨递笔:“心血来潮,想收藏爹的墨宝。” 递上笔:“请!” 在凤执很有威慑的目光下,庄王只能把自己答应的事情写下来,落款,摁手印,还得盖章。 庄王莫名有种签下了卖身契的感觉,诡异极了。 凤执很是郑重的把这纸张收好,她不是非要庄王的承诺,只是想知道,帝王之位,到底是不是坐上去的人都会被吞噬。 “爹若是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虽然这些事情我都不会插手,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们这一家子性命无忧。” 第205章 无双婚事 凤执答应了庄王,但似乎又什么都没答应,关于她的势力什么的,更是只字不提,庄王觉得自己问了个寂寞,但仔细一想,似乎也能想明白的。 不管他做什么家人才是重要的,只要家人没有危险,那他就没有后顾之忧,权力争夺容易,难的是在争夺中保全自己的家人,为了争夺权力,那些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光是想想庄王都有些害怕。 而关于凤执能不能护着家人这一点,庄王心里很清楚,她能,甚至会比他这个当爹的做得更好。 庄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女儿比自己想的更有深度。 “好,你退下吧,以后你的人为父不会再过问。” 凤执颔首,拿着庄王的承诺书离开。 把人放走了,庄王却又开始头疼,本来是找凤执商议的,结果现在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有心要谋大事,可迄今为止也只是起了个念头,他在朝中根基不稳,就算有靳晏辞支持,也很是艰难。 思前想后,庄王也只能暂时把野心安耐下去,得先应付眼前的局面。 “叩叩。”敲门声响起,是师策:“王爷,在下可以进来吗?” 庄王回神:“先生请进。” 师策进来,拱手:“恭迎王爷回府。” 庄王笑了笑:“这些日子师先生费心了,快请坐。” 师策一点儿不觉得受宠若惊,那是相当的淡定:“王爷客气了,不过最近在下确实有些忙,所以特意来找王爷说点儿事儿。” 师策告诉庄王自己查到的那些事儿,其实是凤执给的消息,不过不重要了。 他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庄王,让庄王安排,而有了这些消息,庄王就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庄王听完很是激动,这正是他眼下所需要的,他正愁着呢,没想到师策都打听好了:“先生远见,本王佩服。” 师策内心飘飘然,那是,也不看看他跟的是谁,这点儿小事儿就让庄王激动了,要是庄王知道小祖宗让他做的那些,岂不是得把下巴都惊得掉下来? 庄王有心,凤执就给他指条明路,但不会把师策手里最大的筹码给庄王,因为没有等待过的东西,一下子得到了,只会觉得得来太容易,也不会珍惜,更不会为之努力。 但凤执就算给的是冰山一角,也足以让庄王重新燃起动力,有了方向他反而就更淡定了,朝中之事他不急着出手,眼下最适合坐山观虎斗,然后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 现在最要紧的是云双的婚事,这个他必须回绝,但是怎么回绝,这是难事,刘太后不会那么轻易改变主意的,可他也绝对不能交出兵权,两难。 就在庄王怎么也想不到办法的时候,凤云双来了,有些害怕,但眼神坚定:“爹,我想嫁人。” 庄王傻眼:“什么?” 凤云双跪在庄王面前,请求道:“女儿想嫁人,嫁给玉先生。” 庄王一懵:“玉先生,玉子归?” 凤云双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肯定的回答:“是。女儿仰慕玉先生已久,求爹爹成全。” 庄王没有立刻回答,他想的第一件事可不是玉子归配不配得上凤云双,而是玉子归会不会答应。 自玉子归入府一来,庄王不止一次为他的才学和能力折服。 师策的长处是接人待物,玉子归的则是真才实学,而他不骄不躁,为人谦逊,处事沉稳,这样的青年才俊,假以时日,绝对能出人头地,不可限量。 尤其是这一次去西南,玉子归更是将自己的本事展现得淋漓尽致,让庄王叹为观止,他很肯定,不管是现在还是今后,玉子归一定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助力。 因为欣赏和看重,庄王才不轻视,更不曾想过勉强。 玉子归容貌出众,能力更是不用说,虽然出身一般,但这在前两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若是能成为他的女婿,自然是一桩美事,但凤云双的名声……虽然他觉得自己女儿千好万好,但也不能因此委屈了人家。 庄王在思考,凤云双却以为他不想答应,不免觉得难受:“爹,女儿没求过您什么,就这次,您就答应女儿吧。” “吴家之事,都是您一口定下,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女儿不曾说过半句,眼下又是刘家,若是让女儿嫁给那样的人,我宁愿去死。” 庄王对凤云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心里那点儿顾虑也消了:“为父并非不答应,但这事儿得先问问子归。” 凤云双当然也知道,低头:“女儿知道,不管成还是不成,总得为自己争一次,若是……若是他不愿,女儿也就不求了。” 庄王心疼无比,起身把她扶起来:“你且坐着,我让人去把子归找来。” 玉子归就在府上,很快就被喊过来:“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庄王看着玉子归,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长叹口气:“本王却有一事与子归相商。” 他先把太后的懿旨拿出来:“这个,子归应当都知道了。” 玉子归看完,再看看凤云双,隐隐想到了些什么:“王爷这是想保郡主?不知王爷有何良策?” 庄王一脸郑重的问道:“不知子归可看得上小女?” 这话,显然已经很是直白了。 玉子归一愣:“王爷这是?……在下从未想过此事。” 庄王:“本王并非是故意为难,只是眼下实在是别无他法,若要回绝这懿旨,只能定下无双的亲事,而且越快成亲越好。” 玉子归看向凤无双:“王爷可问过郡主了?成亲之事不能勉强,一定还有别的方法。” 玉子归这态度,明显是拒绝的意思。 庄王都不太好往下说,凤无双却站了起来,大方的见礼:“玉先生,此事是无双提出来的,无双心悦先生,先生若是答应,无双定全心全意照顾先生,做个贤惠的妻子,无双的婚事经历了太多波折,一次次都是身不由己,我已经不想再被这般利用算计,这一次是无双任性,无双在这里先向先生赔罪了!” 第206章 情根深种(求月票) 凤云双说完,玉子归一脸复杂,这还真是他没想到的事情,平心而论,凤无双是个好姑娘,勤快、懂事,特别会照顾人,一定会是个贤惠的妻子,但是他一心复仇和报恩,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 虽然有不少姑娘对他暗示情意,但他却从未放在心上,因为志不在此。 但这人是凤无双,在他的立场是可以回绝的,可若是如此,凤无双就得被逼嫁给刘国栋,凤无双是三姑娘的姐姐,日后她痛苦,想必也会给三姑娘添麻烦。 “事出突然,请让在下考虑考虑。” 玉子归拱手:“在下先告退。” 人走了,庄王眉头紧皱,他也觉得多半没戏,玉子归虽然会考虑他的面子,但就庄王对他的了解,玉子归也很有原则,不会轻易被左右:“无双,不是爹不帮你,爹不能勉强他,若是他不答应,爹只能另想他法了。” 凤无双紧紧捏着帕子,抬步往外走了去,没走多久就看到缓缓走在路上的玉子归。 她不紧不慢的跟着,见玉子归站定,思索了片刻之后,脚步一转大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凤无双脚下一顿,眼神瞬间就暗淡了下去,那里……是三妹住的地方。 果然……是她不该痴心妄想的。 凤执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玉子归,无语的扯了扯唇角:“你这是怎么了?被谁踩着尾巴了?” 玉子归闻言失笑:“不是,就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你。” 凤执一手支着头,上下打量他,目光之犀利,仿佛能穿透衣服,让被打量的人觉得很是羞耻,便是玉子归也有些承受不住。 “你这身上,除了衣服盖住的,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玉子归惊住,他这是被调戏了? “咳咳……姑娘您可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来这里是因为郡主。”虽然知道凤执只是随口一说,但他还是有些消受不起。 “嗯哼……”凤执来了点儿兴趣:“她怎么了?’ 玉子归:“王爷想要回绝懿旨,欲让小的迎娶郡主,不知姑娘怎么看?” 凤执抬眉:“你这话问错人了吧?婚姻是你自己的事情,该你自己做主。” 玉子归叹气:“姑娘知道我什么意思,我本是戴罪之身,如今我连名字都是假,如何能迎娶郡主?” 凤执歪头,满眼兴味:“你在意的是不能娶,而并非不想娶,对吗?” 玉子归一时间没有回话,凤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尹家之事我已经查清楚了,你爹是冤枉的,你也不是什么罪臣,不过眼下帝王更替,这些罪证其实也不重要的,你也不必想太多,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成亲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身后的家族,至于你本来的身份,你可以清楚的告诉凤云双,只要不欺骗她,其他的,是你们自己的缘分。” 玉子归看着凤执,久久无言,心口的震动难以言喻,一撩衣摆,双膝跪地:“多谢姑娘。” 知遇之恩,再造之恩,以及这份解之情,此生何其有幸遇到这样的主子? 玉子归前脚走,凤云双后脚就来了,望着凤执,一脸哀伤。 凤执眼皮一抽:“你来干什么?”这表情看着怎么那么难受呢? 凤云双神情黯然:“你不是都知道了,他心里有你,我不过是个笑话。” 凤执无语:“……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什么?哪儿看出来他心里有我了?” 凤云双望着她,眼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幽怨戚戚,凤执很是无奈,懒得跟她解释:“你赶紧走,别堵着我门口,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情,他答不答应跟我没关系,别来找我。” 她又不是红娘,干嘛拿这些来烦她?她自己的都还没捋清楚呢。 凤云双抿唇,真是被凤执气到了,哪儿有这样的?她满心的难受,她都不知道说点儿好听的。 凤云双心里认定玉子归不答应,一个人黯然伤神,她已经拉下脸说了那样的话,更丢人的事情实在是做不出来,就这样吧,就当是她的命,嫁给谁都好…… 想是这样想,但心里的委屈和酸楚却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郡主,郡主?” “嗯?”凤云双回神,转身忘过去,看到站在咫尺的玉子归,她脑袋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柱子上,这感觉,是真的。 “玉先生。” 玉子归拱手:“在下要去王爷那里,不知姑娘可否同行?” “啊?好!” 两人一起并肩走着,凤云双觉得自己脚都像是踩在云端一般不真实,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走到一处亭阁,玉子归停下脚步:“郡主,在下思量再三,有些话还是要跟你说,至于婚约之事,等郡主听完再好好考虑。” 凤云双一颗心沉了下去,有种不好的预感。 玉子归说起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兵部司造尹家嫡子,一年前尹家获罪,我等被贬为奴藉,也就是说,我至今还是戴罪之身,这等身份,实在没资格迎娶郡主。” 凤无双听得睁大双眼,玉子归竟然还有这一重身份,回过神来忙道:“我不介意的,我……我只是……看中的是先生,先生的身份……” 凤无双本是有些害羞的,可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儿是不是都知道?” 玉子归点头:“是三姑娘救了在下,给了玉子归的身份,让我有机会为王爷效力。” 这么一说,瞬间明了了,为什么玉子归对凤执特别,为什么他们两人走得近,原来是这个原因。 凤无双心里那一点点儿的别扭释然,但还是有个问题她很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儿?” 玉子归一脸错愕:“郡主何出此言?” 凤无双红了脸,难为情:“我……我看你经常盯着她看。” 这也间接璍的承认了她一直看着他。 玉子归轻笑:“我很敬重三姑娘,谈不上喜欢,她可不是在下有资格喜欢的姑娘。” 说完伸出手,满眼含笑看着她:“郡主可还愿随我去见一见王爷?” 凤云双看着面前的人,心跳如鼓,死死的咬牙才能忍住内心的激动,可伸出的手还是在颤抖,她愿意的。 她喜欢他这个人,从他第一次来府邸,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丢了心,后来控制不住的目光随着他移动,一颗心早就放在了他身上,却不敢表露分毫,甚至误以为玉子归喜欢儿,她一个人纠结痛苦,却无人可诉说。 她做不来和妹妹争抢男子的事情,可偏偏这人是她的心上人,早已情根深种,只能暗自伤神,她甚至早已经做好永远不说出口的准备,若非太后相逼,怕是这一辈子她也不会走出这一步,却不想竟然会柳暗花明。 至于玉子归的身份,她怎么会介意?他愿意告诉她这个秘密,她不知道有多高兴。 第207章 如珠如宝 玉子归之于凤云双,是心心念念,是一见钟情,一往情深,终于花开月明。 而凤云双之于玉子归,情意自然是淡的,毕竟他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没想过自己还有娶妻的那一天,但凤云双出现得似乎恰到好处。 他恰恰走出人生的低潮,终于在庄王身边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还遇到了凤执这般开明通达的主子。 过往的仇恨依旧在,但他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篇章,凤云双的出现,他可以拒绝,毕竟无关痛痒,可他也可以答应,救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得一个身份尊贵且聪慧大方的妻子,他想不到拒绝的由。 玉子归改变主意,最高兴的自然是凤云双,其次便是庄王,笑得嘴都合不拢,哈哈大笑两声,立刻拿着懿旨入宫去了。 由他都立刻想好了,就说在西南遇刺,是玉子归救了他性命,他有心报答救命之恩,却意外得知玉子归心悦无双,恰好当时吴家出事退了无双的婚事,他就给了玉佩将女儿许给了玉子归。 凤无双已经定下了婚事,他自然不能再接懿旨,先来后到,并不算违抗旨意。 刘太后知道庄王不会那么就范,这借口怎么看都是胡诌的,可若是庄王坚持,她也找不到证据,气得不行只能收了懿旨,但她不会这么放弃的。 既然凤云双行不通,不是还有凤云?这庄王府别的不多,就女儿多。 虽然这凤云似乎是个病秧子,这并不重要。 刘国栋恰好入宫,本来是想找刘太后给他通融一下自己钱庄的事情,就被刘太后告知凤云双不嫁他,想把凤云嫁给他。 刘国栋当时就懵了:“你说谁?” 刘太后很烦的说道:“凤云,庄王三女,你一天到能不能干点儿正事儿?我都快烦死了,你帮不到忙不说还净添乱。” 被骂,刘国栋已经很淡定了,但庄王三女,他绝对不能娶。 宋砚那小子走的时候还把他揍了一顿,一刀子插在他裤裆,威胁他若是敢动凤云一根头发丝儿,他就阉了他,这比杀了他还让他恐惧。 刘国栋不怕别人,但宋砚绝对能说到做到,他要是娶了那凤云,宋砚回来绝对会弄死他的。 “不娶,我娶谁都不娶她。” 刘太后皱眉:“为什么?” “看着不爽,那么弱不禁风的,不到两天被我弄死了,我还懒得埋呢。”刘国栋很不耐烦的说完,立刻转移话题:“姐,你之前答应我的钱庄呢?什么时候给我?” 刘太后一听就来火:“你就知道自己,没看到我这处境也很艰难,我怎么有你这么个讨债鬼弟弟?” 刘国栋直气壮:“你有什么难的,你都是太后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帮帮我这个弟弟怎么了?” 刘太后气得翻白眼:“滚滚滚,看见你就来气。” 庄王虽然回了刘太后赐婚的事情,但是在朝政上他却表现出了站在新帝这一边的态度,为新帝压重了筹码,刘太后终于能松了口气,暂时也没提兵符的事情。 当然,她也是想直接提的,可她没有底气,虽然新帝得了皇位,但是玉玺却丢了。 没有玉玺,新帝登基的祭天大典都是一切从简,刘太后倒是想强硬,可现在她不敢,只能努力维持朝政,暗地里想方设法寻找玉玺。 庄王在朝中稳定下来,这才想起自己女儿还没取名字。 “凤云挽?这不乱套了吗?” 庄王非常不同意这个名字,最后做主给凤家小五改了另外一个名字,凤云珠,如珠如宝的珠。 本以为凤执会闹的,可在听完之后,凤执愣了,忽而浅浅的笑了起来:“挺好的。” 挽回,只是她的想法罢了,凤云珠,有爹有娘有姐姐有哥哥,这样的小丫头,可不得如珠如宝的疼着? 她坚持的事情从来很坚持,能让她改变主意的,似乎都能一刀子扎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凤执转身走了,可那背影,看着莫名有点儿心酸。 师策犹豫了一下追上去:“小祖宗,心情不好?在下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小和尚,他每天上山下山去挑水,山路上有一颗兰草,本来该被晒死的,可小和尚每天路过的时候,水桶里都会洒出一点水,兰草就靠这点水活了下来,开出漂亮的花儿作为回报。小和尚很刻苦,一边挑水还一边背诵经文,兰草每天听着,竟然感受到了佛性开了灵智,最终幻化成了一个小女子,她去找和尚报恩,小和尚却已经苍老,成为得道高僧,看起来快要死去,兰草愿用自己救高僧性命,高僧却摇头,他不需要兰草救他,兰草因他点化开智,他便已经功德圆满。” 说完一脸颇有感悟的样子:“听了有没有觉得心情开阔一些?” 凤执斜他一眼:“你这是准备出家?” 师策连忙摇头:“我只是讲个故事。” 凤执眯眼:“说起来先生也三十五了吧,按照你这个年纪,要是成亲早点儿,都快能抱上孙子了。” 师策一卡:“呃,那什么,这不是还没遇到合适的嘛。” 凤执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所以,看见玉先生快要成亲,你有什么想法?” 一口血卡到师策心口,差点儿没让他直接原地去世,论扎心,还是小祖宗厉害。 两人都是门客,师策以为都是一样的,结果毫无征兆的,玉子归突然升级,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不过好歹也是三十几的人了,扎心虽然痛,却还是有智,他反问:“最近靳大人还有给你送东西吗?” 凤执瞬间不说话了,师策却笑了。 “虽然我不信佛,但说不定有一天会信了,我十七岁就来了龙城,跌跌撞撞十几年,曾经满怀抱负,想着要出人头地,可这么多年,不是被赶就是被骂,从未有过安稳的日子。” “年少时也想成家立业,也对人家姑娘发过呆,恨自己不得志,恨权贵没眼光,可后来也清楚了,是自己本事不够,怪不得谁,不曾想最后竟然有幸遇到姑娘,现在这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人各有命,没在年少之时遇到姑娘,也没遇到郡主,这都是我的命,但能遇到,已经是我这辈子的福分了,娶妻生子看缘分,我不强求,一个人也挺潇洒的,虽然我本事不大,但还是能帮姑娘跑跑腿,还望小祖宗莫要嫌弃。” 这突然间的煽情还挺触动凤执的,她伸手拍了拍师策的肩膀:“东山那间桃园寺的高僧佛法高深,改天给你介绍一下。” 师策哭笑不得,这小祖宗,就知道破坏人家心情。 第208章 酸,这是真酸(求月票) 凤执和师策两人正说着话呢,突然看到玉子归和凤无双一起走出来,这凤无双虽然平日里很冷淡,但到底也只是个姑娘,情窦初开,终于跟心上人定了亲,那周身都弥漫这小女儿家的欢喜和羞涩,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一双眼里的开心更是快要溢出来一般,全身上下都笼罩着欢快的气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定亲似的。 玉子归虽然是突然得到这么个媳妇儿,但他并不敷衍,这是他主家的姑娘,还是凤执这个主子的姐姐,加上凤云双也真正是个好姑娘,智和责任不允许他怠慢凤云双,而相处之后,也渐渐动了心。 这不,他刚刚出门一趟,还不忘给凤云双买一个小簪子,寻常的物件,就突然看见了,随手就买了回来。 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可偏偏就让凤云双心花怒放,双眼冒星星的看着她,这满眼的欢喜和情意,玉子归又哪儿能无动于衷。 明明是冬天,冷的都穿上披风了,可却又一股子春意扑面而来,嗯,对面是暖的,他们这里却依旧冰冷。 师策捏紧扇子:酸,这是真酸。 侧头靠向凤执:“小祖宗,羡慕不?反正我是羡慕了。” 师策也是人精,他自己承认了,小祖宗就没办法挖苦他,但小祖宗不管羡慕还是不羡慕,他都能找到说的,退一步他就无敌了,他真是不要太聪明。 凤执懒得搭他:“无聊。” 那边凤云双和玉子归说完话,玉子归准备去做事情,两人分开,凤云双转头看到了这边的两人,眼前一亮就要大步走来,却见凤执和师策更快,两人同时转身,迅速的大步离开。 “咦,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怎么这么着急?”凤云双一脸天真的懵,最近好像凤执都在躲着她。 玉子归忍俊不禁,伸手为凤云双了一下肩上的发丝:“也许确实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了。” 凤云双因为他的靠近闹了个大红脸,一跺脚害羞的跑远了。 玉子归在原地失笑,这越来越像小姑娘的郡主真是让人无法不爱,看来他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然而凤执就算不想见凤云双,可这宅邸就这么大,而且凤云双自从跟玉子归在一起之后,几乎每天都去找凤执,她也只能去找凤执分享自己的喜悦心情,拿了绣片过去准备绣嫁衣,可绣着绣着就发呆,一个人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脸痴像,然后突然间傻傻的笑了起来,简直让人没眼看。 黎舒难得来看凤执一次,望着凤云双都有点儿不敢认:“郡主这是怎么了?” 凤执:“傻了。” 黎舒:“……”确实看着像是傻了的。 然后没过一会儿,玉子归来找凤云双,凤云双立刻丢下绣帕迫不及待朝那人奔去,一脸的欢喜激动。 黎舒:“……”这嘴里的糕点突然间都不甜了。 王府里新鲜出炉一对有情人,上上下下就没有不被祸害的,也就庄王和王妃看着很是欣慰,其他人,就连刚刚出生的小丫头都没少被祸害。 这日子,唉…… -------- 与庄王的‘水深火热’相比,某些人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难熬。 凤执与靳晏辞联手,坑了锐王,只差一点儿就能杀了暗王,却还是让他逃了。 凤执虽然抽不开身去追击,但也派人暗地追查,她总得知道暗王的踪迹,斩草除根。 但她不知道的是,暗王不但没有逃,还主动去找了靳晏辞。 应该说是靳晏辞一直没有放过暗王,一路追杀,让他损兵折将,逼得暗王不得不现身去见他。 一身灰色衣衫,背脊微微佝偻,须发花白,一脸慈眉善目,便是冷着一张脸,也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只会觉得他是一个岁月沉淀历经沧桑的智者。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和蔼的老者,竟是东兴手握大权,历经三代帝王而不衰的暗王。 他掌控黑暗权势,所有皇亲贵族、朝中权贵、几乎就没有能逃脱他魔爪,他善用人心,布下滔天棋局,左右朝局,左右皇权,便是帝王也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东兴国真正握有大权之人。 按说这样搅弄天下、翻云覆雨之人不该落得如此狼狈,可早在几年前,大长公主凤云枢就已经削弱了他将近一半的势力。 若非他说动文帝,让太后给凤云枢下毒,逼得凤云枢一碗药赴死,恐怕他早就成了凤云枢的剑下亡魂。 凤云枢死了,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可还没来得及重新凝聚势力,靳晏辞成了他又一个催命符。 靳晏辞势力不如凤云枢掌控皇权那般庞大,可他却最了解暗王,每一刀扎进去完全不输凤云枢。 本以为凤云枢死了,他轻松一点,可老天爷却给了凤云枢一份奇遇,让二人以另一种方式重遇,联手合击,将他逼得不得不离开那个地方。 “你以为这就赢了?”哪怕事到如今,暗王也依旧稳坐泰山,他这般年纪,早就看透了生死输赢,自然从容自若,不动如山。 他放下茶杯,哪怕是在靳晏辞面前,他也无惧这杯水之毒。 他看着面前的靳晏辞,青年俊才,锋芒毕露,怎么看都是让人满意的后辈:“这一次,你可真是让老夫惊叹,不过,老夫还活着,就证明你输了。” 暗王从袖中拿出一颗棋子,棋子落在桌面,声音清脆:“棋局重启,这一局,是天下,靳晏辞,老夫等着你,等你……成为下一个王。” 靳晏辞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直到此刻才抬眼看去,眸中一片猩红,眼里雷霆黑暗翻涌,仿佛随时都要爆发出来一般,额头的青筋都在鼓动,宛若暗狱里即将挣脱的魔鬼。 靳晏辞抬手,一掌拍碎了桌上的棋子,墨玉的棋子,顷刻变成的粉末,他死死的盯着暗王:“你做梦。” 暗王不为所动,那大概叫过来人的淡定,他甚至已经可以笃定,靳晏辞一定会走上他安排的路。 他老了,这局天下也快下不动了…… 第209章 天生的死敌,不死不休 暗王是被靳晏辞逼得出来的,但他却并未占下风,他是来示威的。 靳晏辞哪怕愤怒到掌心掐出血来,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剥皮拆骨,可受制于人,他什么都不能做。 暗王起身离开,从容不迫,仿佛只是来这里喝一杯茶,茶喝完了,人也该走了。 暗王身后跟着的是依旧衣着华丽的凤墨,他嘲讽的看着靳晏辞,满眼不屑,将手中的一根簪子一抛,如丢垃圾一般丢在靳晏辞面前:“如此轻易就被威胁,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一点,不过他把我选来当你的磨刀石,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帮你将所有的软肋一一清除,不管是你的妹妹还是那个女人。” 靳晏辞忍无可忍,却缓缓摊开手笑了,任凭鲜血从手中滴淌,眼里暗沉翻涌,嘲讽且残忍:“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先杀了你。” 两人死死的逼视着对方,谁也不肯示弱分毫,杀意的气息汹涌澎湃,明明没有滔天的仇恨,却仿佛天生的死敌,不死不休。 凤墨冷笑:“那就拭目以待。” 一行人撤走,靳晏辞身上的暴戾气息却没消退,缓缓闭上眼眸,将那翻涌的血气压下去:“十三,立刻回去一趟,把老爷子和靳怡接走。” 靳十三:“接去哪里?” “龙城。” 曾经最不能靠近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最安全的,藏着是藏不住了,那就安排到身边,以他现在的能力,只要在身边,他一定能护住的。 然而就算靳十三快马加鞭赶去,等到的时候,却得知靳老爷子去了。 老爷子一把年纪身体本就不太好,这次被抓走,一路折腾,担惊受怕,导致旧疾复发,最终没能挺过来。 靳老爷子虽然只是靳晏辞为了得到身份认的爷爷,靳晏辞也并未跟他们生活很久,但对他来说这绝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主子,你…还好吗?” 靳晏辞没有说话,只是个人身上都笼罩了一层阴郁,直到许久才起身:“准备一下,回徵州。” 靳晏辞进到书房,桌上还放着一个盒子,那是准备送给凤执的礼物,只等他写信放上去便可以一起送走。 他走过去伸手拿起,打开,里面是前日落在他肩头的树叶,树叶虽轻,却压着厚重的相思,但现在不是时候。 大权未定,仇恨未消,哪儿有心思谈这些?况且她怕是也不想收到。 将盒子收起同时尘封的还有那差点儿无法控制的心意。 ---- 庄王府,凤执从屋外进来,虽然裹着厚厚的披风,却还是把她累得够呛,这大冬天的,去前院吃个饭都能把她折腾得够呛,要不是有凤云珠那小丫头骗子逗着可爱,她是真的不愿出去,冬天一到,恨不得窝在屋子里冬眠。 庄王妃也提过让她搬去离他们进点儿的地方,但凤执却坚持。 不是舍不得她这一院子凋零的花,只是她受不得那太浓郁的烟火气息…… 真是的,明明已经重活了,有血有肉,可她却总像是一只孤魂野鬼,格格不入。 屋内有火盆,一进屋就被一股暖意包裹,凤执脱下披风,接过小棠递来的热毛巾捂了捂脸,有种捡回了半条命的感觉。 洗漱好了之后,凤执才往楼上走去,走到书房想拿本书来看,不经意的瞥到旁边的柜子,倒是想起了靳晏辞,之前他送东西来,相隔时间也就四五天,从未超过六天,而现在已经是第八天了。 明明不想在意的人,偏偏存在感极强,竟然让她不知不觉去在意这些,习惯真的很可怕。 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还是放弃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凤执自然不会深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玉子归在成为庄王的准女婿之后,庄王也正式把玉子归送入了朝堂。 庄王而今在朝堂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加上他一心向着新帝,刘太后等人更是对他尊敬有加,地位举足轻重,也因此有了向朝中举荐人才的资格。 玉子归直接被送进了吏部,本来玉子归还担心的,他是罪臣,身份经不起推敲,这假身份入朝,日后可如何是好? 当初他跟着凤执,只是想凤执帮他报仇,他倾尽才学为她所用,可现在他不但是庄王府的女婿,还得入朝为官,这越来越好,反而让他更加心慌。 相比他的慌乱,凤执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你这条命早就该死了,还怕什么被人发现?若是真的害怕,那就爬到让他们都不敢指摘你的高度,权势有了,他们自然就学会闭嘴了。” 玉子归:“……受教了。”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心胸狭隘了。 玉子归入朝之后,庄王也想让师策去的,毕竟当门客的,就没人不想入朝为官、平步青云的,但师策拒绝了。 这些日子他跟不少官员打交道,深交之后他发现当官好像也没多少意思。 当官为什么?为名为利,可他身为庄王府第一门客,名声早已经今非昔比,只要庄王府越发得势,他的身份谁敢小觑? 至于利益,还有谁比小祖宗有钱?他若是办事办得好,总能从小祖宗那里抠点儿赏赐出来,拿了钱还不担心被冠上贪污受贿之名,每日逍遥自在,备受尊崇,可不比当官有意思?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跟这些人打交道,师策充分了解到了自己的不足,为人处世、接人待物他在行,但要说处政事,他欠缺太多。 眼下他是庄王府受尊敬的师先生,但入了朝中他变成师大人,可以碾压他的人就太多了,所以啊,他还是兢兢业业的帮小祖宗跑腿儿就是了。 可别以为这活儿很不起眼,要是真有人了解,恐怕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呢,这香饽饽,还是他自个儿抱着比较好。 师策虽然拒绝了庄王,但同时帮庄王引荐了几个比较出色的门客,他们之前受了师策的帮助,都以为是庄王授意,对庄王府本就有好感,加上而今的庄王府越来越稳,他们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全身的本事都使出来。 这些门生得入庄王府,打心里感谢师策,而庄王收了这么多得力的帮手,也更是赞叹师策选人的眼光,对他更加敬重,师策简直不要太风光,走路都打飘的。 因为太开心了,出门的时候大出血给凤执买了一份礼物,怀着激动的心情送过去,然而凤执看到之后只说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师先生这一年的银子都被扣了,哪儿来的钱?” 师策:“……”这小祖宗,简直就是他命里的克星啊。 ---- 第210章 凤云澜(求月票) 庄王在朝中安定下来,接下来就是凤云珠的满月宴,好巧不巧遇上文帝驾崩,这三个月还没过,不得兴宴席,就算推迟到百日之后,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庄王思索了一下,干脆就不办了,眼下庄王府刚刚有点儿起色,若是因为办满月宴被人盯上,闹出不好的事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最终选择了小办,就家里的人聚在一起庆祝一下,等过了这个风头再好好办一次抓周宴。 不仅仅是庄王府的主子,还有庄王府的大姑娘凤云澜也来了。 庄王府来了龙城这么久,因为庄王妃有孕,终于去信让凤云澜来龙城。 庄王妃写信的时候凤执看了一眼,让庄王妃写清楚,只叫凤云澜和赵谦过来,不能带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而今的庄王府可不是赵家能欺负的,因此来的只有赵谦和凤云澜,赵谦那妾室和那些孩子,还没资格进入庄王府的门。 之前凤执有说,让赵家把那妾室苏芸所生的孩子都记在凤云澜名下,可那苏芸却不愿意,她自己生的孩子,却只能叫自己姨娘,她哪儿受得了? 她虽然不答应,但是在赵家的地位却不输凤云澜,头胎生了一个儿子,第二天又生了个儿子,眼下在赵家那简直就是平妻一般的存在,风头早就把凤云澜压过去了。 但是那是在赵家,她一个妾室在赵家耀武扬威,庄王府不好说什么,但是这庄王府的门她可就没资格进了。 凤云澜多年没回龙城,但小时候的事情还是有些记忆的,龙城依旧繁华,但也不至于让她瞠目,想反,赵谦那才真是第一来龙城,第一次看这么繁华的地方,第一次进王族的高门府邸,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他真是不敢相信:“夫人小时候就是住在这里吗?” 凤云澜摇头:“不是,原来的庄王府在爹爹被贬的时候被收了回去,这是新赐的,不过与之前相差也不大。” 赵谦此刻才终于有种自己娶了王府之女的感觉,周围的下人被打了招呼,知道这是素未谋面的大小姐,一个个规矩行礼,热切相迎:“恭迎大小姐、大姑爷,王妃已经等候多时。” 这一个个侍女都是清秀可人,看得赵谦晃了眼:“好好好……” 两人还没走进去,凤云双先出来迎接:“姐姐,姐夫。” 自从与玉子归定亲之后,凤云双的笑容日渐增多,脸上气色极好,面若桃花,曾经被人忽略的美渐渐展现出来,看得凤云澜都不敢认了:“云双?” 凤云双失笑:“这才多久,姐姐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凤云澜惊叹也欣慰:“变得更漂亮了,真好。” 凤云双挽着凤云澜的手:“走,娘亲和云珠还等着你们呢。” 赵谦被凤云双故意落下,不过他也不难受,他还处于惊艳中呢,凤云双那少女的气色,那一身的华丽珠玉,简单却不失大气,这还是曾经他认识的那个凤云双吗? 屋内,庄王妃看到凤云澜,母女相视一眼差点儿就哭出来,好在凤云珠哇哇的闹起来,瞬间冲淡了这压抑的气氛。 “小五哭得可真起劲儿,这是知道大姐来了?” 凤云澜抱起孩子,满眼疼爱:“小云珠,我是大姐,我来看你了哟。” “哇哇哇……”小丫头流着口水吐着泡泡,简直不要太可爱。 母女既然正逗得开心呢,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庄王妃闻声看去,脸上的笑意都收敛了不少,虽然不喜,却要给长女面子:“免礼,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快坐。” 赵谦没坐,还凑上来看了看孩子,小丫头骗子他是不喜欢的,但还是得说点儿场面话。 庄王妃生了那么多女儿,没生儿子的时候没少被说闲话,好在生了凤长恭,但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却这么多女儿,还是有人说三道四,反正赵谦是看不上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庄王妃是,凤云澜也是。 凤云澜看了他一眼,表情淡淡,转移话题:“对了,三妹呢?” 庄王妃怔然:“她啊,估计还在她那院子里窝着呢。” 然而她话音刚落,凤执就拎着裙摆款款走进来,跨入门槛放下裙摆,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娇气:“娘亲这是在大姐面前说女儿坏话?” 被人抓住庄王妃失笑:“你这丫头,掐着时间来的?” 凤执:“大姐回家,我哪儿能迟?” 凤云澜看着这欢欢笑笑的一家子,也从心底笑了出来。 赵谦看着这一屋子的女眷,明明都是曾经认识的,眼下却一个赛一个贵气惊艳,看得他都有种自己走错了地方的感觉。 唯一俗套的,大概就是一身深绿色衣服的凤云澜,看起来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老气横秋,有点儿拿不出手了。 凤执瞥到赵谦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比较,顿时就明白了什么,拉了拉凤云双,对她耳语了几句,凤云双立刻明了,一把挽住凤云澜的手:“娘亲,我先带大姐去我房间梳洗一番,一会儿就来。” 说着不由分说把人扯走,庄王妃莞尔:“这丫头,定了亲反而越来越不稳重了。” 赵谦倒是不知道这事儿,意外道:“云双妹妹何时定亲的?跟那吴天洋?” 庄王妃正要说什么,庄王回来了,身后跟着师策和玉子归。 赵谦连忙起身:“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庄王颔首:“起来吧,路上可有遇到困难?” 赵谦:“托王爷的福,一切顺利。” 庄王侧身,把玉子归介绍给赵谦:“子归,这是你大姐云澜的相公,赵谦。” 玉子归彬彬有礼:“子归见过姐夫。” 赵谦一脸懵,庄王这才又介绍道:“这是云双的准夫婿,玉子归。” 赵谦实在是惊讶:“之前云双不是许给吴天洋了吗?” 庄王闻言立刻拉脸:“从今往后不准在提起那个人,吴家婚事早就作罢,莫要坏了云双的名声。” 赵谦被呵斥,只得点头:“是。” 第211章 小蛮腰一扭,简直了 凤云双的屋子里,几个丫鬟前前后后围着凤云澜转,门口还有人不断进出,端进来各种各样的衣服和头面。 凤云澜被强行摆布,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做什么?” 凤云双正在给凤云澜挑选衣服呢,头也不抬的回答:“当然是给你接风洗尘啊,大姐难得回家,可不得好好打扮打扮?” 是回家,不是回娘家。 不知道是凤云双说错了,还是什么,总之听在凤云澜耳朵里有些微妙的感觉,但并不是不好,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在心间潺潺流动。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她这爹娘和姐妹却一点儿不把她当外人,甚至更加亲热,谁会不感动? 凤云澜被推着去沐浴,温热适中的水,加上花草制成的香包泡在里面,闻着就香得醉人,满身的疲惫都全部消散一般。 沐浴擦身,换上崭新的衣服,擦干了头发,然后盘头梳妆。 在凤云双的授意下,凤云澜一半的头发盘起,一半放下来,乍一看,仿佛就是未出阁姑娘一般的发髻。 点缀上成套的金镶玉头面,再画上精致的妆容。 “好了,姐姐可以睁开眼睛了。” 凤云澜缓缓睁开眼,看着镜中的自己瞬间就痴了:“这是……我?” 芙蓉玉面,华贵精致,美貌端方,介于少女和少妇之间的妩媚风情,与一个时辰前那个温婉低沉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凤云双笑道:“不是姐姐还能是谁?快出去,让爹娘好好看看。” 凤云澜感觉自己恍若梦中,被丫鬟搀扶着出门,门口下人不经意抬头看到这一幕,惊艳得忘了行礼,等人走远了,这才慌忙低头。 女为悦己者容,凤云澜自然也不能免俗,虽然成婚多年她已经被婚事磋磨得麻木,可这改变刺激也太大了。 一股冷风吹来,凤云澜如梦初醒,还是觉得很不真实:“云双,我……这好别扭。” “习惯了就好,大姐可是咱们王府的长女,以后要在贵妇圈子里跟他们打交道的,得更大方些才行哦。” 凤执从一边走过来,伸手为凤云澜衣襟,看着凤云澜这张脸,她不由想到当初刚刚见到的时候,竟然觉得她跟自己长得相似,现在一看,似乎没那么相似了,倒是自己这张脸,越来越有曾经的轮廓。 凤执说话的语气很淡,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意,可偏偏却不会让人忽略,甚至有种不可违抗的感觉,凤云澜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而那话中的深意……不敢深想。 凤云澜的改变可不仅仅惊艳凤云双他们,庄王和庄王妃也是很满意,要说最为震惊的,还得是赵谦,成亲这么久,他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妻子竟然是这样的大美人,不同于苏芸的小家碧玉,真正的大家闺秀,端庄淑雅,贵不可言。 “夫人……”赵谦眼睛都看直了,脸上泛红,喉头滚动,竟然主动上前去牵凤云澜的手。 凤云澜微微侧身避开了,朝庄王妃走去:“娘,我在家里闲着无事,给云珠做了些衣裳,你看看合不合适。” 庄王妃很是开心:“云澜有心了,云珠有你们这些哥哥姐姐疼爱,真是太幸福了。” 凤云澜和赵谦就在王府住下,第二天洪家人也来了。 洪家是庄王妃的娘家,当年因为庄王,被牵连贬到边塞,眼下只是三品都尉,因为太过偏远,这十几年连信件都极少,这次还是因为庄王起了某些心思,这才去信洪家,想把洪家招回来。 不过这次洪家老爷子和舅舅都没有来,他们要务缠身走不开,来的只有洪夫人和他们的女儿洪梓以及庶子洪朝。 洪夫人与庄王妃关系还算不错,两人从未在一起生活,没有嫂子和姑子之间那么多的龃龉,久别重逢,都是无比的感慨。 洪夫人是个性格爽朗的妇人,没有龙城贵妇这般的端庄和温婉,反而很有边塞之人的爽朗和凶悍,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吓人的,不过她其实是很好的人,就是性格太刚烈,让人以为不好相处。 洪朝是洪家庶子,生母是洪夫人的丫鬟,自小在洪夫人身边长大,洪夫人将他视如己出,关系极好。 洪朝身材高大,宽肩窄腰,容貌不算俊美,但却满是男子的刚毅,一身士兵的强悍和匪气,乍一看会让人觉得很凶,可很快就会被他身上强悍的气息征服,是那种光靠身上的气势就能让姑娘家面红心跳不能自已的存在。 这一点,看府上丫鬟的表情就能直观感受到。 这样凶悍的一家子,姑娘家自然也不输,高挑的身材,一身英姿飒爽,身上最多的装饰不是珠玉,而是兵器,腰带上缠着长鞭,绑着飞镖和装着毒药的小荷包,长靴里还插着匕首。 她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不算精致,但五官清秀端正,全身上下透着野性的美,尤其是她为了好放置兵器,穿的衣服是那种很贴身的骑装,小蛮腰一扭,简直了。 这龙城里生活惯了的女子显然不太欣赏得来她这样的装扮,倒是凤执看着她这一身,眼前一亮。 大概是凤执的眼神太过直白了,洪梓别扭的皱了皱眉:“你想要?” 凤执觉得自己用不到,但是真觉得这装束好看:“想。” 第一次见面,洪梓倒是觉得这小表妹听有意思的,她喜欢这样的装扮,在北地所有姑娘都是这么打扮的,方便利落,来龙城的路上,没少被娘亲念叨,非要让她换龙城的衣服,怕吓到姑姑和表妹什么的,为此她还跟娘亲吵了一架,对即将见到的姑姑一家也没什么好感,没想到这小表妹倒是挺可爱的。 “我车里还有些牛皮,我可以帮你做。” 凤执看着那鞭子:“这也是牛筋和蛇皮做的?” 洪梓摸了摸自己的鞭子:“是,不过这个我用顺手了,你要是想要,下次我给你做一条一样的。” 第212章 小表妹,好可怕!(求月票) 娘亲说要她跟表姐表妹和睦相处,因此不管凤执说什么,洪梓都尽量将就这她。 凤执打量完了她的兵器,又盯着她那些五颜六色的小荷包,不同的颜色应该是用来区分不同的药物,但是装饰起来还挺好看的:“我听说北边有巫医,会制一些奇奇怪怪的药,你这些都是吗?” 洪梓惊讶凤执竟然知道自己这里装的是什么:“是,你……也想要?” 凤执毫不客气的继续点头,然后又看向她的衣服:“这衣服款式也很别致。” 洪梓:“……”在北地,她天不怕地不怕,能跟男人打架,跟猛兽拼命,她觉得这世上没什么能让她畏惧的,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想错了,至少这小表妹那恨不得把她扒光的眼神,她觉得有些可怕,心里都毛毛的。 这龙城的姑娘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啊,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其实凤执完全就是觉得新奇,最近闲得无聊了,感觉自己智力都下降了不少。 洪梓怕了凤执,默默去了另一边,结果看到凤无双和凤云澜那样子,又被自己母亲怼,想让她赶紧去换衣服,那感觉如坐针毡,还不如在凤执旁边呢。 洪夫人坚持,洪梓也不得不去换衣服,凤执主动接下这个任务。 洪梓感觉凤执就是想把她全身上下都剥了去。 凤执没给洪梓挑选华丽的女装,而是介于男子与女子之间的那种装扮,长裙,收腰束袖,头发戴上发冠,一眼能看出来是姑娘,但英姿飒爽,俊美风流。 要真是让洪梓穿他们的裙子,她绝对接受不了,但这身衣服,还挺不错。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前面太丰满,衣服好像有点儿不合身…… 洪梓了衣服,压下那一丝别扭,结果一抬头,凤执已经开始拆她的腰带了……扶额,这小表妹是什么构造的? “别动,那个是毒。” “哎哎,那个是金散,很贵的,仅此一份。” “那个是剧毒,会死人的。” 洪梓:“……”小表妹,好可怕。 她现在不怕小表妹伤害她,但她怕小表妹一不小心把自己搞死了,而且还用的是她的毒,到时侯她百口莫辩,那才叫冤枉。 凤执挺无聊的,也不喜欢跟凤云澜他们一起说什么女红、插花还有生孩子之类的事情,洪梓的出现就很合她的胃口。 洪梓是被迫跟凤执相处的,而凤执却是越逗越觉得有意思。 洪梓:“……”心累。 小五满月的日子很快就到,家里摆了六七桌,主家的人,门客,还有一些下人,满满当当摆了一院子,也没有特别大张旗鼓,就是自己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一顿。 庄王高兴不已,地下的人跟着起哄,一起灌酒,庄王盛情难却,来者不拒,但无奈酒量有限,没一会儿就被喝趴下了。 庄王趴了,但这事儿还没有结束,不是还有两个女婿? 于是赵谦和玉子归遭了殃,一群门客自己酒量也不不咋滴,但不管如何,群起而攻之,总得把这两人拿下。 一群人男人喝得欢乐,一群女人在一旁看热闹看得也起劲。 不过赵谦明显不行,很快就摆手撤离,玉子归眼看自己一人被攻,只能把起哄最起劲儿的师策拉来顶上。 师策:“……”真是万万没想到,最后自己挖坑坑了自己。 凤执看得有些疲惫,正准备回去,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什么,眸光一凛,起身朝那边走去。 一旁的洪梓见状也跟上去,两人走到一处拐角,角落里穿在暧昧争执的声音。 “嗯,不要,姑爷,你放开!“ “唔,姑爷……你放开奴婢。” “刺啦……” 凤执摘了墙上的灯笼往暗处一怼:“姐夫,好雅兴啊。” 暗处的两人赶紧分开,丫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赵谦满脸赤红,似乎是醉酒了,不过就算是醉酒,刚刚他出来吐了一顿,眼下也该清洗几分,不然也干不出来这禽兽之事。 赵谦被抓住一点儿羞愧都没有,反而借着醉态放浪形骸:“原来是三妹啊,你来做什么?坏了我的好事。” “好事?”凤执讽刺冷笑:“意图强占王府丫鬟,你胆子不小。” 赵谦靠着墙,一脸轻浮浪荡:“你大惊小怪做什么?本少爷大不了纳了她就是,多大点儿事儿?” 凤执眼里冰冷厌恶:“你也配?王府的丫鬟岂能容你玷污?” “来人,把他送去水里醒醒酒。” 两个家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直接揪住赵谦就往旁边的水里丢,赵谦张嘴要喊,立刻被捂住了嘴。 “呜呜!” 赵谦在水里挣扎,但他文弱书生,哪儿能抵得过两个力壮的家丁,更别说还有几分醉意。 赵谦被带走了,凤执才看向那个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团缩着抱紧自己,眼泪早已经落了下来,声音颤抖着回答:“奴婢……奴婢翠玉,前不久刚刚调到夫人房里伺候。” 凤执将她扶起来,翠玉衣不遮体,一旁的秋落连忙解了披风递过来给翠玉盖上,凤执声音放平和:“今天什么都没发生,王府的丫鬟,自有王府的傲骨,不是任何人都能轻贱的,日后若是遇到喜欢的男子,我会请王妃为你指婚,让你好好出嫁。” 翠玉跪在地上:“奴婢多谢三小姐。” 凤执挥手,秋落带着翠玉离开,而那边赵谦还被摁在冷水里醒酒。 “表姐看到什么了?” 洪梓扯了扯唇角:“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这小表妹真是让她一次次刷新自己对龙城姑娘家的认知,简直比她想象的可怕多了。 赵谦被提上来已经只剩半条命了,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双眼空洞,嘴唇发白,凤执冷冷的看着他:“姐夫酒醉,失足落水,把他送回去吧。” 说完倾身对着赵谦,声音含笑却感觉比那池中的水更加渗人:“姐夫也不想这么丢人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对么?” 赵谦被拖走,这事儿也就算过了。 当天上赵谦就生病,而且一病就是好多天,凤执把人丢回去就不管了,无关紧要的人,犯不着浪费她精神。 第213章 你喜欢吗? 凤云双忙着陪凤云澜,凤执很少往她们哪儿凑,洪梓也不是很喜欢,两人倒是经常凑一起,凤执兴致不错,也挺喜欢洪梓这个有趣还话不多的表姐,但洪梓那绝对是被逼无奈。 不了解内情的洪夫人看到洪梓跟凤执关系那么好,很是欣慰,她还一直担心洪梓跟这些表姐表妹和不来,现在一看,这不挺好的吗? 洪夫人对凤执是赞不绝口,看起来娇俏可人,性格也大方得体,怎么看怎么讨喜,那样子恨不得再生个凤执这样的女儿。 洪梓耳边还回想着早上洪夫人对凤执的赞美之词,可一回神,面前莺歌燕舞、云袖翻飞,好不热闹。 娘要是知道小表妹带她来花楼,不知道还会不会夸人? 不过凤执就是逛逛,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洪梓也就没说什么。 “小公子,你怎么这么久没来看人家?奴家可想死你了~~~~” “小公子,这是奴家的新衣衫,好不好看?” “小公子小公子,奴家最近有新的舞蹈,你要不要看看?” 洪梓是被凤执拉着跑出来的,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那群姑娘简直太孟浪了。 她倒是听说这香雪楼里有男官儿,本以为凤执是来这里猎奇的,没想到竟然是老熟客,而且还那么受姑娘欢迎,但为什么都是姑娘? 那群姑娘一个赛一个的美,对着凤执可比对着男人还热情,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表妹,你这是做了什么让她们这么稀罕你?” 凤执摸出一张银票弹了一下:“你喜欢吗?” 洪梓:“……”虽然很诡异,但是心里对凤执肃然起敬,佩服!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洪梓虽然第一次来龙城,但也不是特别好奇,看着本该热情奔放的性子,实则很寡言,而且还出乎意料的温柔。 凤执走了几步没见洪梓跟上来,回头一看,却见她目光似乎被什么黏住了一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入眼所及,那人的存在实在是太过显眼,一身银白云纹华锦,面若冠玉,清雅出尘,从容缓步,宛若仙人入了凡尘,周遭的一切因为他的存在似乎都黯然失色。 凤执:“好看吗?” 洪梓回头:“还行吧……” 听这语气,何止是还行。 封兰息在凤执这里算不得什么,但是哪怕是凤执也不得不承认封兰息那张脸和那身清雅的魅力,但凡是女子,只要不像是凤执这般的心硬眼瞎的,都不会无动于衷。 洪梓还回味了一下:“我之前就听说龙城的男子白玉无瑕,宛若月霞白壁,可我一直觉得他们也就是皮肤白一些,看起来斯文孱弱,并无说的那么夸张,但刚刚一见,真的让人觉得所言非虚……” 一脸惊叹的样子,看起来只是被那样的容貌惊到了,并无别的意思。 “三姑娘。” 清雅玉润的声音响起,吓得洪梓一个激灵,回头一看,这不正是她刚刚说的人吗? 远看就已经很惊艳了,近看更是好看得晃眼睛。 哪怕她并没有什么心思,但靠得这么进,也难免让人心跳加速。 封兰息仿佛思考察觉不到自己给别人带来的困扰,反而微微扬起一抹浅笑:“没想到今日能遇到姑娘。” 凤执淡淡看着他:“驸马爷穿着这么华丽走在街上,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吗?” 封兰息一愣,歉意一笑:“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如封兰息这般的男子,大概没有女子能拒绝得了他如此谦和的态度,可凤执却丝毫表情都没有,带上洪梓就走:“告辞。” 凤执走的决绝,封兰息也做不了死缠烂打,自然就此别过。 洪梓难得有一丝好奇:“你跟他认识?” 凤执:“这龙城里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封兰息,听说过吗?” 洪梓睁大眼:“听说过。”如雷贯耳。 长公主的驸马,天下第一美君子,想不知道都难。 刚刚封兰息的态度让洪梓难得升起一丝好奇之心,不过看凤执这冷淡的态度,她倒是识趣的选择什么都没问。 凤执没了逛街的心思,两人回府,不曾想府里更加热闹。 起因是赵谦打了凤云澜一耳光,两人吵了起来,越吵越厉害,赵谦再次对凤云澜动手,还是拳脚相加的那种,本来这事儿是在他们院子里的,但凤云双带着玉子归与找他们夫妇,结果恰好遇见这一幕。 这谁能当做没看见? 凤云双立刻上去护着姐姐,而玉子归则是把赵谦制服,那赵谦看着文弱,发起疯来还是挺吓人的,玉子归一个大意就让他挣脱,无奈只能把人揍了一顿,把赵谦打得趴在地上,这才消停。 但这事儿不是终结。 赵谦大骂,说庄王府欺辱他,凤云双护姐姐,赵谦就骂她克夫,没男人敢要,骂玉子归眼瞎看上这样的女人。 这简直是一下子要把马蜂窝全部捅了才罢休。 凤云澜忍无可忍,这才把他的丑事骂出来。 原来凤云澜身边有个丫鬟是赵谦的通房,还是他那妾室苏芸的心腹,专门塞过来添堵的,就是怕赵谦和凤云澜一起来龙城会发生什么。 赵谦那日被凤执收拾了,又生病,一肚子的火气和憋屈,这几日没少欺负凤云澜,凤云澜不想让家人操心,都咬牙忍了。 不曾想那通房今日又爬上了赵谦的床,那是他们夫妇的床,两人大白天就在床上乱来,凤云澜气得上前去把那通房拽了下来,结果那通房竟然流血了,她这时才说自己怀孕了。 明明知道自己有了身子还去勾引赵谦,两人折腾伤了孩子,却非说是凤云澜害的。 赵谦气得动手打了凤云澜,一下不够,还想往死里打,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庄王妃也赶了过去,了解事情之后,气得差点儿晕厥,尤其是看到凤云澜的那一身伤,更是心疼得眼泪只掉:“我的儿啊!” 她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的姑娘,嫁过去之后竟然被人这般折辱,这简直就是在挖她的心啊。 凤云澜也难受得不行,她自己受委屈可以,但不想让家人知道,而她已经受够了。 “和离!” 第214章 杖毙(求月票) “和离!” 赵谦瞪眼:“你说什么?” 凤云澜冷漠的看着他:“我要跟你和离。” 曾经难以启齿的话,终于说出来了,个人仿佛都轻松了。 “赵谦,我凤云澜没有对不起你,你怨我生不出孩子,如何折辱打骂我都可以忍,但你不该伤害我的家人,不顾礼义廉耻,禽兽不如,你简直让我恶心。” “你这个贱人,你休想……” “啪!”那是凤云双狠狠扇在赵谦脸上的耳光,愤怒得脸都红了,咬牙骂道:“那是我姐,你再骂一句试试?” 赵谦捂着被打的脸,难以置信的瞪着凤云双:“你敢打我?” 说着扬手就要打回去,刚刚抬起手就被玉子归一把捏住。 “啪!”这一耳光是庄王妃打的,打完之后她手都在颤抖,赵谦的脸更是瞬间红肿出血。 “和离!”庄王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两个字:“把他们给我关起来。” “不,王妃,你不能关我,我是苏家之人,你们没有权力关我。”那个丫鬟不服气的闹起来,还很直气壮的样子。 庄王妃冷冷的盯着她,满眼不屑:“你既然已经是赵谦的通房,那就得受当家主母管束,勾引重病的姑爷,此为不耻,犯上作乱,此为不忠,既是这般不知廉耻,那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来人,把她拉出去,杖毙!” 庄王妃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见过的腥风血雨多了去的,皇宫里、天牢里,权势之下,死人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她从未动用私刑,不过是心地善良不忍杀生,但不代表她不会。 庄王妃让玉子归把凤云双带走,让人押着赵谦,带着凤云澜,三人眼睁睁的看着那通房被活生生打死,血肉模糊一片。 赵谦已经被生生的吓尿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庄王妃一个女流之辈竟然敢当众杀人,个人失了魂一般。 庄王妃握住凤云澜颤抖的手,长叹:“云澜,是娘的错,教你善良,教你忍让,却独独忘了教你威严和手段,娘以为平吉偏远,没那么复杂,现在看来,都是一样的。” “今日娘让你看着,就是让你明白,有些手段用得,而且必须用!” 庄王妃这一记杀威,彻底让赵谦怕了,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看见人就躲,到最后连房间都不敢出了。 虽然庄王妃没有要凤云澜立刻去和离,但赵谦在庄王府已经是完全没有地位了。 庄王对此也没说什么,一是赵谦确实过分,简直该死;二是他起了那样的心思,到时候若是事成,他的女儿,何愁不能再嫁?有他罩着,总能让女儿不再受委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思量,但大致的想法都差不多。 这事儿凤执就听了一耳朵,没有参与,凤云澜是庄王和王妃的女儿,女儿受了委屈,就该爹娘出头才是。 ---- 一转眼到了年尾,虽然还没过文帝三个月的丧期,但是这是年关,宫里还是举办了宴席,刘太后迫不及待想要彰显自己身为赢家的权力和殊荣,年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放过? 她早就想要办宴席,一是彰显自己的地位,二是借此拉拢一些人,顺便打击一下梁太妃的气焰。 庄王府自然一早就收到帖子,都可以去,不过凤云澜和洪梓都不想去,一是本身害怕,二是不想因为自己不懂惹出什么麻烦来,最后是凤云双和凤执一起陪庄王妃入宫的。 皇宫还是那个皇宫,但每年进来的人却不一样,尤其是今年,添了不少新面孔,当然,旧人也不少,看着还是那么的讨厌。 刘国栋的妻子最终定了下来,是凤云悦和袁星怜,二人平妻,不分高低。 区区国公之子竟然娶两家的嫡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朝中无人了呢。 不过这也是无法,最近齐亲王府不太好过,凤执给齐亲王府找了点儿事情做,之前因为那个私生子一事就闹得不可开交,凤执还让人暗戳戳的截了他们的财路,齐亲王府钱财打了折扣,矛盾也就越发升级,虽然还住在一起,却俨然已经分开了几个阵营,若非如此,也不会答应让凤云悦委屈当这平妻的。 这样的日子,刘太后自然要把凤云悦和袁星怜这样的自己人圈在身边,还有刘家姑姑王夫人和她的女儿王姑娘,把自己一派的人放在身边,也能让刘太后底气更足。 庄王眼下也是支持新帝的,因此刘太后对庄王一家子的态度都算不错,笑脸相迎,不会为难。 刘太后和庄王妃寒暄了几句,就打发王家姑娘过来和凤执她们一堆。 王家姑娘叫王蕊,是个清秀可人的姑娘,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一说话就眯眼浅浅笑,看起来倒是讨喜。 凤云双现在转变了不少,倒是能跟这样的小姑娘聊到一起,凤执在一旁听着,偶尔答一句。 随着宫殿里的人越来越多,几人不约而同的走了出去,刚刚松了口气,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走过来打招呼:“想必二位就是云双郡主和凤三姑娘了,在下王志扬见过二位。” 王蕊连忙介绍:“这是我哥哥。” 凤云双颔首:“王公子。” 王志扬浅笑着看了一眼王蕊,自然的问道:“看你们聊得起劲,在聊什么?” 王蕊立刻回答:“我刚刚还跟两位姐姐说起哥哥绘丹青的本事呢。” 王志扬顿时一脸不好意思,嗔怪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会丹青的人多了去了,你哥那点儿本事哪儿值得到处宣扬。” 说完还给两人道歉:“抱歉,小妹不懂事,让二位姑娘见笑了。” 凤云双摇头,笑答:“不妨事,王姑娘天真烂漫,很是可爱。” 王志扬也笑了笑,目光不经意般落在了凤执身上:“之前在下听闻三姑娘身子不是很好,眼下看着面色红润若桃花灼灼,想来是谣传了。” 凤云双看了凤执一眼,回答道:“我妹妹比较害羞,不爱出门,想来是因此才传出那样的话吧。” 第215章 这是她拯救不了的妹妹 王志扬的话凤执不以为意,倒是凤云双说完,凤执动了动眉头,这二姐有进步啊,自从跟了玉子归,有了爱情的滋润,这智慧也跟着开窍似的,接人待物圆滑了很多,一点儿都不古板。 “是吗?我妹妹也挺害羞的,以后该多出来走走,正好你们差不多年岁,可以一起作伴。”王志扬一脸真诚。 王蕊也连连点头:“我也喜欢二位姐姐,若是有空,我还想邀请你们去我家呢。” 这兄妹唱着双簧,越扯越远。 突如其来的热络示好,怎么看都是有所图谋。 凤执不想听他们继续说,挽住凤云双的手道:“我们还是进去吧,等下娘亲看不到我们会着急的。” 凤云双立刻点头,不等他们说什么,大步往里走,这才算是脱身。 等离开了那两兄妹的视线,凤云双这才敲敲对凤执说道:“那王志扬看着像是冲着你来的。” 凤执一脸冷淡:“是么?那他眼神真不太好。” 凤云双:“……”这是她拯救不了的妹妹。 如此无动于衷,王志扬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该何种心情,天下姑娘那么多,看上谁不好? 这要换了别人家,一定会担心自家姑娘,怕被人花言巧语骗了,但凤云双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妹妹,反而还挺同情那些男子的。 ----- 殿内全是朝中命妇,一群辈分稍大的人说话,年纪小的要么是被拉出来被围观,要么就是插不上嘴,一个个都待不住,没一会儿就跟相熟的人结伴出去看梅花了。 凤执是真怕冷,但架不住凤云双的软磨硬泡,只能陪着她一起去。 梅园的梅花开得正艳,老天爷为了应景,都下起了雪,洋洋洒洒,美轮美奂,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花。 雪的冷夹着梅的香,沁人心脾。 梅林里不少人,谈笑之声不绝于耳。 凤云双摘了一支梅花,望着那梅花痴笑:“以前我觉得梅花就是普通的梅花,可玉先生却说他最爱梅花冷香,傲骨凛冽,无惧风雪,眼下看着,倒是觉得挺好看的。” 凤执不想跟脑子里只有谈情说爱的女人搭话。 扯了斗篷盖在头上,找个背风的地方靠着梅树,任凭梅花飘落一身,不想动。 凤云双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索性不说了,走到凤执旁边跟她一起靠着树,仰头看着满树的梅花:“儿,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呢?” 以前她也不懂情爱,觉得凤执对靳晏辞不假辞色只是不开窍,可现在她懂了,再回头看凤执,不像是不开窍,反而恰恰什么都懂,却更加冷漠,真是一点儿都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姑娘。 凤执听到了,不过却闭着眼睛没有回答,这问题可没有答案。 空气沉默了下去,旁边的声音就显得特别清晰。 “凤云悦,你别以为我还会被你欺负,这婚事可是太后定下的,既是平妻,那就没有大小之分,少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跟我说话。” 凉凉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听在人耳朵里却是满满的讽刺和不屑。 凤云悦向来骄傲嚣张惯了,怎会受这等气,恶狠狠的骂回去:“你以为我稀罕跟你当平妻,这婚事爱要你要,本郡主还不伺候了,我今天只是告诉你,别在太后面前阴阳怪气的,看着就烦。” 袁星怜显然不接受这种说法:“太后喜欢我,干你何事?是你自己非要作,以为自己得过先帝几分照顾就可以在太后面前耀武扬威了,多大的脸?” “你住口……”凤云悦顿时就来火了,可袁星怜身份不低,她就算气也不能对袁星怜做什么,若是动手打了人,袁家不会放过她,太后更不会。 “贱人!”怒骂一句,甩手走人,结果却在转角处脚下绊到什么,猝不及防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啊!” “郡主!” 旁边跟着的侍女赶紧去扶凤云悦,人是被扶起来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那里的姐妹两人。 凤云双和凤执:“……”她自己摔的,可不关她们的事。 可惜,凤云悦并不那么觉得,自己这么摔在她们面前,实在是太丢人,而凤执她们的表情明显就是在看她笑话,顿时恼羞成怒:“看什么看,都给我滚!” 这乱发脾气的气势倒是很足,但行为着实令人讨厌。 凤云双显然可不怕凤云悦,立刻骂回去:“你自己摔的,怪谁?这么嚣张霸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是你的。” 凤云双就随口一说,但那意思就深了,凤云悦要是敢认,刘太后绝对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凤云悦脸色一变,满眼讥讽:“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庄王府的二位么?蛮荒山野长大的,真以为来龙城几日就成为贵族高高在上了?” “听说你那未婚夫婿宁愿假死也不娶你,这吴家兄弟现在一死一伤都是被你克的,摊上你这么个扫把星,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眼下只能嫁给一个寒门贱民,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跟你般配……” 凤云双直接给气哭了,什么也不顾就朝凤云悦扑过去:“你闭嘴!” 凤云悦身边的丫鬟把凤云双拦住,凤云悦看到凤云双这样子笑得更加放肆:“我就说,你能拿我怎样?村姑配贱民…啊……” 凤云悦说得正起劲,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头发,立刻吃痛,转头看去,是凤执浅笑的脸。 “你这张嘴出门没洗干净,我帮你擦一擦。” 说完直接拽着凤云悦的头发将她摁倒地上,直接拿脸去雪地里摩擦。 “啊啊啊……呜呜……” “郡主!” 丫鬟立刻放开凤云双要过来救人,凤云双反手将她推到一边狠狠摔倒在地。 凤云悦的脸被摁在在地上噌,地上都摩擦出了血,凤执这才停下,手还是依旧掐住她的脖子,很是满意:“现在看起来就好多了。” 凤云悦一张脸掉皮泛血,眼里掉这泪却含着恨:“凤云,我要杀了你。” 凤执立刻把她往地上摁,死死的贴着地面:“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 第216章 摔的(求月票) 凤云悦哪儿受过这样的屈辱,实在是不甘心啊,但是凤执简直就是魔鬼,立刻又要将她的脸拿去擦地,凤云悦慌了:“我说,我说,我错了,我不该骂人,我错了!” 凤执冷笑一声,一把将她丢开:“滚!” 凤云悦捧着自己的脸,疼得撕心裂肺,恶狠狠的盯着凤执,却畏惧她的手段,哭着跑远了。 凤云双也被吓着了,凤云悦那脸估计得毁了。 “儿,她……也就骂几句,她若是跟太后告状,你会有麻烦的。”凤云双担忧道。 凤执倒是不担心:“这可不见得。” 凤云悦那张脸实在太恐怖,遮也遮不住,而她也没想遮,一路哭着去求刘太后做主。 一冲进去,满屋子命妇都被她吓到:“天啦,这是谁?怎么回事?” “好像是云悦郡主。” “太后,你要给我做主啊!”凤云悦扑到刘太后面前,哭得凄惨至极。 刘太后听着声音确定了是凤云悦,但这脸……实在是没眼看啊。 “这是怎么回事?” “是凤云双和凤云……”然后一屋子的命妇听凤云悦叙述她如何被凤云双两姐妹欺负。 这群人聊了这么久,本来还挺疲惫的,可这一听,全都精神了。 这可比那些没有意义的寒暄有意思多了。 凤云悦的嘴里,凤执和凤云双要多恶毒有多恶毒,而她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凤云双他们害她摔倒,还嘲笑她,将她的脸摁在地上摩擦。 旁边的丫鬟也跟着抹泪,展示自己被擦伤的手,声泪俱下控诉那两姐妹的恶行。 一屋子人都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除了齐亲王府的大夫人和庄王妃。 大夫人是凤云悦的亲娘张氏,凤云悦是她亲女儿,虽然嚣张跋扈些,可在她看来也无伤大雅,她女儿可是郡主,身份尊贵,自然有骄傲的资本。 曾经凤云悦把人欺负惨了,她从来都是不走心的道歉,说凤云悦不懂事,陪点儿东西就算过了,可眼下是她女儿被欺负,她瞬间就坐不住了。 听她说完顿时满腔怒火:“太后,你可一定要为云悦做主啊,这…简直欺人太甚了。” 说道这里立刻将矛头对准庄王妃:“都是你教的好女儿,在山野待久了,一点儿教养都没有,下手如此残忍恶毒,简直就是蛇蝎,她们必须要付出代价,否则这事儿我们齐亲王府跟你们没完。” 庄王妃那才叫冤,她压根儿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了呢,不过人家都指到鼻子面前来了,她哪儿能这么认? “眼下只是云悦一面之词,你凭什么对我乱发火?山野怎么了?我家姑娘知书达,可不像某些人,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眼下是非对错都没弄清楚,你还是莫要血口喷人。” 庄王妃平日里是温婉的,欺负她可以,想欺负她女儿可不行。 眼看就要骂起来,王夫人当起了和事佬:“太后娘娘还坐在这里,孰是孰非想必娘娘定会秉公决断,你们稍安勿躁。” 张氏可安不了:“太后你看看我家云悦这脸,这是要了她的命啊。” 刘太后虽然看不顺眼凤云悦,但到底是她指给刘国栋的妻子,这伤害凤云悦无异于打她的脸,更重要的是她还得借此拉拢凤云悦,因此不能坐视不管。 “来人,去把庄王府的两位姑娘找来。” 其实都不用找,刘太后话还没说完,凤云双和凤执就从门口进来了。 一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两人身上,指指点点。 凤云悦因为恨意身体都在颤抖,死死抓住张氏的手腕:“娘,我要把他们的皮剥下来!!” 张氏也觉得必须如此,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太后,这二人心狠手辣、恶毒至极,求太后娘娘为云悦做主,严惩不贷。” 这一屋子都是长辈,一个比一个威严,全部关注都在二人身上,凤云双吓得脚都要软了,但看了看身前一步的凤执,惶恐的心竟然奇异的安定了下来。 只见凤执一脸茫然:“这是怎么回事?唉哟,云悦郡主怎么还在这里?你的脸摔得这么严重,不去找御医看看?” 有人惊讶:“云悦郡主的脸是摔的?” 凤执点头:“是啊,她跟袁小姐大吵了一架,气得没看路,转身就摔在我们面前,大概是觉得有些丢人,爬起来把我们骂了一顿就哭着走了,我都没想到她竟然伤得这么严重。” 毫无头绪的凤无双在心里默默给凤执竖了一个大拇指,立刻跟上,很是大度道:“我们知道郡主心里难受,不会跟她计较,不过这伤看起来很吓人,女儿家的脸可是大事,生气归生气,也得先让大夫看看才是啊。” 瞧瞧,人家多大度,多善良? 众人回头看向凤云悦,眼神立刻就变了,自己摔了就摔了,觉得丢脸就污蔑人家,这就过分了。 凤云悦都懵了,她没想到凤执竟然如此无耻,嘶吼道:“你撒谎,就是你,是你把我摁到地上的,你把我害成这样,居然还敢颠倒是非黑白,我……我要杀了你……” 凤云悦立刻要朝凤执扑去,张氏立刻把人拉住,太后面前喊打喊杀,这可不行:“云悦消消气,不着急,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太后娘娘一定会帮你做主的。” 而另一边,凤执一脸傻住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摁你到地上了?” 说着还扯了扯凤云双的袖子:“二姐?” 不容易啊,一年到头,她听到凤执喊自己二姐的时候屈指可数,这柔弱的声音和依赖的姿势,瞬间就让凤云双心口像是被棉花填满一般,保护欲立刻爆棚。 “妹妹别怕。”凤云双上前将凤执护在身后,对太后见礼:“太后娘娘,臣女不知云悦郡主为何要污蔑我们姐妹二人,但我们绝对没有伤害云悦郡主分毫,是她自己摔倒在我们面前,求太后娘娘明谏。” 庄王妃听了背脊立刻挺直,斜视着张氏母女二人:“品行不端,血口喷人,自己丢脸还想陷害他们,嫂子这家教我可算是见识到了。” 第217章 考验人品的时候 张氏恼羞成怒:“你住嘴!一定是她们说谎,是她们胡编乱造想要逃脱罪责,太后娘娘……” “够了!”刘太后被喊得头疼,好好的宴会非要闹,存心跟她过不去? “既然两方各执一词,那就另外找证人证明自己。” 可是这证人哪儿是那么好找的?要是真有那么多人看见,凤执还会傻到动手? 张氏指着丫鬟:“她可以作证。” 丫鬟刚要说话就被庄王妃堵回去:“她是你们家的丫鬟,当然向着你们,她说的话不算。” “你……”张氏气得又要骂人,刘太后却觉得庄王妃说得有:“云悦可能找出其他证人?” 凤云悦当时摔了一跤,羞恼不已,后来又只顾着跟凤执撕扯,哪儿注意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她找不到别的证人,可自己明明就是被凤执伤的她竟然还不承认,又急又气,突然想起一个人,大声道:“袁星怜,当时她也在那里,她可以作证。” 刘太后皱眉,怎么把袁星怜也扯进来了?今天这事儿如何能善了? 齐亲王府、袁家、庄王府,这都是她最大的助力,眼下三家却闹在了一起搅合了宴会,岂不是正合了姓梁那贱人的意? “袁星怜呢?” 哪怕觉得是阴谋,可刘太后却不得不解决这件事情。 袁星怜被喊出来:“太后娘娘。” 凤云悦迫不及待的逼问:“你快告诉他们,当时你看到了对不对?” 袁星怜看着凤云悦,叹口气低头:“启禀太后娘娘,臣女当时确实听到了些许争吵,还有郡主的惨叫,但是听得并不真切,也不知道实情。” 她没有说假话,确实就是如此,不过她也听到了几句其它的话,隐约明白似乎凤云悦是被欺负了,但是她没有由帮凤云悦,她脑子又没有进水。 张氏质问:“你既然听到了惨叫,为何不过去帮她?” 袁星怜扯唇讽刺笑道:“大夫人这话真是没有道,你可知我为何会在那里?是您的女儿逼着我去的,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在太后娘娘面前说她坏话害她丢脸,还说不稀罕刘家的婚事,敢问大夫人,我刚刚才被骂,为何要帮她?就算要我以德报怨,这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 张氏瞬间没话了,这是凤云悦自己把人得罪狠了啊。 刘太后听到这话也不满意了:“原来你们并不满意这桩婚事啊。” 张氏吓得脸色一变:“太后娘娘恕罪,云悦无心之言,算不得数,请娘娘恕罪。” 刘太后对凤云悦已然没有了好感,本来凤云悦跟着五公主嚣张跋扈她就看不惯,若非为了拉拢齐亲王府,她也不会对凤云悦有好脸色,可这才多久,就给她闹出这么大的事儿。 “还有没有其他证人?若是没有,也不能就此冤枉了人家。” 凤云悦憋屈得牙齿都快咬碎了,气得说不出话来,而张氏有心帮忙,可这局势对她太不利了。 望向庄王府那两位女子,眼里怨恨深深:“二位姑娘到底有没有欺负人自己心里有数,今日之事不会就此作罢的。” 庄王妃立刻护道:“齐亲王府这是要仗势欺人硬生生冤枉我女儿,当我们夫妇是死的?” 凤云双抱着凤执安慰,一脸委屈却不失大方得体:“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做的事情就是没有,她自己摔的,关我们什么事?” 其他人见状也帮腔:“是啊是啊,摔了就摔了,多大点儿事儿啊?” “这脸上看着严重,其实就是擦伤,快点去找太医,早点治了,养养就好了。” “咦,这云悦郡主向来嚣张跋扈,没少欺负其他人,这摔跤还被人看见,怕是拉不下脸承认。” “可自己摔跤却怪别人,还要责罚人家,这也太过分了。” “庄王府这两个姑娘我见过,云双郡主是个柔善的姑娘,没少被云悦郡主欺负,那三姑娘据说是个药罐子,来龙城就没断过药,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欺负人的。” “人不可貌相,也不能就这么断定。” “那说的是别人,在这龙城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云悦郡主欺负别人,你见过谁敢这么欺负她的?我看这事儿八成就是她自己贼喊捉贼冤枉人家,不然人家干吗平白无故这么伤她的脸?” “就是,欺负人的方法多了去了,扇耳光、扯头发不行?怎么会把人摁地上擦?分明就是摔的。” 。…… 凤云悦在龙城横行霸道作了多年,终于到了考验人品的时候,这结果真是相当的感人。 一边倒的趋势,实在是让人没法帮她。 就连张氏都有些怀疑了,要说有人打凤云悦,那也算说得过去,可这伤,也太诡异了些。 虽说她护着女儿,但凤云悦什么德行她自己也不是不清楚,心高气傲脸皮薄,没少打下人出气,若是自己摔了被人看见,恼羞成怒冤枉人家似乎也不是不行。 凤云悦要是知道自己亲娘这么想,绝对会吐血的。 一众人都觉得凤云悦自己在作,刘太后一锤定音:“还不快带云悦去让太医看看?这么好看的脸,若是留下伤疤可就不好了。” 一场闹剧,最终以凤云悦被带走而结束。 众人刚刚松了口气,却听得风云双一声惊呼:“儿。” 凤执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好在风云双一把抱住她,这事先一点儿商量都没有,可把凤云双吓得够呛,因此那一声喊也是相当的真切。 庄王妃也吓到了,立刻走过来:“儿这是怎么了?” 凤云双脑子一转,马上想到说辞:“估计是刚刚被吓到了。” 说完看向上首:“启禀太后娘娘,小妹身子弱,受不得惊吓,眼下身体不适,还请太后娘娘允许臣女带她先行告退。” 庄王妃也道:“之前这丫头被气过一次,怒火攻心还吐血了,可把臣妇吓得不轻,请太后娘娘恕罪。” 刘太后立刻挥手:“带她下去吧,顺便传个太医好好看看。” “谢太后娘娘!” 凤执被扶着走了,众人心口一叹:这么个虚弱的娃娃怎么会打人?一定是凤云悦胡说八道。 凤执毫无心负担的往凤云双身上挂,凤云双差点儿没被她压倒:“你站好点儿,重死了。” 凤执半点儿劲儿都不用:“做戏做全套,辛苦二姐了!” 凤云双:“……”她真是欠了这祖宗的。 第218章 女儿绝对没错就是了(求月票) 凤云双搀扶着凤执慢悠悠的离开,走到半路凤执突然停下,看向太医院的地方,思索道:“太后让我去找个太医看看,咱们要不要顺道也去看看凤云悦?” “……”您可放过那凤云悦吧。 凤无双也觉得那凤云悦可恶可恨,活该被狠狠教训一顿,但是遇上凤执这么个魔鬼,那凤云悦也是相当的倒霉了,尤其是那张脸真是惨不忍睹啊。 “走了,回家!” 凤无双直接把凤执拖走,走到无人的空旷之地,她才小声问道:“你刚刚把她往地上摁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好了怎么脱身了?” 凤执失笑:“哪儿想得那么长远?她那嘴实在是太讨厌了,一时冲动就动了手,至于脱身,这跟我关系可不大,那凤云悦平日里没少仗势欺人,眼下她被人欺负都没人信,简直就是报应。“至于那些忽悠颠倒是非的词,这可跟诚实没关系,朝局中,一句话说错,引来的就是杀身之祸,真相彼此心里知道就行。 ---- 这边的审判已经结束,那边消息才刚刚传到,听说庄王府的女儿打了凤云悦郡主,还是三女儿打的。 庄王一听,立刻反驳:“儿自幼体弱、胆小怕事,连门都不敢出,怎么会打人?一定是弄错了。” 不管什么,女儿绝对没错就是了,至于凤执那可怕的手腕和谋算已经被庄王选择性的忽略了。 凤执脑瓜子好是事实,身体病弱也是事实,要说凤执弄死了谁,他估计得想一想,可要说她打人,那绝对不可能。 一旁的玉子归:“……”他想王爷应该没见过三姑娘弯弓的样子,不然不会这么说的。 凤执都被人这么指着说打人,那十有八九是真的打了,但玉子归相信她也会全须全尾的离开。 明明是个小姑娘,可身上却有着让人无法不信服的力量,真是神奇。 凤执和凤无双出了宫,坐上马车慢悠悠的回去,大概是宫里的香薰太重,凤执心口有些闷闷的,拉开了帘子靠在车窗边透风。 冷风吹来,带着雪的渗人,瞬间清醒,连忙关上车帘,却在不经意间眼角瞥到了什么。 试探的伸手掀开帘子,一眼看到了端坐在马背上的那人。 一身玄色大氅,戴着银白头冠,身躯端坐,昂藏摄人,他的目光也看向这边,四目相对,什么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却让凤执有了一种一眼万年的感慨。 帘子重新落下,隔绝了视线。 凤云双失神的凤执:“怎么了?” 凤执回神:“没事,吹风有点儿冷。” 回到王府,凤执赶紧沐浴换身衣物,拿了书卷就往床上窝,以前她身子并不畏寒的,但这身体太虚了,一点儿冷都受不得,倒是把她全身的懒骨头都给养出来了。 宫宴也不知几时结束,凤执一觉睡醒,他们都已经回来了,让人去把上次靳晏辞送的百花酿拿来,正准备喝点儿,玉子归来了。 “姑娘。” 凤执一脸奇怪:“你来做什么?” 玉子归上前:“听说姑娘在宫里出了点事,特来问一问。” 凤执不以为意:“小事一桩,当时云双也跟我在一起,你问她不就是了?” 说着突然打趣一笑:“你这是从宫里出来就来找我,不怕她误会?” 玉子归失笑,显然他也是知道之前闹的笑话的:“姑娘可别在她面前说,她会觉得无地自容的。” 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人胡思乱想误会那么深,凤云双每每想起都羞愧得不行。 凤执啧啧摇头:“这才多久啊,就护上了。” 玉子归看着凤执,眼眸清澈明亮:“姑娘若是愿意也是有人愿意护你的。” 这尝到了情爱的美好了,反过来劝别人? 凤执轻笑,不走心的回道:“再说吧。” 玉子归摇头,这明显是没放在心上啊,说起来连靳晏辞那样的人她都能无动于衷,到底什么样的男子才能让她动心? 秋落送来了酒菜,凤执让她多给一个杯,反正玉子归都来了,正好陪她喝酒。 玉子归喝了一口就知道这是什么了,百花酿,不便宜,庄王倒是带了两坛子,但不知道凤执喝酒,也就没有给她,还在库房放着呢。 这是南诏的特产,能送入凤执手中,不是王爷,那就是另一位了。 小棠捧着一个盒子进来:“小姐,刚刚有人送了这个,说是封驸马送给姑娘尝鲜,他们放下就走了。”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盒包装精美的果子,一半泛着粉红,一半是透明的白色,这稀罕的果子,一般人见都没见过。 玉子归也很是惊讶:“这莫非是雪果?” 冬天里水果不多,但也有专门长在冬日的果子,这雪果便是冬天才能吃极品,不过玉子归也只是听说过,据说长得晶莹剔透,粉白相间,但它的作用不仅仅是为了吃,最重要的是清心润肺,很是滋养身体。 雪果长在北地,极难采摘,送到来龙城的更是极少数,倒是听说以前元帝和云帝有拿雪果赏赐,但玉子归却从未见过。 凤执自然是认得的,以前每年冬天她一人都能吃一盒,说不上喜欢,不过味道还算不错,没想到封兰息竟然弄了一盒给她送来,这算什么意思? “来路不明,不知所谓,丢了。” 暴殄天物?谁知道有没有带毒?封兰息的东西她可没第二条命去尝试。 玉子归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左右不过是个果子,不吃也不会死,只是这封兰息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靳大人那边还没有结果,现在又多了个驸马爷,听说之前还有宋小侯爷,这么多俊美公子都对姑娘特别,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没有生出什么心思,否则这绝对会被打击得怀疑人生。 听说玉子归跟凤执喝酒,凤云双也过来了,还贴心的带了下酒菜。 凤执拿着杯子,最近噙着一抹趣味:“醉翁之意不在酒。” 凤云双立刻嗔凤执一眼:“闭嘴!” 啧,有了情郎,人变漂亮了,脾气也渐渐大了。 第219章 确实有点儿怂 凤执见不得这两人在她面前腻歪,直接把人赶走,临走时吩咐了玉子归,让他找人盯着凤云悦。 这人本身就是目中无人之辈,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受了这么大的苦,定然会不择手段找回场子,凤执倒是不怕,但她怕殃及王府的人。 玉子归点头,便是凤执不说,他也会注意,凤执和凤无双眼下是他最在乎也最重要的人,他定然会全力守护他们。 靳晏辞归来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明明年纪轻轻,可朝中却因他的归来而动荡。 他深得文帝重用,本身也是很有本事,被看中是当然的,虽然亲属关系能让自己的势力壮大,但一般这些外戚宗亲以权谋私、争权夺利很厉害,有能力治天下的却不多,谁不想有一个可靠的能臣?显然靳晏辞就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刘太后想把人拉拢过去,但靳晏辞和梁衡关系好也是众所周知的,刘太后怕靳晏辞彻底归属梁家,那绝对是雪上加霜,而梁家也想方设法想要拉拢靳晏辞,但他的态度中立,不偏不倚,只做忠君之事,倒是让人挑不着错处。 冬天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的都要大,凤执都快要冬眠了,却不想意外的爱上了喝酒。 一盆炭火,温一壶酒,看一本书,简直不要太惬意。 房门被打开,有人踏步进来,携着一身冷风。 察觉到不属于身边人的气息,凤执抬头看去,是靳晏辞,一身银白大氅,衬出他身上属于文官的斯文儒雅。 缓缓走进来,眼神内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复杂,让凤执不敢深究。 这庄王府拦得住谁也拦不住这位,能这么轻易来到她面前,想必也是因为庄王,那胳膊肘往外拐的老爹,凤执都不想说他了。 靳晏辞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很是自觉的给自己斟了一杯热酒。 凤执身边是一杯酒一碗药,冬天正是要调身子,这些日子她可是药不离嘴。 两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开口,靳晏辞是不知话从何起,而凤执完全是不想说,这可比跟朝中那群老狐狸打交道难多了。 就这样坐着,空气安静得只有炭火燃烧的声音,明明靠得这么进,可谁都好像没有说话的意思,两杯酒下肚,靳晏辞起身离开,只在酒杯旁边留下一个盒子。 凤执伸手拿起旁边的药碗,一饮而尽,任由苦涩在嘴里蔓延也没有去拿旁边的蜜饯。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有点儿怂。 拒绝了,但并不果断,要是想要靳晏辞彻底死心,她该与他为敌不死不休,也许就能断了他的想法了,但她下不去手。 若是不这么做,靳晏辞绝不会就此罢休,而她自己,也许对靳晏辞是不讨厌的,但她并不想掏心。 她在畏惧。 若只是需要嫁人,她愿意嫁一个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的,这样就完全没有负担,但靳晏辞显然不是那样的人选。 她畏惧的并不是嫁给谁,而是那个人是靳晏辞,哪怕眼下她并不喜欢,但相处久了,她怕自己动心,怕丢了自己。 本以为这世上没什么是她怕的了,不曾想她连死都不怕,却怕动心。 可不管是否害怕,心情这东西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难道要栽在靳晏辞手上? 想不通,不甘心,索性不想了。 打开靳晏辞放在那里的盒子,里面居然是一块石头?? 凤执研究了好一会儿,最后非常确定,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树叶、木簪、石头……她知道靳晏辞送这些一定有特殊的意义,但很可惜,她是俗人,不会欣赏这些东西的美。 ---- 眼看着还有半月就过年,宋砚回来了。 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凤执,而是带着许多礼物特产走大门,光明正大的去拜访庄王。 庄王倒是从王妃口中知道凤执跟宋砚相识的事儿,不过他自己还真没见过宋砚,只听人说是个小魔王,曾经跟着长公主没少仗势欺人,因此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然而真正见到了人,庄王立刻对他改观。 年轻俊才、英武不凡,一身武将气息,却没有武将的匪气,反而客气有礼,说话圆滑。 送来的礼物也是相当的霸气,珍贵的药材全都按箱给,还有那些皮草什么的,都够开家店了。 庄王是决绝的,这好东西太多了,砸得他头晕,但宋砚一腔赤诚,把东西送了,立刻就去找凤执,都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唉……” 庄王看向师策:“先生,你说这小侯爷不会也喜欢儿吧?” 师策跟宋砚见过,但没太大交集,不过据他观察,小侯爷是喜欢小祖宗的,而小祖宗对他也不错,但似乎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 不过师策现在也学精了,没有直接解释通透,模棱两可道:“姑娘正直花样年华,有人喜欢也不奇怪。” 而庄王听了更加心情烦闷,纠结。 靳晏辞和宋砚,两人都喜欢凤执,两人都年轻俊朗、看着就是很有本事,前途无量,都好,可就是因为太好了,这才让人纠结啊。 无双的婚事,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坑,好像哪个都不是良配,直到最后遇到玉子归;而云就恰恰相反,每一个看着都是良配,可儿却好像谁都看不上。 不一样的情况,一样的头痛。 庄王想着头痛,看着外面陆陆续续还在往里面搬的东西更是愁。 这么多东西,收了实在是不好啊,可若是不收,宋砚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关山侯手握那么庞大的军权,谁都想拉拢,眼下还是宋砚自己送上门来,他实在没有往外推的由。 也是这时庄王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个问题,以前宋砚是长公主身边的忠臣,而他女儿手里的人也是长公主的人。 这么说来,宋砚为何突然跟凤执关系那么好,似乎就解释得通了。 眼下看来,关山侯的势力被他拉拢过来的希望很大,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第220章 非她不可(求月票) 宋砚一见到凤执,立刻就把她约了出去。 他不好待在凤执的闺房,一直在庄王府也不好,索性把凤执带出去。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都快过年了,你爹不拦你?” 宋砚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我都陪他过了好几个年了,没啥意思,还是回来好玩儿。” 凤执扯了扯唇角,从宋砚的表情里,她读出了他干坏事后的得意和骄傲:“说吧,这次回去又干什么坏事儿了?”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你。”宋砚说着,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两块东西给凤执:“给你。” 凤执看了一眼:“……”竟然是兵符,这厮居然去把宋涛的兵符给偷了?这其中一块本来是在宋砚手里,合在一起,关山侯所以的兵将都得听命,这也是凤执留给宋砚保命的,现在好了,都拿来了。 “你爹……还好吧?”这么多年,没有被这个儿子气死,关山侯绝对是命硬的,不过现在,估计离气死已经不远了。 不过想到关山侯暴怒的样子,啧啧,一定很精彩。 宋砚是个没心没肺的,一点儿没把亲爹的生死放在心上:“他挺好的,一口气追了小爷几十里地,差点儿就没跑掉。” 凤执替宋涛默哀,生这么个儿子,真是作孽啊,当然,这也不能怪宋砚对亲爹冷漠,当初宋涛疼爱自己挚爱所生的长子,没少让宋砚母子受罪,最后直接导致了宋砚母亲重病撒手人寰。 宋砚恨宋涛是当然的,但宋涛的长子却因为得罪了长公主被杀,搞得他只剩这么个儿子。 有恨、有愧,总之两父子关系复杂,不像是父子,到更像是针锋相对的敌人。 尤其是宋砚跟着凤云枢鞍前马后,宋涛千方百计想把他绑走,而宋砚自然不会乖乖听他的,日里给他添乱,父子二人斗智斗勇,就看谁先把对方气死。 眼下,宋砚又一次挑战自己亲爹的承受底线。 朝中几乎没人不想得到的关山侯兵符,竟然被他这个败家子偷了出来,还这么随手就送给了她。 凤执拿起兵符看了看,是真的。 推回给宋砚:“收着。” 宋砚惊讶:“你不用?” 凤执:“我拿着兵符做什么?难道要我领兵打仗?” “当初这兵符我给你们父子一人一半,就是相信你们,况且这是守疆土的,不该成为权势争夺的筹码。” 宋砚看着那兵符,表情沉了下去:“我倒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把它收回去。” 能光明正大收回兵符的身份…… 凤执敛眸:“不说这些。”扯太远了。 兵符收起,两人去吃饭,两人相处随意,倒也不觉得拘谨,宋砚说起自己这三年跟自己亲爹斗智斗勇,凤执听得津津有味,一点儿没有尴尬和隔阂。 死了一次,换了个身份,对两人来说似乎都没改变。 吃完饭,两人准备走回去,顺便消消食。 下午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尤其是快要过年了,全部人都忙着买年货,大街上也多了不少摊子。 人群接踵,很是拥挤,宋砚站在凤执身侧,一手微微抬起,无声的护着她,不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 “三姑娘?!”一声喊,凤执转头看去,是靳十一。 靳十一看看凤执,又看看宋砚,表情震惊,紧接着从他后面的店铺里走出来他的主子,靳晏辞。 这里遇到,那真是太巧了。 靳晏辞站定,自然也看到了两人,靠得极近,而且凤执对宋砚很是信赖依靠。 这气氛,着实有些微妙。 靳晏辞的目光略过两人,一言不发转身离开,靳十一也连忙拱手跟上。 宋砚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他喜欢你。” 他从哪儿看出来的?“何以见得?” 宋砚:“喜欢你的男人都有一个特点。” “什么?” 宋砚很得意:“恨我,恨不得杀了我,但是却斗不过小爷。” 比如封兰息,哪怕他还没喜欢凤执的时候,也是恨宋砚,之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凤执,那宋砚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奈何他打不过宋砚,权势也搞不过他,只能自己憋着怨气。 当然不止是封兰息,凤执府上那些男子,几乎没有不恨宋砚的,也因此传出宋砚是凤执最宠爱的男宠,不过说这话的人被凤执直接砍了,也就没人继续说,但凤云枢和宋砚的关系确实是让不少人嫉妒。 凤执:“……” 她还真没注意过,他是从哪儿总结出来这么奇奇怪怪的结果的? 宋砚送了凤执回去,这次他没进去,送到门口就离开,虽然他情绪很亢奋,但刚刚回来,他也得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翻身上马,刚刚离开庄王府不远却看到前方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他早就注意到了,一路跟来。 靳晏辞靳大人……之前就听说惊才绝艳,今日见到,容貌也是不输封兰息,但是他们这些文人啊,都喜欢把感情憋着,肚子里弯弯道道太多,不管是喜欢还是难受,都觉得难以启齿,明明简单的事情在他们那里却复杂无比,让他们这些在旁边看着的人都觉得难受。 靳十一收回目光:“主子,宋小侯爷走了。” 马车里没有动静,空气都沉默压抑,许久才有声音传出来:“回府。” 车轮缓缓转动,不快不慢的离开。 又是许久的沉默,靳晏辞没说什么,但靳十一却受不了。 “主子,天下的好姑娘那么多,为何非她不可?” 以他家主子的容貌和能力,天下趋之若鹜的姑娘比比皆是,可凤三姑娘不假辞色,冷漠无情就算了,身边还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子,他替他家主子觉得委屈。 靳晏辞没有回答,他若是想娶妻,自然多的是选择,可他不是为了娶妻才看上那人,恰恰相反,他是因为看上了她,才生了娶妻的念头。 心中已经烙了痕迹,自然非她不可,若所娶之人不是她,也就没有必要了。 至于宋砚,在刚刚看到那一瞬,不可否认,他心里难受至极,嫉妒如同烈火灼心,让他都失了平日的智。 然而冷静下来,他便能想清楚,凤执和宋砚不是那样的关系。 凤执眼里并无与喜欢之人在一起的少女情意,凤执是手握长公主令的人,而宋砚是长公主心腹,二人曾经从未见过面,现在却突然有联系,而且关系还那么好,个中缘由并不是那么难以猜测。 不过智是一回事,心情又是另一回事。 宋砚跟她之间不是那样的关系,可她容许宋砚守护在她身侧是事实,而他……除了礼貌,她几乎都不给靠近的机会。 第221章 恩怨情仇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才想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凤执和洪梓出门逛街,宋砚过来找凤执,三人遇到,结果两人瞬间就情绪激动了。 凤执都有些一头雾水:“二位,认识?” 洪梓气愤摇头:“不认识。” 宋砚一脸轻蔑的笑道:“她当然不认识我,手下败将,说出去多丢人?” 洪梓立刻就要拔刀:“那就再打一次!” 宋砚连忙摆手拒绝:“别,小爷我只跟汉子打架,打了你,等下哭唧唧的,看着就烦。” 洪梓气得咬牙切齿,一脸的不服输。 而宋砚这超级欠打的说法也让凤执很无语,好歹这是个姑娘家,哪儿能这样说? 凤执眯眯眼:“小侯爷,这是我娘亲家的表姐。” 宋砚:“……”瞬间感觉被捏住了七寸一般。 殿下娘亲家的表姐……虽然觉得不是殿下的亲戚,但殿下现在认,而且关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无奈:“怎么打?在哪儿打?” 洪梓立刻来了精神:“地点你选,空旷就行。” 宋砚点头:“行,到时候别哭。” 洪梓气势十足的放狠话:“到时候哭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凤执:“……”为什么两人直接就约架了? 两人相视一眼,那真是相看两相厌,同时‘哼’一声转开头去,谁也不想搭谁。 看两人还挺来劲儿的,凤执也就不劝了,只是等他们分开了,这才打听一下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洪家被发配到北地,恰好距离关山侯驻守的地方不远,两家没什么交情,也没有往来,而洪梓和宋砚相识是意外。 大概半年前吧,洪梓去打猎,看到了一头野鹿,一路追了好久,终于找准时机,拉弓射箭眼看就要将野鹿拿到,结果宋砚却从一旁杀出来,先一步射中了野鹿。 洪梓追了那么久,哪儿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半路劫走:“它是我先看中的,你不能把它抢走。” 宋砚很欠扁,直气壮:“这是小爷猎到的,就是小爷的。” 洪梓跟宋砚就此僵持,一个不愿放手,一个不愿退让。 而且宋砚还指出洪梓越界了,这是他们宋家的地盘,洪梓更是百口莫辩,可实在不甘心,突然想起眼前这宋小侯爷最爱跟人打架,于是洪梓提出跟他比武,谁赢了野鹿归谁。 宋砚想也不想就拒绝,虽然他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但是也不会随随便便接女人的战帖,主要是麻烦,打赢了别人说他欺负人,打输了自己更丢人,当然,他可不会觉得自己会输。 洪梓一心想夺回自己的猎物,大言不惭的挑衅宋砚,说他是懦夫,不敢跟她打,还说那鹿是被她追得累了,这才让他射中,否则他根本不可能猎到。 宋砚哪儿能受这样的挑衅?当即就答应跟她比试。 两人说打就打,当场拉开架势。 洪梓全力以赴,宋砚也毫不留情,两人立刻就打了起来,就宋砚这打起架来六亲不认的德行,结果一点儿不意外,洪梓输了,被他狠狠的打了一顿。 从来坚强,记忆里都没哭过的洪梓,在那一次,被他打得嚎啕大哭。 宋砚半点儿怜惜都没有,当着洪梓的面扛走了野鹿。 半点儿不客气,绝不会心软,是宋砚能干出来的事儿。 两人的交集也就那么一次,亏得距离有些远,那次之后再也没见,否则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不曾想,在边关没遇到,在龙城竟然遇到了。 两人气势汹汹,谁也不让谁,凤执在一旁看着也不说劝人,反而一副兴味盎然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等架都越好了,洪梓突然反应过来:“表妹跟他关系很好?” 凤执失笑,才反应过来啊:“要没关系,能一起出来?” 说完拍拍她肩头:“不过你不必有心负担,到时候我会帮你呐喊助威,若是打赢了他,我让他也喊你表姐。” 洪梓瞬间一脸黑:“我可不想要这样的表弟。” 那表情简直不要太嫌弃。 宋砚也一脸黑,他还在这里呢。 ---- 过年时节,百家和乐,但这只是百姓,朝中的权势之争还没落定,这个年关可没几人能过得安稳。 刘家防着梁家,没办法把梁家打倒,眼下只能想方设法削弱梁家,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家拉拢各路人马,准备将大势握在自己手中,而梁家自然不甘心坐以待毙。 眼下已经不是他们争不争的问题了,而是刘太后容不下他们,他们退,刘太后会赶尽杀绝,不退,等到刘太后彻底握住了权势,那就是他们梁家满门抄斩之时,所以必须的争。 眼下朝中大部分的人都被刘太后拉拢了过去,大势偏移,他们就算再重新培养人脉也来不及了,刘家更不会眼看着他们壮大,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能拉拢的重新拉拢过来。 靳晏辞显然就是梁家最想拉拢的,眼下靳晏辞并未表态,这就证明他们是有机会的,毕竟梁衡与靳晏辞的交情在那里,拉拢的机会还是很大的,甚至他们私心里是把靳晏辞归在他们一党,只是眼下局势所迫,所以靳晏辞才不能表明立场。 不过只是这样显然还是不够,必须有更加密切的关系把靳晏辞牢牢的绑在他们这条船上,才能让他们更加安心。 而他们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姻亲,把梁衡的妹妹梁薇薇嫁给靳晏辞,有了这层关系,才能完全肯定靳晏辞是他们的人。 梁衡跟靳晏辞关系好,欣赏,更是佩服,若他处于靳晏辞那个处境,定然走不到他现在的高度。 所以把妹妹许给靳晏辞,他是一万个愿意,甚至早就有此想法,因此主动提出来当这个说客。 梁衡还把沈纪也叫来,本想让沈纪帮帮腔,不曾想沈纪听完了立刻道:“这我可帮不了你,我家馨儿一直喜欢晏辞你又不是不知道,眼下也到了她说亲事的时候,这两天娘千叮万嘱让我问一问,我这还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第222章 靳晏辞,你放肆!(求月票) 梁衡无语,本来是找个帮手,结果怎么还来了个对手了? “那怎么办?要是说不成我可没办法回去交差。” 沈纪倒是没那么忧心,成与不成反正跟他关系不大:“我们这里也决定不了,不如让晏辞自己选,毕竟这是他的婚姻大事。” 梁衡虽然忧心,但也觉得沈纪说的在。 于是等靳晏辞到来,两人立刻把问题抛过去。 沈纪:“选吧,不管选哪个,我们都尊重你。” 梁衡:“薇薇和沈姑娘都是相熟的,你有什么想法?” 不等靳晏辞开口,沈纪玩笑一般说道:“要不两个都选吧,刘国栋那厮都能娶平妻,咱们靳大人可不比他差。” 梁衡轻微斥责:“沈纪,这等大事不可儿戏。” 沈纪摆手:“知道了,真是,老古董,一点儿都不动变通。” 梁衡知道沈纪这性子向来不着调,也就不跟他纠缠,而是看向靳晏辞:“晏辞,可有想法?” 好似靳晏辞非娶不可似的。 靳晏辞从进来至今都是一脸淡漠,他们说的话对他而言仿佛无关痛痒,直到梁衡认真的问他,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一月之前,家中老爷子病故,孝期未过,不谈婚事。” 梁衡震惊:“老爷子去了?这……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靳晏辞:“老爷子不喜吵闹,一切从简。” 沈纪和梁衡对视一眼,只能说:“节哀顺变!” 靳晏辞微微颔首:“婚事不必再提,二位姑娘都是好姑娘,给她们寻好人家,莫要耽搁了。” 梁衡不语,沈纪倒是直言不讳:“这龙城里如今乌烟瘴气,哪儿还有什么好人家?你若是有心,等也是等得,只怕是你看不上我家那小丫头。也罢,绝了他们的心思,也省得他们烦我。” 梁衡可没沈纪那么洒脱,沈家尚且能明哲保身,但是梁家如今俨然是架在火上烤,无路可退。 但靳晏辞若是不愿谈婚事,他强求也不行,遂起身,拱手,深深弯腰:“晏辞,愚兄求你帮帮梁家,若是你不帮忙,梁家真的就要覆灭了,求你看在咱们的交情上帮一回。” 靳晏辞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梁大哥言重了。” 伸手将梁衡扶起:“梁大哥若有困难,我自当施以援手。” 梁衡一顿,是梁大哥,不是梁家,因为交情只限于两人吗? “晏辞……”梁衡还想说什么,却见靳晏辞看着窗外一处失神,他转头看去,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无特别之处。 靳晏辞起身:“有点事情需要处,先告辞。” 说罢就起身离开,留下怅然若失的梁衡和若有所思的沈纪。 “晏辞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想要从他那里要个诺言真是太难了。” 沈纪轻笑:“你今日才知道?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但物极必反,别太过分,他不是随便能拿捏的人。” 梁衡何尝不知道?只是眼下真的别无他法了。 -- 那天洪梓和宋砚约了架,两人说打就要打,这才两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完这一场,凤执被迫当这个见证人。 地点就在宋家的演武场,一起骑马过去。 洪梓和宋砚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骑马走在前头,你瞪我一眼,我瞥你一下,满眼不屑嘲讽,火药味十足。 凤执慢悠悠的策马跟着,看他们两人的乐子,她旁边是一起去见证的洪朝,其实是洪梓怕等下打起来伤到凤执,专门求洪朝来给凤执当保镖的。 这表姐看着挺汉子的,性格也很刚烈,但那只是对宋砚,其实她还是很温柔细心的,至少对凤执是百依百顺照顾有加。 洪朝这人,别看着他人高马大,其实就是个闷葫芦,除非必要,一般不说话,但是不代表他不好相处,这种人不适合聊天,但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尴尬,而且因为他看起来孔武有力,很有安全感。 凤执甩了甩马鞭子,看着前方针锋相对的两人,恍惚失神,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到她的腰上,下一刻天旋地转,她直接被人从马背上拽到马车里,个人重重的跌入一人怀中。 宋砚一个回头恰好看见,瞬间一张脸黑成了锅底一般:“光天化日,当小爷是死的?” 马车离开,靳十一和靳十三挡在前头:“小侯爷息怒,我家主子只是跟姑娘说几句话。” 宋砚磨牙:“小爷也只是跟你们切磋切磋,不妨事!” 说罢就直接动手,也不忙着去追马车,就想先揍他们一顿。 洪梓和洪朝策马去追马车,倒是没人拦他们,结果一个拐角他们就被甩掉,直接跟丢了。 一旁墙角的拐角处,马车稳稳的停在那里,凤执狠狠的撞进了靳晏辞的怀中,刚刚这马车一个甩尾,差点儿没让她吐出来。 “靳晏辞,你闹什么?” 靳晏辞一把将她的头抬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凤执瞪大眼,一下子忘了动作,靳晏辞缓缓睁开眼眸,那墨色的眸子里,厚重深沉的情谊翻滚着倾泻出来,刻满了她的身影。 靳晏辞后退,目光凝视着她,指腹轻抚她的脸颊:“凤执,你是不是非要拿了我的命才甘心?” 凤执心口一颤,微微往后,却仿佛刺激到了他,一把将她拉回去,重重吻下。 “啪!” 靳晏辞的脸被打偏,凤执收回微微颤抖的手,抿唇低斥:“靳晏辞,你放肆!” 没有嘶吼怒喝,却带着厚重威严和压迫。 靳晏辞一边脸被打得麻木,慢慢的才有绵密的疼痛感渗出来,可见凤执有多大力。 “靳某就是放肆了,姑娘待如何?杀了我?” 他微微往后靠,睨着她,眼眸发红:“掏了心给你,你不要,我还能如何?” 勾出一丝浅笑,却满是自嘲,眼里暗潮翻涌,压抑着偏执和疯狂:“凤执姑娘,从今往后,靳某势必纠缠左右,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直至你心里眼里只有靳某一人。” 笑得越是浓郁,眼里却越是疯狂,透着浓郁的危险。 第223章 饮鸠止渴 凤执被靳晏辞的宣言震住:“你这是作何?疯了?” “大概。”靳晏辞伸手握住凤执的手,低头吻在她的手背:“抱歉,唐突了你。” 说罢握住她的手掌一扯,将人拉入怀中:“听说过饮鸠止渴吗?你现在就是我的毒,戒不掉,放不了,也绝不会放手。” 低哑的声音,却坚定执着得让人心惊。 紧紧的抱着,手臂死死的箍着她,像是要将她镶嵌到他的身体里一般。 凤执看着车顶许久,无话。 这人,真是甩都甩不了啊。 她并不讨厌他,只是自己的问题,若是这样放任,他定会越陷越深,按照他这样的执念,最后因果循环,定会落在她头上。 不过,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也不错,她好像听到了心跳声,就是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他的。 左右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凤执抬手,一把揪住靳晏辞的头发,迫使他不得不抬头,下一刻倾身狠狠的吻了过去。 这次轮到靳晏辞傻了,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松了下来,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凤执。 亲得太大力,都破了皮,血腥味都渗到了两人的嘴里。 凤执缓缓抬头,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勾唇浅笑,有些许自暴自弃,有更似妥协:“靳晏辞,可别后悔。” 靳晏辞反应过来,眉眼笑意绽开,一把将人捞入怀中:“不悔!” 突然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是宋砚。 靳十一和靳十三两人都没拦住他,宋砚策马挡在马车前,恶狠狠的盯着马车:“久闻靳大人大名,切磋切磋?” 不说原因,不问罪责,打就是了。 靳晏辞撩开车帘,眼里还有未褪去的波澜,在看到宋砚那一刻波澜平静,更多几分冷锐:“求之不得。”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的洪梓和洪朝:“……”明明是她跟宋砚约架的,怎么宋砚最后变成跟别人打了? 宋砚和靳晏辞两人说动手就动手,恰好这巷子里空旷,左右两头堵住,中间的位置足够他们施展。 没有兵器,只是拼拳头,也不知道两人什么深仇大恨,拳拳到肉,招招致命。 洪梓看得眼睛都直了,洪朝很客观的说道:“你打不过他。” 宋砚这一身功夫,洪梓就算再练十年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跟他打,自取其辱。 洪梓抿唇,她认清了现实,但是还是很不爽,这个混蛋的性格真的让人想要揍他啊。 宋砚从小打架打到现在,拳脚功夫自是不必多说,而靳晏辞虽然看起来像是文官,但是武功也不低,不似宋砚那般大开大合,但招式凌厉,简洁却狠辣。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突然,靳晏辞步子微微踉跄露出了破绽,宋砚看准时机一拳打过去,靳晏辞实打实的受了这一拳,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死死扣住宋砚的拳头,钳制住他一只手臂,然后将人狠狠的甩到地上。 宋砚被摔得龇牙咧嘴,靳晏辞却一口血吐了出来。 “主子!”靳十一惊呼,赶紧冲过去查看:“你的伤口裂开了。” 宋砚坐起身,倒是看到了靳晏辞腰腹在渗血,顿时就怒了:“带着伤跟小爷打,你这是看不起谁?” 说着举起拳头又揍了过去。 “宋砚。” 马车里的凤执终于出声了,缓缓从里面走出来,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够了。” 宋砚看着她,不甘心的将拳头放下:“他该打。” 猛然瞥到凤执嘴角的伤痕,再回头看靳晏辞,顿时怒火再次燃烧:“他欺负你了?他竟然敢……” 凤执冷冷一个目光扫过去:“闭嘴!” 宋砚瞬间一噎,没话了。 靳十一要扶靳晏辞上马车,靳晏辞却不是很情愿,目光落在凤执身上,意图明显。 凤执看了眼他腰上流血的地方:“我去找黎舒,方便载我一程?” 靳十一连忙点头:“方便,方便的。” 凤执先上了马车,靳晏辞才跟着上去,宋砚站在原地,一颗心拔凉拔凉的,他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可凤执还是这么被人拐走了。 洪梓上前,很是不明白眼前的情况:“你不去追?” 宋砚冷着脸:“追什么?” “小表妹啊?你不是喜欢她?”洪梓一直以为宋砚和凤执是那种关系的,可现在,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宋砚懒得解释,揉了揉拳头:“小爷刚刚热了个身,你不是要打架?走!” 洪梓吓得手抖,还没开始她就觉得已经输了,她不想打了啊。 小表妹,救命啊! 马车上,两人对坐,血腥味在车厢内蔓延,凤执就算再冷漠也做不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况且这人与她而言也算特别。 “自己有伤还逞能,活该。” 靳晏辞靠在车壁,伤口淌血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凤执:“小伤不碍事。” 总比你的冷漠伤得轻。 本以为上次之后,他们关系不同了,可这几月,他送去的东西音讯渺无,她根本没放在眼里,也没有半点回应的意思。 老爷子之死让他凉了心思,可回来之后,凤执那视而不见的态度却仿佛刀子在心口隔开无数道口子,血流不止。 往前日子,虽痛苦不堪,却心怀坚定,从未有如现在一般,求而不得,惶恐不安。 靳晏辞有很多话说不出口,但凤执也不傻:“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你也是俗人。” 这话说得:“莫非你还能超脱了俗世不成?” 凤执勾了勾唇,她没有超脱俗世,不过是看透了生死罢了,一个连自己生死都不在乎的人,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她歪着头,忽而想到什么:“靳晏辞,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对面之人眼眸微闪:“愿闻其详。” 凤执勾唇,笑得邪气凌然:“你只知我不是庄王之女,却不知我应当比你大上几岁,按照年纪,你唤一声姐姐,我也听得。” 靳晏辞瞬间睁大眼瞳,这震惊的样子,当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大概也没有旁人能看到靳晏辞这般模样。 凤执被他那样子取悦到了,微微歪头:“是不是后悔了?不过了。” 她既然已经退了防线,又怎会让他后悔。 第224章 又不是没见过(求月票) 君王独裁,凤执虽然没有坐上皇位,但与那位置一步之遥,帝王该有的她一样不少,权势、骄傲、多疑、专制,霸道。 凤执那眼神,靳晏辞实在没办法从里面察觉到什么爱意,只觉得像是看自己笼中之物一般,仿佛自己已经是她的所有物。 这看着像是靠近了一步,为何中间似乎划出了一道鸿沟? 还姐姐? “咳咳咳……” 靳晏辞猛咳,咳得吐出血来,马车内就两人,在外面的靳十一都快要听不下去的时候,凤执终于出手,将自己的帕子给了靳晏辞用,顺便给他拍了拍心口,结果一时忘记了他身上的伤,摸了一手的血。 靳晏辞:“……”她看着血的表情是嫌弃吧?绝对是嫌弃。 完了,感觉内伤又加重了。 总算是回到了靳府,靳十一赶紧扶着靳晏辞去治伤。 凤执慢吞吞的跟着进去,路过恰好遇到黎舒,把人拉来陪自己聊天。 屋内靳晏辞的伤口被撕开重新缝合,外伤加内伤,这几乎都要半条命了。 黎旭看着那血肉都不忍心,走出来却见凤执和黎舒有说有笑,顿时就怒了,大步走过去,一把将黎舒扯开,怒视凤执:“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我家主子那么重的伤,命都快丢了,你还有心在这里笑?” 面对黎旭的怒火质问,凤执很淡定:“他身上的伤可是我伤的?” 黎旭咬牙:“可若非因你,他又如何会跟宋砚动武?这都快要他半条命了。” 凤执眼眸淡淡:“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值得他拼半条命?” 凤执冷漠低斥:“黎旭,你心疼你家主子,出言无状,我不怪你,但仅此而已,值不值得,得问你家主子。” 凤执是真不心疼靳晏辞,她又不是没有受过伤,这点儿伤,都没危及性命,算得上什么? 况且跟宋砚打架是靳晏辞自己决定的,这么大个人,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后果,就算他喜欢她,这也不是让她因此负罪的由。 而感情之事,那是靳晏辞与她之间的事情,更不是黎旭斥责他的借口。 凤执起身往靳晏辞的卧室走去,黎舒没好气的瞪着黎旭:“哥,你发什么神经?姑娘又不知道主子受伤,你什么都没告诉人家,凭什么骂她?万一她生气了,你替主子把人哄回来?” 黎旭瞪眼,合着还是他错了?他担心主子,错哪儿了? 屋内,大夫已经跟靳晏辞上药包扎好。见凤执进来,靳十一立刻让大夫退下,把屋内空间留给两人。 靳晏辞还未穿上衣服,刚刚要起身,却扯到了伤口,这次凤执倒是好心,弯腰将旁边的衣服给他递了过去。 赤着身子,有些冷,但凤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烫人。 靳晏辞轻咳一声,捏着衣服:“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半点儿不知道害羞?” 凤执下意识的回答:“又不是没见过。” 靳晏辞手一顿,脸色骤然就沉了下来:“你见过谁的?” 这是个危险的话题,凤执挑衅的话已经到嘴边,但最后还是决定不气他。 靳晏辞倒也没追问,但他的表情明显不是那么个意思,这男人的嫉妒,她也算是见识过了。 不过眼下只是生气,要是某一天他知道她就是传闻中恶贯满盈、风流浪荡的长公主凤云枢,有过一个驸马,还纳了男宠无数…… 靳晏辞目光犀利:“你在心虚?” 凤执干笑:“咳咳,没有,我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我看了谁的。” 目光在靳晏辞身上瞟过:“你……要不要先把衣服穿上?” 凤执虽然给了靳晏辞机会,两人的关系也算是确定,但就态度来说,真没让人感觉到两人在谈情说爱。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靳晏辞送来的东西凤执不会拒绝,偶尔也会想着回个礼,但思想总是跑在前面,却一直没什么行动。 事后宋砚也来质问凤执:“殿下到底是作何想法?真的跟他在一起?” 凤执漫不经心:“怎么?不行?” 宋砚一噎:“倒也不是说不行,只是这人太危险。” 凤执勾唇:“封兰息倒是不危险,可他最后不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转头看向窗外:“之前我不答应,是因为不想受伤,身体上的伤痛我已经麻木了,这颗心更是没有丝毫生机,不过后来又想,他若是能让这里跳动或者痛一痛,未尝不好,不然我都快怀疑自己是否是真的活着了。” 宋砚无话可说,凤执的死,他们并未逃避,可有时候却又是不想提及的禁忌:“臣自然尊重殿下的意思,不过他若是让殿下受伤了,臣定不会放过他。” 凤执不接,转而道:“这个年关,刘家和梁家定然有大动作,你刚刚回来,根基不稳,一定不能大意,莫要遭了奸人的道。” 宋砚点头:“我明白的,对了,庄王找我谈过,似乎别有深意,莫非他是有什么打算?” 凤执:“这龙城里的皇族,有打算也不奇怪。” 宋砚抿唇:“庄王势单力薄,想要夺位太难,除非……有你。” 凤执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宋砚望着她:“我只是不希望殿下重蹈覆辙。” “不会的。”凤执眸光清淡却坚毅:“我怎会容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倒下两次?” 她眼下还没出手,不过是在等,看庄王能走到哪一步。 “姑娘,靳府又送来东西了。” 秋落和小棠一人捧着一个盒子进来,过年时候,靳晏辞送的礼物那是络绎不绝,凤执一一收了,至于回礼,还在筹备中…… 庄王本就有心,见靳晏辞跟凤执之间关系不错,很是欣慰。 凤云双跟玉子归成了,眼下儿的婚事也有进展,对象还是他一直看好的靳晏辞,事实都如意,这可是好兆头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庄王心态太好了,这老天爷都眷顾他。 朝中局势,刘家和梁家对立,庄王纵然有心,可他根本不可能赢得过根系庞大的两大世家,想要成事,只能徐徐图之,可就在大年前的那一天,三皇子被刺杀了。 第225章 孤注一掷 三皇子在自己的住所被人刺杀,一剑封喉。 梁太妃得到消息过去抱起他的时候已经彻底没了气息,身体都凉了。 都不用调查真相,梁太妃便已经认定了是刘太后派人刺杀的三皇子,怒火中烧、悲痛欲绝,而恨意浓郁她却没有发疯,反而变得更加的冷静,竟然独自隐瞒了三皇子死去的消息,对外说三皇子身体不适,染了风寒,大年之夜,盛装打扮出席了年宴,还送上贵重的礼物,对刘太后俯首,一副讨好的样子。 刘太后以为梁太妃终于怕了,很是得意的接受了梁太妃的讨好,言语间还把梁太妃打压了一顿,梁太妃虽然有怒,但却只能受着。 看着梁太妃压抑着恼火却不得不低头的样子,刘太后顿觉扬眉吐气,然而就是她这一刻的自大放松了警惕,梁太妃突然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直接扑过去刺向新帝。 她离得那么近,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而新帝也只是一个孩子,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刀刺入新帝的胸口,鲜血溅了她一脸,她却笑了,发疯癫狂:“刘氏,你害我孩儿,我便让你血债血偿!” “陛下……快宣太医!” 太监惊呼刺耳的声音划破夜空。 “陛下……”刘太后被血溅了一脸,傻在了原地,被惊醒才朝新帝扑过去,新帝心口扎着刀,鲜血如注,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宸儿,宣太医,太医……” “贱人!”刘太后赤红着眼,怒不可遏,一巴掌朝梁太妃扇过去,声音都因为怒气在颤抖,嘶吼道:“哀家要把你五马分尸!” 梁太妃挨了打,笑得却更加的疯狂,她孤注一掷,报了仇,已经无所畏惧了,看着刘太后的眼里淬满了毒:“这都是你逼我的,你既然敢害我的孩儿,那我就算死也要拖着你们母子一起下地狱!!!” 刘太后气得想要立刻打死梁太妃,可太监惊惧的声音传来:“太后,太后您快来看看陛下,陛下没……没气儿了……” 刘太后惊得立刻扑过去,颤抖着试探新帝的鼻息,果然已经没了呼吸:“不……” 刘太后悲痛欲绝,眼前以黑直接倒了下去。 太监哭着唱到:“陛下……驾崩了!” 梁太妃被抓了起来,立刻有人去抓两个皇子,也是这时才发现三皇子已经死了,而二皇子早就被梁太妃送出宫去了。 ----- 庄王府一家子正坐在一起吃年夜饭,这饭碗还没放下呢,突然听到了钟之声响彻龙城。 庄王都愣了:“这是龙门钟。” “咚咚咚……”细数下来二十七声。 凤执抬眸:“这是帝王丧钟,陛下还没成年,只能敲二十七下。” 庄王妃也愣住:“不能吧?陛下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是不是弄错了?” 庄王放下碗筷,一脸凝重:“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 还没到一刻钟,宫里来人了,急匆匆的跑进府:“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梁太妃刺杀陛下,陛下驾崩了!王爷快随奴才入宫。” 庄王只得起身跟着去,不仅仅是庄王,还有刘太后倚重的所有大臣皇亲都入了宫,刘太后醒了,得知新帝的死已经成了事实,她要覆灭梁家。 梁家虽然也不知道梁太妃会这么做,但是梁太妃在前一天倒是给了他们提醒,让他们一定保护好二皇子,随时提防着刘太后。 眼下虽然事发突然,他们倒也不至于措手不及,毕竟之前为了对抗刘家,他们也是做足了准备,眼下不过是事情提前了些而已。 刘家杀害三皇子,太妃杀了陛下,他们也不说谁错,反正陛下已经死了,文帝膝下三子,而今只剩二皇子一人,他们只能破釜沉舟、奋力一搏,扶二皇子上位。 这个年,因为新帝的死,所有人都没法过的安生。 刘太后坐镇大局,一身雪白,她绝不允许梁家人上位,她要当众凌迟梁太妃,要将梁家满门抄斩。 而梁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把三皇子的灵堂供了起来,是刘太后暗杀三皇子在先,梁太妃是悲痛欲绝这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梁太妃有罪,刘太后也不能说自己无辜。 梁家本来是弱势,但眼下文帝的孩子只剩二皇子一人,有了这样的底气,他们也敢更刘太后叫板,甚至还因此拉拢了不少人过来。 刘太后压根儿就没有杀三皇子,她觉得自己很冤,直到她发现刘家的异样,一直在她面前蹦跶的刘国栋居然销声匿迹,一问之下才得知刘国栋被关起来了,而原因……三皇子是刘国栋让人杀的。 得知真相那一刻,刘太后差点儿吐血,她做梦都没想到竟然是刘国栋这里出了篓子,犯下这样的蠢事,直接导致她满盘皆输,最重要的是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死在她眼前。 刘太后已经气到了极致,当即就冲到刘家,她要找刘国栋算账,那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刘国公哪儿敢让她见刘国栋?赶紧把人藏起来,自己则安抚她。 “太后娘娘,这事出突然,也不能全怪你弟弟。” 刘太后气得直接砸了杯子:“不怪他怪谁?要不是他犯蠢,陛下怎么会死?怎么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刘国公连连安抚:“太后息怒,你弟弟他本来也是一片好心,是,他是有罪,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固皇权,解决现在的局面,等一切稳定,再惩罚他也不迟,你现在动了他,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他再不成器也是你的弟弟,是会全心全意的向着你的。” 刘太后心有不甘,但有爹娘护着,她也动不了刘国栋,加上刘国公说得在,她也就暂时冷静下来,可冷静了,心也更冷了:“陛下都去了,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何巩固皇权?” 刘国公刚想说什么,刘太后冷冷一眼扫过去:“您最好歇了让刘国栋当皇帝的心思,这是凤家的天下,凤家人还没死绝,你也没那本事扶持一个外姓人坐上去,况且陛下就是因为他才被刺杀,要哀家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做梦!” 第226章 为何而来?(求月票) 刘家显然确实有那心思,毕竟那可是皇位,谁不想要?女儿是太后,外孙是皇帝,刘国公哪儿能没点儿想法? 被刘太后这么凌厉的一吼,刘国公一噎,只能软了下去:“老夫哪儿能有那意思,这不是给太后想办法嘛?文帝膝下的孩子虽然只有二皇子,但是凤氏皇族可有不少孩子,你找个年纪小的过继到自己膝下,你依旧是太后娘娘,那孩子小,好拿捏,以后这大权还不是在您手里?” 刘太后沉吟片刻,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事不宜迟,哀家立刻让人着手去办。” 刘太后立刻放出风声,想要在凤氏皇族中选一个孩子过继为帝,而那二皇子,因其生母犯下弑帝的大罪,决不能登基为帝。 这招一出,之前倒向梁家的皇亲立刻倒戈,纷纷讨好刘太后,想要把自己的孩子送过去。 就在刘太后掌控大举之时,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出来了,宸帝登基的玉玺是假的,刘太后手中并无玉玺,根本没有权利立新帝。 玉玺丢失,这消息宛如平地惊雷,将本就暗潮汹涌的朝局炸得开了花。 各个宗亲也都心思活络了起来,刘太后手中没有玉玺,那是不是说,只要找到真的玉玺,他们也能有机会成为皇帝? 因为玉玺之事,朝局彻底暴乱,没日没夜都有人在城中搜索,各路人马纷沓而至齐聚龙城,个龙城被搅得天翻地覆。 便是庄王也因此愁得食不下咽,若是没有玉玺,这局面他也受不了,谁也坐不上那个位置啊。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封信递到了他的面前,上面只有一个地址,以及两个字:玉玺! 庄王脑子一热,都没跟人商量就去赴约,地点之龙城不远的一处不起眼的山庄,山庄极为雅致,楼台水榭都很低调,没有多余的奢华装饰,可低调雅致中却又处处精致,彰显着这里的主人身份不凡。 庄王没有看到人,疑惑的往里走,突然一阵琴声悠扬,似是在指引道路,庄王循着琴声而去,走到一处水榭,看到了坐在水榭中的抚琴之人。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走过去,水榭里有一道巨大的屏风,抚琴之人就坐在对面,而这边有一张桌子,还有一杯茶,明显是给他准备的。 庄王沉住气,客气问道:“阁下既然约了本王前来,又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对面之人停下了抚琴,清幽的声音比琴音更悦耳:“王爷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自然会见王爷。” 庄王疑惑,这声音他似乎在哪儿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你想问什么?” “王爷……为何而来?” 庄王想也不想:“当然是玉玺,你是不是知道玉玺的消息?” 对面之人再问:“王爷拿到玉玺,想做什么?” 庄王不说话了,脸上还露出了戒备的神色,死死的盯着那道屏风。 对面的人不急不缓:“眼下朝局已经彻底乱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可照这样下去,这东兴不必等别人攻打,内部就能自我瓦解,王爷认为,眼下谁登基为帝最为合适?” 庄王思索一下,明白了什么:“你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呵……”里面的人笑了:“王爷英明,在下确实知道玉玺所在,也确实……想要跟王爷做个交易,就是不知道王爷舍不舍得。” 庄王静静的等待下文。 “在下要你的三女儿凤云。” 庄王眼眸一缩:“不可能。” “怎么?王爷不想要唾手可得的皇位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要皇权,总要有牺牲,区区一个女儿而已,难道王爷想要就此放弃皇位?” 那人声音含笑,循循善诱。 庄王皱眉:“阁下与小女有何仇怨?” “仇怨?倒也不是仇怨,不过是……她拿了不属于她的东西,或者说是长公主殿下的东西。” 庄王眼眸一缩:“你是长公主的人?” 屏风后面的人缓缓起身,面前的屏风也被拉开,露出那人的真面容,庄王惊讶:“驸马爷?” 一身华服,面如冠玉,从容雅致,正是封兰息。 封兰息微微颔首:“王爷!” 庄王急切问道:“驸马所言何意?” 封兰息不紧不慢,示意庄王坐下:“不急,王爷且听我慢慢道来。” 庄王只能坐下,拿了一下手边的杯子,却一口茶也喝不下去,他只想知道封兰息到底想说什么。 封兰息喝了茶,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令爱手中有一股势力,可有告诉王爷?” 庄王立刻回答:“她说是长公主的人。” 封兰息点头:“看来她还挺信任王爷的。” 封兰息是长公主驸马,庄王明显就放下了戒心:“驸马爷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自然!”封兰息看向远处,很是怀念的说道:“当初殿下身中剧毒,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将手中的势力分散开去,其实就是为了今日。” “今日?” 封兰息敛眸:“王爷应当也知道了,文帝并不是一个好皇帝,残暴不仁、嗜血成狂,这天下能安稳,都是殿下的功劳,可他为了夺回权势,竟然对殿下下了毒手。” “殿下已经预料到了未来皇权会崩塌,所以将自己势力分化,派遣到了她选中的人身边。” 庄王呢喃:“她选中的人?” 封兰息凝着他:“殿下选中的人,必有德、有义,能成为一个仁君,在这之前封某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奉命守着玉玺,等待殿下选中之人出现,眼下看来,这人便是王爷了。” 庄王心中激动,封兰息说的话与他至今的认知都对得上,他无法不信以为真。 “那你为何要儿?” 封兰息叹道:“并非我要令爱,而是公主殿下不忍封某孤苦余生,让封某发誓,等那个拿着公主令的女子出现,让封某娶她为妻。” “王爷,封某也只是履行殿下的遗愿,还请王爷体谅。” 庄王内心挣扎,一边是玉玺,一边是女儿,这天平摇摆得剧烈。 “可……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封兰息:“封某心里也只有公主殿下一人。” 第227章 再续前缘 庄王不解:“你既然对儿无意,为何非要娶她?” 封兰息目光坚定:“封某只是守护自己对殿下的诺言,王爷可以不答应。” 没说完的话庄王自己能补上:王爷可以不答应,封某也可以不给玉玺。 用凤云换玉玺,答应还是不答应? 庄王内心挣扎犹豫,封兰息也不逼他:“王爷可以考虑一日,眼下局势混乱,不利于东兴,需尽快定下大局,封某的时间也不多。” 庄王心慌:“若是本王不答应,驸马会选谁?” 封兰息:“皇室子弟众多,封某并非没有选项,至于令爱……封某说了,她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自然要收回来。” 不给玉玺,还收回了凤执手中的人,那庄王府不是彻底完了? 一辈子都要仰人鼻息,永远卑躬屈膝,说不定哪天又被打回平吉,成为一个连区区县尉都能随意欺负的废物王爷? 若是不曾复起,庄王是会接受那样的度过余生,可是现在他在龙城,滔天权势唾手可得,他怎么甘心? “驸马爷……”庄王还有些犹豫,想要劝说一二,突然,那边有人从另外一个角落出现,似乎没有看到这里还在找路,而庄王却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梁太尉之子梁衡。 封兰息显然也看到了,很是意外:“没想到今日还有别的访客,来人,送王爷出去。” 梁太尉一家想要夺得皇位的决心自是不必多说,梁衡来这里找封兰息,什么意思也很明显。 有了竞争的对象,庄王顿时就慌了:“驸马爷,你不是说给我一日考虑的时间?” 封兰息点头:“这是自然,封某说话算数。” 庄王指着梁衡:“那为何梁公子在这里?” 封兰息倒是很坦然:“封某交友,似乎跟王爷无关吧。” 旁边的随从上前:“王爷请!” 庄王起身,慢吞吞的往外走,脑海里千思万绪,有两个非常明确的声音在挣扎。 玉玺、女儿、玉玺、女儿…… 他眼下不答应的原因更多的并非是因为爱女儿,而是他不想当一个卖女求荣的人。 但这可不是一般的荣华富贵,而是皇位啊。 走出去不到十步,庄王站定,回头:“本王答应。” 封兰息早就预料到了,但他还是露出微微意外的表情,随即称赞道:“王爷是个果断之人。” 婚书、庚帖,交换完成之后,最后一个步骤,盖上玉玺大印。 看到玉玺那一刻,庄王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封兰息掀开玉玺上的红布:“王爷,请用印。” 庄王擦了好几遍手,身体紧绷,身子僵硬,捧起玉玺,重重的摁在了婚书之上。 封兰息看到了婚帖,却收回了玉玺。 庄王傻眼:“驸马爷这是什么意思?” 封兰息将玉玺收好:“封某与王爷之间已经达成契约,这玉玺自然会给王爷,但不是现在,而需要一个时机,否则王爷如何解释玉玺的来由?” 说着对庄王深深一拜:“既有婚书,王爷便是封某长辈,我定当协助王爷,淸肃朝堂、匡扶皇权。” 庄王闻言动容:“快快免礼,既是如此,以后定然要劳烦贤婿了。” 贤婿?还真当自己是他丈人了? 封兰息眼眸微敛,一抹冷色嘲讽一掠而过,不被察觉。 “这是自然!” 庄王收好东西离开,封兰息看着桌上的婚书,眸中闪现疯狂之色:“殿下,你终将是属于我的。” 回到公主府,一个侍女急匆匆的跑来:“驸马爷不好了,五公主又在发脾气了,如锦姐姐都被她打伤了。” 封兰息不赖烦的皱眉,本不想搭,最后他还是过去了。 凤云萝的房门口,如锦捂着手臂站在那里,手臂上还有血渗出来,封兰息皱眉:“还不快去包扎?” 如锦仰头看着封兰息,眼里有委屈,缓缓低头,声音哽咽:“奴婢这就去。” 封兰息大步走进房间,凤云萝已经砸累了,此刻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她的手脚经脉都被挑断,只能发发脾气,根本不能正常活动。 还有她的嗓子,也被灌下了药,现在根本说不了话。 看到封兰息进来,她瞬间激动不已,挥着手臂想要朝他过去,结果一个激动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封兰息制止了上去扶她的人:“你们都下去吧。” “是。” 一众人退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封兰息这才看向地上的凤云萝,没有伸手去扶她,而是就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仿佛看一只恶心的蛆虫。 “你就不能安分一点,这么想知道我去了哪里?” 凤云萝立刻不动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封兰息倒也好心,只是笑了一下,就给她解答:“我去拿婚书了,我跟凤云的婚书。” 凤云萝瞳孔骤然一缩,死死的盯着封兰息,那里面是愤怒、不甘和浓郁的恨。 大概七天前,凤云萝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成了废人,还连话都说不了,个人都癫狂了。 而后想起凤执的话,她赶紧让人拿来纸笔,找来封兰息,用废掉的手忍着剧痛写下一行字:凤云是凤云枢,她要杀了我们。 她眼里全是恐惧,还有深深的恨,她希望封兰息帮她报仇,她以为封兰息跟她一样恐惧,但是封兰息看到了,先是难以置信。 “凤云就是殿下,你是被她伤的?” 凤云萝不断点头,一脸哀求的看着封兰息,想要换取他的怜惜和安抚,然而封兰息没有安抚他,而是已经激动得把她忘了。 看到封兰息那眼里的迸发的疯狂和狂喜,她的心瞬间就凉透,她有些后悔告诉他了,她怎么忘了,他是多么的喜欢凤云枢。 这些日子他早出归,夜里都是宿在灵堂,还有琴声夜不断,她就觉得不对劲,要知道他很少抚琴,自从凤云枢死后,他再没有碰过琴弦,任凭她怎么哀求撒娇他都不妥协半分,眼下重新动了琴弦,必然与凤云枢有关。 果然,她的猜测被证实了,他一点儿都不害怕,他甚至迫不及待想要跟凤云枢再续前缘。 第228章 凤云枢,我恨你!(求月票) 凤云萝趴在地上,恨意让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绝望不甘、怒不可遏,她用尽全身力气爬到封兰息脚下,伸手抓住他的脚踝。 不要这样对她,她那么爱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封兰息喜欢别的女子都行,哪怕是如锦她也没意见了,不要是凤云枢,不要是凤云枢,她不想输得这么彻底,她不想成为一个笑话。 可惜,封兰息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了她。 “这是殿下对你的惩罚,受着吧。” 说罢转身离开,连同那雪白的衣角都透着冰冷和绝情。 殿下对她的惩罚?呵,明明是他伤她最深啊。 凤云萝的手掌死死的扣住地面,指甲裂开,鲜血流淌,受伤的手腕更是撕裂得钻心的疼,可这般的痛也不及她心口半分痛楚。 她明白了,为什么凤云枢不杀她而是让她回到了封兰息身边,杀人诛心,凤云枢这是要把她的心挖出来啊。 封兰息,我如此爱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凤云萝无声的嘶喊,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趴在这地上,绝望痛苦,如坠无间地狱。 凤云枢,我恨你! ----- 最近龙城很乱,凤执要关注的人和事挺多,一时间还真没注意到庄王那边。 这天出门归来,倒是恰好与庄王撞上,庄王急匆匆的进门,眼看着都冲过去了,却猛然回头:“儿,你才回来?” 凤执点头:“嗯,出去买点儿东西。” 庄王皱眉,很是不赞同:“姑娘家家的,怎么总是往外面跑?” 说着挥手让秋落他们后退,问道:“你这些日子可有跟那小侯爷和晏辞联系?” 凤执当然有见他们,刚刚才跟宋砚分开,靳晏辞那边她也去过一次,毕竟他受了伤,送点儿东西顺便探望一下也很正常。 “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庄王一脸严肃:“儿,你也年纪不小了,眼看着就到了议亲的年纪,还是该跟这些男子保持距离,女孩子家名声最重要,不然以后夫家会看清你的。” 凤执一头雾水:“爹,你这是怎么了?” 庄王沉声道:“从今日开始,你不准出府,不准见外面的人,好好在家里练习女红,直到议亲出嫁为止。” 庄王说完甩袖就走了,留下凤执一脸懵。 秋落过来:“姑娘,王爷发脾气,骂你了?” 凤执若有所思:“去把师先生请来。” 秋落没一会儿就把师策喊来了,凤执问他庄王这几日有没有见奇怪的人。 “王爷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啊?”师策努力回想,也没觉得谁算是奇怪的。 这几日庄王都是独自行动,因为玉玺事关重大,他谁也没说,加上师策一直在外跟人打交道,自然就不清楚。 师策回去问了问玉子归,毕竟无风不起浪,小祖宗有所怀疑,定然事出有因。 玉子归虽然入朝为官了,但是也有不少时候跟在庄王身边,而且他可比师策关注庄王多了。 “我倒是知道王爷似乎出城去过,但具体去了哪里并不清楚,我这就让人去查一查。” 不过还不等玉子归查到,凤执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当天上,庄王召集自己所有心腹谋士在书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准备筹备夺权之事。 “眼下朝局混乱,东兴天下动荡,本王身为凤氏皇族之人,不能坐视不,匡正朝堂,责无旁贷,各位可愿助本王一臂之力?” 站在上首的庄王依旧是庄王,但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变了,明晃晃的写着野心勃勃。 身边的谋士会觉得庄王不对?错了,他们现在兴奋不已。 朝局混乱,群龙无首,谁不想拥护自己的主子上位?混个从龙之功,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一众人群情激动,立刻起身跪地:“我等愿追随王爷,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不过这人中也有冷静的,便是玉子归和师策,他们早就料到了,但这也来得太突然了。 玉子归试探的开口:“王爷,眼下万事俱备,时机也正好,只是……朝中玉玺丢失,怕是难以服众啊。” 庄王故作沉吟:“玉玺之事本王已经有了眉目,不用几日应该就能拿到,你们先做好准备,只待玉玺到手,一举成事。” “遵命!” 玉子归把这事儿告诉了凤执,凤执一听就明白了:“封兰息。” 玉子归疑惑:“这事儿跟驸马有什么关系?” 凤执勾唇:“关系可大了去了,若是没了他,王爷可不会如此有底气。” 玉子归皱眉:“那眼下该如何行事?” “你就听王爷的命令就是,眼下他也是得上天眷顾了,各方都拥护他,就算没有我,他也能得到那个位置,我就安心看一场戏,看看他能走到多远。” 她也想看看,皇权面前,庄王还会不会依旧是那个庄王。 庄王想要成事,仅仅是自己这点人是不够的,他还去劝说了靳晏辞和宋砚。 靳晏辞早就答应了他,庄王一派真诚,说自己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天下苍生,之后一定会为靳国公翻案,也不知道靳晏辞信了几成,反正最后他是答应了。 而宋砚,庄王也是差不多这么一招,最后还拉出凤执的面子,宋砚当即表示会助一臂之力。 除此之外,还有师策之前拉拢的那些人,不少人都选择了支持。 眼下人员齐全,只待庄王振臂一呼。 宋砚来见凤执:“你就准备这么看着?” 凤执勾唇:“一场难得的好戏,不是么?” 正月十三,距离宸帝被刺杀过去才十三日,朝中天翻地覆,国不可一日无君,刘太后经过一番争斗,终于把大部分声音压了下去,从宗亲中选择了一个孩子准备过继到膝下为帝。 而就在刘太后准备宣布这件事情的那天,立刻就有官员出来反对。 “这孩子年幼,如何担得起我东兴的江山?朝堂不是儿戏,况且连玉玺都没有,谈何称帝?” “就是,之前宸帝就没有玉玺,太后娘娘这太后之位都是虚的,如何能另立新帝?” 第229章 庄王夺位 刘太后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但这一个个的都拿刀子扎她心窝,真当她是死的? 一拍桌案,怒喝:“国不可一日无君,难道找不到玉玺,这东兴朝堂就这么放任无主?那这天下成何体统?” 一人出列:“太后这话到是没说错,但是就算东兴需要一个帝王,那也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这凤氏皇族又不是没人了,下官觉得,庄王爷就最为适合。” 旁边的人立刻复合:“下官附议,庄王仁善、德才兼备,完全就是仁君只选。” “下官附议!” “下官附议!” “你……你们……”刘太后气得颤抖:“你们难道想造反?” 她凌厉的看向庄王:“王爷,你难道也想犯上作乱?” 庄王一脸凌然:“太后这话本王不敢认,眼下皇室因为你,乌烟瘴气,个东兴江山摇摇欲坠,身为皇室子弟,本王责无旁贷,有义乌为东兴国出一份力,太后还是好好送宸帝上路吧。” “恭请庄王登基。” “恭请庄王登基!” 一声又一声,刘国公一党和梁太尉一党都懵了,他们争夺了半日,怎么大势全部倒向了庄王那一边? 梁太尉站出来:“先帝还有子嗣,按也该先立先帝的孩子,庄王爷这是想篡位?” 庄王冷声道:“二皇子还没登基,哪儿来的位可以窜?况且连宸帝的位置都名不正言不顺,何谈篡位?” 刘国公立刻跳出来:“你不也没有玉玺?凭什么就能登基?” “玉玺在此!”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封兰息捧着玉玺站在那里,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捧着玉玺一步步走进来。 刘太后眼前猛然一亮:“玉玺!” 她喜出望外,立刻摆起架子:“封驸马竟然将玉玺找到了,真是立了大功了,哀家定重重有赏。” 刘国公一党的人也连忙帮腔:“是啊,封驸马为朝堂立下如此大功劳,确实该好好嘉奖。” “眼下玉玺也有了,大局总算能安定了。” 显然,他们都所当然的认为封兰息会把玉玺给他们。 刘太后急急忙忙从上面下来就想要伸手接过玉玺,封兰息却避开了她,将玉玺交到庄王的手上:“听闻玉玺丢失,封某立刻派人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封某将玉玺寻了回来,长公主殿下一心为国,定然不想看到朝局变成如今这个局面,庄王宅心仁厚,为国为民,实是明君只选,封某愿携封家归顺新帝,恭迎庄王登基,匡正东兴天下。” 旁边的人如梦初醒,反应过来激动道:“恭迎庄王登基,匡正东兴天下!” 一个接一个跪下去,朝中大半跪了下去,也有一些不甘心的还站着。 见此庄王直接掀开盖住玉玺的红布,双手将玉玺捧了起来,剩下的不少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刘国公和梁太尉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但是眼下明显大势已去啊。 丞相赵真和御史袁铸两人相视一眼,也跟着缓缓拜了下去。 “不……” 刘太后不甘心,竭斯底里的怒吼:“庄王,你谋权篡位,乱臣贼子,凭什么称帝?” 刘国公也带着人站出来,梁太尉一党眼下暂时观望,就在这是,装备精良的士兵如鱼灌入,直接把所有的官员团团围住。 是靳晏辞带人拥护庄王登基。 这宫里竟然早就已经被庄王收复了。 大势已去,刘太后看着这一幕,个人瘫坐在地,那个本该被她扶持登基的孩子,此刻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被吓得不轻。 ---- 宫中巨变,庄王府的人却很是懵,庄王谋事一直瞒着王妃,因此王妃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一心只照顾刚出世的女儿。 人在家中坐,皇位从天上来,怎么就成皇帝了? 凤云澜和凤云双也是同样的懵,有点儿不敢相信,这真是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啊。 “会不会是弄错了?” 凤执无语:“这天下什么事情都可以弄错,但当皇帝这事儿可不能错。” 凤云双一把拉住她:“儿,你知道怎么回事?” 凤执摊手:“我能知道什么?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不过爹爹有这本事为我们一家子挣来荣耀,受着就是,我们本来就是皇族,离那位置,不过一步之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众人:“……” 三姑娘可真敢说,皇族和皇位,那是一道天堑,登顶的只有一人,而死在这一头的不知凡几,不大惊小怪?真是够淡定的。 狂妄是真狂妄,但是眼下庄王把皇位都拿到手了,这该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庄王成为皇帝,暂时称为新帝,新帝入主皇宫,事物繁多,堆积如山,根本连回府见一见家人的时间都没有。 若不是那些络绎不绝来送礼的人,庄王府的人都没有自家王爷当皇帝的感觉。 庄王为帝,庄王妃就是准后,这一府的人都跟着升天,太子、公主,贵不可言。 不过眼下宫中乌烟瘴气,这才没有把人接入宫去。 而之前那场闹剧的那群人,梁太妃谋杀宸帝,褫夺封号,贬为宗妇,送去庙堂忏悔。 二皇子也没有封号,只当是寻常皇族子弟。 刘太后也是直接被扯了下来,宸帝没有玉玺,不能称帝,变以太子之礼下葬,等人葬了,刘太后也会被送入宗庙。 刘家和梁家更是被团团围住,只等发落。 庄王身边有能力的臣子不少,诸如玉子归、靳晏辞等人,加上他们手中的势力也跟着拥护,朝堂也算是有模有样。 朝中一群人忙得不可开交,庄王连同几个心腹更是连家都回不来。 皇宫那可是完全陌生的地盘,庞大且错综复杂,就算有玉玺,想要掌控也是很难的。 而庄王府内部很安稳,实则也不安全,为防止有心之人对王府之人不利,庄王更是早早就派人把王府围了起来,不给那些人靠近。 ----- 今年的花灯节异常的冷清,因为宸帝的死,这个年个龙城都没人能好过,自大年夜之后,个龙城兵荒马乱,官匪不分。 其中不少人借机残害对手,龙城中每日增添命案数十起。 虽然宸帝不算皇帝,以太子之名下葬,不用禁止宴席和节日,但人心惶惶,有几人还敢出来逛花灯? 去年繁华的花灯大街,此刻稀疏了一般,小贩的摊前几乎没人,他连叫卖都没有心情。 终于看到一个人到来,刚要招呼,结果人家匆匆的离开,留下那小贩一脸落寞。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凄惨,老天爷竟然还下起了雨,不大不小,但却足够将花灯湿透,让一众小贩慌乱,连忙收拾自己的货物。 凤执看着这慌乱的一幕,不紧不慢的拿起旁边的茶杯,看风听雨,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230章 凤穿桃花,终归梧桐(求月票) 凤执看这被雨幕笼罩的街道失神,面前的景象突然被什么挡住,定睛一看,是一盏花灯,满山桃花林里,一只金凤穿梭其中,仰头看着头顶,似乎要从桃花林中飞跃之上。 而它看向的方向,桃花林中竟然有一颗参天梧桐树,满山桃花,却未有那颗梧桐树才是它的归宿。 凤穿桃花,终归梧桐。 凤执缓缓抬头,对上靳晏辞的眼眸,今日的他难得的穿了一身白衣,亦如初见之时,白衣青年,锋芒难敛,剑眉星目,眉宇间勾勒俊秀风流,仪态端方,丰神俊朗,气度斐然。 一身清雅贵气,浅淡疏离,让人难以忽视,却又不敢轻易靠近。 不过与那时不同的是,此刻他深幽的眸中不是一片清冷,而是倒影着花灯的火光,那火光之中,是凤执的容颜。 “靳某想了许久,唯有这金凤配得上姑娘,今日花灯相赠,姑娘可笑纳?” 凤执绷着脸,嗯,顶着一张高冷禁欲的绝世容颜,却这么深情的看着她,这反差,着实有点儿撩人,这心里像是被猫儿抓了一下,那滋味……不可言说。 凤执是好色,身边美人众多,但她的好色仅限于过眼瘾,却极少动欲,比起男人,她更爱权势,但是靳晏辞这人,却总能轻易的撩动那一条心弦,让她难以自持。 调戏勾搭什么的她信手拈来,但动真格的事情……还真是有点儿挑战性。 靳晏辞要是知道凤执想什么,估计立刻就把人勾过去了,可惜现在在他眼里,他耗费心神做的东西,没得到心爱姑娘满心欢喜,而是绷着脸,毫无表情,他的喜欢,让她这么难受? 提着花灯的手收紧,抬手就要将花灯从窗户丢出去,一只手轻轻覆在他手背,将花灯接了过去。 凤执轻咳一声:“咳,靳大人这花灯做得不错。” 一把烧心的火,眼看着就要将智燃烧殆尽,却又瞬间消失无踪,怅然若失,满心无奈。 摊手:“回礼。”要礼物,直气壮,带着强迫性的。 好像这事儿靳晏辞也不是第一次干了,真是半点儿谦虚的意思都没有。 凤执扯了扯唇角:“你怎么确定我一定准备了?” 靳晏辞不答,只是看着她,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你如果没准备后果很严重。 凤执无奈拿出一块玉佩,上等墨玉,雕刻麒麟,价值连城,然而靳晏辞看到了却一点儿欢喜都没有,眸色沉敛,几分不悦。 虽然有人在收到花灯之后会以贵重物品相赠,但最有心意的定然是赠亲手绣制的香包。 一般女子都会在身上带一个香包,若是遇到心仪之人将香包赠予,对方回以花灯,互表心意。 若是两人没有互通心意就算了,可他们明明关系不一样了,有情人相约花灯节,哪儿有人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目光微微垂落,瞥到凤执袖中露出的些许流苏,靳晏辞眼眸微闪:“靳某要你袖中之物。” 凤执:“……” 很是烦躁:“就你眼尖。” 凤执将袖中的荷包拿出来,是她自己绣的,但不是她主动绣的,凤无双要绣给玉子归,不在她自己房间里绣,非要拿到凤执面前来,还逼着她跟着一起绣。 凤执不胜其烦,加上确实有点儿无聊,到底还是动了手。 她的绣工自然是跟凤无双他们比不上的,但是凤执胜在有耐心,她虽然平日里懒洋洋的,但只要她有心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她只绣了一个,成品的话,在她看来,丑不拉几,要知道她用的荷包都是宫里顶尖的绣娘绣的,成为凤云之后,凤云之前留下的荷包也是相当的漂亮精致,小棠和秋落的绣工也是了得。 对比起来,她的绣工……几乎可以忽略。 因此她做完之后就给藏了起来,谁也不给看。 不是害羞怕丢脸,而是她自己都看不下去这手艺。 而这荷包她明明是藏到了柜子深处的,鬼知道出来的时候怎么跑她袖子里了。 墨玉的玉佩多贵重,难道不比荷包好? 荷包递给靳晏辞,凤执是看都不看一眼,靳晏辞接过,嗯,中规中矩,也不算太丑,握住了那荷包,眉眼间的冰雪融化舒缓,倒没有不识趣的问她是不是第一次绣荷包,因为这成品,答案真是一目了然啊。 见她不自在,靳晏辞倒也没有把荷包别再腰上让她不喜,而是将东西收了起来,再摊手:“走吧。” “去哪儿?” “当然是逛街。” 天色昏暗,周围的灯笼点上,虽然比平日的夜多了不少灯,但是跟曾经繁华热闹的花街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冷清,街上更是人影都不多几个。 “还下着雨。” 靳晏辞拿出准备好的雨:“在下为姑娘撑伞。” 声音低沉,温柔缱绻确有甘醇惑人,还有那直勾勾凝视着你的目光,仿佛满眼只有你一人。 “咚咚咚!”那是谁的心跳声? 靳晏辞打着伞,凤执提着花灯,两人并肩而行,灯火之中,雨雾朦胧,美轮美奂,不过此情此景,似乎差了点儿什么。 突然,靳晏辞把伞换到了另一只手,在凤执没有察觉的时候,伸手将她的手掌包裹。 凤执一顿,低头看了一眼,由他去了。 靳晏辞眉眼上扬勾勒出妖冶的弧度,俊美摄人,可惜凤执没能看到这一幕。 黎旭和靳十三影在暗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黎旭有种老父亲的欣慰,不容易啊,可算是牵到手了,他以为要等到地老天荒呢。 凤三姑娘,不对,现在是三公主了,三公主功德无量,他再也不讨厌三公主了,他对她感恩戴德。 虽然三公主冷血无情,但是只要她跟他家主子在一起,他完全没意见,让他供起来都行。 在主子孤独终老和跟冷漠的三姑娘在一起中间选,他坚定的选后者,有好过无,而且三姑娘也就冷漠一点儿,其实人还是挺好的…… 靳十三看着激动得眼里都泛泪光的黎旭,像是看到傻子一般。 第231章 一个心冷、一个心硬 别人谈情说爱,聊风花雪月、聊诗情画意,两人郎情妾意,羞红了脸颊,而靳晏辞和凤执,一个心冷、一个心硬。 靳晏辞:“那盏河灯不错。” 凤执:“嗯。” 靳晏辞:“那里还有一盏桃花灯。” 凤执:“没你做的好看。”夸人也这么生硬。 “累不累?” “还行。” “饿不饿?” “还行。” “……” 心冷的彻底凉透,心硬的坚如磐石。 不跟凤执谈感情的人永远不知道,她一个态度就能把人逼疯,而且她还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做了多么罪恶的事情。 靳晏辞深深看了凤执一眼,从袖中拿出一支花簪为她戴到头上,凤执伸手去摸,靳晏辞连忙制止:“别动。” 将她的手重新纳入掌中,靳晏辞却说起了朝中的事情:“陛下这几日在全力淸肃后宫,等先太子出殡,应当就会接你们入宫了。” 宸帝的名头已经被撤去,没有宸帝,只有太子凤天宸。 “目前陛下虽然得到了皇位,但是朝中的动荡并未平息,你就不担心?” 凤执失笑:“他是皇帝,我担心做什么?当皇帝就是要执掌天下,这些困难也是他必须经历的,若是这都镇不住,这皇位他也坐不稳。” 庄王登基之后的事儿,凤执是不想的,虽然庄王眼下困难,而她确实有能力帮,但是这种事情插手太多并不是好事,你帮了人家,人家不一定会感激你,哪怕是亲爹。 云帝和文帝就是前车之鉴,凤执帮得自己鲜血淋漓,最后把自己命都搭上了。 皇位只属于一个人,皇帝困难的时候,他想所有人帮他,而当他站稳之后,他看谁都想害他。 兄弟、妻妾、子女、臣子、都是他的敌人。 帝王那个位置,注定孤独,不是众人孤立了他,而是他想把王座周围的人都屠了,这就是帝王的悲哀,不是帝王多疑,而是到了那个位置,你别无选择。 对比曾经的帝王,庄王绝对是运气好到爆棚的那种。 细数之前的帝王,哪个不是历经厮杀搏斗,从兄弟的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中杀出一条血路,对比起来,庄王这皇位来得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轻而易举。 早在云帝之时开始,凤执就已经布下了大局,分布兵权守护东兴,边关坚固,不可撼动。 南诏那事儿只能说是小打小闹,真正的战争可不是这样的,南诏也就发酵了几个城,走的是阴谋诡计,腐败了文官,这才侵蚀了部分地区。 这是暗王对那几个军权束手无策了才想出来的计策,但也仅此而已,一旦真正开战,区区南诏,覆灭不过几日时间罢了。 这是凤执布下棋盘的边缘,四面都有心腹将军镇守,内部皇权不管怎么争夺,都不会让外敌钻了空子。 她把虎符交给了几位领兵的大将,为的就是不让东兴江山因为皇权更替而动荡。 那镇守四方的将军是东兴的守护神,同时也成了囚住皇帝的牢,云帝和文帝想方设法要收回来巩固自己的皇权,却不知,凤执想囚住的只有暗王,而他们一旦把兵权收回,让人钻了空子,那离东兴亡国就不远了。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至少眼下,四方安定,绝对是非常利于庄王登基的。 边境安宁,又有凤执护住庄王和王府的性命,还送了那么多能人在他身侧。 凤执虽然看似什么都没做,可她已经为庄王做到了极致,天时、地利、人和,若这样他都不能坐稳皇位,那只能证明他真的不适合了。 凤执其实还是很看好庄王的,遇到了一个好的机会,也有一群不错的臣子,眼下虽然难,但只要能度过,他定能成为不错的帝王。 是不错,而不是最好,开创天下需要英勇的帝王,但守成却不需要,中庸之帝,最合适不过,庄王就是凤执眼中最合适的人选。 两人聊起了朝中之事,靳晏辞发现自己不管说什么她似乎都能接上,不管是六部还是朝局,哪怕是边关用兵、粮草调度,就没有凤执不知道的。 她漫不经心的把话接了过去,语气也是淡淡的,可说到那些事情的时候,她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光华,不摄人,却威严厚重。 靳晏辞曾经无数次试探凤执的身份,非常的想要知道她到底是谁,她藏得丝毫不露,但现在凤执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不再对他隐瞒。 明明一点头绪都没有,可他却觉得自己与答案只差一纸的厚度,只需要轻轻一戳就能看到。 越是接近,他心里竟然有了抗拒,现在他并不想知道那个答案。 凤执的势力、气度、见识、能力,这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庄王府能装得下的,便是公主的身份,似乎与她而言也轻如云烟。 靳晏辞有预感,若是当她真的以真面目站在自己面前,他可能很难握住她。 以往或许会觉得是她顶替了庄王之女的身份,现在,他却有种庄王之女的身份是限制她的枷锁的错觉,一旦挣开了,难以预料。 靳晏辞这点儿直觉倒是很准,凤执要是拿回了自己的权势,她可不会跟他在这里谈情说爱,而是直接把人绑回去,她的公主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安置美男的房间。 靳晏辞一把捏紧凤执的手,痛得她皱眉:“你快捏断我的手了。” 反应过来的靳晏辞松了手,看着面前的凤执,忽然就笑了。 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展颜一笑,眸里波光颤动、潋滟生辉,更胜灯火璀璨,突然间满身少年气息,风华正茂,鲜活干净。 凤执:“……”突然间的,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点儿都不像那个满腹阴谋诡计、心机深沉的靳大人。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很显然,靳晏辞受的刺激还不清,他捧住凤执的脸,直接就吻了下去,不带欲色,无比虔诚。 捏得太紧、想得太多,伤了她也伤了自己,他不想管以后,只知道此刻她在他手里,就足够了,而他握住了,也绝对不会让她逃走。 第232章 他绝对是疯了(求月票) 虽然大街上人不多,但今天是花灯节,总会有人出来,两人竟然就在这大街上亲上了,简直太太太有伤风化了。 哪怕他们站的地方不是那么明亮,还用了伞挡住,可这个姿势,只要有人看过来谁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就算是什么也没做,这姿势更引人遐想啊。 黎旭在角落里捂着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啧啧,是他太单纯了,总是以为主子没开窍,这速度,比他想的快多了。 不愧是主子,干脆果决,速度惊人,厉害啊!看来他们府上办喜事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其实伞下的两人倒是没有多缠绵悱恻,毕竟大庭广众呢,靳晏辞亲了一口就离开,但是却捧着凤执的脸不放,凝着她,此情此景,最适合提亲事不过,可惜,煞风景的来了。 “封兰息见过殿下。” 伞打开,一身靛蓝色华服的封兰息站在不远,眉眼含笑,目光直直的落在凤执身上:“在下奉陛下之令,前来接殿下入宫议事。” 封兰息的目光丝毫没有收敛,凤执一眼就明了,他这是什么都知道了,但…那又如何? “朝中那么多臣子,爹找我做什么?” 封兰息:“这可得问陛下,也许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想要找公主殿下,在下只负责把公主带回去。” 靳晏辞不傻,封兰息的态度他看得出来,身上的气势骤然凝聚,抬手把凤执一揽:“今日是花灯节,陛下就算有事也不差这一,明日一早,本官亲自护送公主进宫,就不劳烦你了。” 封兰息盯着靳晏辞的那只手,眼里瞬间杀气腾腾,袖中的手紧紧握拳,面无表情的斥责道:“请靳大人放开你的手,公主殿下尚未婚配,你别玷污了殿下的名声。” 说着竟然就要动手将凤执拉过去。 靳晏辞岂能让人从他手里夺走心爱之人,一把钳制住封兰息的手,凌厉警告:“这与你无关。” 封兰息不甘,另一只手伸过去,下一刻却直接被靳晏辞掀翻在地,他只会一点拳脚功夫,在靳晏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封兰息摔倒在地,一大批的禁军却涌了过来,直接将两人团团围住,里面的两人不以为意,却把黎旭和靳十三吓到了,这是闹哪出? 封兰息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从容得意,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靳大人这是要抗旨不尊?” 说着竟然拿出了陛下的手谕,上面清楚的写着让封兰息来带走靳晏辞。 可叫自己女儿入宫,还写手谕,安排这么多人,明显就不对啊。 靳晏辞看了一眼,沉着眸:“既然如此,本官同公主一起入宫。” 封兰息怎么会让他如意?“靳大人太自作多情了,你跟公主殿下没有任何关系,还请保持距离,不然陛下会生气的。” 说完一挥手:“靳大人对公主图谋不轨,还不赶紧拉开?” 庄王眼下刚刚夺得皇位,位置都还没坐稳,靳晏辞怎会惧怕? 刚刚要抬手,凤执摁住了他的手,一个眼神,靳晏辞冷静了下来,他也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竟是没有反应过来,封兰息不怕他动手,恰恰相反,他就是故意激怒让他动手。 一旦靳晏辞有了不敬陛下、不听皇命的罪名,就更有由把凤执跟他分开。 而这,不仅仅是封兰息的意图,怕也是陛下默许的。 当时封兰息拿着玉玺扶持庄王登基就让人觉得太不寻常,眼下看来,封兰息一定是跟庄王做了交易,而内容定然与凤执有关。 凤执挡住了那想要上前的禁军,冷冷的看着封兰息:“立刻离开,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封兰息看着面前的凤执,容貌神情与自己熟悉的人重合,他无法违背她的命令,让旁边的禁军退下,他上前一步,深情款款的跪了下去,双膝跪地,深深叩首,仿佛在虔诚膜拜神明。 “是在下冒犯了殿下,求殿下恕罪。” 说完起身,目光柔和,带着无限情意的看着凤执:“殿下之令,莫敢不从,但是我迟早会把殿下接回去的。” 话中深意,意有所指。 封兰息带着人走了,黎旭一脸懵,封兰息这态度真是诡异啊。 凤执回头看了靳晏辞一眼,他眼里有复杂和迷惑,但凤执不准备给他解惑,伸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握住灯:“走吧,还没放河灯呢。” 靳晏辞微微颔首,跟着凤执去了河边,买了河灯,放到了河里,然后两人上了马车,靳晏辞送了凤执回到庄王府才离开。 一路上靳晏辞一言未发,到了靳府,踏入府门,他全身的紧绷松懈了一瞬,他问黎旭:“我现在看起来像不像疯了?” 黎旭不知道他何出此言,疑惑的问道:“主子可是因为封驸马之事伤神?” 靳晏辞没有回答,不过也差不多,但他伤神的对象不是封兰息,而是凤执。 他绝对是疯了,他竟然会觉得凤执有可能是……长公主凤云枢。 那个明明已经死了,葬身大火之中,尸骨无存的人…… 不然如何解释她身上尊贵威严的气势?为何那般清高自傲的封兰息竟然会在她面前下跪?为何她会如此精通治国之术? 庄王本是平庸之才,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龙城,早该死了。 可他不但没有,还被一路护着登上了皇位。 庄王不仅仅得到的是权势,还有身后不少忠诚且有能力的臣子。 便是暗王,怕是也没办法再这么短的时间把庄王扶持到这个地步。 仁君之名,光明正大的登上皇位。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除了扶持过两位帝王登基的长公主凤云枢,他想不到别人了。 还有宋砚那小魔王,那可是敢拿着刀砍自己亲爹的人,世上除了长公主,还有谁能让他乖乖听话? 而她还说她比他大几岁,如此种种…… 什么长公主残余势力的新主,她说不定就是长公主本人。 一个死了,却又活了的人,这句话……说的是谁? 第233章 别把现在的自己弄丢了 靳晏辞是见过长公主的,长公主名声不好,手段毒辣、权势滔天、风流浪荡、放浪形骸,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多么恶毒的形容都一股脑的往她身上堆,传闻中,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女人,但她的容貌却是从未有人置喙过。 凤云萝的容貌就已经很绝美了,那张与长公主有八九分相似的容颜,足见长公主的容貌之盛。 而凤云萝只是得了容貌,却未得神韵。 仪态端庄太过板正、天生尤物不够威严。 艳而不俗、媚而不欲,凌厉摄人,英姿飒爽,威严厚重。 权势、威严,美貌、财富,她凝聚了天下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一切,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不是没有人垂涎她的美貌,便是她风流之名传遍,骂声载道,那些人但凡看了她一眼,就瞬间没了声,只恨自己长得不够好看,入不了她的眼。 长公主是美的,但她的美带了锋芒,让人不敢亵渎,只想匍匐在她脚下,祈求她的恩赐。 靳晏辞见到长公主是五年前,他终于来到龙城,刚刚到那一日,正好是长公主狩猎归来,策马从大街上飞跃而过,那容貌、那气度,他终身不忘。 他曾经也想过入公主府,寻求长公主帮助他挣脱枷锁,可还没来得及变被强制送走,在归来之时,那朵最灿烂的金凤牡丹已经化为灰烬。 怪不得她不似一般的女子,面对他也无动于衷。 如果她真的是凤云枢…… 呵,他这算不算是被骗了? ------ 那一日花灯节之后,庄王府外增加了守卫,本来早就有人守护王府之人的安危,现在更添了一倍不止,防的可不仅仅是那些人对王府之人不利,更多的,是防着某人呢。 就连府中的人也被勒令不准外出,包括凤执。 玉子归趁着回来拿东西的空隙,急匆匆的来见凤执一面。 “姑娘。” 凤执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这悠闲的态度,半点儿看不出忧心,他真是白着急了。 “姑娘可知,陛下这些日子对封驸马信任有家,委以重任,而今封家更是扶摇直上,封大人今日已经被晋升为户部尚书。” 凤执不以为意:“他现在是陛下,朝政之事,自有他决断,他任用封家,说明封家有利用的价值,你急什么?” 玉子归无奈:“在下是不及姑娘远见。” 凤执看着他,笑了笑:“你有感恩之心,向着我,我很欣慰,但眼下你是陛下的臣子,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不然让陛下起了疑心,对谁都没有好处。” 玉子归抬头,有疑惑,但很快自己就解答了,庄王与姑娘是父女,但陛下与姑娘之间还隔着君臣。 凤执心情不错,起了提点之心:“我且问你,若你是上位者,有一个臣子,对你有利用价值,但你很不喜欢他,他也一点儿都不讨喜,你会不会任用他?” 玉子归一愣,下意识的回答:“会。” 凤执抬眸:“你倒是智,但不是出于本心,对么?哪怕你任用此人,心里还是会有疙瘩,那人的能力摆在那里,但他越是能耐,你心里的厌恶就会越深。” 玉子归沉默了,确实如此。 凤执看着门外:“你的想法并不错,这就是人性和人心,但是这是朝堂啊,人心最复杂、欲望最强烈的地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哪怕是你觉得很仁善的人,也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举起屠刀,所以,何谓面善?又何谓讨厌?” “譬如眼下,封家对陛下有利,可巩固皇位,而封家想要获得权势,自然会为陛下尽心尽力,相互利用,并无不可。” “为君者御下,不该以自己的喜恶为标准,但任何人都改如此,把喜恶摆在前头,就会看不清局势,更谈不上利弊,都被遮盖了。” 玉子归醍醐灌顶,瞬间茅塞顿开:“在下多谢姑娘指点。” 人很容易钻死胡同,有些道看似简单,可没人指点,终身都不一定悟得出来。 凤执歪头:“说起来,云双真该感谢我,难得拾到这么一颗明珠,最后竟然让她捡了便宜。” 玉子归失笑:“姑娘您可别取笑在下了。” 凤执喝了口茶:“回去吧,待久了让人怀疑。” 玉子归起身:“在下告退。” 等他转身,凤执突然喊住他:“玉大人。” 玉子归转过身来,凤执端坐,目光清明的看着他:“官场难测,人心易变,别把现在的自己弄丢了。” 明明是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姑娘,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历尽千帆的智者,他深深弯腰一礼:“在下定铭刻于心。” 朝中局势变化万千,终于先太子被送入了皇陵,刘国栋被查出谋害三皇子,斩首示众,刘家直接被褫夺国公封号,流放千里。 梁家算是比较好的,梁太尉知道自己无力回天,当机立断,送上自己手中掌握的一些人的罪证,将功补过,自断一臂,勉强算是保住了梁家。 师策那厮可不觉得梁家做出多大贡献,在他看来,势力啊,罪证啊,都是虚的,只有钱财那才叫实际,于是想方设法从凤执这里抠了些消息过去,直接用罪证查封了梁家的几处庄子还有赌庄。 那些赌庄虽然是梁家的产业,却没有挂在梁家的名下,而且罪证也不是假的。 梁家眼下在朝中地位摇摇欲坠,根本不敢有动作,只能破财挡在了。 逮着一只不吭声的羊,死命的薅羊毛,这点儿师策绝对是学到了凤执的精髓了,以前她就这么干的,不然她哪儿来那么多钱? 薅羊毛这种事儿,屡试不爽,而且越薅越起劲儿。 朝中的事情,前前后后安顿了两个月,夏初之时,才终于定下新帝登基的日子。 庄王登基之后,称仁德帝,毕竟他可是打着为国为民的名义夺的位,这称号自然也不同。 确定了登基的日子,仁德帝就下令庄王府的所有人开始收拾东西,不日就可以全部搬入皇宫。 “主子,咱们不收拾东西?” 凤执摇头:“不用了,这里住得挺好的,暂时不去皇宫。” 那地儿对其他人而言是梦寐以求富贵荣华,对凤执来说,那是人间地狱。 第234章 这谁?(求月票) 因为庄王府的人要搬迁入宫,府外的守卫也就没那么严,凤执晃悠着出了门,不过这次去的却是皇宫。 仁德帝已经下了旨,庄王妃洪氏为正宫皇后,几个女儿是公主,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五公主以及太子殿下。 凤执眼下又是公主的身份了,宫门口的人知道了她的身份,自然不会阻拦。 凤执一路去御书房,畅通无阻,御书房外厚着的是管家王奇,眼下他是宫中的总管,看到凤执还挺惊讶:“三公主,奴才给三公主请安。” 凤执失笑:“王管家客气了,我爹呢?” 王奇这几日听多了各种阿谀奉承,难得听到这么平淡的语气,倒是让他心情好了很多:“陛下在里面,可要奴才通报一声?” 凤执颔首:“通报吧,毕竟爹现在是陛下,得讲规矩。” 王奇失笑,这听得还挺给陛下面子的:“那烦请公主等一等。” 王奇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就出来:“公主请。” 凤执这才进去,却见一屋子的奏折堆成了山,绕过一个拐角前面才是书桌,书桌上也是一大堆一小堆,都快看不到人了。 “爹?” 埋头奋笔疾书的人抬头看来,凤执都被吓了一跳,这谁? 一张脸瘦得皮包骨,双眼凹陷,眼窝青黑,简直跟鬼一样啊。 然后这鬼对凤执笑了笑:“是儿来了啊!” 凤执:“……”难以置信,这才几天,怎么这幅鬼样子。 “爹,你这是干嘛了?” 仁德帝无奈摆手:“这不宫里事情太多,朝中又堆积了一堆政务,为父还没处得过来呢。” 凤执看了眼这堆政务,这不是处不过来,这是他新当皇帝,被朝中那群人欺负了吧,欺负他没有处过朝政。 “那你怎么不让他们帮忙处?” 仁德帝一脸茫然:“这是身为帝王的工作,哪儿能让那些臣子处?况且看这些能助朕早日了解朝政,过些日子就好了。” 凤执随手拿了一本奏折,定睛一看,写的居然是关于御膳房房顶修缮的问题,眼下这紧要的关头,修什么御膳房? 再拿一本,是花园夏季种花的品种。 下面一本,是这个季度的衣料分配,宫里现在就一个皇帝,分配个毛线啊。 这全都是公众琐碎的事情,而且都是没用的,摆明了就是欺负仁德帝,偏偏这个当皇帝的被这事儿冲昏了头脑,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还埋头苦干。 当皇帝要照他这个当法,不出半年就能把自己送进皇陵,过劳死的皇帝,这名声倒是好听,可实际上什么都没干到。 王奇端着托盘进来,一股浓郁的药味混合着人参的味道。 “陛下,该用药了。” 仁德帝端起来,看也不看一饮而尽,然后继续看奏折,还不断的揉眼睛。 凤执问王奇:“我爹怎么还喝上药了?生病了?” 王奇回答:“有一个月了,陛下操劳过度累晕了,这是太医开的房子,放了百年人参,补气养血。” 凤执指着仁德帝:“那你觉得这有效?”这比鬼都吓人,确定有补到? 王奇一顿:“陛下一心为了朝政,每日顶多睡两个时辰,很多时候通宵达旦,这也是没办法的。” 还真是个勤奋的帝王,不怕自己短命? 突然‘咚’的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回头看去,却见仁德帝倒在了桌子上。 “陛下!”王奇大惊失色,急忙奔过去:“不好,陛下晕倒了,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回来。”凤执喊住他,上前看了看:“不用太医,他就是累得睡着了,把他扶到踏上好好休息。” 睡着了? 王奇面露难色:“可陛下特意嘱咐,若是他睡着了定要喊醒他,不能耽搁了朝政。” 这是刚刚当皇帝,激情澎湃,一腔热血冲昏了头,他以为自己有几条命? “按我说的做,他要责怪我担着。” 王奇也觉得仁德帝现在身体确实需要休息,纠结一下,最终还是扶了仁德帝去榻上躺着,找来被子给他盖上,仁德帝舒服得打起了呼噜,睡得不要太香。 侍候好了仁德帝,一回头却见凤执坐在仁德帝的位置,一手奏折一手朱笔,正在处朝政,王奇大惊失色:“公主,这可使不得啊。” 凤执淡定落笔:“去门口守着,没我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王奇还想劝说,可看凤执那姿态,竟然说不出口:“奴才遵命。” 王奇出去了,凤执的手一顿,看着满屋子的奏折,这个位置,她坐了不知道多少年。 当年皇祖父元帝病重,还不到十三岁的她就坐在这里替元帝批阅奏章,元帝坐在一旁指点,手把手教她学会了处朝政。 后来是云帝,云帝那时也如同仁德帝现在一般被欺负,甚至比仁德帝更惨,仁德帝现在还有一群忠心的臣子拥护,可那时的云帝,完全是被凤执硬推上去的。 为了稳住朝局,凤执当时也是坐在这里,差点儿把命都交代了。 后来云帝掌权,她才没有来,可不久之后,云帝病重,朝中之人趁机兴风作浪,太子凤晢监国,根本镇不住,凤执又把这活儿捡了回来,之后就一直到凤晢登基。 凤执也曾在这里将自己所有的心血耗尽,可却半点儿感激没有,反而成了一道一道的催命符。 手中的朱笔停顿在纸上晕染开来,放下又拿起。 这天下没有无所不能的人,她不会的东西太多,唯一会的就是处朝政、治天下,简直就像是诅咒一般。 王奇站在门口守着,生怕有人进去看到凤执在批折子,可人有三急,他实在是忍不住,让自己一个心腹看着门口,自己则赶紧往茅房跑。 可王奇喊那人却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就在王奇离开之后,封兰息和靳晏辞不约而同的前来找陛下,两人在门口相遇,周身的气息就不对了,剑拔弩张、暗潮汹涌,谁也不退半分。 因为仁德帝有说过封兰息到来不用通报,门口那人就直接把人放了进去。 第235章 微臣,领罪! 两人都是有要事找仁德帝,一起走了进去,结果就看到了让他们震彻心魂的一幕。 本该坐着帝王的位置上坐着凤执,坐姿端正,微微低头,一手翻着奏章,一手拿着朱笔,三两下就是一本奏折,姿势娴熟,仿佛早已经做过了千万遍。 封兰息瞬间就失了神:“殿下。” 凤云萝的脸与凤云枢很相似,可始终没有神韵,看多了不但没能让他一直记着殿下,反而模糊了他的记忆,让他丝毫找不到殿下的影子。 而现在,龙案之后的那人,明明容貌不像,可却仿佛与记忆中的人重合,觉得她就是那人。 凤执抬起头来,看到两人的瞬间是皱眉,封兰息的目光中都含了泪,她视而不见,倒是看向靳晏辞的时候勾了勾唇,吓到了? “陛下在休息,有事情稍后再议,退下吧。” “殿下!”封兰息颤抖着上前:“你是殿下对不对?” 身子贴到桌案前,伸手就要去碰触凤执的脸,可还没碰到就被一只手抓住,直接将人甩了出去:“驸马爷自重,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封兰息望着桌案后的那人,眼里是无数情绪翻涌,仿佛要将凤执给吞噬,他起身离开,转身的时候,眼里是浓郁的杀意和势在必得。 这里只剩下凤执和靳晏辞了,凤执揉了揉有些酸软的手腕:“靳大人找陛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靳晏辞袖中的手微微握拳,敛眸:“是关于丞相赵真,他作恶多端,罪行累累,陛下不但不追究惩罚,反而将他列入祭天大典之中奉礼,实非明智之举。” 赵真,一个奸佞弄臣,确实该杀。 “我会转告陛下的,你若是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 靳晏辞一愣,抬头望着她,却见凤执已经拿起奏折准备继续批阅了,那冷淡的态度,仿佛他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心口被撕开了豁口,低头:“殿下,臣还有一事。” “说。” 他缓缓朝凤执走近:“冒犯公主,该当何罪?” 凤执惊讶,抬眼看着他,微微眯眼:“罪无可赦。” 靳晏辞笑了,倾身靠近,双手撑在扶手上,将人圈在方寸之间,低头,气息交缠:“微臣,领罪!” “……”这男人,非得把她的心都给撩出来才罢休? “大罪,该罚。” 凤执伸手在他脸上用力一捏:“罚你离我远点儿,没看到我忙着?还有好多折子呢。” 咔擦!有什么碎了。 看着凤执几息一本折子,处得无比的得心应手,靳晏辞眼眸微闪,她现在做什么也不会让他太过惊叹了。 “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等下来接你出宫?” 凤执点头:“好。” 出了御书房,看了眼刚刚回来的王奇,靳晏辞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凤执处折子速度很快,随手看,随手分类,不重要的,无病呻吟的全被她丢到一边。 就算是当皇帝,也不是每一本折子都要看的。 四个时辰,从上午到傍,仁德帝睡得不要太舒服,期间不乏有臣子过来,王奇直接以陛下身体不适喝药休息为由打发了。 仁德帝一觉睡醒,猛然惊觉自己竟然睡着了,赶紧起身,却看到桌上的折子已经齐齐的分类好了。 最重要的紧急的放在桌子上,越往后面越多,但那些几乎完全不需要打。 凤执虽然拿了朱笔,但是并未越俎代庖批阅,而是勾勒出重点,叉掉废话,仁德帝再看,顿时觉得再简单明了不过。 “这些……都是儿做的?” 王奇点头:“公主看陛下身体虚弱,就让陛下好好休息,从早上忙到刚刚才离开,她让奴才嘱咐陛下,这些都只是分开,还需要陛下过目决定,不过最后那一堆……” 王奇指着那最大的一堆,没有摆好,直接杂乱的放着,很是突兀:“公主说送给御膳房当火引子挺好的。” 仁德帝走过去,捡起两本翻了翻,很是赞同。 看着堆叠齐的奏折,仁德帝忍不住感叹:“这儿……要是个男子该多好。” 靳晏辞去的御书房门口接凤执,两人一起出宫,没有急着回庄王府,而是找了个酒楼吃饭。 楼下人声鼎沸,包房里只有两人。 凤执今天被饿到了,腹中空空,吃得很香,靳晏辞看她那样,本来没什么胃口,倒也来了食欲。 “你这般帮陛下,若是落到朝臣耳中,怕是对你不好。” 凤执慢慢咽下嘴里的饭:“今日是特殊,看到他身体都快垮看才帮他一次,之后我便不会碰。” 靳晏辞筷子一顿:“为何?你害怕?” “害怕?”凤执反问:“那你可害怕?” 一语双关,靳晏辞抿唇:“无惧。” 凤执盯着他,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靳晏辞也回望着她,目光坚定,当真是无畏。 凤执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现在这样挺好的。” 靳晏辞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深深的凝望着她,眼里有什么在萌芽。 一顿饭吃完,靳晏辞照常送了凤执回去,凤执准备要下马车,靳晏辞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身体慵懒的靠在车壁,目光目的性很明显的盯着凤执的唇:“公主殿下是不是忘了什么?” 凤执失笑,倾身,一吻落在他的脸颊:“赏你的。” 凤执下车,车帘垂下隔绝了实现,靳晏辞抬手摸了摸脸,合上眼眸,全是她的模样,他真是没得救了。 --- 靳府,夜深人静,靳府书房的灯却还亮着。 黎旭将好的名单递上:“主子,这是所有能查到了进过长公主府的男子。” 其实就是男宠,乐师、舞者、技师,各种各样的身份,但唯有一点相通,那就是都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 “一共一百三十七人,长公主活着的时候杀了五十三人,剩下的八十五人在长公主死后要么逃走,要么死于驸马封兰息的折磨,眼下能确定活着的只有七人,其中包括眼下在齐亲王府的五爷凤亭。” 第236章 桃花债(求月票) “这凤亭当初以戏子的身份来的龙城,因为戏唱得好,被招入长公主府,据说有一段时间很是得长公主宠爱,不过后来就被冷落了,长公主去世之后,他被齐亲王接走,去年以齐亲王私生子的身份回来。” “属下仔细查过了,不仅仅是凤亭,还有之前那些男宠,他们多数的身份都不简单,细查之下,似乎都与某些官员势力沾上一点儿关系,而那些逃走失踪的,很可能都没死,而是换了身份。” 这么一看,那奢华无比的长公主府倒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看似网住的都是不起眼的,可千丝万缕、错综复杂。 不到两日时间,这些人都被拜访,以性命相威胁,要他们写自己在长公主府的事迹,事无巨细。 一叠叠厚厚的自述送到靳晏辞的面前,从入府那天开始,衣食住行,自己做的什么事情,跟什么人有过过节,什么时候见到长公主,长公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能想的都得想出来,想不出来也得想。 一叠一叠的信纸,比书本还厚,靳晏辞从夜深看到了天明,他看到了别人眼里的长公主。 美貌且残暴,仁慈又尊贵,千万种变化,无数种风情,这些人,哪怕是拿着刀架着脖子,写字的手都在颤抖,可写到长公主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用上了赞美的词语,恨不得掏空自己所有的词汇。 靳晏辞看完了,眼里生疼,可他很清楚,自己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他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如传闻中那般风流。 他所认识的凤执,清冷高傲,虽然不似女儿家害羞内敛,但她绝对不是风流浪荡之人。 他其实在心里也认定了,所以这些并没有让他多意外,而能让他在乎的只有一个人,那个叫封兰息的人。 长公主凤云枢名正言顺的驸马。 据说他还是被长公主强势娶回去的,甚至长公主当时还恶毒的拆散了他和他心爱的女子,最后还杀了那人满门。 因为求而不得,做出如此恶毒之事,这也是长公主名声里最为恶劣的一条罪状。 可眼下他看到的,却又是封兰息满腔情谊,而她无动于衷。 然而不管内情如何,事实就是他们曾经是真正的夫妻,且都对彼此有过深情,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把人逼疯了。 放手?事到如今如何放手? 阳光越来越灿烂,从窗户照进来,刺得眼睛生疼,靳晏辞回神,拿起桌上厚厚纸张点燃,看着火焰将那些文字吞噬,他已然有了决定。 既是他想要的人,他决不可能放手,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深谙的眸中划过血色光芒。 --------- 今天是个大日子,仁德帝亲自出宫来接,将自己的妻儿子女全都接入宫去。 看到仁德帝那憔悴的样子,王妃心疼得都掉眼泪了,都说当皇帝是享福,这怎么看着这么遭罪呢? 见凤执什么都没收拾,仁德帝不由疑惑问道:“儿,你的东西呢?” 凤执所当然的回答:“宫里还缺我的东西?我挺喜欢王府的,以后会经常回来,东西放在那里,我住得习惯。” “你啊……”仁德帝得了凤执帮忙,眼下是和言悦耳:“就你鬼灵精,也是,你爹还能差了你的东西?” 一家人往宫里搬,皇上有皇上的寝宫,皇后有皇后的寝宫,几个公主倒是住在一个宫里,但那房子可是比之前大了好几倍。 原本很紧凑的,突然就拉开了距离,最惨的还属凤长恭,太子住东宫,比他们都远,来吃顿饭都得走好久。 陛下、皇后娘娘、公主、太子殿下,称呼的改变,住址的改变,证明他们从今往后的生活都会不一样。 庄王府所有人入主皇宫,夜自然要一起吃一顿饭的,师策和玉子归也算是庄王府的人被叫来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虽然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一家子的气氛到时依旧不错,就在这时,一人从外面近来:“看来我来得很是时候。” 众人看去,封兰息行礼:“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仁德帝却笑道:“兰息来啦,坐。” 封兰息浅笑:“多谢陛下。” 而封兰息坐下的位置,好巧不巧,刚好就在凤执旁边。 凤执的另一边是凤云双,她拉了拉凤执的衣袖,面露关心。 凤执起身:“姐夫,我姐想你挨着他,我跟你换位置。” 凤云双:“……”瞬间尴尬得无地自容,她不是,她没有。 可凤执不管她心中的呐喊,径自起身过去,玉子归倒是从善如镜,坐过来凤云双旁边。 凤云双真是羞愤交加,瞪着凤执像是要吃人一样,而玉子归在桌下伸手捏了捏她的手,瞬间让她脸红得更厉害了。 凤执换了位置,桌上的气氛就变得微妙了,师策顿时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扇子一打遮住脸,转向凤执,满脸揶揄:“小祖宗,你怎么招来的桃花债?” 凤执都不他,只是桌下微微抬脚,然后……踩。 师策脸上抽搐了几下,愣是给忍了,他倒是忘了,小祖宗的热闹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仁德帝动筷,大家起筷,这才缓解尴尬。 一桌子都是熟人,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并没有太多拘谨,除了封兰息。 硬生生插进来的,还长得那么晃眼,存在感强到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尤其是他的注意力还全都在凤执身上,眼里的情意爱意,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仁德帝看着这一幕还挺欣慰,只要封兰息喜欢儿,那这门婚事也不算差,显然他已经忘了之前封兰息说过自己心中只有长公主凤云枢一人的事情了。 “微臣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有一人出现,局势更加微妙,来人正是靳晏辞,奉上厚礼,恭贺皇后娘娘等人乔迁。 凤执踢了师策一脚:“还不让开?” 师策瞪眼:“凭什么是我?” “难道你要太子殿下让?” 凤执的另一边是凤长恭。 第237章 又一个姐夫 师策委屈极了,但还是只能可怜巴巴的端着自己的碗往下挪了一个位置。 凤执笑眯眯的看向仁德帝:“爹,人家来恭贺,你不邀请人家吃饭?” 仁德帝有些下不用来台,清楚这两人是跟他抬杠,但现下也只能忍了。 “晏辞有心了,坐下一起吃饭。” 靳晏辞很是矜持客气:“多谢陛下!” 然后从善如流的坐到了凤执身边。 “咔擦!”是封兰息把筷子捏断的声音。 凤执并不是那种爱现爱折腾的人,她这只是在告诫某些人,她坚定的选择着靳晏辞,若是他们要搞什么阴谋诡计,那可怪不得她使手段了。 皇后洪氏显然很欢迎靳晏辞的到来,直到现在为止,靳晏辞依旧是她最满意的女婿人选,立刻让人换上新的碗筷,还让人再去准备几个菜。 凤长恭悄咪咪的凑到凤执旁边:“阿姐,我不会又多一个姐夫吧?” 凤执夹了一块肉给他:“堵住你的嘴。” 两人低声耳语,却瞒不过一旁的靳晏辞,满心的酸涩就因一个称呼散去,连喝到嘴里的水都是甜的。 靳晏辞的到来让这桌子的气氛更加的微妙了,就算是再迟钝的洪皇后和凤云澜也能感觉出来。 凤云双扯着玉子归的衣袖,激动之下也忘记害羞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封驸马为什么对儿那样表情?” 玉子归拍拍她的手:“别扯了,衣服都快被你撕了。” 凤云双连忙放手,一脸的歉意,但好奇心实在是难受,抓心挠肺的,偏偏这知道的一个都不给她解答。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靳晏辞倒是没有故意做出亲密的举动挑衅封兰息,但是单凭他坐在凤执身边这一点就足以让封兰息怒火中烧。 吃完饭就各自回去,封兰息却留下了去见仁德帝。 “请陛下写赐婚圣旨。” 他已经一刻都等不了了。 仁德帝皱眉:“朕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食言,何必如此着急。” “既然早都是一样,那请陛下立刻就写,不然陛下也看到了,若是再拖下去,更加难以控制。” 仁德帝陷入沉思,他明白封兰息说的是事实,靳晏辞喜欢儿他早就知道,曾经还乐见其成。 若是没有封兰息的半途插入,他定然会把儿许配给靳晏辞的,眼下两人看起来像是两情相悦,但他已经做了决定,注定只能拆散他们了。 仁德帝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并不觉得愧疚,他并没有许诺过靳晏辞什么,也就谈不上违背诺言。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身为凤云的父亲,自然可以直接决定他的婚事。 而且这婚事若是不早点儿定下来,靳晏辞说不定就会以为还有机会,事情就更加难以控制了。 “好,朕这就下旨。” 因为是深夜,这旨意暂时就没有宣,而是拿给封兰息,明日一早在早朝之上宣读。 封兰息将圣旨小心收好,内心激动颤抖,面上却不显,只需要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他就能将他的公主殿下迎回来了。 皇宫与大长公主府只有一墙之隔,封兰息坐上马车不紧不慢的回去,指腹摩挲着那装着圣旨的盒子,清冷的眉眼此刻全是痴痴的向往和怀念。 曾经是他钻了死胡同,最终弄丢了自己的殿下,他本以为这一生会这般痛苦的活着,不曾想,老天爷竟然把他的殿下送回来了。 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爱护她,再也不伤她分毫。 显然,封兰息忘记了自己参与下毒害死凤云枢的事情,也许他记得,但凤执已经回来了,那证明他只是犯了一个错误,既然是错误,那就只要改正就可以了。 真是自以为是呢。 皇宫到公主府的路不远,但这条路今夜却注定不会好走。 暗处的人早已经准备好,等到他离开皇宫接近公主府的那一刻,蛰伏在暗处的人猛然出动…… ---- 凤执没有带东西来皇宫,今夜住在这里,她跟凤云双一起睡。 凤云双都躺下了,却见凤执还坐在一边喝水,皱眉:“你还不睡?喝那么多水,肚子不难受?” 凤执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睡吧,我看一场戏再睡?” “看戏?”凤云双一脸的懵,这寝殿就她们两人而已:“看什么戏?” 凤执轻笑:“龙争虎斗。” 凤云双:“……”什么东西?完全听不懂。 扯了被子盖住,闭眼睡觉。 凤执依然坐在那里,听着风吹过窗户的声音,宫里虽然点了灯,可从窗户看去,多的还是黑暗沉沉。 黑夜很可怕,因为天地帷幕,可以掩盖一切的罪恶。 凤执并不讨厌争斗,生在龙城,不争斗就是等死。 而自己想要的,不去争,也不会有人送到你的面前来。 时间差不多了,凤执起身吹灭了灯,躺到凤云双的旁边睡下。 而在同一时间,封兰息的随从急急匆匆跑入皇宫求太医,封兰息重伤,生命垂危,而圣旨更是不翼而飞。 仁德帝好不容易觉得早睡一日,刚刚陪着皇后躺下,正要温存呢,这事儿就闹上来了。 他几乎想都不想就锁定了凶手,能干这事儿,有目的、有能力、有胆子的,除了靳晏辞他再也想不到别人了。 仁德帝气得不轻,可现在他也不能拿靳晏辞如何,因为根本没有证据。 立刻派人去给封兰息治伤,心里决定明日一定要让给靳晏辞点儿颜色瞧瞧。 一个上就这么过去,第二天上朝,众人发现最近备受仁德帝信任的封驸马没有出现,还没等他们知道封兰息遇刺的消息。 有人开始举报封家以权谋私,罪证一摞一摞的往面前放,准备骂人的仁德帝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的初衷,看到那些罪证,顿时对封家的好感就急剧下降。 仁德帝刚刚得到皇位,此刻满心都想当好皇帝,为国为民、刚正清明,自然见不得这些罪恶。 封家被弹劾,这罪虽然不至于让封家就此倒台,但也足够让仁德帝不再重用封家。 封家人不知道封兰息和仁德帝的交易,只知道封兰息被仁德帝重用这才提拔了封家,眼下封兰息重伤昏迷,封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时找不到主心骨,顿时就慌了。 而就在当天下午,一则消息传了出来,说当初长公主凤云枢是被封兰息下毒毒杀的,封兰息重伤是长公主旧部回来复仇。 众人立刻怀疑起了跟长公主有密切关系的宋砚,宋砚倒是坦荡,听到之后只说了一句:“小爷若是出手,你们现在该替他送葬。” “……”真是嚣张,而且又让人无法反驳。 第238章 你答应了!(求月票) 要说故事,这古往今来,男女情爱的故事一直被大家津津乐道,而那些离奇惊悚的,夹带着论的,更是引人入胜。 大长公主的死,这都过了两年多了,本来已经过去了,可现在却突然返回来,竟然说大长公主死于封驸马手里,这本来平平无奇的事情瞬间就变得精彩了起来。 然后一群人都变成了智者,分析起这段过往的恩怨情仇,那更是头头是道。 “据说啊,这封驸马是被长公主强抢去的……” “什么据说?那就是,你看那公主府,从上到下,那么多美男子,长公主好色成性,封驸马哪儿能逃过她的毒手?” “唉,说来这封驸马也是可怜,强迫娶了这么个女人,还得日日看着她跟那些奸夫调情,这换了那个男人受得了?要是寻常人家,早就拉出去浸猪笼几千遍了,封驸马承受不住下杀手,也情有可原。” “你知道什么?这事情可没有折磨简单,我倒是知道,这封驸马之前跟自己的表妹两情相悦,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没想到就因为长公主贪图他的美色,硬生生把两人拆散了,那叫一个惨啊。” “对,是有这么回事儿,后来长公主还把他表妹,好像是一个姓林的姑娘,把人给带到公主府囚禁起来,日日折磨、残忍虐待,最后活生生把人给折磨死了。” “天啊,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情,太可怕了,这长公主怎么这么恶毒?” “岂止啊,更恶毒的还在后面,她不仅把人活生生折磨死,还把个林家都给杀了个干净。” “我的老天爷啊,这也太残忍了。” “呵,那可是大长公主,她杀的人多了去了,朝中被她下令满门抄斩的家族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据说在西弦战场她更是屠杀了上万人,不仅不放过西弦的人,就连自己的士兵,只要是不听号令的,她一样照杀不误。” “……” 一众人说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好似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凤执出来宫外跟洪梓一起逛街,眼下洪梓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听得津津有味不愿离开。 “表妹,你觉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真有长公主那样的女子?”洪梓一脸惊叹和好奇。 凤执扯了扯眼角,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她是杀过人,皇帝更替,镇压了那么多次密谋造反,怎么可能不死人?军中立威更是少不得杀人,更别说上阵杀敌了。 她都去战场了,不杀人,难道跟对方讲道? 她确实杀了不少人,也许比起他们吹的还要多,恶毒么?她倒是无惧这样的名声,若她走的路是恶毒的,她宁愿一直恶毒下去。 有脑子的人不会计较这些愚昧无知之人的言论,他们也就这张嘴厉害,却不知他们的生死不过是凤执抬抬手的事情。 她要计较,他们必死无疑,既然不杀他们,那她又何必费那口舌解释?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你不是还要买东西?快走,等下天都黑了。” 凤执离开,洪梓还想听,却还是不得不跟着她走。 “对了,我还没问你,宫里好不好玩儿?” 凤执懒洋洋道:“好玩儿,房间有一栋屋子那么大,出个门都得走小半个时辰,等安顿好了,娘定然会让你们入宫去的,到时候你自己好好看。” 洪梓看着凤执这样子,很是无语:“表妹,你现在可是公主,这看着一点儿公主的样子都没有?” 凤执失笑:“公主该是什么样子?” 洪梓说不出来,她其实也没见过公主,不过她见过龙城里不少的贵女,反正不是凤执这样。 凤执不跟她纠结这个问题,两人去买了要用的东西,路过糕点铺子的时候还买了点儿吃得,洪梓指着一样道:“这个给我三份。” 凤执看着那酥油饼:“吃这么多,不怕胖?” 洪梓:“不是我吃,给宋砚买的,等下让马夫给他送去。” 凤执惊讶:“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洪梓:“……”实在是不想告诉凤执,她是因为不想跟宋砚打架,所以主动用帮他跑腿买东西贿赂的。 明明恨那小魔王恨得不行,现在却变成了他的小跟班,这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难得看到洪梓如此窘迫,凤执倒也没逼她,不过这明显有情况啊。 “那你给他送去吧,我也回宫去了。” 凤执走了,却不是回宫,七拐八拐的躲开了耳目,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翻靳晏辞墙头的一天。 而靳十三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地方见到凤执…… “我来找你家主子。” 靳十三让开路:“主子在书房,从这里左拐。” 凤执出现书房,靳晏辞还挺惊讶的,不过想到她的来意,他的脸色就没好看了。 “你怎么来了?” 说着上前,自然的牵住凤执的手。 凤执发现靳晏辞特别喜欢她的手,只要在一起,不是牵就是捏,也不知道这什么嗜好,当然,若是凤执不阻止,靳晏辞倒是更喜欢得寸进尺一些。 “我来拿一样东西。” 靳晏辞冷脸:“没有。” 她还没说拿什么就说没有,这不此地无银? “那东西,不能毁在你的手里。”眼下圣旨丢失,虽然没有证据,但仁德帝定然会怀疑靳晏辞,毕竟他太有作案动机。 没有证据,仁德帝不会拿靳晏辞如何,但他会记恨靳晏辞一辈子。 靳晏辞突然认真问道:“你是单纯的为了圣旨,还是担心我?” 凤执:“……自然是……担心吧……” 莫名有点儿难以启齿怎么回事?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靳晏辞的脸色阴转晴,从旁边的柜子拿了那装着圣旨的盒子递给凤执。 他也没打算毁的,不过是想拿着去找仁德帝换一张不同名字的罢了。 凤执拿着圣旨,正要打开,靳晏辞突然双手把她禁锢,低头暧昧问道:“公主殿下觉得臣可配得上公主驸马?” 这是……逼婚? 换别的姑娘,指不定羞得不知所措,凤执倒是淡定,笑道:“眼下我爹在气头上,你提这个?” 靳晏辞眼眸一亮:“你答应了?” 凤执不说话,靳晏辞却笃定道:“你答应了!” 凤执:“……” 第239章 坏人多得很 御书房,仁德帝还在接见大臣,凤执来到这里,王奇立刻给她汇报情报:“沈尚书、袁御史在里面呢,公主要不去偏殿等等?” 凤执对眼下的朝政没什么兴趣,去偏殿等了一会儿,等那些大臣走了,王奇这才来喊凤执。 “你来做什么?”仁德帝现在烦躁着呢,看着凤执也不待见,凤执也没说什么走上去把那圣旨放在仁德帝的面前。 仁德帝眼睛一利:“这怎么在你手里?” “很意外么?”凤执给自己倒了杯水:“爹你明知道我跟长公主府有关系,可遇到封兰息的事儿你也没问过我,自主就做了这个决定,你就不怕最后惹火烧身?” 仁德帝拉脸:“你动手伤人还有了?” 凤执:“长公主死于封兰息之手,他的命也一定会落在我手里,我要是刚刚嫁过去就丧夫,这不太好吧?” 仁德帝气得变了脸:“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凤执给他递杯水:“爹消消气,多大点儿事儿?不生气不生气,总之一句话,这封兰息嫁不得就是了。” “爹要是生气,不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仁德帝板着脸:“什么秘密?” 凤执神秘一笑:“封兰息手中的玉玺是五公主偷出来给他的,他现在能利用的也就一个五公主,可长公主一脉的人都想杀他。” 仁德帝惊讶:“玉玺是五公主拿的?” 凤执笑着歪头:“不然爹以为文帝为何重病吐血?不就是被气的。” 说完起身:“爹,这朝中的坏人多得很,您可要小心哦。” 仁德帝瞪她,再坏能有她坏? “之前的大长公主真是他杀的?” “谁知道呢?不过长公主残余的那些势力都是这么认为的,宋砚也是。” 凤执这是提醒他,重用封兰息,就得做好得罪那些人的准备,朝中的大臣虽然没人站在长公主那边,但是宋砚、连勋等可都是手握重兵,仁德帝得罪了可没什么好处。 仁德帝到底还是收回了圣旨,好在没有宣布,倒也有后退的余地,可封兰息手里的婚书…… 凤执突然想到什么:“爹,我不想住宫里,要不你赐我一个公主府吧?” 仁德帝皱眉:“你又想折腾什么?” 凤执笑得天真无邪:“爹,您都是皇上了,我又没要你别的东西,就一座府邸,您不会这么吝啬吧?” 仁德帝眉头皱得更深:“眼下哪儿有空余的府邸给你?庄王府你不是住得好好的?” 凤执叹气:“也行,不过我那院子有点儿小,要不我把东边的墙打通,这样院子能阔张一下,好不好?” 仁德帝以为她只是想改造王府,没多想:“你爱怎么折腾自己折腾去。” 凤执起身:“多谢爹,我先告辞了。” 说完起身,像鸟儿一般翩然离开,仁德帝看了失笑:“这臭丫头,一天天儿的就知道折腾。” 王奇也笑道:“三公主还小,小姑娘家就是有活力。” 眼下的仁德帝还不知道,他答应了凤执一个多么可怕的要求。 凤执的院子,从阁楼到东面的墙不过五丈,而墙再往东,那是长公主府。 凤执叫了宋砚,直接就带兵把长公主府给围了,干什么?当然是抄家啊! 宋砚干起这事儿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很快公主府里哀嚎一片。 之前因为长公主威名,加上封兰息跟五公主的关系,封兰息坐拥这么大的府邸也没人吭声,甚至都默认了。 可惜,现在皇帝换了,封家还是戴罪之身,这府邸可由不得他了。 “你们干什么?这可是公主府!住手……快,快去告诉驸马爷。” “啊,救命啊,放开我!” 凤执有令,把这公主府,上上下下所有人,一个不剩的全部清除。 不是杀了,就是换掉,一个不留的那种。 宋砚的兵,那都是见过血的,抓这些人,不费吹灰之力,没一会儿就让人蹲了一个院子。 有人还质问了:“你们凭什么抓我们,我们犯了什么罪?” 宋砚冷笑:“你们没犯罪,不过是江山换了主人,让你们认清楚这个现实罢了。” “啪!”小侯爷一鞭子下去,地面的板砖都被抽得飞起,这群人顿时没了声音。 凤云枢死后,封兰息让人精心保留着公主府,几乎都是原来的样子,也就少了一座被烧毁的房子,以及多了一个灵堂。 爱妻长公主凤云枢之灵位。 “小爷砸了它。”宋砚这暴脾气,看着就难受,立刻就要动手。 凤执也没阻止,令牌被他披成几片,周围的东西也被他扯了下来。 封兰息被人扶着过来,他受伤不轻,此刻虚弱无比,一脸惨白,他看着两人闹,也没有生气,而是甩开了文清和如锦扶着他的手,双膝一屈跪了下去:“臣封兰息,求殿下恕罪!” 如锦震惊的看着凤执,她觉得封兰息疯了,眼前的人怎么可能是殿下,可凤执身上的气势…… 凤执冷冷的看着他:“封驸马何罪之有?不过你不过区区一个驸马,这么大的府邸你也没资格住在这里,滚回封家去。” 封兰息颤抖着:“我不要,殿下,我知道错了,当初我是鬼迷心窍才做下那么的错事,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是爱你的,只恨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直没能看清自己的心,殿下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不要再离开我了,求你。” 封兰息望着凤执,满脸的忏悔和愧疚,眼泪落下,情真意切。 也就凤执这种得老天爷眷顾的能看到他的泪水,若是她没有这奇缘,当真就那么死了,他哭给谁看?又对着谁忏悔? 凤执歪头,一脸茫然:“封驸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转头问宋砚:“你听懂了?” 宋砚轻蔑的看着封兰息:“启禀公主,封驸马这是承认自己谋害了长公主的罪责,依臣看来,这人就该被乱棍打死、五马分尸,剁碎了喂狗。” 凤执啧了一声:“你可真恶毒啊,不过主意还算不错。” 第240章 她看起来多可怜啊 (求月票) 如锦忐忑的看着凤执:“你真的是长公主?” 凤执连个眼尾都没给她,封兰息跪行到凤执面前,伸手要抱她的腿,却被凤执一脚抵住,他只能抓住她的衣角,望着她,哀求:“殿下,兰息求你了,原谅我一次,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伤殿下分毫,若是殿下不解恨,我这条命也随殿下处置。” 封兰息真是卑微到了尘埃了,美貌绝伦,向来清高的第一美君子,如此低声下气的哀求,那么的情真意切,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可惜,凤执就是这般的铁石心肠。 对待背叛的下人她都从不手下留情,对待谋害自己的男人,她怎会心软? 她饮毒两年有余,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她自认坚强,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她从未有过怯意,可最后却硬生生的被他们逼得赴死。 她心里是难受的,但她不怨恨他们,不过是成王败寇,她输了,一条命而已,别人能死,她为何不能? 同样的,没有怨恨,也就不谈什么原谅,他们……都是敌人罢了。 “封兰息,你这样子……真难看。” 封兰息死死的揪住凤执的衣摆,他后悔了,早在凤云枢失去气息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什么怨恨,什么不甘,她若是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就是他的心,她死了,他的心也被挖空。 没想到老天开眼,竟然让她活着回来,他不会放手的,哪怕卑微到尘埃你,他也会死死的抓住她。 封兰息跟着凤执多年,他学了千万种阴谋手段,可对谁都可以,独独对凤执,他什么手段都没有,束手无策。 因为她是凤云枢,他的公主殿下啊。 如锦何曾见过封兰息如此卑微的样子,想劝封兰息,长公主死了,是她亲手收殓的尸体,怎么可能活过来?封兰息一定是认错了,可她知道自己劝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殿下……你真的是公主殿下?”如锦很是怀疑:“我家殿下深爱着驸马爷,怎会舍得他难过?” 她说的那人是谁? 凤执终于正眼看她:“四大侍女,该死的死的,该走的走了,只有你留下,本是惩罚,没想到竟然让你活得不错。” 眸光一冷:“带下去。” “你……”如锦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捂嘴拖走。 而封兰息…… 凤执微微弯腰,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清楚他眼里的祈求和情意,清冷的眸中满是讽刺,眉眼微勾,丝丝妩媚,却没有丝毫温度:“封兰息,曾经你那般恨,孤没把你放在眼里,而今你这满眼情深,孤又怎么会瞧得上?” “你要是一直恨孤,不死不休,也许孤还会高看你几分,恨孤的是你,一心杀孤的也是你,现在这幅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封兰息听着,痴痴的笑了:“殿下,果真是殿下,只有你,才这般绝情又无情。” 这世上唯有一个凤云枢,对他不假辞色,对他的情不为所动,她的原则,只有至死方休。 凤执可没心情看他的情深:“把他带下去。” 凤执把封兰息丢回封家,从此再没有封驸马,也跟她再无干系,至于如锦,背叛之人,死不足惜,一杯毒酒,是凤执最后的仁慈。 而这公主府里还有一个人……凤云萝。 看到走进来的凤执,凤云萝就预料到了什么,个人剧烈的颤抖,针扎着想要跑,可她这样子能跑到哪儿去? 凤云萝不断摇头,眼里是愤怒、怨恨、恐惧、哀求。 五公主凤云萝似乎没做过什么坏事。 不过是比凤云枢更会撒娇,命更好一点儿。 不过是在母亲面前说说姐姐的话坏,说姐姐无情冷酷而已。 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情不自禁,不能自已。 不过是……想要取代凤云枢,所以贪心了一点点。 她能有多坏?她看起来多可怜啊。 凤执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凤云萝的头,像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姐姐:“你什么东西都想要,只要你说,母后就一定会让我让给你,现在封兰息我不要了,就把他赐给你,看,孤多疼你。” 凤执摸着她的头笑了:“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么能不疼你?” 说完拿了一瓶药,直接给凤云萝灌下去:“这是治你嗓子的药,三日之后你就能说话了。” 凤云萝瞪大眼看着凤执,满眼惊恐害怕,似是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凤执也不解释,这人啊,做恶多了,可别做慈悲的事情,因为做了也没人相信。 让人把凤云萝送到封家,封兰息不收,就说这是凤执的意思,他不是说自己有罪?那凤云萝就是凤执对他的惩罚,好好受着吧。 “你还真是仁慈,这不是成全了他们?” 凤执失笑:“一个有怨、一个有恨,谈何成全?这人啊,要死是真的容易,可真正让人痛苦的,是活着。” 凤执说完,点了一把火,直接烧了灵堂。 仁德帝得知凤执去了长公主府,不但把人全赶走,还少了大长公主的灵堂,差点儿一口血吐出来。 “去,把她给我抓来,立刻,马上!” 凤执被抓来了,漫不经心,还很疑惑:“爹,您不是答应了让我往东扩张一下吗?我那院子往东,就只有公主府了啊?” 仁德帝:“……” “那封兰息就是一个驸马,却住着这么豪华的寨子,不合适吧?就算他是大长公主驸马,可这皇帝都换几个了,他还摆什么架子?再说了,不都说是他杀了大长公主,这杀人凶手,不追究他罪责,还让他享受,这也不合适啊。” “爹,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王奇忍笑,无奈摇头,这三公主可真敢说,陛下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这个混账!”仁德帝咬牙切齿,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根本说不过凤执,不对,他还能说一句:“滚!” 凤执滚了,这事儿就过了。 仁德帝能怎么办?他再气也不能拿凤执如何啊,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账? 第241章 来了,也就不用出去了 得知凤执的壮举,凤云双很是惊叹,不过那人是凤执,她似乎也不是那么惊讶,好像没什么事儿是她干不出来的。 凤长恭这个太子对此没有意见:阿姐这么做一定有原因的,总之阿姐就是没有错。 洪皇后:这儿,又调皮,真是无法无天了。 凤云澜一脸茫然,无法解,总觉得自己跟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洪梓:“……”小表妹还是那个小表妹,明明那么娇小,却总让人有种干不过的彪悍气场。 师策听闻消息连忙去找凤执,小祖宗牛气冲天,大长公主府也敢掀,这么刺激的事情居然不叫上他,真是太不够义气了。 “她竟然真的掀了公主府……”靳晏辞想要感慨,最后却笑了。 也是,那本来就是她的地盘,既然活着,自然是要拿回来的,不过只是换了个身份而已。 赶走了所有人,包括封兰息,还把五公主也给打包送过去了,是赌气,还是真的不在乎? 不过这个态度却取悦到了靳晏辞,她的过去,他介意却也无法改变,但她这态度,是否可以让他贪心的以为自己已经在她心中有了重要的一席之地? 凤执从皇宫出来,马车刚刚到路上就被封家的人拦住了:“三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是封大人的亲爹,眼下的户部尚书封岐,也算是凤执的熟人了。 “本公主可没那时间,让开。” 封岐挡在前面,正义凌然:“三公主,驸马爷回家之后吐血昏迷,你把他害到如此地步,难道就这么算了?” 马车内,凤执冷笑:“怎么,封尚书这是要来指责本公主,您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封岐可不怕凤执这种小丫头:“公主如此行事,简直目无王法,本官定要去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目无王法?她就是王法:“碾过去!” 当朝尚书,说碾就碾,驾车的车夫也一点儿不犹豫,一甩鞭子,直冲过去。 这封岐到底还是怕死,赶紧躲开了,但是当天上弹劾凤执的折子就在仁德帝的桌案上堆了厚厚一摞。 早朝的时候,更是一群人讨论,奏请严惩凤执。 靳晏辞不急不缓出列:“眼下朝中之事繁多,哪一件不必弹劾三公主来得重要?封大人身为户部尚书,竟然为了一己之私,煽动满朝文武讨论此事,浪费大家时间,是觉得三公主断了你封家仗着公主府耀武扬威的途径,还是你们对陛下心怀不满?” 封岐吓得脸色一变:“靳晏辞,你休要污蔑与我。” 立刻拱手道:“陛下,臣只是就事论事,三公主行事无忌,无缘无故就抄了个公主府,如此行径,实在是太过分,还请陛下做主。” 他这话音刚落,宋砚就忍不住了:“小爷亲自带人抄的公主府,你怎么只状告三公主而不告小爷?” 宋砚走过去,一把拎起封岐的衣领:“你这是不把小爷放在眼里?” 之前就说过,曾经宋砚仗着长公主的权势,但凡不顺眼的,就没有不被他揍的,这封岐显然也是他看不顺眼的人之一。 被打过的阴影深深刻在了灵魂,瞬间气焰就弱了:“小侯爷说什么话……我只是替兰息讨个说法,他眼下都不成人形,都是三公主害的。” 宋砚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凑近低声威胁:“封兰息罪有因得,小爷不杀他是仁慈,你们若要再作妖,信不信小爷送你一个满门抄斩?你们封家的罪证可不止那些,别人不知道,还能瞒得过小爷?” 封岐瞬间汗如雨下,不敢吭声了。 玉子归出列,递上户部的折子:“陛下,臣有事启奏……” 话题被转开,没人再敢提三公主的事情,同时他们也明白了,三公主是被靳大人和小侯爷护着的人,至于那长公主府和封兰息,他们其实还挺乐见其成的。 长公主死后,封兰息一个驸马霸着那么大的府邸,明明什么官职都没有,却站在所有人之前,好似谁都看不起似的,却不知他们也看不起他,眼下终于被教训了,活该。 皇帝都换了,还以为自己能摆长公主驸马的架子呢。 下朝之后,所有人相继离开,靳晏辞和宋砚并无多少交集,也几乎没有过谈话,除了上次打的那一架。 两人朝各自的目的走去,没想到竟然走在了一条路上,走了好远的路程,路上都没有其它大臣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停下了脚步。 宋砚无语:“你别用那杀气腾腾的眼神看着我,要打架小爷随时可以奉陪。” 难得遇到一个能成为对手的,宋砚其实还挺激动的。 靳晏辞算是看出来了,宋砚这脑子大概就只有那么一根弦。 见靳晏辞没有打架的意思,宋砚叹口气:“你这人也没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看上你那点儿,长得还没小爷好看呢。” 靳晏辞目光冷冷扫过去。 宋砚双手忘脑后一抱,大步向前:“她认可的人,小爷没权利阻止,不过给你一句忠告,前面是万丈深渊,你可以后退,但不能背叛。” 后退,那与背叛有何区别? ---- 仁德帝得到皇位之后,这龙城并不平静,白日里倒还算平静,可一旦天黑,百鬼夜行。 凤氏皇族宗亲虽然出来晃荡的不多,但活着的可不少,加上还有个活着的文帝二皇子,这些人的心思可活络了。 皇后等人已经入宫,宫里有凤执安排了人的布防,那些人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而独自住在庄王府的凤执倒是成了不少人的目标。 血鸦擦了擦剑,让人处地上的尸体,这已经是第几批了? 有想要以凤执威胁仁德帝做点儿什么的,还有不少是凤执自己拉的仇恨,不是来取性命就是打探虚实,来来回回还挺热闹的。 不过这些人但凡敢来,庄王府的门可以让你进,但来了,也就不用出去了。 再外面守着的靳十三:“……”主子让他来看看他们怎么行凶的吗? 突然觉得,主子落这三公主手里也挺危险的啊,这要是真进去了,还能出得来吗? 第242章 天生注定的…敌人么?(求月票) 四月初九,仁德帝的登基大典终于到来,经过了周密的筹备之后,缓缓开场。 斋戒三日,沐浴、焚香,穿上新制的龙袍,祭天、封皇后,同游龙城。 主干道上,帝后同游皇城,百姓围在街道两旁纷纷下跪叩拜,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而热闹背后的巷子里…… “啊!” 宋砚一刀将一人送去见了阎王爷。 “不自量力。” 宋砚现在领的是禁军副统领的差事,今日专门负责维护秩序,这些想要搞破坏的都得死。 这可不是凤执的意思,而是仁德帝的命令,他再中庸,那也是帝王,今日是他登基祭天的大日子,岂能让这些人破坏? 但凡想破坏登基大典的,杀无赦! 帝后巡游,皇子公主是不能一起的,不过其他人都在宫里,只有凤执出来了,在茶楼之上找了个最好的位置看。 这登基大典凤执也见过两次了,衣着华丽的帝后不稀奇,倒是那百官之中那一人很是显眼。 文官统一的官服,所有人都是这么穿的,可其他人都是平平无奇,唯独他,这板正的官服也能给他传出一种鹤立鸡群、独领风骚的气质。 文武百官那么多人,却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凤执的注视,靳晏辞抬头望去,四目相对,眼里只有彼此,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你在看那人的时候,那人也在看着你,一份默契,足以抵过千言万语,一直板着脸的他也忍不住勾了勾唇,阳光恰好迎面照着他的脸,那一抹光华,惊艳眼眸。 凤执已经被惊艳过了,此刻也不会害羞躲避,直勾勾的看着他,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收敛。 这么好看的男人,不收入府中,天难容啊。 俗!她也是个大俗人啊。 “下官(兰馨)见过三公主。” 凤执回头,是沈纪和沈兰馨两兄妹,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免礼,坐吧。” 凤执倒是很随和,让两人坐下,再往窗外看去,队伍已经走远,这才收回目光:“有事?” 沈兰馨看着面前的凤执,心里滋味那才真是五味杂陈,曾经平平无奇的庄王府成了皇权争斗的大赢家,之前嫌弃她冷漠不愿再结交的人,现在却成了公主,而她视为靠山和底气的梁贵妃却被送去宗庙,生死不知,还真是世事无常。 沈纪倒是没有沈兰馨那么多顾虑,依旧嬉皮笑脸:“三公主刚刚在看什么?晏辞吗?” 说着一脸暧昧的眨眼,可惜没能看到凤执害羞的表情,她简直不要太淡定。 “你要说的就这些?” 沈纪:“本来只是恰巧看到公主,所以来打个招呼,不过要说事儿,下官还真有一事想要询问公主。” 凤执:“嗯?” 沈纪坐正身子,一脸严肃,仿佛要说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的郑重,然后他问:“三公主觉得在下有没有成为您驸马的可能?” “……”这人是一本正经来搞笑的吗? “你这是调戏我?” 沈纪连忙摇头:“下官不敢,下官倾心公主已久,早就有求娶之心,眼下不过是想求个答案,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说得倒是一本正经。 凤执抬眸:“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的倾心。” 沈纪失落一笑:“大概是因为答案早已经注定,公主怎么也不可能选我的,不是吗?” 还挺有自知之明,但也就是这份自知之明让凤执多看了沈纪一眼,这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也许并不是表面看到的这般。 两人说完了,沈兰馨才行礼:“臣女为之前的失礼向公主道歉,是臣女心胸狭隘,请公主见谅。”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眼下才来道歉,不觉得太迟? 果然,什么闺中之情,势利才是唯一的原因啊。 “无妨,都过去了。”犯不着计较。 沈兰馨有些惊喜,睁大眼睛看着凤执,紧接着又有些忐忑:“之前我邀请你来我家玩儿,最后没能来成,现在还可以吗?” 这邀请倒是有几分真诚,凤执仿佛又看到了刚刚相识之时的她,但人一样,但有些事情却不一样了。 “有空的话,自然是愿意的。” 模凌两可的答案,客套虚伪。 沈兰馨得到了凤执的原谅,立刻又变回了曾经的样子,拉着凤执说起了之前没聊完的话题,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凤执也是挺佩服她的,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等凤执准备离开她还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凤执是要去皇宫,今宫里大宴群臣,她得回去沐浴更衣做准备,沈纪和沈兰馨也是会去的,但夜他们怕是没机会跟凤执说上话了。 目送凤执下楼走远,沈兰馨的身子往后靠在墙壁上,半个身子都被阴影遮挡,刚刚的单纯和喜悦都消失不见,只有阴冷,就连声音都没有那天真,还带着几分哀伤:“哥,你说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她挺喜欢她的,龙城里贵女众多,但她真的能聊得来的没几个,凤云双都不能算,但凤执绝对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最聊得来的。 凤执话少,但是跟她说话却感觉很舒服,而且有种被她照顾的感觉,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手帕交,不攀比、不会炫耀,听你唠叨、看你闹,陪着你,仿佛能包容你的一切,在她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的闹,凤执从来不会觉得她不够规矩,这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开心自在,她也想跟凤执一直做朋友的。 就是之前那次,她确实被凤执的冷漠惊到了,跟凤执发脾气是真的,可她心里以为她会来道歉哄她的,等凤执改变,他们依旧是好朋友,可凤执却从不低头,直到今日。 “我是真的很想做她的朋友的。” 她们能聊到一起,就连喜欢的男人都是同一个…… 沈纪依旧是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眼中的神色却沉了不少:“大概就是八字不合吧,有些事情天生注定,谁也改变不了。” 天生注定的…敌人么? 第243章 公主殿下,臣生的好看吗? 登基大典当,大宴群臣,不仅仅是朝臣,皇室宗亲也有不少人会出席,是难得的盛宴。 宴会场地人声鼎沸,交头接耳,拉拢关系,攀一下交情。 凤执去得比较,眼下她可不想应付这些人,所以姗姗来迟。 她的位置算是靠后的,找到之后坐下,刚刚端起茶杯,旁边的位置就有人坐下了,是靳晏辞。 “你怎么坐这儿?”靳晏辞可是赤手可热的能臣,这位置太靠后了,明显配不上他。 靳晏辞抬眸:“自然是因为公主在这里。” “……”凤执依稀记得这宴席是皇后安排的,座位安排定然也有过目,很显然,这八成是洪皇后的意思,想要撮合两人。 对于这事儿,凤执眼下也没那么抗拒,反正都到这地步了。 前方很是热闹,皇室宗亲的人难得有机会入宫,这些人很多都没有封爵,不过是有个凤家的姓氏,眼下费劲力气讨好仁德帝,若是能被仁德帝看上,任用个官职,那才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齐亲王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端着架子在一群人中摆足了排场,仁德帝看得皱眉,可奈何这人是自己皇叔,眼下也只能忍着。 凤执也是佩服这齐亲王,这么多年,这么多任皇帝,每一个都讨厌他,可每一个都没想弄死他,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前面有凤云澜、凤云双和凤长恭吸引他们的注意,也就没人注意到坐在一边的凤执。 靳晏辞不过跟人寒暄几句的功夫,一回头,却见凤执一手拿着一杯、一手指着头,脸颊泛红,眼眸迷离。 这是……醉了? 凤执确实是醉了,脑袋晕乎乎的,身体不自觉的往旁边倾斜。 靳晏辞连忙伸手拉了一把,凤执倒下的方向变了,缓缓的、缓缓的倒入了靳晏辞的怀中。 接触到了实地,她彻底闭上眼,安心的睡了过去。 看着她这样子,靳晏辞将杯中的酒喝了,辛辣入喉也压不住心口的怅然。 醉酒的她看起来乖巧极了,俨然就是个小姑娘,实在是难以把她跟那位权势滔天的长公主殿下联系在一起。 这宴中众人自持身份,觉得自己跻身权贵,衣着华丽的夫人,一边交谈一边攀比炫耀。 可若要真算起来,这宴中上上下下,在长公主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都说长公主冷血无情、残忍恶毒,靳晏辞也算是深有体会了,冷血不知,但无情是真,残忍也是真残忍,恶毒也是真恶毒,他这颗心、连同一身骄傲,全都要折在她手里了。 一人走到桌前,一身米黄色襦裙,端庄温婉:“靳大人。” 是沈兰馨,她拿着酒杯,落落大方,不过眼中却藏着些许少女心思:“靳大人,兰馨想敬你一杯。” 靳晏辞拿过酒杯,抬手,一饮而尽,干脆利落。 沈兰馨握紧酒杯,笑了笑,分不出是欢喜还是苦涩,把酒喝了,看向靳晏辞怀中那人,桌子遮挡看不见容颜,但不用看到,沈兰馨也知道那人是谁,这世上,能让靳晏辞破裂的,也就凤执一人了。 “三公主这是喝醉了?可需要兰馨帮忙?” 靳晏辞用衣袖把凤执仅露出来的肩膀也盖住:“不用。” 沈兰馨咬了咬唇,微微屈膝离开。 坐在不远处的沈纪和梁衡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梁衡感叹:“怪不得当初谁都拉不动他,连微微和兰馨这样的姑娘他也无动于衷,说什么为老爷子守孝,其实都是借口。” 话语中不难听出怨念,枉他们把他当兄弟,他就是这么对待他们的? 沈纪扫了眼只看得见一片衣角的凤执,漫不经心的说道:“自己扶持的皇帝,娶他最疼爱的公主,确实是好主意,换了我,我也会这么选择的。” 梁衡的脸色更难看了。 眼下梁家在朝中地位尴尬,虽然依旧是太尉,但根本不得新帝信任,之前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力,眼看着与皇位就一步之遥,最后却成了泡影。 虽然及时止损,不至于落得流放的下场,可眼下在朝中待着,更是尴尬,还要时不时的承受冷嘲热讽,简直憋屈极了。 本来就难受,而靳晏辞的背弃更是无异于火上浇油,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尤其是时至今日,靳晏辞一点儿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压根儿没把他当兄弟。 沈纪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眼下想也没用,来来来,喝酒!” 靳晏辞能不知道得罪梁家?但他依旧选择了如此,就算他与梁衡有交情,但他不是梁家的臣子,更不会受梁家利用。 梁家要的是他襄助,然后跪地称臣,本就是带着凌驾之心,他为何不能拒绝? 宴会到中场,越发热闹,不少人喝多了,借着酒劲闹得更起劲,趁着那边闹得厉害,靳晏辞抱起凤执从侧门离开。 秋落守在外面,看到这情况连忙上去:“靳大人,公主她……” “她喝醉了,本官送她回去。”说着就抱着凤执大步离开。 秋落其实很像说公主在宫里有住处,这喝醉了,完全不需要出宫啊,但人已经被靳晏辞抱着走了,她只能跟着去。 马车很快到了庄王府,靳晏辞抱着凤执下车,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带走了那股子燥热,凤执竟然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瞪着眼睛努力找回自己的意识,唔,这里挺熟悉的,好像是哪里来着? 脖子被勾回去靠在一个心口,耳边咚咚的声音吵的她脑袋疼。 终于,她被放到了一处软榻上,抱着她的人俯身看着她,这张脸,就一眼就让她痴了。 靳晏辞为她垫好枕头,低头就看着她这为色所迷的样子,痴痴的看着,就快流口水一般。 别看睁开了眼睛,实际上还醉得不轻呢,不过她这样子着实看得人心痒,靳晏辞微微勾唇,低哑的声音淳淳善诱:“公主殿下,臣生的好看吗?” 凤执点了点头:“好看。” 醉酒的她声音有点儿沙哑,不似寻常那般清冷,反而有些软糯娇气,乖巧得让人心都化了。 第244章 沈美人(求月票) 靳晏辞心神荡漾,真是觉得心都被她捏的死死的,吸了口气,继续道:“那你想不想要一个这么好看的驸马?” 谁能想到有一天为了拐个媳妇儿,他靳晏辞居然只能用色诱这一招? 凤执点头,抬起软绵绵的手在靳晏辞脸上摸了一下,很是满意:“抢到府中,藏起来。” 那表情,蔫儿坏。 “咳咳……”靳晏辞猛咳了两声,这谁顶得住? “那公主准备什么时候让陛下赐婚把微臣带回去?” 凤执想了想,猛然起身,因为太突然了撞在靳晏辞头上,重重一撞,两人都疼,凤执倒在床上,倒是没有惨叫,只是呆愣的看着靳晏辞,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把扯了被子,闭上眼睛就睡了。 靳晏辞心情复杂:喝醉还是这么折磨人。 贴心的为她脱了鞋子,盖好,低头一吻落在她额头。 凤执难得酒醉一次,醒来是躺在自己床上,除了脑袋有点儿不舒服,其它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嗯……她也没想什么。 秋落端着水进来:“公主醒了,饿不饿,奴婢已经备下养胃的早膳,要不要起来用点?” 凤执躺着不想动,小棠进来把一旁的帐子勾起来:“公主,宫里传来消息,陛下要纳妃。” 凤执默了一下,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转头:“谁?” 小棠:“沈兰馨沈小姐。” 凤执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沈兰馨?怎么这么突然?” 这仁德帝才刚刚登基,还是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突然纳妃?还是沈兰馨,这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啊。 小棠不确定道:“奴婢也是刚刚才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事情还得从昨说起,凤执喝醉了,靳晏辞把她送了回来,事情就发生在之后。 仁德帝去更衣,正准备回宴席,却突然有刺客杀出,侍卫虽然及时将仁德帝护住,不曾想房梁之上还有一个刺客,千钧一发之际,一旁路过的沈兰馨挺身而出救了仁德帝。 刺客刺伤了沈兰馨之后就逃了,沈兰馨重伤直接倒在仁德帝怀里,慌乱中还被仁德帝扯开了衣襟。 昨太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救回来,人现在还在宫里躺着,仁德帝今日一早就宣布,沈兰馨救驾有功,封为沈美人,皇后娘娘那里似乎也是同意了的。 凤执听完又缓缓的躺了回去。 仁德帝都是皇帝了,纳一个年轻的女人有什么问题?不是沈兰馨也是别人。 况且皇后都同意了,还能说什么? 只是这沈兰馨突然挺身救仁德帝…… 昨天白天见到沈兰馨,今日就变成沈美人。 单纯天真,还是心机深沉? 凤执慢悠悠的起床,刚刚用完早膳,凤云双来了,一脸愁容:“儿,宫里的事情你知道不?” “什么事?” “就沈兰馨啊?你说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宫里能赏赐的多了去了,为什么非要封美人呢?” “陛下身为天下之主,纳妃是迟早的事情,沈家之前依附梁家,想要拉拢,这是最好的法子。” 凤云双没好气的瞪着凤执,谁想听这个? 他爹才刚刚当皇帝,怎么就纳妃了?还是一个跟他女儿一样大年纪的,最让凤云双难受的是娘亲居然还答应了,还一副很解的样子。 凤云双怎么都想不通,这样的事情怎么还能被解? 凤执懒得跟凤云双解释,这种事情,解的自然解,不解的永远不解,怎么劝说都没用的,等时间久了,凤云双自己也就有答案了,当然,不一定是解,说不定是更深的怨。 眼下凤云双还很激动,越想越气,急匆匆就走了。 小棠担心道:“二公主这是做什么了?她不会去宫里闹吧?” 凤执笑了笑,看透一切:“她能去哪儿闹?也就闹闹我那可怜的二姐夫。” 仁德帝主动纳妃,这事儿在朝堂上掀起一股波澜,仁德帝虽然年纪不小,但正值壮年,比起之前宸帝那种小娃娃,仁德帝显然更值得押注。 既然沈家都把女儿送进去了,那他们是不是也能送个姑娘进去? 眼下宫中很干净,他们的人送进去,很容易有一席之地,若是能生下个皇子什么的。 朝中之人各怀心思,不过这跟靳晏辞无关,他眼下只关心一个问题,下了朝就去找凤执,问她可还记得昨夜说的话。 凤执睁大无辜的双眼:“我说什么了?” 果然是不记得的:“你说答应让陛下赐婚。” 凤执:“……?”她说过这个? 靳晏辞瞪着她,好似她要说个否定的答案他绝不饶她,凤执失笑:“好啊。” 靳晏辞一愣,看着她,一时无话,似是没想到她会在清醒之时答应。 凤执仰着头望着头顶:“你再不去,不怕我返回?” 靳晏辞站起身,转身要往外走,身形一顿:“我这心不大,仅仅容得下一个公主,一生一人,足矣。” 说罢抬步离开,留下凤执看着他的背影…… 有些诺言,不仅仅是诺言,是要等价交换的,看来靳晏辞猜到她身份之后给了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啊。 靳晏辞去求圣旨还没有信,庄王府却来了客人,平吉的赵夫人带着赵谦的妾室苏芸和他们的长子来了。 经过上次一事,赵谦看起来精神失常,被关起来之后就没有放出来过。 本来是要和离的,后来庄王忙着争夺皇位,这事儿就搁置到今日。 “让他们进来吧。” 拦着也没用,左右事情是要解决的。 凤执让他们先去见赵谦,不曾想,一看到自己家人,那看似精神不对的赵谦竟然就好了。 凤执很怀疑他之前是装的。 这人也见了,也好了,那正好可以打包走人。 和离是一定要和的,既然都是外人了,也就没资格住庄王府。 赵夫人和苏芸想闹来着,结果侍卫齐齐拔刀,想死可以试试,他们就算胆子大,但还是怕死的,只能带着赵谦出去重新找地方住。 凤执让人跟去看着他们,若是他们胆敢做出什么有损大公主名誉的事情,绝不轻饶。 第245章 封口费 “这也太过分了,好歹是亲家,怎么就这样对我们?” 赵夫人抱着孙子,很是埋怨。 赵谦皱眉:“要不我们回去吧,之前我们对云澜不好,眼下岳丈成了皇帝,定然会秋后算账的。” 赵谦可不是悔悟,而是被欺负过了,他有些害怕,之前还是王爷,也就打他一下,眼下是皇帝,那是可以直接杀了他的。 赵夫人显然不是这么想,大概是多年欺负庄王府,加上从未来过龙城,不知者无畏,她一点儿不害怕,反而早就做好打算了。 “走什么?庄王成了皇帝,云澜是大公主,你可就是大公主驸马,这云澜不能生,咱们正好把孩子过继给她,到时候上了玉蝶,还有一个郡王的封号,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孩子想想啊。” 赵谦皱眉:“之前不是说不过继吗?芸儿你同意?” 被点到的苏芸回头,心事重重的样子:“妾身听娘的。” 之前不答应,只因她看不上凤云澜,她想要当正妻,想要把凤云澜压下去,自然不肯把孩子过继。 那时他们根本没想过庄王竟然有这天大的造化,如今东兴的陛下,他们也算是皇亲国戚,放手,怎么可能? 只要她孩子能过继,有了封号,她可比当一个县尉少夫人风光多了,她又不傻,怎么会不答应? 唯有赵谦不敢相信:“你竟然答应了?就因为她现在是公主?” 听这语气,好似还瞧不上一般。 苏芸摇头,望着赵谦的时候眼泪汪汪:“相公,妾身知道委屈你了,可你不为自己也得为家里想想,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惹怒了陛下,赵家怎么办?我和孩子若是被报复,谁能护得住?” “夫人心中是有相公的,只要你好言好语,定然能把她哄好,日后一家子和和美美,妾身也别无所求了。” 多识大体的女人,如此委曲求全,谁不说她懂事? 赵谦内心在挣扎,他是不愿低头的,但苏芸说得也没错,眼下庄王成了皇帝,他们区区一个县尉,岂不是随手就能被碾死? 只要把凤云澜哄回来,等他坐稳驸马之位,以后有她受的。 可惜,他们想得很美好,但不见得人家给他机会。 听说赵家人来了,第二天洪皇后就传消息,把赵谦和赵夫人传入宫中,苏芸想去?不好意思,妾室没有入宫的资格。 踏入宫门之后,赵谦终于知道自己之前的认知有多浅薄,怪不得那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往这龙城挤,那么多权贵拼上命也想要争夺这皇位。 雕栏玉砌、富丽堂皇、金碧辉煌,谁不想住在这里? 若说在宫门口的时候他还有点儿不情愿,此刻却心意坚定,他要挽回凤云澜,成为驸马。 召见他们的只有洪皇后。 “参见皇后娘娘。” 两人恭敬卑微,要知道就在两年前,他们耀武扬威,从未把庄王府放在眼里。 洪皇后见多了势利之人,这两人的态度也不稀奇了,不想多寒暄,直接让人拿来和离书:“今日招你们入宫,就为了这件事情,从今往后,云澜与你们赵家再无干系。” 两人顿时就慌了,赵夫人连忙祈求:“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这好好的,怎么要和离?我知道之前因为子嗣的事情,我确实太过着急,所以对云澜态度不太好,但是这都过去了,苏芸也答应把孩子过继给云澜,以后她再也不用承受生子之痛,我们一家子都会好好对她的。” 赵夫人讨好一笑:“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悔一桩婚,皇后娘娘,咱们两家都当了这么多年亲家了,总归是有情分的,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 洪皇后冷笑:“当初王爷式微,云澜在你们手里受磋磨,本宫别无他法,只能忍着,而今又怎会让她继续受你们拿捏?她没给你们赵家诞下子嗣也好,如今才能断得干净。” 赵夫人听得呕血,之前他们揪着凤云澜没有孩子这事儿没少拿捏她,没想到却成了凤云澜潇洒抽身的由,拉都拉不住。 赵夫人想要赵谦说什么,可赵谦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之前看过洪皇后发怒的样子,扇了他一耳光,还当众杖毙了他身边的通房,赵谦虽然贪慕荣华富贵,可他怕死啊。 前些日子他精神失常不是假的,而是真的被吓到了,前不久才终于缓过神来,那种恐惧根植于心,挥之不去。 赵夫人见儿子指望不上,只能继续磨嘴皮子:“皇后娘娘,过去的事情我们依旧知道错了,以后定然不会再犯,他们成亲也有些年岁了,总是有感情在的,强行拆散实在是太过无情,而且云澜年纪也不小,和离对她也不好。” “和离!”凤云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赵氏母子转头看去,一身华服的凤云澜款款走来,身后跟着四个训练有素的大宫女。 凤云澜看都没再看他们母子,对洪皇后行礼:“母后,儿臣决意和离,不在乎以后,左右儿臣这身子难有身孕,以后就陪在父皇母后身侧,吃斋念佛,常伴青灯,为父皇母后祈福。” 赵夫人慌了:“云澜,大公主,臣妇给您磕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谦儿是爱你的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哪儿能说断就断?” 凤云澜听得不但没有动容,眼里的目光却更加的冰冷,心里有她? 在岳父家里跟通房乱搞,还打她,这叫心里有她? “本公主心意已决!” 不管赵夫人怎么说,最后和离之事也拍板定钉,当然,赵家也不是什么都没捞到。 吏部的调令,提升赵县尉为郡尉,直接升了三级,这可不是对赵家的补偿,而是封口费。 要是识趣,就收了这好处,从此闭好自己的嘴,若是敢闹,那赵家的下场一定会很精彩。 绝对的权利,赵家人根本没有选择权,只能灰溜溜的走人。 权利真的是好东西,曾经庄王妃都只能隐忍的赵家,眼下她成了皇后,这不过是抬手就能解决的事情。 而凤云澜就算和离了,她可是大公主,多的是有人想要求娶,就算当真青灯古佛不嫁,眼下这一家子也能护她一生无忧。 第246章 少主(求月票) 靳晏辞去找仁德帝求赐婚,最后却没能说出口,仁德帝刚刚遇刺,正在气头上,见到靳晏辞,直接把查刺客的事情交给了他,比较他现在也找不到比靳晏辞更合适的人了。 查到了刺客,立下功劳,再谈婚事,自然更顺利,因此这两日靳晏辞都在忙。 “赵真?” 血鸦站在一侧:“正是,这些日子确实有看到有人跟他联络,很可能宫中的刺杀与他有关。” 赵真在凤执眼里就是个弄臣,凤执觉得他该死,但仁德帝却不这么想,眼下朝中正是缺人手,杀了赵真,去哪儿找个人当丞相? 更何况没有罪证,哪儿能随随便便杀一个丞相? 凤执觉得他就是被赵真的谗言媚语蛊惑了,赵真别的不会,最会摸帝王的心思,虽然不至于让仁德帝多么信任,但保住而今的地位还是绰绰有余。 信任奸臣,每个帝王都会犯的错,哪怕他们心里立志要当明君,却还是免不得被蛊惑。 眼下仁德帝还只是不忍心杀赵真,若是继续放任下去,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不难预料。 凤执这边在查赵真,那边给玉子归送个信,让他提防着赵真和袁铸,最大的程度阻止他们蛊惑仁德帝,必要的话,想办法铲除两人。 虽然凤执觉得眼下的玉子归还不是那两人的对手,但也无妨,就当练练手,虽然玉子归确实有能耐,但跟这些老狐狸过招,可不仅仅是能力问题,他们阴险狡诈,一般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是让玉子归变成这样的人,而是熟悉他们,以后就好对付了。 凤执开始查赵真,狐狸已经露出了尾巴,查起来也就没那么难。 确定赵真跟暗王的人有联系,凤执就严密盯着他,赵真很是谨慎,盯得太紧容易被发现,盯得太松又根本看不住他。 终于,在等了足足三天之后,凤执收到了消息。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暗王的人,哪儿有那么容易清除干净? 凤执看着面前废弃的宅院,应沟里的老鼠,果然只能待在这样的地方,眼下她杀不了暗王,但是但凡他敢露出一个爪子,她就能把它剁了,让他永远都见不得光。 然而刚刚入门,凤执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血鸦立刻从角落拖出一具尸体:“血还是热的。” “走!” 再往前,隐约能听到刀剑之声,地上尸体不少,都还冒着滚烫的鲜血,绕过前院,后院里有火光。 火把点燃了旁边的一堆杂草,烧得正旺,而火光照映下,两拨人马正在拼死厮杀。 一方不敌想要逃跑,结果却被团团包围,眼看大势已去,那人也就不挣扎了。 凤执看着那从黑暗中缓缓走来的人,还真是让她吃惊,她明明是来抓赵真的,怎么赵真没看到,反而遇到了靳晏辞? 一身玄色锦服让他看起来更加俊朗凌厉,一身寒气逼人、冷漠无情,空气中都充满着肃杀之气。 既然靳晏辞已经把人解决了,自然不需要她出手,这里可不是熟人打招呼的地方,凤执转身欲走,却听得一声‘少主’。 脚步一顿,回头看去,那几个暗王的人居然对着靳晏辞跪下:“少主,我们愿意效忠于您,求少主放我们一条生路。” “是啊,我们都是奉命行事,并未想过与少主为敌。” 靳晏辞缓缓抽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靳某不收渣滓。” 收起剑落,直接杀了最前面那人,剩下的:“拖下去。” 事情解决了,本来今夜的事情就了了,猛然察觉到什么,靳晏辞抬头看去,第一眼是满眼寒霜杀意,等看清楚那一角站着的人,不知为何,突然间遍体生寒。 他想过去,可脚下仿佛生了根一般,愣是动不了。 凤执缓缓从暗处走出来,靳晏辞的人立刻抽剑,双方对持,却没有动手。 凤执走到靳晏辞面前五步的距离站定,眉眼甚至还喊着一丝淡笑:“靳大人可否给孤解惑,少主…这个称呼从何由来?” 靳晏辞慌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他们乱喊的,并没有什么少主,许是你听错了。” 凤执看着他的手,倒是没有挣开,只是眼里的神色复杂了很多。 仁德帝登基得太顺利,一切风平浪静,凤执就觉得哪儿不太对劲,果然,平静不过是为了酝酿下一场风暴。 凤执不说话,靳晏辞很慌,顾不得其它,一把抱起凤执,径自离开了那个地方。 出来大街,血腥味散去,靳晏辞终于能松了口气,轻轻将凤执放下,不等她开口,倾身封住她的唇,现在他不想听到她说任何话。 凤执一动不动,等他亲得累了,才伸手抱了抱他:“回去吧。” 不需要质问,答案其实已经了然于心了。 靳晏辞执着的抱着她,力道大得将她箍得生疼:“我跟他是不一样的,我恨他,一定会杀了他的,相信我。” 凤执一点儿不怀疑,但她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管靳晏辞怎么解释,凤执都没有反应,没骂他,他有什么错?也没用说任何伤人的话,一切都仿佛没有变,可实际上却是变了。 她那平淡的反应却比任何态度都来得伤人,不怕她打他骂他,却独独怕她这毫无波澜,眼里再容不下他。 “碰!” 靳晏辞一拳打在墙上,拳头瞬间刘出血来,他却仿佛不觉得痛一般,一拳,两拳…… “我要杀了他!!” 凤执可以对他冷漠,但独独不能接受的是这仅仅是因为他这个自己都厌恶的身份。 知道凤执就是凤云枢,那她跟暗王的关系靳晏辞就再清楚不过了。 暗王永远站在帝王身后,所以暗王为了稳定帝位,削弱凤执的权利,他们早已经暗斗多年,不死不休,而凤云枢的死,虽然说是跟驸马封兰息有关系,可实际上暗王才是那只在幕后操控的手。 杀身之仇,凤执想要杀暗王自然在情之中。 而他的身份,他为何偏偏要跟那人扯上关系? 凤执回了庄王府,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回到自己房间,脚步在门口停顿:“血鸦,再去查一遍,从暗王这边着手。” “是。” 上次凤执查了靳晏辞,也查到了靳晏辞跟曾经的靳国公似乎有联系,靳家出事的时候她年纪不大,很多事情也没有参与,因此有用的信息不多,不过不难猜测,靳晏辞有可能是靳国公的后人,但既是靳国公的子嗣,又怎会跟暗王扯上关系,还少主。 要知道,当初靳国公就是暗王下手,满门抄斩。 凤执躺回床上,身上似乎都还带着血腥味,瞪着眼睛,无法入睡。 第247章 玉子归,你可知罪? 心事重重,一夜没睡,瞪眼到天都亮了,凤执才沉沉的闭上眼睛,还没睡到两刻钟,凤云双风风火火的跑来。 “儿,快起来,大事不好,快醒醒。” 凤执眼皮都睁不开,半吊着眼帘,死气沉沉的凝视着凤云双:“你最好有大事,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凤云双都急哭了:“天都快塌了,丞相赵真查到刺客爹爹的刺客,说是玉先生安排的,说他是罪臣之子,怀恨在心,欺君罔上,图谋不轨,师先生派人告诉我的,他说自己能拖住一会儿,求你赶紧救命啊。” 凤执倒是醒了, 这事儿本来是赵真干的,这是知道靳晏辞查到他了,所以准备祸水东引? 毕竟玉子归的身份一旦爆出来,可以做文章的就多了,罪奴之身,隐姓埋名,说他没有阴谋都没人相信。 凤云双急得不行,看着凤执这完全懵的样子,心里像是火烧一样:“你倒是说话啊,快救人啊。” 凤执被她吵得头疼:“你再哭也救不了人,急什么?出去,我先洗漱。” 这都火烧眉毛了,凤执居然还慢悠悠的洗漱,甚至还喝了一碗粥,凤云双急得都能吐血了。 终于等凤执搞好,她一把拉着她急匆匆就往宫里去。 凤执被扯走,很是无语,这什么都不带,就把她这个人带过去,她还真是把她当神了?欺君之罪,靠她就能救? 两人一路往金銮殿走去,这样的地方,一般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的,尤其是女子,凤执自然也不是光明正大去的,拉着凤云双左绕右绕,避开守卫。 等到了金銮殿前,守在那里的就是熟人了,王奇一看到这小祖宗就无奈头疼,还能做什么?他也不敢阻止啊。 殿内正闹得厉害,两人也没用立刻冲进去,探头看了一眼,师策竟然跟御史台的官员扭打在一起,周围的官员去拆架,一群人拉两个人,愣是没能拉开,反倒是两人的官服被撕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一群人拉架乱做一团,反倒是跪在一旁的玉子归无人问津,显得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师策绝对是天下第一兄弟,为了救玉子归,这是拼了老命了,真是为难他了。 “够了,都给朕住手!” 龙椅之上,龙袍加身的仁德帝一脸怒容,朝堂之上竟然如此乌烟瘴气,岂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底下的人收了手,只剩师策和那人胶着在一起,最后心有不甘的放手。 衣服被撕烂,头发散乱,看起来就像是两个疯子。 仁德帝都没眼看,气得手发抖:“大殿之上,公然斗殴,你们眼里还有朕?” 两人跪地:“陛下息怒。” 息怒?仁德帝这怒火能熄才怪,而赵真这个时候站出来火山浇油:“陛下,师大人与玉子归关系匪浅,如此这般胡搅蛮缠、撒泼打诨,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混淆视听,想要找办法救玉子归罢了,不过也恰恰因为如此,证明这玉子归确实有问题,说不定……师大人也知道一二。” “你放屁!”师策立刻就起来,气得袖子都撸了起来:“我师策行得端坐得正,最是讲义气,不似你这等阴险小人,别的不会,就会背后捅刀子。” “子归兄的能耐大家有目共睹,哪儿像你,除了拍马屁、搬弄是非,啥也不是,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有本事跟我打一架,来呀!!” 凤执挑眉,没看出来啊,师策这么有血性。 而叫得无比嚣张的师策,表面上为所畏惧、气势逼人,其实内心里慌得一匹:我滴个小祖宗哎,你可快点儿来吧,再不来,他真的要不行了啊。 吵了半天,打了一架,他这把骨头都快要散了。 “够了,来人,把师策拖出去。” 两个禁军进去,把师策拖走,师策极力反抗,大声嘶喊:“陛下,玉大人是冤枉的,陛下明察。” 虽然知道师策故意闹着拖延时间,但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玉子归无法不动容:“策兄之情,子归永世铭记。” 师策还要嘶喊的话瞬间就卡喉咙里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跟他解的不一样的,君子之情。 师策很不甘心被拖走,若是玉子归就这么被定罪下狱,这朝堂似乎都没了意义。 就这样被拖到门口,眼角余光瞥到站在门口的那人,他惊喜不已,眼里顺便迸发了光芒,小祖宗! 想哭,呜呜,可算是来了。 凤执给了竖了一个大拇指,满是肯定,师策感动得更想哭了。 挣脱了禁军的钳制,站起身,双手一抬勾住两人的脖子:“不用劳烦二位兄弟了,我跟你们走,对了,有空我请二位喝酒。” 两个禁军:“……” 师策这个碍事的被拖走了,对玉子归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仁德帝沉着一张脸,很是不悦,一半是因为刚刚师策闹的,一半是因为玉子归。 一个罪奴,竟然隐瞒身份入了他王府,一路走到了如今吏部侍郎的位置,还与他女儿定了婚约,到底是何居心? “玉子归?还是尹玉,你有何话说?” 玉子归跪得端正,不卑不亢:“微臣玉子归,并非尹玉,请陛下明察。” 从始至终,他都是这个态度,丝毫不见慌乱。 然而玉子归坚持,赵真更坚持,刚刚就已经拉了两个人上殿,两人也是官员之子,年少时与尹玉一起玩过,让他们前来辨认,两人异口同声,这个就是尹玉。 仁德帝冷喝:“玉子归,你可知罪?” 凤云双急得跺脚,不断催促凤执:“儿,这怎么办啊?” 凤执仿佛没听到一般,不为所动。 玉子归一个叩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区区两人就能给微臣定罪,微臣不服。” 玉子归如今能做的就是咬死自己不是尹玉,不然就不仅仅是一个身份的问题,欺君罔上,那真的万劫不复了。 赵真建议道:“陛下,他这明显是死不承认,可证据确凿,容不得他抵赖,不如将他打入天牢候审,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仁德帝皱眉思索片刻,抬手:“带下去。” 第248章 同谋?(求月票) 两个禁军上前,用刀架住玉子归把他带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凤云双要扑过去,凤执一把拉住她:“别在这儿闹。” 玉子归看到了两人,看了眼凤无双,想要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看向凤执,微微颔首,然后就被压着离开了。 凤无双眼泪汪汪:“儿,现在该怎么办啊?” 凤执:“……”凤无双这样子,看着好像一只小狗狗。 凤执摊手:“证据确凿,还是丞相亲自出手,我能怎么办?” 说到这里,她思索了一下:“其实办法倒是有一个。” 凤云双连忙问:“什么办法?” 凤执勾住她的脖子:“哭,你去找娘亲,哭得越惨越好,娘亲心软,定会帮你劝说爹爹,保住玉子归的性命是没问题的。” 凤云双将信将疑:“这样也行?” 凤执:“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的,你不如试试?” 凤执说得一脸诚恳,然后凤云双信了。 忽悠走了凤云双,凤执慢悠悠的往回走。 知道刺杀之事与赵真有关系,他这么做的目的也就不难猜测了。 把刺杀的事情嫁祸给玉子归,再捅出玉子归的真实身份,让他百口莫辩,而他好就此脱身。 靳晏辞倒是有他的罪证,但他手里同样也有靳晏辞的把柄,他显然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可惜,他嫁祸谁不好,偏偏选了玉子归…… 退朝之后,靳晏辞准备离开,走到自己的马车,靳十一守在那里,笔直的站在一旁,表情有些奇怪。 靳晏辞没有问,不过掀开帘子之后,他知道了原因。 凤执躺在他的车里睡得正香呢。 昨根本没睡,刚刚又被凤云双扯出来,现在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靳晏辞坐进去:“走吧。” 靳十一疑惑:“那个……主子,咱们去哪儿?” “回府!” “是!” 马车走的很慢,几乎没有颠簸,马车里的凤执睡得不要太香,一个人几乎占了大半个马车,那肆无忌惮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的地盘呢。 马车到达靳府,靳十一贴心的从后院进去,直接去到府内。 靳晏辞伸手要去把凤执抱下来,手刚刚碰到,凤执却缓缓睁开了眼睛:“跟你说个事儿。” 靳晏辞收回了手,一脸的了然:“你要我帮你救玉子归。” 凤执点头:“眼下只有你能救他。” 靳晏辞冷笑:“你可真是看得起我,若不是因为他,你怕是根本不会来找我。” “确实不会。”凤执很没良心的肯定说道,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昨一夜没睡,要不是凤云双哭得要死要死的,我才不管这事儿。” 靳晏辞神情微顿。 沉默半响:“你想怎么做?” 半个时辰之后,靳晏辞再一次进宫,手里拿着厚厚一叠赵真的罪证。 拿他手里的东西,还让他主动往坑里跳…… 仁德帝也正在伤神,因为玉子归的事情,搞得他连奏折都看不下去。 他很看好玉子归的,而且还是纳为女婿的人选,可他竟然…… 刺杀的事情仁德帝是怀疑的,他并不觉得玉子归会做这样的事情,但玉子归本来的身份,哪怕他咬死不承认,可仁德帝又不傻,真相如何,自有决断。 听说凤无双在皇后哪里大哭不止,她有多喜欢玉子归,仁德帝再清楚不过,不管是杀了玉子归还是贬了他,凤无双怕是都不会依。 正当仁德帝纠结如何处这件事情的时候靳晏辞来了。 “陛下,臣已经查到真正的刺客。” 仁德帝惊讶:“快说来听听。” 靳晏辞呈上关于赵真和刺客的一切,这可比赵真信口胡诌的可信多了。 “竟然是他!?”仁德帝真是没想到,赵真做下这样的事情,竟然还敢那么直气壮的嫁祸玉子归。 靳晏辞:“昨夜臣与赵丞相手下交锋,他怕是已经知道快要东窗事发,这才祸水东引,想把这事儿嫁祸在玉大人头上。” 说着拿出另外一个盒子:“这是赵真这几年做的事情,收受贿赂、结党营私,暗地里为文帝搜刮美人,残害了无数女子,便是他府中的地牢里,此刻都还锁着不少女子供他折磨消遣。” 仁德帝震惊:“这……简直禽兽不如。” 靳晏辞拱手:“事不宜迟,怕那赵真有了防备,请陛下下旨,让臣带兵抄了赵府。” “好。”仁德帝想了想:“来人,传林牧。” 林牧是禁军统领,仁德帝从军营里提拔出来的将领,仁德帝这是安排林牧跟着一起去抄,人还没来,仁德帝想到了玉子归那事儿:“那玉子归呢?他的身份当真是那尹家罪奴?” 靳晏辞摇头:“这个臣不得而知,不过尹家的事情我倒是略知一二,尹家获罪,是因为锐王想要插手军械监捞油水,乘着文帝打压长公主一派势力,把尹家拉下水,满门获罪,真要说起来,尹家无罪。” “这尹家之人臣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却也听过一耳,尹家司造,在铸造兵器之上独有天赋。” 仁德帝沉吟,心中对玉子归的怒火也少了很多,正好林牧来了,眼下还是处赵家的事情要紧。 靳晏辞和林牧奉命去抄赵家,靳晏辞不紧不慢的跟着,其实暗地里早已经布置好了。 赵家府门被直接撞开,官兵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凡是赵府里的,该砸的砸,该抓的抓。 林牧拿着刀,一马当先,直接去抓赵真。 都被人抄到家里来了,是人都该坐不住,然而赵真却不慌不忙,反而坐在那里,一副淡定的不得了的样子,好似是刻意在等着他们来一般。 不过林牧没有跟来,被靳晏辞引去了别处,赵真看着进来的靳晏辞笑了:“靳大人如此这般破釜沉舟是为哪般?” 赵真还很有闲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把我供出来,你也藏不了多久,某种意义上来说,咱们可是同谋,你不会真的愿意效忠仁德帝,就为了娶一个病秧子公主?真是丢人。” 靳晏辞抬袖,冷漠的声音不见丝毫起伏:“不要把本官和你们这些人渣混为一谈,谁跟你是同谋?” “噗呲!” 一把匕首,直接刺入赵真的心脏。 第249章 再无尹玉 赵真手中的酒杯落地,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靳晏辞,他竟然敢杀了他。 靳晏辞退开,身上没有沾染丝毫血腥,眼里一片寒。 赵真是暗王心腹之一,仗着自己年纪大,以为自己大了靳晏辞一个辈分,倚老卖老,总觉得靳晏辞不敢杀他,而他就算去了天牢也能脱身,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错觉。 一甩衣袖,转身出去:“罪臣赵真畏罪自杀,把他尸体抬出去。” 赵真死了,但他的罪恶还没有结束,看着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女子,一个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林牧都恨不得把赵真给拉出去鞭尸,怎么有这么禽兽不如的人? ---- 刺杀之事,以赵真的死和抄家为开头,而后又牵连出不少跟赵真有关系的官员,顺藤摸瓜一般全部抓出来,死的死,抓的抓,朝堂之中一片繁忙,这也预示着新的一轮势力更替的到来。 玉子归被关押了十五天才终于被放出来,仁德帝亲审。 “子归,朕很看重你,也很是满意你当朕的女婿,但你却胆敢欺君……”仁德帝一拍桌案,玉子归立刻跪地附身。 “陛下息怒。” 仁德帝憋着火气,但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说吧,你到底是何身份?” 玉子归跪直身子:“启禀陛下,微臣玉子归,绝无欺瞒,尹玉早已经死了。” 仁德帝皱眉:“事到如今,你还敢撒谎?” 玉子归摇头:“臣并没有撒谎,陛下可记得两年前文帝夜猎出事的那个上?” 仁德帝:“……”他哪儿能不记得,那从未见过的景象,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最重要的是凤执就在那弄死的英王。 玉子归继续道:“文帝表面仁慈,实则残暴,嗜杀成性,为了清除忠诚于长公主的臣子,纵容赵真等人制造冤狱,无数官员含冤而死,尹家不过是其中之一。” “尹家女眷被抓,不堪受辱尽数自尽,男子全部贬为罪奴,永世不得翻身。” “那时,本以为贬为奴藉就是最惨的,不曾想,赵真为了讨文帝欢心,搞出了夜猎,把这些罪奴抓去关在猎场,任由猛兽追逐撕咬。” 仁德帝对那个画面也是记忆犹新,深深为之恐惧。 物伤其类,其鸣也哀,猛兽食人,身为人,如何不惧?哪怕现在想想都头皮发麻。 玉子归叩首:“那天上,本来我也该死的,但有人放出猛兽大闹猎场,我才有机会趁机逃脱,从离开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自己,尹玉死了,死在猎场,我叫玉子归。” 仁德帝心有感触,表情动容,玉子归虽说是欺君,但这也情有可原。 尹家本是冤枉的,而他也确实有本事。 “那你当初为何选择跟着朕?” 玉子归低着头:“臣要报仇,想要入朝为官,希望有朝一日位列朝堂,将如赵真这般的弄臣绳之以法、五马分尸。”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全都做到了,文帝惨死、赵真也死了,而他位列朝廷,还即将迎娶公主。 仁德帝思索良久,叹口气:“起来吧。” 玉子归猛然抬头,不敢相信:“陛下?” 仁德帝失笑:“朕又不是没有人性的暴君,既然你也不是故意欺君,朕就原谅你这一次,你可是朕的左膀右臂,若是把你杀了,我去哪儿找个这么能干的玉先生?” 从此世上只有玉子归,再无尹玉。 玉子归感动不已,深深弯腰:“多谢陛下,陛下宽宏大量,臣感激涕零。” 仁德帝摆手:“下去吧,去看看无双,那丫头这些日子不是去皇后那里哭就是来朕这里哭,眼睛都哭肿了。” 玉子归忙道:“臣这就去。” 说完急匆匆的就出去了,仁德帝感慨:“到底还是年轻,像是毛头小子似的。” 赵真死后,丞相一职空缺,呼声最高的当属沈尚书。 要知道沈兰馨是仁德帝除了皇后之外唯一的妃子,而且还对仁德帝有着救命之恩。 沈家在朝中的时间也不短,不管怎么说,都足够资格。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沈家,也有打着其他算盘的人。 沈家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女儿在宫里?这还不简单,让陛下纳妃就是了。 有人递上奏折,让仁德帝选妃,仁德帝很是为难,便询问洪皇后的意见,洪皇后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应该说她从未想过拒绝。 毕竟是皇帝,三宫六院很正常,既然她是皇后,这些事情就的接受,然后竟然主动接过了选妃这件事情。 凤执:“……” 本来是正常的事情,但为何她总有些恨铁不成钢呢? 凤云双也挺难受的,为此还来回庄王府住了两,然后直接被凤执踢走。 仁德帝纳妃,跑到她面前来长吁短叹算什么回事? 她难道还能管这个? 洪皇后这边还在甄选妃嫔人选,那边仁德帝去探望了一眼养伤的沈兰馨,这么多天,伤也养好的,反正已经是自己的妃子了,仁德帝竟然顺势就在那里留下,让沈兰馨侍寝了。 当这事儿传出来,朝中的风向彻底一边倒,觉得这丞相的位置实打实的是沈家的,一个个都先恭喜巴结着,甚至都已经提前喊上‘沈相’了。 沈尚书虽然嘴上谦虚,但眼里得意的笑却出卖了他。 而就在沈尚书春风得意的时候,梁衡站了出来:“陛下,臣举荐靳大人为相。” “谁?靳大人?” “靳大人那么年轻,怎么能当丞相?” “就是,简直胡闹,靳大人确实年轻有为,但是哪儿能跟沈大人相比,如何能胜任丞相之位?” 不过有人打击就有人抬杠:“靳大人如何不能当丞相?靳大人为官的时间短,但是他的功劳摆在那里,平西州、定南诏,除奸相,哪样不是大功劳?丞相身为百官之首,难道只看年纪不看本事?” “王大人说得对,靳大人年轻有为,当得起丞相之位。” 几人对着靳晏辞一番吹捧,把沈尚书死命的往下踩,靳晏辞并不觉得荣耀,反而感受到了梁衡的用心险恶。 第250章 如何不恨!?(求月票) 靳晏辞被拎出来争论,偏生梁衡还笑眯眯的看着他:“晏辞,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看,大家都看好你,不表个态?” 看似抬举,实为捧杀,梁衡这是在报复呢,想让他难堪。 在选择庄王的时候,靳晏辞就知道会得罪梁家,而他既然选了,自然不会后悔,也无惧这些针对。 靳晏辞从容的站出来:“承蒙诸位大人看得起,靳某今日便托大,与沈大人争上一争,一切全凭陛下决断。” 靳晏辞不应,一群人死命儿的吹;靳晏辞应了,又有人忍不住要踩两脚。 “靳大人,有自信是好事,不过这要是输了,岂不难堪?” 靳晏辞闻言却笑了:“靳某二十有四,能与沈大人争一争这相国之位,虽败犹荣。” 一瞬间众人无话了,是啊,靳晏辞才二十四岁,他就算输了,也不会有人觉得丢脸,相反,二十四岁就能有能力一争相国之位,说起来也是相当的让人惊叹了。 仁德帝见此连连点头,年轻人有傲气却不盲目,确实很不错。 当然,仁德帝的选择也是显而易见的,他选了沈尚书沈渠,早在他宠幸沈兰馨的时候,这个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沈尚书一跃成为丞相,后宫中沈兰馨加封沈妃,众人似乎已经能预料到之后的景象,这朝堂定然是沈家的天下。 ---- 天气越来越炎热,叫人难以入睡,凤执让人搬了椅子放在露台,点了熏香驱赶蚊虫,吹着夜风,总算是舒服了那么一点儿。 正昏昏欲睡,忽然感觉有人靠近。 睁眼,是靳晏辞。 一身墨色玄衣,仿佛融入黑暗之中,灯火朦胧,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伸手,拿出一个盒子:“这是陛下傍交给我的。” 凤执默了默,伸手拿过来,打开,竟然是赐婚圣旨。 大概是这次相国之争,让仁德帝良心发现,想起靳晏辞为他做了这么多,而他却什么都没给予,所以终于答应赐婚,也决定在过两天帮靳国公府正名。 把丞相之位给了沈家,把公主许给靳晏辞,仁德帝这制衡之术学得倒是不错。 凤执将圣旨卷起,放下。 坐直的身体缓缓躺了下去:“要说一下吗?你的身份。” “你想听什么?”淡淡的声音,似乎没什么情绪。 凤执:“你跟他的关系。” 空气死寂,只有夜风和虫鸣之声,许久,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靳国公夫人江氏,是靳国公在战场救下的孤女,江氏善岐黄之术,屡次救了靳国公的性命,还救了不少将士,靳国公为其倾心,迎娶为妻,夫妻二人鹣鲽情深,极为恩爱,生下三子一女……” 靳国公府的事情并不难查,凤执都知道,靳晏辞的身份也不难猜,靳国公府的第三子---靳晏。 他没有掩藏自己的姓氏,也没有掩藏名字,可就是没人跟他跟靳国公府联系在一起,因为他那时年纪小,靳国公府出事之后,龙城大换血,很多人都死了,认识靳国公的都不多,更别说记得他孩子的人了。 “元帝末年,几位皇子争夺皇位,靳家搜出参与谋反的罪证,满门抄斩。” “那天上,靳国公夫人杀了靳国公,烧了院子,把自己的儿女交给心腹送走,而后随靳国公殉情。” 凤执看向靳晏辞,他坐在那里,身姿笔挺,可身上却笼罩着浓郁的阴霾和死气。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只能拼命挣扎,好不容易从地狱爬上来,那人却出现了,他说我通过了他的考核,没有浪费江氏的一片苦心。” “后来才知道,江氏是他安排的奸细,为的就是接近靳国公,掌控靳国公的机密,但靳国公威高权重,深得陛下信任,已经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只能除了。” “江氏本可以活命的,但是她却没有,她杀了靳国公,自己也陪他一起死,以命换命。” “殿下与他交手多年,当知道他向来赶尽杀绝,之所以会答应以命换命,只因江氏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么算起来,他是暗王的外孙。 怪不得他们喊他少主。 靳晏辞说得平静,仿佛事不关己,凤执听得淡定,因为早已经猜到了。 靳晏辞杀了魏苍那么多人,还跟她联手把他逼出龙城,就是这样,魏苍也没用对靳晏辞痛下杀手,暗王的那些人遇到靳晏辞都会手下留情。 这可不仅仅是培养继承者这么简单,唯一的解释便是血缘,因为有血缘,所以哪怕魏苍对靳晏辞无情,可他手下的人却不敢真正的杀了靳晏辞。 真相知道了,没有惊喜,也没有释然,反而更加沉重。 怪不得当初靳晏辞出现在龙城立刻就被文帝弄走,还弄得那么偏远,让她鞭长莫及,现在想来,可能并非是文帝看重了靳晏辞的才能,而是暗王不想让靳晏辞与她有所接触。 若是靳晏辞入了她府,两人同仇敌忾,对他而言并不是好事,所以他才先下手为强,把靳晏辞赶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直到她死,才让靳晏辞回来。 而他怕是做梦都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落了她手里。可这个结局,她也宁愿从一开始就不曾遇见。 “听过血琉璃吗?” “无色无味的,喝下去不会有任何感觉,也不让你立刻死,它会如同冰锥扎进你的五脏六腑一般,痛到你想要拿刀将自己的肚子给刨了。” “它不会要人的命,但却会把人折磨到痛不欲生,活生生痛死。” 凤执闭上眼,那根植于灵魂的疼痛立刻袭来,哪怕已经换了一具身体,但那些痛不会因此而消失。 “他想杀我,但他不会让我死的那么干脆,想折了我的傲骨,最后……他赢了。” 用至亲的手,下最恶的毒,这样的招数她怎能不甘拜下风? 杀人诛心,她还差得远呢。 凤执仰着头,眼角有湿意,她从未让任何人发现的,那从灵魂里发出来的浓郁的恨和不甘。 被逼至绝路,不得不赴死,如何不恨!!? 第251章 不一样?可还不是被舍弃… 有些话,不说,不代表不明白。 在察觉到凤执身份的时候,靳晏辞就已经把长公主的死翻来覆去的查了好几遍。 长公主是真的死了,并非服用了往生假死,不然就算别人不查,暗王也不会被骗过去的。 她死了,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借尸还魂。 这张脸是真的,人也是真的,独独灵魂,是那个骄傲到极致的长公主殿下。 一个真正死过一次的人。 已经搭上了一条命,又怎会容得下那人的血脉? 明明这些仇恨与自己无关,偏偏他却无法说自己无辜,那一身的血,他自己都厌恶到恨不得抽筋换骨。 不需要由,不需要拒绝,却仿佛早已经走到了绝路。 ---- 一道身影落在庄王府之外,一侧是庄王府,一侧是大长公主府。 “噗!” 一口血喷在墙上,身后跟着的人吓得立马跳出来:“主子?” 靳晏辞摆手:“无妨,走吧。” 抬眸看向远处灯火,无人看见他眼中血色横流。 ----- 仁德帝发现自己的赐婚圣旨有毒,不,应该说给凤执的赐婚圣旨有毒。 封兰息一个,靳晏辞一个,两道旨意,全都石沉大海,没点儿声音,感觉赐了个假婚,若不是圣旨是他亲自写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了。 仁德帝只能把凤执叫来:“为父有意给你和靳晏辞赐婚,你觉得怎样?” 凤执不咸不淡:“不怎样,我现在还不着急嫁人,爹就别操心了。” 仁德帝皱眉:“胡闹,你这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哪儿有不嫁人的?你跟靳晏辞不是感情挺好的,还折腾什么?” “我不喜欢他了不行?” 仁德帝:“为什么?他哪点儿不合你心意了?” “看了这么久,腻了。” 那所当然的态度,气得仁德帝当场就想一巴掌呼过去,这是人话吗? “朕不管,我跟你娘就看上他当女婿,这婚朕是赐定了。” 凤执点头:“您要喜欢这女婿,没意见,但别找我就是了,不是还有云珠?就是不知道人家靳大人愿不愿意多等十五年。” 仁德帝抓起杯子就想砸过去,凤执突然说道:“爹,我的婚事你就别管了,朝中那么多大事儿,那样不比这重要?再说了,上次你拿我婚事跟封兰息换……” “啪!” 茶杯被狠狠的摔在地上,仁德帝瞪着凤执,恨不得能抽死她:“滚出去!!!” 凤执从善如流,提起裙摆,款款温柔:“儿臣告退。” 仁德帝气得捂心口,这个糟心的孽障!! 因为凤执太气人了,仁德帝对靳晏辞的歉意更胜,第二天就在朝中为靳国公府翻案。 仁德帝以靳国公是他故交和恩人开头,说出当年的事情真相和自己的遗憾,当然不仅仅是靠一张嘴说,而是有卷宗有证据,有有据。 一个已经覆灭了十几年的家族,仁德帝为其翻案,以彰显自己的仁德,满朝文武,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都不会反对。 于是仁德帝的决定一致通过,还纷纷大赞仁德帝重情重义、仁德英明。 而仁德帝却在这时点出靳晏辞是靳国公唯一留下的子嗣。 众人:“……”突然气氛有些僵硬,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恭喜一下?恭喜你全家的死终于沉冤得雪? “原来如此,靳大人原来是靳国公之后,怪不得这般出众非凡,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这番夸赞,在对比靳晏辞淡然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好在靳晏辞谢恩,结束了这件事情。 不过虽然给靳国公洗刷了冤屈,却也不能让靳晏辞继承靳国公的封号。 国公的封号可不是谁都能撑得起来的,另外就是靳家之前的一切早就已经被查抄,这么多年,几代皇帝,早就渣都不剩了。 仁德帝若是恢复靳国公封号,这得赏赐多少东西? 所以,洗刷冤屈就够了,至于靳国公的封号,那得看靳晏辞有没有本事挣回来。 好在靳晏辞对此事没有任何意义,事情就这么完美解决,好像只是处了一件普通的再不普通的朝事,对朝局没有影响,对靳晏辞也没有任何改变,唯一的好处就是仁德帝捞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名声。 散朝之后,不少人围到靳晏辞身边,有感慨的、有祝贺的、有惊叹的。 虽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靳国公这事儿也足以让他们津津乐道一下。 靳晏辞脸上挂着浅笑,似乎也很欣慰靳国公府冤屈被洗刷,可他的眼眸深处却没有温度,冰冷得瘆人。 为父亲洗刷冤屈,重振靳家,这是他一直以来最大的目标,而今靳国公府的冤屈洗刷了,可靳家也已经成为了过去,一个名声而已,无关紧要了。 以他如今的地位,也不需要紧要的荣耀为他锦上添花,自然也就没有争的必要。 客气有礼,浅笑温和中带着一丝冷漠,但也算得上是有问必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别人不觉得奇怪,宋砚却仿佛见了鬼似的,这人之前是这样的? 那个杀气腾腾,一看到就恨不得杀了他的人是谁? 宋砚一把将人拉走:“你跟公主吵架了?” 靳晏辞笑意微敛:“何以见得?” 宋砚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如果不是打击太大,你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老实说,是不是想非礼殿下,结果却被一脚踢飞了?” 靳晏辞眸中泛着危险凶光:“你似乎很有经验?” 宋砚乐了,这就生气了?果然这才像样吗。 “别误会,我可对殿下没有非分之想,不过是看得多了……”好像说得太多了,宋砚连忙住嘴,拍了拍靳晏辞的肩膀:“别气馁,你对她来说是不一样了。” 不一样?可还不是被舍弃… ----- 凤执入宫去见洪皇后,顺便逗一逗小五,已经可以爬了,胖乎乎的,屁颠屁颠儿的,特别好玩儿。 凤执一次一次的抢小五的玩具,终于把她惹哭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乳娘赶紧把人抱起来哄,洪皇后从里面走出来,满眼无奈:“你怎么又欺负她?” 眼里含笑,也没多少责怪之意,反正凤执也不是第一次欺负风云珠了,洪皇后说也不管用。 可偏偏凤执这么欺负,风云珠还挺喜欢她的,一看到凤执来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凤执可没有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完全乐在其中。 洪皇后坐下:“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又惹你爹了?” “没有啊?” “那你爹一说到你就长吁短叹叫头疼?” 凤执笑:“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回头我问问他。” “你啊……”洪皇后嗔她一眼,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第252章 可悲的是她(求月票) 凤执没在宫里待多久就离开,不想半路遇到了出来散步的沈兰馨。 “是沈……沈妃娘娘。” “儿!”沈兰馨看到凤执还特别高兴,提着裙子快步走来,身后的宫女连忙提醒:“娘娘,不能跑。” 沈兰馨来到凤执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很开心:“我可算见到你了,我在这里宫里都快发霉了,走,去我那儿玩儿。” 凤执站定,并没有挣开沈兰馨的手,只是看着她:“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下次入宫给你带礼物。” 沈兰馨笑了,放开手:“好,你可要记得哦。” 凤执点点头,离开。 沈兰馨站在原地,天真的表情渐渐消失,最后只剩冰渣,凤执没有变脸,可她那无所谓的冷漠态度却更伤人,仿佛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放在眼里,这才是最大的讽刺。 小棠看到沈兰馨,还是难以想象这跟二公主和三公主曾经是好姐妹的姑娘竟然成了陛下的女人。 “公主,你不生气吗?” 凤执:“为什么生气?” 小棠:“她竟然诱惑陛下,还侍寝了。” 凤执失笑:“不值得生气,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母后选的秀女也快入宫了。” 沈兰馨才多少岁?花一样的年纪却葬在仁德帝手里,可悲的是她。 凤执不知道沈兰馨是怎么想的,但这其中一定有沈家的算计。 送女儿入宫,得相国之位,尤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还没复起,沈家,这算盘不错啊。 凤执慢悠悠的出宫,脑海中想着事情,一时没注意周围,以至于从某人身边走过都没有发觉。 靳十一:“咦,那不是三公主?她怎么走了,没看到我们吗?” 靳十三冷冰冰的一掌拍在他头上:“你闭嘴吧!” 尽会火上浇油。 靳晏辞转身,神色不显,径自离开。 靳十三一脚踹在靳十一身上:“叫你多嘴。” 靳十一很冤枉,他说什么了? ---- 离开皇宫,凤执悠闲的在街上晃荡。 别说什么公主出门容易遇危险什么的,她极少出现在人前,认识她的朝臣屈指可数,贵族子弟也没几个见过她,只要不穿金戴银凸显那贵不可言的气质,谁认得你? “三……三小姐,你是三小姐对不对?” 凤执:“……”她那么容易认出来? 看着面前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男子,凤执愣是一下子没认出来:“你是?” “奴才明书啊。”明书激动不已,双膝跪地哀求道:“求三小姐去看看我家公子,他快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凤执歪头:“明抑尘?他怎么了?” 明书哭道:“公子重病,药石无灵,眼下已经三天水米未进,大夫都说他没得救了。” 凤执:“你们怎么不回明家?” 明书摇头:“公子被您惩罚,庄王爷又当了陛下,明家自知得罪了你们,已经把公子逐出了家门,奴才也回去求过了,他们说让他自生自灭。” “三姑娘,奴才以前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贱奴一般见识,我家公子才华横溢,不该这么死去啊,求您救救他。” 凤执感叹:“你倒是忠心,带我去看看。” 明书喜出望外:“三姑娘大恩,请跟奴才来。” 潮湿的巷子尽头,巴掌大的院子,阴暗的房间,谁能想到那曾经惊艳了龙城的明公子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木板铺的床,他躺在上面,不成人形。 一屋子都是发霉的味道混合着浓郁的药味。 那张惨白的脸,看着不像是活人,俨然一副死相,看着比鬼还难看,哪儿还有曾经意气风发的半点儿影子。 “三公主,公子已经没有意识了药都喝不下去,求求您了,只要您愿意求他,奴才给您做牛做马。” 凤执没有走过去,转身出了屋子:“等下我安排人过来看,若是有救,我会救他的。” 救个人而已,对凤执而言,也就抬抬手的事儿。 如同明抑尘这般在家族期望中长大的公子哥儿,要么如吴天昊那般,剑走偏锋、误入歧途,要么如明抑尘这般,涉世未深,不懂人情世故,再怎么惊才绝艳,到了龙城这样的地方,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凤执看得多了,见第一面的时候,看到明抑尘冷漠疏离中藏着的高傲,她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天。 再高傲聪明的才子,在权利和阴谋之下,也不过是大雪倾塌时一朵美丽的雪花罢了。 如靳晏辞那般的人,凤毛麟角,能有他至今的这般心性,那是暗王用他的至亲的血浇灌出来的,哪儿是明抑尘等人能比的? ----- 眼下仁德帝已经坐稳了龙椅,南诏送来国书和大礼,不过这次敖律没有亲自来。 上次是有靳晏辞护送,这次可不行,万一出点事儿,他可没那么想不开。 南诏派来的使臣刚走,西弦的人也来了。 西弦与东兴国土面积差不多大国力相当,两国接壤,文化差异也不是特别大,在一千多年前,东兴和西弦还是一个统一的大国,后来内乱,权利分割,分分合合,直到一百多年前才策出现了东兴和西弦两国并立。 两个国家都想吞并彼此,这一百多年来,边境不断滋事,大仗小仗几乎就没有断过。 西弦来使,要说好意,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西弦来的使臣叫梁忠,据说是西弦太子的小舅,大腹便便,一副牛气冲天的样子,来了之后就提出一个要求。 “我们来替太子殿下求娶三公主的,你们没意见吧?” 师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就是这么说的。” 他一收到消息就赶紧来找凤执通风报信了,别的不说,给小祖宗当传话筒这事儿他可是做得非常的不错的。 “小祖宗,你跟那靳大人进展如何了?要不赶紧嫁了吧,不然总被人惦记,麻烦事儿多啊。”师策语重心长。 凤执倒是不急:“不该你管的事儿别问。” 师策嘿嘿一笑,凑近:“是不是跟他吵架了?两个人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啦,你可别把靳大人搞丢了,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姑娘惦记着呢。” 凤执懒得搭他。 第253章 可恶 西弦求亲的事情仁德帝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上来就说要娶他女儿,态度还那么嚣张,什么时候东兴的地盘能让他们这么嚣张了? 然后立刻就有人劝说了:“陛下三思啊,您刚刚登基,还有权利尚未收拢,此时若是与西弦交恶,实在是不明智。” 仁德帝瞪眼:“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朕把女儿眼巴巴的送过去?你看他们那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朕求他们呢。” “陛下息怒,臣不是这个意思,西弦使臣确实态度不恭,不过臣只是就事论事,西弦和东兴交恶多年,边关战火不断,死伤无数,若是能和亲解决这个难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仁德帝还是赞同的,但不是眼下。 仁德帝对西弦的使臣还算客气,亲自接见了对方,而对方一直是一副高傲牛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西弦的皇帝驾临呢。 仁德帝气得一脸铁青,可有碍于两国邦交,不得不忍。 一位老臣看着这一幕,感叹道“上一次西弦来使还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也是这么嚣张,被长公主殿下一刀斩了,如果不是几位老臣拦着,长公主怕是全部都给杀了,何曾这么憋屈?” 靳晏辞转头看过去,是礼部侍郎周大人,五十几岁了,须发花白,在朝中的时间也不短,不过没什么存在感,这么多次政变,他竟然安稳活到了现在。 长公主么?若是她,倒也是做的出来。 强大且骄傲,怎会任人这般耀武扬威? 仁德帝是中庸惯了,当皇帝这条路也走得很顺畅,虽然称得上是个仁慈之人,但却独独少了帝王的霸气和果决,更别提威严了。 若非有凤执给他暗中铺路,有靳晏辞、玉子归这等非常有能力的忠臣支撑着,沈家和梁家这些又岂会听仁德帝的? 没有真正经历过打磨的帝王,都会拥有这般致命的缺点。 西弦到底还是惹得仁德帝发了怒,直接起身走人,让人把西弦使臣凉着,不再接见。 然而才过了两日,仁德帝又遇刺了。 这一次,没有沈兰馨护着,仁德帝被直接刺中了腹部,当场就倒下了。 而且他还是在去找沈兰馨侍寝的路上遇刺的。 “呜呜呜,都怪臣妾,臣妾没能救到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求皇后娘娘惩罚。” “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还没人说什么,沈兰馨已经跪地请罪了,额头都磕红了,还有那一脸眼泪汪汪,谁还责怪得出口? 洪皇后亲自将她扶起:“不哭了,是那贼人有心刺杀,如何能怪你?” 沈兰馨被扶起来,乖巧的站在洪皇后旁边,好一副……母慈女孝。 凤执走进去:“爹如何了?” 洪皇后叹:“太医还没出来呢,不过伤得不轻,一刀直接刺穿,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太医正在全力救治。” 太医院的那群死老头子,不靠谱的多,但也有几个能用的,既然还没吼无力回天,凤执也就没必要把鹿申州带来。 太医折腾了一个上午,总算是保住了仁德帝的性命,而仁德帝也醒来了,但不能下地。 长剑洞穿,刺伤了肝脏,少说得在床上躺两个月才能下地,还不能生气,不能动肝火,当然,女色也是不行的。 最后那个像是故意说给沈兰馨听的,沈兰馨那还挂着眼泪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 仁德帝这个样子显然是不能再处朝政的,不过好在他还有个太子。 当然,凤长恭年纪小,处朝政还是困难的,仁德帝安排沈相、袁御史和梁太尉三人一起辅佐凤长恭。 凤执听到这个安排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想说。 可凤执不,凤长恭却偏要来找她啊,对比那三只要吃人的老狐狸,自然是自己的姐姐更可靠些,尤其是在某次不小心在亲爹口里知道了凤执弄死了英王之后。 凤长恭也相信鹿申州的,鹿老已经是他师父,教了他很多东西,但鹿老跟他说过,学习的事情他可以教,但和朝政、权利有关的,问他姐。 凤长恭这天真的娃,脑瓜子也不笨啊,可他愣是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事情连鹿申州都处不了,非得让他问凤执。 凤执爱搭不,凤长恭却像是给先生交任务一样,每天上朝,上完之后去见仁德帝,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仁德帝,然后回去批奏折,批完奏折,不管多都来找凤执。 凤执不说话,他也不气馁,反正自己嘴巴巴拉巴拉说就是了,说完了就走。 凤执:“……”这小子怎么这么可爱(可恶)呢? 她也不是不管,只是这事儿还没有清楚,并不清楚背后之人下棋的用意,所以不能贸然出手。 别看沈、梁、袁三只老狐狸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但三人各自为营,谁也不会臣服谁,三足鼎立,相互制约,反而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凤执还很悠闲的去看了一趟明抑尘,她把人转移到自己的宅子,让人鹿申州亲自去给他看,命还在的,但身体很虚,需要调很长一段时间。 凤执去到的时候明抑尘正在看书,看起来还很虚弱,但是没有那日的死相,是个活生生的人。 听到脚步声,明抑尘抬头看去,连忙放下书本起身:“参见公主殿下。” 凤执点头:“起来吧。” 明抑尘站起身,下一刻却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草民多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之前草民心高气傲,多有得罪之处,求公主恕罪。” “天资聪颖、持才傲物而已,都过去了。” 凤执说着走到一旁坐下:“起来坐吧!” 等明抑尘坐下,凤执道:“我这又是出钱又是出人的,你准备怎么偿还?” 明抑尘一愣。 凤执:“你不会以为我白白帮你的?凭什么?” 明抑尘缓缓低头:“公主说得有,草民自然该报答,只是草民眼下身无长物,只能先欠着,日后定当奉还。” “用不了日后。” 明抑尘不明白:“公主此话何意?” 第254章 为官者(求月票) 凤执拿出一封文书递过去,明抑尘接过翻开,竟然是吏部的任命文书,官位是去一个他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地方去当县令。 “这……?” 凤执点点那文书:“这就是你给我的报酬,去这个地方,用你的能力为百姓谋福祉,能不能再回龙城,看你的本事。” 虽然是区区县令,但也好比没有盼头的好:“多谢公主。” 凤执轻笑:“但凡你当初来龙城的目的单纯些,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你读了那么多书,哪一本是教人趋炎附势、钻营站队的?” 明抑尘面露羞愧。 凤执起身:“为官者,上佐君王,下治百姓,尽己之能,走光明大道,无愧天地,无愧百姓,无愧于心。” “尽己之能,走光明大道,无愧天地,无愧百姓,无愧于心……”明抑尘失神呢喃,等回过神来,凤执已经离开了。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因为仁德帝受伤,西弦的人闹得更厉害了,他就想趁着这个空子闹事,逼迫仁德帝把公主给他们。 凤长恭为此还气了一顿呢,扬言要好好收拾这群人,结果还没等她出手,西弦的人就出事了。 一夜之间,全部被杀死在驿馆里,清点的时候到是发现少了两人,而那两人已经逃回西弦去了。 也是这时,凤执收到了那个梁忠的信息,什么西弦太子的小舅,就是太子母族旁支的一个庶子,从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日里流连花楼和赌坊,还欠下了一屁股的赌债。 而就是这么个窝囊废,前两日还被人追着讨债,结果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使臣来了东兴,而跟着梁忠的那些人,其中有一半都是纨绔子弟,甚至还有罪奴。 这哪儿是来出使的?分明是让他们来送死,好以此为借口挑起两国战乱。 凤执很怀疑这些人就是被逃走的那两个人杀的,不然为何死了人他们第一反应是逃跑? 西弦与东兴上一次大战已经是七年多前的事情了,那时文帝还没有登基,云帝病重,凤执破格启用青年将军连勋,后来孟家从中作梗故意克扣粮草,凤执亲自带人,杀了孟家三人,这才将粮草送到,救下连勋,费力赢了那一战。 这么多年了,西弦坐不住也不奇怪。 “阿姐,阿姐?” 一张放大的脸不知何时凑到面前,凤执抬手将他推开:“今日怎么这么早?” 凤长恭长叹一声坐下:“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我根本插不上嘴,干脆出来了。” 凤执倒是没有骂他,把手边的资料给他:“看看这个。” 凤长恭接过,看清楚之后,顿时就怒了:“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稍安勿躁,你把这个拿去给三位大人,让他们想对策,我要离开几天,你若是有不懂的,可以找鹿先生,他们若是欺你年幼,可以把师策和玉子归点出来,让他们帮你解围,还有靳大人,如果感觉到有危险,往他那儿躲就是了。” 总之就是把什么能用的人都用上是吧? “阿姐要去哪里?” “去找个人。” 交代了凤长恭,凤执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除了凤长恭,没人知道凤执不在府邸。 她向来低调,朝中的人极少在乎她这个三公主,而且她经常宫内宫外走,很多时候都待在府中不出门,哪怕十天半月见不到人,估计也没多少人会想起来。 凤执只带了两人,阿诺扮作丫鬟,血鸦当车夫,轻装从简,一袭男装,径自奔赴西边。 快马加鞭,用了四天,终于赶到了东兴与西弦的交界,那里有一道关名叫断魂关,是西弦最容易攻破的,这里经常打仗,死的人太多,断魂关也因此得名。 易攻难守,不能往前,也退后不了,所以只能里外建三层城墙,常年驻守上万将士。 断魂关不远处有镇子,这里的人几乎全是每一代皇帝流放到这里来的,不得回朝,他们在这里生活久了,便扎根在了这里,而且每年都有被流放的人送到这里,久而久之,这里反而有了一座不错的城镇。 因为靠近断魂关,这里随处可见军士,满大街都是酒肆,就是为了方便这些士兵来这里喝酒吃肉,大街上随便支个摊子,也有人光顾。 除了酒肆,这里最受欢迎的当然是花楼,一个个半老徐娘浓妆艳抹勾搭着路过的士兵。 为了入乡随俗,凤执的衣服也换成了简单的粗布麻衣,带上斗笠遮掩容貌。 这样的装扮在这风沙遍地的地方并不会太显眼,但也一眼能看出来是外乡人。 “这位小兄弟看着很面生?哪里来的?” 酒楼的小二不是身体瘦弱的男子,而是个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敞着衣襟,脖子上搭着汗巾,一靠近,一股子诡异的味道让人窒息。 不过他看起来凶神恶煞,却并非真有恶意,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 凤执抬头:“我们从龙腾关来的,前些日子家兄北上做生意,至今未归,家母担心,所以让我们来寻一寻。” 大汗也是精,明显没有信这套说辞,但他也不戳穿:“原来如此,咱们这里还算太平,不过继续往北就没那么轻松,小兄弟可要小心些啊。” “多谢大哥提点。” 一顿饭,以肉为主,这里青菜极难种出来,所以多数都是吃肉,很难见到一盘青菜,而且这里的米都是里面还参了不少谷壳。 凤执虽然不是不能吃苦,但这吃起来实在是太卡喉咙了。 吃完之后北上,她要去这里最大的驻地蛇口找连勋。 西弦明显意图不轨,她必须早作打算。 连勋是她安排在这里防守西弦的,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连勋早就已经不听朝廷的号令了。 这是她当初放的权,现在必须收回来。 这不是集权的问题,而是一旦开战,边关驻军无法得到朝中的粮草增援调度,一是可能延误军机吃败仗,而是分离了军和政,这里定然会大乱。 凤执到达连勋所在的驻地,拿出宋砚的牌子:“劳烦大哥通报一声,我们是镇北侯账下,有急事求见连大将军。” 那人拿着牌子看了半天,不耐烦的一挥手:“等着。” 第255章 假的吧? 烈日炎炎,凤执都快被晒得中暑了才被人叫进去。 这是上万大军的驻地,里面堪比一座小城的人口,土坯房错落有致,一直到最里面最大的房子,那里才是连勋住的地方。 “将军,人带来了。” 军帐拉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出来,脸上留着络腮胡子,看不清容貌,不过那双眼眸仿佛开光兵器的锋芒,威慑逼人,正是大将军连勋。 凤执拱手:“见过连将军。” 连勋皱眉,不怒自威:“既然来了本将军这里,为何还藏头藏尾?” 凤执抬手接下帽子:“是我失礼,一路风沙大,给忘了。” 等身后两人也解下帽子,连勋眼中多了震惊,看向凤执的目光也变了变,转身:“进来说。” 走进屋内,连勋猛然转身,质问:“你到底是何人?” 凤执拱手:“凤云,仁德帝三女。” 公主? 虽然是公主身份,但还没能得连勋另眼相看,他看向血鸦,他是见过血鸦的:“她就是你们的新主子?” 血鸦冷冰冰的回答:“是,也不是。” 连勋皱眉,不明白血鸦打什么哑谜,不过他也不准备深究:“公主前来边关所谓何事?还冒充宋家之人。” “宋小侯爷亲自给的令牌,不算是冒充,不过是为了在外行走方便。” 凤执客气回答:“此次前来,是因为西弦之事。” 凤执把使臣的事情说了,连勋皱眉:“西弦使臣并不是从这里进入的,我没有收到消息,不过他们若是真敢开战,我绝不会让他们踏入关中半步。” 凤执点头,肯定道:“我相信将军的勇猛,但我此次前来是想从将军手中拿一物。” “什么?” “金令!” 连勋冷冷的盯着她:“不可能。” 一声呵斥,像是九斤的沉水大刀劈下来。 这威慑力,胆子小的都能被吓破了。 凤执拿出一块令牌:“那连将军可认得这个?” 连勋眼睛都不眨:“认得又如何?” 凤执笑了:“可笑全天人都以为这枚令牌能命令手握重兵的连将军,原来,不过如此。” 连勋冷酷:“掌权者,能者居之,能被人追随的强者不是靠一块令牌,本将军手握重兵,岂会因为一块令牌随随便便听命与人。” 也就龙城里那些没脑子的朝臣才以为只要找到长公主令就能让他乖乖效命,他是效忠长公主,但靠的不是一块令牌,而是忠心,如今长公主没了,一块令牌他岂会看在眼里? 凤执拍手:“不愧是连大将军,好气魄。” 凤执收敛了衣袖,傲首凛然:“既然讲情谊没用,那咱们就公事公办,本宫此次前来收回金令并不是收回将军的兵权,而是西弦有变,金令事关后勤诸事调度,必须交由陛下,赐给户部官员,调度军粮和饷银,据我所知,朝廷已经克扣饷银两年有余,此次回去,我会将饷银全部补上。” 用低头,换上万将士的饷银。 凤执不会空手前来,定然做足了准备,想要连勋臣服,讲情面不行,摆出朝廷的架子更不行,只有足够的利益和好处,不是官爵、不是封号,而是粮草和饷银。 果然,连勋表情微动,嘲讽的笑,笑凤执的天真:“公主可知道补上两年的饷银是多少?那是百万两的巨款,几乎掏空个国库,看下新帝刚刚登基,哪儿来那么多钱?” 凤执定定的看着他:“签字画押,你派一队心腹士兵跟我去,我令龙城官员押送粮草,饷银跟随一起到达,言出必践。” 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连勋看着凤执,越看心里的疑惑越深,不免感叹一句:“你跟她可真像,” 凤执不去问这个她是谁:“西弦之事并非同将军开玩笑,还请将军派遣人手去彻查,防范于未然。” 连勋点头:“我知道。” “那还请将军用墨。” 这是催他立字据呢,连勋下意识的就要去书房,但是觉得哪儿不对,脚步一顿:“本将军还没说答应。” 凤执笑问:“将军已经答应了。” “将军爱护自己手下的兵,这两年便是没有朝廷的饷银,给士兵的钱也是发了的,但之前留给你的饷银和粮草应该已经用光了,不用太久,你必得向朝廷低头寻求增援,你就算不甘心交军权也不得不交,否则时间一久,军中哗变,那是你不想看到的。” 连勋震惊:“你怎会知道这些?” 凤执怎么不知道?她痛到极致,甘心赴死,所以在临死之前安排好了一切能安排的。 东兴皇权会动荡,皇宫里那些人都得死,那群权臣也会自相残杀,最后朝堂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不管。 她最后做的那些也不是为了巩固东兴的皇权,她死了,这天下皇位换谁不是当?之所以给连勋留后路,不过是让他有底气更朝廷抗衡一下,但现在几年过去了,也差不多该用完了。 凤执没有回答连勋,继续说道:“眼下还算太平,这些事情都不着急,可一旦开战,粮饷之事定然会威胁到将军,更会有无数的士兵为此丧命,若是有得选择,将军定然不会走这一条路。” 连勋烦躁的一挥手:“我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凤执摊手:“血鸦和阿诺都跟着我,我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阿诺?连勋看向旁边身材娇小的姑娘:“她是阿诺?” “不可能。”连勋盯着阿诺,阿诺是长公主的影卫,只认一主,暗王的人,主死影随,阿诺对长公主的忠心毋庸置疑,就算她不陪着公主死,也一定会为她守墓,直到死去。 “你……”连勋看着凤执,是了,刚刚他就觉得哪儿不太对,这张脸乍一看有些青涩,可越看越像是长公主,神态、语言、那一身的气质,俨然就像是长公主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殿下,你没有死?” 凤执笑看着他,将额头的发撩起来:“这样是不是更像?” 连勋:“……”确实,露出额头,五官更加明朗,因为太青涩,看起来只有五分相似,但这样看起来就有七分,若是再长大一些,不难想象她是什么模样,可也恰恰是她这个动作,让连勋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假的吧? 第256章 你是想叛变?(求月票) 连勋那样子一脸懵的样子把凤执逗乐了。 “连将军,我是长公主如何?是三公主又如何?今日只论眼下的事情,其他的,是真是假你自己思量。” 连勋盯着凤执,恨不得从她脸上盯个洞出来,甚至还想伸手摸她的脸。 凤执挡开了:“没有易容,如假包换的庄王之女,长公主也是真的死了,堂姐妹长得像很奇怪?” 连勋还是怀疑,目光犀利,像是要从凤执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一个文官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进来,那是连勋的军师祝腾:“听闻将军这里有访客,将军?” 连勋摆手:“没事儿,祝师爷,让人准备好酒好菜送来。” 祝腾很是好奇,但也只能退下:“我这就去。” 凤执:“将军还是快点儿写,正事要紧,我还得赶回去。” 连勋现在还是将信将疑,并不想交出金令:“不急,公主既然来了,稍做休息,吃上一顿,再谈不迟。” 凤执是觉得越快解决离开越好,但有些事情急不得。 想要一个将军低头,谈何容易? 凤执勾了勾唇:“将军盛情,我怎好辜负,只是我很好奇,将军的待客之道包括这个吗?” 血鸦抽剑,一把将门劈开,门口早已经集结了精兵,刀尖对准屋内。 凤执脸沉了下来:“连勋,你是想叛变?” 连勋大步坐到椅子上:“这几年,想要骗取本将军虎符的人不知凡几,你这手段也不怎么新鲜。” 这是连血鸦都不信? “所以你要拿你这些士兵来试血鸦的剑?” 连勋猛然从椅背后面抽出一把大刀,长刀猎猎生风,带着浓烈的刚硬煞气砍过来。 血鸦立刻上前挡住,阿诺紧紧护在凤执身侧,凤执目光冰冷的看着连勋:“连将军确实威武,也有本事把我们三人的性命留下,但你可想好了,杀了我会是什么后果。” 连勋收了刀:“你若是欺骗本将军,便是有血鸦护着,我也定会斩了你的项上人头。” 凤执冷然:“你没有那个机会。” 立下字据,签字画押,看着那数字,凤执心疼得流血,又得损失一个小金库,养兵就跟养了头吞金兽似的。 签完字据,连勋才拿出金令,金令虽然不是虎符,但是依旧能调动不少人力,也是至关重要的。 连勋完全相信凤执?怎么可能。 这不过是一个交易而已。 他需要那么多的银子,交出的也只是少数的权利,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当然,这也不是谁都给的,他不相信凤执,但对血鸦还是有几分信任,所以才愿意赌一赌,毕竟皇帝都换了,一直和朝廷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 “将军赶紧安排人吧,一个时辰之后出发。” 连勋皱眉:“再着急也不急这一日,把饭吃了休息一日再上路。” “时间紧急,还是不了,将军快些安排。” 凤执坚持要走,连勋只能立刻去找人,很快十几个人就来了,领头的人凤执有点儿印象,连勋的副将,叫鲁震,是一员虎将,深得连勋信任。 凤执点了点头,押韵饷银,确实需要这种人才压得住。 “人手不够,一共要三百人,分二十批前往龙城,我会给他们一个地址,让他们去那里等着,一半的饷银由国库出,由户部的人押送,另外一部分走暗道。” “你的人会分成三队,两队作为掩护,走三条不同的道路,以商队的名义出发。” 安排得很是周详,但连勋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透过面前这人看到了另一人,除去容貌更年轻稚嫩些,简直一模一样。 心中的信任又增加了几分,立刻着手重新安排。 等确定好事情之后,凤执带上连勋的几个手下,率先离开。 连勋看着凤执离开的背影,感叹:“还是这么雷厉风行。” 几年前,有个人跟他一起喝酒,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喝完酒之倒是聊得欢畅。 聊到她那行事作风,至今犹记得她那狂傲的口吻,她只做她要做的事情,达到她想要的目的,至于那些人怎么想,人心不可控?不过是看利益够不够而已。 权势中浸染出来的牡丹,虽然美丽夺目,却没有丝毫感情。 亦如此刻,她只想达到她的目的,不讲情,只讲利益和分析局势,卡住他的咽喉,让他无法不答应。 甚至根本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再一次奉上自己的忠诚,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让人心凉,也让人感慨,恨她,却又无法恨她。 他的兵符如何拿到的,如何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他一直都记得。 祝腾走过来:“将军,人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只是你真的就这么相信她?会不会有诈?” “军饷已经三个月没发了,难道你还有别的解决方法?” 祝腾失笑:“我还以为你绝不会向朝廷低头的。” 连勋不语,让他低头的不是朝廷,换个人来他都不会答应。 “对了,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你陪几个兄弟吃,我回去一趟。” 祝腾立刻明了:“好,那你赶紧回去陪嫂子和小宝。” 连勋已经成亲了,已经快四年了,他的媳妇儿还给他生了一个胖小子。 去到半山腰,那里才是军营最中心的位置,一间房子隐于林中,不仔细看还找不到。 篱笆墙在门口围出一块空地,一个穿着肚兜的小娃娃坐在垫子上和小狗玩儿得正起劲,咯咯咯的笑声让这里都充满了明媚生机。 看到孩子的第一眼,连勋那双犀利的眸子就变得柔和,上前将儿子抱起来:“怎么又在地上玩儿?你娘呢?” 一岁多的娃娃被他抱起来,高兴的往他身上扒拉,伸手去扯他的胡子:“爹……爹爹……” 清脆的声音,欢喜雀跃。 “哎,臭小子。”连勋笑道。 一个妇人从屋内走出来,手里端着盆,盆里是刚刚洗完的衣服:“将军回来啦,等一下,妾身把衣服凉了就去做饭。” “不急。”连勋把儿子放在脖子上骑大马,在院子里陪他玩儿。 “咯咯咯……”小娃娃高兴得笑个不停。 第257章 两难(1) 妇人很快凉了衣服去做饭,简单的饭菜不到半个时辰就上桌,妇人抱过孩子喂饭,小宝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好不活泼。 连勋赶紧把自己的饭吃完,伸手:“我来喂,你吃吧。” 妇人将孩子递过去,有丈夫的体贴,脸上都是温柔:“你小心些,他皮着呢。” 连勋揪着孩子衣领把他抓过来,看似粗鲁,实则很有分寸,放到怀里也是轻手轻脚。 控制住儿子那不安分的手脚,强制性的让他吃饭。 等喂孩子吃完,妇人也吃完了,起身收拾桌子。 连勋将儿子丢到一旁让他自己玩儿去,状似不经意的提起:“今天我见了个人,朝中新帝的三女,长得像极了长公主。” 妇人手一顿,抱着东西去了厨房。 连勋叹气,跟着走了进去:“这都几年了,你怎么还这样?” 妇人转头,眼中含泪:“你明知道我难受你还提?” 若是凤执看到,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人正是她的心腹侍女红蔻。 当然,红蔻的所在她也是知道的,不过她并没有想过把这些人一一认回来,所以也就不提。 当初凤执甘心赴死,想杀的都杀了,想安排的也安排了,红蔻身为她的侍女,本来是要侍奉凤执到最后的,她甘心陪葬,可凤执却给了她金牌,把她哄来了连勋这里,至今都没有离开。 红蔻知道公主是为她好,可一想到公主被那些人欺负到死,甚至尸身都被烧成了灰烬,她就痛苦万分。 连勋走过去抱住她:“是我的错,等再过几个月,我带你回龙城看她。” 至于长公主的事情还是暂时不说了,免得她激动得睡不着。 红蔻震惊:“回龙城,那你不是得上交兵符?” 连勋不在意:“回去再说,若皇帝是个好的,兵符交也就交了,不然我这上万将士谁来养活?。” 红蔻动容,埋头在他怀中低声啜泣:“谢谢将军。” 凤执生性薄凉,从来不会用真情去感动谁,她更相信权利的控制,这跟她自小的经历有关,但真正对她用过心的人就会懂得她的好,她冷漠的只是表面。 虽然有如同如锦那般生了异心的背叛者,但也有如红蔻和宋砚这般愿意誓死追随。 当初是凤执给连勋写了信,连勋才会将红蔻留下,得知长公主去世之后,她个人都崩溃,甚至心存死志,一场大病差点儿死了,好不容易养回来,连勋一直陪着她,直到她怀了身孕这才走出来的。 但连勋知道的,她还是想走,还是想回去看看,而今那人真的像极了长公主,若是真的,交出兵权又何妨? 若说连勋眼下对凤执还有几分怀疑,那三日之后,他就彻底相信了,因为西弦的军队到了。 由是东兴的人屠杀他们的使团,为此来讨要说法。 凤执把西弦人做的那些是都告诉了他,而他也刚刚查到了西弦人的异动,很隐秘,若非刻意去差,还真的容易被忽视了。 这明显就是西弦故意挑起事端。 亏得凤执早早来提醒,他立刻做了布妨,不然现在西弦怕不仅仅是陈兵,而是直接就打进来了。 ---- 凤执提前的准备,争取到了不少时间,而回到龙城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西弦递来国书,问责西弦使臣之死,他们不再派使臣过来,而是直接陈兵威胁,要求东兴为此事做出赔偿,不仅要将尸体送回去,还得让三公主嫁过去,否则就开战。 凤长恭到底太年轻了,哪儿吵得过这些老狐狸,被欺负得哭了好几顿。 这群人,什么朝臣,什么国家大事?一个个都想把他阿姐送去西弦,简直太气人了。 眼下朝中分为两派,以靳晏辞和宋砚为首的年轻一派拒绝和亲,明明是西弦的阴谋,如何还能把公主送过去? 自古以来,送公主出嫁和亲的都是弱者,这无异于向西弦低头,践踏东兴的颜面,自然不行。 以丞相、御史三人为首的一派是赞同的,并不是说向西弦低头,而是眼下兵符还没收回来,这仗不能打啊,根本没有胜算。 尤其是国库空虚,若是开战,哪儿来的钱? 仁德帝躺在床上不能动,可他也愁啊。 要说送女儿和亲,他是一万个舍不得,但事实就是国库没钱、兵权不在手,真要算起来,他这皇帝什么都没有。 若是一打仗,就真的彻底完了。 仁德帝想问问凤执的意见,但凤执直接连宫门都不进了,他也头疼。 终于,在西弦动兵的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入龙城的时候,凤执也回来。 “开战,难不成还怕了他们那些西弦小贼?” “对,竟然杀人嫁祸,这口气不能这么咽了。” “可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打?” “宋小侯爷不是可以调动宋家军?” “你滚吧,镇北侯镇的是北方,若是调到西边,那北边的蛮子打过来怎么办?” “西弦那边蛇口不是有连大将军?” “你们还好意思提连将军,多久没送军饷去了?足足两年有余,不给军饷还想打仗,连将军没造反就不错了。” “……” 一群人在金銮殿炒,去御书房吵,现在已经炒到了仁德帝的床边。 仁德帝躺着,动弹不得,凤长恭干看着,插不上嘴。 终于,仁德帝被气得受不了,突然猛咳起来,完了,伤口裂开了。 “传太医,快传太医。” 凤执来得来到的时候太医已经给仁德帝看过了,千叮万嘱,必须静养,不然真得玩完。 仁德帝看到凤执还有些惊讶:“朕还以为你不入宫了呢。” 凤执坐下:“您这身子不行,朝政的事儿就别管了。” 仁德帝叹气,一脸愁容:“这不管哪儿行啊,这都乱成一锅粥了。” 凤执淡漠:“爹要是信得过,把这事儿交给我吧。” “你能有什么办法?” “既然西弦要打,那就打呗,反正我是不会去西弦和亲的。” 仁德帝没好气的瞪她:“让你作呗,早点儿嫁给了晏辞,这不就没事儿了?” 第258章 干政(2) 凤执可不赞同仁德帝说的,这可不是她嫁不嫁人的关系,而是这事儿的幕后黑手不想放过她:“西弦想要开战,总能找到借口,这能怪我?你就放心,这事儿我能解决。” 虽然凤执有本事,但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仁德帝不行:“你怎么解决?” 凤执拿出金令:“这个。” 仁德帝惊讶:“你从哪儿来的?” “知道西弦有阴谋,我连夜出发去见了连大将军,连大将军已经对西弦布防,眼下只需要快速把粮草送达。” 仁德帝激动得差点儿坐起来:“你这……你你你……” 凤执摁住他:“别激动,好好养着,这事儿就别操心了,行吗?” 仁德帝无奈叹息,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那群大臣从仁德帝这里离开却并没有停歇,而是转战御书房继续吵,仿佛自己多为国为民的时候。 而这群大臣炒得厉害,那三位领头的老狐狸就看着,老神在在,但却没有一点儿控制的意思,反而转头问凤长恭:“太子殿下,你说这如何是好?” 凤长恭现在只想把他们全都丢出去,吵了这么久没吵出一个结果,眼下还好意思问他?他的意见重要吗?他们根本就是想逼得他们把三姐送去西弦,一群不安好心的奸贼。 就在他们闹得正热闹的时候,宋砚带着几人把他们全部挤开,中间的路让出来,从后面走进来的是难得一身宫装的凤执。 一身黑色缎锦绣牡丹,老气横秋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不显老,厚重的颜色刚好压住了她那身体的少女稚气,更添威严厚重。 而那仪态端庄严谨,让他们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人。 “公主殿下怎么来这里了?” 凤长恭立刻眼前一亮:“三姐。” 凤执给他一个眼神让他安心,转身衣袖一挥,气势凌然:“陛下重伤,不宜操劳,这件事情将由本宫辅佐太子殿下处。” “你们可以有意见,但若敢闹事者……” 宋砚直接抽刀。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丞相沈渠眯眼:“公主这是要插手朝政?” 袁铸拉着一张脸:“女子干政乃是大忌……” 凤执轻蔑一笑,满眼讽刺:“女子不可干政,但你们却想送一个女子去平息这场阴谋,明明是别人欺到东兴头上,凭什么要让东兴低头,我东兴男儿铁骨铮铮,岂能怕了西弦贼子?” 也不等他们质问,凤执继续下去:“户部尚书何在?” 封岐不耐的站出来:“公主有何吩咐?” 凤执眼眸微敛:“户部还有多少银两?” 封岐:“也就三百万两左右。” “西道粮草储备几何?” 封岐皱眉:“五百万石吧?公主问这些做什么?” 凤执冷笑:“堂堂户部尚书,眼下西弦都打到门口了,却连自己多少储备都算不清楚,来人,把他帽子摘了,给本宫拉下去!” 宋砚就站在旁边,一把揪住封岐,直接摘了他的头帽。 封岐顿时就怒了:“你凭什么摘我帽子?我可是户部尚书,陛下你评评。” 凤执既然敢说,还能让他反抗:“玩忽职守、态度不恭,这也配当户部尚书,即刻起,罢免官职,贬为庶人。” “你…呜呜……”封岐刚要怒骂,直接被宋砚捂嘴拖走。 三只老狐狸都被凤执这态度吓到了,尤其是她这气势和手段,曾经那个人他们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一时间竟然忘了反应,甚至还有些根植于灵魂的恐惧。 凤执又喊:“兵部尚书何在?” 兵部尚书学乖了,上前拱手:“老臣在。” 凤执倒是没有动他的想法:“立刻调集兵部所有的铠甲、兵械,连夜清点,明日一早本宫要看到清单。” 兵部尚书万胜面露难色:“公主,连夜是可以,但一个上确实有些为难,实在是没有那么快。” 凤执也懒得跟他讲道,直接道:“玉子归。” 玉子归出列:“微臣在。” “带上你的人,去兵部帮忙。” 玉子归:“是。” 凤执看向兵部尚书:“还需要帮手吗?” 万胜连连摇头,不敢要了,玉子归去了兵部,这兵部还是他的吗? “靳晏辞。” 靳晏辞走上去:“臣在。” 凤执拿出金印:“你暂代户部尚书,安排此次押送,三日内必须送出。” 靳晏辞接过:“臣遵旨。” 沈渠看到那金印,眼眸一缩,不敢相信竟然在这里看到。 “户部侍郎……” “刑部……” 筹备粮草,兵械,刑部查案,礼部发文昭告天下西弦的阴谋。 一桩桩一件件,落在凤执手里,井然有序。 明明她极少出现在人前,但是她站到这里,令行禁止。 梁太尉早就被架空,眼下根本没有实权,袁铸是御史,是监管百官,也被凤执慢慢架了权利,而沈渠,他倒是有权利,可前面宋砚提着刀,后面一群人拥护着,眼下开口,众矢之的啊。 “公主殿下抉择果断,老臣佩服,但是国库存银不足,打仗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公主这是要劳命伤财啊。” 凤执笑了:“丞相如此为百姓考虑,真是百姓之福,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非相爷不可了。” 凤执抬手,立刻有人搬来一个箱子:“这里面是这些年龙城各家商号拖欠的赋税,还有各位大人名下商铺欠缴的银两,以及几位王爷和郡王封地应该上的赋税,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本宫想也只有丞相大人有此能耐,就拜托丞相大人了。” 师策立刻站出来:“眼下局势紧张,下官却悠闲自在,实在心中难安,请命协助丞相大人。” 凤长恭立刻接话:“准了。” 沈渠一张脸气的通红:“公主,本相是丞相,文官之首,这收账之事该交于户部。” 凤执:“户部刚刚更换尚书,而且还得筹备军需,丞相大人这点小事都不愿帮忙?” 说着一歪头:“还是说丞相大人做不到?” 沈渠:“……”她这是铁了心要把这差事给他,让他得罪所有人吗? 第259章 天道轮回,都是报应(3) 那一之后,凤执站到了前面,开始插手朝局,第二天一早,太子监国,凤执一袭华服站在他身侧。 凝视着地下的文武百官,一眼望去,他们看到的不是三公主,而是那个让他们深深恐惧的大长公主凤云枢。 尤其是袁铸,想到当初凤云枢提剑砍他,那场景一直是他的噩梦,想想都心生恐惧,现在根本不敢看凤执。 一个上,大长公主凤云枢活着的消息不胫而走,但没人敢在凤执面前说,该放在她面前的都放在她面前了,现在,只等断魂关的消息。 坐镇金殿,御书房批阅奏折,凤长恭这个太子爷都只能在旁边帮忙,谁会相信庄王的女儿会有这样的本事,都觉得她是凤云枢。 凤云枢没有死,她活着回来了。 凤长恭也听到消息了,忐忑的看了一样凤执,他不傻,但是他选择了不问,他怕问了,就没有了。 凤执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从奏折中抬头,看到身侧神情落寞的凤长恭,若有所思,外面的传闻她如何不知道,她不,只是放任罢了,她活着,不管以哪个身份,她就是她,光明正大,所以她无所畏惧。 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件事情能让她顾忌,大概就是他们这一家子。 真正的父母、真正的兄弟姐妹,虽然差不多也快要变成假的了…… “长恭?” 凤长恭看过来:“阿姐,怎么了?” 这白净的小脸和纯善的眼眸,让凤执心头发软,伸手摸摸他的头:“累不累?” 凤长恭连忙摇头:“不累,有阿姐一起就不累了,阿姐还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勤快又听话,这样的弟弟谁不喜欢? 凤执笑了:“长恭也是男子汉了,都知道照顾阿姐了,天色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赶走不情不愿的凤长恭,凤执回头看着桌上的奏折,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不该接手,可这就像是一条不归路,不把她逼到绝地不罢休。 敛眸,罢了,生死由命,她倒是想看看,这老天爷到底要让她做什么。 眼下的事情她还能控制,那接下来就是收拢另外那些兵权,凤执曾经留给文帝的烂摊子,最后却还是只能自己来收拾。 天道轮回,都是报应。 门被敲响,进来的是宋砚,凤执抬眸:“你怎么来了?” 宋砚领着食盒走进来:“给你买的,趁热吃。” 凤执笑了:“这宫里还能缺我吃的?” “是不缺,但味道不一样。” 凤执放下朱笔走过去,宋砚赶紧把东西都摆上,等凤执去一起吃。 见凤执不是很想吃的样子,宋砚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殿下有心事?” 凤执不紧不慢的吃了一会儿才回答:“宋砚,你猜,陛下会杀我吗?” 宋砚心口一震,在没话说。 凤执继续吃东西,直到吃饱了才放下筷子:“收了吧。” 凤执当朝,不敢相信的大概就是洪皇后母女三人了,凤云是什么样的他们能不知道?虽然读过几本书,但那点墨水哪儿能掌朝? 洪皇后还跟仁德帝商量,觉得这事儿不对,但仁德帝却很信任:“儿比你看到的聪明得多,有她辅佐长恭,我很安心。” 洪皇后将信将疑,去看了凤执一次,好像还是自己女儿,也没什么变化,只能叮嘱几句就走了。 凤云澜心中也疑惑,但她自己也心事重重,这些事情她觉得自己不该管。 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凤云双和洪梓虽然震惊,但莫名的相信凤执就是能干这种事情的。 终于还是和西弦开战了,西弦出兵三十万,装备精良,来势汹汹,早就做足了打仗的准备,而东兴这边朝廷的供给还在路上。 战报一封一封送来,一仗比一仗打得惨烈,而众人所期望的连大将军……败了。 “败了?怎么会战败?” “那可是连勋?他怎么可能战败?他肯定是故意的,他一定是对朝廷不满,故意这么做的。” 武将立刻站出来:“滚,为将者,可战死,绝不能战败,连勋领兵多年,怎么可能故意战败给西弦,那损的不是英名,是尊严!” 文官这边立刻不屑道:“武夫就是武夫,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脑子?” “竖子,你说什么?” 眼看着朝堂之上就要打起来,凤执却冷笑:“胜败乃兵家常事,值得你们在这里吵吵?” 沈渠这几日被师策拉着收账,现在人都快疯了,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凤执:“公主这话,战败也无妨?” 凤执目光冷冷的扫向他:“本宫的意思是有胜也有败,这才刚刚开场,代表不了什么,战败一场而已,下一场赢回来就是了,但是这世上被嘲笑的不应该是战败,而是连一战都不敢的窝囊废。” 凤执大手一挥:“从现在起,所有战死将士的抚恤翻倍,死守断魂关,东兴的男儿,就算战死也不能弯了脊背。” 一众武将哪怕并非凤执心腹,此刻也不由得被感动,齐齐跪地:“公主殿下千岁!” 一听又把钱用到士兵身上,而且还是给死人,一群文官一脸肉疼,好似凤执用的是他们的钱一般。 战报一日三封,而连勋已经接连战败了三场,再这么下去,断魂关就得失守了。 “殿下。” 靳晏辞找到凤执,单膝跪地:“臣请战。” 凤执淡淡的看着他:“你闹什么?” 靳晏辞抬头看着她:“公主当清楚,连将军连败的原因。” 以连勋的能耐,他就算败也不至于这快,而且还是连败这么多次,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内奸。 西弦既然早有打算要开战,在连勋周围安插人手也不奇怪,而他们最怕的不是西弦的奸细,而是内鬼。 暗王隐藏了踪迹,这么久都没有再收到他的消息,很可能他已经去了西弦,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跟他有关。 靳晏辞要去对付的不是西弦的敌军,而是暗王的人。 凤执没有阻止,如果真是暗王插手,也只有靳晏辞能扭转局面了。 第260章 杀人而已(4) “你们听说了吗?这连大将军又输了?” “哎,这都已经第七场了,再这么打下去,迟早把断魂关给打没了。” “这三公主也真是了,为了不和亲,非要开战,死那么多人,现在安乐了?” “你可小心点儿,别乱说,我可听说了,这三公主不是仁德帝的女儿,而是之前的大长公主凤云枢回来了。” “凤云枢?她没死?” “死什么啊?公主府那灵堂被一把火烧了,尸体早就不见了,这根本就是她的阴谋,假死脱身,再用别的身份回来,你看,这文帝都死了,天下不还是她的?” “娘呢,这太可怕了。” “这长公主手段狠辣、残忍暴虐,这以后咱们可还有安稳的日子?” “谁知道呢!” “那陛下呢?陛下不管吗?” “怎么管?陛下遇刺重伤,太子殿下又年幼,长公主势力早就遍布朝廷,他们哪儿是她的对手?” “那你们说陛下遇刺,会不会是……” “让开,快让开!” “哒哒哒……” 突然,马蹄声狂奔而至,一群禁军冲进来,为首之人赫然是小魔王宋砚,他冷着一张脸,宛如煞神:“全部拿下!” 手中长刀一抽,直接砍碎一张桌子:“即日起,胡乱造谣、动摇民心、妄仪皇室者,监禁三月,罚三年赋税,你们要是谁觉得自己在龙城活得太轻松了,想去战场出一份力,小爷亲自送你们去。” 监禁三月,三年赋税,这简直要命啊。 “小侯爷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小侯爷饶命啊……” 宋砚岂会饶了他们? “带走!” 宋砚每日带人穿插龙城之中,但凡敢妄仪者,都逃不脱他的耳目,一时间人心惶恐,不敢大声言语。 这令是凤执下的,朝中文官无不反对,毕竟他们就靠这张嘴,这是让他们不能开口啊,可凤执态度强硬,而且她把所有罚的钱银都算入军费之中,赢得了所有武将的支持。 不到半月,朝中所有武将都齐齐站在凤执这边,令行禁止,文官一派咬碎了牙,恨死了这没脑子的武夫,可他们偏偏拿这群人又没办法。 西弦战事胶着,八百里战报日夜奔回,不少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终于,在靳晏辞带人到达蛇口之后,战事逆转,这一次,是连勋带人将西弦敌军杀得头破血流。 捷报传来,满朝欢呼。 凤执那颗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一些,就在她松了口气准备下一阶段的朝政之时,一封信送到了她的桌案之上。 封面之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黑色的龙首蜡封。 这里是皇宫禁内,明明她已经让宋砚清过一遍了,这些人却还是能来去无踪,果然啊,阴沟里的老鼠,哪儿有那么容易清干净? 蜡封打开,里面有一封信,一个地址,一句话,想要凤云双活命,自己一人前来。 地址是真的,内容也是真的,同样的,她若是敢带人去,她一定能看到凤云双的尸体,他们做得出来。 凤长恭从外面进来,他是来一起批奏折的:“阿姐?” 凤执将信件一卷,转身看着凤长恭:“你来啦,我有些累,想回去休息一下,这里就先交给你。” 凤长恭不疑有他:“好。” 凤执抬手拍拍他的脑袋:“幸苦你了。” 放手,错身而过,压低声音:“去找宋砚。” 凤执回到寝宫,对面就是凤云双的寝殿,凤云澜正从里面走出来,疑惑的问道:“儿,你看到云双了么?” 凤执敛眸:“她出宫去了,大姐找她有事?” 凤云澜摆手:“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约好了帮她绣嫁衣呢,真是的,出宫也不说一声。” “她估计是去买东西吧,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凤执揉揉疲惫的眉心:“我先去换身衣服。” 看着凤执进屋,凤云澜身边的丫头不由说道:“公主,我觉得三公主挺好的啊,哪儿有外面传的那么可怕?还说三公主是曾经那个残暴的大公主,一点儿都不像。” 凤云澜表情复杂:“曾经的大长公主我们又没见过,哪儿知道像不像?不过儿是我的妹妹,咱们不能中伤她。” 凤执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出宫了,一人一马,拿着一把镶嵌了金色宝石的长剑,这是她曾经用得最顺手的,前不久才从长公主府拿出来。 地点是在城外,策马出城,凤执丝毫没有停歇,直接往目的地而去,一路上路过三个茶棚,都有人在盯梢。 终于到达目的地,一处镇子边缘偏僻的一个小院子。 凤执将马儿拴好,上去敲门,叩了一下,门自己就开了。 院中杂草丛生,一看就是多年没人居住,穿过中堂走进去,凤执看到了绑在最中间的凤云双。 凤云双在看到凤执那一瞬眼泪就下来了:“你怎么来了?快走。” 凤执径自朝凤云双走过去,抓起她的裙子撕下一角,遮住她的眼睛。 凤云双不断扭头:“儿你做什么?你快走啊,你干什么啊?” 凤执将布条绑好,拍了拍她的头:“乖,听话!” 安抚了凤云双,凤执站起身:“本宫已经来了,就别藏头露尾,滚出来!” “啪啪啪!”击掌声从一侧传来,一身华丽绝美的凤墨从暗处走来,那张脸让凤执微微晃神。 凤墨勾唇,笑得妖孽肆意:“小姑娘,你可让我好找啊。” 凤执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想报仇,怎么不直接找我?穿得这么华丽,却走在这么阴暗肮脏的地方,就算穿上了华丽的衣裳,老鼠依旧是老鼠。” 凤墨眼眸一边,迸发出浓烈的杀意,直接抽剑砍过来,凤执侧身避开,抽剑。 “噗呲。” 一剑刺入腰侧。 凤墨后退,难以置信:“你……” “很惊讶么?”凤执的长剑染了血,剑身染上血红光芒,锋芒刺眼,仿佛因为终于喝到血而兴奋,凤执目光平静:“杀人而已,何须怒出那种变态的眼神?看着真恶心。” 凤墨彻底怒了:“你找死。” 第261章 该来的,终归会来(5) 凤墨可不承认自己不如凤执,他刚刚只是小瞧了她才让她偷袭成功,虽然这是事实,但被她伤到也让他很是恼火。 凤执横刀在前:“刚刚那一招我就能杀了你,现在告诉我,他在哪里?” 凤墨守在暗王身边,他出现在这里,那暗王…… 凤墨邪恶一笑,眼中迸发杀意:“等你去到阎王殿就知道了。” 凤执这次没再出手,而是往后躲开,也在这时,凤墨听到了惨叫声,回头看去,他的属下一个一个倒下,一个娇小的黑影穿梭,他那些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等他回头,凤执已经退到了后面,站在他面前的是血鸦。 凤墨的实力跟血鸦和阿诺齐平,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被凤执和靳晏辞联手清洗了那么多,剩下真正有本事的都护在暗王身边,凤墨带在身边这些顶多算是二流高手,如何能比得上阿诺他们? 凤墨身上流着血,可他却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眼里杀意汹涌,朝血鸦杀过来。 凤墨和血鸦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而阿诺处周围的人。 有人知道不敌,便乘机向凤执发动攻击,凤执握着刀也不是吃素的。 凤云双被不断挣扎,终于把脸上的布挣掉了,睁眼看见的就是凤执一剑刺入一人的身体再抽出,一脸的冷漠,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她脑海中这一刻只想到一个词:杀人不眨眼。 这时暗处有人放箭,对准的是凤云双,而她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凤执却已经用剑挡下了,她被绑着,而凤执就站在她身前,不让任何人伤她。 凤云双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震惊、恐惧?都不是。 血鸦的属下也终于加入了战斗,很快,这里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最后只剩一个凤墨。 凤墨被逼到绝地,他却笑了,看着被护在中间的凤执:“公主殿下,国学监,听雨阁,你知道那里的雨是什么声音吗?” 凤执一愣,凤墨丢下两颗烟雾弹离开。 “不用去追了。” 凤执把人喊住。 “什么雨什么声?”宋砚从墙头一跃而下,抬手挥了挥周围的烟雾:“怎么还让他走了?” 凤执缓缓收了剑:“没什么,路上的人清干净了?” 宋砚将大刀往肩上一扛:“不然呢?还有小爷搞不定的?” 歪头:“话说,是不是忘了什么?” 一刀割开了绑住凤云双的身子,将人拉起来。 凤云双望着一地的尸体,还有这一个个武功高强的人,最后看向凤执,声音沙哑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凤执转头,目光并不慌乱,反问:“你觉得呢?” 凤云双目光复杂,虽然她很想说这是她的妹妹儿,可她现实却又让她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她的妹妹不是这样的。 突然间凤云曾经的样子在她脑海中变得无比的清晰,儿生性胆小害羞,说话都不会特别大声,极少出门。 最会的就是女红,虽然读过书,但不会管账,更不会批阅奏章这么复杂的事情。 她虽然一直都有所猜测,但这可是她一直看着的妹妹,她总是欺瞒自己,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觉得儿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现在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一个只存在传说中的名字在她的脑海中骤然鲜明-----凤云枢! 大长公主殿下,那个曾经权倾朝野的摄政长公主。 知道凤云双心里复杂,但凤执现在却没有心情安慰她,带着人走出这里,凤执看着来时的路,扯了扯唇:“宋砚,你有没有觉得太轻松了。” 宋砚:“什么?” 凤执:“只派出些阿猫阿狗,他们在瞧不起你呢。” 宋砚一愣,顿时就怒了:“怎么可能?这是因为小爷实力超群,这才把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管他们来多少人,小爷都能拿下。” 很是气势十足的说完,宋砚便气了一跺脚:“艹!调虎离山!” 宋砚急匆匆就要上马赶路,凤执却悠闲的走着,他回头:“你不着急?” “急什么?”血鸦牵马过来,凤执翻身上去:“该来的,终归会来。” 凤执策马过去朝凤云双伸手,凤云双习惯性的信任她,手都搭上去了,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也看到了凤执衣服上染血的口子:“儿,你受伤了。” “无妨。”只是一点擦伤。 一把将凤云双拉上来,策马往回赶。 凤云双在后面抱住凤执的腰,感觉比她的还纤细脆弱,可就是这么个姑娘,却次次护着她,护着他们一家子。 她出现在她们家,是利用还是阴谋?可她只知道,这人是她的妹妹啊。 有什么滚烫落在了后背,湿透了衣衫,凤执感受到了,却没有说什么。 回去的路很是顺利,凤执带着凤云双一路回到宫里,换了衣服,凤执去了仁德帝的寝宫。 王奇一直守在那里,看到凤执到来,立刻打招呼:“公主殿下。” 凤执颔首:“陛下一直在休息?” 王奇点头:“对的,奴才刚刚才进去看一眼,陛下还睡着呢。” 凤执:“可有什么人来探望过他?” 王奇摇头:“就皇后娘娘来过。” 凤执走进去,床上仁德帝躺着一动不动,凤执走到床边坐下:“爹,爹?” 喊了两声没醒,凤执又道:“今天下午,云双被绑架了。” 仁德帝立刻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凤执:“云双被绑架了,不过我已经把她救回来了,她没有受伤,爹不用担心,对了,爹今天下午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仁德帝眼神忽闪,坚定说道:“没有,朕一直都在休息,哪儿有见到什么人?” “哦,那就好。”凤执不再追问,说起朝政的事情,虽然让仁德帝不操心,但是该说的事情还是得说了让他知道,不过平日里这件事情都是让凤长恭做的。 仁德帝听着,有点儿心不在焉,等凤执终于说完离开,他才重重的松了口气,放在被子下的手拿出来,摊开,里面赫然是一块黑玉龙牌。 第262章 神一般的存在(6) 凤执给连勋安排了足够雄厚的增员,加上她翻倍的抚恤以及对武将的拥护,极大程度的鼓舞了士气,哪怕她没有去战场,却也让战场的士兵振奋不已。 虽然西弦的士兵来势汹汹,但东兴也不怕他们,在连勋的带领下,跟他们胶着在一起。 西弦的士兵不能前进半步,东兴的士兵也不能把西弦彻底解决。 眼看着成了僵局,不曾想,靳晏辞竟然被抓了。 西弦的人抓了靳晏辞,直接悬挂在望台之上,喊话东兴,想要救靳晏辞,就让三公主和亲。 到了这个时候了,西弦还不忘和亲的事情,这是对凤执多情有独钟? 朝堂这下就变得有些微妙了,战争已经打开了,就不说什么和亲换和平的话,而靳晏辞虽然是能臣,可也不过是一个臣子,用一个臣子威胁公主和亲,这显然不划算啊,谁会这么干? 当然,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老臣倒是听闻了一个消息,这靳大人与三公主似乎早就两情相悦,靳大人还向陛下求了赐婚圣旨,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凤执冷冷的看着他:“丞相大人别的事情不行,这些小道消息你到很是精通。” 沈渠自认为抓住了凤执的小辫子,很是得意:“不敢当,老臣也是偶然从犬子那里听了一耳朵,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若是真的,老臣倒是要劝公主一句,当以大局为重,莫要因为儿女情长犯糊涂。” 师策听了,不可思议的笑了:“沈大人,下官也是长见识了,当初你口口声声让公主以大局为重,要公主嫁到西弦,现在又劝公主以大局为重,不要嫁过去,同样一件事情,同样的由,是与非全凭你一张嘴,下官真是长见识了,佩服佩服。” 沈渠皱眉:“师大人,本官只是就事论事。” 师策:“我也是就事论事啊,但凡丞相大人在收账之时发挥这一成的功力,也不至于这么多账现在都收不回来,边关还等着军费,你却让他们留着生崽,丞相大人宽宏大量,本官是万分佩服、五体投地。” 明嘲暗讽,说得那是一点儿不客气。 老神在在的沈渠也被惹怒:“师策,你公然污蔑本官,老夫今日非要教训教训你不可。” “肃静。”凤长恭喝道:“金殿之上吵闹,成何体统?” 沈渠气得心口上下起伏,半天说不出话来。 梁太尉问道:“老臣倒是有一疑问,依师大人所言,莫非公主殿下是决定为了一个臣子出嫁和亲?” 凤执淡淡抬眸:“梁大人不必疑问,本宫这点儿轻重还是拎得轻的。” 说着拿起一个折子:“梁太尉之前上的折子,本宫跟太子殿下商议过了,此事可行,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至于款项就不从户部支出,丞相大人还有一部分的账没有收完,等他收上来,从中移交相对的银两过去就是。” 梁太尉第一次听说拨款还有这种操作:“这……那得等到何年何月?” 凤执示意他看沈渠:“这该问丞相大人。” 梁太尉:“……”这可真是一石二鸟,不愧是公主殿下,随手就能把他们拿捏死。 退朝之后,玉子归单独见凤执:“殿下不怕沈家和梁家联合起来?” 凤执冷笑:“沈家早就跟梁家是一锅的,不差这一次,他们要是敢一起搞阴谋,本宫正好一起端了他们。” 玉子归知道凤执说到做到,也就不再问了:“那靳大人?” 凤执表情一顿,叹道:“他不会死的。” 无奈的语气,但却肯定的答案。 玉子归不明白凤执为何如此笃定,但是凤执也没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 ------ 一处宅院,一位头发花白身材佝偻的老者正在喝茶,旁边还有一只百灵鸟婉转的唱着歌,茶香袅袅,歌声动听,好不惬意。 凤墨从对面走来:“已经两天了,她什么动静都没有,她会去吗?” 老者眯着眼,很是淡定:“不会。” “您这么肯定?” 老者轻叹:“只要她是凤云枢,她就绝对不会去。” 凤云枢啊,那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没有之一,靳晏辞和凤墨等人根本无法比的。 也正因如此,所以他最了解她,而凤云枢也清楚他的谋算。 棋逢对手,知己知彼,这才是最精彩的,阴谋也变成了明晃晃的阳谋,可哪怕知道,有些事情也被逼得只能往那圈套里跳,这才是棋逢对手最让人激动的原因。 在知道她是凤云枢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法是杀了她,可在知道她跟靳晏辞有了牵扯,还生了请,他就立刻改变了主意。 凤云枢会杀了他,会跟靳晏辞一起联合起来对付他,但只要她是凤云枢,她就没办法跟靳晏辞在一起,而且,她会成为那一块最上等的磨刀石,彻底把靳晏辞推到他这边来。 眼下她已经知道他来了龙城,一旦离开,她可能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机会了,就算回来,就这段时间,朝堂也能变了天。 他笃定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仁德帝落入他的局中,所以她不会妥协,只会派人去救靳晏辞,但他绝不会让她的人到达。 而他要的就是她的不救,只要靳晏辞对她有情,哪怕知道凤执做的决定是对的,但这一刀也会深深的划在他的心上,最终将靳晏辞一步一步的推到他这边来,只要凤云枢继续掌权,靳晏辞定然会渴望得到更大的权势,最终二人成为死敌。 但事无绝对,若凤云枢对靳晏辞动了情,也有可能会亲自去断魂关,而她去了,于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之前得知凤云枢还活着,他还真是吃了一惊,也终于明白为何宋砚会跟靳晏辞合作,可震惊畏惧也就一瞬间,眼下凤云枢活着,却恰恰解了他的困局。 而他也不怕凤云枢的复仇,他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但最让魏苍兴奋的还是凤云枢的复活,他肯定之前凤云枢是死了,那具尸体如假包换,也绝不可能是假死。 重活在庄王之女的身上,就像是巫术里说的借尸还魂一般,他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可以。 若是他也能把魂魄移到年轻人的身上,他岂不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第263章 诛心之局(7) 夜里,凤执坐在金銮殿的顶端,手里拿着两坛子酒,看着漫漫天际,一口一口的喝着。 明明这身体酒量不行,可她却喝不醉一般,越喝越清醒。 凤长恭不知怎么看到了她,让人搬了梯子,顺着爬上来:“阿姐?” 凤执回头,夜风吹乱了她的发,朦胧了她的容颜,但那双眼却无比的清冷,看着他,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但是下一刻她又笑了:“原来是长恭啊。” 敛眸转开,继续喝酒。 凤长恭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乖巧得像个听话的孩子:“阿姐是在担心靳大人吗?” “我担心他做什么?”又不会死,这只是暗王设的局,他怎么舍得杀死自己看好的血亲继承人?只是一个局,诛心之局。 谁有情,诛的就是谁的心。 无情么?她确实无情,可她既然知道靳晏辞不会死,又为什么要把自己搭上?证明自己痴情?她能有多痴情? 痴情到为靳晏辞去死?可笑。 凤长恭坐在一旁,无话了。 凤执却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放在他面前:“阿弟,给你个机会。” 凤长恭傻傻的握住匕首:“干嘛?” “杀了我。” 凤长恭懵。 凤执笑了:“不敢啊?” 凤长恭快哭了:“阿姐,你这是干嘛啊?” 凤执笑得更开心,为难这孩子了,收了匕首,伸手揉一揉他的头:“你失去了唯一的机会,从今往后,你要敢对我兵戎相向,我第一个杀了你。” 说着说着就变脸,像极了要吃孩子的恶鬼。 凤长恭眼泪汪汪,下一刻凤执就倒在了他的怀里,两坛子酒下去,彻底醉了。 “呜呜,阿姐,你怎么这么坏?” 凤长恭坐在那里,那颗被吓到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不知道坐了多久,夜风吹得脸都麻了,低头看了看睡得正熟的凤执,伸手帮她挪了挪脖子,让她睡得跟舒服一点。 这张脸,他熟悉的脸,分明就是他的阿姐啊。 明明一起长大,从未分开,为什么要去区分是不是真的阿姐? 若真的是两个阿姐,他想知道自己真正的阿姐在哪里,可他也舍不得这个阿姐,他不想她死,不想她成为别人,他想要这个阿姐,没有人会如她一般,护着他、欺负他、教他、宠他。 爹娘虽然也疼爱他,可他被欺负被折磨的时候,他们谁都救不了他,只有阿姐。 “阿姐,你能不能永远都是我的阿姐?” 一夜酒醉,第二天醒来,凤执亦如往常,处朝政,查看战报。 连勋赢了。 连勋本来不知道凤执和靳晏辞的关系,但因为西弦闹得太大,他不得已还是知道了。 西弦竟然想用公主喜欢的人来威胁她,他绝不允许,集结了所有兵力对西弦发动了攻击,终于把西弦打得节节败退,然后……屠城! “不可能,西弦那么多士兵,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屠城?” “连大将军怎么突然做出屠城的举动?是不是有人授意?” “听说靳大人死了,会不会是三公主下的命令,为她的情郎报仇?” “不对,我听说是失踪了,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体都没找到,怎么能叫死了?” “屁,那样的战场上,还什么尸啊,指不定都尸骨无存了都。” “那真的是三公主下令屠城的?这也太狠了。” “不是三公主,那是长公主凤云枢,她向来心狠手辣,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这女人为了男人,什么都做得出来,长见识了。” 凤执什么都没做,却偏偏背上了一个屠城的恶名,连带这满朝文武看她的表情都变了。 她没有给连勋下令,但很显然,没有人会信她的。 连勋的战报送来,奉上一封密信,他是屠了城,但是里面并没有平民百姓,全是西弦士兵,他已经杀到了那里,不可能撤退,只能一战,这更像是一个阴谋。 凤执信他的,连勋为将多年,为人正直,绝不会杀手无寸铁之人。 而这屠城之名,也是给她的。 屠城啊,自古以来都被人认为是最残忍的暴行,天道不容,人间不容。 这消息一传来,震惊朝野上下,就连重伤的仁德帝也从床上下来了。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换上龙袍上朝,第一件事就是把凤执软禁了。 “爹,我没有下令。”凤执只是静静的看着仁德帝说了这么一句话。 仁德帝点头,貌似是信了:“朕知道,但是眼下这事儿根本解释不清楚,你只能先避避风头,等事情过了在说。” 然后凤执被软禁了。 凤长恭听到立刻就去找仁德帝:“爹,这事儿不是阿姐做的,她没有下令,这不关她的事。” 不曾想,刚刚还一脸和蔼的仁德帝立刻拉下脸:“她不是你姐,你记住了,从今往后不准你再见她。” 凤长恭急了:“爹,她就是阿姐。” “你闭嘴!”仁德帝怒道:“朕不会连自己的女儿都分不清,她伪装成儿,欺骗了我们所有人,朕绝不原谅。” 凤长恭缓缓后退,不肯接受这件事情,转身往外走,下一刻仁德帝却让人把他拿下了。 “爹,你这是做什么?” 仁德帝盯着他,眼里冰冷:“朕说了,不准你去见她。” “把他押下去关起来。” “爹……” 不仅仅是凤长恭,还有玉子归、师策也被下了监狱,至于宋砚,仁德帝是不能关押他的,但是他下了圣旨让宋砚禁足,宋砚若是出来,那就是抗旨不尊,那么他个府上的人都得死。 宋砚迫于无奈,不得不低头。 凤云双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哀求的看向皇后:“娘,爹这是要做什么啊?” 洪皇后流着泪,掐着手掌:“你爹没错,儿可能已经遇害了,那个人不是儿,我们要为儿报仇!” 凤云双也心里难受:“那要怎么办?杀了她吗?” 洪皇后有一瞬的犹豫,很快眼里流露出了浓烈的恨意:“她该死!” 凤云双踉跄后退,该死?该死吗? 凤云澜扶着洪皇后,指责凤云双:“二妹,你是不是傻了?那人不是我们的三妹,她害死了三妹,你难道还可怜她?你有没有搞错?” 第264章 不是诛心,而是要剜心啊(8) 凤云双摇头,个人很是挣扎:“不是这样的,她……她就算不是三妹,她也不是坏人啊,她救过我的,就在前不久,我遭人绑架,是三妹救的我,她不是坏人。” 凤云澜冷斥:“那也改变不了她不是三妹的事实,你别被她迷惑了。” 凤云双失魂落魄的走回去,他们三个人一起住的宫殿,现在凤执住的地方被团团围住,精兵把守,不让任何人进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还不够,她身边还有武功高强的亲卫,你这样根本杀不了她。”御书房里,一道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苍老的声音透着威严。 仁德帝立刻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一个瓶子从暗处丢出来,稳稳的落在桌面上:“这个,让她喝下去。” 仁德帝看着那精致华丽的瓶子:“这里面是什么?” “一种可以让她听话的药,你不是想知道你真正的女儿在哪里吗?给她喝下去,她就会说了。”苍老的声音不急不缓,听着很有威严让人信服,可仔细分辨却更像是将人骗进地狱的魔鬼。 仁德帝却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他现在满心都是自己被欺骗的愤怒和仇恨,他想要救自己的女儿,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恨极了凤执。 因为暗王告诉他,孙柔,那个让他细心呵护付出真心的女人,她就是被凤执杀死的。 因为孙柔察觉到了凤执的异样,被凤执逼得不得不逃走,而凤执则乘机灭口,造成意外的假象。 仁德帝心里对凤执的手段早有惧意,害怕她,此刻更是恨她。 双重情绪压制,仁德帝已经完全失去了智,他只想找到女儿,然后杀了凤执为孙柔复仇。 而这个毒,不能随便下,她会发现的,得让一个她信任的人去下,然后亲手让她喝下。 这个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洪皇后了。 “她是个魔鬼,但是却从小没有母爱,她对任何人都狠,独独对母亲格外容忍,假扮了你们的女儿这么久,定然已经把皇后娘娘当母亲一样,所以只有皇后娘娘递过去的东西,她绝对会喝的。” 杀人诛心,暗王这一招不可谓不毒,当初凤执就是喝下了生母孟太后的汤水中的剧毒,眼下,他又让洪皇后来,这是要彻底击碎她的心才罢休。 不是诛心,而是要剜心啊。 而洪皇后只是想了想就答应,她想要凤执听话,想要知道自己的儿是否还活着。 洪皇后一来,凤云双就看到了,立刻出来:“娘,你来看儿?” 洪皇后点头:“有点事情要问她。” 说完带着两个侍候的人进去,一人手里还端着托盘。 凤云双立刻就要跟进去,却被禁军拦住:“公主,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我娘都进去了。” 禁军板着一张脸:“必须有陛下的命令我们才能放人,请公主不要为难我们。” 凤云双气得跺脚,在外面观望了一会儿,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然而她越想越不对。 之前娘说自己那么恨儿,怎么可能好好的去看儿?不对,儿有危险。 虽然被禁足了,但凤执的日子并不难过,看看书、喝喝酒、睡睡觉,仿佛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般。 秋落和小棠更是懵,只知道是连将军屠城连累了公主,其他的她们也不知道啊。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小棠转头看去,连忙行礼:“皇后娘娘。” 洪皇后表情淡淡:“她……儿呢?” “公主在里面看书呢。” 洪皇后走进去,凤执已经听到声音放下了书本坐起身:“您怎么来了?” 洪皇后环视一眼:“还怕你过得不好,看来是白担心了。” 让人将汤放下:“也别怪你爹,他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你一个姑娘家,安心等着嫁入就是,朝政这些事情就别参与了。” 凤执不答,这些事情跟她辩解也是没用的。 “来,把这汤喝了,我炖了一个上午呢。” 凤执看着那碗汤,眼中闪过什么,快速敛去:“倒真是好久没喝到您炖的汤了。” 拿起碗,吹了吹就准备喝了。 “不要!儿不要喝。” 凤云双疯一般的冲进来,衣衫凌乱,眼里满是惊恐,大吼一声之后,拼命的冲过来,一把将凤执手里的汤碗打掉,双手张开拦在凤执之前,怒视着洪皇后:“娘,你想对儿做什么?” 洪皇后眼神闪躲:“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凤云双怒极反笑:“那你敢说这汤里没有毒?娘,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凤云双的这句质问刺激到了洪皇后,她立刻变了脸:“本宫如何狠心了,我也只不过是……是想知道儿到底在哪里?” 凤云双也被深深触动:“可你好好问就是了,为何要下毒?” 洪皇后看向凤执,那张熟悉的脸,让她动容却又怨毒:“都是她,都是她害了我的儿。” “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儿,为什么你帮着她?” 凤云双哭了:“娘,我不是帮谁,她……她就算不是儿,她也没你想的那么坏,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好不好,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洪皇后被凤云双气的脸都绿了,这到底是谁的女儿?竟然帮着一个妖女。 坐在后面的凤执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凤云双,身体在颤抖,情绪也激动,可她却依旧护着她,明知道她不是凤云,还是愿意护着她。 “傻瓜。”凤执谈了口气,站起身,拉下凤云双那护着鸡仔般张开的双臂,将她摁在了座位上,倾身,微微一笑,坏极了:“二姐这般护着,我真是好生感动,不过也差不多了。” 伸手摸摸她的头:“谢了。” 凤云双留着泪瞪着她,护是真的护,讨厌也是真讨厌。 凤执看了眼地上的汤汁,抬手:“本宫有话与皇后和公主说,其他人都退下。” 秋落和小棠立刻清人。 屋内只剩下三人,凤执端起一旁的茶杯润了润嗓子:“你们恨我,我解,我自己都恨,死了就好了,为什么还得活过来再受这罪?” 第265章 亲缘浅薄(9) 凤执看向洪皇后:“四年前,凤云重病,药石无灵,你们觉得她还能活下来吗?” 洪皇后想起了那段时日,心力憔悴,顿时苍白了脸:“那她……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凤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地上的东西:“您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洪皇后眼神慌了:“说是……说是可以让你听话的药。” “听话?确实可以让人听话。”凤执笑着:“皇后娘娘,这是血琉璃啊,中了此毒,如千万根钢针扎入身体,痛不欲生,如何能让人不听话?” 凤执看着洪皇后:“您不必紧张,您也不是第一个把这药送到我面前的人,上一个人你也认识,孟太后,我的亲生母亲,她亲手递来的汤水,让我喝下了,活生生被折磨了三年之久,最终逼得我不得不赴死。” 看着两人震惊的样子,凤执觉得好笑:“你们不是都知道孤的身份了,怎么还如此震惊?” 凤云双吞了吞口水,知道是一回事,亲口承认是另一回事。 凤执揪了一把自己的脸:“我是凤云枢,但这身子确实就是您的女儿凤云,怎么解释呢,就是凤云死了,我也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从她身上活了过来,借尸还魂,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么离奇的事情,凤执却说得风轻云淡。 凤执看着洪皇后:“我从未觉得我欠了你们,若不是我的魂魄落在她身上,这身体早就是一具枯骨了,我承了这身血肉,所以替她孝敬你们,护着你们,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凤执拍拍裙摆缓缓站起身:“放心,就算你们想杀我,我也不会杀你的,以后还会让你们好好活到老死,但是从今之后,你的三女就真的死了。” “我一直都知道的,庄王府,镜中花水中月,我这人向来亲缘浅薄,注定孤寡,怎么配有家人?过往种种,不过是偷来的罢了,也该清醒了。” 清醒的想起来,她是凤云枢啊。 说罢转身离开,凤云双着急的喊住她:“儿……” 凤执回头:“孤不是凤云。” 凤云双红着眼:“可你说的,你这身血肉就是儿,就当做是轮回投胎,你成了儿,那就是我妹妹。” 凤执半响没说话,转身看着外面:“我都已经做了决定了,你不要成为我的绊脚石啊。” 恨她就好好的恨,别藕断丝连的,看着难受。 凤执离开,曾经囚禁她的禁军,最后囚禁了洪皇后和凤云双。 她做了那么多,明知道仁德帝已经生了别的心思,又怎会束手就擒? 本来她是准备喝下了洪皇后送来的汤的,那汤里的毒已经被她换了,她不会再让自己受那样的罪,但是她得喝。 既然是洪皇后亲手送的毒药,她自然得当着她的面喝,从此她就跟这群人再无瓜葛。 可偏偏凤云双那傻子来了,还把药碗打翻了。 真是欠了她的。 出了寝宫,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华丽是足够华丽,但却总是让人觉得冰冷,没有丝毫的人情味。 在当初庄王来龙城之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一直护着,不过是因为心底那一丝柔软罢了。 她占了凤云的身子,在他们家偷了一段岁月,感受了一下什么是父母,什么是兄弟姐妹,可偷来的就是偷来的,迟早要还。 凤云这个身份,束缚了她的野心,却又让她贪心的就想这么过下去,护着他们,自己也潇洒安逸,多好,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收网,生死不论!” 一挥衣袖,凤执大步朝帝寝殿走去。 她情愿被关这么多天,可不是为了悲伤春秋,而是在等,等那落网之鱼,请君入瓮。 凤执还很有闲心,回大长公主府换了一身衣服,迄今为止,她穿的都是庄王妃给她准备的衣服,浅粉、纯白、浅蓝、浅紫,完全就是个娇俏姑娘的打扮,曾经那些自己看都不看一眼的颜色,不知不觉竟然穿了这么多年。 公主府里,原本的衣服放了一个仓库,很多都是崭新的,从未穿过,因为她是大长公主,衣服她可以不穿,但每年制衣都会有一批送到她这里来。 鲜艳夺目的凤凰火,刺绣金色凤凰,点缀金枝玉叶,如意团云。 为凤执换衣服,秋落和小棠看得眼睛都发烫,这衣服,这才是真正的华服啊。 秋落为凤执梳头,凤执让人拿了一盒头饰,纯金打造的凤飞九天。 散落额前的碎发被全部梳起来,戴上头饰,描眉、画上花钿。 等凤执缓缓站起来,小棠一下子就看傻了,这还是她从小服侍到大的小姐吗? “公主……你……” 凤执敛眸看她一眼,不似平时的淡然冷漠,眼尾上扬,只是一眼,便威严十足:“你要是想离开,孤不会拦你,但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选择了留下,从今往后就给孤记住,你忠心的人该是谁。” 秋落显然没有这纠结,虽然这事情有些玄幻,可她从开始到现在,遇到的就是凤执,她效忠的也是凤执。 从平吉到龙城,从落魄王府到而今的东兴主宰,她也是看得明白的,她家主子绝非等闲,此生有幸追随,至死不悔。 凤执离开,秋落赶紧追上去给她裙摆,顺便还拉了小棠一把:“愣着做什么?” 小棠如梦初醒,赶紧追了上去。 皇宫里一片安宁,仿佛没有任何动静,但没人知道,其实暗地里已经开始了大换血。 宋砚和血鸦带人已经将皇宫各处封锁监管起来,这皇宫里看似安静,实则已经变了天。 凤执径直去了御书房,书桌上堆了满满的奏折,但仁德帝却丝毫没有批阅的心情,焦急的来御书房里来回踱步:“王奇,还没有消息?” 王奇摇头:“还没呢,陛下再等等。” “等等,等等,这得等到什么时候?”仁德帝很是焦躁,他是见识过凤执的厉害的,看似无害,实则精明,手段也是狠辣,时间越久,他这心里就越是没底,不会是出事了吧? 第266章 疯了,真是疯了!(10) 仁德帝越想越不对:“不行,朕得去看看。” 说着一甩袖子就往外走,王奇连忙跟上,然而仁德帝刚刚走到门口就停住,然后一步一步往后退。 满眼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王奇也跟着看去,就见一身大红华服的女子款款而来,一身威严厚重、雍容华贵,不仅仅是她身上的衣服头饰,而是仪态和气质,王奇第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你……你你你……”仁德帝惊得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一句完的话,直到凤执踏入门口。 凤执眉眼冷淡,似是在笑,可她的眼里却没有温度,反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云枢见过皇叔。” 款款一礼,却让仁德帝差点儿站不稳:“你真的是凤云枢?” 凤执觉得好笑:“皇叔都已经准备对我下毒手了,现在才问这个,是不是太?” 仁德帝像是终于缓和过来一般,站住脚跟,质问:“你残害儿,还冒充她,是何居心?” 凤执:“那人是怎么跟你说的?” 仁德帝瞬间噤声。 凤执睨着他:“你之所以突然态度大变,不就是因为见了那个老不死的?说吧,他跟你说了什么?” 仁德帝不语,只是瞪着凤执,眼里都在冒火。 凤执冷笑:“孤确实不是你女儿,但是你自己想想,就算不是我,凤云能活下来?她本就已经死了,我代替她的位置至今,护了你多少次?” “护着王妃、护着长恭、护着云双、护着你,这龙城会吃人的!我一路披巾斩棘,护着你,竟然都比不上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奸贼几句蛊惑?凤安河,你真是让孤心寒啊!” 仁德帝瞬间被刺激道了:“你闭嘴!” 一声怒吼,他双眼泛红:“你害了我女儿,还有脸说这样的话?你护着我家?狗屁,你就是想利用我们,利用我帮你夺回皇位,你就是想重新掌控天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阴险算计?” “你机关算尽、不择手段,为的不过是你自己的野心勃勃,有何颜面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凤执笑了:“孤野心勃勃、机关算尽,那为什么最后坐在皇位上的是你?” 仁德帝眼里恨意浓郁:“你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你一直都把朕当傀儡,你联合连勋,故意策划西弦事变,乘机掌权,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 仁德帝越说越激动:“你看看,朕身边都是你的人,玉子归、师策、宋砚,还有那一个一个的门客,哪个不是你安排的?” “你用心险恶、居心不良,是朕眼瞎,一直看不清你的嘴脸,还把你当亲女儿疼爱,却不知养了一头豺狼。” 豺狼?她可比豺狼凶恶多了。 “所以呢?你现在想杀了孤?” 仁德帝怒指着她:“你罪大恶极,本就该死,你那些阴谋诡计,朕不会让你得逞的。” 凤执轻叹,她真是好脾气啊,上一个敢这么骂她的,骨头都快化成灰了,可这人是仁德帝,她竟然不想杀他,身上的威严卸去,颇为好脾气的说道:“爹,你还记得平吉王府吗?” “王府虽小,但一家和乐,那大概是我这一生最安逸的时光,从睁开眼开始,娘亲把我当个宝一般宠着,爹爹威严,却爱重妻儿,二姐不爱笑,但面冷心软,长恭年幼,天真活泼,一家子清苦,但和睦有爱,人情暖心,这些于我而言,都是难得又珍贵的日子,呵……你大概都忘了吧。” “我年幼就在这里宫里,富丽堂皇、阴暗龌龊,我比您看得还多,这里会吞噬人心,您会变成这样,也不怪您,我早就预料到了。” 凤执轻嘲叹气,看着仁德帝眼里毫不掩饰的恨意,她却也没觉得太意外和难受,已经预料到的结局,还有什么好难受的? “您说我野心勃勃、阴险恶毒,我认,左右我身上的恶名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个,但是您可是忘记了,当初让您来龙城的人不是我,让您起了夺位之心的人也不是我。” “若我真的有罪,大概就是把您护得太好了,让您觉得自己有实力可以一争,把玉子归和师策放在您身边,为你省去了很多弯路,让您忘记了皇权之路的荆棘和血腥,让您得到一切太简单,所以天真得谁都话都信,独独不信我,简直……愚蠢得让我……连骂你都觉得浪费精力。” 凤执眼里最后的温度也消失,冷冷看着他:“孤从不会白白担了罪名,您可要好好看着,孤是如何的野心勃勃、阴险恶毒!” 抬手:“来人,送陛下回宫休息。” 两个禁军上来就要拉走仁德帝,仁德帝当然不依,可惜不等他反抗,直接打晕抬走。 而王奇,他赶紧摆手:“公主不必费这力气,奴才自己走。” 这乖觉的态度,让凤执诧异。 王奇笑叹:“奴才是忠于陛下的,但是奴才有眼睛看,是非对错不一定分得清,但奴才知道什么是好坏。” 说罢王奇就跟着走了。 凤执站在原地,笑了,这仁德帝还不如一个奴才,真是被皇权蒙了眼、瞎了心。 “哈哈哈……哈哈哈……” 凤执扶着柱子,忍不住放声大笑,笑自己啊,笑自己傻,明知道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偏偏痴心妄想,最后呢?眼睁睁看着那些变成刀子扎在自己身上。 她早该明白的,不是吗?她只是一个人,从始至终,孤独到死。 从御书房里走出来,刺眼的阳光晃了她的眼,有人缓缓从前方走来,一身风尘,一脸着急,是靳晏辞。 在看到一身红衣的凤执那一刻,靳晏辞停下了脚步,深深的凝着她,下一刻坚定的朝她走去。 凤执也看到了他,但在靳晏辞靠过来之时,一把抽出旁边侍卫的刀对着他:“站住!” 靳晏辞看着面前的刀,再看着她:“我来迟了。” 知道生了变故,他不顾一切赶回来,可一切都已经了,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三公主了,而是真正的大长公主---凤云枢。 他往前一步,刀刺入了他的血肉,但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想杀我,大可动手。” 凤执倒是真想一刀扎下去,下一刻抽了刀:“滚!” 黎旭上前扶住靳晏辞,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主子啊,您这是非得把命给作没了才甘心啊!” 靳晏辞望着远去的凤执,不觉得疼痛,却是笑了:“黎旭,她心软了。” 盛怒之下,可她却依旧没有杀他。 黎旭觉得他家主子疯了。 一身伤痕,九死一生,命都快没了还发疯的跑回来,就为了挨一刀? 疯了,真是疯了! 第267章 逆天而行(11) 皇宫里看似安静,可暗处确不断的厮杀着,一场又一场。 直到夜幕降临,血鸦和宋砚来见凤执,拎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凤墨。 凤墨毫不反抗的被拖着走,身上华丽的衣服全都染了鲜血,宋砚将人丢到地上,单膝跪地:“臣失职,还是让他跑了。” 血鸦和凤墨同时出手,都没能抓住那只老狐狸。 凤执闭上眼,不想说话,遇到这么一个怎么也抓不住、杀不死的敌人,恨和怒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恶心。 “查!这皇宫防守如此严密,他带着那么多人入宫竟然一点都没有被察觉,定然有内奸。” “是。” “那他呢?”宋砚指着地上的人:“他还没死。” 凤墨是蛊人,不知疼痛,愈合能力极强,只要不是彻底杀死,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好。 他们可是把命都搭上了才把他拿下。 凤执看着凤墨,杀了! 话都到了嘴边,最终却一转:“关起来。” 宋砚皱眉:“天牢可关不住他。” “那就关到公主府去。”凤执的公主府有专门关人的暗牢,专门为了对付暗王这些人的,连封兰息都不知道的存在。 宋砚把人拖走,血鸦守在凤执身边,凤执想起来什么,让人去把天牢里的人放了。 玉子归和师策都被严刑拷打,玉子归练武的,虽然被打得也挺惨的,但还能抗住,师策就惨了,本就弱不禁风的文人,一顿打下来,直接去了半条命。 凤执大发慈悲去看他一眼,师策躺在太医院奄奄一息,看到凤执来了,只差没哭出来:“小祖宗,为了你,我这条命都差点儿丢了。” 师策一脸鼻青脸肿,身上更是惨不忍睹,太医正给他上药呢,痛得他龇牙咧嘴,嗷嗷惨叫。 一边惨叫还不忘向凤执表忠心:“他们是真狠啊,把我往死里打,打得我可疼了,哎呀…啊……疼,轻点儿,轻点儿!” 御医:“……” 师策叫完痛,继续激动的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咬紧牙关,死不低头,小祖宗就是我的天,我就算死,也绝不会出卖你的。” 一副壮烈英勇的样子,生怕凤执不知道他的忠心和勇敢。 凤执笑了:“你还挺有骨气的,不错。” 就是不知道那个据说在天牢里嗷嗷叫,惨叫声差点儿把天牢给掀了的人是谁。 一边惨叫,一边哭着求饶,眼泪鼻涕一起下,那叫一个凄惨,搞得那些人都没办法下手了,不过什么都没说也是真的,比较他也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 凤执也不拆穿他,毕竟早就知道他这德行了。 师策这身上的伤是真的伤,惨也是真的惨,但离死还远着呢,生命力很是顽强。 看完了惨叫的师策,再看一声不吭已经上了药的玉子归,真是不要太省心。 玉子归的伤比师策还要重,全身都裹了绷带。 “公主。” 凤执摁住他:“躺着吧,歇着。” 玉子归望着凤执,眼神恳切:“公主,臣想知道云双公主,她……” 凤执:“你怕我杀了她?” 玉子归连忙摇头:“不是,臣只是想问一问。” “放心,她好着呢,等你伤好了,会让你见她的。” 看完了人,凤执准备离开,玉子归又喊住她:“公主。” 说完竟是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跪地拜下:“臣誓死效忠公主!” 凤执脚步一顿,抬了抬手:“孤知道了。” 望向门外:“玉子归,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吗?” 玉子归想了一下:“大概在卯时。” 凤执:“是卯时,宫门……要开了。” 玉子归抬眼望着凤执的背影,华服之上,金色的凤凰展翅欲飞,虽然凤执什么都没说,可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卯时三刻,宫门开,文武百官陆陆续续入了宫门。 昨天这宫里发生的事情这宫里的人都不太清楚,宫外的人更是不可能知道。 当然,宋砚和血鸦抓人的动静大了些,宫外也有人察觉到了,但是也仅仅知道了冰山一角,一夜没睡,就等着上朝入宫一探究竟。 文武百官列队,就等着仁德帝上朝,然而,没等来仁德帝,却等来了一身凤服的凤执。 “她……她是……长公主?” “你瞎啊,那是三公主。” “可是外面不是说三公主就是大长公主?” “……” 看着就凤执一人前来,身后再无他人,沈渠眯眼:“公主殿下这是作何?陛下呢?” 凤执款款走到龙椅跟前,一抬衣袖,直接坐到了上面。 下面的大臣眼睛都瞪出来了,哪儿有女子坐龙椅的。 “公主,你怎可端坐龙椅?快下来,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苍天啊,完了完了,这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陛下呢?陛下去了哪里?” 沈渠和袁铸也是被吓到了,立刻喝道:“公主,你难道想要谋朝篡位?” 凤执稳稳的端坐在那里:“这还不明显?” “铿铿铿!”身着铁甲的禁军如鱼灌入,瞬间把全部人团团围住,而又眼尖的人看到他们的铠甲,瞬间认出来了:“这……这是公主亲卫!?” 长公主凤云枢的亲卫,只听长公主的命令,以一挡十,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曾经长公主在世之时,这群亲卫绝对是这龙城里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他们绝对服从命令,只要一声令下,刀下绝对不会有活人。 虽然凤执从未让他们伤害过百姓,但是他们的赫赫威名却让所有人百姓恐惧不已,而朝堂官员更是人人自危,生怕那刀子落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没有会怀疑上面坐着的人不是凤云枢。 沈渠眼前一黑,她竟然敢:“公主殿下,您掌权可以,只要您辅佐陛下和太子殿下,臣等愿听差遣,但是女子登基,简直太大逆不道了,这是逆天而行,请公主三思!” 凤执冷冷的看着:“若孤执意要登基呢?” 梁太尉死死咬牙:“我们绝对不会承认一个女子为帝。” “对,女子不可为帝。” “牝鸡司晨,乱了常伦,这是乱国之兆,东兴要亡啊!” 第268章 大逆不道(12) 一群朝臣炸开了锅,一个个正义凌然,慷慨激昂,指责凤执不该生这样的野心。 痛心疾首,仿佛已经看到了东兴亡国的景象。 而凤执就坐在龙椅之上,用亲卫围着他们,也不怕他们骂,就悠闲的坐着,仿佛把他们当个笑话,也仿佛在等着什么。 终于,有人急匆匆的冲来:“报!公主,齐亲王府凤咏带着护城兵杀进宫来了,高喊清君侧的口号。” 朝臣一听瞬间精神抖擞,仿佛已经胜劵在握,立刻道:“请公主从龙椅上下来,否则等陛下来了,这谋逆之罪,公主怕是难以脱身。” 听着好像还是为了她好呢:“孤都坐到这里了,还怕什么?” 远处传来动静,坐在龙椅上的凤执刚好可以看到:“哦,你们的援军来了。” 清君侧?呵,真是自以为是。 凤咏是齐亲王府长子,也就是凤云悦的父亲,带着护城兵,一路气势汹汹的杀到门口,望着龙椅上的凤执,大声呵斥:“大胆,区区贱人,竟敢端坐龙椅,真当凤氏皇族没人了?” 凤执眼眸抬眸,疑惑:“这宋砚死了?” 凤咏朗声大笑,持刀指着凤执:“你难道还想着宋砚来帮你?关山候已经把他绑起来去找陛下了,不管你是凤云还是凤云枢,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是么?我还真是不知道,原来齐亲王府还藏着如你这般有胆量有血性的。” 凤执微微歪头,勾唇:“砍了。” 话音落下,刀从天降,鲜血飞溅,凤咏的手臂直接被砍断,断臂连着刀一起坠落地面。 “啊……”惨叫声、惊慌之声,此起彼伏,有凤咏的,也有旁边大臣的,被鲜血溅了一脸,吓得不清。 “啊啊……”凤咏捂着断臂惨叫,望着上面的凤执,情绪激动,但是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太医,快叫太医,快……” 凤咏的属下立刻要带他去医治,可下一刻,一剑直接把他掀开,长剑横在凤咏的脖子上,亲卫冷喝:“谁敢动?立刻杀了他。” “你……”那侍卫看向亲卫,看看自己的主子,又看向龙椅上的凤执,这怎么一个照面就成这样了? “这会死人的,他会死的……” 这话,着实有些好笑,他们提着剑一路杀进来,死的人还少?眼下却怕死人,难道还指望凤执慈悲救人? “让开,让开,陛下来了!” 门口围着的军士一阵躁动,连忙让开道路,一身龙袍的仁德帝被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军带人拥护着进来,那将军脸上两条深深的刀疤,看起来凶煞骇人,正是关山候宋涛。 仁德帝以为凤执只是想把他关起来然后掌控朝堂,没想到她竟然想直接称帝,女子为帝,真是骇人听闻。 一进门,看到凤执坐在龙椅上,仁德帝瞬间就激动得火冒三丈,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逆女!还不给朕滚下来?” 朝臣看到仁德帝,顿时就有底气了:“恭迎陛下!” 这一声,是在赤裸裸的嘲讽凤执,坐在龙椅上也当不了皇帝啊。 凤执却没把仁德帝看在眼里,看向宋涛:“关山侯,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宋涛拱手,一身铁甲铿锵,一板一眼:“老臣见过公主,宋砚那小子被老臣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随着公主胡闹,老臣此次专门回来带他回去好好教育,绝不会再给公主添麻烦。” 一个武将,话却说得文绉绉的,不知天高地厚,说的是谁? “几年不见,侯爷这气度倒是比之前更沉稳了。”凤执轻笑,勾唇抬眸,眸中目光看着他们,威严而摄人:“所以呢,你是来与孤为敌的?” 宋涛目光逼仄凌厉:“老臣永远效忠东兴陛下。” 一语双关。 仁德帝有了底气,大步上前,怒目相视:“逆女、大逆不道!” 说着就扬手一个耳光狠狠的挥了下去,凤执冷冷的看着,抬手挡住:“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仁德帝一开口,血鸦直接将他打晕,满堂哗然。 关山侯立刻抽刀:“公主犯上作乱、有违天,不知悔改,那就别怪本侯刀下无情,清君侧,已正天威。” 关山侯一动手,其他人也立刻开战。 血鸦挡着关山侯,两人在殿中间交手,文官吓得连连后退缩在一起,他们大多都不会武功,就算有的会,但这明显不是他们能参与的战斗。 而武官此时是非常的纠结,道上他们应该帮着对付公主,可之前凤执做的事情对他们的影响太大了。 凤执翻倍了阵亡将士的抚恤,筹备了足够的粮饷送到军营,真正的尊重他们每一个将士的血汗。 他们是武夫,没有文官那么多文绉绉的大道,他们爱护自己的兵士,带兵在外,为国拼杀,谁不想有一个如此英明且支持的上位者。 可细数下来,几代帝王交替,却从未有帝王真正把他们这些当兵的放在眼里,只想着奴役他们,让他们拼死搏杀,却重用奸臣,克扣军饷,看清他们这些武夫。 迄今为止,他们所能知道的,真正对他们这些当兵的用心的就只有当初千里奔赴疆场的大长公主凤云枢,还有坐在这里的那位。 而据说他们还是同一个人。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一个女子,憋屈,可凤氏其他这些君王,一个个贪图享乐,重用奸臣,让他们的将士无辜枉死,那不是憋屈,是心寒啊! 关山侯刚刚不惑之年,身强体壮,功力深厚,便是血鸦在他手里也讨不到好,加上血鸦已经连战几场,身上也受了伤,竟然有些不敌。 就在这时,一个武将终于受不了,一把夺过旁边将士的刀,大喝一声:“久仰关山侯大名,我来会会你。” “吴将军!” “老吴!” 旁边的人想拉也拉不住,一跺脚:“我也来!” “朱将军!” “还有我!” “韩将军!” “我的天,这些武将是疯了吗?一个一个的,这是要翻天啊。”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第269章 逆我者亡!(13) 从宫门到金殿,一路上厮杀,关山侯带来的将士和守城军混合,成功把凤执的禁军压制下去。 没了宋砚这个小魔王当外援,关山侯带来的将士势如破竹,眼看着就要把所有地方都清扫了,一群黑衣铠甲的士兵出现了。 走在前面的那一排,个个手持长枪、杀气腾腾,宛如煞神降世,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不过片刻的功夫,局势瞬间反转,换成了关山侯带来的人躺在地上哀嚎痛呼了。 宫墙之上,宋砚一手缠着绷带,一手拄着拐杖,他那爹是真的狠,上来就直接把他腿都给打断了,不然他也不会突然撂挑子。 看着下面的局势,他就放心了:“没想到啊,这龙城里藏得最深的竟然是你。” 这群亲卫与长公主身边那群亲卫不相上下,以一挡十,大杀四方,而在这之前,几乎没人察觉这些人的存在。 宋砚的身侧站着一身玄衣的靳晏辞,一身广袖华服,看起来像是文人,可他身上的煞气浓郁,比武将还骇人,脸色苍白,唇上更是没有丝毫血色,他现在也是伤员,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顺便救了宋砚的,若非伤重,他现在该在金殿的。 眼看大局定下,靳晏辞才转身离开。 “哎,你去哪儿。” 靳晏辞头也不回的走远,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接下来……是她的天下。 看着他往出宫那个方向走,宋砚气得跺脚,这还没完事儿呢? 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金殿走去,嫌走得太慢,抓两个人把他抬过去。 走到金殿门口被挡住,正是他的属下,但是就在前不久,这人背叛了他,站到了他爹那边去。 “小侯爷,你怎么来了?” 宋砚咬牙,拿着拐杖就狠狠甩过去:“滚,叛徒!” “砰!” 有什么被人重重从里面丢出来,落在地上发出闷声,宋砚一低头,猖狂的笑了:“哟,这不是我爹么?” 下一刻,毫不犹豫一把抽刀,狠狠的扎进了宋涛的腿上,鲜血都溅他一身。 旁边的副将直接吓傻,腿软跪在地上:“小侯爷,这是侯爷啊!”你的亲爹啊!!! 里面合力把关山侯打出来的两个武将看到这一幕都傻眼了,这小侯爷也太狠了,那股子狠劲儿,让人毫不怀疑他会杀了自己亲爹。 关山侯痛得死死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发出一丝惨叫,倒是刚硬,盯着宋砚,眼里全是恨,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逆子!” 而宋砚也不逞多让,看着关山侯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冷漠和恨意:“你打断小爷的腿,小爷还你一刀,两清了,一把年纪了,别跟着瞎折腾,下一次,小爷可不会手下留情。” 宋砚恨自己亲爹,那是真的恨,想要杀了他那种。 宋涛也很宋砚,奈何自己就这么一根独苗,他倒是想过找其他女人生,可惜生不出来,宋砚给他下了药,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孩子。 宋涛恨,却只能留着这个儿子,还有夹杂这一丝愧疚,可偏偏明知道宋砚恨他,他又想再生,找了不少女人却也没法再让人怀孕,让宋砚知道更恨他,还嘲讽他,而他也因此更厌恶宋砚。 死循环,仇恨越来越深,这辈子估计都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宋砚可不会因为是自己亲爹而手软,若是凤执下令,他绝对能毫不犹豫杀了宋涛,在他的认知里,早在宋涛宠妾灭妻让他母亲含恨而死之时,宋涛就已经是死人了。 ---- 宋涛战败,凤咏直接残了,在众多武官的合击之下,躺了一地的伤员尸体。 “滴答、滴答!”那是鲜血汇聚在刀尖,最后低落在地上血塘里的声音。 一屋子鲜血残兵,文官们早已经吓得不敢说话,而武官们虽然不说,可他们拿起刀的哪一刻,就已经站到了凤执那一边,现在只差没有挑明。 仁德帝昏迷着被拖到了一边,而这争斗了半天,凤执还是稳稳的坐在龙椅之上。 这局势,已经不可逆转啊。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文官想不开,恰巧地上有把刀,趁着没人注意捡起来,心口颤抖,死死握住,他学过几天功夫,这刀还是会的。 握紧刀柄,猛然冲出去:“妖女,去死吧!” “噗呲!”长剑直接贯穿身体,鲜血流淌过剑身,流进了镶嵌宝石的沟壑,金色的宝石混着血色,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凤执抽剑,那人的尸体直挺挺的倒下。 她一身红衣凤服,站在龙椅面前,手持长剑,目光冷沉凌厉,一身威严、肃杀:“孤很仁慈的,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知道你们清雅高洁,孤不会逼你们臣服,但……逆-我-者-亡!” “铿铿铿!”亲卫的长枪重重的敲在地面,震慑人心。 终于,有胆子小的颤巍巍的跪了下去,一个、两个、三个…… 宋砚拄着拐杖进来,看着一身华服的凤执,咧嘴一笑,这才是他最熟悉的殿下啊。 一把丢了拐杖,无视脚痛,一掀衣摆:“臣宋砚,参见女帝陛下!” 武将也只犹豫一瞬,齐齐跪地:“臣等,参见女帝陛下!” “臣等参见女帝陛下!” 文官们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跪在一个女子的脚下,有人咬着牙,挺着胸膛,英勇就义的大喝:“妖女,你祸乱东兴,一定会遭报应的!” “噗呲……”鲜血飞溅,人头落地。 旁边人也悲愤:“老天不开眼啊,天要亡东兴啊……” 又是一道鲜血。 剩下的人也有心反抗,但到底还是怕死,跪下:“参见……女帝陛下!” 血鸦端来装在托盘里的玉玺,宋砚奉上两道虎符,还有金令,凤执彻底坐在了龙椅之上。 抬手:“众卿……平身!” 然而只是这一跪,不代表凤执彻底坐稳了皇位,她下令封了个龙城,这些官员只是表面臣服,她可不能给他们再次翻出风浪的机会。 至于朝中的官员,凤执早已经把他们摸透了,诚心归顺的,直接提拔到合适的官位,那些空缺的,也立刻有名单补上。 被提拔的,尝到了甜头,瞬间就倒戈,而那些被针对的,不愿意臣服的,立刻就跟他们成了对立派。 朝堂乱是真的乱,想要彻底治好,让所有人忠心,那是不可能的,但要治也好治,懂得拉拢,懂得制衡,哪怕不是自己的人,也能为几所用。 本来凤执在朝中就已经很有威望了,进行起来也比仁德帝当初顺利很多。 金殿门口的血迹被冲走,浓郁的血腥味萦绕不散,让人彻底的清楚,这东兴……变了天了。 第270章 女帝(14) 师策是第二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他就在宫里,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却没有参与。 这小祖宗太不地道了。 然后,师策这货愣是从病床上打挺起来,拉着伤得比他严重更多的玉子归去拜见女帝。 玉子归差点儿命都给他拉没了,但却也一句话也没说,终于到了御书房,看到正在处奏折的凤执,师策激动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女帝啊,他他他他…… 还是玉子归比较淡定,跪下:“微臣参见女帝陛下!” “对对对……”师策立刻装模作样衣袖,怀着激动的心情跪下:“微臣参见女帝陛下!” 想想都激动啊,在几年前他就是个卖画的,还总是被人骂骗子,到处被人排挤,别说为官了,连赚钱养活自己都难,哪儿能想到啊,他竟然走了这天大的好运,竟然能遇见小祖宗。 入王府、当门客、当官、受人尊崇、从龙之功,眼下,他一直追随的小祖宗更是成了女帝。 庄王当初成皇帝他都没这么激动过。 女子为帝不合适?确实不合适,但那是别人,他家小祖宗另算。 凤执扶额:“你别笑了!”那笑得奸诈又猥琐,不知道的还以为想到什么不要脸的事情呢。 “哈哈哈……苍天有眼啊!”师策大笑:“没想到我师策也有今天。” 说着跪行到凤执面前,无比兴奋:“小祖宗,哎哟,女帝陛下,太好了。” 凤执一巴掌给他拍过去:“让你不好好养伤,既然看起来这么生龙活虎,正好,孤这里有事情让你做。” 师策探头一看,立刻跪下,苦脸:“小祖宗,陛下,小的还是个伤员呢。” 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是伤员了?了! 师策被迫上值,不过虽然在凤执面前哭得嗷嗷叫,往外面一站,瞬间就把自己的弄得人模狗样的,他坚定的站在女帝这边,然后去忽悠人,逢人就吹嘘女帝多好,一路吹到家里。 玉子归倒是也想帮忙,凤执拒绝了,伤成那样,不着急,先把命留着,有的是他效力的时候。 ---- 上朝,听政,处朝政,批阅奏章,同样的流程,唯一改变的就是那站在龙椅旁边的人此刻坐在了龙椅之上。 朝中现在也很微妙,女帝提拔了一群人,眼下拥护着女帝,让其他人有心确有不敢做什么。 想罢工?或者消极怠工?很好,你可以直接不用来了,后面等着想要升官的人多了去了,但凡一个没眼色的,明天就能从五品官变成平民百姓。 也确实如仁德帝所说,凤执早已经掌控了朝局,不然怎么才这点儿动静? 之前一直反对凤执的三人,沈渠倒是还在朝中,每日上朝,那心情,比上坟还悲痛复杂,磕个头都能要他老命。 而袁铸呢……女帝夺权当天就病倒了,白天发疯,上噩梦,个人像是瞬间生了一场大病,药石无灵。 梁太尉倒是知道袁铸为什么生病,就几年前,袁铸可是被凤云枢虐得生不如死,差点儿命都丢了,那曾想,好不容易靠着文帝爬回来了,结果凤云枢从地狱归来,不吓死才怪。 偏偏凤执还不放过他,一天派人去看三次,就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上朝。 据说每去一次人,袁铸就得用一条老山参掉命,现在他倒是想辞官呢,可辞官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至于梁太尉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梁家之前庄王登基之时就被凤执让师策明里暗里狠狠削了一顿,而后凤执又让人找他们的茬,眼下的梁家,根本就是一个空壳子。 空有太尉的头衔,可一点儿实权都没有,站在朝中就是个摆设,每一刻都是煎熬。 “爹,咱们就眼睁睁的这样看着?她一个女人都能当皇帝,天麒可是皇子!”梁衡不甘心,个人也不如之前儒雅稳重,只有满心的浮躁和怒意。 “唉……”梁太尉叹气,个人仿佛苍老了二十岁:“不看着又如何?已经无力回天了。” 女子登基,天下震动,但凡换个人,都会让人觉得还有一争之力,可那人是凤云枢。 十五年前,梁太尉还不是太尉,只是一个户部侍郎,因为选择把女儿嫁给太子为侧室,这才一路扶摇直上。 他是被云帝和文帝扶持起来的心腹,是凤云枢的敌人,因为是敌人,他才更清楚长公主的可怕之处。 她不在乎被骂,她背下了天下女子所不能背的全部骂名,她无所畏惧,杀人不眨眼,没有她挥不了的剑,杀不了的人。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玩弄权术、冷血无情的女人,那么多的男人愿意追随她,为她拼命,为她不惜一切。 之前有人传,说宋砚是长公主的裙下之臣,说长公主那么多男宠,风流浪荡,天下女人之耻,可他们派了那么多人去,送了那么多男人入公主府,没有一人爬到长公主的床,但凡动一下,就变成了尸体。 任凭外面怎么传,可凤云枢是什么人,他们最清楚,也更明白,跟她作对的后果。 第二天上朝,梁太尉第一个到达,进入金殿之后,跪在最前侧,山呼万岁。 那洪亮的声音让众人都听清楚了,这是梁家的臣服,沈渠都忍不住看过去,震惊,随即就明白了,识时务。 仁德帝三女夺权,登基称帝,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帝,她是仁德帝三女凤云,可更多的人相信她是曾经那个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凤云枢,不过这个问题,没人敢质问,而她称帝之后宣布改名凤执,称凤帝! 而仁德帝等人,不用朝中人商议,直接拍板定定,尊仁德圣亲王,亲王妃,全家人搬到曾经的长公主府居住。 偌大奢华的长公主府,与皇宫相差无几,唯一不好的就是,不准他们进出,不准任何人探望,直接囚禁。 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别说接触了,根本连门都摸不到,而他们一家子也都是被下了药,毫无知觉就被送入了长公主府。 第271章 那是征服欲在作祟(15) 解决了这一家子,凤执才彻底大刀阔斧的入手朝政,让那些新提拔上来的大臣亲眼看一看她的独断专横。 而西弦的战事也没有结束,在连勋‘屠城’之后,他彻底的惹怒了西弦的人,西弦重兵压境,势要与连勋决一死战。 这事儿能如何?根本不如何。 女帝陛下一声令下,七位将军带兵出征,全面反攻西弦。 同时还下了榜文昭告天下,西弦狼子野心,以罪奴冒充使臣,杀死之后嫁祸东兴,好以此向东兴发动进攻,此等小人行径阴险恶毒,绝不姑息。 其他的事情,就不必解释了,因为解释了他们估计也只会以为是狡辩,那就让他们认为那是凤执下的命令,要的就是让人畏惧。 一身墨色云锦宫装,绣九尾金凤,腰带束紧,缀以龙纹玉佩,带龙首金冠,抬手拂袖,端坐龙椅,威严、端正、庄严肃穆。 明明是个美貌至极的女子,却满身帝王威仪,让人心生敬畏,不敢轻易亵渎。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执看着众人,表情严肃,缓缓抬手:“众卿平身!” 上朝,处朝政,一日复一日。 朝臣不得不承认了这个女帝,但是天下人可没那么好说服,自凤执夺位之后,谣言满天飞,当然,更多坏话不能大声说的,能传出来的,也就是女帝是凤云枢,她没死,假死变成了庄王之女,利用庄王回来夺皇位了。 可那又如何?那是女帝啊,他们也就说两句都只能小声。 也有那不服气的凤家子弟,出去花天酒地,喝多了几杯酒就开始大声嚷嚷自己的不满。 牝鸡司晨、坏了祖宗规矩、天打雷劈、老天不开眼、天要亡东兴,还说凤执就是靠睡男人才得到的权势。 当然,他这话说了不到半个时辰,直接被拎起来挂到了菜市口。 旁边一个人站在那里,大声的念这人所犯下的罪。 强占少女,虐打青楼女子,害女子跳楼,强抢百姓的财物,赌博输了,买凶害人…… 罪状累累,数不胜数,官员念了一遍又一遍,务必让百姓听个真切。 等到百姓群情激愤,燃起怒意,甚至还出现了原苦主撕心裂肺的哭了一顿。 官员当即宣布:“女帝陛下已经将此人逐出凤氏族谱,女帝有令,此人罪恶滔天,交由百姓处置。” 然后,那人被打、被砸、被撕扯,被撕咬,活生生被折磨死,最后连骨头棒子都被狗叼了去。 凤氏皇族其他造谣漫骂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被拉到了对面的楼,绑在那里,强迫他们看着那人的下场,一个个当场被吓尿,魂不附体。 挑个罪孽深重的人渣,当众处以极刑,杀鸡儆猴,这一招效果显著,凤氏皇族再也没人敢闹腾。 而百姓之中却多了凤帝公正严明、大公无私的名声。 师策听到之后,提议设立一个专门的司,专门为百姓伸冤,不要求他们状告谁,只要他们写信匿名送来,安排人专门,收集证据,然后写成奏折送到凤执面前,由陛下决定如何惩罚犯罪之人。 朝中众人听了不寒而栗,这招,太狠绝了。 好在凤执没有听他的:“衙门可以设,孤的天下,不会让人有冤无处伸,但要光明正大,国之法典,可不能用这么阴暗的手段。” 众臣听了连忙附和:“陛下英明,陛下心怀天下、心系百姓,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师策无语,这才几天啊?这群人拍马屁的功夫都快赶上他了。 也是,他拍马屁只是为了混点儿小祖宗的赏赐,这群人可是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和小命,若是不努力一点儿可是不行的啊。 就挺突然的,作为一个一开始就抱上小祖宗大腿的人,此刻只觉脚下生风,背脊挺直,优越感十足。 ---- “臣沈纪,叩见女帝陛下,陛下万岁!” 御案之后,一身墨色凤服的凤执缓缓抬头,身姿端正,一手奏章、一手朱笔,令人无法置喙的女帝威仪。 自从夺位之日开始,凤执就抛弃了之前的装束,容貌依旧,却再无女儿家的稚嫩青涩,眉目清贵,英气逼人。 这样的她,尊贵、威严更胜女子娇媚,可偏偏如此,却更让男子心动不已,那是征服欲在作祟。 “你执意见孤,所为何事?” 沈纪一脸恭敬:“臣,想跟陛下做一个交易。” ---- 阴暗的地牢,几堆杂草,一间牢房,里面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没有看守,没有铁链锁着,就这么把人关在里面,凤执若不是亲眼看见,她都以为是沈纪在骗她。 她站在门口,凝着里面的人,心中复杂难以陈述。 许是她的存在感太强烈了,里面的人若有所觉,转头看来,浑浊犀利的眸子一缩,满怀沧桑的声音叹道:“原来是女帝陛下啊!” 凤执睨着他,微微握拳才能压住心口的怒意,指尖用力掐入掌心:“魏先生,你让孤寻得好苦啊。” 魏苍长叹:“老朽一生都在守护凤氏帝王,当初也是因为你威胁到了云帝和文帝,这才对你下手,没曾想,最终竟然是你坐上了这个位置。” “当真是世事如棋,难以预料。” 说着竟然起身,缓缓跪地:“老臣……拜见女帝陛下!” 好似真如他所说,他效忠的只有凤氏皇族的帝王,只要谁坐在龙椅之上,他就只会效忠那一人。 曾经的师长,她视为不可攀越的存在,此刻却跪在她的面前,恭敬臣服。 不觉得开心是不可能的,何其有幸,能见他跪在面前,而也就是这一刻,她终于翻越了那一座压在她心头的大山,从此,再无掣肘。 “魏先生,您果然是老了啊。” “杀身之仇,你以为这一跪,我就骄傲到以为驯服了你,然后轻轻惩罚就揭过?还是你以为我对你还如曾经那般尊敬,不敢下杀手?” 魏苍无奈摇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老朽输了就是输了,要杀要剐,但凭陛下一句话的事。” 第272章 身死,火灼,浴火重生! (16) 魏苍仿佛一只斗败的兽,却又像一个不欲小辈计较的长者,很有容人之量。 “哈哈……”凤执乐了:“你总是记得,我是你亲手教导出来的,所以你总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觉得我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就算再厉害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想要对付我轻而易举。” “可是啊……老先生,您是忘了,战场上那句话叫知己知彼,与您下了这么多年的棋,你知道我,我又何尝不清楚你?” “老狐狸自己往笼子里钻,总不能是他觉得笼子是他的家。” 魏苍失笑:“你啊,太聪明了,可慧极必伤,聪明到看透了人性,却往往总是忽略人心。” “老朽守了凤氏皇族一辈子,所做之事,无愧于心,但独独对不起晏辞那孩子,我早已经决定传位与他,不曾想,他竟然跟你有缘,也是命该如此,阻止不了,老朽这辈子没为他做过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之间的恩怨少一点。” 魏苍看着凤执,眼里满是感慨:“老朽争斗一辈子,也该退了,这天下,终将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老了……” 魏苍此刻俨然就是一个迟暮老人的样子,精明和犀利散去,只有慈祥和蔼。 凤执歪头,突然问道:“老先生,血琉璃的滋味,好受吗?” 魏苍眼眸微微一变,看向凤执却不说话。 凤执笑意更盛,当初她赴死,怎么会绕过魏苍?他用血琉璃逼死她,那她自然要双倍奉还:“血琉璃是你的毒,你自然能有解毒的办法,可我又在其中加了赤蛛之毒,你就算解了血琉璃,可那解药属热,刚好又加重了赤蛛的毒性,所以,这几年你怕是也不好过吧。” 魏苍不愧是魏苍,知道了前因后果也依旧淡定:“原来如此,一报还一报!” 听得还很佛系,真是大彻大悟的智慧啊。 可惜,都是装的。 “您曾经说,人间没有控制不了的人心,而人,只要活着,就有欲望,所作所为,不过是为利所趋,那您眼下所为,又为何所趋?” 魏苍刚要回答,凤执打断了他:“是为了活。” 凤执冰冷的眸子看着他,仿佛能洞穿他的灵魂深处,看到那唯一燃烧的火苗:“你手握庞大势力,玩弄权势人心,凌驾于帝王之上,在你心里,你看不上任何人,哪怕是人间帝王。” “权利、财富你都有了,可是偏偏啊,岁月没能饶了你,你老了。” “你身体不行了,病痛和毒药折磨着你,哪怕你有医术高强的属下,还有那诡异的蛊毒,可他们能治你的病,治不了你的衰老,阻止不了你逐渐走向死亡的步伐。” “你应该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才会承认靳晏辞的存在,想要把他培养成你的继承人,本来你已经算计好了一切,但是……孤回来了。” “我的死,是你亲手算计的,真死还是假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我活了,用别人的身体活过来,借尸还魂,还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鲜活的人,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能诱惑你的,对么?” 看着魏苍震颤的瞳孔,凤执眼里满是讽刺。 “你的低头,不过是想让我放松戒备,不要死死追着你,把自己摆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好在暗地里查我活过来的办法。” “若是你也能活,换一具比自己更年轻的身体,岂不是……永生?” 凤执睨着他:“人性贪婪,欲壑难填,帝王获得了天下,就盼望永生,得到了永生,就想成神。” “你比那些帝王多了个脑子,没有想着炼丹长生,而是选择了蛊术,可惜,蛊术邪门,让人痛不欲生,更不能长生,所以你适可而止,但是我活了,你的智也没了……” “不惜放弃西弦回来,不惜以身涉险,真是愚蠢得让我难以置信。” 魏苍不愧是掌控大局多年的老狐狸,便是此刻也一副稳坐泰山的样子,不过他心里如何翻江倒海就不得而知了。 高手对决,攻心为上,不能轻易露出破绽,可惜,在凤执面前,什么都不重要,她只想杀人。 凤执端正身子,行了一个辈的礼:“老先生,承蒙教导多年,不吝啬赐教,今日老先生想要这个秘密,云枢自当亲自奉上,以报……师恩!” 在魏苍颤抖的目光中,凤执缓缓抽出自己的佩剑,长剑上的宝石闪着耀眼的华光。 “不,你不能这样,老朽是晏辞的亲外公,你杀了我,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凤执眼眸没有丝毫起伏:“在知道他身上流着你的血那一刻,就已经不可能了。” 凤执拉开了牢门的锁链,大步进去。 “噗呲!” 一剑刺入魏苍的心口,抽刀,溅起鲜血,然后狠狠一刀砍下,直接断了他的喉。 魏苍倒在地上,身体抽搐,鲜血咕涌,只是几息就归于平静,彻底没了生机。 凤执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有看地上的魏苍,看着一处失神。 此刻她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她有恨,却没有报复的快感,只觉得一直压抑在心口的东西终于被拨开,从此,再也不能压住她了。 凤执在原地站了足足两刻钟,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般,终于她微微一动,回了神,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抬剑打落了旁边的油盆,油泼在干草上,瞬间燃烧起来将尸体包围。 熊熊烈火,冒着浓烟。 凤执离开了地牢,站在外面看着。 她不骗魏苍,他不是想要知道她怎么活过来的?她亲手送他去。 身死,火灼,浴火重生! 凤执看向天空,周身摄人威慑:“他逼得孤死,你却非要让我活,若这是孤的命,我可以认,但你若敢让他活,我便毁了这天下,将这里变成人间炼狱。” 声音冰凉威胁,掷地有声,仿佛天地间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凤执让人守着,直到大火烧尽,只剩尸骨,然后,挫骨扬灰! 第273章 成为她最不能无视的人(17) 暗王是沈纪献给凤执的,但人不是他抓到的。 凤执去杀人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站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但凡那人是假的,或者有阴谋,第一个死的就是他,接下来他的一家满门也别想活。 这可是凤执当着他的面下的命令,他毫不怀疑她的话。 好在他并没有那样的打算。 暗王死了,他也解脱了。 沈纪被放开,虚惊了一身冷汗,那道纤细却威严的缓缓过来,他竟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孤一言九鼎。” 沈纪闭眼:“臣……谢陛下恩典。” 踉踉跄跄的离开,仰头看着天,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巷子里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停了多久,他抹了一把脸,走了过去。 靳府里,沈纪一连喝了六杯水,这才终于把心口的那股子躁动的气给压下去。 激动、战栗、害怕、兴奋,各种情绪糅杂,难以形容。 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靳晏辞,他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双手平放两边,手掌微曲。 这看似无比安宁平和,可沈纪知道他心里可不是这样的。 定了定心神,起身拱手:“不管如何,今日之事,多谢。” 靳晏辞微微抬手却没有说话。 虽然靳晏辞一直不是多话的人,但他现在的沉默显然跟以往不一样。 自己的事情解决了,沈纪倒是有点儿闲心来关心靳晏辞了:“你为何不亲自把人送给她?这是她最在意的,若是她知道是你抓到送到她手里的,说不定你们之间的隔阂就消了。” 靳晏辞缓缓睁眼:“沈纪,我要的不是感谢、也不是怜悯……” 他帮助凤执,为她斩掉暗处的荆棘,为她荡平黑暗,抓住了魏苍,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他还是把这个报仇的机会给了凤执,让她消除心中的执念。 他可以借此邀功,让凤执看到他所做的一切,说不定凤执会愿意跟他在一起,但那不是因为心悦,而是他的功劳换来的她的怜悯。 他做了这么多,求的怎么可能是那么可笑的东西? 沈纪明白了:“可她是女帝啊……” 这世间的女子,想要得到她们的亲睐,金钱、财富、容貌、权势,若这些太俗,那诗情画意,真心换真心,总有办法能得到,可独独那人。 男人拥有的一切她都有了,手握大权、女帝之尊,诗情画意跟她手中的江山图一比,不值一提,而真心……女帝的真心,用什么来换? 那个薄凉的人,简直让人怀疑她是否有真心。 沈纪觉得靳晏辞简直在痴人说梦,可想想靳晏辞做的这些,似乎又不是。 “你准备怎么做?” 让凤执爱上他?当她忠心的臣子?可是她身边早已不缺这样的人,宋砚、血鸦、玉子归,这也是她不会动心的原因,她不缺那样的人,又怎会动心? 靳晏辞望着前方,墨色的眸中泛着血色,唇角微扬,似是笑了,可那一点点的笑意却诡异得让人恐惧。 “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成为她最不能无视的人。” 沈纪:“?” 想不通。 搓了搓自己手臂,想消走那彻骨的寒意。 又喝了一杯水,旁边的火炉上还在烧着水,而他手里的这一杯却凉透了,他该走了。 放下杯子,面色沉静:“晏辞,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为何要帮我?” 靳晏辞看了他一眼,敛眸:“西弦军营。” 四个字,解释一切,而沈纪却变了脸色,猛然转头看着靳晏辞,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最终,站起身,深深一礼,离开了。 暗王派人抓了靳晏辞,将他押到了西弦囚禁,靳十一等人拼死营救都没能突破西弦军大营,他们武功是高强,但是那只是寻常厮杀,对付军队,而且其中还参杂了不少暗王的人伪装的士兵,想要攻进去救人太难了。 靳十一身受重伤,现在靳十三还躺着,生死不明,而黎旭也断了腿。 如此惨烈,最终都没能救下靳晏辞,可见当时有多艰难,暗王出手的一步大棋,怎么能让他们如此轻易破了? 最终,靳晏辞还是被救走,因为有人割断了绑住他的绳子,为他开了一条生路。 虽然靳晏辞并未看到那人,但他知道是谁。 当然,他也知道那个带头抓住他的人是谁。 还人情,也是断情义。 撇去这些,或许该叫做各取所需,他需要人帮他把魏苍送到凤执手里,而沈纪要救人。 冷风吹来,刚刚倒出来的热茶也很快变冷,靳晏辞一口饮下,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想起暗王的话。 “你真是像极了老夫,这么多的人选,你是最让老夫满意的,你挣扎、反抗、痛苦,可是无可避免的,你会成为你最厌恶的人。” “当你有了欲望,你就知道该往哪里走,而为了得到,你终将不择手段。” 所以他才恨魏苍啊,在他身上加诸了无限的痛苦,逼得他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他恨魏苍,可更恨他口中的人性。 偏偏,他真的有了想要得到的人,而那个人,让他不择手段也想得到。 堕入地狱又如何,想要成佛,先入魔。 她是他的求而不得,是罪恶的根源,但他也一定会让她成为他的救赎,将他拉出那无间地狱。 衣袖抬起,手边压着一枚玉佩,泛着暗红光的玉雕刻着威风凛凛的盘龙,这才是真正的----暗王令! 虽然不是玉玺,却如同另一枚玉玺,权势滔天,为所欲为。 暗王令的出现,是因为东兴开国皇帝顺帝有一个谋士,与他一起打天下,出谋划策,二人是主仆更像是兄弟,比亲兄弟还亲。 顺帝登基之后,走得却不顺,很多手握重兵的权臣表明臣服,实际上却各有心思。 顺帝寝食难安,那谋士见此,便暗中查探,得到那些人的罪证,帮顺帝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心腹大患。 而谋士因为查了那么多人,彻底得罪了贵族阶层,一直被追杀针对,以至于家破人亡,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效忠顺帝。 顺帝深受感动,想个办法让他假死,让他化明为暗,在暗处依旧为他办事。 此人功劳巨大,可顺帝却不能为他封赏加爵,于是在年之时,用一块墨色血玉打造了龙牌,封他为暗王。 暗王就此诞生,但暗王从不是可以凌驾于君王之上的,他是君王的暗臣。 而暗王令,是因为守护和忠诚而诞生的令牌。 不是暗王罪恶,而是魏苍弄权,妄图掌控帝王,玷污了这份忠诚。 可惜,就算明白了它的由来,靳晏辞也不准备继续他的使命,忠诚?呵……谁稀罕? 第274章 沈纪(18) 沈兰馨在寝宫被关了一个月,外面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多,但也知道变了天,还是凤执夺权成了女帝,难以置信,惶惶不可终日。 仁德帝他们都被送走了,而她也是仁德帝的妃子,可凤执没有把她送走,而是依旧把她关在这里,想到沈家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可能凶多吉少,凤执眼下只是没来得及审判她而已,她的下场不会好。 担惊受怕这么多天,人都瘦了几圈,没想到她竟然被放了出来,接她的人是沈纪。 “哥……”看到沈纪那一眼,她激动得哭了起来,不管不顾的飞奔过去扑进沈纪的怀里,委屈大哭,激动到颤抖:“哥,你怎么才来啊。” 沈纪抱着她,扶着她的头:“哥的错,来迟了,走,哥带你回家!” 沈兰馨被沈纪牵着,走出了宫门才回过神来,这是宫门,往回看去,皇宫巍然屹立、气势恢宏,那里面富丽堂皇,可踏进去,却没有丝毫温度。 “哥,你带我去哪儿?”她不敢相信自己还能离开。 沈纪:“当然是回家啊,傻瓜。” 沈兰馨不懂啊:“可我……怎么能回家?” 她已经是仁德帝的女人了,还侍了寝,她已经没了清白之躯了啊,而且女帝不怪罪她吗? 她不想哭,可眼泪却如断线珠子一般落下,沈纪心疼不已,保住她:“不哭,馨儿不哭,哥能带你回家,以后哥护着你。” 沈纪带沈兰馨并不是回家,而是去了另外的府邸,安顿了两日之后,带着她和行李一起离开了。 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丞相沈渠知道之后,一夜之间苍老十岁,头发差点儿都白透了,沈夫人哭得肝肠寸断,昏过去好几次。 沈渠一夜未眠,第二天上了奏章,奏请辞官。 凤执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当然,没那么轻易,还从沈家身上薅了羊毛,沈家是暗王的人,勾结暗王就算了,而暗王策划了西弦这次战乱,通敌叛国,足够诛了沈家九族,而她只是拿了沈家所有的钱,不过分,对吗? 沈渠答应了,回家就气得吐血倒下。 师策忍不住摇头赞叹,小祖宗不愧是小祖宗啊,这可比杀人狠多了。 沈纪在沈渠死后第五天收到的消息,看完之后就把信纸丢进了火堆。 沈兰馨裹着披风过来:“哥,烧的什么?” 沈纪拨了拨火堆:“没什么用的消息。” 能让沈纪这样说的,那定然是跟龙城有关的,低头:“哥,我们这样离开,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沈纪看着她,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策马天涯?这才刚刚开始就怕了?” 沈兰馨摇头:“不怕,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出来。” “哥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失信过?” 沈兰馨眼睛泛红,沈纪这话可不是假话,从小到大,他最爱欺负她,但是也最护她,从来不会答应她无的要求,但是答应了,他一定会做到。 在知道自己会被送给仁德帝的时候,她心里绝望了,她不想入宫,她才十七岁,怎么会想要嫁给一个跟爹一般大的男人? 可是她反抗不了,因为这是爹的决定,也是那个人的命令,她一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就悲痛欲绝,她哭着说自己想要策马天涯,再也不要回龙城。 那时她哭得悲伤,可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沈纪点头答应了。 他说:“好!” 他答应了,也做到了,把她从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拉了出来。 沈兰馨看向龙城的方向:“哥,她真的是云枢长公主吗?” 沈纪微顿:“也许吧,不过不重要了,她现在是陛下。”千古第一的女帝陛下! “其实她就是,对么?”沈兰馨释然了:“也只有她才能走到那个位置,女帝陛下啊……我哪儿能跟她比,想想自己过去那些想法,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还年少的时候,长公主就已经掌权了,她见过长公主本来的容貌,见过她掌权、杀伐果断的样子,那样的人,是她打心里就觉得自己超越不了的。 当初觉得凤执不帮凤云双很冷漠,现在也都明白了,她那样的人,不是冷漠,而是太智。 可到底相处过那么久,抛开心里的那些隔阂,她更清楚,那人看着冷漠,其实是并不是多狠毒的人,甚至对她也是相当的宠爱。 是的,宠爱。 她跟凤执相处不到两个月,可凤执送东西从不手软,每一样都贵重却又合她的心意,而且处处纵容将就着她,是她自己不懂,最后走到那般不可挽回的地步。 “哥,这才多久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沈兰馨的问题沈纪没有回答,答案彼此都知道。 沈家本来是小家族,商户起家,就是因为搭上了暗王这条线,才一路扶摇直上,沈家早已经成为暗王的臣属,被控制得死死的。 不过这些事情其他人不知道,只有当家人和继承人才有资格知道暗王的存在,沈渠之后是沈纪,沈纪被暗王控制,别的事情没有,唯一要做的就是接近靳晏辞。 之前沈纪吊儿郎当的,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知道靳晏辞是少主,接近他,辅佐他,觉得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直到庄王登基,暗王把手伸到沈兰馨身上,不是沈渠不反抗,而是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连他也是,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兰馨去送命,甚至亲手把剑刺进了她的身体,只为不让她受更重的伤。 可惜后来他只恨自己那一剑为什么不刺得更深一点,让沈兰馨伤得更重,也就不至于委身与那个老男人。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暗王操控人心,操控人性,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见惯了那些为了权利杀妻弃子之人,并不觉得牺牲沈渠的女儿有什么不对,用了他的女儿,却把沈渠送到了丞相之位,一旦沈兰馨生下儿子,拥护那皇子登基,沈渠可就是国公,如此巨大的权力诱惑,没人能抵挡不住。 他却怎么没想到,恰恰因为利用了沈兰馨,招来了沈纪的背叛,灭顶之灾。 第275章 来色诱的?(19) 沈渠辞官归隐,很多人都觉得是女帝的意思,因为沈渠之前一直跟女帝作对,所以女帝才对付他,逼得他不得不辞官。 但有心的人却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首先是宫中的沈妃被接走,跟着她哥消失无踪,而后沈渠辞官,沈家的财富被收缴干净。 要知道沈家是商户发家,财产很是可观,那笔数目是让任何朝中官员都眼红的存在。 而沈家几乎被女帝剐了一个干净,可愣是没有喊一声冤。 是女帝太霸道?还是沈家心虚别有内情? 那沈渠据说都吐血了好几次,可愣是连看病都不敢,赶紧让沈家人收拾好东西,遣散了仆从,不到三日就轻车从简回了族地,这怎么看都像是逃难啊。 舍弃权势地位和所有财富,灰溜溜的离开,家人的性命倒是得以保全,可也越发让人好奇,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才用所有身家换一家子的性命? 这龙城里,达官显贵不计其数,便是丞相,风光的时候风光,一旦落了下来,也就昙花一现,被人津津乐道几日也就算了,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空出来的丞相之位。 虽然朝中之人并不是那么真心的拥护女帝,多数都是被迫的,但女帝如何不说,这丞相之位那是真的诱人,谁都想上,可没人敢。 他们都是旧臣,有的虽然身居高位,但也是刚刚才被提拔上来不久,根本没有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格。 眼红,最后却只能看热闹。 而朝中之人,能争夺那几个位置的并非没有人,六部尚书,九大上卿,都是人选,就是不知道最后女帝会选谁。 丞相之位,等了十天,女帝终于在早朝之日提了出来,其他没人敢动,也就师策跃跃欲试,他最近真是越来越膨胀了,什么都敢想。 师策觉得这位置就是女帝故意留给他的,你想想,他师策是谁啊?他是陛下最忠心的臣子,他在文人之中德高望重,他是女帝身边第一大红人,这丞相之位,舍他其谁? 师策兴冲冲的准备站出来,突然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抬头看去,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拔凉拔凉。 什么兴奋都没了,瞬间冷静。 好吧,他知道陛下不会选他的,丞相之位至关重要,他哪儿够得上啊,也就自己想想,陛下冷静睿智,肯定会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兴奋得像个毛头小子,失落得像个孩子,凤执微不可见的摇头,这就是她不选师策的原因。 “丞相之位,重中之重,孤希望日后的丞相,当得起这百官表率,为国为民。” 说完抬手:“这事暂押明日,先说户部之事。” “户部之事,陛下是否得问问微臣?”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清冽中带着锋芒凌厉。 金殿众人回头看去,顿时表情变得意味深长,有好戏看了。 靳晏辞活着回来,知道的人不少,但据说身受重伤,所以才一个多月都没出门,不过他回来了,女帝为了靳晏辞之死下令屠城的事情倒是被压下去了些。 他们一直都在想这靳晏辞什么时候入朝或者入宫……眼下,这不就来了? 头戴玉冠、一袭红衣绣凶兽麒麟,长身玉立、俊美如斯,宽肩窄腰、昂藏七尺,一身冷冽、锋芒毕露,带着一身鹰隼般的凌厉傲然。 师策忍不住嘀咕:“这怎么看着像是来色诱的?” 站在一旁的玉子归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师策可真敢说。 凤执曾经跟靳晏辞打过一个赌,让他三个月内猜出她的身份,他输了,凤执要他穿红衣给他看。 那时凤执也就是玩儿心上来了那么一说,后来还没得到答案就被庄王打断了,靳晏辞也不可能答应的态度,凤执也就没放在心上。 她虽然喜欢看美男子,却也不急色。 不曾想,时隔这么久,她自己都忘了,他却穿上红衣出现在了她面前。 众目睽睽,靳晏辞就这么从门口一步步走进来,微微昂首,眼里只有坐在龙椅上的女帝,敛眸低头,叩拜:“微臣叩见陛下!” 凤执淡淡的看着他:“靳大人入朝,为何不穿官服?” 靳晏辞:“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还未赐微臣官服。” 这话,他可真敢说啊。 是凤执没有赐他官服,还是没有赐他丞相的官服? 靳晏辞这一身气势,只差没有把想要夺丞相之位这事儿写在脸上了。 凤执抬手:“平身。” 让靳晏辞站到一边,但是却没有再提赐官服的事情。 凤执继续处朝事,直接把靳晏辞晾在一边,不想他,可今日的政事像是有毒一般,一件事情解决不了,两件事情有点困难,三件事情一无所知。 这些都是新提拔臣子,不知道也不奇怪,凤执可以给他们一点时间,但他们不知道,靳晏辞知道啊,不但知道事情原因,还能拿出处办法。 搞得这折子就像是他上的,为的就是这一刻。 下朝之后,凤执径自离开,当皇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除非真的只想当个昏君,否则要处的政事不少。 下朝立刻去御书房批阅奏章,而后宣召大臣,终于把这些事情处完,再回头一看,天都黑了。 日复一日,殚精竭虑,为国为民? 呵!凤执一把掀了一桌的奏章,谁稀罕? 若是凤安河好好当皇帝,她为什么要造反? 当女帝有什么好,登临至尊,却把自己累个半死,她倒是想昏庸呢,可皇位没坐稳,不朝政就等着被人弄死,可了朝政,她想把这些人都弄死。 发了脾气,凤执却又忍不住笑了,她这是做什么呀? 让人把奏章收了,自己回了帝寝殿。 御书房到帝寝殿不远,穿过两道回廊就到,一个路口处,几个宫人刚好过来,看到凤执,立刻行礼避开:“陛下!” 因为避得着急,一人不小心踩到旁边那人的脚,那人一下子没站稳,直接就扑倒在地。 顾不得疼痛,连忙跪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虽然紧张惶恐,但声音还挺好听的,如珠玉跌落银盘的清脆,凤执挑眉:“抬头。” 那人惶恐的抬头,忐忑不安的看着凤执:“陛下……” 白皙稚嫩的脸庞,五官清秀英气,看年纪也就十六七岁,诚惶诚恐,眼里毫无杂质。 好看、乖巧、听话、还是个太监…… 凤执倒是没说什么,挥了挥手免了他的罚,回了帝寝殿。 用膳、洗漱沐浴、休息。 躺在床上,凤执盯着明黄的账顶,日的疲惫被洗去,躺在这里,卸去全身的戒备和负担,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心口的烦躁和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龙椅、龙床、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却是囚她的牢。 宿命一般,兜兜转转,她这一辈子最后还是把自己困在了这皇宫里。 退不得,卸不下,那就……君临天下。 第276章 丞相之位(20) 第二天一早,凤执起身洗漱准备上朝,刚刚踏出寝殿,面前一排掌灯太监,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人,赫然正是昨遇到过的那个。 “血鸦?” 血鸦走过来,轻咳两声:“陛下息怒。” 凤执冷冷睨了他一眼:“滚去领罚。” 血鸦二话不说应了,不过那小太监也留了下来。 去到金殿,今日的靳晏辞倒是穿了一身官服,但他站的却是丞相的位置,狼子野心,不要太明显。 今日是商议丞相人选,凤执心里已经有了成算:“李霖。” 刑部尚书李霖,凤长恭那朋友李越的父亲。 李霖上前,拱手:“陛下。” 凤执:“孤有意封你为丞相,你觉得自己可有能力担此重任?” “不能!”靳晏辞说的。 靳晏辞站出来:“李大人司掌法典,若为丞相,必重选刑部尚书,而今陛下刚刚登位,新法未成,李大人责任重大,不能离开。” “孙庆。” “不能!”“孙大人作风不正,配不上文官之首。” 孙庆差点儿没给气晕过去,到他也明白,这事儿不是他能挣的:“……陛下厚爱,臣……不配。” 众人:“……” “万胜。” “眼下西弦与我国正在开展,兵部军令调度严密,此刻换了万大人,如同临阵换将,非明智之选。” 凤执给气笑:“如此义正言辞、冠冕堂皇,合着这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人比得上你靳晏辞的?” “有。”靳晏辞望着她:“朝中有能力有才学有德者不少,都可为相,但微臣愿倾尽全力与他们一争。” 凤执看着他,他知道她不想让他为相,但她也知道他定然会坚持,使点儿手段,定能让她非他不可。 “靳大人真是好生狂妄!”凤执那摄人的威严,让人喘不过气来,让人也清楚知道,女帝陛下对靳大人并无多少情意,不然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凤执还是答应了,靳晏辞都挑衅到了面前,难道她还怕他? “三月为期!” 靳晏辞行礼:“谢陛下隆恩!” 众人:“……”真是让人不意外的结果。 不是说凤执私心,而是靳晏辞的手段,他们多多少少都见识过的,文帝之时,靳晏辞就已经在朝堂占据重要地位,而今那些老狐狸该死的都死了,还真没多少人能与靳晏辞一战。 当天,崭新的官服就送到了靳晏辞的府上。 官服放在书房,靳晏辞在那里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眼里泛着笑意,但那笑多多少少有点儿诡异,不像是高兴,却更像是猛兽盯上了心仪的猎物,势在必得,黎旭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主子了。 而宫中那位,黎旭真是做梦也想不到,那位当公主还不够,竟然是女帝。 当一个人到达了你无法企及的高度,你连怨恨都生不起来,他现在哪儿还敢说凤执无情?那是女帝,他仰头都不及的高度,无情不是正常? 以前他觉得自家主子太冷清,那么多姑娘他都不假辞色,后来他觉得主子眼神不好,那么多姑娘看不上,偏偏看上那么个冷情的,现在他才发现,主子不是眼神不好,而是眼光太毒辣。 黎旭无奈看向别处,却见黎舒拎着东西准备出门,黎旭顿时皱眉,大步走过去:“小舒,又去找十一?” “啊!啊?哦……”慌张、惊讶然后点头:“对,我去找十一。” 说完赶紧跑路。 黎旭无奈摇头,留不住啊留不住。 转身回去,下一刻却猛然回头,不对啊,黎舒每次被他抓到去找十一都是支支吾吾不敢承认,直接就跑了,怎么今天转性了? 黎旭总觉得有猫腻,想了想立刻跟上去,却见黎舒七拐八拐的出了门,走到一个偏僻的巷子上了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 黎旭一路奔跑,可谓是铆足了劲儿才没有跟丢,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那马车进了皇宫的门…… 好了,这下他知道黎舒去找谁了。 这小舒跟女帝的关系怎么能这么好?这都当皇帝了还让小舒串门,所以,主子到底输在哪里? ---- 其实让黎舒来皇宫并不是凤执的意思,她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哪儿还有空找黎舒聊天? 人是秋落请来的,凤执入宫不到两个月,膳食中已经查到了两次毒。 凤执不欲声张动荡人心,都是暗地处决,可从那之后她再也不碰御膳房的膳食。 每日都是让人准备双份的膳食,御膳房的摆在远处,而另一份放在面前。 可即便如此,凤执的食欲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人也消瘦了不少,秋落看着实在是心疼,这才想到黎舒,让人秘密给消息,让她做了东西送来。 “陛下!” 凤执在回寝殿的路上看到的黎舒,意料之外的人,还挺惊讶:“你怎么来了?” 黎舒递上食盒:“民女做了些吃食,陛下要不要尝一尝?” 凤执转身:“去里面说。” 黎舒提着食盒赶紧跟上,凤服的衣摆让她不得不离凤执三步以上,生怕不慎踩到。 她是第一次见凤执穿如此华丽的衣服,厚重威严,看着都有些认不出来,但她对她的态度却跟以前没有区别。 凤执坐下,黎舒把吃的摆上,旁边立刻有人递上银器。 凤执看了一眼:“退下。” 秋落立刻让其它人都退下,等人走了,凤执才拿起筷子吃东西,不紧不慢,也没说一句话,凤执吃饭很随意,但随意却也让人觉得优雅,很是赏心悦目,并非那种刻意端起的礼仪。 而便是这样,也能让人感觉她吃得很香。 黎舒没说话,一直给她布菜,对于投喂凤执这件事情,黎舒不要太喜欢,虽然眼下有点儿大逆不道。 凤执吃饱了,放下碗筷:“谢谢。” 黎舒笑得眯起眼:“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经常给你做。” 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说得不太恭敬:“陛下恕罪!” 凤执摇头:“孤很喜欢,但不用了,若是孤想吃,出宫之后会叫人去寻你。” 黎舒笑不出来,乖巧点头,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臣女明白了。” 凤执看得出她失望,但是没说什么。 第277章 干得漂亮(21) 凤执让人送了黎舒离开,而秋落虽然不明白,但却知道自己越俎代庖做了错事,跪在地上请罪。 凤执没有罚她:“秋落,你的心意孤明白,但没有下次,你去御膳房,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回来。” 秋落慌了,可是触及凤执淡漠的表情,她低头:“奴婢遵命。” 黎旭在家里焦急的等,终于等到了黎舒回来,可是一双眼睛都哭红了,看到了他,还不等他问,她就捂着脸跑了。 “哎……” 黎旭连忙去追,追到一半却遇到靳晏辞:“主子。” 靳晏辞自然看到了哭着走的黎舒:“她怎么了?” 黎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估计是在宫里遭遇打击了,这丫头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我不让她跟十一在一起也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过。” 若对方是个男子,他还能解,可女帝是姑娘家,这有什么好哭的? 黎旭去安慰黎舒,靳晏辞则入宫查了一下,女帝把自己贴身大宫女发配去御膳房并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周围宫女都知道了,但没人知道秋落犯了什么错。 黎旭好说歹说才从黎舒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秋落叫她去的,说是陛下胃口不好,瘦了,然后她去了,陛下看到她也没有生气,还吃了她做的食物,可吃完就把她赶出来,还让她不要去了。 黎舒一片真心,她也没想从陛下那里得到什么,为什么她却不要她了? 黎旭:“……”说得好像两人有过什么奇怪的感情似的,难道因为他太过反对她跟靳十一在一起,结果却让她误入歧途了? 黎旭着急想把妹妹拉回来,但一想到便宜靳十一那厮他又很不甘心啊。 “她是想护着你。” 黎旭看过去:“主子,你怎么来了?” 黎舒立刻站起来。 靳晏辞走进来:“皇宫里面人心复杂,你若是跟陛下走的近,且经常出入皇宫,定然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一会伤害陛下,二会让你陷入危险境地,最后毁了你们之间的情分,正是因为这样,陛下才让你不要再入宫。” 黎舒想到了凤执最后说的,若是她想吃了,出宫来寻她,原来不是骗她的啊。 原来她那么为她着想,而她却觉得自己委屈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黎舒突然跪在靳晏辞面前:“主子,我想去御膳房,你能不能帮帮我?求你了。” 黎旭:“……”他要被她气死了,至于吗?为了女帝,她真是不管不顾了,对靳十一都没这么执着过。 靳十一:“……”为什么总要拉上他? 黎舒情绪激动,一股脑热,靳晏辞自然不会答应:“你若不想毁掉这情分,就别作这无谓的事情。” 黎舒被打击了,不搭黎旭,就连黎旭拿靳十一来诱惑,那都不香了。 黎旭:…… ----- 靳晏辞为相之后,户部尚书的位置空了出来,而凤执心中早有人选,那就是她曾经任命的户部尚书李戍。 “不要。”血鸦一板一眼:“他就是这么说的。” 血鸦去找李戍,说明了女帝让他回来当户部尚书的事情,李戍一听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态度非常的坚定。 凤执也明白他不回来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她弄得太狠了,眼下西弦战事烧了不少钱,为了军费,她能抠的都抠出来了。 现在国库跟她脸一样干净,是个人都知道她穷,而且她刚刚夺得皇位,不仅穷,朝中还很乱,很多事情堆积成山,根本无从解决,缺钱的地方比比皆是,入不敷出,李戍回来,这就是个烂摊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空落落的国库,就算他能让钱生崽,也得先有钱啊。 但凡有个脑子的,都知道这事儿不能干。 凤执问:“然后呢?” 血鸦一本正经:“我把他打晕带回来了,连同他一家子一起。” 凤执笑了:“干得漂亮。” 她把坑都挖好了,李戍不跳也得跳。 于是,李戍被迫面见女帝,带着一张无欲无求可以随时赴死的脸。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都是大熟人了,凤执也不多说,官服和官印直接往他面前一放。 李戍那张丧气的脸控制不住的抽了抽:“臣感恩陛下厚爱,但臣能力有限、年岁也不小,实在是难以担此重任,还请陛下另请高明。” 凤执板着脸:“你就不怕孤杀了你?” 显然,李戍就是仗着凤执不会,一点儿害怕都没有:“驴就是驴,给它吃再好的粮草,它也跑不过千里马,还请陛下明鉴。” “你啊你……就是倔驴!”凤执气得咬牙,可到底还是没对他做什么,气得一挥手让他滚。 李戍这点儿倒是很听话,圆润的滚了。 凤执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李戍刚刚被招回来,给他两日时间安顿,她慢慢想办法对付他。 李戍这样的人,骂得、罚得、用得,凤执知道他的能力,也懂他的倔强,她一定能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给她赚银子,但是却独独不能用他家人性命和阴险手段来威胁他就范。 李戍眼下死活不接,也并非不情愿,不过是因为知道事情严重,他若是轻易接了,可没办法解眼前的困局,他在朝中就站不稳脚跟,他回来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而李戍的拒绝,也是在加重自己的分量,让人知道女帝对他多看重,未来他在朝中做事也会更顺利。 看在别人眼里,李戍是给脸不要脸,可真正的原因,他们君臣心知肚明。 李戍比任何人都快接受凤执没死的事实,在天牢里,他满门即将被斩首,是凤执丢了一个纸团给他,看到那上面的字和内容,他就已经知道了。 凤执活着,这是事实,而凤执会成为女帝,似乎也不奇怪。 要知道她曾经虽然是公主,但令行禁止、权势滔天,俨然已经超过了帝王,与皇位之间,一步之遥,差的只是一个名分。 曾经的长公主凤云枢会不会造反没人知道,也许她那时确实没有这样的企图,但是归来的长公主会造反可不意外,谁被逼死一次了还会忍气吞声? 李戍从未承认自己效忠长公主,他效忠的是皇权、天下百姓还有英明的君主。 第278章 挖自己的墓!?(22)求月票 凤执看着桌上户部的折子,凤执很是头疼,两个户部侍郎也并不是很差,但眼下户部缺口太大,便是李戍也不敢夸海口说自己能解决,户部两个侍郎处不了也正常。 正想着怎么搞定李戍这个倔骨头呢,结果李戍自己来了,还声称自己有一计能解决户部的问题。 凤执来了精神:“说来听听。” 而李戍的建议居然是通商。 “是的,通商。”李戍很是坚定,然后开始说起这件事情:“西弦与东兴交恶百年,商路几乎断绝,而这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西弦多畜牧,皮革、肉食、玉矿、药材等,这些都是咱们东兴一直或缺的,西弦想要咱们的绸缎、粮食、水果、矿石,若是互通往来,货物流通,收取关税带动发展的同时,还能补充东兴资源短缺不足,这是解决户部问题最实用也最长远的法子。” 凤执无奈:“就算你说得对,但现在西弦那边认定了孤屠了他们的城,仇恨深深,怎么可能答应通商?而且通商之前,也需要巨额财富支撑开关,这走还没开始,就想着跑了? 李戍:“臣倒是知道有一处有些钱财,可以一解燃眉之急。” “说。” “大长公主墓。” 凤执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他,懵了一会儿,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气得一拍桌案:“你想死?” 让她去挖自己的墓,还能更缺德一点儿不? 李戍不答话,让凤执自己想。 确实,凤执死的时候是大长公主,就算文帝再怎么不情愿,为她陪葬的东西也不少,而且那就是个衣冠冢,尸骨早被阿诺带走了,但这不是她挖自己墓的由。 “滚!” 知道凤执不会答应,李戍又道:“臣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凤执睨着他,看他还能想出什么损招。 “襄城,刘家!” “刘家乃襄城三郡的首富,家财万贯,而刘家之子刘雍作恶多端,为了护住刘雍,刘家没少贿赂周围官员,陛下可令吏部与刑部严查此事,治贪官污吏以还百姓一片青天,他们定会感恩陛下清正廉明,同时这贪污巨款,应当可抵半个国库。” 这一招虽然损,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凤执也是忙昏了头把这茬给忘了,刘家的残余势力也该好好清清。 吏部和刑部众人:……李戍这个鸡贼,什么馊主意? 查贪官污吏,让他们去,累死累活,结果所有钱都归他户部,简直太奸诈阴险了。 师策现在就在户部,侍郎都没混上,纯属打酱油,本来还因为不受重用心里难受呢,又来个新尚书,据说曾经还是长公主心腹,他瞬间就没了身为小祖宗心腹的优越感了。 然而当听到吏部和刑部那些人的抱怨李戍的奸诈,他的观念瞬间就被刷新,户部的官还能这么当?果然,他不能升官是有原因的。 这人啊,怨气消散了,好运自然就来了。 师策心里不赌了,买了一堆的东西,屁颠屁颠儿的拎着进宫去孝敬他的小祖宗。 那些东西凤执也没多喜欢,但心意她领了,然后把吏部的文书给他,让他明日去御史台领个监察御史的官职。 这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师策顿时激动无比:“多谢陛下,就知道小祖宗最疼我。” 这油腻得,凤执都想把他踢飞。 御史台行监察、谏言之责,最适合师策不过,师策是凤执心腹,自然是向着她的,监察百官,巡视郡县,不需要太多的本事,只要会摆架子、挑毛病就行了,而这恰好就是师策最擅长的。 当然,这种人若是出行,定然会被人贿赂,一般来说,很少有官员能守得住初心,迟早会被拉下水同流合污,但师策……怕他小祖宗弄死他,况且就算拿了,也会立刻上交。 拿这黑心钱和抱小祖宗的大腿哪个比较重要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 朝中局势已经完全握在凤执手中,宋砚也终于养好了伤,对于这个敢给亲爹下刀子的狠人,这朝中没人不害怕,都是敬而远之。 眼下关山侯被宋砚一刀伤了还躺在府里,据说已经被宋砚软禁了,关山侯的兵符也落在了女帝手里,这也是朝中之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凤执虽然是女帝,但她集中的权利却完全超过了文帝和仁德帝,这龙椅她显然已经稳稳的坐住了。 凤执看到宋砚,还挺意外的,毕竟也是好久没见他了,凤执这段时日太忙,实在是没空搭他。 “脚已经完全好了?” “多谢陛下关心,已经完全好了。”说着还蹦了一下,让凤执看看:“若有什么事情是微臣可以效劳的,还请陛下吩咐。” 凤执笑道:“孤确实有个差事给你。” 凤执让人拿来兵马司的牌子,直接就给了宋砚,兵马司指挥使,统领龙城守军。 上次凤咏带着兵马司入宫之后,凤执直接就杀了兵马司指挥使,这些时日都是由两个副指挥使暂代,这个位置一直悬空没有安排,留给谁的,朝臣也是心中有数。 有了宋砚这个小魔王统领,兵马司那些人哪儿敢不听命令? 宋砚接过,喜形于色:“陛下厚爱,臣绝不负所托。” 宋砚大概是唯一一个让凤执和颜悦色的人,这金殿之上,也是第一次见凤执笑得这般随和。 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这殿中好像又冷了几分…… 抬眼望去,宋砚站在丞相靳晏辞旁边,二人并立,宋砚还好,但靳晏辞那身上仿佛散发着一层冰霜,直接把宋砚隔绝。 咦……怎么嗅到了一股子争宠的味道? 抬头再看看女帝,只恨自己不年轻,连争宠的资格都没有。 下朝之后,宋砚要去找凤执,却被靳晏辞截胡:“上次切磋,胜负未分,今日天色不错,小侯爷可有兴趣?” 宋砚立刻来劲:“好啊,小爷早就想跟你好好打一顿了。” 然后,宋砚的腿又断了,听说是跟靳晏辞切磋被打断的。 凤执:“……” 派了御医去看,伤得不是很严重,接上之后修养几日就好,不过小侯爷的脸上伤特别重,一直骂骂咧咧,好像在骂丞相大人阴险狡诈不讲武德专门打脸之类的。 不过他却让御医别告诉凤执,觉得太丢脸了,只说自己也打了靳晏辞,就是脚伤刚好这才输的,下次一定赢。 凤执:“……” 这傻子,活该被欺负。 不过既然宋砚这么说了,凤执也就不帮他报仇,也就是第二天把几个棘手的事情交到靳晏辞手里,限时让他处清楚而已。 靳晏辞毫无怨言的接下,只不过在处的时候不免想到,果然,昨天还是下手轻了…… 第279章 他倒是想看看,谁敢! 凤执坐稳了皇位,但天下对她的骂名却才刚刚开始。 妖女、祸害、暴君,说她是祸世的妖女,引起天下大乱的祸害。 说她野心勃勃、狼子野心,谋害文帝、仁德帝,说她手段残忍、杀人无数,是诏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专门想要毁了这个天下。 关于她是摄政长公主凤云枢的传闻,信的人是信的,说她假死归来,就为了夺位,利用了庄王一家子,然后用完就丢。 有信就有不信,他们说她是假的,故意利用长公主的身份为自己赢得支持,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宋砚每日巡逻龙城,遇到议论着都会抓起来,惩戒,罚钱,但屡禁不止。 皇权虽大,可如何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凤执知道会有争议,会不被接受,可那又如何? 她是女帝,是天下主宰,何惧他们的几句言语? 这些人高谈阔论,就如历史里的尘埃,风一吹就过,而她是女帝,千古永存,她的身份也将永远成为神话。 年关将至,事务繁多,奏折多得凤执都批不完,终于从奏折中抬头,却见窗外一片雪白。 秋落端着热糖水进来:“这雪已经下了三日了,瑞雪兆丰年,明年定是个好兆头。” 凤执却摇头:“龙城都这么大的雪,北地的雪更大,每年不少牲畜被冻死,而军队的寒衣现在还没送到。” 秋落看着凤执,真的是打心底心悦诚服,不是因为凤执对她有救命之恩,而是因为凤执真正的忧国忧民,是为百姓为士兵着想的好君王。 她不知道其他君王是什么样子的,但若是凤执这般的,于天下人而言绝对是幸事,可惜,就因为陛下是女子,那些人就跟蒙了眼瞎了心一般,信口开河,简直罪该万死。 “陛下,梅园的梅花开得灿烂,竹院里瑞雪压翠竹,亦是难得景色,可要出去走走?” 凤执也确实有些疲惫,揉了揉额头,起身:“走走也好。” 秋落立刻去拿来披风给凤执披上,拿了伞,跟着凤执一起出去。 天地一片银装素裹,不过雪并不是很大,宫人们忙着把地上的雪清开,看到女帝到来,赶紧跪下。 还没走到梅园,雪风夹着梅花的幽香,沁人心脾。 梅园里也是被雪覆盖,唯有梅花,凌然开放在枝头。 女帝出行,众人退散,偌大的梅园里只有凤执带着人,凤执看着这梅花,忍不住嘲讽:“梅花依旧,这宫中却已经换了几个帝王,帝王爱天下、爱江山,这天下江山却最是无情啊。” 这几年,东兴的皇位像是诅咒一般,一年换一个,谁都坐不稳。 帝王更替,朝廷动荡,繁华富贵,头上却悬着夺命刀。 缓慢走到梅林中间,站在一棵巨大的梅树下,花瓣如雪,洋洋洒洒落下,美伦美伦。 凤执闭上眼,放空思绪,只有这一刻,什么都不愿想。 不知站了多久,有人缓步走进,为她拂去身上的霜雪。 凤执睁开眼眸,是靳晏辞,他自若的为她拂去花瓣和积雪,随即让开,很是诚恳的劝诫道:“陛下身体虚弱,莫要在这里待太久,免得伤了身体。” 进退有度,客气谦卑,绝不僭越分毫。 看着倒是一副恭顺臣子的姿态,实际上都在压抑着狼子野心。 靳晏辞归来之后,凤执对他很是冷漠,除了那日他非要争夺丞相之位咄咄逼人,之后都是相安无事,她下令,他听从,再明确不过的君臣关系,仿佛过往一切都烟消云散,可他们都知道,散不了。 他们都是薄凉之人,血液里仿佛都带着冰冷的温度,一般人不看在眼里,可真正看在眼里,在心上烙了痕迹的人哪儿那么容易抹去? 凤执走在前,靳晏辞退后半步跟着,说起了朝中之事,他现在是丞相,来找凤执自然是朝政之事。 一人说,一人听,不急不缓,倒也和谐,直到一个太监来到凤执面前:“陛下,奴才给您拿来了手炉。” 这人正是那日的小太监,现在侍候在凤执的寝宫外,名叫楚青。 乖巧、听话、聪明伶俐,做事利落,很会察言观色,凤执看着挺喜欢的,就允了他伺候左右。 凤执近身的是由秋落和小棠带着四个嬷嬷伺候,楚青要做的也就是跑跑腿,随叫随到。 凤执接过手炉抱着,楚青笑得灿烂:“陛下,奴才会做梅花露,不知可否摘些梅花?” 凤执讶异:“你居然会这个?”一个小太监,还会制花露。 楚青有点儿害羞:“奴才还会做很多种花露,以及胭脂水粉什么的,这是奴才之前跟着一位老姑姑学的,若是陛下不嫌弃,奴才可以都做出来献给陛下。” 凤执突然就想到了之前李戍所说的通商,这胭脂水粉也是一大商机啊,凤执仿佛看到了一串金子飘过:“好,你要是做得出来,孤定会好好赏你。” 楚青仰头看了一眼凤执,脸颊微红:“能为陛下效劳是奴才的荣幸,不敢求赏。” 凤执走了,楚青看着她背影,眼里满是仰慕痴迷。 这楚青虽是太监,但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正是年少初慕的时候,又遇到了凤执这样的陛下,神魂颠倒也不奇怪。 不过不奇怪,却有人看了不乐意。 靳晏辞敛眸,神色不显:“陛下身边可是缺人侍候?” 凤执歪头看他:“怎么?靳大人不想当丞相了?” 靳晏辞盯着她,眼里染了怒火,似有什么明灭交错压抑不住想要迸发。 一把伸手将凤执抵在墙上,低头凝着她,是怒火也是妒火,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是女帝,他是臣子,她不是他可以强迫的人,而他也不想丢了骄傲,做什么都可以,但不想让自己卑微到尘埃。 凤执也没想过折了他的傲骨,反手将他推到另一边,欺身,伸手握住他的下巴,勾唇,清冷却妩媚:“这几日,孤累得要死,总是想不通为什么要争这个皇位。” “为国为民?还是为了凤氏皇族?可笑,孤凭什么为了他们累死累活?” “思来想去,若说这还有一点儿值得孤燃起兴趣的存在,那就是那些个长得乖巧可爱的美少年,赏心……悦目。” “这后宫着实冷清了些,确实该选些人在身边伺候了。” 这话,按说靳晏辞会被激怒的,但他却笑了,一把抓住凤执的手,目光肆意的盯着她:“你是陛下,当然是你说了算,可需要臣给你把关?” 说得恭敬,听着却很危险。 凤执挑眉:“那就麻烦丞相了。” 一个敢说,一个敢接。 凤执走远,靳晏辞站在原地许久,缓缓抬手捂脸,手掌盖住了眉眼,只能看到唇角勾起,邪肆妖冶:他倒是想看看,谁敢! 第280章 兰息参见陛下(求月票) 女帝登基第一年的年宴,对比以往,绝对是最简陋的。 没办法,谁让凤执现在穷呢。 自己的钱几乎都填到了战场,国库里一干二净,虽然最近李戍抠到了一点儿钱回来,但这铁公鸡一毛不拔,凤执想拿走一分都不可能。 这年宴还是凤执自己掏钱,眼下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穷,若再这样下去,凤执说不定真的会被逼到去挖自己墓了。 宴请文武百官,家眷就免了,暂时不请女眷入宫。 凤执坐在龙椅上,说了一番客套话,就听下面的臣子奉承拍马,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看文官武官斗法。 眼角瞥到一旁的靳晏辞,向来老神在在的人,此刻却缓缓转头对她浅笑,凤执转头。 靳晏辞笑了,这才更惊悚啊,这人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得更诡异了。 下面文官和武官因为说到战事,两边又开始吵了起来,凤执也不阻拦,看得正起劲呢,突然,舞乐寂静,让吵得正热闹的人瞬间也没了声,偌大的殿堂,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琴声悠扬。 顺着声音往一旁看去,一身白衣的男子正在抚琴,俊美谪仙,不似凡人,是封兰息顶替了乐师在弹琴。 封兰息啊!一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女帝,然后都不吵了,明显是准备等着看好戏呢。 凤执显然比他们想的要淡定太多,封兰息于她而言无关痛痒,而他出现在这里……呵…… 拿起酒杯喝了杯中酒,听着琴音,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这么多年了,封兰息这琴艺还是没什么进步,一样的听着让人不舒服。 封兰息弹得入神,琴音注入了绵绵深情,周围的人也听得如痴如醉,却突然间‘啪’的一声,琴弦断了。 有什么割断了琴弦,还划伤了封兰息的手,最后扎入了墙中。 血鸦猛然抬头,却见靳晏辞桌上的酒杯已经消失不见。 琴弦已断自然不能再弹,而封兰息却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意思,站起身来,直视高位上的凤执,目光坚定,缓缓走到中间,跪下:“兰息参见陛下。” 众人同时双眼一亮,来了精神。 这封兰息是长公主驸马,而女帝就是曾经的长公主,这两人之前可是夫妻啊,而且还是女帝强抢了人家,据说当初女帝被封兰息迷倒,不顾一切想要嫁给他,为了得到他的真心,不择手段。 还有,后来长公主回来了,拥护庄王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惩罚封兰息,把他赶出了府邸。 这是因为长公主不爱了? 错了,恰恰就是因为爱得深沉。 见不得封驸马跟五公主勾搭在一起,觉得封驸马背叛了她,这是因爱生恨呢。 现在封驸马定然是幡然悔悟,来找女帝陛下复合的,看他望着陛下的眼神,痴缠情深,缠绵悱恻,就是不知道这昔日的夫君会不会让陛下心软? 凤执还没说话呢,靳晏辞幽幽开口:“此次年宴的名单上并未有封兰息,如今却堂而皇之的混在这里,定然意图不轨,还请陛下让人把他押下去严加审问。” 凤执看了他一眼。 靳晏辞笑问:“陛下可是舍不得了?” 凤执沉敛了眸子,看向封兰息,抬手:“押下去!” 封兰息情绪有些激动:“陛下,兰息愿侍奉陛下左右,不求名分,只想为陛下做点儿什么,求陛下成全。” 凤执实在看不惯他这卑微的样子,这一副情深装给谁看?还闹到这里来,嫌丢人不够。 两个禁军上去直接把他打晕拖走。 凤执冷冷的看着,没有说一句话,曾经的封兰息于她而言无关痛痒,现在更是不值一提。 靳晏辞转动眼前的酒杯,这陛下无情是真无情,但凡敢后退一步,万劫不复。 封兰息被关押,年宴继续,但凤执冷漠的态度,让他们想看点儿什么都看不到,觉得无趣,自然也就不再提及。 年宴之后就不再上朝,终于闲下来的大臣们也难得有机会跟家人团聚在一起,教导一下后辈子弟什么的,然而不知为何,看着这些年轻的人他们越看越觉得哪儿不对劲。 这还得赖封兰息,好端端的,非要说什么侍候女帝,让大臣们终于注意到女帝的婚事。 女帝年纪还小,虽然她是凤云枢,好吧,这要是凤云枢,那年纪确实也不小了,而且还成婚过一次,这要在寻常人家,定然会被人说三道四,可她是女帝啊。 那容貌,明显是少女的容貌,娇俏与妩媚并存,女子的妩媚,帝王的威仪,糅杂在一起,让人不自觉的心动臣服,如果不是还有那么点儿自知之明,他们都咳咳……歪了…… 自古以来男人为帝都是三宫六院美人无数,那女子为帝,是不是也要有男宠还有正夫? 当初长公主有了驸马封兰息,府中还男宠无数,这么一想,没人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好像就该如此。 嗯,长公主好色是众所周知,只爱美男子,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她都不会放过。 (凤执:谁说的?她又那么饥不择食?) 看看自家的这些年轻辈,长得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喜欢,要不等过了年带去让陛下看看? 凤执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这些好臣子已经预备着给她的后宫‘添砖加瓦’,她正为了自己的江山努力奋斗呢。 虽然不用上朝,但是边关战报接连不断,奏折也是一封接一封,哪怕明日就过年了,她还得批阅奏章召见臣子,她总觉得自己等不到那后宫三千估计就得累死在这龙椅上。 处完最后的事情,所有人都急急忙忙出宫去了,只有靳晏辞不慌不忙:“明日就过年了。” 凤执:“嗯。” “陛下今年准备一人守岁?” 凤执缓缓抬头:“皇宫里这么多人,孤怎会一人?天色不早了,丞相早些回去吧。” 靳晏辞望着她,偌大的御书房,宽大的桌案,她显得那么渺小孤寂,可她的背影却挺得笔直,威严如斯,无所畏惧。 她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冷漠像是刀子,割得人生疼,靠近一步,鲜血淋漓…… 第281章 孽缘啊 大年这一天宫里格外忙碌,哪怕此刻宫里只有凤执一个主子,他们也没人敢懈怠,要知道那可是女帝,他们哪儿敢不伺候好? 除尘、打扫,装饰,备膳,井然有序。 也因为只有一个主子,他们才更要尽心伺候,生怕出错,惹了陛下不满。 曾经的长公主府,现在叫圣亲王府,虽然一家子人被圈禁不准出门半步,但该有的却一样都不少。 过年该有的都送了进来,还有人专门为他们做了丰盛的年夜饭。 一家人坐到了桌上,一桌子人,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却谁都没有动筷子。 好好的一家人,凤云澜回来了,可凤云却没了。 王妃看向圣亲王凤安河;“王爷,动筷吧,大家都等着呢。” 凤安河听了脸色更难看,尤其是王爷这个称呼,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在嘲笑他的无能,当了皇帝竟然被自己的女儿拱了下来。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他却一口都不想吃:“朕是不是还要感谢她的施舍?” 迄今为止,凤安河都不愿改口,依旧用‘朕’自称,仿佛这样就能维持帝王的骄傲。 王妃劝他:“今日过年,不说这些,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吃什么吃?”凤安河一拍桌案,怒目恒生:“我们现在就像是被圈养的牲畜,还过什么年?” 这话说得可不是一般的难听,他们一家子都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过年?还把他们都比作牲畜。 凤长恭抿着嘴:“阿姐……她也没您说的这么恶毒,这府上不是挺好的吗?” 凤云双立刻去拉凤长恭的衣袖,可已经了,凤安河一把拍桌,怒视凤长恭:“逆子,你竟然还向着那妖女,若非她谋权篡位,你现在还是太子!” 凤长恭犟嘴:“我从未想过当什么太子,是爹放不下皇位。” 凤安河气得拍桌:“她一个女子,却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皇帝,凤氏江山迟早葬送在他手中。” “这江山有什么好?”凤长恭望着圣亲王:“爹您当了几个月皇帝,差点儿两次丢了性命,入宫之后,朝政缠身,虚弱得不成人形,真是为了皇位连命都不要了。” “你懂什么?朕那是守着凤家的江山,身为凤氏子弟,自当扛起这天下大任,吃点苦怕什么?”凤安河说得那叫一个正义凌然,紧接着一脸阴霾:“至于刺杀,那根本就是那妖女的阴谋,就是为了夺权。” “妖女妖女,爹您别忘了,她之前也是您的女儿,喊您叫爹,不止一次救您性命,就当个皇帝而已,若非您听信奸人蛊惑想要杀了她,她又怎会反击?” “你住口!”“啪!” 凤安河一个耳光扇过去,直接把凤长恭扇到了地上。 “王爷!” “阿弟!” 王妃一把抱住凤安河:“王爷,别打了,长恭还小,出言无状,别打了。” 凤云双去扶凤长恭,想说他两句,可看到他眼里的倔强,也说不出口。 “爹,我带阿弟出去。” 凤云双拉着凤长恭离开,王妃一直在努力给凤安河顺气,一旁的凤云澜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帮哪边,像是个外人似的插不上手。 凤安河气不过,哪怕王妃给他顺气他还是难受,一把将她推开,迁怒道:“你生的好儿子,不吃了,滚开!” 说完怒气冲冲的离开,好好的年夜饭,最后竟是一筷子都没有动。 凤云澜扶着被推开的王妃:“娘,你还好吧?” 王妃缓缓坐下,一脸哀伤:“阿澜啊,你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好好的一家子,散成了什么样?” 凤云澜安慰王妃,怨怪道:“都是凤执,都是她害的。” 王妃一脸怅然:“是啊,都是她害的,为什么要把王爷推到皇位上,让他上去了,最后又把他拉了下来。” 王妃惨然一笑,拍了拍凤云澜的手:“你爹啊,是被这皇位熏了心。” 在宫里的时候,她什么都认,他是皇帝,兼济天下,她为皇后,该宽宏大量,贤惠大方,可被拉下来在这府里两个月,她才终于看清自己的枕边人。 凤安河生气,气自己的皇位丢了,恨不得杀了凤执,可这份恨里,更多的竟然是恨凤执杀了孙柔,恨凤执关了他们,却把沈兰馨给拉去单独折磨。 他们依旧是夫妻,可这两个月,凤安河每天都在生气发脾气,忘记了自己还有子女妻子,看谁都不顺眼,对谁都没好脸色。 夜里睡不着,半夜起身去书房,提笔描绘孙柔的容貌,一幅一幅的画卷堆满了书房的角落,就算喝醉了酒,呓语的都是‘柔儿’,那叫一个情深。 原来他早就变了心,当初那孙柔带回来,还说什么看她可怜收留,实际上怕是早就动了心思,若非儿提醒,她怕是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起儿,王妃不免想到她给孙柔灌绝子汤的架势,那时她也是震惊,可却没往别出想,现在回想,那哪儿是她的女儿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凤执这样做是为了她好,不管她什么身份,可这几年她真的把她当亲娘一样孝顺的。 剪不断还乱,孽缘啊! --- 另一边,凤云双扶了凤长恭回去,看着他那红肿的脸,赶紧让人给他敷药。 凤长恭偏着头,那伤看着都疼,可他愣是不吭声,憋着一口气,也不知跟谁较劲。 凤云双看着他半响,走回了自己的阁楼,没一会儿就拿来了一个包袱,等凤长恭上完了药,她才过去坐到他旁边:“你有办法联系儿对不对?” 凤长恭看了她一眼,低头不说话。 凤云双:“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儿最心疼你,谁也不会不你。” 凤长恭斜她一眼:“我不会出卖阿姐的。” 凤云双翻个白眼:“是,她是你阿姐,我不是,就她是你亲姐。” 凤长恭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我知道。”凤云双把手里的包袱递过去:“你要是能联系她,想办法送给儿,她是陛下,但是举目无亲,就我们这一家子兄弟姐妹,皇宫再大,她也是一个人过,若是我们不她,她得多难受?” 第282章 男宠(求月票) 凤长恭抬头看着凤无双,再看看面前的包裹,眼里有些动容。 “二姐,你不恨三姐吗?” “你看我像是恨她的吗?”凤云双叹气:“不管她是不是儿,但好坏还是得分的,都当了这么多年姐妹了,哪儿能说断就断?” 凤长恭看着面前的东西:“我喜欢阿姐,她就是我阿姐。” 说完拿着包袱就走了。 凤云双挑眉,她就是诈一诈长恭,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可以联系儿。 虽然被囚禁,但凤云双并没有什么怨言,相反,这王府曾经可是长公主的府邸,奢华不输皇宫,吃穿用度也是上等,没比当公主的时候少。 这个儿啊,表面薄凉,实则也是个容易心软的傻姑娘。 凤长恭确实知道怎么联系凤执,但之前都没用过,他害怕,不敢联系,可今凤安河这一巴掌却给了他足够的勇气。 凤长恭一路冲向守卫,不管不顾:“我要见鹿先生,让我见他,都给我让开。” 凤长恭闹了一顿,终于见到了鹿申州,上去就跪下:“先生,让我去见阿姐。” 鹿申州长叹:“她不是你姐,你这是闹什么?” “她是,我喊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是阿姐了?”凤长恭哀求道:“先生,求求您了,帮我入宫,我想去见一见她,就今天。” 今天是大年夜,还有凤长恭手里抱着东西,鹿申州哪儿能不懂,摇头:“罢了,老夫可以帮你递个信,见不见你可不是老夫能决定的了。” 凤长恭感激:“多谢先生。” 鹿申州让人送信入宫,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有回信:“陛下答应了,你去吧!” 凤长恭连忙跟着去,出了王府直奔皇宫。 消息送去的时候凤执已经吃过饭了,一个人的年夜饭,六十多个菜,最后她也没吃几口,全都赏了下去。 听说凤长恭挨了打,很是激动的要见她,凤执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来了。 凤长恭来得很快,紧紧的抱着手里的东西,很是激动的看着凤执:“阿姐!” 下一刻反应过来要跪地行礼:“陛下……” 凤执拉住了他:“你怎么来了?” 等他抬头,也看到了他被打肿的脸:“你这脸…他打的?” 凤长恭咧嘴一笑:“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说着把手里的东西给她:“这是二姐让我给你的。” 打开,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衣服,凤云双亲手做的,还有过年的福饼。 凤执眼中有水雾闪过,很快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没吃饭吧?”凤执抬手,让人重新备了一桌,虽然没有之前的丰盛,但姐弟二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刚刚准备动筷子呢,禁军来报,丞相大人求见、宋指挥使求见。 靳晏辞和宋砚,凤执抬手:“不见。” 大年夜,一个个折腾什么? 凤执不见那两人,却独独见了他,凤长恭忍不住偷着乐,顿时觉得脸上挨这一巴掌也值了。 来见凤执的不仅仅是靳晏辞和宋砚,还有玉子归和师策,两人也是孤家寡人,往年都是在王府过的,一大家子也很是热闹。 可现在王府那里他们是去不了了,就只能来宫里陪陪陛下,结果……好像有点儿多余啊。 师策好奇的问玉子归:“你猜,陛下更喜欢谁?” 玉子归:“都可以。” 师策:“……”这回答,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跟凤长恭吃完饭,凤执留他在宫里歇一上,姐弟二人一起守岁。 过年这天宫里会燃放烟火,凤执虽然穷,但这点儿过年的气氛还是要的,两人一起看烟火,盛开到寂寥,最终归于平静,紧接着皇城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响彻天际,新的一年开始。 凤执还看得精神,旁边的凤长恭却已经受不了趴着睡着了。 让血鸦把人送去安顿,凤执转身回寝宫,今日还有几封信没有看。 拆开之后一一查看,这些都是连勋写给她的,比战报更加精细。 眼下战事又进入了一个胶着的阶段,西弦咬着之前屠城的事情不放,增兵十万士气大增,而连勋手里的兵士虽然骁勇善战,可这么久的战争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于东兴不利。 战事也该结束了。 凤执看了眼连勋信中提到的西弦太子亲临战场,既然是由此人开始,那就由此人结束。 ---- 凤长恭在宫里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陪凤执用了早膳才被送回去,走的时候凤执让他给凤云双带一个回礼。 回礼玉子归:“……” 凤长恭倒是不觉得哪儿不对,还挺高兴的:“二姐要是看到姐夫一定很高兴。” 这单纯的娃,就这么开心的把玉子归带了回去。 收到回礼的凤云双:“……”有来有往,可真是她的好妹妹,可她送东西过去,不是为了换男人啊。 玉子归靠近:“云双不愿看到我?” 凤云双顿时红了脸颊:“我没有……” 这都什么事儿啊,太让人难为情了。 当然,玉子归只是见凤云双,其他人,暂时还是不见的好。 --- 新年还没过完,还没开始上朝,师策难得悠闲,又是单身一人,就上街到处去晃荡。 晃荡着就进了茶楼,听一群人吹牛,正好给小祖宗打听打听情报什么的。 本以为会听到什么犯上的言论,没想到今天谈的居然是风花雪月。 论女帝陛下身边的男人,第一美君子封兰息,英勇忠诚的大将军连勋,丞相靳晏辞,讨论他们到底谁才是女帝陛下真正的男宠,谁有可能成为皇夫,还有谁谁谁会入宫成为男宠什么的。 师策开始听着还挺起劲儿的,毕竟这种事情嘛,虽然没什么实际的作用,但很容易上头。 然而听着听着师策就觉得不对劲了,甚至觉得愤怒:凭什么?明明他才是离小祖宗最近的男人,最听小祖宗的话,最得小祖宗信任,为什么这群人传靳晏辞是男宠、宋砚是男宠,就连玉子归都有份,却独独没有他,不带这么歧视的。 就因为他长得不够俊美?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确实配不上小祖宗,也没有机会,但凭什么流言蜚语都跟他没关系? 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拍桌案:“胡说八道,都抓起来!” 第283章 这是命令 新年刚过,凤执就收到了一大堆参师策的折子,以及师策参别人的奏折。 别人说师策倒是还正常,说他滥用职权,胡乱抓人,不讲道,搞得乌烟瘴气,而师策就……不忍直视。 最开始的时候只说这些人胡乱议论,说陛下坏话,可说到内容,全是抱怨。 这些人胡言乱语,谁说陛下身边的人都跟陛下不清不楚?陛下与臣就一清二白,没人议论。 为什么没有议论?一定是太清白了。 可凭什么连议论都没有?定然是臣太清正廉明、浑然正气,刚直不阿,他们无处攻坚。 。…… 凤执扶额,这满篇都是骂人家,然后夸自己,可她却看到了浓浓的怨气,因为自己容貌不够俊美,传谣言都没有他,所以他居然还醋上了? 短短几日,师策已经抓了几十人送到衙门,衙门本来就人满为患,他还尽添乱。 为了防止师策继续这么闹下去,凤执给他赐了一座府邸,赏赐了一众奴仆,以及五个美人。 师策顿时就不闹了,屁颠屁颠的入宫谢恩,那样子简直不要太狗腿。 百姓们不知道,只觉得师策是能臣,年纪大、长得一般,受陛下重用一定是因为自身本事,与容貌无关。 只有朝中那些跟师策比较熟的人才知道,能臣?干啥啥不行,邀功讨好第一名。 屁大点事儿就跑去找陛下,能办成事儿全靠陛下出点子,但只要成功了,第一时间就去邀功,每次都能从陛下那里卷走一些赏赐。 众人骂他不要脸,嫌弃他没节操,可嫌弃归嫌弃,羡慕也是真羡慕。 这么不要脸他们做不到,但是赏赐没人不想要啊。 他们骂师策,写了那么多奏折,用干了笔墨,恨不得亲自给他上刑,结果倒好,他跟女帝哭诉一番,府邸和美人就到手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 一辆看起来普通的马车停在一座院子门口,一袭玄衣大氅的身影走下来,护卫前去敲门。 有人开门探头出来:“谁啊?” 门口的护卫一把将门推开,带着人大步走进去:“去把段冲叫来。” 来者不善,那人立刻去找段冲,很快段冲从里面出来,高大的身躯,气势逼人,而等他看到来人,震惊:“姑娘……” 反应过来,单膝跪地:“参见陛下!” 去叫段冲的人立刻傻眼,这人就是他们主子,当今的女帝陛下? 斗篷拿下,正是凤执,她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段冲:“有些时日不见了,最近过得怎样?” 段冲低头:“托陛下洪福。” 凤执失笑:“一别多日,别的没学会,却学了文官那套。” 凤执话语并无嘲讽,但却也让段冲觉得难堪。 “当初孤答应你的条件还记得吗?” “完成陛下交代的事情,陛下还我们自由之身。” “还差几件?” “十件。” 凤执看着他,她交代段冲的事情不少,而他也都完成了。 “最后一件事情,你完成了,孤放你自由。” 段冲抬头看着凤执,沉默半响:“愿为陛下效劳。” 凤执拿出一块令牌和一个信封:“去西弦,给孤带一个人回来。” 段冲打开看了一眼,看到那个名字他就眼前一黑,震惊的看向凤执:“陛下,这不可能。” 他怎么能办得到? 凤执看着他:“你可以办不到。” 那她也可以让他永远为奴。 凤执起身:“孤不是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凤执走了,上了马车,重重叹了口气,之前觉得段冲重情重义有担当,抉择果断,有大将之风,现在却显得有些优柔寡断,更少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决绝。 反倒是玉子归,向来心高气傲性子刚烈,却因为见过了真正的绝望,大彻大悟,宛若重生,看透了,性子沉淀下来,也再无所畏惧。 不得不说,这一趟,凤执还挺失望的。 “回宫!” 马车回宫,因为不是宫里的马车,所以没走正门,途径一条无人的巷子,早就有人等在那里。 箭支从暗处射出,直接穿破马车的车帘扎进去。 血鸦立刻抽刀,而车内的箭支被阿诺伸手握住。 一轮射箭之后,有人从暗处冲出来。 “妖女,拿命来。” 为了出行方便,除了凤执,只有血鸦和阿诺跟着。 对方一共十来人,气息沉敛,功夫不低。 血鸦和阿诺两人守护着马车,不让人靠近,但双拳难敌四手,这些人功夫也与血鸦相差不远。 凤执拿出放在暗格里的剑,正要动手,几个身着黑色锦衣的人出现,为首之人赫然正是靳十一。 战斗很快结束,留了十几具尸体,有人缓步走来:“陛下可有受伤?” “没有,亏得靳相来得快。”凤执淡淡说道,言语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靳晏辞一顿:“若是让陛下在微臣墙外遇刺,臣才是最该万死。” 凤执掀开帘子看了看,她还真不知道这里竟然是靳府的之外。 “靳相救驾有功,孤会论功行赏,回宫。” 靳晏辞:“恭送陛下!” 黎旭看着马车走远,收了刀,看向靳晏辞:“主子,这些尸体?” “烧了。” 黎旭:“……”保护安危,还帮忙收尾,他家主子这臣子当得可真是太贴心了。 靳晏辞看着地上这些尸体,眼中闪过厉色,这些人真是迫不及待要找死。 当天上,宫里消失了十几个人,没人知道去了那里,也从此再无消息。 区区一场刺杀,伤不了凤执分毫,再大的风浪她都见过,有怎会惧怕这些宵小之辈,不过他们既然要跳出来找存在感,就别怪她把他们一一清除。 凤执在淸肃皇宫,另一边段冲思索之后,最后还是准备出发执行命令,庄王之女的命令他也许能拒绝,但女帝的命令他不能。 不过在出发之前他去见了玉子归一面,大概是觉得自己有去无回,段冲把凤执的命令告诉了他。 玉子归听了反问:“你是觉得陛下让你去送死?” 段冲沉默,但显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第284章 西弦太子(求月票) 玉子归摇头:“陛下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眼下西弦战事胶着,陛下这是想破局。” “可那是西弦太子,重兵守护,岂能是我等能接近的?” 玉子归思索了一下,一时想不通,在屋内走了两圈,看看地面又看看段冲,突然想到什么。 “你……” 段冲疑惑。 玉子归眼前一亮,指着他:“对的,就是你,你的身形,像极了西弦之人,西弦之人普遍高大壮硕,五官深邃,有股子粗糙的劲儿。” 段冲不太相信这个说法:“可长得像西弦之人如何?难不成还能混入西弦军营……” 说到这里段冲一顿,眼下两边在打仗,若是能混入进去…… 玉子归说着,最后却是自己否定了这个说法,他似乎知道了陛下的用意,看着还没想明白的段冲,他摇了摇头:“段冲,你有想过获得自由之身之后要做什么吗?” 段冲思绪被拉了回来,沉默了一会儿:“想开个镖局,带着兄弟们走南闯北。” 玉子归明白了:“你出发之后,我会安排人去接应你,祝你一切顺利,只要你能完成这件事情,陛下一定会信守诺言的。” 段冲走了,玉子归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感叹,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人各有志吧。 当初明明是段冲先跟了陛下,可最后却没能成为陛下的臣子。 段冲重情重义有担当,但却好像缺少了一点儿什么,比如想要往上爬的野心和欲望。 他的目标不在朝堂,不在天下,想来陛下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才并未点醒他。 开个镖局,走南闯北,他相信段冲会做到,可真的等到那一天,也许他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正月初十开始上朝,边关的战报堆了一堆,要粮草军饷的占了一半,文官绞尽心思想着如何阻止女帝到处薅羊毛填军队这个坑,武官摩拳擦掌,坚决站在女帝这边,帮女帝薅羊毛。 然而都没等他们出手,女帝丢出新的战报:“连勋终于与西弦开战,活捉西弦太子裴琅。 众武将:“不愧是连大将军,大将军威武,陛下英明,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众文臣:“……”就跟吞了苍蝇似的。 “陛下英明,连大将军骁勇善战,我朝之福啊!” 西弦太子被押送回朝,西弦那边就算再不甘,也只能停止战争。 押送的队伍浩浩荡荡,路上不少人动心思,但最终都被镇压,终于,十日之后,西弦太子被押送到了龙城。 本来这次打了胜仗,活捉了西弦太子,该让人在意的是两国的关系,但是自从西弦太子入城之后,众人的关注点就变了,主要原因是这西弦的太子还挺俊美的,然后聊着聊着就歪了。 “之前就是这西弦太子坚持要娶还是三公主的陛下,这才导致两国开战,你们说这西弦太子是不是喜欢女帝陛下?” “你还别说,要是这西弦太子跟陛下成亲,两国交好,岂不是正好能解了这百年的恩怨?” “可这太子和女帝成亲,住哪儿?” “当然是住在咱们东兴,岂能让女帝陛下住别人那儿去?” “那西弦太子还是太子吗?万一西弦皇帝驾崩,他不得回去继承皇位?” “这确实是个问题。” “切,这算什么问题,让女帝陛下生两个孩子,一个送去西弦,一个留在东兴,这不就解决了。” “对哦,这倒是个好主意。” “屁,万一女帝只生一个孩子呢?” 旁边的人激动拍桌:“那不是正好?东兴一统西弦。”这人真敢说。 这话题一打开,势头就止不住了,反正痴心妄想不需要本钱,一个个说起来那叫一个头头是道、兴奋激动。 这西弦太子还没入宫见到女帝呢,他们就已经安排好了婚事,连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 茶楼之上,一袭白衣的女子气得将杯子重重摔在地上,容貌秀气俊俏,肤白貌美,却因为一脸厌恶,生生破坏了这美貌。 “不要脸的贱人。” 西弦太子入宫,别说,也怪不得宫外的人议论纷纷,这容貌确实不错。 有着西弦人的深邃俊朗,五官立体如凿刻,身材也是高大修长,但并不是寻常人对西弦印象中的那种莽夫,也不觉得野蛮,反而一身文秀的贵族气质,若君子卓然。 “裴琅拜见女帝陛下!” 被俘虏多日,一路折腾,却也没有太狼狈,看着又几分憔悴,却维持着自身的尊贵和傲气。 凤执倒是很欣赏他这份从容,可惜他现在的身份是俘虏,俘虏就该有身为俘虏的自觉。 “跪下!” 一声低喝,威严冷酷。 朝臣抬头看向凤执,下一刻,裴琅被血鸦一脚踢得跪下。 双膝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裴琅脸上出现了屈辱之色,想要起身却被一把摁了回去。 裴琅从容的表情维持不住,俊美的脸上染了怒火:“女帝,我是西弦太子。” “那又如何?”凤执双手展开放在龙椅两侧,霸气侧漏:“这是东兴,你不过是孤的阶下囚!” “西弦蓄意滋事,向我东兴开战,图谋不轨,居心不良,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以你西弦太子的名义开始的,这个罪名你背着,不冤枉。” “这场战争让东兴劳命伤财,无数将士战死沙场,你来了东兴,岂能让你站着?” 霸气是很霸气了,但文官不服气,劳命伤财?屁,老百姓一个字儿都没出,反倒是他们这些当官的都快被女帝薅秃了。 别人当官富得流油,他们当官还得防着被女帝薅毛,天下还有比他们更惨的官? 裴琅不服气:“我是西弦太子,事关两国邦交,女帝就不怕惹怒了我父皇,再生战端?” 凤执冷笑:“惹怒你父皇又如何?左右不过开战,孤会怕?在惹怒他之前,你倒是先想清楚,如何消了孤这口怒气。” “来人,先给孤挖了他两条肋骨!” 满朝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陛下,这……” “啊!”手起刀落。 第285章 女帝薅羊毛的魔爪 朝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琅的惨叫淹没,血鸦手起刀落,直接当场挖下裴琅一根肋骨,那手法让人怀疑他是否经常干这样的事情。 裴琅惨叫之后痛得晕过去,但这才一条,还有一条。 这下,朝臣是眼睁睁的看着血鸦如何动手挖的肋骨。 干脆利落,都没流太多血,但裴琅却疼得醒过来又晕过去,地上躺着两根鲜血淋漓的肋骨,感觉比死个人都吓人。 胆子小一点儿的文臣吓得脚软,差点儿晕过去。 “这还能活吗?” 显然是能的,区区两条肋骨而已,都没伤到内脏,怎么不能活? “李戍!万胜!” 户部尚书李戍和兵部尚书万胜站出来:“臣在。” “将这三月所耗军需、财物全部计算出来,由靳相写国书,带上这两条肋骨发西弦,双倍赔偿!” 女帝陛下终于把薅羊毛的魔爪伸向了西弦,想想还挺激动的。 “臣遵旨!” 李戍为求稳妥,询问道:“陛下,这笔数目,几百万两之巨,若是翻倍,那得上千万两,这西弦若是赔不起,拒赔,该如何是好?” 凤执冷笑:“他们算计东兴,图的就是东兴的疆土,若是赔不起,那就战,用西弦的江山来陪!” 这个回答,真是霸气。 “陛下威武!” 没人怀疑女帝的威严,毕竟刚刚她才当众挖了西弦太子的肋骨,而且打仗之事,是个女子都害怕,但不包括女帝。 手握关山侯兵符,如今又有大将军连勋鼎力拥护,一个握住了一个江山六成兵权的女帝,自然底气十足。 不到半日,女帝挖了肋骨的事情传出去,震惊朝野。 一个个还等着看好戏呢,结果这么狠,挖掉两条肋骨,还让人赔偿双倍钱财,够狠。 风花雪月什么的,瞬间就没了。 虽然意外,但这个结果却能让人深切的明白,女帝就是女帝,就算有好色风流的名声又如何?天下面前,大局为重。 她是女子,但她更是帝王。 帝王面前,江山为重,天下为重,帝王威严不可亵渎,男色不过是锦上添花。 若是女帝当真如他们所言收了西弦太子,于他们而言不过一个笑谈,仿佛女帝就该如此,担不起大任,儿女情长,风流浪荡,他们会觉得果然如此,烂泥扶不上墙一般。 然而,女帝却直接下刀子,用鲜血淋漓告诉他们,她是帝王。 她是帝王,无关男女,是东兴的主宰,君临天下。 他们可以调侃,可以看好戏,但绝不可亵渎和无视帝王威严。 鲜血淋漓的手段,剔骨削肉,摄人威武。 这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以至于不到半日,个龙城都传遍了,震惊、惊叹,还有来自于灵魂中的敬畏。 “她啊……不是个好后生,不尊师长,张扬无忌,手段狠辣,争强好胜,不听劝告,但……她是个好帝王,可惜生了个女儿身,没想到她到底还是逆天而行走到了这里,帝王之身,真命天子,那些想要拦住她的人再也拦不住她了……” 苍老的声音,带着厚重威严力量。 康家府上,康家大爷康烁跪在父亲面前请求:“爹,您就别折腾了,这入宫,您哪儿吃得消啊?” 床上躺着头发花白的古稀老爷子,正是康家老太爷康太傅。 康太傅听到宫里的消息,竟然想要下地入宫,天知道他现在躺在床上连下地都难,如何能入宫折腾? 康太傅摇头:“你啊,也四十多了,这么多年醉心文学,书读得倒是不少,这朝局,你却什么都不懂。” 康太傅强撑着让康烁把他扶起来,喊了下人进来,给他翻出多年没有穿的官服穿上,拄着拐杖强撑着出门,谁都阻挡不了。 康烁阻止不了,只能跟着康太傅一起上了车,马车上他还不忘对康太傅碎碎念:“爹,您何苦要去插这一脚,这简直就是找罪受。” 康太傅举起拐杖往他身上砸:“我还没问你呢,之前为什么瞒着我把子衿许给人当皇后?” 康烁顿时一慌,讪笑:“爹你听谁说的?” 康太傅冷哼一声:“别以为我老了就好糊弄,你那点儿心思我能不知道?半吊子水桶,还想入朝,选谁不好,选刘氏那个妇人和一个娃娃。” 康烁不乐意了:“那也好过一个女人。” “女人如何?”康太傅又敲他一棍子:“瞧不起你女人,你娘要在世,定得打你一顿。” 见康烁不顶嘴了,康太傅一叹:“自云帝开始,咱们康家就退出朝堂,这么多年,也该回去了。” “乱世是武将的天下,盛世是文人的天下,你若想让康家再辉煌,那就是现在,也唯有现在。” “可别清高自傲轻视女帝,你要跟她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康烁不明白:“爹,您也没见过女帝几次啊,怎么那么了解他?听着就像是胡扯。” 康太傅举起拐杖,看着害怕得缩起来的康烁,无奈摇头:“为父是没见过她几次,但是她十三岁时与为父对弈,那棋艺就已经有我八成,十六岁之时她就能完全胜了我。” “你细数之前这几个帝王当了多少年,便是元帝,也不过在位二十三年而已,可她却已经掌权十五载有余,女子又如何?如她这般的女子,轻视了就定会付出代价。” 最重要的是她可是由元帝和那位教导出来的,帝王之术无人能及,年轻一辈的拍马也难以忘其项背,便是他们这些老骨头,也没几个能玩得过她。 诸如杜昌盛、刘国公之流,不过是她掌中的玩物罢了。 康烁若有所思。 一个时辰之后,康太傅到达皇宫门口,递了名帖求见女帝。 康烁扶着他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看着康太傅的满头大汗,生怕他扛不住。 很快,宫门再次打开,一道淡金色的纤长身影快步走来,那龙头金冠,一身威仪,竟是女帝亲迎。 康烁还愣着,康太傅却连忙站了起来行礼:“参见陛下!” 康烁反应过来立刻行礼:“参见陛下!” 比他想象中的更年轻更貌美,但也更有威仪。 第286章 花开万朵 (求月票) 凤执上前伸手扶起康太傅:“免礼,孤还以为听错了,真的是太傅,您怎么来了?” 康太傅笑道:“老了,也快入土了,趁着还能睁开眼,来看看陛下。” 凤执看着康太傅苍老的样子,站定抬手,行了一个辈礼:“本该是辈去拜见您的。” “陛下客气了。” 康太傅眯眼笑得和蔼,也许因为多年未见的原因,凤执这张脸在他看来并无变化,依旧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娃,现在是女帝了,一身气势更胜,女帝威严毋庸置疑。 威严却不骄傲,态度一如往昔,难得,也该如此,不骄不躁,这才是她走得稳的原因。 康烁都没说上话,就见女帝跟他老爹一起往宫内走去,他爹走得慢,女帝不着痕迹的放慢了步子将就他,见他爹走得颤颤巍巍的,她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扶,却又在看到他爹站稳之后收回了手。 康烁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字:度! 从容有度,尊重却不谦卑。 两人走的慢,一边走一边聊,开始的时候只是聊聊康太傅身体的问题,然后就聊到了朝局,并无什么严肃的气氛,像是聊家常一般。 康太傅询问几句,女帝知无不言,言而有物,很多朝政之事便是康烁也如同听天书一样,完全不懂,两人却聊得欢畅,仿佛在平常不过的事情,让人真切的明白自己跟他们之间的差距。 走到一半路程,康太傅看向另外一条道:“老臣若是没记错,那边该是御花园。” 凤执点头:“是,现在梅花开得不错。” 康太傅:“老臣记得陛下曾言最爱牡丹。” 凤执看向他:“那您也该记得,孤曾言,吾独爱牡丹,但允花开万朵。” 康烁抬眼,有些诧异这对话的深度,我最喜欢牡丹是不错,但也允许万花齐放,这是容。 不局限于自己的喜好,有喜好,但却也能包容万物,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胸襟。 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她不是寻常女子,而是女帝啊。 康太傅与凤执聊天,两人明明年纪相差一半有多,而且也多年未见,可见面却不显生疏,不熟络却也不疏离,客气随和,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女子,跟他爹站在一起像是同辈挚交,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复杂。 凤执没有带二人去御书房,而是去了泰安殿,备了一桌子好菜,一壶好酒。 康烁看到宫女给康太傅斟酒立刻就要阻止,康太傅却抬手压住了他,然后拿起了酒杯。 “好酒!” 吃顿饭,喝杯酒,然后喝一会儿茶。 眼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康太傅拒绝了女帝相送,让自己儿子搀着出了皇宫。 结果回去之后,当天上就驾鹤西去,死前把康烁叫到面前,就说了一句话:“把女帝的悼词挂在为父的灵前。” 说完就闭上眼去了,很是安详。 康烁看着都觉得他是安稳的睡去,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走了,半响才悲痛的喊出声来:“爹啊……” 康太傅去世的消息连夜传入了宫中,凤执有些惊讶,却又似乎没那么意外。 康太傅的身体本就命不久矣,鹿申州虽然去看了,但生老病死并非人力可逆转,而今日康太傅入宫却精神抖擞,看起来显然更像是回光返照。 凤执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想睡却无法入睡,能让她敬佩的长者不多,康太傅绝对是最和善的存在。 最终还是掀开被子下地:“来人,准备白联。” 第二天,凤执让靳晏辞去送的悼词和挽联。 康太傅的葬礼很简单,但去的人却不少,各界文豪纷纷送词悼念,花圈更是摆满了个康府,但最中间最醒目的位置只有女帝送来的,无人可替代。 凤执下旨,邀康烁任国学监监正。 康烁还因此疑惑,特意来问。 “这是太傅的意思。” 康烁不信,他爹什么时候说有这意思了?为什么他不知道?还是说暗地里传信给女帝?不应该啊,从入宫到后面,他都没离开过啊。 凤执:“花开万朵,这是孤的诺言。” 这也是为什么康太傅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却坚持入宫的原因,他把康烁引荐给凤执,此生唯一一次请求,兴盛文学,花开万朵,让康家重现辉煌。 棋逢对手,不需要太多言语,不需要把话挑明,彼此都能明白。 康烁愣了好久才明白这其中深意,缓缓跪地,郑重叩拜:“臣康烁,叩见陛下!” 女帝本就得了兵权,受到武将拥戴,眼下一代文学泰斗康太傅入宫,临终之前把康家托付,无异于把文学这边也交到女帝手上。 让人心惊的已经不是女帝的身份和手腕,而是对朝臣的凝聚之力,那才是该属于帝王的力量。 康家的事情之后,西弦也终于有了回答。 在西弦太子被抓之后,连勋可没闲着,凤执拿了兵符,直接派了武将过去,将关山侯的兵将打散,分散了三成南下,与连勋两路夹击,半月时间已经拿下西弦五座城池,打得西弦节节败退。 西弦皇帝收到了太子的两条肋骨,怒不可遏,立刻增兵,可凤执安排的援军也到了,西弦若是非要大战,胜算不大。 最终,西弦皇帝答应和谈,暂停战事。 这一次,凤执倒是答应的痛快,让连勋原地休,放西弦使臣入关。 不过有过上次的事情,西弦的使臣身份必须核实,确定无误才能入关,若是再敢搞阴谋诡计,那就再无和谈的可能。 凤执给西弦的使臣设置了好几道关卡,没个一个月他们别想来龙城,而这一个月,凤执用来合关山侯的军队。 关山侯打仗是一把好手,但做人和当爹都挺失败的。 关山侯的兵符凤执收了回来,但却不能交给宋砚,并非她不相信宋砚,而是宋砚不相信关山侯那些人。 他们拥护他,因为他是关山侯唯一的儿子,可一旦关山侯下令,他们立刻就能出卖了他,当场叛变,这样的兵要来做什么? 因此宋砚不但不阻止,反而提供了许多有用信息,让凤执进行得更顺利。 新任武将,打散关山侯兵权,重新合,然后……开战西弦。 第287章 那俊俏得哟 每个皇帝夺得皇位之后,迫不及待的第一件事就是穿龙袍,自称为朕,然后举行祭天大典,恨不得立刻昭告全天下人自己当了皇帝,显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 但凤执不是。 除了登基那时发了檄文公告天下,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一心处朝政,仿佛完全忘记了。 反倒是礼部的人,一个个尽心尽力的筹办登基大典,生怕准备得不够好让女帝不满意,比侍候任何一个帝王都来得用心费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女帝的志向在朝堂在天下,虽然不关心这些小事,但他们却不敢做不好,因为女帝不关心,但她会杀人的。 金殿之上,杀伐果断,但凡女帝要杀谁,那是罪名齐全、证据确凿,一张口就得死人,就连西弦的太子,那也是想虐就虐,肋骨说挖就挖,他们哪儿敢不用心? 自己不是女帝心腹,没有从龙之功,照照镜子,长得也不俊美,不足以色诱女帝,如此,还有什么由不努力? 嗯……由奇奇怪怪,但方向没错,总之结果必须做到最好就是了,不然就算不丢命,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没了,这也足够可怕了。 靳晏辞去帝寝殿,老远就看到了门口站了两排人,为首的还是礼部尚书,身侧的是司织局的女官。 “靳大人!” 靳晏辞颔首:“周大人这是做什么?” 周尚书捧着烫金贴:“这是登基大典的文案流程,下官等陛下过目,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更改的。” 司织局的姑姑见礼:“见过靳大人,奴婢送龙袍过来,请陛下试穿。” “那为何在门口站着?” “陛下有事,请我等稍后。” 说话间,有人走了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岁出头,俊美斯文,卓尔不凡,女的是个十三岁左右的小姑娘,可爱娇俏,钟灵秀丽,两人都是一身书香门第的清雅气质,看得人眼前一亮。 两人虽然不认识这边的人,但还是规矩的行了礼才离开,修养可见一斑。 周大人立刻认出来了:“这想必就是康家的两位后生,康烁当了国学监监正,他的两个孩子也被女帝招入宫侍笔,陛下这是要重用康家啊。” 周大人说完没有得到回答,转头看去,却见靳晏辞看着前面失神:“靳大人?” 靳晏辞回神,对周尚书点了点头,率先一步进了帝寝殿。 因为要试龙袍,凤执这才在帝寝殿,只在外殿接见人,里面还不止康家兄妹,还有师策这狗腿子。 人是师策带进来的,这人走了,他立刻就忍不住了:“陛下,这康轩长得也太好看了,那一身文雅之气,出尘雅致,比之封兰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凤执凉淡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十年前的封兰息,第一美君子可不仅仅是个名头,那时的他也算是名副其实。” 师策贱兮兮的追问:“那康轩不好看?” 凤执:“……” 师策奸笑:“那都过去的人了,还提来做什么?你看这康轩长得好看不说,看着乖巧又听话,陛下就没有一点儿心动?那俊俏得哟,是个女子都该心动吧?” 凤执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没把他这话当回事儿,但师策却不泄气:“小祖宗,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女子啊,也需要爱情的滋润,这样才能永葆青春,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当尼姑呢。” 凤执冷脸:“不想找死就赶紧滚。” 师策知道自己捋了老虎须,赶紧往后跳开:“臣告退,陛下三思啊!” 师策脚底抹油开溜,结果一转弯差点儿撞到靳晏辞,吓得心脏都跳到了心口,哎呀娘啊,他刚刚说的靳大人不会都听到了吧?完了完了,小命休矣! “靳相还要在哪里站多久?” 靳晏辞走出来,并不意外凤执发现他的存在。 “礼部尚书和司织局的人在外面等着陛下召见。” 凤执扫他一眼:“丞相这是兼职当通传?” 靳晏辞不答,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态度可谓嚣张。 “靳晏辞,你这是仗着孤不杀你,目中无人了?” “那陛下可需要兵刃?” 问得认真,绝无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仿佛她开口,他就立刻递刀,哪怕最后是刺在他身上。 凤执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朝政都没那么让她难受,独独他,卡在她心口,爱恨不能。 “传他们进来。” 周尚书带着人进来,这气氛……似乎有点儿危险啊。 “陛下,这是登基大典的流程,请过目。” 司织局的人也上前,后面的人拖着八个箱子:“陛下,这是大典所需的龙袍,三套已经完成,还有三套只需三日便能完工,最后三套也能在祭天之前交付,还请陛下试一试,以便休。” 凤执先看了周尚书递来的折子,仔细看完,确实很细致了,参照了以往帝王最隆重的登基大典,因为她女子身份,特意加了一些章程,号称凤帝,也就不仅仅是龙纹,而是龙凤齐鸣。 因为凤执没有要求,反而让他们绞尽脑汁,才拿出最好的放在凤执面前。 “辛苦你了,就按照这个来吧?” 周尚书:“遵旨。” 凤执看了眼那些龙袍,起身入了内间,秋落对司织局的人行李:“请跟我来。” 龙袍一共九套,五种图腾,取自九五之尊之意。 明黄、金色、大红、玄黑,四种颜色为基调,上面绣龙、凤、山川、河海、祥云、瑞兽、福纹、极尽奢华,威严隆重。 一件一件穿上,那古朴繁复的花纹,厚重得压在心头,沉甸甸的,让人难以呼吸,只想跪地臣服。 一群人最开始是站着给凤执衣服,可穿到最后全都跪到了地上,不敢抬头直视天颜。 凤执看了眼镜中的自己,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不过多了份厚重的荣耀,让她走得更加的谨慎小心。 缓缓转身,看到了转角处站着的靳晏辞,她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安分坐着,不过那表情怎么看着有些危险? 抬手:“可以了,脱下来吧。” 这身龙服全部用金线绣制,厚重得能把她压垮。 第288章 臣图你啊,我的陛下!(求月票) 脱了衣服,换回常服,凤执让所有人都退出去,殿内只剩靳晏辞:“说吧,今日靳相所谓何事?” 靳晏辞默:“本来确实有事,但现在不想说了。” “你……”凤执成功被他气到,当臣子还这么嚣张,真想杀了他。 靳晏辞歪头,微微勾唇,笑得漫不经心:“之前陛下让臣跟你选后宫三千,臣看康家那小子就不错,陛下以为如何?” 凤执冷冷的看着他:“既然靳相说可以,那想比也是不错了,等下孤就召见康烁问问意见。” 靳晏辞脸上的笑意还在,但却已经没了温度。 “好啊,那陛下想纳一具尸体,还是想康家多一座坟头。” 凤执嗤笑,看看,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滚,孤不想看到你。” 靳晏辞起身,没有离开,而是突然靠近凤执。 凤执抬手挡住,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将一把短刃递到她手中,然后一把将人揽入怀中,狠狠吻下。 哪怕凤执没有用力,可他却自己撞到了刀刃上,刀刃刺穿血肉,他却吻得更用力,连嘴里都带了血腥。 简直疯了。 终于放开,凤执都喘不过气,不知道是被亲的还是被气的。 靳晏辞捧着她的脸,眉眼都是疯狂和决然,唇角染血,微微一勾,妖冶摄人:“冒犯陛下是臣的本意,臣领罪!” “你……”凤执想骂人,可最后却只能挥开他,这个疯子,他是真想死在她手上。 “靳晏辞,你图什么?” 靳晏辞歪头,指腹逝去她唇角的血渍,低沉的声音蛊惑荼蘼:“臣难道表现得还不够明显,臣图你啊,我的陛下!” 开始只是因为她的特别多几分关注,后来越是关注,越是被她吸引,若之前只是喜欢,那知道她是长公主那一刻,他就彻底沦陷了。 被她征服,反过来想要征服她。 摄政长公主殿下,女帝陛下,身份、手腕、权势、美貌,每一样,都足以让人神魂颠倒、弥足深陷,心里眼里,此生再无他人。 本来想循序渐进的,可惜她站得太高,太耀眼,总是让他心生惶恐。 她一定不知道她身着龙袍的样子有多诱人,不仅仅是美色,而是女帝的魅力,诱人如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有更多的人供她选择,有更多的人会为她着迷,届时,他不过一个过客。 他可不想看到那样的结局,既然动了心,这万丈深渊,怎能留他一个人苦渡? 靳晏辞走了,凤执站在殿中,久久没动,空气中还有血腥味,刺伤他的短刃还在她手中,血滴在了她的衣摆。 敛眸:“秋落!更衣!” 靳晏辞是要被她逼疯了,而她何尝不是? 身为长公主之时,她从来肆意嚣张,看上的男子,收入府中便是,不惧他什么身份,也不怕他阴谋诡计,就图个开心。 可偏偏这回来了,她竟然连伸手都不敢,看到长得好看的人,第一想法竟然是靳晏辞定然会生气。 他们什么关系,为何要在乎他? 想想就让自己窒息,真不知道为何还要留他在身侧,她怕是也疯了。 “秋落。” “陛下?” “你……哎,罢了……陪我去花园走走。” ----- 靳晏辞去了女帝那里,出来之后带了一身伤。 黎旭:“……”他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是怎么回事? 只要这两人这么胶着,这事儿真是一点儿都不奇怪,以后怕是还有无数次,主子迟早得把自己作死在女帝手里。 啥也不说了,赶紧给他包扎换衣服,好在伤口不深。 看着他那身上的伤,黎旭已经想要不要给他弄一件金丝衣穿着,防着女帝时不时的捅一刀,照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还能扛几次。 “主子,回府?” 靳晏辞靠在车壁上,垂着眸:“去天牢。” 去天牢,见封兰息。 年宴之上把封兰息押入天牢之后凤执就没管过了。 一是没放在心上,二是她太忙了,加上封家现在人微言轻,根本没人帮他说话,没人提,自然忘得更彻底。 这一关就是两个多月,便是天下第一美君子封兰息,落到了这里,那也是难得的狼狈。 一身衣裳变得灰败,头发凌乱,脸色消瘦,痴痴的看着墙角失神,疯癫一般。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才动了动,转头看去,立刻慌乱转身,不想让来人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但靳晏辞来得了这里,怎么会让他好过? 一张桌子一壶茶,自斟自饮,喝了两杯这才开口。 “陛下今日提及了你。” 牢中之人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转身。 靳晏辞继续道:“今日大臣向陛下献一个青年男子,二十出头,斯文雅致,出身书香门第,有人说像极了曾经的封兰息,你猜,陛下有没有收?” 封兰息死死抓紧衣袖,他会被替代,以后陛下是不是再也想不起他来? “我要见陛下!”封兰息沙哑着声音说道:“只要你让我见到陛下,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仿佛真的能为此付出一切一般。 靳晏辞勾唇,无不嘲讽:“你凭什么认为陛下一定会见你?也定会回心转意?当年你那么年轻,风华正茂,陛下都不愿与你圆房,你莫不是以为如今的你还能爬上陛下的床?” 这句话似乎踩到了封兰息的痛脚,他气得一下子站起来,恶狠狠的瞪着靳晏辞:“陛下是爱我的,不然她不会执意要嫁给我,是你,是你蛊惑了陛下,让她变了心,可我才是她的夫君,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一个从未同床共枕的人,也算是夫?”靳晏辞起身,凑近,唇角被咬的伤痕渗出一丝血来,他抬手擦掉,满眼的得意和轻蔑:“一个名义而已,陛下已经废了你,现在的你于陛下而言,贱若尘埃。” 抬手,拂袖傲然离开,仿佛是一个得胜者专门来看他的笑话。 “混账,奸贼!”封兰息狠狠的砸在墙上,想到靳晏辞最近那刺眼的痕迹,眼里愤怒更胜:“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第289章 最貌美的皇子 西弦的使臣被为难了足足一个半月之后,终于冲破一道道关卡来到了龙城。 前来的人使臣这次终于是西弦太子的舅舅,亲舅舅,西弦的丞相梁开,同行的还有西弦的五皇子裴翼。 据说这裴翼是西弦所有皇子中最貌美的…… 呃……一个男子,为何要用‘貌美’来形容?再回头看看东兴的女帝,怎么都觉得西弦的皇子有点儿别有用心啊。 终于,西弦的人来了,东兴朝臣翘首以盼的是西弦的赔偿,更多的却是西弦的皇子,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实在是按耐不住那颗看好戏的心。 上次西弦太子也是挺俊美的,结果被女帝直接挖了肋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显然他们这女帝是不会那么容易被诱惑的,这西弦皇子应该不会再作死了吧? 此次接待的地点依旧是在金殿,这威严厚重的地方,也就注定了美貌勾引女帝是不成功的。 走在最前面的是西弦的使臣,四十来岁的年纪,一张国字脸,板正严肃,走路四平八稳,是宰相也是太子舅舅,果然很是气派。 他旁边落后半步跟着一个懒洋洋的少年,十七八岁左右,一身白底金边的西弦服侍,头发高高扎起,还编了几缕辫子,而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张脸,明眸皓齿、唇红齿白,俊俏夺目,精致好看得过分,偏偏却没有一丝女气,帅气俊朗,痞气十足,全身上下都是少年特有的蓬勃和张力。 气质简直和几年前的宋砚一个模子刻出来,可比之宋砚,嚣张帅气中更多几分艳丽。 宋砚:“……”小爷这么帅气,为什么要拉出来比美?有本事比拳头? “西弦梁开,拜见东兴女帝。” 梁开的声音浑厚沉着,听着就很有力量,想必功夫也是不错的。 旁边的皇子裴翼也将手放在肩头拜礼:“裴翼拜见东兴女帝。” 师策碎碎念:“笑得那么招蜂引蝶,炫耀自己牙白?” 玉子归:“……”人家靳相都没反应,你激动个什么? “免礼!” 凤执抬手,等他们站定才开口:“诸位远道而来幸苦了,寒暄暂且押后,先核对清单。” 凤执开口很干脆,直奔主题,态度很坚决,什么寒暄客气?不存在,既然是战败的国家,那就得有战败国的姿态,赔偿的数目决定了对你的态度,别说丞相和皇子,就是西弦皇帝来了都是这个态度。 别说,女帝这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虽然嚣张,却让东兴官员的腰杆不自觉的挺直了,就是,赢的是他们,确实有嚣张的底气,把人踩在脚下的感觉果然爽。 梁开沉着脸:“我等带着诚意前来,自然是准备齐全,女帝何必如此着急?” 裴翼倒是笑得很灿烂:“女帝陛下爽快,快点把事情解决,我也好去看望我那哥哥,梁相难道不想快点见到太子殿下?” 梁开拱手:“在商谈之前,还请女帝让我等见一见我们的太子殿下。” 梁开是太子亲舅舅,一心想见人倒也在情之中,朝臣也没觉得这个条件过分,本以为女帝会答应,却听得她淡淡开口:“想见?肋骨要吗?左边还是右边?” 众朝臣:“……”果然,这才是他们的女帝。 这么残暴的事情也能让她说得如此所当然? “噗!”集体沉默的时候,这笑声就显得很突兀了,裴翼捂着嘴,笑得眉眼弯弯:“女帝陛下恕罪,是小王失礼了,不过陛下真是幽默,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金殿这么严肃的地方,这人却如此随性放肆,实在是不合时宜,但人家长得好看啊。 凤执一脸威严冷淡,此刻却微微挑眉:“哦?你的想象里,孤该是什么样子?” 裴翼认真的想了想:“更严肃更年纪大一些,总之不是这般的美貌端庄、明媚夺目,千娇百媚不及眼前绝代风华,让人见之忘俗!” 众人:“……”突然觉得自己读书太少了,这马屁都拍得不够好。 凤执:“……”这嘴是抹了蜜糖的吧? 师策:……突然觉得好危险,个个都想跟他抢饭碗。 凤执看着他,突然喊道:“康轩。” 一旁的康轩站出来:“臣在。” 凤执:“带五皇子去看裴琅。” 裴翼:“……咦?”这弯儿拐得猝不及防。 “臣遵旨!”康轩走到裴翼身旁:“五皇子请!” 凤执眯眼,唔,两人站到一起,果然,这样才更养眼。 突然察觉有杀气,下意识的看向靳晏辞,靳晏辞也毫不心虚,就这么看这她,眼里危险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凤执:“……”为了朝政和谐,她是不是该把他拎到门外去? 女帝答应让裴翼去看裴琅,梁开反而更着急了:“女帝陛下,下官有令在身,必须先见到太子殿下,才能商议赔偿之事。” 凤执沉下眼眸:“梁丞相似乎还没明白你现在站的是谁的地盘,这里孤说了算。” 梁开也拉下脸:“女帝陛下,东兴泱泱大国,便是这般欺负人的?” “梁丞相这是在孤面前摆威风?看来你也不是诚心求和的,既然如此,来人,把他们赶出宫去。” 梁开慌了,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赶人了? “女帝陛下,我们是诚心求和的,有话好好说。” 显然,这事儿没商量,血鸦直接带人把他们赶出去,连人带东西丢出皇宫,然后押着送去驿馆关起来。 梁开气得快炸了,太子没看到,还把女帝惹毛了。 而凤执把人赶走之后,看向靳晏辞:“西弦的使臣由丞相监管,明日他们不低头,后日就出兵。” 靳晏辞:“遵旨。” “户部尚书何在?” 李戍站出来:“臣在。” “夏季的粮草准备得如何?” 李戍:“已经准备了大半,半月后可发出。” 李戍说得很坚定,但其实这就是扯虎皮画大旗,户部穷得一逼,但是只要陛下敢问他就敢回答。 西弦这只待宰的肥羊都到家里了,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大半? 君臣的默契,不需要多言。 户部的两位侍郎则是一脸懵:????户部穷不穷他们能不知道?谁给尚书大人的勇气? 第290章 陛下想要什么?(求月票) 不管户部有没有钱,但李戍说有,那就有,旁人信不信不重要,女帝信了就行。 户部两位侍郎对视一眼,算了,他们还是闭嘴吧。 “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万胜站出来:“启禀陛下,送往断魂关的十万件夏装铠甲已经押送前往,玉大人新研究出来的战车也在铸造之中,已经做好了三台送到连大将军手中试用。” “很好。”凤执点头:“招振威侯、卫北侯入宫。” “遵旨!” 所有人都以为西弦的使臣来了,这战事就会停歇了,可看女帝陛下这架势,这战争才刚刚开始。 下朝之后,凤执又见到了西弦的裴翼皇子。 康轩:“陛下,五皇子见了太子殿下,说是有事想与陛下商量。” 裴翼笑着弯腰:“小王所说之事女帝陛下一定会有兴趣,请陛下务必听一听。” 凤执转身:“去书房说。” 书房里,凤执坐下:“说吧。” 裴翼看了看两侧的康轩和血鸦:“陛下可否回避左右?” 凤执抬手,多余的人都出去了,但血鸦留着。 裴翼看了血鸦一眼,这人武功高强,沉默寡言,此刻还能留在这里,定然是女帝的心腹侍卫。 “陛下,实不相瞒,若非您是女子之身,此次前来的就不是小王,而该是一位公主才对,小王还得感谢陛下,让小王能来一趟东兴,一睹您的风采。” 这话可说得有意思,绕了一圈,内容却很直白,他是被送来和亲的。 堂堂皇子,送给别人和亲…… “五皇子这性格孤倒是喜欢,看到你们太子殿下了,感觉如何?” 裴翼:“陛下对他太好了,区区两条肋骨,他活得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陛下太仁慈了。” 裴翼毫不掩饰自己对裴琅的厌恶,但还不忘拍个马屁,把凤执都逗了了。 “孤真是好久没遇到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凤执笑够了:“说吧,你想要跟孤说什么?” 裴翼:“陛下可了解西弦皇室?” 凤执点头:“略微打听过。” 略微?这怕是个谦虚的形容。 裴翼:“西弦皇室一共七个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夭折,还有五人,太子殿下排第二,大皇子骁勇善战,手握兵权,一直都有和太子一争之心。” “此次出兵东兴,是因太子被大皇子打压,为了证明自己,才一心挑起战端,战败之后,父皇大怒,绝不答应付出如此巨额的赔偿来换取太子的性命,甚至已经让大皇兄备战,是皇后跪求三日,梁家掏出所有家底,陛下象征性的填了三成,这才凑够赔偿数额前来东兴。” “梁家此次孤注一掷,为的就是一个活着的太子殿下,梁开也不过是想确认太子是否健全,毕竟西弦不会接受一个残废的太子当皇帝,而他们也不能为了一个残废的太子倾尽所有。” 凤执唇角微勾:“所以,你想要什么?” 裴翼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要太子死。” 凤执:“他死了,孤的赔偿找谁拿?” 什么条件可以,动她的摇钱树可不行。 裴翼失笑,这么务实的陛下还真是少见:“以陛下的能力,拿到了赔偿再让他死得跟自己毫无关系应该不难。” 这明显是要她嫁祸于人啊。 这种阴谋诡计对凤执确实很有吸引力。 “你凭什么让孤帮你?” 裴翼:“那得看陛下想要什么?” 说完走上去,将那张好看得让人手痒的脸伸到凤执的面前去,若非他的脖子上有一把刀,他定能凑到凤执身上。 要是师策看到这一幕,一定能大骂一句:臭不要脸,没见过比他还臭不要脸的,居然敢色诱。 凤执望着这张脸,没有丝毫避讳,仿佛在欣赏一件无比精美的事物。 很好看,就好像一个华丽的瓷瓶,镶嵌了昂贵的宝石,但里面装的却是毒药。 不过到底太年轻,这毒药差点儿火候。 凤执抬手在他脸上捏了捏,手感不错:“等孤拿到了赔偿,会考虑你的提议,若是拿不到,下一次送到西弦的礼物,就用你的肋骨。” 裴翼表情一顿,乖巧退后:“那我先祝陛下成功。” 恶人自有恶人磨,裴翼在西弦不受宠,属于那种表面乖巧,暗中变态的小恶魔,看着精美,实则黑心,可惜,他遇到了凤执。 同样是皇宫里摧残这长大的,但凤执可比他狠多了。 裴翼回了驿馆,也不知道怎么跟梁开说得,总之第二天梁开就求着要和谈,入宫之后早上等到下午,这才终于有人搭,见到的却不是女帝,而是丞相靳晏辞和户部尚书,一起收数的…… 梁开乖乖上交了自己带来的赔偿,虽然他不交也没用,都带来了,想带回去怕也是不可能的。 银子、金子,器具、皮革、玉器,所有能用来算钱的都拉来了,本来还挺充裕的,结果被‘奸商’李戍一顿压价,逼得梁开就差被脱衣服赔钱了这才终于见到裴琅。 梁开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裴琅真的废了,毕竟那可是两条肋骨。 但他也觉得可能是假的,东兴女帝定然是用别的肋骨来吓人的,怎么可能敢真的挖裴琅的肋骨? 事实证明她真的敢,不过裴琅也没有废,除了被关着之外,养得还不错。 看到裴琅还好的,梁开心里那块巨石终于落下,倾家荡产就为了太子的性命,只要太子还好,等到将来拿到西弦江山,一切都会有的。 裴琅虽然对凤执怀恨在心,但也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就算得救了却也没敢嚣张,乖乖的听从安排。 清点完毕赔偿之后,凤执才终于让人给西弦使臣准备接风宴,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有钱好商量。 朝臣:“……” 流程不太对,态度也不太对,但莫名觉得这么做挺爽的,要是女帝对西弦使臣客客气气的供着,那才叫诡异。 嗯……以前接待使臣是什么流程来着??? 宴席上,裴琅都不敢直视凤执,看着她就觉得肋骨疼,他已经被挖了两条了,再挖的话真的会死的。 梁开显然也见识了女帝的冷血和不讲,眼下不敢拿裴琅做文章,只恨不得女帝都看不见他才好,不过不说点儿什么也不行,这个时候,裴翼的作用就出现了。 “陛下,我们的五皇子十分喜欢东兴文化,对女帝陛下也很是仰慕,想要留在东兴住上一段日子,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众朝臣瞬间精神一振:来了来了,果然是打着这个主意来的。 凤执看向裴翼:“这是五皇子的意思?” 裴翼起身:“正是如此,恳求女帝陛下给小王一个机会。” 凤执状似思考了一下:“既然五皇子诚心,孤自然答应,不过既然要了解咱们东兴的文化,那就得给你找个向导。” “师策。” 被点名的师策立刻站出来:“臣在。” 凤执对裴翼道:“这是咱们东兴的万事通,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从今日起,你就住到师府,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师策。” 众人:咦?为什么是住到师策家?不是皇宫? 用脑过度的师策瞬间醍醐灌顶:小祖宗这招妙啊,把人放在他这里,想见就能见,而且他能保证绝对不会让靳大人发现,这样不就是两全其美。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师策没有一次用在正道上。 第291章 哪儿学来的勾人手段? 因为西弦的赔偿给得足够,凤执还非常‘好客’的留他们多住几天,但裴琅已经被吓怕了,他现在只恨不得能长翅膀直接飞回去。 所以在一切交接完毕之后,立刻就跟着梁开走了,把裴翼一人独自留下。 而裴琅和梁开在路上打探到了凤执又往边境送了大批物资,更是加快速度,他们必须赶紧回去商量对策。 这次裴琅被俘虏,梁家受损巨大,他们得靠着刚刚打探来的第一手消息,回去逆风翻盘。 “你想邀请谁踏青?”师策正陪着裴翼逛龙城大街,他已经陪着裴翼三日了,这悠闲的日子,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陛下抛弃了。 不过因为陪着裴翼,他倒是因此受到了不少年轻女子的青睐,把他当裴翼的随从,打听裴翼消息的…… 裴翼在女色方面非常坚定,对这些庸脂俗粉不屑一顾,再漂亮可爱的姑娘他也没有多看一眼,师策正想称赞他的意志坚定、眼光高远,结果他却突然说想邀请陛下踏青。 师策觉得他就是异想天开,想屁吃。 虽然你长得好看,但女帝陛下是你想约就约的人? 然而裴翼可不在乎这些,立刻转头就往宫里去,风风火火。 可怜师策这把老骨头,一路追到皇宫,差点儿没散架。 “陛下,可不可以与小王一起踏青?” 裴翼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直勾勾的看着凤执。 这人可真敢说!师策扶着门框往地上坐,他得休息一下。 凤执从奏章中抬头:“师策没照顾好你?” 裴翼:“不是,小王只是不想跟一个男人去踏青。” 凤执:“孤没那时间。” 裴翼凑近,神秘兮兮:“小王有个惊喜,想请陛下去看看,还请陛下赏脸。” 凤执睨着他,抬手把他的脸推开:“好好说话。” 小小年纪,哪儿学来的勾人手段? 可别说什么勾人而不自知,裴翼这勾引,完全把意图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 既然是惊喜,裴翼自然不肯说:“陛下去不去?” 凤执瞥了眼旁边的折子,合上:“也罢,许久未出宫,走走也好。” 裴翼立刻就要拉凤执走,凤执却拍开他的手:“等孤换身衣服。” 凤执一身华裳,头上还有凤冠,这出宫去不就是给刺客当靶子? 然而除了华服之外的便服……凤执被一衣柜的粉色刺到了。 凤执入宫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便服,而之前的衣服凤执没说丢,看着还挺喜欢,秋落就一起收拾来了,放在衣柜里至今都没翻开过,今天却被打开了。 秋落看到凤执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犯错了,这些衣服多数都是王妃和凤云双准备的,看到了就会让陛下想到不好的事情,秋落噗通跪下:“陛下,奴婢这就收起来。” 凤执也就怔住了一下而已,随手挑了一件樱花粉白的递过去:“不必,更衣。” 走到她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能让她大惊小怪的?庄王那一家子虽然让她有过动容和难过,但也仅此而已了。 换上常服,头发也接下来随便编了一个发髻。 秋落看着都觉得恍惚,那威严华贵的女帝陛下和眼前美貌娇嫩的姑娘真的是同一个人? 然而当触及凤执的眸光,秋落心口一滞,女帝陛下还是女帝陛下,无关容貌,在于灵魂啊。 裴翼和师策准备了马儿在宫门口等着凤执,当她走出去的时候,师策有些惊讶,他已经好久没看到小祖宗这么穿了,还挺怀念的。 然而一转头,看到裴翼傻掉的样子,师策摇头,完了,这小子完了。 那双眼里直勾勾的看着,仿佛在冒光,这明显是沦陷了啊。 凤执走到跟前,翻身上马:“走吧。” 凤执和师策走在前,裴翼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策马跟上去,痴痴的望着凤执的背影,眼里有什么要蓬勃而出。 也不怪裴翼这么大反应,他初见凤执她就是女帝端坐金殿,那一身威仪和美貌让人惊艳,想要臣服,也容易激起人的征服欲,可哪怕再觉得有趣喜欢,却也好像差了点儿什么。 而就在刚刚,她一身粉白,怎么想象不到她会穿的颜色,可穿在她身上却毫不违和,反而恰到好处的柔和了她身上的凌厉和生冷,让她看起来多了女子的娇媚,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捂着心口,那剧烈的跳动,这才是真正的心动啊。 裴翼在后面发呆,师策前面啧啧摇头调侃凤执:“小祖宗,你看你把人家给祸害成什么样儿了?” 凤执冷冷的扫他一眼。 师策也算是跟凤执混熟了,知道小祖宗不好相处,经常冷着脸,但脾气还挺好的,一般情况下她不会惩罚人,除非踩到底线,那是往死里欺负,师策现在就是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尤其是事关小祖宗的感情,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小祖宗,你怎么就答应跟他出门了,不怕他有什么阴谋?” 凤执:“你觉得西弦的五皇子能换多少钱?” 师策:“……”这是人说的话?人家对你动心动情,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你却想着把人卖了换钱? “小祖宗,咱们现在也不缺钱啊。” “孤要养那么多臣子那么多兵,不嫌钱少。” “……”无言以对,您可真是一个好帝王。 两人才说了几句,裴翼就缓了过来,快速骑马追上来,望着凤执,眼里都冒着星光,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陛下、陛下,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喜不喜欢看跳舞?有没有看过西弦的舞蹈?小王也会跳哟。” 此刻在师策眼里,裴翼就是只展开了尾巴的孔雀,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姑娘的关注,还跳舞?男人跳舞? 裴翼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热情都快要从眼里溢出来,就算是傻子也能感觉到。 凤执面对这样的情意倒是很坦然,喜欢她的人也不少,对她来说不过寻常,没什么大惊小怪。 至于裴翼的喜欢,只要不妨碍她,她不会去管,时间久了,他自己就能放弃了。 不过就现在而言,裴翼这份热情刚刚燃起,还真是有些灼人。 “不是说有惊喜,还不带路?” 裴翼轻咳一声,策马带路。 第292章 你把孤当孩子哄呢?(求月票) 裴翼一路带到凤执来到城中的湖边,这个湖是人工形成,连接着护城河,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春光正好的时候,草地柔软,周围百花齐放,不知名的野花更是铺了一地,引来不少青年男女在这里踏青放纸鸢。 凤执刚要下马,裴翼下一步落地,然后朝她伸出手。 凤执一顿,把手伸了过去。 下地之后就放开,裴翼带着凤执往前走去。 没人搭的师策:“……”他是不是有点儿多余?那他走? 二人并肩而行,踩在草地上,感受着草儿的柔软,闻着百花的芳香。 御花园里也有人工湖,也有这般景色,但凤执极少去那些地方走。 “小心!” 一人从旁边走过,裴翼伸手一把将凤执揽过,还解释道:“陛下可不能让这些不三不四的人碰到。” 凤执抬手将他的手打下来:“裴翼,孤不喜欢骂人,但杀人无忌。” 她不骂,是懒得废口舌,但非要试探,她不介意血祭刀刃。 他那点儿心思她可以容忍,但对她动手动脚不行。 凤执想到了另一个对她动手动脚的人,心情更差了。 裴翼被这突然的怒火吓到,手指微蜷:“陛下,你这是要跟我装糊涂?你难道不明白我来东兴的原因,我本就是……为你而来啊……” 他本就是可有可无的皇子,被丢来东兴,实则就是送给女帝当男宠和亲,他自然要围着她转,而且他还那么喜欢她…… 这伤心落寞的样儿看得师策都不忍心了,这到底还是个孩子,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 “陛下,要不你就收了吧,反正你是女帝陛下,后宫三千,多他一个不多,就算摆着看也养眼啊。” 凤执:“师策,孤的事情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这摄人的语气把师策吓得一激灵,知道凤执是真的动怒了,赶紧闭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凤执不经意的看到了对面楼上的身影,脚步一顿,眼眸微沉:“可别告诉孤,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裴翼刚刚才被打击,还一脸受伤,看了一眼不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凤执轻嗤了一声:“无趣!” 不再多看一眼,转身就走。 师策赶紧跟上。 裴翼站在原地望着两人走远,抬手摸了摸心口,跳得还是那么的快,比起欢喜,更多几分酸涩,真是的,演戏而已,偏偏动心,这跟自取灭亡有什么区别? 听到有脚步声走近,裴翼收敛了表情转身,是靳晏辞。 刚刚凤执抬头看到的就是靳晏辞跟一个年轻的女子在一起,而且那女子还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 他不知道女帝是否有在意这事儿,但他肯定某人是在意了。 “你带陛下来此处,寓意何为?” 裴翼一改在凤执面前的乖巧无害,周身气息也阴冷几分,嘲讽的看着靳晏辞:“你难道不是该问,为什么陛下会跟我出来踏青,而不是你?” 毫不掩饰的挑衅,剑拔弩张。 靳晏辞微微敛眸,锋芒锐利:“你若是还想活着离开东兴,最好收敛。” 裴翼:“小王自然要活着,但却不会离开东兴,留在东兴女帝身边,那才是我的宿命。”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靳晏辞手指动了动,但到底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只是眼尾上挑,冷邪肆:“也许死在东兴,也会成为你的宿命。” 说完径自朝女帝离开的方向追去。 裴翼不屑冷笑,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一个白衣女子急匆匆的跑来:“哥,哥……你去哪儿?” 她一路小跑,可惜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靳晏辞的身影消失,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气,终于缓过来一点,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人,抬眼看去,眸光闪烁,惊艳无法掩饰,随即害羞的红了脸:“让公子见笑了。” 裴翼看着面前的女子,眯眼:“你就是靳沉月?” 靳沉月微哑:“你认识我?” 裴翼笑了,被她的反问逗笑的:“看来你哥什么都没告诉你呢。” 话落转身走人,靳沉月也是个美貌的姑娘,芳华正茂、弱不禁风,而他却不屑一顾。 靳沉月站在原地,脸上表情变换莫测,没有再追着去,而是往回走,她要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 师策一路追着凤执,小心翼翼的跟着,生怕小祖宗大发雷霆。 终于回到皇宫,下马走路进去,师策这才小心安抚道:“小祖宗,咱们不生气,不跟他们计较,您可是女帝陛下,在乎他们做什么?” “小祖宗,你要是想出去玩儿,下次臣带你去,骑马打猎还是逛花楼都行,实在不行,臣去学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大概是师策说得诚心,凤执终于回头,眉梢上扬,哪儿有生气? 她倒是真想让师策去学跳舞,但想到那画面太辣眼睛,还是算了,折磨他也折磨自己,何必? “你把孤当孩子哄呢?” 师策连连摇头:“微臣哪儿敢造次?” 不过小祖宗不就得供着哄着? 凤执抬手:“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跟这些小屁孩玩儿,他们那一腔热枕和那些小心思我可顾不过来。” 玩弄权谋她在行,谈情说爱?还是免了。 尤其是跟裴翼这样的小少年,热情张扬、朝气蓬勃,就算有点儿坏心思却也讨厌不起来,真是一点儿都不适合她这种从地狱爬回来的鬼。 “师策,你说孤是不是老了?”她年岁也不小了,死去又活来,已经无法跟这些少女少年产生共情,不,也许更早吧,早在七岁那年,当她明白权势是最重要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那颗少年之心。 明明是沉重的话题,师策听了却笑出了声:“我的小祖宗哎,您先看看你那张脸,再看看微臣,这个‘老’字,您是埋汰我不成?” “你看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活得多潇洒,一点儿都不会自怨自艾,心态极好。” 凤执嗤笑:“是,可没几人能有你这般没脸没皮。” 师策也不气:“没脸没皮有何不好?这人生在世,就图个畅快,臣三十岁之前颠簸苦闷,穷困潦倒、被人辱骂的时候也想过就这么一死了之,可自从遇到您之后,人生就再无阴霾,哪怕遇到困苦,只要想到小祖宗,都能挨过来。” 师策抬头看着凤执,眼里都是感激的光芒:“遇到陛下是师策三生之幸,可惜小的无能,不能免陛下困苦,只求伴随陛下左右,为陛下解解苦闷、逗逗趣,尽点绵薄之力。” 凤执遭遇的背叛不少,但也有对她忠心不二之人,师策是个意外,但却意外的暖心。 第293章 恩赐?还是诅咒? 师策把凤执送到御书房才离开,情真意切的刨开内心,他自己也是无比感触,难得正经一次,可真是太为难他了半路遇到靳晏辞,师策没多想,喊了一声‘靳大人’就准备走,没想到却被拦下。 “靳大人有事?” 靳晏辞面色淡淡、情绪不显:“刚刚陛下不是去踏青,怎么这么快回来?可是谁惹恼了她?” 师策压根儿没有看到靳晏辞,听他这么一说还挺惊讶:“靳大人可真是消息灵通,这陛下刚刚回宫你就知道了?” 这话靳晏辞可接不了。 师策只当他太在意陛下了,所以时时关注。 “陛下没怎么生气,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不适合出现在那里吧。”说着师策一笑:“你不知道,刚刚陛下还说觉得自己‘老’了,你看她那明珠美玉一般的绝世容颜,她竟然说自己老,这让我们这些年长的怎么活?” 靳晏辞听得有些怔愣,有些不太相信这是凤执会说的话,她那般强势的人,居然会觉得自己老了,这对命运服软的态度,一点儿也不像是她。 师策抬手,轻轻拍了拍靳晏辞的手臂:“陛下啊,老的不是人,是心,陛下看得太多、懂得太多,心里千疮百孔却无所依托,她也是人也会累,慧极必伤,是上天的恩赐,又何尝不是一个诅咒?” 说到这里师策忍不住嘲笑:“之前仁德帝还没坐稳皇位就想卸磨杀驴,朝中一群人都觉得小祖宗狼子野心,依我看啊,若非是他们不识好歹,小祖宗才不稀罕这个位置呢。” 说着一撩衣摆:“不说了,我得去找个师傅教跳舞,以防哪天小祖宗心情不好了,好哄她。” 靳晏辞看着师策的背影,突然间有了一种倾佩之意,朝堂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竟然有这么通透之人。 见过了王权富贵,依旧活得这么自在,又何尝不是一种本事? 师策别的不说,对凤执是忠心又贴心。 他也想离她那么近的,甚至更近,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可能有种种原因,血海深仇,或情深不够,有缘无分,可笑,隔在他们竟然是因为他这一身血。 这身肮脏的血,她恶心,他又何尝不恶心?谁想身上带着仇人的血脉?明明是他身不由己,偏偏成了解不开的结。 可惜,她就算厌恶,他也不会就此罢休,这辈子,别想摆脱他。 靳晏辞来的时候,凤执正准备回寝殿换衣服,一出门恰恰遇到。 靳晏辞看着凤执这一身也是眼眶一烫,虽然她之前都是这么穿的,但见过她身着华服女帝威仪,再看这一身,竟然觉得无比的难能可贵。 摄政长公主凤云枢从未穿过这般小姑娘的衣服,但是成为凤云之后,她似乎都是这般穿着,让人怎么都没办法将她跟长公主那样的人联系起来,庄王府一家子给了她一个小姑娘的梦,最后又亲手捏碎。 “靳相有事?” 靳晏辞敛神:“刚刚看到陛下去了雁湖,本想过来见礼,却见陛下急匆匆离开,便想来询问一番。” 凤执:“劳烦你挂记了,孤无事。” 靳晏辞:“那陛下为何离开?臣本来还想带沉月过来拜见陛下。” 凤执看着他:“孤只是觉得无趣,至于令妹,既然身体不适就好好养着,也不必来拜见,孤没空陪小姑娘。” 她果然是知道的。 靳晏辞轻叹:“臣明白了,陛下这是不愿见我,微臣告退。” 这么自觉?凤执挑眉,要是真自觉,那就该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啊,每天上朝站在百官之首,下朝还有那么多事情汇报,这是她不愿见就能不见的? 凤执回屋换了衣服,今天的事情她也没放在心里。 本以为那裴翼被打击了会消停些日子,不曾想第二天他又来了,碰到凤执正好要出去,便一起去了。 这次西弦送来的赔偿中有百匹上等纯血马,还都是没有被驯服过的,一个个膘肥体壮,野性十足。 这一百匹的马儿凤执让人好好养着,等到登基大典之后,让文武百官一起来,谁能驯服,这马儿就归谁,文官大多都只能看看,但武将一定会很喜欢。 一百匹马儿说多不多,但被圈在这庄子里,看起来也很拥挤,成群结队在一起,浩浩荡荡的。 那通体纯色,膘肥体壮,精神奕奕,看得凤执都起了精神。 裴翼:“这就是西弦的马儿,陛下可要试一试?不过这马儿很烈,陛下挑一匹,小王帮你驯服如何。” 凤执摇头:“马儿要自己驯服的才有意思,不过西弦的马儿确实壮硕。” 一旁的康轩听了立刻上前劝道:“陛下,西弦烈马极为难驯,请陛下以龙体为重,不要尝试。” 凤执看着康轩这一身书生卷气就知道他不善马术,不懂驯马的意义。 “孤只是过来看看,今日不想驯马。” 东兴与西弦的战争一直僵持,并非东兴装备不够精良,而是输在这坐骑之上。 西弦的马儿肥壮,最适合做战马,带着骑兵所向披靡,而东兴的马儿相对矮小温顺,在战场上很是吃亏。 这事情让她很是重视,但一时想不到解决之法,这才出来看看。 西弦的马儿强壮,一是血统,二是成长环境,少数还可以达到这个要求,但战马需求往往数以万计,这可没那么好养。 大概是来东兴被憋到了,看到西弦的马儿,裴翼难得的兴奋:“陛下,小王可否去试一试?” 凤执很是大方挥手:“去吧。” 实则是想赶紧打发这个拖油瓶。 等裴翼兴冲冲的朝马儿飞奔去,凤执走向一边,听司马监的官员汇报马儿的情况。 凤执一边听一边想着连勋送来的信,突然旁边的康轩脸色大变,惊恐的喊道:“陛下快跑,护驾!” 地面震动,凤执转头看去,一群西弦马疯狂的朝这边冲来。 司马监的几个官员大惊失色:“不好,惊马了!” “快跑!” “护驾!” 然而他们人哪儿能比得上马儿疯狂冲击的速度,不过是眨眼睛马儿就到跟前,一个个怒目铁蹄,带着摧枯拉朽的磅礴气势。 第294章 死也甘愿了(求月票) 官员们惊叫着让凤执一起赶紧退到一边,可这里根本就没地方可躲,眼看着马儿冲过来,康轩第一反应是以身挡在凤执面前。 就他那清瘦的小身板,凤执都有没心情嘲笑康轩的不自量力,一把抓起他往上一丢,翻身一跃落在一匹马儿的背上。 马儿疯跑,本就性子烈,此刻更是被激发到了极致,拼命的跑,不断的摇头踢腿,想要把背上的人摔下去。 “陛……下……”康轩痛苦的呼叫。 他被凤执横丢在马背上,马背顶着他的肚子,凤执为了不掉下去,死死抱住马儿,半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实在是痛苦不已,加上这么颠簸,简直要命,感觉魂儿都已经被颠出来了。 凤执知道他不行了,揪着马儿的鬓毛迫使它改个方向,看到一堆干草,一把将康轩丢过去。 康轩落在草上就晕了过去,而凤执却上下不得。 她身下这匹马儿是马王,身后的都跟着它,想甩开都不行,若是她跳下去,定然会被后面的马儿踩踏。 本来是无意,这下却彻底激发了凤执的征服欲,这天下她都要得,岂能征服不了区区一匹马? 很快,揪住鬓毛的手都被汗打湿,手一滑,眼看就要从马上掉下来,她立刻抱住马儿的脖子,但却还是控制不住从马背上掉到了一边挂着。 不愧是西弦的马王,这强壮的体魄,便是那肌腱的震动都能震得她心口发疼。 有些时候人不是不服输,而是不能服输,现在凤执就靠自己那倔强支撑着,不然此刻她必死无疑。 马儿发疯控制不了,因为女帝在上面,后面的人又不断追赶想要救下女帝,马儿被追逐更是不愿停下。 裴翼看到之后第一时间翻身上马追去,可马儿太多,马王速度极快,根本追不上。 血鸦也带着侍卫想要救人,可这场面,简直越救越乱。 血鸦弃了马飞身一跃落到疯跑的马背上,想要飞跃到达凤执身边,就在这时,一人策马从近道抄出来,马儿狠狠的撞在那马王身上。 “陛下!” 马王被撞偏,凤执被彻底甩开,个人飞出去,一个人紧接着飞身一跃,一把将她拉住往怀中一扣,两人急速滚了好几圈,滚到一边的石头旁。 马群从旁边飞速跑过去,凤执被那人死死抱在怀中,本身就眩晕,被他这么一勒,差点儿没当场去世。 大喘两口气,想要动一动,可全身都没力量,手指都酸痛得像是骨折过。 无奈放弃挣扎:“靳晏辞,你想勒死我?” 靳晏辞仰面躺着,看着头顶晴空万里,笑得满足:“你要是一直能这么乖乖躺在我怀里,死也甘愿了。” 凤执嗤笑:“你想死随你,孤可不想死。” 靳晏辞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血鸦很快带人赶到:“陛下!” 靳晏辞放开了凤执,等凤执坐起身,自己也跟着起来。 凤执被血鸦扶着,脸色极其难看,看着倒在地上的马王和四散的马儿:“封锁这里,彻查!” 马群不会无缘无故发疯,还目的明切的朝她而去。 血鸦:“是!” 靳晏辞站起身,看了眼血鸦扶着凤执的手,上前不由分说一把将凤执抱起:“臣送陛下回宫。” 自从凤执登基之后,这是靳晏辞第一次在人前靠她这么近,换了以往她定会拒绝,可现在她实在没有力气。 裴翼从一旁走来:“靳相受了重伤该去找大夫,还是小王送陛下回宫吧。” 凤执仰头看向靳晏辞,他却一言不发直接抱着她绕过了裴翼,裴翼还想靠近却被靳十一和血鸦拦住。 靳晏辞抱着凤执上了马车,将她放到马车上之后就要出去,凤执伸手拉住他:“去哪儿?” 靳晏辞冷着脸:“臣就在外面。” 凤执没用力,就这么揪着他的一片衣角,靳晏辞一动就能挣开,可他却没有,凤执扯了扯唇:“坐下。” 靳晏辞倒是听话的坐下,凤执闭上眼睛,马车行驶,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血腥味蔓延。 不问他为何救她,这事儿不需要问,答案心知肚明,而除此之外,无话可说。 司马监到皇宫很快,马车一路进去,太医早就人拎来候着。 秋落和小棠带人急忙去扶凤执。 凤执下了马车,抬手:“孤无事,王太医,给靳相治伤。” 王太医看向站得笔直的靳晏辞:“这……” 靳晏辞目光灼灼的望着凤执:“陛下龙体为重,臣只是小伤,不碍事。” 凤执懒得跟他争辩:“孤的命令,你想抗旨?” 说完一挥手,让秋落扶着回去了。 王太医只能看向靳晏辞:“丞相大人?” 靳晏辞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笑,转身去了偏殿。 靳晏辞的伤在肩头,抱着凤执翻滚的时候被石头割开一条豁口,护着凤执的时候被马儿狠狠的踢了一脚,腰上淤青出血,看着都吓人。 可便是如此,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头,还笑得出来,王太医摇头,不知道说什么,赶紧给他医治。 比起靳晏辞的伤,凤执更多的是疲惫,在马背上被垫得全身酸痛,个人都要散架了。 摔下来的时候被靳晏辞紧紧护住,几乎没受皮外伤。 换了衣服躺下睡了一觉,醒来:“血鸦!” 血鸦进来:“陛下,属下查验过了,那匹马儿被下了药,这才导致癫狂疯跑,被靳大人骑马撞到之后断了腿,现在已经控制下来了。” “这明显是有人意图刺杀陛下,属下已经让人将司马监所有人看住,严查此事,西弦五皇子等人也全部关押。” “裴翼?”凤执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那么明显成为目标,他是多想死? “传李霖。”刑部尚书。 “是。”血鸦要走,凤执又问了句:“康轩还活着?” 血鸦:“他受了惊吓晕过去,手肘脱臼,现在已经醒来,并无大碍。” 当时凤执旁边那几个文官,死了一个,其它人一半都受伤,康轩这还算好的,若非凤执出手,他挡在凤执前面,被那马王一撞,不死也残。 听到康轩还活着凤执就放心了。 很快李霖就进来了,女帝被惊马袭击,他们这些大臣哪儿还敢坐着?早就在宫门候着了。 凤执把这案子交给他去彻查,还把师策也派了去,她倒想看看,是谁嫌自己命太长了。 凤执见了一众官员,吩咐了事情之后才问起靳晏辞的伤势,却得知靳晏辞就躺在偏殿里。 “嗯??为何没送他回府?” 王太医傻眼:“不是……陛下让相爷在宫里治伤的?” 凤执:“……”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第295章 救命之恩,真是个好借口 休息了些时间凤执也有了精神,想了想,起身去见靳晏辞。 偏殿里,靳晏辞趴在床上,毯子只盖到下半身,上半身上了药却没有包扎,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伤,狰狞可怖。 不过便是如此,也依旧不能忽视他裸露出来的好身材,线条匀称,富有力量,极具诱惑,可惜凤执看了也只是动了动眉头。 秋落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头带人退出去。 听到脚步声,靳晏辞转头过来,倒也没有强撑着起来,一动不动的趴着。 “陛下怎么来了?” 难得看到他这般躺着,还挺新奇,凤执走过去坐下:“自然是来看你。” 一句话说完,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冷场,倒是凤执的目光落在靳晏辞的后背,让他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你伤得很重,太医说至少得养一个月,等下孤让人送你回去好好休养。” 靳晏辞看着她,目光炽热:“陛下这么绝情,微臣好歹救了你,这么着急就把我赶走?” 救命之恩,真是个好借口。 不赶你走?留在宫里合适? “你当如何?” 靳晏辞目光往下,看着她衣摆上的花纹:“太医难道没告诉陛下,微臣伤在后背,不宜移动?” 这是要赖在宫里? 凤执看着他,倒是没有坚持赶人:“也罢。” 说完起身:“你好好休养。” “陛下!”靳晏辞喊住凤执,沉声道:“若此次刺杀与裴翼有关,你待如何?” 凤执拂袖:“不必假设,证据摆到孤面前,自会处置。” 平淡无波,丝毫没有因为被提到的那个人而产生动摇,这就是女帝啊。 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人,都是一样,不过虽然受了重伤,可他却是第一个住到宫里的人,这伤也算是没有白受。 黎旭入宫去照顾靳晏辞,看到又受伤的主子,他表情麻木,一点儿心情起伏都没有,女帝就是他家主子的克星,要是遇到女帝他不受点儿伤那才叫不正常。 他有预感,只要他家主子不死,这事儿就会跟一个诅咒一样,无限循环,直到哪天真正死了。 女帝遇刺,朝野震荡,凤执封锁了司马监和龙城,用了两日时间,终于查清楚了真相,这次的事情不是西弦的阴谋,虽然一度跟西弦和裴翼扯上关系,朝臣一致认为这是西弦的报复,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凤执也不阻止,任由他们吵,底下该查的查,证据确凿,真相大白。 “孟家人。” 凤执都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些蚂蚱,怎么还能蹦跶? 别说,这次总算干了点儿让她正眼看他们的事儿,若非靳晏辞及时,这次她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他们也就能得逞了。 “将所有人抓捕,查封孟家嫡系。” 把孟家抓起来审,凤执又想到了另外一人,让人去查探,这才发现封兰息竟然被救出来了? “没有孤的命令,谁放的人?” 刑部侍郎吓得立刻跪地:“陛下,微臣也不知道啊,人是在牢里的,但不知何时被人替换了,就在刚刚派人去查验,这才发现端倪。” 凤执冷笑:“那里是什么地方?天牢!!天牢里关着罪犯,却被人替换了都不知道,你们可真是好得很!” 刑部侍郎觉得自己很冤,虽然天牢归刑部管,但他哪儿有那么多时间盯着里面的犯人:“陛下有所不知的,那封兰息每日背对着大门蜷缩,头发杂乱,颓废不堪,狱卒们每日只负责送吃食,不用提审,这才没有察觉。” 凤执不想听这些解释:“血鸦!” “在。” “监督刑部,清点天牢罪犯,孤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被替换出去。” “是!” 凤执一把将折子丢到刑部尚书面前:“还不滚去查?” 刑部清点的事情交代下去,凤执眼下盯着的是封兰息的去处,封兰息被替换出去,想必少不了孟家的手笔,而孟家在这龙城里唯一有关系的就是凤云萝了。 凤执立刻让人去找人,凤云萝已经不在封家。 凤执让宋砚提审孟家的人,顺着孟家的痕迹一路摸索下去,终于找到了逃走的封兰息和凤云萝。 这次的刺杀本来就是准备嫁祸给西弦,所以就算是失败了他们也没有跑路,大概是觉得凤执查不到他们。 就是这自作聪明,倒是给凤执省了不少力气。 两人被抓回来,没有丢到天牢,而是让宋砚准备了地方单独关押。 凤执本来是没想去见两人的,既然有罪,直接处置了就是,但是却得知凤云萝竟然有了身孕。 凤云萝和封兰息之间的关系,凤云萝有孕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有了身孕不好好藏着把孩子保护起来,还这么急切的搞阴谋诡计,生怕她不敢杀了他们? 想想自己竟然因为他们差点儿丢了性命,倒是值得她去见一见。 宋砚把人关在兵马司的牢房里,很是人性的把两人关在一起,就是一人一条铁链锁着,怎么也走不到对方那里去,算是对他们的一个惩罚。 凤云萝想要靠向封兰息,铁链被她绷直,睡觉都不愿退回去半步,而封兰息坐在一角,丝毫没有过去的意思,甚至都不愿多看凤云萝一眼。 周围的人被挥退,宋砚亲自带人护着凤执。 凤执走到闹房门口,目光落在凤云萝的肚子上,已经显怀,据说孩子有四个多月了,还是个男胎。 孟家突然出手,不会是想用凤云萝肚子里的孩子来跟她打擂台吧? 若真是这样,她只能说,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一直发呆的封兰息察觉到了异样,转头看来,不敢相信:“陛下……是陛下吗?” 他扑向牢门,看着凤执,没有消失,不是幻觉,是真的,顿时激动不已:“陛下,你是来接我的吗?” 这个时候居然还抱有这样的幻想,真是病的不轻。 不等凤执说话,睡得迷糊的凤云萝被吵醒,看到门口的凤执,瞬间燃起怒火:“凤云枢,你来做什么?” 凤执眼神淡漠:“自然是看来孤的阶下囚,凤云萝,孤让你活得太舒坦了,所以非得找死?”” 第296章 好命?(求月票) 凤云萝恶狠狠的瞪着凤执,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该死的是你,你害死了父皇、害死了母后、害死了皇兄,简直禽兽不如、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你才是罪该万死! 凤执冷笑嘲讽:“如此正义凌然,听得孤都好生敬佩,可你向来自私,说得再冠冕堂皇也不过是为了掩饰你那见不得人的野心欲望罢了,明明跟个废物一样,却还心比天高,总妄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 这句话深深刺激到了凤云萝,她情绪更加激动:“你闭嘴!你凭什么嘲笑我?你从小养在皇祖父身边,仗着皇祖父的宠爱,对我们一家子耀武扬威,你不就是好命一点,凭什么处处压我一头?” 凤执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原来他们是这样看她的啊,原来在他们看来她受的那么多的苦居然还叫好命?还耀武扬威?简直不知所谓。 “所以,这就是你什么都要跟我争的原因,只觉得我好命?” 凤云萝所当然:“难道不是?” 然后细数凤执的罪孽:“你插手朝堂,横行霸道,非要跟爹爹夺权,还抢了皇兄的风头,当初明明先看上兰息的是我,后来也被你强抢了去,你如此霸道蛮横、目中无人,简直死有余辜!” 宋砚听得都窝火,气得抽刀:“你才是罪该万死,愚昧无知。” 凤执抬手拦住他,很神奇的,她一点儿没生气,反而被逗乐了:“阿砚,动怒做什么了?你不觉得很好笑嘛?她这笑话简直太好笑了。” 千万不要跟愚蠢的人讲道,不然气死的只能是你自己,不如看着他们犯蠢,新奇得让你难以想象,简直比看戏还有意思。 凤执的笑更加惹怒凤云萝,她抓起旁边的碗朝凤执丢去:“你笑什么?你凭什么嘲笑我?” 她扑向牢门,恨不得冲过来撕碎凤执一般,咬牙切齿:“凤云枢,你凭什么这么好命?生来就在皇宫里,荣宠加身,大权在握,连死了都得老天爷眷顾重新活过来,我们同样的出身,一样的容颜,老天爷凭什么厚此薄彼?凭什么你能当女帝我却不能?” 凤执:“……”前面那些还算正常,后面这句怕才是她现在的想法吧。 凤云萝嫉妒凤执所拥有的一切,本来已经够嫉妒了,不曾想凤执竟然还能往前一步成了女帝,她的嫉妒之火烧得更旺,怕是已经疯魔了。 凤执本以为自己见到凤云萝多多少少会有些怒意的,却没想到听到了凤云萝对她的看法,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可以被人羡慕嫉妒。 她曾经羡慕凤云萝承欢父母膝下,无忧无虑,原来凤云萝也羡慕着她的‘幸运’,幸运?哈哈,她是不是该为此高兴? 凤云萝真是被宠坏的公主啊,总觉得别人有的自己也得有,却从来不去看别人拥有的那些是付出了什么才得来的。 公主的身份、无上的荣宠,她的一切得来得那么轻易,所以以为别人也是那么轻易得到,真是天真又无邪。 “凤云萝,孤不止一次恨啊,为什么非得跟你这样的人是姐妹,现在也嫌弃,既然你也这么厌恨,那下辈子可别跟孤投胎在一起。” 凤云萝听完以为凤执要杀她,吓得立刻捂着肚子,惶恐道:“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肚子里有兰息的孩子,你不能杀了我们的孩子。” 凤云萝捂着肚子连连后退,又看向封兰息:“兰息哥哥,你救救我们的孩子,她要杀了我们的孩子……” 凤执:“……”不想再看一眼,病的不轻。 封兰息压根没有搭凤云萝的意思,也没有再靠近凤执,只是抱着手臂靠在牢门,痴痴的看着一个方向,仿佛已经认清了现实,对什么都没了眷恋。 凤执不想再看这两人,转身离开,不过走了之后,她让人送来了一碗红花,让凤云萝选择,是看着封兰息死,还是用她腹中的孩子换封兰息的性命。 本以为凤云萝那么护着孩子,定会母性爆发,结果她却很果断的选择了喝药,她爱封兰息,可以为封兰息牺牲一切,哪怕是他们的孩子。 喝了药,凤云萝被解开,她疯狂的扑向封兰息:“兰息哥哥,你看看我啊,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只有我才能为你舍弃一切,兰息哥哥,你也爱我的对不对?” 凤云萝始终是自私的,她想要护着那个孩子,也不是因为喜欢孩子,而是因为那是封兰息的孩子,是唯一能绑住封兰息的东西,可若是孩子和封兰息之间选择,她第一选择还是封兰息,她要的事和封兰息长相厮守,孩子可以再有,可封兰息却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而凤云萝爱封兰息吗?不见得,她爱的只有她自己,之所以争夺封兰息也不是因为有多爱,而是用所谓的真爱包裹着那名为嫉妒的火焰,她只是嫉妒凤执,想要得到凤执所有的一切,以真爱为名,也就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卑鄙无耻。 她跟凤执抢过很多东西,唯有封兰息,是她抢夺成功的真正属于凤云枢的东西,所以她死也不会放手的。 凤执没有杀他们,不是她有多仁慈,而是这两人都激不起她的杀意。 让凤云萝改姓孟,封家流放,孟云萝跟着封兰息一起被流放。 至于什么名分,是妻还是妾,已经不重要了。 师策来找凤执,很是好奇的问问:“陛下,五公主喝的真是红花?” 凤执模凌两可:“你猜。” 师策:“……”小祖宗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不过他觉得不是,哪儿有人喝了红花几日孩子还揣在肚子里的? 啧,他家小祖宗就是嘴硬心软,其实最是善良了。 凤执:“……”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看出来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 那个孩子……落在凤云萝的腹中,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孟家谋害女帝,罪大恶极,主谋及参与者尽数斩首,孟家抄家流放,永世不得回朝。 没想到这看起来是西弦才能搞出来的阴谋,竟然出自孟家之手。 也是这时才有人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孟家似乎是凤云枢,也就是他们女帝的母族,而那凤云萝还是女帝的亲妹妹,若不是这次闹出来,他们怕是彻底给忘记了。 所以女帝陛下这是闹哪一出?全都给舍弃了? 而后来,也因为凤执这个举动引出了一种新的言论,那就是凤执并不是凤云枢,只是假借长公主凤云枢之名,生怕被拆穿,所以才对孟家和亲妹妹下手。 凤执:“……”她都懒得解释,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第297章 馋他 处完刺杀这事,凤执难得来了兴致,拿着酒去找靳晏辞。 去到才发现他好像不能喝酒,但这并不妨碍她拿酒去馋他。 靳晏辞:他馋的从来都不是她的酒…… 凤执刚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水汽,穿的衣服也不是白日里那般规严谨,略微宽松,但不该露的一点儿都没露,也就比白日多几分慵懒随性。 凤执自认没什么不妥,却不知落在靳晏辞眼里也是别有风情。 “陛下心情很好,可是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凤执抿了一口酒,笑道:“算是吧。” 说罢微微仰头侧看着窗外月光,月光落在她脸上,难得的宁静柔美,镀上一层柔光,圣洁无瑕。 靳晏辞从床上起身惊动了凤执,转头看去:“你起来做什么?等下伤口裂开了。” “无妨,太医院的药极好,已经好了很多,没有大碍了。” 他走到凤执一侧的位置坐下:“倒是许久没与陛下这般静坐闲聊了。” 突然提到往昔,凤执想起之前的日子,扯了扯唇:“好像该说从来没有这般过,你我一直都不像是一路人。” 靳晏辞的表情一敛,勾了勾唇,随即笑了出来:“陛下不愧是陛下,拒绝人的由都是这么高深莫测。” 凤执没有答话,只是喝酒,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都没有戳破而已。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一个喝茶一个喝酒,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倒也不觉得枯燥,反而因为对方的存在,便是沉默都有一种静谧的美好。 一坛子酒见底,凤执摇了摇空空的酒坛,起身:“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孤回去了。” 凤执迈步从他旁边过去,苍天作证,靳晏辞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动,是凤执绊到了他的脚,没站稳,然后向他扑过来。 凤执没有倒在靳晏辞的怀里,只是双手撑在两边,俯视着靳晏辞。 她满身的酒气,连呼吸都带着酒香,夹杂着她特有的气息幽香,闻着都醉人。 靳晏辞动了动喉头,明明自己喝的是茶,可此刻他却仿佛已经喝得半醉。 多么想不顾一切,可他却死死忍耐,只是望着凤执,扬起一抹蛊惑至极的笑:“陛下这是做什么?” 凤执似是扯了扯唇,然后倾身,红唇相迎,软得不可思议。 靳晏辞都快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砰砰砰”的声音,有他的,也有她的。 忍不住想要伸手将人揽下来,却被一把拍下:“你身上有伤,闹什么?” 靳晏辞笑了,胸膛震动,愉悦至极,到底是谁先闹的?她亲的他,现在还怪他了? “陛下这是借酒装疯,翻脸不认人?” “我没醉。”凤执盯着他,目光灼灼,那眼里清晰的倒影着他的样子。 靳晏辞第一次觉得‘我没醉’这三个字这么动听,她意思是承认自己清醒的时候也想亲他? 可偏偏就是凤执这份‘清醒’,让靳晏辞笃定她醉了。 依她的智,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七分醉、三分醒。 “那陛下这是何意?仗势欺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他,明明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还假惺惺的装不懂。 凤执站起身:“那日见了凤云萝,之后我想了好几天,本来想的是过去那些憋屈可笑的日子,结果却悟清楚了一个道。”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也不能选择身上带着谁的血脉,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白自己是谁,又想走到哪里去。” 说罢转身:“靳晏辞,我放过你了。” 凤执走了,靳晏辞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面上平静,心口波涛翻涌。 她放过他了?这意思,莫非是不再计较他是暗王外孙血脉的事情?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解释,也只接受这个解释。 心头热血翻涌快要爆炸,可偏偏后背伤口隐隐作痛,有心无力,简直要把他折磨死。 凤执确实有点醉,但智还算清醒,走出殿门,吹着冷风,又清醒几分。 其实她已经不计较靳晏辞身上的血脉了,在把魏苍挫骨扬灰的时候,禁锢在心口的枷锁也寸寸打开。 只是打开了那些禁锢却不代表她得跟靳晏辞在一起,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总差了点什么。 凤执走后,黎旭进去照顾靳晏辞,一眼看去,吓到差点儿把手里的东西都丢出去了,那笑得一脸荡漾的男人是谁??? --- 第二天上朝,刑部说起了登基之时大赦天下的事情。 大赦天下已经是一种惯例了,比如帝王登基、或者皇室有什么大喜事,帝王一开心,就会大赦天下,以展示自己的宽怀仁德,普天同庆。 刑部这也算是拍一个马屁,给凤执上升一个高度,可惜凤执不买账。 之前庄王就是被他们坑了,上来就给自己来个名号叫仁德帝,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那个帝王能保证一生仁德?一上来把自己的节操立得那么高,不怕过几年掉下来摔死? 凤执为帝,可没标榜自己仁德,大赦天下?绝无可能。 “有罪就得受罚,若是大赦天下,什么犯人都放出去了,要法典何用?” 只能重新法典,让天下清明,而不是靠大赦天下来赚取虚名。 刑部尚书也就不再提此事,别的皇帝好忽悠,但不代表凤执也跟他们一样。 还有半月就是登基大典,朝中也在紧张筹备,因为边关战事暂时休,朝中才终于能腾出些时间。 登基大典的事情商议之后,凤执就退朝离开,还有一堆的奏折等着她呢。 康轩最近在养伤,康子衿来给凤执研磨侍笔。 凤执重用康家,一是因为康太傅,二是她想用康家复兴文学盛世,抛开这些不谈,康轩和康子衿自身的本事也是让凤执很欣赏的。 康轩就是标准的书香门第的公子哥,斯文儒雅、文质彬彬,满腹文学,谦和有礼,虽然是标准的书生,但是却丝毫没有书生的酸腐和弱质。 观点新颖、思维开阔,言而有物,有自己的见解,虽然没有习武,但是却不胆小,知道自己身为男儿该有的担当。 第298章 这是哪一出?(求月票) 康子衿也是,别看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出口成章,文采一流,进退有礼,让人真正明白,什么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这两个孩子都是在康太傅膝下长大,受康太傅教诲,真是半点儿没有浪费他们家的血统。 “陛下,家兄伤势已经大好,不日便能回来上值,昨日他与我闲聊,说起那日之事,抱怨自己没有习武,我还是第一次见家兄这么颓丧。” 康子衿说起康轩,语气也轻快些。 凤执:“人无完人,他的长处是学问,何必纠结于武功?” 康子衿道:“陛下应该有所耳闻,康家家训,不得习武,是为让康家子弟专心钻研文学,习武容易让人逞强好斗,失了习文的冷静和沉着,但子衿认为习文的初心固然重要,可也得有必要的保命手段,是以想求陛下让人教兄长一些防身招式,希望必要的时候能救他一命。” 凤执倒也觉得不错,康轩之前在康家,有康太傅保着自然无事,眼下已经出来,又是在她身边,危险丛生,以后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变故。 真正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肚子里有再多的书也救不了命。 “既是你们康家家训,他偷偷习武,不怕被你爹骂?” 康子衿:“皇命不可违,所以子衿只能求陛下了。” 这是让她来当罪人?“你这丫头倒是知道心疼哥哥,既然你都说了,孤会派人去教他的。” 康子衿腼腆笑道:“多谢陛下。” 这小丫头平时不爱笑,一板一眼的,像极了课堂里的夫子,但是偶尔一笑,却能甜得人心都化了。 两人说着就到了帝寝殿,凤执准备换身衣服才去御书房,还没走进帝寝殿,却看到了黎旭带着一个女子往偏殿走去。 黎旭走得急没有注意,反倒是那女子拉了他一把他才看过来,然后连忙带着女子过来见礼。 “陛下,小的正要给咱家主子换药呢。”黎旭拱手道。 “嗯。”凤执点点头算是应了:“去吧。” 黎旭旁边的女子则是直勾勾的看着凤执:“你就是女帝陛下?” 黎旭连忙拉她一下:“姑娘,要行礼。” “陛下,这是主子的嫡妹靳沉月,因为担心主子,央着小的带她入宫看一看,第一次入宫,不懂规矩,还请陛下赎罪。” 靳沉月听完还不乐意了:“黎旭,就你小家子气,陛下才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呢,毕竟以后陛下可是会当我嫂嫂的,陛下你说是吧?” 一脸天真的看着凤执,露出讨喜的笑容。 黎旭听得差点跳起来,沉月小姐这不是添乱吗?陛下和主子难得关系缓和一下,这要得罪了陛下,主子怕是得把他给活剥了。 黎旭小心翼翼的看向凤执,见她微微勾唇,看着是在笑,但却看得人头皮发麻:“陛下赎罪,小姐只是不懂事……” 凤执眯了眼:“不懂事?子衿比她还小几岁呢。” 黎旭看了眼一旁的康家姑娘,这哪儿能比? 凤执不想过多纠缠:“看好她,别到处乱认嫂嫂,这次孤看在靳相的面上不计较,不能有下次,懂?” 黎旭只差跪下了:“小的明白,明白!” 凤执离开,靳沉月还不乐意呢:“她凭什么啊?我好好跟她打招呼,这么高傲,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黎旭满头无奈:“小姐,那是陛下,你上来不见礼,还张口就是嫂子,陛下没罚你已经是大量了,你可别闹了。” 他都想直接问她了,你算什么?凭什么人家女帝要把你放眼里? 靳沉月噘嘴:“哼,我不管,我才不要这样的嫂嫂。” 你不要,人家还不乐意呢。 黎旭:“这可不是你说要不要的问题,主子跟陛下八字都没一瞥呢,你可别瞎搅合了,等下你自己跟主子解释。” 靳沉月一跺脚:“解释就解释,正好让我哥回去,待在这宫里算什么回事?” 黎旭:“……”多年不见,这沉月小姐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靳沉月急着奔去见了靳晏辞,进去第一句话就是:“哥,咱们回家吧,我不想来这宫里了。” 刚刚坐起身的靳晏辞冷淡的看着她:“没人让你来。” 靳沉月脚步一顿,立刻就要哭出来一样:“哥!我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这么对我?跟那什么女帝待久了,连妹妹都不要了?” 靳晏辞抬眼,黎旭连忙上前把刚刚的事情过去告诉他,靳晏辞听完手掌紧握,冷冷的瞪了靳沉月一眼:“黎旭,收拾东西,回府。” 黎旭:哎? 他没听错吧? 靳沉月还听惊喜的,她哥居然答应跟他回去了,下一刻靳晏辞从她面前走过:“哥,你去哪儿?” “向陛下请辞。” 靳沉月要跟上去,靳晏辞冷漠回头:“不准跟来,否则陛下就算要杀你,我也绝不替你说半句话。” 靳沉月站在原地,傻眼,痴痴的看着门口,难以置信:“黎旭,他还是我哥吗?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要我了?” 黎旭无奈,何苦为难他? “小姐,主子这是为你好,这里是皇宫,不是靳府,哪儿能那么随便肆意?不带你去,是怕你惹怒女帝。” “我不管!”靳沉月哭了:“他就是不要我了,为了那个什么女帝他竟然不要我了。” 黎旭头疼:“主子怎么不要小姐?他那么疼爱你,为了给你治疗眼睛,煞费苦心,要是不在乎你这个妹妹,他那儿能这么用心?” 靳沉月哭得梨花带雨,一脸绝望:“我知道我就是他的累赘,他千方百计治好了我的眼睛,现在他终于可以把我甩开,那我要这双眼睛有何用?” 黎旭:“……????” 他实在是解不了,这是哪一出啊? “呜呜呜……” 靳沉月这一顿哭,哭得黎旭都要崩溃。 靳晏辞去了帝寝殿,等凤执换了衣服出来。 “刚刚小妹出言无状冲撞了陛下,微臣前来请罪。” 凤执抬手:“孤不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 她只是不喜欢那种自来熟还拎不清的人,既然不喜欢,就不予搭,没必要过多计较。 靳晏辞也没有在此纠缠:“微臣前来还有一事,微臣这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今日便回府,这些日子多有叨扰,谢过陛下。” 那一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么规矩的说话,还挺奇怪的。 要走?凤执想了想,点头:“回去好好养伤。” 靳晏辞抬头深深的看了凤执一眼:“微臣,告退。” 从凤执那里出来,靳晏辞直接出宫了,根本没等靳沉月,是黎旭收拾了东西带着靳沉月一起出宫的。 凤执疑惑,这靳沉月应该是靳国公府的孩子,靳晏辞的嫡亲妹妹,靳晏辞对她怎么好像很冷淡啊。 第299章 风雨欲来 回到靳府,靳沉月第一时间就想找靳晏辞,满肚子的不满,心里抱怨他为什么不等自己。 然而不等她开口说话,靳晏辞直接勒令她,从此以后不准入宫。 靳沉月简直不敢相信:“哥,你什么意思?那个女人对你说什么了?” 黎旭都崩溃:“小姐,你口中的那个女人,是东兴的女帝陛下,你快别这样说,小心惹了祸端,主子也救不了你。”、而且皇宫就是女帝的天下,又不是你家大门,哪儿能让你先想进就进? 靳沉月满脸不屑:“女帝又如何?还不是扒着我哥不放,那什么狗屁皇宫,当谁稀罕去啊?”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这气焰看着比女帝陛下还要嚣张。 黎旭此刻的心情一言难尽,看向沉着一张脸的靳晏辞:“主子,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要真惹上女帝陛下,麻烦可就大了。” 大放厥词,不知天高地厚,以前他认识的小姐可不是这样的。 还女帝扒着她哥不放?主子倒是想被扒着呢,这命都搭上几条了,好不容易换到一点转机,被她这么一闹,估计渣渣都没了。 靳晏辞看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答黎旭的话,但表情也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听说主子回来了,黎舒也过来看看,顺便奉茶。 一来就看见黎旭在这里长吁短叹:“哥,出什么事情了?” 黎旭转头看过来,看到她手里的茶:“你先把茶送进去吧。” 黎舒点头送了进去,没看到靳晏辞,也没多问就退了出来。 黎旭陪着黎舒往后院走:“小舒,你最近侍候小姐,觉得她如何?” 黎舒白了黎旭一眼:“你跟着小姐的时间比我还多,问我做什么?再说了,不是你说我们不能妄议主子?” 之前黎旭怕靳沉月来龙城不习惯,对黎舒耳提面命,可没少立规矩,现在好了,砸脚了。 黎旭:“……”妹妹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总是拿话噎他。 “算了,小姐今日心情不好,你别往跟前凑,免得挨骂。” 若是以前,黎旭定然会让黎舒贴身仔细的照顾靳沉月,务必妥帖周全,生怕这位金贵的小姐不开心,可今日这么一闹,他还是别让黎舒去受气了。 黎舒奇怪的看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你说的,出什么事情了?” 黎旭摇头:“没事,快去忙你的吧。” 黎舒:???这态度,说没事儿谁信?不过想到那位大小姐,她也就不深究了,那大小姐脾气她还不愿意伺候呢。 ----- 皇宫里,血鸦和宋砚一起来见凤执。 宋砚:“陛下,最近半月,城中涌入了不少不明势力,不少都武功极高,臣已经加强了巡防管制,但对方并未犯事,而且进入了城中之后人多眼杂,看也看不过来,臣担心他们会在祭天大典生事。” 血鸦说的也是差不多的事情,不过人物更具体:“暗王的人已经汇聚龙城,圣亲王府外来了不下十波探子。” 暗王的余孽会来捣乱一点儿也不让人意外,而圣亲王府里吸引他们的东西可就多了,被拉下来的圣亲王,以及地牢里关着的凤墨,足够让他们前来自投罗网。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过这来孤阻止不了,想走,可得问问孤的刀同不同意。” “他们的目的左右不过是那几个,你们加紧防范,别让势力太分散了。” “是!” 两人退出去,凤执拿起桌上的奏折,她这里都注意到了,靳晏辞那边不该没有消息,他又会怎么做呢? 那天看到靳沉月凤执就觉得挺奇怪的,以往她不知道靳沉月是靳晏辞的亲妹妹,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可自从靳晏辞说了一命换一命,暗王留下他们兄妹二人的性命之后,再看待这个嫡亲妹妹的存在就觉得不对劲了。 魏苍那个老奸贼,从来是不把人逼到绝境不罢休,怎么会给靳晏辞留一个妹妹?而且还让这靳沉月天真的长大? 他从不会因为嫡亲血脉手软,更不会因为是女子而手软,靳沉月也绝对不会成为那个例外。 虽然靳沉月的存在可以牵制靳晏辞,但比起牵制,凤执更相信他会把靳沉月打磨成一把刀,往靳晏辞的心里扎。 靳晏辞想必也有所察觉了,不然也不会对自己亲妹妹那么冷淡。 血脉亲人,本该是世上最亲近最可信的,可遇上了那么个恶魔,全都变了样,非要剔骨挖心才罢休。 “陛下!陛下?” 凤执回神,面前站着的是康轩兄妹二人,相似的容颜,一身书香贵气,看着不要太养眼。 “嗯,有事?” 康轩递上折子:“刑部送来的,之前陛下勒令清查天牢,已经查清楚了,被替换的罪犯多大三十七人,请陛下过目。” 凤执接过折子翻了翻,都不想细看,能被替换的,要么是有身份背景,要么是身上背负着秘密,不然谁会费心去天牢捞人,还让人替换他们坐牢。 “此事交给慎刑司,一个月之内查清楚去向,天牢官员玩忽职守、收受贿赂,之前不是孤管,也就不要他们的脑袋,但吃了多少都给孤吐出来!” 边关一直在烧银子,女帝陛下不喜杀人,热衷薅羊毛,俗称见钱眼开。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银子买命,最起码的,得是女帝愿意放你一马,或者你还没踩到要命的那条线。 若是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事情,给钱都没用,直接抄家流放。 所以,哪怕知道女帝‘残暴’,经常搜刮银子,但是能被搜刮银子的无不庆幸自己还能拿钱买命,看看那些拿着钱女帝都不屑一顾的,那才叫惨。 当然,女帝带头搜刮银子难免可能会导致上行下效,这些人暗地里收贿赂女帝管不到,但是别被她发现,不然你这钱用勺子刨进来,女帝直接把你锅端了,就问你绝望不? 女帝用这种手段,那是光明正大罚钱抄家,下面的人但凡敢效仿,那下一个被抄的就是你。 第300章 祭天(求月票) 四月尾,等了将近大半年的祭天大典终于到来。 凤执只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就得起床,焚香,沐浴更衣。 换上足足有九层的明黄色龙袍,带上冠冕,走出寝殿,坐上轿撵去往登龙台祭天。 文武百官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凤执乘坐这龙撵,护在最前的是血鸦,而凤执的四方,有身着四种颜色铠甲的侍卫,新的官员不认识,但是那些老派的官员却有幸见过。 长公主凤云枢的另外四卫,鹰、虎、狼、蛟。 长公主一共有一共五支亲卫,每一支一千人,出了一直护在长公主身边的血鸦,其它四卫,非长公主亲临,绝不现身人前,对很多人来说只是存在传说中的人。 今日是女帝的登基大典,召唤出所有亲卫自然是为了保护女帝,但又何尝不是一种震慑,震慑那些意图生事的宵小之辈,胆敢动手,就得承受被亲骑撕碎的后果。 龙撵在入口处停下,一人伸手为凤执揭开了帘子。 凤执顺势看去,是靳晏辞。 靳晏辞也看着她,抢了一旁血鸦的活儿,朝凤执伸手,扶她下辇。 凤执伸手搭上他的手腕,微微握紧,倾身下地。 长长的通道,直至尽头九十九步阶梯,走上去,往下看,皇城天下尽收眼底,君临天下。 凤执登基已经半年有余,完全的掌控了朝廷,是以今日没人敢反对她以女子之身走到这里。 一身明黄,盘龙飞凤,怒海惊涛。 钟鸣、鼓响、长号,气势恢宏。 凤执走到祭台之上,净手、擦手,点香。 第一炷香,祭苍天,第二炷香,祭大地,第三炷香,祭祖宗。 眼看这第三柱香即将要插进祭坛,大臣中一人站出来,大喊:“等一下……” 可惜他就只喊了三个字,一句话没说完,直接被人捂嘴拖走,女帝陛下怎会允许别人打断她的大典? 然而就在那人被拖走的时候,变故突生。 “嗖!”一支弩箭从一个角落设出,直指高台上的女帝。 弩箭速度极快,完全超过了寻常的箭支,底下的护卫想拦却也有心无力,实在是太高了。 血鸦、宋砚几乎是同时飞身去夺,拼命碰到了箭支,但还是没能握住。 千钧一发,丞相靳晏辞飞身一跃,身躯挡在女帝身后,抬手稳稳的握住了弩箭,箭尖离他眉心不过半寸。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很多人都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显然刚刚那个喊等一下的人,为的就是吸引凤执转身,一箭毙命。 血鸦立刻带人朝发出弩箭的地方奔去捉人,而凤执已经稳稳的将第三支香插入鼎中。 转身,伴随着钟鸣鼓响,文武百官缓缓跪下:“女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执抬头,望着这长长的路,双手展开:“众卿平身!” 百官起身,君臣同饮祭酒,也是这时,云开破晓,霞光万丈,阳光灿烂,却又伴着细碎的雨滴。 礼官激动:“苍天有感,天地同德,霞光润雨,恩泽天下!” “女帝万岁!” 挑选的这个时日,就是为了等这一道霞光,不管是刻意挑的还是老天爷给面子,总之这等景象也是好兆头。 自此,凤执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个祭天登基的女皇帝,天地认可。 祭天之后,凤执还要去凤氏宗祠,三日都会在里面,斋戒、抄佛经、定心、安神,为皇室天下祈福。 这些仪式凤执虽然不屑,但面子工程还是得做足的。 血鸦抓到了那个射弩箭之人,而那威力巨大让人差点接不下来的弓弩竟然是出自玉子归之手。 玉子归去了兵部,全心全力研发兵器,这弓弩就是他前不久才改造的,经手之人不超过五个人。 “陛下,臣有罪!” 玉子归跪在凤执面前,没有一句辩驳。 玉子归是绝对不会刺杀凤执的,凤执也相信他,但相信是一回事,这弓弩确实出自他手,是他疏忽才被人盗走用来伤害女帝,他难辞其咎。 看得出他的自责,凤执倒也没说让他不用在意的话。 “这弓弩威力不错,一月之内,装配朕的鹰卫。” 鹰卫足足一千人,一个月的时间那么赶,这算是对他的惩罚。 “臣领命。” 除了玉子归之外,还有一个人来请罪,丞相靳晏辞。 今日他挡下那致命的一击,救驾的功劳,怎么都不能和罪扯上关系,但是事实就是他有罪。 知情不报,监管不当,大罪! 凤执以斋戒为由,没有见他。 靳晏辞在门口跪了一会就被人赶了回去。 黎旭在府中转了半日,总算是把靳晏辞等回来了:“主子,小姐已经闹了一天了,又是割腕又是上吊,属下都快吓死了。” 昨夜靳晏辞令人把靳沉月锁在屋内,命令黎旭亲自看管,下了死命令,就算靳沉月自杀去死,也决不能让她见任何一个人。 天知道黎旭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属下这就去找大夫。” “不必!”靳晏辞断然拒绝,朝关着靳沉月的地方走去。 闹了一天了靳沉月已经累了,没有弄出动静,但屋内那叫一个狼藉。 所有的摆件,连同桌子板凳都被弄坏了,靳沉月躺在唯一还算好的软榻上,两只手往下垂着,上面沾满了鲜血,干涸了又流淌出来。 脖子上也有痕迹,自己上吊,最后又下来了,看着好不凄惨。 听到脚步声,靳沉月抬头看来,一身鲜血和伤痕,脸上也是,怨恨的看着靳晏辞,如同地狱的恶鬼。 “为什么关我?” 靳晏辞踢开脚边倒下的凳子,冷冷的凝着她:“你心知肚明,你该庆幸关你的是我,否则此刻你就真的是一具尸体了。” “我又不怕死!”靳沉月从床上翻起来,看着靳晏辞,痛心疾首:“哥,你要护着那个女人到几时?我才是你的亲妹妹,我为了你好,为你不顾一切,你竟然这样对我?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靳晏辞:“为了我,从何说起?” 靳沉月望着靳晏辞:“哥,我知道你很厉害的,英明睿智、强大骄傲,你为什么甘愿去捧那个女人的臭脚?” “啪!” 第301章 瞎了心 一个耳光狠狠的扇在靳沉月的脸上,靳晏辞的脸上不见怒容,只是眉尾上扬,眼里带着一丝血红,彰显着他的怒意。 “靳沉月,莫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哥,你竟然想要杀我?……那你倒是杀我啊?”挨了打,靳沉月更不受控制了,她恶狠狠的盯着靳晏辞:“你为了那个女人,收敛了野心,放弃了一切,现在连我也要杀了,就为了讨好她,你图什么?你不想要我这个妹妹,我还不想要你这么窝囊的哥!” 靳晏辞冷冷的睨着她,眼里尽是失望和冷:“这与你又有何干系?六年前你就跟他联系上了,由他教导,为他所用,甚至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让我受制与他,靳沉月,你早就背叛了我,谈什么兄妹之情?” 靳沉月眼里闪过慌乱,但很快沉静下来:“哥,你……都知道了?” 靳晏辞不答,只是那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仿佛看一个死人一般。 靳沉月顿时没了气焰:“哥,我这都是为了帮你,你那么厉害、那么优秀,受了那么多的苦才走到今日,这天下没人比你更优秀了,为何要去捧着那个女人?” 一说这个靳沉月就控制不住情绪激动:“她一个女人都能当皇帝,凭什么你要跪地俯首?哥,我知道你喜欢她,我也可以让她当我的嫂子,真的,我承认她,不会害她的,只要你当了皇帝,这天下就是你的,你想娶谁都可以的。” “你不是一直厌恶外公的势力见不得光吗?只要你当了皇帝,我们所有人都是你的臣子,都能出现在明处,哥,只有你才能救我们。” 靳沉月这番言论在靳晏辞听来简直不知所谓,但唯有一点,让他不得不在意。 “外公?他杀了父母,灭了靳国公府满门,你却叫他外公?” 靳沉月表情一顿:“那也改变不了他跟我们有血缘的事实,况且他要是真的想杀我们,怎么还会让我们活着?哥,这些都是外公给我们兄妹二人的考验,成王的路注定是孤独的,你要看开点,况且外公不是都被你杀了吗?你还想如何?” 靳晏辞被气得笑出来,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他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妹妹说出来的话。 当初靳家出事的时候靳沉月才两岁多,因为太小了,什么都不记得。 后来又被毒物熏瞎了眼,靳晏辞当时舍弃了自己生的机会,让人带着靳沉月逃,而他则是引走了魏苍的人,一路被追杀、流浪,一次次死里逃生,足足四年有余才终于摆脱他们。 他不顾一切保护的妹妹,不让她染上仇恨,不让她被权利阴谋所浸染,只想她天真的当个小姑娘长大。 结果就是因为他把她保护得太好了,让她这么轻易被人骗了去。 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和痛苦,在她眼里竟然成了那人的恩赐了不成?甚至父母的死,她都没有丝毫的感觉。 难道他费尽心思就为了保护一个这样的存在? 他知道这不怪她,她只是被魏苍蒙骗了,但还是不免心寒。 靳晏辞不再跟她辩驳,转身离开,让人把门关上,招来靳十三:“去准备一份药。” 一份让人眼瞎的药。 治好了她的眼,却让她瞎了心,既然如此,这双眼睛不要也罢! 两百多年的渗透,暗王的势力早已经遍布了天下,尤其是魏苍在位的这几十年,几乎将势力发展到了极致。 如同凤执的亲卫一般,暗王的臣属也分为几大势力,以国为主体,然后分四大属,最后统一听从暗王的命令。 魏苍早就已经不满足于控制一个东兴,他要插手的是天下。 他掌控了滔天的权势,早已经超过了帝王,可权欲已经无法满足他了,若非凤执死而复生动摇了他的心神,这天下不知道要被他祸乱成什么样子。 凤执与靳晏辞联手,最终让靳晏辞得了机会把魏苍抓住,魏苍死后,暗王令落到了靳晏辞手里,但并不代表他全部掌握了暗王的势力。 暗王将一部分势力给了靳沉月,只有两人的势力合在一起,才是完的。 暗王就是要逼靳晏辞杀了靳沉月,斩断血缘,成为真正的暗龙。 但靳沉月哪儿懂暗王那种阴暗的心思,只以为暗王疼爱他们兄妹,兄妹齐心、其利断金,以为自己是在帮靳晏辞,觉得这天下迟早都是他们兄妹二人的,是以丝毫不把凤执放在眼里,仿佛她已经是她兄妹二人的手下败将。 无脑又愚蠢。 在一年之前,靳晏辞从未怀疑过靳沉月,若非暗王被逼到绝路,绑了靳沉月来威胁他,最后导致靳老爷子横死,他怕是还察觉不到端倪。 谁能想到那看着天真无害的人,竟然可以亲手害死照顾自己多年的老爷子? 若非这是他唯一的嫡妹,他早就将她挫骨扬灰了。 靳沉月又瞎了,这一次,黎旭对这个小姐再没有同情之心了,以前他总觉得凤执冷血无情,对主子更是绝情恶毒,可现在看来,可怕的姑娘多了去了,没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 ---- 东兴女帝登基,西弦和南诏以及周边诸国都派来使臣送礼祝贺。 虽然是女子,但凤执一上来就展现了无比强硬的手腕和军事战备,他们再瞧不上女子,那也得把凤执女帝划分开来。 看看西弦的下场,还有西弦太子丢的那两条肋骨,谁还敢把女帝当寻常女子? 凤执一起接见了这些使臣,送来的礼物来者不拒的收了,也让人准备了精致的回礼。 回礼也是用了点儿小心机,李戍不是想开通商路赚钱? 那她就把东兴特有的东西全部合在一起,做出最精美的样子,刻印上东兴女帝的印记,用以国宾之礼。 等这些东西送到诸国皇室手中,定然有人会需求,尤其是女子妆容的胭脂水粉,怕是没有女子能拒绝。 有了需求,这商路不就来了? 李戍表示很欣慰,只知道花钱的女帝陛下终于懂得为国库建设添砖加瓦了。 第302章 只恨自己没文化(求月票) 接见完了使臣,凤执准备赶人了,突然发现有哪点儿不对劲,定睛一看,嚯,那南诏使臣后面那个怎么那么像南诏王敖律??? 再仔细一看,不是像,根本就是那厮。 不好好当南诏王,跑来东兴做什么?还混在使团里。 见自己被凤执发现,敖律也不慌,在人后还很客气的行礼回应,然后直勾勾的看着凤执,那样子明显是有话说。 凤执犹豫了一会儿,等人散去才让人把他请来。 敖律走进御书房,一眼看到了坐在那里等待他的凤执,显然就是曾经他遇到的那人,有些不同,却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除了更多威仪尊贵,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势倒是没有变,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透着的骄傲和冷沉,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哪怕当了南诏王,敖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被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女子怂恿,生了谋位之心,最后竟然还真的让他当上了南诏王,做梦一样。 上次他来南诏,有心想要见一见凤执,却没能得见,甚至一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靳晏辞等人三缄其口,不肯透露丝毫信息,因此只能作罢。 直到东兴传来女子夺权的消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多方打听,几乎能确定她的身份,现在他来了,果然如此。 他总觉得被一个女子蛊惑产生那样的想法简直离奇,现在才明白,是他见识浅薄了。 她连东兴都敢谋,区区南诏王位,怪不得她能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小王拜见女帝陛下!” 凤执抬手:“平身!” 敖律客气道:“冒昧来访,没有知会女帝,还请女帝恕罪。” “南诏王不惜涉险亲自来东兴,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敖律失笑:“女帝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 凤执可不想跟他叙旧,过去的事情他说了她也不认的。 敖律面露为难之色,对着凤执拱手:“实不相瞒,小王前来,确实有事想求女帝帮忙。” 敖律拿出两封文帖:“请陛下过目。” 康轩拿过递给凤执。 凤执翻开看了看,虽然很不厚道,但是却是挺好笑的。 这是西弦递给敖律的战书,意思是让南诏臣服,不然就出兵攻打。 区区南诏,弹丸小国,西弦觉得自己分分钟就能拿下,但他们又不想惊动东兴,所以施压南诏,让南诏自己识趣。 而敖律出现在这里,显然就是不想当这个识趣的人。 敖律道:“西弦在南诏边境陈兵十万,还不知从何处拿到了南诏的舆图,不久前已经派了两次使臣前来,想要说服小王臣服,然后从南诏借道,意图从南诏攻打东兴。” “南诏小国,实在是无力与西弦抗衡,但小王也不想成为西弦的傀儡,因此前来求助女帝。” 南诏现在向东兴纳贡,论上是东兴的附属国,帮一帮也是可以的。 凤执勾唇,几丝玩味:“朕要是插手你南诏军事,你就不怕成为朕的傀儡?” 敖律:“……” 这话实在是不太好接。 “小王愿意臣服女帝!” 单膝跪地,态度明确。 比起被西弦利用揉捻,对东兴臣服俨然是最好的选择。 凤执:“想要朕帮你,得看看你的诚意。” 敖律被打发了出去,思考凤执想要的诚意是什么。 敖律想到自己在东兴唯二相熟的两个人,玉子归和靳晏辞。 靳晏辞没空见他,他找到了玉子归,顺带一个狗头军师师策。 师策听了很是自信,张口就要说‘陛下喜欢钱’,却被玉子归一把拉住。 “王上有所不知,这一年,东兴与西弦开战,军费损耗巨大,加上新造战甲,国库入不敷出,若是直接向南诏增兵,那必定是另外一笔支出,眼下怕是不足以支撑。” 师策:“……”只恨自己没文化,不能把缺钱的事情说得如此的高大深奥,学到了。 当然,玉子归不会只肤浅的说钱的事情。 “东兴若是出兵护南诏,军队定然要直入南诏,届时必定会与南诏军士有冲突,而且走的是南诏的崎岖险路,没有舆图,于我军不利。” “西弦若是当真走南诏借道,东兴有护城之关,易守难攻,但若是要护住南诏,动用的可就是几倍不止的军需,以及各种难题,陛下定然要慎重考虑,不能轻易许诺。” 敖律听完陷入深思,他倒是把这事儿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女帝能像之前帮他一般再次帮忙,却忘了某些差异,已经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分割。 在一旁听着的师策也陷入沉思:他坐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儿多余? 因为各国使臣的到来,被关着的裴翼也被放出来,他第一时间就来找凤执了。 “陛下,小王听说裴琅已经回到了盛都,完好无损。” 之前他跟凤执交易,希望她杀了裴琅嫁祸给大皇子裴坤,因为他被看管,消息闭塞,一直没能打探到,而西弦使臣的到来带来了消息,他立刻就坐不住了。 凤执淡然:“看来是你们大皇子没能留住他。” 裴翼皱眉:“可是陛下答应小王要杀他的。” 凤执抬眸扫他一眼:“朕何时答应了?朕没有从你身上拿走任何东西,交易自然不成立。” “你……”裴翼气急:“陛下,你要是不杀裴琅,他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定会再起战事。” 凤执:“朕杀了裴琅却迎来一个骁勇善战的裴坤,这买卖不划算。” 裴翼:“若是我能保证大皇子不对东兴用兵呢?” 凤执挑眉:“等他何时能做主西弦,再来与朕谈交易。”区区皇子,就算再有权势,也没资格做出这样的承诺,谁信谁傻。 裴翼:“……” 没话说了,本以为女帝会好说话,结果严防死守,滴水不漏,这才是真正的权谋者啊。 裴翼笑了:“既然如此,那陛下可想过如何处置小王?” 他望着她,心里还有那么些期盼。 凤执:“你若是愿意在东兴住下,那便住着,朕不会囚禁你,但也别想搞什么小动作,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还真是冷漠绝情啊。 第303章 不是妄想,是传奇 凤执要敖律给出诚意,可南诏那么小的地方,本就贫瘠,能给的有限,而给出来的也不一定是东兴需要的。 若是凤执非要逼迫,南诏定得大出血,虽然帮了敖律,但也算是结怨;可若是不迫南诏,凤执也不能倒贴钱帮,她还要养着东兴这么多工事,李戍要知道了,绝对会罢工不干的。 不过眼下西弦虎视眈眈,若是南诏被西弦拿下了,那也是一个大麻烦,这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敖律思索了两日,准备了不少东西才来见凤执,把自己能拿出来的、能退让的都摆出来了,俯首称臣,诚意十足。 然而很遗憾的是,凤执一样都没看上。 当然,不是说这些东西不贵重,相反,敖律拿出的东西足够证明他的诚意,但是这就跟杀鸡取卵一般,敖律损失巨大,凤执得了一时的好,却也只是一时,到时候闹得南诏名不聊生、敖律自身难保,最后东兴也不会好过,得不偿失。 等敖律滔滔不绝的说完,凤执很是冷静的反问了一个问题:“当初南诏王想要侵蚀西南,谋东兴的天下,为什么不选择西弦?” 敖律:“……” 这是个好问题,但是他怎么知道南诏王怎么想的? 思考了一会儿道:“西弦与南诏之间有一片荒漠,路途遥远,一望无垠,除了西弦的城关之外,西弦的百姓都不在那里扎根,南诏人若是去往那边,太远,也太偏,相对来说,东兴与南诏接壤近,而韩城和万花城一代特别的繁华。” 因为这边油水多,靠得近,所以才想啃,也算是很浅显的道。 “敖律,有朕在,你就别想打东兴江山的主意。” 敖律连忙道:“陛下说笑了,小王岂敢?” 凤执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打西弦的主意,朕是管不到的。” 敖律:“啊……????” 抬头对上凤执意味深长的笑,敖律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解错,她就是那个意思,就跟当初怂恿他反曾经的南诏王一般…… 敖律忍不住笑了:“陛下,你以为南诏是什么?” “南诏还不及东兴西南一半大,而且其中一半还是荒漠岩石,南诏连跟东兴开战都不敢,怎敢妄想西弦?” 凤执笑了:“那你觉得朕是妄想吗?” 敖律望着凤执,女子之尊坐在东兴的龙椅之上,不是妄想,是传奇。 凤执抬手展开,气势巍然:“敖律,你这点儿诚意朕可看不上,朕可以帮你,但是将来你欠朕的,十倍奉还!” 敖律是服气的,大笑开来:“小王这辈子遇到陛下这么一个人,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不过陛下都这么说了,小王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后退认怂?” 拱手弯腰:“如此,小王先谢过陛下襄助,选个时辰,小王与陛下歃血为盟,从此南诏与东兴一衣带水、肝胆相照,结百年之好。” 前面说得还好好的,后面那一句凤执可就不认了:“百年之好?呵,你还是多读几本书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肖想朕呢。” 敖律一股子豪气就这个哽住,半天下不来,目光直直的看着凤执,肖想倒是可以肖想的,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不是他能得的。 凤执让康轩写了盟约,与敖律二人签字印下手印。 敖律倒是豪迈,非要焚香祭天,歃血为盟,生怕西弦不知道他们想干坏事儿一般。 鼎中焚香,二人上香,然后以马血入酒,共饮一碗。 喝完酒,这盟约就算定下,天地之盟。 此情此景,敖律突然道:“小王比陛下大了十岁,按……” 凤执冷笑:“滚!别给朕蹬鼻子上脸。” 立个盟约就算了,还想仗着年纪大爬她头上去?做梦! 敖律摸了摸鼻子,真凶!惹不起惹不起。 看看之前招惹她的西弦,据说赔了一大笔财产,现在都不敢跟她硬来,只能从他那里借道偷袭。 西弦都不敢对上她,他只是区区南诏王,哪儿敢惹她? 赶走了敖律,凤执将盟书收起来,看向一旁的康轩:“这事儿你怎么看?” 康轩望了凤执一眼,诚恳道:“陛下胸襟宽阔、眼光长远,此等气魄是臣望尘莫及。” 凤执勾唇:“一听就是拍马屁,不过你说的朕听着舒坦,接下来就是怎么出兵的事情了,那群朝臣还有得吵呢。” 康轩:“也就吵吵。” 凤执失笑,点头:“对,也就吵吵。” 让他们费点儿嘴皮子劲儿,但也改变不了凤执的决定。 这就是凤执重用康轩的原因,比起他爹,康轩可聪明且上道多了。 他不会一味的附和,会在适当的时候提出意见,不会做无谓的谏言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不需要表现的时候就安安静静的做事,偶尔说话,一针见血。 凤执很喜欢康轩,就是君王对臣子的那种喜欢,当然,也有康轩长得好看的原因,毕竟看着比师策养眼百倍不止不是?但也仅仅如此,并无别的邪念。 师策:“……”不带这么打击人的,他躺着也不放过?还有没有天了? 凤执批阅完了奏章,现在是在看连勋写来的密信,信中是西弦的异动以及一些不能写在战报上的细节内容。 连勋用心写了,凤执自然也用心对待,能改的能做的她绝不含糊,该供应上的她也绝不短缺,还有就是新造的兵器,连勋说威力强大,放在战场上绝对是大杀器,不过还有些小瑕疵,看看能不能改进。 凤执看着信件,头也不抬:“传玉子归。” “是!” 立刻有人出去叫人。 一旁卷宗的康轩抬头望去,看到的就是凤执认真翻看信件做着记录的样子。 康轩没有侍候过帝王,在半年之前,他还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曾经关于帝王的了解都限于书本。 康轩不知道那些一直标榜仁义、贤德、宽宏的帝王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哪些残忍、暴戾、荒淫无度的帝王是多么的可恨,但他若是追随一个帝王,在他的想像里就该是凤执这个样子。 第304章 扒衣服吗?这合适?(求月票) 凤执有手腕、够狠,该冷酷的时候铁血无情,有气魄,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有气量,相信臣子,从不会轻易怀疑,一旦被她怀疑了,下场就是直接被解决,干脆果断、雷厉风行。 不过虽然看似太过果断有失仁德,可她每次下狠手都是有有据,从不会无缘无故伤人;若是仔细了解就会发现,她其实并不失君王的气量可宽容,只要你不触及禁区,那些小毛病她也可以容忍,而且过去的事情就过去,绝不翻旧账。 然而她这性格爽快,总觉得似乎一看就透,实则深不可测,帝王之心不可揣摩,让人敬畏,但不是恐惧。 除了她是女子这一点有点儿超出康轩的认知,其他的他都没有异议,不过就这一点儿对康轩来说是最坏也是最致命的,毕竟女帝陛下那张脸加上那身威仪和身份,实在是难以让人不动心,尤其是他还离得这么近。 都说伴君如伴虎,从未想过自己最大的压力和折磨竟然是来自这里,借用敖律的话来说,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呵哈……” 凤执翻看到一本奏折,让她没忍住笑出来。 “哈哈哈哈!!” 凤执越笑越大声,最终都放下了手里的笔。 康轩好奇的看过去:“陛下这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凤执将手中的奏折丢过去:“你自己看。” 康轩接住,这是一个五品礼部官员的奏折,翻开,先不说内容,这字迹也是奇葩,像极了鸡爪子印出来的。 对于康轩这种出身文学世家的人来说,这字着实辣眼睛。 忍住不适去看内容,这内容更搞笑。 先是夸陛下,天花乱坠的夸,也不管语句是否通顺,总之就是把所有夸人的词语全部用进去,辞藻之华丽,那叫一个浮夸至极。 夸完之后就到说正事了,而他提到的正事居然是凤执到了年纪该成家,当然,女帝陛下不能嫁入,那就得纳夫。 皇夫之下四侍,四侍之下还有美君公子,三宫六院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康轩也笑了,看了一下名字落款:“这白双大人着实有趣。” 凤执笑得眯了眼:“是个妙人,有空朕得见见他。” “何人如此有趣,让陛下这般开怀?” 靳晏辞大步进来,身后跟着玉子归,二人好奇的看着,然后靳晏辞一把抽走了康轩手里的奏折。 康轩看着空空的手,顿觉要糟,望向凤执,请罪! 凤执倒是没觉得,看就看呗,反正就又不是她写的。 靳晏辞看完,目光变换,神色不明,幽暗的目光落在凤执身上:“陛下这是准备纳夫?” 康轩和玉子归瞬间感觉到了有点儿喘不过气,空气压抑,还带着浓郁的酸味。 这还没啥呢,某人的醋坛子就打翻了。 凤执不答,这种问题不适合拿出来商议,她招了玉子归上前,将连勋的信给他:“这是连勋提出来的,你看看是否还能改进,这次改进之后就可以批量生产。” 玉子归接过,细细看了:“臣明白了,这就回去研究。” 看了眼身侧的靳晏辞,玉子归很识趣不待在这里:“微臣告退!” 玉子归走了,康轩也借个由离开,御书房里内间就只有凤执和靳晏辞。 凤执拿了镇纸敲了敲桌面:“你的伤好了?” 靳晏辞将手中的奏折往旁边一丢,不再提这事:“已经大好,陛下要检查一下吗?” 凤执:“……” 怎么检查?他伤在肩上和腰上,要在她面前扒衣服吗?这合适? “既然好了,正好这里有一堆事情等着你,身为丞相可不能偷懒。” 靳晏辞:他就算受伤,在府里也没有偷懒,该他处的他也没落下,就知道压榨他。 这么一想,本是抱怨,但不知为何心情却变得愉悦了不少。 “微臣府上的牡丹开得正艳,特意给陛下送来两盆,外面日头大,让人放去了御花园,我陪陛下一起去看看?” 凤执看着他,顿了一下,点头:“好。” 凤执起身,靳晏辞微微抬手,她看了一眼,没搭他,这人还真是不懂什么叫君臣分寸。 两人一起在御花园走,并肩而行,不快不慢。 凤执往前走着,周围的人看到两人都自动避开。 两人并肩,衣袖碰撞到一起,都能听到彼此的气息:“上次惊马之后,陛下可还有不适?” “并无。” 她就一点儿擦伤,早就好得影子都没了,至于心里,这点儿事儿还不至于吓到她。 她都是真正死过的人了,还有什么能吓到她的? “陛下没有,但我有。” 凤执:“嗯?” 靳晏辞伸手,一把握住凤执的手:“下次陛下出宫,还请让臣跟随,臣不是次次都能及时出现的。” 他在担心她。 上次的事情,万一他没有及时出现,后果难以想象。 凤执蜷缩了手指,倒是没有挣脱:“那你可得把身体养好。” 遇到事情的时候好救她。 靳晏辞握紧她的手,勾了勾唇:“微臣遵旨!” 御书房离御花园也不算特别远,但是他们一路走来,都快穿过半个御花园了。 “花呢?” 靳晏辞:“就在前面。” 凤执盯着他,眼里仿佛已经看透一切,故意的吧?把花放那么远。 靳晏辞收紧她的手掌,表情也很淡定,他就是故意的,明晃晃的阳谋。 “幼稚!”凤执嗤笑。 靳晏辞忽而倾身,一吻落在她的耳郭,气息滚烫灼热,凤执歪了歪头躲开,但还是红了耳朵。 靳晏辞微微眯眼,这景色可不多见,顿时愉悦至极,这些天憋在心口的闷气也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带着凤执往前不远,一个凉亭的中间,两盆金丝牡丹开得正艳。 凤执也忍不住惊艳:“真漂亮,我之前买了种被人拔了,宫里倒是种了,可今年开得一点儿都不好看,这算得上是我今年见到最美的金丝牡丹了。” 靳晏辞眼眸微闪,宫里的金丝牡丹为什么长得不好,这点儿他比养花那人还清楚。 “陛下喜欢就好,可要送到帝寝殿去?” 凤执摇头:“天气越来越热,这花儿娇贵,得送到花房养着。” 凤执探头去嗅牡丹花香,这一幕落在靳晏辞眼里,这花看着也有点碍眼…… 第305章 妥妥的色诱啊 玉子归离开的是走得太快,凤执还有些东西要给他,不过正好,用来打发靳晏辞,让他顺便跑了一躺兵部。 今天靳晏辞让搬着花入宫,黎旭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车里还专门腾出一个格子放置伤药。 没办法,主子每次去见女帝,总会带一身伤,他得以防万一。 然而很意外的,这次靳晏辞倒是全须全尾的走出来了,而且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嗯……之前总是受伤是因为没有送礼物吗? 黎旭觉得自己好像悟到了什么真相。 靳晏辞表情淡淡,可熟悉他的黎旭却能看出来他的心情愉悦,连眉梢都是上扬的。 去兵部给玉子归送了东西,还态度不错的跟周围的人打了招呼。 众人:“……”他们是遇到了一个假的丞相吧? 黎旭唇角忍不住抽搐,没眼看主子。 这喜怒哀乐几乎全都是因为女帝,女帝一笑,晴空万里,女帝一怒,狂风骤雨,简直不要太明显,这还是他那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 不过黎旭也是开心的,这样的主子终于有点儿人气了,总比前几日在府里好,那阴郁冷的气息,让他们仿佛是守着坟墓一般。 “停车!” 马车半路停下,靳晏辞下了车,黎旭看了一眼面前珍宝阁的门面,赶紧跟了进去。 不用想,主子绝对是跟宫里那位买东西。 “咦,靳大人?!” 靳晏辞刚刚上楼就遇到了准备离开的梁薇薇。 靳晏辞颔首:“梁小姐。” 梁薇薇身后的丫鬟抱着两个盒子,显然是买好了准备走了。 “靳大人可是来买东西?” 靳晏辞点头。 梁薇薇挥手让丫鬟先下去:“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不必。”靳晏辞错身要走,梁薇薇连忙唤住他:“靳大人等一下。” 梁薇薇走过去,几分难为情道:“我有几句话想要跟大人说,大人可不可以给一盏茶的时间?” 要是放了平日,靳晏辞定然直接走人,但今日他脾气是难得的好一次。 “梁小姐直说就是。” 梁薇薇不好意思的看了黎旭一眼,黎旭顿时明白了,识趣的往后退开。 两人走到窗边,梁薇薇紧张的揪着帕子:“靳大人,我……我快要成亲了。” 梁家的事情靳晏辞知道,但却不会关心梁薇薇的婚事,这还真不知道:“恭喜!” 梁薇薇咬唇,望着他:“你不问是谁吗?” 靳晏辞看着她,目光里清楚的写着:与我何干? 梁薇薇咬唇,眼里都有了泪,可便是如此,也不见靳晏辞有丝毫动容,再说下去只能自取其辱,一屈膝捂着脸跑开了。 黎旭疑惑的走过来:“主子,你跟梁小姐说了什么?她怎么哭了?” 靳晏辞正低头挑东西,头也不抬:“什么都没说。” 黎旭:“……”估计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这才把人惹哭了。 这梁小姐一看就是对他家主子有意思的,之前梁家还不止一次说过这门亲事。 梁小姐也是个好姑娘,不过跟他家主子没有缘分。 眼下朝中几乎没人不知道主子喜欢女帝,不过不知道两人为何至今僵持,婚事也没个苗头,反倒是让某些别有居心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凤执设宴,为各国使臣送行。 凤执只是露面半个时辰就走了,剩下来的事情交给丞相和礼部尚书。 半路遇上了裴翼,他望着凤执,眸色不明:“陛下这是要回去休息?” 凤执点头,裴翼与她并肩:“正好,我有话想跟陛下说。” 凤执看了他一眼,往前走:“想说什么?” 裴翼:“昨日小王与师大人出宫去了,遇到了几样趣事……” 裴翼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眉飞色舞,明明很平常的事情,被他这么一说也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凤执心口的烦闷都被驱散,露出了笑意。 裴翼说得激动,一时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凤执下意识的身手去扶他,然后…… 裴翼往后一退靠在了柱子上,凤执伸手过去,他顺从的一抓,就变成了凤执强势把他抵在墙上一般,而裴翼的手还扣着凤执,不让她后退。 他凝着凤执,眼里闪着微光,情意毫不掩饰:“陛下,东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小王不想回西弦,留在这里常伴陛下左右好不好。” 这表情,这直勾勾的眼神,妥妥的色诱啊。 凤执眼神微闪,抬手抵住他的头,巧力挣脱开来,勾了勾唇,眸色冷淡。 “本来朕是随你留在东兴的,但你太不安分了,明日西弦使臣出发,你也跟着一起回去吧。” 裴翼瞬间变脸,他本来是来表达情意的,怎么最后直接被赶走? “我不要回去。” “这可由不得你。” 女帝陛下绝情的时候拿也是真绝情,转身走人,半点儿犹豫都没有,裴翼想要追却被拦得死死的。 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明明她已经拒绝了,但怒火灼心,嫉妒、痛苦,求而不得,这翻涌的黑暗情绪都快要把他吞噬殆尽了。 “那只左手,不必要了。” 靳十三看了眼还在闹的裴翼,低头:“明白。” 能让主子在意的不多,而女帝,那是主子放在心间,拼了命也不放手的,任何人也别想碰一下。 --- 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惫,小棠给凤执擦头发,她顺手拿了一本卷宗看起来,没看一会儿守门的女官进来:“陛下,靳大人求见。” 凤执头也不抬:“宣!” 靳晏辞很快进来,手里还带着一坛子酒:“臣亲自酿的青竹酒,陛下可要尝一尝?” 凤执:“你不是在招待那些使臣,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靳晏辞走到一边坐下:“臣不在那里,也许他们还自在些。” 凤执轻笑,也是,靳晏辞不好相与,却又是东兴位高权重的丞相,确实让那些人挺头疼的,这种事情交给周尚书和师策就行了。 靳晏辞让人拿来酒杯,开酒,斟了两杯,一杯朝凤执递过去。 还没喝酒闻到了浓郁的酒香,竹香夹杂着酒香,浓郁醉人。 第306章 真是……该死!(求月票) 凤执接过品了一口:“好酒!够烈,没想到你还会酿酒。” “微臣会的还有很多,以后一一告诉陛下。” 凤执顿了顿,并未深思:“怎么突然想着请朕喝酒?” 靳晏辞看着她,神色不明:“刚好到了开坛之日,自然要请陛下一起品尝。” 靳晏辞说得自然,仰头喝了自己的酒,放下酒杯过来,竟是让小棠离开,亲自为凤执擦头。 这动作虽然不暧昧,但却更亲密,凤执刚要动,靳晏辞轻轻摁住她:“别动。” 用帕子将她长长的墨发包裹,轻轻揉搓吸干水分,然后将手指穿入发中梳。 凤执的头发被打得极好,没有打结,柔滑顺畅,触手如上等的丝缎,让人爱不释手。 靳晏辞为凤执擦着头发,凤执拿着酒杯品酒,一时无话,可这时说什么都有些多余。 再一品,一样的酒,却似乎跟刚刚又不一样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杯酒喝完,凤执竟然就有些恍惚了。 靳晏辞一直用手在梳她的头发,倒是极为舒服,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刚刚要睡着,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凤执瞬间惊醒,她是在靳晏辞怀里:“你做什么?” 靳晏辞直接抱着凤执去了床上,把她放下,倾身靠近,附身凝着她,靠得极近,呼吸交缠,而那眸光里,暗欲交织,眼尾赤红。 他喘了口气,哑着声音,带着无边欲色:“陛下看不出来吗?微臣来侍寝!” 凤执头皮发麻,身体如过电一般,麻麻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你放肆!” 靳晏辞勾了勾唇,眼里邪肆妖冶,写满了侵略的意图:“陛下若是想要微臣的命,随时可以拿去,但微臣已经不能停下了。” 说完,眼眸一变,低头啃噬。 压抑着的,浅尝即止,却危险至极,仿佛猛兽即将吞噬猎物前的舔舐,像是在思考该从哪里下口。 凤执抬手打去,运足了力气却被靳晏辞一把抓住,手脚并用却也被他轻易的桎梏。 凤执又羞又怒:“靳晏辞,你敢?朕饶不了你。” 凤执是真的怒了,没想到他竟然敢对她用强,她曾几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哪怕是动过情,但是敢这么对她,她也绝不放过。 就在凤执升起杀念的时候,靳晏辞低头靠在她勃颈上,低哑的声音里满是自嘲涩然:“那你要我如何?一次次的推离,让我患得患失,你这是非要把我的心挖出来才罢休?” 这突如其来的示弱让凤执心口一颤,心口杀意骤散,心里泛着酸,她也难受,但她不知道该如何。 靳晏辞轻声蛊惑,带着一点儿祈求:“陛下,你就当……疼一疼微臣……” 说完,捧住她的头,让她面对着她,朝着他觊觎已久的唇吻了上去。 凤执:……这太过分了…… 他睁着眼看着她的眼眸,让她看清楚他眼里所有的情绪,爱意、痛苦、疯狂决绝。 一直压抑的情绪尽数爆发,几乎不给凤执反抗的机会,像是蓄谋已久一般,终于把猎物抓住,然后……拆吃入腹。 怕她逃脱,一直紧紧桎梏着她,疯狂、偏执、贪婪,如同红了眼的狼一般。 蚀骨销魂,花开荼蘼。 凤执被累到昏睡过去,等到醒来,已经是快要早朝了。 身体各处酸痛,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回想之前的疯狂,简直难以想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可她到底还是没舍得杀他,只要她一声令下,阿诺一定能一剑杀了他,阻止一切的发生。 旁边是熟悉的气息,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脖子下枕着手臂,耳边是强而有力的心跳,一条手臂霸道的横在她腹部,将她紧紧揽住。 “醒了?” 沙哑的声音,带着餍足之后的磁性,听着极具诱惑。 靳晏辞根本没睡,见凤执睁眼他就低下头来,顺势给她一个吻,他等的就是她醒来,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凤执倒也没想逃避,等他亲够了,才道:“犯上作乱,真想砍了你。” 靳晏辞笑了,她一定不知道她这低哑的声音有多好听,说话也没有威严,听起来倒是有些撒娇的感觉。 “臣有罪,还请陛下惩罚。” 躺床上说这样的话,简直不要太暧昧,更像是活脱脱的勾引。 凤执瞪他一眼,转头一口咬在他唇上。 瞬间被咬破,鲜血流了出来,靳晏辞也不觉得痛,现在就算凤执拿刀扎他,他估计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死也甘愿。 凤执推开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缓缓坐起身,被子被她带起来,低头一看,靳晏辞那身上…… 闭眼,转头,起身下地,身上的被子尽数滑落,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披上,不过她却没有着急喊秋落进来,转头看向靳晏辞:“你知道朕为何不接受男人吗?” “天下诸事,为男女之情最为蛊惑人心,想要成大道,必然断情绝爱,而为女者,更为欲惑,一旦交付男子,心则移,而行不坚定,是以绝情绝欲,方能时刻保持清醒,这是我八岁的时候魏苍让我记住的。” 靳晏辞:“……”果然他对魏苍还是仁慈了,那老匹夫,可真是害死他了。 但反过来一想,若非凤执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想想曾经的封兰息,以及那一府的美男子,还有昨夜的裴翼……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这好还是不好了。 抬手,轻轻将她拉过,一个吻落在她手背:“那微臣何其有幸,竟然惑了陛下。” 凤执手腕一转,顺势捏住他的下巴,一抬,倾身低头,竟是主动送上了吻。 靳晏辞眼眸微颤,有些不敢相信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是乖乖的让她亲吻。 一吻结束,凤执起身,红润勾人的唇角弯起一丝邪肆的弧度:“我从来不屑他的话,到底是学不来那套无情,不过是那些男人朕看不上罢了,朕的身子,岂是任何渣滓都能碰的?不过靳晏辞,你竟敢强迫朕,真是……该死!” 第307章 活生生的罪证 早朝,凤执按时到达,上朝,处朝政,一切按部就班,并无错处,但是总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 这些个大臣汇报事情的时候一个个目光灼灼,眼里写满了兴味,看得凤执一头雾水。 收回目光的时候不经意的瞥到了站在最前面的靳晏辞,瞬间眼眸一缩,顿时就明白了这奇怪的气氛从何而来了。 靳晏辞那唇角的伤痕还有脖子上的抓痕,活生生的罪证。 触及到凤执的目光,靳晏辞微微一笑,那叫一个妖冶勾人。 凤执磨牙,这厮带着这痕迹来招摇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昨夜做了什么吗? 她就说早上那么听话,让他不声张就不声张,也没要她给承诺什么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简直用心险恶。 丞相大人靳晏辞昨宿在女帝寝殿的事情不胫而走,听说还是女帝主动的,弄得丞相大人一身都是伤。 凤执:“……”这些人是觉得脑袋放在脖子上不舒服,非要换个地儿? 凤执虽然很气愤,却也知道难度悠悠之口,尤其是这事儿还是真的,她要是为此发火或者辟谣,只会更添话题,平白让他们看笑话。 凤执也是苦中作乐,居然找到了安慰的地方,自嘲笑道:“好歹朕还是在上面,没有失了帝王威风。” “是么?陛下居然想要威风?” 旁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吓得凤执一个激灵,一回头就看到靳晏辞的笑脸,那满眼的春风荡漾,看着就欠扁。 “你来做什么?” 靳晏辞伸手握住凤执的手一拉,将她扣入怀中,吻自然的落在她眉头:“自然是来找陛下请罪,陛下可想好要如何罚微臣?” 呵,领罚如此积极,一看就是图谋不轨。 打他受着,骂他当耳边风,动不动还拿刀自己扎自己,不要脸还不要命,她能怎么办?真杀了他? “滚!” 抬手挥开他,让他滚开,起身回帝寝殿,还没走两步就被靳晏辞一把抱起来:“陛下昨夜没休息好,是臣的错,这就送陛下去休息。” 凤执差点儿吐血,她没休息好谁害的? 凤执扼住他的咽喉,从他身上翻身落地:“你来了也好,朕有事交代给你,西南那边你熟,由你去辅佐南诏王。” 怀中空落,靳晏辞很是惋惜:“陛下除了朝政就没有别的话对微臣说了?” 说什么?说如何杀了他? 凤执冷脸,靳晏辞一把将她扣住,轻笑:“陛下有命,微臣自然不敢不从,但陛下若是挣开了这手,就算你杀了我,这西南我也不去。” 凤执嗤笑:“你威胁朕?” 靳晏辞低头:“岂敢?只是西南遥远,这一去,少则一月,多则半年,陛下无情,巴不得臣老死不回来,可臣却要一个人独守孤寂,满腔相思,陛下总要让我有点儿念想。” 凤执:“……”这油嘴滑舌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最终凤执还是由他牵着去了寝殿,看卷宗,商讨西南之事,西南兹事体大,加上凤执跟敖律的约定,这事儿凤执思来想去只能让靳晏辞去,还真不是单纯的针对他。 一说起正事,两人相处还是比较和谐的,说完了事情,时间也不早了,正好可以一起用膳。 用了膳,凤执想到缺了点儿什么,又补充了一下,一来二去,说完之后就到了洗漱就寝的时间了。 凤执揉了揉手腕,看着还老神在在坐在那里的人:“你还不走?” 靳晏辞静静的看着她,眼神莫名有些委屈:“陛下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凤执嗤笑:“怎么?莫非你还想留下?” 靳晏辞不动,但那表情,明显是想赖在这里。 凤执冷脸:“男未婚女未嫁,朕是东兴女帝,全天下的人都盯着,你是想让所有人看朕的笑话?” 靳晏辞微微勾唇,笑意不答眼底:“那陛下的意思是?” 凤执抿唇,沉默了半响才道:“自然是要明明白白的,将你的生辰八字送来,其他的,等你归来再说。” 靳晏辞那快要沉入深渊的眸子瞬间迸发闪耀华光:“好!” 足够了。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得到她固然满足,可那个名义才是他真正所求,他想要占有她,所有的一切。 他起身,缓缓靠近:“别动!” 倾身将她抱住,不用力,却也不让她逃,低头一吻落下,虔诚的吻里不含欲色,只有怜惜和爱意。 一吻离开,目光灼灼的凝着她:“陛下一言九鼎,臣等着。” 人走了,屋子里却还留着他的气息,凤执敛眸,真是怕了他了,到底是谁要了谁的命? 起身:“更衣!” ------------ 几国的使臣被送走,裴翼虽然不甘心,但凤执强硬的把他赶回西弦,她身边不缺长得好看的美男子,绝不容忍这别有居心之人。 裴翼那点儿喜欢,更不能成为她把他留下的由。 西弦的使臣走了,南诏的自然也得走,得知凤执竟然派靳晏辞去西南,敖律激动不已,这事儿绝对妥了。 靳晏辞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更别说他还是女帝的人,这事儿有他出手,女帝自然鼎力支持,多加三成胜算。 靳晏辞是在南诏使臣离开三日之后才出发的,以清查税收案为借口,从定州往西南移动。 等靳晏辞走了,师策才敢来找凤执,目光盯着凤执,上看下看,似乎想要看出朵花儿来。 凤执拍桌:“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师策傻傻一笑:“陛下变漂亮了。” 凤执:“……”就会拍马屁。 师策这次可不是说假话,少女和女子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明明是同一张脸,那眉眼间不经意的风韵更是撩人。 师策明显是想要打探实情,但不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陛下,咱们这宫里什么时候准备办喜事啊?” 这问的还不够明显? 凤执倒是没生气,想起了柜子里的庚帖:“出去的时候把钦天监正叫来。” 师策眼前一亮,那叫一个激动:“臣遵旨,不对,臣这就去。” 那激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成亲的是他呢。 第308章 不舍(求月票) 凤执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奏章,随即失笑,成亲也就是成亲而已,她又不是没有成过,不过这一次……到底是不一样的。 为了帝王的名声?还是为了成全靳晏辞?或者……自己其实也是愿意的,不然,为何应了他? 她是凤执啊,是手握东兴的女帝陛下,若是她不答应,谁能真正威胁她低头? 靳晏辞……她也不是真的不能杀,不过终究是不舍。 ---- 第二天不用上朝,不过事情却不少,凤执处完政事已经深夜,沐浴更衣躺到床上,想着明日能放松一下,结果刚刚躺下,有人急匆匆的入宫门:“快禀告陛下,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走水了!” 圣亲王府大火。 有人潜入圣亲王府想要救人,被发现之后,放了大火,趁乱逃了。 凤执立刻命人去看,自己也没了睡意,穿衣下床:“传令宋砚,立刻包围圣亲王府。” 这些人潜伏了这么久,终于动手了。 大火烧圣亲王府,烧了半个时辰才被熄灭。 宋砚带兵包围了王府,血鸦带鹰卫进去全部搜一遍,确定一下有没有刺客潜藏在其中。 这些人的目的倒是很明确,不是冲着圣亲王他们去的,而是府里的地牢,凤墨被关在那里,不过他们闹这么大也没救到,人还在。 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了,凤执才倒头睡觉,问题不大,那就明日再说。 不过也该见一见圣亲王府的人了,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 第二天,凤执慢悠悠的用了早膳,见了几位大臣,眼看着都快到中午了,她才不急不慢的出宫前往圣亲王府。 一把火烧了几个楼,房子被烧得漆黑,虽然没倒,却也毁了。 不过这府邸是曾经的公主府,宽大豪华,烧了这点儿影响也不大。 鹿申州正领着人处,是否重建的事情之后再说,但这残痕得先清。 这座府邸被分了东西两边,西边住的是圣亲王他们,曾经的庄王府扩宽给他们住,而另一边住的是鹿申州和凤执的一些亲卫,看守那一家子,也看守地牢的人。 “吱呀!” 厚重的大门打开,露出通往地底的入口,凤执最先走了进去,这个地方,她真是好多年都没有来过了。 这里关押着凤墨,但也不仅仅是一个凤墨,周围的石屋里都有人,都是跟暗王有关的一切人士,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关在这里,单独关押,石门封闭,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隔壁关了谁。 一路去到最里面的牢房,厚重的石壁打开,这才露出里面的景象。 五条铁链将凤墨锁死,唯有一个火油盆照明,灯光昏暗,周围空气发霉,不过有人定时清,倒也没有奇怪的臭味。 因为关押时间长久,凤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个人耷拉着身子,无精打采,华丽的衣服上沾染了污渍,看起来也黯淡无光。 “凤墨。” 凤执淡淡的喊了声,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空间却很清晰,片刻,那垂着头的人缓缓抬头看起来,头发凌乱,一脸脏污消瘦,依稀能看到往昔的影子。 凤墨看了她一眼,认出来了,眼里迸发邪气:“你可终于来了。” 说完手一动,竟然有铁片飞射出来。 凤执躲闪极快,但还是被擦伤了脸颊。 血鸦挡在凤执面前,防止凤墨继续偷袭。 两滴血珠滚落,凤执抬手擦去,拍了拍血鸦的手:“退下吧,他也就这一招了。” 凤墨可不赞同,眸色妖冶泛红:“轻视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等下说不定你就死在我手上了。” 凤执不以为意:“那你大可试试,朕要是死了,那也是命。” 凤执抬手拿出一枚铜钱:“给你个机会,你猜铜钱落下的是哪一面,猜中了我放你走,猜错了,我杀了你。” 凤墨死死的盯着凤执,那目光像极了冷血的蛇类:“那陛下不如也猜一猜,我到底是凤墨还是凤陌?” 凤执眼眸微缩,缓缓看向他:“这不重要。” 凤墨突然剧烈挣扎,扯得铁链框框的响:“为什么不重要?你不是那么在乎他吗?为什么就不重要了?你可是亲手杀了他,他那么在乎你,你却亲手杀了他,你可知道当时该死的是你,只要他杀了你他就能活,可他却没你这么狠心恶毒!” 凤执望着激动的凤墨:“是啊,他杀了我,他能活,但是你呢?” “你们并蒂双生,魏苍让他杀了我,那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你?” “至亲至爱的血淬炼出来的成王之路,这是他惯用的手段,阿陌死了,让我活了,也让你活了,最后,这场厮杀就变成你我之间的,他不想活着,就是不想有一天变成你这样。” 凤墨咬牙,只是怒视着她,却没有反驳。 凤执望着凤墨,突然转移了话题:“你知道自己母亲是谁吗?” 凤墨眼眸一缩:“闭嘴!” 凤执嗤笑:“你应该是知道的,那你可知道,你的母亲并没有在生了你们之后死去。” 说到这里,凤执抛起了铜钱,铜钱落入她掌心,她将手伸过去:“我替你挑了,反面!” 手掌展开,朝上的一面正是反面。 她想放了他? 凤墨却激动:“你知道我母亲在哪里?她在哪里?” 凤执手指捻着铜钱:“我是知道她在哪里,但凭什么告诉你?不过看在阿陌的份上我可以提醒你一句,你娘虽是公主,但却并非元帝之女,真要算起来,魏苍,才是你的亲外公。” 凤墨震惊:“你什么意思?” 凤执抬眸:“还不明显?这就是一场阴谋而已,魏苍玩弄皇权人心的把戏罢了,你娘不过是魏苍的棋子,而你爹是太子爷,可惜,因为魏苍,最终横死,而你们兄弟,也成了他的棋子。” 凤执说完抬手:“放了他。” 血鸦让人把凤墨解下来,凤执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你要想杀朕,大可试试,正好送你去跟阿陌合葬。” 凤墨直接被人丢了出去,昨夜那些人处心积虑的救他,结果第二天他自己却出现在了大街上。 看着阳光灿烂的天空,看看面前人声鼎沸的集市,凤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出来了。 第309章 敬酒罚酒 女帝驾临圣亲王府的消息传到了那一家子耳朵里,凤安河听了重重哼了一声,怒意骤起,时隔半年多,还是不待见。 其他人倒是还好,只是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他们家曾经的三姑娘。 女帝前来只是因为昨的大火,据说是地牢里关押了重犯,来看那些罪犯有没有被劫走的。 要算起来,他们也跟差不多,被圈禁在这方天地,不知何年何月是个头,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生活是非常好的,但是过得再好,被这么关着也难受,心里憋闷至极。 尤其是凤安河,被一个女子赶下来,丢脸、屈辱,这辈子他都别想再抬头了,如何不愤怒? 本以为这次凤执还会避着他们,不曾想,凤执竟然主动来见他们。 一身玄色牡丹常服,头戴简单的金龙玉冠,虽然没有早朝之时那般隆重,但一身帝王威仪却不减。 几个女人看着踏步而来的凤执,心里说不触动是假的,女子为帝原来是这样的,原来女子也是可以为帝的啊,曾经天下人想不敢想的事情,眼下居然真的出现了。 凤安河端坐上位,端着架势,满目怒色:“女帝陛下驾临,可要我等跪地相迎?” 那态度明晃晃的写着:要我跪地,你受得起? 凤执表情淡淡:“虚礼而已。” “虚礼?是不敢受吧?也不怕天打雷劈?”凤安河对凤执的恶意深深,那是根本无法压抑。 凤执冷漠的勾了勾唇:“皇叔,你当了朕几年爹,朕敬你,你是长辈,朕若是不敬你,你又算得了什么?” 凤安河怒极反笑:“好啊,你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我看你就是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凤执抬袖一拂:“皇叔要朕把你放在哪里?朕没有对不起你,也没对不起你们一府,别用一副受害者的态度质问朕,否则,朕可不会再有任何顾忌。” 凤云澜和凤云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王妃更是不敢看凤执,这是她女儿的身子,女儿的容貌,虽然换了个灵魂,但是也喊了她几年娘亲,还那般护着她,可她却亲手把毒药送给她。 尤其是她从鹿申州那里知道当初凤云枢就是被自己生母孟氏下毒害死的,而凤执把她当娘亲,最后她也如孟氏那般送了毒药去,这孩子当时得多心寒啊? 这半年,她旁敲侧击从鹿申州那里打听,听到的那些关于凤执的过往,每听一次,这心口就跟刀子割一样,她已经不怨凤执了,还有很多心疼,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凤执抬手,两个太监端着托盘上来:“今日朕前来只为一事,那就是玉子归和凤云双的婚事,还请王爷和王妃同意。” 不等两人说话,血鸦押着凤长恭上来,一把剑架在凤长恭的脖子,威胁之一十分明显。 凤长恭惊慌的嚷道:“爹,娘,救我,她要杀了我。” 凤无双:“?????”有凤长恭什么事儿? 她是绝对不相信凤执会伤害凤长恭的,看凤长恭那表情,明知道那就是演的,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拆穿。 而王妃自然不知道,加上本身就心虚,立刻就慌了:“儿……不,陛下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别伤害长恭。” 凤安河怒目:“孽障,你敢?” 凤执:“朕有什么不敢?朕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而是通知你们,一个月后良辰吉日,凤云双嫁入玉府,你们若是配合,那就让你们喝一杯敬酒,若是不配合,这杯罚酒,不喝也得喝。” 凤执抬手,让人把东西留下,凤长恭则是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看着她扬长而去,凤安河噌的起身拿起花瓶就朝门口砸去:“这个妖女!” 王妃赶紧去看凤长恭:“天啦,都流血了,快,快叫大夫!” 凤长恭的脖子被划出了一条伤口,鲜血流了一脖子都是,看着很是吓人。 凤云双和凤云澜都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凤长恭扶回去,很快大夫来了,给凤长恭一顿包扎,还留下一堆的药。 王妃看着一旁那些染血的纱布,脚都软了。 “王爷,这可怎么办啊?她是真的恨极了我们了。” 凤安河冷哼:“她恨?难道我就不恨?” 王妃:“那王爷想怎样?眼睁睁的看着长恭受伤害?” 凤安河咬牙:“我也不想,但是现在能如何?” 是男人都不想承认自己无能,可事实就是,在现在的凤执面前,他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 凤安河看向凤云双,眯眼:“云双,你有什么想法?” “啊?”凤云双转头过来,一脸茫然:“爹指的是婚事吗?” 凤云双摇头:“女儿没有想法,全凭爹娘做主。” 凤安河不太相信:“你不是很喜欢玉子归?” 凤云双脸色一白:“喜欢又能如何?” 凤安河没有再说,怒气冲冲的走了。 王妃看着凤云双,叹气:“你年纪不小了,娘亲最怕的就是耽误你,她……陛下这个决定对你不知是好是坏,但总比被关在这里好,玉子归那人娘亲也是信得过的,想来是他跟陛下求了婚事,陛下才有这样的决定。” 凤云双摇头:“爹不会答应的。” 王妃:“他不答应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罢了,其实现在的日子比他当皇帝的那大半年好多了,他身体也好了不少,就是他自己想不开,哎……我会多劝劝他的……” 凤云双抿唇:“谢谢娘亲。” 王妃抬手抚摸凤云双的脸,一脸感叹:“哎,我这个当娘的……” 王妃没有说完,放下手,带着一脸的无奈离开。 凤云双知道她怎么了,无非就是因为当初下毒的事情愧疚,可她既然做了,这些事情就消散不了,已经成了解不开的结了。 凤云澜倒是看透了些什么:“女帝看似是逼婚,实则是放你自由,二妹跟女帝关系可不一般啊。” 凤云双:“到底当了几年姐妹,还是有点儿感情的,不过她到底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凤云澜盯着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来,径自走了。 第310章 邪门的主子(求月票)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凤云双还在这里,她赶紧去凤长恭的床前:“长恭,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舍得伤你?” 本来凤云双还笃定只是演戏,可看到凤长恭脖子上的伤口她也慌了,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凤长恭嘿嘿一笑,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外面没人,把脖子上的纱布扯下来,露出完好的脖子:“假的,那是鸡血抹在我脖子上,吓吓爹娘而已。” “……” 凤云双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我就知道有古怪,你们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凤长恭摇头:“阿姐没说,不过目的也很明显了,就是让你赶紧嫁给玉大哥,你们的婚事拖得也够久了。” 凤云双咬唇:“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会我一声,吓死个人了,谁稀罕她帮我了?” 这明显口是心非的话凤长恭就不做评价了。 “鹿先生说阿姐当政过得并不轻松,她掌权多年,所以游刃有余,可朝中动荡才刚刚开始,说不定还有更大的事情发生,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出去帮帮她。” 凤云双看着他这垂头丧气的样子,没好气道:“你这么向着她,爹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 说得好像她不是一样。 凤长恭:“这个结总要解开的,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他们心里知道的,凤执并非无情,她还是他们的三妹(三姐),也是护着他们的,但爹娘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心寒,她不愿原谅爹娘,而爹也不愿低头。 姐弟二人相视一眼,都很无奈,这种事情,也是开天辟地第一通难事了,实在不知道如何解决。 ---- 凤执回宫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兵部把玉子归拎来,让他安排一下人手,准备准备成亲的事情。 这突如其来的通知让玉子归一脸懵:“……”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陛下说的事成亲?谁跟谁?” 凤执睨着他:“你想跟谁?” 玉子归:“……臣自然是跟无双,只是这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凤执:“朕已经让人算好了,一个月之后就是最好的日子,赶紧把这事儿办了。” 玉子归想了想道:“臣自是求之不得,只是王爷他们怕是不会答应。” “朕既然开口了,他们就得答应,你好好准备就是。” 玉子归轻叹,深深拱手:“如此,臣谢陛下隆恩。” 陛下能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自是感激。 凤执:“成亲事情很紧,兵部的事情也不能停下,说不定马上就要开战,能不能赢下这一仗,就看你了。” 玉子归有些惊讶:“开战?西弦不是已经停下了吗?为何还要开战?” 凤执勾唇冷笑:“树欲静而风不止,西弦输了,但是他们怎么会甘愿输在一个女人手里?除非打到他们爬不起来为止。” 玉子归对凤执的决定是没有异议的:“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玉子归。”凤执突然喊道。 玉子归抬头:“陛下?” “你可想恢复尹玉之名?” 只要玉子归想,女帝一定能做到的,玉子归从不怀疑这一点,但是他摇了摇头:“陛下赐姓,无上荣耀,玉子归这个名字,就算入了尹家的族谱,也是无上荣光。” 凤执莞尔:“果然是跟师策混久了,都学会拍马屁了。” 玉子归轻笑,这可不是拍马屁,而是他的真心。曾经玉子归只是一个假名,见不得光,但现在,那是他独有的殊荣。 兵部尚书万胜来见女帝,刚好遇到玉子归出来,还带着一堆赏赐。 玉子归客气拱手:“万大人。” 万胜也客气回礼:“子归这是要回去了。” “正是,下官先行告退。” 作为一个朝堂一品大员,万胜却每天都有危机感,有个下属是女帝心腹,得女帝信任就算了,偏偏他还不是草包,而是非常有才,他每天都有即将被取而代之的危机感,如临大敌,偏偏这年轻人还不骄不躁,做事认真、踏实勤恳,为人有礼端方,对他没有丝毫的不敬,让他都忍不住欣赏。 若不是玉子归已经跟那王府的姑娘有了婚约,他都想把自己女儿嫁过去了。 万胜进去:“参见陛下。” “平身。” 万胜走上前:“陛下唤臣有何吩咐?” 凤执递过去一本折子,是新的军事布防。 万胜看完一惊,这分明是备战啊:“陛下这是?” 凤执抬眸:“就是你想的那样,做好准备,若是临到头来出了岔子,朕饶不了你。” 万胜:“……”女帝陛下说一不二,他觉得自己劝说不了的。 “臣遵旨!” 万胜之后是户部尚书李戍,作为户部尚书,李戍清楚的知道一个事实,但凡女帝单独叫他,绝对是找他拿钱,没办法,谁让他管的就是女帝的钱袋子,千方百计挖进来,然后被女帝一把丢出去。 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那是一样的心痛。 不过这次他倒是难得的爽快:“百万两军饷已经准备齐全,还有足够支撑一年的粮草军需。” 凤执点头:“你办事朕放心,不过今日不是说这事,如果朕没记错,令郎今年有十九岁了吧?” 本来还一脸冷淡的李戍瞬间一脸戒备,盯着凤执:“犬子样貌平平、胸无大志,难为陛下还记得。” “……”张口就说长得不好看,没有大志向,这是生怕她打他儿子主意?把她当什么人了? “朕听说他数算很是了得,常常帮你做账,很是有生意头脑,想给他个差事。” 李戍谨慎问道:“不知是何差事?臣怕他不能胜任。” 凤执:“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记账。” 记录未来在西弦战场的投入,然后十倍从敖律和西弦身上薅回来。 李戍:“……”这个,可以有。 李戍虽然一直在户部当值,但是他以前不是这德行的,自从遇到凤执这个主子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抠门,而且薅羊毛薅得那叫一个顺手且所当然。 这真的不怪他,都是被凤执逼的。 别人都说遇到明君如何,遇到昏君如何,可他却遇到了凤执这么个邪门的主子,这辈子呵……也算没白来一遭。 第311章 兵戈起,天下乱 又到了一年选拔新官员的时候,吏部甄选了备选的名单送到了凤执手里。 这些名单一般来说都没什么问题,顶多就是往里面塞几个歪瓜裂枣,皇帝不是神人,不能每个人都去过问一下,有时候还是得留点儿空隙让那些人浑水摸鱼。 四品以下官员甄选都由吏部安排,而四品以上的才会面见帝王甄选。 凤执随便看了一下,看名单也没什么用,真正要选,还得等见面再说。 刚要合上名单,突然看到一个名字,打开,只见名单下面赫然写着‘蔺衍’两个字。 凤执:唔,有点儿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正好师策进来:“陛下。” 凤执一下子就响起来了,蔺衍,之前在襄城遇到的那个被刘家欺负的少年。 “你来做什么?” 师策很伤心,他就这么招人嫌? “陛下,臣前来自然是有事的,御史台袁大人称病许久不当值,虽然有监察御史当值影响不大,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加上又逢吏部官员调动之际,他们就让臣来问问陛下。” 凤执抬眸:“你们是想朕罢免了袁铸?” 师策:“陛下明显不喜欢他,何必留着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凤执:“……”真是什么话都敢跟她说。 “朕明白了,正好这几天有空,把这事处了。”说着拿起笔,在蔺衍的名字下打了一个红色的勾。 当然不仅仅是蔺衍,凤执还勾了好几个人,表示想要见到,到时就会一起进宫,由帝王甄选。 合上了文书,凤执下旨召见袁铸。 这养病都养了半年多了,也该入宫露个面了。 然而凤执怎么都没想到这袁铸竟然这么不惊吓,她的旨意刚刚到府,袁铸吓得从床上起来,直接摔倒地上,当场暴毙。 凤执:“……”被一个旨意活生生吓死?也真是难得一见的奇闻了。 袁铸既然死了,那就没有再召见他的必要,反正御史这个位置已经空了出来。 臣子死了,一般君王都会展现自己爱臣之心,以彰显自己的仁德,但凤执不要,帝王名声她才不在乎,如康太傅那般德高望重之辈,就算他临终前并未来见她,康家没有效忠于她,她也会诚心悼念,那是因为康太傅值得尊敬,但是去悼念袁铸,着实膈应,没由当了皇帝还让自己不爽。 袁铸招了女帝厌恶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的死,女帝不去,也没人说什么,而且袁铸本来风评就不好,没什么人缘,他死了连感叹的人都没几个,更是没有在朝中掀起丝毫的波澜。 接见新官员的日子如期而至,多数都是任职多年升上来,统一时间面见女帝,那些新入朝的一般都在五品以下,除非得了帝王亲睐,不然几年内怕是没机会面见天颜。 凤执一眼扫过去,对应手中的名单,看到有顺眼的就点上来询问几句,如果没有大问题就留下,若是实在不顺眼,那就直接刷下去,不问由,帝王不喜就是由。 一切按部就班,凤执也没有刻意为难,她一般不喜欢在开头就为难人家,而是在未来,让你明白什么叫魔鬼手腕。 “方文义?” “臣在!”响亮的应答,生怕凤执听不到。 凤执抬眼看去,确实是之前在西南遇到的那人,竟然跟着凤安河回来了,而且还混到了四品官的位置。 方文义也很是激动,他等了这么久,可算点到他名字了,迈步上前:“自西南一别,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陛下,当日陛下一席话让臣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毕生志向,此生愿为陛下、为东兴天下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句话,立刻拉近了距离,比师策说得有水平多了。 但是……凤执不喜。 当初这方文义不要脸皮的缠着小棠,那时她只觉得有趣,所以提点他两句,其实是看他总是献殷勤厌烦。 但她也只是提点,顶多让玉子归教一下,但并未有把他纳入麾下的意思。 之前是,现在也是,她并不需要如此这般的臣子,不管是德行还是能力,他身上并无她觉得可取的地方。 但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 方文义是被安排在朝中而不是外放,朝中也好,看似离皇权最近,可容易爬,也更容易跌。 “你有这志向再好不过,希望你能持之以恒,不忘初心。” 凤执说完抬手:“下一批!” 方文义觉得凤执太冷淡了,有心想说几句,但旁人却没给他机会,谁都想要面见女帝,想要被点名,而方文义套近乎的举动很有显摆的嫌疑,虽然让人羡慕,但更多让人嫉妒。 跟女帝是旧识不见得女帝就能护着你,只要女帝不是把你捧上天,他们有的是办法把他踩进泥里。 这就是凤执不表态的原因,杀鸡焉用牛刀?犯不着她出手。 而凤执发现这群官员中不乏年轻出众的,总得来说,容貌不错,能力品行日后可见。 蔺衍是这群人中最年轻最没势力,在后面才被勾选出来的,只是最后在凤执面前露个面就走了。 明明是凤执有心挑上来的人,结果凤执没点他,蔺衍也中规中矩,没有特意展现,就这一点,凤执就挺满意。 朱笔在名单上勾勾画画,有人往前排,有人往后拉,有的直接被涮下去。 官员的事情定下了,边关也终于动了。 南诏王一直不答应西弦借到,西弦恼羞成怒,终于对南诏用兵,本以为只是弹丸小国,随随便便就能拿下,结果却被南诏摆了一道。 等西弦士兵到达,南诏士兵假装示弱,西弦士兵一追击,直接落入东兴早就布置好的陷阱,等到他们发现自己中计了,早就为时已。 之前西弦送来了赔礼,那只是梁家的个人行为,为了赎回太子裴琅,都算不得西弦皇帝的意思,也并没有签署和平协议。 西弦明显是打着想要找回场子主意,是以女帝出兵南诏并不算违背诺言。 兵戈起,天下乱。 女帝明明是个女子,但这好战程度却不输男儿。 第312章 一遇风云变化龙(求月票) 战事兴起,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也不是凤执一个人决定的,毕竟之前可是西弦先挑起的战争。 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了,却有文官假惺惺的忧国忧民:“陛下,这战事一起,天下大乱,百姓必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实非明智之举啊。” 站在他前面的师策顿时就不乐意了:“曾儒你是脑子有毛病吧?现在是西弦要打仗,又不是我国挑起的战端,这关陛下什么事?你要是这么忧国忧民,不如去劝劝西弦的皇帝。” 曾儒被师策怼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但还是不服气:“这事儿总有别的解决方法,打仗总是不好的。” 师策嗤笑:“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出来啊?” 曾儒抬手拱了拱:“我大兴王朝人才济济,集思广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万胜站在前头吭了一声:“曾大人可别甩锅,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就你自己解决,可别拉上咱们所有人。” 李戍也毫不掩饰的讽刺道:“别人都打到家门口,明晃晃的要打你了,居然还说什么不打仗言合,曾大人倒是敢说,不如你来?” 其他几人也同时点头:“确实,就算忧国忧民,但这都要挨打了,哪儿能不还手?不知道还以为东兴好欺负呢。” 至此,一旁的人是看明白了,女帝选的这些大臣,浑水摸鱼可以,但认怂不行。 凤执对此满意:“西弦也该派使臣来了,朕也会派遣几人过去,就把曾大人也算进去,看看能不能劝说西弦撤兵投降。” 曾儒顿时面红耳赤,羞愤不已:“陛下,臣只是说出一个建议,何至于被羞辱至此?” 凤执脸上笑意敛去:“没人羞辱你,这叫自取其辱!什么情况都摸不清,就敢信口开河,想要卖弄你那半吊子的学问和假惺惺的节操,你还好意思叫屈?” “真正为天下百姓好的,不是你这口头几句话,也不是不开战低头求和,而是荡平天下,四海富足,修正法典…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做,你张口胡言,却提不出任何实际的办法,如此,站在这朝堂何用?” 抬手:“拖下去!” 曾儒慌了:“陛下,微臣错了,微臣知错,陛下饶命啊……” 看,连求饶都只会说这样的话,留着还有什么作用? 朝中的老臣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而那些新的臣子,到是被敲了个警钟,女帝陛下这里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必须得拿出真本事才行啊。 西边战事起,战报一封接一封,这一次几乎都是捷报,西弦之人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大的功劳当属玉子归,他制造的巨弩在战场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其他改造的兵器也都派上了大用场。 凤执正在看战报,太监通报玉子归求见。 “宣!” 凤执又看了眼手中的战报,然后扣下。 玉子归进来:“微臣参见陛下。” 凤执抬手:“不是放你回去了?入宫还有什么事?” 玉子归:“眼下西弦战事紧张,臣得盯着军械监,臣知道陛下是为了我们的婚事着想,但现在着实不是好时机。” 凤执轻笑:“那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眼下打了胜仗,就是好时机。” “军械监的事情已经上路,你离开几日无妨,你尽心尽力,朕也不会亏待你,好好去休息,精精神神的去接新娘。” 玉子归无奈,却也只能接受凤执的安排:“多谢陛下。” 等他离开,凤执让人把宋砚找来。 “陛下。” 凤执将密信给他:“你看这个。” 宋砚看完皱眉:“这些人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找死。” 信中写着东南发生暴乱,起因是多地发生洪水,而官员却瞒报,朝廷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导致根本无人赈灾,以至于百姓损失巨大,还死了不少人,有人立刻乘机鼓动百姓,说女帝残暴不仁,视百姓如草芥,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骂女帝荒淫无道、根本不配为帝,于是大将军赵岩出面统领大局,带兵讨伐女帝,当然,这夺权还得有个有皇室血脉的人才好当借口,因此他们投靠了昭文公主之子东河郡王,拥护着他起义。 这才刚刚开始,莫说外界,就是东南当地也没人听到什么风声,还是凤执从奏折中发现了不对劲,这才派人去查探,不查不知道,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谋划着这样的大阴谋。 既然提前知道了,凤执自然就不慌了。 “朕倒是有其他将军可以派遣,但这次我想派你去,你安排一下,三日后出发,我会让师策带人从后面跟来。” 这不仅仅是镇压叛军,而是要收复军队。 宋砚是将才,但宋家的兵却不能给宋砚,只要宋涛不死,这些人不可能完全听宋砚的,所以凤执要给他一支新的军队。 宋砚负责收复军队,而师策带人赈灾,真正赈灾的事情师策当然是不懂的,但他负责的不是这个,是煽动人心,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去吹牛皮。 宋砚不能猜到凤执的想法,但他相信凤执,她下令,他从不质疑。 宋砚准备了三日,安排妥当手下的事情,来接凤执的兵符的时候却多带了一个人。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跟在宋砚身旁的,赫然是洪梓。 洪梓拱手:“参见女帝陛下,陛下这是不欢迎臣女?” 凤执:“朕何时说不欢迎你了?” 洪梓望着上面的凤执,哪怕凤执已经登基大半年了,但看着身着龙袍的她,还是让人有些震惊。 这小表妹,初见之时就觉得她不同寻常,而今才知道,这哪儿是不寻常,都上天了。 有些人,哪怕她曾经身份寻常,也会让人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洪梓来见她,凤执没说什么,但是她来的原因竟然是要跟宋砚一起上战场。 “陛下是觉得女子不能上阵杀敌?” 这意思很明显,陛下是女子都能当皇帝,我是女子,为何不能的当将军? 第313章 眼里都在发光 洪家,眼看着就要成为国公之家,结果因为凤执夺位,国公的封号没了,之前巴结他们的人顿时嘘声一片,他们也跟着凤安河一起成了笑话。 洪家人对凤执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她女帝强硬手腕,不敢硬碰,但不喜是一定的,效忠更是谈不上,毕竟王妃他们都还被凤执关着,他们又被逼到尴尬的地步,能欢喜才怪。 以前洪夫人有多喜欢凤执,现在就有多郁闷,若是洪家得知她答应洪梓去打仗,岂不得恨死她? 所以:“朕不同意!” 看着洪梓变脸,凤执摆手:“你不必激朕,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想上战场,该自己说动洪家人,而不是让朕给你背锅,朕不否认女子可以当将军,但不缺女将军。” “你若是真的有心想要证明自己,不是来这里刺激我,而是用自己的能耐告诉朕你不输那些男儿,让朕给你权力,算什么本事?” 她是女子可以当皇帝,但是她的权力从来都不是别人给,而是付出血泪换来的,若是想以此来刺激她,那就大错特错了。 洪梓被说得脸上通红,又羞又急,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凤执挥手:“你退下,朕交代宋砚一些事情。” 洪梓气呼呼的出去了。 凤执看向宋砚:“你把她带来做什么?” 宋砚摊手:“她一直缠着小爷,恰好被她知道我要上战场,她就闹着要一起去,所以把她带来了。” “这妮子争强好胜,脑子挺单纯的,心里没有洪家人那些弯弯道道,上站场有些牵强,但是陛下身边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女统领。” 这是想让她培养洪梓? “朕会考虑的。”说完不再提洪梓,而是说起了正事。 里面凤执跟宋砚说重要的布局,外面洪梓站在栏杆处,用脚踢着栏杆泄愤,窝了一肚子火,也不知道是气谁。 “这是…洪姑娘?” 洪梓转头:“师先生。” 师策一笑:“是谁惹了洪姑娘这般气闷?” 洪梓不语,师策却明了了,站在这里,显然是因为陛下了。 “方便跟鄙人说说为何吗?也许我能帮你解惑一二。” 洪梓抿抿唇,想着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没什么,就是我想去战场,陛下不答应,说让我用自己的能耐证明自己。” 说完又连忙解释:“我没有埋怨陛下的意思,就是一时想不通该怎么办。” 师策挑眉,这姑娘迷茫的怕不是不知道如何去战场,而是因为陛下不愿意重用她吧。 师策看向远处的宫墙,层层围叠,气势恢宏,围着这东兴最尊贵的地方。 “鄙人只是一介文人,洪姑娘这困扰我是没办法帮你,不过这些日子在宫中行走,倒是听到了一些关于陛下的传闻。” 洪梓连忙看向师策,满眼好奇。 师策:“也不能说是陛下,应该说是曾经的长公主凤云枢,据说当年小公主粉雕玉琢、聪慧过人,因此被元帝选中留在宫中伴读一众公主和太孙,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太聪明可爱了,虽然得了元帝的喜爱,却遭到一种公主和皇孙的嫉妒排挤,欺负、凌辱、殴打、责罚,元帝纵然喜爱她,但这份喜爱就像是对一个小宠物,闲来的时候逗一逗,平日里,你见过谁为了一个小宠物惩罚自己孩子的?” “小公主看似得了元帝喜爱,实则在这宫里没有任何依靠,举目望去,似乎处处都是绝路,甚至好几次都几乎丧命,但是她不服输,选择了一条谁都想不到的路,也是唯一的路。” “她拼命的学习,越是被打压,越是拼命努力,让元帝看到她的优秀,哪怕这会招来更多的嫉妒和针对,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披着满身伤痕,经过千锤百炼,成为了参天大树。” “皇权争斗,人间炼狱,一步之遥便是天差地别,这皇宫里比战场更加的残酷、毫无人性,死在这里的王子皇孙不计其数,而她却靠自己的本事站稳了脚跟,成为了元帝身边的无可替代。” “这个世道本就看轻女子,尤其是当权者,更不会有女子的地位,她是女帝,但她的这一切来得并不轻松,每往前一步留下的都是带血的脚印,所以她走到皇位的时候才那么坚定,坐上龙椅的时候才稳如泰山。” “若是你有幸去到金銮殿,看看文武百官臣服在女帝面前的样子,那才叫震撼。” 洪梓听得入神。 师策打住:“你若是有心,就自己去了解,等你知道了那些过往,你就不会有烦恼了。” 洪梓望着师策,他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说到女帝的时候他眼里都在发光。 “师先生很敬佩陛下。” 师策笑了笑,没有回答,但是答案显而易见了。 这是宋砚从里面初来,师策道:“小侯爷可是和陛下一起长大的人,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问他,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说。” 被两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的宋砚:“……” 看着两人一起走远,年轻的小侯爷和年轻的小姑娘,啧,他真是一点儿都不羡慕。 造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凤执安排得当,因此师策他们出发之前还能先参加了玉子归的婚礼。 一直紧闭的圣亲王府终于打开,张灯结彩,装扮得非常的喜庆,婚嫁礼节都是按照公主身份安排的,由礼部亲自着手。 看得出来女帝对这一家子还是看重的,可是成亲当日女帝却没有出现,便是接亲也没有解除王府的限制,只放了新郎官一个人进去。 玉子归一身喜服踏入王府,里面全部按照新娘子出嫁布置的,凤安河等人什么态度不重要,凤执安排的宫人把一切都布置妥帖,包括新娘子凤云双,玉子归只需要前来把人接走就是了。 不过凤执安排妥帖了,对凤安河来说,这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他自己嫁女儿,却好像跟他毫无干系一般,他这当父亲的威严也全部没了。 王妃连忙拉住他:“今日是云双的大喜之日,王爷就当为了女儿。” 凤安河大喝了一杯茶,他忍! 第314章 相思(求月票) 王府 玉子归踏步进来:“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王妃立刻笑起来:“好好好,一段时日不见,子归越发稳重沉着,好!” 玉子归深深一拜:“承蒙二老不嫌弃,愿将云双许配于小婿,今后小婿定会以真心待云双,敬重她、爱护她,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王妃瞬间就湿了眼眶:“好女婿,快,快去接云双,莫要错过了吉时。” 玉子归却没有立刻走,而是拜向凤安河,等他发话。 凤安河倒是不想答应呢,但玉子归这人,他恨不起来,尤其是这人站在面前,不管从哪儿看都让人欣赏,除了效忠凤执这一点,找不到任何毛病。 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直到王妃看不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这才不情不愿道:“去吧!” 玉子归:“多谢岳父大人。” 玉子归去新房接云双,门口有凤长恭守着,抬手挡住:“姐夫慢着,虽然只有我一人,但是咱们得按规矩来。” 玉子归笑了,先递上红包:“请。” 凤长恭收了红包,假模假式的问了几个问题为难,玉子归一一对答,凤长恭这才放人。 之后就很是顺利了,接了新娘子,然后拜别高堂,出府,游街,拜天地。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礼成!” 司仪刚刚要喊‘送入洞房’,师策就拿着圣旨走进来了:“圣旨到!” 一众人哗哗跪一地。 “奉天承运,女帝诏,曰:军械监正玉子归,从衣之臣,敦厚纯良,忠心耿耿,研设军械,功在朝廷,朕拾遗之良才,论其功绩,特升为兵部左侍郎,加封国学监玉先生,其夫人凤云双,封二品诰命夫人,赐号无双,钦此!” 玉子归深深叩首:“臣,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云双也跟着磕头:“臣妇……叩谢陛下!” 至此,众人算是看出来了,女帝之所以操办这个婚事,看重的是玉子归。 便是对凤云双的封号也跟王府没关系,而是封的玉子归的夫人。 这是彻底把凤云双和圣亲王他们分割开来,断绝了他们那些不必要的猜想。不过想想那个赐号‘无双’,这未尝不是女帝对凤云双的疼爱。 所以说帝心难测,同样的,女帝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到。 而玉子归今日升官、封号,娶媳妇儿,啧啧,三喜临门,让人不要太羡慕。 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女帝最看重的臣子呢?他们羡慕不来的。 玉子归之前只是正三品,现在升为正二品,虽然上面还有两层,但是朝中官员几乎没人敢不给他面子,能来的就来,不能来的礼也得送到。 这跟几品官没关系,得看女帝的态度。 外面热闹无比,一群人央着要闹洞房,但都被玉子归挡了回去,早早就回去看凤云双了。 一群人调侃:“玉大人这是急了?哈哈哈!” “哎,解解,年轻人嘛,洞房花烛夜,着急看新娘子也是人之常情。” “是这个道,不管他了,咱们喝!” 玉子归跨进新房,一群侍女行礼:“大人,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赏!” 挑盖头,喝合卺酒,一顿流程走完,玉子归就让所有人退出去了,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后给凤云双也倒一杯。 侧身与她一起坐到床边:“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是不愿意这场婚事吗?” “没有。”凤云双连忙摇头:“我没有不愿意,就是……” 就是什么,凤云双自己也说不出来,不过玉子归倒是知道,拍拍她的手:“有些事情并非你我可以改变的,眼下着急也没用,交给时间,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你也要相信陛下,她并非无情之人。” 凤云双捂脸:“是我狭隘了。” 深吸几口气,平复了情绪,她终于想起今日是新婚,抬头看着旁边身着喜服的俊美郎君,瞬间红了脸:“对不起,我……今日大婚,我不该这样的,让你难受了。” “这倒无妨,左右你也是我的人了,为夫这点儿包容还是有的。” 看到玉子归眼里的揶揄,凤云双无地自容,瞬间红了脸,还有那句‘为夫’,简直羞煞人也。 玉子归眼里笑意更盛,这才像是成亲啊。 低头靠近,压低声音:“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 ---------- 玉府里春宵苦短,而师策却已经准备出发了,一切悄无声息,披着夜色疾驰向远方。 宫里女帝躺在榻上翻看着战报,凤执心腹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写两份报告,一封战报八百里加急走官道送入朝廷,一份则是专人送到,直达凤执手中。 重要的事情并不在同一份战报中,而是两份战报合起来,所以就算有些人劫走了一份也看不出来。 看着看着,战报中跌落一封夹杂的信件,没有信封,但凤执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谁的。 这是靳晏辞去了南诏之后的第一封信,打开,里面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只是那纸张的一角被揉得褶皱不堪。 明明一个字没有,却仿佛写满了千言万语。 心里酸涩却又回着甘甜,托靳晏辞的福,她算是终于尝到了相思的滋味了。 回头再看其他战报却没了心情,魏苍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男女之情最为蛊惑人心,尤其是女子,一旦把自己给出去了,想要不被影响太难了。 拿起战报敲了敲头,继续翻看,她可是女帝,意志可不能这么不坚定。 好不容易看完了战报,凤执起身去睡觉,走了两步回头,随手把无字的信纸拿回去放到了枕头下面,结果一夜梦里都是靳晏辞,一上都没得安宁。 “……”男人啊,果然是个麻烦。 第二天继续上朝处朝政,凤执突然发现这往日里再寻常不过的奏折也看不了了,拿在手里都心不在焉,一看到空白的纸张都能想到靳晏辞。 她十分怀疑自己中毒了,只是这毒无解,不致命,就是太折磨人…… 第315章 雨露均沾,懂? 几日后,加急战报送入朝廷,东部动乱,东河郡王与赵岩大将军谋反,怒斥女帝暴掠无道,只顾贪图享乐,无视天下百姓疾苦,让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打着匡正大道、为国为民的旗号造反。 众朝臣:呃……这口号,或多或少有些尴尬。 女帝有没有对东部做什么他们最清楚,女帝手段凶残是真的,非要说暴掠也有那么点儿,但暴掠无道还真不算,甚至可以说得上非常的英明果决。 贪图享乐?更说不上,女帝每日处朝政他们倒是看在眼里,享乐什么的也没有。 无视百姓疾苦?这洪水之事根本没有上报朝廷,他们也都不知道,分明是下面的人有意隐瞒,也不该叫无视吧。 百姓疾苦他们不能说,但是他们被女帝压榨这么久都还没开口呢。 况且匡正大道、解救天下,凤氏皇族没人了?得要你一个郡王来干这样的事情?嗯,这清河郡王真要算起来,满十六了吗? 名不正、言不顺,乳臭未干的小子,不知所谓,怎么看都是东河郡王和赵岩狼子野心、图谋不轨,还喊得这么大义凛然,骗谁呢? 众臣的小九九在心里转了几转,一众决定:打他! 有那么多银子?居然敢跟朝廷开战,必须得狠狠搜刮一把,支持一下边关战场。 没由他们被女帝压榨却让这乱臣贼子活蹦乱跳不是? 呵,别说他们坏心眼,大家都是臣子,这罪不能只让他们受不是?要公平,雨露均沾,懂? 至于打仗什么的,别说,他们还真不怕。 朝中武将,几乎就没有反对女帝的,就算心里有那么点儿反对,那也只能憋着。 女帝手握东兴六成以上的兵权,获得众多武将的支持,尤其是女帝搜刮钱财一把好手,军需上毫不手软,全都砸到了战场去,那叫一个豪爽,那群没脑子的莽夫一个个激动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往前冲,不怕打仗,就怕没仗打。 众位武将:感觉有被针对,很是不爽,这群酸腐的文官,一群怂货! 出来武将齐心,还有玉大人研究出来的那些兵器,据说杀伤力巨大,让西弦闻风丧胆。 超高的士气,充足的粮饷,以及绝无仅有的神兵利器,这不是自负的问题,而是明晃晃的现实摆在那里,实力不允许谦虚啊。 眼看着西部越来越强势,女帝还没空搭东部,这东部非要造反找一下存在感,那后果似乎也都可以预料到了。 果然,有眼尖的发现女帝的心腹之二师策大人不见了,而兵马司指挥使小侯爷更是失踪了好几天了,看来女帝早就收到消息做了部署。 女帝不愧是女帝,掌握大局,运筹帷幄。 不过由此也得出一个真相,那就是女帝的势力比他们想的更加庞大深远,若是他们想要做什么,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能耐和找死的勇气。 这前线打得火热,那他们这些文官就可以坐看好戏?当然别想。 户部最惨,不断的搜刮钱财,然后不断的送出去,流水的涨哗哗的响,疼得户部尚书那脸都多了几十道折子。 兵部更是不用说了,锻造兵器,押送军需,那是马不停蹄,别想偷懒,大家都动起来了,根本没有给你偷懒的余地。 工部与兵部联合,帮着兵部建造工事。 吏部:官员调配,立功升官的太多,记录不过来,官员更替速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快,但问题是局势这么严峻,刷得这么惨烈,但那些有能力的却一个个都被刷了出来,跟雨后春笋似的,搞得他们吏部的人都有了危机感,搞不好就给弄出来几个强劲的对手跟自己抢饭碗。 刑部:接待犯人有史以来最多,但主要惩罚以罚钱为主,可最后那么多的银子他们一分钱没见到,全给了户部。 户部众人表示不服:说得好像他们见到了银子似的,那大风一吹‘嗖’的就从他们面前吹过去了,谁看见了? 礼部:……别看了,他们也不闲,女帝加封那么多官员,那么多将军,他们光是送礼都跑断腿了好吗? 道喜的话他们都说得想吐了,天天看着别人加官进爵,自己却只能恭喜人家,那种苦哈哈的心情,谁干谁知道。 就是这么高频率的官员更换,让某些以为有机可乘,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人安排进去。 结果刚刚安排进去几日就被涮了下来,竞争太激烈,不是谁都能坐稳那个位置的。 有的倒是很优秀被留了下来,但天天事务缠身,忙得晕头转向,早就忘了当初自己被送来是为了要搞阴谋诡计的。 等到某一天他们终于想起来自己的目的,看看自己幸幸苦苦奋斗来的地位,再看看那些一点儿本事都没有,却妄想着他们给他们打天下的人……呵,他们是脑子秀逗了,拼命扶持这种人? 还搞阴谋诡计,但凡有一点儿不努力,这位置就被别人顶替了,到时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搞什么阴谋诡计?努力奋斗,说不定过段时间又能官升一级,前途无量。 一场看似灾难一般的朝堂变故,却掀开了一场真正的盛世篇章。 官场更替,去腐生肌,军队动荡,激发男儿血性,忠君爱国,一扫腐朽、顽固的统治,仿佛全部换了血液,重现生机勃勃。 不仅仅是官场,文人和商人也因这动荡影响,大浪淘沙,成就了空前的绝唱,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现在才终于有了一个国家该有的样子。 当然,这都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看到的盛世,眼下东兴和西弦的战争还在继续。 西边战场,由大将军连勋统领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南诏战场,丞相靳晏辞领着曾经的靳家军襄助南诏,所向披靡。 东边小侯爷去攻打叛军,赵岩军号称十万人,还不算上那些支持起哄的百姓,而女帝只给了小侯爷两万不到兵将。 可就是如此庞大的悬殊,小侯爷依旧一往无前,杀得片甲不留。 小侯爷别的不行,打架这一条,那是一等一的好手。 第316章 生相许,死同葬!(求月票) 西弦战场打了两个月,打下了西弦半壁江山,以西弦彻底投降送上国书为终止,东边战场也接近尾声,战争结束,开始了安抚百姓和赈灾。 便是曾经那些觉得女帝好战掀起了战争的人,听着这一道一道战胜的捷报也忍不住跟着欢呼,没人不期待自己的国家强大。 茶馆里聊天的话题,也由质疑女子为帝变成了战场上传来的各位将军神勇的事迹。 然后因此延伸出了一个名叫‘那些为女帝征战天下的男人’…… 西边是女帝的老情人连勋大将军,西南是陛下现在的男人青年丞相靳晏辞,东边有小侯爷和师策……嗯,好像混进来一个奇怪的东西。 至于北边……咦,北边这一届好像不行啊。 北边众将士:“……” 现在当将军的还有这么奇葩的要求吗? 想想那些俊美的男人,再想想当今的女帝陛下,年轻、绝美、霸气、冷艳,制霸朝堂、坐拥天下,这凑在一起,那简直比那些痴男怨女的苦情话本子有意思多了。 百姓茶余饭后聊得津津有味,文人泼墨挥毫,灵感如泉涌,恨不得写他个几本传世绝唱,书名就叫:女帝的男人(一)、(二)、(三)…… 凤执:拖出去砍了! 但调侃归调侃,关于女帝让谁侍寝的事情却没人敢说,就怕掉脑袋。 不说女帝,就那几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他们要是乱说了,怕是也不会放过他们。 天下众说纷纭,但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闲话,风花雪月。 而朝廷看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这一战带来的利益。 女帝接下降书让他们很意外,本以为女帝会借此一路灭了西弦,结果她却打住了脚步。 武将打够了,令行禁止,休养生息,反倒是一群文官意犹未尽,这差一点点,再打下去就能一统天下了,这怎么就停了呢? 一统天下啊,想想都激动。 但是这事儿他们不敢开口,当初不让打仗的是他们,现在但凡敢说,女帝绝对能把他们削平了。 撇开这点儿意难平不说,再次展开舆图,看着新的地图线,也足以让人震惊不已。 东兴建国以来,第一次吞并西弦如此多的领土。 而南诏也从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国,翻了足足十倍有多,成为了雄踞在西弦一侧,与西弦可以相提并论的存在。 这次前来东兴送降书的是东兴的大皇子,还带了一位四皇子和一位公主,以及之前熟悉的梁丞相。 一番折腾,终于在深秋之时到了龙城地界。 凤执看着落了一地的枫叶,枫叶都红透,也该回来了。 靳相带着几百骑卫最先到达龙城,女帝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到城门口相迎,百姓们听到了消息齐齐跑去围观,城门口人满为患,城中万里空巷。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奔腾而来,在看到那明黄的龙撵之后才降下速度,来到十丈开外停下。 “铿铿铿!” 铁甲铁骑之声齐一划,最前面的骏马之上端坐着玄衣玉冠的丞相大人,一身难掩的锋芒、气势清绝。 在看到女帝那一瞬,下了马,身后的铁骑也纷纷下马。 凤执走下龙撵,脚下鲜红的毯子一路铺呈到靳晏辞的面前。 她站在路中间,看着靳晏辞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万众瞩目,他的眼眸目光灼灼,里面却只有她一人,而她现在也只看得到他,周遭一切都淡去,却不显清冷,反而无比的绚烂夺目。 她一身龙袍,尊贵无双,是天下的陛下,也是独属他的陛下。 在她面前站定,一身风尘却掩不住他的精神,一撩衣摆,单膝跪地,朗声道:“臣幸不辱命,叩见女帝陛下!” 身后军士齐齐跪地:“叩见女帝陛下!” 洪亮的声音响彻天际。 凤执望着那些士兵:“众位将士辛苦,朕有你们,何愁江山不固、天下不兴?尔等都是朕的功臣。” “谢陛下!” 凤执低头,伸手握住靳晏辞的手将他扶起来,旁边的人递来酒,身后几百将士也接到了酒碗。 “朕以此杯,敬诸位将士!” 浓郁的酒香肆意,众人心中的豪迈仿佛也被激发了出来。 凤执将杯子递给身旁的人,然后朝靳晏辞伸出了手。 靳晏辞有些懵:“陛下?” 凤执伸手握住他的手,然后牵着他往回走。 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文武百官和这么多百姓和士兵,她就这么握住他的手?靳晏辞简直不敢相信,可看看前面的人,再看看交握的手,这就是事实。 众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哇喔,他们看到了什么?那个英气逼人、威风凛凛的丞相大人,就这么被女帝拉着手就走了,像极了一个小媳妇儿似的,啧啧,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啊。 众将士感觉幻灭,这还是军中那个威风凛凛、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靳相大人吗?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百炼钢也成绕指柔了。 凤执牵着靳晏辞一直上了城楼,面向所有人,深吸了一口气,这大概是她此生最冲动的决定了。 举起了和靳晏辞交握的手:“朕与靳相情投意合,三月为期,婚嫁相许,今执手于此,禀呈天地,告知万民,朕此生唯此一人,生相许,死同葬!” 一阵寂静之后,震天欢呼。 “哇!”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靳晏辞死死握住凤执的手,激动得眼眸都泛着血色,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故作轻松:“陛下,你都不问问臣的意见?” 凤执骄傲的撇他一眼:“朕的旨意,你莫不是想抗旨不成?” “臣岂敢?”靳晏辞眼里泛着光芒,波光粼粼,潋滟至极,一把捧住凤执的脸,当着天下万民吻了他们的女帝。 “哇!好!!!” 听着那越来越激动的欢呼,果然,比起凯旋归来,女帝跟他的男人的故事更激动人心。 今日人多眼杂,加上女帝亲自出现,正是千载难逢的刺杀机会,然而暗处的人还没动手就被解决。 黎旭气不过的还补上一脚,他们主子终于守到云开月朗,要是被破坏了又变得冷酷吓人,谁陪? 第317章 这是欲求不满啊 谋者忌冲动,任何事情都是谋定而后动,深思熟虑。 凤执宣布与靳晏辞成亲,看似冲动,可这也是她想了三个月的结果。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明白了事情的必要性,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而她身为女帝,她的婚事,就该公告天下,万众瞩目。 成亲也好,那些胡编乱造的风月艳事就能消停了,虽然她不怕这些人议论,但是她是女帝,若是一直放任下去,会有损威严。 凤执坐上龙撵,靳晏辞策马在一侧护着她入城,一路百姓夹道欢呼。 女帝亲自接人,自然是接入宫中,接风洗尘。 酒席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他们到来就可以了,嗯,好像忘了什么。 对了,还有西弦的人。 他们跟在靳晏辞的队伍之后,没能前来面见女帝,由礼部的负责接待。 战败国前来投降的使者可没有资格得到女帝亲迎这么隆重的礼遇,一切按照规矩来,等女帝什么时候召见他们了,他们才能入宫。 接风宴上一切围绕两个话题,这次大战和女帝的婚事,双喜临门,国之大喜。 凤执喝了几杯,陪着他们聊了半个多时辰,感觉有些不胜酒力就先离开了。 看到女帝离开,众人立刻就看向靳晏辞,有什么想法就差赤裸裸的写在眼珠子上了。 ‘相爷还不快跟上去?’ 那些目光太过直白了,靳晏辞想要无视都不行,无奈放下酒杯起身:“诸位慢饮,靳某先失陪了。” 一众人一副早就知道他会忍不住的表情,挂着一脸的姨父笑:“靳大人快去吧,我们会好好招待各位将军的。” “对对对,咱们都是自己人,用不着招呼,相爷快去忙吧。” 文武百官难得统一口径,都有一颗来事儿的心,跟官位大小没关系。 靳晏辞走出来,望着天空,天高云阔,从来没觉得皇宫里的景色如此美过。 靳晏辞没走多远就追上了凤执的脚步,不是专门等他,而是凤执喝多了两杯有些头晕。 “相爷!恭喜相爷!”秋落等人笑着道喜。 靳晏辞含蓄的笑了笑:“多谢!” 说着伸手接过凤执的手扶着,秋落等人识趣的后退,之前不算,但从今日开始,靳晏辞可就是女帝的未婚夫婿了,得了女帝亲口承认的人,自然更加亲密,这些小事他们也得识趣后退。 凤执也就三分醉,人还是清醒的。 “你怎么来了?” 靳晏辞手掌往前,握住她的掌心,十指相扣:“诸位大人让本官来陪女帝陛下。” 凤执失笑:“这群人,正事儿不见他们这么积极?” 靳晏辞反问:“陛下的婚事难道不是正事?” 凤执一顿,点头:“是!一等一的正事!” 靳晏辞扣住她的手,两人缓步的往回走,明明不远的路,靳晏辞却恨这条路太长了。 等到一个转角,一把将凤执压在墙角。 秋落等人惊了一下,急忙转头,非礼勿视。 这靳大人也太放肆了,这光天化日的就敢如此,真是…… 凤执那三分醉意被靳晏辞吓飞,但很快又更迷糊了。 一吻结束,凤执眼波迷离瞪着靳晏辞。 “放肆!”她是想骂人的,可威慑力却明显不足,甚至看着像是虚张声势,让人更想欺负。 靳晏辞勾唇,笑得好不得意:“更放肆的事情臣也做了,陛下要降罪吗?” 凤执抬手就要打人,靳晏辞一把抓住,打横将她抱起:“陛下醉了,臣送你回去。” “……” 这混蛋,真是越来越放肆无忌了。 凤执回到寝殿,自然是先沐浴更衣,出来之后,靳晏辞依旧坐在那里,只是脱下了沾染风尘的外裳,还洗了个脸。 凤执挑眉:这么规矩? 靳晏辞看出她眼里的疑惑,顿时来气了,一把将人拉过禁锢在怀里:“陛下这表情看来是在期待着什么,让陛下失望倒是臣的不是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咬牙:“三月之期,三月又三月,陛下这是想要靳某的命?” 凤执嗤笑,这就露出原型了? “欺负朕是要付出代价的,憋着吧!”上次的事儿她还记仇呢。 为了大婚,靳晏辞不忍也得忍,凤执不会依他,而他若真是一直留在这里,前朝官员看热闹是看到了,但也定会非议女帝,他不能让她被非议。 不过忍就算了,但甜头得先尝一尝。 “陛下是用了花瓣沐浴?真香。”低头嗅着,凑近,欺身压下。 甜头是尝到了,但也不知道是折磨谁,最后靳晏辞穿好外裳带着一身冷气离开。 路上遇到的人下意识的道喜,可靳晏辞那一身的冷气让人发憷,不禁疑惑,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吗?怎么脸色比以前还难看了。 等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靳相可是从女帝那里出来的,这是被女帝赶出来了。 哦~~~~~ 瞬间恍然大悟,明白了,这是欲求不满啊,怪不得心情不好。 --- 这一场大战,东兴大获全胜,西弦的人凤执也不忙着接,让户部加班加点的算赔偿。 她是个非常讲道的女帝,从来不会胡乱要价,每一笔都会让人计算清楚,然后也就翻个十倍就足够了。 耶! 西弦丞相梁忠是亲身尝试过,很清楚女帝的手段,也知道他们定然是在计算着什么,但他并不着急,这次他是陪着来的,主要的人是大皇子。 既然是大皇子执意要插手西弦皇权,那就让他也尝尝被剥削的滋味,管你是皇子还是太子,不死也得破层皮。 果然,西弦使臣被晾了三日,女帝一点儿接见的意思都没有,有人就有些急了。 他们是来递降书的,诚意十足,这般冷待是为何?难道女帝要反悔? 被质问的礼部官员怜悯的看着他们,反悔?女帝怎么会反悔?这掉到碗里的肉哪儿能让他们飞了? 顶多就是还没算清楚要剐他们多少财物而已,毕竟数量庞大,需要的时间不少,据说户部那群人这几天都要疯了,算盘打得手抽筋,啧啧,真是太可怜了。 户部:“……”等着,风水轮流转。 第318章 这一次送来的皇子不太行啊!(求月票) 自从那天之后,这几日龙城里格外热闹,新鲜的事儿多得说不完,恨自己没能多长两张嘴。 除开了打仗和女帝大婚的事情,西弦的皇子也是众人议论的焦点。 之前有西弦太子裴琅,俊美无铸,后有五皇子裴翼,美貌张扬,现在又一次性来了三个。 西弦的大皇子裴坤,四皇子裴润,以及大皇子的胞妹夕鸢公主,嗯……怎么说呢?这西弦皇帝的身体真好!其他的不说,就子嗣这一条,让人佩服! 不过人多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如何,这西弦大皇子就跟俊美扯不上关系,人高马大,标准的西弦人容貌,看起来很是威猛勇武,四皇子自幼身体不好,很是清瘦,不善武功,但文学不错,身上有骨子文人的清雅之气,又带着几分皇子的尊贵和傲气,但要单说容貌,也只能属于中上。 众人:咦!西弦这一次送来的皇子不太行啊!之前那么好看的女帝都看不上,现在更别想了,没什么看头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飘了,西弦的皇子他们也当白菜萝卜似的,还敢挑三拣四? 而西弦那位公主是大皇子的亲妹妹……不能说不好看,很有西弦的特色,也算得上是美人,但不是东兴人喜欢的那种美。 只是他们的陛下是女帝,他们送个公主来几个意思?陪女帝聊天? 然而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的消息,说这西弦的公主看上了靳相,想要入靳相府来着。 众人:这是想跟女帝当姐妹?这西弦确定是来求和而不是挑衅的?还想跟女帝抢男人,想屁吃! 这是嫌西弦来的皇子不够俊美,换个方向也要找点儿事儿来说? 这些本来都是小道消息,也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听着像是无中生有,但不知怎么的,居然就传到了凤执这里,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比如西弦公主对靳晏辞一见钟情,路上还怎样怎样勾引什么的。 凤执:“听说那西弦公主看上你了?” 靳晏辞:“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无关,微臣眼里可容不下别人。” 凤执失笑:“这嘴皮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朕看你能忽悠到哪天。” “忽悠?”靳晏辞皱眉:“陛下这是在怀疑臣?” 凤执摇头:“朕可没那么说。” 靳晏辞觉得自己被怀疑了,非要证明自己,坐到凤执旁边,让她清楚明白他的眼里是不是容不下别人。 真是服了他了。 凤执揉了揉眉心:“你还不滚出做事?” 靳晏辞:“微臣需要汇报的已经汇报了,该安排的也安排了,这几日休沐,陛下放的。” “……” 凤执觉得自己都快被靳晏辞拿捏了,果然这一个人不要脸皮节操了,那绝对是所向披靡,比如靳晏辞。 凤执点点桌上一堆奏折:“你要是真的闲着无事,帮朕把这处了。” 靳晏辞目不转睛,一手支着头就这么看这她,仿佛有什么吸引着他,坚定不移。 那眼里华光灼灼,满眼情意,带着几丝别样的邪气,一看就是憋着坏。 凤执简直服了他了,一手揪着他的领子拉下来,一口咬上去,含糊不清的威胁:“给朕适可而止。” 靳晏辞伸手截住靳晏辞想要退回去的脑袋,靠近,像极了终于等到猎手自投罗网的猎手:“是陛下不信靳某,真是让人伤心啊。” 伤心了,自然就要点儿回报什么的。 欲求不满的靳相爷真是时时刻刻走在占女帝陛下便宜的路上,欲罢不能。 西弦的公主靳晏辞自然是看不上的,至于那公主喜不喜欢他也不重要,他喜欢的只有女帝陛下,也只会是女帝的人。 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也多是在百姓之中,也就随便传传,不过唯一笃定的是,几乎没人怀疑靳晏辞跟那夕鸢公主有什么。 废话,西弦的公主和东兴的女帝,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这要选错了,会掉脑袋的。 朝中大臣也不觉得这事儿如何,靳相出色,喜欢他的人不少,这无可厚非,能入得了女帝眼的男人,哪儿能没有魅力?但不管其他姑娘如何,靳相只能是女帝的,别的姑娘休想染指。 至于凤执,她就更不需要危机感了,都不用她表态,全天下人都知道靳晏辞是染指不得的,若是有人非要动手,不用她知道就有人给她们安排好了下场。 而靳晏辞会不会喜欢别人她更是不担心,她对他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当然,保不齐哪天来了个绝色天仙什么的,勾得神人也能动心的那种,若是出现那种万中无一的情况,她会下手轻点儿的,半残如何? 等了将近十天,户部终于送来了算好的账册,堆成山的账册堆,合之后变成一本,反复计算,终于得出一个准确的数字,然后再翻十倍。 李戍将本子递上来的时候脸上都是笑意,啧啧,要发了。 凤执很是嫌弃,八辈子没见过钱似的,就算发了,那也是她的钱,跟他有什么关系? 凤执看了眼那个数字,一千多万两,啧,打仗烧钱,研发兵器更烧钱,这数字也是正常,不过翻十倍。 “西弦赔得起么?”万万两啊。 李戍很是笃定:“一定可以的。” 然后李戍拿出东兴的国库入账,每年的税收加上各种入账,国库一年最少一次九百万两,最多一次高达三千万两,十年平均下来,每年两千万两左右。 西弦与东兴国力相当,按照这个算法,西弦自然是能拿出万万两的,不过得掏一掏老底。 凤执:这跟委婉的说要挖人家祖坟有什么区别? 这场战事,西弦损耗比东兴更大,掏这万万两,想想都要命。 凤执对此可不仁慈,她就想知道西弦皇帝是想保住自己的皇位,还是想让西弦彻底从历史上消失。 确定了数目,凤执就下令召见西弦的人。 为首是三位皇族,梁忠算是熟人了,因为上次给的钱财不少,凤执还给他一个好脸。 梁忠察觉到了女帝的‘善意’,脸上的肉都控制不住的抖,想想自己一穷二白的家,那是心都在滴血啊!!! 第319章 女帝险恶 大皇子裴坤带着人见礼:“拜见女帝陛下!” 凤执抬手:“平身!” 裴坤看向坐在龙椅上的女帝,这就是让西弦失去半壁江山,让裴翼回去之后丢了魂的女帝陛下,确实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女子。 容貌、气势、手腕、权势、地位,举世无双,让人敬畏,不敢亵渎。 “陛下,小王此次前来,成心求和,愿与东兴休战,还天下百姓安宁。” 凤执:“两国交战,受累的是百姓,没想到大皇子如此为百姓考虑,怪不得深受你父皇器重。” 凤执一脸淡然的说完,还扫了梁忠一眼。 女帝陛下能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抬举了一下大皇子,顺便让梁忠这个太子殿下的舅舅难受那么一下下。 梁忠:“……”女帝险恶。 裴坤倒是没觉得什么,脸色不变,然后说明自己的来意:“此次奉我父皇之命前来,向陛下求和,与东兴休战,让天下百姓安宁,我们愿意就此次战争做出赔偿。” 顿了顿又道:“另外,还需要同女帝商量一下撤兵事宜。” “撤兵?”凤执抬眸,冷漠的睨着他:“你的意思是,要朕把刚刚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还给你们?” 裴坤点头:“我们会对此做出赔偿。” 凤执笑了,很是讽刺:“朕到是想知道,西弦有多少钱能够买下你们的半壁江山?” “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武将立刻就不答应:“从来只有打下来的江山,没有听说还有退回去的,简直可笑,陛下,臣等这一仗还没打过瘾,再打他三个月,把西弦全部打下来就是了。” 旁边一人立刻笑了:“那到时候西弦不是得要陛下把他们国家还给他们?” “哈哈哈,简直像是笑话。” 文武百官哄堂大笑,西弦的人都涨红了脸。 一直站在后面的夕鸢公主上前行礼:“陛下,皇兄只是为百姓着想,父皇也愿意为此做出赔偿,还请陛下通融,夕鸢愿侍候在陛下身侧,为奴为婢,请陛下开恩。” 一个公主,换半个天下?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东兴众臣一个个老神在在,稳如泰山,若他们陛下是男的,他们说不定还担心为美色冲昏了头,但女帝陛下嘛,不担心。 西弦太子那么俊美,直接断了两条肋骨,五皇子也被打包送走,美色诱惑女帝这一条走不通的。 突然觉得女帝陛下好省心,世上最好女帝陛下! 凤执微微往龙椅上靠,微微慵懒的转头看向靳晏辞:“靳相,秋狩之事安排得如何了?” 靳晏辞回道:“启禀陛下,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起行。” 凤执点头:“那就定在五日后吧,宋砚两日后就到,等他一起。” “是!” 说到宋砚,凤执又喊礼部尚书:“此次大胜,举国欢庆,不过这庆功宴就不必搞得太盛大,银子节约下来,给将士们添一双皮靴。” 礼部尚书:“陛下如此爱护将士们,何愁征战不胜,天下不兴?臣一定将此事办好。” 诸位将军也拱手:“多谢陛下!” 户部尚书上前:“启禀陛下,发往东南等地的赈灾银子已经到达,百姓夹道欢呼,感谢陛下恩德。” 凤执点头:“嗯,这样就好。” 兵部尚书也走出来:“启禀陛下……” 诸位大臣轮番站出来,心照不宣的汇报一些好消息,没有涉及任何国家机密,只说些值得庆祝的事情,完全把西弦的人晾着,然后赤裸裸的打他们的脸。 西弦一众人被无视,脸色难看,他们没想到东兴人这么过分。 东兴大臣可不承认自己过分,他们也就是例行公事的汇报一下,绝对没有炫耀的意思,一点儿都没有。 “女帝陛下!”裴坤实在忍不住开口:“我们是否先商议两国议和之事?” “议和?”凤执像是听到什么惊讶的事情:“原来你们是来议和的啊?” 裴坤压抑着怒火,客气道:“这是自然,小王带着父皇的意思,诚心求和,还请陛下也以诚相待。” 凤执眼眸微抬:“这件事情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朕自然也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啊……” 凤执话锋一转:“这江山是无数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你且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把这疆土还给你们。” 一众武将齐声怒道:“不可能!” “臣等愿为陛下征战天下,决不后退,死亦无悔!” 这震天的声音,不用凤执说什么,答案大家都知道了。 梁忠捂了捂心口,虽然他也是被针对的西弦人之一,但是这样的朝堂确实挺让人热血沸腾的。 东兴的朝臣都偏年轻,三十岁左右居多,便是那些四五十岁的,看起来也精神奕奕,完全如年轻人一般有干劲,这个朝廷都是年轻而富有活力,不是那种腐朽沉闷到让人窒息一般的朝堂。 他也是为人臣子的,若是有得选,他也愿意身处这样的朝堂,侍奉这样的君王。 凤执摊手:“看,这不是朕不答应。” 裴坤心神震动,握着拳:“陛下是君王,这天下该是您一人说了算,而且小王也说了,愿意赔偿东兴的损失。” 凤执一脸超脱世俗的淡漠:“钱财是好东西,可以买任何东西,但是独独不能买我东兴将士的性命。” 文臣:“……”这话好高大上,说得他们都差点儿相信陛下视金钱如粪土了。 诸位武将:“陛下万岁!” 文臣:“……”好吧,他们信了。 一群文臣人间清醒,一群武将热血沸腾。 总之不管怎么说,凤执这一举动文臣没话说,武将恨不得顶礼膜拜,文臣武将相互看不顺眼,但是文臣有陛下看着,武将有陛下护着,竟然异常和谐。 凤执叫来李戍,直接把账单放在裴坤面前:“既然是你们求和,那就拿出诚意来,归还疆土别想,区区一个西弦,朕并非吞不下!” 众臣补充:打仗,咱们不带怕的,答应求和,只是女帝不想打了而已,还异想天开想要讨价还价要回疆土,简直痴人说梦。 第320章 宋小侯爷怎么也得是个妃(求月票) 女帝直接让人把西弦众人送了出去,退朝之后把六部尚书及丞相、太尉都叫到了御书房商议派遣到新领地的官员事宜。 直接派遣最高行政长官,全面掌控新领土。 不仅仅是派遣官员,还把一众姓凤的宗室子弟算在了其中。 可不能说女帝不给机会,想要享受皇族的待遇,那就去开疆拓土,有本事爬回来,那该有的荣耀不会少,若是爬不回来,也怨不得人。 稍微有点儿能力的宗室子弟跃跃欲试,他们是皇室宗亲,但是想要有爵位却很难,这些年皇室更替,他们没能讨到好处,甚至已经被打压到都不敢开口,只能暗地里搞阴谋诡计,可是却一次都没成过,实在是让人泄气颓废。 他们自负有一身的本事,却没有光明正大施展的机会,而今女帝临朝,天下大兴,又愿意给他们机会,简直是求之不得。 但那些纨绔子弟就不这么想了,他们啥都不会,才不想去当什么官,而且那些地方那么偏远,太苦了,他们可受不了,心里祈求千万不要选到自己。 然而就算是这么一份‘苦’差事,那也不是谁想就能得到的。 所有符合条件的宗室子弟被集中在一起,一一考核,考试合格的,也要在六部每个部门学习一个月的时间,然后才会被派遣到新的领土。 ‘朕对你们一视同仁,不会偏心、也绝不针对,想要荣耀和官爵,靠自己本事来挣,别辱没了凤这个姓氏,让天下人看看,凤氏子弟不是孬种,配得起皇室尊荣。’ 没有被选上的:……突然感觉好像自己丢了什么。 不管皇室宗亲到底心里怎么想的,但女帝这么一折腾,皇室内部立刻分开了两级。 可以想象得到,多年之后,有人荣归,风光无限,有人依旧在泥地爬不起来。 撇开这些不谈,当女帝那些话传出去,就足以赢得无数人的称赞了。 一句‘钱财不能买东兴将士性命’让无数男儿为之热血沸腾。 一句‘想要荣耀和官爵,靠自己本事来挣’,让多少文人傲骨颤抖,他们向来清高自傲,好似看不起人,可更怕被人看不起,但是谁不想要荣耀和官爵。 以前恨官场腐败黑暗,现在只恨自己本事不够,只恨时光太短。 当然,光明有了,黑暗一样存在,但比起那混沌的腐败,这样的黑白分明至少能让人看到那夺目的阳光。 西弦的人又被送到馆驿,东兴的人也不着急,等他们慢慢想,反正现在他们西弦是不敢开战了,留点儿时间让他们把该送的东西送到战场。 至于西弦的人考虑如何,左右不过两个结局,要么乖乖赔偿走人,要么等到东兴直接把西弦拿下,到时候个西弦都是东兴的,也就没有什么赔偿之说。 跟女帝讲价?那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惹急了,女帝只会连锅端。 西弦人焦头烂额,东兴却在按部就班的筹备喜事,一眼望去,都是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 耕地、种菜、筑墙,掌权者从来都不需要懂那些,只需要知人善用,布下格局,自然就能治好天下。 凤执掌权多年,看得太多,治世之事早就通透了,而她因为死过一次,看待事物更是不同,加上她是女子,不如男子那般容易被色欲诱惑,更智清明,反而比那些男人当皇帝更加的明智。 而她当权之后,并没有任人唯亲,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亲属掌权,至于那些传言中的男宠,也只是传言,并无真正暧昧,而且他们个个都有真本事,让人找不到诟病的地方。 女帝的皇权,干净且清白,便是当初那些震惊女子为帝,觉得天下要亡的人,此刻也都没了话说,只能闭嘴。 ---- 宋砚归来,凤执也是出城亲迎,虽然靳晏辞是她认可的男人,但是当初她亲迎并非因为他们的关系,而是因为他是功臣,这样算起来,宋砚也当如此。 宋砚最先归来,但并不是就不去了,他是回来汇报,等到之后还会回去掌控兵权,说不定就会驻守在那里了。 师策还要忙着赈灾的事情,暂时不回来。 师策:“……”没有女帝陛下的日子,好无聊啊。 凤执迎宋砚倒是没有靳晏辞那时浩大,只是策马带着一众禁军去迎的。 宋砚下马叩拜之后她把人扶起来,二人一起策马会去,路上边走边说。 众人:嗯唔!?这像不像正室和小妾的待遇? 要是按照以前的后宫分位来排,宋小侯爷怎么也得是个妃。 与女帝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出身大族,还得女帝那么信任宠爱,妥妥的贵妃啊。 师策要是知道,一定会没脸没皮的问一问自己排第几。 众人:没有颜值,没有本事,没有世家,就靠女帝那点儿信任,勉强算个答应。 正宫靳晏辞:呵呵……本相知道一个抛尸的风水宝地。 “陛下你是不知道,就东河那小子,臣一杀到他面前,他当场就跪了,还给吓尿了,哈哈哈,就那怂货,还敢学人家造反,简直笑死人了。” 凤执轻笑:“那是,也不看看杀过去的人是谁,小侯爷如此威风,谁见了都怕。” 宋砚闻言顿时得意,咧嘴一笑:“陛下有眼光,对了,赵岩那厮臣给砍了,活的拉回来太费事儿,当众砍了,杀杀他们的威风。” 凤执:“敢造反背叛,就该如此。” 宋砚:“要说这赵岩当初也是陛下亲自提携的,他怎么就生了这样的心思?简直忘恩负义。” 凤执侧头看了宋砚一眼,觉得这娃太天真:“你都去了那里,这都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 宋砚:“什么猫腻?” 凤执:“昭文公主的驸马死了有五年了……” 宋砚:“……?” 两人一路策马到宫门口,宋砚终于想出来了,震惊不已:“我的天,怪不得,昭文公主那么伤心,我还以为是因为她儿子呢,对了,我记得昭文公主还有个女儿,好像才四岁左右。” 赵岩这是当了东河郡王的继父,想要把东河郡王扶起来,然后自己掌权啊。 可惜,做事儿之前忘记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第321章 臣是不是应该吃吃醋? 女帝迎接宋小侯爷,虽然不如之前带着文武百官那么隆重,但是带着禁军去迎接,而后一起策马回宫,两人一路上商谈甚欢,不难看出女帝对小侯爷的宠爱。 这不,靳相坐在这里全身散发着冷气,这是因为女帝去迎接小侯爷吃醋了? 也是,女帝抛下正室去见小妾,确实让人火大,解解。 解个毛线。 靳晏辞目光冷酷的扫过众人,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想什么,想看好戏?那就得付出代价。 一推手边的折子:“这些折子已经批完,全部否决,诸位大人拿回去慢慢解决。” 众人:“……”看看,看看,这就恼羞成怒了?真是一点儿都不稳重。 一个个认命的拿回折子,他们大度,不跟这种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人计较,赶紧收拾收拾,等下还得参加小侯爷的庆功宴呢,到时候估计还有好戏看。 宋砚去洗漱,凤执也去换身衣服,刚刚换好衣服出来,靳晏辞已经在前殿等着了。 “你怎么过来了?” 靳晏辞放下茶杯,看着一身华服隆重不少的女帝:“陛下一人亲自去迎小侯爷,虽然声势不够浩大,但却更显亲密无间,臣是不是应该吃吃醋?” 凤执:“……”不是应该,而是已经吃醋了。 扶额:“朕只是去接他而已,哪儿有那么多事儿?”况且那天她接他的时候还宣布了婚事,还用得着吃宋砚的醋?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她要真跟宋砚有什么,早八年就收了宋砚,有他什么事儿? “臣知道陛下并无别的意思。”靳晏辞深深的看了凤执一眼,然后起身走人。 凤执:“……????”不是,他这什么意思? 然而很快凤执就知道了,庆功宴上,宋砚换了衣服,但身上还是带着灰尘,而最显眼的当属他脸颊的淤青。 明明刚刚接他的时候还好好的。 凤执瞥了一眼一旁的靳晏辞:“宋砚,你这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宋砚想笑,却扯到伤疼得龇牙咧嘴:“回陛下,我没事儿,刚刚不小心磕了一下。” 也不知道这宋砚是真憨还是识趣,这都被靳晏辞欺负成这样他也忍了。 就他这样子,谁都猜得到是怎么回事,当别人都傻的? 众人:啧啧,小侯爷被碾压了啊! 庆功宴很是顺利,而宴会过后,所有大臣都走了,靳晏辞也没留下。 看来还憋着气呢。 凤执只觉得好笑,并没有想要把人哄回来的意思,因此也意识不到,一个憋着醋意的男人会酝酿什么‘阴谋’。 第二日不用上朝,着令准备去行宫狩猎的事宜,凤执抽空去见了见被宋砚带回来的昭文公主。 昭文公主今年三十一,比凤执没大几岁,凤执五岁入宫之时她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稚童本是天真无邪,可偏偏就是在那时,她们就已经结下了仇怨。 凤执看到了昭文公主,三十多岁的妇人,风韵犹存,依稀有往日的模样,但看着更像是另一个人,看着都快不认识了。 “赵岩会叛变是你怂恿的吧?” 是问,但也是答案,彼此都清楚。 昭文公主在凤执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呆了,她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凤执还能如此年轻貌美,简直就是个小姑娘,为什么她却已经沧桑,脸上还爬了皱纹,这一对比,心里瞬间恶意疯长。 回过神来,一脸厌恶,恨意浓郁,眉眼狰狞:“你怎么不彻底的去死?你就该死,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昭文公主讨厌凤执,从她很小的时候夺走父皇的喜欢的时候她就讨厌。 明明她才是父皇最疼爱的小公主,可凤执一来,父皇眼里就只有她了,仿佛天下优秀的孩子只有凤执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也只有凤执,明明她才是父皇的女儿,可父皇说什么都会提到凤执,眼里再也看不到她的存在,连带着她的母妃也因此失宠。 她讨厌凤执,所以总是使绊子,明里暗里针对凤执,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想要让凤执难受、吃苦头,而她根本不知道,也就是她眼里那些小惩罚,差点儿要了凤执的命。 不过到了后来,她已经不仅仅是想惩罚了,而是真正想要了凤执的命,可惜那时凤执已经成长,根本不是她能动得了的。 凤执刚刚掌权的时候就到了昭文公主要出嫁的年纪,那时她虽然有本事杀了公主,但不能满过元帝的眼线,她不能因此毁了自己,所以只是在元帝给她选驸马的时候动了一点儿手脚,给昭文选了个不好的,然后等到掌权,立刻就把他们夫妻二人赶走。 凤执记恨昭文欺负她,而昭文恨凤执夺了本该属于她的宠爱,最后让她嫁错人还远走他乡,所嫁非人,可偏偏凤执掌权,她想和离都不行,只能一直忍受那人,好不容易把丈夫熬死了,可他们一家子已经摇摇欲坠,为了让自己好过日子,甚至不得不屈尊勾引赵岩。 她已经活得无比的痛苦了,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凤执的死。 可天不遂人愿,得知凤执居然没死,竟然活着回来还当了女帝,她如何能坐得住?她恨凤执,怨老天不公,偏偏这时东南出事,官员隐瞒洪水之事不报,赵岩为此发愁,她立刻就动了心思,乘机怂恿赵岩造反,结果却最终沦为阶下囚。 她知道的,赵岩一定赢不了。 老天爷何其偏心,什么好运都给了凤执,从小都是。 父皇的疼爱,聪明的头脑,漂亮的容貌,老天爷把太多太多的好加注在她身上,就连长大了也能让她死而复生,坐拥天下。 何其不公!? 昭文公主明晃晃的恨意,凤执却笑了:“原来你还这么恨我啊,真好,你要是不恨我,那可就没意义了,真巧,我也讨厌你,巴不得你去死。” 抬手,让人把东西端进来:“一杯毒酒、三尺白绫,想让你那两个孩子活命,自己选。” 凤执说完甩袖离开,走得决绝。 第322章 多少年的老陈醋?(求月票) 凤执并非不能容人,凤安河想杀她,王妃亲自送毒药,可她不都留着他们性命?甚至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眼里。 不过这是她有底气,对这些事情早有预料,所以没有惊讶,只有那么点儿失望罢了。 但昭文公主不同,她年少懵懂之时,这皇宫里任何人的一念之恶都能轻易的杀了她,更别说昭文公主的恶还不止一次,那些恶作剧不大,都是些泻药、小毒药或者把她推倒、砸碎她的东西之类的。 看着都是不致命,就算在大人眼里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最后不了了之。 可那时的凤执也才几岁,而对她下手的也不止一人,多少次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昭文公主还特意赶来踩上一脚,如何不恨? 当自己强大了,才能说宽容,才能不计较。 而在自己弱小无助之时,任何的恶都能记一辈子,死都不会原谅。 凤执回宫没多久有人入宫汇报,昭文公主选择了毒酒。 她估计是想死得体面一点,但是她忘了,凤执怎么会是那种让她好过的人? 那杯确实是毒酒,但不是见血封喉,会让她痛苦上三天三夜,活生生被毒药折磨而死。 见了昭文公主,凤执这心里极为不适,她从不是怯懦之人,并不会刻意去忘掉过去那些事情,但不逃避是一回事,被人提醒想起来,还遇到旧人,那又是另一回事。 就在凤执郁闷的时候,连勋倒是给她送来了一个惊喜,他把他的夫人红蔻和儿子连城送了回来。 凤执立刻下旨把母子召进宫来。 身着石榴裙的夫人,头戴银钗,简单朴素,她的五官并不出众,只能算是标志,但有着为人母的柔顺,温柔美好。 她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娃娃进来,在看到凤执的那一瞬,眼里就含了泪花。 “奴婢参见……陛下!” 故人重逢,凤执心头也是一暖,她那么多婢女,唯有红蔻对她最忠心,所以她给了红蔻一个最好的去处。 走过去亲自将人扶起来:“你早已不是奴藉,不必自称奴婢,现在可是将军夫人。” 红蔻眼泪落下,连忙擦去:“奴婢永远都是陛下的侍女,让陛下见笑了,奴婢一时情难自禁。” 凤执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不急,慢慢说。” 低头看了眼紧紧拉着红蔻衣摆的小娃娃:“这孩子真是可爱,小棠,你来陪陪他。” 小棠立刻拿出小孩子玩具,本来这帝寝殿是没有这些东西的,是陛下知道红蔻带了孩子来,专门让人去搜罗来的。 纯金打造,镶嵌无数宝石的玲珑球,瞬间就吸引了小孩子的注意。 红蔻侍候凤执多年,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也知道凤执对心腹之人大方,因此就算知道这玲珑球珍贵,她也没有多大惊小怪。 “谢陛下赏赐。” 红蔻望着眼前的凤执,凤执的容貌几乎与曾经无异,站在红蔻面前的就是曾经的长公主凤云枢,她丝毫不怀疑,看一眼就笃定是她。 “奴婢能再见到陛下真是太好了,这次回来,也是想要侍候在陛下身边,求陛下成全。” 这么多年,她没有一刻不想回来,之前是想回来给公主守墓的,却不想公主没死,那她自然要侍候她的,这是她的使命。 凤执望着她,目光难得柔软:“朕不缺侍候的人,你年纪不小,而且已经跟连勋成亲,那就好好当你的连夫人。” 红蔻立刻要说什么,凤执打断她:“这是命令!” “朕给你们赐一座府邸,以后你就住在龙城,随时入宫来陪朕说说话就是,朕是皇帝,不缺奴婢,但缺一个红蔻。” 红蔻瞬间泪落不止:“陛下厚爱,奴婢遵旨,若是陛下有需要,请吩咐奴婢,奴婢万死不辞。” 忠心之人,永远都会忠心,那些不忠之人,弃了也不可惜。 凤执之前就让人准备了一座将军府邸,完全配得上连勋身份的那种,红蔻来了,那就让她住进去,牌匾暂时是连府,等到连勋归来,论功行赏之时再换。 连勋的封号还没定下,凤执先给红蔻封了诰命,一品诰命夫人,比凤云双还高。 而当那些人知道连勋夫人就是红蔻之时,多年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怪不得当初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红蔻,原来是被连勋大将军藏起来了,藏得可真好,孩子都这么大了都没人知道。 红蔻是长公主身边第一大侍女,长公主死前她却离奇失踪,再无消息,很多人都怀疑是她带走了公主令和名册藏了起来。 虽然长公主出现,这些都不重要了,但最后一个疑问也算是有了解答。 至于那些藏起来的东西,显然已经没了意义,毕竟长公主本人都在这里了。 ---- 第二天出发行宫打猎,文武百官相随,还允许他们带上年轻后辈。 玉子归没有什么好带的,竟然把凤云双带来了,一直到了猎场凤执才知道,这是怕她拦着? 凤执远远就看到了凤云双,而凤云双几乎一直往这边看,两人对视,遥遥相望,凤云双显然有话想说,凤执直接转头走人。 凤云双:“……”气死个人。 凤执身为女帝,自然是众人视线的焦点,来来往往的人都围着她说话交谈,不少人趁着机会都把自己的后辈往凤执面前带。 那些很是自信把人带到凤执面前的,几乎都不丑,凤执对年轻的后背很是包容的,也愿意跟他们说上几句,看着他们害羞腼腆的样子还觉得挺有趣。 凤执身为女帝,跟这些人说话那叫恩赐,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是必须且不可更改的现实,但这不妨碍某些人吃醋。 然后众人就发现,凡是长得好看的凑到女帝面前,靳相身上就有冷气,若是相谈甚欢,还得女帝夸赞羞红了脸,呵呵,靳相那目光感觉像是要吃人。 相反的,若是相貌平平,规规矩矩见礼的,靳相就没反应,甚至还会搭上一两句话。 “……”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啧啧,这酸味儿,多少年的老陈醋翻了坛子? 第323章 朕的鹿呢? 狩猎开始,由凤执射出第一箭,然后带人率先进入猎场。 狩猎自然是有彩头的,拔得头筹者,官升两级,黄金千两,御赐金刀。 一听说这赏赐,一群人顿时来了精神,争先恐后的往里面冲。 凤云双看着慢悠悠上马的玉子归:“你看起来一点儿不急,不想升官?” 玉子归不紧不慢:“狩猎又不是谁跑得快就猎得多,不急这一时半刻。” 凤云双倒是看得透,玉子归是压根儿没想冲着升官去,他深得女帝信任,稳打稳扎,升官是迟早的事情,这彩头玉子归拿了也就没有意义了。 当然,不是说玉子归一定就能拿到,只是这么个道,看得透了,也就淡然。 两人上马,玉子归检查了一下东西:“走吧,我带你去走走。” 凤云双倒是第一次来这个猎场,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路上看到很多地方还在修建,有些奇怪:“这是在修什么?” 玉子归淡然的回道:“之前发生大火,烧了不少东西,这是重建。” 一路往里走,凤云双看到了不少树木身上都有灼烧的痕迹,总觉得有什么内情,转头看了玉子归一眼,心里有疑惑,但又不知道问什么。 一路上,玉子归猎了几只猎物,那血淋淋的猎物,凤云双都不愿挂在自己马鞍上:“够了吧,要猎多少?” 这吃也吃不了这么多啊,而且还有几日呢。 说完没听到回答,凤云双看过去,就见玉子归望着一个地方发呆。 “怎么了?” 玉子归回神:“没什么,突然想到些事情而已,走吧。” 两人走到一段距离,凤云双突然道:“夫君看起来心神不宁的,可是因为陛下?” 玉子归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凤云双抿唇没说话,大概是直觉吧,她知道玉子归跟陛下直接是君臣关系,可就因为陛下是女子,这种忠心的君臣关系也有些别的意味。 她心里相信玉子归对陛下没有男女之情,陛下更不会对玉子归有什么,可外人一旦提起两人,都会把他们放在一起说,说玉子归是陛下的宠臣,陛下有多宠爱玉子归,听多了,心里总是有那么点儿不舒服的,而这点儿不舒服会让她格外敏感。 刚刚一路来都听到那样的话,看她的眼光也奇奇怪怪的,让她没办法不在意。 玉子归倒是很坦荡:“你要说是跟陛下有关,倒也不算错,当初我还是官奴,被送来这里,被猛兽追逐、撕咬,已经绝望的时候遇到了女帝,那时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只是为她的气魄和气势折服,绝境之中孤注一掷,没想到最终竟然走到今日。” 玉子归伸手握住凤云双的手:“不过我心神不宁并不是因为陛下,而是这个地方,一到这里就能想起那时的场景。” 凤云双瞬间心头羞愧,她竟然有那样的想法,简直是太不应该了。 下一刻身体腾空,竟是玉子归一把将她捞过去抱入怀中。 “啊!”凤云双瞬间羞红了脸:“你这是干什么?让人看见了……” 玉子归强有力的手臂扣住她的腰:“别动,等下掉下去了。” 凤云双紧张得都出汗了:“等下要给别人看见了。” “那又如何?咱们是夫妻,看了也只会羡慕咱们夫妻恩爱,羡煞人也。” 真是……太不要脸了…… “你闭嘴!” 凤云双羞得不行,但欢喜也是真的,让她面红心跳,抵挡不住。 走了一段距离,两下马坐到一处溪边,凤云双连忙下马去洗吧脸,去去脸上的燥热,玉子归坐在一旁喝水,等她过来,把水壶递给她,顺势把人拉到旁边坐下。 玉子归握住她的手:“陛下于我有再造之恩,这辈子我都会效忠于她,这是不可更改的事情,但陪着我走一生的人是你,不管是粗茶淡饭还是荣华富贵,都与你共享。” “外面各种各样的胡编乱造的传言都不可信,不过是那些人一时恶趣,你不必放在心上,有那时间,不如想想咱们生几个孩子好。” 前面多得挺让人感动的,但最后那句话,顿时听着就不对了:“你胡说什么呢?” 玉子归低头看向她的肚子:“也该有了,若是没有,为夫再努努力。” 凤云双脸颊羞红:“……混蛋!”不知羞。 ---- 这边玉子归跟凤云双你侬我侬,那边相爷和女帝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女帝打猎可不是单独的,有禁军保护,一众臣子拥护。 不少骑射技术一般的人,知道自己没本事拿那彩头,干脆就跟在女帝身边,若是能多说几句话,混上一个熟脸,那也是赚了。 在巨大的利益驱使面前,一群人愣是无视了来自靳相的威慑,一个个都往女帝面前凑,因此靳晏辞的脸也越来越难看。 可惜,吃醋难受也是没用的,谁让自己媳妇是女帝? 没办法赶走这些人,更不能把女帝藏起来,吃醋、愤怒,最终还得顾全大局…… 呵,谁要管大局? “陛下,前面有鹿?” “哪儿?” “跑过去了。” “追!” 靳相和女帝突然加快马速去追鹿,后面的人慢了一拍,还是很快追上去:“快,跟上陛下!” 一群人顺着道路一直追,可追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女帝和靳相的身影:“咦?陛下他们去了哪里?” “咱们分开找找。” 一群大臣立刻分开去找。 一处偏僻的小道,凤执勒住了马儿,转头看向身侧的靳晏辞,似笑非笑:“靳相,朕的鹿呢?” 靳晏辞:“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的鹿自然在陛下的疆土之上。” 这回答,怎么听着那么敷衍呢。 凤执策马慢慢往前:“用这么拙劣的招数来骗朕,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靳晏辞含笑颔首:“臣有罪。” 心情愉悦至极,请罪也很爽快。 他确实是故意骗凤执,而凤执也并非会为了一头鹿好胜的人,不过是愿意由着他罢了。 一甩缰绳:“走吧,陛下不是要找鹿?” 第324章 鹿血酒(求月票) 猎场其实很危险的,虽然有禁军全部围起来,但是人多眼杂,有人真要有心生事也是拦不住的。 一般来说,君王离开一众守护的禁军都是很危险。 君子不立险地,可凤执却并非那种瞻前顾后、贪生怕死之人。 若是每天害怕刺杀,怕死的被一群人围着,然后疑神疑鬼觉得谁都想要谋害自己,那她与之前那些帝王有什么区别? 帝王多疑,一半是这些人确实有异心,一半是自己吓自己。 凤执不怕这些人有异心,更不会畏惧什么,想死的大可来试试,就怕他们不来。 “陛下,鹿!” 凤执闻声,瞥到一道身影,瞬间弯弓,箭支急射而出,一只梅花鹿应声倒下。 不用凤执亲自过去,自然有人去帮她取猎物。 鹿被送到凤执面前:“恭喜陛下,是一只成年雄鹿。” 凤执抬手:“带上。” 靳晏辞陪着凤执,一路上几乎都没有动手拉弓过,一般看到什么都是让凤执射,他自己有多少猎物不重要,他更喜欢看凤执弯弓的样子,神采飞扬,目光决然,那凌厉英气的美,美得让人着迷。 靳晏辞看着凤执和凤执看着猎物的目光一样坚决,势在必得,不过更多迷恋和缱绻,真是要把心都掏给她了。 打猎归来,凤执不是最多的,不过也不差。 拔得头筹的是一个武将之子,二十岁出头,高大英俊,一身冲劲,猎物堆成小山,其中竟然还有一头熊,战利品丰富得让人惊叹。 不过这第一名不是靳相就算了,毕竟他一直陪着女帝,可连小侯爷都没捞着,真是有些奇了。 宋砚:小爷缺什么赏赐?想要什么直接找女帝,就没有得不到的,还犯得着跟这群小年轻争?让着你们懂不懂? 凤执言而有信,该给的赏赐毫不含糊。 “谢陛下赏赐!” 那激动的样子,显然陛下又收服了一颗年轻的心。 打猎还有几日,彩头自然不少,不过今日跑了一个下午也累了,换了衣服,外殿已经准备好了上。 最中间的台子上点燃篝火,君臣围着四面而坐,食物就是今日打的猎物。 凤执端起杯子,一股血腥味飘来,定睛一看,竟然是鹿血酒。 她倒不是不能喝,就是这鹿血酒大补,尤其是对男人…… 凤执往靳晏辞那里瞥了一眼,他在吃东西,旁边的酒杯没有动。 凤执抬手让秋落把酒换了,能喝但不代表喜欢喝,她可不会委屈自己。 酒过三巡,凤执差不多就离开了,她走了,这群男人才能放开了喝。 秋落扶着她往住处走,她没醉,不过今天确实累到了。 “陛下!” 凤执被人喊住,这熟悉的声音,是凤云双。 凤云双疾步走来,想要拉着凤执,反应过来连忙行礼:“参见陛下,我有话想跟陛下说。” 凤执抬手让她起来,这见礼不伦不类的,还不如不说呢。 “去屋里说。” 凤云双一喜,跟在凤执身后,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嫁人之后做了当家主母,凤云双稳重了不少,但她被玉子归宠着,还保留着少女心性,在别人面前端着,可遇到凤执又显现出来了。 好在路程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凤执坐在椅子上,让人拆卸了身上的装饰,一点儿没把凤云双当外人。 等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了,一身轻松,这才看向在那儿坐如针毡的凤云双:“这么紧张,怕我吃了你?” “啊?”凤云双回神,望着是穿着简单服饰的凤执,一下子呆住,都忘了要回答什么了。 凤执这个样子让她有种错觉,好像还在庄王府的时候一般。 “儿……” “我不是她,你还是称陛下吧。”有些距离既然拉开了,也没必要再回去。 凤云双眼眸黯然:“我明白了。” 凤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找我想说什么?” 凤云双卡住,其实她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想见见她,想要离她近些,但是曾经那种亲密无间的姐妹关系已经回不去,现在这个距离她还不太适应。 “谢谢。” 千万言语,只剩感激。 虽然因为外面那些传言,她有那么点儿吃醋和嫉妒,但撇开那点儿女儿家心思,她是真的很感谢凤执。 都说女帝冷酷无情、手腕狠辣,爹也对女帝恨之入骨,可凤执的温柔她懂,长恭也懂,正因为懂她的柔软温柔,她才更是感激,甚至愧疚。 凤执没有说话,默默喝茶。 时隔一年,姐妹二人再次坐在一起,相对无言。 也是因为实在没话聊了,凤云双终于想起了洪梓的求助:“洪梓送信给我,想要我帮忙求情,让陛下救救她,她被洪家关起来了。” 洪梓偷摸跟着宋砚去了东南还上了战场,在战场受了重伤被接回来的。 宋砚虽然对洪梓很是宽容了,但是上了战场,生死搏杀,哪儿有精力照顾洪梓?洪梓受伤,恰好洪家人又找过去,他赶紧让人接走。 打仗不是儿戏,洪梓虽然会武功,也算是在军营长大,但是上了战场哪儿有那么轻松? 战场上的人都是在拼命,谁会因为你是女子而手软? 洪梓去战场,要是能杀出来了,那是她的本事,杀不出来,也并不意外。 不是凤执身为女子却看不起女子,而是这些事情不是靠喊口号就能得到尊重,身为女子非要去尝试,那就得拿出本事来,还得有豁出性命的觉悟。 “洪家的事情朕不掺和,既然是她家人的意思,那得靠她自己争取。” 凤云双倒是于心不忍:“我去看过她了,被外公看得死死的,洪夫人还在给她张罗婚事,看了几家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定下。” 凤云双那担心的样子,凤执才觉得奇怪… 年纪到了,相看亲事,成亲嫁入,这不是所当然的事情? 怎么就觉得像是天都要塌了一般?非要让她这个女帝主持公道,然后跟洪家扯皮? 以为认识女帝,所以什么事情都可以扯上,且觉得所当然? 不是凤执薄情,而是这个想法本身就是错的。 洪家人和洪梓才是一家人,她为了洪梓去得罪洪家人,自己不讨好,这算什么事儿? 第325章 年轻……气盛…… 姐妹二人久别重逢,最后不欢而散。 没有争吵,没有生气,只是聊着聊着就没了话题,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二人仿佛走向了两条岔路,终究是跟过去不一样了。 凤云双的意识里,凤执一直是一个照顾姐妹,对她处处维护的妹妹,凤执一直宠着她,护着她,虽然很多时候惹人生气,但从来都是嘴皮子上欠,实际上对他们都很好的,心里也是很柔软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凤执当了女帝,好像就变得冷漠薄情了。 之前洪梓在庄王府的时候,每日跟她一起进出,亲密无间,现在洪梓遇到了难事,她却不愿出手相助,明明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凤执……她什么都不想说。 好似她当了女帝,他们有所求,她就必须有所应,不帮忙就是冷酷无情。 谁规定的? 靳晏辞的到来打断了凤执的思绪,无语的望着他:“有门你不走,堂堂一国丞相竟然翻窗。” 靳晏辞脚步一顿,转身往外走,看那样子是准备重新从门口进来。 凤执眼皮一抽:“回来。” 靳晏辞停下脚步转身,一身锦服长身玉立,满身青年的矜贵锋锐,虽是丞相,却并无朝堂大臣的圆滑,如出鞘之利箭,锐不可挡。 不过这满身气势都在他一笑间柔化:“臣都听命去走门了,陛下还有什么意见?” 这不是走门还是走窗的问题,而是这么了,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问题! 不过凤执也没心思跟他计较:“别闹,烦着呢。” 靳晏辞大步过来,还没说话,第一件事就是把凤执抱到怀里,别人畏惧不敢亵渎的女帝陛下,他却随手就抱在怀里,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这姿势确实有点儿挑战凤执的某根神经,但是靳晏辞那手跟铁箍似的,挣不开。 “陛下烦心总不是因为我,这样一想,微臣也不开心了。” 凤执震惊:“哈?” 靳晏辞倾身欺进,把人压在手臂上,靠得极尽,呼吸交缠,目光凝着她的眼眸,侵略性十足:“陛下且说说,微臣是否足够分量成为你的烦恼?” 凤执招架不住,连忙伸手抵着他额头:“你……喝醉了?” 靳晏辞顺着她的力量往后退,靠在椅背上,微微歪头看着他,眉眼上扬勾起,邪肆惑人:“喝了几杯,但还没醉。” 没醉说什么胡话? 不帮她解决烦恼就算了,还帮她添烦恼。 靳晏辞扫过凤执这一身:“陛下沐浴了?” “还没。”下一刻被抱起来,凤执一惊:“你做什么了?” “自然是侍候陛下沐浴更衣。” 凤执表情都木了,靳晏辞这一出一出的着实吓人:“你是不是喝了那鹿血酒了?” “没喝。” “没喝你来我这儿发酒疯?” 靳晏辞停下脚步,低头很是认真的看着凤执,那墨色的眸子凝着你的时候,仿佛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吸进去:“酒不会让微臣发疯,但陛下会。” 凤执:“……?” 一本正经的说胡话。 靳晏辞一脚踢开浴室的门,然后如他所说,亲自侍候陛下沐浴更衣…… 被抱到床上,凤执半闭着眼,面颊泛着红晕,艳胜桃花。 身子一沾到床就恨不得卷着被子入睡,靳晏辞却不放过她,再次欺身过来。 本来疲惫的凤执被吓得猛的往后一缩,震惊的瞪大眼:“你别过来。” 靳晏辞本来只想抱她,却被她这反应逗笑了,眼眸闪过一丝趣味,本是餍足的脸上更多几丝贪婪欲色:“陛下这么精神,是臣不够尽力?” 凤执磨牙,愤愤的瞪着他:“你差不多得了,到底喝了多少鹿血酒。” “臣没有喝。” 见凤执明显不信,靳晏辞也很无奈,不过陛下脸颊红扑扑,还等着眼睛防备的样子着实诱人,他缓缓低头,声音沙哑惑人:“臣哪儿需要那东西,陛下可懂……年轻气盛?” 凤执:“……” 本来不懂的,现在懂了,这个混蛋,就知道欺负人。 第二天凤执醒来,腰酸背痛,强撑着从床上坐起,转头看向身侧,本是一肚子火气的,结果却看到了靳晏辞身上的伤。 之前还真没注意这么多,虽然知道也见过,但却没看得这么仔细,前后左右,深深浅浅十几道,而有几处她倒是知道,他自己往她手里撞的。 这人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命当回事儿? “陛下这么盯着微臣的身子,还馋?” 沙哑磁性的声音,带着丝丝揶揄笑意,不正经,却格外惑人。 凤执到也不会因为被发现而害羞,肌肤之亲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敢看的? 伸手摸了摸那伤口:“以后注意点儿,都是朕的人了,若是添了伤痕,朕不喜。” 靳晏辞心口一震,看着起身下床的女帝陛下,走得挺绝情的,但那话听着怎么那么撩人?明明没有一个情话的字眼,却直击心口。 随即也起身穿了衣服,最后翻窗走人。 靳晏辞住的地方离凤执那里也不过百米,进屋之后一想,总觉得哪儿有点儿不对。 为什么每次先起床的都是陛下,而且他偷摸的去,偷摸的回,明明都已经正名了,却还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婚事已经在筹备了,还有两个多月……他等! 狩猎持续了五日,中规中矩的狩猎,刺杀什么的,还没冒苗头就没了。 五日之后,打道回宫,这几日凤执再没跟凤云双说过话。 凤云双跟在玉子归身边,两人坠在后面,玉子归是知道凤云双有心事,而且跟女帝有关,但问了她又不说,他能如何? 就如此刻,她一直望着前面的龙撵,满脸愁容烦躁,可却始终不开口跟他说一句。 终于回到龙城,女帝回宫,各位臣子也各自回府,玉子归带着凤云双回去,回到自己的屋中他才道:“夫人还是跟为夫说说吧,你这么憋着,别憋坏了身子。” 凤云双一甩帕子坐下,一脸气呼呼,终于开口把洪梓的事情,以及自己跟凤执的事情说了。 说着说着竟然还哭了:“你说她不答应就算了,我只是转达一下,跟她说说,又不是逼她答应,她就因此不我了。” “我不是非要跟她说这件事情,可除了这个我跟她还能说什么?” 第326章 从未改变(求月票) 凤云双越哭越伤心,最后连话都说不了,一个劲儿的哭,好似要把自己这几日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玉子归无奈一笑,只能把人揽入怀中,任由她哭,虽然很容易让下人误会自己欺负她,可还能怎么办?只能认了,继续哄着。 不过他也大概明白她难受的原因了,等凤云双哭够了,给她擦一擦眼泪:“你只是不适应跟陛下之间突然拉开这般距离,以为是陛下对你冷漠了。” 凤云双死死抱着他的腰,好不伤心:“呜呜呜,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呜呜呜……” 玉子归:“可是在我看来,陛下从来都是一样的。” 凤云双又哭了好一会儿,止住了哭,仰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玉子归给她擦去眼泪,望着她红红的眼睛:“我说,陛下从来都是这样的,从未变过。” 凤云双显然是不信的,玉子归耐心跟她解释:“我在遇到陛下之时,到如今也有数年,但不管是在最开始,还是在王府,或者到皇宫,在我眼里,陛下从未改变。” “她是我的恩人,是主子,我要做的就是倾尽毕生所学,效忠于她,为她贡献自己所有的能力,因为一直明白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我一直都是站在这个角度看着她,在我看来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他摸了摸凤云双的脸颊:“你仔细想想,她的态度,跟以往对你的态度,有什么差别?” 凤云双仔细想了想,好像以前凤执对自己也是爱答不的,她并不是多热情的人,除了干坏事儿的时候。 “可是…以前她好像没这么冷漠。” “那是因为你心境变了,身份转换,地位转变,你其实在心里害怕,害怕她冷漠,害怕她不认你,因为太过紧张害怕,所以草木皆兵。” 凤云双震惊,是这样么? 玉子归也不是非要跟她辩驳清楚什么:“以后你还有机会入宫,到时候自己去找答案。” 凤云双点点头,有些相信玉子归说的话,她也觉得好像是自己钻了死胡同。 想清楚了一点,可是另外一边也难受:“夫君,洪梓那边我该怎么办?帮还是不帮?” “你能如何帮?”玉子归旁观者清:“那是她的家人,洪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难道还能害了她?眼下她只是不想接受父母安排,所以觉得痛苦,可那是他们家事,旁人如何能插手?” 凤云双:“可我们是姐妹,难道要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虽然形容有点儿过度,但若真这么嫁人,那毁的就是一辈子啊。 玉子归伸手在她额头屈指一弹:“傻夫人,你跟她是姐妹,但陛下不是。” 凤云双脸色一白。 玉子归见了不忍,轻叹:“为夫并不是说陛下无情不认洪梓,而是洪家人不会认陛下和洪梓是姐妹,既然不是亲姐妹,那就是外人,陛下虽然是君,可随意插手别人的家事也是不妥的,而陛下若是下旨强令,那是君威,洪家人虽然不得不认,可势必会让洪家人更加的反抗,甚至做出更过激的举动,到头来为了赌气,被折磨的还是夹在中间的洪姑娘。” “牵一发而动全身,眼下是小事,但往深了想,那后果可承担得起?” “陛下不插手,洪夫人就算再气,也是心疼女儿的,挑选的人也不差,等到洪梓嫁过去了,陛下照拂她的夫君,日后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凤云双听着一愣,抬头看向玉子归,本来是在说洪梓的,可她现在却想到了自己。 她不也是这样?爹爹现在对陛下恨之入骨,娘亲也不敢多提陛下一句,话里话外骂陛下恶毒绝情之类的,而她被陛下强制安排出嫁,虽然离开了那圈禁之地,却惶惶不可终日。 可仔细想想,不仅仅是自由,她得到的太多了。 嫁给玉子归之后陛下没有限制过她,她甚至能回王府省亲,只是不能带太多人而已,除此之外,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人干预,都是按照她的想法来的。 而玉子归升官加爵,官场得意,深得陛下重用,她的身份也跟着显贵,那些想要嘲笑她的人只敢偷偷说,一见到她也客客气气的。 抛开这些细细想来,这件事情的症结并不在女帝,而是洪梓想要去战场当将军,但是她自己受伤回来,这才被洪夫人勒令在家,却非要女帝帮她。 怎么帮?让她离开家,还是让她上战场? 到底是谁无情,又是谁过分,重新审视,真正的答案才能浮现。 “我……我错了……”凤云双一脸惨白,个人颓然的靠在玉子归身上:“我根本就没想这么多,我这都干了什么啊……” 玉子归不再所言,想通了就好了。 他可不喜欢凤云双跟女帝之间闹出矛盾,不然到时候难受的还是他。 ------ 凤执刚刚回宫,立刻就有事情了,关于西弦的事情。 这些日子,女帝不搭他们,西弦那边的人却近乎崩溃。 女帝让人把驿馆围了,不让他们离开馆驿,更不会让他们入宫,想见女帝那也是不可能的,除非同意,但不禁止他们传消息回西弦,也不阻止他们接受消息,比如女帝正在向西南输送官员和兵器…… 那些兵器的威力他们也是见识过的,简直就是灾难。 急得上火,可被人关着,他们急也没用。 若是女帝真的动手,尤其是她那些杀伤力极大的兵器,到时候西弦亡国是必然的,西弦若是亡了,他们这些皇室子女也都得成为真正的阶下囚。 “同意!” “西弦大皇子带头表决,他们同意赔偿。”不再有撤兵为条件,价钱也不再商议,就按东兴拟出来的算。 文武大臣露出欣慰的笑,这就对了嘛,干嘛非要跟陛下对着干呢,这种事儿又赢不了,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好好签了协议,女帝陛下请你喝茶吃酒不好吗? 大皇子裴坤签下投降赔偿协议的时候手都在抖,终于签完盖下印章,他个人都颓了下去,差点儿站不稳。 第327章 欺负人,就是爽。 签约这事儿,一群大臣比凤执这个女帝还积极兴奋,一个个精神奕奕,精打细算,为了一两银子跟西弦使臣争得面红耳赤,寸步不让,那坚定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钱是送进他们腰包的。 其实他们就是享受跟女帝一起薅羊毛的过程,不得不说,欺负人的时候,就是爽。 女帝坐在主位,表情淡淡,对于拥有天下的女帝来说,万万两似乎也是小数目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凤执悠悠的望着这边,正好对上裴坤那满是恨意的视线,她冷笑:“大皇子这是对朕不满?” 裴坤死死咬牙,嘴里都咬出血了,却只能低头:“小王……不敢!” 他现在只想保住西弦,他与裴琅争夺西弦储君之位这么多年,若是西弦没了,一切都没了意义,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保住西弦。 众臣:陛下这就不对了嘛,还不能让人家伤心一下?毕竟给了这么多银子,谁也肉疼,咱们要宽容大度一点,容许别人不笑,自己笑得开心就行了。 梁忠看着裴坤那憋屈痛苦的样子,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憋屈愤恨彻底消散,甚至还有说不出的畅快。 当初他梁家倾尽所有护一个太子殿下,所有人都嘲笑他们,就连皇帝也只是看笑话,谁遇到他们都嘲笑他们穷得叮当响,现在西弦上下陪这么多钱,大家都扯平了。 当然,幸灾乐祸爽快一时,回头想想自己也是穷得吃土,一瞬间悲从中来。 梁忠本来是打着看大皇子好戏的心情来的,结果回去的路上,自己也是一脸颓丧。 他是西弦的丞相,西弦落魄,他又能好到哪儿去? 嘲笑大皇子,又何尝不是在嘲笑自己? 大皇子精神恍惚,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片灰白之中,他已经能想象得到自己回去之后将会面对的是什么。 父皇的责骂,皇族的轻视,裴琅的鄙夷,以及百姓的失望,这一次,他输掉的太多了。 回到驿馆,裴润和夕鸢立刻围上来:“大皇兄,怎么样了?” 这次签约,他们都没资格去,只有裴坤和梁忠二人,一人负责签字,一人负责盖印。 裴坤一脸疲惫:“已经签好了。” 哪怕已经知道了答案,可现在尘埃落定了,还是忍不住悲伤难受,赔偿那么多,以后西弦得变成什么样子? 他们是皇子,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可国家被人攻下大半,差点儿就亡国,这样的变故,足以让他们产生危机感。 亡国的皇族,阶下囚,罪人,哪一个字眼不让他们触目惊心? 眼下虽然保住了西弦,可也只剩一半,而且还得赔偿那么多钱财,对本就已经耗费太多物资的西弦来说简直就是雪山加霜。 国家负债那么多,他们这些皇族也不会好过。 ---- 这边几个皇子忧心忡忡,那边梁忠却接到女帝的密诏,悄悄的传他入宫。 女帝怎么会找他?梁忠心惊胆颤,惶恐得不行。 他是真的怕了女帝了,眼下在东兴,生怕行差踏错一步,那真的是万劫不复。 “拜见女帝。” 跟梁忠想象中的不一样,女帝态度还算温和:“坐。” 坐? 梁忠不敢,来了东兴两次,在女帝面前他要么如立烙铁之上,要么坐如针毡,一刻也不敢轻松。 “陛下有事不妨直说。” 凤执抬眸看了他一眼,这畏惧戒备一目了然,她有那么可怕? 众人:女帝陛下对自己绝对有误解,她那是可怕?她比可怕还可怕。 梁忠不坐,女帝也不勉强:“梁相在西弦为相多年,对西弦应当极为了解,朕叫你来只是想问问东兴和西弦通商的事情。” 通商?梁忠斟酌了一下:“这通商自古有之,不算稀奇,西弦不少货物都是从东兴流过去的。” 凤执摇头:“朕不是这个意思,东兴和西弦交恶多年,虽然有货物流通,但都是私下交易,那些商人历经各种磨难才把货物带到另一个国家,价格也是贵到离谱。” “虽然物以稀为贵,可某些东西并不值那么昂贵的价钱,本是寻常之物,却让百姓消受不起,成了高阁珍馐,这根本不叫通商。” 梁忠点头:“陛下这话确实在,那陛下的意思是想解决这个问题?” 凤执点头:“东兴和西弦既然已经休战,签下了和平协议,那自然就可以开放通商,开通官道,两国交易,共同繁华。” 梁忠心口一跳:“陛下说得在。” 凤执:“朕只是想让梁相向你们皇帝提个建议,事关两国通商,对两方都好,让他好好考虑。” 梁忠虽然觉得这事儿确实是好事,但这任务沉甸甸的:“此次赔偿了陛下,回去之后我朝陛下定会大怒,女帝陛下这个任务,梁某怕是不见得能完成。” 凤执失笑:“看来梁相只会当官,却不通商道,商人之道,就像是鸡生蛋,可不会直接杀了那鸡,而是要谋求长久之计。” 梁忠没想到女帝竟然会说‘鸡生蛋’这种俗语,微微惊讶之后,倒是明白了这浅显易懂的道。 女帝竟然把西弦比作那只鸡……西弦这只鸡……不是,是西弦好比一只鸡…… 完了,这坑跳不出来了。 总之这意思就是,西弦是本,而商道,就是用西弦的本钱赚钱,有了这些钱,那就能支付赔偿东兴的债务,不一定一次性给,而是从商道合作之中把这钱给了东兴。 想通之后,梁忠震惊,他是真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不是没想到,而是没想到东兴女帝居然有如此大局观,简直让人惊叹。 这个办法正好能解决西弦皇帝的燃眉之急,比起一次性给出那么多赔偿,这通商之事绝对是一条明路。 女帝就算有她自己的谋算,可对西弦眼下的局面来说确实是好事。 而女帝把这事儿交给他做,也是给他一条路,回去立功,重新站稳自己的脚跟。 梁忠心中动容:“多谢女帝,梁某一定极力促成此事。” 第328章 啧,好眼光!(求月票) 梁忠很上道,女帝表示很满意,让人拿出一个盒子给梁忠:“听说这是梁相的心爱之物,朕就不夺人所爱,物归原主。” 盒子里是梁忠最爱的玉壶和字画,当时梁忠拿出来,那可是跟割肉一样疼,没想到竟然还有回到自己手中的那一天。 “多谢陛下!” 梁忠捧着东西出来,心中无不感激,心里对凤执的尊重和佩服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自己的皇帝,丝毫没有因为凤执是女子而有轻视。 西弦都快要亡在她手里了,他如何敢轻视? 然而回过头来想一想,他得了女帝的恩惠,定然是要帮女帝美言,变相的成为了女帝的说客,加上女帝这些事情于他有利,他没办法拒绝,说不定还会极力周旋,何尝不是被女帝利用?女帝这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西弦安插了探子,而且还是一朝丞相…… 女帝虽然给了他一条活路,还赏赐了他东西,可当初把他薅到秃的人不也是女帝? 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偏偏还让你心里不怨,甚至感激,心悦臣服。 梁忠:“……”心情太复杂,这才是真正的帝王权谋,让人不知不觉就陷进去,还心甘情愿,是那只知道猜疑和玩弄权术的人根本没办法比的。 东兴有如此女帝,何愁天下不兴? 既然签下了合约,确定了没有问题,那接下来当然就是宴请西弦使臣了。 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一起操办,务必让异国的朋友感受到他们东兴人的热情好客。 西弦人:“……”呵呵,确实挺热情好客的,送上门的,全都热情的薅一顿,把人薅秃了才假模假式的请人家吃顿饭,虚伪!强盗! 这东兴人总是说他们西弦人野蛮,是蛮族是强盗,真想让那些人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强盗。 ---- 女帝的宴席马上就要开始,裴坤去找妹妹夕鸢,夕鸢已经打扮好了,一身琳琅佩环,穿得极美。 夕鸢忐忑的看着裴坤:“皇兄,真的要如此吗?” 裴坤望着夕鸢,眼中含着悲伤之色,这可是他嫡亲的妹妹,他于心不忍,但是没有办法了,只有让夕鸢留在东兴,才能为他谋到一线生机,否则这一趟回去,那些贵族文臣的口诛笔伐足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不能落入那样的境地,否则母妃和妹妹也得跟着遭殃。 “夕鸢,这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否则我们都得完。”他伸手拍拍夕鸢公主的肩膀:“你放心,皇兄会安排人过来,一定让你过得好好的,有朝一日,必定接你回去。” 夕鸢公主眼中含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别无选择。 西弦一行人入了宫,宴席已经准备好,女帝到来就开始。 凤执先举杯,敬来客,一杯饮下,舞乐兴,美食依次端上桌面。 东兴的臣子吃得倒是欢乐,毕竟人逢喜事,不过西弦人就没好脸色了,东兴的东西再好吃也咽不下,堵心。 堵心就算了,还得迎合东兴这些人,说话客客气气的,越想越难受。 一舞完毕,趁着那间隙,裴坤起身向凤执敬酒:“女帝陛下巾帼红颜,治世无双,小王倾佩不已,这一杯敬陛下。” 敬完酒,裴坤才道:“小王来到东兴才感受到东兴的繁荣和强大,小妹夕鸢也很喜欢这里,小王托大,想求陛下为夕鸢指一门婚事。” 凤执转动酒杯,淡淡的看着他,又扫了一眼旁边盛装美艳的夕鸢公主:“夕鸢公主答应?” 裴坤:“自然,能得陛下指婚,是她的福气。” 凤执扯了扯唇角,喝了杯酒:“也行,朕这朝中皆是才俊,夕鸢公主可有看上的?” 裴坤一顿,这是让夕鸢公主自己选? 接收到皇兄的视线,夕鸢公主缓缓起身,环顾一眼四周,最终目光落在靳晏辞身上。 之前那些传闻不算假,夕鸢公主确实看上了东兴的丞相,年轻俊美,气势非凡,位高权重,几乎没有女子不会为他的风采折服。 既然答应来了东兴,夕鸢公主也知道自己的使命,既然要嫁人,自然想要嫁那最英俊不凡的男子,靳晏辞满足了她所有的幻想,她如何能不心动? 可那是女帝的人,马上就要成亲,若是开口选他,那就是自取其辱。 目光转开,另一个人吸引了她的目光,宋砚小侯爷,仅次于靳相的容貌和权势,深得女帝信任宠爱,据说曾经是女帝的男宠…… 往下是兵部侍郎玉子归,娶的是女帝的‘姐姐’,女帝亲自指婚。 夕鸢公主垂下眼眸:“夕鸢听闻东兴还有一位非常出色的师大人,成熟稳重、才华横溢,夕鸢心慕已久,还请陛下成全。” “……!!?” 东兴的大臣一个个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他们听到了什么?师策!? 不约而同看向梁忠:你没告诉他们师策什么德性? 梁忠表示很无辜,他们也没找他商量,他都不知道他们居然选师策,怎么告诉他们? 凤执也被夕鸢这番话震惊到了:师策啊…… 凤执饮了杯中酒,他们的意图不难猜,不计其它,只是想跟她的心腹扯上关系,靳晏辞、宋砚、玉子归都很出色,但他们也明白成功的机会不大,但挑中师策。 啧,好眼光! “夕鸢公主确定要挑师策?” 夕鸢很是坚定:“请女帝陛下成全。” 裴坤也连忙道:“望陛下成全。” 他已经打听过了,这师策是女帝所有心腹中年纪最大的,但却最得女帝信任,在文官之中德高望重,握着很大的权力,不出意外,不就之后他就会成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那样的权柄,完全可以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而且对比其他人,这师策是最好入手的。 凤执失笑,这还怕她不答应?她有什么不答应的?这么美貌的媳妇,便宜师策那厮了。 “夕鸢公主绝不后悔?” 夕鸢公主坚定点头,一脸决绝:“绝不后悔!” “好!”凤执笑开:“朕准了,待师策归来,朕亲自为你们指婚。” 师策:人在江湖浪,媳妇天上来,哎,这都什么命啊。 众朝臣齐齐扼腕,痛心,总之就是很痛心。 师策那个混球,凭什么???? 第329章 果然,还是拍死算了。 靳晏辞去安排西弦事宜,宋砚趁机来找凤执喝酒。 眼下凤执酒量不行,自然不会跟宋砚对着喝,但喝酒不一定非要拼酒量,要的也不过是那个对的人而已。 两人聊起了被送走的西弦人,不免说到那被留下的西弦公主,一起打趣捡了大便宜的师策。 之前师策一直没娶妻,不是他不想娶,而是他年纪太大,就算得庄王赏识,也没人会把女儿嫁给他这种看起来不靠谱没前途的人,尤其是之前师策在皇城混迹多年,他那点儿破事儿大家都知道,更是嫌弃他。 然而谁也没想到,庄王竟然能起势,最后一跃登上皇位,师策也跟着水涨船高,但对比起来,师策依然不是他们的选择,谁让旁边有一个年轻俊美且才学过人的玉子归。 只要一提到亲事,那些命妇和姑娘都不由得想选玉子归,偏偏玉子归又跟凤云双有了婚约,他们只能作罢,可即便是如此,他们也不愿意将就。 当然,庄王起势到女帝夺位,这中间隔的时间段,变故太多,很多人都没时间去考虑什么亲事,这也是一个原因。 不然就现在师策的官位,何愁娶不到媳妇? 可就算要娶,也都是娶些低品官的女儿,或者勋贵家的庶女,那些个高傲的嫡女,师策想都别想。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被龙城命妇贵女嫌弃埋汰彻底的人,竟然成了西弦公主眼里的香饽饽,还非他不嫁,你说气人不气人? 西弦看重的是师策得女帝重用,目的是利用他,并不是真的喜欢,但是不管利用还是什么的,这公主嫁给他是事实。 道谁不懂?但也挡不住现实扎心。 对于这事儿,凤执也就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思,倒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师策得知自己多了这么个媳妇是什么表情。 这说到婚事了,凤执也就多嘴问一句:“你呢?可有喜欢的姑娘?” 虽然宋砚长得好看,但这性格怼天怼地,半点儿不懂怜香惜玉,凤执是真想不到他娶媳妇之后是什么画面。 宋砚沉默了一下,开口:“臣想娶洪梓。” 凤执:“……”她就不该多问这一句。 “喜欢她?” 宋砚摇头:“算不上,只是到了该娶妻的年纪,相熟的姑娘就她一个。” 因为只有这么个熟人,就想霍霍人家?听着在那么欠打呢? 宋砚说完还给凤执安排事儿:“我家中没长辈陛下是知道的,这婚事怕是还得陛下做主。” 宋砚亲爹还活着,别说关山侯现在几乎是被宋砚软禁的状态,就算不是,宋砚也不会允许宋涛插手他的事情。 凤执:“……”做主?洪家?这不是给她找事儿吗? “洪家跟朕直接那点儿事你也知道,这婚事要是朕开口,怕是没戏。” 宋砚可不:“陛下这话可就让人伤心了,玉子归娶他夫人,陛下不是帮忙办到了?怎么到了小爷这里就不行了?难道在陛下心里,小爷还不如他?” 凤执扶额:“这能一样吗?简直无取闹。” 宋砚一副赖上她的架势:“臣不管,陛下帮了他就得帮我。” 这无取闹的架势,但凡换个人,凤执都能把他丢出去拍死,但偏偏是宋砚这个混球。 简直气死个人。 “你想让朕怎么帮?” 宋砚:“臣什么都不会,全仰仗陛下了。” 凤执:“……”果然,还是拍死算了。 虽然婚姻之事不急于一时,但是洪家这事儿却拖不得,洪夫人已经在给洪梓寻觅夫君了,若是拖下去,指不定很快就定下了,那时再插手,怕是就更难了。 凤执思索着,猛然对上一双墨色深幽的眼眸,吓得她往后一缩。 靳晏辞眯眼:“陛下想得这么入神,连我进来都没发现,在想谁?” 这表情,看着像是捉奸似的。 凤执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宋砚让我给他赐婚,对象竟然是洪梓,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靳晏辞顿时放松了气势,顺势坐在凤执身侧将人揽住:“这点小事怎会难住陛下?陛下发愁,是因为你太心软了。” 凤执可不觉得自己心软,她只是不想跟人情这种东西打交道罢了。 在皇权中沉浮多年,她早就习惯了人性薄凉,喜欢权力的生杀予夺,再大的阴谋诡计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独独这些人情……沾一沾都难受。 “明日就传洪老将军入宫。” 迟早都要面对的,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解决,免得越拖越麻烦。 靳晏辞眯了眯眼,早点解决宋砚的婚事他是乐见其成的,既然如此,他得好好看着,这事儿可不能出岔子。 洪家对陛下颇有微词,但陛下传召,不敢不从。 洪老将军只能入宫面圣,沉着一张脸,严肃无情。 “老臣参见陛下!” 凤执抬手:“洪老将军免礼。” “赐坐。” 洪老将军洪彪拉着脸,没有丝毫表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老臣谢陛下,不知陛下传召有何吩咐?” 凤执眯眼:“洪老将军归来已久,你手中的兵将何人看管?” 洪彪立刻戒备:“由老臣次子统领。” 将军都害怕帝王突然提及自己的兵将,因为那很可能就意味着兵权的变更。 不过女帝却没有深入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听闻洪夫人最近在给洪梓相看婚事,不知可有寻到好人家?” 洪彪一时没跟上思路,顿了顿才回答:“老臣倒是知道此事,但详细的情况并不清楚。” 凤执又道:“朕欲为洪梓赐婚,老将军有什么意见?” 这问题一个接一个,跨度太大,洪彪差点儿没反应过来:“老臣……不知陛下所赐何人?” “关山侯世子,宋砚。” 洪彪一震,这身份却是有些震惊到他了,竟然是宋砚,虽然知道洪梓跟着宋砚跑,可他们却从未觉得洪梓和宋砚之间会有什么,毕竟宋砚从未表现那样的意思。 “陛下厚爱,是洪梓的福分,但这婚事老臣并未插手,也做不得主,怕是要辜负陛下美意了。” 第330章 敌意(求月票) 被拒绝了,意料之中,凤执没有生气,反而笑道:“忘了告诉老将军了,这是宋砚求到了朕这里,朕也没办法了,才帮他当这个说客,做媒这种事情,朕也是第一次,难免生疏,老将军见笑了。” 洪彪摸不准女帝的意思,哪怕她笑着,却也让人觉得危险:“老臣不敢。” 凤执说完客气话,又将一直放在桌上的盒子递过去:“这是朕写的赐婚圣旨,老将军看看里面有没有疏漏?” 洪彪僵住,不敢伸手,这赐婚圣旨都写好了,显然不是叫他来商量问意见的。 凤执说完就翻开一旁的折子,看了几眼抬头,见洪彪不伸手,她只是抬了抬眉:“朕到是忘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跟老将军商量。” 洪彪抬头,凤执敲了敲手中的奏折:“兵部递了折子上来,关于地方驻军的调遣,老将军的部下也在其中,将军要看一看?” 洪彪盯着面前的女帝,明明看起来跟洪梓一般大,容貌也是漂亮无害,可一身帝王威势却顷刻将她与寻常女子分别开来,说话并不尖锐,也没有刻意装腔作势,可就是有种沉甸甸的压迫感,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这就是女帝,怪不得能扶庄王上位,还能把他拉下来。 比起凤安河那不成器的,女帝确实厉害更多。 而且眼前这位据说就是曾经那位权倾朝野的长公主殿下。 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城府极深,几乎很少人是她的对手。 左边圣旨,右边折子,看似都是递给他的,可他知道这是选择,听君令嫁洪梓,还是丢兵权,覆洪家。 他年过半百,一把年纪了,经历过大大小小战争无数,杀人上百,一身煞气,从来都是别人见到他害怕,不敢直视,今日却在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子面前紧张得额头冒了汗。 果然,能当女帝的,哪儿能是寻常女子。 真正有威慑的言语,哪怕轻声细语,说得客客气气,可却丝毫不减威力。 洪夫人还闹脾气,说老死不会入宫,现在想想,何其可笑。 女帝给你面子,所以不跟你计较,可若是女帝不愿给你这面子,君王天威,区区一个洪家,随手都能覆灭。 洪彪先拿起了赐婚圣旨,入目的字迹,铁画银钩,一股子锋芒霸气扑面而来,让人心口一阵,他细细看了其中的内容,很严谨的一封赐婚圣旨,女帝亲手所书,足够分量。 恩威并重,全看他怎么选。 “老臣替洪梓谢过陛下。” 洪彪拿走了赐婚圣旨,至于一旁的折子,他没看,凤执也没有提。 等人走了,凤执把折子收回来,这可不是空白的折子,而是可以让洪家流血的催命符。 果然,只要她冷下心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圣旨是洪老将军亲自带回去的,洪家人反对,就得由他镇压下去,而她只要镇住了洪老将军,其他人也就不重要的。 擒贼先擒王,一个道。 至于洪夫人会不会因此恨她,已经不重要了。 赐婚圣旨一下,洪家先不说,凤云双是开心极了,洪梓本来就喜欢宋砚,陛下出手襄助,成全了她,简直太好了。 凤云双激动不已,想见凤执的心也更加控制不住,好不容易等到上玉子归回来,立刻就缠着他,让他想办法带她入宫。 玉子归自然是答应的,凤云双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入宫见凤执的东西,一上兴奋得睡不着,结果第二天差点儿没能起来。 凤云双带着这段时间给凤执准备的东西,心情激动的去了花园,她已经得到传令,女帝陛下让她过来这里。 然而等她去到才发现,不止是凤执,还有另外一个妇人,三十左右的样子,很是温柔和善。 而更让凤云双震惊的是,凤执跟她说话的时候笑得很温柔,没有端着架子,身姿慵懒随意,很是信赖的样子。 “陛下!” 凤云双心中猜测着妇人的身份,忐忑着心上前见礼。 凤执抬眸:“免礼,坐吧。” 凤云双看了眼旁边明显是留给自己的位置,缓缓坐下,抿了抿唇,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妇人朝她看过来,眯眼笑道:“这是玉夫人对吧?我是连将军的妻子红蔻。” 凤云双惊讶的看过去,顿时明白了,红蔻,传说中长公主凤云枢的贴身侍女,原来就是眼前这人,怪不得跟陛下关系那么好。 “连夫人。” 凤执心情极好,面上带着浅笑:“你怎么想着入宫来了?” 凤云双可不能提洪梓的婚事,要是凤执以为她是因为凤执帮了洪梓才入宫来,她定然会生气,而就算凤执不赐婚,她也是准备入宫的,只是心里别扭,一时找不到借口而已。 “早就该来,就怕陛下不愿见我。” 她指了指自己带来的箱子:“都是些小物件,还有长恭给你准备的,陛下回去自己看。” 凤执轻笑:“好啊,你有心了。” 说话间秋落端了点心甜品上来,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桌子,三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氛围很是轻松。 等到有大臣来见女帝,已经过去的一个多时辰。 女帝走了,她们自然也要出宫了。 凤云双进宫的时候还很紧张,没想到入宫之后挺轻快的,心情极好。 “连夫人,我们一起走吧。” 凤云双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连夫人,说话柔柔的,言语谈吐让人很是舒服。 然而,就是这个让她好感十足的连夫人,却在这时拉下了脸,冷冷的看着她:“不必,出宫的路我熟。” 凤云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僵住:“连夫人,你……” “我什么?”红蔻冷冷的看着凤云双,眼里的敌意毫不掩饰:“你们王府的人可真是好命,之前敢给陛下下毒的人骨头都能化成灰了,你们却还能锦衣玉食的活着,陛下对你们可真够仁慈的,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容忍你们。” “好好在王府窝着吧,不然踏出那道门,有的是人想杀了你们。” 凤云双瞬间一脸惨白,满心震惊。 第331章 有种嫁姑娘的诡异感…… 凤云双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皇宫,回到家个人都是恍惚的,本以为那连夫人是个好相处的,又是凤执的心腹,可以拉好关系交个朋友的,但这人也太可怕了。 而她说的那些话,更像是一个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打在她脸上,让她脑袋都只剩嗡响。 对陛下下毒……还真是一个让她无法反驳的罪名,无言以对,愧疚深深。 玉子归今日难得早些回家,正在堂屋中喝茶,就看到凤云双垂头丧气的回来。 “怎么了?”兴奋了一个上,今天早上出门不还是开开心心的? 凤云双走进来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双目空洞的喝完,然后缓缓转头看向玉子归。 “夫君,你听说过红蔻吗?” 玉子归点头:“知道,大长公主侍女,现在的连夫人。” “今天我遇到她了……”凤云双叹口气:“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很温柔,说话温柔细雨,我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一个可以相交的人,可以跟她打好关系的,可没想到陛下一走她就变脸,杀气腾腾的。” 玉子归了然:“可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迁怒?” 凤云双惊讶:“你怎么知道?” 玉子归:“她是陛下心腹,可有毫不犹豫为陛下去死的那种,自然容不下别人伤害陛下,你不是也很在乎陛下,若是现在有一个官员的母亲入宫下毒害笔下,你会跟她女儿成为朋友吗?” 凤云双:“不会。” 以己度人,答案立刻就清楚了。 红蔻是陛下的人,虽然她们都在乎陛下,但他们是敌人。 “唉……”其实她真的很喜欢红蔻的。 ----- 西弦之人离开半月,已经回到西弦开始清算赔偿,而被派去赈灾的师策也终于回来了。 刚刚踏入龙城就得知一个大消息,那就是他有媳妇儿了。 谁?他?媳妇是谁? 当然是美貌年轻又尊贵的西弦公主了。 师策:“……” 晴天---霹雳!! “呜呜,陛下!” 凤执听到哭声抬头,就看到师策哭得梨花带雨的冲进来,那画面……不忍直视。 “干什么?” 师策哭得跪倒在地上:“陛下,臣对你一心一意,为您呵护百姓、守护天下,您怎么能这么对我?” 凤执失笑:“朕怎么对你了?” 说得她好像负心汉似的。 师策哭着控诉:“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女人塞给人家?” 人家??这自称,他去东南干嘛去了?变得奇奇怪怪的回来。 “之前赏美人给你的时候,你不是收得挺开心的?” 师策:“那不一样,姬妾是姬妾,媳妇是媳妇,娶媳妇是要过一辈子的。” 凤执:“……那你娶还是不娶?” 师策立刻坚定道:“人家心里只有……”陛下一人。 一抬头,剩下的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儿,只见靳相大人从一侧缓缓走进来,那目光一扫,师策顿时一个激灵,规规矩矩的跪直磕头:“微臣是愿意的,谢陛下隆恩。” “那什么,臣突然想起有点急事,臣先行告退。” 突然跑得比兔子都快…… 凤执看向一旁的靳晏辞:“你这丞相比我这皇帝还可怕?” 靳晏辞冷着脸:“那是因为陛下对他们太纵容了,才让他们如此放肆。” 凤执斜他一眼,太纵容?她到底对谁最纵容?某人还真是没点儿自知之明。 ----- 靳府的人最近都很忙,忙着筹备主子的婚事,虽然成婚之后他是要住进宫里的,但该准备的也不能少。 黎旭:有种嫁姑娘的诡异感…… 不敢说,怕被打死。 府中采办,忙里忙外,热闹极了,就算不是刻意提及,也瞒不住人。 一处偏僻的阁楼小院里,靳沉月安静的坐在窗边,目光望着对面的,只是瞳孔中没有神采,一动不动的,仿佛木头人,可她垂在袖中的手却死死紧捏到颤抖。 这些天她隐约听到了一些议论,拼凑在一起才得知自己的兄长竟然要成亲了,成亲的对象是女帝不说,竟然还是他‘嫁’入宫去。 呵,唯一的兄长成亲,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没有她的参与? ---- 皇宫里,凤执翻着折子,突然觉得最近很是太平。 自从宣布了女帝大婚的日子,那些暗处的动静都小了不说,某些想要生事的人都变得悄无声息。 不是他们歇了心思,而是在等,暗地里酝酿风云,等到女帝成婚之时再爆发。 凤执岂会害怕他们?但这次大婚,她不想出岔子。 不如先把他们都解决了,然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传李霖和孙庆。”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 女帝毫无征兆的来了一次大肆清扫,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扫了下去,雷霆手段,来势汹汹。 朝中二品以上大员几乎都是站在女帝这边,并未参与那些不要命的事情,但不参与不代表不知道,所以女帝为何有这么大的动作他们也都心知肚明,一个个都没了声儿,不敢触女帝的霉头。 女帝的手段可不似她容貌那般柔和无害,雷霆之威,杀伐果断。 凤执看着手中的名单,都清得差不多了,最后一人----宋涛。 关山侯府,这是凤执第一次来,没有通知宋砚,凤执直接上门,女帝亲临,侯府的人不敢不开门。 血鸦带着人开路,凤执一路长驱直入。 宋涛被宋砚囚在一个小院子里,他断掉的腿废了,虽然能行走,但却成为了一个跛子。 大门被撞开,禁军气势汹汹的进来,宋涛抬眼望去,看到了一路进来的女帝。 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所以也不是那么意外,起身跪地,叩头:“参见女帝陛下。” 凤执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宋涛,沉默许久才开口:“…你图什么呢? 她从未想过取他性命,也从未想过要夺他手中的兵权,可他偏偏不领情,之前陪着齐亲王府的人闹什么勤王、清君侧,都已经被伤了腿,夺了兵权,还不死心,还联络自己的旧部,想要帮助那些人清除她这个祸世女帝。 这是真以为她不会杀他? 这么有持无恐,谁给的底气? 第332章 至死守护,无关情爱 宋涛低着头,丝毫不想反抗:“臣……无话可说,要杀要剐,任凭女帝处罚。” 凤执嗤笑:“你死与活,对朕来说无足轻重,只是你这人啊,就算到死怕也是活不明白。” “为臣子,你不忠,你从未真正效忠一个人君王,臣为君死,你只为自己;为人子,你不孝,放浪不羁,流连红颜,连老侯爷死,你都没能回来磕头;为人夫,你不仁,因为外面的女人,冷落妻子,甚至把那烟花之地的女人接近门,活生生气死了正妻;为人父,你无德,从未把宋砚当自己的嫡子教导,冷落偏心不说,动辄打骂贬低,半点儿没有父亲的样子。” “宋涛,你且说说,你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活明白了什么?” 宋涛垂头:“臣是挺糊涂的。” 宋涛这态度,是悔过,凤执可不这么认为,他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所以丧气了,认命了。 凤执真是厌恶极了他这样子,伸手,一把将宋涛揪起来:“你这副样子摆给谁看的?” 狠狠将他甩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欺负你,你这种人渣,若不是为了宋砚,朕早就杀了你了。” 宋涛扯唇笑得讽刺:“臣是不是还得多谢臣有个好儿子?” 凤执冷眼看着他:“你确实得多谢他,不然你就该绝后了。” “宋涛,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但你恨他、怨他、瞧不起他,恨他不认你,怨他不听你教诲,瞧不起他跟在一个女人后面,可是在朕眼里,他比你好太多太多。” “他是天之骄子,生来放荡不羁,但却心善明,勇敢无畏,是天下少有的好儿郎,为人子,孝顺母亲,为人友,忠诚守护,为将军,爱护部下,而你……没有一样比得上他。” “你这身上,能让宋砚夺去的,也就关山侯的爵位和兵权,可惜,宋砚不屑,朕也不会把这烂摊子丢给他。” 凤执一挥袖子:“即日起,废除关山侯封号,贬宋涛为废人,发配北渔,永世不得回朝。” 凤执转身,走了两步,脚下一顿:“宋涛,你可别死了,好好活着,好好看着,看着朕的江山繁华,看着宋砚一世显赫。” “他的一生尊贵荣华,是他自己挣的,与你再无半分关系。” 凤执走到门口,几个宋涛的旧部围在那里,似是想要前来解救宋涛,却又因为打不过禁军只能缩着。 凤执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就走了,宋涛这些旧部这么忠心于她,她倒想看看,有几人能陪宋涛到最后。 ----- 凤执走后,一墙之隔,一道人影被树荫遮盖,顺着墙角缓缓坐到地上,是宋砚。 他看着前方,目光却没有焦点,愣了一会儿,随即笑了出来,他宋砚这辈子,何其有幸遇到凤执。 他不缺红颜知己,不缺过命交情的兄弟,但这天下真正懂他护他的,唯一个凤执而已。 所以他这条命啊,就算为她丢了又如何?只要他不死,定为她守住这天下江山,直到他倒下的那一刻。 宋砚至死愿守护凤执,无关情爱。 ----- 宋砚遇到凤执的那一年,他还不过六岁孩童,渴望父亲的爱,渴望长大成人,想要快点变强,得到父亲的认可,想要快点长大,守护自己的娘亲。 他不爱读书,喜欢习武,想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将军,所以他到处找人打架,哪怕每天都是自己被人打得遍体凌伤也绝不泄气。 而跟他主动找人打架不同,凤执是被动的被欺负,她哪怕就站在那里,也会有人去找她麻烦,将她打倒,她被打了,不哭不闹,哪怕受了伤,也只是看了看那摊血迹,然后离开。 宋砚是只要不被打死,那就一直找人干架,因为太凶,倒是让不少人不敢惹了,也打出了一个小霸王的称号;而凤执是只要不被打死,她都能站起来,然后忍气吞声。 宋砚看不惯凤执那种忍气吞声,可凤执那忍耐劲儿其实也挺吓人,阴阴沉沉的,让宋砚心里怵她,根本不敢靠近。 宋砚跟凤执不是一路人,他们似乎也没想过跟彼此有交集。 后来,是为什么有了关系呢?大概是宋砚被人打晕在草地里,被雨淋醒的那一次,他醒来,地上雨水冲刷着血迹,他以为是自己的血,结果抬头看去,上面的位置躺着另一个人,是凤执,她也是满身的鲜血,血流不止,一掀衣服,全身都是伤痕。 凤执缓缓睁眼,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宋砚收回手:“你不疼吗?” 凤执反问:“你不疼吗?” 宋砚抓了抓头:“疼,我会打回去。” 凤执:“疼,我会杀了他们。” 宋砚当时都被震惊了,但那时还真没觉得凤执能做到,不过也知道了凤执并不是那种随便被人欺负的人。 自从搭上话之后,宋砚就时不时的遇到凤执,两人几乎都是一身伤,找个角落坐在一起,偶尔还分享一下彼此的伤药。 两人并没有决定要成为朋友,很默契的什么都不提,什么不问,就这么平静的相处。 后来,宋砚打架越来越厉害,敢跟他打架的人寥寥无几,见着他就怕,而敢欺负凤执的人还是有,但那些人却一个一个的在死去,各种死法,看似都跟凤执没关系。 后来,凤执得元帝赏识带在身边,有了某些权利,宋砚也是那时第一次看到凤执笑。 宋砚很是震惊,凤执却笑得很自然:“阿砚,那些人都死了,真好。” 那些皇子太孙,一个个死在了皇权之下,她亲手去送的。 凤执带着他,亲自去看那些人挣扎、痛苦哀求。 后来,她扶自己父亲上位,公主身份,掌握皇权,而他也被她使唤,次数多了,就成了她的跟班。 凤执对宋砚总是纵容,也总会对他浅浅的笑,看着他打架,看着他嚣张无忌,很多人欺他年幼,可他有长公主撑腰,谁都惹不得。 好似不管宋砚做什么,凤执都会帮他摆平,错的也是对的。 宋砚这无法无天的德行,一半是他自己本身,一半就是被凤执纵容宠出来的。 宋砚十五岁那年,他娘亲死了,因为他爹郁郁而终。 他生气了,对着亲爹发怒,竭斯底里的质问,可宋涛不为所动,仿佛无关痛痒,看着他更是像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骂他不成器,骂他气死了亲娘。 宋砚第一次哭得很伤心,凤执没有安慰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在不久之后,将他那大哥和他那花娘出身的娘也送下了地狱。 她说阿砚,看,这次轮到你爹伤心了。 长公主凤云枢是狠毒的,杀人不眨眼,玩弄人于股掌之间,杀人夺命如探囊取物,毫无怜悯之心。 残忍、狠毒,冷血无情,让人恐惧,让人害怕。 可独独宋砚不怕她,他知道她杀的人没有一人是无辜,他知道她也是会维护人。 他问过她:“殿下,他们那么骂你冤枉你,为什么不解释?” 她说:“跟不懂的人不必解释,跟懂的人用不着解释,再说不还有阿砚懂我,就够了。” 他们这关系很奇怪,不似亲人,不像姐弟,也不是朋友,也不像是君臣,恰到好处,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 第333章 为他好,要命的那种? 女帝大婚将近,龙城格外热闹,大街上都开始张灯结彩,护卫的禁军仅仅有条。 一切已经安排就绪,就等着婚期到来的那一天。 凤执也是忙得不行,偶尔清闲下来,这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最近靳晏辞几乎都不入宫来找她了。 他是丞相,官职在身,每日早朝和列会都在,该他做的事情也都完成了,却独独不会像之前一样总是想方设法留下来和她独处。 明明都要成亲了,怎么反而像是真正的君臣一般生疏了? 又是一次,商量完事情之后靳晏辞就要离开,凤执开口喊住:“靳相留下,朕有话跟你说。” 靳晏辞停住脚步,其他人则带着打趣和了然的笑离开,这即将成婚的小两口要说点儿话,他们自然识趣的不多问,赶紧走人就是。 “你们也退下。” 一旁的康轩和康子衿也起身退出去。 殿内只剩两人了,靳晏辞缓步凑近,目光含笑望着凤执,眼里仿佛带着勾子:“陛下这是公然在御书房谈情说爱,不怕被人骂昏庸?” 凤执:“谈什么情?朕只是想问你,最近干嘛了,老是不见人影?” “陛下总算知道问我的去处了,真是让人欣慰。”他走过去,倾身靠近,在她唇边一吻:“不过就算陛下想我,最近也不能陪你了,成亲可是臣一辈子的终生大事,自然要亲自筹办,尤其是新娘还是女帝陛下,臣可不能让人轻视了去。” 这么一说倒显得凤执不上心了,她都是直接交给礼部操办的,自己顶多试一试嫁衣礼服什么的。 一个愣神,靳晏辞又凑了过来,凤执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就不能好好说话?” 靳晏辞一本正经:“不能!反正又没有别人。” 凤执无语,就不该叫这厮留下,没个正行。 靳晏辞留下陪了凤执一个时辰才离开,两人看看奏折,偶尔靳晏辞偷个香,虽然不似别人那般你侬我侬,但也不失甜蜜。 靳晏辞一路出到宫门,黎旭等在那里已经急得跳脚了,看到靳晏辞出来,立刻上去:“主子,你是不是去女帝哪里了?” 靳晏辞没有说话,大步上了马车,一进车厢一口血就吐出来了。 黎旭迟一步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都在颤抖:“真是要了命了。” 靳晏辞闭眼靠在车壁上:“走。” 马车快速离开,黎旭赶紧擦掉血迹,不敢让人看出异样。 回到靳府,靳晏辞跨步进屋,直接去了书房,书房里靳十一已经带着大夫等在那里,而靳晏辞一进去,又是一口血。 大夫连忙上前:“大人呐,你这身子不能再拖下去了,会要命的。” 靳晏辞闭上眼,缓和了一下才睁开,走到一旁坐下:“无妨,暂时死不了。” 大夫劝说无果,只能给靳晏辞请脉扎针。 一番治疗下来,靳晏辞面色惨白,大夫也是满头大汗,他无奈叹道:“老夫学艺不精,只能控制此毒,最多也只能三月之期,三月之内,大人必须找到解药,否则神仙也无力回天,而且这三月之内不能再毒发了,不然……唉……” 大夫也知道这些说了也是白说,只能叹气。 大夫走了,黎旭一脸愁容:“主子,不如把这事儿告诉女帝吧,一定有办法的,说不定女帝能找到解药。” 靳晏辞冷冷的看着他:“陛下若是知道,我饶不了你。” 黎旭头疼,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行,他得再去劝劝小姐。 谁能想到那被看管得严实的小姐竟然还能联系到人,联系到人就算了,她竟然还是让人给主子下毒。 至阴至邪,无解之毒。 要说是因为主子药瞎了她的眼,她下毒报复主子就算了,可她不是,她那企图……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阴沉沉的屋子里,靳沉月对着镜子在梳妆,哪怕看不见,她也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每天如此,梳着精致的妆容,等着靳晏辞到来。 她双目空洞的看着镜子,眼睛里没有神采,可她却非要盯着镜子,一个人在那里微笑,看起来诡异极了。 房门被推开,她立刻惊喜:“哥哥,你来了?” 急匆匆的脚步声进来,她的笑意立刻没了:“你不是哥哥。” 黎旭:“是我。” 靳沉月梳着头发:“黎管家你来做什么?哥哥呢?” 黎旭无奈:“小姐,主子什么情况,你不该比我清楚吗?他已经毒发两次了,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可是你的嫡亲兄长。” 靳沉月脸色骤然冷白,死死的握住梳子:“他毒发,是不是又去见宫里那个贱人了?我说过的,只要他不去见她就没事,只要他取消婚事,我就立刻给他解药,不是我不给,是他自己不愿意,这不怪我。” 黎旭:“……”这简直就是个神经病,不可喻。 “你这是非要阻止这场婚事?” “是。” “就算最后主子没了性命,你也不后悔?” “我……”靳沉月慌了,犹豫了一下,双手往前想要抓黎旭,抓了个空,她抓着旁边的帐子站起来,哀求的看着黎旭:“黎哥哥,你劝劝哥哥好不好?不要成亲了,我也不想伤害他的,我只是为他好。” 为他好,下毒,要命的那种? 之前靳沉月跟着掺和暗王那些人的事情,主子虽然怒,却也没有真的对她如何,下药毒瞎她的眼也是为了保她性命,给她一个惩罚,也顺便也给女帝一个交代,可那毒只是一时的,过段时日自己就能解了。 虽然恨,可主子却还是念着兄妹之情,可她呢? 黎旭深吸口气:“为了主子的性命,我会劝他的,但是之后呢?他该怎么面对女帝,怎么面对百官?” 靳沉月一脸天真:“以哥哥的能力,当皇帝还不简单,他成了皇帝,自然就不用像任何人解释。” “黎哥哥,你跟随哥哥多年,他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你也不想他就这么放弃对不对?只要他成了皇帝,你就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第334章 从今往后,她也只属于他(求月票) 靳沉月摸索着走过来,笑得纯善:“黎哥哥,你劝劝哥哥,我真的是为他好,哪怕我一辈子瞎着都可以,我不怪他的。” 可惜靳沉月眼瞎了,看不见黎旭一脸讽刺的笑。 “这些我不管,我只想要主子活命,只要主子能活,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得罪女帝。” 靳沉月开心极了,可算有人愿意帮她了,然而黎旭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脸上一白。 “我愿意帮小姐,但是前提是小姐手里真的有解药,小姐,那解药真的在你手里吗?” 靳沉月一慌:“这是当然的……黎哥哥,你可别想骗我解药,必须哥哥答应了我才拿出来的。”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看不出来? 黎旭一颗心都沉了下去:“小姐,解药不在你手里,而是在那些人手里对吗?其实你也不肯定自己一定能拿到,可是你却为了一己之私,联合外人来害主子性命,在你心里,主子连个外人都不如?” “我没有,你胡说。”靳沉月瞬间怒了:“我没有害他,我怎么可能害他……” 黎旭已经不愿听靳沉月继续狡辩了,简直就是个疯子。 出门来,正好遇到送饭菜的丫鬟,她端着饭菜,一脸愁容的看着黎旭:“黎管家,小姐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奴婢今天送了五次了,你要不要劝一劝她?” 黎旭也是一肚子火气呢:“劝什么?你不必送了,等她什么时候饿了再送。” 还吃饭?饿死算了。 这天下若还有哪家府邸是凤执不愿也不会去探究的,大概就只有靳晏辞的府上了。 他若是有反叛之心,她防不住,既然知道防不了,也就没必要更多猜忌,不然听风就是雨,平白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纠结,若是他真的要下手,又怎会让寻常人打听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份放松,让凤执错过了靳府的异样。 一转眼,大婚到来。 女帝和丞相大婚自然不是按照一般礼节来,按照帝王大婚的仪制,接亲,祭拜天地,巡游,入宫,祭拜历代皇族先祖,然后才是册封……然后入洞房。 大婚那一日,公鸡打鸣开始,个龙城就沸腾了。 宋小侯爷带着兵马司的人从皇城穿过,挨家挨户的挂上红绸,沿路摆满了牡丹花,这个季节自然没有牡丹花开,这是绸缎做的,像极了真的一般,而且上面还飘着牡丹的花香,闻着都醉人。 既然是绸缎做的,那盛开的就不仅仅是牡丹了,百花齐放,繁花铺道。 时辰一到,一身大红喜服的丞相大人骑着大马,由文武百官拥护着一起入宫去迎陛下。 那些早早来到街上的百姓得了机会一睹丞相大人的风采。 一袭红衣,绣金龙祥云,尊贵无比,衣服的精致自然是不用多说,而让人惊艳的还是那丞相大人。 那容貌、那身姿,本就风采过人,这一刻更是瑰丽夺目,看一眼就仿佛能摄人心魂。 矜雅、尊贵,丰神俊朗,天人玉色,俊美如斯,这样的人,怪不得女帝陛下愿意嫁给他,也只有女帝陛下那样尊贵的身份才配得上这样的男子吧。 这些人的惊叹不时传入靳晏辞的耳朵,可他却恍若未闻,他现在满心只想入宫见到他的陛下,这是他唯一的所求。 宫门缓缓打开,礼官站了两排,号角声起,婚礼开始。 凤执没有在寝宫等靳晏辞,而是坐了龙撵出来等在那里,等靳晏辞入宫,亲自牵她下地。 大红色的龙撵,绣满了龙凤,盖得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靳晏辞下地,在百官注视下走向龙撵,掀开帘子,龙撵中坐着他心心念念的陛下。 一袭大红色的嫁衣,金线绣着龙凤,头上不是盖头,而是华丽至极的龙凤冠,配以珍珠流苏遮面。 而她今日还特意画了精致的妆容,哪怕隔着流苏,却也是绝美,眼波微转,潋滟生辉,美得不可方物。 伸手:“陛下,请下撵。” 靳晏辞惊艳于凤执的装扮,凤执又不是一样?靳晏辞果然还是穿红衣最好看。 伸手搭在他的掌心,随着他的力道起身,一步一步下地。 “礼乐!起!” 祭台已经搭好了,二人相携,一路往上,因为衣服厚重,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稳。 凤执看着那顶上,浅浅笑道:“靳晏辞,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心甘情愿的跟一个人走到这里。” 靳晏辞:“那我何其有幸。”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更加握紧了对方的手,这一刻他们默契的舍弃了‘朕和臣’这样的称呼,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彼此,而他们即将结为夫妻。 一同祭拜天地,交换信物,相携转身,百官跪拜。 “恭祝陛下、皇夫,永结同心、百年好合、白发齐眉;祝我朝江山永固、盛世无双!” 师策:这祝词是他想的,喊起来声势浩大,可好听了。 祭天之后是巡游龙城一圈。 宋砚骑着高头大马开道,后面是礼乐和华盖,靳十一和血鸦等人护在龙撵周围,外一圈是撒花的宫女。 二人坐在龙撵中,就算四面的帘子都拉起来,百姓也看得不太真切。 不过他们只要看到那满身的华贵和威仪就足够了。 凤执本来是端坐的,没多久就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然后转头看向靳晏辞,一眼望进他那深邃的眼眸,眸中星眸万千,而万千繁星中汇聚成她的样子。 这灼灼的目光,着实让人脸颊泛红。 “何故这般盯着我?” 靳晏辞轻笑:“你是我的新娘,我自然只需要看着你,任何人都不及拟重要,也不及你好看。” 凤执失笑:“油嘴滑舌。” 这么腻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觉得俗,反而让她心跳不已,真是服了。 靳晏辞也不戳破她的口是心非,看着她面颊红晕更胜胭脂,答案自然明了。 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真心,这一刻,他等太久了。 遥想当初她还是长公主的时候,惊鸿一瞥,惊艳了他的心神,他那时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会迎娶她,一个死而复生,全新的她。 从今往后,她也只属于他。 第335章 臣真想死在你怀里 游行到一半,所有武将齐齐出列,一众将士从暗处出来跟他们汇合,将周围的路,哪怕是小巷子都封得死死的。 百姓被吓了一跳,但这些人只是守着,并未伤害任何人,他们也就安定了下来。 靳晏辞看了一眼,笑了:“你竟然让所有武将护卫,可真是声势浩大。” “朕是女帝,让他们护卫是荣耀,今日大婚,谁若是还敢不长眼的闹,朕诛他九族!” “大婚之日还是不见血的好。”靳晏辞握住她的手,倾身,眉眼都笑得弯了起来:“陛下这么在乎这场婚事,真是让我好生欢喜。” 凤执斜他一眼,微微勾唇,很是傲娇:“高兴就行。” 就这么一日,且纵容他一日,以后再收拾他。 靳晏辞愉悦的笑出声,乘其不备,一把掀开她的流苏,倾身吻了过去,那火焰的红唇,实在是诱得人难以自持。 游行到皇宫,下地之后入宫还要祭拜先祖。 一番折腾,等真正回到帝寝殿的时候已经将近傍了。 火红的烛台点亮,周围一片光芒璀璨,帝寝殿里更是一片灯火通明。 红色绸花挂满所有的梁柱,各种喜庆的用具摆满殿内,桌子上还有各种寓意极好的干果点心。 挑起盖头,称心如意,剪下头发,结发同心,合卺酒,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永不分离。 秋落含笑看着一队新人,带着一众宫人祝贺:“祝陛下和皇夫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恩爱不移,奴婢等告退。” 一众宫人有序的离开,只留一对新人和一屋子的红烛。 两两相望,谁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早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唯有此情此景,无比珍视,细细体味。 “陛下真美。”靳晏辞捧着凤执的脸,舍不得多眨一下眼眸,就这么痴痴的看着她:“现在不是陛下,该是臣的娘子才对。” 说着笑意更盛:“娘子,叫声夫君给为夫听听?” 凤执瞪眼:“别得寸进尺。” 这满目娇媚,瞪眼都是一种风情,靳晏辞诱哄道:“为夫想听,今天可是大婚,咱们是夫妻,陛下莫非还害羞了?” 凤执:“……”他就是非要为难他是吧? 她是女帝,是女帝!她向来要强,夫君这种小女儿家的叫法,她怎么叫得出口? 无奈靳晏辞坚持,用那期盼又满含爱意的目光看着她,凤执脸颊一趟,很是别扭的挤出那两个字:“夫君!” 靳晏辞笑了:“再叫一声。” 凤执咬牙:“别得寸进尺。” 靳晏辞倒是想得寸进尺呢,可他已经不行了。 一股血腥上涌,他一把推开凤执,不受控制的突出血来,个人直挺挺的往地上倒。 “靳晏辞!”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凤执脸色一变,一把上前把人接住,那脸色很是吓人:“你怎么了?中毒?太医……” 靳晏辞拉住凤执的手:“不要叫太医,陛下,把我扶起来可好?” 凤执扶着靳晏辞坐到床上,他顺势将她揽住:“陛下,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恨我?” 凤执被吓得脸色冷沉:“你到底怎么了?” “中毒而已。”他抚着凤执的脸颊,望着她那眉眼红唇,对凤执的渴望越浓,对那些人的恨就越深:“我不该瞒你的,但这婚事我一天也不想等,只要和你成亲了,就算死……也无憾。” “陛下……”靳晏辞凑近她耳边:“臣真想死在你怀里。” 凤执刚要说什么,突然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靳晏辞死死的抱着凤执,一刻也不想放手,可他却不得不走。 “凤执……娘子……”他抱着她,缠绵悱恻,深深入骨,临近分别,愈是贪婪。 终究,他放开了凤执,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为她解了喜服,除了发冠,让她躺好,盖上被子。 火红的被子,衬得她的肌肤瓷白,绝美的容颜都泛着柔光,更胜明珠美玉,人间绝色。 低头,一吻落在眉梢,一吻落在红唇:“陛下,等我回来!” 起身站在床前,脚下仿佛生根,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今夜宫中灯火璀璨,有人却暗夜独行,靳晏辞一路出了宫门,已经有人开门等着了。 他出宫门那一瞬,他脚下一个踉跄跪地,又是一口血,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黎旭带人迎上来:“主子!” 靳晏辞借着他的搀扶站起来,目光坚定:“立刻离开。” 靳晏辞对自己还是太自信了,本就是靠着施针和虎狼之药才维持着今日一日的状态,可他却受不住诱惑不断亲近女帝,动了情、动了欲,什么药也压制不住。 毒再次爆发,比之前两次更加的严重,最终一上马车就没了意识。 黎旭不断的试探靳晏辞的呼吸和脉搏,生怕他就此交代在这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纵容着靳晏辞胡闹到这个地步,可靳晏辞那深深的执念他也无法阻止。 以前他就觉得主子跟女帝犯冲,但凡遇上女帝,都得受点儿伤,指不定命都得葬送在女帝手里,果不其然,现在真的要吧命搭上了。 只希望有奇迹,能让主子劫后重生,这么死了,可真是亏死了。 马车疾驰出城,本该宵禁的城门也打开一角,一路畅通无阻,快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龙城里,一切如旧,人们还沉浸在女帝大婚这件事当中,不少人数着自己百日抢到的喜钱,暗恨自己手不够快,没能抓到多的。 文武百官也各自感叹,女帝成婚,这浩大的声势也是前所未有,真是开了眼界了。 师策回去之后就很伤感,一个人发神经还不够,非要去祸害玉子归,拉上今日被带出来玩儿的凤长恭,三人在玉子归的府上闹了半宿。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举国大喜之日的余韵里,却不知帝寝殿里只有女帝一人。 阿诺察觉到不对就来查看,把凤执唤醒。 夜色寒凉刺骨,凤执独自坐在这帝寝殿的喜床上气到想吐血。 怒火燃烧仿佛要成实质,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没有砸了这一屋子的东西。 第336章 无情蛊(求月票) 阿诺跪下,用目光请示:要去抓他回来? 凤执气得咬牙,深吸口气:“他既是安排好了,又哪儿能那么容易抓回来?况且他身上有毒,说不定是去找人解毒的,若是还费心躲我,怕是更会耽搁……” 凤执再生气也是智的,知道靳晏辞是中毒,自然就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解,解个屁啊! 好好跟她说会死吗?非要这样突如其来的离开,让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他中毒了,就不能说出来让她也想想办法? “简直混账!” 怒极冷笑,凤执起身:“传血鸦,去靳府。” 靳府大门被撞开,还没睡下的靳十一和黎舒立刻赶了过来,远远就看到被簇拥着走来的女帝,一袭红衣绝美却携着满身暴戾怒火,雷霆之威,震慑心魂。 黎舒吓得魂儿都飞了:“陛下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靳十一倒是镇定:“那是女帝,能瞒得过已经是不错了,你以为能瞒多久?” 两人上前,二话不说就跪下:“参见陛下!” “铿!” 凤执直接拔剑刺向靳十一,杀气腾腾,剑尖在他额前一寸停住,凤执咬牙切齿:“朕真想一剑砍了你。” “说,到底怎么回事?” 靳十一拱手:“启禀陛下,主子并非刻意欺瞒,实在是情非得已,陛下请随小的进屋,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凤执没有回答,直接抬步走了进去。 靳十一和黎舒连忙跟进去,等门关上了,靳十一才把这段时间的事情说来。 靳晏辞中毒是在大概一个月之前,突然就中了毒,还查不到原因,直到一次入宫见了女帝之后,回来直接吐血昏迷。 靳晏辞找来自己心腹大夫,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何,直到后来有人发现靳沉月的异样,这才得知这毒竟然是她叫人下的。 “据她所说,这毒叫无情蛊,这毒本是不伤身的,但不能动情动欲,一旦动了情欲,如烈焰灼烧,痛不欲生。” “主子一直在寻找解药,才得知这竟然是域外奇毒,便是小姐也是被人利用,根本没有解药,主子必须离开去救治,但他又舍不得延迟婚事,所以就一直拖着……” 靳十一对凤执磕头:“陛下,主子千错万错也只是想与您成亲,若非毒已深沉,他是绝对不会不告而别,求陛下息怒。” 凤执怒极反笑:“息怒?朕如何息怒?那个混账,什么也不说,突然间就吐血走人,朕真想亲手宰了他。” 凤执甩手一剑直接劈了桌子:“靳沉月呢?” 靳十一刚刚要说,一人从外面进来:“启禀陛下,有人想要转移靳沉月,属下已经将人拦下。” 靳十一心口一震,糟了。 凤执起身去见靳沉月,靳十一想拦也拦不住。 靳沉月还坐在她那屋子里,刚刚被带走又送回来,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她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女帝来了。 哈哈,她终于来了。 因此凤执进门的时候,靳沉月就像是胜利者一般坐在那里,目光空洞却一脸高傲:“女帝陛下纡尊降贵,真是难得。” 凤执冷冷的看着她:“确实难得,朕要是早点儿来看你,你也活不到今日。” 靳沉月笑得得意:“可惜了,就算你现在看到了,你却不敢杀我。” “听说你们今日大婚,女帝大婚,那场面想想都是盛大,可惜我眼睛不好,不能去给你们送上祝福,只是不知道我那哥哥可还好?” 凤执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她可悲:“那是你亲兄长,你如此对他,良心是被狗吃了?” 靳沉月一脸当然:“我只是在救他,若不是你勾引了他,他早就是天下的帝王,而不是当什么女帝的男人。外公费心费力培养他多年,为的事让他历练成皇,而不是让他谈情说爱的,我只是让他改邪归正,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而已。” 小小的惩罚? 真是眼瞎心也瞎,她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让人下的毒有多厉害。 而她说的那些,简直不知所谓,还外公?叫魏苍外公?认贼作父都没她这么恶心。 “你该死。” 靳沉月一点儿不觉得可怕,反而一脸得胜者的微笑:“你不敢杀我,你还得从我这里拿解药。” 说到这里更是得意洋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没有解药,也有一样东西可以缓解毒性,那就是心爱之人的一碗心头血,只要毒发,就喝上一碗,女帝,你敢给吗?” 每次靠近,动情动欲就会毒发,每次毒发一碗心头血,这是想要谁的命? 凤执眼眸一缩:“这事你跟他说过?” 靳沉月冷哼:“说了又如何?他可舍不得用,但是女帝你一定看不得他受苦,所以,你敢为他去死吗?” 凤执死死捏着剑,抬手一剑劈下。 靳沉月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还有有感觉的,那浓烈的杀意,吓得她一抖,剑锋就停在她的眼前一寸,她额头都有汗滴下来。 “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永远得不到解药了。” 凤执不想跟她说话,转身离开。 屋内,靳十一看着靳沉月,眼里也满是寒霜恨意:“小姐,时至今日,你就一点儿悔意都没有吗?” 靳沉月眼里有些慌张,茫然的望向靳十一的方向:“十一,你告诉哥哥,我可以救他,我可以救他的,只要他答应我,我不想害他的,我只是太在乎他了,让我救他。” 靳十一早已经不相信她了,靳沉月有没有解药他们能不知道? 凤执出了门口却没有走,她停下脚步,让阿诺去拿了一样东西。 她站在靳府的院子里,一个人看着远方。 黎舒站在远处望着拿到红色身影都忍不住想哭,心里对靳沉月也越是恨:“真想杀了她,她当初怎么不死了算了?” 靳十一拍拍她的肩:“慎言。” 有些话心里说说就行了。 凤执站了一刻钟,阿诺回来了,拿了一个瓶子。 她看了一眼:“拿进去给她喂下。” 靳十一和黎舒看到了,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都没有上去阻止,也阻止不了。 很快,屋内传来靳沉月惊恐的声音:“你做什么?呜呜呜……” “呕……你给我吃了什么?” 靳沉月跌跌撞撞的找水,想把嘴里的毒冲出来,结果却摸到了门边直接扑了出来。 “来人啦,救命,谁来救救我。” 凤执都懒得回头看她一眼:“放心,你不会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名字你该听说过的,你那外公最得意的东西----血琉璃。” 血琉璃,那真的会让人痛不欲生的,之前凤执有那么多大夫帮她压制,也崩溃到赴死,而她不会有人帮她。 靳沉月震惊,显然是知道血琉璃的可怕的:“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是他的亲妹妹,你这么对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凤执冷冷道:“就是因为你是他的亲妹妹,朕才不会轻易放过你。” 一剑杀了她容易,但太便宜她了,她这样的人,就该尝尝被活活折磨死的滋味。 凤执甩袖离开,不再看靳沉月那恶心的样子,路过靳十一他们:“既然他把你们留下,那就好好看着她,任何接近的人,杀无赦,若是你们敢徇私,便是你们,朕也杀得。” 女帝这是真的动怒了,靳十一连忙拱手:“小的遵旨。” 凤执虽然惩罚了靳沉月,但是没有见血,这心口的戾气怎么也消不下去,果然,还是需要鲜血来洗一洗。 第337章 江山,美人 凤执亲手杀死一个暗王余孽,长剑抽出,带起鲜血飞溅,而这浓郁的血腥味却不能安抚她的暴戾,反而更加刺激她的怒火。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是恶心至极。 然而哪怕是怒到极致,凤执却还是有智的,封锁皇宫,全城戒严。 朝臣们从睡梦中被惊醒,这才得知竟然有刺客入宫行刺陛下,亏得皇夫挡下致命一击,不过皇夫却重伤昏迷,至今还在抢救。 不少人都睡不着了,有的更是穿上衣服急急忙忙要入宫,可惜皇宫被封锁,任何人不得踏入。 女帝大婚,休沐三日。 这三日不用上朝,眼下更是所有人都不能入宫。 皇夫遇刺的消息传出来,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然而第二天上,一辆马车从皇宫使出,由女帝的鹰卫亲自护送,知道消息的人猜测,这定然是太医救不了皇夫,这是送出去找医术高明的神医去了。 众说风云,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准确的说法。 三日后,准时上朝,宫门大开。 百官衣着端正,一脸严肃的踏入宫门,可以想象,今日怕是一场硬仗。 若传言是真,女帝刚刚大婚皇夫就遇刺,还连太医都医治不了,需要另请高明,那女帝的心情可想而知,女帝发怒,苦的可不就是他们这些当臣子的? 然而让他们很意外的,女帝只是脸冷了些,人看起来像冰一样不可靠近,其他的……也还好。 师策:好个屁,这大殿里的人全都要被冻成冰棍了,女帝一个眼神扫过来,一刀斩断,毫不留情,这简直太要命了。 特么的,到底是哪个傻缺这么缺德?非要在人家大婚之日刺杀,给他知道了,一定把他剁成肉泥,不干人事儿。 终于有人忍不住,不要命的开口问一问皇夫的事情,女帝脸上出现一丝疲惫,然后肯定了外面的传闻:“他替朕挡了一剑,那一剑不致命,但剑上有毒,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听天由命吧。” 一句解释,之后就再也不说,由着他们自己去猜。 众朝臣连忙安慰女帝,她却已经摆手退朝离开。 师策见状,立刻拉着玉子归要去看女帝,顺便还把宋砚拐上,万一女帝生气动手打人,有小侯爷一起,比较有保障。 他们一路跟到御书房前。 “陛下,宋大人、师大人还有玉大人求见。” “滚!” 三人:“……” 女帝很生气,这点儿毋庸置疑,而且他们安慰不了,只能讨人嫌,唉…… 皇夫出事,众人很是担心陛下,怕她难受颓废,结果,陛下比之前更加的冷酷精明。 朝政之事一丝不苟就算了,还着重于修正律法,严苛程度比之以往增加了三倍不止,而且更多的还是针对官员。 浑水摸鱼不行,冤假错案报废,贪污受贿必死,结党营私连诛…… 他们这些当官的跟陛下什么仇什么怨?就指着他们欺负。 偏偏他们谁都不敢坑一句,因为你吭声了,就说你身不正,心虚,然后陛下派人一查,喔嚯,你完了。 当然,当官当得心惊胆战,那升官的条件也是让人热血沸腾。 凡是为官者,三年一小审、六年一大审,总之只要六年无大过,立刻就会升迁。 此政策一出,天下人为之沸腾。 这可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升官之路,一旦踏入官场,飞黄腾达之日可待。 顿时天下人再次掀起读书的热潮,砸锅卖铁也要读书,然后女帝趁机把之前就让人抄好的书籍拿出来卖…… 朝中的一群老狐狸早已经看透了女帝的套路,当官到他们这个位置,已经没什么好升的,能不能再往上,全靠帝王恩赐,也就没那么热血。 摊上这么个帝王,虽然有那么点儿糟心,主要体现在被女帝罚钱的时候,但总得来说,只要他们不脑子犯浑搞什么阴谋诡计,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在朝中待到颐养天年是没什么问题。 女帝是文武两边一手抓,彻底的集权,商路铺通,商税收入递增,女帝也很大方,直接免了百姓三成的税赋,一时间民心所向,天下拥戴。 嗯……好像有什么被漏了。 所以,陛下,您还记得您有个皇夫这回事儿吗? 女帝勤于朝政是好事,但是女帝太精明又太能干,她一勤快,满朝遭殃,他们这些老骨头实在是吃不消啊。 师策终于有机会去找女帝陛下谈心,看着心情不错的女帝,他忍不住调侃道:“本来还担心陛下颓废,爱江山不爱美人,现在看来,陛下果然还是最爱江山。” 凤执悠悠道:“朕若不爱江山,何必费心去夺?” 虽然朝政很枯燥,这群朝臣很糟心,但她爱自己的江山权势,她从不相信什么潇洒天下,她只相信大权在握,万民朝拜。 凤执这话说得简单,她看中权势,但并不如那些人那般对皇位有着痴迷疯魔的欲望,想来也是因为她一直身在其中,看得多了,自然举重若轻。 师策轻咳一声,露出一点儿猥琐的笑:“陛下,这靳相一去四月有余,你想他不?” 凤执睨他一眼:“朕想不想又如何?” 师策嘿嘿一笑:“那个,现在龙城里俊美的男子不少,陛下有没有想多找一个?” 凤执嗤笑:“你就不怕他回来劈了你?” 敢怂恿女帝找男人,好大的胆子。 然而,有这想法的还不止师策一个。 御书房后面有一个寝室,供帝王午休小憩。 凤执如往常一般脱去外裳准备小睡一下,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掀开帘子进去,看到床上拱起一个包,一掀被子,就看到康轩被绑着放在床上……几乎剥光的那种。 康轩羞得不能自已,全身肌肤都泛红,一张脸更是要滴血一样:“陛下恕罪,臣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是被他们绑来的。” 凤执扶额:“朕知道。” 这群吃饱了撑的王八蛋! “谁干的?” 康轩说出几个名字,凤执一挥手:“来人,把他们都给朕抓来。” “是!” 第338章 陛下她是眼瞎吗?(求月票) 凤执回头一看还躺在床上的康轩,这么闹,这不是毁了他吗?这要是让别人看见,她可就说不清了。 伸手为康轩松了绑,赶紧拿被子紧紧盖住:“朕去给你拿衣服来。” 走了两步走不动,低头一看,衣摆被康轩抓在了手中。 “陛下……”康轩声音都在抖,多的话说不出来,一脸通红,目光里满是水雾潋滟,害羞又期盼的看着她。 凤执又不是傻子,如何能看不出来? 她缓缓伸手,握住自己的衣摆一扯,离开。 康轩眼里的水雾瞬间凝聚淌下,眼里光芒尽散,只剩苍白。 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明明知道就是这个结果,他为何还要心生贪念? 凤执让血鸦给康轩送了衣物,坐在外面等着那几个罪魁祸首被抓来。 宋砚、师策、玉子归,也就这三货才有那胆子,但为何凤长恭也在其中? 凤长恭很委屈:“阿姐,这跟我没关系的,我是被骗的。”他是给师策忽悠一起的,虽然参与了,但就打了个酱油,真的不要太冤。 凤执自然是相信他的,但是既然参与了,那就一视同仁:“拉出去,重大二十大板。” 师策震惊了,顿时就怂了:“陛下饶命,小的这骨头会被打断的,陛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凤执懒得跟他说,直接让人把他拖走。 “不……”师策挣扎着朝向凤执,嚎得那叫一个凄惨:“不要啊,小祖宗,会要命的,我不想死……” 凤执无语的扯了扯唇角,这还没打呢,嚎得像是死了娘似的,出息! 四个人,一排排,二十大板,谁也少不了。 内屋的里磨蹭了半日的康轩终于出来了,红着脸,低着头,羞得不能见人一般。 听着外面鬼哭狼嚎,凤执一脸嫌弃,主要师策一人,嚎得那叫一个凄惨,真是一点儿男人气概都没有,人家凤长恭都没嚎呢。 凤长恭:他也想哭的,但师策嚎得太厉害,他哭不出来…… 很快打完二十板子,几人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一不小心扯到伤,疼得龇牙咧嘴。 就算是宋砚功夫结实,这二十板子也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脸色都有点儿白了。 玉子归和凤长恭搀扶着,谁也没比谁好。 师策估计是最惨的,都快要走不动了,痛得他连连哀嚎,双手扶着腰,以一个非常滑稽的姿势走进来,见到女帝就要嚎,结果女帝一个眼神扫过去,他立刻闭了嘴,不敢吭声。 凤执一排桌案:“你们四人,平日里闹,朕忍了,开开玩笑就算了,但今天太过分了,怎么能拿人家的清白名誉来开玩笑?” 师策不服,他们哪儿是开玩笑,分明是看到康轩那小子一副小心翼翼、可怜巴巴的样子,这才顺便帮他一下的。 但这话他们可不敢说。 凤执一拍桌案:“一个一个的,向康轩道歉!” 康轩连忙抬头要说不用道歉,但看到女帝冰冷的脸,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四人一一向康轩道歉,然后凤执就把他们一起都赶走了。 出了门,康轩就再也忍不住,急匆匆的走远,似乎是哭了。 师策疼得龇牙咧嘴,趴着栏杆望着这一幕,无奈哀叹:“多么好的美男子啊,满腔真情抛给空气,陛下她是眼瞎吗?” 宋砚:“陛下不是瞎,她是钢铁所制,谁也掰不弯。” 师策不忿:“那靳晏辞怎么说?” “他……也就这么个列外,反正陛下也要成亲,也许他不过是刚好而已,陛下并非重欲之人,要是她真那么风流,还有靳大人什么事儿?” 师策冷哼:“那之前传的那些谣言怎么回事?说陛下当公主的时候风流浪荡,最爱美男,男宠无数,感情都是假的?” 身为男宠之一的宋砚:“……不然呢?”他就是活生生的答案,但凡陛下当初花心点儿,现在他绝对是贵妃尊位…… 凤长恭刚刚成年,这话题简直不要太诡异,但听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被迫知道了些无比离经叛道的事情。 被奇奇怪怪的三观摧残的孩子,也是挺可怜的。 “康大哥看起来很伤心,他不会怎么样吧?” 宋砚耸肩:“他能怎样?求而不得的人多了去了,谁让咱们陛下魅力那么大呢?” 凤长恭抿唇,目光瞥到站得笔直的宋砚,忍不住问道:“宋大哥,你屁股不痛吗?” “噗!”师策笑喷,玉子归也是忍俊不禁,宋砚倒是很淡定,一点儿没生气,也就在凤长恭的屁股上踢了一下,凤长恭立刻痛得嗷嗷叫。 师策忍不住想笑,可一大笑屁股又痛,只能抱着白玉柱趴在那里,笑得眼泪直流:“哈哈哈,你这孩子,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儿,怎么这么耿直?” 那二十个板子打下去,哪儿能没有感觉,还非得问出来,真是太好玩了。 ---- 赶走了那些人,凤执拿起奏折,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这群混账,欠打! 她虽然打他们,但也不是往死里打,二十板子,伤皮不伤骨,若是换了靳晏辞在这里,他们怕是就没这么好过了。 靳晏辞…… 凤执扶额,那才是该被狠狠打一顿的混账。 一去这么久,一个消息都没有,真以为成亲了就有持无恐了?她是女帝,什么样的男子没有,又不是非他不可。 她之所以不愿碰,不过是不想那么多麻烦而已。 康轩的容貌自然不必多说,面如白玉、五官完美,俊美斯文、温文尔雅,能力不输于人,凤执也并不讨厌,欣赏和喜欢,一纸之隔,况且康轩那心思也不要太明显。 但有些事情,就好像洪水,一旦决堤,想要收敛怕就难了。 她若真允了康轩,以她女帝的身份,日后扑上来的男子只多不少,那时,她怕就没那么坚定的能拒绝了,自然,也就没了得到真心的资格。 况且男女之事,适度就好,若只沉溺于欲望,荒淫无道、落得昏聩之名,她死不说,还得留下一世恶名,遗臭万年。 那她费力当了这女帝,最后却要无数女子跟着受苦,那罪可就大了。 第339章 可有半分喜欢 有师策他们当探路石,其他人想要给陛下送美男的心也就歇了,毕竟他们也不想挨打,宋砚他们是陛下的宠臣,闹一闹,陛下打一顿,无伤大雅,可他们若是敢闹,怕不是挨打那么简单,得要命的。 不过他们就奇了怪了,这陛下当真不受诱惑,对靳相那么情深?看着也不像啊。 这件事情凤执当做一个闹剧,百官当做一个笑谈,唯有当事人康轩受伤害最深,每次看到别人对他笑,他都觉得是嘲笑,要是听到有人提起这件事,他立刻就变脸,个人,变得神经兮兮的,最终实在受不了了,来找凤执请辞。 看着他那一脸委屈的样子,凤执失笑:“这就受不了了?” 凤执破天荒的身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把背挺直,男儿汉,哪儿能被这点事情压垮?” 等康轩站起来了,凤执转身往外走:“走吧,陪朕下盘棋。” 棋盘摆在最高的御景台,往左是皇宫偌大的御花园,恰逢春日,百花齐放;往右是大道,直通正东宫门,皇权重地,繁华盛世。 站在这里,一揽繁华,让人看了瞬间心情就不一样了。 摆上棋盘,相对而坐,什么也不说,先下棋。 康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这棋艺,那是康太傅亲自教导,堪称精湛,但在凤执面前,到底还是差了一点。 一局棋不到一半,康轩就被凤执杀得节节败退,无路可退。 康轩泄气,拱手:“陛下,臣输了。” 这杀气腾腾的棋路,他实在不是对手。 凤执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盒里一抛:“你还没输。” 康轩摇头:“就算坚持下去,臣依旧会输,输得一败涂地。”就像他现在一样。 凤执看着他:“你爷爷教你下棋,连带着把那迂腐的棋风也交给你了。” “棋盘定为厮杀,那就得带着必胜的决心去下棋,棋可以输,但人不能退、迂回是谋略,但不能怂,尤其是不到最后一个,不能认输,提前弃局非君子,绝地翻盘才是本事。” 康轩拱手:“不愧是陛下,棋风也如此开阔霸气,臣受教了。” 凤执白他一眼:“别跟我那些文绉绉的,你只要记住,当你抱着决心去下一局棋的时候,就不要在乎周围那些臭棋篓子的声音,你是康轩,站稳了脚、杀红了眼,你是权臣,那些个故事,不过是你成名前的风流趣事,可若你就此消沉,这辈子,你顶多也就混个女帝男宠的名头,那才是真丢人。” 康轩没想到女帝竟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惊讶的望着凤执,眼角泛红:“陛下……” 凤执已经说得够多了,转头看向别处:“让你继续在朕身边你也不舒服,朕给你安排个巡查御史,出去走走,顺便办点儿事儿,什么时候想回来了,递个折子。” 康轩想笑,眼泪却先下来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竟是如此不争气,太丢人了。 “多谢陛下!” 也许是凤执对他太宽容了,康轩望着凤执绝美的侧颜,一句压在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陛下,你可有半分喜欢臣?” 说完之后才惊觉自己逾越,连忙起身跪地:“臣失言,请陛下恕罪。” 凤执淡淡望着他:“倒也不算失言,不过一个问题罢了,朕并非不能回答。” 康轩心口一凉,能回答,那答案显然已经明了,但他还是想让自己死心,抬头望向凤执。 凤执也没有敷衍,直视着他:“朕欣赏你,要说喜欢,也算得上,但与情欲无关,康轩,朕已经成婚了,换位去想,若你是靳晏辞,你会希望朕后宫无数男子?” 康轩摇头:“臣……不能。” 他会嫉妒的,便是女帝与靳晏辞成婚之时,他就已经嫉妒得不行了。 凤执望着他:“朕并不怕被人污蔑,多年前就已经背负风流之名,被人骂得体无完肤,还有何畏惧?但朕心中还有一片净土,干干净净的,不被欲望所玷污。” “当人学会遏制欲望,就能时刻保持智,朕不仅要做天下第一女帝,也要做最英明的女帝,盛世繁华,大好河山,这天下缺的是你们这些青年才俊,成就一个盛世,靠的是你们。” “朕欣赏你,所以不能折了你,让你埋没,满身才学傲气,最后却落得一个污名,那才可惜;你若懂朕,那就别辜负朕对你的欣赏,功成名就,后世立碑,你的名字,一样可以与朕刻在一起。” 康轩眼眸红润,这一刻,心底的那份喜欢渴望释然,不曾消失,而是转变为更深的敬佩和追随。 “臣狭隘了……陛下如此看重,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康轩磕头告退,离开的时候眼睛是红的,但不再颓丧,意气风发。 他要为官,立足官场,一路走到最高的地方,站在陛下的身边,他可以直气壮的告诉所有人,他心慕于陛下,不再奢求陛下的回应,便是单方面的喜欢,他也满足,因为那样的陛下值得他如此喜欢。 虽然师策他们的胡来让他一时走错了道,但经历这次磨炼他也历练了心性,再不会为此困扰,也算是因祸得福。 宋砚来找女帝,半路遇到康轩,正有些尴尬呢,康轩先跟他打招呼,客客气气的,然后走了。 宋砚:“……???” 带着一肚子疑惑来女帝这里:“陛下,康轩怎么了?你给他宝贝了?” 凤执:“他说要出去走走,朕答应了,给他个巡查御史的官位,从三品。” “就这?”宋砚不敢相信,早上还一脸颓丧的人,得到一个三品官就精神了,康轩不该是为情所困吗? 凤执一副‘奇怪’的表情:“不然呢?” 宋砚:“……”就算女帝表情看起来很真,但他还是不相信。 他突然凑近:“陛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莫不是……小爷这样的?” 说着他还抹了一把头发,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陛下要是喜欢,小爷也不是不可以……” 第340章 这孩子怎么这么好忽悠呢?(求月票) “啪!”凤执一巴掌把他拍桌子上去了:“脑袋进水了?自己出去倒一下。” 宋砚脑袋里嗡嗡的,但凡换个人,敢这么打他头,他绝对把人打趴下了,但是女帝……他不敢。 勾引失败了,宋砚说正事儿:“昨天我抓到几个人,已经确定是那里的,要审吗?” 凤执眼睛都不眨一下:“杀了。” 宋砚抓了抓头,疼得发麻:“可这么杀也不是办法啊,他们躲在暗处,时不时的冒出来,冷不丁的又搞点事,烦死了。” 凤执:“天下麻烦何其多,几只跳蚤而已,见一只杀一只,见不得光的东西,迟早自己就绝了。” 宋砚:“……”陛下果然是陛下,算了,是他多虑了。 宋砚要走,凤执又道:“有人盯着长恭,这几个月让他跟着你,你看着点儿。” 宋砚扯了扯嘴角:“虽然我不讨厌那小子,但他就是个麻烦,之前还弄了个太子身份,那些人就盯着想拿他做文章呢,你干嘛把他放出来?” 凤执:“朕是皇帝,难道还护不住一个孩子?你刚刚不适说那些人麻烦,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宋砚默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拿凤长恭当鱼饵?也不知道那小子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凤长恭能有什么反应:“听阿姐的!” 宋砚很是怀疑:“长恭,你都当过太子的,说不定还能当皇帝,你就不恨她?” 凤长恭摇头:“不恨,那个位置不是任何人都能坐的,阿姐是明君。” 望着那双单纯闪光的眼睛,宋砚:“……”这孩子怎么这么好忽悠呢?女帝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 这宋砚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凤长恭信任女帝,他却非要让凤长恭看一看女帝的险恶。 女帝让他带着凤长恭,本来是要他保护人家,他倒好,专拉着凤长恭往危险的地方去,哪儿偏僻往哪儿去,然后把人一丢,真的就把凤长恭当鱼饵用了。 不到十天,宋砚抓了一堆人,杀得手都软了,而凤长恭也成功被他吓到,死活也不在跟他出门。 那些想要利用他的人可怕,但宋砚更可怕啊。 凤执知道这事儿差点儿没给气晕,这都什么人啊?这干的是人事儿? 经过宋砚的恐吓之后,凤长恭除非不出府门,一旦出门就直接去找凤执。 最开始凤长恭还担心凤执嫌他烦,结果……自投罗网。 凤执放了康轩离开,正愁找不到人顶替康轩的位置,凤长恭就来了。 要一个听话、懂事、还特别会处朝政,最重要一点儿,还得年轻好看养眼,凤长恭简直完美符合。 不仅如此,凤长恭与她有血缘关系,放在身边也不会担心被人误会,简直不要要合适。 凤长恭:“……” 是谁说……因为曾经的身份,陛下会防着他,戒备他,甚至害死他的?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折子,这些可不是敷衍,不少还是朝中要事,这要是让他都插手了…… “阿姐,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那么多人都想要他变坏呢。 凤执漫不经心:“你是吗?” 凤长恭摇头。 凤执:“那不就是了?快点儿批,别偷懒,记得,刑部的折子要分出来,那个朕自己批。” 凤长恭:“……”这到底是谁的工作?怎么一副她干活儿还是帮他忙似的? 虽然很无语,但凤长恭还是开启了自己苦逼的批奏折生涯。 凤长恭批奏折的本事可以说是凤执一手教导的,虽不能一目十行,但是速度也是非常的快,抓住重点,快准狠,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但有凤执这个师傅,他下笔也特别狠,一点儿不留情的那种。 若不是看字迹,很多人都还以为是女帝亲手批的呢。 而女帝把凤长恭拉到身边,这就有点儿微妙了。 有人猜测,女帝是不是太想皇夫了,会不会想把凤长恭培养起来,然后把皇位丢给凤长恭,自己跑路? 女帝跑路,亏他们想得出来。 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能…… 陛下是女子,而且皇夫又重伤离开,这感情牵扯着,难免做出什么不智的行为,而且最近陛下都没那么凶了,好似已经对皇权没什么眷恋了,难道真的准备去找皇夫? 这怎么可以??? 皇夫刚刚出事的时候,他们是担心陛下颓丧的,结果陛下化悲伤为动力,折磨起他们来丧心病狂,被折磨惨了吧,他们又巴不得陛下为皇夫伤心一下,这样也好让他们喘口气。 可现在陛下要走,这是要彻底放弃他们?他们心里就慌了,这感情真是不要太复杂。 然而凤执很快就用雷霆手段告诉他们,想她走?不可能! 她只是想偷个懒休息,但他们不可以,该做的事情一样没达标,罚俸禄。 众朝臣:…… 女帝和众朝臣相爱相杀,凤长恭在一旁看热闹,然而笑归笑,闹归闹,这朝臣对女帝的敬畏和臣服让凤长恭深受触动,这是他爹当皇帝的时候没有得到的。 那时的凤安河虽然是皇帝,可他却对每个臣子都很讨好客气,又想端起皇帝的架子,偏偏自己镇不住那些臣子,莫说杀伐果断,他也就只能杀这宫里的奴才,朝中的大臣他一个都不敢碰。 很多时候为了讨好权势大的臣子,他还要打压玉子归和师策这些心腹,莫说什么权势,半点帝王威仪也无。 有的人天生就是王者,不管什么身份,什么性别,而有的人就算披上了龙袍,也算不得皇帝。 这不是他非要埋汰自己亲爹,而是清醒的看到的一个毋庸置疑的现实。 凤长恭虽然觉得女帝把朝政丢给他这事儿很无语,但他其实心里也是愿意的,并不是为了权势,而是总想帮凤执做点儿什么,若是力所能及能帮到她,也算是能报答这一场姐弟恩情,不枉她相护一场。 至于那些人想要怂恿他夺权,以为他批阅奏折就能掌控权力什么的,还是洗洗睡吧。 那些朝臣早就臣服于女帝,只认女帝,已经与她女子的身份无关,她就是帝王,牢牢握住权势,令行禁止,还夺权?这是闲得慌?还是觉得命太长? 再说了,他们自己找死就算了,干嘛非要把他拖下水,什么仇什么怨? 第341章 女帝喜欢女子??? 一眨眼,一年过去,女帝在朝中威望之增不减,虽然总是让凤长恭帮忙批阅奏折,但是她该知道的都知道。 凤长恭没有瞒凤执,当然,他也瞒不了。 一年之中,女帝的手腕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那些贪官污吏被斩杀一批又一批,而那一头热血扎进官场的人也渐渐晓得了功名利禄背后的心酸。 女帝英明是真英明,无情也是真无情,一心扑在治天下的女帝实在是太可怕,强大得让一群官员直呼吃不消。 于是,又有人开始思索着要不要给女帝送个美人什么的,转移一下女帝的注意力,他们也好喘口气。 当然,他们也没忘了皇夫这事儿,但这都一年多了,感情也该淡了,这个时候,说不定就能乘虚而入。 不过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送,就是想方设法,让人在女帝身边溜达,各种美男子出现在女帝身边,然后各种偶遇,就连选拔官员,也都开始注重容貌,现在满朝看去,就没有一个长得丑的。 因着这事儿,百姓也开始谈论男子的容貌,探讨什么样的男子能赢得女帝芳心。 可惜,干这些事儿的人不少,但在女帝那里,半点儿进展也无。 那么多男子,各种献殷勤,可女帝愣是不为所动,都让人忍不住怀疑,陛下是不是不喜欢男子? 香雪楼的一众姑娘蠢蠢欲动,女帝喜欢女子??她们可以的!!!! 然后凤执在宫里就遇到了不少扑蝶的女子,还有落水的、晕倒的、摔跤的…… 宋砚已经笑晕,简直不要太好笑了。 师策则是长叹,他们这些男子都没这么多姑娘往他们这里扑,结果女帝一个女子还那么吸引姑娘,果然,这跟男女无关,只要权势到位,性别不是问题。 三个月之前,师策已经迎娶了西弦公主夕鸢,遥想当初师策回来得知自己被赐婚的时候还哭了一场,觉得自己多委屈什么的,结果迎娶之后,呵呵,稀罕得不要不要的。 而夕鸢公主本只是利用师策的,可师策对她实在是太好,这一点儿不被人看好的两夫妻居然还蜜里调油似的。 宋砚也迎娶了洪梓,洪夫人对宋砚也没什么说的,不能说是良人,但也是不错的,况且女帝旨意不得违背。 宋砚成亲那日凤执去了,女帝亲临,给足了宋砚面子。 洪夫人后来遇到过凤执,客客气气的说了几句话,也释然了。 还有凤云双,已经怀上了孩子,七个月了,很快就要出世。 就连凤长恭也因为在宫里待久了,跟康子衿日久生情,被凤执发现之后,也算是在她面前过了明路,康子衿的爹也是知道的。 凤长恭身份特殊,但他有女帝宠爱,日后荣华定然不少,加上他长得斯文俊秀,看着也是乖巧听话那一种,康烁也实在找不到由来反对,这婚事也就这么定下了。 而康子衿的身份,就算是凤安河和王妃二人也不能说不好,康家是书香世家,门第显赫,清白干净,这样家里教出来的姑娘他们要是还挑剔,那就真的是不识好歹。 一年时间,很短,但又似乎很长,很多人都改变了,变得成熟,也仿佛踏上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龙城也变了,这里比以往更繁华,挤满从世界各国前来的商人,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一间间店铺都被商人们重新装潢,焕然一新,不同的风格来自不同的地方,一眼望去,这才是真正的百花齐放。 去龙城最繁华的三条大道走一走,那就是天下盛世的模样。 女帝以强大的军队和兵器压制边界,压低了赋税成本,商业兴起,农税一降再降,女帝登基到现在三年多一些,却仿佛换了一个天地。 然而这个国家都在变,回头看一看,女帝却依旧在原地。 但凡女帝花心一点,纳几个男人入宫,或者养几人当面首什么的,也不至于让人看着觉得心疼。 女帝和她的男人们,这故事依旧让人静静乐道,还是有人会把女帝和宋砚、玉子归、康轩等人的暧昧拿出来聊,生拉硬拽拉到一起。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连勋有了红蔻夫人、玉子归有了凤云双、宋砚有了洪梓、师策还娶了公主,独独女帝,孑然一身,如何让人不心疼? 流言止于智者,他们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人,但是日久见人心,女帝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也看得出来。 凤执:“?????”她就纳闷了,这群人又看出什么了? 然后,民间就开始流传,女帝挚爱皇夫,对他如何钟情,曾经一见倾心,而后两心相许,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结果却突逢巨变,阴阳相隔,女帝痴心不改,忠贞不移,此情简直感天动地,这才是世间真情。 凤执:谁写的?出来,朕不宰你!!! 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把她写得这么苦情痴情就算了,还阴阳相隔,这直接把靳晏辞给她写死了。 这是歌颂她情深忠贞?难道不是在诅咒她孤寡到死? 气得凤执都想选妃,纳个后宫三千什么的。 师策:陛下,这个可以有,三千后宫,就不信还斗不过一个皇夫,微臣支持你! 凤执:滚! 总之,只要凤执不纳男宠,这痴情的帽子就死死的钉在她头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给靳晏辞守寡呢。 然后,民间就开始传靳晏辞死了…… 一个比一个传得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算了,凤执干脆不听了,听多了,伤肝! ---- “陛下,红蔻夫人求见。” “宣。” 红蔻款款而来,行礼:“臣妇给陛下请安。” 凤执抬手:“平身,怎么想到入宫来了?” 红蔻笑道:“自然是来看陛下,莫不是陛下烦了妾身?” 凤执合上折子:“岂会?” 红蔻笑着,直接伸手抢了秋落给凤执奉茶的活儿,亲自给凤执端茶:“陛下,妾身听说大将军要回来了,可是您的意思?” 凤执点头:“如今边境安定,他也该回来了,连城也想他爹爹了。” 红蔻皱眉:“可大将军若是走了,西边怎么办?” 凤执失笑:“西边确实需要连大将军,但是朕并非无人可用,眼下边境安定,新兵也陆续补充上了,老兵自然要回家,连勋也该回来了。” 红蔻这才松了眉头:“陛下安排妥当,是妾身胡思乱想了。” 凤执放下手边的东西:“朕刚要休息一下,陪朕去花园走走。” 红蔻伸手去扶凤执,动作自然,让一旁的秋落都只能看着,这连夫人每次来都想抢她的活儿,亏得连夫人嫁入了,不然她都有失宠的危机。 第342章 看谁都跟女帝清清白白(求月票) 此刻正值初夏,御花园里花叶繁茂,生机盎然。 不少貌美的姑娘在其中穿梭,那是刚进宫的宫女,容貌端正貌美,不乏出众的姿容。 因为女帝后宫空置,这宫里就女帝一个主子,女帝不来的时候,这御花园就成了这群宫女的天下,百花齐放姑娘家的最爱,尤其是说不定还能遇到女帝,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别以为是女帝,这后宫就没有勾心斗角了,这群姑娘为了能往女帝面前凑,也没少费心思。 得了女帝亲睐,当个女官,那可就风光无限了,为了这事儿,可少不了阴谋手段,各种下黑手、明捧暗踩层出不穷。 凤执看在眼里,但并不阻止,有人地方就有争斗,而这些争斗很多都上不得台面,虽然险恶,但这就是人性,凤执掌管天下大事,忙得很,哪儿有闲心去管一群宫女之间的争夺,实在看不惯了,派几个嬷嬷教教规矩就是了。 女帝出行,众人回避,也有些胆子大的躲在角落里,看看有没有跟女帝说上话的机会。 女帝和红蔻都没太在意她们,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御花园里走着,突然,红蔻提起一个话题:“陛下,妾身最近总是听到有人说皇夫已经死了,这是真的吗?” 传的人不少,但敢把这件事情拿出来问凤执的不多,红蔻算一个。 “传言而已,人还活着,只是身体不太好。” 红蔻叹气:“可皇夫刚刚大婚就离开,而且这一去就是一年多。” 凤执:“你跟连勋分别又何止一年?” 红蔻立刻摇头:“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红蔻张口要说什么,突然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跟连勋之间是有感情的,只是深浅的问题,只是当初跟连勋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喜欢,而是伤心,后来又了孩子,这才接受他,虽然关系融洽,却少了些情爱,况且比起连勋,她更在乎的是陛下。 而陛下……莫非跟皇夫之间也是如此?红蔻想起了曾经了陛下,那时陛下也是有丈夫的,封兰息还号称天下第一美君子,可陛下从未将他看在眼里,相当的冷漠。 莫非陛下对皇夫也是如此,所以他在与不在都一样。 那能让陛下在乎的是什么?是天下江山、皇位权势?可那些是不是也太冰冷了些。 ---- 三日后,大将军连勋荣归。 女帝在皇宫门口迎接,连勋肌肤黝黑,人高马大,看起来气势汹汹、威武雄壮,深邃而充满攻击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女帝,君臣之间,不必过多言说,早已经默契十足。 “末将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大将军平身!” 凤执抬手虚扶,笑道:“你一路辛苦了,朕给你准备了接风宴,今陪朕好好喝几杯。” “末将遵旨!” 新出来的官员望着连勋惊叹,这就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啊,简直太强大了,而这样的人竟然心甘情愿的臣服于女帝。 连大将军也是传说中女帝的男人之一,但不知道从何时起,这话题就不新鲜了,自从众人给女帝立了个情深的牌,他们看谁都跟女帝清清白白,甚至在女帝和大将军之间看出了义,君臣之义。 “……”好坏都是他们说的。 总之,天下人议论纷纷,各路文豪提笔挥墨,但女帝皇权这事儿,毋庸置疑。 之前倒是有人找茬,到处散播谣言,说女帝是妖星,是祸水。 还有道士装模作样的,说是女帝是灾星降世、祸乱了阴阳,颠倒乾坤,必将天下大乱。 结果他们是女帝兴兵的时候起的头,还没来得及壮大呢,女帝突然就停战了。 之后一系列改革,样样都是利国利民。 那些喊着口号的人自己都觉得尴尬,最后事情就不了了之。 当天上,凤执难得喝醉了一次,秋落和几个侍女扶着走,最后是凤长恭看不过去了,过来一把将她抱起送回去。 别人不敢伸手,但他是陛下的弟弟,谁要敢乱说一句,直接割了舌头。 凤长恭抱着凤执回到寝殿,刚刚放下她就醒了,睁开眼,眼里蒙了雾,显然是醉着呢。 不过就算醉了,却也认得人:“阿弟,你怎么在这里?” 凤长恭好久没听到这一声阿弟了,心口顿时泛酸,眼睛也湿润,自从凤执当女帝之后,她都是叫他长恭的。 “阿姐。”他压住哽咽,为凤执盖上被子:“你醉了,好好休息。” 凤执窝在被子里,笑眯眯的:“今天心情好,多喝了几杯,偶尔醉酒,无妨。” 这乖巧温柔的样子,哪儿像个女帝,倒像个可爱的小姑娘。 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女帝陛下,其实年岁也不大。 “对,无妨,还有我在呢。” 凤执在被子上蹭了蹭,当真转过头就睡着了。 凤长恭看着她这样子不禁莞尔,当皇帝的,睡得如此安稳香甜的,也只有他阿姐了。 对自己权势自信,对自己能力自信,甚至都不在乎生死了,如此超脱的心态,如何睡不安稳? 起身,放下帘子,对进来的秋落微微颔首,径自离开。 秋落望着凤长恭的背影不禁感叹,曾经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孩子,如今也变得可靠了呢。 凤执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写圣旨,金殿上为连勋封侯爵。 论功行赏,加封连勋为定西侯,连勋的功劳摆在那里,劳苦功高,没人有异议。 而宋砚之所以没有封侯,那是因为他的战功不够,凤执在褫夺了关山侯宋涛的侯爵之后本来是想给宋砚另封的,但是未免让人觉得她是因为侯府之故偏袒宋砚,既然如此,那就先押着,等到有朝一日宋砚靠功劳亲自来她这里取。 而且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偏袒宋砚给他封侯的时候,她却一直押着,等到宋砚靠着本事取得爵位,那就会让所有人明白,投机取巧不可能,实打实的功劳才能站住脚跟。 宋砚自然明白凤执的用心,况且就他跟凤执的关系,这中间不差那个侯爵,而他也相信,他会靠自己的功绩得到自己的荣耀,就如当初凤执跟宋涛说的那般。 第343章 朕生为人帝,死亦为鬼皇 皇宫的日子也迎来了一个平静期,比起外面众多才子争霸,百花齐放的繁华,这皇宫里只有一个女帝,没有太多复杂的关系,显得倒是很平静,至于女官之间的小打小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陛下!”血鸦进来:“靳沉月死了。” 凤执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在折子留下了一团墨印。 提笔,放下。 “怎么死的?” “三尺白绫,上吊了。” 凤执看向他:“然后呢?没留下什么?” 血鸦不情不愿的拿出一个信封:“还留下一封血书,要不陛下就别看了吧。” 凤执嗤笑:“血书又如何?难不成朕还怕她?” 凤执拿过血书,一展开,满眼刺目的血红。 那些字写完之后还有鲜血滴淌下来,血腥狰狞,宛如恶鬼画符,着实吓人。 ‘凤执,哥哥不会回来了,他抛弃你了,活该!你对我下这么恶毒的毒药,简直就是蛇蝎,我哥才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女人;你记住,是你逼死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凤执,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凤执,我诅咒你!!!’ 浓浓的恨意怨念似乎要冲破纸张直接盖到凤执的脸上来。 凤执看完了,拿起晃了晃:“就这?” 靳沉月喝下血琉璃一年半,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能坚持活到现在,靠的全是对凤执的恨意,现在要死了,恨意也要爆发一次。 不过凤执杀的人何其多?恨不得她去死,诅咒她死的人多了去了,她要是怕这些,就不会走到今日了。 拿起旁边的墨笔,刷刷写下两行字,吹干递给血鸦:“人死灯灭,好好葬了,把这个烧给她。” 血鸦结果,匆匆瞥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女帝墨笔写下一段话,字迹娟狂:朕生为人帝,死亦为鬼皇,希望地狱再遇。 。……地狱再遇,是到了地狱都不放过人家吗?不愧是女帝陛下,从来不带怕的,你敢诅咒,那我就比你更狠,看谁吓死谁。 都说死者为大,不要扰了死者安宁,陛下这话,真是让靳沉月死都不得安宁啊。 不过这也是靳沉月自找的,死不足惜。 解决了靳沉月的事情,凤执正要处事情,师策哈哈大笑着狂奔进来,速度之快,门口的侍卫都拦不住他。 “哈哈哈,陛下,我要当爹了,哈哈哈,陛下,夕鸢有孕了,我要当爹了。” 他大笑完,才发现空气有些冷,对上凤执冷漠的眼神,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有些慌:“陛……陛下,您心情不好?” 凤执很淡漠:“不,朕心情很好。” “那……”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 凤执扯了扯唇角,微微歪头,眼神恶劣,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兴奋不已,不敢相信这个激动人心的事实?” 师策一脸傻样,乖乖点头:“有点儿。” 凤执眯眼:“很好,朕给你点儿真实。” “来人,拉下去打他十板子。” 师策震惊得瞬间丧失表情:……他听到了什么? 直到板子落在身上,师策才如梦初醒,不敢相信,陛下为什么要打他啊?啊啊啊……好痛。 一顿打完,凤执问:“现在感觉真实了吗?” 师策哭了:“真实,太真实了!” 这皮开肉绽的,还能不真实? 所以陛下到底为什么打他啊? 凤执:看着他心情好,她心情不爽,这个由可以吗? 当然,凤执也不是只打人,打了人,又给了一堆赏赐,都是从西弦拿来的东西,夕鸢一定喜欢。 师策:……媳妇看着这些东西心情好,这几板子,他忍了。 不过走出宫外他才明白一个问题,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他有媳妇儿有孩子,跑去陛下这孤家寡人面前炫耀,这不是扎陛下的心吗? 唉……都怪他一时冲动,是他的错。 没过几天,凤云双生下一子,起名玉君恩,这名字怎么听都是冲着陛下取的,是玉子归和凤云双夫妻二人共同决定的。 师策一听就开始琢磨了,他这要生个儿子,要不叫师君恩?好像不太好,必须得取一个比玉君恩更好听的。 之后的几个月,师策几乎都在跟名字较劲,一心想要取个跟玉子归儿子一样有意义且好听的名字,甚至都定下了未来自己儿子要比玉子归的儿子更帅更有出息,结果夕鸢给他生了个女儿…… 满月宴的时候,看着玉子归那刚刚回走路的儿子扒着他女儿不放,师策瞬间脸就绿了,一把将闺女抱起来。 玉家这个小子想染指他闺女,门儿都没有!绝对不可能。 那只是个孩子…… 师策的孩子取名师雯雯,听着就是个斯文且饱读诗书的小姑娘。 两家孩子相继出生之后,凤长恭和康子衿的婚期也到了。 因为凤长恭的婚事,凤执解了圣亲王府的禁,所有人撤走,彻底的不再圈禁他们。 凤安河起初还不敢相信,直到他终于走出那圈禁了他五年之久的地方。 虽然早已经不止一次在凤长恭和凤云双嘴里听说,可当真看到龙城这繁华盛世,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凤执治的天下?这才几年时间,当真是天翻地覆。 但看到了这盛世,他却不见得肯定凤执,而是更想把这富饶的天下夺过来。 然而可笑的是,若是凤安河想要夺位,这天下根本没人搭他。 他自己本就不是治世之才,当皇帝也干不出什么事儿,眼下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跟随他。 就是那些存心搞阴谋诡计的,也不愿意拥护他这种无能之辈。 可偏偏他有个好儿子。 凤长恭年轻有为,正直青年,而且深得女帝信任,眼下马上就要迎娶康家之女,这身份和本事才是值得他们拥护的存在。 凤安河走访了半个月,他不甘心,他当过皇帝,坐过龙椅,忘不了那种滋味,他怎么甘心把这权利拱手让人? 可偏偏那些人不愿意拥护他,都想让他劝说凤长恭夺位,让凤安河窝了一肚子火。 虽然那是自己的亲儿子,但皇权面前无父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承认自己还不如自己儿子的。 第344章 这是亲儿子……(求月票) 因为那些人宁愿拥护凤长恭也不愿意再效忠他,凤安河气的两天没吃饭,然后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了个主意,说是他可以假装扶持凤长恭,但登基之时打自己的名义,凤长恭是他亲儿子,他要登基,凤长恭绝对不敢跟他抢的,不然就是不孝忤逆之大罪。 凤安河一听有,顿时就答应了,然后积极参与谋划,仿佛挣来的皇权真的是他一样的。 毫不费力就知道他们所有计划的凤执:“……”都不想搭这群傻缺。 她敢放凤安河出来,难道还不知这些人要搞什么吗?在她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搞这样的动作,这是闲命太长了? 就他们那点儿势力,连朝堂都插手不进去,谁给他们的自信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以谋夺皇位? 凤执都懒得出手,直接把这事儿交给凤长恭。 凤长恭:“……” 这二位可真是会给他找麻烦,他都要当新郎官了,不能让他消停消停? 凤安河答应那些人要劝说凤长恭,其实一个字都没跟他提,直接做主帮凤长恭答应了,然后拉着那帮人,谋自己复位大业,搞得风生水起,实则半点儿屁用没有。 能文的,乌合之众,连师策都比不上。 能武的,嗯,宋小侯爷和连大将军作证,还有女帝亲卫,他们能打得过谁? 凤长恭接受之后了解了情况,立刻就明白为什么陛下都不愿搭直接就丢他手里来了。 就他爹那谋算和格局,再来十个也摸不到皇权的边。 当初凤安河能夺得皇位,缺不了师策的谏言和玉子归的执行,而师策的谏言都是凤执传过去让他说的,玉子归的执行也几乎都是听命于凤执。 虽然凤执没有真正插手,可凤安河能登基,绝对靠的是凤执。 那时凤执并不想亲自掌权,只想居于幕后过一过闲散的日子,结果却被凤安河逼得走了出来,然后一出手就直接把他从龙椅上拉下来。 而现在凤安河没了凤执,师策和玉子归也不可能再听他的话,满朝文武,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去干那谋反的事情,之所以还想蹦跶,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凤安河跟他们搅在一起,别说什么复权,恐怕自己都会搭进去。 虽然很无奈,但到底是自己亲爹,凤长恭还是伸手捞一下。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着急去捞,总得让自己亲爹长长记性,不然一直这么闹下去,他永远都不会清醒。 于是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凤安河的阵势越搞越大,越搞越大,马上临近婚期,他们准备在他大婚那日动手,凤安河都准备让人去给自己缝制龙袍了。 然后,凤长恭出面,以自己的名义把那些人全部收编,而后让那些人背叛凤安河,狠狠骂他羞辱他一顿,最后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渣渣都没留。 当然,之后的事情凤安河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彻底背叛了,连这群上不得台面的渣滓都不愿意拥护他。 这是亲儿子…… 凤安河一蹶不振,凤长恭找来一个女子送到府上,那温柔的气质,那婉约忧郁的神情,让凤安河立刻想到了曾经在他生命中昙花一现的孙柔。 凤安河瞬间就来了精神,满心铺在那女子身上,天痴迷的看着那女子失神,想方设法的讨她欢心。 王妃:“……” 吃醋?嫉妒?都没了。 夫妻多年,沉沉浮浮,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经历这么多事态的变迁,她心也累了,她不恨王爷,也不怨他,只是看着他这疯癫却满心都是他人的样子,唯余失望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爷的眼里她这个妻子是可有可无的? 仔细想了想,应该是来了龙城,是王爷对皇权生出野心开始,一切就已经偏离了。 这龙城虽然繁华,皇位虽然尊贵,可却会吞噬人心,再也找不回来了。 凤云双的孩子出生,夫妻二人和睦,凤长恭也长大成人,马上就要迎娶那么好的姑娘,这才是一个母亲所期望的。 而她自己,这四年大概是她过得最安稳的四年了,衣食无忧,每日陪着小女儿,什么都不用她操心,除了经常脾气暴躁的丈夫。 女帝看似毁了他们的一切,实际上却重塑了他们的一切,撇去浮华,方见真知。 再看看院子里蹦来蹦去的女儿,凤云珠越是长大,越是像凤执,不对,应该是像凤云,她的三女儿,不管是容貌和性格,几乎一模一样。 王妃想起了曾经凤执坚持给凤云珠起名凤云,挽回的挽。 挽回了什么?挽回了那曾经失去的人对吗? 因果轮回,王妃是真的信了。 若凤云珠就是曾经的儿,老天爷没有让她失去女儿,只是让她多了一个女儿,不过她比较特殊。 她是曾经的长公主殿下,强大、聪慧、优秀得让天下男儿都甘愿臣服,她冷漠,实则内心柔软,护着他们一家子,护着她这个娘,可惜…最后却被她弄丢了。 她的女儿啊…… 王妃已经别无所求了,至于她丈夫的心在哪里,随他吧,已经不重要了。 凤长恭和康子衿的大婚如期而至,礼部亲自操持的大婚,虽然不及女帝大婚隆重,却也给足了牌面。 满朝文武也没人不给凤长恭面子,这婚礼也是非常的热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面对儿子和儿媳,凤安河也没什么好脸,前不久的打击让他还记恨着凤长恭,一点儿不想给好脸色。 王妃倒是欢喜,对康子衿,喜爱极了。 新人送去了洞房,王妃看着人声鼎沸的门口,眼里的欢喜却染了几丝失落。 凤云双看到了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是为什么失落,可终究不能强求。 他们如今一家子安康富贵,女帝已经很顾念旧情了,又怎么能奢望女帝原谅那个想下毒杀她的娘。 当初女帝就是死在她亲生母亲的手上,得了机缘转生,又差点儿被杀了第二次,这是伤上加上,更痛,也更不能原谅。 第345章 不自量力,山海不移 女帝没去王府,倒是在皇宫里见到了归来送嫁的康轩。 两年不见,康轩好像变了个人,肌肤变黑了,但看起来更健康,长得更结实,但依旧俊美。 说话还是那温柔的声调,却多了自信的力度,人也变得沉稳。 “这两年看来你收获不少。” 康轩望着凤执,笑道:“自然,臣走过了十九个省,一百多个郡县,几乎跨越了陛下的半壁江山,看到了真正的天下民生,也懂得了很多的人情世故,这些见闻领悟是臣读一辈子书都不一定能解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当真是一样都不能少。” 这个凤执自然是认同的,多读书是好的,可那都是别人写的,也要自己去看看,自己的所见所闻,悟到的真,那才是属于自己的。 “这个时辰你不该回家去?来朕这里做什么?” 今日可是康子衿的大喜之日,他这个新娘子的哥哥躲在她这里不适合吧。 “不想去。”康轩直言:“子衿这个妹妹都出嫁了,我这个做兄长的还一个人,免不得被家中长辈念叨,今日上午已经被他们说了几顿了,上还是放过我吧。” 说着一脸无奈。 凤执微微敛眸:“时光真是好过,一眨眼都也到了这般年岁。” 康轩望着凤执:“我还以为陛下会劝臣娶妻呢。” 凤执:“那是你的事情,朕不会干预。” 康轩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开口:“臣喜欢陛下。” 凤执转眸看向他,康轩认真的看着凤执,目光干净而虔诚:“臣走过了陛下的天下,见过红颜娇媚、万千繁华,但看得越多越是坚定了自己的心,臣依旧喜欢陛下,不自量力,山海不移。” 两年前羞于开口承认的心思,两年后却说得如此的坦荡。 这一趟天下之行,长的不仅仅是见识,还有胆量。 面对如此认真的表白,实在是让人无法不动心。 一个如此俊美的痴情男子,就算不爱,却也满心触动。 凤执突然都想不到自己这么等着靳晏辞的由了。 没那么深爱,装什么深情? 凤执笑了,可若是受不住相思寂寞,又和谈深爱? 罢了,左右她是想不清楚了。 “你啊……”凤执一声叹,却是许久都没有下文。 康轩知道陛下现在心情复杂,因为他的表白,他承认自己有些卑鄙,趁着靳晏辞不在表明心迹,动摇陛下,可那人是陛下,就算背上卑鄙之名,被骂一世,又有何惧? 康烁派人来叫走了康轩,凤执去了御景台,半壶弯月,一坛清酒,心绪复杂不清楚,不如酣梦一场,什么都不去想。 凤长恭成亲之后三个月就过年了,洪梓和康子衿相继有孕,各家都是喜事连连。 年宴上,家家都是成双成对,唯有陛下形单影只。 一群老臣子都忍不住心疼陛下,他们都是有家有室,年纪大些的儿孙都有一桌子了,可陛下堂堂一国之君,却孤身一人。 靳晏辞那个皇夫,唉……不提也罢。 曾经他们笑师策几人的恶作剧,而今他们倒是希望能成真,都想康轩成为陛下的新人。 康轩喜欢陛下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众位老臣自然也是乐见其成,可惜陛下没那心思,他们就是操碎了心也没用。 可别说什么三从四德,那是寻常女子,对于陛下,自然不能用这来约束,若是陛下想,就算纳一个后宫也是可以的、靳晏辞走的第三年,凤执倒是真的有些寂寞了。 帝王孤独,她早就明白,也从未觉得这个位置孤独,毕竟很早她就懂得了权利无情的真谛,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可偏偏所有人都觉得她孤独了。 那看着她无比怜悯的眼神,仿佛她凤执才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可她是女帝,坐拥天下,富有四海,有什么可怜的? 一群人自以为是,总觉得凤执孤单又可怜,为了讨好女帝,皇宫的戏子换了一批又一批,容貌才情皆上乘,男子俊朗斯文,女子千娇百媚,可惜都不是她的心头好,看都不曾多看一眼,可愁坏了不少人。 过年之后,宋砚也要走了,驻守东方,三年为期,洪梓虽然怀着孩子,但是月份不大,打算跟着一起去。 这一次,洪家人不会阻止了。 洪梓跟着宋砚来见凤执,说话间还小心翼翼的,经过之前的事情,她总觉得自己在凤执面前没有底气,因为之前自己那些无礼觉得羞愧,哪怕有宋砚在身边,她也没办法做到自然。 这么久了,凤执没有对她有特别冷漠,却也没有什么特别好,无形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洪梓有心想修复,可一想到那是女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砚离开之后,康轩也再次出发,他如今还是巡查御史,官职在身,自然要继续出发。 送走了他们,凤执又接见了来自南诏和西弦的使臣,也不知道在哪一刻她突然受到了刺激,也想着出去走一走。 每日上朝、奏章、朝政,治着天下,她却连皇宫的门都许久没出去过了。 眼下天下安定繁华,文武百官也不敢生出异心,她就算出去走走,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凤执可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既然有了这个想法,立刻就准备付诸行动。 思索了一个上,第二天就叫来凤长恭、李戍、玉子归、师策,告诉他们自己的打算,安排好之后,离开。 几人:“……” 陛下可真是任性,不过偶尔一次,就由着她吧。 皇夫三年未归,陛下坐不住也是应该的。 第二天女帝没上朝,传出消息,女帝劳累成疾病倒了,现在需要静静修养,朝政之事交由凤长恭暂代。 朝臣对这事儿没有怀疑,三年来女帝兢兢业业,这身体不适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而女帝早就让凤长恭帮着处朝政,这暂代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至于那些动心思想借机闹事,和让凤长恭取而代之的,此刻也好像没了心思了。 第346章 风水极佳,人杰地灵(求月票) 他们有多大本事不说,就说凤长恭自己,那些想怂恿他的人,最后都落在他手里,虽然看着是个软和好说话的人,但下手的狠绝那是一点儿不输女帝。 这么多的日子他们也是看明白了,凤长恭就是铁杆的女帝党,想撬走?那就是自寻死路。 说来也是,若凤长恭连这点儿都做不到,女帝那般精明强大的人又怎会把他放在身边? 当真是一叶障目、异想天开。 就在这群人还在思索着要不要趁着女帝生病搞事情的时候,女帝已经活蹦乱跳带着人离开了龙城区闯荡天下了。 凤执也没带太多人,靳十一和黎舒,秋落和血鸦,加上阿诺。 阿诺和秋落扮作侍女,血鸦是侍卫兼马夫,四人轻车上路很简单,本来都出到城门了,凤执让血鸦去把靳十一和黎舒拎来。 靳十一和黎舒很懵,但陛下有召,他们自然不会不从。 说真的,他们家小姐给主子下毒,导致主子在大婚之日离开,留下女帝孤零零的三年,他们都替主子觉得惭愧。 若是女帝花天酒地,他们说不定还会替主子不值得,心里骂上两句,可女帝三年内,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还拒绝了无数人。 这一反转,倒是他们主子不是人了。 不对,都怪小姐,好好的非要发疯,结果害人害己,自己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靳十一和黎舒不知道陛下出门是要去哪里,但他们也不敢问呐,跟着就是了。 不过他们心里也有些怀疑,莫非陛下知道主子在哪里了? 当初就是怕陛下逼问,主子的去处连他们也不知道,后来也是断了联系,他们也不知道如今的主子在哪里,不过三年时间了,以陛下的本事,找到主子也不无可能。 两人一心想着女帝是去接主子所以才带上他们的,想想还挺激动,这压抑的日子终于盼到头了。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女帝根本不是去找人的,而是单纯出来游山玩水的。 马车慢悠悠的走,什么时候停下完全没有预定。 女帝看山看水,偶尔看到农田都要蹲下来看看,遇到农夫,还会跟对方聊上几句。 那些农夫一看到如此美貌的夫人,自然是知无不言,当然不敢有什么歪心思,毕竟旁边抱着剑的侍卫不是摆设,不过能跟如此美貌的夫人说上几句话,也是他们这辈子难得一遇的好事,自然有什么就说什么,恨不得多找些话题来说。 亏得他不知道眼前之人是女帝陛下,不然还不知道回激动成什么样子呢。 女帝出发两日,走的路程也不算远,路上也算相安无事。 这里还是龙城周围的省,繁华富庶,往些年这些地段还有山贼,但女帝这几年一次又一次的提升了士兵的待遇,很多有点儿本事的山贼都拖家带口的去军营,想着靠自身本事闯出一番天地,说不定还能混个军官,那不必当土匪有盼头? 当然,也有些没有志气好逸恶劳只想着抢人干坏事儿的土匪,但是他们的下场往往很惨。 女帝派兵往边关之时,就会让他们一路收缴周围的大小土匪,不处死,一律押往军营当苦力。 因为是被强制押来的,待遇和好处就别想了,能不能好好活下来都成问题。 一批又一批,周围的土匪都被清缴得干干净净,这是多想不开才会去当土匪?去龙城要饭都比这强。 凤执走的是官道,路上遇到的人不少,都是商人居多,南北各地运送货物,一路上匆匆忙忙,顶着烈日也要赶路。 遇到休息的地方才停下喝口水,凤执趁机询问几句,而他们看凤执这气度,便是满身疲惫也不好拒绝,然后说起了南方的水患,北方的断桥,说起今年的货物供不应求,说那些奸商借机涨价。 全都是些商人日常交易和抱怨,凤执却听得津津有味。 便是他们说起当今女帝,聊起各种跟凤执八竿子打不着的奇闻,凤执也很惊讶,听得一脸趣味,偶尔听到他们感叹现在世道比曾经好,女帝是个好皇帝什么的,凤执也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她是帝王,虽然不说什么为国为民,但被百姓称赞,她自然也是欢喜的。 聊天聊得起劲了就忘了时辰,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既然懊恼的拍着头:“完了,要迟了,快快快,收拾赶路。” 凤执也站起身准备走了,临走之时让秋落替他们付了茶钱。 重新上路,凤执想到什么:“刚刚他们说云州那边不错。” 秋落:“说是风水极佳,人杰地灵。” 凤执:“那就去云州。” 黎舒:“???”不是去找主子吗?怎么听人家说几句就准备去云州了? 凤执说去就去,当即改道,去云州。 因为是临时决定,路途也就更加不确定,本来预计可以赶到一处镇子的,结果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 冒雨前行,人能坚持,但马车打滑,实在不好走。 无奈,最后只能去旁边的一间土地庙躲雨。 土地庙只有一个殿堂,占地不大,但三面围起来,刚好能抵挡些许风雨。 因为是临时决定,自然没有香烛之类的,秋落拿了果子当贡品摆上去拜了拜,这才去收拾地方给陛下安置。 “轰隆!”一声惊雷带闪电,那雷声震耳欲聋,仿佛就劈在耳边,紧接着就是大雨倾盆而下。 黎舒过来帮忙铺置:“这雨太大了,今是走不了了,希望不要下太久,不然可就麻烦了。” 秋落倒是很从容:“老天爷要下雨,谁说得准?出门在外,什么都能遇到,不必紧张。” 然后黎舒就看到秋落从马车下面的格子里拉出了一张床床垫…… 折叠的床垫,裹上床单,铺在打扫干净的递上,还有可以卸掉桌子腿儿收起来的桌子、凳子,看着就是一块板,展开装好就是桌子,还有油灯、烛火,洗脸盆,镜子,煮饭的锅、铲子、刀、以及一堆的菜…… 黎舒涨见识了,一路好几天了,她都没发现这车上有这么多东西,这什么都备齐全了,怪不得遇到大雨也这么从容。 佩服!! 第347章 贵不可言 土地庙外雷雨交加,大雨倾盆,雨珠都拉成了直线。 而庙中却一片祥和,井井有条。 叠床铺被,生火做饭。 秋落还给女帝带了防蚊虫的帐子,直接隔开了小空间,女帝就可以在一旁小憩,就算这边做饭也不影响。 阿诺是不会做饭的,早就蹲到房梁上去了,黎舒和秋落二人,一人收拾周围,一人做饭,倒是配合得默契。 正准备着呢,急匆匆的脚步在雨声中传来,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冲进大门,站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气。 虽然拿着伞,但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儿不湿,真正的两只落汤鸡。 “我的天啊,这雨下得太吓人了。” 女子忍不住惊叹,还有些惊魂未定,旁边的男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水,又为她了一下脸颊边的碎发,一脸情深。 “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女子望着他,面含羞怯,很是甜蜜:“不苦,只要有你在,什么困难我都不怕。” 男子无比感动:“萍娘。” 女子满眼缠绵情意:“奕郎!” 两人情意绵绵,站在门口就你侬我侬,仿佛里面的人都是空气一般。 血鸦被恶心到了,实在忍不住,用剑鞘敲了敲柱子。 两人如梦初醒,猛然回头才看到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多人。 想到刚刚画面被这么多人看到,女子惊呼一声羞涩的躲到男子身后,男子连忙将她护着,一脸宠溺,对着几人拱手:“不好意思,在下与萍娘一路患难,刚刚一时情难自禁,让诸位见笑了。” 言语客气,深深作揖:“在下姓朱名奕,这位是我的爱人萍娘,本来准备去前方镇子,却遇上大雨,只能在此处躲雨过夜,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秋落看了一眼,点头:“外面风雨很大,你们留在这里过夜也是可以的,不过小声些,别吵到我家主子。” 朱奕连忙道:“是,在下省得了。” 朱奕瞥了眼拿着刀如两尊煞神的血鸦和靳十一,识趣的带着萍娘去了另外一边的角落。 也是这时他们才后知后觉的觉得好冷,连忙拿出包袱找毛巾和衣服,结果包袱里的东西也湿透了。 毛巾拧了擦身上的水,一个冷风吹来,冷得人打哆嗦。 “奕郎,我冷。” 朱奕心疼的抱住她:“让你受委屈了,我来想想办法。” 他们二人身上都湿透了,急需用火烤干,否则绝对会生病的,可这土地庙里没有柴火,外面倒是有树木,可全都是湿的。 朱奕往另外一边看去,秋落他们也没有柴火,用的是车上备的炭。 眼下别无他法,朱奕只能硬着头皮过去,面向好似很好说话的秋落:“这位姑娘,我们二人身上都湿透了,眼下实在没办法弄到柴火,不知可否分一点儿炭火给我们?在下不白拿,付钱的。” 秋落往旁边看了一眼,直接摇头:“不行,我们的炭火也只是刚刚够用而已。” 朱奕顿时一脸黯然,但秋落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你拿衣服过来放在这旁边烘干,倒也不浪费炭火。” 朱奕喜出望外:“多谢姑娘!” 立刻拿了包袱里湿透的衣服过来放在旁边烤,顺便把萍娘也拉了过去,坐在火炉边也能暖和一点。 得了帮助,朱奕一脸笑意,客气的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要到何处去?” 本是想找点儿话题,却不想刚刚还好说话的秋落立刻冷脸:“我说过,别吵到我家主子,闭嘴!” 朱奕顿时尴尬,萍娘有心帮情郎说两句话,可这里四个人,他们才两人,而且那儿还有两个拿刀的,她只能跟着闭嘴。 两人坐在火炉边烤着火,不敢多说一句话,而火炉上熬着汤,各种食材放进去,香气扑鼻,他们这才觉得腹中空空,饿得难受。 他们本就没带什么东西,为数不多的干粮之前就吃光了,包袱里根本没吃的。 本以为带着钱财就不会饿到,那儿曾想遇到这样的情况,这荒郊野岭的,去那儿弄吃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盯着面前这锅汤,默默的咽口水。 终于,汤熬好了,旁边的饭也熟了,一揭开锅盖,那香味简直不要太诱人。 秋落看差不多了,交代黎舒看着,自己去旁边掀开帘子,恭敬温声唤道:“主子?主子?起来先吃点儿东西再睡。” 凤执睡眠很浅,半睡半醒,很容易就叫醒。 秋落一边给她头发衣服,一边道:“外面来了一对躲雨的小夫妻,奴婢见这雨太大,就答应他们留下了。” 凤执颔首:“嗯。” 秋落跟在凤执身边多年,也是知道凤执这性子,只要不触碰底线,主子其实对人很和善的,这也是她敢让人留下来的原因。 为凤执收拾好,快速挽了一个头发,这才掀开帘子,等凤执出去吃饭。 秋落不止一次提到她家主子,朱奕二人都不免好奇这是何方神圣,等秋落掀开帘子,二人不自觉的看过去,这一看,瞬间就直了眼睛。 虽然出门在外,但凤执并没有穿男装,而是一身简单便捷的素色女装,今日就是一身米色,中衣束腰,外裳清透,完美的勾勒出她的腰身。 头上也没有太多花里胡哨,两只玉簪盘出一个简单的发型,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新婚的少妇。 然而就是这简介的装扮却不损她的容貌分毫,白瓷一般的肌肤,因为刚刚小憩泛着一丝红润,额头光洁饱满,眉峰英气却不生硬,眼尾上扬,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却不会让人觉得刻薄,反而别有一种精致的美。 不施粉黛,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寡淡,雅致雍容,简单却不单调,配上她一身的随意慵懒,柔和女帝的威严冷硬,只有优雅和雍容,贵不可言。 朱奕二人那儿见过这样的贵人儿,顿时眼睛都直了。 然后看着秋落拿了千金一匹的锦缎制成的垫子给她垫着坐,好像也没什么奇怪了。 直到凤执坐下,看向二人,对他们微微颔首,两人才终于回过魂儿来。 第348章 私奔(求月票) 秋落将煮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一样一份摆进精致的碗碟里,只有凤执的。 给够了凤执的分量,剩下的才是他们的,他们四人随便怎么吃都可以。 这还真不是凤执搞特殊,而是秋落坚持如此。 自从凤执当女帝之后,秋落再也不敢跟凤执一起吃饭,上下尊卑,规矩就是规矩,习惯了尊敬,不敢亵渎,哪怕出来了,也不敢僭越。 看着这吃饭的架势,朱奕觉得自己也是涨了见识了,这才是真正的大族贵人,不是装腔作势,而是刻到骨子里的,做起来那么自然,没有丝毫的装腔作势,自然而然,吃饭的姿势都那么赏心悦目,让他坐在这里都自惭形秽。 “咕噜噜!” 是谁肚子里发出的声音? 萍娘捂着自己肚子,羞愧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朱奕也是面如火烧,第一次因为心爱之人为自己丢脸而觉得难堪:“失礼了!” 凤执倒是很和善:“秋落。” 秋落立刻明白:“主子,奴婢做多了些饭菜,正好可以分给他们一些。” 一碗米饭,米粒白得比那碗上的瓷还白,盖上肉汤,里面是煮得软烂的肉和菌类,香气扑鼻,还有焖香的蔬菜,味道简直一绝。 两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多谢夫人。” 端着碗,一口下去,美味得恨不得把舌头吞了。 饭吃完了,衣服也干了,二人赶紧去角落遮住把衣服换下来,见这边火光还亮着,也就走过来坐坐,顺便表示感谢。 朱奕:“多谢夫人,若不是夫人,今日我二人实在不知道怎么熬过这一碗。” 凤执接了秋落递过来的热酒,抿了一口:“区区小事,无妨,你们二人这是要去哪儿?” 朱奕:“去云州投奔亲戚。” 凤执挑眉:“云州,听说是个好地方。” 朱奕笑道:“我们也是第一次去云州。” 说着回头看了萍娘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不要太甜蜜。 “实不相瞒,小生与萍娘是私奔出来的,小生只是一介书生,自幼家贫,意外与萍娘相识,然后相知相爱,他们家是咱们郡上富庶之家,他爹知道后很是反对,还要将萍娘强行嫁给郡守之子。”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这才出此下策,想带着萍娘先去云州投奔亲戚,谋个出路再风风光光的把她娶进门。” 黎舒听得还挺感动:“还真是一片真情,就像是话本子里写的一样。” 凤执:话本子里那书生最后都是负心汉,真情个屁啊? 当然,这也不能一概而论,总要相信人有列外,人间有真情。 “投奔亲戚,你们就这么走路来的?” 朱奕摇头:“自然不是,本来是雇了马车的,不想马车半路坏了,车夫一时也修不好,他说这里到镇子不远,让我们走到这里,重新雇一辆马车,那儿曾想这路竟然这么遥远,还遇上大雨,这才被淋到了这里。” 朱奕询问凤执:“不知夫人从何处来?莫非也是到云州去的?” 凤执:“吾乃龙城人士,出来游玩,听说云州不错,去看看。” 龙城!朱奕和萍娘相视一眼,显得有些激动:“不满您说,小生想去的也是龙城,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只能先找亲戚,看看如何能去龙城,投身王公大臣门下,谋上一官半职也好。” 凤执点头给予肯定:“年轻人有这个冲劲挺好的。” 朱奕恳切的望着凤执:“不知夫人是哪家大人府上?” 嗯? 讯问这么清楚,莫非是想让她引路不成。 “不好意思,不便透露。” 朱奕有那么点儿失落,萍娘见此立刻道:“夫人,奕郎他很有学问的,他读了很多书,通晓时事,写的文章让李夫子都赞不绝口,若是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您家府上可还缺人?若是给他个机会,他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黎舒:这两人可算是遇对人了,女帝府上能不缺人?要是得了女帝青睐,那最低也得是个官儿,再有点儿本事,那可真是能飞黄腾达。 这两人可真是老天爷开眼给了他们这个缘分遇到女帝,但能不能抓住,就不得而知了。 凤执打量了朱奕好几眼,淡淡的笑了笑,拒绝了:“不缺,不过他日若能在龙城遇到,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机会。” 他日能在龙城能遇到,那就只有皇宫里,金殿之上。 朱奕若是能自己走到那个位置,而身边还是这位姑娘,她自然不吝啬给个机会。 帝王一诺,是龙城里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机会,可对现在的朱奕来说,这等同于无。 一切还没开头,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机会爬到那个地方,甚至连去到那里的机会他都没有。 夜里,雨依旧哗啦啦的下,小小的才神庙是这方圆几里地唯一的光芒。 狭小的空间挤了这么多人,连睡下都做不到,血鸦和靳十一都是就地坐着睡觉的。 炭火霹雳,酒香醉人,安静无话。 一夜到天明,雨终于小了下来,而萍娘到底还是染上了风寒。 朱奕一早醒来酒发现萍娘发烧了,一张脸都烧红了,意识不清,不仅如此,因为发烧的时间不短,身上还烧出了红疹子,看着很是吓人。 “萍娘,萍娘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朱奕喊得声嘶力竭,可萍娘这样子如何能回他? 朱奕是真的担心,可也是真的无力,他看向刚刚起身的凤执:“夫人,求求你帮帮我,救救萍娘,你要我做牛做马都行,救救她。” 萍娘那病看着确实很严重,但朱奕这样子,凤执只能想到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只知道读书,一肚子书,然后呢?一遇到事情就完了,一个大男人,什么都做不了。 凤执出门自然是带着药的,萍娘是风寒,服下风寒的药,在给一点儿温养的药丸,及时送到镇子再找个大夫,应该就没事了。 凤执不喜欢麻烦,也没那么热心,可到底是条人命,凤执让朱奕把她扶上车,带着他们一起去。 第349章 自寻死路 凤执把人送到,等朱奕带着萍娘进去看大夫就悄然离开,她不在乎朱奕的感谢,想让她就此递出天梯,送他扶摇直上,他那点儿本事还不够。 等秋落他们买齐自己需要的东西备上,他们就直接启程去了云州。 云州虽然跟龙城没得比,但作为龙城周围不远的州城,这里也是比较繁华的。 西弦往龙城的商路也要从这里经过,因此也带动了这里的繁华。 马车进入云州,直接去了最繁华的街道停在一家酒楼门前。 秋落扶了凤执下地,几人正要往里走,旁边有人错身而过,走了几步猛然回头,盯着凤执眼睛都直了。 “美,太美了!” 那惊艳的样子,差点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连忙回神转身走过来,手臂一台拦在凤执面前,一张油腻的脸挤出猥琐的笑:“美人儿,你……” 似乎觉得自己唐突了,连忙拱手:“在下黄鹤,是章柔郡主之子,美人儿看着面生,第一次来云州?我告诉你,在这云州,若是有什么事情,报上我黄鹤之名,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此,不如在下请美人儿吃顿酒菜,喝上两杯?” 一把年纪、长得油腻,笑容猥琐、说话恶心,亏得凤执还没吃饭,不然当场能吐出来。 “滚!” 黄鹤看着凤执冷冰冰的脸,越看越是心痒难耐,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就要摸。 血鸦直接抽剑砍过来。 亏得黄鹤缩手快,只是削掉了他的袖子,但凡再慢那么一瞬,他这手臂也不想要了。 黄鹤大惊:“你大胆?竟然敢对我动手,知不知道我是谁?” 靳十一一把将他扯了丢在一边:“你敢对她动手动脚,找死?” 凤执进来酒楼,点了酒菜,靳十一怎么处那黄鹤她不在乎,这样的人,就算靳十一把他剁了,凤执也恕他无罪。 酒菜上来,正吃着呢,突然一阵铁甲之声传来,紧接着就是底下人仰马翻的声音。 血鸦立刻去看:“主子,那黄鹤带了护城军过来。” “护城军?”凤执皱眉:“他区区一个郡主之子,那儿来的权利驱使护城军?” 黄鹤带着人直接把酒楼围了,其余食客全都四散逃命,掌柜的和店小二纷纷躲起来,不敢吭一声,那熟练的姿态,看着不像是第一次了。 凤执这顿饭还没吃完,血鸦和靳十一立刻拿了剑站在门口,若是他们让人进了这道门,他们这脑袋也可以不要了。 黄鹤自以为带着士兵,都是拿兵器了,也就一点儿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站在门口大放厥词:“你们给老子滚开,赶紧让里面的美人儿出来给老子赔礼道歉,陪得老子舒服了,老子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若是不识趣,到时候落老子手里,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都不等他说话,血鸦直接动手,一剑直接削了他的头冠,带着头发落在地上。 黄鹤还没来得及痛乎,血鸦的剑尖抵在他脖子,寒渗人,杀气腾腾:“现在带着你的人滚,留你狗命一条,胆敢闹事,下一剑就是你的项上人头。” 黄鹤被那满身的煞气吓到了,终于明白自己好像惹了不得了的人,看向一旁的护城军副统领:“姐夫,我们……我们走吧……” 那护城军统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跟着黄鹤耀武扬威惯了,加上自己手上染的人血不少,倒是比黄鹤有胆量些,没被吓到不说,今日他还非要看一看里面的美人儿不可。 他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虎着脸眯着眼,看起来很是不好惹。 “你们好大的胆子,当着本官的面就敢对皇亲贵族挥刀相向,简直目无王法,让开,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的。 黄鹤被人撑腰,立刻挺直了腰杆,下巴也高傲的昂起来,对啊,他是皇亲贵族,岂能被他们给吓到。 提起袖子:“姐夫,你看我这袖子都被他们砍掉了,要是反应再慢一点,说不定命都没了,这是刺杀,刺杀皇亲贵族,按律当诛。” 一口一个皇亲贵族,凤执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亲戚? 屋外,黄鹤姐夫汪之同带着人就跟血鸦他们打起来,没有得到杀令,他们倒也没杀人,只是把人打趴下,而窗户上有人往上爬。 凤执:“阿诺,不要见血。” 阿诺收了手中的刀,直接动拳脚功夫,不见血,但会不会打死,她可就控制不了了。 屋外打斗激烈,听着就吓人,但不管动静再大,却也没有突破这道门防。 凤执悠然的喝了口茶,看向吓得跪在地上的店小二:“你继续说。” 店小二抹了抹额头的汗,他怎么这么倒霉,店里这么多伙计,就他被拎来问话。 这夫人看着年轻貌美一身贵气,却让他觉得很是压抑可怕,心神颤抖。 刚刚他还只是敷衍的说了几个黄鹤欺负人的例子,现在被震慑到了,他必须的慎重些了。 “夫人,那黄鹤是郡主府的人,郡主出自奉亲王府,您得罪了他,怕是会招惹大麻烦。” 这个时候如此诚心劝解凤执,证明他良心不坏。 黎舒心道:那黄鹤得罪了眼前这位,那才是大麻烦。 什么皇亲国戚,现在皇亲国戚在陛下这里最卑微,龙城里那些都被拉出做苦力了,他们不缩着,还敢出来闹事儿,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无妨。”凤执淡淡一笑:“你且说来我听听,放心,今日一切都与你无关,更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我保证。” 人家夫人都这么说了,小二也只能继续说下去。 “回夫人话,这黄鹤啊,作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对咱们这些酒楼,也就平时吃饭不给银子,总是说赊账,但从来不还,如同地痞无赖似的,但这云州州府是他表舅,他亲娘又是郡主,护城军是他姐夫,谁敢得罪?” “咱们东家都发话了,只要他不找事儿,他来咱们这儿吃多少都随便,就当破财挡灾了。” 第350章 故人(求月票) “平日里除了吃东西赖账,就是欺负一下小厮,压迫周围的商户勒索些钱财,就没干过一件人事儿,其他的,倒是听说他抢了好几个姑娘,自己玩弄之后又丢给小厮玩,几个姑娘不堪受辱,撞柱死了,但后面毁尸灭迹,没有证据,也没人敢查他,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还有他那姐夫汪之同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是靠着王府发家,但却是唯一一个有兵权的,在王府也很有话语权,黄鹤一直巴结着他,因为他捅下来的篓子,几乎都是这个姐夫帮他摆平的,而且他们的钱财似乎也有汪将军的份。” 小二说完连忙磕头:“夫人,小的知道的就这么多了,都是些道听途说的,您就饶了小的吧。” 凤执失笑:“你怕什么,我那么可怕?” 抬手,一颗金锭落在他面前:“退下吧,今天你谁都没见,什么都没说,知道吗?” 小二看到那金子,顿时喜出望外:“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小二拿着金子想出去,这才想到外面的情况,赶紧躲到一角,缩起来降低自己的存在,生怕被殃及池鱼。 然而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外面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那么多人,怎么好像都消失了一样? 这时房门缓缓打开,他忍不住好奇的看过去,入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得长大了嘴,难以置信。 只见夫人的两个侍卫依旧站在门口,而黄鹤和他姐夫以及带来的护城军,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哀嚎都没有。 都……死了? 再回头看,好似除了他,屋内的人对这里都是见怪不怪了。 小二忍不住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娘啊,这屋子里坐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凤执起身,径自出了门,血鸦立刻将地上的人挑开,让出一条路来。 出了酒楼,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上马车:“去王府。” 奉亲王府就在这云州城之中,是这云州城最是显贵的存在,很好找。 马车停在奉亲王府门口,凤执前去叩门,门口的家丁问道:“你找谁?” 凤执很是温和:“我们找王爷,我的祖父与王爷是故交,年初之时因为重病身故,临终前留下一件遗物,要我一定亲自送到王爷手上,烦请通报一声。” 那家丁看着凤执这样子也不像是坏人,丢下一句‘等着’就转身进屋去了。 家丁一路通报,过了两刻钟才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走出来,目光犀利:“姑娘是哪家府上的?” “隆回县,周家。” “你说你祖父与王爷是故交?为何从未听王爷提起?” 凤执一点儿不慌:“祖父与王爷是年少相识,这么多年没有提起也是正常,若非祖父临终之时说起,我们家里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不过管家放心,我家并未有攀附王府之心,只是为祖父送一样东西,完成他的遗愿,送完就走。” 管家思索片刻,让开了路:“请。” 堂堂王府,有人前来拜见,自然还是欢迎的。 管家带着凤执走到中堂:“姑娘请在这里等一等,我去请王爷。” 管家离去,顺便招呼丫鬟上茶。 凤执坐下等,没一会儿就来人了,不过来的不是奉亲王,而是他的长子凤宙。 奉亲王和齐亲王一样,是元帝那一辈儿的人,现在也七十多岁了,比齐亲王的年纪还大些,而他的儿子也是五十多岁,头发都花白了。 看到凤执的容貌,凤宙一顿,客气道:“就是姑娘想要见家父?” 凤执颔首:“有一物需要亲手转交。” 凤宙皱眉:“实不相瞒,家父已经重病,不宜见客,姑娘将东西给鄙人代交也是一样的。” 凤执摇头:“这不是钱财,不是贵重的宝物,而是信物,自然只有亲手交到王爷手里才有意义,我既然答应了祖父,自然要做到,还请行个方便。” 凤宙皱眉良久,长长叹口气:“好吧,你跟我来。” 说完还叮嘱一句:“家父身体不适,不宜见太多人,只能让姑娘一人去。” 凤执表示解,回头对秋落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是!” 凤执跟在凤宙后面,款款而行,那仪态让凤宙侧目,这赏心悦目的仪态,一看就是出身大族:“姑娘姓周?” “嗯。” “姑娘可有许人家?” 凤执:“我只是来转交一个遗物,还需要查这些?” 凤宙轻笑:“倒也不是,就是随便问问。” 凤执闭了嘴,意思像是:你既然随便问问,那我就不必回答。 凤宙觉得凤执这太高冷了,可恰恰是这高冷,才让她看起来更加神秘美丽,简直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终于到达奉亲王住的房间,推门进去,浓郁的药味混合着奇怪的味道透出来。 凤宙表情也很嫌弃:“这就是我不想让姑娘来的原因,姑娘可还要进去?” 相比凤宙,凤执的表情都没变过,面不改色的提裙走了进去。 奉亲王躺在床上,凤宙提前让人去把他扶了起来。 奉亲王一脸病态,头发花白如蓬蒿,人也没什么精神,风烛残年,仿佛随时都要离开一般。 凤执走进去,望着奉亲王,缓缓行礼:“王爷,多年不见!” 凤宙疑惑,这姑娘见过他爹? 奉亲王浑浊的眼睛看着凤执,眼里没有光芒,但在凤执那张脸在他眼中清明的时候,他瞬间激动不已:“你……你……” 凤执颔首:“我有些话想跟王爷说,可否屏退左右?” 凤宙见奉亲王是认识的,虽然好奇,但也放下了戒心,带着人出去了。 奉亲王坐在椅子上,颤巍巍的看着凤执,终于挤出两个字:“云枢……” 凤执与凤宙也是见过的,但凤宙已经不记得了,奉亲王倒是还记得。 凤执点头承认:“是我,这么多年,早该来看看叔祖的,今日才来,是我的不是。” 一句话,让老王爷情绪更加激动,眼里都泛着泪光:“云枢啊……” 第351章 杀伐 凤氏皇族,迄今为止能保留下来最荣华的两个分支就是奉亲王和齐亲王,齐亲王是没犯大错,凤执懒得搭他,留着他顺便还能制衡一下族中其他人,但就在上一次他们闹着勤王之后,齐亲王府名存实亡,凤执都不用做什么,就已经能把他们打入尘埃。 至于奉亲王府,当年凤执被人欺负到快要死去,是奉亲王路过救了她一命,她记着这份恩情,所以才放过奉亲王府。 奉亲王府这么多年的安逸始于奉亲王,不过也快结束了。 “陛下……”奉亲王激动得老泪纵横:“云枢……陛下……我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你……” 说着竟然还要起身。 凤执连忙去扶:“您这是做什么?” 奉亲王激动道:“见帝,行礼,不可废。” 凤执扶起他:“您可别折腾,我也没在您面前摆威严,就是来看看您。” 凤执扶起他,让他坐好:“您无需跪朕。” 说着又是叹口气:“若不是亲自来一趟,都不知道您病得如此厉害。” 奉亲王笑着摇头:“老了……该死了……临死得见…陛下,无憾!” 凤执失笑,还极少听到有人说死在她前头还无憾的,那些个人谁不是巴不得她去死? “叔祖这话说了,朕都不好不给你留个情面了。” 凤执语气不变,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细数王府这些人的罪恶。 奉亲王最开始听得震惊,心惊肉跳,听完之后反而平淡了。 他要死了,也看淡了,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是他们自己犯下的罪孽,也该自己承担。 他是明白了,陛下是来下通牒的,他奉亲王这一支也要断了,本不需陛下亲自来一趟的,可她来了,念及旧情,给他一个明白。 “陛下……照章办事就是,他们……罪有应得……” 不求情,因为知道陛下定会给他一个颜面,但他不能开口要,开口了,情分就没了。 凤执拿出一块玉佩放在奉亲王手中,起身,缓缓一礼:“叔祖,我该走了。” 终于再见,可这一别,怕就是永诀。 凤执走了,那冷漠从容的气势,让凤宙有心想拦却也拦不住。 等凤执出了大门,凤宙立刻转身去见奉亲王,推门进去,却见奉亲王坐在那里,泪流满面。 望着凤宙进来,他眼泪落得更汹涌了。 “父王,您这是怎么了?” 奉亲王只是哭,凤宙赶紧让人把他扶到床上,奉亲王死死的盯着凤宙,许久才得一句话:“家…门不幸……死有……余辜……” 凤宙被吓到了,这好端端的怎么说这样的话? “父王,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父王?” 任凭凤宙怎么呼喊,奉亲王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凤宙没能在奉亲王这里得到答案,却是被自己妹妹派来的人喊走,原来是她的儿子和女婿被人打了。 带着一众护城军,却被人打得半身不遂。 凤宙了解了一下情况,据说打他们的人带着刀,是两个侍卫,而他们的主子是一个绝美的女子,一身白色素裳,黄鹤还让人去封锁了城门,势必要将人抓到。 凤宙听着这形容,怎么觉得说的都是去王府的那位姑娘? 凤宙不但没有去帮黄鹤找人,而是急匆匆的又回去了,必须找奉亲王问清楚:“父王,那人到底是谁?她的人打伤了黄鹤和汪之同,现在章柔到处再找她。” 奉亲王不肯再说一句,事已成定局,无力回天了,不过是再添一笔罪而已。 黄鹤他们封了座城也没有找到凤执的身影,却等来了女帝的亲卫,奉亲王一脉,全部被抓下狱。 等待他们的将是审问、定罪,重则丧命连诛,轻则流放千里。 奉亲王王爵保留,但不再世袭,凤宙是唯一一个被留下陪在奉亲王身边侍候的,若是他敢走,等待他的也就是跟黄鹤他们一般的下场。 到了这一刻,凤宙若还是不清楚,那就真的白活了。 “竟然是……女帝!” 也是,只有女帝才有那样的仪态气度,孤身踏入他这王府却丝毫不慌,对他也目不斜视,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也只有女帝,才能让重病多年的王爷激动得老泪纵横,久久无法平复。 天下第一女帝啊…… 女帝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她的臣子自然也不敢懈怠,女帝亲令,不到十日,奉亲王府的罪行就已经彻查清楚。 一纸皇榜昭告天下,章柔郡主一家子被贬为庶人流放千里,黄鹤直接被砍了头,估计临死他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护城军指挥使汪之同及其党羽被贬为奴,充军北地。 奉亲王府盘踞云州多年,树大根深,女帝登基之后动静很大,但奉亲王却一直没受到影响,他们只以为是女帝不敢动这位叔祖,可现在一看,不是不动,只是没有到时候而已。 女帝一出手,连根拔起,毫不留情。 该贬的贬,该杀的杀,却偏偏留下了奉亲王和凤宙,独独没有动这位叔祖。 女帝严苛行驶法典,却又不失人情孝义,让人害怕,却又挑不着错处。 那铺天盖地的罪行昭告出来,凤宙都不敢喊自己无辜,他却是也做了些事情,比如说帮着章柔郡主袒护一下黄鹤,以及属下一些小罪,却不知原来这背后罪孽深重,罪恶滔天。 一眨眼云州就变了天,速度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唯有那酒楼的店小二若有所悟,那日那位夫人……莫非就是女帝陛下? 这黄鹤得罪了女帝陛下,活该有此下场,真是老天开眼啊。 而他自己更是懊悔,那是女帝啊,平常百姓天大的福分才得见一次天颜,而他见到了,却就此错过。 虽然他得到了一锭金子作为赏赐,但却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座金山。 老天爷真是爱跟他开玩笑,给他缘分遇见女帝,结果却生生错过,何其残忍? 但转念一想,他在女帝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那还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若是知道,他怕是早就激动死了,万一失态得罪了陛下,落个杀头之罪…… 第352章 释然 (求月票) 奉亲王府的事情还在继续,而凤执早已经离开,一路往西。 黎舒看到凤执哪怕出来玩儿,上还是要收信写信,俨然就是在处朝政。 这一路走来,凤执不是在考察民生,就是在审视官员,有一次她帮着收拾桌子,竟然看到她刚刚写出来的律法条列。 这是黎舒第一次接触到帝王,明明是曾经熟悉的人,现在才发现,拉开她们之间距离的不仅仅是帝王和百姓之间的鸿沟,还有太多太多的不了解和陌生。 见解、见识、学识、本事、所见所闻、人生经历,她能窥探到的也就冰山一角,却已经仿佛隔了一个世界,靠得那么近,却宛若天堑。 本以为女帝就是出来去寻找靳晏辞,顺便散散心,可这一路走来,她轻松的时候有,但似乎从未隔断她与龙椅皇权之间的联系。 一念之间,偌大王府轰然倒塌,无数人伏法,血溅法场,天子一怒,伏尸万里,这就是帝王权威。 提笔之间,更改法令,乾坤随移,这是她根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你要说凤执陌生吧,仔细看去,她的眉眼一如往昔般熟悉,好像从未改变。 对啊,她可是长公主凤云枢,早在她遇到她的时候,她便已经有了一颗帝王之心,也就没什么可以改变的了。 黎舒心情复杂,凤执看在眼里,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她对她态度如故,并未有疏离之心,但有些时候距离并不是自己拉开的,而是本来就在那里,只是曾经没看见而已。 马车行到一处岔路口,血鸦请示道:“陛下,这里往南是去眉州,往北是惠州。” “眉州?”凤执微微一顿,望向秋落。 秋落就是眉州人,自幼被卖入青楼,后来被人买了当小妾,因为谋害主母被发卖,最后才遇到凤执。 秋落乍然听到这个地名还挺惊讶的,她已经很久没听到了,看向凤执:“陛下不必在乎奴婢,这是您的天下,您想去哪里都可以,奴婢虽然在那里过了最浑噩的二十几年,但遇到陛下之后,云开月朗,已经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 以往落魄之时的各种彷徨、忧虑、嫉妒、愤恨,早已经被她抛之脑后,遇到主子之后,她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定和尊重,她每日里操心陛下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儿还要心思为了过去的不堪伤神? 不管过去如何,眼下她是女帝身边第一侍女,身份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便是朝中一等大员提起她都得喊一声秋落姑姑,她活在当下,过去的,也已经成为了过去。 人会执着于过去,是因为当下痛苦,一旦觉得痛苦了,就会去追溯源头,越回想越深刻,难以抽身。 而她活得美好且充实,就眼前的美好的顾不上来,哪儿有闲心去想那些过去? 既然秋落说没关系了,凤执也就不再顾忌:“走眉州!” 眉州城,秋落再熟悉不过的存在,回到这里,感慨良多,都不敢相信曾经自己是这么活过来的。 马车停在一间看着还不错的酒楼,天色已,今是要在这里休息的。 秋落忙前忙后为陛下打,除了听到熟悉的眉州口音会有点儿愣神,其余的到是没什么反应。 终于安顿下来,用膳,洗漱,休息。 凤执习惯在睡前看今日的信件,顺便处一些事情。 她不能真的把朝政抛在脑后,虽然她信任凤长恭,但是她的性格使然,永远做不到毫无保留的把一切都托付给别人。 她必须知道朝中发生了什么,必须她抉择的事情也只能经由她同意,凤长恭虽然跟在她身边时间不短,但到底跟她还是有区别的,若凤执什么都不管,很快就有人能察觉到女帝的异样,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秋落给凤执上了一杯茶,没多说什么就退了出去,站在转角的楼台,看着远处失神。 黎舒端着刚刚做好的糕点上来,看到秋落这样子有些意外:“秋落姑姑可是有心事?” 秋落回神,轻轻叹了口气:“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受了很多罪,离开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经年辗转竟然还能回来这里,一时间有些感触罢了。” 黎舒今日也听到了秋落说的话,也是才知道她是眉州人,而且过去过得不好。 既然是不好,自然也不适合追问:“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有感触也是正常的,算起来我也好久没回老家了。” 说完端起手中的托盘:“我先给主子送吃的过去。” 一路跟着,黎舒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就帮帮秋落打下手,若是早点儿到达过夜的地方,她就想办法做点儿凤执以前喜欢吃的东西给她。 凤执虽然不会跟过去那般称赞,但是都会吃不少,这也是唯一能让黎舒安慰的事情了。 一夜太平,第二天一早又得收拾东西赶路,看着眉州城门越来越远,秋落舒了口气,虽然她已经释然了,但是那个地方还是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行走了一个多时辰,路过一个茶摊,马车停下,一行人准备歇歇脚。 茶摊不大,也就五张桌子,凤执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了,一共坐了三桌,两桌是护卫模样的人,轻骑短打。 一桌是一个身着锦缎的男子带着两个十来岁的小少年,一旁的马背上还带着猎物,应该是昨天去打猎,这才赶回来的。 凤执径自走向一旁的茶桌,坐下了一回头,才见秋落站在原地不动。 正疑惑呢,秋落走了过来,坐到凤执对面,正好背对着那些人,个人一脸紧绷,眼睛发直。 那些人似乎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凤执他们坐下没多久他们就起身准备离开。 最小的那个少年抓起放在一旁的弓箭,炫耀的向中年男子展示:“爹,我今天回去娘一定会很开心,那兔子做个围脖,她一定很喜欢。” 男子拍拍他的头:“你啊,平时少捣蛋,你娘就已经很开心了。” 第353章 女帝的倔强 父子两人翻身上马,骑着马渐行渐远,远远还能听到父亲爽朗的笑声。 等人走了,秋落才回魂,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看向凤执,却见凤执正吃着黎舒做的糕,猜她放了什么馅儿,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秋落松了口气,但心情却沉甸甸的压着,让她难受。 喝完茶继续赶路,马车里,秋落坐在凤执旁边,时不时的看向她,欲言又止。 黎舒会意,到是很识趣的去了门口坐着,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恩,那趴在女帝膝盖上小睡的阿诺,可以完全当不存在。 秋落低头拧着衣摆,很是艰难的开口:“陛下,奴婢不是好人,刚刚那个孩子……当初差点儿就死在奴婢的手中……奴婢给人下毒,差点儿害得人家母子一尸两命……” 当时是妒火冲昏了头脑做下那般事,而且事后也不后悔,只觉得自己被辜负了,是相公冷落辜负了她,她只是输了,但满是不甘。 被发卖之后也是满心怨气,只可惜自己无力改变自己命运,本以为自己就会带着这样的怨气起诉,却没想到会遇到了陛下。 陛下的言行对她影响很大,曾经极端的恶意散去,越发冷静智,也就越清楚自己的错误。 她是青楼女子,被相公爱重抬了回去,虽然被人诟病,但对她来说那是风光无限。 夫人被迫接纳了她,虽然没有好脸色,但也没有太过为难,本来她是该感恩的,可惜那时她心高气傲,她觉得自己被相公宠爱着,就能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了。 不曾想,一直对她极好的相公突然不来看她了,还每日陪着夫人,她妒火中烧,竟然给夫人下毒药,不致死,但是却会让她痛苦,本是想示威,却不知道夫人原来是怀孕了,那一毒药下去,要了夫人半条命,那腹中的孩子也差点儿没了。 事情爆发,她直接被老夫人发卖,直到她被送走,相公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时隔经年,所有怨恨都放下,只是对那个孩子,她还是有些愧疚的。 凤执:“嗯,朕知道了。” 秋落泪眼朦胧的看向凤执:“陛下会不会厌恶奴婢?” 凤执失笑:“朕厌恶你做什么?你确实做了错事,但没有到罪恶的地步,而你受到的惩罚也足够了,两两相抵,一切都过了,况且你看到那孩子还活着,不是该开心才对?如此难受,莫非是旧情难忘?” 秋落连忙摇头:“没有,奴婢早就已经放下了,只是突然遇到,一时难受,更怕……怕陛下不要奴婢了。” 凤执懒懒的靠在枕头上:“你可别想,朕身边的人,断不能再与人为妾,那不是打朕的脸?再说了,费了这么多心思把你教出来,可不是为了拱手送人了,你就歇了心思,好好侍候朕,否则饶不了你。” 秋落破涕为笑:“奴婢遵命!” 时过境迁,有的人就该留在过去,当年那郎君为她赎身,救她风尘也算是恩,最后她因嫉妒害夫人也害了自己。 因果报应,一切都过去了。 ---- 眉州往西南,一日就进入南诏地界,恩,这里现在是南诏,但曾经是西弦的领地。 有凤执帮扶,敖律是彻底坐稳了西弦的江山,曾经南诏只是弹丸之地,而今却已经与西弦不分高下,甚至势头还隐隐有压制西弦的趋势,而这一切都得益于他与女帝做的那个最明智的交易。 女帝的商路也最先通往南诏,敖律积极响应,毕竟他可是欠着凤执一笔天价的债务。 欠女帝的债,还钱还得有期限,女帝说过的,十年内必须还完,若是十年内他还不完或者他死了,女帝会对南诏动手,同时死了也会被挖出来。 敖律深受女帝支配的恐惧,所以,还钱之事他比谁都上心,对东兴更是没有报复心,眼下的东兴谁敢惹? 凤执在南诏境内依旧看到很多东兴人,东兴的货物也在这里大肆流通,凤执表示很欣慰,卖货越多,证明钱越多,她的国库扩展指日可待。 凤执并没有在南诏待太久,只是路过两个州县,再往前走就是西弦国。 凤执看着西弦的国界,沉默良久,疑惑的问道:“朕为什么要去西弦?” 黎舒:“????”你自己选的路,问谁?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到了西弦了,她连西弦的半壁江山都打得下来,没由却不敢踏足他西弦的土地。 区区西弦,女帝也不带怕的。 于是,女帝就这么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还不服气的跺了几脚。 黎舒:……堂堂女帝,是否有些太过幼稚?! 西弦与东兴还是有很大差异的,至少这里长了两个多时辰的白日就让凤执难受极了,尤其是中午时分,热得让人怀疑人生。 总感觉太阳离西弦比东兴近,这么灼烤,西弦人怎么受得了的? 西弦不仅太阳大,还多沙漠,骆驼是累不死的,但人会死。 “我为什么要来受这罪?” 女帝陛下不止一次狠狠的怀疑自己,然而虽然态度很颓丧,行为却是一往无前,半点儿没有要退回去的意思。 黎舒:“……”完全解不了。 莫非这就是他们普通人跟帝王之间的差距? 然后,从未受过如此高温考验的女帝陛下毫无意外的中暑了。 女帝陛下躺下了,黎舒觉得自己也差不多了,躺在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女帝,生病这样的事情,到是很公平,女帝陛下也是肉体凡胎。 女帝这一病就是三日,躺在床上水米不进,吃什么吐什么。 吃了三天的药,终于能下得床,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可西弦的食物她还是吃不了,吃什么吐什么。 就这病,女帝病足了十日,终于有了点儿精神,立刻就要出发。 黎舒都怕了:“陛下,咱们回去吧,这越往西弦越热,再继续走下去,你这身体受不了啊。” 女帝陛下握拳:“朕还就不信了,走!” “……”女帝陛下的倔强,让人伤神。 第354章 胆子就是大(求月票) 女帝陛下性格出奇的刚硬,不管前方什么情况,说去就要去。 这换在一个月前,黎舒说不定觉得女帝陛下这是为了寻找主子,不惜一切,不畏艰险,一往情深。 然而过了这么久,黎舒也算是看出来了,女帝单纯就是想出来转转,顺便跟自己较劲。 但凡她把这股劲儿分出一半去找主子,估计早就找到人了,结果她却拿来跟西弦这沙漠死磕…… 西弦近乎三成的国土是沙漠,不过绿洲也是很多的,熬过了那片沙漠,进入了西弦腹地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给女帝陛下来点儿考验,他们刚刚进入绿地,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遇到了土匪。 没有吼‘站住,打劫’之类的,甚至招呼都没有打一声,直接就杀出来,挥舞着大刀,凶神恶煞,非常的干脆。 可惜,就出现了一个开头,血鸦都没出手,阿诺和靳十一就把人全部打飞出去,连马车的轱辘都没有摸到。 亏得女帝有令不能在西弦杀人惹下麻烦,不然这早就是一地尸体了。 “靠,遇到厉害的了,快回去禀告老大。” 一群人急匆匆的就跑,凤执也没让人去拦,反而拿起地图看了起来。 这最近的镇子还有几十里路,等去到那里估计都是子夜了,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特别累,需要个地方安顿。 ‘啪’的合上地图:“跟上他们。” 黎舒:“……?跟上…土匪?” 凤执点头:“自然,难道还有别人?” 黎舒难以解:“陛下,他们可是土匪,哪儿有去土匪窝自投罗网的?” 凤执:“这方圆几里,也没个像样的地方,朕只是去看看。” 感情这是想把土匪窝当客栈呢?不愧是女帝,胆子就是大。 土匪窝很好找,毕竟这里的路不多,顺着被踩出来的路,很容易就找到了地点。 石头垒砌的两个碉堡做门面,正中间挂着牌匾:龙王寨。 往后看去,十几个土坯房窝在一起,中间到是有一栋看着像样点儿的房子,但也只有两层楼高,看起来也很旧了。 就这也敢号称龙王寨? 那边,去打劫的领头正在山寨大王面前汇报自己的遭遇,还没说完呢,放哨的人就进来了:”老大,门口来了一辆马车,一行六七个人的样子,说是要见您。” 正捂着受伤手臂的人惊讶抬头:“不会是刚刚咱们打劫的人吧?怎么还追到山寨来了?老大,现在怎么办?” 山寨大王四十多岁,虎背熊腰,体格壮硕,面露煞气,中气十足道:“怕什么?既然是他自己送上门来,就没有我龙虎吞不下的,抄家伙!” 龙虎带着一群山匪,气势汹汹的就开门冲下去了。 马车就停在山寨门口,他们出门就看见了,正要动手,却见马车上走下来一个风韵十足的妇人,那柔弱的气韵,看着龙虎当时就愣了。 正想要说点儿什么,却见妇人撩开帘子,一只素白纤长的手伸了出来,肌肤凝雪,白得晃眼。 一个更年轻美貌的女子走出来,身姿纤长窈窕,一身雍容华贵。 他们没读过书,不明白读书人说的蓬荜生辉是什么光景,但眼前这一刻,他们只觉得这山寨周围都亮堂了不少。 他们都是些糙汉子,哪儿见过这么绝色的美人儿?这就跟那夜明珠掉入泥地一样,不少人都忍不住咽口水。 龙虎眯眼,他也是馋这美色,但他到底是当大哥的,有点儿定力和眼力劲,他打劫这么多年,也有遇到过有身份的,但绝对没有能跟眼前之人相提并论的。 那一身气质,雍容华贵,这才是真正的贵人。 知道这里是土匪窝还敢上门,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有恃无恐。 那两个护卫功夫高强,站在马车顶的那小姑娘也是带着兵刃的,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龙虎率先走上前:“诸位来我龙王寨做什么?” 凤执浅笑:“看来这位就是大当家的,果然好生威风,我等是东兴来的,前往神都游玩,第一次来,不太熟悉,走错了道,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此处地势偏僻,周围渺无人烟,所以想在这里歇歇脚。” 一旁的土匪震惊得打了个嗝儿,震惊的看向龙虎:“老大,这女的是傻了吧?不知道咱们这是什么地方?” 龙虎拉着脸:“龙王寨不是客栈。” 凤执:“我会付钱的,当家的何必跟银子过不去?” 龙虎眼中闪过狠厉:“老子这里只做一手的买卖,不想死的,赶紧走。” 龙王寨的一众土匪疑惑了,品日里老大带他们打劫可是毫不手软,今天这么肥的羊,怎么要放走? 凤执看着龙虎,眼里含笑,很是欣赏道:“当家的气势十足,顾全大局,是个将军的好料子,窝在这小小山寨,真是屈才了。” “既然大当家不留人,那我等只能另寻他处了,告辞。” 凤执转身走向马车,那些土匪虎视眈眈,可血鸦和靳十一那一身煞气也不是谁都敢招惹的,尤其是他们刚刚才被吊打一顿。 土匪不甘心:“这就放他们走了?” 眼看着凤执就要上马车,龙虎开口:“这里往西,三十里地才有镇子,一路过去,三条岔道,每个口子上都有一间山寨,设了很多捕兽夹。” “眼下天色已,姑娘要是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下,当然,银子可不能少了。” 凤执回头一笑:“自然!” 于是这龙王寨第一次有了客人,而且还是如此娇贵美貌的客人。 龙虎看了看自己的寨子,第一次嫌弃这里破旧,竟然安置不下娇客。 最后他只能把自己住的两层房子让出来,让人收拾了一下,勉强像样,然而等秋落和黎舒接手,一番打之后,他才明白,他那屋子简直就不是能住人的。 那布料,带着暗纹刺绣,摸着顺滑更胜女子肌肤,一看就跟昂贵,结果居然用来当坐垫。 床单、被褥、枕头、鞋子、碗碟,没有一样不是好东西,很多他都没见过。 这富裕华贵得让他打劫的心蠢蠢欲动,可惜难得遇到一头肥得流油的肥羊,却硬的让人下不了口。 第355章 美色的杀伤力 虽然是客人,但秋落显然没有当客人的觉悟,那架势,比主人还像主人,里里外外的布置起来,那仅仅有条却有很得体的姿态,看得一众土匪眼睛都直了。 这山寨里也是有女人的,就几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跟这简直没得比啊。 这群男人心里想什么,脸上都写得明明白白,这但凡换一个寻常女子,估计都被吓得不行了,偏偏,这几人很是淡定。 有些不怀好意、色胆包天的明显蠢蠢欲动,言语轻浮勾搭,若非旁边两个侍卫凶煞,他们怕是要动手了。 但龙虎观察了一下,坐在那里的凤执明显是看见了,但是她却没在乎,仿佛就等着他们出手,然后好给剁了。 明明就是个娇柔的姑娘,却让龙虎感觉到了一种扼住咽喉的危险,他当时怎么鬼迷心窍把人留下的? 女帝陛下对自己的姿态问题显然没什么觉悟,霸占一个土匪窝什么的,她稀罕? 既然给了钱,自然要让自己舒服些不是? 当然,虽然态度稍微有些嚣张,但女帝在笼络人心这一块儿还是很拿手的。 拿出两坛子酒,一打开,酒香四溢,立刻就把龙虎的注意力给引了过去。 让靳十一拿了一坛子给龙虎的兄弟,一坛子递给龙虎。 “我不善酒,带了一路,也才喝了一坛子,尝尝?” 龙虎怀疑凤执会不会下毒。 凤执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连喝酒都是如此赏心悦目。 酒不醉人人自醉,龙虎觉得这就算是毒酒,他也喝得下。 女帝陛下对自己美色的杀伤力那是一点儿觉悟都没有,比起什么美色,她到是更喜欢谈权势。 “你说这一路往上还有三个山寨?” 龙虎点头:“是,白峰寨、伏虎寨、万树寨,三个寨子都比我这里大,人口众多。” 凤执挑眉,这龙虎到是挺耿直的:“当家的看着也是个直爽人,不该没有作为,怎么沦落倒落草为寇的地步?” 龙虎闷了一口酒:“若是有得选,谁会愿意当山贼?这关口来往的人本就少,抢来的财物还得去西边买东西,有时候还会被那些人剥削一些,勉强能维持不饿死。” “可眼下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当山贼又能如何?当山贼,窝在这里,勉强还能活命,战乱虽然平息了,但国家内部争斗,官场腐败,要是卷入其中,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凤执惊讶,没想到这龙虎还是个有远见大局观的人。 “这么说来,在这偏远之地当一个山大王也挺好的。” 凤执又好奇了:“大当家的威猛雄壮,我看你的弟兄也不弱,怎么还能被其他人欺负了去?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龙虎没想到凤执好奇心还挺重,说起这些一点儿害怕都没有,果然是见过世面的姑娘。 “他们啊,别看这是偏远之地,那些人可是大有来头,白峰寨的大当家据说是战败的将军,他的手下都是军营的部下以及部下的家属,人最多,也最强大。” “伏虎寨的人是被流放的罪奴,大家族一家子被流放,杀了看守的官员,逃到这里来占山为王。” “万树寨的是不远处的百姓,战乱之时,朝廷到处抓壮丁,一批一批的人去送死,最后所剩不多,被逼无奈躲到这里来,女多男少,还有不少老弱病残,虽然弱势,但是白峰寨和伏虎寨的人都不欺负他们,甚至不少万树寨的女子嫁到了两边去,三寨联姻,自然就更加稳固。” 明白了,人家三家联手起来欺负他呗。 “这龙王寨算得上是这里最长久的山寨了,以前是在龙王口那边,为了躲避战乱,这才迁至这里……” 说这他又喝了一口酒,嘲讽道:“你们这些富贵之人不是最瞧不上我们这些土匪?姑娘就不讨厌?” 凤执淡然摇头:“我不会轻视任何人,世间万万数的人,万万种活法,要是因为一个身份就讨厌,那要被讨厌的人可多了。” 龙虎感慨:“姑娘倒是个妙人。” 凤执看着外面,许久,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既然在西弦不好活,当家的为何不愿去东兴?” 龙虎:“东兴?” 凤执:“眼下西弦三成的国土归了东兴,但那里与西弦却是两个模样,我们一路走来,一个山寨都没遇到,据说曾经有的,要么从军立志,要么直接被清除,但并不会让人没有活路,相反,东兴大兴商道,官道上都是各国的商贩马帮,一趟下来也能赚不少钱,当家的手下男子居多,若是有个正当的营生,说不定还是取个媳妇安家。” 龙虎:“……” 明明是个美貌得让人失魂的姑娘,但她说的话怎么那么接地气呢? 感觉这些都不是姑娘家会谈论的话题。 “东兴当真如你说的那般好?” 凤执望着远处:“天下稳定,盛世待兴,比这看不到希望的西弦好太多了。” 女帝自夸,一点儿都不带害臊的。 龙虎沉默良久才说出一句话:“你还真是个怪人。” 形容一个美貌的姑娘竟然用‘怪人’这样的词语,龙虎自己也想不到,可她确实就是怪。 被打劫了,还自己送到土匪窝,把土匪窝当客栈,这么多人居心不良的环伺,她却丝毫不慌,聊天的内容更是奇特,丝毫不像是出自一个姑娘之口。 一阵饭香飘来,是黎舒煮好了饭。 恩,黎舒这一路被当厨娘了,虽然她是自愿的,但是知道这一刻她才明白女帝带上她的原因…… 山寨的东西不多,米、面、红薯、芋头之类的,都是些好保存且廉价的。 但是经过黎舒的手,全都不一样的。 软乎乎的面馒头,伸手一捏,软得像是捏棉花,香味扑鼻,让人瞬间就饿了。 红薯也做成了红薯糕,就红薯和糯米粉,很简单的东西,捏出形状,一摆出来,漂亮得让人都舍不得下口了。 芋头更是切成丝炸了裹糖,这群土匪估计活这么大第一次知道芋头能这么吃。 第356章 怪人(求月票) 黎舒做的可不仅仅是他们几人的饭菜,而是做了满满的一堆,一副要大摆筵席的感觉,让这群山贼真正开了眼界,顺便一饱口福。 便是龙虎吃到了,也是半响没说出话,而且做得太好看紧致,让他们这些糙汉子都不太忍心下口。 山贼很多,黎舒做的东西却有限,一人分到一点儿就没了,尝到了美食,却不能满足,这简直太难受了。 一群人眼巴巴的望着,凤执莞尔:“当家的,不如你挑几个会做饭的出来,把做这些东西的本事学会,以后自己也可以做了吃。” 龙虎没办法拒绝,毕竟一众人眼巴巴的盯着。 然后,这龙王寨就成了黎舒的教学现场。 黎舒:“……”这跟她想象种的土匪窝不一样。 龙虎拿着手中的点心,看了又看:“镇子上也有卖糕点的,但都没这好,这若是做出来,一定很好卖。” “那就卖呗。”凤执一手支着头,看着下面忙得热火朝天的众人:“这世上不是只要作恶一条路走到死,换一种生活方式,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是劝他从善? 龙虎表情复杂:“你图什么?” 倾囊相授,说这么多,为什么?她是贵族人家的姑娘,而他们是人人唾弃的土匪,萍水相逢,为什么要帮他们? 凤执看向他,表情淡淡勾勒一抹浅笑:“图当家的良知未泯,既然能遇到,就算是缘分,说几句话而已,若是能帮到当家的,就当是多谢当家的收留之恩了。” 龙虎思索良久,还是只得到一个答案:真是个怪人! “姑娘既然说东兴那般好,为何要来西弦?” 凤执:“走错了道来的,不过既然来了,顺道看一看也无妨,就当游历涨见识了。 游历涨见识?这得多有底气,才敢这般随心所欲? 今的龙王寨格外的热闹,篝火一直点到了深夜,糕点食物的香甜弥漫,伴着人们进入梦乡,然后又从这香甜之中醒来。 凌晨之际,黎舒实在忍不住,起身要去小解,出了门却看到一道身影坐在石桌旁,吓得她一个激灵。 那人回头,是龙虎,他身上的衣服都没变,像是一夜没睡。 “是黎姑娘啊。”龙虎站起身,拿了旁边的火把点上:“你拿上这个。” 黎舒拿着火把:“谢谢。” 往稍远的茅厕走去,身后却有人跟着,是龙虎,黎舒吓得都不敢去了:“当家的,你跟着我做什么?” 龙虎高大的身躯很有压迫力,语气也很冷硬,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黎舒吃惊,他说:“你一个女娃子不安全,我守着你。” 然后龙虎当真陪着黎舒一起去,遇到早起小解的兄弟想要调戏黎舒,他直接把人喝跑。 黎舒觉得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凶神恶煞的土匪头子,怎么可以这么让人感动? 天色破晓,该起床的陆陆续续起床,黎舒去做早膳,厨房里却以及有不少人在了,昨天上做的糕点香甜软糯,蒸一下就可以吃了。 不过那是其他人,黎舒还得专门给凤执做一份。 吃完早饭就该赶路了,一众土匪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呢,一听说他们要走,很是舍不得。 这么美貌的姑娘,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们第一次遇到,感觉还在梦中呢。 收拾好准备出发,龙虎也换了身行头,还带上了几个兄弟:“正好我们要去买东西,送送你们。” 把土匪窝当客栈,第二天还有土匪头子亲自护送,这操作,还有谁不服气? 凤执没有拒绝龙虎的护送,虽然他们龙王寨被前面几个寨子欺负,但是大当家的亲自带着人出门,那几家还是会给面子的,然后就这么平安的到达了镇子。 到了这里,就是要分别了,也没什么煽情的话好说,告别,分开,缘尽于此。 黎舒憋了一肚子疑惑,终于离开了,她也忍不住了:“陛下,你最开始去山寨,不是这么打算的吧?” 凤执懒懒的靠在车壁上:“自然不是。” “来了西弦,差点儿要了朕半条命,这心里正难受着呢,居然有土匪撞上来,本是想用来出出气的,结果……倒也不差。” 黎舒:“……”果然,她就知道女帝陛下肯定别有居心,但谁能想到她本意居然想拿土匪出气?那群土匪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哭。 那群土匪可不是什么好人,杀人劫道,不知道干了多少恶事,撞到凤执手里,死有余辜。 无奈血鸦和靳十一的攻击性太强,那龙虎又还有点儿眼力劲,人家都没动手,凤执也不好直接欺负人家。 其实凤执一直等他们动手来着……结果一个上风平浪静,真是没劲儿。 可不是龙虎他们良心发现,而是实在是打不过,当然,黎舒的美食也功不可没。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要是对人家下手,良心说不过去,而且吃到无比美味的食物,安抚的味觉,也是满足了一众欲望,加上一点儿良知,自然就更加不能下手了。 这大概是他们打劫生涯里最奇妙的一天。 离开土匪窝,凤执一路西行,目的地是西弦的神都。 西弦信奉神,有专门的神坛,在西弦地位最高的不是西弦皇帝,而是神。 以座山,山顶铲平,用打磨好的石头堆砌成巨大的神殿,镶嵌金银作为装饰,神殿的顶端直耸云霄,西弦神都地势平坦,一马平川,因为没有阻挡,因此隔着几十里地就能看见神殿顶端的光芒。 神殿之下,才是西弦皇宫,神都的建筑更是以套圈的形式,一圈一圈的围着神山建造。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眼睛都能看到神都,可这路程至少还得半日。 没有很高的山脉,就一个有一个不大的土丘,不大,但很多,翻过了一个又一个。 就在凤执被这小山坡弄得头晕的时候,一队人马骑马从对面过来,本来是直接从旁边过去的,结果不到一会儿又回来,气势汹汹,然后就把他们全部围住了…… 第357章 天下万物敬畏 “是你!?” “是我!” 四目相对,一个难以置信,一个淡定从容,呃,其实还是有点儿慌,出乎意料,真是一点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 谁能想到还没到神都,居然遇到西弦的太子殿下? 谁能想到,只是擦肩而过,太子殿下就认出了血鸦。 毕竟被挖了两条肋骨,那根植于灵魂的恐惧这辈子都忘不了,偶尔还做噩梦,胸口痛到惊醒,不记得都不行…… 就在太子跟血鸦直接要动手的时候,凤执撩开了帘子,然后,时隔多年,再次相见。 裴琅是话都不会说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张脸,假的吧? “你你你……”血鸦在这里就已经让他惊讶了,但是为什么女帝也来了?这里是皇城没错,但这是西弦,不是东兴!!! 裴琅抓住缰绳的手在抖,干脆从马背上下来,直接走到马车,死死盯着凤执:“你……来找死吗?” 凤执眼尾一挑:你是想找打吗? 裴琅那颤抖的声音,可见他内心有多激动,一半是意料之外,一半是怕是恨,恩,没有一丢丢是欢迎,不可能会欢迎的。 凤执微微斜靠在窗边,挑眉,笑得很是邪气:“太子殿下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你都去过东兴做客了,就不许朕来你这里串个门儿?怎么就要死要活的了?” 裴琅心口憋着一口气:“你……”还在做客,他那是做客吗?差点儿命都没了。 还有这女帝,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这是能串门的身份吗?就不怕被人抓住直接给杀了?或者拿她去换东兴的江山,要知道现在西弦皇室贵族就没有不恨女帝的,皇帝更是每天每夜都拉她出来咒骂几句,恨意深浓,她竟然还敢送上门来,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她的下场他都不敢深想。 裴琅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翻身上马:“跟我来。” 裴琅看样子本来是要出去办事的,结果却把凤执带了回去,侍卫护着,不让周围的人靠近,然后直接把凤执带到了他的太子府。 西弦太子不像东兴那般住在东宫,而是在皇宫旁边开辟一个独立的府邸。 马车从后门直接进了府邸,裴琅亲自把凤执带到一个院子:“你住这里,这里都是我的人,他们不认识你。” 凤执看了看环境:“不错。” 比她这些日子住的地方好太多了。 伸个懒腰:“有汤池吗?我想沐浴。” 裴琅握拳,这人太过分了。 “有,后院就有温汤,你自己去泡。” 说着叫来一个管事模样的女子:“她叫莫娜,有什么事情你找她就是。” 莫娜行礼:“见过姑娘。” 凤执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我已经成婚,叫我夫人吧。” 莫娜微微诧异,浅笑,从善如流:“好的,夫人。” 黎舒也是意外的看了凤执一眼,这一路走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凤执提起成婚这事儿,还以为她忘了呢…… 裴琅叮嘱了莫娜几句,让她务必好生照顾,这才急匆匆的离开,看来定然是有什么急事,不过哪怕事情再急,他也是凤执送回来安置妥帖。 莫娜显然是裴琅的心腹,也不多问,立刻安排伺候凤执,很是周到。 为她准备汤泉,送上瓜果和果汁,准备新的衣服,如果不是凤执拒绝,她们能帮她把澡也搓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还没反应过来,结果女帝陛下都已经享受起来了,黎舒实在是忍不住,走到凤执身边:“陛下,他是西弦太子?” 女帝喝着果汁,一脸享受:“恩。” 黎舒一脸怀疑:“被你挖了肋骨的那位?” 眯着眼,舒服得想打盹:“是。” 黎舒不敢相信:“陛下你真的挖了他肋骨?” 凤执奇怪的看着她:“这还有假?” 黎舒深吸口气,表情都麻木得不想动了,她觉得自己问了很白痴的问题,但现实显得她更傻:“那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客气?” 凤执:“嗯……估计他脑子有病。” 黎舒:“……”她觉得有病的是她,为什么非要强行去解这些人的世界? 凤执光是泡个澡就泡了一个多时辰,感觉要泡一层皮下来,这么就的奔波,还在沙漠吃了一身的沙子,可不得好好泡泡? 泡好了澡,吃一顿西弦独有的美食,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黎舒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望向秋落:“秋落姑姑,她就不担心吗?” 说真的,这一路走来,除了生病那一次,其它时候她就没见凤执难以入睡过,睡眠相当的好。 明明是女帝陛下,却一点儿不挑,破庙能睡,野外能睡,山贼窝能睡,现在帝国的皇宫也敢睡。 要知道那西弦太子可是被她挖了两条肋骨的人,那可是血海深仇啊。 她就不怕菜里有毒,床上有药? 秋落:“我担心什么?那可是陛下,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让她畏惧的?是该这天下万物敬畏她才是。” 黎舒:“……”这话听着很是嚣张,也足够霸气,确定不会出问题?要知道上次陛下可就躺了十天,老天爷也没放过她啊。 黎舒的满心疑惑秋落也能解,曾经她也很担心,看过了很多次刺杀,皇宫里还时不时出现毒药,她日日提心吊胆,就怕有人对陛下不利,看谁都像是奸细,最后是凤执安慰了她。 只有千日做贼,哪儿有千日防贼的? 朕是皇帝,这天下都该敬畏,应该是他们害怕朕一怒杀伐万里,而不是朕活得惶恐不安。 若这天下还有人能杀了朕,那也是他的本事。 被陛下的气势所震慑,秋落那颗不安的心也平复了下来,但心情平静了却不代表她疏忽大意,该检查的、该注意的,她一件不漏,甚至比以往更加认真,若是有人在她面前动手脚伤害到陛下,她死一万次都不够。 哪怕是这里,凡是入陛下之口的,她都一一试过,而陛下所碰触的地方,她全部拭擦,就连被子她都是翻看了几遍。 不过这些事情她做得自然且隐秘,在别人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做完了。 第358章 等陛下睡醒再说(求月票) 凤执在这边睡得安稳,却不知道外面已经翻了天。 裴琅把人带回来,看见的人不少,很快就传到了太子妃的耳朵里,太子妃顿时就坐不住了。 太子殿下出城办差,结果却带回来一个女子,也没知会她一声不说,还直接把人安顿在了自己的主卧后面。 要知道太子主卧后面那个院子当初连她都不让住的,结果却给了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女人。 让人把那院子封了不让进,还让莫娜亲自侍候。 莫娜可是太子庶出的远亲表姐,因为家人获罪,太子把人接到身边当侍女,身份不同于一般侍女,很是得太子重用和信任,品日里就是她这个太子妃跟莫娜说话都要客气几分,更别说让莫娜来侍候自己了。 这份她这个正妻都没有的殊荣,太子却这么轻易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太子妃如何不气? 当然,气的不仅仅是太子妃,还有那一府邸的姬妾,她们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让那个太子殿下把她们宠上天去,这打哪儿来的狐狸精,手段竟然这般厉害? 一个个都被吊起了好奇心,一听说太子妃要去见那个新人,她们立刻也来跟着凑热闹,难得一次她们这么真心的站在太子妃这边,今天一定要看一看这狐狸精的真面目。 可惜……“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太子妃冷着脸:“本妃也不要可以?” 莫娜:“任何人。” 这太子府,也就只有一个莫娜敢顶撞太子妃了,而太子竟然让她守在这里,还不让人进去,简直太气人,太酸了。 太子妃感觉自己颜面扫地,脸也更加难看:“莫娜,你告诉本妃,那里面的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莫娜摇头:“我也不知道,殿下带回来的人,我只负责照看,多的也不知道。” 太子妃觉得她肯定知道,就是不愿说,可她也不能把莫娜怎样,只能自己窝火。 裴琅一去就是两日,墙外那些人的折腾凤执知道了,但太子妃不敢带人杀进来,也杀不进来,凤执自然就安稳的休息了两日。 她可没有去拜见这女主人的心思,不好表明身份,到时候惹得一身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夜里,裴琅满身风尘的回来,跨进大门就急匆匆去后院,莫娜准备睡下。 “她这两日还好吧?” 莫娜:“挺好的,好好在这里待着。”而且很是悠闲享受,半点儿没有不自在。 裴琅满脸疲惫,扶额:“她没干其它事儿?” 莫娜摇头:“除了吃喝沐浴之外就是看书小憩,也没问我什么,很是安静。” 裴琅重重吐一口浊气:“算她有点儿自知之明。” 若是父皇知道他把女帝带回来还不上报,一定会剁了他。 莫娜:“对了,太子妃一直想要见人,都被我挡回去了,现在一肚子火气,殿下可要去解释一下?” 解释?这事儿能解释? “不管她,她也闹不起来。” 说完抬腿就要进去,走了两步觉得不对,低头看一看自己,这一身风尘,还是去洗一洗吧。 “备水,沐浴!” 莫娜立刻着手去安排,等裴琅洗漱完已经一个时辰后了。 眼下已经很了,但裴琅一点儿睡意都没有,虽然很疲惫,但睡不着。 莫娜熟悉他这情况,立刻点了安神香。 “殿下,恕我冒昧,这姑娘对你很重要?” 裴琅冷笑:“呵,那可是相当重要。” 挖了他两条肋骨的女人,能不重要? 莫娜:这咬牙切齿的,听着怎么不像是喜欢? 裴琅睁开眼,凝重的望着莫娜:“你只管侍候好她,不要多问,不要深究,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吃,更别去试探她,怕你小命难保。” 莫娜心口一震,裴琅如此叮嘱,显然是十分重要了,那个夫人竟然那么重要可怕? 知道莫娜明白了,裴琅就闭上眼睡觉了,也没睡多久,第二天一早他就得入宫去见西弦皇帝。 他接了个巡查的差事,不得不去,这也是他丢下凤执就走的原因。 他这两日几乎没睡,加班加点的把事情完成回来复命,就怕凤执这里出什么乱子。 汇报完了事情,因为速度快,还得了称赞,面上欢喜,裴琅心里却毫无波澜,他这父皇就算夸赞他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不是真心的赞赏不说,指不定害藏着刀子。 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梁忠。 他带个女人回去的消息传到了梁忠耳朵里,不用想也是他太子妃做的。 梁忠劝道:“殿下纳什么美人都可以,但眼下在节骨眼上,你莫要走错路让人抓到把柄。” 裴琅:“……”他走得最错的路就是去了东兴。 梁忠和女帝有通信他是知道的,不过眼下他不确定要不要把女帝来这儿的事情告诉他。 “我有分寸。”还是先弄清楚女帝的目的再说。 裴琅回到自己的太子府,太子妃在门口迎接,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就要质问:“殿下,那个女人她……” 话还没说完,裴琅直接无视她走了。 太子妃不敢相信,握拳,磨牙:“太子殿下!” 她饶不了那个女人。 裴琅是懒得跟太子妃解释,解释不了,不能说她是女帝,可若是不说真实身份,怎么都让人觉得暧昧,若是给凤执胡编乱造一个身份,绝对经不起推敲,眼下老三和老五都盯着他,细细一查,刨根问底,说不定还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他不是不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也绝对没有轻视太子妃的意思,就是自己烦,没空搭她,却不知他的无视对太子妃来说杀伤力多大。 裴琅去到的时候凤执还在小睡,见人?不可能的,等陛下睡醒再说。 “……”这到底是谁的地盘?她还有没有点儿自觉? 女帝显然是没有自觉的,一觉睡够了,这才悠悠新来。 “太子啊,有事?” 裴琅:这是他的府邸!!! “你来西弦到底想做什么?” 凤执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就随便走走,不小心走来了西弦,不行吗?” 随便走走?谁信? 第359章 逆天的外援 裴琅想要问个清楚,可女帝却总是漫不经心的回答,一点儿不上心的样子,被他问多了还嫌他烦。 裴琅都想吐血了,他这心都要操碎了,她这什么态度? “那你什么时候走?” 凤执:“怎么?约好时间想安排人杀我?” 裴琅吐血:“我倒是想杀你呢,倒是你,看着一点儿不怕死。”倒是要把他气死了。 凤执笑了,有恃无恐:“太子殿下不会让朕死的。” 裴琅:……他巴不得她死!他们之间的仇恨还没算呢。 望着眼前美貌的女帝,裴琅却生不起一丝涟漪,只有满腔的恨意和无奈,快把自己气到内伤。 “你来西弦到底想做什么?眼下西弦半壁江山都被你夺了去,难道还不满足?” 不止是半壁江山,还有无数财富,托她的福,现在的西弦满目疮痍,破败不堪。 凤执无语,这年头说真话还没人相信,她女帝的信用这么差?:“我不是说了,游玩几天就走,太子殿下要是有空,当当朕的向导如何?” 她还想使唤他,真是好样儿的。 裴琅气得不行,可偏偏他还不得不将就着凤执,一切只因他现在的处境。 之前他就差点儿失去了太子之位,裴坤签下天价赔偿,却送了夕鸢牵制,亏得梁忠得了女帝的襄助,出言劝谏,帮父皇解决了燃眉之急,这才帮他稳住了太子之位,但裴坤、裴润、裴翼三人联手打压他,他根本不是对手。 这几年他一直苦苦支撑,想要翻盘的可能性却不大,甚至用不了多久,他这太子之位可能就没了,他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他需要女帝这个逆天的外援。 虽然她攻打了西弦半壁江山,但他却不敢把他如何。 就算眼下女帝落他手里,可一旦他动了女帝,西弦必亡,而他也绝对会死,思前想后,他还必须护着女帝…… 而且若是有女帝襄助,他才有拿到皇位的胜算,南诏的敖律就是最好的例子。 别说什么通敌叛国,皇权面前,父子成仇,兄弟相杀,他也不过是逼不得已了。 但是心里想得清楚是一回事,难不难受又是另一回事。 一看到女帝他就觉得肋骨疼,那种被生生挖了肋骨的痛苦,这辈子他都忘不了。 他更想杀了女帝,一报前仇。 可惜,把人杀了,他得搭上自己性命,西弦怕也完了。 到底没有狠绝到那个地步,他舍不得皇权,也不想死。 “陛下,我们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你助我夺得西弦皇位,从此西弦不再向东兴开战。” 凤执翻个白眼:“说得好像现在西弦敢开战似的,这条件听着比白开水还没味。” 裴琅:“……那你想要什么?” 凤执:“你现在穷得叮当响,能给朕什么?” 他穷还不是她害的? “陛下就不怕再也回不到东兴?”裴琅郁闷极了,心底的恶意释放出来,恨意深深的盯着凤执:“你挖了我两条肋骨,这个仇我永世不忘,若是陛下不答应,就别怪本太子无情。” 裴琅的话刚刚说完,一把剑无声无息的架到他的脖子上。 凤执一脸无害:“刚刚太子说什么来着?” 裴琅死死握拳:“你这个……”流氓,无赖,恶棍! 一个女子,怎么可以这么可恨? 凤执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还可以更可恨,更恶劣。 直接给裴琅下了毒:“太子殿下都那么说了,朕自然要防范于未然,见谅。” 裴琅:“……”见谅个鬼,这干的是人事? 当时他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把她带回来藏着,而不是直接拍死呢?反正也没人知道她是谁,杀了,正好解恨。 裴琅恨意深深,咬牙切齿,结果一出来,太子妃还等着质问他:“殿下,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您这般折辱?你往府里带女人,妾身何时不答应你了?” “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她,那就明媒正娶,抬了做侧妃,妾身也认了,可你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踩在妾身头上,你这是把妾身置于何地?” 置于何地?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瞎叫。 “本殿只是带个人回来而已,还没如何呢?有那闲工夫,不如想想若是本殿死了,你这太子妃会如何,你若是不愿当这太子妃就自己滚。” 太子妃被骂得一脸懵,这才注意到太子的脸色极为难看,莫非那个女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大概是骂狠了,太子妃那一脑子的妒火消了不少,终于开始智分析这件事情。 与太子成婚这么多年,太子多方面对她都是尊重的,虽然府中不少姬妾,但也没能越过她去。 太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带个女人回来骑在她头上,若真的是他的心头好,太子不该是这个表情。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女人有问题,但有何问题她有想不出来。 ‘不如想想若是本殿死了,你这个太子妃会如何’ 这句话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太子这几年不好过,处处被打压,莫非…已经严重到要绝生死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太子定然没心儿女情长,那么这么女人很可能对殿下非常重要。 太子妃走着路都踉跄了一下,她好像做错事情了,不该闹的。 到底是与太子夫妻多年,知道情况严重,太子妃也立刻收敛,约束下面的人,不得再去找那姑娘的麻烦,至于别的猜测她也不敢说。 在这皇权之下待久了,一句话泄露天机就会招来杀身之祸,这点儿她还是懂的。 那人并非是太子的心头好,这虽然让她心里松了口气,可太子现在面临的状况也不好,她这心又跟着沉了下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太子气急败坏的离开,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找个大夫,大夫看了,束手无策,这是真的下了毒,但太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也查不出来是什么毒,不能乱解啊,若是用错了药,怕是会害了太子。 这结果裴琅早有预料,若是女帝那么好对付,她也就不是东兴女帝了。 眼下他能做的就是先稳住她,想方设法让她帮他度过这个难关,然后……再报那断骨之仇! 第360章 女帝凶残(求月票) 凤执其实也没让裴琅做什么,就是让他带着她出去随便逛逛,可惜一路上裴琅都在打量她,恨不得能从她脸上看到她所有的阴谋诡计。 哎,想好好玩玩儿都不得安乐。 西弦的衣服很是华丽妖娆,独特的剪裁勾勒出身材,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腰肢,衣服上点缀金银片,铃铛还有玉坠,华丽妩媚。 凤执的容貌身姿自然是不用说,平日里慵懒雅致,穿上这身衣服,妖艳瑰丽。 哪怕她蒙了面纱,眼里也是清冷,却掩饰不了那妩媚风铱情,绰约风姿。 那腰身纤细雪白,那肌肤如雪凝霜,那玉指纤纤勾魂,在她身上,华丽的衣服都沦为了点缀。 这一身出来,是个男人都看得眼直,只有裴琅,一点儿没有惊艳,满心都是算计。 长得好看的女人他见过,带刺的女人也有,女帝陛下虽然美貌还带刺,但别人带刺就是扎一下人,那叫情趣,欲迎还拒,可女帝陛下扎人,那是长剑贯穿心口,要命的。 不仅仅是会要命,最可怕的是那根植于灵魂的恐惧,让人看着她就发抖,所有的邪念都被压在了后头。 这已经跟美貌无关了,见识过女帝手段的,谁若是还敢起色心,那才叫有胆量。 东兴的贵族分布以皇宫为中心,东南西北四面分明,西弦的不同,他们以神山和皇宫为中心,以围圈的形式,层层递进,越往中心身份越尊贵,最外围的自然就是最低等的。 东兴和西弦通商好几年了,这里能看到很多形式的东兴商铺。 虽然他们恨东兴女帝打了他们半壁江山,但是东兴的东西是真的好用,尤其是价钱还便宜,根本拒绝不了。 都说西弦人衣着暴露,倒也不全是,成婚了的,都裹得很严实,只有那些未婚的小姑娘才会露出小蛮腰。 凤执出来逛一逛,看看风土人情,看看商业布局,其余的,也就没了兴趣,这天下繁华她都见过,没什么太稀奇的。 正准备打道回府呢,有人把他们拦下了。 “太子殿下,这就是你新得的美人儿?听说你特别的宝贝,可算愿意带出来让大家瞧一瞧了。” “确实是个极品美人儿,怪不得能让太子殿下捧着。” “这身姿,这气韵,看得我们都心动了,太子殿下不如让我等一睹风华,饱一饱眼福如何?” 天子脚下,最不缺这些有权有势还吊儿郎当的男人了,锦衣玉食,花天酒地,吃饱了撑的。 裴琅好以暇,有心看凤执笑话:“这个本殿可做不了主,你们得问她。” 几人一听,顿时觉得有戏,太子殿下显然没把这女人放在心上,既是玩物,日后他们也有机会…… “姑娘,还不快把面纱摘了让我等看一看?要是让我们哥儿几个开心了,这楼里的东西随你挑。” 凤执眼尾微微勾起,声音温柔勾魂:“要你们命,可以吗?” 那表情,几个纨绔子弟看着更来劲儿,一脸兴奋,裴琅却感觉到了女帝的杀意,是真的会杀人那种。 裴琅:“……”果然,女帝的戏不能随便看,会出事儿的。 裴琅抬手挡在凤执面前:“时间不早了,本殿带她回去,下次有空再说。” 一把扯了凤执的袖子带她出去,上了马车,裴琅才压下心慌:“女帝,这里是西弦,你可不能乱杀人。” 凤执:“朕杀的西弦人多了去了,不差两个渣滓。” 裴琅心口瞬间凝结,不说这话,咱们还能多聊两句。 “总之你不能杀人,你也不想让别人认出你来对不对?” 凤执:“认出来了就都杀了,不就没人知道了?” 裴琅绝望扶额,不要这么简单的说这么凶残的话好不好? 杀人、杀人,就知道杀人,以为这是砍菜呢?女帝怎么可以这么残暴? “算了,陛下既然不怕死,当本殿没说过。” 裴琅陪着凤执逛了两日,凤执腻了,但盯上她的人可就多了,比如西弦的皇帝陛下。 裴琅被叫进宫去,皇帝裴兆老神在在:“听说你这几日得了个无比美貌的女子?” 裴琅:“那是儿臣之前外出游玩遇到的女子,已经嫁为人妻,不过丈夫病故,家中遭变,无处可去才来投奔儿臣。” 这故事编得可以。 皇帝皱眉:“嫁人了?不过若她是个好的,这么过下去也太清苦了些,正好,过几日你母后生辰,带入宫来看看。” 裴琅不想答应:“父皇,这不太合适吧,她已经嫁人了,而且她不过是寻常百姓,怎么能入宫?” 裴兆:“她丈夫都死了,自然是孑然一身,见她如此可怜,朕给她恩赐,让她入宫来走走。” 裴琅哪儿能不知道自己老子那点儿心思,分明是听到了外面传闻那女子天姿国色,这是动了心思了。 老子跟儿子抢女人,在这西弦也不算新鲜,只要不是明媒正娶的妻妾,那些姬妾从来都是随手可送。 这么多年他父皇没少强行收各种美女入宫,哪怕一把年纪了也宝刀未老,谁让他是皇帝,别人也拒绝不得。 但那是女帝陛下,他父皇这怕不是嫌命长了。 裴琅丧着一张脸回来把这事儿告诉凤执,凤执听了却没生气,反而挺好说话的:“行啊,正好,朕也想看看你们西弦的皇帝。” 裴琅:“……陛下,容我提醒你一句,我父皇看上你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说不定打着纳你的主意呢。” 凤执挑眉:“你爹挺有勇气的。” 裴琅心慌:“你不会杀了他吧?” 凤执瞥向他:“我要是杀了他,你不就能立刻继承皇位了?” 裴琅:“……”这天瞬间就给聊死了,愣是让他接不上话。 “你杀了我父皇,怕是也走不出皇宫大门。” 凤执无语翻个白眼:“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我能想不到?” 她身边的人就算武功再高,但双拳难敌四手,行走再外还好,但这是西弦皇宫,帝王身边,不缺高手,真要打起来,她哪儿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她是傻了才会动手刺杀裴兆。 第361章 没有,本妃不生气 太子妃终于看到了那传说中的妖女,虽然带着面纱,但一看就勾人得很,眼下太子还要带她去见父皇母后。 死死握拳,她不生气! 一辆马车,每三个人,就问尴尬不尴尬。 当然,尴尬的只有太子妃一个。 裴琅跟女帝之间只有恩怨,身正不怕影子斜,一点儿暧昧的心思都没有,自然心中无畏坦荡。 女帝更不同说,她都不懂什么叫尴尬,谁在她面前都得矮一截。 看到太子妃那压抑又难受的表情,中肯的点头:“太子妃端庄大气,跟殿下很有夫妻相,不过太子妃看起来心情不好,可是因为我?” 太子妃瞪眼:感情你知道啊?还说得这么直气壮。 “没有,本妃不生气。” 裴琅:“……” 凤执:“没生气就好,生气容易伤身子。” 太子妃:“…!?”她说点儿什么好? 正郁闷呢,凤执伸手过来在她头上弄乐弄:“你的发簪歪了。” 太子妃心情复杂,憋出了一句:“谢谢!” 凤执:“不客气。” 这话头打开了,太子妃也不好绷着,扯出一丝牵强的笑,问凤执:“姑娘哪儿的人啊?” 凤执:“东兴的。” 太子妃震惊:“你是东兴人,怎么会来西弦?” 凤执:“出来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就走来神都了?”太子妃说完立刻赔笑:“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哈,没有怀疑你跟殿下的意思。” 此地无银三百两。 凤执:“我知道,太子妃是个和善的人,不过对太子殿下太放纵,他后院那么多姬妾,吵得我隔着墙都听到了,要是我,都给剁了。” 太子妃表情是这样的0??? 赶紧看看太子的表情,恩,五官在轻微的抽搐,暂时看不出表情。 “那个……姑娘可有许人家?” 凤执:“太子妃叫我夫人吧,我已经成亲好几年了。” 就是丈夫跑了。 太子妃惊讶:“你已经成亲了?我还以为你……” 还真是喜出望外,竟然是成亲了的。 “那你夫君怎么没陪你来?” 凤执:“他死了。” 裴琅:“……” 太子妃卡壳,很是歉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一定很伤心吧。” “还行,可以换个更好的。” 裴琅瞪眼:这是什么鬼话?他不是觉得女帝不能换男人,而是觉得女帝在带歪太子妃。 太子妃也是一惊,瞬间紧张起来,死了丈夫,换个男人,那会不会就是太子? “夫人……呵呵,夫人跟太子怎么认识的?” 凤执歪头,笑的恶趣十足:“这个你得问太子殿下,初次见面,他应该印象深刻,一定不会忘记。” 裴琅磨牙:这是提醒他该杀了她吗? 太子妃忐忑的看向裴琅,不敢问,太子这表情太可怕了,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事啊。 凤执嗤笑:“太子妃你怕太子啊?” 太子妃捏捏帕子:“以夫为天,妾身自是敬畏太子殿下的。” 凤执就不想说话了。 等到了皇宫,太子把太子妃留下陪凤执,自己去给皇后和裴帝请安,他可不敢让女帝去跟自己父皇母后见礼,他不是怕女帝不配合,而是怕自己母后有危险,然而他不知道,他把太子妃留在凤执身边,那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太子妃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跟这个前几天恨得牙痒痒的女人坐一起,而且还心平气和,恩,就是很复杂。 闲来无事,凤执就主动跟太子妃聊天,其实憋着坏呢。 “太子妃真温柔,我看太子殿下对你也没多好,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太子妃:听着像是挑拨离间,这招数她看多了。 “太子殿下对我挺好的,我们自幼相识订下婚约,青梅竹马,成亲之后也是相互敬重。” 恩,语气听着似乎在炫耀。 凤执:“你们那个夕鸢公主不是嫁到东兴去了吗?我亲戚跟他们家熟,我也见过几次,你知道夕鸢公主对她丈夫多凶吗?” 没有女人不爱听别人的故事,太子妃立刻来了精神,耳朵都竖起来了。 凤执很是嫌弃的说到:“她啊,一嫁过去就耍公主脾气,天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可她长得美啊,那夫君把她当宝一样捧着,说往东就往东,说往西就往西。” “两人一起出门,都是牵着走的,走在大街上,别提多招人眼了,可她夫君就跟牛皮糖似的,黏着就不放。” “那府里本来也有不少姬妾,结果她一嫁过去,那些女人都成了摆设,独得专宠,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 “尤其是她有了身孕之后,更是娇气,说东兴的食物吃不惯,非要吃西弦的,她夫君没办法,只能去找女帝,因为女帝那里才有商队送去的第一批西弦货物,厚着脸皮去找女帝要赏赐,还挨了一顿打,他还挺乐意。” “女帝问他,你这么宠着她,一点儿男人的样子都没有,不怕把她宠坏了,他说,那是我媳妇,虽然娇气、蛮横、脾气大了些,但没办法啊,只能宠着呗。” 太子妃:……本来是想听夕鸢过得痛苦好开心一下的,结果却反过来扎她的心了。 凤执笑着总结:“我的男人啊,必须是我一个人的,身边不得有姬妾,多看一眼都不行,对的听我的、错的也得听我的,太子殿下啊……呵……” 这一声,浓浓的嫌弃,显然,这是瞧不上太子呢。、太子妃讪然,她在这里担心半天,妒火中烧闹了那么久,结果人家压根儿就看不上,自己就像是笑话。 “这样的人,怕是不好找……” 凤执挑眉:“不好找,但是可以自己驯啊。” 太子妃抬眼:“驯?” 凤执凑近,神秘兮兮:“这男人就像马儿,再烈的马,只要办法对,哪儿有驯不住的?你就不想太子听你的、护着你、宠着你、对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太子妃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凤执眼珠子一转:“这样,我回去给你写个本子,保准让你把太子拿捏得死死的,一千两金子,不贵。” 太子妃瞪大眼,还要金子,她怀疑这姑娘是骗子! 第362章 面纱(求月票) 裴琅把太子妃和凤执安排在没人的地方,因此没人去打扰她们,他则去见了皇后说些事情,等到开席了才去叫她们,然而他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太子妃三观正在震颤中。 裴琅看着凤执,想起自己父皇那显而易见的心思,表情复杂:“走吧,该过去了。” 裴帝打着歪心思,女帝却要来见人,天下如棋盘,从来都是王不见王,这两位皇帝相见,最后会怎样……跟他没关系了,反正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是一点儿不担心自己父皇能把怎样,只怕一下子爆发矛盾,他夹在中间才最惨。 皇后寿辰,也不是岁,就小办一下。 请的是宫里的妃嫔,加上皇子公主还有几个儿媳宗妇。 一般命妇若是没得邀请,只能送礼入宫,人也是没机会来的。 今日的人还不少,四五十人,坐得满满当当。 裴琅是太子,皇后所生,这座位自然是最靠前的,太子妃自然坐太子身边,凤执坐太子妃旁边。 凤执一进来,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太子身边这新美人儿,据说清绝妩媚,世间难得,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神都不少见过的男子都对她魂牵梦绕、念念不忘,听了这么多天,可算见到了。 可惜,带着面纱。 凤执扫了一眼,熟人还不少,比如裴坤和裴润还有裴翼,都成亲了,身边带着自己的妃子,就是表情不怎么好。 这三人是太子的敌对,却不得不来参加皇后的寿辰,这被压着,心里想必也是不好受的。 裴坤身边的大皇子妃一看凤执这样就开口找事儿:“哟,这怎么还带着面纱来的?面见陛下却不敢露出真颜,什么绝色美人儿,我看是怕见不得人吧。” 语气那叫一个阴阳怪气,还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这人是对您不敬,没把您放在眼里呢。” 皇后端坐上方,雍容端庄,就是脸看起来有些刻薄,她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子:“带面纱就带面纱,本宫允了的。” 显然是裴琅先跟皇后打了招呼的。 下面的人立刻就热闹了:“这带着面纱,不会是毁容了?” “说不定就是,上半张脸看着好看,只不一定下面丑成什么样子呢。” “就这还敢传什么绝世美人?沽名钓誉,贻笑大方。” 这虽然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赤裸裸的嘲讽,生怕当事人听不见。 太子妃不由得看向凤执,她其实也没见过凤执真面目,但就只看到的这半张脸,她觉得她一定是美人儿没错了,而且面纱覆盖的地方,隐约可见肌肤无瑕,不可能丑。 “你……不生气吗?” 凤执淡然的拿起面前的酒杯把玩:“闲杂人等,何须计较?” 这满座都是闲杂人等?太子妃心情复杂,这姑娘还真是嚣张,仗着太子的宠爱吗? “都闭嘴!”梁皇后低喝一声:“大殿之上,吵吵闹闹,还有没有规矩了?” 一众人不说话了,但是凤执感觉得出来,他们对皇后并没有那么敬重。 缓缓起身,行礼:“妾身见过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福寿同川、岁若青山。” 凤执拿出自己备好的盒子,款款递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望皇后娘娘莫要嫌弃。” 梁皇后表情微微一缓:“你有心了。” 盒子都递到面前了,梁皇后亲手接过:“赏。” 深深的打量着凤执,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执退回来,裴琅着心也跟着缓缓沉下去,压低声音:“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凤执:“参加寿宴,送礼,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裴琅嘲讽一笑:“没想到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 一个见面二话不说就挖他骨头的人,居然还懂礼貌?他以为她早就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了呢。 凤执:“在什么地方就端什么姿态,我一直弄得清楚,是殿下不清楚。” 一个战败国的太子,竟然还敢在女帝面前嚣张,就算被挖骨也是他自找的。 裴琅一噎,激动得酒杯里的酒都洒出来了。 坐在中间的太子妃突然觉得好可怕,她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之前她觉得太子和这女子之间有什么暧昧,可现在听着,怎么像是有深仇大恨? “陛下驾到!” 裴帝终于来了,所有人起身相迎。 “参见陛下。” 裴兆快六十岁了,头发花白,老态龙钟,但精神还不错。 后宫里都是美貌的姑娘,精神自然不错。 “平身!” “赐坐!” 所有人都坐下了,裴兆看向皇后,说了几句体己话,然后就让人开席。 这之前到是没什么,不过也就隔了一会儿,裴兆就看向了凤执:“这就是太子带回来的姑娘?” 凤执不答,裴琅回答:“是。” 裴兆皱眉:“怎么还带着面纱?” 裴琅:“因为特殊原因,不能摘面纱,请父皇见谅。” 裴兆眉头皱得更深,当即就要发怒,梁皇后及时喊住他:“陛下送的东西妾身收到了,多谢陛下赏赐。” 裴兆被打断,也不好继续,只能陪着皇后说话。 众人看向凤执,不明白,怎么皇后也护着这人?中邪了? 大皇子妃阴阳怪气:“太子妃,你怎么不说话?我差点儿以为你没来呢,人家这后来的都比你有牌面,你坐那中间,看着好生奇怪。” 太子妃也是有脾气的:“你这是不把本妃放在眼里了?都说大皇子府的人都目中无人,看来不假。” “你……”大皇子妃瞪眼,冷哼:“把你不放在眼里的可不是我,有本事你把她赶走啊?” 太子妃没话了,瞥了凤执一眼,却见她还在把玩着那个酒杯,在这样的地方,她是不是有些淡定得过头了? 裴翼坐在对面,倒是时不时的望太子那边看一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个女子让他很是熟悉。 因为他这异样的关注,惹得他的妃子都吃醋了:“殿下,你也盯着看,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指不定长得多难看呢,看她做什么?一股子狐狸妖媚。” 裴翼喝酒不答。 第363章 悲催的太子 宴席上,裴帝多次想跟凤执说话,接过要么不是被皇后打断,要么就是被太子打断,就连太子妃都出口帮腔,他心里窝火,却也不能当众抢儿子的男人,只能憋着。 在坐人中也有支持太子的,裴琅打过招呼,让他们想办法给裴帝敬酒,裴帝被灌了几十杯,晕乎乎的就被扶下去了。 裴琅见此机会赶紧带着凤执溜人,还把太子妃留在原地。 太子妃:终究是她一人扛下了所有。 大皇子妃见状立刻就冷嘲热讽:“太子妃,这太子和那女子去干什么了?不会是提前走了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真是不知羞耻,只是可怜了咱们太子妃,就这么孤零零的被落在这里了。” 太子妃死死捏着帕子,狠狠的瞪她:“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一天到都听到你到处啄,山鸡都没你这么聒噪。” 大皇子妃气得‘噌’的起身,太子妃却懒得跟她骂,上前去跟皇后说话去了。 梁皇后亲和的握住她的手:“你是太子妃,没人能越过你去,夫荣妻贵,以太子为重,知道吗?” 太子妃乖巧点头:“臣妾明白。” 裴琅带着凤执回去,刚刚到府中,裴帝的人就来了,来得很隐秘,想直接带凤执入宫。 裴琅胆大包天的把人拦下,然后急匆匆的去找凤执,却见凤执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你这是做什么?” 凤执挑眉:“自然是要走,不然留着过夜?” 裴琅:“可是外面都已经黑了,马上城门下钥。” 凤执望着他:“这不是有太子殿下?送我出个门应该不难。” 裴琅:“……” “父皇的人来了,说是要接你进宫。” 凤执漫不经心:“你这是要把朕交出去?” 裴琅死死握拳:“我……你这是丢下烂摊子就跑?” 凤执挑眉:“这不本来就是个烂摊子?什么时候好过?” 说着拿来一个盒子递给裴琅:“诺,太子妃跟我买的美容秘籍,麻烦转交,对了,说好的一千两金子,不能少。” 裴琅手抖:“什么东西值一千两?” 凤执觉得他大惊小怪:“太子妃娘娘的容貌若是越来越年轻,一千两多吗?女人的容貌,千金难买。” 裴琅握拳:“她没钱。” 凤执毫不掩饰的嫌弃:“真穷。” 裴琅吐血:谁害得?要不是她坑他那么多钱,他一国太子何至于穷到如此地步? 知道他穷,凤执还是很通情达的:“你可以先给太子妃看看,若是她觉得不值这个价,可以退货的。” 裴琅:“……” 行!他绝对要退货,这什么玩意儿,一千两黄金,抢钱吗? 说话间秋落已经收拾好东西,拿了披风给凤执系上,快速离开。 裴琅拿了自己的太子令,让莫娜带着他们出关,然后自己去应付宫里来的人。 父皇这些年越来越阴晴不定,对他也越看越不顺眼,眼下看上他这里的美人还被他放走了,深吸口气……他已经能想到自己的下场了。 折腾半天,他也没从女帝那里得到好处,最后还把自己弄到如此地步,他都不知道自己图什么。 明明是自己咬牙切齿想要杀的仇人来着……结果还不得不护着她,还有比这更气人的? 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吐血! 太子郁闷得想杀人,最后却只能耐着性子忽悠宫里的人,希望能拖长一点儿时间。 说凤执在沐浴梳妆,说她在准备,磨来磨去拖了一个多时辰,宫里的裴帝都等不及了,第二批人派来,竟然是要硬闯,太子只能咬牙入宫。 “父皇,她是挚友之妻,于儿臣有救命之恩,儿臣不能把她献给您,求父皇恕罪。” ‘救命之恩’等于挖骨之仇,若是送入宫,还可以多一个杀父之仇。 他这个太子夹在两个皇帝中间,实在是太卑微了。 偏偏他如此委曲求全,人家还不乐意了。 裴帝恶狠狠的等着裴琅,满眼怒火:“裴琅,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把戏,什么挚友之妻、救命之恩,朕看你就是想把那女人据为己有,朕还没死呢?这西弦的天下,还没有朕得不到的东西。” “来人!去给朕把人带回来。” 裴帝动用强制武力,裴琅也没办法,但是结局也很不意外,人走了,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找到。 “你竟敢耍朕?”裴帝勃然大怒,一把抓起旁边的杯子就朝裴琅砸去。 裴琅被砸个正着,也没动,态度坚决:“父皇,天下女子何其多,您要任何人,儿臣都能给您找来,除了她。” 裴帝瞬间火气更大了,怒不可遏:“滚!别出现在朕面前。” 裴帝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惩罚自己的儿子,但是他有一万种办法让裴琅后悔今日的所为。 “立刻加派人手搜查,朕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女人。” 裴帝让人去找人,结果一天一夜,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最后他找了个罪名停了太子的职务,让他待在府中反省,那态度,就差当着众人的面骂太子无能了。 梁忠不明白事情怎么回事,连忙去见太子,却得知太子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得罪了裴帝。 “太子啊,一个女人而已,眼下这关口得罪陛下,这是不想活了?” “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孰轻孰重都分不清?这是上赶着去找死啊。” 裴琅很是淡定,就对他说了一句话就让梁忠闭嘴了:“那是东兴女帝!” 梁忠:“……!!!?”他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了,他听到了什么。 “殿下刚刚说了什么?” 裴琅懒得再说,但是他那表情不要太明显,梁忠觉得自己要晕,东兴女帝,她怎么来西弦了?还那么明目张胆的去陛下面前晃悠一下。 若是被陛下知道女帝真实身份,这好不容易太平的天下怕是又要完了。 当然,天下还是另外的,太子殿下私藏东兴女帝,这保不齐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那下场可比现在惨多了。 这么看来,太子的做法是没错的。 无奈长叹,眼下只能认栽了。 第364章 完了……她没得救了 (求月票) 皇后寿宴之后,裴翼回去就觉得魂不守舍,太子身边那女子的身姿一直浮现在他面前,他觉得很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尤其是太子为了那女人竟然敢得罪父皇,眼下还落得个被禁足的下场。 裴翼觉得那女子一定很是特别,若是查出来了,说不定就能抓到太子的把柄。 裴翼绞尽脑汁,让人多番打听查探,可惜一无所获。 然而就在他都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脑海中。 时隔经年,物是人非,他也已经娶妻生子,虽然午夜梦回还是女帝陛下,记忆也早有些模糊了,但某些惊艳了心神的时刻却深深的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女帝陛下?” 裴翼不敢相信这个答案,可这想法一萌芽就开始在心底疯长,不可控制。 裴翼越想越觉得荒诞,他觉得自己疯了,那个人怎么可能是东兴女帝?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西弦神都? 然而他像是魔怔了一般,明明知道不可能,心里却有个声音非要他承认很有可能这就是真相。 哪怕只是他的胡乱猜测,现在他必须去验证。 裴翼一路冲到太子府,直接去找裴琅,哪怕裴琅不见,他还是一头冲了进去,跑到裴琅面前,死死压抑着心口的激动求问:“那个人……是女帝吗?” 裴琅现在是破罐子破摔,很是淡定:“什么女帝?” 裴翼死死盯着他:“那个女人,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她是不是东兴女帝?” 裴琅嘲笑:“你脑子有毛病?东兴女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来找死吗?她挖了本殿的肋骨,血海深仇,她要是真的来了西弦,本殿第一个剁了她。” 嗯,裴琅现在脑子混乱,估计疯了,说谎说得自己都信了。 裴翼也觉得自己是胡思乱想,可他控制不住,那种真相就在眼前只蒙了一层纱的感觉让人抓心挠肺,无比难受:“那她是谁?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这人的名声都传了好几天了,可现在为止竟然没人知道她的名字,简直诡异。 裴琅冷笑:“裴翼,你是来审问本殿?就算父皇生本殿的气,我也还是这西弦的太子,何时轮到你这般质问本殿?” “你们不把本殿放在眼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是太子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滚!” 裴琅把裴翼骂了一顿,让人把他赶出去,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裴琅郁闷了好些天的心情终于爽了。 该! 看上谁不好,看上女帝那个魔头,把自己搭进去了吧?也不知道那女魔头有什么好的,多想不开才看上那样的人?闲命长? 他就不告诉他,让他抓狂去。 虽然裴琅不承认,但是裴翼心口的直觉却不相信,他总觉得那就是真相,时隔多年,女帝又一次来到他身边,若是这次错过了,那就是真的错过了。 可惜,就算裴翼疯一般的派人寻找,却也再无踪迹。 裴帝都找不到的人他那儿找得到? 裴帝找不到人,怒火中烧,这火气自然要发在太子身上,他觉得皇后也知道什么,也不能放过。 裴帝开始宠女人,还纵容他们挑衅皇后,对梁忠极力打压,甚至找了几个由头,三天就把裴琅打了两顿。 裴琅这日子可真是水深火热,躺在府里动弹不得,痛在身上,恨在心里,他下次再遇到女帝,一定把她碎尸万段! 然而,太子妃却急匆匆的来找他:“殿下,你看看这个。” 裴琅不以为意的接过,是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人名:“这是什么?” 太子妃也不知道:“就是之前殿下交给妾身的盒子,底下就压着这个。” 之前那个盒子,不是女帝给的? 裴琅低头细看,最末尾处写着一段话:售价:千两黄金,不讲价。 裴琅激动不已,立刻人去把梁忠喊来,把名单给他让他去查,这些人看似不起眼,没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然都跟裴坤裴翼他们有牵扯,而且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裴琅喜出望外,终于能找到办法翻盘了。 “真是太好了。”女帝还算有点人性,也不枉他遭这些罪。 太子妃不知道那名单的意义,她拿着手里的那本书,不知道该不该给太子。 那姑娘说给她驭夫之道,为何最后竟然是一本驯马经? 这男人就像马儿,再烈的马儿,只要办法对,哪儿有驯不住的? 她这是真把太子当马啊? 也许是现在太无聊,太子妃虽然觉得无语,却还是翻开了书本,然而一看,瞬间震惊爆红了一脸,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是人看的? 明明成亲多年,孩子都有了,此刻太子妃却羞涩得跟个姑娘似的,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在发烫。 然而有些东西吧,明知道不能看,可就跟有毒一样。 看过一眼,一直在脑海中浮现,怎么都驱散不了,像是着魔一样。 忍无可忍,最后还是又拿起来看,面红耳赤的翻开书本,然后越看越着魔,根本停不下来。 完了……她没得救了。 马车上,凤执无聊了,顺手去摸自己藏在暗格里的书,结果拿出来竟然是她准备给太子妃的驭夫术,嗯?? 她那刺激又劲爆的驯马经呢?!糟了,给错了,她的绝世孤本啊。 不行,她得写信回去,让太子妃加钱。 裴琅和裴坤他们的斗争还在继续,他虽然没有兄弟,但是他有梁忠这个非常靠得住的舅舅,还有几个表兄弟,战斗力也不差,更别说还多了女帝这个逆天的外援。 哪怕只是一份名单,什么都不做,却已经帮了他们大忙了。 裴琅忙着在外面争夺天下,而太子妃在家里也研究得不亦乐乎,越看越起劲。 等裴琅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安静,太子妃好像有好几天没来找他了,这半个月几乎都看不到人影,这是干什么去了? 以前总是太子妃黏着自己,盯着他身边有多少女人,拈酸吃醋,现在她突然不闹了,总感觉不对劲,于是,裴琅只能专门抽出时间去找太子妃。 第365章 狐狼 最开始的时候,太子妃还挺心虚的,毕竟看这些东西也不是光彩的事情,被太子发现了多丢人。 然而当她看得正精彩起劲的时候,太子一次又一次的去找她,次数多了,她就开始烦了,直接把门关上:不见! 一天天的,烦不烦? 裴琅震惊:这太子妃是要上天吗? 凤执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个失误让太子妃完全走偏,嗯,太子也因此更在乎她了,还总是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但她却很嫌弃太子了,一点儿也不拈酸吃醋,甚至那些女人勾搭太子她也当没看见。 这跟她本来想走的方向完全背道而驰了啊,可惜,已经救不回来了。 裴琅:他的太子妃啊!这女帝到底要把他祸害到多惨才罢休? 西弦还在勾心斗角的争夺的时候,凤执已经来到了他们的神山。 雪山深处,荒无人烟,裴帝怕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么美貌的女子竟然会往这样的地方钻。 嗯,不说他们,就是凤执自己也想不通,估计是脑子真的出了问题了。 “陛下,咱们来这么到底要做什么啊?” “这一路往上都是山脉绝壁,看样子马上就要下大雪,那些地方简直要命啊。” 靳十一也是忧心忡忡:“陛下,不能再往上了,不然今怕是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别看这山上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可怪石嶙峋,很多小型的野兽都藏在角落里,防不胜防。 凤执自然知道,不过她暂时还是不想回去,她再往前走走。 又走了半个时辰,天色越来愈暗,忽然一阵冷风肆虐,紧接着就有雪花飘落下来。 下雪了。 鹅毛大雪飘洒落下,凤执终于停下了脚步,叹口气,拍拍衣摆,转身:“走吧!” 她放弃了。 来的时候一路爬坡,还没觉得怎么困难,可这一回去,那才是困难重重,走得脚都要废了。 “哎呀!” 黎舒差点儿一头栽倒,好在凤执在旁边一把拉住她。 “谢谢陛下!” 一路往下,风雪却越下越大,很快就眯了眼,让人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一群人跌跌撞撞,凭着一股子冲劲儿终于冲破风雪来到山脚,天已经彻底黑了,回头望望山上,去的时候都是石头,只有少数的雪,现在全部被冰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而风雪还在不停落下,一点儿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正当他们松了口气的时候,猛然发现不对:“陛下呢?” “糟了,快回去找!” 刚刚风雪太大,都看不清路,实在难走,陛下什么时候走丢的都不知道。 好在马车就在不远处,他们立刻拿上东西,重新钻进了风雪里,阿诺是跟他们一起出来的,但是她也是第一个发现陛下不见的,早就一声不吭的回去找人了。 秋落不会武功,黎舒武功一般,本来是想把他们留下的,但万一遇到野兽,他们也对付不了,只能一起带着,怕走丢了,用绳子把人绑在一起。 风雪狂暴,这天气变化太快,简直让人绝望。 “陛下!陛下!” 张口喊人,撕心裂肺,可声音却传不出去。 “陛下,你到底在哪里啊?” 秋落一边喊一边哭,慌得六神无主。 而凤执,此刻在一个洞里幽幽醒来。 风雪太大,她看不清路,一脚踩空掉下来就晕了过去,她身上还堆了不少白雪,但现在她什么都看不见。 动一动,身上并没有外伤,只是后背和大腿有些疼。 撑着起身,摸了摸身上,拿出怀里的夜明珠。 夜明珠莹润的光辉在此刻发挥到了极极致,很快就照亮了这一个不大的小洞穴。 头顶的洞口被雪覆盖,落下来的雪也就她身上这一堆,洞不大,横竖不到一丈,而且温度还不冷,在这风雪之中,竟然是难得的一处庇护所。 “呜呜呜……” 一阵微不可闻的呜咽声吸引了凤执的注意,她顺着声音走过去,竟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团雪白,活的? 举着夜明珠靠近,竟然是一只狐狼,脸和身体是狐狸和狼的结合体,体型不大,但攻击性不小。 不过这只狐狼还小,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吃东西了,瘦得骨头都突出来,皮毛都失去了光泽。 哪怕是凤执靠近,它也只是挣了挣眼睛,然后发出一点点呜咽,估计是察觉到了危险想要示威保护自己的领地,但这声音听起来极为悲伤。 这么弱小的小家伙,既然遇见了,凤执也不能视而不见。 她身上有个小包,里面是秋落为她准备的肉干,怕她走路饿着,给她当小零食用的。 凤执拿出一条肉干递过去,狐狼闻了闻,似是想动,但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动不了了,连吃都没有力气。 这一看就是必死的情况,可惜身板儿太小,都不够她吃一顿。 凤执伸手将它抱过来,嗯,有些脏还有些臭,把它往一旁的雪堆上一放,轻轻搓了一下,这才把它悟到自己怀里。 肉干吃不了,凤执就把肉干嚼了,再抓一把雪放在嘴里,混合着雪水的肉干被她喂进狐狼的嘴里。 喂了一点儿就停下,抱着它躺在那里。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凤执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发觉自己怀里有个东西,低头一看,那狐狼竟然还活着。 看着还是半死不活,但跟之前还是不一样的,至少能睁开眼睛了。 吃肉干有用,那活下来的希望还是有的。 凤执继续嚼肉干喂它,一人一半的吃。 这洞很深,往上出去的机会不大,而唯一看着像是出口的地方却很小,只能容狐狼通过,但是就是这么小的洞都被堵住了,狐狼显然就是因此被困在这里饿成这样,要是没遇到凤执,怕是不用一天就该死了。 一人一狼吃着肉干,凤执看着快要见底的食物叹息,她自己吃还能吃久一点,但是居然还养这么个小家伙。 伸手摸摸它的头:“吃吧,吃吧,多长点儿肉,等我饿了,吃口新鲜的。” 狐狼回答不了她,只是动了动耳朵,也不知道答应了没。 第366章 绝不独活(求月票) 别看狐狼虽然小,可它的狼性可一点儿不输真正的狼,若是到时候凤执因为饿得虚脱过去了,这头她亲手救活的狐狼一定会把她当食物吃掉的。 送上门的食物,哪儿有不吃的,为了生存。 风雪下了足足一天一夜,血鸦他们也寻找了一天一夜,一点儿踪迹也无,白茫茫的一片,他们都快被埋了,身体出现极度不适,只能先后退。 秋落一下来就彻底晕厥,实在支撑不住。 黎舒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救人,在血鸦和靳十一的帮助下可算把秋落的命保住了。 她坐在火边,身体还在瑟瑟发抖,眼里满是担忧:“这样的天气,陛下还能活下来吗?” 靳十一也是有心,若是陛下就此殒命……主子哪天回来了,怎么接受得了? 血鸦对此倒是没有怀疑:“陛下一定活着,我也一定会找到他的。” 眼下天气放开,血鸦拿出车上的信号弹点燃。 靳十一也想起自己有这样的东西,也拿出来点燃。 接下来他们只能一边等待援军、一边继续寻找女帝。 援军是在一个时辰之后陆续赶来的,多是女帝的人,很快加入了寻找之中。 黎舒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女帝后面还有这么多人跟着,怪不得她有恃无恐,不过这次到底是玩儿过头了,希望她能逢凶化吉。 来的人最开始不多,然后陆陆续续的开始增加,越来越多。 两天过去了,足足上百人在这山上寻找,可一直没有找到女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雪掩盖了所有的痕迹,而他们又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遍,雪都快被他们挖完了,但就是不见人。 陛下是否已经遭遇不测?或者被这里的野兽拖走了?他们心里猜测,但不敢说。 黎舒和秋落望着远处的高山,两人脸上都是一片灰白绝望。 靳十一搜寻一圈回来,两人立刻看过去,靳十一垂着头摇了摇,还是没找到,两人的脸又白了一分。 就在众人都绝望的时候,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既然抬头看去,靳十一差点儿以为自己眼花了,那是……“十三?主子?” 那黝黑健壮的马背上端坐的人,不是靳晏辞是谁,一别几年,他容颜未改,风采依旧,只是一头墨发染了雪色,竟是白了头。 “主子,你这头发?” 黎旭解释道:“只是药性让头发白了。” 不过只是白了头发而已,比起失去性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黎舒看向后面的人眼里也迸发了惊喜:“哥。” 时隔多年,终于重聚,黎旭一把将黎舒抱住,不禁落泪:“小舒,你受苦了。” “哥!”黎舒死死抱住黎旭,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哭出来:“我好想你啊!” 靳十一迎上去,望着靳晏辞,很是激动:“主子,你可算回来了,这毒解了?” 靳晏辞颔首,解了,可现在看来,却迟了。 “上山,寻人!” 靳十一连忙跟上去,他不想打击主子,若是告诉他希望渺茫,主子该多难受,那就找吧。 左右就这么几座山,大不了全部翻过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靳晏辞刚刚到来,就有人说找到了。 靳十一一喜,紧接着一颗心悬起来,找到了,是死是活? 靳晏辞几乎毫不停留的冲了过去,可找到的不是陛下,是阿诺。 阿诺被埋在了雪堆里,还活着,但气若游丝。 “还能救。” 阿诺被救下,女帝却还不知所踪,阿诺武功那么高强,都是这样的情况,那陛下,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主子?” 靳晏辞看向前方的雪山,心口也跟这雪山一样被冰冻住了,冰封万里:“找!” 又是一天一夜,依旧没有女帝的消息,虽然众人都没有说什么,但是明显都觉得女帝已经死了。 秋落恶狠狠的看着出现的靳晏辞,眼里的恨意毫不掩饰:“陛下若是葬身此处,你们所有人都跟着一起陪葬!” 秋落只是个奴婢,还不会武功,这样的威胁丝毫没有威慑力,可血鸦却站在了她那一头。 血鸦是女帝的侍卫,愿意为她守墓,为她殉葬的那一种,对他们来说,拉多少人陪葬也不过是一个数字,与怜悯无关,只为信仰。 女帝仁慈,他们是她护卫天下的盾,女帝残忍,他们是她杀伐天下的剑。 不问对错,不问原因,只有忠心。 黎旭气得肝疼,这关他们何事?女帝不好好待在皇宫,非要出来到处晃荡,这遇到危险了能怪谁?凭什么把气撒在他们主子头上。 黎旭要辩驳,却被靳晏辞一个眼神喝止。 靳晏辞平静的看着他们,一字一句承诺:“陛下若是有个意外,靳某自戕陪葬,绝不独活。” 黎旭瞪眼,他是疯了吧?这三年为了剔除那无情蛊受了多少罪?痛到头发寸寸雪白,肝肠寸断,好不容易活下来就是为了给女帝陪葬? 简直要气死人! 靳晏辞继续往山上走,厚厚的大氅染了雪,与他雪白的发混合在一起。 靳晏辞在山上寻着,一天一夜都没有停歇,但都没有消息。 几座山都被翻遍了,希望渺茫。 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石壁下一个只有脸盆大的雪堆动了动,雪堆被拱开了一个小洞,一个小脑袋冒出来,紧接着一个通体雪白的小家伙从里面钻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看了看四周,看到这满山的人,吓得它往回缩了缩。 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它还是选择了往前。 它身体娇小,但速度却极快,快速穿过留下残影。 “刚刚什么跑过去了?” “白色的,莫非是雪狐?” “不对,是狐狼,这山上有狐狼,前几天我还看见了。” “那可是贵东西,快抓住它。” “你想死啊?寻找陛下,你却去抓狐狼,被统领知道了,绝对会杀了你的。” 那人悻悻的打消了念头,但是这么多人在这里,看到了小狐狼,总有人会下手。 小狐狼跑得再快,哪儿能是这群武功高强之人的对手,它很快就被抓住了。 “嗷嗷嗷……”狐狼不断的挣扎,却根本真脱不开这些人的手。 就在这是黎旭走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就抓到一只小狐狼,不过太小了,扒皮都没多少,得养养。” 黎旭现在对狐狼的皮没兴趣,没有多搭就走了。 然而他刚刚转身,一道身影从他身边掠过,是靳晏辞,他一把夺下狐狼,从他脚上取下一块碎布。 被抢的人一愣,转头看到是靳晏辞,也不敢说什么。 靳晏辞看着那布料,又看了看手中的狐狼,然后他把狐狼放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却见他朝狐狼离开的方向追去。 没有追得很近,离着二十丈的距离,刚好能看到狐狼的身影。 狐狼被放之后快速往山上冲去,一头扎进了雪堆里,半响没有动静,本以为它已经逃走了,不到片刻,却见它从雪堆中钻出来,嘴里含着一朵比它还大的雪莲花。 它叼着花朵一路疾驰,奔回了来时路。 狐狼是吃肉的,不会无缘无故冒死也要采雪莲,而雪莲能治病救人…… 靳晏辞那冰冷的心口渐渐激动,仿佛听到了血液回流的声音,他赶紧跟着过去,一直看到狐狼钻进了雪堆,等了许久,再也没出来。 第367章 咫尺之遥 凤执落下的这个地方比较刁钻,落下的地方极小,下面却是很宽阔的地洞。 外面风雪再大也落不到这里来,这里面甚至还挺暖和的,这小狐狼倒是挺会选地方的。 可惜,再好的地方,现在也成了绝境。 这洞有两个出口,一个小洞,刚好能让狐狼自己出去,可惜被堵住了。 上面的出口是凤执落下来的地方,三丈高,两边石壁光滑,虽然没有雪,但上面却有一层冰,任凭你武功再高,也是爬不上去的,当然,也别想喊人,上面冰雪三尺,这洞口又狭小,估计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到,还平白浪费力气。 凤执拿着手上的匕首,已经开始在考虑狐狼的肉好不好吃了,最后看了看那瘦得皮包骨的小家伙,没有调料,估计也不好吃,而且这么瘦全是骨头,硌牙! 她还有些力气,爬起来走向那个被封住的小洞口。 这山上泥土不多,都是石头,碎石夹杂这大石块,堵得死死的,怪不得这狐狼爬不出去只能等死,这可不是动物那爪子能刨开的。 凤执用匕首去撬旁边的碎石头,一颗一颗抠出来,撬到大石头松动,继续。 好不容易抠出来一块,看着前方堵得死死的石头…… 还是吃狐狼肉算了吧! “呜呜……”狐狼不知何时爬过来,紧紧贴在她脚边,眼睛亮亮的望着她,显然是看出她的意图了,倒是挺有灵性的。 凤执叹气:“朕就是太心善了,小家伙,朕可是女帝,东兴天下之主,居然给你挖洞……” 心塞归心塞,洞还是得继续挖。 凤执就这么持续挖洞,石子割破肌肤,双手都染了血。 狐狼低头舔舐她手上的血,凤执也不确定它是想喝一口,还是为她疗伤。 也不知道挖了多久,凤执身体酸痛,双手伤横累累,越挖越冷,手冻得都没了知觉,终于,推开最后一块石头,伸手摸去,是雪。 不用凤执说,狐狼立刻就冲出去开始用爪子扒雪,明明瘦得跟干柴似的,此刻却干劲十足,生龙活虎的。 凤执看着它,突然还挺感慨的,拼命活下去是这世间万物的本能。 拿起匕首在自己衣摆上割下一根布条,扯了狐狼回来,把布条绑在它的腿上就放任它继续刨。 她不是不想挖个洞出去,而是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找个舒适的地方坐着歇口气,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迷糊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脸上扫来扫去的,睁眼就看到一大朵花。 花朵大得把狐狼的脸都遮住了,凤执伸手拿下来,哭笑不得:“雪莲花,倒是好东西,可是给我有什么用?不好吃,也不管饱。” 狐狼舔了舔凤执的手:“嗷呜……” 凤执懂了,抖了抖雪莲花上的冰渣,咬一口,第一口清香,紧接着是微苦,然后发涩,就当吃菜了,还挺新鲜,平日里就算皇宫也吃不到。 凤执才吃了几瓣,狐狼突然跳到她身上,然后躲到她脖子后面去,她正奇怪呢,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敲打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低头一瞥,狐狼脚上的布条已经没了。 凤执笑了:“小家伙,你的肉保住了,等出去了,朕请你吃肉。” 低头又嚼了一片花瓣,这苦涩的味道竟然也觉得挺美味的。 等凤执把花吃完了,那边的洞也打开了,她以为是血鸦等人看到了狐狼腿上绑的布条找来,然而洞口被挖开,那第一个钻进来的人让凤执深感意外。 那一处光线极暗,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身形,但凤执也知道那是谁。 哪怕没有光线,那视线落在她身上也让人无法忽略。 后面的人立刻拿着火把跟进来,这昏暗的一方天地立刻被照亮,众人看清楚了坐在那里还活着的女帝很是惊喜,而凤执也看清楚了那人,以及那一头的白发。 一别三年有余,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里,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几步之遥,咫尺之遥,很近,却又隔着什么,很远。 两人凝望着对方,表情淡淡,唯有万千情绪在心中纠缠翻涌。 终于,靳晏辞缓缓上去,微微扯起衣摆,单膝跪地:“臣……来接陛下回去。” 沙哑且颤抖的声音,足见他此刻的心情激动。 凤执看了看他伸来的手,微微敛眸,却没有把自己的手递上去,手撑着墙壁起身,还真是奇怪,明明刚刚都没力气了,现在知道自己能活,竟然好像浑身都是劲儿。 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拎着那狐狼,也不顾它挣扎,直接提着它出去。 听到陛下找到了,一群人都围了过来,秋落拼命的往前挤,阿诺第一时间赶到凤执身侧。 “陛下!太好了,终于找到陛下了。” 凤执把手中的狐狼往血鸦怀里一丢:“带回去洗洗。”脏死了。 血鸦连忙接住:“遵命!” 凤执目光扫了众人一眼,也没说什么,负手离开:“秋落,备水!” 女帝已经走远,而去接她的人还在原地。 黎旭看着站在那里久久不动的靳晏辞,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主子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听到消息就赶来,怎么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况? “主子……”黎旭正要说什么,靳晏辞突然转身,大步离开。 黎旭叹口气,赶紧跟上。 备水沐浴,凤执洗上热水澡,泡得那叫一个舒服,个人昏昏欲睡,可旁边秋落的眼泪却差点儿没把她淹了。 “好了,别哭了,朕这不是好好的?” 秋落不回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好好的?这双手鲜血淋漓,伤口狰狞吓人,这叫好好的? 她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也是见过主子受伤,但是这一次最让她揪心,这一道道伤口,皮肉被生生撕开,这得多疼啊? 凤执无奈,叹口气,闭着眼睛休息,全当听不见她的哭声。 梳洗一番,秋落才为凤执的手上药,因为伤口实在太多了,最后上完药缠了纱布,她一双手都被缠住了,好在秋落包扎的技术还不错,她的手没被包成粽子,手指还能活动。 第368章 心痛如绞 主仆两人在屋中说话,凤执却总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朝窗口看去,什么都没看到,微微敛眸收回目光:“去把那只狐狼拿来。” 血鸦拎着一个笼子进来,狐狼已经被洗了一遍,依旧瘦得难看,但是干净了不少。 桌上摆满了黎舒做出来的饭菜,凤执特意让人拿了一份新鲜的肉,打开笼子,把肉放在狐狼面前。 “嗷嗷……”狐狼趴在笼子里没动,警惕又怕生,眼睛看着凤执,似乎是在向她求助。 凤执摸了摸它的头:“吃吧,要走还是要留,等你吃完了再决定。” 黎舒好奇的看着这只狐狼:“陛下,它能听懂?” 凤执:“谁知道呢。” 秋落看着那狐狼倒是满眼温柔:“多亏了这狐狼才救了陛下的命,真是有灵性,与陛下有缘。” 凤执自己吃东西没搭狐狼,过了一会儿,它才慢慢的吃东西,尝到了肉味,狼吞虎咽,很快就把那肉吃完了,毕竟它也饿得不轻。 秋落感激那狐狼,特意给它做了一个舒适的窝,狐狼开始还不愿意进去,秋落见它眼巴巴的看着凤执,就把窝挪到了凤执旁边,没想到它还真进去了。 “陛下,它这是喜欢您呢。” 凤执伸手在它脑袋上戳了戳,可不是喜欢,它还喝了她的血呢。 不过这瘦不拉几,真难看。 “好好养着吧。”无聊的时候逗一逗,这小家伙可比人有意思多了。 凤执休息了一个下午,上又继续睡,没有召见任何人,也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黎舒给凤执送来早膳,见凤执休息得还不错,实在忍不住提了一句:“陛下,那个……主子…皇夫在外面候着呢,都站一上了……” 黎舒是硬着头皮说完的,说了也不敢停留,赶紧拿着托盘走人,这气氛压抑得让她心慌。 秋落小心的看着凤执的表情,她可不会帮着劝说,不管谁是皇夫,她只站在陛下这边。 若说三年之前她还会帮一帮靳晏辞,经过这三年,她的立场简直不要太坚定,天上地下,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陛下。 凤执对靳晏辞的出现并没有太多的惊喜和意外,以她的权力,真要去查,也不见得找不到靳晏辞。 一别三年杳无音信,不过是她不想去找罢了。 三年多的时间,上千个日夜。 怒火冲天、冷静思考、怒不能抑、冷静心凉、担忧在意、恨意翻涌、相思难眠、酸涩痛苦…… 太多太多的滋味,折磨煎熬。 熬得久了,人也麻木了,麻木到只剩满心的烦闷却也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 所以她才脑子犯糊涂,非要往雪山上爬,想要用这冰雪驱散一下心里的烦闷,结果差点儿把命丢在这里,堂堂一国女帝,竟然爬山死在了雪山上,尸骨都找不到,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凤执起身走向门口,都不用找,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人,玄色长袍,白发如雪,她一出来,他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痴痴的望着,目光涌动。 身子下意识的往前,却又生生定在原地,顿了一顿,这才抬步走来。 眸光流转,情绪翻涌,压抑在濒临边缘:“阿执……陛下……” 想要亲近,却不敢靠近,终究是他做了错事,情意浓时的低唤,如今却也不敢再喊,只剩一声无奈的‘陛下’。 凤执的情绪显然比他淡定多了,容颜依旧,只是那一头白发着实刺眼,心中就算有怒火,也发不出来了。 “毒可是解了?” 靳晏辞望着她:“解了。” 明明是解了的,可现在望着她,依然心痛如绞,比中毒之时更痛,此刻他才明白,比起毒药的折磨,更痛苦的是她的冷漠。 凤执不想把两人的事情拿到人前来说,淡淡道:“既然如此,准备回去吧。” 她出来也够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折腾出点儿阴谋诡计,可别让她太失望啊。 来的路很曲折,走走停停,女帝偶尔还干点儿不着调的事儿,但回去的路上却很顺利。 女帝的亲卫加上靳晏辞的那些手下,这路上若还能被人阻拦,那就是他们的无能。 便是如此,快马加鞭,路上还是用了十日。 一路上靳晏辞一直护在女帝身侧,偶尔两人还一同乘车,时不时聊上几句,倒也和谐,和偏偏就是如此和谐的状态,却让人觉得诡异又可怕。 两人明明是夫妻,可那相处的状态比君臣更像君臣,恪守礼节,毫不僭越,简直太不正常了。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风暴越是大,此刻越是平静。 其他人都察觉到了,那两位能不知道?靳晏辞有心道歉求原谅,但女帝却不给机会。 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生气和怒火,淡淡的语气,声音柔和,仿佛他从未离开,也没有错,他就算磕头,她也只是云淡风轻的揭过。 怕的不是她生气,相反,恰恰是她不生气,无动于衷,那才让人心生恐惧。 一连十日,看似和气,实则油盐不进。 “陛下……”还有一日便到龙城,靳晏辞终是承受不住败下阵来,他被煎熬得快要崩溃了。 一把将女帝抱住,死死扣在怀中:“陛下,求你了,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不要当不存在。” “我错了,不该瞒着你,是我自私,都是我的错,不敢奢求你原谅,让我用余生赎罪可好?” 声声哀求,情真意切,靳晏辞的情意凤执从未怀疑,他们之间所纠缠的也不是爱还是不爱的问题,恰恰因为心里还有对方,有些心结解不开,才会越发的痛苦,成为迈步过去的坎。 凤执拨弄着手中的璎珞,眸光微闪,随即缓缓闭上眼睛:“别怪朕不给你机会,时至今日,我不恨你、也不怨你,但独独有一个由,不可原谅,你若是能想出来,婚事依旧作数,若是不能……” “靳晏辞,朕等你三年多,不欠你丝毫。” 靳晏辞瞳孔骤然一缩,竟是要把婚事都不作数? “阿执……”心在滴血,可错的是他…… 第369章 完了完了 凤执回来,谁都没有告诉,径自回宫,第二天一身龙袍直接出现在金殿,莫说满朝官员,就是凤长恭都被吓一跳。 不过凤执对外说是修养,这将近半年的修养,也该好了。 “恭迎陛下!” “嗯!平身!”凤执微微颔首,紧接着把已经决定好的政令颁布下去。 那些不知道凤执离开的,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女帝向来如此,就算生病也没有丢下朝政,这有什么奇怪? 然而某些知道女帝离开,也有不少人猜到女帝离开的人,此刻就只有心惊,果然女帝就是女帝,哪怕不在朝中,也把这权力和朝政牢牢的握在手中,这掌控力,简直太可怕了。 而女帝一临朝,立刻就有人憋不出站出来了:“陛下,臣有本启奏。” “臣要弹劾圣亲王世子凤长恭,仗势欺人,滥用职权,结党营私,意图犯上作乱,请陛下明察!” 凤长恭虽然在朝中年轻,但也是当爹的人了,跟着凤执这么多年,沉沉浮浮,什么场面没见过?此刻哪怕被弹劾重罪,他也淡定得很。 凤执抬眸,饶有兴趣:“还有这样的事情?朱阳,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要是敢信口雌黄,该知道下场的。” 御史朱阳恭敬叩头,声音坚决:“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陛下。” 凤执抬手:“呈上来。” 奏折呈上来,凤执翻开,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内容,本来懒散的身子缓缓坐直,目光也变得犀利冷漠,将奏折往凤长恭面前一抛:“你自己看。” 凤长恭连忙捡起,看完之后跪下:“陛下,臣并未做过这些事情,请陛下明鉴。” 凤执目光冰冷:“朕不听信一面之词,自会让人去查,即日起,你禁足府中不得外出。” 凤长恭捏着奏折,无奈叩头:“臣,遵旨!” 阿姐刚刚回来,他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上,这就被关起来,真是憋屈。 然而落在别人眼中却不是这样的,女帝生病,这才让凤长恭监国,而今女帝好了,自然要把权力收回去,什么弹劾,说不定就是女帝收回权力的借口。 果然帝王无情,皇权之下,哪儿又真正的信任? 不过朝中局势瞬息万变,看破不说破。 女帝养个病,现在病好了,这对朝中的事情并没太大的影响,反倒是另一则消息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丞相大人、女帝陛下的皇夫回来了…… 最开始众人都不太相信,觉得这是谣传,靳晏辞一去将近四年,不少人都觉得他死外边儿了,不然怎么这么久不回来? 这传言说回来,可丞相府大门紧闭,他们也没看到人啊。 而最让人在意的还是女帝陛下的态度,这事儿她知道是不知道?怎么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三日后,丞相靳晏辞出现在了金殿之上,一身官服,风采依旧,只是那一头的白发让人惊讶唏嘘。 据说当时他为救陛下身中剧毒,差点儿命都没了,这一去四年解毒疗伤,连头发都白了,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恭喜丞相,贺喜丞相,你可算回来了。” “丞相大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喜可贺!” “多年不见,丞相大人依旧气宇轩昂……” 恭维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倒,就怕自己说得不够多,毕竟这位不仅仅是丞相,还是皇夫。 为陛下受伤离去三年,陛下为他守身如玉,丞相之位也一直悬空,就这份宠爱,满朝独一无二,谁敢不捧着敬着? 师策看到靳晏辞回来也是挺高兴的,这几年他看着女帝陛下都觉得心疼,眼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所有人都带着笑意恭维,师策回头看到身侧的人,笑是笑,只是老兄你这笑着实有些牵强啊,太难看了。 “卢颌,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卢颌扯着嘴角笑了笑,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可不是遇到难事了?他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把侄子送到女帝陛下的后宫当乐师,就等着过几日女帝生辰表现一番。 他那侄子容貌不华丽,却清冷傲气,气质卓绝,他费心培养了几年,就等着这个机会在女帝面前展现,现在好了,皇夫回来了,这不就砸了吗? 要是皇夫知道、看到了,那报复起来,他这脑袋怕是要保不住啊。 要命要命! 师策很是好奇,奈何卢颌怎么都不愿说,不过要是师策知道了真相,倒是会称赞一声,有勇气。 等他死了,看在同僚一场的份儿上,他一定会多给他烧纸钱的。 皇夫回来了,最淡定的人还属女帝,本来还有些意外,但一想,女帝应该一直都知道皇夫的消息,治好了就回来,也没什么惊喜的。 但是很快他们就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女帝对皇夫的态度好像不太对。 虽然还是委以重任,皇夫还是会单独去见女帝,但是却没有住进本来准备好的寝殿,甚至都没在宫里过夜,这就不太对了,就算是君臣,可两人还是夫妻啊。 众人一肚子的迷惑,可这气氛,他们也不敢问啊。 女帝生辰,虽然不确定凤执能不能如期回来,但凤长恭还是让礼部照例筹备了生辰宴,让人摸不准女帝到底在不在。 好在女帝提前回来赶上,他准备的那些应对也就用不上了。 生辰宴之日,女帝盛装出席,端坐中庭,因为女帝大病初愈不宜喝酒,百官就把这些酒都拿去敬靳晏辞了。 靳晏辞倒是不推辞,一一接下,不过喝着这些人敬的酒,他的目光却落在女帝的身上,那掩盖的情绪分明是在等待着什么,但女帝却一眼都没看过来。 乐声起,舞翩跹,今日的舞蹈似乎格外吸引女帝陛下的注意。 一舞完毕,舞姬退场,众人正要寒暄几句,一阵悠扬的笛声破空响起,清亮悠扬,顷刻间就清散了这一室的浮华喧嚣,众人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去,包括女帝陛下。 卢颌一听到这笛声就觉得要完,都不敢去看那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的人,完了、完了,死定了。 第370章 清风拂昙花 来人幽兰色的素裳,银冠束青丝,笛子尾部的玉坠,身上再没有多余的装饰,一身清雅气息,长身玉立,姿容出众。 虽然容貌还不至于让人惊艳到耀眼,却也是让人眼前一亮,清澈爽朗。 比不得当年的第一美君子,更比不上靳相等人,但也不输,况且人家年轻呐。 一曲终了,来人缓缓见礼:“草民卢文宣,拜见陛下!” 凤执倒是对他有几分兴趣:“刚刚吹的是何曲目?” 卢文宣:“回陛下,是草民自创的曲子,名曰佛音,是听佛经所悟,能清心凝神。” 凤执点头:“倒是不错,赏!” 卢文宣微微抬头直视凤执,浅浅一笑,若清风拂昙花:“谢陛下!” 师策一把抓住玉子归的手臂,紧张又激动:“我的天,劲敌啊,这次这个段位极高,竟然还敢在靳相面前表现,这是真不怕死啊。” 玉子归无奈将他的手扯了丢开,人家靳相都没反应,他激动个啥? 女帝并非急色之人,相反,再绝美的姿色她也能稳得住,因此她没有更多的反应也是正常,但她的欣赏和赏赐却也很是难得,未免没有再靠近一点儿的可能。 “陛下竟然还对着他笑了,你说会不会……会不会……”师策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就巴不得有点儿什么呢。 玉子归都不想他,这么多年都没学乖,等下被陛下罚了,又该鬼哭狼嚎了。 女帝并未坐到宴席结束,宴中就离开,女帝前脚走,靳相后脚就跟了去。 “我扶陛下回去。” 凤执看着面前的手,微微侧头看向靳晏辞,顿了顿,让秋落退下,但也没有把手递给靳晏辞。 两人就这么一路回到帝寝殿,靳晏辞退后一步,带着五个礼盒进来,五份礼物,这次的生辰礼物,加上他欠的四年。 秋落等人退出,门也被关上。 靳晏辞将礼物放到凤执面前,蹲下身,将盒子一一打开,全部都是玉石雕琢的手势,碧玉的平安扣、白玉的发簪、血玉的手镯、墨玉的字牌,还有雕琢了红豆的玲珑骰子。 不用说都知道,这是他亲手做的,一年一件,寸寸相思。 若说看了一点儿触动没有是不可能的,凤执敛眸:“你有心了。” 他要的不是这一句。 望着她,艰涩开口:“当初是我自私,不要命也想要与你成亲,只想着跟你有实实在在的夫妻名分,却忽略了你的感受,可当时我已经没有心思想其他了,我承受不住的,阿执……那时我心中只有一念,便是死,也要成为你的夫君……” 一腔执念,偏执疯魔,却走到了歧途。 明明离得那么近,却仿佛天各一方。 道歉的话说一千遍也没有用,错了就是错了。 靳晏辞离去,秋落进来,见凤执盯着那些东西出神,她也没劝,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陛下这是何苦呢? 惩罚靳相,折磨自己,明明那么深爱…… 唉,她果然是老了,看不懂这些情爱了。 凤执让秋落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心中复杂得仿佛拧了麻绳,明明是一眼就看到尾,却比那死结还难解开。 他中毒,他痛苦,她何曾不在乎?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他费尽心思的瞒着她,让她全部都蒙在鼓里,连让她为他担忧心疼的机会都不给她。 不相信她能找到人帮他治病,不相信她可以等着嫁给他,不相信她给的诺言。 自己一个人决定了所有,把她丢给了无知。 大婚之日,满心欢喜,他却给她一场惊变,让她没有丝毫的防备。 站在他的角度,也许他没错,他只是太爱她,害怕失去她,想要有夫妻的名分,可一切都是从他的角度出发,何曾考虑过她? 终归结底,不过是他的私心罢了,他不信她,只想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他只相信自己。 既然如此,他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时至今日,又何必要她原谅? 若不能风雨同舟共同面对,这样的夫妻,有什么意义?迟早有一天会心生裂痕,背道而驰,相互残杀。 她身为女帝,却一心守着他一人,甚至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再有他人。 若是付出了真心换来的只是如此,又何必浪费自己心神…… 她曾经把真心捧出来过,想要跟他并肩而行,是他自己不要的。 天下皇权于她而言不重要,他……也没那么重要了…… ----- 满心烦闷,所幸不想了,正准备叫人准备沐浴,小棠进来:“陛下,玉夫人求见。” 玉夫人,凤云双。 凤云双也是来送礼的,捧着两个盒子。 “陛下!”凤云双行礼,规规矩矩,随着年月增长,凤执身上的帝王威仪愈发厚重,凤云双便是把凤执当妹妹,却也不敢僭越。 凤执抬手让她起来,凤云双这才将两个盒子递过去,忐忑说道:“这是我跟娘亲为陛下准备的生辰礼。” 怕凤执不悦,她连忙解释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送份礼物,陛下若是不喜欢……” 后面的凤云双说不出来,她们满满的心意,也不想被凤执丢掉。 凤执抬手:“东西我收下了,天色不早,你回去吧。” 平淡的话语,听不出喜恶,不过这已经是女帝对他们最大的宽容了。 凤云双告退离开,玉子归在宫门口等着,两人一起上车,玉子归握住她的手:“陛下怎么说?” 凤云双摇头,一脸黯然:“我没告诉她,今日是她生辰,若是跟她说了,她心情一定不好,过两日再说。” 王妃重病,抑郁成疾,大夫说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王妃怕是活不了多久。 王妃那病不用大夫说凤云双也懂,那是心病,而陛下就是那味药。 凤云珠渐渐长大,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格,简直与凤云一模一样,看着凤云珠,就像是看到了凤云一般,她们越是像,王妃就越痛苦,一年前就病倒了,眼下更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灵。 现在她也不想活,心心念念就想见陛下,可她知道凤执不会见她,因此从不开口。 凤云双有心想要了她的愿,不过今日是陛下生辰,不适合说这些。 第371章 雪莲花 第二天不必上朝,凤执处完了朝政,见天气不错,拎着狐狼去花园走走。 这些日子好吃好喝的照顾着,狐狼也长了不少肉,看起来好看了不少。 凤执让人将它放了,随它在御花园里玩儿,这宫里的人都知道陛下新养了只狐狼,没人敢动它,而它吃饱喝足,也不会随意伤人。 找个出凉亭坐下,吹着微风,品着茶香,正觉得缺点儿什么的时候,一阵笛声传来。 “这声音……” 凤执动了动眉,让人去把吹笛之人请来。 “草民参见陛下。”果然是卢子宣。 “你怎么在御花园吹笛?” 卢子宣连忙跪地:“陛下恕罪,草民无意惊扰圣驾,只是路过此处心有所感,这才随意吹了一曲。” 凤执也不是想降罪与他:“起来吧,既然来了,给朕吹一曲。” 卢子宣面露喜色:“草民遵旨。” 不得不说,卢子宣这曲子吹得却是不错,至少凤执听了心情极好。 这些日子凤执心情烦闷,尤其是看到了靳晏辞,比他没回来还让她郁闷,因此每日下午凤执都会去花园溜一溜那狐狼,趁着狐狼去玩耍,把卢子宣招来吹曲子。 而凤执也不知那么吝啬的人,三日之后就给卢子宣封了个小官,六品官,没有实权,就一个可以领多点儿俸禄的闲职。 这一举动凤执觉得没什么,却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这可是女帝第一次给一个没有功劳的男人封赏,卢子宣并非官员,也没有立下功劳,仅仅是因为吹了几首曲子。 是陛下太昏庸,还是这卢子宣真这么有魅力? 看看卢子宣,再看看靳相,啧啧,这可是天大的好戏。 凤执是女帝,本来看上一个乐师,对他封赏一下并没有什么,无权的官职,证明女帝并没有失去智。 这天下都是女帝的,女德那一套根本不能用在女帝身上,就算她一后宫的男宠,大臣们也只会想办法把自家侄子什么的塞进去争宠,可偏偏女帝却洁身自好得过分,让人都没办法把她和曾经那个男宠无数、风流浪荡的大公主联系在一起。 因为女帝的专一,与靳相之间感情也很稳定,甚至靳相离开四年,女帝却依旧为他守着,这份情意痴情得让人无比感慨。 本以为靳相回来两人会浓情蜜意,结果这突然变成这样,这才让人觉得震惊又唏嘘。 玉子归和师策这些真正为女帝好的人,忧心忡忡,担心女帝跟靳相之间感情问题,而朝中更多人显然不会在意什么感情。 女帝对其他人有意思,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女帝膝下没有孩子,这个时候若是谁能让女帝怀上孩子,不论男女,那就是实打实的储君。 女帝有孕,自然就没有太多精力打朝中事物,那身为孩子的父亲,自然就有机会插手皇权。 一个个激动不已,连忙就开始去筛选,看看自己家中可有出色的人选,若是没有,去外面也要找回来。 凤执:她就听个曲子,这些人连她的孩子都想出来了,还真是想象力丰富。 最近她对他们太好了,一个个闲活着太无聊了? 当然,这些都是众人私底下的想法,没人敢拿到女帝面前去说。 也就偷偷往女帝身边安排好看的男子而已。 而处在旋涡中的靳晏辞却没那么好过,这些朝臣怪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俨然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靳晏辞垂下的手死死紧扣,眸中深暗幽冷。 师策是不敢去问靳晏辞的,那一身气息太吓人了,他还是去找女帝。 “陛下,您跟靳相是怎么回事?闹矛盾了?” 凤执凉凉的扫他一眼:“你关心这做什么?” 师策向来皮厚,从来都看不到女帝的嫌弃,还凑近一些:“您跟靳相感情不和,朝中也人心惶惶,臣这不是关心陛下,想要为陛下分忧解难。” 凤执:“人心惶惶?拉几个去午门,自然就消停了。” 师策:“……”动不动就杀人,这多不好。 “臣看得出来,陛下这些日子心情不好,臣又不是别人,陛下可以跟我说说,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凤执给他一个字:“滚!” 滚是不可能滚的,反正现在不滚,等会儿再说。 “陛下心情不好,可是因为靳相?我知道陛下心里是有靳相的,而靳相对陛下也是一往情深,陛下这是再跟靳相闹别扭,因为陛下一去四年?” 凤执不想搭他:“就你话多。” 师策是有心帮凤执,但凤执也是打定主意不想他,直接让人把他拖出去了。 师策无奈,这小祖宗,犟得让人头疼。 靳晏辞也是来见过凤执的,可也只是看看,对外面那些事情只字不提。 真相如何,他们心知肚明,何必把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说出来让人堵心? 生辰宴之后十天,康轩赶了回来,急急忙忙洗漱换了身衣服就带着礼品进宫。 “恭贺陛下生辰,本来想早点回来的,但路上遇到棘手的案子耽搁了,望陛下恕罪!” 凤执正在亭阁中喝茶,卢子宣在一旁吹奏,康轩到来才停下。 凤执挥手让卢子宣退下,抬手:“平身,坐。” 康轩将礼盒递上:“谢陛下。” 在他期盼的注视下,凤执抬手打开,礼盒里面是寒玉的盒子,盒子入手冰冷,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朵鲜艳娇嫩的……雪莲花。 一股子苦味扑面而来,各种心酸,凤执不想说。 康轩解释道:“听说这雪莲入药极好,微臣有幸遇到,为陛下寻来一朵,望陛下身体康健,岁岁长安。” 这雪莲生长在什么样的地方,凤执深有体会,这康轩怕不是偶得,而是特意去寻的,这才因此错过了她的生辰。 虽然这雪莲的味道对凤执来说不新鲜,但她也是差点儿丢了命才尝到的。 再看看康轩,曾经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而今脸颊消瘦,肌肤也成了健康的麦色,不是说不好看,只是少了那种玉质的美感,倒是更有男子气概了。 第372章 不一样的 一朵雪莲花于凤执而言不贵重,贵重的是康轩的心意。 “你啊……”凤执轻笑,一声长叹,没有多言,而是摘了一片叶子放入口中。 熟悉的清香伴着苦涩的味道,大概是心境的问题,之前在山洞里,又饿又累,只想吃饭吃肉,这雪莲花吃着比嚼菜还难吃,但此刻在皇宫里,悠闲惬意,再品尝,倒是觉得清香怡人,仿佛有凉凉的清泉流过心口。 “你是刚刚回来吧?好好休息几日,述职的事情不急。” 康轩摇头:“微臣不累,多谢陛下关心,为陛下效劳,臣的荣幸。” 满腔热血,双眼泛着光芒,哪儿像是人们口中传说的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的御史康大人? 凤执知道他的精神来源于对她的喜欢,她倒是想让他改变一下,可强人所难不说,他怕也是做不到,况且他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一切都恪守在规矩之中,若是她非要计较,怕是会让彼此牵扯跟深。 傻子! 满腔痴情炙热,凤执又不是没有心,哪儿能不动容? 但他们的关系只能是君臣,止步于君臣。 抬手亲自为他斟茶,转开话题,聊聊他遇到的案子和奇闻趣事。 ---- 阁楼的对面,刚好能看到坐在那里的人,二人对坐,谈笑风生。 卢子宣垂下眸子,握紧了手中的竹笛,不一样的。 女帝喜欢他的曲子,这些日子对他也是宠爱有加,不少人都震惊他得了女帝的青睐,说不定能翻身成为女帝的男人,可他们却不知女帝只是听曲子,不曾赐坐,也不曾跟他说太多的话,就是安静的听他吹奏。 女帝对他丝毫没有别的意思,不允许他靠近三步之内,但康轩可以。 他也不是女帝的夫君,可他能坐在女帝身侧,得女帝亲自斟茶,两人相谈甚欢。 他也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女帝的年纪不小,外面有人传言女帝美貌若神女下凡,也有人传她是妖星祸世,是披着人皮的鬼,可那都是无知之人的谣传,真正见过女帝的,怕是没人不被她的美貌和气度折服。 无双的美貌,无上的尊贵,天下独一无二的女子,哪个男子不为之倾心? 在被叔叔送入宫的时候他还有过不情愿,心里有着抗拒,可真正见到了陛下,金殿之上,龙袍加身,尊贵无双,只需一眼,他便已经沦陷。 他想要靠近陛下,成为她身侧之人! ------ 一身官服的靳晏辞大步走来,一头白发格外显眼。 分叉路口,一遍走向陛下,一边正好看到站在那里的人。 卢子宣。 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极快略过,被冷漠压了下去。 靳晏辞一拂衣袖走向女帝的方向,还没靠近就听得女帝低笑之声,声音里满是愉悦松快。 康轩也带着笑意说起了接下来的故事,一字一句都透着温柔。 康轩仰慕陛下之事,靳晏辞也是知道的,君子之爱,恪守分寸,炙热又坦荡,而熟悉陛下的人都知道,这才是陛下最欣赏的,她见不得黑暗、肮脏,最爱那干净和热血,康轩,一定是让陛下喜爱且心动的男子,若是陛下早些遇到康轩…… 急促的脚步缓缓停下,目光望着上面,清冷的眸色逐渐深谙,看不到任何光芒渗透。 凤执与康轩相谈甚欢,顺便留他吃了一顿饭,若不是怕康烁找她哭,她都舍不得放人。 凤执是不在乎自己名声的,不管好与坏,她都是女帝,这天下之人见了她就得跪着,至于那些流言非议,她更不放在眼里。 康轩大概也是不怕了,明知道无望,还是一腔决然,无比的维护女帝,那忠心和热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悦女帝。 这两人都不在乎,可就苦了康烁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娶妻、不生子,这是要他家绝后吗? 康轩喜欢谁不好,喜欢女帝。 娶不回去就算了,也嫁不入宫,女帝祸害了他儿子,他是骂不得、说不得,还得供着敬着,简直欲哭无泪。 康烁几次向凤执表示,希望她给康轩赐婚,当然,若是不行,那收了康轩也行,好歹也算是有个归处,那哀求的表情,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似得,一颗老父亲的心都要操碎了。 凤执是挺同情他、解他的,但这婚她不能赐。 她也不是非要吊着康轩的情,只是不想做这样的事情罢了,至于收了康轩入宫,那更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夜,凤执洗漱更衣后还没有困意,让秋落点了安神香,拿了书本坐到榻上,正要翻看,窗户却被人打开了。 看着那跃进来的人,凤执看向门口:“有大门你不走,翻什么窗?” 靳晏辞走近,放下一朵刚刚摘的花朵,望着她一身素雅慵懒,眸色微暗:“怕陛下不见,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说着径自走过去,一把就将凤执抱起,自己坐到了椅子上,把凤执个人都揽在怀中。 凤执被吓了一跳:“你……” “朕还要看书。” 靳晏辞微微靠后:“就抱着,不打扰你看书。” 这还叫不打扰? 凤执把书一卷放到一边:“这个时候入宫,所为何事?” 问了没得到回应,凤执皱着眉头看向靳晏辞,却见他也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一个很为难的事情:“却是有要事,你确定要听。” 凤执没好气的给他一个白眼,不听他是不是立刻就走? “说。” 凤执起身想要去旁边,下一刻却被一把捞了回去,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脖子上,声音暗哑:“微臣前来……侍寝!” 凤执瞪眼:“你……唔……” 凤执自是不愿如了他的意,抬手就朝他打去,人打到了,却也被他钳住了手腕桎梏在怀中。 挣扎和怒骂都淹没在他的吻中,最后只剩喊着怒气的呜咽。 “靳晏辞,你该死~~~~”终于得了空隙,可那满含怒意的声音带着娇气喘息,听起来丝毫威严也无,反而更加撩人。 靳晏辞看着凤执怒火的双眸,没有丝毫的惧意,扣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咽喉,眸中是无尽痴狂:“死在陛下手中,臣荣幸之至!” 第373章 入朝 一个又一个的提案被否决,众人后知后觉的发现,最近女帝陛下的脾气愈发暴躁了。 女帝一直很冷酷,就算遇到再大的事情,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冷静智得可怕,从来都是凉凉淡淡,让人捉摸不透,可现在,肉眼可见的怒火,证明女帝情绪确实不太好。 而让女帝烦躁的人,似乎也很好猜。 凡是跟靳相有关的,不对,应该是凡是靳相插嘴了哪怕一句,不惯这件事情合还是不合,都会被否决。 一张脸阴沉沉的,但凡看到靳相,眼睛里立刻就有刀子,这针对的是谁,简直一目了然。 众人:……靳相,嘴下留情,他们还要过日子呢。 偏偏女帝都如此嫌弃了,靳相还是往上贴。 女帝:“滚!朕不想看到你。” 靳相好声好气:“咳……微臣与陛下有要事相商,臣身为丞相,有些事情事关重大,必须亲亲自向陛下汇报。” 女帝一脸凶狠:“既是如此,那你这丞相明天就不用当了。” 靳相:“也好,正好微臣也多些时间好好陪陪陛下。” 女帝揍人:“……滚!” 不小心听到对话的人:“……” 女帝跟靳相闹矛盾了,大家都知道,但这情况好像又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这分明就是小夫妻两吵架,闹别扭呢,根本就不是撕破脸皮那种。 别说,这靳相平日里都是生人勿进的,没想到女帝面前是这样的,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那些个想往女帝身边送人的也可以歇了心思,人家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不是他们能掺和进去的。 害他们费大功夫找人,就等着什么时候送到女帝面前争宠啥的,结果……白瞎了…… 凤执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有了肌肤之亲,梗在心口的那道坎儿确实消了不少,恨自己不争气,为色所迷,怨气也更深了,恨死那个混账了。 靳晏辞显然是不怕女帝生气的,惹了女帝怒火,打他、骂他、瞪他,他也甘之如饴,哄着、伺候着、宠着,闹一闹,那也是情趣。 总好过她冷冰冰的,连看他一眼都不愿,那种无视的冷漠,比刀子割还疼。 对于这个结果,朝臣其实并不是那么意外,女帝跟靳相之间的感情不是你侬我侬,没那么多浓情蜜意,但是感情却很纯粹,坚不可摧。 这个结果才是正常的,若女帝真的纳了别人,那才真是出人意料。 看到这个结果,那颗提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而有一个被牵扯到其中的人,却被众人遗忘得彻底。 对于那些人来说,就是看了一场戏,女帝和皇夫闹别扭的闹剧,虽然让他们惊讶了一下,废了点心思去找人,但总的来说是没什么损失的。 可有个人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被卷入了漩涡中心,出现的时候,震惊众人,意外他能掀起滔天巨浪,可最后才发现,他不过是一粒微尘,微不足道。 卢子宣知道自己出局了,女帝已经三天没召见他了,就算他主动去找女帝,她身边也一直跟着皇夫,有皇夫的属下守着,他根本无法靠近。 他不甘心! 靠近女帝的时间很短,却也让他尝到了甜头,感受到了什么叫荣宠,什么叫权势,这些日子,不少人对他讨好谄媚,羡慕他一步登天,若是没了女帝,他什么都不是,便是现在,他也已经能听到那嘲笑之声。 嘲笑他不自量力,区区一个乐师,竟然也妄想与靳相争锋。 “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 卢子宣鼓起勇气,终于冲破了侍卫的防卫跪到了女帝面前,孤注一掷。 凤执倒也没有那么绝情,对卢子宣的欣赏也没有减掉,不过是现在没有闲情逸致听他吹曲而已。 “你有何事?” 听着女帝一如往常的语气,卢子宣心神稍稍安定,觉得自己成功的把握多了些:“陛下,臣自幼读书,也有一颗报效君王之心,有幸能遇到陛下,愿倾尽一身本领效忠陛下,为您贡献绵薄之力,万死不辞。” 凤执一下就听出来了:“你想入朝?” 卢子宣无比坚定:“是,望陛下成全。” 凤执是看过卢子宣资料的,肚子里有墨水,但她觉得他那一身风雅并不适合官场,为官之道,要的可不仅仅是会读书。 所以凤执给他一个闲职,写写曲子,吹给她听就好。 为官……“你有这心,朕自然成全你,明日去户部报道,正好李戍手下最近缺人。” 户部,还是女帝最信任的李戍李尚书手下,卢子宣心中喜不自胜,果然陛下还是看重他的。 卢子宣满腔热血,跃跃欲试,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帝越来越疏远自己,那就只能他自己努力往女帝身边靠拢。 趁着女帝现在对他还有几分情义,踏入官场,为女帝效忠,一步步往上爬,这是他唯一能继续出现在女帝面前,且能越来越接近她的途径。 卢子宣强压着满心的激动兴奋,心中已经在畅想自己未来变成如康轩那样的人,站在女帝身侧,与女帝把酒言欢。 然而这都是他的想象罢了,他还不知道,入了官场,想要走到女帝身边有多难。 不是谁都如康轩那般,一开始就能站在女帝身边侍笔。 便是得了先机,康轩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差点儿没熬到吐血,才被女帝重用赏识,而被派为巡查御史之后,更是没日没夜的工作,不敢懈怠,这才得以被女帝看重和厚待。 为官,可不仅仅是踏入官场就够了,尤其是女帝当权的今天,官场的厮杀那是想象不到的惨烈。 卢子宣在户部得了一个职位,五品掌事,不大不小,负责户部日常的卷宗之类的,听说这还是卢子宣自己求来的。 众人:……他们茶都泡好了,就这? 都不用靳相出手,这卢子宣自己就离开了,户部五品官,要是不往上升,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女帝了。 这卢子宣还挺识趣的。 卢子宣:“……” 第374章 是不想,也是不敢 “陛下,玉大人带着玉夫人求见。” 凤执正揉着太阳穴呢,最近跟靳晏辞赌气,气得不行,人有些不舒服,结果政事还挺多,雪山加霜,倒是有些想卢子宣吹的曲子了,可人都入了户部,她也不好把人叫来,不想让人觉得她这女帝公私不分。 正烦这呢,听说玉子归和凤无双来了,凤执的头更痛了。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来,所谓何事,她也能猜到,可就是因为清楚才头疼。 “让他们进来。” 玉子归和凤无双携手进来,二人夫妻多年,到也算是琴瑟和鸣。 “参见陛下!” “起来吧。” 凤执头也不抬,叫了两人起来,自己则继续看奏折,也没有想要询问的意思。 凤无双是抱着决心来的,因此想也不想噗通一下又跪了下去:“陛下,娘亲病重,怕是时日无多,我今日前来,想求陛下开恩,再去见娘亲一面。” 玉子归也跟着跪下,一言不发,他今日来不是说情的,只是陪着自己夫人,至于他们母女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凤执一点儿不意外,自然也就没什么反应,也没再喊凤无双起来,而是继续批阅自己手中的折子。 殿内,只有几人的呼吸,以及纸张摩擦的声音。 女帝陛下专心的批阅奏折,没人敢打扰。 夫妇二人恭敬的跪着,凤无双憋不住又想问,玉子归却拦住,示意她不急。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执抬手一摸,只摸到了桌子,手边的奏折都被她批完了。 终于,她放下了御笔。 “朕不会去的,退下吧!” 凤无双抬头,一脸哀求:“陛下,娘亲纵然有万般罪过,可血浓于水,这么多年,她一直心念着陛下,却不敢踏入皇宫半步,煎熬了这么多年,最是把自己熬垮了,大夫说她怕是熬不过半月了,求陛下去看她一眼,哪怕一眼都好。” 凤执冷淡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温度:“照你这么说,还是朕的错?” 凤无双连忙摇头:“不敢,我只是不想让母亲到最后带着遗憾离开,望陛下成全。” 凤执:“成全?朕这一辈子成全的人不少了,可就是没人能成全朕。” “凤无双,朕对你们太好了,以至于给了你们错觉,都会过去的,是吗?这么多年了,过去的,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吧?” 凤无双有些懵:“我没有……” 凤执嗤笑一声:“成王败寇,你见过那个从皇位上掉下来的人,还活得如你们一家子这般好?” “你今日能跪在朕的面前,朕给的情分还不够?朕不欠你们什么,别得寸进尺!” 凤无双又气又急:“我没有得寸进尺,我只是……” 眼看着陛下脸色冷戾,玉子归连忙拉住她,凤执却已经不想跟她多说:“朕意已决,退下!” 凤无双被生生气哭,一路忍着眼泪,到了转角没人的地方,终于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呜呜呜……” 玉子归连忙抱住她:“好了,不哭,你已经尽力了,这是陛下和王妃之间的恩怨,既然他们已经没有母女情分,那就不必勉强,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可是母妃快要撑不住,要死了啊。 什么仇恨,连死都放不下吗? 玉子归知道凤无双满心的委屈和难受,但他也不劝,从始至终他就陪着,不发一言。 站在陛下的角度,陛下没错,为帝者多无情,可时至今日,陛下虽然冷酷,却并没有绝情残忍,不见王妃,也不过是不原谅罢了。 凤云双有心撮合也没有错,她也只是想尽子女本分,想让陛下和王妃和解,了却王妃遗憾,但这样的事情不能强人所难。 过去被伤害过的人,谁也没权利让他们放下原谅,于情于,都怪不到陛下头上去,不过玉子归倒没有觉得事情成了定局,要知道陛下其实从来都是嘴硬心软的。 傍,靳晏辞从城外归来,第一时间就入宫见女帝,结果却没看到人。 “陛下去了何处?” 秋落摇头:“陛下心情不太好,出去走走,只有血统领跟着,奴婢不知。” 靳晏辞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又回来,并未去寻。 等凤执散心回来,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的靳晏辞,已经洗漱干净了的…… 凤执今日难得没心情骂他,直接无视了他,脱去衣衫准备去沐浴。 看了眼已经坐起来的某人,瞪他:“你敢过来,朕立刻把你丢出宫去。” 靳晏辞:“……”他做什么了? 沐浴、更衣,倒床上,闭眼睡觉。 一旁的靳晏辞:“……”没有被赶走,是不是可喜可贺。 陛下心情明显不好,连骂他都懒得骂了。 靳晏辞轻手轻脚靠近,轻轻一吻落在她额头,顺手抓住她打过来的手掌:“睡吧,我不烦你,就陪着你。” 凤执缓缓闭上眼,手掌被靳晏辞握住也没有抽回,沉默许久,仿佛已经睡着了,她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靳晏辞,你想当皇帝吗?” 靳晏辞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随即轻笑:“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不想?还是不敢?” 靳晏辞倒是坦然:“是不想,也是不敢。” “曾经被打压倒绝境,不甘受困,逆反之心自然野心勃勃,想要推翻皇权,摧毁一切,但谁让我偏偏遇见了陛下。” “这夺天下的是任何人,我也许都会不甘,但独独陛下,阿执,我怎舍得伤你?” “陛下是个好帝王,天下繁盛,朝政清明,身为臣子,自然拥护明君,而身为你的夫君,有个当皇帝的妻子,古往今来,独我一人,这可比当皇帝有意义多了。” 凤执白他一眼:“巧言令色。” 靳晏辞无奈失笑:“你现在烦我,自然说什么你都不信,不是累了?睡吧。” 都聊上了,还能睡得着? 目光落在他的白发之上,这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能让一头青丝成了白发? 回来至今,他从未提及自己治伤的事情,对她的骂和怨也悉数承受。 缓缓闭上眼,把头靠在他心口,今天她确实累了,不跟他辩驳。 第375章 无情 王妃确实病入膏肓,凤无双入宫求凤执之后,不到两日,王妃就去了。 她仿佛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一般,这两日将所有亲近的人都叫了过去,挨个的嘱咐了一遍,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也都分了。 等到她离去的那个上,、她坚持不让人守着自己,就自己这么躺在床上,何时离去的都没人知晓,安详得仿佛睡着了似的。 王府里挂了白,朝中也受到了点儿影响。 怎么说这王妃曾经也是女帝的母亲,虽说这其中还有解不开的恩怨,但女帝登基之后也没亏待这一家子,应该还是念情的。 “依王妃礼制,厚葬!” 仅仅一句,看不出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女帝陛下的心思,向来如此难以捉摸。 王府里,所有子女都回来了,长女凤云澜、次女凤云双、长子凤长恭,幺女凤云珠,独独缺了凤云。 凤云澜三年前嫁给了一个都尉,而今是都尉夫人,一年前生了个儿子,随着身材发福,脾气也跟着越来越大。 看着王妃的棺椁,她是越想越气,拉着一张脸:“当真是飞了天了,连亲娘都不认,九五之尊又如何?无情无义的……” 凤无双一把拉住凤云澜:“姐,别说了。” 凤云澜火气更大,顿时就朝凤无双发作了:“事到如今你还帮着她说话?娘亲抱憾而去,生前不见最后一眼,死后也不踏足一步,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帝就可以六亲不认了?” “她若是六亲不认,李夫人还能活得如此逍遥?”师策与康轩一起进来。 因为女帝的态度不冷不淡,很多人拿捏不准,都不敢大张旗鼓来,却又不能不来,斟酌再三,都是叫下人过来代替悼念一下走个过场就是了。 不过深得女帝信任的师策等人倒是不必避嫌,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来了。 向来不着调的师策难得一脸严肃冷酷:“李夫人说话还请注意些,对陛下不敬,就算不追究,我等也不会坐视不管。” 凤云澜冷笑:“师大人好大的官威,你们既是读书人,不如来说说,这孝字如何写?” 师策丝毫不怯:“忠孝仁义,天地君亲师,不管哪样,陛下都排在最前面,容不得你置喙。” “你……”凤云澜要骂回去,凤云双连忙拉住她:“姐,不要在娘亲面前吵。” 凤云澜这才忍住了那火爆脾气。 玉子归从一旁过来,拿着要续的香烛点上,虔诚叩拜,然后接待朝中官员,他这个女婿是做得滴水不漏。 夜,几个人要守夜,跪得久了,膝盖酸痛不说,人也疲惫。 凤云双困得靠在玉子归的肩头,眼皮沉重,完全不听使唤。 就在凤云双差点儿要睡过去的时候,却听得玉子归轻轻说道:“娘子,陛下其实来见过娘亲了。” 凤云双瞬间清醒,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玉子归望着灵柩,一字一句:“我说,陛下来见过娘亲了。” 凤云双还是不信:“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 玉子归:“娘亲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全靠一心执念吊着最后一口气,可前两日,回光返照,她安排好一切,走得安详,仔细想想,当时她眼里是带着笑的,没有丝毫的遗憾。” “我也入宫问过了,那天上,陛下出了宫,不知去处。” 凤云双沉默了,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些事情不需要证据,直觉就能给他们答案,女帝就是来了这里,见了王妃。 “我不懂,为什么啊?来见自己娘亲,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还谁都不让知道?” 玉子归:“这个为夫回答不了,我们没有经历过陛下所经历的那些痛苦哀伤,也不知道她是何种心情,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陛下对你们是有情的,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不显露出来,因为她是君王,所以必须跟你们保持距离,不是疏离,而是恰到好处,不然这朝廷怕是没这么安宁。” 凤云双叹气,她还是不懂,不过还好,娘亲是见到了陛下的,这就足够了。 玉子归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这里就这么大,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凤云澜扁扁嘴不吭声了,凤长恭怀里抱着撑不住睡过去的凤云珠,伸手摸摸凤云珠的头,他很喜欢这个妹妹,凤云珠像极了阿姐。 玉子归说的那些他都懂,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阿姐,也最清楚阿姐是什么样的人。 幸运的是他比凤云双他们更懂阿姐,因为懂,所以无言。 眼下他们一个个在这里谈论阿姐,是不是已经把最该骂的人给忘了? 圣亲王,他们的亲爹,最该守在这里的人,此刻却醉躺在屋中,人事不省。 自从圣亲王被放出来准备造反被打击之后,似乎就把什么都看透了,流连花丛,醉生梦死,成日里不是睡在花街柳巷,就是睡在妾侍屋中。 王妃重病这么多年,他去看的次数屈指可数。 把王妃搁置一旁不闻不问,却跟那些妾侍妓子你侬我侬,若非凤长恭学了凤执一点儿手腕,恐怕这王府里还得多出一堆的庶子庶女来。 即便是没有孩子,这王府也都乌烟瘴气。 王妃逝去那日,他们还是去红楼头牌的床上把圣亲王找回来的,得知王妃死了,他也就悲伤了那么一下,随即就不以为意,说凤长恭大了,把这些事情都交给凤长恭操持,自己也就来打了个转,说了几句话,转身就回去抱着酒坛子喝到直接醉过去。 如此行径,可算无情? ----- 王府里办丧事,挂满白绸,宫里,凤执虽然没出去,但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握着手里的信纸,上面写的是她离开这些日子那些人策划的阴谋,本想着关押了凤长恭,正好刺激刺激他们的决心,结果,蔫儿了…… 有贼心没贼胆,真是无趣得很。 将手中的东西丢到一边,心情烦闷,不想出去走,也不想批奏折。 沉默良久:“血鸦,去给朕带个人来。” 第376章 又准又狠 “草民参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黎旭缓缓起身,就见女帝把周围的人都挥退下去,屋中就他们两人,目光微闪。 “不知陛下传唤所谓何事?” 凤执靠着椅背,目光望着窗外:“说说吧,那夜你们离开之后的事情。” 黎旭还没开口,凤执又道:“朕不喜欢听假话,懂吗?” 黎旭:“……陛下放心,草民绝无半句虚言。” 那夜离开,靳晏辞已是强弩之末,离开龙城不到三里地,无情蛊肆虐,毒发,吐血昏迷。 后来的一段路,都是昏迷着被他们送去的,五天五夜,一路马不停蹄,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靳晏辞之前就找到了可以缓解蛊毒的方法,但也只是勉强留得一口气而已。 等到达了解毒之地,靳晏辞虽然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便是用药,也足足半月才醒来,之后便是漫长的治疗。 而那毒其实并非靳沉月所说的无情蛊,而是比那无情蛊的毒性更加的强烈,为欲而生,不仅仅是男女之欲,还有嗜杀之欲。 虽然中毒的是靳晏辞,但那毒不是下给他的,而是给女帝的。 但凡他没有先意识到自己中毒加以克制,在毫无察觉的时候,若是跟女帝在一起了,那毒素就会传到女帝身上,而他倒是不会被毒发折磨。 女帝若是中毒,那就会被欲所控制,奢侈、淫逸,风流浪荡,嗜血如命,滥杀无辜,残暴不仁。 他们要杀女帝,但又无法直接要她的命,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要女帝自取灭亡,要让她身败名裂,被天下唾弃而死。 可惜他们没算到靳晏辞不相信靳沉月,一直派人盯着她,一中毒靳晏辞就知道了,哪怕不知道毒性,却也再也没有亲近过陛下。 最后这所有的毒都被靳晏辞一人抗下了,因为心之所念,控制不住对陛下动情欲,毒性也就越发强烈,差点儿就熬不住。 救靳晏辞不难,难的是如何把毒素清除干净,不然若是再回到女帝身上,那他的苦岂不是白受了?这也是靳晏辞为何这么多年才回来的原因。 至于解毒的过程,倒也没有那么惨烈,不过是喝不完的药,吐不完的血,循环往复。 头发也是慢慢变白的,最开始只是几根银丝,后面变成花白,等治疗完了,也就彻底变成了银白。 没有诉苦,没有抱怨,平铺直述,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凤执沉默良久,觉得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是靳晏辞受了太多的苦,她该自责?还是他活得悠哉自然,好让她发泄满腔的怨闷? 抬手,让黎旭退下。 寝殿内就剩凤执一人,坐了许久,声音沙哑的说道:“秋落,给朕拿壶酒来。” 凤执酒量不高,三杯就醉,十杯必倒。 一壶酒下去,那也就差不多了。 等靳晏辞来的时候,秋落告诉她女帝歇下了,天色尚早,这个时候歇下,他有些担心,结果一进屋子就闻到酒味,找到床上的女帝,果不其然,醉了。 面颊泛着醉意的红润,眉眼也变得柔和了不少,醉酒的陛下可是难得的柔软可人。 靳晏辞眼中的笑意泛起涟漪,缓缓倾身,想要一亲芳泽,结果……“啪!” 又准又狠! 她这是真醉了,还是故意找个由头打他? 这一巴掌太响亮,打得还手疼,便是醉了,凤执也被惊醒,迷蒙的目光,丝毫没有平日里的精明。 “靳晏辞……”嘟囔一声,艰难的转身背对着他,还微微的哼了一声。 不耐烦的调调,却像是只傲娇的猫儿,靳晏辞被那一声撩得没了脾气。 “陛下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没有回答,沉默良久,都以为她睡了,终于听得她迷迷糊糊的话语:“烦死了……都是你……” 靳晏辞连忙倾身过去,好声好气的认错:“是,都是我的错,是我让陛下难受了,对不起!” 说到最后无比认真,不管说多少次,他都是认真的在道歉,他也是真的亏欠了陛下。 那些害他的、威胁他的,都是他的血亲,一次又一次,而这一切都跟陛下没关系,是因为他得到了陛下,才让他们想要通过他来加害陛下。 所有的痛苦,他一个人承受,不需要让她知道,是他亏欠了她,四年时间,杳无音讯,让她苦苦的等。 他并非不想联系她,相反,没有一刻不在想她,可他不敢书信,不敢告知,无数次提起笔,等到笔尖的墨晕染了纸张却也没有写出一个字。 “陛下……”一声低唤,饱含无尽相思和愧疚。 一室寂静,许久,凤执的声音沙哑的响起:“靳晏辞,朕不想恨你了……太难受了……就这么过吧。” 天色已经黑尽,室内昏暗,只听得靳晏辞轻轻的声音:“好。” ---- 王妃灵柩停了十天,送去安葬在皇陵之下。 送葬的队伍阵仗不小,毕竟凤执可是派了禁军护送。 人死灯灭,入土为安,她绝不允许那些人拿王妃的死做文章。 凤执虽然没有去送王妃,但还是去了送葬必经之路的茶楼。 送葬的时辰在凌晨,茶楼都还没开门,茶楼厢房的窗户开着,里面一壶茶,一个茶杯。 一道身影端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静静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密集的脚步声伴着马蹄声传来,送葬的队伍到了。 队伍行走缓慢却没有停歇,不到片刻就从门口路过,隐隐能听到哭啼之声。 终于,渐行渐远,再没了声响,恢复了无比的寂静。 黑暗中的人终于动,端起茶杯,杯中的茶却已经凉透了,一饮而尽,凉入心肺。 许久,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一道寒光折射到凤执的眼前,往外看去,对面的屋顶之上藏了不少杀手。 凤执出宫,除了血鸦,谁都没带,本以为已经够隐蔽了,没想到竟然遇到意外。 “哒哒哒……”有人从楼梯上来,重重的脚步声,似乎故意想让凤执听见。 第377章 晕厥 脚步声停在门口,像是故意一般,没有立刻推门,而是就站在那里,一门之隔。 装神弄鬼。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要朕去请?”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身紫金色束袖华服,身量修长,墨发高高竖起,利落潇洒,手握宝石长剑,一身凌厉,但这一些都不及那张容颜摄人。 “女帝陛下,别来无恙?” 那华丽的容貌,便是这昏暗的光线也掩盖不了,凤墨。 凤执望向窗外,短短一会儿,天际翻了白肚,霞光满天:“马上就天亮了,这老鼠还不躲起来,不怕被打死?” 凤墨跨步进来,好言好语:“今日我来并不是想要加害陛下,你不必如此恶语相向。” 凤墨走到凤执面前,晨光中凝视着凤执:“我想跟陛下做个交易。” “陛下这些年一直想要剿灭我等,可陛下也该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我们也没在陛下手中讨到好处,被追得亡命天涯不敢见人。” “可我们实际上本不该是敌人,奉皇帝为主,成为帝王的刀刃,那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换句话说,我们都是陛下的人。” 凤执嗤笑,像是听到了个有趣的笑话:“所以呢?你这是逃腻了,想臣服于朕?” 凤墨盯着她:“与其无休止的追逐,不如合作共赢,这对陛下来说应当也是一件好事。” 凤执无比讽刺:“可笑至极,你若是想死,朕倒是可以送你一程。” “朕没时间跟你啰嗦,不想死的,自己滚!” 凤墨挡在凤执面前:“我今日来也不是跟陛下商量的,还请陛下三思。” 凤执也是涨了见识了,见过威胁别人的,但没见过上赶着威胁要给别人当奴才的。 那边屋顶的人也渐渐围了过来,这茶楼里都是他的人,凤执插翅难飞。 凤墨眼中笑得邪气:“陛下,双拳难敌四手,陛下也不想命绝于此吧?” 凤执:“你既然得了机会,却不杀我,图什么?” 凤墨倾身,气息吐在凤执耳边:“图陛下身边一个位置,陛下不是嫌弃我们见不得光?那就请陛下给我们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眼下情形,好似没有凤执说不的权利。 就在凤执即将开口答应的时候,厮杀骤起,有人杀了过来,晨光里染了血色。 凤墨皱眉,无不嫌弃:“来得可真快。” 他知道今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了,望向凤执,目光坚定:“陛下请好好考虑,我还等着你的回复。” 凤墨带来的人相继褪去,一道急匆匆的脚步上楼来,看到毫发无伤的凤执这才放慢脚步,缓缓走过来:“陛下,臣救驾来迟!” 凤执往回看去,凤墨已经被追杀逃窜不见了踪影,回头,抬步朝靳晏辞走去:“回去吧。” 靳晏辞救了凤执回去,一路上两人的手都握着,但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回到宫中,二人从宫门一起携手走回去,清晨的雨露沾了两人一身。 凤执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说道:“从今以后,私下里你不必称臣。” 靳晏辞微微勾唇:“那……为夫?” 凤执一顿,转头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骂他。 “昨夜你都没在宫中,如何知我行踪?”凤执今日要出宫,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刻意把靳晏辞赶了出去,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这是质疑他窥探帝王行踪? “陛下有危险,为夫心有所感,可否?” 巧言令色! “你又如何知道朕不是请君入瓮?” 靳晏辞脸色一变:“不许。” 他紧紧握住凤执的手,声音坚决:“我并不想干涉陛下,只有他,不许!” 倒是难得见他如此坚决。 凤执顿了顿,缓缓说道:“可你的毒……不就是他解的吗?” 这下靳晏辞说不出话来了。 凤执看向他:“黎旭那套说辞滴水不漏,可正因为无可挑剔才更是可疑,那可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靳晏辞亏,连忙想要解释:“阿执,我并没有想瞒你……” 并没有想瞒她,只是不想告诉她。 凤执此刻倒也没有怪怨他的意思,抬步往前:“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有自己的思量,你也不过是从自身出发去处事情,并不要求你什么都告诉我,但是这样的事情,你的妻子不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若夫妻之间都是这样,那也没有在一起的意义。 他们在一起并非形势所逼,既是动了心的选择了彼此,怎能如此隐瞒? 靳晏辞动了动唇,只觉得无比干涩。 不等他回答,凤执转身面对着他,浅浅叹道:“罢了,过去的事情也不必深究,靳晏辞,我……”赦免你了。 话音未落,眼前一黑,身子直接倒了下去。 靳晏辞眼疾手快接住,大惊失色:“陛下!” “陛下!” “太医,快传太医!” 靳晏辞抱着凤执回寝殿,太医也火速赶到了,赶紧给女帝看病,一番检查下来,懵了。 “陛下这身体并无不适啊?” 靳晏辞沉着脸:“那她为何突然晕厥?” “这……”太医答不上来,继续治吧。 一个太医不行,那就换一群太医,围着陛下转来转去,头都转晕了,也没找到问题所在。 睡着了?可是哪儿有突然倒下睡着的? 可这若是寻常昏迷,又怎会唤不醒? 靳晏辞看着凤执那样子,突然想到什么:“都出去!” 太医:“啊?” “全都给我滚出去!”看不了病,留着何用? 赶走了所有太医,靳晏辞让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凤执,他则只身离开。 依旧还是之前那间茶楼,此刻已经人声鼎沸,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靳晏辞站在对面,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凤墨。 凤墨显然也看到了他,微微抬起茶杯,一脸的得意和挑衅,仿佛胜劵在握。 确定了就是他动的手脚,靳晏辞也没有立刻去求他,他手中并非没有人。 “陛下确实是中了药,算不得毒,只会让人昏迷不醒,宛若沉睡。” “如何解?” “这……” 显然,解不了。 第378章 滑脉……不见了 女帝中了药昏迷,不但医治不了,就算有,这药也不敢用? 秋落急了:“为什么不能用药?难道让陛下就这么昏迷?” 中年大夫摇头,一脸痛心:“老朽也想救陛下,但眼下还没找到办法,不过就算有办法……怕也得一命换一命。” 秋落不解:“何谓一命换一命?” 大夫看着女帝的腹部:“老朽有七成把握,陛下腹中应当是有了胎儿,不过尚且不足十日,因此很难探出来,就算有办法救陛下,这孩子怕是保不住的。” 一旁的靳晏辞脸色难看至极,目光落在女帝的腹部,眸中各种情绪翻涌,难以置信,让大夫出去,他缓缓转身问秋落:“陛下不是……喝了药吗?为何会有身孕?” 靳晏辞和女帝几年前就在一起了,虽然女帝曾经中毒身体虚弱,但一直在调身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身体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一直没怀孕,那是女帝每次都喝了药,鹿申州专门调制的,不会伤女帝的身子。 虽然女帝做得隐蔽,但他并非察觉不到。 那时女帝刚刚夺权,朝局不稳,不适合有孕,而他也并不想有孩子,这件事情两人都默契的不提。 回来之后,他也从未想过孩子的事情,而且他也看到陛下在喝药,为何还会有孩子? 秋落冷冷的看着靳晏辞:“从几年前大人离开之后,陛下就再也没有喝那个药,时隔太久,许是忘了。” 靳晏辞不相信,秋落明显对他有敌意,她的话带着怨气,并不可信。 陛下心思缜密,不该是忘了,定是有别的原因,而那个原因……因为他吗? 有了这个想法,靳晏辞再看床上昏迷的凤执,顿时心如刀绞,目光越发坚定,他必须要让陛下醒来,不惜一切代价。 暗夜深沉,恰好能掩盖一切的罪恶,血腥、厮杀、凶残的折磨。 疯子,这才是真正的疯子! 凤墨本是想用女帝来威胁靳晏辞,跟他做一个交易,他甚至都没想要害谁的性命,但是靳晏辞却几乎将他身边的人屠杀殆尽。 “真该让女帝看看你这幅模样,疯狂、残忍,毫无人性,不愧是他选的继承人……”靳晏辞不喜凤墨,凤墨对他也是深恶痛绝。 若非种种原因,他才不会救他,死了才好。 “砰!” 靳晏辞狠狠的一拳打在凤墨的脸上:“闭嘴!” 一脸的狠厉绝然,还有深深的厌恶,厌恶凤墨,也厌恶他口中说的那个身份。 “解药!” 凤墨被打得脸立刻肿起来,嘴里直接冒血,他将血吐出来,依旧不松口:“想要解药,就必须答应我的条件,否则就算打死我,你也救不了女帝。” 靳晏辞也不急,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这牢房里有的是刑具,我可以慢慢用在你身上。” 凤墨无畏:“你大可试试,不过就是不知道女帝能不能等得起。” 靳晏辞眸色冷沉,仿佛看死人一般的看着他。 “挺有骨气的,所以我准备略过其他刑具,给你试点儿特别的。” 然后,凤墨被架到了一张床上面,直接被人扒了裤子,哪怕被靳晏辞拿刀扎他都依旧嚣张,此刻却慌得一抖,紧接着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走进来,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提着一个布包。 布包打开,是一排小型的刀具,他挑出一把在油灯上烤了烤,然后靠近…… “不!不要!”凤墨瞳孔猛缩,眼里全是惊恐,就在那刀贴近的瞬间,他顷刻崩溃:“我给你解药,我给!” 老太监把刀收了回去,但那种恐惧却蔓延在凤墨全身,他又惊又恨:“靳晏辞,你可真恶毒!” 为了女帝,这么损的招都能想出来。 恶毒是真恶毒,但也管用,至少得到了解药。 凤墨这次下的药也并非毒药,他知道靳晏辞的人研究了不少毒药,下毒是难不住他的,所以另辟蹊径用了这最不伤人却又难以解开的奇药。 靳晏辞拿了解药回去,没有立刻给凤执,而是先让人去验,确定不会伤及孩子之后,这才把药喂给凤执。 凤执吃了,却没有醒,靳晏辞赶紧让大夫去看。 请脉之后,大夫脸色大变,吓得旁边守着的人都跟着变了脸。 “怎么了?是解药不对?” 大夫摇头:“不是解药的问题,是那滑脉……不见了。” 滑脉是因为怀了孩子,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陛下的孩子没了?”秋落一惊,连忙上前,若不是这里还有别人,她定然要立刻上手检查。 靳晏辞也是震惊不已,孩子没了? 瞬间杀气爆发,他要杀了凤墨! 大夫尴尬的笑了笑,向靳晏辞求饶:“主子,陛下好像没有怀孕,之前那滑脉,应当是药物所致,类似于有孕,现在吃了解药,也就没了……” 这就尴尬了,惊心动魄,心情跌宕起伏,结果居然是个乌龙。 靳晏辞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滚!” 吃了解药,凤执也是继续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来,一张脸极为难看。 她晕过去,立刻就能确定自己是出问题了,也能想到是谁下的手,没想到凤墨竟然还摆她一道,亏得不是毒药。 “血鸦,去把凤墨抓来。”沙哑的声音也难掩怒火。 血鸦上前:“凤墨在靳相手中,死活不知。” 凤执思绪一转,顿时明白了,想来是靳晏辞拿到解药让她醒来。 让秋落去找太医,确定自己身体无事之后,凤执才安心下来,然后从秋落口中听到了那个乌龙事件。 身孕?无稽之谈。 听说凤执醒了,靳晏辞加快脚步,看到清醒的她,沉甸甸的肩头一松:“陛下,你可算醒了。” 凤执躺在椅子上,秋落正在给她揉脑袋呢。 挥手让秋落下去,下一刻就被靳晏辞抱了起来,知他担心,凤执倒也没有挣扎,找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凤墨呢?给你弄死了?” “没有,留着一口气给陛下处罚。” 能把凤墨逼得给了解药,凤执已经能想象到他的惨样了,她倒并不是那么想见凤墨,杀了他,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第379章 陛下有令,甘之如饴! “陛下!”靳晏辞死死抱住凤执,力道大得微微颤抖:“下次出宫,一定让我陪在身边可好?我们之间已经不能再出意外了。” 亏得这次凤墨没想要凤执的命,若不然……好不容易熬过了四年才相聚,见面就是天人永隔,那多残忍。 凤执确实意料到凤墨的出现,也并非束手就擒,除了血鸦,暗处里还有护卫。 他们赌她会去送王妃一程,而她不过是将计就计,看他们会不会来。 就算靳晏辞不出现,她也不会让凤墨就这么离开。 没算到靳晏辞那么快出现,也没算到凤墨竟然给她下这样毫无攻击性的药。 结果偏偏是这不会要命的毒药,竟然把靳晏辞吓得不轻。 “好,以后都让你跟着。” 靳晏辞于她而言到底是不同的,能这么害怕到颤抖的,这世上也唯有他了。 两人就这么抱着,凤墨的事情反倒是不那么重要了。 过了一会儿,凤执轻声问道:“你想要孩子?” 靳晏辞想也不想就回答:“不要。” 这次轮到凤执疑惑了:“为何?” 听秋落说,靳晏辞知道有孩子的时候挺激动的,还想方设法的想要留下孩子的。 靳晏辞轻抚凤执的脸颊,痴痴的望着她,直直看进她的眼眸,毫不掩饰自己那快要将人灼烧的情意。 “我有陛下就够了。”他那一身血脉,止于他就够了。 虽然听说陛下有孕的时候他很激动,也想方设法想留下那个孩子,知道没有的时候很震惊,却又释然。 没有也好,他也就不必纠结。 他不想有孩子,带着他这身血脉的出身,注定要被那些人纠缠,如此,还不如没有。 凤执望着他,哪怕他什么也没说,可她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她动了动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话该说一说:“我……生于皇权,尝遍了这里所有的痛苦,看透了所有的肮脏,虽然如今强大了,但心也累了,不想再去养一个孩子。” “我能当得了一个好君王,却当不了一个好母亲,我能护他,但却不能护他一辈子,就怕有个万一,我不想去承受那万箭穿心的痛。” 血脉亲情什么的,她已经受够了,彻底斩断,孑然一身,倒也挺好。 “我知道。”靳晏辞低头吻在她眉心:“这样挺好,从此陛下就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这话真是发自真心,听着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这占有欲也是没谁了。 孩子的事情就过了,凤执坐起身,言归正传:“凤墨还有用,别让他死了。” 靳晏辞顿时不悦:“陛下在我怀中竟然还想着他?” 凤执无语:“你差不多够了。” 还起劲了? 靳晏辞被她推得往后靠,他顺势靠在椅背上,一手扣着凤执的腰,一手搭在椅背上,突然就笑了出来,愉悦到眉眼都舒展开来,恍若荼蘼花开,惊艳又妖冶。 一头白发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容色,反而别有味道。 凤执难得看得痴了,不由道:“那夜难得你穿了大红锦衣,结果却走了,是不是该补一个给朕?”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嗯,也不怎么后悔,毕竟这确实很遗憾的。 靳晏辞一愣,随即笑开,压低着声音:“陛下有令,甘之如饴!” 那缺憾的洞房花烛,早该补回去的,只是她一直生气,他根本不敢提,如今,终于能得一个圆满了。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急,既要圆满,也不能草率,自然要好好准备一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抚外面那群人。 女帝晕倒是在花园,而后前来治的太医也不少,这病是瞒不住的。 一群大臣跑来关心,结果全被靳晏辞挡在外面。 凤执昏迷了两日,靳晏辞全部心神都用在解药身上,哪儿有闲工夫搭这群人,就算遇到了,也不回答一句。 不仅如此,靳晏辞怕这些人借机生事动荡朝局,还关押了几个闹得最厉害的。 这一动手可就不得了,捅了马蜂窝似的,一群人立刻把矛头对准靳晏辞,说他狼子野心、挟持陛下谋图权势。 指着他鼻子说他想要谋权篡位。 凤长恭也担心凤执,也就一个入宫探望的功夫,就被他们逮住当令箭,非要让他跟靳晏辞掰扯。 事情虽然还没到很严重的程度,但也闹得挺大的。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喊:“我们要见陛下,靳相就算是皇夫也不能阻止我们见陛下,靳相如此行径,我们有由怀疑他谋害陛下。” “血鸦统领,你说句话啊,陛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血鸦一板一眼:“陛下无事,只是在休息。” 血鸦说的是实话,哪儿知大臣们听了反而群情激奋、痛心疾首:“血统领,你怎么帮着他说话,莫非也被他收买了?” “你可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你如此怎么对得起陛下?” 血鸦闭口不言,绝对是懒得搭这些人。 凤执:“……”这一个个的,吃饱了撑的吧。 不过这也怪靳晏辞:“你但凡解释一下,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靳晏辞不以为意:“这样不是挺好?所有臣子都忠心陛下,包括我。” 这忠心可不是一个意义。 凤执:“我从未怀疑过你,若你有野心,说不定我还挺高兴,这高位待久了,没个对手,也挺寂寞的。” 靳晏辞揽紧她的腰,低头吻在她头顶:“我做不来陛下的对手,但会陪在陛下身边,绝不会让你孤独。” 这满满的情话,凤执有点儿消受不起。 无奈一笑:“出去吧,再闹下去可就不可收拾了。” 一群人吵得正起劲儿呢,好似谁的声音大就能证明谁对女帝最忠诚似的,吵得正兴奋,突然眼角余光瞥到女帝出现,瞬间就没声儿了。 “陛……陛下……” “陛下来了。” “参见陛下!” “陛下这龙体无碍了?” 凤执没好气的瞪着他们:“就身体虚弱晕倒了,你们吵什么?睡个觉都不得安宁,行了,该滚的都滚,朕看着就烦。” 第380章 摄政王 女帝一出现,这场误会自然就解开了,一个个刚刚还骂得义愤填膺,现在瞬间就哑火了。 一边向靳晏辞的道歉,说误会了他,一边向女帝表忠心,说他们都是太过担心女帝。 靳晏辞不屑跟他们计较,一句话不回,冷冰冰的让人好不尴尬,凤执也懒得找他们问罪,顺口夸赞几句,这件事情也就翻篇了。 身为帝王,偶尔有时候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必太较真。 朝臣众多,心思各异,忠心的、怀着鬼胎的、和稀泥的,各种各样都有,这些心思各自知道就行了,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她一般不会跟他们计较。 但是很显然,女帝的仁慈他们感觉不到。 凤执醒来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密信,里面阐述的是靳晏辞的罪证,说他狼子野心,暗藏私兵、意图谋反,还说暗王令在靳晏辞手中,只要女帝一查就知道真相。 暗王令……他们还真是知道往哪儿扎才让女帝痛。 凤执最厌恶的就是暗王令,而现在却握在靳晏辞手中,而且他还是暗王的后人,还真是好算计。 厌恶是掩饰不了的,听到那两个字就能让她难受,但凤执也是明白了,为何凤墨会救靳晏辞。 靳晏辞拿着暗王令就是他们的主子,他们不得不救,怕也是因为救了靳晏辞,觉得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才更加活跃,想要逼着靳晏辞成为真正的暗王。 凤执将密信点燃丢进火盆,眼看着燃烧殆尽。 靳晏辞进来,目光扫了一眼火盆:“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 凤执摇头:“没有,不过是些没用的废话,看着堵心。” 靳晏辞又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若真是没用的废话,何至于让她堵心? “身体可有不适?有没有让太医请脉?” “看了,没有问题,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事情都处完了?” 靳晏辞:“没呢,不过想来看看你,陛下的江山稳固,本相偷偷懒倒也不耽误事儿。” 偷懒他还挺直气壮的。 起身:“我也正好要去看看,一起吧。” 凤执并不以为自己烧了密信这事儿就完了,果然,不到两日,朝中有不少人收到密信,跑来凤执这里参奏,当然不敢大声嚷嚷,只是诚恳的提醒,末了还不忘表一下自己忠心。 一连来了三人,内容大同小异,凤执听了只有冷笑。 知道的这些人是想逼靳晏辞与她反目,不知道的怕以为这群人跟靳晏辞是多大的深仇大恨。 他们就那么笃定靳晏辞跟她反目之后还能活着? 靳晏辞是女帝皇夫,女帝知道消息的态度明显是要隐瞒,倒也没人不识趣的闹起来,但他们那些动作如何瞒得过靳晏辞? “陛下没什么想问我的?” 凤执正喝着药呢,一股子苦涩从嘴里蔓延,味道简直了。 赶紧喝了两杯水去去苦味。 “问什么?” 靳晏辞驻足在凤执面前,蹲下身微微仰头看着她:“陛下,暗王令确实在我手中。” 为何不问他?也不骂他?她不是最厌恶的吗? 承认得倒是很干脆。 凤执看着他:“暗王令的权利是帝王赋予的,朕不承认,它就是一块破石头罢了。” 说着伸手撩了他一缕白发在手中把玩:“朕确实厌恶那东西,可若能救你一命,朕容忍一下又能如何?” “要说本质上朕厌恶的也不是暗王令,而是那个人。” 靳晏辞心里泛起一股暖意,正要说什么结果女帝似笑非笑的一盆冷水泼过去:“你拿着那东西要是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朕一样不会放过你。” “……”她不是不计较,而是什么都想好了。 “你呀……”靳晏辞无奈,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第二天,凤执下了一道圣旨,加封靳晏辞为摄政王,辅佐女帝,摄政天下。 朝臣对这道圣旨没多大意外,迟早的事情,不过倒是比起他们想想中的迟了很多。 靳晏辞是皇夫,但掌权,不能只要一个皇夫的身份,摄政王的位子,最适合不过。 “谢陛下!” 凤执将他扶起,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暗王令的事情两人都没有再提,暗王令的归属也默认握在靳晏辞手中。 不能毁,毁了,那些人虽然不会来缠着靳晏辞,但是一旦散了,更难以寻找踪迹,所以需要靳晏辞的身份吊着他们。 当然也不能给女帝,那跟毁了也没区别,甚至更会激怒他们,不管不顾的来个鱼死网破,那可就得不偿失。 现在只能暂时维持现状,等合适的机会,定能让这些人彻底消失。 靳晏辞成为摄政王之后就完全搬到了宫里去住,因为只有他们两人,都没有分宫殿,一起住在帝寝殿。 许久没有入宫的黎舒被带入宫来,带来了不少她亲手做的东西,凤执难得有闲陪着她聊了一个多时辰。 难得如此轻松尽心,一回神天都黑了。 黎舒看了看天色,应该差不多了吧? “陛下,那我就先行告退,陛下早些歇息,一定要保重龙体。” “知道了。”凤执失笑,这黎舒,越来越想老妈子了,叨叨絮絮一堆,比以往更能说。 不过也亏得是她,让她难得放松一下心情,不用向那些枯燥的政事。 起身回寝宫,刚刚跨进殿门,秋落就说准备好沐浴洗漱的东西,还特意熬了香汤,为她解乏。 凤执不疑有他,径自去了汤池,沐浴更衣,好好洗漱一番。 那香汤也不知道放了多少香料,味道倒是好闻,就是有点儿太香了,凤执不怎么习惯。 沐浴起身,擦干身子之后,凤执伸手穿衣,看到那衣服的颜色:“怎么是红色的?” 秋落连忙道:“可要奴婢换一换?” 凤执极少穿大红色的寝衣,但也不是不穿,就是突然看见,有此一问。 “罢了,就这套吧。” 然而接下来,秋落拍拍手,一群宫女如鱼贯入,手里捧着衣物和首饰,还有凤冠。 秋落含笑望着陛下:“恭请陛下梳妆。” 都看到这儿了,还有什么不明白? 第381章 罪过 凤冠霞帔,锦衣玉锻,着红妆,点绛唇,青丝缕缕,寸寸相思。 时隔四年,重新穿上这身婚服,人还是那个人,但心境却有些不同,比起曾经,更多些坚定和认真。 男女之情,并非要在一个人身上死磕,但若是难得用了心的却不能坚持,那这份感情也就没有意义了。 一切准备就绪,凤执款款走向寝殿。 寝殿的门口没什么特别,也没有专门去装饰,但推开大门,里面俨然就是那日的婚房。 红色的帐幔、稠花、喜烛,还有各种各样结婚用的点心干果。 脚下的地毯厚厚软软,也与之前的别无二致。 凤执往前一个转角,一身婚服的靳晏辞就等在那里,他没有告诉凤执,准备好了一切就等在那里,等着凤执一步步走过去。 到底也不是年轻懵懂的小姑娘了,就算是洞房花烛,也不会觉得面红心跳。 对面是她熟悉的人,自然也不会紧张忐忑,不过此情此景总还是让人无比感触,抑制不住的……心生欢喜,心口满满涨涨的,被好心情填满。 靳晏辞定定的望着凤执,满眼的情意都快要将人溺毙,他向她伸手:“阿执。” 凤执将手递过去,看着自己的手被他纳入掌中紧紧握住,感受着手上的力道,凤执不禁莞尔,抓这么紧,是太激动还是怕她跑了? “晏辞。” 凤执很少喊靳晏辞的名字,总觉得每一声都亲密无间,主要是他总是欺负人,在床第间没少逼着他一遍一遍喊他名字,因此这两个字总是让她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靳晏辞听到这一声,脸上的表情柔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平日里想要听到一声可不容易。 比起‘夫君’那个称呼,唤他的名字才更让他心颤。 “阿执今日很美,独属于我的,最美的陛下。” 大婚那日,他一路忍着疼痛,虽然完成了婚礼,可却没有真正的体验到什么叫幸福可喜悦,她那天也很美,美得让他看一眼,都是钻心的疼。 今日也让他疼,心疼她,骄傲如斯、尊贵无双的女帝陛下,不曾一句情深,却等了他四年,他欠她良多,唯有一生来偿还。 难得补一个洞房花烛,本该所当然的发生什么的,结果两人只是抱在一起睡了一夜…… `应该是凤执睡了一夜,某人像个傻子一样抱着她,一直看着他,直到红烛,天色破晓。 所以他执念补这个洞房花烛图什么? ---- 女帝和摄政王补了洞房花烛,一众臣子就开始蠢蠢欲动,干什么?当然是催生孩子啊。 女帝陛下虽然还年轻,但这储君也得早早准备,身为皇帝,哪儿能膝下无子? 问为什么之前不催? 之前女帝就跟摄政王在一起了,但那时没有大婚,不好催,好不容易等到女帝成婚了,结果新婚之夜摄政王走了,女帝夫君都没有,这还怎么催婚? 这一等就是四年,眼下摄政王终于回来了,而且两人感情还不错,那不得赶紧的催? 如果只是旁敲侧击,凤执也就随便应一句,甚至不搭,要是拿到她面前来明说,她绝对翻脸。 她身为女帝,自有安排,堂堂女帝,还能被一群臣子逼着生孩子不成? 当然她也不会直接说不生,不然这群人定然会拿这事儿作妖,只说一切看缘分,至于未来会不会有,那可就说不准了。 储君之位确实重要,凤执也有想过要不要选个孩子养在膝下,不过现在还太早。 ------- 凤执果决却明智,对朝堂有着绝对的控制权,而靳晏辞冷酷摄人,只要他站在女帝身边,几乎就没人敢作妖。 虽然小事不断,事情很繁琐,但也算是风平浪静,不过很快这平静就被打破了,南方水患,大水冲毁了无数大坝,数十座城池被淹没,房屋田舍这些财产全部毁了,百姓更是死伤无数。 凤执一收到消息就直接派遣大军前去救援,户部和工部的人手立刻被抽去一半。 还没等这些人到达,又一个震惊的消息传来,位于万花城西面的一座大山直接被洪水冲垮,将个万花城淹没,一夜之间,上万人的城池,无一生还…… 无数的书信八百里家里日夜不停的送入朝廷,灾情一日比一日更严重,只是短短过了十日,能预估死去的就已经有七八万人只多,而这个数字只增不减。 洪水继续泛滥,势不可挡,短短一月时间,东兴两成的城池都泡在了水中。 洪水灾害经常有,也有很严重的,但这是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洪灾。 虽然不曾亲眼见到,可那些书信上的描述足以让凤执想想到那是多么惨烈的情况,一连两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 “陛下!”靳晏辞一把抱住做了噩梦猛然惊醒的凤执,轻声安慰道:“我在这儿,不管有什么事情,为夫陪你一起,别怕。” 凤执缓缓闭上眼睛,她醒了,但却疲惫得不想说一个字。 洪灾之后,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指引,开始全部北上往龙城而来。 离着灾区比较近但是却没有受灾的人也害怕灾难继续扩大,直接抛弃了家,带着家财也跟着往龙城迁徙。 龙城哪儿住的下那么多人?凤执只能下令限制百姓前往龙城,将他们引到周边的各个州县安置。 凤执本意是想妥善安置这些人,但是不曾想,一道流言却在百姓中流传开来,说女帝嫌弃这些百姓,不想看到他们脏了龙城的繁华之地。 这一说法不知从何而起,也没有根据,但是却瞬间戳到了这些无家可归百姓的心窝子。 灾难带来的痛苦绝望,一路走来的艰辛疲惫,所有积在心中的怨恨,都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骂女帝无情冷血,骂她不配为帝。 还把这次天灾怪罪在女帝身上,说是老天爷降下的惩罚,女子为帝,颠倒阴阳,祸害天下,都是她的罪过。 有几个闹得最厉害的跳出来煽动,百姓立刻群情激奋,竟然直接把龙城给围了。 第382章 真能瞎掰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静若寒蝉,不敢说一个字。 这突然的灾情演变成现在的局面是没人想到的。 吏部尚书孙庆提议,举行一场祭天大典,祷告天下,以平天怒,安抚百姓,这也就能传出去,说女帝自请罪责,求老天爷赦免那些无辜百姓。 凤执:她何罪之有? 心里很是不服,但眼下百姓动荡,天下大难,就算是憋屈,她也得咽下去。 凤执立刻下令让人准备祭天大典,同时让人再一次运送粮食出城,保证百姓不会饿死。 然而得知女帝答应祭天请罪,百姓却突然变本加厉,要女帝退位,以平天怨。 这还不仅仅是谣言,而是上万百姓跪在龙城门口,甚至有几人直接一头撞死在城墙脚下,以死相逼,让女帝退位。 凤执冷笑一声,这祭天也不用了,这群人,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一抬手,直接下令,派兵驱逐。 灾情开始,她立刻派人救援,无数官员去了灾区,为了赈灾,户部掏空一半,几十个粮仓打开,自问做到了一个君王该做的。 就这还叫无情?他们既然不认她这个君王,还敢聚众逼她退位,那也怪不得她无情。 一眨眼,凤执也当女帝这么多年了,比起当初的雷厉风行,大局安定之后,她的手段明显柔和了很多。 也就是因为她太柔和了,让人忘了,当初她那一怒血流成河的狠厉无情,至亲血脉她都杀得,有谁是她不敢杀? 大臣赶紧劝道:“陛下,百姓是无辜的,不过是那居心叵测之人恶意煽动,才让他们犯了糊涂,眼下天灾在前,人心不稳,陛下何必跟一群愚民计较?” 这可不是她计较不计较的问题,而是欺人太甚。 “洪水乃是天灾,祭天势在必行,安定民心,稳固江山社稷,区区流言乱民,不足为惧。” 凤执嗤笑一声:“这么说来,倒是朕小肚鸡肠了。” 底下人连连摆头,直呼不敢。 祭天,势在必行,那就祭吧,她倒想看看,这老天爷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祭天的台子只用了一天就搭好,第二天,天还没亮,凤执就身着龙袍,带着文武百官准备祭天。 靳晏辞也站在凤执身侧:“钦天监已经算过了,这几日天气极好,绝不会有雨,早上红霞满天,只要陛下祭天之时天色极好,霞光万丈,那就证明老天爷都认可了陛下,得天承认,再恩威并施,方能控制局面。” “此次陛下难免委屈,过两日,我一定还陛下一个公道。” 已然算好了一切,成竹在胸。 这坚定的保证,听得倒是让安心,凤执不禁莞尔:“晏辞,你把朕当孩子哄呢?” 生怕她受委屈似的。 两人相视一眼,靳晏辞无奈:“我并无轻视陛下的意思,只是想守护你。” “我懂的。”他的心意她又如何不知。 登上祭台,上香,叩拜,向天祈祷,一切做完,天色也亮了,凤执朝天边看去,日出东方,霞光万丈,今日确实是个好天气。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你们看,那团云彩像不像一条龙?” “哪里哪里?” 一群人聚在一起,然后指着一个方向:“我看见了,确实是一条龙。” “龙头龙尾,还有爪子,它还在动。” “是啊,浑身上下还泛着金光,简直太壮观了。” “龙腾东方,霞光万丈,天降祥瑞,这是老天爷都承认了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执:“……”真能瞎掰。 那团云就是一个长条,他们是怎么看出来是一条龙的,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凤执侧头,压低声音:“这也是你弄的?” 靳晏辞轻笑:“这可不是我的意思。” 凤执往下一看,一眼撇到了抬头对她笑得讨好的师策,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就他最拿手,眼下还带动了满朝文武。 “苍天眷顾,天佑东兴,灾难终将过去。” “天佑东兴,吾皇万岁!” 祭天之后才是重头戏,开城门,放吃的和穿的,顺便让人混入百姓之中,一边散播今日祭天的异象,说老天爷都原谅了女帝,灾情很快就会过去,安抚着人心,同时伺机抓出那些煽风点火挑起事端的人。 两种谣言碰撞在一起,眼看着百姓被影响,自然有人出来想要把火继续点上,却不知早就有人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一个上午就收获颇丰。 几十个人被抓,一番审问下来,竟然出现了一堆的幕后主使。 追根溯源。 “胡林?” “陛下恕罪,老臣对此事毫不知情,请陛下明鉴啊!”梁太尉一来就求饶,凤执都还没反应过来。 师策连忙道:“陛下,这胡林是梁太尉的女婿,并非官员,而是一介商人,是梁夫人的远方表亲。” 梁太尉激动道:“陛下,师大人所言不错,可老臣真的不知道啊,给老臣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陛下不利。” 凤执不会他的哭喊,突然问道:“凤天麒何在?” 梁太尉瞬间一噎,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女帝一问,自然就有人去查,凤天麒就被凤执废了身份贬为庶人,丢在一边之后她就没再想起过,不过他在的地方也不远。 这不查不知道,这人谁? “陛下,这就是凤天麒。”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材消瘦,骨瘦如柴,紧张局促,坐立不安,因为面对着女帝等人,害怕得瑟瑟发抖。 “这是凤天麒?”凤执皱眉,她实在从这人身上找不到一点儿过去的影子。 多年不见,凤执也不能妄下结论:“去,把梁氏找来。” 太妃梁氏被贬为宗妇,一直在宗祠里带着,青灯古佛,修身养性。 然而,梁氏早在三年前就暴毙了,死无对证? 有意思,总算是有个像样的阴谋了,看了眼面前的‘凤天麒’,凤执问道:“你知道朕是谁吗?” 凤天麒结巴道:“您是陛……陛下!” 凤执摇头:“错了,我是你姑姑,之前你被梁氏牵连贬为庶人,这些年你受苦了。” 凤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和一笑:“别怕,朕又不会吃人。” 凤天麒羞红了一张脸,紧张得衣角都快被他撕破了。 凤执莞尔:“秋落,带他下去洗漱一番,记得温柔些,别吓到他了。” 秋落笑道:“奴婢遵命。” 凤天麒被带了下去,靳晏辞一把握住凤执的手,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块打湿的毛巾给她擦手。 皱眉:“做什么?” “脏,来路不明,陛下还是离他远些,免得有危险。” 听着是关心,但好像带着点儿别的在里面。 一个孩子而已,至于吗? 第383章 可怕 作为女帝陛下最贴心的狗腿子,啊呸,是衷心的臣子,在抓这些乱臣贼子的时候,师策一直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头。 抓了这些人还不解气,还得踩上几脚,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这群没脑子的,女帝哪儿对不起他们了?除了是女子之身之外,她哪点儿比那些君王差了?英明神武、睿智果断,史无前例的明君,好得他都恨不得供起来,结果这群人居然还骂陛下,还逼她退位,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天下太平、百姓富足的时候,没见他们对女帝歌功颂德,这一出事儿了,就怪女帝,别人吵吵他们跟着起哄,没长脑子? 那么大的馒头还堵不住他们的嘴,饿死算了。 师策每天都是义愤填膺,风风火火的出去,带着一肚子火气回来,在家里想想都能气得跺脚,为女帝觉得委屈,觉得气愤,恨不得为女帝而战,把那些王八蛋一个个都给剁了。 夕鸢公主:“……”自己丈夫,一天到心里眼里都是别的女人,偏偏她还没办法生气……简直太欺负人了。 亏得她老早就知道了丈夫对女帝只有忠心,向来把女帝奉若神明,从未有丝毫别的心思,不然…哼,她饶不了他。 清除乱党的事情还没完成,师策还得继续,虽然疲惫,但是师策每日都是劲头十足,眼下大难在前,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这些臣子早已经跟女帝牢牢绑在一起,女帝兴,他们就有好日子,女帝衰,他们也得跟着遭殃。 当然,在师策眼里,就没有女帝镇不住的事儿,这些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皇城周围清得差不多,百姓也安定了下来,不过师策还是坚持每日出去巡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正走着呢,突然一个人从难民堆里冲出来,直接一把就将他扑倒。 “我艹!“师策一声惊呼,紧接着听到‘咔嚓’一声,瞬间惨叫,完了,他的老骨头啊。 旁边的随从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拉开,连忙伸手去扶师策:“大人。” “别动!”师策赶紧制止他:“慢点,我这腰扭了,啊……好痛……” 好不容易站起来,师策差点儿命都交代了,结果回头一看,撞他的人已经跑远了,瞬间就给气炸了。 “追,一定把人给我抓回来,袭击本官,我打断他狗腿!” 师策因公负伤,只能先回去,被扶着上了马车,突然有什么从心口掉出来,是一封信,展开,等看清里面的内容,师策脸色大变:“快,入宫,我要见陛下!” 一激动,不小心拉扯到身子,瞬间变脸:“哎哟,我的腰啊!” 师策是一边哀嚎一边流眼泪的来到女帝面前,第一件事就是哭:“陛下,臣刚刚去巡查,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个龟儿子,啊呸……一个眼瞎的,直接往我身上撞,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啊,当场就给撞散架了,陛下您差点儿就见不到我了。” 凤执:“……” “传太医!” 师策瞬间感激涕零:“果然还是陛下最心疼微臣。” 凤执想掐死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作妖? “把他扶下去躺着。” 师策被扶着下去,临了才把那封信递给凤执:“陛下,这是那人塞给我的,你看看。” 凤执接过一看,那内容让她差点儿气得背过去,这么大的事儿,师策居然还闹半天才告诉她。 “滚!” 师策早就麻溜的滚了,非常自觉。 信是康轩派人送来的,他发觉洪水有异,专门绕道去查此事。 洪水并非天灾,而是有人炸毁了堤坝,炸了一座山顶湖,这才导致洪水肆虐,一发不可收拾。 他之前应该写过几次信来,但都没能送到女帝手中,这人应该是他临时找的,送了信就跑,都没多余的交代。 这封信已经是半月之前的,信的最后,康轩明显是准备深入调查,已经过了这么久,而她派去的人却从未有康轩的消息传回来。 “恐怕他已经遇到了危险,凶多吉少。” 女帝心腹大臣,在朝中固然风光无限,可落在那些乱臣贼子手中,那是必杀之人。 “炸毁大堤,让洪水的威力更大,导致数十万生灵涂炭……”凤执气得咬牙,她自认不是好人,也曾视人命如草芥,可这些人的手段更是可怕,简直毫无人性。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毁了这天下,然后乘机造反吗?很显然,这些人图谋的比她想象的更为庞大,也比她更残忍。 同时,凤执又收到了另外一个震惊的消息,南诏对西弦出兵了。 南诏是东兴一手扶持起来的,谁都觉得敖律必定以女帝马首是瞻,可这一次南诏出兵,女帝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靳晏辞也得到了消息:“南诏王避开了我朝之人,暗中筹备战事,一年前就开始部署,突然出手,打得西弦措手不及,这才半个月,已经下了西弦七座城池。” “敖律。”凤执眯眼:“当初与西弦休战,是我签的和平条约,这才短短几年,敖律不该如此耐不住性子,而且他才拿到现在的江山多久?哪儿来那么强大的兵力?” 南诏的军队装备规格等同东兴,当初凤执为了帮敖律也是下了本钱的,时至今日,敖律欠她的都还没有还清呢,哪儿来的钱出兵? 靳晏辞和凤执相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凤墨。 落靳晏辞手里,凤墨是逃不掉的,靳晏辞也不会放他。 凤墨:上次被凤执关押,一关就是一年多,这次又被靳晏辞关着,这两夫妻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南诏?”凤墨嗤笑一声:“你们二位不是自诩手眼通天?还有求到我这里来的时候?” 凤执冷冷的盯着他,直接戳穿他:“你一直被朕追杀,但是手中势力却不小,想躲开也不难,可你明知朕对你们恨不得赶尽杀绝,却还往朕面前凑,是什么在你看来比朕还可怕?” 凤墨脸色一变,不吭声了。 见此,凤执已经能猜到了,也就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第384章 以杀止杀! 见了凤墨之后,凤执的脸色就一直没好过,眉头都没法舒展开来。 靳晏辞知道她心里难受,但却不知从何安慰,就是连他自己,心口也沉甸甸的压着。 伸手揽住她:“我在,天大的事情,我们一起应对。” 凤执双目空洞的看着门口,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并蒂双生,凤墨他们兄弟二人是双生子,你说……会不会有两个魏苍?” “还是说他跟我一样……”死而复生。 当初她杀魏苍的时候,是无比确定他是本人,并非替身,也很肯定他已经死在她的剑下,但是…… 炸掉无数堤坝,引洪水淹死万人,出兵攻打西弦,还势如破竹,如果分开来看,这是两件事,若是合在一起,除了那人,凤执想不到还有谁有如此倾覆天下的本事。 用洪水,制造东兴动乱,让她无暇顾及其他,被控制的南诏则乘机攻下西弦,若是西弦亡国,南诏与西弦合二为一,届时便有了跟东兴一战的底气。 然而,就算想要征战天下,掀起战争也就算了,那些百姓何其无辜?为何要用一方生灵涂炭来成全阴谋,简直令人发指。 卑鄙、恶毒如斯,除了他还有谁? 凤执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可若真是如此,那真是苍天无眼,这样的人,为何还有第二人?若是死而复生……凭什么那样的人也拥有这样的机缘? 唯有一点让凤执想不通,凤墨为什么会害怕?他们不该是一起的才对嘛? 靳晏辞皱眉:“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也许并不是他,我们立刻派人去南诏确定此事,或者我亲自去一趟。” 凤执闻言只是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同意这个议题。 现在不管谁去南诏,都是凶多吉少。 凤执看向窗外,万里江山、尊贵无双,她可是女帝,怎能让一个见不得光的东西吓到。 “不必去探了,把在南诏的人全部撤出来,战吧!当初能杀他一次,那就能杀他第二次,以杀止杀!” 现在这局面已经是不可能和谈的,只能殊死一战,胜者生,败者死! 凤执从来都不怕开战,入宫就传玉子归。 听说女帝要开战,玉子归绝无二话:“启禀陛下,战车和火弹早已经准备齐全,七成以上士兵都已经装配了新兵器和铠甲,随时可以开战!” 这些年玉子归潜心研究兵器,女帝在各方面都大力支持,玉子归也不敢让女帝失望,呕心泣血,日夜不停,哪怕天下太平,他也不曾有过一丝懈怠,现在开战,就是检验他成果的时候了。 凤执自然是满意的,玉子归所创造的那些,就是她征伐天下的底气之一。 虽然决定开战,但凤执只是让靳晏辞和玉子归暗中筹备,毕竟东兴还在灾难之中,大局未定,此时开战,百姓定然会心生惶恐,所以只能先不动声色。 “陛下,凤天麒公子求见!” 那天凤执把人丢给了下面的人,之后就没搭了,不说她都给忘了。 “让他进来!” 很快凤天麒就进来了,梳洗干净,换上锦缎华服,带上银白玉冠,这几日吃得应该不错,脸虽然瘦,但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果真是人靠衣装,这么一收拾,倒也看得过去。 被凤执盯着,凤天麒还很羞涩,手足无措:“我……天麒参见陛下!” “起来吧!”凤执放下手边的信件:“你怎么来了?” 凤天麒抓着衣角:“回陛下,我是来谢恩的,谢陛下让我待在宫里。” 凤执轻笑:“知道感恩,倒是个好孩子,既然来了,以后就住在宫里,当然,也不是给你白住的。” 凤天麒一脸茫然:“啊……那……陛下要天麒做什么?” 凤执故意板着一张脸:“要做得可多了去了,很繁重、很辛苦,你可愿意?” 凤天麒想也不想就点头:“愿意的,不管为陛下做什么,天麒都愿意。” 凤执失笑:“那好,明日开始,朕安排三位先生教导你,你跟着他们好好学,不得休息,每日得背诵一篇策论,不能偷懒,知道吗?” 凤天麒很是意外,没想到女帝竟然让他读书:“知……知道,天麒绝不辜负陛下厚爱。” 凤执抬手:“朕还有事情处,你下去吧。” 凤天麒很是乖巧的退出去了。 凤执看着他走远,眯了眯眼,心情倒是不错。 凤天麒住进皇宫,女帝还亲自派人教导,虽然还没有恢复凤天麒皇子身份,但这无疑不在传递着女帝看重凤天麒的信息。 女帝膝下无子,从宗室中选一个孩子过继到膝下也不奇怪,而那个被挑选的孩子不出意外定会立为储君,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是凤天麒。 也是,凤天麒是文帝之子,还是长公主凤云枢的侄子,女帝就是长公主,那凤天麒就等于是女帝的血亲侄子,若是立他为储君,显然是最合适不过。 这群朝臣,最擅长捕风捉影、无中生有,女帝这边还什么都没说,他们却已经觉得这太子之位非凤天麒莫属。 若是凤天麒成为太子,最大的赢家是谁?当然是凤天麒的外族一家梁太尉等人了。 朝中风向也因此变化,曾经女帝打压梁家,梁太尉夹着尾巴做人,朝中之人自然没把梁家放在眼里。 谁能想到梁家还能因此翻身,一众人感叹的同时,对梁家人的态度也多了些客气讨好,甚至还想着提前交好,以后好跟着沾光。 师策对此不屑一顾,一群墙头草,没眼力劲儿的蠢货。 都没影儿的事情,激动个屁啊。 别说陛下现在还没说什么,就算陛下真的立了凤天麒为太子,那也就是个太子而已,没有实权,没有威慑,顶多就是挂了个名头,有什么值得巴结的? 还是他最聪明,坚定不移的抱着女帝的大腿,什么太子、皇子,他压根儿不放在眼里。 再说了,太子很稀奇吗?凤长恭不也当过太子?还有曾经的仁德帝,不也被女帝小祖宗抬手就给扯下来了? 所以啊,什么太子皇帝,都是过眼云烟,只有他的小祖宗才是永远的神! 第385章 救还是不救? 女帝一边处天灾,一边筹备军队,现在就算她恨不得立刻杀过去,却也只能先顾着眼前,几十万人深陷天灾,就算明知道这是拖延她的阴谋,她却也不能不受制。 好在这些年她赚了不少钱,国库存的银子够,粮食也不少,可就算如此,也经不起这么庞大的消耗,伤筋动骨,这是直接切了东兴的根,想要恢复,不知道得是何年何月了。 一想到自己的钱袋子空了,真是越想越窝火,这个仇,她一定要讨回来。 东兴这边水深火热,西弦那边就是十万火急、火烧眉毛,两个多月,西弦被打得惨不忍睹。 裴琅一封亲笔信送来,求救的。 凤执直觉得想笑,这个时候,她都自顾不暇,如何能救西弦? 随着裴琅亲笔信送来的还有一对母子,是裴琅的妻儿。 裴琅向凤执求救,却也大概知道东兴情况不太好,若是求救无望,他想让女帝为他保住妻儿。 他倒是还算识趣,只送了嫡妻和嫡子过来,若是把那姬妾生的送来,凤执能给他原路打包送回去。 凤执本来不想见人的,不过那太子妃坚持要面见女帝,凤执也就让她来了。 “妾身参见女帝陛下……”最后一声,瞥到女帝的样子,控制不住惊呼。 “陛……陛下?” 太子妃梁氏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她知道凤执是东兴人,但是只以为她是东兴的贵族女子,根本不敢往这个方向想。 眼下西弦局势紧张,太子将她送来,一是让他们母子避难,二是让她想方设法说服女帝相救,她带着重任而来,一路上忧心忡忡,根本就没想其他,只想着自己要怎么完成太子交代的事情,一想到西弦的情况,她就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个人被压得都快要崩溃了。 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东兴女帝竟然是出现在他们府上的那个姑娘。 东兴女帝,怪不得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也不把西弦皇室当回事。 “扑通!”膝盖一软,彻底跪了下去,梁氏被吓到差点儿哭出来:“陛下,之前妾身不知陛下身份,多有得罪,妾身向陛下请罪!” 凤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朕也没跟你计较,起来吧!” 一个自称,听得梁氏心肝儿都颤抖了。 之前在西弦的时候,她只是觉得凤执特别,后来也没多想,之所以害怕,是一路上来自己心里胡思乱想。 东兴女帝是谁?那是比恶鬼还可怕、比野兽还残暴的存在,挖了太子的肋骨,打下西弦半壁江山,屠杀无数西弦将士,这样的人能不可怕? 若不是因为西弦局势严峻,事关他们一族身家性命,她都没勇气踏进这东兴皇宫,就算知道凤执就是女帝,她还是怕。 匍匐在地:“求女帝陛下救一救西弦!” 凤执:“……?”她那么可怕?什么都没说,怎么吓成这样? 看来好好说话是不能了。 “说说西弦的情况吧。” 梁氏立刻回到:“启禀陛下,南诏已经下了西弦十七座城池,眼看就要打到神都了,南诏士兵彪悍凶狠,一路斩杀、势如破竹,西弦士兵根本抵挡不住。” “父皇给陛下发了几十封国书,据说都被人拦截,所以殿下才送我们来东兴,求陛下出兵相救。” 国书,嗯,凤执其实有收到几封的,但是她没搭而已…… 凤执:“朕并非不想救,只是眼下想救也救不了,你一路走来,想必也看到了,洪水冲毁了无数城池,一路都是难民,国库粮仓都快被掏空了,这个时候,朕不能兴兵。” “可是太子殿下会死的!”梁氏激动得哭出来:“陛下有所不知,眼看着西弦大难在前,裴坤等人只想着乘机夺权,父皇一病不起,他们就逼迫殿下,若是不能让南诏退兵,殿下就必须卸下太子头衔,以死谢罪。” 凤执不解:“裴琅脑子进水了,为何要答应这样的事情?” 梁氏:“他们抓了我爹问罪,诬陷他贪污受贿、通敌叛国,若是殿下不应,就杀我梁家九族三百余人祭旗。” 梁忠啊,是个不错的人才,裴琅,呃,不重要。 救还是不救? 凤执抬手:“秋落,带他们母子下去好好安置。” 梁氏着急的看着凤执:“陛下……” 凤执制止了她:“让朕考虑考虑,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去洗洗风尘。” 等梁氏出去,凤执又喊来血鸦,让他安排人守着梁氏母子,决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凤执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传令玉子归和靳晏辞等人商议。 救还是不救? 靳晏辞这次倒是果断:“救,南诏地区相对贫瘠,他着急吞下西弦,为的也是用西弦来补充物资和兵力,而西弦最富庶的莫过于神都周围,这也是他直杀神都的原因。” 玉子归:“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只需陛下一声令下。” 凤执思考了一下,救一下,也可以。 “不能跟他们主力军队硬碰,但若是从西南出手也离太远了,那就……” 凤执跟靳晏辞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拦腰斩断。” “如今还有一点让我在意,那就是敖律,他不像是会主动掀起这场战争的人,被人挟持的可能性很大。” 靳晏辞:“我已经派人去了南诏王城,很快就能有消息传来,若是确定敖律是被要挟的,就可以从他那里下手。” 凤执笑了笑:“你的手脚还真是快,既然如此,那就出兵,不过得师出有名。” 说到这里,凤执的脸也沉了下来:“宣召,今查证,南诏贼子炸毁我国河堤,导致天下水患肆虐,数万百姓因此丧命,朕势要为我东兴子民讨回公道,血债血偿!” “臣等谨遵陛下圣谕!” 当天上,皇榜张贴满了龙城的大街小巷,明黄的布帛,鲜红的大字,那一笔一划的锋芒,让人能从中感觉到女帝陛下的怒火,同时也不由得跟着升起满腔怒火,南诏贼子,欺人太甚! 皇榜第一天下,第二天女帝就兴兵,装备精良的大军浩浩荡荡,直取南诏。 第386章 墨长安 大军开拔,凤执再一次见了凤墨,提着剑去的。 “朕想知道什么你该清楚,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次的机会。” 女帝的杀意,毫不掩饰,无需刻意表现出来,只是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看到的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凤墨现在已经没脾气了,衣衫褴褛,浑身是伤,靳晏辞虽然已经没有再折磨他了,但是被这么一直关着,身上还那么多伤,也好不到那儿去。 但是就算知道自己处境堪忧,却也不是那么愿意听话的:“女帝陛下想要知道消息,总要拿点儿诚意出来。” 居然还想讲条件,他以为这是在哪儿? 凤执:“你觉得朕今天是来跟你商量的?” 显然,不是! 凤墨没得选择。 看着面前的女帝,凤墨笑了一声,无不讽刺:“女帝陛下跑来问我原因,那你可知,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借尸还魂,夺舍之术,你本就是逆天而为,可你得了这条命不好好藏起来,反而明目张胆的出现,还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所以她只能隐姓埋名的苟活着,见不得人? “死而复生,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神奇,女帝陛下有皇权加身,自然鬼神不近,可你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全天下人,死而复生真的存在。““那些人为了永生,用了无数人做实验,你可知道那些人有多惨?” 凤执嘲讽:“真是讽刺,你还觉得有人惨?你的手段不是出了名的狠?” 凤墨冷哼一声:“那个人,你是杀了他,但他的身体却被保存下来,等待着秘术重生。” “他们从西海岸一个叫做蜗岛的海贼部落的传说中找到了类似的秘术,其中最至关重要的一条就是,夺舍的对象,必须是有血缘的后代。” 所以,凤墨这个有点儿血亲的后代成为了试验的对象? 因为不想被夺舍这才跑了。 也是,这种事情,换了谁也不会甘愿接受,说什么别人惨,不过是涉及到了自己罢了。 凤墨望着凤执:“女帝陛下,天下将乱,他们会掀起血雨腥风,而那些枉死的冤魂,都是你的罪孽。” 凤执听笑了。 死而复生,天下大乱,原来竟然是她的错么? 呵,她这一生都是错误,现在好了,连活着也是错误。 “这番话在你心中憋了很久了吧?原来你们是这样看我的,呵……若是因你几句话就能把我动摇,朕也当不了这个皇帝了。” “阴谋害人不是罪,滥杀无辜不是罪,朕只是活着反而罪无可赦?” 说到这里凤执冷笑一声,无不讽刺:“他们想方设法却也得不到的再生,那你可知,当初我赴死之时早已经安排好了后事,从未想过要活过来。” “你说这是我的罪,为何不能是他们的罪?是老天爷非要我活过来,将他们全部送下地狱!” 凤墨:…… 他说不赢她。 凤执挽了长剑:“你只需要回答朕一个问题,南诏那边,主事的是谁?” 凤墨:“魏宸,暗主的长子,我也是暗主死去之后才知道的,暗主的尸体也在他手里。” 这倒是跟凤执预想的有点儿出入,不是双生子,而是魏苍的儿子。 藏得可真是够深的,她都没听说过。 凤执突然又好奇了:“朕明明放了火,他怎么能得到魏苍的尸体?” 要知道大火之后她还让人去看了,确实有焦骨,怎么能有假? 凤墨:“地道,刚好挖到,本来是救人的,但最后只拿走了尸体。” 所以,不是魏苍专门来找死,而是他早就准备好了退路,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凤执一见面也没多说,不管不住直接就杀了他。 但凡凤执迟疑那么一刻钟,那时死的怕就是她了。 凤执沉默片刻,突然道:“凤墨,给朕一个让你活着的由。” 她是真想杀他。 凤墨抬手,晃了晃手上的锁链:“能劳烦陛下开了这铁链吗?” 凤执抬手,一旁的靳十三上前给凤墨打开了锁链。 铁链落下的时候,他一把抽出靳十三的刀,对准自己的手臂,狠狠一刀削了下去。 一旁的靳十三下意识的伸手去夺,结果却被喷了一脸的血。 一块皮肉掉下,那是印着暗龙的地方,有这个纹身,代表他是暗王臣属中统领级的人物。 女帝最厌恶的就是他的身份,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唯有狠绝。 丢了刀,单膝跪地:“愿为陛下效劳!” 这狠劲儿,着实可怕,对自己下刀子都这么狠。 凤执沉默良久:“从今往后再无凤墨,赐姓墨,名长安。” 凤墨:“谢陛下恩典!” 墨长安,到底陛下还是存了一丝温柔的。 凤执转身:“此次征西大军缺个前锋,去证明你自己的本事,当然,别忘了把你那张脸遮一遮。” “遵命!” 大军出征,女帝亲自相送,城楼之上,望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望着一旁成片的难民。 凤执轻叹一声:“这天下,真是太考验朕了,不过这辈子我都不会退一步,既然走到这里,到死,朕也是东兴的主宰!” 哪怕万世骂名,哪怕真如凤墨所言,这天下乱局皆因她而起,她也绝不认,绝不后退。 从染指皇权的那一刻,她就再无退路。 手掌被人握住,凤执低头看了眼,回手握住,抬头望去,靳晏辞的眼里依旧是她熟悉的温柔。 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387章 亲征 一边是已经掀起的天下大战,一边是满目疮痍的东兴江山。 外敌未除,又遭水患,内忧外患,百废待兴,凤执第一次感觉压在肩上的担子如此沉重。 在没有当皇帝之前,她心里眼里只有争权夺利,天下万民与她何干?而成为皇帝之后,身为帝王的重责就落在了她的肩头。 到底是坐在了这个位置,天下百姓,如何能不顾? 明君?呵,她这辈子怕是跟明君无缘了,见过被骂成她这样的明君吗? 唯一欣慰的是不管天下如何、百姓如何,都有一人陪她风雨共担,还有那些忠心的臣子,赤胆忠诚,无怨无悔,如此,便足够了。 其他的……她只要做自己的就行,别拿那些大道往她身上套,她可不吃这一套。 大军五日就到达南诏边界,直接向南诏出击,见面就打,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敖律的国书快马加鞭送来,质问女帝为何要对他用兵,他们才是盟友,女帝怎么可以不顾两国交情。 字是敖律的字,但这不重要。 女帝兴兵,只要她觉得由够就行了。 若敖律是被胁迫,她顺便救一救,若是也是参与者,那就一起灭了,多简单。 凤执虽是女子,但她却比很多皇帝都看重兵权和武治。 这些年在军队上的花销就能抵得上她半个国库,加上军械鬼才玉子归潜心研究出来的杀伤性武器,东兴的军队力量绝对是空前绝后的,这天下,只要不是脑子有病的,怕是都不敢对东兴开战,那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凤执一心要抓人,既然出动了军队,那便是速战速决。 自开战之后,捷报连连,打得南诏军队节节败退。 随着一封封战报送回来的,还有敖律的消息,他已经被人囚禁,还被下毒控制,他的妃嫔子嗣都被监视了起来。 这么说来一切并非他的本意。 凤执不慌不忙的看完,然后折叠起来放在旁边,急什么?暂时还死不了。 敖律:“……” 有这种强大却不靠谱的盟友,真是悲哀。 敖律的消息收到了,但是康轩却至今没有消息,生死未卜。 虽然康烁没问,但她也知道他着急,可着急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寻找。 东兴的军队直接切断了南诏的战线,然后兵分两路,一部分北上解救西弦,一部分南下,直取南诏王都。 眼看着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凤执做出一个让人吃惊的决定。 “不可以!” 几个人,异口同声,出乎意料的意见统一。 靳晏辞、玉子归、师策、凤长恭、李戍,都是女帝的心腹之人,此刻一个个盯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天不容的恶事。 李戍一板一眼:“陛下身为东兴帝王,乃是东兴之国本,身系江山社稷,岂能以身涉险?” 玉子归:“臣附议。” 师策:“陛下,祖宗哎,你这是要吓死个人啊,你就是掉跟头发丝儿,微臣都会痛心不已,岂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油腻! 凤长恭倒是稳住不少:“我不希望阿姐有危险。” 女帝态度坚持,不回答,但是显然心意已决,没把他们的话听进去,几人知道劝不动,齐齐看向摄政王。 靳晏辞:“……” 沉默片刻:“我不赞同陛下亲征,但若是陛下坚持,我只能陪同陛下一起!” 师策痛心疾首,失望不已,王爷可真是会拖后腿,说好的劝呢?怎么还助纣为虐了? 凤执自然是不可能被劝动的:“东兴铁骑所到之处都是朕的江山,有什么地方我去不得?朕心意已决,明日便出发,摄政王随同,凤长恭暂代朝政,李戍、师策辅政监国,玉子归也跟着一起去。” 师策顿时不干了:“陛下,臣也想随行。” 阻止不了陛下,那跟着一起去总行吧?都是一样的臣子,凭什么玉子归能去他被撂下? 凤执冷冷看着他,赤裸裸的嫌弃:“你跟去做什么?是会行军打仗、还是治疗伤员?” 师策委屈巴巴,他不会,但是他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吧。 凤长恭好心的安慰他:“人各有所长,陛下的意思是你不擅长打仗,但这朝中却离不开你……” 凤长恭还没说完,师策的表情瞬间阴转晴:“原来如此,陛下如此看重微臣,真是荣幸之至。” 说着立马拍胸脯:“陛下放心,有臣在,决不允许任何人搞事情。” 凤长恭:“……”师策这德行,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 以往帝王亲征,那是因为边关失守,士气不振,帝王亲征是为了鼓舞士气,但女帝亲征不是。 现在东兴的军队势如破竹、所向无敌,不需要帝王亲征鼓舞士气,而女帝这次亲自前往,是去讨债的。 为那些在洪水中丧生的无辜百姓讨回血债! 工部的人重新修筑堤坝,从被破坏的堤坝上找到了人为破坏的痕迹,消息每天都会公布,每一处被破坏的地方还有人专门上去看,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现在百姓们都相信是人为破坏而并非女帝祸世。 相反,这一次遭受灾难,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女帝还承诺为他们重新建造房屋,细数历史,哪位君王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过这些都还处于刚刚开始的阶段,是不是空口白话,要等重建之后才知道。 但就算如此,也足以扭转百姓对女帝的印象,加上女帝为百姓报仇,大家同仇敌忾,更是好感倍增。 因此女帝出征之时,无数百姓夹道相送,没有震天的呼喊,但是目光殷切带着尊敬。 凤执放下帘子,目光看着前方,天下百姓最容易被流言蛊惑,容易变坏,也容易变好,之前她竟然想跟他们较劲,真是幼稚。 收回目光看向身侧,不意外的与靳晏辞对视,最近总是这样,只要她一回头总能看到他,而他的目光也一直注视着她。 “做什么这么盯着我?不累吗?” 靳晏辞收紧握住凤执的手:“不累,天上地下就这么一个陛下,我自然要好好盯着,守着至宝,又怎会累?” 凤执:……这人是跟师策学的吧?这话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388章 这个人真的好烦哦 凤执坚持亲征的原因,别人不知道,但靳晏辞一定懂。 不是彰显女帝威严,也不是想要去巡视什么疆土,只是想要给某件事情,亲手划上一个结局。 女帝亲征,浩浩荡荡,难得如此光明正大的出行,结果很多人却怀疑她只是弄了一个替身。 凤执:“……?” 一路去南诏,要路过不少受灾的地方,雨水已经停歇,青山依旧翠绿,独独那些城镇被淹没在泥泞之中,昔日繁华不复,只有断壁残垣,还有一片一片的坟堆。 这是她的江山,她的子民,她呕心泣血才治好江山,结果被人这样破坏。 “朕就算把他们屠杀干净,也难消这心头之恨!” 凤执难得如此生气,以前争权夺利,也有厮杀,每次夺权都是血流成河,可那也只是各方实力的争斗,从不会将这么多的无辜百姓牵扯进来。 现在这些都是她的子民,让她如何不让人痛心? 靳晏辞显然没有凤执那么忧国忧民,他没办法去同情那么多人,他只想守着一人就够了,不过是因为自己心爱之人心系天下,他也愿跟着守护这一方天地。 陛下守护天下万民,而他守护自己的陛下! 女帝亲征,并不是游玩,身后带的是她的亲卫军,便是文官,也都是会武功会骑马的,一路上走得很快,路上几乎不停顿,便是如此,也用了将近十日才赶到战场,现在东兴的战场已经拉到了南诏和西弦的腹地,直接攻下两个国家,轻而易举。 强大的武力镇压,几乎让两个国家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碾压式的胜利。 女帝重拳打造东兴的军队,将士们装备精良,战备也是绝对的强大,一旦开战,就算西弦加上南诏,胜算也不大,那为何明知道不可能胜利,还是要选择以卵击石? 他们……就是要女帝亲征! 炸毁河堤,伤数万百姓,撕毁盟约,对西弦出兵,一切的一切,目的只有一个,激怒女帝,引她出来。 龙城防守严密,女帝的亲卫,加上摄政王靳晏辞的势力,他们是绝无可能靠近且带走女帝,那就只能想办法让女帝出来。 他们要的或许也不是天下皇权,而是……复生之术! 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后知后觉了,但凤执也不怕,他们图她,那不是更好办? 她还怕他们跑了,不知道怎么去找,若他们的目的是她,那就坐等他们送上门来。 大军直接杀进南诏王都,南诏的军队一半还在西弦战场,一边已经被东兴打得溃不成军,这王都留下的兵力根本不堪一击。 凤执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南诏王都,竟然是这样的方式。 南诏王都被攻破,凤执入城,第一时间就去解救了敖律。 敖律在看到女帝的时候,差点儿当场就哭出来了,他可算是得救了。 亲人呐! “女帝,你可算来了,我快要被他们折磨疯了。” 虽然没有被虐待打骂,可被下毒,被威胁,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国家被人操控,可不是天大的折磨? 凤执:“堂堂一国之君,丢人!” 敖律:……多年不见,女帝陛下说话还是这么动听。 凤执:多年不见,这敖律老了不少,看着也更难看了。 赶走敖律自己去解救他的妻妾,凤执让人开始寻找那些人的踪迹,盘踞南诏这么久,这王城里绝对有他们的窝点。 “你是何人?为何坐在我父皇的龙椅之上?” 嗯? 凤执在想着事情,一时出神,随便坐在了敖律的龙椅之上,正发呆呢,突然听到一声质问,回神看去,唔……突然间心口一动,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蔓延开来,怎么说呢? 这小娃娃怎么这么好看? 胖胖的身子,圆圆的脸蛋,长得可爱得像个汤圆儿,但他偏偏板着一张脸,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这样的反差,显得更是可爱,莫名的讨喜。 凤执一时都忘了自己刚刚是在想什么了,呃……好吧,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已经忘记了。 “你下来,坐我父皇的龙椅是大逆不道的,我父皇会杀了你的。” 那小嘴儿一巴巴,会心一击,凤执差点儿差点儿就忍不住笑出声儿了。 “那……小殿下能不能别告诉你父皇?我就坐一下。” 小娃娃虎着脸:“不行。” 凤执故作委屈:“小殿下通融通融嘛,我也没干坏事儿,就坐一坐,你不说,你父皇也不知道,你要说,我就被杀了,多可怜啊。” 小娃娃有些懵,脑袋瓜子转动,好一会儿才犹豫道:“那行吧,你快下来,我可以帮你向父皇求情的。” 凤执实在忍不住,哈哈的笑了出来。 真是好久没遇到这么开心的事情了。 从龙椅上走下来,倾身:“小殿下,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娃一本正经:“本皇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敖岳。” 凤执忍俊不禁:“那好,敖岳小殿下,你今年多大啊?” 小娃娃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凤执:“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小殿下,什么都不知道,才要多问一问嘛。” 小娃娃:“六岁。” “那小殿下喜欢什么?” “喜欢吃什么?” “你娘叫什么啊?” “你爹对你好不好?” 敖岳:“……”这个人真的好烦哦。 于是,等敖律带着一群人来见女帝陛下,就见他的儿子已经被女帝陛下忽悠抱在怀中,嘴里还大言不惭:“真的?你说得东兴真那么好?你确定要把你的宝贝送给我?” 敖律膝盖一软,这女帝陛下怎么干上怪孩子的活儿了? 他这儿子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也不怕得罪了人家,小心屁股都被打开花。 连忙上前:“女帝陛下,稚子无知,多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凤执摆摆手:“多大点儿事儿?这孩子挺可爱的,长得一点儿不像你。” 敖律身后的妃子脚下一软,当时就跪下去了:“陛下,你可莫要听她胡说,岳儿真真是您的骨肉啊。” 敖律无语:“女帝的意思是我长得粗狂,岳儿比较可爱精致,并无她意。” 别人他不知道,女帝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就开个玩笑而已。 第389章 深不可测 听了敖律的解释,那妃子这才松了口气,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对女帝不太恭敬,对着凤执尴尬的笑了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对待。 东兴女帝,她们只听说过的存在,看起来也跟她们没什么区别嘛,还以为长得很吓人呢。 这温柔漂亮的样子,让她们都有些不太敢相信。 凤执:温柔漂亮?说的是谁?朕的威严何在? 闲话先放一边,敖律先半正事,直接单膝跪地:“叩谢女帝相救,今日之恩没齿难忘,他日但凡女帝有令,我敖律万死不辞!” 后面也跟着哗啦啦的跪一地:“叩谢女帝相救之恩。” 可拉到吧,但凡他厉害点儿,别让她出手相救就是了。 不过好歹敖律这些妃子还在这里,凤执还是给他留点儿面子。 “即是立了盟约,朕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别的不多说,你先去安顿你的人,朕还有事,没空你。” 这还叫留面子?真是嫌弃得毫不掩饰。 敖律抓了抓头:“好的,那我先去忙,等会儿再来。” 要说这敖律也是尊贵的南诏王,开疆拓土,带领南诏走出弹丸之地成了现在的一方大国,敖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非常霸气的存在,怎么在女帝面前恭敬得像个臣子似的?这着实让一众南诏妃嫔等人大跌眼镜。 虽然他们知道南诏一直受东兴帮助,但她们的想象中南诏王和东兴女帝应该也是平起平坐的,可现在,明显低了一头啊。 出了门,敖律的皇后都还觉得不太相信:“陛下,那真的是女帝?” 皇后吕氏是敖律的发妻,父亲是旧南诏的将军,敖律还没遇到凤执之前就已经嫁给敖律,后来吕将军一路支持敖律,为他披荆斩棘,可惜征战西弦的时候死在了战场上。 是以这吕皇后虽然没有强大的娘家,但一直被敖律敬重,成为南诏王之后也没有让别的女人换掉她。 敖律:“岂能有假?你们都仔细着,任何人都不能得罪女帝陛下,但凡一人让女帝生气,朕第一个饶不了他。” 若非敖律在那女帝面前看着像个臣子,他们都要怀疑敖律跟那女帝有什么了。 正想着呢,一队人马迎面而来,重兵铠甲,浩浩荡荡,为首的男子以身蟒袍,挺拔威严,容貌俊朗如斯,看着不过二三十的样子,但却有一头银白的头发。 冷峻的容颜,目露威严,摄人无比。 一众妃子看到正疑惑呢,敖律先打招呼了:“王爷,多年不见。” 对方颔首:“南诏陛下,别来无恙!” 当初敖律攻打西弦的时候,靳晏辞算得上是他的军师,二人也是有些交情,多年未见,南诏王还挺感慨的。 “刚刚就一直想问了,你这头发怎么了?” 靳晏辞:“药物所致,并无大碍。” “哦,那就好!” 靳晏辞拱手:“靳某还有急事,先行告辞。” 态度相当冷淡,错身而过,对敖律这些妃嫔视若无睹,冷峻桀骜,仿佛万年冰山,一股子冷风吹过去,却乱了一池春心。 吕皇后疑惑:“这位是?” “东兴的摄政王,女帝的皇夫,是个英雄人物,可惜遇到了女帝陛下,英雄折腰,啧啧……” 吕皇后:?? 怎么听着还挺开心的?现在是开心的时候?没看到南诏的龙椅都被那女帝坐了去,居然还有闲心打趣人家夫妻两人。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陛下是这么个心大的? 靳晏辞去找凤执:“陛下,找到了他们的一个巢穴,不过人已经撤了,只剩些东西。” 凤执眯眼:“跑得倒是挺快。” 靳晏辞走过去,倾身耳语:“暗处有人。” 他们的目标是女帝,女帝还在这里,他们怎么舍得走?相反,这里应该是个天罗地网,就等女帝自投罗网。 凤执眯了眯眼,突然抬手勾住靳晏辞的脖子,在他脸颊一吻。 靳晏辞:“……” 难得陛下主动,而且还是在外面,真是挺突然的,轻咳一声:“那个……住处已经给陛下安排好了,要不要先过去洗漱一番?” 凤执起身:“走吧。” 若无其事,一本正经,好像刚刚那个亲人的不是她一样。 等凤执洗漱完,宴席也准备好了,敖律亲自准备的,不说凤执跟他关系还不错,就说门口那大军和火炮,他也不敢怠慢了。 你说她明明是个女帝,打起仗来大杀四方,让人毫无还手之力,这简直太颠覆了。 想想她手下那些个虎将,哪个带兵不是威慑一方、战无不胜?难以想象她是怎么震慑住那些人的。 说是宴席,其实参与的就几个人,凤执、靳晏辞、玉子归,敖律夫妇以及他的心腹丞相。 几人同坐一张大桌,喝酒吃饭,叙叙旧,至于南诏接下来该如何,这烂摊子,暂时先不谈,一顿饭可说不清楚。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南诏的江山几乎都在女帝手中,敖律几乎没有发言权。 若是女帝不还江山,他也没有办法。 但凡今日换个人,他也不会甘心认了,但是女帝的话,不认也得认。 比起南诏落入那些人的手中,若是给了女帝,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这心态一放开,敖律也就没有了顾虑,情绪好得好像这千疮百孔的南诏不是他的一样,一旁的吕皇后都看不下去了。 “女帝见笑了,陛下一喝酒就容易忘形。” 凤执摆手:“无妨。” 终于和凤执搭上话了,吕皇后还挺激动的,深吸口气才继续道:“妾身一直听闻陛下英勇神武、乾纲独断,女帝陛下在妾身的想象中高大威猛,不输男儿,不曾想今日有幸得见,竟是这般的美貌年轻,让妾身都自惭形秽。” 敖律可听不得这般对凤执的赞美之词,倾身小声道:“没听说过越美的女人越危险吗?你要是见过她杀人的样子就不会这么说了。” 吕皇后:“……”客气的话他听不懂吗?平日里陛下也是挺睿智多疑的,怎么一遇到女帝,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脑子都不会转了。 这女帝陛下要不是她杀人太多、杀气太重,至于传出妖邪祸世、残暴嗜血的名声? 就这容貌,也是人间绝色,天下少有的美貌,可传闻里却没有一个字提到女帝陛下美貌,反而把她形容得高大魁梧、血盆大口,总不能是天下人都瞎,想也知道是因为这位的手段狠辣,让人完全忽略了她的容貌。 明明看着就是个美貌的姑娘,可却是东兴的主宰,以女子之身坐稳江山,手握兵权,震慑四方,这才真叫人不可貌相,真真的深不可测。 第390章 出事了 正聊着呢,宫人来报:“陛下,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敖律的长子,由皇后所出,今年已经十三岁了。 敖律立刻道:“快让他进来。” 敖律回头对凤执叹了口气:“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生来体弱,小时候又吃了不少苦。” “平日里喜欢看游记,特别喜欢东兴的繁华,可惜我太忙了,一直没空带他去东兴。” 说着话,一个清瘦的少年走了进来,一身华服裹住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瘦弱,容貌也因为太过消瘦显得极为的突兀,不能说俊美,但是却像极了敖律。 吕皇后道:“瑞儿,还不快过来拜见女帝陛下?” 敖瑞缓缓走过来,有些紧张忐忑,看了眼女帝,走上前拱手:“敖瑞见过女帝陛下……” 话音未落,突然变故丛生,敖瑞的袖中划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向女帝的心口。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一个瞬息,女帝已经折了敖瑞的手腕,而摄政王则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吕皇后吓得瞪大眼张大嘴,震惊得连声音都叫不出来。 敖律蹭的起身:“敖瑞,你做什么?” 敖瑞被踢倒之后踉跄着站起来,手里没了刀,还是再次朝女帝扑了过去。 都不用靳晏辞动手,一旁的血鸦早就将人制住。 皇后吓得脚下一软,差点儿倒在地上。 敖律大怒:“敖瑞,你找死吗?” 凤执拿起旁边的酒壶,一扬手,直接将一壶酒倒在了敖瑞的脸上。 敖瑞狰狞的表情渐渐平复下来,眼里偷着茫然,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凤执:“清醒了?” 敖律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凤执倒是不以为意:“不必大惊小怪,区区摄魂之术而已,太子体弱,六魂不稳,这才被人钻了空子。” 玉子归也被吓得站起来,不过离得远,没能帮上忙:“摄魂之术?” 凤执:“上不得台面的旁门左道。” 闻言,玉子归也就不问了。 吕皇后几步奔过来,拉着太子就跪下,哀求道:“陛下,女帝陛下,瑞儿绝不敢对女帝陛下不敬,求陛下明鉴。” 凤执:“朕又没有怪他,带他下去休息吧,好好查查他今日接触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皇后连连点头:“好好,妾身这就让人去查……” 吕皇后连忙带着人走了,凤执抽了抽手,没抽动,无奈:“至于吗?朕又不是瓷娃娃。” 她就动手挡了一下,一个孩子的攻击能有多大? 虽然她多年不动武,但不代表废了好吗? 靳晏辞不说话,但只是坚定的握着。 敖律连连道歉,凤执不以为意,不过变成这样,这顿饭也吃不安宁了,凤执回去休息,明日再商议政事。 凤执和靳晏辞洗漱一番就睡下了,凤执这些日子折腾累了,沾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听着凤执熟睡的声音,靳晏辞缓缓坐起身,温柔的看了凤执一眼,起身下地。 手边是今送来的信件,他正要拿到灯前去看,轻微的敲门声传来,他回头看了眼凤执,见她并未被吵醒,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口是靳十一:“主子,南诏皇帝派人来请,说是发现了那些人的踪迹。” 靳晏辞皱眉:“他也是今日才被解救,手中势力也不知被渗透多少,怎么……不对!” 靳晏辞猛然惊醒,拔腿就往回跑,刚好看到让他心神俱裂的一幕,凤执躺着的那张床,张床都往下掉。 他都来不及想,飞身一扑,在最后关头扑倒床上抱紧凤执,二人一起掉了下去。 “主子!” 靳十一也是跟着追进来的,可却满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地道在面前合拢。 “快,快来人,出事了!” 还在处事情的敖律被急匆匆的喊过去,听说女帝和摄政王失踪,敖律顿时就出了一声冷汗,完了。 女帝要是在他这里出事,东兴的那些人会撕了他的。 敖律立刻带人对着女帝掉落的地方开挖,这不挖不知道,这床的下面竟然是二尺厚的铁板,极为坚硬,绝非人力能撬动。 “用火药!” 敖律:“可是女帝在下面……不对,他们应该把女帝带走了,快炸!” 随时轰隆一声巨响,隧道口被炸开,个房子也跟着被夷为平地。 人多力量大,很快那缺口的泥就被全部挖出来,露出隧道的痕迹,顺着隧道一路挖,里面越来越深,切越来越复杂。 敖律深深被震惊了,这是他的皇宫底下吧?他没记得自己修了这么多的隧道啊? 敖律带着人在挖,血鸦和靳十一分头在敖律的王宫里寻找别的出口,今夜的王宫注定不得安宁。 折腾了这么多天,凤执难得准备睡个好觉,结果一睁眼就在祭台之上…… 几丈高的穹顶,绘刻了各种各样的鬼神图腾,暗红泛着黑,像是用血绘制的一般,在火光的照射下极为诡异。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处三丈宽的圆形祭台,这地上刻印的鬼画符,四周一共十六根柱子,每根柱子上都是一个看起来四不像的怪物,怪物口中含着火焰。 不过她不是躺在祭台上,而是绑在柱子的一旁。 祭台上一左一右放着两张石床,石床上面各自躺着一个人,看身形都是女子,不过一个明显年纪较小。 打量完周围,凤执才看向一侧,靳晏辞也被绑在这里。 靳晏辞无奈:“陛下倒是挺悠闲。” 那枕头上有无色无味的药,可以让人昏迷,凤执吸入不少,昏迷得深,一路被绑到这里都没醒,这好不容易醒来了,看到这场面也是一点儿惊讶也无。 凤执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后面,不但不害怕,反而笑了:“何止是悠闲,我现在心情极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都不用她去寻找,这些人主动送上门了。 她知道这群人一定在南诏王宫,也猜到了他们可能在地下,毕竟是见不得光的老鼠,不管到了哪里,第一件事一定是先打洞。 狗改不了吃屎! 第391章 夺舍 凤执跟靳晏辞说了两句,还没准备挣脱,这时一群人从一旁走进来,个个身着黑色斗篷,脸上带着面具。 十几人分开两边把祭台围起来,一个个手里都拿着羽毛、人骨、贝壳等东西做成的手杖,看起来是要集体做法。 剩下三人,为首之人高大魁梧,后面两人,一人清瘦修长,一人身姿看着像是女子。 为首的人应该就是魏宸了,他缓步走向凤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女帝陛下,本尊总算请你来做客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撕裂的声音,听着极为刺耳,不过能判断出来,他年纪大概有五十多岁。 凤执不屑的睨着他:“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老鼠打的洞、见不得人的鬼,还做客?真是没点儿自知之明。” 魏宸目光一沉,带着杀意:“你也就只能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旁边的女子恶狠狠说道:“对尊上不敬,该死!” 话音未落,直接拿出一把刀扎进了凤执的大腿。 扎进去还不解气,还把刀狠狠的转一圈。 “啊……”猝不及防,痛得凤执惨叫一声,死死咬牙,汗水瞬间涌了出来。 靳晏辞手指掐入掌心,他拼命的要挣脱,却被凤执死死的盯着,不甘的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却瞪得翻红,怒意翻涌。 刀拔了出来。 女子由未解气:“还挺有骨气,信不信我把你骨头都给挖了!” “退下!”魏宸一掌将女子挥开:“谁准你伤她?” 女子有些俱意,连忙道:“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尊主明鉴。” 魏宸显然并不相信她,没给她好脸色,看着疼得额头大汗狂飙却一声不吭的凤执,魏宸眯眼:“女帝倒是个能忍的,本尊佩服,不过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你这皇夫的性命了。” 说着抽刀架在靳晏辞的脖子上:“女帝该知道本尊要的是什么,只要你如实说来,本尊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但若是你不说,便要亲眼看着你这皇夫在你面前被千刀万剐,一片片切了喂狗!” 凤执疼得满头大汗,深吸几口气才缓缓道:“你舍不得。” “他是魏苍的嫡系,你怎么舍得杀他?你想要复活魏苍,需要一具容器,你一定会留着他,所以,别用他来威胁我,大不了我陪他一起葬在这里。” “别忘了,我可会夺舍之术,我知道你们在这里还敢来,自然留了后手,就算我们今日一起死了,也可以一起夺舍复生,继续做一对夫妻,但是再换了身子,你怕是永远也找不到我们了。” 魏宸还真没想过这样的可能。 再次夺舍,金蝉脱壳。 “好一个女帝。”魏宸冷笑:“你以为这样本尊就拿你没办法了?本尊就先杀了他,亲眼看看你如何跟他一起复生还魂!” 就在这时,后面躺着的人突然开始痛哭的呻吟起来,越来越大声,最后发出刺耳的尖叫,然后伴随着‘嘭’的一声,直接炸开。 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炸成一地血肉,凤执还能清楚看到落地的血肉蠕动…… 哪怕她定力极好,见惯了尸横遍野,这场面看着还是让她想呕。 “果然,还是失败了。” 魏宸一点儿不惊讶,听这语气,显然失败不是第一次了,看着地上这些血肉他也面不改色。 魏宸看向凤执:“女帝陛下,本尊时间有限,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 抽刀走向靳晏辞,刀尖直接扎进靳晏辞的心口,但只是刀尖,刺破衣襟,划开皮肉,却还不致命。 魏宸:“本尊数三声,你若是不说,那只能请女帝亲自为本尊演示一遍了。” 靳晏辞转开头,不看凤执。 “三!” “二!” “我说!”凤执连忙喊道,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刀,若是真的扎下去,可就完了。 “我说,我说……” 那惊慌的样子不像是作假。 魏宸嗤笑,无不讽刺:“果然是个妇人!” 凤执怒道:“我是不够你狠绝,我就是喜欢他,不行吗?” “好,我承认,我只能复活自己,不知道怎么复活他,你把刀放下,把刀放下我就说。” 魏宸把刀抽回来,漫不经心的擦着刀尖上的血,等着答案。 凤执深吸口气,大腿上的伤口疼得上头:“我之所以能复活,是因为我在战场的时候掉进了一个上古的墓穴,那是三千年前上古神族祭祀的墓穴,里面画满了图腾,我也是找了好多人研究才得到的答案。” “上古一族供奉的是一种神鸟,名曰青鸾……相传,青鸾有着治愈伤痛的能力,每逢天下出现众多的病人,比如瘟疫之类的,青鸾便会出现,用自身神力化为甘露,以治疗百姓的恶疾。” “而神鸟治疗病人之后就会死去,神族祭祀会把它的尸体放在神木鼎中焚烧,历经九九八十一天,在神坛中浴火重生。” 魏宸立刻追问:“神木鼎在何处?” 凤执沉默,显然不想说。 眼看着魏宸又要拿起刀,凤执忙喊:“住手!我说……” “神木鼎……在平吉。” 她重生为庄王之女,自然是有必然的原因,神木鼎自然就在平吉。 魏宸将信将疑,旁边的女子却不信,仇恨的目光瞪着凤执:“尊主别上了她的当,她向来狡诈多端,谁知道是不是她瞎编的?我看不如直接杀了她,把她的尸体剁碎喂狗,我倒是看看她如何复生。” 凤执皱眉:“是你们要问的,问了又不信,不然你带朕去一趟平吉,亲自挖出来一验真假就是了。” 女子冷笑:“我看你就是想让我们带你出去,好等那些人来救你,休想!今天你注定要死在这里。” 魏宸怒喝:“闭嘴!” 凤执看向那女子,毫不掩饰的恶意,咄咄相逼,还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瞬间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魏宸自然也是不信凤执的:“女帝若是妄想以此拖延时间,还是别白费功夫了,我不可能带你离开,既然你说东西在平吉,本尊会自己找,就不劳烦你了。” 说完直接抬手:“杀了他们。” 还真是干脆利落,说杀就杀,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凤执瞬间破功:“还不救驾!?” 第392章 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还不救驾?” 凤执一声喊,两旁端坐的巫师之中,三人瞬间起身,两人直接将刺向凤执和靳晏辞的两人打开,一人缠着魏宸。 靳晏辞的绳索先被割开,他快速冲过来救凤执,护着她躲到一边,面前一片混乱。 那些巫师只会跳大神做法,甚至都听不懂东兴的官话,这才被一直留在这里,现在突然打起来,他们也吓得躲到一边。 三人很快将魏宸三人擒住,不到片刻就结束了战斗,等到外面的人赶紧来,已经迟了。 靳晏辞撕了衣角为凤执包裹腿上的伤口,看一眼就让他心疼得滴血,可惜这个时候身上没有药。 魏宸被卸了手脚躺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三人:“你们是谁?怎么混进来的?” 可惜没人回答他。 一侧的女子怒吼:“我就说有诈,她这么奸诈狡猾,早该杀了她!” 凤执既然猜到这群老鼠在南诏打了洞,又怎么会什么都不做? 凤墨既然向她投诚,自然要拿出点儿诚意,演个戏,混进来,只要人不太多,想潜藏还是很容易的。 她本意是等一等,先摸清情况再动手,结果这人手段着实高,直接从床上把她搞走了。 不过变化也不大,顶多是以身涉险一次,血鸦他们找到痕迹一定会很快赶来,就是不知道他们走到哪里了。 本来她还想多拖延一下时间的,但她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关于青鸾,这是她偶尔在古籍中看到的一个神话故事,然后其余的都是自己编的,本来觉得还挺不错的,但说着说着自己都感觉有点儿假,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既然骗不了人,那干脆就不装了。 魏宸不甘心被擒,立刻下令:“杀了他们,立刻杀了他们!” 回答他的是厮杀的声音,有人从后面杀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血鸦和靳十一,总算是赶来了。 一群人将这里团团围住,魏宸他们插翅难飞。 凤执想要起身,还没站起来,靳晏辞一把将她抱起来。 凤执:“……”虽然很舒服,但是这样显得她很没有威严。 望着靳晏辞冷得掉冰渣的脸,算了,威严什么的,暂时放一边。 凤执:“你也受伤了,你放我下来……” 靳晏辞摁住她不让她动:“小伤,不碍事。” 那可是扎在心口上的,凤执坚持要看,扒开之后,伤口竟然已经止血了,身体的原因么? 凤执是想要过去的,但是靳晏辞却直接抱着她离开。 “哎……”事情还没解决呢。 靳晏辞冷冷瞪她一眼:“上药。” 凤执:“……” 这里的人,自然有靳十一他们收押,既然落到了他们手里,别想跑。 这个地下很是宽阔,里面道路四通八达,据墨长安说,这里是一千年前的一座王墓,后来加以扩张才有现在的规模,但他所知道的入口可不在南诏王宫里,而且他也只是去过几次,并不是特别熟悉,后来在得知自己是被夺舍的对象,在看到那些被献祭的人那个惨状之后,这才吓得离开,也因此遭遇魏宸的追杀,这才不得不去找凤执。 嗯,也就是说,当初他是故意给凤执下一个不致命的药,惹怒靳晏辞,然后借刀杀人,自己落入靳晏辞手中,其实是故意的,只为逃过那些人的追杀,真是好算计。 通道里的人并不多,但是却充斥着一股子诡异的恶臭,腐烂、血腥、草药、发霉,恶心至极。 路过一个石室,凤执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她要抬头去看,却被靳晏辞一把揽了回来,将她的头摁在心口。 凤执吸着他身上的味道,难受的感觉倒是消除了些:“我就看看。” 靳晏辞:“脏!” 凤执失笑,觉得他小题大做,但是这种被护着的感觉,也不赖。 七拐八拐,走了好远才走出通道,出口是在南诏城外的一间茅草屋,不过现在这茅草屋一间被掀了,周围躺了一地的尸体。 大军赶来,任何人都别想从这里逃跑。 回到南诏皇宫,靳晏辞亲自给凤执上药,那一刀可是下了狠手的,更别说还转了一下,看着都是血肉模糊。 等上好药,凤执已经疼得大汗淋漓,而靳晏辞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仿佛比她还疼,一张脸难看至极。 凤执无奈,歪头靠在枕头上:“你弄疼朕了。” 靳晏辞抬头,沉默,然后端着药走了。 凤执挑眉,难得啊,靳晏辞居然跟她发脾气,而且看起来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低头看看自己的脚,真疼啊,当时她可是把牙龈都咬出血了,嘴里现在都满是血腥味。 真狠,不十倍奉还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阿诺和血鸦进来:“启禀陛下,人已经全部带上来了,就在外面。” 这群人狡诈多端,且无孔不入,以防有人将人偷偷换走,他直接把人带了上来。 也亏得他亲自押人,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捉到了好几个试图劫人的。 凤执看看天际,还没亮,但是也快了,这个夜,注定不得安宁。 “抬朕出去。” 连人带椅子一起抬出去,门口灯火通明,三个人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带上来,连带着还有他们的那一群巫师。 凤执一出来,三人就被丢到她的面前,她一手撑头靠在椅子上,大腿上的伤口疼得厉害,烦躁。 一股子戾气在她心口翻涌,目光扫过地上的三人,看了眼魏宸和他身旁的人,再看看那个女子,唇角冷冷勾起,吐出三个字:“凤云萝!” 女子眼眸一缩,眼里恨意迸发,却没有说话,大概也是无话可说了,好不容易威风一次,凤执落她手里还被她扎一刀,结果这么快就调转过来,估计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凤执看到她,心情也好不了,伤口还疼着呢。 本来被她丢到犄角旮旯的人,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 凤云萝怎么说也是她的血亲,加上恨极了她,自然就有利用价值。 都是她厌恶的人,一丘之貉就该待在一起,挺合适的。 第319 大结局(上) 凤执抬手,从阿诺手中接过一把剑,剑在手中一转,抬手抛向了靳晏辞。 靳晏辞下意识的接住。 “朕不想她的血脏了手,烦请夫君代劳。” 一声夫君,瞬间说动了某人。 他走过去,面无表情,一剑扎进凤云萝的膝盖,狠狠一扭转,直接将膝盖骨踢了出来。 手起剑落,没有丝毫的犹豫,更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手软。 “啊……”凤云萝痛到凄厉惨叫:“啊……凤云枢,我恨你……啊……” 惨叫两声,直接被堵了嘴,将那些难听的咒骂堵在她嘴里,只能痛得在地上打滚。 凤执曲起手指悄悄椅背,她已经放过她很多次了,是她上赶着找死,她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一旁的两人看着这一幕,并无动容,大家都是狠人,谁比谁仁慈? 魏宸艰难站起来:“你不能杀我,只要你不杀本尊,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带着我的人远离东兴,有生之年绝不回来。” 带着人远离东兴,然后去祸害别的人?有生之年不回来?鬼才相信。 这样的人渣,罪该万死! 凤执喝了口茶,不回答,玉子归过来:“陛下,微臣带人清查了南诏皇宫,找到了他们留下的奸细一共有三十四人,全部解压到外面,听候陛下发落。” 凤执听完只是抬抬手,玉子归点头,明白了。 凤执虽然有残暴之名,可实际上她很少杀人,就算是得罪她的人,一般她都不会直接斩杀,而是把人丢到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但唯有一种人,她绝不原谅。 既然为暗王服务,扰乱天下,专门做那些见不得光和害人的事情,那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凤执心口戾气更胜,弑杀的欲望也难以控制,但她的心情反而好了起来,既然是能杀的人,那就不值得她动怒了。 她看向一旁的魏宸:“就在刚刚,朕突然想起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有一个皇帝,他身边有个非常得力的助手,帮他铲除异己、诛杀奸贼,他很是信任这个人,给了他很大的权利,然而啊,人心贪婪,欲壑难填。” “得到堪比皇帝的生杀大权之后,这人就看向了更高更远的地方,他……想要皇权,不想躲在暗处见不得人,而是想要彻底掌控皇权。” “他下了很大的一盘棋,其中一步,就是用自己的私生子替换了皇帝的长子,神不知鬼不觉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太子之位。” “他那算盘打得响亮,妄图瞒天过海,结果,纸没包住火,到底还是让皇帝察觉到了端倪,奈何奸贼势力庞大,皇帝却身体染疾力不从心,便是知道自己不能诛杀奸贼,皇帝也觉不允许自己的江山落入贼子手中。” “是以他下了一盘局,以所有的皇嗣为棋子,诛杀贼子,可惜,到底是那人老奸巨猾,以死盾之法救下了自己的儿子。” 说完,凤执好心情的眯眼:“朕说得对吗?凤……安……辰!” 魏宸在凤执说话的时候身体就在颤抖,因为愤怒而颤抖。 一口一个奸贼、贼子。 “凤云枢!” 凤执眯眼,下一刻,阿诺直接用剑鞘把人抽倒在地上,直呼陛下名讳,该死! 凤执勾勾手指头,立刻有人把魏宸拉到凤执跟前,那双泛黄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凤执,凤执却笑了:“这就恼羞成怒了?” “说来也得多亏了你,若非是为了杀你,朕又怎么能拿到元帝亲令,最后一步步走到皇权中心。” “可惜啊,到底是家丑,当年皇祖父并未把真相告知于我,若不然,早在二十多年前朕就能杀了你,怎么会让你这种玩意儿活到现在?” 魏宸气得咬牙:“凤云枢,你不得好死!” 凤执笑了:“你忘了,朕已经死过了,毒发身亡,烈火焚烧,我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就为了把你这些渣滓一个一个的送下地狱!” 说着眼角余光瞥到了那些被绑起来的巫师,突然想到了什么。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当他们把凤云萝和魏宸头对头的摆在一起,那群巫师也就明白要干什么了。 刀子架在脖子上,不懂也得懂。 不需要什么仪式,直接从衣服里掏出几瓶药,一股脑儿的往魏宸的嘴里灌。 “呜呜……噗……滚开……” 可惜,被绑住的魏宸根本反抗不了。 魏宸的面具被拿开,露出的是凤执陌生的脸,苍老且满是褶皱,都看不出曾经的样子,若是早点儿看到这张脸,凤执怕是都不敢把他往凤安辰身上联想。 不仅仅是魏宸,还有凤云萝,无需多言,直接灌。 也不知道他们平日里是用多少的,总之就是几瓶药都给两人分了,全部喝了下去。 “呕……”两人一被放开就想把东西吐出来,可不管怎么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不……呕……”凤云萝满脸惊骇,看向凤执眼里尽是哀求和恐惧:“凤云枢,救我,我不想死,救我……皇姐……救…救我……” 这东西竟然让凤云萝哀求她,还想起来她是皇姐,看起来是真的可怕了。 凤执看着凤云萝,多年未见,容貌倒是能认得出来,可惜这张脸再也看不清当初的清高冷傲,满脸沧桑的痕迹,难看极了。 “带下去,别脏了朕的地。” 两人直接被捂嘴拖走,凤云萝拼命挣扎想要哀求,但根本挣不开。 结果那两人才刚刚被拖出去,就听得两声爆裂的声音,紧接着是惊恐的惨叫声,不用看,相比也是一地的血肉模糊。 凤执微微一愣,没想到这药效竟然这么快。 看,不用祭祀,不用仪式,甚至都不用等太久,什么还魂之法,他这根本就是被人骗了,现在,自食恶果。 凤执看向一侧的一群巫师,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结果却研究出这么恶毒的杀人毒药,跟着魏宸,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微微拧眉,声音冷漠没有温度:“杀了!” 轻飘飘的一句,却摄人可怖。 一道身影闪过,眨眼睛地上多了一堆尸体,连惨叫都来不及。 处了这些巫师,在场就剩最后一人,依旧穿着黑袍带着面具,而凤执却视若无睹。 “朕乏了!” 靳晏辞一把抱着她进屋,屋外自有人打扫,那一人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目光痴痴的看着门口。 凤执回屋睡下,这一次,连床都是被搬过的,确定没有机关这才敢睡,睡觉的时候被人绑架,她可不想再来第二回了。 凤执睡下,靳晏辞才走出去,看到站在那里的那人,缓缓走过去,侧身并立:“她是靳某的陛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觊觎。” “押下去!” 那人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女帝的屋子,被人拖走,却也没有吭一声。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捅破了最后的窗户纸,再也无地自容。 这一生,终究是错过了,可明明他们才是夫妻啊…… 公主殿下! 元帝末年,盛京乱,朝中人不知皇位花落谁家,不知谁又窥得天机,更不曾听闻什么第一美君子,却无人不知凤云枢。 元帝孙女,以女子之身侍笔御书房,代元帝执笔,批阅奏折,手持元帝亲令,掌生杀大全。 同辈都还懵懂,不谙世事;长辈也都在皇权倾轧下艰难求存,可她却已经站到了皇权最中心。 小小的年纪,却匹配了与之不符的手段和才智,更别说还握着那样的权利,智多近妖,让人恐惧。 因为她太过强大了,以至于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甚至在还没有见到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阴影,下意识的想要对那样可怕冷血的人敬而远之。 哪怕初见之时亦有惊艳,可一切始于利益算计,加上心有所属,生生在二人之间划出了一道天堑,哪怕最后动了真心,却再也填不回去。 明明是最亲近的,却生生错过…… ----- 女帝回去休息,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那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被放的极低。 然而就在那座宫殿的几十米之外,全然是另外一副光景。 一地尸体、血流成河,还有那一堆碎得不成人形的东西…… “呕~~~~”敖律真是把昨天的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 昨夜的事情吕皇后也知道,但是她根本帮不上忙,加上太子身体不适,她就一直陪着孩子,不过也是彻夜未眠,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她听说女帝陛下找到了,这才赶紧过来,也就慢了敖律一步,该看见的一样没少,还有人抬着一箩筐的碎肉从她面前过去。 “呕~~~~”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差点儿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被人拖出老远,摊倒在地,许久才缓过劲儿来。 这简直就是噩梦。 哪怕是见过尸骸遍野的敖律,也被刺激得不轻,夫妻二人差点儿双双倒下,从此之后,更是见不得生肉,一看就吐。 不仅仅是那看不出模样的血肉,还有那一地的血流成河。 吕皇后难以置信:“这都是女帝处置的?” 敖律倒是不觉得奇怪:“绑架女帝,罪可连诛九族,他们自找的。” 妄图控制南诏,夺取他的天下,如今惹了女帝,活该有此下场。 他不觉得女帝残忍,就是那场面……实在让人无法淡定。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靳晏辞和玉子归联手,将个南诏皇宫上上下下都清一遍,三日,只听得哀嚎求饶之声,一群人被拖了出去。 没有杀,但是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王宫里,‘东兴女帝’成了最可怕的称谓,无人敢提及,闻之色变。 然而他们只知女帝手段残忍冷血,却不知那地宫之下的东西才真正的让人恐惧到头皮发麻。 无数具尸体,各种残肢断臂,恐怖程度只有你想象不出来。 靳晏辞费了些功夫,总算把魏苍的尸体找出来,竟然就藏在那日的祭台之下,时隔这么久,早就成干尸了。 没让凤执去看,直接一把火,挫骨扬灰。 这一次,若是还能翻出什么风浪,那可真是他的本事了。 足足三日,凤执连门都没有出,第四天,伤口结痂,终于可以下地行走,敖律这才得以见到凤执。 一身白衣锦缎,素色华裳,铺陈如流光倾泻,魔发轻挽,慵懒散漫。 美,真真的美,像天仙似的。 可外面那血流成河的景象,恰恰就是因为眼前这美如谪仙的女帝。 “女帝伤势如何?” 凤执:“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出发前往西弦。” 敖律惊讶:“这就要走?” “不然呢?” 敖律:“那我……我这还有事情没有跟女帝商量呢,你看这南诏,日后如何,女帝作何打算?” 凤执失笑:“你的江山,问朕作何?” 敖律有些懵:“女帝的意思?” 凤执不答,直接赶人:“你去忙吧,我还有事,没空陪你。” 敖律被赶出来,不太确定女帝的话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可他觉得不太可能。 一统天下,女帝绝对有那个实力,成为千古第一女帝,万世敬仰,她做得到的。 敖律离开不久靳晏辞就急匆匆的回来,这些日子都是他代替女帝在处置那些人,但有了上次的事情,他总是不放心留女帝一人,生怕地面哪儿又塌陷了,每次出去都是很快解决了就赶回来。 径直进屋,却没有看到女帝,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瞬间心慌,好在下一个转身,瞥到了站在露台的那一片衣角。 雪白的衣角翻飞,女帝静静伫立,看着前方的南诏皇宫出神。 靳晏辞缓缓走过去,拿了披风为她披上:“怎么了?看着心情不太好。” 凤执望着远方,缓缓开口,声音缥缈:“靳晏辞,你说,我活过来是对是错?” “这天下,颠覆又重来,总有人要死,总有人新生,日月轮换,岁月倾覆,该死的就死了……” 靳晏辞:“陛下这是要顿悟,弃我而去?” 凤执回神:“我一个俗人,顿悟什么?就是……我若活着,这天下定然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追求复生,到真成了我的罪过了。” 靳晏辞可不这么认为:“历代帝王,追求长生造成天下苍生惨剧的比比皆是,要说罪,他们的罪岂不是更大更不可饶恕?” “若说眼前,那些人阴险毒辣、欲壑难填,就算没有你的存在,他也会追求长生,该死的人一样会死,但是……陛下想那些的时候,把我置于何地?” “我这一生,得遇陛下,是一生之幸,众生皆苦,可我管不了众生,他们于我何干?我只要这一己之私。” 冷血自私么?也许吧,可谁人不自私? 凤执回身,伸手穿过他的腰际抱住他,她真是庸人自扰,管那些人做什么? ------- 两日之后,凤执身体彻底痊愈,撤兵前往西弦。 敖律依旧是南诏王,坐在龙椅上,看着自己的王宫江山,敖律:“……” 出兵攻打下来的江山,说不要就不要了,女帝可真是豪气,真是让她自愧不如啊。 西弦战场还有南诏的军队,不过他们已经不再攻打西弦,而是跟东兴的军队对峙,不敢打,打不过,但也死不投降。 魏苍剩下的势力这一次是被魏宸全部翻了出来,也是有不少能人,不然也不至于打得西弦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这些人都到了战场,直接被东兴的大军切断,根本没办法回去救魏宸。 就他留在南诏的势力,能把凤执弄到祭台上,也算得上本事了。 可惜,千算万算,漏了一招。 去西弦的路上,凤执遇到了墨长安,他现在可是东兴前锋将军,自然该出现在这里。 “末将参见陛下!” 凤执看着军报,头也不抬:“平身。” 墨长安起身,就站在那里看着女帝,半响不说话。 凤执终于抬头看去:“何事?” 墨长安一脸复杂,沉默一会儿,问出一个似乎思量许久的问题:“陛下若真有复生之术,可曾想过让他复活?” 复生凤陌? 凤执微微敛眸:“且不说朕根本不知道如何复活人,若人真有灵魂,你觉得他是愿意复活还是重新投胎?” 这一身血脉,凤陌厌恶到只想去死,恨不得削骨剔肉,重新复活做什么?那些痛苦,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有时候,人活着,不一定比死了好过。” 这句话,墨长安现在深有体会。 他没死,却恨不得当初死的那人是自己。 有魏宸那样的父亲,魏苍那样的祖父,血亲兄妹生下的孽子……简直耻辱,他都想削了这一身骨肉。 凤陌啊……你真是可恨,死在她手上,让她记一辈子,那时候,若是遇到她的是他该多好,也许,他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生不如死。 -------- 凤执到达西弦,西弦皇帝死了,被人谋杀,裴琅成了罪人。 现在裴琅被打成残废丢在大狱,西弦的权利落在了裴坤手中,梁忠为了保住裴琅,被裴坤的人活活打死。 梁忠死了,凤执立刻就没心情去西弦了。 但是南诏那些残余的余孽还是要清除。 凡是确定跟魏宸有勾结的,二话不说,全都杀了。 一路倾轧过去,终于将南诏的军队全部镇压,但距离西弦神都也就一步之遥。 最终,凤执还是去了。 怎么说她也算是救了西弦一命,便是裴坤当家,也不敢将女帝拒之门外,否则女帝真要动手,西弦必亡。 裴坤带着两个弟弟亲自出门迎接。 “女帝大驾,有失远迎。” 凤执一身金色铠甲端坐马背之上,看着对面几人,扯了扯唇:“怎么是你来?裴琅呢?给你弄死了?” 这话可真不是一般的直接,不过谁让人家是女帝,看着那后面浩浩荡荡的大军,裴坤也不敢有半点不恭敬。 “女帝有所不知,裴琅狼子野心,见父皇病重,怕父皇不传位于他,竟然生了歹毒之心,谋杀了父皇,现在小王已经将他关押起来,等候发落。” 凤执:“这么说来,现在西弦是你做主?” 裴坤得意颔首,故作谦虚:“不才,正是小王在主持大局。” 凤执策马缓缓过去:“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裴琅也有今日。” 裴坤客气的讨好着:“此次南诏无端发难,多亏女帝出手主持公道,小王替西弦百姓感谢女帝大恩,此次陛下前来,是西弦之幸,有什么需要请务必开口,让小王一尽地主之谊。” 这是觉得西弦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了?也不问问她同意了没? 说着话,缓缓骑马入城。 裴润捅了捅旁边傻掉的裴翼:“回魂了,这一副傻样看什么呢?不会是还想着女帝吧?” 裴琅依旧看着前方的背影,他心里确实还念着女帝,但是他现在想的不是这个。 当初那个出现在裴琅府中的女子很可能就是女帝,女帝前来,是否会帮裴琅? 可惜裴翼当时并没有确定女帝身份,也不能完全确定那人是女帝。 要知道裴琅和女帝至今可是有剔骨之仇,女帝怎么可能去他府上,他还极力护着女帝,这怎么想也不太可能。 裴润见他一脸凝重,觉得奇怪:“你到底怎么了?” 裴翼:“你说,女帝会不会救裴琅?” 裴润瞬间笑出声来:“这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女帝救裴琅?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见裴翼不笑,还一脸严肃,裴润也收敛了笑:“放心,女帝就算不喜大哥,可她也绝不会帮助裴琅,现在西弦局势在我们手中,稳住女帝,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想得倒是挺好的。 女帝进入西弦,裴坤等人客客气气的招待着,设宴款待,裴坤坐在主位,当真把自己当成了西弦的主人,言谈间不经意的提及自己即将登基,正好女帝陛下当见证。 西弦的人称呼他也不是大殿下,而是陛下。 一个称谓倒是给了他不小的勇气,语言虽是客气,但那神情,明显把自己跟凤执摆在了同等的位置,真是拎不清自己的斤两。 凤执环视一眼西弦的臣子,漫不经心问道:“怎么不见你们的丞相梁忠?” 裴坤:“女帝问他作甚?” 凤执:“当年在东兴有过几次交谈,朕挺欣赏他的,难得来西弦,自然问问。” 裴润:“女帝有所不知,梁忠乃是裴琅同党,二人合伙谋害先帝,已经被皇兄杖毙了。” “死了啊。”凤执无比惋惜:“真是可惜了。” 没多久凤执就丢下杯子:“朕乏了,走了。” 裴翼连忙起身:“我带女帝去住处。” 凤执抬手:“免了,朕的大军就在不远处,回军营便是。” 裴翼一听急道:“陛下难得来此做客,怎能让陛下就此回去,莫不是嫌我等招待不周?” 裴翼想要上前,靳晏辞挡在女帝一侧:“西弦这个乱局,可不适合招待陛下,我家陛下乏了,让开。” 凤执微微侧头看了裴翼一眼,目光略过他看向裴坤:“南诏大军明日撤出西弦,从此之后,三国安定,各自休养生息。” “敖律不会再对西弦出手,西弦也不得对南诏出手,朕不相信什么盟约,也就不跟你们谈那冠冕堂皇的一套。” “朕不想再掺和你们两国的事情,但是同样的,若是你们敢打东兴的主意,朕不介意覆灭一个西弦。” 回手转身:“从今往后,西弦大军不得踏足东兴土地半寸,否则,不论缘由,格杀勿论!” 女帝走了,留下一宫殿的人,一时间心情复杂。 大臣们简直不敢相信,女帝竟然会把西弦的土地还回来,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啊。 裴坤虽然也高兴丢失的疆土能回到自己手中,但女帝说的那番话也着实刺激到他的尊严。 凭什么被一个女人欺负至此? 裴翼坐下,狠狠的灌了几口酒,神情落寞。 她是东兴女帝,他是西弦王爷,看似身份相差不多,可实际上却是云泥之别,东兴女帝啊,就算求而不得,执着一生,却也值得,只是总是遗憾酸楚,永远也填不上心口那份空缺。 然而不到两个时辰,禁军急匆匆的来报,太子裴琅被人劫走了。 “什么?”裴坤瞬间惊坐起,连忙派人去查看。 裴翼听了表情一僵,苦涩中带着几分讽刺,她竟然真的救了裴琅。 裴润:“……” 女帝竟然真的救了裴琅,这是为什么啊? 女帝答应归还疆土在先,而后带走了裴琅,就算他们去质问也没有证据,眼下更是不能得罪女帝,就算心有不甘,裴坤也只能不了了之。 靳晏辞难得有疑惑:“陛下既然不喜裴坤,为何要让他掌控西弦?” 凤执:“西弦眼下都在他手中,裴琅势力被清洗干净,不是他还能是谁?” 至于裴琅?呵,他们之间什么关系?值得让她送他江山? 争权夺利,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 救他一命,已经是她的仁慈。 靳晏辞:“那陛下大可一统了西弦便是。” “麻烦。”凤执无不嫌弃:“如今的西弦和南诏都是千疮百孔,朕可没那精力去治,让他们折腾去。” “天下格局,从来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若无外患、必有内忧,朕可不希望有朝一日我的军队攻击自己人,比起内战,还是打打别人来得过瘾。” 这言论……该说她仁慈呢?还是诡诈? ----- 第393章 大结局(下) 这一战,空前绝后。 由南诏而起,眼看西弦将灭,东兴女帝强势杀入,镇压南诏,解救西弦,之后更是归还疆土,三国鼎立。 虽是三国,也就西弦和南诏不相上下,东兴却是绝对的强大,不管是兵力还是财力,完全压制两国的存在。 若非要说让一个女子压在两国的头上显得憋屈,那你倒是反抗啊。 只要你打得过东兴的铁骑、扛得住东兴的炮火,大可试一试。 那一战之后,三国各自休养生息,便是没有签订和平盟约,却也没人再掀兵灾。 南诏和西弦还是偶有摩擦,毕竟之前的仇怨摆在那里,但是面对东兴,却都不约而同的规矩了,被东兴女帝的铁骑碾压过,没确定自己能超过东兴,怕是没人敢轻易动手。 之后十年,东兴女帝与摄政王联手共治,重建南方几十坐城池,鼓励从商,大兴文学,十年时间,缔造出富足安定的繁华盛世。 东兴女帝,也不再是妖邪祸患的化身,而是凤氏先祖龙脉所凝聚的人间帝王。 就连她的重生,也成了玄幻的传奇,说她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要历经各种苦难才能修得无上仙班。 此前她身为大长公主,渡了各种苦难,但是却差了一个情劫,所以导致飞升不成功,这才被打了回来,再渡情劫。 凤执:“……”虽然知道这是吹捧她的,但是这胡编乱造也不太好吧,万一世人听了都去求仙问道,那还得了? 但是比起什么夺舍复生之类的,这个说法显得没那么邪门儿。 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凤执也只能放任,把这些当做趣闻让他们去看了。 在遥远的百年之后,修仙之风盛行,更是出现了各种修仙的门派,那时东兴女帝被封为神君,供奉在个个神庙中间享受香火,那估计是凤执怎么也想不到的。 一人气息靠近,是靳晏辞,看着她手里的杂书,他微微挑眉,显然他是看过的:“陛下也看这个,修仙历劫,我是陛下的情劫?” 这个说辞倒是取悦了他,凤执死而复生,只为他而来,多好。 凤执莞尔:“朕这个女帝,后宫空置,独你一人,你可不就是朕的劫?” 靳晏辞眸中闪过危险:“听陛下这语气,似是不甘心?” 凤执:“我哪儿不甘心了?” 伸手捧着他的脸,指尖细细描绘勾勒,勾唇,笑得妩媚:“人间万般绚烂,不及夫君殊色,朕有如此夫君,足矣!” 靳晏辞这才满意,然后,凤执看到了他身后的几人。 师策听得很是精神,眼里迸发着猥琐的光芒:“嘿嘿,陛下和王爷继续,继续哈,我等什么都没听到,真的。” 那表情,怎么看怎么鸡贼。 师策内心超级激动:今天简直太走运了,居然听到女帝对皇夫说情话,啧啧,又是快乐的一天,下一个话本子可以把这些加进去了。 是的,师策最近迷上了写故事,而且全是以女帝为原型得故事,各种天马行空、胡编乱造,之前那修仙的那些,就是他写的。 亏得是他,要是换了旁人,早被女帝拍死了,哪儿还能由得他这么活蹦乱跳? 而且他这胡编乱造居然还歪打正着得了摄政王的心意,不但没被打压,还得了支持,绝对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玉子归微微含笑表示解,看到这画满也很淡定,年纪和阅历增长,稳重内敛,大气庄重,一看就很靠得住,一对比,师策就好像没长脑子光长皱纹了。 要说最尴尬的当属康轩,毕竟他对女帝的心思天下皆知,听到这样的话应该最是难受的,但他也只是轻咳两声缓解尴尬,眼里泛着清淡的光芒,并未有多余的情绪。 早就知道自己止步于此,认清了现实,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多情绪,相反,他们越是情深,越是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凤执被靳晏辞抱着,没察觉到他们,但靳晏辞不可能没察觉到,这厮是故意的,凤执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何事?” 康轩拱手:“启禀陛下,新一年的学子考核结果已经出来了,臣等是来送答卷的。” 凤执起身:“去书房说话。” 康轩现在是东兴年轻的丞相,玉子归身居太尉,掌管兵马大权,师策是为御史,三人便是如今东兴最得女帝重用的三大权臣。 康轩和玉子归那是靠实力走到如今的地位,师策……那是个意外。 不过就师策那德性,你非要说他是靠女帝走到如今,那也是一种本事,不然这天下那么多臣子,想讨好女帝的不计其数,怎么只有师策得到了女帝青睐,哪怕表面上嫌弃,却一直扶他直上,总是说他不堪重用,可很多事情都能看到师策的影子。 真是玄乎。 当然,女帝的忠臣可不止他们,宋砚、连勋等相继封侯,镇守一方,血鸦、靳十一、靳十三也是朝中大将。 圣亲王凤安河死后,凤长恭继承王位,封安亲王,辅政女帝,为国鞠躬尽瘁、劳心劳力,毫无怨言。 但凡是能单独拎出来的存在,那都是手握大权的权臣,而这些人虽然各有所长,能力不同,却构成了女帝最大的权力网,让女帝牢牢的掌控着天下。 处国学监考核的学子,自然少不了康烁这个监正,但康烁其实最是不乐意来见女帝,见一次,心就痛一次。 当初康轩查到水灾是人为,遭人追杀,一路逃亡下落不明,实则是受了重伤,被人所救。 伤势太重,又与属下走散,愣是在那家人家中待了足足半年才被找回来。 康烁喜极而泣,亲自前去感谢恩人,这才看到恩人家中有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长得清秀可人,言谈间明显对康轩生情,尤其听说康轩重病的时候还是她跟着细心照顾,康烁立刻就起了心思。 借着报恩的名义把人带回去,让她跟康轩相处,看着康轩并不排斥,康烁就觉得有戏,观察半月,迫不及待的就想准备两人的婚事。 年纪小点儿不重要,身份卑微不重要,不识字也不重要,只要不让康轩孤独终老,不让康家绝后,只要是个清白的姑娘,康烁都可以接受,简直就是求之不得。 然而,康烁做梦都已经抱上孙子了,结果他一提这事儿,康轩直接就拒绝了,非常坚决的那种。 报恩可以,钱财、珍品,绝不吝啬,但成亲,绝无可能,他心里只有女帝一人,容不下别人。 康烁当时差点儿没给气死,据说康轩态度坚决,连娶个女子传宗接代也不接受,俨然就是已经打定主意孤独终老,这是要断了康家的香火啊。 康烁怒火攻心,打了康轩几次,有一次都差点儿把他给打死了,康轩也没有妥协。 不管是任何人劝说,康轩都不为所动,康烁也实在没法了,放任自流,权当没这么个儿子。 可惜他跟儿子同朝为官经常遇到不说,他还要经常面对女帝这个罪魁祸首,那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 凤执:“……”本来她是不心虚的,她也没做错什么,心虚什么?但是经常被康烁那种幽怨的眼神看着,再看看坚定不移的康轩,让她都有些负罪感了。 凤执并非没有叫康轩谈过,康轩只是从容的反问:“臣确实仰慕陛下,此心不渝,但臣并未僭越,也不曾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坦坦荡荡,恪守本分,无惧非议。” “但…若是陛下厌恶,请派遣臣前往边境便是。” 凤执无话可说,她能说什么?康轩巡察多年,处案子无数,功劳赫赫,还因此落下一身隐疾,如此忠臣,她能因为他的喜欢就把人赶走? 这事儿从此不再提,不过康轩是恪守本分了,凤执却得遭受康烁的怨念,完了回头旁边还有个醋坛子。 凤执之前一直有个疑惑,靳晏辞占有欲挺强的一个人,为何康轩在眼前他却从未对康轩出手。 后来凤执终于懂了,一是因为康轩懂得分寸,并未做出什么挑衅的举动,二是……呵,康轩的存在正好让他名正言顺的借机欺负她,因为凤执有那么点儿愧疚心虚,他便可得寸进尺,可劲儿的欺负人。 用心险恶的臭男人! ----- 女帝多年无子,也没有说要过继皇子立为储君,但朝中却没人提及此事,仿佛当如此。 而女帝手揽大权,却并未风流成性,后宫空置,与摄政王恩爱有加,十年如初,成了天下有情人的典范。 看过女帝和摄政王的甜蜜恩爱,何须艳羡神仙眷侣? 又是一年,女帝生辰,摄政王亲自操办,用尽心思。 生辰宴当日,百官齐聚,女帝与皇夫相携而来。 人间夫妻最情深的誓言莫过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青丝结发共白头,许人间百年春秋共赏。 女帝和摄政王显然做到了,尤其是摄政王那一头白发,仿佛让人一眼就看到了结局。 而女帝今年也四十有余,可那容貌,简直羡煞人也。 岁月仿佛已经把她遗忘,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唯一增加的是那厚重的威严,哪怕浅浅含笑,却也让人恭敬得不敢造次,唯有在摄政王面前,才会流露出慵懒随性。 凤执的容貌绝美清傲中带着威严,所谓谪仙神女,也不过如是,实在让人无法把妖邪之类的字眼套到她身上。 要说朝臣,其实最开始还是不甘心的,谁愿意跪拜一个女子? 然而,先是被女帝的权势压制,被朝堂前辈教做人,然后彻底臣服于女帝的英明果决。 心甘情愿效忠女帝之后,再抬头一看,突然就觉得老天爷真是太眷顾他们了。 女帝强大开明、公正严谨、清政爱民,遇到如此明君已经是一生之幸,而且这明君还长得这么好看,这不比那些好色成性的糟老头子养眼?有这么个女帝,就算被骂,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当然,这些想法只能藏在心里,不然被摄政王知道了,那就完了。 女帝有多开明、摄政王就有多狭隘,吃起醋来,连师策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当然,摄政王表面上还是有风度的,不会让你知道他是因为吃醋针对你,只是你会发现,你的政务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累死了活该,累不死再来。 众人起身见礼:“恭迎陛下,祝陛下福寿安康、寿与天长、江山永固,万世千秋。” “平身,赐座!” 凤执坐下,是大臣一个接一个的献礼,别说,特别俗气,全是金子……多少无所谓,但只要是金子,女帝就开心。 朝臣也很是无奈,天下珍宝何其多,偏偏女帝什么宝物不爱,就爱那俗不可耐的金子。 要不怎么说这师策讨人厌呢,送金子这事儿就是从他开始的。 当初女帝生辰,他直接捧着一箱金子送礼,众人震惊他的直接,紧接着女帝居然笑了,瞬间感叹师策的高明。 其实师策就是想不到小祖宗喜欢什么,实在找不到稀罕物了,这才直接给箱金子,想着仗着小祖宗的信任,应该不至于挨打,结果歪打正着,得了女帝的心,还得了不少赏赐。 女帝都收金子,那天下当官的会不会行贿成风?显然不是的。 女帝每年生辰所收金子,全部记录在案,然后用来置地,修建统一的房屋,这些房子最后都将分给为国有功的将士及家属,安置无家可归的妇人孩子,以及文采出众的贫寒学子。 为此专门立法,这些房子归国家分配,任何人不得私占、抢夺,还成立的专门的府苑,有专门的护卫巡逻,那地方,但凡能分到的,无不感恩戴德,没能分到的,心心念念,翘首以盼。 因为这些房子分配需要考核人的罪过和品行,连作恶的人都少了许多。 因此,没人会质疑女帝收金子,反而大赞女帝仁德。 当然,女帝收金子可以,其他人,那是不行的。 若有官员敢效仿女帝收受贿赂,女帝很仁慈的,只要查证你只是收钱没有害命,她不会杀你,但是会把你的家产抄到底裤都不剩,然后你的家人,三代之内不得为官,五代之内不可享受任何国家的福利。 这后果,没有见血,看着不狠,但是剜心刻骨,没人敢犯。 一群大臣送礼完毕,就是下一辈的孩子。 各家的孩子,凤执看着长大的,年纪小的才堪堪能走路,年纪大的已经十六七岁了。 女帝虽然没有孩子,但是对孩子却是极为宽容,年纪小些的,童言无忌、天真烂漫,女帝也不会怎么计较,甚至这些孩子入宫,得到的赏赐比他们父辈还多,因此这些孩子都很喜欢女帝。 懵懂无知的时候是天真喜欢,渐渐长大,读书明,方知何为君王大度,这一代的孩子,深受女帝影响,也终将成为又一代的中流砥柱,盛世明珠。 长辈送的是金子,辈的可不能送,那就是各种小玩意儿,多数都是亲手制作的。 女孩子多是手环、花环、各种饰物,或者亲自绣的绣品,男孩子则是自己的战利品、雕刻制作的摆件。 一件一件送,还得亲自解释如何做出来的,用了何种材料。 女帝听得认真,孩子们讲得起劲,一个个激动得面颊发红,羞涩又开心。 康子衿摇头失笑:“我家这几个孩子对我这当娘的都没这么上心过。” 凤无双也笑了:“可不是,天天神秘兮兮的,还躲着我,以为他干什么呢,结果居然是为陛下准备礼物,连我这当娘的都不给看。” 玉子归望着那边:“以前觉得陛下没有孩子,总归是一种遗憾,现在看来,是我等狭隘了,陛下有孩子的,这些都是她的孩子,真正的帝王,不仅仅是手握大权一统天下,而是厚德载物、泽被天下。” 多少帝王一辈子都做不到的,被她一个女子做到了,她值得被他们拥戴尊敬。 凤执:??? 她做什么了?就是觉得这群孩子看着比较可爱,逗着好玩儿而已。 一群大臣,一个比一个老成酸腐,哪儿有这些小娃娃可爱? 不过可爱得小娃娃也会长大,看着他们长大了,凤执也觉得自己老了。 当然,凤执的感叹是没人赞同的,这么多人,老的也不少,就连那最艳丽的夕鸢公主,生完三个孩子之后,身材走样发福,保养得再好,容貌也有了皱纹。 红蔻早已经是中年妇女,还抱了孙子,就连凤无双和康子衿都已经是可以当婆婆的感觉了。 独独女帝陛下,好像被岁月遗忘了一般。 看看自己,再看看陛下,赫然感觉就是两个世界一般。 今日女帝开心,又有摄政王守着,难得贪杯喝了几杯,毫不意外的醉酒。 第二天早上,摄政王喊女帝起身上朝,宿醉的女帝极为难受,主要是昨天上某人趁着她醉酒诱惑她干了坏事儿…… 赖床的女帝脾气不小,摄政王脸上全是得逞后的餍足和宠溺,亲自侍候洗漱穿衣,一点儿脾气也无。 等洗漱好了,女帝也清醒了,二人相携去上朝。 金銮殿之上有两把椅子,龙椅之侧多了一把金椅,给摄政王的,夫妻共治。 距离皇位,半步之遥,但摄政王却从未僭越一步。 “陛下驾到!” 众臣缓缓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一眨眼,又是十年,天下安定,四海升平,盛世繁华。 朝中大臣,来来去去换了不少,生生死死,也走了不少。 就在去年,陪着凤执最久的户部尚书李戍也走了,那是冬天,漫天飞雪,女帝亲自去送的。 死在冬天,真的好冷啊。 凤执还嘲笑李戍,要死也不挑个好时机,再等一个月开了春,百花齐放,岂不美哉? 可惜,李戍再也不能睁开眼怼她了。 朝堂已经成了完美的体系,虽然有老臣子离开,但不断有新的臣子加入,法制完善,兵强马壮,百姓富足,短时间内,已经不需要太大的改变了。 一如既往的朝政,千遍一律的政事,很枯燥乏味,但这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夜,寝殿里所有人退去,只剩凤执和靳晏辞。 难得两人都没有睡意,一起坐到露台,一壶清酒,一个棋盘,不过今日凤执却没有下棋的想法,天下为棋,她下的棋局太多了。 两人喝着酒,看着难得的漫天繁星。 凤执回头望着靳晏辞,她从不相信人间情爱,觉得都太虚假,可这么多年,靳晏辞倒是让她相信了。 靳晏辞低头:“在想什么?” 凤执抬手勾起他的发丝,雪白的发丝缠绕在她指尖,分不出到底是她的手更白还是发丝更白。 “突然有些恨时光太慢,要什么时候,我才能跟你一样满头白发?” 靳晏辞失笑:“你急什么?还有很久很久,我都一直陪在你身边,等你青丝成雪。” 凤执笑了,伸手抱住靳晏辞,深深的呼吸着他的味道,她是女帝,从来骄傲,偏偏啊,这人总是能避开她所有的锋芒傲骨,让她心都柔软。 “靳晏辞,我不是个好妻子,下辈子吧,下辈子你来找我,咱们做对寻常夫妻好不好?到时候我一定给你生一双儿女,与你共至白头。” 靳晏辞低头,深深一吻落在她眉心:“好。” 这个诺言,亦是他梦中所求的,真好。 可惜,凤执没能等到青丝变白雪,不过三年,突发疾病,药石无灵,摄政王和朝臣遍寻天下神医也没能救得女帝。 那是春日,百花齐放,女帝驾崩! 摄政王抱着女帝尸身不放,个皇宫哭声一片,天下百姓也悲痛不已。 师策和凤长恭更是哭得晕厥,不少大臣也忍不住落泪,最后还是玉子归和康轩苦苦劝说,这才让摄政王放开了女帝,但他也没让任何人碰触,梳洗打扮,都是他亲自完成。 没有哭、没有泪,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悲痛和绝望。 女帝死后留下一张传位遗诏,摄政王握在手中却一直没有宣读。 摄政王操办女帝丧事,安亲王监国。 所有人都觉得皇位一定是摄政王的,他身为皇夫,一直屈与女帝之下,身为男子,被女人压制着总归是憋屈的,这一次,终于可以登基为帝了。 面对某些人的旁敲侧击,或恭维讨好,靳晏辞什么都不说,应该说自从女帝驾崩之后,他几乎就没有说过话了。 三月之后,摄政王处好女帝身后之事,宣召所有朝臣上朝,等朝臣到来,却没有看到摄政王的身影,只有一纸传位诏书留在龙椅之上。 女帝亲笔所写,传位于安亲王凤长恭。 凤长恭看着自己的名字,这三个字……是摄政王的笔记。 女帝留了一个选择给摄政王,可他没有选择皇位。 就在这时,禁军来报,今日一早天色未亮,守城军看见摄政王一身红衣策马去了帝陵。 等凤长恭带人过去的时候,只听得一声炸响,帝陵外山崩塌,将帝陵的入口全部掩埋,谁也进不去了。 众人震惊在原地,随后缓缓跪地:“恭送王爷!” “恭送王爷!” 帝陵之中,伴随着一声炸响,彻底封锁,但靳晏辞却不觉得害怕,反而听着无比的安心,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没有江山,没有朝臣,没有处不完的朝政,只有他们二人。 墓顶镶嵌的夜明珠照亮着帝陵中的道路,靳晏辞缓缓往前,他走得并不快,但却坚定。 这陵墓是他亲自监督修建的,陛下也是他送进来的,这里,没人比他更熟悉。 走过重重关卡,终于来到主墓,若不是中间那雕花的石棺,这里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陵墓。 雕梁画栋,桌案书椅,有女帝最爱的软塌,最喜欢的茶具、棋盘,有他们曾经一起用过的洗漱盆、踩脚凳。 每一个物件都是二人共同用过的,带着女帝的气息。 靳晏辞在周围巡视一圈,看着这一切的一切,人生短短几十年,他这几十年的记忆里,痛苦早已经淡去,只剩下女帝了。 拿起桌上的酒壶,斟满一杯,毫不犹豫的饮尽。 转动机关打开石棺,里面躺着女帝,一袭金红华服,头戴金玉凤冠,绝色容颜,仿佛睡着的新娘。 “阿执,久等了。” 踏入棺中跪在她身侧,缓缓落下一吻,轻抚她的容颜,贪婪的看着她,轻轻的躺在她身侧,十指相扣。 石棺缓缓合上,生同寝,死同棺。 一生相许,不负情深。 葬! ----- 女帝与皇夫同葬,秋落和血鸦等人在帝陵之外修了一个小院子,为女帝守陵。 女帝死后,并未带一人殉葬,皇夫也不准任何人玷污这坐陵墓,是以这里面只有他们二人。 秋落等人是愿意为女帝殉葬的,但女帝没答应,皇夫也不许,他们就在这外面守着,直到寿命终结。 后来康丞相也来了,康轩五十多岁就辞去了丞相之位,搬到了帝陵之下,搭了一个小院子,跟秋落他们成了邻居。 此后他一直在此,种种地,写写书。 在他百年之后,一本女帝传记面世,写的是从康轩遇到女帝开始,他眼中所看到的女帝,写的是女帝的铁血手腕、政治见识、帝王仁义、以及她跟皇夫之间的温馨日常。 通篇几十万字,没有一个字提到他自己的情义,可细细品读才会知道,这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无限的情深。 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缘分,不一定就是错过,一身坚守,至死不渝,未尝不幸福。 他的情深,注定不会有结果,但爱上女帝,他从未觉得自己被辜负。 新书《病娇太子今天也在演情深》欢迎收藏 她是将门嫡女,潇洒恣意,慵懒随心,没什么大的志远,就想天下太平,摸鱼躺平。 意外遇上个长在心坎上的俊俏小郎君,色迷心窍想把人搂了回去,惊恐的得知,这人竟然是臭名昭著的当今太子。 太子爷俊美无铸、尊贵不凡,奈何性格诡异、行事不羁,作天作地,害人害己,堪称人间祸害。 现在这祸害成了她夫君…… 挖坑设局,搭台看戏,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明明他就是逗人玩儿,偏偏所有人都觉得他情深似海,劝她怜惜眼前人。 怜惜个屁,真要觉得这人好,你们倒是别抖啊。 太子爷疯批病娇蛇精病,奈何长得好,给得多。 她能怎么办?一边嫌弃,一边宠着呗。 塑料夫妻,相互演情深,相互挖坑,联手坑人。 1V1,两个戏精,互坑出感情,然后一起祸害天下。 新书《重生后,阴鸷王爷逼我哄他》求富婆收藏姜赢前世遭人算计,沦为弃子,最后横死街头,曝尸荒野。 不想一朝重生,回到阴谋初起之时,血海深仇,总要亲手报了才算。 被称为活阎王的宁王异国为质七年早已嗜血疯魔,可前世唯有他给她留了一片安宁。 报仇之余顺便想捞一把这疯子,奈何他却油盐不进,誓死不从,差点儿没把她累死。 姜大小姐很傲娇:“王爷,我哄你是给你面子,别不识好歹。” 宁王高冷邪魅的抽出长剑。 姜大小姐秒怂:“你要再哄不好,大不了……我继续哄嘛。” 所有人都在看戏,等着宁王什么时候嘎了姜赢这个奸细,结果却只看到姜赢花宁王的钱,肆意挥霍;仗宁王的势,耀武扬威。 一群绿茶、白莲气得撕了不知道多少条帕子。 姜大小姐表示:宁王很凶吗?拿捏! 宁王暗沉的眸光扫过她的腰肢:还蹦跶得起来,他果然还是太温柔了。 凉薄慵懒娇气女主VS冷酷偏执腹黑闷骚男主1V1,双洁,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