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重生后，摆烂了 作者：星潭 简介： 沈言归为了报恩，面对谁也不想管的无底洞，独自支撑，殚精竭虑，终于救活了公司。 常年过度劳累，他熬垮了身体，缠绵病榻，几乎失明，沈家人却在庆祝。 原来在沈家人眼里，他一直是鸠占鹊巢，图谋不轨。 死后沈言归才知晓，他只是文里的工具人，注定会沦为炮灰。 重生一世，一身病骨的沈言归看透人生，直接摆烂。 公司的事他不管了，白眼狼沈家人也别来沾边，至于那几个想跟他联姻的小辈………在死前尝尝恋爱味道也不错。 选人时，沈言归穿着件宽大的衬衣，眉眼慵懒，挑起少年的下巴，呼吸彼此交融，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眉眼锋利，样貌冷峻，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羞愤和……厌恶。 沈言归突然来了兴致。 他倒要尝尝这强扭的瓜甜不甜。 *** 沈言归辛苦赚了一辈子的钱，想在死前全部花光。 按照喜好投资冷门电影，电影却口碑极好，夺得了国际奖项。 想再尝尝童年回忆，投资快要倒闭的厂家，品牌却红遍大江南北 随便参加了一档综艺，却意外获得了千万粉丝，资本抢着给他打钱。 看着翻倍的资产，沈言归：“……” 算了，留给秦野吧。 仗着身体不好，沈言归下楼要抱，吃饭要喂，力气大了要喊痛。 还总借口看不清，故意凑近，再慢条斯理地欣赏秦野羞愤地红了耳朵，却又不敢反抗，只能一再妥协的样子。 强取豪夺，真的很快乐！ 不过，沈言归很快得知秦野是书中的反派，睚眦必报，心狠手辣，连主角都被他折磨得很惨。 他丝毫不慌，反而变本加厉，继续调戏折磨秦野。 反正他很快就死了，根本等不到秦野的报复。 但时间到了，沈言归非但没死，身体状况还越来越好，视力也恢复了正常。 “……”玩脱了。 沈言归为了补救，当即分手，放秦野自由，送了大笔钱财作为补偿。 保险起见，他还去国外躲了两个月。 再见面时，秦野却神情阴鹜，双眸血红，一副恨极了他的样子。 像只被抛弃的疯狗，恨不得将他拆解入腹。 ？？？什么情况？ *** 秦野童年不幸，孤苦无依，曾被肆意欺辱，困在黑暗中不得解脱。 但有一人闯入他的世界，态度恶劣，举止轻佻，没有一点真心。 他却沉沦在对方的笑容中，逐渐疯魔。 秦野守在沈言归身边，看到沈家小辈悔不当初，想追回他，还有一些小白脸前仆后继，竭力讨好，只求沈言归的一个眼神。 深夜，秦野眸色晦暗，将人禁锢在怀中。 哥哥，你只能是我的。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甜文 穿书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言归/秦野（薄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钓系美人&纯情男大 立意：用阳光的心态面对生活，认真过好每一天 第1章 “人还没死吗？” “医生说他挺不过今天……沈言归这个白眼狼，我们沈家对他有恩，他却霸占了这么多年家产，活该死得这么早！” “快把钱分分，我看中一套房子，就等付钱了……” 弥留之际，沈言归听到病房外的议论声，过往的记忆不受控地浮现在心头。 七年前，金融危机爆发，沈家的公司负债千万，只剩下一具空壳。 病房外的这帮人避之不及，生怕被拖累，一个个只顾争抢剩余的资产，把局面搞得更糟，留下了一地烂摊子。 他顾念旧恩，主动背负起了千万负债。 这些年，沈言归耗费心血，谋划筹算，开拓不同领域，积累了不少资产，不仅摆脱了困境，还带领公司迈上新的台阶，这才有了如今名震一方的沈氏。 沈家人自私自利，都是草包脑袋，没为公司做出一点贡献，还肆意挥霍金钱，总需要他帮忙补窟窿。 他生病后，沈家人更是按捺不住心底的贪念，在他面前虚与委蛇，背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不过以他们的智商，根本不足为惧。 沈言归被病情所困，没心思搭理他们，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这些他一只手能掐死的跳蚤，竟敢这么蹦跶。 是他独自偿还债务，也是他独自将企业发展壮大，沈家人没赚一分钱，没尽一份力，一直趴在他身上吸血，现在反过来骂他是白眼狼！ 沈言归性格不好，睚眦必报，想到沈家人要踩着他的尸骨，用他的遗产享受生活，就感觉胸口气血翻涌。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掉。 …… “咚咚咚——” 这声响像铁锤重重地敲击在太阳穴，闷沉的疼痛不断地向里钻，连头骨都震得发麻。 沈言归猝然睁开双眼，瞳孔因为惊惧不断颤抖，像是溺水的人，张大口急促地呼吸，胸膛不停起伏。 窒息感渐渐褪去，黏腻的冷汗从额角滑落，流进了眼睛里，沈言归感觉到酸涩，本能地眨了眨眼，视线这才变得清晰。 这不是病房……他是在哪？ 沈言归的视线转了一圈，顺着声响，看到了不远处的房门。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人在敲门，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擦去额上的冷汗，步履踉跄地朝房门走去。 三分钟后，门开了。 沈言归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不动声色地看着门外的人。 孙特助微微颔首，语气透着一丝恭敬，“沈总，我有事向您汇报。” 沈言归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语气轻得像一阵风，透着股漫不经心，“好。” 沈言归的样子跟平常别无二致，孙特助没发现异样，走进了屋里。 沈言归什么都没有问，却已经得到了很多信息，他微微蹙了下眉头，思考着如今的情况。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回到了半年之前？ 这是他死后的执念，还是他真的重生了？ 沈言归心思一向深，压下了疑惑，抬眼看向孙特助，追问道：“什么事？” 孙特助跟沈言归共事五年，很清楚他的行事风格，没有废话，直白地说道：“沈少爷将公司卖掉了。” 沈言归花了五六秒，消化了这句话。 沈少爷是沈知丰，他恩人的独子。 当初他帮忙还清沈家公司负债后，就立刻将其划归给了沈知丰。 而他没有安于现状，选择投资新兴产业，不断往其他领域扩充规模，而这些都在他的名下。 所以如今的“沈氏”和当初“沈家经营的小企业”，看似是分支产业，但其实泾渭分明，完全分割开来。 沈家经营的小公司属于夕阳产业，颓势不可避免，因为沈言归的帮扶，这才勉强维持下去。 沈言归从不过问经营情况，只是叮嘱沈知丰不要把公司卖掉。 公司里有沈夫人的心血，他实在不忍。 谁曾想沈知丰没遗传到一点沈夫人的优良基因，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肆意挥霍，手头的钱不够了，就动起了歪念头—— 他刚生病，沈知丰就私下卖掉公司，还试图隐瞒他，胆子真够肥的。 不过这样也好，公司卖了，沈家人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沈言归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孙特助连忙避开了目光，在心里为沈知丰点了根蜡，“沈少爷买了豪车和珠宝，送给女友，剩下的钱在……在赌场输光了。”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说道：“我一直关注着买方的动向，可以立刻将公司买回来。” “不必了。”沈言归已经收起了笑容，眼底不见一丝波澜，让人猜不到他的情绪。 孙特柱愣住，不小心失态地“啊”了一声。 他清楚沈言归将恩情看得多么重，以及这家公司的特殊含义，万万没想到沈言归会选择放弃。 沈言归没有解释，慢条斯理地揉捏着脖颈，连眼都懒得抬，直接说道：“不用再管这些，你回去整理我名下的所有资产，并联系律师。” 孙特助在商场浸淫多年，敏锐地闻到了一丝异样，他压下眼底的惊讶，低低地应了一声后，立刻离开了。 门关上后，屋里一片安静，沈言归像雕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过了足足半个小时，他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已经完全理清了思绪，也接受了重生的事实。 想到死前听到的那些话，沈言归嗤笑一声。 他天生冷漠，一身尖刺，但沈夫人用爱和包容给了他新生，让他变成了一个“人”，这份恩情比天大，无法用钱衡量和偿还，所以在沈夫人死后，他才一直忍耐沈家，但他之前已经死过一遍，欠的这条命就当还了。 如今两不相欠，他也不必再手下留情。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接济沈家一分一毫，至于之前被挥霍的钱财，他都留有证据，若是沈家人再敢找麻烦，他不介意让他们背上一笔巨额债务。 他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悠悠然洗了个温水澡，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最后看了眼这间充满记忆的房间，才毫不留恋地朝楼下走去。 沈言归的身影刚刚出现，客厅便投来了几道目光。 “言归，你刚才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真是吓死我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需要送你去医院吗？”沈父一脸关切地迎上来，像个很慈祥的父亲。 沈言归早就看透了他的虚伪，并不吃这一套，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过。 沈父的嘴角僵住，狠狠地咬了牙后，才重新调整好情绪，堆着笑朝沈言归走过去，温声嘱咐道：“你虽然还年轻，但也要好好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 沈言归看着沈父的嘴一张一合，耳边响起的却是他在病房外咒骂他的声音。 沈父，还有这屋子里所有人，没有一个关心他，都恨不得他早点死。 相处了多年，最后只剩下恨意……真是可笑。 沈言归的眼珠是纯粹的黑，有种无机质的冷，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沈父的心颤动了一下，控制不住地害怕起来。 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清楚沈言归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也曾被狠狠“咬”了几口，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他却不敢把沈言归当成小辈，更不敢得罪他。 毕竟沈家全部的花销，都要仰仗沈言归。 想到这，沈父在心里啐了一口，不停辱骂沈言归，理直气壮地觉得沈言归鸠占鹊巢，夺走了他们的家产。 沈言归看到这幕，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么多年了，这个老头怎么还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很烂，能被人一眼看透。 他啧了一声，声音不大，但震得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喘，一个个都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在座的加起来都凑不到一个聪明的脑袋，段位相差太大，根本没资格跟他斗。 沈言归突然觉得在这群人身上浪费时间，非常没意思，便收敛了笑意，直接说道：“我虽然还姓沈，但已和大家不在一张户口本上，既然如此，财产也应该分割清楚。” 沈言归的声音很轻，但这句话像闷雷炸在众人耳边，直接把他们干蒙了。 过了足足半分钟，沈家人才回过神来，眼神狂热，直勾勾地盯着沈言归，但碍于沈言归的威势，不敢直接开口，只是拼命用眼神暗示沈父。 沈父演技糟糕，根本不会掩饰情绪，激动到声音都在颤抖，“所，所以你要都还给……我们吗？！” 沈言归听到“还”这个字，已经并不会再为此动气了，而是笑吟吟地说道：“对啊。” 沈父立刻掏出了手机，点开录音，语速很快地追问，生怕沈言归会后悔：“你确定吗，之后可不能耍赖！” “……” 沈言归瞧了眼手机，越发觉得沈父的大脑已经萎缩成了核桃大小， 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 还故意放大音量，把眼前这些人当猴耍：“没错，我确定。” 这个消息对沈家人来说宛如天籁，一个个兴奋的眼神发亮，没人分出一点脑细胞去想这跟沈言归的一贯作风不符，是不是他的阴谋。 沈家人高兴到完全失去了理智，小辈难以抑制地凑在一起欢呼庆祝，年长的都迫不及待地凑到沈父身边，想要多分到一份家产，生怕沈父会独吞。 没有一点过渡，他们已经搞起了内讧。 沈言归坐在一旁，单手撑着腮，欣赏着沈家人的丑态，有些期待看到他们愿望落空的表情—— 那一定很精彩。 客厅乱成了一锅粥，沈言归却全然不受影响，欣赏完了这出好戏后，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嘴唇刚碰到杯壁，就嫌弃地蹙起了眉头。 这茶味太低劣了。 沈言归最后一丝的好心情被破坏，他索然无味地站起身来，没再分给背后这群人一点目光。 沈知丰正拼命往沈父身边凑，挤得满头大汗，毫不顾忌地推搡着他的叔叔伯伯，想让他爸先给他买几辆豪车，方便他出去显摆。 但他一直没有找到说话的机会，一时情急，刚要开口骂人，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沈知丰沸腾的情绪立刻熄灭，他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心有余悸地看着沈言归慢慢远离的背影。 在越发快地心跳声中，沈知丰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地想： 明明是沈言归要放弃所有资产，净身出户，为什么感觉是他们要倒大霉了呢！！！！ 第2章 沈言归出门时，司机已经在等他了。 司机恭敬地站在一旁，帮沈言归打开后座车门，等他坐进去，又回到了驾驶室。 车辆发动后，坐在前排的孙特助刚要开口，却从后视镜看到了沈言归的表情，一时愣住了。 沈言归追求效率，不喜在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以往坐车时都会看文件，但这次他却微微偏头，专注又认真地看着窗外的景象，眼底盛满了光亮。 孙特助不由地转过头，盯着窗外看过数遍的景象，不清楚这对沈言归有什么吸引力。 他并不清楚，沈言归已经死过一遍了。 沈言归当初不甘心就此死去，但也只能选择放手，没想到他竟还有机会看到阳光。 原来如此明媚灿烂，让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沈言归之前是个工作狂魔，从没想过主动休息，如今他却一时兴起，只想躺在草坪上，沐浴着阳光，好好享受生活。 他转过头，刚要让司机调转目的地，却猝然对上了孙特助的目光。 “有什么事吗？”沈言归转瞬间就收敛起了情绪。 这是孙特助第二次失态了，他连忙调整好表情，说道：“沈总，已经到了跟医院约好的时间，现在过去吗？” 沈言归刚要拒绝，却顿住了。 这次重生，还有一个意外之获—— 他活在一本书中，是个注定早死的配角。 书里对他的描写只是寥寥几笔，两位主角感慨他英年早逝，还说若非如此，他的成就会不可限量。 这并不是多复杂的逻辑，沈言归思索了几秒，立刻想通了。 因为他光芒太盛，若他一直活着，会没法塑造男主的强大，只能让他为男主的事业线献祭了。 ……相当操蛋的理由。 而且再重活一次，他的结局也不会改变，不断衰竭的身体就证明了这点。 上辈子，他的求生欲很强，满世界寻找治疗之法，尝试各种新药，没有半点效果，反而因为药力冲突，让他饱受折磨，更透支生命。 不仅如此，他还毫无预兆地失明了，在生命的最后，他形销骨立地躺在床上，几乎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活得毫无尊严。 当时，他以为自己得了怪病，现在看来，这是一道让他注定死亡的诅咒，不可能找到破解之法。 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他不想再像之前那样折腾，不过他的眼睛或许还能保住。 沈言归思量过后，打定了主意，说道：“现在去医院。” 孙特助点了点头，没再打扰沈言归。 沈言归享受了片刻安静的时光，车就停在了医院前面。 下车后，他直接坐电梯到了医院顶层，这里是办公区域，环境相对雅致静谧，院长办公室就在最里侧。 行政秘书早知道沈言归要来，端来了咖啡，又把孙特助他们带到了会客室。 唐子越不在，沈言归喝着咖啡等他。 过了一会，唐子越匆匆赶了回去，他推开门看到沈言归时，忍不住晃了神。 沈言归倚靠在窗边的小沙发，坐姿慵懒，手随意地搭在膝上，露出的手腕在光下，几乎比衬衣的布料还要白。 他微微垂着眸，黑发和眼睫闪着碎钻一般的光芒，眉眼过于精致，带着一丝攻击性，但安静不语的样子，又让他显得十分脆弱。 听到声音，沈言归抬眼看了过来，眼底光影流转，像是深邃又神秘的深海，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沉溺进去。 气氛静谧了几秒，沈言归挑了挑眉，露出唐子越熟悉的调侃神情：“你穿着白大褂，还挺人模人样的。” 唐子越：“……” 他在心里一百零八遍提醒自己，不能被沈言归的外表欺骗后，这才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他扶了扶眼镜，一副自哀自怜的模样，长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不被患者信任。” 沈言归毫不留情，直白地说道：“等你脱下这身昂贵的皮，再秃一点，就像患者信任的医生了。” “……”唐子越早就习惯了沈言归的毒舌，但还是被堵得哑口无言，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吐槽道：“你这哪像是个病人，看你这样，我就更放心了。” 说完，唐子越想起了正事，把检查报告放在了沈言归面前。 沈言归一星期前出现了不适的状况，唐子越得知后，立刻为他安排了身体体检。 他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个圣者仁心的医生，表情严肃地说道：“从检查结果来，没有找到明确的病因，我怀疑是你之前过度劳累，精神透支，才会导致体质变差，出现了一些轻微的症状，并不需要过度担心，回去之后要好好休息，可别不把这当回事啊！” 唐子越越说表情越严肃，眉头皱得都隆起了。 早些年，沈言归熬得太过了。 在金融危机的大环境下，沈家那个破公司又属于被淘汰的行业，没有半点竞争力，沈言归虽然有很强的商业头脑和嗅觉，但毕竟不是神，没办法操控世事，他能够创造力挽狂澜的奇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心血。 沈言归现在年轻，还能挺得住，等他年纪再大一些，肯定会出现各种并发症。 从医生的角度来看，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必须要好好调养，但偏偏沈言归是个工作狂魔，想让他休息，比登天还难。 唐子越的思绪缠成了一团，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劝说沈言归，没想到沈言归直接点了点头，“好，我会休息。” …… 那一瞬间，唐子越以为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沈言归竟然会休息，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唐子越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转头看着窗外的太阳，表情十分傻缺。 沈言归没有吐槽他，而是问道：“对了，你之前给我推荐过一种效力很强的眼药水，能最大程度地保住视力，我没记错吧？” “是有这种眼药水，不过产量很小，我需要联系国外的研究所，一个星期后才能拿到。”提起专业领域，唐子越习惯性地说道：“不过要在患者完全失明前使用，才能发挥药力，而且价格过于昂贵……” “你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了？”唐子越察觉到了不对，神情凝重，追问道：“你的眼睛不舒服吗？症状是什么？” 沈言归的神情云淡风轻：“没事，只是防患未然，提前预备着。” 唐子越狐疑地看着他，但没发现任何异样，再加上沈言归确实是这样的性格，他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多想，继续重复他的老一套： “你回去之后，要观察身体情况……” 在唐子越喋喋不休时，沈言归的思绪也飘远了。 上辈子，他的视力毫无预兆地衰退，两天后彻底失明，让他没有机会用这种药，这次提前准备，从时间推算，应该来得及。 眼睛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半年时间，他就可以自由地尝试未做过的事情。 比如…… 他想了一圈，意外地卡住了。 他事业有成，名声在外，钱多到他需要非常努力，才能在死前花完；唐子越勉强算是他的知心好友，他并非孤身一人；沈夫人当初给了他很多温情，弥补了他在亲情上的遗憾…… 这么看来，好像没什么值得他做的事情。 沈言归头疼地扶着额头，突然发现别人经常说的“登上人生巅峰”，并不是一个好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唐子越不知何时停下了唠叨，见沈言归表情不对，关切地问道。 沈言归用求知的目光看着他，“你如果有空闲时间，最想做什么？” 唐子越没一点正形，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春天到了，当然是想谈恋爱了。” 说到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想好怎么打发那些相亲对象了吗？” 沈言归今年28，还是单身，妥妥的钻石王老五，当地的几个世家早就盯上了他，都想跟他联姻。 这话本是无意，但提醒了沈言归。 他还没谈过恋爱，不过只剩下的半年时间不够好好谈一场恋爱，不如直接联姻，一步到位。 沈言归打定主意，撂下一句“多谢提醒”，便转身朝外走去。 唐子越看着沈言归的背影，耳边回荡着那四个字，眼睛睁得越来越大。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 沈言归是个行动派，立刻将接受联姻的打算告诉了孙特助，让他去安排。 孙特助是一等一的人才，工作效率很高，当天晚上就送来了照片和资料，还安排好了相亲时间。 沈言归身体不舒服，早早睡下，打算明早再看照片。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曾想一觉醒来，沈言归就几乎看不到了他明明睁着眼，眼前却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别的色彩。 沈言归最初以为自己还没醒，过了五六秒，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比上辈子眼睛出问题的时间早，不过他提前准备好了药，明天就能拿到手，还来得及保住视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眼睛看不清东西，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沈言归连早饭都没吃，更别说是看几位联姻对象的照片了。 他又去睡了个回笼觉，刚换了件衣服，管家就来敲门了。 “先生，秦家二少爷来了。” 沈言归眉头微蹙，眼睛的问题破坏了他的兴致，但他也不好一直把人晾着，打算见一面后，随便找个理由，把人打发走。 几分钟后，沈言归打开了房门。 虽然视力减退，但还能勉强看清楚物体的轮廓，再加上他十分熟悉周遭的环境，沈言归神情自然地朝楼下走去，动作没有半点迟疑。 管家并没有发现沈言归的异样，等他们站在楼下后，低声说道：“秦家二少爷就在前面。 沈言归微微颔首，抬步向前走去。 客厅太亮，沈言归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物件在他眼里只是不同的色块，他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勉强分辨出有人坐在椅子上。 沈言归脚步一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就他现在这个视力，别说了什么秦家二少爷了，连是人是鬼都看不清。 他继续往前走，但到了正常的社交距离，这位秦家二少爷的五官依旧糊成了一团，根本看不出样貌。 沈言归脸色愈发难看，心底积压的焦躁逐渐攀升，超过了安全警戒线。 虽然他有心理准备，心态也足够强大，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快瞎了，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没有半点负面情绪。 他心性恶劣，脾气不好，属于“只顾自己痛快，不管他人死活”的类型，如今心口堵着一口气，他必须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沈言归没了耐心，又往前走了几步，腿几乎顶到了秦家二少爷的膝盖。 感觉到对方的躲避，他没有退让，而是强势地用手撑着桌子，向前倾身。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交融在一起，沈言归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神情—— 眉眼锋利，神情冷峻，薄唇绷成了一条线，像是在极力地压抑着什么，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羞愤和……嫌恶。 挺凶的，像是气得想咬他一口。 沈言归微微挑了下眉，来了兴致。 “抱歉。”沈言归对他冒犯的举动，没有任何解释，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在脑海里回味着对方的神情。 他这人天生反骨，心性恶劣，不喜欢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去挑战高难度，享受征服带来的刺激，而那个厌恶的神情，恰恰契合了他的心理。 心底阴暗的念头蠢蠢欲动，瞬间抚平了他心底积压的烦闷，还让他找到了新的乐子。 说起来，他还没尝过强扭的瓜呢。 突然有点好奇这会是什么滋味。！ 第3章 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沈言归自然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对方的面容再次模糊成了像素极低的色块，沈言归未移开目光，眼神也不涣散无光，没人能发现他的异样。 “你好，不知如何称呼？”沈言归彬彬有礼地问道。 过了两三秒，他才听到了一道极为好听的男声，“叫我名字就好，秦野。” 嗓音偏冷，音调平直，显得十分疏离。 沈言归无法从表情得知对方的情绪，但声音已经告诉了他足够的信息，他能够想象到秦野说这话时，一定是眉头微蹙，眼睫向下压，并不想跟他对视，只是出于礼节，这才回应了一句。 沈言归微微勾起唇，对待能给他乐子的猎物，他一向很有耐心，并没有因此动怒，而是游刃有余地说道：“很好听的名字，你身边有很多人也这样夸赞过吧？” “没有。”相比于之前，这次回答的速度快了很多，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不悦。 沈言归正在低头倒茶，兴味地挑了挑眉，越发感兴趣了。 秦野对自己的名字，或者对别人夸赞他名字好听这件事，本能地排斥。 看来，他身上藏着一些事情，并非能够一眼看透。 沈言归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态度温和地给秦野倒了杯水，礼道周全，挑不出一点错。 “多谢。” 眼前的色块移动了，应该是秦野伸手碰了碰杯壁，表示心领了沈言归的好意，但只是言语上进行了回应，一直没有喝茶。 性格并不莽撞，骨子里很有素养，对他十分戒备……沈言归刷新了对秦野的评价，重新抬起眼。 他的姿态松弛又慵懒，双腿交叠，手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膝盖，但背却挺得很直，气息向内收，并不显得散漫。 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沈言归语气熟稔地再次挑起话题，“你现在在哪工作？” “我还在上学，”秦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明年毕业。” 沈言归之前没看过资料，并不清楚秦野的具体情况，微微有点惊讶。 这个年纪就考虑跟人联姻，实在有点太早了。 当着秦野的面，他没法拿过资料，从头到尾仔细浏览，只能在脑海里搜索有关秦家的信息。 秦家是个大家族，公司一向由长子继承，其他旁枝只占有很小的份额，没有话语权。 据他所知，秦家的掌权人已年过50，老来则子，膝下只有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儿子，不可能有个年纪更大的二少爷。 这么看来，秦野只是旁支的孩子……能送来跟他联姻，应该关系更亲近一些。 “我之前见过秦先生，”沈言归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他是你大伯吗？” 眼前的色块晃了晃，应该是秦野在点头。 沈言归了然于心，继续这个话题，“你不必这么早考虑婚姻问题，怎么会想来见我呢？” 他早就从秦野的态度知道了答案，故意这么问，是在往秦野痛处戳，逼他当面回答。 只是有点可惜，看不到秦野难堪的表情。 “大伯说您在商界很有建树，是一位值得我学习的前辈，就算我们两家的关系不能更进一步，能亲眼见到沈先生，从您身上学习到宝贵的品质，也是我的荣幸。” 这番话说得好听，其实全是刺，别说是沈言归这种城府深沉的，就算换个普通人，也能听出内涵“名不副实”之意。 秦野之前沉默寡言，沈言归没想到他嘴皮子这么溜，有些意外。 他安静了几秒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是他重生后第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心情也畅快了不少。 沈言归的心原本如一滩死水，秦野像是一颗小石子落在其中，激起了道道涟漪。 他笑够了后，重新换了个坐姿，好整以暇地看着秦野。 秦野刚才的话让他回想起了一些细节。 秦野的大伯冷酷无情，只在乎利益，对待手足也没有多少温情。 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醉心艺术却没有半点天赋，是个无底洞，钱掉进去，都听不到一声响；更没有半点担当，从他大哥那要到钱后，就跑出去画画，从未管过妻儿。 在复杂的家族里，有个这样无能的父亲，秦野注定只能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没有半点自主权，他这次来见面的原因已经显而易见。 沈言归的笑容十分和善，语气也温柔：“你父亲现在还在画画吗？” “嘎吱——”声音十分细微，是秦野难以控制情绪，死死握着茶杯。 看不清秦野的表情，沈言归却莫名地感觉到秦野身上的气息变得冷冽。 似乎觉得提起来都脏了嘴，秦野始终没有回答，沈言归等了半分钟，没有追问下去。 哎，他反思，是他太过火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乐子，对方又是个小辈，可不能把人逼急了。 沈言归缓和了语气，主动岔开话题：“那你母亲呢，也在家里的公司工作吗？” 秦野依旧保持沉默，仿佛对他来说，这个话题比刚才更加冒犯。 “……” 怎么感觉跟秦野聊天是在扫雷，遍地都是雷点呢？ 不过他承认，有一部分他是故意往雷点上踩的。 沈言归刚想继续转移话题，秦野却意外地开口了。 “我妈妈生病了，这些年一直没有工作，我爸不管我们，我们想独自生活也做不到……”秦野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吐露了太多隐私，用手摸了把头发，颇为恼火地闭上了嘴。 沈言归的神情也不对，笑容渐渐敛去，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温柔的身影。 他想到了沈夫人。 他清楚沈夫人和秦野的母亲截然不同，但某些地方是相似的，两人同样背负着悲惨的命运，因为沈夫人，沈言归很难做到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沈夫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所有的悔恨和情感也无处寄托，这已经成了沈言归的心结，让他非常偏执。 尽管清楚以他跟秦野的关系，做这些事并不合适，但他还是开口了： “我可以帮你。” 秦野蹙眉看着他，过了足足半分钟，才迟疑地问道：“帮我什么？” 沈言归道：“你需要的，都可以。” 两人之前隔着戒备，每个字都透着虚伪，这算是他们见面以来第一次有效对话。 秦野无法理解，觉得沈言归另有目的，“你为什么帮我？” 沈言归不喜袒露内心，重新竖起防备的高墙，眼底的情绪也已经散去，笑得轻佻又恣意，仿佛不会把任何事情放进心里：“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 听到这话，秦野脸色漆黑如碳。 意识到沈言归又在耍他，秦野轻嗤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但我对你不、感、兴、趣！” 沈言归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没试着解开误会，挑了挑眉，“这样啊……” 他朝秦野的方向慢慢倾身，眼底漾着笑意，半真半假地说道：“那我对你更感兴趣了呢。”！ 第4章 一周后。 秦野站在走廊，透过病床门上的玻璃，看着正在安睡的妈妈，凌厉的眉眼柔和了许多。 护士站在一边，等秦野收回目光，才笑着说道：“转院后，患者适应得很好，身体状况稳定，情绪和睡眠也有较大改善；我们医院的医疗情况和环境都很好，平时会有专人推患者出去散心，有什么情况，也会第一时间联系您。” 秦野对这家医院的服务和条件十分满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对护士微微颔首，拜托她多关照母亲。 护士离开后，秦野见母亲睡得正香，没有进病房打扰她，一直站在走廊上。 今天天气很好，融融的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落在母亲银色的发丝和眼角的皱纹上，还有微微弯起的嘴角。 见母亲做了个美梦，秦野也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但想起这背后的一切，他的心不断往下沉。 母亲日日操劳，透支了身体，心理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但他们母子深陷在秦家这个泥潭中，一直得不到好的医疗条件。 秦家人一边嫌他们是累赘，经常冷嘲热讽，一边为了家族颜面，不让她们脱离出来，处于如此压抑的环境中，母亲整日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 如今，终于跟秦家划清界限，还住进了这么好的医院，母亲的精神样貌焕然一新，这些天从她脸上看到的笑容，比过去一年加起来还多，十分利于母亲休养身体。 这是好事，但不是凭他的能力办到的。 秦野想到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微微蹙起眉，表情十分挣扎。 当初，他以为沈言归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刚刚离开，一位自称孙特助的人便联系上了他，说要帮他。 其实，秦野也能带母亲离开秦家，但这还需要一段时间，而母亲的身体和心理都已经等不及了。 秦野为此事煎熬了很久，从来不借助别人力量的他，为了母亲，鬼使神差地袒露了实情。 借助沈言归的威慑，他们这才摆脱了虚伪的大伯，获得了自由，不仅如此，沈言归还帮他拿到了医院的名额，承担了全部费用。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会天真地以为天上掉下的馅饼会正好砸中他。 沈言归帮他，一定别的目的。 这一周，“沈言归”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存在感十分强烈。 第一次见面之前，秦野对沈言归的观感还不错，但谁曾想，沈言归骨子里是个轻浮又孟浪的人…… 秦野想到这，重重闭上了眼，头控制不住地摇了两下，想把画面甩出大脑，只可惜失败了—— 沈言归弯腰靠近他时，露出了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胸膛，流畅的线条不断向下，让人不敢再看，又情不自禁地想象。 秦野也不敢确定他是真的看到了，还是脑补出来的。 他越想越烦躁，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徘徊了几圈，黑眸更显得阴沉。 他能感觉到沈言归对他有别种意思，而且他全身上下，值得沈言归惦记的也只有这个。 他十分排斥把这当成一种交易，更厌恶被要挟拿捏的感觉。 但他更不欠沈言归。 理清了思绪后，秦野的表情冷静了不少，不再犹豫，播出了之前存下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 “秦少爷，你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传来孙特助客气的声音。 秦野没有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知道沈言归有什么目的？” “没有，”孙特助毫不犹豫地说，“沈总并未再跟我提起这事。” 秦野嗤笑一声，反问道：“你们沈总，随便遇到个人，都会做慈善吗？” 孙特助并没有因为尖锐的话语生气，公事公办道：“事实确实如此，我没有隐瞒秦少爷的理由，秦少爷也请不要再多想。” 当初话里的内涵之意，秦野的脸色黑上了几分，但并没有就此被打发，主动提出了要求，“我想见沈言归一面。” 孙特助思考了几秒，这才接着说道：“秦少爷现在在哪，我派车去接你。” “不必，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 “好，我提前跟安保说一声。” 秦野挂断电话后，公交车转出租车，花费了将近三个小时，才终于到了沈言归的住处。 距离上次已经间隔了一个星期，秦野却发现他记性好得出奇，所有的摆设都记得清楚。 他没有东张西望，跟随着管家，去了沈言归的书房。 进去之前，秦野微不可察地深吸了口气，做好了跟沈言归商谈的准备，却不想书房内空无一人，沈言归迟迟没有现身。 秦野喝完了一整杯咖啡，沈言归的身影才终于出现。 “等很久了吗？”沈言归站在门口，含笑说道。 他去医院检查后，经过治疗，视力勉强恢复了，至少不再是“睁眼瞎”了。 他也第一次看清了秦野的样子。 秦野身高目测将近一米九，肩背挺拔，连宽松的冲锋衣都被他穿的十分有型，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头上还有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遮住了光线，显得眸色格外深沉。 脸部轮廓利落分明，眼眸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拧成了一条线，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 沈言归的心情却很好，没再故意往秦野的雷点上踩。 “没有。”秦野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目光却落在了空了的咖啡杯上，像是在无声控诉。 沈言归感觉到了秦野的刺头属性，挑了挑眉，抱歉地说道：“我没想到你会来这么快。” 听到解释，秦野嗯了一声，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沈言归。 沈言归走了过去，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等秦野主动开口。 两人的气场仿佛拥有了实体，彼此碰撞，产生了一条分明的交界线，谁都不肯退让半分，气氛也变得十分微妙。 相比于沈言归，秦野的骨相更具攻击性，眉眼线条锋利，冷脸时显得更凶，再加上挺拔的身高，会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沈言归的状态非常松弛，笑吟吟地看着秦野，像是脉脉的春水，看似柔和，但谁都不知道水底藏着什么。 秦野眉尾跳了一下，最先收回目光，败下阵来：“我妈妈已经安顿好了，她很喜欢那家医院，感谢沈先生对我们的帮助，我，我答应你的要求。” 要求？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要求？ 沈言归有些意外，好奇地问道：“所以呢？” 秦野皱了皱眉，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坦然一些，像是在谈公事，“我会答应跟你联姻。” 看着秦野一副上刑场的表情，沈言归难得愣住了。 “……” 坦诚地说，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当初他确实对秦野有兴趣，但不至于如此惦记，私下用这种手段逼秦野就范。 但秦野主动送上了门，表现还如此可爱，给了他别样的惊喜，沈言归一时兴起，觉得让秦野一直待在他身边，应该能得到很多乐子。 至于秦野很讨厌他……这正合他意。 他最怕欠感情债，若是秦野深爱着他，在他死后，整日哭哭啼啼，那他在黄泉下也不得安生。 几个呼吸间，沈言归便做好了决定，没有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仿佛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好，那你有什么条件吗？” “没有条件，但希望能给个……”秦野不自觉地握起了拳，艰难地说道：“时间期限。” 沈言归爽快地说道：“好，那就半年的时间。” 秦野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盯了沈言归三秒，刚要开口，却突然被敲门的声音打断了。 管家进来送咖啡，秦野梗着脖子，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 沈言归却没有半点忌讳，语气像是在谈论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说道：“订婚宴就不举办了，我们的联姻持续半年时间，时间到了，你可以自行离去。” 管家打死都没想到他会听到这些，手一抖，差点把咖啡倒出来。 “……”秦野也在瞪沈言归，气得理智全无。 更火上浇油的是，他余光突然瞥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一沓照片。 沈言归察觉到了，顺着目光看过去，没有掩饰，坦然地说道：“这是其他联姻对象的照片，我前几天刚看过。” 其他联姻对象…… 前几天看过…… 短短的一句话，却有巨大的信息量，不断挑战着秦野的底线。 垂在一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隆起，薄唇扭成了一条直线，眉眼压得很低，若不是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真挺唬人的。 沈言归表情未变，没有开口解释，更不安抚秦野的情绪，摆出一副绝世大渣男的姿态，直接进入了下个流程，“你在二楼随便挑个房间，让管家带你去。” “……” “……” “……” 房间里窒息般的安静了两分钟后，终于响起了秦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好，我、知、道、了！” 说完后，秦野转过身，一眼也不想再看沈言归。 管家尴尬地站在原地，跟沈言归打了声招呼后，匆匆追了上去。 连续两次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连续两次撞见如此死亡的场面啊！！ **** 这对沈言归来说只是个小插曲，不用放在心上。 秦野挑选完房间后，就一头钻了进去，饭也不出来吃，像是要在里面孵蛋。 沈言归没有逼他，午睡醒后，他看到窗外春景正好，一时兴起，想要到外面晒太阳。 管家立刻安排好了一切，沈言归坐在躺椅上，微微仰着头，让每一寸皮肤都沐浴着阳光。 春风太过舒服，能理直气壮地浪费时间，沈言归索性躺下来，小眯了一会。 他并没有睡着，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毫无预兆地睁开眼，恰好看到了走在他面前的秦野。 四目相对，气氛都凝滞住了。 秦野没想到他放轻动作，还是被沈言归察觉到了，忍不住懊恼地蹙了蹙眉，又摆出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沈言归将手垫在脑后，悠闲地自上而下打量着秦野，视线从流畅的下颌线条，移动到锋利的眉眼。 秦野身体绷紧，呼吸都放轻了，眼神不错地看着沈言归，下意识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但沈言归只是伸了个懒腰。 “……” 沈言归笑吟吟地问道：“你的蛋孵出来了。” 秦野：？？？ “我是问你怎么舍得从房间出来了？”沈言归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秦野忍了又忍，语气生硬地说，“我想去搬行李。” “不用，管家已经帮你安排妥当了，还缺什么东西，直接跟他说。”沈言归说道。 虽然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但秦野还是想尽可能地跟沈言归拉开距离，至少不想有金钱上的纠葛，“不用你的，我自己有。” “你的？我的？”沈言归慢慢直起身，好笑地问道：“事到如今，还能分得清吗？” 秦野哽住了，神情晦暗不清。 沈言归不想欺负小孩，缓和了语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怕你来回折腾，太累了。” “我不累。”秦野语速很快，硬邦邦的说道。 “是吗？”沈言归挑了挑眉，重新躺了下去，既然不累的话，“那你就站在这，帮我挡着阳光吧！” 秦野：“……” 如果他没记错，管家刚说沈言归是想在院子里晒太阳。 趁人发火之前，沈言归解释道：“突然有点困，这里阳光太刺眼，没法睡着。” 秦野张嘴就想怼一句“在这睡不着就回屋里”，但想到住院的妈妈，他只能地咽下了嘴边的话，直愣愣地杵在沈言归面前，脸色难看。 沈言归还在等着秦野的回答，不解地看着他。 秦野感受到沈言归的目光，声音压得很低，还有点不耐烦，“你不是要睡觉吗？” 沈言归这才意识到，秦野已经在帮他挡阳光了。 看着不好惹，但脾气比想象中的要好。 还挺乖的。 沈言归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又看了秦野几眼，这才闭上了眼。 他只是在逗秦野，没有半点困意，但身体放松后，意识竟也慢慢模糊了，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沈言归听到模糊的声响，猝然惊醒。 过了五六秒，意识才慢慢清醒，沈言归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坐起身。 周围光线柔和，他却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沈言归抬起头，看着沉着脸站在面前的秦野，相关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他让秦野帮忙挡太阳，秦野竟真一直站在没动。 沈言归难得有点愧疚，看向一旁的手机，还好，时间只过去了十五分钟。 他这才缓了口气，朝秦野招了招手，“过来坐下休息。” 秦野本来想走，但迟疑了几秒钟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坐在了旁边的位置。 “喝茶吗？”沈言归虽是这么问，但已经给秦野倒了一杯红茶。 “……”领略到沈言归的霸道，秦野聪明地闭上嘴，什么都没说。 沈言归难得心情好，想要照顾下秦野，“喜欢吃什么水果，随便拿。” 秦野的视线移动到旁边精致的果盘，微不可察地嗤了一声。 他还是第一次见过葡萄论颗卖，还是天价，除了冤大头，谁买这个。 他把手放在膝上，一动不动，跟沈言归无声对峙。 沈言归难得示好，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耐心告罄，不冷不热地看了秦野一眼。 秦野蹙了蹙眉，没碰水果，但端起了茶杯。 沈言归勉强满意，好心情地问道：“如果我睡了几个小时，你也要一直帮我挡太阳吗？” 秦野只是敷衍地碰了碰杯壁，一口红茶没喝，“不会，再过半小时，太阳就下山了。” 沈言归的笑点很奇怪，被这朴实无华的回答逗到了，笑得声音都在抖：“那也需要站将近一个小时，你的腿不酸吗？” “不酸，”秦野的态度十分敷衍，半句话也不愿意多说：“你还有别的事吗？我要去搬行李。” 沈言归正得了趣，不肯轻易放秦野离开，指着旁边的果盘，“你还没吃水果。” 秦野没有胃口，更没心情看着沈言归这张脸，吃他买的水果。 沈言归静静地等了半分钟，没有催促，而是自己拿过了一颗葡萄。 这个葡萄品种很好，果实饱满且大颗，汁水充盈，果肉细腻，味道甘甜却又足够清爽，只是果皮很厚。 沈言归惯会享受生活，不嫌麻烦地剥皮。 秦野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 沈言归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养尊处优的生活养出了细腻的皮肉，像是润玉雕成的艺术品。 葡萄露出了青色的果肉，果汁沾湿了指尖，黏黏腻腻，泛着别样的光泽，慢慢流淌到了指根。 葡萄的甜香钻进了秦野的呼吸，搅乱了他的思绪，他仿佛看到沈言归倾身靠近，用柔软的手指抵着他的唇，黏腻的果汁，碾碎的果肉，一片糜烂。 而从始至终，沈言归都带着那轻佻又暧昧的笑。 脑海中的弦绷紧了，红晕顺着脖颈向上蔓延，心跳仿佛撞击着耳膜，是那样的清晰。 秦野猛地站了起来，像是在躲避着什么，身体不断后仰，椅子被带得撞到了桌面，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沈言归被吓到了，用手拍了拍胸口，吃着葡萄，抬头不解地看着秦野，脸颊鼓出了一个小包。 在他的目光下，秦野的脸色越发难看，眼底压着的情绪翻滚着，凶得像是要吃人。 嗯？发生了什么？ 沈言归承认他之前是在故意逗秦野，但他刚才什么都没做。 见秦野还在死死地瞪着自己，沈言归不想第一天就把人逼急了，安抚地朝秦野笑了笑，将果盘推到他面前，主动示好：“葡萄很甜，你要尝尝吗？” 听到“葡萄” 二字，秦野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瞳孔震颤了两下，连呼吸都加重了。 沈言归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眯起了眼。 秦野怕沈言归知道他刚才出现了幻觉，还自作多情了，乱了阵脚，手指漫无目的地在果盘上转了一圈，拿起了最边上的苹果。 “我，我喜欢吃苹果……”秦野心中羞赧，迫切地想找个发泄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最讨厌葡萄了！”！ 第5章 “葡萄”事件过后，秦野借着收拾行李的理由，连续两天没有回来。 沈言归没催他，反正线拽在他手中，秦野迟早都是要回来的。 沈言归闲着无聊，思绪发散开，无意间从记忆深处搜索到一种味道。 他原本只是好奇究竟是何时吃过的，但想了又想后，被勾起了好奇心，想再尝一尝这种食物。 孙特助来送文件时，沈言归一边浏览，一边随口问道：“你记不记得一种食物？有淡淡的中药味，但并不苦，入口清凉，几乎没有一点甜度，里面是冻状的质地，好像还有同种口味的饮品。” 孙特助思索了几秒，缓慢地摇了摇头，“好像见过，但记不太清。” 沈言归接着说道：“很久之前吃过，但最近一直没有看到，你试着帮我找找，买一些回来。” 孙特助点点头，把这记在了待办事项下。 沈言归将公司的事情交给了专人处理，只经手决策类的大事，他签下名后，将文件递给了孙特助。 孙特助知道他这段时间想休息，没有过多打扰，汇报完公司的情况后，便立刻退了出去，坐车回到了公司。 孙特助管理着整个秘书处，只需要负责主要事项，一些小事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 但他对沈言归亲自嘱托的事情格外上心，再三督促，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完成了任务，效率高到惊人。 沈言归看着摆在桌子上，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种商品，感到了一丝熟悉，十分有兴致地拿了起来。 他之前仔细回想过了，这应该是20多年前，他刚到沈家时，沈夫人拿给他吃的。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商品的包装和名称没有丝毫改变，整体看上去是颜色不纯，显显脏的黑色，包装是五颜六色的花纹，饱和度非常高，整体风格与现代流行格格不入，仿佛被割裂在了两个时代。 品牌名称叫做生堂，还算有意境，不过商品名就显得朴实无华：“消火饮”，“清凉冻”。 沈言归这些年，一直身处快节奏的生活中，必须要拥有敏锐的商业嗅觉，与时俱进，甚至要再快一步，预测投资方向，整个人像是永不停歇的陀螺，如今看着被时间凝固的商品，感到了别样的新鲜。 “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那种。” 沈言归放下罐装的饮品，撕开“清凉冻”的包装，尝了一口。 味道跟当时相比，没有丝毫变化。 现在的网红食品更新迭代很快，五星级餐厅也在致力于用各种高端食材整花活，而这种流传千年的传统食物，跟这些相比，味道显得寡淡，淡淡的中药味还会劝退不少人。 沈言归尝过一口后，也没有喜欢上这种记忆深处的味道，但他不知不觉地将整一盒都吃完了。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味道，入口清凉，口感柔和，停留在舌尖的味道只能存在短短一瞬，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吃完之后，没有半点厚重感，喉咙和胃都被抚慰了。 沈言归看着包装上的原料配方，都是真材实料，并不是有各种化学元素合成，简单又直白。 沈言归没有给出评价，但孙特助从他的表情得到了答案，立刻说道：“这个品牌经营了百年，如今没法传承下去，已经在几个月前停产了，这些是我们在周边的小商店中找到的，只有这么多，如果沈总你还需要，我可以在其他地方找一找。” 沈言归点点头，看了眼保质期。 因为食品太过追求健康自然，保存时间短得惊人，还有不到十几天就要过期了。 沈言归喜欢这个味道，想在剩下的半年随时可以吃到，便对孙特助说道：“去调查一下生产的机器有没有变卖，这么短的时间，被市场淘汰的品牌大概率没法变换经营人，你去找老板聊一下，我们可以接手。” “沈总，你是想投资吗？”孙特助的视线落在桌上黑不溜秋的两件商品上，表情迟疑，欲言又止。 这个品牌被市场淘汰，说明没有发展潜力，投资它很有可能会让钱打了水漂。 沈言归点了点头，并不觉得自己的决策有什么问题。 他马上就要死了，钱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他的资产足够多，就算肆意挥霍，能不能在半年内花完还是个问题。 这么一点小钱，就算全亏损了，他也不会放在心里。 看着沈言归平静的神情，孙特助恍然大悟，思绪却拐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他在沈言归手下工作了这么多年，对沈言归的能力和水平十分敬佩，沈言归几乎没有失误过，选择投资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只是因为两人的水平相差过大，他才没有办法理解沈言归的决策。 孙特殊把自己洗脑了，没再提出异议，十分恭敬地询问道，“那沈总想要投资多少？” “把品牌买来后，维持最低的运作水平，后续不需要追加投资。” 生产出的产品只提供给他，不需要流向市场需要，多了也是浪费。 孙特助揣摩不透，再次懵逼了。 如果按照他原来的想法，沈言归是看中了品牌的某种特质，才动了投资的想法，想从中大赚一笔。 可是现在只维持着最基础的生产，既不打开销路、拓宽市场，宣传研发的资金也不到位，这样下去，就算换人经营，品牌也不会有任何起色。 所以，沈总到底想干什么？ 孙特助憋了一筐的问题，但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说道：“那沈总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没有了。”沈言归说道：“你把东西放下就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孙特助点点头，刚要离开，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说道：“还有一件事，沈总你的资产已经整理好了，是否现在就去找沈家人谈，还有您是否要到场呢？” “你和律师去就行了，”沈言归想起那愚蠢又贪婪的一帮人，问道：“他们这几天在做什么？” 孙特助哽了一下，念在他们曾是沈总的家人而份上，委婉措辞，“年长的因为财产矛盾，关系变得紧张，时常吵架；小辈们的状态还算不错，这些天一直往外跑，经常出现在一些高档场所。” 沈言归嗤笑一声，了然于心。 估计是在上演一出不停撕逼，狗血纷呈的家庭伦理大剧。 这些事无聊又麻烦，连听到都是对耳朵的伤害，沈言归没有继续追问，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孙特助见沈言归没有别的事情，便退出了房间，一边走一边思考沈言归投资的真正用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看到迎面走来的秦野。 两人的肩膀撞上，孙特助回过神，跟秦野道歉。 秦野并不在意，冲他摆了摆手，没有过多寒暄，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想趁沈言归发现他之前，回到房间。 没想到他刚站在二楼走廊，管家便过来请他去书房。 秦野向下压了压眸子，神情冷淡，没有为难管家，转身朝书房走去。 这次，他没被沈言归放鸽子，轻敲了两下门后，里面传来了沈言归清亮又慵懒的声音，“进来。” 秦野推开门，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沈言归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追随过去，像是在欣赏着一个物件，并不觉得失礼，一直没有移开目光。 等秦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胸膛微微起伏，他这才悠悠然收回了目光，被秦野有趣的反应逗笑了，安抚道：“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你干嘛这么害怕？” 秦野抬眸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显然是没憋着什么好话。 “……” 沈言归觉得不说开对两人都好，主动岔开了话题，“你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吗？” 秦野却觉得沈言归是在催他，语气有点冷淡，“今天晚上就会住下。” 沈言归嗯了一声，没有立刻开口。 这么短的时间，秦野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了。 沈言归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认识以来，秦野的状态一直很紧绷，他们都没好好说过话。 “你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吗？” “没有。” 沈言归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过来坐下。” 这句话太过耳熟，让秦野想起那颗被沈言归拿在手里的葡萄，以及他的自作多情。 “……” 沈言归眼睁睁地看着秦野呼吸乱了，重重地瞪了他一眼，又匆匆收回了目光，整个人像是生锈的机器人，关节不打弯地走过来，活像是要上刑场。 沈言归差点笑出声。 他真的很想问问秦野这扫雷游戏的难度是ss级吗，怎么遍地都是雷点？ 想到拉近关系的目的，他没有把话说出口，而是露出他自认为最亲切的笑容，用哄小孩的语气问道：“你今年多大？” “20。” “20岁就已经大三了，是上学比较早吗？” 秦野的语气硬邦邦：“嗯， 我跳了一级。” “你跟我是一个学校的，觉得专业课难吗？” “还好。” “绩点怎么样？” “还行。” “跟班上的同学相处得融合吗？” “一般。” “……” 沈言归被难住了。 他很少和小辈相处，场面话说完后，不知道该聊什么话题了。 秦野能给他带来兴味，他愿意多花些心思，柔声哄道：“我知道你喜欢黑色，我有一颗黑曜石的袖扣，可以送给你，你毕业工作后，有需要佩戴的场合。” 沈言归话音未落，秦野便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不要。” 语气相当生硬，像一根尖锐的针插在了两人中间。 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着，沈言归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拢，眸色也越发深。 言语关心不感冒，送礼物不喜欢，秦野未免也太难哄了。 他留下秦野，是因为秦野的某些反应很可爱，能给他带来乐子，而不是让秦野跟他作对的。 但他偏偏又是喜欢这一点的，若是秦野变得乖顺，他又觉得索然无味。 这矛盾又别扭的一面很符合他恶劣的本性。 沈言归被自己搞无语了，捏了捏鼻梁，朝秦野挥了挥手：“你回去休息吧。” 秦野眸色微动，意味不明地看了沈言归一眼，这才站起身往外走。 在他出门前，沈言归突然叫住了他。 秦野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后，才转头看向沈言归。 沈言归并不看他，随手指着旁边，“把桌子上的东西搬走。” “搬到哪？”秦野看着桌子上的方形礼盒，沉声问道。 “送你了，搬到哪都行。” 秦野的唇角动了动，最终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已经受了沈言归的恩惠，自觉低人一头，不想再有任何一点利益和物质上的纠葛，这会让他越发厌弃自己。 但想到沈言归刚才的神色，还有在医院的妈妈，他只能忍气吞声地走了过去。 小圆桌上的礼盒外裹着一层丝绸，周围还绕着低调的金边，格外精美，显得十分高档。 但又过于大了，占满了整个桌子，里面装的大概不是珠宝钻石一类小巧又昂贵的东西。 秦野微微蹙起眉，转头询问沈言归：“盒子里面是什么？” 沈言归的态度有些冷淡，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致的意思是“你没眼睛，不会自己打开看？” “……”秦野咬了咬牙，忍着摔门而去的冲动，用两根手指挑起了盖子，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里面是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礼盒的盖子移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东西的庐山真面目，超乎秦野的想象： 黑不溜秋，还有闪着光的土豪金。 秦野的眼睛微微放大，思绪彻底打结。 ……这是些什么玩意儿？！ 第6章 秦野的眼睛微微放大，思绪彻底打结。 外面的盒子如此奢华精美，里面的东西却包装劣质，设计土气，那朴实无华的名称“清凉冻”和“消火茶”金光闪闪，无比突出，就差拿着喇叭喊“我很健康”了。 这些东西着实跟沈言归的身份不符，秦野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沈言归不觉得这有问题，语气自然地说道：“味道还不错，这些就给你了，吃不完可以分给其他人，随你便。” 秦野过了五六秒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给我这些？” 为什么？ 因为这些快过保质期了，而他想吃刚生产出来的。 沈言归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没有为什么，你不想要吗？” 秦野嘴角紧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想，谢谢。” 这副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屈服的样子，成功取悦到了沈言归，眼底也漾起笑意，姿态慵懒，眼一错不错地注视着秦野。 沈言归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尾轻佻地勾起，但他眉眼深邃，瞳孔如墨般漆黑，显得纯粹又神秘，当他专注看人时，有种深情的意味。 被他这样看着的人，会感到一种别样的荣宠，情不自禁地想要沉溺进去。 秦野却完全免疫了这些，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像是一堵不解风情的冰山，坚决隔离掉了所有的柔情，“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沈言归安静了几秒，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肩膀轻微抖动，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沈言归夸张的反应，秦野审视过自身后，发现没有任何可笑之处，眉头深深蹙起，觉得沈言归是在戏耍他，“你又在笑什么？” 沈言归觉得这人太有趣，每个反应都让他十分喜欢，为了得到长久的乐子，他收敛住了笑意，指腹轻轻擦过眼角，抹去了笑出来的眼泪。 沈言归重新看向秦野，在阳光下，两双眸子水光潋滟，漂亮的仿佛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秦野，你怎么这么乖，这么可爱啊！” 秦野听到这两个形容词，当场愣住了，思维都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他之前从没想过这两个形容词会跟他扯上关系。 秦野的脸色慢慢沉下来，仗着一米九的身高，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言归，宽阔的肩背，挺拔的身材给人很强的压迫性，身上散发着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是让人感到窒息的阴沉。 秦野这个架势，像是一拳一个小朋友，若是换作其他人，早就怂了，但沈言归眼皮都没抬一下，修长的手指穿过额前的碎发，向后拢去，露出一张漂亮到近乎妖孽的面孔。 目光柔和，却像是一根针扎进了秦野心里，破掉了他的防备。 “别生气呀，”沈言归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道：“我是真的觉得你很乖，很可爱，如果你不喜欢这个这两个形容词，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沈言归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半点照做的真诚，丝毫不掩饰内里的戏谑和恶劣，甚至还蠢蠢欲动，想要做得更过分。 两人目光相撞，无声地对峙着，秦野面无表情，像是全然不在乎，从脖颈向上蔓延的红晕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 “……” 沈言归看着秦野的背影，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一声。 真是个小朋友，生起气来如此孩子气，一声不吭地离开，是在表达抗议吗？ 沈言归还没尽兴，但也懒得主动凑上去，有些无聊地环顾着房间，视线又落到了那堆孙特助带回来的食品上。 ***** 秦野一想到要和沈言归面对面坐着吃饭，便本能地排斥，宁愿饿死，也不想踏出房间半步。 但他又清楚如果这样做了，就等于是在示弱。 在管家第三次催促时，秦野才阴沉着脸，打开房门，大步向餐厅走去。 是个人就能看出秦野心情不好，但沈言归却仿佛全然没感觉到，笑眯眯地朝秦野招了招手，“过来吃饭。” ……总觉得沈言归是在唤狗，秦野的脚步顿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沈言归并不吝啬享受生活，食材都是最高级的，由五星级大厨专门烹饪，每道菜精致美味，分量恰到好处。 秦野本打算随便吃点后找借口离开，没想到他只吃了一口就败给了食欲，根本放不下筷子，只能临时改变主意，加快用餐速度，想要早点吃完。 两人都保持用餐礼仪，餐厅十分安静，只有偶尔响起刀叉碰到盘子的细微声响。 过了十分钟，秦野重重地闭了下眼，忍无可忍地抬起头，“你不饿吗？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沈言归正两手交叠，用手背托着下巴，闻言轻轻勾起嘴角，语气柔和地说道：“我没什么食欲，不如看着你吃。” 秦野张了张嘴，脸上的肌肉扯动了一下，又低下了头，把沈言归当成空气。 沈言归：“……” 总觉得秦野刚刚是想骂他。 他眯了下眼，好心情地没跟秦野计较，也拿起了叉子，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咀嚼的速度很慢，神情兴致缺缺。 站在旁边的厨师看到这幕，苦着一张脸，战战兢兢地说道：“沈总，实在抱歉，今天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我们明天一定会调整的，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言归转头看着厨师，见五大三粗的汉子快缩成了一团，颇为无奈地说道：“没关系，是我不太饿，跟你们没关系。” 这位厨师是新来的，被沈言归流传在外的威名唬住了，吓得头都不敢抬，再三道歉。 沈言归看着厨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怕再把人刺激到，随便找了个借口，转身朝楼上的书房走去。 沈言归的身影刚刚消失，厨师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秦野只把这当成个小插曲，并没有放在心上，可他重新低下头时，思绪却忍不住地飘远了。 这正是饭点，沈言归怎么会不饿呢？他之前是吃了什么吗？ 想到这，他眼前浮现出沈言归书房里那个装满了整个垃圾桶的空包装。 “……” 秦野的表情变得古怪。 沈言归这个样子，很像偷吃零食，撑得吃不下饭的小朋友。 有点幼稚。 他没想到沈言归还有这样一面，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勾起，但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神色立刻阴沉下去，刻意板着脸，将唇抿成了一条线。 仿佛刚才的那个笑只是个错觉。 ***** 沈言归在金融圈里地位很高，他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受到很多人的关注。 “你是说沈言归刚刚投资了一家公司……这个消息属实吗？” “我是从特殊渠道，打探到的消息，正确性能够保证，投资是私下进行的，沈氏中并没有很多人知晓，做得十分隐秘。” 李楠听到这话，眉头紧紧皱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因为思虑过多，五官都快缩成了一团。 他和沈言归最大的竞争对手，不过这只是李楠自封的。 李楠算是当地元老级的企业家，事业蒸蒸日上，在整个东部地区都很难有对手。 当沈言归刚露头角时，他并不放在心上，只当沈言归是个稍有天赋，却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成不了什么气候。 没想到沈言归的商业头脑和嗅觉都是最顶尖的，他另辟蹊径，抢在所有人前面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当李楠察觉到危机，准备打压沈言归时，沈言归已经锋芒毕露，在行业中的地位隐隐要追上了他。 李楠是个心比天高的人，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一时疏忽，让曾瞧不起的人反超了他，而且还是个跟他差了20多岁，毫无基础的小辈，自那之后，他就把沈言归当成了竞争对手，处处跟他作对。 他曾多次和沈言归在同一个领域竞争，但从没有赢过，这种微妙的挫败感折磨得李楠夜不能寐，心思越发扭曲，在跟沈言归作对这件事上，变得格外偏执且执着。 这一次也不例外。 沈言归秘密投资，甚至还瞒着公司里的其他人，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李楠摸着下巴，露出一副世外高人的表情。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死死盯着秘书，语速极快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沈言归投资的是哪个行业，是新兴能源，还是没有崭露头角的团队，或者是和某个大牌合作了？” 秘书摇了摇头，“都不是，我不清楚详情，只打听到这是一个曾经火过，但已经逐渐没落的品牌。” 李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反问道：“做什么的？” “好像是做食品。” 啊？？？？ 李楠的思绪卡成了一团，深深怀疑秘书是在开玩笑。 食品行业几乎已经饱和，现在大家都在搞创新，沈言归为何会反其道行之，投资一家已经没落的食品品牌，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毫无前景的吗？ 秘书也不觉得这是个高明的投资，同样神情困惑，绞尽脑汁地思考这背后的缘由。 办公室安静了几分钟后，李楠突然开口，“你知道是哪个品牌吗？” 秘书摇了摇头，“沈言归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怕再调查下去，会打草惊蛇，那样我们就处于被动了。” 李楠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思考这件事，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多次失败的经验让他比沈言归本人，更加相信沈言归的决策和投资水平，笃定这绝对是正确的，只是他还没有想通。 李楠立即放下了手头所有重要的事情，对秘书说道：“你按照这个方向，筛选出符合条件的品牌，整理好后交给我。” 秘书立刻着手处理这件事了。 李楠一整天什么都没做，吃饭都在想着这件事，凌晨四点，眼睛还瞪得滚圆，他盯着夜色掩映下的天花板，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 他想明白了！ 曾经火过，但现在没落的食品品牌证明这是有潜力的，哪怕换了个时代，在资本运营下，照样能够火起来。 而且这样的品牌在消费者记忆中一定有一席之地，如今再次出现，可以完美契合“童年回忆”这个热点，再引起一波回忆杀，还能形成流行趋势，衍生出其他的热梗和卖点。 而且被挑选出的品牌大概率是百年老字号，这样的食品都是真材实料，而不像如今都是用各种化学元素勾兑的，再加上现在的年轻人都注重安全健康，只凭借这点就可以打动他们。 真是一箭三雕！ 李楠越想越兴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笑容十分得意。 沈言归就算眼光独特，有商业头脑又怎样，还不是轻易被他看穿！ 只要他抢在沈言归前面，抓住这个卖点，就能让沈言归的投资打了水漂，还吃了个哑巴亏！！ 李楠输给沈言归那么多次，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自动脑补起了投资后的美好场面，大半夜笑出了声。 他没有半点困意，焦躁地走来走去，终于等到了天亮。 秘书也很尽责，熬夜准备好了材料，顶着黑眼圈，将文件送到了李楠手中。 李楠已经自我洗脑成功， 认为这个投资方向一定是准确的， 眼中放光，速度很快地翻阅文件，没有经过仔细考量，就直接挑中了条件最好的品牌。 “这个清凉冻和消火茶曾经火了很久，我和我儿子都曾经喝过，这两代人都有共同的回忆，而且这配料表也很干净，虽然保质期较短，但消费者应该不会太在意。” “这个品牌就很不错！你立刻召集团队，放下手头一切工作，全力筹备这件事！！”说到这，李楠激动的还拍了下桌子。 秘书傻了眼。 李楠是个很谨慎的人，以往做决定都要考察情况，仔细考量很久，而这次的表现却很像是头脑发热。 他犹豫了几秒，劝道：“李总，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若是想要达成预想的效果，投资数额是相当大的。” 李楠满脸泛红，大力地摆了摆手，急得喷唾沫星子：“来不及了，沈言归已经投资，若是想抢在他前面，哪有那么多时间考量！做生意，特别是投资，要大胆一点，不要犹柔果断，婆婆妈妈！！” 秘书也被李楠的情绪感染，但还保留一丝理智，继续说道：“但我们现在和沈言归在同一个赛道，万一他提前买下了这家品牌怎么办，到时候我们做这么多，只是给他做了嫁衣。” 李楠露出一脸睿智的表情，轻笑两声，想要提点下秘书，“我想你已经让人去实地参观过，结果如何？” 秘书不知李楠的用意，如实说道：“工作环境十分干净，原料也符合标准，但厂房非常小，运转的产线也只剩下了一个，每天能生产的数量非常少，几乎可以说是处于停滞的状态。” 李楠笑得像个世外高人，反问道：“你还没有发现问题吗？” 秘书低下头，认真请教，“李总，您经验丰富，还请您提示一下。” “你想想沈言归的性格，非常功利，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他若是买下了这家品牌，想要抢占市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扩大生产，怎么可能还会放任品牌磨磨蹭蹭地生产呢？” 秘书眼前一亮，立刻懂了，“所以现在的生产情况就完美证明了沈言归并没有投资这个品牌，孙总，您真是厉害，非常人能及，这次一定能打个漂亮的翻……胜利杖，狠狠地教训沈言归，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姜还是老辣！” 李楠被吹得飘飘然，都没注意到秘书想说的是“翻身仗”，长长地吐出郁结在胸口的气。 他终于能赢沈言归一次了！！！ 第7章 孙特助收到投资时吓了一跳，百思不得其解。 李楠的这番举动不就相当于觍着脸给沈总送钱吗，两人是竞争对手，除非李楠得了八年脑血栓，否则真做不出这种事来。 孙特助觉得这事下的水很深，是他道行太浅，才看不透，十分谨慎地想向沈言归汇报，让沈言归拿主意。 没想到他刚到别墅，便看到大家乱成了一团。 孙特助没有贸然上去打扰，见唐子越站在一边，便凑上去问道：“唐院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子越转头看着孙特助，又转头看向沈言归的房间，一言难尽道：“言归胃不舒服，在这闹脾气，不想吃饭呢。” 孙特助愣住了。 唐子越嘴里的沈言会跟他认识的沈总绝对不是一个人，脑海中没法形成相应的画面，忍不住露出了“你在逗我吧”的表情。 唐子越扯了扯嘴角，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孙特助的肩膀，问道：“你来找言归是有什么事？” “是工作上的事情，”孙特助实话实说。 唐子越给出建议，“言归现在脾气不好，如果事情不重要，最好不要去烦他，他这段时间要好好休养身体，尽量让他少操心工作上的事情。” 孙特助想了好一会，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沈言归早就跟他说过这点，还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他处理，若不是李楠投资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他也不想来打扰沈言归。 现今不是谈工作的好时机，若是沈言归有针对李楠的其他打算，一定会提前跟他说，没有提起，是因为不需要他知道。 孙特助想通后，感激地朝唐子越笑了笑，闲聊道：“唐院长是来给沈总检查身体的吗？” 唐子越举起手中的眼镜盒，耸了耸肩，“该做的检查已经做了，药也开了，我这次是来送眼镜的，还有……”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向四处张望后，用手挡着嘴，凑在孙特助耳边说道：“那个秦什么……野什么时候回来，我特别想见见他。” 孙特助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唐子越发亮的眼睛，特别像只黄鼠狼。 “……” “秦野还需要上课，晚饭时才能回来，应该快了。” “你快跟我说说，他和言归是怎么相处的？两人关系好不好？秦野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唐子越噼里啪了问了一堆，孙特助刚要开口，余光突然瞥见了一抹身影，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还大声地咳了几声。 唐子越收到暗示，转过身，刚好看到大步走过来的秦野。 他从下到上打量着秦野，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当两人擦身而过时，他突然往左迈了一步，挡在了秦野身前。 “你好，我叫唐子越，是一名医生，也是沈言归的好友。”唐子越装得人模人样，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秦野。 看到跟沈言归相关的人，秦野本能地提起警惕，但他刻在骨子里的素养，让他依旧保持礼貌，温和地跟唐子越打招呼，“你好，我是秦野，没有名片。” “没关系，”唐子越装得像个大尾巴狼，试图拉近关系，再次探出点情报，“我之前就很想见见你，只是工作太忙，一直没法脱身。” 秦野从未想过融入沈言归的圈子，态度中透着疏离。 唐子越又笑着跟秦野寒暄了两句，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内心却是思绪翻涌。 那天沈言归说要联姻，他以为只是玩笑，没想到沈言归的效率这么高，直接定下了联姻对象！ 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可爱类型的，还有点柔弱可怜，这才让沈言归动了恻隐之心，没想到今日一见，彻底颠覆了他的想象。 瞧瞧这身高和体格，哪里像个小娇妻了？！ 唐子越的目光从秦野锋利的眉眼，移动到小臂隆起的肌肉线条，有点担心沈言归是否能压得住他。 秦野察觉到了唐子越的目光，微微偏过头，下颌的线条显得极为凌厉，身体几乎挡住了背后的灯光。 “……”更为沈言归担心了呢。 唐子越很快调整好的表情，率先移开了目光。 他不敢调侃沈言归，原本打算逗逗这位小娇妻，没想到这俩人他都惹不起。 医院里正好还有事情处理，唐子越不好久留，便把眼镜盒递给秦野，说道：“言归不吃饭，对他的身体很不好，你上去劝劝他，顺便再把眼镜盒给他。” 眼镜盒方方正正，外面裹着素锦，看上去十分精致。 秦野往楼上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一下，僵持了几秒，这才抬手接过了眼镜盒。 唐子越觉得秦野的表情变化十分精彩，又偷看了几眼，这才转身离开，孙特助也跟着走了。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后，秦野问道：“沈言归怎么了？” 管家说道：“先生身体不舒服，一整天都没吃饭。” 秦野面无表情地想：是个病人还能这么作，吃饭还要人哄。 “要不您去劝劝先生吧，拜托了。”管家把秦野当成了最后一根稻草，恳求地看着他。 秦野：“……” 他无法开口拒绝，再加上母亲多年患病，让他对病人有种本能的怜爱，容忍度也高一些。 “好吧，我试试。”秦野嘴上虽这么说，但他笃定沈言归一定不会听他的。 管家却觉得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满脸喜气，连忙让人把晚饭送到秦野手里。 秦野看着手中的托盘，硬着头皮朝楼上走去，停到了台阶最上一层，他转过身，看到管家等人簇拥在楼梯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还不约而同地对他做了个打气的手势。 “……”秦野没有办法，只能身体僵硬的朝沈言归的卧室走去。 他轻轻敲了敲门，过了几秒，才传来沈言归慵懒的声音，“谁？” “是我，”秦野顿了顿，怕沈言归认不出自己的声音，刚要补上名字，却被沈言归抢先。 “是小野呀，进来吧。” 隔着门板，声音有些闷沉，秦野听到亲昵的“小野”两字，忍不住呼吸一窒，拿着托盘的手也在用力。 从小到大有很多人叫过他小名，但只有沈言归，带着别样的意味，让他有点不舒服。 秦野向下压了压眸子，放缓了呼吸，这才推开门，顶着一张面瘫的脸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只开着一盏小灯，目光本能地追随着光亮，秦野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沈言归。 沈言归的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却是鲜红的，像是几滴血落在了雪上，头发没有打理，微长的发梢遮住了眉眼，眼底没有一丝光亮，整个人像是生机散去的瓷娃娃，一碰就碎了。 “你怎么来了？” 沈言归的声音透着笑意，但轻得像是一阵风。 他病恹恹地靠在床头，下巴微抬，仿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用余光睨着秦野。 秦野自觉进入了照顾病人的状态，收起了一身的尖刺，朝沈言归走去，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我来给你送饭。” 他一直看着沈言归，敏锐地注意到沈言归眉头轻皱了一下，身体往反方向偏，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饭味萦绕在鼻尖，沈言归用手背抵着唇，强忍住翻涌的恶心，急声说道：“快点端走！” 他得这个怪病，症状忽轻忽重，之前一点事没有，这次却吐了一整天。 现在胃里空荡荡的，却像是压着块石头，不断的往下坠，拉扯的痛感十分强烈，不仅如此，他还吐了太多次，导致胃液反流，整个胃部和食管都被烧得火辣辣的，手脚却在出冷汗，掌心一片黏腻，冷热交替的两种折磨，更加透支了沈言归的体力。 不是他不想吃饭，而是有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一闻到饭味，更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呕吐，都不敢张嘴说话。 秦野联想到了妈妈，顾不上他和沈言归的龃龉，动作很快地给沈言归端了杯水。 沈言归轻抿了一口水后，勉强把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随手擦掉了嘴边的水渍，可唇瓣还湿润润的，光下泛着别样的光泽。 秦野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错开目光，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吃不下饭，闻到饭味会恶心，但这样下去，你会更加难受，而且胃里是空的，也没办法吃药。” “其他菜别吃了，只喝碗小米粥，”秦野试图跟沈言归商量。 沈言归的回答相当干脆，“不要。” 秦野：“……” 他深吸了一口气，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着，很想直接转身离开，但理智阻止了他。 他已经答应了管家，不能言而无信，而且他很怀疑若是就此不管沈言归了，沈言归绝对会把自己作到住院，之后再把这件事都赖在他头上，到时候对他更不利。 秦野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再忍一忍。 沈言归这个样子很像闹脾气的小朋友，秦野索性就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你如果把这碗小米粥喝完，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沈言归原本无精打采，听到礼物二字，抬眼看向秦野，目光中透着好奇与期待，“是什么礼物？” 秦野的唇抿成一条线，硬邦邦地说道：“你先喝小米粥，我再告诉你。” 秦野的这个举动让沈言归有点惊喜，他嫌弃地转头看着饭菜，眉头皱得很紧，纠结了两三秒，才好不容易妥协了，“你把其他的菜端远点。” 秦野知道沈言归是身体有恙，闻不到荤腥，并不是故意折腾他，便顺着他的意，直接将餐盘端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看到沈言归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秦野愣了愣，语气相当无奈，“又怎么了？” “你喂我，”沈言归语气自然，相当理直气壮，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秦野：“……你没法自己喝吗？” 沈言归没有回答，慵懒地靠在床头，笑眯眯地看着秦野，一点也不着急。 他的手心都被冷汗浸湿了，指尖冷到发麻，没法拿稳光滑的陶瓷碗，他不想在秦野面前露怯，而且秦野主动送上门，还表现得这么乖，让他忍不住想要再多逗逗。 “快点，我想要礼物。” 他大大咧咧地将恶劣的一面摆在秦野前面，懒得遮掩，显得格外肆无忌惮。 秦野站在阴影里，眼眸一片浓黑，身体几乎能把沈言归挡住，手握起又松开，结实的手臂线条隆起，充满着力量感。 沈言归丝毫不惧，认定秦野会妥协，又过了两分钟，秦野直挺挺地坐在床边，动作僵硬地拿起碗筷。 沈言归的视线从他锋利的眉眼，慢慢移动到紧绷的下颌线，以及耳后突出的青筋，突然觉得秦野很像只被强行带上项圈的恶犬，被迫低下了头颅，但并没有屈服，而是在不断地积攒怒火，找准机会，就会狠狠地咬他这个主人一口。 沈言归并不害怕，反而隐隐有点期待。 他很想知道是他的“棍棒”还是秦野的“犬牙”更硬。 秦野察觉到沈言归这样的目光，拿着汤匙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十分粗鲁地送到沈言归嘴边。 沈言归微微张开嘴，汤匙碰到了牙齿。 唇瓣被压得微微凹，看上去十分柔软，像是被□□过的玫瑰花瓣，颜色更显得艳丽，汁液欲滴不滴。 秦野的呼吸慢了一瞬，像是被烫到了，猝然收回目光，身体带动着手臂往回扯，手一抖，汤匙又撞上了沈言归的牙齿。 沈言归：“……” 秦野这是恨得想把他的牙砸碎吗？ 沈言归不想再来第三遍了，索性张开口，喝掉了这勺小米粥。 小米粥入口温润，米粒被煮得很烂，几乎和汤融为一起，没有半点油腥，只有淡淡的谷物香味。 沈言归强忍着恶心，眉头微蹙，像是喝毒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秦野不敢看被沈言归含过的汤匙，一直敛着眸子，又给沈言归喂了一勺。 沈言归在跟身体的排斥做斗争，没有计较秦野并不温柔的动作，用手捂着喉咙，不停地做向下吞咽的动作，怕会呕出来。 一连喝了几口后，不适的感觉慢慢减弱，胸口到胃都变得暖洋洋的，不再有往下拉扯的感觉。 沈言归原本一勺一勺地喝，是怕压不住恶心，喝一口就要顺顺气，如今舒服多了，他索性从秦野手中拿过了陶瓷碗，慢慢喝完了，动没有丝毫的扭捏。 放下碗后，沈言归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秦野，像个要糖吃的小朋友，“我的礼物呢？” 秦野沉默了几秒，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眼镜盒，放到了沈言归手心。 沈言归打开后，迟疑地拿出里面的单片眼镜，“这是……你给我买的？” “不是，是唐子越让我转交给你的。” 秦野有点心虚，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耳垂，硬着头皮找了个理由，“借花献佛，也算是礼物。” 沈言归身体舒服了很多，心情也跟着变好，无奈地笑了一声，并没有跟秦野计较，“好吧，就算你送我礼物了。” 说着，他把单片眼镜戴到了左眼上。 虽然及时用了药，但左眼的视力还是没有保住，唐子越为他特制了单片眼镜，能让两只眼的清晰度保持一致。 唐子越相当骚包，连个单片眼镜都不放过：链条上镶着宝石，但经过精心设计，别致又低调，只是在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沈言归随手戴上后，看向周边的环境，想测试一下是否合适，却无意发现秦野正呆呆地看着他，样子有些傻。 “怎么了？很奇怪吗？” 秦野的表现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慌乱又心虚，猛地站起身来，又赶紧低着头，不敢跟沈言归对视。 “你已经喝完汤了，那我就先出去了。” 秦野绷着脸，努力装淡定，但在沈言归面前，他的伪装无处遁形。 沈言归没有挑明，而是叫住了匆匆往外走的秦野，“等一等。” 秦野又往前走了两三步，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沈言归，声音模糊不清，像是声带罢工了完，“你还有什么事？” 沈言归笑了一声，本想调侃一句“你表现得像是被狼盯上的羊”，又怕把人惹急，只是说道：“你送我礼物，我自然要回礼，你想要什么？” 秦野没料到沈言归会说这个，不信他是真心的，硬邦邦的说道：“不必了，这个眼镜本来就不是我准备的。” “但是你亲手送给我，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不也说借花献佛，也算是送礼物吗？”沈言归随口就将唐子越的功劳提到一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重色轻友。 “我，我不需要。”秦野被自己不要脸的话虽然还站在原地，但满脸写着想逃，恨不得下一秒就冲出房间。 沈言归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说道：“先欠着，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秦野敷衍地应了一句，便立刻溜出了房间。 门关上后，他松了口气，完全没把沈言归说的回礼放在心上。！ 第8章 秦野这几天心情不是很好。 他的长相本就带有攻击性，长得又高，还喜欢穿一身黑色，沉着脸的样子吓得周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他的三个室友实在受不住了，下课后凑到秦野身边，撞了撞他的肩，“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天天像是被欠了五百万一样？” 秦野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语道破天机的室友。 确实是欠钱了，不过是他欠别人的钱和人情。 室友原本还想跟沈言归开玩笑，但对上秦野的目光，嘴角抽搐了两下，用手搓了搓胳膊，故意开玩笑：“这是又回到冬天了吗，怎么突然这么冷？” 秦野的表情松动了一些系。 两个室友坐在秦野两边，另外一个站在秦野面前，把他包围住，好兄弟地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兄弟们说说，别在这着急上火。” 秦野难以启齿，只能说道：“没什么问题。” “是不是你母亲的病又加重了？”一个室友关切地问道。 “没有，我妈的病情稳住了，心情也不错，相比之前好了不少。”秦野言简意赅地说道。 “那你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这三个天真的男大学生实在体会不到秦野的苦。 “没事，”秦野的回答始终如一，摆出一副不想谈的姿态。 三个室友对视了一眼，采取下个策略，“我刚凑到了30个赞，拿到了50元的代金券，我们去门口那家吃火锅吧！” “好啊，我最近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就想吃点辣的！” “我们宿舍一起去，多点几盘肉，一定要吃过瘾！” 见室友如此热情，秦野不好拒绝，再加上时间还早，他也不用着急回去见沈言归，便点头同意。 四个男大学生并排往前走，走出了偶像天团的架势。 秦野心不在焉，没有参与室友的话题，也没留意周边的环境。 等红灯时，他突然看到一辆公交车疾驰而过，车身上的广告莫名有点熟悉。 秦野蹙了蹙眉，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 他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原本忽略的一切，在此刻变得如此清晰。秦野转过头，看到公交站牌和身后的巨幅电子屏上，也是同样的宣传广告；跟他们一起等红灯的几个女生手里，也都拿着同款饮料。 秦野微微眯起了眼，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虽然他在沈言归那见到的是罐装的，而现在是瓶装的，但饮料的颜色和包装风格都别无二致，只不过经过了重新设计，塑料瓶身加厚，色彩的饱和度降低，从原来的土气暴发户气息，变成了如今的低调内敛。 秦野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询问，室友注意到他的目光，主动说道：“秦野你小时候肯定也喝过这个，我昨天买了一瓶，发现味道一点也没有变。” “最近好多人喝这种饮料，不知道是怎么火起来。” 另外一位室友直接打开了书包，“货架上一整排都是，我买了三瓶，这样就不用在火锅店里买，店里更贵。” “饮料能外带吗？” “应该没问题吧，我经常见人提着奶茶进去。” “……” 三个室友议论起来，秦野却走了神。 他从刚才的话里得到了很多信息。 这种饮料能重新流行，背后必定有资本的营销和运作，他之前还在奇怪，沈言归为何会莫名其妙地送他那么多，原来是因为他就是那个幕后的资本。 秦野不动声色地去了火锅店，看到几乎每个桌子上都摆着同款饮料。 就像饮料那朴实无华的名字，里面添加了中药，有败火降燥的功效，跟重油重辣的火锅绝配。 吃完火锅后，秦野处处留意周边，再次真切地意识到这到底有多么火。 在回别墅之前，秦野路过旁边的商店，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也买了一瓶。 但当他人在别墅时，突然意识到这个行为十分不妥。 他跟沈言归关系不好，却买了一瓶沈言归运作的品牌，这不就等于将把柄送到沈言归手中，任他调侃吗？ 秦野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将拿着饮料的手藏在身后，环顾四周后，速度很快地往上走，没想到还是被沈言归抓了个现行。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沈言归随便打了个招呼。 秦野僵在原地，用身体挡着那瓶饮料，语气十分生硬，“我今天下课早。” “只上了一节课？”沈言归要去走廊尽头的书房，抬步往前走。 在和秦野擦肩而过时，秦野突然往左迈了一步，用后背对着沈言归。 沈言归挑了挑眉，从秦野夸张的动作中猜到了什么，笑着问道：“你在藏什么？” 秦野呼吸一窒，重重的闭了下眼，知道他躲不过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将饮料递到沈言归面前。 他做好了被调侃的心理准备，却迟迟等不到沈言归开口，不解地看过去，见沈言归还在盯着他手中的那瓶饮料，眉头微蹙。 “你……”秦野刚说了一个字，沈言归便转瞬间调整好了表情，眼底漾着笑意，“秦野，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买东西都要偷偷摸摸的。” 秦野不喜沈言归轻蔑的态度，脸色立刻绷紧了。 “你是……”沈言归顿了顿，临时换了个话题，“这是从哪买的？我给你的那些还不够吗？” “学校旁边的商店。”秦野言简意赅道。 “商店……有这个？”沈言归故意表现得很自然。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秦野直视着沈言归，话里带刺，“你在背后运作，重新带火了这个牌子，名利双收，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沈言归笑容未变，心说：我不是很得意，我是很懵逼。 谁能告诉他这个“传闻中在背后运作的资本”，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言归城府很深，没有表现出真实情绪，微微扬起下巴，倨傲又自然地接受了秦野的表扬，“当然，都在我意料之中。” 秦野：“……”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种无处发泄的憋闷。 沈言归好整以暇地欣赏完秦野的神情，本想安抚地拍拍秦野的肩膀，却发现秦野的肩膀比他还高一块。 沈言归挑了挑眉。 他一直把秦野当成个小辈，形象是可爱有趣的，现在才有了正确的认知。 他收回手，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用哄小孩子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慢慢喝，不够跟我要，不用去外面买。” 秦野眼下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下颌线条绷得笔直，努力隐忍着。 沈言归一直笑吟吟地注视着秦野，等房门彻底关上后，嘴角的弧度这才慢慢消失，眼神也变得认真。 他回到书房，等孙特助来见他。 等待时，沈言没有闲着，浏览微博上的热搜。 【消火饮、清凉冻哈哈哈哈哈哈，我八百年没见过如此朴实无华的名字了！】 【啊啊啊这是我的童年回忆，这么多年过去了，味道完全有变！】 【泪目，价格也没有变，我看着手边20块钱的奶茶，眼眶都湿润了】 【这饮料简直有毒，入口有股淡淡的中药味，不苦不甜，味道很怪，本来不想喝第二口的，但在不知不觉中喝完了一瓶……】 【……我也是，每天一瓶，根本停不下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配料表这么干净的饮料，终于不是科技与狠活了，大哭jpg】 【我妈是中医，她说这瓶饮料不错，真的有宣传的功效，但跟专门的药没法比】 【姐妹们！炫火锅时喝这个，亲测不会长痘，冰镇一下还贼解辣！】 【保质期这么短，是在给我找一天吃完的正当理由吗？狗头jpg】 沈言归对目前火的程度有了大概的认知，他从专业的角度，计算背后的资本投入，越看越心惊。 当初，他以很低的价格买下品牌，投入只够维持最基本的生产，方便他日后能随时吃到这款产品，现在的局面……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他在商界见过很多大风大浪，多难的坎他都过来了，但从没见过比这更离谱的。 …… 半个小时后。 孙特助刚刚进门，就看到了放在桌子前面的饮料瓶。 听到声音，沈言归收起若有所思的神情，抬眼看向孙特助，用眼神询问缘由。 如今的局面超出了孙特助的预料，他这几天寝食难安，如今面对着沈言归，心虚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竖了起来，连忙解释：“沈总，我之前想跟您汇报这件事，但当时您身体不舒服，我不好打扰您，而且您之前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处理，所以，所以我才……” 沈言归抬手往下压了压，安抚苏秘书，“没关系， 我不是在追责，只是想知道情况。” 孙特助咽了口唾沫，嘴里不再干涩，这才接着说道：“我们买下品牌后，立刻收到了一笔投资，金额很大，足够扩大生产和营销宣传，我和律师团队仔细检查过合同，确定没有陷阱，对我们百利无一害，这才确认了合作，而且……” 孙特助看了沈言归一眼，欲言又止，表情十分奇怪。 “继续。”沈言归道。 孙特助这才硬着头皮说道：“我之前猜测这是您的谋划，是，是这样的吗？” “……”沈言归挑了挑眉，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这个项目赚了多少钱？” 孙特助报了个数字，相当于沈氏半年的收益。 沈言归沉默了几秒，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嘴角向下压了又压，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想在死前花光所有财产，投资了这家注定亏本的品牌，没想到他却不费吹灰之力，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赚了这么一大笔钱。 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 沈言归笑完后，颇为好奇地问道：“投资人是谁？” “是，是李总。” “……”谁？ 沈言归情不自禁地蹙起了眉，神情变得相当古怪，“你是说李楠，是我认识的那个李楠吗？” “没错，”孙拓柱艰难地点了点头，“就是李总。” “……” 沈言归的表情空白了几秒，用手撑着额头，努力地消化这个消息。 他和李楠是竞争对手，水火不容，李楠之前处处针对他，恨不得他早点破产，现在却费心费力地给他送钱。 他……是脑袋被门夹了吗？ 第9章 正是因为这太过荒谬，孙特助才怀疑，这是沈言归给李楠设置的商业陷阱。 毕竟以李楠的智商，应该不会做这种蠢事。 沈言归又笑了一会，越发好奇李楠是怎么想的。 孙特助还在等他的回答，沈言归收敛起情绪，微微颔首，“这件事继续推动下去，不要让李楠发现实情，若是后续还有资金投入，你全力支持。” 虽然他不打算挣钱，但很愿意看到李楠吃亏。 孙特助听到这话，越发肯定沈言归早就知道实情。 “沈总，刚送来一张晚宴的邀请，您是否会参加？” 剩下的时间有限，沈言归懒得在这种社交场合跟人虚与委蛇，刚要拒绝，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楠也会去吗？” 孙特说道，“李总大概会去。” 沈言归想到李楠自视甚高，特别喜欢炫耀，他如今带火了过气品牌，留下了商业教科书级别的案例，自然要找个大型的场合，好好显摆一番。 他也能借此机会，采访一下李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言归再开口时，气场已经完全变了，笑容温和，眼底却一片凉薄，像是想先折磨戏弄一番垂死挣扎的猎物，再慢慢享用的恶狼。 孙特助太熟悉沈言归的这个表情了，每次沈言归这么笑，就注定有人会倒霉。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在心里给李楠点了根蜡。 **** 时间转眼到了晚宴那天。 李楠自认为他是晚宴的真正主角，故意去晚了一些，想压轴登场。 他专门去做了造型，头发全部摩丝固定，露出早秃的额头，穿着高定西服，领带板正，皮鞋锃亮。 刚刚露面，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纷纷热情地迎了上来。 李楠满意一笑，在人群中寻找沈言归的身影，可视线转了一圈，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愣是没找到沈言归。 沈言归不会是怂得不敢来了吧。 这样一想，李楠更是春风拂面，心安理得地接受大家的吹捧。 “李哥，才是我们中间最标准的成功人士啊！我们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以后若有新的投资项目，一定要提携一下小弟，小弟要求不高，能分一碗粥就行。” “李总真是厉害，这么大的一个市场商机，我们都还没发现呢，李总就已经投资完了，这份果断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李总，我特别佩服您，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您这次的投资，每一步都走得又稳又准，这、这是我的名片，晚辈资历尚浅，希望您能多多提携。” 有这人带头，一些商界新秀都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都十分自觉地在李楠面前矮一头。 李楠被捧得飘飘然，看着这些人，心口郁结的那口气也疏通了不少。 小辈就应该有小辈的样子，谦逊懂礼，摆正自己的位置，还要懂得尊敬前辈。 不像沈言归不知天高地厚，还试图跟他作对，活该被他抢先，现在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局面！ 想到这，李楠全身的肉都畅快地抖了抖，扬着下巴，眼眯成了一条缝，傲得不正眼看身边的人。 脑袋转得快的已经猜到李楠在想什么，趁机吹捧道：“姜还是老的辣，李总不仅眼光毒辣，商业嗅觉敏感，经验也非常丰富，不像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人哪怕获得了一两次成功，但终究是走长远，就像那秋后的蚂蚱，当初蹦得多高，现在就有多惨。” 周围的人都是人精，脸上的笑容未变，眼睛转了几圈，默默用眼神沟通。 大家都知道这话是在讽刺沈言归，就差报他身份证了。 都说成王败寇，沈言归之前再风头，但这次他确实输给了李楠，当着李楠的面，怎么也得给他点面子。 周围人达成了共识，刚要顺着话说下去，却被门口的动静分去了注意力。 他们看到了一道侧影，是沈言归。 沈言归嘴角噙着笑意，步子不疾不徐，朝他们走过来。 毕竟是出席晚宴，沈言归简单收拾了一下，高定西装勾勒出了他挺阔的肩背，和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布料平整，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 头发长了些，但他懒得打理，随便抓了两下，头发慵懒地拢于脑后，显得整个人特别松弛。 每次出席大型的活动，他都会戴红宝石的衬衣领扣，随着他走路的动作，红宝石微微晃动。 而他穿着一身西装，除了黑白以外，再无其他颜色，格外冷淡，这点红像是汇聚了这世上最浓郁的颜色，给他加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因为眼睛不好，沈言归还带上了单片眼镜，链条上的宝石在光下熠熠生辉，简直是双重buff叠加，没有人能受得住。 原本打算拉踩沈言归的人通通闭上了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李楠冷哼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突出的啤酒肚，气得嘴角抽搐。 他若是再年轻20岁，绝对比沈言归更帅，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言归停在了李楠面前，两人之间仅隔着半米，气氛剑拔弩张。 沈言归看着像个斗鸡一样的李楠，笑吟吟地移开目光，看向其他人，“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众人都有点心虚，不敢跟沈言归对视，之前几个不停拍李楠马屁的商界新秀，也被沈言归的气场震慑住，缩着脖子当鹌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李楠咬了咬牙，想不通明明是他投资成功了，为什么还会在气势上矮沈言归一头。 他一直瞧不上沈言归，却屡次败给沈言归，这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如今终于得到了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李楠立刻丢掉了颜面和理智，一门心思要把场子找回来。 “小沈，我听说你也跟我投资的是同个领域，不知道你投资的是哪个品牌，成果如何？” 李楠这话饱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周围的人神情各异，竖着耳朵听他们对话。 李楠故意找茬，沈言归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好，“对，我也是在同个领域，至于结果嘛……” 沈言归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楠一眼，“还算不错。” 李楠没把这放在心上，还以为沈言归在强撑，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故意戳他的伤疤，“我知道小沈你的要求一向很高，你给出了不错的评价，那投资一定很成功，快来跟大家说说，让我们也学习一下你的成功经验。” 沈言归挑了挑眉，神情变得十分古怪，“你真的想知道？” 听到这句反问，李楠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深深蹙起了眉头，一时间忘了接话。 沈言归还在等李楠的回答，笑吟吟地看着他。 李楠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怎么想都不觉得沈言归能压他一头，认定沈言归是在故弄玄虚，神情丝毫不掩嘲讽，“当然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沈言归的嘴一张一合，说了两个字，但晚宴突然变得闹哄哄，遮住了他的声音，连离他最近的李楠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晚宴的主人终于现身了。 他今年已有87岁，满头银发，脸上布满了皱纹，脸又窄又长，只有笑起来时，才会显得慈祥。 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身子骨十分硬朗，拐杖对他来说，只是个装饰物。 能举办这种大型晚宴，自然很有地位，在场的人不管年纪多大，地位多高，都习惯地称呼他一声“老爷子”。 刘老爷子白手起家，一生拼搏，很有传奇色彩，前年才把公司交给了孙子，这两年时不时地举行晚宴，给大家一个社交的场合，他也能得到商界上的信息，维持自己的地位。 大家都很给刘老爷子面子，他刚刚露面，便纷纷走上前去问候。 刘老爷子客气地笑了两声，视线落在了沈言归和李楠身上。 他立刻抛下身边的人，拄着拐杖走了过去，态度十分热情，笑得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 李楠自觉他是这场晚宴真正的主角，整理了下领带，站得笔直，等刘老爷子上前跟他搭话。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李楠咳了一声，嘴角露出笑容，已经想好了开场白。 “老……”谁知他刚说了一个字，刘老爷子便腿脚麻利地往旁边偏了一步，几乎不用拐杖，健步如飞地往前走。 李楠：？？？？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刚好看到刘老爷子握住了沈言归的手，像看自家小辈那样慈爱。 “言归你来了，我真的开心，你的眼睛好点了吗，我认识很好的医生，之后推荐给你。” “没什么事，劳您担心了。”沈言归笑得淡然。 刘老爷子接着说道：“待会吃饭的时候，你坐我旁边，我特地跟后厨说了声，今天的饭菜应该很合你的胃口。” “……”李楠头上的问号快把他的肩膀压塌了。 刘老爷子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是把沈言归当成孙女婿了吗，不对啊，老爷子唯一的孙女都有两个孩子了，怎么也不可能跟沈言归凑一对。 李楠的脑回路还没发散开，又有一颗闷雷在他耳边炸开，将他的思绪搅成了碎片。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事情多，但也要注意身体，现在消火饮和清凉冻都特别流行，我的曾孙女特意买给我，味道很不错，我屋里还放着好几份呢，还是你眼光好，发现了这家品牌的市场潜力，人呐，不能不服老，我在这方面的感知力比你差多了！” “没有，您还老当益壮，像这种规格的晚宴，只能您来承办。”沈言归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一点问题。 刘老爷子刚要开口，便被匆匆走过来到李楠打断了，“什么，你，老爷子，你刚刚，这这跟沈言归有什么关系？！” 李楠的心慌乱成了一团，说话结结巴巴，没有半点逻辑。 刘老爷子并不计较，脸上堆着笑容，但音量不知为何放大了许多，让周边的人都能听到，“你们还不知道吧，生堂这个品牌早就被言归买下来了，名下的两款产品如今大火，潜力不可限量。” 李楠的脑子直接宕机了。 生堂就是他投资的品牌…… 生堂被沈言归买下来了…… 被买下来了？？？！ 那那那他在背后谋划了那么多，费心费力，至今还没收回本钱，才好不容易把这个品牌捧起来，却都给沈言归做了嫁衣？！！ 李楠久经风浪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脸上的血色立刻褪去了，直勾勾地看着沈言归，张着嘴巴的样子十分傻。 沈言归笑容未变，看不出半点敌意，好像两人是相知多年的好友，跟李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用开口就赢了。 刘老爷子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咳了一声，笑着打圆场，“我听说李楠你也投资了生堂，你经验丰富，言归思维活跃，你们两个合作，一定能带领着生堂越走越远，我很看好你们。” 虽然话圆过去了，但李楠还处于惊骇中，流露出来的情绪骗不了人。 周边的其他人也处于头脑风暴中，视线在沈言归和李楠身上游移，努力地消化这件事。 李楠之前太过高调，就好像这个投资是他自主自立完成的，跟沈言归没有半点关系，但如今品牌怎么在沈言归名下呢？！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言归身上，等他开口。 沈言归笑吟吟地看着脸色灰败，肩膀耷拉下去的李楠，说道：“李总是我的前辈，经验丰富，在投资之前，一定会查明实际情况，应该不会犯一些先入为主、弄巧成拙一类的小错误吧。” 听到最后一句，李楠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嘴角差点掉到下巴。 沈言归这番话是在回敬他之前“姜还是老的辣”的言论，十分有礼貌地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刘老爷子什么都知道，还在那装蒜，主动替李楠说道：“李楠这人一向严谨，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顶着刘老爷子和众人的目光，李楠扯了扯嘴角，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事到如今，若是再看不出端倪，在场的这些人都不配站在这了。 就、懂的都懂。 刘老爷子怕事态失控，索性就随便找了个话题，让众人散开。 大家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如果不是他们的讨论太过激烈、时常两眼冒光地回头看着李楠和沈言归，还真挺有说服力的。 李楠：“……”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握起拳头，拿起手机噼里啪了地给秘书打字，让他去弄清楚实际情况。 就在这时，沈言归拿着酒杯，含笑走过来。 李楠立刻像是炸了毛的猫，后背的肌肉绷，警惕地看着沈言归，“你还想说什么？！” 沈言归顿了顿，真心实意地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投资生堂，在此之前，你都没有调查一下品牌的归属吗？” 听到这话，李楠的牙都咬碎了。 明是沈言归可以让产线处于半停工的状态，以此迷惑他，现在竟反过来追问他？！ “这不都是在背后搞的鬼吗！”李楠说这话时，全身的肉在抖，只要一想到他投入的钱大多都到了沈言归的腰包，就感觉两眼一黑，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原因。”沈言归反省了一下，自觉他一直表现得很好，没有半点讽刺和嘲讽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 李楠却像是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冷哼一声后，摇摇晃晃地向后走，背影透着“仓皇”二字。 沈言归喝了口红酒，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楠的承受能力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低啊。 他和李楠是竞争对手，李楠之前明里暗里给他下过不少绊子，也有手段下三滥的，还经常在背后议论他，而沈言归一向睚眦必报，并不觉得自己如今的举动很过分。 他没有半点成为话题中心人物的自觉，见李楠走了，闲中偷懒，坐在角落的沙发里。 刘老爷子没有放过他，笑着把他带进了人群中间，自此之后寒暄和示好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吃完饭后，刘老爷子更是把发言的机会也留给了沈言归。 在众人的目光中，沈言归的神情颇为无奈，他取下单片眼镜后，调整了下角度，重新戴上，这才抬步往台上走。 李楠自始至终都在台下看着。 事情挑明后，调查也简单了许多，他刚刚从秘书那得知生堂确实在沈言归名下，而他所谓的抢先投资，不过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其实这个明智的投资，过不了多久，李楠就能收回成本，还能赚不少，但因为沈言归的存在，李楠绕不过来这个弯，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一门心思想要报复回来。 秘书看李楠状态不对，一直劝他回去休息，李楠却像是个受虐狂，像跟钉子一样扎在原地，非要看着沈言归像个常胜将军，在台上讲述他的成功经历。 如果不是沈言归，站在那个位置的本应该是他！！ 李楠的表情狰狞起来，死死地瞪着沈言归。 原本在调整话筒的沈言归，感觉到了什么，毫无预兆地抬起头，跟李楠的目光对上。 李楠：“……” 他突然有点心虚，还没来得及收回表情，就看到沈言归笑了一下。 李楠后背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感，他太了解沈言归这张嘴的厉害了。 李楠嘴里“不知谦逊和礼貌”的沈言归，突然懂事了起来，还另类地圆了李楠站在台上的愿望。 “这次能够获得成功，我必须感谢一个人。” 听到这话，李楠呼吸一窒，感觉头皮被人扯了起来，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表情惊恐，仿佛沈言归的下句话能定他生死。 沈言归西装革履，戴着单片眼镜，斯文又儒雅，相比于满身铜臭气的商人，更像个大学教授。 他的表情十分认真，像是真的充满了感激，“那个人就是李总，如果没有他，我不会站在现在的位置。” 李楠：“……” 李楠：“……” 李楠：“……” 杀人不过头点地，别欺人太甚！ 他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身体一动不动，直挺挺地向后倒，被惊慌失措的秘书扶住。 这引起了小规模的慌乱，最后李楠踉跄着被人扶了出去。 孙特助站在会场旁边，看到这一幕，嘴角抽搐了两下。 唉，李总你惹谁不好，非要惹他，你还不清楚沈总的厉害吗？ 孙特助算是沈言归的人，但事到如今，他真有点可怜李楠，在心里为他祝愿： 希望人没事。！ 第10章 晚宴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沈言归一直被大家围在中间，刘老爷子走到哪都要带着他，盛情难却，他只能等晚宴结束，才好不容易在众人的吹捧和示好中脱身。 车就在门口等着，沈言归拉开车门，看到坐在后座的秦野时愣了一下。 晚宴太吵，他耳边到现在都是嗡嗡的，此时才想起是他让秦野来的。 秦野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偏头看着窗外，背部挺得笔直，坐姿像尊雕塑，像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沈言归。 沈言归坐上车后，主动开口，“等很久了吗？” “还好。”秦野终于转过头来，但只是目视前方，回答也相当吝啬。 沈言归笑了笑，没再说话。 之前他觉得路上太过无聊，才让秦野来接他，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三个小时的晚宴让他疲惫不堪，已经没了跟人闲聊逗趣的力气。 他摘下单片眼镜，用食指挑着链条，将手伸到了秦野面前。 沈言归的手型很好看，手指修长，关节相对小巧，从指根到指尖的线条流畅，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肤色像白玉般温润，链条上缀着的钻石，刚好卡在手指中间，就像戴着一枚简易版的戒指。 秦野看到这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身体绷紧，防备地看着沈言归。 沈言归在开玩笑上一向没有下限，人也轻佻散漫，不怪他多想。 “你什么意思？” 沈言归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这才缓缓睁开眼，好笑地看着秦野，“还能是什么意思，帮我拿着啊！” 秦野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眼底的懊恼一闪而过，样子别别扭扭，像是小孩子在那生闷气，但他还是帮沈言归拿过了单边眼镜。 那姿势就单片眼镜是个定时炸弹，用两只手指捏着链条，尽量减少接触，拎着放在身体一侧，离得远远的。 沈言归无奈地勾了下嘴角。 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也算是乖，但怎么又这么气人呢。 沈言归挑了挑眉，直白地问道：“秦野你一天不跟我较劲就难受，是吗？” 秦野转头看向沈言归，什么都没说，但用手抓了抓颈后的头发，眉眼间是化不开的烦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时并不喜欢生气，连情绪起伏都没有，但面对沈言归时总是反应过激。 这是他的问题。 秦野一向分得很清楚，微微低了下头，真心实意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说完后，他抬头看了眼沈言归，表情依旧别扭，但眼神相当真诚，眼底还有一丝连本人都没有察觉的能够得到原谅的希冀。 沈言归难得愣住了。 他从没见过人因为这种事情道歉，还如此一本正经。 秦野低着头，沈言归垂眸看着他头顶翘起的一缕发丝，突然有点手痒，一时兴起地摸了摸。 发质偏硬，还有点渣，手感很不好。 沈言归敷衍地摸了两下，便收回了手。 秦野却还愣着没动。 他刚刚低着头，没注意到沈言归的动作，只是感觉头上一重，温热柔软的触感轻轻擦过，酥麻的感觉蔓延开，让他有种晕晕乎乎的错觉，心底的那些情绪也被抚平了。 过了三四秒，秦野才调整好了呼吸，慢慢抬起头。 昏暗的灯光掩住了从后脖颈向下蔓延的红晕，秦野绷着一张脸，表情有点严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别像摸……狗一样摸我的头。” 沈言归张嘴就想来一句“狗头的手感比你好多了”，但秦野一定会炸毛，他已经没有心力应对了，只是轻笑了一声，含糊道：“好，以后像摸人一样摸你。” 秦野：“……” 那种憋闷的感觉又来了，秦野冷着脸，捏着链条的手背青筋蹦起，心底情绪翻涌得厉害，他深吸了几口气，费了好大的力气调整好表情后，才转头看向沈言归。 只是几分钟，沈言归就已经睡着了。 沈言归的五官十分精致，眉眼舒展，鼻梁高挺，唇形偏薄，但线条饱满，没有一处能挑得出瑕疵，太过完美反而不是件好事，会显得锋芒毕露，有一丝攻击性。 此时，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闭上了，呼吸清浅，皮肤像纸那样苍白，神色难掩疲惫，柔和了那丝攻击性，看上去好亲近多了。 这样的沈言归，是从未有过。 秦野看得愣了神，心思回笼后，猛地坐直了身体，他纠结了几秒，动作僵硬地拿起放在身边的毛毯，盖在了沈言归身上。 秦野照顾人时十分细致，灰色的毛毯完全裹住了沈言归的身体，边角还往下掖了掖，杜绝了沈言归受凉的可能。 沈言归的下巴蹭着毛毯，他可能觉得柔软的绒毛舒服，又下意识地蹭了两下，换了个姿势，继续沉沉地陷入梦乡。 秦野没想到一向强硬的沈言归会有像小动物般的动作，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又怕他的注视会打扰沈言归休息，匆匆收回了目光。 车内一片安静，司机见沈言归睡着，尽量开得平稳一些。 时间偏晚了，秦野什么都没法做，所幸也闭眼假寐。 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十分轻微，并没有引起秦野的重视，直到肩上一沉，他才猝然睁开眼。 肩上沉甸甸的，温热的呼吸落在了侧颈，像羽毛轻轻撩过，颈侧的皮肤变得又热又痒，让他情不自禁地想用手挠。 不用转头，他就知道沈言归枕在了他肩上。 秦野有些恼怒，觉得沈言归是像之前那样，在故意逗弄他，伸手想把人粗鲁地推开，但手碰到沈言归时，突然迟疑了。 沈言归呼吸清浅，像是还在睡着。 他等了几秒，见沈言归没有恶劣地开口调侃他，这才确认是自己误会了。 手臂尴尬地僵在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僵硬得像是租来的假肢。 等慢慢积累了酸痛，再也撑不住时，秦野见前座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这幕，这才快速收回了手臂，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孙特助：“……”这掩耳盗铃也太幼稚了吧！ 秦野的长相又酷又冷，平时沉默寡言，但他小动作其实特别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喉结滚动了两下，这才重新坐好了。 车继续向前行驶，又过了半个小时，终于停在了住处。 孙特助沈言归还在睡着，纠结要不要把他叫醒，这不过这个难题并不需要他来处理，可以直接交给秦野。 孙特助转过头，用手势和口型无声地说道：“我们先走了，沈总就拜你照顾了。” 秦野的唇压成了一条线，挣扎了几秒，这才点了点头。 孙特助和司机连忙闪了，车里只剩下了沈言归和秦野两个人。 秦野突然觉得很不自在。 车内算是密闭空间，只有他和沈言归单独相处，沈言归又压着他的肩膀，他身上的温度，他的呼吸，擦过耳尖的发丝……触感是那般强烈。 空气也变得闷热，他用另一只手托扯了扯领口，又想去开车窗，但想到夜间的风凉，怕把沈言归吹感冒，只得放弃。 让沈言归枕着他的肩膀睡觉，秦野本不放在心里，毕竟沈言归不是故意的，也比想象中的轻，存在感很低。 但几个呼吸间，他的肩膀连着手臂都麻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过电一般，鸡皮疙瘩竖起，隔着柔软的毛毯，都感觉到了沈言归身上的温度。 秦野怕自己支撑不住，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手臂微微用力，又怕肩膀上的骨头硌到沈言归，强行放松了肩部的肌肉，身体也跟着往那边倾斜。 “压疼你了吗？” 沈言归声线慵懒，刚刚醒来吐字不清晰，有种软糯的质感。 声音并不大，秦野却被吓到了，肌肉紧绷，心脏剧烈跳动，仿佛撞到了胸骨，有种闷闷的感觉。 刚醒来头脑不清醒，沈言归没注意这些，伸手捏了捏鼻梁，慢慢抬起头。 左眼的视力很差，没有戴单片眼镜，几乎是茫茫一片，而右眼的视力正常，清晰度差距太大会有种眩晕感，沈言归索性闭上了左眼，眯着右眼看秦野。 秦野是一副呆滞住的表情。 沈言归想到自己压着人家一路，顺手帮秦野捏捏肩膀，没想到他的指尖还没碰触到，秦野便动作幅度很大地向后躲。 车后座比较宽敞，秦野向后倒的力气太大，身体失去平衡，头撞上了车门，几乎半仰躺在了车以上。 “砰——”，头撞上车门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秦野顾不上头顶闷闷的疼，尴尬得脸色都变了，红晕再次又顺着脖颈向上蔓延。 浓烈的羞耻感萦绕在心尖，秦野咬了咬牙，手忙脚乱地想撑着车座坐起来，没想到他刚一动，沈言归的身体便往前倾，怕撞到沈言归，秦野只能重新向后倒。 这次躺了个结结实实。 “……” 呼吸乱了， 思维也搅成了一团，秦野尴尬又羞耻地不敢跟沈言归对视，只能微微垂着眼，只能绷直着身体，任由沈言归慢慢靠近。 秦野的耳朵就在沈言归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 ……没想到秦野看上去挺凶的，脸皮竟然这样薄。 沈言归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好整以暇地看着秦野脸红的样子，恶趣味地不断靠近。 秦野本就羞愤交加，沈言归又这样捉弄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彻底崩盘，身体热得像烧着了一般。 他忍无可忍，抬眼瞪着沈言归，警告他不要太过分了，却不小心溺在了沈言归的笑意中。 沈言归皮肤薄而敏感，刚醒来时揉过眼睛，微扬的眼尾飞出去一抹余红，像是染上了胭脂，在昏暗的灯光中，有种欲盖弥彰的媚。 明明是一双狡猾的狐狸眼，眼仁的弧度却非常饱满，瞳孔水润，眼底漾着笑意，当他认真地注视着一个人时，显得格外专一深情。 秦野抗拒的话僵在了嘴边，视线不受控制地慢慢向下移动。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沈言归。 他才发现沈言归唇形很薄，但有一颗饱满的唇珠，不用装嘴就能看到；喉结上有一颗小小的痣；脖颈偏细，锁骨的线条突出，身体比他想象中的单薄…… 一抹艳丽的红闯入了秦野的视野。 是沈言归戴着的那枚领扣，扣在衬衣领口上的是精致的玫瑰花型，因为过于小巧，远看像是一个简单的圆形，细细的链条向下延伸，中间缀着一颗红宝石。 随着沈言归的动作，那颗红宝石轻微的晃动，色彩浓艳，是一颗饱满的樱桃，让人想尝一口。 秦野像是魔障了，无法移开目光，连呼吸都放慢了，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滚动着，像是被引诱馋了，真想咬进嘴里。 就在这时，秦野感觉后脑勺被轻柔地摸了两下，耳边是沈言归慵懒的声音：“没事，我给你摸摸就不疼了。” “……” 心头好像被敲了一下，秦野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耳边一片轰鸣，像是炸开了烟花。 他的整张脸终于红透了。！ 第11章 秦野像是喝了假酒，脑袋晕晕乎乎，身体也像是提线木偶，动作僵硬地往前走，一时之间，连自己是怎么从车上下来的都不记得了。 夜里的风偏冷，秦野深吸了几口气，凉气慢慢涌进身体，压下了那挥之不去的焦躁，他刚要理清思绪，就听到了身后剧烈的咳嗽声。 沈言归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脆弱成这样，只是被冷风呛了下，便咳得停不下来。 他用手背抵着鼻尖，肩膀不受控地往内缩，咳得弯下了腰，上半身簌簌地抖动着。 秦野立刻抛下了其他的念头，大步走到沈言归面前，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把他的重心靠在自己身上。 沈言归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用手拍着胸口，试图顺气，可咳嗽根本停不下来，甚至越咳越重，嗓子火辣辣的，像是要把脏腑都咳出来。 手边没有温水，秦野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一只手揽着沈言归的肩膀，另一只手绕到胸前，指腹顺着脖颈慢慢下移，找到了锁骨上方的凹陷处，用指腹打着圈按摩，试图刺激天突穴，减缓沈言归的咳嗽。 妈妈久病在床，秦野接触了很多照顾病人的知识，才能及时采取应对之法。 穴位按摩起了作用，沈言归剧烈的咳嗽声慢慢减弱，到最后没了声音，只是肩膀抖动两下。 这耗尽了沈言归的力气，他半眯着眼，靠在秦野胸膛上，嘴唇微张，一时之间缓不过来。 秦野一直没有停下穴位按摩，低头看着沈言归，关切地问道：“你好一点了吗？“ 沈言归听到声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抬眼去看秦野。 他刚刚咳出了眼泪，眼底一片潋滟，瞳孔澄澈干净，透着难言的脆弱。 发梢被冷汗浸湿，脸色又变得像纸般苍白，唇瓣经过咳嗽的刺激，原本就明显的唇珠变得饱满肿胀，唇色红得像要滴血，两种色彩对比强烈，格外病态。 秦野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耳边嗡嗡作响，在车上时那种奇怪的状态卷土重来。 沈言归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他眨了眨眼，像是才看清了眼前的秦野，习惯性地勾起嘴角，“没关系。” 说完之后，他便像个没事人，重新站直了身体，继续往前走。 秦野看着空掉的怀抱，突然感觉心里也空落落的，不是个滋味，下意识用目光追随着沈言归的身影。 沈言归刚刚得这个怪病，身体还未被耗空，身材修长，肩背挺阔，但如今他抱着手臂，微微低着头，整个人像是缩小了一圈，显得格外脆弱。 秦野瞳孔微缩，身体本能动了，他大步追了上去，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沈言归身上。 外套还带着秦野的体温，沈言归被裹在中间，身体里的寒气被驱走，不再有泡在冷水中的感觉了。 沈言归从小野蛮生长，只获得了一点温情，在沈夫人去世后，他在未被照顾过，也不愿被人照顾，此时披着秦野的外套，有种很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过了两三秒，沈言归并未选择挣脱，而是用指尖扯着领口，拉紧了一些。 “谢谢，”沈言归对秦野的话大多是调侃，这话却是真心实意的。 秦野瞅了他一眼，又瞅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神色相当别扭。 ……也挺欠揍的。 “你想说什么？”沈言归懒懒问道。 秦野摸了下鼻子，下意识移开目光，但又忍不住去看沈言归，声音闷闷的，“你走得动吗，需要我，扶你吗？ 秦野本来想说“抱”，但又觉得不合适，只能临时换了个用词。 沈言归确实没有力气走路了，不过他没立刻回应秦野。 以两人之前的相处模式，沈言归原本以为秦野会语气很冲地怼他一句，没想到却是在关怀。 看来道歉后，确实在改正了。 沈言归不想示弱，但秦野的反应很可爱，让他愿意放下戒备去试试。 “好，拜托你了，”沈言归的声音很轻。 他话音还没落，秦野便扶住了他的肩膀，将人又带到了自己怀里，速度很慢的扶着她往前走。 秦野又冷又酷，拒人于千里之外，照顾人时却十分细致，动作也格外轻柔。 沈言归想了想，说道：“你经常照顾妈妈吗？“” 妈妈和秦家是秦野心底的一道伤口，他并不愿意敞露在别人面前，但沈言归帮了妈妈，是个例外。 ”对，我经常照顾妈妈，”秦野顿了顿，又补了句，“从我记事起就开始了……你知道我家的情况。” 过了几秒，沈言归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决定帮秦野后，专门找来了秦家的资料，秦家和沈家是一丘之貉，表面光鲜亮丽，背后却肮脏不堪。 秦家的当家人是秦野的二伯，最在乎的就是家族颜面，所以他仍愿意资助看不上的二弟，只是不愿二弟在外面穷困落魄，丢他的脸。 秦野和妈妈从小得不到帮助，还要忍受秦家的欺负，早就想要脱离出来，但秦家二伯不愿意让这成为丑闻，供人饭后茶余谈论，强行干涉，让秦野和妈妈只能继续留在秦家这个泥潭，仰人鼻息，受人折磨。 看过资料后，沈言归觉得沈夫人和秦野的妈妈更像了，这才在帮他们脱离秦家之后，又安排了一家好的疗养院。 沈言归张了张嘴，发现他不会安慰人，而且秦野跟他很像，也不需要人安慰，只是说道：“你妈妈现在好一点了吗？“ 秦野的语气柔软了一些，“你联系的疗养院环境和条件都很好，妈妈得到了细致的照顾，心情也好了很多，医生每次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除了身体亏空外，秦野妈妈还有很重的心病，如今郁结在心口的那口气散了，病情自然得到好转。 “谢谢。”秦野再次说道。 气氛很好，但沈言归心底恶劣的念头蠢蠢欲动，无法接受一点温情，他歪头看着秦野，眼尾轻挑，“你今天晚上是谢谢就是对不起，怎么变得这么有礼貌？” 秦野：“……” 他有点烦躁和恼怒，但想到沈言归还是个病人，不能跟他计较，便咬了咬牙，转过头去，把沈言归当空气。 见秦野无比认真地盯着路面，像个第一次学走路的孩子，沈言归轻笑了一声，语气放软，有点撒娇的意味，“生气了吗，不打算理我了？” 秦野的嘴角绷得十分生硬，没有开口，但依旧动作轻柔地扶着沈言归的肩膀，配合地放慢了速度，让两条长腿受委屈。 沈言归感觉到了秦野的别扭，没再开口逗他，只是把重量进一步地压在了秦野身上。 秦野身体一僵，扶着沈言归肩膀的手更加用力，手臂绷直，想把沈言归扶得更稳。 两人身形依偎在一起，真像一对璧人。 管家一直等在门口，看到两人的身影，匆匆跑了过来。 沈言归立刻站直了身体，假装没事地往前走。 “……”秦野再次对沈言归“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属性有了清楚的认知。 但沈言归的状态比刚才好了很多，走路并不吃力。 秦野和管家一直跟在他身后，等沈言归回到了卧室，秦野才转过头来叮嘱管家，“他刚才受了凉，先让他泡个热水澡，之后再盯着他把感冒药喝了，还有他夜里有可能会发烧，你别睡得太死，让他烧一晚上，对了，他的那个朋友不是医生吗，让他劝沈言归去医院检查一下。” 正常人不会一吹风就咳嗽得那么激烈，秦野虽不知道详情，但怀疑沈言归的身体情况不好。 管家把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连连点头，立刻去安排了。 秦野站在原地，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几秒，才速度很慢地往自己房间走。 **** 万幸的是沈言归晚上没有发烧，醒来之后身体轻快了不少，但依旧有点疲惫。 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了会书，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沈言归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姓名，表情变得奇怪，玩味地挑了挑眉。 看来李楠昨晚受的刺激还不够大啊，现在还敢来找他。 沈言归很想知道李楠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立刻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李楠慌乱的呼吸声。 明明是李楠给他打来的电话，但电话接通后，李楠却像是吓了一跳，还有种不情愿的意味。 沈言归等了半分钟，耐心告罄，“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别别别，我有事找你，”李楠的声音有点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从李楠的态度，沈言归猜到这件事可能对他有利，好脾气地问道：“是什么事？” “那什么，我约到了财经杂志的采访，你要不要来？”李楠顿了一下，微妙地换了用词，“你来吧！” 沈言归没有思考，直接干脆地说道：“不去。” 李楠：“……” 他傻了眼，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手机， 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这才急匆匆地说道：“你想清楚，这个财经杂志可是《路途》，是顶级的财经杂志，我们的参访是最大的版面，照片能单独占一页，还有机会去封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问题就在这，”沈言归毫不掩饰地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要留给我？” 李楠：“……” 他没想到沈言归的问题如此犀利，想好的话都被堵死，哽得说不出话来。 他和沈言归是竞争对手，沈言归又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他恨不得跟沈言归干一架，怎么可能会把这么好的机会留给他？ 但现实是他不得不给。 前段时间，李楠扬眉吐气膨胀到了极点，直接找上了《路途》杂志。 《路途》看重他这次的投资，回应了李楠，将采访的时间约在了晚宴第二天。 李楠本来以为这万无一失，没想到晚宴上出现了意外，让他得知这次的成功只是他臆想出来的。 但杂志都已经约好了，哪怕李楠气得在床上起不来，也只能硬着头皮，爬起来接受采访。 《路途》是顶级的财经杂志，各方面的消息都非常灵通，只间隔了一晚上，他们就得知了“生堂”早就被沈言归收购了，而沈言归才是这次投资真正的主导和获益人。 李楠本来还心存侥幸，没想到记者直截了当地提起了这件事，还要求沈言归也来接受采访。 李楠知道这是正当的要求，他没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沈言归一起接受采访，就证明他和沈言归是合作伙伴，并不是被蒙骗了，这也算给了他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所以李楠再不情愿，也只能咬着牙把这个机会拱手让给沈言归。 以沈言归的城府，他早就猜到了，故意说道，“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李楠：“……” 他当场就被气到耳边嗡嗡，用手扶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忍气吞声地说道：“记者都已经到位了，问题也不复杂，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够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时间。” “……”李楠险些丢掉了理智，很想对着手机那头吼一句：难道要让我求你来吗？！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他十分怀疑沈言归会轻飘飘地回一句“对呀”。 李楠想到他如今面对的局面，只能再□□步，好言好语地说道：“这样吧，我派车去接你，在车上给你采访大纲，你如果实在不愿意接受采访，坐在旁边也行。” 沈言归假装思索了两秒，苦恼地说道：“可那样就太无聊了。” “……”李楠丢掉了理智，直接对电话那头吼道：“只要你来，我就送你一个游轮！” 这次轮到沈言归沉默了。 李楠可真是个人才，说出这种话，是把他当个用奖品激励的小朋友吗？ 李楠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尬在那里，讪讪地笑了声，又打起了感情牌，“我清楚商场上的一些碰撞是不可避免的，但你故意给我挖了那么大一个坑，还让我在晚宴上当众丢脸，你是赚得盆满钵满了，我的本钱还套在里面呢，你让我怎么办？！” 李楠本就满腹委屈和愤怒，说着说着，真情实感了起来，声音颤抖地控诉着。 沈言归：“……” 他只是想象了一下李楠露出的表情，就雷得差点打了个哆嗦，连忙说道：“打住，我这就去采访。” 李楠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用手抹了把脸，调整好声音说道：“好，我这就派人去接你。” “等一等。” 李楠听到这话，立刻提起了警惕，“这是你说的话，不能反悔。” “我没想反悔，”沈言归的声音像是晒过太阳般那样慵懒，拖着腔调说道：“那艘游艇也要送我。” 李楠：“……” 李楠：“……” 李楠：“……” 他情不自禁地握起拳头，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了摔掉手机的冲动，“好！” ＊＊＊＊ 沈言归换了件正装，坐上李楠派来的车。 其实他并不在意那艘游艇，但又觉得能让李楠吃瘪，还能用游艇哄秦野，这才开口要下了。 李楠之前给他使过绊子，迫使他多投入了很多钱，才获得了项目，他必须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至于“生堂”的投资，他真是无辜。 沈言归长长地舒了口气，拿过采访提纲，认真看了起来。 不愧是最顶尖的财经杂志，问题都很有价值，不像李楠所说的随便答两句就行。 沈言归兴致不高，但他既然答应了，但出于职业习惯，他必须认真回答，每个问题下都写了关键词。 车刚刚停下，李楠就跑过来催沈言归，“你怎么这么慢，快点，记者还在等你呢！” 沈言归拿着采访提纲，不轻不重地看他一眼。 李楠的动作顿住，讪讪地笑了，朝前伸手：“请。” 沈言归也不想让人等，加快速度往前走。 两人在采访室看到了记者。 记者热情地迎上来，跟沈言归握手，三人简单寒暄了一番，便进入了采访环节。 沈言归和李楠并肩坐在一起，记者坐在对面的小沙发上，带着职业微笑，语气温柔地说道：“据我所知，你们两个之前是竞争对手，为什么这一次会选择合作呢？” 李楠：“……” 沈言归若是说“我负责躺着赚钱，他负责出钱出力”，那他的面子还往哪搁啊！ 李楠神经一凛，立刻抢在沈言归面前开口，胡说八道了一通。 沈言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记者淡淡一笑说道：“我记得两人是竞争伙伴，曾共同争夺过多个项目，这一次为什么会选择合作呢？” 李楠：“……” 这一个个问题都是要他命啊！ 这次在抢着开口，会显得不自然，李楠犹豫了几秒，就被沈言归抢先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共同的利益，李楠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为了达到共同的目的，我选择和他携手并进。” 李楠见沈言归竟然没有阴阳怪气，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心里感觉怪怪的。 记者淡淡一笑，接着问道：“据我所知，生堂这个品牌逐渐没落，已经到了支撑不下去的阶段，您两位是怎么发现这个品牌有市场潜力的？” “……”终于有了一个正常的话题，但他没法回答。 李楠只能惺惺地闭上嘴，让沈言归回答。 大纲中有六七个问题，没有一个能让李楠回答的，李楠只能脸色难看地坐在旁边当透明人。 记者获得了很有价值的答案，十分满意这次采访，笑着说道：“采访先暂时告一段落，两位可以休息一会，之后是沈总的私人采访。” 李楠懂了，之后没他事了。 他没留下休息，直接端着咖啡到外面等待。 沈言归的私人采访很快开始了。 隔着紧闭的门，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但是从来没有停下来过，沈言归和记者交谈甚欢，其间还能看到记者的笑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楠百无聊赖地坐在皮沙发上，手边的咖啡已经换了第二杯。 他看了眼时间，有点不是滋味。 沈言归的采访时间比他的长。 是记者准备的问题更多吗？还是沈言归的回答，更有价值，让记者不停地追问？记者好像也对沈言归更热情，是因为更欣赏沈言归吗？ 李楠喝了口苦涩的咖啡，情绪变得失落，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古怪。 采访明明是他努力争取来的，到头来却白白便宜了沈言归，这让他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之前经历过。 ……他好像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了两遍。！ 第12章 沈言归在家休息了几天，意外接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校庆了，学校邀请他作为校友会的代表，为学校捐赠雕塑。 校领导亲自打来电话，客客气气地问道：“校庆在周末，不知小沈你有没有时间？实在没空的话，拍完照就可以离开，校长他们都会理解你的。” 沈言归顿了顿，笑着说道：“这是我的荣幸，校庆那天见。” 校领导见任务完成，又跟沈言归寒暄了好一会，这才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黑掉，倒映出沈言归若有所思的神情。 A大是最顶尖的商科院校，在国际上也十分有名，从这走出来的学生大多是人中龙凤，投身于商界不同的行业，都取得了一番成就，几乎每一届都会出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这是学校的百年校庆，备受瞩目，校友会捐赠的雕塑更是凝聚着学生的祝福和感恩，是校庆中最重要的环节，而被校友会推选出来的代表，要在媒体、师生和历代校友面前捐赠雕像，意义非比寻常，人选必须足够优秀，受人信服。 校友会中有几个响当当的人物，理应从他们中间挑选代表，没想到名额却落在了沈言归头上。 虽然有老一辈相互推拒，想把机会留给年轻人的原因，但更多的也是因为沈言归足够有实力，在中青年中是最耀眼的存在。 这不仅仅是一种荣誉，还是学校和商界前辈的认可，得到了这个机会，地位和名气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更有利于事业的开展。 为了这个无形的好处，沈言归之前也曾动过念头，但手头需要处理的公务太多，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未有后续的动作，也没再关注这件事。 没想到他如今已经没了事业上的野心，只打算好好享受接下来的生活，却意外得到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沈言归有很强的防备心和占有欲，属于他的东西，他绝对不会拱手让人，这才答应了下来。 做校友会的代表，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沈言归需要熟悉流程，准备演讲稿，还有后续的拍照和见面会，好在沈言归已经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整日闲着没事，这些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日常的调剂，并不劳累心神。 时间很快到了校庆那天。 沈言归和几个校友同时到达学校，校长等人亲自在门口迎接，一行人在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往校园里走。 校庆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没有耽误时间，在学生的引领下，各自归位。 沈言归的位置在最前排，左边是校领导，右边是各大校友，位置处于c位，再加上他过于优越的皮相，立刻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后排的学生只能看到沈言归的后脑勺，但他们的论坛却有很多沈言归的照片，帖子里点赞最多的照片是偷拍的。 沈言归的侧脸轮廓模糊，但眼镜链条上缀着的钻石熠熠生辉，背景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叶，树叶缝隙间的阳光点缀成了一片光路，顺着链条向上，几乎融为一体。 这张照片没有技巧，甚至都没有对焦，但莫名很有氛围感，让人情不自禁地点下了保存键。 明明舞台上有精彩的表演，学生们个个捧着手机，满眼放光地打字。 【啊啊啊啊啊沈学长太帅了！】 【家人们，谁懂啊，我现在很激动，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 【沈学长真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老公，你看看我，老公，你说话呀！】 【什么鬼，女的叫老婆，男的叫老公，你们是不是弄反了……】 【学长的颜值太绝了，秒杀娱乐圈的一众明星】 【重点是学长还是单身！今晚的做梦素材有了！！】 【兄弟姐妹们冲啊！我们单身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遇到学长吗！】 【我看看哪个勇士敢上前，我被学长看一眼就说不出话了orz】 【学长的气场真的好强，比我那个挂科率50%的专业课老师还有威慑力。】 【前面的是魔鬼吗，这么好的日子就别提挂科了！！！】 平时论坛死气沉沉，只有在复习时，大家才会在论坛上找之前的考试重点和资料，校庆筹办时，论坛就已经有了流量，此时达到了峰值，大家顶着不同的马甲，一个比一个放飞自我，完全不注意用词。 但他们也只是敢在网上说说，现实里都是安静的小鸡仔，保持礼貌，不会打扰沈言归。 很快就到了沈言归发言的环节，学生们再次激动了，一个个举着手机拍照，像是在偶像见面会的现场。 沈言归发言完毕，下台时受到了学生的热烈欢迎，仿佛他说的不是枯燥无聊的客套话，而是字字箴言。 副校长下一个上台，他刚站起来，便用余光看到学生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悻悻地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副校长：“……”这群兔崽子。 校庆持续了三个小时，结束后校长邀请沈言归参加接下来的活动，“晚上各届的学生会一起吃饭，算是个小型的同学聚会，还能见到一些校友，你多跟他们聊聊，他们都挺欣赏你的。” 像A大这种就实力强劲的百年老校，最有吸引力的不是师资力量和教学条件，而是人脉和资源，借着这个场合，可以结交各行各业的大佬，打通渠道，对以后的事业很有助力。 这对之前的沈言归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但现在不是了，让他愿意留下来的反而是同学聚会。 毕业后同学们天南海北，都在忙着手头的事情，没时间聚在一块，在死前见见熟人，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沈言归笑着点了点头，感谢校长的好意。 校长像个温和的长辈，拍了拍沈言归的肩膀，说道：“离聚会还有一段时间，这几届里出了个很优秀的学生，你要不要见见这个学弟？” 沈言归了然于心，十分干脆地答应了。 校长关心个学生，尽最大的可能为他们铺平道路，沈言归曾受过帮助，也想将这个优良的传统继续下去。 校长乐呵呵地领着沈言归往前走，“他正和你们吴院长在一起，你也知道你们吴院长的脾气，又臭又硬像块石头，最近这些年，受到他赏识的也就是你和这个学生了。” 沈言归听到校长的评价，在心中赞同，但为了吴院长的面子，只能笑而不语。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沈言归遥遥看到了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从头到脚都是黑色，宽大的外套也遮不住挺拔的身材，硬是把旁边的吴院长衬成了小矮人。 十分熟悉…… 今天早上刚刚见过，他还把人惹恼了…… 沉稳如沈言归也忍不住停下脚步，不知该露出何表情。 校长见沈言归没有跟上来，转头看向他，沈言归转瞬间便调整好了情绪，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校长没发现不对，继续笑着领沈言归往前走。 “老吴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听到声音，背朝着他们的秦野转过身，看到沈言归脸上的笑容，瞳孔微微缩小，整个人僵在原地。 沈言归没错过秦野可爱的反应，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校长和吴院长的关系很好，打趣了几句，吴院长始终绷着脸，表情还有点嫌弃。 校长并不在意，乐呵呵地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沈言归和秦野身上。 “不好意思，忘了你们了，” 校长站在沈言归旁边，说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学弟，他叫秦野，名字特别好记。” 沈言归也说起了场面话，“能让您二位交口称赞的人，一定很优秀。” 吴院长面无表情，说话也特别吝啬，“确实，和你当年一样。” 沈言归笑了笑，视线移动到秦野身上，这是见面以来，第一次正眼瞧他。 沈言归一身西装革履，笑容温和，从不在外人面前，袒露他恶劣的本性，看上去斯文又儒雅，特别正人君子，但两人的目光刚刚撞上，沈言归便原形毕露，笑容变得越发轻佻。 秦野：“……” 他本能地错开目光，始终压着眸子，不敢再跟沈言归对视，在一侧的手张开又握紧，一副紧张又防备的样子。 吴院长和校长眼神不好，并没有发现两人的暗潮涌动，继续笑着聊秦野的事情，沈言归站在秦野对面，笑容没露出一丝破绽，不动声色地用从下到上打量着秦野，用目光把人调戏了一番，如愿以偿地看到秦野下颌的线条收紧，筋络微微突出。 而在此过程中，沈言归也没忽略吴院长和校长，转头搭话道：“那这么看来，秦学弟比我优秀多了，长江后浪拍前浪，我再不努力，就要被秦学弟超过了。” 吴院长和校长都觉得沈言归幽默，哈哈大笑，而秦野却听出了调侃之音，脸色难看了几分。 见两人已经初步认识了，校长想给秦野机会，说道：“言归你好久没回来了，学校发生了很多变化，这样吧，秦野你带着言归转一圈，给他介绍一下校园。” 听到这话，秦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唇压成了一条线，但好在他平时就是一副又冷又酷的模样，吴院长和校长习以为常，并没有发现他态度的问题。 “好的，”过了几秒，才响起秦野低沉的声音。 沈言归清楚秦野不想暴露他们的关系，正好，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悠悠然地看着秦野，彬彬有礼地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秦学弟。” 沈言归的声音慵懒，尾音微扬，像是羽毛划过秦野的心尖，酥酥麻麻。 秦野顿了顿，迟疑地抬起手，两人的手心贴在一起。 “你好，沈学长。”！ 第13章 明明是在温暖的春日，阳光灿烂，沈言归的手心却一片冰凉，像块没有温度的玉石。 秦野想到沈言归身体不好，微微蹙起眉，身体先意识动了。 两人的手原本只是客气地贴在一起，秦野陡然发力，指腹扣住了沈言归的手背，试图将他的手包在掌心，用体温捂热。 “手怎么……”秦野刚说了三个字，突然意识到不对，触电般的松开了沈言归的手。 沈言归没反应过来，手突然失去支撑，从空中滑落。 两人的动作幅度太大，吴院长和校长都注意到了，奇怪地看着他们。 沈言归顿了两秒，自然地笑了笑，说道：“春天容易有静电，是不是电到学弟了？” 校长试图融入年轻人，开玩笑道：“看来你们两个很来电啊！” 沈言归：“……” 秦野：“……” 这笑话实在是太冷，沈言归的表情僵了一瞬，才配合地笑了起来。 几人打着哈哈，很快略过了刚才的事，吴院长和校长还要招待其他人，跟沈言归他们打了声招呼，结伴离开了。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后，沈言归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秦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带你逛校园，”秦野不情不愿，却没有推脱他答应的事情。 倒是挺乖的。 沈言归正好闲得无聊，也想到校园里逛一逛，随意应了一声。 两人结伴往前走，道路两旁绿树如茵，光斑洒落在两人脚下，星星点点地向前延伸。 这些都是沈言归曾忽略的景色，他兴致勃勃地看着，并没有理会一旁的秦野，两人沉默地往前走。 到了路的尽头，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秦野脚步一停，看了沈言归一眼，犹豫地说道：“你等一下。” 沈言归点了点头，并没有询问为什么。 秦野冷着一张脸，穿着很酷的外套，却站在了粉粉嫩嫩、文艺气息很重的奶茶店前，排队等着买奶茶。 沈言归颇为意外，盯着秦野的背影，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了。 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喜好。 沈言归忍不住笑了一声，耐心地站在一旁等着。 路过的学生很多，有人认出了沈言归，他们不敢上前打扰，通通挤在路的那一边，小心控制着音量和眼神，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仿佛这样做，沈言归就不会发现。 沈言归也只能配合地装瞎，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 有人壮着胆子，偷偷拿出手机，想拍一张沈言归的照片。 沈言归一向对这些十分敏感，猝不及防地转过头，准确捕捉到了这幕。 拿着手机的女学生手一抖，神色变得十分惶恐，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沈言归的脾气不算好，但对待无关紧要的事情一向宽容，脸上重新浮现出微笑，朝着女学生微微颔首。 见沈言归主动配合拍照，女学生的眼神立刻亮了，速度很快的连拍十张，又十分激动得鞠了个大于九十度的躬，差点以头抢地。 沈言归：“……”倒也不必。 他还没收回思绪，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硬邦邦的声音，“给你。” 沈言归转过头，看到秦野的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买个奶茶都能把自己买得心情不好？” 沈言归失笑一声，视线落在秦野手中的奶茶上，摇头道：“我不喜欢喝。” “没让你喝，”秦野仿佛拿着烫手的山芋，又往沈言归面前推了推，舌头突然僵硬得不听使唤了，含糊不清地说道：“拿着暖手。” 沈言归愣了愣，抬眼看向秦野。 两人站得很近，秦野比沈言归高一些，沈言归的视线慢慢上移，眼仁线条饱满，眼睛的形状看上去偏圆，有种无辜又纯真的感觉，眼底倒映着秦野的身影，仿佛满心满眼里都是他。 秦野触电般地收回目光，用手摸了下鼻子，语气不好地催促道：“快拿着。” 沈言归这才接了过来。 奶茶的温度传到他手心，驱走了那一片寒意。 因为妈妈的关系，秦野本能地对病人多了丝怜爱，无法做到熟视无睹，也清楚病人的脆弱，反问道：“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这还少？”沈言归低头看着身上的西装，为了达到笔挺的效果，布料都偏厚，至少比秦野身上那件薄薄的外套保暖。 秦野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又想到沈言归脾气不好，只能咽下了嘴边的话，说道：“走吧，别在树荫下站着。” 两人沿着学校的主路往前走，路两旁都是主要的建筑物。 沈言归走走停停，看得十分仔细，秦野也没敷衍了事，介绍学校这几年的变化，“学校的操场和体育馆这几年翻新了，面积没有变化，只是新增了一个室内篮球场，羽毛球和乒乓球也有了自己的专属场地。” 秦野见沈言归感兴趣，语气一顿说道：“以前体育馆白天都是开放的，但今天是校庆，体育馆的大门锁了。” 这很好理解，校庆这天不设置门禁，人多又乱，为了减少出现意外的概率，并不在参观行列内的场地都锁了。 沈言归转头看着秦野，“你会打篮球吗？” 这个问题太过突兀，秦野愣了一秒才说道：“会，我是校篮球队的一员。” 沈言归挑了挑眉，能进校篮球队，说明秦野打得不错。 “好巧，我之前也在校篮球队。” 秦野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每个队员都有自己的换衣柜，门上有个标牌，里面可以更换姓名。 管理人员偷懒，只往里面塞新的名片，并没有取出之前的，秦野那天整理时，在一堆名片里发现了沈言归的名字。 他并不打算说出这一点，强行忽略了沈言归的目光，说道：“往前走，我带你去看新建的网球场。” “好的，学弟。” 秦野：“……” 学弟这两个字在沈言归唇齿间流连，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亲昵意味，让秦野7十分不自在。 但他又清楚若是表达抗议，沈言归只会变本加厉，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等沈言归觉得没意思，自然不会再用这个称呼逗弄他。 但秦野低估了沈言归。 “学弟，你有没有选修过网球课？” “学弟，你喜欢吃哪个食堂的饭？” “学弟，你明天早上有课吗？” “学弟，为什么大家都在看你？” “……” 沈言归一路上表现得像个好奇宝宝，看到什么都要追问一句， 张口闭口都是“学弟”，视线没从秦野脸上离开过。 秦野：“……” 他被“学弟”二字弄得头皮都麻，忍无可忍提出抗议，“你能不能别这样叫我？” 沈言归顿了顿，笑得像个狡猾的狐狸，但语气却是非常无辜，“不能叫你学弟吗？为什么不能叫你学弟？你是不喜欢别人叫你学弟吗？学弟这两个字对你有别的含义吗？” 短短一句话，含学弟量极高。 “……”秦野心中羞恼，但在公共场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压低声音说道：“你以前不都直接叫我的名字吗？” 沈言归勾了勾嘴角，释然地说道：“以前？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秦野再次梗住，很凶地瞪着沈言归，却说不出一句话。 之前当着吴院长和校长的面，他确实想隐瞒关系，假装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但现在又没有外人。 而且这样做有种欲盖弥彰的奇怪感觉，就好像两人在……偷情。 这两个字出现在脑海中，秦野都觉得离谱，面上装得平静，实则在自己生自己的气。 沈言归喜欢调侃秦野，把人惹生气了，再看秦野不得不隐忍屈服的表情，这实在有趣。 秦野神色很凶，像只威武的大犬，恨不得张嘴咬住他脆弱的脖颈，沈言归丝毫不惧，笑吟吟地问道：“学弟，你之前当着吴院长和校长的面叫我学长，现在怎么不叫了呢？” 秦野拿沈言归没有一点办法，太阳处的血管突突跳着，脑袋都变得混沌了，他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还没玩够吗？” 沈言归耸了耸肩，笑容温和，说的话却能气死人，“还早呢。” 秦野：“……” 眼前突然有点发黑，缓了两三秒，缺氧的感觉才渐渐淡去，他抬眼看着沈言归往前走的身影，咬了咬牙，这才不情不愿地追了上去。 秦野用沉默表达抗议，沈言归心情不错，并没有再招惹他，两人走到了图书馆附近，又陆续遇到了很多学生。 又有学生偷偷拿出手机，沈言归十分自然又大方地对着镜头笑了笑，两方的表现都十分友好。 站在一旁的秦野也不慎入镜。 秦野的外表也十分惹眼，但他的态度更为明显，大家都看不出两人之间的熟悉和亲昵，虽奇怪两人为何会在一起，但都没有多想。 他们在图书馆前面耽误了足足十分钟，这才绕到了旁边僻静的小路，人终于少了一些。 图书馆后面是商学院，两人在门口站定。 秦野又把奶茶塞到了沈言归手里，表情有些难看。 沈言归笑了笑，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刚才不是故意忽略你的。” 话音未落，秦野语气急促地说道：“你别误会，我并没有多想。” “多想什么？”沈言归眼底漾着笑意，微微歪着头，像是在逗小朋友。 秦野这才意识到他又进了沈言归的套，恼怒地摸了摸鼻子，嘴抿成了一条线，不想再跟沈言归说话。 气氛变得安静，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两秒，沈言归最先举手投降，“好好好，是我做得过分了，之后不这样了。” 秦野这才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仍是戒备。 沈言归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有种错觉。 他把自己养的小狗惹生气，小狗现在不想理他，他只能去哄小狗。 “我刚才在两位老师面前，多么配合你，”沈言归一边邀功，一边放软了语气，“而且我们本来就是学长和学弟的关系，别人听到了这个称呼，也不会多想，但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叫你学弟了。” 秦野用鼻子哼了一声，并不吃这一套。 沈言归刚要继续哄人，余光瞥见秦野的外套衣领内翻，便想都没想，直接伸出了手。 秦野对沈言归的这些动作见怪不怪，想看看他到底还要搞什么把戏，第一时间没有躲开。 就在沈言归的手机将碰触到秦野的衣领时，他眉尾挑了一下，手强行拐了个弯，只是拍了拍秦野的肩膀。 身后的脚步声也变得清晰。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吴院长还是不苟言笑，视线落在他最满意的两个学生身上。 秦野背对着吴院长，身体紧绷，沈言归已经自然地拉开了距离，笑着说道：“我让秦野带我来的，我想看看商学院。” “改天吧，今天时间不够了，你跟我去找校长。”吴院长言简意赅道。 沈言归点点头，朝吴院长走去，还不忘跟秦野打了声招呼。 吴院长也朝秦野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跟沈言归结伴往前走。 秦野看着两人的身影，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放松，眸色晦暗。 吴院长刚才应该没有看到多余的东西，发现他们的真实关系。 想到这，秦野眼前浮现出了沈言归刚才的举动，轻嗤了一声。 沈言归口口声声说是在配合他，但明明是他更想隐瞒两人的关系。 ＊＊＊＊ 学校外有专门的招待餐厅，因为校友众多，整间餐厅都被包了下来，每个班一个包厢。 沈言归到的比较晚，他刚一露面，所有人便投来了目光。 会场安静了几秒后，几个当初跟沈言归相熟的同学大步迎了上来。 沈言归跟班里大部分同学只是点头之交，交往并不深，但也从未跟人交恶过。 在生意场上，社交是一项很重要的技能，在场的都是人精，没表现出一点生疏，好像大家都是关系很好的老同学。 沈言归很有距离感，但并不摆架子，跟所有人都能寒暄一两句。 他现在的成就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还高，再加上他原本就相当有人气，立刻成了聚会的焦点，大家都围在他身边，找能跟沈言归产生共鸣的话题。 “言归不愧是我们这几届中最强的，能代表校友会捐赠雕像，我们作为你的同学，都觉得面上有光！” “哈哈哈言归现在可是我的秘密武器，我只要说起我是沈言归的同学，跟所有人都能聊几句。” “言归你几年没见，怎么更帅了，不像我们光在长啤酒肚了！” 沈言归始终带着淡然的微笑，每个回答都恰到好处，让大家对他的好感更深。 但在一片和谐中，只有一个人格格不入。 话题暂时告一段落，大家要去拿酒，包厢安静了几秒，一道声音见缝插针地响起。 “有种鸟叫红脚隼，他不会自己孵蛋，就强行把蛋下到别的鸟窝里，让别的鸟替自己孵蛋和养育幼鸟，幼鸟心安理得地占据了别人的家，正好这个家比较富裕，有自己的生意，这个幼鸟便强行把喜鹊和喜鹊的后代挤开， 自己霸占了家业， 他利用这些才能比别人领先一步，但他却没有丝毫感恩之心，还高高在上，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应当。”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立刻降到了冰点。 沈言归的家世并不是秘密，这话里话外都是在针对沈言归，讽刺他鸠占鹊巢。 周围的几个人都义愤填膺，但话没有挑明，他们若是替沈言归反驳，这不是上杆子替沈言归认领这个“罪名”吗？ 众人对视了几眼，都是一脸为难的神情，下意识看向沈言归。 沈言归神情未变，并没有被激怒，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笑意，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跟一脸挑衅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气场上，这个男人就已经输了。 沈言归微微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这个男人，并不把这放在心上，语气淡然地说道：“这世界上不只有红脚隼这种鸟，还有一种人，他们能力不够，却只会抱怨环境，把问题都归结在别人身上，却从来不会反思自身，还总喜欢扭曲事实，抹黑别人。” 男人被激怒，猛地站了起来，他见神态放松的沈言归，咬了咬牙，又硬着头皮坐了下去，强装出淡定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沈言归你还是只会成口舌之快！” 沈言归也觉得自己张嘴很厉害，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夸奖，他看向男人，刚要开口却皱起了眉。 男人以为沈言归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刚要得意，就见沈言归啧了一声，十分疑惑地开口。 “你，你是谁？”！ 第14章 男人觉得这是挑衅，气势汹汹地指着沈言归，被气得头脑发昏，几乎失去了理智。 但他是真误会沈言归了。 沈言归记性不错，但他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也没找到这人的身影，便转头看向其他同学，说道：“你们认识他吗？” 其他同学也露出了同款疑惑的神情。 “好像不认识，你是谁呀？”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走错包厢了？” “你们记得班里有个这样的人吗？” “没有，我刚翻了相册，非常确定。” 见同学们一致对外，用警惕又陌生的目光看着他，男人差点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忘了吗，我是刘志恒！！” 听到这个名字，大家的眼神更迷茫了，面面相觑， “你真是刘志恒……但刘志恒不长你那样啊！” 拿着相册的同学看看刘志恒，又看看照片上的人，迟疑地说道：“你跟刘志恒一点也不像，不过你们嘴唇都挺肿的，还都是塌鼻梁。” 刘志恒受了一波样貌羞辱，更觉难堪，怒吼道：“我就是刘志恒，不要再比照了！” “你怎么变了这么多，原来你不是……” 照片上的刘志恒皮肤很黑，四肢修长，瘦得像个猴，但是现在的刘志恒身宽体胖，脸上长满了痘痘，原来一双精明的眼睛被肉挤成了一条缝。 上大学时，沈言归连续四年绩点第一，刘志恒原来是个学霸，自视甚高，可他是用了浑身解数，都没能考过沈言归一次，各种比赛和评选的结果更是如此。 这对刘志恒的自信心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打击，他发誓毕业后一定要出人头地，遥遥领先沈言归，没想到他和沈言归的差距比当时上大学的时候还要大。 这微妙的自卑感，折磨得刘志恒几乎要发疯，扭曲了他的性格，又见沈言归在同学聚会上成了众人焦点，他才会气得失去理智，出言讽刺。 同学们已经认出了刘志恒，但没人选择站在他那一边。 “你怎么说话呢？是个爷们，语气就别酸不溜秋的，有什么事直说！” “我们大家谁不清楚言归的情况，跟你说的一点也不一样，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志恒，今天是同学聚会，你一定要把场面弄得这么难堪吗？” 见同学们都护着沈言归，刘志恒冷哼一声，讽刺道：“你瞧瞧你们这恶心的嘴脸，可真会趋炎附势，但你们捧着沈言归的臭脚又怎样，他半点好处都不会分给你们！！” 离刘志恒最近的女同学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臂，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刘志恒的真面目，“论捧高踩低，你才是做得最好的那个。我和你同一个公司，当初职位比你低，你半个眼神都不分给我，跟你打招呼也不回应，生怕我拉低了你的档次，有个前几届的学长混得好，你立刻屁颠屁颠地蹭了上去，像个狗腿子。” 女同学跟刘志恒结怨已久，所以刚才大家没认出刘志恒时，她一个字也没说。 “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刘志恒脸上挂不住，虽然音调很高，但气势已经弱了。 大家做了四年的同学，怎么可能不清楚刘志恒的真面目，没有半点意外的神情。 刘志恒越被针对，越觉得自己是正确的，理直气壮地说道：“沈言归不过是沈家的养子，他榨干了沈家的资产，这才获得了创业的成功，要不然他这些年能发展得这么顺吗？现在功成名就，却把沈家人一脚踢开，什么都不留给他们，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如果没有沈家的家产，他根本就起不来，你们是不知道创业有多么难……” 说着说着，刘志恒真情实感起来，表露出了内心压抑很久的情绪。 毕业后，他创业失败，遭受了许多挫折，而沈言归却腾空而起，他把这一切都归结成了沈言归有资本和基础，自此之后，更加记恨沈言归。 沈家的事情不是秘密，知情的同学却想笑，“你在开什么玩笑？沈家的公司是累赘，不是基础，你若是摊上这些，你早就烂在泥里了！！” “谁说我嫉妒了！”刘志恒被戳中命门，立刻炸了，死死地瞪着说话那名同学。 “事实就是这样，不会因为你们三言两语而扭曲，沈家人多无辜可怜啊，他们现在一定恨死沈言归了……” 就在这时，同学们身后传来一句，“不是这样的！” 刘志恒张嘴就要怼，”你不是沈家人，你懂个屁！” 说话的人挤开其他同学，直挺挺地站在刘志恒面前，眼睛瞪得滚圆，像个小斗鸡，“我就是沈家人，沈言归是我哥哥。” 大家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气氛凝滞住了。 这也出乎沈言归的意料，他蹙了下眉，迟疑地问道：“沈知丰你怎么在这？” 听到沈言归叫自己的名字，沈知丰的表情立刻变了，回头看着沈言归，身后无形的尾巴都在疯狂摇动。 他有很多话想跟沈言归说，但这明显不是合适的场合，他立刻调转枪头，专心致志地对付刘志恒，“你的脑子是不是被各种垃圾塞满了，你没经历当年的金融危机吗，我们家负债几千万，这叫有创业基础？还是个好事？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你！”刘志恒没想到沈言归都跟沈家人撕破脸了，而沈知丰还会选择维护沈言归。 沈知丰见刘志恒哑口无言，继续把他喷得狗血淋头，“你能在金融危机的时候偿还千万债务吗？别太自大了，真以为给你一根杠杆，你就能撬动地球啊，还是你的脸皮厚到能绕地球三圈？！” 沈知丰说到这，振臂一呼，情绪激动地说道：“我哥哥当年偿还了债务后，立刻把公司划归到我的名下，之后他没有再动过我家的一分钱，而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才建立了如今的沈氏。说来惭愧，我们家没有一个争气，这些年没尽一点力，花销都由哥哥补贴，已经积累成了一个天文数字，就算我家对哥哥有养育之恩，这些也足够偿还了！！” 沈知丰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真诚地看着沈言归，就差把心刨出来自证了。 沈知丰是沈家人，他最有资格评价当年的事情，而且众所周知，沈言归刚和沈家闹翻了脸，几乎成了仇人，沈知丰能说出这番话，绝对是肺腑之言，不可能是被收买了。 同学们原本就清楚大概情况，此时听沈知丰说了一通，情绪被煽动起来，都觉得沈言归至真至孝，仁至义尽，绝非鸠占鹊巢。 这一出后，刘志恒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沈家人都这么说，你就别在这扭曲是非，诬陷言归了。” “以后的同学聚会不欢迎你，刘志恒你不要再来了。” “还是言归说得对，你就只会怨天尤人，像你这种人不会走得长远！” 被大家指着鼻子责骂，刘志恒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头脑眩晕，都快站不稳了。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管怎么说，沈言归确实受了沈家的恩情，他本以为沈言归会百口莫辩，没想到会跳出来个沈家人，还处处维护沈言归。 这是沈家的事，就算他说再多的话，都比不过沈知丰的一个字。 刘志恒有脑子，感觉局面变成了一边倒，他再留在这儿也是白白受辱，当即狠狠咬了牙，气急败坏地走了。 刘志恒的身影都消失了，同学们心里的气没消，继续骂他，还挖出了刘志恒的很多陈年旧事，再次真切地意识到刘志恒真不是个东西。 同学们一致针对刘志恒，立刻拉近了彼此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气氛变得更融洽。 沈言归没有参与进去，他喝了杯温水，这才看向使劲往身边凑的沈知丰。 沈知丰原本还小心翼翼的，见沈言归终于看向他，立刻竖起了头上的狗耳朵，朝沈言归傻乎乎地笑，想要示好，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沈言归没什么表示，但也没赶走沈知丰。 沈知丰毕竟是沈夫人的儿子，他很难彻底硬下心肠，而且沈知丰虽然头脑蠢笨，不学无术，但品性并没多大问题，也没在背后算计过他。 小时候，沈知丰像个小狗，哥哥长哥哥短地跟在沈言归身后，长大后跟沈言归的交往逐渐减少，但要钱的时候，嘴也足够甜，其他时候见面也恭恭敬敬的，不敢动别的念头。 沈知丰算是沈家人中最有自知之明的了。 他抓住机会，连忙道歉，“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之前背着你把公司卖掉，还不听你的话，都是因为我爸和那帮亲戚在我耳边说这说那，我才会鬼迷心窍，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必。”沈言归的反应十分冷淡，“我已经和你们断绝关系了，只是陌生人，谁也不欠谁。” 沈知丰露出受伤的神情，他已经20多岁，却表现得像个受委屈的小朋友，就差扯着沈言归衣角撒娇了，“我知道哥哥你不愿意原谅我们，我也不敢祈求，我就是心里很难受，觉得自己做错了……但事到如今我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见沈知丰快哭了出来，沈言归一阵头疼，连忙打断他，“你今天怎么会在这？” 沈知丰被转移了注意力，怕沈言归生气，连忙解释道：“我太想见见你，但公司进不去，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听说你要参加校庆，就硬着头皮来了，没想到我还是有一点点用的。” 沈知丰想起刘志恒的那副嘴脸，拳头又硬了，“以后刘志恒若是还敢来找你麻烦，我就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沈言归哭笑不得，“你还以为自己很厉害呢。” 听到这话，沈知丰立刻老实了，但眼底却有了光亮。 沈言归跟他说话的方式，总算不像个陌生人了。 沈言归闲着也是闲着，懒得问沈家人的情况，只是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沈知丰突然沮丧了起来，抹了把头发，怕沈言归觉得他丢人，小声说道：“我在努力找工作，但我学历不高，又不会来事，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也丢了。” 沈言归顿了顿，“你可以来公司。” ！！！！！ 沈知丰喜出望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事到如今，沈言归竟还愿意收留他。 “好，我什么都愿意干。”沈知丰连忙保证，“我绝对会努力，不会给哥哥添麻烦的。” 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什么工作呢？” 沈言归知道沈知丰被他爹教坏了，以他的个性，在社会上闯荡，迟早会被人打死，这样沈夫人的血脉就断绝了，所以想给沈知丰提供一个踏板，并不是真的想收留他。 “在安保组，负责安全巡逻和人员筛查。” 简单来说就是门卫。 沈言归不是在故意为难沈知丰，毕竟以沈知丰的能力，他也干不了其他工作，虽说是门卫，但能接触到安保系统，也能逐渐培养办公能力。 只是沈知丰曾是堂堂沈家二少爷，可能会看不上这些工作。 沈言归心底的柔软不多，能分给沈知丰的就这么点，若是沈知丰提出抗议，他绝对不会再容忍。 沈知丰的表情空白了几秒，突然往前凑，语气难掩激动，“那我会有工作证吗？那我之后也算是哥哥的员工吗？” 沈言归不喜跟人亲近，身体微微后仰，用手挡在了自己和沈知丰中间。 沈知丰也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背挺得笔直，眼神亮晶晶。 他有很多话想跟沈言归说，但又怕惹沈言归生气，只能忍住了。 让他留在沈言归身边，别说是门卫，就算是打扫厕所，他都愿意！！ 这段时间，沈家人失去了沈言归的支撑，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也曾发疯地想找沈言归麻烦，但现实却是他们和沈言归差距太大，根本没资格见到沈言归。 在愤怒、焦躁、彷徨和迷茫过后，沈家人终于认清了现状，不再自欺欺人。 沈知丰比他们醒悟的都要早，他意识到之前自己错得离谱，被折磨得整晚都睡不着，再加上前后的物质条件差距太大，像是从天上跌落到泥地，沈知丰更清楚地意识到了沈言归之前的好。 沈家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了沈言归的好，不过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反悔，而是怀念趴在沈言归身上吸血的日子。 沈知丰想到这些人丑恶的嘴脸，突然很想跟他们显摆一下，他之后能到沈氏去工作，他们一定会羡慕得眼睛发红，还不停地跟他示好，希望能够蹭到好处。 沈知丰只是想了想那个画面，就爽得全身发抖，但又意识到让他们看到希望，这些人说不定会剑走偏锋，想方设法地打扰沈言归。 沈知丰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海，在心里发誓不会这样做。 同学小聚后，大家一起去吃饭，沈言归刚一落座，校长便带着几个成功的校友走了过来。 沈言归已经没有了商业上的野心，说话并不多，但姿态游刃有余，也展露出了他独特的见解，几个校友都很赏识他，交换了联系方式，约着以后去打高尔夫。 聚会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沈言归有点精神不济，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沈知丰像个小跟屁虫，始终跟在沈言归身上。 离开了众人的视野后，沈言归懒得再伪装，神情露出疲态，沈知丰敏锐地察觉到了，想要关心却无从开口，只能寸步不离地贴着沈言归。 在他印象中，沈言归强大得像个超人，从未见过沈言归状态不好，如今才觉得沈言归是个血肉之躯，会感觉到疲惫。 沈言归刚刚得这个怪病，身体还未被耗得亏空，没有症状时跟健康人无异，再加上他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沈知丰并没有多想。 两人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沈言归上车前，脚步一顿，不冷不淡地看着沈知丰。 沈知丰正小碎步地往前走，帮沈言归拉开了车门，还把手挡在了车门最上方，服务态度非常好。 他对上沈言归的目光，愣了几秒后，不解地歪了歪头。 沈言归：“……” 他对沈知丰的智商没一点办法，无奈地说道：“你之后去哪？” “回家。”沈知丰还是没理会到沈言归的意思，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沈言归只能在沈知丰的服务下，坐进了车里。 沈知丰立刻开心了，帮沈言归关上了车门，站在一旁，想目送沈言归离开。 沈言归犹豫了几秒，没让司机开车。 他原本没想送沈知丰回去，最开始的停顿，只是让沈知丰有眼色地自己离开，没想到沈知丰这个二傻子，完全不会顾及气氛。 不过从结果来看，跟他的想法大致相同。 沈言归看着沈知丰脸上的笑容，还是有点心软，降下车窗对沈知丰说道：“这附近很好打车，你早点回去。” 沈知丰连连点头，但没控制好表情，欲言又止，想要上前搭话，但又怕沈言归生气，笑容都僵住了。 沈言归主动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说？” 沈知丰身后的狗尾巴又开始摇了，“我可以让爸他们知道我在你那工作吗？” 沈知丰生怕被这些年人连累，破坏他好不容易留下的好印象，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也绝对不跟他们一条战线，我是怕我天天出门，会被爸他们发现，之后就瞒不住了。” “可以，”沈言归的情绪很平淡，他从来不会为不相干的人动气。 沈知丰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沈言归，心头一动，十分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自己能力很差，哥你让我去公司工作，是想让我学东西，很感谢你给我提供的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等我积累了一些经验，之后会找个合适的工作。” 沈言归有些意外地看着沈知丰，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以沈知丰的智商能理解到这一层，着实不容易。 沈言归总算在沈知丰身上看到了沈夫人的一点影子，有点欣慰，嘴角微勾，对沈知丰露出了第一个笑容，“那你好好努力。” 沈知丰的表情和大脑当即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沈言归。 他同手同脚地往后撤了一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不断驶离的汽车，在原地站了足足三四分钟才回过神来。 沈知丰欣喜若狂，他还是孩子心性，见停车场里没有人，便肆无忌惮地扭动身体，跳了一支舞，这才哼着歌离开了。 沈知丰刚刚转身，旁边拐角处便出现了一道身影。 秦野没有再躲避，目光晦暗地看着沈言归和沈知丰离开的方向，眼底的情绪翻滚，脸色阴沉下去。！ 第15章 沈言归到家后，没发现秦野的身影。 “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吗？” 管家知道沈言归说的是谁，答道：“秦野还没回来，也没打电话，我以为他会和先生你在一起。” 之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沈言归并不在意，没再继续追问。 秦野可能因为一些私人的事情，今晚没法回来了。 沈言归有些累了，直接回房间休息。 他刚从浴室出来，房间的门便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他？ 沈言归有些意外，坐在窗边的躺椅上，说了声“进来”。 屋里灯光昏暗，走廊的灯光照亮门前的一块地板，最后被一道身影挡住了。 沈言归看着穿着和白天一样的秦野问道：“你怎么才回来？” 秦野没有回答，表情有些严肃地走过来，语气沉沉地说道：“我有事情跟你说。” 沈言归挑了挑眉，好奇秦野这是唱的哪一出：“好啊，你说。” 秦野本想直接开口，但看到沈言归还湿着的头发时，脚步一顿，先去把开着一条缝的窗户关上了，这才重新走了过来。 沈言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秦野微微皱了下眉，觉得有点不舒服。 沈言归完全不在乎，才会表现得如此坦然吗？ 他不想插手沈言归的私生活，也不想轻易评价沈言归的道德品性，只是这件事涉及了他，他不想被卷在其中。 他在地下车库都看到了。 沈言归从未跟人表现得如此亲昵，但面对着那个人时，举手投足中多了丝包容，还纵容那个人叫他“哥哥”。 从秦野的角度，他看不到那人弯下腰后，隔着车窗跟沈言归做了什么，但感觉两人的距离非常近。 他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懂人情世故，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这次来找沈言归，并不是要控诉沈言归的这些举动，而是想问清楚，若是真的，他想让沈言归同意他退出这段关系。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错误，沈言归找到了更想真心对待的人，也是个好事。 秦野心平气和，却不知道他的脸色有多么难看，沈言归擦头发的手一顿，隐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不喜欢卖官司，直截了当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秦野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直接挑明，让沈言归难堪，只是隐晦地说道：“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我当时也在地下车库。” 沈言归回想了下地下车库的片段，没有找到能让秦野这么严肃的原因，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呢？” 秦野：“……” 沈言归心理素质比他想象中的更强，让他一时语结。 他突然看不懂沈言归了。 沈言归平时看上去轻佻慵懒，但城府颇深，不可能听不懂他的暗示，现在又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听不懂的姿态？ 难道是他觉得这些都没有问题吗？ 这涉及了秦野的底线，他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直接说道：“我都看到，你降下车窗，那个人凑了过去。” 那个人？ 沈言归这才了然于心，“你认识沈知丰？” 这个问题实在奇怪，秦野刚想否认，但在张口前，却突然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姓氏。 沈、沈知丰？！ 秦野的脑袋突然被敲了一下，思绪缠在了一起，脑回路突然不够用了，让他需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理解这个事情，“他姓沈，所以他之前是你的弟弟，才会叫你哥哥？” 沈言归：“……”这不是废话吗？ 没想到秦野也会犯蠢，沈言归当即被气笑了，反问道：“不然呢？” 秦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耳边嗡嗡作响，虽然还安稳地坐在沙发上，但整个人却像是被扔到了滚筒洗衣机里，前后左右的晃，大脑混沌成了浆糊。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秦野十分羞愧，觉得他不应该恶劣地猜测沈言归，想要道歉却难以启齿，又庆幸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 沈言归坐在对面，眼睁睁地看着秦野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沈知丰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沉着一张脸时十分冷酷，但闪烁的目光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沈言归觉得这事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将毛巾放在旁边，倾身贴近秦野，眉眼撩起，仔细打量着秦野的表情，“你把话说清楚。” 夜色默默流淌，沈言归声线慵懒，透着丝温柔，没有半点威逼之意，但秦野却下意识挺直了背，身体线条紧绷，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沈言归歪了歪头，眼底漾着笑意，发丝还没有干，发梢滴落下了一滴水珠，刚好落在了沈言归眼尾下方，像是坠着一颗钻石。 “快说呀，”声音有点软，像是在撒娇。 秦野从始至终都不敢看沈言归一眼。 沈言归仿佛对自己的这副样子没有清楚的认知，肆无忌惮，也不管人受不受得住。 秦野脸皮本来就薄，又在因为自己想多了而羞愧，承受力已经濒临极限，大脑彻底宕机，身体一动不动，笨拙到都不知道逃开。 沈言归见惯了秦野油盐不进的样子，难得见他这么乖，更来了兴趣。 今天晚上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事情问清楚。 沈言归刚要开口，却见一直不敢跟他对视的秦野瞥了他一眼，眉头皱起，“你怎么还不擦头发？” 这话题转得太快，轮到沈言归愣住了。 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照顾病人的习惯已经刻进了秦野骨子里，让他暂时忘记了目前的处境，下意识嘱咐道：“头发不立刻擦干，容易头疼。” 听到后半句，沈言归动作一顿。 从洗完澡出来，他的头就昏昏沉沉的。 这可不是个好迹象。 沈言归深深地看了眼秦野，决定这次就先放过他，没再提刚才的事情，而是靠在了软枕上，半垂着眼打量着秦野，“帮我把头发吹干。” 秦野松了口气，连忙借着这个理由，去卫生间拿吹风机。 这对他来说只是个小事，秦野站在沈言归身后，打开吹风机，动作细致又轻柔地帮他吹头发。 秦野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心不在焉，手上的动作完全是本能，等头发吹干，他才回过神来。 他本想跟沈言归说一声，但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沈言归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轻浅，仰躺在座椅上睡着了。 从这个角度，沈言归的五官和脸部轮廓仍然挑不出一丝问题，睫毛像女生那样浓密，在眼睑落下了淡淡的阴影，看上去有点秀气。 他的发质偏软，吹干后有种毛茸茸的质感，微长的发丝轻蹭过脸颊，更加柔化了轮廓，这样的沈言归并不像城府颇深的沈总，而像是个惹人怜惜的邻家弟弟。 秦野恍惚了几秒后，思绪这才重新回笼。 沈言归在这里睡一晚上，第二天醒来会四肢酸痛，夜里还容易着凉，他思索了几秒后，动作很轻地拍了拍沈言归的肩。 沈言归在睡梦中被打扰，睫毛轻颤了两下，用鼻子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要是小动物在撒娇。 秦野整个人都呆愣住，像是不小心窥见了什么秘密，有点慌乱，但又情不自禁地想要多看几眼。 就在这时，沈言归突然皱起了眉，向左偏头，痛苦地□□了一声。 秦野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沈言归用手捂着太阳穴，根本没法分出心力回答秦野的问题。 他左边的太阳穴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疼感非常尖锐，更糟糕的是痛感蔓延开，几乎连成了一片。 沈言归捂着后脑勺坐直了身体，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去帮我拿止疼药片。” 秦野应了一声，立刻匆匆往楼下走。 沈言归的忍耐力很强，但还是疼得倒吸了几口冷气。 他得了这个怪病后，症状千奇百怪，时有时无，好巧不巧地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每分每秒都变得十分漫长，沈言归瞬间出了一身热汗，温度很快散去，只剩下了冰冷的黏腻感。 秦野很快便送来了止疼药，沈言归直接用了最大剂量，胡乱地放进嘴里，用温水送服。 他缓了一口气，这才看向秦野，假装平静地说道：“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需要去看医生吗？”秦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问道。 沈言归清楚他的病，没办法治疗，只能硬抗，但他不想说实话，只是笑了笑说道：“没关系，不是很疼。” 看着沈言归满不在乎的态度，秦野微微蹙起了眉，以他的立场，不方便再多说什么，只能迟疑地离开了。 秦野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后躺在了床上。 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秦野闭上眼睛，睡意渐浓，但当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即将进入梦乡时，眼前却浮现出了沈言归痛苦的神情。 秦野猝然睁开了眼睛。 他妈妈也经常头痛，他很清楚这有多么折磨人，沈言归惯会伪装，连他也没办法成功掩饰，可见这有多么疼。 秦野眉头越皱越紧，困意完全消散，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言归体质本就差，因为没有及时吹头发，又吹了风，才会引起头疼。 若不是他突然上前打扰，又跟沈言归绕来绕去地说了那么多无意义的话，沈言归恐怕早就吹干了头发，更不会坐在窗边吹风。 秦野越想越觉得这是他的问题，内心难安，突然头疼了起来。 有问题就要解决，他没再耽误时间，大步朝沈言归的房间走去。 但当站在沈言归门口时，他突然顿住了，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 时间过去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沈言归又吃了止疼片，头疼可能抑制住了，现在正躺在床上睡觉，他突然敲门，会把沈言归惊醒，这根本不是关心，而是困扰。 但沈言归同样也很有可能还在头疼。 秦野大晚上的不睡觉，低着头在沈言归门前转来转去，很像意图不轨。 他忽略了时间流逝，还没思考出个结果来，突然听到一道清晰的碰撞声，是从门里传来。 秦野脑海里的弦瞬间绷紧，他什么都顾不上了，手握着门把，直接推开了门。 秦野匆匆往前走了两步，跟沈言归的视线对上。 沈言归正拿着水杯，神情不解地看着秦野。 秦野：“……” 他没有经过允许就擅闯别人的房间，十分失礼，但他顾不上这些了，抢先问道：“你还头疼吗？” 沈言归点了点头。 秦野又问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要去哪？” 沈言归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说实话，“我想再喝一片止疼药。” 秦野的眉头立刻皱紧了，“不行，你已经喝了最大的剂量，再吃药会对肾脏造成很大的负担。” 沈言归何尝不知道这点，但他的头痛虽然减弱了一些，但依旧疼到没法睡着。 沈言归没有明说，但秦野从他难掩痛苦的神情中，大概猜到了问题所在：“头上有很多穴位，我帮你按摩一下，能减缓痛苦。” 沈言归听到这话，想到他咳嗽那天，是秦野通过穴位按摩才让他停了下来。 沈言归疼得厉害，什么方法都想试一下，轻声说道：“麻烦你了。” 秦野走上前，对沈言归说道，“你先在床上躺下。” 沈言归难得听话，立刻紧闭双眼躺在了床上。 脑海里像有一只手在搅，沈言归不敢动脑思考，没发现他朝着床头躺下，留给秦野的空间十分有限。 秦野为难地站在床边，迟疑了几秒，最终选择贴着沈言归坐下。 两人的距离非常近，沈言归微微转头，鼻尖几乎就能擦过秦野的大腿。 秦野十分不自在，尽量往床边挪，坐姿相当别扭，只能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沈言归现在只是个病人，秦野见他神情痛苦，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硬着头皮，伸长手臂帮沈言归按摩。 妈妈久病在床，无法出去工作，秦家人也不提供帮助，妈妈生病时没钱去医院，只能在家苦苦忍耐。 秦野尝试着用按摩为妈妈减轻痛苦，时间一长，他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身体的穴位，兼职时又学习了按摩手法，基本上算是编外的专业人员。 头上穴位很多，秦野的手碰触到太阳穴上方薄薄的皮肤，沈言归忍不住轻蹙了下眉头，本能地想要躲开。 秦野立刻放轻了力道，对一块仔细按摩，痛感慢慢减轻，血管也不突突地跳着了。 沈言归一整天都在外面，耗费了大量体力精力，早就已经困得头脑昏沉，眼睛发酸了，但头疼让他无法入眠，如今终于舒服了一点，意识便被拽入了深海，变得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沈言归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了。 意识挣扎着清醒了一些，但身体还处于待机状态，沈言归连眼都睁不开，身体本能地去摸索手机。 手刚碰触到床头柜，便摸到了一片火热。 沈言归不知道这是什么，下意识握住了，等他用小拇指圈住一个圆条状的物体，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只手。 睡前的记忆还没回笼，他想不通房间里为什么会有个外人。 在沈言归睁开眼睛之前，手机被塞到了他掌心里。 沈言归被转移了注意力，胡乱地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沈言归还没开口，对面却传来了惊喜的吸气声，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言归，你真的接电话了呀！是我，我是你的大伯母，这么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人老了就容易回想过去的事情，大伯母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几天不在身边，大伯母很想念你……你不要工作太劳累了，年轻时也要好好注意身体，要不然等老了就会犯各种基础病，这可是伯母的经验之谈，年轻的时候没有做好保暖，现在阴天，腿就又酸又痛，可难受了呢。” 伯母说话的声音特别大，仿佛是把手机放在一边，她站在房间的另一头吆喝，生怕声音小了，沈言归会听不见。 不仅如此，伯母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根针刺激着耳膜，沈言归只是听了一句，就忍不住蹙着眉，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伯母仿佛不用呼吸，叭叭叭地说个不停，整整三分钟都没有停顿。 沈言归听着这些噪音，睡意渐渐散去，他睁开眼，看到秦野时愣了几秒，这才想起了睡前的事情。 秦野还在给他按摩，力道十分舒服，沈言归有点不想让他停下来。 他刚要开口，伯母的声音却打断了他。 “言归，我就有一个儿子，他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成绩非常好，能力也很突出，你能不能在公司里给他安排个工作，职位不用太高，让他只管几个人就行，最好是能进什么项目组，这种地方最锻炼人了，你放心，你表弟能吃苦，他一定能坚持下来的！” 沈言归听得想笑，反问道：“是你那个毕业于三本院校，因为挂科延迟毕业两年的儿子吗？” 伯母：“……” 她嘴角都哆嗦了，不停地深吸气，这才勉强找回了声音，”其实他能力挺强的，只要你给他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沈言归轻笑了一声，毫无嘲讽之意，这比指着鼻子骂痴人说梦，还要令人感到耻辱。 伯母看这个方法行不通，便说道：“你伯父最近找了一个好的投资项目，但是缺少资金，言归你那么有钱，能不能看在我们两个是你长辈的份上，资助给我们一点钱？” 一沈言归懒得再跟他们浪费时间，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立刻安静了，过了半分钟才传来伯母支支吾吾的声音，“你不是把电话号码给了沈知丰吗？” 沈言归的神情依旧平静，“所以是他给你们的？” “不是，”伯母怕沈言归会生气，硬着头皮说道：“他把手机放在沙发上，我偷偷去翻了他的手机，才看到的。” “……” 一段时间没见，沈家人依旧没让他失望。 沈言归的威慑力还在，但伯母不想过苦日子了，只能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说道：“言归，你能不能帮……” “不能，”沈言归的声音冷下去，“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们住的那套房子收回。” 沈家人还住在老宅里，虽说是沈家的老宅，但当年破产时被抵押给了银行，是沈言归赎回来的，名义上属于沈言归。 沈言归不想留着这套房子恶心自己，里面还有沈夫人生活的痕迹，他也不愿意让别人住进去。而且沈家所有人加起来都凑不齐一个脑子，思想极端，万一让他们流离失所，他们恐怕会在头脑冲动下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到时候再给他添麻烦。 所以他在综合考虑下，才勉强把房子留给了沈家人。 沈家人贪得无厌，得到任何东西都觉得理所当然，已经忘记了房子的问题，如今被沈言归一句话震慑住，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很清楚，沈言归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 过了三秒钟，电话被挂断了。 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沈言归将手机扔到一边，看向坐在一旁的秦野：“你按摩了多久，休息一会吧。” “没多久，”秦野手上的动作没停，“你才睡了十分钟。” ……只有十分钟？ 这跟沈言归的感觉截然不同，他不敢相信，转头去看手机的时间。 因为这个动作，床边的空间终于大了一点，秦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沈言归刚才睡着了，随着他按摩的动作微微偏头，额头抵上了他的腿。 如今气温升高，睡裤的布料偏薄，无法阻挡住沈言归的体温和呼吸，那块的皮肤逐渐变得发热发烫，触感像羽毛轻轻撩过，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开。 这个姿势非常暧昧，秦野不敢低头去看，腿一动也不敢动，像是条租来的假肢。 秦野怕把沈言归吵醒，小心翼翼地拉开距离，手上按摩的动作还不能轻，身体僵成了一块铁板…… 秦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没注意到沈言归何时转过身来，正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夜里，沈言归的眼睛格外亮，仿佛能够看穿人的内心。 秦野莫名有点心虚，不敢跟沈言归对视，怕被发现刚才的事情。 “你现在睡不着了吗？”秦野突然问道。 沈言归被转移走了注意力，轻轻点了点头，“已经不困了。” 秦野想到沈言归入睡困难，说道：“我再帮你按一会，你试试能不能睡着？” 沈言归瞳孔闪烁了一下，但没有表露出情绪，意味不明地注视着秦野，“你不需要休息吗？” “没关系，”秦野接着说道：“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沈言归用视线勾勒着秦野的五官，突然笑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闭上眼，而是拿起手机给孙特助发了条语音：“收回沈家的住宅，如果他们想要继续住下去，按市场价收房租。” 这是沈言归的家事，秦野知道自己不该掺和，没有贸然出口询问，只是不解地看着他。 当时沈言归警告他伯母，再说一个字就收回房子，但他伯母没有再说话。 沈言归放下手机，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准确地捕捉到了秦野的目光。 “你想知道原因？” 秦野顿了顿，诚实地点了点头。 沈言归感受着头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声音轻得像是夜晚的风，透着股温柔的意味，“因为你还要继续给我按摩。” 秦野不明白为什么会扯到自己身上，表情依然疑惑。 沈言归眼底倒映着秦野的身影，漾着的笑意像脉脉春水，几乎要满溢出来，瞳孔水润澄澈，仿佛藏不住任何的心思，每个眼神都是真挚的。 “因为我的宝贝受累了。”！ 第16章 沈言归的身体十分疲惫，入睡速度相当快，快到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睡了整整12个小时，才晕晕乎乎地醒来。 头已经完全不痛了，也不知道是秦野的按摩还是止痛药，有此神效。 沈言归去洗了个温水澡，又换了件宽松的衣服，十分清爽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管家立刻为他安排好了饭菜，沈言归在餐桌旁坐下，说道：“去叫秦野下来吃饭。” “秦野不在这，”管家解释道：“他去疗养院了。” 沈言归了然于心，并没有多问，独自吃完了午餐。 以往他都会睡午觉，但今天却没有半点困意，索性拿着本书，坐在花房里晒太阳。 书的类型是他感兴趣的，沈言归认真看了几页，不知为何，内容始终进不到他的脑子里。 沈言归没有再纠结，将书放在一边，随手端起了茶杯。 氤氲的茶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沈言归的思绪也跟着飘远。 昨天打来的电话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他原本想要在死前把钱花光，没想到因为李楠这个天才，钱却越来越多了，他若是再不努力，钱真的很难花光。 投资是花钱最好的方法，但并不是投给沈家这个无底洞，而是投给秦野。 在校庆之前，他只知道秦野跟他同校，成绩优秀，却不知道秦野的实践不输学术，大二便组建团队，手底下的项目经过三年的运营，已逐渐成熟，到了投资这一步了。 校长和院长都很满意秦野这个学生，明里暗里跟沈言归说了很多，想让沈言归这个前辈多帮帮秦野。 同样，秦野也很有潜力，能够给沈言归足够的回报，不失为一种双赢。 沈言归当时并没有考虑这件事，但秦野给他按摩了那么久，他才能缓解头痛，安稳睡着。 沈言归不喜欢欠人，也想借此表达他的感谢。 他打算等秦野回来，那好好聊一聊手头的项目，之后再决定投资的数额。 放下这件事后，沈言归拿起书，竟意外地看了进去。 时间慢慢流淌，不知不觉中沈言归看完了半本书。 他抬起头，看到霞光铺满了整片天空，天边的云朵也被镀上了金色的轮廓，光线变得柔和，远处绿色如茵，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了很多。 沈言归看着这些，几乎忘记了时间流逝，心也变得特别静。 远处出现了一道身影，越来越近，秦野依旧穿着一身黑色，披着满身的霞光。 秦野也注意到了沈言归，并没有假装不看，径直走了过来。 沈言归一直笑吟吟地注视着他，等人走近了，这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 秦野低头看了眼衣服，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可以试试别的颜色，”沈言归语气一顿，“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穿西装，你有定做一套吗？” “从网上买过一套，不太合身，”秦野顿了下，接着说道：“只在大型场合穿。” 沈言归点了点头，“你马上就要毕业了，需要穿西装的场合很多，我给你一张名片，你跟设计师联系，他会按照你的意愿定制一套合身的西装。” 这对沈言归来说，只是一件随便的小事，因为不放在心上，开口之前也没多加思考。 秦野点了点头，但态度极其敷衍。 沈言归敏锐察觉到了秦野想跟他分清界限，比较排斥他给的东西。 沈言归并未强求，没再提起这件事。 气氛安静下来，秦野没再开口，但也没主动离开，眼神放空地盯着远处，时不时地皱下眉头。 沈言归见秦野没有再开口，主动问道：“心情不好？” 秦野梦然抬头看向沈言归，表情诧异，就差在脸上写着“你是怎么知道的”了。 沈言归笑而不语。 秦野坐在对面的位置，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只是一直低着头，身上散发着阴沉的气息，像个生长在角落里的忧郁小蘑菇。 秦野状态不对，明显不是跟他谈投资的好时候，而且秦野拒绝定制西装的态度，也让沈言归察觉到，投资秦野并不是件顺利的事情。 秦野昨天晚上给他按摩了很久，沈言归对他格外纵容，视线落在秦野十分交叉的手上，问道：“酸不酸？” 秦野的思绪还没回笼，愣了几秒后，这才意识到沈言归在说什么，语气随意地说道：“不酸。” 沈言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感叹道：“年轻真好。” 秦野：“……”总感觉哪里奇奇怪怪。 他突然有点不自在，双手分开，掩饰地放在身体两侧，躲避沈言归的目光。 沈言归不体会他的心情，故意指出这点，“怎么？是怕我抢了你这双手，让你天天按摩吗？” 秦野不喜欢沈言归逗小孩的语气，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神情有些恼怒。 沈言归点到即止，没再刺激秦野，主动转移了话题，“你妈妈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秦野的回答言简意赅。 沈言归见他又要走神，便知道秦野情绪不好的症结在这，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又遇到其他人？“ “没有，”秦野奇怪地看着沈言归，“除了你以外，没有人知道妈妈在哪。” 沈言归意识到他的猜测错误，也有点困惑。 秦野只去疗养院看了母亲，没见过其他人，怎么会心情不好？难道母子俩人出现矛盾了？ 沈言归知道秦野和他母亲感情很好，觉得这很稀奇，主动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你解答。” 秦野不喜欢坦露心事，纠结了五六秒，决定不打算破坏沈言归的好心情，主动说道：“我想改名，跟妈妈姓，但是妈妈他不同意。” 沈言归愣住了。 他还以为会是个严重的问题，没想到只是改个名。 秦野的表情生气又懊恼，沈言归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孩子气，情不自禁地放柔了语气，“你妈妈为什么不同意，是不想你跟她姓吗？” “妈妈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觉得改名太过兴师动众，她想让我渐渐遗忘过去的事情，而不是一直记恨着，但我做不到。” 沈言归了解秦野妈妈的一片苦心，但没有去劝秦野。 因为换作是他，他也做不到。 沈言归没有哄人的经验，也知道这个时候要顺手摸，按照秦野的思路问下去，“那你妈妈姓什么？只改姓不改名吗？” “野字是妈妈取的，她希望我不受拘束，自由地生长， 也永远不要低头。所以我不改名，只改姓，”秦野看着沈言归，认真地说道：“我妈妈姓薄，我想改名薄野。” “……” 最后两个字在沈言归脑海中不断盘旋，赶走了其他所有的思绪，沈言归感觉后脑有一块皮肤突突跳着，像是被敲击了一下，某些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他知道自己活在一本书中，是为男主事业献祭的炮灰。 但男主的事业线不可能一帆风顺，需要安排反派，而这个反派的名字就叫薄野。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说秦野就是反派本人？ 沈言归瞳孔微微震颤了两下，直勾勾地看着秦野，像是不认识他了。 秦野察觉到沈言归表情不对，刚要开口询问，却见沈言归已经恢复如初，笑吟吟地看着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沈言归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问道：“如果今天你妈妈同意改名，你以后都会叫这个名字吗？” “没错，”秦野语气笃定地说道：“我不会再承认以前的名字。” 沈言归顿了顿，笑着说道：“那如果有人问起你的家庭情况，你要怎么回答？” “我就说只有妈妈，我的父亲已经死了。” “那你之后想在哪个城市发展？” “就在这，”秦野语气低沉，眼神里却全是野心，“我要扎根在这，抢走秦家所有的一切，我要让他们亲眼看到这些。” “……” “……” “……” 全对上了。 书中对反派的描写十分神秘，并没有提到他的过去，只写明他母亲尚在人世，曾有人问起反派他的父亲，反派的回答和秦野刚才的话一模一样. 而且反派也是A大毕业，成绩优秀，备受瞩目，之后，反派商业版图不断扩张，他却执拗地将总公司建立在A市，哪怕这对他来说极其不利。 这些剧情的开展是在三年后，沈言归自认为他跟反派毫无瓜葛，便没有在意这些，更未将秦野和反派联系在一起。 沈言归沉默了几秒，突然笑出了声，笑到不可抑制，双肩不停耸动，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有趣，真是有趣。 他随便挑中的人，竟然是书中最大的反派。 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炮灰，却能逼迫反派留在他身边，任由他欺负，这在极大程度上抚慰了他心底阴暗的念头。 沈言归笑得没了力气，用手撑着额头，差点趴在膝盖上。 秦野蹙眉盯着沈言归，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怕他嗓子哑了，给他递了一杯温水。 沈言归的眼睛蒙着层水雾，视线从秦野拿着杯子的手，慢慢向上移动，最后停留在了秦野的脸上。 在秦野不解的目光中，沈言归嘴角的弧度一寸一寸地上移，笑得神秘，又有点瘆人。 他还记得书里的描写，反派阴鸷偏执，睚眦必报，心肠和手段极其狠辣，两个主角自带光环，都差点被反派弄死，最后也是阴差阳错，才侥幸赢过了反派。 他现在做得比两个主角还要过分，踩遍了秦野的雷点，秦野又会怎样对待他呢？！ 第17章 沈言归大概能够想象到,但他丝毫不怕，反而有点期待。 不过秦野要成为阴鸷偏执的反派，要在年后,现在虽然有点凶,但也只是只大狗,并不是狼。 而他的身体情况只能支撑半年，根本活不到年后，等不到秦野的报复。 沈言归并不因此感到庆幸。 若是他真能活到那个时候，身体健康,就算秦野来报复他，他也能应付自如,到时候鹿死谁手还说不准呢。 沈言归一向喜欢挑战高难度，追求刺激和心跳，几乎没有避开危险的本能，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要挤掉秦野，亲自来当这个反派。 只可惜他只是个早死的炮灰。 想到这，沈言归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是迄今为止最让他感兴趣的事情了，只可惜他根本没法尝试,有心无力缠。 真没意思。 沈言归的表情在短短时间内变换了两次，眼里的光亮消失了，野心和欲念被抹平，心情重新回归平静。 秦野虽然不知道详情，但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试探地问道：“你还好吗？” 沈言归抬眼看向他，微微蹙了蹙眉，心思动了。 秦野是反派,跟主角旗鼓相当，有时还能隐隐压主角一头，由此可见，秦野的能力非比寻常。 如今他当不了反派，跟秦野这个反派试两招也能过瘾。 沈言归迫不及待地想要扶持秦野。 就算剧情在年后开始，但秦野的天资和能力摆在这，只要提前给他机会，他便能不断往上爬，说不定真能在半年时间内成长为反派。 而且就算来不及，他被秦野提供机会和助力，真到剧情开始时，秦野只会更厉害，主角会被折腾得更惨。 他因为主角攻的事业被献祭，两人是仇人，秦野跟主角攻对着干，跟他勉强算在一个阵营，有共同的利益。 沈言归这样想着，微微勾起嘴角，眼神温和，笑得人畜无害，仿佛他心里根本没有在盘算这些阴暗的念头，“不用担心，我很好。” 沈言归的这副样子实在古怪，但又不像是身体不适，秦野微微蹙了下眉，不知从何问起，只能暂时闭上了嘴。 沈言归已经完全掩饰住了情绪，笑眯眯地说道：“快到时间，去吃晚饭吧。” 秦野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往外走，却发现沈言归还坐在原处，没有动作。 “你不回去吗？” “我打算再看一会书。”沈言归看着秦野的目光，就像是狼在盯着毫无戒备的羔羊，已经在思考从哪个地方下嘴了。 秦野的眉头再次皱紧。 哪怕他察觉到了不对，也不可能猜到沈言归的真实想法，只能任由那种古怪的预感盘旋在心头，却又无处排解。 秦野又迟疑了几秒，这才转身离开。 他一边走一边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不明白沈言归的情绪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拐过眼前的小路，就看不到玻璃花房了，秦野脚步一顿，下意识转过头，想看一眼沈言归在做什么。 沈言归并未在看书，而是不知何时转过身，正面朝着他。 间隔这么远，看不清楚表情，秦野直觉沈言归是在笑着的。 ……沈言归到底在笑什么，或者说是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 孙特助会定期来汇报公司的重要事项，再加上沈言归昨天又叮嘱了沈家的事情，所以不用沈言归通知，他就主动来了别墅。 沈言归又等了十分钟，看到了孙特助的身影。 沈言归给孙特助倒了杯热茶，心不在焉地听他汇报公司的事情。 沈特助说完，轻抿了口茶水，才接着说道：“我已经通知了沈家人，以市场价将房子租给了他们，每月初索要房租，不得拖延，我会按时把这笔钱打到您账上。” “好的，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沈言归这些天都在休息，并不过问公司的事情，也没有其他举动，已经好久没有交给孙特助任务了，孙特助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提起了精神，“您说。” “秦野手下有项目，你去调查清楚，然后帮我匿名投资。” 他很清楚秦野的个性，因为成长经历，秦野本能地对外界保持警惕，独立自主，无法坦然接受他人的帮助，习惯性地保持界限和距离。 秦野的母亲又给了他足够好的教导，秦野对自己有着较高的要求，是个小道德标兵，若是他以公开的名义投资秦野，秦野一定会多想，还会因为他们两个的关系，选择拒绝。 孙特助对这种事情并不陌生，也并未因听到秦野的名字感到惊讶，只是公事公办地问道，“是调查清楚后进行投资评估，根据结果进行投资吗？” “不用，两件事可以完全分开，不管秦野手下的是什么项目，都立刻投资。” 秦野是书中的反派，能力突出，他运营了年的项目一定很有潜力，绝对不会让他的投资打了水漂，所以沈言归才会如此果断。 孙特助有些惊讶，但并未怀疑沈言归的决策，继续确认细节，“那投资的金额是什么呢？” “你根据他项目的具体情况，投资金额足够帮助项目进入下一个阶段，但又不会因为过多而引起秦野的怀疑。” 孙特助点了点头，真心觉得沈言归很在意秦野，用心良苦。 “好的，我会委托第方投资，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孙特助记一下重要的事项，接着说道：“有情况我会及时向您汇报，会尽快办好这件事。” 沈言归也没有其他事情交代，“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孙特助微微点头，收拾好文件，站起身离开。 沈言归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一动，又叫住了他，“还有一件事。” “您说。”孙特助认真听着。 沈言归想了想，说道：“匿名的投资人就叫他G先生。” “G先生。”这个字在孙特助脑海中转了一圈，挑起了一些思绪。 他将这些心思强行压下，并未表现出来，再次恭敬地应了一声。 ……… 孙特助离开后，沈言归才放下书，回屋里吃饭。 他刚一进门，众人便齐刷刷地看向他。 沈言归见秦野面前的盘子还是空的，问道：“我不是让你先吃饭吗？” 秦野没有回答，但行动已经说明是在等他。 看着“乖巧又不失礼貌”的秦野，沈言归突然有点不能理解他是怎么会变成以后那个阴鸷可怕的反派。 “我马上就来，”沈言归说完后去洗手，很快坐在了他的位置。 等沈言归拿起筷子，秦野才开始吃饭。 沈言归和秦野都保持用餐礼仪，吃饭时没有说话的习惯，吃完饭后，沈言归叫住要上楼的秦野，“一起喝茶吗？” 秦野停下脚步，思索了几秒才说道，“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 沈言归：“……” 他想起自己脆弱敏感的身体体质，再加上他得的病症状实在诡异，时有时无，说不定真会因为喝茶太多而睡不着。 沈言归思索了几秒，退而求其次，“那你陪我去外面走走。” 秦野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别墅有个很大的院子，这也是沈言归买下这里的原因，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安静无言，气氛有些微妙。 秦野像在做任务那般，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如果又犯头疼了，记得叫我。” 沈言归看着秦野，打趣道：“我怎么感觉你是我请的护工或者按摩师呢？” 秦野明明听出了调侃之意，但没有反驳。 他已经想开了。 沈言归帮他脱离了秦家，又为他妈妈安排了疗养院，这份恩情和花销，他没有办法立刻偿还。沈言归虽然借此将他留在身边，但除了口头调侃以外，什么都没做，秦野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位置摆在联姻对象上，见沈言归身体不好，便打算以后尽心照顾他，借此来偿还沈言归所做的一切，也让自己心里稍微舒服一些。 虽然沈言归的话不好听，但秦野的自我定位确实是护工和按摩师。 沈言归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反应，微微眯了下眼，目光有点危险。 他还是更喜欢秦野别扭的样子，还有点孩子气，随便逗一逗就炸毛，虽然脾气比较冲，但反应足够好玩，而不是像现在平静到死气沉沉，好像能够自然地应对发生的任何事情。 沈言归天生就过不了安稳的生活，没法跟人和平相处，秦野对他的态度变好了，他反而不满意了。 沈言归挑了挑眉，心里瞬间有了很多恶劣的心思。 秦野想要假装平静，那他就撕裂他的伪装，他倒要看看秦野是否真的能做到心平气和。 他想到秦野讨厌亲密接触，便理直气壮地朝他伸出手说道：“我的手很冷，你帮我暖一暖。” 沈言归这话的语气像“给我倒杯水”那样自然，让听到的人一时察觉不到问题。 秦野脚步一顿，瞳孔微微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言归。 沈言归心情舒畅了，笑眯眯地看着他，又将手往前送了送。 两人正走在小路尽头，周边空无一人，只有花丛中设置有照明灯，为了营造意境，光线昏暗，只照亮了两人的背影。 皎洁的月光丝丝缕缕地笼罩着他们，质感如温柔的涓纱，落在沈言归伸出的手上。 沈言归的手形很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皮肤莹澈白皙，指尖也不透着血色，像是润玉雕成的工艺品，毫无生机和温度。 秦野之前和沈言归握手，曾经感受到他手心冰凉的温度，没有对此产生怀疑。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要用体温给秦野暖手，两人的身份不合适做这样的事情。 见秦野没有动作，沈言归又把手往前伸了伸，“你不是想要做我的护工吗？病人手冷了，你却无动于衷，你觉得这合适吗？” 秦野蹙了蹙眉，神情没有半点动摇，显然是软硬不吃。 沈言归像是耐心告罄，要自己去抓秦野的手，但他的动作非常慢，故意让秦野看清楚，留给他挣扎的时间。 肆无忌惮，又充满恶意。 仿佛沈言归伸过来的那只手是罪恶之源，秦野的神情立刻变了，嘴角绷得笔直，虽然还站在原地，但身体好像在反方向的躲避，本能的意愿竟然大过了思想上的排斥。 沈言归不仅手指修长，指腹也非常柔软，轻轻擦过了秦野手腕上突出的骨骼。 秦野像是触电般的向后退了一步，立刻将手收回，不想再跟沈言归有任何碰触。 沈言归并不因为秦野的逃避感到难堪，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将手塞到了秦野的口袋。 秦野：“……” 布料比较薄，但因为秦野之前将手放在兜里，里面还残留着他热烘烘的体温，沈言归的手刚一放进去，掌心的冰凉便被抚慰了，让他情不自禁地握起了拳，想要留住秦野的体温。 他一开始只是想逗秦野，但手放在秦野的口袋竟意外舒服，让他不想把手拿出来了。 衣服有两个口袋，沈言归将另一只手放了进去，只是这个口袋里一片冰凉，布料干燥地贴着皮肤，没有一点保暖的作用。 两只手的感觉对比强烈，让沈言归更留恋秦野身上的温度。 因为沈言归突然的举动，两人的距离拉近，他站在秦野面前，只要稍微往前一步，就能靠在秦野的身上，两人的脚尖也几乎碰触到了一块。 举止亲密如情侣一般，但气氛却凝滞住了，毫无半点暧|昧的气息。 沈言归看着秦野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排斥和嫌恶，没有半点反思，反而想得寸进尺。 “你为什么把手拿得那么远，是担心我去碰你的手吗？”沈言归的语气无辜，但实则是在调侃秦野自作多情。 听到这话，秦野的表情更难看，想跟沈言归拉开距离。 沈言归依旧笑盈盈的，看不出任何强势的意味，手却抓着秦野的口袋，不让他远离。 秦野察觉到沈言归的举动，伪装终于破碎，语气带着被戏弄后的恼怒，“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是想暖暖手，”沈言归眨了眨眼，声音压低了几分，好像他不是那个作恶的人，而是无辜被秦野凶了，“不可以吗？” 秦野的眉头立刻皱紧了，想要生气但又在拼命隐忍，别扭的样子很可爱。 沈言归终于看到了他喜欢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像个狡黠的狐狸。 秦野被困在宽松的外套里，准确来说是沈言归设置的陷阱里，没有办法逃离一步。 沈言归却并不因此感到满意，还想继续慢条斯理地折磨猎物，得到更多乐趣。 秦野几次用力都逃不开，脸色彻底阴沉下去。 “沈言归你怎么……”秦野咬了咬牙，下颌线条绷起却没有找到准确的形容词。 “什么？”沈言归清楚秦野嘴里没好话，但仍好奇地问道。 秦野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再开口，而是拉开了外套拉链。 沈言归微微睁大眼睛，他还没反应过来，秦野就速度极快地脱下外套，动作灵活如鱿鱼，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 几秒后，秦野站在了离他一步之远的距离，而他的手还在外套的口袋里。 沈言归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难得有些呆愣。 秦野心里憋着一口气，也顾不上他之前想报恩的心思，用鼻子哼了一声，抓起外套，紧紧地缠在沈言归的手上，“你不是手冷吗，那就好好捂着。” 沈言归的视线从秦野脸上，慢慢向下移动，看到了自己现在奇怪的造型。 他的两只手还放在口袋里，外套紧紧地裹住了他的小臂，让他没有办法将手抽出来，就像是戴着用外套做成的手铐。 秦野做完这些，没再理会沈言归，将人晾在原地，他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大步往回走。 沈言归又在原地站了几秒，舔了舔干燥的嘴角，硬生生被气笑了。 秦野的花样怎么这么多？ 两只手背裹在一起不舒服，沈言归想把外套甩掉，可手刚抬起来，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秦野说得没错，确实挺暖和的。 沈言归就维持着原来的造型，大大咧咧地往回走，不避开任何人的视线。 他在别墅门口碰到了秦野。 秦野的步子比他大，走路速度比他快，两人还能撞上，是因为秦野在等他。 秦野吹了会夜里的风后，逐渐冷静下来，稍微有点后悔。 并不是后悔刚才针对沈言归的举动，而是后悔将沈言归抛下，以沈言归的身体素质，万一受了凉怎么办。 秦野想跟沈言归断开纠葛，就必须偿还清恩情，秦野关心沈言归的身体，不过是为自己求了个心安，并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此时见沈言归好好地回来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沈言归先他一步走进了别墅，管家正在门口等着，刚要开口，却被沈言归的造型震住。 他愣了几秒，视线落在只穿着半截袖，双臂裸露的秦野身上，连忙低下了头。 沈言归继续往楼上走去，很多人看到他，都下意识地看一眼秦野，神情或诧异和暧|昧，以为这是两人之间的独特趣味。 秦野：“……” 他被这一道道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也意识到其他人误会了，加快速度追上了沈言归，想把自己的外套要回来。 只是他刚伸出手，沈言归便往后退了一步，不解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把外套还给我。”秦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沈言归挑了挑眉，“这外套不是你亲手给我缠上的吗？” 他特意强调了“亲手”二字，声音慵懒，拖着腔调，透着股调情的旖旎意味。 秦野脸皮薄，耳尖立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这是我的外套，现在不想借给你了，而且现在在室内，你的手不会冷。” 沈言归没有退步，施施然地说道：“可我也不想还给你啊。” 说完，他笑着看向秦野，眼神专注，透着股深情的意味：“我很喜欢。” “……” 秦野明明知道沈言归说的是外套，但还是忍不住心头一动，红晕顺着耳后慢慢向脖颈蔓延。 趁着秦野愣神的功夫，沈言归跟往常一样，回到房间，甚至在关门之前，还笑着跟秦野打了声招呼。 门关上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走廊上空无一人，秦野才没有继续掩饰情绪，他摸了下耳朵，心中有些羞恼，胸膛也起伏不定。 他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沈言归恶劣的性格，他根本就不想和自己和平相处。 ＊＊＊＊＊＊ 孙特助的速度很快，他找好委托的第方后，立刻跟秦野的团队取得了联系，这些天在线上一直都有沟通，对两方的合作初步达成了共识，并约好了当面会谈的时间。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秦野团队的成员都快开心疯了，见面前做足了各方面的准备，还都特意换上了西装，想以此表达专业性。 见面当天，大家提前个小时到了工作室，先简单开了个会，这才把办公桌打扫出来，准备迎接投资的人。 经过年的运营，团队里的人分成了两个组，技术组人太多，就只派出来了一个代表。 “你穿西装挺帅的，别整天套着格子衫，这不是加重别人对程序员的刻板印象吗？” 穿着西装的瘦高个男生面对同学的调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小声辩解道：“可是格子衫真的很舒服，还不容易脏。”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等我们的团队投资成功了，到时候我们就一起搬进办公大楼，大家都穿职业装，这样才是成功人士的样子。” 听到这话，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你看我们队长穿西装多么有范，”说话的人好哥们儿地搂住秦野的肩膀，开玩笑道：“表现别这么酷了，就像你跟这件西装有仇一样。” 秦野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跟西装没有仇，但穿西装时总是会想起沈言归，感觉有点不自在。 队员们被秦野的眼神震慑住，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很有默契地没再去触秦野的霉头。 队员们继续嬉笑打闹，秦野没有参与进去，单独坐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手边的资料，设想投资方会提出来的问题。 项目是运营直播平台，这最初只是个设想，在经过年的不断发展后，如今已基本上具备了成熟平台的雏形，可以上线推广了。 如今，大型的直播平台只有一家，技术和功能很久没有更新换代，没办法满足观众的需求，秦野准确抓住了这个市场空缺，虽然平台的规模还比较小，但用户很有黏性，前景广阔。 这其实并不是他真心想做，但更容易获得成功，赚一笔快钱。 大二时，他一门心思想丰满羽翼，早点带母亲离开秦家，只能往功利的方向努力，但他做事一向认真，平台又是在他的亲眼见证下，从有到无地发展起来，他对此多了一丝别样的感情，想要让他的第一个项目和团队都能够获得应有的成就。 秦野的导师和学校多帮他宣传推广，如今秦野快要毕业了，项目也到了落地的时刻，各大投资人纷纷找了上来，待会要见面的人是投资人中给出条件最好的。 想到这，秦野情不自禁地蹙了下眉。 他生性谨慎，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投资人，心底保持一丝戒备，并不像其他成员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蒙了，只顾欣喜若狂。 “快到时间，你们不要闹了。”秦野刚一开，成员立刻安静了下来，可见秦野这个队长很有信服和威慑力。 成员们虽还没有毕业，但已经有了自己的专业性，纷纷坐在自己的位置，为接下来的见面做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投资人提前五分钟到了。 “你好，你就是秦野吧，果然是少年才俊。”投资人十分客气地跟秦野握手。 两方寒暄了一会，立刻切入了正题。 投资人身材偏胖，皮肤又很白，一直笑眯眯的，看上去比较和善，他并不是本地人，说话带着口音，但每句话都能让人听清楚。 会面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双方不但商讨合作的细节，基本上达成了共识。 秦野团队里的人都说得口干舌燥，累得保持不住笔挺的坐姿，投资人整个地瘫在椅子上，但秦野表现得和刚见面时一样。 投资人叹了口气，忍不住感慨道：“年轻人真是有无限精力，我都有点怀念自己年轻的时候了。” 大家对这位投资人的观感不错，彼此也都熟悉了起来，有分寸地开起了玩笑，气氛变得更融洽了。 秦野也跟着笑了起来，但眼底的情绪依旧深沉。 这次的见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投资方给出的各方面条件都十分宽松，金额大方，完美契合他们的需求，合同也很严密，秦野仔细看了好多遍都没找到陷阱，刚才谈话时，投资人甚至主动提出了几个保险措施，表现得太过光风亮节，就怕他们会上当受骗。 秦野虽然怀疑，但不会傻到拒绝这么好的投资机会，毫不犹豫地确定了合作意向。 投资人见自己的任务完成，站起身准备离开，“我会把情况汇报给我的老板，若是没有其他的问题，之后我再找你们确定签合同的时间。” 秦野跟投资人握手，顺便问了一句，“你老板怎么称呼？” 投资人笑了笑，“你可以称呼他为G先生。” 秦野微微蹙了蹙眉，心底泛起一丝别样的感觉。 “G先生”这个名字只是代称，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名……这个神秘的投资人到底是谁？！ 第18章 孙特助第一时间门汇报了具体情况,但等秦野回来时，沈言归却假装不知道，故意往他面前凑,当做闲聊地问道：“你毕业之后想要做什么？” 秦野思索了几秒才说道：“现在还不确定。” 沈言归知道秦野有所隐瞒,挑了挑眉,并没有拆穿他，而是贴心地提醒道：“离毕业就剩半年时间门了，你要先做好准备，是打算考研继续深造,还是去工作，或者说是……创业？” 说到最后两个字,沈言归拖长了音调，像是故意为之，但当秦野去看他时，沈言归已经收敛了情绪，没露出一点破绽。 秦野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了，便随口答道：“我会好好考虑的，暂时比较偏向工作。” 沈言归明明知道秦野在说谎，但仍就这个方向跟他认真讨论,“以你现在的成绩，可以在多个offer中挑选，你有选择的目标了吗？” 秦野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态度敷衍地说道：“还没有。” 沈言归笑容温和，像个充满关怀的长辈，为后辈的前途操心，“既然你不打算离开这个城市，可以来我的公司。” 并不是沈言归自大,沈氏是不仅在a市，甚至在整个东部地区都是数一数二的，是毕业生就业最好的选择，每年a大的学生都会精心准备，为进沈氏抢破了头。 沈言归并不觉得这算开后门，毕竟以秦野现在的成绩，他想进行沈氏，轻而易举。 当然，他也是知道秦野想自行创业，才会故意这么问的。 秦野蹙了蹙眉，不慎暴露了真实的情绪，他本想一口拒绝，但话到嘴边突然卡住了。 他并不想按部就班地为别人打工，上升的空间门太小，还要受人牵制，这样做只是浪费时间门，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远，所以秦野从最开始便打定主意要创业。 他如果去沈氏工作，会压榨他大量的时间门和精力，顾不上自己的项目，但转念一想，这是一种偿还沈言归的方式。 他在沈言归的公司工作，能够一起偿还“帮他脱离秦家”的恩情和“垫付给疗养院”的钱，还不用天天待在秦野面前，一举三得。 秦野有些心动，但他并没有草率地答应，而是说道：“我再仔细考虑一下。” 这是沈言归没有想过的答案，他有些意外地看着秦野，很想询问缘由，但若是他问出口了，只会打草惊蛇，暴露他是神秘投资人的事情。 沈言归只是笑了笑，问道：“那假设你已经答应了沈氏的offer，想去什么岗位工作呢？” 秦野并不在意他在沈氏的发展，随口说道：“都可以，按照公司要求，分配岗位就好。” “别这么随意嘛，”沈言归用开玩笑的语气，眼神却十分认真，“如果我让你去打扫厕所怎么办？” 秦野：“……” 秦野：“……” 秦野：“……” 沈言归看着秦野忽然变了的脸色，绷直了嘴角，几秒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别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我只是在开玩笑。” 秦野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拆穿他。 以沈言归恶劣的性格，有很大可能会这样恶搞他。 沈言归脑海中出现了相关的画面，越想越好笑，双肩不停抖动，笑得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躺倒在飘窗上，后背靠着软枕，将重心压了上去，微微仰着头，下颌的线条极为流畅，脖颈修长，喉结微微突出，皮肤莹澈白皙，衬得锁骨上方的那颗小痣越发明显。 沈言归笑到最后几乎发不出声音，有气无力地伸出手，用指腹擦去了眼角的泪。 额前的头发偏长，几乎要蹭到眼睛，沈言归顺手将头发拢到脑后，露出了漂亮的眉眼和额头。 后面的头发也很长了，沈言归拨弄了两下，发现可以用手抓成一撮，他嫌头发碍事，想要扎起来，可手边没有能利用的东西，随口问道：“你有头绳吗？” 秦野：“……”我怎么可能有。 沈言归从秦野的表情得到了答案，只能放弃，任由头发从脸侧滑落。 他姿态慵懒地躺在飘窗上，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入，温柔地洒在他身上，翘起的头发被染成了淡金色，沈言归眉目含笑地看着秦野，眼底星光点点…… 秦野突然觉得沈言归像只慵懒又高贵的猫，身上的每一根毛都十分漂亮，看不上人类，却又想把人类踩在脚下，若真有人不搭理他，会气到挥舞着爪子扑上来。 秦野没养过猫，只觉得这是一种娇气又难伺候的生物。 沈言归眯了眯眼，目光危险地看着秦野，“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的坏话？” 秦野认真思考了一下，从严格意义上，这并不算坏话，诚实地摇了摇头。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沈言归用鼻子哼了声，懒得跟秦野计较。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变得微妙。 秦野沉着一张脸，微微压了下眸子，率先妥协了，“你最近好像都在看这本书，是很喜欢吗？” 沈言归垂眸，看着放在一旁的书，“还行，我喜欢书里大胆的设想。” 难得能有跟沈言归聊下去的话题，秦野接着问道：“这本书是什么类型的？” “科幻题材，”沈言归随口说道：“讲的是一万年后，人类进化成了一个肉球，适应了宇宙的环境，作为外星人去探索其他星球，却在星球上发现了远古人类。” 沈言归语气一顿，看着秦野说道：“就像你这样的。” 秦野：？？？ 他对这个大胆的设定也很感兴趣，没有计较这点，接着问道：“肉球具体是什么样子？” 沈言归看着秦野思索了几秒，用手凭空画了几笔：“就比如说你现在横着长两米，两个眼睛融合在一起，但仍有两个瞳孔，手臂和腿都消失了，你的体表布满了手掌，每个手掌有十个指头，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沈言归设想了一下，似乎被秦野丑到了，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秦野沉默了几秒，控诉道：“你能不能别总用我举例子？” “不是你问我的吗？”沈言归摊了摊手，十分无辜地说道：“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不用你举例子，用谁？” “……”秦野再次哽住，他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随便你。” 沈言归察觉到了秦野的情绪，无奈地笑了笑，用哄小孩的语气问道：“生气了？” “没有。”秦野有些奇怪，他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玩笑话生气，但面对着沈言归时，情绪总是起伏不定。 秦野嘴上说着“没有”，但脸色并不好看，还拒绝跟沈言归对视，像个闹脾气的小朋友。 沈言归没有拆穿秦野，只是说道：“我以后不拿你举例子。” 沈言归在秦野心里信誉不高，他迟疑地看了眼沈言归，没有回应。 “真的不拿你举例子了，”沈言归为了证明自己说道：“就用唐子越举例子吧，现在你想象他胖成了一个肉球，身体的80%都是脂肪，内脏位于身体最中间门，外面长着五层骨骼作为保护屏障，内脏分出不同的管道，对准体表的那些手，手掌中间门有一张嘴巴，摄取食物，和排出废物都是通过这只嘴。” 秦野把唐子越带入进去，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表情僵住了。 唐子越恐怕打死都想不到他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会变成这样。 沈言归做朋友，真的很危险。 秦野再次真切地体会到这点，不想再继续这么尴尬的话题，转移了话题，“这本书并不厚，但你怎么看了一个星期？” “因为我看了20遍。”沈言归并不觉得这个次数很夸张，甚至惋惜地叹了口气，“这本书的世界观给了我很大的冲击，但文字的表述并不够直观，如果有对应的画面就好了。” 秦野随口说道：“说不定已经有人买了这本书的影视版权，不过，科幻题材的电影很难拍，也并不叫座。” 秦野的话还是太委婉了。 科幻电影的世界观宏大，对拍摄的要求极高，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拍摄复杂，后期制作也需要耗费大量时间门，这导致国内仅有的几部科幻电影不是粗制滥造，就是挂羊头卖狗肉，观众受了几次欺骗后，对科幻电影失去信心，每次传出要拍摄科幻电影的消息，都是一片群嘲。 这同样也说明科幻电影市场是一片空白，有巨大的潜力。 秦野只是随口一说，沈言归却被提醒了，他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他可以买下影视版权，将这部作品拍成电影，这样就能看到对应的画面了。 秦野看着沈言归的表情，隐隐猜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你真的想买下影视版权，并拍成电影吗？” 沈言归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觉得不好吗？” 秦野思考了几秒，尽量委婉地说道，“你经常投资，应该很清楚，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项目，时间门周期长，效益转化率低，很有可能没法收回成本。” 沈言归被秦野说动了，微微蹙了下眉。 秦野说得没错，时间门周期太长，必须要加快速度，他才能在死前看到。 沈言归并不因此觉得困扰，毕竟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沈言归不再提这件事，秦野以为他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并没有将这放在心上。 他看了眼时间门，说道：“下楼吃饭吧。” 沈言归摇了摇头，慵懒地靠在软枕上，重新靠在软枕上，“你去吧，我没有胃口。” 沈言归最近没有很明显的症状，但胃口变得不好，不太想吃东西，管家和唐子越求爷爷告奶奶，哄了沈言归半天，沈言归才好不容易吃了一点。 “你这样不吃饭，对身体不好，”秦野的表情变得严肃。 因为妈妈，秦野知道病人的身体有多么脆弱，看不得沈言归这么作贱自己。 沈言归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好笑，认真反问道：“你觉得是我故意不想吃吗？” 秦野愣了愣，情不自禁地放软了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没有胃口，也要努力吃一点。” “我努力过了，现在选择放弃，”沈言归的声音死气沉沉，躺在飘窗上，像是个被晒干了的咸鱼。 “……” 秦野拿沈言归没有一点办法，他站在原地没动，思索了几秒，才迟疑地问道：“那你有什么很喜欢的食物吗？” 沈言归没有移开视线，翻了页书，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要做饭给我吃？” 心思被如此直白地点了出来，秦野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脸色也不太好看，别别扭扭的不想开口。 沈言归没等到回答，奇怪地看向秦野。 秦野察觉到不妙，刚要藏起表情，但还是晚了一秒。 沈言归愣了愣，立刻坐了起来，双眼放光地看着秦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要做饭给我吃吗！” “不，”秦野下意识否定了，但看着沈言归亮晶晶的眼睛，嘴角轻微抽搐了两下，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选择冒着被沈言归调侃的风险，实话实说，“我可以试试。” 沈言归笑了一声，语气浮夸地说道：“没想到你还会做饭，你怎么这么厉害？是全能超人吗？” 秦野绷着一张脸，但被夸得耳尖有点红，习惯性地摸了下鼻子，语气生硬地说道：“我只是会做药膳，并不一定好吃。” “没关系，你做的我一定吃，”沈言归刚才喊懒洋洋的，没胃口吃东西，现在却兴致很高，恨不得下一秒就吃到。 这就像你养的宠物只会卖萌，突然有一天，他进厨房给你做了一顿饭，这可是相当大的惊喜。 秦野猜不透沈言归心里的想法，只是说道：“今天来不及了，你先下去吃饭。” 听到这话，沈言归眼里的光消失了，又懒懒地躺下，重新拿起了书。 “……”见沈言归像小孩子闹脾气，秦野额角的青筋暴起，威胁道：“你如果现在不下去吃饭，我就不给你做药膳了。” 沈言归立刻蹙起了眉，无声地跟秦野对峙，但秦野一步不退。 沈言归纠结了好久，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下楼随便吃几口。 ＊＊＊＊ 秦野还没来得及给沈言归做药膳，便先一步收到了投资方打来的电话，“我老板已经确认了合同，随时可以签，秦同学，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门？”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秦野直接约了明天上午，地点依旧在他们的工作室。 这是个大事，沈言归叫了所有团队骨干成员，一起签合同，也算是留个纪念。 早上出门前，沈言归看到秦野站在门口，假装无意地问道：“你要去哪？” “有点事情要做。” 沈言归明知故问，“今天是周末，学校没课，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秦野顿了顿，随便扯了个借口，“室友约我出去玩。” “那你们玩什么？”沈言归步步紧逼，笑眯眯地问道。 秦野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我室友过生，我们去给他庆祝。” 沈言归知道秦野是在睁眼说瞎话，没有拆穿而是嘱咐道：“你们好好庆祝，不用太早回来。” 秦野记挂着签合同的事，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立刻出门了。 沈言归倚着门口，看着秦野渐渐远去的背影，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拿起手机，给孙特助打了个电话，“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孙特助答道：“已经安排好了，为了保险起见，等合同签完，我会再跟委托人见面。” 沈言归对孙特助的办事能力一向放心，只是叮嘱了一句，“别被秦野发现了。” 孙特助应了一声后，挂断了电话。 已经看不到秦野的背影了，沈言归看了一会他离开的方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马上他就能成为秦野的投资人了，真想看到秦野知道他是G先生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只可惜他不能这样做。 若是秦野知道了，不会接受他的投资。 沈言归惋惜地叹了口气。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秦野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希望那个时候他已经提前成长为了反派，让他能看一出好戏。 …… 秦野并不知道沈言归背地里的谋划，坐车到了工作室，其他成员离得近，早就已经到了。 上次见面，团队成员们都快开心疯了，如今就差临门一脚，他们反倒紧张了起来，一个个脸拉得老长，呼吸都情不自禁地放轻了许多，身体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以目前的状态，让这些人动脑子思考，显然有点太强人所难。 秦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独自承担起了重任，再次检查合同。 这其实是个无意义的举动，只是秦野性格谨慎，喜欢做万全的准备，并不想在事后发现错误。 技术的负责人僵硬地转过头，像个生锈的机器人，哑声问道：“秦野你不紧张吗？” 此话一出，大家齐刷刷地看向秦野。 “有什么好紧张的，”秦野语气平静，“这只是签合同，我们想要将平台发展壮大，之后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么一点点小事就紧张，之后怎么办？” 秦野说这话的样子像个大佬，团队成员都看呆了，越发敬佩他。 时间门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团队成员快要紧张到窒息时，投资人终于到了。 投资人也很重视这次的合同，特意换了身西装，但因为他太胖了，肚子撑得滚圆， 腿又比较短， 很像个穿着西装的汤圆，有种别样的喜感。 他笑眯眯地跟秦野打了声招，双方才在桌子两边坐下。 投资人专门带了律师，秦野这边准备了录像，在签署合同之前，双方又交谈了重要的事项，确认无误后，才进入了下个环节。 投资人和秦野站在一起，在两份合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个过程中，团队成员都紧张地屏住呼吸，心跳越来越快。 此时他们才真切地体会到创业的实感，以及成功的喜悦。 投资人把笔放下，将手中的合同递给律师，笑着说道：“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不用太过拘束，我的老板很欣赏你，认为你们的项目一定会成功，如果后续还需要相关的资金，可以告知我一声，我们在综合评估后，会决定是否要追加投资。” 此话一出，投资人在团队成员中的形象已经变成了散发着金光的天使。 “好的，”秦野态度平静，宠辱不惊，已经表现出了做大事的潜质，“合作愉快。” 投资人笑了笑，又跟大家寒暄了几句，离开了工作室。 一秒。 两秒。 …… 确定投资人走远后，团队成员欢呼了一声，激动地抱在一起，兴奋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野独自站在一边，与环境格格不入，他看着合同上的签名，突然皱了下眉。 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一块石头压在心里，十分沉闷，让他难以忘怀。 也许是感知危险的本能在提醒他，秦野迟疑了几秒后，打定了主意。 他跟快步走出了工作室，用最快的速度下楼，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投资人坐车走了。 他立刻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跟了上去。 在车上时，秦野看着窗外的景象，突然感觉他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但事已至此，现在下车毫无意义，秦野思索了几秒，决定还是追上去，等看到人下车之后，再调转车头离开。 投资人的车驶离了闹市，最后停在了高档的会所前面。 商界上有很多人来这聚会，这里环境雅致，服务很好，进入的人员都有严格的筛查，保密性非常好。 秦野隔着车窗，看着投资人走进了会所。 过了几秒，他收回目光，对司机说道：“麻烦您回到出发点。” 司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脑补了什么剧情，欲言又止，表情逐渐变得激动。 秦野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安静地坐在后座，等司机调转方向。 就在这时，秦野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立刻转头看了过去，紧紧地蹙起眉，原本就锋利的眉眼显得更加阴沉。 ……孙特助怎么会在这？ 孙特助并不知道秦野在看他，走向高档会所，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秦野并未收回目光，思绪在脑海里翻涌，怪异的感觉更加明显。 虽然没看到孙特助和投资人在一起，但他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孙特助是来找那个投资人的。！ 第19章 秦野清楚自己的猜测很荒谬。 这间高档会所出入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以孙特助和投资人的身份，他们来这里很正常，至于一前一后的时间,完全可以是巧合,还是概率比较高的巧合。 他手上没有一点证据,就怀疑沈言归是神秘投资人的G先生，都没法说服他自己，但有时候直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秦野几乎笃定沈言归就是G先生。 沈言归,归，G也能对得上。 秦野做事一向谨慎,但这次他却像是走火入魔了，没有过多的验证，直接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 沈言归为什么要投资他手下的项目？还是匿名投资呢？ 是想在成功投资之后，揭掉假面目，以此戏弄他，看到他脸上震惊的表情吗？ 除此之外，秦野想不到任何其他的理由。 怀着这样复杂的情绪，秦野并没再回工作室,而是直接回到了别墅。 他立刻去了沈言归的书房。 沈言归并未料到秦野会这么快回来，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举了举手中的茶杯，“你要喝红茶吗？” 沈言归讲究生活品质，红茶的味道馥郁，随着袅袅的白气，淡淡的茶香飘扬在整个屋子里。 秦野不动声色地坐在了沈言归的对面，喝了一口茶水后,静静地注视着沈言归。 这是一场赌博，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沈言归比秦野更沉得出气，他一边喝茶一边看手中的书，姿态放松慵懒，把秦野当做透明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秦野的大脑被繁杂的思绪充满，太阳穴有种酸胀的感觉。 呼吸的节拍乱了，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司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你这些天就只打算养病吗？” 沈言归的视线没从书上离开，敷衍地答道：“对，在病好之前，我不打算工作。” “那投资的事情呢？”秦野反问道：“你之前不是投资了生堂这个品牌吗？之后没有其他投资的打算吗？” 沈言归随意地说道：“有啊。” 看到这幕，秦野的心上被压了块石头，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果然，果然是沈言归。 他的思绪还没理清，就见沈言归把书放在了桌子上，说道：“我已经买下了这本书的版权，准备拍成电影，待会儿就见导演。” “……”秦野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 沈言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这件事吗？” 秦野顿了顿，这才艰难地找回了声音，“我当时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并不会采取行动。” 沈言归并没有回答，仿佛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秦野很难形容他现在的情绪，他既期待沈言归直接承认，又害怕面对这件事，没办法找到一个折中的方案，只能试探地问道：“除此之外呢，你还会有别的投资吗？” “看我心情，”沈言归懒得搭理秦野，又重新拿起了书，立刻投入了进去。 秦野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沈言归，思绪搅成了一团。 相处了这么久，他很了解沈言归。 沈言归城府很深，心性恶劣，以逗弄他为乐，如今他主动挑起话题，就等于把柄送到了沈言归手上，以沈言归以往的习惯，他一定会借此机会好好调侃一番，但沈言归这次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十分反常。 秦野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的这个项目未来潜力巨大，但以现状来看，这对沈言归来说不值一提，除了能够逗弄他以外，没有其他价值。 所以沈言归没必要继续隐瞒他，这就指向了另一种可能：那个神秘的投资人并不是沈言归。 从理性分析的考虑，这种可能性至少要占50%，但在秦野心目中，这只能占1%。 他没有办法理解这背后的缘由，只能分析利弊，让自己接受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这背后的投资人对他没有恶意，给出的条件都是最好的，方便他用最快速度把平台发展起来，在被针对前积累用户群体，这也是秦野选择立刻签约的原因。 而且…… 秦野是个很理性的人，他擅长理性的剖析自我，诚实地面对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得不承认，沈言归的投资对他来说是一种认可，哪怕他不会因此感到自豪和喜悦，但在内心深处，这始终是一种印记，让他在短时间内无法忘怀。 就在这时，秦野听到沈言归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这么认真？” 秦野猝不及防地被打断思路，理性无法立刻回归，下意识抬眼看向沈言归。 沈言归不知何时放下了书，也不知看了他多久，眼神专注又认真，漆黑的瞳孔像是漩涡，神秘又深邃，像要把他的灵魂卷进去。 秦野看得愣了神，但几个呼吸间，他便收回了目光，语气淡定自然，让人抓不到什么破绽，“我在想毕业的事情。” 这个答案很正常，沈言归并未多想，点了下头后，又垂眸看向手边的书。 秦野不知道沈言归是真的相信了，还是在骗他，不过这对他并不重要。 复杂纠结的思绪被打乱后，秦野的头脑反而清晰了很多。 现在最重要的是发展平台，至于沈言归是不是那个神秘的投资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可以之后再慢慢探索。 想通这点后，秦野没再纠结，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等门关上后，沈言归才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秦野离开的方向。 他大概能猜到秦野来找他的原因，但他并不放在心上，甚至懒得想应对措施，反正结果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过程怎样都行。 沈言归和秦野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他也没有在这上面浪费太多心思，看了眼时间，书放在了一边，等导演来见他。 这次他挑选了两个导演。 其中一个导演拍过很多商业片，口碑和票房都获得了极大成功，但离冲击奖项还差一点。 另一个是导演了几部艺术片，在专业领域评价很高，但因作品曲高和寡，知名度很低，也没几个观众能真正看懂他的电影，能坚持十分钟不睡着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若是正常的投资，要考虑收益，沈言归会更偏向于第一位导演，第二位导演连跟他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但他现在的目的是拍好电影，满足他个人的需求，至于商业性和观众的口味，他并不放在心上。 过了五分钟，管家便把第一位导演请了上来。 导演很重视这次见面。一身西装革履，头发也专门打理过，看上去很专业。 导演很懂得这个圈子的社交规则，跟沈言归寒暄了五分钟，恰到好处地拍了几个马屁后，两人才切入了正题。 在此期间，另一位导演在门外等着。 相比于上一位导演，他显得过于邋遢，甚至可以用放浪形骸来形容。 身材消瘦，却套着一件宽大的T恤，下半身是老年人最偏爱的人造棉布料，舒服透气，却没有一点版型，脚上蹬着一双人字拖，头发乱糟糟的，油得像是一个星期没有洗头。 方高格整天泡在片场，对拍摄有极高的要求，一个小小的镜头要反复拍上一天，才能达到他满意的效果，这不仅耗费了大量时间和金钱，对拍摄的演员也是极大的考验，再加上他的电影并不叫座，没办法积累观众，片酬也少得可怜，所以愿意跟这位导演合作的演员少之又少。 反过来在这个圈子里，方高格看得上眼的演员也少之又少，再加上他拍影片都极为困难，投资方和演员都看不上他，所以方高格明明才华横溢，却被耽误了好几年。 在等待期间，方高格毫无形象地抖着腿，甚至还焦虑地想要啃指甲。 他非常喜欢这本书，为这本书写了3000多页的分析，字数超过了这本书的两倍，听到要翻拍成电影后，方高格很感兴趣，甚至可以用激动和兴奋来形容，但这种情绪很快被焦虑淹没了。 他很清楚这本书的内容和主题过于深奥，有伦理和价值观的探讨，翻拍的困难很高，想要原汁原味地翻拍更是难于上天。 方高格对自己有信心，他能够完美地展现出这本书应该有的样子，但是他对资本并不放心。 资本考虑的是赚钱，而不是艺术性，跟他的想法背道而驰，恐怕拍出来的东西会让他觉得跟屎一样。 所以他既想翻拍，又担心翻拍，想要见投资方，又感到万分焦虑。 特别是他在见到上一位导演时，这种情绪到达了顶峰。 他基本上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落选和这本书被彻底毁掉的画面，但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他只能让自己咬牙坚持。 说不定这次的投资方有最基本的审美和对文艺作品的尊重，能让他再争取一下。 方高格坐在外面，基本上能够想象到投资方和上一位导演相谈甚欢的画面，但意外的是只过了五分钟，管家便请他进去了。 方高格沙雕了。 是这位投资人功利到不愿跟导演多交流，还是上一位导演不符合他的要求？ 方高格希望是后者，但现实情况是前者更多一些。 还没有见到投资人，方高格的心已经跌入谷底，对接下来的谈话充满了忧虑。 带着这样的情绪，书房的门被推开，光线慢慢照亮他的眼底，沈言归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方高格足足正愣了五六秒，这才回过神来，直勾勾地看着沈言归。 作为导演，他不喜欢长相过于精致完美的演员，完美意味着没有瑕疵，但瑕疵才是最有记忆点，最容易塑造韵味的，但沈言归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他个人的魅力和气质太强烈突出了，这样的人有种天然的感召力，就应该活在聚光灯和人们的关注中。 方高格的职业病犯了，立刻为沈言归量身定做了一个角色，恨不得递上一个名片，立刻跟沈言归聊一聊，但理智阻止了他。 他这次是为另一本书的拍摄来的，沈言归对他来说是个投资人，而不是一个能被争取的演员。 但他没办法让目光从沈言归身上移开，表现得过于直白□□，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沈言归却早都习惯了，或者说身边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太多，而他对此游刃有余，并没有太大影响，他并不会放在心上。 他也不会以外表评价一个人，没浪费时间，直白地说道：“你对这本书的世界观是什么看法？” 方高格几秒，张嘴就有一堆话。 他可是写了3000多页分析的人，这可是问对人了！ 方高格脑袋里有东西，嘴皮子也跟得上，语速特别快地叭叭叭说了一堆，越说越投入，已经忽略了外界的环境和谈话的目的，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甚至直接蹦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一口气说了十几分钟，等说得口干舌燥，要喷唾沫时，他才缓了一口气。 就在方高格急着找水吃时，一杯茶端到了他面前。 方高格像个色鬼，盯着沈言归的手，愣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 作为导演，他对外在的事物非常敏感，只是一点点东西就能触动他的灵感， 看着沈言归的手后，他更想为沈言归量身打造一个角色了。 方高格顾不上这些，牛饮一般仰头喝掉了杯子里的红茶，颇有点暴殄天物的意味。 沈言归不在意这些虚的，等方高格喝完后才接着说道：“你刚才提到了伦理观的问题，我之前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越深入牵扯的方面越多，你觉得这方面能如何讲清楚？” 方高格万万没想到沈言归会提出这种问题，嘴都忘了闭上，表情有点傻。 他之前也见过一些资本方，资本方大概率连书都没有看过，会选择投资拍摄，不过是因为这本书的商业价值高，至于内容，他们并不关心。 沈言归却表现得像是认真看过书，他之前说了那么久，沈言归一直专注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方高格对沈言归的观感立刻变了，两人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就沈言归的问题，继续探讨下去。 两人一聊就聊了将近三四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方高格在说话，沈言归偶尔开口，但他的问题和话都很有价值，还在某种程度上拓宽了方高格的思路。 一番交谈之后，方高格对沈言归刮目相，甚至还有点感动。 难得有一个资本方认真研究过书，了解得比他还要透彻，而有这样的人投资，能在很大程度上保证版权拍摄的成功。 “导演就定你了，你负责组织拍摄班底和寻找演员。”沈言归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个消息直接把方高格砸蒙了，他愣了几秒，才想起了正事，问道：“那剧本也由我全权负责吗，可以按照书的内容拍吗？” 听到这话，沈言归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反问道：“不然呢？”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认真请教道：“我不太了解内部的事情，所以感觉很奇怪……之前那位导演跟我交谈时，想在里面插了一条感情和救赎线，剧情变动很大，跟原书没有一点关系，你们是都习惯这样做吗？但这样一来，买这本书的版权又是为了什么？ 短短一句话问得方高格面色难看，嘴角都差点控制不住地抽搐。 这，这，这可真难住他了。 他作为导演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过了足足半分钟，方高格才艰难地说道：“我不清楚其他人这样做的原因，但我绝对不会。” 沈言归这才缓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方高格差点泪流满面。 有你这样的资本，帮我也放心了！！ 方高格感动到单方面把沈言归划进了自己人的阵容，如果不是沈言归的气质太过梳理，他已经冲过去揽着沈言归的肩膀，想跟他一起喝酒了。 沈言归并不知道方高格满脑子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继续谈正事，“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方高格语气一顿，突然有点紧张。 资本方不动剧本，那大概率是要往剧组里塞人，希望不是主角。 不是每一个演员都有职业素养，还能被调教好。 沈言归看着方高格，接着说道：“我希望能够加快速度，在几个月内拍摄并制作完成，若资金上有问题，我可以后续追加，简单来说钱无所谓，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方高格傻掉了，“就这样？” “就这样，”沈言归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这样是理所当然的，“我没有其他要求了。” 方高格：“……” 他没办法形容心底的感动，立刻抛掉了理智，热泪盈眶地走到沈言归身边，真诚的邀请他，“你接下来有事吗？我们去喝酒吧！” 沈言归：“……” 沈言归：“……” 沈言归：“……” 他见方高格想握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后撤了一步，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接下来还有其他事情。” 方高格摸了摸头，表情十分惋惜，像个没有调戏成功的色狼，但他显然没有这样的自觉，继续说着惹人怀疑的话，“那好吧，以后我再找机会，反正我无论如何都要跟你喝一次酒！” 沈言归笑了笑，将人赶了出去，但他习惯给人留一丝颜面，再加上方高格在人情上很迟钝，他始终认为是自己被沈言归客气地送出门的。 方高格非常激动，行动能力超强，迫不及待地去找他心目中的主演。 他和对方已经认识了很久，两人都很喜欢这本书，私下里曾经讨论过很多遍，还约定一定要完美地将这本书呈现在荧幕上。 如今机会就来了。 方高格作为导演，用人只考虑合适和专业度，并不考虑名气，对方哪怕是个名不见经传的18线演员，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出租车最终停在了一间非常气派的别墅前。 方高格和这里格格不入，但他已经来过很多遍了，管家知道他是少爷的朋友，十分热情地带着他往前走。 方高格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个好消息，语气急切地问道：“宁文光人呢？” “少爷正在客厅，”管家笑着说道：“请您稍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叫他。” 方高格坐在旁边的会客室，喝了口咖啡，焦躁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这间别墅大得吓人，会客厅在客厅的旁边，但走过来足足需要花费三四分钟的时间。 方高格清楚这点，可他左等右等，过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看到宁文光的身影。 方高格耐心告罄，站起身去寻找宁文光，刚走到客厅，就看到了宁文光的身影。 宁文光看到方高格后，眼神立刻亮了，他彬彬有礼地跟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这才走了过来。 虽然是在家里，宁文光仍然是西装革履，显然之前是在照顾客人。 方高格也察觉到他来的时机不对，压低声音说道：“我是不是打扰你？” 宁文光蹙了蹙眉？表情难掩厌恶，“没有，都是老一套，又是来讨好我爸的。” 宁文光的父亲是商业协会的会长，拥有这个身份的人，最重要的是地位和名望，给外界展现出来的排场，再加上会长手中有几项权力，日常的人情往来是必不可少的。 宁文光同样也是家族的代表，他为了融入这个氛围，从小到大都十分高调，但他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所以在进入娱乐圈之后，他隐姓埋名，从来没借用过家族的实力，还只是个18线小明星。 以他的身份，能混成这样也是厉害。 方高格清楚这些，并没有多问，指了指会客厅，“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宁文光十分好奇，刚要点头，就听到他爸的声音。 “文光去送送客人。” 宁文光表情僵了一瞬，尽管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尽力伪装，笑着转过头来，“李叔，我送你出去。” 李楠摆了摆手，客套道：“就是几步路，不用文光送我出去，正好文光有朋友来找他，我就不过多打扰了。” 但宁文光坚持送李楠出去，方高格只能在会客厅等着，又过了十几分钟，宁文光才终于回来了。 宁文光的脸色很黑，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摔到了沙发里，“知道协会要招新的成员，这些人就坐不住了，三天两头地来拜访我爸，想借此获得这个名额，这就是痴人说梦！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 “你之前不都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了吗？”方高格问道，“这次怎么这么生气？” “因为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宁文光猛地坐直了身体，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 他在娱乐圈发展并不是个秘密，刚刚出去的李楠想向他示好，明里暗里给了他不少资源，这正好触及了宁文光的逆鳞。 李楠费了一番功夫，本想刷宁文光的好感值，没想到他的印象分直接变成了负数。 若是宁文光想利用这些，他刚出道就火了，何必还要在娱乐圈沉浮这么多年。 宁文光想到这，冷哼了一声，“我看还有谁这么不长眼，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第20章 方高格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迫不及待地把好消息分享给宁文光。 他太过投入，等说完后才发现宁文光的神情不对。 他和宁文光趣味相投，十分了解对方,他很清楚宁文光对这本书的喜爱，这本书即将拍成电影，而他要担任主角，绝对是个天大的惊喜,宁文光为什么不感到高兴？ “你在想什么？”方高格诧异地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宁文光顿了顿，“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但是……” 方高格等了半分钟,都没听到宁文光的下半句话，追问道：“但是什么？” “你确定投资人……是沈言归？” 方高格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对沈言归的赞赏之情,还颇为惋惜地说道：“如果沈言归不是投资方就好了,我觉得他这个人很有味道，可以量身为他定制一个角色,只可惜他这样的人，注定没有办法拍戏。” 宁文光却没听到这些话，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脑里装的是另一件事。 他曾经见过沈言归，沈言归确实比刚刚离开的李楠好太多了，但他很清楚两人是一丘之貉。 生意场上的人都有一身的铜臭气,只看重利。益现在协会要招募新的成员,李楠拼命往他爸面前凑，还明里暗里给他送资源，沈言归突然投资他最喜欢的书,还让他担任主角，手段都是一样的，只是包装得更好了一些，但再光鲜亮丽的糖果，对他来说也是如鲠在喉。 宁文光非常讨厌这样的举动，脸当场就垮了下来，“我不想参演。” 方高格本来还想打算跟宁文光商量一下，如今得到了这个万万没有想到的答案，整个人都傻掉了，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为什么？” 宁文光神情复杂，不知道从何说起，“跟你没关系，是我个人的选择。” “怎么跟我没关系呢，我是这部电影的导演，我认定的演员现在拒绝了我，你必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宁文光知道方高格的性格相当执拗，若是他不正面回答，方高格一定会追问下去，只能叹了口气，尽量简单直白地解释清楚他家复杂的情况。 方高格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迷茫，等宁文光说完时，他的五官已经拧巴在了一起。 宁文光以为是信息量太大，让方高格没有办法立刻接受，便安静地在一旁等着。 方高格理清逻辑后，表情怪异地说道：“我觉得可能是你想太多了吧，沈言归应该并不是在打你的主意，而是真心想翻拍这部小说。” 宁文光：“……” “怎么可能是这样呢！”宁文光想都没想，直接反驳道，“如果不是另有所图，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按照原剧情翻拍这本书呢？” “你这话说得很奇怪。”方高格认真地反问道：“你和我都觉得这本书很好，这么优秀的作品应该呈现在观众面前，而且既然是翻拍，和原著保持一定的相似性，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觉得沈言归的做法才是资本方应该做的。” 宁文光：“……” 方高格：“……” 两人足足沉默了三四分钟，对视了一眼后，露出了同款苦笑。 看来他们在这个圈子里待了太久，被各种风气裹挟着，尽管他们想要保持初心，但还是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影响。 “可是……”宁文光回过神来后，还是有点不相信。 方高格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沈言归对这本书的了解不亚于我，而我已经将这本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遍了，这花费了很多时间，如果沈言归真像你说的那般功利，他只需要做表面工作，并不需要对这本书有这么深的理解。” “这就是沈言归的聪明之处，他想借此混淆视听，假装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本书。”宁文光嘴硬地回了一句话，但声音却越来越小，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以沈言归的成就和潜力，他并不需要搞这些小动作，就有足够的实力争取协会成员的名额，他有看十几遍书，迂回争取自己的时间，还不如多拿下个项目，这样才更有竞争优势。 宁文光都有点迷惑，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方高格作为导演，观察力很强，虽然宁文光没有明说，但他大概猜到了宁文光的纠结和犹豫，说道：“要不我带你去见一下沈言归，当面了解过后，说不定你的想法会发生改变。” 宁文光迟疑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方高格立刻拿出手机给沈言归打去了电话，在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带着宁文光去了沈言归的别墅。 他们见面的地点还是书房。 方高格本来就不是个通晓人情世故的人，不会寒暄，再加上他单方面把沈言归当成了自己人，见面之后直接大大咧咧地切入了主题，“沈总，我已经定下了电影的主角，想让你们见一见，你有什么在拍摄上的要求，可以直接跟他说。” 沈言归心中诧异，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时间，才笑了笑，“好的。” 只过了两个小时，导演就已经定下来主演，这在另一种程度上也算符合他加快速度的要求了。 宁文光怀着复杂的心情，坐在沈言归对面，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有点复杂。 他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认定沈言归能够认出他。 他本来觉得这次见面沈言归会不动声色地讨好他，没想到这更像是一次面试，沈言归问了他很多有关书的问题。 宁文光一开始还不以为然，但跟沈言归交流得越深，他的神情越紧绷，大脑转得飞快，不停地搜索关于这本书的细节，生怕自己的回答太过浅显，像是没有好好研究过这本书。 沈言归的态度并不强势，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和话语，但在宁文光心目中，他是最严格的面试官，每一个问题回答完后，他都提心吊胆，生怕沈言归会不满意。 只过了半个小时，宁文光便因为大脑超负荷运转，整个人累得头皮麻木，已经没有办法维持原来端正的坐姿了。 他顾不上形象，猛地灌了一口茶水，恍惚地想这比马拉松比赛还要累。 沈言思索了几秒，才对着方高格点了点头。 他并不是专业的导演，但从一个书迷的角度，宁文光勉强符合他对主角的期待。 方高格也看出了这点，见事情完美地解决了，喜气洋洋地说道：“我会尽快组织拍摄团队，有什么进展会及时跟沈总你说的。” 沈言归点了点头，客套道：“辛苦了。” “不辛苦，以后我们有机会去喝酒啊，”方高格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摸着头发说道。 沈言归；“……”方高格是不是对喝酒有什么执念？ 两人这边达成了共识，宁文光倒是闹起了别扭，“我还不一定要接这个角色。” 方高格当场傻了眼，当着沈言归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瞪着宁文光，想让他清醒一点。 宁文光却完全忽略了他，肆无忌惮地盯着沈言归，终于揭掉了伪装，“你应该认出我是谁了吧？” 沈言归挑了挑眉，并没有戳穿后的尴尬，轻笑了一声，说道：“确实，我见到你时有点惊讶，没想到你会当演员，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宁文光的态度十分强势，步步紧逼。 沈言归换了个委婉地说辞，照顾一下小朋友的自尊心，“我以为你会接管你爸爸的公司。” 没想到沈言归这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宁文光嗤笑一声，“父亲确实想让我接管公司，不仅如此，他还很看重我的意见，若是有我推荐，他会优先考虑让对方成为协会的一员。” 沈言归顿了下，很好地掩饰住了惊讶的神情。 这些天他一直都待在家里，并不关心工作上的事情，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但沈言归如今已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协会成员的名头还不如这部电影，对他更有吸引力。 不过宁文光确实提醒了他。 “你既然打算接管你父亲的公司，那你这段时间能够全身心投入到拍摄中吗？”沈言归追问道。 宁文光傻了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明明是他不想接受沈言归的糖衣炮弹，怎么现在反过来是沈言归质疑他没有办法诠释好这个角色呢？ 沈言归竟然在嫌弃他…… 这个想法产生后，宁文光被震得怀疑人生。 他内心慌乱了几秒后，又重新冷静了下来，看着沈言归的目光变得复杂。 沈言归果然是厉害的角色，完全拿捏住了他的心理，软硬并施，让他刚才真的有一丝动摇。 宁文光从小到大没少接触过这些事情，他虽然很想出演这部电影，但他打定主意不想被利益拘束，“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出演这部电影的。” 沈言归还没做出回应，方高格直接激动得跳地跳了起来，指着宁文光的鼻子说道：“你是不是傻啊，这不是你之前梦寐以求的机会嘛，现在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宁文光无视了方高格，表情十分神秘，像是在跟沈言归说暗语，“你很清楚。” 沈言归：“……”他其实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对沈言归来说没什么影响，他并未在宁文光身上浪费时间，转头看向方高格，“那请方导再找个合适的演员。” 方高格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都僵住了，过了几秒，他的肩膀耷拉下来，想再为他的好朋友争取一下，“可是文光是很好的人选，不光是对角色的理解，他的外形气质跟主角相当匹配。” 沈言归终于又看向了宁文光，上下打量着他，神情有些犹豫。 宁文光在心里得意地哼了一声，以为沈言归终于要抛掉伪装，借着这个台阶挽留他了，没想到沈言归的情绪瞬间收敛，语气轻巧得像是在谈论外面的天气：“那就找个跟宁文光差不多的。” 宁文光：……这话是能当着他面说的吗！！！ 第21章 因为双方都坚决不退步,让宁文光当主演的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方高格夹在中间十分为难，但也没再劝下去，只能按照沈言归的思路,结合着宁文光的形象，再去找个更适合主角的演员。 沈言归只想早点看到电影，对其他没有要求，投资的金额更不放在心上,只是又叮嘱了几句后，就客气地把两人请了出去。 想到宁文光离开时的表情，沈言归忍不住失笑一声。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有趣吗，不过还是秦野更可爱一些。 只有像沈言归这种审美独特的人,才会用“可爱”形容秦野。 沈言归正想着秦野，秦野就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沈言归挑了挑眉，不等秦野敲门便说道：“进来。909” 秦野沉默地走进去,顺手关上了房门,书房里只剩下了他跟沈言归。 招待的茶杯还没有收起来，秦野随口闲聊道,“刚才有客人吗？” 沈言归点了点头，“是个很有趣的小孩。” 秦野闻言蹙起了眉。 不怪他敏感，沈言归经常对他说这种话，如果他没猜错，有趣的小孩大概是个跟他相仿的年轻人。 沈言归虽然轻挑，但秦野不会随便质疑他的人品,觉得他是个人就要招惹,不过沈言归的语气太过轻浮，让他心底冒出一丝无法忽略的不舒服。 秦野强行忽略了这点，直奔主题,“你之前问我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我现在已经想好了。” 沈言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期待秦野给出的答案，“你想做什么？” “你当初邀请我去沈氏工作，现在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了，”沈言归笑容温和，像个体贴关怀的长辈，但狐狸尾巴已经藏不住了，“你确定吗？” 秦野点了点头，唇抿成了一条线，脸部轮廓绷紧，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见秦野一副要卖身的架势，沈言归差点笑出声，他轻咳了一声，这才重新好调整好表情，故意问道：“那你想在沈氏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秦野又补了一句，“只要能帮到你。” 他很聪明，将皮球踢给了沈言归，这样沈言归就不能用一些“打扫厕所也可以”的话语调侃他了。 但他太小瞧沈言归了。 沈言归能拿捏他的点不止一个，“我猜你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更不想知道你是走后门才进入的公司。” 因为从小的生长环境，秦野无法坦然地接受任何帮助，潜意识地想要撇清关系，他蹙了蹙眉，被走后门这三个字刺到了。 沈言归像是没有看到，认真反问道：“还是说你根本不在意这点呢？” 没等秦野开口，他接着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虽然刚刚毕业，但你的能力匹配上高的职务，借着我给你提供的便利，你能够发展得更加顺利，节省很多时间，这对你来说是个好事。” 沈言归的话像是在处处为他着想，但在秦野听来却十分的刺耳，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地跳着，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打断。 “不必了，我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楚的认知，需要循序渐进，没有能力直接担任更高的职务。”秦野的语气硬邦邦的。 这些都在沈言归的意料之中，他没有被拒绝后的尴尬，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你都决定好，那就这样吧，我待会就给孙特助打电话。” 秦野还是有点不太满意，说道：“你们公司的招聘会什么时候开始，我可以通过正式的招聘进入公司。” “还有一个月，会有专门的招聘团队去你的学校。” 秦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刚要说他想借用这个渠道，就被沈言归打消了念头，“可是不行哦，你是我的人，自然要由我介绍进公司。” 秦野：“……” 又来了，这轻浮的语气。 听到“我的人。"这几个字时，秦野的呼吸乱了，眸子情不自禁地往下压，遮住眼底波动的情绪。 他明道沈言归心思恶劣，是在故意逗弄他，但还是没有办法坦然的接受，只能竭力地控制外在的表现。 秦野深吸了口气，转瞬间便调整好了情绪，选择退了一步，没有就此事再跟沈言归争论，“可以，只要你别跟别人说。” 沈言归没有看到他想要的表情，突然有点不开心了。 秦野怎么越发变得像是滚刀肉了，死气沉沉的，总是喜欢跟他对着干。 沈言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柔顺的发丝被他弄得毛毛躁躁的，原本扎好的小揪揪也散开了。 沈言归看着掉在一旁的黑色皮筋，没有伸手去捡，而是朝秦野挑了挑眉，“过来帮忙。” 秦野在原地僵了几秒，只能无可奈何地走过去，帮沈言归拿起了皮筋。 皮筋是纯黑色的，又薄又细，仿佛一用力就会崩断。 妈妈是短发，秦野几乎也没有异性的朋友，他从来没接触过皮筋这种东西，如今用手挑着皮筋，想要装进口袋里，又怕会弄丢，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看着秦野笨拙的动作，沈言归说道：“套在手腕上，我需要的时候再给我。” 秦野嗯了一声，想都没想，直接照做。 “啪——”轻微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 崩开的皮筋打在了手背上，秦野感觉到轻微的疼痛，微微的瞪大了眼，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他注意到皮筋很脆弱，刻意放轻了动作，谁知道他还没用力，皮筋就已经崩断了。 沈言归也愣了几秒。 这根皮筋他已经好戴了好几天，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秦野的手也没比他大了多少，怎么会戴不进去呢。 “不好意思，”秦野语气局促地道歉，“我不是故意弄坏的。” 沈言归也想大度地说没关系，但问题是这是他好不容易才从犄角旮旯里搜到的皮筋，仅此一根。 之前懒得让管家准备的弊端显露出来了，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愣是找不出一根皮筋。 沈言归的头发长了很多，发梢轻轻错过脸颊，有点痒，他随手将头发捋到耳后，这才露出了被头发遮住的眉眼。 “你……”沈言归看着秦野的脸色，总算找到了把柄，说道：“你把我的头绳弄坏了，再赔我一根。” 秦野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你等一下，我出去给你买。” “我等不了了，”沈言归故意凑近了一些，用手拨弄后颈的头发，“太长了不舒服，我现在就要扎起来。” “可是我没有，”秦野怕沈言归不信，认真地解释道：“我没买过这些东西。” “那你可以随便找个东西赔我，”沈言归一副“我很体贴吧”的样子、。 秦野被难住了，再加上沈言归的态度几乎堵住了他所有的后路，他只能硬着头皮给沈言归找扎头发的东西。 秦野像个无头苍蝇在屋里转了一圈，为难到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还好他看到了沈言归从送给他的礼物盒。 秦野松了口气，把上面的飘带解了下来，送到沈言归面前，“我只能找到这个，你将就一下。” 沈言归看着缠在秦野手指上的红色飘带，思索了几秒后，从下往上看着秦野，眼仁的弧度十分饱满，显得很无辜，“可是我不会用飘带扎头发。” 秦野刚要出门找人帮忙，就听沈言归说道：“你帮我吧，很简单的，只需要把头发缠起来，再随便系个扣，类似于系鞋带，这你总会吧。” “可是这不一样……”秦野还是有些犹豫。 沈言归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可以的，而且你随便扎，我不在意好不好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野没法再拒绝，只能绷着脸往前走了一步。 沈言归垂着眼，见秦野明明只拿着一根轻飘飘的绸带，却用力到手臂上青筋隆起，手像是借来的，每根手指都不听使唤，以奇怪的角度分开着，折腾了半天，只僵硬地动了动小拇指。 沈言归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怕把人气走，一直努力地憋着笑。 见秦野始终没有动，沈言归主动往秦野旁边凑了凑，肩膀几乎贴着秦野的小腹。 他微微低下头，右手拨开贴在后颈的头发，假装很难受，“你快点。” 沈言归的声线本就慵懒，声音比较闷，尾音轻扬，像是在抱怨，更像是在撒娇。 “……” 靠近沈言归的半边身体立刻就麻了，像是触电一般，心跳也因此变得紊乱，秦野整个人僵在原地，忘了呼吸和眨眼，呆愣了足足几秒，睫毛这才颤抖了两下，猛地回过神来。 怕被沈言归听到他乱了的呼吸，秦野大气不敢喘，动作僵硬地抬起手，用一只手指挑着轻飘飘的红绳，其他手指想拢起沈言归的头发，却僵在半空中，不敢触碰一下。 沈言归肤色冷白，没有一点瑕疵，跟红色的绸带对比明显，春日阳光灿， 细软的头发被染成了淡金色，有种毛茸茸的质感。 秦野怕沈言归再催促，深吸了一口，这才试探地用手捧起沈言归的头，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生怕会弄疼沈言归。 只是后面的头发长了，小揪揪用两只手指就能圈住，秦野从没觉得自己的手指如此粗笨，只是扎头发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差点让他的手指缠在一起。 沈言归一直没动，尽量配合着秦野，但秦野过于敏感，沈言归只是轻微地动了一下，他就察觉到了，“很疼吗？” 沈言归轻笑了一声，“不疼，就是速度有点慢。” “抱歉，我再快一点，”秦野折腾了半天后，终于迈出了第一步，用绸带松松垮垮地缠住了沈言归的头发。 秦野松了口气，又用绸带绕了个圈，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抬高，动作幅度相当大，沈言归只是看着他的影子，就能感觉到秦野的慌乱。 秦野并不知道他露馅了，只是扎了个头发，他便折腾得出了一身汗，还好他终于完成了，还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没跟沈言归的头发绑在一起。 松开手的那一瞬，秦野长长地舒了口气，但看清他杰作时，脸色立刻僵住了。 沈言归没有察觉到这点，旁边没有镜子，他用手摸了一下。 ……… 怪不得他感觉一边松一边紧，秦野不仅扎歪了，还一边贴着头皮，另一边松松垮垮的，绑得也不够紧，沈言归不敢大幅度地转头，怕把头绳甩下来。 秦野有种“第一次交手工作业，结果得了全班最低分”的尴尬，觉得沈言归会调侃他，便抢先说道：“别动，我再帮你重新……” 他刚一抬起手，就感觉手被覆盖上了一片温热。 沈言归拦住了秦野，刚要开口，却不小心被窗口吹进来的风呛到了，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秦野顾不上其他，立刻关上了窗户，还帮沈言归倒了一杯温水。 喝水时，沈言归都咳嗽得停不下来，唇边一片水润，连鼻子上都挂着水珠。 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后，沈言归硬生生地被气笑了。 他怎么会脆弱成这个样子，这比一步三咳的弱柳扶风还夸张。 一直被他强行忽略的感觉再次变得鲜活，他微微蹙起眉，想要找个借口发泄出心底的烦闷。 秦野无辜躺枪了。 沈言归抬头看到他，泛红的眼尾轻挑，笑容温柔，眼神却像是淬满了毒，“我记得你很会按摩，上次我咳嗽，是你帮我按摩了穴位才停下来的。” 沈言归微微扬起头，下颌线条流畅笔直，脖颈更显得修长，秦野恍惚间听到了翅膀扇动的声音，联想到了优雅昂首的白天鹅。 在秦野的屏息中，沈言归的手指轻轻碰触着下巴，下压时指尖透着淡淡的粉，指腹慢慢向下移动，微凸的喉结在指腹下微微颤抖了两下，显得格外脆弱，像是引颈受戮的可怜猎物。 秦野像是被蛊惑了心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一幕，喉结也跟着滚动了两下。 沈言归的手指移动到锁骨上面的凹陷时，轻柔地按压了两下，动作透着狎昵的意味。 “你之前是不是按摩的就是这里，”沈言归的声音极其轻柔，明明是在认真请教，却像是某种邀约。 刚才的动作浮现在秦野面前。 那天情况紧急，秦野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缓解沈言归的咳嗽，但现在回想起来，抚摸沈言归脖颈的变成了他的手，那温润细腻的触感还停留在他的指尖。 秦野下意识地摩梭了一下，感觉到指尖发烫发软，他才意识到这个动作像是在回味，猝然张开了手。 沈言归轻笑一声，目光狡黠若有实质，像是狐狸伸出了尾巴，轻轻勾住了秦野的手，“你在帮我按摩……” “……” 砰的一声，回应他的是紧闭的房门。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沈言归愣愣地看着秦野摔门离去的方向，安静了五六秒，这才双肩耸动，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见秦野越来越死气沉沉，言语挑逗已经没了他想要的效果，便又换了个方式，没想到竟然这么管用。 还是他的秦野可爱又有趣。 沈言归又笑了一会，笑到没有力气，直接趴在了飘窗上。 他这才想起了正事，拿起手机给孙特助打电话。 “公司里最近有没有重要的项目？” 孙特助以为沈言归终于要重新工作了，认真汇报了一番。 沈言归想了想，说道：“把秦野安排进项目组，直接负责关键的部分。” 孙特助有些吃惊，但什么都没有问，立即应下了。 沈言归是故意这么做。 秦野可是能跟主角抗衡的反派，由此可见他的能力和潜力，这样的人才可不能被埋没，直接让秦野去补项目组的空缺，省得他再花心思物色合适的人选，而且他相信秦野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卷。 沈言归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又给秦野安排了几项工作，但在孙特助眼里，这却是沈言归偏爱看重秦野的表现。 孙特助正好也要联系沈言归，便说起了正事，“宁文光最近在找您的联系方式，对了，宁文光是……” 沈言归打断了他：“我知道宁文光是谁。” 孙特助顿了顿才说道：“那这件事需要管吗？” “不用，”沈言归想不到宁文光找他的理由，但从不在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孙特助又汇报了几件事后，才挂断了电话。 沈言归刚要把手机放下，就听到手机铃声响了，他随手将电话接起，“哪位？” 对面安静了几秒，只能听见呼吸声，像是怕沈言归会挂断电话，对面匆匆开口。“是我。” 沈言归：“……” 他刚要开口询问姓名，对面的人也意识到自己犯了蠢，连忙自我介绍道：“我是宁文光。”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沈言归挑了挑眉。 他刚刚他跟孙特助谈论起宁文光就打来了电话，真是好巧。 “有什么事？”沈言归又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地问道。 “那个，你还记得我吗……当初我和方高格去找你，方高格推荐我当电影的主角。” 沈言归点了点头，“记得，但你拒绝了。” 宁文光：“……” 提到这个，他就满心苦涩。 他当时头脑冲动，认定沈言归是在用这些利益拉拢他，所以果断地拒绝了，没想到沈言归和方高格竟然来真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方高格面试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最终选择了一个长相跟他有些相似的演员，前几天他们还一起吃了饭。 宁文光跟那个演员面对面坐着， 看着对方时， 心里总是觉得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像是被代替了。 他虽然不想放弃自己的原则，但也是真心喜欢这部作品，出演电影主角是他梦寐以求的，如今看到电影即将拍摄，而他彻底失去了这个机会，宁文光再也坐不住了，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挽回，这才像个没头苍蝇一般，贸然地给沈言归打来了电话。 “其实也没什么事，”话到嘴边临时改了口，宁文光又傲娇了起来。 沈言归不惯着他，语气轻巧地说道：“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挂了。” “别别别，我有事。”宁文光一紧张结巴了起来，彻底缴械投降，“我是想问问电影主角真的定下来了吗？” “方高格跟我说了人选，还算不错，时间比较紧张，不想再筛选其他演员了，就先定下了。”沈言归随口说道。 听到“还算不错”四个字，宁文光越发觉得刺耳。 那个位置本来是他的。 “你当初说我不也挺合适的嘛。”宁文光的语气莫名有点委屈。 沈言归好笑地反问道：“但你当初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宁文光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错了，我当时拒绝得太果断，现在还想争取一下这个角色。” 沈言蹙了蹙眉，“你想好了麻将拍摄时间紧张，你如果再反悔，会耽误进度。” 见沈言归用了谈正事儿的语气，宁文光立刻改变了别扭的态度，不知不觉中也换了称呼：“沈总，我不会再改变主意，会最大程度配合拍摄进度。” 沈言归还是不放心，“但你之前说过想要回去继承公司，你能够同时处理两件事吗？” “我会一直呆在剧组，不会去公司的，”宁文光生怕沈言归会拒绝，连忙表忠心，“电影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我不会让任何事情分散我的注意力，时间上完全可以配合。” 沈言归的态度有些松动，但没有立刻答应。 宁文光紧张的像是在面试，下意识说起了自己的优势，“我相比于那位演员更了解原著的故事内核和角色，再加上我和导演是朋友，我们曾经多次谈论过这部作品，意见相同，可以减少拍摄时的磨合，加快拍摄速度，而且……” 宁文光说着说着，声音突然高了，像是求表扬的小朋友，“我更符合角色的气质和长相，你，当时不也认可我了吗！” 沈言归思索了几秒，打算给宁文光一个机会，“那好，你和那位演员同时进组，共同争取这个角色，谁更合适谁就能留下来。” 宁文光眼神立刻就亮了，身后无形的尾巴摇成了螺旋桨，嘴巴非常甜，跟沈言归道谢：“谢谢沈总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事情最开始，明明是沈言归想要用资源讨好他，借此拿下协会成员的角色，但他百般厌烦，一口拒绝；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反而变成了宁文光要和另外一个演员争取这个角色，还不一定能成功。 宁文光没有意识到这微妙的变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发自内心的感谢沈言归，还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他才是那个最先受沈言归认可的正版主角，那个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演员，绝对赢不了他！！！ 第22章 宁文光很珍惜这次机会,努力准备，想在提前进组的一个周好好表现。 另一位演员也提前得到了消息，铆足劲想和宁文光竞争,但被宁文光疯魔的状态吓到了。 宁文光本来就很喜欢原著，提前看过了好多遍，这次更是直接将原文背了下来，写了厚厚一摞的分析,整个人像是走火入魔了，一个人时经常自言自语，和主角“外星人”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 另一位演员没想到有人会为一个角色做到这种地步，对此甘拜下风,最终由他扮演男二，宁文光扮演男主。 因为拍摄时间紧张，几乎刚刚开拍,整个剧组就在拼命赶进度,所有人都没离开过。 方高格又犯了老毛病，总喜欢抠细节,宁文光也能沉下心钻研角色，在两人的带动下，整个剧组的氛围都变了。 影片作为一部科幻片，不仅布景和后期的难度较大，拍摄过程中的消耗也是巨大的，花销远远超出了当初的预算,方高格只能硬着头皮跟沈言归要钱,没想到沈言归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爽快，没有询问缘由，直接拨钱,甚至之后的几次都不用跟沈言归汇报，资金就很快到账了。 方高格第一次见不在乎钱的投资方，整个人开心得快要飞了起来，更加投入到拍摄中，想要借此呈现出最好的作品。 整个剧组从上到下都疯魔了，大部分人最开始都不看好这部科幻片，以为这只是一部只拼噱头的低质量商业片，但在方高格和沈言归的带动下，大家都开始期待这部影片最终的样子，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作品。 但高强度的拍摄对人的精神和体力是极大的消耗，方高格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给剧组放了一天假，让大家调整状态。 但他和宁文光没有休息，依旧坐在一起讨论影片，但是聊着聊着，话题逐渐跑偏了，方高格喝了口酒，半是感慨半是开玩笑地说道：“我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这么久，各色各样的人都见过，还是第一次见沈言归这样的冤大头。” 宁文光叹了口气，“是啊，沈言归到底图什么？市场和观众都不看好科幻片，再加上这部电影的观看门槛很高，最终的票房数字不会太理想，他所有的投资都会打水漂。” 方高格笑了一声，“你之前不是觉得他是借此讨好你，想让你跟你爸推荐他，更容易地争取协会成员的名额吗？” 宁文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的头发，自嘲道：“我当时是想太多了，只是一个协会成员的名额，沈言归凭自己的实力就能得到，就算今年得不到，再过几年，我爸就会主动发出邀请，沈言归何必在我身上砸这么多钱呢？” 宁文光跟他碰了碰酒杯，露出欣慰的表情，“你可算想清楚了，想到你当初咄咄逼人的态度，我都为你捏一把汗，还好沈总大度，不跟你计较，还让你能竞争这个角色，要不然你现在哪能坐在这？” 方高格也在后怕，他完全沉浸在了这个环境和气氛中，这将会成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回忆之一，若是当初真的错过了，他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沈言归他……”宁文光心里藏着很多话，但能说出口的只是短短几个字，“人挺好的。” “是啊，有点太好了，”方高格接着感叹道：“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大方又善解人意的投资方呢？其他投资方能做到沈言归的一半，国内的电影事业能在短时间内前进50年，科幻片的口碑也不会变得如此差，而且，沈言归还有种特别的感觉。” 宁文光正在喝酒，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方高格，两个好友对视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 沈言归的个人特质太强了，只需要跟他短暂相处，就很难忘记他。 方高格性格孤僻又高傲，但只见了一面，他就把沈言归当成了自己人，还想跟他喝酒，宁文光对沈言归的感情比较复杂。 他很感激沈言归给他的机会，又因为自己当初的恶意揣测而感到愧疚，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点别样的情感。 这变成了压在宁文光心上的石头，让他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看着宁文光脸上别扭的表情，方高格十分豪爽地笑了声，“别多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拍摄，明天少NG几遍。” 宁文光立刻被转移走了注意力，毫不客气地怼道，“那可不是我拍得不好，是你太吹毛求疵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感觉，只能让我反复拍，也就是我能忍得了你，换作其他演员，早就甩手不干了。” “好好好，你了不起，”方高格缓和了语气，像是在哄小孩，“那我们两个好好合作，争取呈现出更好的作品，也算是能回报沈总了。” 方高格点了点头，他喝着啤酒，看着天上的圆月，心思止不住地飘远了。 若是想回报沈言归了，这还远远不够。 ＊＊＊ 在同一轮圆月下，秦野踩着夜色回家。 时间已经很晚了，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夜间的清风和两边的虫鸣声陪着他。 秦野既要在沈氏工作，又要操心团队的事情，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身体也变得十分疲惫，他伸手揉着后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想到公司的事情，秦野刚松开的眉眼又皱了起来，眸色愈发晦暗。 他去沈氏工作，只是想偿还恩情，并不想借此发展事业。 而且他深知沈言归心性恶劣，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认为沈言归不会给他安排正经的工作，没想到沈言归直接把他调进了项目组，还是关键的岗位。 毕业就能接触到这种层次的工作，对其他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秦野见过大世面，但真身处其中时，还是有些许诧异，他来不及想太多，就投入到了快节奏的工作中，被占据了所有的心神。 公司的人并不知道秦野有自己的创业项目，认为他资历太浅，能力匹配不上岗位，对于这位空降的关系户，心底里并不认可，哪怕秦野很快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大家在私底下仍然议论纷纷。 秦野早就预料到了这些，但没想到他会撞见这样的场面。 想到这些，他耳边回响起了同事们的声音。 “刚毕业的学生就有这样的能力，策划把我甩了三条街，这真把我打击到了。” “人家能空降到项目组，还是有点本事的，要不然这么重要的职位，上面的人也不放心让他来当啊！” “你们说秦野到底背靠着哪棵大树？” “这可不好说，不过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咱们沈总铁面无私，这又是公司现阶段最重要的项目，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塞人，除非是他亲自授意的。” “能被我们沈总看中的人，怪不得这么强，不过我在公司做了好几年，这还是第一次见沈总会动用私人关系，这可违背了他之前的原则，由此可见，沈总真的很看重秦野。” “沈总和秦野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年龄的话，秦野应该是沈总的弟弟一类的，秦野真是好运，能得到沈言归的青睐，之后的路可就稳了。” “你也别酸，不是谁都有秦野的天赋和实力的，咱们项目组没有一个比得上。” “……” 秦野并未因这些话恼怒，反而被提醒了。 沈言归……很看重他吗？ 虽然沈言归平时言语轻佻，姿态慵懒，像一只骄矜的狐狸，但在工作上一向认真严苛，不会拿正事开玩笑。 秦野将他安排到了项目组，还给了他重要的职位，不管从哪个角度，这都是对他的一种认可。 换作其他人，早就欣喜若狂了，但秦野的心情却愈发复杂。 沈言归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被割裂成了两部分，日常相处时，他总觉得沈言归把他当个玩物，想起来就逗逗他，更多时候是把他扔在一边，毫无半点在意，但沈言归匿名投资他的项目，还在事业上为他谋划很多，像个用心良苦的前辈，想要在背后推他一把。 秦野不明白哪个才是真正的沈言归，沈言归又到底对他怀着怎样的心思。 他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思。 若是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对这些私下里的帮助敬而远之，但现在心思却控制不住地集中在沈言归身上，情绪也被他掌握了。 秦野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表情变得十分怪异。 不知何时，他脖子上多了一根无形的项圈，线向远处延伸，另一头缠绕着沈言归的手指。 秦野想得太过入神，忘记了周遭的环境，他拐弯上楼时，余光突然撇到了一抹温软的白。 秦野脚步一顿，明明知道可能只是错觉，但还是转过头去，看到沙发上有一团隆起，黑色的被子下露出了一截脚腕。 秦野在原地站了十几秒，这才抬步走了过去。 沈言归身高跟他相差不大，但蜷缩在沙发上时却是小小的一团，整张脸埋在了软枕里，只露出了黑色的发丝。 秦野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窗户，窗户是关着的，这才松了口气。 秦野怕沈言归呼吸不畅，试探地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沈言归的睡颜。 沈言归果然是在张着嘴呼吸的，原本偏浅的唇红艳艳，脸颊被挤得鼓出起来，像一条吐泡泡的鲤鱼。 秦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联想，表情僵了一瞬，他想要离开，但又担心放任沈言归在这睡觉会着凉，纠结了几秒后，这才弯下腰，轻轻拍了拍沈言归的背。 沈言归睡得很沉，秦野力气逐渐变大，足足叫了他一分钟，沈言归才猝然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他的状态很不对，胸膛剧烈起伏，张着嘴大口呼吸，眼神许久没有聚焦，像是之前溺在水里，如今才得救。 秦野深深地蹙起眉头，神情严肃地扶住沈言归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沈言归借助外力支撑身体，肌肉才慢慢放松。 他的额头抵着秦野的肩膀，深吸了好几口气，思绪才慢慢回笼，感觉到有人在很轻地拍自己的背。 沈言归眨了眨眼，这才慢慢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秦野察觉到沈言归想要重新躺下，贴心地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 “好一点了吗？” 沈言归微微阖眸，用手揉捏着太阳穴，过了几秒才很轻的嗯了一声。 他现在处于两种极端的情况，有时一整晚都睡不着，有时却睡得很沉，几乎失去了意识，长此以往下来，沈言归都要恐惧睡眠了。 不过这次有秦野在身边，他比之前的状态要好一点。 沈言归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他睁开眼，视线转了一圈才聚焦在秦野脸上，“现在几点了？” 秦野看了眼时间，说道：“11点，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沈言归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在等你。” 秦野：“……” 他懒得跟沈言归计较这些，说道：“时间不早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 沈言归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逞强。朝秦野伸出了手。 秦野顿了顿，这才握住了沈言归的手腕。 沈言归的手腕比想象中的细，可以摸到关节处突出的骨节，明明在温暖的春日，却如润玉般没有一丝温度。 秦野目光下移，看到沈言归穿得很厚，还盖着毛毯，这才没有提醒他注意保暖。 沈言归头有些昏沉，本想回房间休息，没想到他这一动，如针扎般钻心地疼顺着脚尖往上蔓延，他倒吸了口冷气，神色是掩不住的痛楚。 秦野第一时间注意到，紧张的倾身靠过来，掀开沈言归的被子，想要检查一番，“是哪里疼？” 沈言归不敢用力，用手在背后支撑着，好不容易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腿……压麻了。” 沈言归的身体越发虚弱，本可以忽略的一些小问题，对他来说却十分严重。 他的两条腿仿佛失去了知觉，没法挪动半分，但痛感却又如此强烈，不停地刺激着神经，疼得沈言归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沈言归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眼眶微微泛红，瞳孔湿润，像是哭过一般。 沈言归蹙眉看着自己的两条腿，表情相当难看。 原本健康的身体变得如此弱不禁风，矫情又可悲，任谁都不可能做到心平气和。 秦野察觉到沈言归心情不好，情不自禁地放软了语气，安慰道：“你现在身体不好，会出现各种小毛病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因此产生负面情绪，有时候心态也决定着康复的速度。” 沈言归依旧不言语，但眉眼舒展了一些。 秦野没法在这种时候抛下沈言归，便试探地说道：“我可以帮你按摩一下加快血液流动，过一会儿就好了。” 沈言归这才看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麻烦了。” 秦野点了点头，坐在沈言归旁边。 沈言归用手肘支撑着沙发背，手托着腮，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眼底是化不开的郁结。 秦野清楚沈言归其实比谁都要强，这种时候只能等他自己消化负面情绪，任何的言语安慰都是空白的，便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沈言归穿着一件宽松的休闲裤，秦野把裤腿弯折上去，露出了膝盖和小腿。 秦野原本只是想通过按摩减轻沈言归的痛苦，在穴位上按了几下后，思绪忍不住地飘远了。 之前身体健康时，沈言归一直保持着健身的频率，身材修长，肩背挺阔，并不是少年人单薄的体型，但也没有肌肉隆起的夸张线条，锻炼得恰到好处。 但生病以来，他整日在家养身体，缺乏运动，小腿上的肌肉慢慢变软。 秦野用力时，手指在小腿上按压下了一个小窝，小腿肚变了形状，细腻在皮肉在指缝间微微隆起，弧度圆润，秦野松开手时，沈言归过于敏感的皮肤，会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跟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有种被蹂|躏得可怜，但只过了几秒，红|痕便渐渐褪去，像是一件弄不坏的玩具。 按摩突然变了意味，秦野的手指变得发热发烫，不敢再继续用力。 秦野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为了证明自己，他立刻放空心思，用力按摩穴位。 柔软的腿肉再次受到了蹂|躏，秦野的拇指刚刚打着圈按了一下，沈言归便疼得呼吸乱了，嘴角泄出一声破碎的呻|吟。 夜色深了，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无比清晰，不停地在秦野耳边回荡，他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肌肉僵硬，不敢再动一下。 沈言归深吸了一口气，蹙眉看向秦野，抱怨道：“能不能轻一点？” 刚才那一下又酸又痛，沈言归差点疼的打了个激灵。 过了两三秒才传来秦野喑哑的声音，“抱歉。” 沈言归用鼻子哼了声，没再开口。 秦野始终低着头，怕被沈言归看到他如今的样子。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耳尖和脸颊在发热发烫，整个人都热烘烘的，理智几乎都被烧得稀薄了，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手上的触感变得无比强烈，秦野死死咬着牙，才勉强控制几乎要发颤的手指，继续帮沈言归按摩穴位。 他掩耳盗铃似的闭着眼睛，但就算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身上的热度和愈发加快的心跳声，嘴里也越发干涩，喉结不停滚动着。 在夜色的掩映下，沈言归并没有发现秦野的异样。 腿上的强烈痛感变成了酸胀，按摩也不再是一种刺激，隐隐有点舒服，沈言归贪心的没有叫停，让秦野帮他又按摩了一会。 “好了。”又过了半分钟，沈言归才开口了。 他话音刚落，秦野就松开了手。 沈言归像是良心发现，关切地问道：“你的手酸不酸？” 秦野却做贼心虚地将手藏在了身后， 动作幅度很大，让人没法忽略。 沈言归以为秦野又要跟自己对着干，挑了挑眉，念在他刚才给自己按摩的份上，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早点回去休息，”沈言归有最起码的风度和体贴，说道：“今天谢谢你了，你这几天回来得都比较晚，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夜宵，还在厨房里温着，你如果饿了，可以去盛一碗。” 秦野心神恍惚地应了一声，但仍站在原地没动。 沈言归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帮秦野跑腿，便没再说话，脚试探着落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他刚走了几步，秦野便追了上来，说道：“我帮你。” “你怎么帮我？”沈言归舒服了一点，就恢复了恶劣的本性，“把我抱回房间吗？” 秦野的大脑依旧空白，别人说什么他就干什么，难得没有跟沈言归顶撞，直接弯下了腰。 这次轮到沈言归不愿意了，他推了下秦野的肩膀，避开了他的手。 他理智上能够接受身体逐渐变差，但情感上不能，让别人公主抱他，他的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用扛的姿势也不行，他的胃不好，最坏的结果是翻江倒海，吐秦野一身。 沈言归清楚地意识到他毛病太多，反省了几秒，主动给自己台阶，“你扶我回去吧。” 秦野揽住了沈言归的肩膀，方便沈言归将重心靠上来。 年轻人的体魄在这种时候彰显出了优势，秦野长手长脚，身材挺拔，很有力量感，沈言归一米八几的个子在他怀里都变得娇小，靠着秦野的胸膛，沈言归几乎不用力。 但因为这个姿势，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 秦野离家出走的理智刚刚回来，就清楚的感觉到了沈言归的温度和呼吸，以及柔软的发丝，正一下一下地蹭过他发热的耳尖。 他的呼吸再次乱了，心跳也变得不受控制。 短短的几步路变得无比漫长，秦野一动也不敢动，像是变成了提线木偶，走路同手同脚，关节都不会打弯了。 沈言归却没有丝毫异样，自然地靠在秦野怀里，仿佛他只是一个人形拐杖。 窗外夜色越发浓郁，走廊灯光昏暗，两人的姿势像是互相依偎着，影子融为了一体，透着亲昵又暧|昧的气息。 人容易在夜里放纵，秦野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做。 回到房间后，沈言归直接躺在了床上。 秦野在床边站了几秒，动作生疏又笨拙的帮沈言归盖上了被子，还有往上拉了拉。 沈言归愣愣地看着秦野，突然笑了一声。 他刚到沈家那会，沈夫人曾给他盖过被子，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过。 如今被当成小孩子，感觉很奇怪。 沈言归旧态复萌，轻佻地冲秦野笑了笑，调侃道：“你还要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换做以前，秦野定会恼怒的回怼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但这次他愣了几秒，竟坐在了沈言归床边，认真地问道：“你需要吗？” 沈言归：“……”！ 第23章 沈言归难得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好几秒才失笑一声，“你经常给人讲睡前故事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 沈言归挑了挑眉,不明白秦野这是什么癖好，继续问道：“看来你应该知道很多睡前故事。” 秦野摇了摇头，也知道自己一时兴起说错了话，表情有些懊恼,“小时候妈妈只给我讲过几个睡前故事，你应该都已经听过了。” 沈言归想了想，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 在听睡前故事这方面，他确实是个专家。 刚来沈家时,沈夫人怕他会害怕，每天晚上都会陪着他，换着花样给他讲睡前故事,哪怕沈言归反应平淡,沈夫人也从未停下来过。 秦野见沈言归没有开口，主动问道：“那你听过几个睡前故事？” 沈言归认真回想了一下,“至少有20多个吧。” “……”秦野的音调提高了不少，“20多个？！” “可能比这个还要多，”沈言归的语气平淡，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这跟他形象严重不符，只当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都是谁给你讲的？”秦野问道。 沈言归相当吝啬地说道：“我的养母。” “她待你很好吗？”秦野随口问道。 沈言归眼神恍惚了一下，回忆起过去的事,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夜色太温柔,两人难得平静地聊会天，秦野突然很想知道沈言归的事情。 他从小寄居在秦家，和母亲受了很多委屈,而沈言归是被收养的，毫无血缘关系，比他更没有归属感，不过看样子沈夫人对他很好，不过在沈知丰出生后，一切都不好说了。 “那你这些年在沈家……” 沈言归仿佛猜到了秦野要问什么，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很好。” 沈言归从没后悔过被沈家收养，他所有的快乐回忆都来自收养后的那段时间，哪怕在沈夫人去世后，他也仍然守着仅存的那点温情和回忆，继续待在沈家，如果不是沈家人做得太绝情，一向锱铢必较的沈言归，恐怕会为了这个身份，继续容忍下去。 秦野察觉到沈言归眼神变得温柔了一些，当两人的视线对上时，沈言归朝他笑了一下，但笑意不达眼底，透着疏离的意味。 秦野清楚地感觉到沈言归并不想跟他聊自己的事，在他心中，自己始终是个外人。 他顿了顿，压下心里古怪的感觉，只是说道：“我不打扰你了，你早些睡吧。” 沈言归笑了一下，主动跟秦野说晚安，好像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 秦野也维持住了这个假象，出门后，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夜色如水，看似温柔，但那层薄薄的水下，却藏着很多不可言说的东西。 ＊＊＊＊＊ 过了几天，沈言归收到了行业协会的邀请。 每年这个时候，行业内都会举行座谈会，场合正式、性质严肃，由商业协会主办，各行的大佬上台做汇报，收到邀请的人坐在下面听，非常枯燥无聊。 但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所以沈言归每次都觉得这是浪费时间，也都会特意抽出时间参加，可这次没有必要了。 沈言归一口回绝了，没想到主办方再三发出了邀请，沈言归思索了几秒后，决定只参加座谈会后的私人聚会。 最近要推选新的协会成员，各方人都坐不住了，在私底下斗得死去活来，沈言归虽然没有打探消息，但大概能想到他们用的手段。 没有什么比狗咬狗更精彩的了。 现在有免费的门票，沈言归准备近距离地欣赏这一出闹剧，说不定能够得到更多的乐子。 沈言归现在的目标变了，懒得再浪费时间跟其他人虚与委蛇地聊一些客套话，出场时十分低调，趁大家还没注意到，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着。 场地不大，没有人注意到他，但沈言归几乎能够看到在场的所有人。 李楠作为竞选人之一，为了这个名额下了很大的功夫，往各个行业的大佬面前凑，笑得脸上满是褶子，跟个交际花一样。 隔着这么远，他听不到李楠的声音，他大概能够猜到他在说什么，嘴型甚至都能够对上。 “晚辈。” ……一大把年纪了还自称晚辈，李楠也挺不容易的。 沈言归拿了杯度数低的鸡尾酒，举到眼前，透过色彩鲜艳的酒液，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化的样子。 此时抽离出来，沈言归才意识到他以前汲汲追求的生活真的很累，忙碌得像个陀螺，内里却十分空虚。 沈言归透过酒杯，突然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顿了一下，手慢慢放下，这才看清是宁文光朝他走了过来。 他想要低调，有人却不如他的愿。 在沈言归来之前，宁文光翘首以盼，急得来回徘徊，生怕沈言归不来了，如今终于发现了沈言归的身影，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立刻拉着他的父亲走了过去。 这场私人聚会的主办人并不是宁文光的父亲，但他作为商业协会的会长，是全场目光的焦点，此时他一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沈言归：“……” 他无处可躲，只能面带微笑，眼睁睁地看着宁文光带着他的父亲走了过来。 “爸，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沈言归。”宁文光跟沈言归年龄相差不大，但站在两人中间，被衬得像个晚辈。 宁文光的父亲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开玩笑道：“还用你介绍了，我当然认识言归了，这么优秀的年轻人，我想不注意到都难啊！” 沈言归淡淡一笑，和宁文光的父亲寒暄了几句，两个人之前并不熟悉，但表现得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起结伴往前走。 宁文光跟在后面，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连脚步都快飘了。 宁文光本就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方高格又一直在耳边念叨，让宁文光更加觉得他亏欠了沈言归。 他能力有限，补偿沈言归的也就这个，在现阶段，协会成员对沈言归的帮助很大，这样一来，他就不欠沈言归了。 他趁着父亲不注意，朝沈言归使了个眼色。 沈言归：“……” 宁文光这个表情怎么这么像个求夸奖的幼儿园小朋友？ 他沉默了几秒，哭笑不得地朝宁文光微微颔首，没有说什么。 宁文光的父亲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过于清高孤傲，明明身处在这个环境中，却一身坏习惯，看不上铜臭气很重的商人，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很看重宁文光的推荐。 能让宁文光看到的人，一定能够做到恪守初心，不会利用这个职位谋求私利。 而且像沈言归这种商业嗅觉极其敏锐的年轻人，也能为协会带来一些新的变化，他之前就很看好沈言归，宁文光的推荐只不过是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宁文光的父亲带着沈言归往前走，虽然没直接谈这件事，但明里暗里谈到了协会内部很多的事情，像是在考验沈言归。 沈言归什么都察觉到了，但笑而不语，态度不卑不亢，仿佛并不把这放在心上。 生病以后，他什么都不在意了，但他之前想要的东西，却主动送上门来。 不过宁文光的父亲没有把事情挑明，沈言归也不想自作多情，露出明显的态度，但是在场的都是人精，早就看出了猫腻。 李楠气得狠狠咬紧牙关，表情都狰狞了。 他之前放下身段，像宁文光这个小辈试好，费了好大的劲，又是给他送资源，又是给他送礼物，到头来宁文光却推荐了沈言归。 经过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他这次一直紧盯着沈言归，沈言归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他又是怎么得到了宁文光的青睐呢？ 李楠百思不得其解，挫败感几乎压垮了他的肩膀，他又把这笔账算在了沈言归头上。 他已经连续输给沈言归两次了，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被沈言归挤兑得毫无立足之地。 李楠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把场子找回来。 就这么一会时间，沈言归已经坐在了中心位置，周围全是各行各业的大佬，已经有人在开玩笑地祝贺他了。 李楠走了过去，阴阳怪气地说道：“言归现在可是商界翘楚，目光是特别准，被他看上的项目一定很有潜力，大家以后就跟着言归混，言归你可要分我们一杯羹啊！” 沈言归听出了李楠话中带刺，笑着回应李楠的捧杀：“不敢当，在座的各位都是前辈，之前就跟李总合作，李总帮了我很多。” 李楠：“……” 大家瞬间就想到之前的投资李楠忙活了很多，却都给沈言归做了嫁衣，一个个表情变得古怪，顾及着气氛，才没有笑出声。 李楠差点一口气没顶上来，再次察觉到了沈言归这张嘴的厉害，但他并不准备就此放过沈言归，直接用了杀手锏，“有时候过分谦虚就不太好了，言归你既然这么厉害，给我们大家推荐几只股票吧，我也好跟你沾个光。”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正好这是座谈会的后堂，经常举行商业活动，大屏幕上放着各个股票的编码。 沈言归盛情难却，又不想看到李楠得意的嘴脸，随意扫了眼屏幕。 他懒得动脑子，毫不犹豫地说道：“321、521和965这三只股票不错。” 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神情若有所思。 沈言归这次挑选的三只股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其中两只处于新能源的行业，前景广阔，但因为投入过高，无法在短时期内产生效益，这两家公司的经营状况岌岌可危，大众也不看好他们，最近股票一直在往下跌，满眼都是绿色。 另外一个企业是做食品的，股票有涨有跌，倒是属于正常范围，不过食品作为传统的行业，竞争力不高，可替代性很强，除非会再次出现“生堂”那样的商业神话，否则很难在短时期内超过其他几家竞争公司。 从现阶段来看，就算不是行业内部人员，也不看好三只股票，而沈言归却当着众人的面推荐，这属实让大家无法理解。 宁文光的父亲顿了顿，问道：“言归你为什么会挑选这三只股票呢？”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投来了目光。 沈言归毫无半点掩饰，实话实说道：“因为我喜欢这三个数字。” 空气安静了几秒，大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还是言归你幽默。” “这个办法好呀，别人问我的时候我也这么说。” “言归没想到你这么风趣。” 沈言归：“……”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明明说的是实话，只可惜还是没人信他。 李楠看着眼前这幕，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 沈言归这次看走眼了，等明天股市出来，他一定会是十分丢脸！ 到时候宁文光的父亲就会意识到自己看走了眼，后悔没有选他了！ ＊＊＊＊ 商界的人都公事繁忙，但也爱凑热闹，特别是像李楠一样对沈言归成为协会成员心怀不满的人，密切关注着这件事，期待看着沈言归当众丢脸。 他们还没来等到股市开盘，便先得到了一道消息。 新能源行业成本较高，现在的几家公司经营困难，但国家出台了优惠政策，扶持新能源行业，这无疑是放出了一个信号，这几个公司的发展即将步入正轨，前途无量。 有些人提前得到了消息，股市刚刚开盘，这两家企业便涨停了，李楠只能把最后的念想寄托在那家传统的食品企业。 这次没有优惠政策，也没有其他变故，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个股票也莫名其妙地涨停了！ 没有人把沈言归的话当真，也不觉得这是他好运，而是猜测沈言归在背后运作了一番，只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了出来。 之前小瞧沈言归的人，都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 沈言归不仅目光毒辣，还有商业运作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能够提前得到消息，证明他是有后台背景的，这样的人可不能得罪！ 多亏当时没有跟随着李楠出言嘲讽，要不然之后的日子可就难混了。 这样想着，跟李楠关系不好的人又幸灾乐祸了起来，都想看到李楠出丑的样子。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第二天股市刚刚开盘，沈言归的电话就被打爆了，但统一都是孙特助接的电话，原因是沈言归身体抱恙，正在修养。 昨天晚上回家后，沈言归便感觉头昏昏沉沉，身体也有些疲惫。 这些天，他不时会出现几个症状，沈言归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吃完晚饭后便回房睡了一觉。 但这一睡，他便失去了意识。 沈言归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感觉自己像是飘荡在大海里，身体的存在感特别弱，没有动一根手指的念头，他就算睁着眼睛，隔着薄薄的一层水面，看什么都是波光粼粼，一片模糊。 这仿佛是一场不会醒来的梦，沈言归只是偶尔感觉到别样的气息和温度，转瞬即逝，像个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沈言归的身体慢慢上浮，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试探地动了下手指。 耳边响起模糊又熟悉的声音，语气急切又紧张，不停地在呼唤他的名字。 到了这种时候，沈言归还有开玩笑的心思，他微微勾了下嘴角，“在这呢，别叫了，我又不会跑。” 他的声音阴雅又虚弱，声音拖得很长，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句话。 他说完后又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来时，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 视野渐渐模糊，沈言归看了眼天花板，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秦野。 秦野身材挺拔，坐在椅子上显得很大一只，委屈了他那一双长腿，此时他正抱着手臂，微微低着头，像是睡着了。 沈言归有点渴，不想惊动秦野，试图自己去拿水杯，他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抬起手，才注意到手指正在不断颤抖。 ……艹。 沈言归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秦野睡觉很浅，猝然睁开眼，看到了脸色苍白如纸的沈言归。 “你醒了！”秦野大步走过来，按响了床头的门铃，又帮沈言归倒了一杯温水。 沈言归在喝水时，目光落在秦野脸上，才发现秦野眼睛上布满红血丝，下巴也冒出了胡子茬，神情难掩疲惫。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唐子越带着护士和医生浩浩荡荡地走来，排场特别大。 秦野自觉退到了一边。 沈言归像个没有生气的玩偶，任由医生和护士摆弄了一番，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等屋里渐渐安静下来，他才看向站在一旁的唐子越。 “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唐子越话说到一半，突然怕这会影响到沈言归的情绪，连忙收敛了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你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了，好好休养，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出院。” 沈言归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吃力地点了点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见沈言归恢复了原样，唐子越毫无形象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吐槽道：“你这是怎么回，病的也莫名其妙，好的也莫名其妙，可真是吓死我了！” 沈言归住院以来，唐子越给他安排了多种检查，几乎想到了所有可能性，但还是找不到病因，就在他急得想请专家进行会诊时，沈言归的症状又莫名其妙地减轻了，恢复速度也比较快。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邪门的病，弄得他们这些医生很没有存在感。 沈言归的心态比唐子越好多了，看清楚这次只是症状重一些，但并不会危及生命，敷衍道：“这不是很好吗？” “好你个大头鬼！” 唐子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我警告你之后不能再操心工作上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休养，别到处乱跑，也别去见李楠他们，省得你劳心劳力，身体更不好了。” 沈言归愣了愣，意识到唐子越误会了，但他没法开口解释，只能让李楠背了这个黑锅。 想到沈言归的黑历史，唐子越并不放心，思绪转了一圈后，突然眼前一亮，“就让秦野监督你吧，这次多亏了秦野，是他最近发现你失去了意识，这些天又一直待在这照顾你，几乎没休息过，你看看他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唐子越说话时也不老实，强行把秦野拉了过来。 沈言归躺在病床上，看着秦野略显僵硬的神色时，挥了下手，把他从好友的魔掌中解救出来，“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唐子越才不管这一套，跟沈言归约法三章，“饮食和作息都要注意，秦野很会照顾病人，之后你必须好好听秦野的话，他就是你的监护人了！” 秦野不习惯跟唐子越这样的人相处，往旁边躲了一步：“不用……” “不用什么？”唐子越直接打断了他，挑眉瞪眼地威胁沈言归，“你到底听不听秦野的话？” 秦野下意识看向沈言归，他很了解沈言归的性格，清楚他不会把这放在心上，但情况跟他想的截然不同，沈言归轻笑一声，十分认真地说道：“好的，我会认真听秦野的话。” 秦野有些吃惊地看着沈言归，一时之间没有开口。 沈言归没有半点当病人的自觉，脸色苍白如纸，却表现得一点也不虚弱，还朝秦野伸出了手，“以后就拜托你了，我的监护人。” 秦野：“……” 他沉默了几秒后，轻轻地握住了沈言归的手，声音很小地应了一声。！ 第24章 沈言归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情况大有好转，准备回家休养。 临走之前，唐子越不放心地再三查看他的病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这病也太奇怪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算了你先回家吧，我请专家再研究一下,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沈言归很感谢唐子越的一番好心，也没有理由阻止他，只能点了点头。 唐子越亲自把沈言归送到了医院门口，等沈言归坐进车里,唐子越顿了顿，将秦野叫到一边，“言归就拜托你了,我跟他认识很久了,从没见他跟别人这么亲近过，你们两个的事我不清楚,但也知道你们是有隔阂和矛盾的，我也不想指手画脚，只是作为沈言归的朋友，想替他说一句，有时候跟人相处，不要只看表面,言归他其实……” 唐子越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秦野的肩膀。 两人的目光对视，秦野并没有反驳,只是声音很低地应了一声。 他比秦野大了五六岁，但秦野看上去比他还要深沉成熟，唐子越立刻放心了，“那我就把言归的身体托付给你了。” 秦野：“……”这话怎么有些奇怪？ 顾及着气氛，秦野并没有反驳和解释，只是含糊地点了点头。 秦野坐在了沈言归旁边，汽车向前行驶，从后视镜还能看到唐子越站在原地，不停地朝他们挥手，样子有点傻。 沈言归笑了一声，这才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秦野，“唐子越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在意，他这个人比较爱唠叨，但人不坏。” 在某种程度上，唐子越和沈言归的话重合了，秦野黑沉的眸子倒映出沈言归的身影，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沈言归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秦野这才收回目光，“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两个感情不错。” “我和他？”沈言归失笑一声，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说法。 秦野没再纠缠这个话题，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沈言归。 沈言归挑了挑眉，什么都没问，接了过来。 他打开文件夹，发现内容是对他的健康建议，涵盖各个方面，详见全面，连他忌口的饮食都专门列了三页。 秦野不仅做得很正规，而且还采用了策划的格式，扑面而来一种严肃又正规的感觉。 ……不愧是文中定位是商业奇才的反派，这脑回路都跟别人不一样。 沈言归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个东西，你准备了多久？” “大概一个星期，其间我跟唐子、越医生聊了很多，里面有很多他们的建议。” 沈言归没有辜负秦野他们的一番心血，看得很认真，只是表情有些绷不住。 这样发展下去，他就只能躺在床上喘气了。 沈言归不喜欢被拘束的感觉，试图跟秦野商量，“这些建议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秦野蹙了蹙眉，反问道：“你当初在医院是怎么说的？” “……” 失策了，他当时一时口嗨，没想到真的因此被束缚住了。 沈言归没有半点被逼问的尴尬，将文件合上，动作轻柔地用文件拍了拍秦野的侧脸，眼底光亮闪烁，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调情。 秦野五官的线条立刻绷紧了，被文件拍到的侧脸有点热。 “这么快就端起监护人的架子了。”沈言归凑近了一些，亲昵地跟秦野咬耳朵，说悄悄话，但在安静的车里，声音清晰可闻，“你就这么想管我呀？” 秦野：“……” 他大脑空白了一瞬，还没回过神来，余光便捕捉到坐在副驾驶的孙特助抖了一下，身体慢慢向下缩，想要用座椅完全将自己遮住。 羞赧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秦野下意识想要把沈言归推开，但手指碰触上时，才突然想起他是个脆弱的病人，立刻收住了力道，改成了握住沈言归的肩膀，仿佛不想让人离开。 沈言归察觉到秦野的动作，意外地愣了几秒，这才笑出了声。 沈言归声线慵懒，像是晒过太阳一般，透着松软的意味，哪怕清楚这是在嘲笑他，秦野都没法否认这很好听。 等沈言归笑得没了力气，靠在车椅上，秦野才收回了手。 沈言归也察觉到自己太过分了，努力收敛了笑意，等他再看向旁边时，秦野的脸色果然阴沉下去了，低着头像个阴郁的小蘑菇。 沈言归把人惹恼了后，又不厌其烦地去哄，这对他来说有种别样的乐趣，“别生气了，我又没说不会做，我快30岁的人，又得到了一个监护人，这多稀罕啊，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认真听你的话。” 秦野：“……” 他的表情更局促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沈言归再次对秦野脸皮薄的这件事有了清楚的认知，直勾勾地盯着看，也不管秦野能不能承受得了。 秦野还记得沈言归晕倒时脆弱的样子，像是一捧水，让他不敢用力，更不敢松手，生怕沈言归会就此从指尖消失掉，没想到沈言归刚刚出院就恢复了以往那副轻佻恶劣的样子，让他恨得只想磨牙。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按照本能行事，秦野气急败坏地去拿沈言归怀里的文件，沈言归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文件连带着秦野的手都被他抱在了怀里。 “这是你给我准备的，就是我的东西，你现在怎么能要回去呢？” 沈言归私下的穿衣风格比较休闲，里面是件宽松的衬衣，外面搭了一件偏厚的外套，此时手被抱在怀里，秦野能清楚地感觉到沈言归身上的温度，还有他说话时微微起伏的胸膛。 秦野脑子里的弦被烧断了，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手臂却酸软的几乎没有一点力气，再加上他怕弄沈言归，动作始终都是小心翼翼的。 “文件是你的，但我的手不是……”秦野估计这车里还有其他人，压低声音说道。 秦野说话时，露出了尖尖的虎牙，再配上他冷酷的俊脸，沈言归恍惚间觉得这个狼崽子要扑上来咬自己一口了。 其他人说不定会收敛一点，但沈言归的做法一定是“勾一勾手指，发出盛情的邀请”。 他松了点力道，趁秦野把手收回去之前，握住了秦野的手，又强行挤进了秦野的手心，“我的手好冷，你帮我暖一暖。” 外面是艳阳天，大多数人都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沈言归穿着厚外套，手上的温度还偏凉。 牵手是恋人间才有的亲昵动作，沈言归却浑然不觉，把秦野的手当成了暖炉，不断地换位置贴贴，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病人在秦野心中是有特权的，手臂僵在半空中，努力隐忍着，想等沈言归主动放开自己的手。 但沈言归却变本加厉，一边暖手，一边翻看手里的文件，姿态相当惬意自然，仿佛牵手对他来说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秦野试探的往回抽了一下，沈言归的手又追了过去，像是在隐秘地玩追逐类的情趣小游戏。 前座的两个人头皮都麻了，大气不敢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路面，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其实沈言归和秦野并没有做很亲密的动作，以两人未婚夫夫的身份，牵手是很正常的，但气氛实在古怪，让人看一眼都觉得不好意思。 沈言归这次出院回家，管家准备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带着人列队站在道路两旁，相当有排场。 隔着车窗看到这幕的沈言归：“……” 他的笑容僵住了，跟孙特助说了一声，等管家他们散开后，沈言归才打开车门下去。 两人的手早已经松开，秦野看着沈言归的侧脸，情不自禁地勾了下嘴角。 难得见到沈言归尴尬的样子。 回到别墅后，沈言归更是成了比大熊猫还要珍贵的存在，一帮人围着他转，生怕沈言归再昏迷进医院。 秦野尽职尽责地照顾沈言归，方方面面都十分细致，沈言归几乎做什么都要经过他的同意，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孩童。 沈言归有点不自在，但他已经答应了让秦野当他的监护人，现在不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保持乖巧。 秦野有自己的项目，还要去沈氏工作，安排好沈言归后，他便出门办事情了。 沈言归这才松了口气，又把管家他们赶了出去。 他看了会书，又去吃了健康营养餐，淡的都尝不出味道。 沈言归正好也食欲不振，吃什么都一样，他难得没有抗议，在管家的监督下，把晚饭都吃完了。 秦野很晚都没有回来，沈言归一向不干涉他，没有打电话询问。 夜色渐深，他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有个念头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都让他出现了幻觉。 他突然想喝酒了。 沈言归越来越清醒，只能无可奈何地坐了起来。 人真的很奇怪，会突然想吃某种东西。 沈言归属于及时行乐的性格，而且跟其他人不同，他清楚自己只剩几个月了，现在不抓紧时间，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若是换做以前，他早就去厨房了，但现在不行，他清楚地记得秦野给他列的禁食名单中包含着各种酒类。 沈言归又犹豫了几秒，突然笑出了声。 他真的变了，竟然怕秦野会因此生气，以前的他可是相当自我。 沈言归没再多想，披了件衣服往酒厅走。 此时一楼空无一人，皎洁的月光和路灯透过窗户洒进屋里，只能模糊地看清物品的轮廓。 明明是自己家，沈言归却像是在做贼，趁着夜色偷偷摸进了酒厅，动作很轻地打开了酒柜。 他很有求生欲地选择了度数最低的一瓶，只准备喝一点点，过下瘾。 酒瓶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沈言归额角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他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圈，这才重新收回目光。 他真是魔怔了，秦野不在身边，他还处于被管教的状态。 沈言归自嘲了一声，强行忽略了心底的念头，等红酒醒好后，很浅地尝了一口。 香醇的酒香在舌尖蔓延，味蕾重新活了过来，满足感让他全身都放松下来，沉浸在惬意之中。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有细碎的声音，他最初以为只是幻觉，但脑海中的警铃突然作响，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他身后。 “你在做什么？” 沈言归愣了愣，将酒杯放下，转头看到秦野正站在门边，眸色漆黑，某种情绪正在翻滚着。！ 第25章 沈言归的手僵在半空中,酒杯放也不是拿也不是，难得重温了慌乱、尴尬等情绪。 秦野的眉蹙了一下，沈言归心里的弦瞬间绷紧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嘴自作主张地动了，“你听我解释……” 他一开口气势就弱了下来，真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 沈言归的唇压成了一条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和心情。 秦野站在门的另一边，将沈言归的表情收于眼底。 屋里没有开灯，寥寥的月光从窗户洒入，只照亮了酒柜旁小小的空间,秦野站在明暗交界处的另一边，神情掩映在黑暗中，黑沉的眸底没有一丝光亮。 两人都没再开口,气息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存在感无限放大。 沈言归终于把杯子放下，玻璃杯与大理石碰撞出了清脆的声音,像是发出了某种信号。 沈言归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甚至还朝秦野笑了一下，“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难得做个坏事，就被监护人抓包了。” 秦野直直地盯着他，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吗？为什么要喝酒？” 这句话把两人的脸面撕开,气氛降到了冰点。 沈言归收敛了情绪，平静地看着秦野，这副样子比他恼怒时还要唬人,像是薄薄的一层冰下翻滚着岩浆，不知何时会喷涌出来。 沈言归知道秦野是在关心他。 在秦野看来，他刚刚出院，就不顾自己的身体，偷偷喝酒，这跟作死没有什么区别。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就算他好好休养，寻遍全世界的名医，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慢慢虚弱，形销骨立地躺在病床上，煎熬地忍受着生命流逝的感觉。 沈言归又想起了临终前的那段时光。 他的意识很少清醒，偶尔醒来会感到全身上下都是尖锐的疼痛，这很痛苦，但也在提醒着沈言归他还活着。 只是后来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也失去了部分记忆，像一坨肉躺在病床上，毫无尊严和体验，只能靠着机器勉强维持生命。 现在重来一次，沈言归看透了命运，也不再恐惧即将到来的死亡，但不代表他会感恩戴德， 毫无怨言地接受。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命运？ 为什么他注定要死？ 为什么让他重活一次，却什么都没法改变？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这些问题毫无意义，注定得不到答案的，他也不想庸人自扰，强行把这些疑问和情绪压在了心底，但秦野的话将他的假面揭开了一条缝。 所有的愤怒、痛苦、怨恨全都卷土重来，久久萦绕在心头，让沈言归清楚地意识到他之前只是在掩耳盗铃。 他不甘心。 哪怕他强行逼着自己看开，但仍然没有办法接受这狗屁命运！ “我只是喝一口酒，没什么事。”眼睫落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光，语气毫无起伏，像一潭死气沉沉的湖水。 秦野皱起眉头，急声反问道：“可是你刚刚住院，那喝酒对你身体不好，你应该知道这一点，答应过我……” 沈言归打断了他，嗤笑一声：“那又怎么样，喝不喝酒都是一样的。” “怎么会是一样的呢，你的身体……” 看着沈言归轻蔑的态度，秦野摇了摇头，说不下去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陌生的沈言归。 沈言归以前慵懒又散漫，语气轻佻，像一只娇气华贵的狐狸，偶尔恶作剧地用毛茸茸的大尾巴缠住人，从来没有露出过锋利的爪牙，此刻却锋芒毕露，像是站在充满瘴气的荒芜之地，周身萦绕着都是浓黑又阴暗的气息。 是沈言归变了，还是他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秦野突然觉得很可笑，不甘心地反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你是在耍我吗？” 话刚问出口，秦野就已经想到了答案。 沈言归一向以逗他为乐，之前说过的话自然也不能当真，这根本也算不上是言而无信。 秦野有种被愚弄欺骗后的愤怒，但更多的是对他自己。 他太蠢了，像个自作多情的跳梁小丑。 他手头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满心记挂的却是沈言归的身体，紧赶慢赶地回来是想研究沈言归的药膳，结果到头来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想到这，秦野眼前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沈言归躺在病床上，脆弱的想片纸的样子，实在是想不通，“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哪怕死了，都无所谓吗？” 从小到大，秦野见惯了母亲被病痛折磨的样子，也在医院见了太多生老病死，很多病人都在祈求着一个生的机会，姿态那么卑微，如果死神有实体，他们恐怕已经跪在脚边，为多活一日苦苦挣扎了，而沈言归却全无对生命的尊重，他把所有的东西当成儿戏，供他取乐。 沈言归安静了几秒，也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格外浮夸，到最后用手扶住吧台，才能勉强站住。 “对呀，”他微微扬着下巴，依旧是那副轻佻的样子，嘴角带笑，眼底却是一片死寂，“不就是喝口酒吗，你何必这么小题大做，我能活多久，我自己心中有数，你又在那……” 沈言归猛地闭上了嘴，用手扶住额头，眉宇间都是痛苦。 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朝秦野发火？ 沈言归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垂在一侧的手握成拳头，极力的隐忍着。 他现在没法心平气和地跟秦野解释，怕再头脑冲动说出伤人的话，便强行转过身去，朝秦野摆了摆手，“你走。” 此话一出，原本怒气沸腾的气氛立刻降到了冰点。 秦野沉默地看着沈言归的背影，感觉两人明明站得那么近，中间却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天堑，他没法到沈言归身边去。 心里的温度渐渐冷却，像是覆盖着一层皑皑白雪，所有的痕迹和过去都被遮住了。 他笑了一声，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他跟沈言归什么关系都不是，他有什么资格管沈言归，又何必在这自作多情，多管闲事？ “我先走了。”秦野的语气像是在正常道别，客气又生疏，仿佛两人只是见了几面的陌生人，连撕破脸面的价值都没有。 秦野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沈言归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时间的流逝变得毫无存在感，过了很久，沈言归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用手扶住额头，眉头紧皱，懊恼地捶了下桌子。 他怎么把事情搞成了这样？！ ＊＊＊＊＊ 秦野整整三天没有回来，但他的东西还在这。 沈言归抱着手臂在秦野房间里站了一会，长长地叹了口气。 秦野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 那天晚上吵架的主要原因在于他，是他迁怒了秦野，还说了些有的没的，秦野会生气很正常。 沈言归也想道歉，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他没有向人低头示好的经验，怕在一时没控制好语气，再次激怒了秦野，更重要的是他没想到好的借口。 难不成让他说“我已经死过一遍了，而且知道我是书里的炮灰，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必定要死，所以我现在怎么休养都是没有用的，还不如抓紧时间，做一些想干的事情。” 他若是真这么说，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秦野，认为他还在耍自己；另一种是秦野认为他精神不好。 沈言归想到这，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一时之间拿不出主意。 他陷入了死循环，这些天都想着这件事，感觉被闷在了壳子里，睡眠质量也差了很多，因为欠缺休息，头昏昏沉沉的，太阳穴处的血管偶尔会突突跳两下，眼前也一片发黑。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准备出去走走，转变一下心情，说不定能换个角度思考这件事，找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沈言归只想一个人静静，让司机把他放在市中心，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边。 此时是白天，路两边的酒吧都处于休业的状态，周边没有一个人，沈言归走到小路的尽头，才隐隐听到了轻慢的音乐声。 他脚步一断，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看到有一家面积很小，但装修很有味道的酒吧还在营业。 沈言归推开门走了进去，坐在了最僻静的角落，两边都是绿竹，几乎遮蔽住了他的身形。 沈言归不敢再喝酒，只是想点杯鸡尾酒放在桌子上，但那天晚上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开口之前，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愣是从酒单中好不容易找出了一杯果汁，这样就算再不小心被秦野撞见，也不会加深矛盾了。 酒吧里没什么人，气氛比较冷淡，沈言归抱着手臂，闲适地靠在沙发上，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酒吧中央。 那里有一个小型的舞台，有人坐在上面弹吉他唱歌。 是一首民谣，曲调慵懒闲淡，歌词看似简单，但细品很有意味，歌声干净透彻，跟民谣配在一起，有种特殊的魅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沈言归座的位置太偏，只能看到歌者的侧影，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 歌声没有停过，沈言归合眼休息，太阳穴处的闷痛被慢慢抚平，紧绷的肩背也慢慢变得松弛，这是他三天以来第一次如此放松。 半梦半醒间，沈言归还能隐约听到歌声，等他醒来后，状态好了很多，整个人神清气爽。 沈言归捏了捏后颈，神情不明地看着那位正在弹吉他的歌者，专门换了个位置，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 眉眼清秀，骨相很好，稍微有点婴儿肥，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清风，这样的人应该出现在更大的舞台，而不是被困在这间小小的酒吧。 沈言归挑了挑眉，站在原地没动。 男生弹着吉他，唱完了最后一句歌词，突然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对上了沈言归的目光。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的流动变得像刻度一般清晰可闻，男生浓密的眼睫颤抖了两下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忍不住偷偷看了沈言归一眼，露出了一个生疏又傻气的笑容，脸颊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沈言归愣了几秒，突然想起唐子越之前的话，“你这个长相，啥东西都招。” “……” 他无奈地笑了笑，怕给男生过多的压力，没再盯着他看。 男生不顾疲惫，又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到了换班的时候。 他动作很慢地放下吉他，跟老板聊了几句后，露出失望的表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沈言归看到这幕，若有所思地叫住了他，“那不是你的吉他吗？” 男生愣了愣，像是被唤了名字的小狗，双眼放亮地走了过来，“先生您好，我记得您，您刚才一直在听我唱歌，您觉得我唱得好吗？” 沈言归笑了笑，对待陌生人一向温和，“很好。” “谢谢，我很喜欢音乐，接了好几份驻场的工作，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其他地方遇到。” “那你的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只要是能让我唱歌，我可以不睡觉的。” “……” 两人聊了半天，男生都没回答最开始的问题，话题越来越偏。 沈言归笑而不语，并没有指出这点，反倒是男生意识到了，用手挠了挠头发，讪讪地说道：“这个吉他不是我的，我没钱买，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你好，我叫温云宇，你呢？” “我叫沈言归。”沈言归随口说了句，懒懒地跟温云宇握手。 两人的手碰在一起时，沈言归昏沉的大脑突然变得清明，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人，神情难掩诧异。 他从未见过温云宇，但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因为这本书的主角受，就叫温云宇。！ 第26章 沈言归神情未变,不动声色地问道：“云宇真是个好名字，这两个字怎么写？” “云是云淡风轻的云，宇是气宇轩昂的宇。”说着,温云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的头发，不敢跟沈言归对视，“可我现在跟这两个字差远了。” “没有，你现在就很好。” 现在,沈言归可以确认眼前这个就是书里的主角受。 作为书中的气运之子，不可能有人跟他重名，字也完全相同，而且从气质和性格来看,也和主角受的描述大致相符。 沈言归没想到他出来随便走走，还会有这种收获，突然来了兴致,脸上的笑意加深,“你刚刚说吉他不是你的，你没有自己的吉他吗？” “我太穷了,买不起，”温云宇的声音越来越低，像个孩子用手搅着衣角，眼底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委屈和伤心。 “你刚刚不是说接了好几份驻唱的工作吗？”沈言归问道。 “对呀，但是这些钱都要还我父亲欠下的债，再加上音乐是个很烧钱的爱好,我手里没什么积蓄,”温云宇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突然变得高昂,十分乐观地说道：“不过欠的债基本上还清了，之后我就可以攒钱买乐器，好好创造自己的音乐了！” 沈言归假装不解地问道：“我觉得你唱歌很好听，完全可以去更大的舞台，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吗？” 温云宇叹了口气，“是啊，我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 沈言归笑而不语。 作为书中的主角，自然要经历一些磨难，前期越发寂寂无闻，后期大放异彩时，才会给人惊艳和新鲜之感，这是老套路了。 沈言归在心算主角受出名的时间，并没注意到温云宇正双眼放光地看着他，像只开心的小狗。 “没关系啊，可我遇到了你。”温云宇掰着指头，很认真地说道：“你欣赏我的音乐；夸我唱歌很好听，还主动跟我说话，而且……” 温云宇耳尖红了，眼神飘忽了一圈，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但还是勇敢地说道：“你长得还这么好看，我看到你就很开心，真的好喜欢你！” 沈言归：“……” 温云宇这么坦率，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温云宇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夸沈言归。 沈言归安静了几秒，忍不住笑出了声。 主角受真是个妙人呀，这种性格也是万里挑一，但是说难听点就是傻白甜。 沈言归作为短命的配角，对书中的主角有些好奇，主动发出邀请，“我正好有些乐器，但我对此一窍不通，放在那也是浪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我那看看。” 温云宇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看着沈言归，反应有些过激沈言归笑容未变，刚要缓和语气，“是我太……” 他话还没说完，温云宇便猛地往前走了一步，紧紧地抓住了沈言归的手，“我跟你去，你可不能反悔！” 两人的距离被拉近，只间隔一个拳头，沈言归都能感觉到温云宇的呼吸。 他不习惯跟人近距离相处，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好啊，我的车就在外面，你之后有时间吗？” “有时间，”温云宇立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像个小尾巴，屁颠屁颠地跟在沈言归身后。 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难掩兴奋的温云宇，沈言归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如此不设防，只见了第一面，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就直接跟去家里，也不怕被人骗了。 还好温云宇这次遇到人的是他。 沈言归对温云宇没什么想法，只是闲得无聊，正好逮到了书中的主角受，想要借此打发点时间。 “沈先生，你在想什么呢？”温云宇问道。 以往都是秦野陪在他身边，沈言归没正形惯了，下意识回了一句“在想你”。 话音落后，沈言归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假装这是开玩笑，可他回头看到温云宇的样子时，思绪空白了一秒。 如果是秦野，听到这话，多半会面无表情，强行忽略，说不定还被调侃后的羞赧和僵硬，但温云宇的反应截然不同。 温云宇的肤色很白，还有点婴儿肥，现在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粉粉嫩嫩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眼睛蒙着一层水光，像是有星光在为他跳动着。 因为秦野的不配合，沈言归才会越发肆无忌惮，如今温云宇的反应这么诚实，倒让厚脸皮的沈言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该怎么办？ 好巧不巧，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将这一幕清楚、完整地收于眼底。 “……” 气氛霎时凝滞住了，沈言归最先回过神来，充满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没什么顾忌，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温云宇抿了抿唇，傻乎乎地笑，丝毫不清楚他现在的样子有多么招人，“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但你太好看，就是开玩笑，我也有点受不住。” 沈言归：“……” 他败给直球了，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能做了个请的姿势。 温云宇像是不懂车，丝毫没有惊讶这一辆车的格调，直接坐了上去。 沈言归坐在了他旁边。 车发动后，司机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路，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表情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他的心情无比激动，大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蹦出新的想法，只是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他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但两位当事人却非常自然。 温云宇看了眼窗外的风景，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沈先生，你住在哪？” 沈言归说了地点。 这片是有名的富人区，住在这的人非富即贵，更别说是拥有最好地段的沈言归了。 温云宇的反应却十分平淡，而是追问他最感兴趣的事情，“你哪有什么乐器？” “钢琴，小提琴、还有其他国外的乐器，国内的古筝，一胡一类的应该也有。”沈言归笑了笑，“那个房间我没有进过，所以不太清楚具体有什么。” “你，你是在开玩笑吗？”温云宇第一次见有人用如此平淡的姿态凡尔赛，大脑当场短路了。 沈言归耸了耸肩，“你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吧，不过应该是能让你满意的。” 温云宇十分夸张地拍了拍胸膛，长长地舒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超级富的有钱人呢！” 前排的司机：“……” 你看到了沈总的车，又听到了沈总住的地方，难道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吗？！！！ 司机还没吐槽完，就听温云宇接着说道：“现在的乐器超级贵，这些乐器都是你自己买的吗？” 都是管家帮他配备，他根本没有操心，不过也算是用他的钱买的……想到这，沈言归点了点头。 温云宇啧啧了两声，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你的年龄跟我差不了多少，能负担得起这些乐器，很了不起了！你肯定那种事业有成的社会精英！！” 沈言归谦虚地笑了笑，“不过我现在失业在家，失去了经济来源。” 温云宇刚要开口，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 车正在等红灯，司机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死去活来，越是想要停下来，越是咳得厉害。 “你没事吧。”温云宇被吸引了注意力，关切地问道。 司机连忙摆手，往嘴里狠狠灌了口水，这才勉强压住了咳嗽声。 他始终不敢跟沈言归对视，生怕会被怪罪。 好在沈言归的脸皮比较厚，他没有被这个小插曲影响心情，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绿灯很快亮了，车重新发动，温云宇想起了他之前要说的话，试探地问道：“你刚才说你不喜欢乐器，也从来没有碰过。” 沈言归点了点头，笑吟吟地说道：“对。” 沈言归的态度给了温云宇鼓励，他这才接着提议道：“既然你不喜欢乐器，最近还失去了经济来源，所以不如把这些乐器卖给我，这样就可以帮助你度过这段时间，对我们两个来说，一举两得。” 沈言归：“……” 不愧是主角受，脑回路非常人可比。 沈言归笑了笑，说道：“那你现在有钱吗？” “我现在没钱。”温云宇非常乐观，“但我可以努力赚钱，再过一段时间，一定能从你手上把这些乐器买过来！！” 沈言归思索了几秒，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你就不怕我的这些乐器破破烂烂，没法帮到你吗？” “怎么会呢，你刚刚说这些乐器是你自己买的，那时间不会很长。”温云宇很有条理地分析道，“而且你不喜欢乐器，也从来没有碰过，估计还和刚买来时一样新。” 沈言归赞同地点点头，“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温云宇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十分天真地应了下来。 温云宇思维活跃，性格十分活泼，聊起天来有数不完的话题，气氛从来没有冷下来过。 等温云宇说得口干舌燥，想要喝口水时，才发现外面的景色变了。 车已经驶进了别墅区，两旁都是名贵的绿植，环境极好，在城市周边难得一见。 温云宇趴在车窗上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是哪里，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沈言归笑了笑，“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 温云宇转过头，傻里傻气地啊了一声，神情这才慢慢变了，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不会住在这吧？！” 沈言归笑着点了点头。 温云宇干咽了口唾沫，讪讪地笑了两声，目瞪口呆地看着窗面的景色。 他已经没了半路逃走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等车停在了别墅前，跟在沈言归身后下了车。 “你，你住这吗？”他迟疑地问道。 沈言归开玩笑：“走吧，我们去私闯民宅。” 温云宇愣愣地点了点头，眼神发直地跟在后面，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温云宇不像秦野那般心思深沉，什么都写在脸上，沈言归一向喜欢逗人，但遇到温云宇这种直球选手，反而收敛了很多，怕自己会接不住。 他想了想自己之前的话，虽然都是事实，但确实存在着误导的成分，温云宇毕竟是主角受，又是被他一时兴起拐回来的，应该给他个回答。 沈言归刚要开口，就见走在前面的温云宇，猛地回过头来，问道：“你的那些乐器在哪？” 沈言归顿了顿，“就在前面。” 温云宇是个乐痴，立刻被乐器占据了所有心神，周边的环境就算再高调豪华，对他也没有半点吸引力。 沈言归在前面引路，温云宇寸步不离地跟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身体笔直一动不动，头稍微往前倾，看着他的走路姿势，沈言归莫名想到了被胡萝卜往前吊着走的小毛驴。 别墅里房间太多，音乐室是管家自作主张布置的，沈言归从没有去过，只知道大概的方位。 音乐室的门推开后，沈言归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乐器，他都有些惊讶，更别提温云宇了。 温云宇仿佛来到了天堂，脚不沾地地往里走，他彻底失去了方向感，只会原地转圈。 他神情难掩兴奋，想要碰触，又不敢伸出手，仿佛这是个一碰就碎的梦境。 “这里的乐器你可以随便用。”沈言归笑着说了一句，但久久没有得到温云宇的回应。 温云宇专注力惊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忽略了外界的一切，痴迷地看着手中的乐器，脑海里不停地迸发出点子。 沈言归抱着手臂，在门口站了一会，这才失笑一声，轻轻关上了门。 温云宇这性格也过于夸张，容易被骗也就算了，还这么好控制，能平安无事地活这么大，真是个稀罕事。 沈言归折腾了这么久，有些困了，他看着站在一旁的管家说道：“你帮我看着点他，我先去睡一会。” 管家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在音乐室的温云宇，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足足三四秒都没回过神来。 沈言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本想小憩一会，却睡了个天昏地暗，等到他醒来时，都不知道现在是何时何地。 沈言归用手捏了捏鼻梁，又在床上躺了一会，思绪才慢慢回笼。 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从床上下来，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晚上六点了，看来他睡了三个小时……等等，这不是晚上六点，是第一天的早上六点！ 沈言归愣了几秒，这才回过神来，失笑地从房间出来。 他刚一露面，众人便投来了目光，管家的表情更是古怪，欲言又止。 沈言归想到他之前住院的事情，以为管家他们又被吓到，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只是缺眠。” 听这话，管家的脸色都青了，活像是吃了苍蝇。 沈言归察觉到了不对劲，说道：“你想说什么？” 管家挂念着沈言归的身体，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我本不该说这些的，但先生您对我有恩，我也希望您的身体越来越好，所以希望您克制一些，好好休息。” 沈言归蹙起了眉。 他一口气睡到了第一天的早上六点，这还不算好好休息。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言归问道。 见沈言归脸色不对，管家很有求生欲的换了个委婉的说法，“那要叫温先生下来吃饭吗？” “温云宇？”沈言归愣了愣，反问道：“他还在这？” 管家也呆掉了，支支吾吾地说道：“他，他不是在您房间里吗？” “……”沈言归安静了几秒，硬生生地被气笑了，“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他是在床底吗？” 管家：“……” 他彻底傻了眼，“可温先生昨天没有离开，他又是您带回来的，不是在您房间里，会在哪？” “人什么时候不见的？”沈言归问完后，也意识到了重点。 管家怀疑人在他房里，还说了那么多莫须有的话，看来他在管家心中的形象很不正派。 但他都已经有秦野了，怎么还会…… 沈言归难得进行了反思。 不过他当初借用了联姻的名头，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也没知会其他人，而他跟秦野的相处方式也不像正经的未婚夫夫，这些加在一起，可能让管家误会了。 沈言归用手扶住额角，颇为头疼地叹了气。 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而是温云宇在哪里。 堂堂主角受在他别墅里失踪了，这可不是个小事。 “你最后一次见温云宇是在哪？他不在音乐室里吗？”沈言归问道。 “不在，我去过音乐室了，温先生并不在那，我又派人去找他，几乎把所有房间翻了一遍，都没找到人。” 沈言归蹙起眉：“确定他没出去吗？” “没有。”管家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已经把门口的监控看了十几遍了。” 沈言归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会在他的别墅里凭空消失，冥冥之中有种预感，猝然站起身，朝前走去。 管家不知道他要去哪，紧紧跟随在后面，最后两人停在了音乐室前面。 “我已经找过了一遍了。”管家迟疑地说道。 沈言归点了点头，但还是推开门，决定自己再找一遍。 温云宇的性格单纯得像是一张纸，他对音乐如此痴迷，昨天看到这些乐器，更是忽略了外界的所有，他若是还在这里，大概率是在这间音乐室。 晨光从玻璃窗门洒入，地板流淌着金色，沈言归缓步行走在其中，余光捕捉到了一抹白色。 沈言归脚步一顿，朝那架钢琴走去，又看到了一截裤脚。 管家愣了愣，快步走了过去，他站在钢琴前，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传说中失踪的温云宇正躺在地板上，睡得正香。 他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怀里紧紧地抱着钢琴的一根腿，脸都亲昵地贴了上去，原本就婴儿肥的侧脸被挤出了一个肉包，唇湿漉漉的，嘴角还带着可疑的痕迹。 沈言归：“……” 管家：“……”！ 第27章 管家人都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昨天在房间里找了一遍，还叫了温先生的名字,怎么会……” 说到这，管家自己意识到了问题。 这个角落太偏，他昨天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挨个检查,而当时温云宇已经抱着钢琴睡着了，自然也不会回应他。 管家闹了乌龙，还惊动了沈言归，对此十分抱歉,他刚要开口，就见沈言归朝他摆了摆手。 这也不能怪管家，毕竟谁也想不到温云宇能做出抱着钢琴,席地而睡的举动。 温云宇睡得很香,两人站在旁边，足足盯了他三四分钟,温云宇都没有醒来。 在气氛变得诡异之前，沈言归对管家说道：“把他叫醒吧。” 管家讪讪地笑了两下，蹲下身，用手轻轻拍了拍温云宇的肩膀，“温先生醒一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温云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视线在沈言归和管家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钢琴上。 他立刻清醒了，眼睛瞪得滚圆，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面目狰狞地扶着酸痛的腰，什么都顾不上，又要坐在钢琴前创作。 管家连忙打断了他，“温先生，您这……” 温云宇转过头来，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管家被整不会了，沈言归见状，咳了两声，友善地提醒道，“你的嘴角。” 温云宇看到沈言归的脸后，像个花痴般露出了傻气的笑容，后知后觉的摸了摸嘴角。 “……” 温云宇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红透了，他手忙脚乱地扯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低下头整理衣服，试图挽回他在沈言归心中的形象。 只可惜这里没有镜子，温云宇若是看到他如今的样子，就知道这些都是无用功。 他的左脸有一道被压出来的长长红痕，头发乱得像是鸟窝，眼下泛着缺乏休息的淡淡青色，最重要的是嘴角的口水还没有擦干净。 沈言归见温云宇朝他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忍了又忍，还是问道：“你昨天晚上怎么在这睡着了？” 温云宇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发，说道：“我昨天太累了，就想稍微休息会，没想到直接睡着了……” “隔壁房间可以休息，你为什么要睡在地上？”沈言归继续追问。 “去隔壁多浪费时间，”温云宇想都不想地说道：“我好不容易见到这么多乐器，一秒钟都恨不得拆成两半，我真是太喜欢这个地方了！” 温云宇说着，陶醉地眯起眼，一脸向往地看着旁边的乐器。 沈言归和管家对视一眼，再次清楚地感觉到了温云宇对音乐的痴迷。 温云宇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突然兴奋了起来，“沈先生，我昨天创作了一首曲子，小提琴的音色最为合适，我演奏给你听。” 说着，温云宇猛地直起身来，大步往前走，但他的表情突然僵硬住了。 沈言归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咔嚓”，只是听着就觉得疼。 温云宇倒吸了一口冷气，哀嚎了一声后，捂着腰跪在了地上，表情痛苦得都快哭了出来。 管家见状，连忙叫人把温云宇扶到了旁边，又给他送来了膏药。 温云宇自顾不暇，眼角都挂着泪珠，还要强撑着露出个笑容，反过来安慰沈言归，“没事，我只是扭到了，没什么大问题。” 沈言归：“……” “别逞强了，”沈言归叹了口气，“以后不要在地板上睡觉了。” 温云宇连连点头，他拿着手中的膏药，眼巴巴地看着沈言归，但见沈言归始终没有动作，只能委屈地低着头，自己贴上了膏药。 温云宇都这样了还不老实，要忍着疼给沈言归演奏他的新曲，生怕以后会没机会了。 沈言归看穿了温云宇的心思，笑着说道：“没关系，你之后如果有时间，还能再来这。” 别人或许把这话当成客套，但温云宇的眼神立刻就亮了，直勾勾地看着沈言归，“真的吗！” “真的。”沈言归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每天都来吗？” “……”沈言归没想到温云宇会上杆爬，失笑一声：“可以。” “那，那，那……”温云宇激动地结巴起来，“这些乐器我都可以用吗？” “可以，这些都是你的。”温云宇太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小朋友，沈言归不自觉地用了哄小孩的语气。 温云宇兴奋到狗尾巴都翘上天了，当着沈言归的面，掰着指头算起了时间，“我住的地方离这比较远，骑小电驴来这的话，大概需要四个小时，那我每天早上四点到这，晚上八点回去，这样就能多待一会了。” 沈言归脸上的笑容未变，委婉地提醒道：“人是需要睡眠的。” 温云宇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只在这呆十六个小时，剩下还有八个小时睡觉。” 沈言归：“……” 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的算术小天才，沈言归反问道：“那你一边骑车一边睡觉吗？” 温云宇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表情瞬间空白了，过了两三秒，他才长长地哦了一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温云宇蹙了蹙眉，一副自己做了巨大牺牲的表情，“那我就上午六点到，下午六点走。” 沈言归头一次见人能痴迷到这种程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云宇的头脑转得很快，打断了沈言归的思绪，“那我每天打扰你，是不是不太好呀？” 沈言会跟他开玩笑，“如果我说不太好，你就不来吗？” 温云宇的表情瞬间变得失落，头上翘着的毛都耷拉下去，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是你比较重要，你如果不喜欢我就不来了。” 沈言归突然有种抢孩子糖果的负罪感，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没关系，我不觉得被打扰了。” 温云宇的眼神瞬间亮了，情绪表达上格外直白，都写在了脸上。 “我不能白用你的乐器，”温云宇认真地说，“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沈言归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他刚要委婉地拒绝，突然改变了主意。 温云宇是主角受，是书里的气运之子，来自他的报答可能比想象中的珍贵。 沈言归笑了笑，应了下来：“我很期待。” ＊＊＊＊ 秦野这几天一直住在学校。 下课回到宿舍后，他的室友问道：“一起玩游戏吗？” 秦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摇了摇头。 室友想了几秒，搬着椅子坐了过来，撞了撞秦野的肩膀，“你跟谁闹矛盾了，跟哥说，哥帮你分析一下。” 秦野蹙了下眉， 神情防备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跟人闹矛盾了？” “你这两天心情一直不好，还经常看手机，有时候想事情想得太认真，跟你说话你都听不到，我又不是傻，能看不出来你这是跟人闹矛盾了？”室友言之凿凿地说。 秦野沉默了几秒，他不习惯向别人剖析内心，但这件事他确实没办法独自解决，只能模糊了重要的信息，言简意赅地说道：“我认识的人生病了，但他不遵医嘱，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室友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劝道：“你多体谅下长辈，别跟他计较。” 秦野的表情变得古怪，没办法把沈言归当成长辈，“你怎么知道对方辈分比我大？” “你身边的病人不就是你妈吗？”室友反问道。 秦野：“……” “你误会了，不是我妈妈，”秦野说得更详细了，“是我最近认识的人，年纪比我大，最近刚生病住院，症状很严重，但他出院的第二天就不在乎饮食。” 室友倒吸了口冷气，“这人的心也太大了吧，他就不怕病情再加重吗？” 秦野没有言语，但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室友觉得还没找到问题的关键，继续问道：“那这个人的年纪很大了吗？” “他还很年轻。” “那他之前身体好吗？” “应该很好，这次的病因也没有找到。” “那你这个病人朋友的性格如何？” “骨子里是个很高傲的人。” 室友挑了挑眉，继续问道：“那你朋友生病之后，情绪一直很稳定吗？” “之前很稳定，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秦野不再隐瞒，有些别扭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朝我发火，我想不通。” 室友叹了口气，拍了拍秦野的肩膀，“你这是当局者迷了，这个病人跟你妈妈不一样。他年纪又轻，性格又高傲，却突然生了一场原因不明的重病，心情肯定比身体更难受，之前只是在努力压抑着，人是会憋坏，需要发泄出来，你估计是撞在枪口上了。” “当然了，他不遵医嘱，又跟你发火，肯定是他得不对，但是病人总是有某些特权的，而且你又这么在意他，就不要再继续绷着了。” 秦野把这段话听进了， 心里沉思了几秒后， 突然找到了重点，音调提高了不少：“谁说我在意他了！” 室友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野，连忙顺毛，“好好好，你一点也不在意他。” 秦野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情不自禁地露出懊恼的神情，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室友努力憋着笑，别有深意地拍了拍秦野的肩膀，“有矛盾就要解决，别再拖着了。” 秦野知道室友是好意，又帮他解开了心结，认真道谢。 秦野被又思索了一整天，这才整理好心情，重新回到了别墅。 “沈言归在哪？”秦野站在门口，询问路过的管家。 管家看到秦野时，慌乱地东张西望，神情还有些心虚，一副做坏事怕被发现的样子。 “沈，沈先生在花房。”管家做不了主，只能实话实说。 秦野心里装着其他事情，并没有注意到管家神情不对。 他微微点头，抬步朝花房走去，管家在背后看着他的身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为难。 管家纠结了几秒后，跺了跺脚，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其他人看到秦野时神色各异，不像是正常的反应，秦野这次注意到了，奇怪地蹙了蹙眉，但并没有多想。 他和沈言归只是四天没见，却像是恍如隔世，如今离花房的距离越近，他越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秦野的速度不断变慢，情不自禁地去想沈言归的反应，还有他要怎么开口。 他想得太过入神，并没有注意到音乐声，绷着脸走了过去。 他看到了沈言归的侧影。 沈言归姿态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周围是馥郁的鲜花，衬得他原本就精致的容貌更加靡丽，单片眼镜的链条闪着光芒，如洒下了一片碎钻。 秦野脚步一动，愣愣地看着沈言归，没法移开视线。 沈言归似是心情很好，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音乐声在此时停了，隔着花房秦野听不到沈言归的声音，只能看到沈言归的嘴张张合合，又朝前伸出了手。 秦野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追随过去，这才注意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 秦野的身体僵在原地，像是被钉在了空气凝成的墙上，一动也不能动，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回过神来，直勾勾地盯着那张陌生的脸，深深地蹙起眉。 这人……是谁？！！ 第28章 这一幕在秦野眼中定格成了画面,每一帧都变得格外清晰。 沈言归眉眼舒展，姿态慵懒，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很熟悉沈言归的这个表情，只有当他心情很好时，才会笑得如此温柔，像一只油光水滑的狐狸伏在软榻上,毛茸茸的尾巴甩来甩去，惬意地眯着眼睛。 以往沈言归只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如今却多了个别人。 这个想法刚刚产生，便盘踞了秦野的心,夺去了他所有的理智，让他像是入了魔，不停地往下想。 秦野的气息无限放大,玻璃花房都无法阻隔住,温云宇笑着跟沈言归说了句话，本打算喝口茶,却突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如今已经临近夏日，怎么会这么冷。 温云宇搓了搓裸露在外的手臂，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一抹黑色。 他下意识看了过去，是一双被黑色长裤包裹的长腿，视线慢慢上移，最后落在了秦野神情冷峻的脸上。 秦野的长相极有攻击性,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眸子又黑又沉，压得很低,窗外融融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眼底却没有一丝光亮。 恍惚间，温云宇觉得秦野像一只锋芒毕露的剑，笔直地插在地上，又像是索命的厉鬼。 他被吓到了，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动作幅度很大，正在喝茶的沈言归也察觉到了。 “怎么了？” 温云宇神情僵住，喉结滚动了两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后面，干巴巴地说道：“那，那，那……。" 见温云宇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沈言归疑惑地转过头，看到了站在窗外的秦野。 那一瞬，他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秦野的性格那么别扭，脸皮又薄，他之前还以为自己不给台阶，秦野就不会再回来了。 没想到秦野竟然主动出现在了他眼前。 沈言归的睫毛轻颤了两下，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秦野将这幕收于眼底，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秦野出现后，沈言归便再理会温云宇，朝他勾了勾手，示意秦野进来。 隔着玻璃花房，秦野听不到他的声音，但能从口型辨认出沈言归说的是“小野”。 ……唤狗呢？ 秦野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身体却很诚实地动了。 他走进玻璃花房后，视线在沈言归身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到了温云宇身上。 温云宇抱着小提琴，鼻尖上冒着晶莹的汗珠，稍微婴儿肥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秦野想了想，确定这人不在沈言归的联姻名单上。 他没跟温云宇打招呼，把他当空气，径直朝沈言归走过去。 沈言归习惯逗他了，看着秦野冷静的神情，语气颇为无奈，“还在生我的气呢？” 秦野嘴角绷直，没有接话。 沈言归缓和了神情，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我们小野气性好大，我以后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 秦野知道沈言归在说鬼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言归：“……” 他笑了笑，刚要开口，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沈言归看了眼来电显示，拿着手机站起身，对两人说道：“你们稍等一会，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沈言归便走了出去。 玻璃花房重新安静了下来，温云宇和秦野面对面坐着，但气场泾渭分明，像是中间裂开了一道天堑。 温云宇偷偷地看了眼秦野，被他的样子唬住，怂得乖乖坐着当鹌鹑，但气氛让他尴尬得头皮都麻了，只能壮着胆子说道：“你，你好，我是温云宇。。" 秦野看了他一眼，语气毫无起伏，“秦野。” “你好。” “你好。” “……”气氛又这么尬住了，温云宇只能又绞尽脑汁寻找新的话题，“对了，你跟沈先生是什么关系？” 秦野刚要回答，却卡住了。 他和沈言归名义上是未婚夫夫的关系，实际上却一点也不像，而且沈言归愿意承认吗？ 见秦野一副为难的表情，温云宇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试图缓和气氛，“感觉你们的年龄差得挺大的，是兄弟吗？” “不是。”秦野直接干脆地说道。 温云宇，“那是朋友？” 秦野思索了几秒，觉得这是最好的答案，含糊地点了点头。 温云宇还没想好新的话题，却突然见秦野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 “你呢？”秦野的语气很轻，像是随口问的。 温云宇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笑着摸了摸头发，“我和沈先生是朋友。” “沈先生？”秦野的语气意味不明，听着有点奇怪，“你一直这么叫他？” “是啊，你怎么称呼沈先生，是言归哥吗？” “……”秦野的嘴像是被粘住了，没办法把这三个字说出口。 “不，我一般直接叫他的名字，”秦野忍了又忍，还是反问道：“你之后打算这么叫他吗？。" “对呀，熟了之后自然要改个称呼，不能一直叫他沈先生吧。”温云宇理所当然地说道秦野不说话了，只是继续看着温云宇，看得温云宇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门冒汗。 秦野真的好凶啊X﹏X 温云宇实在不知该如何跟秦野相处，怂怂地低下头，坐立不安，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沈言归离开的方向，希望沈言归能早些回来解救他。 秦野清楚地看到了温云宇的这些小动作，很慢地收回了目光，眸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底翻滚的情绪。 沈言归电话打了十几分钟，这才施施然地回来。 感觉到气氛后，他因为不明地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更深。 温云宇热情乐观，没有半点防备之心，也稍微欠缺分寸感，不仅有点傻白甜，还是个社交悍匪。 他原本估计这么一段时间，温云宇和秦野早就熟悉了，但事实跟他想的不符，两人的状态十分僵硬。 沈言归坐在了两人中间，他刚一坐下，就见温云宇和秦野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神情各不一样，但都有某种迫切。 “……” 沈言归假装没感受到，悠闲地倒了一杯红茶，润了下唇才笑着说道：“云宇，你不是还要去练琴吗？” 温云宇终于有了台阶，长长地松了口气，连忙收拾东西，速度很快地溜了，临走之前还感激地看了眼沈言归。 沈言归给了他个安抚的眼神。 “人都已经走了，还看什么？” 沈言归笑着调侃了一句，秦野这才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玻璃花房的一角，就是不正眼看沈言归。 唉，还是在跟他闹别扭。 他惹恼的人他自己哄，沈言归并不觉得烦，还乐在其中，相当有耐心，“你这些天都住校吗？” “住校。” “那你这几天去沈氏了吗？” “去了。” “工作忙吗？” “还好。” “那你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有……” 秦野皱了下眉，终于看向沈言归，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好了好了，我跟你开个玩笑，”沈言归也意识到时机不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你态度这么冷淡，只会说两个字，我才随便找了个答案多一点的问题。” 秦野看穿了沈言归，冷哼了一声，但没再多说什么。 气氛安静下去，沈言归用手摸索着红茶杯，思索着如何解释那天的事情。 “我……” “你……” 两人竟同时开口了。 沈言归愣了愣，笑着说道：“你先说。。" 秦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你的身体最近还好吗？” “还好，”沈言归接着说道：“只是有点失眠，没有其他症状。。" 秦野蹙了下眉，语气变得急促，“那你有没有跟唐子越说？” “没有。”沈言归解释道：“我昨天睡了很久，现在感觉很好，如果之后再失眠，我会跟他说的。。" 秦野应了一声，努力伪装出平静又不在乎的样子。 沈言归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拿捏着秦野的这点心软，主动发起攻势，“我知道你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我好，那天是我不对，没有控制好情绪，其实我并不是针对你，我只是……” “不用解释了，我知道。”秦野打断了他。 他听了室友的话后，设身处地地为沈言归想过，能理解他。 他和沈言归是一类人，换作是他突然得了原因不明的怪病，被打乱了所有节奏，被迫放弃事业，身体也变得如此虚弱，他也没法心平气和地接受。 沈言归愣了愣， 没时间想秦野的转变， 语气有点软，带着点撒娇讨饶的意味：“之后我一定会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秦野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之后如果还想突然喝酒呢？” “我会跟你说一声，之后再去喝。” “我不同意呢？” 沈言归想了想，选择实话实说，“那我还是会喝，只是喝一点点。” 沈言归着实不像个听话的病人，但秦野清楚他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没有紧抓着这点不放，只是再次问道：“那你大部分时间都会听我的吗？。" 沈言归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但还是有点头痛，纠结了几秒，这才妥协地叹了口气，“没错，谁叫我的监护人如此认真又负责呢？” 秦野低低地嗯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水，没再开口。 沈言归愣住了。 这就完了，他还没正儿八经地哄人呢？ 之前两人闹得那么僵，秦野脾气又硬又别扭，他还以为这件事会纠缠很久，没想到秦野像是自己做了心理疏导，都不需要他说什么。 沈言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挑了挑眉，倾身靠近秦野，语气亲昵又轻佻，“小野原来这么善解人意啊，这段时间是不是为我想了很多？” 秦野难耐地朝另一个方向躲去，心情烦躁，但又不想朝沈言归发火，哽了又哽，只能硬邦邦的转移话题，“对了，你跟温云宇是在哪认识的？” 沈言归笑了笑，随口说道：“我和他是在……。" 酒吧。 他和秦野因为喝酒闹矛盾，若是秦野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又去了酒吧，恐怕…… 沈言归的笑容僵在脸上，很有求生欲地闭上了嘴。 秦野见沈言归不回答，奇怪地看着他。 他刚把人哄好了，可不能功亏一篑，沈言归大脑高速运转，想要找个好的借口，把这一茬糊弄过去，没想到来了个不速之客。 早就离开的温云宇突然出现在沈言归眼前，他隔着玻璃，朝沈言归摆了摆手，又用手指了指桌子。 沈言归转过头去，才发现温云宇的手机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这么一会的功夫，温云宇已经走了进来，自我埋怨，“我可真是太不小心了，回去了才发现手机没带。” 沈言归突然有点不祥的预感，笑吟吟地看着温云宇，期待他赶快离开。 温云宇相当健谈，见两人都在看着自己，随口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沈言归：“……”！ 第29章 沈言归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一劫他是躲不过了。 在温云宇这个没心眼的说漏嘴之前，沈言归主动坦白，“云宇是驻唱,我和他是在酒吧认识的。” 沈言归表面平静，但语气有点急，“我只点了一杯果汁，什么酒都没碰。” 秦野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沈言归笑而不语，等温云宇主动帮他澄清。 果不其然，温云宇立刻开口了，“我也看到了,沈先生真的很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酒吧点果汁，还一口也没喝。” 沈言归满意了,朝秦野挑了挑眉,姿态毫无半点心虚。 秦野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并没再多说什么。 温云宇满心都记挂着那些乐器,拿着手机立刻溜了。 玻璃花房里再次只剩沈言归和秦野，沈言归缓了口气，又想到秦野别扭、气性又大，打算再哄他一下。 “你想喝果汁吗”？秦野却抢先开口了。 沈言归愣了几秒，思维没跟上。 “橙汁可以吗？”秦野接着问道。 沈言归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秦野。 莫不是他太自恋,才会觉得秦野要去给他榨果汁。 秦野没把事情说清楚,站起身往外走，沈言归看着他的背影，觉得独自待在玻璃花房里无趣,喝完这杯茶后，便也起身回去了。 他回到一楼大厅，刚刚坐在沙发上，秦野便端来一杯橙汁，放在了他面前。 秦野神情淡定，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看了沈言归一眼后，便转身朝楼上走去。 沈言归定定地看着橙汁，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小子还挺酷的。 沈言归回想着秦野最后那个表情，玩味的啧啧了两声，端起那杯橙汁，浅尝了一口。 沈言归一贯追求生活品质，家里的水果都是最新鲜、品质最高的，榨出来的橙汁一点糖也没放，果香浓郁，酸甜适中，十分开胃。 沈言归一口气喝完了，他刚把杯子放下，就见秦野去而复返，手里拿着笔记本。 秦野状似随意地坐在旁边的位置，垂眸摆动着电脑，还挂念着沈言归：“还要一杯吗？” 沈言归摇了摇头，“不必了，你是要在这儿L办公吗？” “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秦野一副很忙的样子，始终没有抬头看沈言归。 沈言归好心地说，“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太过吵闹，旁边就有书房，那更适合你专心办公。” 秦野再次拒绝了，“不用这么麻烦。” 沈言归以为秦野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少，不用专门换个地方，这才点了点头。 如今空闲下来，沈言归有点困了，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慢慢伸长了手臂，眼睛也舒服地眯了起来，像只伸懒腰的矜贵猫猫。 沈言归前段时间失眠，这段时间却怎么也睡不够，他打了个哈欠，眼睛蒙着一层水雾，睫毛上也挂着泪珠，在光下亮晶晶的。 秦野注意到了，劝道：“去卧室睡一觉吧。” 窗外阳光明媚，正适合睡觉，沈言归点了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沈言归回到卧室后，一口气睡到了傍晚，这才悠悠醒来。 在床上躺了太久，骨头都快酥了，沈言归揉着肩膀，慢慢地坐起身来，头脑始终晕晕乎乎的。 他先去洗了个温水澡，又换了件衣服，这才感觉稍微清醒了一点，准备下楼吃晚饭。 沈言归还没下楼梯，便遥遥地看到了秦野的身影。 时间过去了一整个下午，秦野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姿势都没有变过，背挺得笔直，脊椎里像是插着一根箭。 沈言归脚步一顿，不解地蹙了蹙眉。 他刚要下楼，就被秦野察觉到了，抬眸看了过来。 沈言归索性朝他笑了笑，人未至声音先到，“你一整个下午都在这吗？” 秦野的视线在沈言归脸上转了一圈，见他的状态好了很多，这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低低地应了一声。 沈言归问道：“你要处理的事情不是很少吗？” 秦野敲键盘的动作一顿，用目光询问“我何时说过这话？” 沈言归更不解了，“既然你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为什么还不去书房呢？” 秦野像是被这话问住了，久久回答不上来，只能假装没有听到。 沈言归也没在意，抱着手臂坐在一边。 秦野看了眼沈言归，又缓缓收回了目光……这个动作在短短一分钟内重复了三遍后，沈言归实在伪装不下去了，无奈地睁开眼，看着秦野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秦野被抓包了，肩背僵硬了一瞬，便很快调整好了表情，目光专注地看着屏幕，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下来，两人耳边回荡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沈言归笑了一声，没再逼问秦野。 反正被憋坏的人又不是他。 沈言归刚要重新闭上眼，就见秦野略显僵硬地转过头来，脸色绷着，眸子压得很低，有些别扭地说道：“温云宇一直在这吗？” 沈言归没有回答，他静心听了一会，确实能听到模糊的钢琴声。 “他吵到你了？”沈言归无奈地说道：“所以我才让你去书房，你一点也不听劝。” 秦野回头看了眼，仿佛隔着一道道墙壁，看到了正在练琴的温云宇，“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温云宇还要继续？” 沈言归耸了耸肩，“这我不管，云宇每天都是自己回去，偶尔会留下来吃晚饭。” 秦野立刻抓住了重点，蹙起了眉，“每天？” 沈言归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云宇了，只要他想来，随时可以来，那些乐器我又用不上，与其放在那浪费，还不如给他用。” 沈言归说到这，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你之前不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吗，今天怎么会莫名其妙在客厅工作？” 沈言归本想调侃一句“陪我吗”，但又想到他早就回房间了，而秦野一直在客厅待着。 回想秦野刚才的表情和对话，沈言归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也回头看了眼音乐声飘来的方向。 只是脑海中的想法还没成型，就被秦野打断了，“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不如邀请温云宇一起。” “好啊，”沈言归很期待主角受和反派的正面交锋，朝管家招了招手，“去把云宇请过来。” 管家：“……”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修罗的场面，还是当事人一手促成的，头皮都麻了，表情古怪地看了沈言归几眼，这才点了点头。 经过管家的提醒，沈言归脑子里的某根弦终于搭对了，他略显惊讶地深吸了口气，眼底光影流转，直勾勾地看着秦野。 秦野十分不自在，唇抿成了一条线，下意识想要逃。 沈言归没给他这个机会，不断靠近，把秦野困在了沙发角落和自己身前。 秦野一只手就能推开沈言归，但放在沙发上的手握成了拳头，用力到手背上青筋蹦起，却始终没有抬起来。 秦野努力装淡定，低头不看沈言归，仿佛这样就能不受影响。 沈言归轻浮得像个调戏民女的恶霸，肆无忌惮地盯着秦野，目光若有实质，抚摸着秦野的脸，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他的呼吸和心跳。 沈言归很满意秦野的反应，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秦野喉结滚动了两下，忍耐力告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够……了。” “还不够。”沈言归又凑近了一些，像只小动物，鼻翼微张，在秦野的脖颈和领口嗅来嗅去，温热的呼吸全落在了上面。 秦野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后背挺得笔直，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怎么闻到味道有点酸？”沈言归清楚这可能性不高，也许是他太过自恋，但他不在乎，这么长时间没逗秦野，他都有些心痒了。 沈言归声音慵懒，故意拖长了音调，把秦野的心也勾了起来，“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怎么可能！”秦野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他猛地站了起来，五官轮廓的线条绷紧，脸色阴沉下去。 秦野刚刚险些撞到沈言归，沈言归为了躲避，身体后仰，失去了平衡，差点仰躺在沙发上。 沈言归用手扶着腰，神情难掩痛苦，倒吸了口冷气。 秦野看到这幕瞳孔紧缩，立刻顾不上其他了，连忙凑到沈言归身边，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沈言归错过了秦野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咬了咬牙，气得想踹人。 秦野察觉到了言归的情绪，气息立刻弱了，手足无措地蹲在一旁，那这挨了骂的笨拙大狗。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但没经过沈言归的同意，不敢碰触，只能低声问道：“我帮你揉一下吧。” 沈言归这才撩起眼皮，瞪了他一下， 没有回答，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沈言归正面朝下趴在沙发上，秦野半跪在旁边，细致又耐心地帮他按摩扭到的腰。 秦野已经穿上了短袖，沈言归却还穿着宽松的衬衣和长裤，挺阔的布料遮住了身体的线条，但此时因为趴伏的姿势，腰肢塌下，肩背的线条格外流畅，腰部以下的弧度也格外饱满。 秦野握上去时，才发现沈言归的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细，从背后可以完全握住。 秦野眼神晦暗，呼吸控制不住地加重，但只是一瞬间，他便把这些念头压下去，只专心给沈言归按摩。 大拇指慢慢向两边移动，腰窝凹陷的弧度与虎口严丝合缝，像是为他而生的，四指并拢，指腹按在尾椎的最后一节，一起用力，打着圈按摩。 秦野学过专门的按摩手法，力道刚刚好，又酸又痛，有种别样的舒服，沈言归微微皱起眉头，随着秦野的用力，嘴角泻出一道□□。 “……” 秦野脑海里的弦立刻崩断了，手指下意识用力，陷进了腰侧的软肉里，差点把沈言归的腰提了起来。 沈言归受不住了，转头瞪了秦野一眼，语气不满地控诉道，“你在报复我吗！” 沈言归的眼神很亮，眼尾弧度自然地勾起，飞出一抹余红，肤色冷白，唇色却饱满鲜艳，表情灵动，又有一丝别样的意味，让人求之不得……被他多瞪几眼。 这个念头刚一产生，秦野便自我厌弃地出蹙了下眉，顾不得深究，连忙去哄沈言归，“我轻一点。” 沈言归用鼻子哼了一声，抬手拍掉了秦野的手，就因为这一点过错，他过河拆桥得十分理直气壮。 他扶着腰活动了两下，痛感忽略不计，这才意味深长地看着秦野。 他之所以那么肆无忌惮，是认准了秦野嘴硬心软，只是嘴上说说，从来不会跟他动手，但现在想来，就他这个脆弱的身体，还要多小心一些。 秦野敏锐地察觉到了沈言归的想法，心控制不住地慌了，垂眸敛目，笨拙又认真地道歉，“这次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会注意的。” 沈言归斜睨着他。“你就是这么当监护人的？” 见沈言归还有心思调侃他，秦野便清楚沈言归并没有真的动气，这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看沈言归的眼睛，再次保证：“下次不会了。” 两人的身高本就有差距，沈言归生病以来，肩背瘦削了一些，此时坐在一起，趁得秦野格外大只。 沈言归看着双腿并拢，坐姿有些乖巧的秦野，玩味地挑了挑眉。 秦野这个样子很像只犯了错，正在反省检讨的大狗。 沈言归之前没有养过宠物，但此时突然动了心思。 秦野不知道沈言归在笑什么，微微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这样就更像了……沈言归一时兴起，抬手摸了摸秦野的头发。 有点硬，不如摸狗头舒服。 秦野的身体僵住了，虽然觉得不自在，但他没有挣扎，乖乖让沈言归摸头。 沈言归只摸了两下就收回了手，兴趣不大，说道：“你先去吃饭吧，我有几句话要跟温云宇说。” 听到前半句，秦野刚要点头，但听到温云宇的名字后，他猝然抬眸看向沈言归。 沈言归正低头去拿水杯，错过了秦野眼底的1情绪。 秦野见沈言归没有开口的打算，最终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离开了。 客厅安静下来，沈言归等了几分钟，便看到了温云宇的身影。 温云宇眼睛都亮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坐在沈言归身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沈言归笑了一声，这才接着说道：“你唱歌很好听，好像作曲能力也不错。” 温云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但也没有过多谦虚，“我经常自己作词作曲，还算可以。” 沈言归点了点头，“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温云宇的音调提高了不少，迫不及待地想要帮沈言归。 “我刚投资了一部电影，还缺片头片尾和插曲，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愿意！”温云宇毫不犹豫地说道。 沈言归无奈地笑了笑，打趣道：“你还不知道电影的类型和作曲的要求，就随口答应下来，看来是对自己很自信啊。” “不，不是的。”温云宇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结巴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温云宇的反应太过诚实，沈言归收敛了一些，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但我还是想详细解释一下，之后你再做决定。” “这是一部科幻电影，立意深刻，我心仪的插曲要有宏大和苍凉感，但又不要太过悲观。” 温云宇认真地思考了几秒，表情严肃，但并不感觉为难，“我可以试试。” 得到这个答复，沈言归就放心了。 温云宇是主角受，书中的幸运之子，自然才华出众，是块蒙尘的璞玉，他应该能很好地完成这个任务。 沈言归越发期待看到成片的那一天，立刻给方高格打去了电话。 方高格听到来意后，迟疑了两秒，一口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后，宁文光迫不及待地问道：“沈言归跟你说了什么？” “沈总推荐了一名歌手，还负责作词作曲。” 宁文光一愣，问道：“你不是已经有心仪的合作对象了吗？” “没关系。”方高格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相信沈言归，沈言归推荐的人一定是最合适的。 宁文光心里有种莫名的期待，话不过脑子地说道：“那沈言归来吗？” “沈总没说要来，”方高格只在创作上细腻敏感，人情世故上像张白纸，丝毫没发现宁文光的不对，“像沈总那么忙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来现场呢？” 宁文光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不死心地说道：“沈言归后续追加了很多投资，和我们在创作上也有很多共鸣，不如我们找时间聚餐吧，顺便跟他讨论一下后续的思路，你不是拿不定主意吗？” 方高格眼前一亮，“对呀，这是个好办法，等我见过温云宇后，再联系沈总。” 宁文光点了点头。 温云宇除了驻唱以外，没有其他工作，而且对他来说，给电影作曲是个天大的好机会，他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直接坐飞机去了方高格所在的城市，想要当面商讨。 方高格想到温云宇是沈言归推荐的人，亲自去迎接。 温云宇的长相很舒服，让人情不自禁地放下戒备，只是聊了两三句话，方高格便把他当弟弟看待，很有好感。 但同时也有顾虑。 温云宇一看就是那种在爱中长大的孩子，单纯又无害，像这种性格的人，就算才华横溢，也只能创作风格小清新的歌曲，跟这部电影的风格不搭。 但看在沈言归的面子上，方高格还是对他进行了详细说明，没想到温云宇给了他个惊喜！ 温云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那本晦涩的原著来回啃了三遍，又结合他的理解，创作了几个片段。 方高格原本还当是在哄孩子，但听到曲调时，神情控制不住地变得严肃，进入了工作状态。 方高格在艺术创作上格外严苛，提了不少意见，甚至显得有些无理取闹，温云宇觉得为难，腮鼓得像个金鱼，但他还是认真记了下来，想攻克这些难关。 温云宇在剧组里待了十天，整个人瘦了七八斤，脸上的婴儿L肥都消失了。 他不仅要应付方高格刁钻的要求，还要陪宁文光聊沈言归，整个人忙成了陀螺，每天累得头重脚轻，回到房间后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趣味相同、灵魂共鸣的人凑在一起，效率也是非常高的，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基本上完成了这三首曲子。 温云宇眼下泛着乌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赶，你们都不需要休息吗？” “沈总当初说过想要尽快看到成片，”方高格像是打了鸡血，丝毫不觉得疲惫，“我难得如此痛快地导演一部片，兴奋得晚上都睡不着，哪里需要休息！” 温云宇对此叹为观止，朝方高格竖起了大拇指。 宁文光并没有听到这些，再次问道：“沈总答应要和我们聚餐了吗？” “答应了，”方高格说道：“沈总明天会来剧组，到时候我们休息半天，餐厅我也已经订好了。” 此话一出，方高格见到温云宇的眼睛都亮了，那画面就像是白天见了狼。 “……你们收敛一点，”方高格啧啧了两声，“别吓着沈总了。” 宁文光和温云宇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脸上还没收起的神情，讪讪地笑了。 ***** 时间很快就到了聚餐那天。 方高格想到沈言归的身份，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特地订了规格最高的刺身。 沈言归刻意隐瞒了自己身体不好的消息，方高格和宁文光并不知情，温云宇前段时间在沈言归身边，只知道沈言归在养病，并不清楚真实情况。 温云宇进入包厢后愣了几秒，看着神情难掩紧张的方高格和宁文光，犹豫了几秒，最终没有说实话。 毕竟他也不确定沈言归的肠胃到底能不能受得住。 这种问题不好意思问当事人，温云宇思索了几秒，偷偷给秦野发消息询问。 秦野没有立刻回复，等待的期间，温云宇百无聊赖地刷起了微博。 方高格和宁文光为了转移注意力，也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我们的电影已经开始宣传了！”宁文光眼前一亮，颇为惊喜地说道：“已经上热搜了，位置还不低。” 宁文光和方高格对视一眼，两脸懵逼。 两人为了拍摄忙得连轴转，再加上他们一个对商业流程不熟悉，一个对铜臭气嗤之以鼻，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我不清楚这些，资金都快用光了，哪还有钱宣发？”方高格憨憨地挠了挠头发。 宁文光试探地说，“应该是沈言归在背后运作吧。”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热搜的具体内容。 “……” 三人一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消息是这次没花一分钱，被免费送上了热搜。 但坏消息是…… 是被骂上去的。！ 第30章 沈言归投资这部电影只是拍来给自己看的,并未有任何宣发的投入，方高格和宁文光忙着电影的拍摄，也顾不上这些,导致电影都快拍完了，网上却没有半点消息，这十分反常。 网友从未见过这样的投资方和剧组，把他们的“低调”当成藏着掖着和不敢见人。 有个八卦营销号,得知了电影拍摄的消息，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 运营这个账号的是圈内知名的狗仔，粉丝众多，每次发微博,都有大量的吃瓜群众赶来。 这次的反应十分剧烈。 【就国内科幻片这个水平，怎么又有人要拍啊！救救我的眼睛吧！！】 【你懂什么，这批韭菜熟了,该割了。点烟jpg】 【本人是科幻片忠实爱好者,之前满怀期待，觉得国内的科幻片终于崛起了,但看了两部抠脚的烂片，发现全程套着科幻的外壳，讲的狗血爱情和家庭伦理，这部估计也差不多。】 【反正我绝对不会看，不当这个冤大头！】 【国内的科幻片什么时候能步入正轨啊，别再到处丢人了！】 【我搜了一下,这部电影是原著改编,原著叫《《文明》》，刚大概扫了眼简介，没意思】。 因为前面两部科幻片的前车之鉴,这个时候，网上的舆论一边倒，都很不看好这部影片，资本方和剧组被拉出来反复鞭尸，还有一部分网友在扒导演和演员是谁。 但原著的名字一出来，有一部分书迷坐不住了。 【艹，脑子有毛病是吧，干嘛祸害老子的《文明》！】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为什么要毁了我最喜欢的书，这部电影的导演和演员是谁，我要站在坟头骂他们八辈祖宗！！】 【《文明》这本书真的很绝，别说是国内的这些烂片导演了，就是国际上最顶尖的导演，都不一定拍摄出来，而且投资要非常大，大概率会打了水漂，国内怎么可能有这种不计成本的投资方】 【……这本书的评价很高，我专门买了想看看，但我愣是看了20多遍开头，也没看下去，想问问大家这本书真的好看吗？】 【加一，真的很无聊】 【非常好看，这本书真的很绝，你再努努力！】 《文明》题材特别，立意宏大，剧情深奥，能够读懂的人少之又少，没有读懂的人也不会恶言相向，顶多只会评价一句无聊。 但若是真有人读懂了，便会陷在这个世界观中无法自拔，变得痴迷。 再加上阅读门槛比较高，这本书的忠实粉丝大部分都是高知识分子，和各个行业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最开始的骂战以外，网上还出现了专门的分析，言语恳切，分析到位，结论都是这部作品并不适合影视化，难度极高，国内的科幻片水平肯定没有办法到达。 吃瓜群众本想看个乐子，没想到场面变得这么热闹，更加兴奋了，像是瓜田里的猹上蹦乱跳，激情讨论，话题度和热度再次攀上了一个高峰。 方高格等人也在看微博，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关于他们的词条又冒出了三个，热度最高的已经冲到了热搜前三。 温云宇看得义愤填膺，眼眶都红了，咬着牙想要跟网友理论一番，可他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不知该怎么组织话语。 他刚想向宁文光和方高格这两个行家请教，却见宁文光和方高格悠悠然地拿着手机，一点也不着急，脸上还带着笑容，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温云宇看傻了，不解地问道：“网上的人都在骂我们的电影，你们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方高格看了他一眼，见温云宇满脸单纯，以作为一个过来人，跟他科普一番，“现在网上有个流行的词叫黑红，我们虽然挨了骂，但热度却是实打实的，这样一来，我们电影的知名度已经打出去了，不用再花钱进行宣发。” 说着说着，方高格的眼睛都亮，“这样我就能把钱用在后期制作，我想试试那几个新的特效技术！” 见温云宇还是半知半解，宁文光也说道：“你不在这个圈子里，可能不太懂，就现在这个讨论度，其他电影就是砸了几千万或上亿的宣传，都不一定达到这个效果，所以从长久来看，这对我们有利。” “可，可他们不是在夸我们，是在骂我们啊！”温云宇已经明白了大概的道理，但他满脑子都是网上的负面评论，看法十分消极。 方高格喝了口水，伸出一根手指，像个笑面虎，但是他开口时，语气和眼神却变得极为认真。“这部电影将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你要对我们有信心，只要电影上映，我们的口碑便会翻转，现在骂得越狠，到时候好评就越多，我敢用我的职业生涯去赌这部电影一定会爆，还能弥补科幻片的空白！” 方高格在艺术追求上格外的单纯和执着，他能够说出这番话，一定是发自内心，宁文光这段时间是陪着他一起过来的，也被引起了共鸣，心情难掩激动。 见方高格和宁文光目光坚毅，温云宇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情不自禁地举起了杯子，“好，那就祝我们的电影得到应有的评价！！” 方高格畅快地笑了一声，和宁文光一起拿起了酒杯。 酒杯碰撞的声音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包厢里回荡，三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在这一刻，达到了灵魂上的共通。 沈言归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饭还没吃呢，就先庆祝上了？！ 这原本是热血沸腾，志向激昂的一幕，因为沈言归的突然出现，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方高格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直勾勾地看着沈言归，久久回不过神来。 沈言归在门口站了几秒，率先打破了僵局，“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温云宇立刻忘记了刚才的那些，双眼放亮地看着沈言归，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像只热情又忠心的狗狗。 方高格尴尬地摸了把头发，这才拘谨地站了起来，“沈总，我们聊得太专注了，忘了去门口接你。” 宁文光也是跟着站了起来，没有开口，只是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沈言归。 “没关系，”沈言归笑了笑，态度很温和，“坐吧。” 为了缓和气氛，他率先坐在了最前面的空位上，左边是温云宇，右边是宁文光。 方高格虽然组织了这次聚餐，但他在人情世故上一片空白，坐下之后不知该说什么，尴尬的眼神乱瞟，求助似地朝服务员招了招手，示意他先上菜。 谁都没有开口，服务员的动作流畅利索，包厢里只回荡着上菜的声音。 等服务员关上门出去后，沈言归看着方高格拘谨的神色，主动挑起了话题，“电影的拍摄进度如何？” 方高格谈到专业领域，便滔滔不绝，一开始还勉强控制着，说到最后龙飞凤舞，手上还有很多动作，一副要拉着沈言归聊个一天一夜的架势。 宁文光被方高格抢了风头，也不生气，只是不停地往前凑，找机会从中插话，想吸引沈言归的注意力。 温云宇虽然也参与了电影的制作，但和方高格并不是同一领域，对原著的理解也较浅，没法加入话题，只能拘谨地坐在一旁。 就在这时，秦野终于回消息了。 【秦野：沈言归吃了吗？】 隔着屏幕，温云宇都能感觉到秦野语气急切，说这话时，脸色估计都阴沉下来了。 温云宇很怵秦野，神经一凛。连忙打字：【沈先生没吃。】 只过了一秒，对面便发来了新的消。 【秦野：沈言归肠胃不好，只能吃一点，你帮我盯着他。】 【秦野：你看看店里还有没有热的饭菜，帮他点一份。】 【秦野：给我拍张照。】 温云宇得到指令，立刻执行，速度很快地拍了张沈言归的照片，又扫码点了份热的鳗鱼饭。 【秦野：我让你拍饭菜的照片……】 温云宇：…… 他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包，又拍了张桌上饭菜的照片。 方高格十分用心，刺身是最高规格的，丰盛又新鲜，摆盘也十分好看，但不适合肠胃不好的病人。 过了几秒，秦野把沈言归能吃的几道圈了出来，并再次嘱咐；【沈言归如果想吃，就让他吃这几道，其他的不能碰。】 温云宇：【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沈先生的。】 手机那头的秦野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蹙起了眉。 他觉得照顾二字很刺眼。 以往都是他在照顾秦野，这次怎么换成了温云宇？ 温云宇并没有察觉到秦野的情绪，又发来了消息，【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务，还给你个好好的沈先生！小狗保证jpg】 秦野看到“还给你”这三个字，神情缓和了不少，又发了几条消息。 温云宇见秦野没有新的指示了，这才松了口气，眼巴巴地等服务员把鳗鱼饭送过来。 又过了几分钟，服务员轻轻敲门， 得到许可后，才捧着鳗鱼饭走了进来。 方高格从始至终都未察觉到问题，他分出一点心神，随口问道：“是谁点的？” 温云宇说道：“这是我给沈先生点的。” 宁文光神情一动，追问道：“沈言归你喜欢吃鳗鱼饭吗？” 沈言归看了温云宇一眼，察觉到了这是谁的用意，笑了一声说道：“嗯，我喜欢。” 温云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这记在了心里。 几人继续聊天，温云宇始终没有参与进去，乖巧地坐在沈言归旁边，帮他拿来了鳗鱼饭。 鳗鱼是刚煎好的，油脂丰厚，肉质软嫩，刷的酱汁十分浓郁，泛着一层晶莹的光泽，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鳗鱼饭有很大一份，温云宇帮沈言归盛了一小碗，又十分私心地盖上了一大块鳗鱼饭，几乎把碗口都遮住了。 趁着方高格喝水的功夫，温云宇偷偷地把鳗鱼饭放到沈言归手边，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像是上交作业的小学生。 “谢谢，”沈言归轻声道谢，接过了鳗鱼饭。 温云宇看到沈言归吃了一口，立刻拿起手机给秦野发消息。 【沈先生吃了一口了！】 【又一口！！】 【这已经是第三口了！！！】 【他已经吃完了！！！！】 【放心吧，沈先生说他很喜欢吃鳗鱼，小狗挺胸jpg】 半分钟之后，秦野才发了一个OK的表情，显得格外高冷。 聚会还在继续。 沈言归不常开口，但始终把控着话题的节奏，这才避免了方高格过于激动，说一大堆题外话。 沈言归姿态慵懒又从容，但肩背一直挺得很直，每次接过沈言归手里的东西，都会低声道谢，宁文光像是魔障了，之后没有再参与话题，而是傻乎乎地盯着沈言归看。 聚餐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沈言归身体不好，到了要休息的时间，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温云宇和宁文光都想去送他，但沈言归拒绝了，让三个人继续聊。 方高格难得碰到知音，意犹未尽，一边喝酒，一边拉着温云宇和宁文光聊个不停，最后直接喝醉了，被两人拖出了饭店。 在坐车回住处时，醉得人事不省的方高格突然睁开了眼，他看着车窗外暗淡的灯光，不知为何，突然很感动。 醉酒的人理智全无，方高格一时兴起，眯着眼在手机上捣鼓了半天，温云宇和宁文光也累得够呛，懒得搭理他。 方高格再次睡着了，手机砸到脸上都没醒，等温云宇转头去看时，手机屏幕已经关掉了。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云宇和宁文光把人拖回酒店房间后，也累得睡着了。 夜色渐深，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网上却十分热闹。 在此之前，大家都在炮轰《文明》这部电影，却不知道导演和主演是谁，方高格在这个时候主动跳了出来，不仅发了微博，还特意挂上了热搜词条。 【大家好，我是《文明》的导演，我们的电影会很好看的！这次聚会了，酒很好喝，推荐大家去！哈哈哈哈我们剧组挺特别的，我是个不受待见的导演，主演是个18线小明星，主题曲的演唱者原来只是个驻唱的小歌手，多亏沈总捞了我们一把，要不然我们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感谢沈总！！】 配图是张模糊的照片，当时方高格喝得醉醺，没有找角度，更没有提醒其他人，随手拍了一张。 方高格发微博时意识不清，整段话毫无逻辑，想到哪就写哪，但有着巨大的信息量，立刻有一大批人涌进了方高格的微博。 【哈哈哈你是真勇啊，现在发微博就不怕被骂死吗！】 【这绝对是在炒作，不过微博文案也太垃圾了，怎么不找团队修饰一下？狗头jpg】 【好家伙，主创团队都这么不专业，可见影片有多垃圾，呕吐jpg】 【这阵容一看就不是大制作，大家别下场了，不要为这种粗制滥造的片贡献热度！】 方高格拍的影片曲高和寡，但对能看懂的人来说，却是极佳的作品。 所以他名气虽然低，口碑却很好，还有粉丝想要维护他。 【骂方高格的人，看过他的作品吗？】 【方高格只导演了三部影片，全都是高分，还有一部被提名，大家可以去搜一下评分再来骂】 【不管外界怎么说，我都相信方导演的作品绝不是烂片，加油！】 【《文明》是我最喜欢的书，方高格是我最欣赏的导演，等影片上映了，我第一时间就去看。】 支持方高格的人年龄偏大，不经常在微博上发言，画风清奇，直接被网友们打成了水军，还在冷嘲热讽。 【笑死你们，是不是没把括号删干净？】 【现在的水军都这么不专业吗哈哈哈哈哈】 【真没想到有人竟然上杆子当韭菜，指指点点jpg】 两拨人吵成了一片，还有一大部分人的注意点非常奇怪。 【除了方高格以外，这个剧组颜值好高啊！】 【哪个是主演，是最角落里的那个吗？】 【虽然只露了半张脸，像素也很模糊，但他的气质真的好绝，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有没有姐妹知道这是哪个明星呀，我火速去关注，我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从没看到过这种类型的颜。流口水jpg】 【根据方高格的文案和我的了解，主演应该是坐在旁边的宁文光。】 【所以那个人是酒吧驻唱吗，啊啊啊我这就扛着飞机去！】 【……你们是从来不看财经杂志吗，这都能认错就离谱。】 【这这这这是沈言归啊，你们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不许对沈总出言不逊（沈总，看在我维护你的份上，能不能给我发个offer啊，孩子真的很想去你公司呜呜呜呜）】 很快就有人把沈言归的杂志封面发到了评论区，大家总算看到了沈言归的全脸。 【他竟然还戴单片眼镜，太犯规了啊啊啊啊！】 【孩子这就去面试，我要天天看着这张脸！吸氧jpg】 【醒醒，你以为沈氏谁都能进吗？！】 【整个剧组颜值最高的竟然是投资人，突然对《文明》这部电影有点期待】 【如果沈总参演，我会捏着鼻子去看。狗头jpg】 【沈总不是单身，他旁边那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小男朋友。】 照片上，温云宇正小媳妇样地坐在沈言归旁边，又奶又乖，微微低着头，把水杯送到了沈言归手边，沈言归的表情模糊，但应该是笑着的，容易被理解成宠溺。 网友们见到两个塑料袋都能嗑，何况是两个人，立刻有一大批人原地转化成了cp粉。 【霸总x小奶狗，真的好般配啊！】 【看到这一幕，我已经脑补了800字的小作文，啊啊啊啊磕死我了！】 【虽然是小奶狗，但我赌他床上一定很凶猛，哈斯哈斯】 【？？你站反了攻受吧！】 【我不管，沈总就是漂亮老婆！】 【big胆，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你们就不怕沈总把律师函吗！】 …… 秦野看到这些评论已经是第二天了。 “般配”、“老婆”、“床上”这三个词不停地在他脑海里转，以至于都让他出现了幻觉。 秦野拿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用力到手臂线条绷紧，青筋突出。 他缓缓地转过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目光沉沉地看着沈言归。 沈·下了飞机·刚刚到家·想要喝口水缓缓·言归：“……” ？？？？ 谁又惹着他家大狗了？！ 第31章 沈言归放下茶杯,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秦野有情绪时十分别扭，从不明说，只是微表情有了些许变化,很不明显。 如果被忽略了，过段时间，秦野会自己调整好情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仍有心结，说不定何时就会爆发。 沈言归现在最喜爱的就是秦野，他愿意逗也愿意哄，不厌其烦地问道：“怎么又生气了？” 沈言归笑吟吟地看着他,眼底盛满光亮，态度温和，甚至有些纵容,跟照片上的表情别无二致。 秦野再次想到了网上的那些评论,冷哼了一声，转头不搭理沈言归。 沈言归：“……” 稀奇了,这问题的根结竟然在他身上。 以往都是他做得太过火了，秦野才会生气，可这两天他并不在秦野身边。 沈言归觉得奇怪，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秦野坐过来，像知心大哥哥开解道：“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 秦野：“……” 这要怎么说,把网上的那些评论念给他吗？ 秦野的气息立刻变了,随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像是在拿它出气。 沈言归察觉到了什么，挑了挑眉,在秦野凶巴巴的目光中，拿起了他的手机。 沈言归大大咧咧地把手机举到秦野面前，解锁后，当着他的面翻看起来。 秦野多次想要把手机夺过来，但理智阻止了他。 他真做了什么，显得好像他很在乎这件事，沈言归如果误会了，会抓着这个由头，不停调侃他。 想到这，秦野眼前已经浮现出了沈言归轻佻的样子，喉结滚动了两下，欲盖弥彰地垂下了眼，不敢跟沈言归对视。 手机还停留在原来的画面，沈言归立刻看到了网上的那些评论。 他愣了几l秒，喉咙里发出两道短促的气音，神情变得古怪。 他倒也不觉得冒犯，只是觉得稀奇。 人在上网的时候，连件衣服都不穿吗？ “这些都是胡说的，你不要在意。”沈言归语气一顿接着说道：“昨天你不是一直在跟温云宇聊天吗，也是你让他给我点的鳗鱼饭吧，谢谢了。” 秦野神色一僵，“你怎么知道我昨天一直在和温云宇聊天？” “我看到了，”沈言归想起了什么，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吃几l口饭，温云宇都要跟你说一声。” 秦野：“……” 听到沈言归的解释，他的神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言归则是坦坦荡荡，不把这当回事。 他清楚温云宇是主角受，和主角攻是天生一对，不可能跟他有什么情感纠葛，他现阶段也只对秦野感兴趣，对此问心无愧。 而且温云宇像是一张白纸，什么话都藏不住，见他和秦野住在一起，肯定早就询问了他们的关系，两边都是一清二白，只是网上的人不知情。 不过沈言归并不打算公布他们的关系。 他马上就要死了，秦野还那么年轻，何必要用“沈言归未亡人”的身份拘束住秦野，沈言归不信鬼佛也不信生死轮回，他只在乎生前的事，死后是否有人还挂念守候着他，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沈言归轻笑一声，打趣道：“你知道我的想法，温云宇也清楚我们的关系，还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不怪我多想……” 沈言归刚要继续调侃，突然察觉到秦野反应不对，忍不住蹙了下眉。 难道…… 沈言归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不可思议地问道：“温云宇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秦野僵持了几l秒后，别扭地点了点头。 沈言归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温云宇没问你吗？” “问了。”秦野硬邦邦地说道。 “既然是问了，那为什么还……”沈言归音调提高了几l分，“你没回答？” 秦野嫌弃自己的矫情和古怪，但在这个时候，他无法理清思绪，也不愿意暴露这点，只能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音调也毫无起伏，“我说我们是朋友。” 沈言归：“……” 沈言归：“……” 沈言归：“……” 他真想敲开秦野的脑壳，看看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事到如今，追问缘由已经没有必要了，而且看样子秦野也不打算回答，沈言归沉默了几l秒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也怪他太想当然了，没主动跟温云宇说。 沈言归毫无迟疑，直接给温云宇打去了电话。 秦野没跟上他的思绪，不明所以地看着沈言归，当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温云宇的声音时，肩背一僵，脸色绷紧。 沈言归什么都不放在心里，秦野很清楚对他来说，自己可能只是一个玩物或是宠物，沈言归在他身上花的心思多，只不过是因为从中能得到乐子。 按照沈言归的性格，他懒得因为网上一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多花心思做些什么，而现在为什么…… 电话里的声音打断了秦野的思绪。 “沈先生，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吗？”温云宇的声音很轻快，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 沈言归打开了免提，说话前还刻意看了秦野一眼。 秦野侧对的他，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件事。 沈言归嗤笑一声，没戳穿秦野别扭的假面具，转而对温云宇说道：“我听秦野说你知道我肠胃不好，昨天在替他照顾我。” “我很认真地完成了任务呢。”温云宇笑着说道：“秦野很关心你，他人真挺好的，除了有点凶。” 听到最后半句话，秦野抬起了头，蹙眉瞪着手机。 沈言归假装没发现，挑了挑眉说道：“对呀，我这个未婚夫，确实很关心人。” 这个称呼一出口，秦野和温云宇都有了反应。 “他，他是你的未婚夫？！”温云宇都惊讶得都结巴了，“可是秦野跟我说你们只是朋友。” “啊，他真是这么说的？”沈言归假装吃惊，语气很夸张，“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我不可能听错。”温云宇的语气很笃定。 “那我过会问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当着秦野的面，沈言归笑得像个骄矜的狐狸。 秦野知道沈言归在调侃自己，脸上挂不住，放在膝盖上的手难耐地握成了拳头，但堵在心口的那口气消失了，整个人神清气爽，舒服了很多。 沈言归没有错过秦野的每一丝微表情，知道事情解释清楚了，又跟温云宇说了几l句客套话，这才挂断了电话。 “你现在不用担心自己被牵扯其中了吧？” 沈言归其实能够理解秦野为什么生气。 秦野的道德观念感强，是个小道德标兵，现在是怀疑他作风有问题，怕自己会被卷进去。 沈言归能理解秦野的想法，接着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也知道你都在乎些什么……” 秦野倏尔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沈言归，语气强势而急迫，反问道：“那你说我在乎什么？” 沈言归被问得愣住了，睫毛轻颤了两下，微微蹙了下眉秦野还在等沈言归的回答，目光中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盼，可过了两三秒，他慢慢垂下了眸，眼底的光亮也暗了下来，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乎什么，何必用这种问题为难沈言归。 沈言归这件事情做得无可指摘，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迁怒他。 秦野用手挡住眼睛，过了两三秒，才重新抬起头来，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沈言归把秦野当成闹脾气的小朋友，“现在不生气了吧？” 见秦野不说话，沈言归挑了挑眉，用脚踢了踢他的腿。 秦野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动了一下，像是承受不住，往反方向挪了挪。 沈言归扬了扬下巴，说道：“我要吃橘子。 秦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咬着牙，忍气吞声地来了橘子。 过了半分钟，他将剥好的橘子瓣递给沈言归。 秦野的手很大，橘子瓣在他手中显得格外玲珑小巧，色彩浓郁，果汁充盈。 沈言归不是挑剔的人，但想为难秦野，只是在他开口前，秦野抢先说道：“上面的这些白丝吃了败火，不能剥掉。” 沈言归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拿过橘子瓣，直接扔进了嘴。 “……” 他的表情僵住了，眼尾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忍受着冲上天灵盖的酸涩，十分缓慢地咀嚼了两下，才艰难地咽下了橘子。 沈言归表情难掩痛苦，感觉牙都在发颤，语速很快地说道：“给我杯水。” 话音刚落，水杯就被送到了手边。 沈言归猛灌了几l口水，神情这才缓和了一些。 秦野静静地看着他，问道：“很酸吗？” 沈言归嘴里还有那股难以忍受的酸涩，蹙眉说道：“很酸，我从没吃过这么酸的橘子。” 听到这话，秦野有种难以形容的补偿感，心理瞬间平衡了。 他的心情好了很多，关切地问道：“现在好一点了吗？” 沈言归摇了摇头，问道：“有没有甜的东西？” 秦野的态度一改之前，强硬地说道：“不行，你不能吃太多甜的东西。” 沈言归刚要反驳，又被秦野堵住了话头，“你当初是怎么承诺的？” 沈言归：“……” 得，他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沈言归也不想再跟秦野闹矛盾，苦笑了一声，“好，那就不吃，听你的。” 秦野见沈言归难得这么“乖巧听话”，语气缓和了不少，哄道，“我给你煲了药膳，药膳也能去除嘴里的酸味。” 沈言归点了点头，轻声道谢。 秦野起身向外走，沈言归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的想法逐渐成型。 他要找件事情转移秦野的注意力，省得秦野天天盯着他。 不如就养只狗吧。！ 第32章 沈言归把买狗这个任务交给了管家。 管家的执行力很高,第二天就发来了许多犬种的照片，让沈言归挑选。 沈言归慵懒地靠在软枕上，直接略过了可爱的犬种,翻看大型犬的照片。 这个太傻了，跟秦野不太像。 这个太乖了，跟秦野不太像。 这个太白了，跟秦野不太像。 沈言归翻到下一张照片时,手指突然顿住了。 他坐直了身体，将这张照片放大，越看越觉得像秦野。 沈言归没有犹豫，直接给管家发消息,让他把这只犬抱回家。 沈言归刚放下平板，卧室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话音刚落，沈言归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僵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但已经太迟了，秦野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只是几l秒钟的时间,味道便飘到了沈言归鼻尖。 很浓郁的鸡汤香味，其间夹杂着苦涩和类似煮木头的味道，变得有些不伦不类，最重要的是汤里几l乎没有盐，都是原材料本身的味道。 “今天还要喝吗？”沈言归苦笑一声，语气满是抗拒。 秦野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丝毫不为之所动,打开了药膳的盖子，“要喝，对你的身体好。” “但我已经连续喝了三天了。”味道越发浓郁,沈言归用手捂着鼻子，身体往反方向倒去。 秦野假装没有看见，帮沈言归盛了一小碗，放到他手边。 “我减少了药材的配比，你再试试，应该会好喝一些了。” 药膳的味道还算不错，但沈言归特别讨厌清苦的味道，再加上他的味蕾格外敏感，只是一点点，就让他喝得舌尖都麻了。 沈言归听完这话，半信半疑地拿起勺子，他看着碗里褐黄色的鸡汤，眉尾跳动了两下，又把勺子放了下来。 “我……我过会再喝。” 秦野坐在沈言归身前，沈言归无处可躲，只能往软枕里缩了缩，看上去小小的一只，他转过头去，故意不看秦野，嘴角也不开心地绷直了。 生病以来，沈言归越发不收敛自己的脾气，像个闹脾气的小朋友。 秦野没想到沈言归这么讨厌吃苦，表情颇为无奈，妥协地说道：“喝完后，我给你一颗蜜饯。” “……” 沈言归硬生生地被气笑了，想踹秦野一脚，“你真把我当幼儿L园的小朋友啊！” 秦野没有回答，但脸上清楚地写着几l个字“难道你不是吗？” “……”沈言归怒极反笑，轻挑了下眉，眼底漾着一汪春水，目光若有实质，如薄纱般轻轻地飘来。 秦野脑海中的警铃大作，他太熟悉沈言归的这副表情了，待会受折磨的肯定是他。 秦野的反应十分及时，他把碗放下，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沈言归：“……” “你在害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吗？”沈言归被打断了施法，哭笑不得地说道。 秦野不言语，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两人僵持了五六秒后，沈言归心软了。 他知道这锅药膳煲了五六个小时，秦野一直盯着，浪费了他不少时间，再加上这药膳确实对他身体好，肠胃这几l天再也没有闹腾过。 “端过来吧，我尽量喝完。”沈言归叹了口气，妥协了。 不就是一碗药膳吗，大不了他当成中药，一口气喝完。 可秦野真端过来时，沈言归闻到鸡汤夹杂着苦香的味道时，忍不住纠结地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跟那碗药膳面面相觑，像是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再这样下去，汤就凉了。 秦野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病人，绞尽脑汁才想了个勉强能用的办法，“你一口我一口，这样总行了吧？” 说完，秦野便喝了一口药膳，趁沈言归还没反悔，又把勺子送到了沈言归嘴边。 沈言归骑虎难下，无可奈何地张开了嘴。 秦野见沈言归终于喝了汤，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意识到这个勺子他刚刚用过。 耳边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 带着他气息和体温的勺子，现在被沈言归含在口中，沈言归唇形偏薄，看上去却十分柔软，还有一颗明显的唇珠，唇色变得红艳艳的，而瓷勺却温润莹白，两者的色彩对比十分强烈，冲击着人的眼球。 瓷勺明明很轻，但此刻在秦野手中，却仿佛有千斤的重量，他用力到手臂线条绷紧，手背上青筋蹦起，这才压住了颤抖，勉强拿住瓷勺。 沈言归的动作在秦野眼中无限放慢，他甚至能看到沈言归张嘴时，齿缝间一闪而过的柔软，和碰触到瓷勺时被压扁的唇珠。 …… 秦野脑海里的弦突然崩断了，喉结控制不住地滚动了两下，舌尖也变得干涩。 血液上涌，头脑发胀，秦野再也承受不住，在被沈言归发现之前，他猛地将碗放在一边，只留下一句“我去上厕所”，便匆匆地离开了。 沈言归：“……” 他看着秦野慌乱的背影，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忍不住腹诽：看来秦野的肾不怎么好啊。 沈言归笑了一声，突然感觉脚腕围住了一个毛茸茸，还带着温热的东西，他不解地低下头，先看到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像是感觉到了秦野的目光，小奶狗抬起头，转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沈言归看。 虽然还是小奶狗，但体型已经能够跟小型的宠物犬相比了，全身的毛偏黑，带着若隐若现的蓝色，根根分明，看上去不怎么柔软。 小奶狗的嘴偏尖偏长，耳朵几l乎被毛遮住，像是戴着一个毛围脖。 沈言归蹙了下眉，若是忽略下半身，有点像偷袈裟的某种动物，很难把这只小奶狗和图片上威风凛凛的大型犬结合起来。 见沈言归一直不出声，小狗矜持不下去了，喉咙里发出了奶味十足的哼唧声，像是在不满沈言归为什么还不抱他。 因为有狼的血统在，小狗虽然还在幼崽期，骨骼和身量已经足够强壮，未来的四条长初具雏形，充满了力量感。 沈言归想试一试小奶狗的能力，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它上来。 小奶狗哼唧了一声，围着毛围脖的头转来转去，无师自通地领会了沈言归的指令，后腿一蹬，很轻松地跳上了沙发。 现在终于能亲近了，小奶狗眼睛一亮，撒着欢朝沈言归跑来，但还有几l步时，小奶狗鼻子突然动了一下，猛地刹车，速度更快的朝一旁跑去。 沈言归还没来得及阻止，狗头已经伸进了那碗药膳中。 沈言归：“……” 狗舌头甩得飞快，已经喝出了水声，沈言归拽着后脖颈，把狗拉开的时候，嘴下面的毛都变得湿漉漉的了。 沈言归嫌弃地皱着眉，小奶狗却没有半点自觉，伸舌头舔了舔嘴边的油渍，咧嘴朝沈言归哈气，像是在笑。 沈言归从没养过小动物，他拿着卫生纸，动作生疏地给小奶狗擦了擦脖子底下的毛，又轻轻把狗放了下来。 他审视地看了小奶狗几l眼，很想发消息询问管家是否报错了。 他原本想买这只像秦野的狗，但秦野小时候怎么也不可能如此蠢萌。 在沈言归和小奶狗面面相觑时，秦野去而复返，他刚推开门，视线便落在了沈言归面前的蓝黑色的毛绒团子上，脚步一顿。 “哪来的狗？” 沈言归听到声音，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悠悠然地说道：“这是我给你买的。” 沈言归实在说不出“你们两个很像”这种话，只能临时改了口，“你喜不喜欢？” 秦野迟疑了几l秒才说道：“喜欢。” 在秦家时，他忙着学业，空闲时间还要照顾妈妈，没有时间养小动物，而且他对小动物也没有特别的偏好，缺乏照顾的经验。 但沈言归问他，他很难给出否定的答案。 沈言归知道秦野回来要做什么，先发制人，表情十分无辜，“这碗药膳我没法喝了，被狗舔过了。” 秦野眉头一皱，目光触及乖乖蹲在地上的小奶狗时，神色变了。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跟一只不懂事的小狗计较。 “没事，锅里还有一点，我晚饭前送来。”说完，秦野忽略了沈言归僵硬的表情，径直走过去，端起了碗。 气氛安静了几l秒，秦野有些不自然地找话题，“这只狗叫什么？” 沈言归还没来得及起名字，他看着秦野，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他叫小小野。” “小小也？”秦野觉得这名字奇怪，问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他是你儿L子呀，”沈言归笑吟吟地说道：“你叫小野，他叫小小野。” 秦野：“……” 他已经猜到沈言归心里憋了坏的念头，但没料到会是这种展开，一时之间沉默了。 小奶狗十分有灵性，仿佛意识到了“小小野”将是自己的名字，头跟着耳朵转来转去，乖巧地蹲成毛绒团子，仰头看着秦野。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场面十分滑稽。 秦野意识到自己犯了蠢，猝然收回了目光，想要表达抗议，又不知从何说起。 沈言归还在等他的回答，秦野没法再躲下去，只能硬着头皮跟他对视。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还好。”秦野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后，心头一动，直勾勾地看着沈言归，反问道：“我是他的爸爸，那你是谁？” 以两人的关系，答案已经很明显，但沈言归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丝毫没有露出为难的表情，语气轻巧地说道：“我是他爷爷。” 秦野：“……”！ 第33章 沈言归买这只狗,是为了分散秦野的注意力，把“喂狗”、“遛狗”、“陪狗玩”等事情通通交给秦野。 秦野本来就要照顾沈言归这个难伺候的病人，此刻麻烦事又多了一项,他颇为头疼地看着围着脚边打转的小奶狗，无声地叹了口气后，任命的带小奶狗出去玩。 小奶狗身体里有牧羊犬和灰狼的基因，虽然还处于幼崽期,长相也比较尴尬，但基因的优势已经显现出来，四肢充满了力量,跑起威风凛凛。 秦野刚把小奶狗放在院子里，只是几秒的功夫,小奶狗就撒着欢地跑远了,秦野怕它出现意外,连忙追了过去。 只是相处了一会,小奶狗便熟悉了秦野的味道，它很喜欢秦野这个玩伴,得到新玩具后，都会叼到秦野面前，让他陪自己玩。 秦野依旧对小动物没有格外的偏好,但这是沈言归养的狗，又把这只狗托付给了他，他必须要担起责任。 秦野陪小奶狗玩了一上午，小奶狗累得四条腿分开,像个饼瘫在地上，甩着舌头不停地哈气。 秦野帮它收拾好了玩具，又端来了食物和水。 闻到肉味,小奶狗的眼神立刻亮了，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摇着尾巴朝秦野跑去，喉咙里还发出了撒娇的哼唧声。 秦野看了它一眼，才把食物和水放下。 小奶狗立刻冲了过去，把头埋在了水盆和食碗，吃得欢快，身后的狗尾巴都快摇出了幻影。 秦野终于得到了空闲，站在一旁回复消息，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小奶狗吃完饭后，想要主动贴贴秦野，但见秦野一直沉默寡言地对着个方块，一直没有注意到它。 小奶狗歪了歪头，黑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喉咙里发出了类似疑问的哼声。 它很有礼貌地蹲在旁边，小幅度地摇尾巴，并没有打扰秦野，但人吃饱后容易犯困，小奶狗也是一样，它渐渐支撑不下去了，眼皮也在打架，便摇了摇尾巴，跟秦野道别，转身朝屋里走去。 管家早就帮小奶狗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狗窝，舒服又宽敞，但小奶狗不屑一顾，头也不回到略过这些狗窝，一头钻进了沈言归的卧室。 它看到床上有一团隆起，后腿一蹬，很轻易地跳上了床。 湿乎乎的鼻子深嗅了两下，小奶狗闻到了沈言归的气息后，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它围着床转了两遍，发现没办法挤到沈言归的怀里，只能退而求其次，靠着沈言归的腿趴下了。 小奶狗怕弄疼沈言归，把四个爪爪藏了起来，又伸长脖子，狗头垫着沈言归的腿，这才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小小年纪就已经会守护主人了。 沈言归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睡觉很沉，很难醒来，他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这才挣扎着睁开眼睛。 沈言归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意识渐渐变得清晰，他想要坐起身，突然感觉到腿上压着什么东西。 小奶狗睡得很香，但沈言归刚一动，它就立刻醒来了，竖着耳朵，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朝沈言归跑过来。 它想要舔一舔沈言归的脸颊，但又想到它的主人不喜欢这种湿答答的感觉，之前表示过拒绝，立刻把舌头收了回来，很有礼貌地蹲在床边，等沈言归来摸它。 沈言归没有摸狗头，而是捏了捏狗耳朵，无奈地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上床，靠着我睡吗，你怎么又来了？是把我这儿当狗窝了吗？”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刚睁开眼就看到狗了，这只小奶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么多狗窝都不屑一顾，非要蜷缩在他身边睡。 小奶狗被捏了耳朵尖尖，表情很矜持，但身后的毛尾巴唰唰地扫着床面，不断地向上翘。 沈言归没法跟一只狗讲道理，叹了口气后，用手捏了捏眉心，撑着床坐了起来。 小奶狗哼哼唧唧地凑上来，用湿乎乎的鼻子拱它。 沈言归嫌弃地蹙了下眉，不明白这是什么癖好，用手点了点狗头，声音温和，但语气加重，带着丝严厉，教育道：“不要撒娇，乖一点。” 小奶狗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蹲在原地不动，从喉咙里挤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奶味十足。 沈言归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招，刚要询问这只小祖宗想要干什么，房门就被敲响了。 “小小在你房间里吗？”门外传来了秦野的声音。 “在，”沈言归正在换衬衣，随口说道：“你进来把他抱走。” 秦野直接推开了门，见沈言归面对着他坐在床边，正在低头系衬衣扣子。 沈言归的身材单薄了很多，原来的衬衣显得宽大，此时只系上了倒数第二颗扣子，衬衣几乎是半敞着，露出了大半胸口，布料半遮半掩间，视线还能不断向下钻。 秦野猝然停下了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眼神不自然地左右乱瞟，反应过来后，连忙低下头，非礼勿视。 他在大学宿舍住了四年，室友们都不注重形象，夏天不□□遛鸟就已经很礼貌了，再加上一层只有一个浴室，大家一起洗澡，什么没看过。 而且男人光膀子也是常事，同性之间不用忌讳，但这在沈言归身上完全失效，秦野觉得看一眼都是冒犯。 沈言归的注意力都在小奶狗身上，忽略了秦野的异常，慢条斯理地系上了扣子。 这段时间他越发懒了，再加上这是在家里，没有那么多顾忌，便大大咧咧地敞着两颗扣子，露出了线条明显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过来呀，你还站在那做什么？”沈言归不解地看着秦野。 秦野的思绪这才被扯回了现实，脚步僵硬地走了过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随便乱看，连呼吸都情不自禁地放轻了。 沈言归继续说道：“你以后看着点小小，不要总让它往我卧室里钻。” 秦野立刻接话，“好的，我之前怕进来吵醒你，才没把小小抱出去。” 小奶狗格外聪明，知道小小是自己的名字，开心地在两人脚边转来转去，只可惜它不明白这两个字在人类世界中的含义。 它长大后会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犬，跟“小小”两个字十分不符。 但是没办法，它亲爱的老父亲无法接受他的名字叫“小小野”，便草率地去掉了最后一个字，直接叫它小小。 小奶狗十分满意小小这个名字，不管谁这样叫它，都屁颠屁颠地跑地跑过去，但样子高冷又矜持，只有面对着沈言归和秦野的时候，才会哼哼唧唧地撒娇。 秦野见小奶狗在扒拉自己的裤脚，正好因为刚进门看到的那一幕，心神慌乱，便随便给自己找个事情分散注意力，弯腰把小奶狗抱了起来。 沈言归坐在床边，小奶狗被秦野抱在怀里，可以居高临下看着他。 小奶狗从来没有试过这种视角，立刻兴奋了，湿乎乎的鼻子向前冲，想要伸出两只前爪扒拉沈言归。 沈言归哼了一声，用手指挡住了小奶狗偏硬的肉垫，“你爸都不敢摸我的头发，你还敢伸出爪子。” 秦野：“……” “你不要这样……”秦野舌尖干涩，说不下去了。 “不要怎样？”沈言归笑眯眯地说道。 秦野闭着嘴张哑巴，假装没听到。 沈言归挑了挑眉，斜睨了他一眼后，这才收回了目光。 “你帮我把晚饭端进来。”沈言归骨头都酥了，懒得不想下楼。 秦野蹙了蹙眉，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 沈言归最近嗜睡，又特别不爱运动，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出房间。 这样下去，沈言归的精气神会越来越差，也不利于他修养身体。 秦野清楚沈言归的厉害，也知道自己斗不过他，必须要找个恰当的理由，才能把沈言归拽出去运动。 秦野的思绪转了两圈，视线落在了怀里的小奶狗身上，心头一动，突然蹦出来一个主意。 “我们晚上一起去遛狗吧，”秦野睁着眼说瞎话，“小小正是在长身体的阶段，需要很大的活动量，而它在家里总是懒洋洋的，我打算带它出去转转。” 沈言归刚要理所当然地把这个任务交给秦野，却被秦野抢先了，“你把小小抱了回来，算是它的半个主人，至少要遛它一次，而且……” 秦野为了让沈言归运动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说道：“你不是说自己是他的爷爷吗？” 沈言归：“……”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不礼貌，沈言归纠结了几秒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晚上去遛狗。” “那就这样说定了。”秦野语速很快，趁沈言归反悔前直接抱着狗出去了。 离晚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小奶狗闲不下来，在院子里乱跑折腾，连晚饭都没有吃。 等秦野想去遛狗时，却发现小小累得躺在地上，狗耳朵都耷拉下去，一动也不想动。 秦野：“……”这可怎么办。 他还没想好应对方法，沈言归就从楼上下来了。 怕沈言归因此反悔，秦野想都没想，转身大步朝他走去，将人堵在了楼梯口。 “小小呢？”沈言归想要往后看，但他刚一动，秦野便往前走了一步，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两人的距离指只隔一个台阶，身高的差距被弥补，秦野微微垂着眸，可以清楚地看到，沈言归锁骨上有一颗黑色的痣。 沈言归见秦野反应异常，又问了一遍：“小小呢？” “它……”秦野顿了顿，语气僵硬地说道：“小小不去了，就我们两个。” “我们两个？”沈言归重复了一遍后，不可置信地问道：“没有狗，我们两个怎么去遛狗吗？” 说到这，沈言归语气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在秦野身上转了一圈，声音带着笑意，调侃道：“遛你吗？”！ 第34章 秦野身体一僵,脸色有些挂不住。 沈言归却被挑起了兴趣，视线下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秦野的脖颈,“要不你也戴个项圈，让我牵着？” 秦野舌尖发麻，嘴里干涩得厉害,在沈言归的目光下，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两下。 他竟然不觉得冒犯,心底升腾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但并不是负面的。 秦野眸色越发晦暗,呼吸乱了，只能勉强控制着表情。 沈言归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想的是另一件事。 难得秦野主动将把柄送到了他手上,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沈言归原本不情愿出去遛狗，现在却兴头很足,主动说道：“我们走吧。” 秦野沉默地跟在沈言归身后，出了门。 已经进入了初夏，阳光炽烈,连风都是热，夜里温度总算降了下来,但暑气未消。 人们大多都已经穿上了半袖,沈言归还穿着长袖的衬衣,也不觉得热。 他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秦野。 秦野眉间一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已经太迟了。 “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沈言归眼底带着笑脸，温柔的像是晚风，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文明遛狗，要不然会被投诉的。” 秦野：“……” 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着，秦野刚要开口，视线却情不自禁地下移，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语气有些凶地说道：“你就这样出去？” 沈言归愣住了。 他用“遛狗”调侃秦野，秦野都没生气，如今是为了什么？ 他顺着秦野的目光看了过去，却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不解地问道：“这样出去怎么了？” “你把扣子系上，”秦野的语气有些急，“这样容易着凉。” 沈言归：“……” 他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彻底服了秦野。 “这已经是夏天了，我又穿得这么厚，怎么可能着凉？” 衬衣敞着两颗扣子，秦野看着裸露出的那一小块皮肤和锁骨，太阳穴处的血管又突突跳着，觉得十分碍眼。 见沈言归没有动作，他直接伸出手，动作很快地帮沈言归系上那两颗扣子。 衬衣的领口刚好卡在喉结下方，皮肤一寸不露，秦野的气这才顺了，拧紧的眉毛也松开了。 沈言归参加正式晚宴，都没穿得这么正式，十分不自在。 他扯了扯领口，抗议道：“一定要这么穿吗？” 秦野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沈言归。 两人对峙了几秒后，沈言归眉眼无奈，率先举手投降。 秦野现在是他的监护人，又长年照顾病人，在修养身体这块比他更懂，他也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跟秦野闹别扭。 沈言归习惯调侃秦野，随口说了一句，并未往心里去，“我还以为你不想让别人看到呢？” 沈言归说完后往前走，并未注意到身后的秦野身体一僵，眼神心虚地闪烁了两下。 秦野沉默了几秒，追了上去。 两人住在别墅区，道路宽敞平坦，路两边都是精心打理的绿植。 相比于闹市，这片更加安静，路上几乎没有几个行人，沈言归和秦野拐进了旁边的花园，并肩走在羊肠小道。 为了更好地欣赏美景，这边灯光昏暗，更多的是衬托气氛，只能隐隐看清前面的路。 秦野委屈了他的两双大长腿，就着沈言归的速度，可只是漫步了十几分钟，沈言归的呼吸便乱了，鼻尖也冒出了汗珠。 秦野关切地看他，“你还好吗？要不要坐下休息会？” 沈言归缓了口气，勉强压住了不稳的气息，逞强地摇了摇头。 他之前不想动，但现在出门了，反而较起了劲，无法坦然接受如今的身体状况，总想证明他没有问题。 秦野没有办法，只能陪沈言归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沈言归脸色苍白如纸，脸颊病态的潮|红格外明显，碎发被汗丝丝缕缕地沾在鬓角，整个人仿佛冒着热气。 秦野再也看不下去了，不能容忍沈言归胡来，挡在他面前，语气严肃地说道：“你现在需要休息。” 沈言归没再逞强，用手扯了扯衬衣的领口。 “太热了，请问监护人，我现在可以解开两颗扣子吗？”沈言归故意问道。 秦野：“……” 沈言归不等他回答，速度很快地解开了三颗扣子，手指抄进头发，向后拢去。 颈后的头发也很长了，出门前忘了扎起来，沈言归习惯性地朝秦野伸出了手。 秦野之前从来没接触过皮筋，但这段时间以来，他口袋里总是备着两三个，方便沈言归随时用。 沈言归把头发扎出了个小揪揪，露出了修长的脖颈，这才感觉凉快了许多。 秦野见他气息一直不稳，便领着他走到了大树下的木椅旁，说道：“坐下休息会吧。” 沈言归瞅了一眼，眉眼间带着嫌弃，“不要，太脏。” 秦野：“……” 沈言归这个病人没有半点自觉，过于难伺候了，但秦野没有半点不耐烦，迁就着沈言归，用手摸了下木椅：“你看，没有灰。” 为了哄沈言归早点休息，秦野率先坐下了，又将位置让了出来，坐在了最边上：“现在可以了吧？” 沈言归眉头微拧，精致的五官带着嫌弃，视线从木椅移动到坐在旁边的秦野身上，心头一动。 他习惯调侃逗弄秦野，没什么距离感，此时血液和热气一起往头上涌，头脑昏昏胀，沈言归没有多想，身体先意识动了，直接坐了下去…… 坐在了秦野腿上。 “……” 两人齐齐僵住了。 沈言归表情变得古怪，搭在秦野肩膀上的手像是被烫到，手指难耐地蜷缩起来。 他从没想过调侃逗弄秦野，会把自己搭进去。 男人总有些莫须有的面子和包袱，沈言归也不能免俗，他无法接受自己坐在另一个人的腿上，尴尬的全身僵硬，不知该如何面对秦野。 夏季的衣服偏薄，秦野偏高的体温透过布料，沾染上了沈言归的皮肤，存在感十分强烈，恍惚间，沈言归还以为自己坐在火炉上，身上更热了。 两人距离太近，皮肤相接，彼此的变化都没法瞒过对方，沈言归能感觉到身下越来越热，也越来越硬，肌肉的线条都绷紧了。 沈言归眉尾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刚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然地站起来，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沈言归神经紧绷，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头埋进了秦野的颈窝。 住在这一片的人非富即贵，大部分都在商场上，大家同处于一个圈，一点风吹草动都传得很快，若是被人认了出来，恐怕第二天他就没法出门了。 沈言归以为自己要死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可偏偏还是败在人性的劣根下。 秦野感受到了沈言归的动作，还以为他脚滑摔倒了，下意识伸手揽住沈言归的肩膀，将人抱在怀里，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 两人再次齐齐愣住，彼此的气息蒸腾着所剩无几的理智，一起大脑宕机了。 他们现在的姿势像是正在亲昵的情侣，远远走过来的老夫妻相视一笑，好心地拐进旁边的小路，想把单独相处的空间让给他们。 从老夫妻的角度只能看到秦野的背影，以及沈言归头顶毛茸茸的发丝，还有他搭在秦野肩膀上的手。 老夫妻已经走了，两人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沈言归看不见外面，担心人还没走远，才没敢有其他动作，但他的忍耐力渐渐告罄，伸手掐了掐秦野的脖颈，示意他给个提醒。 秦野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夸张，身体向上弹了一下，肌肉也不受控制地抽搐。 沈言归顾不上其他，诧异地抬起头，关切地看着秦野，“你没事吧。” 秦野眼神飘忽了一瞬，这才慢慢聚焦到沈言归脸上。 两人都被对方的体温烘出了一身热汗，沈言归脸颊病态的潮|红向耳后蔓延，整张脸都透着绯红；气息不稳，只能借助嘴呼吸，偏薄的唇像是玫瑰花瓣，柔嫩又娇艳，呼出的潮|热将两人带进了一场绯红的梦境中，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他的五官本就过于精致，但攻击性太强，锋芒毕露，让人不敢靠近，此时褪去了冰冷的外壳，只剩内里的柔软，像是长在最高处，生得最好看的花，想让人攀折下来，死死握在手中。 秦野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但看着此刻的沈言归，他脑海里只剩下“漂亮”二字。 “你……” “我…… ” 这一声提醒了两人，他们立刻意识到了姿势的问题。 沈言归见身边已经没有人，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十分自然地从秦野身上起来。 秦野又在木椅上坐了几秒，深吸了几口气，大脑这才勉强恢复了一点清明。 沈言归难得犯错，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心情并不美妙。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以对，也没再看对方一眼，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回到别墅后，两人默契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色越发浓郁，轻易遮掩住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情愫，连空气都变得黏稠，静静地流淌在身边。 花园中的一幕幕再次重现，只是这一次，沈言归依旧坐在他怀中。 秦野的手指从沈言归后颈慢慢向上摸去，柔软的发丝缠绕着他的手指，像是在无声地表达挽留。 人在梦中对自己的把控力会无限降低，无法再遮掩内心的欲望，秦野眸色晦暗地看着沈言归的脸，手掌不断用力，将人死死地扣在自己的怀里，低下头去，贪婪地享用着心仪的猎物。 就在即将碰触到时，秦野被惊醒了，猝然睁开了眼睛。 喉结滚动了两下，秦野呼吸不稳地看着天花板，思绪还停留在那个荒诞的梦境中。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剧烈又有力，震得胸腔都在微微发颤。 秦野深吸了一口气，捂着发胀的头，慢慢坐了起来。 他这一动，突然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 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秦野的身体僵住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他不敢相信，无法接受。 过了十几秒，秦野才像是生锈的木偶，动作僵硬地掀开被子，往里看了一眼…… 自我厌弃的情绪立刻攀上了高峰，秦野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他不仅在梦境中冒犯了沈言归，身体也非常诚实地给出了反应。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是…………沈言归呢？！！ 第35章 秦野辗转反侧,一整晚都没睡。 第二天早上，他坐在餐桌旁，神色难掩疲惫,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机械地吃早饭。 “给我来一碗白粥。” 突然听到沈言归的声音,秦野脑海里的弦绷紧，不敢去看他。 这段时间,沈言归醒得很晚,从不下楼吃早饭,今天却一反常态，主动从楼上下来,还坐在了秦野旁边。 沈言归神态自然,已经从昨晚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他确实头脑发昏，犯了错,但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一直困住自己，挣扎着走不出来。 感受到沈言归的气息，秦野刚刚平复的心情又翻滚起来。 沈言归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秦野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只和沈言归意义不明的纠缠在一起。 他们明明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可以理所当然地向前一步,但两人相处的方式却十分微妙,沈言归若即若离，态度暧|昧,而秦野则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只报恩不谈其他。 但秦野现在才发现，他之前只是在逃避。 他跟沈言归根本不可能划清界限,沈言归不知何时入侵到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情绪。 而在此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人。 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只是个提醒，让秦野想明白了这些，但也让他困在了新的纠结中。 他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另一个主角还是沈言归？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不一定是正确的，若只是个荒诞的梦，他还能够自我辩解，但梦里的他是主动的，梦外的身体也臣服于欲望。 两者加起来，成了无可辩解，也无法逃避的现实。 他难道对沈言归…… 这个念头刚产生，秦野情不自禁地看向沈言归，目光深沉，眸色晦暗。 沈言归毫无预兆地转过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秦野的心跳立刻乱了，手中拿着的勺子掉下，与瓷板碰撞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一声戳破了秦野平静的假象。 沈言归挑了挑眉，审视地看着秦野。 秦野喉咙干涩，大脑发昏发胀，表现出了异样。 沈言归柔软的心肠不多，他没留给秦野调整情绪的时间，直接说道：“你今天有其他事情吗？” 秦野下意识想要躲着沈言归，但话到嘴边又临时改了口，“没有。” 沈言归点了点头，“那你帮我给小小洗澡吧。” 说到这，沈言归不知想到了什么，嫌弃地蹙了下眉：“小小不知去哪玩了，身上太脏，趴在床边睡了一晚，床单都成褐色的了。” 秦野习惯照顾沈言归，思绪都在围着他打转，立刻接话，“好，吃完饭后我们在院子里给他洗澡。” 沈言归点了点头，把碗放了下来。 秦野顾不上其他，关切地问道：“你就吃这么一点？” “已经吃饱了，”沈言归怕秦野又要唠叨，主动举手投降，“我再吃半个奶黄包，这总行了吧。” 秦野知道过犹不及，没再逼沈言归。 沈言归率先吃完了饭，坐在沙发上，一边看财经杂志，一边等秦野。 秦野的腿像是有千斤重，继续在餐桌前磨蹭。 他现在有了别的心思，沈言归总在他面前晃，对秦野来说，无疑是一种刺激。 沈言归却偏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半个小时过去，他见秦野还在吃早饭，调侃道：“你昨晚没睡觉，去干别的事情了吗，才会饿成这样？” 秦野：“……” 他刚好喝了一口粥，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差点被呛得咳嗽。 秦野艰难地咽了下去，努力掩饰住心虚，但目光触及沈言归的一瞬，像是被烫到了，猝然收回了目光，飘忽地看着虚空的一点。 沈言归笑了笑，了然于心。 秦野的长相十分唬人，脸皮却很薄，又是个小道德标兵，估计还，因为昨晚的事情别扭。 沈言归叹了口气，体谅秦野那颗小心脏，没再刺激他。 秦野知道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后，这才硬着头皮朝沈言归走去，“我们什么时候去给小小洗澡？” “现在就去。”沈言归毫无心理负担的使唤秦野：“你去把小小抱下来。” 秦野正好不想跟沈言归单独相处，终于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事情，什么都没说，大步朝楼上走去。 小小能吃能睡，能跑能跳，长得特别快，腰背变得更加挺拔，四肢有力，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 小小很乖的被秦野抱在怀里，但看到沈言归时，前腿向前扒拉，想要跳到沈言归身上。 沈言归向后躲了一步，看着有力的狗腿，心情十分复杂。 等小小长大了，随便往他身上一跳，就能压掉他半条命。 秦野也意识到了这点，手臂不断用力，紧紧地抱着小小。 小小看到两人的举动，尖尖的耳朵动了动，似乎意识到沈言归需要轻拿轻放，好好保护，只是矜持的哼唧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走吧，我们去外面给他洗澡。”沈言归说道。 他们刚走出门，小小看着外面的草坪，本能占据了高地，扑棱着四条腿，双眼放光地看着前方，想要下来玩。 秦野没松开它，抱到了水池旁，才将小小放下。 小小不知道秦野他们要做什么，站在水池里，甩着舌头喝他的洗澡水。 沈言归：“……”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管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沈言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轻抿了一口茶水，随口说道：“洗吧。” 秦野：“……” 他早就应该猜到以沈言归的性格，嘴上说着一起给狗洗澡，但绝对会把这件麻烦事甩给他。 秦野已经习惯了，认命地叹了口气，蹲下|身给小小洗澡。 小小并不害怕洗澡，把这当成游戏，十分开心地在水池里扑腾，甩了秦野一脸水。 秦野用手背随意地抹了把脸，水珠从额角滑落，眉眼线条凌厉，五官轮廓更显坚毅。 沈言归像是从未认真看过秦野，用目光细细地打量着他。 两人的年纪相差八岁，他一直把秦野当成个小辈，此刻才发现是他一叶障目，秦野早就褪去了年少人的青涩，有了男人的成熟，气质也十分深沉，再加上出色的外表，应该很受人欢迎。 沈言归的思绪由此发散开，回想起了校庆那天的事情。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赤|裸裸地盯着秦野看。 秦野假装没有注意到，只是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僵硬，耳朵也发红发烫，几乎快要滴血了。 秦野深吸了口气，但初夏连空气都是闷热的，大脑依然充血发胀，昏昏沉沉，他难耐地握了下拳头，忍无可忍，刚要开口询问，却对上了沈言归的目光。 沈言归的思绪被扯了回来，满眼无辜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你怎么这样看我？” “……”就没见过这样恶人先告状的，秦野却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收回了目光，继续给小小洗澡。 小小顶着一身的泡沫，十分乖地站着，还根据秦野的指令，听话地抬腿撅屁|股，洗得特别快。 等要给小小冲泡沫时，沈言归总算想起来主人的职责，终于要搭把手了。 他贴着秦野蹲下|身，撩起水往小小身上泼，又趁着洗澡的名义，摸了几下狗肚子。 小小仿佛知道是沈言归把他抱回来了，对沈言归的动作有种格爱的纵容，主动倒在了满是泡沫的水池里，摇着尾巴露出肚子，任由沈言归摸。 被摸舒服了，湿漉漉的尾巴还在泡沫里甩来甩去，水波不断荡漾开。 沈言归一边撸狗，一边缠绕着柔软的狗毛，在手指上转了几圈，又随手捏了个尖尖的形状，像是盯着一个榴莲头。 ……这不像是给狗洗澡，更像是在玩水。 秦野沉默了几秒，拿沈言归没有一点办法。 两人的肩并肩靠在一起，秦野感受到沈言归的气息和体温，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两下，眼神闪烁了两下，煎熬地忍受着。 因为沈言归的存在，冲洗环节的时间拉长了两倍，好不容易洗完了，趁秦野去关水龙头，小小本能地转动身体，疯狂甩水。 还站在原地的沈言归：“……” 就离谱，沈言归感觉好像下了一场只淋他的雨，衣服的前襟基本都湿透了，衬衣的布料变得透明，紧紧贴在身上。 管家等在一旁，本在等着擦狗，现在却匆匆忙忙地给沈言归送来了浴巾。 沈言归身体太弱，不能着凉，秦野顾不上其他，大步走过来，展开浴巾，把沈言归紧紧包住。 “回房间，我带你去换件干净的衣服。”秦野的身体先意识动了， 将人半搂在怀里， 表情格外紧张，手臂却不敢用力，生怕会弄疼沈言归。 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对待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沈言归没把这当回事，等回到房间后，秦野将衬衣送到他手上，他才慢吞吞地松开浴巾，当着秦野的面换起了衣服。 秦野僵在原地，当看到衬衣下圆润的肩膀上，猝然收回了目光，慌乱地转过头去。 他像是看到了极其旖旎的画面，呼吸和心跳都乱了，血管里流淌着的是滚滚的岩浆，身体发热发烫，都快冒热气了。 脑海里的那根弦终于搭对了。 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在有力地证明一件事：不知何时，沈言归悄然入侵了他的心，将那占满了。 秦野重重地闭了下眼，但脑海里都是关于沈言归的画面。 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他喜欢上了沈言归。 这些情绪酝酿了很久，如今终于放开了闸口，汹涌地朝他奔来，将他整个人裹挟其中。 太迟了，他察觉到得太迟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秦野没再逃避，垂在一侧的手控制不住地握成拳头，慢慢转过身来。 只是一个转身的动作，对秦野来说，却如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终于看到了沈言归。 沈言归正在系扣子，察觉到沈言归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 眉眼慵懒地舒展开，目光温柔，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像是盛满星光的幽湖。 秦野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心却沉了下去。 沈言归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也会这样看着温云宇，甚至是一个陌生人。 沈言归对他所有的偏爱，不过是因为把他当成了一个能获得乐趣的玩物，不是喜欢他。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 第36章 秦野情绪起伏太大,一时没能控制住，流露出了一点。 看到秦野的表情，沈言归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眼神变得认真。 秦野有一套自洽的逻辑，在感情表达上别扭又强硬，此刻毫无掩饰,竟像只被抛弃了的委屈又伤心的小狗。 沈言归不可能真的不关心秦野，声音柔和了很多,还隐隐带着鼓励的意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 秦野：“……” 沈言归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扰乱他心绪的罪魁祸首,还在一无所知地追问缘由,秦野的情绪更加复杂，他还没开始恋爱,就已经体会到了失恋的感觉。 他没有经验，无法立刻消化这种情绪，只能选择了逃避。 见秦野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沈言归微微蹙起了眉。 这又是怎么了，秦野为何平白无故地生他的气？ 沈言归想不出原因,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在这种时候去烦秦野。 他换了件衣服,从卧室里出来，刚要去找小小,却意外地看到了温云宇。 “你怎么来了？” “我已经录制完了电影的主题曲，刚刚回来，”温云宇笑着说道：“导演让我来跟你汇报一下进度。” 沈言归将人带进了会客室,问道：“咖啡还是茶？” 温云宇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视线落在了沈言归面前的茶壶上。 这举动太像想要玩具的小孩子，沈言归轻笑一声，主动给温云宇倒了杯茶。 温云宇立刻端了起来，也不嫌烫，轻抿了一小口，那模样仿佛喝的不是茶，而是蜜糖。 他没有忘记正事，立刻说道：“电影已经进入后期制作的阶段了，方导让我跟你说，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能把成片交给你，之后的商业运作，他和宁哥会全力配合你。” 这部电影是沈言归拍给自己看的，不想在商业运作上花费太多心思，但这部作品也凝聚了方高格和宁文光的全部心血，理应在院线上映。 因为之前的爆料和合照，不用他们宣传，影片的预热已经足够了，并不需要再在这上面下功夫。 “好， 我知道了。”沈言归语气轻巧，但包括温云宇在内，主创团队都对此忧心忡忡。 前期的投资太大，几乎没有收回成本的可能，沈言归作为投资方，做了个赔本的买卖，大家都怕他心情不好。 温云宇以为沈言归在逞强，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可沈言归悠闲慵懒，状态比他都要好。 沈先生装作没事，可能是怕影响方导和宁哥的心情。 沈先生人真好！ 温云宇脑补了一番，自我感动到眼泪汪汪，想为沈言归做点什么。 他拿着手机凑到沈言归身边，迫不及待的给他分享自己刚找到的宝藏，“沈先生，你打不打游戏呀？” 沈言归摇了摇头，“不打。” “那你有没有关注电竞赛事？”温云宇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沈言归，有种难言的期待。 沈言归点了点头，“关注过。” 这并不是顾及温云宇的情绪，在说场面话，他之前却是花心思了解了一番。 不过他关注电竞，并不是因为某支战队或者选手，而是里面潜藏着的巨大商机。 只不过当初时机不好，投资的事情不了了之，之后沈言归的身体逐渐衰弱，也没心力再关注这些。 温云宇以为沈言归感兴趣，觉得他们有共同话题，接着说道：“我之前看直播，找到了一个小战队，五个选手的技术都特别好，说话也特别有趣！” 说着，温云宇微微侧身，给沈言归分享手机里的照片。 电竞选手的年龄都偏小，照片上是五个笑容腼腆的男孩，但他们进入游戏后，目光和眼神极为认真，专注力惊人。 沈言归虽冷心冷情，但表面工作做得很好，从不会让人陷入尴尬，笑着问道：“这个战队的名字叫什么？” “他们的战队名比较特别，叫生机。”温云宇笑了起来，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逐渐黯淡，惋惜地叹了口气，“只可惜这支小团队没有找到投资人，自己出资参加比赛是个不小的金额，五个队员都在拼命直播赚钱呢，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不过希望很渺茫。” “如果有人投资他们就好了……”温云宇的声音越来越小，喃喃自语道。 沈言归原本没将这放在心上， 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时，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 上辈子的这个时间，他穷尽心思治疗怪病，没关注外界的消息，但也隐隐听到了一些。 好像有一支黑马战队，在比赛中脱颖而出，最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得到了冠军。 他不记得这支战队的名字了，此时听温云宇提起来，他觉得是“生机”这支战队的可能性很大。 温云宇作为书里的主角受，有锦鲤的属性，他不仅运气很好，他身边的朋友或是被他欣赏的人也有好运buff加成，最后取得了一番成就，反过来帮助温云宇。 想到这，沈言归目光审视地看着温云宇，心里有了主意。 他要投资这支战队，但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秦野。 投资的唯一条件是必须在秦野的平台直播，若是“生机”这支战队最后夺得了冠军，肯定会吸引各方的注意，到时他们便能为秦野的平台引流，平台也能借此发展壮大。 若是他压错了宝，也没什么损失，反正他马上都要死了，钱财对他来说只是身外之物，多和少都没有区别。 想到这，沈言归眼前浮现出了秦野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缓缓地叹了口气。 他家的这位可真难哄啊。 温云宇跟沈言归想到了一处，左顾右盼，不解地问道：“秦野人呢？他在做什么呢？” “他在房间，”沈言归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 秦野纠结了一会，偷偷拿出手机，虚掩着屏幕，进入了一个情感咨询的论坛。 首页飘着各种各样的帖子。 【啊啊啊啊啊大渣男竟然敢绿我，老娘今天就要杀到他家！】 【呜呜呜姐妹们快帮帮我，我老公突然不理我了（本人男）】 【大家能帮我分析一下他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把我当备胎吗？】 【相亲对象五毒俱全，大家能教教我怎么怼他吗？】 【今天晚上是第一次约会，大家能给我说一下注意事项吗？】 秦野随手点进了第二个帖子，看了两行后，眉尾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两下，慌乱地退出了帖子。 他段位太低，还不适合这种。 秦野思忖片刻，决定单独发个帖子，这样才能得到最准确的意见。 他安全意识很高，没有提两人的具体信息，只是简单提及了下情况，重点询问如何追人。 发出帖子后，秦野每隔几秒钟就刷新一次，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他以为是论坛人太少，可点进其他帖子后，短短几秒便出现了好几楼。 ？？？ 过了几l分钟，终于有人点进了这个平平无奇的帖子，好心地给予建议。 【已黑化：追人很简单呀，只要认真对他好就行了】 【已黑化：比如在他生病时，你要去看望他，贴心照顾；在他心情不好时，你要给予安慰；在他胃口不好时给他做饭，总之，要创造各种各样单独相处的机会，让他感受到他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秦野认真将这话看了三遍，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沈言归生病时都是他守在身边，也是他在认真照顾；沈言归只会将恶劣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以逗他为乐，这也算是哄沈言归开心；沈言归胃口不好，他每天都做药膳，至于最后一条…… 他和沈言归住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自然是最多的。 每一条他都已经照做了，那他之前就是在追人吗？ 秦野缺乏经验，虚心请教。 【jklshkjf：请问这些都做过了之后该怎么办？】 对方很快回复了消息。 【已黑化：都做过了？那你挺会追人的啊，不用来论坛上请教……对了，你可以从对方的态度，看出来他是不是喜欢你。】 看到最后一句，秦野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沈言归根本不喜欢他。 秦野的手指不受控地蜷缩了一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这才调整好了情绪，继续在论坛上回复。 【jklshkjf：他不喜欢我。】 论坛也很快刷出了新的楼层。 【已黑化：怎么会呢？那他对你不好吗？】 秦野看到这条消息，久久没有回复，用手挡住了眼睛，脱力般地向后倒去，靠在了窗户上。 他不想放弃，也不知该如何再进一步。 秦野从小就知道自己聪明，做什么事情都要比别人轻松一些，可如今才发现他在感情上格外笨拙，只是刚开始便寸步难行。 秦野又挂念起了沈言归，怕他会多想，顾不上自己的情绪，匆匆往楼下走，寻找沈言归的身影。 他先听到了沈言归的声音。 沈言归声线慵懒，像被太阳晒过一般，有种松软的感觉，轻而易举地抚平了秦野心底的烦躁。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转身大步朝后走去，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沈言归，眼底有光点跳动。 但他先看到的不是沈言归，而是温云宇。 温云宇正侧着身子跟沈言归说话，笑得眉眼弯弯，姿态特别亲密，满心满眼的都是沈言归。 “……” 秦野看着正在说话的两人，脚步顿住了，身体像是被钉在了空气凝成的墙上，一动也不能动。 温云宇不知说了什么，沈言归被逗笑了，他刚要开口，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猝然回过头。 “你终于舍得从房间出来了？” 沈言归像个没事人，笑着调侃道。 秦野的眸色沉了几l分，一言不发地向前走，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十分慑人。 温云宇有点怕秦野，视线在沈言归和秦野身上转了一圈后，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很有求生欲地紧紧闭着嘴，怂得缩着肩膀当鹌鹑。 “你在等我吗？”秦野语气难掩嘲讽。 他只是离开了一会，沈言归就跟温云宇见面，这可真是会利用时间，见缝插针！ 沈言归早就习惯了，笑吟吟地看着秦野，都有点被自己感动了。 他为了哄人，专门买下了一支战队，他可从来没有为其他人这么花心思！ 沈言归在心里啧啧了两声，意有所指地说道：“秦野，我真是对你太好了。” 秦野：“……”！ 第37章 温云宇离开后,沈言归没有耽误时间，立刻给孙特助打去电话，说明了来意。 他不计成本投资战队,没有成绩要求，唯一的条件是战队的所有成员只能在秦野的平台直播。 孙特助顿了顿说道：“我之后会跟战队接洽，有件事想要确认一下,您要以谁的名义投资呢？” 当初投资秦野的平台，沈言归选择用“G先生”这个假身份,为了不被秦野坠腾莫瓜,察觉到背后的神秘投资人是他,沈言归这次也选择了匿名，“你找到原来的委托方,处理战队签约的相关事宜,不要露面。” 孙特助知道沈言归的用意，说道：“好的,绝对不会让秦野知道这些。” 沈言归点了点头，他经验丰富，为秦野想了很多,又叮嘱了特助重几句。 听到这些，孙特助心情复杂。 沈言归以往投资都会提前调研,仔细研究考虑后,才做出决定,但遇到秦野以来，沈言归的每次投资都不计成本,还委曲求全地选择了假身份。 在他看来，沈言归像是被妲己迷惑了心神的纣王。 孙特助很有分寸，知道自己不该掺和沈言归的私事,但一时不查，不小心说了真心话，“沈总，您对秦野真好。” 沈言归听到这话，沉默了几秒，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也这么觉得。 可秦野这个当事人偏偏不这样认为。 想到这，沈言归浮现出了刚才的画面——听到他的话后，秦野跟之前一样，在原地站了几秒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短短一个小时，他已经连续把人气走两遍了。 但沈言归这次是真的冤枉。 他没做任何过分的事情，甚至还像个冤大头往里搭钱，为秦野未来的发展铺平了路。 秦野非但没有感谢他，态度还如此冷漠。 沈言归忍不住啧啧了两声，手指轻敲了下桌面。 难道是他这段时间脾气太好了，把人惯出毛病来了？ **** 秦野回到房间后，在床边坐了许久，才长长地吐出了口气。 他第一次动心，就遇到了沈言归这个难缠的角色，就像是游戏里还没出新手村的玩家，越级挑战游戏大boss，难度可想而知。 他很清楚沈言归只是嘴上说着对他好，但实际上并不在乎他——若真像他所说的那样，两人应该是两情相悦，而不是他独自在这愁苦了。 秦野难得体会到受挫的滋味，心上像是压了块石头，心跳的速度都变缓了很多，肩背也不再挺拔，整个人透着灰败的气息。 但他也不会就此放弃。 秦野又拿起了手机，再次点进了恋爱论坛。 这次他帖子下有了新的回复。 【发疯谁不会啊：你都做得这么好了，你喜欢的人也没有半点回应，不会把你当备胎了吧？】 秦野：“……” 他对沈言归来说还不如个备胎。 把他当备胎，虽不是真情实意，也是将他放入了恋爱对象的行列，但现在他对沈言归来说不过是个玩物，可以逗弄，也可以给他点甜头，但两人的位置是不对等的，沈言归对他不会有别的心思。 心口堵住了，秦野有些憋闷，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回复了论坛。 【jklshkjf：他没有把我当备胎，只是单纯不喜欢我。】 情况变得复杂了一些，有更多的人愿意为秦野这个小白出谋划策。 【已黑化：虽然楼主说的不详细，但我大概猜到了一些，对方应该没有开窍，或者没有把你当成恋爱发展对象。】 【已黑化：这个时候，你需要施展个人魅力。】 秦野认真请教。 【jklshkjf：怎么施展个人魅力呢？】 【发疯谁不会啊：很简单呀，就是撩呗，把对方撩得面红耳赤，这样就算他不心动，也会察觉到你喜欢他。】 【已黑化：给楼主个建议，撩人要注意分寸，不要一上来就言语轻佻，这样容易把人吓跑。】 秦野：“……”是像沈言归那样吗？ 秦野没学会如何撩人，但意识到了一点： 他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沈言归用在他身上的，他也可以用在沈言归身上。 帖子下还有很多人给出了意见，秦野认真看了三遍，确定已经全部记在脑子里了，才在帖子里道了声谢。 他不能一直被沈言归掌控着节奏，意识到这点后，秦野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调整好情绪，出门去找沈言归。 他还没看到沈言归的身影，一团黑中带蓝的风却冲进了他的视野中。 秦野脚步一顿，看到小小蹲在他面前，累得甩着舌头不停哈欠，身后的尾巴摇成了螺旋桨，一副谄媚又讨好的样子。 小小很聪明，秦野立刻猜出它有别的目的，狐疑地问道：“你是不是犯错了？” 小小黑溜溜的眼睛转了两圈，样子又乖又礼貌，仿佛是全世界最听话的狗狗。 秦野看到这幕，基本确定小小闯祸，蹙了下眉问道，“你是不是又跳到沈言归床上了？” 小小的耳朵动了两下，他对一些词十分敏感，听到“沈言归”和“床”两个字，清楚自己要挨罚了，喉咙里发出拖长调的哼唧声，小小低着狗头，尾巴耷拉下去一动不动，像是在面壁思过。 见秦野一直没有举动，小小偷看了秦野一眼，被秦野抓包后，小小像是心虚了就，屁|股往后挪了挪，毛茸茸的尾巴扫着地。 这太像个小朋友了，秦野有时怀疑小小已经成精了。 找沈言归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秦野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收拾小小留下的烂摊子。 见秦野向前走去，小小立刻站起来，小碎步地跟了上去，紧紧贴着秦野的腿，寸步不离。 察觉到秦野要去沈言归的房间，小小离着八丈远便猛地刹车，头也不回地夹着尾巴朝楼下跑去。 秦野：“……” 这错事落在了他头上，秦野也怕沈言归会气坏身体，认命地朝卧室走去，果然在床上看到了一件被弄脏的衬衣。 若是叫来管家，动静太大，更容易被沈言归发现，秦野只能做贼一样，拿着衬衣走进了洗手间，准备手洗干净，再拿出去偷偷晾干。 秦野以为沈言归在楼下喝茶，错估了时间，他刚刚浸湿衬衣，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沈言归知道自己房间里有人，但没想到会是秦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秦野一时心虚，身体先意识动了，本能地将手里的衬衣藏了起来。 “……”沈言归挑了挑眉，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秦野主动将把柄送到了他面前，他若是不好好利用，真有点对不起秦野。 沈言归走了过去，视线落在那件湿透的衬衣上，十分浮夸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故意问道：“你怎么偷偷把我的衬衣弄脏了？” 秦野：“……” 他如今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一时想歪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秦野立刻把那些污秽的想法赶出大脑，欲盖弥彰地咳了两下，像个受委屈小媳妇低声解释，“不是我给你弄脏的……” “那是谁？” 秦野只能没义气地供出了元凶，“是小小。” “哦～”沈言归声调慵懒，尾音微扬，把秦野的心缠绕住了，“我知道了，原来都是小小的错。” 沈言归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写满了戏谑，仿佛在说“把过错推到一只狗头上，你怎么好意思？” 秦野脸皮薄，一向斗不过沈言归，只能忍气吞声地解释，“真的是小小弄脏的。” “不用再解释了，”沈言归善解人意地说道：“我信你。” 秦野：“……”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这是反话，张了张嘴，却发现被沈言归堵住了所有后路，已经没了辩解的余地。 沈言归站在旁边，见秦野绷着脸，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凶巴巴的，却懊恼地叹了口气，一副自己生闷气的表情。 真可爱。 沈言归差点被逗笑了，又想到秦野脸皮薄，努力向下压嘴角，快要憋出了内伤。 他心情很好地凑到秦野旁边，抱着手臂，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秦野假装没看见，继续洗衬衣，但在沈言归的目光下，他手上的动作越发僵硬，用不上一点力，身体也在发热发烫，血液往脸上涌。 秦野担心自己的心思暴露，忍无可忍地抬起头，对沈言归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言归眨了眨眼，无辜地说道：“我只是想看你洗衣服，不可以吗？” 说最后四个字时，沈言归嘴角上扬，眼尾勾起，藏不住他的狐狸尾巴和恶劣的本性。 沈言归的样子放大在秦野眼前，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停跳了两拍后，跳动的速度和幅度越来越大，惹得胸腔震颤，心跳声回荡在耳边。 见秦野像傻了一般看着自己，沈言归得寸进尺，步步逼近，慢条斯理地欣赏着秦野恼羞成怒的表情。 两人的距离拉近，沈言归的气息和存在感无限放大，紧紧地包围着秦野。 秦野情窦初开，又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受不住这种挑逗。 “嗡”的一声，脑海里的理智之前彻底崩断了。 秦野的手指难耐地蜷缩了一下，手臂线条绷紧，青筋蹦起，像是要发动攻击的猛兽，即将叼住猎物脆弱的喉颈，贪婪享用。 沈言归却没察觉到危机，失去了逃离的机会。 他前一秒注意到秦野的神情变了，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腰被死死地箍住了。 力道很大，透着火|热的温度，布料的存在感变得十分微弱，指腹仿佛深陷进了腰间的软肉里。 下一秒，他的身体便凌空了，被秦野轻松地举了起来。 沈言归的眼眸因为惊讶瞪大，眼尾飞出了一抹余红。 身下一片冰凉，脚尖悬空，沈言归愣了几秒，才发现自己被秦野放在了洗手台上。 秦野已经收回了手，低头继续洗衬衣，仿佛没把这放在心上。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以往都是沈言归随意支配秦野的情绪，这次反了过来，他难得被整不会了，一时之间都结巴了起来。 “你不是要看吗？”秦野低着头，五官立体，脸部线条坚毅，只留给沈言归一个冷淡的侧脸。 他已经具备了男人的成熟体格，气场慑人，隐隐压过了沈言归，但他样子再冷酷，还是被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暴露了底牌。 感觉到沈言归的目光，秦野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干涩音哑，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低声说道： “那就在这看个够。”！ 第38章 沈言归从未这样被人对待过,足足过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他轻哼一声，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秦野。 秦野翅膀硬了,竟学会用这种手段来对待他了。 沈言归没有被挑衅的挫败感，反而觉得很新奇，用目光上下打量着秦野,刚要采访他一番，没想到秦野先他一步说道：“洗干净了,我拿去晾干。” 秦野在努力伪装淡定,但步速很快,背影写满了仓皇。 人都没影了，沈言归才慢慢收回了目光,忍不住啧了一声。 洗手台不高,他刚要撑着台面跳下来，却见秦野去而复返,径直朝他走来。 沈言归不明所以地挑了下眉，动作顿住了，想看看秦野还要搞什么花样。 在他的注视下,秦野再次用手箍住他的腰，又把他放了下来。 …… 胆子不小啊,还敢玩第二遍！ 沈言归硬生生地被气笑了,眼尾轻挑,眼底写满戏谑，一副要趁机发作的表情。 秦野顺手帮他抚平了衬衣下摆的褶皱,低声解释道：“我怕你自己下来会摔倒。” “……”他倒是想得全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秦野低眉顺眼的样子也很乖，让沈言归控制不住的心软了。 刁难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趁着沈言归愣神的几秒钟，秦野再次转身离开，速度只快不慢。 沈言归已经消了气，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 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有本事别逃啊。 沈言归没把这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孩子调皮，一时兴起地才会做出这种举动，以为秦野还是那只任他调戏拿捏，就算生气了，也不敢对他龇牙的大狗。 ＊＊＊＊＊ 这些天，沈言归变得嗜睡，有时一整天都十分困顿，提不起精神，睡着了很难醒来，但今天却一反常态，沈言归躺下后，许久没有睡着，反而越来越清醒。 时间流逝变得清晰可察，沈言归又躺了一会儿，没再僵持下去，慢慢坐起身来。 他打开床头的小灯，发现从他睡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抱着手臂坐在床头，有些头疼。 他的身体可受不了熬夜。 秦野不让他吃安眠的药，沈言归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躺下，尝试着酝酿睡意。 他还没关上|床头的小灯，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你还好吗？”秦野刻意控制音量，嗓音在黑夜里显得更加低沉。 沈言归不打算瞒着秦野，随口说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秦野披着夜色走了进来。 沈言归侧躺在床上，视线慢慢上移，笑着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秦野的心思都在沈言归身上，没有回答，而是蹙眉问道：“你是被噩梦惊醒了吗？还是根本没有睡着？” “可能这些天睡太多了吧，现在睡不着了，”沈言归的语气轻巧，嗓音慵懒柔和，像是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秦野的表情却十分严肃，坐在沈言归床边，伸手抚上了沈言归的额头。 “我不发烧，”沈言归嘴上这么说，却没有躲开秦野的手。 秦野知道沈言归没撒谎，但脸色没有丝毫松动，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没有移开一瞬。 沈言归心态好得不像个病人，反过来安慰秦野，“只是失眠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秦野不以为然，张嘴要反驳沈言归，话到嘴边又临时改了口，“没关系，慢慢就睡着了。” 沈言归眨了眨眼，神情难掩惊讶。 他以为秦野又要教育他，没想到这次的态度却很柔和。 沈言归的嘴角轻轻勾起，往前凑了凑，自上而下地看着秦野，语气轻佻地问道：“你这是不是在哄我呀？” “……”秦野不会再逃避，一边假装淡定的给沈言归往上拉被子，一边轻轻的嗯了一声。 夜色静静流淌在两人身边，这一声轻得像是一阵风，但两人都听清了。 沈言归更诧异，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秦野，总觉得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被沈言归如此赤|裸的看着，秦野顶着一张冷酷的帅脸，手指却难耐的蜷缩了一下，微微垂下了眸。 他担心自己会暴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你闭上眼睛，慢慢就睡着了。” “好，”沈言归态度很配合，行为却截然不同，依然笑吟吟地看着沈言归，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秦野终于伪装不下去了，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眸黑沉沉的，一副恼羞成怒前的预兆。 沈言归这才满意了，悠悠然地收回了目光。 “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沈言归随口说道。 “什么故事都可以吗？”秦野在脑海里搜刮能讲出口的童话故事。 “什么都可以，”沈言归说完后，又朝秦野张开了手。 在光下，沈言归漂亮的像是从绯红梦境中走出来的妖魅，只是用一个笑就轻而易举地掌控了秦野的呼吸和心跳。 见秦野傻乎乎地呆住了，沈言归挑了挑眉，又朝秦野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动作快点。 秦野僵持了几秒，红晕慢慢爬上耳尖，他努力控制着表情，假装随意地牵住了沈言归的手。 并不是虚虚一拢，秦野的掌心贴了上去，手指有力地扣住了沈言归的手背。 沈言归的手指却更加修长，养尊处优的生活养出的细腻皮肉，匀称的覆盖在骨骼上，生病以来，肤色也更加苍白，像是润玉雕成的。 秦野是正常的肤色，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手原来这么黑。 沈言归不会把牵手这种事情放在心里，对秦野来说却有特别的含义，但自此以后，他绝对不会再后退一步。 这样想着，秦野夺过了主动权，手指强势的挤进了沈言归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 沈言归怕冷，体温也偏凉，秦野却热得像个火炉，短短几秒，手心里却出了一层薄汗，但在暑意未消的夜晚，秦野仿佛感觉不到热，一直没收回手。 沈言归看了看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又看向假装淡定的秦野，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他本来是想让秦野帮他拿一杯水，没想到秦野会错了意。 沈言归自我反省了一秒，觉得是他平时的言行过于轻佻，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秦野。 沈言归已经很累了，不想在夜里折腾，便当这是一只假手。 牵着就牵着吧，反正他又没有什么损失。 “我要喝水。” 沈言归话音未落，秦野立刻帮他端来了水杯，还将吸管送到了沈言归这边，过于贴心了。 沈言归喝了口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秦野这才把水杯拿走了。 在此期间，两人的手像是粘在了一起，始终没有松开过。 等沈言归躺好了，秦野想了一会，局促地给沈言归讲童话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女孩。” 这个开头太过幼稚，秦野顿了一下，见沈言归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没有露出嫌弃的神情，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讲。 “她和哥哥住在一间小木屋里，家里很穷，只有简单的家具，小女孩和哥哥每天都吃不饱，但是他们有一箱宝藏……” 小时候，沈言归听过很多童话故事，但这个故事却是陌生的，他很想知道这个故事的发展。 秦野的音色偏低沉，此时他刻意放柔了声音，与窗外默默流淌的月色融为一体，拥有让人心安的力量。 沈言归的身体很累，头脑却很精神，会情不自禁地紧张，此时他的心被抚慰了，躺在柔软的床上，疲惫也渐渐被洗涤。 沈言归感觉到了困意，慢慢闭上了眼睛，秦野看到这幕，没有立刻停下来，声音放得更轻，继续哄沈言归睡觉。 沈言归的呼吸越来越轻浅，秦野这才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沈言归的睡颜。 清醒的沈言归是轻佻慵懒，漫不经心的，五官精致到充满攻击性，但睡着的沈言归很乖巧，没有半点距离感，只有这个时候，秦野才敢肆无忌惮地盯着沈言归看。 沈言归的睫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浓密，鼻尖偏小巧，唇很薄，但唇珠明显，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是柔和的，温暖的黄光洒在他脸上，冷白的肤色也有了温度，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脆弱又美好。 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念头再也无法控制，秦野贪婪地享受着此刻静谧的时光，理智和本能相互交锋，搅乱了他的思绪。 再这样看下去，恐怕会将沈言归弄醒，秦野逼自己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狠下心，慢慢往回抽手。 没想到他刚一动，沈言归的眉变皱了一下，嘴角无意识地泄出了一道哼声。 秦野立刻不敢动了，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沈言归。 沈言归睡得意识不清，半梦半醒地眯着眼，目光蒙眬地看着秦野。 秦野趁机收回了手，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像哄小孩子睡觉那般，轻柔地拍了拍沈言归的背。 沈言归再次慢慢合上眼睛，意识陷入了无边的梦境。 “你这么温柔……”沈言归的声音很低，模糊不清，秦野靠近了一些，才勉强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动作顿住，还维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面上平静得仿佛一座雪山，瞳孔却微微震颤了两下，隐晦地暴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沈言归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只是无意识的梦吟，秦野却听得无比真切，再次被搅乱了心神。 过了两三秒，秦野才默默地直起身，目光沉沉地看着睡熟的沈言归。 下颌的线条绷起，秦野咬了咬牙，无法忍耐又无可奈何，任由沈言归的声音继续将唇在耳边回荡。 “万一我喜欢上你怎么办？”！ 第39章 沈言归没有睡太长时间,天刚刚放亮就醒了。 他躺在床上继续酝酿睡意，可能是因为这次没有秦野哄他睡觉，大脑越来越清醒,再也睡不着了。 身体依旧疲惫，太阳处的血管突突跳着，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明明是醒着的却意识模糊，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等他听到敲门声时,才发现又过去了三个小时。 “进来。”沈言归话音刚落,秦野便推门而入，神情十分关切。 沈言归怕秦野过度担心,便装作刚醒来的样子,微微眯着眼，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像只慵懒又餍足的狐狸。 秦野看到这幕，松了口气，站在床边关切地问道：“昨晚休息得好吗？” “很好,”沈言归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身上没有任何不适之处。 秦野又被骗了过去,细致体贴地问道：“你饿不饿？需要我把饭送上来吗？” 沈言归没有什么胃口,但为了身体着想,还是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不需要秦野亲自去做，管家很有眼色地让人把早饭送了上来。 沈言归很有偶像包袱,不愿蓬头垢面，想先去洗漱。 秦野寸步不离的跟在旁边，神情紧张,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沈言归。 沈言归精神疲惫，累得不想动，手扶着秦野的胳膊，借力站了起来。 秦野只穿着半截袖，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受到沈言归手上冰凉的温度时，本能的僵了一下。 秦野顾不上那些旖旎的心思，蹙眉看着沈言归，十分紧张，“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话音未落，秦野便拿过搭在床边的柔软毯子，将沈言归紧紧裹住。 阳光灼热，气温进一步升高，屋里没有开空调，但沈言归手脚冰凉，身上的温度也比常人更低一些，肩背单薄，脸色苍白如纸，像个脆弱易碎的冰美人。 沈言归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懒得开口说话，但见秦野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不忍心地安慰道：“我这不还好好的嘛，你不用担心。” 秦野没有反驳沈言归，但唇抿成了一条线，一副不赞成的表情。 沈言归叹了口气，没再管秦野，去卫生间洗漱。 秦野神情一僵，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觉得跟上去太过冒犯，但又担心沈言归的身体，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局促地站在了卫生间门口。 沈言归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瞧了眼镜子，看到了身后的秦野。 他愣了愣，眼尾轻轻一扬，似笑非笑，似乎在问“你这个小变态，要看我上厕所吗？” 秦野察觉到了沈言归的意图，喉结滚动了两下，连忙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但他始终没有离开，还在不停地看时间。 过了一两分钟，沈言归推门出来。 左边站着管家，右边站着秦野，还有人在往房间里送药膳和早餐，看到沈言归后，很礼貌地停下，跟沈言归道早安。 沈言归：“……”真是好大的排场。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没有发难，只是瞪了眼秦野。 “……”秦野咳了一声，不自然地让开了位置。 这次只是秦野过度紧张了，沈言归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洗漱完后清醒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血色。 沈言归坐在餐桌旁，拿起勺子，喝秦野亲自做的药膳。 秦野拿着笔记本，坐在旁边一边办公，一边监督沈言归吃饭。 沈言归明明知道秦野在忙公司的事情，还故意挑了挑眉，戏谑道：“我记得给你安排了个清闲的岗位，手头要处理的工作很多吗？” 秦野：“……” 他所在的是公司最核心的项目组，如果这都算是清闲的岗位，其他职工就只能算是无事可做。 如愿看到秦野无奈的神色，沈言归满意的笑了一声。 他没有半点压榨秦野的负罪感。 秦野这么年轻，精力旺盛，又是传说中的大大反派，这么点小事怎么会累到他呢？ 其实，说到底这也对秦野有利，不是谁刚毕业就有机会，能接触到这种层次的资源和工作，再加上秦野有自己的项目，这几个月让他学到了很多，方便他之后的创业。 秦野工作时专注力惊人，神情认真严肃，侧脸线条坚毅，黑眸倒映着繁复的数据，手指很快地敲击着键盘。 有人吃饭时喜欢看电视剧消遣，沈言归则是喜欢看秦野，仿佛这是一幅画，怎么都欣赏不够。 沈言归吃完饭刚刚站起来，秦野便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追问道：“你要去哪？” 沈言归把资本家丑恶的嘴脸表现得淋漓尽致，随口说道：“你好好工作，我出去玩会。” 秦野：“……” 他被事情绊住脚，脱不开身，再加上有管家他们跟着沈言归，便放心地让沈言归下楼了。 沈言归看了会财经杂志，刚感觉无聊，但听到旁边传来了音乐声。 他这才想起温云宇还遵循着之前的约定，每天都来这练琴，风雨无阻。 沈言归没想去打扰温云宇，但温云宇察觉到他的存在，立刻双眼放亮地凑了过来，无情地抛弃了他心心念念的琴房。 “沈先生好呀！”温云宇音调高昂，每天都是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 沈言归被他的情绪感染，勾了勾嘴角，跟他道好。 温云宇刚要开口，突然奇怪地蹙了下眉，不解地问道：“天气这么热，沈先生为什么还穿得这么多，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我天生怕凉，”沈言归没动脑子，随口说了个理由。 温云宇单纯地像张白纸，没有起疑，又亲切地凑过来跟沈言归说话。 “沈先生，还记得我之前给你提到的那支电竞战队吗？” 沈言归语气一顿，并没有立刻接话。 当初他选择瞒着秦野，匿名投资，现在自然也不能在温云宇的面前承认这件事，只是含糊地说道：“我没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不过你喜欢的战队得到了投资，是个好事。” “当然了，这是个天大的好事！”温云宇眉飞色舞，由衷地为“生机”这支战队高兴，双手捧着胸口，已经在畅想美好的未来了，“我的眼光没有错，五个队员的技术都特别好，得到资金支持后，他们一路过关斩将，从无败绩，连去年积分第五的战队都爆冷败给了他们呢！现在网上都在讨论这支战队，他们总算熬出了头！！” 说到兴起处，温云宇拿出了手机，给沈言归看网上的评价。 【卧槽，昨天晚上的比赛都让我看傻了，什么样的神仙才能打出那么逆天的操作啊！】 【别叫生机了，改名叫黑马吧，看这势头别说是小组赛冠军了，总冠军都能拿到手。】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战队，怎么之前一点名气都没有？】 【生机是去年小组赛是第一个被淘汰的战队，不应该啊……】 温云宇已经混成了资深粉丝，像模像样的给沈言归科普，“之前买下战队的人搞骚操作，队员们到了，才发现自己是作为二队陪练，好不容易上场了，打到一半就换人，这才导致他们是小组赛第一个被淘汰的战队，之后投资人撤资，这五个队员没有离开这个行业，都在咬牙坚持，还好他们没有被辜负。” 温云宇说到这双眼放光，就差热泪盈眶了，“队长昨天直播了他们的近况，环境跟之前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队长还明确表示，这次的合同里没有隐藏条款，是真心助他们打比赛圆梦，你不知道我看直播这么久，是第一次见队长这么开心，整个人都在发着光，努力追梦的人，果然有种特别的魅力。” 沈言归见温云宇沉浸其中，就差捧着脸犯花痴了，在心里调侃了一声： 主角攻如果知道他的命定情缘，如此欣赏其他人，会不会吃醋。 温云宇夸完了战队的五个成员，又调转枪口，开始夸那位幕后的投资人，“这可真是位活菩萨！慧眼识睛，还给出了那么宽松的条件，诶？” 温云宇音调一高，停顿了两三秒后，猛地转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沈言归，目光干净单纯，却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沈言归跟不上温云宇思路的转换，愣是被看得头皮发麻，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这个投资人跟你很像，我当初在酒吧驻唱，也是没有名气，沈先生把我捡了回来，不仅让我免费用您的乐器，还给我为电影演唱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是沈先生，我也不会有今天，所以我觉得自己和那支战队都很幸运，都遇到了贵人！” 温云宇从不会掩饰，也不会阿谀奉承，赤诚又热烈，对沈言归袒露内心也不觉得羞耻，只怕沈言归没有真切地感受到。 沈言归城府极深，喜欢说话留三分，遇到温云宇这种喜欢打直球的傻白甜选手，竟意外地被压制住了。 “你不用多想，”沈言归强压下了心底的那份羞耻，“是你能力出众，跟我没什么关系。” “不呀，当然跟沈先生有关系啦。”温云宇很有自知之明，“这世上从来都不缺有能力的人，但能出头的没有几个，最缺的是机遇。” 沈言归无奈地笑了笑，他不能说出实情，也无法认下这份恩情。 其他人或许不行，但温云宇作为书中的主角受，就算没有他，也早晚有金子发光的那一天。 见温云宇心思如此单纯，沈言归刚在思考要不要隐晦地透露一些实情，就被打断了思路。 “沈先生是那个投资战队的人吗？” 沈言归眸色一暗。 温云宇是第一个戳穿他的人，他真有点怀疑温云宇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沈言归还没想好如何搪塞，温云宇语气一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果沈先生投资了这支战队，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沈言归：“……”什么话都被温云宇说了，他已经没了开口的必要。 沈言归深深地看了眼温云宇，确定对方并不是在试探他，才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怎么会呢，我又何必用个假身份。” 温云宇赞同的点点头，很快转移了话题，跟沈言归聊之后的小组赛。 沈言归并不了解电竞圈，兴致缺缺，再加上他昨晚没有休息好，刚才的事又让他精神紧张，耗费了抬头心神，此时放松下来，心头逐渐犯上困意。 沈言归的身体容不得他强撑，被强行拽进了漆黑的梦境。 温云宇喋喋不休地说完后，才意识到沈言归睡着了，连忙闭着嘴装哑巴，怕会打扰到沈言归。 他撇下沈言归，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显得太没有礼貌，但他又不忍心把沈言归摇醒，温云宇束手无措地站在旁边，一时为难住了。 屋里开了空调，温云宇想到沈言归说自己天生怕冷，便想找个毯子给他盖上。 他只是个客人，并不知道毯子放在哪里，只能去找管家。 谁知他刚往前走了一步，便看到了秦野的身影。 秦野手臂上搭着毯子，脚步匆匆地走来，黑眸只倒映着沈言归一人的身影，目光专注，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温云宇愣在原地，眼神下意识追逐着秦野的身影。 秦野走路带风，T恤下摆微微扬起，毯子边的流苏与衣服交缠在一起，转瞬间又分开了。 他无声地停在沈言归旁边，原本凌厉的眉眼变得柔和，身上带着的攻击气息也收敛了。 秦野展开毛毯，动作温柔又细致，透着小心翼翼的意味，轻轻地盖在了沈言归身上。 沈言归精神不济，睡着后很难醒来，头微微歪，脸颊蹭着柔软的毛毯，睡颜静谧又美好。 秦野弯下腰，手臂线条结实有力，肩背挺阔，投下的身影将沈言归密不透风地遮住了。 他一只手扶着沈言归的肩膀，另一只手探入毛毯，放在膝盖下面，微微用力，就将沈言归抱了起来。 沈言归睡得很沉，没有意识到自己换了地方，头顺势靠在秦野胸膛上，呼吸清浅。 秦野的姿态格外轻松，仿佛他怀里的沈言归没有重量，轻如羽毛，但他的神情却是小心谨慎的，一副保护的姿态，步子走得又稳又实，怕颠簸到沈言归。 温云宇原本直勾勾地看着，还想走上前，但注意到秦野看沈言归的眼神时，脑海里的弦突然被拨动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在此之前，秦野和沈言归从没表现出亲昵的一面，温云宇此刻才对他们的关系有真切的认知。！ 第40章 沈言归接到了孙特助打来的电话,“沈总，生机战队的队长想要您的联系方式。” “他再三向我保证不会打扰您，只是想表达感激之情。”孙特助被那五个大男孩烦得不行了,无奈地说道：“他们马上就要参加小组决赛了，想打电话告诉您最后的成绩，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生机战队的五个队员都十分赤诚真挚,热爱着这个行业，哪怕前方没有希望,也一直咬着牙坚持着,但他们背负的生活和心理压力巨大,沈言归在这个时候出现，仿佛是黑暗里的一缕光,五个战队成员都很感激他,非常想要做点什么。 孙特助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这才硬着头皮打来的电话。 沈言归最近这几个月都没有工作,生活节奏慢了下来，时间流逝的速度都变缓了，以往他都不会搭理这些事情,但如今他变得柔软了许多，一口答应了,“可以。” 孙特助为这五个男孩开心,“好,那我之后告诉他们。” 沈言归想起温云宇也跟他提过小组决赛，一时兴起问道：“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大概三天之后,”孙特助接着说道：“就在市中心的比赛场馆。” 沈言归正好嫌待在家里太闷，想出去散散心，“你帮我买两张票,位置好一点。” 孙特助愣了几秒，这才应了下来。 他最近越发看不透沈言归了，这还是他那个只看重利益的工作狂魔沈总吗？ 沈言归和孙特助是领导和下属的关系，从来只聊公事，孙特助就算再好奇，也不会主动询问缘由。 第二天，孙特助派人来送门票时，沈言归正在睡觉，秦野帮他收下了。 沈言归睡了三个小时才醒，头晕乎乎的，早就忘记了门票的事情，他躺在软榻上，一边撸狗，一边慢慢等头脑变得清醒。 秦野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会儿送水果，一会儿送水，一会儿又进来拿东西，三番五次的在沈言归面前晃荡。 沈言归半眯着眸子，被晃得头更晕了，忍无可忍地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能不能一次性办完？” 秦野：“……” 他若无其事地拿了本书，才走到沈言归面前，像是突然想了起来，将两张门票放到沈言归面前，“这是孙特助让我给你的。” 沈言归斜睨了一眼，随意地点了点头，又重新躺了回去，根本没把这放在心上。 秦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微蹙了下眉头，但又不好直接开口询问，便又随便扯了个借口，继续留在屋子里。 谁都没有开口，在静谧的氛围中，秦野的存在感无限放大，沈言归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无可奈何地转过头去，“你今天没事做吗？” 小小听到声音猛地抬起狗头，尖尖的耳朵动了两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哼唧，像是在表达疑问。 沈言归被小小的反应逗笑，拍了拍狗头。 小小长得太快了，已经有了成年大狗的身量，趴在软榻上，几乎占了一半的空间，它对自己的身量和体重没有半点自知之明，总喜欢把狗头搭在沈言归身上，压得沈言归躺一会就要换个姿势。 秦野莫名对小小有点意见，但理智阻止了他跟一只狗计较，又换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再次把话题扯到了这两张门票上，“这段时间病毒感冒流行，你如果要去现场看比赛，必须戴口罩，减少跟其他人的接触。” 在这些事情上，沈言归一向很听话，点了点头，“我会的。” 秦野：“……”没了？ 他压下心底的话，硬邦邦地说道：“还要戴帽子。” “为什么？”沈言归嫌闷，不想捂得严严实实。 “场馆里冷风很足，我怕你被吹得头痛。”秦野一副为沈言归着想的样子，但其实是有私心的。 他不想让沈言归被更多人看到。 之前只是因为一张合照，沈言归便受到了很大的关注，不仅有人乱磕CP，还单方面叫沈言归“老婆”、“老公”一类的，这次戴上帽子和口罩，能减少沈言归被认出来的可能，也省得再有人惦记上沈言归。 沈言归思索了几秒，被秦野说服了，但他又有点被强迫了的不舒服，恶劣的念头蠢蠢欲动，把坏主意打到了秦野头上，“那你也要跟我一样。” 说这话时，沈言归眼尾轻轻挑起，飞出一抹余红，目光有恃无恐，似乎算准了秦野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本意是想逗秦野，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惹眼。 秦野的眸色变得晦暗，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手指难耐地蜷缩了一下，勉强才控制住了心底的念头。 “好的。” 这次轮到沈言归愣住了。 他是在故意刁难秦野，但秦野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甚至快到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意味。 沈言归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还是更喜欢原来的秦野，只要随便一动就恼羞成怒，而不像现在一样，都能反过来拿捏他了。 秦野见沈言归叹了口气，以为他是反悔了，瞬间紧张了起来，步步紧逼，“你又不想去了吗？” “没有，”沈言归说的两个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审视地看着秦野。 “……” 秦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能被一眼看透，微不可察地避开沈言归的目光，假装淡定。 气氛安静了两三秒，在秦野的屏息中，沈言归突然笑了出来，戏谑道：“你其实很喜欢电竞，对吧？” 秦野他愣了几秒，意识到沈言归没有发现他真正的心思，紧绷的肩背放松下来，顺着他的话说道：“不是很喜欢，只是有些关注。” 沈言归以为他在嘴硬，调侃道：“你们这个年龄的喜欢电竞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藏着掖着。” 你们这个年龄？ 他本能地排斥跟沈言归分“你的我的”，也不喜欢沈言归把他当成小辈，他想要沈言归直视他，认清他，而不是这样不清不楚的。 但他现在不能这么做，会把人吓跑。 秦野收回思绪，在脑海里搜索电竞的相关信息，怕沈言归询问时露馅。 还好沈言归对此兴趣不大，并没有多说，只是把两张门票都递给了秦野。 秦野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把两张门票放进了口袋里，不给沈言归反悔的机会。 ****** 时间很快就到了比赛的那天。 秦野监督沈言归戴上口罩和帽子后，才让他下车。 沈言归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是找了个乐子，而是找了烦人个祖宗。 但事到如今，反悔也来不及了。 因为生机这只黑马的存在，小组决赛愣是比出了总决赛的气势，整个场地座无虚席，大家自发带着应援物，检票时，三三两两地凑在一端，兴奋地讨论着。 沈言归和秦野并肩站在队伍中间，秦野关心沈言归的身体，寸步不离，还时刻紧张地看着周围，生怕有人突然跑过来挤到沈言归。 秦野这样子像是守护宝藏的恶龙，沈言归想不注意到都难，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秦野的胳膊，“你不用紧张，我哪有那么脆弱。” 秦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被沈言归触碰过的皮肤又热又烫，整只手臂都酸麻了。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但只是收敛了一点，若不是怕沈言归反感，他都想把人半搂在怀里，细致地保护着。 秦野并不懂电竞圈子，但之前详细地做过功课，两人来的时间刚好，只在阳光下等了十几分钟，就能入场了。 在就座后，秦野看着旁边小姑娘拿着的灯牌，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你之前并不关注电竞，为什么想来看比赛？” 沈言归不能透露投资的事情，随便扯了个理由，“云宇是生机战队的粉丝，最近经常跟我聊这个战队，我也有点好奇。” 听到温云宇的名字，秦野的眸色变得晦暗，意味不明地看着沈言归，几乎无法压抑住内心的酸涩，“那你为什么没让温云宇陪你来？” 沈言归被问住了，过了几秒才云淡风轻地说道：“忘了。” 秦野：“……” 秦野：“……” 秦野：“……” 他非常怀疑，如果不是他第一时间去争取这张门票，现在恐怕就换温云宇陪沈言归来看比赛了。 沈言归是第一次来看比赛，注意力被分散了，说完这话后，突然察觉到秦野身上的气息变了，他转过头，眼睁睁地看着秦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 ……这又是怎么了？ 沈言归喜欢哄秦野，笑着问道：“我的小野怎么不开心了？” 听到这话，秦野的心控制不住地柔软下去，酥酥麻麻的，但之前的负面情绪并没有消失，仿佛冰火一起煎熬着他的心。 秦野怕控制不住表情，微微转过了头，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 沈言归温和地笑了笑，往秦野那边倾身，微微低下头，想从帽子下看秦野的眼睛。 “小野还是笑起来好看。”他用哄孩子的语气，就差把秦野抱在怀里摇一摇了，“你不开心，我会心疼的。” “……”秦野的嘴角已经绷不住了。 他干巴巴地咳了两声，努力装出平静又正经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回答，余光突然瞥见坐在前面的小姑娘满脸通红，激动地看着他们，两个眼睛亮得像是探照灯。 “……” 秦野条件反射的把沈言归按回了自己的位置，神色平静，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余光却和前方小姑娘的目光撞上了。 小姑娘：“……” 好凶！好强的占有欲！他好爱他！！ 谢谢，磕到了。 小姑娘捧着一颗激动的心，转过头去，继续在内心中回味别人的爱情。 秦野和沈言归也都没有再开口，一直到比赛正式开始。 战队的五个成员出现在最前方的大屏幕中，样子各不相同，但目光同样明亮，果然是像温云宇所说的那样，是执着的追梦人。 比赛正式开始。 沈言归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个游戏，不清楚英雄的技能和具体的操作，只是在现场简单了解了规则，但他这个一窍不通的局外人，被现场的气氛感染，沉浸其中，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赛况。 生机战队不愧是这次比赛的黑马，比赛刚刚开始，就打得很猛，三分钟拿下了第一个人头，但他们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鲁莽行事，依旧根据策略，很快地拿下了第一局胜利。 解说激动到语无伦次，重拍了下桌子，在其他两位解说的阻止下，才没有跳上桌子。 生机战队的成员比赛时神情专注，目光如鹰隼般锋利，比赛后又变成了一帮腼腆的大男孩，对着镜头打招呼都会不好意思，十分有反差感，引得观众席阵阵尖叫。 选手们休息时，解说们插科打诨，打发时间。 “我发现有的情侣不仅喜欢在图书馆谈恋爱，还喜欢来我们比赛现场，谈恋爱！” 另外一名解说笑了一声，调侃道：“我们的比赛门票可是很贵的，看来这对情侣不差钱啊！” 现场一片笑声。 三位解说当着大家的面说了悄悄话，另外两位立刻知道说的是哪对情侣了，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个方向，继续开玩笑。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文艺的句子，你在桥上看风景，我在看你，对这对情侣来说是你在看比赛，而我在看你。” 另外一个主播明显是嗑到了，一个大男人差点双手捧胸口，十分有喜剧效果，“天呐，他还在看，真的有这么爱吗，在家里看不过来，比赛现场还要看！” “我们两个战队要继续努力了，还是不够吸引人呀，”第三个主播看热闹不嫌事大，给两个战队点眼药。 没有人不喜欢八卦和看热闹，场地里的人忘记了刚才的比赛，都在东张西望，想知道三位主播口中那对情侣是谁。 “别看了，人家会不好意思的。”最先挑起这事的解说演了起来，假装好心地劝道。 “对呀，人家本来就戴着帽子……”说话的主播突然做作地捂住了嘴，眼神转动，一副说漏嘴惊慌失措的样子。 另外一个解说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晚上的狗血八点档的电视剧没有你们两个，我可不看。” 在场的观众们再次笑成了一团，沈言归也笑了几声，刚听到那对情侣戴帽子时，他愣了几秒，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熟悉，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巧合。 大家没感觉到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第二场比赛的时间。 生机战队的势头正猛，沉寂了一年之后，终于在此刻爆发，没有输一场，用最快的速度在小组赛中脱颖而出，晋级之后的比赛。 在场观众的情绪再次被调动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生机战队已经获得了总冠军。 就算比赛结束了，大家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不想离开。 沈言归和秦野的位置处于正中间，只能跟随在人群后面，慢慢出去。 秦野刚才被解说发现了，现在收敛了很多，但还是忍不住关切地看了几眼沈言归，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沈言归最近这段时间精神不济，出来走了走，又被现场的气氛感染，此时的状态比以前的都要好，“没事。” 秦野点了点头，这才没有多说。 两人沉默地往前走，都没有摘下帽子和口罩。 他们捂得太过严实，虽然看不到脸，但气质非常明显，哪怕被扔在人山人海中，也能被人一眼看到。 一路上，有无数人投来了目光，猜测两人的情况： 走在左边的稍微高一点，身材挺拔，肩宽腿长，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露出的手臂线条结实有力，应该是很喜欢运动的年轻人，但没有半点浮躁，反而气息内敛，看上去十分可靠。 走在右边的身材稍显瘦削，天气这么热，还穿着长袖的衬衣，下摆在腰肢处收紧，腰窄腿长，比例非常好，此时正懒散地站着，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露出的一截手腕在光下几乎白到透明，十分惹眼，帽子和口罩完全遮挡住了他的面容，只有后面的帽檐被微微顶起，小揪揪露出了一点发尾。 两人没有交谈，看似冷淡，气氛却十分微妙。 再加上他们的特征都对上解说的话，偷偷看向他们的目光，再次变得火热，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沈言归低头看手机，并打算理会，秦野平视前方，但对目光十分敏感。 他对被偷看没有什么意见，但无法忍受大多数目光都落在了沈言归身上。 他咬了咬牙，下颌的线条绷紧，耳后的青筋都露出来了，在走到拐弯处，他忍无可忍，握住沈言归的手腕强行把人拉到了一边。 观众们都一心想要出去，这边的人反而很少，走过拐角后，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言归没有挣开秦野的手，只是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秦野贪恋着手心的温度，过了几秒，才逼着自己松开了手，随口扯谎：“我想去厕所。” 沈言归并没有在意，朝秦野摆了摆手，又低头去看手机了。 秦野：“……” 他拿沈言归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朝卫生间走去。 走廊很凉快，沈言归半靠着窗户，继续玩手机里幼稚的单机游戏。 他刚刚通关，手机最上面弹出了来电显示。 是战队的队长打来的电话。 沈言归挑了挑眉，想到那五个队员激动到眼眶红了的样子，不忍心挂断电话，直接接了起来，“你好。” 对面像是被吓到，没有立刻开口，传来了不同的呼吸声。 沈言归格外有耐心，等了几秒，才听到对面结结巴巴的说道：“您，您好。” 沈言归轻笑一声，主动开启了话题，“恭喜你们得到了小组赛的冠军。”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五个队员撂倒了，电话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之后才是生机队长的声音，“你你你你怎么知……” 生机队长发出了一声痛呼，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沈言归：“……” 想到五个队员的年纪还比秦野还要小，沈言归怕自己太严肃，吓到他们，语气更温和了一点，“你们都很棒，继续加油，拿出自己最好的水平，不过输一两场也不要有心理压力，你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我相信你们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听到这话，五个队员齐齐红了眼眶，鼻子都酸了。 投资人不仅在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们一把，还担心他们有心理压力，给予了鼓励。 “好，好的，我们一定会努力的！”说到这，五个队员都握起了拳。 他们本来势头就足，现在更是打了鸡血，别说只是区区几个战队，就算前面有几堵墙，他们也能硬生生地用头撞开，还毫发无伤！ 沈言归习惯哄秦野了，在他身上积累了不少经验，把五个队员哄得差点哭出来。 五个队员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说了几句话后，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沈言归看着按下去的手机屏幕，神情变得古怪。 他的态度是太过了…… “你好。” 沈言归的思绪还没发散出去，就被打断了。 生病以后，沈言归精神不济，对外界的感知力也迟钝了不少，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沈言归转过身，打量着气质斯文的英俊男人，出于礼貌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思忖了几秒，没有自我介绍，只是言简意赅地说道：“我们能换个场合聊吗？”！ 第41章 沈言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陌生男人,笑容温和，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却让人看不透,“你要跟我聊什么事？” “这个地方不方便。”陌生男人还是坚持己见。 沈言归挑了挑眉，觉得这人在为人处世上稍微差点火候，解释道：“我要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才跟决定要不要换个地方。” 陌生男人见沈言归寸步不让，蹙眉思忖了几秒后,这才说道：“我知道你是战队幕后的投资人。” 沈言归想起刚才的那通电话,语气并无嘲讽之意,但表情却耐人寻味，“所以你刚才都听到了？” 陌生男人立刻被沈言归抢走了节奏,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偷听你打电话，只是恰巧路过,对面的声音我也很熟悉。” 沈言归猜到陌生男人大致的来历，只是觉得奇怪。 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年纪跟他大致相仿，成熟沉稳,斯文儒雅，一举一动间透着若有若无的古板,应该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跟热血电竞的画风很不相同。 沈言归审视的目光太过明显,陌生男子不再隐瞒，实话实说,“我是战队队长的表哥，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沈言归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愣了一瞬便调整好了表情,眼神中故意流露出不信任，“我从未听说队长有个表哥，而且如果随便来个人说这话，我就信，那我这一天也不用干别的事情了，希望你能理解。” 陌生男子点了点头，早有准备，拿出了几张照片。 里面是他们的家庭合照，不仅有成年后的，还有孩童时期的，准备周全，不像是作假。 但就算是真的，沈言归也没有跟这个陌生男子聊天的义务。 他是投资人，投资的是战队，是生意和利益，而不是背后的一整个家庭，他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 但他这次是匿名投资，还瞒着秦野，若是不把事情顺利解决，很有可能会暴露身份，而且人都到他面前来了，他也想知道这位表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言归笑了笑，“好，我们在哪聊？” “在场馆旁边的咖啡厅，我订了个包厢。”陌生男子是有备而来，也想保证谈话的私密性。 沈言归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 陌生男子不会帮他隐瞒身份，若是被秦野撞见了，秦野肯定会起疑，不如他先跟这人聊完，之后再去找秦野。 沈言归打定了主意，给秦野发了个消息后，没等他出来，就跟陌生男子出去了。 秦野的手机调了静音，等他出来看着空荡荡的走廊，瞳孔微微紧缩，心跳乱了一拍，从未如此慌乱过。 关心则乱，他在走廊上转了一圈，才想起来可以用电话联系沈言归。 他刚拿出手机，先看到了沈言归发来的消息。 秦野呼吸粗重，没有放下心来，立刻拨通了沈言归的电话。 沈言归正在往咖啡厅走，当着陌生男子的面接起了电话。 “小野。” 听到沈言归的声音，秦野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被提起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来的位置，慌乱到心悸的感觉慢慢消失，“你现在在哪？” “我……”沈言归刚要开口，被服务员打断了。 服务员问他点什么咖啡，沈言归将人打发走了，才对手机那头的秦野说道：“我突然遇到了个熟人，有事情要聊，你先在车里等我，我很快回去。” 秦野不想打扰沈言归工作，但担心他的身体，忍不住蹙眉问道：“要多久？” 沈言归没想到秦野会管得这么严，无奈地捏了捏鼻梁，说道：“最多半个小时。” 沈言归的身体越来越差，秦野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他，恨不得立刻追过去，但理智告诉他，这会让沈言归感到拘束，咬牙忍下了心底的念头，“好。” 沈言归挂断电话后，跟陌生男子一起走进了包厢，两人都没有急于开口。 等咖啡送上来，服务员将包厢的门关上后，包厢安静下去，气氛也变得微妙。 他们无声地对峙着，陌生男子深深地看了眼沈言归，第一个败下阵来说道：“我想替表弟的父母询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投资他这个战队？” “因为利益，”沈言归挑了挑眉，他之前答应秦野要早些回去，不想再说废话浪费时间，直接切入主题，“这些肯定不是你想听的，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陌生男子惊讶于沈言归的直接，愣了几秒后，看向他目光中的防备少了一些，像是很欣赏这点，“在长辈的观念里打游戏是不务正业，我表弟太执拗，不听父母的劝导，表姨和姨夫实在没有办法，就找到了我，让我劝劝表弟。” 说到这，陌生男子叹了口气，“表弟从小就听我的话，但这次却很坚决，说这是他的梦想，每天就窝在小出租屋里，从早到晚都在直播，也不好好吃饭，但他从不接受我的金钱帮助，我本来想等他撞到南墙后自己回头，可是现在……” 在场的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就算不点透，也都能猜到真正的意思。 “生机”战队成了这次比赛的黑马，势头很猛，能够冲击最后的总冠军，就算他们之后的比赛输了，也吸引了很大的关注，得到了很多喜欢，有了在这个圈里混得风生水起的资本，这本来就是五个队员的梦想，现在有了支持，他们就更不想回头了。 沈言归不愿意掺和别人的家事，但站在他的立场，有些话必须要说，“我是个商人，只看重利益，既然我愿意投资这支战队，就证明这里面有利可图，你的表弟作为队长，赚的钱只多不少，你不用担心他的物质条件。” 陌生男子也是惊讶于这点，才贸然找上了沈言归。 他订包厢，本来是想跟表弟谈一谈，但他猜到表弟意见坚决，又恰巧遇到了幕后的投资人，便想从别的方面寻找解决办法。 “我知道，只是我担心……”陌生男子欲言又止，低头看着咖啡，一直沉默着，像是在思考要如何说接下来的话。 沈言归看了眼时间，无奈地叹了口气。 刚才五个队员专门给他打来了电话，表达感谢，还差点哭了出来，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有些话他必须要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投资人只看重利益，把你表弟当赚钱的工具人，根本不在意乎他个人的利益，怕你表弟会就此蹉跎，耽误一生？” 沈言归语气轻松，但陌生男子不敢把这当成玩笑话，怕沈言归误会，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清楚以我的立场，没有资格指责你，今天找沈先生聊这件事，确实是我冒犯了，希望沈先生见谅。” 沈言归淡淡一笑，用手肘撑着桌子，微微向前，姿态慵懒，但气场却十分强势，“你今天看比赛了吗？ ” 没有，陌生男子顿了下解释道：“我得到消息太晚了，没能抢到票。” 沈言归笑了笑，“提醒你一点，这不是打游戏，而是一项正经的竞技运动，同样也能为国争光。” 陌生男子愣住了。 “你和他的父母都把这当成不务正业，从没去现场看过比赛，估计也从未认真地了解过你表弟的内心，我是外人不便开口，但我觉得亲人之间不应该有隔阂，毕竟你们是对方最坚强的后盾，我建议你等看过赛场上的表弟后，再思考之后要怎么做。” 陌生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浸在沈言归的话中，久久无法回神。 沈言归的头发很长了，额前的碎发蹭得眼睛有点痒，他顺手抄起头发，向后拢去，但还是有几缕顽皮的头发重新落了下来，随意地搭在额头。 陌生男子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刚要开口，目光触及沈言归过于精致的眉眼后，愣了一瞬，忘记他刚才要说什么。 沈言归见对方还是没想通，表情颇为无奈，语气很轻地问了句，“你之前从未想过你表弟为什么吃了那么多苦，还愿意坚持下来吗？” 陌生男子回过神来，讪讪一笑，“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总觉得是在为表弟好，却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的想法。我们这样各说各的，谁都没有办法理解对方，找出解决的办法，这不仅耽误了时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生分了很多。” “继续追求电竞梦想”和“回去读书”这两种选择应该由这一家人自己决定，沈言归不偏向于任何一个，只希望他们能找到真正合适的。 陌生男子很感谢沈言归，也很愧疚，“没想到沈先生这么通透，家人是彼此的后盾，我竟然忘记了最关键的这点。” 沈言归笑了一声，微微垂下眼，他明明看着墙角的绿植，却像是透过这个看到了时光罅隙里的回忆，意味不明地说道：“不，我做得不比你好，只是有人跟我说过这个。” 陌生男子看着沈言归的表情，有点于心不忍，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陌生男子还记得沈言归之前的话，见已经过去了15分钟，不打算再耽误沈言归的时间，说道：“今天很感谢沈先生，对了，是我刚才太急，忘了自我介绍。” 陌生男子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沈言归。 出于礼貌，沈言归才接了过来，对此兴趣不大，当他看到名片上的姓名时，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眼睛微微瞪大，喉咙里挤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气音。 他投资的战队队长的表哥竟然是这本书里的主角攻！ 真是稀奇，书里的主角攻、主角受和反派都提前出现在他这个小配角的身边……是想跟他搓一局麻将吗？！ 第42章 沈言归本来觉得没有聊下去的必要,顾祁之也准备起身离开了，但如今得知眼前这个人就是主角攻，沈言归突然来了兴致,轻抿了一口咖啡，笑吟吟的说道：“名片上只有顾先生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不知你现在在哪工作？” 顾祁之愣了一秒,意外地看着沈言归。 沈言归看上去不像是会对关心陌生人的类型，如今怎么会主动跟他攀谈。 “我在科研所。”顾祁之言简意赅地说道。 说完后,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言归,沈言归依旧是那副表情,没有透露出一点多余的情绪，让人看不透。 沈言归继续笑着说道：“原来是走科研和学术这条路的,之前就觉得顾先生气质斯文,有大师风范。” 沈言归的态度并不谄媚，话点到即止,顾祁之却被夸的不好意思了，眼神闪烁了两下，不小心透露了心底的想法,“我担不上这样的美名，也没有甘于寂寞的心性,最近有从商的打算。” 顾祁之语气一转,抬头看着沈言归,再次解释道：“所以我刚才绝对没有指责沈先生的意思，也没有觉得商人都是充满着铜臭气,只把人当成赚钱的工具。” “顾先生，为什么想要从商？”沈言归面带惊讶，心中却十分淡定。 他早就猜到了。 若主角攻只是个科研人员,跟他同属于两个不同的领域，八竿子打不着，他又何必会为了主角攻的事业献祭呢？ 剧情提前的太多，沈言归不清楚主角攻前期事业的筹备，好奇的问道：“那顾先生想从哪个领域开始呢？” “我现在有几个想法，”顾祁之觉得沈言归你一定能帮到他，认真请教，“沈总觉得化妆品、制药和汽车新能源，哪个比较好？” 沈言归：“……”这也差得太多了吧。 这三个领域完全不搭边，无法相互扶持，商业运作上也截然不同。 沈言归没有指出这点，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想要从事这三个方面呢？” “因为我之前进行过相关的研究，也认识过其他专家，也算是内行人，可以……”说到这，顾祁之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突然有了很大的起伏。 “现在的市场秩序真的太差，就拿化妆品举例，宣传时用了专业术语，可成分根本没有经过系统的测试，存在一定风险，就算有作用，用量也微乎其微，根本达不到宣传的效果，这不是在欺骗消费者吗，我既然在这方面有所专长，就一定要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品牌，对得起消费者！” 沈言归赞同顾祁之的理念，继续说道：“那你想要怎么做呢？” 顾祁之神情严肃，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说道：“我要曝光这些品牌！” 沈言归：“……刚开始就曝光吗？” “对，品牌创立之后，我就准备做一个科普类的节目，给观众科普化妆品的成分，顺便再把我的品牌和其他品牌进行对比实验，这样就算消费者不买我们的品牌，也不会再上当受骗。” “……”沈言归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是个好的想法，那你们想要怎么融资呢？” “融资？”顾祁之扶了扶眼镜，露出困惑的神情，“我还没有想到这一方面。” 沈言归：“……” 顾祁之确实有颗赤诚之心，他想要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担得上良心企业家之名，他的出现能够整顿市场秩序。 但做事情要讲究方式方法。 就比如品牌还没站得住脚，就直接去单挑国内国际上的化妆品大牌，对方一个小指头就能把顾祁之的品牌捏死。 而且做一档科普类节目的初心是好的，但现在人心浮躁，若是没有掌握好节奏，很容易让观众觉得枯燥无聊，收视率难以保证，也达不到预想的效果。 想到这，沈言归深深看了眼顾祁之，心情十分复杂。 能搞科研学术的一定是很聪明的人，但思维方式太过耿直，也对人心的复杂，没有真切的了解。 现在想来，他可能是因为太过“阴险狡诈”、“不择手段”，会威胁到主角攻的地位，所以才一定要早死。 顾祁之终于找到了专业人士，对沈言归又有种莫名的好感和信任，将心里的想法一一吐露出来。 沈言归听得眼尾直跳，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扶住了额头。 顾祁之察觉到沈言归神色不对劲，不自然地换了个坐姿，从小到大都是天才的他，第一次感觉到“等老师批评”的局促和不安，“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出发点是好的……”沈言归语气一顿，没忍心说下去。 就是太幼稚。 就算他现在提出意见，顾祁之的思维方式不改变，之后还是会出问题。 沈言归想了想，说道：“我建议你找个靠谱的合伙人，你负责科研配比这方面，他负责商业运作，之后你再遇到相关的问题，可以直接找他商量。” 顾祁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这番话听了进去。 沈言归看着顾祁之，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 因为他对主角攻的事业造成了威胁，才会被强行献祭，但若他不是威胁，而是帮助呢？ 主角攻少了他，事业的发展会受挫，那他就有了存在的理由。 沈言归的思绪转了两圈，心里有了考量。 发尾扎得松松垮垮，沈言归将头发向后拢，随意绑了起来，把放在口袋里的单片眼镜戴上，手指又插进衬衣领口，微微调整了下角度。 这对沈言归来说相当于是个仪式，做完这些后，他的气场变了，仿佛身处谈判桌。 谈的事情越严肃，他越云淡风轻，沈言归轻笑一声，打断了顾祁之的思路。 “顾先生不妨考虑一下我。” “啊？”顾祁之愣愣的看着沈言归过了五六秒像是被吓到了：“考，考虑你？” “……”沈言归眉眼染上无奈，态度温和地说道，“考虑我当你的合伙人。” 顾祁之眨了眨眼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是他误会了。 他讪讪地咳了两声，尴尬到不敢跟沈言归对视，打哈哈似的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对于顾祁之这种段位的人，沈言归有信心能拿捏住他，他看了眼时间，用最后剩下的五分钟，讲明了他的优势，循循劝诱，完全把控住了顾祁之的心理。 顾祁之频频点头，看向沈言归的眼神已经变了，这效果竟然比洗脑还要好。 沈言归还想着给秦野的承诺，在最后一分钟，他将名片递给顾祁之，说道：“如果你有合作意向，可以联系名片上的人，他会跟你详谈。” 顾祁之意犹未尽，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但又不好强求挽留沈言归，依依不舍地跟在后面，将人送了出去。 之后他才认真去看名片上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忍不住皱眉。 名片上的人姓孙，难道沈言归没有给他自己的名片？ **** 沈言归从咖啡店里出去，径直走向停车的方向。 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了不对，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去，刚好看到了几步之外的秦野。 秦野本打算悄悄溜回去，没想到他刚一动就被沈言归抓了个正着，脸上浮现出一闪而过的窘迫，整个人僵在原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沈言归。 “……” 沈言归差点笑出了声，故意放大音量，夸张的说道：“呦，让我瞧瞧这是谁，原来是我的小野呀，你怎么在这？” 秦野脸皮薄，脸色当场就挂不住了，只能掩耳盗铃地低着头，试图用帽檐遮住自己的脸。 秦野心慌意乱，眼睛盯着地面的一角，不敢去看沈言归，对外界的感知力无限变弱。 发烫的耳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凉风，秦野这才注意到脚下投下了一片阴影，他的视线还没聚焦，沈言归的脸突然放大在他眼前。 沈言归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弯腰前倾，从帽子底下看他的脸。 在炎热的盛夏，沈言归脸上也没有黏腻的汗水，眼神像是春水洗过般亮，漾着笑意，如有实质地流淌在两人身边。 他好好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沈言归的眉眼十分精致，精致到没有一根线条是多余的，弧度都计算得刚刚好，此时带着柔软的笑意，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秦野被蛊惑了心神，呼吸也乱了，深深地注视着沈言归，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漆黑晦暗，如密布瘴气的沼泽之地，但还是被沈言归带来的光照亮了。 夏日的阳光灿烂明亮，却不及沈言归半分。 秦野的心口情不自禁地变得柔软发热。 虽然沈言归没有心，可能不会喜欢他，但他还是觉得喜欢上沈言归，真好。 沈言归没有察觉到秦野的心思，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秦野的表情，调侃道：“小野不应该在车上等我吗？” 秦野脑子不转弯地说道：“我正要去车上。” 沈言归明知道现在的时间，还故意看了眼手表，不解地说道：“怎么用了半个小时，你是在这几百米的路上迷路了吗？” 秦野：“……” “我是来买咖啡的。”他终于找到了正当理由。 沈言归早就猜到了这点，将手中的咖啡递给秦野，“已经给你买好了，走吧。” 秦野愣愣地接了过来，神情复杂地看着沈言归的背影。 他很高兴沈言归能记得他，但沈言归的样子太像是个偷偷出去玩的大人，怕孩子闹脾气，才随便买个东西哄人。 秦野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不过没关系，他能一直待在沈言归身边，总能等到沈言归回头看他。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秦野没有询问之前的事情，沈言归也在装傻。 沈言归看了一场比赛，又跟顾祁之聊了一会，耗费了太多心神，他看了会车窗外的景色后，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秦野第一时间察觉到沈言归睡着了，关切地看着他，轻手轻脚地盖上了毛毯。 沈言归睡得很沉，头轻轻蹭着后椅，随着车辆的拐弯，身体也在微微晃动。 秦野僵持了几秒，主动靠了过去。 只有在沈言归睡着后，他才敢肆无忌惮地袒露出心底的情感。 沈言归没有直接枕到他肩上，秦野索性扶着他的头，将肩膀送了过去。 他一直注意着沈言归的情况，怕他睡得不舒服，还在不停地调整角度。 明明没什么事，秦野却忙得不可开交，一整颗心都挂在了沈言归身上。 “快到家了，”秦野才抬头向外看去，没想到却先看到了后视镜里的司机。 司机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表情透着傻气，嘴角咧起，姨母笑个不停。 秦野：“……” 司机：“……” 司机立刻收敛了笑容，专心看着前面的路况，秦野不自然地盯着窗外，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在诡异的气氛中，车终于停了下来。 管家来开车门，声音吵醒了沈言归。 刚刚醒来，头脑很不清醒，沈言归半眯着眼睛，用手撑着太阳穴。 他没有睁眼，感受到了秦野身上熟悉的气息，身体立刻放松了下来，任由秦野把他牵进了屋里。 屋里开着冷气，沈言归刚进去就见有两个不明物体撒着唤地朝他跑来。 他愣了一瞬，立刻清醒了。 立着的长条物体是温云宇，横着的长条物体是小小。 一人一狗都想往沈言归身上扑，但隔着老远就被秦野的一个眼神吓了回去，规矩又矜持地站在原地，装乖地看着沈言归，一人一狗眼里都闪着单纯的光芒。 沈言归：“……” 他彻底被打败了，无奈地走过去，雨露均沾地摸了摸狗头，又给温云宇递了块小点心。 咱好吃东西的样子，像是松鼠，嘴角沾着碎屑，腮也鼓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怒真甜去李娜？” 沈言归：“嗯？” 温云宇喝了口水，这才清楚地说道：“你今天去哪里了？” “去看比赛了，”沈言归顿了下，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说主角攻的事情。 两人是命定情缘，一定会遇见，但不是现在，他没有必要让两人提前认识这么久。 温云宇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沈言归，急切地问道：“怎么样？生机是不是打的超级好，我看到微博上的评论了，据说操作特别逆天，五个队员也很帅气……” 提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温云宇叭叭叭地说了很多，仿佛永远不会口干。 沈言归耐心地听了一会，见温云宇都快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递给他一杯水，说道：“你慢点说。” 温云宇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他轻抿了一口水，坐姿规规矩矩，努力展现出他最好的一面，“对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沈言归也好奇什么事情能让温云宇放弃比赛，好整以暇地听着。 尽管是知道是在家里，但温云宇依旧警惕地四处张望，确定没有外人后，这才小心谨慎地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包。 里面的东西仿佛怕磕着碰着，温云宇的动作无比缓慢，过了足足一分钟，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的U盘，夸张地捧到了沈言归面前。 “这是电影的原片”，温云宇接着说道：“方导让我先拿来给您看， 电影院还要过一个多星期才会上线。” 沈言归点了点头， 看着手里小小的U盘，很期待方高格的作品。 “辛苦你了，”沈言归把优盘放在一边，笑着对温云宇说道。 “没事，”温云宇嘿嘿笑了两声，脸色突然变了，语气匆匆地说道：“我先去趟卫生间。” 沈言归点了点头，温云宇刚进卫生间，秦野便端着果盘来了。 现在温云宇不在，秦野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放下果盘，插了一块蜜瓜递给沈言归，随口问道：“温云宇来做什么？” “给我送电影原片。” 秦野知道沈言归有多期待这部电影，思绪转了两圈，目光沉沉地看着沈言归，眼底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殷切，“我们明天一起看好不好？” 沈言归也觉得今天的时间比较晚了，再加上他在这种小事上一向顺着秦野，笑着点了点头。 秦野刚要规划明天的约会，就见温云宇耷拉着手，大大咧咧地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问道：“你们明天要去看电影吗？加我一个！” 秦野：“……” 他怕沈言归会答应，抢先说道，“不行，你明天有事。” 温云宇：“……” 他明天有事……那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温云宇面带不解，刚要开口询问，却在秦野的目光下渐渐怂了，差点抱着手臂颤抖，缩成了一只小鹌鹑。 “对……”温云宇干咽了口唾沫，结巴了起来，“我，我刚知道我明天有事。” 秦野：“……” 沈言归：“……”！ 第43章 温云宇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秦野是想过二人世界呀。 温云宇暧昧地朝秦野眨了眨眼，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懂我懂”这几个字了。 “我明天有事情，一整天都没有空闲时间,你们两个去看电影，慢慢看！”温云宇的语速特别快，生怕被挽留。 沈言归：“……” 他没见过与演技这么差的,憋着笑问道：“你明天有什么事？” 温云宇卡了壳，眼珠转了两圈后,结结巴巴地说道：“呃,方,方导明天有要事找我。” “什么事？”沈言归故意问道。 温云宇想不出来，向秦野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秦野不想要这样的猪队友,神情相当古怪,用叉子插了一块蜜瓜，放到沈言归嘴边。 沈言归故意不张口,兴致勃勃地看着温云宇，一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的样子。 “我突然忘了是什么事了……”温云宇站起来，拿着手机喃喃自语,“我这就去问问方导。” 等温云宇的声音消失，沈言归这才张嘴咬了口蜜瓜。 他嘴角带笑,一边用玩味的目光看着秦野,一边很缓慢地咀嚼,嘴边被顶出来了一个小包。 秦野头皮都麻了，恍惚间觉得沈言归正在吃的是他。 他刚才的举动太明显了,若是沈言归起疑，那他的心思就全暴露了。 那沈言归还会留他在身边吗？ 心跳不规则地跳了两拍，惶惶到心悸,秦野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比被宣判罪行还要煎熬。 在秦野的屏息中，沈言归挑了挑眉，戏谑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温云宇？你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像小朋友，太幼稚了。” 秦野愣了几秒，才意识到沈言归误会了。 “我，我……”秦野假装被戳中了心思，僵硬地说道：“我跟他不对付。” “云宇挺好的，”沈言归思索了几秒，给了一个相当确切的评价，“就是不喜欢动脑子。” 这话说进了秦野的心坎里。 他刚要开口附和，温云宇便拿着手机回来了，他眨了眨眼，一脸单纯无辜，“你们在说谁不愿意动脑子？” 沈言归：“……” 秦野：“……” 秦野摆明着欺负温云宇傻白甜，面无表情地指着蹲在一旁的小小，“在说狗。” 小小都比温云宇敏锐，从秦野的表情和反应猜到他不是在夸自己，尖尖的耳朵立刻耷拉下来，喉咙里挤出一声委屈的呜咽，几步蹭到沈言归面前。 沉甸甸的狗头搭在了沈言归腿上，两只前爪很轻地蹭了下沈言归的小腿，眼睛水汪汪的，散发着温顺的光，一副委屈求安慰的样子。 沈言归很吃这一套，笑着摸了下狗头，又顺手捏了捏小小的肉垫，“他胡说的，小小可聪明了。” 小小对几个词语非常敏感，头转了两下，立刻咧开了嘴，还看了秦野一眼，像是在炫耀。 秦野：“……”这狗是成精了吗？ 两人一狗之间风起云涌，温云宇却像是个没事人，眨巴着两双大眼睛看热闹。 对于这个傻白甜类型的主角受，沈言归不讨厌他，还觉得相处时很有意思，只不过这性格太容易吃亏了。 想到这，沈言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温云宇的头顶。 多亏有主角光环，要不然他真担心温云宇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温云宇察觉到沈言归的目光，一脸莫名地摸了摸头顶，发现没有东西后，突然嘿嘿地笑了两声。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明天慢慢看电影！” 小小站起身来，颠着狗步跟在后面，十分有做主人的自觉，亲自把温云宇送出去。 秦野还在记仇，坐在原地没动，对沈言归说道：“那我们明天下午三点看电影。” 沈言归点了点头，“好。” ＊＊＊＊＊ 别墅里有放映室，沈言归原本以为要在那看，没想到秦野提前半个小时来敲门，要开车带他出去。 刚刚睡午觉起来，头脑还不清醒，沈言归被哄到了车上，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们要在外面看电影吗？” 秦野点了点头，“我认识一个开电影院的朋友，我跟他租了一个小型放映厅，我们在那看，更有看电影的感觉。” “你放心，店里的保密性措施得很好，片源不会流出去的，”秦野又补了一句。 沈言归点了点头，秦野做事他放心。 他们很快就到了电影院，沈言归照样被捂的严严实实，但周身的气质遮掩不住。 店长只是好奇地多看了眼沈言归，就被秦野用身体挡住了视线，还被警告地瞪了一眼。 店长：“……” 他笑了几声，不挑战年轻小伙的占有欲，让他带着沈言归从后门进去。 秦野嘴上说是个小型的放映室，但现场起码有三位数的座椅，沈言归和秦野坐在最中间，很有看电影的感觉。 秦野学着攻略，给沈言归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嘱咐道：“你不能吃太多糖，可乐只能喝两口，如果口渴，可以喝矿泉水。” 沈言归点了点头，问道：“你包这么一间放映室，要花很多钱吗？” “没有，”秦野睁着眼睛说瞎话，“店长是我朋友，给我打了折。” 沈言归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没有拆穿他。 他投资秦野的创业项目，很清楚营收状况，这点钱对秦野来说微不足道。 观众只有他们两人，放映时间十分自由，灯关上后，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最初，沈言归还有心思给秦野介绍背景，后来完全地沉浸在电影中，忽略了外界的其他。方高格对得起他的期待，这部电影的完成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 保留了原本的主题内核，拍摄手法也十分高级，将深奥晦涩的剧情拍得很有条理性，进一步降低了观看门槛，但又在最大程度上保留了质量和原本的味道，沈言归发现了以前忽略的细节，有了新的感受……不管是对新观众还是老书迷，都有足够的吸引力。 电影足足有两个半小时，相比于原著，结尾留下了一点悬念，电影结束后，沈言归都没有完全走出来。 放映厅里的灯亮了，耳边回荡着温云宇的歌声。 温云宇的声音很空灵，却莫名有种厚重，跟电影的感觉十分贴切，秦野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歌，真心夸奖道：“没想到温云宇还能唱这种类型的歌。” 沈言归含笑看了他一眼，没有拆穿他。 秦野这是明夸实贬，在暗示温云宇本人不着调。 在沈言归的目光下，秦野不自然地咳了两，始终绷着脸色，假装淡定。 沈言归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下秦野的肩，说道：“我们出去吧。” 秦野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其他电影正在放映中，走廊里空无一人，秦野对沈言归说道：“你在这稍等一会，我去找朋友。” 沈言归点了点头。 秦野刚刚离开，旁边两个放映室的电影便散场了，观众走了出来。 沈言归站在走廊尽头，斜靠在墙上，微微低着头，给方高格他们发消息。 刚才放映室里空无一人，沈言归摘下了口罩和帽子，出来时忘了戴上，单片眼镜也放在了口袋里。 左眼几乎完全失明，那一侧属于视角盲区，沈言归没注意到有两撮人围在走廊拐角处，正在偷看他。 沈言归的样子实在太招人，气质也很特别，越来越多的人向他投来了目光，有的跃跃欲试，想去要联系方式。 沈言归只觉得耳边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没有多想，依旧站在原地秦野跟店长打了声招呼，回来找沈言归时，看到的就是这幕。 他守护的宝藏被觊觎了，秦野心底的占有欲蠢蠢欲动，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大步朝沈言归走去。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在朋友的激励下，正慢慢向沈言归靠近，神情紧张又激动，眼底闪烁着光亮，害羞到耳尖都红了。 秦野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大步越过了这名年轻男子，也许是巧合，两人的肩膀撞在一起，年轻男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秦野目不斜视，没有分给他半个目光，也不避讳着众人的视线，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和沈言归的关系。 沈言归听到脚步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他只看清了秦野的下颌线，视线便被遮挡住了。 秦野按着帽檐，将自己的帽子戴在沈言归头上，又从口袋里拿出新的口罩。 柔软的头发蜷缩在帽子里，发梢扫过耳尖，沈言归有点痒，下意识躲了下秦野的手。 只是他刚偏过头，下巴就被捏住了，再也没法移动丝毫。 沈言归感觉到秦野身上的气息，愣了一秒。 他的小野不开心了。 这个姿势没法哄人，沈言归被迫抬起头，还有视力的右眼，只能看着秦野一人。 秦野的黑眸子又黑又沉，眼底翻滚着晦涩的暗流，他的身影倒映在其中，仿佛被卷进了永远也见不到天光的海底。 秦野从未如此粗鲁又强势过，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指腹深陷在两边的软肉里，火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皮肤，隐隐有种发烫的感觉。 沈言归只能维持着仰头的动作，任由秦野摆弄，秦野霸道地不让沈言归避开半分，为他戴口罩的动作却十分温柔细致，还贴心地帮沈言归整理了耳边的碎发。 沈言归忍不住蹙了下眉。 以往都是他拿捏秦野，之前有过退步，不过是他愿意哄着秦野，秦野如今表现出来的强势，让他有种被冒犯了的不舒服。 就像他随手捡回家的流浪狗，可以任他随意揉捏逗趣，他占有绝对的支配地位，但不知何时，原本温顺听话的狗锋利了爪牙，凶态毕露，扑到他身上，咬住了他脆弱的脖颈。 他从主人沦为了猎物。 沈言归的眼神变了，审视地看着秦野。 秦野好像是没有察觉到沈言归的不悦，强势又霸道地握住沈言归的手，在众目睽睽下，牵着他往前走。 这个举动占有欲十足，像是在警告觊觎的人： 他是我的。！ 第44章 走出电影院后,沈言归只是动了一下，就轻易挣开了秦野的手。 两人面对面站着，沈言归挑了挑眉,用手指抵着帽檐，向上推了几分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野。 秦野沉默不语,低眉敛目，已经没了刚才的霸道与强势,连脸部轮廓都柔和了,看上去有点乖。 沈言归：“……” 他当即被气笑了,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别装，刚才不是很行吗,还敢捏我的下巴。” 沈言归说话时把口罩拉了下来,下巴两边隐隐还能看到红色的手指痕迹。 生病以后，沈言归的皮肤也变得格外敏感脆弱,肤色苍白如纸，这两抹红像是晕染开的胭脂，格外惹眼。 秦野没想到他刚才用力这么重,瞳孔微微震颤了两下，立刻慌了神,关切地往前走了一步,想检查一番。 只是他刚抬起手,沈言归便往左偏了下头。 沈言归的动作幅度微乎其微，秦野可以轻易阻拦住他,可想起刚才的事情，秦野一动也不敢动，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只是目光灼热地看着沈言归的下巴。 沈言归被盯得不自在，忍不住蹙了下眉。 秦野丝毫不知收敛，还在直勾勾的看着他，眉眼间满是凝重，仿佛那两处痕迹给沈言归造成了天大的伤害。 沈言归不想放过秦野，但对着秦野这副表情，他说不出狠话，只能冷哼了一声，“解释。” 秦野早就想好了应对策略，话不打壳的说道：“你身体不好，公众场合有很多病毒，不戴口罩容易被传染，而且……” 秦野毫不心虚地说道：“因为方导的那张合照，有很多人认识你，刚才有人围着你窃窃私语，我怕你被堵在电影院里，也不好跟我朋友交代。” 沈言归一直没有开口，微扬着下巴，审视地看着沈言归，目光如鹰隼般犀利，仿佛能够透过伪装，看到人心底真正的想法。 秦野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全身的血液往头上涌，喉结滚动了两下，但他的长相太占优势，紧绷着脸色，藏住了所有的情绪。 沈言归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下不为例。” 说完这话，他转身向后走，秦野这才松了口气，肩背的线条也不再紧绷。 转过身的刹那，沈言归的神情却变得复杂。 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到。 而是狠不下心跟秦野计较。 若是刚认识时，秦野这样对他，他会干净利落地做个决定，说不定会就此远离，毕竟秦野不合他的胃口，再相处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沈言归自问是个薄情的人，也曾经得到过很多“冷血”一类的负面评价，但看着秦野刚刚的表情，他想问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出口，就这样将此事轻轻放下。 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 沈言归头疼地捏了捏鼻梁，觉得这不是个好预兆。 相处的这几个月，秦野变了很多，他也是。 不知何时，他已经习惯了秦野的陪伴。 可能是因为他没剩多长时间了，思想和心态变了，很多事情看得太轻，也不想计较。 他虽然放过了秦野，但暂时也不想看到他。 沈言归刚得了一会清净，秦野便追了上来，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沈言归斜睨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警告的意味，秦野却是神情关切地盯着他下巴，一副自责又担心的样子，专注到忽略了外界的其他。 “……” 沈言归一向吃软不吃硬，拿这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硬生生地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任由秦野继续贴着他。 秦野很清楚沈言归的性格，回去的路上没有多余的话语和举动，就算沈言归想借题发挥，都拿不到他的把柄。 回到别墅后，沈言归看着秦野的背影，神情不明的安静了几秒后，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气音。 心口堵着一口气，沉甸甸地，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沈言归想透口气，坐在沙发上，轻抿了一口茶水。 小小正从外面进来，它长得特别快，已经具备了成年狗的体量和体格，黑中带着蓝芒的毛根根分明，腰背挺直，骨骼上附着健壮的肌肉，涌动着力量感，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匹狼，威风凛凛，眼神也充满了野性的锋利。 小小低头嗅地面，突然感觉到了沈言归的目光，猛地抬起狗头。 只是转瞬间，小小的眼神就变了，咧着狗嘴，撒点欢地跑了过来，直接跳上了沙发。 沙发空间有限，小小紧紧贴着边缘，后腿蹬了两下，找不到接力点，只能垂了下去。 他紧紧缩着身子，亲昵地贴着沈言归，把狗头放到了沈言归腿上，眨着眼睛看沈言归，眼神温顺，充满了依恋之情，跟刚才判若两狗。 沈言归：“……” 不愧是秦野的狗儿子，跟秦野一模一样。 一人一狗都用这套来对付他，沈言归没好气地哼了声，推了推小小沉甸甸的狗头。 沈言归力气不大，但小小被推开了，像是在谦让照顾他，可沈言归刚刚收回手，小小又亲亲热热地挤了过来，还在努力往前蹭。 沈言归努力绷着嘴角，但目光已经掩饰不住了，小小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明明已经是一只大狗了，还从喉咙里挤出奶呼呼的呜咽声，努力卖萌。 沈言归沉默了几秒后，心口堵着的那口气消了，表情颇为无奈。 算了，一人一狗都是他领回家的，只能忍着了。 ****** 暑气越来越浓，沈言归越发不想动，但一直待在空调屋里，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在秦野和方高格的建议下，沈言归准备外出休养。 早些年，他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在风景很好的山上，去避暑刚刚好。 沈言归想寻个清净，拒绝了管家的跟随，却赶不走秦野。 行李不多，但秦野忙前忙后的整理了一天，带了各种各样零碎的小东西。 沈言归被晃得眼晕，无奈地叹了口气，主动转移他的注意力，“电影昨天是不是上映了，成绩如何？” “……”秦野犹豫了一秒，这才说道：“不是很好，不过口碑不错。” 这其实是为了照顾沈言归的身体说，的假话。 之前的科幻片给了网友太多心理阴影，网上一片群嘲声，舆论一边倒。 从目前来看，电影热度最高的就是之前那张合照，不过沈言归是投资人，温云宇是歌手，都不会出现在电影中，就算有人喜欢他们的脸，也不会为此去买张电影票。 第一天的票房非常惨淡，只是网上的热度高 秦野怕被看出来他在撒谎，避开了沈言归的目光，低头整理东西。 沈言归轻轻嗯了一声，大概能够猜到实际情况，但并不着急。 这部电影他本来就是拍给自己看的，并不期待能够盈利，而且在他看来，这部片的质量很高，一定会有好的口碑——方高格和宁文光在意的正是这点，也算是能对得起他们的心血。 主创团队这边风平浪静，网上确实一片混乱，火药味十足。 【笑死，怪不得电影悄悄上线了，这么烂，谁愿意去看】 【看了预告片，剪得乱七|八糟，根本不知道电影讲的什么】 【希望所有导演都清楚，科幻片的特效做得烂，只有死路一条！】 【谁说没有人去看的，剧组主创团队的颜值那么高，肯定会有小姑娘为了脸去消费！狗头jpg。】 【可能性不大，宁文光的造型非常丑，一个演员连好看都做不到，建议他不要做演员了。】 【蹲一个去看电影的冤大头。】 电影上映的第一天，网上铺天盖地的批评声中，没有针对电影的内容和主题，大多都无凭无据，有很多网友看了预告片就开骂，没看过电影的路人被洗脑，真信了这是一部烂片。 但随着时间过去，出现了另一部分声音， 【不是烂片，拍得很好啊，绝对是国内科幻片的天花板！】 【我回家了还沉浸在其中，恨不得买本原著再翻一遍。】 【姐妹们，并不像网上说的那样，特效很好，内容也过硬，我的脑子全程被牵着走，最后的反转震撼到我！宁文光的造型虽然不好看，但跟主题非常切合，而且我觉得演员的第一要义不是好看，而是应该随着作品变化，顶锅盖jpg】 【……合理怀疑批评的那些都没有看过这个电影。】 网友立刻闻风赶来，纷纷开嘲。 【这水军的档次也太低了，连括号都没有删干净。狗头jpg。】 【有钱一起赚呀，快拉我进群】 【我不信这么烂的科幻片都有人真心维护。】 【主创团队与其在这种地方下功夫，不如沉下心思，好好拍一部作品。】 有越来越多的人安利这部电影，但批评这部电影已经成为了件正确的事情，无论无据，语言空洞，都可以站在制高点指责别人。 口碑反转的开始是在第三天的晚上。 有大v发微博评价这个电影。 内容详细，还跟原著进行了对比，深挖电影的主题和内核，为何并不是一味地夸赞，只是给出了中肯的答复。 这位大v虽然标的是读书博主，但身份神秘，在业界的地位很高，也从未拿钱帮人做过推广，口碑一直很好，有很多粉丝支持他。 键盘侠冲到评论区，将博主一顿骂，但这次反驳的声音占据了上风。 这是当今的热点，有些自媒体工作者去买票看了电影，准备发视频吐槽一番，但看完之后心情复杂，纷纷变成了安利视频。 ＃救命，真的好看，入股不亏！＃ ＃国内的科幻片终于站起来了！＃ ＃看完电影后，我又去翻了下原著，发现了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敢说99%的观众并没有看懂这部电影。＃ 自此之后，舆论的方向变了。 【真心发问，当初那些人连电影都没看过，为什么骂得那么欢？】 【我当初也不期待这部电影，觉得是烂片，但至少不能造谣吧。】 【加一，我也看到了说这部电影讲的是三个女人爱上男主的洗脑包。】 【主创团队真的很认真，方导的能力不用说，宁文光的诠释也非常到位，至于说他造型不好的，这不是他敬业的一种表现吗。】 【我已经把主题曲和插曲来回循环了三天了，唱出一种宿命的感觉，歌词也很值得来回品味。】 【真的，最后的高音听得我天灵盖都麻了。】 有更多的观众走进了电影院，相比于前几天的惨淡，后几天的票房直线上升，看傻了业内的人。 主创团队中只有沈言归在幕后，方高格、宁文光和温云宇也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微博涨粉百万，风头一时两无。 而这是他们在娱乐圈里发展的底气，三人的资源都立刻变好了，而对原来寂寂无闻，郁郁不得志的他们来说，格外珍贵。 方高格看上去像个不拘小节的糙汉子，其实内心格外心里敏感，再次发了长微博。 【＠方高格：这几天就跟做梦一样，没想到我导演的作品也能有这么高的人气哈哈哈哈。别人可能说我虚假清高，但我一直注重的是作品的质量，而不是票房，但是这一次我和云宇、文光都希望票房高一点，沈总不容易，从哪个犄角旮旯把我们三个捞了起来，又给予了我们信任和支持，我们很感谢他……】 好友们耐心看完后，基本上了解了创作的艰辛。 【这不就是救赎文学吗！】 【好感动，一个不得志的导演，一个毫无名气的小明星，一个只是酒吧驻唱的歌手，三个人凑到一起认真完成一部作品，对于电影来说，他们缺一不可。】 【呜呜呜我也超级惨，沈总什么时候来救我赎我！】 【沈总也太好了吧，只看电影的特效和时长，就知道他肯定砸了很多钱。】 【之前一直有人造谣抹黑，如果不是有人真心安利，这部电影估计还在下水道里待着。】 【电影界有这样的投资人，真是幸事。】 【现在这个票房也不一定能收回成本，大家冲啊，怎么能让我的老婆赔本呢！】 【冲，这种好电影没有理由不支持！】 【如果沈总愿意发自拍，我就去看十遍！扭捏jpg】 【家人们谁懂啊，我从买周边变成了买商业杂志】 【之前看过电影了，特效很好，主题立意也不过，宁文光的演技较之前有了很大的进步，不过最大的问题在投资人上……沈总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没有微博？为什么不发自拍？！】 方高格的微博成功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沈言归身上。 人总是喜欢神秘的东西，沈言归在网上的消息越少，越有人想要了解他，洛阳铲都铲到了沈言归的小学合照，但挖到的东西依然寥寥无几。 …… 电影票房创了新高，刷新了之前的记录，不仅收回了成本，还大赚了一笔。 不仅如此，沈言归成了网友口中的良心投资人，电影行业的明灯，以及一些奇奇怪怪无法直视的昵称。 “……” 沈言归看着手机，表情变得古怪又复杂。 他最初打算在死前把钱全部花光，所以没有评估市场，只按照自己的喜好投资了即将消失的品牌和注定要赔本的电影，他的资产却因此翻了一倍，还得到了行业协会的青睐以及名气和关注。 哎，早知道只花不赚这么难，当初他就不赚那么多了。 沈言归叹了口气，没注意到头上投下了一片阴影，手里的手机也被抢走了。 秦野表情严肃，像是在管教幼儿园里不听话的小朋友，“到睡觉时间了，不许再玩手机了。” 沈言归没听到这些，意味深长地看着秦野。 不如……把资产留给秦野。 秦野不知道他已经变成了沈言归指定的继承人，还以为沈言归要耍赖，把手机装进了口袋里，“快点睡觉。” 沈言归见秦野又要在他耳边念经，颇为头疼的说道：“好，我知道了。” 秦野站在一旁，监督沈言归躺在床上。 沈言归已经很困了，但大脑却不停止运转，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手机上有宁文光的已接来电，是你替我接的吗？” 秦野的脸色立刻变了，五官线条绷紧，硬邦邦地说道：“那么晚了他还给你打电话，我跟他说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沈言归并未把这放在心上，应了一声后，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 安排好一切后，沈言归和秦野踏上了旅程。 秦野已经十分周全小心，但沈言归身体太差，在路上颠簸的很难受，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小症状。 秦野想带他去医院，但沈言归态度坚决，秦野拗不过他，只能用药控制沈言归的病情，按摩穴位让他舒服一点。 到了目的地后，沈言归的状态好了很多，秦野看着他的睡颜，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子，出来之前还不忘拿着沈言归的手机，怕有人再打扰他一公里之外有个小村庄，周围静谧美好，绿树如茵，是个很好的休养地点。 这座院子并非奢华到夸张，跟周围环境很好地融为了一体，秦野转了一圈后，心里有了打算。 在篱笆旁边种一些花，沈言归看到心情会变好。 这里可以搭一个秋千，让沈言归一边喝茶一边赏景。 屋顶收拾一下，可以和沈言归在上面看星星。 …… 终于没有外人打扰， 能和沈言归单独相处了。 在过去的一周， 借着电影的名义，宁文光和温云宇三天两头地往这边跑，就算出去工作了，也一直给沈言归打电话。 沈言归精神不济，将清醒的时间都留给了温云宇他们，基本上没有理会他。 如今他和沈言归到了这，温云宇和宁文光他们不可能追来。 秦野的心情好了不少，刚准备回屋给沈言归包药膳，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是幻觉吗？ 这个念头刚产生，余光里便出现了一道身影。 秦野：“……” 秦野：“……” 秦野：“……” 温云宇也看到了秦野，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跑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十分碍眼，“好巧，你怎么在这呀？” 秦野目光晦暗，眼色阴沉下去。 这话应该他来说吧。 秦野蹙了下眉，刚要开口，就见宁文光不知何时走到了温云宇身边，正踮着脚尖，假装无事地往院里看，试图找到沈言归的身影。 秦野：“……” 这俩人也太阴魂不散了吧！！ 第45章 秦野的脸色又黑了一分,往左迈了一步，用身体挡住宁文光的视线，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无声的对峙。 宁文光蹙了下眉，打量了一番秦野后，妥协地收回了目光。 温云宇这个没心眼的,丝毫没注意到秦野和宁文光之间的风起云涌，还在遇到老朋友的喜悦中,笑眯眯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呀？这是你们的院子吗？你们什么时候来？打算在这住几天……” 温云宇喋喋不休地说着问题,多到能把人淹没,秦野自动屏蔽了他的声音，反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我们在这录制节目呀,”这是温云宇录制的第一档综艺,格外兴奋，提起这个就嘴角上扬,丝毫不在乎秦野的心情。 秦野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沈言归的身体不好，不能立刻启程回去,要在这住一段时间，而温云宇和宁文光录制综艺的时间也不会太短,岂不是之后的每天都能看到他们？！ 想到这两人之前一直黏着沈言归,秦野情不自禁地往后看了一眼,怕沈言归现在出来。 “你们去录制综艺吧，这是工作,要好好完成，别到处乱跑。” 温云宇认真地点了点头，宁文光却对此嗤之以鼻,很有火药味地说道：“这就不劳您操心了，这不是我上的第一个综艺，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我。” 秦野冷笑了一声，“那你现在不去录制综艺，在这做什么？” 温云宇：“……”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夹在两人中间，瑟瑟发抖地抱紧自己，害怕得眼珠乱转，想找人求救。 就在这时，小院里传来“咔嗒”一声。 声音微弱，却让温云宇和宁文光同时闭上了嘴，猛地转过头去。 沈言归许是听到了温云宇的心声，从沉睡中醒来，脸上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不解地看着三人。 温云宇的眼神立刻亮了，速度快到让秦野来不及阻止，直接飞扑到了沈言归身上。 “……”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这一步能要了他的命，沈言归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躲了一步，用手撑住了温云宇的额头。 “云宇，你怎么在这？” 温云宇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半点不满，亲昵的蹭到了沈言归身边，邀功似的说道：“我刚刚接到了第一个综艺哦，还有唱片公司找上我，说要给我出专辑，我之后一定会越来越好，成为顶流的！” 他说这话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表情非常自然，仿佛这是不久之后的事。 不怕遇到厉害的，就怕遇到傻的，秦野和宁文光表情一言难尽，没有怼他。 在场的人中只有沈言归知道剧情，他半真半假的说道：“我知道云宇你一定可以。” 秦野和宁文光的脸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宁文光移开目光，不敢跟沈言归对视，觉得自己丢人了。 他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没有半点成绩，而温云宇刚一只脚迈进了娱乐圈，就跟他旗鼓相当，这样的他配不上沈言归的欣赏。 秦野则是单纯地对此不满。 沈言归之前夸过他很多次，但都是“小野很棒”，“小野好厉害”这种开玩笑式的调侃，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认真。 温云宇还沉浸在被夸的喜悦中，喋喋不休地跟沈言归分享这几天的见闻，没有察觉到来自宁文光和秦野的敌意。 但他说着说着，突然打了个哆嗦，后背如针扎一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言归见状，随口问道：“你很冷吗？” 温云宇委屈地摸了摸后背，心有余悸地往回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我也不知道，突然觉得有点瘆人。” 沈言归看了眼明亮的天光，笑道：“你别多想。” 温云宇的心思特别浅，立刻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继续跟沈言归分享他的喜悦，“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我邻居家的小朋友……” 沈言归：“……” 温云宇这个架势，估计能聊到天黑，沈言归只能无奈地打断了他，“你和文光怎么会在这？” 温云宇又重新解释了一遍，沈言归挑了挑眉，问道：“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在录制综艺，怎么会独自到这来？” 终于提起了正事，温云宇和宁文光齐齐愣住了。 温云宇小小地啊了一声，用手重重地拍了拍头一副懊恼的神情，“我竟然忘记了！怎么办，这附近没有人可以帮我们完不成任务，我们没有晚饭吃了！” “别慌，”沈言归从来没有旁观过综艺录制，觉得新鲜，追问道：“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我们五个人被带到了这里，给了一些基础的农具，让我们在这自给自足，还可以通过完成任务获得食物，五个人谁都不会做饭，只能看节目组提供的面包，我们好惨啊，如果是完不成任务，连面包都没有了。” 见温云宇说了一堆废话，越来越跑题，宁文光插话道：“我们不会修剪花枝，便想要找附近的居民请教，可是走了这么远，只遇到了你们两个。” 温云宇对沈言归有种莫名的崇拜，觉得他无所不能，眼巴巴地祈求道：“沈先生，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沈言归：“……”他哪有闲工夫养花，怎么会这个？ “我不会，”沈言归无奈地笑了声，思索了几秒后说道：“但我认识一个人，他应该能帮上你们，我去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沈言归发了条短信，得到回复后，才将联系方式交给了温云宇和宁文光。 秦野忍了又忍，等事情办完了，才开始赶人，“你们快去完成任务吧，再这样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温云宇和宁文光也有了一丝迫切感，尽管两人再不情愿，也只能赶紧拿着联系方式去做任务。 ＊＊＊＊＊ 温云宇和宁文光回去的时候，剩下的三个大男孩正围着一堆花盆，手足无措，一向光鲜亮丽的他们，被为难地来回徘徊，都快哭出来了。 直播间的观众并不共情，反而哈哈大笑。 【他们怎么像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的老父亲？】 【笑死，此生最大的难题——修剪花枝】 【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修剪花枝，但并不妨碍我哈哈哈哈。】 【两个去搬救兵的怎么还没回来，现在他们是全村的希望了！】 在众人的期盼下，宁文光和温云宇终于回来了，剩下的三个人立刻跑了过去，满眼期待地问道：“怎么样，你们知道怎么修剪了吗？” “不，不知道。”温云宇跑得气喘吁吁，来了个大喘气，见等待的三人眼里的光熄灭后，这才说道：“我刚才遇到了好朋友，从他那里要到了电话！” “朋友，这里还能遇到朋友？”其中一个男明星不解地说道。 宁文光见温云宇说漏了嘴，生怕暴露了沈言归的存在，咳了两声后转移了话题，“被浪费时间了，我们赶快打电话吧。” 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三个大男孩面色郑重地站在花盆，殷切地看着温云宇，仿佛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温云宇找出沈言归给的联系方式，忐忑地打了过去。 其他三个人都凑了过来，竖着耳朵听电话里的声音。 电话声音响了五秒后，终于接通了，对面传来了一道乐呵呵的声音，“你们是小沈的朋友吗？” “对对对，我们是……”见温云宇又要说废话，宁文光把电话拿了过来，“打扰您了，我们想请教一下如何修剪花枝？” “这个简单，是什么品种的花？又处于什么生长阶段？” 什么……品种？！ 五个人面面相觑，一脸蒙圈。 他们平时根本不养植物，对此一窍不通。 宁文光顿了顿，试探地问道：“您方便开视频吗，这样可以边看边指导我们。” “没问题啊，”对面的态度非常好，很喜欢教导年轻人。 开了视频后，五人凑到了手机旁，捧着一盆盆花，认真请教。 任务完成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只过了半个小时，这些花枝就全部修剪完了。 温云宇用手背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松了口气。 沈先生找的人果然厉害，一两句就点透了他们！ 五人忙完后才意识到视频还通着，整整陪了他们一个小时，温云宇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浪费了您一个小时。” “没关系，”对面的人喝了口热茶，才说道：“你们都很聪明，花也修剪得很好。” 温云宇嘿嘿笑了一声，立刻得意忘形，再次请教道，“我们养的羊最近也出了点问题，我们也不会挤羊奶，您能不能教教我们？” “这个我不太清楚……”对面一时安静了。 宁文光的脸色不好看，气得想锤温云宇。 温云宇连客套话都分不清楚，这可是沈言归给的电话，若是他们表现不好，沈言归很快就知道了，说不定对他们的观感也会变差！ 宁文光重重地闭了下眼，刚要缓和气氛，就听到电话那头说道：“我没太接触过这些，不过我有个老朋友稍懂一点，我刚刚问了他一声，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向他请教。” “不介意，”温云宇连忙说道：“现在随便来个人都比我们强。” 温云宇的性格逗笑了对面的人，电话里传来了大笑声。 挂断视频后，剩下的三个大男孩立刻原形毕露，把温云宇围在了中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云宇你太厉害了，这样我们就一下解决了两个问题，晚饭说不定能多要一根火腿肠！” “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肉了，第一次这么想吃火腿肠。” “我们挤羊奶的时候，能不能偷偷留下点，让我们饿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喝羊奶喝饱！” “好主意，我们就这么办。” 宁文光：“……” 这是打哪来的四个大聪明，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五人又来了羊圈，温云宇打通电话后，在对面的指导下，成功挤完了羊奶，还找到了羊不吃草的原因。 “您好厉害呀！”温云宇满脸真诚，就算他捧的再离谱，也不让人觉得他是在吹马屁，“只看了两三眼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您是我见过在这方面最厉害的人了。” 在场的几人和电话那头都笑了起来，这本来是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但温云宇最近太锋芒毕露，还签约了唱片公司，这让有的明星感觉到了危机，想要借此抹黑他。 网上立刻多了很多风言风语。 【温云宇好小家子气，没见过一点世面。】 【小人嘴脸，太过谄媚，随便遇到一个人就去捧对面的臭脚，呕吐jpg】 【刚火了一首歌，就飘成了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当红顶流呢！狗头jpg】 【歌手就应该好好创作，别上综艺】 云宇的粉丝和路人都看不下去。 【云宇很可爱呀，单纯没有一点心机】 【我挺喜欢云宇这样的人，和他相处一定很开心。】 【 温云宇是动了谁的蛋糕，这么点小事，就借题发挥。】 【歌手确实不适合频繁上综艺，但请一视同仁，你家正主上的综艺可太多了！】 见这个方向不行，温云宇对家买的通稿立刻变了。 【温云宇这是从哪找来的帮手，怎么全程都在胡说八道？】 【我家一直养羊，我可太熟悉羊不吃草的问题了，治疗的方法大错特错！】 【……节目组把一群人拉到了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温云宇怎么会在那遇到熟人？】 【温云宇不会是随便找了个人，糊弄了事，只为了完成任务吧！】 【我也觉得温云宇这次做得有点过分，整整一棚的花和十几只羊也许是当地人一年的盼头，他这样随便一搞，说不定就有一家会饿肚子】 在舆论发酵时，偶尔冒出了几个评论，画风截然不同，很快就被骂声淹没了。 【？？？视频那头人的声音怎么那么像我的博导！】 【我也觉得好像啊，口头禅都一模一样】 【前面的是校友吗，要不我们私下里对个暗号？】 【我一边看综艺，一边刷座谈会的事情……声音竟然重合了，都给我看魔幻了。】 【前面的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只能说，能在这种档次的座谈会当主讲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专家！】 【？？温云宇不是找了个懂行的人吗？怎么成专家了？】 【哈哈哈哈笑死，粉丝别洗得太离谱，谁都没说温云宇找的是专家，只是怀疑他随便找人装内行，你们却把高度上升成这样，你们到底是粉还是黑啊！】 【什么玩意，我随便刷个综艺，怎么就成粉了呢？】 温云宇的对家和黑粉立刻把这当成了突破点，造谣满天飞，温云宇原本心态很好，看到这时忍不住慌了。 温云宇是妥妥的乐天派，心态好得离谱，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并不担心自己被骂，而是怕拖累沈言归。 电话号码是沈言归给他的，也都是沈言归认识的人，万一沈言归和他的朋友受到影响就不好。 温云宇犹豫了几秒，给沈言归打去了电话，“沈先生，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沈言归被这个开场白镇住了，过了两三秒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温云宇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时间还夹杂着他的各种道歉。 沈言归反而笑了一声，“没关系，那位确实是专家。” “啊？！”这次轮到温云宇，傻掉了。 沈言归之前遇到主角攻，不仅投资了他，还在主角攻的牵线下，创立了基金会，专门支持科研活动，也间接认识了许多不同领域的专家。 沈言归知道有位专家最近退休，无法适应突然闲下来的节奏，到处找事情做，也很爱教导年轻人，这才试探地问了一声。 得到同意后，他才把电话交给了温云宇。 “你不用把这放在心上，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温云宇还以为沈言归只是在安慰他，半信半疑地挂断电话，一直紧张地盯着手机。 没想到半个小时后，事情真的反转了。 之前支持过电影的知名博主发了条微博。 【替我恩师转发：大家好！我的好友确实是植物学专家，但我主修的方向是基因克隆，只是接触过畜牧饲养，算半个内行人，我看到了网上的一些争论，欢迎大家在评论区指出错，我们可以共同探讨，共同进步！】 网友吃了这么多年的瓜，第一次见这种展开。 这就好比幼儿园打架，突然被拔高了立意，战斗力再猛的喷子，也不敢有半点造次。 网友们纷纷在评论区巡逻。 【报，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无人来探讨！】 【报，之前骂的最欢，已经清空了之前的微博，似乎想要销号！】 【报，这里已经成为大型校友见面会，本普通人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主修基因克隆，怎么会不懂养羊呢？】 【杀鸡焉用牛刀啊，温云宇他们几个人怎么配！】 【卧槽！这可是巨佬！！】 【教授看看我，我研究生也是这个方向，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勤奋好学的！】 【随便摇了个人就是这种层次，之前的那个专家也很厉害】 【只有我一个人奇怪，温云宇怎么会有这几个专家的电话吗？】 这条评论出来后，评论的方向渐渐走偏。 【温云宇当初说是他朋友给他的，那个朋友还姓沈。】 【等等，姓沈？！】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绝对是沈总！啊啊啊我的本命啊！！】 【所以说沈总也在录制场地，节目组你在干什么，这么大的热点你怎么能错过？！！】 【节目组，我命令你现在就扛着摄像头去找沈总！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呜呜呜！ 第46章 第二天,温云宇便收到了任务。 【邀请一位老朋友一起完成任务，任务奖励晚饭。】 温云宇只是心眼浅，并不是真的傻,看到这个任务，五官皱成了一团,脸上写满了排斥。 宁文光也是义愤填膺，但在镜头前不好跟节目组硬刚，只能咬牙忍下了。 其他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脸茫然，站在温云宇旁边的人一派天真地说道：“你昨天不是说在这遇到了一个姓沈的朋友吗，你必须邀请他啊。” 此话一出,温云宇和宁文光异口同声道：“不行！” 其他二个人都被镇住了，夹在两人中间战战兢兢,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该看哪里。 之前提议的人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往回缩了缩脖子，小声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不完成任务,我们就没有晚饭吃了。” 今天早饭就没有着落，每人只喝了两大杯羊奶,现在打个嗝都是羊奶味，只是勉强饱腹，还是有点饿。 其实节目组留下了各种新鲜食材，简单做一做也能吃，但五个人都是厨房杀手，做出来的东西色香味全无，难以下咽,吃了还有可能要进医院。 其余二人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但感觉到气氛不对，没敢再开口，把决定权交给了温云宇和宁文光。 温云宇愁眉苦脸地想了一半天，突然聪明了一次，双眼放光地说道：“导演只是让我去邀请，又没有强调结果，没来跟我们一起完成任务也无所谓！” 宁文光吃惊地看着温云宇，像是不认识他了。 【哈哈哈哈这不就是在卡bug吗？】 【啊啊啊温宝好聪明！】 【节目组：失算了。】 商量过后，温云宇穿好鞋出发，独自去完成个人任务。 他打算间隔一段距离，对着小院喊一声，不管有没有得到回复，转身就跑，这样既完成了任务，又不会真的打扰到沈言归。 路程比较远，温云宇独自走了十几分钟，陪伴他的只有路边的美景。 摄像头一直跟着他，温云宇怕直播间的观众觉得无聊，便跟他们互动，握拳说道：“我一定会好好糊弄，不……认真完成任务的！！” 温云宇意识到自己说错的话，连忙捂住了嘴，左顾右盼，怕被导演发现，但监控器后的导演已经在连连叹气了。 直播间的观众都快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也不怪温云宇，节目组就差报沈言归的身份证了！】 【替节目组捏了把汗，就不怕沈总生气吗？】 【别多想，说不定温云宇在这种犄角旮旯里有个多年的好友呢！狗头jpg。】 直播间非常热闹，弹幕讨论得火热，一点也不无聊。 拐过这条小路就能看到沈言归的院子了，温云宇刚准备大喊一声，突然被人叫住了。 他转过头，傻傻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秦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怎么在这？” 直播间的摄像头立刻对准了秦野，还在不断放大，恨不得怼上去。 秦野的视线在温云宇和摄影机上面转了一圈，蹙眉问道：“你要做什么？” 察觉到秦野心情不悦，温云宇连忙摆手解释道：“节目组给了这个任务，要我邀请一位老朋友一起完成任务，但我在这里的老朋友只有你们，完不成任务，我们就没法获得晚饭和额外奖励的蔷薇种子，我没有办法，只能来了。” 秦野思忖了几秒，将目光投向摄影师。 摄影师紧张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摄像头也跟着晃了。 直播间的观众和监控器后的导演都被这个目光震慑住了。 对，对不起。 【妈妈，有人凶我！】 【好帅，好凶，我好害怕……好帅嘿嘿嘿……好害怕，嘿嘿嘿嘿……帅哥，快来凶我……嘿嘿嘿嘿】 【悄咪咪地说，这个颜值都能秒杀娱乐圈的大部分明星了！】 【这个帅哥是和沈总一起的吗，果然颜值高的人都一起玩耍】 【这种颜值是人类能有的吗，绝对是女娲毕设作品！】 【别说了，本泥点子深受打击。丑得睡不着觉orz】 秦野从未真的对温云宇发过火，但温云宇很怕他，紧张地结巴起来，“我没想按照导演的意思做，只是在这喊一声，然后拉着摄影师往回跑，这样我既完成了任务，又不会打扰到你们。” 突然被出卖的导演：“……” 突然得知要被拉着跑的摄影师：”……” 温云宇已经顾不上他们了，在秦野的目光下，越发心虚，哆哆嗦嗦地补了句，“我会喊得很小声。” 气氛窒息地安静了几秒后，秦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温云宇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避免把自己憋死，他看了眼秦野，见他没有异议，这才从嗓子里挤出蚊子哼哼的声音，“沈先生跟我一起去完成任务吧。” 在场的秦野和直播间的观众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看到他的嘴动了。 温云宇说完后，立刻想拉着摄影师往回走，没想到摄影师的动作比他还快，都让他出画面了。 两人怂的快步往前走，但没走出几米，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温云宇。” 温云宇做了个鬼脸，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怂得像个小鹌鹑，“又，又怎么了？” “你刚刚说得到的奖励是蔷薇种子？”秦野目光沉沉地看着温云宇。 温云宇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怎么才能获得蔷薇种子呢？” “任务中的第一名能获得奖励，”温云宇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想要？！” 秦野傲娇地没有回答，但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院子里有些空，他想在篱笆前种蔷薇，但蔷薇种子只在集市卖，而集市还要再过一个多星期，他等不了这么久。 温云宇难得有跟秦野示好的机会，立刻拍了拍胸，十分自信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帮你去赢蔷薇种子！” 秦野的视线在温云宇身上转了一圈，对此并不乐观。 “还是我自己来吧，”秦野抬步往前走，“正好帮你完成任务。” 温云宇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傻了几秒后这才追了上去。 “没想到你愿意出镜。”温云宇觉得路上无聊，没话找话说。 秦野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温云宇。 温云宇被盯得头皮发麻，讪讪地笑了两声，“对哦，就算不去做任务，你刚刚也已经被拍到了。” 温云宇再次认真道歉，“我错了。” 秦野：“……” 他感到了熟悉的无力感，收回目光，沉默不语地往前走。 温云宇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敢再闲聊，像个小尾巴追了上去。 【哈哈哈哈哈温云宇好可爱。】 【这个帅哥叫什么啊，二分钟，我要得到他的全部资料！】 【呲溜呲溜，疯狂舔屏】 【只有我好奇他跟沈言归的关系吗？】 【加一，看年龄差，应该是弟弟吧。】 【yoyoyoyoyo我觉得不只是弟弟这么简单！】 其他四人正等在任务地点，当远远地看到两道身影时，宁文光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以为温云宇没有分寸，真的把沈言归叫来了，但他很快就从身高和体型判断出这人并不是沈言归。 难道是秦野……他来这做什么？ 几个呼吸间，宁文光便看清了秦野的脸，眉头皱得更紧了。 其他二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单纯看热闹，但当他们和秦野面对面站着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暗自在心里把温云宇骂了一顿。 找个颜值这么高的人来，不是砸场子吗！ 好不容易凭颜值吸得那点粉，又要爬墙了！！ 宁文光不满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直接问道：“你怎么来了？” 秦野忽视了他。 宁文光：“……” 其他二个明星经常上综艺，见气氛不对，习惯性地寒暄，“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秦野礼貌性地跟他握手，言简意赅道：“秦野。” “秦野，这个名字很好听。” 几人简单聊了几句后，温云宇便主动给秦野介绍任务，“我们五个人要分开犁地播种，谁最先完成，谁就能获得蔷薇种子。” 秦野点了点头。 宁文光察觉到了秦野的目的，毫不避讳地问道“你要蔷薇种子做什么？” 秦野这次没有忽略他，但直白地在脸上写着几个字“你管得着吗？” 宁文光：“……” 两次交锋都是他输了，气得他咬牙切齿。 秦野没把宁文光放在眼里，问道：“任务什么时候开始？” “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温云宇率先拿起了工具，“早点完成，早点休息。” 六人各自找好了位置，开始任务。 ***** 这里的气候和环境都很舒服，沈言归的身体也有变好的迹象，他沉沉地睡了一会儿后，这才睡眼蒙眬地睁醒来。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悠闲舒服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去冲了个温水澡，换上了件黑衬衣。 他在屋里没找到秦野的身影，拿起手机才看到秦野在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我出去一会。】 沈言归没有回复，随意将手机放进了口袋。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很懒怠，躺得骨头都酥麻了，如今看着窗外的景色，一时兴起，想要去外面转转。 本来已经临近了夏末，这里的纬度和海拔都偏高，长袖不热，风也很舒服。 他顺着小路慢慢往前走，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录制场地。 包括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发现沈言归，他站在大树下，抱着手臂，好笑地看着正在劳作的六人。 秦野竟会凑这种热闹。 沈言归挑了挑眉，意外地发现了秦野的另一面，兴趣盎然地看着。 宁文光明明用不到蔷薇种子，却和秦野较起了劲，非常卖力地犁地，太阳穴处都蹦起了青筋。 但不管他怎么努力，秦野始终都领先他。 其他四个人本想慢慢来，但因为秦野他们被迫卷了起来，苦不堪言地加快了速度，累得满头大汗。 温云宇的速度最慢，累得四肢酸痛，都快喘不过气了。 他实在是卷不过，最先摆烂，直起腰长舒了一口气，汗从额头滴下，模糊了视线。 手不干净，温云宇只能扯起衣服，擦了下眼睛。 视野渐渐变得清晰，一道身影也出现在他眼前。 温云宇原本以为是错觉，又用衣服擦了下眼睛，这才确定沈言归正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看着他们。 温云宇的眼睛立刻亮了，疲惫一扫而光，他想打招呼，但又想到这是在镜头后， 只能忍了下来， 继续埋头劳作。 宁文光就在温云宇旁边，顺着目光看了过去，神情掩饰得很好，不动声色地低下头。 锄了几下地后，宁文光突然松开工具，抓着衣服下摆，脱下了T恤。 直播间安静了几秒后，弹幕突然爆发了。 【啊啊啊啊，感谢男菩萨！】 【宁文光的身材也太好了吧！】 【脱上衣干什么，你有本事把裤子也脱了啊】 【怎么能在镜头前脱衣服呢，这样影响多不好，要考虑观众的感受，所以剩下的五个人是没有手吗，为什么还不脱衣服！！】 除了温云宇这个憨憨的，其他二个男明星都感受到了紧迫感，十分不明白宁文光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卷成了这样。 就在他们犹豫时，站在最边上的秦野也闷不作声地脱掉了上衣。 宁文光：“……” 二个男明星：“……” 秦野的肤色意外地偏白，肌肉线条结实有力，但并非锻炼过度，夸张地肿胀成一团，腹肌间的沟壑分明，滴下的汗珠刚好落在腹肌上，顺着线条慢慢滑落，消失在裤子的布料里，引人遐想非非。 秦野穿衣显瘦，没人想到他的身材会这么好，直接秒杀了宁文光。 宁文光的脸色当场就黑了，其他二个男明星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当即放弃了脱掉上衣的打算。认输jpg。 直播间更是上演了爬墙现场，一个比一个速度快。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滴汗绝了！】 【我宣布，狼狗弟弟赢麻了！】 【wuwuwuwu对不起温宝，麻麻先爬墙一会】 【建议娱乐圈的男明星都向这靠齐，别一个个瘦的像个白斩鸡】 【啊啊啊他好攻，一个眼神就能把我吓跪下orz】 【前面的太夸张了吧，不用眼神，我就直接跪，狗头jpg】 【？？？秦野应该是个酷哥呀，一言不合脱衣服不符合他的人设】 【直觉告诉我，宁文光和秦野都脱衣服，一定有原因】 摄影师在导演的指示，迅速扛着机器向后转身，速度快到画面都花了。 导演实在不敢跟沈言归硬刚，这是他能做的极限。 直播间的观众不明所以，打了满屏的问号。 【摄影师是抽风了吗，画面怎么这么晃？】 【他闲得没事干，转圈干什么，是不是身后有什么东西？】 【我截到画面了，是个穿着黑衬衣的人，头发还有点长，看不清脸】 【头发有点长……我有个大胆的猜想！】 【楼上的，我也是。】 【是沈总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沈总啊！】 【给摄影师加鸡腿！】 脱掉上衣的宁文光和秦野没能挽留住直播间的观众，只是因为一个虚影，大家便转移了注意力。 在一片混乱中，只有一个观众默默点了根烟，发了一条弹幕。 【我明白了，这哪是什么秀身材，分明是在雄竞！】！ 第47章 秦野的速度更快了,遥遥领先宁文光完成了任务，他拿到了蔷薇种子后，没再多逗留。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秦野眼神直勾勾的,眸色昏暗，眼底似是有光点跳动,步速很快，透着迫不及待的意味，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仿佛对他来说，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吸引力，都可以抛下。 秦野很快走出画面,直播间的观众什么都看不到，都快急疯了。 【摄影师在干什么,往后拍一下能死吗！】 【说实话，能死,整个节目组都没胆子得罪沈言归。】 【真实，不过这也恰恰能证明，站在树下看的人绝对是沈言归！】 【啧啧啧秦野的这个眼神,你们就没人怀疑沈总和秦野的关系吗？】 【小子，你别太爱了。】 【哈哈哈秦野这个样子好像只见到骨头的狗。】 【辱狗了,狗狗可比这矜持多了，指指点点jpg】 【不怪秦野，如果换作是我，我已经连滚带爬甩着舌头过去了，流口水jgp】 【……前面的，互联网上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仗着沈言归没有戴眼镜，视力不好,走到他面前时，秦野才收敛了神情，放慢了步速，故作深沉地咳了一声。 沈言归嘴角带笑，自上而下地审视着秦野，眉眼间的戏谑藏不住。 秦野太了解沈言归这副表情，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抢先开口，“是温云宇要我来的，我是在帮他完成任务，而且……” 他犹豫了几秒，选择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我努力成为第一名是为了这包蔷薇种子。” 说到这，秦野深深地看着沈言归，眼底透着殷切，声音也变得低沉了很多，惹人胸腔震颤，“我把蔷薇种子种下，等看到它发芽后再离开，明年我们再来的时候，说不定就开花了，应该会很好看。” 沈言归：“……” 所有揶揄的话都卡在嘴边，笑意慢慢敛去，眼神变了。 他没剩多长时间了，只能看到蔷薇发芽，永远看不到开花了。 沈言归经历过一遍生死，早就看开了，但面对着还骐骥未来的秦野，他心上像是压了块石头，有种窒息的闷沉，苦涩的感觉像四肢蔓延。 “我……”沈言归只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就算他说出了真相，也没人相信，而且秦野此刻的眼神，也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回避这件事。 过了五六秒，沈言归听到自己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好”。 秦野将手中的蔷薇种子攥得更紧，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沈言归正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沈言归后颈有点痒，手穿过头发，向上撩了撩。 秦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皮筋，递给沈言归，沈言归顺手接过来，把头发扎成了小揪。 这已经成为了两人的习惯，动作默契，无需言语。 额前的头发也长，有点扎眼睛，但沈言归适合这种慵懒的发型，衬得眉眼更加精致，气质也格外突出。 感受到秦野的目光，沈言归顺手拨弄了下额前的发梢，五指抄进头发，向后拢去，动作格外慵懒随意。 秦野顿了顿说道：“你不打算剪头发吗？” 除秦野以外，很难有事情让沈言归提起精神，随口敷衍道：“再说吧，这样也不碍事。” 只要无关沈言归的身体健康，秦野很少跟他对着来，并未再开口。 两人漫步在田野间，谁都没有开口，但气氛格外融洽，优美的景色是最好的点缀。 回到小院，秦野立刻拿着工具，沿着篱笆边，动作细致又小心地将蔷薇种子种下，眉眼无比专注。 沈言归坐在秦野临时搭的秋千上，捧着杯热茶，含笑看着秦野。 明明是很无趣的画面，但对沈言归来说却有莫大的吸引力。 “累了吗，来喝口水吧。”沈言归说完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秦野立刻放下工具，走了过去。 秋千的空间偏大能够坐两个人，秦野细致地磨平了木头上的所有毛刺，还在上面铺了柔软的毛毯，就算沈言归想靠在上面看书，也足够舒服。 秦野喝了一口茶水后，目光下移，关切地问道：“你最近走了这么多路，小腿酸不酸？” 沈言归最近懒得厉害， 不仅仅是因为不想动，腿也不争气，多走一段路就酸痛水肿。 “有点。”沈言归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对他没什么影响。 秦野却无比在乎，他把软枕放在边上，让沈言归靠上去，斜倚在秋千上。 他拍了拍膝盖，说道：“放上来。” 沈言归没多想，将小腿搭在了秦野膝盖上。 沈言归穿着黑色的长裤，秦野将布料撩上去，露出了小腿匀称的线条。 肤色白皙，跟黑色的布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冲击人的眼球，沈言归这么久没有运动，肌肉早就消失了，小腿肚无比柔软，轻轻一捏，就能留下一个清晰的手印。 秦野原本没有别的想法，但手上的触感太过强烈，呼吸控制不住地加重。 柔软的腿肉在手里变化成不同的形状，有种任他蹂|躏的隐秘快感，秦野的思绪飘扬，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手上的力道—— 沈言归吃痛地皱了下眉，倒抽了口凉气，他在秦野面前一向不控制自己的脾气，抬脚就踹，埋怨道：“轻、轻一点！” 没想到这一下让沈言归和秦齐齐愣住了。 沈言归不慎踹在了秦野的腹肌上，脚趾刚好陷进了沟壑之间，还停留着瞬间变硬的触感。 沈言归脑海中浮现出秦野在做任务时的画面，只是愣神了几秒，秦野便将他的腿放在一边，沉默不语地大步往回走。 沈言归看着他的背影，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秦野的脸皮真是越来越薄了。 若是换作其他人，大概会善解人意地体贴对方的情绪，不再提起这件事，但沈言归偏偏喜欢反其道行之，而且之前他被秦野打乱了思绪，没有趁机调侃，也有点不甘心，想要找机会弥补回来。 沈言归喝完茶后，回到了屋里，正好看到秦野从卫生间里出来，只穿了一条裤子。 他刚洗了个澡，身上带着水汽，头发还是湿的。 秦野没料到会看到沈言归，瞳孔微微缩了两下，立刻往回走，看样子想躲进卫生间。 沈言归差点笑出声，像个调戏人的流氓，叫住了秦野，“躲什么，刚刚不还在镜头前光着上半身吗，现在又怎么知道害羞了？” 秦野只能被迫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背对着沈言归。 奇怪的是沈言归并没有再开口，秦野觉得这很反常，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应对措施，突然感觉后背被轻轻地碰了一下，触感冰凉又柔软，像是落下了一只蝴蝶，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秦野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肩背线条紧绷，后背的肌肉也隆起了。 沈言归站在他身后，手指顺着肩胛骨慢慢往下，抚摸着肌肉，还轻轻捏了一下。 秦野的呼吸瞬间加重了，额角的青筋蹦起，忍耐得十分辛苦。 沈言归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将整只手掌附了上去，摸索着脊椎上的突出，一节一节往下，摸到了最后一节，还轻轻勾了下秦野的裤子。 “啪——” 松紧带收缩，跟皮肉弹出了清脆的声响，在屋子里回荡。 秦野心里的弦绷紧，猝然转过身来，手紧紧握住了沈言归的手腕。 沈言归只觉得眼前一虚，秦野的脸便放大到了他眼前，眉眼深邃，五官凛冽，眉头压得很低，眸色晦暗得像是深海，翻滚着他看不懂的暗流。 沈言归丝毫不怵，轻轻地蹙了下眉，“疼。” 这一个字按中了秦野的死穴，他立刻松开了，关键又紧张地看着沈言归，生怕会弄伤他。 沈言归捏了捏手腕，没好气地瞪了秦野一眼后，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秦野身材锻炼得确实不错。 沈言归有锻炼的习惯，但生命以后，他每天休养着，肌肉早就消失了，肚皮软绵绵的一块，没眼看。 沈言归感叹地啧了一声，一边摸一边怀念他曾经的腹肌。 男人之间总有一点微妙的攀比之心，沈言归不小心走了神，小心眼地检查起了秦野的锻炼情况，跟曾经的自己对比。 秦野深吸了口气，腹肌的线条瞬间绷紧隆起了。 他的皮肤偏小麦色，沈言归肤色是冷白的，几乎不带一点温度，触感柔软，偶尔用力时，指甲轻轻剐蹭，有种麻痒的感觉，秦野的腹肌却是火|热又强烈，对比十分强烈。 沈言归专注地看着，目光并不掺杂一点情|欲，像是在做某种研究，用指尖细细描摹着腹肌的轮廓和隆起的幅度，缓慢地向下。 相接的皮肤有种被蚂蚁咬的感觉，对秦野来说是种漫长的折磨。 他垂在一侧的手松开又握起，手背青筋蹦起，用力到手臂线条都在微微颤抖着，胸膛起伏的弧度也越来越大，喉结干渴地上下滚动着，忍耐已经濒临了极限。 心里的猛兽嘶吼地翻出牢笼，恶念翻涌着—— 他想把沈言归的这只手牢牢按住，十指相扣，再去做点其他的事情。 秦野的呼吸变得火|热，他回过神来时，手已经紧紧地钳住了沈言归的手腕。 沈言归正研究的兴起，突然被阻止了，抬起眸子不明所以地看着秦野。 两人的距离很近，目光交缠在一起，连空气都被搅得黏稠了。 秦野看着自己倒映在沈言归的身影，感觉头被敲了一下，找回了一丝理智。 不可以，现在还不可以。 秦野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逼自己松开了沈言归的手。 “你去该休息了。” 秦野说完后，把沈言归推出了房间。 沈言归被带得踉跄了两步，不满地蹙了下眉，他刚要转过身，问问秦野发的是什么疯，门板便拍了过来。 沈言归：“……” 秦野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并未多想，回到了自己房间休息。 秦野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慢慢远去，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血管里仿佛滚动的岩浆，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秦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僵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眼底的情绪翻滚着，在原地足足站了一两分钟，咬了下牙后，最后自暴自弃地大步朝浴室走去。 再洗一次。！ 第48章 这对沈言归毫无影响,秦野却久违地失眠了。 第二天，秦野刚顶着黑眼圈从屋里出来，就看到沈言归在厨房乱逛。 他眉尾一跳,连忙走上前，把人拉了出来。 “你想做什么？”在秦野心里沈言归脆弱的像个瓷娃娃,生怕他会受伤，从来不让他进厨房。 “家里有没有水果？” 秦野闻言，立刻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盘沈言归最喜欢的葡萄,随口说道：“你去沙发上坐着，我剥皮给你吃。” “不用了，包起来吧,”沈言归继续问道：“还有其他水果吗？” 秦野察觉到了不对，蹙眉说道：“你想做什么？” 沈言归并没有察觉到秦野语气中的敌意,正在翻看冰箱里的东西，“云宇昨天跟我哭诉,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水果了，我准备带点去看他。” 秦野的眉头越皱越紧，唇抿成了一条线,十分不理解，也不认可沈言归的做法。 “温云宇正在录制综艺,你去看他，那你也有可能入镜，”秦野试图劝沈言归打消这个念头。 “没关系。”沈言归并不放在心上，或者说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网上对他的关注度很高，他越是保持神秘，越是让人想探究，网友们现在天天蹲在温云宇的直播间,温云宇压力很大，说不定节目组为了热度，还会搞什么幺蛾子。 堵不如输，他不如主动出现，满足网友的好奇心，这样后续对他的关注也会变少。 最关键的是沈言归对综艺录制有点兴趣，他剩下的时日不多了，格外珍惜时间，只要有什么念头，就立刻满足自己。 沈言归从冰箱里拿出了很多东西，回头见秦野脸色难看，柔和了语气，随口哄他，“我知道你和云宇关系不太好，没关系，你可以不去。” “不，我去！”秦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沈言归愣愣地看了他几秒，无奈地耸了耸肩。 小野的心海底针，他真是猜不透。 秦野怕沈言归累着，只能不情不愿地整理东西，给温云宇他们带去了水果和各种吃的。 趁这个时间，沈言归去换了件衣服。 湖蓝色的布料衬得他的皮肤更加莹澈，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了线条明显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衬衣下摆松松垮垮地半扎进裤子里，线条挺阔，慵懒但并不散漫。 秦野不悦地蹙起了眉，想到温云宇和宁文光的眼神，心中的占有欲蠢蠢欲动，想让沈言归去换件衣服，但沈言归不管穿哪件都很好看，他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最近天气不热，沈言归懒得扎头发，用手指将衬衣领口里的头发拨弄出来。 秦野见有几缕发梢顽皮地翘着，顺手帮沈言归捋平了。 他本想去帮沈言归拿单片眼镜，但想到沈言归戴上的样子更招人，很有私心地假装忘记了。 等秦野收拾好东西后，两人并肩朝温云宇他们的住处走去。 秦野不仅跟着来了，还寸步不离，紧紧贴着沈言归，像是恶龙在守护他的宝藏。 节目组知道沈言归要来的消息，受宠若惊，临时中断了原定的安排，特意搞了一个小型的聚会，还把场地布置了一番。 只可惜五个嘉宾不争气，完成任务只为了勉强果腹，没有多余的东西招待沈言归，节目组也不好明目张胆地给他们开后门，所以就造成了五人围着一个空桌子的尴尬画面。 五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好看，直播间的观众却把他们当消遣。 哈哈哈让你们之前不努力，现在尴尬了吧！】 【！！！沈言归真的会来吗？！】 【节目组懂我，不枉我在直播间里求了三天orz】 【温云宇的面子真大呀，能把沈总请来。】 【温云宇可是沈总一手捧起来的，从酒吧驻唱，摇身一变成了潜力歌手，可见沈总有多么喜欢他。】 【啧啧啧，嗑到了。】 【CP粉狂喜，谢谢正主发糖！】 【我还是嗑沈总和那个酷哥，他们两个绝对有猫腻！！】 在场的其他三个男明星，昨天才知道温云宇那位姓沈的朋友竟然是沈言归，一个个都被震惊傻了，十分嫉妒温云宇。 有沈言归铺路，温云宇在娱乐圈的发展只会顺风顺水，之前还有明星敢妨碍他，但自此之后，再也没人敢给温云宇下绊子，毕竟谁也不敢惹怒沈言归这尊大佛。 宁文光也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温云宇，但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明明是他先认识沈言归，他也是被沈言归一手提拔起来的，为什么沈言归不跟他关系更亲近，为他而来呢？！ 温云宇心性迟钝，保持着一种过于天真的乐观，但他并不是缺心眼，察觉到了其他四人的心情，夹在中间瑟瑟发抖，眼睛只敢看着地面，生怕跟人对视。 呜呜呜沈先生，快来救我啊！ 许是沈言归听到了温云宇的心声，远处传来敲门声。 温云宇猛地站了起来，双眼放亮，大步朝门口走去，但宁文光快了他一步。 宁文光打开门后，紧张又拘谨地站在一旁，跟沈言归打招呼。 沈言归朝他笑了笑。 宁文光愣了几秒，嘴角勾起，笑意都染上了眉梢，他刚想抓住机会再跟沈言归说句话，就被秦野用身体挡住了目光。 宁文光：！！！他怎么这么烦！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温云宇挤到了沈言归身边，尽起了主人的责任，给沈言归介绍在场的其他三个人。 三个人没想到自己能获得这种待遇，受宠若惊地在沈言归面前站了一排，像是在受训的小学生。 这三个人的年龄比秦野还要小一些，沈言归爱屋及乌，笑着跟他们说了几句话，态度十分温柔。 秦野站在旁边，目光从眼前这三张陌生的面孔上扫过，脸色漆黑。 他有预感，像温云宇这么碍眼的人会再多三个人。 心底恶劣的念头蠢蠢欲动，秦野什么都没说，只是随意地握住沈言归的手腕，将人带到了沙发旁，沈言归习惯了秦野的存在，任他摆弄。 沈言归坐在沙发最边缘，秦野顺势坐在了他旁边，这样除他以外，谁都没法靠近沈言归。 在场的众人和直播间的观众都没错过这一幕，小细节也看得十分清楚。 【哎哟，空气怎么有点酸呀？是谁醋了我不说。】 【哈哈哈哈哈他超爱】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是情侣吧，绝对是情侣吧！】 【我好喜欢这种很幼稚的宣誓所有权的行为，斜眼笑jpg】 【KSWLK SWL】 【！！我最爱的修罗场戏码快点来！】 七个人坐在一起闲聊，或者是以沈言归为中心聊天，对沈言归这是圆滑的老狐狸来说，这些都是小场面，姿态游刃有余，没有忽略任何一人。 除了秦野。 不管沈言归有没有察觉到，也不管他承不承认，秦野在他心里占据了特殊的地位。 两人朝夕相处，无比熟悉对方，所以沈言归本能地不把秦野当成应酬对象，也没着重照顾他的心情。 秦野清楚这点，但他看着沈言归笑着跟别人说话，眼底一片晦暗，心里十分不舒服。 每到这种时候，秦野便智商下线，变得无比幼稚。 他压抑着内心的想法，面上装得云淡风轻，身体却很诚实——不动声色地往沈言归的方向贴，两人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气氛诡异的小圈。 这个动作过于隐秘，只有宁文光和直播间的显微镜女孩看到了，温云宇和沈言归的CP粉大量爬墙，纷纷嗑起了“归野”CP。 温云宇他们越聊越起劲，沈言归见没人注意到话题偏了，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帮他们cue起了流程，“云宇，听说你刚刚创作了一首新歌。” 温云宇一副被点醒了的样子，双眼放亮地说，“对，这首歌是以我们相遇为灵感的，我现在唱给你！” 沈言归听到这话，神情流露出一丝意外。 他只知道温云宇创作了一首新歌，准备趁着现在热度高，在综艺上演唱一个片段预热，方便唱片公司之后的商业运作，但他并不清楚这首歌的灵感来源。 温云宇哪还记得这些，只想给沈言归唱歌，速度很快地从里屋拿来了吉他，坐在屋子的正前方。 “如果不是沈先生那天遇到了我，借我乐器创作，又给我演唱主题曲那么好的机会，就没有现在的我！”温云宇深吸了一口气，十分认真地说道：“言归哥，谢谢你。” 说完后，温云宇慢慢弹奏吉他，演唱他的新歌。 两人相遇相识的画面在他眼前回放，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时光，温云宇嗓音清亮干净，歌声温柔，像是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直播间的观众被温云宇的歌声感染，心里的浮躁渐渐抚平，都在认真听歌，弹幕少了很多。 一曲唱罢，沈言归轻咳一声，真诚夸赞道：“很好听。” 其实这个感谢，他受之有愧。 他当初对温云宇感兴趣，不过是因为主角受的身份，之后的那些帮助，对他来说只是随手小事，没有温云宇心目中的那种分量。 沈言归刚在纠结要不要跟温云宇解释清楚，就见温云宇在那嘿嘿傻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略了外界的其他。 沈言归：“……”算了，他开心就行了。 温云宇炒热了气氛后，穿黑T恤的男明星自告奋勇，他学舞多年，伴着温云宇的吉他声，跳了一支舞。 大家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掌声，男明星气喘吁吁地站在那，眼巴巴地看着沈言归，眼底饱含殷切。 “……” 恍惚间，沈言归觉得自己是幼儿园的老师，手里还拿着红花。 他无奈地轻笑一声，像刚才对温云宇那般，给出了鼓励和赞美。 有了两个人示范，剩下的三个人跃跃欲试，宁文光抢到了第三个名额。 有温云宇珠玉在前，宁文光也毫不受挫，给大家唱了一首深情的慢歌。 【！！宁文光唱歌原来这么好听】 【……这是首爱而不得的伤感歌】 【啧啧啧他为什么唱到一半，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总！】 【我好像懂了什么，只能说全是感情，没有半点技巧。狗头jpg】 秦野没有忽略宁文光的那些小心思，额角的青筋蹦起，忍耐力濒临了极限。 理智之弦崩断，秦野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他给沈言归递了杯水，又帮沈言归整理后颈的头发，拼命刷存在感。 沈言归被分散了注意力，无奈地看了秦野一眼，纵容了他的这点小幼稚。 秦野索性变本加厉，握住了沈言归放在膝盖上的手。 沈言归经常有各种小毛病，西医治不好，秦野便用按摩缓和他的症状。 秦野把沈言归的手包在掌心，用大拇指按摩手上的穴位。 沈言归的手指修长，没有写字磨出来的茧，线条流畅；最近一直在家休养，没干什么重活，皮肉被养得细腻白皙，关节柔软，跟秦野有力的大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种莫名的张力，冲击眼球。 最近秦野不是按摩手，就是按摩腿，沈言归早就习惯了，一时之间没察觉到场合不对。 两人的姿态太熟稔亲昵，秦野那夸张的占有欲也让人不得不误会——这不像是在按摩，更像是在狎昵的把玩沈言归的手。 而且这是在镜头前面，空气里还飘荡着宁文光伤情的歌声。 就，就很微妙。 【啊啊啊啊只是摸个小手，为什么我这么激动！】 【我也联想到了一些在那啥上，不可描述的画面，咳咳】 【秦野年轻火气旺，身材也很好，突然有点担心沈总，对手指jpg】 【这哪是在按摩手，明明是在按摩我的xp！】 【我宣布真情侣才是最屌的，嗑□□cp的都走开！！】 【沈总的手指很软，还很修长，可以换不同的角度，慢慢向里也不疼，自己来yyds！】 【我觉得秦野的手指这才是最好的，坚硬又修长，还十分有力，可以压下挣扎和讨饶，强势地继续。斜眼笑jpg】 【等等，前面的两个在干什么！】 【救命，我为什么能看得懂，小脸通黄jpg】 宁文光沉浸在自己的歌声和情绪中，刚睁开眼就看到这幕，气得差点咬到舌尖。 他咬着牙唱完了整首歌，等他放下吉他，秦野也松开了沈言归的手，毫无表情的直视着宁文光，无言的挑衅。 宁文光：你马￥＃％＊％￥＃！＠＆！！！ 剩下的两人是同一个组合，合作唱完了一首歌。 节目组看到了流量密码，斗胆提出了一个新的环节，导演硬着头皮说道：“在场的大家都很受欢迎呢，肯定被很多人追过，但我更想知道大家有什么特殊的追人小技巧呢？” 导演话音落后，在场的众人还没给出反应，直播间的观众便一眼戳穿了他的小心思。 温云宇看事情只想半分，没意识到之后的修罗场面，抢先说道：“唱歌！我没追过人，我如果想要追人的，我就拿着吉他在楼下唱歌，连唱！00首，一定能追到人！！” 在场的众人：“……” 直播间的观众：“……” 【温云宇可真是个钢铁直男。】 【这哪是追人，分明是在挑衅！】 【我想到了一些在宿舍楼下唱歌告白的尴尬场面……】 【温云宇pass】 有了温云宇开头，坐在旁边的男明星思索了几秒，有些腼腆地说道：“我会给喜欢的人送花，送早餐，他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陪在他身边，但我不会过多打扰他。” 【我喜欢这个！】 【是我的错觉吗，这不太像男朋友，有点像是备胎和舔狗orz】 【上面的想太多了，别什么都往坏处联想】 剩下的两个男明星也给出了回答。 “我会带他去看我的演唱会，之后再给他跳一支专属的舞，因为我只属于他。”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做，我可能会送他我亲手做的礼物，还要请他吃我做的饭，有句话不是说抓住了胃就抓住了他的心吗？” 【做饭加分！】 【我喜欢第三个。】 【除了温云宇以外，我都喜欢！】 【那现在看来，第一名的争夺仍很剧烈，倒数第一名非温云宇莫属。】 沈言归没回答，但在场的人和直播间的观众都没有提出异议。 【确实，沈总哪需要追人，招一招手就过来了。点烟jpg】 【沈总不回答，那看来是秦野追的他！】 【水，快给我水，我快被糖噎死了！！】 轮到宁文光了，宁文光向往的表情中掺杂着一点苦涩，“如果他愿意，我会带他去旅行，去看浪漫的极光，去离天空最近的地方，还要去热带的大海潜水，最重要的是，我想和他一起回他的家乡，之后再带他看我演的戏。” 【宁文光赢麻了，太浪漫了！】 【我宣布宁文光是第一名！】 【这都可以当成范本了，听得我一直姨母笑。】 【希望秦野这个黑马能弯道超车吧，不过从现在来看，希望不大。】 【哈哈哈哈哈你们快看秦野的脸色，明显到就差在脸上写字了！】 秦野最后一个，位置非常不利，他能想到的都被说了，而且除他以外，其他五人都是明星，有自己的专长，而他在这些方面一片空白。 秦野一直没有开口，其他几人都投来了目光，沈言归也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其他目光对秦野毫无意义，他微微点过头，跟沈言归的目光若有实质的纠缠在一起。 他看着自己在沈言归眼里的倒影，突然大脑空白，嘴自作主张地动了，“我会赚钱，一年赚一个亿，让他不再辛苦，能好好享受生活。” 宁文光：战术后仰jpg。 在场的众人：战术后仰jpg。 直播间的观众：战术后仰jpg。 太作弊了，谁能拒绝这种追人方式啊！！！ 第49章 沈言归很给面子地没有当场笑出声,等他们离开录制场地，周边没有摄像机后，沈言归立刻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秦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连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听说某人一年起码能赚一个亿，这是谁呢，名字好熟悉,好像叫什么野，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呢？” 秦野：“……” 被当成小孩子逗，秦野脸色挂不住,但他又不想在沈言归面前露怯，唇抿成了一条线,硬邦邦地问道：“你不信？” 这次轮到沈言归沉默了。 他还真信，秦野已经展现出了他的商业天分和能力,只要给他一小点助力，假以时日，他绝对能完成这个目标。 而且秦野是书里最大的反派,坐拥自己的商业帝国，对后期的他来说,这轻而易举。 秦不输当年的他，若是沈言归身体健康，说不定会有危机感，但对现在的他来说，秦野是个很好的接班人。 他原本打算在死前把钱花光，结果却越赚越多，他不想在死后留给沈家人,沈知丰对商业上的事情几乎一窍不通，没办法接管沈氏，现在看来秦野是最合适的人选。 秦野陪了他这么久，一直认真照顾他，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对秦野是有感激的。 沈言归打定了主意，压在心底的最后一件事也消失了，肩膀轻松了不少，笑了一声说道：“我信，小野这么厉害，肯定能做到。” 秦野用鼻子哼了一声，神情暧昧不明，猜不出他的情绪。 沈言归思索着将公司交给秦野的事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再过多纠缠这个话题。 秦野本以为自己会被调侃一番，没想到这么轻易地被放过了，突然有点无法适应，诧异地看了沈言归几眼。 沈言归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语气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秦野收回目光，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两人回到住处后，秦野去做饭。 这种日常琐事都有秦野包揽，沈言归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秦野真像个贤妻良母。 如果他身体健康，就这样和秦野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秦野并不喜欢他，心底排斥他的性格和做派，现在只碍于约定，才留在他身边。 而且，秦野还是书里的大反派。 书中对他的描写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睚眦必报，他之前那般调侃、折辱秦野，秦野肯定记他的仇。 沈言归对此并不担心，他很快就要死了，根本等不到秦野的报复，但…… 他看着眼前记着围裙，端着饭菜的秦野，没办法把他跟书中的描写联系起来。 沈言归一向不爱管闲事，沉吟了几秒，还是提点道：“你不要一直把事情放在心里，可以适当地说出来。” 秦野拿筷子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像是被击中了，耳边嗡嗡作响。 沈言归让他不要把事情放在心里，难道是……沈言归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一些心思？！ 秦野知道时机不成熟，现在将一切挑明，他大概率会被拒绝，但他又不想再逃避。 关节都锈住了，转身的动作对他来说那么艰难。 就在秦野思绪搅成一团时，沈言归再次开口了，语气循循善诱，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叮嘱，“你要开朗一些，多交几个朋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关注那些点滴的美好，而不是被过去一直束缚着。” 秦野：“……” 发现是自己误会了，他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心口闷闷作痛。 这场单恋的折磨又要延长了。 过了几秒，他才低低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言归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多说。 他晚饭只喝了一碗药膳，在秦野的监督下，才勉强吃了点菜。 秦野看着动作慢条斯理，像小猫进食的沈言归，眉头越皱越紧。 沈言归的病还没找到正确的治疗方法，最近他越来越虚弱，虽还没有出现大的问题，但他跟沈言归朝夕相处，很清楚他的身体已经被耗得亏空了。 这里的环境更适合沈言归的修养，等唐子越发来好消息后，他就立刻带着沈言归回去治疗。 沈言归像是挑食，被盯着吃饭的小孩子，没吃多少，一直在耗时间，等秦野快要吃饱时，沈言归立刻放下了筷子。 秦野没有再逼他，沉默地收拾完了碗筷。 沈言归坐在沙发上喝茶，看到秦野一直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觉得奇怪，还没来得及询问，秦野便走到了他面前，发出邀请，“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外面看星星吧。” 沈言归从未专门欣赏过夜空，觉得新鲜，一时兴起地点了点头。 秦野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专门帮沈言归铺了装软垫，准备了水果。 沈言归不客气地躺了下去，双手垫在脑后，慵懒地换了个姿势。 秦野拘谨地坐在沈言归旁边，温柔的月光在身边流淌，衬得沈言归的眉眼更加漂亮，让他不敢直视。 这秦野一直没动，沈言归挑了挑眉，像是在唤狗：“过来。” 秦野迟疑了几秒，乖乖躺在了沈言归身边。 两人的距离很近，手臂贴在一起，鼻尖萦绕着彼此的气息。 这里远离闹市，空气清新，星光璀璨，没有半点遮挡，再加上这里海拔偏高，沈言归看着满天的繁星，被自然的美震撼到了，觉得自己很渺小，一伸手就能碰触到银河星空，而他也将变成其中的一颗。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欣赏着繁星，时间慢慢流淌，沈言归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他不喜欢袒露内心，但满天的繁星和身边的秦野都让他觉得很亲近，竖不起半点防备。 “她跟我说过，她死后会变成一颗星星，继续在天上守望着我，但天上的星星有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哪是她？” 秦野愣了愣，目光深沉地看着沈言归，话语也变得干涩，“你是说沈夫人吗？” “是她，”沈言归没有半点迟疑，自然的说道：“我的母亲。” “能跟我讲讲沈夫人的事情吗？”秦野想更多地了解沈言归，离他更近一点。 “你应该知道我是被领养的，”想到过去的事情，沈言归发现心里已经没有了半点愤怒和怨气，“我很小时，父母便去世了，之后我像累赘被几个亲戚扔来扔去，最后被丢在了孤儿院，那个孤儿院并不好，必须要靠抢才能得到吃的，我的性格变得极端，没有人愿意领养我，直到我遇到了……” 沈言归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 沈家在当地有权有势，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阵仗很大——院长亲自到门口迎接，两辆车开到了院子里。 小孩子心灵澄澈，应该不懂成年人世界的规则，但提前感受到世态炎凉的孤儿院孩子是个例外。 孤儿院的条件不好，院长从未虐待过他们，但整日死气沉沉，就像是自己被拖累了。 常年被扔来扔去的沈言归，很清楚这种表情——他又是个累赘了。 其他孤儿院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清楚这点，所以有人来领养时，孩子们拼命表现得听话懂事乖巧，这样他们就能离开这里，去一个能吃饱饭，也能穿上新衣服的地方。 但能被领养的都是被挑中的幸运儿。 沈言归小时候长得粉雕玉琢，五官精致，但长时间营养不良，让他变得十分瘦弱，下巴很尖，眼睛却很大，被他直勾勾看着，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这份好皮囊，沈言归曾被选中过两次，但都被院长阻拦下了。 这不是一锤子买卖，如果沈言归在新家表现的不好，他会被送回来，院长也会因此受连累。 沈言归没有记恨院长，因为他对新家没有期待。 只是换个地方当累赘而已。 沈言归像个小狼，身量还没长开，就已经觉醒了野性和血性，就算没人庇护，他也能靠自己抢走吃的，若是有人敢欺负他，他一定会狠狠地扑上去，就算被踹断一根肋骨，他也绝不松口。 小沈言归屑伪装，他知道自己表现的很不好，但沈夫人还是愿意靠近他。 “我还记得那天，母亲陪我画画，陪我说话，而我却觉得她很烦，充满了敌意，但是那天晚上，母亲不顾她丈夫和院长的阻拦，决定领养我。” 秦野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他知道这三言两语背后藏着沈言归曾经的痛苦，他的声线情不自禁地变得柔和，“然后呢？” “之后我来到了沈家，母亲见我营养不良，每天专门给我做饭吃，还给我买新衣服，带我去上学，认识新的朋友，而且……” 沈言归轻笑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转头看着秦野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知道很多童话故事吗，其实我能自己睡着，并不想听，但母亲一直守在我床边，对她来说，这像是童年的一种仪式，别的小孩有的，我也一定要有。” 秦野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她很爱你。” “对，我第一次感觉到这种陌生的东西，我无法坦然接受，甚至对此产生怀疑，觉得这背后是陷阱，所以我辜负了很多年，我……”沈言归看着天上的星星，慢慢张开五指，像是在轻轻触碰已经变成星星的沈夫人，“我不是个好儿子。” 沈言归的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刚说出口就散掉了。 他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秦野却感觉他无比脆弱，他想安慰沈言归，却发现他知之甚少，始终都是个外人，而且对此刻的沈言归来说，语言太过苍白，会显得肤浅。 秦野心疼地看着沈言归，很想牵住他的手，把他抱在怀里，但他并没有这样做的资格。 他只是想在沈言归对他敞开心门时，努力留下自己的影子，让沈言归能多想起他一次。 秦野刚要克制地收回目光，突然见沈言归侧过了身，额头抵着他的手臂，蜷缩在旁边。 沈言归有些冷了，汲取着秦野身上的热度。 秦野拿着事先准备的毯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沈言归用脸蹭了下柔软的毛毯，像只慵懒的小猫，微微眯着眼说道：“我们现在算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嘛？” 秦野很享受现在的气氛，笑着说道：“算是吧。” 沈言归也笑了一声。 秦野接着问道，“那之后呢？” 沈言归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之后沈知丰便出生了。” 听到这，秦野情不自禁地为沈言归担心。 当初，沈家夫妇是因为没有孩子才收养沈言归，现在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那沈言归可能会沦为家里的边缘人。 沈言归猜到了秦野在想什么，解释道：“不像你想的那样，母亲还是对我很好，甚至在沈知丰懂事之前，我是那个被偏爱的。” 秦野猜到沈夫人对沈言归很好，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下意识侧过头，下巴蹭到了沈言归柔软的发丝。 沈言归解释道：“她说在沈知丰出生之前，我得到了全部的爱，若是现在分成两半，看似公平，但我其实少了很多，而小婴儿什么都不懂，所以在沈知丰懂事之前，我是被偏爱的那个。” 沈言归顿了顿，才想起了沈夫人当初的说法，“她说这叫心理，还说在沈知丰懂事之后，我被分走的那部分爱，沈知丰可以补齐。” 沈知丰从能爬开始，就一直喜欢黏着他，学会的第一个词语是“哥哥”，而不是“爸爸妈妈”，他长大后也是喜欢软乎乎地黏着他，整日哥哥长哥哥短，就像沈夫人说的那样，分给沈知丰那份爱，沈知丰补回来了。 除了沈父的冷漠和排挤，沈言归从未感觉到自己是被领养的，是个外人。 但这一切终止于沈夫人去世之后。 沈夫人很会教育孩子，沈父却不是个好父亲，他是第一监护人，沈言归不能过多干涉，沈知丰不可避免地跟他疏离，逐渐被沈父带歪了，成了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少爷。 沈家人烂到了骨子里，公司经营的状况越来越差，成了个吞噬人的无底洞，沈言归顾念着沈夫人的旧情，接手了这个烂摊子，等他公司救活后，便立刻将其记在了沈知丰的名下。 他作为兄长，总要替沈夫人留给沈知丰一些东西。 沈夫人对他的意义和恩情无法衡量，所以沈言归上辈子处处忍让，如果不是他已经死过一次，哪怕是沈家人搞再多的幺蛾子，他也不会彻底断绝关系。 沈言归没有明说，但秦野大致猜到了，他不敢追问，怕戳到沈言归的伤心事，只是问道：“沈夫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夫人的形象已经刻在了沈言归心底，他没有思考，也没察觉到嘴角弯起了，“她是一个很温暖也很浪漫的人，她跟我完全不一样，心里充满了爱，可以包容所有的一切，但……没有人愿意包容她，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开心，被囚禁在了沈家这个牢笼里。” 沈父过于冷漠自我，沈知丰当时的年纪还太小，只有沈言归理解沈夫人。 沈夫人被困在了“母亲”、“妻子”这两个身份中，找不到自我，她衣食无忧，精神却是一片荒漠，她明明是个有很多想法和愿望的人，却没有人愿意陪她实现。 沈言归最自责的就是这点。 他无法原谅自己太执拗，没有回应母亲的爱；也无法原谅他没带母亲离开沈家这个牢笼，让她做回自己；更无法原谅他没从病魔手中挽留住母亲。 沈夫人， 这世上没有人愿意给他爱，也没有人愿意回应他了。 他再也没有一个能够称为家的地方。 秦野突然开口，打乱了沈言归的思绪：“所以，你愿意当初帮我妈妈，是因为沈夫人？” “没错，”沈言归好笑地看着他，“我的小野还挺聪明的，这都能想明白。” 秦野：“……” 他心情复杂地回想那时的事情。 当初他以为沈言归帮他是交易，是胁迫，自作主张地产生了恶劣的印象，还因此排斥嫌恶沈言归，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是这个。 他突然觉得他很对不起沈言归，恨不得穿回那个时刻，在自己头上狠狠地锤一下。 沈言归说得嘴干，舔了舔嘴唇，接着调侃道，“我当时被误解了很伤心呢，小野你要怎么补偿我？” 秦野知道沈言归说的是假话，但他自责又愧疚，心情一片苦涩，连眼神都暗淡了。 沈言归没想到秦野这么好骗，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真信啊，我们把这放在心上，而且你当时的样子挺好玩的，明明很讨厌我，却只能忍耐妥协，脸色黑得像要打人了，也只能乖乖听我的话。” 沈言归天生反骨，他就喜欢特殊的，说到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野，一副很可惜的表情。 秦野无言以对，就算沈言归喜欢，他也变回不到当初的样子了。 沈言归没有感觉到秦野的心情，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试图在秦野身上寻找当初的影子。 秦野忍无可忍，只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原来就姓沈吗？还是收养之后改的名字？” “原来的名字我不记得了，姓氏收养之后改的，名字是母亲起的，”沈言归随口说。 “沈言归”这三个字在秦野唇齿间流连，多了一丝别样的柔情和亲昵，问道：“为什么会给你起这个名字呢？” 沈言归换了个姿势，仰面看着星空，头却微微侧着，像是枕在秦野肩上。 他的思绪飘零，穿过时光的罅隙，又回到了当时。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太孤僻，太冷漠，像一头独狼，不肯回应别人的爱，也找不到一个能让他安心的落脚点。 “言归，母亲说她会永远守望着我，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是一个能永远包容我，温暖我，让我的心能够栖息的地方，所以她希望我不管走多远，不管人在哪里，都想着要回来。” 沈言归的嘴角始终弯着，但笑意不达眼底，在满天繁星下的他，寂寥又脆弱，秦野透过这副皮囊，看到了内心深处真正的沈言归—— 他还渴望着爱和归处，只是沈夫人离世后，始终都在漂泊着，没有真正的栖息之所。 秦野的心脏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难以抑制地生起保护欲，他深深地注视着沈言归，在心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言归。 言归，我愿意做你的归处，那你又什么时候说想留在我身边？！ 第50章 自从那晚看完星星后,沈言归和秦野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此之前，沈言归从不在秦野面前掩饰自己，肆无忌惮地表露出性格的恶劣,关系已经非常亲近，但看完星星后,秦野敏锐地察觉到沈言归更依恋他了。 他最喜欢沈言归睡着时的样子。 沈言归体温偏凉，睡着后会本能寻找热源，蜷缩在他身边,额头贴着他的手臂，有时还会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 醒来时，沈言归睡眼蒙眬,看上去格外柔软，眼神会迷茫地转一圈,等找到他后，瞳孔才会聚焦,慢慢清醒过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能够安心又放松地面对这个世界。 太像只小猫： 之前只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屈尊降贵的跟他生活在一起，但依旧十分自我,没把他放在心上，如今进一步接纳了他，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和温度，下意识想要跟他待在一起，虽然还没有全身心依恋他，但秦野相信会有这一天的。 想到这，秦野坚毅的脸部轮廓都变得柔软,动作细致又小心地帮沈言归往上拉了拉被子。 沈言归的睡颜安静又美好，仿佛折磨他的那些病痛都消失，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随着呼吸，鼻翼微微起伏，鼻尖带着病态的潮|红。 秦野蹙了下眉，轻手轻脚地拿着手机出去，想问唐子越有没有研究出新的治疗方法。 电话还没拨出去，他便听见院门被敲响了。 在这里认识他们的只有温云宇那群人，因为之前的经历，秦野下意识不想搭理他们。 他本想装作没听见，敲门的人锲而不舍，大有不开门就一直敲下去的架势。 秦野：“……” 他怕把沈言归吵醒，阴沉着脸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没想到他刚把院门拉到一半，就感觉一股反作用力，又把门拉了过去。 ？？？？ 两方僵持着，门只开了一条小缝，秦野还没看见来人是谁，就看到门缝里被塞进来了一个玻璃瓶。 “这是当地人自己酿的酒，味道非常醇厚，这是我特意给你们留的，”温云宇压低声音说道：“我还在直播呢，就不进去了。” 直播间的观众一片哭嚎。 【温云宇你也太狠了吧，这什么都看不到！】 【没想到我有一天看直播，还要扒着门缝使劲往里钻orz】 【温云宇你再这样我就要脱粉了！（拿刀威胁）（哭嚎）（向你投掷了一个粑粑）（把内裤套在头上）（阴暗爬行）】 【哈哈哈哈哈摄像师都快把机器怼到门缝里去了。】 【不露面说句话也行，满足一下声控党吧！】 【不管，我就要表白，沈总我爱你！！】 温云宇生怕打扰他们，没到秦野回答，就砰的一声拉上了门差点被打得踉跄一步的秦野：“……” 温云宇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无奈地拿起放在地上的酒罐，朝屋里走去。 沈言归还没醒，秦野先倒了一杯。 酒精度数很低，有淡淡的米香，口感甘醇，但又不显得厚重，喝完后，唇齿间还留着清冽的酒香，确实值得温云宇单独留下一罐送给他们。 沈言归可以喝酒，但不能多喝，这个度数对他来说刚刚好。 秦野想到沈言归最近这段时间嗜睡，容易无精打采，思量着要不要给他一杯。 空腹喝酒总是不好的，秦野怕沈言归随时醒来，缠着他要喝酒，便将酒罐放在了柜子里，等着吃完晚饭后，给他一小杯。 之后秦野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等他做完晚饭，沈言归还没从屋里出来。 秦野看了眼时间，他担心沈言归睡得昼夜颠倒，便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想要叫醒他。 临近傍晚，晚霞铺满了天空，连屋里都被光线装饰成暖色调，离着几步之遥，秦野看到沈言归蜷缩在毛毯里，眸子倒映着窗外的晚霞，没有半点睡意。 他脚步一顿，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不记得了，”沈言归并没有回头，感叹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天空这么好看。” 他之前太忙，没有珍惜时间的观念，总是做着计划之内的事情，从来没有静下心来，多看看周围的环境。 秦野坐在沈言归身边，陪他看了一会天空，之后见沈言归还是不想动，便动手将裹成蚕蛹的沈言归从被子里剥了出来。 “该去吃晚饭了。” 沈言归没有回应，眯着眸子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睡得坚硬的肩背。 秦野本以为他要下床，没想到沈言归又重新靠在了软垫上，“我不饿，不想吃。” “不行，你必须要吃一点，”秦野表情严肃又认真，不给沈言归耍赖的机会。 沈言归皱了下眉，跟秦野对峙了一分钟后，这才妥协地收回了目光，自嘲道：“我也是有毛病，给自己找了个管事的祖宗。” 跟沈言归相处了这么久，秦野已经不会被这种话语激怒了，他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监督沈言归下床吃饭。 沈言归连走路都不好好走，光脚朝餐厅走去，秦野拿他没有一点办法蛮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又返回卧室去给他拿拖鞋。 等他走到餐厅，才发现沈言归不好好坐着，走到了厨房重地，打开了最上面的柜子门。 秦野拿着拖鞋，不解地走过去，等看到里面的酒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他藏酒的柜子。 沈言归把酒瓶拿在手里，表情淡然，但眼神却出卖了他，“你从哪弄的这瓶酒？” “是温云宇送来的，”秦野补了一句，“就在你刚刚睡觉的时候。” 在秦野劝阻之前，沈言归先兴师问罪，扬着下巴微眯着眼说道：“你把这瓶酒藏起来干什么？是不是想独吞？” 秦野：“……” “不是。”秦野老实巴交地回答了一句，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沈言归的圈套，伸手想把酒瓶拿过来，“你现在还不能喝。” 沈言归把酒瓶藏在了身后，用双手拿着，“为什么不能喝？” 你身体不好，秦野说道：“等吃完了饭，你可以喝一点点。” 沈言归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舌尖回忆起了那种清冽又火辣的味道，脑海里的弦被拨动了。 他一向不拘束欲念，现在又是必须及时享乐的时候，立刻就想喝到，他又想了个说法：“我可以边吃饭边喝。” “不行，你必须先吃点东西才能喝酒，这样才不会刺激到胃，”秦野在这方面格外执拗，寸步不让。 沈言归不悦地蹙起了眉，眼底乌云密布，脸色也阴沉下去。 他不喜欢被拘束和限制，除了秦野以外，沈夫人都没有如此管束过他，若是换了一个人，他早就翻脸了！ 秦野这样做也是为了他的身体，沈言归的目光落到那一桌子饭菜上，长长地吐了口气，神色缓和了不少。 “那吃完喝一杯吗？”沈言归妥协的后退了一步。 “只能喝一小杯。”秦野说道。 “多喝一点不可以吗？”沈言归试图讨价还价。 秦野直视着他的眼睛，态度非常坚定，“不可以。” 沈言归：“……”行，他忍了。 沈言归脸色几度变化，秦野以为他不愿意，趁沈言归走神，去夺他手里的酒瓶。 沈言归把酒瓶藏在身后，秦野必须要伸长手臂，越过沈言归的身体。 等手指碰到冰凉的瓶壁，却秦野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问题。 沈言归肩背单薄，瘦弱得像只小猫，能被他轻易地锁在怀里，下巴有点痒，柔软的发丝蹭来蹭去，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味，秦野恍惚了几秒，这才记起沈言归跟他用的是同款的洗发水。 但同样的味道，在沈言归身上更香一点。 沈言归早就习惯了秦野的气息，主动松开了手，让秦野拿到酒瓶。 沈言归嫌秦野挡路，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好气地说道：“现在行了吧？” 秦野这才回过神来，顺着沈言归的力道往左退了一步，他垂眸看着空掉的怀抱，眼底闪过一丝不甘，目光紧紧地锁着沈言归逐渐远离的背影。 沈言归坐在餐桌旁，见秦野还在那愣神，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是他没有喝到酒，秦野怎么还不满了？ 沈言归心底恶劣的念头蠢蠢欲动，想报复折腾一下秦野。 “你不让我喝酒，那我吃饭的时候喝什么？” 秦野平复好心情后，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过来。 沈言归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身体未动，眼神向下斜睨着那杯水，过了几秒才端了起来。 他在故意刁难秦野，毫不掩饰，肆无忌惮，敷衍地用嘴唇碰了一下后，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不满地说道：“太烫。” 秦野并未言语，立刻端起杯子，去厨房加了点凉水。 沈言归挑了挑眉，故态复萌，这次只是碰了一下杯壁就直接说道：“太凉了。” 秦野看了他一眼，端着水杯回到了厨房，这次拿来了两杯水。 沈言归扫了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装都不装了，一脸嫌弃地说道：“这两个杯子不干净，重新给我换一个。” 说完沈言归像是在挑衅，微微抬起下巴，神情倨傲的看着秦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恶劣，眼底还带着笑。 秦野甚至都没有争辩，弯腰端起两个水杯，又回到了厨房，认认真真的给沈言归刷杯。 沈言归：“……” 秦野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若是换做以前，他早就满脸漆黑地摔门而去了！ 几分钟后，秦野端来了两杯水，沈言归没了跟他作对的心思，拿起左边的那杯水喝了一口，又把剩下的那杯推到秦野面前，“这杯给你了。” 秦野没有言语，含笑看着沈言归。 沈言归的饭量依然像个小猫，只吃了一碗药膳，秦野见他要放下筷子，说道：“光喝汤，胃里还是空的，你如果想喝酒，必须要吃点其他的东西。” 沈言归扫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却想起刚才的事情，只能不情不愿地拿起了筷子，又勉强吃了一点。 吃完饭后，沈言归虽然很想喝酒，但表现的很矜持，坐在沙发上等秦野收拾卫生。 秦野没有让沈言归久等，拿着酒瓶和两个杯子走了过来。 沈言归看了他一眼，毫无留恋地收回了目光，背却挺得更直了，喉结也控制不住地滚动了两下。 秦野的眼底带上了笑意，没有拆穿沈言归，坐在他旁边。 拧开酒瓶后，淡淡的酒香飘动在空气，沈言归好久没喝酒了，鼻翼微微扩张，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在沈言归若有若无的目光下，秦野到了三分之一杯的酒。 沈言归眉尾抽搐了两下，立刻不满了，“这么一点，你是在打发要饭的吗？” 秦野不为所动，“你的身体只能喝这么一点，如果你觉得太少，可以不喝。” 沈言归：！！秦野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沈言归眼底闪过了一丝暗芒，不悦地瞪着秦野，秦野却丝毫不怯，平静地看着他。 沈言归的气息变得烦躁，但他又不能拿秦野怎么样，这个破身体也随时给他闹罢工，纠结了几秒后，沈言归的表情终于阴转多云。 秦野没想到沈言归把自己哄好了，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给他倒了三分之一杯的米酒。 “我也只喝这么一点，”秦野担心沈言归心里不平衡，倒完酒后立刻拧上了瓶盖。 沈言归原本还端坐在沙发上，扫了眼杯中的米酒后，忍不住凑上前，用下巴抵着桌子，表情认真地看着两个杯子中的白酒，像是在做什么科研问题。 过了几秒，沈言归微微皱了下眉，端起秦野的酒杯，往自己酒杯里倒了一点，确定两杯的分量完全相同后，眉头这才展开了。 沈言归这个样子，嗯……很像个幼稚的小朋友。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秦野觉得沈言归可爱极了，嘴角带着笑，心快软成了一汪春水。 沈言归太馋这口酒了，忽略了秦野的存在，端着杯子坐到一旁。 这只是一口的分量，沈言归没有选择慢慢品尝，而是仰头喝完了。 秦野担心沈言归喝的太急，会被呛到，连忙坐了过去，目光担忧的看着他。 确定杯子里一滴酒都没有，沈言归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了下杯子，用舌头舔了下嘴唇，慢慢回味酒味。 秦野从未见过沈言归贪嘴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能控制住表情。 他没料到沈言归会有毫无预兆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秦野慌乱了一秒，喉结控制不住地滚动了两下，嘴角干涩地说道：“怎，怎么了？” 沈言归没有言语，视线慢慢下移，盯着秦野手中的酒杯。 秦野以为他要抢自己的，怕沈言归喝多会伤身体，连忙一口喝掉。 跟他想象中的不同，沈言归没有阻止，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秦野的心思不在酒上，根本没有尝出味道，他顿了下，试探地问道：“怎么了？” 沈言归眨了眨眼，意味不明地问道：“你，你刚刚喝的是酒吗？” 秦野：？？？这是什么问题？ 他察觉到了不对，紧紧地皱起眉头，余光突然瞥见了一抹红。 秦野立刻侧过头，从这个角度才看到沈言归的后颈变成了淡淡的粉色，红晕爬上了耳垂，正在不断向上蔓延。 沈言归竟然只喝这么一点就醉了。 秦野只知道沈言归的身体变得虚弱，没想到这还影响到了他的酒量。 秦野担心醉酒对沈言归的心肺会有伤害，倾身靠近，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沈言归没有挣扎，只是在秦野靠近时，他轻轻动了下鼻尖，深嗅了一口气，还无意识地追逐着秦野的嘴，微微侧过了头。 察觉到沈言归的动作后，秦野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动也不能动，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身体却逐渐发烫发热。 被沈言归气息吹拂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像是过电一般，过了几秒，秦野才勉强动了动指尖，重新掌控了身体的主动权。 他拉开距离，眸色晦暗地盯着沈言归，眼底暗流涌动，“你在做什么？” 沈言归面上没有一点醉酒的样子，神情如常，双眼却变得朦胧迷茫，目光转了一圈后，才聚焦在秦野脸上，“我想闻闻你有没有酒味？” 舌头都变得不听话了，沈言归语速缓慢，没了以前慵懒的声线，变得绵柔软糯，尾音微微扬着。 秦野从来没有见过沈言归这样的一面，紧紧盯着他，怎么也看不够。 醉酒后，沈言归对外界的感知力下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大脑也停止运作，一切凭着本能行事： 他今天非要弄清楚秦野有没有喝酒。 正常的社交距离和尺度在此刻变成了泡影，沈言归见秦野坐着没动，用手撑着他的肩膀，再次靠近，像小猫一样嗅他身上的味道。 沈言归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版型宽松，领口松着两颗扣子，随着他的动作，布料微微下垂，露出了一小片胸膛，视线可以肆无忌惮地往下钻。 秦野连忙闭上了眼，但刚才看到的画面不断地浮现在他眼前，久久无法消失，还让他看清了某些细节。 秦野的呼吸立刻乱了，更重地闭着眼，但这只能让他的其他感官变得敏感。 他能感觉到沈言归的手指扣在他肩上的力道和触感；沈言归的气息轻轻撩过嘴角时，皮肤战栗的感觉；以及两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连布料都染上了温度。 秦野拼命地隐忍着，用力到身体线条都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两下，全身的血液四处冲撞，如岩浆一般变得滚烫。 沈言归醉酒后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能趁人之危，应该推开沈言归…… 秦野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念头，便感觉唇被碰了一下。 柔软、濡湿、温热，触感如同细腻的花瓣。 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 沈言归半垂着眼，神情迷离，又在他嘴角舔了一下，这才慢慢拉开距。 像是在回味，沈言归又抿了下唇，将秦野的味道全部卷进嘴里后，微微蹙了下眉。 “怎么没有酒味？” 他只是在单纯地品尝东西，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动作的含义。 不知不觉中，沈言归的脸上有了血色，潮|红从鼻尖向脸颊蔓延，唇瓣嫣红，过于精致的眉眼此刻多了一丝柔媚，眼神却是干净澄澈的，没有丝毫的污染，两者的对比过于强烈，让秦野移不开眼。 脑海中的理智之前彻底崩断了，秦野也像是醉了，控制不住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身体随着本能而动。 他伸出手，扣住了沈言归的后脑，强势地将人拉向自己。 两人距离很近，鼻尖几乎撞在一起，秦野垂眸看着沈言归，用目光细致地描绘他的五官，声音低沉，透着蛊惑的意味，像是恶魔发出了邀请。 “你还想再尝尝吗？” 沈言归的目光毫不掩饰，紧紧盯着秦野的船，过了两三秒他才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要。” 下一秒，他的视线便模糊了。 气息交融，唇齿相接，沈言归像是深陷在了一场绯红的梦境，他好不容易浮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就又被拖了下去，随后被陌生的气息夺走了所有呼吸，嘴角泛着若有若无的痛。 在那些细微暧|昧、令人心跳加速的破碎声响中，沈言归清楚地尝到了米酒清冽的香味。！ 第51章 第一天早上,沈言归看着天花板，眼神带着宿醉之后的茫然。 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如果不是还在眨眼睛，像是一座美丽却无生机的雕塑。 过了足足五分钟，沈言归才轻轻蹙了蹙眉。 他只记得昨天喝了一杯米酒,之后的画面是一片黑暗,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言归酒量很大，在外应酬从来没有醉倒过，现在只喝了一口米酒，就醉得断了片，说出去太丢人了。 沈言归慢慢坐了起来,头疼地用手撑着额头,等眩晕的感觉慢慢过去。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开了。 沈言归听到声音，抬眼看向秦野,“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 秦野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意外地看着他,“你,你不生气？” 沈言归沉默了几秒，烦躁又无奈地说道：“生气又能怎么样？” “那你，那你会不会怪我？”秦野一整晚都没睡，反复思索道歉的话。 但面对着沈言归时，他突然嘴笨了起来，除此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怪你有什么用？”沈言归掀开被子，低头整理衣服，“我的身体变成这样，又不是你的错，不过你不要说出去，我只喝了一口米酒就醉倒了。” 秦野：“……” 他怔了几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艰难地问道：“还有呢，你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吗？” 沈言归不悦地剜了他一眼，觉得秦野是在故意戳他痛处，“我以前的酒量不是这样，绝对不会因为一口米酒就断片。” 秦野清楚这一关他过去了，但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不知还要用多久，才能让沈言归看向他。 沈言归没有察觉到秦野的异样，穿上鞋后才注意到他神色不对，“你怎么像个霜打了的茄子，说吧，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打击？” 秦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沈言归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野最近的脾气时好时坏，还会跟他耍小性子了。 沈言归还没来得及安慰，秦野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他把碗筷放下，说道：“过来吃饭。” 沈言归笑了一声：“好。” 早上的饭菜偏清淡，沈言归喝了一碗白粥，感觉胃里暖暖的，十分熨帖。 闲来无事，沈言归看着外面的好天气，一时兴起说道：“我们出去散步吧。” 秦野在这种事情上都随着沈言归，立刻点头说好。 收拾好碗筷后，沈言归换了件白衬衣，走出卧室后，才发现秦野也换了件白色的T恤。 秦野愣住了，沈言归却勾了勾嘴角，随意调侃道：“这么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穿的是情侣装呢。” 秦野没有言语，他走到沈言归身边，视线在两人身上的衣服转了一圈后，心里有种别样的满足。 两人结伴往外走，谁都没有言语，只是看着路边的风景。 沈言归的心变得很静，哪怕他时日无多，这些风景恐怕再也没法看第一遍了，他都没有很伤感。 秦野并肩走在沈言归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并没有在看风景，而是专注地看着沈言归，仿佛除此之外，任何景色对他来说都没有吸引力。 沈言归察觉到秦野的目光，刚要转头问问他有什么事，突然感觉头皮一痛，头发被扯到了。 沈言归倒吸了一口冷气，去摸后颈的头发——头发和衣领后面的标签缠在了一起。 秦野也注意到了，见沈言归在粗鲁地扯动头发，连忙握住了他的手腕，“别动，我帮你。” 沈言归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秦野将衬衣衣领向下翻，露出了标签，看到有好几根头发跟标签紧紧缠在一起，都打了死结。 秦野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细致的事情，怕弄疼沈言归，脸色凝重，两根手指笨拙又小心地挑起头发，试图解开死结。 衣领往下掉，会扯到沈言归的头发，秦野没有办法，只能就是别扭地站在沈言归生前，微微弯腰，头跟着视线向左偏，不断地靠近。 沈言归原本没把这放在心上，但感觉到秦野的气息后，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他跟秦野也靠得这么近，只不过秦野并不是在帮他剪头发，而是在……吻他。 沈言归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他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幻想，他和秦野怎么可能会接吻？ 沈言将这一幅画面强行赶出脑海，并没有当真。 秦野的两只手还在努力，两人站在原地不动，姿势令人遐想。 节目组还在这录制，其中一个男明星站在田野上直播，给大家介绍幼苗的种植方法。 直播间的人很少能接触到这些，听得兴致缺缺，人数也很少，但随着画面的偏转，眼尖的人突然注意到后面的树下有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大树下的两个人是在接吻吗？】 【这是沈总和秦野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磕到了！】 【时隔一个周，我终于再次见到沈总了，一上来就这么劲爆吗！】 【天呐，别人接吻，我为什么这么激动！】 【坚持了这么久，看来小野的吻戏很好啊，斜眼笑jpg】 【什么？听说我老婆在和别的野男人在亲嘴，连忙过来看看。】 【笑死，有人在群里说了一声后，直播间的人数秒涨了五位数。】 【谢谢，CP粉今天过年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摄像头给我拉近，我要看细节！】 【必须是舌吻，用舌头去甩对方的嘴唇！】 【哈哈哈哈哈我们这算不算组团偷窥人家接吻？】 男明星看到自己的直播间人数猛增，有点受宠若惊，以为有这么多人喜欢看种植技巧，更加卖力的处境，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大家看得更清了。 【谢谢菩萨。】 【就冲这个弯腰，我也要去微博关注一波！】 【救命，好想看高清□□版本啊，我是不是有毛病……】 【楼上的别怕，你只是区区一个变|态罢了。】 秦野和沈言归离得远，节目组的阵仗也不大，并没有发现这边在直播，他们两个不小心入镜了。 秦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头发上的死结解开，虽然没有被扯断，但头发变得毛毛躁躁，很明显地弯折着。 沈言归摸了摸快长到肩膀的头发，一时兴起说道：“你回去帮我剪头发吧。” 秦野愣住了，耿直地说道：“我不会。” “没关系，你把后面这些长长的剪掉就行。” 这个难度不大，秦野思索了几秒，点头同意了。 两人不顾直播间观众的哀嚎，转身向后走，很快便回到了住处。 秦野这是第一次给人剪头发，他专门百度了一下，十分专业地准备了各种工具。 沈言归看了眼外面的蓝天，“我们在外面剪头发吧。” 秦野点了点头，搬了张椅子放在院子中间。 沈言归坐在椅子上，秦野在他脖子上围了两层，用夹子紧紧夹住，防止头发掉进去。 秦野忙前忙后了五六分钟，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郑重地拿起了剪子。 他怕剪坏，用手捏住较长的头发，拿起剪子，只捡了其中一小撮。 他站远看了看，发现还能说得过去，才继续剪剩下的头发。 秦野这次大胆了一点，一剪刀就剪平了。 他低头认真审视了几秒，紧绷的脸色这才放松了，“剪好了。” 沈言归：？？？？ 这就是传说中的准备五分钟，剪发三十秒？！ 他好笑地看了眼秦野，用手指了指在脖子上围着的一堆，说道：“帮我解开吧。” 又过了五分钟，沈言归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只是用手摸了一下，并没有去看镜子里的效果，“这样就方便多了，剪得不错呀。” 秦野被夸得不好意思，脸色挂不住。 他也没有深究沈言归是真心的，还是在调侃他，只是说道：“我们去卫生间，我给你洗头。” 沈言归没想到服务这么周到，顿了下说道：“没必要吧。” 秦野不赞同地说道：“不洗头，没办法清理干净碎发，碎发掉进衣服里会很不舒服。” 见秦野说得头头是道，沈言归也就随他了。 他跟着秦野走进了卫生间，坐在了浴池旁边，秦野站在他旁边，拿着花洒对他说道：“低下头。” 沈言归点点头，又笑了一声。 秦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沈言归没有解释，只是觉得很新奇。 从没有人给他这样洗过头，连沈夫人都没有，感觉他现在被当成小孩子照顾着。 倒也不错。 沈言归低下头后，温热的水流四处蔓延，顺着发丝向下流淌，头发被打湿成了一缕一缕，脸上却是干的，没有水落进眼睛里。 “我现在在用洗发露了，” 秦野每到一个步骤都会提醒沈言归，细致又周到。 头上满是细腻的泡沫，沈言归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味，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秦野，又忍不住轻笑了声。 他这个人天生冷心冷情，缺乏一颗柔软的心肠，之前更习惯商场上快节奏的生活，但现在看来，这种温馨的时刻也不错。 可能是他时日无多了，心态发生了变化。 “我现在帮你冲干净，” 秦野的话打乱了沈言归的思绪。 沈言归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为了把头发冲干净，水流不可避免地划过脸颊，触感温柔，顺着下颌的线条滴落。 沈言归的身体受不了凉，洗完后，秦野立刻用一条毛巾把他的头发包住，又检查沈言归的领口和衣服，确定是干的，这才松了口气。 沈言归刚打算出去，见秦野拿来了吹风机，愣了愣，问道：“你还要帮我吹头发吗？” 秦野：“是的。” 沈言归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无奈地笑了一声，只能又坐了回去。 吹风机的噪音并不吵，沈言归微微闭着眼，感觉到秦野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指腹轻轻蹭了下头皮，发梢被扬起了。 等到头发再吹干时，沈言归才睁开眼，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到秦野微微吹着毛，神情安静，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从这个表情中读到了温柔。 耳边回荡着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他只能透过镜子，看到秦野的嘴动了。 下一课，吹风机被关上了，沈言归耳边恢复了清静，他转头看着秦野，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们回去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秦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过了几秒，缓慢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必再问。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第52章 周末是固定体检的时间,秦野提前帮沈言归收拾行李，准备回去。 沈言归慵懒地坐在秋千上，腿上搭了个毯子，眉头皱的很紧,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他很喜欢这里的环境,不想再回去了。 秦野知道他拗不过沈言归,便无视了他的表情,假装没有发现。 沈言归忍无可忍，刚要开口,却被秦野抢先了,“不可以,体检是必需的。” “体检有什么用呢？”沈言归不赞成地反问。 难道体检过后，唐子越就能研究出来治疗方法吗？ 这戳到了秦野心里的痛楚，他手上的动作一僵，目光复杂的看着沈言归。 虽然这些时间他隐瞒得很好，情绪从不外露,怕影响沈言归的心态，但沈言归的身体问题十分严重，却迟迟找不到正确的治疗方法，这让他十分担忧。 沈言归已经下定注意,不打算再体检,可是看到秦野的表情和目光后,胸口突然流淌着一种莫名的情绪，酸酸胀胀，还有点疼。 “好啦，生病的那个人是我，你的脸色怎么更难看？”沈言归笑了一声,柔声哄道，“我听你的，回去之后立刻去做体检，这样可以了吧？” 秦野依旧目光复杂的看着沈言归，没有言语。 他要的是这个，但又不是这个。 他不理解沈言归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对他来说，能健康地活下去就这么不重要吗？ 秦野觉得胸口发闷，憋着很多话，但又无从说起，只能艰难地咽了下去。 秦野收拾好行李，站在院门口等沈言归。 沈言归又看了眼这里的蓝天，视线落在了篱笆旁秦野种下的蔷薇上。 过了这么久时间，蔷薇已经发芽了，随着风轻轻摆动，叶片稚嫩但也同样柔软，有种别样的韧性，不会被轻易地折断。 秦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尴尬地咳了两声。 他没养过花，对蔷薇缺乏基本的认知，当初夸下海口说明年这个时候回来看蔷薇花，后来百度才知道开花至少要两年。 沈言归听到声音，看向秦野。 秦野临时找了个话题，“我已经拜托周围的居民定期给蔷薇浇水，下次再来，可能看不到蔷薇花，但，它会长得很好的。” 沈言归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 秦野的视线未从沈言归身上移开过，心底升腾着一种异样的情绪，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沈言归有点奇怪。 他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这个想法，就听沈言归问道：“你很喜欢这里吗？” 秦野诚实地点了点头，反问道：“你呢？” “我也很喜欢。” 沈言归说完后没再留恋，转头朝院门口走去。 这里风景虽好，但太过偏僻，两人在路上颠簸了整整一天，才终于回去了。 相比于来时，沈言归的状态很好，没有半点不适的症状。 飞机落地后，秦野问道：“是先去医院还是先回家休息一晚。” “先去医院吧，”沈言归把这当成任务，早完成早轻松。 唐子越得到了消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在医院等沈言归。 检查一共持续了三个小时，有些项目会立即出结果，唐子越认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脸色越发凝重。 没有任何的病灶，但全身的器官无一例外地衰弱了，还对药物有很强的排斥反应，唐子越学医多年，见过很多疑难杂症，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古怪的，对此一筹莫展，尽管已经讨论过多次，还是没法确定治疗方案。 秦野已经从唐子越的脸色知道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道：“沈言归的身体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够康复？” 唐子越抬起头，沉默地看着沈言归，所有的话语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 沈言归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却救不了他。 秦野心里着急，尽管知道自己看不懂，但还是夺过了检查报告，神色紧绷，眸色晦暗，一字一句地仔细察看，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细节。 唐子越看到他这样，心里也很难受，“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两人神经一凛，立刻调整好了表情，装作轻松的看着沈言归。 沈言归这个当事人反而比他们的状态好多了，径直走到了办公桌后，坐在唐子越的椅子上。 “体检结果出来了吗？”沈言归问道。 “出来了，”唐子越怕被沈言归发现异样，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看来秦野把你照顾的不错，检查结果比上次好。” 沈言归知道唐子越在撒谎，云淡风轻的笑了一声，没有把这放在心上。 唐子越见沈言归这样，更难受了。 他的情绪起伏太激烈，有一瞬间没有掩饰好表情，沈言归看到后沉默了几秒，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唐子越的肩膀，“你的心理压力不要太大了，生死有命，医生不是神，也不是万能的。” 唐子越苦涩地笑了一声，故意开玩笑，“谁说我不是神，就你这种小病，我分分钟给你治好！” “……”沈言归无奈地配合他，“好，那就拜托你了。” 沈言归在路上奔波了许久，又检查了三个小时，精神不济，满脸疲态，唐子越又叮嘱了几句后，便让秦野带他回去了。 沈言归坐上车后，唐子越在后面叫了声秦野的名字。 秦野也有事找他，两人走到旁边，确定沈言归听不到后，唐子越才说道：“言归的求生意愿不强，按理说他不是这种性格，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秦野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找不到原因。 唐子越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强撑着调节气氛，“再过一个月就是言归的生日了，回去好好帮他庆祝一下，说不定心情变好了，言归的求生意愿也就强了。” 秦野思索了几秒，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两人怕沈言归察觉到不对，三言两语说完后，秦野又回到了车上。 沈言归睡了整整一路，等车停下后，才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醒来。 管家他们热情地迎了上来，见沈言归神情难掩困顿，脚步一顿，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 回到卧室后，沈言归坐在软榻，笑吟吟地看着管家，“最近这段时间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管家受宠若惊，看了沈言归一眼后低头说道：“再过一个月，就是您的生日了，这次也像往常一样吗？” “不了，”沈言归兴致缺缺的说道：“这次不用准备。” 管家怔住了，愣愣地看着沈言归，一时没回过神来。 沈言归不喜欢铺张和热闹，除了必要的商业运作外，以往都在家过生日，只邀请唐子越这种亲近的朋友，但沈言归最近精神不济，很容易累，不想再这么折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上辈子他缠绵病榻，到了后期，生命只靠仪器维持，意识不清地躺在床上，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身边的人见沈言归病情危急，也没有给他庆祝生日的心思，所以沈言归重生后才发现他死的日期，正好是他诞生的那天。 现在庆祝生日，跟庆祝他死没什么区别。 这多讽刺。 管家十分为难，但又不好直接反对沈言归，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秦野。 秦野没有言语，只是冲他摇了摇头。 管家思索了几秒，才明白了秦野的意思，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了他，退出了房间。 门关上了，屋里一片安静，气氛有些微妙。 秦野脸色绷紧，目光紧紧锁着沈言归，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身上的气息变得低沉，沈言归只看了他一眼就举手投降了。 “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沈言归哭笑不得，“只是不过生日而已，你干吗露出这种表情？” 沈言归一向吃软不吃硬，在秦野面前，他内心竖起的高墙仿佛不复存在，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控制不住的心软。 “我……”秦野想跟沈言归好好聊聊，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沈言归隐隐有种预感，受不了这种温情时刻，连忙转移了话题，“这样吧，不让管家他们张罗了，这个生日你和我一起过。” 秦野愣了愣，“只有你和我？” “对，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次，沈言归没有半点抵触，反而也有点期待。 “小野会送我礼物吗？”沈言归笑吟吟地问道。 秦野招架不住这样的沈言归，不自然的移开目光，“会送。” “让我猜猜小野会送什么样的礼物……”沈言归拖长了音调，尾音像个小钩子，轻轻在秦野心上挠了挠。 “不会送我一箱子药材吧？”沈言归假装思索了几秒，故意说道。 秦野：“……” 他急着想要解释，抬眼却看到沈言归眼底的狡黠，明显是在故意逗他。 秦野说不过沈言归，也没想好会送什么礼物，只能硬邦邦地留下一句，“等生日那天你就知道了。” “好，那我拭目以待，”沈言归很期待他的生日以及秦野的礼物，仿佛已经忘了他也会在那天失去生命。 ***** 秦野虽然不清楚沈言归的秘密，但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心里一直笼罩着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无从排解，只能将心思集中在为沈言归准备礼物上。 他想要借这个生日让沈言归开心，重燃求生的欲望。 生日那天，沈言归不想去其他地方，也不想让管家他们筹备生日的事宜，一切从简。 秦野顺从沈言归的心意，只是一个人忙里忙。生日前的一个周，秦野出现在沈言归面前的次数都少了，还专门要了间屋子，搞得十分神秘。 沈言归将这些看在眼里，更期待秦野送的礼物。 生日当天，沈言归见秦野假装若无其事地看了他好几眼，努力憋着笑，毫无预兆地转头问道：“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秦野：“……” 他没想沈言归会这么直接，当场愣住了，原本设计的环节也乱套了，思绪打了死结，大脑一片空白。 沈言归这才意识到了错误，眨了两下眼，无辜地问道：“我是不是不应该主动问你？” “……” 秦野拿沈言归没有一点办法，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关系，我正好也想带你去看礼物。” “你不能拿过来吗？”沈言归像只慵懒的猫，白天是他休息的时间，一步也不想动。 秦野为难地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沈言归见他这样，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音调因为期待提高了不少，“是跟你要的那个房间有关吗？” 秦野没有明说，依旧保持神秘。 不用秦野催促，沈言归便主动穿上了拖鞋，径直朝门口走去，还在催促秦野：“快点，你还站在那做什么？” 这一个周，沈言归曾多次想偷偷溜去那个房间，但又想到这是秦野特意为他准备的惊喜，只能强行忍下了心里的好奇。 沈言归最先走到那个房间门口，他刚要推开门，就感觉手腕被握住。 “等一下，”秦野这是第一次给人庆祝生日，脸皮又薄，别别扭扭地说道：“你把眼睛闭上。” 沈言归立刻听话的闭上眼，还转过头，主动让秦野检查。 秦野：“……” 他清楚地看到沈言归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眼睛还眯着一条缝，实际上什么都看得清。 这很符合沈言归的做派，秦野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伸出手挡在了他眼前。 这下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沈言归索性不装了，睁开眼睛，卷曲浓密的睫毛轻轻蹭过秦野的掌心，酥酥麻麻地痒。 秦野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强忍着没有收回手，站在沈言归身后，慢慢带着他往前走。 “可以睁开眼了，”过了几秒，秦野收回了手。 沈言归眨了几下眼，才适应了光亮，眼前的画面也变得清晰。 ！！！！！ 怪不得秦野专门要了一个房间，他竟然准备了这么多礼物！ 沈言归之前设想过很多，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依旧足足怔了三四秒，才转头看向秦野。 秦野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不敢跟沈言归对视，有点难为情地说道：“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 沈言归原本以为秦野准备了跟他年龄相当的礼物，眼前礼物的数量明显超过了两倍之多，让他实在猜不透秦野的用意。 秦野将放在最前面的精致礼物盒递给沈言归，专注又认真的看着他，“这是你今年的礼物。” 说完他走到一边，又介绍道，“这是你明年的礼物，这是后年的……这是你35岁的礼物，这是60岁的，一直到你100岁，每年我都为你准备了礼物。” 沈言归站在屋子中，看着几乎要堆成小山的礼物，愣了几秒后几乎要笑出声来。 秦野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给了他很多惊喜。 “你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沈言归好奇地问道。 秦野并没有解释，只是用目光寸寸描摹沈言归染着笑意的眉眼，整颗心也跟着雀跃起来。 “我可以拆开看看吗？”沈言归看着手中的礼物，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是什么。 秦野点了点头。 沈言归拆礼物的过程中，他胸口一直提着一口气，紧张又忐忑，就好像沈言归拆的不是礼物，而是他的那颗心。 这个礼盒很大，重量却很轻，沈言归在此之前有很多猜测，但看到礼物时还是被惊讶到了。 这是一个手工艺品，一比一还原了他和秦野之前住的那个小屋，有两个小人正坐在秋千上，是他和秦野。 因为沈言归的身份，他收到的礼物总是贵重又精致的，只能用金钱衡量，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用心意衡量的礼物。 沈言归捧着模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这是由不同零件组装成的，十分复杂，一看就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是你自己动手的吗？”沈言归问道。 “是的。”他找人定制了模型，又熬夜组装完成的。 沈言归诧异地看着他，视线从秦野凌厉的眉眼和棱角分明的脸上移过，实在想象不出来秦野坐在桌前，认真又细致地组装模型的画面。 有种别致的可爱。 沈言归下意识看了几眼秦野的手指，笑着说道：“没想到小野这么心灵手巧。” 秦野不好意思地把手指藏在了身后，他之前装错了好几次，只能拆了重新开始，手指笨拙不知道怎么转弯，气急败坏，不停地在跟自己较劲。 沈言归只看了眼秦野的表情，就猜到了实情，笑而不语，只是更加珍重地拿着手里的模型。 秦野的礼物处处合他心意。 他喜欢在小屋的那段生活，现在虽然离开了，有模型陪在他身边，就好像身处其中。 他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没法过之后的生日了，而秦野将所有的礼物都提前补给了他，弥补了他半个遗憾。 沈言归将模型放在一边，又想去拆新的礼物，但被秦野拦住了。 “不可以，你每年过生日只能拆一个，”秦野深深地看着他，低声补充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沈言归怔怔地看着秦野，这才明白了他的真正用意。 秦野不是想让他毫无遗憾地离开，而是想借此让他对未来有所期待——期待下个生日，期待下个礼物。 他想着离开，秦野却在规划着未来，像这两条注定不能并行的线，之后不可能再有交集。 秦野猜不到沈言归心里的想法，见他站在原地没动，以为他没有放弃这个念头，用身体挡在了礼物前面，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过了足足半分钟，沈言归才收回了目光，低眉敛目，轻颤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秦野还来不及细看，下一秒沈言归就恢复了原样。 “好，那就等之后的生日，我再慢慢拆礼物，”沈言归眉眼间漾着笑意，目光柔和，语气无比认真地说道：“秦野，谢谢你。” 秦野没想到沈言归会如此郑重，当场愣住了，1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 他还没整理好思绪，沈言归便故态复萌，轻佻又玩味地说道：“好想知道我们心灵手巧的小野又做了什么手工作品，不会给我叠了一罐的星星吧？” 秦野摇了摇头，立刻澄清，“没有。” 他说完后才察觉到自己落入了沈言归的圈套，轻蹙了下眉头，神情懊恼。 见成功转移了秦野的注意力，沈言归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 他不想待在这个充满着期待和未来的房间里，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抓住秦野的手腕，笑着说道：“陪我去个地方吧。” 秦野愣了一下，没来得及询问去哪，就被沈言归拽了出去。 沈言归这段时间总是懒洋洋的，一根指头都不想动，难得有个他主动想去的地方，秦野自然不会反对。 路上沈言归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愿多说，秦野也配合地没有多问，安静地开着车。 目的地十分偏僻，没有任何标识物，在地图上都不好定位，最后一段路按照沈言归的指引，才没有迷路。 下车后，沈言归看着不远处的那棵百年大树，十分怀念地说道：“果然没有被砍掉。” 秦野下车后环顾四周，除了这一棵大树以外，草坪上光秃秃的，只有最边上堆着一些建筑垃圾。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沈言归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急，带着秦野走到了那棵大树下。 秦野手中还拿着工具，不解地问道：“我们是要挖什么东西吗？” 沈言归没有回答他，抱着手臂围着树走了三圈，努力回想着。 “好像是在这个位置，”沈言归用脚点了点地，毫无心理负担地使唤秦野，“挖吧。” 秦野不清楚沈言归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叮嘱道：“把衣服扣子系上，这里风大，容易着凉。” 等沈言归乖乖照做后，他才任劳任怨地帮沈言归开挖开了脚下的这块地。 挖了一会后，工具下的感觉不太对，秦野蹲下|身，轻轻地将表面的土覆盖，终于看到了被埋在土里的东西的真面目。 是一个很小的铁盒，表面油漆斑驳，只残留着花花绿绿的碎片，还能勉强看出一个品牌的名字，这个铁盒子大概是送的赠品。 “你是在找这个吗？” 沈言归露出怀念的神色，连连点头，快步走来。 秦野怕土呛到沈言归，并没有直接把铁盒给他，弄干净土后，当着沈言归的面将铁盒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很多：有表面满是划痕的玻璃珠，有亮晶晶的糖纸，断了腿的娃娃，一根红绳……还有不知从哪件来的方格纸，保存完好，边角没有一点折痕。 沈言归拿起玻璃，对准太阳，眯眼看着玻璃珠里的世界，“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就是这个。” 沈言归笑着说完后，接着给秦野介绍这个铁盒，“这是我小时候的宝贝，谁都不能碰，谁也不敢碰。” 秦野听到这话，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环顾四周，但已经无法发现原来的样貌，“这，这是你原来的孤儿院吗？” “小野真聪明，”沈言归笑吟吟地说道：“没错，这是我之前待过的孤儿院，十几年前拆掉了，想要在这边规划新区，但因为资金不足，开发无法继续，这棵树也因此保留下来。” “我小时候最愿意跟这棵树说话了，它是我好朋友，我才愿意将铁盒托付给它。”沈言归站在树影下，光斑落在他脸上，微风吹动着发梢，像是两个好朋友之间独特的问好方式。 “这棵树的年龄起码有上百年，就算开发新区，应该也能被保留下来，”秦野看着粗壮的树干，说道。 “但它换了位置，就不再是我那个好朋友了，”沈言归的声音很轻，转瞬便消失在了风中。 秦野想到沈言归之前跟他说的过去，明白其中的含义。 在遇到沈夫人之前，沈言归的童年是一片黑暗，这棵树和礼盒是他唯一关于快乐的回忆，树一旦挪了位置，那段时光也好像不复存在了。 沈言归并没有停留在伤感中，思绪极为跳跃，又给秦野介绍铁盒里的其他东西，“这个断了腿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是我得到的第一个玩具，那时候挺喜欢的，至于糖纸……” 沈言归嫌弃地用手捏了起来，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怎么想的。 “还有这个风车……”沈言归刚拿起来，风车就非常干脆地一分为二，他手中只剩下一根杆。 “可能时间太久了，材料已经老化了，也有可能当时就已经坏了。”沈言归并不放在心上，继续在铁盒里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了那张叠得很好的方格纸。 “这是……”沈言归实在想不起来了，索性将方格纸展开，看到纸上稚嫩的字体。 沈言归那时年龄很小，但没用一个拼音，很努力地把写字得板板正正，写字时用了很大的力气，痕迹几乎刻进纸里。 【我希望有人能陪着我。】 沈言归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笑意慢慢敛去，几秒钟后又重新笑了起来，“这好像是我当时的愿望。” 说完后，沈言归重新将纸叠了起来，动作十分缓慢，像是借此又回到了那段时光。 谁都没有说话，风从天边而来，在两人身边盘旋了一圈后，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沈言归将叠好的纸放进了铁盒，又将盖子盖上后，才转头看着秦野，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愿望好像实现了。” 这么长时间，他都已经骗过了自己。 他觉得自己能面对一切，并不需要陪伴，但这张纸上稚嫩的文字，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沈言归叹了口气，没有再逞强，转头看着秦野，“我们在树下坐一会儿吧。” 秦野点了点头，等沈言归坐下后，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沈言归身上。 沈言归始终将铁盒抱在怀里，背靠着大树，看着远处的蓝天，努力回想是否和小时候看到的一样。 不过人是不可能看到同一片蓝天的，现在看到的肯定比当时天更蓝，云更白。 “我有点困了，先眯一会，15分钟后叫醒我，”沈言归看了眼时间，笑着对秦野说道。 “好，”秦野知道这是背风处，才点头同意。 沈言归深深地看了眼秦野，确定他已经秦野的样子记在脑海中，才缓缓地合上眼。 时间到了，他只剩十分钟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打算——独自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不惊动任何人。 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他想让秦野再陪他走最后一段。 这可能会给秦野留下心理阴影，但他都要死了，就再自私一次吧。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坦然又平和地接受这所谓的命运，之前装得再淡然，走到了最后关头，才知道自己有多不甘和愤懑。 不过有秦野陪在他身边，这些负面情绪都被抚慰了，让他能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这一生也算圆满，虽然没有个好的开始，但他后来遇到了亲人、朋友，还有…… 秦野。 说实话，他说对秦野有愧意的。 毕竟他是用不光彩的手段把人强行留在了身边，肆无忌惮的袒露自己的恶劣，以都弄秦野为乐，从不顾及他的感受。 现在道歉已经来不及了，他把公司和名下的所有资产都留给秦野，就算是他的补偿了。 想到这，沈言归的意识变得摇摇欲坠，几乎要被强行拽入黑暗。 有很多事情已经来不及想了，沈言归只能中断了思绪，歪头靠在秦野肩上，感受着令他心安的体温和气息，嘴角慢慢弯起。 再见啦。 秦野。！ 第53章 沈言归仿佛掉进了一条暗流,周遭涌动着黑色的水，身体随着水流的波动而起伏，重复又单调的频率模糊了时间的流动，意识也跟着模糊了。 沈言归漂在水面上,突然感觉肩膀晃了两下,这跟水流波动的频率截然相反,打破了这个死寂的梦境,让他得以从这场梦境中清醒过来。 睫毛轻颤了两下，眼睛适应了光线,沈言归缓缓睁开眼,大脑放空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 他,他这是在哪？ “——沈，沈言归”声音仿佛经过模糊处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沈言归生锈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迟钝地转过头,看到了一脸关切又紧张的秦野。 “你没事吧，身体哪里不舒服？”秦野紧紧握着沈言归的肩膀，生怕松开手，沈言归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我,我没事,”沈言归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他试探着动了动手指,这才重新掌控了身体的行动权，用手撑着额头，咬牙忍耐着头脑的眩晕。 过了足足三四分钟，大脑才变得清醒，之前的记忆也回归原位。 等等。 他不是要死了吗！ 难道是秦野提前叫醒了他？ 沈言归猝然抬头看向秦野,语气很急地追问道：“我睡了多久？“” “大概20分钟，”秦野说道：“你只说睡15分钟，但你一直没有醒来，我花了五分钟才把你叫醒。” 沈言归愣住了，瞳孔微微紧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野。 20分钟！怎么可能！！ 他只剩十分钟了，20分钟之后怎么可能还在这个世上？！ 迟钝的大脑重新开始归纳信息，沈言归顾不上秦野的目光，速度很快甚至有些慌乱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 屏幕亮了，显示现在的时间。 确实过了20多分钟，秦野没有说谎。 沈言归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想再确认一番。 他知道秦野把手机放在裤子口袋里，来不及寻求秦野的同意，直接用手摸进了他的口袋，拿出了手机。 秦野的手机也显示同样的时间。 难道是两部手机都坏了吗？ 沈言归拿着两部手机，双眼放空，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都没注意到秦野神情僵硬，眸色晦暗地看着被沈言归摸过的地方。 “我们回去吧。”沈言归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有很多事情急着确认，不顾僵硬发麻的双腿，撑着地面，勉强站了起来。 秦野连忙搀扶住了他，目光担忧又不解地看着沈言归，“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说不定可以帮你。” 沈言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秦野欲言又止，见沈言归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打扰他的思绪，只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两人很快回到了车上，车载屏幕显示的时间跟两人手机上的时间一模一样。 三个同时坏掉的概率微乎其微，如果不是有人在故意耍他，那他确实没有按照剧情的发展死去。 那他已经逃过了必死的命运，不用再为主角攻的事业献祭了吗？ 这个念头刚产生，像是有一股新鲜的血液涌动在身体里，心脏的跳动都变得有力，撞击在薄薄的胸骨上，全身都在以同样的频率颤抖着。 沈言归之前一直懒洋洋的，除了秦野以外，很少有事情能让他提起兴趣，这除了身体的原因以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心态如今，被抽走的那股气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沈言归眼底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秦野，去……”沈言归为了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想去医院检查一下，但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并不是死后立即重生，而是在空中飘浮了很久，第二天才再次醒来，也许这辈子他死亡的时间也因此推迟了。 沈言归沉思了几秒，最终选择再等一会。 秦野正好停在红绿灯前，得以抽出心神，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沈言归，将他的反应收于眼底。 沈言归给他的感觉变了，非常陌生。 他心底升腾出一种异样，等他再去看沈言归恢复了原样，好像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你刚刚想说什么？”秦野试探地问道。 沈言归笑了一声，在座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什么。” 这样的沈言归像一只漂亮的宠物，精致到了毛发，柔顺干净，每一根都在光下闪着别样的光芒，平日懒洋洋地打着瞌睡，任人亲近。 但秦野明明看到他刚才露出了锋利的爪牙，眼神也不再是宠物的温顺。 秦野犹豫了几秒，没再追问这个话题。 沈言归不管是什么样子，他都将其放在心尖上。 相比于来时，沈言归变得安静了很多，一直转头看着窗外，眼神沉静，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回到别墅后，沈言归立刻回到了房间，想再整理一下思绪。 没想到他刚刚躺在床上，便立刻失去了意识。 …… 沈言归昏睡了十几个小时，第二天上午才睁开眼睛。 他这次清醒得格外快，大脑也没有昏沉感，连身体都轻快了不少，像是回到了健康的时候。 单片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沈言归习惯性地勾起链条，想要戴在眼上，可看着手中的镜片时，他突然察觉到了异样。 他的左眼几乎失明，可是现在没戴眼镜，视野却是一片清晰。 沈言归伸手挡住了右眼，依然可以看到周边的景象。 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还在呼吸和眨眼，像是一座没有生机的美丽雕塑。 他的眼睛真的好了。 之前的猜测已经被全盘推翻，眼睛的自动痊愈也在隐晦地暗示他——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度过了死亡这一关。 沈言归行动力一向很强，换了件衣服走出房间，对管家说道：“安排车，我要去医院体检。” 这段时间沈言归的身体一直不好，病情反反复复，管家已经有了心理阴影，连忙慌张地问道：“先生，您是身体不舒服吗？很严重吗？” 想到管家因为他的身体忙前忙后，跟着提心吊胆，沈言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事，只是常规体检。” 管家的视线在沈言归身上转了两圈，确定沈言归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秦野有事出去了，要不我陪先生去体检？” 听到秦野的名字，沈言归愣了好久。 两人只是一晚没见，但因为他身体状况的好转，他们的关系好像变得生疏了。 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沈言归强行压下心底异样的感觉，对管家说道，“没关系，医院有唐子越陪我，你不用跟着一起去。” 管家没有多说，立刻去帮沈言归安排车。 坐在车上，沈言归看着窗外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色，突然想到他重生后，也立刻去找唐子越做全身体检。 明明只过了半年，却有种物是人非的苍茫感，心境也完全改变了。 到医院后，唐子越亲自陪同着沈言归做检查。 一周之前，沈言归的态度很不配合，几乎没有求生的欲望，这让唐子越十分担忧，现在沈言归主动提出要做体检，唐子越诧异的同时也很欣慰。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为沈言归研究治疗方法上，怕沈言归的病情继续恶化，会时日无多，可是当他看到检查报告时，头像是被闷棍狠敲了一下，嗡嗡作响。 怎么会有人康复得这么快！ 这完全超出了唐子越的常识。他的思绪转不过弯来，打了好几个死结。 没有任何治疗，沈言归的眼睛已经完全康复，身体的各项指标也有了大幅度好转，之前衰竭的器官像是换了个新的，不可逆的损伤也变得“可逆”了。 唐子越翻来覆去地查看手中的检查报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足足十几分钟，他才从震惊中走出来，表情怪异地感叹了一声。 “医学奇迹！这绝对是医学奇迹！！” 沈言归：“……” 他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想听唐子越亲口告诉他，“检查结果如何？” “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还是你有其他的主治医生？”唐子越把检查报告递给沈言归，“这是我第一次见人好得这么快，这么莫名其妙。” 沈言归忽略了唐子越的话，继续追问道：“你觉得我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完全康复吗？“” 唐子越一秒切入了医生的状态，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现在身体虽然有了很大的好转，但不能放松警惕，只有好好休养，才能完全恢复健康。” 沈言归听懂了他话里的潜台词，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闭上了眼。 他确定他已经摆脱了为主角攻事业献祭的命运，不会被强制死亡了。 心口有一股气左右冲撞，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剧烈地翻滚着，他忍受了这么久这狗屁的命运，现在不想再控制情绪，只想放纵一回！ 唐子越不知道沈言归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微微低着头，手肘抵着膝，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肩膀也在不停地抖动着。 ——是他刚才的语气太重了，打击到沈言归了吗？ 唐子越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刚想出言安慰，突然听到了沈言归的笑声。 沈言归笑得全身颤抖，几乎没了力气，仰面靠在沙发上，用手遮住了眼睛，用指腹擦掉了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唐子越愣愣地看着沈言归，从没见过他笑得如此畅快恣意，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了。 “你这次能康复确实是幸中之幸，”唐子越真心为沈言归，高兴感慨道：“你要好好感谢秦野，这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你。“” 沈言归听到秦野的名字，笑容慢慢敛去，双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心情又变得低沉。 他不用担心死亡的逼近，却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难题。 沈言归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过于自我，手段也不光明磊落，当初他觉得自己要死了，为了满足心中欲念，强行把秦野留在了身边。 他还记得秦野最初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嫌弃，一秒钟也不想和他多待。 后来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他了解秦野，秦野道德观念很强，也很注重别人的感受，跟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没办法相容，两人身上的“刺”迟早会扎到对方。 而且秦野还是书中那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大反派。 之前，他明明知道这点，但仗着秦野羽翼尚未丰满，没法报复他，无所顾忌地展露自己的恶劣，还是肆无忌惮地逗弄调侃秦野。 他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些，但人死前都会忠于自我，当时的心中所想才是最真实的。 愧疚是真的，歉意也是真的。 他始终都亏欠着秦野，想用公司和所有资产补偿他。 他现在虽没了死亡困扰，但这个想法依旧存在。 他不会再强逼秦野继续这段错误的关系，放秦野自由，之后还会给他足够有诚意的补偿，只是不知能否得到秦野的原谅。 他不是怕秦野的报复，只是不想让两人斗得两败俱伤。 毕竟他们也不算陌生人，秦野陪伴和照顾了他这么久，他狠不下心和秦野针锋相对，他们也没必要沦落到这幅田地。 沈言归打定主意后，没再有任何犹豫，跟唐子越说了声后，直接去了公司。 这是半年多以来，沈言归第一次在公司露面，孙特助看到他时，满脸的不可置信，仿佛沈言归不应该出现在这。 沈言归并没有处理公务，而是让唯一知情的孙特助帮他草拟一份协议。 他难得想和平解决问题，认真地弥补一个人，补偿条款十分大方，甚至到了昏头的地步，再加上他之前给的匿名投资，能让秦野至少少奋斗五年。 孙特助对此接受良好。 在此之前，沈言归曾将公司和名下的所有资产都留给秦野，这件事也是孙特助负责的，他当初受了过度惊吓，只觉得现在这些都是小意思。 纣王就纣王吧，只要他的工资照发就行。 沈言归在公司待了很久，确定草拟的补偿协议没有问题后，才准备回去。 他刚要走出办公室，却看到孙特助步履匆忙地走过来，神情慌乱，眼神却亮得出奇，惶然地四处寻找着他的身影。 孙特助一向是淡定的职场精英形象，沈言归难得见他这副姿态，主动开口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孙特助这才注意到沈言归，快步走了过来，“我们之前一直接洽的公司刚刚发来消息！他们的项目已经落地了，正在寻找合作者，想跟您见一面。” 沈言归久不亲自接手公司的事情，但还是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他之前最看重的合作，汲汲追求了很久，也为此做了很多努力，只是对面的态度一直很暧|昧。 生病以后，他不再关心公司的事情，对这个合作也几乎没有半点期待，谁曾想他刚刚摆脱了必死的命运，就得到好消息。 “好，你立刻回复对方，我会到场。”沈言归立刻下了决定，语速极快地说道：“你帮我订最快的飞机，让骨干成员跟我一块过去。“” 孙秘书没再耽误时间，立刻去办。 这是近几年规划中的重中之重，若是能够合作成功，沈氏将开拓新的领域，还能借此迈上一个台阶，沈言归一向很有野心，他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至于秦野…… 沈言归承认他生平以来第一次胆怯和彷徨了，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秦野，跟他谈补偿的事情。 正好趁着出国谈合作的契机，两人都能冷静一下，若是秦野针对协议有什么问题，可以线上联系他，再进行修改。 沈言归来不及多想，就坐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他在国外整整待了两个周，所有的时间都被繁杂的事物占满了，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见客。 摆脱必死的命运后，沈言归的身体慢慢恢复，但元气大伤，受不了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他经常会累到睡着，醒来后便立刻开始工作，偶尔才会分神想起秦野。 整整两个周，秦野都没主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消息。 对此，沈言归并不觉得奇怪。 他给予了很多补偿，应该能让秦野满意，秦野之前被迫留在他身边，如今终于得到了自由，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主动联系他？ 两人和平分手，这是沈言归期待的结果，但事情真这样发生，他的心情反而有点复杂。 相处了这么久，两人终究还是变回了陌生人。 不过比仇人好点。 沈言归想通这点后，没再沉浸在其中，继续专心处理合作的相关事情。 他当初只打算出差两个周，但对方的态度暧|昧，他只能被迫多留了几天，与对方就利益讨价还价，基本敲定了合作方针后，这才能安心回去。 他每天有固定的休息时，其他公司的成员却一直都连轴转，熬得像个吸血鬼，脸色苍白，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沈言归也十分疲惫，见众人状态这么差，便放了一天假，所有人睡了个天昏地暗，这才踏上了回国的旅程。 飞机上没有信号，沈言归落地之后，才重新开机。 孙特助一周前提早回国，在接机口等待沈言归，“沈总，您回来了。” 沈言归揉了下酸痛的肩背，这才点了点头。 孙特助跟在一旁，突然想起了什么，“您国内的电话卡在我这，需要为您立刻更换吗？” 沈言归以往出国都是这套流程，将私人的电话卡拆下，换上国外专用的电话卡，而他私人电话卡上的联络人也有他的工作号码，这样就算有急事找他，也能联络到本人。 沈言归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随手将手机递给孙特助，“换……” 他只说了一个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但有一个人，只有他的私人联系方式，也不在他工作号的好友名单里。 是秦野。 因为他的疏忽大意，犯了如此严重的问题，等孙特助换完电话卡后，沈言归连忙拿过了手机。 到这时，他还心存侥幸，觉得秦野应该如他所想那般，满意补偿协议，没有事情再找他，可谓接来电后鲜红的数字，打破了沈言归的幻想。 短短半个周的时间，秦野给他打了三位数的电话。 APP上也塞满了未读消息，只显示“99＋”的数字，实际数量并不清楚。 察觉到秦野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沈言归没再耽误，离开点开APP，可他还没来得及看到消息，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 声线无比熟悉，却没有了以前的温和，低沉嘶哑，像是颗粒摩擦着他的耳膜。 沈言归心底浮现出一个名字，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秦野怎么会在这？ 他从没告诉任何人回国的具体时间，孙特助都是临时通知的，秦野又怎么会这么巧合地出现？！ 随着转身的动作，沈言归看清楚了秦野的样子，思绪就此中断了，大脑变成了一片空白。 秦野一向保持整洁，此时却穿着一件满是褶皱的上衣，不知多久没有换了，脚上蹬的运动鞋也蹭上了一块灰。 他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周遭的光线也变得暗淡，像是有一条清晰可见的分界线，将秦野跟喧嚣忙碌的机场分隔开，他所在的世界只剩下阴沉和死寂。 秦野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发丝凌乱，下巴上冒出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胡茬，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眸色黑沉沉的，像是照不尽一丝光亮的深潭。 眉眼的线条更加锋利，神情冷峻，阴鸷的目光变成了实体，沈言归裸露在外的皮肤有种针扎般的刺痛。 被秦野用这样的目光死死瞪着，沈言归感觉到了一丝凉意，眉不受控制地轻蹙了一下。 看到这幕，秦野嘴角讽刺地勾起，脖颈的青筋暴起，恨意是那般浓烈。 像只被抛弃的疯狗，心头只剩嗜血的本能，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拆解入腹。！ 第54章 一行人保持着诡异的默契,谁都没有开口，沉默地坐上了车。 孙特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努力缩小存在感，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耳朵也堵上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无言的煎熬,偷偷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车后座的位置很大,沈言归和秦野虽是坐在一起,但各自靠着车窗的位置，中间有很大一块空隙,像是一道泾渭分明的天堑。 想到之前的事情,孙特助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提前一周回国,刚去公司就被秦野堵到了门口，他至今都没法忘记秦野当时的样子，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找他来报仇索命了。 他很没有骨气地怂了，往后退了几步,确定自己跑不过秦野后，才硬着头皮站在原地，顶着一张死鱼脸，内心却在打鼓。 他猜不到秦野来找他的具体原因,但肯定是跟沈言归有关,大概率是因为补偿协议。 难道是……秦野不满意？！ 孙特助不是很理解,在他看来，沈言归在这件事上，大方得简直像是昏了头，让他都有点眼热，恨不得沈言归把这张纸摔在他脸上,他一定麻溜溜地滚开。 秦野一直没有开口，孙特助的脑回路飘远后，又被拉了回来，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窒息般的安静，试探地开口，“你有没有收到……” 他刚说了几个字，就被秦野打断了，“沈言归人呢？” 孙特助只愣了几秒，就受到了秦野的死亡凝视，被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沈总有事出差了。” “什么事？”秦野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生病了。 孙特助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事关公司机密，我没法告诉你。” 说完后，他以为秦野会恼怒，秦野却没就此事计较，继续追问道：“沈言归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也不确定，大概一个周后。”孙特助想到这次的合作方实在难缠，情不自禁的皱了下眉，颇为头疼。 “你也不知道吗？”秦野步步紧逼。 “那边有生活秘书专门处理这些事，并不需要我插手，”孙特助干巴巴地笑了笑，“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处理公司紧急的事务，时间非常紧张。” 言下之意：我很忙，哪知道这些琐碎的小事啊！ 秦野也许是听懂了，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背影依旧高大挺阔，却透着灰败的气息。 …… 孙特助收回思绪，透过后视镜深深地看了眼秦野，心中满是疑惑。 秦野再也没来找过他，也不可能从别处知道沈言归回来的具体时间，而且这还比预定的回国日期拖延了几天，秦野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准确地在机场蹲到沈言归的？ 是巧合吗，还是…… 孙特助脑海里浮现出一种可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也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复杂。 他不敢窥探沈言归的私生活，便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当他的透明人。 车内一片安静，只有司机开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气氛微妙，令人喘不过气。 沈言归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象，心思却不在上面，不用转头，他就能感受到秦野的气息，以及强烈的存在感。 秦野在机场的表情反复在他眼前回放，他能感受到暴戾、疯狂、阴鸷的表层之下，是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可怜，就好像他对秦野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沈言归认真反省了一下，承认自己确实做错了。 因为他的疏忽大意，失联了整整两个周，秦野应该是有很紧急的事情要找他，才会给他打那么多电话，发那么多信息。 但失联本身有这么严重吗？ 沈言归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背后，恐怕藏着更深的原因，突然想到秦野给他发的“99＋”的消息，说不定看完之后，他就能大概明白秦野情绪的来源。 但是两人同处于狭小的空间，他的每个动作都会被秦野察觉到，沈言归怕这会刺激到秦野，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沈言归天生是个冷心冷情，自我又自私的人，好像共情的阀门是关闭的，他很难被别人的情绪感染到，但这一刻却是特殊的。 车窗外阳光明媚，气温融融，车内却是一片死寂，沈言归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冻僵了，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寒冷慢慢向内侵袭，连他的血液和思想都被冻住了，有种迟钝的麻木。 沈言归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可他开不了口。 他在本能地逃避这件事。 沈言归蹙了下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开口，气氛继续僵持下去，车里的气氛降到了零点。 孙特助和司机更难受，瑟瑟缩缩地当鹌鹑，不断地在心里祈求快点到目的地，能赶快逃离这种修罗场。 又过了难熬的15分钟，车终于停在了别墅前，司机和孙特助打了声招呼后，连忙溜了。 沈言归又在车里坐了一分钟，见身后始终没有动静，回过头，却只看到了秦野线条凌厉的下颌线。 他迟疑了几秒，没有开口，只是推开了车门。 二秒钟后，身后也响起了同样的动静。 沈言归这才缓了口气，放慢脚步等秦野，秦野却始终没有跟上来。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沈言归没再拖延，抬步朝书房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若即若离地，却未曾消失，他这才松了口气。 走进书房后，沈言归连西装都顾不上脱，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等秦野过来。 秦野径直走了进来，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把他当空气。 沈言归没在意这点，关上了书房的门。 两人再次同处于一个密闭的房间，但这次没有了不相干的人，能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给了他们情绪缓冲的空间。 秦野站在门口，眸色晦暗，始终不看沈言归，表情死气沉沉，但沈言归知道这是火山爆发前的征兆，表面越是冷静，内里滚动的岩浆越是灼热。 沈言归深吸了一口气后，整理好了思绪，他本打算解释没能联系上的原因，但话到嘴边，却不受控制地变了。 “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睡觉？” 秦野眼睛里都是红血，下巴冒出了胡茬，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神情难掩疲惫，沈言归想起之前的秦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人在他身边还好好的，只是过了半个月，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鬼样子。 沈言归向前走了几步，朝秦野先出手，“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好好睡一觉……” 他的话顿住了，因为秦野躲开了他的手。 沈言归的手僵在空中，指尖蜷缩了两下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沈言归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得很不好，表情也掩饰不住了。 最开始他和秦野的关系也僵过，但那都是小打小闹，他觉得很有趣，现在秦野真心排斥嫌恶他时，他反而不喜欢了。 人果然都是双标的。 沈言归叹了口气，既然秦野不愿意沟通，那他主动解释清楚这件事。 “这次合作的机会非常难得，对方又随时可能变卦，我必须要立刻赶过去，没跟你说一声，是我的问题。”沈言归接着认真反思，“到国外之后，我换下了私人电话卡，没有及时察觉到这件事，才一直没收到你的电话和消息，我并不是故意冷处理，其实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如果你对补偿协议有什么问题，我会进行修改，不管你信不信，但我是想妥善解决这个事情。” “解决？”秦野终于有了反应，自嘲地笑了一声。 沈言归以为这番解释合情合理，但每个字都触及了秦野的雷区。 “所以，你不想继续这段关系了，我对你来说是个必须甩掉的累赘，你才迫切地想要解决我。”秦野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终于抬眼看向了沈言归，眸色漆黑晦暗，眼底却闪烁着火光，这些光亮在沈言归的注视下慢慢熄灭，最终消失。 秦野之前神色疲惫，但情绪却是滚烫的，现在却变得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冷透了，像是失去生机的雕像。 见秦野变成这个样子，沈言归的心像是被揪住了，惶然蔓延开。 ——他把事情搞砸了。 沈言归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绪，试图弥补。 “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初我们约定好这段关系只持续半年，而你也只是因为我曾经的帮助，被迫留在我身边。这段时间，我只顾及自己，并不在意你的感受，我们相处得并不好，既然时间已经到了，没必要再继续这样错误的关系，我放你自由，也会为自己曾经的行为买单，给予足够有诚意的补偿，所以……” 秦野打断了他，“所以你就单方面的决定结束这段关系，单方面以为我会同意，单方面选择补偿我，单方面觉得我会接受。” 秦野的语气轻得像是一阵风，刚说出口就消散在了空气中，每个字却重重地砸在了沈言归心头最柔软的地方，麻木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沈言归抿了抿唇，发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 是他太自以为是。 他之前不在意秦野的感受，对此抱歉，也想补偿，但他的道谦和补偿也没有在意秦野的感受。 没有半点诚意，怪不得秦野会生气。 沈言归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头到尾他都想好好的解决这件事，立刻改正错误，“是我的问题，那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提出的条件，我都尽量满足，这样可以吗？” 两人面对面站着，呼吸彼此交融，但彼此的心意却截然不同。 秦野没有回应，被沈言归的话语刺痛了。 相处了这么久，他很了解沈言归。 沈言归的性格并不好，可以用恶劣来形容，若是换作其他人，沈言归早就用强制的手段逼人就范了，对他却有足够的耐心，甚至步步退让。 他并不觉得开心。 沈言归的态度再温和，也改变不了他公事公办的姿态，说到底沈言归只是对他有歉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地动了心。 一厢情愿地喜欢上了沈言归。 一厢情愿地对沈言归好。 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还有时间，只要他在努力，沈言归总会回头看向他的。 但他等来了什么呢？ 过去的半个月的情景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眼前，时间没有模糊当时的情绪，所有的焦急、慌张和担忧；睡不着的夜晚；抛开自己的心，反复考量后给沈言归发的消息……都是笑话。 沈言归已经不要他了。 秦野早就察觉到了这点，只是他一直不想承认，抱着不该有的期望，但这次期望现在被沈言归亲手熄灭了。 不怪沈言归，原本就是他一厢情愿。 秦野不打算再纠缠沈言归，慢慢垂下了眼，苦笑了一声。 他像是生锈的机器人，动作迟缓地转过身，一步步地朝门口走去，速度很慢，但步子坚定，没有再回头的打算。 秦野挺直的肩背终于垮了下去，沈言归看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蹙起了眉。 秦野没有给他回答，他还是不明白问题的所在，但他隐隐有种预感，若是让秦野就这样离开了，他之后一定会后悔。 “小野，等一下。”沈言归试图叫住秦野。 听到沈言归的声音，秦野的步子猛地顿住，眼神挣扎地跳动了几下后，压抑住了内心不该有的冲动，依旧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回头了又怎样，还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万一回头了，他怕自己再也不想放手，会继续纠缠下去。 秦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门口，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都深陷在了掌心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在逼自己推开这扇门，推开这扇离开沈言归门。 秦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手臂的颤抖，慢慢伸出了手，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触到门把手时，手腕突然被握住了。 温度从皮肤相接的地方慢慢蔓延开，秦野再次感觉到了温暖，哪怕只是一点点，覆盖在他心上的皑皑白雪也融化了，那些被冻住的心思再次蠢蠢欲动。 秦野猝然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沈言归，眉头皱得很紧，眼底流露出的复杂情绪变成了实质，像是一根根触手紧紧地缠绕着沈言归，密不通风。 沈言归蹙着眉，表情严肃又认真，握着秦野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怕他再想离开。 “别走。”沈言归党在秦野面前一改之前温和的态度，强势的说道：“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秦野深深地看着他，眼底倒映着沈言归的身影，像是要把他的灵魂卷进去，永远地困在其中。 刚才离开的举动几乎消磨光了他的自制力，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沈言归的话语更是给秦野了一个契机，心底的情绪沸腾翻滚着，慢慢消磨光了理智。 既然沈言归想知道，那就满足他。 秦野身上的气息再次变了，颓然一扫而光，变得暴戾霸道，黑眸紧紧锁着沈言归，强势地步步紧逼，不允许他有丝毫逃避的动作。 两个强势的人凑在一起，本能的排斥对方的气息，沈言归强忍着没有走开， 跟秦野几乎面贴面站着。 “因为……”秦野不再有丝毫的掩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喜欢你！” 听到这四个字，沈言归瞳孔微微放大，大脑一片空白，当场愣住了。 他之前设想过很多，但没料到是这个。 秦野……喜欢他！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喜欢他呢？ 沈言归的思绪忍不住飘远，回想两人相处的细节，试图找出秦野喜欢他的证据。 他只是愣神了一会，没有立刻给出答案，秦野却像是受了很大的伤害，伤口血淋淋地淌着血。 但他越疼，便越是发狠，没有流露出半点伤感，眼底跳动着火光，表情充满了戾气……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嗜血的猛兽，散发着可怖的气息。 沈言归避无可避，后背薄薄的肩胛骨撞上门板，发出了很大的声响，疼痛顺着神经蔓延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因为疼痛变得可怜。 秦野却没有丝毫心软，他步步紧逼，死死地瞪着沈言归，额角的青筋蹦起，牙尖仿佛叼着沈言归细腻的皮肉，重重地磨了两下，气血一般地控诉道： “沈言归，你到底有没有心！”！ 第55章 秦野离开后,沈言归独自一人待在书房中，过了很久，他仍陷在混乱中。 他当初为了寻乐，强行把秦野留在身边,还毫不收敛恶劣的本性,肆意调侃逗弄,秦野骨子里周正严肃,脸皮薄，又是个小道德标兵,跟他截然相反,在这种情况下,秦野怎么会喜欢上他吗？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过，他也有很大问题。 他盲目迷信书中的剧情，一叶障目，觉得秦野的性格注定在未来改变，会因此报复他,从没有想过其他可能。 他早该意识到这点，连他这种必死的配角都能挣脱那所谓的命运，秦野的性格存在偏差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沈言归头疼地叹了口气。 他不想欠感情债,最后还是欠了。 他不想和秦野弄僵,最后却不欢而散。 一步错步步错,他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实在很不高明。 沈言归蹙起眉，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地跳着，思绪的转动也出现了凝滞，身体在隐晦地提醒他，大脑已经很疲惫了。 此时思绪放空,沈言归才感觉到喉咙黏糊糊的，像是被粘住了。 出了太多变故，下飞机后他便一口水都没喝，沈言归清了清嗓子，准备下楼倒杯水。 他刚走到书房门口，门便被敲响了。 沈言归顿了一下，说道：“进来。” 管家拿着木托盘，笑着说道：“先生，梨汤已经炖好了，你要喝吗？” 沈言归愣了愣：“梨汤？” “对，这是您出差之前，秦野嘱咐我们的。”管家接着说道：“秦野说最近空气干燥，每天都要给您备上一碗梨汤，润肺清喉，还叮嘱我们在里面加上川贝和百合，效果会更好。” 沈言归猝然听到秦野的名字，心情十分复杂，目光落在了那碗梨汤上，过了几秒才说道：“放在桌子上吧。” 管家刚刚在厨房忙碌，并不知道住房发生的事情，环顾了一周后问道：“秦野出去了吗？” 沈言归看了他一眼，没有中断这个话题，只是点了点头。 相处了这么久，管家已经把秦野当成了自己人，希望两人都好好的，絮絮叨叨地说道：“秦野最近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状态一直很不好，我劝他好好休息，他也不听话。先生，您有时间多关心一下他。” 管家本是无意，但每个字都戳到了沈言归心尖最柔软的地方，让他又回想起了刚才秦野在书房的表情和话语。 沈言归的思绪又被困在了其中，过了一会才挣脱出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没法放下这事。 “梨汤我会慢慢喝，你先出去忙吧，”管家每句话都不离秦野，沈言归现在想要静一静，便隐晦地下了逐客令。 管家走了出去，书房又恢复了安静。 沈言归喝完梨汤后，觉得屋里太闷，打开了窗户。 见了风，头更疼了。有些事情已经成了习惯，身体先意识动脑，沈言归阖眸靠在软枕上，说道：“小野，帮我按摩一下……” 说到这，他才察觉到了问题，像是为了撇清关系，他立刻坐了起来，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里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沈言归看着空荡荡的书房，苦笑了一声。 他这番举动做给谁看，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沈言归很难想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觉得自己一定是出问题了。 还是说秦野对他的影响有这么大？ 沈言归想不通这个答案，但承认相处的这半年时光，对他来说无比特殊。 秦野已经渗透到了他的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个别墅里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秦野在他心里也占据一席之地，强势影响他的思维和处理方式。 若是换一个人，处于同种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如此优柔寡断，以至于当时没有给出答案，态度暧|昧地让秦野离开。 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应该快刀斩乱麻，但他找不到解决事情的那根线头。 沈言归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自己的私事中，孙特助来接他了。 到公司后，沈言归的时间被繁复的事物占满了，再也没空想起秦野。 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晚上有一场应酬，沈言归的身体还没痊愈，不能太过劳累，过度摄入酒精也对身体有害，但这次的应酬比较重要，沈言归不放心交给其他人，便带着孙特助亲自去。 孙特助是公司里唯一知道沈言归身体不好的人，懂得分寸，再加上他酒量很好，挡酒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沈言归在车上睡了一会，醒来后走进了会所。 这是最高档的商业会所，沈言归之前经常在这应酬，但最近半年没来，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 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查不到订的包厢，孙特助等人跟前台交涉，沈言归站在一旁，低头回复工作消息。 这所商业会所门槛很高，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环境高雅，气氛安静，沈言归耳边只回荡着孙特助和前台的交谈声。 过了一会，远处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了笑声。 这几个年轻人，为这个环境注入了活力。 沈言归没有抬头，但心思被分散了，年轻人交谈的声音飘到他耳朵里。 “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都是小场面。” “对啊，你看组长多淡定。” “我能跟组长比吗，我也配？！” 最后三个字让几个年轻人都笑了起来。 “我们已经毕业了，不能叫组长。” “那叫什么，秦总？” “当然了，你在外面都自称什么总，组长当然也是了。” “我还是更喜欢叫秦哥，秦总太生分了。” “你们别吵了，问问组长自己想叫什么？” 脚步声和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沈言归只听到了一个秦字，就变得无比敏感，第六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猝然抬起头。 走过来的是四个年轻人，两男两女，穿着正式的职业装，努力表现得庄重得体，但面孔难掩青涩稚嫩，还保留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蓬勃，他们都是商场上的新鲜血液，将来大有一番作为。 走在前面的四个年轻人注意到气氛安静，压低了音量，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挡住了沉默地走在最后面的人。 沈言归没有看清脸，只从身形就立刻判断出这是秦野。 私下相处时，秦野的衣服大多都是黑色，常穿的衣服都是柔软的棉质T恤，随意又自然。 这是沈言归第一次见秦野穿西装。 挺阔的布料勾勒着他颀长的身材，肩宽窄腰，一双长腿步子得很大，手插在裤兜里，露出了一截衬衣，手腕上戴着金属感强的手表。 气质深沉内敛，眉眼线条锋利，一双黑眸看着前方，没分给任何人目光，透着很强的疏离感。 在此之前，沈言归把秦野当个小辈，现在才发现秦野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身量和气质都是个成熟男人了。 沈言归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他看了太久，引起了那四个年轻人的注意。 沈言归是风头最盛的校友，四个年轻人立刻认出了他，秒变迷弟迷妹，双眼放亮，神情难掩激动。 两个女生被沈言归的长相分去了注意力，虽然害羞又紧张，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四人都是秦野团队的骨干成员，毕业之后，见过很多大世面，但此时又恢复了学生的状态，偷偷挺直了背，脸色绷紧，一个个心都跳到了喉咙，都想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装作自然地从沈言归面前走过，但很快露了馅，不约而同地偷看沈言归。 男生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跟沈言归打招呼，自认为很有男子气概，但声音却小得可怜，“沈，沈学长好。” 沈言归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态度温和地朝男生点了点头。 这给了四人鼓舞，另外三个人都激动地跟沈言归打了声招呼。 眼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四人没有多说，礼貌道别后，朝前走去。 走在最后面的秦野步子不疾不徐，终于追上了他们，沈言归沉吟了几秒，没有移开目光，坦然地看向秦野。 秦野却目不斜视，像是没发现他的存在。 沈言归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有点恍惚。 下午在书房，秦野把他逼到角落，一声一声地控诉，表情凶狠，语气却是可怜，身体几乎毫无间隙地贴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秦野的呼吸和火|热的温度。 现在的秦野确神情冷淡，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两人只是陌生人。 这不是他熟悉的小野，沈言归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紧紧的盯着秦野，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两人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只有一步之遥。 时间的流速被拉慢，空气变得黏稠，漂浮的灰尘也清晰可见，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圈在小小的空间内，彼此的气息和存在感无限放大。 沈言归眼底倒映着秦野逐渐放大的身影，几乎占满了他整个眼眸。 他的身体熟悉秦野的气息，不受意志干扰地放缓了呼吸，肩背的线条也变得松弛——这是处于安心的环境中，才会有的反应。 沈言归缓缓转过头，看向秦野，两人的肩膀几乎要撞在一起。 但在现实中，这只是一秒。 秦野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越过沈言归朝前走去。 擦肩而过仿佛也拥有了声音，在空荡的大厅中回荡，敲击在沈言归的耳膜上。 沈言归看着空荡荡的前方，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 秦野的步子不疾不徐，没有任何停顿，坚定地往前方走，往离沈言归越来越远的方向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秦野始终都没有回头。！ 第56章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孙特助跟前台确认好了包厢,合作方也很快到了。 这顿饭整整吃了三个小时，沈言归只喝了一杯酒，但没有人敢逼他。 合作基本上谈妥了，其他人都醉醺醺的,兴奋地凑在一起拼酒。 沈言归单独坐在一边,长长地缓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放松,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地跳着，疲惫卷走了清明,他靠在座椅上,阖眸休息了二分钟,这才重新睁开眼。 会所的饭菜精致可口，材料新鲜高档，只可惜饭局整整持续了二个小时，他的心思都在正事上，几乎没有吃几口。 胃里空荡荡的,像是压着块石头，往下坠得生疼，冰凉的酒下肚，寒意顺着小腹向四周蔓延,沈言归不适地蹙了下眉,想吃点热的东西。 但饭菜都已经冷掉了,表面凝固着油花，看上去十分油腻，让人没有半点胃口。 饭菜这些都是孙特助负责的，但他一直帮沈言归挡酒，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两人份的,喝得醉醺醺，用手撑着头，身体微微晃动，嘴里还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孙特助是指望不上了，沈言归看着喝得上头的一群人，准备起身去点碗热汤，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服务员走了过来，将养胃的参汤放在了桌子上，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参汤就放在沈言归面前，散发着袅袅的热气，跟着一桌子残羹冷炙的画风截然不同。 沈言归以为是孙特助提前订好的。 只是看着这碗参汤，反酸的胃便感到了熨帖，沈言归盛了一小碗，没等温度变得适口，便一勺接一勺地喝。 汤里有猪肚和牛肉，味道偏厚重，但油花都被细致地撇干净了，并不显得油腻，很好入口。 这样的汤不仅养胃，还能立刻带来饱腹感，沈言归喝完一碗后，身体暖洋洋的，疲惫也被抚慰了。 过了一会，又有服务人员送来了醒酒汤。 沈言归没有喝，其他人都灌了好几碗，大脑这才勉强恢复了清明，被人搀扶着，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包厢。 走到门口，沈言归才发现外面下雨了，他无奈地看着抱着助子，跟空气聊天的孙特助， 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车很快开了过来，会所的服务人员帮忙把沈特助扶上了车，沈言归打伞走过去，坐在了后座。 司机询问目的地后，发动了汽车。 雨下得越来越大，夜里能见度很低，安全起见，司机开得很慢。 孙特助脸上溅了雨水，清醒了一点，强忍着醉意，大舌头地跟沈言归道歉，“沈总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不用在意，”沈言归微微颔首，“你今天辛苦了。” 孙特助连连摇头，想要说话但舌头不听使唤。 沈言归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最后的那碗汤是你点的吗？” “什么汤？”孙特助晃晃悠悠地抬起头，眼神飘来飘去，始终没有聚焦，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点了点头，“……对，醒酒汤是我点的！” “那个参汤呢？” 孙特助连连摆手，“不可能，他，他不喜欢中药味。” 沈言归顿了顿，明白了孙特助的意思。 在安排饭局之前，孙特助会摸清大家的口味，对方中应该有人不喜欢中药味，孙特助负责过很多饭局，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参汤是谁点的呢？ 只有他喝了，就……好像只是为他一人而点。 疲惫的大脑反应速度慢了很多，有个想法慢慢成形，却始终无法准确抓到。 沈言归刚要开口，余光透过车窗，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沈言归猝然转过头，车窗外一片黑暗，雨滴连成了线，变成了一片茫茫的水雾，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是秦野吗？ 可是秦野已经想跟划清界限，不像是会在背地里做这种事，沈言归目光复杂地盯着那个方向，忍住了让司机停车的荒诞念头。 也许只是他多想了。 ***** “沈总？” “沈总！” 声音打断了沈言归的思绪，他瞬间调整好表情，抬头看着说话的人，“什么事？” 坐在会议桌中间的男人拘谨地笑了笑，忐忑地问道：“沈总，您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沈言归一秒钟切换到了工作状态，仿佛刚才走神的人不是他：“整体的框架没有问题，但细节还需要调整，比如…… 沈言归指出了几个关键问题，会议上的众人赞同的点点头，表情若有所思。 他们刚拿下了一个重要的合作，后续必须跟上，散会后，众人立刻回去处理手头的事情。 会议室空了，沈言归没有离开，他将重心靠在座椅上，微微仰着头，眉头紧皱。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地吐了口气，头疼地用手捏了捏鼻梁。 这两天，秦野的表情和话语经常毫无预兆地浮现在他脑海中，不管他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立刻打断他的思路。 他还欠秦野一个答案，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想到这，沈言归的心口充斥着复杂的情绪，一层又一层，让他无法抽丝剥茧，感知到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试图找到那个解开事情的线头，可他整理好情绪，电话便响了。 是唐子越打来的。 沈言归接起了电话。 “言归你最近怎么样？”唐子越作为沈言归的主治医生，以及他多年的好友，见沈言归又恢复了工作狂魔的状态，十分担心他的身体。 “还可以沈言归的心思不在上面，犹豫了几秒，还是试探地问道：“前段时间，秦野有没有去找你？” “没有。”唐子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说道。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领域，在感情方面，经验丰富的唐子越可以当沈言归的老师，沈言归不习惯袒露内心，迂回地问道：“你觉得秦野怎么样？” 唐子越真心实意地说道：“细致耐心，会疼人，年轻英俊，就是看着挺凶，但私底下跟你相处时应该不是这样……最重要的是他能讨你喜欢，还能容忍你那糟糕的性格！” 在秦野的心里，这俩人的性格都十分奇形怪状。 沈言归就不适合谈恋爱，性格别扭恶劣，不喜欢顺着他的，秦野能在这种情况下能喜欢上沈言归，还能让沈言归喜欢，只能说这俩人有独特的相处方式。 天生一对。 沈言归索性顺着唐子越的话，说道：“你觉得秦野喜欢我？” 这个问题让唐子越哭笑不得，头上顶满了问号，“不然呢，你们两个不是在谈恋爱吗，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唐子越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沈言归疑惑的蹙起了眉。 见沈言归不言语，唐子越好笑地反问道：“你当初不是想谈恋爱，才接受了秦家的联姻吗，不然你干吗留下秦野……” 唐子越想歪了，倒吸了一口气，控诉道：“言归你学坏了，你不会在跟我秀恩爱吧！” 唐子越的声音变得模糊，沈言归听不见他后面的话，“谈恋爱”这几个字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回荡。 没错，他当初是想谈恋爱，才把秦野留在了他身边，从这个角度来看，秦野喜欢上他没什么问题……反而是个好事。 这个想法产生后，沈言归没用几秒就接受了，一团乱麻的思绪也变得清晰。 他之前有谈恋爱的打算，但当时他只剩半年的时间，注定没有未来，他也不想背负感情债，死后不得安宁。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秦野不喜欢他是理想状态，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喜欢这件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去尝试，也能圆了当初的目的。 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沈言归眼前，让他清楚的意识到，秦野对他来说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他不确定这份异样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但他并不排斥跟秦野谈恋爱这件事。 应该，挺有趣的。 沈言归扶着额头，无奈地笑了一声。 明明事情可以很简单地解决，是他搞复杂了。 想到秦野那天的话，沈言归吸取教训，不再打算单方面决定这件事，想跟秦野好好聊聊。 沈言归没再迟疑，坐车离开公司后才想起来要联系秦野。 电话刚拨过去就响起了提示，无法接通。 沈言归愣愣地看着手机，有些不能适应。 风水轮流转，之前秦野联系不上他，现在轮到他联系不上秦野了。 他又打了二四个电话，始终没有接通，便想换种方式联系秦野，可看着电话列表，才想起来他没见过秦野的其他朋友，对秦野的私生活几乎一无所知。 两人唯一的联系便是校友，但他不好兴师动众地给院长打电话，打听秦野的消息。 沈言归只能无奈地收起手机，恰巧司机也在这时问他，“我们现在去哪？” 沈言归想了想，“回家。” 两人闹了那么大的矛盾，秦野此刻肯定不在别墅，但他的东西还在，说不定能从秦野的房间里找到联系到他的线索，就算一无所获，秦野总要回来拿东西，可以守株待兔。 这么多年，沈言归很少在工作时间处理私事，这次却在路上浪费了半个多小时，大老远地回到了别墅。 管家看到沈言归时十分惊讶，他并不知道机场和书房的事情，以为两人的关系还像以前那般，立刻懂了，神情关切地说道：“秦野烧得很高，我已经送去了退烧药，但他没有立刻吃，也不肯叫家庭医生，先生，您想想办法。” 沈言归脚步一顿，愣住了。 “你是说秦野在房间？”沈言归找到了重点，“他发烧了？” 管家愣愣地点了点头，“您不就是为此回来了吗？” 沈言归没有回答，眼神复杂地看向楼上。 他本以为秦野需要情绪缓冲，暂时不想看到他，没想到还会留在充满两人回忆的别墅里。 他没有多说，脚步不停地在从楼上走去。 管家紧紧跟在身后，在沈言归进房间时拦住了他，“先生，您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为了防止传染，还是戴上口罩吧。” 沈言归没纠结这点，戴上口罩之后，立刻走进了房间。 屋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光线都被挡住了，一片昏暗，只能看到物体模糊的轮廓。 他的视线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床上隆起的被子上。 秦野身材颀长，很有压迫感，此时蜷缩在床上却是小小的一团，沈言归嘴角勾了一下，眉眼的线条愈发柔和。 他走过去，见秦野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额前的几缕头发。 怕他窒息，沈言归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却受到了阻力。 秦野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皱，表情慌乱又紧张，手死死地拽着被子，指甲因为过于用力变得苍白。 他应该做了个很糟糕的噩梦。 沈言归没有强行跟秦野抢被子，弯下腰试图掰开他的手指，谁知他刚刚靠近，秦野便梦吟了一句。 声音破碎沙哑，像是要把舌尖咬破那般用力。 “……病，不能，不能去工作。” 沈言归听清他说的话后，身体僵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野，神情十分复杂。 他当初并没有跟秦野说他的病好了，在秦野的视角中，他病重到半死不活，还出国高强度的工作，这跟作死没有什么区别。 沈言归在情感上一向吝啬，字典里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词，他试着调换了自己和秦野的位置，发现这感觉真是糟糕。 他就走神了这么一会，等他再垂下眼，发现秦野不知何时醒来了，正目光迷茫地看着他。 沈言归愣了几秒，思绪被强行扯回，一时之间乱了节奏，忘记原本要说的话。 气氛安静下来，秦野突然裹着被子，像个蚕蛹蹭过来，头靠在床边，试图离他更近一点。 这个样子很像只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寻求主人安慰的大狗，沈言归眉眼间漾着笑意，纵容了秦野的行为。 秦野躺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还嫌这不够，又朝沈言归伸出了手。 沈言归想到小小委屈时，也会哼哼唧唧，用爪子扒拉他。 他果然没有选错狗，跟秦野很像。 沈言归站在原地没动，等秦野来勾自己的手指，但秦野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突然皱了下眉，眯着眼睛看他，像是确认什么。 沈言归朝他笑了一下。 “……” 秦野的眼神褪去了迷茫和柔软，幅度很大坐了起来，跟沈言归拉开距离，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沈言归没用什么力气，就按住了秦野的肩膀，啧了一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秦野被按下了暂停键，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 肩膀塌着，微微垂着头，沈言归只能看到他锋利又冷淡的眉眼线条，疏离感十足。 秦野前后差别大到像是两个人，沈言归思索了几秒，大概猜到了。 秦野估计是烧迷糊了，刚才没有清醒，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在梦里无所顾忌，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现实中硬邦邦、态度不配合的小野就不太可爱了，沈言归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管家拿来的退烧药，你吃了吗？” 沈言归声音不大，秦野却像是被吓到了，身体线条颤抖了一下，并未抬头。 “我不是故意留在这里的，我回来拿东西，管家见我烧得厉害，不让我走，而且我以为你白天都在公司，不会回来……傍晚之前，我一定会离开。” 秦野的语速很慢，声音低沉沙哑，沈言归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呼吸的灼热。 不用问了，秦野肯定没喝药。 沈言归抬起一只腿，用膝盖抵着床面，身体慢慢前倾，手覆上了秦野的额头。 温度滚烫，皮肤干燥，他捂着厚被子睡了那么久，竟然没出一点汗。 感觉到沈言归的举动和气息，秦野原本烧得昏沉的大脑彻底宕机了，瞳孔微微颤抖了两下，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只有梦里的沈言归，才会亲近他。 如今，沈言归有点秦野之前看着他的感受了：病得这么厉害还胡闹，让人恼火。 沈言归刚要警告秦野快点吃药，却对上了他的目光。 秦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仿佛闭上眼他就会消失，眼底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希冀，但眼神越来越黯淡。 像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所有的奢望都会落空，但仍沉沦在其中，就算即将溺死，也不想挣扎。 沈言归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整颗心泡在了酸涩的液体中，连舌尖都感觉到了苦味。 沈言归叹了口气，语气情不自禁地变得柔和，“你为什么会发烧？是昨晚淋雨了吗？” 秦野猛地回过神来，闪躲地移开目光，脸色绷紧，毫不犹豫地否认：“不是。” 沈言归太了解秦野，从他的反应已经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他心中笃定，但还是问道：“昨天晚上的那碗汤是你点的吗？” “不是。” 沈言归语气淡淡道：“有人喝完汤后过敏，被送去了医院。” 听到这话，秦野猝然抬起头来，眼神慌乱，十分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点。” “好了，”沈言归露出了然的神色，打断了他，“别紧张，除了我没人喝那碗汤。” 秦野这才缓了口气，烧到迷糊的大脑处理信息十分缓慢，过了几秒，他才意识到沈言归是在诈他，而他分毫不差的踩进了陷阱。 秦野露出懊恼的神情，用手锤了下头，他不确定自己在这种状态下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又挣扎着试图从床上下来。 沈言归这次没有拦他，只是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秦野怕惹沈言归生气，不敢再有动作，又坐了会去，整个人像是撒了气的皮球，颓然到了极点。 沈言归可以不喜欢他，但他不想让沈言归讨厌他。 昨天迎面相遇时，他努力克制，如沈言归所想那般，假装陌生人，不想给沈言归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他还是忍不住做一件多余的事，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没想到早就暴露了。 秦野顿了下，保证道：“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什么了？”沈言归抱着手臂问道。 “以后不会……”秦野低着头，藏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逼自己说道：“什么都不会了。” 见秦野一副要彻底放手的样子，沈言归咬了咬牙，突然有点恼火。 放不放手，也是他说了算。 沈言归之前打算跟秦野说清楚，但秦野烧得这么厉害，又露出一副心碎的样子，让他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哄好，其他事情可以等秦野退烧了再说。 “抬头看着我。”沈言归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秦野迟疑了几秒没有动，怕跟沈言归对视，也怕被沈言归发现他只是嘴上说得漂亮，实际上很难做到。 沈言归见秦野又在跟他闹别扭，耐心告罄，索性半跪在了床，用手捏着秦野的下巴，强行逼人抬起头来。 “你现在还喜欢我吗？”沈言归轻声问道。 “……”秦野像是傻了一样看着他，视线转来转去。 沈言归无奈地叹了口气，提醒道：“说话。” 秦野重重闭上了眼，唇抿成了一条线，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喜欢。” 事到如今，他还是愿意把自己的心袒露在沈言归面前，毫无掩饰，哪怕疼得厉害。 沈言归缓了口气，眉眼的线条变得柔和，带着纵容的意味，他专注地看着秦野，遵循着自己的心，认真又严谨地问道：“那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 “……” “……” 秦野完全没料到沈言归会说这个，怀疑是自己烧得出现了幻觉，猛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沈言归感受到指尖火|热的温度，没再耽误时间，不等秦野回答便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 沈言归缓缓吐了口气，觉得应该要给秦野打个预防针，接着说道：“事先说好，跟我在一起不是个好选择，我不会改变，还会变本加厉，而且我不会爱一个人，可能会给你不好的体验，你考虑好了再给我答案。” 沈言归说话时，秦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神情茫然恍惚，像是灵魂已经飘出了这副躯壳。 整整一分钟，秦野一动都没动，若不是他还在呼吸，沈言归还以为自己是在跟雕像说话。 沈言归等不到秦野的回复，挑了挑眉，疑惑地“嗯”了一声。 秦野终于眨了下眼，但仍痴痴地看着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样下去，人怕是要烧傻了。 沈言归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先去给秦野拿退烧药，等人清醒，再跟他好好聊这件事。 沈言归松开捏着秦野下巴的手，转身想要下床，谁知他刚一动，撑着床面的手腕便被握住了。 力道很大，带着火|热的温度，沈言归被猛地向后拉，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仰面躺在床上。 视野模糊了几秒，等在变得清晰时，秦野的脸放大在他眼前。 秦野用手肘撑着床面，将沈言归困在身前，沈言归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微微挣扎了一下，勉强拉开一点距离。 秦野体温很高，薄薄的布料存在感变得微乎其微，仿佛没有任何阻隔，肌肤紧紧贴着，沈言归的身体也跟着变得火|热起来。 屋里灯光昏暗，两人紧紧贴着，鼻尖几乎撞在一起，视野中最亮的便是对方的眼睛。 沈言归终于看清了秦野眼底的情绪，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心神被卷入其中，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秦野的喘|息声很重， 两人的呼吸紧紧缠绕在一起， 连空气都被染上了热度，变得黏稠。 沈言归戴着口罩呼吸不畅，身上出了汗，热得头脑发昏，产生了错觉：压在他身上的不是秦野，而是一头喘着粗气、嗜血的猛兽，正在思量着从哪下口，恨不得将他拆解入腹。 这种状态下没法沟通，沈言归推了下秦野的肩膀，想要坐起身来，但秦野却纹丝不动。 秦野死死地看着沈言归，视线一寸一寸描摹着他的五官，过了几秒，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沈言归耐心回答完后，手覆上了秦野的额头，“这样下去不行，你烧得太高了。” 秦野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再开口时，有了浓重的鼻音，“那，那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沈言归愣愣地看着秦野的眼睛，没有流泪，但在无言地哭泣。 沈言归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没给秦野足够的安全感，以至于到了现在，秦野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秦野这样子太像个要糖吃的孩子，在没尝到甜味之前，他是不会放手的。 秦野这个样子可怜透了，沈言归也不想跟病号计较，纵容地看着他。 “都是真的。”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沈言归说完后，用两只手慢慢地捧住了秦野的脸，手指还安抚地捏了捏秦野的耳朵。 秦野像是突然承受不住了，撑着床的手臂不停颤抖，眼神闪烁着，喉结滚动了两下，被揉捏的耳尖也很诚实地红了。 他像是受到了鼓舞，蠢蠢欲动地想要做点什么，但又心存顾忌，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沈言归，眼底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希冀。 沈言归轻笑了一声，动作没有任何迟疑，微微抬起头，隔着口罩吻了上去。！ 第57章 沈言归从房间出来,在楼下看到了管家和医生。 还是请医生看一下比较保险，沈言归打消了直接让秦野吃退烧药的念头，带医生上楼。 沈言归推开门,见秦野正坐在床边,低头穿拖鞋,他皱了下眉,什么都没说，秦野便乖乖躺在了床上。 医生给秦野检查病情,沈言归和管家站在旁边。 医生那么大一个人杵在秦野眼前，秦野愣是看不到他，眼巴巴地看着站在一旁的沈言归,心神都在他身上,有时医生要问两遍,秦野才会回答。 沈言归在心里叹了口气,念在秦野是个病号的份上，纵容了他。 秦野只是着凉引起的发烧，并无大碍，只是温度烧得太高了。 医生说道：“目前烧到39度,吃过退烧药后看温度能不能降下来,如果降不下来,建议送去医院,虽然患者还年轻,但长时间高烧,对身体也有一定损害。” 沈言归点了点头,让管家送医生出去。 之前一直拉着窗帘，光线被染成了厚重布料的颜色，一片昏暗,沈言归看不出秦野的脸色，此时才发现秦野烧到皮肤泛红，耳朵更是红得要滴血。 不过，这估计不是因为发烧，而是因为他。 沈言归咳了一声，拿着退烧药走了过去。 秦野怕沈言归计，他之前没吃药的事情，乖乖听话，动作甚至有点急切。 等秦野喝完退烧药，沈言归见杯子里还剩半杯水，说道：“都喝完。” 发烧的人都不怎么愿意喝水，秦野却没有半分抗拒，直接灌了一肚子的水。 因为这半年的经历，沈言归对照顾病人也有了点心得，转头对管家说道：“帮秦野做一点清淡好消化的食物，把之前炖的梨水端过来，记得不要放糖，再帮他拿一床厚的被子来……” 沈言归叮嘱完管家后回过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秦野的目光。 从刚才起，秦野的目光便粘在了他身上，痴痴地盯着他，好像他一眨眼就会消失。 发烧的人大脑会迟钝很多，秦野又因为刚才的事，处于恍惚如梦的状态，毫不掩饰他的目光，管家和医生都注意到了，只是假装没有发现。 挑明心意后，秦野眼底的情绪便藏不住了，赤诚热烈，但他脸皮太薄，又怕惹沈言归生气，匆匆低下头，只是行动慢了半拍，沈言归什么都看到了。 沈言归哭笑不得，走过去站在床边，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问道：“看着我病就能好吗？” 秦野没有回答，只是放在被子上的手蜷缩了一下，压出了很多褶皱。 沈言归仗着秦野低头看不到，无声地笑了笑，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你躺着睡一觉，我在这陪着你。” 秦野听到这话，蹙眉看着沈言归，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 沈言归：？？？他还以为秦野会很开心。 “你还是回去吧。”秦野没有半点当病号的自觉，反而操心起了沈言归的身体，“你的身体还没养好，留在这有可能被传染。” “你是淋雨发烧，又不是病毒流感。”沈言归无奈的说道：“没问题的，我还戴着口罩。” 他本意是想说防护措施很严密，让秦野放心，但听到“口罩”二字后，秦野想歪了，本就烧得通红的脸，在沈言归的眼皮底下，肉眼可见的更红了，红晕顺着脖梗向衣领下蔓延。 沈言归：“……”秦野的脸皮怎么越来越薄了。 若不是秦野还在生病，他一定好好调侃一番，顺便扯着秦野的衣领，看看到底红到了哪。 沈言归的温柔都是表象，恶劣的念头蠢蠢欲动，几乎控制不住，他慢条斯理地走到秦野面前，微微弯下腰，平视着坐在床上的秦野，眼底漾着笑意，眉眼精致的像个勾人心魄的妖精，“喜欢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秦野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了，眸色晦暗，死死地盯着沈言归，细致描摹完他的眉眼后，目光下移，顺着口罩被鼻梁顶起的弧度，寻找嘴的位置。 沈言归差点笑出声。 没想到秦野胆子还不小，真的动了这个念头。 在秦野有所举动之前，沈言归慢慢直起身，没有拉开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快盖着被子睡一觉，下午还没退烧，我就送你去医院。” 沈言归的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秦野不死心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乖乖躺下了，盖上了两床厚被子。 沈言归坐在旁边处理公务，神情专注，他敲了两行字后，视线没有从屏幕上离开，毫无预兆地说道：“你睁着眼睛睡觉吗？” 秦野被抓了个正着，惹沈言归生气，最后贪婪地看了他两眼后，才不情不愿地进入了梦乡。 …… 秦野年轻，身体素质又很好，很快便退了烧，休息了一整晚后，没了病后的虚弱和疲惫，跟健康时的状态无异。 沈言归出门时没找到秦野的身影，以为他又回房间休息了，没有多想，坐车去公司。 沈言归和重要的客户有专属的电梯，他一个人站在电梯里，随着电梯门合上，他突然从缝隙里看到了秦野。 是错觉吗？ 身体先意识动了，沈言归按下开门键，电梯门缓缓打开，果然在门外看到了秦野。 “……” 两人面对面站着，沈言归玩味地挑了下眉，用眼神询问秦野。 秦野假装没注意到，沉默地走进电梯，电梯门再次合上了。 两人单独处于密闭的空间，沈言归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来工作。”秦野言简意赅道。 秦野这么积极工作，先他一步出门，还专门来电梯口堵他，沈言归想夸他句“用心”，但实在说不出口，只是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完全好了。”电梯内的空间很大，秦野却偏偏要站在沈言归旁边，两人的肩膀几乎挨在一起。 沈言归想看看他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故意说道：“员工电梯不在这边。” “我不小心走错了。”秦野睁眼说瞎话，没有半点心虚。 沈言归轻笑一声，并不相信，“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堵我的，看来是我想多了。” 两人都是一身西装革履，并无半点亲昵的举动，好像只是不熟的合作伙伴，沈言归的话却打破了这层假象。 秦野盯着电梯上不断变化的数字，努力克制住转头去看沈言归地想法，挣扎了几秒，还是诚实地说道：“我是来专门找你的。” 沈言归挑了挑眉：“有事？” 秦野知道现在场合不对，但他整个人飘飘然，像是在一场梦境中，没有半点真实感，迫不及待地想要问清楚，“昨天的话，我可以当真吗？” 沈言归假装没听懂，逗秦野，“什么话？” “就是……”秦野神情冷峻，耳朵却诚实地红了，艰难地说道：“就是，会试着跟我在一起。” 沈言归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笑声在电梯里回荡，音调慵懒，音色干净，如被阳光晒过般松弛，秦野侧头看着沈言归，眉眼线条变得柔和。 “可以当真。”沈言归早知道会有这一出，没想到秦野这么沉不出气，直接在电梯里问了出来。 听到这句，秦野缓了一口气，终于有了真实感。 但这又太像一场美梦，他有种很强的紧迫感，仿佛不好好抓住机会，这场美梦将会变成泡沫。 所以他才会理智下线，一时头脑发热，来电梯这堵沈言归。 秦野咳了声，强装淡定地问道：“那你想要怎么谈恋爱？” 沈言归被问住。 这东西不应该顺其自然吗，还要提前规划好？ 秦野一本正经问出这种话的样子实在可爱，沈言归不忍打击他，应承了下来，“我想一想。” 话音刚落，电梯便停了下来，到了秦野工作的楼层。 秦野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不想在这个关头离开，但他又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只能不情不愿的往外走，站在电梯外，回头看了沈言归一眼。 沈言归回避秦野的视线，等电梯门关上后，他双肩抖了一下，这才笑了出来。 秦野最后那一眼实在幽怨，又很不甘，目光如果有实体，那一定是只挽留的手。 等电梯停下，沈言归这才收回思绪，一秒切入工作状态。 开完早会后，沈言归回去继续办公，你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有人将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 沈言归以为是孙特助，头也不抬地说道：“好的，去忙吧。” 没有立刻响起脚步声，那人又站了几秒才转身离开，沈言归的思绪都在手中的文件上，看完这一页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到秦野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又用早上电梯外的那个眼神看着他。 沈言归：“……” 这可是稀客，秦野主动送上了门，还表现得这么可爱，那他就不客气了。 沈言归嘴角带笑，朝秦野招了招手，“哟，这是谁呀！别走，过来让我看看。” 秦野到了这种时刻，才意识到他的举动欠缺思考，在原地僵了几秒，讪讪地走了过去，绷着脸站在沈言归面前。 沈言归坐在办公椅上，抱着手臂，自上而下打量着秦野，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秦野手指难耐地蜷缩了一下，半边身体都麻了，不敢跟沈言归对视，只能努力伪装淡定。 沈言归没再刺激他，视线落在那份文件上，说道：“你是来送合同的？” 秦野点了点头。 秦野是项目组的核心成员，来送文件也算情理之中，但以往这种工作轮不到他，此刻出现在办公室，十分突兀。 沈言归含笑看着秦野，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秦野明明有想法，却十分别扭，表现得两人只是正常的领导和下属关系，外在十分正经。 沈言归见秦野一直不说话，玩味地挑挑眉，选择成全他。 他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神情冷淡，重心倚靠在座椅上，抱着手臂审视着秦野，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在这工作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公司的问题？” 秦野被沈言归的冷淡戳到，下意识提起了精神，正经回答道：“暂时没有。” 沈言归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有没有发现什么不良的现象？” “没有。” 沈言归屈起手指，用指甲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地打在秦野绷紧的神经上，“和直属上司同事相处得如何？” 秦野被带进了沈言归的节奏，暂时忘记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仿佛在汇报情况，严谨又正经的说道：“办公室的氛围很好。” 沈言归没再开口，像是在想事情，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越来越慢，眼神飘向窗外，转了一个来回，才重新落在秦野脸上，“那你们同事中有情侣吗？” 秦野没料到让沈言归沉思的问题会是这个，疑惑地看着他。 沈言归却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身体前倾，用手肘撑着桌面，神情严肃，眉眼的线条十分冷淡，“换个说法，你能不能接受办公室恋情？” 秦野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无法从沈言归漂亮的眉眼上离开。 沈言归在他面前总是轻佻慵懒，从未见过他在办公时严肃正经的样子，五官精致的线条变得冷淡，锋芒毕露，攻击性更强，但他越是这个样子，越让人蠢蠢欲动，想要戳破他这副冷淡的样子，逼出柔软的内里。 但从来没人敢这么做。 秦野呼吸声加重，视线贪婪地描摹着沈言归的五官，越过肩膀向后蔓延，后背线条流畅优美，但被座椅挡住了大半，让人浮想联翩。 在秦野走神时，沈言归又重新靠在了座椅上，姿态慵懒，双腿交叠，架腿而坐，西装裤笔挺的布料在膝弯堆积着褶皱，裤脚上拉，露出了一截被黑袜包裹着的脚腕。 他虽然坐着，却带着上位者的威慑，随意地将手搭在膝盖上，自下而上地看着秦野。 下一秒，眉眼间的冷淡褪去，染上了笑意，眼尾弯起的线条柔美，表情和目光都十分暧|昧。 秦野的心思立刻被沈言归带跑了，呼吸声加重，空气仿佛也变得黏稠，慢慢流淌在两人身边。 沈言归注意到了秦野的变化，轻笑一声，语气带着蛊惑的意味，明明是正经询问，却像是在邀约。 “能接受职场潜规则吗？” ！ 第58章 秦野的思绪被沈言归的话搅成一团,血管里涌动着的仿佛是滚滚岩浆，一股脑地往头上涌，理智被蒸腾到稀薄,几乎失去了身体的控制,只会直勾勾地盯着沈言归看。 沈言归见秦野这就缴械投降了，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秦野这点段位,再说下去就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了。 沈言归笑了一下,见秦野还在出神地盯着自己，用手敲了下桌子，试图拉回他的心绪。 “项目组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吗？”沈言归问道。 秦野迟钝地点了点头。 “你回去交接一下工作，之后人力会告诉你的工作调动。”沈言归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项目已经基本完成,项目组即将解散，其他人可以回到原来的部门,但秦野是空降进去的，要重新为他安排一个位置。 沈言归原本打算让秦野离开沈氏，专心负责手头的创业项目。 沈言归也是从同样的路走过来的，知道这有多么费心神，创业和沈氏工作加起来能把人累死,之前他看中反派的潜能,也不想再费心思找合适的人选，便偷懒用秦野补这个空缺，当时他根本不在乎秦野能不能吃得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秦野是他的男朋友,自然要疼他。 但就秦野现在的状态，若是让他离开沈氏，秦野不会理解他的用意,只会跟他闹脾气。 既然如此，不如把秦野安排在他身边，做个闲散的工作，省得他随便找个机会就往总裁办公室跑，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秦野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目光晦暗地看着沈言归，心里有点懊恼，觉得自己没把握好机会。 沈言归见秦野还直愣愣的站在他面前，好笑的说道：“你还在这做什么，抓紧时间回去交接工作。” 秦野愣愣地问道：“那我之后在哪个部门？” 沈言归笑了一下，目光意味深长，“你之后就知道了。” **** 恰巧项目组要解散了，秦野工作交接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秦野把沈言归的话当真了，调来秘书处后，整日处于想入非非的恍惚状态，好在他长了张很有迷惑性的脸，脸上装得淡定冷峻，其他人没发现不对劲。 但沈言归知道秦野整颗心都粘在了他身上，若不是工作上没有出差错，他那就要扮冷脸提点一番了。 沈言归暂时没有管他，半天之后，秦野才终于冷静下来，但冷静过头了。 别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沈言归一眼就看出来秦野状态颓然萎靡，明显被打击到了。 沈言归难得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他确实有点过分。 男朋友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逗的，该给他点甜头，安抚一下。 只不过他还没有想好，心思便被工作填满了，整整忙了两个小时。 他的身体还没痊愈，很容易疲惫，暂时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后，沈言归放松肩背，捏着鼻梁闭目养神了一会。 身体放松下来，思绪却是活跃的，飘到了秦野身上。 沈言归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端着咖啡杯，走到了办公室的角落。 沈言归办公室的角落有一道透明的玻璃，对面是秘书的办公区域，玻璃是单向的，沈言归可以看清对面，但对面的人看不到他。 沈言归站在玻璃前，目光落在了秦野身上。 孙特助清楚沈言归和秦野的关系，也很有眼力劲，知道秦野的工作调动过来后，便立刻清出了最边上的办公桌。 这个办公桌的位置相对偏一点，给新来的人无可厚非，孙特助看似不重视秦野，没有给他好的待遇，但这个办公桌有一个特殊之处：离那扇玻璃特别近。 沈言归轻抿了口咖啡，舌尖萦绕着苦涩的味道他垂着眼，悠闲地看着正在工作的秦野。 秦野工作时专注认真，眉眼的线条更加锋利，黑眸里倒映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唇抿成了一条线，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但沈言归是个例外。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轻敲了下玻璃，玻璃是特殊材质的，这样的力道不过是一滴水掉进了湖里，没有丝毫的声响，只会发起道道涟漪。 秦野明明什么都没感觉到，却毫无预兆地转过头，蹙眉看着玻璃，足足两分钟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什么。 他知道这扇玻璃是单向的，看不到对面的沈言归，但仍凑近了一些，试图找到蛛丝马迹，证明刚才并不是他的错觉。 隔着一扇玻璃，两人面对面坐着，距离很近，因为不用在乎对方的反应，沈言归姿态格外放松，肆无忌惮的盯着秦野看。 他此时才发现秦野的睫毛异常浓密，显得有点秀气，跟他的外表截然相反。 他一时兴起，心情很好地数秦野的睫毛。 秦野眨了下眼，沈言归只能从头开始数。 他不觉得烦，一连从头数了五六次，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秦野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却依旧没离开，试探地用手挑了下玻璃。 沈言归被秦野这个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笑声很轻，刚出口便碎在了风中。 秦野始终没等到回应，才确定刚才都是他胡思乱想，兴致缺缺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如果有根狗尾巴，现在肯定已经垂到了地面上，只是尾巴尖尖还偶尔动两下。 沈言归本打算什么都没发生，但看到秦野这副失落的表情，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沈：别乱看，好好工作。】 沈言归刚刚按下发送键，秦野放在桌上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沈言归正往办公桌走，突然很想知道秦野的反应，又回到了玻璃前。 秦野的表情没有夸张的反应，从沈言归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眸子微微睁大了，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手指很可爱地蜷缩了两下。 他抬头看着玻璃，眼底的光亮丝毫不加掩饰，但又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努力压下嘴角。 那条无形的狗尾巴高高地翘了起来，摇成了螺旋状，就差一下一下地敲打玻璃。 秦野的意图太明显了，沈言归没有纵容他，又发了条消息【沈：认真点，手上的工作完成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恋爱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小调剂，沈言归收回思绪，继续工作。 秦野清楚沈言归的性格，没有讨价还价，专注地完成手头的工作。 工作大概有两天的量，沈言归料到秦野的速度会很快，猜他最早明天上午完成工作，没想到下班时秦野便来找他了。 沈言归放下手中的钢笔，怀疑地问道：“都完成了？” 秦野将文件放到桌面上，说道：“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书面版的在这里。” 沈言归眯了眯眼，低头认真翻看文件，表情渐渐变得古怪，看到最后时忍不住挑了挑眉。 不愧是能碾压主角的反派，工作能力一流，看来他之前担心两份工作会累到秦野，完全是多虑了。 看他这个样子，应该还有余地。 沈言归没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想，笑了一声后，突然冒出了个恶劣的念头。 他随手将文件放在桌上，文件夹和桌面撞出了清脆的声响，沈言归抬起头，对秦野微微颔，仿佛两人只是单纯的领导下属关系：“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 秦野没料到沈言归会是这种反应，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有点急了，话不过脑子的说道：“你之前不是发消息让我过来吗？” “对啊。”沈言归故意装没听懂，“你这不是已经过来汇报完工作了吗？” 秦野的视线从沈言归漂亮又冷淡的眉眼上移过，仔细打量着，没有放过一丝微表情，确定沈言归没有别的意思，一切都是他误会了后，这才不甘心地慢慢垂下眼，很低地应了一声。 沈言归假装没有看到，见秦野站在原地没动，不解地看着他。 秦野怕惹沈言归生气，又实在不甘心，迟疑了几秒后，摆出一副谈论公事的表情，问道：“你之前问我能不能接受职场潜规则，我还没有回答。” 见秦野一本正经地问出这种话，沈言归实在绷不住了，笑出了声。 秦野愣了几秒，这才意识到沈言归之前是在故意逗他，无奈地看着沈言归，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表情。 沈言归笑够后，才良心发现地朝秦野勾了勾手。 秦野不知沈言归的目的，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沈言归打量了一下高度，又朝他勾了勾手，“再站过来点。” 秦野往前走了一步，沈言归这次嫌太近了，“往后退一退。” 秦野变换了两次位置才让沈言归满意，他垂眸看着坐在办公椅上的沈言归，用目光询问原因。 沈言归没有回应他，再次说道：“弯下腰。” 秦野立刻照做了，以为沈言归是让他找东西。 秦野的视线刚移开，沈言归便微微直起身，敷衍地用嘴唇碰下秦野的下巴。 秦野感觉到那濡湿的柔软，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沈言归重新坐了回去，他一片空白的大，才重新开始工作。 这对他来说像是某个信号，心底压抑的欲念翻滚着、叫嚣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来。 秦野缓慢转过身，黑眸紧紧盯着沈言归，几乎要化为实质。 沈言归似乎认准秦野不敢做什么，轻佻地笑了一声，故意凑到秦野面前，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呼吸彼此交融两人眼底倒映着彼此放大的面孔。 气氛变得暧|昧，像是有火花从两人目光相接的地方蔓延开，一触即燃，秦野的身体也发烫发热，像是要烧着了。 沈言归的状态则截然相反，淡淡地用目光描绘着秦野的五官，似是没察觉到气氛不对，还恶作剧地对着他的嘴角吹了口气。 秦野的身体立刻绷紧了。 沈言归却再次拉开了距离，眉眼线条慵懒，吻是敷衍的，话语也是敷衍的，透着漫不经心。 “乖一点，否则以后就没有这样的奖励了。”！ 第59章 部门都会给新来的同事举办一场欢迎宴,秦野也不例外。 因为直接对接沈言归，沈言归也算是他们的直属上司，同样可以参加欢迎宴,不过在此之前，沈言归从未参加过这种场合。 同事在聊这件事时，秦野忍不住看向沈言归的办公室。 以他对沈言归的了解,沈言归应该不会参加,他却情不自禁地对此抱有期望。 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沈言归恰巧从办公室出来，孙特助紧随其后。 孙特助看到众人将秦野围在了中间,立刻就懂了，他想到沈言归和秦野特殊的关系，主动对沈言归说道：“今天晚上是秦野的欢迎宴,沈总您要不要来？” 两人站在走廊上,孙特助的声音不大,其他人都没听到,但唯独秦野像是有心灵感应,恰巧抬起头，目光穿过办公室的众人，落在了沈言归身上。 沈言归正侧头听孙特助的话，侧脸的轮廓立体,微微垂着眼,嘴角隐约带着笑，显得有点温柔。 秦野没有听见沈言归跟孙特助说的话,心里有些急，想拨开围在周边的同事，走到沈言归身边。 他刚一动,沈言归毫无预兆地转头看向他，只一眼就定住了秦野的身形。 沈言归西装革履，布料挺括，只戴着一块低调的腕表，但掩不住贵气，这一身昂贵的价格已经跟普通人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界限，在节奏感极快，处处充满着精英气息的办公室环境中，沈言归工作时的神情比空调的冷气还要冷淡，不苟言笑，疏离感十足，就连秦野都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但此刻，沈言归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连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像是冰雪融化、春意复苏，他朝秦野挑了挑眉，表情轻佻。 这是秦野所熟悉的沈言归，除了他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过沈言归这副神情——这像是两人的秘密。 秦野之前被钓着的心情瞬间被抚慰了，紧绷的肩背也放松下来。 沈言归见秦野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莫名有点傻气，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像是鼓励，秦野的心思活跃起来，情不自禁地想朝沈言归走去。 沈言归洞察了秦野的新色，神情依然温柔，但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秦野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 沈言归见秦野这么乖，慢慢抬起手，指尖微微勾起，撩拨了一下空气，像是在隔空摸秦野的头。 秦野明明知道这是假的，但仍然感受到了那柔软的触感，酥酥麻麻的，过电一般传向四肢百骸，身体像是泡在了水中，飘飘扬扬，十分熨帖。 沈言归看秦野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将人哄好了，笑了一声后，转身带孙特助去楼下开会。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沈言归和秦野都有正事要做，很快投入到了工作中，暂时忘记了这些。 等到了下班时间，秦野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眼神才变了。 其他人正在整理东西，准备参加秦野的欢迎宴。 有个特别活跃的男生负责张罗，“我们去吃日料吧，好不容易才攒到了打折，优惠力度很大，还送餐后甜点！” 坐在旁边的女生因为长时间精神集中，大脑有些疲惫，打了个哈欠后，懒懒地问道：“打几折？” 男生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伸出了两根手指，“八折！” 女生立刻精神了，“八折！我们这么多人能便宜不少！” “对啊，如果要吃日料的话，我现在就去订位子。” 这家日料他们之前去吃过两次，味道极其鲜美，每个人都很喜欢，但因为价格过于昂贵，他们聚餐时总舍不得去那，如今有了正当理由，还有如此优惠的打折力度，当然不能错过。 大家都踊跃响应，秦野作为欢迎宴的主角，也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去定位置。”男生匆匆忙忙地打电话，生怕晚一秒就订不到了。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后，结伴往电梯口走，秦野落在最后面，不甘心地看向沈言归紧闭的办公室门。 孙特助作为在场唯一知道沈言归和秦野真正关系的人，在心里叹了口气，笑着凑到秦野旁边说道：“沈总，今天下午出去了，应该不会回来。” “又是开会，他的身体能受得了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吗！”秦野的重点下意识偏了，说完后才意识到沈言归不在这。 秦野咳了一声，看着表情讪讪的孙特助，想问沈言归是否会参加欢迎宴， 但又觉得不应该拿这种事情问外人。 而且沈言归如果要来，肯定会先通知他，而不是孙特助。 但万一孙特助知道了…… 见秦野一副欲言又止的别扭样子，孙特助立刻猜到了他的心思，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要不问问沈总要不要来？” 秦野也是这么打算的，表现得却像是听了孙特助的建议，拿出手机，给沈言归发了条消息。 他本打算打电话，但又怕沈言归还在工作，会打扰到他。 电梯来了，其他几个同事见秦野和孙特助遥遥落在后面，抬手招呼他们。 秦野和孙特助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同事们都对秦野很感兴趣，再加上这是他的欢迎宴，话题都集中在秦野身上，秦野被众人围在中间，没法分出心思去纠结沈言归来不来，只是间隔几分钟便看一眼手机。 但沈言归始终没有发来消息，秦野拧了下眉，脸色有点掩饰不住。 孙特助在心里叹了口气。 提议来吃日料的男生家就住在这附近，说道：“你们先进去，我去换身衣服。” 大家都不想一身西装革履地去吃日料，太拘束，三个女同事都提前换上了带的衣服。 另外两个男同事也觉得不舒服，强行拦着那个男生的肩膀，把人往他家带，准备去蹭两件衣服。 男生挣扎不了，只能妥协，看向秦野和孙特助，“你们要不要去换身衣服，我刚买了几件新衣服，还没穿过。” 孙特助和秦野都婉拒了。 剩下的几个人先去日料店，他们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点餐，离开的那三个男生便回来了。 三人穿着白T恤大裤衩，脚上还蹬着一双拖鞋，头发胡乱地抓了两下，发胶都没洗掉……休闲得过头了。 孙特助脸上的笑容僵住。 要不要提醒这三个人，过会儿沈总有可能来呢。 现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孙特助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三个人点了根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沈总不是在意这种小事的人，要不然他真的很担心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会给这三个人留下心理阴影。 这三个傻憨憨完全没意识到危险，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见大家还在坐着，立刻招呼人点餐。 秦野被重点照顾，特意让他点了几道。 来吃的日料，其他几个人都点的刺身，只有秦野点的全都是热菜，坐在旁边的女生好笑地问道：“你特别喜欢吃热的吗？” 秦野听到这句，才发现他刚才心里想着沈言归，点餐时下意识照顾了他的肠胃。 他没有解释，只是含糊地点了点头。 服务员立刻上来送餐，满满一桌子，摆盘也特别精致，让人都不忍心吃。 男同事们都十分自觉地放下筷子，等女同事们拍完照，才毫无形象地开抢。 三个女同事翻了个白眼，想不到白日里西装革履，那么正经精英的三个人，吃饭时竟然会变成这样。 秦野也愣住了，没有动筷子。 女同事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们就是这样，比较放得开，你别在意。” 秦野领情地点了点头，这才拿起筷子。 酒很快上来了，大家十分相熟，喝了几口后，气氛立刻热络了起来，连“正襟危坐、只等沈总来”的孙特助也松开了领带，喝得鼻尖冒汗，和其他几个男同事拼酒。 饭吃了一半，秦野看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心里清楚沈言归不会来了，眼底的火花熄灭，偶尔因为那丝期待，还会复燃起一个小火苗，微弱的闪着光，好像马上就会消失在风中。 他又看了眼手机，始终没有得到沈言归的消息，心中焦躁，连刺身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到。 他忍了又忍，还是不死心，又给沈言归发了条消息。 包厢里气氛热烈，回荡着同事们的笑声，明明冷气开得很足，气温却像是升高了好几度，秦野嫌有些闷，用手扯了扯领口，想出去透透气。 他刚推开门，便看到穿着制服的领班走了过来，恭敬地说道，“秦先生请跟我来，有人找你。” 秦野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审视地看着他，“那人是谁？” 领班保持着职业微笑，像是没有听到这个问题，始终没有回答。 迟疑了半分钟后，秦野才点了点头。 既然对方知道他姓秦，还专门请他过去，那他必须要去会会对方。 秦家之前的所作所为太过恶劣，不怪秦野对“秦”这个字格外敏感，觉得秦家人找他又另有所图，状态紧绷，神经警惕，在脑海中思索应对之法。 领班将秦野带到包厢门口后，就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秦野站在门口，眉头紧锁，眼底满是嫌弃，过了几秒后，才不情不愿地推开了门。 跟他想象中的画面不同，各怀鬼胎的秦家人没有迎上来，宽敞的包厢中只坐着一个人， 那人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衣，手上拿着一根白色的帕子，正在细细地擦手，他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过来，漂亮的眉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秦野没料到会在这看到沈言归，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沈言归温和地笑了笑，朝秦野招手。 秦野几乎凭着本能关上了门，大步朝沈言归走去。 明明有很大的空间，他非要和沈言归黏在一起，不仅坐在旁边，两人的腿几乎也贴在一起。 原本他已经不抱希望，心里空落落的，此时被填满了，让秦野有一种满胀的不真实感，黑眸紧紧锁着沈言归，生怕他会消失。 “你怎么在这？” 沈言归笑吟吟地看着秦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不希望我来吗？” 秦野没再掩饰，急切地摇了摇头，只怕晚一秒就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看着秦野过于可爱的反应，沈言归差点笑出声。 现在沈言归人在这之前，秦野完全忘了之前焦心的等待，握着沈言归的手腕，想把他拉起来，“你别一个人在这，我们去大家的包厢。” 沈言归坐着没动，没用什么力气便阻止了秦野，“不合适。” 遇到沈言归时，秦野的智商全面下降，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我的身份不合适。”沈言归解释道：“你们都是同事，相处起来更自然，我过去只会让大家束手束脚，他们费心帮你庆祝，不能辜负他们的一片好意。” 秦野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又重新坐在沈言归身边，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你怎么不回我的消息？” “我如果提前回了你的消息，你还会留在那好好跟同事们庆祝吗？” 其实还有一重原因，他不是故意没回复秦野，开完会后他才有时间看手机，看到消息后他立刻让司机改道，只是提前几分钟到了这。 秦野被沈言归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过没关系，只要沈言归来了就好。 沈言归仿佛看到秦野身后那无形的狗尾巴又摇出了花，视线慢慢移动到秦野的脸上，依旧眉眼锋利，神情冷峻，换做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被迷惑住。 两者的对比太过突出，沈言归没想到秦野能别扭成这样，忍了又忍，才没戳穿他。 沈言归扬了扬下巴，轻声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秦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在桌子对面摆着一个非常精美的小盒，大概有两个拳头那么大。 沈言归来这已经很让秦野喜出望外，完全没想到他会特意准备礼物，一时之间愣住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沈言归。 “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沈言归十分期待秦野看到礼物时的表情，催促道。 秦野点了点头，起身坐在了对面的位置，手指突然有点重，抬起手的动作都十分费力，他深吸了一口气，动作小心翼翼地捏住了最上面的丝带。 他好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轻轻抽了一下，动作笨拙地解开了最上面的丝带。 在打开盖子之前，他下意识抬头看了沈言归一眼，得到回应后，才重新低下头，神经崩成一条线，差点紧张地屏住呼吸，慢慢地打开了盖子。 下一秒，秦野愣住了。 里面是个很小的蛋糕，精致好看，最上面用奶油挤了一个胖胖的小狗，狗尾巴高高翘起，表情憨态可掬。 这像是小时候大人买给小孩子的庆祝蛋糕，可爱惹人喜欢，又足够小巧，小孩子自己就能吃完。 秦野没料到礼物会是这个，不解地看向沈言归。 沈言归只穿着里面的衬衣，领带被扯得松松垮垮，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搭在旁边。 桌子上空空荡荡，明显是工作完后匆忙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点餐，神情难掩疲惫，目光却是温和的，带着年长者特有的纵容和体贴。 他含笑看着秦野，眼底倒映着他的身影，在冷气十足的包厢里，他的语气透着融融热意，温柔得像是春风拂面。 “恭喜小野到了一个新的部门，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我们小野这么厉害，我相信你能做到。”！ 第60章 秦野目光复杂地看着沈言归,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沈言归笑吟吟地看着他，追问道：“喜欢吗？” 秦野心底的情绪涌动着，化成了滚滚热流,撞得薄薄的胸骨都在微微震颤，暖意从心口的位置蔓延开，一直到指尖,这种酥麻的玉贴。 秦野深深地看着沈言归,指尖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想要碰触他。 沈言归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见秦野始终没有给反应,挑了挑眉，露出了轻佻的笑容，故意问道：“不喜欢吗？” 只是坚持了几秒,他并原形毕露,就算是年长者,也不再包容体贴,而是需要别人迁就他。 秦野有种“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心情,无奈地笑了一声，小心将蛋糕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放到沈言归旁边。 “谢谢，我很喜欢,”只要是沈言归送的,不管什么他都喜欢。 菜还没有上来，秦野怕沈言归饿得胃不舒服,用勺子挖了一块蛋糕，试探地问道：“要吃吗？” 沈言归慵懒地靠着后面的墙壁，抱着手臂,眼睫自上而下地挑起，冲秦野扬了扬下巴。 这个样子太像沈言归还生病时，胃口不好又懒得动，故意折腾他，等他来喂。 难得见沈言归这么有孩子气，秦野眼底含着笑，将勺子送到了沈言归嘴边。 沈言归故意不配合，紧紧地抿着唇。 就在这时，手机的消息提示响了，是重要的合作商发来的消息。 沈言归的注意力被转移，拿起手机回复消息，秦野趁沈言归分不出心神，给他喂了二大口。 半个蛋糕都没了。 沈言归回复完消息，这才尝到唇边的甜味，愣了几秒后，想笑又笑不出来，眼睛危险地眯起了。 秦野跟沈言归相处了半年之久，将他的性子摸了个透，也清楚如何对付他，他假装没看到，自顾自地拿起旁边的卫生纸，轻轻擦去了沈言归嘴角的奶油。 之后，他顶着沈言归存在感强烈的目光，用刚才的那个勺子，一口一口的将蛋糕全部吃完了。 沈言归无法借题发作，用鼻子哼了声，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日料店的服务人员已经送来了饭菜，秦野习惯照顾沈言归，见一桌子都是刺身，不顾沈言归的反对，又给他点了鳗鱼饭和味噌汤。 “刺身不能吃太多，”秦野表情严肃，一步也不退让，“你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肠胃受不了刺激，不能受凉。” 沈言归被管得束手束脚，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秦野毫无求生欲，喋喋不休地叮嘱道：“现在时间不早了，不要吃太多，七分饱就可以，吃完后不要喝很烫的水，小心牙齿受不了……” 沈言归：“……” 他头疼地打断了秦野，“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其他人该担心了。” 听出沈言归话里隐晦的逐客令意思，秦野顿了顿，不舍得离开，“我可以给他们发消息说我临时有事情。” “这是你的欢迎宴，你作为主角，不能先离开。”沈言归一句指出了关键。 “可是……”秦野还是很犹豫。 沈言归哭笑不得。 他们一起吃了那么多顿晚餐，不差这一顿。 沈言归见秦野像是粘在了位置上，挑了挑眉，站起身往外走。 秦野想都不想，立刻追了上来，见沈言归推开了包厢门，秦野握住了他的手，问道：“你要去哪？” 沈言归转过头，看到秦野紧张的神情时愣了愣，要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难掩诧异的说道：“你不会以为我生气了，会说‘你不走，我走’这样的话吧。” 秦野：“……” 他的心思被戳中了，一时想不出新的借口，只能沉默地站着。 沈言归差点笑出了声，看秦野的神情像是在看宝贝，“你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都能带给我惊喜。” 若是换其他人，这样的话大多都是调侃，但沈言归截然相反，他是真心实意的在夸秦野。 秦野沉默了几秒，只能硬着头皮认下了这个夸奖。 两人已经走到了包厢外，走廊上经常有人路过包厢，对面的摄像头正好对着他们。 沈言归没有半点不自在，也不介意在外面和秦野拉拉扯扯，但想到秦野脸皮很薄，他故意看向秦野拉着他的手上，玩味地挑了挑眉。 果然如沈言归所想的那般，秦野立刻松开了他的手，但没有拉开距离，贴着站在沈言归面前。 也许是巧合，秦野的身体刚好挡住了后面的摄像头。 “你要去哪？”秦野问道。 “去卫生间，”沈言归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这你也要陪我去吗？” 秦野也知道自己应该回包厢了，但还是有点不舍，视线贪婪地描绘着沈言归的五官，慢慢向下。 他比沈言归稍微高一点，两人站得又近，从他的角度，视线可以清楚地穿过衬衣敞开的领口，看到胸口的一小块白皙皮肤。 秦野立刻蹙起了眉，骨子里的占有欲蠢蠢欲动，好像这是什么大事，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 沈言归看得一愣，问道：“怎么了？” “你……”秦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说道：“走廊太冷了，把衬衣扣子系上。” 沈言归看低头看了一眼，心情复杂。 这是什么理由，只敞着两颗衬衣扣子，怎么可能会着凉？ 沈言归懒得找理由，直接说道：“不想系。” 秦野眉头皱得更紧了，依旧站在沈言归面前，看样子想要纠缠一番，但又怕惹恼沈言归，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秦野这点小心思幼稚又可爱，沈言归没有戳穿，故意逗他，“我突然觉得有点热，想再解开一颗扣子。” “不行。”秦野想也不想的直接开口，又将原因扯到了沈言归身体上，“上次体检的时候，唐子越不也提醒你……” 沈言归只听了个开头，太阳穴处的血管便突突跳着，头疼地叹了口气，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你帮我系上。” 秦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神情未变，好像这件事并不是他特意要求的。 沈言归肩膀抵着墙，头微微后仰，站姿慵懒随意，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他借着这个角度眯眼看着秦野，没有错过他的每一丝微表情。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秦野这么大尾巴狼呢？ 秦野顾不上其他，正专心给沈言归系扣子，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有好几次扣子马上就要系上了，又滑脱了出去，只能重新再来。 沈言归手脚没问题，却在那等人伺候，毫无心理负担，还在那说风凉话，“好了没有？” “等一下，马上就好。” 秦野低着头，费劲地给沈言归扣上扣子，低眉顺眼的样子像个听话的小媳妇。 这个联想浮现在脑海中后，沈言归的表情变得古怪。 算了，谁家的小媳妇这么大一只，比他还高？ 过了足足一分钟，秦野还在那折腾，沈言归无奈地叹了口气，“有这么麻烦吗？你到底行不行？” 他话音刚落，秦野终于将那颗扣子系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平整的布料被秦野拽出了道道褶皱，最上面的扣子刚好卡在喉结下方，说话时隐隐会摩擦到，有丝丝痒意。 沈言归用手指勾着领口，左右松动了一下，这才舒服一点：“你现在可以回包厢了吧？” 秦野找不到其他留下的理由，像是生锈的机器人，动作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其间一直不舍得看着沈言归。 沈言归被秦野的举动逗笑了，调侃道：“回家之后我让你看个够。” 秦野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表情别扭，他明明知道沈言归是在开玩笑，但仍想认真地应下来，让沈言归说到做到。 秦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逼自己转过身。 两个包厢隔着一道走廊，秦野站在包厢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门开着一条缝，站在外面就能听到同事们的说话声。 “我真是喝了太多酒，都出现幻觉了！”穿着大裤衩的男同事眼睛转了一圈，压低声音说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秦野和他男朋友！！” 秦野本不想偷听，但听到“男朋友”二字，推门的动作一顿，身体僵在原地。 有个人的反应比他还要大。 孙特助嘴里正好含了一口酒，听到这话差点喷出来，但看着对面的女同事，他只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火辣辣的烧灼感顺着喉咙向下蔓延，烫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大家都醉醺醺的，没剩什么理智，也顾不上什么社交礼仪了，本能凑过来八卦道：“秦野竟然有男朋友，我以为他单身呢！” “果然帅哥都内部消化了。” “秦野的男朋友长什么样，是不是很帅？” “ 你怎么哑巴了，赶紧说啊！” 说话的男同事神秘地摇了摇手指，等调足了大家的胃口后才，才在催促下说道：“帅不帅不重要，重要的是秦野男朋友竟然有点像沈总！” 秦野：“……” 孙特助：“……” 孙特助嘴角抽搐了两下，默默将手边的酒杯端远了，生怕男同事再说出什么害人的话，让他再被呛到。 这属于老板私生活的范畴，按理说大家不该八卦的，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也不可能。 沈言归和秦野没有选择挑明，应该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他们之前在综艺上露过脸，已经属于半公开的状态了。 在场的这么多人，应该总有一个看过综艺，万一话题引到了上面怎么办？ 要不趁秦野不在，让大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保守这个共同的秘密。 孙特助刚想了个开头，就见穿大裤衩的男同事嘿嘿笑了一声，傻里傻气地说道：“所以我才说我喝得太多了！” 像是一个信号，其他同事也笑了起来，夸张的甚至扶着桌子笑出了眼泪。 “你这也太离谱了，秦野的男朋友怎么可能是沈总？” “沈总的伴侣只有工作，你不要乱说。” “沈总是大家的共同财产，我就算躺进棺材了，也要握着他的照片！” “叫你别喝太多酒，怎么能把秦野的男朋友看成沈总呢，让我怎么面对他们！” 孙特助：“……” 大家果然是累成狗的社畜，连看综艺刷热搜的时间都没有，莫名有点心酸呢。他陪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既然是幻觉，那就不要多说了，万一秦野突然回来了，那多尴尬。” “……对啊，秦野人呢？” “我在厕所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他。” “他不会是走丢了吧？” “我，我给他打个电话……” 大家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人掏出手机给秦野打电话。 秦野怕手机在门口响了，便推门走了进去。 大家看到秦野，这才松了口气，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去哪里了？” “这里有点闷，我出去透了口气。”秦野说道。 在场的众人本就醉醺醺的，理智所剩无几，立刻信了他这个不太明智的理由，又把人拉过来喝酒。 穿大裤衩的男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八卦机会，问道：“刚才看你和一个男生靠在墙上，嘿嘿嘿，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秦野抬起头，和坐在对面的孙特助视线撞上，两人十分默契的移开目光，都没把沈言归扯进来。 秦野用手指摩擦着杯子口，想到沈言归送他的那个蛋糕，舌尖仿佛又品尝到了奶油顺滑甜蜜的味道，嘴角情不自禁地带了点弧度，“嗯，我男朋友。” 秦野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冷峻，不好相处的，他这一笑，带了点甜蜜的味道，众人看傻了眼，感觉被狗粮塞到了喉咙。 “看来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坐在旁边的女生没有见过真人，但嗑CP的本能蠢蠢欲动，“你一定很喜欢他，要不改天带来让我们看看？” 秦野又笑了一下，表情让人看不透，点头说道：“好，改天一定介绍给你们。” ***** 大家不小心喝多了，第二天顶着一张宿醉的脸出现在办公室里，女同事画着精致的妆容，遮住了脸上的疲惫，男生的形象便没有那么好了。 “你快闻闻我身上有没有酒味。”一场欢迎宴拉近了大家的距离，坐在旁边的男同事凑过来，表情慌张地问道。 秦野看着西装革履的男同事，眼前浮现出他穿着T恤和大裤衩的样子，沉默了两秒才说，“没有。” “那就好，万一让沈总闻到酒味，我就完蛋！”，男同事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站起身时气质立刻变了，充满了精英的气息，走进沈言归的办公室。 等办公室的门关上后，秦野收回目光，向茶水间走去。 孙特助正在给沈言归沏咖啡，听到背后的声响，转头跟秦野打了声招呼。 秦野脚步一顿，试探的问道：“这个工作以后可以交给我吗？” 孙特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说道：“好的。” 两人站在咖啡机前，孙特助手把手教秦野沏咖啡，把他能想到的所有细节都说了。 秦野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反问一两句，还会提出新的建议。 十分钟后，秦野沏了一杯咖啡，在得到孙特助的肯定后，他笑了一声，说道：“谢谢，我基本上已经会了。” 孙特助乐得清闲，好心地说道：“你之后如果再遇到问题，可以来问我。” 他说到这顿了一下，语气变了，“其实沈总并不挑咖啡，只不过我会的品种比较少，这么多年委屈他了。” 秦野：“……谢谢提醒，我之后会试试别的口味。” 孙特助本想拍拍秦野的肩膀，但又想到两人的关系没那么熟，临时换成了点头。 秦野端着咖啡出去了，站在门口的女同事端着水杯过来，事件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欲言又止。 孙特助一眼就看出她有话要说，问道：“怎么了？” 孙特助在工作上帮了女同事不少，相比于秦野两人的关系更好，女同事迟疑了几秒，还是说道：“听说秦野是沈总亲自要来的。” “没错。”孙特助随口说道。 “那，那沈总应该很欣赏他，”女同事深深地看了眼孙特助，叮嘱道：“我不是故意挑拨离间，但你的心也别太大了，秦野不是会主动讨好人的性格，但他对沈总那么热情，你就不怕他……” 女同事说不下去，朝孙特助眨了眨眼。 孙特露一脸茫然。 女同事恨铁不成钢只能低声说道：“秦野年纪虽轻，身体素质好，体力好……” 听着听着，孙特助的表情变得古怪，情不自禁地想歪了你，“你，你要说什么？” “他肯定比你更能出差，更能熬夜啊，你就不怕被他抢了位置！” 孙特助：“……”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说……”他一时不慎，把心里话说出了口，连忙闭上了嘴。 “什么？”女同事不解地看着。 孙特助笑了一下，一副通晓天机的世外高人模样，“不用担心，秦野绝对不会的。” 女同事的脑回路始终无法跟孙特助对上，依旧不接。 孙特助沉默了几秒，真心地建议道：“有空多刷刷综艺和热搜，对你有帮助。” 女同事：“？？？” ****** 秦野端着咖啡走进办公室，看到沈言归用手肘撑着桌面，手指打着圈按摩太阳穴，紧紧合着眼，神情难掩痛楚。 秦野顾不上咖啡，大步走到沈言归面前，关切地问道：“头很疼吗？” 沈言归这才睁开眼，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秦野，问道：“怎么是你？” 秦野没有回答，眉头紧皱。表情十分凝重沈言归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明明是头疼的人，却反过来安慰秦野，“没什么事，只是突然疼了一下。” 沈言归的病虽然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但对秦野这种不明实情的人来说，沈言归的怪病依旧找不到治疗方法，若是再卷土重来，他的身体绝对受不住。 “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陪你去医院检查。”秦野虽嘴上这么问，但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 沈言归无法将书中的设定讲给秦野听，只能再二强调，“真的只是有一点头疼，没什么问题。” 秦野的态度松动了，但仍紧紧看着沈言归，仿佛一眨眼，他就会出问题。 沈言归缓了口气，试图转移秦野的注意力，“咖啡呢？帮我端过来。” 秦野站在原地没动，不赞同地说道：“你现在头痛，不适合喝咖啡。” “那你帮我按摩一下，”沈言归笑吟吟地看着秦野，语气温和，像是在哄小朋友，“每次你按完就一点也不疼了，这样好不好？” 秦野无法拒绝这样的沈言归，妥协的说道：“如果按完后还头疼，你必须诚实告诉我……” 见秦野又要一本正经地唠叨，沈言归的头更疼了，连忙打断了他，“我们去沙发那。” 沈言归站起身，秦野紧紧追了上去。 沈言归其实很在乎自己的身体，工作强度比不上以前，还专门安排了休息时间，他想在沙发上躺一会，顺便让秦野帮他按摩头。 秦野站在旁边，两人的高度差相差太，秦野只能半蹲着，身体微微前倾，角度别扭的给沈言归按摩，时不时要变换下姿势，才能稳住身形。 沈言归察觉到了什么，睁眼见秦野快跪在了地上，心疼他的膝盖，说道：“你过来坐在沙发上。” 见沈言归让开了点位置，秦野坐在沙发最边缘，半扭着身，伸长手臂给他按摩。 见秦野坐得离他那么远，沈言归抬头看了他一眼，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个主意，在秦野眼皮底下慢慢挪了过去，躺在了他腿上。 “……” 秦野的身体立刻僵住了，腿上的肌肉绷成了一整块，小腿的线条颤抖了一下，连脚趾都在用力。 沈言归这个始作俑者却什么都没察觉到，心安理得地躺在秦野的腿上，甚至还转了转头，选了个更舒服的角度。 秦野受不得一点刺激，薄薄的布料存在感几乎为零，仿佛能感觉到发丝轻轻撩过时那丝丝缕缕的痒意。 沈言归没有给他心理缓冲的空间，自下而上地看着他，不满地催促道：“快点。” 秦野下意识抬起手，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凭着肌肉记忆给沈言归按摩。 突突跳着的疼痛感慢慢被抚平了，沈言归闭上眼，舒服地享受秦野的按摩，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弧度。 这样的沈言归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秦野像是被蛊惑了，心底的那些念头就蠢蠢欲动，叫嚣着要跑出来。 沈言归现在躺在他腿上，只要有一点点反应，他便会察觉到，秦野只能拼命压抑，逃避似地闭上了眼。 但是视觉被剥夺后，腿上的重量极其强烈，考验着他那濒临瓦解的意志力，内侧肌肉更加紧绷，几乎要抽搐了。 秦野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身体重心后仰，尝试拉开距离，位置却丝毫未动，只能煎熬地忍受着酷刑。 沈言归的状态截然相反，姿态慵懒自然，长长地呼了口气，漂亮的眉眼线条舒展开，藏不住笑意。 他睁开眼，自下而上地看着秦野，心中很是感慨。 秦野能力出众，既能帮他支撑项目，又能帮他泡咖啡，还能帮他按摩。 “小野。”沈言归深深地注视着秦野像是在探究什么，语气无比认真，“你怎么这么好用？” 秦野：“……”！ 第61章 按摩完后,他的头竟真的不疼了。 沈言归觉得惊奇，上下打量着秦野，目光最后落在了秦野的手上,“把手给我。” 秦野不明所以地看着沈言归,什么都没问,乖乖地把手伸了过去。 沈言归托着秦野的手，像是在欣赏某件珍宝,细细地打量、研究着，表情专注又认真。 只是目光就让秦野有些承受不住,在没有任何触碰的情况，他的小拇指难耐地蜷缩了一下,指腹轻轻擦过沈言归的掌心。 沈言归抬头看了秦野一眼，尽管秦野努力掩饰，但他还是一眼看穿了秦野的小心思，心里憋着笑，开始动手动脚。 他捏着秦野指尖,毫无规律地揉捏了下指腹,品评地点了点头，手指慢慢向下，一寸一寸地摸过秦野的皮肤,摩梭了两下突出的指节后摸到了指根,又放轻了力道，指甲轻轻划过秦野的手背,触感如羽毛般轻软。 麻痒顺着相接的皮肤蔓延，秦野努力伪装淡定，但手背上崩起的青筋格外显眼，沈言归好奇地按了一下,从头摸到了尾。 秦野实在招架不住，下意识想要收回手，心里却有些不舍，只是反手握住了沈言归的手腕，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在做什么？” 沈言归笑了声，“我在研究你的手。” 秦野天天对着自己的手，没发现有奇怪之处，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研究？” “头一按就不疼了，”沈言归总算松开了秦野的手，毫不掩饰话里的调侃之意，“你的手对我来说不就是灵丹妙药吗？” “……” 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秦野下意识将手背夹在身后，指尖打着圈地摩挲着，回忆之前的触感。 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秦野羞赧又别扭的样子，沈言归笑了一声，见好就收，“我的头已经完全不疼了，你不用担心，出去工作吧。” 办公室里冷气开的很足，但跟沈言归在一起，秦野却觉得又闷又热，理智总是被搅成一团糨糊。 他刚要点头，余光从桌子缝隙瞥到了金属的反光。 他动作一顿，立刻认出那是沈言归之前丢失的钢笔，是沈夫人之前送的。 沈言归之前嘴上说着不在意，私下里却将抽屉翻了个遍，秦野也记挂着这支钢笔，如今终于想也不想地走过去，在沈言归旁边蹲下|身。 沈言归坐在办公椅上，不解地看着秦野，问道：“怎么了？” “我看到了你的钢笔。”钢笔卡在桌子最里面的缝隙，想捡到必须要钻进去。 沈言归自觉地让开了位置，眯眼寻找钢笔的方向。 沈言归的办公桌宽敞又大气，但秦野的身材过于挺拔，蹲在里面很大一只，头几乎顶到了桌子。 沈言归蹙起了眉，叮嘱道：“你小心一点，不要撞到头。” 秦野点了点头，姿势别扭地蹲在桌子底下，好不容易捡到了钢笔，却发现上面有几道刮痕。 秦野把钢笔递给了沈言归。 沈言归拿着钢笔，却没有先查看，而是伸手去拉秦野。 两人的手刚握在一起，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唐子越没有敲门，大大咧咧地闯进来，说道：“沈言归这次你可别用不在办公室一类的理由糊弄我，我今天就在这盯着，你如果不去跟我检查身体，我就不走了！” 沈言归：“……” 秦野：“……” 秦野原本打算出来，身体却突然僵直不动，还下意识松开了沈言归的手。 身体反应骗不了人，沈言归不解地看着他，注意到秦野眼神心虚地闪烁的两下，不敢跟他对视，耳尖更是红得快要滴血了。 沈言归只用了一秒，就猜到了秦野心中所想。 办公室、桌底、两人都穿着西装……确实有点像。 沈言归差点笑了出来，用手指蹭了下鼻尖，借着遮掩，调整好表情。 见秦野不想出来，沈言归重新调整了坐姿，正好挡在秦野面前，秦野一转头就能碰到他的腿。 唐子越什么都没察觉到，见沈言归没有回答，立刻瞪着他，“别跟我装，你这病太奇怪了，虽然现在症状减轻了不少，但说不定之后还会卷土重来，必须研究明白，想出对措。” 这不是什么病，是所谓的必死的命运，沈言归怕唐子越做无用功，劝了他好多次，但唐子越相当执拗，见沈言归迟迟不肯去做身体检查，专门来办公室堵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言归竟还不反驳，唐子越神情不解，注意到沈言归往桌下看了一眼。 “我跟你说话呢，你看桌子底下干什么？”唐子越随口说道：“难不成桌子底下藏了东西啊？” 秦野：“……” 他之前可以借捡东西的理由出来，但他不小心想歪了，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再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会很奇怪。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缩在桌子底下，低头不敢跟沈言归对视。 沈言归将秦野的反应收于眼底，轻笑了一声，这才抬眼看向唐子越，不仅不嫌他唠叨，还心情很好地说道：“体检是什么时候，项目都有什么？” 难得沈言归这么配合，还涉及他的专业领域，唐子越立刻详细地介绍起来，“都已经安排好了，主要包括％％” 唐子越一口气说了五六分钟，中间嘴干，还喝了一口咖啡，一副“沈言归不打断，他就能滔滔不绝说下去”的样子。 “……”秦野只能姿势别扭地藏在桌子底，腿有点麻了，又小心翼翼地重新换了个姿势，他的动作幅度很小，但耳朵还是不小心擦到了沈言归的大|腿。 秦野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去，从桌子缝隙看到了沈言归含笑的目光。 这一眼揭开了他的遮羞布，秦野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两人的姿势问题，而沈言归也不打算放过他。 沈言归慢慢欣赏着秦野的神色，慢慢伸出手，在桌子下安抚地摸了摸秦野的头发。 唐子越恰巧看向沈言归，并未在意他一只手在桌下，苦口婆心地说道：“我都跟你强调了重要性，你这次会跟我回去检查吧。” 唐子越原本坐在沙发上，此时边说话边走了过来，脚步声不断靠近，说话声也越发清晰。 藏在桌子底下的秦野什么都看不见，眉头紧皱，身体的线条绷直，沈言归不用低头就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沈言归却很楚唐子越什么都看不见，毫不惊慌，甚至有些肆无忌惮，指尖顺着发丝慢慢向下，轻轻揉捏着秦野发烫的耳尖。 秦野没料到沈言归会有这种举动，耳尖恰好也很敏感，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头差点撞到桌子。 唐子越脚步一转，回想刚才听到的细微声响，问道：“什么东西。” 这句话像是点中了秦野的死穴，身体僵在了空气凝成的铁墙上，一动也不能动，沈言归的表现自然多了，让人看不出破绽，“你在说什么？” 唐子越想觉得办公室里不可能有老鼠，刚才的细微声响应该只是他的幻觉便，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沈言归见唐子越停在了原地，还嫌事情不够乱，说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桌子底下的秦野：“……” 沈言归感觉裤子被轻轻拽了两下，小腿上有奇怪的感觉，他静心感受了一会，才发现秦野在上面写了个叉。 “……” “……” “……” 他忍了又忍，嘴角不断下压，但还是当着唐子越的面，直接笑出了声。 唐子越一脸问号地看着他，觉得沈言归从进门起就很奇怪。 沈言归这一笑，桌子底下的秦野更不敢动了，存在感微乎其微，恨不得嵌进最角落里。 沈言归笑够了才意识到自己的过分，见好就收，对唐子越说道：“你在外面稍等一会，我看完这个文件就跟你去医院。” ”唐子越狐疑地看着他，以为沈言归又在借机打发他，“需要多久？” 沈言归想了想，“最多15分钟。” “真的？” “真的。” 唐子越这才缓了口气，停在办公桌前，“好，那一言为定。” 唐子越和秦野间隔着不到半米，甚至能从桌子底下的空隙看到唐子越的皮鞋，秦野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呼吸，神经紧绷。 沈言归也察觉到这个距离过于危险，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往前坐了坐，用身体挡住了桌子间的空隙。 唐子越完全没察觉到异样，说完这话后，转身朝外走去，在休息间等沈言归。 沈言归假装看自己的文件，但是注意力都在唐子越身上，等办公室的门关上，他才放下钢笔，慢慢抬起头。 办公室里没了外人，沈言归这才跟办公桌拉开了距离，含笑看着桌子底下会画叉号的小老鼠。 秦野顾不上沈言归调侃的目光，急切地想要出来，沈言归却故意敞着腿，挡在最前面，只给秦野留下很少的空间。 西装裤因为这个姿势被迫拉直，隐约勾勒出大|腿的线条，布料在膝盖处堆积，裤脚下是被黑袜包裹着的细长脚腕。 沈言归自下而上看着秦野，眉梢染着笑，眼尾勾起的弧度极为明显，表情温柔，像能纵容一切，姿态却十分高傲，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共融成了一种媚，让人心底恶劣的念头蠢蠢欲动，想要让西装笔挺的布料多几根褶皱。 沈言归的这个姿势让秦野不敢往前半分，脸色黑中带红，被逼到了极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沈、言、归。” 这是秦野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沈言归挑不挑眉，看到秦野连脖梗都红透了，这才良心发现地往旁边移了几分，给秦野留出空间。 秦野一秒都没有迟疑，立刻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头发乱糟糟的，原本板正的西服上多了很多褶皱，裤脚也往上提了几分。 沈言归抬眸看着秦野狼狈的样子，刚要笑着开口，办公室的门却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了。 唐子越去而复返，出现在两人面前，“你……秦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秦野身体一颤，顶着唐子越的目光，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硬邦邦地说道：“我刚在卫生间。” 唐子越的目光在秦野身上游移，话不过脑子，刚要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但他刚开口，裸露在外的皮肤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顶着秦野杀人般的目光，唐子越很有求生欲地搓了搓手臂，视线假装若无其事地转了一圈，吹着口哨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了沈言归和秦野两人，气氛变得微妙。 沈言归看着秦野的脸色，怕再拖下去就哄不好了，刚要开口却见秦野微微低下头，目光隐晦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他还敞着的腿上。 ？？？ 沈言归思索了几秒，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表情古怪。 怎么感觉秦野不是气恼，而是觉得可惜呢。 秦野最近表现得太乖，像只听话的大狗，沈言归都忘了原来的他也是会咬人的。 沈言归没有戳穿秦野的这点小心思，挑了挑眉，想看看他究竟要伪装到什么时候？ 秦野没察觉到他已经暴露了，正低头整理衣服，等脸上的热度褪去后，他才转头看向沈言归，“我陪你去医院。” 沈言归应了一声。 秦野怕再待下去会出问题，逃似地离开了办公室。 沈言归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一声，也紧接着走了出去。 跟孙特助交代好之后的事情后，沈言归在秦野和唐子越的陪同下去医院检查。 两人怕沈言归不配合，寸步不离的跟着，像是一左一右两个侍卫。 沈言归有种被看管的感觉，颇为头疼，但又不能把这对卧龙凤雏打发走，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由他们去了。 检查完后，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出结果，沈言归和秦野坐在唐子越的办公室里，等他回来。 沙发的空间很大，秦野非要贴着沈言归坐，两人的肩膀碰在一起，彼此有什么动作都能感觉到。 沈言归早就习惯了秦野的气息，闲散地翻阅着财经杂志，姿态慵懒。 秦野看到他放在一侧的手，思忖了几秒后，试探地捏住了他的小拇指。 沈言归翻页的动作一顿，心里憋着笑，想看看秦野到底要做什么，装作没感觉到。 沈言归默许的态度给了秦野鼓励，他讨好地勾住沈言归的手指，从指尖摸到了指根，圈在掌心里，试探到这，秦野见沈言归一直没有反对，忍不住原形毕露，手指强势挤进指缝，指腹紧紧扣着沈言归的手背，和他十指相扣。 秦野年轻火气大，身上始终热烘烘的，两人掌心相贴，沈言归的指尖也染上了热度，几乎快要出汗。 沈言归下意识动了一下，秦野的手立刻追了上来，不允许他挣脱。 感受到秦野的霸道和强势，沈言归笑了一声，挑眉看着他：“不装了？” 秦野没有回答，但表情也没有心虚。 借这个机会，沈言归不解地问道：“之前为什么装那么乖？” 狼藏起了锋利的爪牙，翘着尾巴当狗，但骨子里仍有抹不去的野性和血性，迟早会露馅。 秦野犹豫了几秒，依旧没松开沈言归的手，低声说道：“我怕过不了试用期。” 沈言归：“……” 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愣了几秒。 试用期？ 什么时候有这个东西？ 他思索了几秒， 恍然大悟。 他当初跟秦野说是试着在一起， 秦野注意到前两个字，联想到了试用期，怕自己不过关这才装得那么乖。 这样的秦野有种很特别的可爱。 沈言归笑了出来，故意问道，“所以你怕表现不好，被我踹了？” 秦野明明知道沈言归只是在调侃，但听到最后四个字，心情控制不住地收紧，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 沈言归忽略了那点疼，纵容了秦野的举动。 秦野无时无刻都在表现着对他的喜欢，毫无掩饰，但沈言归此刻才清楚的意识到秦野对他的偏爱到了何种程度。 只是两个字就让他惦记了这么久，甚至束缚住了他。 胸口涌动着酸酸胀胀的感觉，从心底涌动出的情感充盈着身体，让他周身的棱角都柔软了。 沈言归天生反骨，心性恶劣，他总喜欢用反抗的方式面对外界，在感情上也是如此，本能地选择用逗弄和轻佻的方式，而不是温存和袒露内心的情感。 但两个棱角分明的人凑在一起，却意外地契合，能够感受到彼此柔软的内里。 “你还是记得我当时的话吗？”沈言归接着说道：“我不是个好的恋爱对象，也不会改变，所以我说的试着在一起，并不是考量你的试用期，对我们两个同样适用。” 沈言归看着秦野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如果你受不了我的性格，随时可以分开…T…” 沈言归还没说完，秦野便打断了他，“我不会。” 沈言归顿了顿，又笑了声，“暂时看来，我也不会。” 听到这话，秦野的眼神立刻变了，漆黑的眸子变得格外亮，深深地注视着沈言归，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目光充满了侵略性。 秦野身体不断前倾，将沈言归困在沙发一角，声音低沉音哑，问道：“那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沈言归的姿态依旧慵懒，视线在秦野身上转了一圈，轻笑了一声，语气相当随意，“可以。” 这仿佛变成了一场比试，沈言归仰着头，露出了脆弱的脖颈，气场上却压秦野一头，态度轻慢，像是在看着自家养大的宠物，提不起丝毫危机感。 “让我看看你的胆子有多大。”！ 第62章 沈言归和秦野坐车回到了公司。 白天去医院体检的后果是晚上必须加班才能处理完公务,秦野顾忌念着沈言归的身体，原本十分不赞同，但沈言归作为掌权人,必须为每个员工负责,不能因为他的问题,让所有人的辛劳都变成泡沫。 秦野已经很有商业天分，也有超乎常人的勤奋,但此时他却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不能替沈言归承担这些,只能陪他一起留下加班，提醒沈言归按时吃饭。 沈言归看着秦野苦大仇深的表情,无奈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自责？” “我不能替你。”秦野迟疑了几秒，没有掩饰心底的情绪。 沈言归并不觉得秦野让他退休的想法有问题，也没有丝毫的防备，柔声安抚道：“之后我安排你接触公司的核心事务，你还年轻,慢慢来。” 秦野点了点头,但脸色依然不好看，沈言归在心里叹了口气，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他。 能从实际上帮到沈言归,这比任何话语更有安抚作用,秦野没耽误一点时间，立刻处理刚分给他的工作,争取早点完成，能再多帮沈言归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氏大楼的灯都亮了，只有顶层的玻璃反射着零星的光点。 沈言归只开了桌子上的灯,神情专注地看着屏幕，陷入沉思之中，连秦野什么时候推门进来的都不知道。 厚重的文件夹与桌子碰撞的细碎声响打乱了沈言归的思绪，他眨了眨眼，视线这才聚焦在秦野脸上。 大脑在过度运转后十分疲惫，太阳穴处闪过针扎一般的疼，沈言归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很快掩藏住，但还是被秦野发觉了。 秦野看了眼时间，说道：“你已经工作很久了，休息十分钟吧。” 这是两人之前约定好的，沈言归当时答应的很痛快，现在却耍起了赖，“等我弄完手头这一点。” 秦野知道有的工作十分紧急，时间就是金钱，迟疑了几秒，问道：“需要多久？” “大概要十分钟。” 秦野点点头，没再打扰沈言归，只是在办公室陪着他。 十分钟过去后，秦野走到沈言归身边，“工作完成了吗？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沈言归正一目十行地看着手中的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再等一会。” 秦野又给了他十分钟，但沈言归又是同样的说法。 秦野这下确定沈言归只是在搪塞他，没有丝毫迟疑，抬手抽走了沈言归手中的文件，又将他的办公椅向后推去，两手撑在了办公椅的扶手，身体挡在了沈言归和文件之间。 沈言归强行被打断工作状态，思绪无法收回，断断续续的飘在空中，扯得他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 他蹙眉看着始作俑者，神情严肃，目光锋利，只一眼就震慑得人说不出话。 以往，沈言归在秦野面前总是轻佻慵懒的，偶尔有脾气，也只是小打小闹，此刻的他才是那个城府极深，凛若冰霜，掌控着沈氏这个商业帝国，让那些老狐狸忌惮的沈总。 秦野丝毫不惧，目光坦然直接地看着沈言归，态度比他还要强硬：“你必须休息十分钟。” 沈言归眉头皱得更紧，刚要开口，太阳穴处又抽痛了两下，消失之后还留有余威，是身体在发出警戒的信号。 他缓缓地吐了口气，无奈地妥协了，“好，我休息一会。” 但沈言归工作狂魔的属性根深蒂固，一时之间不会改变，他打算趁着这十分钟去打个电话，电话不怎么用费心神，也算是休息了。 秦野目光审视地看着沈言归，没错过他脸上的每一丝微表情，确定沈言归并不是在撒谎后，他的神色才松动了，慢慢站起身。 “我出去透口气，”沈言归嘴上这么说，却不动声色地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秦野太了解沈言归，立刻猜出他的心中所想，蹙眉说道：“你是想出去打电话吗？” 话都说在这份上了，沈言归不打算隐瞒，料定秦野没法阻止他，随意地点点头。 秦野的眉毛拧成一起，十分不解的看着沈言归，不明白他为什么拼成这样。 但这只是沈言归的一贯风格，他早就习惯了，每个动作都不假思索。 沈言归刚要往前走，眼前的灯光便被秦野遮住了。 秦野寸步不让：“你要休息。” 沈言归并没有因为秦野的举动恼怒，只是无奈，“这么多事情需要解决，让身体强制休息，头脑只会转得更快，这对我来说更煎熬。” 秦野的表情因为沈言归的话松动了几分，他微微垂了下眼，再看向沈言归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还有个办法。” 沈言归刚想问是什么，秦野便往前逼近了一步，两人的身体即将撞上，沈言归本能地后退，腰撞到了背后的桌子。 他还没反应过来，秦野的两只手便钳住了他的腰，带着火|热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抱到了桌子上。 等沈言归反应过来时，他的双脚已经腾空了。 他完全没料到一直在他面前装乖的秦野会有这番举动，愣了几秒后，这才意识到是他在医院里说的话起了作用。 “终于不装了？”沈言归眉梢轻挑，语气中带着一丝嘲意。 秦野用行动回答他。 他的两只手撑着桌面，身体不断靠近，强硬的分开了沈言归并拢的膝盖，挤到了两腿中间。 两人的腿毫无缝隙地贴着，西装的布料偏厚重，但仍染上了两人火|热的体温。 沈言归没有阻止，也没有挣扎，姿态慵懒，神情悠闲，仿佛他并不处于弱势地位，而是掌控着所有的节奏。 灯光被两人的身体挡住，沈言归的上半张脸藏在黑暗中，睫毛落下淡淡的阴影，神色有些阴沉，但在光亮中的下半张脸却是柔和的，嘴角带着笑意，微微扬着下巴，脖梗的线条被拉直，脆弱的喉结随着他的说话声不停滚动。 “然后呢？” 这像是鼓励，更像是邀约，秦野脑海里的理智之弦瞬间崩断，眸色晦暗地盯着沈言归，肌肉隆起，涌动着野兽般的力量，不断逼近。 沈言归轻笑了一声，转头轻易躲开了。 秦野的唇蹭到了沈言归耳垂下方薄薄的皮肤，他并不觉得气馁，而是用牙尖叼起那块细腻的皮肉，轻轻地磨了两下。 听到沈言归倒抽了一口凉气，秦野这才松开齿关。 “你属狗的吗！”沈言归瞪了他一眼。 火辣辣的疼痛转瞬即逝，沈言归眼底含着淡淡的愠怒，冷白的皮肤点缀着如点如梅花花瓣的红|痕，像是最好的装饰。 秦野贪婪地看着，心中有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 像是打上了只属于他的标记，沈言归从此之后只属于他一个人，谁都不能觊觎。 沈言归的皮肤又薄又容易留下痕迹，这点红比想象中消失得还要慢，边缘变得模糊，向四周蔓延，沈言归的耳尖和眼角也染上了淡淡的红印。 这里没有镜子，沈言归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眉眼漂亮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鬼魅，只用目光就能吸食人气。 秦野像是那被蛊惑的书生，深陷在其中，毫无半点挣扎的念头，只愿沉沦其中，永远不再清醒。 沈言归“高高在上”惯了，不想被秦野夺得主动权，轻笑了一声，挑眉看着秦野，用手背轻抚地拍了拍他的脸，力道并不重，皮肉相接却发出了清晰的声响，“你不够乖，不能得到奖励，明白吗？” 秦野听出了话里的潜台词，却丝毫不退却，紧紧注视着沈言归，眸色漆黑，纯粹得没有一丝别的色彩沈言归没从秦野脸上看到他想要的表情，这才察觉到了不对，眯眼看着秦野，像是在透过这副皮囊，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僵持了几秒后，秦野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音哑，带着颗粒般的摩擦感，惹人胸腔震颤。 “没关系，我给你奖励。” 秦野不再给沈言归逃避的机会，一只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拢住他的后脑勺，不允许他有丝毫反抗。 秦野像是饿了很久，终于品尝到了想要的美味，理智败给了本能，像野兽般追逐着、撕咬着，骨子里的占有欲和强势让他轻易放过渴望已久的猎物，探索着藏在深处的美味，用舌尖卷进身体里。 “啪——” 文件从桌子上掉落，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这丝毫没有打扰到两人，更多声响中夹杂着暧|昧濡湿的水声，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桌上的灯只照亮了一小方天地，周遭隐藏在黑暗中，夜色默默流淌，更加朦胧柔和。！ 第63章 沈言归和秦野忙了整整一个周,才抽出时间来休息。 沈言归主动给自己放了两天假，他一时兴起，本想借这给秦野卖个好,没想到秦野下午请假不在公司,不知道去了哪里。 临到下班时间,沈言归才收到了秦野的消息。 秦野让他直接回家。 沈言归又把文字看了一遍，眉梢轻挑,表情玩味，猜到秦野可能准备了什么。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照常回去。 到家后，管家并未像往常一样守在门口,后厨也是一片安静。 沈言归思索了几秒，抬头看向楼上，视线穿过道道阻隔，最后落到一扇紧闭的房门上。 沈言归好奇秦野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连衣服都没换,直接朝楼上走。 沈言归摸准了秦野的那些小心思,推开门后，果然见看到房间里被特意布置了一番。 此刻还是傍晚，窗外光线明亮,屋里却拉着厚重的窗帘,一片昏暗，只有桌子上精致的烛台散发着灼灼的光亮。 沈言归在门口站了几秒,这才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 幸亏他没有换衣服，要不然就对不起秦野这些浪漫的准备了。 沈言归没有看到秦野的身影，刚要抬脚进去，屋里突然飘来了悠扬的音乐,秦野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 玫瑰花的颜色浓郁又灿烂，默默地流淌下来，萦绕在两人身边，沈言归的视线从玫瑰花移动到了秦野身上。 秦野特意定制了一身西装，偏英伦古典，领口甚至还打了小巧的领结，他身材颀长，肩背挺括，是个完美的衣服架子，但是…… 秦野有些紧张，绷着脸色，看上去格外冷峻严肃，能在夜里吓哭小朋友，跟这身优雅古典衣服的画风截然不同。 沈言归不想破坏气氛，努力憋着笑，眉梢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两下。 秦野一步步踏在古典音乐，想将玫瑰花献给沈言归，但两人的视线对上时，他眼神闪烁着，唇不好意思地抿成了一条直线，样子格外别扭。 秦野忍不住自己先泄了气，停在离沈言归一米远的地方，但又怕会让沈言归失望，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正眼巴巴地看着沈言归，眼底带着期望，像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 沈言归笑了一声，自己走过去拿过了玫瑰花，深嗅了一下，“我之前还奇怪你下午为何会请假，原来是回来准备这些。” 秦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言归的神情，忐忑地问道：“你喜欢吗？” 沈言归没有立刻回答，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这才重新落在了秦野脸上，“还不错。” 听到这话，秦野这才松了口气，神色总算不紧绷了。 沈言归见秦野这么拧巴，大概猜到了一些，问道：“这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准备的吗？” “不是，管家帮我的，”秦野接着说道：“主意是我的，管家帮我完善了一下。” 沈言归调侃道：“所以这身西装是他帮你准备的，屋子里的这些布置也是他的手笔？” 秦野点了点头，“只有饭菜是我亲手做的，还有蜡烛。” 他追随着沈言归的目光，又干巴巴地补了一句，“只有蜡烛，没有烛台。” 沈言归了然于心，猜到了大致的情况。 秦野应该只有跟他单独吃饭的想法，并不想搞得太隆重，只为了气氛，准备了几根蜡烛，但管家在背后帮了他一把，将房间精心布置一下，更符合烛光晚餐的气氛，但秦野没想到他会如此兴师动众，反过来被弄得拘泥了。 沈言归几乎没什么浪漫细胞，但意外地很喜欢这些，他抱着玫瑰花，神情玩味地绕着秦野走了一圈，视线让秦野招架不住。 “很奇怪吗？”秦野说着用手拽了拽领口，想把领结摘下来。 沈言归拦住了他，一边整理领结，一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他，“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你很适合穿这样的衣服，像电影主角一样帅气。” 秦野哭笑不得地看着沈言归，他又不是三岁孩童，不信这样的话，但他拿沈言归没有一点办法，被调侃了也生不起气来，只能笑了只是道：“你喜欢就好。” 沈言归手上的动作一顿，倾身靠近，两人呼吸交融，鼻尖都快撞上了。 等到秦野呼吸粗重，沈言归这才拉开了距离，含笑说道：“我很喜欢，你以后每天都可以这么穿嘛？” 秦野：“……” 答案当然是不行，秦野咳了一声，假装没有听见，伸手握住了沈言归的手腕，将人领到了餐桌旁。 沈言归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继续借题发挥，看着摆盘精致的牛排，问道：“这是你亲手做的？” 秦野点了点头。 沈言归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学东西也特别快，但在厨艺上是个小白，突然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这要怎么做？” 秦野知道沈言归只是闲来听听，但还是详细介绍了一番。 沈言归听得很认真，但话没往脑子里去，只是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 秦野坐在对面，在沈言归吃牛排时，他给沈言归倒了一杯果汁。 沈言归看着高脚杯里橙色的液体，差点被气笑了，“烛光晚餐配果汁吗？” 秦野在这种事情上毫不退步，神色如常地说道：“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就一杯，”沈言归试图讨价还价。 秦野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触电般地收回了目光：“不行，你酒量不好。” “我酒量不好？”沈言归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哭笑不得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秦野迟疑了几秒，没提起之前在小屋发生的事。 沈言归察觉到了秦野的怪异，回想秦野刚才的表情，发现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了自己唇上。 沈言归下意识摸了下唇角，秦野做贼心虚，被酒呛到了，努力压抑咳声，但肩膀还是抖个不停。 这更引起了沈言归的注意，他危险地眯起眼，审视地看着秦野，表情耐人寻味。 他本想好好追问一番，但念在秦野精心为他准备了这一切，他不想破坏气氛，暂时放过了秦野。 沈言归喝了口橙汁，等放下高脚杯，这才察觉到不对。 若是换作以前，有人这样管着他，他不掀桌子就不错了，现在却很自然地拿起了杯子，刚才还有一瞬间觉得果汁挺好喝。 “……” 沈言归在心里叹了口气，倒也不讨厌这样的变化，只是有些感慨。 只是短短半年的时光，秦野对他的影响就如此之大，如果这辈子都这样，他估计会被管死。 这个想法自然而然，连沈言归都没意识到他脑海中蹦出的时间限制如此之长，是一生。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后，两人还算和谐地吃着晚餐。 秦野见气氛很好，递给沈言归一个信封。 沈言归挑了挑眉，含笑问道：“是礼物吗？” 说着他不等秦野回应，便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两个房卡。 沈言归动作一顿，用两只手指捏着烫金的房卡，微微扬着下巴，脖颈的线条优美流畅，玩味又轻佻地说道：“说吧，你什么意思。” 秦野意识到沈言归误会了，怕他生气，连忙解释道：“我在度假村订了两晚一天，想让你去好好休息，并，并不是……” “并不是什么？”秦野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仿佛后面的那个词烫嘴，沈言归非要逼问他。 在沈言归的目光中，秦野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很小声地说道：“开房。” 沈言归：“……” 气氛都到这了，不应该破坏，但沈言归忍了又忍，还是直接笑出了声。 秦野胆子够大，有时候又乖得过分，这种问题都老老实实地回答。 沈言归用手肘撑在桌子上，微微低着头，肩膀不停地耸动，笑声慵懒恣意，扬起的尾音像是撩拨的小钩子，勾得秦野心神浮动。 等沈言归笑够了，才抬头看向秦野。 他刚才笑得眼泪都出来，眼底水光潋滟，微扬的眼尾泛着淡淡的绯红，唇瓣也是湿的，整个人漂亮的像是从绯红的梦境中走出的妖魅，一颦一笑都能夺走人的呼吸。 沈言归却没有半点自觉，眉梢微扬，侧脸对着秦野，挂在眼睫上的那颗泪珠像是晶莹的碎钻，随着眨眼的动作晕染在眼角，绯红蒙上了一层水光。 “我说过了，你的胆子可以再大些。” 秦野的思绪被搅成了一团，愣愣的看着沈言归，一时之间没弄懂他这句话的含义。 下一秒，他便感觉西服裤脚被什么东西勾了起来。 秦野还未来得及低头查看，那柔软的触感已经顺着小腿的线条不断往上，不轻不重地踩在了他膝盖上。 这超过了秦野的承受极限，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两下，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眼底翻滚着欲念，眸色晦暗地盯着对面的沈言归。 沈言归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刀叉，动作缓慢地切了块牛排，咀嚼了两下后便停了下来，像是在听桌子底下的动静。 红色的绸布从桌面一直垂到了地面，遮住了所有，眼睛看不到，触觉却被无限放大。 有时如羽毛般轻盈，有时却加重，脚趾重重地碾过他的小腿，膝盖被分开，西装裤的布料堆叠在一起，褶皱不断向上蔓延。 管家准备了一张小圆桌，想让两人借着烛光清晰地看到彼此，但也方便了沈言归作怪。 沈言归其实只是一时兴起，动作敷衍，更多的是捉弄，但秦野经不起半点撩拨，诚实地给出了反应。 甚至过于诚实了。 沈言归同样是男人，只用了一秒就意识到脚心感觉到的异样是什么，慵懒垂着的眼眸微微睁大，目光像是经验丰富的年长者在看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明明从同样的阶段走来，但因为如今的年龄差，仍会诧异，其间还夹杂着过来人的理解，还那一点温柔的纵容。 秦野的大脑彻底宕机，败给了身体的本能，痴恋地看着沈言归，但又怕他生气，像是打了败仗的士兵，丢盔弃甲，猛地站了起来。 秦野慌乱到这种程度，还不忘跟沈言归解释一声“我去卫生间”，才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房间门关上后，沈言归独自待在昏暗的房间里，过了几秒他慢慢垂下了手，身体后仰，肩膀抵在椅子背上，扬起的下颌线条极为流畅，甚至有锋利之感。 他闭着眼思索了一会，才用手背挡住眼睛，身体颤抖了两下，从胸腔里挤出低沉的笑声。 是要多体谅一些，毕竟秦野才22岁。！ 第64章 第二天,秦野给沈言归检查行李时，在里面找到了两本文件夹。 他昨天收拾完行李，就拉上了拉链,现在文件夹凭空出现在行李箱里,只可能是沈言归偷偷放进去的。 好巧不巧,沈言归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秦野在跟这两个文件夹大眼瞪小眼。 “……” 这跟做坏事被当场发现没有什么区别,沈言归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刚要解释,就见秦野面色自然地拉上了行李箱。 沈言归以为秦野会借机发作，但等了很久,秦野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像是从来没有发现。 上车时，沈言归实在不解，问道：“你不生气？” 秦野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沈言归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料之中。” 他了解沈言归，就算他三令五申，沈言归也不可能完全放下工作,他的心理底线是沈言归能在度假村抽出大多的时间休息,两个文件夹的工作量也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 沈言归观察着秦野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自己着了道。 秦野现在也是个小狐狸了,都能反过来算计他了。 沈言归危险地眯起眼，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想把场子找回来。 秦野看到沈言归的表情，心里警铃大作,趁沈言归还没发作，连忙解释道：“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如果同意让你带少量的工作，你肯定不会照做，我既然知道你会自作主张地多加一点，不如把话咬死，这样才能让你休息……而且我在开车，不安全。” 秦野后半句话转移得太快，沈言归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想问这有什么关系，突然看到了秦野的目光——跟昨天吃烛光晚餐，他突然离开时一模一样，看上去在努力克制，但眼底全是渴求。 沈言归丝毫不觉得是他招惹得太过分，调侃道：“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随时随地的都在……” 估计到秦野脸皮那么薄，沈言归才没把那个词说出来，给他留了一点颜面。 秦野并没有如沈言归想象中那样臊得满脸通红，依然用那种目光看着沈言归，若是目光的实体是一只手，早就已经掀开了衣角，钻了进去。 沈言归在想就这几秒，他还能剩几件衣服。 答案估计是没有。 但现实中的秦野还乖乖戴着安全带，坐在驾驶室，一动也不敢动，被沈言归牢牢控制了呼吸和心跳。 沈言归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他，“我们现在还能出发吗？” “等一下，”秦野的声音莫名变得低沉喑哑，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下坐姿，才说道：“可以。” 沈言归作为始作俑者，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还在那懒洋洋地说风凉话，“注意安全。” 秦野：“……” 两人白天耽误了太长时间，路上还花费了整整三个小时，等他们到度假村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度假村的服务很好，由专人将他们送到了酒店，酒店的装修不是五星级豪华风，而是优美的古典韵味，一步一景，朦胧的灯光配着窗外夜色掩映下的夜景，别有一番风情。 走廊特意设计得很长，这一段路能让人从繁华的都市中脱离出来，心慢慢沉浸在其中，得到久违的宁静。 秦野挑的房间也很有特色。 房间正前面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站在窗边能俯瞰整个度假村，却不到其他房间，有很强的隐私感，也不会被打扰心绪。 头顶也是一片巨大的玻璃，夜晚坐在屋里，可以俯瞰整片夜空。 两人进屋后只开了柜橱上的一盏小灯，没有搅扰到丝丝缕缕的皎洁月光和满天的繁星。 这样的夜晚，让秦野想起了和沈言归在小屋独处的那段时光，眉眼都柔和下来。 他一时兴起，坐在了地毯上，重心向后靠着床边，视线穿过玻璃，落在了满天的繁星上，呼吸声慢慢和自然的风声合为一体——秦野突然有种错觉，他好像也是星星中的一颗。 身边的细微声响打乱了秦野的思绪，沈言归没有坐在地毯上，而是坐在了床，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散发的冷光打在他漂亮的眉眼上，染上了科技的色彩，眼底倒映着屏幕上冰冷的数字。 秦野见沈言归又要处理公务，无奈地说道：“先别忙了，我们看会星星吧。” 沈言归神情专注地看着平板，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回复完工作邮件就来。” 秦野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再打扰沈言归，独自坐在地毯上看星星。 但看着看着，满天的繁星对他来说失去了吸引力，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沈言归身上，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沈言归按下发送键后，眉梢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两下，无奈又好笑地抬眼看向秦野，“你到底是在看星星，还是看我？” 秦野被蛊惑了心神，直勾勾地看着沈言归，不舍得眨眼，偷看被抓包后反而更加理直气壮，目光丝毫不加掩饰。 在这样的目光下，沈言归也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他啧了一声，心情有点微妙。 他已经不是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了，却被小自己八九岁的人影响成这样。 但他并不是羞于面对欲望的人，只是…… 沈言归看着前面巨大的落地窗以及头上毫无遮掩的灿烂星空，与自然过于亲近了，人在房间里，却像是置身室外。 ……秦野人如其名，真挺野的。 不过他也有可能只是觉得这个房间有特色，想欣赏美景，并没有其他的念头。 不过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沈言归明明知道现在的秦野受不住挑逗，却还非要吊着他。 “说话，看什么呢？”沈言归挑了挑眉，眼神里满是玩味，表情却十分沉静，语气带着命令的意味。 秦野的声音低沉沙哑，跟呼出的气体一样带着难言的热度，“看你。” 沈言归听到这个答案，神情更加冷漠，他坐在床上，慵懒地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野，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后，这才在秦野愈发加快的心跳中，慢慢抬起了脚，不轻不重地用脚尖点了两下秦野的胸口，“你倒是诚实。” 他每说一个字，脚尖便往前进一分，等他说完后，脚掌结结实实地踩在秦野肩膀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 沈言归知道自己用了不小的力道，但秦野的身体依旧纹丝不动，只是胸口起伏的力度更大，汗珠从耳后顺着脖颈慢慢滑落，突出的青筋在月光下也分外清晰。 秦野的样子像一只失智的野兽，血脉里流淌着的只有野性，想遵循本能，扑向毫无防备的猎物，但在沈言归的震慑下，他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用目光贪婪地看。 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人的体温蒸腾着空气，空气变得黏稠，涌动在两人身边。 沈言归垂眸看着秦野，像是在审视和思考，目光无意识地下移，当触及某|处时，他的表情凝滞了几秒，诧异又惊叹地挑了挑眉。 秦野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沈言归非要坏心眼地逼他亲口说出来，再抬头看向秦野时，表情已经变了，眉眼含笑，声音温柔：“你想要什么？” 这话对现在的秦野无疑是一种鼓励和邀约，他终于动了。 “要你！” …… …… …… 酒店有上门送餐的服务，早上八点，管家推着餐车站在门口，按响地门铃。 几秒钟后，一位神清气爽，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打开了门，低声道谢，将餐车推了进去。 关门前，管家从门缝里注意到屋里的窗帘全拉着，光线昏暗，猜测应该是同行的人还在睡，特意在门上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门里。 秦野随着餐车，走到了沈言归身边，犹豫了几秒，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轻声说道：“你身体不好，不吃早饭胃……” 陷在柔软被子里的人只露出侧脸，听到这个熟悉的开头，他毫无预兆地抬脚踹了过去。 方向出现了细微的偏差，秦野没有被踹到，但也从这一脚感觉到了沈言归的怒气，垂眸敛目，表情看上去有点沉静可怜，诚恳的道歉，“我错了。” 沈言归一眼也不想看他，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有些闷，“你现在知道我身体不好了？” 秦野没有理由开脱，又怕沈言归会继续气下去，绞尽脑汁的想哄他的办法，“我刚刚从前台那拿了药膏，敷着药按摩一遍，感觉会好很多。” 沈言归听到这话，冷笑一声，“你不如去问问前台这能不能打狂犬疫苗？” 秦野瞬间噤声，十分后悔昨天的所作所为，但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我……”秦野明明知道沈言归会生气，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还要了酒精和棉棒，可以帮你消毒。” 沈言归对此只有三个字，“滚出去。” 秦野：“……” 他慌了神，急着想哄沈言归，但又怕说错了话，更加惹怒沈言归，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迟疑了好几秒后才小步地往外走，关门之前还不舍得看了几眼。 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沈言归确认秦野离开后，这才掀开被子，赤脚朝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里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沈言归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子，只一眼，他的神色就变了。 他磨了磨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狗崽子！” 他重重闭上了眼，不想再看镜子里的自己，胸膛不断地起伏着，过了好几分钟，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重新找回了冷静。 他斜睨着秦野从前台要回的那一堆医疗用品，满脸嫌弃，经过了剧烈的心理斗争后，这才拿了过来，胡乱又敷衍地涂在了身上。 半年前，沈言归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身体消瘦，如今终于养回来了一点，但肤色依旧如缺血般苍白，十分脆弱敏感，很容易留下痕迹，长时间不会消失。不过只是看上去唬人，实际上并不怎么疼，但那如影随形的酸胀感却让沈言归恼怒又头疼。 秦野不在这，沈言归不至于跟自己较劲，不管秦野有没有吃东□□自坐下享用一车的早餐。 秦野听不到屋里的动静，不知道沈言归在做什么，焦急地在门外徘徊，但没有得到允许，又不敢去打扰他，只能试探地给沈言归发了条消息。 沈言归没有回他，过了十分钟，房间门这才开了。 秦野缓了一口气，像是站在阴暗角落的蘑菇，终于又见到了阳光，立刻灿烂了起来，神情殷切地走了过去，想跟沈言归说话。 可他得到的却是沈言归的无视，沈言归径直越过了他，朝前走去。 秦野站在原地愣了几秒，也不受挫，像个小尾巴跟在了后面。 沈言归走出套房，坐电梯下去，秦野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视线始终黏在沈言归身上，明明长了一张冷峻的酷哥脸，神情却是小心翼翼的。 沈言归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但透过电梯门，还是看到了秦野现在的样子。 秦野现在跟做了坏事，怕被主人丢掉的大狗没有什么区别，头上的耳朵害怕地耷拉下来，尾巴高高的竖起，尾巴尖尖只是晃动一下，但若是此刻沈言归看向他，身后的尾巴一定摇成螺旋桨。 沈言归还在气头上，依旧无视他。 秦野不知道沈言归要去哪里，也不敢追问，只能紧紧跟着，观察着沈言归的神色。 度假村后面有一片草坪，可以体验骑马，秦野约了两个名额，在去度假村之前讨赏似的说了三遍。 如今沈言归记住了，秦野心里却挂念着别这事，把这些忘了个一干二净。 此时远远看到了，他才眼前一亮，借着这个话题跟沈言归说，“我知道你喜欢骑马，所以。” 他说完后察觉到了不对。 沈言归现在的状态，好像不方便骑马。 果不其然，沈言归终于看上他了，但不过是一记刀子眼。 秦野立刻安静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缩小存在感，很大只的缩在旁边。 沈言归只能坐在边上看着，秦野本想陪，但又怕扫了沈言归的兴致，只能跟随着教练去换骑马服。 原本他想让沈言归教他的，但因为沈言归身体不适，他只能独自上马。 沈言归坐在旁边的躺椅上，遥遥看着远处的秦野。 他倒没有秦野想象中的那么生气，只是堵在胸口的这口气吐不出来，心情有些憋闷。 这就像他养了一只烈性犬，本以为能训导好，没想到却被咬了一口，怎么想都有点咎由自取的意味。 他要的是掌控，昨晚却失控了。 沈言归不想回忆昨天的细节，但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温柔的问候，“你还好吗？” 沈言归被打断思绪，转头看着来人。 眼前的女人大概比他大五六岁，保养得很好，气质温柔，长得很漂亮，眉眼间有点像沈夫人。 但等沈言归仔细去看时，却发现这个女人跟沈夫人的五官完全不像，只是眉眼间有隐隐的熟悉感，若是换作别人，恐怕不会联想到沈夫人，但沈言归却觉得她们十分相像。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女人看着沈言归，礼貌的询问道。 沈言归除了商业应酬以外，一向不喜欢跟陌生人亲近，现在却挺直了肩背，笑着说道：“请坐。” 女人坐在旁边的位置，目光穿过茵茵草地，落在了远方，“你跟你朋友闹矛盾了吗？” 沈言归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才知道他说的是秦野，“只是一点小矛盾。” 女人笑了一声，温柔地提点道，“他看上去很在乎你，总是在回头看你，期待你的回应。” 沈言归之前一直在看天，如今因为女人的话，终于看向了秦野，秦野瞬间支棱了起来，明明不会骑马，确实跟做作的装骑马高手，一举一动都十分刻意，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沈言归：“……” 女人也被秦野幼稚的举动逗笑了，看着沈言归意有所指的说道：“我没说错吧，他很在意你。” 很奇怪，只跟女人聊了几句，沈言归堵在心口的那口气便消散了，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只是……” 女人知道沈言归的潜台词，笑着说道：“年轻人总是莽撞的，虽然不成熟，但诚挚热烈，认准了就不会改变，一往直前地奔向对方，那份坚定很感染人，等你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女人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沈言归沉默了几秒，忍不住更深地去想他和秦野的关系，但现在的场合明显不合适，他止住了思绪，转头对女人说道：“谢谢你，我注意到了之前一直忽略的东西。” 女人一直是成熟温柔的，此刻却朝沈言归眨了眨眼，“没关系，恋爱时智商总是下降的。” 沈言归愣住了。 之前眼前的女人只有八分像沈夫人，但现在是十成十的，沈夫人有时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接触久了就知道她的灵魂是自由灵动的，并不受年龄和身体的限制。 见沈言归愣愣地看着自己，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地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沈言归这才收回目光，笑着摇了摇头，又换了个别的话题，“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大儿子陪我来的，”女人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 “大儿子？”沈言归发现了重点，“你现在怀孕了吗？” “是啊，希望我这一胎是个女儿，”女人说完后，神色突然变了，小心翼翼地跟肚子解释：“宝宝你别生气，不管是男孩女孩，妈妈都喜欢你哦。” 沈言归听到这句话，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现实和记忆已经在他脑海中混乱了。 明明样貌几乎没有相似之处，但表情和话语完全重合了。 沈言归恍惚了足足半分钟，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这一定是个乖孩子。” 女人摸着肚子，笑着说道：“两个孩子都是我的珍宝，希望他们能健康长大。” 说到这，女人突然转头看向他，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散发着母爱的光辉，“希望他们长大后能像你一样，你现在就很好。” 沈言归本不想在女人身上寻找沈夫人的影子，但听到这话，记忆伴着风呼啸而来，他的目光变了，充满深意又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努力辨认着什么。 女人却朝他笑了笑，“我去找我大儿子了。” 沈言归没有回应，也没有阻止女人，只是目送她越走越远，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等他收回目光，才见秦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忐忑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想要搭话，但又怕沈言归不理他。 沈言归愣了愣，问道：“你看到刚才坐在我身边的人了吗？” 见沈言归主动跟他说话，秦野受宠若惊，身上阴郁的气息一扫而光，立刻蹭到了他身边，“没看到，是个什么人？” 沈言归又看了眼女人消失的方向，缓缓地摇了摇头。 也许这只是他想象出来的幻觉，也许是沈夫人真的回来看他了，但更可能是那丝相似只是个巧合。 尽管如此，沈言归还是感觉心头被抚慰了，像是沈夫人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若真的是她回来了。 他很庆幸，妈妈看到他身边有了亲近的人，不再孤身一人；也很高兴能得到那句“你现在就很好”。 ——他过好了自己的生活，变成了妈妈期待的样子，没有让她担心。 沈言归笑了一声，在秦野奇怪的目光中说道：“没什么。” 秦野见沈言归不再冷脸相对，试探地问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沈言归神情一顿，目光危险地看着秦野，但心口的那口气消了，只是冷声说道：“下次还敢吗？” “不敢了。”秦野一时头脑发热，毫无求生欲地补了句，“我不会再让你哭了。” 沈言归：“……” 沈言归：“……” 沈言归：“……” 这个狗崽子！ 他又重新有想把秦野一脚踹开的冲动，心里憋闷，但若是解释一句“那只是生理性的泪水”，又太傻了，沈言归磨了磨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野。 秦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着头不回应，像只坐得很乖的大狗，心虚得不敢跟主人对视。 风从两人之间吹过，气氛变得微妙，秦野不知道怎么哄沈言归，试探地说了一句，“我晚上订了温泉，能缓解疲劳，你要不要去？” 沈言归足足看了秦野半分钟，在秦野屏息中弃上，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感觉到沈言归态度的缓和，秦野那根垂在两腿之间的尾巴，立刻竖了起来，蓬松地晃来晃去，几乎毛茸茸地糊在了沈言归脸上。！ 第65章 两人终究没能一起去泡温泉。 秦野下午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神情就变了，说要提前回去。 沈言归察觉到不对，问道：“出了什么事？” 秦野犹豫了几l秒,见沈言归脸色不好，这才言简意赅地说道：“是项目出了点问题。” “项目？”沈言归没有详细追问情况，只是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秦野摇了摇头，笑着安抚他,“只是小问题。” 沈言归很清楚事情并不像秦野说的那般轻松,但见秦野执意不让他插手,他也不再坚持。 他能感觉到秦野在事业上有迫切之心,想要在短时间内变得更好，跟他比肩,至少能多帮他一些。 但他们本就有不可跨越的年龄差，若是他这么轻松地被秦野追赶上,那这么多年，他岂不是全都虚度了人生。 秦野的成长速度已经很快了,没有必要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沈言归之前就想跟秦野好好聊聊这件事,但又不忍开口。 他能感觉到秦野那些小心思。 秦野是想要跟他更般配,想让他多喜欢自己,想让两人长长久久。 秦野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稳重，但在这种事情上却相当幼稚执拗。 沈言归一直隐晦地照顾秦野的这点小心思,维护他的自尊心，所以他不能强行干预。 秦野急着回去,但此刻对他更重要的是沈言归，“你在这好好度假，温泉能减轻疲惫,泡完之后好好睡一觉，身体明天会轻快很多。” 沈言归深深地看着秦野，在心里叹了口气，妥协地应了声：“好，那我明天再回去。” 秦野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先行离开了度假村。 ***** 发展到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是那个大学生团队了，有了专门的办公区域，还划分了不同的部门、招聘了新的员工，成了一个虽事业还处于初级阶段，但前途一片光明的公司了。 原来的团队成员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公司高层。可现在他们站在会议室里，争相讨论时又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众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像是看到了救星，黯淡的眼神都亮了。 “组长，你终于回来了！” “组长，这个问题我们实在处理不了了！” “组长，你快想想办法吧！” 秦野知道他团队里每个成员的能力，给了他们充足的发展空间，放手让他们去尝试，只把握主攻方向，如今，平台的发展已经步入正轨，可以按部就班地运作发展。 他并没有当甩手掌柜，在度假前安排好了一切，但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具体说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秦野坐在主位上，神情严肃地说道。 成员们分开介绍自己负责的部分，秦野很快便掌握了事情的全貌。 直播行业发展迅猛，但正规的平台却只有少数几l家，其中一家独大，没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 过于稳定容易故步自封，也容易膨胀，这家直播平台仗着没有竞争对手，不仅不与时俱进，满足用户更多的需求，而且搞了各种骚操作，不管是主播和观众，都苦不堪言。 秦野便抓准了这个机会，平台上线后得到了一致好评，虽还处于雏形阶段，但因为发展速度过快，已经引起了行业龙头老大的注意。 直播平台太少，并不是因为这个行业的门槛太高，其他经营者又太过愚钝，而是因为这家平台仗着资本雄厚，在行业内搞垄断，只要有新的平台冒头，他们就在背后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让这个平台归于他们旗下，或者让其逐渐衰落，借此保住他们的地位。 秦野最初便知道这些，他志不在直播平台，只是想借此为跳板，积累创业基金，再投资其他领域，但发展到现在，他见团队成员们如此上心，也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不想平台在打压下，就此消失。 但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跟那家直播平台背后的资本斗争，无异蚍蜉撼树，必须要想个好的办法。 但对方没留给他这么多时间。 “刚发了消息，说明天晚上要跟我们见一面。”站在秦野旁边的男生看了一眼手机，一脸见鬼的表情。 “这绝对是鸿门宴！”有人愤愤不平地说道：“想给我们下套，吞并平台！！” “万一他们再用强硬的手段怎么办，我们平台这几l天的流量就很受影响了。” “不仅如此，我怀疑对方还雇了黑客，我们平台现在动不动的就崩掉了，用户为对此颇有怨言了，不停地追问原因。” “时间太紧张了，只有一天的时间，我们能做什么！！” 整个办公室乱糟糟，人心惶惶，但秦野是他们的定海神针。 他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场很难熬的仗。 在事情没确定下来之前，秦野没有明说，但大家看着他如此镇定，心也慢慢放回了肚子里。 “你们学学组长，这还没出什么事呢，就自乱了阵脚。”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谁大把大把地掉头发，蹲在浴室地漏前面念经。” “我靠，你是变|态吧，你竟然偷看我洗澡！” “你那个时候早就穿上衣服，而且就你那几l两肉，有什么好看的？！” “我们比比！” 这个话题太过诡异，其他人都笑得起来，闹了这一出后，会议室的气氛好多了，大家的神情也放松了很多。 “创业都会遇到问题，这只是我们的第一个难关，以后说不定还会面临更大的问题，这就顶不住了的话，也太丢人了！” “对，有这个时间在这里胡说八道，还不如早点去回去做事。” 说着，大家又将目光投向了秦野，秦野有条不紊地分派工作。 有的人神色沉沉，大概猜到了秦野做什么，有的目光坚定，认准了跟着秦野混，一定能化险为夷。 只用了半个小时，大家就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有条不紊地工作。 整整一天，秦野都没合过眼，一直在办公室里工作，等到要晚上赴宴了，他才从办公室出来。 “秦哥，这次我陪你去吧。”男生夹着公文包说道。 秦野看了他一眼，这才点了点头，问道：“你家离这近吗？” “挺近的，”男生不明所以地看着秦野。 “借你卫生间一用。” 男生才意识到他熬了一夜后，仪容仪表很成问题，都怪秦野这一张没有变化的帅脸，才让他忽视了这么重要的问题。 两人洗了个澡，又换上了正装，这才出发去吃饭地点。 去的路上，男生看着窗外的景色，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说是饭局，但他没有没有填饱肚子的心思，在这种鸿门宴吃一个花生，都容易消化不良。 他在心里思索着之后的事情，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他回头看着秦野，好奇地说道：“你就不紧张吗？” “紧张有用吗？”秦野专心看着路况，随口说道。 这话像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男生紧绷的状态瞬间缓和了。 也对，就算天塌了，也有高个的顶着，他还用担心什么。 又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两人站在了包厢门口。 男生深吸了口气，率先推开了门。 包厢坐着五六个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看到两人后热情地迎了上来。 老狐狸都是要颜面的人，表面上的过场不能省略，寒暄了好一会。 “秦总真是少年英才，不仅在商业上很有天分，长相也如此出众，我猜你在大学时候一定很受欢迎吧。” 秦野笑了笑，“谬赞，晚辈还有很多需要向您学习的，我总是直来直往，不如您心思巧妙，手段高明。” 中年男人笑容一僵，干巴巴地呵呵了两声，寒暄不下去了。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秦野是在讽刺他！ 中年男人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目光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嫌恶。 他本想给秦野点颜面，没想到他如此给脸不要脸，既敢反过来讽刺他！ 中年男人原本也是青年才俊，很有商业头脑，但这些年背靠资本，养尊处优惯了，没遇到什么竞争对手，脑子长时间不用是会生锈的，他把秦野当成以前见惯的小角色，准备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 中年男人觉得威严被挑衅，想给秦野的颜色看看。 他的脸色瞬间冷下来，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自认为摆出很有气势的姿势，“小平台在发展时或者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平台的流量会在突然减少，比如平台的运作不稳定，经常容易直播崩溃，比如你们刚签下的主播会爽约我们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十分体谅你。” 站在旁边的男生听到话，一脸的愤愤不平，恨不得冲过去，一拳砸在这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脸上。 呸！什么小平台都会遇到这种问题！如果不是你们从中作梗，我们现在发展得可好了！！ 这番话看似是安慰，实则是在挑衅：只是动用了这些小手段，让你们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若是还不乖乖就范，就别怪我们不手下留情。 男生心中忧虑，但秦野的脸色仍平静。 中年男人没从秦野这得到成就感，脸色更加难，语气都有些控制不住了，“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能帮你们扫清前进路上的障碍，是个非常好的事情，我们平台十分注重行业的发展，经常扶植像你们这样的小平台，不如我们合作，借着我们成熟的经营模式，你们的平台会发展的更好，希望你们好好考虑，不要意气行事，错过了这么好的几l乎。” 这话就差把“吞并”两字甩到秦野脸上了，秦野并未如想象般被激怒，只是轻笑一声，“雏鹰需要锻炼才能翱翔天空，若是倚仗他人，那就只是牵线的风筝。” “你这话什么意思！”中年男人被激怒，“你是在讽刺我们不是真心想帮你，而是在背后操控你吗？” 男生听到这话，差点绷住笑出来。 瞧瞧这话说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平台的其他高层没想到这两个刺头这么不好收拾，神情都很不好看。 饭还没开始吃，场面就闹得如此难看，中年男人思绪转了一圈，突然冷静了下来，轻嗤一声：“你有什么依仗，还跟和我们竞争，别太痴心妄想了！” 秦野从头到尾都未曾畏惧过，刚要开口，包厢的门被敲了两下。 中年男人正在气头上，冲门外喊道：“都跟你们说了不需要服务，别来打扰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包厢的门便从外面被推开了。 中年男人看着站在门口的人，感到了一丝熟悉，“你是？” 孙特助并未回答，让开了位置。 “沈总，您，您怎么在这！” “刘总，好久不见。”西装革履，一身贵气的男人说道。 见沈言归主动打招呼，刘总受宠若惊，脸上堆满了笑，连忙迈着两根萝卜腿迎了过去。 “沈总，你也在这边吃饭吗？这样吧，把你那桌的饭记在我名下，就当我的一点点小心意。”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接人的。” 沈言归斜睨了眼满脸油光，猪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的手。 中年男人并没有察觉到沈言归的嫌恶，问道：“来接谁？” “我的男朋友，”沈言归声线慵懒，每个字都分外清晰，将房间里的人都震傻了。 男朋友？！ 沈言归什么时候有了个男朋友？！ 不对啊，他男朋友怎么会在这个包厢里！！ 难道是…… 中年男人首先被pass掉，那就只剩下秦野他们……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坐在最里边的秦野。 秦野没了刚才的气势，直愣愣地看着沈言归，表情空白，像是被“男朋友”这三个字震傻了。 沈言归看到这个熟悉的表情，露面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还没忙完了吗？” 实际上没忙完，但已经不重要了。 秦野步速急切地朝沈言归走来，视线从来没从沈言归身上离开过，已经忽略了外界的其他。 沈言归没想在这久留，抬步往前走，路过已经僵硬的刘总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流露出温和的微笑，语气却冷得让人毛骨悚然，“我男朋友年纪还小，别欺负他。” 这像是在调侃秦野，但刘总却听出了满满的震慑之意，生怕晚一秒或者沈言归生气，“不不不，我怎么敢……” 他能感觉到沈言归是认真的。 刚才话就等于在宣告秦野是他的人，谁也别想动。！ 第66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场合,一行人沉默地走到走廊尽头，秦野才克制不住地握住了沈言归的手腕，目光深深地看着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沈言归：“……” 他就知道秦野第一句会问这个。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懒得搭理因为“男朋友”三次变成单细胞生物的秦野，转头笑着看向他的同伴，“你好,怎么称呼？” “学长,不,沈总,你叫我小顾就行。”男生激动地说道。 “还是叫我学长吧，”沈言归脸上的笑容很有欺骗性,显得平易近人。 小顾没想到沈言归会主动跟他搭话，受宠若惊,结巴着改口：“学，学长好,没想到你是秦野的男朋友。” 沈言归听到这话,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最后落到了秦野身上,“他从来没提起我？” 沈言归的语气中有一点点失落和受伤,小顾瞬间保护欲爆棚，抛弃了他多年的好友,维护起了沈言归：“学长你别多想，秦野这个人就是太腼腆了,再加上你又太受欢迎，他怕被嫉妒才没公开你的身份。” 小顾说完后，毫不客气地瞪了秦野一眼,眼神里满是埋怨，似乎在问“沈学长跟你在一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秦野：“……” 不，他恨不得宣告全世界，但他还没有过试用期，在没得到沈言归同意之前，他不敢这么做。 秦野见沈言归演的这么起劲，只能无奈配合，认下了这个冤屈。 沈言归笑了一声，像是被安慰到了。 小顾也跟着傻笑起来，大脑下线，什么话都往外说，“我就说秦野怎么这么冷静，原来他的后台是你啊。” 沈言归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秦野。 秦野无奈地叹了口气，问起了正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小顾告诉我的。”沈言归没有吊着秦野的胃口，直接说道。 此话一出，两人都傻了。 小顾茫然地说道：“可，可我之前不知道学长是秦野的男朋友，更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怎么告诉你？” 沈言归神秘一笑，“你发短信了。” “我确实发短信了，但是短信是发给投资人G先生，学长，你怎么……” 说到这，他脑海里灵光一现，已经想到了答案，惊讶得控制不住音量，目瞪口呆地说道：“学长，你就是G先生？归，G，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之前没有公开身份，抱歉了，”沈言归说道。 “没事没事，”小顾还沉浸在被沈言归投资的喜悦中，觉得他们终于不是没娘的孩子了，有沈言归支持，他们平台遇到的这些小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小顾激动的胸膛起伏，看着沈言归的目光亮晶晶的，满是仰慕。 秦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小顾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下意识想要走到两人中间，用身体挡住小顾的目光。 秦野一动，沈言归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头痛地握住了秦野的手腕，阻止这种幼稚的行为。 几人又聊了句，小顾脑海里仅存的理智上线，不好意思再打扰沈言归，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沈言归看了眼秦野，没有说话，转身往前走。 秦野紧紧地跟了上去，沈言归不用回头，就感觉到他有一箩筐的问题，不冷不淡地说道：“只能问两个。” 秦野欲言又止，观察着沈言归的神情，又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走到停车场，沈言归回头看着秦野问道：“喝酒了吗？” 秦野摇了摇头。 沈言归把钥匙扔给了他，坐在了副驾驶上。 秦野见沈言归神色难掩疲惫，关切地问道：“你吃饭了吗……这不算在那两个问题里。” 沈言归半垂着眼看着他，慵懒地笑了笑，“已经吃过了，你想好两个问题了？” 秦野发动汽车的动作顿住，慢慢收回手，目光穿过时光的罅隙，深深地注视着沈言归，“想好了。” 沈言归头靠在背椅上，微微扬着下巴，等秦野的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我的试用期是不是已经过了？” “第二个问题是，你当初选择投资我时，是不是就有点喜欢我了？” 沈言归：“……” 秦野还是有头脑的，没有问“为什么投资我”这种毫无价值的问题，但这两个问题的落脚点都是一样的—— 满脑子都是恋爱。 沈言归又耍起了赖，故意吊秦野的胃口，“两个问题，我只回答一个。” 秦野皱起了眉，不愿意放过其中任何一个，但他没法跟沈言归讲道理，也拿沈言归没有一点办法，纠结了几秒后，只能妥协地说道：“好吧。” 沈言归有种欺负人的乐趣，笑了一声后很轻地嗯了声。 秦野还在等沈言归的答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已经回答了。” “你回答了什么？” 沈言归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说道：“嗯。” 秦野：“……” 沈言归没有错过秦野精彩的表情，他本以为秦野会失落，但令他意外的是秦野竟笑了下，目光殷切地看着他，“这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对不对？” “为什么你愿意这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沈言归反问道。 “我在意的是现在，而不是过去，”秦野步步紧逼，目光灼灼地看着沈言归，执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你承认我是你男朋友，是不是证明我的试用期已经过了？” 沈言归眉梢轻佻，神情怠懒，只是扬了扬下巴，“开车吧。” 秦野皱了下眉，身体下意识前倾，一副不问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样子。 沈言归看着他幼稚又别扭的样子，无奈开口，“请问我那已经度过试用期的男朋友，我想回家了，你现在可以开车吗？” 秦野愣愣地看了沈言归五六秒后，这才重新坐了回去，嘴抿成了一条线，脸色绷紧，强装的一会淡定后，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沈言归，努力压下嘴角，很小声地应了声，“好。” 沈言归正好在看后视镜，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秦野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红晕向着脖颈后蔓延，眼神闪烁着，亮晶晶的很招人喜欢。 在这种事情上，秦野抛掉了平时超乎年龄的稳重和成熟，只是个幼稚又腼腆的大男孩。 沈言归的心情也控制不住地变好，笑了一下。 沈言归很累了，又要匆匆赶来帮秦野解围，在男朋友气息的包围下，身体的线条逐渐放松，放下了心头所有的事情，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 沈言归插手后，秦野之前的方案便派不上用场了，另一个平台也不敢跟沈言归作对，事情很快便解决了。 沈言归却十分头疼。 自从秦野知道G先生是他后，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几天，他对秦野的态度也不敢太温和，担心他表现出一点点纵容，秦野便双眼放光地扑过来。 离谱，秦野的智商怎么逐渐变得跟真狗一样了？ 秦野没有自我反省，反而先委屈上了，顶着一张酷帅的脸，蹭到沈言归旁边，目光忐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最近怎么不看我？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沈言归：“……” 他从小小身上积累了哄狗经验，刚想摸摸狗头，手机便响了。 沈言归被转移了注意力，心思都在正事上，先接起了电话，“宁先生。” 宁文光的父亲乐呵呵地说道：“小沈，我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沈言归笑着说道：“您找我有事吗？” “小沈，最近在评选年度商业人物，我觉得你可以冲击一下。” 沈言归听到这话，表情有些错愕。 以往获得年度商业人物提名的都是在商场上奉献了一生的人，或者有什么特殊贡献，而他这两边都不沾。 宁文光的父亲像是猜到了沈言归心中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评选的标准变了，你很符合条件，你将即将破产的品牌重新带回市场，创造了一个商业奇迹；投资的电影也创下了票房纪录，还产生了一定的教育意义；你成为协会成员后整顿了直播行业的秩序，打破了大平台的垄断，带来了新的血液，有利于行业有序发展……这些都是一年以内发生的事情，再加上你本身的能力和潜力，足够冲击这个位置。” 沈言归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哭笑不得。 这些都是他做的，但跟他的本意相差太远，话说得越漂亮，越是滑稽。 宁文光的父亲是真心为沈言归着想，继续说道：“不过你在社会价值方面还欠缺了一点，你想想之前有没有做过公益或慈善活动，或者能产生很大社会价值的投资。” 沈言归心领了宁先生的好意，“我会好好考虑的。” 秦野坐在沈言归身边，不可避免的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思索了几秒，说道：“你之前不仅以G先生的名义投资了直播平台，还投资了电竞战队以及护肤品牌，之后又设立了扶助学术研究的资金会，这些足够了。” 沈言归点点头，在思考要不要对外承认G先生的身份。 秦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最近李楠在跟我打听G先生的事情，我并没有告诉他这是你，混淆了很多细节，李楠知道投资条件和回报比例十分严苛后，不会联想到你身上。” 沈言归觉得这背后大有文章，蹙眉问道：“李楠跟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门外的孙特助像是听到了两人的心声，敲门进来。 沈言归暂时中断了这件事，问道：“怎么了？” 孙特助迟疑了几秒，艰难地说道：“李楠刚刚联系我，想要跟您合作，一起针对您。” 沈言归：？？？ 逻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孙特助也意识到没有说清楚，补充道：“是他想联合G先生一起对付沈总您，我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沈言归沉默了几秒，差点笑出声。 李楠可真是个人才啊！ 李楠估计是听说他能够冲击年度商业人物的奖项，想找能跟他旗鼓相当的人针对他，不想让他最终获奖。 没想到李楠又搞了个乌龙，又找到了他身上。 沈言归啧啧了两声，感慨道：“看来之前的教训还没让李楠学乖。” 孙特助想赔笑，但实在笑不出来，只是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届时他会办家宴，宴请一些朋友，当众介绍您的身份。” 孙特助都快被绕晕了，补了一句：“介绍您的假身份。” 秦野听得认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借李楠的手，不会显得太刻意，而且李楠宴请的朋友也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回去，一定会对外传播你的身份，我们能省不少力。” 沈言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两人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孙特助站在不远处，完全插不上话，他在秦野身上看到了沈言归的影子。 一大一小两个狐狸凑在一起……嘶，好痛！ 这一刻，孙特助改变了立场，十分心疼李楠，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蜡。 希望人没事。 ***** 李楠完全不长记性，这次也没有调查出G先生只是沈言归的另一个马甲，跟代理人相谈甚欢，还自作主张地扩大了家宴的规模，给了沈言归介绍身份更好的平台。 沈言归自然不能辜负李楠的一番好意，盛情参加。 秦野见沈言归又带上了那颗红宝石的领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沈言归像是在哄孩子，随手将领扣拿下来，给秦野把玩。 秦野大致猜到了领扣的来历，神情复杂地看着沈言归，“这是沈夫人送给你的？” 沈言归正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随意地点了点头，并未因此被戳到伤心事。 等车停了下来，秦野见沈言归还在闭目养神，倾身靠过去，动作细致又小心地给他戴上了领口。 沈言归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秦野，眼底带着笑意，配合着没动。 “走吧。”沈言打算速战速决，虽然李楠很好应付，但还要费一番心神。 李楠故意想把今天的事情闹大，特意包下了酒店宴会厅，沈言归和秦野刚出现在门口，他作为东道主，热情地迎了上来。 “沈总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蓬荜生辉！寒暄了几句后，李楠原形毕露，阴阳怪气地说道：“沈总，真是年轻有为，得到了评委会的青睐，都能冲击年度商业人物了！” 沈言归笑了笑，三言两语将李楠的话挡了回去，“没有，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李总学习。” 李楠自命不凡，但他不得不承认，过去了半年之后，他和沈言归已经不是在同一个层次了。 沈言归说要向他学习，不是客套话，而是在讽刺他。 李楠脸上的笑容一僵，咬了咬后槽牙说道：“不过听说沈总在某些方面稍微差一点，不过没关系，你的竞争对手……” 他刚要用那位神秘的投资人刺激沈言归，便在入口看到了沈言归聘请的那位代理人。 李楠的眼睛立刻亮了，抛下沈言归，更热情地迎了上去。 沈言归和秦野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李楠特意弄了很大的动静，其他人也很给他面子，纷纷围了上来。 李楠清了清嗓子，放大音量，刚要大家介绍代理人，但见沈言归站在外围，故意说道：“沈总，这就是我要向你介绍的贵宾。” 商场上的人各怀鬼胎，但表面上都装得人模人样，见李楠要撕破脸，围在旁边的众人神情各异，都在等着看笑话。 令李楠意外的是沈言归很配合的走了过去。 李楠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定他沉浸在得逞的狂喜中，并未多想，这才朗声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那位神秘的投资人，G先生。” 最后三个字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代理人朝沈言归颔首，“沈总。” 李楠愣住了，眼神在沈言归和代理人之间游移，不明白沈言归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这位神秘的投资人必恭必敬。 代理人看向众人，笑着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沈总就是那位神秘的投资人G先生。。' 此话一出，会场安静得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在一片死寂中，李楠太阳穴像是被敲了一下，耳边响起长久不息的耳鸣。 什么？ 沈言归是那位神秘的投资人？他们不该是竞争关系吗！！ 在李楠愣神时，代理人已经将背后的事情都讲清楚了，心思活络的人往深里想了一层，觉得沈言归两个身份在手，有很大可能冲击年度商业人物的奖项，立刻脸上堆着笑，挤到沈言归身边套近乎。 “我之前就觉得这几次的投资风格跟沈总很像，想到真的是沈总！” “还是沈总厉害，半年做了我一辈子的事情！” “沈总是这一辈中最……” 李楠听着这些恭维之声，耳鸣声才渐渐淡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言归，整个人都恍惚了。 怎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可以三次踩到同一个陷阱。 李楠处在巨大的震惊中，依旧不敢相信。 他吸取了教训，这次十分谨慎，不仅调查清楚了代理人的身份，还从秦野那套过口风。 一切都没发现问题后，他才敢放心和G先生合作，还弄了这么大的场面，只为介绍G先生的身份。 结果呢？ 李楠好像回到了最当初为沈言归捧红品牌的时候，有了之前的经验，他这次回神的时间都快了很多，也没有当时那么难受了。 艹，谁想要这种经验啊。 李楠还是想不通问题出在哪，死死的瞪着沈言归，视线慢慢移动到了站在旁边的秦野身上。 沈言归和秦野感觉到李楠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秦野绷着一张脸，不把他放在眼里，沈言归温和地笑了笑。 李楠：！！！ 他懂了，这对狗男男一起给他下套。 李楠记得额角的青筋蹦起，努力伪装淡定，但沈言归连场面都不走，摆明了他就是来等身份揭露的，一分钟也不多待，在大家的挽留声中，快步朝门口走去。 路过李楠时，沈言归脚步一顿，垂眸看着他。 李楠瞬间神经紧绷，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沈言归却姿态放松，玉树临风的样子衬得他像个小人。 李楠感觉到这个差，距心里更委屈了。 老天真偏爱沈言归，还给了他一副这么好看的皮囊，别说是现在，年轻的时候都比沈言归差远了！ 沈言归将李楠的表情收于眼底，轻轻一笑，“谢了。” 李楠：“……” 李楠：“……” 李楠：“……” 他大脑上宕机了足足两分钟，回过神来后，狠狠地瞪着沈言归的背影。 杀人不过头点地。 沈言归你别太过分了！！！ 第67章 正文完 三天之后,沈言归收到了大会的邀请，出乎意料的是秦野也获得了商界新秀的提名。 大会一共就有两个奖项，都花落他家,管家都快高兴疯了，张罗着要好好庆祝一番。 沈言归站在书房窗边，看着楼下的动静，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提名,不一定得奖。” 秦野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将头沉甸甸地压在他颈窝,声音缱绻，“一定会的。” 沈言归顺手捏了捏秦野的耳朵,轻笑道：“你呢？” “我无所谓，”秦野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个别人十分看重的奖项,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沈言归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说道：“是吗,我之前也得过这个奖项,你现在的成就不差于我当年。” 秦野听到这话,诧异地说道：“你拿过？” 沈言归点了点头,反问道：“你不知道？” 秦野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怪自己没有提前做好功课。 他之前不在意这个奖项，但现在他不愿意别人拿走沈言归曾得过的奖项。 而且他想变得跟沈言归更般配。 秦野神色凝重地看着窗外,眼神没有聚焦，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沈言归都能听到他心底的算盘声。 “别算了，”沈言归好笑地说道：“你没有竞争对手，拿奖的概率比我还大。” 秦野还嫌不够。 他要的不是概率,而是一定。 沈言归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给秦野平添了负担，在心里叹了口气。 秦野天天劝他要注意身体，不要全身心沉浸在工作中，但现在看来，秦野比他更有做工作狂魔的潜质。 秦野注意到了沈言归神情变了，立刻收起思绪，不想让沈言归为他操心。 “你参加大会时要戴领扣吗？”秦野突然想起一件事。 沈言归点了点头。 他出席大型的场合都会带着那枚领扣，想让沈夫人见证他如今的成功。 秦野把这放在了心上。 领扣有了一定程度的磨损，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他不想让沈言归有任何一丝遗憾。 秦野托关系，找了一家靠谱的工作室，想拜托他们将领扣翻新，给沈言归一个惊喜。 趁沈言归不注意，秦野偷偷拿走那枚领扣，想送到工作室去。 领扣翻新至少需要一个周，再迟就来不及，秦野心里挂念着这件事，忽略了其他。 管家见外面快要下雨了，秦野还要出门，便匆匆地跑过来，递上了一把雨伞。 秦野道了声谢，拿着雨伞继续往前走，小小正在院子里撒欢，见秦野脚步匆匆地往外走，以为他要去好玩的地方，便威风凛凛地跑了过来，抬起前爪，往秦野身上扑。 小小如今比狼的体型还大，有力的后腿可以支撑住身体，站着扑到了秦野身上，秦野没有防备，身体猛地后仰，差点摔到地上。 他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平衡，见小小这么顽皮，无奈地拍了拍狗头，让小小从他身上起来。 小小在秦野身上拱了拱，他见秦野没有跟他玩的意思，这才哼唧了一声，从秦野身上下来。 秦野安抚的摸了摸狗头，没有停留，想抓紧时间将领扣送到工作室，他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会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 领扣不见了。 …… 沈言归工作时十分专注，听到滚滚的雷声，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乌云密布，闪电裹挟着雷声，伴着倾盆暴雨，冲刷着这个世界。 沈言归习惯性地端起杯子，喝到凉的咖啡，眉头轻皱。 这些天他都被秦野惯坏了，秦野总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不管什么时候，杯子里的咖啡总是热的。 沈言归有些不适应，端着咖啡杯下楼。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秦野的身影。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秦野能去哪里？ 他随便叫过一个人询问秦野的行踪，但没人知道，管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言归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刚要转身到楼上，却冥冥之中地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隔着窗子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 玻璃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潺潺的水迹蜿蜒而下，在窗户下汇聚成了一条水流。 沈言归没探究心里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大步朝门口走去，看到一直没有踪影的管家正焦急地在门口徘徊，时不时地探头出去，溅了一脸雨水。 管家的心思都在门外，没注意到沈言归的到来，听到沈言归叫了他一声，他这才恍如梦中般地看着沈言归，神情掩不住地慌乱。 沈言归急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 看沈言归情绪不对，管家没有隐瞒说道：“秦野，秦野他在院子里找东西。”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滴几乎连成了线。 现在又是初秋时节，下了雨，天气很凉，沈言归只是站在门口，裸露在外的皮肤便感觉到了寒意侵袭，本能地战栗。 下这么大的雨，秦野还在外面找东西，是嫌自己的体质太好吗！ “叫他回来。”沈言归脸色难看，心里升腾着火气，他甚至都等不到管家去叫秦野，不拿雨伞就往外走。 管家连忙把人拉住了，匆匆拿过旁边的雨伞，说道：“您在这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叫秦野回来。” 说完，他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人神经紧张地看着沈言归，怕沈言归在这种天气里冲出去。 沈言归的心性并不急躁，但这三分钟让他十分难熬，他有好几次都想走到秦野面前，拎着他的耳朵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沈言归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时，雨中出现了两道身影。 前面是打着雨伞的管家，管家歪着身体，试图给后面的人打伞。 两人走在屋檐下，管家往左撤了一步，沈言归才看到秦野的样子。 秦野不仅傻到在暴雨中找东西，他连伞都没，全身淋透了，微微低着头，头上和脸上的水珠不停地顺着下颌线滴落，脚下湿了一片。 见秦野这副可怜的样子，沈言归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神色阴沉地看了秦野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向后走。 秦野迟疑了几秒，这才跟了上去。 浴室里已经放好了热水，沈言归什么都没说，把人推了进去。 浴室的玻璃是半透明的，能看到模糊的黑影，沈言归见秦野久久没有动作，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冷脸说道：“我只给你十分钟。” 听到沈言归的声音，秦野才终于动了。 浴室里传来模糊的水声，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十分钟后，秦野穿着温暖干燥的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沈言归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说道：“喝了。” 秦野沉默地走过去，端起杯子，将感冒冲剂一饮而尽。 他想贴着沈言归坐，看着沈言归冰冷的神色，迟疑地坐在了对面的位置。 屋里安静了几秒，沈言归胸口剧烈起伏着，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猛的站起来，大步走到秦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怎么想，这么大的雨，还在外面找东西！” 秦野没有回答。 沈言归的忍耐有限，语气加重：“你在找什么东西！” 秦野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沉着脸不说话。 沈言归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着，几乎忍不住要发火，但他刚张了张口，便看到了秦野的眼神。 火气瞬间没了。 他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秦野刚示弱，他就受不了了，语气缓和了一些，坐在秦野旁边，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我……”秦野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失落和自责，“我把你的领扣弄丢了。” “领扣？”沈言归一时没反应过来，音抬高。 “我知道那枚领扣对你很重要，想找工作室帮你翻新，但是……被我弄丢了，我在院子里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 秦野的声音越来越低，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沈言归，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听不清了。 沈言归看着这样的秦野，心口涌动着酸涩的感觉，连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变缓了。 这是一种很柔软的感情，让他的身体都快化成了一汪春水，紧紧地包裹着秦野。 秦野在雨里找了那么久，只是为了一枚领扣。 准确来说，是为了他。 沈言归见秦野的头越来越低，身体控制不住地动了，动作轻柔地捧起秦野的脸。 秦野本以为沈言归会很生气，没料到他会有这种举动，愣愣地看着沈言归，眼底重新有了光亮。 沈言归心中还是有气，语气冲了点，“你是不是傻？” “我……”秦野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 沈言归见他这个样子，有点想笑，但心口疼得厉害，只能露出一个复杂的神情，“那颗领扣对我来说是很重要。” 听到这话，秦野慢慢垂下了眸，眼底的愧疚几乎要满溢出来。 沈言归缓了口气，认真说道：“但你对我来说更重要。” 沈言归从不习惯袒露内心，对秦野表达的感情，直借着“轻佻”的这个壳子，难得如此认真地说情话。 秦野的眼底迸发出光亮，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看得沈言归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沈言归咳了一声，没有逃避之后的话，“所以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我会心疼的。” 秦野放轻了呼吸，也不舍得眨眼，怕会惊扰到这样的沈言归，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秦野的反应更让沈言归心酸，他接着说道“你现在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要再做这么傻的事情。” 过了足足半分钟，秦野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沈言归还了口气，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跟秦野拉开了距离，但秦野直戳戳地跟着他，又黏了上来。 沈言归还在心软，纵容了秦野的行为，快要磨枪擦火了，他才气息紊乱地推了推秦野的肩膀，声音不轻不重地警告道：“差不多就行了，这还是白天。” 秦野沉甸甸的压在他身上，深吸了一口沈言归身上的气息，低声说道：“我赔你一个好不好？” 沈言归没想到秦野还记挂着这件事，安抚地摸了摸他后颈的头发，笑着说道：“好。” ……… 秦野赔了沈言归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领扣，除了刻在玫瑰花瓣里两人名字的首字母。 沈言归假装没有发现秦野的小心思，淡定地收下了。 小小感觉到两人气氛不错，也兴奋地跑了过来。 它刚在泥地里打滚，身上全是泥，毛都板结在了一起，沈言归躲过了小小的飞扑，洁癖发作，嫌弃地看着小小，用指尖捏着他的一撮毛，试图把那坨泥土抖掉。 “你这是在泥地里滚了几圈……”沈言归还没说完，小小的毛里有个红色闪光的东西。 他的动作一顿，手指扒开小小浓密的毛，在里面看到了之前丢失的那枚领扣。 “……” 秦野也注意到了，快步走上前，把那枚领扣拿在手里，“我当时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怎么会在小小这？” 秦野感谢小小帮他找到了领扣，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沈言归也不嫌脏了，捏了捏小小的耳朵。 小小见两人突然如此亲近，狗眼转了一圈，突然意识到两人可能是喜欢他身上的泥土，躺在泥地里翻身打滚，身上裹了厚厚的泥土，又撒着欢地跑得过来。 但这次两人却齐齐后退了一步，躲过了它身上撒下的泥点子，把小小按在水池旁，给他洗澡。 小小：？？又不喜欢他身上的泥了吗？ 人类真的好奇怪orz。 …… 当天傍晚，在出发去典礼前，沈言归看着盒子里的两枚领扣，笑了一声后，动作没有迟疑地拿起了秦野送他的那颗。 沈言归戴上后，看着另外那颗磨损到已经没有原本光彩的领扣，将它放进了一旁的柜子里。 他没有忘记，也不会抛弃。 只是人生有不同的阶段，他现在身边已经有人陪，不会再固执地抓着之后的那点回忆了。 门开了，在沈言归的背景消失前，领扣上的那枚红宝石熠熠发光，像是在回应沈言归： 见你不再是孤单一人，我很欣慰。 沈言归和秦野一起坐车去会场，在车上，秦野偷偷地看了几眼沈言归，认出他戴的是自己送的那枚领扣。 他忍了又忍，怕被沈言归认为自己是在和沈夫人攀比，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牵住了沈言归的手，跟他紧紧地十指相扣。 沈言归在闭目养神，奇怪地抬眸看了秦野一眼，容忍了他的这些小心思。 这些天的相处，沈言归的底线越来越低，只要秦野不太过火，情侣间这些黏糊糊，有点肉麻的亲昵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 到了会场后，沈言归和秦野走到哪都受到目光的注视，秦野寸步不离地守在沈言归身边，帮他应付那些过于殷切的示好。 等典礼正式开始，两人才坐到贵宾的位置上，耳边终于能清静一会儿L了。 颁奖是最后一个环节，前面的流程过于枯燥，无聊，沈言归神情专注地看着前方，实则思绪已经飘远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的手被拽了下，沈言归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秦野。 秦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沈言归可以枕着他睡一觉。 沈言归不知道秦野从哪看出来他困了，挑了挑眉，开玩笑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秦野思忖了几秒，竟真的靠了上去。 沈言归：“……” 典礼一共有两个奖项，两人作为候选人，非常受关注，导播正好将镜头拉过来，两人的小互动出现在最前方的屏幕上。 导播意识到出现了事故，连忙移开了镜头，但还是有不少人看到。 会场里响起了几声咳嗽声，其他人表情古怪，忍笑忍的很辛苦，工作人员里有几个小姑娘满脸通红，双眼放光的看着沈言归和秦野，一副“谢谢，磕到了”的表情。 沈言归和秦野没有注意到这些，秦野靠了一下后又立刻坐直，好像刚才只是趁机蹭沈言归的便宜。 沈言归哭笑不得，没再管他，借着座椅的遮掩，他们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终于到最后的颁奖环节，主持人在上面吊足了胃口，沈言归和秦野却面色淡然。 跟其他几个候选人相比，两人遥遥领先，如果没有暗箱操作，最后的奖项毫无悬念。 当然，也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暗箱操作。 果不其然，商界新秀的奖项最后给了秦野。 那一瞬间，会场里所有人的目光镜头以及灯光都偏爱地落在了秦野身上。 秦野整理了下领口，跟沈言归对视了一眼后，上台领奖。 沈言归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秦野，此刻他才发现，在他面前那个脸皮薄、有幼稚的小心、像个大狗一样会撒娇会吃醋，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赖在他身边的秦野，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成熟稳重的男人了。 沈言归笑了一下，看着台上的秦野。 秦野准确捕捉到了这个笑容，冷淡的神情变了，原本过于坚毅的脸部线条也变得柔和，更加上镜，惹得小姑娘一片尖叫。 会场中间的摄影师正在疯狂拍照，闪光灯闪成一片，但秦野看都没看一眼，目光一直在沈言归身上。 秦野拿到奖项后并没有离开，站在台下的角落等着，好像笃定沈言归会上来拿奖。 两个奖项同时公布，但后者的分量更重，主持人说了很多官方的话，导播也不停地切几个候选人的镜头，最后很有私心地停留在了沈言归的脸上。 终于，颁奖嘉宾公布了获奖的得主。 “实至名归，让我们恭喜沈言归成为年度商业人物！” 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沈言归神情淡然地站起身，向几个候选人微微颔首，这才抬步朝台上走去。 虽然输得心服口服，但在场很多人心情依旧十分微妙，有人幸灾乐祸地看向李楠。 李楠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又委屈又气，脸边的肉都在跟着哆嗦。 看什么看，没见过冤大头啊！ 我好惨，就没有人为我发声吗？！！ 沈言归像是听到了李楠的心声，路过时看了他一眼，李楠立刻眼观鼻鼻观心，木着一张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言归笑了一声，回想起了最初的事情。 他当时只是为了口腹之欲，随手买下了一家即将破产的品牌，没想到李楠知道了这事，帮他将品牌营销得家喻户晓，让他收到了几千倍的回报。 之后…… 沈言归看到了坐在一起的宁文光和他父亲，两人都低声恭贺他。 电影也是按照他的个人喜好投资的，没想到如此冷门的科幻片，最后却创下了票房神话，他还因此结交了宁文光的父亲，成为行业协会的成员。 再之后…… 沈言归看到了温云宇和顾祁之。 温云宇是来助演，顾祁之和秦野共同争夺商界新秀的奖项，这对命中注定的情侣到现在还不认识，也不知何时他们才能摩擦出爱情的火花。 不过两人的默契十分一致，都笑着看向沈言归，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祝福。 因为温云宇，他才会去投资电竞战队，才会因此认识作为战队队长哥哥的顾祁之，之后投资了他新开创的品牌，顺便创立了扶助科研研究的基金会。 他也因此成了主角攻受背后的助力者，避免了配角必死的命运，拥有了开启新人生的机会他 做这些事都是一时兴起，或者抱着玩玩的念头，没想过要得到收获，但无心插柳柳成荫，他恰恰因为这些，才获得了如今的奖项，这些巧合也算是命运对他的补偿了。 过去半年的时光对他十分特殊，他的心境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接受这必死的命运，但很感谢给了他重生一次的机会，也让他…… 沈言归收回思绪，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秦野。 秦野左手捧着奖杯，伸出右手，等他过来。 沈言归笑了声，情不自禁地加快步速朝秦野走去。 半年时光里，他最大的幸运，最好的馈赠便是秦野。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牵着一个人的手，慢慢地走到时间的尽头，但现在他眼中已经有了具象的画面。 都是美好的。 沈言归走到秦野面前，两人的手牵在一起，沈言归看着秦野毫不掩饰爱意的目光，突然想到了，他们刚见面的时候。 当时，他很想知道强扭的瓜甜不甜。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很甜。！ 第68章 秦野是如今最惹眼的商界新秀,奖项也是对他能力和成就的肯定，各大财经杂志争相采访他，但只有当初那家采访过沈言归的杂志社,得到了采访许可。 记者很重视这次采访机会,提前做了很多功课,不仅围绕秦野的商业活动，与他本人也进行了详细调查，其中绕不开他和沈言归的感情。 沈言归和秦野属于强强联合,是业界的一段美化,但谁都不清楚他们的感情经历,也不清楚他们是何时开始的。 记者不会去打探沈言归和秦野的私生活，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拉近距离的切入点,他想从交谈和对话中更加了解秦野，做出自己的评价。 时间很快就到了采访那天。 记者习惯提前一个小时带着他的团队到达现场，做前期准备。等设备调试完毕,离正式采访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记者因为工作关系,采访对象所在的层次很高,这些人的时间都很宝贵,工作安排精确到了分钟,一秒都恨不得被挨成两半用,一般来说，采访对象不会提前找到，记者低头看着采访大纲，在脑海里过流程，并没有注意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秦野提前五分钟到了，径直朝记者对面的位置走去。 记者听到周围突然乱糟糟的，愣愣地抬起头,自上而下地看着突然到来的男人。 秦野一身西装革履，身材颀长，被西装裤包裹的腿部线条十分优越，锋利的眉眼疏离感十足，气质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和稳重，明明刚刚踏入这个领域，却有了上位者的压迫感，只是一眼就能震慑住人。 记者很有职业素养，从未轻视过秦野，但此刻才对秦野有了正确的认知，他不动声色地收敛好表情，站起来跟秦野握手。 秦野虽然看上去冷淡，但待人接物的礼节方面无可挑剔，素养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为了拉近距离，记者保持着职业微笑，开玩笑道：“在我采访的对象中，秦总是少数几个提前早到的，您之前不是还在开会吗，怎么这么会这么快过来。” 秦野配合地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提前五分钟过来，能不能提前五分钟结束采访？” “当然可以。”记者顺口问道：“您之后还有事吗？” 秦野点了点头，表情认真，看样子他之后要做的事情很重要。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记者没有再耽误时间，立刻进入了采访环节。 这次的采访机会十分宝贵，记者想借此在他的职业寓意上留下光彩的一笔，准备细致又全面。 在采访过程中，记者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很震撼。 采访稿中的一些问题角度刁钻，甚至对被采访者来说会很有难度，但秦野的每个回答都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思索，面面俱到，很有分寸，并没有透露到关键部分，但也不是废话，对于层次较高的人来说很有启发。 经过这次采访，记者笃定秦野的成就不限于此，他将来还可能主导某些行业的发展。 记者更重视这次采访机会，想要更深地探索秦野的内心，但在他面前秦野宛如铜墙铁壁，跟采访无关的话题，秦野总是避重就轻，不正面回答关于他的问题。 就在记者绞尽脑汁，一筹莫展时，原本在他面前表情沉静，很有距离感的秦野眼神突然变了，连锋利的脸部线条也变得柔和，像是从警惕心很强的猛兽，变成了衷心的大狗，直勾勾的侧头看着外面，身后的尾巴都快摇成了螺旋桨，毫不吝啬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这个转变太过突兀，记者愣了几秒追随着秦野的目光看了过去。 会议室最边上有一面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走廊上的情景，沈言归带着孙特助去开会，路过了这间会议室。 沈言归并没有分心关注周遭的环境，正侧头跟孙特助说话，但他的感知力过于敏锐，察觉到一道存在感极为强烈的目光落在了他身后。 沈言归脚步一顿，下意识转过头和秦野的目光对上。 沈言归：“……” 他无奈地看着眼神瞬间亮了的秦野，笑了声后本想调侃一句，但看到了坐在对面的记者。 场合不对，沈言归只能收敛起那些恶劣的心思，用指节敲了敲玻璃，朝记者微微颔首。 记者受宠若惊地站起来，隔着玻璃跟沈言归打了个招呼。 两边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沈言归并没有久待，他看着恋恋不舍得好像两人要分别很久的秦野，好笑地朝他挥了挥手，并没有迁就秦野的心情，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了。 秦野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等看不到沈言归的身影后，这才转过头来，身上的气息都变得失落了。 秦野的外表很有欺骗性，但记者在这个行业里待了很久，很会察言观色，敏锐的感觉到沈言归对秦野的重要性。 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用聊家常的语气说道：“您和沈总的感情真好。” 秦野听得这话不再冷若冰霜，眼里有了一丝笑意，没有客套，直接点头承认了。 记者没料到他会是这副反应，愣了几秒后意识到这是个机会，趁秦野兴致高，继续问道：“您和沈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十分般配，也是业内的佳话，不知我是否能问一下你们的恋爱经历，大家也很好奇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杂志中只会出现小小的一段，我很有分寸，不该写的绝对不会写。” 秦野“嗯”了一声，表情平淡，毫不质疑地开口，“我先追的他，我们在一起还不满半年，但认识已经一年多了。” 记者笑着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对方最吸引你的是什么呢。” 秦野眼前浮现出沈言归的身影，不用思考答案就已经到嘴边了，“言归他很好，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会有脾气，每个方面我都很喜欢，我很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唯一的缺点是工作太拼了，我很担心他的身体，而这也花费了他大量的时间。” 记者：“……” 是他看走了眼，这哪是什么高冷的商界新秀，分明是个恋爱中的小男生！ 秦野根本没想隐瞒他们的恋爱细节，恨不得到处秀恩爱，将他们的关系昭告天下！！ 秦野前后的反差太大，记者蒙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嘴角努力下压，怕在秦野面前笑出声。 等秦野说完后，记者意味深长地说道：“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是真的很好。” 秦野再次点了点头。 虽然秦野很想秀恩爱，但记者有自己的职业素养，不能问太多私人的问题，他见时间差不多了，最后一个问题另辟蹊径地选择了一个题外话，“你提前五分钟到，是想早点离开，请问你之后要处理的重要事情是什么？这方便透露吗？” 记者只是想让采访在轻松中度过，给秦野留下好印象。方便下一次约采访，没想到就是一个随意的话题，又让他吃了一盆狗粮。 “言归胃不好，我去提前把饭热好，叫他按时吃饭。” 记者：“……”草率了，不该这么问的。 看来，采访和开会都没有沈言归按时吃饭重要，记者对秦野的恋爱脑有了清楚的认知，但看着秦野这张很有迷惑性的酷哥脸，又让他情不自禁的觉得秦野只是在谈恋爱时比较体贴，到不了恋爱脑这种程度。 这次采访收获颇丰，不仅得到了很多有价值的答案，还炫狗粮炫到了饱，记者笑着站起来跟秦野握手，没再耽误时间，带着他的团队离开了。 秦野看了一眼时间，回到了休息间，动作熟练的给沈言归热饭。 这已经成为日常操作，沈言归连调侃的心思都没有了。 …… 得到这么好的采访机会，杂志社的动作非常快，下一期的封面便是秦野的照片，采访更是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沈言归拿到杂志时正坐在餐桌旁，他看着封面上秦野的帅照，挑了挑眉。 别人眼中的秦野，跟他面前的总是不太一样。 沈言归翻了几页便看到了秦野的采访，每个问题每个答案他都一字不差地看完了，表情十分认真，但看到记者最后对秦野的正面评价时忍不住露出玩味的神情。 心性成熟稳重？ 风格大胆细心？ 外表冷漠英俊？ 沈言归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着穿着一件柔软的家居卫衣，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秦野。 秦野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拿着锅铲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来，正好露出了他身上带着的围裙。 围裙是管家专门定做的，上面印着小小幼崽期和现在的照片，周围还非常有少女心的画了很多卡通的图案，整件围裙布灵布灵的，跟秦野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言归的笑容僵在嘴角，在秦野察觉到不对劲之前，默默地低下头，用手扶住了额头，勉强挡住了表情。 又过了十几分钟，秦野将饭菜端了上来，关切地问道：“你饿很久了吗？” 沈言归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想让秦野这么辛苦，但见秦野实在喜欢做饭，没有开口破坏他的兴致，主动拿过了碗筷， 秦野很早便会自己做饭了，厨艺相当不错，沈言归每次都很给面子地多吃半碗饭。 两人吃饭时都不喜欢说话，但秦野吃几口便会偷偷地看沈言归一眼，他以为沈言归没有发现，但不过是沈言归顾忌着他的心情，选择了无视。 沈言归习惯当天完成所有的工作，吃完饭后便想回到书房回复工作邮件，但上楼之前，却见正在刷碗的秦野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每当他有正事要做时，秦野有想法，却从不说出来，只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沈言归吃软不吃硬，很快便举手投降，笑盈盈地走到秦野旁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你想说什么？” “工作邮件一定要今天回复吗？”秦野顿了顿说道：“我刚找了一部很好的电影，想跟你一起看。” 工作邮件这个星期回复完就可以，沈言归立刻抛弃了自己的原则，点了点头。 “我先去放映室，你待会儿端着水果上来。”秦野还没来得及回应，小小看着沈言归的背影，狗眼一亮，甩着长毛跑了过来，围着沈言归的腿打转。 沈言归摸了摸狗头，和小小一起往楼上走去。 沈言归刚找到秦野说的那部电影，秦野便端着果盘上来了，“是这部吗？” 秦野看了一眼屏幕，应了一声后关上了灯。 屋里一片黑暗，只有最前面的屏幕散发着莹莹的白光，沈言归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小小已经有了成年大狗的身量，躺在另一边，几乎占掉了剩余的全部沙发。 小小完全没有自知之明，他晃了晃身体，蓝黑色的毛如波浪般抖动着，似乎在嫌这个沙发小，低头看了一眼之后，四条长腿委屈地收起，压在附体下面，蜷缩成一团趴下后，将狗头搭在了沈言归的腿上。 沈言归见小小把沙发挡得严严实实，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道：“明天给你换张新的沙发。” 小小听懂了沈言归的话，用湿润的鼻尖蹭他的手，耳朵尖尖也动了动，像是小孩子高兴地摇头晃脑。 沈言归又摸了摸狗头，这才注意到被冷落在一旁的秦野。 沙发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了，他本来想让秦野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沈言归旧态复萌，轻佻的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秦野坐上来。 从秦野的表情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他沉默地站了几秒后，竟朝沈言归走来。 沈言归眉心一跳，怕秦野真的会坐到他腿上，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躺得好好的小小也被迫支起了身体，下意识看向沈言归，正好让出了一个狗头的位置，秦野趁机硬生生地挤到了沈言归旁边。 沈言归：“……” 一张沙发被塞得满满当当，小小的两条后腿只能搭在沙发边，在空气中晃悠了两圈，找不到支撑点，只能委屈地翘着。 对小小来说，沈言归的诱惑力更大，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姿势太过憋屈，往后缩了缩脖子，又把沉甸甸的狗头搭在了沈言归腿上。 沈言归左右为狗，被挤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沙发，想独自坐过去，但又想到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了，秦野和小小一定会闹脾气，黏糊糊地追上来，只能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电影身上。 秦野和小小还算乖，没有其他的举动，但小小的狗毛太厚，秦野的体温也偏热，沈言归被夹在中间，很快被热出了一身汗，他推不动小小，只能转头对秦野委婉的说道：“我有点热。” 秦野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真正理会到沈言归的意思，微微蹙了下眉，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了零点五度。 放下空调遥控器，他还怕沈言归闹脾气，转过头来认真叮嘱道，“你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气温太低容易着凉。” 沈言归：“……” 他确定秦野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野不解的看着他。 等沈言归笑够了后，他拍了拍小小的狗头，又朝秦野扬了扬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只狗就够了。” 气氛安静了几秒。 沈言归看到秦野的唇角压成了一条直线，睫毛轻颤了两下，避开了他的目光，就知道秦野懂了他的意思。 沈言归颇有兴致地轻抬了下眉梢，期待秦野之后的反应。 没想到脸皮一向薄的秦野站了起来，竟朝小小伸出了罪恶的手。 小小：？？？？大狗懵逼jpg。 他被拎着前爪从沙发上拖了下来，他解地呜咽了一声，眨着一双圆圆的狗眼可怜地看着秦野，只可惜秦野心硬如铁，半推半拽地将小小拉出了房间。 小小用脚后腿直立时比秦野的腰还高，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努力地蹬了下地，从缝隙里依依不舍地看了沈言归一眼，颇有种“爸爸救我！”的意味。 沈言归于心不忍，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就已经关上了。 秦野拍了拍手上的狗毛，面色如常地走了过来，坐在了沈言归旁边。 没了小小之后沙发上宽敞了很多，但秦野非要挤在沈言归旁边，两人的腿隔着薄薄的布料，紧紧地贴在一起。 沈言归猜到了秦野的意思，但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留了哪只狗？” 秦野假装没有听见，认真地看着电影屏幕，但通红的耳尖出卖了他真实的心情。 秦野的反应太过有趣，沈言归玩心上来，电影也不看了，伸手捏了捏秦野的耳朵，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让我瞧瞧是哪个人争着要做狗啊，小小可是你的狗儿子，你怎么一点也不让着他？” 隔着一道门板，小小像是听到了沈言归的声音，用前爪刨了刨门，以此表达抗议， 但秦野假装没听到，按住了沈言归作乱的手，十指紧扣，不让他再有其他的动作，“这部电影很好看，你一定会喜欢的，不，不要分心。” 沈言归就是这个姿势，笑盈盈地看着秦野，认真地欣赏了一番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确实挺好看的。” 秦野脸上的热度久久没有褪去，听到这话身上也像是烧着了，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言归。 沈言归被迫坐在了秦野腿上。 他眯了眯眼，回想刚才像小鸡仔被秦野箍着腰抱起来的画面，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 那一场病之后，他的身体慢慢康复，除了虚弱一点外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但他之前锻炼的肌肉完全消失了，之后他不管一周跑几次健身房，都无法练出肌肉，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坚硬的线条。 沈言归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对此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忍了。 他没了逗秦野的心思，电影也正好进入了高|潮阶段，注意力渐渐被转移，但是…… 沈言归轻皱了下眉头，垂眸看着衣服下摆。 薄薄的布料被顶出了不同的弧度，变得皱巴巴的，秦野没有半点收敛，藏在衣服下的手还在不断往上。 沈言归刚要开口，身体却不受控地抖了一下，他怕发出奇怪的声音，及时咬住了下唇。 他隔着衣服握住了秦野的手，不悦地皱起眉，不轻不重地踢了下秦野的小腿，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老实点。” 秦野的举动太像小小，将头沉甸甸的埋在了沈言归的脖颈里，重心也压了上去，像是在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撒娇。 沈言归表面上冷冰冰的，但很吃这一套，语气下意识缓和了一些，“这一周才过了一半，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别太过分了。” 沈言归欲望淡，哪怕他从秦野的这个年纪走来，也没办法理解年轻人的血气方刚。 秦野不仅次数多时间还长，还总是想着搞些花样，他实在是吃不消，也不喜欢在失控时被秦野夺去所有主动权。 沈言归的理智表达了抗拒，但身体记住了那种感觉，秦野只是轻轻一按，尾椎后的最后一节便泛起酸涩的感觉，本能的想要颤抖。 两人紧紧贴着，沈言归染上了秦野的体温，身体也开始发烫，说不出拒绝的话。 秦野见沈言归还皱着眉，想要哄人，凑到他耳边说道：“你不是答应了小小，明天要换掉这张沙发吗？” 沈言归愣了几秒，差点被气笑了。 换沙发是觉得委屈了小小，换个空间足够大的，他那是在担心沙发被弄脏吗？！ 沈言归按住了秦野的肩膀，力道不大，却透着不容抗拒的意味，秦野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立刻不敢动了。 他眯了眯眼，眼尾飞出了一抹余红，冷白的肤色也染上了朵朵桃花，漂亮的让人情动。 沈言归丝毫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蛊人，轻佻地勾了勾嘴角。 他不是会压抑自己的人，只不过不喜欢失控的感觉，既然如此，不如由他把控节奏。 沈言归慢慢直起了腰，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野，语气中带着命令的意味，“不许动。” 秦野被沈言归夺走了呼吸和心跳，喉结控制不住地滚动了两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沈言归，舍不得闭眼。 沈言归笑了一声，一边把玩着秦野突出的喉结，一边低下了头。 …… …… …… 第二天，一向早起的沈言归却赖床了，秦野的生物钟却没有被打乱，醒来之后秦野连早饭都没吃，亲自换了放映室里的那张沙发。 管家对此十分不解，询问缘由。 秦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小小体型太大了，这张沙发已经装不下他，不如换张更大的。” 管家看着乖巧，蹲在一旁的小小，立刻信了这个理由，还担心秦野选的沙发不够大，两人一狗没法做开。 小小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无辜地歪了歪头。 真的是为了我吗？ 那昨天为什么要把我赶出去啊！！！ 第69章 同处于一个行业,竞争和摩擦是避不开的。 发展到现在，秦野已经不再是那个羽翼未丰的雏鸟，初步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也足够有手段,再加上他和沈言归的关系,足以震慑那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最开始大家还在观望沈言归和秦野的关系，但见他们这半年多的感情十分稳定，两人的利益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秦野的办公地点也搬到了沈言归旁边的办公室,商场上的老狐狸都看出了某种信号：秦野的后台是沈言归。 秦野并未想从沈氏争取什么，他之所以插手某些工作,不过是想让沈言归休息一会，或者想让沈言归多陪陪他。 秦野的直播平台发展得顺风顺水，让一家独大的直播平台感觉到了危机,但又不敢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便利用雄厚的资本,利用优惠条件地争取用户和主播,但态度自始至终都非常傲慢。 这家直播平台之前没有竞争对手,养尊处优惯了,对主播的签约条件十分苛刻，用户也没有好的体验，在业内的口碑极差。 哪怕他们现在有所改变，但政策中仍夹杂着让主播和用户十分不舒服的条款，之前是他们没得选，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用户和主播纷纷跳槽到了秦野的直播平台,还不忘胡阴阳怪气一声，努力为秦野的平台宣传。 那家直播平台的高层看到这种局面，急得直跳脚，但他们越是着急，越容易把人逼走，将这笔账都算在了秦野头上，三天两头就有摩擦，秦野针对那家平台时也毫不手软，甚至凶狠到像是夹杂着个人感情。 沈言归一开始没看懂，但莫名有天脑海里跳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他顿了顿试探地说道：“最近有点累，这个周末我想去度假村泡温泉，你有时间吗？” 秦野立刻给了他肯定的回复，“有时间。” 沈言归狐疑地问道：“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处理吗？” “不急于这一时，下周回来再处理也行，”秦野没有丝毫过渡，已经在安排去度假村的事情了。 剩下的半周时间，秦野突然转变了风格，手段不再凌厉，至少愿意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这也是沈言归愿意看到的，兔子急了还有人，更何况是个资金雄厚的庞然大物，就算对面的领导者是个废物，但若是把他们逼得太急了，很容易斗得两败俱伤。 在去度假村的当天，沈言归看着认真开车的秦野，突然袭击，“你是不是还在气他们让你提前回来的这件事？” 前面的红灯正好亮了，秦野原先的车速不快，前面也没有需要躲避的汽车，他却猛踩了下刹车，两人系着安全带，身体仍随着惯性前倾。 沈言归视野晃了一下，等后背靠着驾驶座后，他的表情怔愣了几秒，忍不住玩味的挑了挑眉。 秦野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是这个原因吗？”沈言归故意反问，非要听秦野亲口承认。 秦野没有看沈言归，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手背上青筋蹦起，过了几秒才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 沈言归差点笑出声。 相处了这么久，他又刷新了对秦野的认知，像是在探索能每天带给他不同乐趣的潘多拉魔盒，沈言归好奇地问道：“你的气性怎么这么大，还是你的心眼太小了？” “我平时不这样……”秦野怕会给沈言归带来不好的印象，别别扭扭的说道：“这是第一次，遇见你之前我也不这样……” 沈言归明白他的意思，但仍故意地问道：“所以这怪我吗？” 秦野摸了摸鼻子：“不怪你，是我问题。” 沈言归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很认真地请教道：“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 秦野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为了面子，死活不开口回答。 对于沈言归来说，这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对他来说却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当时他还没过试用期，又一时失控，在床上惹到了沈言归，他努力了好久，沈言归才松口要跟他一起去泡温泉解乏，结果他还没去，就被这种事情给叫了回来。 秦野回来后虽然专心处理事情，但心一直吊着，生怕他不在身边时，沈言归越想越气，回来后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不想理他了。 甚至还要跟他结束这段关系。 秦野当时像是走火入魔了，想到了最差的结果，但又不敢跟沈言归联系，只能拼命压抑着心底的念头，逃避似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了手头的事情上。 好在一切都是他多虑了。 但他现在想一想就后怕，罪魁祸首又不要命地撞了上来，秦野便为自己当时的提心吊胆找了个承受的对象。 两人的年龄差摆在那，秦野平时努力表现得稳重成熟，不想让沈言归知道他这些小心思，怕会破坏他的形象。 只可惜他在沈言归心中的形象早就保不住了。 只比小小聪明一点点，如果在特定情况下，一人一狗的智商和心性差不多，旗鼓相当。 秦野不知道沈言归在想什么，表情伪装得冷漠淡然，但沈言归的目光存在感强烈，充满了调侃，而秦野裸露在外的皮肤变得火辣辣的，血液有往头上涌的迹象，在耳朵发热之前，秦野抿了下唇，讨饶道：“能不能别聊这件事了。” 这样子的秦野实在好逗，但现在他还在开车，为了俩人的安全考虑，沈言归只能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等到地方了，他再好好追问这件事。 秦野征求过沈言归的意见后，又选择了和上次同样的房型。 两人身处节奏很快的商场，充满了人心的纠葛，难得静下来，并肩躺在一起，看着天上的繁星。 这一幕勾起了秦野的回忆，他突然转过头，满是期待地看着沈言归，“过段时间我们再回小屋住一段时间吧，说不定我种的蔷薇已经要开花了。” 沈言归笑了一声，“你当初不是说至少要两年时间吗？” “也不一定，这是我随口说的，我种的蔷薇品种一年就能开花。”秦野撒谎时有些心虚。 沈言归笑得双肩抖了一下，也有点怀念当时在小屋的时光。 虽然身体不好，但没有人打扰，时间都变得缓慢又悠闲。 “好，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回小屋住几天。”沈言归应了下来。 秦野见好就收，没再说什么，两人又看了会星星后，秦野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泡温泉吧。” 沈言归正好也积累了很多疲惫，想要用温泉水冲去。 两人踩着夜色，换上浴巾后，到了他们订的温泉包厢。 两边都种了密密的竹子，几乎看不到原来的墙壁颜色， 温泉池的布置也在模仿自然，整体的风格古色古香，很有韵味。 沈言归先换完了浴衣，秦野过来时，他已经泡在了温泉池里。 秦野本想坐在沈言归旁边，但在下水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临时改变主意，走到了水池的另一边，跟沈言归间隔着最远的距离。 沈言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想，慢慢放松肩背的线条，后背倚着身后被温泉水浸热的大理石，微微僵硬的脖颈后仰，手臂也搭在大理石上，下颌到胸前的线条都舒展开了，冷白的肤色被热气熏染上了淡淡的粉，像一块上好的和田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秦野的手却像是抚上了沈言归的胸口，感觉到了那令他疯狂的手感。 生了一场大病后，沈言归原来锻炼出来的肌肉都消失了，再加上秦野的贴心照顾，天天盯着他认真吃饭，沈言归被喂胖了一点，但身体线条依旧十分匀称修长，看着只有薄薄的一层，但只有秦野知道用手抓着沈言归胸口时，掌心里能够隆起小包，细腻温软，像是玫瑰柔嫩的花瓣，指尖很轻易地就能留下痕迹，但是轻轻安抚，痕迹又能消失。 秦野感觉到了身体细微的变化，及时收回了思绪，才勉强稳住了心思。 沈言归规定了“不可以”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更大的可能是沈言归故意的，今天恰好“不可以”，所以他就算憋成忍者神龟，也不能碰沈言归。 尽管看着水面，但秦野眼前还是浮想出那些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的视线环顾四周，拿过了漂在水面上的那壶酒。 酒入口甘洌香醇，度数并不太高，秦野一连喝了三杯，酒入口冷冽，但下肚后便变成了滚滚热浪，热度慢慢向上蔓延，搅乱了秦野的思绪。 沈言归见秦野像个酒鬼，短短五分钟就喝完了一壶酒，诧异地挑了挑眉，“你怎么喝这么多？” 秦野听到声音，这才抬眼看向沈言归。 柔软的碎发被水打湿，丝丝缕缕的粘在额前，一双黑眸像是被水洗过，跟涌动的温泉水一起闪烁着稀碎的光芒，整张脸都是湿漉漉的，水滴顺着眼角滑落，掉落在了秦野心上，激起了道道涟漪。 这样的沈言归，像是从绯红梦境中走出来的妖魅，柔软、濡湿，能轻松把人拉进密不透风的欲望之中。 秦野喉结滚动了两下，口舌十分干涩，他下意识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酒壶，又闷头喝了一口酒。 沈言归：“……”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秦野这么喜欢喝酒。 他们本来就是来放松的，明天没有工作，秦野多喝一些酒也没什么问题。 沈言归一向不管这种稀碎的琐事，收起了思绪，没再管他。 趁沈言归不注意，秦野微微侧过身体，掩耳盗铃似的不停喝酒，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这样他也分辨不清热度的来源了。 酒店一共给了四壶酒，不知不觉中，秦野已经全部喝完了。 秦野的酒量并不小，喝四壶酒不至于醉，但他喝得太急太快，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更加速血液的流通，还没察觉到时，他就已经醉醺醺了。 沈言归的疲惫被泉水慢慢洗去，身体的线条慢慢舒展开，一直在阖眸休息，并没有注意到秦野的样子，直到他感觉温热的水珠溅在了脸上。 睫毛颤抖了两下以后，慢慢睁开眼，视野重新变得清晰。 秦野竟没发出一点声音，就到了他面前，发丝不断地往下滴着水珠，漆黑的眸子纯粹地容不下其他色彩，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下半张脸埋在温泉里，水面时不时地冒出个泡泡。 这样的秦野很反常，也很奇怪。 沈言归笑了一声调侃道：“你是金鱼吗？还在水里吐泡泡？” 以往面对这种调侃，秦野要么会移开目光，要么会压着嘴角，但这次却像是没有听到，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在这样的目光里，沈言归觉得自己仿佛全身赤|裸，没有遮挡。 沈言归蹙了下眉，余光捕捉到了水池边横七竖八的酒瓶上，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话音未落，秦野便直起身，将他压在了水池边。 两人的动作幅度太大，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们的眉眼，睫毛上滚动的水珠让眼睛一片酸涩，沈言归眨了眨眼，视线才重新变得清晰，但这几秒钟的时间，秦野的手脚已经缠了上来，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沈言归刚要踹秦野，听到这个称呼，动作猛的顿住了。 以往让秦野叫哥哥，秦野都会别别扭扭，等耳尖红了，才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如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这次怎么会主动叫哥哥？ 沈言归还没来得及探究，又听秦野叫了他一声，这次的“哥哥”中夹杂着浓浓的委屈和幽怨，好像在控诉沈言归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答。 沈言归：“……” 这样的秦野太过反常，他目光审视地看着秦野，秦野虽然没有醉酒脸红，但眼神明显迷离了，也不再有因为脸皮薄而竖起的那一道道伪装，过于直白，甚至幼稚的袒露自己的心思。 沈言归还没来得及适应这样的秦野，秦野便将头沉甸甸地压在了沈言归的颈窝，还像是撒娇一样地蹭了两下。 “哥哥……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言归：“……” 他再也绷不住，不顾秦野的阻拦坐直了身体，捏着秦野的下巴不允许他挣脱，目光一寸一寸地扫光秦野的五官，像是在判断眼前的人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秦野。 秦野在醉酒状态下意识不清，但敏锐地感觉到了沈言归的类似冷淡，更加慌了神，像是怕失去沈言归，又紧紧地缠了上来。 “老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听到这个新的称呼，一向淡定的沈言归也绷不住了，表情僵在了脸上。 什么玩意儿？ 老…… 老婆？！ 这里没有别人，只能是叫他。 沈言归本能的排斥这个称呼，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在这样的目光下，秦野老实了几秒，又仗着醉酒，紧紧缠了上来，“老婆老婆，我好喜欢你。” 沈言归听到前面的称呼，眉尾一跳，刚想把这个醉鬼推走，但又听到了后面四个字，心口仿佛被敲了一下，控制不住地软了下去。 他眉头紧皱地看着秦野，目光没有嫌弃，只是有些复杂，过了好几秒，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倒霉的苦主，在发现无法退货后，只能勉强认了。 沈言归明明知道秦野的耳朵敏感，但仍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像是在惩罚：“秦小野，你喝醉后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秦野老实了几秒，表情丝毫没有反省，语气无辜地问道：“你不是我老婆吗？” 沈言归：“……” 他如果说了不是，秦野会断定他想分手，清醒状态的秦野就让他感觉很棘手了，更何况是喝醉的。 沈言归勾了勾嘴角，眼底却没有笑意，在心里给秦野狠狠记了一笔，等他清醒后再好好找他算账。 但他很快就发现喝醉的秦野除了会乱叫人这一个缺点外，没了平时冷静成熟的酷哥做派，像个傻狗，很好欺负。 沈言归捏着秦野的鼻子，秦野也不会张口呼吸，只会眼巴巴地看着他，等憋得整张脸都通红了，只是小幅度的挣扎两下，以示反抗。 沈言归好久没有这么欺负人了，放肆地揉捏着秦野敏感的耳朵，感觉到指腹下滚烫的热度后，又恶作剧地吹了一下。 秦野难耐地战栗了两下，腰微微弓起。 若是清醒状态下的秦野，早就红着眼扑了上来，但现在的秦野闷哼了两声，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不敢有其他举动，顶多用祈求的声音多叫几声老婆。 秦野每叫一声，沈言归额角的青筋便跳一下，在秦野连续叫了五六声后，沈言归忍无可忍，动作粗鲁地捏住了秦野的嘴。 “行了，别再叫我……用那个称呼了！”沈言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才会想到这么奇怪的两个字。 秦野被捏成了鸭子嘴，也没有反抗，依旧眼巴巴的看着沈言归。 沈言归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两个字“老婆”。 “……” “……” “……” 他被硬生生的气笑了，拿这样的秦野没有一点办法，无奈地收回了手。 傻狗给点阳光就灿烂，秦野又黏糊糊地贴了上来，紧紧箍着沈言归的腰，还趁机蹭了两下。 沈言归刚要给他一记眼刀，秦野又埋头在他颈窝里，像是要糖吃的孩子，举动幼稚，但声音低沉磁性，透着男人的荷尔蒙气息，惹人胸腔震颤，“老婆，我有点疼……你能不能帮帮我？” 沈言归被转移了注意力，反问道：“哪里疼？” 秦野没有说话，但放肆地又蹭了两下。 “……” 沈言归挑了挑眉，故意不理会秦野的生理需求，探究地看着他的脸，问道：“现在才是最真实的你吗？” 秦野顿了一下，好像没有听懂这个问题，只是问道，“老婆你喜不喜欢我？” 沈言归：“……”怎么又绕回来了。 秦野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问出的这个问题，还在眼巴巴的看着沈言归，等他回答。沈言归不喜欢袒露内心，也不喜欢把“喜欢你”和各种情话挂在嘴边，第一时间没有回答。 只是这几秒的功夫，秦野的眼神便逐渐暗淡了。 沈言归感觉到秦野的情绪起伏，捏着秦野的下巴逼他抬起头来，但秦野没再迁就沈言归，依然紧紧地低着头，沈言归没有办法，只能用手捧着秦野的脸。 “怎么了？为什么总是问我喜不喜欢你？” 秦野看着沈言归漂亮的眉眼，幅度很小的点了下头，“没关系的，你只有一点点喜欢我就好。” 秦野虽然醉得意识不清了，但沈言归能察觉到这是他的真心话，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秦野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这样想来，秦野清醒的状态下，在他面前别别扭扭的，不敢有过火的举动，这确实也是一种压抑的状态。 沈言归挑了挑眉，认真地看着秦野，“所以你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不是……”秦野的声音变得很低，“你太好了，我怕我没有那么吸引你，也怕别人抢走你。” 秦野第一次动心，就遇上了如此棘手的恋爱对象，难度翻了三四倍，再加上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年龄差和身份差，这些都在秦野心里埋下了不安的种子，清醒的状态下他还能控制内心的想法，但如今醉的意识不清了，那些不安便涌了出来。 沈言归感觉到秦野心绪的变化，眉眼的线条控制不住地变得柔和，这是一种无言的鼓励。 秦野的心里只剩下这一件重要的事情，毫无半点掩饰地问了出来，“老婆，你能不能再多喜欢我一点？” 沈言归的语气温柔，耐下心哄秦野，“如果你不叫我老婆，我就会再喜欢你一点。” 他以为听到这话，秦野的安全感会多一些，没想到他纠结地皱起眉，很难割舍掉老婆这个称呼。 沈言归：“……” 感觉到秦野这个奇怪的执念，沈言归不得不使用利诱的方法，“在老婆和多喜欢你之间，你必须要选一个。” “我选后者。”秦野的表情有些不解，“可你就是我的老婆啊，为什么要选呢？” 沈言归无言以对。 他没想到自己的逻辑竟然会败给一个醉鬼，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了两下，突然感觉十分头疼。 虽然秦野现在醉得不意识不清，但既然明白了他心中的不安，就必须要给一个正式的回答。 沈言归坐在秦野身上，比他高了半个头，垂眸看着秦野的眼睛，两人的目光对上时，连空气都变得黏稠，气氛也变得十分微妙。 沈言归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秦野找回了一点清明，怔怔地看着他。 “这些话我可能只会说这一遍，你听清楚了，”沈言归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跟你在一起是很认真的，虽然我不会把喜欢挂在口头上，但我不会像喜欢你一样喜欢别人，或者说，有了你之后，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沈言归也并不觉得年龄差和身份差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没有将这放在心上，但两个人在一起要顾及对方的感受，之前都是他疏忽了。 “般配这个词不过是你情我愿，你已经很优秀了，我明白你想照顾我，也想和我并肩站在一起，但比般配更重要的是心意，明白吗？” 沈言归情不自禁地用了哄小孩子的语气，还怕秦野听不懂，恨不得掰碎揉细了，喂进他脑子里。 秦野听懂了，但角度出现了一点偏差，“所以老婆你很喜欢我，对吗？” 沈言归现在专心哄人，纵容了秦野的那点小心思，点了点头。 这只笨狗又黏糊糊地蹭了上来，像是在表达喜悦，嘴里一直念叨着老婆。 沈言归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彻底打消了秦野心里不安的念头。 秦野却变本加厉，声音变得喑哑，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动作却在催促着沈言归。 沈言归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忍不住有点心软，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在水波流动间，沈言归转头看着水池另一边的酒瓶，将这一幕刻在了心底。 秦野以后别想再喝这么多酒了！！ ****** 秦野难得起床的时间比沈言归晚，他睁开眼时，沈言归正坐在窗边喝咖啡，衬衣笔挺的布料扎进了休闲裤里，肩背的线条极其流畅，腰劲瘦，侧颜冷淡，透着十足的疏离感。 听到旁边的动静，沈言归转过头来，挑了下眉，“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吗？” 秦野捂着头坐了起来，苦恼地摇了摇头，“嗯……昨天我是喝多了吗？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言归没有收回目光，神情不明的看着他，如果目光能够变成实质，绝对是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刀，已经抵在了秦野的脖颈，若是他敢说一句假话，就直接取他的向上狗头。 秦野：“……” 他纠结了几秒之后，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我还记得。” 说完后，秦野偷看了沈言归一眼，目光小心翼翼，生怕会惹怒他。 但令他意外的是沈言归的脸色很平静，并不像是藏着什么怒火。 秦野愣了几秒，这才敢抬头看向沈言归。 他猜不透沈言归的心情，但认真道歉准没有错，“我昨天不是故意喝醉的，还对你说了那些话，我很抱歉，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秦野的语速极快，生怕晚一秒就惹怒沈言归。 沈言归仍用那副猜不透的表情看着他，过了几秒才问道，“昨天所有的一切都记得吗？” 秦野：“……” 他也不想，但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冥冥之中感觉撒谎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便诚实地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都记得。” 沈言归点了点头，并没有对这个答案给出评价，只是说道：“以后不准喝四瓶以上的酒。” 秦野愣了几秒，才回想起了昨天喝光的酒瓶，这其实并不是他真正的酒量，但他很有求生欲地点了点头：“好的。 ”只要沈言归开心，就算他说想要天上的星星，秦野也会费劲给他摘来，更何况是四瓶酒了。 沈言归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答案，满意的点点头，不再开口了。 这跟秦野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他没敢再开口破坏沈言归的心情，只是迟疑不决地看着他，觉得这背后应该藏着更大的暴风雨。 十分钟后，沈言归实在受不了这种注目礼了，轻抿了口咖啡，毫无预兆地开口，“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秦野被抓了个正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有多么强烈，慌张地低下头，仗着沈言归看不清身后的事情，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沈言归知道若是不把秦野的顾虑打消，这件事就没法过去，他在心里妥协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秦野：“你有什么想问的？” “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吗？”秦野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而且我还记得昨天的事情。” 沈言归挑了挑眉，“记得就对了，省得我再说一遍。” 秦野愣了足足半分钟，才捋清沈言归话里的含义。 沈言归并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他之所以这样问，只是想确定他记不记得昨天晚上的对话。 是什么对话呢……秦野心里立刻有了答案。 他的情绪并不外露，但整个人的气息变了，像是一株干枯的植物，突然得到了阳光和甘霖，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一时没有控制住心绪，本能的向沈言归靠近。 沈言归看着秦野的样子，挑了挑眉，又从他身上找到了昨天醉酒的影子。 就算秦野平时表现的再像一头强大凶悍的狼，但他本质还是只想要爱的小狗。 沈言归被脑海里浮现出的这个联想逗笑了，秦野愣愣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察觉到沈言归现在的心情很好，身后无形的尾巴也摇成了螺旋桨。 “那我每个字都可以当真吗？” 沈言归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在秦野眼里的光点亮起之前，他话锋一变，“所以你不能再用那两个字叫我。” 在清醒的状态下，秦野不敢跟沈言归讨价还价，纠结了很久，这才壮着胆子说道：“那其他话呢。” “其他话也可以当真，”沈言归已经哄了秦野七|八次，耐心告诫，忍不住啧了一声，反问道，“秦野小朋友，我都把糖喂到你的嘴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野：“……” 他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太像个想吃糖的小朋友，眼底闪过一丝懊悔， 再开口时已经变得音调，试图转移话题，“上次你没有骑马，这次要去吗。” 沈言归给了他一记眼刀，笑眯眯的说道：“上次没能骑马是因为谁？” 秦野也意识到他随便找的这个话题很糟糕，紧紧地闭上嘴，生怕再犯错误。 沈言归看了他一眼没再开口，站起身朝前走去。 秦野下意识用目光追随着沈言归的身影，想要问他去哪，但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沈言归走到门口了，还没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还坐在沙发上的秦野。 “你还在那干什么？” 秦野表情疑惑，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沈言归没再继续逗人，笑了儿说道：“不是要去骑马吗？” 秦野看着沈言归脸上的笑意，心情也情不自禁地变好，忘记了之前的那些事情，立刻站了起来。 两人结伴往外走。 “你上次学会骑马了吗？” “没有。” “不是有教练教你吗？” “我没有认真学。” “你学东西一向很快，为什么这次不认真学？” “因为你当时在旁边。” “嗯？” “我的心在你身上，没法集中注意力，都在看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