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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客人没再拒绝，服务生依言照办。“是，先生，总共一百六十元。” 当常伶俐回过神的时候，男人早已拿着咖啡翩然离去，留下怅然若失的她。 一整天下来，常伶俐都在心神恍惚中度过，早上偶遇的男子令她难以忘怀，不是平白受了人家恩惠之故，而是那一张似曾相识的俊脸与雷同的情境，令她有种熟悉又怀念的感觉，心湖止不住怦然悸动。 “你今天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多年同学兼同居好友程永怡，在神游太虚的常伶俐跟前晃动五指。 出身中上家庭的常伶俐与程永怡老家都在台中，两人一起在台北读大学，毕业后便共同租了这间小公寓，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魂魄归位，抱着抱枕的常伶俐轻咬下唇。“我今天遇见一个男人，他长得很像孙建洋。” “很相像吗？”程永怡的好奇心全被勾起来了，长得很像她初恋情人的男人？一定很有看头。 “嗯，相貌与感觉都很像。”常伶俐忘不了惊鸿一瞥的刹那，时间好像回到从前，孙建洋深烙在她心头的那一刻。 “该不会就是本尊，而你认不出来吧？”瞧她一脸依恋陶醉的模样，程永怡戏谑道。 常伶俐白她一眼，笑容甜美地揶揄。“我又不是某人，连自己家的闪光也会认不出来。” 那次可真是糗大，程永怡居然错认闪光，从背后把人家抱个满怀，吓得陌生男人面色铁青，旁边的正派闪光则杀气腾腾，两人差点以分手收场。 “谁教那个男人与我家闪光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不能怪我认错呀。”程永怡不以为然，很快回到正题上。“你是怎么遇到那个男的？” 常伶俐把今早的巧遇向好友报告，回想起来，她当时的模样一定很驴、很蠢，发光的两眼直瞪着男人不放，恐怕只差口水没流满地了。 真是逊毙了，那男人一定以为她是个花痴，才会对她置之不理吧，她优美的淑女形象全没了。 唉！谁教那时实在太震撼，一张酷似初恋情人的俊容突然蹦出来，而且情况又那么相似，不能怪她手足无措呀。 犹记起第一次与孙建洋交谈的情境，那是在高一刚开学不久的时候，那天她在餐饮部买午餐，却因为身上的钱不够而卡在付款处不知如何是好，适时替她解困的人正是同班同学孙建洋。 他低沉有力的一句“我帮她付”是那么的温柔体贴，俊脸上的淡然浅笑是那么的耀眼闪亮，瞬间便掳获了她的芳心，从此进驻她的心房。 “这么说来，你对那个男人算是一见钟情了。”这是女性的直觉。 常伶俐俏脸微热，没隐瞒自己的心思。“一见钟情还不至于吧，我想不小心被电到比较贴切。” “不管怎样，会帮忙素不相识的人，这个男人的品格应该不错，而且既然长得像孙建洋的话，外貌应当也不错，你可不要错过这个大好良机。”程永怡津津乐道地分析。 “什么意思？” “你不认为这是天赐良缘吗？这一定是命中注定的邂逅，说不定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程永怡发挥她的联想力。 会吗？常伶俐想起男人冷漠的面容，心头异常炽热，孙建洋似乎也是这种外冷内热型的男生呢。“只不过是一次偶然巧遇，恐怕连再见面的机会也没有。” “那个时候会出现在咖啡店，表示他一定是在附近上班，所以再碰上他的机率虽不能说百分之百，但一定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 “可是为什么我以前从没遇见过他？” “说不定他才刚来这边上班。”程永怡相当乐观。“如果再遇见他的话，你一定要把握机会，趁机认识他。” “真是的！你竟然要我去倒追男人？”常伶俐害羞地低喊。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得遇上对盘的男人，即使要你主动去结识又何妨，再说，如果那个男人条件超优，绝对值得你去倒追喔。”程永怡用力鼓吹。 常伶俐不是没有心动。“这样会不会太急进？好像太没女性矜持了。” “我又没叫你立刻倒贴男人，只不过是先认识一下，当个朋友，有没有发展空间还要留待日后观察。” “真的遇上再说吧。”常伶俐不敢抱太大希望。 “你还是忘不了孙建洋吗？”程永怡突然冒出一句，反正都说开了，何不趁机好好劝说。 常伶俐心虚地别过脸。“初恋总是教人难忘嘛。”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个浪漫的女人，还是个现实过头的女人。”程永怡忍不住要念一念这个由国中起就是死党的好友。“你暗恋了人家足足二年，终于如愿以偿等到他主动告白，以为你们两情相悦可以幸福快乐下去，殊不知恋情维持不到一年，孙建洋便要举家移民美国，而你则毫不犹豫地提出分手，我真不明白你为何不愿意跟他一起前往美国？” “你明知我不会走的，我放不下家人，而且我喜欢这里的生活，压根儿不想要留学。”俗话说人离乡贱嘛！ “即使为了喜欢的男人也不行吗，牺牲掉这段恋情你真的从没后悔过？”程永怡真不了解她。 “讨厌啦，那已是七年前的事情，反正一切都已经过去，别再讨论下去了。”常伶俐把脸埋在抱枕中，不愿再去想令人懊恼的事情。 “好，过去式甭再提，我们就来谈现在式。”程永怡一把揪她出来，不让她当鸵鸟。“这么多年来你身边也不乏追求者，可是你却从没正眼看过他们，全被列为‘好朋友’户籍，我还以为不会再有男人能令你动心，你就这样不再谈恋爱，自此死守那段初恋。” “你别说得那么夸张，我可没那么吃香，他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常伶俐忙不迭辩解。“再说，我承认自己对孙建洋还是念念不忘，但我可没打算为他放弃追求自己的幸福，只是一直遇不到有感觉的男人，我也没办法。” “好，你这样说我总算可以放心了，难得大小姐你再次被男人电到，如果你真正放开了，就积极去争取幸福，展开新恋情吧。”这个死心眼的女人，令她再次动心的男人，还不是因为长得像她的初恋情人！ 那个男人真的会是她的Mr.Right吗？虽然常伶俐还不能肯定，不过唯一肯定的是她想再见他一面，那种久违的心动感觉全回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常伶俐比往常更早出门，她刻意选了咖啡店靠门口的位子，似是一个人在静心品尝咖啡，实则目不转睛地盯牢玻璃大门，没有错过每一个进出的身影。 随着大门的开合，她的心情高高低低起伏，由紧张地屏住呼吸、心跳加速，转为松一口气，继而失望沮丧，她感觉自己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患得患失地等待心上人出现，不管希望是否渺茫，只为能见上一面。 可惜连日来都无功而返，就在她开始考虑放弃的时候，这天终于如愿以偿给她碰上了。 步进咖啡店，常伶俐习惯性地环视室内，视线很快被坐在窗边的一抹高大身影吸引住，就是他！ 惊喜过后，常伶俐反射动作般地躲了起来，她在不远处的位子坐下，稳住略为高昂兴奋的情绪，拿出镜盒检视仪容。很好，头发没有乱掉，唇彩没有糊掉，眼睛明亮有神，一切OK。 整装完毕，她悄悄放眼打量男人，拿起咖啡啜饮的男人正微侧头望向窗外，正好可以让她仔细窥视。 坐姿端庄直挺的男人相当高大，长腿优雅地跷起，皮鞋刷得漆黑发亮，雪白衬衫配上黑色斜纹领带，西装外套则随意放在椅背上，一丝不苟的俊帅打扮看来非常名贵高级。 微鬈的浓密黑发梳理整齐，刚毅的侧脸轮廓分明，尖削有力的下巴将鼻梁衬托得更为挺直，紧抿的薄唇流露出严谨冷静，狭长的眼睛深邃炯亮。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风流儒雅的骄贵气质，以及运筹帷幄的自信傲慢。 眼前的男人无疑是个成熟稳重又极富魅力的杰出才俊，与当年还只是个俊朗稚气青年的孙建洋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从他们七分相似的五官看来，在常伶俐眼中看见的仿佛就是“进化”版的孙建洋。 尤其那头天生的浓密鬈发，同样带点桀骜不驯，却出奇地柔软滑溜，而最为神似的莫过于那双狭长沉郁的眼睛，她忘不了孙建洋开怀大笑的模样，眼睛会变成两弯月儿，非常可爱迷人。 常伶俐不禁会心一笑，孙建洋给她的回忆全都是美好而难忘的，不知远在彼岸的他可好，是否俊朗如昔，有没有同样思念着她…… 此时，男人回过头，放下咖啡杯，似有意离去，常伶俐赶紧拉回飘远的心思，重整心情与思潮，再三默念一遍早已想好的说词，然后紧张地站起来。 “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一阵娇柔悦耳的女声突兀地响起，男人缓缓抬头看向陌生女子，他狐疑地扬一扬浓眉，不置可否。 不得了！这男人近看之下更为俊帅，深刻立体的五官带点混血儿的味道，一股电流瞬间击中常伶俐，害她的心“扑通”乱跳，为之目眩神迷。 纵然是个美女，这种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但女人毫不掩饰的爱慕目光仍非常刺眼，男人不禁皱眉，厌恶之情骤升。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闪神失态，常伶俐慌忙收敛视线，并且绽放一个甜美笑容。“就在数天前，我忘记带皮包，那时你刚好排在我后面，并且帮我付了款。” 男人睨着她，靠在椅子上一语道破。“小姐，你这个搭讪的借口并不高明。” 她的意图这么明显吗？常伶俐的俏脸火速烧红，虽然事实如此，但打死她也不能承认，这可攸关她的面子呢。 “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借故搭讪，你是真的帮了我一个忙，所以我才会特意来把钱还给你。”常伶俐把早已预备好的零钱放在桌面上。 男人瞥一眼，没碰的意思。“抱歉，我没印象。” “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找当时的服务生问问看。”她着急了。 何必多此一举！“你收回吧，那就当我请你。” “不行，我不能平白受别人恩惠。”这是原则问题。 “不管如何，我不会拿。”男人同样坚持。 “可是……” 男人俊脸一凛，明显不耐烦，霍然站起，斩钉截铁地回绝。“只是一杯咖啡，并非什么大恩惠，但如果小姐继续纠缠下去的话，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你的动机。” 说罢，男人拿起西装外套迳自离去。 可恶！这个男人有需要如此直截了当吗？竟然当面拆穿她！被他这样挑明了拒绝，教她感到窘迫难堪、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继续“纠缠下去”。 最后，常伶俐顺从心意追出去时已经太迟，男人早已消失不见，她顿感怅然若失，想不到活了二十五个年头，头一遭舍弃女性矜持主动出击，便惨遭滑铁卢，严重的挫败与无力感袭上心头，教她十分沮丧难过。 可是仔细想想，男人的态度固然有点可恶，但如果他是那种欣然接受任何女人搭讪的随便男人，岂不是更糟糕？这样想来，不正好表示他是个行为端庄的正人君子吗？！ 没错，没错，这年头不为女色所动的正派好男人几乎已濒临绝种，更何况是像他这种条件超优的才俊，所以呢，她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先生，总共六十五元，谢谢。” 男人取出皮夹，还没抽出钞票，突然一只纤纤玉手不知打哪里冒出来，抢在他面前付款。“我替他付。” 又是这个女人！为免被纠缠不休，看来他要考虑不再光顾这间咖啡店了。 “既然你不肯收钱，那这回就让我请你吧。”见男人没再拒绝，常伶俐满心欢喜，以为终于成功偿还人情，笑容因而特别灿烂。 殊不知她活像花痴的笑容徒增男人的不快，像她这种阴魂不散的女人他遇得实在太多，依恃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再加上故作纯真的甜美笑容，自以为对男人无往不利，只要是相中的猎物，弄不到手便誓不罢休。 很可惜，女人的这种伎俩对他无效，而且还刚好是他最讨厌的把戏，他压根儿瞧不起随便在街上勾搭男人的女人，管她是美女还是绝色，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他施振南可不是一般庸俗的男人，单凭个人优越出众的条件已能轻易掳获任何女人的芳心，更遑论加上显赫尊贵的头衔，什么名门淑女、大家闺秀没交往过，他又怎会看上一名莫名蹦出来的陌生女人。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喜欢操控主导权的男人，绝不会任女人摆布，更别说会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施振南紧抿弧度优美的薄唇，一言不发地离开。 常伶俐见状，忙不迭地大声叫唤。“等等，你还没拿咖啡。” 可是男人却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笔直离去，常伶俐连忙追上前，有点着急地伸手拉住男人的衣袖。 被纠缠得不耐烦的施振南一个转身，本想甩掉惹人厌的手掌，却反而被煞车不及的常伶俐撞个满怀。 结结实实撞进男人的健硕胸膛，常伶俐一阵晕眩，有点站不稳脚步的她，自然而然地抓住男人的臂膀，微微闭目喘息。 果不其然！又是个想借故亲近他的女人，施振南不动声色片刻，瞧女人还没有放手的意思，冷不防说出一句鄙夷讥讽的话。“我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没兴趣。” 什么跟什么？常伶俐霍地睁开眼眸，抬头直瞪着满脸不屑的男人，朱唇微启想要解释，不过男人已快一步离开，徒留杏眼圆瞠的她杵在原地。 施振南决定了，他从此不会再踏进这间咖啡店！ 美国数一数二的庄士敦集团，是十七、十八世纪时，英国皇室庄士敦公爵嫡系子孙，在美国所创办的公司。庄士敦的主要业务为高科技产物的研发制造，如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电脑应用软体等。 为了重整亚太区业务，公司最近撤换了管理高层，被调派接任的新任行政总裁年仅三十岁，据闻其领导能力与经商手腕非常高超卓越，是公司极力提携的年轻一辈。 而最为众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他的出身，他竟是一名在台湾土生土长的华人，十多岁时才前往美国留学，是名天才型的跳级生，据闻在哈佛大学以一级荣誉生毕业时只有十九岁，其后便一直留在美国发展事业至今。 亚太区总公司设在台北，新官上任随即掀起一阵骚动热潮，不单单是因为新任总裁明快俐落的超高办事效率与精益求精的严苛要求，还有他出众的容貌气度，竟然比偶像明星还要英俊迷人、器宇轩昂，最重要的，他仍是个未婚单身汉。 这下子怎能不教所有雌性动物们发情疯狂，每天都卯足了劲盛装打扮，穿得花枝招展去上班，不过可惜的是上任不到两星期的老板施振南压根儿没发现。 施振南合上厚厚的文件夹，交给邻座的助手James，金发蓝眼的James家系庄士敦家族分支，同为年轻有为的新一辈接班人。 James进入庄士敦集团不久，随即因为仰慕施振南的才能而自动请缨辅助他，之后便一直跟随施振南，成为他的心腹兄弟与得力助手，不知不觉已有五年时间。 深谙老板有一目十行与过目不忘的本领，想必这两个星期内看过的所有资料数据已输入脑内熟读牢记，James不敢怠慢半分，忙不迭地把笔记型电脑开机就绪。 施振南环视室内严阵以待的高层主管，俊容波澜不兴，低沉有力的声线铿锵平稳。“对于公司的现况我已有概括性了解，关于如何重整业务、拓展业绩，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室内一片静默，没人敢轻率发言，他们都还未摸清这位新老板的性情与喜好，唯恐祸从口出，沉默是金方为上策。 唉！这就是东方人与西方人的不同之处，较为保守被动的华人一向不会争取发言权，换作是在美国总公司内，难得有表现的机会，众人早已争相发表高见，甚至雄辩滔滔、争锋相对了！ James在心中轻叹，偷偷瞄老板一眼，果不其然，施振南正忍住皱眉的冲动，明显地并不欣赏这种老式华人社会的“风俗习惯”，凡事讲求效率、行动力十足的他一向最讨厌得过且过、毫无建树的无能之辈，所以，趁老板还未变脸发火前，还是由他这个特助缓冲一下吧。 “各位别客气，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老板最喜欢听取不同的声音。”他都已经这么明示，如果众老臣子们还不领情，华人不是有一句成语叫做“爱莫能助”吗…… 满口流利国语的特助远比英气逼人的老板亲民许多，有他这盏明灯指引，众高层们稍为放宽心，面面相觑后相继发言。 不过高层们提出来的意见，全都是笼统保守的客套说词，总括而言，根本没什么可取的具体方案与实质行动。 最后，面无表情的施振南扫视众人一眼，虽没有任何褒贬之词，但从他锋冷的眼神已可瞧出端倪。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提升公司形象，重新建立品牌地位，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响知名度，并且找个最有利的位置站稳脚步，方能在新一季产品上市时漂亮出击。”施振南语调凛冽地宣布。“至于详细的具体方案，我会在下周会议上公布，今天就到此为止。” 待所有高层离场后，会议室内只剩下施振南与James两人，施振南大皱眉头，没半秒钟迟疑迅速地交代事情。 “立刻撤换现有的公关顾问公司，尽快重新洽商一所更具规模的公司，最好能找到有负责环球公司经验的顾问人才。” “是。” “再替我物色几位市场总监的人选，不管是公司内还是外面的人才都可以。” “没问题。” 紧接着还有一连串大小事情交代，飞快记下的James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下子终于轮到他锁紧眉头。老天！这种非人的工作量，他还有时间可以睡觉吗？！ 他又不是精力旺盛的施振南，每天只睡上二、三小时便足够，他真要怀疑这个工作狂如果不是铁造的，便一定是外星生物，不然生理时钟怎会如此不同！ 第二章 她是不是中毒太深了？被一个男人如此义正辞严地再三拒绝，她竟然还对那男人念念不忘，虽然事情过去已经足足有一个星期，但常伶俐仍陷于极度沮丧之中。 没办法，谁教那男人从此没再出现过，连一个解释澄清的机会都不给她，当然让她无法不饮恨怨叹！ “你最近怎么了？不是老在叹气，便是做白日梦。”顶头上司汤承安不客气地用文件轻拍公然发呆的头颅。 “抱歉。”常伶俐轻抚着后脑，一骨碌坐正身子。 “连你这个副理都这么散漫，如何要求下面那班小职员好好工作？”汤承安放下文件，大掌撑在隔板上睨着她。“别树立坏榜样，让整个小组跟你一起懒散。” “遵命。”强打起精神来的常伶俐，回答得仍是有气无力。 “OK，给你十分钟时间，你最好把一切从实招来。”汤承安忍不住关心起来，于是长腿一伸勾来椅子坐下，看一看腕表后，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等待眼前这小妮子的“告解”。 行销企划部门一向注重团队精神与默契，由于他们的工作全都是团队合作，同事之间因而比较亲近熟稔，每一个团队更像是一个无分彼此的家庭，所以身为团队头头的汤承安与其说是上司，倒不如说是并肩作战的好友比较贴切。 而且他还是常伶俐大学时代的学长，常伶俐尚在大学念公共传播系的时候，已经透过学长的介绍在公司里当兼职工读生，她一边学习一边吸取实际工作经验，因此才能在毕业后的短短三年间，由一个行销助理晋升为副理。 多年来亦师亦友的关系，让常伶俐与汤承安的感情一直非常要好，犹如闺中知己般亲密，没有上司下属或男女间的尴尬芥蒂，因而总能相处得自然融洽。 “你不妨坦白告诉我，我的外表有没有问题？”找他说说心事与烦恼已是常伶俐的习惯。 汤承安没好气地翻翻白眼，直指她皱成一团的愁容批评。“当然有问题，一副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样子，而且还有黑眼圈。” “真的吗？”她忙不迭地拿起办公桌上的镜子，不过很快又放下。“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我看起来是否像个不正经的女人？” 他噗哧地笑了出声，还差点滑下椅子。“如果连你这种活像纯情小女生的脸孔也叫不正经，恐怕就再也找不到正经的女人了。” 从认识以来，她一直与冶艳妩媚扯不上半点关系，高挑纤细的身形好似弱不禁风，那头过肩的墨黑直发，横看竖看都属于纯情派，脸蛋则是娟秀姣美，笑起来时还有两个淘气的小酒涡，非常甜美悦目，慧黠的大眼睛总是流露出聪敏调皮，整体来说，她是个朝气蓬勃又自信亮丽的气质美人。 这种不知是褒是贬的答案，令她更加不能释怀。“那么一定是我太没男人缘，欠缺女性魅力了。” 听听这是什么不负责任的话？亏她还好意思说出来！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妮子，完完全全就是个魅力四射的发光体却浑然不自觉，再加上热情率真、大方爽朗的个性，不单是全公司上下的单身汉早已被她俘虏，不少往来的客户与名门公子也都对她一见倾心。 可惜这个精明聪颖的女人，在男女关系方面却总是少根筋，老把男人们的爱慕追求视为友好表现，尽会称兄道弟、拜把结义，还常常把“好朋友，我们只是好朋友”这句话挂在嘴边。 原因无他，只因这个死心眼的女人一直没忘记她的初恋情人，在她心里面根本没半个男人能与之相比，所以她对男人的界定永远只限于朋友这层关系，绝对是情人止步的无情女人，也不会知道自己已在无意中谋杀了多少男人的痴心情长。 而他汤承安刚好是深受其害的男人之一，暗恋她多年，还未有机会开口表白心迹，便已被她冠上闺中密友的称号，害他想要展开攻势也不能，可是要他死心放弃吗？他又办不到，于是一颗心就这样一直悬在这个小女人身上。 唉！虽然他比任何男人都更靠近她，可是却从没有真正拥有过她，喜欢的女人就近在咫尺，却无法得到，真是男人之苦呀！ 对恋爱少根筋的女人居然无端有这种慨叹，莫非意味着── “原来是有人到了思春期。”汤承安有点不安地揶揄。 常伶俐怪不好意思地抚着脸颊，视线不自然地飘走。“你别取笑我啦。” “是哪家公子不幸被常小姐相中？”他的心在淌血了！ “没有啦，你别胡说八道。”她不想承认，因为根本全没希望了，何苦还多此一提。 “真的？”他并不相信，从她近日一反常态的举止看来，肯定有劲敌出现了。 “我只是一时感慨，突然发觉身边没有半个男人。”这可是她的真心话喔。 唉！真是有够损人，她根本完全没把他当男人看待，枉他自问相貌不俗，在女人堆里也很吃得开，苦心守候在她身边多年，换来的结果却只有伤痕累累。 老天爷到底何时才会显灵，让这个女人睁开眼睛，看清楚他的真心情意？ “你有那个美国时间在这里自怨自艾的话，不如赶快把新闻稿弄妥。”汤承安敛下心思，深瞥她一眼后站起来。“还有别忘记待会要到会场，把明天惠普记者会的细节打点好。” “Noproblem，我办事，你放心。”常伶俐赶忙收拾心情，暂且把盘据她心神的男人抛诸脑后，精神抖擞地工作。 惠普电业的最新型电子手帐（PDA）发表记者会，由业内龙头公关公司盛世公关顾问负责统筹策画，接下这个案子的小组便是汤承安所带领的团队，而常伶俐则是案子的统筹人。 在展示区内观察了好一阵子，常伶俐总算梭巡完毕，刚打算回工作室看看有没有事情需要处理，便瞥见一名高大男人站在展示柜台前，迳自拿着新产品研究，而身旁竟没半个推广人员介绍。 贵宾被冷落总是不太好，反正现在没什么突发状况，于是常伶俐便自动上前招待。“先生，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C3000的功能吗？” 男人转身与常伶俐打了个照面，她脸上专业的笑容瞬间僵住，想不到眼前的男人就是她近日来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心中顿时窃喜不已。 感到愕然的还有施振南，竟然在这里也会碰上他刻意躲避的女人，真是冤孽。 “看来我们真有缘。”常伶俐的笑容更为甜美，明眸闪亮。 施振南撇撇嘴。“你是惠普的职员吗？” “不是，我是公关公司的人，先生是同业还是客户？” “算是同业。” 虽然常伶俐很想打听对方的身分，可是碍于工作立场，她不能假公济私，只好回到有关新产品的话题上。“不知先生对C3000有什么看法？” 施振南放回电子手帐，把手肘搁在展示柜台上，似有几分兴味地与她谈论了起来。“有什么理由能促使我购买它？” 真是个从天而降的天大好运，无疑正好给她扭转形象、好好表现的机会，常伶俐非常专业自信地侃侃道来。 “从先生的衣着打扮看来应是管理阶层，机身细小轻巧的C3000最适合阁下随身携带，方便即时记录任何重要事项，并直接与个人电脑同步分享资讯。 如果阁下是日理万机、商务频繁的大忙人，随时随地即时上网及查阅电邮更是刻不容缓的事情，C3000强大的记忆体、特长电量与高清阔萤幕可避免遗漏掉任何重要资讯。 还有内建GPS与声控导航系统，使享受驾驶的人士更感方便又倍添乐趣，总括而言，C3000绝对是同类型产品的首选。” “亦是同类型产品售价最高的。”施振南不慌不忙接口道。 常伶俐嫣然一笑。“价钱正是品质的保证，C3000物有所值。” 起初还以为她只是个用来做秀的花瓶，所以施振南故意刁难，可是瞧她一板一眼的介绍，还算是个称职的公关顾问，他才正眼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穿着正式的行政套装，身材高挑偏瘦、梳理整齐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淡妆下的容貌清丽脱俗、漆黑炯亮的大眼睛慧黠自信，本应是个讨喜的美女，可是却令他受不了，只因她眼底那两簇再热情不过的爱慕之火。 在他慑人的目光底下，常伶俐的心脏差点负荷不来，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人正在以眼神对她刺探评分。此时他兴味盎然的眸光突地转为黯淡，甚至还带点……厌恶？ 施振南收回视线，神情冷漠。“可惜我还是不会购买。” “为什么？”常伶俐内心早已被点燃的炽热火苗很难就此熄灭。 从她黯然失色的表情，施振南知道她听懂自己的暗示，也就不拐弯抹角。“纯粹是个人喜好，我并不喜欢。” 她果然被讨厌了！“会不会是先入为主，有所误会？” “我从不质疑自己的眼光。” “喜好是可以改变的，或许深入了解后，你会发现它的优点。”这是场男人与女人的角力战，她不想就此认输。 “但是我这个人一向固执，一旦决定的事情便不会再更改，喜好更是从没改变过。”他态度强硬。 “凡事总会有例外。”常伶俐的固执不输他。 “我不会让不在我掌握之内的事情发生。”他满眼倨傲。 她决定开个小玩笑来缓和气氛。“是不是所有成功的男人都这么自负？” “还是所有有自信的女人都想要改变男人？”他不以为然地暗讽。 “我还以为男人都有冒险精神，比较喜欢尝试新事物，勇于接受挑战。”她锲而不舍地试探。 “那也要看是否有这个价值，以及事物本身可否引发男人的兴趣。”他讥诮之意明显。“只要遇上喜欢的，男人自会主动出击。” 原来是大男人主义高涨，被小女人倒追，所以感到不悦！常伶俐仍不死心。“其实积极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并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也可以主动，没有什么不好。” 她是个女权至上的难缠女人吗？施振南在心中暗忖，睥睨着她。 他是个唯我独尊的自大男人吗？常伶俐端详着他猜测。 在不远处留意了常伶俐好一会儿的汤承安，察觉到她与陌生男人的异常气氛，就在他们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他现身打破僵局。 “抱歉，打扰一下，我有点事情要找这位女士，先生不介意我的冒昧吧？”汤承安客气有礼地介入。 “请便。”施振南瞄一眼男人，乐得完结这场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他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反常地与讨厌的女人耗了这么久，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失陪。”迫于无奈，常伶俐只好跟着汤承安离去。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汤承安回过头，刚好目送男人离去的挺拔背影，他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男人，可是不知为何却感觉有点眼熟。 “不。”常伶俐摇头。 汤承安没再追问，回到正题。“你今天晚上没什么特别的事吧？” “没有。”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只有躲起来，抚平被那男人拒绝的伤口，真是天大的打击呀！ “黎公子的助手请病假，晚上有个商业宴会，他想找你当他的舞伴兼翻译。”虽然汤承安明知黎昌政在假公济私，借故接近常伶俐，可是他没办法拒绝，因为黎公子就是惠普的小开，亦是他们负责的长期客户。 “既然是重要客户的要求，而且又是工作，我可以拒绝吗？”常伶俐也是工作至上的女人，身为公关顾问，出席这些上流社会的宴会场合，她早已习以为常。 “记者会结束后，你就回去打扮一下，我会把宴会的相关资料传真到你家，别忘记要熟读。”汤承安细心交代。“黎公子会派车去接你，六点整到达。” “知道了。” 看来没有多少时间给她疗伤，只好暂时忘记伤痛专心工作，常伶俐飞快盘算着宴会的事情，听说好像就是电脑公会一年一度举办的商贸宴会，邀请世界各地的同业聚首磋商── 常伶俐猝然一顿，不知会不会再次碰上那男人？不，怎么可能这么巧！她很快地甩甩头，抛开这种联想与期盼。 世事就是这么巧！当常伶俐挽着黎公子的臂膀穿梭在宴会中，俨如惠普的代言人般辅助黎公子与宾客们打交道，竟又再次与施振南不期而遇。 “嗨，振南，怎么这么晚才来？”家中与施振南家是世交的黎昌政，热情熟络地打招呼。 “没什么，有点事情耽误了。”施振南瞥向他们一眼，指指身旁的老外介绍。“我的助手James。” “幸会。”James满口标准流利的国语。 “让我来介绍，这位是盛世公关顾问公司的常伶俐小姐。”黎昌政轻拍常伶俐的背部。“这位是美国庄士敦集团新上任的亚太区行政总裁施振南先生。” 终于真正认识了！听闻施振南显赫的头衔身分，常伶俐一点也不惊讶，果然是个位高权重、身居要职的成功男人。 犹如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般，施振南冷眼看向常伶俐，朝她微点头算是打招呼，并没开口的意思。 “真是意外，想不到我们又碰面了。”希望再度燃起，常伶俐朝施振南绽放甜美笑容，一副亲切友好的样子。 施振南却眉锋一蹙，压下厌恶的感觉。 “原来你们早已认识。”黎昌政有点意外，不过马上联想到。“是不是今天在发表会里认识的？” “算不上正式认识，只是前阵子碰巧遇见，与施先生发生了一点小误会。”常伶俐细心留意施振南的反应，老天，他还是一张谈不上有任何表情的扑克脸。 “振南在美国已有十多年，除了公事外很少回台，甫一回来便与你发生误会，你们缘分不浅喔。”黎昌政调侃道。 孽缘嘛，当然不浅。施振南闲闲一句带过。“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爱说笑。” “你也是呀，女人缘好得没话说，桃花从没间断过。”这个优质出众的男人自年少时就教身旁的人逊色，是男生们羡慕又妒忌的劲敌。 “没错，没错。”James深有同感，替老板挡掉花痴的骚扰、打发爱慕者的追求、推掉美女的约会快要变成他的正职兼强项。 想当然尔，凭他出色的条件，身边一定不缺女人。常伶俐感到有点不是滋味。 “先失陪，待会再找你叙旧。”黎昌政瞥见客户，忙不迭地拉着常伶俐离去。 看着娉婷的倩影，James按捺不住好奇心。“老板与那位小姐有什么误会？” “与你无关。”施振南转过身，太阳穴在隐隐作痛，碰上那个女人准没好事发生。 James纳闷不已，到底事情是何时发生的，怎么连常跟在老板身边的他也不知晓，其中一定大有文章！没错，女人对老板的爱慕眼光他看得很清楚，绝对不会看走眼，他们必定有过什么，盛世公关顾问公司吗？居然会这么巧！ 严重心不在焉的常伶俐目光不时飘向那个出色的男士身上，她很难忽略施振南的存在，谁教施振南的男性魅力无远弗届，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优雅骄贵的气度，非凡俊爽的神采更是自然流露，就像万有引力般牢牢吸引住女人。 而最教她在意的就是他顶着一张酷似孙建洋的脸孔，温文儒雅又和蔼可亲地与女人们打交道，原来老是绷着一张扑克脸的男人也有和颜悦色的一面。 可恶！简直看得她妒火中烧。好吧，她承认，她的感觉有点像是被初恋情人背叛遗弃，令她好不伤心。 实在受不了！常伶俐感觉胸口被压榨得快要窒息，一股郁闷委屈的怨气哽在喉间难以下咽，她再不好好喘口气的话，真的会当场吐血。 找了个借口开溜，常伶俐踱往阳台外，把室内的嘈杂喧嚣关在身后，重重呼一口气，享受片刻的宁静，不过心绪仍然静不下来。 真是糟透了的一天！在记者会上被施振南拒绝后，她的心情就没能平静过，其实自从碰上这个男人后，她的情绪便一直受他影响，心神老是在他身上打转。 她每天都怀着兴奋的心情期盼能与他相逢，留意每一个擦身而过的男人，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相似的身影，希望落空后徒增见面的渴望，而他每次的出现与交谈都是那么的深刻震撼…… 如果不是商业往来客户，他连眼尾也不会瞥一眼这群花痴女人，更遑论浪费时间与她们应酬，不过这样子活受罪也教人吃不消，尤其额际的痛楚正逐渐加剧，施振南示意James替他挡下一切，然后大步走向阳台喘息。 以为可以暂时摆脱烦人的缠绕，怎料却碰上另一个更难缠的女人，施振南赫然发现阳台上的窈窕身影时，硬生生停住脚步，本想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可惜还是被女人发现。 “我的样子有这么吓人吗？施先生该不是惊吓得要落荒而逃吧。” 听到身后有声响而转身的常伶俐，便瞧见施振南不悦地冷着俊脸，厌恶的眸光若隐若现，与刚才面对女士们的和颜悦色相比，待遇实在差太多，而且还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她才会禁不住自嘲。 施振南此刻最不愿碰上的就是这个女人，因为在自己状态欠佳的情况下，绝不适合领教公关顾问的口才。 “我只是不想打扰常小姐。”施振南还是耐着性子，拿出风度步往她身边。 “怎么会，我还正想找机会与施先生谈谈。”只怕他不愿意！ 该死的！他实在头痛得要命，极力压下揉搓太阳穴的意念，他背靠在栏杆上，半眯眼眸，冷飕飕回一句。“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还没呢。”无视男人的冷漠，她嫣然一笑，缓缓道来。“说起来我还欠你一杯咖啡，施先生何时有空，赏脸让我作主请客？” 他都已经拒绝得这么明显，居然没能教她死心，施振南感到相当厌烦，故而悻悻然地冷嘲热讽。“台湾女性何时变得这么热情主动，缠绕不休的伎俩连西方女人也要望尘莫及了。” 常伶俐的脸色有点难看，心虚地小声反驳。“我也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百般不愿与这个女人继续“勾勾缠”，施振南决定狠一点，好让她从此在他跟前消失。 “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常小姐如此执着拘礼，一定要偿还人情才肯罢手，那就用这个来当回礼吧。” 施振南猝然一把拥住她的纤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已低头强吻她。没错，他的确是强势地吻住她，带点粗暴地堵住她的朱唇，谁教她的声音实在太刺耳，而一张一合的小嘴又太刺目，他的耳根亟欲得到清静，好稍微舒缓头痛欲裂的苦楚。 眼前一黑，一阵心慌，常伶俐只感到呼吸被人夺去，嘴唇失去自由，身体更莫名被钳制住，尽管男人的动作粗野无礼，她应该生气反抗，可她双脚却虚软无力，只好抓紧男人的臂膀，最后双手更不听使唤地攀附住男人的颈项，忘我地投入热吻中。 接吻可以刺激分泌荷尔蒙，而荷尔蒙则是一种有止痛功能的麻醉剂，接吻时唾液还会产生有麻醉效果的抗生素，帮助忘记痛楚，越是激情热吻效果会越好，难怪接吻会有益健康，他要命的头痛果真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感官刺激。 这个亲吻远比施振南想像中美好，怀中的女人好像没有那么讨厌，让他忍不住辗转深吻，缱绻难舍！ 分不清是被一阵开门声还是低呼声惊扰，两个紧贴的人影与交缠的头颅终于分开，各自低喘，调整气息。 施振南很快地冷静下来，神色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没忘记这个亲吻的本意。他伸出食指抬起女人的下巴，让那张低垂红透的脸蛋无处逃匿，戏谑嘲讽的黑眸睥睨着她迷醉醺酡的水眸，相当玩味地梭巡月色下的羞赧容颜。 没办法移开视线、打破沉默的常伶俐，心脏像是被紧紧揪住般呼吸困难，沉浸在这片熟悉又久违的心动感觉中，仿佛回到从前。 她眼里的痴迷会不会太热情露骨？他撇撇紧抿的薄唇，毫不掩饰鄙夷之情。“看来常小姐相当喜欢这种偿还人情的方法。” 什么？这是挖苦吗？不，不会的，一定是她听错或误解了！ “咱们现在扯平，谁也不欠谁，希望你别再巧立名目对我穷追不舍、纠缠不休下去。”语带厌烦地清楚表明后，不管她是否会受伤，施振南头也不回地离去。 就这样杵在原地的常伶俐久久不能动、不能思考，明明呼吸与唇舌还存有男人热情的气息，激情澎湃的感觉犹在，这个亲吻是如此妙不可言，可偏偏全都是骗人的假象，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不想承认施振南只是存心羞辱她，而她的反应居然这么热情投入、忘我陶醉，她顿感无地自容，由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便可知道自己有多失态，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是那么尊贵狂傲，仿佛在嘲笑她不自量力，妄想攀龙附凤。 施振南这个可恶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会与孙建洋相似？孙建洋从不会做出如此侮辱人的行为，更不可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虽然孙建洋外表酷酷的，但他是个善良正直、温柔细心、体贴入微的好男生。施振南这种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恶劣男人根本没得比，他们两个南辕北辙，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可恶！她竟会误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她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严重谬判？与其说被羞辱的打击太大，倒不如说她心目中完美优秀的俊杰形象破灭，害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第三章 盛世公关顾问的郭总监带领着行销企划的小组，一行六人浩浩荡荡到达庄士敦总部，在会议室内等待被接见。 听闻庄士敦集团新上任的行政总裁相当重视行销推广，他想要重新建立品牌形象，并打算强势地进驻市场，成为龙头一哥，务求在最短时间内提升业绩、增加盈利，所以才会慎重其事地亲自接见负责他们专案的每一位顾问成员。 相当紧张的常伶俐坐立不安，当她获悉庄士敦集团成为公司的新客户，并派任他们小组专职负责的时候，她感到晴天霹雳、难以置信。 虽然距离那次宴会已有一星期的时间，之后她没再与施振南碰面，可是她一直未能忘记那个炽热激情的吻，也还没从他的羞辱当中恢复过来，她不自觉轻咬了下唇，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可恶至极的脸庞，耳际仿佛再次听到那一句恶意的奚落── “让各位久等了。” 先后进来会议室的，分别是器宇轩昂的总裁施振南、温文亲切的助手James、严肃拘谨的市场总监及势利的人才资源总监。 方坐下来，施振南随即发现常伶俐的存在，有点意外会碰上这个女人，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眸疾射向偷偷看好戏的男人，明显怪罪这名好管闲事的助手刻意隐瞒。 而落落大方接收凌厉视线的James则一脸讨好的笑容，表情无辜得很。 真巧！汤承安也是一眼便认出施振南这个男人，然后瞥向身旁表情僵硬、眼神闪烁的常伶俐，怪不得她一整天都不太对劲，难不成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吗？ 在人才资源总监简要介绍过后，盛世的郭总监便接下去。“施总裁，他们就是负责贵公司案子的同事，承安，麻烦你帮忙介绍一下。” “施总裁，各位好。”汤承安站起来，开始逐一介绍。“我是小组的负责人汤承安，这位是副手常伶俐小姐。” 常伶俐站起来朝众人点头，有点刻意地避开施振南灼灼逼人的目光，而James则熟络地与她挤眉弄眼。 “还有就是Lily、阿辉与小香。” 一一打过招呼后，汤承安才刚就坐，便传来一句不甚客气的询问，令全组成员感到颜面无光。 “你们公司还有没有其他顾问人才？”施振南发问的对象是郭总监。 常伶俐心一突，迅速看向眼前自大的男人，他这个举动不会是冲着她而来吧？ 是什么地方出错，令客户如此不满意？郭总监一时间想不出、猜不透。“施总裁你放心，他们全都是专业的行销企划精英，负责统筹过很多大型跨国企业的行销推广，例如前阵子的惠普新品发表记者会也是他们小组负责的。” “我以为贵公司已经充分了解状况，清楚明白我方要求后，会做出最适当的安排。”施振南以为他们会派出更为资深老练的顾问人才，而不是看来经验不足、不够专业的小伙子。 “当然，我们会全力配合，如果施总裁认为人手不足，我们可以再增添小组成员。” “各位别见怪，我们老板行事一向比较慎重，凡事要求做到最好。”深明老板其实只是想要把“某人”换下来，James代为委婉转告。“郭总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把贵公司所有顾问人才的资料清单给我们拣选？” “施总裁……”身为小组头头的汤承安，绝对有责任为组员抗辩及争回面子，可惜却被霍地站起来的常伶俐抢先一步夺去发言权。 “施总裁，行销推广主要是销售概念，创意新颖、突发奇谋是我们的优点，熟悉运用多媒体推广是我们的优势，所以希望你能先给我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届时如果真的无法令你满意，你再辞退我们也不迟。” 站得挺直的常伶俐一脸认真，她的目光盯牢施振南，眼里充满挑衅，语调铿锵有力又专业自信。 常伶俐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的态度，教在座同事们暗暗为她喝采叫好。 不诧异眼前的女人拥有不差的口才，施振南漠然迎上她好胜不屈的水眸，心想如果她的本事不止勾搭男人或逞口舌之能，不妨给他们机会。 “既然常小姐如此有自信，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三天后我要一份详细的推广计画书。”施振南大方下战书。 只有三天时间？这个男人分明故意刁难！但现在并不能退缩或示弱，常伶俐扬一扬首，爽快应允。“没问题。” “你们需要什么资料，我方会全力提供协助。”施振南翩然站起。“希望你们不会令我失望。”向众人颔首后，施振南与James一起离开会议室。 “失陪。”虽然有点失礼，但常伶俐顾不了那么多，她飞快离席，追在男人身后。 “施总裁，请等等。”常伶俐疾步上前，挡在施振南面前。“可否谈谈？” 她这一叫嚷，惊动了四周往来的同事，他们纷纷好奇地回头查看，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观看。 大约猜出她要谈什么，施振南瞄了一眼旁边的办公室。“借用一下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经理忙不迭地离开，让出办公室给老板，常伶俐进去后，施振南随即关上大门，把想要看戏的人们拒在门外。 乖乖站岗的特助只能不时偷瞄落地玻璃窗，饶富兴味的蓝眸在室内的男女身上打转。 靠坐在桌沿上，面无表情的施振南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静待女人开口。 对上施振南一双高深莫测的黑瞳，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直逼而来，常伶俐紧张地舐一舐嘴唇，暗自沉着镇静下来后，一鼓作气道出。 “首先，我想跟你说清楚，你别误会我在追着你跑，或是故意纠缠不休，会由我们小组负责贵公司的案子纯粹是公司安排，只是一个巧合偶然，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因为私人因素或是我个人的关系，而质疑我们小组的能力。” 她果然没有取错名字，是个“伶”牙“俐”齿的女人！施振南扬一扬浓眉，没说什么。 “我相信施总裁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会把个人私怨与工作混为一谈，以前的事情就请你当作没发生过，我以后会谨守自己的工作岗位，不会逾越半分。” 常伶俐知道不能让私人感情影响工作，更不愿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拖累同事们，为了顾全大局，她只好委曲求全。 “很好，我也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我一向只会对事，不会针对人，如果你们想要得到认同，就拿出本事来。”施振南也不是个蛮不讲理、公私不分的人，只要她不再像花痴般缠人，他没道理否定她的办事能力。 常伶俐总算松一口气！“当然，我们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我拭目以待。”谈判完毕，施振南步往大门，大掌握在门柄上时不忘补上一句。“还有，我不想遭人非议，你以后别再有这种唐突的举动。” 他指的是找他谈话吗？常伶俐这才惊觉自己的冒失，他们这样子闭门私语，的确容易引人误会，想必在办公室外窥视的，绝对不止一名观众！ “抱歉，我会谨记。”常伶俐有点懊恼，门外那个老外特助不怀好意的笑容令她感到头皮发麻。 其实施振南也不是挺在意，试问像他这种唯我独尊的男人，又怎会管别人怎么想，更何况这种没营养、没水准的嚼舌根行为，尽是些吃饱撑着没事干的无聊人才会做，而他身边正好有一名这样的特助。 最重要的是，花痴缠人的女人他向来最讨厌、鲁莽冒失的女人他不会喜欢、争强好胜的女人他从不欣赏，这个女人正巧集三大缺点于一身，所以他施振南绝不会看上眼，更没有半点兴趣！ 取得需要的资料后，大伙儿赶忙返回公司，待郭总监交代完事情离去后，大家随即聚在一块，连珠炮般抱怨起来。 “真丢脸呀！我长这么大可从没被人这样瞧不起过。”年轻气盛的阿辉耐不住性子率先叫嚷。“这样子被客户当面要求撤换，比起呕心沥血完成的计画书被批评得一文不值还要伤人。” “没错，要求无理又完全没根据，我说他根本是恶意伤人。”在小组内年龄与职位都排行最小的小香委屈地嘟嚷。“我们到底哪里让他看不顺眼了？” “枉费他长得一表人才，想不到是个龟毛的机车男。”身为主任的Lily也参一脚数落。“唉！是不是英俊多金的男人都这么白目又机车？” “对啦！”小香突然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小拳头轻打在手掌心内。“可能他就是嫌弃我们不是什么正妹，不够养眼。” “可是我们也有个全行公认的公关王后坐镇喔。”Lily不以为然。 一直没搭腔的常伶俐心不在焉，根本无心装载他们的谈话，反而是听不下去的汤承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阻止他们继续闲嗑牙。 “你们有时间嚼舌根，还不如赶快构思计画书，别忘了我们只有三天时间。”汤承安看看腕表，正式下令。“十五分钟后在会议室集合，你们这三天别指望可以准时下班回家了。” “遵命。”三人齐声回答，只能在心中发出哀号，便连忙散去，开始忙不迭地整理刚到手的资料，效率颇为惊人。 “伶俐，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在他们面前不好说什么，汤承安决定来个私下盘问。 “你与那个伟大的施总裁到底发生过什么，还是曾有什么过节？”汤承安开门见山问道。 打起精神来的常伶俐努努嘴装蒜。“什么都没有。” “你别否认，在惠普的发表会上，我就觉得你们怪怪的，不太对劲，你是不是跟他早已认识？” 这么丢脸的事情要她怎么告诉他嘛！常伶俐双手掩脸。“可以不说吗？” “你想要我大刑伺候吗？” 其实把苦恼憋在心里太久真会闷出病来，所以常伶俐也想找人好好倾诉，而汤学长向来是她贴心的“红粉知己”与告解对象，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最后，常伶俐还是老实告诉他，由咖啡店偶遇施振南开始，至宴会那天被正式拒绝，把一切原原本本道来，当然那幕亲吻自是省略了。 真是晴天霹雳！有什么事情比暗恋多年的女人，亲口告诉你她爱上了别的男人来得凄惨？汤承安现在的心情实在不比常伶俐好过，而且他还不能把自己的伤心难过表现出来，只能暗自伤心。 他真是不明白，那个不可一世的傲慢男人有什么好，他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难道女人全都贪慕虚荣，只会看上地位显赫、富有多金的总裁董事吗？ 不！伶俐绝对不是这种女人，她一向没把那些名门公子放在眼里，再显赫的身分地位与荣华富贵都无法打动她，为何她却独独钟情于施振南这个男人？真是让他百思不解呀！ 靠在椅子内，汤承安深深呼吸、稳住情绪，备受打击的他隐藏好内心苦楚，不管淌血的伤口，他一定要弄清楚一件事情。 “追求你的男人从不乏英俊多金、精明能干的总裁理事，你到底看上那个男人哪一点？” 看着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的汤承安，常伶俐以为他只是太过震惊，并没察觉到他异样的情愫。她的翦水双瞳难掩一抹幽怨。“他长得很像我的初恋情人。” 死穴！原来是正中她这个死穴！这下子汤承安真的无话可说，难怪他总觉得施振南有点眼熟，原来就是有点像那张她一直珍藏在皮夹内的照片中的男生，那是她与初恋情人在高中时的合照。 不可否认，施振南的外形气质的确与照片中的男生有几分相像，可是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像呀！ 如果这个就是打动她芳心的唯一理由，难怪他一直没有任何机会，若想要他这段恋情能够开花结果的话，或许他只好去动整容手术了！ “只是外表有点相像而已，他终究不是。”汤承安语重心长提醒道。 “我知道。”她也该清醒过来、面对现实了，她清楚知道施振南并不是心目中理想的男人，她真的不该再沉沦在幻影中，一直把他当成是孙建洋的替身，毕竟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男人。 “你放心，被他义正辞严拒绝后，我已经对他彻底死心，我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工作。”常伶俐精神一振，斗志旺盛。“为了挽回我们团队的尊严，我们一定要把计画书做好，让他看看我们的本事，教他以后不能再随便看扁人。” “你真以为他会接受我们的计画书吗？”汤承安没有她乐观，刁顽的男人向来不容易服侍，而且他也有私心，并不乐见她与那个男人有进一步发展的机会，故而慎重提出。“我看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会与郭总监说明，改由其他同事负责这个客户。” “不行！不可以打退堂鼓，现在退出的话岂不等于承认我们能力不济，那更会被他看扁的。”常伶俐激动地站起来，双掌撑在桌面游说。“虽然我们的计画书可能最终还是会被否决，但我们不该现在就放弃，我不要当个不战而逃的懦夫。” “你冷静一点。”他用心良苦呀。“你应该明白，我的出发点全是为你好。” “抱歉，我失言了。”他的好意她怎会不明白，可是此事攸关尊严与声誉，常伶俐认为绝不能低头屈服。“但我真的没有意气用事，我只是深信我们一定可以构思出一个令他折服的计画，所以拜托你别放弃，你就当是我任性，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担任这个案子的统筹人，可以吗？” 汤承安端详她，他希望她的顽强固执，真的是出于对工作的热诚，而不是感情上的偏执。“那好吧。” “谢谢你。”她终于松一口气，展露欢颜。“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欠他的何止是一个人情，而是一颗心与偿还不起的感情债！汤承安在心中哀叹。 “他们一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们赶紧去开会吧。”不管如何，现在也只能收拾心情工作，汤承安率先站起来，往大门迈去。 常伶俐飞快跟上，上前亲匿地挽着他的臂膀嫣然巧笑。“我们一起加油。” 汤承安瞄一眼她毫不避嫌的小手，这个感情迟钝的女人实在没得救！ 或许他真的有点过分，只给三天时间，在这么仓促的时间内能够完成一份详细完整的计画书已经很不错，更何况还要是一份令人满意的计画书，本来施振南并不抱任何期望地出席会议，却想不到会有意外收获。 庄士敦集团与盛世公关双方高层要员全部到齐，施振南翩然坐上主席位后，会议随即开始。 深谙老板讲求效率，在会议上从不浪费时间与唇舌，高层们不敢有多余客气的寒暄，即刻进入议题，让盛世公关讲解计画书内容。 其实向客户推销计画书应由总监以上的高层负责，不过这次案子是施总裁亲自下令给行销小组的挑战，所以由小组来负责讲解比较恰当。 神采奕奕的常伶俐沉稳自信地站在会议桌前，完全不见熬了三天三夜赶计画书的疲态，她向助手Lily点头示意，身后的大型白板上便投影出盛世公关的公司图像徽记。 “摆放在各位面前的，便是我接下来将会讲解的推广计画书副本，如果各位需要电脑存档的话，稍后可以告知我们。”常伶俐从容不迫地展开解说。 “综观贵公司过往数年的业绩与数据，不管是品牌形象、市场方针与位置都不够明朗清晰，而计画性的长期推广与支援亦不足，相信这是导致客户流失的主因之一。针对这个主因，我们认为首要做的是订立明确的市场定位，基于贵公司重点售卖的是尖端科技的时下产物，不论产品、价格与品质都偏属高水平，我们建议把客户锁定为中产阶层、知识分子的高消费群，而配套的销售推广活动则应该着重高档次……” 表现优秀出色的常伶俐成功吸引了施振南的注意力，他们不谋而合的精辟见解与推广理念令他开始正眼看这个小女人，并认真翻阅计画书内容。 “在新产品发表会前，我们应该先与媒体打好关系，尽量争取任何可以宣传的机会，好让消费者重新认识并肯定贵公司的品牌地位，简单来说就是打响知名度、增加关注度。 而可以在瞬间引起广大市民关注与兴趣，且成为热门谈论话题的，并不是报章杂志的财经头版，而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八卦副刊，所以我们应该找一位既能够代表公司形象，又可以制造花边新闻的公关代言人。” 这小妮子到底在打什么歪主意，想要走什么旁门左道？不单施振南的兴致被勾起，所有高层们也都竖耳倾听。 “这位代言人不单要魅力非凡又信服力十足，而且还要能够引起媒体们争相报导采访的兴趣，我们相信由最德高望重的施总裁来担任是再适合不过。” 投掷下这颗威力惊人的炸弹后，常伶俐好整以暇地欣赏众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有趣反应，当然也没有错过表情依旧冷漠的施振南。 “正好施总裁刚回台湾上任不久，很多传媒记者还没机会正式认识，藉着媒体的采访报导，还有积极参与公开场合、出席活动，既可增加曝光率、打响知名度，也可为公司做免费宣传，一举两得。” 哎呀！算是个不错的点子，不过存在一定风险，就不知道老板是否愿意配合。James微侧头打量凝神思索的施振南，他相信机率是五十、五十各占一半。 “总裁是公司的最高象征，要他作为宣传的噱头，那样太过纡尊降贵了。”旧派思想的市场总监颇有微言，明明是企业家却弄得像明星般招摇过市，实在太不像样了。 “我认为公关事务，还是由本公司的公关来担当比较妥当。”人才资源部总监不假辞色。 其实常伶俐这个建议的确有点大胆，不过经由小组再三研究后认为绝对可行，而且郭总监与头头们也都一致通过方案，他们才能在这里提出来。 “坦白说，这个提案是针对施总裁本人而成立的，如果不是因为施总裁是个极具魅力的领导者，拥有新闻采访价值并且能够成为卖点，我们不会建议这种看来鲁莽的大胆方案，所以若换成其他人来担当的话，绝对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看来像是阿谀奉承，不过也是事实，常伶俐最后总结。“这是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快速增加知名度的方法，有助于品牌的建立。” 而且费用还是全免！施振南在心中补上，若干程度上他也赞成她的论点，并不排除这会是条方便的捷径，至于能否达到理想效果则是个未知数，弄巧成拙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要撤换另一组顾问想出更好的点子吗？还有两个月便是新一季的产品发表会，他不想再耗时耗力，再说，应付传媒记者他自问有一套，参加宴会、出席应酬也是例行公事，看来他没道理否决。 一切就在瞬间决定好，施振南合上计画书，环顾室内，视线最后落在常伶俐身上。 “计画书内容大致上方向虽正确，但仍有不少不切实际的地方，详细内容需要再三斟酌。”施振南刻意停顿下来，因为看到常伶俐焦躁却又压抑的表情，他觉得很有趣。 什么模棱两可的答案嘛，这样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接受还是否决他们的计画书，常伶俐真想大声催促，要施振南快点判刑，给她个爽快。 “原则上我认为这个方案可行，可以依照计画书进行，至于具体的施行细节双方仍要进一步商议。”不顾高层们的反对，施振南正式确认合作。“今后的合作，将会由我的助手James全权负责。” 成功了！组员们交换了一个胜利的眼神，他们真想要当场欢呼出声。 “谢谢施总裁给予我们机会。”常伶俐有点喜出望外，展露出最甜美的笑容。 “很高兴你们没有令我失望，我衷心期盼你们日后会有更好的表现。”不计前嫌、知人善任是施振南的长处，而对于这个小女人，他开始刮目相看。 常伶俐慧黠的明眸迎上施振南评估的打量眼光，两人隔着若干距离四目交投，四周的人与事突然变得不存在，感觉就只有他们两人般，火花正在酝酿燃烧！ 第四章 “Cheers！” 举杯欢腾，为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当然还有扬眉吐气的快感。 “伶俐姐，你今天的表现实在太棒了，不愧是我的偶像，我最崇拜你了！”小香兴奋地挥手，拉着常伶俐又亲又抱。 “没错，终于替我们争一口气，证明我们始终是公关界最具潜力的超新星。”阿辉霍地举臂疾呼，志得意满地大喊道。 “看来施总裁也不是太恶劣的男人，起码他的眼睛还满雪亮、头脑也很清醒、决策果真英明……”Lily双手托着腮帮子赞叹。 “哎呀！Lily姐你怎么突然赞不绝口起来，难不成你不小心被英俊的总裁大人煞到了？”阿辉为之一惊。 “真的吗？好呀！我全力支持你。”小香举双手赞成。 “即使我不会照镜子，也会秤秤自己的斤两。”Lily娇笑出声，少女情怀早已被现实磨灭掉。“试问最顶级的鱼子酱又怎么会是我家的菜，我这种大众平民吃不起，顶多流个口水、嘴馋一下。” “总裁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只是一个男人。”常伶俐嗤之以鼻，并不想承认施振南与他们有着天坏之别的距离，他高不可攀的感觉令她自觉卑微。 “错，他是一个镶金嵌钻的男人。”Lily飞快纠正。 “难怪会这么扎手了。”小香笑呵呵地揶揄。 “总之，我们继续努力，拿出点本事给他瞧瞧，绝不能让他看扁第二次。”常伶俐举起酒杯豪语。 “对，我们要加油！今天不醉不归。” 没涪他们胡闹的汤承安一直在旁独自喝闷酒，身为管束这群大小孩的头头，他一向旁观多于参战，不过今天却特别沉默寡言，而且还有点郁闷。 能够继续负责庄士敦这个大客户，相信只有他一人不感到高兴，当然实力获得认同固然可喜，只是想到伶俐日后会与施振南接触频繁，他实在高兴不起来，而且还相当忧心烦躁，于是闷酒便一杯接一杯下肚。 “汤头，你怎么一声不响在喝闷酒，是不是太疲倦了？”小香猝然发现。 汤承安佯装倦怠疲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不愿移动。“我没你们年轻力壮，只想早点回家倒头大睡。” “那怎么行？你是我们的头头，今天绝对不放你走。”Lily叫喊道。 “对呀，你不能借故逃掉，别忘记你还要负责善后，把小姐们逐一安全送回家里。”常伶俐拉着汤承安不放，正因为有他这个可靠的男人在身边，她们才能安心喝酒，不必担心醉倒的后果。 她毫无戒心的全然依赖，显然没把他当男人看待，半点也不担心酒醉后会被他“怎样”。唉！如果这是当个好男人的结果，汤承安宁可当个坏男人，起码能让女人有点危机意识！ 在一所高级华厦内，灯火仍然通明，书房内的两个男人各自面对一台笔记型电脑，向美国总公司的汇报告一段落，施振南便切断连线、关掉视讯会议。 施振南靠在椅背上闭目思忖，面对总部那个强悍老头子总教他感到头痛，他下意识用拇指搓揉太阳穴。 坐在对面的James则忙不迭地整理会议纪录，修长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 既然是贴身的特别助理，留台这段期间James索性与老板同住一个屋檐下，以便工作，而施振南也没反对。 唉！如果不是新产品发表会在即，他们的工作一定会比较轻松，因为施振南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称为事业野心家也不为过，但绝对不是个无趣呆板的闷骚男人，他也会放松心情、纵情享乐。 其实他在上流社交圈内相当活跃，身边从不缺女人，私生活绝对不比工作表现逊色，一如他积极进取的个性。他喜欢猎艳，喜欢挑战困难和追求胜利的优越感，他是个绝对的征服者。 “盛世的计画书修好了没？”霍地睁开眼，施振南重回工作上，即使已半夜三点仍精神抖擞。 “大致上已完成，这是修改后的具体施行方案，预算要明天交给财务部计算后才知道。” 老天！拜托不要再修改了，会议纪录还没整理完，他可没分身能帮自己工作。James随手把修好的计画书给他，不停在心中碎碎念。 其实老板会如此着急是意料中事，因为来年的业绩如何就看这一季新产品的销售情况，新官上任当然希望做出漂亮成绩。再来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表面上被调派远离总公司行政核心的老板，看来好像被流放闲置，实际上却是张好牌，因为亚太区的经济正在不断复苏，重整业务并没想像中困难。 这次出任成功后，如无意外老板便会被提名进董事局内，表示施振南将会正式成为庄士敦集团继任候选人之一，所以说穿了，这只不过是场典型的办公室政治。 好！会议纪录总算整理完毕，松一口气的James稍事休息，他的办事效率如果不是同样出众惊人，如何能待在施振南身边长达五年之久。 拿起凉了的咖啡轻呷，看老板仍在仔细研究计画书，James良心发现地提醒。“我真想不到你会通过盛世的计画书，爽快答应出卖色相，当公司的活招牌。” 因为老板个人藏着太多秘密，万一被传媒抖出来，恐怕会造成不少影响骚动。 “我半点也不介意换你来当。”施振南眼睫低垂，语气不痛不痒。 “哎呀！人家常小姐不是解释得非常清楚吗？这是专为咱们魅力非凡的总裁大人量身订造的计画书，像我这种小角色又怎能胜任！”James有点不知死活地揶揄道，喋喋不休。“常小姐真是人如其名，是个聪明伶俐的女人，并不只是个虚有外表的漂亮花瓶，可说是内外兼备……” 可惜呀！如果她不是下错棋、摆错阵，早早亮出底牌，毫不掩饰对老板的爱慕之情的话，说不定老板会主动出击，他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好心告诉她一点点内幕情报…… 这个老外的中文程度何时变得这么好，什么成语、形容词都会，再不阻止他恐怕连古文都说得出来！“你别多事，我对那个女人没半点兴趣。”精明的上司又怎会猜不出下属在打什么歪主意，施振南一句话便浇熄他想要好管闲事的念头。 James真要怀疑老板是不是会读心术，老是看穿他的心思，他只不过是有点同情那位常小姐，想要背地里推波助澜一下，这个男人真无情，尽会伤女人心。 “噢！亲爱的，我就知道你对女人没兴趣，心里面始终只有我。”James含情脉脉地瞅着他，还给他一个特大号的飞吻。“来，亲一个。” 真是有够恶心！害他鸡皮疙瘩掉满地，施振南合上计画书站起来，走过去丢在他面前，再毫不客气地结结实实敲下一记拳头。 “变态！” “你别害羞，打是情、骂是爱。”抚着被揍的后脑，James还在耍嘴皮子。 “你有这个美国时间开玩笑，我看你是不打算休息了。”什么叫适可而止，他真是一点也不懂！既然这样，身为老板绝对有义务教育他，施振南冷哼一声下令。“下周要的亚太区经济评估与最新市场走势分析，明天一早我要在桌面上看见。” James一副可怜兮兮，十分暧昧地求饶。“虽然我知道你最爱‘奴役’我，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 没机会让他说完，这回施振南粗暴地重重一脚往助理身上踹下去，然后悻悻然离开书房，罕有地早早睡觉去了。 一阵巨响后便是哀号声，James非常不雅地连人带椅翻倒在地上，虽然他这个玩笑可能开得大了点，但也用不着动粗嘛，真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的老板！ 既然决定好重点推销总裁大人，第一步当然是要安排专访报导，首先要做的便是撰写新闻稿发放给各大媒体，这个重任自然落在常伶俐身上。 当常伶俐搜集施振南的资料，找出他过往的相关报导作为参考时，想不到会有惊人发现，面对那些绘声绘影的报导传言，虽然全是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但还真教她吃惊，看来他是个远比她想像中复杂的男人。 或许他们该考虑改变方案，放弃让他成为焦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可是，这样子的话又好像对他投不信任票，无疑相信了那些谣言报导，其实也没什么大不的，又不是什么多不利的丑闻，有时若干的负面新闻反而能造成话题，更能引起关注。 再说，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会主动避嫌，尽量不要接触传媒，但施振南却毫不犹豫地答应，那应该表示她所看到的全是不实报导吧。 试问像施振南这种运筹帷幄的男人，又怎会将自己置于不利位置，说不定他正想藉这个机会来个大平反，好趁机澄清谣传呢，反正她已经约了他做详细访问，届时开门见山问个明白好了。 在镜子前再三仔细检查仪容，常伶俐深呼吸，一再告诫自己，这是工作，不能掺杂私人感情！她对施振南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死心，不再存有任何幻想，尽管他长得再像她的初恋情人，都不能影响她半分，他只是一名重要客户，仅此而已。 再者，她都已经被他当面回绝了，难道还要继续巴着他不肯放手，当个惹人厌烦的女人吗？她的脸皮可没这么厚，她也是个有尊严骨气的女人，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再让那个男人瞧不起。 好！全副武装、准备妥当，塑造出一个完美公关顾问的专业形象，收敛起惯有的热情冲劲与甜美笑容，常伶俐俨然一丝不苟的女强人，显得冷静自制。 “施总裁你好，打扰你了。”常伶俐态度客气疏远。 “坐。”坐在办公桌后的施振南回答得十分精简。 不浪费半秒时间，常伶俐也直接进入话题。“相信James先生已经提及过，我们正在准备一份新闻撰稿，主要内容为施总裁的个人简介与背景，以及公司的未来前景与改革方针，当然少不了趁机宣传新产品发表会的事情。” 常伶俐把文件递上。“这是我们准备的问题，希望施总裁能逐一回答。” 施振南接过文件，炯亮的目光凝视着眼前像换了个人似的女人，她今天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对，少了那热情爱慕的刺目眼神与花痴般的陶醉笑容，换上敬而远之的冰冷陌生与全神投入工作的专业态度。很好，现在的她显然顺眼多了，看来他不必再担心还要浪费精力去应付她的纠缠。 施振南好整以暇地翻阅文件，先简介出生背景、工作学历等个人资料，然后是庄士敦集团的前景宏观、亚太区经济与市场的预测，最后闲聊一些私人的家庭生活与喜好习惯。 “基本上这是一篇生活化的专访报导，而不是刻板的商业采访，我们想要塑造出一个极具明星风采又亲民的精英企业家形象。”常伶俐在旁补充，并悄悄留意他的反应。 “内容与形式原则上没问题，但我希望这是一篇务实中肯的报导，而不是哗众取宠的渲染，还有不要提及太多私人事情，重点应放在集团上。”施振南指出。 “施总裁的意思是……”不能标榜精英形象吗？果不其然与谣传有关！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施振南选择直截了当言明。“我并不是一个偶像明星，更自问不是个品格高尚、行为端正的模范生，我只是一个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打滚的世俗男人。” 言下之意，他不是圣人！常伶俐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言所知的事情。 “其实有关施总裁的一些负面新闻，我们也略有所闻。”常伶俐清亮的眸子直视他，缓缓坦言他的隐忧顾虑。“恕我直言，请问施总裁是不是担心，出身于单亲家庭而被谣传是富商巨贾的私生子，还有曾使用卑鄙手段才能攀升至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些谣言会成为媒体争相追访、大肆渲染的丑闻？” 实在没什么好讶异，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不难查出这些人尽皆知的旧闻，神色自若的施振南撇撇嘴角，扯起一抹挑衅意味深浓的冷笑。“如果我说这些全部都是事实，你们会如何处理？” 明眸诧异地一睁，不过很快沉着下来，其实常伶俐早已谨慎思考过，故而不慌不忙回答道：“这种谣传在商场上屡见不鲜，娱乐性相当充足，绝对可以成为大众市民茶余饭后谈论的热门话题，不过没人会在乎它的真实性，再者，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普罗大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很好，这就是他要的正确答案，他不在乎被报导，反正若事态变得严重的话，自然会有人出面打压，根本不用他费神。 “你的意思是不管真相如何，只要立场强硬地坚决否认，就能让大众信服？”施振南大玩文字游戏。 “我相信商场上讲求的是实力才干，能够站在高位不倒的强人，不可能全靠出身背景，更不可能因为侥幸好运或是耍小手段，没相当的实力才能，早晚会被淘汰出局。”她认为这种简单的道理无人不懂。 “这算是夸赞吗？”他心情出奇地大好，冷酷的眼神不自觉放柔。 为免他误会，她飞快澄清。“我只是说出客观事实，别无他意。” 她这种急于否认与划清界线的态度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施振南不发一言地凝睇她，不单没半点反感，反而开始对这个女人的不同面貌感到有趣。 感觉到他专注的视线，常伶俐脸红耳热，连忙转回正题，若无其事地继续讨论专访内容。 接下来两人全程都在谈论公事，表面上气氛融洽和谐，实际上却有一股微妙紧张的气流在彼此之间回荡。 随着谈话相处的时间越久，对彼此的了解越多，就不难发现他们的处事方式、理念观点大都相同，工作上的合作绝对算得上明快流畅。 施振南向来喜欢聪明能干的女人，在他认同了常伶俐的办事能力后便不再心存芥蒂，开始打从心底正眼看待这名清丽佳人，毫不吝啬的欣赏目光落在她身上，好感正在一点一滴累积中。 他明显转变的友好态度令常伶俐雀跃不已，再加上不经意展现出来的过人才干与非凡魅力，直教她芳心暗动，害她要用尽毕生的自制力去抗争，绝不能把持不住流露出半分仰慕敬佩之情。 “这份新闻稿撰写妥当后，我会传真给James先生。”访问终于完毕，常伶俐一边整理文件一边交代。 “你直接传真给我，明天早上可以弄好吗？”施振南一向要求高效率。 “我尽量。” “我希望在我后天出差之前，能把这份新闻稿落实，并安排好发放时间表。”他二话不说地下决定。“我看你还是留在这里，现在立刻整理出一份初稿，如有什么问题可以即时提问，然后直接修改。” “现在？就在这里？”一双大眼睛圆瞠如铜铃，她素指直戳眼前的办公桌面。 他相信这张办公桌宽大得足够四人共事。“有问题吗？” “我不想打扰到施总裁，我还是在会议室里整理比较好。”面对这个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男人，她怎能专心工作！ “在我这里会影响你的工作能力，还是我的存在给了你压力？”瞧她不自然的闪躲目光，他有点明知故问。 她飞快否认。“不是，没有这回事。” “那么你自便。”他迳自埋首工作，不忘补上一句。“有什么需要，别不好意思说出来。” 常伶俐发誓，她没看错他眼里闪过一抹促狭的神色，他一定是故意的。哼！少瞧不起人，她不会被影响到的，她绝对能专心工作，不会瞧他一眼的。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各自工作，常伶俐像是斗气般目不斜视，完全无视男人的存在，暗咬牙关、一鼓作气撰稿。 反而是施振南轻抬眼睫，忍不住关注一下对面的小女人，坐得异常挺直，绷着一张小脸十分认真工作的常伶俐，越发引起他的兴趣！ “好了。”终于大功告成，常伶俐看看正盯牢电脑萤幕，抚着下巴凝神思索的男人，登时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打扰。 面对眼前这张忧郁俊帅的脸庞，她不禁看得出神，心思不自觉飘远…… 感觉到一道视线，施振南回过神来，对上一双没焦距的空洞瞳仁，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看他的目光有点诡异。 “好了吗？” 思绪被打断，她霍地收敛心神与视线。“嗯，施总裁要现在过目吗？” 他看一看腕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咱们一边吃饭一边看吧。” “一起吃饭？不……我……”压根儿没想过他会提出“约会”，常伶俐有点措手不及。 她的反应一点也不正常，甚至可说是莫名其妙！“与我一起吃饭，常小姐该不会感到没胃口吃不下吧？” 糟糕！她实在太失礼了，别忘记身为一名公关顾问应有的礼仪。“施总裁真会开玩笑，就只怕事实上刚好反过来。” 会令人倒尽胃口的是她才对，尤其在不久前，他对她不是避之唯恐不及吗？！ 意会她的嘲讽，施振南反将一军。“我的忍耐能力一向很好，还忍受得了。” 这个可恶的男人！ “你想吃什么菜？”施振南拿起西装外套穿上，没让她再出声反对。 什么菜？不是要带她去什么大馆子吧，还是随便一点比较好，而且她也不想与这个男人单独相处太久，不然她下定决心收回芳心的努力，必定会前功尽弃。 “还是不用太费神了，就在附近吃吧，有一间不错的咖啡厅是我常去的，不知施总裁是否介意？”常伶俐赶紧收拾东西，随后跟上。 第五章 甫入咖啡店，本来站立在吧台后工作的斯文男子，随即上前热情招呼。 “常小姐，一位吗？”可是看到娉婷倩影身后的俊帅男人时，讨好的笑容瞬间僵住，并发出强大敌意打量着男人。 “不是，今天两位。”浑然不觉咖啡店老板的异样，常伶俐放眼梭巡室内。 “这边，请。” 有趣！施振南接收到男人带着刺探的敌视目光，很快瞧出是怎么一回事，相信再迟钝的人都看得出这名男人明显对常伶俐有意思，可是据他观察下来，当事人居然毫无所觉，这个女人还真迟钝！ “虽然是间小咖啡厅，但这里的餐点还不错，施总裁还吃得惯吗？”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的常伶俐，大快朵颐着美味且分量十足的餐点。 “我一向不挑食。”可是这味道还真不是普通的差！施振南放下叉子，喝一口冰水，不经意瞥见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的男人露出一抹得逞狡狯的笑容，难怪会这么难吃了，原来男人的妒忌心也不容小觑，只是这样的行为未免过于幼稚。 “不合你胃口吗？”瞧他不再动半分，常伶俐有点纳闷，还说不挑食，果然还是有钱人的胃，吃不惯廉价食物。 既然有人主动挑衅，施振南岂能不好好奉陪、还以颜色，他从来就不是个打不还手的大方男人，而是个绝对不好招惹的小人。 “我对这个香料敏感。”施振南随便找了个借口，觊觎着她的餐点。“你那份好像很好吃，不介意分一点给我吧？” 什么？与他分享？常伶俐想不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正当她不知如何反应时，施振南已把椅子靠过去，拿起叉子进攻她盘子内的食物，他把一块鸡肉直接送往嘴里，并且顺手搭在她的椅背上，点头称赞。“果然不错。” 这种肩并肩的距离，还有宛如情侣般共享食物的举动，会不会太过亲密了？常伶俐的身体不自然地僵硬起来，她偷偷瞄向身旁的男人，只见施振南若无其事地细嚼慢咽，果然是她自己“心术不正”，太过敏感多心了！ 她只好悄悄挪动身体、暗自移开半分…… “先生。”突然一只盘子被放到桌面上，脸色非常难看的老板狠狠地瞪着这个厚颜无耻的卑鄙男人，阻止他公然吃豆腐。“既然你这么喜欢常小姐那道菜，这份是专程为你烹煮的，请别客气。” “老板真是细心，这么体贴客人。”施振南回敬一记冷嘲热讽。 “谢谢你，老板。”常伶俐趁机移开椅子，不着痕迹地闪开，总算松一口气，有点感激老板的适时出现，正好替她解围。 “请慢用。” 两个男人交换眼神，一个妒火中烧，一个悠哉惬意，而无视两人之间波涛汹涌的小女人，则继续大快朵颐。 在一股极度怨恨视线的监视下，这顿晚餐还算愉快，尤其看得出来常伶俐并非装无知可爱来吸引男人，对男人的爱慕眼光与痴情美意她是真的半点也察觉不到，这教施振南更觉有趣。 起初他还以为常伶俐是个放浪随便的女人，是个喜欢追逐猎捕男人的女猎人，想不到原来是个感情迟钝笨拙的家伙，这么说来，难不成他当时真的误会她了，她并不是存心搭讪他吗？！ 在街角停下来，司机忙不迭地打开车门，施振南与常伶俐相继下车。 “到了，就是这里。”到达公寓大门前，常伶俐再三道谢。“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施总裁亲自送我回来。” 施振南抬头往上看，是幢小公寓。“你一个人住吗？” “不，我与朋友一起住。”常伶俐忙不迭地补充。“女性朋友。” 他饶富兴味地扬一扬浓眉，撇撇嘴没说什么，都怪她说话不经大脑，他一定在取笑她多此一话了。 真糗！她低头瞅着鞋尖瞧，不敢看他。“那么，再见了。” “等等。”施振南突地唤住她，微微弯腰，低头靠近她。 突然欺近的俊脸令她蓦地心跳加速，瞠大双瞳瞪着他，视线不期然落在那张性感薄唇上，脑海登时浮现那一幕激情热吻，整张小脸瞬间火热起来。 他……要吻她吗？被他慑人的深瞳牢牢吸引，常伶俐屏息，有点紧张又期待地仰起头，十指不自觉绞缠，当他粗糙的大掌碰上她的嫩颊时，她自然地垂下羽睫。 可是没有如预期的亲吻落下，只有低柔的一句戏谑语言。“你这里有点脏。” 霍地睁开眼帘，迎上一双带笑的促狭眼眸，常伶俐整个人瞬间着火冒烟，尴尬得想找地洞钻，她居然表错情，以为他要吻她！ 老天！可以让她立刻在这个地球上消失，别再丢人现眼吗？万一又让他误会，以为她在勾引他怎么办？她真想死掉！ 男人保持风度，极力憋住笑意没让女人更难堪，施振南可以对天发誓，他不是存心戏弄她，她脸上真的有点脏，想不到会令她会错意、表错情，不能怪他呀。 不过扪心自问，美色当前他没有心动是骗人的，看着她嫣红娇美的脸蛋与诱人唇瓣，他真有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如果不是凭着过人的自制力，他现在绝对看不到她这个精采绝妙的窘迫表情，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总算欣赏够了，施振南决定好心放过这个仍然羞红脸蛋、傻眼呆立的女人，他清一清喉咙，若无其事地点头道别。“晚安。” 常伶俐瞪着微微颤动的高大背影离去，这个可恶的男人，他一定在偷笑！ 常伶俐还未完全脱掉高跟鞋，脖子便被人从后挟持住，一个聒噪的声音响起。 “看到了！看到了！”正好在阳台晒衣服的程永怡，把刚才精彩的一幕尽收眼底，不过碍于距离角度与灯光不足的关系，她看到的要比事实浪漫多了。“你们接吻了吗？” “没有，你看错了。”当事人没这个联想力丰富的观众来得兴奋。 “嘿！人赃俱获，你还想抵赖，他就是那个总裁吗？”一把将常伶俐按坐在沙发上，程永怡缠住她不放。“来、来、来，快招供。” “还说呢，这次真是糗大了，只是一场误会，我没脸再见他啦……”常伶俐哭丧着脸娓娓道来。 哈！还真是一场不美丽的误会！程永怡忍不住捧腹大笑，那个总裁居然能若无其事、一本正经的做出这种事来，如果不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就一定是个坏心肠的伪男人，真亏他能憋住笑意。 “你这个没半点同情心的女人，尽管笑到断气，我不会帮忙叫救护车的。”常伶俐对好友又推又打，早知道她会有这种反应，真不该对她坦白。 “别小气嘛！”程永怡止住笑意，忙不迭地好好安抚这个受伤的女人。“虽然我看不太清楚他与孙建洋有多像，不过以整体外型来看，我觉得他比孙建洋更帅，而且成熟稳重多了，绝对是潜力无限的绩优股，你千万别放弃呀。” “你胡说什么？他是我的客户，别无其他。”这个女人，又在煽动人了！ “只是普通客户关系，他怎会亲自送你回家？”程永怡打死也不相信那个男人的动机纯正。 “拜托你别想歪了，我们只是一起工作，人家送我回来只是基于绅士风度。”常伶俐不敢多想。“况且他已经说清楚了，对我没半点意思，我对他也死心了。” 分明就在说谎！“你真的能够彻底死心，管住自己的心、不再对他心动吗？” “不死心也不行呀，我不想再当个惹人厌的女人。”常伶俐撇撇嘴，与其被施振南讨厌，维持现在客气和谐的工作关系也不错。 “那时你们还没真正认识，他对你有所误会才会讨厌你，但如果深入了解认识后，他一定会发现你的优点，对你改观，说不定还会爱上你喔。”程永怡幻想着他们美好的将来。 “你想得真美。”常伶俐嘴上不认同，心底却有些蠢动，真有这个可能吗？虽然施振南的态度的确改变了，但距离喜欢还差得远呢。 “他现在是你的客户，你们会有很多机会接触，自然能好好培养感情。”程永怡一副女诸葛的模样。“不过对付这种男人，我们不能重蹈过去的错误，一定要改变作战计画。” “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程永怡那双乌溜溜的明眸闪着慧黠光芒，朱唇挂起一抹狡狯笑容，活像个洞悉男女关系的恋爱高手，缓缓发表高见。 “依我分析，他这种自负傲慢型的男人一定喜欢挑战高难度，越难搞定的女人越能引起他的兴趣，披荆斩棘后得到的东西才显得珍贵嘛。 所以你一定不能让他看穿，尽量对他冷淡疏远，表现出难以亲近的模样，好激发他对你的兴趣。 还有，你在他面前不妨与其他男人表现熟络，却唯独冷落他一个，像他这种唯我独尊的男人绝对忍受不了被忽略漠视，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对你展开追求攻势。” “怎么好像演变成一场男女攻防、尔虞我诈的战争，会不会太过复杂了？”常伶俐叹一口气，这种计算得来的爱情还有幸福可言吗？ “亿万年来男人与女人的战争向来激烈，如果你真想套牢一个好男人、捉紧幸福，千万别小看这些男女学问，不然你会输得一败涂地。”程永怡认真地警告着。 “你不去当恋爱顾问真是太浪费了。”常伶俐讪笑。 “如果你放弃这个男人才是浪费，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放在心上……” “好、好，我知道了。”常伶俐举起双手打断她，迳自起身回房。“我保证，我一定会听从高人的指点行事，OK？” 这个漫不经心的女人，都不知道人家为她着急，如果不是她一直念念不忘初恋情人，对男人少根筋又感情脱线，程永怡也不用如此费心神呀！ 一星期过去，施振南出差回来，随即找人。 “James在哪里？叫他现在过来见我。”一边步进办公室的施振南，一边对秘书吩咐。 特助这次没有随行出差，留在总部主持大局，专责与盛世安排行销推广及筹办新产品发表会。 “James先生正与盛世顾问在会议室开会。”秘书小姐不敢怠慢。“我叫他现在过来。” “不用了，他们在哪个会议室？”反正他也想知道现在的进度，正好去旁听会议。 “市场推广部门的内部会议室。” 轻推会议室大门，大小不同的谈话声传来，没惊动任何人的施振南环视室内，这是个采分组讨论形式的会议，三三两两分别围拢一起进行研讨，明显是个非常轻松的会议，半点紧张气氛也没有。 施振南的视线很快被其中一隅吸引住，那里坐着一男一女，而另一名男人则站在女人身后，站着的男人正微微弯腰俯身，大掌放在女人的椅背上，拿着笔的手在桌面上的文件指点，三人不停交换意见，不时发出低笑声，气氛十分融洽。 尤其是那个女人，她的笑容非常甜美，目光闪闪发亮，态度雍容娴雅，当身后男人靠近她时也没任何避讳，想必两人的关系十分熟稔亲密。 施振南浓眉微蹙，不知为何这个场面令他很反感，他有点看不过，甚至想要破坏，没考虑那么多，双腿已自动动起来，走向那刺眼的一隅。 “老板你回来了，找我吗？”James起身恭迎，眼尖的他早已发现老板出现，不过老板既然不主动现身，他也只好佯装没看见。 “施总裁。”汤承安挺直身子，朝施振南打招呼。 而常伶俐则收敛笑意，只朝他冷淡地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埋首于文件中，好像他只是个无关痛痒的路人甲，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现在进度如何？”施振南克制住不满的情绪，神色自若地坐下来。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汤承安回答。“我们正在构思发表会的活动内容，打算以互动形式作为推广，展现出产品的过人之处与创新功能。” 施振南不予置评，面无表情地示意。“你们继续，不用理我。” “我觉得可以注入生活化元素。”常伶俐果真没理会他，继续讨论。“将机器人性化，营造温暖的感觉，正好突显出人工智能生活化的标题……” James瞄一眼老板，由他紧绷的面容，可以看得出来心情不太好，难不成分公司的情况惨不忍睹，这趟出差有人惹他不快吗？ 一直不敢迎上那双久违的深邃眼瞳，常伶俐刻意躲开坐在对面的男人，假装专心讨论，继续谈笑自若。 女人的笑意盈盈与银铃般的声调越来越恼人，她何时与James这么熟络了？还有那个汤承安，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果然是个花痴女人，只不过对象换人罢了！ 敏锐地察觉出被常伶俐故意冷落忽视，施振南感到极度不爽，再没心情旁听下去，蓦地翩然离席。 默默留意一切的James有点摸不着头绪，发现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老板，就是“怪”！ 叩！叩！一阵敲门声后，一个高大身影走进了办公室。 “会议结束了？”施振南头也没抬。 “还没。”James笑容满面，讨好意味甚浓。“老板不是有事情找我吗？” “一篓子事情等着你去办。”施振南语气不太好。“会议结束后过来。” “分公司情况很差吗？” “还不至于……”施振南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你脸色很臭。”James直言无讳。 “是吗？可是我认为是近来最好的。”施振南神色一凛，现在更为可怕。 如果不是分公司的事，到底是什么事惹他不快了？碰一鼻子灰的James纳闷，忙不迭转移话题。“这是盛世安排给老板的公关活动行程表。” 突然想到害他心情差劲的元凶，施振南随即吩咐。“叫常伶俐过来讲解。” “如果老板有什么疑问，我可以代为解释。” “你何不索性全部代劳？！”施振南白他一眼。 果然吃炸药了！James二话不说打手机。“俐俐，你可以现在过来总裁办公室吗？施总裁想要你直接讲解公关活动行程。” 俐俐？居然叫得这么亲密！他出差也只不过一星期，他们的关系还真是进步神速。但下一刻出现的却不是预期中的伊人，这教施振南更加不悦，难不成那个小女人在躲他？！ “施总裁对行程表有什么疑问？”代替常伶俐前来的汤承安客气地问。 “这个行销计画的统筹人不是常小姐吗？”翻阅手中文件的施振南扬起浓眉。 “其实所有工作都是小组共同负责，每一位同事都同样熟悉计画内容，也都可以提供专业协助。”施总裁无视他这个头头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不管你们有多专业、平时工作又如何安排分配，我只知道随便派人来跟进事情，欠缺个人尊重。”施振南咄咄逼人。 老板分明故意找碴嘛，James端详的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打转，直觉还是别插嘴为妙。 同样察觉到施振南有着微妙的敌意，汤承安很快想到个中原因，错不了，这是男人与男人间的竞争性直觉，他压下所有情绪，保持贯有的专业态度。“抱歉，是我们一时疏忽致使施总裁感觉安排不妥当，以后我们会由专人负责讲解。” 合上文件，施振南板着脸吩咐。“这个周末的慈善舞会，交代常小姐陪伴我出席。” 哼！这个男人对伶俐的居心昭然若揭！汤承安睥睨着情敌，理直气壮地反驳道：“这种场合会有很多政商名人出席，James先生会是个好帮手……” “汤先生，你没弄清楚吗？”施振南一面不耐烦地打断他。“这是个舞会，我需要的是一个舞伴兼助手，如果周末加班需要额外费用，可以算在我们这边。” 简直欺人太甚！可谁教他是尊贵客户，纵有千般不愿，汤承安也没办法拒绝，更不可能直斥他的私心。“好吧，我们会做出安排。” “这次希望你真能听清楚，别再弄错我的意思，我指名要贵公司派来当我舞伴的是你们小组的常伶俐小姐，你不要给我随便找人来顶替。”明显怒火难消的施振南拿汤承安来出气。“我只会把机会给予办事能力得到我肯定认同的人，我从不更换合作对象。” 这下子James可以肯定老板今天吃错药的原因了，显然是冲着一个女人而来！ 简洁的米白轻纱曳地长裙、同色系的披肩外套与长手套、珍珠颈炼和同款耳环与小手提袋、闪亮的高跟鞋，全套盛装晚礼服奉上，非常贴心周全的安排，就只欠内衣裤了！ 穿戴整齐的常伶俐微讶，衣服鞋子的大小刚好，她真要怀疑施振南如何得知她的尺寸，不会是用目测的吧？ 这个男人要她陪伴出席慈善舞会的态度出奇强硬，表面上理由冠冕堂皇让人没法拒绝，说什么欣赏她的办事能力才会钦点她陪伴，实际上绝对不安好心，所以她一定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像他这种妄自尊大的男人不会对感情认真，往往都只是逢场作戏，她别傻得信以为真，被玩弄得昏头转向…… 想到义愤填膺、一再告诫她的汤承安，常伶俐噗哧地笑了出来，汤头实在太紧张亦太夸张，他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 她还有自知之明，施振南这个男人并没看上她，他会突然如此执着积极，相信是感到被她冷落有关吧，想不到程永怡出的馊主意还挺管用。 她越刻意与男人保持距离，男人才会越想接近，不过这无关乎爱情，只是面子尊严问题，她绝对清楚，故不会多作联想。 没错，就是这样子，她要继续保持冷静矜持，既然她已向施振南下战书，就该勇敢奋战！ 常伶俐准时下楼，施振南正背靠车门等待，穿着一身正式晚礼服的他格外俊帅耀眼，浓密鬈发亮泽有型，潇洒地单手插在裤袋，另一手则拿着一根烟，微昂首吞云吐雾的模样显得忧郁性格，帅气迷人得足以令女人疯狂尖叫。 真看不出他有抽烟的习惯，尽管常伶俐讨厌抽烟的男人，却无损施振南的魅力半分。她按住胸口剧跳的心脏，如何也管不住心底的悸动，常伶俐知道自己没得救了，她是如此着迷失控，迷恋的目光怎么也移不开。 施振南手中的香烟快燃尽，他还没有动作指示，司机已机灵地递上烟灰缸，就在他捻熄烟蒂的时候，常伶俐赶紧收敛心神，隐藏好所有感情，踏着婀娜多姿的自信步伐上前。 静候佳人的施振南闻声回过头，大大方方上下打量，尽管她的曲线不够丰满诱人，但身形高挑、纤瘦柔美，最后梭巡她淡漠自持的眉眼，沉着镇静得令他想要窥探究竟。 “你很美，这件晚礼服很适合你。”施振南炯亮的黑瞳丝毫未隐藏欣赏之色。 “谢谢。”他口中的香烟味淡淡飘来，常伶俐居然没感到厌恶难闻。 瞥见她手上的碍眼物件，施振南感到大煞风景。“你该不会打算拿着公事包出席舞会吧？” “我想趁车程这个空档，向施总裁简介一些重要贵宾的背景资料，帮助你加深印象以便应酬。”既然这是工作，常伶俐当然要好好表现。 她办事还真细心。“如果James突然不干，你绝对可以补上他的位置。” “施总裁太过奖，我怎及得上James先生的能干本事。”这顶高帽子未免太大了。 “起码懂得谦虚这项，你比他强多了。”施振南虽说得一本正经，眼眸却闪烁着促狭光芒。 言下之意便是特助先生太过自负，想到看似温文有礼却总能洞察一切的金发男人，常伶俐忍不住会心微笑，露出两个久违的可爱小酒涡。 施振南发觉她这样子顺眼多了，还是笑容比较适合她，凛若冰霜的拘谨态度过于客气生疏，令他不舒服。 第六章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慈善舞会一向最能召集名人与慈善企业家参与，既能做善事又能免费宣传，还可建立人际脉络，实在是一举数得。 庄士敦集团新上任的亚太区行政总裁，可算是商场上的一颗新星，最近媒体的大力报导与各方赞颂广为人知，使魅力四射的施振南备受瞩目，无论出现在哪个场合都是人气焦点所在。 当然除了正面的报导外，负面新闻也少不了，不过那些谣传抨击没成什么大气候，只因施振南的个人魅力与领袖才能太出众，轻而易举便能压过那些没多大信服力的谣言，自然也就没人认真的追根究底。 施振南与常伶俐双双出现在会场，随即成为注目焦点，而且还是各方争相结识的对象，除了庄士敦集团是美国数一数二的大集团之故，他们自身的魅力也是吸引众人的要因，没有人不想一睹俊男美女的风采。 身为公关顾问的专才，常伶俐的人际网络也算广泛，因为盛世的客户几乎全都是知名大企业，她认识的政商界名人自是不少，所以对施振南提供了不少帮助，不管是应酬或拉拢关系都贡献良多。 俨如一对璧人的他们周旋在宾客中，常伶俐不时对施振南附耳细语，提醒他宾客的来历背景，让他能应酬得更轻松自如，不时低语谈笑的两人气氛不知不觉变得非常和谐亲密，羡煞旁人。 “施振南，总算让我们逮到你了。” 趁着常伶俐不在他身边，黎昌政与同为世交的邓公子上前堵人。 “我有躲你们吗？”施振南无辜地耸一耸肩膀。 “你这个大红人，身边总是那么多人围着，我们何时有机会靠近你了。” “还有一个红粉知己不离身，如何能找你逼供？”黎昌政一手搭着施振南的肩膀。“你何时与常伶俐这么熟络的，难不成你在追求她？” “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就是为了这种无聊事情？他们俩真是不折不扣的公子哥儿，吃饱撑着没事干！“她是我的公关顾问。”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把她从我手中抢过去，让她一声不响便丢下惠普，只顾全力吹捧你们庄士敦。”黎昌政说得好不是滋味。 施振南揶揄。“你在羡慕还是妒忌？” “嘿！我何需多此一举，就算是阁下，常伶俐也未必会看上眼。”黎昌政才不担心。 “我们就是好心来给你忠告的。”邓公子一副很够朋友的样子。 这样被瞧不起，施振南的兴致全被勾起来了。“她有这么难追吗？” “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公子哥儿们过去一直苦苦追求她，可是从没一个能成功，全都无功而返。”邓公子摇晃手指。 “只是一个公关顾问，你们会不会太没用了。”施振南嗤之以鼻。 “你别看她个性热情随和，对谁都很友好，但只要一谈起情爱便完全没辙，她有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迟钝，是个不来电的绝缘体。”黎昌政解释。 “可算是感情智障型，男人对她来说全都只是好朋友。”邓公子补充。 怎么可能！施振南可没忘记那一次亲吻，常伶俐是如何全情投入，怎会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没错，她对于四周男人的虎视眈眈的确浑然不觉，可能对于男女磁场引力比较迟钝，但不至于冷感无情，顶多是粗枝大叶型吧。 “你们没人能成功上垒，才说得这么夸张吧。”施振南有此结论。 “我们当初谁不是像你一样自信十足，最后还不是沦落至结义兄妹的下场。”邓公子这个过来人满是唏嘘慨叹，没能忘记常伶俐总有办法曲解他的心意，严重打击他的男性尊严。 “你们实在太逊了，把她这种女人弄到手，并没什么难度可言。”不是施振南自视甚高，只是他压根儿不认为常伶俐是个什么高不可攀的女人，尤其她曾主动向他示好。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你敢不敢打赌，看你能否把她追到手？”邓公子有点气不过，正好挫一挫施振南的锐气。 “好呀，打赌就打赌，谁怕谁，振南，我支持你。”挺身而出爽快答允打赌的居然是黎昌政，没办法，这么好玩的事情不凑一脚，怎对得起自己。 施振南倒觉得无所谓，一来他对自己绝对有信心，二来他对常伶俐也不是全没兴趣，除了工作以外，这也未尝不是个调剂身心的好消遣。 “半年之内，如果你能追到常伶俐，我就把新买的游艇送给你。”邓公子先开赌注。 “不用到半年，只要三个月，她就会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女人。”施振南夸下海口，越有难度才越有挑战性。 “如果你真的这么有信心，我外加一幢别墅作额外奖品。”邓公子豪气地拍胸口，等着看施振南尝到失败的滋味。 “我会照单全收。”施振南大言不惭，看来留台的日子绝对不会苦闷了。 瞥见远处的娉婷倩影正朝他们这边颔首，不待婀娜多姿的人儿主动靠近，施振南已率先迈步迎上。 其实常伶俐早已发现三个男人在闲聊，故而待在远处不去打扰他们。 施振南亲匿地轻拥常伶俐的纤腰，若无其事地加入这边的话题。惊觉腰间的大掌一直没放开的打算，害常伶俐不时分心，几次想要巧妙摆脱皆失败后，她宣告放弃，亦已渐渐习惯男人无意间的亲密碰触，人的适应能力有时还真强。 舞会正式展开，宾客们纷纷步入舞池，应酬暂缓下来，常伶俐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只因与施振南单独相处的压力，远比应酬宾客们还令她战战兢兢。 “你今晚的表现很好。”施振南神情专注，凝睇她的眼神出奇柔和。 “谢谢。”常伶俐紧绷着每一条神经，只因他突然变得温柔的黑瞳隐藏着某种魔魅，会是她的错觉吗？ “你现在可以暂时放下助手的职务，当一个称职的舞伴。”施振南相当满意自己给她造成的影响力。“放轻松，尽情享受舞会。” 还没参透他个中的涵意，常伶俐已被施振南带进舞池，不容拒绝地执起她的小手，拥抱她的柳腰翩然起舞。 两人踏着浪漫醉人的华尔滋舞步，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谁都没打破宁静美好的气氛。 常伶俐此刻非常庆幸自己曾下苦功，苦练出合格的交际舞，不然在舞技一流的他面前铁定要出丑了。 施振南也很快发现常伶俐的舞姿相当优美，白纱裙旋出漂亮的弧度，让她看起来像只翩翩飞舞的美丽白蝴蝶。果然是个出色的公关顾问，这样一个内外兼备又聪颖体贴的美丽女人，很难教男人不心动，花点心思去追求也值得。 心动不如行动，施振南猝然收拢臂膀，把她拥得更紧贴，下巴轻碰着她发顶，呼吸着她身上的淡淡馨香，感觉还不错。 眼前突然变得只有一堵肉墙，只差毫厘的距离让常伶俐几乎窒息，脚下更是寸步难移，一个不慎便撞上他，整个人被他包裹在怀里。 “施总裁，这样子……我们很难跳下去。”常伶俐微微挣扎，拉开一点距离。 “不要叫我总裁这么生疏，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施振南低沉而富磁性的声音扣人心弦。 常伶俐嗅着他身上的古龙水与香烟味，可没被冲昏头脑。“不行，施总裁是重要客户，我不能没分寸。” “工作时我不介意你继续尊称，但私下相处时，我希望你当我是朋友，不用拘谨客气。”他展开攻势，第一步当然先发友谊牌。 “朋友？”由这个高贵傲慢的男人口中说出，给人多么怪异的感觉！ “就像现在，别管什么身分头衔，我们只是单纯的男人与女人，一起共舞闲聊的朋友。” 是他今天喝太多了吗？不然就是她有严重耳背！常伶俐抬头，小心地端详他。“施总裁，你是不是喝醉了？” 这个小妮子果然少根筋！施振南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笑声虽不大但已足够惹来更多关注的目光，而常伶俐则像看见什么灵异现象般，微张小嘴一瞬也不瞬地盯牢他。 他居然会开怀大笑！而且忧郁的眼睛真的变成两弯月儿，与记忆中的俊朗笑容如出一辙！ 收敛笑容，心情大好的施振南嘴角仍噙着笑意，俊眼浓眉带着戏谑，目不转睛瞅着她圆瞠的杏眼，最后落在她微噘的唇瓣上。“如果我真的喝醉了，我现在一定会吻你。” 像是怕他真会付诸实行般，常伶俐赶紧合上嘴巴，低头不敢看他，她现在的脸蛋一定已着火了，刺热的感觉不断攀升，最糟糕的还是她挣脱不开腰间的大掌，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被他一点一滴缩短。 施振南重新拥紧怀中的小女人，这回不客气地把唇瓣贴上她低垂的粉颈，徘徊在她耳垂低柔呢喃。“我出差回来后，你好像一直在躲我。” 老天！常伶俐差点失声尖叫出来，浑身鸡皮疙瘩也全竖起来，她最怕耳朵被人搔痒，忙不迭地别个头躲开。 施振南把她有趣的反应尽收眼底，原来她的耳朵很敏感，要是他吻下去的话，她会如何失态？他有点期待，或许当两人独处时，他可以测试一下。 “你在躲我吗？”他重申。 “我没有。”她摇头，视线不知该放哪。 “别否认，为什么躲我？”他坚持，不相信自己会错意。 “我真的没有，James先生才是合作的负责人，是我们联络的窗口，我不该越级打扰施总裁。”她可没说谎喔！ “如果我希望你来打扰呢？”施振南逼视她闪躲的水眸。 “我不懂施总裁的意思。”常伶俐真的不懂，是因为她的刻意冷落而令他感到不被重视吗？ 如果不说明白，以她的天才真的不可能会意过来！施振南不拐弯抹角，直接言明。“我相信你也感觉到，你我之间存在一股强烈引力，彼此深受对方吸引。” 程永怡的歪点子实在绝妙，对付男人果然还是要要点手段！如果在此之前他这么表示，常伶俐一定会乐得飞上天，完全相信他是真心真意，可是现在她却深谙他只不过在捍卫男人的尊严，喜欢向高难度挑战而已。 虽然如愿地引起他的兴趣、吸引他的关注，常伶俐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而且还有点后悔挑起这场男人与女人的游戏。 “施总裁别拿我开玩笑。”常伶俐黯然地垂下眼帘。 “我像是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男人吗？”施振南正经八百。 的确不像，而且还非常不真实，这个并不是她所认识的施振南，常伶俐迎上他幽深慑人的瞳仁，解读不出他的心思，更不能肯定他的诚意。“施总裁这次出差回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教人很难接受。” 施振南神情一敛，紧盯她的黑瞳变得更柔和炯亮，唇边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刻意压低声调，营造感性撩人的效果。“如果我说出差这段期间，不知为何常常想起你，分开越久越发想念你，我突然很想多了解你，希望能与你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 原来这么冷酷的男人也会说甜言蜜语，动听如诗词歌赋、迷魂如鸦片麻药，如果她真的信以为真一头栽下去，她绝没有翻身之日！ “很感谢施总裁对我另眼相看，这么看得起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但与尊贵的总裁大人成为朋友，我实在高攀不起。”相当理智的常伶俐委婉推却。 “给我机会，我们不止是朋友，可以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施振南不以为然，当然没想过她会立刻感激流涕地飞扑入怀，果真这样的话他也没兴致了。 常伶俐没答话，很想问他的真正意图，更进一步的关系是指成为男女朋友，还是纯粹男女关系的朋友，不过他绝对不会说真话的！ 此时，音乐停了，曲终人散。 虽说已经向常伶俐撂话表示兴趣，施振南却没实际行动、展开追求，因为工作实在太繁忙，每天等着他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 直至数天后的一个上午，James双手捧着一个大盒子进来，才勾起施振南的注意力与心思。 “这个是？”瞥一眼放在旁边矮桌上的大盒子，施振南扬起剑眉问。 “常小姐退回来的衣服与首饰。”James回报。 “你没有清楚告诉她，这是我送给她的回礼吗？” 本来这份礼物作为奖赏，表扬常小姐的办事能力不足为奇，不过James认为老板的动机绝对不单纯，看来老板终于发现常小姐的优点了。 “常小姐说那是她的分内事，无功不受禄，而且礼物大名贵，她不能收。”James如实转告。 施振南放下手上的工作，背靠在椅上，看向窗外沉思。他是该有所行动了，不能让热情冷却下来，不然游戏会变得乏味。 施振南很快交代。“通知盛世，今后我要出席的所有公关活动，都指名要常伶俐陪同一起出席。” “这个……”Bingo！果然被他猜中了，James兴奋又好奇地探问。“老板终于要向俐俐发动攻势、展开追求了吗？” “俐俐？你们很熟吗？”施振南一个冷哼。 “怎么可能会熟，常小姐是公司的专责公关顾问嘛。”打死也不能承认！ “替我把今晚空下来，所有事情全部取消掉。” “老板与佳人有约吗？” “没你的事。” 收到老板的白眼后，James识趣地走开，他的脸色倏地变得凝重，看来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常伶俐这个女人了。 打发掉无谓闲人，施振南拿起手机按下，把玩着桌面的打火机，好整以暇等待对方接听。 正在与小组们进行内部会议的常伶俐，瞄一眼手机的来电显示，是他！ 与此同时，眼尖的汤承安亦发现来电者的身分，他默然注视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往外走的常伶俐，内心五味杂陈。 “是我。” 低柔如潮水的声音传来，常伶俐的耳朵莫名酥麻，害她心底一阵慌乱。 “施总裁有什么事吗？”她刻意装出客气，语气冷漠平稳。 施振南直接道明来意。“今晚有空吗？一起吃饭。” “抱歉，我有约会。”常伶俐没忘记程永怡耳提面命她不能心软，一定要继续保持高姿态，不能轻易向男人投降就范，最起码要他花时间、下点工夫，认真努力追求才行。 “推掉。”他命令道。 从没见过这么霸道的男人，他以为自己是谁！“不行。” “七点，在你公司大楼正门等。”施振南不接受拒绝。 他怎能这么霸道！常伶俐冷冷地重申。“我并没答应阁下。” 双方僵持不下，寂静一会后，对方传来堂而皇之的借口。 “关于发表会，我有事情要与你讨论。”别怪他使手段。 “你……”她真的生气了！“不要假公济私，这种一点也不光明磊落的手段，有损施总裁的威信。” 施振南不怒反笑，不想再领教公关顾问的口才，掷下铿锵有力的一句后结束谈话。“七点见。” “我不会出现……喂、喂！” 那端显然已挂断电话，常伶俐气得想摔手机，可恶！气死人，什么专横跋扈的男人，她是个专业的公关顾问，并不是随传随到的公关小姐！ 咒骂了一整天的常伶俐准时赴约，不过没发现显赫的排场，擦得发亮的大型名贵房车与穿戴整齐制服的司机并没在路边站岗，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帅气的双门宾士跑车。 “上车。”车门应声弹开，坐在司机位置上的施振南命令道。 常伶俐仪态万千地跨上车，一双冷眸目不斜视，她什么也不说，只瞪着车窗外的人来人往。 任由女人板着小脸无声抗议，施振南心情愉悦地踩上油门，熟练俐落地穿梭在车群中，扬长而去。 转入长春路，经过了传统菜市场，没多久施振南便停下来，随便把车子停泊在路边。这里是人烟稀少的一段路，街道两旁大多是旧式店铺，与南京东路的繁华截然不同。 “到了，下车。”又是简单俐落的命令式话语。 虽然纳闷他来这里干什么，常伶俐还是顺从地下车，看着施振南脱下领带，解开领口的钮扣，然后把白衬衫的袖子卷至手肘，西装外套也没拿，锁上车子后朝她扬扬手，示意她跟着走。 一派轻松随意的他俨如潇洒帅气的年轻小伙子，就像是走在大街小巷上的普通人。 施振南笔直走往不远处的店铺，名为“朱记自助餐”的老式平民化小店，数张圆桌摆在门口路上，各式各样的菜肴铺陈开来任君挑选，价钱十分便宜公道，是一所相当传统道地的食堂。 “朱叔，朱婶。”施振南熟稔地朗声打招呼。 “南仔，你来了。”圆润丰满的中年妇人眉开眼笑，随便在衣服上擦一下油腻的粗糙双手，忙不迭拉着施振南坐下来。“我今天在报纸上看到你的相片，摄影师拍得真差劲，你本人帅得多。” “当然了。”施振南面露亲切笑容，没有半分厌恶嫌弃之色，悠然自得坐在路边圆桌旁与妇人闲聊。 难以想像的常伶俐瞠大眼，他真的是那个优雅尊贵的总裁大人吗？ “南仔，蛋花汤，花生豆干，全是你最爱吃的。”端来各式菜色的朱叔轻拍施振南的肩膀。 “谢谢。” “这位小姐是你女朋友吗？”一直留意着他身旁娴淑的美女，朱婶忍不住问。 施振南瞄一眼常伶俐，不慌不忙承认。“是的，她叫常伶俐，漂亮吗？” 常伶俐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来不及否认，朱叔和朱婶已团团围住她仔细打量，俨如看媳妇般笑得合不拢嘴，害常伶俐好不尴尬。 “南仔选的当然漂亮，幸好你回来找个台湾女朋友，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会讨个金发洋娃娃回来当老婆。”朱叔猛点头称道。 “还是咱们宝岛出产的好，真有眼光。”朱婶笑呵呵地赞美。“不过常小姐好像瘦了点，日后生孩子会很辛苦的。” 这下子常伶俐不止尴尬，还窘迫得如坐针毡，脸红耳热好不羞赧。 而施振南则惬意大笑，爽朗豪迈的笑声愉悦，神情促狭地调侃道：“你们别担心，我一定会先把她养胖的。” “对，多吃点才健康，胖一点更好看。”朱婶朝常伶俐笑说。“你们喜欢吃什么，随便挑。” “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拿。”施振南也有体贴的一面。 可恶的男人，故意戏弄她！常伶俐悄悄白了他一眼。“不用了，我自己来。” 朱叔夫妇俩十分识趣地没再打扰小俩口谈情，看着十分相衬的一对璧人，感到安慰地相视而笑。 南仔真是个很不错的男人，非常念旧又重情义，虽然他已经是日理万机、身居高位的上流名人，与他们这等平民粗人不可相提并论，但他仍常常前来探望他们两老，半点有钱人的架子也没有，而且还不惜纡尊降贵地光顾他们的食堂，像他这种好男人，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第七章 道地街头食物就像一般家常便饭的经济小菜，谈不上顶级美味，不过两人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因为那一份浓厚的人情味非常温暖，绝对能沁人心脾、耐人咀嚼。 看见常伶俐没再板起脸色给他瞧，卸下暗生闷气的阴沉脸孔，换上兴味盎然的亮丽神色，施振南知道自己没有选错约会地方。 如果常伶俐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或是自以为高尚名流的傲慢女人，他绝对不会带她来这里，不然别说她会屈就来光顾，恐怕连看一眼也会嫌弃。 追求不同女人需要运用不同策略，只要懂得女人心理，了解她们的个性喜好，自然胜券在握。 “怎样，在这种路边街头，没有烛光晚餐、浪漫情调，常小姐还吃得惯吗？”施振南揶揄。 “当然。”常伶俐回敬一句。“教人意外的应是施总裁也很习惯。” “小时候我家就在附近，我常来这里光顾。”他不介意向这个女人自揭底细。 “今人很难想像。”虽然知道他的出身不简单，不过横看竖看，他给人的感觉应是高尚血统的优质人种。 “我说过，我并不是什么尊贵的总裁，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世俗男人。”想要打动这个女人的芳心，第一步是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么说来他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可能不是很好，单亲家庭的母亲压力一定很大，常伶俐有点感慨。“你妈妈要独力抚养你，一定很辛苦吧。” “嗯，曾经有一段时间很苦。”施振南没有隐瞒，或许是环境气氛影响，他自然而然地倾诉鲜少向人提及的身世。“妈妈不顾家人反对，坚持要把我生下来，因而被外公赶出家门，一度无依无靠的孤苦过日。” “她很伟大。”女人真的很坚强！ “世上有哪个母亲是不伟大的。”自小相依为命的母亲，一直是他最尊敬关爱的人。 处在单亲家庭，人格没有扭曲成长，母亲的教导非常重要，想必母亲给了他绝对的关爱温暖，虽然常伶俐很想知道他的故事，但他不主动谈及，她也不便过问，只好压下满腔疑问与好奇。 “看见儿子长大成人，还有这么杰出的成就，施妈妈一定很安慰。”事实证明他母亲没有做错决定，幸好当时没有扼杀小生命，不然他们就不会相遇了！ 哼！杰出吗？一点也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施振南将视线转到她身上。“你一定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大小姐。” “我？”她指一指自己，托着香腮认真思考。“可以算是，我自小家庭环境不错，家人感情也很好，我从没感觉欠缺过什么。” “是朵不折不扣在温室里长大的小花。”他认为成长的环境绝对能够影响一个人的性格行为。 “我承认，我的确没经历过什么风浪难关、遇过什么挫折失败，但也不是个不懂世事的大小姐喔。”常伶俐努努嘴申明，不想被他看不起，不愿被当成无忧无虑的天真小女生。 “事业与爱情都是一帆风顺？”施振南好奇。 她唯一的初恋理智分手，事业虽没什么大成就，但也令人满意。“算是吧。” “难怪你会有这种正直开朗的性格。”果然是个天真单纯的女人！ “你很阴暗复杂吗？” “远比你想像中深沉难懂。”他笑言。 她瞟他一眼。“看得出来。” 施振南突然握着她放在桌面的小手，盯牢她的幽邃黑瞳闪烁着诡魅光芒。“你想要深入了解吗？” 常伶俐没有即时后退，仔细梭巡他的眉眼，除了挑衅意味外瞧不出任何端倪，最后她还是抽回手。“谢谢，不必了。” “发掘的过程会很有趣，我保证不会令你感到乏味。”他锲而不舍。 “我这个人不太聪明，对太过复杂难懂的事情没兴趣，我不喜欢自寻烦恼。”她显得意兴阑珊。 某方面面言她的确愚笨迟钝，这也正是她可爱之处，施振南朝她促狭地眨眼。“可是我正想要找人分担烦恼呢。” “相信阁下必定不乏人选。”她赶快撇清。 “暂时只有一个适当人选。”他满是遗憾。 常伶俐瞪他一眼。“那她真不幸。” “我也有同感。”他一脸扼腕。“可是谁教她先主动向我搭讪，引起我的兴趣后却想逃之天天，天底下怎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老天！就知道这男人在记恨，只想捉弄她，常伶俐急急求情。“相信我，她已经在后悔了，所以请阁下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不行，我这个人除非不喜欢，一旦看上便一定要弄到手才会罢休。”施振南决定当个小人。 “你这么蛮横霸道，会把人家吓跑的。”她先声明。 这个小女人竟然想威胁他！“你以为她可以从我手中跑掉吗？” “除了寄予同情，我还可以替她做什么？”常伶俐在心中哀号。 “尝试劝她坦然接受，她很快会发现事情没有想像中复杂，因为我绝对会是个称职的好情人。”施振南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的脸皮怎会这么厚！“我从没见过你这种刁顽自大的男人。” “你看，你果然对我不够了解，竟然有这种误会。”不止是刁顽自大，还有卑鄙恶劣才对…… 常伶俐发觉根本不能与他好好沟通，索性闭嘴，免得自讨苦吃，看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她便感到很不甘心，她才不会教他称心如意！ 她是不是很矛盾？明明是她先去招惹施振南，却在成功得到他的垂青时逃开，活像一个很会耍手段、以玩弄男人为乐的女人。 她真的很矛盾！既想吸引他的注目留意，却不想引起他追逐的兴趣；想要更靠近了解他，却又忍不住害怕退缩。 她知道自己正在自掘坟墓，她根本抗拒不了他的吸引，一颗芳心早已被他牢牢掳获，现在只不过是在作无谓抵抗、徒然挣扎，只因她想要的不止是纯粹的男女关系，她想要得到更多。 可是从施振南身上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感情，他眼中总是流露着猎人对猎物的浓厚兴趣，以及征服者的过人自信，她不想臣服在他的非凡魅力中。 但是今天晚上他却展现出温柔人性化的一面，毫不介意把他不为人知的身世过往告诉她，他敞开心扉的对待是否意味着她的与众不同，对他而言，自己可能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与分量吗？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在想什么？”车子无声地驶达公寓，施振南拉起手掣、熄掉引擎，侧身面向身旁发怔出神的女人。 回过神来的常伶俐赫然发现已回到公寓，慌忙解开安全带坐正身子，朝他歉然一笑。“谢谢。” 半点也不急着走的施振南略表歉意。“虽然今晚是我强迫你出来，不过希望你还算愉快。” “嗯，我很开心，谢谢你的晚餐。”她已经忘光光了，没放在心上。 “可以请我上去喝杯咖啡吗？”他漫不经心的提出。 “抱歉，不太方便。”她立即拒绝，没多想便说出客套话。“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或许……” “说好了，下次，我保留你这个邀请。”像抓到什么话柄般，他唇边扯起一抹暧昧浅笑。 我并没其他意思！常伶俐很想这样大声告诉他，可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那么，晚安……” 再见还没说出口，施振南倏地伸手轻捏她的下巴，欺身靠近她的脸蛋，慢条斯理地梭巡她细长的柳眉、漂亮的凤眼、好看的俏鼻，最后落在润泽的樱唇上。“可以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迷惑人心的磁性嗓音充满魔力，沉郁性感的醉人眼眸发送电力，被蛊惑的常伶俐无法思考，不过就在唇瓣即将碰上的那一刻，她猝然别过脸拒绝。“不要！” “为什么？”施振南扳正她的脸，没放弃的意思。 常伶俐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低声抗议。“不要这样，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以为经过今晚，我们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女人越是顽强抵抗，越是会激发男人征服的欲望。 常伶俐用力推开他，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决心把话说清楚。“我希望你别误会，我不是个随便的女人，更不中个懂得玩男女游戏的女人。” 强人所难不是他的作风，施振南放开她，坐正身子。“我知道。” 深吸一口气，常伶俐一鼓作气道出藏在心中多时、不敢坦白的真相，不管是要他看清事实打退堂鼓，还是让自己彻底死心，她不想再隐瞒欺骗下去。 “我承认，我之前在刻意躲你、与你保持距离，如果因此而令你感到被冷落忽视，甚至损害到你伟大的男性尊严的话，我愿意为此道歉，所以请你不要再因为这原因而接近我，觉得追求我是一项挑战乐趣，你对我的好感与兴趣请就此打住。” “你真是个过分坦率的女人。”施振南冷静地睨着她，让人猜不透心思。 “抱歉，我就是这种不解风情的女人，我不会玩暧昧游戏。”她心底有点寒、有点酸。 她的确说到重点，而且还挺了解男人好胜的心态，不过他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发掉，游戏才刚开始，怎能就此打住！ “我说过，我深受你吸引，包括你这种坦白，我认为很可爱，而且我对你的追求是认真的。”施振南表情柔和下来，大掌轻抚她的脸颊，选择技巧性地坦白。 “我不否认你的冷漠疏远起了作用，的确引起我的注意与兴趣，但你深深吸引着我，令我感到新鲜好奇，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究也是事实。” 瞠大眼眸，眨动眼帘，常伶俐难以置信。“可是一开始，你明明非常讨厌我，怎么可能一下子改变……” 哪个男人不会说甜言蜜语，哄骗女人的伎俩他绝对是挥洒自如！ “那时我以为你是个随便的女人，对素不相识的男人缠绕不休，这种行为很令我反感，不过认识后我才知道对你有所误会，不论是你的个性还是办事能力都令我刮目相看，我很庆幸有机会重新认识你，没让自己错过一个这么好的女人。”他非常认真诚恳，一瞬也不瞬地凝视她。 她实在受之有愧！是否该坦诚告诉他，她是真的存心想要搭讪他？常伶俐快要被他专注温柔的眼神融化掉，心跳不自觉加速，整个人热了起来。 “所以你别再拒绝我，不要否认我们之间的吸引力，承认你对我的感觉，不要逃避、不要抗拒。” 施振南缓缓印下一吻，常伶俐还是有点犹豫不决，想要拒绝的心思被看穿，他的大掌悄悄移至她的后颈，稍稍抓牢，另一只大掌滑至她的腰际，把她轻揽入怀。 常伶俐最后放弃挣扎，闭上眼睫、打开心锁，任由感情支配大脑，放纵感觉操控身体，双手环住他的颈项，一颗心颤动不已。 感觉还是一样美好，略为试探性的浅吻轻尝后，渐转为激情热吻，施振南知道这个小女人如何也走不掉，已是他的囊中物了。 不过此刻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投入的程度，已经有点忘我失控！ 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是新一季产品发表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总公司却下了一道人事调动，并且即时生效、不得异议。 “啪”一声！额际青筋暴现的施振南重重一拳打在桌面上，紧绷着一张铁灰面容踱往窗边，双手插腰伫立，脑筋飞快运转。 在这个时候要把他的得力助手James调回总公司，无疑是要切断他的左手，想扯他的后腿，不过那些反对派也未免太天真了吧，以为这样便可以削弱他的势力，令他惨遭滑铁卢，然后扯他下台吗？门儿都没有！ 哼！缺一个助手绝对死不了人，顶多要花些时间去物色替代人选而已。 施振南之所以这么生气，当然不是没有James便成不了大事，更不是舍不得追随他五年的得力助手离任，他只是气那些人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如果真看他不顺眼的话，就直接拿他开刀，明刀明枪向他开火，何须背地里耍这些三流手段。 不过话说回来，真正的幕后主使者是谁还不知道呢，说不定根本就是老怪物亲自下达要把他斩草除根的密令。 很好，既然他们想耍花样，他也乐于配合，是时候上演一场好戏，热闹一下！ 这就是办公室政治，明显想阻止老板进董事局的派系搞出来的小把戏，James非常不甘心，他并不想离开老板身边，尤其是现在这个关键时刻。 “我们再向董事局那边反应，看看能查让我延期调职，起码也留至发表会后，或是找到顶替我的合适人选后才走。”不停来回踱步的James想尽法子拖延。 可是若无其事转身坐回椅上，已经冷静下来的施振南却吩咐。“不用了，你立刻回去吧。” “但是……” 施振南举起手阻止。“别浪费力气，你明知上头决定的事情，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 好无情喔！也不试着挽留一下，或是表现出一点点不舍，James好伤心，枉他不辞劳苦跟随老板多年，一直任劳任怨、费力尽心……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去交代事情、收拾行李。”施振南扬手示意。 真是冷血动物！James忍不住在心中叹气，强忍住依依不舍的眼泪讨好道：“如果老板心中已有合适人选，我可以尽快替你安排上任。” “没必要，我自会安排。” 竟然早有后备人选！James双手拍在桌面，紧张地质问道：“是谁？总公司那边的旧属吗？是我认识的吗？” “不是，你别担心了，总之我心目中已有最佳人选。”施振南眼里闪过一抹笑意，非常期待新助手的上任。 到底是谁嘛？妄想取代他位置的人，而且还是最佳人选，天理何在呀？James快抓狂了！ 没理会抱头扯发的James，施振南露出阴险本色，冷冷地撂话。“他们既然那么想要看我闹笑话，我就让他们称心如意。” “老板的意思是……” “你把手头上的工作全部交给秘书，其余的事情我自会处理。”施振南真的没空理会他，满桌工作还等着他去处理，尤其现在缺一个办事效力极佳的助手。“一路顺风。” 老板的意思无疑是“你还不赶快闪人，别在这里碍事！”James备受打击，而且老板已经在提防他，什么都不肯告诉他了，不要这么快便把他列为局外人啦！ “是。”像被赶出门的小媳妇般，James含着两泡无比哀怨的眼泪，非常不甘心地咬着手帕，不，是衣袖，黯然退场。 莫名被郭总监召见，常伶俐不认为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果不其然── “你说什么？施总裁要求我去当他的特助？”常伶俐激动地站起来。 “你先坐下来，别激动。”郭总监举起双手安抚。“施总裁的助手突然被调派回总公司，他一下子没办法找到合适人选顶替，所以想要暂时借调你过去帮忙。” 施振南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先与她商量，事先征询她的同意？常伶俐深感不悦。“庄士敦人才济济，何必找我这个外人帮忙！” “因为发表会将至，他们那边的人手也不够，而且你与他们一直有紧密合作，对发表会的事情又了若指掌，无疑是最适当人选。” “可是我这边也有其他工作要忙，不能只顾他们那边。” “你放心，上头已经答应放人，你这边的工作我会作出安排。”其实郭总监也只是照指示行事。“这个只是暂时性委任，待发表会结束后，施总裁找到人选你便可以回来公司。” “可是我没信心可以胜任。”常伶俐委婉推辞。 “既然施总裁肯给你机会，那表示他肯定你的能力，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不过我……” “其实我们也知道这个要求不合情理，甚至有点为难你，但施总裁亲自开口向咱们老板提出要求，我们不能得罪庄士敦这个大客户，希望你明白。”郭总监不再隐瞒内情，事实上她没有选择权。 言下之意，除非她辞职不干，不然就只能乖乖照办！“我知道了，我会尽力而为，我何时上任？” “明天。” “这么急？” “明天你直接前往庄士敦找施总裁便可，他已经把一切交代过了。” 根本就是一道命令，她毫无反对的余地，那个独裁的男人，竟然狂妄任性至这种地步！ 前脚刚踏出郭总监的办公室，常伶俐便被一个男人拉着走，收到消息后本想立刻拦截常伶俐，可是汤承安还是迟了一步。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汤承安随即向常伶俐询问。“我听说了，你要去庄士敦当施振南的助手吗？” 身为她的直属上司，汤承安当然已在第一时间收到人事调动通知。“没错。” “你答应了？”他有点惊讶。 “我根本无权反对，他们已经安排好一切。”她很无辜。 汤承安端详她。“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过去帮忙，我去替你推辞。” “没用的，上头不会得罪庄士敦。”常伶俐直言。“你放心，我没问题，只是当个特助，难不倒我的。” “我从没质疑过你的办事能力，我只是担心那个男人对你图谋不轨。”气死人了！他的担心她半点也不知道。 其实已经不轨了！不过常伶俐万万不能告诉他。“不会啦，人家是堂堂总裁大人，我只是一个小小公关顾问，他不会看上我的。” “你就是太小看男人的杀伤力，浑然不知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尤其是他这种自命不凡的风流男人，你的行为简直是送羊入虎口，你千万不能被他的外表欺骗迷惑，他并不是你的初恋情人。”汤承安只怕她失去理智，被吃了还要说声谢谢。 真是的，他实在太爱担心她，光会穷紧张，万一让他知道她与施振南约会，真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好了，你不要说得这么夸张，我真的已经分清楚，没有再把他当成是初恋情人，我懂得保护自己，你不用担心。”常伶俐拍着他的背安抚，笑容可掬地一再保证。“就这样啦，我还要把工作交代给他们。” 没让他继续说教，常伶俐一溜烟跑掉，其实她真的知道他们是不同的人，与施振南相处越久，越发觉他与孙建洋的不同，他们真的完全不像。 施振南是个唯我独尊的大男人，事业心重又冷静理智，喜欢操控一切，善于控制、左右人心，霸道、狂妄、自大、傲慢、独裁……数不完的缺点，这样一个可恶的男人，除了相貌极佳、器宇轩昂、精明能干、才能卓越外，再没什么优点了，可是她就是莫名其妙地被他吸引，而且喜欢得不能自拔。 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谈得来的朋友？暧昧交往中的男女？还是热恋中的情侣？好像全都不太像！ 除了工作接触频繁外，他们偶尔会外出约会，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等，就像一般情侣会做的事情，可是，她就是没有热恋的感觉，反而像是在单相思。 其实施振南也不是没有热情的一面，他也会说些情意绵绵的话，更会不时亲吻她，可是他却从没说过喜欢或爱她。 当然这种事情不一定要说出口，不用言语形容也可以用心体会，只是她实在感觉不到他有任何倾慕之情，甚至连一点点的真心真意也没有。 会是她敏感多疑吗？常伶俐总觉得施振南对她只有纯粹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与兴趣，说白了就是两性的吸引力，吸引他的只是外在rou体，而不是灵魂的相知相许！ 第八章 九点准时报到，常伶俐踏着自信的步伐见新老板。 “欢迎你，很高兴你答应过来帮忙。”施振南站起来走向她。 两人并未为借调一事而沟通过半句，常伶俐感到尊严受损，施振南一意孤行的作风完全不尊重她的意愿，亦没顾及她的感受，这种侮辱令她相当生气，所以仍在气头上的她刻意冷漠疏远，明显与他保持距离。 “施总裁太客气了，难得施总裁看得起，我当然要略尽绵力。”常伶俐以划清界线的公式官腔回答。 “很好。”他不以为然，一副公私分明的模样，以上司身分吩咐。“James已把所有事交代给秘书，你今天先跟秘书了解公司运作，然后尽快掌握所有工作。” “是。”常伶俐面无表情地点头，跟随秘书往外走，而施振南也埋首工作，两人客气得如同陌生人。 要熟悉新环境与工作，常伶俐实在没多少时间生闷气，为了有出色的表现，她不敢怠慢半分，非常虚心的学习讨教。 虽然工作没想像中困难，但惊人的工作量与繁琐的事务，委实教常伶俐感到头痛，真是少点精力或记忆力便不能应付，她开始佩服及同情James先生，这真是一份非人的工作！ 而身为老板的施振南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整天不是高层进进出出汇报咨询，便是四处东奔西跑开会见客户，没一刻能停下来喘息，而他竟没半点疲累之色，总是一副精神抖擞的作战状态，真是个精力过盛的男人！ 不知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还没走？” 突然一个熟识的男声打断常伶俐的思绪，她急忙正襟危坐，瞄一眼桌面的电子时钟，原来已经晚上七点了，同事们早已下班，办公室就只剩下她与眼前的男人。 “我想在今天之内记熟所有事情，把工作了解清楚。”常伶俐佯装专心翻阅文件，没抬头瞧男人一眼。 “果然尽责。”刚结束会议回来的施振南迳自走回总裁办公室，突然在门前停了下来。“你进来一下。” 常伶俐有点纳闷，不是现在才要吩咐她办事吧？她还正想悄悄离开呢！ 打开抽屉，取出一串钥匙，施振南交到常伶俐手中。“这个给你。” “这是？”她看着钥匙皱眉，不会是什么保险箱或金库的钥匙，要她代为保管吧？ “我家钥匙。” 暗暗倒抽一口冷气，常伶俐霍地抬头。“请问施总裁是什么意思？” “你联想到什么？”他靠坐在办公桌沿，双掌撑在身后，神情戏谑。 “我……”她涨红俏脸，不敢多作无谓的幻想臆测。“就是不知道施总裁的用意才会问。” 想必这女人以为他在打她的主意，以为他脑中有什么肮脏下流的思想吧！ “身为我的私人助理，拥有我家的备份钥匙没什么好奇怪，你以后随身携带，或许会有机会用到。”施振南抿唇浅笑，刻意让她想入非非。 “我想应该不会有这种机会。”她握紧钥匙，抬头挺胸不甘示弱。 “其实为了方便工作，以前James还与我同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非常乐意你搬来我家。”这回是绝对不怀好意的暧昧邀请。 “谢了。”她用力瞪他。 收起玩笑心情，施振南起身返回座位。“你拿发表会的最新进度给我看。” 果然是个工作狂！常伶俐很快拿着一份文件再进来，看见紧闭双目的施振南靠在椅背上，拇指与食指正揉搓太阳穴，她连忙过去他身边，脸上忍不住显露关怀之情。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他放下手，睁开眼，略显疲惫之色。“没什么，有点头痛。” “我拿药给你。” “不用。”他一把捉牢她的皓腕不放． 她狐疑地睨着他。“你不会还像小孩子般害怕吃药吧？” “当然不是。”他旋过椅子面对她，眼里闪过促狭。“我知道有一个比吃药还好的良方，你愿意帮忙吗？” “有这种好康的良方吗？”她才不信。 施振南猝然用力一扯，把她拉进怀内，让她坐在他双腿上，常伶俐的惊呼声方落下，小嘴已被灼热的唇舌入侵，整个人被一双铁臂钳制得动弹不得。 良久，霸道的唇瓣终于撤走，不过双臂仍然收拢不放，这个女人真的很纤瘦，好像稍一用力便会碎掉般，轻盈得几乎让他感觉不到任何重量。 “果然很有效，我的头痛不药而愈了。”施振南意犹未尽地轻啄她有点红肿的樱唇。 “你……别找借口趁机占便宜。”常伶俐非常不习惯这种过分亲密的坐姿，不依地捶打他的胸膛，挣扎着要起身。 他则更用力搂紧她，没半点放开的意思。“我没有，接吻真的可以医治头痛，下回你头痛的时候不妨来找我，我很乐意提供协助。” “哼！尽会耍嘴皮子。”常伶俐有点担心椅子会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届时两人一起摔得人仰马翻，她不敢再挣扎，改而出言恐吓。“你快放开我，万一让人看到，会闹笑话的。” “我不介意。”他无所谓地耸肩，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她却在意得很！“你当然不介意，名节被毁的人又不是你，到时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怕会被人指责用美色勾引男人吗？”施振南就是喜欢拿她开玩笑。 明明被吃豆腐的人是她，这个大色狼还真是厚颜无耻！常伶俐气呼呼瞪着他，来个借题发挥。“我又不是尊贵的阁下大人，从不理会别人眼光，更遑论顾虑他人感受。” “好像有点埋怨的味道。”施振南眉眼带笑，轻点她皱起的鼻子。“你有什么不满意，不妨坦白说出来。” “为什么指名要我来当你的助理，你到底有何居心？”她努努嘴低嚷。 “你认为呢？”这个女人还真敏感。 “办事能力绝佳的人才，贵公司可不缺。” “但可以提供额外服务，替我医治头痛的人并不多。”施振南用拇指抚弄她的唇瓣，可恶地指出。 常伶俐才不吃他这一套，一把抓住他的大手。“只要施总裁肯点个头，争着排队的女人多得是。” “这样安排不是很好吗？”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俨如亲密爱侣般情意绵绵。“反正咱们忙得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这样以后便可以朝夕相处，多点时间在一起。” “谁信你的鬼话！”她瞬间羞红脸，他竟然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假公济私，也不会惭愧，不过这般柔情密意却让她感到窝心。 “真的，我想见你，无时无刻……” 细语呢喃，柔情似水，四片唇瓣交缠，世界静止，血脉却沸腾，管他是谎言还是真话，只有当下的感觉最真实，感受彼此确切的存在，唤醒原始野性的热情。 空气越来越稀薄，气息越来越紊乱，快要呼吸不过来，男人不在乎，女人却已陡然清醒。 常伶俐冷不防推开男人，飞快从他怀里逃走，调皮地调侃狂乱失控的男人。“这里是办公室，请老板自重，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构成性骚扰罪行，我保留追究的权利。” 不让男人有机会反驳，常伶俐一溜烟跑走，直至躲进化妆间才松一口气，她浑身虚脱，无力地靠着墙壁喘息。 好险！面对施振南的热情攻势，她真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庄士敦新一季产品发表记者会圆满结束，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行销推广活动，接踵而来的订单亦非常理想，粗略估计全年业绩有机会超出标准的百分之二十，可算是打了漂亮的一仗。 连日来马不停蹄巡视亚太区各地业务，并出席各项宣传活动，结束为期两星期的奔波生活，施振南总算回到台北，终于可以稍事休息。 发表会不久后施振南便出差，身为临时特助的常伶俐并没跟随左右，一来碍于身分立场不便太过介入，二来亦要留守公司负责处理事务。 虽说施振南离开两星期，不过基本上他们每天都透过视讯会议联络，所以分隔两地的感觉并没太过强烈，再者工作也实在太忙碌，没时间可以让他们谈情说爱。 “老板回来了。”迎上刚下飞机便直接回办公室的施振南，常伶俐的笑容格外醒眼。 “有没有想我？”施振南走进办公室，顺手关上门，把尾随进来的常伶俐一把拥住，低头便来个热情亲吻，说真的，他还真有点想念她这软玉温香。 “咱们好像每天都见面，老板每天交代的事情我都依指示照办了。”常伶俐环住他的颈项，久违的怀抱令她有点眷恋。 “你在邀功，还是想领赏？”他扬一扬浓眉。 “岂敢！我只想知道老板何时另觅人选，让我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这个世界千变万化，离开顾问圈子太久的话，恐怕回去还要重新适应。 “你这么想离开我吗？我还以为已经成功把你拴在身边，让你舍不得走人。”他刻意在她耳边说话。 “哇！”结果惹来她一声低叫，并迅速用双手掩住耳朵。“别这样！” “你这女人真没心肝，我才回来你就嚷着要走。”施振南扯下她的双手捉牢，与她打情骂俏起来。 这算是小别胜新婚吗？常伶俐渐渐开始感觉到备受重视与珍惜。“如果我真的敢厚着脸皮赖上你，恐怕你早已想尽法子把我撵走了。” “放心，暂时还不会。”睨着她淘气的笑靥，他忍不住吻上她可爱的小酒涡。 “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嘛。”她还有自知之明。 施振南双臂圈住她的小蛮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我不会暴殄天物的。” “还真老实喔。”常伶俐轻捶他胸膛。“今天晚上有庆功宴，你还记得吗？” “当然。”那是庆祝业绩理想的慰劳晚宴，还邀请了功不可没的盛世公关顾问一起出席。 “你才刚出差回来，一定很累。”常伶俐担心他会累坏身体。“你还是不要勉强出席，露个脸后就回去休息吧。” “再看情形。”疲累是不会，只是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处理，施振南放开她，不再卿卿我我，正经八百地回到公事上。 难怪叫他露个脸便回去，原来常伶俐有劈腿的对象，所以才要将他支开！ 在庆功宴上，施振南显得意兴阑珊，没人敢与他寒暄应酬，他凛冽的目光不时有意无意飘向远方的一张桌上，将一对男女的动静尽收眼底。 常伶俐一直坚持她是盛世的公关顾问，而不肯与他同席共桌，本来施振南也不以为意，不过现在他终于知道原因了，原来就是为了那个叫汤承安的男人。 施振南没忘记她与那个男人的关系非比寻常，而一整晚下来，两人更是有说有笑，十分亲密。 真有暧昧吗？不对，仔细观察下来，比较像是男人单方面自作多情，他看不出常伶俐有任何异状，起码没有露出与他在一起时的花痴表情──眼神闪亮、笑容迷醉。 虽然严格来说常伶俐还不是他的女人，但好歹他也是“持有人”，眼看所有物被其他男人染指，施振南感到极度不悦。 好不容易等到庆功宴结束，眼看着常伶俐与同事们众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商议下一场的地点，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施振南心里很不是滋味，心念一转，故意前去搅局使坏。 “还是老地方吗？” “有一间PUB就在附近，好像很不错……” “欢迎我加入吗？”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突兀地介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看向翩然出现的男人，风流儒雅的施振南和颜悦色，显得更为俊帅迷人。 常伶俐打了一个冷颤，猛朝身旁的施振南使眼色。“施总裁是大忙人，怎会有空陪我们疯。” “再忙也要休息。”施振南对她的暗示置若罔闻。 “抱歉施总裁，这是我们的小组聚会，外人不便参与。”汤承安很不给面子地拒绝。 不以为然的施振南却语惊四座。“伶俐你没有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十只眼睛好奇地瞠大，一起瞪着施振南，当中包括常伶俐。 “你别害羞了，反正他们全都是你的好同事，你就不必隐瞒了。”施振南冲着常伶俐勾唇浅笑，毫不避嫌地搂住她的纤腰，把她轻带入怀内。 这个十足像是宣示主权的动作，如果大伙儿还不明白的话，那就不配当个观察人微的公关了。 被他这样搂抱住，想要否认也不行了，常伶俐感到十分尴尬窘迫，尤其在瞄见汤承安铁青的脸孔时，更感到不安。 其实她并不是要隐瞒什么，反正他们的事情早已在庄士敦内盛传开来，谁教总裁大人老是不避嫌地对她毛手毛脚，只是她不想让施振南被说是徇私滥权，在公司内乱搞男女关系，而影响到他的声誉威信。 全场的焦点瞬间落在他们身上，不少人正窃窃私语，相信不出一日，夸张难听的谣言必定会大肆渲染开来！ 这种低气压好像不太对劲，夹坐在两个大男人中间的常伶俐感觉很不妙，剑拔弩张的气氛隐藏敌意，两个男人虽不至于粗言秽语的开骂，但彼此间的冷嘲热讽谁都听得出来。 尤其施振南顽固的大掌放在她肩上，任她如何甩也甩不开，而汤承安不满的脸孔绷紧，责怪意味甚浓的目光一直紧随。 “这年头结交朋友还真要当心，很多不良分子专门玩弄女人。”汤承安瞄向常伶俐，悻悻然道：“尤其是伶俐你这种粗心大意的女人，对谁都没防备，很容易吃大亏。” 瞧！又来了！常伶俐挤出笑容，谁不知道他正在影射某人，唉…… “汤先生大可放心，以后伶俐有我照顾，我会看好她的。”施振南抢先代答，当然不忘加以还击。“不过我倒认为那些顶着『好朋友’的名号，相识多年却一直深藏不露，并在旁虎视眈眈的男人，才真正教人感到可怕。” 两人间明显充满火药味的挑衅，不管女主角频频求救的眼神与示意，观众们看得津津乐道，边喝酒边欣赏精彩表演，谁都没有笨得去加入战局。 面对这种场面，常伶俐感到相当头痛，今晚这两个男人肯定吃错药，表现幼稚得教人无法招架，汤承安之所以这样敌视施振南她还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一直情如兄妹，妹子突然被人抢走或多或少会感觉不悦，再者他一向认为施振南居心不良。 可是施振南会如此看不顺眼汤承安就教她莫名其妙了，他们又没什么过节，何须像仇人见面般过不去，虽说战火大多是汤承安挑起，但他也不应跟着胡闹吧，她真不明白男人的心理，这么喜欢争强好胜、爱逞口舌之争，到底为什么？ 这时施振南走向外面接听手机，不久汤承安也借故离席，众人忙不迭拉着常伶俐，七嘴八舌起哄。 “伶俐姐，你与施总裁到底是何时开始的？” “难怪总裁大人指名要你过去帮忙，原来别有用心。” “你真不够朋友喔，居然瞒住我们。” 这边热闹逼供，另一边同样精彩。 “施总裁，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汤承安堵住施振南的去路。 施振南点头同意，两人前往安静的安全梯内。 “我要谈的是私事，与公事无关。”汤承安板着一张脸，先表明立场。“恕我直言，我不管你与伶俐现在是什么关系，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她，不要再戏弄她。” “戏弄？何以见得？”施振南饶富兴味地双手环胸，侧身靠在墙壁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个男人头脑太简单、城府不够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以你显赫的身分地位，多少名媛淑女等着结识你，你没理由会看上伶俐，不论你接近她的意图是什么，请你不要伤害她。”汤承安打死也不相信他对伶俐是真心的。 “首先我想知道，你是以什么身分和我说这番话，是上司、好友，还是一个情敌的身分？”施振南睨着男人，语带嘲讽地揭穿他。 一直藏在心底多年的感情被情敌当面识破，汤承安有点恼羞成怒，脸色暗红起来，他握紧拳头控制住情绪。“没错，我是喜欢伶俐，但不是因为妒忌而要阻止你们，我真心希望她得到幸福。” 如果真正伟大无私便不会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施振南眼神一凛，毫不客气地冷声撂话。“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向人交代，更轮不到外人插手。” 他不否认的态度无疑等于承认！“你果然不是真心对待伶俐，你存心欺骗她的感情，根本在玩弄她而已，对不对？” “这是你自行作出的结论，还是希望我会给你的答案？”施振南不假辞色。 “你……”被惹怒的汤承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你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得到她，好满足你的虚荣自大，我不会让你伤害伶俐，你别想要染指她。” 这个男人还真天真！施振南低垂眼睑，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这种两情相悦的事情不用强迫，阁下不会不明白吧？” 言下之意是伶俐会主动投怀送抱？汤承安强忍挥拳相向的冲动，倏地放开他。“你别自以为是，不要以为伶俐真心喜欢你，其实你也只不过是替代品。” “你是什么意思？”施振南好整以暇地抚平衣领。 “伶俐之所以会受你迷惑，只是因为你长得很像她的初恋情人，如果不是你这张脸很像她一直深爱的男人，她绝对不会看上你。”汤承安顾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挫挫这个男人的过分自信与锐气。 “既然她那么喜欢那个男人，他们为什么要分手？”施振南并不当一回事。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只要谨记伶俐的心至今仍然系在她的初恋情人身上，根本从没收回来过，你充其量只是个替身。”他始终是最了解伶俐的人，这个想法让汤承安感觉好多了。 “男人的妒忌心还真可怕。”施振南仍然半信半疑。 “你以为我在说谎欺骗你吗？我不妨告诉你，这么多年来伶俐一直都把初恋情人的照片放在皮夹内，非常珍惜的保管着，试问一个已经忘情的女人会这样吗？不管你相信与否，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你不会真正得到伶俐的心，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纠缠。” 相信总裁大人高傲的自尊一定已受损，汤承安感到大快人心，没什么好再说，他迳自离去。 如果男人说的全是事实，施振南感觉被欺骗了，不过他自会去求证！ 在两个男人的一番争夺战后，最终还是由施振南负责送常伶俐回家，司机早已将车停泊在路边恭候多时，看见老板的身影后，立刻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 “上车。” 老板的脸色有点差，还是回避一下好了。“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不介意抱你上车。” 施振南的神情绝不是闹着玩，常伶俐只好乖乖上车。 “回家。”施振南向司机吩咐。 常伶俐皱眉，很快提出。“你不是要先送我回家吗？” “我有话与你谈。”他靠着椅背，跷起长腿。 “有什么事情非要去你家谈不可？” 施振南盯着她默不作声，心情有点复杂。 “现在谈不行吗？”她追问。 “不行。”他别过脸，看向窗外。 “那就别谈。”感觉不被尊重，常伶俐别扭起来，生气地要求。“停车！我要下车。” “你给我合作一点！”莫名心烦气躁的施振南随即大声喝止。 他吃火药了吗？是谁惹他不快，却要她来遭殃？“我不是你的手下，不用听你的命令行事。” 想不到她会出言顶撞，施振南怒目相视，常伶俐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停车！”这回轮到施振南喊停，他大步跨下车，朝司机示意。“送常小姐回家。” “等等，你要去哪里？”急转直下的发展让常伶俐措手不及。 “我要静一静，想点事情。”施振南随即关上车门。“开车。” 莫名其妙！他发什么疯？他今晚的言行举止怪异透顶，这个男人的心思真让人捉摸不定，常伶俐百思不解。 一阵凉风吹来，让施振南清醒不少，他漫无目的走在路上，心烦意乱的情绪已平抚，冷静下来细想不禁感到汗颜。 他刚才到底想干什么？他竟然想要质问常伶俐，有关她初恋情人的事情！ 可笑！真是可笑，他凭什么质疑她的感情，他也只不过是在逢场作戏，何须认真介怀她的动机？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感觉被她背叛戏弄！ 没错，只因为他的自尊不容被践踏，要他当别人的替身，他才会如此愤怒不甘心，不管常伶俐是否真心，他根本没必要去计较，更遑论吃醋生气，别忘记他才是那个操控游戏、玩弄感情的主导者！ 第九章 彻夜难以入眠的常伶俐怀抱着战战兢兢的心情上班，满脑子尽想着待会如何面对反覆无常的施振南，殊不知她的担心忧虑根本是多余。 “早。”施振南踏着如常的自信步履，潇洒走进公司，并对呆立着的常伶俐颔首，习惯性的简单招呼没什么异样。 常伶俐如梦初醒，亦步亦趋尾随在后。“你……想好了吗？” “想什么？”施振南放下公事包，脱下西装外套，悠然坐下来。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地追问道：“你昨晚不是说有事情要想吗？” “原来是这件事。”他继续装蒜，并兴味盎然的损她。“想不到你这么八卦，我要想的事情是公事，应该与你无关。” “真的纯粹是公事吗？”明明是他坚持要在他家谈事情，她才会胡思乱想，还害她无端失眠。 “不然你以为我有什么私事想不通吗？” “可是你昨晚怪怪的，挺吓人……” 叩！叩！“不好意思，打扰两位。” 咦？这声音，字正腔圆，十分悦耳，难道是── 霍地转过身，常伶俐便瞧见久违的高大身影，一头金灿灿的短发依旧抢眼，她绽放一个热情的笑容。“James？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原来James身后还有一个娉婷倩影，惊鸿一瞥，不由得让人惊艳万分。 哇！不得了！真是个典型的金发大美人，如模特儿般的高挑身材丰腴姣美，精雕细琢的漂亮五官与及腰的波浪金丝，美丽如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女子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皇家贵族的不凡气质，冰一般的蓝眸与寒凛的面容宣示着不可侵犯的尊贵。 俨如王子与公主的一对璧人伫立，表情肃穆的James犹如陌生人，他不亢不卑地与施振南颔首点头。 施振南缓缓站起身，神情冷冽严峻。“伶俐，你先出去。” “是。” 常伶俐关上门，最后瞥见的画面是施振南朝不速之客迈步，不苟言笑的三人表情同样沉郁，气氛凝重。 约莫半小时后，办公室大门再度开启，James与女子相偕走出来，当他们经过常伶俐的办公桌前，James深深一瞥曾经属于他的位置，再意味深长看向常伶俐，然后不发一言伴随女子离去。 常伶俐感觉James对女子的态度非常恭敬，想必这女子的身分不简单，会是庄士敦的高层要员吗？可是女子非常年轻，顶多也不过二十多岁，不过也很难说，以女子的气质打扮一定出身名门，即使是庄士敦的千金小姐也不足为奇。 他们突然造访，难不成又有人事调动，会与施振南有关吗？常伶俐顿感惴惴不安，与其胡乱猜测，还是找当事人问清楚吧！ 可是轻敲门进去的常伶俐，还没开口便被施振南抢先制止。 “不要进来，让我一个人独处。” 坐在椅子上的施振南背向大门，常伶俐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低沉严厉的声音听来，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恶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的话，她真想替他分忧，只是她知道自己还没这个资格与分量，而她唯一能做的，亦只有悄然退出去，不再打扰他。 “生人勿近”四个字是施总裁今天的最佳写照，整天板着脸的他活像别人欠了他一屁股债，就连特助也没什么好脸色看。 按本分办事的常伶俐没再越权追问详情，反正总裁大人肯开金口的话自然会告诉她，否则她不应自取其辱。 不过某种不祥的预感一直缠绕着她，害她老是心神恍惚。下班时，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更加深她的不安，并未知会还在办公室的施振南一声，她匆忙赶去赴约。 俊帅的金发男子引来不少侧目，不过一直紧盯窗外的专注蓝眸无视四周，而深不可测的严凛面容更教人退避三舍。 眼前阴骛倨傲的男人，与记忆中那个总是笑容可掬、圆滑周到的特助先生，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常伶俐无限感慨，这个男人为何会突然转变，还是本性如此？ “请问James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常伶俐甫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发问。 James端详着好一阵子不见的佳人，他知道常伶俐是无辜的，严格来说也是个受害者，他不应该伤害这个善良的女人，可是他没办法不狠心。 “常小姐，恕我冒昧约你出来，并且有个唐突的请求。”他神色凝重，蓝眸不带一丝感情。“我希望你立刻离开庄士敦，从此不要再见施振南。” 他的要求不单是唐突，简直不寻常！常伶俐相当震惊，亦不明所以，诧异地盯着James瞧，看来他是认真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有这个要求。” “我知道你们已经在一起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感情有多好，但我可以告诉你，施振南对你不是认真的。”James毫不避讳，全盘托出。 “坦白说，我跟随了他五年，我很清楚他的为人，他喜欢与女人谈恋爱游戏，享受追逐征服的乐趣，却不会真心对待。别怪我直言，女人对他来说只是消遣品，是排解苦闷生活的一项娱乐，他的身边从不缺女人。” 常伶俐颓然靠在椅子上，想要理智分析他这番话的真实性，可是心头乱糟糟、脑袋空荡荡的她根本没办法思考，不过她本能的想要选择相信施振南，自然地抗拒接受事实。 “多谢你的忠告，不过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者来左右我的决定与判断。”她极力维持仅剩的尊严。 “每个女人一开始的时候都像你一样充满自信，认为自己是特别的，相信他会付出真心，并深信可以成为他的最后终结者，可是结果还是一样，无一幸免。”James轻易看穿她的心思，洞悉一切的眼瞳十分锐利。 “你对施振南这个男人的了解有多少，他的家庭背景、出生过去你知道吗？如果你连这些也不知道，表示他从没主动向你透露或谈及他的家人与生活，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这个男人能对你有多真心？” 简直一针见血、正中要害！施振南一直像谜般神秘，除了那次约会透露了少许他母亲的事情外，他的确没再提及过自己的事情，原来他们的沟通全都围绕在公事上，个人交流几乎等于零，这个发现如当头棒喝，令她感到伤心难过。 “你为何要揭发他丑陋的一面，你的目的纯粹只是要我离开他吗？” “我不会说不想看到你受伤、全是为你好这些虚假的谎言。事实上。我要你离开他的真正原因是他已经有未婚妻，我不想有其他女人介入，破坏他们的感情。”他相当坦白。 老天！施振南已有未婚妻？怎么可能！常伶俐仿佛被迎头痛击，心中的震慑与惊讶掩饰不住满满的心痛。“就是今早与你一起来找他的那个女人吗？” “没错，她就是施振南的未婚妻，这门婚事已经得到双方家长同意，如无意外的话，当他调回美国总公司后，便会举行婚礼。” 她实在不愿相信，施振南会是个玩弄感情的男人，他对她真的没付出过半点真心吗？突如其来的残酷事实令她茫然无措，不过她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形下，不可能拥有正确的判断力，所以她不该全然相信眼前男人所说的话，不管事实真相如何，都该由当事人直接告诉她。 因此，常伶俐决定暂时抛下自己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先应付这个居心叵测的男人，她收敛心神，换上冷静的面孔，重新评占金发男人。 既然他扮黑脸来劝告她离开施振南，表示他极有可能是站在女方那边，可是以他与施振南的关系和情谊，她不认为他会是敌人，那么他到底站在哪一边，施振南还是庄士敦？ “你与施振南到底是什么关系？”在常伶俐的印象中，他从不直呼施振南的名讳，只会用老板来尊称。 女人临危不乱的镇静自制与处变不惊让他十分欣赏。“你可以直接问他，看看他是否愿意告诉你。” “到底是你改变了，还是我不了解你？”她满是感慨。 “这个并不重要。”James仍是以冷峻陌生的态度应对。 “当然重要，我一直以为你对施振南忠心耿耿，是他最可靠信赖的朋友，我从没想过你会背叛他，甚至变成他的敌人。”她趁机试探他的底细。 “你错了。”他冷笑一声，如大海深沉的蓝眸却有真情流露。“或许你会觉得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背叛他，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何时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他好，我永远都是站在他那边，不会有与他为敌的一天。” 这下子常伶俐放下心来，起码施振南不用与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为敌，再者她也不想看到曾经感情那么好的两人反目，那会令人十分惋惜心疼！ 与Janes分别后，常伶俐独自在街上闲逛，看着来来往往、双双对对的情侣甜蜜又温馨，她不禁感叹。 回想起来，她与施振南的确不像一般情侣，由最初的误会偏见至彼此吸引，过程像是一场游戏，与其说两人情投意合，倒不如说她单方面深受他吸引比较贴切。 最终，施振南赢了，她彻底被他的魅力征服，完全融化在他的柔情密意里，全然交心相许，可是他却没有同等的回应，只是欣然接受却吝于付出。 真是可悲！只要想到施振南过去的温柔热情，全都是虚情假意，她便感到心痛难耐，不知该如何自处。 就这样死心放弃，黯然退出吗？可是已付出的感情如何收回、悸动的芳心如何抑止、烙印在身上的感觉又要如何忘却？ 盯着玻璃橱窗的反映，那个积极开朗的常伶俐去了哪里？这张为情苦恼的脸孔好丑陋，如果施振南真的无情至此，根本不值得她去爱，她还有什么好留恋不舍？ 尽管痛苦难过她也不应该再拖下去，她要洒脱地斩断情丝、坚强地承受一切，没错，她该要有面对真相的勇气，不能胆怯逃避，如果继续沉溺在谎言与虚情堆砌的美梦中不愿醒来，最终的伤害只会更深更痛。 抱着复杂矛盾的心情，常伶俐拿出手机，按下一组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心情恶劣透顶的施振南竭力重整心绪，当面对突然到访的常伶俐时，已回复平常，神色自若。 “坐。”施振南往沙发一指。“喝点什么吗？” “不用。”常伶俐环视室内，很快瞥见吧台上的酒杯与堆满烟头的烟灰缸，不难想像他正在烦恼什么。 在她身旁坐下来，施振南把胳臂悠闲地放在沙发背上，好整以暇侧身看着她。 “我……”常伶俐微侧身，对上他忧郁的眼瞳后极为震惊，那双琥珀色的淡金瞳仁晶莹剔透。“你的瞳孔是金色的吗？” “没什么大不了。”施振南若无其事靠往沙发，下意识回过头，他回来后便把黑色隐形眼镜丢掉，说真的他一点也不介意让她看到自己的“真面目”，看来他对这个女人越来越没戒心，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瞅着男人的侧面，深刻的轮廓粗犷分明，这样细看下来更不像个纯种东方人，常伶俐更感挫败，惊觉自己对他的不了解，就连最基本的事情他都不顾让她知道！ “James今天找你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她敛下受伤的神情，佯装平常心。 他忍下皱眉的冲动。“没什么。” “如果你有什么烦恼尽管告诉我，即使帮不上忙，我也想替你分担。”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但愿他会打开心扉。 反正这件事她也帮不上忙，何苦徒增她的烦恼！“我自会处理。” 此刻，常伶俐深深感受到他高筑的围墙，她根本攀不进去，而他也没有踏出一步的意思。 “你到底把我当成是什么？”她实在太傻，想要相信他的真心。“纯粹用来打发时间的女人，还是一个方便玩乐的对象？” 他霍地回过头，审视她武装的小脸。“你怎么了？”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常伶俐一瞬也不瞬地盯牢他，想要瞧出蛛丝马迹。 “你胡思乱想什么？如果我不喜欢你，怎么会跟你在一起。”施振南的大掌抚上她略为苍白的粉颊，疼惜之情自然流露，没有半分矫饰。 “因为无聊，想要消磨时间，男人一向喜欢逢场作戏、玩弄女人，享受征服的快感。”她字字铿锵，咄咄逼人。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是叫汤承安的那个男人在背后挑拨煽动吗？ “你在逃避问题。”她躲开他的碰触。 他不动声色。“你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自始至终他都没打算说真心话！“你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敢承认你根本从没真心对待我？” 施振南不否认与她在一起感觉很好，他有点在意她，或许她在自己心里真的有些分量，他甚至不排除喜欢她的可能性，只是有多少真心他也不知道，暂时没有女人能令他不顾一切、盲目失控，他不想欺骗她。 “我以为你和一般女人不同，不会质疑自己的魅力，如此疑心多虑不像你。” “疑心？”她轻挑柳眉，不让他逃避。“敢问阁下是不是已有未婚妻？” “谁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了！”他动怒地眯起眼，James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果然是真的。”她苦笑。 “不管你听说了什么、是否相信，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但我并没承认。”施振南义正辞严澄清，这就是害他今天心烦气躁、心情恶劣的原因。 真是个美丽的谎言！“我刚才与James先生碰过面，他唯恐我会破坏你与未婚妻的感情，要我立刻离开你。” “他干嘛多事！”他不悦地啐骂一句。 “的确，他根本多此一举。”常伶俐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他实在太看得起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施总裁用来消磨时间的女人，他何须如此费神。” 看着她受伤的表情，想必是James乱说了什么。“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仍然没否认……到此时此刻，如果她还不面对事实，对他死心的话，那她常伶俐就不止是天真无知，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笨蛋。 “什么都没有，是我太傻，不相信你是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妄想与你这种游戏人间的浪子认真谈恋爱，以为对你而言我是特别的，以为你对我会有一丝真感情，我实在太高估自己了。” 面对她的歇斯底里，施振南有点心疼，莫名的情愫令他不安。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不能不彻底死心放弃，常伶俐咬紧牙关宣告，没必要再丢人现眼，她霍地站起身离开。“再见。” “别走！”施振南倏地站起来，一把捉紧她的手腕不放。“我有答应让你离开吗？” “如果是因为我先提出分手而令你的颜面受损，我不介意由你来宣判结束。”她挣脱不开男人的大掌。 “别这样，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已经把我定罪了。”施振南语气放柔，亟欲挽留的意图明显。“给我解释的机会。” 想不到向来运筹帷幄的男人会有如此紧张的一面，自负如他也会开口请求，常伶俐感到诧异，随之而来的还有点喜出望外，她可以存有幻想吗？ 其实施振南自己也吓一跳，不知为何他会抓牢她不放，还如此低声下气？会做出这些反常的行为，他也不太能理解，总之此刻他不想让她走、不想失去她，不管他的真正心意与动机为何，他想要她陪伴在身边，就这样而已！ 施振南猝然拉她入怀，用力搂住她不放，贪恋地吻上她的发顶。 静静靠在男人强壮的胸膛上，常伶俐无力挣扎，闭上眼感受动情的一刻。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瞳孔会是金色的吗？”他缓缓开口，夹杂了自卑自怜与愤世嫉俗的情绪。“因为我是个杂种，是个见不得人、不容于世的私生子，而我的父亲就是庄士敦董事局现任的执行董事。” 如此惊人的秘密，难怪他不愿谈及自己的身世，她怎能狠心揭他的疮疤。“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你不用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让你知道。”不管是心血来潮或一时冲动，施振南已克制不了自己。“不过只是一般老掉牙、乏善可陈的故事，没什么娱乐性。” 抱着她在自己怀里坐下来，施振南不急着开口，圈着女人的纤腰，把玩她柔软的发丝，感受此刻宁静温馨的气氛，心境出奇地平和。 乖巧地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头颅枕在他的颈间，嗅着属于他的男人味道，沉溺在他亲匿与宠爱的举止中，常伶俐从没与他感觉如此贴近过。 良久，施振南终于开口，感性地娓娓道来。 “当年被调派来台湾的父亲与母亲相恋，然后怀了我，不过爷爷看不起出身卑微的母亲而坚决反对这门婚事，并且替父亲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当时爷爷以脱离父子关系，并且以把父亲逐离家门作为要胁，最后父亲就范，屈服于荣华富贵的吸引力下，抛弃了母亲返回美国。 多年后，父亲的正室因病过逝，于是便把母亲与我接去美国，不过顽固的爷爷仍然不准母亲进门，我们只能成为父亲在外面包养的女人与小孩。” “爱情真的很伟大。”她幽幽慨叹，心想他母亲一定很难受。 “爱情？”他嗤之以鼻。“如果父亲是真心爱着母亲，便不会让她受了那么多苦。” 这就是他不相信爱情，不肯真心爱人的原因吗？ “母亲实在太傻，为了父亲不惜与家人反目，并且心甘情愿跟着父亲，一直受尽委屈，时至今日仍然无名无分、见不得光。反观那个总是高不可攀的尊贵父亲，他为母亲付出牺牲过什么？他什么都不曾做过，从不敢反抗爷爷半句，没给予母亲应有的尊重。” 爱情太让人吃苦，所以他从不涉足，游戏则轻松惬意许多，不会真正受伤！ 他明显对父亲及爷爷存有很深的敌意，常伶俐知道自己没资格劝解，毕竟有切肤之痛的人并不是她，再者别人的家务事也不是外人可以置喙的，她只能紧紧拥抱他，希望能给予他安慰与支持。 “一直没承认过我们存在的老怪物，现在却故技重施，无端硬塞给我一个未婚妻，想要使用同样的手段逼我就范。”施振南打心底鄙视自己的爷爷。 这是他爷爷出的主意，存心拆散他们的招数吗？不过前提必须是他也爱她吧？ 施振南忽然轻抬她的下巴，直直望进她的眼瞳。“你会选择与我母亲一样的路吗？” 她瞠大眼眸，难不成他的意思是──不对！她不要会错意，这只是一个问题，他并没表示什么，她不能胡思乱想！ “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没办法如此伟大。”要她自动退出还可以，但默默守候她不会。 “没错，我也是个很自私的男人，而且一点也不好招惹。”他打从心底轻蔑父亲与爷爷。“我不会重蹈父亲的错，说什么都不会向老怪物屈服。” 哼！他不会任人摆布，别妄想可以支配他的人生！ 果然并不是因为她的关系，幸好她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常伶俐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感到失望。“不管如何，我还是先离开庄士敦比较好。” “不用。”施振南轻抚她的脸颊，琥珀瞳仁闪耀着璀璨光芒。“我不喜欢的女人，别想靠近我半分；但我喜欢的女人，别想逃离我身边。” “可是……”她蓦地脸红心跳。 他的拇指抚弄着她微张的唇瓣，说出意味深长、耐人寻味的一句话。“留在我身边，我需要你！” 常伶俐脑袋一片空白，缓缓闭上眼睫，任由男人紧紧拥抱、缝踡深吻，她双手环住他的颈项热情回应。 明明自己的内心清楚知道“我需要你”并不等于“我爱你”，可是常伶俐却感动不已，喜悦充斥每一个细胞，止不住内心的悸动。 施振南并没说谎，某方面而言他的确需要她，就像现在，他的“某方面”正强烈需要她！ 第十章 卑鄙！自己真是个卑鄙的男人！居然装可怜博取同情，还用花言巧语骗取她的信任，故意引导她去误解他的情意。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这种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的事情，如果不是她没有任何经验的话，便不会这么糟糕。不过现在真的非常糟，想不到她还是个处女！ 不过扪心自问，他曾有机会停下来，可是他压根儿不想要停，不想违背自己的渴望，他喜欢她的反应、表情、声音和神态……无一不令他疯狂着迷，而事实亦证明拥抱她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感觉很棒，美妙得难以形容！ 老天！他快要连禽兽也不如，他这个无耻的骗子，只顾享乐纵欲的自私男人，他明明一直知道常伶俐对他的深情，他却只以玩弄的心态对待── 不对！其实他也满喜欢她，但是要他动真感情、百分百认真对待，他则从没想过，合则聚、不合则分，一切都该顺其自然，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游戏法则。 而他亦不能保证什么，不能肯定对她的兴趣与喜欢可以维持多久，起码此刻他对她很有感觉，两人能够带给对方欢愉，衷心感受到彼此的契合，这就足够。 没错，他不应有任何愧疚，他们已经是成年人，有足够的理智与判断力，成熟得足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无须后侮。 伫立在浴室内，昂首面向水龙头，任由冷水浇下，烧熄身心的烦躁骚动，施振南调适心情后，穿上浴衣，离开浴室。 他无声无息踱向床边，俯瞰仍在床上熟睡的女人，香甜的睡容相当可爱，他的唇边不自觉扯起一抹宠溺的笑容，伸手轻拨那头散乱的墨发，并不讨厌让她一直躺在自己的床上。 反正已经睡不着了，施振南索性开始工作，他往客厅打算泡杯咖啡，在瞥见沙发上的手提袋时，汤承安那一席话不经意闪过脑海。 伶俐之所以会受你迷惑，是因为你长得很像她的初恋情人，你充其量只是一个替身，她一直都把初恋情人的照片放在皮夹内…… 好奇心驱使下，施振南毫不犹豫过去打开手提袋、拿出皮夹，找到了一张双人合照的相片。 穿着高校制服的常伶俐青春稚气，她娇柔亲密地圈着男生的臂膀，笑容甜美动人，而身旁的男生虽看起来酷酷的，唇边却隐约含笑，眼神出奇地温柔。 哼！这个可恶的女人，果真对旧情人念念不忘，竟还好意思质疑他的真心，这下子终于可以合理地解释，为何一开始她会对他穷追不舍、纠缠不休，还有她看他的眼神总带着莫名眷恋。 当了爱情替身的这个认知，害施振南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常伶俐的背叛令他感觉糟透了！ 为什么不见了？怎么可能会找不到，明明一直放在皮包内，没理由会不见，真是奇怪，纳闷不已的常伶俐找遍整个皮夹，始终都找不着她与孙建洋的那张合照，最后只好宣告放弃。 反正她找出来也只是想要把照片收好，并正式向孙建洋说再见、从初恋正式毕业，因为她已经找到真命天子，一个真正深爱的男人。 想到那夜的相许缠绵她便感到羞赧，能够与喜欢的人发展到如此亲密的关系，她心情仍然飘飘然，嘴角更不受控制地上扬，忍不住欢喜窃笑。 虽然她知道施振南还没真正爱上她，但她不会后悔把自己交给他，就算明知男人与女人发生关系，也只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对男人而言纯粹是场两性欢愉的成人游戏，不存什么特别涵意，但她也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因为她爱他，所以不介意付出，即使日后不能长相厮守，这些美好的回忆也不会磨灭，或许真正深爱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不会计较那么多，更没有理智可言，总会做出许多傻气的事情来。 其实由施振南敞开心扉把身世告诉她，与她分享他的过去时，表示他已经接纳了她，并不介意让她介入他的生活。她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了解爱情的真谛，欣然回应她的爱，她很有信心，总有一天他会全然爱上她。 所以现在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只要能让她继续待在他身边，就算继续维持暧昧关系也不要紧。 当常伶俐如小鸟依人般挽着施振南的臂膀，相偕出席电影首映会时，喜上眉梢的她神采飞扬，任谁都看得出来是个恋爱中的女人。 自从确认了常伶俐不纯正的爱意后，施振南很难不心存疙瘩，他一直细心观察她的言行举止，想要证实她眼中的光芒是否为他而闪耀。 每当她怔忡出神盯着他时，施振南总感觉她正在想着她的初恋情人，然后满腔的妒意便会油然而生，胸口被压迫得非常难受，他只好狠狠吻住她来宣泄郁闷。 对她的在意似乎已远远超过他能控制的范围，这点令施振南感到相当不安，自然想要抗拒排斥，或许他该放手让她走，不能让她扰乱他的生活，破坏他一向固若金汤的城池。 “施振南，真有你的。”逮住落单的施振南，邓公子上前戏谑道：“你果然有办法，小弟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我做了什么大好事让邓兄如此敬佩？”施振南不慌不忙道。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的打赌你不记得了吗？”邓公子酸溜溜地说道：“也难怪呀，可以抱得美人归，当然冲昏头了。” “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的忘了。”原来是那个赌约，施振南真的不记得了，并没放在心上。 “没有人不知道庄士敦的施总裁正与盛世的公关常伶俐打得火热，竟然不出三个月便把难搞的公关王后追到手，我不认输也不行啦。” “过奖了。” “我会把游艇与别墅过户到你名下。”邓公子非常爽快。 公子哥儿们的玩笑，谁会当真。“算了吧，只是戏言，不用认真。” “不行，虽然只是区区小礼，但愿赌服输。”邓公子坚持。“改天咱们一起去喝酒，你得好好传授心得，把如何征服女人的秘诀告诉兄弟们。” “再说。”施振南随便敷衍。 “约定了，到时别爽约。” 邓公子方离去，施振南便瞧见转角处的一抹身影步出，女人失去血色与光彩的脸容，明显把刚才的谈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我有点不舒服，我要先回去。”常伶俐面如白纸，双眼空洞无神，声音低沉冷硬。 “我送你。”尽管心头一颤，施振南还是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伸手挽着她的纤腰。 感觉到她的紧绷僵硬，呼吸急速起伏，似在极力控制情绪，她异常的冷静压抑反而令他感到心痛。 车内一片寂静，除了偶尔传来的引擎声外，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两人心思各异，陷入某种压迫紧绷的气氛中。 到达公寓，施振南停好车子、熄掉引擎，转头看向身旁正襟危坐的女人。 “我们需要谈谈。”看来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是真的吗？”常伶俐十指绞缠，双眼直视前方车窗，艰涩地冷声问道。 他点头承认。“就是这样。” “还有？” “抱歉。” 她好心痛。“你不做任何解释吗？” “我无话可说。” 他不动如山的态度，惹怒了常伶俐，终于忍不住开口啐骂。“你真是个差劲的男人！” 施振南没反驳，只是深深凝视着她。 “如果不是与人打赌，你不会突然对我感兴趣、展开追求，是不是？”再也按捺不住，她霍地转身面对他，开始兴师问罪。 “没错。”他仍然面不改色。 “自始至终你对我根本没半分真心，即使是那夜的真情流露、软语温存，也都只是一种手段，用来博取我的信任、骗取我的感情，令我心甘情愿臣服，并且成为你的玩物，好让你用来炫耀你过人的男性魅力！” 这个男人如何撕裂她的身心、践踏她的尊严，当她以为能一步一步贴近他，与他交心相恋，憧憬着两人美好的将来时，殊不知那只是他的手段，他根本一直玩弄她于股掌之间，不曾付出过真心！ 任常伶俐如何指责护骂，施振南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心中的怒气正不断酝酿，他睥睨着她，很不以为然地反驳。“我不否认接近你的动机不纯正、心态不正确，可是你不也一样吗？咱们彼此彼此。”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撇过头。 “你看着我。”他猝然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欺身上前，对着她因惊讶而睁大的双眼，直直望进她的眼底，似要看穿她的灵魂，极低沉的声音隐含怒气。“你这双漂亮的眼睛看着的男人是谁，你一直念念不忘、心里真正爱着的男人又是谁，是你的初恋情人，还是我？” “你……”为什么他会知道？一时间被他的质问震慑住，她说不出话。 “咱们心里有数，你我之间是一场尔虞我诈的男女游戏，根本没有人真正用心对待。”他梭巡她惊愕的表情揶揄道。 不知道他听说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误会，常伶俐急急辩解澄清。 “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把你当成是初恋情人，我深受你的外表吸引而接近你，但我很快发现你们是不同的，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是替身，我清楚知道此刻眼前的男人是谁，也非常了解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又是谁。” 施振南拿出自己的皮夹，把照片丢还给她。“我也知道，就是这个一直令你牵肠挂肚，连照片也要随身携带，没一刻舍得放下的男人。” “为什么会在你这里？”熟悉的照片回到手中，她难以理解照片为何会落在他手里。 “即使我对你曾有一点点好感，不排除可以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性，或许甚至想要认真对待，不过现在感觉全没了，我并不是傻子，别以为我会当替身。”施振南脱口而出，毕竟她在他心底真的存有若干分量。 “我没有，如果我对初恋情人还有留恋，我不会与你……”教她如何说出口！“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真意。” 如果对初恋情人已忘怀便不会留着那张照片，到这个时候她还要说谎，不肯说出真心话，到底是谁欺骗了谁？ “我很感谢你把宝贵的初夜给我，不过这种两厢情愿的事情，纯粹各取所需，彼此都能得到满足欢愉，我相信那会是一个美好难忘的回忆。”他说得很无情。 言下之意便是他没有亏欠她什么，没有占她任何便宜，别想以此要胁。常伶俐感到莫名心寒，所有热情爱恋都冷却了下来，看来他非要弄得她遍体鳞伤不可。 “我明白，不用你提醒自己的表现有多出众，我承认那是个美好的体验。”她也有尊严的，他能大言不惭地讨论，她也能！ “而且我也很感谢你给我上了非常宝贵的一课，让我体验到什么是自取其辱，不过你放心，我从没责怪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付出，一切怨不得人。” 是她咎由自取，谁教她瞎了眼、蒙了心，没有好好认清这个男人！ “施总裁不用担心，即使我有多么愚不可及，但绝不会是个纠缠不清的人，我还懂得游戏的规则。”常伶俐拿出钥匙还给他。“明天起我不会再回庄士敦。” 施振南接下钥匙，默不作声的打量她，他的心情有点复杂矛盾，既欣赏她爽快俐落、不拖泥带水的果断，又质疑她可以如此潇洒，不正是因为她没全心爱他的缘故吗？他感觉很不好受，想不到舍不得放手的人会是他，真正无情的人反而是她！ “很好。”施振南敛下所有心思，神情冷漠如昔。“咱们还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你不用向盛世交代什么，你们小组可以继续负责庄士敦的行销案子。” 这个理智无情的男人绝对公私分明，不会放过尚有利用价值的人，相信任何情形下他也不会做出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吧！ 常伶俐相当不甘心，难道她无法逃开这个男人吗？他可以若无其事面对她，但她不能，她怎能被男人欺骗了感情后，还继续对他笑脸迎人，尽心尽力为他办事！ 没再说什么，常伶俐愤然下车，倔强的踏着优雅步伐，没有狼狈地落荒而逃，可是伤心的泪水已潸然而下。 一直拚命忍住泪水的常伶俐用力吸着鼻子，好不容易终于回到家里，正当泪水快要决堤之际，身后传来程永怡兴奋的叫喊声。 “伶俐，你回来了，你快来看看是谁来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客人，她实在不想见任何人、说任何话，只想躲在房间里放声痛哭一场，把悲伤愤恨全宣泄出来。 可惜客人明显冲着她而来，常伶俐飞快地抹掉泪水，整理乱七八糟的心情，若无其事走进客厅。 在客厅上坐着的俊帅男人看起来陌生，却又异常熟悉，他是── 孙建洋！真的是他！ “嗨，很久不见，你好吗？”孙建洋神采奕奕，脸上有一丝腼腆的笑容，忧郁的眼眸温柔如昔。 这名高大成熟的男人与记忆中的稚气男生截然不同，常伶俐差点认不出来，久别重逢的惊喜让她暂时忘却伤痛。“真的很久不见，你回来探亲还是旅行？” “两样都是。”孙建洋目不转睛盯着久违的佳人，她出落得更为美丽动人，仍然能牢牢吸引住男人的视线，不过她眼睛怎么红红的，她刚哭过吗？ “我有事要出去，不会太快回来。”程永怡十分识趣，刻意让出空间给这一对小情人。“你们坐下来慢慢聊，建洋你别急着走，反正明天是假日，你们可以聊到天亮也没问题。” “真是的，她就是这样子心直口快，一点也没变。”天呀！这是什么情况，她才刚失恋便与初恋情人重逢，常伶俐感到尴尬，腼腆地坐下来。 “没错，可是你变了，变得更漂亮迷人。”他目光炯炯。 “谢谢。”被他这样凝视，她有点害羞，企图转移视线。“美国的生活如何，伯父伯母还好吗？” “一切都好，生活与这边差不多。” “说起来，我还没正式恭喜你，能够如愿以偿当上了律师，恭喜你。”她伸出手与他相握。 “美国最多的就是律师。”他还真想就这样握牢，不再放开这只小手。“你也不赖，听说是名出色的公关顾问。” “哪里。”她十分谦虚。 孙建洋忍俊不住问道：“你刚与男朋友约会回来吗？” “我没有男朋友。”常伶俐摇头否认，神色黯淡下来。“你打算留多久，你女朋友有没有一起回来？” “我也没有女朋友，仍然孤家寡人。”相对地，他精神一振，显得高兴。 “是吗？”她却没听出任何涵意，亦没特别感觉。 “伶俐，其实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来见你。”他深情款款。“我很想念你。” 她心头一突，笑着打哈哈。“这么久没见，你懂得开玩笑了。” “我一直都没忘记过你，非常非常想念你。”孙建洋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执起她的小手包裹住，眼神专注深情，软语柔情一如过往。“我一再追问自己，既然不能忘情，为何还要浪费时间，于是我便回来了。” 常伶俐静静倾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来他们谁都从没真正忘记对方，忘怀这段初恋。 “还没看到你之前我非常紧张，担心你已经把我忘了，早已找到深爱的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会诚心祝福你，不再存有任何幻想奢望，但我很庆幸你还没找到真命天子，我并没完全失去你。 如果你的心还没放在任何男人身上，我是否可以再度拥有，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吗？” 试问有哪个女人在听到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再度深情地倾吐爱意后，会不感动、没有任何感觉？ 常伶俐感到喉咙酸楚，心口烫热，闭上眼感受男人粗厚双掌传来的热力，可是浮现脑海里的却已是另一张男性脸庞，曾几何时眼前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男人，不知不觉已全然被取代，讽刺的是她心系的那个男人却只是存心戏弄她，还把她的真心狠狠撕碎，不屑一顾！ “我……”她睁开眼睛，水眸盛满歉意。“抱歉。” 难道他真的来迟一步，她的心已被人进驻了？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回来找她，孙建洋不想就这样放弃。“我知道可能太突然，你一时间接受不来，但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可以慢慢考虑。” “不是的，对不起，我们还是不能回到从前。”她抽回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不过只是我一厢情愿……” 常伶俐双手掩面，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孙建洋把身体不住抽搐颤动的人儿拥入怀，大掌轻抚她的背部，她哭得更为厉害，如小女孩般嘤嘤啜泣。 常伶俐的性格比较倔强，一向不容易在人前哭泣，孙建洋还记得当年与她分开的时候，她也不曾在他面前流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却为了一个男人而哭得肝肠寸断，可想而知那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他是没办法相比了。 如果他能够在她遇见那个男人之前回来，结局是否会不同，他仍然可以拥有她吗？上天真会捉弄人！ 终于止住泪水，常伶俐双眼红肿，她竟然在他面前如此失控，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丑态一定很吓人。“对不起，我失态了。”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很乐意替你分担。”他唯一可以做到的，就只有当个好听众了。 “没什么，我只是太傻，爱上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她没办法启齿，亦不愿让他担心。 看来他还不是全然没机会！“我会留在这里两个星期左右，你可以陪我四处看看吗？” “没问题，反正我也想请假休息一下。”常伶俐爽快答应，在这种情况下，她是真的不能面对施振南。 第十一章 这算哪门子的未婚夫妻？整顿晚餐下来两人根本没交谈过半句，就连正眼也没看过对方，简直像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只是刚好同桌用餐。 眼看施振南与他的未婚妻Elizabeth形同陌路的情况，独自坐在隔桌的James在心中抱怨不已，亏他们两人还吃得下去，忍耐与自制力真是一流，竟然可以完全将对方视若无睹。 反观他这个局外人却如坐针毡，不禁替他们焦急，他们再这样“冷战”下去该如何联络感情？唉！根本就连最基本的沟通也没有。 享用完最后一道甜点，施振南迳自招侍者结帐，两人相偕离去，James亦步亦趋紧跟在后。 “James，你送小姐回去。”这恐怕是施振南今晚与未婚妻的唯一交集。 严格来说是与小姐回去，因为他们入住同一间酒店嘛，而James现在的任务就是陪伴兼照顾小姐，以及协助一对准未婚夫妻增进情谊，不过显然他的任务相当艰钜，恐怕难以完成了。 在车厢后坐，James斜眼打量美丽非凡的女子，闭目假寐的Elizabeth看起来相当疲惫，看来与未婚夫的这顿饭局令她感到劳累。 这个自小与他便是青梅竹马的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纯正血统的小公主，出身尊贵的皇家贵族，世袭女公爵的头衔，高傲自负、美丽聪明，看不起任何人，更没正眼瞧过凡夫俗子，而现在她却要嫁给一个血统低劣、出身卑微的私生子，她到底在想什么？头脑不是坏掉了吧！ “你真要嫁给施振南吗？”James藏不住好奇心。 Elizabeth眼睫颤动，缓缓睁眼，声音娇柔悦耳却不带温度。“我要嫁的是庄士敦的下任继承人。” 言下之意不管男人的出身来历、长相人品，只要坐得上那个位子便能够成为她的丈夫，纯粹是一场政治婚姻，她可真是个冷血的女人！ 答应出席饭局的施振南本是想故意无视未婚妻的存在，好让心高气傲的她感到难堪，发顿千金小姐脾气后便离开，想不到那女人比他还要冷漠，态度之恶劣犹甚于他，与一个没有感情的娃娃无异，所以他最讨厌自以为出身尊贵便高人一等的名门贵族。 漫无目的在夜色中开车奔驰，施振南的心情异常烦躁，常伶俐离开庄士敦已有一星期，特助一职仍然悬宕，工作上的不便他很快适应下来，可是见不到那张自信动人的脸蛋与甜美笑容，更没有人与他唇枪舌战，他好像浑身不对劲。 好吧，他承认是有点不习惯，还有那么一点点想念常伶俐那女人，想念她的笑靥如花、银铃笑声，怀念她的软玉温香、软语温存，回味她青涩又热情的亲吻，渴望再度拥抱她，感受那种美好的感觉…… 赫然把车停下，施振南发现他来到了一个自己不该出现的地方，正是常伶俐的公寓前。可恶！他在干什么？他没有想念她到如此地步吧？他怎会跑来她家，简直莫名其妙！ Shit！暗暗咒骂一句，施振南抬头看向公寓大楼，其实他并不知道她住几楼，只是下意识盯着灯火通明的大楼，试图感觉她的存在。 她在家吗？睡了吗？过得好不好……一连串问题禁不住浮上心头，他浑然不觉这种举动无疑像个恋爱中的年轻小伙子，躲在暗处偷看心上人，却不敢光明正大登门求见，明明倾心爱慕却死不承认，想要修复关系又拉不下面子坦诚心意。 如果常伶俐对男女关系的感觉迟钝，施振南无疑严重到缺乏爱情的触觉，与女人调情求欢、玩暧昧游戏他很在行，不过认真谈恋爱则从没在他的人生字典上出现过，所以他显得笨拙鲁钝，并没发现自己早已萌芽的情意。 也不知就这样待了多久，施振南终于感到眼睛干涩，肩颈的肌肉僵硬酸痛，他突然如梦初醒，发现自己的行为愚蠢且无意义，他实在耗了太多时间在这里。 正当他预备发动引擎的时候，瞥见街道的尽头出现一对男女，他的心脏莫名被捏紧，眼看女人笑意盈盈，亲密的与男人有说有笑，而那个男人不正是她的初恋情人吗？。 什么已经分手、毫不留恋，根本就是藕断丝连、暗通款曲，还说真正爱的人是他，这个可恶的女人，难怪可以撇得干脆、走得潇洒，被彻底玩弄的人果然是他。 想不到纵横情场多年、征服女人无数的男人，也会被这个小女人摆一道，果真是报应！ 办公室大门“砰”一声被人粗暴地打开，一名男人冲进来，无视跟随在后，极力叫唤阻止的秘书。 “施振南，我要找你。”汤承安一个箭步冲向办公桌前。 “抱歉，施总裁，我拦不住他，我去找警卫来帮忙。”秘书慌忙地说道。 “不用，由他去。”施振南虽深感不悦，但知道眼前气势磅礴的男人不会轻易被打发，于是扬扬手示意。“你先出去。” “施振南，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汤承安双掌撑在桌面，盛气凌人。 “什么事情令汤先生如此动怒？”施振南不动声色的靠往椅背。 “你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玩弄了伶俐之后便一脚踢开，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汤承安罕有地不顾身分，勃然大怒的叫骂着。 “汤先生请小心措词，不然恐怕会吃上官司。”施振南悠闲地十指交握。 “哼！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人，最会拿法律来欺压平民。”汤承安冷哼。“我只是说出事实，你敢承认没有玩弄伶俐的感情，你对她是认真的吗？” 替人强出头前，应该先弄清楚状况！“汤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既然真命天子已在她身边，当然不用我这个替身，被抛弃欺骗的人好像是我，我才是受害者。” “你不要本末倒置，伶俐对你是百分百真心，从没欺骗玩弄。” “如果汤先生的记性不是太差，好像是你告诉我，常小姐早已心有所属，而她钟情的对象并不是我。”施振南不痛不痒的提醒。 “我承认是我弄错了。”就是因为他的误会，害伶俐蒙受不白之冤，导致施振南否定她的真心。汤承安知道后既后悔又愧疚，所以现在才会来尽力挽救，好弥补他的过错。 “当年伶俐的初恋情人举家移民美国，他们才会决定分手，所以这段初恋对伶俐来说一直都是非常美好的回忆，她的初恋情人更是完美无缺的好男人，根本没其他男人可以及得上。 因此这么多年来从没男人能够打动她，可是她却唯独对你一见倾心，不能否认那是因为你与她的初恋情人非常相似，所以她才会被你吸引。那时我真的以为伶俐只把你当成是替身才会迷恋你，我想不到她对你会是真心的。” 事到如今他们还想干什么？现在才费尽唇舌去掩饰真相，他施振南不是个没脑袋的男人，不会继续任人愚弄下去。“你们在唱双簧吗？别以为我是傻子。” “不管你是否相信，伶俐爱的人是你。”其实汤承安也知道很难说服成功，尤其是想说服这个超级顽固的男人，不过他说什么都要尽最后努力。 “我来只是要告诉你，伶俐已经决定对你死心，考虑接受初恋情人的求婚，跟他回美国定居。如果你对伶俐真的没半分情意，可以放手让她走，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你对她有情，这是你向她坦诚心意、把她追回来的最后机会。” 她狠心走，他何苦追！“你会不会太多事了？” “我说过，我衷心希望伶俐得到幸福。” “这个时候你何不趁虚而入，说不定还有几分胜算。”施振南不屑地讥讽。 “不用你来提醒。”他的话正中汤承安的痛处。“如果她的幸福在我手里，我早已卯足劲去追，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这个男人还是一样天真！干嘛多事来告诉他？常伶俐的事情与他无关！施振南旋过椅子背向男人，明显是在下逐客令，摆明不愿再交谈下去。 “伶俐明天就离开，不知还会不会回来。”不管能否打动他，汤承安已传达了讯息，便迳自离去。 听了汤承安的一番话，施振南本来已平息的心情再次波涛汹涌，他本已下定决心，把玩弄他的女人完全驱逐，自尊心极强的他不容许任何女人扰乱他的生活，更不会原谅常伶俐的所作所为。 从此忘却常伶俐这个女人、不再为她烦恼半分的誓言，轻易就被汤承安的一番话给打破，本来坚定的意志更被动摇。 是否该相信他所说的话？尽管汤承安所言属实，常伶俐现在爱的人是他，但她的确曾把他当成初恋情人的替身，最初接近他的动机不纯，这点不容置疑。 不过真要追根究底的话，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初他不也是抱持玩弄的心态去追求她吗？他们算是扯平。 现在最重要的是常伶俐这个女人对他的意义，他到底有多在乎在意她、是否动了真情喜欢上她、她在他的心中又有多重要…… 这些值得深思熟虑的问题，并不是一时之间可以理清，施振南需要好好想想，做个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赫然出现的俊帅男人把程永怡震慑住，眼前这男人不凡的外表与尊贵的气度，不是一般男人可比拟。 “常伶俐在吗？”施振南放眼室内，偌大的客厅没有那抹熟悉的倩影。 “在。”程永怡回过心神，很快猜出男人的身分。“她在房里。” “可以麻烦你出去一会儿吗？我有事情想跟伶俐单独谈谈。”施振南说话虽客气，但给人的感觉与命令无异。 “好的。”程永怡知道没有她插手的余地，只好鼓起勇气提出警告。“伶俐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不要欺负她。” 施振南抿唇浅笑，给她一个保证。“我不会。” 上天真会捉弄人！这种才色兼备的极品男人摆明就是女人的克星，难怪连伶俐也会动心，但愿伶俐的抵抗力够强，不会被迷得昏头转向，程永怡边关上大门边替好友祈祷。 “永怡，你有没有……” 从房间走出来，常伶俐看见不可能出现的男人正伫立在自家客厅，而且还目不转睛瞅着她瞧，她下意识发现自己身穿老旧的运动服，额前过长的浏海用发夹随意夹住，脸上脂粉未施，她不修边幅的邋还模样与男人整齐光鲜的打扮成强烈对比，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很丑很滑稽，不然他不会嘴角含笑。 老天！不待男人开口说话，她二话不说转身逃跑，返回房间后第一时间关门上锁，可是却被眼明手快的男人以大掌撑住门板，没让她得逞。 这个女人一见他就跑，分明心里有鬼。施振南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被女人的反常行径惹怒。 “不要进来，不要看我。”常伶俐飞快转过身，双手掩着脸低嚷。 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他按捺火气，耐着性子。“我有话要跟你说。” “不管什么事情，你先出去，我换件衣服再出来。”她伸出素指，指着门口。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女人真是爱美的动物，施振南可以发誓，并不是因为瞧见她的衣着打扮而发笑，只是她犹如小女孩的清纯模样太可爱，他才会不禁微笑。 正想解释的施振南瞥见床上的一只大型皮箱，她显然正在整理行李，果真打算跟别的男人“落跑”，想到她可能已答应初恋情人的求婚，他顿时感到极度不悦。 “你要跟那个野男人走吗？”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她走过去关上皮箱，仍然背对着他。 “我不准。”他命令。 顾不得仪容装扮，她霍地转过身悻悻然道：“你以为自己是谁？” “没有我同意，你哪里都不能去。”他大言不惭道。 他不可一世的态度惹毛了她。“就算你是尊贵的客户，也无权阻止我做任何事情，我爱跟谁走、就跟谁走，你管不着。” “我不会让你走。”他非常强硬。 “你别表现得像个吃醋的丈夫。”她跺脚揶揄，不明白他的坚持为何。“明明自己不要的玩具却又不让别人碰，我不明白你是什么心态。” “没错，我是吃醋又如何，我就是不让别人碰。”他蛮横无理到底。 这个欠揍的男人！“把玩具丢掉之后发现别人有兴趣，所以想要抢回来吗？你是心有不甘还是占有欲太强？” 即使有再好的风度与脾气，也会被她得寸进尺的态度给磨光，施振南极力压下想要捏死她的冲动。“总之你以后只能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他疯了！“我不是你的宠物。” 不再作无谓争辩，施振南切入正题。“你还爱我吗？” “与你无关。”常伶俐心虚地别过头不看他。 施振南跨步上前，大掌扳正她的脸蛋，一瞬也不瞬地盯牢她，一字一句清晰有力的说道：“如果你没有说谎，你爱的人是我，你就不要跟那个男人走。” 她也只不过是想去旅行散心，想要暂时避开眼前的可恶男人，他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还好意思来阻挠她！常伶俐瞪着他，低吼出声。“这是两码子事情，我去美国并不表示我选择了他。” “那么你到底选择了谁，你的心系在谁身上？”施振南一定要知道答案，不让她逃避，他捏紧她的下巴不放，深深凝视她黑白分明的眼瞳，不容许有任何的欺骗隐瞒。 “你到底还想干什么，你还想继续羞辱我到何时才肯收手？”动弹不得的常伶俐显得歇斯底理，为何他就是要揭她的疮疤不可！“即使我承认我的心仍然在你身上又如何，你会希罕吗？你根本不屑一顾！” “不！我非常希罕，非常想要！”听到她再次亲口承认，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喜上眉梢。 “你……”她听错了吗？这个男人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诡异…… “如果你敢说已经给了其他男人，我说什么都会抢回来。”施振南蓦地拉她入怀，低头堵住她的小嘴，狠狠吻住渴望已久的唇瓣，直至彼此都喘不过气，才肯罢手。 被男人铁一般的臂膀紧紧拥住，常伶俐靠在健硕的胸膛上喘息，一颗芳心跃动不已。“这是你愚弄我的新把戏吗？” “我是认真的。”难怪她会不相信，因为连他自己也不太能接受。 她腾出双手，抚着他的脸庞，仔细梭巡审视。“你是真心真意喜欢我吗？不纯粹只是男女间的游戏？” “我只能说我想要尝试，我愿意认真。”施振南轻啄她的唇瓣，目光炯炯，表情真诚。 “我是个不相信爱情的男人，我一直坚持不涉足冒险，这是我的原则与理性，久而久之我变得不懂如何去爱，坦一白说我没信心可以成为你心目中的理想情人。我不想欺骗你，我不能给你一生一世的承诺，更不会保证什么，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对你的喜欢可以维持多久。 但此刻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我不想失去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喜欢现在亲吻拥抱你的感觉、我想要更了解你的一切，我非常想宠坏你。” 男人感性的告白让常伶俐感动得泪盈于睫，骄傲自我的他，肯坦言心中的感受与忧虑，一个抗拒爱情、一直独善其身的男人愿意为她涉险，她还可以要求什么？ “已经足够了！”她低柔地回应他。 不是吗？谁又真能保证可以天长地久、永恒不变，此刻才是最重要、最真实！ 常伶俐主动吻住他，她心甘情愿为男人冒险，即使日后可能不再拥有他的眷恋宠爱，甚至被他厌倦抛弃，她都不会后悔。 其实爱情就是这么简单，不用太过烦恼！ 尾　声 这回慌张地冲进施振南办公室闹事的，是教养良好、临危不乱的前特助先生，James顾不了礼仪风度，直闯进办公室后随即关门上锁。 暴跳如雷的James回复自己的本性，他上前向施振南追问。“振南，你与常小姐复合了吗？” “你消息还真灵通。”施振南好脾气地揶揄。 James冲口而出。“你们立即分手。” “不行。” “你坦白告诉我，你是刻意与老爷作对，才执意与台湾女人在一起，还是动了真情喜欢上常伶俐？”James直话直说，丝毫不拐弯抹角。 “你认为呢？”施振南挑起浓眉，表情高深莫测。 “如果是前者我还可以理解，但如果是后者……你不像我认识的施振南。” “人会变。” 那么无疑是后者！“常伶俐对你如此重要吗？比起整个庄士敦，还有你的事业前途都要来得重要？” “没错。”施振南神色自若地承认。 James倒抽一口气，用力紧握拳头，与其说难以置信倒不如说不能接受。 “我不相信！那个冷静理智、事业至上的野心家施振南去哪里了？只为了一个女人，你甘心白白浪费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放弃辛苦取得的一切吗？难得老爷认同你的能力，打算把庄士敦交给你，你真的甘愿放弃？你别这么傻！” 施振南神情一凛，眼神变得锋冷锐利，毫无保留坦言他的目的。 “过去我一直这么努力表现，争取继承人的位置，你真以为我是想要得到老怪物的另眼相看，让他承认我这个孙子吗？我无非只是要把他引以为傲的王国给抢过来，由他最看不起、没半点高贵血统的台湾女人，所生的儿子来继承他的王国，你不认为这是一个最戏剧性的讽刺吗？” James不是傻子，早已隐约猜到他的居心，只是拥有绝对卓越能力与领导者魅力的施振南一直让他心悦诚服、甘拜下风，他深信把庄士敦交到施振南手中绝对不会有损失。 “我明白你的感受与动机，你对老爷的恨意不是一朝一夕，既然现在你的目的快要达成，为何不坚持到底，就只差那么一步你也不能忍耐下去吗？” 没有遇上常伶俐的话，施振南一定会坚持下去，不惜牺牲一切都不会放手，可是现在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头的，一旦做错决定，绝对会抱憾终生。 就像他父亲当年的决定，做出的牺牲如何也不能弥补挽回，要深爱的女人为他受尽委屈、吃尽苦头，这些懦弱无能的行为，他施振南办不到。 “老怪物只是想看我闹笑话，与父亲一样向他俯首称臣，好宣示他不可挑衅的无上权威。”施振南轻哼。“可惜我半点也不希罕他的财富地位，你回去好好告诉那个老怪物，我与父亲不同，别想使用相同的手段来控制我，我不是他可以随意摆布差遣的男人。” 聪明的施振南怎会察觉不到，James是老爷派来监视他的人，只是他低估了老爷的智慧与城府。 施振南不知道他与老爷有多相似，如出一辙的淡金眼眸，心高气傲又固执偏激的性格，还有精辟敏锐的商业头脑与俐落果断的行事作风，全都如出一辙。 在众多堂兄弟当中，施振南是如此出类拔萃，只有他才配做集团继承人，胜任最高领导人的职务，任何事情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James只会认同他一人，选在他这一边站绝对是正确无虞的选择。 过往施振南刻意弄出那么多桃色绯闻，故意当个花花公子，也只是想做场好戏给堂兄弟们看，无非是要惹怒老爷。 试问曾有那么多绝色美女围绕身边都不曾认真心动的男人，怎会无端看上一名台湾女人？还不就是因为那女人与他母亲一样，出自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家庭！ “振南，你理智一点，你应该知道与老爷过不去的下场，你不可能再待在商场上，他会封杀一切。”James没半点夸张恐吓之意，老爷绝对是个心狠手辣、不留情面的老人。 “你跟随了我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已经很了解我的为人。”对这个他唯一亲近信任的堂弟，他的好意施振南心领了。“即使要我在街头乞食，我也不会当他的棋子，你回去一字不漏的告诉老怪物。” James知道现在再多的劝告，施振南都听不入耳，看来他只好另想方法，万万不能让自己的堂兄自毁前程！ 优雅地品着香茶，静听男人报告，女人美丽的脸孔自始至终波澜不兴，最后面无表情的宣布。 “既然他放弃当继承人，我现在就动身回英国。” Elizabeth缓缓起身，拿起手机通知下属安排事宜，交代完毕后发现男人仍不动如山，她扬一扬眉，湛蓝平静的水眸闪着疑问。 James看着Elizabeth冷眼看待一切，没半点表情反应，无情无心犹如机械人，他实在看不过去。 “你真的是任何男人都可以吗？”闪身挡在她面前，James深沉的蓝眸透着不悦与心痛，这个他自小就倾心爱慕的小公主，儿时并非这般冷血无情的。 Elizabeth有点怔忡，不是因为他唐突的举止逾越了本分，而是他眼中流露的感情，曾经他与她亲近如家人，但是自从他意识到彼此身分的不同后，这个男人便不再靠近她，一直都对她恭敬从命，保持着适当又合宜的距离。 “有实力当上庄士敦的继承人，自然是最一流出色的男人。”Elizabeth旋身回房，经过男人身边时暗咬牙关冷漠道来。“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男人一点上进心也没有，明明有能力竞争却自愿放弃。” 这个固执的男人一点也不明白，虽然他并不是直系的血亲，但爷爷是如此看重他、对他寄予厚望，一直苦心为他铺路，好把他扶上高位，他却浑然不觉。 这个男人到底何时才能清醒过来，看清楚局面，不再执着于血统关系，不再对他尊敬仰慕的堂兄执迷下去！ 街道的尽头，一名高大男人伫立，挺拔的身影帅气迷人，双手插入裤袋中，悠闲等待笔直朝他走来的女人。 就在差不多三步之遥的距离下，女人停下来与男人四目交接。 “我现在是个一无所有的男人，你还爱我吗？”男人撇撇嘴，轻松说道。 没错，眼前的男人与她的初恋情人截然不同，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男人，眼前的男人是个可以为她舍弃一切、主动留下来的男人，她终于可以真正从初恋毕业了！ “如果你能够放弃总裁的奢华生活，戒掉挥霍无度的开支消费，肯节俭省钱过日子，还要忍受得了住在简陋的小公寓内，放低身段帮忙做饭、打理家务的话，我的薪水应该足够养活两个人。” 常伶俐笑意盈盈，缓步上前，不顾一切投入深爱的男人怀里，不管他是总裁还是游民，都无损她对他的爱。 “你是在提出邀请，要我当你的小白脸吗？”施振南圈住她的柳腰，她的提议相当吸引人。 “我以为这是聘请佣人的条款，我说得不够清楚吗？”她佯装愕然。 “我就知道不应该妄想与公关顾问逞口舌之强。”看来还是直截了当，封了她的嘴比较实际！ 施总裁大人果真就这样被踢出庄士敦吗？那就要看最有潜力成为下任继承人的男人，如何争取表现了！ 【全书完】 编注： 欲知【坏念头】套书其他精采的爱情故事，请看表现爱──081棠芯《骗情茉莉》、083辛卉《烈爱玫瑰》。 敬请期待向睛最新力作！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